《悠闲大地主》 第一章醒来 孙辰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身边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 “爹，求求你不要现在让我们搬走，哥还发着烧，现在夜里这么凉，那个茅草屋四面漏风，都没个干爽的地方可以躺着，他怎么能得了好？！等过两天他退了烧再搬行不行~” 小小的哀求声伴着断断续续的低泣。 “老二你可别再心软听了这个臭丫头的话！”尖锐的反对声响起，“前两天这小子刚刚得病，让他俩拖几天也就算了，这会儿再磨蹭下去都要耽误你婆娘进门了！” “不会的爹，我和哥哥保证明天一整天都躲在屋里，绝对不会发出声音，也不会出来让后娘看到！”稚嫩的声音急急说道，像是生怕她爹不答应，又小声对着他争辩道：“要不是李郎中开的药奶奶只让吃了一副，像是李郎中说的那样吃足三天，他早就该好了的！” “你这个死丫头，这是埋怨上我了？”尖锐的声音又起，“咱们庄户人家有几个生病就嚷嚷着吃药的？还不是生挨硬扛，实在撑不下去才看郎中？！你可倒好，你哥只不过是发个烧罢了，就哭闹着让你爹去给请郎中。吃了一副还不算完，还想要吃足了三天！一个乡下穷小子，咋那么大的脸面？抓药的银子难不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虎子家里不是给送来了银子了吗？人家说的明明白白的，这是补给哥的药钱。”小姑娘被奶奶一顿抢白，不甘地还嘴。 “人家那天还说了多给了半两银子让我买点东西补身子呢，我不是一样什么也没有买来吃？！”似是被孙女揭了老底有些觉得羞赧，“还有啊，你爹明天就要去接老王家的闺女进门，你二叔的束修下个月得要交了，你小姑再过半年就要出门子，她的嫁妆现在也还没有着落，这家里哪哪不是花钱的地方？单单为了一个可以挨过去的小毛病，咱们这一大家子的日子就都不用过啦？！”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二妞，你平时也不是个不懂事的，你说说，明天可是你爹的大日子，这屋不倒腾出来明天怎么放你后娘的那些嫁妆？你娘走了这么多年，你爹可是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好的姻缘，不能让你俩就这样破坏了吧？乖乖的带着你哥先去老宅，有什么事等你后娘过了门再说！来来，老二你快让让，给二妞条路让她扶着她哥过去。” “奶奶，我哥没醒，使不上力，我一个人也扶不动他，让我爹帮我扶他过去行不行？”过了好一会儿，像是知道抗争不过了，稚嫩的声音无奈地妥协道。 “就你事多！你扶不动你哥，把他喊醒就是了！多娇贵的身子，这么大的动静还能睡下去！”咬牙切齿般地边说边向着床上躺着的人伸出手，“阿辰，阿辰，快点起来，明天就是迎媳妇的日子了，家里面还有好多地方没拾掇利索呢，可不能因为你再耽误功夫了啊！” 以为只是老妈在看狗血连续剧才有这么热闹的动静，孙辰正要翻个身再重新进入梦乡，腰间就被人大力的扭住，“哎呦！做什么这是？！” 像是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使在腰间的力气小了一瞬，紧接着却又加重，“好你个臭小子啊！我就说你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好，这是在给我装相故意找事是吧？！别忘了当初说要搬出去住的可是你自己，这会儿就算是想反悔也不能让你赖在这里了！那天可是让里正来帮着断了官司的，你可都硬气地当着他和族里长辈的面说下大话，说要立马搬出去，还说自己除了老宅什么都不要。。。” 不理会身边的喋喋不休，孙辰这会儿一心只惊恐地睁开眼睛张望。 入目的是一间黑蒙蒙却没有什么难闻气味的土胚房，不算多大，也就只有十个平方。因为没有摆放什么家具，空间倒是显得不那么狭小，只不过整个房间因为只有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窗户，光线很是不好。 同样用土胚做的炕上，早已褪色的棉被被洗得干干净净，虽然补丁很多，可是却被细密的针脚缝补得很是整齐。 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上穿着同样打满补丁的灰色粗布衣裳，因为长时间的卧床，上面有了很多褶皱。 炕沿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明显是新做的蓝色棉布大襟褂子，长着一双倒三角眼睛的妇人仍在张着嘴巴不停唠叨着，还不时用手对着炕上的自己和另一个同样穿着破旧衣衫的小小身子指指点点。另一个却沉默不语，任由身份为奶奶的人把手指戳向自己已经被戳得发丝凌乱的头。 随着手指的动作，她的头不时地歪向一边，可以想见，手指的主人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可这小姑娘却像是对此待遇习以为常，既不躲藏，也不还手，只紧紧地抿住嘴。看到孙辰醒来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一面伸出手掌，摸在了孙辰的额头上。 “哥！你醒了？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饿得狠了吧？你先等着哈，我这就给你去做一碗糊糊！”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炕沿。 “欸，你这个死丫头！长辈在这里还没训完话，你就这么急着离开做什么，还去做什么糊糊？你哥这会儿醒了正好，快点收拾好东西搬去老宅吧！明明早就答应好的事，看你们兄妹俩硬生生给拖了这么久！” “我哥才醒，不吃点东西怎么能有力气走路！”因着自己的哥哥醒来，小姑娘像是找到了依靠，说话的音调也不由得高了点。 “当初谁又没逼他，是你哥自己说的，要带着你净身出户！一碗糊糊也要一小撮棒子面呢！”老太太一听她这话，急了。“也不跟你们要这几天的伙食费了，不过再吃就要从你俩秋后的口粮里扣了！” “好了，娘，一碗糊糊你跟个孩子争纠什么？等阿辰喝完，我再帮着二妞把阿辰送到老宅去。” 蹲在门口一直没有说话的汉子站起身来。 听到父亲的话，小姑娘终于松了口气，刚才看奶奶的架势，可是要让哥哥饿着肚子走呢。好在这个爹多少还念着他们一点，没有把事情给做绝。 “你这个不争气的，合着你们爷几个好得很，只我一个是刻薄孙子的？！好好想想，我这样到底是为了谁？！”老太太一听自己儿子的话，骂骂咧咧道，“我不管你们了，爱咋地咋地！” 不过到底还是不甘心，没有摔门出去，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始作俑者孙辰。 在奶奶不停抛过来的眼刀子底下艰难地吃完一碗稠稠的糊糊，醒来一直呆愣着的孙辰这时候才从惊愕中逐渐缓过神来。 自己。。这是。。。穿越了？？？！！ 任是看了无数穿越小说，同时也觉得自己因为生不逢时，不能随心所欲地在社会上大展拳脚，因而无限向往着能够有朝一日真的穿越到某个地方，以成就自己的人生巅峰的孙辰自己，这时候也被惊到了。 第二章孙家 直到顶着仍旧嗡嗡作响的脑袋躺在茅草屋中的一张破旧凉席上，孙辰才完全接收了这个跟他同样叫做孙辰的十七岁少年的记忆。 这里是一个叫做天启王朝的时代，现在是天允三年。而他现在的林家村，是天启王朝治下涿郡下辖内的一个小山村。 至于这里距天启王朝的都城宁城有多远，据村里的黄秀才说，坐马车要不眠不休地赶上半个多月。 孙家祖籍本不在这里，而是在距离这里有二百多里地的另外一个郡，汝州。 孙辰的爷爷在世时，经常会跟小辈提起他们这一房在七八十年前因为战乱逃荒流落到这里之前，在祖籍地有多么的风光。 孙辰的父亲孙周兄弟三个，因为老大孙齐惯会在两老跟前做事，唬得老两口一直高看这个在镇上刘地主家里做账房先生的大儿子一眼。 老大媳妇娘家在镇上，且经营着一间不小的酒楼，让孙杨氏在街坊邻居面前得了不少恭维，所以孙杨氏对这个面对她说话也要抬高下巴的儿媳妇都是小意迎捧的。 平时老大一家也住在镇上，每次回家来，都是来时两手空空，走时大包小包。尤其是秋收时，也不知道是不是会算，每次都是在地里的活计全做完，就差最后交皇粮了，老大一家也打着帮助家里秋收的旗号回家来了。 交皇粮时，老大孙齐自然借此机会在乡亲面前露了脸，并在他大言不惭的宣扬下，走时除了带走的一马车粮食，他们一家也收获了街坊四邻的一致称赞。 而考上了秀才的老三孙彬，说是老两口的眼珠子也不为过，家里的大事小情不用他过问不说，每次从县里的学堂回家，老孙头和孙杨氏总要对其小心翼翼嘘寒问暖。 学堂的束修自不用说，除了要带走的口粮，单是每月的生活费，孙彬就要带走二两银子。 家里有两个需要小心供着的‘祖宗’，做为家中老二的孙周自然就要充当供着老孙头和孙杨氏的那个。 所以自从孙辰的母亲孙李氏进门，就跟孙周两人做着家里家外的所有劳作。 起的比鸡早，累得却如狗，就是他们两口子的真实写照。 即使是这样，在孙辰的奶奶孙杨氏眼里，对这个和老二一样沉默寡言，只知道埋头苦干的二儿媳一点都欢喜不起来。 在她眼里，一副唯唯诺诺模样的二儿媳让她在街坊四邻里被奚落，纯粹是在故意败坏她的名声。你瞧老大家的，哪次不是跟别人说自己的个待人亲厚，把儿媳当闺女一样的好婆婆？！整天受气口袋一样的脸，看着就烦！ 明明知道娘不待见自己婆娘，可脾气绵软，又拙嘴笨舌孙周只能在每次媳妇受气之后劝慰她隐忍。 婆婆不待见，当家的又是这样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本来在娘家里娇生惯养一派天真的孙李氏选择了妥协。每次回娘家时都是报喜不报忧，净捡婆家的好话说。让想着帮她在婆家讨公道的父母兄弟咬牙切齿，真的是恨铁不成钢。 没办法，自家闺女（妹子）说没有受气，娘家人自然不好去婆家说道，只能暗地里帮衬下。 孙辰的母亲因为生下孙辰时没有好好的休养生息，再加上常年累月的苦干，身体状况一直不好。 在孙辰十一岁那一年，因为在村口的小河边洗衣服时，不小心滑进刚刚化了冻的河里受了风寒，从此以后就离不了药罐子了，身体却是越来越虚弱，两年后到底撇下了年幼的他和只有八岁的妹妹撒手人寰。 尽管那时候，孙辰和妹妹都已经算是懂事，妹妹连一些简单的饭菜也能做出来，孙辰更是跟着父亲每天去地里劳作，当得上半个庄稼把式。 可是没有娘的孩子到底可怜，父亲孙周又是一个大孝子，家里的大部分收入都让他那个娘给唬弄走了，留下的仅够他们三人吃喝，孙辰兄妹两个平时连荤腥都没。 虽然爷几个的日子清苦，可孙周本就不是那种会苛待孩子的人，孙辰和妹妹除了偶尔会受奶奶和伯娘街坊的奚落，倒也过得自在。 没想到好景不长，孙杨氏在大儿媳的鼓动下，竟然想起了帮孙周讨填房。 是孙周的嫂子看二叔子一家可怜吗？当然不是。 因为少了二弟妹这一个劳力，老孙头又在孙李氏过世一年后病逝，这两年的地里的活计干的没有从前快了。而他们每一年回家的日子都是固定的，打着帮家里做活的旗号回来，活计做完了自然不用做，可若是没做完。。。 所以这两年老大孙齐，甚至他媳妇孙王氏，孙齐的儿子孙佑，都会被迫去上几次地做活。 更改每次回家的日期？那怎么行？不说以前每次延迟回家会让街坊四邻多想，单单孙齐东家那里就不好调整时间请假。 经过了仔细又严苛的寻摸，在孙杨氏娘家嫂子的介绍下，终于帮孙周找到了愿意结亲的对象。 对方是个寡妇，有一个十岁的女儿，模样周正，以前婆家为了能有人做活，死活不肯让她改嫁，前段时间闺女得了病，婆家不想拿医药费医治，这才允口让她带着闺女改嫁。 虽说不要聘礼，现成看郎中的八两银子却也不是小数目，还不算上以后抓药看郎中的开支。又是个寡妇带着拖油瓶，一般人家还真不乐意结亲，可孙家看重的，是她的能干。 据孙杨氏的嫂子说，这个女人除了命不好，家里家外料理得不比孙李氏差，重要的一点是身体比曾经的孙李氏好多了，一年到头没有过头疼脑热，这可是一个大大的优点，相比孙李氏，得省下多少药钱呀！ 那个拖油瓶虽说还要吃一段时间的药，可却跟孙李氏的情况不一样，总会有好的时候，等以后结亲时还能得一份聘礼，孙杨氏怎么算怎么合适。 本来孙周对这件事是反对的，他原本的打算很简单，自己有儿有女，再苦熬上几年，给儿子娶了媳妇，闺女说了婆家，不就是擎等着享福了么？ 可是孙齐怎么会让他如意，对自己的弟弟苦口婆心的劝解，最后都说到如果孙周不答应续娶，就是不孝顺老娘，街坊邻居也会说自己兄弟不睦，一点都不为独身的孙辰着想，这就是陷兄弟于不仁不义了。做为大孝子，好弟弟的孙周只能无奈答应。 第三章因由 孙周答应了，做为儿子的孙辰却不愿意了。 老太太一看，好啊，这可是大大的忤逆不孝呀！这样的头，坚决不能开！ 于是老太太在孙周跟前又是哭闹又是寻死觅活，总而言之一句话，孙周要不就听她的话老老实实娶妻，要不就等着给她这个苦命的娘收尸。 这下子遭受轮番轰炸的变成了孙辰。 可不管是大伯，大伯娘，三叔，还是村里的长辈，到了孙辰这里，咬死了就是不答应。 问他原因，他也不说，只沉默着做他以前的活计。后来他奶奶找来了跟他玩得好的大壮来做说客，哪知道大壮跟他两个人在屋里嘀咕了半天，最后同样是无功而返。 孙辰心里其实知道，父亲续弦这样的事他做为儿子终究是抗争不过去的。 所以在家人威胁她，如果不答应就把他从这个家里分出去时他顺势就张嘴答应了，还提出一定要带着妹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妹妹一脸茫然，却识相地没有出声询问哥哥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了后娘，以后就会有后爹。”孙辰像是在自言自语。 奶奶气急，立马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小兔崽子忘恩负义，不忠不孝，大伯三叔更是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不理会其他人，说了这句话之后，孙辰只字不言地等着老爹做决定。 就在孙周从迷糊中回过神来，发现儿子的意图竟然是要跟自己断绝关系，他本来就有些弯曲的脊梁瞬间垮下去了一截，看向孙辰的眼中是掩不住的失望和愤慨。 他自认虽然没有让孙辰兄妹过上什么好日子，对他俩却也是真心实意，可儿子竟然因为自己要再次娶妻，就这般激烈反对？ 即使自己娶了王氏，不还是他和二妞的爹么？那个王家寡妇自己见过，跟阿辰他娘性子差不多，日后进门也不会对他俩太过苛刻，一时之间，孙周郁闷不已。 他走到儿子的跟前，想要问问他是怎么想的，如果实在是接受不了，那他就。。只有一个人带着儿女这样过下去了！ 即使被母亲兄弟说不孝不义，他也不能真的让素娟留下的孩子受了委屈！ 正要开口，他看到儿子对自己使了个眼色。 他明白这是要自己按兵不动的意思。尽管满脑子疑惑，却忍住没有开口。 “娘，大哥，三弟，你们先回去吧！让我跟阿辰好好说道说道，他会答应的。” 把骂骂咧咧的孙杨氏和孙齐孙彬兄弟送走之后，孙周父子两个坐了下来。 “说吧！为啥？是不想我再娶妻？” “不，我没那么想。”孙辰摇头。 “那为啥不同意王家妹子？她。。那个人我看着还。。还不错。。”虽然只见过一面，可孙周对王寡妇的印象却不错，知道她是个好的，不会过了门就给儿女气受。 孙辰当然不是容不下爹再娶，也不是嫌弃对方是个寡妇，更不是怕后娘会苛待自己。 “爹，我想以后的婚事自己拿主意。”低头犹豫了一会儿，孙辰才和父亲摊牌。“还有二妞，我不想让我奶和大伯他们给她安排亲事。” “自己做主？那哪行？咱们天启王朝从达官显贵到贩夫走卒，不都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看就连你爹我选个填房，都得听你奶的。”孙周听到儿子的话立马摇头。 “那谁知道他们以后会给我，给二妞安排个啥样的？” “安排啥样是啥样的呗！”孙周笑了，“你奶是亲的，还能害你们不成？” “我是个男娃，咋样都成，要是等二妞结亲时，他们为了聘礼给她随便许配人家，不管是瞎的瘸的，傻的憨的咋办？” “不。不会吧？”孙周很想大声训斥儿子，可细细一想，他心里也没底了。阿辰是亲孙子，老娘多少会顾忌一些，可二妞。。。 “看，连你也不能打包票吧？”孙周的反应孙辰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他知道，一向重男轻女的奶奶到底有多不待见二妞。 别说她最不看重的孙周的闺女二妞，就连孙齐的掌上明珠孙筱雨，她也整天在背地里说老大一家想不开，对终究要送给别人家的赔钱货这么好，到时得要多少彩礼钱才行。 二妞没孙筱雨能说会道，在老太太跟前一点都不吃香，平时都没个好脸色，到时还不被她随意拿捏？ 自己的妹妹，对她好还来不及，为什么还要要放任她受以后可以不需受的委屈？ “可是。我怕你们自己不会照顾自己。”孙周欲言又止，把没有成年的儿女分出去单过，他们那么小，以后怎么过活？ “我和二妞都不小了，这两年奶奶他们没怎么管我们，我们不也没饿着？以后不用帮着我奶替大伯三叔干活，干多少得多少，我俩只会更好。”孙辰看出老爹的犹豫，又再加了一把火，“还是说你想看着我和妹妹以后任我奶和大伯他们摆布？或者怕以后我们混得好了，忘了你这个亲爹？” “不是的。。。我。” “那不就结了？爹，即使我和二妞分出去，该孝顺你的我也不会少。”孙辰保证道。 低头沉默了半个时辰，孙周终于下定决心，“好，我去喊里正他们过来，我们分家！” “不过这分家的缘由要改改，”孙周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跟儿子嘱咐道，“不是你不满我娶妻要分家，是我嫌你们累赘要分走你们！” 心思一转，孙辰就明白了父亲的用意。望着他离去时略微有些佝偻的背影，不由眼眶一热。 “哥，爹知道嫌弃我们累赘？”一旁的二妞即使已经会做一般大人才会做的家务，到底是个孩子，听到父亲的话难免有些难过。 “不是，哪能呢，我们二妞这么能干。”孙辰回过神来，对着妹妹摇头。 “那他为啥要这样说？” “为了对我们好。”孙辰一边摸着她有些枯黄的头发，一边琢磨着以后要给她多吃一点好的。 在他们这样的小乡村，甚至在整个天启王朝，主动提出分家的后辈都不会得到什么好的风评。父亲之所以说是自己要分家，是不想让这件事成为自己以后的一个错处，让别人议论。 而他自己，在迎娶填房之前把结发妻子留下的未成年儿女分出去单过，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甩脱责任。 第四章伙伴 后来的事情就很顺利了。 孙辰如愿地跟父亲分了家，并且因为父亲跟里正和族老们说出的分家缘由，得到了他们的一大波同情。 本来依照孙杨氏的意思，什么都不会分给他。孙辰自己也没有想要跟家里要什么东西，还脑抽地喊出要净身出户的口号。可在族老们的坚持和孙辰的暗中示意下，孙辰和妹妹分到了八十多斤的玉米面和一百斤的高粱米，碗筷两付，铁口锅子一个，再加上一块足有两亩半的上等田和带有两间茅草屋的祖宅。 本来到了这里整件事情已经算是完美解决，只等着把常年没人打理的茅草屋拾掇拾掇之后搬家就行了，可没想到在孙辰去后山砍树枝，以用做修补茅草屋外面的栅栏时，出了一点意外。 后山脚下有一个不算大的池塘，村里的孩子夏天经常会在里面洗澡。可因为池塘的中心水位不浅，他们大都只会在池塘边上活动。偏偏在孙辰经过的时候，碰上虎子和几个小伙伴在斗气，看谁可以游到距离池塘的中心最近的位置。 经过比拼，虎子游得最远，距离池塘中心最近，得意地在水里扎起了猛子。小小孩童都没有多少得失心，看到有人可以这么厉害，尽管厉害的不是自己，也不由在一旁欢呼雀跃起来。 孙辰就是这时从这里经过的。听着孩子们的欢呼声，孙辰也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因为要跟家里分家而一直压抑的心情终于轻松了一点，不由驻足在那里看了一会儿。 等所有人都上岸了以后，才发现游在最后的虎子不见了踪影。 包括孙辰在内，大家都有些急了。 虎子水性很好，按说不会出什么事情才对，而他如果真的出现意外，那可就会是大事！ 慌乱的大家纷纷重新下水去寻觅。 除了池塘正中心那里，别的地方都让大家找了个遍，仍是不见虎子的踪迹。可池塘中心...一般人还真不敢过去。 除了池塘中心的水太深，还因为长久以来，这个村子里一直流传着一个可怖的鬼故事。 说池塘正中心住着一个妖怪，这个妖怪性格很是诡异，池塘的任何角落都是安全的，可是任何人踏足池塘的正中心哪怕一步，也会被它吃掉。 起初还有水性好的人不信那个邪，特意去池塘中心探险，可在一个个胆敢触碰这个‘雷区’的人纷纷有去无回时，这就不仅仅是一个鬼故事了。 看到别人都不敢去救虎子，孙辰心中的正义感忽然爆棚。他一次次的尽可能多的吸气，然后扎入池塘中心的水底查看，终于在第六次下潜时抓到了因为在水底被水草缠住，早已喝足了水不能再动弹的虎子。 最后虎子成功得救，孙辰也打破了那个不能在池塘中心存活性命的传言。一时之间，孙辰在这些小伙伴心中的形象高大起来，据后来大壮形容，都快要超越了村中私塾里的黄秀才。 成功救人一命的孙辰却也因此生病了，喝了妹妹给熬的驱寒的姜汤，不止没有好转，更在当天夜里发起了高烧。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验证池塘中确实有妖怪的传言，身体底子极好的孙辰这次竟然一病不起。 被救的虎子一家听说孙辰生病，送来了五两银子做为救命谢礼，并且怕孙周不收，还说给孙辰请郎中花剩下的钱让跟着‘受惊’的孙杨氏买些东西补身子。做为孝子的孙周一听这话自然没了理由拒绝，却也因为虎子家的这句客气话，让孙杨氏有了私吞这些银子的正当理由――人家可说了，让她好好补身子呢！至于孙辰，只不过发个烧而已，早晚都会好的不是？ 却没想到因为孙杨氏的苛待，真正的孙辰真的丢了小命，现在的这个孙辰，只不过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程序员孙辰的一缕魂魄。 回忆到这里，接受了自己确实已经穿越过来的孙辰，（当然，此孙辰早已非彼孙辰）才长长地嘘出一口气。 幸好啊幸好！ 幸好那孙周不是个死憨的，还知道顶着孙杨氏和两个兄弟的压力给儿子留下赖以生存的两亩半土地，也幸好原先的那个孙辰没有因为有骨气而一味坚持真的净身出户，要不现在他们兄妹俩岂不是不止会食不果腹，还连一个避身之所都没有？ 而想到自己在以前世界中的爸妈，孙辰的眼神黯了下去。也不知道看到自己一睡不起之后，她会有多伤心。不过没有人再让她处处操心，她应该会觉得轻松不少吧？她跟遗像中的自己说话时会不会像是跟去外地打工的爸爸打电话那样，每日报告三餐吃了什么，吃了多少？至于老爸，少了一个人一年到头地气他，他脸上的皱纹会不会生成得慢一点？ “唉，不想了，既然我来到了这里，说不定原先那个孙辰就是跟我互相换了身子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个孙辰会把自己的父母当成是他的一样孝敬吧？或许比自己做得还好呢，呵呵。” 只忧郁了一会儿，一向号称打不死的小强的孙辰甩了甩脑袋。 “大壮哥你过来啦！”屋外响起二妞惊喜的声音。 “嗯，我娘蒸的棒子面饼子，给你俩拿了四个，正好够你俩吃一顿的。”即使是尚处在变声期的沙哑嗓音，也能听出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爽朗的少年。 “谢谢柱子婶子，谢谢大壮哥！” “大壮快进来。”孙辰知道这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连当初预谋分家的章程都是两个人一起商量出来的，还没见面，孙辰就对这个大壮很有几分好感。 “咋还没好？真就成了病秧子啦？”看到自己的好伙伴那苍白的脸色，大壮皱了皱眉。 “去你的，那哪能呢？”孙辰坐起身子，抬起手臂给了他一拳。只不过因为身体虚弱，这一拳并没有多大的力气，搁在大壮的身上跟挠痒痒差不多。 是的，分家的打算，孙辰早就有了，因为奶奶对他爹孙周，还有他们兄妹两个的苛待，他跟大壮抱怨过不止一次，也憧憬过无数回一家三口分出去过自己小日子的美好场景，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原本他的打算是怎样寻个理由，和父亲一起被孙杨氏分出去单过，这次却只做到了一半。 第五章大壮 “怎么样，过两天能上山不？”大壮笑了笑，“要不咱们等下回再跟着我二叔去？” 这也是两个人提前说好的，因为现在地里没什么活，等孙辰搬了家，就和大壮一起，跟着村里的猎户，也是大壮他二叔林铁犁上山学打猎。 “不用，我再歇上一天，后天指定能好。”孙辰摇摇头。 说实话，尽管孙辰脑海中拥有以前的所有记忆，让他去地里干活，还真的有些打怵。在原先所在的世界，把麦苗当成韭菜的人不胜枚举，孙辰虽说不至于闹出这样的笑话，却也是从来没有做过农活的。 因为一时的困苦而做这些活计，他不是不可以接受，可他也想试着看看自己能不能做些别的。 自己以后会做什么，孙辰还没有一个很好的规划。除了程序员，孙辰没有过别的任何从业经历，但他以前所学习的编程知识，却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 可以跟着大壮的二叔去山上打猎，就是很好的一次机会。如果足够幸运，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大收获。 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可以赚钱又适合自己的工作，对孙辰非常重要。 分来的粮食虽说不算少，可仍是不足以让他和妹妹两个人支撑到秋收，银钱奶奶孙杨氏更是一文钱都没给。万一他和妹妹两个人有个头疼脑热，连请郎中的钱都拿不出来。 他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那好，我爹说二叔后天就会回来，会在家里歇上两天，到时候我们俩就跟他上山！” 孙辰的反应显然在大壮的预料之中，他笑了笑回道。环顾四周，“这两天有什么活要干，尽管交给我，你就好好休息，也好攒些力气。” “嗯，不会跟你客气的。” 两个人又说了一阵闲话，大抵是商量到时候需要带些什么东西上山。 二妞在厨房那边已经把饭给做好了。 “哥，你们快来吃饭吧！” “你去吃吧，我就先回家去了，明天我再过来。”大壮拍拍手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一起吃吧！”孙辰喊住他。 “不了，我拿来的饼子不多，只够你俩吃的，我娘说了会给我留饭的。”大壮拒绝道。 “不用大壮哥，东西够吃的。”二妞拉住大壮，又神神秘秘地放低声音补充道，“刚刚爹送我们过来时，偷偷给我塞了好几个扫帚菜窝窝呢！” 孙辰听到这话，心中一暖，他到底还是记挂着他们兄妹俩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听到这些，大壮也不扭捏，来到大缸前舀水洗手。看着里面满满的水，大壮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里连个吃饭的桌子也没有，三个人只能蹲在灶台边端着碗吃，说说笑笑，倒也吃得热闹。 简单的杂粮糊糊，再加上玉米面饼子，扫帚菜窝窝，尽管饭食粗鄙，可孙辰仍旧吃得津津有味，因为他感觉到了跟原先世界中的母亲待在一起吃饭时的安心和温暖。 身边是他在这个时代中最亲近的妹妹，还有最好的朋友，孙辰暗暗告诉自己，以后无论怎样，他都会把他们放在心中最重要的地方。 想到仍旧被困在那个家里任奶奶摆布拿捏，被大伯一家和三叔盘剥劳动成果的父亲，孙辰的眼睛又黯了黯。 唉，希望他后来娶的这个能是个好的，能够对他好一点。最好不是母亲那般绵软的性子，即使受尽委屈，也不敢反抗，只自己在一旁默默忍受。 送走了大壮，妹妹二妞把孙辰赶到屋里休息，自己去刷碗。 看着眼前的家徒四壁，孙辰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看来以后要达成的目标，还真是不少呢。 这晚上睡觉的问题，就是首先要解决的。 妹妹二妞已经十四，再有两三年就到了说亲的年纪，虽说不用像男女七岁不同席那般讲究，可这睡觉的屋子到底只有一间，还连一张床都没有。 刚刚自己躺下的地方，是这个屋子里最干燥的地方，茅草也铺的厚厚的。如果自己把地方让给妹妹睡，她肯定不会乐意。怎么办？都怪当初的孙辰，那时拾掇院落时怎么先想着修补栅栏，没先弄张床过来？连孙周都没有帮着想到这点么？ 其实这真是冤枉他了，本来在家里孙辰和妹妹都是睡的土炕，奶奶也答应了让父亲抽空过来给他重新搭一个。可出了孙辰救人发烧的事情之后，奶奶以孙辰看病需要银两为借口，让父亲赶紧去给人打短工，孙周这才忘了这茬。孙辰被孙杨氏给赶出来时，他也是刚刚回来。 “大壮哥，你咋又过来了？” 孙辰正对着茅草发愁，院中又响起了二妞诧异的声音。 “哦，燕子说她想你了，要我喊你去我家跟她做伴睡几天。” “我。。” “我啥呀我？快过去吧，燕子可等着你呢！今天我在这里看着你哥，不会把他落空地里没人管的！” “哎，那我就过去了！” 孙辰对着妹妹摆了摆手，这才回过头来对着大壮道：“谢了兄弟。” “有什么好谢的？我俩过两天上山，让她在我家正好不用你一直惦记着了。”大壮不以为然，“我爹说了，先让二妞在我家凑和几天。明天是你爹的好日子，他一大早要去帮忙，下午他和虎子爹两个就来帮你再在旁边搭上一间屋子，盘两张炕。” 大壮回家说了自己在孙辰这里看到的景象，回家少不了跟爹娘一番唠叨。想到孙杨氏这两天不一定会放孙周来帮着孙辰拾掇，他爹这才做了这样的安排。 “嗯，柱子叔和铁牛叔都是好人。”孙辰笑了。 “站了这么久你累了吧？快躺下来咱俩再好好说说上山打猎的事儿。” 招呼着孙辰躺下，大壮拉过棉被给两人盖上，“听我爹说，后山里不光有野兔，野鸡，野猪，有人还从那里碰到过鹿呢！要是让我们这一趟碰上一头公鹿，我们就发财啦！” 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就好像有一头鹿已经那里等着他们了似的，“哎，你说我们有钱了之后怎么花？我是一定要买上两斤猪肉让我娘给我做一回红烧肉吃的。” “不光有鹿，山上还可能有狼呢！”孙辰给他泼凉水。 “就知道你小子嘴里没有好话！”大壮白他一眼，“碰到狼也不错，狼皮可贵了，就是不能多了，我二叔和我俩最多可以对付两头狼顶天了。” 第六章捉鱼 第二天，孙辰早早地起来了。 依照记忆中的方法颤颤巍巍地做了两个人的饭，大壮这才揉着眼睛出门。 “这么早啊你？” “太阳都老高了还早？快去洗脸！” “我回家吃，待会儿再过来。”昨晚来这里时娘嘱托过了，孙辰分得的粮食不多，能不在这里吃的他一定不能让孙辰破费。 “一碗稀粥罢了，能帮我省下多少？！快过来吃！”知道大壮的用意，孙辰笑道。同时心里又给大壮记上了一笔，这个少年，是真心待他的。 “也是，等以后咱俩发了財，多少好粥喝不上？！” 昨天晚上还剩下了两个窝窝，孙辰和大壮一人一个泡着稀粥吃了。吃完之后孙辰问大壮：“过一会儿那边会在门口发喜糖，你不去捡几块？” “谁稀罕！”大壮抬脸。 本来还想说几句话表明立场，看到孙辰混不在意的神色，索性闭了嘴不再言语。 因为孙辰大好，不再需要人照顾，昨天大壮已经得了自家娘的交代，会让二妞留在家里。 “待会儿等那边消停，咱们去村口小池塘一趟不？” 知道答应了孙杨氏，不会在孙周娶妻时露面让她看到，所以大壮也只能陪着孙辰在院落里待着。帮着翻了屋后的三分菜园，并把孙周没来得及砍完的柴火都整理好，他终于忍不住跟孙辰商量。 “现在太多人在那里洗澡，鱼不都藏起来了？”孙辰一边用扫帚打扫院落，一边拒绝。 “别呀！就算是鱼少，总会留下一些不是？咱们哪怕抓上一条，能熬个鱼汤也好~”大壮不死心地劝，“你现在大病初愈，得吃好一点才成！” “确定是想让我吃好一点，不是你想吃？”孙辰笑，大壮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一闲下来总会琢磨着吃点什么。像是春天的毛毛跟，夏天的知了，秋天的蚂蚱，都逃不过他的魔爪，小池塘里的鱼，更是三不五时去抓上一些。 “别管是谁想吃，吃得好不就身体好？”大壮才不管孙辰话里的嘲弄，“这次我一个人下水，你就在旁边帮我看着鱼就成。” “等我一会儿，我做个东西。”在院子里四下打量了一番，孙辰眼前一亮。他在东南角落里发现了一卷不少的细麻绳，虽然不是做渔网的好材料，但也只能凑合着用了。 “好了，只能这么大了。”手指翻飞，孙辰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做好了一张两米见方的渔网。网洞只有手指大小，三两以上的鱼应该不会跑掉。 “行啊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手？”大壮看得眼热，“有了这渔网，今天咱们一定能满载而归！” 因为做出来会有一股腥味，所以鱼在这个朝代并不很受欢迎，在集市上根本卖不出去。会捉鱼去吃，只不过是因为它不用花钱罢了，既然不能换钱，自然不值当专门为此去买一张价值不菲而又不是那么结实耐用的渔网。一个五口之家吃一次鱼只需两三条，所以他们捕鱼，都是直接徒手捕捉，最多用自己的衣服去兜一兜而已。 孙辰自然有自己的算计。大壮的提议，其实正中他下怀，他正愁怎么感谢柱子叔一家呢。 能够多捕捞一些，不止可以让自己这两天尽可能多地补充营养，为即将到来的狩猎之旅做好准备，还能留下一些给大壮的爹娘。他们好心这段时间收留妹妹在家里居住，给他们妹妹的口粮肯定不会同意，鱼就不一样了。 拿着渔网，拎着一只水桶，两个人就兴冲冲地出发了。 尽管现在是夏末，但中午的太阳依旧晒得厉害，池塘里这会儿竟一个人都没有。两个人找了一个树荫处，由大壮入水帮着拉渔网，孙辰在岸边帮衬，还不到一个时辰，居然网到了七条半斤左右的鲫鱼，四条一斤多的草鱼和两条三斤多重的鲢鱼，甚至还捞到了一只一斤多的乌龟。 如果不是大壮死活不肯同意孙辰下水，再加上两个人都不是怎么习惯使用渔网，他们的收获还会多。 “这王八可是个好东西，听我二叔说在镇上的如意酒楼一份乌龟汤要一两半银子呢！里面用的乌龟，个头还不足一斤。我们这只得有一斤半重，最少也要卖一两银子才行。” “不会，顶多给你七百文。”孙辰忍不住打击他。 “为啥？这么大的乌龟，他们卖出去不得二两银子往上？咋连一半都舍不得给咱们？”大壮不解。 “你以为他们买的一斤往下的乌龟需要多少钱？我估计不会超过四百文。”孙辰这样说可是有依据的，‘奸商奸商，无商不奸’，这句话可是很有些道理的，没有三成以上的利润，可以做出乌龟汤这样菜肴的酒楼，是不会做的。 乌龟四百文收上来，再加上配料，人工，房租，卖一两半银子，最后留下来的利润不会超过五百文。 “是吗？”大壮显然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即使只给六七百文，他和孙辰两个人也能每人分得三百多文，“那也不错，呵呵。” “去你家吧！”孙辰提议。知道接下来会有好几天不见妹妹，他想去看看她，跟她交代几句。 两个人提着沉甸甸的木桶回到林家时，柱子婶正和燕子还有二妞三个人在院子里纳鞋底。真正做的那个自然只有柱子婶，燕子和二妞两个人在一旁看着。偶尔柱子婶会让她们上手扎上一针，然后再指出她们的错处。 “二妞比燕子可是强多了，”柱子婶夸道，“燕子，你可是和她一样大，还什么都不会，臊不臊得慌呢？” 被夸奖的二妞眯起眼睛，笑得很是甜蜜。 孙辰知道，这样的活计二妞其实早就在平时被逼迫得学会了，看他盖的被子上面的补丁就可以证明。她之所以在柱子婶跟前藏拙，纯粹是稀罕柱子婶的关注。要不怎么这两年柱子婶无论多忙，总会给他们兄妹俩做鞋？ 收了柱子婶的鞋，孙辰兄妹总会想方设法补给她东西，价值常常超过那几双鞋，孙杨氏为此没少骂骂咧咧，可二妞仍是乐此不疲。 没有娘的孩子可怜，可不仅仅是因为吃穿，更是因为缺少只有母亲能够给的那份温暖。 第七章兄妹 看到哥哥过来，二妞的眼前一亮，立马蹦跳着过来，“哥！” 一旁的燕子看到孙辰两人进来，只小声跟他们打了招呼，就退回屋内待着了。 “你看你这丫头，你阿辰哥又不是第一次见，还躲起来作啥？”柱子婶看到自家闺女那忸怩的样子忍不住嗔怪道。“阿辰别在意，你燕子妹妹就那性子，一副小家子气！” “怎么会呢婶子，燕子妹妹这只是有些内向，可不是什么小家子气！”孙辰笑着摇摇头，“我和大壮今天去池塘里捉了点鱼想打打牙祭，柱子婶做的鱼好吃，中午我就在这儿厚着脸皮跟着你们吃哈。” 柱子婶也就是找个话头和孙辰聊天，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闺女小家子气，所以孙辰的维护让她很是受用，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那还用说？别说你拿过来这么多的鱼了，就算是你啥都不带来，一顿饭婶子家还是管得起的。”柱子婶听了爽朗笑道。“这鱼你想咋吃？是蒸着吃还是做鱼汤喝？” 现在家里日子都不太好过，想要做红烧鱼不现实，因为实在太费油。 “做鱼汤吧！多放条鱼，咱们连吃肉带喝汤，也省得另外再炒菜了。”孙辰也不客气，直接点餐。 “好，婶子听你的。”柱子婶一边答应着，一边弯下腰来挑拣着，“做汤就用这鲫鱼吧！你们咋捉了这么多？一大早就去了吧？” “没呢，娘，我和孙辰只用了一个时辰呢！” “这么厉害？你不是也让孙辰下水了吧？！”柱子婶一开始还只夸他们能干，等反应过来就急眼了，“你傻啊你？孙辰可是还没好利索呢，这鱼就这么好吃？！” “孙辰，大壮不知道疼乎你，你咋自己也不疼乎自己呢？身子还没有利索就下水，以后遭罪的可是你自己，疼起来可谁都替不了你！”说完自己儿子，柱子婶又皱眉对着孙辰唠叨，语气里满是不赞同。 “哎呦，我的亲娘嘞，合着在你眼里，你儿子就是一个只知道吃的饭桶呗？为了一口吃的我什么都不顾喽？孙辰可是我最好的伙计，是哥们儿，我能那么对他么？为了这几条鱼，我就能不顾他的死活让他下水？”大壮都快要跳起来了，不住地在一旁喊着冤。 “为了吃的，你啥事儿做不出来？你五岁那时候，村南头的老江头拿着半斤江米条让你喊他爹你都喊了。”柱子婶翻着白眼低声嘟囔。 “娘哎，你真是我亲娘！”被母亲揭了老底的大壮嘴角抽搐着，“从小到大我就做了这么一件傻事儿，你可是每年都拿出来说道好几次！” “不拿出来说道说道，你再犯傻咋办？” “有您老人家整天提醒着我，想再犯都难！我要是再犯傻，我。。我就是个棒槌！”大壮就差指天发誓了，为了不再让娘唠叨，他眼珠子转了转，“你看，这就是孙辰让我俩能捞到这么多鱼的手段。” 举着仍有些滴水的渔网，他得意洋洋地炫耀，“这可是孙辰自己编的，厉害不？” “咦，真的是渔网，”柱子婶接过来渔网，翻来覆去的查看，“除了网眼小了一点，跟我们村李财旺家的那张一样，他家那时候可是花了二两银子，在县里杂货铺买到的呢！阿辰，你啥时候会编渔网啦？” “呃，”孙辰一愣，“那天李旺财家的毛头用渔网捞鱼时，我帮着他扯网来着，看那网就是这样系成块块的。” “还是阿辰聪明，大壮帮着他拉了好几次渔网，只混到了几条鱼吃！” 孙辰默默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差点就露馅儿了，他能说这是他无聊时随便在网上点击的那些无聊教程视频教的么？ 李旺财是林家村里唯一一户地主，他名下的田地有三百多亩，村里的大多数农户，包括孙辰家和大壮家，除了耕种着自有的田地，也同样租种着他们家的田地。毛头是他家的长工，帮着每日里挑水砍柴打扫庭院，偶尔去池塘里捞点鱼给他们一家换换口味。因为嫌一个人用渔网不方便，他总是会在去捕鱼时找别人给他帮忙，报酬就是打捞上来的鱼。用渔网可以轻易捕捉到大鱼，村里的孩童基本上都给他帮过忙。 大壮帮着柱子婶去杀鱼了，孙辰拉着妹妹来到原先她们纳鞋底的板凳上坐下。 “哥你咋样了，还觉得不舒服么？”二妞张嘴就问，尽管她看出哥哥的面色比昨天红润了不少。 “没，我好了呢。”妹妹的关心让孙辰很是受用，他伸出手来，摸着她稀疏的黄发，“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柱子婶儿家待着，等我从山上回来再来接你。” “哥，”二妞听了哥哥的话忍不住皱起了小脸，“我听燕子说过，铁犁叔打猎虽然比铁柱叔给人打短工得钱便利，可也很危险，她就见过好几次铁犁叔浑身是血地回来呢！咱家还有不少吃的，咱俩省着点吃，粥里加上野菜，能凑合到秋收呢！” “别去了哥，”二妞说到这里，忍不住语调打颤，“我。我害怕。。” “怕啥？”孙辰拍拍她的脑袋，“铁犁叔整天一身血地回来，那是你们不知道他身上的血大都是猎物的。要是真的这么危险，就算是赚再多钱柱子叔也不会让自己的亲弟弟去上山打猎的！” “原来是这样啊，”听到解释，二妞对孙辰的这番话没有一点质疑，“那你这次多带点猎物回来，好换来好多好多的银子！”到底是小孩子，可真是好哄。 “嗯，换好多好多的银子，给二妞买大米蒸米饭吃！” “真的啊？”二妞一听这个，更高兴了。这里的主要农作物是小麦，高粱和玉米，稻子谷子因为水土原因，产量不高，所以他们很少种植。能够吃上一顿大米饭，都是极为奢侈的。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孙辰苦笑，一顿大米饭就能高兴成这样，“等明年，我专门留出来半亩田种上稻子，好让你吃大米饭吃个过瘾！” “呵呵呵，哥最好了！也让燕子和柱子婶一家吃个过瘾！” “那当然，我们都吃！” 二妞笑得更欢快了，一双眼睛只留下两道弯弯的缝隙。 “兄妹俩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快些过来洗手吃饭！”柱子婶的大嗓门从厨房里传来。 “哎，这就过来了！”孙辰和妹妹同时答应着，随即两个人相视一笑。 第八章王氏 一直躲在房间里的燕子也听到了母亲的招呼，低着头出来洗手吃饭。 因为鱼很多，柱子婶给每人都炖了一条鲫鱼。虽然鱼的腥味没有除尽，但他们五个人就着玉米面饼子吃肉喝汤也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孙辰和大壮在院子里坐了没一会儿，去给孙周娶妻帮忙的林铁柱回来了。 “阿辰，正好你在这儿，”林铁柱一边擦脸，一边招呼孙辰，“你那院子得再搭上一间，我和你铁牛叔等日头落下就过去。” “哎，我都听叔的！”孙辰乖乖点头。 “爹，你快过来看看这是啥？”大壮一脸神秘，朝他爹招手。 “你小子还能有啥好东西不成？”林铁柱一边打趣他，一边踱步过去。 “……” 一脸郁闷的大壮。 刚被亲娘奚落完了亲爹又来，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呦！还真有呢！”林铁柱伸头往桶里一打量，“这乌龟得有一斤半了！” “是吧？少见吧？”爹的一句话让大壮瞬间满血复活，“得要卖不少钱吧？先说好，这是我和孙辰两个人捞的，卖了钱得我俩平分，谁都不能贪没了去！” “怕我坑了阿辰？你老子我是那样的人吗？！”被儿子质疑人品，林铁柱瞪大了眼。 “你是不会坑孙辰，可是备不住会坑我呀！”大壮小声嘀咕，可那声音分明是故意让自己老爹听见。 “家里管你吃管你用，还跟你老子争究起这几个钱来了？”林铁柱眼睛越瞪越大，“要不你以后娶媳妇不让老子拿钱，要不现在把钱都交给你娘保管！” “啊？！”大壮哀嚎一声，“早知道就不说了，这下子什么都没捞着！” “好了，别嘟嘟囔囔的了，等你二叔回来让他帮着卖了，给阿辰一半，给你十。不，二十文总行了吧？”柱子婶刷完碗筷，从厨房里出来。 看来爹娘都不会把钱全交给自己了，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大壮也只能无奈答应。 夏末的中午，总是闷热得让人昏昏欲睡，孙辰和大壮一家打了招呼，又叮嘱了妹妹几句，就提着两条鱼往自己家走去。 打了个哈欠，孙辰用手抹去流出来的生理眼泪，没想到转头就在自己家门前看到两个人正欲敲门。 其中一个是父亲孙周，穿着一身红褐色新衣，这样一打扮倒难得给人几分意气风发的感觉。 另一个是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同样是红褐色的新衣，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就那么转头看着孙周，显然是对再嫁的对象孙周很是满意。孙辰知道，这位就是他的继母――王氏了。 “爹。”孙辰开口，“你咋来了？” “这是上哪里去了？”孙周看到儿子手中的鱼，皱了皱眉，“下池塘了？” “没，”尽管孙辰不反对孙周再娶，可对着王氏也叫不出那一声‘娘’来。因为不知道应该怎样称呼她，孙辰只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一边拿出锁匙开门，一边说：“大壮下水，我只在岸边帮忙，中午也在柱子婶家里吃的，这两条鱼一会儿你拿回去吃吧！” “不用，”跟着孙辰进了庭院，孙周摇摇头，“家里中午待客剩下不少吃食，这两条鱼你留下来自己补补身子。” “要不……我来做……”王氏小声开口，一看孙辰父子两个都转头看她，慌乱着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在这里做好，等…阿辰…想吃时点上火热一热就能吃了。” 看着王氏畏畏缩缩的样子，孙辰心中暗叹了口气，看来这个王氏，又是像母亲一样的绵软性子。 “那就麻烦你了。”王氏对自己释放了善意，孙辰自不会为难她。 “不，不麻烦。”像是想不到孙辰会这么好说话，王氏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她的新婆婆在中午喜宴过后对这个连面都没有露过的孙子可是没少怪罪，压根就没有说他一句好话。吓得她都没敢让茴香跟过来，生怕茴香一个错处，就会惹他不高兴。 孙周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坐下，递给孙辰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包，“我手里只有这三百文，等以后再多攒些给你。” “我不要，你留着用吧！”孙辰又怎么不知道父亲在奶奶手底下攒出这些钱来有多么不容易，他真的不想要。 “拿着吧！你现在用得上。”孙周把布包又塞回儿子手里，“等你以后有钱了再孝敬我不就得了？” 一听这话，孙辰点点头不再推让，把钱收了起来。“嗯，爹，你等着我以后孝敬你哈！”不过这个孝敬，可不包括你的兄弟，他在心里补了一句。 “呵呵，我等着！本来说前段时间这屋里盘个炕的，正好今天有空，今天盘了吧！”孙周直接跟儿子说出这一趟的来意。 “嗯，下晌铁柱叔和铁牛叔都会过来帮忙。”知道爹想为自己兄妹两个做些事，孙辰当然不会拒绝，“我还想再盖一间房，妹妹大了，到底不方便。” “应该。”这件事孙周也早就想到了，只不过孙杨氏一直催促着自己去打短工挣钱，根本没有时间去做。“后院空地里有我以前做好的土胚，这回正好用上。不过好像有些不够用，我再给你去借点。” “多借一些，我想给二妞把房子盖大一点。”孙辰点点头。 土胚是未烧制的长方体土块，在林家村，不管近期有没有盖房的打算，都有闲时从山脚下挖褐色黏土做土胚备用的习惯。因为谁家不盖房都不会全是使用自家准备的土胚，未免尺寸不一不能互通有无，他们整个林家村是用的统一大小，所以孙周要借到足够数量的土胚并不困难。 他说着就站起身来，“你先这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哎。”王氏应道。等孙周走了，她也不敢跟孙辰说话，一头钻进厨房里不再出来。 看到王氏这样，孙辰只能摇头。 他一步步在院中丈量着尺寸，心里有了一些打算。 现在的这间房子是主屋，坐北朝南。因为院子并不小，足有一亩地还多，还可以在它左右再各盖两间主屋。孙辰为妹妹选择了东面，因为紧挨着西墙的，是隔壁垒的猪圈，味道太大。 他打算盖成一个小套间的样式，里间睡觉，外间可以留作小会客室，让妹妹跟小姐妹说说话。 这样费的功夫就要大一点，用的东西也多，不过孙辰并不打算凑合。在他看来，与其现在胡乱搭房子留着以后拆了重建，不如咬咬牙一次弄好一点。 第九章孙杨氏 等孙辰在空地上做好标记，林铁柱也带着林铁牛和大壮一人挑着一扁担土胚过来了。 “铁柱叔，铁牛叔你们来了？” “嗯，早点过来好干活。” 林铁牛跟林铁柱是堂兄弟，孙辰前段时间在池塘中救下的虎子，就是他的儿子。“阿辰，你的身体没事了吧？” 他可是听说了的，当初送去给孙辰看病的银子，都让他奶奶给扣下了，虽然觉得她的做法有些不合适，到底没有去跟孙杨氏追究。只是苦了孙辰，本来一身强力壮的半大后生，现在浑身上下没剩下几两肉。 “早没事了。”孙辰笑笑。“新屋子我想盖大一点，这样就得多耽误你们功夫了。不过你们放心，等我以后有钱了加倍给工钱。” “这个好说，”林铁柱一口答应。至于孙辰提出的工钱，只以为是这小子爱面子说的场面话罢了。再说盖大点也就是多搬一些土胚去垒罢了，他们有的是力气。 这话孙辰起不是说着好听的，等他以后有了钱，不光是他们的工钱，自己亲爹孙周的他也是要给的。 “不过，这样我们几家里的土胚好像就有点不够用了，得去借点。” 土胚都是一尺长（三十多公分），五寸宽（十五公分左右），三寸（十公分）高的，算上自家和铁牛家的，他们两家总共有大约两千块土胚，加上孙辰屋后也有一些，盖上一间一丈半见方（长宽大约五米），高六尺的小房子绰绰有余。可看到孙辰比划出来的大小，得有两丈长，一丈半宽了，还有中间的那堵隔断墙，土胚还差上不少呢。 “我爹他出去借了。”孙辰告诉他们。 “你爹过来了？他自己来的？”林铁柱挑眉。 “不是，领着……过来的。”孙辰用手指着厨房。 这会儿让孙辰叫她娘，还真有点叫不出口，可若是直呼王氏，又显得太过不礼貌，只能含糊带过。 索性他们三个都是明白的，知道孙辰说的到底是谁。 林铁柱和林铁牛两个都去了喜宴帮忙，是见过王氏的，大壮却是第一次见。他探身朝厨房瞅去，只看到一个瘦弱妇人背对着门口整理衣衫。 她一转身，正好跟大壮看过来的目光相撞，愣了一下之后很快腼腆地笑了。 “你们过来了啊？”王氏边说边从厨房走出来。“多谢你们来给俺家帮忙盖屋，孩他爹一个人还真摆弄不了。” “嫂子说的啥话，阿辰是自家后生，帮他干点活有什么。”开口的是林铁牛。 “盖房子的工钱，等孩子他爹有钱了指定给你们。”王氏柔柔地接着说，“这钱该拿，你们不要推辞，阿辰，你也不用拿，让你爹拿是应该的。” 孙辰挑了挑眉，王氏的这一番言辞显然不是父亲提前跟她说好的。虽然孙辰不会接受她的好意，可也不是那不识好歹的，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妇人做后娘。 “啥叫应该他爹拿？”人还没进，一道尖细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毫无意外地，孙杨氏那有些肥胖的身子就出现在了那里，只见她手指着王氏的鼻子，劈头盖脸地张口就骂。 “你这个败家婆娘，才刚进家门，就想着败祸这个家了？！家里的银钱什么时候让你当家了，啊？还说什么应该，你教教我啥叫应该？阿辰这小子盖房子让老二拿工钱咋就恁该着呢？你没进门之前他俩就分家了知道不？” “一个新娶进门的婆娘，不说帮着我这个婆婆在家里做做家务，不想着在我跟前尽孝，反倒把个病伢子丫头留下来让我侍候，自己跑来这里装什么仁义后娘？！” “我。”王氏的战斗力到底不足，孙杨氏只这么几句就让她张口结舌，找不到话来反驳。 打倒一个孙杨氏接着转身对着孙辰开炮，“阿辰我可告诉你，虽说那还是你爹，以后你也一样要孝顺他，可到底你们是分了家的，不能啥事儿都再指望你爹来干了。你爹还有他的一摊子事要做呢，为了你一个耽误一大家子你好意思么？！” “今天下午就算了，左右没人请帮工请半天，从明天开始，要么你爹去镇上给人帮工，要么你给铁柱和铁牛一天多少钱也给你爹多少，你年纪也不算小了，咋恁不懂事呢？” 一旁没有机会开口的林铁柱和林铁牛都看呆了，这给自己儿子盖屋子还要工钱的，也真是头一份了。早知道孙杨氏对孙周一家从来不讲理，可也没想到这般不讲理。 孙辰被气笑了，“奶奶，就算是给分了家的儿子干活，在咱林家村也没有付工钱这一说吧？就算是真的要付，也要我爹开口才作数，只要他开了口，我就给。” “干活拿钱天经地义，咋，你还想着白得便宜啊？”孙杨氏一听这话，直觉地认为孙辰是不想给钱，“还要你爹开口要才给，你咋恁大脸呢？” “别管我脸大不大，反正我爹不开口，我就不给！”孙辰也犟上了，虽然他心里有这个打算，但一想到给了钱之后这钱立马就会被孙杨氏拿到手里，他又不想给了。 “哎呦你这个混账东西，我可是你奶，是你亲奶奶，你就这么跟我说话？宁可把钱给别人也不给你亲爹，像你这样的会被天打雷劈的！” 孙杨氏的嚣张跋扈都是以前的孙周夫妇给惯出来的，十足的欺软怕硬，看到孙辰态度强硬，她也不敢再骂他，索性一下子瘫坐在地，自己哭将起来。 “我的命苦啊，老头子死的早，丢下我一个，侍候一家子不算完，老了老了，连孙子都敢不听我的话了，老天爷你开开眼，把我也收了去吧！省得让我在这里受罪，还把老脸都给丢光了呦~” 看着孙杨氏在地上撒泼，孙辰只觉得脑海里有一万只***在奔腾而过，脑仁子突突地疼。 林铁柱他们还好，孙杨氏不是第一次撒泼，他们已经见怪不怪，而此刻的王氏，显然被自己婆婆给吓傻了。 “娘，你咋来了？”孙周的到来，让孙杨氏的撒泼更起劲儿了。 “我咋来了，来上赶着让你儿子和你填房合着伙轻贱呢！” 对着大儿子，孙杨氏添油加醋地把王氏和孙辰刚刚说的话通通学了一遍，末了对他说道：“你说我为了谁？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太太要钱做什么，还不是想让你日子好过点？老子给儿子做活拿钱怎么了，难不成做了老子一家子就要跟着不吃不喝的修仙啦？咱们整个天启王朝，哪怕是在都城宁城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第十章解决 孙周耐着性子听完自己老娘的控诉，再看看院子里站着的林铁柱几个，不由庆幸自家祖宅地处偏僻，老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只有这几个人知晓。尽管如此，原本因为担着一扁担土胚走过来而有些深红的古铜色脸颊，不由又深了一分，这是臊的。 “老二，你媳妇糊涂你可不能糊涂啊，我算是看出来了，阿辰这小子就是一个白眼狼啊！现在翅膀还没硬呢，就能甩脸子给我这个亲奶奶看，要是等以后他混得好些了，还不得六亲不认？！趁着现在没定性子还好拿捏，一定要给他立下个规矩来！” 孙周看了看站在那里兀自冷笑的儿子，只觉得他脸上的嘲讽似乎全是对着自己，一时之间他的脸更红了。 “瞎说什么呢娘！快回去吧，阿辰这里屋子不够住，原本就说好要再给他搭一间的。” “啥时候说好的，我咋不知道？”孙杨氏愣了，孙辰分家时她只顾着注意不让那小子从家里捞着东西了，还真是不知道关于这房子是怎么个说法。“不就是说老宅给他么？还管给他盖房？！” “说的是让他有地方住，屋子要帮他料理好。”孙周多了也不说，“这屋子不够住，自然要再盖。” “三婶子，就算是分家了，也不能让我二哥的一双儿女没地方住吧？”随着这一声疑问，个子高壮的林家齐担着一扁担土胚过来了。说话的是在他后头跟着的媳妇，林张氏。“这两个孩子没了娘本就可怜，你可不能当再那狠心的人！” “我…我们家的事不需你来操心！”孙杨氏堵她一句。 “这是自然，我嫁过来林家村十年，知道三婶子你是惯会操持家务的，对儿女孙辈也是爱护有加，这家里家外全靠你一个人张罗着。我昨天还跟我婆婆说，这村里长辈要都跟您似的，这样做活麻利又明事理，我们年轻的就有福喽！” “就你这一张嘴，惯会夸人。”林张氏这样一说，孙杨氏竟然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人家都快把自己捧上天了。 尽管面上不显，可孙辰心里却是大受振动，像是被林张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来，对付撒泼耍赖，还可以用这样的办法解决。 “新嫂子今天才刚刚进门，您老人家这段时间肯定忙得不轻，还是先回去歇着吧！这帮着阿辰小子收拾房屋的活计，就交给他们几个年轻后生去干呗！”林张氏依旧笑眯眯的，“对了，让新嫂子留下，和我一起给他几个打个下手行不？” “这有啥不行的，家里都收拾好了，回去也是闲着。”被哄得飘飘然，孙杨氏这会是说啥都行。“从昨天到现在我还没落一点空闲，累得浑身都疼，就回去歇着不在这里忙活了。” “就是，活是做不完的。我就不送你了，婶子慢走，改天让孩他奶奶去找你唠唠。” 直到林张氏笑眯眯地把孙杨氏给送走，林家齐才挑眉给了媳妇一个大拇指，“高！” “以后学着点~”林张氏瞥了他一眼，这才对着王氏笑道，“嫂子，刚才吓到了吧？” “没，没事。”看样子王氏真的受惊不小。 “走，他们做的是力气活，咱俩帮不上忙，去厨房给他们烧水喝去。” “好。” 孙周看着她们都走进去，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让哥几个看笑话了。” “咱还是先商量着怎么盖阿辰的房子吧！”林铁柱转移话题道。“我看今天先把地基给挖出来，明天就能盖了。” 回过神来，孙辰也不再纠结，奶奶这个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为了她让自己不痛快，真不值当的。 “我已经标好了记号，屋子盖在这里就行。”孙辰走到屋角。 几个人看了看，都同意了，只不过林家齐提出来，孙辰要盖的屋子太宽，屋顶上一定要放粗一些的房梁才行。 “房梁我家里有，不用操心。”林铁柱说，“本来是打算给老二盖房用的，可他现在连个媳妇的影子都没有，以后再去伐也不迟。” “这真是…”孙周狠狠地用双手搓了搓脸，“啥也不说了，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言语一声。” “二哥说啥呢，谁没有个遭难的时候！”林铁牛拍着孙周的肩膀。 “就是，谁还为了以后让你干点啥！” “几位叔对我的恩情，我孙辰一定铭记于心，日后但凡我会忘了一丁点，就证明我孙辰不是东西！”孙辰心里很受感动，这样纯朴的感情，他一定不能辜负。 “这傻孩子！”林铁柱跟林家齐他们对看了一眼，忍不住笑道。 “反正我不会忘了你们的好的。”孙辰知道他们根本不会在意，可自己却不能不记住。 “看你们几个说得这么热乎，我都不敢插嘴了。”大壮在一旁呵呵笑着说。 “不用插嘴，干活就行。”看着长大的自家后生，林铁牛支使起来是毫不手软，“去，跟阿辰两个回家去拿几个铁掀过来，待会儿咱们好用来挖地基，记得跟你婶子说，拿那几张最新的来！” “得令！”得到任务指令，大壮兴冲冲地拉着孙辰出门去了。 “这小子，整天毛毛躁躁的！”林铁柱笑着摇摇头。 “毛头小子，毛头小子，不毛躁咋？到了咱们这个年纪，羡慕不来喽！” 孙辰那天编渔网还剩下一些麻绳，正好让他们几个拿来做了标线，使了厨房里的草木灰沿着标线惮了一遍，把标线拿开，就有了一道黑黑的痕迹。 做好这些，大壮和孙辰两个手里拿着铁掀回来了。 “咋拿了这么多？” “不多呀，咱们每人一个。”孙辰笑嘻嘻地回道。 “那好，跟在后面，悠着劲儿干，别一下子把力气用尽了。”雏鸟总要独自去飞，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护着他们一辈子，现在开始学着干以后就能熟练些。 都是平日里做惯了活计的，这些活对孙周他们来说不算太过吃力，大壮和孙辰两个，却是累得不轻。挖了还没有一个时辰，他俩的手上就磨了好几个水泡，可看到前面几个大人没有减退一丝的速度，他俩都咬着牙没有吱声。 “都累了吧？先停下来喝口水。”王氏的声音，犹如天籁般响起。 第十一章盖房 喝完水，又歇了一阵子，他们接着挖地基。 孙辰和大壮的速度越来越慢，几个大人也不催促，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不让他们干了的。 孙辰挥舞着手里的铁掀，只觉得它变得有千斤重，铲起的土越来越少，举起的手臂也越来越低。这些人都是在帮自己干活，自己又怎么能退缩？他咬着牙，逼迫自己一直这么干下去，到最后竟也不知不觉地找到了一些小窍门，比如在铲土时主要脚上使力，在往外丢土时，身子要跟着一块儿转过去些，否则很容易闪了腰，或者甩脱了胳膊。 终于在天快要黑尽时，地基挖完了。看着眼前宽一尺半，深达两尺多的整齐地槽，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孙辰早在快要干完活时就去了厨房和王氏打了招呼，这时候正好从里面传来饭香。 “好了，明天再干，今天晚上都回去歇着。”林铁柱发话，他们是不打算在这里吃饭的，小孩子刚刚分了家，日子不好过。 “叔，吃完饭再走吧！饭都做好了。”孙辰从水缸里舀水，端着过来给大家洗手。 “是啊，大家伙干了这一老晌，不能饿着肚子走。”王氏也出来挽留，院子里有他们下午挑过来的土胚，正好充当吃饭的桌子。她一边说话，一边把碗摆在上面，里面是擀得均匀的杂粮面条，用了小油菜炝锅，让人一看就有食欲。 “今天都在这里吃吧，咱们也尝尝新嫂子的手艺。”林张氏跟在后面，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盛满二合面饼子的食筐。她一边说话，一边给众人使眼色。 “那好吧！咱们几个也不客气了。” 孙辰拿过来的两条鱼，他都让王氏给做了，还是炖的鱼汤，等吃完面条，再一人盛一碗鱼汤，连吃带喝。 吃完饭送走了他们，院子里只剩下了孙辰，孙周和王氏，还要依然要跟孙辰挤一块睡觉的大壮。 “我和。你娘，先回去了，你奶的事，我会处理。”孙周思量了半天，给了儿子这个承诺。今天自己老娘纯粹是让林张氏给忽悠走的，说不准她什么时候回过味儿来会再反悔。 “嗯，谢谢爹了，你俩回去吧，路上慢点。”孙辰点点头。 “明天，我再来。”王氏也小声跟孙辰打了招呼才跟在孙周后面离开。 对王氏这个后娘，他现在没有什么感觉，不讨厌，也说不上多喜欢，主要是太好欺负了，要是王氏跟林张氏一样的性子就好了。不过回头想想，林张氏那样的人，也不会看得上自家老爹这样蔫的，呵呵。 孙辰和大壮把门关好，看了看院子里堆着的一个个土垛，明天垒土胚需要和泥，待会儿歇歇先把水缸打满水吧。 幸亏祖宅有一口老井，不用再去外面挑水，就算是这样，等把水缸弄满他俩也累得够呛。 他俩洗漱完了正准备睡下，院门被敲响了。 “谁啊，这么晚了还来？！”大壮嘟囔着去开了门。 “爹，你咋又来了？” “今天趁着凉快多挑一趟土胚，明天就能省点力气。” “还是你想得周到！”大壮笑着对他爹夸道。 “臭小子，以后有你要学的呢！”林铁柱蹲下身子，把扁担放下。 正要离开，林铁牛和林家齐陆续挑着扁担过来了，得，几个人这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关上门吧，你爹今天是没空过来了。”林家齐临走时跟孙辰说，“我来时从门口经过，你奶奶正闹着呢！” “又闹上了？是不是还是因为二伯给阿辰干活？”大壮皱着眉头问。 “不是，好像是阿辰后娘带过来的那个闺女，叫什么，茴香！那个茴香的病还没有好利索，老太太嫌弃她明天还要吃药，闹着说没钱呢！中午这乡亲们的来往随礼都让她收起来了，晚上就说没钱谁信呀~” “走了走了，赶紧回去睡觉，明天早早过来。”林铁牛催促道。 “这小姑娘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呀~” “现在谁的日子好过？还不都是生受着？” 离开老远，还能听到几个人的议论。 “快点睡觉吧！”孙辰重新关上门，带头向屋里走。 “等等我呀！”大壮赶紧跟上。 第二天，天刚刚亮，几个人就挑着土胚过来了，只王氏没有过来。 “你茴香妹妹病了，她在家照顾。”孙周跟儿子解释。 “哦，没事。”孙辰面色如常，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孙周仔细研究了儿子的表情，他这样，应该是没生气吧？ 林张氏倒是又过来了，不过给他们烧好了一大锅水之后又走了，跟孙辰说中午再过来。 几个人商量好先把土胚都挑过来，要不等中午太阳大了来回跑，要受老罪了。 孙辰大病初愈，他要去挑土胚谁都没有同意，只让他在家里和泥。 “阿辰，我二叔回来了！”大壮来不及放下扁担，一进门就喊，“他把那只乌龟拿走了，说送去镇上如意酒楼，他还说上次如意酒楼的老板还问他要这么大的乌龟呢，这次估计会给个好价钱！” “真的？”孙辰也乐了。 “我二叔说，这次弄好了真的会给一两银子这么多~”大壮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两个人乐了好一会儿，在一个时辰后乐不起来了。因为这泥瓦匠的活，真的是太累了！ 两个人负责垒墙，一个人负责运送土胚给他们，孙辰和大壮两个人负责和泥，运泥。 一趟趟地把装满泥浆的小木桶运送到墙边，再在空闲时和好泥浆备用，孙辰大壮两个人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即使这样，还要负责运送土胚的林铁柱偶尔帮忙才行。 终于挨到了中午，林张氏过来帮忙做饭的时候，他们才停下来。 这时候土胚墙已经垒到了五尺多高，再垒上一截就要上房梁了。土胚也用得七七八八，孙辰看了看，除了下午要用到的，剩下的还能再在屋里盘个土炕。也不知道是谁算的，这数量真是准。 “都来歇歇吧，剩下的下午再干，今天铁定能盖完！” 这时候孙辰才发现中午的饭食里竟然有肉，他根本没有去买肉，孙周他们来时也没带，这肉显然是林张氏带过来的。 “婶子……” “还不快吃，愣着干啥？这一通活计下来，都累坏了吧？”林张氏笑眯眯地给孙辰和大壮夹了一筷子肉到碗里。 “谢谢婶子。”孙辰说完低下了头，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在这些对他施以善意的人面前落了泪。 第十二章完工 吃完午饭，大家在阴凉的地方歇了个午觉，这才接着干起活来。 傍晚时分，房子终于盖好了。除了预留的窗户和门没有上，屋顶用的是三四层高粱杆子做成的帘子，上面再盖上厚厚的一层含有大量黏土的泥浆，只要不在上面蹦跳，平常结实得很。 至于里外的墙面，暂时是用了混着稻草的泥浆给刷了刷，泥浆中同样含有大量黏土，所以就算是干了之后，也不会轻易脱落。孙辰本来想掺上些石灰，结实又美观，一问才知道，现在的石灰太少见，卖得不便宜，只能作罢。不过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打算等以后有钱了再重新粉刷一下。 原先的那间茅草屋的屋顶，也让他们帮着给修补了一遍，在秋雨到来之后，就不用担心会漏雨了。 大壮的二叔林铁犁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孙辰和大壮逮着的那只乌龟，如意酒楼的掌柜真的给了一两银子！还额外送给了林铁犁一斤烧酒当做谢礼。 “原来是县太爷家的老夫人病了，想要喝老乌龟汤，集市上的乌龟都嫌太小，我送去这只，正好让他家管家给看见。”林铁犁乐呵呵地讲述道。“要不是如意酒楼的掌柜也在场，我直接卖给县太爷的管家能给得更多呢！” “这些也不算少了。”孙辰说，做人要知足，能卖出一两银子的价钱都 是意外之喜。 “县太爷家咋住镇上？”不应该是住在县城里么？ “说是老夫人嫌县太爷的几房姨娘吵闹得厉害，搬回镇上老宅休养。”林铁犁说着自己打听到的情况。 县太爷的风流韵事，平时可是没少被他辖下的百姓拿来议论，其中羡慕嫉妒者居多，都想要有一天可以过上这样的日子。不过，也只能羡慕羡慕罢了，想养几房姨娘，要花的银子可不是三五十两，听说只县太爷送给二姨娘的一支金簪，就花了一百多两银子呢。 这就说得通了，原来县太爷的老家就在他们遥镇。 “我没要银子，要了一千个铜板，这样你俩好分开，花起来也便当。” 一个装满铜板的灰色布包被林铁犁放在了土胚垒成的饭台子上。 “谢谢铁犁叔了。”孙辰也不客气，拿起布包从里面拿出5小串铜板，一串是一百个。 “这是你的。”把布包塞回给大壮，他把手里的铜板给了林铁柱一串，给了林铁牛一串，给了林家齐一串，又给了孙周一串。“都拿着，这是工钱。” “你几个叔的都应该给，还给我干啥？”孙周把铜板推给儿子。 林铁柱他们也是，都说不要，“给我侄子干点儿活还要啥工钱？” 孙辰不接，“都拿着吧，本来想欠着以后给你们的，没想到铁犁叔帮着卖了这么个好价钱。我奶奶其实说得没错，干活拿钱，天经地义，就算是亲生父子，也是应当应份的。” “你这孩子……”孙周忽然发现自己这个儿子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以前只是有点敏感，现在却多了一些别的东西。不过他知道，他是真的愿意付工钱给自己的。 “快点吃饭吧！吃完都赶紧回去歇着，明天还要给我来盘炕呢！”孙辰招呼大家。 “好，咱们吃饭。” “嗬，这伙食可以呀！这么多肉！”大壮惊呼一声。 “快吃吧你！”孙辰笑道，“这两天干得活耗力气，不得吃点儿好的才行？” 孙辰手里原先就有老爹给的三百文私房钱，他也不小气，硬塞给林张氏四十个铜板，让她买了三斤多猪肉。 林张氏用这些肉做了炖土豆，每人都给盛了满满当当一大碗，再加上扫帚菜窝窝，吃得是满嘴流油。 对孙辰这次花钱的大手大脚，孙周并不反对，林铁柱他们几个本就帮了他们大忙，让他们吃好一点是应该的。 几人打着饱嗝从孙辰家离开，孙辰和大壮两个人也迫不及待地洗漱休息了。今天的活计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实在是太重了。尽管平时他们都会跟着下地干活，家里的活计也都会干，可像是这样一刻不停地和泥运泥，真的是第一次。 “唉，我可算是知道为啥每次我爹去镇上打短工，他都不让我跟着了。”大壮揉着酸疼酸疼的肩膀苦着脸说。 “咱俩这身子骨，还是不够强壮啊！”孙辰感叹。一整天孙辰都被大壮有意无意地照顾着，还累得半死，大壮的情况只能比自己差。“今天要不是你帮着我，我都不一定能撑下来，谢了哈。” “自家兄弟，当然要照顾了！”大壮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对，自家兄弟，理应互相照顾！” …… 腰酸背痛的起了床，孙辰两人刚刚胡乱吃完了早饭，林铁柱和林铁犁兄弟两个就走了进来，孙周也随后就进了门。 “学堂里的屋子有些地方需要修葺，咱们今天的活计也不多，铁牛和家齐都被里正喊去帮忙了，就不过来这边了。” “咱们这些人也够够的了。”孙周笑着说。 村里的学堂是村里各家合伙出钱盖的，需要修葺也是村里人自己动手，并没有工钱，都是谁有空了谁就去做。里正知道他们在家里闲着没去打短工，并且家里还都有孩子在学堂上课，喊他们去干活很正常。 “我二叔盘的炕可好了，省柴又暖和，还绝对不会漏烟。”大壮一看是二叔来帮忙盘炕，得意地向孙辰吹嘘。 “还没有开始干活，我侄子牛皮就先帮着吹下了，看来我不使出点真本事是不行了！”林铁犁笑呵呵地看着他。 “本来就是！”大壮一挑眉。“牛皮你侄子帮你吹，这炕可是要你自己来盘，我可啥都不会。” “这臭小子！” “呵呵~” “干活吧，早干早了。”林铁柱拿起铁掀来和泥。 盘炕到底也算是个技术活，只林铁犁一个人能上手，其他人只能在一旁给他打下手。孙周他们几个就多出了许多空闲，索性连小院原先就有的这间茅草屋的墙面也重新用黏土泥浆粉刷了一遍。 “好了，这会子天还热着，炕再晾上两天就能睡人了。” 林铁犁磨平最后炕上一点泥褶。 “大功告成！”大壮一下子丢开铁掀。 “回来，把院里的地平一平！整天这样不着调！”林铁柱忍不住又喊。 “知道了！”大壮走回去笑嘻嘻地重新拿起铁掀。 孙辰看了看他们父子俩，低下头继续挥舞铁掀。 真好，终于收拾妥当了。 第十三章准备 “中午去我家里吃饭吧，这会子都该做好了。” 等全部收拾妥当，林铁柱看了看孙周。 “不了，我回家吃就行。”孙周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让阿辰跟你去吧！” 他想着赶快回去看看家里那娘俩咋样了，不过自家老娘应该不会乐意再管阿辰吃饭了。 “那好，洗洗干净咱们就走吧！”知道孙周是怎么想的，林铁柱也不再管他。 “阿辰，以后有事就跟爹说，爹能做的肯定会做，不过最好，避着你奶奶点儿。”临走时孙周拉着儿子的手嘱咐。 “嗯，谢谢爹。”孙辰点头，他也真的是怕了奶奶的胡搅蛮缠，以后能不惊动她的绝对不会去惊动，心里下定决心连老爹也最好少麻烦他。 “咱快走吧，去看我娘今天给咱们做了啥好吃的。”大壮拉着孙辰向自家走去。 回到大壮家，柱子婶果然已经做好了饭。 摊了高高的一摞鸡蛋韭菜饼，只不过鸡蛋放的不多，面也是用的杂粮面，还用土豆炖了林铁犁专门留下来吃的一只兔子，在这个时候算是很丰盛的一顿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完，孙辰就和大壮缠着林铁犁打听起上山打猎的事来。 知道两个孩子对什么都好奇，林铁犁捡一些有趣的事说了，连燕子和二妞两个都被他说的新奇事吸引过来听了一会儿。 不过他也怕孙辰两个以为打猎是好玩儿的，在燕子和二妞离开后，也把他打猎受伤留下的伤疤给他俩看了。 大壮还好，二叔每次受伤他大都知道，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的伤疤了，孙辰却不是这样。 看着林铁犁大腿上那长达半尺多的丑陋伤疤，还有他身上深深浅浅的疤痕，孙辰本来有些漫不经心的神态变得郑重起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认识到，自己跟着去打猎，也是要冒一定的风险的。 就此放弃，在家里安稳地过日子么？当然不！ 高风险才有高回报，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自己所能做到的，应该是把这样的风险尽可能的降到最低才是。 弓箭，孙辰不会用，还有一天就要上山，也没时间学了。可是，他想了又想，发现除了一把菜刀和砍柴用的斧头，家里竟然没有什么锋利的东西，要带着菜刀或者斧头上山去么？ 林铁犁看出孙辰的心思，从杂物房里拿出两支长长的木杆，“给，后天你俩用这个。” 孙辰接过一看，就是普通的一截木头，其中一头被削得很尖，另一头也打磨的很光滑。 “这是枣木做的，够结实，我一开始学打猎就是用的它，能保你俩安全。” 孙辰点点头，近身是不用怕了，可碰到远处的猎物怎么办？ 他只是想想，大壮真的开口问了。 “傻小子，远了不是有我的弓箭么？”林铁犁笑。 大壮撇嘴，“就是说我俩这次只是跟着你去山上转转喽？” 当然这话他不敢大声说出来，要不二叔肯定用一句‘不想去就别去’堵他。 孙辰却忽然眼前一亮，因为他想到了一种适合他和大壮使用的‘武器’-飞镖。 在现代社会，他虽不爱运动，可一手飞镖却投掷得相当不错，准头是有的。只不过制作飞镖用精铁最好，现在他还没有那么多的钱。 用枣木试试？他掂量着手中的枣木长矛。 “叔，这样的枣木还有没有？” “多少年了，早没了。”林铁犁的回答泼了孙辰一头冷水。 “我知道哪里有枣木！”大壮的话犹如天籁般响起，“不过阿辰，你要枣木干啥？二叔这长矛让我俩用，不用再做新的。” “我有别的用处，”孙辰来不及解释，“哪里有，快带我去看看！” …… “这些东西能管用不？” 看着孙辰用菜刀打磨着一截截枣木的细枝，大壮似乎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不知道，待会儿咱试试。”被这样一问孙辰也愣了，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事实证明，孙辰想得太过天真了。他制作的枣木飞镖很成功，只不过却不能在狩猎中使用。为啥？ 准头有了，可不够给力呀！飞出去只能在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连站立都很难做到。动物的皮毛，可比这样的土地结实多了，打在他们身上，挠痒痒还差不多。 孙辰很是丧气。 “这还不如就用石子打呢。”大壮看了看手中的枣木飞镖，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打下去，“石子打在地上至少还能留个小坑。” “对啊！哈哈，我咋没想到！”孙辰狠狠地打了大壮一拳。 “没事打我干啥？”大壮皱眉，他揉着被打的左肩，“没想到你人变瘦了，力气倒没变小。” “走，咱捡石子去。”孙辰嘿嘿笑着，拉了大壮就走。 …… 看着面前两个半大小子怀里的石子，林铁犁的嘴角抽了抽，“好，不错，知道动脑筋！” “哥，不管能不能打到猎物，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尽量不受伤。”二妞忍不住跟哥哥嘱咐道。虽然没看到铁犁叔身上的疤痕，可她也知道打猎会是一个危险的行当，要不村里那么多人，咋只有铁犁叔一个猎户？ “放心，我心里有数着呢，”孙辰轻拍她的头，“家里还有我这么好的妹妹等着，咋也不能带伤回来让她跟着伤心呀！” “你知道就好！”二妞被哥哥逗笑，很快忘了刚刚的担忧。 “这几天你尽管在大壮家里待着，柱子婶儿他们一家都是好人，等我从山上回来，家里的屋子也干了，到时候再回去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屋子刚刚盖好，还很潮湿，再说后天他上山了之后留下她一个人在家也不能放心。 等以后他再上山怎么办？总不能每次都让二妞住在大壮家吧？看来一定要养条狗了。 “柱子婶，帮我寻摸一只小奶狗吧，喂大了好看家。” “行，我帮你留意着。”柱子婶点点头一口答应。 和铁犁叔约定好后天一早出发，孙辰跟大壮打了招呼，说明天不过来了，这才从大壮家里走出去。 回家的路上，孙辰碰到了孙杨氏从村口回来。 “奶奶。” “嗯。”孙杨氏斜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应了。要不是老三临走时嘱咐她不要在街坊四邻面前苛责这个臭小子，她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孙杨氏不给自己好气，孙辰也不在意，点点头从她旁边走过去。 “这个死小子！”孙杨氏看着他的背影，恨恨地嘟囔。 第十四章上山 第二天一整天，孙辰都待在家里没有出去。 他一遍遍地用石子练习着，做到基本能指哪打哪了才停下，连饭都是简单的解决。因为挑选石子时都是选择的有棱角的（孙辰认为这样的石子可以对猎物造成更大的伤害），他的手握石子握得已经通红。怕第二天手疼碍事，他才有些不甘地停了下来，烧了热水泡了泡。 柱子婶说了这次上山的干粮不用自己准备，所以在天刚刚黑下来时，孙辰就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明天是重要的一天，他要保存好体力，以最好的状态面对。 …… 天还没有大亮，孙辰就起来了。 刚刚梳洗好，大壮和铁犁叔就过来了。 “给，我娘刚刚蒸好的馒头。”大壮塞给孙辰一个玉米面馒头。“里面塞了腌好的脆黄瓜，可好吃了。” 孙辰接过，不客气地吃了。 两个人互相调笑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山脚下。对这里孙辰并不陌生，村里人要烧的柴火大都是从这里捡拾的，平时吃的野菜除了自家田地里的，大都是来这里挖的。 林铁犁在山脚下找了找，找出十几株驱虫的药草嚼碎了抹在几人的身上，这才开始往上爬。孙辰也跟着嚼了几棵，苦得他半天没缓过劲来，舌头就跟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林铁犁手中拿着一跟长长的木棍，边走边在周围敲打着，怕有谁不小心踩了盘在路边的蛇。 孙辰和大壮两个人紧跟在后面，不时张望着道路两旁稍显陌生的植被。 “前面不远处有条小溪，咱们先过去那里休息一下。” 铁犁叔的话让孙辰和大壮两个人都很高兴，走了这么久，他俩都已经汗流浃背，也早就渴得不行了。 “我听到流水声了！”大壮欢呼一声，需要越过林铁犁朝前跑去，被一把拉住。 “前面有陷阱，小心点！” 看大壮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林铁犁笑着解释，“林子里的动物也会过去喝水，我和附近几个村子里的猎户都在这里设了陷阱。” “呵呵，二叔，你知道每一个陷阱的位置，是吧？”一听他这样说，大壮都不知道该先迈哪只脚了，生怕自己一脚踩下去就倒霉地中了招。 “咱们猎户做陷阱，当然都会做出特殊的记号来，要不被人误踩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林铁犁指着前面被折断的树枝说，“看到了没，这树枝下面是个铁夹子，一定要绕开，就算是野猪被夹到也逃不开。” “逃不开不会带着夹子跑呗！”孙辰跟林铁犁笑闹道，“铁犁叔，放一个夹子就能猎到野猪，这也太简单了吧？” “你知道啥？这夹子的咬合力可以把一个成年男人的腿给夹断不说，还被拴牢在了树上，猎物越是想要挣脱，夹子就夹得越紧，除非砍断被夹住的腿，否则别想逃脱。” “这么厉害？”孙辰不由伸长脖子，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夹子。 “别看了，咱们这片地方，只姚庄的大黑有本事能安装上这样的大夹子，曾经有人也想要装上一个，被夹掉了一只胳膊呢！” 看出孙辰和大壮的跃跃欲试，林铁犁在一旁抓紧给两人泼冷水。 “有多大本事，端多大的碗，别净想好事儿。” “哦。”大壮撇撇嘴，又看了一眼那夹子。 “看左边这个，不仔细点儿看不出这里被挖了坑吧？要是哪个不小心掉下去，铁定被底下铺的木刺给扎成蜂窝！”林铁犁继续向两人普及陷阱知识，大壮和孙辰两个也都学得很认真。 “看！那个陷阱里就逮住了东西，”林铁犁指给他俩看，“嗬，一只狍子，两只兔子，收获不小啊！” 孙辰和大壮伸头看了看，兔子还好，只是被扎到了腿，还在那里挣扎着想要逃脱，那只狍子可是被木刺丛扎了肚子，血流了好大一片，一动不动，应该早就死了。 这样血腥的场面，让两个人忍不住抖了抖。 绕过好几个各式各样的陷阱，三人终于来到了小溪边。 就着溪水痛快地洗了洗，又用手鞠起溪水喝了个饱，他们才沿着溪水继续往上走。 “铁犁叔，你的陷阱呢？这里咋没有？” “还在前面呢！”林铁犁一边回答，一边起麻利地抽出背在身后的弓箭，搭箭，瞄准，放箭，一气呵成，‘噗’的一声，是皮肉被穿透的声音。 “咩~”叫声听起来有些惊慌。 “大壮去捡过来！”林铁犁显然很兴奋，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打到猎物。 “是一只大山羊！”二叔让去，就代表安全，大壮这才跑过去查看，这一看就乐了。只见山羊趴在地上，箭尖扎在了这只山羊的屁股上，它想要爬起来，后腿却使不上力，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林铁犁走过来，抽出身后背篓里的绳子，把山羊栓了起来，连它的嘴也缠上了。 用土掩埋了山羊流下的那摊血，又拿出药草在它伤口上抹了抹，“血腥味会引来猛兽，这药草不仅能止血，还能掩盖气味。如果不是立即下山，就一定不能忘了做这些。” 孙辰点点头，把他的话记在心里。 “走，去我的陷阱那里看看，拿了猎物咱先下山！” 知道铁犁叔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可 孙辰真不舍得就这样下山，他和大壮两个人可是现在还空着手呢，哪怕能逮只山鸡也好呀！ 显然大壮也是这样想的，接下来的路，他俩走得特别慢，不时张望左右，想要发现点什么。 说起来也算幸运，前面忽然窜出来了一只灰色的兔子。林铁犁身上背着山羊，拿弓箭的动作没有那么快，一直准备着的孙辰和大壮这时候几乎同时甩出了手中的石子。 “打中了！”大壮有些打偏，刚要失望，却发现那兔子趴在那里不动了，乐得快要蹦起来。 他赶紧跑过去把仍挣扎的兔子拾起来，看着那兔子耷拉下来的后腿笑得一脸灿烂，“阿辰你真厉害，一击即中啊！” “呵呵，我也没想到自己能打中~”孙辰摸着脑袋，看来自己昨天的练习没白费。 “嗯，不错，以后力道尽量再大些就好了。”林铁犁查看着兔子的伤势，欣慰地点点头。 “知道了。”孙辰点点头，他的力气确实有些小，一方面是他刚刚大病初愈，一方面是他还没有找到技巧，这都需要时间。 第十五章羊汤 从旁边割下一把长长的青草拴上兔子，大壮把它搁在孙辰身后的背篓里。 “真好，你也算有收获了。”他口气里浓浓的羡慕，让孙辰的脸热了热。 “别着急，咱们待会儿还能再找到猎物，机会总会有的嘛。” “嗯，下次肯定是我打到！”大壮像是宣誓般自言自语。 “嗬，那可不一定。”孙辰不甘示弱，举了举手中捏着的石子，“我可是很厉害的！” “那就看看咱俩到底谁厉害！”大壮不甘示弱。 一边听他们两个斗嘴，林铁犁一边笑着摇了摇头，索性也放慢了脚步，给他俩机会。 小溪边确实是打猎者的福地，孙辰他们也是真的走运，一段不算长的路，又窜出来了四只兔子，四只野鸡，让孙辰和大壮两个人好一番表现。 最后统计收获，孙辰共打到两只兔子，一只野鸡，大壮则收获了一只兔子，两只野鸡，其余的那两只兔子是林铁犁用弓箭射死的，还有一只野鸡飞得太快，逃脱了，让大壮直道可惜。 “唉，要是我打得再准一些，那野鸡也是咱们的了！” “知足吧你！今天这是赶巧了，平时猎物出没可没有这么频繁的。”林铁犁怕他俩以为打猎真的有这么容易，给他俩打预防针。 “嘿嘿，我也就是说说，谁让咱们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呀！”大壮呵呵笑着。二叔以前每次上山打猎带回多少猎物，又在山上待了多长时间，他是有数的，今天能有这么多的收获确实是他们足够幸运。 终于走到了林铁犁设置陷阱的地界，可能是他来得勤快了一点，里面并没有猎物中招。 “好了，你俩第一次上山，咱们也算是收获不小，就不在山里过夜了哈，吃点干粮咱们就下山！” 已经过了正午，确实是有些饿了，三个人坐在溪边匆匆吃完干粮，林铁犁大手一挥，他们又背着沉甸甸的背篓向山下走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他们还都背着不少东西。他们互相搀扶着，用了一个半时辰才终于走到山脚下。又在村里人满是好奇的目光下回到大壮家的小院儿，孙辰差点没给累趴下。 “哥，你们回来了？！”二妞和燕子都是一眼就看到自家哥哥进了门，只不过一个跑过来上下打量着孙辰有没有受伤，另一个则沉默着帮他们卸下身上的猎物，再打来一盆水放在一边，就转身缩进了屋里。 “呦，你们这趟收获不小呀！”柱子婶笑眯眯地看着灰头土脸的他们。“这山羊得有七八十斤了吧！” “嗯，就是羊肉有些卖不上价，最多也就六七文钱一斤。”林铁犁从嫂子手里接过布巾，有些惋惜道。 “羊肉卖得便宜咱就留点羊肉吃，也给候家那边送过去些，把那兔子和野鸡都卖了，过了秋你俩就该办喜事了，攒多点钱也好把弟妹风风光光的迎进门。” “唉，都听嫂子的。”林铁犁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 林铁犁去年冬日里说定了候家的三姑娘，两家已经约定好，等过了秋收就办喜事。 “咱们今天晚上喝羊肉汤！” 林铁犁把山羊开膛剖腹，剥皮剔骨，一一打理干净，羊骨架放进大锅里慢慢熬着，羊肉留下自家要吃的一条，又割下一条六七斤重的放在一边，这是要给候家送去的。剩下的羊肉连带别的猎物还要赶紧给镇上的酒楼送去，现在天还太热，家里根本放不住东西。 这些事都要林铁犁一个人去做，孙辰倒是想跟着去，可实在是没力气再接着赶路了。 “我先去送肉了，等明天再带你们去镇上逛逛。”推起装得满满当当的独轮车，林铁犁快步离开小院。 在回来的路上孙辰和大壮两个人已经跟他商量好了，这次卖了猎物两个人要去镇上的铁匠铺里打些东西，想要让林铁犁带他们去。 等他回来时，天色已经黑了，林铁柱是跟他一块儿进门的，两个人正巧在镇上碰到了。 锅里的羊汤，也已经用慢火熬成浓浓的乳白色，肉也都煮的烂烂的。柱子婶把羊骨架取出来放盆里让孙辰他们去啃，再给羊汤里面加上两颗白菜，盛在碗里再撒上香葱，只需闻一下味道，就让人忍不住口水直流。 像是他们这样的庄户人家，平常伙食不会有多好，一碗羊肉汤，再泡上烙好的玉米面饼子，真的已经是无上美味了。 即使孙辰在没穿越过来时曾经吃过各种各样的菜肴，面对这样的吃食也没有招架之力，干脆敞开肚皮喝了两碗汤才放下碗筷。 “撑死我了！”大壮放下筷子抹抹嘴，“娘，咱以后还做羊汤喝成不？” “想的美呢！”柱子婶没好气地嗔怪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咋整天只想着吃啥喝啥？这样啥时候能有本事顶门立户？” “啥叫整天想着吃喝，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吃喝么？” “就你会跟大人抬杠！” 孙辰听到有些汗颜，话说，他好像比大壮大了两个月来着。 不过柱子婶说的对，他不小了，应该想着办法来撑起一个家，一个他和妹妹的家了。 吃过饭，孙辰就告别了妹妹离开了，家里还差很多东西没有准备，例如睡觉盖的被子，奶奶孙杨氏只肯让孙辰拿走一床，妹妹还需要在大壮家借住一夜，等明天得了空去镇上买了，才能回家。 回去的路上还有人在纳凉，有人认出了孙辰，向他打趣。 “呦，我们的小猎户回来了？咋样，我听说你这次上山收获不小啊！” “啥小猎户，我就是跟着铁犁叔上山去长长见识。”孙辰笑着同他打哈哈。 “那猎物带回来没你份啊？”那人显然是不相信，撇撇嘴问孙辰。 “铁犁叔可不是那样的人，他可说了，凡是我猎到的都归我自己。”孙辰当然不会抹黑铁犁叔，“只不过我还啥都不懂，也没猎到什么好东西。” 至于孙辰具体得到了什么，他不太想说，林家村不大，说不准这话就传到奶奶耳朵里去，他不相信到时候她不会来找麻烦。 果然，什么人什么事都是不经念叨的，一走回家，孙辰就在门口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第十六章言明 “奶奶，你咋在这里？” “咋？听你这口气，分了家我就不能过来这里了是吧？”孙杨氏一开口就没好气。 “不是，哪能呢，我就是想知道你找我有啥事。”孙辰想扶额，看样子这老太太来者不善呀！ “还问我能有啥事，有啥事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听你这意思，合着这是你的地方，我没事就不能过来呗？” “……”孙辰真的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她，可忍着不说话她就能让自己好过么？ “当奶奶的来趟孙子家还问这问那，整个天启王朝就找不到这样的道理，居然敢在那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给我脸色，要是说出去还不让人戳你脊梁骨？也不知道你那个短命的娘以前是咋教你的，对长辈的连点好脸色都不给……”孙杨氏仍是在一旁喋喋不休，只不过那眼睛却不时地瞥向孙辰，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 即使孙杨氏从小到大一直待自己不怎么样，前段时间甚至还把没有痊愈的自己赶出家门，可孙辰仍是没想着怎么了她。 她是自己的奶奶，尊老爱幼又是孙辰深埋在骨子里的认知，她对自己兄妹俩虽说是极差可现在也已经分家，孙辰觉得自己犯不着再跟她计较过往，这时候他却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自己被唠叨几句甚至是指桑骂槐地对待都不要紧，可她万万不该牵扯到已经逝去的母亲，母亲是被她磋磨至死，说到底是她欠着母亲的。 “奶奶你有啥事就说，扯我娘做啥？她都已经去了，就不能让她清静点？要是没事我得先去歇着了，我这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可能是没想到孙辰会突然变脸，孙杨氏愣了愣，待了一会儿像是受到什么奇耻大辱一样，‘嗷’的一声就哭骂了起来。 “好你个臭小子啊，你这是翅膀硬了哈，都敢这么跟我说话了？说你娘咋啦，她就算是死了，也是我儿媳妇，我这当老婆婆的还说不得她了？哎呦死老头子呦，你咋走得这么早，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让孙子给我难堪，你咋恁狠心啊，我的命咋这么苦啊~” 后面这几句话，孙辰可以说从小到大听到耳朵已经起茧子了，丝毫不影响他开门的动作。 “奶奶，”孙辰走进院落，转身扶住门框，“我再问您老人家一次，过来这里到底是有啥事，要是没有，我可关门睡觉去了。” “我的个老天呦，老头子，你咋不把俺带走呦~”孙杨氏仍坐在地上，用手拍着大腿哭嚎着。只不过因为老宅地处偏僻，四周并没有邻居，她的表演没有一个观众来欣赏，而且她的眼里也没有一滴泪，略显尴尬罢了。 “好像真的没事，那我关门了。”说完孙辰作势就要关门。 “慢着，我有事！”孙杨氏起身的动作之利落，把孙辰都吓了一跳。他也不吱声，只看着她，示意她说来听听。 “你这几天都没帮我做过一点活也就罢了，街上人都说你今天打到好多猎物，咋一丁半点都没见你拿回家去？有了好东西不想着孝敬家里长辈，自己躲起来偷着吞了，你这是要遭天谴的知道不？”孙杨氏一着急，索性连来这里的目的大声嚷嚷了出来。 哦，搞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个。 孙辰觉得自己脑门子又开始突突地疼了。 看来一味的躲避纵容，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今天她能为了一只兔子，一只野鸡就这样跟自己吵闹，甚至不惜给自己扣上一个不孝的大帽子，等他跟妹妹两个人以后说亲时，她一样会用这个理由拿捏自己，那自己费劲扒拉的和父亲分开家还有什么意义？ “奶奶，我想你是弄错了一件事情。” 清冷的声音响起，让还想要继续撒泼的孙杨氏一个哆嗦，自己这个孙子的模样，怎么变得这般吓人？ “啥，啥事？” “我只是您老的孙子，不是儿子。”孙辰慢吞吞的张口，“要奉养孝敬您老的，首先是您的三个儿子应当应份的，至于有什么活计需要做，您第一个需要找的，也应该是您的三个儿子。” 孙辰的言论让她瞪大了眼睛，“你，你这个不肖子孙！” “先别急着这样说，”看着眼前的老太太，孙辰只觉得头更疼了，“咱们天启王朝有律法规定，养大自己的子女，让他们平安长大是做父母的责任，而子女在父母没有劳动能力时奉养父母则是他必须尽的义务，不孝敬父母的人不止会受到街坊耻笑，搞不好还会被判流放，可却从来没有说过在子女在世时，做父母的可以越过子女，直接要求孙子辈的去孝敬。” 这话孙辰是唬她的。他只在母亲过世之前，在村里学堂上过两年，虽说不至于是个睁眼瞎，但对于天启王朝的律法，他是一点都不了解的。不过他想不管任何时代，关于赡养老人的规定都应该是差不多的，就把在现代的认知添油加醋地说出来忽悠她了。 “您老人家今天会来我这里要求孝敬，是不是说明，我爹和大伯三叔他们几个，现在都没有能力奉养您了呢？如果真的是这样，即使我自己不吃不喝，我也一定养着您！” 看到孙杨氏的脸色变得不能再难看，孙辰又恶意地补了一句。 这话，真的诛心了。 “呸，胡说八道，我儿子他们不知道多能耐呢！” 爱面子的老大要是知道有这回事，脸不定怎么难看呢，还有自己三儿子的前途，她虽然是个普通农妇，可也知道在天启王朝，不孝不敬父母的读书人，是不允许参加科举的。就算是最没本事的老二，也能保得自己吃喝不愁的。 如果今天她应了这个臭小子的话，以后她还能指望谁？ “有能耐就好，您老人家也能跟着他们有个好奔头。”孙辰点点头，“那，我就不送您回去了，天都黑了，您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孙杨氏拿他没办法，正想咬牙走开，又听到孙辰在身后添了一句。 “哦，对了奶奶，其实您孙子也是有心想要孝敬您的，只不过眼下这一穷二白的，等我有本事也不知道是哪天的事儿喽~您老人家一定要保重好自己身体，长命百岁地等着您孙子的孝敬哈！” 听孙辰这语气，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第十七章镇上 孙杨氏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不过孙辰才没空去管这些。 送走了没事找事的奶奶，他梳洗完就一个人躺在了地上的茅草铺上，屋里的两张炕他还没有烧过，外部虽然干了，里面还湿着呢。 唉，脑子太兴奋了，有些睡不着觉怎么办？ 早知道就不拒绝大壮要跟过来的要求了，好歹还能聊聊天。不过如果大壮跟来，自己也不会这么利落的打发了孙杨氏那老太太，因为怕在他面前露了馅，多少也要收敛一点的。 还有孙周这个便宜爹，孙杨氏这样憋着气回去肯定不会让他好过，唉，同情他一秒钟~ 这个家里真的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看来明天除了去铁匠铺打些飞镖用来捕猎，也一定要添置一些必需品才行，不知道铁犁叔卖了猎物自己可以分到多少钱，够不够用~ 就这般胡思乱想着，孙辰在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等大壮过来喊他时，他才勉强睁开眼。 “咋起这么晚，昨天不说好了，早点上我家吃饭，咱们好一道去镇上么？”大壮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呃……”孙辰竟然有些无地自容。 “快点快点，有好东西给你。” “啥好东西？”心里知道一定是铁犁叔帮自己卖了猎物的铜板，孙辰还是故作不知地问了一句。 “呐！”大壮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串串地把铜板拿出来，“你那两只兔子总共九斤，九文一斤，得了八十一个铜板，野鸡三斤半重，十个铜板一斤，两样加起来总共有一百一十六个铜板。” “看看，这些是我的，我也有一百零三个铜板呢！”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大壮兴奋得手舞足蹈，“你说咱们等一会去了镇上，买些啥好呢？” “飞镖就要不少钱吧？咱们先买下了飞镖，再说买别的吧。”孙辰扔下用来刷牙的柳枝，狠狠地漱了漱口祛除掉嘴里的异味，这才一边洗着脸，一边提醒他。 “我问二叔了，他说咱们要的飞镖虽然用到的铁不算多，却需要定制，不止取货的时间长，工钱也不会低，最少也要十个铜板一支呢！”说到这个，大壮就有些舍不得了，“要不……咱们都少做几支先凑合着用？” “那么贵？”孙辰皱了皱眉，一把菜刀这里才卖十文，而同样重的铁，可是能做两三支飞镖呢！“咱一人先做六支行不？再少了就不合适了。” “行，听你的！”大壮一口应下，“走吧，都在家里等着咱俩呢！” 孙周给了自己三百文，卖乌龟的五百文盖屋子还剩下三十文，孙辰都一并带着才跟着大壮离开了家。 跟着柱子婶吃完饭，孙辰和大壮，还有二妞和燕子，都跟着林铁犁浩浩荡荡地往镇上去了。 其实有专门的人赶着牛车运送去镇上的村民，可需要每个人三文钱的路费，他们这五个人加起来就要交十五文，依着孙辰的意思这钱就交了，可其余几人都有些舍不得，孙辰无奈也只能跟着他们赶十一路车。 一路上不住地怀念着现代社会各式各样交通工具的孙辰，拖着两条腿终于在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个小时之后，来到了镇上。 看看旁边，除了林铁犁只是略微有些喘息不匀，其他几只情况都跟自己差不多，累得半死。 “回家的时候咱们还是坐牛车吧，忒累了！” 拿出背篓里用竹筒盛着的水喝了几口，他们才渐渐缓过劲儿来。 铁匠铺就在镇子的外围，地方不算小，却只不过是用木板搭成的一个大窝棚。 孙辰他们进去时，正赶上客人不多的时候，只看见窝棚下面两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正一人拎着一个大大的铁锤，交替甩着胳膊朝烧红的铁块上抡。抡上十几下，再用钳子把铁块朝红彤彤的炉膛里一放，等铁块重新烧红了再钳出来抡，周而复始。 铁匠铺的老板，也就是这两个打铁匠之一的老雷听孙辰说了自己的要求，他又跟另一个打铁匠，也是他的兄弟商量了一下，才开口跟孙辰他们说出价钱。 “这飞镖虽然用料不多，却不好打造，你们又只要十二支，总共要给我一百个铜板才行。” “铜板不会少你们的，东西给做得好一点就行，尤其是顶部，一定要锋利一些。”这真算是意外的惊喜，孙辰他们原先可是以为最少也要一百二十个铜板才行，这一下子比预算就少了二十文，省下来能买不少东西呢！ “这你大可放心，咱雷家铁匠铺里出来的东西，还没人说过不满意呢！”老雷拍着胸脯保证。“三天后你们过来拿，不好用绝不收钱！” 孙辰从这里买了一把已经打好的锄头，又交了十二文，分给自己的两亩地需要锄一遍草才行。 离开铁匠铺，林铁犁领着他们去了专卖日用品的街上，这里人来人往，就很热闹了。 因为要买的东西不一样，约定好待会儿汇合的时间地点，他们就分开行动了。 孙辰领着妹妹，第一个来到卖衣服和布料的地方。 每人买了一身最便宜的成品衣服，又在二妞的要求下扯了布料回去再给每人做一身，花了四十八文。想到还缺两套被褥，就扯了被面，十斤棉花，打算回去让柱子婶帮忙缝制，又花了六十九文。 二妞又在店铺的角落里挑了一大堆的小块布头，说是用来纳鞋底用，加上前面的东西，一共给了布庄掌柜的一百二十文钱。 锅碗还能凑合着用，家里的调味品却只有咸盐了，米缸干脆没有，更没有一粒米，玉米面不多了，油也需要买一些，这些东西加起来总共一百三十四文钱，孙辰好说歹说，才让店铺掌柜给抹掉了四文钱的零头，收了一百三十文。 他俩又去了卖针线的地方，给妹妹买了针线和顶针，花了十三文，在街边的小摊子上，孙辰花六文钱给妹妹买了一支木钗，看起来还算精致，顶部雕着一朵盛开的海棠花。想了想，又买了一支顶部雕着蔷薇花的，同样算作六文。 路过卖糕点的铺子，孙辰兄妹又进去买了二斤糖糕，花了十八文。 “咱们还有啥东西要买么？”孙辰跟妹妹询问。 “先这些吧，别的东西咱都能慢慢自己捣鼓，别花钱了。” 二妞不知道哥哥手里原先有多少钱，不过看着他们大包小包提着的东西，再看看他手里越来越瘪的布包也知道，剩下的不会有多少了。 第十八章采买 “也好。”孙辰点点头。 碍于手里的钱有限，现在凑合着把东西买了，不如等攒够了钱再买自己中意的那个。 他手里的铜板确实是不多了。带出来的全副家当四百四十六个铜板，已经花了三百五十九个，剩下的还没有一百枚。 直到站在包子铺前，孙辰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起来，他上前询问了价钱，肉包子三文钱一个，素包子两文钱，馒头也是两文一个，不禁咂了咂舌。这包子卖得可真是不便宜，要知道白面才八文钱一斤呢！ 看出孙辰的犹豫，包子铺老板心下明了，这又是一个吃不起包子的穷鬼，“要是不买，就快点走开，没看都忙着呢。” “你咋知道我不买？！”孙辰皱眉，“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么？” “你买？那你快掏钱呀！说吧，要啥馅儿的，几个？”包子铺老板左手叉腰，右手用搭在脖子上的布巾擦了擦头上的汗，嘴角勾起嘲讽的笑看着孙辰。 “我还不买了呢！”孙辰的倔脾气这时候忽然上来了，拉起妹妹提着东西就要离开。 “嘿，小子，你这是要找事儿是吧？”包子铺老板一看孙辰要离开，恼了，“逗我玩儿呢你？！” “逗你玩儿？我没那个闲工夫！”孙辰听到他的话停下来，“只不过你的态度让我觉得不舒服，我不想吃你家包子了。” “吃不起就吃不起，说什么想不想？！还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说完撇撇嘴对着孙辰的方向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一看就是舍不得掏钱的穷鬼！” 孙辰气乐了，他放下东西缓步来到包子铺老板跟前，吓得那矮胖的中年男人咽了咽口水，“你……你要做什么？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县太爷家二少爷的奶娘，可是我表姨夫的侄女！” “我动你手指头做什么？真的揍你，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孙辰轻蔑地笑了笑，“我只不过就是想要告诉你一句话，莫要整日门缝里瞧人！今日你侮辱嘲笑的对象，他日或许会成为拿捏你命脉的那一个。是，我现在确实是你口中的穷鬼，连你一个包子都有些舍不得买，不过你就这么肯定我日后还是如此？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即使有朝一日我有了足够的钱，我也不会在你这里买上哪怕一个包子，因为你这样的人，不配挣我的钱！” “不买就不买，谁又稀罕，你，你凶什么凶？”孙辰的口气太过坚定，让包子铺老板一句一句听得后退了几步，心中也不禁有了一种面前这个小子说不定以后会有大出息的认知，听到孙辰后面的那一句话也没敢再说什么难听的。 “我凶？刚刚也不知道是谁，一口一个穷鬼的骂着，要不要让别人都来看看，你是怎样对待想买你家包子吃的客人的？你可要知道，这镇上可不止有这你一家包子铺，你想让大家都知道你家一直是狗眼看人低的么？”说完还朝周围看了看，那意思不言而喻，如果包子铺老板敢点头，他就敢把这件事大声嚷嚷到人尽皆知。 看到孙辰的脸色丝毫没有缓解，后面等着买包子的人又越围越多，心里越来越着急。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真的怕眼前这个臭小子不管不顾地败坏包子铺的名誉，他红口白牙说了就走，别人都不在这儿买包子怎么办？不得已他只能向孙辰道了歉，“对不住了，我刚刚说的话有点太冲，见谅，见谅哈！都是误会，误会！” “这次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碰上我这样的也是你好运，要知道别人可不一定有我这么好说话。” “是是是，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把这事放在心上。”要不是怕影响了包子铺的生意，你以为我会跟你这个瘪犊子玩意儿道歉？还在这里蹬鼻子上脸了？尽管心里把孙辰骂个半死，包子铺老板脸上却摆出了十足的诚意。 “二妞，咱们走，去肉摊称上一斤肉，今天晚上回家咱包包子吃！”见对方服了软，孙辰也见好就收，至于他走后包子铺老板的脸色有多难看，他才不在乎。 “哥，你刚刚可真厉害，把包子铺老板吓得不轻。”二妞一脸崇拜地看着哥哥，“上次咱爹带我来镇上，买了他一个包子在他那里吃，我看到有个老太太问了价钱没买他包子，让他给骂的都快哭了呢！” “像他那样的人，就是欺软怕硬，咱又不偷不抢不千他的，怕他做啥？”被妹妹崇拜的滋味不要太好，孙辰笑呵呵地说道。 “说，想吃点啥，别怕花钱，花完了你哥我还能再挣！” “哥，要不，咱去吃一回馄炖吧！”二妞扭捏着说完，又加了一句，“上次吃馄炖，还是娘带着咱俩来镇上时买的呢！”语气里有怀念，有追忆，还有一丝说不出的难过。 “咋不行？”孙辰笑了笑，心里却酸涩不已，“走，咱们去吃馄炖，都要大碗的！” “嗯，要大碗的！”二妞跟着使劲点点头。 馄炖六文钱一大碗，分量十足，孙辰两兄妹要了两碗，吃得是肚儿滚圆。一开始时两个人心里想着过世的娘，还有些食不知味，后来因为馄炖实在美味，两个人只不停地往嘴里扒拉馄炖了，伤心难过早被丢到一边。看来在一个人伤心难过的时候，吃点好吃的东西真的是不错的发泄渠道。 兜里只有七十五文钱了，不过刚才孙辰在包子铺前说要称肉来着，既然说到就一定要做到，两个人去肉摊上称了一斤五花肉，又买了两根猪大腿骨，一个猪心，总共给了肉摊老板十五文。 唉，钱真的是不禁花啊！孙辰又一次的在心里感慨，一定要抓紧时间赚钱啊！ 没有什么要买的了，手里又大包小包的拿着东西，实在累人，孙辰也没了闲着逛街的心思。又问了问妹妹，她也不想再走路，两个人就去了约定好的茶摊前等着大壮他们。 “阿辰，你俩等多大会儿了？”大壮他们同样提着大包小包的过来。 燕子拉着二妞在一旁询问，“二叔中午带我俩吃了烧饼，喝了胡辣汤，可好吃了，你俩吃的啥？对了，还给你俩一人带了一个呢，给！” “我俩吃饱了，一人一碗馄炖呢！”二妞向燕子他们炫耀。 第十九章闲聊 “巧了，我们也买了猪肉，说回去让嫂子做馄炖吃呢！”林铁犁笑呵呵地说。 “还有啥东西想要买的么？没有咱就回去了哈。” “没了，都买得差不多了。”孙辰摇摇头。 因为他们买的东西实在太多，回去时专门拉人的牛车不乐意按照人数收钱，他们只能花了二十文自己包了一辆车。林铁犁说这钱他一个人拿，孙辰当然不会同意，坚持拿了一半，这下子他手里的钱只剩下五十文了。 “爷，人走了，咱们要不要……”在不远处的一处茶楼里，一个面目普通，却浑身上下有着凌厉气势的人正坐在二楼靠窗的桌子旁看着他们，站在他身边的中年人一脸恭敬地询问他。 “不必了。”出口的声音像是被刻意压低。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咱们为什么不……？” “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人在手下人即将说出口之前摆摆手，端起面前的茶杯细细地品了一口，姿态优雅又闲适，只不过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端着茶杯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用茶杯盖子撇开里面茶叶的动作也做得略微有点僵硬。 直到放下茶杯之后，他才又缓缓开了口，如果不是习惯对主子的一举一动观察入微，他的手下都会以为刚刚所见都只是自己的错觉，现在他的声音里，已经一丝异样都不显，“安排人在暗中保护着他们，平日里不要随意打扰了他们的生活。” “他们看起来应该生活拮据，用不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声来。 “不用，”打断手下的话，那人眼里精光闪现，“我觉得这点小事他们应该用不着任何人相帮，自己就能够轻松解决了。如果不能，也不值得我们这样的费尽心机。” 那低沉的语气里，竟似含有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期待。 “可是……”他身后的手下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被他的眼神幽幽一扫就立马住了声，“属下知道了，爷。” “咱们走吧，”那人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我们还有我们必须要去解决的事情呢！” “是。” “不知道再次见面，我们会不会都有了不同的身份。”最后转头再往孙辰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人利落地起身离开。 只桌上放着的一盏茶碗，和一锭十两的银元宝，让茶楼老板知道，自己刚刚是做成了一笔生意的。 谢绝了大壮一家的邀约，孙辰和妹妹两个人回到属于自己的小院。 放下东西，孙辰就忙着把两张炕给烧起来了，这时候把炕烧干了，晚上睡觉时正好可以睡人。 二妞在厨房里一阵忙活，和好面让它发着，再把买来的猪肉剁成小丁，调好肉馅。 “哥，咱们吃猪肉大葱的还是猪肉白菜的？” “啥都行。”孙辰并不挑食，何况不管用什么搭配，肉包子都会好吃。 “那我就跺上一小颗白菜吧，也能多包几个，咱俩明天早上还能吃。”二妞乐呵呵地安排着，她是第一天在这里住，显然很是兴奋。 孙辰记忆中自从母亲去世，她还从来没有显露过这么活泼的一面。 二妞蒸好包子，孙辰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兄妹两个凑着还没有黑尽的余光，吃完了饭。 “忘了买油灯还有灯油了。”孙辰摸了摸脑袋。 “没事，咱俩以后每天早点吃饭睡觉就行。” “还有啥要买的，记起来等咱们以后上镇上一块儿买。”孙辰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哥哥你忘了？有货郎杨会来咱们村里卖这些东西的，就是不知道他啥时候会过来。”二妞苦恼地说，“上次他还答应带来一些需要手工制作的小物件放在咱们村里人的手里加工，我也报了名的。不过这都两个多月了，咋还没过来。” “货郎杨不是一个月来咱村里一回吗？咋还没来？你报了啥名？是做什么手工？”孙辰从记忆里提取出关于这个货郎杨的信息，他是一个年逾五十的单身老鳏夫，身边没有儿女尽孝，靠着自己平日里走街串巷卖些杂物赚钱生活。 因为他喜欢小孩，这十里八乡的小孩子，包括孙辰在内都没少在他那里蹭糖豆吃。 “就上次他卖的那种头上戴的绢花，”二妞跟哥哥说着，“他说有人要大量购进，他没有现货，只找到一些半成品，打算让咱们村里一些女红手艺不错的人做。我让他看了我的手艺的，他也同意交给我做了。” “可能人家上家不要货了，他不好意思过来了吧？”孙辰猜测着。 “不会吧？”二妞有些拿不准了，“上次货郎杨来时，说他订金都收了的。” “那就只有一个理由了，货郎杨可能是生病了。”不用担心货物销不出去，货郎杨也没有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过来，就只能是他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了。 “嗯，应该是这样了，平时货郎杨的信誉可好了，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呢！”二妞点点头，“唉，还想着弄一点钱，能减轻你的负担呢，这下子不成了。” “别想这么多了，就算是你啥都不做，哥也会努力让你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还是说说咱这被子咋弄吧！依着我说交给柱子婶儿帮忙套上就行呗，非得要回来自己弄。”孙辰对针线活可是一窍不通，不让别人帮忙，就只能二妞自己做了。 “哥，你那天没听到柱子婶说，过了秋就让铁犁叔的对象进门啊？她家里几口人到时要穿的新衣，还有结婚时用到的被褥，都要柱子婶和燕子两个人做呢！更何况还有别的杂七杂八的事儿，咱就不给他家添乱了吧！”二妞嗔怪地看着哥哥，“再说只不过是做两床被子罢了，我觉得我还是能行的！” “呵呵，我不是怕你人小，做不动这么大的针线么？”被妹妹取笑孙辰还有些不自在，脸热地摸了摸鼻子。 “你忘了咱家被褥这两年不都是我拆洗的？咱奶奶可从来没伸过手。”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娘的孩子更是如此。自从母亲走后，每一年的季节交替，打理他们三人衣物的人，从母亲孙刘氏，不知不觉地换成了妹妹二妞，做为奶奶和母亲的孙杨氏从来没有关心过他们，后来甚至还把自己的衣物也交给二妞清洗。 二妞也从一开始只会笨手笨脚的洗衣服的小丫头，慢慢成了一个会拆洗被褥，会给衣物打补丁，会打扫家务，会做饭，还会下地干活的家里家外一把抓的当代合格家庭妇女。 第二十章收获 晚上睡觉时，孙辰把家里唯一的一套被褥让给了妹妹，他自己则身上盖着旧衣服凑合了一夜。 孙辰和大壮那天约好了，隔天再上山打猎，所以第二天他有一天的空闲。一早起来，他主动去了厨房做饭，昨天晚上剩下了包子，他只需热一热，再熬点汤就可以了。 二妞则把自己的炕上收拾干净，把昨天在镇上扯来的布料和棉花拿出来，自己摸摸索索地做着被褥。 吃完饭孙辰去地里锄草，二妞在家里继续跟被子奋斗。 等孙辰傍晚疲惫不堪地回到家时，倒也真的让她给鼓捣好了一床。 ………… 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着，孙辰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他隔上两天就会和大壮两个人跟着林铁犁上山打猎，他不止学会了使用弓箭，一手飞镖也是越用越熟练。凡是他飞镖出手，十有八.九会打到猎物身上，所以每次都会有或大或小的收获，慢慢的也因此攒到了不少钱。 不去打猎的间隙，他就会扛着锄头在自己分得的两亩地里面干活，把这两亩地里面的庄稼给拾掇得长势喜人。 每次孙辰上山打猎，最不放心的就是二妞这个妹妹，本来大壮的意思是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二妞直接住到自己家里去跟燕子作伴就好，孙辰也觉得这样比较放心。 可二妞认为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坚持自己一个人住在家里。孙辰无法，只能拜托林铁柱，让他在村子里帮忙寻了一只断了奶的看门狗来养着。 每次孙辰外出之前，他都尽可能多的准备好二妞即将要用到的东西，好让自己走得安心一点。 二妞也知道哥哥挂念自己，在孙辰外出打猎的时候，她会呆在家里尽量不会出门，好让他能无后顾之忧地轻装上路。 反正哥哥每次回家来，都会带着自己去镇上逛一逛买买东西，绝对没什么她会被这样憋坏了的可能。 忙碌而重复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孙辰每天想到从前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转眼间已经到了该秋收的时候，算了算，自己也已经穿越过来在这里生活了四个月了。 他们涿郡这一带的主要农作物是小麦和玉米，间或种植一些高产耐饥的高粱和地瓜。在孙辰来到这里之前，已经收获了一茬冬小麦，现在则主要收获的是玉米和地瓜，还有高粱。 因为孙辰照料得精心，这两亩地里的收成还真的不错，总共收获了一千一百多斤的玉米，另外还有七八百斤的地瓜。 在地两边的田埂上，孙辰也见缝插针地种上了高粱，收获不算多，只有五六十斤的样子，不过高粱杆子他都收了回来，二妞在柱子婶的指点下，用它们做了两个盛放馒头和青菜的筐子，和四五个大小不一的盖帘，扫地用的小扫帚，孙辰试着上手绑了一个，虽然样子有些丑，但也能凑合着用。 二妞在她搬回来的那天，就在院墙的下面种上了一圈的丝瓜，苦瓜，葫芦，芸豆等等各种蔬菜，虽然有些不合时令，最后倒也结了不老少。再加上后院那两分菜地里也让她种得满满当当，收获的蔬菜两个人最后都有些吃不完。 她尝试着先腌了一点，发现味道还算是不错，索性就把吃不完的菜腌制了一半，另一半给晒成了菜干，准备存起来冬天没菜时再吃。 有葫芦或者丝瓜没来得及摘变老了的，就让它们在秧子上挂着留做种子，等最后拔秧时再摘下来做成瓢和刷碗用的东西。 他们还在院墙跟上搭了一个鸡窝，里面养着几只半大的鸡，听柱子婶说，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该下蛋了。二妞每天都喂得很精心，就盼着他们早点可以吃上不花钱的鸡蛋。 紧挨着院门口是老白的狗窝，天知道，明明是一只黑得不能再黑的狗，二妞为什么非得要叫它老白。不过看它浑身黑亮的毛色，就知道它在这个家里过得很不错。 这些都是两个人凭借着记忆中母亲的做法摸索出来的，再加上柱子婶的一些指点，他们两个小孩子倒是把日子过得越来越有滋有味了。 父亲孙周来时每次都抢着干活，像是要弥补他们一样。孙辰每次上山打猎，他也会不时地过来照看一下二妞，这成了他们父子之间心照不宣的习惯。 当然，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看他们不顺眼的人存在，孙杨氏就是其中的一个。 隔上一段时间，她就会在众邻里面前故意指桑骂槐败坏孙辰兄妹，还逼着孙周在闲余时间不停地干活，好让他没时间来照应二妞。 甚至有一次还提出让二妞要帮着父亲尽孝道，他做不完的活要二妞跟着做。好在二妞也不是泥捏的性子，断然拒绝了她，惹来她站在门口的一顿破口大骂。 孙辰不常在家，对孙杨氏闹事也有些鞭长莫及，只能叮嘱二妞在自己离家时不要搭理她，有什么事情都等他回来再说。偏偏孙杨氏像是怕了孙辰那次的伶牙俐齿，见了他之后反而老实下来，不再言语。 孙周再娶的王氏和她的闺女茴香，简直就是母亲孙李氏的翻版，活脱脱的包子两枚，孙辰对此只是摇头。 她们对孙辰兄妹两个倒是很和气，只不过孙杨氏怕她俩跟着学坏了，看得很紧，几个人接触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让孙辰想点醒她们都没有机会，只能暗示父亲孙周，平时多关心关心她们。 对于孙辰的提醒，孙周认为是儿子已经完全接受了王氏，只顾着替她高兴了，哪还能再想到其他，孙辰的这一番苦心算是白费了。 至于必不可少的交皇粮，情况好得倒是让孙辰有些出乎预料。 因为天启王朝最近几十年都没有过战争，赋税并不算重，今年只需要缴纳丁税和田税两样就可以了。 孙辰兄妹两个，总共交了三百四十斤的玉米外加五十个铜板，算是在他们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剩下的粮食，已经足够他们俩吃到明年夏收的了。 地里的活计做完，孙辰他又想接着上山打猎，林铁犁却告诉他，这段时间他不会再上山了，大壮也要留在家里帮忙。 孙辰这才反应过来，早先柱子婶也跟他说过，林姚两家约定好要成亲的日子，快要到了。 有心想要给这一家恩人送上一份大礼，孙辰带着工具，一人独自上了山。对妹妹二妞，他当然不敢明说，只跟她交代说跟着别的村子的猎人约好了。 第二十一章独行 虽然山上的景色对孙辰来说早已不再陌生，可每次来到这里还是会让人觉得浑身舒泰。 清晨的山林，尚有着淡淡的薄雾没有散尽，稍远处的景色便像是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轻纱。 晨光透过树叶层层叠叠的缝隙落下，留下斑驳陆离或深或浅的剪影，耳边又有此起彼伏的虫叫鸟鸣来配乐，让孙辰每每进山，都会有一种想要在这里安家，悠然自得的居住到老的冲动。 偶尔看到进山挖野菜的乡邻，不管认不认识，孙辰都会和善地点头打招呼。 “阿辰，咋这次就你自己？” 说话的是林家齐的妻子林张氏。 “嗯，铁犁叔和大壮有事要做，只能我一个人出来了。婶子你来挖菜啊？”林张氏平日里对孙辰兄妹照顾颇多，看到她孙辰显然很高兴。 “我挖些苋菜回去弄菜卷，你家齐叔和你四奶奶都爱吃这个。”林张氏回答完孙辰的问话，又皱着眉头，“没人跟你作伴，一个人就敢这样上山？这胆子也太大了你！” “就是，咱们这深山里听说还有人见过老虎呢，一个人可不咋安全。”和林张氏一块挖野菜的妇人，孙辰也算是认识，她和大壮家是邻居，也跟着劝阻道。 “嘿嘿，我就是去打些兔子野鸡罢了，走不远，可不敢去深山呢！”能被人关心，孙辰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那还好，你能干是好事，不过也要注意安全，二妞以后可全指望你呢。”林张氏点点头，“那你快点去吧，别耽误了，我们也要下山做饭去了。” “嗯，那我先走了婶子。” 告别了她们，孙辰继续往山上走。 其实孙辰想要准备的所谓大礼，是他早先在雷氏铁匠铺看好的一组弓箭。 细心的孙辰发现，每次林铁犁去到那里，都会在挂着它的墙壁面前停留，显然是很中意的。 孙辰倒是问过他为什么不买下来，虽然它三两银子的售价确实不低，他却不至于买不起。 林铁犁当时只笑呵呵地说不必，大壮却偷偷告诉他，因为爷爷病逝前欠了饥荒，前两年他们家才刚刚还清，二叔还要攒钱娶媳妇呢！ 林铁犁可以说是自己的恩人，如果没有他带着自己上山打猎，又毫不徇私地把自己懂得的东西都教给孙辰，说不定孙辰兄妹的生活现在过得怎样困窘呢！ 说实话，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孙辰内心深处是慌乱无措的，他心里知道，相对于这个时代的原住民，自己没有任何的手段优势，或者说致富技能可以让他过上自己想要过的日子。 不是必须富甲天下，也没有必要权势滔天，孙辰一向没有什么大抱负。他所向往的，只不过是悠然自得，衣食无忧的富家翁小日子罢了。可他知道，连这个他都难以做到。 这样的认知，虽然在任何人面前孙辰都没有显露出来过，可他的心里是很沮丧的。 林铁犁的适时出现，充当了领路人的角色，让孙辰对生活对自己重塑了信心，这样的恩情，是怎样回报都不为过的。 才打了几只野鸡，四只兔子，天色就已经黑透了。孙辰不敢摸着黑下山，只能寻了打猎时偶然发现的一个隐蔽的山洞落脚。 这山洞简直就是为了他们这样的人而准备的，里面有一大半的地方非常平整并且地势稍高，十分适合住宿，最妙的是低洼处还有一个山泉水流淌经过形成的小水潭，因为是活水，想饮用时只要从最上方接，就不用担心被清理猎物时的污水污染。 水潭里面的水温度比外面略低一些，显得沁凉清爽，洗去了孙辰一身的疲惫。 山洞里面还有他们以前在这里住宿时留下的木柴，用打火石生了火，孙辰就着山洞里的水潭清理好了一只野鸡。 掩埋好内脏和鸡毛，再用随身携带的咸盐进行简单腌制之后，再拿树枝串起来，上火烤制。 不一会儿，山洞里就飘起了一阵阵野鸡独有的香味。 虽然孙辰手艺一般，可架不住野鸡确实肥美，烤好后他立马撕下一块鸡胸肉尝了尝，嗯~不错不错，真的是唇齿留香啊！ 先把烤好的野鸡放在旁边清洗得干干净净的石头上，孙辰又从背篓里拿出两个玉米面饼子，这是妹妹给他准备的。同样串起来在火上烤，等玉米面饼子被烤得外皮焦脆，咬上一口，满嘴都是玉米清香。 中午没顾得上吃饭，直到吃完一整只鸡，又吃了两个玉米面饼子，孙辰才觉得有了饱腹感。 躺在铺的厚厚的茅草堆上，孙辰闭着眼睛盘算着自己的家当。 家里现在不缺粮食，蔬菜也能自给自足。打猎收入不错，可因为需要添置的东西太多，目前只攒下了四五两银子。 再去掉给铁犁叔买弓箭的三两，剩下的还不到二两。等到了冬天大雪封山，就不能再上山了，这钱还是太少了点呀！…… 早晨起来，孙辰就背着背篓沿原路下山，在路上幸运地让他遇见了一只狐狸，他利落的搭弓射箭，竟射中了。 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捡起狐狸孙辰乐滋滋的想着。 不过狐狸肉太臊，只能留下来自己吃，毛皮也需要处理，可处理之后去卖给谁呢？制衣坊么？好像镇子上没有呢！ 这段时间的劳作让他的身体强壮了不少，用了一个时辰来到镇上也只不过有些喘息不匀而已。 他先是去了县太爷家的后门，敲了敲之后在门前站定。 卖给这里，比卖给如意酒楼的价钱能高上一小半，孙辰他们这段时间打了猎物都是先来这里问了再去别处。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过来开门，一看是孙辰，乐了，边拉着他往里走边问：“我就知道这两天你要过来了，又有啥好东西了这次？” “没啥稀罕的，还是兔子野鸡罢了。”孙辰腼腆地笑笑，“同叔，这次府里能要几只？” “老太太的一门亲戚这段时间住在这里，府里多了好几口人呢，就怕你带的不够多，你有多少？” “四只兔子，六只野鸡。” “行，那就都留下吧！也省得你再跑去别处了。”被称作同叔的中年人痛快地说。 “那谢谢同叔了！”孙辰也很高兴，这样能多卖出不少钱呢。 同叔领着来到后厨，孙辰把野鸡和兔子一个个地拿出来让负责采买的胖嫂过称。 “诶，别忙，让我看看你这是什么？” 拿完猎物孙辰正要用茅草盖上还没处理的狐狸，被眼尖的同叔看到。 第二十二章幸运 “呃，是我在山上猎到的一只狐狸，还没有来得及处理，不过毛皮颜色很好看。”孙辰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拿出来让我俩瞧瞧。” 等孙辰拿出来这只狐狸之后，连正在给兔子称重的胖嫂也跟着惊叹起来，“哎呀，这只狐狸的毛色可真是漂亮呀！” 孙辰打到的这只狐狸，它的毛是红褐色里带有一点橘色的，这样的颜色很受一些富家女眷的青睐，虽然上面还有没有清理干净的血污，却仍旧可以让人一眼就喜欢上。摸起来的手感更是丰满又有弹性，又特别的爽滑，绝对是难得一见的上品。 “胖嫂，看不出你一个管事婆子还是挺识货的嘛！”同叔跟她打趣道。 “那当然，这狐狸毛做的衣裳，咱虽然没穿过，却也不是没见识过的。只在咱家太太一个人身上，我就看她换过好几件呢！你看这颜色，比太太去年过年时回家来穿的那件坎肩上，那貂毛领子的颜色还要鲜亮呢！” “确实，”同叔摸摸下巴上的几根稀疏的胡子，“胖嫂，你说要是让太太看到这狐狸的毛色，不得给阿辰开一个高高的价钱？” “那必须的啊！”胖嫂那被脸上的肉挤的几乎快要看不见的眼睛，一笑更是看不见了，“上次她回府时不还吩咐了邱管家，帮她留意着好看的毛皮嘛？！” “那你这这里等会儿，我这就去问问邱管家。” “那感情好呀，谢谢同叔了。”孙辰高兴地道谢，“也谢谢胖嫂你~” “谢我啥呀，我可是啥都没干。”胖嫂不在意地摆摆手。 同叔说做就做，立马转身去了。 孙辰为人和气，这段时间跟他们相处得不错，同叔和胖嫂都乐意给他帮忙，何况只是自己嘴边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过了半个多时辰，邱管家才姗姗来迟。不过孙辰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怨言，因为他知道，这府里最忙的就数他了。府里老太太平日里有什么事情，都喜欢找他去办，当然，这些都是胖嫂告诉他的。 自己只不过是进来卖东西的，要不是这狐狸毛必须得让他过了眼才能收，他还不会来过问买东西这样的小事呢！ “把你的狐狸给我看看。”邱管家一脸严肃，第一次见面的人很多都会因此忌惮他。不过刚才胖嫂已经偷偷跟孙辰说过了，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们这些府里的下人。 所以孙辰也并不怎么紧张，小心地拿出狐狸，随后就静静地站在一边让他自己查看。 刚才跟胖嫂结算完之后，孙辰已经借了地方把它的皮毛简单的擦洗了一下，少了那些血污的掩盖，这狐狸皮毛更显得光亮了。 “嗯，不错，不错。”邱管家一边看一边点头，“你想要多少钱卖？” “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个啥价钱，邱管家您看着给就行，多少总不会让我吃亏呗！”孙辰不卑不亢地回他。 听到他这样说，邱管家把目光从狐狸身上移开看了孙辰一眼，心下满意道，这还是个看透了事儿的。 “我也不唬你，像是这样的毛皮在县城里最少也要卖上六七两银子，你这狐狸毛色鲜亮，价钱恐怕只会更高。可那些都是由专门负责硝皮的大师傅硝得好好的皮子，光是给大师傅的工钱就要一两银子的。”邱管家把什么话都说在了前头，又斟酌着给了一个较为公道的价钱，“我也不瞒你，如果我家太太今天在这里看中了，可能开的价钱会比我给你的要高一些，我只能出八两银子，我们自己另外去找师傅硝皮子，你这样还愿意卖吗？” “愿意的。”孙辰点点头，他都没想到邱管家给出来的价格会有这么高，他很满意，今天真是幸运啊！ “那就把这只狐狸留下吧！以后有了别的野味，尽管送到我们秦府里来，我让他们每次都先收你带来的！”没想到眼前的少年这么痛快就答应，邱管家还以为会跟自己扯皮一会儿呢，所以递给孙辰八两银子后又向他许诺道。 这狐狸皮当属上品，太太看到肯定会喜欢，愿意给他的价格最少也有十几两，可因为自己的职权所限，还是狠心地稍稍压了他的价。 “谢谢邱管家照顾。”孙辰向着他微弯了弯腰，又拿起背篓向一旁忙着的同叔和胖嫂打了招呼，这才从秦府后门离开。 独自上山这一趟下来，他竟然得了八两银子外加一百五十六个铜板，不光是给铁犁叔买弓箭的钱足够了，自己家的存款也能达到十两往上，这样就算是冬天里大雪封山不能再去打猎，他也不用担心会没钱花了。 去了铁匠铺买下弓箭，孙辰还专门跟雷家兄弟俩要了一口麻袋，把弓箭小心地装起来，又背着它来到了猪肉摊子前。 “江哥，给我割两斤五花肉，再要两只猪蹄外加两条猪肋骨！” “哎，好！”猪肉江一边割肉，一边跟孙辰聊天，“阿辰你今天这么舍得吃，是又发财了吧？” 现代社会物资丰沛，孙辰没有在吃食上面吃过苦头，从来都是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他也从来不信奉什么钱是省出来的这一套说法。 这几个月来他手中有了些钱，也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和妹妹，常常会过来这里买些肉回去吃，兄妹两个比没分家前胖了不少，再加上不间断的锻炼，总算都不再那么瘦弱了。 “嘿嘿，哪里有什么財可发，只不过能勉强填饱肚子罢了！”孙辰笑，“江哥，这猪蹄你可要给我后蹄哈，别拿前蹄唬弄我~” 后蹄上的肉比较厚实，啃起来也筋道，孙辰和妹妹两个人都喜欢。 “你这小子！我啥时候不是净给你留好的了？” “呵呵~江哥就是好！” 猪肉江把猪肉用麻绳串好，再把猪蹄和猪肋骨都栓好交给孙辰，才伸手接过孙辰递出的三十文铜板。 “你小子一看就是会有大出息的，到时候可别忘了照顾你江哥生意啊！” “一定一定，江哥我先走了哈。”孙辰跟他打着哈哈。 每次孙辰来买肉，这句话猪肉江都是一定会说的，惹得二妞私下跟自己都议论，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孙辰笑笑，只不过是那猪肉江看自己买肉比别人频繁一点，说的恭维话罢了。 第二十三章温暖 回到家里，孙辰一眼就看到妹妹二妞正坐在庭院中的板凳上心不在焉地做着针线活，老白正懒洋洋地趴在她身旁，无聊地玩着尾巴。 孙辰看她时正巧她也抬起头来往院门口看，两个人目光相交，二妞脸上的担忧立马不见，只剩下惊喜和如释负重。 “哥，你回来了！” 地上的老白也跟着一跃而起，赶在二妞前面扑向孙辰，“喂，你身上太脏了，老白你别碰我！”孙辰赶紧躲开它那让二妞喂得稍显肥硕的身子。 ‘呜~’老白立马变成一副被抛弃了的样子，那模样逗得兄妹两个都笑不可支。 孙辰放下背上的东西，伸手狠狠地揉了它的头几下，又改用手一下一下抚顺它背上的毛，老白那立马用力摇晃的尾巴表明，它很是满意孙辰的这一番服侍。 “嗯，家里现在有啥吃的没？我在镇上没来得及吃饭呢。” “还有两个苋菜饼，你先吃了顶顶饿，一会儿我再给你擀碗面条。”二妞放下手里的东西，用木盆给哥哥盛了水洗漱，“你下山后又去镇上啦？啥时候下的山？昨天晚上又是在山里住的？山上冷不冷？” 跟老白玩了一会儿，孙辰走到放木盆的石头前，一边洗脸一边跟妹妹汇报。 “呵呵，山上不冷，天刚亮我就下山了，去镇上把猎物卖了又回来的。”这样啰啰嗦嗦的嘘寒问暖孙辰一点都不觉得厌烦，因为在原先的世界，孙辰每次归家，妈妈都是这样问他的，相似的话语，真的让他打从心里感到幸福。 “我问了大壮哥，他说他不知道你和哪家约好了一块上山，哥你到底跟别村的谁一块儿去的呀？那人的人品怎么样？” “说了你也不认识，不过你放心，不好的人，你哥我是不会跟他来往的。” 孙辰的回答并没有让二妞满意，不过她也知道，哥哥是不会再多说什么的了，只能悻悻地走进厨房，去给哥哥下面条。 孙辰洗完脸就去拿了苋菜饼吃，他是真的饿了。 不一会儿二妞端着一大碗面条过来，上面还卧了两个鸡蛋。 自从孙辰有了相对稳定的打猎收入，他跟妹妹的伙食水平就让他强制提高了上去。以前没分家时，一个月下来孙辰和妹妹两个人加起来都吃不到五个鸡蛋，现在他和妹妹每天最少都会吃上一个。 对于这样的吃法，二妞一开始是接受不了的。 在她想来，好不容易不用再饿肚子已经感到很满足了，绝对不能再大手大脚地随意吃喝。尤其是从小到大孙杨氏一直在她耳边以给孙辰以后成亲攒钱的理由，让他们一家人省吃俭用，甚至是被奶奶克扣口粮。长期的洗脑让她也觉得应该把钱攒起来，留着给哥哥娶媳妇用。 孙辰当初费了好大的劲，才成功地把她的想法给改正过来。之后才赫然发现，妹妹竟然还是妥妥的小吃货一枚，她还能把看似普通的吃食，都可以翻出一些新鲜花样来，味道竟也还不错。 想想也对啊，只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孩子罢了，除了每天想着吃点什么怎么吃，哪还会有什么别的心思呢？ “家里的鸡今天早上下了四五个蛋呢，以后咱们都不用再去买鸡蛋吃了。”二妞坐在旁边看着孙辰吃饭，跟哥哥聊着家里这两天的变化。 “真的？那太好了。”孙辰边吃边笑，“这都是你天天不忘给它们喂食的成果，要继续努力哈，争取以后攒上一瓦缸鸡蛋，咱们腌了每天都能吃上一个咸鸡蛋！不过，记住不许从咱们每天的定量里省哦~” “呵呵，知道啦！”二妞跟着笑，她早就馋咸鸡蛋了，以前在家里，咸鸡蛋奶奶总是省给偶尔回家一趟的大伯一家和三叔吃，她自己平时都舍不得经常吃呢。 大伯家的孙佑和大妞孙宁每次吃咸鸡蛋，都会故意在孙辰兄妹两个面前使劲儿地砸吧嘴，还会一个劲儿地说那个蛋黄吃起来有多香。 可以说，咸鸡蛋是兄妹两个心中共同的一个小小执念，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无所顾忌随心所欲地想吃几个就吃上几个才好。这样的小小执念竟然影响了现在的孙辰，因为他可从没觉得自己以前有多么喜欢吃咸鸡蛋。 孙辰这段时间也是试着腌制过一些的，方法是他以前在网上闲逛时无意之中看到的。因为鸡蛋数量不多，他用的不是那种熬制卤水直接泡起来密封的方法，他只是把鸡蛋洗净晾干，在烈酒里蘸了之后又滚了盐，把它们封在一个小酒坛子里，十天不到蛋黄就出油了。 只不过他以前一直听妈妈说，卤水腌制的咸鸡蛋最好吃，他跟柱子婶换了几个卤水咸鸡蛋，也真的觉得味道确实不一样，所以一直惦念着要腌上一次。 兄妹两个又说了会儿闲话，孙辰把自己猎到狐狸的事和给林铁犁买弓箭的事都跟妹妹说了，二妞一听哥哥猎到狐狸并卖了这么高的价钱，直说晚上必须要加个好菜庆祝一番。 她对孙辰买一副这么贵的弓箭当做贺礼的事也没有一点意见，还一个劲儿地说确实多亏了林铁犁的指点，才能让哥哥找到这样挣钱的行当。 等孙辰吃完面条洗刷完又把孙辰带来的东西收拾好了之后，他就拿着弓箭和一斤猪肉跟妹妹两个人一道来到了忙碌的大壮家里。 “你们这是在弄啥呢？” 林铁柱，林铁犁和大壮他们拿着锤子，正轮流在东面那几间正屋的墙上敲敲打打，不时有土胚被敲打下来，整个庭院里都尘土飞扬。 “阿辰来了啊，这不你叔嫌屋里太暗，想着改改窗户，再把这边两间打通了，弄出一个大厅堂来。”柱子婶儿头上包着布巾，用手捂着嘴巴说。“快过去我们那屋里坐，这里忒多尘土。” 大壮家的房子还是以前大壮爷爷早先就给兄弟俩准备好的。虽说是在一个院落里，该有的却都有，兄弟两个每人都是三间正房外加三间配房。 房子样式自然是以前时兴的，厅堂很小，窗户也不算大，现在盖房，大都会把厅堂弄得大大的，窗户也弄很大，这样要显得比原先的盖法亮堂许多。 “你去屋里坐着，我在这里帮会儿忙。”孙辰把东西都塞给柱子婶，挽起袖子又跟她要了一块布巾。他没用布巾包头，反而用它把口鼻掩了起来。 “铁柱叔，要我做点啥？” 第二十四章送礼 林铁柱自然不会跟孙辰客气，指挥他跟大壮两个打下手，几个人热火朝天地接着干起活来。 提前打好的窗户框被嵌在墙上新开好的空隙里，再和好泥把多出来的孔洞修补好，累得孙辰他们衣服都湿透了，他们的头发上脸上都是尘土，浑身上下没剩下一处干净的地方。 因为还要打通相邻的两间房屋，原先屋顶上的房梁就少了支撑，所以需要先把屋顶掀开大部分，等去掉中间的墙壁之后再重新弄好，这是他们几个人无法完成的。 “好了，先停下歇歇吧，剩下的只能改天再弄了，明天咱们得上山先去砍几棵大点的树来做房梁才行。” 把身上的泥土都清洗干净，他们都坐在了院子里歇着喝水聊天。 孙辰找到他带来的袋子，拿出里面的那副弓箭，双手递给林铁犁。 “叔，你成亲我也没啥好送的，知道你喜欢这副弓箭，就给买来了，也算是我们兄妹的，一份贺礼吧！” “行啊你阿辰，我还没给二叔准备啥东西做礼物呢，你倒是啥都想到我前头去了！呵呵~”大壮一拳打在孙辰肩上，一幅哥俩好的样子。 “那是~”孙辰得意地抬起头，“谁像你似的，整天胡吃海喝不管事~” “。。好啊你个阿辰。咱还能不能做好哥们儿了啊？？”大壮用手捏捏鼻梁，皱着眉头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哈哈哈，不能。林铁柱夫妻不知道孙辰拿出的弓箭的价值，只觉得看上去就不一般，肯定没少花钱。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孙辰这个小子也太不会过日子了，可礼物是送给自己兄弟的，他们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林铁犁在孙辰拿出弓箭时就惊呆了，他看好这副弓箭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是一眼就能认得出它的。正因为如此，他才更知道这副弓箭的价值，他知道以孙辰目前的财力，要买下它不说是倾家荡产，也绝对会是很吃力的。 “傻小子，你咋能买这么贵的东西送我？一下子花了这么多钱，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啦？别看这段时间咱们收入不错，等冬天来了大雪封山，咱们只能在家里窝着，一个铜板都换不来，到时候你可就等着喝西北风吧！你的心意叔领了，弓箭就快给退回去吧！” “嘿嘿，这是成亲贺礼哪能说退回？放心吧，我手里可还有不少钱呢，”孙辰笑着，“你们绝对想不到，这次我上山有多幸运，猎到了一只狐狸！我把它卖给了咱们县太爷家里，秦府的那个邱管家给了我八两银子的高价呢！” “有这么多！？”大壮一听羡慕不已，“阿辰你可真是好运气！唉，一样的上山打猎，我现在可才攒下了三两银子呢！不用多了，哪怕让我碰上一次这样的好事也行啊！” “想的美你！这是人家阿辰命里该有的好时运，你再羡慕眼红也没用，”林铁柱伸手给了他一巴掌，“你到了外面可千万不能给阿辰胡乱宣扬，没的再给他招来什么麻烦！” “爹！我是那喜欢扯长舌头搬弄是非的人吗？”大壮颇有些委屈。 “你当然不是那样的人，你是没脑子的人。”林铁柱毫不留情地挖苦儿子，无视他投过来的幽怨目光，末了又不放心地问孙辰：“阿辰，你打到狐狸这事还有谁知道？和你一块去山上的有哪几个？” “我是在跟别人分手以后才遇到狐狸的，当时也没旁人看到，除了秦府里的邱管家，同叔还有胖嫂知道，就只咱们几个知道了。”孙辰眼睛闪了闪，唉，杜撰出来的同伴，二妞不认识，要骗过铁犁叔就不容易了，幸亏现在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个上面，也能让自己一语带过，“我这家里什么样你们知道，我心里更是清楚，这躲都躲不开呢，铁定不会再多事跟别人炫耀，让自己惹上摆不开的麻烦的！” 至于这麻烦是什么，在场的几个人都心知肚明。 “你心里有数就行，就算是有了钱，也记着别乱花，以后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得多为你们兄妹俩以后打算。”林铁柱叮嘱他。 “嗯，我知道的，”孙辰点点头，“不过这弓箭我是无论如何不会退回去的，没你们一家的帮衬，就没我们兄妹俩的今天，铁犁叔一辈子只成这一次亲，怎么也得送上一件体面的礼物！” “你这孩子，”林铁犁无奈地笑道，“罢了罢了，我就腆着脸收下弓箭，也不管你到底花了多少钱买来的了！” “就是，铁犁叔就该收下！”二妞在一旁笑眯眯地拍手。 “你这小妮子，你哥花出去的钱多了，以后能留给你陪送的嫁妆就少了，你咋还能这么乐呵！”柱子婶跟二妞打趣道。 “我哥可说了，钱是人挣来的，又不是省出来的，我哥会花钱，以后就会挣回更多的钱来，才不会少了我的陪送呢！”二妞说完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又转头跟自己哥哥确认，“你说是吧哥？” “是，哥以后一定挣很多很多钱，陪送你很多的嫁妆！”这是孙辰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当然会努力完成。 “哈哈哈哈~这歪理，还一套一套的！” 众人全都被这兄妹俩的话给逗笑了，连燕子也在一旁捂嘴看着二妞低笑。 “都说闺女外向，以后什么都是带给别人的，看来这妹妹也是一样，都向着以后的婆家！” “是啊二妞，以后谁娶了你可真是赚到了，不止会有一个好媳妇，还能顺便得到那么多的嫁妆！” “你们笑什么？”二妞犹自不知大家为何这种反应，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没啥毛病呀！？ 哥哥平时不都是这样跟自己说的啊？！ ………… 谢绝了大壮一家留他们吃晚饭的邀请，孙辰兄妹俩回到属于他们自己的小院。 在镇上买来的猪肉还有一斤，正好够他们两个吃一顿的。 二妞依着孙辰的说法，试着做成了六个红烧狮子头，孙辰夹起一个尝了尝之点头，嗯，这味道跟自己以前吃过的有八成像了。 “哥，这排骨做汤，猪蹄要卤，咱们只有一只锅，不够用啊！”吃完饭二妞指着盆中处理好的食材苦着脸问。有太多的好吃的要做，可无奈家中厨具数量不够，也是一种幸福的烦恼啊！ 第二十五章议论 孙辰给大壮家连着帮了几天忙，又呆在家里闲了四五天，就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有十两银子打底，孙辰兄妹的日子在这个冬天不至于会过不下去，可这样的坐吃山空，却让他觉得心里发慌。 到底拥有的钱财还是太少，始终难以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大壮本来想约孙辰去打猎，让柱子婶给拦住了。虽然他们在打猎时会尽量小心，可也难免会在哪里磕到碰到，甚至受上一点伤，已经快要到了林铁犁成亲的日子，大壮的身上如果有了伤口，始终不是多吉利的一件事。 林铁犁没空去，大壮也不能去，孙辰只能故技重施，骗妹妹说跟别村的人一块儿其实是自己一个人上山。 有惊无险地去了那么几次，虽然没像是上次一样碰到狐狸什么的，却幸运地哪次都不是空手而归，再加上邱管家他们的特别照顾，他每次都能卖上一个好价钱，只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竟让他又攒下了二两银子来。 …… 林铁犁的婚事就在今天了，孙辰兄妹两个穿戴一新，一大早就跑去了他家里凑热闹。 这里的婚礼都是在正午举行，所以他们来到时院子里还没有太多的人，只有村里跟他们相熟的几家，进进出出地在忙活着。 经过一番用心改造，新房里亮亮堂堂，宽敞的厅堂更是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赞不绝口，纷纷说等完事了之后也要回去照着他的样式改一改。 “柱子家的，你看看把板凳摆在这里行不？” “铁柱，用来挑新娘红盖头的秤杆子你放在哪里了？” “大壮，待会儿让你点的炮仗搁好了吧，可别让不懂事的孩子碰到了？” “燕子，你婶子的新床上铺好红枣莲子了没？” “柱子家的……” “你们谁帮我找找……” 看到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孙辰也不好意思闲着，把端茶倒水的活计揽过来，倒也做得驾轻就熟，屋里闲聊着的长辈们见到，无不夸赞他是个有眼力见的。 “哼！以前在家里也没见他这样勤快过，只会做一些眼皮子事儿！” 这声音不算太大，可依然让耳尖的孙辰听见了。 孙辰顺着声音寻去，果然发现了正在进门的奶奶孙杨氏，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孙周夫妇两个，王氏的手里还提溜着一个篮子，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里面十有八.九是放了用作贺礼的鸡蛋。 “奶奶，爹，你们过来了啊！”孙辰面色如常，似乎丝毫没有听到她刚刚的话一样，走上前从王氏的手里接过篮子送到了负责记录礼金的人那里，问了身后的孙周，“爹，记谁的名字？” “先记上我的，二十个鸡蛋，十个铜板。” 孙周走到收礼金的桌子前，掏出七十个铜板交上去，“我大哥孙齐和三弟孙彬今天没空过来，他们每人三十个铜板的礼钱。” 孙齐和孙彬两个人哪里是没空，他们跟孙周说没空只不过是让他替自己交礼钱罢了，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发生，孙辰自是知道怎么一回事。 每次爹娘省吃俭用地攒下几十个铜板说要给家里人扯块布做新衣，都会让孙杨氏或者这两兄弟给想方设法地忽悠了去，都说以后会还，可他没见谁还过哪怕一次。 他不止一次地劝过爹，让他多为自己考虑，可孙周依然会这样做。 这次孙杨氏只许让孙周拿二十个鸡蛋过来，可另外两个兄弟张口就是三十个铜板，孙周自己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只能私下里又加了十个铜板，索性鸡蛋一个铜板一枚，也是一样的。 这十个铜板，不知道爹又得怎么省出来，孙辰心下腹诽。 可他知道多说也无益，等记录礼金的人写好之后，他领着孙周又回到厅堂里。 “你们都先坐下喝口水吧，新婶子要到中午才能过来呢！” 说着孙辰就把几杯茶水放在了孙杨氏他们面前。 “我可不敢让你侍候，没的再让人说我儿子不顶事！”孙杨氏眼皮都没瞭一下，兀自找了另一张板凳坐下，“老二家的，还不快给我端杯水过来，你是想渴死我呀？！” “那你们就先在这里歇会儿，缺什么了就跟我说。”孙辰不动声色，把柱子婶准备好的瓜子盛了一盘子放在奶奶旁边的桌子上，就转身离开。 今天是铁犁叔的大日子，他不能让他因为自己的事失了面子。 “哼！亲奶奶都支使不动的人，这会儿倒是勤快，也不知道这柱子一家给了他多大的好处，明明是别人家成亲，瞧他那一副巴结的样子！” “娘，你瞎说什么呢？！”是孙周的声音。 “怎么叫瞎说？我有哪里说错啦？他是没说过不该他管我的话是咋地？还说让我指望自己的儿子，人家家里不也有儿子么，哪用得着他在这里装模作样的？！” 刚刚转过身去的孙辰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控制着自己没有回头去跟她理论，他用力的攥紧拳头，一直在心中默默数到十才慢慢放开。 身旁渐渐有些议论响起，只不过顾忌着这是在别人办喜事的地方，他们都用的声音很小，因为孙辰平日里为人和气，也还是有几个人为孙辰抱打不平的。 “她说的是真的啊？那孙辰说过让孙杨氏指望自己的儿子，别指望他？” “这谁知道？不过他自己还没成家就闹着分家，也说不准真的这样说过。” “那他这样可有些不孝~” “怨不着孙辰吧？那孙杨氏可是个厉害的，原先的孙李氏不就整天被她磋磨得不成人样？那会儿刚刚成亲过来咱们林家村时，多水灵呀，死的时候只剩下一把骨头呢！” “这孙杨氏也真是的，现在走到哪里都不说孙子好话，哪有亲奶奶故意这样败坏孙子名声的？我看阿辰那小子可不是个不懂事的。” “就是啊，听说以前没分家时，她每天的洗脸洗脚都是那兄妹俩侍候着，家里家外都是他们打扫的呢，这才多长时间，就都给忘了。” “不止呢，别说阿辰了，那二妞子都被当成劳力下地干活呢，我可碰上好几回了！” “是吗？” “我觉得，他们以前都吃不饱饭呢！没看他俩以前有多瘦？孙杨氏以前都说他俩不给她争脸，吃了家里许多东西却也不见长肉，可这才分家几个月，兄妹俩可是眼见地一日比一日胖了！” “还真是，那以前兄妹俩说不定是因为在家里没捞着吃什么才瘦呢！” “就她那刻薄的样子，能给他俩吃啥好的？！有没有吃饱都不敢说！” 第二十六章撒泼 虽然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在为自己兄妹鸣不平，可自己家里的事被别人这样拿出来议论，孙辰心里也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只能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去理会周围人投过来的或打量或同情亦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每个人的身体内都潜伏有或多或少的八卦因子，一旦被调动起来，就都会兴奋地想跟着小小参与一下。 他们越议论气氛越是热烈，声音也随之加大，后来都已经讨论起了孙辰会分家的原因，王氏站在孙杨氏旁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尽量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孙杨氏尽管有些微的耳背，也渐渐地听到了他们在说些什么。 一听到有人说她苛待孙辰兄妹，甚至还有人猜测孙李氏当年是因为自己才病死，她气得浑身哆嗦着嚷嚷起来。 “咋？我家的事啥时候用得着你们来说三道四啦？说我苛待孙子，你们又有谁看见啦？我让他干活咋啦，你家孩子不干活整天闲在家里啊？还说我害了我儿媳妇，你们哪个看见我给她下药啦还是咋地？她是去洗衣服时自己没眼力见落进池塘里才会病死的，这件事可是有仵作经了眼看过之后说的！” 孙杨氏之所以那么理直气壮，还是因为儿媳妇当初过世时，她娘家兄弟是真的来跟孙周闹腾过一次的。 由于气愤于孙周对孙杨氏的愚孝，孙李氏又任由婆婆欺压，他们恨铁不成钢之下平时很少跟孙周来往，连孙李氏这个姊妹都变得很少见面。距离他们上一次见到孙李氏时也已经隔了三四个月之久，他们不相信在这段时间内，孙李氏竟然就会得了急症病逝，怀疑是有人（当然这个人只能是孙杨氏）苛待了她她才会死去，非得要求孙周请仵作过来查清她的死因才允许下葬。 他们涿郡这一带的习俗里，娘家兄弟在这件事上是有绝对的权利阻止的，一度搞得孙杨氏都不敢随便撒泼。 县里的仵作被请过来检查了她的尸体，确认她是因为病症严重才死去，当然病症为什么会这么严重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到底孙李氏不是死于孙杨氏之手，她的娘家兄弟只能无奈地选择让她早日入土为安。 因为这件事情他们彻底惹恼了孙杨氏，她放出话来，以后不允许孙周还有孙辰兄妹再跟他们的舅舅有任何往来。这也是他们那段时间的日子会这么难过的原因之一，每当孙杨氏想起自己当初受到的拿捏，她就会对孙辰兄妹两个非打即骂，总要宣泄一番才会气顺。 “倒是你们几个，整天盯着别人家里那点事儿瞎叨叨，咋不怕以后死了下拔舌地狱？！”她指着刚刚讨论得最起劲儿的几个妇人，“自己都是满身臊，还替别人操心，能管好你们自己家的事就行了！二勇家的，你男人今天没过来帮忙，是又跑去了柳家村林寡妇家里去帮忙了吧？元生家的，听说你家被镇上赌坊的人给翻了个遍，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家里还有粮食过冬不？还有你，文力家的，你娘家兄弟借的钱还了没有？可不兴不让还的啊，文力在外赚钱养家可不容易，你在家可要看好家里的东西，没的便宜了别人，让自己家的汉子再吃苦受罪！” “你这个死婆娘，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家有没有粮食你管的着吗，去你家锅台吃饭啦？” “就是，管的着吗你？” “咱不跟她个老货计较。” 被她指着鼻子揭了底的几个人脸憋得通红，可顾忌到今天是在别人家喜事上，又是自己理亏在先，只小声嘟囔了几句就不敢再言语。 “咋？许你们胡说八道满嘴喷粪，就不许我说你们几句实话啦？你们说我有啥说错了的，是你家兄弟没来借钱，还是你家汉子没去找寡妇献殷勤？！” “娘，你就少说两句吧！”孙周恨不得能捂住自家老娘的嘴。他一脸愧疚地看向那几名妇人，却笨嘴拙舌地只会傻笑着赔罪。 落在那几名妇人的眼中，却成了无言的嘲弄，更是觉得羞愤了。 “你这个老泼妇才是满嘴喷粪！” “胡说八道，看我饶不了你！” 骂人不揭短，可孙杨氏瞅准了净在她们心口上划刀子，让这几个妇人是又羞又怒，恨不得立即就要冲上来，撕烂了孙杨氏的那一张正胡沁的嘴才好。 本来她们议论孙辰家里的事不是真的在站队，说了孙杨氏坏话也不是真心为孙辰抱打不平，只不过是闲聊打发时间时，习惯于把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评论别人一番罢了，没想到这下子竟是捅了马蜂窝，被孙杨氏给记恨上，真的跟她们掐起来了。 不过即使这样，她们也不会认怂，要是被传出去了，以后还怎么在街坊四邻里做人？！ 一时之间，尚算宽敞的厅堂里混乱不堪，孙周和王氏两个人被夹在中间，竟是快要拉不住她们了。 “各位婶子，真是对不住了，今天是铁犁叔大喜的日子，咱有啥事都等新媳妇进了门以后再另外找地方说道行不？”眼看真的要打起来，孙辰无奈上前帮着拉开她们。 一看孙辰过来拉架，本来只是为了面子不得不动手的几人顺势停下，纷纷整理了刚刚乱掉的衣衫，找地方坐下。 末了还有人不忘说上两句给自己台阶，“阿辰，这也就是你来拉，换个人你看我能饶了你奶不？她那张嘴，太欠了！” “就是，我们可是都为你觉得委屈的……” “……” 孙辰无语，合着这事不怨旁人，该怨自己？是自己身上不该发生这么多的事，让她们有了谈资？！ “好了，都消停会吧，成何体统！”一道苍老但却依旧洪亮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村长的爹林远山，是今天这场婚礼的主婚人。 林远山在村里德高望重，村里的红白喜事都以能请到他来主持为荣，不过因为年纪大了，却不会说是有求必应。林铁犁成亲之所以可以请得动他，还是因为两家是没有出五福的同族。 村长林跟生是他的独子，家里条件不错，对他也孝顺，所以林远山虽年逾七旬，却仍精神矍铄，此刻正抚着一绺花白的胡子不耐地看着眼前这些人。 第二十七章拜堂 “有点事就瞎嚷嚷，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这句话是对着所有刚刚闹事的人说的，说完之后他还特别意味深长地多看了孙杨氏一眼。 孙杨氏顿时吓得噤若寒蝉，唉呀妈呀，刚才怎么没看到他今天也在这儿哪？！ 她从年轻时就特别惧怕这个威严的老村长。在孙周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因为孙杨氏经常跟她婆婆发生矛盾，当时身为村长的林远山可没少来他们家调解，哪次孙杨氏都是被他训诫的没脸，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见到林远山就一定要装乖，是早就已经深植到孙杨氏心里的认知。 而林远山对孙辰的母亲孙李氏的印象却极好，觉得她是个勤劳能干肯吃苦的，只不过性子实在太绵软，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提点过她，不能什么事都任由婆婆一个人做主，要有自己的主意。如果有事情解决不了，也可以过来找他帮忙。只不过因为她性格使然，遇事总会选择隐忍，才让婆婆孙杨氏欺压得这么厉害，最后落得撒手人寰的下场。 林远山不止对她当时的逝去感到惋惜，同时也为孙辰兄妹俩的以后捏了一把汗，所以交代已经成为新村长的儿子林跟生，平时一定要对他们兄妹两个照顾着点，不能让孙杨氏再给苛待得狠了。 可林跟生因为刚刚当上村长没多长时间，所以需要处理的事物有些多，只能隔段时间让人把孙辰兄妹叫过来询问几句。 原先的孙辰，虽说性格不至于像是孙李氏一样隐忍，有什么苦都咽了肚子里，可却自尊心极强，即使被孙杨氏苛待得皮包骨头，他也什么都不跟林跟生说，还每次都会叮嘱二妞不要说出来。 难得在分家的事上硬气了一回，却也因此让孙杨氏记恨，最终被一场简单的发烧就弄丢掉了性命。 前段时间孙周和孙辰父子两个闹分家，就已经有些让林远山着恼，他以为是因为孙周要另娶王氏，嫌他们兄妹俩是拖累，而孙杨氏又不愿意管他们死活，所以才把还没有成家立业的孙辰兄妹俩分出去。因此他对于孙杨氏，连带着对孙周和刚过门的王氏，都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好印象。 “不能帮忙就老实坐着，别净给人添乱！”这话是对着另外几个妇人说的，她们脸上的神情精彩纷呈，却都没有敢出声反驳，纷纷找借口离开了厅堂。 “阿辰，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去帮忙？”林远山面对孙辰，就比面对孙杨氏她们多了几分和蔼可亲和怜惜。 “哎，四爷爷我这就过去了。”孙辰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对眼前的老者打心底里感激，说话也愈加恭敬。 …… 幸亏厅堂里发生了什么事，大壮一家根本无暇顾及，也没有人那么无聊去专门找他们过来。 ……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林铁犁终于骑着毛驴笑呵呵地带着迎亲的队伍回来了。 “快，新娘子来了，赶快放鞭炮！” 孙辰也跟着人朝门口拥去，便宜爹孙周的婚礼他没去参加，今天可是他在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桩婚礼。 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前面是一个五十多岁穿着鲜艳且浓妆艳抹的喜婆，后面跟着两个人抬着的一顶小轿也紧接着在门口停下。 林铁犁一身新衣，胸前带着一朵大红花从毛驴上下来，由喜婆领着来到轿前，抬脚在轿门上轻轻踢了一下，轿门一动，里面紧接着有人也踢了轿门一下，好像力道还不小。 “呵呵，咱们的新娘子是个爽利性子，踢轿门用的劲儿还不小，以后夫妻两个一定会齐头并进，比翼双飞！”喜婆在一旁说着吉祥话。 在他们这里，新郎踢轿门是给新媳妇一个下马威，意味着婚后不会惧内，而新媳还踢轿门，则表示不会示弱，不愿意被对方拿捏住的意思。 一只手从轿子里伸出来，递给了喜婆一把钥匙，是新娘的嫁妆钥匙，由喜婆交给林铁犁，林铁犁接过之后两手举高，再由喜婆交还回去。 “新郎新娘子孙满堂，和乐融融~” 举高钥匙是给老天爷看，老天爷就会保佑夫妻两个以后会生很多儿子并福泽子孙，而把钥匙交还给新娘，是让新娘放心，她的嫁妆以后全由自己做主，夫家绝对不会觊觎。 抬轿子的两人这时重新抬起轿子，进了院门之后在别人示意下停在了林铁犁的房间门口。 林铁犁接过扇子，在轿门上拍打三下，又再抬脚踢了三下。 “新郎新娘夫唱妇随，和和美美~” 这是身为新郎在树立威信，新娘不反抗意味着会听从指挥，柔顺温良。 “好了，新郎快点掀开轿门，迎娶咱们的新娘子吧！”喜婆笑着宣布。 林铁犁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笑着掀开轿门，扶着新娘子进了厅堂。 看身形新娘子个头不矮，纤合有度的身材，让周围人交口称赞。 “不错不错，这铁犁家的个头不小，日后也绝对是个好生养的，你们看她那屁股，又大又圆~” 孙辰听到脚下一个趔趄，脸都红了。她们竟然这样光明正大的议论新嫁娘的身材，真的合适吗？！ 却没想到周围的其他人听了不止不觉得羞惭，竟还不住地点头附和。 “铁犁真是好福气~” “就是，屁股大了会生儿子。” “呵呵，保准能让铁犁这小子三年抱俩！” 此时的厅堂收拾一新，早已经有人在厅堂正中央摆好了拜堂用的喜桌，上面摆放了糖果，花生，红枣，桂圆莲子等物，寓意新郎新娘早生贵子，以后的日子会甜甜蜜蜜。 因为大壮的爷爷奶奶早已离世，桌子两旁的高堂位子上坐了林远山和族中的另一位族老林远堂。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开始~”喜婆在一旁唱和道。 林铁犁和新娘一人牵着红绳的一头，来到桌前。 “一拜天地，新郎新娘天赐良缘，福气又安康~” “二拜高堂，新郎新娘地设一双，金玉留满堂~” “夫妻对拜，新郎新娘琴瑟和鸣，来年生个状元郎~” “礼成，送入洞房~” 待林铁犁和新娘子被簇拥着进了里屋，原先只围拢在厅堂门口的小孩子蜂拥而至。 “哦~抢福气去喽~”这些小孩子欢呼雀跃，纷纷去了喜桌旁抢夺起上面摆放的东西。 周围大人们并不阻止，这些可都是喜气和福气，越有人抢气运越旺，有更多人来抢才好！ 第二十八章兵役 把新媳妇送进洞房笑闹了一会儿，林铁犁就出来招待前来祝贺的亲友。 菜都是自家准备好的，尚算丰盛。有红烧鱼，小鸡炖蘑菇，猪肉白菜炖豆腐，回锅炒腊兔肉，清炒卷心菜，清炒绿豆芽，酸辣土豆丝，凉拌黄瓜和西红柿鸡蛋汤。 份量十足的四荤四素外加一大盆汤，主食是玉米面加少许白面做成的二合面饼子，喜酒则是准备了镇上酒坊里卖一斤二十文钱的高粱醇酿，这样的规格让大壮一家赚足了面子，尤其是新娘一方前来送亲的那些人，纷纷夸赞自家的闺女这是找到了一个好归宿。 其间孙杨氏难得的安静，竟然没有寻孙辰的麻烦，孙辰也乐得安宁，也权当没看到她在席间不时会抛过来的那些犹如实质般的眼刀子。 一吃完饭她就气冲冲地领着王氏回家了，孙周倒是没有回去留下来帮忙。虽然看到孙辰他几次欲言又止，末了竟是什么也没跟他说。 等来吃喜酒的人都酒足饭饱地离开，新娘子娘家来送亲的人也被打发走，孙辰他们这些忙人才拖着疲累的身子上桌。今天来的宾客太多微微超过了预期，幸亏大壮家准备的食材足够多，要不到了最后他们都要饿着肚子回去了。 谢绝了柱子婶硬要塞给他的一大包剩菜，孙辰领着妹妹在傍晚时分回到了自己的小家。有几个村里的后生还想拉着他晚上时去闹洞房，不过让他推拒了，这样幼稚的事，他才不会去做，更何况因为孙杨氏上午的那一番吵闹，让他的心情直到现在还有些不好。 中午吃得很晚，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两个人还都不太饿，只熬了些稀饭就着咸菜吃了就算是糊弄过去。 第二天孙杨氏竟然没有如孙辰预想般地找上门来，倒是真的让他大感意外。 新婚的林铁犁还要在家中呆上一段时间，孙辰却不乐意等着浪费大好时光，仍是独自一人去了山上。每天也不进去深山，只在外围猎一些野鸡兔子之类，日子倒也过的舒心自在。 只不过很快村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让这个平静的小村落热闹起来了――天启王朝今年要在全国范围内，征召愿意去服兵役的青壮年了。 尽管天启王朝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同别的国家发生过战争，可为了保持国力昌盛，让国家军队维持必需的战斗力，不至于在日后需要的时候出现无兵可用的景况，天启王朝每隔五年，都会在全国范围内征召一部分适龄的青壮年服兵役。但凡是家中有超过两名及以上的劳动力，都必须有年满十六周岁的一人进入军队，服至少三年以上的兵役才行。 当然，经过长达几十年的休养生息，天启王朝内绝大多数的家庭都是符合这一个征兵条件的，而朝廷又暂时不需要这么多的兵源，供大于求的情况之下，是允许有经济实力的家庭拿出银两来代替服兵役的。 孙辰家五年前也是交了五两银子，才免去了家中有人去服兵役的。如果不拿钱出来，十之八.九去服兵役的人会是孙周，要孙齐或者孙彬去，不说他俩会不会同意，孙杨氏也绝对舍不得的。 只不过那时候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就是孙周夫妇，倘若他离开家，孙李氏一人绝对是撑不起来的，地里的活计自然就要落在孙杨氏和孙李氏这一对婆媳身上，就算是为了自己不会那么劳累，孙杨氏也只能咬牙交钱抵掉兵役。 本来以为今年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跟自己无关的孙辰，在服兵役的公文下发到村里的第二天，就在家里迎来了奶奶孙杨氏。 “奶奶，你咋来了？”尽管心里不乐意，可二妞还是给她倒了一碗糖水端上来。 那天奶奶虽然没有跟哥哥闹起来，可二妞也听说了她的豪言壮语，自家兄妹两个为什么会分家，还有娘为什么会病死，她都把自己身上的原因撇得一干二净，好像生怕他们会因此赖上她似的。 无论做了什么事之后，都非要给自己找一个开脱责任的借口吗？真的越来越看不惯她了。 “当然要有事了，没事我咋能有闲工夫上这里来？家里那么多事儿还忙不迭呢！”看着二妞端上来的碗撇了撇嘴，孙杨氏还是接了过来。尝了一口发现是白糖水，她才稍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这臭丫头还算是有些眼色，没端白水来打发自己，不过咋不知道往里面放上一个鸡蛋呢？真是不孝顺！ “这是有啥事啊？还要您老人家专门跑一趟？”二妞好奇地问。 “你哥呢，让他出来我跟他说说，跟你一个丫头片子我也说不清楚。” “我哥他出门了，啥事跟我说也一样的，我哥说了，只要是关于我俩的事，我都能做主。”二妞心底吐槽，还丫头片子，你不一样也是？！ 其实孙辰在天亮以后就从山上回来了，昨天晚上他在山里被一头孤狼给盯上，在树上跟它对峙了一晚上，早晨太阳升起时那狼才悻悻离开。一夜没睡精神高度紧张的孙辰空着手回家，又累又困，甚至连早饭都没吃就进屋去补觉了。 因为他嘱咐了二妞，天大的事等他醒过来再说，所以她并不打算叫他，也舍不得叫醒他。 “果然是年纪小，闹着分了家还让一个臭丫头来当家，正好我也不乐意再多跑一趟了，那就跟你说了吧！” 孙杨氏斜着眼睛看了看二妞，忽然觉得面前这丫头好像比以前在家时胖了一点，不过一想也可能是因为她以前没怎么注意过她，只分开家三个月的时间，顶天了能胖到哪里去？两个小鬼过日子，能够吃饱就不错了！ “朝廷不是要让人去服兵役么，我给你哥报了名，这几天让他好好在家里拾掇拾掇，过两天就走了。” “为啥这样奶奶？咱不是都分家了吗？再说家里有这么多劳力，为啥非要俺哥去？！大伯三叔还有佑哥儿都比我哥合适吧？！”二妞一听孙杨氏说这话，立马睁大眼睛跟她理论起来。 “你大伯年纪大了，咋能再去受那罪？你三叔以后可是要做官老爷的，你能让他去？！还有佑哥儿，他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啊？咋能狠下那个心呢你？说来说去最合适的是你爹，可家里那么多的活你爹走了谁来干？阿辰不是你爹的儿子么，孝敬他替他服兵役不都是应该的么？！” 第二十九章交钱 “我哥身子弱，就算是轮，也该从孙佑那里开始！”二妞不理会孙杨氏的话，翻来覆去只咬紧了这一句。“奶奶不是有钱吗？要不咱们拿钱出来代替不行吗？” “谁说我有钱了？就算是有那么一点，也要放着以后养老呢！年纪轻轻的，去军队里锻炼锻炼咋了？说不定以后在那里混的好了，还要多谢咱们一家人让给他这个机会呢！”孙杨氏撇撇嘴，她才不会顾惜这两个白眼狼，能够利用他们再替这个家里做出这么一丁点儿贡献，倒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不管咋说，谁爱去谁去，就是不能让我哥去！” “你说不让去就能不让他去？好啊，那就让你爹去！反正不是阿辰就是你爹，我倒要看看你俩能有多狠的心，能躲在家里窝着却让自己亲爹去替自己受罪！” 孙杨氏抛下这一句，就骂骂咧咧的起身离开了，留下二妞独自站在庭院中，心急如焚。 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让哥哥去服兵役么？大伯和奶奶他们都算有点钱的，却没人愿意拿出来替了这次兵役，反而早早地给哥哥报了名，他们这一家子怎么能有这么狠的心呢？！ “二妞，怎么傻站在那里不动弹了？太阳都老高了，你就不怕被晒黑了呀？” 日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了头顶上，二妞还没有察觉，听到问话她回过头来看向正背着背篓进门的哥哥，“哥，你回来啦！” “是不是有人来咱家说了啥？你怎么刚刚一副傻兮兮的样子？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愿意说啥咱们管不了，可也不要真的生气让人看了笑话。” 因为孙杨氏在林铁犁婚礼上的一顿闹腾，这段时间孙辰听到了村里人太多的议论，都是关于他们兄妹的。 虽然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恶意，其中却也有几个尤其是那天被孙杨氏揭了老底的妇人，每次遇到都会说一些让他都觉得难以接受的风凉话。 妹妹的年纪毕竟还小，所以更容易会被那些话所影响到。 “没有的事，哥，没人来说啥。”二妞摇摇头，就算是真的有人说，她也不会再说出来让哥跟着自己生气。“咱奶奶刚才过来这里，说她刚刚给你报了名，说是家里人决定让你去服兵役。还说要是你不同意就会让咱爹去，看咱俩会不会有脸同意。” “哦？她是这样说的？”孙辰挑眉，这次竟然用孝道来压他了。上次他用自己只需要对孙周尽孝心来打发了她，没想到这次竟然让她给原样反击了回来。不过他是不会相信，以自己奶奶的心机，她可以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不管是谁给她出了这样一个主意，自己的处境倒是不会有有任何的改变。为今之计，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才能对自己兄妹影响最小。 孙辰并不害怕去服兵役，受到各种军事题材影视剧的影响，他的理想之一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披上一身橄榄绿，可以去像他们一样的保家卫国。可是因为身上那个六岁时上树掏鸟蛋掉下来之后留下的伤疤，他连最基本的体检那一关都过不了，只能留下遗憾。这会儿虽然跨越了时间空间，可能够让他梦想成真他也会很乐意。 不过，他却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去的，至少现在还不能。 如果他真的走了，，并且一去就要最少三年，只剩下妹妹一个人在家，她该怎么办？指望孙周那个便宜爹吗？他怎么能放得下这个心来？！ 能不能吃得饱是一方面，可如果孙杨氏趁着他不在家给她胡乱定下一门婚事，孙辰恐怕会后悔莫及。 一副泥性子的孙周尚且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自由掌握，又如何指望他日后能够为了二妞的婚姻自由会来反抗孙杨氏？ “哥，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二妞说着，眼眶就一下子红了，“虽然现在没仗好打，可我听说没有关系照顾的人会被分配到那些荒脊无人的地方去，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一顿饱饭的……” 不舍得让哥哥去，可她同样不愿意放父亲去受罪，可奶奶主意已定，是绝对不会改变的。“要是我是个男的就好了，这样就不用觉得左右为难了。” 这个时候她宁愿自己化成男儿身，能够代替父兄来受这份罪。 “呵呵，说什么傻话呢？咱们谁都不用去，咱们拿钱。” 孙辰拍拍妹妹的肩膀，把她拉到阴凉的地方。 “咱们哪里这么多的钱？”二妞边跟着哥哥走动边擦了擦眼角。“我那天听柱子婶说过，今年代替服兵役的孝敬，涨到了十五两银子呢！” 大壮家里有三个劳动力，也在这次的征兵范围内。不过林铁犁刚刚新婚没几天，肯定不能让他去，大壮快要到了说亲的年纪，柱子婶也舍不得，林铁柱身上又有前些年落下的病根，一家人也都不愿他再去受罪。 柱子婶专门去打听了一下，今年的天启王朝，因为云武帝要给刚刚过世的生母胤麒皇太后安放灵柩，大兴土木，专门在天启王朝历代皇帝安息的陵园旁边又修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附属陵寝，用了足足一千四百万白银。 国库因为他的这一举措瞬间空虚，又因为他才刚刚登基三年，朝堂根基尚浅，亦不敢随意提高赋税惹民众不满，只能在这样不显眼的地方提高一下门槛，好歹能顺便填充一下国库。 “十五两啊~”孙辰皱眉，“是还差一点，不过不用太担心，咱们借一借应该可以凑够。” “对啊，我真的是傻了，钱不够咱们还可以去借的哈~”二妞又快要哭了，不过这次是被自己给蠢哭的。她怎么忘了，兄妹两个早已不是当初任奶奶孙杨氏搓圆揉扁的小小孩童，连支配一个铜板的权利都没有。 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兄妹两个收拾好了心情，快速吃好了午餐，一起去了跟他们关系比较好的几家去借钱。 孙辰手里已经有了十三多两银子，他们只需要借来二两就已经足够了，每家三四百文，还是不难借到的。 直到孙辰把凑够的十五两银子交到了村长林跟生的手里，兄妹两个才放下心来。孙辰看看自己手里，只剩下了一百多个铜板。 又回到了当初一穷二白的境地喽！不，貌似还不如那会儿，这会子他还多了二两银子的外债呢。 要快点赚钱，至少要在大雪来临之前攒够了他们兄妹两个度过这个冬天的开销。 一定要努力啊，孙辰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第三十章轶事 忙碌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天气也渐渐凉爽了起来。 “啾！”一道破空之声响起，随之发现有一只兔子停止了奔跑，扑在地上不再动弹。 一名身手矫捷的青衫少年，快步奔跑上前，弯腰捡起那只兔子，把箭矢从它身上利落拔出后用旁边的杂草擦了擦，再把东西一起递出去，“阿辰，你的箭术可真是越来越高超了。” “当然了，咱这本领可是真正的熟能生巧！别跟我说你不是啊~”孙辰接过东西放好，他的脸上因为长期的风吹日晒，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病弱苍白，略显古铜色的肌肤掩盖了尚算有些许英俊的面容，深灰色粗布衣裳包裹着健硕的身躯，一举一动都像是带有无穷无尽的力量，看上去一副典型的山中猎户形象。 “呵呵，等这趟咱们回去，我攒下的钱就能有三两了！”大壮恨恨地咬牙。“攒钱真是太难了，比我以前挖空心思从我娘手里抠钱还要难！” “万事开头难，等你以后成了习惯，就一点都不觉得了。”孙辰笑，大壮是一向有一个铜板也要在睡觉之前花完的性子，现在能想着攒钱，真的是不容易，难怪柱子婶整天乐得不行。 大壮比孙辰大一岁，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本来他家里的条件不算差，以前也陆续有媒婆来他家里说亲。柱子婶觉得他年纪还不大，性子又实在欢脱，所以都婉拒了对方。 等今年林铁犁的婚事举办过后，柱子婶觉得时机成熟，已经准备在附近的村庄给他挑一门好亲事时，大壮自己却春心萌动了。 事件很俗套，就是常见的穷小子对富家千金一见钟情的戏码。 因为要处理每一次打猎猎得的猎物，他们几个三不五时地就会有去镇上的机会。 有一次大壮去镇上，就在糕点铺子里跟一位富家小姐不期而遇了。 跟在他身旁的孙辰觉得，当时大壮就跟瞬间变傻了似的，扶着门框做出抬脚的动作定格在那里，脸上也满满一副痴迷的神情。 转过头来一看，一位身穿绯红色衣裙的妙龄少女正提着裙摆要离开店铺，而大壮的脑袋完全是跟随着她身处的方位转动，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等人家都已经走远了，大壮才依依不舍地转过头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意犹未尽。 “老板，刚才买走糕点的那位小姐，是哪家的啊？”不用孙辰代劳，他已经急急地向糕点铺子里面的师傅打听起来。 “喔，你说的是刘三小姐吧？” “刘三小姐？” “就是咱们镇子东头的刘府，家里有好几百亩田地还有十几个铺子的那个！” “哦，是吗？”大壮还想问什么，被孙辰硬拉着离开了。 “咋？你魂儿弄丢了？”再一次把他从街道中央拉开，使他免遭驴蹄践踏，孙辰拉住还在往前走的大壮。 从糕点铺子里一出来，这货就成了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嗯？啥事儿？”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阿辰，你说我回去就让我娘去刘府提亲好不好？” “？”孙辰虽然惊讶，却也觉得理应如此，不过还是狠心给他泼了冷水，“不好。” “为啥？”大壮并没有不悦，自从阿辰从高烧昏迷中醒过来，他比原先更显老成持重了。虽然他跟自己一样并没有读过多少的书，可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的意见总会让自己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遇事听取他的意见，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了自己的习惯。 “第一，你不知道那位刘三小姐有没有许配人家，这样冒失地上门容易闹笑话。第二，就算是刘老爷现在没有把她许配给别人，也绝对不会同意跟你家结亲。” “为啥？” 为什么？孙辰自嘲般地笑笑，年轻人，我能跟你说这些都是以前的我撞得头破血流才领悟到的吗？ “人家可是大家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地长大，如果把她许给了你，在你家她能吃得惯，能住得惯吗？她又怎么能甘心跟着你这个山野村夫过日子？你是能在家里整日跟她谈论琴棋书画，还是能给她买几个丫鬟伺候她？大壮，你年纪也不小了，咋能不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结亲最首要的条件是得要门当户对才行？” “阿辰，想不到连你也是这样瞧不起我，”大壮的语气中是掩不住的失望，“我不信，我不信以后我会一直像今天这样，你不是说过，莫欺少年穷么？” “我当然是相信以后你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不过谁又能够保证你一定会做到？谁又会甘愿一心等你做到之后才来娶她？只会说豪言壮语没有一点用处，谁也不会当真的，说不得还会在背地里取笑你狂妄自大。如果想让自己的话，自己这个人受到重视，得要你日后真的有了出息才行。” 大壮的一腔热血早已被孙辰口中残酷的现实浇熄，只不过他还是舍不得放弃这个让自己动心的第一个人。 “我还是想试试。” “随你。”孙辰无奈，依他的性子，确实是要别人亲口拒绝了才会死心的。 哪知大壮回到家把自己的打算跟爹娘一商量，就立马息了心思。 原来林铁柱给儿子算了一些帐。 他们这样的家庭，在林家村已经算是比较好过的了，可每一年的收入包括林铁柱在外打短工和林铁犁大壮打猎赚回来的，才有将将四五十两银子。 去掉必需的油盐酱醋需要花钱，，得省吃俭用才能攒下十几两。 镇上的糕点他们每个月只舍得吃上一斤半斤的，还要买最便宜实惠的那种，至于肉，因为打猎的便利，每个月可以吃上两回，他娘和妹妹燕子用来扎头发的头绳，一年到头也不会换一次，每一年的年尾，一家人才会舍得置办上一身新衣，布料还不会用多好的那种。 而刘老爷家三小姐，身上的一件罗裙说不得就要几十两银子，更遑论人家出入都有车马代步，吃饭尽是珍馐佳肴了。 别说是刘老爷不答应，就算是人家真的答应了，这个家拿什么来养活人家？ 虽然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硬要让人家家里的凤凰窝在他们这个并不算多大的鸡窝里，又怎么忍心？ 也别不服气，如果不服气，那就拼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呀！ 大壮因父亲的话彻底死心，却也因此没了原先的没心没肺，默默攒起了钱。 孙辰知道，他这是在暗搓搓地给自己攒起步资金呢。 第三十一章糗事 “走了，咱们快去找铁犁叔吧！” 有了这一趟的收获，原先借下的那二两银子应该就能还清了。 林铁犁正在陷阱旁处理刚刚从陷阱里拿上来的一只野兔。也不知道它怎么会掉落得这么巧，陷阱下面的尖刺正好斜着把它的肚子戳得开了花，里面的肠子内脏都流了出来，真的是死得够凄惨了。 “咱们已经出来三天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现在就回家去啊？别呀，二叔，柳集的猎户既然在这附近打到了野猪，咱们也等等看呗！说不定也能让我们遇到几只呢！”大壮满是不舍，一头野猪怎么也要二三百斤重呢，卖了也能有二三两银子，比他们整天小打小闹的猎些野鸡兔子之类的可强太多太多了。 “你小子，别整天净想好事啊！人家那是十几个人合力，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打到了那么两头野猪，咱们就三个人怎么能行？要是再倒霉点儿遇到结队出没的野猪群，到时候你想跑都没地方跑~” 林铁犁笑骂道，“你还想跟上次一样，怂的你俩憋在山洞里吃喝拉撒不离窝地呆上两天？” 被他这样一取笑，做为另一个当事人的孙辰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向自认为脸皮比较厚的他低下了头做装死状。 “二叔~你咋净揭人短处呢？”中午的天气还是有些热的，本来大壮的脸因为出汗就已经够红了，这下子更是变得爆红，“我那次不是…不是判断失误了么~” 那次是他和孙辰两个人上山的，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他们也猎到了不少的东西，在山洞里吃完饭之后两个人都打算回去了，却在刚出山洞不久的小溪边遇到几只出来觅食的狼。 依照林铁犁的教导，他们只需快速退回山洞，在山洞口升起火堆就可以慢慢吓走狼群，最不济就是在山洞里凑合一夜，第二天早上等狼群散了再下山。 可是大壮在情急之下，却把自己手里拿着打算路上吃的一条鸡腿抛了出去。这还不算，在进山洞之前，他又脑抽地从自己的背篓里拿出一只野鸡丢进了狼群。 事后他向孙辰解释说是想让食物吸引了狼的注意力，拖缓它们追逐自己的脚步。狼群的脚步倒是被拖缓了，他俩却也真的被狼群彻底给惦记上了。 狼群因为刚刚大壮的投喂，狼多肉少，有过一阵短暂的混乱之后，像是跟他俩杠上了一样不！走！了！ 狼是性格特别执拗的生物，一旦认定了他们手里有食物，就绝对不会再轻易离开。几条狼就那么蹲在洞口，像是等着大壮再来喂食一样，在那里一步都不挪动，硬是这样围了他们整整两天两夜，等别的猎人上山时发现了它们，它们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而孙辰和大壮两个人，也因此被林铁犁狠狠地嘲笑了一通，偏偏还没有办法反驳。 他们两个在山洞里，可是憋了整整两天两夜，连生理需要都是在山洞里解决的，惹得那个山洞里的气味，过了好久才消散。 “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是不会就这么下山的。”大壮抱了自己的胳膊，摆出一副无赖样子。 “阿辰，你怎么说？”林铁犁不再理会侄子，转头询问孙辰的意见。 其实在没成亲以前，林铁犁也是敢想敢做，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遇上这样的事不用别人劝说，就会在山里多待一段时间，只为了能够猎得更多的猎物。 可是自从和姚氏成亲以后，尤其是前段时间，姚氏被查出已经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他行事就比原先顾忌得多了。 什么事情都是不求得到更多，只求能更稳妥，就是林铁犁现在的真实写照。每次上山，当他们猎得的猎物可以让每个人分得一二百文，他就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去。想要回去看看那个小女人，想要，让那个小女人安心。 “咱们还是回去吧。”不顾大壮幽怨的目光，孙辰接着说，“这些东西也已经不算少了。” 表决是一比二，何况自己这个‘一’，还是其中说话最没权威的那个，即使大壮还是心有不甘，也只能跟着悻悻下山。 到了山下时已是傍晚，这时候已经凉爽多了。用来载送猎物的独轮车是放在离山比较近的孙辰家里的。 二妞不在家，应该是去大壮家找燕子玩去了，老白看到大壮和林铁犁，亲昵地过来嗅嗅他们，随后就摇着尾巴围着孙辰打起了转儿。因为孙辰对它的长期有效的训练，对他们带过来的那些猎物，老白一点都不关注，只看了一眼就略过了。 “铁犁叔，今天我就不去镇上了，猎物麻烦你给捎秦府那里卖了吧！”喝过水之后，孙辰向大壮使了眼色，确定他领悟到了，才跟林铁犁说道。 “我也不想去了~”大壮懒洋洋地附和。 “好吧，那我一个人过去吧！”以为大壮还在因为刚刚强行让他下山的事闹别扭，林铁犁也不想再勉强他，“回去跟你婶子说一声，我天黑之前就能进家。” “哦，知道了。”大壮满口答应，语调依旧是漫不经心。 “阿辰，你到底有啥安排？快说快说！”等林铁犁推着独轮车走远了，大壮一改原先的慵懒，迫不及待地摇着孙辰的胳膊。 “唉呀，别摇了，我头晕~”孙辰哭笑不得，柱子婶还说大壮比以前稳重了，这哪里有一点稳重的样子？明明是更欢脱了好不好~ “你不是想去猎野猪，咱们俩去就行，铁犁叔心里有了牵挂，这段时间是没啥心思在山上傻蹲着的。” “那倒是，”大壮点点头同意了孙辰的见解，“自从郎中诊断出二婶有了身孕，二叔每次上山都不会超过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他是铁定要回家来的。” “阿辰，你说，男人是不是成了亲都会变成这样？叫什么……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如果都这样，那我一定不能这么早就成亲！” “还是先攒你的钱吧你！明天一早咱俩上山行不行？” 才多大点儿的人呀，就整天成亲成亲地挂嘴边~孙辰撇撇嘴。 “当然行了！”大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搞不懂这会儿的人只是用柳枝蘸着盐水擦一擦罢了，牙齿为什么比现代社会许多人用各种高级牙膏刷出来的还要白。 “咱们先回你家一趟，告诉柱子婶今天晚上你在我家吃饭，睡也睡在这边，哦，别忘了咱们要跟青云婶子报个平安哈~” “得令！”大壮挺胸抬头，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举手礼，转身飞快地离开。 “哎，你倒是等等我呀~”孙辰摇摇头，对着老白挥手让它回窝，关上门快步跟上。 第三十二章遇险 到了大壮家，两个人没费什么力气，就跟柱子婶报备好了，又跟林铁犁的媳妇姚青云说了他晚上才会回来，才带着妹妹离开了。 回到家里，二妞给用高粱面掺上点白面做了一锅手擀面，用了后院里刚刚长出来的白菜苗炝锅，再打上三个鸡蛋，那滋味，孙辰觉得比他以前在星级饭店里吃的都要来得爽快。 天还没亮，孙辰和大壮两个人就带着工具出发了，昨晚孙辰已经跟二妞说了，他们这次会在山上待几天。 “诶，阿辰，你说二叔会不会知道了就立马跟上来？”大壮一边用树枝敲打着路边的草丛，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问。 “放心吧，就算是铁犁叔真的找上山，最早也要等到明天。”孙辰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还不忘分出精神注意着四周。 至于林铁犁到时可不可以找到他们，他是一点都不担心的，他俩的活动范围也就那几个地方，找到只不过是早一步晚一步的事儿。 “怎么说？” “因为我昨天晚上听青云婶子说，她今天要回趟娘家送喜面，铁犁叔那么稀罕她，肯定不会让她一个人去的。二妞就算是今天去了你家，也见不到他，更不用说跟他报告我俩的行踪了。等他们回来，二妞都回家了，嘿嘿~” “行啊，你小子真是贼精贼精的咧！”大壮顿时佩服不已，“就是不知道等我们下山之后，我娘会咋说我们呢~” “咱们以前又不是没独自上山过，”孙辰不以为然，“不过野猪的事，铁犁叔会为我们保密的，你就不用愁了~” 就算是为了不让自己新娶的媳妇儿跟着操心，他也会瞒下他们两个人的所作所为的。 “唉，为了多赚点钱，咱们容易么！” …… 野猪确实是不容易等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柳集的人走了狗.屎运才遇到，其实野猪们平常并不在这一带活动。 孙辰和大壮两个人蹲守了一整天，竟是连一根猪毛都不曾见过，他俩挖好的几个陷阱，简直成了摆设。 傍晚时囫囵吃下了在上山途中猎得的一只兔子，他们脱下身上的衣服，跳进小溪里清洗着身上泥土和汗液混合着的脏污。 “晚上咱要不要在这里等着？天黑之后，山里的猎物会多很多的。” 除了两个人当晚餐吃掉的那只兔子，他们今天为了蹲守野猪还没有打到别的猎物。 “还是别了，晚上的猎物是多了，可狼也是在夜里出来觅食的呢！咱们明天早点过来就行了。” 山里别的猛兽并不常见，可狼群还是有几个的。不管是大壮还是孙辰，两个人对狼多少都有那么一点惧怕，尤其是在他们被狼群围困在山洞里两天两夜之后。 为了几只不一定会出现的野猪，就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怎么算怎么不划算。 一夜无语。 第二天他俩在天蒙蒙亮时就从山洞那边赶过来了。离着老远，孙辰就听见了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 “快，逮到东西了！”他俩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加快速度，几步来到昨天他们蹲守的陷阱旁。 “是野猪！这个头还真是不小呢！哇哈哈，竟然有好几头哎！”大壮一看顿时乐了。 昨天他们挖的陷阱里，这时分布着几头大大小小的野猪，野猪们的嚎叫声此起彼伏，现场热闹非凡。 只见其中一个陷阱中，卡着最大的一头深棕色的野猪，此刻也惨叫得正欢。大概进去的时间不短了，它的叫声虽然凄惨，却有些越来越虚弱的迹象。 它的身长足有五尺，身高也有二尺半还多，四肢健壮，身上只有些许擦伤，且到了现在早已结痂。只不过肥硕的肚子卡在陷阱底部的两个木头尖桩之间，动弹不得。 “哈哈哈，阿辰，看到没有？咱这运气还真的不是一般好啊~咱们竟然能抓到一大群野猪，还好命地不费吹灰之力！”大壮拍拍手，说着就丢下弓箭转身去背篓里拿绳子。“就是不知道绳子够不够用，早知道多带点来了。” 孙辰也很是兴奋，一群野猪，这下子可真的算是个大收获了。 他走上前数了数，“一大五小，看样子这是一大家子，母猪带着几个小猪。” 几只小猪并没有被卡住，只不过大壮和孙辰两个人挖的陷阱比较深，凭借它们的本事，爬不出来，急得只能在底下乱窜。 陷阱里面的野猪看到来人，叫得更是凄厉了，几个挣扎的厉害的，身躯被木头上的尖刺扎破，流出来不少的血。 “还是先用弓箭射死它们吧，省得捆绳子时挣扎，弄得满身大汗。”孙辰提议道。 “好主意。” 大壮点头附和，拿起弓箭对着底下的一头小猪就动了手。 “嗷呜~”比原先凄惨十倍的声音响起，吵得孙辰呲了呲牙，实在是太大声了，可真的是用尽了它体内的洪荒之力。 小猪被射中了脖颈，血顺着箭头处的伤口奔涌而出，不一会儿就没了生息。 两个人如法炮制，陆续射中了五头小猪，只剩下最后的母猪了。 母猪看不见别的陷阱里面的情形，可自己幼崽的惨叫却听了个一清二楚，此刻挣扎得更厉害了。 两个人正要继续，却听见从远处传来了一声同样属于野猪的嚎叫。 孙辰暗叫一声不好，没想到这些野猪，竟然还会有救兵？！而这个救兵，只能是……！ “先别急着继续了，咱们快点离开吧！”孙辰扯了大壮，转身往山洞的方向飞奔。 可是他们到底是慢了一步，刚刚跑出去几十步，身后就传来清晰的嚎叫。 孙辰用眼角扫了它一眼，发现它在陷阱旁停顿了一瞬，可能是被里面的情形刺激了，孙辰忽然觉得它周身的气势变得狂暴了起来。 脚下的步子不停，孙辰从身后背篓里拿出弓箭，抽出箭矢搭弓射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可因为极速奔跑中有失准头，箭矢并没有如预料中的那样射中野猪，反而耽误了脚下的速度，野猪也更加的狂怒，发出一声犀利的嘶吼。 “快，上树！”看到路边有一棵粗壮的大树，孙辰推了大壮一把，示意他赶紧爬上去。 大壮也不推脱，动作利落地三两下爬到中间，“你也快上来！” 转头却发现孙辰早就已经跑到了前面，“阿辰！” “千万别下来，我会来找你的！”孙辰一边死命地奔跑，一边喊道。 因为要跨过陷阱，野猪的速度被耽误了，他们这才有了一些喘息的时间。 “嗯，我等着！”大壮转头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野猪，咬紧了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眼里的泪珠掉落下来。可他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竟是连阿辰去了哪里都已经看不见了。 “阿辰~” 第三十三章受伤 孙辰这时候可顾不得大壮到底有没有感动。 他不停地奔跑，只觉得脚下的路越来越陌生，到了最后竟是连路都没有了，只能找较少阻碍的地方踩上去。他循着本能，只知道不断地向前，向前。 身后野猪的嚎叫不停地传来，他也没了功夫害怕，连头都不敢回。有好几次，他都觉得野猪那粗壮的獠牙，再有那么一点点就要戳到他的后背了。 突然他脚下一滑，脚下的动作稍微凝滞了一下，立刻就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剧烈疼痛。 “啊！”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上汗珠密布，不用伸手去摸，他就察觉到了有温热的血液瞬间浸透了背后的衣衫。 他条件反射地侧了侧身子，却仍是没有躲过野猪的第二轮进攻，一个趔趄，向着前方滚去。孙辰咬着牙双手抱头，尽可能地保护好头部，背上的伤口一遍遍地压过山坡上那些尖锐的石子，引起一波波绵延不断的疼痛。 “嗷嗷~”前面是一个斜坡，野猪也打了几个滚，才勉强停住，爬起来之后它仍旧锲而不舍地朝着孙辰的位置跑过来。 “你这个臭家伙，是跟我杠上了是吧？！真以为我是软柿子呢！？”孙辰用力地吐出嘴里的泥土和野草，恨声说道。 他习惯性地想从背上拿出箭矢，却摸了个空。左右一看，背篓在他刚刚滚下山坡的过程中早已掉落，弓箭和箭矢都落在了不同的地方，想要在野猪的眼皮子底下再捡拾起来，绝对没那么容易了。 “艹，”尽管孙辰自认脾气已经被磨得越来越好，此刻也忍不住开始骂娘。 妈.的！等以后老子安全了，一定要学会爬树！ 穿越过来的孙辰，原主的什么技能他都会一点，慢慢也都熟练了，有些甚至比原主做的还要好。 可是！他！却不！会！爬！树！ 还是是怎么也学不会的那种，所以周围哪怕都是可供避难的大树，他都爬！不！上！去！ 真是悲催！ 野猪可不管孙辰此刻的气急败坏，速度不减地朝着孙辰冲过来，它微低下头，想要用自己引以为傲的长长獠牙把孙辰给顶个稀巴烂。 没有武器，跟它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孙辰只能再次拔腿就跑。 跑着跑着，他发现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熟悉了，这其实是一条通往山顶的小路，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好办法了！ 在山顶上，有一道宽约七八米的山涧，深达三四十米，任何活物从那里掉落下去，都绝无生还的可能。如果能够把野猪引到那里去，再使一些小手段，应该可以解决了它吧？ 想到办法之后，孙辰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越跑越快，在他的身后，由他背部上的伤口滴落下来的血滴绵延不绝，形成了一条‘血路’。 他拼命地奔跑，眼中只有一个目标，却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压抑不住越来越恍惚的思维了。 可求生的本能让他没有停下脚步，他狠狠地咬了咬舌头，直到口中有了甜腻的铁锈味，这才觉得头脑稍稍有点清明。他咬着牙，继续一步步朝着前方跑去。虽然不时地会被身后的野猪拱上那么一下，背上原先就有的伤口一次次被再次伤害，可他硬是咬着牙没有跌倒，继续坚持着。 五十米，三十米，近了，近了，孙辰看着出现在眼中的风景，嘴角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 就是现在了！他忽然停下自己的脚步，并迅速往旁边移动，身躯晃了晃才勉强能够稳住身形。 身后的那只野猪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并没有及时收住脚步。‘噗通’一声，它肥硕的身子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漫过前面的野草丛，向着前方的山涧掉落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孙辰才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呜呜~”听到野猪发出微弱的呜咽，孙辰扒开草丛小心地往下面看去，只见刚刚还张牙舞爪追着自己跑的家伙，此刻从嘴里不住地流出红通通的液体和泡沫，形状真的是凄惨无比。 “呵呵，”孙辰得意地双手叉腰，指着山涧底下的野猪，“见好就收不知道么？非得对着我穷追不舍，哈哈哈，这下子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野猪当然已经没有办法回应孙辰，随着血越流越多，它渐渐停止了呜咽，一双眼睛却是始终睁开着的，看上去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哎呦~他.妈.的可真是要疼死我了！”他这个时候才有精力察觉到背上的伤口越来越痛，而且还是难以忍受，疼得要跳脚的那种。 不过他也忍不住庆幸，幸亏自己还记得附近有这么一个地方，也幸亏自己还有力气能把它引过来，要不今天自己可真的是要葬身在这野猪的锋利獠牙之下了。 他坐在草丛中歇了许久，直到自己的喘息没有刚才那般剧烈，这才脱下自己的衣服胡乱地把背上的伤口擦了擦。 又撑着在山顶周围找到了几株可以止血的刺儿菜，放在嘴里嚼碎了，再用手摸索着敷在了伤口上面，终于闲下来的他，这时候才有空看着山涧下面的野猪寻思起来。 费了这么老大劲儿，还差点丢掉性命，就这么丢下它不管，怎么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呢！ 用什么办法才能把它给弄上来呢？可依自己现在的情况，这会儿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下山呢！ 唉，孙辰此刻还真是无比想念铁犁叔呢，要是他能出现在这里就好了！ 长期的紧张过去，乍一松懈下来的孙辰忽然觉得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嗓子里也像是着了火似的，干哑难受得厉害。他摸索着给自己找了些水分多的草嚼了嚼，才觉得情况稍微好些，又寻了一块隐蔽的地方，坐下来让自己可以尽快恢复体力。 “阿辰，阿辰你在不在这里？听到了回答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在孙辰想要闭上眼睛休息的时候，一道声音传入他耳中。 “是铁犁叔！”孙辰勉强睁开眼睛，费力地张开嘴用嘶哑微弱的声音喊道：“我在这里~” 说完之后，竟然因为体力不支，晕厥了过去。 “阿辰，你不要吓我啊，阿辰，你快醒醒啊！”直到他觉得自己又躺在了松软的干草丛上，孙辰还听到有道声音不住地在他耳边说话。 “好吵呀，安静点~”孙辰皱着眉头，像是驱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 “呜呜呜~阿辰，你可终于醒了，要不要喝点水？”孙辰睁开眼睛看了看，原来这个人是大壮。 “喝。”嗓子还是好疼啊，孙辰迫不及待地张嘴。 第三十四章分钱 孙辰喝了水就接着睡去，醒来时已经天黑了。因为怕压到背部的伤口，所以他是被安排趴着睡的。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任何的细微活动都会牵扯到他背部的伤口，引来一阵阵铺天盖地的疼痛。 “阿辰，你醒了？”大壮的声音响起，他把手放到孙辰的额头上，“还好，已经不再发烧了，上午找到你时，可被你快吓死了。” “呵呵，我是咋回来的？”孙辰左右看了看，发现这会儿他是在自己家里。 “我背你回来的，阿辰，我觉得今天挺对不住你的，让你一个人被野猪追，以后咱俩遇到事一起扛，我一定不会再退缩了。” 其实在今天他看到那头野猪去追孙辰时就有些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躲在孙辰背后，让他去独自面对危险。这样的自己，让他感觉到羞愧。 尤其是在看到孙辰那血肉模糊的后背时，他心里的悔恨再也压抑不住了。这一路上背着孙辰下山时，他脸上的泪就没有停止过。 所以这一整天他都守在孙辰的床前，寸步不离。郎中给孙辰换了药之后，嘱咐他要注意看着，说他可能会发烧，果然，这一整天，孙辰就没有让人消停过。 “说啥傻话呢？你会爬树，遇到危险当然要尽快躲在树上，”孙辰咧嘴一笑，本来想要用拳头捶他一下的，不过在他刚刚抬起手臂时，背部就传来了痛意，只得无奈地放弃。“不过咱们可说好了，等我伤好了以后，你一定要教会我爬树，老子以后再也不想被野猪追得满山跑了！” “呃，我尽量，尽量，”知道孙辰在学爬树这件事情上究竟是多没有天赋，大壮只能勉强答应道，“睡了一天，你肚子饿了吧？” “嗯，你不说还不觉得，这么一提醒，还真的饿了呢，有啥好吃的没？” “二妞，把东西给你哥拿进来吧，他醒了。” 二妞红着眼睛进来时，端了一只大碗，里面是补血的红枣小米粥。 “哈哈，好香呀。”孙辰讨好般地朝妹妹笑着。“不过，只有粥么？” “等着，先吃这些，晚会儿再吃别的。”二妞的脸色很不好看，说完转身出了屋。 “咦，二妞咋啦？咋对我爱搭不理的？”孙辰疑惑地问大壮。 “这是吓得她。”大壮端起碗来，用汤匙舀了粥细心地吹凉，再喂给孙辰。“我背你回来时，你就像是一个血人，可把二妞吓坏了，眼睛都哭肿了。” 手臂一使力后背就疼，孙辰也不矫情，趴在床上张嘴吃了，一碗粥吃完了之后只觉得才将将半饱。 “还觉得饿？等会儿吧，一会儿有好东西让你吃~”大壮一脸神秘。 “是啥好吃的？”孙辰的眼睛都亮了。 “诺，是这个。”二妞又端着碗进来了。不过她一进屋孙辰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显然她端来的就是药了。 “呃，能不能……不喝？”孙辰皱着眉头问，这药材的味道可真的不怎么样，光是闻着就想吐了。 “不能！”大壮和二妞两个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异口同声地说。 “阿辰，你不知道你今天白天有多吓人，身上忽冷忽热的，郎中可是说了，这药你一定要吃，还要吃足五天才行。”大壮想起孙辰这一整天的折腾，心有余悸地说。 “好嘛，吃就吃！”孙辰无奈，只能就着大壮的手，一勺一勺地把药给吃了。 唉，还是现代的小药丸好啊，至少不用被苦上这么半天。喝了好几口水，才把嘴里的苦味冲掉，孙辰不禁又怀念起了从前。 这下子，肚子是真的被塞满了，满满当当的，全是水！ “对了大壮，那些野猪都怎么处理的？你背我下山，剩下铁犁叔一个人弄不下来吧？” 孙辰忽然想起了山上的那些野猪。 “这次二叔是和姚庄的几个人一块儿上山的，他们正好当了次帮手，野猪都是他们帮着运到镇上卖掉的。” “那……山涧下面的那头呢？铁犁叔有没有想办法给弄上来啊？”孙辰心里还是不舍得那头野猪的。 “那当然，我当时就跟二叔说了，一定要想办法把它给弄上来，要不你醒了铁定不乐意~”大壮神采飞扬，邀功一般地说道。“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 “呵呵，就你会做事儿~”孙辰满意极了，可算是没做白工。 “听二叔说可真的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他们派了两个人绑着绳子下去，才将那头野猪给弄上来呢！二叔就做主，给了他们几个人总共三百文的铜板，算是辛苦费。” “应该的。”孙辰点点头，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总共卖了多少钱？” “呵呵，就知道你忍不了多久。”大壮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一个布包放在孙辰眼前，“呐，咱们这次送去的太多，秦府吃不下，所以卖的价钱有些低了。总共是十一两银子，这是属于你的八两。要是都卖给秦府，最少也要十三两呢！” “傻了吧你？十一两银子，分一半是五两再加上五百文，给我这么多做什么？”孙辰白他一眼。 “没算错，这都是你应得的。”大壮眨眨眼，“山涧下的那头公猪，都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卖得的钱当然都要归你。要是没有你，我或许连那三两银子都没有办法得到就被野猪给撅了呢。” “再说了，你因为这件事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是把钱全都给你，也是应该的。不过我知道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这样做的，所以就厚着脸皮留下了三两银子。”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阿辰这次受了伤，肯定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上山。这样一来，他跟他妹妹两个人就会有一段时间没有收入，等他的伤恢复了，就已经到了大雪封山的时候。 八两银子，如果省着点用，已经足够让他们兄妹俩度过这个冬天了。 “那我就不客气收下啦。”孙辰心里知道他是在变相地帮助自己，自己兄妹两个也真的需要这八两银子，索性把银子收下。 至少在自己养伤的这段时间，是不能再有别的收入喽！孙辰无奈地叹气。 “郎中是怎么说的？我后背上的伤口什么时候能好？一个月够了吧？”他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呃，”大壮有些迟疑，“郎中说如果照料的好，一个月的时间伤口会结痂，等痂痕脱落干净还要半个多月呢。” “就算是后背上的伤好了，新长出来的皮肤会发紧，得经过锻炼才能再像以前那般行动自如。” “哦，我知道了。”孙辰点点头，自己今年是没有再上山去打猎的希望了。 得想个别的赚钱的法子，即使自己不去上山打猎，这个家也能有一些收入才好。 第三十五章思量 养伤的日子很是无聊，除了吃就是睡，更因为孙辰是伤在后背，连躺着睡觉他都不能做到，只能趴着。 虽然大壮不去打猎时，都会过来跟自己做伴，说些笑话之类，二妞每天也尽量不出门，陪在自己身边解闷，可孙辰还是觉得这日子实在过得无趣。 后背上的伤口边缘处已经慢慢开始结痂，有些痒痒的，让孙辰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抓一抓。可是他知道，这样会影响伤口的愈合，拖延他恢复的进度，只能在痒的实在受不了时，努力地背过手去在上面拍一拍，稍微缓解一下。 日子无趣了，人就会愈发的想东想西，孙辰也是。只不过他的心思，却是钻进了‘钱眼里’，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样可以在这个冬天赚到钱。 唉，到底做点什么好呢？ 孙辰闲闲地坐在院子里长吁短叹，一次又一次地无语望天。 做那些倒卖生意，他好像没有什么本钱，还了欠债之后仅剩的八两银子要留下来过冬用。再说自己也不认识什么有本事的人给自己当靠山，倒卖生意能做成功么？ 那先在街上卖点儿小吃食行不行？卖些什么才好呢，自己会做的有什么呢？做出东西来又会不会好卖？会不会赔钱？ 孙辰痛恨自己变得愈发畏首畏尾的性子，却也不敢真的随便拿银子出来实验。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还好，大不了再回到从前，可是还有妹妹，他不得不谨慎又谨慎。 …… 天气已经慢慢转凉，是时候给兄妹两个人添置一些冬天要穿的棉服了。 动作并不那么利落地给笼子里的鸡撒了一把草籽，孙辰紧了紧身上的双层夹衣，摸着老白变得越来越松软的毛发在心里思量着。 原先从家里带来的那些，里面的棉絮都硬邦邦的，拆洗了之后就没原先保暖了，正好初冬时穿。 “哥，你来试试这双鞋。”二妞拿着刚做好的鞋子过来。 “嗯，大小正好。”孙辰穿上鞋站起来跺了跺脚，“这都给我做了三双鞋了吧？也给自己做两双吧，我已经够穿的了。” “哎~”二妞点点头，他们两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脚也是一年一个样，鞋子今年穿着合适，明年就要小了，这三双鞋，够哥穿到明年春天了。 “哪天咱俩去镇上一趟，买点布料和棉花，你抽空把咱俩的冬衣做出来。”孙辰跟妹妹商量。 “再等一段时间吧，如果在镇上被人碰到你的背，咱们后悔都来不及。”二妞拒绝道，镇上，什么时间都能去，郎中说哥哥背上的伤痂最好能够自然脱落，如果不小心被人碰掉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哎呦放心吧，我会尽量小心的。”孙辰无奈地笑道，“都在家里憋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也得让我出去转转放放风吧？” “那好吧，咱家里也该添置一些调料了，正好一块儿买了。不过咱们可要先说好了，买完需要的东西就得回来，不能像以前一样再到处乱逛了哈。”二妞想想也是，算起来哥哥这次因为受伤，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出过家门了呢。 “好好好，啥都听你的行了吧。”孙辰缓缓抬起手臂，有些僵硬地摸了摸妹妹的头。 …… 镇上还是那么热闹，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来过，孙辰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就连看到一向讨厌的包子铺老板的那张脸，他都觉得对方亲切了不少。 去调料店买了需要的调料，又在粮店里买了一些大米小米豆子红枣之类用来熬粥的东西，兄妹两个才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布庄。 扯好了两人用来做冬衣的布料，又称了五斤棉花，他们俩这次来镇上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在孙辰的强烈要求下，两个人又去了猪肉江的摊子上，买了一斤猪肉，还有半幅猪下水。 最早回村里的牛车，还没有到返程的时间，二妞到底磨不过哥哥的啰嗦劲儿，索性把东西都寄放在牛车平时停放位置不远处的茶水铺子上，两个人在街上又逛了起来。 “饿了吧？想吃点啥不？哥给你买。”孙辰问二妞。 “烧饼吧，咱们已经好久没吃过了。”二妞左右看了看，指着路边的烧饼摊说道。 “好。”孙辰点点头，拿出四个铜板，“老板，四个烧饼，分成两份带走。” “哎，好嘞~”烧饼摊主指着他面前的木头匣子，“小哥把铜板搁在这里边就行。” 一边吃着烧饼，孙辰一边看着路边各种卖吃食的小摊，各种面食，应有尽有，冰糖葫芦？有两家卖的呢，连糖人都有人卖，烤地瓜，还没。 烤地瓜，没？！ 这可是冬日逛街最佳吃食呀！ “二妞，咱俩来镇上卖烤地瓜吧！” “谁家里没有地瓜，想吃自己烤就是了，咋还会上街买？”二妞像是在看白痴一般，“你放心，哥，我这段时间已经接了不少货郎杨的手工，不会让咱俩坐吃山空的。” “虽然家家都会烤地瓜，可都没咱烤得好吃呀！”孙辰听到确实没人卖烤地瓜的答复，自动忽略了妹妹语气中的否定。 他在家里也是经常吃烤地瓜的。只不过都是在做饭时，往灶膛里丢几个地瓜，等地瓜散发出香味时再掏出来的那种罢了。 因为上面还要顾忌锅里，不好控制火候，往往最后掏出来的地瓜有一半的部分已经被火烤焦，根本不能再入口。 孙辰很有信心，能够烤出来让众人都赞不绝口的地瓜。 多亏了他从小就是个吃货，总是会在每次逛街时，都跟商场门口卖烤地瓜的老头套近乎，好让他给自己挑最软烂香甜的地瓜。他用来烤地瓜的大铁炉子由什么组成，孙辰更是早已里里外外查看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里，孙辰顾不得跟妹妹再解释什么，直接拉着她去了雷氏铁匠铺。 雷氏兄弟刚刚吃过午饭，孙辰兄妹两个吃了烧饼也不饿，而且孙辰心里着急，软磨硬泡着求他们给自己加班。 虽然不知道孙辰做这样奇怪的东西能用来干什么，可雷氏兄弟的领悟能力真的很不错，正好手边又有现成的铁皮和粗铁条，老大雷亮用了一整个下午的功夫，终于把孙辰要求的东西给做出来了。 孙辰左右看看，嗯，的确就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找来一辆牛车把大铁炉子和今天买的东西通通装上车，孙辰和妹妹两个人才回家。 第三十六章折腾 “哥，我看你这纯粹就是瞎折腾！”二妞撇撇嘴，面带不屑地看着院中老白围着不停转圈的大铁家伙。“这样的东西，怎么用来烤地瓜？” 要知道铁现在金贵的很，就这么一个东西，可是足足花了他们一两银子呢！ “呵呵，你就等着看吧，看你哥我怎么用它来给你烤出香喷喷的地瓜，怎么帮咱家赚到钱。” 不同于二妞的明显看不上，孙辰对此可是信心满满。“等我弄好了炉子，给你烤几个尝尝，保准你再也不想吃从灶膛里烤出来的！” “看出来了，那几根铁条还有圆盘，都还要咋处理？”尽管二妞一点都不看好，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哥哥要不要帮忙。 “不用，至于还要咋处理嘛~保密。”孙辰难得卖次关子，这感觉非常奇妙，不禁有些得意洋洋。 “切，以为我真 想知道呢？” 撇嘴，还是撇嘴，二妞发现自己这一天之内撇嘴的次数，超过了之前的一个月。 晚上吃的是猪肉炖土豆，主食是二妞擀的杂粮面条，切得均匀的面条只需用清水煮好，捞在碗里连汤都先不放，直接把菜浇在面上拌着吃的，等面吃完了再回过头来喝面汤，那感觉，真的不能再舒爽，孙辰兄妹两个吃得是大汗淋漓也舍不得放下筷子。 那半幅猪下水也被二妞处理好了用大锅炖上，底下只留一根粗木头慢慢烧着，明天早上起来应该就能炖得入味了。 …… “阿辰，要我弄过来这么多的黏土，你究竟想做什么？”大壮皱着眉头，疑惑不解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大堆黏土。 今天不用上山打猎，他一大早就过来给孙辰兄妹两个送自家老娘刚刚蒸出来的苋菜饼子。可没想到孙辰一上来就派给自己一个任务，却是让去山脚下挖来了这么一堆土。 他还特别声明，就要那种带有胶块的红土，别的土竟然还不行，要知道这种红土他们虽然从小玩到大，却都是用来捏小泥人捏小泥狗用的。 难道阿辰今天是想要跟小时候一样，玩玩泥巴了？ “当然是有用啦！”孙辰毫不客气的指挥着大壮这个免费苦力，“帮我用水把它们和好呗！别太稀了，要像是咱们小时候捏泥人用的那样。” “看来真的是想要玩泥巴呀？”大壮哭笑不得，“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要是让街坊四邻知道了，小心以后找不到媳妇。” “谁说我是要玩了？我可是有正经用处的。”孙辰用手指着矗立在院中的大铁炉子，“呐，和好了泥之后，帮我把这些泥都抹在这个炉子的内壁上面。” “这是炉子？还真看不出来。”大壮皱眉，“是做什么用的？” 以前的东西说是炉子，还不如说是一个大铁桶。只不过这个铁桶上面被开了几个口子，看着乱七八糟的。旁边还散落着几根手指粗细的铁条，还有一个看似有些功用的铁质圆形转盘。 “别问这么多，到最后你就知道这是拿来做什么用的了。”孙辰懒得和大壮废话，“待会儿我说让你把泥抹在哪儿，你就抹在哪儿哈！” 大壮撇了撇嘴，显然对孙辰说的话有些不以为意。不过想到自己过来这里的目的，本来就是想陪着阿辰解闷的，做什么又有什么差别？他想让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喽！ “大壮哥，连你也净陪着我哥瞎胡闹吧。”二妞挎着一个小包袱从屋里出来，“你们愿意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吧？我去你家找柱子婶儿教我做冬衣啦！” “去吧去吧，燕子早就念叨你啦，我早上过来的时候还专门嘱咐我，别忘了让你过去找她玩呢！” “对了，最近怎么样？打到的猎物多不多？”孙辰忽然开口问道。 “一般吧！”大壮神色有些讪讪，敷衍地应付过去。 “哦。”看出大壮一点都不愿意多说，孙辰点点头也不再询问。 大壮显然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趟上山，他和二叔足足在上面呆了三天，最后却除了几只兔子，还被他俩在山上吃掉一半当口粮，都可以算得上是空手而归了。 没办法，天气越来越冷，早已经储藏到足够过冬食物的动物们，都已经很少在山里面活动了。 顶多再跑上两趟，他和二叔今年就不需要上山了。因为冬天在山上打猎太危险，不光是因为大雪封山道路难行，还因为那时候会遇到的，大多都是穷凶极恶的猛兽，还是那种被饿惨了的猛兽。 “卤好的猪下水带了没有？”孙辰朝着妹妹开口问道。 “我早就用碗盛好了。”二妞用手指了指厨房，“呵呵，我放在了灶台上。” “中午你俩自己解决饭食，我就不回来了哈。”把包袱背好不让它会掉下来，又小心地端了盛猪下水的大碗，转身跟二人挥了挥小手，二妞不带一丝眷恋地离开了这个小院，哼，随他们折腾去吧，自己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别在那里傻愣着啦，快过来干活吧。”孙辰招呼大壮道。 “好嘞，”大壮利落地挽起袖子，“我今天就豁出去一次全听你的，你指到哪儿，我就打哪儿行不？” “错，是我指到哪儿，你手里的泥巴就烀在哪儿。” 没成想孙辰竟然还要认真指证出他的话中刚刚所犯的错误，惹得大壮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张口结舌间竟是愣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指着孙辰笑骂道：“有你这样硬气地支使人的么？真的是要败给你了！” “嘿嘿，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叫‘能者多劳’么~”孙辰干脆奉上嬉皮笑脸，“还不是我不能干活，全得指望你这个‘能者’~” “咦，不对呀，”大壮疑惑地自言自语，“我咋记得这词儿人家说的时候像是好话，这会儿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咋就觉得这么怪呢？” “咋怪了？我就是说你好话呀！”孙辰指着自己真诚的眼神，眨了又眨。 “哼，再信你一次！”大壮转身，“说吧，烀在哪儿？” “这里，这里要一圈都有。”孙辰强忍住心底泛起的笑意，故作镇定地指挥大壮做事。 有这么一个可以任由你随意支使，却不会让你有任何负担的朋友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即使有时候他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做了之后又有什么用处，可还是会用实际行动来支持你。 真的是有友如此，夫复何求呀！ 第三十七章准备 “呼，这样就行了吗？” 抹平最后一点泥巴，大壮面带不解地看向孙辰，眼前这个奇怪的大家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可他的脸上早已因为汗水和泥巴混在一起变得精彩纷呈，此刻更让他的这个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 因为大幅度的活动后背还会有些疼，孙辰今天只在一旁动嘴指挥。所以他除了手上因为需要给大壮指出正确的位置，碰到了一点点泥巴之外，浑身上下都是干净清爽的，连一点汗都没出。 “嗯，行了，等它干了就能用了。”孙辰看着成品满意地点点头，他努力地抿着唇让自己忍住没笑出声，“你先去洗洗，咱们再吃饭吧！” “锅里的猪下水应该还温着，咱俩盛出来就这么吃吧！”把满身的泥和汗洗干净，大壮在孙辰面前讨懒。 忙活了这么一上午，又是挖土运土，又是和泥抹泥的，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他都要累死了，能不动的就尽量不动了。 尤其是刚刚被阿辰指挥着往那个大铁桶里面抹泥巴时，不是泥抹得太厚或者太薄，就是铁条放得不均匀，高度摆得不一样，拿捏得自己的身体都僵硬死了。 “嗯，柱子婶做的苋菜饼二妞一直放在锅里热着呢，底下的那点木头也没抽干净，现在什么都是热乎的呢。”孙辰刚刚已经趁着大壮清洗的功夫去了厨房，“你把东西从锅里弄出来切切，咱们就开饭。” 要是真的凉了，这样的天他怎么也不会同意吃冷的，尤其是含有大量荤油的猪下水，更是不能吃凉的。万一因此吃坏了肚子，耍那点儿懒，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得到许可的大壮行动迅速，很快把两个人的碗筷都摆放整齐，拉着孙辰就要坐下来吃饭。 “阿辰，你说二妞年纪不大，做出来的饭咋这么好吃呢？我娘炖的肉都比不过她！”大壮夹起一筷子猪肚嚼着，嗯~真的是越嚼越香啊！ “呵呵，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妹妹~”妹妹被夸奖，孙辰感觉到与有荣焉，他丢给一直在饭桌旁边摇尾巴卖乖的老白几块猪肺和一截大肠，这才拿起炖在里面的一个鸡蛋剥开来细细品尝。 鸡蛋洗净泡在汤汁里，随着猪下水已经一起卤了一夜加一上午的时间，现在从里到外都变得有滋有味的。 不同于他以前在超市里买到的那种，被几十种香料味道堆砌出来的卤蛋，这样做出来的，吃起来更能品味出鸡蛋独有的鲜香。 或许，这也会是一个不错的吃食小生意呢！ “阿辰，想什么呢，傻乐傻乐的，还不赶快吃饭。”大壮解决了一大块猪肝，正想再下筷子夹点别的，就看到孙辰在那里拿着卤蛋一动不动地傻笑。 “呵呵，当然是在想美事了~”孙辰回过神来，赶紧吃饭。 …… “大壮，问你个事儿哈！”吃过饭歇了一会儿，孙辰忽然开口。 “啥事儿？你尽管问呗！”大壮拍拍胸脯。“只要我知道的，铁定不瞒你！” “咱们这儿哪里有卖煤块的，你知不知道？”他忽然想到了一样重要的东西还没有准备――煤碳。 “煤块？是不是那种黑乎乎的，可以用来烧火的东西？”大壮摸着脑袋，他还是听村里的黄秀才说过，在他赶考的时候，碰到一个地方烧火不用柴火，用那种黑黑的煤炭。“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问那个干啥？那个东西咱们这里别说没有，就算是有卖的，价钱也不会低的。” 根本不是我们这种人能用得起的东西。这句话大壮没说，但是孙辰也能领会得到。 这时候孙辰忽然回忆起来，他昨天在镇上买烧饼时，好像看到烧饼摊子的老板用的是木炭。 “木炭总有吧？”那个东西可比煤块还好用，如果原材料社会散发出清香味的果木，烤出来的东西会更加好吃。 “那东西好像都是自己做的，山里不到处都是木头吗？”大壮给他出主意，“虎子爹烧出来的木炭最好用了，灰少火旺还用得久，你想要的话，咱们去找他帮忙。” “不过阿辰，你要这些东西是想干嘛？烤东西卖吗？”阿辰弄的这个大铁家伙大壮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他看着跟家里的大锅灶有些像，现在他又问自己打听烧火用的东西，难道说，这个东西是用来做吃食的？！ “嗯，猜对了，我想在镇上卖烤地瓜。” “烤地瓜？别闹了，如果你想吃的话，我现在就能给你烤出来一堆。咱们镇上不会自己烤地瓜的人，找不出来多少吧？”大壮的反应跟二妞差不多，都对孙辰的异想天开感到失笑，“其实你不用着急的，你家里的钱现在应该还够你们用，等你伤好了以后，还是能继续上山打猎啊！” “地瓜确实是人人都会烤，可是，我偏偏就要卖这种大家可以经常吃到的东西。”孙辰显得胸有成竹。 “说不定以后我卖烤地瓜赚到的钱，比咱们以前上山打猎时赚到的还要多呢，到时候你也别去打猎了，我领着你一起上街去卖烤地瓜哈。” “你就吹牛吧你。” “我哪里吹牛了，大壮，我说的你还别不信，你看咱们镇上多少有钱的人家是猎户？除了科举入仕的，还不都是做生意起家的。” “那我就等着辰老板以后多多关照喽！” “呵呵，你放心，咱俩的关系这么好，当然会关照你了。” 其实孙辰有这样的预想，并不算是真的异想天开。 不管是靠着种田，还是上山打猎，孙辰永远都不可能过上那种悠闲自在的富家翁生活，汲汲营营一辈子，最后或许也还换不来。 指望一读书就头疼的他通过科举考试改变命运，是不现实的，可是做买卖不同，或许他不会成为掌控一个国家经济命脉的商界大亨，可若是想小富即安，还是能够做到的。 况且他们这里种出来的地瓜，本身就是那种十分适合做烤地瓜用的，黄皮红瓤，淀粉含量适中，吃起来不会被噎住咽不下去，甜甜软软的，还不会觉得太水。 他们这里，每户人家都会做的那种塞进炉膛烤出来的地瓜，还都会被家中的孩子们争抢，尤其是那种烤焦的部分比较少的。 货比货得扔，如果让他们尝过自己做出来的烤地瓜，再回头吃自家烤的，高下立判，到时肯定吃不下去了。 如果这样好吃的东西还不会受到欢迎，那孙辰只能说这帮古人的嘴也太刁了。 第三十八章奇思 “阿辰，这样好吃的烤地瓜，我还真的是第一次吃到呢！” 大壮还想再吃，拿起一个舍不得撒手，可鼓鼓的肚子却告诉主人，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只能无奈地又放下。 “再好吃也不能让你吃了，你这都是第三个了吧？”孙辰假装生气道，地瓜容易使人的胃肠道里面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碳气体，如果一次吃太多，会让人感觉到腹胀、打嗝。地瓜里的含糖量高，吃多了会让胃里产生大量胃酸，可能引起吐酸水或烧心等等一系列的不良反应。 早上空腹，或者晚上吃完饭不久就要去睡的人，尤其是那些胃肠功能不怎么过关的人，最好不要吃地瓜。 正因为这样，孙辰的烤地瓜最适合做逛街时吃的零食，而不是一早一晚的主食。 “虎子，咱可不能跟你大壮哥哥一样，要记住再好吃的东西都不能多吃，要不撑起来的大肚子就会把你的个子给拖住喽，以后你就长不高了！” “啊？”只有十一岁的虎子听了，看了看手里的地瓜，又不舍地放下了。“阿辰哥，那你以后还会不会再请我吃？我娘在家里烤出来的，吃完嘴巴和手都是黑的，还没有你烤出来的好吃。” “呵呵，当然会请，”被拍了马屁的孙辰笑呵呵地承诺，“阿辰哥以后就在咱们镇子上卖烤地瓜，以后你每次去那里找我，我都会送两个给你吃好不好？” “真的呀？谢谢阿辰哥！”虎子眼睛亮晶晶的，心里默默地打定主意，以后爹去镇上时一定要跟好他。 铁牛叔捂出来的木炭果然最好，孙辰又幸运地碰到了他用几根桃木刚刚捂出来的一堆，索性跟他按一斤一文钱的价钱买了下来。 本来林铁牛不打算要钱，可是孙辰言明，他是拿着这东西去赚钱的，如果不收钱他以后只能找别人去买了，这才答应收下。 看着手中二妞帮自己特别制作的隔热棉手套，他心里又多了一个主意，何不让妹妹跟柱子婶她们几个在家里做这个试试？ 这里的冬天还挺冷的。虽然不是说那种光着头出来，耳朵就能被冻掉的冷法，可手脚被冻坏的现象，也屡有发生。 脚还好一点，可以穿上棉鞋。可冬天做事，却不能缩着一双手，手被冻的红肿，甚至长出冻疮的不在少数，而懂得冻后护理的，却极少。 去医馆看郎中，没有个一两半两银子下不来，一般的庄户人家又怎么舍得？ 如果她们做好了手套卖给货郎杨，五文钱一副他肯定乐意，再经由他转手去卖，十文钱一副也能卖得很快。 手套用的布料都是小块的，也尽可以用更小的布料拼凑，记得在布庄角落里，小块的布头才三文钱一斤，一斤可是能称好大一堆，做十副手套都用不完。棉花更是用得不多，一两棉花都能做两三副手套了，这样的一副手套做下来，成本也就是两文钱都不到。 像是二妞这样的小姑娘，一天做出来二三十副手套轻松得很，一天最少也有六七十文钱的进项了。 不过这东西技术含量实在太低，一般会针线的妇人只要稍微研究一下就能做出来，因此很容易被人模仿，只能趁着一开始上市时大量供应，赚一点儿‘取巧钱’。 想到就做，把剩下的烤地瓜给大家分了分带回家，又单独给老院那里留了几个，孙辰派二妞给送了过去。 他则拿着手套跟着大壮去了他家，找柱子婶和青云婶子商量事儿去了。 两位婶子看到孙辰手里的手套，不禁纷纷夸赞孙辰想得巧妙。 孙辰趁机把自己心里刚刚冒出来的想法跟她俩说了。 “咱们先在下雪之前把东西做出来，就算是货郎杨不答应帮咱们卖，我拿去镇上卖，就算是亏，左右也亏不了多少。如果婶子们想合伙干，挣多挣少咱就一起，如果婶子们想稳妥一点，这个本钱就由我来出，你们擎等着拿每副手套三个铜板的工钱，不过等我挣钱了之后，你们就没办法后悔了哈。你们看，这事儿咋个办法？” 孙辰说了一通利弊之后就不再言语，把时间留给她俩。 两妯娌互相看看，一时谁也拿不出一个主意来。过了好一会儿姚青云才跟孙辰开口，“阿辰，你说一开始要尽量做多一些出来，我能不能找我娘家嫂子们帮忙？” “行倒是行，就是得让婶子们给帮忙保密，在我卖出去之前不能让别人看见。毕竟这也不是啥难弄的东西，我也只是想挣个取巧钱。” 而这个‘取巧钱’，挣到的机会还只有一次。 “那我要工钱。”姚青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还不知道挣不挣钱，自己就在这里开口向阿辰讨要工钱。 “好，没问题。”孙辰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据他所知，姚青云的娘家兄弟们日子并不好过，当然会想要稳妥一点。 “阿辰，婶子多了也不拿，我就出五两银子，赚了钱你就按一副手套三文钱给我算工钱，再还我这五两银子的本钱，如果不赚钱，就当婶子跟你合伙干的，要赔大家一起赔！”柱子婶这时起身从里屋拿出五两银子来，交到孙辰手里说。 “婶子，哪能这样算呢！”孙辰的眼眶忍不住一热，柱子婶这是怕自己最后会赔钱吧！“合着赚了钱就是我自己的，赔钱了我才来找你摊？！那我以后还能不能抬起头来做人了？你说合伙，咱们就合伙，赔了赚了咱都在一块儿摊，你看这样行不？” “你要是不同意，就只当这五两银子是我借你的，就算是以后赔光了，也只能算我自己赔的。”怕她还会反对，孙辰又特意加了一句。 “行行行，就按你说的办，咱们合伙！”柱子婶笑。 “这还差不多。”孙辰也跟着笑。这个买卖虽然说不会赚什么大钱，可赔本，却不至于。 他之所以会这么有信心，也是有原因的。 他们这里预防手冻伤的办法，很是简单粗暴，就是给自己冬天穿的棉衣袖子上再缝上一截。因为干活时难免会碰到脏污，如果整个袖子做长十分不方便拆洗，缝上一截就很容易做到了。 不干活时更简单，两只手互相交叉伸进另一个袖筒里，缩着抱成一团，得，暖和了！ 只不过这动作十分不雅，一些自认为尚有几分脸面有一些家教的人家，是不屑让自己以及自己的子弟这样做的，尤其是那些读书人。 第三十九章妙想 所以手炉是他们最受欢迎的取暖工具，可手炉也有不便，因为体型小巧，并不能塞下太多的燃料，如果没有及时补充燃料，熄火了之后一点热乎气儿都没有，只能就那样干耗着。 皮手笼的取暖效果最好，把一双手伸进去，那个舒适安逸~可惜，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享受到的。 普通人家哪里会拿出来几两，十几两，甚至几十两银子，来置办那些东西呢！ 手套可不同，随时随地可以带上取暖，摘下来之后收放也方便，关键是造价便宜，任何人都买得起。 现在是太平盛世，有条件送自己家孩子去学堂上学的人家还是很多的。光是他们村的学堂，里面就有三四十个孩子呢，大了不说，单是他们这个镇上就得有多少？ 人还都喜欢攀比，如果别人家的孩子都戴着手套，自己家的孩子却没有，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只不过是几文钱的东西而已，家长们当然乐意为自己长这个脸面。 “阿辰，我咋觉得你现在鬼主意越来越多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阿辰不？”大壮的声音幽幽响起，却让孙辰的心头一跳，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呵呵，说啥傻话呢？我说我不是了，你信不？”孙辰强自镇定地跟他开起了干巴巴的玩笑。 “呵呵，我信……才怪！” …… 放置烤地瓜用大铁桶的手推车得需要两天才能做好，正好让孙辰去镇上采买了做手套需要的那些东西。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孙辰应该会每天过来镇上卖烤地瓜，总不能每天推着车子和大铁桶来回吧？就算是他能受得了，车子和大铁桶也受不了哇。 所以他先去了猪肉江那里，跟他询问了在市场上租用一个小仓库多少钱。猪肉江也是个热心的，他直接领着孙辰去找了负责这个市场的管事，帮着他把这些事情全都办好了才离开。 从市场出来孙辰就找到了前两天跟二妞两个人刚刚来过的布庄，做手套需要的东西，在这里就可以备齐。 布庄老板对孙辰这个帮她扫尾的大客户很是殷勤，不光是布头按了最低价，棉花每斤也给孙辰便宜了两文钱，还额外赠送给了孙辰几枚缝衣服用的长针，这可是好东西。 她在仓库里翻找布头时，也找到了两匹积压了好几年的白色棉布，索性按照布头一般的价钱，按斤称给了他。布料没有一点受潮，只是因为时间长了有些泛黄，孙辰用手摸了摸，感觉十分的细腻平滑，做了衣服穿起来应该很舒服，他暗暗点头，这东西倒是很适合做几套里衣。 买好这些，孙辰雇了一辆牛车，把满满一车的东西给拉到了柱子家。 “婶子，这些东西总共花了三两银子外加四百五十文钱，这两匹布咱们一家一匹，做里衣用，布庄老板给按布头的价钱论斤称的呢！” “花了多少钱你记着就行，跟我说这些做啥？我只管要东西~”柱子婶拿着布料左看右看，“除了有些发黄，这布料可真不错。” “那可不行婶子，既然咱们是合伙做生意，就要有合伙做生意的样子，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想过了，你和二妞燕子她们做手套也要记上做了多少个，到时候得先给你们发了工钱，咱再算挣钱赔钱。” “我是说不过你了，你想咋办就咋办吧，反正都听你的。”柱子婶无奈地答应。 “大壮又上山啦？”孙辰问道。 “是啊，你铁犁叔说再趁着没下雪去上几趟，等下雪了就在家里猫着不出门了。” …… 回到家里，二妞正埋头做着手套。 手套虽说简单，可若是想摆出来卖，并卖上一个好价钱，就必须要有能吸引人的地方。谁都不是傻子，总不能就那么几片布缝起来就要人家掏给你十文钱。 孙辰想，不能在材质上有多少变化，就只能耍些小聪明了，在手套上加上一些装饰，弄成小动物的样子，应该可以。 能上学堂的都是男孩子，他们喜欢的动物，老虎，狮子，猴子，还有狗，每一个都做出一个样子来，到时让别人再比照着自由发挥就行。 昨天从大壮家回来，他试着画了几个样子，好让二妞先做出来当样品。 可他却高估了自己那一双天残手，画出来的图像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把几张图混在一起，连他自己都要分辨半天才能分得清楚。 无奈的他只能通过口述，捡几种动物的特征说了，万幸的是二妞的领悟能力真的是超级强悍，只是通过想象，就自己拼凑出来眼前这些可以堪称完美的成品。 “这些我明天拿去给柱子婶她们看一看，让他们比照着你这些样式，自己再看着搭配，这样做出来的东西应该会很受欢迎。二妞，你可真是哥哥的好帮手啊！” 被哥哥夸赞，二妞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呵呵，是吧？我很厉害吧？” “很厉害！”孙辰重重点头，“说吧，想要什么奖励，哥哥都买给你~” “我，”二妞像是有些欲言又止，这样的情况她还真的很少会有，就在孙辰以为她不会再说时，她忽然开口了。 “哥，我想让茴香也来帮着咱们做手套，成不？” “茴香？”孙辰皱眉，是二妞最近新交的小姐妹？ “就是，就是家里那个茴香~”哥哥不喜欢拖泥带水的讲话做事，也不喜欢身边的人敷衍他，二妞只能老实交代。 “哦~” 原来是王氏带来的那个深居简出的拖油瓶，她怎么和二妞搅到一块儿去的？ 因为不想看见孙杨氏的嘴脸，凡是有东西想要给父亲送去，孙辰都是派的二妞当跑腿，她俩能够接触到，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 “……”哥你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给个回话行不？ 二妞看到哥哥的思绪又不知道飘向那里去了，气得撅着嘴翻白眼。 自从哥哥从那次高烧中醒来，他这么像是白痴一样，看着一个地方神游天外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唉，这次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过神来，二妞叹了口气，拿起手边的东西继续忙碌起来。 这块棕色的布料厚实的紧，肯定耐磨，给老爹做一双手套送去。他往年冬天的时候就经常会去镇上卖柴补贴家用，省得到时手上再被冻出口子。 第四十章茴香 “她给咱们做活，奶奶怎么说？万一咱们赔了钱，没有办法支付她的工钱，她又会同意吗？” “哥哥你不说肯定会赚钱的吗？”二妞显然被吓到了，在她的印象中哥哥可是无所不能的，他说赚钱就一定能赚钱的，可是，真的会赔钱吗？她又迷糊了。 “我只是打个比方~”孙辰翻着白眼。 “呃，这样啊，她应该不会怪你，说了她人很好的。” “那奶奶那边呢？” “这事不能瞒着奶奶么？她自己平时一点私房钱都没有，奶奶也不会给她，连生病了都只能硬挨过去的。” “你觉得能瞒得住么！”这个村就这么大，谁家晚上吃了什么，谁家夜里吵架了，第二天都能让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 其实他最担心的事是等他真的赚到钱了，奶奶大伯他们知道了会怎么眼红，到时候又会使出什么招数过来烦他。 胡搅蛮缠他不怕，可是，却真的烦。 “茴香她可可怜了，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瘦的皮包骨头，风一吹就能倒似的。”二妞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变得恍惚。 孙辰知道她这是又想起了几个月前的他们。他们那时候的处境跟现在比岂止是用可怜能够形容的？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吃得却很少，何尝又不是瘦的皮包骨头？ 也对，凭那王氏的性子，她的日子也不会很好过，奶奶可惯是会欺软怕硬的人。 爹以前没有护住自己的两个孩子，可不就是欺负他脾气好，容易唬弄么！ “她人可好了，有一次多亏了她帮我的忙呢！” 因为孙辰以前要上山打猎，所以二妞大都是跟燕子作伴玩耍，两个人经常一起去山脚下挖野菜。有一次燕子没空，二妞呆在家里又没什么事做，干脆就带着老白一起去了山脚下。 挖完野菜她看到有一片草长得特别翠绿，就用铲子当镰刀用，割了一些准备回去给家里的那几只鸡加餐。快要割完时，却不小心被铲子碰到了左手大鱼际。 因为怕铲子割不下草来，二妞用的手劲很大，跟用铲子往前捅一样，所以当时的场面真的是鲜血飞溅。 二妞吃痛，举起手臂想要在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来包扎伤口，却因为只能右手使力，怎么也撕不下来，急得都出汗了。 正在她跟衣服奋斗，想要用牙咬住再撕时，后面响起了‘次拉’一声。 二妞就看到，一个很瘦很瘦的女孩上前，帮自己伤口上涂抹了带有残渣的绿色汁液，又帮自己把伤口用布条包了起来。 “往伤口上涂的，是刺儿菜，专门止血用的。”清亮的声音响起，“这里还有几棵，你回家洗洗伤口再用。” 说完就要离开。 “谢谢你。”二妞这时候已经认出她是谁了，在她去给孙周送东西时，好像见过两次，“你是，茴香吧？” 虽然忘了两个人谁大谁小，喊名字总是没错的。 “嗯，我知道你是二妞，你怎么一个人来的，那个叫燕子的小姑娘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似是没想到二妞会跟自己说话，茴香的脸上透着欣喜。 “她今天有事，我就自己过来了。” “我看你刚才是想割草，是回去喂鸡用吧？给~”想要送给这个茴香回头从自己的背篓里拿出一大把草，放在了二妞的背篓里。 “谢谢你，不过，你把草给了我，回去不会挨骂么？” “没事，我再割就行了呗！” …… 两个小姑娘的友谊就这么结下了。 燕子的性子很好，三个人很快玩在一起，做什么事都同进同出。 因为从母亲王氏那里得来的印象，茴香认为孙辰是讨厌她们母女两个的，所以她拜托二妞和燕子不要告诉他几个人在一起玩的事。 孙辰平时又不会在家里聊到王氏，二妞也以为哥哥是不喜欢她们，就帮着瞒了下来。 这会儿哥哥想到了一个可以赚到钱的法子，她和燕子都可以做，就茴香一个人不可以，想到她在那个家里和自己以前相同的待遇，二妞心里就觉得应该拉她一把。 “说了这么多，我连她人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听妹妹说完孙辰觉得这个茴香应该不错。只不过妹妹是因为茴香先帮助了她，她才尽看到她的好，自己也要见她一次，才能放心。 “我们约好了今天下半晌去山脚挖野菜，要不咱俩一块儿过去？”哥哥开口要见她，这是要同意的意思？二妞想到这里，眼睛亮了。 她有这个信心，只要哥哥见到茴香，就一定会接受她的。茴香可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哥哥有什么理由会讨厌她呢？呵呵~ …… 真的见到了茴香本人，孙辰觉得以前孙杨氏待自己兄妹俩还是有些温柔的。 他们两个以前就够瘦的了，可那时也好歹看不到身上的肋骨，孙辰都可以肯定，如果她现在脱下衣服，身上有几根肋骨都能数的清清楚楚。 “阿辰哥好~”怯怯的声音响起，刚才她已经听二妞说了手套的事，知道是眼前这个严厉的继兄想出来的。直接叫他哥怕他不乐意，这才加上了名字。 “嗯，二妞说想让你帮着做手套，你自己想做么？” “想。” 没有犹豫地就这么承认了，这倒是个爽快的姑娘。 “为什么想？想赚钱？或许到了最后，我连工钱都没有办法付给你。”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当你买来东西供我练手针线呗！除了一点时间，我又没有什么损失。” 茴香的回答竟是这样有趣，让孙辰都忍不住乐了。 “况且如果真的能领到工钱，我不就赚了？”茴香一改先前的嬉皮笑脸，“阿辰哥，我也不怕你们知道，我需要钱，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二妞和燕子两个人都愣了，就算是需要有些私房钱来以备不时之需，可很多很多的钱是怎么回事？ “秋收过后大伯一家回来那天，我不小心听到奶奶和大伯娘说话，是关于我的事。”茴香说着眼眶就红了，“奶奶正跟大伯娘商量着说等她有机会了，在东家面前提一提我，想把我说给他那个傻儿子做媳妇，到时候最少也能得十两银子~” “我前段时间生病花了家里的很多钱，快有二两银子了，所以奶奶一直看我不顺眼。我娘因为这，她说什么都不敢反驳，支使我干活就罢了，不给我吃饭也没关系，可是为啥还要把我卖给一个傻子当媳妇？” 茴香越说越伤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第四十一章约定 “你娘怎么说，她知道这件事吗？” “我告诉她之后，她只说是我听错了，奶奶后来也没在她跟前提起过，所以她一直不相信。”茴香想到这里就觉得难受，明明自己受了委屈，却连个心疼自己的人都没有。 “十两银子，做手套可赚不到这么多的钱。” “我知道的。”茴香急忙说道，“我就是想让奶奶知道，我也可以赚到钱，以后还能赚到更多，让她别老想着把我卖了换钱。” “我可以答应你。”孙辰想了想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做手套可以到我家来做，不能带回家去。如果奶奶他们问起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一点也不许透漏，包括你娘。” “还有，其实我没本事长期雇佣你，做手套也只有这一个月左右的工期，如果你想因此赚到能让自己拥有自由的本钱，远远不够。” “我以后会再想别的办法的。”茴香回答道，“我在货郎杨那里拿了不少手工在做着，这段时间还能有一些收入。镇上的布庄老板说等我的针线功夫再精细一些，就愿意介绍我去彩衣阁做学徒。” “每天可以有多长时间来我家做工？”孙辰问她。 “上午事情实在太多，根本抽不出什么空闲，每天下午吃过饭我要去割猪草，要割满这个背篓，只要我在煮晚饭之前可以回去帮忙做饭就行。”她指着自己身后的背篓。“吃完晚饭，奶奶还要我纳鞋底，也没有功夫过来~” 孙辰一看，好家伙，比自己身上背的这个还要大些，看来奶奶真的是欺负惨了人家。 茴香也觉得时间有些赶得太紧，每天可能做不了多少活就要回去了，可这却是她能抽出来的最长的一段时间了。 孙辰的眉头皱了皱，没有言语。 “我割猪草很快的，来回用不了一个时辰~”像是怕孙辰嫌弃不用她，茴香急忙解释。 “我想了一个主意，可以让你省去来回走路去割猪草的时间，只不过，要付几个铜板，当然，也要看你自己愿不愿意。”孙辰和她商量，“咱们村里有很多半大小子闲着没事做，一背篓猪草给他们两文钱，会有很多人愿意去割的。” “放心，收猪草以我的名义，钱我也能先帮你垫上，省下来的这段时间，你就算是只做出一副手套来，也还能有一个铜板的赚头。怎么样，你愿不愿意？” “这样真的可以吗？”茴香问他，没学会赚钱呢，孙辰就在这里教自己怎么花钱，可自己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是怎么一回事？从小到大，她可是没有花钱雇佣过别人哪怕一次，虽然也没有多少铜板让她可以自由支配。 斟酌再三之后，她还是点头同意了孙辰的提议，“我听阿辰哥你的，雇人割猪草，留下时间来做手套。我也享受一下擎等着别人割了猪草给我送过来的生活~” “呵呵~”众人全都被逗笑了。也对，在场的除了燕子，哪个不是整天被别人支配着劳作过？还都是没有工钱可拿的那种被支配。花钱让别人替自己干活，他们还真的没人做过。 等几人约定好了这件事的细节，猪草也都割好了，就相携着一起回了家。 路上有很多人看到孙辰竟然跟王氏带过来的拖油瓶走在一起，惊讶极了，纷纷装作跟他打招呼的样子，从他们的面前走过，想要听清一两句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回去当作谈资炫耀。 “阿辰，带着妹妹去割猪草了啊？” “嗯，你们都在这里玩儿呢？” “哪能呢？” “阿辰你这个妹妹可真能干，每天都会割这么一大背篓的猪草呢！” “阿辰，你奶奶最近怎么样了？好长时间没见她了呢~” “我也不清楚，人年纪大了，都会这样的。” 看到孙辰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众人也都失去了想要继续八卦的热情，悻悻地散了之后，各自回家做饭去了。 孙辰才没功夫理会他们，他还要急着回家去查看自己新购置的手推车呢！ 地瓜炉子移动起来实在太不方便，还没有生火的时候孙辰一个人都搬不动，要是烤起地瓜来，炉火不断，更是不能移动了。能够把它装在手推车上，是最好不过的了。而一般用的手推车车面都太高，放上地瓜炉之后取放地瓜都很困难，根本不合适他来用，最后只能托了铁柱叔去村里的木匠家里定制。 他们回家时，木匠林坤正好把车子停在门口，看到锁着门还以为要等上一会儿，没想到转头就看到了孙辰。 “阿辰，车子我送到了，你过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 “坤哥这么早就来了，等很久了吧？” “没，我也才刚到呢！” 林坤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瘦高个，虽然看起来憨厚，可仔细看也能发现，他的眼底不时有精光闪动。可能是因为需要跟数字打交道的关系，遇事总要算计一番，对他没有好处的事儿，绝对不会去做。 比如，接济以前的孙辰兄妹。 不过，这也一点都不妨碍他是一个合格木匠的事实。 孙辰把家门打开，把车子推进了院子里之后回身关上门，这才仔细地查看了车子的各处细节。 车子经常会被碰到的几处，没有发现木刺或者不光滑的地方，过关。他又用两只手抬起车把试着往前推了推，车把的长短正好，底下的木质轮子转动平稳，也没有歪斜处，过关。等着几个人把炉子抬了车上去试了试，还好，推起来也不算太费力，完全过关。 他这才掏出来三百文尾款递了过去，“车子做的很好，真是多谢你了坤哥。” “别客气，既然没有要动的地方，我就先回去了，以后要是再有什么不合适的，就去我家找我。”林坤收起铜板，客气地许诺道。 “嗯，我知道了坤哥。”孙辰点点头，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当然会去找你，这车可花了我足足六百个铜板呢！ 送走了林坤，孙辰就拾掇了起来，明天不知道情形怎么样，先带五十斤地瓜过去，木炭么，十斤尽够用的。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该怎么定价呢？ 地瓜的产量高，又易于存放，关键时候还顶饿，所以这一带种植地瓜的不在少数，地瓜到处都是。 物以稀为贵，当然这句话反过来也是适用的。地瓜这么多，价值自然就低了，最贵时也不过卖两文钱一斤，有时一文钱一斤都没有人来买。 烤地瓜的价钱，自然不可能高到哪里去。想到一斤地瓜烤出来最后只能剩下七八两，孙辰算了算，一斤三文钱，还有几分赚头。 突击学会了怎样认识杆秤上头的那些点点，确保自己能在第一时间辨认出几斤几两，孙辰才把称给收好，睡觉去了。 明天需要早起，当然要早点休息。 第四十二章开市 第二天天还没亮，孙辰就起来了。 吃完二妞准备好的早饭，他们兄妹两个就出发了。 本来孙辰不打算带着妹妹过去的，烤地瓜又不是什么繁重的体力活，他一个人就可以轻松应对。可二妞不放心，硬是要跟着过去看看。 走到镇上时天才亮起来，市场上也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活动。 孙辰停好推车，点燃了木炭，再把十几个地瓜放了托盘架子上进去烘烤，每隔上一会儿，就会戴着隔热手套翻动一下地瓜，确保受热均匀，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整个市场上都飘荡着一股烤地瓜独有的香味。 “咦，谁家炉子下面烤上地瓜啦？可不能吃独食啊，快拿出来大家分一分~” 有人就喊了起来。 地瓜本不是什么稀罕物，他们这些整天在一起摆摊的，无论谁家烤了之后都会跟大家分着吃的，毕竟不是在家里，有些人的摊子是不能生火的。 尤其是那几家卖吃食的，经常会有别人从家里带来地瓜塞进他们的炉膛里，既不耽误他们做生意，又可以跟着吃上几口地瓜。 不过孙辰兄妹两个初来乍到，根本不了解这个市场上还有这样的传统，不过孙辰原本的打算就是要分的，索性痛快地拿出所有烤好的地瓜，招呼大家来吃。 “我家今天打算在这里卖烤地瓜的，大家快过来尝尝，给帮着看看能不能行。” 正围拢过来的大家听到孙辰的话，都敷衍地笑了，虽然他们经常会吃烤地瓜，可从来没有想过还可以卖这种吃食。 拿了一块在手里，他们忽然发现，这烤地瓜好像跟自己以前吃的有些不一样。 不是黑漆漆硬邦邦的，反倒是软软的。又跟蒸的不一样，表皮干干的。 剥开来看，整只地瓜都跟他们以前烤制时剩下的那最好吃的部分一样，没有一点焦糊的地方。 里面，不会还是生的吧？不止一个人这么想着。 掰开看了看，竟然都熟透了，不由对孙辰佩服不已。 “诶，小子你行啊，烤地瓜这么好本事？” “呵呵，当然，要不咋敢把烤地瓜带出来卖？”孙辰不客气地接受了，请他们吃的目的就是想让人替自己宣传一下，东西本来是好东西，为什么不承认？ 第一炉烤地瓜分给了市场上的人吃，第二炉烤地瓜还没有出炉，来市场上买肉买菜的人就已经发现了众人手中烤地瓜的不同。 经过他们的介绍，很多人都知道了市场上今天多了一家卖烤地瓜的商户，可真的来孙辰摊子上询问的，却一个都没有。 “哥，咋没一个人过来买呢？”二妞愁眉苦脸地问孙辰。 “慌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总会有识货的人~”孙辰假装训斥道。 其实他的心里也很没底，他烤的地瓜真的不错，别人也都看到了，咋不过来买呢？看到旁边的摊子都已经陆续开张，他有些急了。 坐等生意上门是别想了，那自己就主动出击，吆喝几声先！ “烤地瓜啦，又香又甜刚刚出炉的烤地瓜，大家快过来买呀！” 孙辰吆喝的声音极为响亮，在嘈杂的市场上竟听得清清楚楚，刚刚有些想买的人都看了过来。 “小哥，这烤地瓜咋卖的？” “三文钱一斤，今天第一天开业，咱买多了还有优惠，两斤以上的一律按五文钱两斤算。” “就算是五文钱两斤，这价钱也不便宜吧？地瓜才一文钱一斤呢！” “大哥你不能那么算，”被别人嫌贵孙辰也不恼，一句句慢悠悠地跟他掰扯，“地瓜一文钱一斤，我得要火烤吧？木炭我不会捂，都是找人买的。再有，一斤地瓜烤出来最后能剩下多少？你在家也应该自己试过，这个就不用我说了吧？这样一算，你说我还能挣你多少？也就是赚个辛苦钱，这也应该不过分吧？” “呵呵，我还真没想过这么多，对不住了啊兄弟。”被孙辰这样一解释，大汉有些不好意思了，挠着头向孙辰道歉。 “这有啥，要是我来买东西，也会问清楚的。”孙辰笑呵呵地面对着这个极有可能成为他第一个顾客的黑脸大汉，“大哥，你看咱这地瓜烤得，又香又甜，还没有焦糊味，保准你吃过一回，还想着来吃下一回~买回去尝尝呗！” “得，就冲你这么一夸，我怎么也得买两个尝尝！” “好嘞！大哥你看这个行不？够吃么？”孙辰指着一个个头稍大的地瓜，“看你块头这么大，小了可真不够吃~” “哈哈哈，就称这两个吧！吃不完我带回家去！” “行！” 过了称，两个地瓜有两斤半重，孙辰收了他六文钱，大汉高兴地拿着包东西的油纸包离开了。 “哥，你真厉害！”二妞崇拜地看着孙辰道，“别人如果像刚才这样问我，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答对呢！” “呵呵，咱东西好吃又不贵，不管咋说都行呀~”孙辰笑了。 他其实也是很激动的，万事开头难，有了人带头，相信这烤地瓜在市场上很快就能够打开局面。 “烤地瓜啦，又香又甜的烤地瓜，过来买一个尝尝啦！”有了动力，孙辰吆喝得更起劲了。 果然，从大汉走后，又陆续有人来摊子上买地瓜了。 有的一买就是好几个，孙辰竟然还从里面看到了刚刚分食第一炉烤地瓜的两个摊贩。两个人孙辰都给了他们不小的优惠，远亲不如近邻，日后自己恐怕少不得需要他们帮衬。 有的只买一个，分明是打算边逛市场边吃的，孙辰也仔细给他们挑了，称好之后再用油纸包好，尽量让他们都满意而去。 不知不觉，第二炉烤地瓜已经卖了个七七八八，孙辰一合计，这两炉大约用了五十斤地瓜，第一炉送了人，没收钱，去掉送的还有抹去的零头不算，总共落下了四十二文钱。 四十二文钱，可能刚刚够那五十斤地瓜的本钱，可孙辰仍然很高兴，卖一送一都可以保住本钱，如果全卖出去，这利润可是快要到五成了，真的不低，不低了哦。 连孙辰自己都没有想到，第三炉烤地瓜刚刚出炉，竟然就被人围住争抢着买走了。 看着市场上来来往往的人已经几乎人手一份烤地瓜，孙辰真想仰天长叹一声，哈哈哈，烤地瓜在市场上出名了！ 孙辰一边忙碌地烤地瓜卖地瓜，一边在心里得意，呵呵呵，就说不能小看这小小的烤地瓜吧？果然不愧是自己以前逛街时最爱的零食，没有之一，连这些古人都是如此呢！ 第四十三章赚钱 市场上的人除了固定那些的商贩，来来往往的都是买了就走的，所以客源是一波接着一波。 孙辰忙忙碌碌，硬是不让二妞伸手帮忙，自己一个人就这么扛了下来。 等他卖完了烤好的最后一个地瓜，已经不知不觉地过了午饭时间了。 又有人过来买地瓜，看到没有了还很失望，直到孙辰向他们保证，第二天会准备足够多的地瓜才不甘地走开。 “哥，咱们是带来了一百斤地瓜的，对不？”二妞再一次跟哥哥确认道。 “是啊，一百斤，只多不少。”孙辰笑眯眯地回答道。 “呵呵，那你今天是卖了一百斤地瓜呀？！”二妞兴奋极了，要不是现在是在外面，孙辰觉得她都能跳起来。 “说了你哥我很厉害的，你还不信~”孙辰摸摸妹妹的头，“走，看看想吃点什么，让哥去给你买~” 惦着沉甸甸的钱包，孙辰感觉到自己的底气前所未有的足。 最后二妞到底也没舍得吃什么好东西，两个人在卖面条的摊子上吃了两碗肉丝面，算是解决了他们的午餐。 等兄妹两个去了猪肉江的肉摊前，他正好也在吃饭。 “行呀兄弟，能想到这么个好买卖~”猪肉江紧吃几口放下筷子，调侃着孙辰，“怎么样，今天你可发财了吧？” “不过就几个地瓜，我能发多少財？况且我今天还送出去了那么多，也就是把本钱挣出来了，没赔钱就算是好的了。”孙辰笑着和他打哈哈，“倒是不如老哥你，这市场里的独一份，每天雷打不动，卖完两只大肥猪就走，既省心又赚钱。” “我？我这活计的罪呀，没几个人能受得了的！不管是三伏天还是三九天，每天都得半夜里起床杀猪你总是知道的吧？半夜都是人睡得正香的时候，谁愿意那个点儿起来？还不是为了赚两个钱么！” “唉，不管做什么都是不容易呀！”猪肉江一边跟孙辰诉苦一边问他，“今天还要猪下水不，剩下一整副呢还。” “都给我吧，我今天就不用买肉了。”相比于现在肥多瘦少，大都有一层厚厚的肥油的猪肉，孙辰更喜欢吃这些内脏。价钱便宜不说，做的时候只要处理好了，还比猪肉好吃。 把地瓜烤炉放在孙辰提前租好的小仓库里，孙辰和妹妹推着车子回家去了。明天要把家里的地瓜和木炭带过来，有个车子推着能轻省不少呢。 看到孙辰一个人确实能够应付，在路上兄妹两个就已经商量好了，明天只要他自己过来就行了，二妞则在家里安心加工手套。 一回到家，二妞就赶紧去处理猪下水去了，孙辰则进了屋子里，把钱包里面的铜板都倒在了桌子上。 他要算一算，自己今天这一趟到底赚了多少钱。 “一百五十八，一百五十九，一百六十，一百六十一！”一共卖了一百六十一个铜板！ 一百斤地瓜算作一百个铜板，用了有四斤多木炭，算五文钱，油纸用了有两大张，两文钱，剩下的就应该是，五十四个铜板。 “如果第一炉的地瓜不送人，今天就可以赚到一百文呢！不过用它们笼络了人心，倒也合算的。”孙辰自言自语着。 脱下衣服，孙辰把湿了的布巾敷在后背上趴着，一动也不想再动。 今天在市场上干活时后背不是不疼，可他硬是坚持着不吭声，反正多锻炼锻炼没有什么不好的。 “咦，茴香你来啦？”二妞的声音响起。 “嗯，我还寻思着今天你要跟阿辰哥去镇上卖地瓜，家里面没人会白跑一趟呢，咋？阿辰哥没让你跟去呀？” “跟去了呀，我们都回来好一会儿了！” “你那么高兴，看样子生意还不错哦~” “呵呵，是还可以啦，带去的地瓜都卖完了呢！”二妞一想到这就笑呵呵地合不拢嘴。 “真的？阿辰哥就是厉害~” 孙辰收好东西从屋里走出来，“东西都在二妞房里，你先自己进去看看，让二妞把猪下水处理完了再去找你做活。背篓放在那里就行，我昨天晚上找好了虎子他们，待会儿就会过来了。” “哎！”茴香痛快地答应着，依着孙辰的指示，放下了背篓。 孙辰看着围在她身边转悠一圈又一圈的老白，嘴角抽了抽，这家伙，好像比他这个主人还要热情好客呀！ 过了没多大会儿，一个九岁左右，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带着五六个差不多大的孩子过来了，只不过老白好像十分的不待见他们，一个劲儿地汪汪叫。孙辰喝止了它之后，它才消停下来。 “阿辰哥，就是这两个背篓吧？” “嗯，去吧，记得要放满一些啊~” 孙辰两个背篓的猪草会给他们五文钱，够他们几个在货郎杨那里买十几个很小很小的糖块了。 茴香的针线功夫果然不错，猪草还没有送来，她已经比照着二妞制作的成品做好了一副，而且看那些花色的搭配，好像还比原先的样子又好看了些。 二妞这时候也已经收拾完了猪下水，点起火来炖在锅里之后，把烧火的任务交给孙辰，也走进了屋里忙活起来。 天快要黑了，猪草也早就送过来了，茴香背起背篓，离开了孙辰家。 “大肠小肠都还没有煮烂，现在也就能吃点猪肝猪心的，我再在大锅里贴几个饼子，咱们就这么凑合一顿吧！”二妞跟孙辰商量。 “行，”孙辰点点头，只有一口大锅就是这么不方便，做了猪下水，连汤都没办法烧了！ 真怀念妈妈做饭用的那套双灶燃气炉！ 好在用二合面贴的饼子吃起来又香又筋道，猪心猪肝即使只是捞起来切一切，撒上点香葱就这么吃，也味道棒棒的，让孙辰的怀念很快散去。 吃过饭，二妞去刷碗了，孙辰从地窖里拿出地瓜，蹲在井旁清洗起来。 “哥，我来吧，你今天可没少做事，后背又该疼了吧？”二妞走过来，不由分说就夺去孙辰手中的地瓜。 “没事，我多活动活动对后背还有好处呢~”被妹妹这样照顾，孙辰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自从他穿越过来，就一直是妹妹在照顾自己呢！ “那也不行，你坐在那里歇着，我来洗。”二妞难得的强硬起来。 她真的有些不放心，“郎中可是说了，得适度锻炼，你今天的活动太多，早就已经超过了。要是累得狠了，以后腰酸背疼可要跟着你一辈子的。” 第四十四章旁观 孙辰到底没有拧得过二妞，被她赶去休息了。 二妞蹲在井边，仔细地清洗着地瓜，最后再把它们都晾在一张木板上面，等着水分沥干之后装起来。 “哥，咱家里的地瓜还够用几天的？” “用了一百斤了，咱们原先又吃了点儿，家里的还能用六天吧！” 这还得说每天只用一百斤地瓜，才能撑六天。 “燕子家里有两千多斤呢，我明天去她家里跟柱子婶说说，咱买她家的地瓜用行不？” “行，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哈，你就跟柱子婶说，咱给她按一斤一个铜板给钱~” “呵呵，我也是这么想的~” …… 孙辰就这么在市场上卖起了烤地瓜。 他发现大早上的吃烤地瓜的并不多，而下午却还有不少，所以慢慢地把时间往后挪了挪，这样倒省了早起了，每天吃过早饭才会从家里往市场上赶。 二妞每天等孙辰走了，就把门锁上去燕子家。跟柱子婶她们在一起做一上午的手套，再偶尔在那里蹭顿午饭回家。下午时茴香会过来，她俩在二妞屋里，同样是不停地做手套。 不知不觉间，手套已经积攒了两千多副了，因为本钱就那么点，手套再不找下家，该没钱买原料了。 真的是瞌睡了给送枕头，这天孙辰刚从镇上回来，就听到村里的孩子们在喊着，“货郎杨来啦！” 这是孙辰第一次见到货郎杨本人。 原先没分家时，孙辰身上没有一个铜板，又没有空闲出来玩耍，自然跟他打不上交道。等分家以后孙辰每日里忙忙碌碌，货郎杨偶尔在林家村出现几次，也都与他擦肩而过了。 孙辰走过去时，货郎杨正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卖货。他的身边围拢着一堆的人在挑挑拣拣，间或有人问他一句什么，他都笑眯眯地答了。有人挑好了东西，走到他跟前结账，他同样笑眯眯地说出一个数字，然后就那么等着。 有人麻利的拿钱，有人却想要跟他理论几句，孙辰猜测那人是在讲价，他的神情同样不变，笑眯眯地说了一句什么，又转身从自己摊子上拿起一件小东西塞进对方手里，那人被讨好显然很是高兴，痛快地掏出钱来交给了他。 这是一个极会跟人打交道的人。 等买东西的走得差不多了，他的身边又围上了一群大姑娘小媳妇，这些人手里都拿着小包裹，显然都是跟二妞茴香一样，给他做手工活的人。 孙辰也在里面看到了奶奶孙杨氏，她仗着自己年纪大了，别人都不好意思说她，挤在最前面，第一个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了货郎杨。 货郎杨显然不认识她，孙辰看她的口型好像是在说茴香的名字，货郎杨才恍然大悟。 摊开包裹，货郎杨拿出一个一个的四方手绢仔细查看，边看边不住地点头，显然对活计很是满意。孙辰知道这次的活计就是给手绢四周锁上均匀的花边，以茴香的针线功夫，自然是可以过关的。 末了数了手绢的数量，货郎杨把货款给了孙杨氏，孙杨氏又开口说了什么，货郎杨又转身从他的大箱子里拿出一叠四方布块交给了她。 等孙杨氏走远了，孙辰才从角落里往大槐树下挪了挪，并非是怕了她故意躲她，只是孙辰实在对她随口就来的风凉话听厌了，能少听一句就少听一句。 货郎杨还没有验完货，可是一直在四周蠢蠢欲动的孩子们有些坐不住了，都纷纷叫嚷着，让他把糖果玩具那些先拿出来让他们先看看。 “呵呵，我可不上你们的当，等我拿出来，你们还不得都扑过来？我还怎么安心验货？都别急了，先等一等吧，你们不捣乱，我很快就能好了。” 货郎杨不疾不徐地安抚道。 有一个妇人拿来的手绢数量跟上次拿活时记录的不一样，货郎杨又数了一遍，还让她自己数了一遍，然后扣了她缺少的数量的本钱。那妇人脸色很不好看，跟他理论，货郎杨也没了笑脸，“我说过的，从我这里拿走了多少，我记着，你们自己也都记着，你少给我这么多张我就只能扣了你的钱，以后小心些吧！” “大家都知道这批货也并不是我的，我只是赚个中间费罢了，你们这里少了数我也是要赔偿主家的。大家都不容易，咱们互相担待点吧！” 除了刚才那个妇人，大家都点头附和。 熊孩子们终于等到了货郎杨把另一口箱子打开，他们全都像是刚才他说的那般，飞扑了过来。 货郎杨每拿出来一样物事，都会引起他们的欢呼，陀螺，空竹，拨浪鼓，小木马，雕琢得比较精美的木剑，孙辰竟然还从中看到了七巧板。 米花糖，高梁饴，牛皮糖，小鱼干，零食就那么几样，可孩子们依然被馋得口水直流，简直都挪不动脚步。 有手里存了几个铜板的孩子，这时候就扬眉吐气了起来，眼光不时在玩具和零食的上面扫过，像是在犹豫着买什么好。周围的小伙伴流着口水帮他出着主意，无非是想跟着分一杯羹，虚荣心在这一刻得到极大的满足。 最威风的要数虎子一伙了。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带着几个小伙伴去帮孙辰割猪草，十几天攒下来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笔不小的存款，算得上是小土豪了，玩具，零食都买了一些，引来一阵艳羡。 咦，竟然没有零食之王――辣皮的踪迹，孙辰有了这个发现之后，眼睛瞬间就亮了。不过想到这里的人对辣椒的敬而远之，他到底还是歇了心思，贪多嚼不烂，只要做好目前这些就够了。 货郎杨这时候也注意到了他，“要买些什么吗？” 虽然男顾客很少，可也还有一些，他们要买的，都是烟丝之类的，看眼前的少年却不像。 “我有一笔生意想跟你谈，等你忙完了能不能去我家一趟？”孙辰开门见山地把来意说了。 “生意？”一个毛头小子提出要跟自己做生意，货郎杨并没有鄙夷和不屑，只有些好奇，他笑眯眯地问道，“你是哪家的？想要跟我做什么生意？” “呃，”显然被对方当成了一个孩子对待的孙辰愣了一下，“我爹叫孙周。” “孙周？那二妞是你的……妹妹？”货郎杨想到了刚刚的孙杨氏，眼中不由带了点同情。有一个那样的奶奶，平日里的日子是不会多好过的。 “嗯，茴香也是。”孙辰大方承认道。 第四十五章忧虑 等货郎杨把所有的顾客都送走，他才在孙辰的帮助下把东西收拾了，挑起扁担来到孙辰的家里。 打量着干净整洁的小院，他暗暗点头，看来这兄妹俩都是个能干的，分家之后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 二妞端着她做活用的针线筐出来，里面放着她做好的三副形态各异的手套。 手套样子并不复杂，只要拿在手里，第一眼都能猜到它大概怎么个用法，货郎杨拿起一只，就戴在了自己手上。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暖，他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职业的敏感让他觉得或许在这个东西上面可以做出一番文章来。他迫不及待地问孙辰：“这种东西是用来保暖手的吧，是你自己想到的么？” “嗯，是我想出来的，我叫它手套。”孙辰大方承认道。 “这就是你今天要找我谈的生意吧？”看到孙辰竟然这样沉稳，货郎杨心中清楚，眼前这个少年并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我觉得这手套在冬天时应该会大受欢迎，但是我并没有什么门路把它们推销出去，而你有的是门路，我们应该可以合作。”拐弯抹角孙辰并不擅长，他还是喜欢直截了当。 “跟我说说，你想怎么个合作法。”货郎杨饶有兴致地问他。 “有两种方式可供你选择，第一种，我把手套六文钱一副卖给你，以后你再卖给别人多少钱一副都跟我没有关系。第二种，你可以出资入股，不管我们以后赚了多少钱，最后会按各人的资本投入来分成。”孙辰忐忑着把心里的想法跟他说了，对于和别人谈生意，他可以说连最基本的入门都还没有，这样说也只不过是按照他印象中在前世各种浏览过的资讯中的惊鸿一瞥。生硬地照搬照做罢了，胸中既无半点墨，当然就有些底气不足。“当然，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也可以说出来看看我们商量着办。” “不，我倒是觉得你说得不错。”货郎杨摆手，“不过，我们做货郎的，家里日子都不算好过，要我出资入伙，还是算了吧！还是赚些跑腿钱好，这样稳妥一点。” 货郎杨之所以不想入股，除了自己的钱不想拿来冒险，还有重要的一点不会跟孙辰明说，就是他断定这东西很快就会有别人来跟着做，到时候本钱都不一定来得及赚回来呢！ “呵呵，直接拿货去卖也行，不过，我还有一个忙想要你帮。”货郎杨不愿意入股，倒是正中孙辰下怀，本来就不是多大的生意，分了柱子婶一半，再分给他，就真的只能赚忙活了。 “你们这些货郎之间，平时都是有联系的吧？” “倒是经常会互通有无，怎么？”货郎杨挑眉。 “我想让你给我们做一下宣传，让他们都能来帮我卖货。当然，做为回报，你以后从我这里拿货，都是五文钱的最低价，绝无第二个人会有这个待遇。” “呵呵，什么话都让你说了，这忙我不帮还真的说不过去了呢！”货郎杨笑了，“等我再跟他们碰头时自然会帮你宣传，如果他们也看好，我回头让他们过来找你！” “那真的多谢了。”孙辰也很高兴。“这手套生意一开始或许会很好做，但却不会长久好下去，如果你信我，就在最开始时多拿一些去卖，这样也能多赚点钱。” 货郎杨这时的心里是真的震惊了！ 虽然他心里早就有数，到了后面手套生意不会很好做，毕竟看着没有多少难度，一般会针线活计的妇人一看就能学会，可他自己能有这个认知就有些了不得了。 他做货郎这么长时间了，不管是吃食还是小玩意儿，都不断地会有人做出来让他代卖。 多少人做出一件新事物来都会觉得自己是碰到了巨大商机，仿佛所有人都会看出那东西的与众不同之处，给出极高的价钱。而根本看不清所谓的新事物别人一样可以照着样子做出来，甚至会比原先做得还要好。 他不仅想到了，还能毫无顾忌地提醒自己，足可见眼前这少年的品性纯良，并没有因为自己想出新奇的事物而膨胀自大。 “现在天气还有些暖，我先拿十几副手套给那些老伙计瞧一瞧，你尽管在家里准备着，我到时一次最少也得要你二三百副，不过要等立冬了再过来取，你看行不？” 孙辰在心里盘算着，现在已经是寒露第十天了，距离立冬还有二十天而已。“行，到时候我就等着您过来了！” “我要不要先预付一部分定金？” “不用，您的信誉，我还是相信的。”货郎杨在这一带做了十几年，从来没有出现过货不对版的情况，仅凭这一点，孙辰也绝对相信他。 “哈哈哈~”信誉被肯定的货郎杨显然很是高兴，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以后咱们少不了打交道，也别您，您的叫着了，我听着别扭。小兄弟如果不嫌弃，就叫我一声老杨就行了。” “那我就叫你一声杨伯，还请杨伯以后多多照顾阿辰。”孙辰从善如流。 等送走了货郎杨，孙辰原先一直挂在脸上的笑立时不见了。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这里的消费能力呀！ 货郎杨经常跑的村子可是有十几个，他分明是看好这个手套生意的，可一次也才敢进二三百副而已。要知道他家里现在都已经存了两千多副了，到冬至那一天，家里的手套可能会有四五千副，得想个什么办法，把手套尽快推销出去才行啊！ “二妞，咱们镇上总共有几个货郎啊？” “怎么也得有十几个吧？”二妞从正在做针线活上抬起头来，“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啥事儿，我就是问问。”孙辰听到总共有十几个货郎时才真的舒了一口气，十几个货郎，哪怕每个人只能帮着卖出去二百副手套，也有两三千副了，镇上他卖烤地瓜时应该也可以卖出去一部分，要是还是不行，他只能去一趟县里了。 孙辰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用刷子清洗着地瓜。这段时间后背上的伤痂已经全部脱落了，只要干活时注意点儿，他已经不用二妞再帮忙了。 不想了，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他还是想想今天晚上到底吃什么好吧！ “二妞，咱们今天吃韭菜盒子好不好，多打两个鸡蛋~” 二妞正做着手套，院子里传来哥哥的喊声，她熟练地把刚刚结尾的活计打了个结，再用牙齿把线头咬断，这才脆着嗓子回答道，“知道啦，你先去后院把韭菜割下来洗好晾着吧！” 第四十六章冬日 天气越来越冷了，孙辰的烤地瓜生意却是越来越好了。 不管是逛街还是在街上摆摊，手里拿着一个热乎乎的地瓜吃着，总是会觉得浑身暖烘烘的。 货郎杨到底没有等到立冬就过来要货了，并且他一次性要了五百副。货款是当面付清的，五百副手套二两半银子，直把二妞惊得睁大了眼。 他还带过来了七八个人，都是像他一样走街串巷的货郎。每个人要的数量不同，不过加起来也有一千副了。在货郎杨的说和下，孙辰也给了他们和货郎杨一样的价格。 “杨伯，这是我妹妹专门为你做的一副，你收好了。”本来当初说好了，货郎杨的价格要最低，可他到底没有沾上什么光，孙辰只能从屋里挑出一副不那么花哨的手套送给他。 “呵呵，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货郎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孙辰只许给了他一个人的优惠让他拿来便宜了众兄弟，这小子可是吃了一个不小的亏。他不但面不改色地应允了，这会儿竟然还大方地送给自己手套。 “你们打算卖多少钱一副？”孙辰问他。 “先试着卖一副十文钱，最后不受欢迎的花色再卖八文。”货郎杨也不瞒他。 孙辰点点头，跟他设想的价钱差不多。 …… 孙辰也每天都带上了几十副手套来市场上。也不用特意宣传，只需挂在推车的车把上，就会有来买地瓜的人问起，其中十有八.九的人，都会买上一副。因为新奇又实用，几十副手套，也只够他一天卖的。 孙辰也是卖十文钱一副，可这个十文钱，却有五文钱的利润是属于孙辰自己的。本来孙辰是要算了总账里，最后和柱子婶一起来均分这个利润的，可柱子婶坚决不同意，说自己已经有了每副手套三文钱的手工，通过孙辰卖出去所赚的钱，自然要归他。 这样孙辰的收入每天一下子多了好几倍。孙辰尝到甜头，干得更带劲儿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孙辰忽然发现，原来找对了东西贩卖，赚钱可是比他以前上山打猎容易多了。 货郎杨走街串巷虽然辛苦，可这收入着实不会低了呀！要不，自己也改行做货郎？孙辰摇摇头，把自己脑海中又一次出现的念头给赶走。 货郎和别的手艺人一样，都有自己的领地意识。一个货郎他平时跑的村落，翻来覆去就只会是那么几个。 就算是遇到生意不好的时候，通常也不会去属于别人的‘领地’里面去碰运气。如果擅闯了，就会遭受到所有同行的鄙视，认为他不守规矩。 这也是孙辰在几个货郎去家里拿货时，听他们闲聊起来说的。 有一个货郎平时经常跑的几个村子今天秋收收成不好，所以这段时间生意一直不怎么好，他就经常偷偷地去附近别的不属于他‘领地’的村落去卖东西。 起初几次都让运气好，没有碰到同行，他也多了不少的收入。可被他‘争了买卖’的同行们最终察觉到了，最后把他堵在了自己的‘领地’上。 最后这个货郎灰溜溜地道歉不说，还从自己本就生意冷清的几个村落里让出一个村子的生意做为补偿，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也因此，有了手套这个新的收入来源，他们这些货郎全都默契地没有通知那人，那人也因此白白错失了一次赚钱的机会。 孙辰想，这就是所谓的行业‘潜规则’了吧！ 至于镇上的市场，孙辰问了问他们，得知他们这些货郎只会把买卖东西不便的各个村子当成主场，谁也不会不知死活地想要霸占整个市场。只不过是个小小货郎，有一些约定俗成的小规矩也只不过想要好好地生活罢了。 …… 手套的生意跟孙辰预想的一样，越是到了后来，越是难卖了。 有些原先买过的妇人回家去仔细研究一番，也做出来了差不多的东西想要来卖。 到了冬至的时候，孙辰就通知了柱子婶她们，让她们停下手套的活计，以防会把货都压在家里最后卖不出去。 青云婶和她娘家嫂子，还有茴香那里孙辰也都给结算了工钱，至于二妞和燕子，柱子婶她们，孙辰打算再缓一缓。 茴香拿到一两银子的工钱，激动得喜极而泣。不过她听从了孙辰的意见，只拿了四百文回去交给孙杨氏。 手套的生意到底是瞒不住村里的这些人的，货郎们来拿货时谁都能看得到。孙杨氏最后也知道了茴香在帮孙辰做工，不过为了工钱她忍下来了，反而每天都催促着茴香过来，好多做一些手套，多赚点钱。等她拿到工钱又催促着茴香再过来做工时得知已经不再雇佣了，又少不得一阵气急败坏的咒骂。 茴香的婚事，她倒是真的没有提及，也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茴香的利用价值，还是大伯娘那边没有给回信。不过茴香自己倒是很满意，这段时间过来找二妞玩，脸上的笑都多了。 …… 雪已经下了两场了，今天这场，从昨晚就开始下到现在，市场上的人也比原先少多了。 不过孙辰的生意却是不差，冷得打哆嗦，捧着热热的烤地瓜能更暖和一点。 又做成了一笔生意，孙辰收好钱袋，把帽子往下压了压，这才把手放在地瓜炉上面取暖。 “老板，给我来两个烤地瓜。”调笑声响起，孙辰扭头就看到了穿的严严实实，活像一头大狗熊的大壮。 大壮的个子很高，长得又壮实，再穿得厚点儿，可不就是大狗熊么！孙辰想到心里给他取的外号，忍不住‘噗呲’一声又笑了。 “喂，看到我咋这么高兴，光傻笑，连话都不会说了？”大壮轻轻地用手捶了孙辰的肩膀一下，不轻没办法，孙辰的身子太弱，稍微多用一点力气，大壮都怕他会被自己给捶坏了。“不说话也没关系，咋也得先拿出块地瓜来让我吃呀！” “你咋想起来看我啦？”孙辰边把地瓜递给他边揶揄道，“我还以为你眼里现在只能看到你的秋妹妹呢！” “瞧你说的~”大壮被揶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羞红，“你现在可是个大忙人，不来这里都找不到你人了。” 李元秋是别人前段时间给大壮介绍的对象，两个人在立冬那天见过一面，互相都很有好感，今天是他们约定再次见面的日子。 孙辰知道，他俩的事，看样子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如果不是很满意这个李元秋，大壮不会同意见第二次面的。刘家三小姐的事，可是才过了多长时间呢！ 第四十七章算账 “说吧，来找我啥事儿？” “我今天在糕点铺子旁边看到了一个跟你这炉子一样的，一开始还以为是你挪地方了呢！”大壮边剥开地瓜吃着，边跟孙辰说道，“阿辰，那人也是卖烤地瓜的，生意贼好，你说他太不地道了吧？气得我当时就把他给骂了一顿，要不是小秋拦着，我还要踹他炉子呢！” “哦，是吗？有人跟我这炉子一样，也卖上烤地瓜了？” 孙辰的反应出奇地平静，倒是把大壮气得不行。 “诶我说，你咋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有人抢你生意了你咋不生气呀？” “大壮，你为我好，我自然知道。”孙辰安抚他道，“可是这市场上不可能永远只有我一个人卖烤地瓜的。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可明明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法子~”大壮比自己被别人欺负了还气愤，连嘴里正吃着的地瓜都没有以前觉得香了。 “呵呵，这又不是啥难做的东西，来我这里买地瓜的人多看两眼，说不定回去就能照着做出来。”孙辰早几天就已经察觉到了，有人来买地瓜时左看右看，还专门让孙辰打开炉子门，从炉膛里挑地瓜，如果不是上了心，根本不会看得那么仔细。 那个人是谁，孙辰也猜出来了个七.八分，应该就是他了。 “其实，如果你愿意干的话，我最想下一个买地瓜的人，可以是你。” “说什么呢！我才不会来争抢我兄弟的生意！”大壮似是受到了侮辱，脸色变得胀红。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咱们一起回去。” 孙辰把炉膛里面的烤地瓜卖完了之后，就把东西都收进了小仓库里。 和大壮两个人去了猪肉江的肉摊前，就见到他有些讪讪地走上前来跟孙辰打招呼，“阿辰兄弟，过来买肉啊？” “嗯，江大哥，麻烦你给我砍几根猪肋骨，我好带回去做糖醋排骨吃。”孙辰面色如常，“再给我称一斤五花肉，包饺子用。” 猪肉江手上的动作不停，称好肉之后很快给孙辰跺好了排骨，用油纸包好之后递给他，“今天回去这么早哈~” “嗯，总不能整天都没有空闲陪家人，不忙的时候就早走一会儿。” “阿，阿辰，那个，你嫂子整天在家闲着没事干，我就，我就在糕点铺子旁边给她摆了个摊，你不会哥的生气吧？！”猪肉江像是有些局促不安，“这次的肉哥就不收你钱了，就当，就当是哥跟你赔罪了。” “那怎么行？买东西付钱天经地义，无功不受禄，我又怎么能随便要你的东西？”孙辰掏出铜板递给猪肉江，“再说嫂子在卖烤地瓜那事儿，谁想卖什么东西都是个人的自由，我哪有那个本事去管？说得我好像咱这里的霸王似的，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可是会给我招来祸端的。” “放心，江哥，嫂子想卖就尽管卖，咱们各凭本事不是？”孙辰朝着猪肉江笑笑，拿起猪肉和排骨就离开了。 至于身后的人怎么议论，他才不会关心。 “原来你知道是他~”大壮气愤不已，“亏咱平时还经常照顾他生意，真是阴险！” “大壮，消消气吧，这才哪儿到哪儿呢？如果这样的小事，你就受不了，以后有你生气的时候。” 手套的新鲜期已经过去了，再有几天，市场上就该到处都是仿冒品了，到时候他更受不了。 …… 回到家里，孙辰从自己屋里拿了东西，再喊了妹妹二妞，和大壮三个人一起去了他家。 把排骨和猪肉都交给二妞和燕子去做，孙辰硬拉着柱子婶进了大壮的房间。 “啥事，还不能吃饭的时候再说？”柱子婶用围裙擦了擦手，“让二妞燕子两个人调馅，我可不放心。” “唉呀婶子，她俩总要自己学会的嘛！你一直不放手，她俩怎么学？”孙辰无奈，就算是再能干了，是不是大人都会觉得自家孩子还没有长大，不舍得全部放手？ “喊你过来，是想算算账。”孙辰拿出记账的纸笔，还有一个装满银子和铜板的大布包。“怕你听不明白，让大壮帮你记着点儿。” “嗨，我还以为啥事呢，阿辰你还能给我娘少算几文钱不成？我出去了，反正里面的钱都不是我的。”大壮一听这个，就要起身离开。 “别呀，大壮，我是不会坑了柱子婶儿，可你在跟前听听没啥坏处不是？让你那榆木疙瘩一样的脑袋跟着转转也好呀！”孙辰调笑道，如愿地看到大壮被自己气得跳脚，却还拿自己没有办法的可乐样。 “就是，你也听听，跟着阿辰学着点儿！”柱子婶在一旁补刀，让孙辰的笑再也憋不住了，捂着肚子笑了个痛快。 “阿辰你乐够了没有？！”大壮咬着牙阴测测地看着他。 孙辰好不容易收起笑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看着账本开始跟柱子婶汇报：“婶子，这段时间咱们总共做出来六千五百七十二副手套，其中有三千四百副是茴香和青云婶子的娘家人做的，都已经给了工钱。” “算上给出去的工钱，还有原材料的本钱，咱们已经总共支出了十六两零四百五十文钱。” “有这么多了？”柱子婶显然被吓了一跳。“我可只拿出来五两银子，其他的钱都是你拿的？” “我没拿出来那么多，”孙辰笑笑，“咱们一开始并没有给付工钱，可货郎杨他们从这里拿货却是用的现款，我等收了货款又投进去了一部分。” “加上我从家里拿出去卖的手套，总共卖出去了六千四百六十副手套，收了三十二两零三百文的货款。剩下的那九十二副手套我都留下，从二妞的工钱里头扣出货款。” “你跟燕子两个人做了两千两百副手套，工钱是六两加六百文，二妞的工钱减去剩下的那些手套钱，是二两加五百文。” “说了这么多，你直接告诉我咱们还剩下多少钱可以分就完了，这么多的数字，听得我头晕~”柱子婶打断孙辰的报账，“我又不是信不过你。” “就算是婶子信得过我，该报的帐我也得报一遍呀~”孙辰笑了，“好了，我就直接说总账了，咱们这次还剩下十六两零七百五十文钱，去掉十两银子的本钱，只能分那六两多，每家才只有区区的三两银子外加三百七十五文可分。” 说到最后，孙辰竟是觉得丧气极了，合着忙活了足足一个半月，才只有三两银子的辛苦费呀！ 第四十八章听闻 “不算少了，这三两银子可是白得来的呀！”柱子婶倒是很高兴，“还有我和二妞六两多的工钱，一个半月，赚了十两银子，平常的光景一年也赚不到这么多！” “是啊，我都已经攒了很久了吧，现在才攒下了五两银子，你们一个半月就超过我了，真是让人妒忌啊！”大壮皱眉，“合着这家里就数我最穷了~” “呵呵，放心，就算是你最穷，你娘也给你挑一门满意的媳妇！” “还挑，这次不是要定下了么？”孙辰疑惑道。 “唉呀，阿辰不说我都快忘了，你今天可是去镇上跟李家那个二丫头去见面了！咋样，人家没说啥话吧？”大壮听她这口气就有些不乐意了，这是怕人家不要他了，是吧，是吧？ “能说啥话？你儿子我一表人才，就算是说了，也只能是好话~”大壮跟他娘嬉皮笑脸地道，“我俩好着呢，你就等着当你的婆婆吧！” “那感情好！”柱子婶显然很高兴，“人家姑娘面皮薄，你这段时间在家里闲着就多去她家跑几趟，有啥活机灵着点，别惜力气。” “知道啦娘，就你爱操心！”大壮有些羞赧地站起身来离开。 …… 从大壮家吃过饭，孙辰和二妞两个人就趁着身上的热乎劲儿赶快回家来了。这段时间天气太冷，似乎是要下雪了。 往两张炕下各塞了一根木柴，还没等它们热乎起来，孙辰就迫不及待地脱鞋爬了上去。 从炕头的席子下面拿出另一个布包，孙辰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被褥上面。 “十五两，十六两，十六两七百文，就算是不算二妞的那二两半，加上刚才连本带利分得的八两银子，都快二十五两了！”数了半天，孙辰从一堆钱当中抬起头来，眼睛透亮。 “其中单在镇上卖那些手套的额外收入，就有…十一两银子这么多！”孙辰的眼睛更亮了，他没想到竟然只凭借着一张嘴把东西给卖出去，就能得到这样大的回报。 虽然这次是有偶然因素在里面，手套算是新事物，东西才卖这么快，可他仍是对里面的巨大利润所向往，羡慕起了货郎杨他们这一群人。 “唉，可惜我什么都做不了，地盘都让别人划分走了！”孙辰知道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规矩，他们货郎中的地盘说他也有所耳闻。跟他们打了一个月的交道，孙辰也实在对这群虽头脑精明，行事却不失磊落的汉子们做不出龌蹉的事来，也只能在心里眼红一下。 …… 因为糕点铺子旁边的那家烤地瓜渐渐被别人所熟知，孙辰的生意虽然没有冷清，却再没什么大的起色。本来天气越冷，他的生意应该越好的，可现在每天卖出去一百多斤，就再难往上了。 不过这样他也没有打算放弃卖烤地瓜，毕竟每天一百多文的收入还是很稳定的。而林铁柱那样的壮劳力来镇上做工，一整天的工钱也才不过六七十文而已。 昨天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今天雪停了之后天气出奇的冷。 孙辰从镇上卖完地瓜回家，放下东西就进了自己的屋子把脚下湿了的棉鞋换了下来。清理干净上面的泥巴，孙辰掀开炕上的席子，把脱下的鞋子摆好，在炕上待一晚上，第二天鞋子应该可以干了。 穿上专门让二妞给自己做的棉乌拉拖鞋，孙辰才觉得被冻麻的脚渐渐缓了过来，有了一丝的热乎气。 “只剩下老白在家，二妞是又去了大壮家找燕子了吧？”等身上不那么僵硬了，孙辰才觉得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中午太冷了，在街上张开嘴吃进去的都是风，孙辰只吃了一个烧饼就不敢吃了。 走到厨房，孙辰打算自己做点吃的，掀开锅盖才发现里面还热着一碗地瓜粥，一碗白菜炒肉片和两个二合面馒头。“呵呵，这小妮子还给我留了饭呢！” 三下五除二把锅里的饭吃了个干净，孙辰打着饱嗝出了厨房门。 老白自从孙辰一进家门就打算扑上去跟他亲近亲近的，可孙辰到现在还没搭理自己，急得它守在门口，不停地摇着尾巴。 孙辰十分不喜欢有些宠物登堂入室，甚至在主人的床上打滚，所以从老白一被抱来他就训练它只能待在院子里，房门一步也不许它进去，所以老白即使着急，也只能在院子里打转。 “想我啦？”孙辰摸摸老白因为天气寒冷逐渐变得厚实的毛发，“让我看看你的小窝里，草铺的还够不够厚。” 检查了一遍老白的狗窝，又看了一圈鸡棚，孙辰放下心来，等他把院子打扫了一遍之后，二妞没多久就手里抱着一个棉手笼进来了。 “哥，你回来啦！今天冻坏了吧？说了让你歇上一天的，你还偏要去，受罪了吧。”二妞虽然嘴里抱怨着，可孙辰知道那是因为心疼自己，笑着不开口，只随她嘟囔。 “你在镇上肯定吃不着热的，锅里我给你留了些饭，应该还热乎着，赶紧去吃了回屋暖暖！” “刚刚吃完了~”孙辰摸摸她的头，“快进屋吧！” “哎！”二妞笑着就要进屋，忽然想到一件事，“哥，你在镇上听说了没有，货郎杨昨天摔了一跤，当时就不能动了！” “那他身边又没有人照顾，最后怎么办的？”货郎杨这段时间里对他们兄妹两个很照顾，所以孙辰对货郎杨很有好感。 “他村子里的人能把他扶到家里替他找了郎中就不错了，还指望谁会照顾他？”二妞叹气，“要不是知道他手里还有两个钱可以付诊费，说不定连郎中都不会过来~” “他平时待咱不错，明天咱们去他家里看看。”孙辰有些不放心道。货郎杨无儿无女，身边肯定没有人照顾，能帮忙的，他不会介意伸手帮上一帮。 “哎，我也正想跟你商量商量咱去看一趟呢！”二妞一听孙辰的话，情绪高涨起来，“我去做饭，吃了就上床睡觉，咱们明天好能早点出发！” “傻妮子，你哥我才吃完，再接着吃要被撑死了！”孙辰用手指点她的头，“先回屋去歇会儿，再过一个时辰才能做饭！” “哦~”二妞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屋。 第四十九章看望 等孙辰兄妹两个来到货郎杨的家里时，货郎杨正一个人趴在炕上呻吟。 院门没关，他俩直接进了屋，走进和外间没什么不同的房门，孙辰就闻到了一股十分难闻的味道。 “这是……”孙辰转身把妹妹推出房间，小声交代道，“你帮着去把院子里打扫一下吧。” 等二妞听话的离开，孙辰才跟货郎杨打招呼，“杨伯，需要我帮忙吗？” 货郎杨的左胳膊被几根木板固定住，脸上和左大腿上也分别有一块不小的擦伤，小腿骨也摔断了，显然昨天真的摔得不轻。他正在闭着眼睛休息，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来人是孙辰，略显狼狈的面上涌起一抹苦笑，“阿辰，是你来了啊！还真是有点事需要请你帮忙~” 原来货郎杨从昨天被人背回家之后就在这里趴着，除了郎中来帮他绑好了摔裂的骨头，擦了点药，再也没有人过来看他。 小解时还能凑合着用炕沿下放着的夜壶来解决，可大号，却硬生生一直憋到现在。 刚才孙辰进来时闻到的异味，除了他身上的药味，就是夜壶里散发出来的。 孙辰先把货郎杨小心地搀扶到茅房，在他面前放了一个板凳，让他扶住，这才回屋把他用过的尿壶给倒了，并仔细清理干净之后放到原处。 货郎杨解决完个人问题，后者脸皮喊孙辰进去帮忙，等一切都料理完毕之后，两个人才重新坐在了货郎杨的卧房里。 “你们兄妹两个能够来看我，我很高兴。”货郎杨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刚才他已经看到二妞在庭院里忙活着。因为他常年不在家里待着，又没有别人帮他收拾，院子里的东西摆放的很随性，十分的凌乱。 “杨伯平时挺照顾我们兄妹的，我们过来看你也是应该的。”在孙辰看来，知道货郎杨受了伤他们过来看看，绝对是应该的。 “有心了。”或许是人在病中，对温暖的渴望就会特别强烈，此刻的货郎杨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他使劲地闭了闭眼睛，把那种酸涩的感觉挥开，这才开口跟孙辰闲话家常。 “最近的生意怎么样？手套好卖不？” “也就那样，手套卖的也还行，不过我不敢再接着做了，怕被压了本钱。”对于怎样做生意，货郎杨可是前辈，孙辰是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向他讨教的机会的。 “嗯，你现在经济基础差一些是不应该冒险。不过我觉得现在天气正冷，手套应该还能再卖上一个多月。” “市场上已经有了几家仿冒的，就算是再做出来也不会卖上原先的价钱。”孙辰皱眉，他可不，认为手套还能有多大的赚头。“再说很多妇人都会照着样子自己做，还能有多少人舍得花钱来买咱们的手套？” “可不要小看‘薄利多销’这四个字，通常很多人以为没有赚头的时候，以量来博取的利润，绝对会超乎你的想象。”货郎杨摇头，“你以为我前段时间在村里收的那些手绢，主家能有多大的赚头？告诉你，他们每卖出一个手绢，才能赚两文钱。” “不会吧！”孙辰很是吃惊，“赚这么少，不就成了瞎忙乎了吗？” “一个手绢赚两文，十个赚多少？一百个，一千个，甚至是一万个又有多少？人家每次走货，都是以几十万计算的。” 孙辰在心里计算着，如果一次走十万的量，他们的利润已经能有二百两银子了。这样说来，似乎也已经是不小的买卖了。 “可是咱们的本钱实在太少了，要是像他们那样，我非得砸锅卖铁不可~不，或许砸锅卖铁也做不到~”孙辰也羡慕人家能够做出那样的成绩，可是也要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 “也是，光跟你说这些，忘了咱们还都只是些穷光蛋。那样的生意，咱们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罢了。”货郎杨叹气，不知不觉，他已经把孙辰摆在了跟自己同等的位置上，竟是连这样不着边际的话都跟他讲了。“说句实话，我想做这样的生意已经想了十年了，所以看到你这个情况，才会忍不住想要多说几句。刚刚的那几句话，你可以当做我从来没有说过，也可以当成是我放屁，哈哈~” “杨伯能跟我这样说话，真是把我当成了自己人了。”孙辰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您刚刚说的那些，或许咱们以后有哪一天还可以做到呢！” “哈哈，是啊，不给自己定下一个大目标，又怎么能有不断向前的动力呢？阿辰，你果然不会让我失望。”货郎杨先是愣了愣，等她体会到孙辰话中的含义，忍不住热血沸腾。 眼前这个少年，以后一定会有广阔的天空。 或许自己接下来的这个提议，可以给他提供一个，进步的台阶也不一定。 “阿辰，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够答应。” “杨伯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好了。”孙辰有些疑惑，货郎杨怎么忽然之间变得扭捏起来。 “我自己的情况，你也知道，即使以后我休养好了，再接着做货郎的机会也不大了。” 孙辰想要说些什么，被他打断，“你也不要劝我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话。做货郎，首先要有的就是手脚麻利，吃苦耐劳，昨天郎中来看时已经对我说过，我这条腿就算是好了，以后也不能长时间的站立，更不用说是每天还要爬山涉水，走街串巷了。” “做了这么多年，我也算是攒下了一些银两，不算多，可是也足够我以后的生活了。你有没有兴趣，接下我手中的十几个村子？” “当然，我会向你收取一定的银两，不会把资源白白送你。” “我……” 货郎杨的话让孙辰沉默下来。 这段时间孙辰对货郎们的生活，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说实话他心里对货郎杨手中的这个生意，是羡慕，并有些嫉妒的。他不止一次的想象过，自己成为货郎的那一天会怎样怎样。 可是他绝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拥有成为一个货郎的机会。因为他笃定，货郎杨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面和他狮子大开口，所以他的心中瞬间有一种趁火打劫的心虚感。 “别磨磨唧唧的，我就问你一句话，想不想做？”货郎杨看出他的犹豫，张口问他。 “想！”孙辰艰难地说出这个字，舒了一口气，“杨伯，我想做，我想成为一个货郎，一个走街串巷可以养家活口的货郎。” “你，会不会帮我？” 第五十章师徒 “呵呵，不能说是我帮你，我需要有个人接收我不能再使用的资源，而你刚好就是那个人，我们两个，顶多算是互相帮助。” “说起来，还是我沾了你的光的。”货郎杨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臂，却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一呲牙，“在咱们这里，做哪一样活计都讲究个传承，就算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货郎，我的进货渠道，平时我经常会跑的那十几个村庄，还有跟那些人怎么打交道的办法，如果我想要把这些资源全部交给你，都需要师出有名，要不，别人是不会承认的。” “杨伯的意思是……”孙辰有些搞不懂，货郎杨说的把他手中的资源交给自己，不就像是在现代社会，有些店铺不干了，要连同品牌一起转让的意思吗？师出有名，还能怎么个师出有名法？ “傻小子，你可是要拜我为师的~”货郎杨笑呵呵地道，并不因为孙辰的不识时务而生气，他虽然处事沉稳，可也只不过才十七八岁，身边又没有大人教导，哪里懂得这些。 “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提前告诉你的。”货郎杨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最终还是说了，“我的家里，或许会有一些人找你麻烦……” 原来货郎杨自己虽然无儿无女，堂兄弟家里却有两个不成器的侄子。平时他们没有管过一天独居的堂叔的事就罢了，还时不时的会在货郎杨在家时，来哭一哭穷，蹭点东西回去。 在他们的眼里，他这个叔叔所赚来的钱理应都是他们的，不止花起来理直气壮，连他这个钱财真正的主人要花钱，都会被评头论足一番，丝毫不敢多花在自己身上。 什么叫多花的呢？只要货郎杨自己在没有他们两人在场的时候，一个人吃了什么好东西，或者给自己添置了新衣服而没有给两个侄子买，他们就会在他跟前说个没完没了，直到货郎杨受不住把钱给了他们做补偿为止。 货郎杨从老伴离世就是自己独身一人，在他看来吃得怎么样，穿得怎么样真的没有什么差别，而唯一的三叔家的大哥从小对他很好，他也因为没有孩子，一直把两个侄子当成亲生的看待，觉得自己的东西早晚都要给他们，他们一张口，就轻易地给了。 还是后来货郎杨年纪渐长，不时有个头疼脑热的，却没有得到如预料中侄子们的嘘寒问暖，他才渐渐冷了心，自己偷偷攒下了一些养老的银钱。 这次货郎杨提出让孙辰当他徒弟，也是怕自己以后真的老了，连一个摔老盆子的人都没有。毕竟侄子跟徒弟，都是有这个资格的。 好在孙辰还算机灵，货郎杨这样一说，他立马张口就来，“师傅，我以后一定会孝敬你的，呵呵~” 货郎杨人真的不错，有这么一个人指点自己，以后自己也会少走很多弯路，能够尽快地掌握一个合格的货郎应有的能力。即使会因为这样给自己招来一些麻烦，孙辰也不能放着这个善良的老人不管。 “好，好徒儿！”货郎杨眼眶微热，没想到他能在这个时候有了一个让他满意的徒弟。 …… “诶，你是谁啊？谁让你进来的？咋没事在这里献殷勤？起开~” 院子中，忽然想起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随之响起的，还有二妞的痛呼。 孙辰立马从屋子里冲出来，就看到一个二十四五岁左右的青年，正皱眉捏着二妞的手臂。 “你这是想做什么？！”孙辰急忙上前，用力捏着青年的另一只手，让他吃痛松开了二妞。 “哎呦！你哪来的你？还不快松开！” 孙辰用力一甩，那人就随着孙辰的力道向前一栽，差点就摔了个狗吃屎，“你管我哪来的，我妹妹好好的在院子里干活，招你惹你了？！” “你说找我惹我了？这是我家，来我家没经过我这个主人的同意，就是不行！” “你家？”孙辰嘴角微微勾起，“你确定真的是你家吗？” 听到青年的叫嚣，孙辰已经猜出，他就是货郎杨口中那个麻烦，他的侄子之一，再结合他们的年龄，他应该是老二杨文涛。 “怎么不是我家了？这是我二叔家，我亲二叔！”杨文涛起身站稳，揉了胳膊好几下，这才抬着脸趾高气昂地向孙辰宣布，“告诉你，我二叔的东西以后可都是我的，这里当然也是，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闯进来，还对我动手动脚的，我今天就算是把你的腿给打折了，告到县令老爷那里也要判你一个私闯民宅你信不信？” “哦？那我还真是怕极了呢！”孙辰不怒反笑，“不过你倒是过来把我的腿打折了呀，光扯着脖子在那里喊号子有什么用？” “我，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想到眼前这个人刚刚捏着自己胳膊时用的力气，杨文涛觉得胳膊又开始痛了。 “这句话应该我跟你说，”孙辰拍拍手，“我师傅受伤了需要静养，以后你没事就不要过来烦他了。对了，还有你哥杨文海，你也给他带个话，我师傅跟前以后有我侍候着，以后你们都少来这里找不自在！” “师傅？谁是你师傅？”杨文涛瞪大了眼睛，“二叔，二叔！” 他想喊货郎杨出来问清楚，却忘了昨天他二叔已经摔伤了，现在已经没办法呼之即来了。 “我师傅睡了，有啥事跟我说也一样，他的事，我都能做主。” 早已对侄子冷了心的货郎杨听到了他的呼喊，可却硬着心肠一声没吭，自己这个徒弟才刚刚认下，他可不能给他拖了后腿。 这个侄子，从进院门到现在，还没有问过他一句伤口怎么样了，真真是让他心寒啊！ “我二叔认你当了徒弟，他跑货郎的那十几个村子，以后交给谁了？还有，你又给了他多少钱，当作谢师礼？”杨文涛皱着眉头问。里屋还是没有一点动静，看来他的好二叔，对他们兄弟俩很不满呀！这不声不响的，竟然认了个徒弟出来！ “我送了多少谢师礼关你什么事？”孙辰挑眉，“还有，我师傅的东西，以后当然要留给我，难道还会留给外人不成？那十几个村子，你就不要想了，就算是交给你，你也懒得去跑吧？” 在天启王朝，师徒关系是受到法律保护的。认真算起来，除了没有血缘关系，就连师父死了徒弟都是需要做为孝子披马戴孝的。理所应当的，徒弟在以后继承师傅遗产的过程中，他的位置是跟侄子一样的，甚至是排在杨文涛这样的堂侄们的前面的。 第五十一章接走 “杨树平，杨树平，你给我出来，快点出来给老子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文涛扯着嗓子嚎叫起来。 他是真的怒了，这老不死的这是想干什么？他咋这么大的胆子？是不是不指望他弟兄两个给他养老送终啦？ “别嚎了，说了我师傅睡着了，快点滚蛋！”孙辰皱眉，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杨文涛反应不及，被踹倒在地。 “哪里来的野孩子，真当是给你脸了还！”恼怒异常的杨文涛被踹红了眼，恶狠狠地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转身就朝着孙辰的方向挥过去。 孙辰一把抓住木棍，利落地夺了过来，又重新给了他一脚，“你哪根葱啊你，我用得着你给脸？！抓紧滚蛋，再不走我可就揍人了啊！” 最讨厌这样的人了，明明从货郎杨的身上得到了无数好处，不止不会感激，却还觉得别人这样做都是应该的。今天就算是自己没有认他为师傅，也不会让他当着自己的面受了欺负！ 要不是货郎杨身体确实需要休息，他可不介意在这里把杨文涛给胖揍一顿！ “你，你给我等着！”杨文涛捂着被孙辰踹到的肚子，落荒而逃。 “等着就等着，我还怕你不成！”孙辰作势要去追他，吓得杨文涛跑得更快了。 “噗呲！”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孙辰忍不住唾了一口，“真是个孬种！” 那个杨文涛只不过是绣花枕头一个，平时好吃懒做又偷奸耍滑，在村里人缘不会太好，应该不会有人帮他，能叫来的救兵也不过是他的大哥杨文海而已。 打架斗狠，孙辰虽然不喜欢，可也不会退怯。不说他穿越过来这段时间上山打猎把身体锻炼得有多么强壮，单是他以前所掌握的那些格斗技巧，三五个壮汉他也是不会发怵的。 “哥，你就这么打发了他，不好吧？”二妞担忧地看着杨文涛立刻的方向。 “有啥不好的，再有两个这样的我也能收拾了，还能怕了他们不成！”反正他也没打算让师傅一个人再待在这里。 “我不是说咱们，咱们能在这里待多大会儿啊？等咱们走了，杨伯该怎么办？”二妞还不知道孙辰刚刚说认了货郎杨为师傅的话，都是真的呢！ “呵呵，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孙辰笑了。 “你笑什么？哥，杨伯现在可受了伤，要是刚才那个人趁着没人时把从你这里受的气撒在他身上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孙辰嬉皮笑脸地回道，不过在看到二妞即将要变得阴郁的脸色时，还是正了正神色，跟妹妹交代出自己的打算。 “我刚刚跟他说认了杨伯做师傅，是真的。所以我打算让他搬去林家村，跟咱俩住一块儿。” “真的呀？这啥时候的事，我咋没听你说过？”二妞显然有些不相信，“哥你不是唬我的吧？” “我唬你干啥？！杨伯刚刚在屋里说打算让我把他那一摊子接过来，问了我的主意，我同意了。他就说这事儿得认我做徒弟才好办，那就认呗！” 二妞的嘴巴大张着，显然没想到哥哥会有这样的际遇。 “真的是太好了！” 说做就做，等货郎杨的情绪平静下来，孙辰和妹妹两个人帮他收拾妥当，雇了一辆牛车，拉着东西离开了。 除了他货郎扁担里面的东西，院子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值钱的东西早就已经让杨文涛杨文海兄弟给拿得差不多了。 杨树平半躺在牛车上，看着自己的小院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惆怅。转头看着小心扶住自己的兄妹俩，惆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生活的期望。 …… 一回到林家村自己的院子，孙辰就把杨树平给搀扶到了自己的房间。二妞忙前忙后，规整完东西就进了厨房，等她再出来时，手中端着一碗熬好的汤药。 “杨伯，你该吃药了。” 杨树平转头看着，面前的少女恬淡温和，眼中带着关切。 “好，谢谢你了，二妞。”他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接过药碗，抬起头一饮而尽。 …… 孙辰在房中待了一会儿，就转身出去了。 既然他已经打算做个货郎，市场上的地瓜摊可以不摆了。只不过他觉得每天稳定的收入就那么扔了可惜，想去问问大壮，看他愿不愿意去做。 大壮稍一犹豫，就答应了。过段时间他也要订婚了，应该多攒两个钱。 不过对于孙辰把货郎杨从他家里接出来，柱子婶表示他做得有些冒进，以后或许会有掰扯不清的麻烦。对此，孙辰摆手表示，他不会怕，因为现在把货郎杨接出来，能让他得到最好的照顾。 谢绝了大壮要塞给自己的银子，孙辰带着柱子婶烙好的十几个二合面苋菜饼回了家，今天的晚饭，就是它了。 二妞用家中后院菜园子里的茄子掺上面糊煎了，再添上水做了茄子疙瘩汤，最后出锅时再甩上两个鸡蛋，喝起来又香又够味。 “唉，有多少年了，我就想喝一碗茄子疙瘩汤，今天可算是喝上了！”杨树平端着饭碗感慨道。 “那师傅你平时都吃些什么？”孙辰对他这样一个光棍的食谱，很是好奇。 “在外面跑时，都是吃馒头喝水，偶尔买几个包子打打牙祭，在家时也就是再喝点儿米汤，白汤（用白面或者掺了玉米面的二合面做的稀一点的糊糊），吃点跟别人换的咸菜。” “不吃炒菜啊？” “我整天在外面跑，哪有功夫管菜园子，种上就不去管它了。等里面的菜能吃了的时候，都让别人给摘走了。后来我索性就不去种了，省的做了白工~”杨树平的脸上此刻满是窃笑，那两个侄子整天忽悠自己，真以为我是面人捏的呀？想沾光，也要看自己乐不乐意~ “呵呵呵~”孙辰笑他，“不想给别人做白工，你就不知道在别人家买点儿吃？整天不吃菜，人能受得了吗？” “一开始还真有点不习惯，都熬得我便秘了，后来实在不行我想了个办法，走到哪里，在那个村里寻一户靠得住的人家，给他钱我搭伙吃上一顿，要求就是必须给我一盘菜，怎么样？我这个办法不错吧？” 想想真是憋屈，自己挣来的钱自己不能当家做主，想吃点菜还要偷偷摸摸，就因为自己怕老了以后没有人管，这些年来都过得是什么日子呦~ 第五十二章给钱 因为有很多琐碎的东西孙辰还摸不清价钱，所以这几天孙辰还不能出去做买卖，他就去了市场上，跟着大壮待了一天。 大壮以前经常见孙辰怎样烤地瓜，对这个活计不算陌生，没用了多长时间就做得熟练起来。 昨天一天孙辰没有从集市上出现，很多来买地瓜的人都会问他一句，昨天去了哪里。这时候孙辰就会趁势说出自己认了货郎杨做师傅，以后不能再接着摆摊，希望他们以后能继续关照他的好哥们儿大壮的烤地瓜生意。 就这样待了一天，孙辰发现大壮做得还不错，又嘱咐了大壮遇事别冲动，多给人笑脸，孙辰就一个人去了猪肉江的铺子上。 他买了几根猪肋骨和一斤猪肉，师傅的伤需要这些东西来补补，他当然不会吝啬。 回到家，孙辰把东西交给二妞去处理，就一头扎进了屋里，去向师傅请教了。 杨树平也不嫌烦，把每样东西的进价，卖价都告诉了孙辰以后，一遍一遍反复的提问他，直到他把所有东西的价钱都记得滚瓜烂熟为止。 还有各个村子里面的大体情况，谁家媳妇性格爽利，谁家媳妇又是个实在的，哪一个则是个大滑头需要提防，哪一个又最难打发要好话恭维着，他都细细的跟孙辰说了。 “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暂时记不住也没有关系，不过后天你要先去姚庄，先把那里的事情多记几件重要的再说。” 要知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般男人都不会怎么注意，更不会喜欢掺和在里面。可是作为一个合格的货郎，这些事情都是必须要了解的。 东西能佘给谁，又不能佘给谁，在谁过来买东西时，必须要特别注意别被顺走了东西，都跟这些事有很大的关系。 还有谁家的小孩子特别淘气，要防着他把东西弄坏，谁家的孩子又特别可怜，看到了可以塞给他一块糖，这样的事情，满满当当塞了孙辰一脑袋，让他听得头都有些大了。 原来货郎不只是简单的卖东西给别人，最主要的是要学会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好在他记忆力超群，好歹也都记了个七七八八，不过谁是哪个，他要到真的见过面才能分辨得出。 “好了先歇歇吧，咱们该吃饭了。”二妞进屋来喊。 孙辰长出一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了。他先帮着杨树平擦干净了手，又小心地把饭食端到他的跟前。 拒绝了孙辰的投喂，杨树平靠坐在床上，让孙辰给自己铺了一个旧床单，这才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拿起筷子，慢慢地吃了起来。 二妞做的是冬瓜排骨汤，主食是玉米面饼子，专门给杨树平盛了大半碗的排骨，孙辰和二妞的碗里都是冬瓜居多。杨树平虽然看不到，却直到吃完都有大把排骨留在碗里。 “师傅，你现在正需要补充营养，吃好一点能恢复得更快。你吃得多，就是给我省了，别不舍得吃，我和二妞也都是吃了的。”孙辰打算来给杨树平再多添一碗排骨汤补钙，看到他碗里剩下的排骨劝他。 “我年纪大了，吃太多肉不消化。”杨树平坚持己见。 “随你吧，反正你不吃也只能给老白吃了，我和二妞都吃饱了。”孙辰无奈，只能唬他。 “你，太不过日子了，给那狗吃骨头就行~”杨树平一听孙辰要把自己省下的排骨留给狗吃，心疼地嘟囔。 “那你就快点把肉啃了，把骨头留给它呗！要不我现在就把你碗里的东西倒给它吃了哈~”孙辰作势就要走去院子里。 “唉，知道你小子疼我，连激将法都对我用上了，我听你的还不行么！”杨树平伸手把他拉住，无奈地夹起排骨吃着。 嬉皮笑脸地看着杨树平，孙辰挑眉，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刚刚有多么的无赖。 第二天，孙辰把杨树平货郎扁担里面的东西一一清点了，把每样东西的数量，价钱都列在了一张纸上，最后算了算，他的这些东西竟然值十八两银子还多。 “看着这些东西这么不起眼，没想到竟能值这么多钱~”孙辰嘟囔着，“可是该给师傅多少钱才合适呢？只是东西就要十八两银子了，要不~就给他二十五两？” 想了想自己的存款，孙辰无奈地发现，二十五两，是自己的全部身家了。“目前也只能给他这么多了，师傅肯定是不会嫌少的，顶多以后赚了钱多给他买些好吃的。” 想定了主意，孙辰就进屋把钱拿了出来。 “这是，给我的？你给我这么多钱做什么？”杨树平看着眼前的一个大布袋，里面装满了铜板和碎银子。 “当初本来就说好了的，要给师傅钱，这只不过是履行承诺。你这些东西就值十八两还要多，本来我应该多给你一些的，可我全部身家加起来才有二十五两，希望师傅，你不要嫌少。”孙辰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等我以后赚了钱，一定给师傅多买好吃的孝敬你。” “当初，我说要你给我钱，我才把手中的资源转给你，是知道你不会平白无故要我的东西。可是现在我俩已经是师徒，我又无儿无女，我的东西，以后都是你的，又怎么能再要你的钱？” “阿辰，你不是嫌弃师傅我以后什么都不能干，只能靠着你吃喝吧？如果是这样的话，等我的伤好了我就离开这里。”杨树平说着脸上就没了笑容。 “不是的师傅，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孙辰抚额，“咱俩现在的关系，可是最亲密的了。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把这些钱给你。” “我认你当师傅，以后孝敬你，并不全是因为这个货郎扁担给了我。因为你对我们兄妹两个确实很好，我是真心想把你当长辈一样孝敬的。可我也不想一出门就被别人戳着脊梁骨说，我是贪图你的东西才做做样子。你有钱尽可以存起来，哪怕以后等我成亲生子了，全都花在我孩子的身上，也不要让我现在拿到一分一毫。” “这是我的坚持，请您一定要成全我。” 杨树平眼眶中氤氲着雾气，他抬头使劲地眨了眨，让自己看到的能够更清晰，眼前这个少年的光明磊落，让他更加坚定的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好，我把这些钱都存起来，留给你以后的孩子们用。”他用力地点点头，把面前的布包给收起来放好。 第五十三章出师 在家里待了几天之后，孙辰这个小小货郎，就要正式上岗了。 “你第一次过去，东西卖多卖少不要紧，最主要的是看好，别有不结账就走了的。”杨树平又嘱咐了他一遍。 “是啊，哥，你可一定要看好东西。要是丢一件，你卖好几件才能赚回来呢。”二妞显得比孙辰还紧张。“要不，我这趟跟你过去好不好？” “不用啦，真当你哥这么没用？”孙辰哭笑不得。“你这趟跟我过去，下趟还跟不跟了？以后不还得我自己一个人么？” “嗯，阿辰说的对，早晚都是要他一个人，与其以后再习惯，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跟着他，他没有依靠了，就只能靠自己。”杨树平点头，“快点走吧，走到姚庄也要一个时辰呢。” “哎，那我走了~”孙辰朝着他们摆摆手，弯下身子把货郎扁担挑起来，“你们都快些进去吧！” 直到孙辰拐了弯，再也看不见，杨树平才在二妞的搀扶下走进院中。 …… “姚庄人不算多，里面难缠的也没有几个，就是有个叫二蛋的小男孩，经常会带着几个熊孩子过来捣乱，你看到四五个结伴过来买东西的孩子就要特别注意，他们不拿你的东西吃，可是却会偷偷把沙子泥土的东西，放在那些吃的里面。” 孙辰脑子里想着杨树平的叮嘱，一步一步的，走在去姚庄的路上。 大壮的二婶姚青云的娘家就在姚庄，林铁犁和她成亲以后，孙辰和大壮两个人也去过两次，所以算不上是什么陌生的地方。 杨树平说的那个他经常停留的老井，孙辰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 手腕转动，孙辰摇了几下手中的波浪鼓，就坐在了古井旁边的石阶上。 幽静的村子里，拨浪鼓的声音传得很远，这样就可以让大家都知道，有货郎过来了。 他按照杨树平指示，先把准备盛放手绢的一块包袱拿出来铺好了，再拿出他记账的本子，翻到姚庄那一页。 等了没一会儿，就陆续有几个妇人手里挎着篮子走过来。 看到孙辰这张生面孔，她们向前的脚步，变得有些迟疑，怎么不是货郎杨了？ 孙辰看出大家的反应，忙招呼道：“各位嫂子，你们过来啦？我师傅杨树平前两天摔伤了，以后过来收货卖货的，都换成了我。” “货郎杨以后好了也不过来了呀？”有胆大的妇人问出声。 “嗯，师傅的年纪也大了，郎中说他摔坏的腿，等好了也不能走很多路累到，这货郎扁担，他是没办法扛了。” “我们原先从你师傅这里拿的手工，你还是要收的吧？” “是啊，我们都已经做好了，要是不收我们可赔不起了。” “换了人，这东西的卖价换不换？可别说涨价就涨价呀！” “小哥长的挺俊俏的，叫什么名字呀？哪个庄上的？” 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此刻的孙辰，就好像是被好几千只鸭子包围着一样，周围尽是叽叽喳喳，说什么的都有。 好在先前他在市场上卖烤地瓜时，经常被众人围拢住，所以他大声捡几件要紧的事回答了。 “各位嫂子不要急，你们从我师傅这里拿走的手绢，他给你们什么价钱，我来收，也是什么价钱，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还有以前师傅卖东西的价钱，到我这里也一样，我绝对不会轻易涨价。当然啦，如果我以后进货的价钱变高了，你们也不会让我吃亏的哈。我叫孙辰，是林家村的，各位嫂子你们可以叫我阿辰。” “林家村？你家青云嫁的，就是林家村吧？”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孙辰循声望去，看到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正扭头对着角落里穿着青色衣衫的年轻女人问道。 “嗯，我青云妹子就是嫁进了林家村。”青衫女子朝孙辰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她刚才就已经认出了孙辰，知道前段时间让她们得到大把工钱的人，就是眼前这位。 “阿辰，家里还有事要做，要不你就先看看我这些合不合格吧！”知道旁边的人还在打量孙辰，对他不能放心，她索性带头把手绢交给孙辰检验。 “行啊婶子。”孙辰接过手绢，低头一个一个地仔细查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彼此是熟人，就少了这一道工序。 “诶，你咋喊她婶子？”有人细心地发现了这一点。 “我在家里喊铁犁叔家的青云婶子，她的嫂子我自然也要喊婶子喽！”孙辰抬头微微一笑，“这点辈分，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那我们不就吃亏了么？你喊我们嫂子，喊她婶子，我们平白无故就降了一辈儿。” “就是就是，咱们可不能吃这个亏。” 孙辰听了心里皱眉，女人就是麻烦，连这点小事都要计较，只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叫你一声婶子，你还能多长二两肉不成？ “好了各位婶子，是我错了，还不成么？”既然你们让叫婶子，那我就叫婶子，就当是这个时代的礼貌用语得了。 “这还差不多。” 孙辰气结，这还有人登鼻子上脸了还，得了便宜又卖乖，真是让人不喜。 孙辰朝那人看去，果然是刚刚那只‘花孔雀’！心里对她的好感，降到最低。 不过他面上却是不显，检查完手中的手绢，他查看货郎杨记下的数据，“婶子，你是叫韩冬梅，是吧？” 青衫女子点点头，“嗯。” “还想接着做吗？” “做，跟上次一样，还是给我六十条吧！” “上次你拿走了六十条手绢，这次交上来的，也是六十条，我一共要付给你九十个铜板。” 孙辰快速拿出九十个铜板用麻绳串好，又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没有加工的六十条手绢，一并交到韩冬梅的手里。“给你婶子，你拿好了。” “哎，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接着忙吧！渴了就到我家去喝水。”韩冬梅接过东西，朝着孙辰点点头就离开了。 有了韩冬梅开这个头，剩下的妇人们很快反应过来。她们自觉的排起了队，陆续把自己加工好的手绢交给孙辰。 孙辰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一一检验过之后，再给她们结账。 别的人都很顺利，可是轮到最后一个，却有了点麻烦。 “诶我说阿辰，这钱数不对吧？”‘花孔雀’刘春华拧着画得像是毛毛虫一样的眉毛，瞪大了眼睛嚷嚷起来，脸上的粉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有啥不对的，婶子你说出来，我再给你算一遍。”孙辰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我上次拿走的是五十条，这次拿过来的也是五十条，你咋才给我算了七十个铜板？阿辰，你可不能唬弄我呀！” 第五十四章不利 “婶子，我是不会唬弄你的。”孙辰慢悠悠地说道，“可是，我也不会像你想到这样任由你唬弄~” 从她递给自己的一摞手绢中，孙辰抽出来两条让她看，“你在这上面弄上的东西，根本就洗不干净，这两条手绢，就算是废了。我拿回去，人家主家也不会给我结账。” “谁说的洗不干净？我只不过是没有空洗罢了，上面只是几个泥点子，你带回去用皂角一搓，铁定跟原先一样雪白雪白的！”刘春华咬着牙不承认。 “婶子既然现在没有空洗，要不就先拿回家，等你哪天有空了洗干净再交给我？就这样脏着，反正我是没有办法给你结账的。当初我师傅把活交给你时，应该也是说好了的，弄脏弄坏了都是需要赔偿的。算起来两条手绢我才扣了你两文钱，还有好几文文，可是要我来替你担呢！不过我也不跟婶子要了，算是全了你帮我师傅做活的情分！” “你，你这后生怎么这么较真呢？就算是真的洗不干净了，这么多手绢里头混上两条脏了的，也不会有人发现吧？检查得这么严苛，一点都不给人留情面，以后还能不能让人在你这里拿活啦？” “婶子可以做到问心无愧地以次充好，我可做不到。”孙辰简直要无语了，这样的馊主意，她都可以对自己提出来，脸皮可真是够厚的。还想威胁自己，以为真的怕了她吗？以为少了她一个做活的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以后的活计，我也不打算让婶子你来做了，你这样的，咱也用不起！”孙辰皱着眉头，实在不愿意再跟她打交道。 “哼！就你这样，才赚个三瓜两枣的活计，以后哪怕请我，我还不想做了呢！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臭货郎罢了，真当自己是谁家大爷呢！”一看多说无益，刘春华恨恨地撂下话，就拿起孙辰刚刚放在那里的七十个铜板，扭着腰骂骂咧咧地就要离开。 周围围着打算买东西的人见了，就有跟着起哄的，“呦，村花别走啊，上次不还说让货郎杨捎来好看的头花买几个的么？” 刘春华平日里在姚庄风光无限，根据她名字的谐音，就有了村花的称号，以前有人这样叫她还挺享受的，这次听起来却觉得格外的刺耳。 “他捎来的还能有什么好货色不成？说不定是镇上哪个铺子里卖不出去的破烂货呢，不买不买！”白了那人一眼，刘春华说出口的话，却是刻薄得紧。 “破烂货我可不敢卖，哪个傻子会要？”孙辰本来不想跟她计较，可此刻却恨不得上去给她两耳瓜子，让她再胡说八道。 刘春华被他这样一说，灰溜溜地只当没听见，很快走远了。不过她在心里可是一直骂着孙辰，那话可是怎么难听怎么来。孙辰听不到，自然不再管她。 众人这时候也都看明白了，眼前这个孙辰跟货郎杨一点都不一样，如果是货郎杨在这里，也就让她说上两句撒撒气了。到底是年轻气盛，孙辰刚才可是半点都没饶她。 “好了，大家都过来看看，有什么想要买的没有？”收好手绢，孙辰从货郎扁担的一头翻出一些针头线脑的日用品，一一摆开之后，招呼道。 “咋没有，我家盐昨天就用完了，快给我一包。”有心急的人递上铜板指着盐包说道。 这时候的盐，是分成二两一小包来卖的，是那种大粒的粗盐，颜色微黑，卖得却不便宜，要三个铜板呢。 不过孙辰这两天在家里也不是白待的，他抽空简单地提取了十几包的精盐，今天全都带来试水。打算要是好卖，回去再大量加工。 “我这里今天带了两种盐，你看想要哪种，”孙辰找出两个盐包，都打开来让众人查看。“粗盐还是三个铜板一包，这颜色白很多的，颗粒也小的细盐，跟粗盐一样多的份量，一包却是要五个铜板。” “这细盐里面的杂质大都祛除了，不仅吃起来比粗盐口感好，对人的身体也有好处。” “咦，这也是盐啊？”有好奇的人看着眼前的白细粉末，忍不住伸出手指捏了一点放进嘴里。“呸，好咸，还真的是盐！” “这细盐看着真好看，不过也太贵了吧？一样是二两一包，咋就贵两个铜板了？再加一文钱可就能买两包粗盐了！” “是啊，我刚刚尝着也不比大粒盐咸呀，咋卖那么贵~” “咱们这样的，还是实在点儿，买粗盐吃算了。” “就是，买不起呀！” “我也要粗盐，给我拿一包。” 众人议论纷纷，对细盐的好感全都因为那两个铜板烟消云散了，粗盐卖出去好几包了，细盐还是无人问津。 孙辰略微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自己精心提取的细盐这次会大受欢迎呢！ 不过很快他就顾不得失望了，来买东西的人把他给围了个密不透风，只是给人拿东西收钱他就手忙脚乱起来。 孙辰一边收钱算账，一边还要留意着摊子上的东西，忙得焦头烂额，很快就起了一身薄汗。好在现在民风淳朴，大都自觉交钱，顺手牵羊的人，到底是少数。 有一个人拿了东西原本想找孙辰算账，可他看到孙辰周围都是人，等了一会竟起了侥幸，没想到正要溜之大吉时，被孙辰给猛然喊住，“这位穿灰布鞋的大哥等了有一会儿了，你快点过来，我先给你结账吧。” 被抓包的他脸色涨红，一边拿着东西快步上前，一边嘴里还抱怨着：“可不是嘛，你们一个个抢着交钱，刚刚都把我给挤出去了！” 孙辰也不点破，反正他最后也收到钱了，没让他拿着东西给溜走就行。至于嘴上逞两句威风，抱怨抱怨别人，他才懒得去管。 刚才他也算是留了个心眼，每样东西都只拿出来三份，结了帐再从箱子里补上，那人拿的东西又都不便宜，这才很快注意到他，要不等他跑了，孙辰哭都来不及。 可能是孙辰刚刚对刘春华的不客气，让有些人以为他是个不好相处的，只买了必须的日用品之后，就很少有人买东西了。 孙辰在心里算了算刚才的收入，心里哇凉哇凉的。 连上本钱，刚才总共才收了三百多文钱，平均两成的利算下来，才赚了六七十文钱。 只能看看在姚庄今天零食卖得怎么样了。 第五十五章熊孩子 还没等孙辰把东西都收拾好，一群孩子就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 领头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个子挺高，长得虎头虎脑的，孙辰一打量就警醒起来。 这个男孩，应该就是师傅特别交代要注意的二蛋了。 他不动声色地把欲往外拿的吃食放进箱子里，转头笑眯眯地问着这几个人。 “你们想要买点什么吃呀？” “你不先把东西摆出来让我们看看，谁知道还新不新鲜呀！”明明只有七八岁的年纪，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一股浓浓的痞气。 “你不说想吃什么，我哪能知道拿出来的你要不要呀！” 孙辰也不动了，就这么盯着他看，一会儿功夫就把他给看得心里毛毛的。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就算是他刚才再嚣张，可到底只是一个孩子。 “我就是看看，你是不是我师傅说的那个熊孩子~你是叫二蛋对吧？”孙辰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你咋知道的？”男孩迷惑道，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哦，我知道了，你师傅就是那个杨老头对吧？肯定是他在你跟前说我坏话了！” 男孩瞪大眼睛，嘀咕道：“不过就是往他东西里撒了点佐料，怎么这么小气！” “就是，谁让他不把自己的东西看好？小气鬼！”跟着他过来的几个孩子，全都随声附和着。 “呵呵，佐料？你咋不把佐料撒在你家锅里？”孙辰气笑了，这熊孩子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你们还加了不止一回！告诉你们几个，我可没我师傅那好脾气，要是谁让我逮到，有你们好受的！” “呃，”二蛋显然被孙辰吓到了，不过看看左右几个小伙伴都在偷偷地瞅着他，他觉得做为头领的他刚刚竟然被吓住，有些下不来台了，索性抬头梗着脖子跟孙辰喊道：“你敢！要是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让我爹来掀了你的摊子！” “我没做错啥事儿，你爹掀了我摊子可是要赔偿的。” “你刚刚说你要打我了！” “谁说的？我只说了有你好受的，可没说要打你~” “那你想咋对付我？”二蛋迷惑了，他不让自己好受，却不是要打自己？ “想试试？”孙辰挑眉。 他伸手从箱子里拿出几块糖果，分给了跟着二蛋过来的那几个小孩，到了二蛋这里，他就把糖果给收起来了，假装没有看到二蛋那渴望的小眼神。 另外几个小孩拿到糖果，很快都高兴地吃起来，却没有一个人说要分给二蛋。 二蛋眼睁睁的看着小伙伴们吃糖，嘴里不由得分泌出口水来。他使劲地咽了一口唾沫，“几块糖果罢了，以为谁稀罕呢！” “不稀罕就算了，我还想着如果你能保证以后不再给我捣乱，每次我过来姚庄这里，都给你们发一块糖果呢！”孙辰装作很可惜的样子，把剩下的糖果放进箱子里。 “哎呀，别呀，我们以后不给你捣乱了，你发给我们吧。”二蛋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他旁边的伙伴就都叛变了。 “如果我说我也不跟你捣乱，你还会发给我糖果吗？”二蛋红着脸小声问道。 平时他并不觉得一块糖果有多么好吃，可是周围的几个伙伴都在吃？就他没有，这滋味，还真的是有些不好受。 “那咱可说好了，以后可不许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偷偷放在我箱子里了。”孙辰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块糖果交给二蛋，“呐，男子汉大丈夫，你可要说话算话。” “你叫啥？”二蛋，忽然开口问他。 “我叫孙辰，你们可以叫我阿辰哥，或者阿辰都可以。” 对付小孩子，孙辰一直认为零食和玩具都是屡试不爽的利器。看着今天他好像损失了几块糖果，却避免了以后来到姚庄被糟蹋东西的可能，他认为还是值得的。 以前师傅杨树平来到这里时，也会不时的发给他们一些零食吃，可却仍旧没有杜绝他们跟他捣乱，孙辰认为是师傅说话不够硬气的关系。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如果一味只发糖果，有一次忘了发他们就会记住你所犯的错误。 第五十六章嘱咐 “怎么样哥，今天还顺利吧？”二妞一看到孙辰走进院子，就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替他把货郎扁担给拿下来了。 “还行吧！”孙辰任由她接过扁担，摸了摸冲上来的老白，这才走到井边打水洗脸。 “那个二蛋今天没给你捣乱吧？”杨树平在屋里听到动静，拄着木棍出来问他。 “没，好着呢。”孙辰擦了擦脸，“不过我也算付出了一点代价，给了他们几块糖。” “给了糖就没捣乱，真是奇怪了，他们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杨树平嘟囔着，以前自己也没少给他们糖吃呀，怎么还是一样往自己摊子上扔东西？那些熊孩子，难道是故意欺负自己？ “嗯，是啊，我告诉他们，如果以后不给我捣乱，我就发糖给他们吃，如果捣乱的话我不止不发糖，还要狠揍他们。”孙辰勾勾嘴角，“怎么样师傅？我比你厉害吧，这叫恩威并施。” “呵呵，是挺厉害的。”杨树平点点头，阿辰能够这样轻松地解决，是他没想到的。他自己可是头疼了好几年了，一直拿这些熊孩子没有办法。“不过到时候也别打得狠了，省得纠缠不清。” “我也就是开口吓吓他们，哪儿敢真的打呀。”孙辰乐了，没想到师傅这个人还挺实诚的，竟然他说什么就信什么~“他们哪一个不是家里的宝贝疙瘩，我要是真的揍了，就算他们是自己愿意让我揍的，家里的父母也不会愿意吧？不过那些小孩子嘛，我觉得还是很好忽悠的。” “对了师傅，那个叫刘春华的花孔雀，可真难缠，你咋没跟我说过她的事呢？” “咋，她今天就跟你交货啦？要知道那可是五十条呀~”杨树平疑惑开口，“不能呀，平时她最快隔一个月才会交一次货，我上次去姚庄时刚把手绢给了她呀~” 孙辰第一次去卖货，本来需要记住的事情就多，杨树平就没有跟他说刘春华的事，打算等他下次去姚庄时再告诉他呢。 “谁知道她怎么做得这么快了，反正来给我交货了。她把两条手绢给弄脏了，还想混进去让我给她工钱。我把脏手绢捡出来，然后扣了她两文钱，气的她还跟我理论，到最后我就告诉她了，以后不让她再接活了。” “师傅，那人心地可不怎么样，还教我把手绢掺进要交的货里面坑人家呢。” “不用她也好，每次交货时她都是磨磨唧唧，状况百出的。”杨树平皱眉，想到了她往日里的难缠劲，“你说以后不用她了，她就那么走了？没跟你撒泼？” “没啊，咋？她以前在师傅你跟前撒过泼打过滚呀？”孙辰偷着乐，师傅这性子，只会拿好话哄人，肯定是那刘春华看他好欺负，耍无赖跟他讨过什么便宜。 “呃，别提了，都过去了，”杨树平脸上一阵燥热，“只要她现在不跟你闹就行了。” “她不敢。”孙辰笃定。 自己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哪里会任由她在自己跟前胡搅蛮缠。那个刘春华应该也是知道自己说话不好听，不想在街坊四邻跟前没脸。 “你能不受委屈，这样很好。不过阿辰，咱们做买卖的，讲究一个和气生财，平时说话做事，都要记得给人留有余地才行。” 孙辰的这张嘴有多厉害，杨树平也是有一些见识的。怕他因为锋芒太露而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他忍不住嘱咐道。 “知道啦师傅，我平时可是很好说话的，只有遇到刘春华这样的极品，我才会忍不住刺她几句。” 师傅的担忧，孙辰心里清楚，可他却不打算，因为这样，就让自己做一个唯唯诺诺的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直是孙辰所信奉的处世之道。他虽不至于无所畏惧，到处惹是生非，可是若是有别人故意招惹他，他也不会当个包子，任由别人拿捏。 “阿辰，现在你所生活的环境，相对来说简单许多，只是一名普通的乡村妇人，确实是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是你一旦养成了遇事不吃亏的性格，以后不管碰到什么人，你都不会服软，这可会是你的一个大缺陷。” 杨树平语重心长地嘱咐他，“姚庄是个小村子，里面的住户大都是跟咱们一样的普通农户，没有什么倚仗。可是在别的村里，有些人却是不能像是刘春华这样得罪了的。” “我知道了师傅，我只打算好好卖货，才不会故意去惹事生非，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孙辰被杨树平给这么一说，愣了好一会儿，他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之后，才笑呵呵地向师傅保证着。 不过在他的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啊，他怎么忘了，现在所处的环境，已经不是自己所熟悉的现代社会了，虽然还是做不到人人平等，可还有很多的法律条文可以保证自己的基本权益。 眼前这个社会，是等级制度森严，贫富差距悬殊，隔着一个阶层，比隔着几座高山还难以攀越。 自己目前接触到的，始终是太少，太狭窄的。一味的认定不能吃亏，以后或许有一天会撞得头破血流。 看来自己要重新审视自己，摆正自己的位置了。 师傅教的，就是让自己与人为善，尽量不跟别人产生什么冲突，和气生财，孙辰觉得自己应该记住。 他的沉默，杨树平看在眼里，知道这是自己刚刚的话入了心了，欣慰地点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询问道，“别再想了，以后注意点就是了。快来跟我说说，今天你总共卖出去了多少东西？” “呃，”孙辰有些不好意思，他转身从货郎扁担里拿出一个布包，交给杨树平，“全在这里了，还不到四百个铜板~” “不急，上次我去姚庄时卖的东西有些多，可能隔的时间太短，他们还不到补充物品的日子。”杨树平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差，可他惊讶过后，就忍不住安慰起自己这个小徒弟来。 希望这次的出师不利，对他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我知道的师傅，放心好了，我以后会努力卖货，争取当个不比你差的货郎的！”孙辰倒是没有多沮丧，斗志满满地向杨树平保证道。 第五十七章挖墙角 “对了，今天我买了牛肉，咱们晚上炖牛肉土豆吃，算是庆祝我货郎生涯正式开始~”孙辰拿出牛肉交给二妞。 “呦，这可是个稀罕东西。”杨树平眼睛都亮了。 牛是这时候的主要耕地工具，天启王朝的历代统治阶级，都颁布有法律禁止擅自宰杀耕牛，除非是耕牛自然死亡，否则不管是擅自宰杀还是贩卖，都是要坐牢的。 也是孙辰幸运，回来的路上，正好听说有家耕牛老死，正拿了许可文书在大街上卖呢，索性家都没急着回，赶过去买了几斤。 牛肉十八个铜板一斤，比猪肉贵了快一倍，可是因为及其稀少，大家全都争抢着买，有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每个人都最少买了二十斤以上。 说起来这还是孙辰来了这里之后，第一次吃上牛肉呢！想想就有些流口水。 二妞的厨艺，早已经练就，满满一盆的牛肉炖土豆，三个人吃得肚皮鼓鼓，心满意足。 …… 有了去姚庄的经验，再加上杨树平的指点，孙辰的货郎生涯顺风顺水的继续着。 他按照杨树平规划好的日程表，每隔一两天就会去一个或者两个连在一起的村子里去转一圈，收收加工的手绢，卖点东西。 他提纯的细盐，也都陆续卖了出去，都是穿着比较好的人家买的。他们买回去吃了之后，再吃粗盐做的菜就觉得有些不习惯，纷纷再回头找孙辰买细盐吃，孙辰的细盐经过这样的口口相传，渐渐有了一点名气，他们这些第一批食用细盐的人家，也成了消费细盐的主力军。 孙辰跟这些人相处，也渐渐没有了一开始的棱角分明，有些跟刘春华一样胡搅蛮缠的妇人再出现，他也没有像是原先那样，极尽刻薄地挖苦她们，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会压制自己的脾气，尽量温和地跟他们说话。 这些村子里的熊孩子们，也渐渐接受了孙辰的‘收买’，每次孙辰过来，不止不会给他捣乱，反而成了他的‘小帮工’，每当他过来时，他们都会帮着他在村子里四处宣传，喊了人来买他的东西。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孙辰的货郎生涯，已经进行了快两个月了，已经要到了过年的时候。 每次孙辰出门，都会带上许多东西才能满足人们越来越大的购买需求，原先的隔天出门一次，也变成了天天出门。 这天他刚刚走到刘集村口，就听到他经常停靠的大槐树下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孙辰仔细听了听，不是吵架，而像是……在讨价还价！？ 自己今天还没有开张，这是来了另一个人在这里做买卖么？ 他没有像是往常一样，摇晃拨浪鼓发出声音，而是不声不响地走到了槐树下。 很多人都围在那里，争先恐后地往前挤着，像是如果晚了一步，就要吃大亏似的。他们的手里大都拿着鱼干，正是临近过年时，最受欢迎的货品之一。 孙辰这次过来，也带了不少。 被围着的，是一个年纪大约在三十四五岁的矮胖男子，孙辰认识，前段时间他卖手套时，那人来进过两次货，是杨树平领着他来的，并且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好像还很要好。 不过自从杨树平搬到林家村和孙辰一起住，他并没有来看过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实在太忙，还是他以前只不过是在装装样子。 孙辰也不上前，默默地把货郎扁担放下，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忙碌着的那人。 那人在忙碌的间隙直起腰来活动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不远处站着的孙辰，脸上不由露出惊慌的神色来。 过了一会儿，像是终于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他抬起头来，对着孙辰露齿一笑，眼中的惊慌，被挑衅取代。 孙辰这时才不慌不忙地踱步上前，笑眯眯地跟那人打招呼，“韩叔，忙着呢？” “呵呵，还好。”那人本来已经准备好要迎接孙辰的暴怒，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和风细雨的问候。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愣在了那里。然后，他就说了一句想要回过头来把自己舌头咬掉的蠢话，“阿辰你怎么来了？” “呵呵，”孙辰不怒反笑，“这句话好像应该我来问韩叔你，你怎么过来了呢？如果我没有记错，韩叔你经常跑的几个村子，好像不包括这刘集吧？” “呵呵，这不是有几个老伙计说，让我给他们稍来些鱼干过年用么，我今天就抽空给他们送来了~”韩新昌语气讪讪地回道。 “喔？韩叔可真是够义气，老伙计一声令下，你不止放着原本的生意不做给他们送东西，还主动降价，如果刚刚我没听错，比我们当初几个人商定好的价钱，每斤可是便宜了有三文钱吧？” 他们货郎之间经常会互通有无，有什么好卖的东西都会互相通知，虽然不是经常聚在一起，可在路上碰到了，还是会交流一下的。 杨树平这段时间伤势好转，整天待在家里实在憋得难受，就会坐在林家村的村口，有干着货郎营生的伙计从那里经过，总会坐下来跟他聊聊天。 关于鱼干的定价，他们也都是商量好了的，基本上都不会更改。这也应该算是他们货郎行业的不成文行规，需要每一个货郎去遵守的约定。 除非是打算跟所有的货郎对立，否则就算是生意惨淡，他们也不会在没跟同行商量过之后降价销售的。 眼前的韩新昌，显然是私自降价的，如果让别的货郎知道了，大家都会对他有意见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刘集，目前为止，还算是属于孙辰的地盘，他的这种私下来卖货的行为，是对孙辰的挑衅。 “我，我就是想帮着老伙计们省点钱，他们日子不好过，都不容易，阿辰你可一定要体谅啊！” “韩叔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不能不给你面子。”孙辰嘴角勾起，“不过咱们都得互相照应，我的买卖差了，日子同样也好过不起来，如果把我给逼急了，做出什么对大家都不好的事情来，就糟糕了~” “那是，那是，”韩新昌觉得自己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自己好声好气地跟他沟通，没想到孙辰竟然这么不给自己台阶下，真的是气死他了！ 第五十八章郁闷 “韩叔你忙完了没有？如果忙完了，也该把地方给我腾出来了吧？”孙辰才不管这个韩新昌心里怎么骂自己，在他看来，这样没有道义的人，就算是气死也是活该。 “呵呵，你咋说这话臊我呢阿辰？”韩新昌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要不万一撕破了脸，对咱们谁都没有好处！” “看来倒是我做得不够好了~”孙辰似笑非笑，“不过要不要撕破脸，决定权好像不在我手上，要看韩叔你呢~” “你！”韩新昌还想张嘴说些什么，却被孙辰冷冷打断，“别说什么帮着别人捎东西这样的蠢话来忽悠我，要想让别人相信，得先问过你自己会不会相信！韩叔做货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做货郎的规矩，想必比我要清楚得多，如果你今天的行为让别的货郎知晓，不用我说你会有什么待遇了吧？” 孙辰说着眼里的笑意也慢慢消失，“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要是真的把我给逼急了，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呢。”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韩新昌脸上维持的平静瞬间龟裂，眼珠飞快转动，“呵呵，瞧你阿辰，你这个人也太不识趣了，让？？韩叔想跟你开个玩笑都不行~今天我真的是给几个老伙计稍点东西过来的，只不过有几个人看着便宜点儿，一直嚷嚷着要买我的，这不，我还都没卖出去呢！既然你介意，那我就去跟他们说说，让他们还是买你的不就得了~” 也不等孙辰回答，他就转身对着正等着他回去算账的几人说道，“大家伙对不住了，我这些鱼干，都是想留给自己人吃的，就不能卖给你们了，如果你们想要买，这不我大侄子阿辰也带来了，你们来买他的吧！” 因为刚刚韩新昌一看到孙辰就走上前跟他说话，并且两个人用的声音不大，忙着挑挑拣拣的众人根本没有留意他俩刚刚说了什么，都以为他们是在打招呼罢了。 此刻韩新昌这样一说，等着的那几个人立马不乐意了，“别呀，我们可都挑好了，再让我们放回去不好吧？” 其中有精明的，早已经从两人都不算好看的脸色上，看出了他们刚才的聊天很有可能不是那么愉快。孙辰也是来过刘集两次的，在场的也有买过他东西的，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是孙辰不想让他在这里卖下去了。 孙辰听到他们的话心里咯噔一下，这个韩新昌真的是太阴险了，不让他在这里卖东西，他就把这些人的不满全都引到自己身上来了。他的脸皮也确实够厚，明明是他自己理亏，却还想在别人跟前做出一副不得不这样的恶心嘴脸！ “阿辰，你不会不让他在我们这里卖东西吧？可不能那么霸道呀！你也可以把没东西摆出来，大家愿意买谁的就买谁的嘛~”一个年纪大约在五十多岁的老妇皱着眉语重心长地教导他，“要不你也跟他卖一样的价钱呗，这样我们就买你的。光想着赚大钱吃独食可不行，我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也是能省一点是一点的。” “三奕奶奶，我知道的，你们想买他的东西，尽管买就是，我是不会阻拦你们的。”孙辰朝着她点点头，看她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在心里叹息着，“不过也请你们体谅我一下，所有的东西，我在这十几个村子里卖的价钱都是一样的，童叟无欺，如果我今天赔钱卖了你们，别人会怎么想？况且韩叔卖的确实便宜，我觉得自己划不来。” 眼前的这个老妇人心地不算多坏，家里的日子过得也算富足。可她却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特别节俭，一个铜板恨不得能掰成两半花才好。如果孙辰今天不让她买了便宜的鱼干，她敢对着孙辰骂上一整天。 她的孙子三奕，是孙辰在这里收服的另一个‘小弟’，刘集的孩子王，对孙辰也算是不错，经常帮他算账收钱。不过他白天在镇上的学堂上课，得傍晚时才能见到。 “那就好，那我就买了哈，过年还是得有条鱼吃才行，年年有余嘛！” 他们的对话在韩新昌听来，却多了另外的意思。 孙辰刚刚的话，究竟是在说他自己，还是故意吓唬人呢？不会因为在这里卖得便宜了，别的村里的人就会生气不愿意吧？要知道如果不是想着在他来这里之前尽快把鱼干卖出去，他也是不会降价卖的。他经常去跑的另外几个村，可也是按他们几个货郎提前商定好的价钱卖的。 不管了！虽然赚的少一点，可也没赔本不是，说不定别人还会因为这样，觉得自己比孙辰实在呢！韩新昌甩开脑袋里的胡思乱想，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给那几个人称了鱼干。 “阿辰，那我就先走了。”韩新昌收拾妥当，朝着孙辰一笑，“有空了我去你家看你师傅哈。” “好啊，欢迎韩叔到时候去我家做客~”孙辰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呵呵，一定，一定。”韩新昌被噎了一下，他刚才只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做了这样的事之后，他哪还有脸登门拜访杨树平呢？ 好在韩新昌没有太过嚣张，只带来了一样最受欢迎的货品来卖，剩下的东西，村民们的需求量还是挺大的，孙辰的生意倒也不算冷清。 等孙辰忙碌了一阵子，再没有人上前来买东西了，他才一样一样地把东西都归置好，挑起货郎扁担离开了刘集。 感觉到肩膀上比预料之中重了许多的压力，孙辰的心里郁闷不已。为什么总是有人在自己觉得顺风顺水的时候冒出来给自己晦气呢？各自安稳地过属于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 不过他倒是不打算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师傅了。这段时间闲下来听他聊天，发现这个勤劳的汉子十几年来还没有过过一个舒心安稳的新年，不想说出来给他添堵了。 这点小事，他应该可以解决。 韩新昌如果再有下次，呵呵。 第五十九章缅怀 杨树平的伤势恢复得不错，这段时间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 只不过二妞不放心，每天还是限制着他的活动时间，避免被累到。他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醒来之后逗弄逗弄老白，再就是坐在胡同口的背风处晒晒太阳。 可今天孙辰回家时，却看到他独自一人坐在炕边，抚摸着一个磨的有些发亮的木制小盒子在发呆。 “咦，师傅你今天咋没出去找人聊天？”孙辰疑惑地开口问道。 “阿辰回来了啊？”杨树平收起盒子，连带刚刚落寞的神情也一并收了起来。“今天生意还好吧？外面很冷了，快过来炕上暖一暖。” 孙辰一边脱鞋上炕，一边回答他，“还行吧，不算太冷，我受的住的。” “刚刚想问什么呢？”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杨树平忍不住问道。孙辰在他面前一向憋不住话，有什么都会写在脸上。 “没啥，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怎么了这是，咋不高兴呢，你是不是在街上听到什么话了？” 这段时间杨树平留在孙辰家里，可不止一个人心里不忿。 有人说孙辰脑子进水，养着跟自己毫无关系的杨树平，也有人说孙辰精明得很，只用养着杨树平吃喝，就得到了他的货郎生意，以后等杨树平死了，他还能得到杨树平的财产，简直就是赚大发了。 还有人说杨树平就是个傻的，放着家里的两个侄子不用，跑来指望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孙辰，关键是这孙辰还是刚刚跟自己的亲爹分了家，想想连自己亲爹都相处不好的人，会对杨树平有多好？ 这些话孙辰听过不止一次，每次都是一笑置之，回到家里，甚至还会当着杨树平的面笑着复述一遍。 最让人无语的，就是杨树平的那两个侄子杨文涛和杨文海，来了不止一次，威胁，利诱，甚至是磕头认错，花样百出，让二妞一听到他们的声音就开始头疼，最后撂下狠话说杨树平要是不能回心转意，就等着死了也进不了祖坟吧。 “不是，别人说啥，是对是错，我心里有数。不会因为这些影响了心情的。”杨树平摇摇头，“你是啥样的人，我不比他们清楚？” “那你刚刚咋愁眉苦脸的？”孙辰琢磨不透了，他推断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就是师傅心里有事不想说出来或者他觉得说出来也没用。可憋着心里也不是个办法，不由跟他插科打诨道，“那是你欠人家钱，人家找来了？” “臭小子，你师傅我虽然不是腰缠万贯，可这么些年下来，也攒了点银子的，哪能做那欠钱不还的人？！” “那你说说呗，刚才你拿着木盒子在想什么呢？不会是在想我那没见过面的师娘吧？”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孙辰跟杨树平混得也越来越熟捻，说话也变得无所顾忌起来。 “你师娘？”杨树平的眼神变得恍惚起来，“是啊，就是有些想她了呢~” 孙辰语塞，关于师娘，杨树平可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什么，孙辰对她的印象，也只是知道她在生产时大出血，最后孩子也没能保住，一尸两命香消玉殒了。 “她是很勤快的人，在家里就没有闲下来过，打扫庭院，洗衣服，做饭，收拾菜园，村子里找不出一个比她爽利的。她做的针线活很好，就算是衣服破了要打补丁，她也会缝补得特别仔细认真，整天出门在外，我就从来没有衣衫不整过。” 杨树平的目光看向窗外，幽幽的语调像是在自言自语，眼中聚积起来的柔情让他的脸庞看上去煜煜生辉。 “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出门之后，她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会不会出事。”杨树平的脸上浮现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她怀了孩子都八个多月了，那天早起她说肚子有些不舒服，我煮了粥给她吃。要去喊郎中时她又说没事了，肚子不疼了，正好那天我跟别人约好了要去一块进货，就匆匆地离开了。” 杨树平的手越攥越紧，显然是极力压制着情绪，“等我进货回来，就看到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以为她睡着了，还骂了她一句‘懒婆娘’，等给她盖被子时才发现，她浑身都是虚汗，不是睡着了，而是已经昏厥过去。” “等我喊了郎中过来，说她这是操劳过度，以致于动了胎气，郎中当时掐了她人中好久，她才醒了过来。” “喝了几副保胎药，本来以为没事了，可到了生产的时候，却又大出血。” 随着杨树平的讲述，他的情绪越来越悲伤，“其实我不该在她动了胎气之后还再出门的，从她怀孕到生产，我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留在家里过，不是外出卖货就是跟那些所谓的朋友聚会玩乐，从来没有想过我不在家，家里所有的活计都会落了她的头上~” 杨树平说到这里就忍不住情绪崩溃了，他痛哭流涕地抓住孙辰的手，“阿辰，你说，你师娘和孩子最后都离我而去，是不是我自找的？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我那时候不够关心她，所以才让我过了这么多年孤苦伶仃的日子？！” 孙辰没想到，平日里温和的师傅，他的心中竟然会藏着一个这么沉重的心结。可是他搜肠刮肚，却找不到一句可以开解他的话，让他可以不那么自责。 杨树平显然也没准备让他安慰，他兀自从炕头拿出刚才一直抚摸着的木盒，打开之后里面都是漂亮的绢花，头饰，木簪，孙辰甚至还看到了一支金簪。 “在她活着时，我从来没有想过给她买这些东西打扮打扮。也一直忽略了她也只不过是青葱年华，枉我还卖着这些东西，她却从来没有开口跟我要过。” “今天是……？”孙辰试探着开口问道。 “今天是她和孩子的忌日。”杨树平幽幽开口，眼光透过窗户朝外看去，语调之中，是无尽的惆怅和怀念。 孙辰默然，他想此刻最该做的，就是留给师傅足够的空间，让他慢慢回忆从前的点滴，以期得到慰籍吧？ 他动作轻柔地穿鞋下炕，关上门之前，看到师傅杨树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向窗外。 第六十章收工 晚饭吃得特别安静。 孙辰已经把事情大体跟二妞说过了，所以她在饭桌上什么都没问，只是不住地夹菜到低头扒饭的杨树平碗里。 第二天早上起来，睡了一觉的杨树平却像是忘了昨天那回事一样，变得有说有笑起来。 孙辰看着难受，私下里告诉他，不用为了让他们兄妹放心而强颜欢笑，这样反而会让他们更加担心。 杨树平却告诉孙辰，这些年来，他每年都只许自己难过那么一天而已，“如果我整天愁眉不展，你师娘知道了会生气的。而且我还想要长命百岁，连同她和孩子的那份，也一并给好好的活出来呢！” 好吧，算是白担心一场。 孙辰看出他并没有勉强，索性不再管他，如往常一样，挑起扁担忙碌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倒是没有再遇到韩新昌，像是在故意躲着自己一样，两人不仅没有在各个村子里见过面，到了约定好的日子，连孙辰跟着去发手工活的商家那里交货时都没有露面。孙辰一打听，原来他提前找好了人，让别人帮他把货给捎过来的。 孙辰本身也并没有打算不留余地，所以他那天在刘集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告诉别人。 韩新昌后来从别人那里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好几次，都没有打听出什么来。发现这些同行对待自己还是跟以前一样，知道孙辰应该是什么都没有说，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慢慢放下来。 可是对于孙辰，他仍旧没有多大的好感，毕竟还没有谁会那么不给自己面子，虽然自己做出的那事儿确实有些不妥当。 孙辰当然也很是厌恶他。 那天韩新昌在刘集故意压低价钱的事，到底传了出去，不断有人跑来孙辰面前讨价还价，说那天韩新昌可以低价销售，孙辰也应该要给大家优惠才行。 孙辰虽然被烦的不行，可也咬住了一个铜板都没有降。不过当大家最后结账时，剩下的三五个铜板的零头他大都没有要，也算是变相地优惠了些。 人心不足蛇吞象，到底还是有人因为孙辰没有降价，放弃了从他这里购买鱼干在内的年货，让孙辰本应赚到的钱缩水了至少两成。 对此孙辰并不后悔，不是他不近人情，不懂变通，而是他宁愿少卖一些，也做不来打乱价格破坏他们这个货郎圈小市场平稳的事情。 他们卖的本就已经比镇上的店铺里便宜许多，又都生活不易，他怎么会忍心再让大家连这点小钱都赚不到？！ 转眼之间，日子就这么来到了腊月二十，孙辰今年的扁担生涯，也算是正式结束了。 闲下来的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窝在家里睡了个天昏地暗，等他醒过来时，连午饭时间都错过了。吃完饭他去了镇上的市场上，看望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面的大壮。 市场上比平常的人数增加了一倍都不止，简直就是人山人海。大壮正在忙着给别人称地瓜，他的身边还围了好几个人，想来都是在等着买地瓜的。 孙辰熟捻地上前，在一旁打开炉子门，套上手套给地瓜翻身，发现已经烤熟了的，就拿出来放在一旁盖着小棉被保暖的箩筐里。 忙活了好一阵子，围着的人才渐渐离开，大壮这才有时间跟他聊天。 “阿辰你今天没出门卖货呀？真是稀奇~”大壮看到小伙伴到来很是高兴，不过想到他这段时间的忙碌，不禁疑惑地问道。 “年货该买的大家都已经买好存起来了，我再去转也卖不了多少东西了，干脆早点歇着，等过完了年再去吧。” 这里的人大都会提早准备年货，腊月二十之前没有买好的人家，一般也不会再有钱买什么了。“跟你可不一样，这几天逛街的人多了不少啊，生意不错吧？” “呵呵，是啊，比往常多了一倍呢！”大壮提到这里就笑了起来，这段时间他的生意可是越来越好，哪天都能卖上二百多斤的地瓜呢！“我娘现在每天都要帮着我打听，谁家有地瓜要卖呢！” 他家的地瓜原先大都卖给了孙辰，现在用的，都是他娘帮着从邻居亲戚们那里收来的。 “这个活倒是适合她~”孙辰笑，柱子婶性子爽朗，却又不会过于斤斤计较，最适合跟人打交道了。 “那是，我娘最喜欢跟人聊天，要说起家长里短，可是没有几个能比得过她的！”大壮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怎么样，觉得打猎好还是卖烤地瓜好？”孙辰问他。 “在市场上卖烤地瓜应该是说比较安稳吧！”大壮塞给孙辰一块烤好的地瓜，自己也拿了一块吃起来，“我还是喜欢上山打猎的日子，自由自在，还有成就感。” 孙辰对此深以为然，可他却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选择的权利，一切的兴趣，喜好，都应该以安稳富足的生活为依托才可以。大壮还有父亲可以依赖，大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几年，自己，貌似并不可以。 “可是小秋好像不喜欢我当个猎户，她说太危险了~”大壮皱着眉头，“李家那天也托媒人过来，说让我尽量能够换一个活计。” “他们担心你的安危，这是好事。”孙辰拍拍他的肩膀，“你也知道，铁犁叔上山打猎时，青云婶子有多担心。” 算起来她怀孕也有三四个月了，等过段时间怕是更不愿意让他上山了吧？ “是啊，昨天在家里还说了呢，这段时间他跟着我爹在镇上帮着别人做短工，我二婶还说最好他以后能跟着我爹干下去，不再上山打猎了呢！” “阿辰你说是不是人都愿意过安稳的生活？就算是吃得穿得差一点，也不愿意去冒险？” “你上山打猎，比卖烤地瓜赚到的钱还多吗？” “那倒没有，卖烤地瓜赚到的好像还比较多一些。” “那就是了，赚钱就需要去冒险，只是你个人的意愿，或者说，是为了满足你一个人的私欲，而把一家人的担心抛在了一边。”既然大壮家里的人都不是那么乐意他俩冒险，孙辰决心把大壮和铁犁叔两个人都拉回山下。 “我敢和你打赌，过了年之后，铁犁叔肯定不会再上山了你信不信？以前他无牵无挂，对自己的安全也不是那么在意，现在有了媳妇有了孩子，肯定是想要安稳的过日子的。” 第六十一章做客 “嗯，我也知道二叔是为了我，才会坚持到大雪封山的。要不就凭他对二婶的那个紧张样子，不得天天憋在家里不出门？！”大壮吃完手里的最后一口地瓜，把剥下来的地瓜皮放在一个小篮子里。 “说真的，我也在犹豫，不知道过年暖和了之后该不该继续去上山打猎。”大壮一边戴着手套翻动地瓜，一边跟孙辰说着自己的苦恼。 “你在这个市场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天遇到的事情也都不算少，心里就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孙辰挑眉，他不相信以大壮的性格，会只闷着头在这里卖烤地瓜。记得当时他在这里，可是没少因为周围人那些咸鱼翻身的事迹受到触动。 “有啊，所以才会犹豫。”翻好地瓜，把炉门关上之后大壮才接着聊。他指着不远处那个卖馄炖的摊子，虽然不是吃饭的时间，可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坐在那里，吃着馄炖和小菜。 “你看到那边那个卖馄炖的摊子没有，也看不出他的生意有多好，可人家靠着这个摊子在家里盖了五间大瓦房呢！听说当年娶儿媳妇的时候，光是摆喜酒就花了十几两银子呢。他们的摊子，可才摆了三年多的时间。” “还有那个卖烧饼的，没来卖烧饼之前，他家里穷得恨不得啃树皮来吃，现在才卖了不到一年，他儿子就从原先的皮包骨头，变成了白白胖胖的。” 说起这些，大壮眉飞色舞，就像是别人赚到的那些钱都是他的一样。 “就连我，这段时间也赚到不少，都够给小秋买两个金镯子的了~”后面一句话说得特别小声，可孙辰仍旧有一种要往他头上招呼一巴掌的冲动，瞧着他脸上那骚气十足的笑，到底没有忍住，“瞧你那点出息！” “这点出息怎么啦？我要给我媳妇买金镯子还碍着你啦？有本事自己也去找一个呗！”大壮被打也高兴，在他看来，自己媳妇可是个顶好顶好的，他真是再满意不过了。 “可是小秋不让我买，让我先给我娘买对大金耳环，给燕子买支好看的金簪，等以后攒了钱再买给她~阿辰，你说我咋就这么好命，找到小秋这么好的媳妇呢，呵呵~” “哎，哎，过了啊！”孙辰急忙阻止他，作势举起手来，“再说下去还要被打~” 不过他倒是真的挺为柱子婶一家高兴的。娶妻当娶贤，一个通情达理又为家人着想的儿媳妇，能让他们以后的生活顺遂幸福许多。 “呵呵呵~”大壮简直就是停不下来的节奏，一直傻笑，“哎对了阿辰，今天去我家吃饭吧，叫上你师傅，从他来了你家，你和二妞都没有在我家吃过饭了呢！” “好啊，我也想吃柱子婶做的红烧肉了！”孙辰的眼睛都亮了，嘴里都忍不住泛起了口水，“你等着，我先去猪肉江那里买点五花肉，要不等你地瓜卖完了再去就不一定留得住了。” 大壮知道拉不住他，也不跟他客气，“再买几根猪肋骨，我还是觉得红烧排骨好吃~” “知道啦，少不了你的！”孙辰摆摆手，笑着离开。 回到家之后孙辰跟杨树平说了要去柱子婶家吃饭的事，他很痛快地就答应了。这段时间他住在这里，也跟那一家人没少接触，知道他们一家都是实在的人。临出门时，还特意梳洗打扮了一下，孙辰还笑他太过郑重了。 果然，柱子婶对他们的到来很是高兴，指挥着大壮给杨树平端茶倒水了之后，才和姚青云妯娌两个去了厨房。 燕子还是那么害羞，红着脸跟孙辰和杨树平打了招呼之后，就拉着二妞去了她的房间，林铁柱和林铁犁兄弟两个去了镇上做工，今天并没有同大壮一块回来。 大壮和杨树平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可平常见了也只是点点头打个招呼罢了，这时候还真的是找不到话题和他闲聊。索性杨树平个性随和，做货郎时经常会跟陌生人打交道，几句话下来就让大壮跟他熟捻起来，连他今天白天在市场上和孙辰说过的犹豫都跟杨树平讲了。 “如果你不是箭术特别好，力气特别大，或者是运气不错，就不要想着依靠打猎来获得足以让一家人过上富足生活的钱财。如果你实在是喜欢，大可以每隔一段时间抽出两天来，满足自己想要上山打猎的欲望。你的年纪这么小，又有想要大干一场的想法，在市场上历练一番，积累点经验和资本，大可以试着租个铺子闯一闯。” “就算是打猎可以让你得到最多的，也得想想家里人的意愿，要不等你以后错过了，再后悔也没有办法补偿。” 我就是很好的例子。这句话杨树平没有说出口，可孙辰却从他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中看懂了。 “可是烤地瓜不能卖一整年，到了天气暖和的时候，没有几家人可以把地瓜放住不坏的。”大壮说出自己心里最大的担忧。 “不能卖烤地瓜，就不会卖点别的东西么？”孙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夏天咱们吃的煮毛豆，煮花生，还有池塘里可以捞到的鱼，哪一样不能拿出去卖钱？真是笨啊你！” “阿辰说的不错，”杨树平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徒弟，“做咱们这样的小生意，不止是要看你吃不吃得下苦头，最重要的，就是你要有善于发现的眼睛。” “在我们自己可以轻易获取的东西里面，找出别人或许会缺少但也会需要的，这样一倒腾不就能卖钱了么？” “杨伯你说的还真对！”大壮一拍大腿，猛地站了起来，“我咋就没有想到呢？” “那是你脑子不好使呗！”孙辰在一旁笑道，如愿地看到他瞪大眼睛，孙辰觉得自己好像变坏了，看到他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竟然会觉得有趣。 “阿辰，你做了货郎之后不仅话变多了，连气人的功夫都见长了。要不要我帮你松松筋骨，省得累得你不长个了呀？”大壮阴测测的捏着拳头，看着孙辰幽幽道。 “呵呵，不用了，我歇歇就好，歇歇就好了。” 开玩笑，虽然孙辰自认身强体壮，单独跟几个人碰上也不怕，可是距离大壮那虎背熊腰的体格，差了可不止一个档次呢！ 第六十二章欣慰 林铁柱和林铁犁兄弟俩回来时，天都已经快要黑了。 也不知道今天在镇上到底做了什么工，他俩回来时，身上的棉衣都是半湿的。 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俩都说是因为路上跑得太急，出了汗。知道他俩不会再多说什么，只能让两人换了衣服之后再出来吃饭。 晚饭很丰盛，红烧排骨，外加红烧肉炖土豆，柱子婶都给做了。只是冬天的蔬菜实在太稀少，不过家里还有以前腌的香椿叶咸菜，姚青云洗了之后用它炒了个鸡蛋。 大壮还用自己的私房钱给林铁柱他们几个打了一斤的酒，本来以为会被老娘啰嗦一顿，没想到不止没有，还夸他做的不错，让大壮不禁感慨，还是孙辰的面子大，带师傅过来吃饭也有这待遇，估计自己今天就算不主动去买，最后也会被老娘派出去。 杨树平以前就会经常来林家村卖货，所以他对他们一家来说也都不算陌生，在酒过三巡之后，几个人就热络地聊在了一起。 期间聊到了大壮以后要不要去上山打猎的问题，饭桌上难得地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停顿。 妻子怀孕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产，依着林铁犁的本心是想留在家里安稳的陪着她的，可是侄子如果执意要去，他却是一定要陪着的。 而林铁柱却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管束大壮太严厉，至少在他成亲以前，应该有绝对的自由选择自己想要去做的事。可他也知道儿子如果上山弟弟势必会跟着去，所以有些犹豫，想要劝说大壮，却又有些开不了口。 姚青云虽然想让丈夫陪在自己身边，免得每次他上了山之后自己都担惊受怕，可她却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这样提出来让一家人为难的。 “要我说还是别去了，人家李家那天不是也提出来了么，想要让你换个活计，你在镇上卖烤地瓜又赚的不少，别去山上受罪了！”柱子婶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本来以前林铁犁带着孙辰和大壮两个人上山她就不是很同意，可是她却知道，儿子很喜欢，阿辰又有必须要去的理由，所以才不说什么。 现在阿辰已经不用去上山打猎赚钱了，儿子也算是找到了可以赚钱的活计，还拽着二弟让他不能在家里陪着弟妹，这可不行。 “不让去我就不去了呗！”大壮一开口却让大家惊诧，在前几天聊起来时，大壮可还咬紧牙关没同意呢，这才过了几天，就这么同意了？！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要不就是在说反话吧？ “都看着我干什么？我就是同意以后不上山，你们有那么惊讶吗？”大壮摸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也知道，你们是不想勉强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可是我之前一直愿意上山打猎，最大的原因就是我想着赚多点钱让咱们家的日子能好过一点。既然你们都不乐意让我继续上山，别的赚钱的活计又不是没有，我还拧着让你们都不痛快做什么？” “二叔，要不是为了我，你也早该留在家里不上山了吧？侄子不懂事，让二婶那一阵子也跟着担心了。” “别那么说。”林铁犁拍拍侄子的肩膀，“二叔没别的本事，也只会打猎罢了，怎么能够怨你。” 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侄子，跟他的年纪差的不多，两个人除了叔侄，还是朋友，从他会蹒跚着走路，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当初自己要去上山打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给这个家做出一点贡献，想让侄子侄女以后可以吃到肉。 虽然他不说，但哥哥嫂子也是明白的，他们不想让自己冒险，也架不住自己一意孤行，只能每天提心吊胆的看着自己上山。现在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哥哥嫂子早就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了，话里话外也都是劝解，想让自己以后不再上山。可为了这个侄子，自己愣是装作听不懂，只说自己还是比较愿意打猎。 现在侄子能够明白自己，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自己感到欣慰的么？ “好了好了，事情说定了就好了，咱们快点吃饭吧！吃完饭也好让阿辰他们早点回去睡觉，现在的天可真是冷~”柱子婶看着大家都停了筷子，赶紧招呼道，“青云你多吃点排骨，上面都是瘦肉。” 弟妹自从怀孕之后，就不能吃带有很多油腥的东西，红烧肉对她来说，有些太腻了。 “哎，谢谢嫂子。”能被家人这么重视，姚青云觉得自己真的是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婆家，丈夫虽说是个猎户，但却温润体贴，哥嫂从来不会苛待，还对自己那么好，连侄子侄女都会为自己着想。 吃过饭之后，孙辰他们就回到了自己家里。孙辰先往两个炕洞里塞了木柴烧着，这才去洗漱准备睡觉。 “阿辰，你今天在大壮家里说的，夏天可以在市场上卖花生毛豆的事，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你听别人说的？” 躺在炕上，杨树平忽然开口。 “我，我是自己想出来的，咱们乡下有的是土地，种点花生豆子的不值什么，在镇上可是有很多人家没有那么多的地，有的人家连青菜都要去市场上买着吃。所以我就想着，如果到时候在镇上卖点那样的东西，应该是能行的吧。” “确实是这样，这真的是个不错的主意。”杨树平心内赞赏不已，自己这个徒弟，还真的很适合做一个商人，单是他能够发现商机的眼光，就是一般人所难以企及的。杨树平几乎可以肯定，他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货郎而已。 师傅现在心中的感慨，孙辰是听不到的，可是他投过来的赞赏不已的目光，自己却实实在在的接收到了。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孙辰的脑门上就出了许多的冷汗，心说他能告诉师傅自己在现代时，夏天吃点儿煮花生煮毛豆甚至是爆炒蜗牛，都是很平常的事儿吗？在烧烤大行其道的暑天里，这些东西可都是必不可少的配件呢！ 对了，烧烤！他怎么才想到这个？！看来今年夏天，大壮不愁没有钱可以赚了！ 孙辰想到这里，只觉得热血沸腾。 第六十三章撒气 因为想到了烧烤的事，让孙辰一晚上的时间都在辗转反侧，第二天又没有能够早起。 虽然最早也要四五月里才能实行，可他一向觉得凡事应该早做准备，所以起来之后吃过饭就去了镇上的调料店。 找了许久，把调料店都几乎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最重要的孜然，他从昨晚就高涨的情绪瞬间就低落下来。 “唉，怎么会没有呢，难道说这个时间孜然还没有传过来？”低头走在大街上，孙辰又一次地嘟囔着。“算了，到时候再说吧，真的找不到也没有办法。” 挥开烦人的思绪，他想起过年还差几样东西没买，干脆自己一个人在街上闲逛起来。 几个人过年要穿的新衣服，二妞已经给做好了，棉被都是新作的，鞋子也都有，好像挺齐全了，孙辰干脆给二妞卖了一条绣着蔷薇花的粉色围巾，给师傅杨树平买了一顶兔皮帽子，柔软厚实的兔毛全都在里面，外面则用一层深灰色的布料包裹着。 至于他自己，就挑选了一件羊毛坎肩。二妞做的棉袄太厚实了，他有时候活动量大了都要出许多的汗，脱下一会儿又觉得太冷，前段时间他让二妞做了一件薄一些的，正好可以把坎肩穿在外面，等觉得热了，就可以脱掉。 几样东西花了孙辰快一两银子，不过他觉得还不算贵，毕竟做工和材料都很不错。 过年要贴的春联和窗花，家里还没有准备，正好听街上的人说在市场门口有人在摆摊售卖，孙辰就随着人流去了那里。 到了地方，孙辰好不容易挤进去，就看到一个年纪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孩，穿着一件绯红色的棉衣，低头坐在那里。 她的右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另一只手托着红纸，手腕翻飞，不一会儿就剪出一个，打开来看，一副栩栩如生的鱼跃龙门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紧接着她又拿出一张红纸，翻着叠了几道，就开始下了剪刀。仍是让人看不清楚的速度，不一会儿，一副财源广进又成功剪出。金玉满堂，喜鹊登梅，风调雨顺，福禄寿喜，每一次她都剪出了不一样的花样。 围在她身边的人不时地发出一阵阵赞赏，可她却跟没有听到一样，兀自低头继续剪着一个又一个窗花。 “哎，你这窗花咋卖的？”有人回过神来问她，这样好看的窗花，买回去过年时贴在家里多喜庆呀！ “六文钱一张，十文钱两张。”一直站在她旁边的中年妇人说道。“我们的剪纸，可是谁都模仿不来的。”那妇人眼角上挑，嘴唇很薄，还微微有些凸出，嗓音尖细，虽然长得还算不错，可却让人一看就不怎么喜欢。 “嗬，那么贵？前天有人来卖，只要四文钱一张呢！”有人咋舌道。虽然说这几年风调雨顺，但很多人还是只能温饱而已，多花出去一文钱，也会心疼好久。 “那不要紧，你尽可以等着卖四文钱的人来卖时再买~”那妇人不在意地道，“明码标价，你情我愿。” 丝毫没有降价销售的意思。 “待会儿我会剪些稍小的花样来，那样的只卖三文钱一张，两张五文钱。”正低头忙碌的女孩忽然抬头，温婉和气的声音，让众人如沐春风。 最让人惊艳的，还是她的长相，柳眉星目，唇红齿白，鼻梁高耸，任是孙辰见识过现代社会的无数美女，也不得不承认，她跟其中的任何一个相比，都不算失色。 “没想到区区山野之家，竟然会出这样的美人~”孙辰在心里感慨道。剪纸美人穿的绯红色衣裳虽说没有补丁，也洗得有些褪色，那妇人穿得稍微好点，可也只是寻常棉布，可见生活只能达到小康而已。 “那我们就等着啦，买几个小的回去也不错~”本来有人嫌贵都要走了的，可剪纸美人的话说了之后，又有不少人留下了。 “臭丫头，不管大小都得动那么几十剪子，剪大一些你也容易点，我也能多卖些钱呀！”妇人不好大声斥责她，只能小声嘟囔。离得近的，都能看到她那比臭鸡蛋还要臭的脸色。 因为孙辰平时习惯了在嘈杂的环境之中捕捉自己想要听到的声音，他又离得不远，妇人的抱怨，她听得清清楚楚。 剪纸美人低头不语，正当孙辰以为这是个闷葫芦或者说是包子，得任由妇人啰嗦时，清灵透亮的声音响起，“想多卖些钱就自己也动手做呀，光缩着躲在那里傻等着算什么？” “臭丫头！你明明知道我……”妇人气急，正想要说些什么就被她接下来的话堵住了嘴巴，“你什么你？我爹说让我跟你一块儿来剪窗花卖，可没说让你不用干活光在这里站着！不会剪窗花，裁纸总会吧？” 剪纸美人手上不停，嘴里吐出来的话却似一把刀一样，刀刀见血，怼的那妇人脸都红了。她却不敢再说别的，像是生怕会再被剪纸美人捅刀一样，拿起没有裁好的一大张红纸，叠起来用剪刀裁成一样的大小。 “说你没用还真是没冤枉你，你看自己裁的这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咱们要卖几文钱一张才合适？” 妇人脸色爆红，像是立马就要发作，可看着自己裁出来的纸张，到底觉得底气不足，没有言语。 “这样的，卖四文钱一张吧！唉，要是裁得再大一点，能卖六文钱一张呢，真是浪费~” 孙辰在心里捂嘴偷笑，自从他来到这里，这样有趣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站在那里看起热闹来。 终于有了一小摞三文钱一张的剪纸做好了，很多人急忙掏钱来买，生怕自己抢不到。 妇人上前递剪纸收钱，一个人手忙脚乱，想要招呼着剪纸美人帮忙，看到她低头没事人一样的依旧剪着窗花，到底没敢张嘴喊她。 她的举动孙辰看在眼里，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果她张嘴要求剪纸美人帮忙，又会被怼的恨不得吐血身亡了。 “你要啥样的？”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让正神游太虚的孙辰瞬间回神。“问我么？” “不问你问谁？你傻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了，要是不买窗花赶紧给别人腾地方！没看见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买，却让你挡住了过不来么？” 这算什么？这娘们是在拿自己撒气呢是吧？是吧？！ 孙辰瞬间怒了。 第六十四章恍然 “谁说我不买了？不为了来这里买东西，以为谁大冷天的有那个闲工夫站在这里看你这张老脸呢？！” “你，你，你……”妇人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想她胡三桃就算是已经年过四十，还是有不少人夸赞自己风韵犹存的，咋到了这个毛头小子眼里，就只剩下一张老脸了呢？“真是，真是太过分了！你谁家的，这么没礼貌？” “你管我谁家的？！给我拿两张繁花似锦，再拿这一张招财进宝！” 孙辰把铜板拍在放剪纸的木台子上，“不会剪纸没关系，别给我拿错了花色就行，你不会连招财进宝这四个字都不认识吧，大~娘~” 胡三桃气得浑身哆嗦，一把抓起铜板塞进口袋里，拿起继女刚刚剪出来的窗花，就交给了孙辰。那手却还在哆嗦着，让孙辰察觉后忽然有一种自己刚刚是不是有些太恶劣了的感觉。可谁让她不偏不倚谁都不找，就那么巧把自己当成出气筒呢，只能怪她运气不好咯。 “多谢惠顾，预祝您新年大吉。”正低头干活的剪纸美人忽然抬头朝着孙辰一笑，那笑容真真是灿若桃花，晃的周围的人都晕头转向了，“还要谢谢您慧眼识人，看出她是个大娘~” “你，梁文思你不要太过分了，自己阴阳怪气地刺我不说，现在还帮着外人欺负我！要知道我现在好歹也是你娘，回去让你父亲知道你这么对我，他可是会伤心的！” “错，你只不过是姨娘，或者叫，后娘。”梁文思被吼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反倒笑着纠正道，“要是我娘知道，她死了之后丈夫找来的填房是自己的亲妹妹，而亲妹妹还待自己的子女不算多好，就不是伤心这么简单了。或许……她会在哪天有空时，晚上过来找你和我爹聊聊天？” “胡说八道什么呢！”胡三桃像是被吓到了，“我待你们不知道有多好呢！姐姐看到你们姐弟由我来照顾，不知道要多欣慰呢！” “是啊，我们姐弟能由你和你带来的拖油瓶照顾，母亲欣慰得很呢！就连你说让我这个秀才的闺女上街来卖剪纸他都能同意，都不知道一丝羞愧了呢！真对我们那么好，怎么不见你把自己的拖油瓶也带来抛头露面？”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大都有一些优越感，日子如果不是实在难过，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和自己的子女沦落到上街摆摊的地步的。‘士，农，工，商’，在他们甚至是整个社会的认知里根深蒂固，这样的阶层鸿沟，是很难攀越的。所以尽管经商者的收入要比做其他的活计来得高，却是依然会被其他几个阶层尤其是自命清高的读书人所轻贱的。 当然，如果你最后能够做到腰缠万贯，拥有良田千顷，又会是另外一番待遇。 剪纸美人的话里所透漏出来的隐私孙辰不是那么感兴趣，无非就是一段猜都能猜出来的狗血八卦。可她话语里对小商贩的不齿，却让他刚刚对她积蓄的好感瞬间烟消云散，呵呵，原来这还是一个自命不凡的主呢~ 拿好自己的窗花，他就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继续去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在距离窗花摊子不远处，有一个写对联的摊子，想到自己和杨树平记账本上那歪歪扭扭的字，孙辰快步上前，买了一副贴在门口的对联和三个贴在房门上的福字。后来听到有人议论说，也要给自己来年用来赚钱的家什上面贴上一个小的招财进宝，他也跟着毫不犹豫地买了一个，准备过年时贴在自己的货郎扁担上面。 写对联来卖的，是一个年约二十的书生，身穿灰色长衫，长得斯斯文文的，也很好说话，对顾客的要求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不见一丝不耐。在一旁收钱的明显是他的老娘，年纪在五十多岁的样子，不时会用慈爱的眼神看他，帮他磨墨。 “修儿，累了吧？天这么冷，要不要歇会儿暖暖手再写？”等他帮孙辰写完福字，年老的妇人开口，语气中是掩不住的心疼。 “让我再多写一些吧，母亲，”青年人开口，“年前就这么几天，我多写一点，咱们也就能多攒下一些银钱，等我学堂开了课，你就能少辛苦一点。” 孙辰心里点点头，想来他们家里的条件不会太好，可这人真是个十足孝顺的孩子。 “冒昧问一句，你身为一个读书人，却在这里摆摊卖对联，不觉得自己被侮辱轻贱了吗？” 原谅孙辰忽然说这样的话，他实在是忘不了刚刚那个剪纸美人所说的。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神情，让他特别想要知道他是不是也会跟她一样那么想――即使迫于无奈做着自己不齿的工作，骨子里还是瞧不起那样的人。 “我为什么要这样想？”年轻人皱眉，“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坦荡荡，我想要获得金钱，用我的劳动来换，这不是很公平的么？” “是我冒昧了。”孙辰汗颜，后悔当初没有多念一些古文，为了高考所恶补的那些也随着年龄增长渐渐吃进肚子里去了。可这个年轻人的最后一句话他是明白的，他并不认为这是多么丢人的一件事。 “无妨，我的同窗亦有多人这样认为，总会说我市侩，满身铜臭，可我却觉得是他们迂腐清高，不懂变通，道不同，不相为谋。”年轻书生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倒是兄台你，能够这样直言不讳，倒是让子枫刮目相看。” “惭愧惭愧。”孙辰觉得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给他一面镜子，他肯定可以立马看到自己爆红的脸色。不止是因为这样文邹邹的对话不适合他，最关键的是，他只是刚才受到别人无意之中的言语刺激，竟差一点走入了死胡同，最后竟然是眼前的书生让自己恍然明白过来。 刚刚听到剪纸美人的话时，自己竟是产生了一丝的自卑，自卑自己竟成了旁人眼中最最卑微的商人，还是一个只能挑着货郎扁担走街串巷的小小货郎。完全忘了跟以前所过的日子相比，自己现在的生活有了多大的转变。 第六十五章节礼 这样的想法可真是危险呀！ 凭借着自己付出的劳动赚得想要的钱財，有什么好觉得自卑的？闷头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管别人怎么想做什么？呵呵，还真是险些入了魔障呢！ 想通了的孙辰冲着刚刚自我介绍叫做子枫的书生深深一揖，“多谢子枫兄一语点醒梦中人。”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话，带着东西扬长而去。留下呆愣的秦子枫，站在那里好长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修儿，那少年刚刚所言是何意？”秦子枫母亲问道。 “不知，”秦子枫摇摇头，回身把用来写对联的红纸抚平，“我先把眼前这几位客人要的对联写完了，咱们就吃饭吧！” “早该如此~” …… 已经无心逛街的孙辰在糕点铺子里随便买了几样点心，就坐了牛车回家。 一路上他看着眼前飞掠过的白茫茫一片，心里可以说是毫无波动。 自己出身农家，能有吃饱穿暖的生活已是他努力奋斗了半年之久的成果。接下来的路，他只会走得更好。 …… 牛车走到村口就不再往里，孙辰下了车，提着东西慢慢走着。前段时间下的雪化了之后没有清扫干净，有很长一段路特别泥泞难行。 躲避着一摊又一摊接连出现的泥洼，孙辰低着头走得艰难。他不由又想起了镇上那干净整洁的青石板路，心内对可以住在那里产生了一丝向往。 “阿辰，这是上镇上买年货去了？” 孙辰抬头，看到林家齐提着一条猪肉，一只鸡和两条鱼干，还带着两包点心走了过来。 “嗯，买了几张窗花，还有对联，过年用的点心也买了几包。家齐叔这是……？” “给你三爷爷送点东西过去，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不是~”林家齐笑道，“阿辰准备给你爹送些什么？” “也就那样呗！”孙辰一愣，倒是忘了还有这茬，“别人送什么我就送什么，反正一年就这一个时候！” 既不会太过寒酸，却也绝不会太出挑。太寒酸了丢人，可是如果太出挑了，自己会心疼。又不是单独送给自己老爹吃的，孙辰保证绝大部分东西最后都会进了别人的肚子里。 “好孩子。”林家齐点点头，阿辰这个孩子还算不错，他有些为难地开口道，“别怪你爹，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知道的叔，我不怨他。”孙辰点点头，“他有他的难处，有他必须要做的事。” 自己可以当孙杨氏是路人，父亲孙周可不行。不管孙杨氏有什么要求，哪怕是很过分的，孙周都不能也不会反抗。 既然早晚都要去送，孙辰索性回到家就让二妞给收拾好了东西，两个人一块儿去送节礼。 本来孙辰不想去的，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大伯一家和三叔应该都在，还有大伯娘和她的一双儿女也都在，二妞一个人去怕是会吃亏。 茴香过来给两个人开的门，她脸上的神色有些疲惫，想来这段时间一家人没少支使她干活。两个人提着东西，一前一后跟着茴香进了院子，就看到听到动静出来的孙周。 “爹，要过年了，我们来送点东西。”他的腰似乎更弯了，孙辰看到他，心里莫名酸涩，可是又找不到办法可以让他能够轻松一点。 看到孙辰手里拿的东西，孙周眼眶就湿了，这个儿子，自从盖了房子之后就没有来过这里，自己又被母亲拘着不让去他那里，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面了。 虽然他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他过得不错，可现在看到他，孙周还是觉得有些难过。是自己没本事，连他们兄妹两个的自由都不能保证，才会让他小小年纪就分家出去独自闯荡。 尽管是儿子拿来的东西，可孙周却不敢把东西据为己有，领着孩子就去了孙杨氏所在的正房。 大伯一家正坐在奶奶房里烤火，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磕着瓜子，吃着花生聊天，好不热闹。一看到孙辰兄妹，孙杨氏刚刚还笑得花一样灿烂的脸上瞬间没了笑容，她板着一张脸说道：“哎呦，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有贵客登门了！” 他们过来的孙周，脸上一热，诺诺的说着，“娘，阿辰今天过来，是给您送节礼的。” “可别说给我送的！”孙杨氏尖声回应，“我可收不起他的东西！当初可是他亲口说的，他只负责奉养你这个亲爹，从来就没有责任要管我的死活！我又不是没有儿子，用得着吃他送来的那点东西么！” “阿辰，你当时真的是这样说的？”大伯孙齐皱着眉头问道。其实这个话他早就听老太太说过了，可碍着面子，他又不能上门去教训孙辰，眼下，却正是一个好机会。 “你奶奶就这么不得你眼，让你连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她？！” “大伯，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可不能随便污蔑我。”孙辰放下东西，才沉声开口，“当时我奶奶奶是不是只跟你说了我不会奉养她的话？可是我的原话却是说的‘如果我爹和大伯三叔他们真的没有能力养你，我砸锅卖铁也会奉养你’，奶奶，这话没错吧？” 孙辰忽然转头向自己求证，让孙杨氏吓了一跳，她仔细回忆当时两个人的对话，好像他还真是这样说的，“是又怎么样？” “那不就得了，”孙辰心说我等的就是你这一句，“大伯，这样说就是不奉养奶奶么？那我改口好了，我跟你们三兄弟一起奉养奶奶，这总行了吧？” “瞎说什么胡话！”孙齐低吼，“有我们兄弟三个在，你奶奶用得着你来奉养？把我们三个当什么人了？” 孙齐最爱面子，要是让孙辰向外嚷嚷着说兄弟三个连老太太一个人都奉养不起，自己也要出一份力，那他的脸以后往哪里搁？孙辰一个毛头小子，还能拿出多少好东西来？他们可犯不着丢这个脸。 “好吧，那我就听大伯的，先不孝顺奶奶了。”孙辰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不过你们要是觉得吃力，可一定告诉我，就算是我不吃，也会给奶奶送过来她吃的那一口的。” 孙齐只觉得一口老血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咽不下去，却也发作不得，气得他一言不发，只低头喝茶顺气。 “家里还没有收拾利索，我就不在这里陪大伯聊天了，等哪天闲下来再来找大伯。”孙辰摆摆手，完全没有理会一直默不作声想要看热闹的另外几只，拉着二妞就回了家。 第六十六章心伤 “爹，我咋觉得阿辰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呢？”孙佑咽下嘴里的花生，转头问父亲孙齐。 “是啊，我觉得他比以前话多了不少呢，胆子也大了。”大妞孙采薇也跟着说道，都敢跟父亲顶嘴了，这句话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在坐的谁都清楚。 大妞是当初爷爷活着时随口给取的，孙杨氏还说一个赔钱货就只能叫这样的名字，大家从前也一直都是大妞大妞的叫着。可孙采薇觉得现在周围的人尽是有身份的，再这么叫实在太丢人。愣是跟她娘闹了一通之后，特意花钱请了学堂里的一个先生给自己取了一个这样文雅的名字。 “不管他变成啥样，都跟我们没有关系，还能指望他那样的人以后大富大贵了怎么地？！”孙杨氏不耐地挥挥手，“看到他我就觉得烦！” 孙齐和孙王氏的脸色也不好看，刚才孙辰不止和孙齐顶嘴，进门那么久连一个大伯娘都没有喊。 “茴香过来给我倒杯茶！”孙杨氏说的多了，觉得有点口渴，扯着嗓子喊道。 “哎，来了。”正在院子里喂鸡的茴香赶紧洗洗手，去了厨房里烧水。 “让你干点儿活这么慢腾腾的，你是想要渴死我呀？”一刻钟之后，接过茶杯的孙杨氏狠狠地用手指点着茴香的头斥责道。 “厨房里没热水了，我现点火烧的。”茴香的头被她指得一顿一顿的，“我早上刷完锅之后烧了一大锅的热水呢，谁知道能用得这么快！” 说完她意有所指地看了孙齐一家人一眼。 孙王氏被她这样一看，急忙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来，“茴香呀，是我不对，我上午看着你奶奶屋里的桌子板凳有些脏，就端热水擦了擦，下次我一定记着用完了就给你添上哈~” 那语气，说多温柔就有多温柔，还带着一些不好意思，让孙杨氏听了对茴香的不满更甚了，“老大家的你不用这样说，给她脸了还！自己懒不把屋子打扫干净，你大伯娘帮着你做了，用一点水还不行了？！以为自己能拿回家两个铜板就觉得多不得了呢？！” 茴香的眼中瞬间氤氲出雾气，“奶奶，我没这么想过。” “哼，谁管你怎么想？告诉你茴香，给我在家里勤快着点，这个家管你吃管你喝，让你做什么都是应当应份的！”孙杨氏拿眼瞟了瞟她那委屈的样子，“还在那里哭哭啼啼，大过年的没的让人晦气！好像是谁亏待了你一样，看着就堵心，快点走开一边去，别让我再看见！” 茴香听到她这话，把茶壶放在桌子上就要转身离开。 “有没有一点眼力见啊？你大伯大伯娘哥哥姐姐都不要喝茶啊，不会给人都倒上了再走？”孙杨氏现在看着她，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奶奶，这些活我来做就行了，”孙采薇拿起茶壶，给爹娘倒上水，“茴香你快回屋歇着吧，做了这么多活也累了。” 茴香没说什么，倒是把刚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还是我家大妞能干~”孙杨氏满意地点点头，“乖孙女别做了，我们谁喝谁自己倒就行了，要是烫到了可不得了。” “不要紧奶奶，我注意点没事的。” “呵呵，乖孙女~” “今天中午我三叔不回来吃饭了，咱们晚上再炖鸡吃吧？他读书用脑子费精力，得好好补一补~” “哎呦，你三叔要是知道他侄女这么疼他，可得高兴坏了！好孙女，不用一直想着他，你三叔临走时还说了呢，好不容易和你们在一块过个年他还要出去访友，让我做多一点好吃的给你们做补偿呢！” “呵呵，还是三叔疼我~” 走到门口的茴香脚步停顿了一下，稍后就像是没有听到她们刚刚说的话一样地走了出去。 快要该做午饭了，院子里的鸡还没有喂完，猪食得要去煮，庭院也还没有打扫，她的时间可是不够用呢！ 走到院中看到孙周正拿着扫帚干活，她低着头从他面前走过，去了鸡圈那里喂鸡。 “茴香，”遥远又疲惫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别怪爹刚才没帮你说话，遇到事，就忍着点，时间长了你奶奶就知道你的好了。” 茴香听了鼻头一酸，她努力地压抑了好久，才让自己发出的声音没有那么颤抖。 “嗯。”可是真的是这样吗？真的会有那样的一天么？ 她不知道。 …… 孙辰跟二妞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低着头都没有说话。 “哥，你说咱爹咋那么显老了呢？”二妞忽然开口，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心疼，“分家那会儿他的鬓角只有几根白头发，现在都是花白的了~” “可能是因为家庭生活不顺心吧！”孙辰叹气，有那样的家庭，和那样的老娘，他会生活得顺遂才怪呢。 “茴香也是，满脸憔悴，像是累得不轻的样子。”二妞感叹，“原先咱俩还能有个照应，现在家里所有的活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奶奶肯定不会让她有闲下来的时候！” “王氏去了哪里？刚才好像没在家吧？”孙辰回想一下，刚刚好像没有见到王氏在家。 “茴香说她去洗衣服了。奶奶怕她在家里洗偷偷烧水还要费柴，让她去了村口的老井那里洗。”二妞撇嘴，嫌费柴，那些木柴不都是老爹和茴香母女俩背來的么？！就算是真的用完了，也是他们自己再去弄，旁人不会伸一个手指头，这老太太管得可真是宽！ “哼，咱娘那时候不就是让她这样磋磨到死的么？现在换了王氏，咱爹一样还是护不住！”孙辰冷笑，这么冷的天，一大家子的衣服都让她洗，还连点热水都不让用，奶奶这婆婆的架子可是摆得越来越足了呢！ 想来父亲他还真是悲哀，已经有一个妻子被自己老娘磋磨死了，再娶来这个依然被她压得死死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想来总是不能护住身边的妻儿，应该是父亲孙周永远不能抹去的心伤，这才是会让他如此早衰的根本原因吧？ 说一点都不心疼，也是假的，毕竟这是和原身一块生活了十几年的父亲，看到他这样心里觉得闷闷的。可是若是孙辰上前跟他说以后不能让他这么做了，他也是会生气的吧？ 孙杨氏说的每一句话，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一道道圣旨，是不得不去遵守的。可他不止自己严格执行，还让自己的妻儿遵守，不让她们反抗，孙辰真不知道应该说他是愚孝，还是冷血了。 第六十七章习俗 不过这些孙辰都不想再去考虑，毕竟自己和二妞两个已经脱离了那个家庭。虽说以后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可万一碰到事情，至少他和妹妹不会是被首先牺牲掉的那一个了，这绝对是个极大的进步。 不过想想征兵时那一家人办出来的事儿，孙辰的眼中掠过一丝冰冷，只此一次，他以后再不会被他们随意拿捏住了。 “别管他们了，咱只过咱自己的日子，至于咱爹，日后总不会让他老无所依就是了。”孙辰扯着妹妹，快步回家。 不让父亲孙周最后老无所依，是孙辰对于原身的承诺，也是他对这个窝囊愚孝的汉子，所能做出的最大宽容。 …… 过年前的准备，除了二十三大扫除时用到了杨树平和孙辰，剩下的都是二妞一个人忙碌的。 所以孙辰跟别人口中的‘忙年’，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跟他平常的忙碌相比，简直就是在放假一样。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在孙辰原先所处的时代也是过得很热闹的一天，可是在这里，只不过就是几个人在一块儿吃了一顿肉馅饺子而已。 所有的好东西，都被二妞留在了大年三十和初一那两天。 二妞一个劲儿的劝着他俩往肚子里塞东西，最后撑得孙辰直接想要逃跑。偏偏你不吃还不行，所有的东西都是有着它独有的美好寓意的，必须吃进肚子里，少吃任何一样，都会影响自己的新年运势。 鱼，自是不用说了，年年有余嘛；黄豆芽，因为它的形状像是黄色的如意，因此也叫如意菜，吃了就会表示你在新的一年里能够吉祥如意；二妞又不知道跟谁学了一道菜，是由油豆腐、香菇干、冬笋干、虾皮、鲜猪肉片等炖在一起的，说这道菜的含义为“和气生财”，一定要孙辰自己一个人，在年夜饭时吃了满满一碗才算饶过他。 还有年三十必须要吃的肉馅水饺，吃了会在下一年生活过得富足，所吃数量的多少直接跟下一年的收入多少挂钩，让孙辰想要少吃一点都不成。 至于年初一的素馅饺子，吃了才会在接下来的这一年里顺遂安乐，绝对不会跟别人产生不什么必要的口舌之争。 “二妞，没想到你还挺神叨的，过年时吃个东西也有这么多讲究？”大年初一的早晨，二妞煮了素馅水饺，先让孙辰端了庭院中的桌子上，自己小声念叨着“家里过年包了水饺，老天爷爷您带着您手下的各路神仙过来吃点吧！请你保佑我家在接下来的这一年，能平安顺遂，财源广进。”等了一会儿，饺子都凉了，她才让端了回来，给孙辰和自己吃。 “哥你可别不信这些，柱子婶可说了，心诚则灵。”二妞一脸不赞同道，“反正都是吃饭，咱们为什么不照着这些规矩，注意着点。说不定以后咱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顺利呢！” “二妞说的很对，这种事情，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诚心祷告，老天爷会听见咱们的请求，保佑咱们的。”杨树平穿戴一新，走进厨房。 “师傅，你今天起的这么早？我还打算等我和二妞出去拜完年之后，回来再喊你起床呢！”现在天还没有大亮，孙辰和二妞是打算出去转一圈，先去给村里长辈们拜年的。“既然你已经起来了，那我和二妞就先给您拜年吧！” “师傅过年好，祝您新年万事如意。” 孙辰和二妞两个人嘴里说着吉祥话，一齐磕头跪拜了下去。 杨树平也不阻拦，坦然接受了他们这一跪。等他上前扶起他俩时，每个人手里都被他给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恭喜你们都又长大了一岁，也祝你们在新的一年里一帆风顺，生活和和乐乐。” 孙辰和二妞收了红包，同时扬起笑脸，“谢谢师傅（杨伯）。” “杨伯，锅里我给你留了韭菜水饺，你先吃几个垫垫肚子，我和哥哥要去外面拜年了，等我们回来再做好吃的给你。” “哎，那我就等着你们咯~”杨树平点点头，他在这里到底是客居，大年初一就出门拜年有些突兀，还是等明天再跟别人见面的好。 “阿辰，你俩准备好了没有？快出来吧！”院子外面响起了大壮的大嗓门，让被鞭炮响声惊吓了一夜的老白汪汪大叫起来。 “准备好了，我们这就出去啦！”孙辰理了理身上的新衣，跟杨树平打了个招呼，拉着二妞就赶紧出去了。 杨树平等他俩离开之后，从锅里端出水饺，一口一口慢慢咀嚼着，不由在想着，自己到底有多长时间没有像这般一样，能够过上一个安稳和乐的春节了？ 想到从前的十几年，自己一个人过节时的形单影只，再想想这段时间跟两个孩子待在一起的热闹欢喜，即使是自己并不那么喜欢的韭菜饺子，杨树平也慢慢品出了一种幸福的滋味。 …… 孙辰和大壮还有二妞燕子几个人，走在虽然黑簌簌却比平常还要热闹的狭长街巷里，喜洋洋地互相祝福。周围偶尔会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让人愈发感觉到年味儿十足。 因为孙辰的爷爷去世还没有超过五年，依照习俗并不能燃放鞭炮。就连对联，也是在他去世满了三周年之后，也就是去年才开始贴的。 偶尔他们会停顿下来拐进相熟的人家，给长辈们拜年，其间收获了一把又一把的糖果和只装着几个铜板的红包。 路上碰到同样去拜年的同龄人，他们也会拱手作揖，互相说着各种吉祥话。看到那些只有七八岁的孩童，孙辰就会把自己兜里的糖果全都掏出来分给他们，反正二妞也不是很喜欢吃了。 平日里互相并不那么熟悉的人，这会儿全都巧笑嫣然，朝着周围的人释放出自己最大的善意，仿佛彼此之间的关系一直是这么的亲近。 只要有人开口跟孙辰拜年，他立马就会回以对方同样的祝福，拜年的热情随着吉祥话不要钱一样地说出口而越来越高涨。看到对方脸上真诚的笑意，孙辰不禁回想起他以前在现代社会过年时的情景。 那会的自己是在做什么呢？ 好像，那时候除了留在家里观看电视上接连不断的各类联欢晚会，还有就是去商场内参加他们层出不穷的各类火爆促销，剩下的时间跟平常也没有多大的差别了吧？ 像他一样住在钢筋水泥丛林里的人们，早就已经失去了今天孙辰身边的这些人与人之间毫无防备的信任和无差别的真心祝愿了吧？ 第六十八章拜年 等孙辰他们把自己认识的人家走了个遍，就只剩下自己的奶奶一家没有拜访到了。 “阿辰，你如果不喜欢，咱们站这里待会儿，等人来的多一点你再进去。”大壮看到孙辰的脸色不好，以为他是不想进去。可是如果今天阿辰不进去给他奶奶拜年，阿辰日后会让她给拿住错处奚落，人进去的多了，希望老太太会碍于面子不发作他。 “不用，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趁着人少，如果她做的太过分，自己还能转身甩手走人。 此刻所有人都坐在孙杨氏所住的那两间正房里，八仙桌上摆着给过来拜年的人准备的瓜子糖果，孙杨氏则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着众人给她磕头拜年呢。 孙辰进去谁也没看，首先就对着孙杨氏跪下了，“奶奶，过年了，孙儿阿辰给您拜年，祝您福气多多，身体健康。” “奶奶过年好，祝奶奶身体安康。”二妞跟在孙辰后面，也跪下磕头。 “嗯，过年好，你们起来吧。”孙杨氏早在孙辰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面露不虞，可到底是在新年第一天，她也不会给自己寻不痛快。 孙辰知道这真是不容易了，也痛快地没有磨叽，从地上爬了起来。 抬头看到大伯父亲三叔兄弟几个，作势又要跪下，“阿辰也给大伯三叔和爹拜年。” 一旁端坐着的孙齐和孙彬动弹都没有动弹，就擎等着孙辰给他们磕头了，只有孙周，急忙站起身来扶住孙辰：“我们都还年轻，就不承你这个头了，心意到了就行了。你阿佑哥和大妞都没有磕头。” 孙辰本来就没打算给他们磕头，孙周还算是应当，毕竟是他的父亲，孙周孙彬算是怎么回事？既没生他养他，又没关怀照顾过他哪怕一次，只不过顶着个长辈的头衔，就想在这里装大头蒜？！ 孙采薇和孙佑在一旁看了撇撇嘴，继续吃着桌子上的糕点，反正他们也只给奶奶磕了一个头，还得了奶奶给的大包压岁钱呢。 “阿辰，听说你认了货郎杨当师傅？”孙彬淡淡开口。 “嗯，这事儿有三个多月了。”孙辰点点头，几年来第一次直视这个一直在家中地位超脱的三叔。 小时候他娘活着时，孙辰也是上过两年学堂的，学堂里的黄秀才还曾经夸过自己聪明，脑子灵活，是块读书的好材料。记得那时候三叔整天板着个脸，从来对自己都没有什么好气，想来应当是怕自己把他的风头压住。 后来母亲死了，家里因为少了一个劳动力活计骤然增多，在儿子和孙子之间，奶奶选择了最喜欢的孙彬，让他继续读书，而让自己留在家里干活。孙辰虽然也想读书，却觉得年幼的妹妹一个人待在奶奶的眼皮子底下太不让人放心，索性不再念书，回家来顶起了母亲在世时所做的活计。 后来，孙辰就几乎没有同这个只大他六岁的三叔说过话了。他考取秀才之后去了县上的学堂，最多趁着沐休时一个月回家一趟，来了就是拿银子，拿东西。连他每次吃饭，都要二妞单独给他做好了，端到跟前才行。 孙彬也渐渐不屑于再跟孙辰说话，仿佛如果跟他说得多了，就会被什么污染了似的。哪次碰到，都把下巴抬得老高，只露出一双鼻孔看人。 今天这句，应该是他近一年来跟孙辰说过的唯一一句有营养的话了。孙辰也认真回答了他，并不因为他的态度还是那么傲慢而有所敷衍。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杨树平的有生之年，恐怕都跟自己绑在一起了，孙辰既然要奉养照顾他，家里的这些人以后也会知道。 “事亲为大，即便以后一定要奉养货郎杨，也要在他跟你父亲之间分出个轻重缓急，不可让旁人诟病。”孙彬端起茶杯，用茶盖拂了拂上面飘散的茶叶，轻轻唾了一口才悠悠放下，等得孙辰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才慢条斯理地说出这些来。 听他这意思，是在点醒自己到底应该跟谁亲近么？ “三叔此言差矣，鱼知水恩，乃幸福之源也，师傅把自己看家吃饭的本领都交给了我，说是再生父母都不为过。父亲养大我，而师傅给了我以后养活自己的门路，他俩在我心里，同样重要。如果我随便轻慢了他，不是让人戳我脊梁骨，骂我不仁不义么？我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吧？” “你！”似是没想到孙辰连自己的话都敢反驳，孙彬显然有些恼怒。但他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因为这件事被影响到情绪。毕竟他也只是烦了母亲的唠叨，做样子训斥他几句罢了。至于这个侄子以后奉养谁，最后又有什么样的遭遇，他才不会关心。“罢了，我已言尽于此，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三叔尽心为我，阿辰自是感激。”孙辰低头做恭敬状。“还有几处长辈没有拜会到，我就先走一步了。” “去吧！”孙彬抬抬下巴，漫不经心地说。 “阿辰，中午过来吃饭吧！”孙周寻了个机会，急忙邀请道。好长时间没有跟自己的一对儿女亲近过了，孙周的心里满是期待。 “不了爹，我师傅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孙辰对这个便宜父亲，真的是恨不起来，可是他竟然无用到儿子屡次被训时都能一言不发，硬是逼着自己对他的孺慕之情也淡了许多。 “二妞……” “爹，我哥和杨伯他俩都不会做饭，我要回去做饭。”二妞小声道，似是不忍拒绝。可若是让她待在这里就着眼前这一家人的白眼吃一顿饭，她宁愿回去啃窝头。 “爱走就走，不在这里吃还能省下来呢！这样的白眼狼，就算是给他们吃再多的东西也一样转头就忘！”孙杨氏在一旁嚷嚷道，“整天胳膊肘往外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孙辰兄妹的脚步都没有停顿，快速地出了门。 一走出门，孙辰脸上一直维持的僵笑就消失不见了。 大过年的，他并不想跟任何人吵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的两个兄弟总是不断地跳出来在自己跟前指手画脚，说自己这样不行，那样不对。 早在自己食不果腹的时候，他们干什么去了？帮着奶奶孙杨氏欺压自己的人当中，不就他们两个得利最多吗？为什么还要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来恶心自己？ 第六十九章逛街 “阿辰，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出来？”等在门口的大壮问道。 不过在看到他们兄妹俩脸上的神情之后，他颇为识相地闭嘴了。想也知道，在他奶奶那里肯定没得好气。 “没什么，碰到三叔，多说了两句话。” 孙辰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大壮，含糊地一语带过。“走吧，我师傅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孙辰不想说，大壮也识趣地不再去问，几个人沿着来路，回到了孙辰的家。 杨树平早就已经吃完了水饺，正站在院中拿着食盆喂鸡，看到孙辰他们回来，显得很是诧异，“阿辰你们回来了？” “嗯，该拜年的我们都过去了一趟，没事了就回来呗！”孙辰扬起笑容，像是没事人似的回答。“早点回来，好让二妞早点给咱们做好吃的呀~” “呵呵，说得对！二妞中午可要多做点儿，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哈~”杨树平明知道一定不是这么回事，也只能附和道。 虽然二妞临走时跟自己说，中午会回来做好吃的给自己，可他真的没想到他们会真的回来。 阿辰年夜饭没有和那些人一起吃已经让自己惊讶了，没想到他们大年初一竟然也没有留阿辰吃饭。看来他们对阿辰兄妹，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冷漠。 “杨伯过年好！”大壮和燕子同时出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好，好孩子，你们也过年好！”杨树平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包，递给了大壮兄妹两个。 大壮他们本来推辞不要，可杨树平坚持要给，孙辰给他打了眼色，示意他们收下了。 杨树平送出红包，显得很高兴，多少年来，自从老婆去世之后每一年他都要包很多红包，给他那几个侄子侄女的，给他们的孩子的，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送得心甘情愿。 来时柱子婶已经交代过不让他们在孙辰这里留着吃饭，所以大壮和燕子两个人必须要回去，孙辰同样婉拒了他们的邀请，没有跟他们一块去凑热闹。过年过节的，大家都挺忙的，还是别随便去别人家里串门子了。 三个人的饭二妞很快就做好了，及其丰盛，竟然鸡鱼肉都有，看着眼前的这些不止孙辰感到满足，杨树平更是如此。 以前就算是他送出大把红包，跟着堂哥一家吃饭时，饭桌上也顶多只是多了两个荤菜罢了，可从来没有这么丰盛过。 “没想到我杨树平孑然一身，到老了时竟然会跟着你们兄妹过上这样的日子，值了！”杨树平在饭桌上感叹。 …… 下午吃过午饭，大壮来喊他们去镇上看热闹，孙辰拉了杨树平一起，几个人去了镇上。 镇上果然热闹，虽然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门不再营业，却多了无数的小摊代替他们。 吃食，玩具，各种零嘴，应有尽有。 其中特别让孙辰惊奇的，是一个卖糖人的。用一个小锅熬好了糖稀，那人舀起一勺子就在他面前的铁板上面做起画来。没多大会儿，一个栩栩如生的形象就显现在上面。再拿提前削好的竹签往上面一压，用手边的小铲子轻轻一铲，一个精致的糖人就做好了。 虽然三文钱的卖价不算便宜，可仍是有很多人围拢在那里，等他的新作出炉。 孙辰看了好一会儿，问过大壮，最后给二妞和燕子每个人买了一个仙女造型的糖人。杨树平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也买一个尝尝，他摇了摇头，只是那人手艺不错看个热闹罢了，自己早已经过了闹着要糖吃的年纪。 “快看，舞狮子的来了！”人群中一阵骚动，全都不由自主地朝着锣鼓喧天的地方走去。 孙辰他们顺着人流，也跟着过去了。没想到走到目的地，竟是县太爷的府邸――秦府门口在舞狮子。 一对外形夸张的狮子，狮头又圆又大，眼睛显得异常灵动，大嘴在舞狮人的操作下张合有度，既让人感觉威武雄壮，又特别的憨态可掬，陆续表演着模仿真狮子的看、站、跑、走、跳、滚、睡、抖毛等动作，形态异常逼真。它们还展示了“耍长凳”、“梅花桩”、“跳桩”、“隔桩跳”、“亮搬造型”、“360度拧弯”等各种花哨的绝活，两架狮子互相配合又互相激励，不时引起围观群众的阵阵欢呼。 在两架狮子的中间，还有一人头戴狮头面具，身披狮皮手持绣球站在那里逗引着两架狮子，孙辰听杨树平介绍说这叫引狮郎。身材雄壮高大的引狮郎随着音乐的节奏，表演着“前空翻过狮子”、“后空翻上高桌”、还有“云里翻下梅花桩”等动作。 他与狮子默契配合，让整个舞狮表演显得更加精彩绝伦，周围的欢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 “哇，那人真的是太厉害了！这样的动作都能做出来！”在训狮人又做出一套高难度的动作之后，现场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 “要是我能做出这样的动作，一辈子指望这一招都能横着走了！”有人羡慕地感叹着。 ‘一招鲜，吃遍天。’不管是什么时候，能够拥有一个别人不容易做到的绝活，足够让一个人在自己所处的行业里横行无忌。 “真的是精彩，狮子跟训狮人的1配合这么默契，不知道在台下练了多久呢！”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不是咱们能羡慕来的。” 光是眼红没用，很多人还是非常理智的。他们知道自己做不到别人所做的付出，自然不能得到同样的收获。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训狮人引领着两架狮子来了一个精彩的结束动作，在人们的鼓掌喝彩中退下表演的场地，朝着秦府大门走去。 孙辰打眼望去，秦府的很多家丁，包括同叔和邱管家在内，都毕恭毕敬地等在那里，最前面的，是一个面目慈祥，头发银白的老妇人。她穿着暗红色的绸布衣裳，两侧还各有一个小丫头搀扶，不用别人告诉，孙辰就知道，她一定就是县太爷的娘，秦老夫人了。 “轩儿，累坏了吧？” 训狮人把面具摘下，露出棱角分明的年轻脸庞，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上面还有细密的汗珠。秦老夫人亲自上前接过面具，心疼地用绣着精美图案的绸布手绢替他擦掉。 “我不累的祖母，刚刚孙儿的表演可还看得欢喜？”少年微笑着摇摇头，眼神灼灼地盯着秦老夫人，向她邀功。 第七十章秘辛 “当然，轩儿为我精心准备的新春贺礼，奶奶怎能不喜~”秦老夫人笑眯眯地回道。 “府里饭食已准备妥当，老夫人……？”邱管家在一旁恭敬地请示。 “开席，”秦老夫人转头，“轩儿饿了吧？今天我让厨子特意为你做了煎酿茄子，你可要好好尝尝，看是府里做的好吃，还是县里厨子做的好吃~” “肯定是府里的好吃啊，我爹可是专门为奶奶请了县里珍馐阁的大厨做咱府里的厨子呢！我在县里都是吃不到的~不行，说得我现在就想吃了，咱们快点过去吧！” “呵呵，那就快走吧！”秦老夫人笑得开怀，被孙子搀扶着进了府。 邱管家等他们都进了府之后，走到刚才舞狮子的那些人跟前：“散了吧，一会儿都去账房领赏~” “多谢老夫人赏~”众人齐声道，随后就跟着邱管家进了府。 没有热闹可看的围观群众只能八卦一下。 “没想到刚刚那个训狮人竟然是县太爷的公子！” “是啊，他比真正的训狮人做的都要好呢！” “听说呀，他是县太爷家的大少爷，是原先那个秦夫人留下的唯一的孩子，在咱们县太爷跟前，并不讨喜的。” “能在秦老夫人跟前讨喜也行呀，你没看见秦老夫人对他多好？” “你可是想错了，秦老夫人再宠爱他，能帮他到哪里？还是咱们县太爷的喜爱来得有用！” “说的也对。不过人家再不讨喜，有比咱们这样谁都靠不上的强多了！人比人气死人呀！” “谁让你不会投胎，没有出生在那样的人家~” “我要去庙里烧个香，让菩萨保佑我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一起去！” “哈哈哈~” …… “咱们走吧！”孙辰招呼几人，至于他们所说的豪门秘辛，跟自己没有关系，他一点都不关心。 “你也要去烧香啊哥？”二妞瞪大了眼睛。 “谁说的？你想哪儿去了？我说咱们再去接着逛逛，不想逛就回家了啊！” “呵呵~当然要接着逛了！” 最后孙辰是拖着两条疲惫不堪的腿，强行拉着二妞去坐了牛车回去的。 这小妮子可能是憋得狠了，跟燕子两个人像是被关了几十年一样，在街道上可着劲儿地撒欢。两个人不止嘴不停，连孙辰和大壮的身上，都挂满了她俩淘弄出来的很多玩意儿。 孙辰一说不让她再买了她就去摇杨树平的胳膊，哄得他大手一挥，买！今天二妞和燕子的所有花费他全包了！ 好在她们两个都是有分寸的，别看买的东西不少，却真的只是一文钱两文钱的小玩意儿，孙辰满身的东西加起来，也只不过花了杨树平五六十个铜板。 回到家之后孙辰就躺在炕上不动弹了，好家伙，这陪人逛街只半天时间，比他走街串巷一整天都要累呀！ 消耗太大，孙辰晚餐吃得很多，揉着肚子哼唧了半天才接着躺下睡觉。 大年初二，在他们这里是出嫁的姑娘回娘家的日子。自从孙李氏过世，孙辰和二妞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去过外婆家了。 一方面是孙杨氏不让他们出门，要留他们在家里干活，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根本拿不到东西可以带去给外婆家。自尊心很强的孙辰，宁愿不去，也不愿意就那么空着手去。 起初几个舅舅还会不时的来看看自己的外甥外甥女，可孙杨氏不止会摆脸色不说，还禁止孙周留他们在家吃饭。几个舅舅气愤于孙杨氏的苛责，也气急孙周的窝囊，索性跟他不再来往，只每年过来偷偷地等在村口，跟孙辰和二妞见上几面。 上次孙辰见到几位舅舅，还是在他和孙周分家之前一个月的时候，冬至那天三舅来过一趟给他们送了些腊肉，可是孙辰出去卖货，甥舅两个没见着面。而孙辰因为早已不是本尊，对他们一家也没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并不急着去见面。 今年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孙辰兄妹已经可以拿得出去外婆家串门的东西来，二妞自然就想要去那里看看。而且外婆年纪大了整天会挂念他们，几个舅舅都是对她报喜不报忧，可长时间的见不到本人，她也是整天忧心不已。现在他和二妞的生活，比之从前有了很大的改善，他们无论如何都应该过去一趟，好让老太太看了9放心。 孙辰问了师傅，想让他跟着一块儿去，可杨树平告诉孙辰，今天他也是要‘回娘家’的。原来尽管妻子已经死了十几年，可念旧的杨树平每一年的正月初二都会回去妻子的娘家小王村，去看看她年迈的父母。 既然这样，他们整理好各自要带的东西，分开出发了。 外婆家在距离林家村二十几里外的蓝山镇，孙辰和二妞两个人要坐了牛车先去镇上，再从镇上坐牛车到离蓝山镇不远的胡垭口村，再辗转坐牛车才能到达外婆家。整个过程算下来，最少也要三个多时辰。 好在虽然是过年，各处停靠的牛车都是充足的，他们在等车上面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尽管如此，等孙辰踏上蓝山镇的土地，他也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颠散了一样。 现在的牛车根本没有一点减震设计，人坐在上面时间长了，只会觉得浑身酸疼。 他们一早出发，到达目的地时正是该吃午饭的时候，村子里各处炊烟袅袅，到处飘散着食物的香味。 孙辰和二妞的肚子也都饿了，在路上为了节省时间，他俩可是只吃了两个自己带着的饼子，连口水都没喝上。 “哥，咱们忽然出现，外婆一定会觉得惊喜吧？”二妞虽然也饿了，可她仍旧精神饱满，背着背篓兴冲冲地左看右看。外婆家她已经好几年没有来过了，感觉到处都是既陌生又熟悉的景色。“上次三舅舅来林家村时说她比原来瘦了很多，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等一会儿看到她，咱们就能知道了。”可能是近乡情怯，到底孙辰已经不是原先的那个，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两条腿走起路来有些吃力，发现自己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他的外婆一家。 第七十一章外婆 还没有走到外婆家，一个身穿褚红色棉衣的妇人从他们旁边经过，看到孙辰兄妹竟停了下来。 她盯着二妞一个劲儿的看，直到把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才激动地开口，“你是……雅婷的孩子？” 雅婷是孙辰母亲的闺名，乍一有人叫出还有些转不过弯来，等孙辰反应过来，愣愣的点头之后，就看到妇人的眼眶瞬间变红，“阿辰，二妞，我是你们的三妗子（舅妈）。” 孙辰从记忆中仔细搜寻，这才把面前这个人和曾经笑魇如花的三妗子联系起来。只不过眼前的妇人经过岁月的摧残，早已不复当初的水灵俊秀。 看来外婆一家的日子这几年也不太好过啊！ “你俩跟小时候的模样有些不同，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孙辰的三妗子在他们母亲活着的时候，来过林家村，可那时候孙辰只有十一二岁，二妞更是只有七八岁，一时半会儿确实是不太好认。 “刚才我也有些认不出妗子来了呢！”二妞竟直接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惹来孙辰一个白眼，不过她好像没有接收到似的，又作死地加了一句，“妗子你的头发咋白了这么多？” 何止是头发变白了，三妗子脸上的皱纹也增加了不少，一双手更是粗糙，想来这几年没少操劳。 “日子不好过，头发想不白都不行~”三妗子对自己外貌的改变很是无奈，“别说我了，你俩还没有见过你外婆吧？她的情况很不好，早就盼着能见你们兄妹一面了。” “外婆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孙辰想起了印象中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老太太，每当孙辰跟着母亲来蓝山镇，她总是会坐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糖果或者是一块绿豆糕。 母亲去世时，孙辰好像听几位舅舅说过，老太太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卧床不起了。难道说自从那以后，外婆就再也没有好过？ 像是知道孙辰心里在想什么，三妗子在领着他们往前走时，就跟孙辰兄妹两个说了外婆的情况。 原来老太太自从痛失爱女以后，真的是一病不起。因为心情郁结，再加上年纪也大了，尽管几个儿子儿媳在她跟前伺候的还算精心，可老太太的病愣是没有好转过。 家里也因为长期要给她抓药吃，花销一下子大了许多。孙辰的几个舅舅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因为地少，地里的收成交了皇粮剩下的只够他们吃喝。给老太太抓药的钱，都是他们趁着农闲时，去打短工赚来的。 因为他们兄弟并没有什么手艺，只能凭借劳力赚钱，不止收入不高，每天还累得半死，家里的活计自然做得要少了。自己的几个妗子整天忙里忙外，又怎么还有功夫去注意自己是不是老了呢？可话说回来，这样辛苦度日，她们又怎么不会老呢？ 听完三妗子的述说，孙辰的心里感慨良多。他没想到一直生活还算小康的外婆一家，会间接因为自己母亲的去世，而生活的这么困难。 想到自己那个自从母亲去世就没有过来探望过的父亲，孙辰忽然觉得他真的是可恶至极。 妻子去世，他不只没有护住自己的一双子女，还对因为失去女儿而倒下的老太太不闻不问。虽然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孙杨氏的管制，可他这样的行为，真的是冷血又无情。他发现自己对便宜父亲孙周的所作所为，是越来越看不惯了。 孙辰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想办法让这个风雨飘摇的小家庭找到一条可以摆脱困苦生活的路子。至于具体要怎么做，还要等他见过三位舅舅之后再为他们度身打造。 外婆李王氏看到孙辰兄妹很是激动，老太太本来一直在床上躺着，非让儿媳妇给自己身后垫上枕头，坐起来跟他俩说话。 外婆的身上几乎没有一点肉，瘦骨嶙峋的，两个眼窝都深陷，精神也不算太好。 好在几位妗子照料的精心，又都很勤快，屋子里并没有长期卧床的病人经常会有的异味，床上的被褥也都收拾的很干净。 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二，三个舅舅并不都在家里，只有媳妇没有娘家可走的三舅舅李翰森留在家里。 “阿辰，听说你做了货郎，怎么样？生意好不好？走街串巷的累不累啊？”李翰森问他。老太太在一旁眉眼弯弯，一脸慈祥地盯着他，显然这也是她想要知道的。 “还好，不算太累，也能赚到不少的钱，足够我和妹妹两个人生活了。”在别人面前，孙辰从来不会主动说自己赚到了多少钱，对于那些摸不清底细的人，他甚至都不会说真话，可在眼前的这些人面前，孙辰竟然想要把自己的生活描述得更好一点。 “现在家里的存款就有三十两银子了呢！”孙辰的话都让二妞吃了一惊，就算是想要让外婆放心，哥哥也不用把老底都掀给她看吧？哥哥不是整天教育自己，什么时候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除了他们兄妹两个，不要把底牌让任何人知道吗？怎么一转眼就吹起来了？家里的银子她昨天晚上可还数了一遍，只有二十八两好不？ 可孙辰这么说，是有他的目的的。果然听到他的话之后，外婆和三舅夫妻的脸上都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眼中并没有一丝的贪婪和嫉妒。 “这么多？阿辰可真是能干！”外婆笑眯眯地拍着孙辰的手，“不过就算是赚了些钱，也不要花钱大手大脚的。你也快到了说亲的年纪，你那个爹呢，你也不用指望了，多给自己留一些钱，别到时候连姑娘家要的彩礼都拿不出来。你这几个舅舅也没有旁的本事，又有我这个拖累，除了能出点力，到时候根本帮不到你。” “还有二妞，又不比你小几岁，等到了出门的日子，你还要陪送她，多攒些钱总没有坏处。” 外婆的遵遵嘱托，让孙辰听得心头一热。这个几近油尽灯枯的老太太，在听到外孙说自己又有那么多的银子时，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不是想让他帮助一下被自己拖累得生活拮据的几个儿子，而是叮嘱他要攒钱，要为自己的以后做准备。 还有什么人，能够做到这般模样呢？孙辰想，除了自己的母亲，恐怕没有旁人了吧？ 第七十二章手艺 不，还有一个，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师傅。 做为曾经的货郎，孙辰能攒下多少银钱，他可以说是一清二楚，可每当孙辰想要向他报告时，他都会找理由岔开话题，仿佛漠不关心一样。可孙辰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装糊涂呢！ 甩开脑子里那些嗡嗡嗡的感慨，孙辰一脸正经地跟外婆保证，“放心吧外婆，我绝对会给二妞最好的陪送的，不会让她未来的夫家因为娘家兄弟没本事而瞧不起她~” “哥~”二妞羞恼万分，整张小脸涨的通红。 “呵呵，咱们二妞这是害羞了~”李王氏看着闺女留下的一双儿女，“你也有本事了，可惜你娘命苦，没能等到这一天~”说着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这是又想起了早逝的闺女了。 一旁站着的三妗子一看立马上前，掏出手绢仔细地替她把泪擦掉，“娘，别再哭了，郎中可是说了，不能让你再掉泪了，要不你眼睛就要看不见了。” “是啊，外婆你别难过了，我娘没看到她儿子多有本事，没享受到儿子的孝敬，您来代替她享受呀！更何况，我也想代替她来孝敬您老人家呢~”孙辰摸着她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安慰道。 “好，好，好，”李王氏看着孙辰，“我就等着我外孙孝敬了~”说着说着，本已经擦干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着三儿媳吩咐道，“瞧我光顾着高兴了，你们这个时辰过来肯定还没有吃饭吧？巧玲，快去把咱们中午吃的包子热上几个，再用黄豆芽炒一方（大约半斤）肉，让他们吃了垫垫。晚上等你两个舅舅和妗子，还有你表哥表弟们回来了，再给你们做好吃的哈！” 三舅李翰森成亲四五年了，不过在三妗子佟巧玲因为劳累过度失了一个孩子之后，就再没能怀上，现在只有大舅李翰沐和二舅李翰林一家各有一个男孩，分别取名叫李益聪和李益明。 来的时候孙辰已经预料到，要在外婆家留宿，所以并不担心杨树平回家之后看不到人，。另一个，他也想要仔细观察看看，这一家子到底适合什么样的营生，才能够让他们摆脱贫困。 三妗子手艺不错，普普通通的一大盘的黄豆芽炒回锅肉，愣是让孙辰和二妞两个人吃了个底朝天。要知道两个人这段时间吃的荤腥不少，在家里时和杨树平三个人才能吃掉这么多的肉。 “三妗子炒的菜真好吃，比我做的可强多了！”二妞忍不住夸赞出声。 没想到就是这样平常的一句话，却让多愁善感的外婆又流下泪来，“好闺女，要是你娘还在，这些活哪轮得到你来做~” 几人又劝了半天，才让她不再难过。到底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哭完之后外婆就躺下睡觉了留下三舅李翰森和三妗子佟巧玲陪着孙辰兄妹。 孙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发现这里的家具竟然比一般人家都来得齐全，依照他们的生活条件，这显然有些不合常理。 “这些家具不错吧？虽然不是什么名贵木材，但做工比得上任何一家木匠的手艺。”三舅李翰森看到孙辰的打量，有些得意地炫耀。 “这些东西都是三舅你做的？”孙辰猜测道，其实不用猜孙辰就已经知晓了，如果是别人有这样的手艺，他眼里的得意不会这么明显。 “是啊！年前这段时间镇上没什么地方需要短工，我就待在家里做了几张板凳和这个八仙桌~”李翰森指着一旁放着的矮柜，“这个是以前做的，你外婆要的，她的东西不多，做的太大了也没有多大用处，我屋里那个比这个高，也比这个大。” “三舅你的工具都放在哪里？”孙辰开口询问道。 “就在屋后，我在那里搭了个棚子。” 外婆家里有八间正房，配房大小也有六七间，算上后面的菜园，占地一亩半还要多，听上去已经很大了。可是外婆有三个已经成家立业的儿子，再加上表哥表弟，一大家子有九口人之多。 这样就显得很拥挤了。所以杂七杂八的东西，只能放在后院。 “带我去看看你做工的地方呗！” “好啊！”难得外甥对自己的宝贝感兴趣，李翰森兴致勃勃地领着他来到了屋后参观。 一旁呆愣着的二妞早已回过神来，在她看来，自家哥哥绝对不会做什么毫无意义的事，像是这样小孩子一般的在别人家，虽然说这个别人家是自己外婆家，乱窜，还是很稀奇的。 难道说，哥哥又发现了什么可以赚到钱的门路吗？想到这里，她也有些坐不住了。 佟巧玲不知道二妞的心思，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坐着无聊才有些不耐烦。想了想，她回屋拿出自己为姑娘时戴的绢花递给她，“二妞，妗子也没啥好东西给你，这些绢花我没戴几次，还像是新的一样。只不过颜色太鲜亮了，现在也没办法戴了，放着可惜，要是你不嫌弃，送给你？” 像是觉出二妞的迟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等以后妗子有钱了，再给你买新的布料来做！” 家里两个嫂子生的都是男孩，又皮又爱惹事，她就觉得这样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好，怎么打扮都行。 “那就谢谢三妗子了。”二妞本来不想要，家里哥哥给自己留下的绢花有很多，可是到底是她的一片心意，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拿在手里仔细瞧着，她忽然发现手里都这些绢花，比哥哥之前留给自己的那些手工可是好太多了。 布料跟家里的相比虽然稍逊一筹，可是无论是色彩搭配，还是造型设计，都显然很是精巧。 “这些绢花都是哪里买的？可真是好看~”二妞看着，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二妞喜欢？”佟巧玲显然很高兴，“这是我以前没事时照着卖的绢花缝的，这些年得不到好布料，也歇了那心思。” 二妞惊诧，她这才回想起来，刚刚三妗子说的是‘买新的布料来做，’，而不是说要‘买新的’！想不到三妗子竟然还有这般手艺，可她怎么没想着往外卖呢？ 自从孙辰做了货郎，他的眼里什么都变成了商品，总是想着某样东西或许会卖得火热。受他影响，二妞也变成了这样，用燕子的话说就是――钻进钱眼里去了。 第七十三章妖孽 带着孙辰来到后院的李翰森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刚刚给外甥女造成了多大的惊喜，此刻的他正满心欢喜的向外甥介绍着自己的宝贝。 “阿辰，你要是有什么想要打的，都可以交给我。舅舅保证给你弄得好好的！”说到兴起，他拍着胸脯保证道。 “既然三舅手艺不错，为什么不多打些家具来卖呢？”这点孙辰十分的想不明白，明明外婆家也是很缺钱的，为什么放着这样赚钱的生意不做呢？ 不说财源广进，至少要比他们现在的情况要好一点吧？ “唉，你以为我不想？”说到这里李翰森浑身的气势像是用尽，垂头丧气地坐在了小板凳上。 原来附近村子里有一个姓陈的木匠，周围的人家谁要打家具，一般都是去找他。他的手艺也不轻易外传，儿子，女婿，掌握着核心技术。因为活计太多忙不过来，招了七八个学徒工，平时给他们打下手。 李翰森却独自摸索着学会了一手木匠活计，其实也不算是独自摸索，在那之前，他去过陈木匠家里，打了半个月的短工。 那段时间陈木匠接了一个商行的大活，客栈，酒楼，连同一个宅院里的家具都被他包揽下来了。这么大的活，靠他们原先的十几个人显然忙不过来，所以就从镇上等活的人里挑出来了十几个人去帮忙。 三舅李翰森就是这样进去的。 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拿着一张砂纸在做好的家具胚子上打磨，直到打磨得光滑了才算完成。活算不上有多累，可是整日整日的重复这样的动作，简直都要崩溃了。 李翰森却从中找到了乐趣所在，他一边打磨，一边观察手下的家具到底是由什么部分组成的。再加上虽然陈木匠他们不让别人上手，却没有背着大家偷偷地做。就那么大咧咧地把自己使用木匠工具的办法，让有心人看了去。这个有心人，就是李翰森。 李翰森也是聪明，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把各类家具的构造摸得七七八八不说，平时趁着工闲时间，还偷偷学会了工具的使用技巧。 虽说没有上手，可他有足够的信心，这些都不会难倒他。 所以在一结束了短工生涯以后，他连家都没回就去了偷偷打听出来的，卖木匠工具的地方，用自己所有的工钱买了一套简易的工具回家。 家里人本来不赞成他瞎胡闹，可是在看到他出产的第一个成果，所有人都不作声了。 尽管他们对木匠活计什么都不懂，可仍旧不妨碍他们看出好坏。李翰森做出来的，甚至超越了陈木匠出品的质量。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一家人活络起来，四处宣扬，希望有人家能找上门来让李翰森帮着打家具。 起初也有几家找来，让李翰森给打些桌椅板凳，可是好景不长，被陈木匠家里知道了，带着十几个壮汉就把李家给围了起来。 他们冲进院子里就开始打砸，所过之处无不是鸡飞狗跳。李家虽然有三个劳力能够反抗，可他们的反抗面对强盗一般的十几号人无异于是以卵击石，最后落得满院的狼藉。 最后走时他们还撂下话，说要是李翰森再不识时务，院子里的这些东西的遭遇就是他们日后的结局。 当时李王氏本是大病初愈，再受此惊吓直接又旧病复发，重新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别村的人好心告诉他们，别想着跟陈木匠斗，他的女儿，跟县太爷二夫人的妹妹可是闺密，他们这样的人家是斗不过的。 还能怎么办？李翰森兄弟虽多，却都是那老实巴交的，让他们鼓起勇气跟有权有钱的人理论，一没有那个魄力，二，他们也理论不起，最后只能咬牙放弃。 刚刚开张二十几天的木匠铺子，就这么关门大吉了。 听到这里，孙辰也沉默了。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能跟他们抗衡。可是就这么放弃，也不是他的风格，他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终于让他想到了，“三舅舅，陈木匠家里是不是只做桌椅板凳跟柜子箱子这样的大件家具？” “是啊！”李翰森不明所以，这跟自己能不能继续做木匠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既然不让做家具，咱们就另辟蹊径，做一些小件的东西。比如说，一些小巧的首饰盒，木制玩具甚至木制首饰等。” “而且这样的东西不用旁人帮忙，我就能帮你卖出去。”说了这么多孙辰忽然想到，“这样的东西，三舅舅你会做吗？” “会，会，当然会。”李翰森眼前一亮，外甥的话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屋里就有一个给你妗子打的首饰盒，我这就拿来给你看！” “我们……”望着风风火火走了出去的人影，孙辰幽幽地把想要说的话说完，“……可以一起过去的啊！” 等孙辰真的看到样品，他的心里真的是震惊了。 这真的是艺术品啊！自己这个三舅，真的是自学成才吗，他是妖孽吧？ 这样精巧的首饰盒，只能让自己这个货郎卖给乡村妇人使用真的是暴殄天物啊！ “我在镇上打短工时，听别人说有钱太太的首饰盒上都有好看的花纹，我做的时候，就让你三妗子描了花纹，自己试着雕了~不会不好看吧？” “没，挺好看的。”孙辰还能说什么？只能说，真的是太操蛋了！ 这真的是天赋，天赋啊！这李翰森，就是天生的民间艺术家啊这是！ 哪知道等他捧着首饰盒回到正房，二妞就给了自己另外一个惊喜，看着眼前形态各异的绢花，孙辰的心里闪过一道道惊雷，这两口子，真的是人才啊！ 当下他就拍下五两银子，等过完十五之后，让佟巧玲立马去布匹店里去买一些绸布和细纱布，照着二妞手中的绢花多做一些，做出来全都交给自己去处理。 还有李翰森，孙辰特别交代他，等解冻了之后上山去砍一些松木，椴木之类的，用它们做首饰盒，他还画了七巧板的样子，家里那些剩下的木材就可以使用。想到这里，孙辰起了兴致，前世最受小孩欢迎的除了电动玩具，还有百玩不厌的积木啊！ 各种边角料甚至是树疙瘩，都是能用上的！孙辰边画边笑，让三舅舅他们一度以为他是着了魔，幸亏二妞一声大喝，他才停了下来。 “好了三舅舅，你就照着我给你的尺寸先做一些出来吧！等过了十五，我会来取走的。”把图郑重的交给李翰森，孙辰又一本正经地跟他交代道。 第七十四章一家 “阿辰，你们在说什么呢？”李王氏一觉醒来，发现几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地商量着什么事似的。 “没什么，在说三妗子做饭好吃，我让二妞跟着三妗子学着点儿呢！” “你这小子~” 几人正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却听得外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孙辰的另外两个舅舅，带着各自的妻儿回来了。 “老三，咱娘今天咋样，有没有头晕？”还没有走进屋内，老大李翰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随着声音落下，屋门也被推开，一个身高只有五尺多高的黑脸汉子走了进来。要不是孙辰的记忆中有他的样子，他还真不敢把他跟另外两个舅舅还有自己的母亲联系起来。 他娘李雅婷，二舅李翰林和三舅李翰森都是身材高挑的那种，跟李翰沐的五短身材一点都不像是一家人。外婆李王氏和死去的外公李旺信，身材也都是纤长的。据说他的身材，是随了他们的外公。 虽然身材不那么尽人意，可李翰沐的脸，一看就是这家的孩子。五短身材，清秀长相，在他的身上矛盾却和谐地出现，看在别人眼里，难得的没有觉得突兀。 “大舅，你们回来了！”孙辰和二妞站起来，跟他打招呼。 李翰沐惊讶了一瞬，却很好地把情绪遮掩住了，朝着他俩轻轻点头，“嗯，你俩啥时候到的？” 他一边询问，一边却走到老娘跟前查看，看她脸色还算好，这才放下心来。 “中午才到。”孙辰还想要说些什么，李翰沐的身后陆续地出现了几个人影。分别是大妗子卢海燕，二舅李翰林，二妗子韩红玉，还有他们各自的儿子，李益聪和李益明。 孙辰和二妞依次跟他们打了招呼，一家人簇拥着陆续进来把他俩围住。 “阿辰！”表哥李益聪首先拍上了他的肩膀，对这个跟自己年龄相当的表弟，他可是很有好感的，小时候也经常在一起玩。只不过自从姑姑去世之后，他就再没有来过蓝山镇了。 “爹，我说咱们早点回来吧，你还一个劲儿的在那里跟我姨夫唠唠叨叨！” 李益聪语气中的埋怨，让李翰沐瞪了眼，“臭小子！我哪知道阿辰会来？要是知道我不得饭都不吃就赶回来看我外甥？” “知道你们甥舅感情好，这不阿辰还在这里嘛，留他在咱家里多住两天不就行了？”大妗子卢海燕长相一般，个子却很高，差不多跟李翰沐一样高，可是他俩站在一块，谁都不会说李翰沐配不上她。 “就是，二妞这次可在家里多住几天，你外婆可想你了！”二妗子韩红玉跟她正好相反，她身材娇小，站在颀长的李翰林身边，显得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可若是你被她这样的表象骗到，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她可是妯娌三个里面，最为泼辣的一个。可以说外婆一家之所以一家绵软，还能不受街坊四邻欺负，全靠她的功劳。 孙辰到现在还记得，母亲说起过他这个二妗子在娘家跟不孝顺的嫂子吵架时，可是把那个号称吵得过一条街的泼辣妇人给说得羞愧难当，指天发誓说以后再也不敢为难老人。 “对啊对啊，别走了，咱们明天去放炮，我爹今年给买了三十文的炮仗呢！”李益明也拉着孙辰，向他炫耀道。 “知道啦！看把你给得意的，”李益聪做出一脸嫌弃的样子，“不过阿辰，我们可是好几年没在一起玩过了，明天我带你去溜冰，二妞，你明天也跟我们一起去哈！” “你们几个臭小子去就行了，别把二妞给带坏了！”三妗子佟巧玲把二妞搂在怀里。 “就是，你们愿意玩就去，二妞得在家里陪我呢！”大妗子也附和道。 “哼，重女轻男！奶奶，只有你能疼我了~”李益聪冷哼，这个家里只有男孩，姑姑又英年早逝，所以不管是奶奶还是爹娘，都对女孩有一种特别的怜惜，对做为臭小子的他和弟弟两个人，反而不那么看重。 “疼，我谁都疼~”李王氏笑眯眯地和着稀泥。 看这一家子眼中流露出的幸福孙辰知道，尽管衣着简朴，生活拮据，他们对现在的生活状态还是满意的，这跟舅舅们都很勤劳又疼老婆，外婆又不是那种会端婆婆架子的，对孙子们也是爱护有加有很大关系。 可他却更想让这个和睦的家庭能够过得更好，更幸福了。 几个舅舅自从进屋打了招呼之后就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显然是李翰森把孙辰刚刚告诉他的事跟两个哥哥汇报了。 等三个妗子去厨房做饭的时候，大舅李翰沐挥退李益聪和李益明，专门把孙辰喊到跟前，一本正经地问道：“阿辰，你说的买卖保证能成不？别光为了帮我们，把你自己好不容易过起来的日子给拖垮了。” 三弟早已经因为阿辰把话说到他心坎里而激动得不能思考，没脑子都是自己被伯乐相中的雀跃，自己可不能一味由着他，得先问问阿辰到底能不能赚到钱。 妹妹死了之后因为对孙周那个妹夫实在失望，他都不知道有多久没见过孙辰了。此刻看着他那稚嫩却坚毅的脸庞，心里对妹妹的思念忽如泉涌。 犹记得当年自己亲自把要出嫁的唯一妹妹背上花轿，可只过了十二年，自己就要和两个兄弟去看她冰冷的尸体，说不怨恨孙家人，是不可能的。母亲又因为妹妹去世思虑过重接连生病，生活的拮据已经让他们疲于应对，连带对于她留下的两个孩子，自己也没了应当有的关注，只留下愧疚在心里罢了。 现在他依靠自己的能力，过得还算安稳，自己又怎么会允许他因为帮助这个家而重新陷入困境？！ “大舅放心，我可不光是因为咱们是亲戚才说这买卖可以做的，只要还是三舅和三妗子的手艺好~”原来舅舅们担心的是这个，孙辰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外甥的身份，让他们觉得由自己帮助他们有些丢脸呢！“你们要对我的眼光有信心啊，要知道我这好几个月的货郎可不是白做的~” “再说了，我现在可是有快三十两银子的存款呢，就算是真的赔了这五两银子又怎么样？” “要是赔了，舅舅铁定把你的五两银子给补上！”李翰沐仍旧皱着眉头，自己没本事，可也不能让外甥一个人承担损失。 “瞧你，大舅，还没有试过呢，你自己先在这里给漏气了，这样可不行。你就放心吧，咱们铁定能赚到钱！” 第七十五章出谋 吃饭的时候特别热闹，算上孙辰和二妞，足有十一口人。 他们分成了两张桌子，男的女的各坐一桌。在吃饭的时候，几个舅舅也没闲着，不时地和孙辰谈论着李翰森木工活的事。 同一个桌子上的李益聪见了，心下不由有些感慨，阿辰比自己还小两岁，如果家里的条件好一点，今年都应该要结亲了。可是自己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只能在家里做些活计，连跟着爹去打工，都被别人嫌弃没有力气。 可阿辰已经独自撑起一个家不说，现在还有了能力帮助他们。虽然不是嫉妒，但却真的有些不是滋味。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也有些跃跃欲试，既然阿辰可以，自己为什么不能呢？他忍不住开口道：“阿辰，你看我适合干些啥？” 孙辰转脸看他，说实话，李益聪长得可真的是一表人才。他长相随了大舅的清秀，身材却跟大妗子一样，骨架偏长，肩膀不够厚实，看起来个子虽然高但是略显单薄。 “益聪哥，我没旁的本事，做的也只是货郎，让我给你之路，也不过是出苦力而已~”孙辰苦笑。 让三舅试着做首饰盒出来卖和妗子们都可以做的绢花，也是因为那些东西他捎搭着就可以帮着卖了。可如果被别人当成指路明灯……孙辰自认他还没有这个能力。表哥以后的人生路还有很长，只要他自己想干，绝对有着无数的可能。 “不要瞧不起我啊，我也能吃苦的呀！”李益聪觉得自己是被孙辰藐视了。 “那你想想，自己喜欢干些什么？或者说，你有什么擅长的没有？”赶鸭子上架的孙辰只能循循善诱道。他不能替他做主，却可以有意识的适当引导他一下。 “擅长的……”李益聪沉默起来，和孙辰一样，他和李益明都没有能够在学堂上几年学。家里甚至连饭都要吃不饱了，谁还能忍心让家里人从嘴里省下钱去读书？所以他们都只能说勉强识字罢了。 论力气，他不如爹和二叔三叔，甚至连娘和两个婶子都比不上。论手艺……他默了，他有手艺吗？！没有~ 可是如果说他想干的，倒还真的是有一个，“我最想做的，是镇上那些店铺里的账房。” 因为他看到账房先生既不用像店铺里的活计一样，对顾客点头哈腰，又不用像掌柜的似的，整天需要操心店铺里的生意好不好。只需手指头动一动，理好账目就行。 “不过他们打算盘时都很快，我根本看不到他们怎么弄的。”那些人也根本不会教给自己吧？ “打算盘？”孙辰对此也是爱莫能助，要知道他以前可是只会使用计算器的。不过简单一些的心算口诀自己还记得，如果跟自己的货郎生意差不多的账目，他绝对可以应付。 “依你的条件，只能先去别人店铺里当个跑堂伙计，再一步一步往上爬。你要是真的想干，我可以教给你几个口诀，让你招待客人时不用再请教别人，让掌柜的可以看到你。至于打算盘，等你去了店铺里，多跟账房说些好话，看能不能让他教你一点~”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李益聪低头，不过想到表弟的际遇，又重新有了信心，“等过了十五就去镇上问问，看哪个店铺里招伙计！” “这臭小子，以前让你去镇上店铺里当伙计，你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现在阿辰这样一说，就连这几天都等不及啦！”李翰沐笑骂道。“合着你爹娘说的话就是坑你？” “呵呵，那时候不是还没想明白么？”李益聪讪讪笑道，那时爹提出来让他去当伙计时，自己才十二，刚从学堂里下来，根本不想做那样的工作。 直道后来在外面打工时，愈发感觉到跟他们的差异，自己才又动了心思，想要去当个账房。 苦于没有门路，自己也索性就这么破罐子破摔，跟着爹和两个叔叔做起了苦力活。 现在受到阿辰的刺激，才又想起自己当初的梦想。 一直旁听的李益明眉眼灼灼，他还在学堂里上着学，可却听得心头火热，自己也要做能赚大钱的人！ “阿辰哥，有没有我能做的事？我也要给家里挣钱！”他的话犹如放进油锅里的水滴一样，让原先和谐的气氛瞬间炸了锅。 “狗屁！不想跟着先生好好做学问，净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又能干什么？！”李翰林忽然把筷子一摔，冲着儿子就骂了起来。 孙辰有些诧异，桌子上的其他人可是知道内情的。 不过谁都没有多说什么，李翰沐还皱了眉头训斥弟弟：“吃饭呢都，有话好好说。” “我就是嫌他不争气！”李翰林说着眼圈就红了，“以前不让益聪读书是没有办法，咱家里没钱，现在家里好不容易给他凑足了学费，想让他给咱们争口气，他竟然想东想西！我今天要是不教训他，他不敢拿着你们的血汗钱去吃喝玩乐了？说是问阿辰自己能干点啥，最后还不是想去玩儿？” “呜，爹，我没有~”李益明委屈极了，“我就是看着你们都干活，自己什么都不干，心里难受。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一定不让你们辛苦攒下的钱白花了。” 李益明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发过这么大的火，刚才的那一吼已经把他给吓蒙了。反应过来之后，他发现父亲指责自己的地方都是被冤枉了，不由越想越觉得委屈。 到底是年纪小，已经不记得当初哥哥李益聪，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让品学兼优的他不再去学堂上课。 “二叔，别要求太高了，益明已经做得很好了。”李益聪忍不住替弟弟求情。 “二叔对不起你啊！当初要不是我把给你奶奶买药的银子掉了，你也不会因为学费被挪用了而不能去学堂上学~” 李翰林满脸悔恨。 “好了二舅，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吧！咱们要看以后，以后你们享福的日子可都在后头呢。” 劝人，孙辰真的是不拿手，半天只憋了那么一句。 “益明，你年纪还小，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如果能学好了，考出个秀才来，也算能为这个家里做贡献了。成了秀才以后，不管是谁都不能随便再欺负你们了。” “真的吗？那我一定好好学，争取考个秀才出来。”李益明被孙辰描绘的未来给收服了，睁着眼睛问。 “当然是真的！” “我听你的，阿辰哥。”李益明笑弯了一双眼，露出嘴边的酒窝。 第七十六章划策 其实孙辰知道，自己刚才给他们几个人提出的建议，现在也只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如果想要实现，必须付出极大的努力才行。 不过若是论吃苦耐劳，在座的各位都不遑多让。或许他们缺少的，也并不是什么指路明灯，而是一个能够肯定他们的人。 热闹的晚饭吃完了，大家又围着李王氏闲话了一阵，就都洗漱休息了。 躺在专门给自己腾出来的热炕上面，孙辰才回想起白天从几个舅舅那里得来的信息。 原来当初母亲出嫁的时候，外婆舅舅们是给她陪送了买在林家村的四亩良田的。 天启王朝对于嫁妆的归属，是有着严格的规定的，婆家根本无权过问。就算是儿媳妇死了，她的嫁妆也只能让由她亲生的子女继承。如果没有亲生的子女，嫁妆就会被退回娘家，连她的配偶都是没有权利随便处置的。 可是奇怪的是，当初分家时自己只分到了两亩地而已。那另外的两亩地，去了哪里？ 想到会有的好几种可能，孙辰的眸光敛了敛，最好孙周到时候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 第二天孙辰和二妞在外婆家一直待到吃了午饭，才被依依不舍的一家人给送出家门。李益聪和李益明两个人还特地跟着他俩跑了好几里路，直到把他们兄妹俩送上牛车，才回家去。 临走时孙辰告诉他们，他在昨晚留宿的炕上被褥下面塞了三两银子，一定要让他们给外婆多买一点东西补一补。 两兄弟听到有些震惊，从小到大，他们见过最多的钱就是给学堂的老师送的束修，可那也只不过是二两银子。这个好几年没见了的表弟（表哥），一下子出手就是三两银子，可真的是让他刮目相看。 李益聪更是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干，争取早日完成自己当上账房先生的目标。嗯，回去之后就把阿辰早上教给自己的口诀给背下来几个！ 又经历了三个时辰的颠簸，孙辰和二妞终于在天快要黑透的时候回到了家。 杨树平早在昨天晚上就回来了，可能是想到了逝去的妻子心情低落导致他有些食欲不振，也可能是因为家里实在太冷清，他连晚饭都没有吃就准备睡觉了。 孙辰发现之后，强行把他拉了起来，等看着他吃了晚饭才放他进屋。 饭桌上孙辰拿出三舅李翰森做的首饰盒还有三妗子佟巧玲做的绢花给杨树平看，还跟他说了自己的打算，杨树平看了之后点头赞同道：“阿辰，你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想着帮助亲戚这一点很不错，眼光也算可以。我觉得这首饰盒可以用一些比较名贵的木材，做好了卖给万有商行。” 万有商行就是他们平时帮着收揽村里的妇人做手绢的那个，本家并不在孙辰所在的泰康镇，而是在涿郡最为繁华的冀州府。 他们的生意遍布全国各地，而泰康镇的各类知名店铺，比如如意酒楼，如意糕点，如意银楼，如意客栈，都是隶属于他们万有商行的。 之所以都取名叫如意的门头，据说是因为泰康镇是万有商行现任掌权人万建中，他有一个颇为宠爱的小妾，闺名就叫如意，而她的老家，就在泰康镇。所以万建中一声令下，原先各处的万有招牌，全都被换成了‘如意’。 有趣的是，万建中另外还有三四个比较宠爱的小妾，她们得到的相同待遇就是，在她们的老家，都会有数个以她们的名字命名的店铺。 这件事一时被整个涿郡传为佳话，每当有人家炫耀自己的女儿在夫家多受宠爱，就会被人问起，有多少店铺以她们的名字命了名。 不过在孙辰看来，这些都只不过是这位万有商行掌权人的恶趣味。拿小妾的名字，而且不止是一个，来替换掉家族招牌‘万有’，就好像是拿着自家祖上基业在玩闹似的。 不过万建中的经商头脑不是盖的，万有商行正是在他的领导下，才从原先的跟另外几个大商行平分秋色，到了现在的独领风骚。 杨树平的话让孙辰身躯一震，并不是说孙辰觉得他给自己指了一条门路，而是他的话忽然给了自己一个警告，舅舅这个做首饰盒的手艺，可能并不能长久地做下去。 不是孙辰的眼光有问题，也不是李翰森的手艺不好，而是这个项目极有可能会被万建中做大做强，最后不留一丝余地给他们这样小打小闹的散户。 从他能垄断整个涿郡的手工活计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十分霸道的人，如果让他看到做工精巧的首饰盒，很可能会跟别的东西一样，大批量生产覆盖整个涿郡。 那么自己还要不要帮忙三舅改进首饰盒的样式？最后会不会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躺在床上的孙辰辗转反侧，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这件事才好了。 第二天起床时，杨树平和二妞都被他浓重的黑眼圈给吓到了。 “阿辰，你昨晚这是干嘛去了？” “没干嘛啊，”孙辰打着哈欠把水泼到脸上，“就是有点没睡好。” “跟我说说，都想些了什么？”杨树平拿着布巾递给孙辰，让他擦掉脸上的水迹。 “也没想啥，”洗了脸之后孙辰的精神才好了一点，“就是想着三舅的首饰盒可以做多久~” “原来是这样啊，”杨树平转念一想就知道了他为什么睡不着，“你是怕被万有商行发现了之后，没了他的一席之地？” “不用担心这个，万有商行虽然霸道，可他们对于第一个做出新鲜东西的人都是有优待的。不止会有特殊奖金，还会优先收取他的手工成品的。”杨树平安慰道。 “就像是你今年做出来的手套，因为你事先准备得足够充分，让万有商行在泰康镇负责的掌柜今年不敢在第一时间上报，可他也因此被万建中给狠狠地收拾了。可你等着看吧，等过段时间就会有万有商行的代表来找你洽谈，商量明年的手套事宜。” “哦？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孙辰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听着怎么这么像专利保护呢？可是在这个时代，会有这一说吗？ “万建中可是个妙人，他行事虽然霸道，却及其讲理。他总是会说任何人做出一件对别人有用的新鲜事物，都是上天对那人的恩赐，如果别人不问自取，就是对上天的亵渎。”杨树平说到这里笑了，“这样的说法，是不是很怪异？可他就是相信，还一丝不苟地执行。” 第七十七章合作 “呃，有点~”孙辰愣愣地说。 不过他心里的小人此刻却差点一蹦三尺高，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即将会拥有一笔意外之财？ 想到这里，他心里闷了一整夜的郁结瞬间疏散开来，连刚才还有些懵愣的头脑都清醒了。 怪异吗？不不不，正合我意啊好不？！ 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万建中，但孙辰当即决定，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和这个人好好聊聊，这是多么有原则多么可爱的一个人呀！ …… 杨树平所说的万建中重新派遣到泰康镇的负责人没有让孙辰久等，在正月初八就找上门来了。 这是一个特别精明干练的人，孙辰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和蔼大叔，心下暗暗给了他十分中肯的评价。 刚才他已经简单地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了孙辰，连带着即将要给孙辰的待遇和奖励也说了，遂拿出一张纸来，请孙辰过目签字画押。 对于自己前任办事不利的详情，他倒是一语带过，只着重强调了自家东家对孙辰的善意。 “孙小弟，想的怎么样了？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可一定要把握住了！说实话我都有些羡慕你呢，东家这次给你开的条件，可是我见过最好的了。”顾松原喝着茶水，看孙辰拿着协议一直没有表示，忍不住慢慢开口劝说道。 他说的可不是谎话，按说这手套没什么技术含量，给个百八十两银子意思一下已经是优渥，可是东家却开出了三百两银子，外加画出一个受欢迎的新花样给二十两银子的‘天价’，难怪府里会有人说这小子真的是走了狗.屎.运。 “啊？”孙辰从合同中抬起头来，眼中的狂喜来不及掩饰，被顾松原看了个一清二楚，不止没让他对这个即将要飞黄腾达的农家小子低看，却在心里默默吐槽，这才是他应该有的反应才对嘛！ 被大笔财富猛然砸中，不就应该是欣喜若狂么？刚才他看到的镇定自若，肯定是假象。才十八岁的农家小子，怎么会有那样的神情，呵，一定是的。 被自我催眠了的顾松原自动忽略了刚刚孙辰的沉稳，自动认为狂喜才是他的正常反应，可他却不知，孙辰所欣喜的，是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个快速积累财富的康庄大道。 自己脑子里，可是有许多许多这个时代所没有的新鲜事物。虽然都是剽窃别人的，可自己到底是唯一知晓的那个。随便弄出一点，不就够自己用之不尽的了？ 不过他却没有丧失理智到不管不顾，不应该属于这个年代的东西，他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拿出来的。 利落地在合作协议上签上尚有些歪歪扭扭的名字，孙辰面带微笑地伸手接过自己的奖励――三百两银子的转让费，和预付的五十两银子的画图费。 当然是给的银票，说起来孙辰还是第一次见到银票的样子，比用来写字的纸张稍厚一些，竟然还用了红蓝黑三色套印防伪，正面印着银票面额以及发行机构―天启王朝鼎记钱庄，背面还有政府印鉴和鼎记钱庄的印戳。 面额为十两银子一张，总共三十五张的银票厚厚一叠，拿在手里让孙辰成就感爆棚，一时间豪情万丈起来，“二妞，今天别做饭了，咱们去镇上如意酒楼吃去！顾掌柜，走吧咱们一起去，我请客！” 顾松原微微一笑，礼貌推辞道，“不用了孙小弟，顾某待会儿还有事要办。不过去那里可以报上顾某的名字，不敢说会给你免单，不过多少都会有些优待。” “那就谢谢顾掌柜的了~”孙辰笑眯眯地感谢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更何况以后两人也勉强算是同事，借用一下他的名字应该不会有问题。 “孙小弟客气了，顾某的马车此刻正要赶去镇上，正好能顺路捎你们过去。” “真是麻烦你了~” 就这样，孙辰不止借用了顾松原的名字，在如意酒楼省了四百文钱大吃了一顿，还顺带省了价值六文钱的坐车钱。 等二妞一边心疼着花出去的饭钱，一边感叹着如意酒楼大厨的好手艺，一两半银子已经被孙辰给霍霍光了。 “以后还是在家吃吧，这才点了几个菜呀，就足足用去咱一个月的生活费！” “二妞还怕咱会没钱么？咱们可是有了三百多两银子呢！”孙辰说着，还挑眉摸了摸胸口，二妞知道，那是哥哥放钱的地方。 “就算是有钱了，也不能这样花！”她气愤地一跺脚，扭头不理孙辰了。 孙辰摸摸鼻子，“生气了？开开玩笑而已，别那么认真啊！我是那种不过日子的人么！” 二妞听了看过来，许久之后对着孙辰粲然一笑，“是啊！” “哈哈哈，”一旁的杨树平看到孙辰吃憋再也忍不住了，“阿辰，我看你这辈子在二妞跟前是翻不了身了，这小妮子，妥妥的管家婆一个啊！” “杨伯，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二妞扭头，瞪着眼睛问他，眉头都快要打结了。 “当然是夸你了，以后谁能娶到我们二妞，那真的是烧了高香了！多会过日子呀！”杨树平一本正经地说道，可眼底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哼，你们都欺负我，不理你们了！”二妞气得转身就走。 看着前面二妞在一个个小摊子上停留，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杨树平低声跟孙辰询问道：“怎么样，一夜暴富的感觉好不好？” “师傅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这才不过区区三百多两银子，怎么就能叫做暴富呢？”孙辰挑眉，“这可不止侮辱了我，也间接侮辱了您老人家的眼光了哈！” “德行！”杨树平被逗笑，“说实话！” 三百多两可已经不是什么小数目了，在天启王朝，大多数的家庭省吃俭用一年才能够攒下十两银子的现在，只有十八岁的孙辰一天之内就能有这些进账可是真心不少了。 “我说的这就是实话呀！师傅你咋不相信我呢？”孙辰一脸无辜。“以后我还会赚更多的钱，这是我早就说过的话，师傅你可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到时候被我给吓到呦！” 愣了好久，杨树平才分辨出，眼前这个少年他真的没有在开玩笑，他是真的相信，自己可以赚到比现在这三百多两银子多得多的财富的。 “好小子，那师傅就等着你有出息的那一天了！” “放心吧师傅，徒弟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孙辰郑重开口。 第七十八章初试 孙辰当然没有信口开河，他是真的对自己有信心，以后一定可以过上想要的生活。 “不过这些钱我现在暂时还没有什么好的去处，总不能一直在家里放着吧？”孙辰挠挠头，“要不，我在镇上开个店试试？” “现在还有些早。”杨树平阻拦道，连孙辰打算开什么样的店铺都没有开口询问。“这开店可和你原先在市场上摆摊完全不一样，以为交点租金就能行呢？在镇上开店并且赚到钱的，都是有些背景的。除非你能拥有足够的人脉，并且能够承受投入的钱可能全都会打了水漂的风险，否则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师傅的意思，是让我先经营好自己的人脉？”孙辰似懂非懂，一脸苦恼道：“可是我并不认识什么有钱有权的人呀！有钱有权的人恐怕也不屑于同我打交道吧？” “傻了吧小子？你刚刚不就做得很好么？”杨树平白了他一眼，一副看傻子的神情。 “呃……”孙辰语塞，天知道他刚才只不过是因为心情极好，连带着对顾松原也特别热情，话也多了那么几句，这些无意之中的举动，就已经是在经营人脉了么？ “你以为人脉是怎样经营的？通过促膝谈心？别人哪来那么多的时间给无关紧要毫无根基的你？为今之计，你也就是在跟他们接触的时候，尽可能多的把自己优秀的一面给展现出来。至于怎么展现，与其谈话交流是一个方面，用你的真正实力去让他们刮目相看，却是最重要的一步。” “我懂了！”孙辰用手一拍脑门，“万有商行和我签的协议里有让我再设计几个手套的造型，我得好好想想，看哪个图形好一点。” “孺子可教也~”杨树平赞赏地点点头，自己这个徒弟的命不可以说不好，许多人空有一腔抱负，却终其一生都赚不到一笔启动资金，就譬如他杨树平。而孙辰只不过是初试牛刀，就轻易引起了如万有商行这般的瞩目，得到了一笔不菲的酬劳。 难能可贵的是，他同样拥有创业的热情，想要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来。自己一定要把自己这些年来的所得，毫无保留的告知他，让他少走些弯路，以期他日后成功的可能尽量增加一些。 二妞逛得兴高采烈，正打算问问哥哥和杨伯想不想吃一块油炸糕，就看到他们两个人慢吞吞地走着在低头嘀咕什么。 “你俩在商量啥呢？咋逛个街都那么多话要说？”灿若星辰的眸子，再配上满是胶原蛋白的脸庞，愈发显得她嘟起的红唇娇艳欲滴。任谁都可以看出，若干年以后，她会是怎样的风华无双。 孙辰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不少，就算是为了保护好这个唯一的妹妹，他也要尽快地强大起来。 虽然是刚刚吃完饭，可看到接连出现的各类小吃他们还是吃了不少，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几个都吃撑了！最后回到家，二妞连晚饭都不用做了。 正月十六，才是大开市的日子，所以孙辰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要交给万有商行的手套图案。 依照他的鬼画符，二妞艰难地做出了叮当猫造型，米老鼠造型，灰太狼造型和适合女孩子戴的阿狸造型和凯蒂猫造型。 显然还是很成功的，二妞一做出来，就相中了凯蒂猫造型的，立马另外做了一副自己留下来了。 他趁着还没有开始走街串巷，把这几副手套给顾松原送去了。顾松原看着手里造型各异的手套，不由对这个颇有些小聪明的少年高看了一眼。 相对于他去年冬天推出的几种手套的花色，眼前的这几样可以说让人看见就觉得欢喜。虽然一看就知道他以哪种动物做了原型，可一般人却绝对不会这样设计。可以预见，届时投放到市场上，肯定会掀起一阵购买狂潮。 “孙小弟啊，你说你这脑子怎么长得啊，这样鲜明特色的东西都能想出来？我都敢跟你打包票，等东家看过了，肯定觉得满意！” 原先他还有些嫌弃孙辰只拿出来五种花样，还觉得他有些太小家子气，可看过之后，立马转变观念，合着人家这不是小家子气，而是对自己有信心呢！ “那就承顾掌柜吉言了！”对方的反应在孙辰的意料之中，他微笑着跟顾松原聊天，“不过顾掌柜以后就叫我阿辰算了，孙小弟孙小弟地听着别扭~反正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叫什么也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哈哈哈，”顾松原被他逗笑，“好，阿辰，就喜欢你这利落劲儿！今天中午别回去了，带你去如意酒楼吃，我请客怎么样？” “如意酒楼当然好了，上次我们去吃，味道可真是不错。”孙辰笑道，“不过这次可一定要我请客才行，我还是第一次赚到这么大一笔钱，顾掌柜可一定要让我感受一下请大人物吃饭的荣耀~” “哈哈哈，既然阿辰这样说我就不客气了！今天就腆着脸宰你一顿，咱先说好了，可别事后再心疼！” “哪能呢，我是那样吝啬的人么？再说了，跟着万有商行，还怕以后没有赚钱的机会吗？”孙辰一本正经地摆手。 “这句话说的可是真对，”顾松原朝着孙辰竖起大拇指，看着顺眼的人他也乐意指点一下，“以后可要抱好了万有商行这个大腿，少不了你的好处~” “知道了，谢谢顾掌柜！”尽管孙辰竭力掩饰心里的喜悦，还是让顾松原看了出来，不过与人为善一直是顾松原的信条，他也知道跟自己套近乎是所有聪明人应该做的。 孙辰的做法并没有让他反感，他初来乍到，也确实需要孙辰这样能够想出新花样的人去帮自己在东家面前刷好感。 “听说阿辰你是个货郎？平时看到什么稀奇玩意儿可一定要让我看看，咱们东家就好这一口呢！” “那肯定的，顾掌柜，”孙辰心里一喜，正中下怀，“说到这个，我还真的有一个稀奇玩意儿想让顾掌柜傍晚掌掌眼呢！” “哦？是什么东西？”顾松原眉头一跳。 “是一种精巧的首饰盒。”孙辰装作一脸为难的看着他，“其实这东西是我三舅做出来的，年初二走亲戚时拿出来想让我帮着他卖。可是我以前没见过这玩意儿，也不知道好不好卖。推了吧，又显得太没有人情味了，要知道我三舅可是第一次来求我~” 第七十九章登门 “等你哪天有空，拿过来我看看。”顾松原显然很有兴趣。 样子小巧的首饰盒他不是没有见过，东家太太手里的那个还是他跟着往都城宁城跑货的时候捎来的呢，当时可是花了足足三百八十两银子。 虽然那个首饰盒的材质是用了名贵的紫檀木，可也算得上是价格不菲了。据他推测，在整个涿郡，舍得花那么大价钱给家中女眷买一个首饰盒的人家，屈指可数。就连日进斗金的东家，几房小妾那么得宠都没舍得给她们买呢！ 当时他之所以敢买下来，还是因为东家听人炫耀，一定要他买回来给自己争口气的。东家把它送给太太当做了三十岁寿礼，当时可是成就了一番美谈呢！ 事后东家让精通木匠的人仔细察验过，可仍旧没有做出满意的仿冒品来。不是工匠手艺差，而是其中有一个极为微小的机关，他们怎么都弄不通应该怎样设计。去宁城找木匠，人家是被东家买来的，绝对不会叛主，拆了看吧，又怕不能恢复原样，所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现在孙辰竟然把这个消息送上门来，怎么能不让他兴奋？要知道自己乍一被东家指派过来，正需要一个立功树威的机会呢，可真的是瞌睡了给送枕头，来的正是时候啊！ 心不在焉地跟着孙辰吃完了午饭，顾松原就赶紧派了一辆车，拉着孙辰回家去拿首饰盒样品去了。 …… “不能打开这里让我看看吗？”顾松原查看着眼前的首饰盒，眼中一片热切，就是这样的机关，跟东家太太那个大同小异。 “关键是弄开了我可不知道怎么再安装上哈~”孙辰一脸为难。笑话，这个机关可以说是整个首饰盒的核心技术了，让你拆开了查看不就是把即将到手的财富往外推么？谁能这么傻？！ “你三舅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顾松原急切地抓住了孙辰的手，手上的劲都没有了控制。 “呃，”孙辰吃痛，“顾掌柜的你先放开我的手呗！” “抱歉啊，阿辰，”顾松原终于察觉到自己好像是太急切了一点。他赶紧松开了抓着孙辰的手，“今天就算了，明天一大早你带着我去他家看看，如果确定是他做出来的，我会向东家如实汇报，绝对会给他一个满意的价钱！” 这个孙辰相信，就说自己这毫无技术含量的手套吧，万有商行就给的价钱极高，三舅这个手艺是实打实的绝活，价格可是绝对的只高不低。 “好啊，顾掌柜的人品我当然相信了。”孙辰笑眯眯地答应，“不过我三舅那个人实在，也有些胆小，到时候……” “呵呵，阿辰既然说了相信我，我就会对得起你的这份相信。你三舅，我自不会为难，更何况这次可是我自己主动上门求他帮忙，捧着他还来不及好不好~”顾松原苦笑道，自己就这么不让人相信，那么像是奸商么？自己明明是一个最最诚实守信的生意人好不？！ 这个孙辰，竟然怕自己会忽悠他们，真的是，真的是瞧低了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年近三十的人面对孙辰，竟然兴不起把他往小了看的念头，最少都是把他跟自己摆在同一个高度的。 …… 谢绝了顾松原要他在镇上留宿的邀请，孙辰当天晚上到底回了家。不过天还没亮，顾松原派去的人就拍了自己的家门。 闭着眼睛洗漱完，孙辰又带上了昨天专门在镇上的回春堂给外婆配的补身子的药包，这才打着哈欠钻进车棚，一路颠簸着又来到了蓝山镇。 大门虚掩着，并没有上锁，孙辰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顾松原却磨磨蹭蹭的，还没有下车。 “阿辰，你咋现在过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二舅李翰林正在院子里劈柴，听到门口的动静转头看到了孙辰。 “嗯，是有点事。”孙辰语气平缓地回答，“外婆这几天没事吧？我从回春堂抓了些药，都是舒筋活络的。让她吃了试试看，如果有效果我再带过来些。” “阿辰真是有心了。”二妗子韩红玉笑着从屋里出来，“外面这么冷，快进来暖暖吧，你外婆睡了午觉这会儿刚醒过来。” “等等，我还带了一个朋友。”孙辰扭头，正好看到顾松原手提着两包礼品走进院子。原来他提前准备好了礼物，怪不得昨天一直向自己打听外婆家的情况呢！不管事情最后能不能成，单他这份心意，就已经让孙辰感激不尽了。 “这位是……”二舅李翰林这时候放下了斧头，用布巾擦着汗走过来。眼前的人一袭绸布长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看就是非富即贵，跟自己家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阿辰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哦，忘了介绍，二舅，这是我们镇上万有商行的顾掌柜，他今天过来，是想要跟三舅谈一笔买卖。顾掌柜，这是我二舅李翰林。” 孙辰给两人互相介绍道。 “你好，孙家二舅，我今天过来，主要就是想看看你家做的首饰盒，看两方能不能合作。初次登门拜访，略备薄礼，还请笑纳。”顾松原说着就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别，可别，这生意还没有谈呢，哪能就要上东西了，快拿回去吧！”李翰林急忙推辞道，本因刚才砍了许多木柴有些红润的脸上更热了。又意识到自己的话存在歧义，又赶忙补了一句，“就算是谈成了，东西也是不能要的。” “怎么就不能要了，我这些东西都是送给家中老夫人的，你可千万不要推辞。”顾松原怎么还会接着，“只是一些点心罢了，不值几个钱的。” “那多不好意思啊！”李翰林挠挠头，“瞧我，光顾着说话了，外面太冷了，你们快进屋暖和暖和，我这就去后院把三弟喊过来。” “哎！”顾松原也不矫情，丝毫没有一点嫌弃的样子，他随着孙辰走进李王氏所在的堂屋，微笑着跟李王氏打着招呼：“李老太太，您好，冒昧登门，打扰了。” 顾松原是来找李翰森的，她刚才在屋里已经听到了，现在只微笑着跟他点了点头，“不打扰，不打扰，真是多谢挂念了。再说能有人看到我儿的好，我很高兴。” “您老教出来的儿子，肯定是个好的，刚才那个看着就很孝顺。”顾松原温声细语地跟李王氏聊着。 第八十章签约 顾松原的话成功取悦了李王氏，在李翰森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副老娘笑得开怀的样子。 “阿辰，你们来了！”李翰森朝着顾松原的方向微微点头，“咱们去我那屋里说。” 几人互相介绍过，顾松原就向李翰森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提出了具体的金额――一千两银子。 在坐的哪有见过这么多钱的，全都愣在了当场。 “要是东家过来，可能给的更高一些。但以我的权限，最高却只能有这些了。不过我可以做主承诺，以后由你家做出来的首饰盒，万有商行都可以帮你来代卖，并且只收取一成的人工费。”顾松原以为他们一家嫌钱少，解释道，不过他还特意把‘你家’两个字咬得很重，意在提醒他们，也只能是他们自己做的，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这些就不少了。”李翰森在和两个哥哥沟通后说道，“我们很满意。” “满意就好。”顾松原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又交代道，“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你们这个小机关的制作方法一定要保密，除了你们自己使用不能外传。如果万有商行知道有人从你们这里拿到了制作方法，到时候你们就要承担万有商行的一切损失。” 李翰沐三兄弟都被吓住了，像万有商行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们如果受了损失，可不会只是几百两而已的，恐怕动辄就要几千上万两才行吧？他们这样的人家，到时候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现场一度落针可闻。 孙辰一看冷场了，知道舅舅们的顾忌，忍不住帮顾松原解围道：“当然了，我的三个舅舅人品都是杠杠的，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的，顾掌柜你就放心好了。” 李翰沐最先回过神来，他朝着孙辰感激地一笑，转头对着顾松原道：“顾掌柜放心，咱们虽然是个大老粗，可家中还有一个侄儿正在学堂上课，‘君子重然诺，至死不相负。’这句话他年前刚刚教过我们。既然已经答应把方法卖给万有商行，自然不会再把方法随便告诉别人。” “如果顾掌柜你不放心，我们兄弟以后不会再做任何一个首饰盒，这样的承诺可还满意？” “孙家大舅言重了，”顾松原拱手朝着李翰沐行了一礼，“我说的那些，只是每次签协议时必须要告知对方的一条罢了，并不是对你们不放心~既然已经达成共识，咱们现在就把这协议给签了吧？” 李翰沐兄弟互相对望一眼，朝着顾松原点了点头，“好。” 顾松原起身，走出庭院来到门口，示意车夫把东西取出来。 不一会儿，车夫就把一整套文房四宝摆在了李翰森屋里的方桌上。 “来的时候不知道贵府有没有文房四宝，我就顺手带了一套。正好用完了之后可以留在这里供小公子使用，也省得我再带回去了。”顾松原笑眯眯地朝着众人解释。 他的态度谦恭，丝毫不会让人感受到这话是在侮辱对方，反倒让人觉得他行事稳妥，还平易近人。 孙辰主动上前帮着磨墨，顾松原提笔在纸张上面写下了刚刚协商好的内容。 这个时代的字不同于孙辰所熟悉的汉语简化字，反倒是跟繁体字有些相像，却又不尽相同。尽管孙辰对书法一知半解，但也看出顾松原的字真的不错。苍劲有力的字体一条一条地把两方的责任，权益都详细地注明，一共写了两份，最后又取出印鉴分别盖上。 “好了，签字画押吧！”顾松原在两张纸上都签好了自己的名字，盖上私戳，这才让出地方，示意李翰森上前签字。 李翰森一脸羞赧地上前，歪歪扭扭地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没有私戳，干脆用手蘸了印泥，把手印按在了自己的名字下方。 孙辰此刻内心忽然觉得师傅杨树平真的是有远见，在自己刚刚当上货郎时就让他去刻了私戳。 等顾松原和李翰森各自把协议给收好，妗子们已经把午饭给做好了。架不住一家人的热情相邀，顾松原到底留在李家吃了饭。 席间李王氏已经知道李翰森跟他签了协议，一个劲地要儿媳把好菜端上孙辰他们的饭桌，弄得顾松原颇有些不好意思。 等顾松原跟李翰森约定好了，会派人带他去万有商行准备好的地方，教授首饰盒的制作方法的时间后，他们告别了李家众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真是辛苦你了阿辰，跟着我过来这一趟。”看着孙辰软趴趴地半躺在车厢里，顾松原摸了摸鼻子，自己这车可是由万有车行特别定制，比一般的牛车舒服多了，他怎么还一副消受不了的样子。 “不，不辛苦，只是这几天没有早起过了，骨头有些歇懒了，顾掌柜这车可是我坐过最舒服的了，所以忍不住就……”孙辰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哈哈哈，”顾松原恍然大悟，“原来是想睡觉，这有何不可？距离咱们回到泰康镇最少还有两个时辰，你尽管睡就行嘛！” 顾松原从车厢角落里淘弄一番，竟打开了一个不小的暗格，他从里面拿出一床被子，“呐，盖上被子，省得着凉！” “谢谢顾掌柜，”孙辰从善如流，接过被子盖好，“那我就不客气啦！” 躺下没一会儿，孙辰就真的在车厢的晃晃悠悠中睡着了，看得顾松原一脸无奈，这小子还真的是，说睡就睡啊！ 想想自己，已经有多长时间没能睡个好觉了？顾松原抬起手揉了揉鼻梁，都不记得了呢！ 似乎，从自己年少时出来闯荡，就没有睡过几个好觉吧？每天不是忙着讨好东家，就是想着跟别人算计，就连娶了早就心仪的婆娘，也只不过过了两天舒坦日子，生怕被人顶替了下来，尽管不愿意去东家安排的地方，也在新婚第五天就走马上任了。 还是年轻好啊！少年不识愁滋味，等知道了愁苦的滋味，就再也不能如现在这般无忧无虑了~ 顾松原的感慨孙辰不知道，如果知道，他一定会大笑三声，谁说他不识愁滋味？还有比他再苦逼的穿越者么？ 不过自己从小到大练就的瞌睡神功可不是盖的，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不睡饱了，怎么有精力去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第八十一章上元节 直到车子停在孙辰的家门口，顾松原才把他叫醒，跟他约定好了李翰森来时让孙辰陪同，顾松原才吩咐车夫回镇上。 孙辰连晚饭都没有吃，就爬上炕继续去睡觉了。 再有几天他就要继续自己的货郎生涯了，真的没几天好歇了。 唉，真的怀念那种睡觉睡到自然醒的米虫生活啊！也不知道他还要奋斗多长时间，才能无所顾忌地过上那样的日子~ 手里的三百多两银子就这么放着也不是个事儿，孙辰第二天起床时就向杨树平提出了一个方案。 “买地？这倒是个好主意~”杨树平点点头咽下嘴里的猪肉馅包子，又喝了一口稀饭才接着说道，“只不过这段时间没听说哪家有地要卖，只能平时帮你打听着了。” “就算是稍微远点儿也行，反正咱们也不打算自己种。”孙辰喝完碗里的稀饭，把碗递给一旁的二妞，“再给我来一碗呗！” “哥，你这都已经是第四碗了！还吃了七个包子了呢，可不能再吃了！”二妞皱眉拒绝道。 “就是阿辰，可别撑坏了，留着肚子等中午再吃吧！”杨树平跟着帮腔，虽然阿辰昨天晚上没吃饭就睡了，可这饭量也有些太吓人了吧？要知道二妞做的包子，可是跟他的拳头一样大呢！平时阿辰跟自己的饭量差不多大，自己早上可才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碗粥而已！ “不吃就不吃，”孙辰放下筷子，“唉，真是个管家婆！”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小声嘀咕的，他可不敢轻易得罪目前唯一的投食者，自己的口腹之欲可是要全仰仗她呢！ “知道你嘀嘀咕咕的在说我坏话，”二妞歪头看他，“最好别让我听到你说什么，否则……，哼！” 二妞用力地放下筷子，震得桌子上的碗都颤了颤。 “哪能呢，”孙辰立马笑靥如花，“我就是觉得自己真的饱了，幸亏你刚才没再给我盛~” 那狗腿的模样让杨树平抚额，眼前这个逗比，真的是自己那个平日里稳重又精明的徒弟么？ “师傅，学着点儿，咱这叫能屈能伸~”孙辰在二妞起身去厨房刷碗筷时，挑着眉嘚瑟道，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有多崩坏形象。 杨树平早已无力吐槽，只能沉默着朝他翘起大拇指。 …… 悠闲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转眼间正月十五上元节就到了。 过了今天，这个年就算是过完了，所有人都要结束休业，开始新一年的努力了。 在前两天的时候，孙辰趁着顾松原来喊自己陪同三舅舅去万有商行教授技艺时，早就买好了上元节要用到的灯笼和红烛。 吃完软糯的元宵，又在小院的每一个门两边都点上手指粗细，六寸多高的红烛，孙辰和妹妹就打着灯笼出发了。 他们要去找大壮兄妹汇合，赶往镇上闹花灯。 “阿辰！”大壮挥着手中的圆形红庆灯，大声喊道。 等孙辰走近了，才看着他手中的走马灯挑眉，“阿辰行啊，这么大手笔？” 走马灯制作工艺复杂，价钱也自然就高，做工一般的都要二三百文一个。孙辰兄妹手中的，上面的花鸟鱼虫都描绘的栩栩如生，显然不是最便宜的那种。 “呵呵，”孙辰笑，“也就四百个铜板而已~” 大壮嘴中啧啧出声，“不愧是发了大财的人啊，四百文还‘才’，我和燕子两个人的灯笼加起来才花了四十个铜板好不？” 孙辰的手套创意被万有商行买断的事还没有公之于众，不过做为孙辰的好哥们，大壮早在他得到银子的第二天就知道了，还对孙辰他们去如意酒楼吃饭没有喊上自己而耿耿于怀，到底在正月初十那天，真的去如意酒楼宰了他一顿。 “一年一个时候嘛，又不是天天这样~”看到二妞正欲跟自己理论一番‘细水长流’的生活哲理，孙辰急忙搬出‘一年一次’的借口。虽然整个过年期间，这个借口已经被他拿来用了无数次。 不过二妞还真的就吃他这一套，听到孙辰这样一说就立马就不再吱声了。 “咱们快走吧，要不天黑之前到不了镇上了~”燕子打扮一新，害羞地催促道。她的手里拿着跟大壮一样的圆形红庆灯，只不过上面的穗边和流苏都是彩色的，而不像是大壮手里那个一样，全都是金色的。就连上面的云纹装饰，看着也比较精美一些。 几个人就这样说说笑笑，走在大路上。沿途不断地有人加入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不同颜色，形状各异的灯笼。 走到镇上，天也正好黑了，孙辰掏出打火石，把几人的灯笼点上，然后沿着长长的街道慢慢行走。 走在街上，看着周围人手中提着的各色灯笼和灯笼照耀下那愉悦的脸庞，孙辰忽然有一种想要一直这样走下去的欲望。 这里的人们，有一部分还挣扎在温饱线上，平时根本没有多余的银钱来满足自己的各种精神需求，有很多的人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可这些，却丝毫阻止不了他们追寻幸福快乐的脚步。 每个人都是面带微笑，每个人都是满怀希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美好憧憬。 他们跟自己以前接触到的那些得过且过，浑浑噩噩，记不起过去，看不清未来的颓废青年相比，真的好了太多太多。 在物欲横流的社会，越来越匆忙的生活节奏让很多东西很多人都变得不再如往常那般纯粹。外表的平淡如水，内心早已是麻木不堪，有一种平静，其实是叫做死水微澜。 原来穿越到这里，孙辰真的是有些混日子的意思。虽然混的还算不那么差劲，可也没想过自己会有怎样的目标。自己所有的努力，无不是为了吃喝二字。 可是现在，他忽然在想，以后的自己会怎么样呢？想了很久，久到一条街都已经走了大半，他还是没想清楚。 是了，不管是不是自己愿意，在骨子里，自己一直是一个胸无大志的‘阿斗’。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使是‘阿斗’，也愿意自己真的是那个有诸葛亮尽心竭力扶持的那个，可惜现在的情况却是，诸葛亮不在！ 那该怎么办？孙辰无奈地表示，有当‘阿斗’的一颗心，没有当‘阿斗’的那个命运呦！ 第八十二章猜谜 胡思乱想了一路的孙辰得出了一个结论，在遇到愿意尽心扶持自己的贵人之前，还是得靠自己努力比较现实一点。 “阿辰，在想什么呢？”大壮的大嗓门把他从胡思乱想中喊了出来。 “呃，没想啥，怎么了？”孙辰转过头去。 “你看前面很多人都在猜灯谜，咱们要不要去试试看？”阿辰虽然没能继续在学堂上学，可他脑瓜从小就聪明，有些灯谜连那些读书人都猜不出来，他却可以。可是他却不是每次都会参加，让一直想要靠着他赢个拉风花灯的自己惋惜不已。 要知道由万有商行提供的灯谜奖品，最便宜的花灯也值三十个铜板呢！ “不想~”孙辰看着眼前挂在绳子上一排排的灯谜摇摇头，自己所学的那点知识，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就算是有原先孙辰的记忆，也不过都是流于表面。更何况为了几十个铜板他才懒得动脑，自己的聪明才智，可是要全部运用到以后的生意上去的。这样的热闹，看看就好了。 “唉，怎么又不参加啊？”大壮显然有些失望，但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自己盯着那些灯谜一个劲儿地瞧着，希望从里面找出一个自己能猜得出来的。 二妞和燕子两个人也站在人群里，听别人念着纸牌上面的谜面，听别人猜测谜底。 孙辰一点都不着急，索性站在那里看起了万有商行提供的那些做为奖品的形态各异的花灯。 果然是大手笔，不说奖品数量众多，不时会有人猜出灯谜笑着带走某一盏花灯，就说做为最高奖的那盏走马灯，竟然是由万有商行最优秀的绣娘亲手制作了六副姿态万千的美人起舞的景象组成。蜡烛燃烧之后热气上升带动了内轴旋转，绣画上的美人就像是活了一般，好似就在你眼前翩翩起舞，看得众人不住赞叹。纷纷放下别的谜题不猜，看着属于它的谜面研究起来。 相对的，用来做这最高奖品的谜题也特别的难猜，只孙辰站在这里的一小会儿，先后就有不下十人向万有商行的伙计交出答案。可惜，最后没有一个人能如愿以偿的带走它。 “层云隐去月当头……”孙辰喃喃着念出谜面，这个答案，自己似乎知道呵~也不算多难嘛！ 可是转念一想，这个朝代的字好像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么答案~或许也不是？话说，这个时代的屑字，是怎么写的来着？越是想要知道，孙辰的脑中竟然越是糊涂了，怎么都提取不出来自己想要的信息。 那到底还要不要说呢？孙辰一时之间有些犹豫起来。不管了，对不对的，先喊了再说。“是屑！” “我知道，是屑字！” 听到自己所想的答案被别人几乎同时叫出，即使刚才孙辰还说不想参加，此刻也有些恼怒起来。 当然不是恼怒别人，而是恼怒自己畏畏缩缩，连猜个灯谜都犹豫半天。他扭过头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跟自己想到了一处，可眼里来不及收起的恼怒却被对方给接收了个彻底。 按说天都黑了，对方不应该看到，可谁让他们现在站着的地方，让万有商行给弄得灯火通明恍若白昼呢！ “看什么看？你自己猜不出来说的慢还不许别人猜啦？”对方显然把孙辰的不悦当成对自己的不满了，挑衅的抬起下巴，恶狠狠的说道。“反正答案是我先说出来的，这走马灯，最后就得归我！想跟小爷抢，门都没有！” “呵呵~到底是不是你先说的，还不一定呢！”走马灯虽然精致，对孙辰来说却也不是多稀奇，所以他本来没打算吭声的。可是看到对方这个唇红齿白一脸嚣张的‘假小爷’，他却忍不住乐了。 姑娘，就算是要女扮男装，也好歹用布把自己高耸的胸部给缠一缠吧！？还有，你看过哪家小爷，会嘟着个嘴跟对方发狠的？ “喂，你这是朝哪儿看呢？臭流氓！”意识到孙辰的目光所流连的位置，秦静姝急忙抱紧双臂，满面羞红浑身戒备地看着他。她后面的另一个‘脂粉男’也随即冲上前，张开双手挡在两人中间，“想干什么你？！” “哪里是我想干什么，应该是我问你们俩想干什么才对吧？刚才我可是一句话没说吧？”孙辰气笑了，怎么哪里都有这样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呢！“再说我就是真的看了你，你还能把我怎么着？看人不犯法吧？要是不喜欢被别人看，老实呆在自己的闺房里，永远不出门多好。” 秦静姝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时本来还打算跟对方道歉，可听到孙辰接下来的话才真的是又惊又气，“你，你胡说什么呢！” “我……”孙辰正要说你自己明知故问，万有商行的伙计查对完灯谜答案把刚才的那个走马灯朝着孙辰递了过来：“恭喜你，猜对了答案，这走马灯是您的了~” 孙辰正要伸手去接，却被旁边伸出来的手给先一步拿走了。“哼！明明是我家小姐先说的答案，这走马灯自然归我家小姐！” “丁香！”秦静姝急忙开口阻止，可还是晚了一步。 “人家伙计可是要给我的。”孙辰也不伸手抢夺，只慢吞吞的说出实情。 “我家小姐是和你同时喊出答案，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因为一盏灯笼就跟淑女当街争抢，这位公子不会连这点风度都没有吧？”丁香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无意中已经把两个人女扮男装的事实给挑破，干脆打起了这样的主意。在她看来，稍微有一点教养的人，听到自己这样的明示暗示，肯定不会再好意思跟自家小姐抢了。 “抱歉，风度这东西，我还真的没有。”孙辰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赖相。 “你！”丁香气急，她从小跟着自家小姐，府里的小姐妹们哪个对自己不是捧着敬着？就算是自家小姐，对自己说话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但凡自己的要求，像是眼前这个人这样，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驳回的可还是第一个。 “这走马灯多少钱，我们买了还不行么！”她和小姐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要拿回这盏走马灯，最后可一定不能空手而回。看眼前这个人穿着普通，肯定是个家里缺钱的，“五两银子够不够？” 丁香说着就从随身带着的荷包里掏出五两银子，丢给孙辰，“这下子你可真是赚大发了，要不是我们小姐非得要把这盏走马灯带走，可不会给你这么多钱。” 第八十三章恶奴 “呵呵，如果我说我不卖呢？”孙辰冷笑，看着滚落在脚边的一锭银子，这是要拿钱砸自己的节奏么！？不过可惜，这钱也有些忒少了点吧~ 一旁的秦静姝这时才从羞恼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贴身婢女竟然又开始摆出一副恃强凌弱的嘴脸，不由沉了脸色，“丁香，不得无理！” “小姐你别管，这件事交给丁香来办就好。”丁香头都没回，兀自对孙辰冷笑着，“今天你这走马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还是说，你想跟咱们秦府为敌？！” 秦静姝终于不能忍了，她冷着脸走上前来，“虽然你是我母亲派给我的贴身婢女，可也要谨记不要奴大欺主，刚才我说的话立马照做！” “小姐~”丁香回过头来一脸不敢相信又委屈不已的样子，小姐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自己在府里想做什么她可是从不拦着的，还是说，她平时只是在夫人面前做做样子？ 和府里大少爷一样，秦静姝并不是府里现在这位夫人的亲生女儿，丁香之所以会被派去做她的贴身婢女，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她并不是已经去世的夫人指定的人。说是照顾，监视多一些。 小姐平时也对丁香很客气，一般不会为难自己，所以在一众小姐妹中间，她也算是混得最好的一个。乍一被这样训斥，丁香还真的有些觉得下不来台。 可再是不甘，自己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丁香只能听了秦静姝的话，退后几步，愤恨地盯着孙辰。 此刻这里的骚动早已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大壮带着二妞燕子也来到了孙辰的身边，“这么回事阿辰？” 说着恶狠狠地朝着秦静姝的脸上看了一眼，“别怕，谁敢欺负你，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呃……”秦静姝听了一脑门子的冷汗，一个都不好解决呢，这怎么又来了个莽夫？！ 孙辰摆摆手，“没事，这位想要买我的走马灯，我们在谈价钱。” “是啊，刚才猜谜这位小兄弟棋高一筹，可是这走马灯我却是非要不可，只能跟他商量着买下来。”秦静姝本来还想着跟孙辰理论一番到底走马灯应该给谁，可刚才丁香的做为却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张口了，只能顺着孙辰的话往下说。 不过她的眼睛却出卖了她，满是懊恼和不甘。 “呵呵呵，”孙辰被她气得跳脚却无可奈何的样子给逗笑了，“不是说五两银子么？把钱拿来这走马灯就是你们的了。”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秦静姝竟愣在了那里，丁香更是心中愤恨，明明觉得五两银子已经够了，刚才却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来做什么？故意给自己难堪么？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孙辰这会儿已经被杀死个十次八次都了，可是他一点都不在乎，只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恶奴罢了，自己还犯不上跟她置气。 只是眼前这个所谓的秦府小姐，她真正的生活可绝不会跟外表一样的光鲜亮丽。 “丁香，交钱。”秦静姝恢复了冷静，转头吩咐道。 丁香无法，蹲下身子把刚刚自己丢下的银子捡起来，重重地塞到孙辰的手里，“呐，给你！” 用极快的速度皱了皱眉，快到秦静姝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错觉，孙辰温和地笑了，“那就多谢了！” “咱们走吧！”孙辰转身对着大壮他们招呼道，“今天发了一笔小財，咱们去小吃街，我请客！” 等着孙辰他们走远了，秦静姝才把手中的走马灯交到丁香手上，用冷清的语调吩咐道：“今晚的事，不许让夫人知道。” 丁香打了个寒颤，这样的小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微寒，急忙表态道，“是，是小姐，我，我一定不会说的。” “走吧，走马灯既然已经拿到，咱们也该回去了。”说罢转身离开。 “是。”恭敬地朝着秦静姝行了一礼，丁香才抬起头来，她看着秦静姝远去的背影不屑地唾道：“呸！只不过是个不受宠的拖油瓶罢了，摆什么小姐架子？！” …… 回到秦府之后秦静姝第一时间把走马灯交上，就借口自己困了回了闺房。只不过一直跟着自己的丁香却找借口在她洗澡的时候，偷偷去了主房。 “这个死丫头，为了不想让罗家公子拿到走马灯竟自己去取了来！”年轻艳丽的秦夫人正在发着火，屋里一片狼藉。如果这时候有相熟的人进来，肯定不敢相信一向举止优雅落落大方的县太爷夫人，竟然还有这样暴戾的一面。 “夫人息怒。”旁边侍候的两个小丫头早已经吓破了胆，只跪在地上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夫人，丁香求见。” “让她进来，我倒要问问，她今天是怎么办事的！明明说了是让她拖住不让那个臭丫头过去，怎么倒成了她自己去抢灯！”刘素蝉咬牙道。 本来在县里她跟老爷说的好好的，只要罗家公子可以取得今年万有商行谜题的头筹，就说明他学识确实过关，也就能允了他上门提亲。可这个死丫头不知道怎么听说了，竟然女扮男装去了那里把头筹的走马灯带回了家里，真是岂有此理！ “说！为什么小姐能提前知道罗家公子的事？”刘素蝉坐在椅子上恶狠狠地质问道。“还是你想两面讨好，故意告诉她的？” “冤枉啊夫人，我只听夫人派遣，又怎么会故意告诉小姐这件事呢！”丁香急忙喊冤，开玩笑，自己还想着小姐能嫁进罗家，罗家公子一高兴把自己也收了呢！怎么会去故意破坏这件事，而让自己的算盘落空？ “那会是谁？谁又有那个胆子？” “夫人，别人没有，大少爷有啊！今天白天的时候我可看见大少爷进了小姐的闺房，两个人嘀咕了半个时辰才走呢！”丁香急忙把自己的情报告诉她，想要讨好。 “这点事我早就知道了，说点有用的！”刘素蝉皱眉，这样的事还用她向自己报告么？在刘明轩踏进那个小院的第一时间，自己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丁香的眼珠飞快转动，看来自己得说一些劲爆的消息来表明态度了。“我还听到大少爷跟小姐说什么，说……” “说什么了？”刘素蝉这时候才有些兴趣，“快说！” “他说，让，让小姐自己找一个喜欢的人嫁了算了！”丁香说完之后就紧盯着刘素蝉，生怕她再一生气把手中的茶杯砸下来。 第八十四章发派 “哼，自己大逆不道随意更改姓氏出卖祖宗，竟然还撺掇着自己妹妹也跟他学，刘素心啊刘素心，你要是活着，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变成这样会不会心痛呢？啧啧啧，可惜呀~”刘素蝉反倒是平静得很，她端起茶杯轻轻地啜饮着，那模样悠闲自在得仿佛刚刚发脾气砸东西的是别人。 只不过她眼睛里的阴狠，却让人一眼就知道，她跟嘴里的刘素心，应该是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怨的。 谁又能知道，刘素心，可是她的姐姐，她同父异母的亲姐姐，也是秦府的前任女主人，县太爷秦云钊已经死去的结发妻子。 刘素心因病去世，她的妹妹做为填房被娶进门来，按说也算是一段美谈，如果可以忽略她在刘素心刚刚过了三七就着急忙慌的进门，并且不到八个月就产下一个足月的男婴的话确实如此。 姐姐刚死做妹妹的就带球进门，这姐姐的死因可真的值得好好的商榷一番了。 当年只有七岁的秦云钊的长子秦明轩，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愤而跟父亲划清界线，改名为刘明轩的。尽管因为牵挂祖母秦老夫人没有跟父亲彻底闹翻，每年也都会见上几面，可他见到刘素蝉眼皮都不带瞭一下的，更不用说会喊她一句母亲了。刘素蝉也因此，好几年没有在一干贵妇人面前抬起头来。 不过也不知道刘明轩怎么想的，自己跟父亲脱离关系，却让妹妹待在了父亲身边并没有搬回祖宅。也正因为对刘明轩兄妹的愧疚，秦云钊对秦静姝平时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刘素蝉的亲生女儿秦静兰虽然比她小了四岁，得到的宠爱却连她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刘素蝉也因此，才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不止在她身边安插丁香，有意无意地让她做出一些蠢事，更是在秦云钊想要给她说一门好姻缘的时候处处作梗，让县城里的青年才俊都对秦静姝敬而远之。 秦云钊被刘素蝉蒙骗，还以为一次次的相亲失败是因为女儿的个性实在太娇蛮了。 这次就是刘素蝉在秦云钊跟前鼓动，说要帮秦静姝在泰康镇找一个家底殷实富家翁做婆家，却隐瞒了对方是草包一个的事实。 本想趁着秦云钊不知详情，两个人有了接触，最后生米煮成熟饭，碍于名声就会勉强同意的。可谁知道昨天出了差错，不止当做男方才气过人的证据的走马灯被人捷足先登，连罗家公子也被人莫名殴打，当天晚上罗家就找了来！ 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刘明轩！ “既然吃喝不愁家庭的她不稀罕，那就别怪自己以后命苦，碰到个三餐不继的了~” 听到这样的话，一直待在旁边的两个小丫鬟的头更低了，她们跪在地上，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女主人一个不高兴，再故意寻个由头把自己给发卖了。 “回去吧，”刘素蝉幽幽地对着前方微微打颤的丁香，“以后给我看好她，把她平日里跟少爷接触过的情形都给我记牢了。” “是，奴婢谨记。”丁香长舒一口气，看来自己今天不用再挨罚了。 “今天的事，就不罚你了，只扣一个月的月钱罢。”刘素蝉接下来的话，让她刚刚还雀跃的心瞬间跌落，可想到夫人的其他责罚手段，又不禁有些庆幸，六两银子换一次平安无事，还是很值的。 …… 从夫人院里出来的丁香回来时发现自家小姐已经睡下，却没有吩咐外间陪夜的小丫头让自己侍候着。她转身就扭着屁股回房了，“哼，以为自己多大的脸似的，还拿捏上了，不让我守夜算了，我还乐得清闲了呢，以为别人多稀罕！” 第二天故意睡到日上三竿，却没有人来喊自己给小姐梳妆，丁香这才有些心慌。她匆忙地来到秦静姝房前，却被门口守着的小丫头给拦住了。 “小姐正和少爷议事，闲杂人等不许进入。” 丁香正要训斥，“对了丁香姐，少爷刚刚吩咐，让你去找邱管家结清这个月的工钱，从今天开始你去农庄做活，就不用待在秦府里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丁香瞬时花容失色，“我是夫人派给小姐的贴身丫鬟，怎么能随便派了庄子上？不行，我要见小姐问个清楚，你们给我起开！” 外间的骚乱惊扰了屋里的两个人，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春分，夏至，你们让她进来。” 这声音性感有磁性，很多人听到都会被瞬间吸引，却让丁香本来激动的情绪像是被泼了一桶冷水，变得蔫蔫的。可是想到自己即将会有的遭遇，她也只能鼓起勇气走进房中。 努力让自己忽略那道颀长清冷的身影，丁香一进门就扑在了秦静姝跟前跪下，“小姐，丁香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少爷说要把我发派到庄子上？小姐知道，奴婢从小就在府里陪着小姐长大，根本不会做农活的呀！求小姐心疼心疼奴婢吧！” 想起跟小姐去农庄那次的遭遇，丁香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秦静姝心里为难，面上却不显，说实话刚才听了哥哥的吩咐她也很诧异，丁香再是做错，毕竟是刘素蝉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就这样发派了会不会让父亲跟着生气？ 可她也知道，这样的奴婢自己真的是不能再用了，记得昨晚去街上之前，她故意阻拦让自己差一点儿就拿不到走马灯，还数次当众违抗自己的话，故意撒泼想要败坏自己的名声。 “你究竟做错了什么，不应该要问自己的么？” 慵懒的语调响起，竟然让正在哀求的丁香打了个寒颤，她艰难转身，对着说话的人扯着嘴角，“少，少爷在说什么，丁香怎么听不懂？丁香自认对小姐一向言听计从，不敢违抗的呀，平时小姐的饮食起居都是奴婢打点，也还算是尽心尽力的。还有……” “别说那些没用的！”刘明轩恼怒地打断她的话，“姑且不说你平日里阳奉阴违，借静姝的势欺压了多少府里的奴婢，就说昨天你明明知道小姐的意图，还故意阻拦她，让她差一点就拿不到走马灯，你就该死！” “我，我，”丁香的脸上血色全无，“那走马灯最后可是我帮着小姐要来的！” “你的目的是帮着小姐要走马灯，还是想要再一次在人前显示你有多威风？”刘明轩步步紧逼，“当时静姝已经发话，不需要让你强取豪夺，可是你想想自己是怎么做的？” “嗬！”刘明轩说到这里冷哼一声，“好一个仗势欺人的恶奴！你还要说那是在帮你家小姐吗？不是，你是在故意抹黑她！” 第八十五章翻脸 “不是的，不是，我，我怎么敢……”丁香还想要辩解，她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哪怕一个牵强的理由。 “单凭你一个小小的贴身丫鬟，当然不敢。”刘明轩说罢站起身来，他理了理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慢条斯理地盯着丁香的眼睛，“若不是有人授意，你也没有那个头脑，是不是？” 他的话低沉又有磁性，一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放在平时可是会让任何人都脸红心跳，就连一向怕他的丁香此刻也有片刻失神，可是他此刻说出口的话，却让丁香如坠冰窟，“既然做了别人的棋子，就要有做棋子的自觉，现在是到了牺牲自己的时候了。” 刘明轩说完之后直起身来，背着手在屋中踱步，“要不是静姝心善，你以为你的去处会是农庄么？” 丁香这次是真的瘫坐在地上了。是了，她怎么忘了，即使是一年见不到少爷几面，可他治理内院的铁血手段亦是如雷贯耳呢！曾经有人想要在他夜里点的檀香里放催.情.粉，他可是把那人给送进了军中做军.妓呢！ 做为颇有姿色的女人，即使是被发卖到青.楼，凭借着一副好皮囊也不会混得太差，说不定还会遇上恩客为其赎身。可是到了军中，就不只是被人糟蹋那么简单了。 据说就算是强如战神凌天的铁蹄军，十万大军也只给配了三百名军.妓，遑论别的守军了，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所以在天启王朝，只有被判了重刑的女人，才会沦为那样的地步。 “我，我愿意去。”丁香打着颤回答道。 “嗯。”刘明轩满意的点头，“回去收拾妥当，明早就出发吧！” “是，奴婢告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丁香脚步虚软地离开了，再不复原先的张扬跋扈。 “哥，她走了，那刘素蝉……” “无妨，就算是她被惹怒又能怎样？现在的我可不是当初年仅七岁的孩童。”刘明轩的脸上阴霾密布，当年要不是她暗中撺掇，自己怎么会提出主动放弃继承秦家？虽然自己并不后悔，但是让人摆布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都快要憋不住了，哥你不知道，每次叫她母亲时我心里有多难受！”秦静姝咬着嘴唇，要不是哥哥从小教给自己，一定要在父亲的面前不断地出现，不能让父亲忘了对母亲的不忠，自己才不会忍辱负重地在县里待这么长时间！ 以前破坏自己形象让别人不敢提亲也就罢了，反正那些纨绔子弟自己也没一个看得上的。没想到刘素蝉得寸进尺，竟然还想要把自己推给罗思成这样一个草包！ “知道你忍着难受，”刘明轩安慰道，“可是祖母一向待我们不薄，她想要看到我们和父亲和睦相处的情形，我已与他决裂，只能委屈你了。” “说实话父亲待我还真的不错，可惜他耳朵太软，刘素蝉随便说几句，他就相信了。也怪我，总想着丁香是她派在我身边的，就什么都由着她，想让父亲看看她究竟派了什么样的人给我，没想到弄得自己竟然成了个县里排的上名号的刁蛮小姐~” 秦静姝苦笑，丁香的恃宠而骄可以说是自己惯出来的，自己刁蛮小姐的名号却是父亲惯出来的。他当初怎么就背叛了母亲呢？既然当初他早就跟刘素蝉有了苟且，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地，在母亲在世时讨了刘素蝉做小妾？ 妹妹的矛盾心理刘明轩看在眼里，可他却无法张嘴劝慰她，只能轻声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去找那刘素蝉一趟。” “嗯。”知道自己帮不上忙，秦静姝乖巧地点点头，她在送走了哥哥后跟门口的春分夏至说了一声，关上门回到床上补觉，刚才丁香的哭闹还真的是让自己有些吃不消。 …… 刘明轩顺着回廊来到刘素蝉所住的‘馨苑’，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噼里哗啦摔打东西的声音。显然刚刚丁香被自己发派到农庄的消息她已经知道了，此刻正摔东西发泄不满呢！ 他无视了门口丫鬟的阻拦，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这样随便浪费东西，我可是会扣你月钱的哦，姨娘。” 刘素蝉正摔得起劲儿，本来还觉得有些痛快了，正要喊人进来清理时看到了刘明轩。 她心里刚刚熄灭下去的火气‘腾’的一声爆裂开来，不顾形象地朝着他吼了起来：“又是你！既然不想让你妹妹落到我手里，把她带走不就好了？非得这样恶心我！” “恶心？这样就觉得恶心了？那你当年带着身孕嫁给秦云钊，让我误以为你是真的为我们兄妹俩着想，然后又在八个月之后生下秦明逸时，不止是让我恶心了，而是厌恶，是一辈子都淡忘不了的厌恶！这种厌恶深入骨髓，即使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也洗脱不清！” 刘素蝉看着眼前这个跟刘素心有三分相像的外甥加继子，忽然发现以前他对自己的漠视也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下一秒就会被他给擢筋割骨的恐惧感。 “县令夫人做得还满意吧？”他的话在刘素蝉听来，有如地狱探出头来的魔鬼，“不过可惜了，很快就会有人代替你来做了呢！” “什么意思？！”刘素蝉惊慌失措，“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呀，只不过把你当年用的手段，教给了一个跟你差好多岁，并且跟你当年有同样野心的人而已。” 刘素蝉瞬间睚眦欲裂，“刘明轩你疯了！” “我为什么会疯，你不知道么？”刘明轩幽幽冷笑，“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动静姝的主意，你以为以前耍的那些手段没人清楚？那都是我默许你这么做的。可惜，生米煮成熟饭这个套路，不适合静姝，我看倒是适合过两年的静兰呢！” “你敢！刘明轩，要是你敢那样做，我就，我就……”刘素蝉语塞，以前他年纪尚小，自己或许还有拿捏他的可能，可是现在，连自己的月钱好像都已经被他控制住了！ 她不由对自己的父亲心生怨气，就因为自己不过是个庶女，带来的嫁妆连刘素心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这些年自己上下打点，早已用得差不多了，最后竟沦落到了向他伸手的境地！ “你就什么呢？是不是还想着怎样制住我？告诉你，晚了！在你刚刚嫁进来的时候太想当个好继母了，怎么就没打我娘嫁妆的主意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第八十六章溃败 “你……”惊恐地看着刘明轩的刘素蝉气结。 “你以为自己机关算尽，最后就能得到我娘的嫁妆么？做梦！真的以为单凭秦云钊的俸禄，现在你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么？可是你现在惹我不高兴了，我要怎样才能让自己出气呢？以后只能委屈你了，庶姨娘~” 刘明轩说完不等她回话，就甩手走人了，留下惊怒交加的刘素蝉，瞪着门口不住颤抖。 “啊~啊~啊！”状若癫狂的发泄了一通，她才想起刘明轩临走前说的那些话。 “不好，我得赶快回到县里去，那小兔崽子不知道要怎么害我的静兰和明逸！还有老爷身边……”此刻的她也顾不得形象了，隔着门对着门口的丫鬟吩咐道：“春兰，通知邱管家，让他马上给我安排马车回县里，夏竹，去老夫人院里走一趟，就说老爷捎信过来说有事相商，让我赶紧赶回县里。怕这个时候过去惊扰了她的休息，就不跟她当面道别了。还有，别忘了派几个人过来，把这里打扫一下。” “是。”两个丫鬟领命，各自去忙碌了，刘素蝉才依着门边，缓缓地瘫坐在那里。她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不过越来越扭曲的神色，让人知道她的心里此刻翻涌着滔天巨浪。 直到有轻缓的脚步声走近，她才迅速地理了理身上的狼藉，神态自若地回到矮塌上半躺着，“秋菊，冬梅，过来收拾行李，等邱管家安排好了咱们就出发！” “是，夫人。” 几个小丫鬟半夜被叫起来收拾，看到凌乱的屋内心下都有了几分了然，她们趁着刘素蝉不注意的时候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却都聪明地没人开口讨论哪怕一句，全都手脚麻利地打扫起来。 邱管家动作也不慢，还没有打扫干净他安排的马车就准备好了，通报了刘素蝉之后，春兰，夏竹，秋菊，冬梅四个丫鬟也正好帮着把行李收拾妥当，刘素蝉连客套的交代都忘了说，就匆匆地赶回县里去了。 “夫人这是怎么了？先前不说要在府里待到小姐跟人定亲么？” 等其他人都走远了，打扫的几个丫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八成是小姐的婚事不能成了。也对，咱们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得又好看，虽说脾性娇蛮，可那罗家公子确实是配不上呀！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竟放任夫人安排他俩见面~”有最快的把自己听来的事一股脑地说出。 “就是，还跟小姐说那罗家公子爱慕小姐，誓要亲手取得今年上元节灯会最好的花灯，做为他的诚意献给小姐呢！咱们泰康镇谁不知道他只是一个草包？别说是最难的灯谜了，他要是能凭借着自己的本事猜中一个最简单的，我名字倒过来念！” “呵呵，就是，还自诩才子呢！听说他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还写的歪歪扭扭，一般人都认不出呢！” “禁声，”一个身穿二等丫鬟服饰的人出声提醒道：“主子们的事情，不是咱们奴婢应当操心的，要知道隔墙有耳，祸从口出，都忘了少爷刚刚发派了丁香了！？” “知道了，连翘姐姐，我们不说了。” “我今天白天又画出一个新样子来，绣在袖口很是合宜，明天给你们都看看。”连翘也知道没有主子在场时，尤其是在这样的深更半夜，说着话能打起精神来，斟酌着提起话题。 “好啊好啊，老夫人那天还说了呢，整天在袖口绣什么花朵，她都有些腻了呢，还说府里谁能想出新花样来有赏呢！” “那我明天不让你们看了。” “为啥？” “我要献给老夫人去领赏呀！呵呵~” “我不管，连翘姐，你领了赏可一定要请客才行！” “当然了，要是老夫人有赏，我请吃糖葫芦，咱们在场的人人有份！” “谢谢连翘姐~” 几个人边干边聊，手下的功夫不停，倒是越来越麻利。 …… 刘明轩走进房中，吩咐小厮去提了热水，直到坐在温热的水中，才感觉到胸中的怒气平复了那么一点点。 他眯着眼睛不由回忆起从前，回忆起母亲当年还在世的时候。 那时候父亲秦云钊意气风发，刚刚中了举人并且被分派给当时的县令做师爷。母亲因为怀有身孕精力有限，每日里处理府中事物都有些勉强，根本无暇再照顾自己。祖母又年纪大了帮不上什么忙，外公的庶女刘素蝉主动提出过来府里帮忙照顾。 刚刚过来的她，整日里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除了自己的饮食起居哪里都不去，还让母亲好一阵自责。 她总怕会亏待了刘素蝉，所以不管是吃喝用度，都让她的标准跟自己看齐，有些东西甚至自己不用，也想了法子给她留着。 哪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不止没有收来妹妹的感激，反而愈发嫉妒起了她拥有的一切。 秦云钊当时虽年轻气盛，却对母亲刘素心一心一意，他周围的很多人都有了三妻四妾，他却每日除了跟在县太爷身边处理公务，就是回家照顾母亲和妻儿。 也就是在那时候，刘素蝉对秦云钊上了心吧？现在想来，她总是会在父亲回来的时候，故意跟他说起自己的情况，经常一说就是多半个时辰。 那时的自己呵，还以为父亲跟她越谈越投机是因为自己足够优秀，更是不遗余力地拼命表现，以期他能多夸自己两句。哪知道刘素蝉狼子野心，只是拿自己做了踏脚石！到头来父亲对自己的关注没有增多，反而被她吸引住了目光。 尤其是母亲怀孕之后身体越来越差，别说是照顾他饮食起居了，恐怕连基本的夫妻之事都不能再满足他。 一边是娇弱到随时都会倒下的妻子，整日不能碰不说，还要再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操心她的事情。一个却温婉如解语花，看到自己就会一直用崇拜的眼神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英雄。 父亲秦云钊也只不过是个凡人，他很快就被刘素蝉给轻易俘获了，两个人从一开始的眉来眼去，逐渐发展到在母亲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愚蠢的自己不止没有及时发现阻止，还因为刘素蝉对自己总是体贴入微，整日里帮着她在父亲面前说好话，这是刘明轩每次想起，都恨不得给自己两下的原因。 第八十七章开市 原本看上小姨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天启王朝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小富之家，都有娶了一家闺女，再娶妻子姐妹做妾的。 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即使秦云钊已经和刘素蝉有了肌肤之亲，她却没有哭闹着要求秦云钊纳她为妾。当时秦云钊以为她是不想让姐姐知道了伤心，还因此更加怜惜她了。 当时刘素蝉的技俩多么拙劣呀，自己却一样没有看透，还真的信了她的邪，以为她跟她说的一样，是为了不让母亲伤心难过才瞒着所有人。 不就是等着母亲给她腾了位置，好让她的孩子由本应的庶出变成嫡出么！而她，也免了成为身份低微的妾室，改而成为为了照顾姐姐留下的一双儿女才下嫁到秦家的有情有义的继室。 要不是后来秦明逸提早出生暴露了两人早已有了苟且的事实，她还不知道会被吹捧成什么样呢！ …… 水有些凉了，刘明轩起身拿着布巾擦干身体，穿好睡衣来到床边。 今晚刘素蝉肯定会着急忙慌地赶回县里，可是却有些来不及了呢！ 这些年她一直想着对付他们两兄妹，忙着在一干贵妇人面前维持住自己的形象，自然就没了那么多的精力投注在秦云钊身上。可那个女人此刻应该跟当初的她一样，已经有了可以让秦云钊怜惜的本钱了。 虽不至于让她失去秦夫人的位置，却也足够她恶心很久了。还有她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儿子秦明逸，真正的刁蛮任性的女儿秦静兰，都会有他们应当有的好下场。 闭上眼睛，刘明轩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快了，母亲，当年你郁结于心的怨气，儿子一定会一点一点让你吐出来，而静姝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儿子也会帮她讨回来！ 至于秦云钊这个薄情寡义的白眼狼，看他还能得意多长时间！ 就是不知道祖母知道了这一切，还会不会像是从前一样的维护自己，虽然自己一直做对的对象，是她唯一的儿子。 …… 别人家的事物，孙辰一点都不关心，至于意外获得的五两银子，则让他在一晚上的时间里很快挥霍一空，孙辰他们只带走了四个圆滚滚的肚子。 “阿辰，咱们真的不应该去如意酒楼里吃宵夜，就算是去了，也不该点四盅佛跳墙来吃的~”大壮一路上不止一次地叹息道。“虽然味道确实不错，可也太贵了吧？！一两银子一盅，我只吃了不到二十口就没了，合着五十个铜板一口呢！五十个铜板能买好几斤猪肉，一家人能吃一天呢！” “嘿，我说大壮，”孙辰终于忍无可忍了，“吃的时候可是你最先吃完，咋等出来了你比两个女孩子还磨叽呢？反正都是意外之财，怎么花不是花？猪肉你能吃出来佛跳墙的滋味吗？” “那倒是不能。”大壮羞赧地挠挠头，“我这不是替你心疼么！” “可别介，”孙辰阻止道，“要不是那恶奴实在嚣张，我真的没打算要那娇蛮小姐的银子，可是既然收了，就索性都花了出去，也省得我看见了再心烦。” “确实是那样，”二妞也在一旁帮衬道：“要不是燕子拦着，我都想上去就挠她个满脸桃花开，好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小妮子现在说起来还一副气哼哼的样子，显然刚才真的被那人气得不轻。 “恶人自有恶人磨，咱们不用管，且看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孙辰冷哼。 其实这样的宿命论孙辰以前是最不相信的，可想到自己这一世的奇妙际遇，却又不得不相信这一点。 “就是，看最后老天怎么收他！” “好了，咱们逛了这么长时间了，快点找辆牛车回去吧！再晚了怕是没车会拉咱们了。” …… 回到家里已经接近午夜，圆圆的月亮高高挂在头顶，照出了门口等着的长长身影。 “师傅，你咋还没睡呢？” “不是很困，就在门口等着，看看你们啥时候回来。要知道你明天就要去刘王庄了，怕你玩疯了明天早上起不来~” “呵呵，哪能呢，在家里歇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憋得我想提早开市了！” “呵呵，”对孙辰的吹嘘，杨树平是不信的，要知道这小子即使没去挑货郎扁担，这段时间也没真正闲下来几天。他可是整天嚷嚷着，想要假期能再长一点的。 “别贫了，快点回去睡觉！”杨树平绷着脸训斥道。 “哎！” …… 果然，即使头一天晚上修了仙，孙辰依然还是让自己在早晨天刚刚有些亮时就起了床。 吃过早饭收拾妥当之后，他就挑起扁担熟门熟路地去了刘王庄，走到时天才将将大亮。 棉坎肩这时候派上了大用场，它让孙辰的活动更自如一些，没有原先那么累了。再加上孙辰走了一路，身上出了不少的汗，索性脱下坎肩打算等汗下去了再穿上。 他如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经常摆摊的地方摇起手中的拨浪鼓，等响了一阵之后果断停下，然后把他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出来放在箱子上。 过年前一个月，孙辰就已经不再往外派手工活，发出去的那些早已经在年前回收完，所以这次孙辰少了一道繁琐的工序，显得比原先悠闲多了。 因为年节时孩童们大都会得到家长不会回收的几文压岁钱，可谓是此刻手头最宽裕的人，家长也不会在过年期间对自家孩子管得太严厉，允许他们买一些平时不被允许随便买的东西。所以孙辰这次带来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小孩子们的零食还有各种玩具。 而这些孩子也没有让他失望，看到孙辰之后简直可以说是一哄而上，很快就几乎包圆了他货郎扁担上所有跟孩童有关的东西。 也有极少数的人家，因为年前准备不充分，备下的年货种类实在太少，此刻想找孙辰换一些别的东西，孙辰也都好脾气地应允了。反正各个地方的需求不一样，他们多出来的，自己多跑几个村子也就能处理出去了。 做下了开年以来的第一天生意，孙辰在心里默算着这一趟的收益，满意地收起货郎扁担，蹲下身挑起来慢悠悠地走出村口。 第八十八章借钱 等孙辰回到家中，发现大壮竟然等在那里。 “咦，大壮，你今天怎么没去摆摊？是又领着你的秋妹妹去玩去了？这样可不行啊，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可是尽快赚钱，不会你过年歇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和她联络好感情吧？！” “哪能呢！”大壮一脸的春风得意，不过眼神深处却有一抹忧虑一闪而过，“我俩不知道有多好~” “你这是爱美人不要江山咯？”孙辰皱眉，大壮这样子可不行呀！本来过年期间是小吃最好卖的时候，可他为了跟李元秋去玩，硬是拖到十六才上市场上去，现在还这么早就回来…… “滚！说的啥话！”大壮用力地捶了他一拳，“我是那么糊涂的人么！” “咋不是，我看你就是那样的人！”孙辰嘀咕道，故意声音没有放轻，让大壮听了个清清楚楚。 “咳，”大壮显然也想到了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有些底气不足地解释道：“我前段时间不去摆摊，不是小秋让的，她还整天劝我去市场呢！只不过我想给她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这才……” “那你今天咋回来这么早？别说跟那个李元秋没关系！”孙辰才不会相信，大壮是因为生意太好，让他把提前屯在市场上的一千多斤地瓜都卖完了呢！ “呃……”大壮的欲言又止，已经证明了他的理亏。 孙辰嗤笑一声，心里对李元秋的印象一下子跌落到史无前例的底端。这个女人，怎么只会让大壮围着他转呀？先前不让大壮去上山打猎，还可以说是担心他的安危，可是现在大壮在市场上，基本不会碰到什么危险。 一个整天围着女人打转的男人，还是男人么？孙辰心里是说不出的失望。 大壮看到孙辰的神态，知道再不说实话就会让小秋被孙辰误以为不是个好女人了，只能把自己这趟过来的目的跟孙辰说了。 原来是大壮的小舅子，李元秋的弟弟李金宝闯祸了。 家里面有五个姐姐，身为家里的独苗，李金宝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在李家可以说是一个众人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的宝贝疙瘩，李父李母对他格外的溺爱，几个姐姐更是不敢招惹他，这就养成了他自私狂妄的性子。 不但在家里说一不二，连同在街坊四邻面前，他也是日渐骄纵，到处惹事生非，整日里不是揍了西家的小子，就是弄坏了东家的东西。 李家原本的殷实家底，也渐渐在一次又一次地帮着他擦屁股的时候，逐渐败光了。 李父感到越来越吃力，可他不但不认为应该严厉管教儿子，反而想着把几个闺女都快些说了婆家，要多多的彩礼，好能继续纵容儿子胡闹。可是到底是亲闺女，他们也不会为了彩礼多要一点，就随便一个出得起彩礼的人家就愿意，好歹还有一个底限，那就是不能让闺女给人做小妾。 大壮家只有他一个男孩，林铁柱和柱子婶又都能干，算得上不错的人家，所以李元秋才会被介绍给大壮。 这眼看着两个人就要订婚了，却因为李金宝酒醉之后跟人打架捅了别人几刀，而突生变故了。 对方要一百两银子私了，如果不愿意，就只能告到官府，让县太爷判他个十几二十年了。 天启王朝对李金宝这样的故意伤害案例，所判的罪责还是挺重的。只要有医者证实，确实已经对受害人造成了重伤，最少都要判十年以上的苦刑。如果情节严重，造成的影响巨大，最高还会加至二十年之久。当然，如果当事人执意选择私了，不去上官府控告，只需要赔偿一定的金额就可以了。 因为刑责严厉，所以私了赔偿的价钱也不低，要不是对方跟李家还有那么一点的亲戚关系，也不会只要一百两而已了。 放在从前，一百两银子也不会难倒李家，可是让李金宝这个纨绔败坏了几年家业，李家这下子真的是拿不出来了。 李元秋过段时间就要订婚，可他们跟大壮家要的彩礼也不过是三十六两银子。在他们这样一年只能有十几两银子进账就已经不错的农户之家，这已经算是天价了。 李家现在能拿得出来的现银，也只有四五十两，可拿出来之后，李家也算是弹尽粮绝了。要怎么办？一直坚持不让女儿去给人做妾的条件，怕是坚持不下去了。 李父辗转难眠，第二天就托了媒人来林家传信，彩礼钱要改为六十六两。如果林家不同意，他就只能帮女儿再重新寻一家出得起六十六两的人家了。 而这个愿意出这么多彩礼的人家，铁定不会是像是大壮家一样，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了。 林铁柱本来就对李家提出的三十六两银子感到不满，可是架不住大壮对李元秋一往情深，想着家里拿出三十六两银子虽然吃力，却也能办到。可是现在离订婚的日子只差几天，李家竟然一下子涨了三十两，虽然是为了救她的弟弟，可这跟卖女儿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一怒之下就要让媒人捎信，两家的亲事就此做罢，大家以后各不相干。 幸亏柱子婶知道儿子有多中意李元秋，怕他那暴躁性子回来之后跟他爹干上，好说歹说让林铁柱同意，等大壮回家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被叫回家来的大壮肯定不同意父亲断了这门亲事的主意，可他也知道，若是让家里拿出这么大一笔钱，肯定会有很大的饥荒。借钱，找谁呢，谁能借给他们家这么多的银子？大壮只能想到年初发了一笔大财的孙辰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孙辰皱眉，那个李元秋看着也算是泼辣开朗，没想到生活的家庭竟然这么的重男轻女。被一家人那样捧着的男丁，即使本性纯良也绝对会养歪的吧？ “那银子……”大壮一脸焦急。 “你说呢？”孙辰白了他一眼，用拳头打在大壮身上，“以咱俩的关系，别说是五十两，就算是要我借给你更多，我也不会说二话的！只要我有，我就敢借给你信不信？” “好兄弟！”大壮更用力地捶了他一下，“不过不用借五十两这么多，三十两就够了。” “多出来的那二十两，对我也没多大的用处，给了你家还能让柱子婶不那么省了，我说这个年你家咋过得这么节俭，原来都是为了给你攒彩礼呢！” 第八十九章消息 大壮听了孙辰的话愣了，原来自己的婚事真的给家里造成了这么大的负担了么？亏自己还每日乐呵呵的去找小秋玩，爹娘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一句。 家里过年时吃了些什么，他真的没有注意到，因为除了早饭在家里吃，这段时间他午饭晚饭几乎都是在镇上跟小秋一块儿吃的。 “我娘咋也没跟我说过这些事情呢！”大壮的语气里，满是自责和懊悔。 “让柱子婶咋跟你说？”孙辰撇嘴，“说‘儿子，咱家的日子不好过，你别想着跟李家丫头出去玩了，快点去市场上卖地瓜赚钱吧！’？还是说让你别同意跟李元秋的婚事了？” 大壮被孙辰问得语塞，想了半天竟发现，就算是娘跟自己这样说了，自己也不一定会照她说的去做。 “大壮，有些事不能光用耳朵听，你得会用心去看才行。以后，对柱子婶他们好一点吧！”孙辰拍拍大壮的肩膀。 他其实是特别羡慕大壮的，每当看到大壮对一家人的付出视而不见，大大咧咧的忽视了时，他就会特别愤怒。因为看到他就好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一样。 以前的孙辰，也从来不觉得每天定时定点送到嘴边的一日三餐有多么稀奇，甚至还会对妈妈用心做出来的菜肴挑三拣四，评头论足。遇到自己喜欢的菜，就会多吃一点，也从来不管父母有没有吃过，自己先填满肚子就行。遇到不喜欢的，干脆一点都不吃，丝毫不管它也是妈妈用了心力做的。 如果自己的生日偶尔被忘记一次，自己就会失落好久，脾气也会跟着暴躁不少，可父母的生日，他却一个都没有记住。 现在回想起来，他特别后悔当初给妈妈的那些脸色。如果能够收回，他想他愿意花任何代价。只为了父母的脸上，可以少些失落，多些满足和快乐。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以后好好赚钱孝敬父母就行了。”孙辰从屋里拿出五张十两的银票，交到大壮手里，“快点回去吧，好让一家人早点安心。” “啥话也别说了，阿辰，你对我的帮助，我一定会记住一辈子的。”眼眶微红的大壮撂下这么一句煽情的话，就步履沉重地回家了，留下孙辰在院子里发起呆来。 “阿辰，想什么呢？”杨树平走出房门。看出大壮好像有事要跟孙辰商量，刚才孙辰回来时他就自动回避了。两个人的谈话他虽然没能听清，可孙辰进房拿了五十两给大壮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是想着该不该借给大壮银子，还是怕他最后还不出？” “不，”孙辰摇头，“别人我或许还会考虑该不该借，可是大壮，我却绝对不会。因为不管他借多少，只要我有，我都会借给他。我也不怕他会还不出来，因为我不怕他不还。” “哦？这么自信？”杨树平觉得孙辰的话有意思了，据他所知，孙辰可不是那种会盲目信任某一个人的人。就算是对当初的自己，他可是也试探过好几次的。 “嗯，我一穷二白，刚刚跟我爹分家时，找不到一个可以养家糊口的活计，最后跟着大壮的二叔去上山打猎。因为要去上山打猎，二妞一个人住在这里让人很不放心，他们一家收留了二妞好长时间。铁犁叔也毫不藏私，把自己的浑身本领都教给了我。在山上我们经历过无数危机，每次大壮都和铁犁叔没有放弃过我。如果这样的人我还不能信任，那师傅你告诉我，我还能去相信谁？” 杨树平听到孙辰的讲述，沉默了，是啊，如果这样的人不能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能够相信的人呢？ “你能拥有这样的朋友，确实是应该要好好珍惜。”杨树平点点头，拍了拍孙辰的肩膀。 第九十章谈妥 幸亏杨树平觉得房子难得，在没有征求孙辰的意见之前，就已经跟对方预约了第二天早上去看房子。所以一点都不耽误功夫，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怀揣着银票出发去了镇上。 孙辰他们来到时，跟杨树平提前约好的那个熟人老梁已经带着房子的主人在那里等着了。 这是一个年约四十岁，看着挺和蔼的中年人，不算高也不胖，属于放在人群中找不到的那种长相，可能是因为心里有事，脸上有着几许疲惫。 不知道是不是孙辰的错觉，一看到孙辰他们的到来，他就像是立马松了一口气似的，好像如果他们今天不能来，这房子就卖不出去了一样。 “老杨，你们来得挺早的嘛！”老梁笑着跟杨树平打招呼，“这位就是房主关老板了，对这房子，最熟悉的就是他了，今天就让关老板自己跟你们介绍介绍吧！” “那感情好~”关老板笑着点点头，就开始卖力地向孙辰他们推销起自己的这几间房子，“说实话，我这房子你们要是买了去，可是占了大便宜了。瞧瞧，这可是五年前才新盖的，用的质量最好的青砖，房梁都是挑的十年以上的榆木做的，溜直溜直的。再看看我这屋里，整天被我家那口子拾掇得利利索索的，你们买了打扫都不用就能接着干买卖。后面还有三间厢房，前面做买卖后面住宿，一点都不耽误。院子也大，” 孙辰一边听他吹嘘，一边左右打量着房子。发现也确实是如他所讲，房子是挺新的。房主平时用的也爱惜，到处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只在门口的地方，因为要摆放炒制的炉子，有些许乌黑的痕迹，不过孙辰知道，这都不是事儿，用石灰腻上一遍就看不出来了。 “不是我夸口，这房子在镇上可以说是地势最好的了，就在这市场门口，每日里人流量可大了，不管是什么生意都能做得红红火火的。不怕跟你们透个底，我做了不到五年，房子钱早就赚回来了。要不是家里老人家不愿意离开家乡，我又是家中独子，这房子我可是死活都不会让出去的。不过以前老人身康体健，还能放心在外打拼，现在他们生了病需要人侍候，咋说都不能光为了挣钱不管他们不是？” 他的一番话说的情深意重，满是对铺子的不舍和照料家中老人自己所做的牺牲，让跟着过来的二妞都有些感动了。 “确实是这样。”连杨树平都不住地点头。“百善孝为先，啥事都没有家里老人重要。” “房子确实还不错，不过关老板，这价钱……”孙辰向他询问道。 “不怕告诉你们实话，这房子我买时才花了一百两银子。可是以前市场还没有现在的规模，生意可不算多好。现在被大市场带动的，周围的房子都涨了不少，咱也得随行就市不是？不过我也跟老梁说过，因为我急等着回老家，房费需要一次性付清，当然价格也会比旁边的铺子低一点。” “就在前一个月，我旁边这家，前面的门头比我少一间，院子也小不少，是三百五十两银子转手的。”关老板指着自己左手边的店铺说道，“我也不漫天要价，三百两银子不二价，你们看着合适就买，不合适了咱也不勉强，就当是咱们交个朋友，我再抓紧去问问别人。” 就算是真的是原先老实的人，做了几年买卖也会变得圆滑，何况关俊杰只是表面老实，这场面话说的可是杠杠的。 “三百两银子这价钱确实不算贵了，可咱们不是没钱么，这样行不，这房子过户的税金关老板你包了，我们统共交给你三百一十两银子。要是关老板同意了，咱们这就交银票写协议。” 不怪孙辰压价，实在是他现在手里的钱确实不多，能省一点是一点嘛。更何况他认为自己尚算忠厚老实，没有因为对方急等着回老家就死命压价。 “看你们是真的想买，我就吃点亏！”关俊杰沉默了许久，最后像是忽然下定决心似的咬牙答应道，“反正少卖了几十两银子了，再少收个十两八两的不算事儿了！我同意了！” “你看咱啥时候去过户？”孙辰心下一喜，忽略了忽然涌出的那一抹疑惑。 过户手续要去县里办理，得双方都带着有效印鉴现场签字画押才行。 “我急等着回老家，要不咱们现在就去行不？”关俊杰看样子是真的很急，“等办完了手续，我就直接从县里走了，省得再来回跑绕路了。放心，东西都提早收拾好了的，不会耽误一点时间。” 等孙辰他们点头同意之后，关俊杰去了后院，过了一会儿就拿着大包小包的走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那个十七八岁，是个长相十分漂亮的小姑娘，小的那个也有八九岁了，虎头虎脑的，看着十分可爱。 孙辰在心里感叹，没想到这个关老板其貌不扬，他的一双儿女倒是长得真是不错。 “他俩的母亲已经提前回去侍候了，现在这里只余我们爷仨了。”关俊杰苦笑着解释道。 马车是关俊杰准备好回老家用的那辆，车厢里面还算是宽敞，几个人挤一挤倒也装下了。等回来时，就需要孙辰他们自己找车了。 关俊杰的女儿一上车之后就缩在了车厢角落，她的父亲和弟弟主动围拢着她，正好跟孙辰他们隔开一段距离。 颠簸了许久，终于到了县衙。孙辰和关俊杰两个人去了里面办手续，其他人都等在了马车上。 二妞活动着有些发麻的双腿，小声跟关俊杰的女儿说着话：“我要去下车活动活动，你去吗？” 两个时辰的路程，想要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很正常，刚才杨树平已经帮二妞找好了地方。喊上对方一方面是可以作伴，一方面二妞对这个安静又漂亮的大姐姐很有些好感。 “不了，你去吧！”哪知道对方竟然拒绝了。 二妞有些失落，却也知道不能强求，只能在杨树平的陪伴下，走出马车。 “姐姐，咱们这就要回家了吧？”等二妞和杨树平一离开，一路上同意没怎么说话的小男孩忽然开口。 “嗯，回家去了。”开口的声音清脆悦耳，恍如黄莺。 第九十一章远走 “太好了！”小男孩高兴得就要手舞足蹈，却在一瞬间就呲牙咧嘴起来。 “怎么了？” “姐，姐我腿麻了~”委屈的看着姐姐，“也饿了~” 少女转身从一旁的包裹里拿出几块点心，塞到弟弟手里，“呐，先吃点东西垫垫，等咱爹回来了再带你去吃饭。”说罢伸手在弟弟腿上按摩起来。“要不，你下车去活动活动筋骨再上来？” “我不，我就陪着姐姐！”小男孩坚定地拒绝。 “这一家人看着都算是好人，也不知道等我们走了之后他们会不会跟着倒霉。”关茜茜一边给弟弟揉腿，一边想着，“虎子，等刚才那个小姐姐上来，你把你的点心分给她几个好不好？” “我听姐姐的。”嘴里含着点心，虎子含糊不清地答应道。 …… 等二妞回来，收获了意外的惊喜，那两姐弟竟然递给自己几块糕点，受宠若惊地接过之后，二妞也回报了相同的善意，从小背包里拿出哥哥给自己留的麦芽糖跟两姐弟分享。 等孙辰办好手续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和乐融融的景象。 “孙辰，咱们去吃点饭再分手吧，我请客！”关俊杰卸下包袱，浑身轻松，一脸笑意地邀请道。 “好啊，咱俩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一家面馆的生意不错，咱去尝尝？”若是拒绝有些不近人情，可让孙辰宰他一顿，孙辰也觉得不好意思。 “好，今天咱就吃面！” 关俊杰心里对孙辰到底是有些愧疚，想要请他们吃一顿好的做补偿，可他也知道，如果硬拉着他们去高档的酒楼，绝对会引起怀疑。心里想着，等到了地方多点些好菜也行。 没想到那家说是面馆，竟然真的只卖面。好在还有无数选择，什么肉丝面，鸡蛋面，阳春面，等可供顾客点餐。 关俊杰给每个人都要了一大碗加了个荷包蛋的肉丝面，里面的肉丝也跟老板交代了多放一倍，这才觉得心里舒坦起来。 孙辰这边却是越来越疑惑了。按说两家的交易已经完成，孙辰也把银票全数交给了对方，可对方这生怕自己不满意的态度是要闹哪样？要不是他可以确定，之前跟对方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还以为跟他们很熟悉的呢！ 好不容易吃完饭了，关俊杰一家人要出发回老家，孙辰却愈发觉得不对劲了。 关俊杰眼中的神情，是愧疚么？ 等马车走远，孙辰问身旁的杨树平：“师傅，刚刚你发没发现那关俊杰有些不对劲啊？” “有吗？”杨树平凝眉，“毕竟他在这里住了五年，是不是有些舍不得？” “也许吧！” 想不清楚就不要去想，孙辰甩甩头，“咱们回去吧，那铺子现在可是咱们的了！” …… 傍晚，孙辰和杨树平正在门口爬着梯子摘招牌，大壮从跟前走过。 孙辰正要喊他，却发现他目不斜视地朝着街角跑着。他打眼望去，毫不意外地从那里看到了李元秋的身影。 “算了，等收拾好了再告诉他也不迟。” …… 接下来的几天，孙辰隔天挑着货郎扁担去村子里一趟，剩下的时间都长在了店铺里。 他已经和师傅商量过了，货郎扁担不能丢，店铺也要开，一定要做到两不耽误。 至于打算做什么买卖，他早就已经想好了，他的货郎生意，卖的东西有些杂乱，正好可以用自己的优势屯些货，做成一个杂货铺。 等收拾好了之后他们就会搬到这里，二妞和杨树平两个人正好可以在孙辰去卖货时在铺子里看着。 房子要重新粉刷，货架要专门定做，招牌也要重新写，这段时间他们忙得脚不沾地，自然就忘了告诉大壮自己已经买了铺子的事。 …… 这天孙辰没有出门卖货，正好定制的招牌做好了，孙辰正站在梯子上挂招牌。 “往左一点……不，太多了，再往右，太少，往右，往左，哥，你到底行不行了！” 二妞站在下面指挥，可孙辰不是移动的太过，就是一点都没动，急得她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可是看看哥哥举着招牌累得满头大汗，她缩了缩脖子，算了，自己这副小身板，还是打打下手好了。 “咦，二妞你咋在这里？阿辰放你出来给人帮工了？”疑惑的声音响起，让孙辰正打算松手的招牌又歪了。 “大壮，可算是遇上你了！”孙辰干脆不再管它，就让它那么歪斜着，几下就从梯子上下来。 “阿辰，你也在？你俩这是干嘛呢？”大壮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孙辰正要说话，被大壮忽然打断，“等等，你让我捋捋，前两天别人都说关老板的铺子卖出去了，是一个年轻人买的，他们说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你？！” “对啊，是我。”孙辰笑眯眯地回应，“本来早就想告诉你的，可是这两天收拾店铺太忙了，就想着等铺子开业那天，再请你们一家人过来热闹热闹。咋样，这铺子还不错吧？我全副身家都在这里了。” 买完房子本来还剩下三十多两银子，孙辰也没有停下货郎扁担的生意，可要是跟自己打算屯的货相比这点钱还是有些不够用。孙辰每样东西还都不敢多买呢，钱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好在不断有进账，他们三个的日子才算是没有什么改变，依旧能吃得不错。 可是看着房子里越来越多的东西，孙辰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什么？”大壮显然大吃一惊，“买下房子的竟然是你？你买之前为什么不先问问我？” “呃……”孙辰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了，要说‘钱在我手里，为什么要跟你商量’么？这样说的后果好像只有吵架一个呢！ 大壮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这样说有些不妥，他语调讪讪地解释道：“抱歉，是我刚刚没有说清楚。我的意思是，你咋不提前跟我打听打听，这么多的银子，说买就买了？” “怎么，这房子不好？”孙辰皱眉。 “也不能这样说啦，主要是，这房子曾经的主人不好。” 孙辰的心里咯噔一下，又很快释怀，“没事，就算是以前的房主人品不好，也跟我现在没有关系。大家知道换了东家，不会随便乱说话的。” 第九十二章被坑 “嗨！我干脆跟你说了吧！这房子以前的主人有个闺女你知道吧？”大壮把孙辰拉到一边，低声告诉他。 “知道啊，好像长得还挺好看的。”孙辰点点头，只是这应该不关自己的事吧？ “就是因为太好看了，”大壮白他一眼，“让咱们镇上罗家的公子看上了。” “罗公子看上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孙辰越听越头大，他可对别人的八卦不感兴趣。 “你这个木头！”大壮举起手拍了拍孙辰的脑袋，“罗公子看上了这家闺女，说要带回他家里做妾，这关老板不答应，罗公子就找人给他设了个局，跟他签了个送货协议。又故意从中使坏，让他没能在规定时间内把货品送到，最后害得他要赔偿别人很多损失。那罗公子再出现在人家面前，说只要把闺女给了他，事情就一点都不难解决。如果不愿意，那就等着赔的倾家荡产。” “你是说，我在这时候被关老板给拉过来做了冤大头？”孙辰现在才转过弯来，他的声音不由得变大，发现二妞也看了过来，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她笑了笑，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不见，“关老板不想赔人家钱，又不想送走闺女，所以找了我来买了房子，然后自己溜之大吉了？” “应该就是这样了~”大壮摊手。 孙辰的心里此刻真的是卧槽卧槽的，自己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买了几间铺子，还以为自己占了多大便宜呢，没想到竟然让他们给忽悠了！他就说么，那天买房子时太顺利来，姓关的太好说话不说，最后还请自己吃饭，原来是觉得自己要倒霉地帮他擦.屁.股，心中有愧啊！ 可事已至此，自己总不能再追去他老家再把银子要回来，而且，貌似，他老家在哪儿，自己当时也没问清楚吧？ 那罗公子既然可以做出设局陷害来达到目的的事儿，肯定会误以为这是自己跟关俊杰是提前商量好的金蝉脱壳之计。如果他找不到那关家小姑娘，最后不得迁怒到自己身上？没想到这店铺还没有开张呢，就遇到这样糟心的事儿，以后还能平静得下来么？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即使我现在急得跳脚，也不能阻止即将到来的事情发生。”孙辰沉着脸把招牌挂上，先做好自己眼下的事再说吧！ “阿辰你咋一点都不着急呢？这铺子不能要，这可是个大麻烦呀！”大壮一看孙辰竟然还想着继续收拾，不由急了。“咱们去找找中间人，问问他知道不知道原先老板的家在哪里。” “不用问了，那人也不知道。”孙辰阻止道，“梁叔跟师傅一样是货郎出身，他也不过是跑货时认识的关老板，要是人家有意隐瞒，就算是告诉了他老家在哪儿，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与其花时间去找他们，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解决问题。” “你能咋解决？那罗公子可是咱们泰康镇的一霸，除了秦府的人，谁敢惹他？”大壮泄气地坐在门槛上低声道。阿辰说的对，就算是他真的去找人也不一定能找到，那罗公子已经认定了阿辰跟关老板是同谋，再解释也不一定有用。“这该怎么办才好！” “呵呵，”孙辰忽然笑起来，“大壮，瞧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被忽悠的是你呢！” 他的调笑，只惹来了一个更大的白眼。 “好啦，别再想了。”孙辰拍拍他的肩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与其一直担心那罗公子会不会来寻咱们晦气，不如想想怎么把自己的日子给过好来得实在。难得你今天没约你的小秋妹妹，就别回去吃了，后院里有厨具，让二妞给咱们做火锅吃！” “你倒是想的开呢！”大壮嘀咕道，不过心里的担忧因为孙辰的这一番搅和倒不如原先那么重了。 杨树平这时候从店铺里走出来，“阿辰，没想到这后院的井水比咱家里的那口还甜呢！” “呵呵，是吗？”孙辰对着杨树平开怀一笑，倒是让一旁的大壮看了心里惊奇，阿辰这变脸的速度可真是快啊，真让人佩服。 “咦，大壮，你来了，这是找阿辰有事？”杨树平看到大壮并不像原先那般活泼，心底有些诧异。 “没事，杨伯，我刚刚才知道阿辰在这里买了铺子，这不过来瞧瞧，顺便再蹭顿饭吃~”大壮和孙辰对视了一眼，看出对方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识趣地什么都没说。 “哦，这样啊，”杨树平看着两人有些难看的脸色，并没有再追问下去，“想好吃什么没有，我去买。” “阿辰说要吃火锅，多买些豆腐泡吃呗！”大壮不客气地张嘴要求道。 “好，”杨树平点点头，“阿辰想吃什么？” “当然是肉了！”孙辰呵呵笑道，“我今天看到有人在市场上杀羊，咱们吃羊肉火锅行不？” “咋不行，就买羊肉，”杨树平痛快地答应，“我再买些青菜，粉皮。” “杨伯我跟你去，这里的调料只有盐，得买些花椒大料祛除膻味。” 等这两个人终于走了，孙辰和大壮默契地对视一眼，“这些事先不要告诉他们了，省得跟着担心。” …… 因为天气还没有暖和起来，只能把锅子放在店铺里吃。 几个人说说笑笑，吃得浑身暖烘烘的，最后实在是吃不下了，孙辰才不舍地放下了筷子。 “不是我自夸，二妞做的这锅底，可真的没几个人比得上。”孙辰一边喝着解腻的茶水，一边跟大壮吹嘘道。 “嗯，好吃好吃。”大壮胃口比孙辰大，现在还不住地往嘴里塞着东西。“不过我觉得最好的不是这锅底，而是这蘸料，咋能这么香呢？”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吧？这蘸料可不是简单地把油盐酱醋加进去就行了，是用了炒好的花生磨碎，再加上适量的麻酱，香油，蒜泥，辣椒酱才制成的，外面可绝对买不到的。” 这蘸料应该算是孙辰的一个得意之作了。也要感谢妈妈以前给自己做了好吃的之后都会详细地在自己跟前炫耀那么一下，而孙辰又比较喜欢在冬天吃火锅，所以这蘸料配方自己是听过无数次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把目光投向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回想起妈妈每次做好火锅之后，坐在那里看着自己大快朵颐的样子。 第九十三章事起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那个罗公子并没有如预料中的那样，来店铺里找麻烦，孙辰也乐得清闲，每日里除了出去卖货，就长在了铺子里。 正月二十六，是选定要开业的日子。这天孙辰没有去卖货，和二妞还有杨树平几个人穿戴一新，站在了铺子前面。 不同于这条街上的普遍木底红字，孙辰的店铺，是漆黑的招牌上几个红色的大字，‘孙家小铺’。 铺子门框上贴了几张写着开业大吉的红纸，门口也早已经铺上了一圈的鞭炮，就等着孙辰一声令下，就点着了。 来来往往的人们都看到了店铺的动静，不是那么忙的就都停下来看热闹。 因为前几天还有人议论，这铺子的原主人得罪了罗家公子，做为接盘侠的孙辰肯定会被罗家找麻烦。没想到都已经十天过去了，罗家的人连个屁都没有放。 会不会是罗公子憋着大招，等着铺子开业了再弄他？不止一个人想要看看。 孙辰现在已经没空担心这个了。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想着店铺第一天开业希望可以来个开门红。 他抬手跟来帮忙的大壮示意，很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就响了起来。 等鞭炮声刚刚落下，他就向着人群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小店经营各类生活用品和杂货，欢迎进来选购。今天开业大酬宾，如果有人买够三百个铜板的东西，就可以免费获得精美刺绣手绢一个，买够五百个铜板的，送漂亮的绢花一枚，买够一两银子的，送最新制作的棉手套一副。” 孙辰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人群中响起了热烈的讨论。 “这小老板还挺大方的嘛，买东西还有的送呢！” “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你们谁愿意进就进去，反正我不进，买的没有卖的精，最后别被他给忽悠了~” “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把价格提高了之后再送东西给咱们，最后比没东西送的还贵？！” “还有这样的啊？那咱就先看着，等有人进去买了东西出来问问再说。” “嗯，反正今天没啥事，我就等着。” “我也等等看再说。” “……” 因为大多数人都决定了观望，现场竟然出现了没有一个人进去选购的尴尬局面，这下子孙辰可有些着急了。 “各位不用担心价格会被故意标高，你们可以进去看看，不止不高，每样东西还会比市场上的便宜那么几文钱。”他急忙解释道。 人们互相看看，面上都有了一丝松动，可半天之后还是没人踏出第一步。 “我倒要看看，里面是卖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让这么多人都不敢进去~”慵懒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褚红色长衫的男子走了出来，眼中尽是不屑。他的面貌尚算英俊，只不过眉宇之间的疲惫，还有眼底的乌青让孙辰觉得，这是一个纵情声色的纨绔。 “呀，是罗公子来了！” “他今天是过来砸场子的吧？” “应该是。” “我说前段时间咋不见他过来找事，原来憋大招等着这一天呢！” “这店家也真是倒霉，辛辛苦苦拾掇起来的铺子，今天可就全毁了呦~” “这能怪谁，谁让他别的铺子不买，偏偏挑了关家卖的这几间呢？” “唉~幸亏咱们刚刚没有进去，要是进去了，待会儿不知道能不能出得来呢！” 孙辰听了周围的议论，知道了眼前的人来者不善，可他却没有如人们预料中的那样，露出怯懦的样子。他满脸堆笑地看着来人，“东西就在里面，进去看看才知道是不是可怕。” “那我必须进去咯？”说罢也不等孙辰回答，迈步就走进店中。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壮汉，显然是有备而来。 旁边的大壮急忙跟着孙辰进了店，想着即使打不过他们，也护着孙辰尽量少挨几下。二妞跟在后面，紧紧地抓住了哥哥的手臂。杨树平面色平静，倒不显得有多慌乱，只不过熟悉的人都知道，他越是心慌，脸上的表情就越是平静。此刻的几人，全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走，咱们也去瞧瞧。”有好事的人跟着进去。也不怕待会儿万一打起来会被误伤到了。 不过他们只敢跟到门口，就不再上前，全都趴在门框上往里张望着。 “呦，东西还挺齐全的嘛！”罗 第九十四章恍然 想到这里，罗思成走进店中，左右看看店里的陈列，随即一一指着货架上的货品说道：“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每样给我来一百份。” 因为资金不足，孙辰店里的东西每样都准备的不多，他这样一说让来帮忙的柱子婶和燕子当场愣在了那里。 “不好意思，小店刚刚开业，还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来准备那么多的货品，罗公子如果真的想要，得先预付下七成的货款。”孙辰的话从门口传来。“剩下的三成还要请罗公子给我们写张欠条，我们会在之后去贵府讨要。” “呵呵，”罗思成邪魅一笑，“我罗思成买东西，还从来没有人敢叫我预先付货款呢~怎么，是怕我会不给钱么？” “怎么会，小店这些东西，罗公子怎么会看在眼里。”孙辰朝着罗思成微微拱手。“小店刚刚开张，还请罗公子见谅。” “既然没钱开店，那还打肿脸充什么胖子！没什么本事，还想在这里充大头蒜，要我说，干脆利落地滚回家去得了！省得还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大冬天里，罗思成拿着身后随侍递过来的折扇，状若潇洒地打开扇了几扇。 “小人全副身家都在这里了，如果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还请罗公子见谅。” “那要不要，我给你指条明路？” “还请罗公子明示。”孙辰心里郁闷，这罗思成果然是因为关家的事来故意找自己麻烦。 “关家人去了哪里，你应该知道吧？告诉我，自然就没你什么事了~” “可是，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呀！”孙辰苦笑，“实不相瞒，我知道事情的经过之后也曾经想过要去找他们，如果能找到，就不会孤注一掷地把店开起来了。” “可是怎么办，”罗思成显然不相信孙辰的话，他慢条斯理地把折扇合上，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手掌，“谁让你这么倒霉，偏偏撞在我手上，那姓关的惹了我，一甩手就离开了，让我没处撒气怎么行呢，你说是吧？” “那你想怎么办？”孙辰皱眉，“即使是知道我们无辜，你也一样不放过我们？” “我想怎么办……”罗思成勾起嘴角，又很快地收敛起笑容，给他的手下下令，“给我砸！” 说罢又对着孙辰扬起笑容，“我就想这样。” 他身后的几名壮汉听令行动起手来，纷纷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东西下手，原先还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货品被弄得七零八落。 “你们干什么，赶快把东西放下！哎，你们不能这样……” 二妞，杨树平，大壮还有柱子婶燕子看到，即使心里害怕，也纷纷上前阻拦，不过他们的阻拦落在几个壮汉身上，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是被他们推的趔趄着往后退，二妞甚至都被推到在地了。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了！”孙辰眼看着二妞被推倒，一时之间心里的愤怒喷薄而出，“罗公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随意打砸别人财物，这泰康镇还有王法没有！” “王法？”罗思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转头问着围观的人，“王法是什么，你听过没有？” 围观的人早就见识过罗思成的横行无忌，此刻只吓得摇头。 “呵呵，看到没有，他没听过。”罗思成转头对着孙辰微微一笑，“你教教他呗！” 孙辰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从来没有此刻这么深刻地意识到强权威势对普通百姓的压迫有多厉害。往常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就算是有什么不如意，跟现在相比也只是小打小闹罢了。这一切都让他误以为这里跟自己原先所处的时代相比只是稍微落后那么一些而已，凭借自己的努力他依旧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现在看着周围人的无动于衷和二妞他们徒劳无功的反抗，他才恍然明白过来，这早已不是自己以为的世界，人人平等可依赖的梦应该醒了。 可是现在，自己应该怎么办？就任凭着罗思成因为迁怒，把自己奋斗了这么久的心血毁于一旦吗？ “师傅，二妞，大壮你们都过来，东西保不住了，别让你们再受了伤。”这些东西没了就没了，大不了以后从头来过，可如果真的因为自己，让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受伤，可是会后悔莫及的。 尽管心有不甘，孙辰却发现，此刻的自己只能像是一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一边毫无办法。 痛恨么？是的，可是自己又能怎样呢？根本没有什么人会帮助自己，甚至没有一个人会站出来帮自己说一句公道话。 “嗬，原来别人说罗思成你在泰康镇说一不二，我还说他们夸大其词，没想到一向在我面前温和有礼的你都是做戏，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吧？”一道突兀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响起，却让刚才还嚣张跋扈的罗思成腿肚子打颤。 “轩，轩少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过来？” “不是，当然不是，我，我是说这样的小店怎么会让轩少大驾光临，轩少日理万机，怎么会有空呢，呵呵~” 这个刘明轩如果只是县太爷的大公子，罗思成也不会这么忌惮，关键是他的产业遍布天启各处，尤其是他经营的‘悠然居’特色农庄，可是在皇亲贵胄跟前都排得上名号的，他的一句话，不说是地动山摇，可无论是谁都会给他几分薄面。即使是自己在皇帝跟前十分得宠的舅舅文太师，见了也是要避忌三分的。 “我也是闲的无聊，想要四处转转。”刘明轩说着走进店中，“这不是碰到熟人了么，就想着进来打个招呼。没想到碰到罗少你这这里耍威风，怎么，这是谁又惹到你了？” “熟人？轩少你认识这家老板？”罗思成显然没有料到孙辰会跟刘明轩认识，有些诧异。 别说是他了，孙辰这时候都愣了，他除了在大年初一那天来镇上玩时见过这个刘明轩舞狮子，其他时候可是从来没有跟他接触过。 “我俩在上元节有过一面之缘，相谈甚欢。”刘明轩笑。 “误会，误会，呵呵，这都是误会，”刘明轩虽然只说了一句话，却让罗思成误以为两个人已经交情莫逆，急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哈，真是的，呵呵，怨我还没弄明白呢，就让手下给……小兄弟你贵姓？” “孙。” “孙兄弟，抱歉哈，今天你的损失我全权负责哈，”罗思成挥了挥手，“还不快把东西都给捡起来！” 他朝着随侍伸出手，随侍意会，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这些就当是我的赔罪，希望小兄弟不要介意哈！” 第九十五章发了 如此巨大的反转不止让孙辰惊呆了，连周围一直看热闹的人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他们瞪着眼睛，惊奇不已地看着刚刚还凶神恶煞地破坏店铺的几名壮汉，手忙脚乱地捡起刚刚被他们打落在地的东西，再灰溜溜地从店铺里离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凝滞。 “散了散了，没热闹看了哈！”刘明轩朝着周围一摆手，围观群众只能带着一肚子的疑问从屋里离开。 看着平时秦府少爷为人和气得很，咋小霸王罗公子这会儿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灰溜溜的躲开了？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他们可以轻易知晓原因的，此刻他们最关心的，还是这新开的‘孙家小铺’究竟是怎么傍上秦府的。即使是从店里退出，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围拢在附近，以期可以多多得到第一手资料，以后吹起牛来也能多一笔谈资。 孙辰现在可以说比他们还蒙圈。不过蒙圈归蒙圈，该感谢的还是一定要感谢的。他一脸认真地上前，恭敬地朝着刘明轩站立的方向作了个揖，“多谢公子今日仗义执言，帮小店解了围，使小店免受损失，公子大恩大德，小子孙辰没齿难忘。” 刘明轩微一侧身，并没有坦然受了孙辰的礼，反而拱手对着孙辰赔罪，“这事本就怨不着你，说出来你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还请小兄弟海涵才是。” “怎么说？”孙辰恍然大悟，“知道了，公子与关老板……” “关老板？”刘明轩皱眉，这哪儿跟哪儿啊？！ “公子与关老板不是旧识？此次来鄙店不是受他所托？”看到 “我想，小兄弟可能有些误会~”刘明轩摇摇头，“我今天过来，纯粹是因为……” “那么刘公子你……”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都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 “呵呵，你先说。”孙辰示意道。 “我今天过来，是因为上元节晚上家中恶奴的所言所行，来给小兄弟你道歉的。” 其实刘明轩今天来这里，确实是因为上元节那天的事。只不过不是为了帮丁香道歉，而是他听说罗思成今天来了这里。 关俊杰和罗思成的恩怨他才没心思关心，之所以今天能够及时赶到，原因却是误以为罗思成是打听到了那天晚上是谁在他之前取走了走马灯，今天会趁着他店铺开业的时候，来店里寻他晦气的。 伯仁虽不会因我而死，却是因为自己家的事情而遭遇麻烦，所以刘明轩在第一时间就匆匆赶过来，希望可以阻止罗思成的胡闹。 孙辰刚才的第一反应是认为刘明轩认错人了，等他说出上元节那天的事，才忽然想起，那天的‘假小爷’，跟眼前这位可是亲兄妹。 “刘公子言重了，贵府恶奴虽然确实有些嚣张，那天令妹却已经训斥过了。”孙辰浅笑，“倒是公子今天所为，帮了我们大忙，小子真的是无以为报。” 说完他又朝着刘明轩鞠了一躬。 “既然这样，那就用东西抵吧！”刘明轩扶起孙辰，“我看你店里东西还算是齐全，正好我一个农庄里的物资需要补充，干脆就从你这里拿好了。” 孙辰一愣，一个农庄所需要的物资，应该不算少了，不过刘明轩今天确实是帮助了自己，那罗思成以后应该不会再过来找茬了。就算是把店里的这些东西全送给他，自己也是占了大便宜的。 细细思量过后的孙辰正想狠心答应下来，刘明轩在一旁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瞧你那一脸肉疼的样子，我又没说不给你钱~” “嗯？不是不是，我不是怕这个，”孙辰摇摇头，又意识到这样说似乎有些歧义，“我不是想要你钱……呸！是我不会收你钱。” 终于把舌头捋顺的孙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我是说，刘公子对我们的帮助这么大，即使是不要钱，也都是应该的。这次刘公子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一定给您捡了店里最好的如数送到府上。至于钱么，这次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收您的。” “呦，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嘛。”刘明轩挑眉，“不过要我刘明轩白拿别人的东西，也没那个可能。这样吧！我也不和你啰嗦着讲价了，以后你店里的这些东西，通通按照售价的八成给我算钱，你看怎么样？” “八成？” “怎么，嫌太低了？不要嫌利薄，要知道薄利多销才是正途，我的一个农庄虽然不大，但若是长年累月下来，也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生意了。” “呵呵，怎么会~”孙辰讪讪笑道，“不过刘公子如果需要的量大，就需要先预付上一笔定金，我们才能送货……呵呵~” “信不过我？”刘明轩歪头看着孙辰，那神态仿佛孙辰如果说出肯定的话来，就要立即翻脸一样。 “哪能呢！”孙辰急忙否认，“主要是我收拾起这间店铺，已经几乎用光了我的全部身家，那罗思成又让人把大部分的东西都砸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钱，能够买到的东西实在有限~” “那你刚刚还许给我说要免费给我送东西？”刘明轩挑眉，“合着你刚才只不过是在说大话？” “不是的，”孙辰急着解释道：“我原先真的是想着就算是借些钱来，也要报答了刘公子对我们的这一次帮助的。” “哈哈哈，”刘明轩又被孙辰给逗笑了，他忽然发现自己今天笑的次数，比往常一个月都要多，“是不是忘了罗思成临走时塞给你什么东西了？” 他这样一提醒，孙辰才忽然发现自己手里好像捏着一叠东西。低头查看了一番，他忽然有了底气：“刘公子，这次不用你再预付定金了，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吩咐一声就行了！” 哈哈哈，这下子真的是发财了，没想到罗思成竟然塞给自己这么多的银票！本来薄薄的几张自己还以为最多只有四五十两罢了，没想到竟然都是一百两一张的大额银票！ 赚了，赚了，罗思成那一顿打砸，最多损失也不过十几两银子，没想到他慌乱之下竟然塞给自己这么多！ 自己的身家，忽然从一穷二白，变成了五百两银子！这还不算买店铺的三百多两银子呢！ 孙辰忽然觉得自己的运气好像太好了一点。 第九十六章悠然居 这算不算是运气爆棚呢？呵呵~ “别光在那里傻笑了，快过来记下我需要的东西吧！”刘明轩笑道。 “哎，我这就来！” 于是二妞和大壮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孙辰用最快的速度，从担忧凄楚，到欣喜若狂，再到同手同脚地来到刘明轩身边，脸上笑得一朵花一样地记下他所需要的东西，再满脸堆笑着送他出了店门，全程没有合拢过嘴，一直咧到耳朵根。 “哈哈，”直到大壮他们把店铺收拾妥当，孙辰还在那里傻笑着。 “好了，这些东西都有或大或小的损坏，今天也不能卖了，干脆去进了货给刘公子送去吧！”杨树平拍拍孙辰的肩膀，好笑又无奈地建议道。也不知道这小子运气怎么这么好，这次差一点陷入困境竟然都能让他遇到贵人相助。 看到罗思成让那些壮汉破坏店铺，东西都被他们丢在地上时，店里的人第一反应都是心疼的不行，觉得这下子算是完了，可等回过头来查看时却发现，他们有些反应过度了。 店里的货品孙辰大都选择的是耐摔耐放，又没有保质期的东西，诸如扫帚，簸萁，箩筐，藤编椅垫，手绢，布巾之类，所以如果真的统计损失，这些也不会占到太多。只有一些比较脆弱的小孩子玩具，还有瓷碗和面盆之类，摔坏了就真的是补救不及，需要彻底丢弃了。 “哎，知道了！”孙辰笑着答应，“我下午就去，师傅，你看让柱子婶和燕子跟着咱们受惊一场，这又好不容易做成一笔大买卖，中午咱就买点好的，给她们压压惊，随便再庆祝庆祝呗！” “当然了，你这次发了財，不宰你一顿怎么行！”大壮用拳头捶了孙辰一下，“刚才可真的吓死我了，以为你的店保不住了呢！那小霸王可不是好惹的，没想到刘公子这么厉害，连小霸王都对他顾忌三分！” “是啊，那刘公子可是阿辰你的贵人，以后可一定得记住人家的好，不要忘了。” “知道了柱子婶，我又不是那忘本的人，以后肯定会回报他的。” 孙辰的保证现场没有几个人会真的相信，甚至包括被他此刻视为恩人的刘明轩，也不会想到日后会有能够用得着孙辰帮忙的地方。他们只需要知道，孙辰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就够了。不过孙辰自己却是无比认真，既然许下承诺，以后就绝对不会忘记。 中午的伙食果然很丰盛，大壮一点都没有跟孙辰客气，指名要了街口那家的盐水鸭和市场里卖的最红火的香酥鸡，再加上柱子婶亲自上阵给弄的扣肉，几个人吃得是满嘴流油。 二妞因为刚刚被罗思成的人给推倒擦伤了手，受到了最周全的保护。大家不止收拾东西时没让她插手，就连做饭还有吃完饭之后的洗刷，都没有用到她。 吃过午饭，大壮一家就被孙辰给赶走了，反正因为罗思成的那一场闹，铁定不会有多么忙碌了，没必要再占着这么多人。 下午的时候，店铺里陆续来了几波借口来买东西，实际上是打探消息的人，看到孙辰他们如常的面色，知道没有八卦好打听了，全都悻悻而归。其中倒也有几个人真的在店里买了一些东西，只不过跟孙辰原先的预期相比，却只能算是小猫两三只。准备好的促销活动，也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这倒正好锻炼了二妞。 除了帮忙拿东西给顾客，杨树平几乎没有刻意跟客人交流过一句，全都是二妞自己一个人在做。这也是孙辰特意交代过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要二妞能够尽快的独当一面。 尽管杨树平做这些算是轻车熟路，都是撂下的活了，可他的身体却不允许孙辰不重视。偶尔帮忙还可以，全指望他却是不可能的。 孙辰还要每隔一天去一趟村子，不打算放弃自己的货郎营生，帮着进货没问题，真的守在铺子里也有些不现实。 令人欣喜的是二妞进步神速，从一开始的蚊子般小小声，到坦然自若地跟顾客聊天，她只经过了四波客人就做到了。虽然推销的过程还有些磕磕绊绊，可她的不熟练却让人有一种这姑娘特别淳朴实在的认知，也算是歪打正着。 孙辰原先精心设计出来的促销方案，第一天最终以只有一名顾客达到而告终。惹得他出现的时候，得到了两倍之多的奖励不说，最后走出店门的时候，还得到了全员相送的待遇。 第二天孙辰趁着有空立马雇了牛车四处跑动，除了买下需要给刘明轩送去的东西，还把店铺里缺少的东西补足了，忙得是天昏地暗。 等他把东西送到了刘明轩指定的地点，跟账房那里结了帐，他才真的相信，自己在一天之内赚到了五十两银子。 农庄的管事可能是早就得了刘明轩的吩咐，还跟孙辰约定了下个月需要运送的货品。孙辰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又要最少赚上四五十两。 告别了管事的热情相邀，孙辰坐在牛车上面离开。这时候正好是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把整个农庄都包裹在里面，像是给农庄漆上了一层金光，不时会有干活回来的农人从身边走过，脸上全都是恬淡的表情。 看着眼前的景象孙辰不由心生向往，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一个农庄，过上‘悠然见南山’般自在无拘的日子，那该有多好啊！ “看得眼热吧？”一路上话头很少的车夫看到孙辰的神情，不由开口笑道，“这‘悠然居’在咱们天启王朝都是数的上号的好去处，每一年来这里游玩的皇亲贵胄不知凡几，连咱们的皇帝都来过这里呢！看到门口的牌匾没有？那悠然居几个字写的是不是特别的神采飞扬苍劲有力？告诉你，那可是咱们的允武帝亲笔题写的！” 孙辰抬头仔细望去，发现牌匾的左下方还真的刻着一个四方私戳，细细琢磨一番还真的像是天允两个字的模样。 这正是当朝允武帝慕靖则的年号！ “看来，这刘明轩真的不简单，竟然连皇帝的墨宝都可以弄来~”孙辰暗暗寻思道。 第九十七章大卖 “怪不得那刘明轩在我店里只买那些扫帚簸萁之类的东西，连擦手用的布巾都没定一条，想来里面用到的那些东西，都应该是再精细不过的了，自己店里的这些大路货，有些拿不出手啊。”孙辰自言自语。 “这越是精贵的东西，利润就会越大，应该是这样的吧？要是我也……” “不管了，先一步步把自己的小店做稳了再说吧！”孙辰甩甩头脑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重新把目光投向了远方那广阔的天地。 正是万物还没有复苏的冬末，土地上的颜色还很是单调，除了偶尔点缀其中的绿意盈盈，就只有泥土的土灰色。可是孙辰闻着周围那清新沁凉的空气，一抹豪情不自觉地自胸中升腾而出。 “再给我十年，我也要拥有这么一个农庄才行。就算不用来经营谋利，留着自己住也是不错的嘛~” …… 柱子婶今天没来，大壮也让孙辰劝着去了市场上卖烤地瓜，只有燕子，早上跟着大壮一路又从家里过来跟二妞作伴。 也幸亏她今天过来了，因为店里的生意比昨天好了太多，如果只靠二妞和杨树平两个人真的有些忙不过来了。 孙辰进店时，他们刚刚送走了一批慕名而来的客人，正瘫在柜台上休息呢。 “呦，看样子你们生意不错嘛！”一眼打量过去，孙辰就发现店里摆放的货品少了很多。 “那是当然了~”二妞得意洋洋，“哥你是不知道，上午的时候生意还不算多好，等我们一吃完午饭，乌拉一下子上来了一大帮子人，都是为了咱们昨天订的那个促销活动送的赠品来的！” 因为昨天罗思成过来大闹了一场，孙辰所想到的促销方法根本没有发挥它应有的威力，当时想买的人被他一吓，自然不敢再上前。可是今天不同，刘明轩昨天的已经让人知道这店铺跟他有不少关联，他的名号在这泰康镇还是挺好用的，至少没有罗思成之流再敢随意上门闹事了。 这时他们才想到，孙辰的定价本就不高，还有赠品可拿，这便宜不占可真的是有点亏了。又有一早上来买东西的人再那么一宣传，赠品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而是限时限量的，下午时自然都蜂拥而至，生怕晚了一步，东西就让店家给送完了。 果然，任何时候，摆在明面上的奖励都会刺激到人们的购买欲望，就好像是在现代时，各家商超百用不厌层出不穷的打折促销活动一样，不怕你老套，最后有效果就行。 “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孙辰心里有数，他们的购买热情顶多会持续个七八天算不错了，自己店铺里卖的东西又都是耐耗品居多，过了这一阵的购买热潮，之后可能会有好长时间的倦怠期。“今天你们想吃什么，咱不做饭了，去街上吃怎么样？” “还是不了吧？待会儿没准还有人过来买东西呢！”二妞不舍得关门，可又实在懒得做饭，“要不，哥你把东西买来，咱们在店里吃？” “那好，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们买来~”孙辰无奈一笑。可他真的是心甘情愿，因为今天最清闲的，貌似就是自己了~ …… 走在街道上孙辰忽然发现，这个时代能够用来当做正餐带回家的东西还是太少了，除了包子，馄炖，烧鸡之类，就只有去酒楼里炒几个菜了。以前逛街时随处可见的凉皮，米线，夹饼，煎饼果子那些，大街上没有一点踪迹。 想到这里，孙辰眼前一亮，要不试着做这些来卖？可是到底孙辰也只不过是吃过很多次而已，对于它们的具体做法可真的是一窍不通，只能回去之后磨着二妞给自己多实验几次了。 在如意酒楼买了几个菜打包，孙辰顺便又去了市场上把大壮叫回来跟他们一起吃饭。回到店铺里时，里面果然又围满了过来买东西的大妈大婶们，两人急忙放下东西帮忙，等打发走了她们之后，热腾腾的饭菜早就有些凉了。几个人也没有心思等着再热一遍，就那么凑合着吃了。好在他们的肚量都还不错，不用担心谁吃坏了肚子。 吃完饭大壮接着回去卖他的烤地瓜，昨天被孙辰给刺激到了，他觉得应该尽可能多的卖掉烤地瓜，好赚更多的钱。 孙辰见状也不阻止，他能够有上进心这样很好，省得柱子婶他们还整天担心大壮年纪太小，就算是以后成亲了也不好好过日子。 至于燕子，如果大壮收摊太晚了就留她在这里睡，反正二妞的房间够大，床也不小，两个小姑娘睡在上面也不算拥挤。这也是柱子婶在她今天过来帮忙时特意嘱咐过的，大壮一个男孩子怎么都好，燕子不行，如果天黑了就不用回家了，直接睡在二妞屋里就行。 等大壮收摊时，果然天都已经全黑了，燕子和二妞早就去了她屋里休息，而大壮却拒绝了孙辰的挽留，执意摸黑回家。 “我不回去是不行的，燕子住没住你这里，我娘不得到个准信儿，肯定不会放心，她夜里就该睡不着觉了。” 幸亏镇上还有最后一辆回去的牛车，虽然只是路过，只能在林家村村口停一下，不能送到门口，孙辰还是让大壮上去了。现在没有手电筒之类的东西来照明，虽然没有什么崎岖的山路要走，抹黑赶路也实在有点太危险了。 洗漱完了躺在床上，孙辰不禁又想起了白天时看到的悠然居。虽然只是惊鸿一瞥，自己甚至连那个农庄的房子都没有进去一间，具体里面有什么他也不知道，却一点都不影响孙辰自行想象其中的美好。 做着自己已经成为一个农场主的美梦，孙辰结结实实地睡了一个好觉。昨天晚上一直记挂着店里进货还有给刘明轩的农庄送货的事，好一阵子才睡着，早晨又起得很早，根本没睡多长时间。 …… 今天一定要去村子里走一趟了，本来昨天就该去的。如果隔了时间太久，孙辰还真的担心会遇到像韩新昌那次一样的事情。 因为想在店铺里多帮几天忙，孙辰愣是把应该分成两天走的两个村子，合并在了一天，等他挑着货郎扁担回到镇上时，已经是月上中天。 第九十八章春暖 “就知道你小子这是要拼命干呢。” 对于他的晚归，杨树平半点儿惊讶都没有，反倒是笑容中透着几分赞许道：“趁着自己现在还年轻，就应该这样拼上几年才好。” “呵呵，师傅，我省得的。”放下扁担，孙辰从井里打出水来洗脸。二妞在前面店铺里看着，没空给自己打水，总不能让师傅侍候自己。 “但是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凡事量力而行就好。”看出小徒弟的疲累，杨树平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怕他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知道的师傅，日子总要细水长流，我还是懂得的。如果因为太想赚钱而把自己的身体给累垮了，这不叫奋发图强，只能说是得不偿失~”孙辰一边用布巾擦干脸上的水迹，一边给师傅宽心。 “嗯。”杨树平点点头，这个徒弟最大的优点，不是他特别勤快，也不是他太过机灵，而是他总能安排好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不会因为一时半会儿的鸿运高照，而轻易改变他对待自己前途的态度。 …… 重复的日子总是那么快就过去，不知不觉间，‘孙家小铺’已经开业了三个多月。厚重的棉衣早已经脱下，白天日头好时，只穿着一件单衣都不会觉得冷。 可能是那天罗思成闹出的动静太大，所以刘明轩帮他解围的消息也跟着散播出去了。街道上的混混都以为孙辰是有什么强硬的靠山，没一个敢过来惹事生非的。 这倒真的是因祸得福了。 二妞早已经在店铺中锤炼的宛如现代的职业女性，待人接物利落大方，眉宇间更是比原先多添了一抹自信，这让她本就出色的面容，更让人惊艳。 好在来买东西的人都还有分寸，平时又有杨树平在跟前守着，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调戏。 孙辰仍是隔天就挑着扁担在属于自己的那十几个村子里走街串巷的卖货，期间倒是发展了不少他的加工户。店中的簸萁，扫帚，箩筐等东西，渐渐地不用再额外从别处进货，单是一些农户手中自己存下的原材料做出来的，就足够他的店铺消耗的了。 虽然数量不算太多，农户们从中赚得的钱也有限，可他却因此，在这些农户中落得了足够多的好名声，纷纷感谢他帮助自己家里增加了一些收入。 其中他自己所在的林家村，当然受到了特别的优待，只要质量合格，他就会给自己村里的人比别的村子高出一两文钱。可别小看了这几枚铜板，正是因为孙辰特别照顾‘自己人’，让他奶奶孙杨氏的几次无理取闹都落得无疾而终。 往往孙杨氏还没有开口说到关键的地方，就会被周围看热闹的村民给三言两语地挤兑走，她最擅长的撒泼打滚，还来不及施展，就会胎死腹中。此类状况多了，让她也失去了在他跟前胡搅蛮缠的兴致，有什么要求，不再自己亲自上阵，改为推出去孙周，让他来找孙辰。 而孙辰张嘴就朝着问出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母亲陪嫁的四亩地为什么到了自己手中的只有二亩多，让孙周羞愧难当地再也没脸来找自己，任凭孙杨氏在家里打骂撒泼，也不再过来。 其实从林铁柱他们平时的聊天，还有孙周的欲言又止里，孙辰已经推断出那两亩地去了哪里。 无外乎是自己母亲在世时吃过几副汤药，祖母孙杨氏以家里没钱为由一直不愿意拿出钱来付给郎中，甚至在母亲去世时都不舍得给她定做一幅像样的棺材。父亲孙周不舍得让劳苦一生的妻子死了之后再不得安息，背着孙杨氏偷偷卖了两亩地，买了棺材，还完药钱，还给她办了个像样的丧礼。 孙杨氏知道时，自然少不了一顿哭闹，可想到这到底是儿媳的陪嫁，就算是没卖掉也大约轮不到自己，还不如卖得一些银钱堵上因为儿媳欠下的饥荒，最后也算是默认了。 不过孙周觉得连妻子的陪送都没有守住，这件事还可能会被儿子知道，有些磨不开脸，还有就是借口没脸过来，可以多少帮孙辰挡住一些风波，索性缩在家里，任孙杨氏瞎折腾。 大壮的烤地瓜生意已经不能再做下去了。天气渐渐热了，再拿着热腾腾的烤地瓜吃就显得更热了，慢慢也就没什么人再愿意吃了。 孙辰帮他想了一样东西，即可以当成零食带走，又可以坐在准备好的小桌子旁边配着面食当菜吃，那就是前世街头巷尾都会看到的――麻辣烫。 天气暖了，各类青菜也不再稀缺，用竹签串起来开水烫过，再配上提前调配好的酱料，吃起来真的是别有一番风味。 把瘦猪肉片切的薄薄的，提前腌制过后也用竹签串起来，在锅里煮上一会儿就可以拿出来抹上酱料，同样好吃的不得了。 还有油炸过的豆腐块，豆皮，豆干，腐竹等一些豆制品，都能处理好了切成小块，串起来在锅里过水，抹酱。 别看这东西不算多起眼，素串才卖一文钱，肉串也只卖两文，利润却不低。这东西又是新鲜事物，一经在市场上推出，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为了实验出记忆中的味道，孙辰他们可是吃了足足半个月的麻辣烫，才确定好具体的配料表，这也算是麻辣烫的核心技术了。 成功开业的那天，孙辰特别交代了大壮，如果想要让自己的这个买卖能够干的长久一点，任是谁问他，也不要告诉对方是怎么调配的。 因为有烤地瓜的前车之鉴，大壮也特别慎重，生怕再跟孙辰那次一样，让另一个猪肉江的婆娘给学了去。 好在汤锅里和酱料里的配料种类繁多，孙辰又特别指点大壮用稀薄的纱布把汤锅里的大料全都缝了进去，想要学了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阿辰你放心，你帮我想出这么好的门路来，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就算是有人拿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一定守住了配方，把这配方当成我家的传家宝，一辈一辈地传下去！” “滚蛋！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孙辰被他给气笑了，“拿刀子逼你了你可一定要交代，一个配方罢了，还能比你的命值钱？大不了咱再想其他生意不就得了！” 第九十九章花开 一个配方没了，还可以再寻另一个配方，甚至可以去做别的买卖，一个人的命若是没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并不是孙辰杞人忧天草木皆兵，而是他知道，人的欲望会让他们做出多么可怕的事。为了心中所想尤其是于金钱相关，有些人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来谁都说不准，如果真的有人以性命威胁，孙辰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够最先选择保全自己，别的事以后有机会了再图谋都不算晚。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可若是真的碰到这样的选择，不一定每个人都会立即做出正确的决定。孙辰觉得，一定要让大壮心底有这个认知，万一以后不幸遇到这样的事，潜意识中就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知道了阿辰，我一定记住，以后有人来要挟我，我二话不说就给他还不行么！”大壮嘻嘻哈哈地没个正形。 大壮的麻辣烫摊子算是得了一个开门红，渐渐地他的摊子在泰康镇市场上打出了名气，很多人专门寻到他那里，只为品尝到心中美食。 当然也有很多跟风的人照着他的做法很快弄出仿冒的麻辣烫，可没有孙辰的独家秘方，再加上烫菜时的火候掌握不好，做出来的味道始终不够正宗，不过是凑合着能吃罢了。 这反倒是帮着大壮做了宣传，让更多的人知道了麻辣烫这种美食，他的生意更是越来越兴隆起来。生意一好，人手就不那么够用了，到了饭点，很多人一围拢上来，他和李元秋两个人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忘了说了，大壮和李元秋两个人，早就在正月二十八那天订了亲。而李元秋家因为大壮家当初痛快地给了那么高的彩礼，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直让李元秋帮着大壮在市场上卖烤地瓜。 李家父母的打算很简单，他们不得已提高了彩礼钱，可却不想自家闺女因此在未来婆家跟前抬不起头，现在让她多帮着干活，希望林家以后能够善待她。 李元秋性子爽朗，却又不失稳重，跟脾气略微有点暴躁的大壮配合在一起倒是默契十足。并肩为以后的生活做努力，让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一日千里，同进同出的辛勤劳动和对彼此的心疼，更是让他们如胶似漆。 两个人不够用，林铁犁的妻子姚青云已经怀孕六七个月，身子笨拙不能再做重活，柱子婶和燕子两个人轮流过来帮忙，剩下的那个留在家里，照应着她。 铁犁叔和铁柱叔两个人忙完地里的活计，仍是在镇上打短工，只不过他们中午不用再带干粮了，碰上主家不管饭时，就去市场里大壮的摊子上吃就行了。 大壮一家的日子因此而越过越好了，他们对孙辰的感激也一天比一天更甚。因为他们清楚，如果不是孙辰，只凭他们自己是根本不会想到这样赚钱的营生的。 所以三不五时的，柱子婶就会给他们送过来一些吃食，有时是麻辣烫，有时就是她做的别的东西，让孙辰他们在二妞没空鼓捣吃食，只敷衍着做些填饱肚子时，不至于饮食太惨淡。 孙辰的那两亩多地，早已经不再自己种植，他先问了大壮一家愿不愿意种，他们觉得自己那几亩地就已经够忙活了，不想再增加。林家齐也有自己的打算，也没要，所以孙辰就把地给了虎子爹林铁牛。 这件事可是把孙杨氏给气得不轻，待在村口的老井旁边骂了几次还没有解气。幸亏林铁牛和他媳妇张氏都不是怕事的人，搁在别人身上早不敢接了。 只不过孙辰办事滴水不漏，专门写了租用的文书，请了村长林跟生来当着全村人的面宣布的。 孙杨氏不止怕林跟生，更怕林跟生的父亲林远山，任是心里再不忿，也只能默不作声了。 两家约定好，除了要交的皇粮，林铁牛再多给孙辰四百斤粮食，算是补偿孙辰今年没有收获的冬小麦。本来孙辰不要的，可林铁牛说如果孙辰不收，他就不种了，孙辰才无奈地同意了。不过明年开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收的了，这些事他心里有数就行了，倒是没有拿出来跟林铁牛明说。 没有了土地这一样后顾之忧，孙辰和二妞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发展自己的生意。 这天轮到孙辰来林家村卖货，他还没有来得及卸下扁担，就听在老井旁聊天的几名妇人大声喊他：“阿辰，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家里出事了。” “嗯？我家进贼了？哪个小贼这么没眼力见，进了我家这个没什么东西可拿的？”孙辰逗趣道。自从一家人住在镇上店铺里，能用的东西包括棉被衣服，锅碗瓢盆，都让孙辰给运走了，剩下的除了几间土坯房，就只剩下一口老井了。 “呸，你家那点儿东西，谁能拿得走？是你爹那里。” “我爹？他怎么了？”孙辰的心里一沉，尽管他告诉自己，这个便宜爹一点都没有担当，以后不能指望他什么，可如果他真的出了事，自己也是无论如何都要管的。 “你爹没事。”妇人的话让孙辰心里一松，只要父亲没事，其他人出事关自己什么事？ “是你那便宜妹妹茴香，她上山砍柴时碰到野猪，让野猪给肚子上顶了个窟窿。” “怎么会这样？”孙辰震惊不已，“严不严重，郎中怎么说？” “当时正好有别村的猎户经过，救了她之后给送回家来，要不肯定会流血流干了。不过你奶奶可真是个狠心的，那窟窿可是不小，郎中给包上之后还渗出好多血呢，她愣是没给茴香抓补血的汤药！你说指望一点金疮药就能好，得受多大罪啊？”妇人一边向孙辰说着，一边忍不住替茴香打抱不平。 她的话孙辰当然是相信的，别说是茴香这个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了，就算是当初自己发烧昏迷不醒，奶奶不也一样不舍得给自己花钱么？ 在她看来，他们这些人贱命一条，就算是不花钱买药，该活下来的也一样不会死去，贱命贱养么！ “抱歉各位婶子大娘们，我东西今天先不卖了。”孙辰匆匆留下一句话，就挑起扁担去了自己家里。 第一百章探望 他得要去看看，这个勤劳勇敢却命途多舛的便宜妹妹。 想了想，他从货郎扁担里拿出二斤猪肉干，又拿了二妞特意让孙辰给茴香捎过来的一块碎花布，这才迈步朝着老宅走去。 还没有走到老宅，孙辰就听到了奶奶孙杨氏的叫骂：“赔钱货就是赔钱货，让她砍个柴也能让野猪给顶个窟窿，咋没给顶死呢？花了我的钱看郎中不说，还要人日夜侍候着，我这是娶回家两个祖宗呀我！不想着把家里拾掇的利利索索的，光围着一个赔钱货转什么转？” “娘，茴香正难受着，我帮她用布巾擦擦，看能不能降降温，你又不给她买……”王氏委屈的声音喏喏说道。 “不给她买什么呀买？说的就像是我没管她一样。光是那天让郎中给她包扎上药，就花了我快一两银子了，哪里再去弄钱给她买别的药？老二家的，平时看你是个闷葫芦整天不吱声，咋说出来的话这么扎心呢？” “我……”王氏被她一招ko。 “娘，咱家里日子不难过，不会连这点银子都没有了吧？这段时间我整天在镇上做工，可没少往家里拿钱。就算是茴香自己交给你的钱，也有快一两银子了吧？”孙周的声音透着些许无奈，“要不，就给她去抓两副退烧药吧？” “啥叫没少往家拿钱？老二，凭你那丁点本事才赚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合着你把钱拿回家之后，咱家里人都得不吃不喝地给你攒起来？！老二我今天才算是看出来了，你这是要跟我生二心呀！是不是觉得老娘不中用了，想要甩开我自己分家另过啦？” “哎呦老头子啊！你快睁开眼看看呀，这老二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啊，为了一个她带来的拖油瓶，就想要不管我的死活了呀~亏我在他婆娘刚刚进门时，还花了钱给那个死丫头看病，这钱花出去可是没让我得一点儿好哇~”孙杨氏一拍大腿，就要坐在地上撒泼，可看到院子里这两天王氏没来得及收拾的满院狼藉，到底没能坐得下去。 “娘，您怎么这么想，儿子啥时候都没有这么说过呀，”孙周无奈地反驳，可他的话落在孙杨氏的耳朵里，却成了狡辩。 “还用说吗？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论胡搅蛮缠，孙杨氏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说自己带回家多少钱多少钱，这意思不是说我都把钱给你闷下了么？当初阿辰他娘生病吃药没花钱？你又成亲没花钱？当初给这个拖油瓶看病没花钱？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我能存下多少钱你给我算算？到头来我就得着你这一句‘带回家不少钱’，老天爷哎，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呦~” “别哭了娘，是儿子说错话了，我，我不去买药了还不行么~”孙周被她说得头都抬不起来，只能向老娘妥协。 孙杨氏一听这话，索性停止了哭闹，“早这样想不就得了，还非得气我一通才知道自己做错。院子里赶快给拾掇拾掇，看这两天都脏成什么样了这是。我有点累了，去我屋里歇会儿，吃饭时再喊我。” 孙周只能转头低声安慰王氏，“家里的活我来做，你再去打盆水，给茴香擦擦身子，看看能不能让她降下温来。” 王氏本来在孙周向婆婆求情时眼睛亮了亮，以为他说话多少会管些用。看孙周被孙杨氏拿捏得死死的，眼睛里的神采瞬间湮灭，面若死灰，婆婆和丈夫这是打算要放弃茴香了是么？！ 孙辰明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进去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可是听到王氏的低泣，却没有忍住，上前推开了门。 孙杨氏本欲进屋时听到门口的动静，转头看到让自己恨得牙痒痒的孙子，扯着嗓子喊道：“呦，这大老板咋有空上这里来了？” “我来看看茴香，”孙辰一脸淡然，“奶奶这是打算歇着呢？” “我们劳苦人哪里能捞着歇着，又不是跟你一样，一天能赚十两银子。”孙杨氏撇撇嘴，看着孙辰手里的东西，到底没有开口撵他出去。 她的阴阳怪气孙辰才不会放在眼里，当初比这难听百倍的话自己也不是没有听过。笑了笑没有接话，迈步走近听到动静出来的孙周跟前。 “这些肉干能放一个月不坏，平时给茴香熬些粥补一补。还有这布料，是二妞让我给茴香捎过来的，做件单衣正好。”孙周接过这些东西，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既有孙辰兄妹跟茴香相处融洽的欣慰，又有一丝儿子有了大本领的自豪，不过最多的，却是感叹自己的没用，让每一个跟着自己的孩子，有病都没钱抓药不说，连好一点的伙食都没有能力提供。 王氏却忽然窜出来伸手把肉干从孙周手中拿走，“我，我这就去给她熬一碗粥去，从那天受伤到现在，茴香还没有喝上一口东西呢！” 如果不是怕婆婆赶在自己之前把东西拿走，王氏不会这么急迫地想要在此之前给闺女尽量争取。实在是以往这样的经验太多了，每次二妞送过来的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最后落到他们母女身上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甚至连孙周这个亲儿子，都没有比他们多出多少。 所以这次她宁愿拼得最后让婆婆大闹一场，也一定要让闺女吃上一口好的。 “瞧她那没出息的样子，就跟八百年没吃过好东西似的，也不怕丢人！”孙杨氏在一旁撇嘴，以为自己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呵，只是不屑跟她一般见识罢了！ 孙辰就跟没听到她说话一样，径自转头向父亲询问，“茴香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她，她好多了，好多了，呵呵~”孙周有些违心地回答道。总不能告诉儿子，自己没本事给她买药，现在她还发着烧呢吧？这不止是关乎到自己的脸面，简直是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哦，是吗？”孙辰明知故问，却也明白父亲为什么不向自己求助。 “既然这样，她过段时间应该能去我那店里帮忙吧？”不能明着说帮助，孙辰只能采取迂回政策了。 第一百零一章雇工 “帮忙？帮什么忙？会给她工钱吗？”第一个开口问的，不出孙辰所料果然是奶奶孙杨氏。 “当然有工钱了。”孙辰微笑着点点头，“我店里只有二妞和师傅两个人，忙起来的时候有些乱，想找一个人能在旁边帮着他俩看着店里的货，省得到时候出了差错。这不想着茴香和二妞两个人相处得挺融洽的，就过来问问她愿不愿意去，没想到……” “她没啥事，过段时间就能好了！”孙杨氏像是怕孙辰反悔一般，急忙答应道：“要是你们实在要得急，就，就先让你爹去！不过，你爹好歹是个大劳力，工钱自然不能跟茴香一个价，最少一天也要一百五十个铜板才行。” “呵呵，”孙辰被她给气笑了，“可是我请不起我爹这样的帮工怎么办？” “胡说，你那个店开得那么大，听说还跟悠然居做着生意，一天一百五十文拿不出来？阿辰，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爹，你自己吃上肉了，汤总得给他喝上几口吧？”孙杨氏明显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老三一直不让自己去跟他闹掰了，说是怕丢人影响了以后的前程，所以这段时间自己一直憋着没去他店里闹事。可这一点都不妨碍她从街坊口中得知，这小子这段时间可是赚了不少钱。而她之所以说要让老二孙周去给他帮忙，只是认定了他根本不会好意思支使自己亲爹干活。不用干活，就能拿到一份工钱，老二还一样可以去给别人帮工多赚一份，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儿？ “奶奶，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孙杨氏不把自己当长辈，孙辰自然也不会跟她客气，“就算是茴香，我也最多只能一个月给她八百个铜板，如果奶奶觉得太少，我只能去找别人问问看了。好像咱们村里闲着没事干的人还有不少，我去问问他们，看有谁不嫌工钱开得低，就让他们去。” 孙杨氏当时就想要发作，可想到老三的嘱咐，到底没说出难听的话来。 “你！算了，让茴香去给你帮忙，八百个铜板就八百个铜板吧！赚这么多连工钱都不舍得出到一两银子，怪不得都说奸商奸商的呢！不过你得让她每天都回来，家里这么多活，少了她不行。” “那可不行，奶奶。”孙辰眼都没眨，“我那里一天到晚不知道啥时候来人买东西，要是让她回来了，人上门买东西没人招待怎么办？要是想干，就得让她住在那里，而且缺一天工，最少要扣三天工钱。” “一家人用得着算的这么清楚吗？”孙杨氏撇嘴，“果然跟你大伯说的一样，你这做买卖之后染上了一身铜臭，都掉到钱眼里了！” 孙杨氏对这个孙子的感情很是复杂，尤其是他在镇上开了店铺之后。既有羡慕，又因为他并没有给这个家一点好处而气愤，后来老大和老三回来时说的话，又让她对孙辰多了一抹看不起。就像是老三说的，士农工商，就算是真的有钱了，他的地位其实还不如一个给人帮工的学徒呢！ “没办法，都是为了多赚点儿钱好吃口饱饭罢了。”孙杨氏说什么都不能让孙辰动气，只不过听她话中有话，应该是孙齐和孙彬兄弟两个没少在她跟前议论自己。而且他们好像还有什么顾忌，所以这段时间自己才能这么消停地过日子。 不过这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把茴香给从这个家里弄出去。 “对了奶奶，咱们说了这么半天，茴香哪天能去帮忙？要是时间长了，我怕是还得找别人才行。” “你今天就把她弄走！工钱也从今天开始算起！不行，今天初三，反正你也不差这俩钱，干脆这个月算她干满了算了！”孙杨氏说的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什么不对。 “娘，茴香这个样子，哪里能去做活？”从孙辰提出要让茴香去帮工之后一直没说话的孙周喏喏地开口。“总得让她病好了才行啊！” “阿辰既然相中了茴香给自己干活，就得给她拿钱看好了病吧？”孙杨氏摆手，“阿辰，人我就交给你了，以后工钱算好了可得按月给我送来。” “呵，”孙辰心里想着，真的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奶奶把一个病伢子就这样甩给我，还让我按月给你送来工钱，这想得也太美了吧？给她看病可以，不过这药钱，得从她工钱里扣。我先拿钱给她把病看好了，每个月从她的工钱里扣三百文，直到扣够了药钱为止。” “你要是花了一两说十两怎么算？”孙杨氏一脸的不信任。 “那我就没办法了，要不，就你给看好了再给我送来？”孙辰摊手，反正他是吃定了她不舍得茴香每个月的工钱。 “最多只能花一两半，”孙杨氏咬牙，看到孙辰像是要开口拒绝，又狠了狠心加了半两银子，“最多只能花二两银子给她看病，再多了我可不认了！” 就算是二两银子，一个月扣三百文，全部扣完也得要七个月呢！ 不过想到就算是扣着药钱，茴香一个月也能有五百文的工钱，她的心里又不那么难受了，老大家的可是说过，他们东家府里一个打杂的丫头，一个月可只有三四百个铜板呢！ 这个时候王氏已经熬好了粥，正小心翼翼地端着过来，孙杨氏看到那粥熬得浓稠，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败家娘们儿，这一碗粥用的米，都够一家人喝的了，给她吃那么稠，小心撑死她！” 粥碗本来就热，孙杨氏的斥骂又吓得王氏一哆嗦，溅出的汤汁洒到她手上，立马就泛起了一片红痕。可是她也知道，若是真的把粥洒了一地，茴香就再也别想吃到第二碗，只能咬牙忍着，一步一步把粥端到茴香屋里。 茴香虽然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但却不是毫无意识，孙杨氏的责骂，母亲的祈求，继父孙周的妥协她一字一句全都听得一清二楚。本来以为自己就要只要躺着自生自灭，没想到继兄孙辰竟然来了。而自己，竟是连起身打个招呼都已经不能做到。 他跟奶奶你来我往地谈论自己的价值，奶奶像是想要把自己卖一个好价钱那样据理力争，可他咬死不松口却没有让自己觉得尊严全无。因为自己知道，他不是在把自己当成货物一样压价，只是不想便宜了奶奶。 第一百零二章带走 被母亲费劲地扶起来后背垫上枕头，茴香努力地张嘴咽下母亲喂过来的肉粥。她得要吃多一点，这样才能好的快一点，让哥哥孙辰少花一点药钱。 “之前还跟死在那里似的装病，这一说让她走呢，立马就能坐起来吃饭了？”孙杨氏的嘀咕并没有压低声音，反倒是故意扬着嗓子让院子里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在场的除了孙周觉得有些难堪之外，孙辰，茴香，甚至是王氏，都没有一点反应。该喂粥的喂粥，该张嘴吃粥的张嘴吃粥，该站在旁边冷笑着的，继续冷笑。 “我还有货没卖，两个时辰之后，让我爹用板车带着茴香去村口老井旁找我吧。”直到茴香吃了大半碗粥重新躺下，孙辰才跟奶奶交代道：“记得把她的衣服打包带走。” 他又掏出一两银子，交给父亲，“先去郎中那里给她抓上一付退烧药，熬好了喂给她喝，再请郎中过来帮忙给她换一下伤药。” 现在的天气已经暖和了，从前天她受伤到现在，已经快两天的时间，肯定不会有人想着要给她换药的，万一伤口感染了，到时候就麻烦了。 看到一旁孙杨氏那滴溜溜转着的眼珠，孙辰又恶趣味地加上一句：“剩下的钱爹你记得再交给我哈，毕竟这些都是要算在给茴香看病的那些钱里面的。” “知道了。”老实的孙周点点头，因为终于可以去给茴香抓药恶高兴，却并没有理解到他说这些话的深意。倒是一直在旁边沉默寡言的王氏，听到之后抿了抿唇。 “哦，对了奶奶，那天我大伯家的佑哥儿，来我店里拿了几样东西，说是让记在你的账上，总共要二两银子外加七百文钱，我做主抹了利润，只记了二两银子加三百文，到时候我连着茴香的药费一块在她工钱里扣出来哈！” 孙辰也是最近几天才知道，孙佑在前段时间来过店铺里。当时杨树平去帮客人送货了，所以就只有二妞一个人留在店里。 他领着一群人趾高气昂地走进店中，一番指手画脚之后，拿了几柄用绣好花样的绸布做扇面的折扇就甩手走了。二妞有心让他付了钱再走，可一个人却是留不住他。 本来孙辰已经当它是笔烂账，只把它做为以后跟大伯对怼时可以拿出来的谈资，可今天他却福至心灵，把这笔帐给翻了出来。 既然奶奶那么喜欢大伯一家，她亲爱的孙子留下的欠帐，应该是不介意帮他还上的吧？ “啥东西要那么贵？”孙杨氏一听急了，“你说的这事儿，不是唬我的吧？阿辰，你要是真的这样，可就丧了良心了啊！” “东西净捡好的拿，可不就这么多钱了么！如果没有这事儿，让我今天出门卖不出去一件东西！”孙辰撇嘴，“奶奶，丧良心的事儿，我还没干过呢，也不知道干了会是啥滋味儿，你跟我说说呗！” 听到孙辰竟然开口发誓，孙杨氏已经相信，孙佑真的欠了他那么多的钱。此刻还震惊于孙佑花钱的大手大脚和对孙辰抠门又不讲情面的不满，等她回过神来，孙辰已经走出院子，去村口卖货了。 “这个小兔崽子！这是拐着弯的骂我呢他！真是个混账东西！老二，瞧瞧你生出来的好儿子！”任凭孙杨氏在那里气的跳脚，家里的人没有一个站出来应声的。就算是被她指了名的孙周，也一言不发地拿起扫帚，开始打扫着满院狼藉，等一会儿做完了活，他还要去给茴香抓药呢。 孙杨氏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此刻她只觉得满腔怒火发泄不出去，憋闷得她只能用力踢了踢脚边的鸡圈，却没想到被坚硬的木桩给狠狠地碰疼了脚尖，在那里哀嚎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劲儿来。 看到了全程的王氏，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很快地走到她跟前嘘寒问暖，只耷拉着眼皮洗了布巾给茴香擦着手脚，假装没看到没听到。 没人搭理，孙杨氏也觉得无趣，等脚没那么疼了，就一瘸一拐地挪进自己房中，随后大力甩上了门。随他们待会儿怎么折腾去吧，自己干脆弄个眼不见为净！ …… 等孙辰在老井旁重新摇响拨浪鼓时，来买东西的人比预想中的多了一半。除了一部分人是真的需要添置物品，还有很多人都是想着过来看看热闹的。 孙辰也没空理会，只如平常一样，收货，卖货。 有些人见没了热闹可看，渐渐散去，可还是有无聊的人，硬生生的在那里等了两个时辰，等到了孙周拉着板车带着茴香出现。 茴香应该是喝了退烧药了，原先孙辰看到的她脸上的潮红退了一些。只不过因为身体还很虚弱，闭着眼睛躺在板车上面并没有开口说话。 哈哈，还真的是没有白等！ 这是此时所有围观群众的内心感受。 板车上只铺着一床单薄的被褥，幸亏现在已经暖和了，要不也要冻坏了她。让孙辰没想到的是，王氏竟然也能跟出来，孙杨氏会乐意让她出来耽误了干活吗？想来应该不会的呀。 王氏手里挎着一个颇有些破旧的小包袱，想来里面放着的，应该是茴香的衣服。 “我们走吧！”孙辰收拾妥当，弯腰挑起货郎扁担朝着父亲示意。 孙周点点头，推起板车跟在后面，王氏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 “呦，你们看，这就给接走了~” “是啊，听说这两天孙杨氏没给这小姑娘抓药，硬生生熬到现在呢！” “也算是这茴香命不该绝，阿辰可是心肠最软的，随了他娘。” “孙老二一样心肠软，不过管什么用？要我说，他就是太窝囊了，老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也不想想她说的对不对。不管是这次茴香的事，还是以前的孙李氏，不都是这样听他娘的话不给抓药吃么？茴香还算命好，有阿辰搭救，孙李氏就可惜咯~” “就是，黄秀才说这叫什么来着？愚……对了，叫愚孝！” “哎你刚才说的孙李氏的事儿是不是真的啊？真的是孙周他娘不让抓药才……？” “当然是真的了，你嫁进我们林家村晚，所以不清楚，我跟你说啊……” 第一百零三章安顿 几个人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不过因为茴香躺在板车上面并不舒服，他们还是特意放慢了脚程，好让她稍微好受一点。 等到了店铺里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午饭时间了。 “咦，爹，你今天咋想着过来了？”二妞一眼看到跟在孙辰后面推着板车的孙周，急忙出来打招呼，然后又看到旁边跟着的王氏，还有板车上面躺着的茴香。 “二妞……”茴香虚弱的声音响起，随即就被二妞抓住了手。 “茴香？你这是怎么了？” “先推进屋里再说。” 孙辰饥肠辘辘地放下扁担，打开合拢着的另外一扇店门。 店门很是宽敞，板车通行一点问题都没有，店里后门也一样。直到把他们领到店铺后面的院子里，孙辰才朝着一脸焦急的二妞吩咐道：“先去把东边那间厢房给收拾出来，以后就让茴香住那里。” 老白看到院子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陌生人，凶狠地叫了起来。把王氏吓得不轻，盯着它动也不敢动。不过它只叫了几声，就被孙辰给呵斥住，乖乖地回了自己的小窝里趴着。 “哦。”二妞看了仍迷迷糊糊睡着的茴香一眼，转身朝着厢房走去。王氏小心地把手中挎着的包袱放在井边的石桌上，也跟着二妞进去收拾。 东厢房里放着一些孙辰从村子里收过来的扫床用的小扫帚和干了的丝瓜瓤，木盆等等一些东西，只需把它们挪到别的屋里去，再从储物间里拿出以前的旧被褥给铺上就行了，所以很快就收拾妥当了。 等茴香重新躺在床上，孙辰才擦了一把汗：“二妞，我去前面看店，你去给我们几个做点饭吃吧，记得给茴香熬点小米汤喝。” 孙辰好像依稀记得，刚刚受伤的人，只能吃一些比较清淡的东西，也不知道对不对。等待会儿请了郎中过来，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哦。”看出几人的疲累，二妞也没有多问，走进厨房去忙碌了。王氏等他们都离开了，拧了布巾给茴香擦了擦身子，也跟进去帮忙了。 “说说吧，这到底是咋回事，茴香咋了？”店铺中，杨树平皱着眉头询问道。 刚才他虽然只瞧了几眼，却看到茴香的身上裹着一圈厚厚的麻布，上面还有渗出来的点点血迹，这分明就是受伤了，而且看样子还不轻。 “茴香前天上山砍柴，被野猪给顶了肚腹上一个窟窿。”孙周幽幽回道。 “嚯！”杨树平倒吸一口气。 “师傅，我奶奶她不愿意花钱给茴香看郎中，所以从现在开始茴香算是归我管了。以后等她伤好了，就留在咱们店里帮忙。”孙辰简单地把事情跟杨树平报备了一下。 “那感情好呀。”杨树平没有问为什么，却显得很是高兴，“这下子二妞那丫头不用整天对着我这个老头子，还嫌跟我没有话说啦！” “杨伯，我可没这么说过。”二妞用托盘端着饭菜走过来，“你嫌我不会做活就直说呗！” 店里的东西有些时候买回来时会有些微的纰漏，这就需要他们卖货之前能够修补修补，以期不影响货物卖出。可二妞除了能够帮忙做些轻巧的比如绣补手绢，其他的诸如编织箩筐，都有些做不来。 两个人在一旁互相斗嘴，另外两个则一心往嘴里扒饭。很快孙周吃完了站起身来：“我这就去医馆里把郎中给请过来。” 郎中瞧了瞧茴香的脸色，号了脉，问了孙周前面都给她用过什么药，又细细问了她身体的反应，才斟酌着写下一张药方。 “先照着我这张药方抓上六副药，每天早中晚各吃一副，两天之后我再过来看看病患的情况，也好及时调整药方。你做的很好，像这样隔段时间就帮她擦擦身子，多少能帮她降温，不过也要注意，一早一晚天凉时别让她再受了凉。” “要是她到时候能够下床走动，也可以搀扶着她来医馆找我。不过多多活动虽然对病患有好处，也一定要适可而止。” “我知道了，谢谢大夫。”王氏用心记住郎中的话，向他点点头。 孙周跟着郎中去抓药回来，从怀里掏出九十个铜板，“那一两银子，在家里花了一百四十个铜板，刚才又花了七百七十个。” 孙辰也没有跟他客气，伸手接过，不过还是给他留了六个，“你们回去时搭个牛车，别走着了。” 孙周要了三个，“你们没空照顾茴香，让你娘这两天先留在这里帮忙，等茴香好点了再离开。” “我还能给你们做饭，打扫。”王氏像是怕孙辰不留她，赶紧说道。 “……”这是，没来之前就打算好的？“那好吧，你回去了跟我奶奶好好说说，就说是我非要留她在这里帮忙，要不就要每个月都把茴香全部的工钱给扣了。”要不回去可有的你受的。 “不，不用，你奶奶不会不愿意的。”孙周还在嘴硬地帮着自己老娘说话，可他支吾着把话说出来之后，好像连自己都没有说服。 孙辰笑笑，恐怕孙杨氏的脾气怎么样，他比自己还清楚，他自己一个人回去，不挨她一顿好骂才怪呢。 …… 茴香就这么在店里留下了。王氏每天除了侍候她，把一天三顿饭给包了，连庭院也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老白的日子更是滋润，每天都有足够多的汤水喝不说，更不会跟二妞管着它时一样，饥一顿饱一顿的。惹得它一看到王氏，就拼命地摇尾巴讨好，再也不复王氏跟它初初见面时的凶狠。 茴香的情况也有了很大的好转，六副汤药吃下去之后，她就没再接着发烧，被王氏搀扶着找了郎中问诊，又换了几副补气养血的汤药。伤药隔天换一次，她娘又侍候得精心，脸上也由原先不正常的潮红，渐渐地添了一抹健康的血色。 二妞空闲时就会过来找她说说话，两个小妮子像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常常一说就要大半天。 “阿辰哥，我一定好好养伤，等能干活时拼命帮你赚钱。”知道自己这条命可以说是孙辰给救回来的，茴香不止一次地跟孙辰表明心迹。 “嗯，我等着。”孙辰笑呵呵地点头。 第一百零四章协议 王氏照料了茴香半个月之后，就由孙周给叫回家里去了。来的那天他的脸色特别的差，想来奶奶孙杨氏这段时间在家里也是没少闹腾他。 好在茴香这时已经不需要人随身侍候，身上的伤口也开始结痂了。 不过她这一走，孙辰觉得他们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二妞这个丫头只要一忙碌起来，就根本不记得准时做饭了。 茴香本来还想帮着做些活计，被众人阻止了。拖着这一身病痛，她只要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万一身体因此出了差错，可真的是得不偿失。 这个时候，大壮一家的功劳就特别显现出来了。本来在茴香搬过来养伤之前，柱子婶就经常地给他们送过来各种各样的好吃的，等王氏和茴香到来之后，送过来的更是多了几样柱子婶专门请教了郎中才学会的补血益气的药膳。 王氏一走，柱子婶和燕子两个人自觉地把照顾茴香的责任揽在了身上，饭食更是一天三顿风雨无阻地轮流送过来，让孙辰每每想要开口拒绝，都觉得会亵渎了他们的满腔真诚。 …… 孙家，孙杨氏的主房内。 “娘，你咋把茴香送去给阿辰照顾了？”孙彬一脸严肃，皱着眉头看着面前满脸堆笑的孙杨氏。 “我这不是嫌她丧气么，砍个柴也能让野猪给顶伤了。要是留着她，你说我给她看还是不给她看？正好阿辰那臭小子说要找她帮忙，又不用出钱我干脆就同意咯！以后不用再在那丫头身上花钱不说，还能每个月得些工钱~”孙杨氏被儿子质问的有些迷糊，平日里也没见老三对那丫头有多关注呀，哪知道自己把她送走之后，会有这么大反应？ 想到茴香那虽然瘦弱却早已经长开了的身段，还有她那我见犹怜的一张小脸儿，孙杨氏心内瞬时一片震惊，“我的儿啊，你以后是要做大官的人，可千万不能糊涂了呀！” “娘你想哪儿去了？可别胡说八道！”孙彬被她说的一愣，气急败坏地反驳。不过眼前却忽然浮现出那天自己不小心摸到的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 “真不知道她做了这么多的活，手上怎么没有起一丁点儿茧子？” “老三你说啥？”孙杨氏虽然没听到儿子在嘟囔什么，可他脸上明显一副思春的样子，做为过来人她可察觉得出来，想想要不是因为一直读着书又忙于备考，像老三这么大年纪的，早都应该娶上媳妇了。 “我告诉你老三，你可不能生出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那样的姑娘你要是喜欢，以后多的是自己扑上来的。” “娘，你还能不能听我好好说话了？”孙彬紧皱眉头，心说这样的话还用得着你来告诉我么？我孙彬以后的妻子，不说是公主郡主，至少也得是达官显贵出身的嫡出小姐，要不怎么配得上我的满腔才情？！至于茴香这样的，顶天了也就只能当个暖床丫头。 “你说，你说，我听着还不行么~”孙杨氏缩着脖子，这个老三哪里都好，就是皱起眉头的样子，跟老头子在世时一模一样，让自己看到他皱眉就害怕，打心底里怕惹到他。 “我是说，你不该让茴香带着满身的伤就去镇上阿辰那里。别人肯定会说你苛待茴香，好处都让那小子得了。尤其是现在，说是他出钱给茴香看郎中，最后不都是花的你自己的钱？那钱一下子拿出来你不舍得，零割肉不觉得疼是不？” “还有啊，你没在跟前看着，花了多少钱还不是光凭他一张嘴漫天胡说？” “唉呀，”孙杨氏本来还觉得自己不用拿钱出来给茴香看病，正暗搓搓地高兴着呢，让孙彬这样一分析，立马觉得自己受到了孙子的愚弄。“这个小兔崽子，咋啥人都坑？对了老三，他还说佑哥儿那天从他那里拿了东西说让我给他拿钱，要扣我二两银子加三百个铜板呢！” “……”孙彬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说多少就是多少？你都没去问问佑哥儿？” “我，我不是不好意思问他嘛，阿辰那天都发了誓的，肯定是有这回事的。” “哦对了，那天阿辰把茴香带走之后，让老二捎过来一张纸，说是什么用工协议，你来看看。” 孙杨氏说着，从自己炕头上的箱子里拿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阿辰说以后每个月拿着这张协议，才能去他店里领五百个铜板，也就是茴香的工钱。” 孙彬随手接过来一看，差点没气得吐血，“这，这上面的手印是你按上去的？！” “是啊，不按手印他说协议就不能作数，以后就不能让我领茴香的工钱。总共按了两张呢，老二那天还拿走一张。” “用工方每个月付给五百文的工钱，直到双方不再有雇佣关系为止。” “雇佣关系解除本着双方自愿原则，不过如果因为擅自解除雇佣关系给用工方造成损失，要双倍赔偿，赔偿金额以用工方提供的数据为准。” “本协议双方自愿签署，由中人刘明轩公证，自签署协议之日起执行。” “这个协议还真的是写的滴水不漏，全都是对他有利的条款，以后娘可就真的拿捏不住茴香这个臭丫头片子了。刘明轩……”孙彬刚想问是哪个刘明轩，忽然想起自己那天听到的传闻。阿辰的店铺开业那天，罗思成去店里闹事，最后是由县太爷的大公子刘明轩帮着解的围！ 他和阿辰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老三你咋啦？咋不说话了？”孙杨氏在一旁看着儿子瞬间黑脸，有些吓住。 “娘，再别想着给茴香找拿得起彩礼的婆家了，以后她的事，咱们做不了主的。” “为啥？你不会是还想着那个臭丫头吧？”孙杨氏瞪眼。 “不让你做就别做，可得给我记住了！” …… 孙辰那天也是忽然想起，得要孙杨氏签署一个协议，好让她以后不能再替茴香决定任何事情，让茴香得到自由身。可是中人的人选，一直犹豫不定着。 想了半天，觉得自己认识的最有份量的人应该就是刘明轩了，干脆把他的名字写了上去。 第一百零五章询问 至于刘明轩的私戳和签名，是孙辰花了一天时间，专门去蹲了他的行踪，又跟他解释了半天，最后花了四两银子请他在如意酒楼吃了一顿好的才让他答应的。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的这个主意。”吃完饭之后，刘明轩并没有立即起身离开。他把手肘支在桌子上，本来十分不雅的动作让他做起来，却显得有了一份说不出的潇洒随性。 “刘公子就不要笑话我了，”孙辰笑得赧然，“我也是被逼出来的。” “呵呵，算了，不问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也算是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的人了，以后就不要刘公子刘公子的叫了，你叫的费劲，我也听的不习惯。”刘明轩显然看出孙辰的别扭，不过他以为孙辰是因为自卑罢了。“叫我明轩，或者轩哥都行。” 说起来奇怪，可能是第一眼看到就觉得投缘，他跟孙辰不过是见过几面，对他却有着难以抗拒的好感。以前不是没有过孙辰这般或者是比他优秀的人，一样的年纪相仿，一样的性格开朗又勤奋努力，可是自己在他们面前都没有在孙辰面前来得自在。 明明都是在求自己办事，由他开口却没让自己觉得厌烦，反而还有一丝能帮助到他的欣喜，也真的是奇了怪了。不过刘明轩也不是那种磨磨唧唧瞻前顾后的人，既然觉得对方不错，那他也不介意两个人以后会有更多的交流。 “明轩。”孙辰从善如流。 身为一个现代人，孙辰本就觉得遇人就喊公子小姐的实在太别扭，现在有人让自己直接喊他名字当然要抓住机会。当然孙辰也不会觉得，喊了名字之后，跟他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多么亲密了。 两个人又闲话了一阵才分开，不是刘明轩有事，而是孙辰实在太忙，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 他把签好的协议交给杨树平之后嘱咐他交给孙周，让他回去找奶奶孙杨氏按上手印再带回来一份，就赶紧去后面厨房里去给大壮调制蘸料去了。 这两天有人慢慢摸索着制出了跟原先的蘸料有七八分像的口味，大壮的麻辣烫生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孙辰想着再琢磨琢磨，看蘸料的口味能不能再提升一下。 七天之后，孙辰终于在卖货的间隙调制成功了新口味的蘸料，一经投入使用，引起了人们新一轮的追捧，大壮的生意重又恢复火爆。 茴香没有了再被孙杨氏给拉回家里去的隐忧，心情变得更好了，连带着伤口也好的更快了，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俨然没事人一样，整天跟着二妞在前面店铺里忙碌起来，再加上杨树平在一旁看着她们，店铺里用不着孙辰再操一点心了。 整天轻装上阵的孙辰，卖起货来更卖力了。他和刘明轩两个人的关系，也因为孙辰去找他帮忙那次，从单纯的买卖双方，渐渐变成了可以不时约出来喝上一杯的朋友。 这样重复又繁忙的日子过得不紧不慢，眨眼之间，已经进入到了五月份了。 孙辰趁着没去卖货的日子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家底，忽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富翁。 不算店铺里价值二百多两银子的存货，再去除买铺子花费的三百多两银子，他竟然有了快四百两的盈余。 除了货郎生意越来越好，收入一直稳中有升之外，这个店铺里的收入是其中最多的一部分，只给悠然居一家送货获得的利润，就占了好大一部分。 “这么多的钱，拿来做点什么好呢？总不能让它们放在家里发霉吧？让钱生钱才是正途啊~”孙辰皱眉思考着。过年时就让师傅打听着有没有卖地的人家，这都四五个月过去了，还没有一点消息。“要不，再去买个铺子赚房租？” 七百多两银子，应该足够买下一间比现在地势还要好的铺子了吧。 “可是哪里有正好要卖的铺子呢？师傅这段时间整天在店铺里待着，也没空去打听啊~”孙辰挠头，认识的人太少，自己平时又不爱打听事儿，这下子就显出缺点来了，“看来只能麻烦刘明轩那小子帮忙了。” 这段时间跟刘明轩的相处，让孙辰都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应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家少爷，一个是走街串巷的小小货郎，顶天了卖给他几个打扫用的扫帚，他们却成了几乎无话不谈的朋友。当然，这个几乎，不包括刘明轩家里的情况。孙辰本来就不是多嘴的人，刘明轩不说，他不会去问。孙辰有时候会想，或许是因为这个，才让刘明轩对自己有些不同的吧？ 他比孙辰以往所认识的任何一个富二代都要自律。孙辰跟着他出去，也只是喝茶聊天或者饮酒吃饭。就算是喝酒，也只是浅酌而已，孙辰都没有见过他喝醉的样子。 “问我就对了，这泰康镇可是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刘明轩把手中的花生米抛到空中抬脸张口接住，细细咀嚼之后咽下才接着开口，“不过七百两银子还是太少，买不到什么好铺子的。” “我当然知道这点钱顶不了大用，不过也不能放着不动吧？买了铺子放在那里总有一些进项的。”孙辰白了他一眼，“当我是你这个拥有几条街的富豪？” “呵呵，我这里有个好买卖，投入不多，效益却可观，适合你这样本钱不多的人来做，有没有兴趣入一股？” “说说看。”孙辰眼前一亮，刘明轩可是做买卖的一把好手，他看好了的买卖，铁定能赚大钱。而以他的身家，也不会差了自己这七百两银子，明明可以自己做，却拉着他一块儿，这是在有意帮扶自己吧！ 孙辰才不会觉得因为自己是被帮扶的一方，就觉得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更不会矫情地拒绝，大不了以后寻了机会再好好感谢他。 “其实不是我做，是我妹妹要做。”刘明轩放下手里的茶杯，“她想自己赚点体己钱，家里的生意现在虽说都是由我做主，却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什么人都看得到。” 第一百零六章合作 “你这是已经有了目标了？”孙辰挑眉，世家子弟自己不出面，暗地里同别人合作做着生意的人应该很多，要不只凭借着每个月固定的那点月钱，怎么维持得住他们奢侈的生活？ 也是孙辰这段时间跟刘明轩经常接触，才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家，除了掌权者花钱时不用顾忌什么，其他人包括女主人都是有固定的限额，也就是月钱的。花完了自己的那一份想要再有，就要等下个月再发了月钱或者哄得掌权人高兴了，打赏了他才能有的花了。 “她平时会自己做一些香膏来用，胭脂水粉也会做。不过只能向你提供配方，剩下的都要你自己去做，包括店铺的选址，装修，她都不会过问，你可以全部做主。当然以后店铺开业了，她也不会去那里帮忙。” “所以说，令妹只是提供给我几个配方，就可以坐等我把店铺开起来，然后窝在家里当个甩手掌柜，只等着伸手拿钱喽？”孙辰惊讶，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这要赚钱花得也太容易了点吧？ “当然不止是这样，她自己私底下也存了差不多一千两银子，这次会全部拿出来让你使用，并且她只占你五成的股，万一赔了也不会追究你的责任，怎么样？”刘明轩看着孙辰一脸苦逼的样子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本来妹妹是让自己给她张罗着开个小店的，可是这段时间自己的事情实在太多，县里那母子三个又一直作死，自己得去做些什么，给他们提个醒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谁才行。 “就算是想赚钱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孙辰还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刘明轩提出的条件，拿出一千两银子入伙，提供配方，然后甩手任由自己折腾，貌似，这笔买卖还不算多亏？“呃，那好吧，我同意。” 对孙辰见钱眼开的行为，刘明轩显然是在意料之中，“正好配方就在我这儿放着呢，你先拿回去琢磨琢磨，看应该怎么弄才好。” 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写满簪花小楷的宣纸，展开之后递给孙辰，“上面的几个配方都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不过我看着效果还不错。” “当然是自己生产了，交给别人怎么能够放心。”孙辰伸手接过配方，叠好了揣在怀里。“不过，人手方面是个很大的问题。” 自己身边可以信得过的人，除了二妞，师傅，茴香，就只有大壮一家。可是他们自己的事情都有些忙不过来，怎么还能抽出时间来帮着孙辰做这些？孙辰想着，货郎扁担就算是再不舍得放下，也不能再接着去了，回去之后问问柱子叔，看他愿不愿意接着做。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人手需要几个？” “最少也要四五个吧！”加工胭脂水粉的要两个，店铺里最少也需要两三个人推销才行。“最少最少，也要有两个死都不会泄露配方并且心灵手巧的人才行。” 孙辰觉得，卖胭脂水粉肯定会赚钱，不管是在什么时代，女人的钱都是最好赚的。怕老，怕丑，是每个女人的天性，无关贫贱富贵。尤其是现在三妻四妾很是平常，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们为了变美留住男人的宠爱，可是能够做出任何你无法想到的事的。 所以如果秦府小姐的配方真的很不错，一定要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中，不过以他们目前的条件，完全由自己制作却是非常不现实的。 “好，我会尽快安排时间让你跟牙婆见面，到时候买什么样的人由你来定。”刘明轩拍板。 “嗯。”孙辰点点头，同意了他的安排。这个年代，最能够保守住秘密的，就是卖身契被放在你手里的人了。 …… 牙婆那里等着被买走的人实在不少，高矮胖瘦男女老少应有尽有。他们的目光或惧怕，或迷惘，或漠然，让孙辰看得心里觉得压抑得厉害。不过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不是自己能轻易改变或者救赎的。 看着他们依着牙婆的指挥，挨个走上前向刘明轩和孙辰介绍着自己，包括自己的年龄，特长，现在还有无亲人在世，这样的情形，忽然让孙辰觉得此刻的他们就像是牛马市场上那些待价而沽的牲口，残忍而悲哀。 孙辰选择了其中的一家四口。三十多岁的瘦高个沈波和他同样瘦高的妻子牛氏，带着他们十一二岁的儿子沈亚伟，另外还有五六十岁的瘦弱老汉沈南，价钱极其便宜，总共才花了孙辰一百两银子。其中沈波标价四十五两，牛氏标价二十五两，沈亚伟和沈南爷孙两个加起来才标价三十两。 之所以选择他们，除了因为沈波说自己以前做过家乡一间酒楼的掌柜，他的妻子也在家里自己做豆腐卖过，而且孙辰发现，尽管一样的衣衫褴褛，这一家人的精神是其中最好的，至少没有让孙辰觉得压抑。 牙婆告诉他们，这一家人是年前从闹了旱灾的鹿郡那边逃荒过来的。夫妻两个都算是有些手艺的，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卖出去，是因为年幼的儿子和老父没人愿意买了去，他们却想着一家人能够卖到同一个地方。 不过孙辰估计着，他们之所以甘愿背井离乡自卖为奴，肯定不会只是因为家乡发生了旱灾。要知道天启王朝对于其治下因为自然灾害而导致田地减产的农户，是有一系列的救助措施的。只要他们去自己所在的县衙那里报备，告知对方自己确实因为灾荒导致食不果腹，县衙自然会派人下去调查核实，如果情况属实，就会有资格领取一份朝廷制定的最低温饱限定的救命粮食。 孙辰当时听到人提起这项救助政策的时候，还觉得很震惊，心说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厉害，制定的条款竟然会这么人性化，甚至还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探究一下对方会不会是自己的‘老乡’呢。 “以后他们几个就交给你管了，你给看着安排安排吧！”刘明轩把他们的卖身契随手塞进孙辰怀里，“我还有点事要办，得先离开了。” 第一百零七章带回 “喂，你不去咱们的新铺子里看看了啊？”孙辰喊他，这甩手掌柜当得可真是彻底，自从把钱和配方交给自己，今天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看房子，签合同，加上买原料，装修房子，兄妹俩没有露过一次面。 “不用了，都说了由你全权做主。”刘明轩笑着摆摆手，弯腰钻进早就等在外面的马车里。稍后他又从掀开帘子车厢里伸出头来，“哦对了，铺子打理好了先别忙着开业，等我回来了再说哈。” 等刘明轩走远了，孙辰才叹口气转头对着一旁恭谨站立着的沈波一家道：“你们都先跟我回去吧。” “是，东家。”沈家人齐齐躬身向孙辰行礼，那恭敬的样子倒把他给吓了一跳。 “呵呵，都别这样客气，其实说到底我也不过只是个打工的罢了，你们可以喊我阿辰，或者是孙辰都行。”他无奈地摆摆手，从小生活在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尽管预先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里建设，到底还是不能习惯这样的情形呀！其实就算是现在已经花钱买下了他们一家，孙辰心里也只当是一次性付清了他们以后的工钱而已，根本没有一点身为主人的自觉。 “东家，礼不可废。”沈波他们并没有答应。刚才他们可都看到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刚刚虽然一副唯离开的那个翩翩公子马首是瞻的样子，但他对他的态度中却不含有一丝谄媚，所以他们的关系绝对不会是主仆。刚才一家人的卖身钱都是他给的，自己一家人的卖身契此刻也实打实地放在他的身上，他自然就是他们以后的主人。 “算了，随你们便吧！” 孙辰所买的店铺，距离牙婆处其实不算多远，他们几个走着很快就到了。这是一个两进的院子，临街的那一面，有三间门面，后面的院子很大，占地得有一亩多，是孙辰花了一千三百两银子才买下的。一路上不时有人会打量他们几眼，孙辰也全当做没有看到，面色如常地带着他们走进还没有安上招牌的店中。 “三舅，都做的怎么样了？”孙辰问着正在屋里叮叮当当干着木工活的三舅李翰森。 孙辰自从年初那会儿拉着李翰森跟顾松原做成了生意之后，就再没空去过外婆家，前两天他趁着把货郎扁担交出去有了空闲的时候，又带着东西去了一趟。不过李翰森在得知孙辰新盘了一家店铺，正想要装修的时候，态度强硬地跟了来，死活要求孙辰由他来帮着做。 孙辰知道三舅因为自己的牵线搭桥而咸鱼翻身了之后，一直想要找机会报答自己，如果不答应他肯定不会心安。正好对于这个新开的胭脂铺子的装修，孙辰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三舅又比较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干脆就答应了他。不过事先也跟他言明了，该付的工钱，他不会少付，如果不收钱，他就不用李翰森做了。 “再有几天应该就能做好了，”李翰森用布巾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阿辰这些人是……？” 面前的沈波一家，带着包袱站立在孙辰身后，进来之后也没有如那些过来看热闹的邻居那般，左顾右盼，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孙辰，那模样像是孙辰有了什么命令，就会立即去执行似的。 “以后这店里的伙计。”孙辰并没有向他详细地介绍。“三舅，我先带他们进去，你先去忙吧，累了就歇会儿哈！” “哎！”李翰森心里虽然懵懵的，却也没有追根究底，喝了几口二妞送过来的凉开水之后，转身继续手中的活计。 …… “除了中间的这三间已经有主人的，你们可以去这些屋子里随便选一间居住。”孙辰指着后院的一排房子，“把东西放好之后，再出来听我安排。” “是。”众人齐齐躬身，然后去寻住处。 店铺后面第二进的院子，是孙辰专门留给自己人居住的，他给自己和刘明轩兄妹都预留了房间。虽然不确定他们会不会过来住，甚至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过来看上一眼，可孙辰想着，提早预备下总是没错的。 沈波夫妻两个紧挨着孙辰刚刚指的那三间房子选了一间进去，沈南和沈亚伟爷孙两个住在他们的旁边那间。放下东西，他们就站在了正躺在院中桂花树下的躺椅上悠哉游哉闭目养神的孙辰跟前。 “唔，这么快？”察觉到有人靠近，孙辰睁开了似乎才刚刚闭上的眼睛，“那好，咱们现在就开始干活吧！” 他把沈家一家人都领到前院，前院除了那几间店铺，就是孙辰让三舅李翰森在第一时间就拾掇出来的两间‘制作室’，一间账房，两间‘贵宾室’，和一间放满准备售卖的商品的库房。 他准备做的，是类似于现代‘女子养生会所’这样的集制作，售卖女性化妆品，再加上专业护肤服务一条龙的简易版“丽人坊”。 因为自己前世也只是听别人说了那么一嘴，里面什么情形自己并没有亲眼所见更没有切身体会过，所以也只是有了那么一个设想，具体的实施细则，还需要他好好琢磨琢磨。 孙辰把沈家人都带到‘制作室’里，里面靠墙的架子上，早已经摆放了孙辰这段时间采买过来的一部分原料。 虽然现在是红蓝花的花期，可是孙辰却没有先让他们制作胭脂，由简及难，这样才能最快地掌握好技术。 今天他们需要做出来的，是孙辰从刘明轩交给自己的配方中选取的唯一一个香皂配方，只不过配方中需要的九月才能开花的桂花，给换成了现在正盛开着的月季花。 因为现在天启王朝还没有玻璃制品，孙辰只能用那种很深很大的瓷盆代替。他准备了几双皮手套，再给每个人都发了由几层细棉布特制的口罩还有袖套，围裙，全副武装了之后这才用水把适量的火碱融开。 “看到没有，一定要小心，注意不要让碱水溅出来。”孙辰一边用他从雷氏兄弟的铁匠铺里特制的巨型打蛋器搅拌，一边叮嘱旁边看着的几人。 第一百零八章尝试 孙辰抬头指着一旁箩筐里大约有一斤左右的月季花瓣，对沈波的妻子牛氏道，“你去把这些月季花的花瓣都给我捣成汁液，一会儿我有用。” “是，东家。”牛氏听言，利落地找到工具开始干了起来，她的表现让孙辰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回目光时却意外地看到周围剩下的几人投过来的那充满渴望的小眼神。 “呃，你，过来帮我搅拌吧。”孙辰用手指指沈波，把手中的巨型打蛋器交给他。 “哎！是，东家。”被点名的沈波兴奋异常，他拿到工具一上来就卖力搅拌起来，可把旁边的孙辰给吓了一大跳，“喂喂喂，你给我小力一点啊，这么浓的碱水要是溅出来了，会把皮肤给腐蚀坏的！” 沈波的身子微微一顿，脸上也有些微红，不过再开始搅拌时，他的动作看上去就小心了很多。 等不断冒着泡的碱水颜色变成透明，里面的水泡也不再出现，孙辰又照着配方陆续往瓷盆里加进去了适量的甘油和别的配料，“继续搅拌，别停，觉得累了就换人。” 沈波当然不会嫌累。他小心地挥动手臂，一圈又一圈地重复搅动着，渐渐感觉到手下的巨型打蛋器受到的阻力似乎在缓慢地增加。 瓷盆中的液体变得越来越粘稠，沈波搅拌起来也没有原先那么轻松了，孙辰这边把刚刚牛氏送过来的一大碗没有经过过滤的月季花花汁给倒了进去。“换人。” 早就跃跃欲试的沈亚伟这次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 他接过父亲手中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挥动手臂，却发现根本搅拌不起来。 “呵呵，傻小子，这次你可以多用点力气了，没看你爹刚刚都累得出汗了么！”孙辰笑他，这是怕自己跟刚刚沈波一开始做似的挨训呢，这小子还挺机灵的嘛！ 沈亚伟的脸红了红，这才加大力气搅拌起来。 看着颜色都混合得差不多均匀了，孙辰叫停了他，此时瓷盆里的液体，是泛着隐隐的红色，其间还偶尔能够看到丝丝缕缕的月季花瓣，看上去特别漂亮。 “看样子应该算是成功了吧！”他指着架子上那一摞摞的木制模具开口命令道，“把它们都给我搬下来。” 在三舅李翰森到来的第一天，孙辰就交给了他一个活计，他画了许多不同种类的花样，让他照着雕出一版版的模具来。 孙辰调查过，现在市场上所卖的香皂，大都是切成方方正正的样子，最有创意的一份，也只是弄成了椭圆的形状罢了。孙辰画出来的，却是椭圆形，心形，五角星形，花朵形状……五花八门，各种各样都弄了一些。即使是最不出彩的方形，孙辰也让三舅李翰森在上面给雕出了一个正对镜梳发的美人形象跟别人区别开来，代表着它是属于‘丽人坊’的独家产品。 他想要试着在目前看似已经接近饱和的女性化妆品市场上，以新奇先博人眼球，再以商品的品质和服务致胜。 众人小心翼翼地把搅拌好的粘稠液体注入模具中，再抬到架子上摆放好，就等着静置两三天等其化学反应完全完成之后，形状凝固了再取出来了。 “把这些米给我用井水泡起来发酵，过段时间我们也好再做些水粉。”孙辰交代道。“把那两个箩筐里的红蓝花全部都给我捣成汁液，这次要用细纱布把花瓣过滤干净，只留汁液。” “是。”沈家众人听到，都各自找了活计忙碌起来，孙辰暗暗点头，他们一家还算是不错的，做什么事情不用自己反复强调，只一点就通了。 两个箩筐的新鲜红蓝花瓣不算多沉，也就有个五六斤的样子，可如果要全部捣成汁液，也是很大的工作量，是需要许多繁重又枯燥的劳动的。 大家还在那里忙碌着，李翰森从前面铺子里出来喊道：“阿辰，该吃午饭了，是我给你们捎过来还是咱们一起过去吃？” “哦，不用了三舅，我今天在这里吃。”孙辰这时候才恍然察觉，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他的肚子也跟着适时地咕咕叫了起来。 “牛氏，你先去厨房做饭吧！”孙辰朝忙着在捣花汁的牛氏吩咐道。“三舅你回去跟二妞说一声，就说我不过去了哈！” “嗯，那好吧。”李翰森点点头出去了。 牛氏洗净了手，站在孙辰面前问道：“东家想吃什么？我去做。” “随便弄点儿吃的就行，厨房里有什么就弄什么吧。”早在孙辰去牙婆那里之前，已经想到买回来的这些人的吃饭问题，所以他提前让在市场上卖菜的大娘帮忙送过来几样青菜，还跟猪肉江预定了几斤猪肉，让他分成两份分别送到这里和‘孙家小铺’。 “哎。”牛氏脆声应了，走进厨房开始忙碌，其余人仍是继续手中的活计。 也就是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牛氏就过来喊他们吃饭了。 孙辰走进饭堂，就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四菜一汤。炒青菜，凉拌黄瓜，麻婆豆腐，粉蒸肉，再加一个西红柿鸡蛋汤，主食是蒸的米饭，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只不过每道菜的份量都不是很多，以孙辰的习惯，只有两三筷子就能夹完一盘了。 “那李婆婆也真是的，送这么少菜怎么够吃？”孙辰一边嘟囔着，一边想着今天中午多吃一点米饭，少夹几筷子菜算了。 “怎么都这么慢，你们都在干什么啊！”孙辰坐下之后等了好久，也没见一个人过来，忍不住大声喊道。 “东家你还有事吩咐？”牛氏听到孙辰的喊声，从厨房里出来。 “没有，就是喊你们吃饭。”人都还没有过来，即使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孙辰的教养也不允许自己一个人先吃。 “呃……”牛氏显然有些诧异，“我，我们已经开始吃了。” “？”孙辰一下子懵了。 “我们，在厨房吃的。”牛氏低头，那模样就像是怕孙辰忽然要发怒似的，“东家我，我，我来侍候你吃饭。” “不用不用，”孙辰摆摆手，心里已经明白，自己这是被当成爷被他们给‘供’起来了。“我自己吃就行，你也去吃饭吧。” 第一百零九章衣通 此时的沈家众人，正围拢在厨房里原先摆放着杂物的小饭桌上，夹着脆生生的青菜捧着玉米面饼吃得正香，孙辰大加赞赏的粉蒸肉，在这里根本看不到影子。 这段时间在牙婆那里，每日清晨沈波夫妻每个人都只能分到一个玉米面窝窝，沈亚伟和沈南这样的病弱才只有半个，勉强果腹的做不到，只能说不至于饿死，所以才都这么瘦弱。今天又经过了一上午不停歇的劳作，其实他们早就有些饿了，只不过东家还没有吩咐做饭，他们这些刚刚成为人家下人的人，全都不敢提出来罢了。 …… 一个人孤单地吃完了还算美味可口的午餐，孙辰又指挥着沈波一家去接着做自制胭脂的前期准备工作，这才抚着圆溜溜的肚子去前面店铺里看三舅的工作进程。 铺子里的柜台也就是收银台已经打造完成，只剩下打磨，抹油灰，上蜡这几道工序了，三舅现在在做的，是紧挨着四周墙壁摆放的柜子。 “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柜台放在角落里，却准备把所卖的东西摆放得满屋子都是。万一到时候进来两个手脚不干净的给你拿走两件，你哭都来不及~”李翰森一边用刨子刨着木板，一边嘟囔着。“还有啊，头两天你让我打的那什么……护理床！这么点儿大哪能睡人？这么窄一个人躺下去连翻身都不能吧！还不如盘几个火坑，要不冬天不得冻死？” “呵呵，三舅，你就甭操这么多心了，”孙辰被他逗笑，“这些我都有用。” “我也不懂你想干啥，反正你让我咋弄我就咋弄，就是让你想明白了再捣鼓，别到时候白瞎了东西。” “呵呵，放心吧三舅，东西绝对不会白瞎的。” “不过这柜子我想着如果能再做高一点，摆在屋里放衣裳也挺好的。” 李翰森的一句话，让孙辰赞赏不已，话说三舅的眼光还真的挺不错的，衣柜可是比现在放在炕头的衣箱好用多了。“还真对哈三舅，你等忙完了我这里，就去跟顾掌柜说说，他铁定会再奖励你的！” “臭小子，提一个想法顾掌柜就会奖励咱？他又不是那没脑子只会往外送钱的人，哪有这样的好事~” 李翰森真的有些动心了。倒不是为了孙辰所说的奖励，而是这段时间他执意过来给孙辰帮忙，觉得有些对不住顾松原。 不是他自吹，首饰盒上的那个小机关，顾松原请过来的所有工匠中，目前为止做的最好的就是自己了。这可不是因为自己藏私，而是天赋这个东西，真不是凭着经验就能拥有的。 明明他们都不止一遍地紧盯着自己做活，可做出来的东西到了最后始终有一些细微的偏差。顾松原要求又极高，略有瑕疵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投入到市场上的，所以顾松原一直不放心让别人代替自己完成这道工序，做好配件之后安置那个小机关的活，始终不让假手他人。 可以这么说，现在自己做多少工，他的首饰盒的产量就有多少，可饶是如此，自己开口说要过来给外甥帮忙，他也没有说二话。所以自己才愈发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想要在别的地方补偿。 “只是一个柜子他当然不会，可是你再往上加点儿东西呀！”孙辰提醒他，“要是谁用了这柜子之后，衣裳不会变皱，看它会不会受欢迎？” “衣裳不会皱……咋样它才不会皱呢？”李翰森皱眉。“衣服好像叠起来一压就会皱吧？要是不叠……不行不行，那更要皱！” “那衣服总有不皱的时候吧？”孙辰提醒他。 “除了刚洗干净晾了麻绳上时不皱。”李翰森随口就答，“等等！晾了麻绳上……我们总不能在柜子里绑几根麻绳吧？” “呃，那倒不至于~”孙辰偷笑。 “不能绑麻绳，那怎么挂衣服？用竹竿？”李翰森这时候也顾不得手中的活计了，低着头在那里琢磨。孙辰站在他旁边，也不出声提醒。 “可是里面挂上竹竿好像也放不下多少衣服唉~难道要把衣服一层一层的搭上去？这样找起衣服来太麻烦，那还是没用啊！” “三舅，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孙辰看他实在是钻了牛角尖了，忍不住开口提醒他。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棒，在抚平的锯末堆上画出衣架的形状，“用这个东西把衣服撑起来，再挨个挂到衣柜里特别设置的横梁上，那不就行了~” 衣通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孙辰不清楚，但他相信现在告诉了三舅李翰森，顾松原会不会奖励他不知道，不过肯定会让顾松原对自己的埋怨少一点。 这段时间顾松原可是没少过来这边，每次见到自己都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孙辰知道他这是在表达他的不满呢！可尽管这么不满，他也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不让三舅给自己帮忙的话，这一点让孙辰特别佩服。要是自己的员工光顾着给亲戚帮忙，自己不得气得跳脚。 不过这也说明在他眼里，还是比较看重三舅的，那如果三舅这次给他这个提议，肯定会让三舅更受重用。 …… 晚上孙辰回去的时候，发现自己受到了冷遇。二妞和茴香她们不止不搭理自己，简直就是视为无物，就算是走路碰到了也只会装作若无其事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去。 “这是怎么了？”孙辰疑惑，难道说自己无意之中在什么地方做错了？ “二妞，你……”孙辰刚想拿起石桌上盘子里的桃子，就被二妞连盘子都端走了。 “呵呵，受孤立了吧？”杨树平左手提着一壶茶，右手托着两个茶杯走过来坐下。 “师傅，你说我这段时间没做什么事得罪她俩吧？咋这会儿连个桃子都不让我吃了？”孙辰一脸委屈。 “就因为你啥事儿都没做，她俩才不乐意搭理你。”杨树平把两个茶杯都倒上，端起其中一杯吹了吹，说完这句话才低头喝了一口。 “因为我什么都没做，所以她俩就不搭理我了？”孙辰心说这叫什么事儿呀？ 第一百一十章警醒 “是啊，那你自己说说看，从你卸下货郎扁担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总共回家吃过几顿饭？这一天天下来，你又有空跟我们说过几句话？”杨树平说起这个也是一脸嫌弃。 “原先你挑货郎扁担时，至少每天晚上回家了，会跟咱们一起吃饭，闲聊，空余时间还会帮着二妞卖货，现在倒好，别说一起吃饭了，整天忙得恐怕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了吧？昨天晚上你睡觉时好像都要三更了，可早晨天不亮就又起来了，阿辰，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受得了吗？！说起来，咱们做生意的，赚钱虽然重要，谁也不会嫌钱多了烫手，可一个人的身体还有他的家人更重要，千万不要本末倒置了。我们几个可是宁愿你跟原先一样，每日里早出晚归走街串巷，也不要像是现在这般，像是拿着命去拼一样！” 妻子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导致其难产去世，在杨树平的心里始终都是一道过不去的坎，每当回忆起来总会后悔以前陪伴她的时间太短了。更是因为这样，他才愈发对孙辰这段时间的表现特别不满，因为看到了孙辰，就好像是看到了往日的自己一样，这让他感到特别气愤。 “……师傅，原来你们是在担心我呀？放心吧，我的身体可是杠杠的，哪里有这么不堪一击？”孙辰笑道，端起另一个茶杯牛饮起来，试图转移他的话题。 “万事都不要托大阿辰，如果你以后还是这样，我可不介意先提前和你断绝关系！免得以后你被累病了，我还要熬夜侍候你！像你这样眼里只剩下钱的徒弟，我也不想要！” 杨树平的话犹如当头一棒，让孙辰的心内大受振动。同时也让他忙得像是陀螺一样的脚步忽然间顿住。想想这段时间自己的行程安排，孙辰恍然间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是有些急功近利，不知不觉间，就已经俨然成为了‘拼命三郎’。 因为预想到‘丽人坊’未来巨大的发展空间和利润回报，所以他这段时间格外卖力。刘明轩兄妹两个不曾露面他表面抱怨，实际上内心深处却是雀跃的。 只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在他自认为所擅长的领域里尽情发挥，最后所取得的成功也会毫无悬念地落在他一个人的头上。 这段时间他甚至觉得，这才应该是一个穿越人士混迹在陌生国度的正确打开方式――路遇贵人，驰骋商海，功成名就，直至走上人生巅峰。 所以他抛却了身上所有的包袱，利落地斩断了自己的后路，好让自己有理由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这件事情之中，买铺子，找供货商，找原材料，设计一系列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十分新奇的店铺装潢和商品包装。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干劲十足，忙得不亦乐乎。 可是一个人的精力到底是有限的，孙辰顾及得了关于新店铺的方方面面，却无暇顾及家里这几个人的感受，早晨起来甚至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声，就要匆匆行走在筹备新店铺开业的路上。 不过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自己努力追求这些，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是以后可以在商海呼风唤雨，享受别人的追捧谄媚？还是要在天启王朝的权利阶层中争得一席之地，让自己的所言所语拥有能够左右任何一个人的威力？ 不是，这些都不是。 孙辰所想的，从始至终都只是有朝一日可以悠闲度日，不受钱，权所管制，可是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却是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的。 可是这难以想象的代价应该包括疏忽家人乃至因为忙于工作而跟家人产生罅隙吗？不，因为这样即使最后自己还能够得偿所愿，也少了与自己分享快乐的人，这样自己得到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们最希望的，并不是要与自己共同站在巅峰受人仰望，而是想要和自己所看重的家人，在攀上高峰之前能够共同努力。而且也只有家人，才能成为自己不断向前的动力。 就比如别人谈论起自己，现在都是‘孙辰这小子这段时间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又买了几间铺子，很可能以后就要发达了，也不知道是赚了多少钱。’ 可只有自己的家人，杨树平，二妞还有茴香他们，却是看到了自己在这段时间之内所做的所有努力，他们会担心自己是不是休息得充足，万一失败能不能承受得住，甚至恨不得能够代替自己去做这些。 “师傅，这段时间我有些急躁了，以后不会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孙辰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当然要痛快地认错。 “知道就好，”杨树平欣慰地点点头，“不是说嫌你赚钱心切，谁都知道钱多了好，只是提醒你，要以我的事做警醒，不要光顾着赚钱，疏忽了家人，疏忽了自己的身体，最后跟我一样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好了，别的我也不啰嗦了，你记住这些以后注意就是了。” “丫头们，还有什么要嘱咐的，自己站出来再说说吧！”杨树平的话音刚落，二妞和茴香就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二妞的手里，还端着刚才从孙辰手里抢过来的桃子。 “呵呵，二妞，现在能让我吃个桃子了吧？”孙辰讪讪地笑着，再次把手伸向了桃子。 “嗯，都给你吃！”二妞把手中的盘子递了出来，笑嘻嘻地说。 …… 既然想通了，孙辰也不再像是原先那么急躁了，每日里只依着提前写好的计划表，做着店铺开业之前的准备工作。 刘明轩从县城里赶回来时，本以为会看到一个万事俱备，只等自己回归了就能开业的新铺子，却没想到又多等了两天，铺子才堪堪收拾完毕。 “咦，这是怎么回事？阿辰，有人过来这里捣乱了？”以孙辰之前做事的进度，这店铺早就应该收拾妥当了，更何况前几天还刚刚买了一家人来店里帮忙，这做事还这么慢，只能是有人曾经过来捣乱才耽误了进程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开业 “呵呵，咱们整个泰康镇上的人，现在谁不知道我是你罩着的，哪个还敢出门不带脑子，专门来找我的事儿给自己找不自在？” 孙辰忍不住被刘明轩给逗笑，要知道刘明轩可是连泰康镇的小霸王罗思成都怕的人，除非有人傻了才敢来故意找事。 因为不想让人知晓‘丽人坊’是秦府小姐与人合伙开的店，所以从店铺一开始筹备，就是打的孙辰一个人的名号。 只不过因为刘明轩这段时间和他过从甚密，想要跃跃欲试对孙辰出手的人也有所顾忌，暂时并没有谁过来找过麻烦。 这也应当算是孙辰和刘明轩往来之后，得到的最大便利了。不管是地痞流氓，还是商场上的各路豪杰，或多或少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也对，我看谁敢~”刘明轩丝毫没有因为被孙辰拐着弯地说成是泰康镇的霸王而生气，反而还带着一点小自豪。 “对了，我又雇了两个伙计，让他们帮着在店铺里推销。”孙辰向刘明轩报告道。 “这样的小事，你自己做主就成，都说了不用向我报备的~” 刘明轩懒洋洋的语气，显然是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孙辰的嘴巴张了张，最后也没有说出这两个伙计是谁。 …… ‘丽人坊’开业时，可是比孙辰的‘孙家小铺’开业那天热闹多了，不止门前的鞭炮声响了足有一刻钟才停歇下来，大年初一那天孙辰在秦府门口看过的舞狮队也被刘明轩请了过来助兴，很是凑了一番热闹。 当然，刘明轩这次并没有亲自下场，而是穿戴一新，坐在了孙辰专门用来招待贵宾的房间里，悠闲自在地品着自己带过来的雨前龙井。 “阿辰你可是不地道啊，自己妹妹过来帮忙，还说什么请过来的伙计，怎么，怕我会不舍得给工钱？” “呵呵，刘公子腰缠万贯，哪能少了那点儿钱，”孙辰窃笑，“当初我跟你说了，可是你自己没问是谁的。” “你呀你……” 是的，孙辰这次请过来的‘伙计’，就是二妞和茴香。那天跟杨树平谈过之后自己思索了很多，想要在事业和家人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让二妞茴香他们放心了。‘孙家小铺’那里，他又在林家村招过来了三个伙计，看样子都还不错，是柱子婶推荐的，平时跟大壮一家关系不错的。至于师傅杨树平，他需要在‘孙家小铺’待到新找来的人能够独当一面，到了那个时候，他也就能过来跟孙辰他们汇合了。 孙辰还又去了一趟牙婆那里，跟她询问了有没有那种会打算盘记账，还有点学识的人要卖身，被告知这样的人除非是犯了重罪被发配边疆，否则一点都不用担心自己会混到如此地步的，倒是让孙辰有些失望。本来以他的打算，是要买下这样一个人给‘孙家小铺’做掌柜的。 …… 因为从敞开的店门就可以看出‘丽人坊’的与众不同，所以店铺外面围着的人不少，可真的敢进来逛的，却是不多。只有少数几个穿戴异常鲜艳的‘疑似窑姐儿’，扭着腰在第一时间就进来了。 “呦~这铺子咋跟咱们以前逛的水粉铺子不一样？进来就是一张这么大的板凳~老板，你们这是打算一次招待多少人呢！”走在前头的青衫女子捏着嗓子喊道。 尽管已经提前做了心理准备，知道这个年代就算是一些闺阁小姐的穿着打扮，也大都是从这些走在时代最前端的‘职业妇女’的身上学来的。孙辰的这些商品想要以后卖得好，首先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东西打动这些人的心。 可是真的轮到自己接待这些人，还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倒不是因为瞧不起她们的出身，在他看来她们也只不过是为了糊口罢了。只是这浓烈到直冲脑门的刺鼻气味，还是让他的头皮麻了麻。 尼玛这是用了多少香粉啊这是？！ “今天小店第一天开业，各种胭脂水粉应有尽有，还有许多是我们店里所独有的，各位可以尽情挑选。”屏着呼吸说完这样长的一段话，孙辰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掩住口鼻，狠狠地吸了好大一口气。 不过在那几个人看来，孙辰的这个举动无异于是在嫌弃。 “呦，这是嫌弃我们呢！怎么着，嫌我们身上不干净，不想招待我们？”有人立马发作起来。 “呵呵，哪能呢这位姐姐，”孙辰赶紧放下手臂，“前两天我有些感染风寒，鼻子总会有些不舒服，刚才只不过是在揉鼻子罢了。” 窑姐们虽然做的是舍掉尊严的‘皮肉生意’，可她们这群人却是最最敏感的了。明明知道什么人都敢瞧不起她们，可若是真的把这种瞧不起摆在明面上，一定会得到她们的激烈抵触。以她们的能量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说不上，不过以后别想她们会用自己的任何东西了。 虽说不一定非得让这些人帮助自己宣传，可在孙辰心里，却是真的没有瞧不起她们的意思。在他看来，就算是窑姐，也不过是这些可怜的弱女子的求生手段罢了，如果非要来一句高大上的解说，那就是任何职业都是不分高低贵贱的。 “哼，算你还会说话！”那人冷哼，不过显然是接受了孙辰的借口。“把你店里的东西拿出来让我们姐妹几个瞧瞧~” “哎！”孙辰走过去，出柜子上拿起一盒胭脂推销起来：“这是我们店里的招牌，是用新鲜红蓝花的汁液，加上当年出产的新蚕丝，再配上早晨新采的花露蒸制出来的，颜色浓烈，还带有一丝香甜，只需一点点，就能抹在唇上腮边上色了。你们可以试用一下，这胭脂红中带有一点橘色，跟热烈的单一红色相比，用上会让人的五官都柔和很多。” 这些推销用语，可是经过孙辰反复推敲才确定的，而且东西也由二妞和茴香提前试用过，虽然会有些微夸张，却也算得上是实事求是。此刻再由一脸温和的孙辰娓娓道来，倒是无端让这盒胭脂的来历不凡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售卖 “呦，姐妹们今天可都得试试，看这胭脂是不是真的像这位小哥说的一样好~”几人听到孙辰的描述，全都被挑起了心思。 “我也要试，我也要试！”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地抢先道。 “各位请跟我来，这里有几面铜镜，你们可以在这里试用。”孙辰把她们引到一个柜子前，“这里还有许多东西，胭脂也有其他不同色差的，都是能够免费试用的，如果用得不错，欢迎在小店里购买。” 众人看着柜子上摆放得琳琅满目的东西，都忍不住感叹店铺老板的大方。她们常年累月离不开这些东西，当然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眼前这些，加起来恐怕不会少于三五十两银子。而她们刚刚清楚地听到面前这个面貌清秀的小伙计说了，这些可全都是准备给顾客试用的。 就算是在县里，也没有哪个水粉铺子会有这么大手笔的。几个人感叹了一番，便十分大方地在店铺里准备的净手盆里用软布擦了擦手，堂而皇之地互相在手上试起妆来。 二妞和茴香从她们这些人一进来就皱起了眉头。在她俩看来，这些女人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全都是‘坏女人’。而哥哥孙辰却一直笑着用近乎‘谄媚’的神情对着她们滔滔不绝地推销，这让她俩瞬间有种想挖地三尺把自己藏起来的感觉。 这根本不是她们所熟悉的那个哥哥了嘛！ 状况外的两人还没有来得及感叹完，就被孙辰给喊了过来：“二妞，茴香，你俩过来在旁边陪着几位挑东西。” 自己一个大男人，自然不能一直跟在她们旁边，二妞和茴香就不同了。 尽管孙辰把东西大大咧咧地摆放在了那里让人试用，也不代表他是真的跟面上表现的一样那么放心的。 这些人他可都是第一次接触，她们的人品怎么样还没有摸清楚，要是跟表面上这样，真的对她们不设防，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了。 二妞听了孙辰的话，只能硬着头皮堆起微笑走上前。自从在镇上开了店铺，她深谙上门都是客的道理，早已经练就了一脸微笑待客的习惯。茴香看到她的表现，也跟着照做。 那几人没有因为临时换了招待她们的人而不高兴，倒是不时地拿起桌上的东西，向两人询问价格和特点。这段时间她和茴香两个人也真的恶补了不少关于胭脂水粉的知识，应付起她们的询问来倒是一点都没打怯，简直就是对答如流。 这些人喜欢互相攀比，就算是询问价钱时也有人会被同伴嘲笑一番，可买起东西来却很是利索，很快都各自选好了适合自己的。或许因为她们手中都有不少钱，所以结账时很是痛快，这倒让二妞对她们有了一丝好感，连原先无意中流露出的对她们的鄙夷也少了许多。 做为一个整天卖货的人，再没有比顾客能够不挑剔地利落结账再好的事了。 “这俩小妹妹长得可真是俊呀，下次姐姐还过来你们这里买胭脂哈~”最后走的那个用手分别捏了捏二妞和茴香的脸蛋，这才依依不舍地随着大部队离开。 直到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走远了，二妞和茴香两个人还各自顶着一张大红脸在店铺里面面相觑。孙辰则捧着肚子，躲在柜台里面偷笑了一阵才平静下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直等在店铺外面观望的人其实也不算少。只不过光天化日之下，谁都不愿意主动接近那些窑姐惹人诟病，即使是在这之前的某一天，他们中的某人可能刚刚同其中的一个春风一度，此刻也会选择刻意避开。 现在看到她们走了，蠢蠢欲动的众人早就忍不住了，纷纷挤进丽人坊，寻找着自己可能会需要的东西。 “哎呦别挤别挤，要死呀，你们这一个个的大老爷们，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有不幸被挤到的妇人当场就发了彪，指着旁边的汉子张嘴就骂。 “繁华嫂，咱们是大老爷们咋啦？就不兴我们大老爷们过来给家里的婆娘买点东西用用？” “就是，就是，就许你们老娘们过来这里买东西，俺们就不能？” “说要给家里的婆娘买，简直就是放屁！刘老赖，你啥时候娶的媳妇我咋不知道？还有你，平时在我那里打酒都不舍得喝二十个铜板往上的，咋会舍得给家里婆娘买这些东西！我看你们是想进来看看刚刚那些醉红楼里的花娘们买的什么，下次好照着买了去讨好她们吧？” 被称作繁华嫂的妇人对他们的说法嗤之以鼻，惹来众人的哄堂大笑。 “呃……”被说中心事的刘老赖当下就觉得有些困窘，“看破不说破，咱还是好邻居呀繁华嫂~” “少罗嗦，谁跟你是好邻居，赶紧给我一边儿去，懒得搭理你，”妇人白了他一眼，转头问一旁站着的茴香：“小姑娘，刚才那个穿粉色衣服的买了什么，给我拿过来瞧瞧呗。” 茴香有些奇怪，但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从摆放在那里试用的那些东西里找出了一盒香膏，“她应该就选了这个，茉莉花的香膏。” 那妇人接过香膏盒子，打开之后放在鼻端闻了闻，“嗯，确实比她原先用的那种香膏的花香浓烈，不过却一点都不刺鼻，给我也来上一盒，多少钱啊？” “嫂子，这香膏是三百文。” 那妇人显然一愣，茴香心想对方这是嫌贵了，遂开口向她解释道：“嫂子你别看咱家的香膏比别家的贵了那么几十个铜板，里面可都是真材实料，每次只需用手指肚在手腕和脖颈这里抹上一点点，香味儿就能保持好久呢！” “二百文和三百文，可是差了有一半了呢！”那妇人犹豫着，就在茴香以为她不会买的时候，她到底还是从怀里掏出荷包，拿出三百文交给茴香。“给我拿一盒吧！” “哎！嫂子你用了就会知道，别看买了咱的香膏花了不少钱，比起那些便宜的，还是合算的。东西好用，价钱又不算高，用过了之后保证你不想再用别家的，还过来咱这里买！” 孙辰感叹，茴香现在的嘴皮子，也算是练出来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东施 “那是肯定的了，东西用得好了，到时候我肯定再过来买~”那妇人收起香膏，又支支吾吾地开口道，“不过妹子，我现在，能不能麻烦你个事儿啊？” “嫂子你有啥事儿？”茴香一边把钱收起来，一边询问道。 “就是，那个，以后要是那个穿粉色衣服的再过来买东西，你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看看她是一个人过来，还是陪人一起过来的，还有……看她到底买了什么，最后又是谁帮她交的钱？” 妇人的要求有些奇怪，茴香当时就愣在了那里，下意识地觉得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可因为经验不足，并不知道应该怎样拒绝。 “嫂子，咱们这里只管卖货，至于别的……” “妹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她打扮得好看，想打听一下她平时都用什么东西，想跟着学学。” 这妇人身上穿金戴银，一看就是家里有些钱财的。长得虽然也算是不错，可就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小家子气。茴香看她这个样子，又想到刚刚出去的那个粉衣女子，也就真的相信了她的说辞。 “那好吧，我以后就帮你留意一下。” “哎，谢谢你了妹子，我过几天再过来哈。”妇人感激地道谢，拿着东西就转身离开了。 等妇人离开店铺，刚才喊她繁华嫂的那个刘老赖旁边几人顿时议论纷纷：“唉，曾经的酒庐一枝花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跟打扮得再好又能怎么样，老公还不是一样去偷吃？在咱们跟前这么泼辣的一个人，你们说咋就偏偏管不了自己家里的男人呐？” “就是啊，那贾繁华可是已经好长时间不回家了，整天在醉红楼围着小桃红转。再这样下去，繁华嫂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业，说不定就便宜了外人喽！” “要不她这阵子可命打扮起来了，没听见刚才还要照着小桃红的样子来么，这是想着能打扮好了把贾繁华给拉回家呢！”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叫‘东施效颦’！虽然她比东施长得好看，不过她现在，就是往那条路上走呢！” “是啊，我听说贾繁华还说过要给小桃红赎身接她回家做妾呢，不过小桃红这会儿还没答应，你们说这小桃红是不是想吊着他的胃口，哄着好多得一些好处呢吧！” “戏.子无情，婊.子无义，这贾繁华也跟脑子进水一样，放着跟他同甘共苦一路走来的糟糠之妻不要，非要那个人.尽.可.夫的花娘，唉，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谁让人家小桃红长得比她好看呢！那张小脸蛋儿谁不喜欢？说话又是轻声细语的，换成是我，也一样不要媳妇就要她！” “呵呵刘老赖，就你这样的，还是先想着能娶上一房媳妇了，再来说别的吧！” “嘿，你们瞧不起人是不是？告诉你们，我刘大勇不娶是不娶，以后真的要娶媳妇，肯定找个跟醉红楼里的花魁婉娘那样的才行！”刘老赖被众人嘲讽，扯着脖子发狠道，心里不禁想起了那天他经过醉红楼时，正好跟婉娘擦身而过，婉娘当时好像还对自己笑了一下呢。 “又开始吹牛做梦了吧？人家婉娘知道你是谁不？还娶婉娘呢，好赖能娶上媳妇就不错了！可别到了最后，连个根都没能给你们老刘家留下！” “等着看吧！等我哪天手红翻了本，看我一个个地不用银子把你们砸死！” “呵呵，咱们可都等着被银子砸死呢，刘老赖你可千万别让老少爷们等太久~” “哈哈哈，就是。” “等着你用银子砸，保证不反抗。” …… 进来看热闹的多，买东西的人也不算少，孙辰他们可没空理会这些人的闲聊打屁。他从后院喊过来沈亚伟，让他也帮着看店，牛氏更是被赶鸭子上架，喊过来帮着拿拿东西。 不时有人拿起柜台上的东西询问，可沈亚伟和牛氏却只能转身再问别人，所以就算是多了两个人帮忙，也让他们忙得团团转。 也是这些人不像刚刚那些窑姐一样，买东西眼睛也不眨，他们则要谨慎得多，总会再三权衡了之后才狠下心来交钱。 等送走了所有的人之后，几个人觉得口干舌燥起来，这才惊觉这一上午他们说的话，可真是不少。 孙辰先去柜台盘点了摆在上面的样品，发现少了两盒胭脂，三盒水粉还有一盒香膏，五块香皂，算起来也有一两银子还多了。 “这些人也太狠了吧？”孙辰没想到竟然会少了这么多，有些傻眼。 “今天人太多太乱，往常胭脂铺子里也就有四五个人同时来买东西就顶天了。”茴香安慰道。 这些事都是孙辰决定卖胭脂水粉之后，她和二妞跟左右邻居和来孙家小铺里买货的人打听的。 “希望是这样吧！要是每天都丢这么多，店里可真的要赔不起了。”孙辰也明白这个道理，倒也不算难以接受。 一旁的沈亚伟有些窘迫地站在原地，他被东家喊过来的时候被交代过，让他看好这些东西，可是不时地有人上来让自己帮忙拿东西，也就忘了一直守着。这下子丢了这么多东西，东家会不会惩罚自己？ “你和你娘先去给你爹帮忙吧！告诉他多做点香皂。”孙辰对着沈亚伟吩咐道，小孩子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自己也不会太过苛责。 刚才他留意到人们最喜欢买的，应该是他们自己做的手工皂。手工皂本来就消耗得快，做好了最少也要十天之后才能拿出来卖，现在应该提前准备了。至于别的自制的东西，他不打算增加多少的量，每天按部就班地生产那些已经足够，再多了就泛滥成灾变得不值钱了。 “哥，你猜咱们刚刚那一阵子卖出去多少东西？”低头算完帐，二妞兴奋地抬起头来。 “多少？”孙辰心里还算有数，却装作不知道地问。 “十八盒胭脂，九盒水粉，香膏也卖出去六盒，眉笔眉粉绢花丹蔻花钿这样的小物件也有很多，最多的就是咱们自己做的香皂，总共卖出去一百一十三块呢！就连卖价三十两银子的首饰盒，今天都卖出去一个~” 第一百一十四章再请 因为泰康镇现有的消费能力所限，孙辰没敢冒险。丽人坊现在卖的，只是用一般的木材做的普通首饰盒，上面也没有什么精巧的机关，就这样的进价还要二十两银子一个呢。 而三舅李翰森现在在顾松原那里所做的那些，用顶级木材做原材料的带有精巧机关的首饰盒，光是成本一个就要几十上百两甚至二三百两银子了。 “都已经这么晚了，也该给我这个客人做点饭吃了吧？你们难道都不会觉得饿吗？”刘明轩踱着步从后门进来。 他这样一说，孙辰他们几个才忽然发觉，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正想着干脆招呼他去如意酒楼里吃一顿算了，牛氏那边过来喊开饭了。 前两天收拾店铺时经常会忘记吩咐牛氏去做饭，牛氏即使想到了，也觉得连东家都在干活，自己却想着吃东西，有些不敢说出口。饿了几次肚子之后孙辰也才察觉到这一点，于是给她下了命令，不管是当时在做什么，也不管孙辰有没有开口吩咐，只要到了该做饭的时间，她都要丢下手里正忙着的活计，去厨房里先把饭给做出来。 今天的情形就是这样，刚才孙辰可是让她和儿子回去给沈波帮忙做手工皂的，完全忘了要做午饭这回事。 “今天咱们就在家里吃吧，牛嫂的手艺很不错的，让你也跟着尝尝鲜。” 因为今天铺子开业，孙辰特别交代了负责采买东西的沈南，多买点东西回来算是庆祝，所以桌子上这次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粉蒸肉是必不可少的，自从孙辰那天第一次吃到，就要求牛氏每天中午都做上一份，直到孙辰吃腻了再也不想吃为止。可是孙辰低估了自己对这道菜的喜爱程度，也或许是牛氏每次只做一小碟让自己一直没有吃到尽兴，连着吃了半个多月，孙辰现在还依然觉得，这道菜胜过所有自己曾经吃过的山珍海味。 白斩鸡，清蒸鱼，珍珠肉丸，粉蒸肉，还有凉拌土豆丝，清炒油菜，等大大小小十二道菜，再加一道老火靓汤，放在孙辰专门让人收拾出来的饭厅里，瞬间就让进来的两人口水直流。 因为男女有别的关系，二妞和茴香两个人都是要避嫌不能跟孙辰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沈家四人更是不敢跟东家同桌，所以今天这顿饭，他们是分了三桌才安排好的，饭厅里只有刘明轩和孙辰两个人。。 沈家是从南方过来的，所以牛氏做出来的饭菜也全都是浓郁的南方风味，偏清淡一点。跟刘明轩一直习惯的浓油重酱相比，现在这样的烹调方法反而更能品味出各类食材本有的鲜活滋味，倒让他有点欲罢不能了。 本来为了庆祝店铺开业，他专门带来了几坛小烧想要跟孙辰分享的，此刻他却早已经无心饮酒，只不停夹菜了。 “行啊你，阿辰，没想到同样只是买几个奴才，也让你捡到了这么一个宝贝，就凭烧出来的这手好菜，别说是在我家里当个厨娘了，就算是去县里的如意酒楼当大厨都够资格了。” “当然了，我的运气多好呀，要不怎么能遇见你，还让你甘心提携？”孙辰不动声色地拍着马屁。 在秦府这样的人家，即使是在厨房里只负责洗菜切菜的大婶，一个月也能有七八百文的工钱了。而孙辰买下牛氏，只不过才花了二十五两银子。更何况她除了帮忙做饭，还整天跟着沈波做活，这段时间孙辰忙着筹备店铺住在了这里，她甚至帮着把他换下来的脏衣服都给洗了。 这二十五两银子花的，可真的是物超所值了。 “呵呵，你这话虽然明显是在拍我马屁，可却不让我感到厌烦，所以单论拍马屁的功夫，我只能服你了！”刘明轩端起面前的酒杯，“来，也让我来拍拍你的马屁。孙大老板，铺子第一天开业就弄了个开门红，我祝你以后铺子越开越大，赚到的钱越来越多！” “呵呵，那就借刘老板吉言咯！”孙辰也不推辞，利落地举起酒杯，“祝我们以后都能够铺子越开越大，钱越赚越多！” 两个人在这里高谈阔论气盖山河，二妞和茴香那里早就已经吃完饭去了前面店铺里。沈家人自不用说，继续忙忙碌碌地在‘制作室’里做着因为吃饭才停了那么一会儿的工作。 “等东家吃完饭了，得跟他说说，咱们这些模板有些不太够用了，最好能再增加一些。”沈波一边用大马勺往模具里面装液体手工皂，一边跟自己的妻子聊天。 “东家今天说要咱们提高手工皂的产量，肯定会想到需要增加一些模板的，咱们今天先把现在这些模板都用上就行。”牛氏对夫君的话一向言听计从，不过想到东家小小年纪就能把所有的事都安排的面面俱到，不由觉得他今天的话像是多余了。 听出妻子话里的意思，沈波擦了擦脸上的汗，自己这算是白操心了么？ …… 果然，不用任何人提醒，孙辰在送走了酒足饭饱的刘明轩之后，就坐上了马车去找三舅李翰森让他帮着增补模板去了。 三舅现在长期居住在顾松原提供的赶工场地内，连家都没有时间回一趟。用顾松原的话说就是，他需要尽可能弥补上前段时间他去孙辰那里帮忙所耽误的工期。 看到孙辰来访，顾松原的脸控制不住地僵了僵，不过还是很快调整过来微笑着跟孙辰打了个招呼。 “怎么孙老弟，又来找你三舅啊？”可那声音不管怎么听，都有一股子幽怨至极的味道，让孙辰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之前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孙辰不由心里暗笑起来，这是防备着自己再有事把三舅喊走，耽误了他的工期吧！ 不过为了不耽误自己家里那些人的工期，孙辰还是厚着脸皮开了口，“呵呵抱歉哈顾掌柜，这次我过来，是有事想要再麻烦三舅一次呢！” 顾松原的心底立马就咆哮起来，但理智还是让他保持住了脸上的微笑，“到底有什么事呀，非你三舅出马不可吗？他这阵子有些忙~” 第一百一十五章打算 “呃……” 简直就差一句‘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少来烦他，让他安心给我干活’没有被他给写在脸上了。 不过孙辰想到自己的秘密安排只有三舅一个人清楚，也不打算再找别人以免外泄，遂厚着脸皮朝着顾松原点点头，“呵呵，好像，这次还真的是非他不可~” “掌柜的你放心，等我外甥那里忙完了，我保证立马回来日夜赶工。”李翰森怕顾松原不会同意，在一旁向顾松原保证道。 “那好吧，你可要说话算话，真的赶快回来。” 就算是自己不同意这李翰森也会执意要去吧？那干脆就做个顺水人情吧，顾松原这样安慰自己。 顾松原幽怨的语气听得孙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怕他会忽然反悔不放人，他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三舅，从我那里忙完之后就被顾掌柜接到这里，你到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回家一趟吧？”孙辰向李翰森询问道。 “还没呢，掌柜的这段时间盯得可紧了，恨不得我连吃饭都用别人喂的，好节省时间用来完成尽可能多的首饰盒呢！” “啊？太夸张了吧？”孙辰愕然。 看来三舅给自己帮忙，真的是耽误了顾松原不少的事儿啊！ “一点都不夸张。”李翰森对着外甥挑了挑眉，“顾掌柜刚一开始这样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呢！” 看样子万有商行这是要有大动作了啊，孙辰暗自琢磨。 “要不是模具上面的设计只有你能做，我还真是不能硬拐你给我帮忙了呢！对了三舅，衣通的事告诉顾掌柜没有？” “哪里有空说？一天到晚被那些活给盯死了，等着想起来的时候顾掌柜又不在那里了。不过我现在倒是有点庆幸，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了。”李翰森微微一笑。 “三舅这是想着帮我在顾掌柜面前讨个好呀！”孙辰立马就明白了李翰森这样说的用意，这是怕顾掌柜会真的怪罪自己，打算把功劳往自己身上堆呢！“三舅谢谢你，不过我想，顾掌柜不会那么小气的。” “不管会不会，衣通本来就是你想到的。”李翰森并不为孙辰的话所动。 孙辰的心里一暖。他不是没有见过在经济困难时会守望相助的家人朋友，可是在面对巨大利益时，仍旧能坚守本心的却少之又少。 尽管衣通确实是自己告诉他的，可当初两人早已说好，三舅李翰森大可以当做是自己的主意在顾松原那里讨得大笔奖励。可他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担心自己因为频繁耽误顾松原的事情，以后会被他穿小鞋。 使劲眨了眨眼，甩走眼睛的酸涩，孙辰背着木工工具快走几步跟上去。 幸亏三舅的速度很快，模具做起来也不是太复杂，只需在最后的步骤仔细刻下独属于丽人坊的标志，在孙辰这里忙碌了三天他就回去了。 回去之后还没等顾松原开口，李翰森就告诉了他衣通的事情。这下子顾松原真的没有理由再埋怨孙辰了，反而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地保证，一定会在东家万建中的跟前帮他美言，并为他争取到最高的报酬。 至于顾松原承诺的报酬什么的，孙辰并不是很在意，只不过心里却有了另一个打算。 他要在泰康镇为外婆买上一处宅院，让三舅能随时随地都可以回家见到家人。 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打算暂时还没办法实现，因为相比于自己心目中满意的宅院的价钱，他身边可以动用的现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来丽人坊里买东西的人也渐渐稳定下来。二妞和茴香两个人应付起跟杂货铺完全不同的这批顾客来，也渐渐找到了其中的窍门，碰到有熟客过来，还会多和对方聊几句家常。 看到这样的情况，孙辰知道，后面一直闲置着没有动用的两间‘贵宾室’，应该可以投入使用了。 他把沈南叫到跟前，拿出了秦静姝写的那个配方，又依着以前依稀的记忆添加了几样东西，开了单子让他去市场上买来。 等沈南带着一溜儿的物件回来，二妞和茴香就被孙辰给叫到了一起。 看着两个妹妹那吹弹可破的白嫩小脸孙辰暗暗地点点头，这样才会有说服力嘛！ 二妞本来的肤色有些偏黑，应该是跟以前没分家时整天在外面风吹日晒并且十分瘦弱有很大关系，显得黑瘦黑瘦的。可是自从分家之后，尤其是在镇上开了铺子以后，她整天被栓在店里根本没有时间出门，被太阳晒得少了，营养又比较跟得上，现在早已经脱胎换骨了。 茴香却是让每个女孩都要嫉妒羡慕的了。王氏的皮肤有些黑黄，她却一点都没有遗传到，不管是现在每天好吃好喝又滋润轻松的守着店铺，还是以前在林家村里被孙杨氏磋磨得皮包骨头，她的肤色始终如一，都是莹白光亮的。 “哥，这些东西都是咱们要吃的？”二妞指着孙辰跟前的一堆东西。“黄瓜，苹果，蜂蜜，土豆还有……牛奶？这些粉末都是什么？怎么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是白茯苓，白芷末和白芨末，再加上其他的东西用蜂蜜调和一下弄成糊状，做成三白膏，可以祛除面部上的斑点，还具有美白的功效。用黄瓜，苹果甚至土豆切片，净面之后贴在脸上也有这样的功效，只不过材料获取实在太容易，并不能做为商品销售。”孙辰向妹妹介绍道。“这三白膏，就是咱们丽人坊下一步主要推荐的东西。” “三白膏？”二妞和茴香两个人同时发声。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象着，把这些东西弄成糊状涂抹在脸上的情形。 “嗯，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把它给改个名字。”孙辰点头。三白膏叫起来太白了，虽然一说出来别人就能明白这东西有什么功效，可却一点都不显得它有多么高大上，这样也就不好要价太高了。 “那叫什么？”二妞和茴香都没有在学堂上过学，现在能够勉强认识几个字还是孙辰教的，让她们给取名字，真的是太难为她们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小试 “就叫雪芙蓉怎么样？” 雪是白的，雪肤，白色的肌肤，而芙蓉花本身也很漂亮，还有消肿排毒的功效，取名芙蓉，也有期待其能够打造美人的意味。 “好听。”二妞和茴香两个人不知道孙辰取个名字还会有这么多释义，只是听着不错，就都点头同意了。这样的反应完全在孙辰的意料之中，之所以跟她们说，也是想让她们有一种参与感，这会让她俩感到，自己是受到哥哥的重视的。 “还有一味四物汤，我觉得应该能和雪芙蓉搭配在一起，做咱们店铺里以后的招牌。” “四物汤？”二妞和茴香两个人瞬间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自从哥哥开始筹备丽人坊，两个人觉得自己真的是每天都行走在接受新事物的路上。 有钱人家里的女人，真的是太幸福了。以前她们在家里洗个脸，能用上一次香皂都觉得特别奢侈，可现在她们知道，光是洗脸用的香皂，就要分单纯洁面的，美白的，祛斑的，排毒的，等等七八个品种，更不用说洗完脸之后往脸上涂抹的各式胭脂水粉了。 绢花她们以前只知道戴上就好看，却从来没有不同的妆容需要佩戴不同的绢花还有配套的花钿，甚至还要梳成不同的发型来配合的认知。 就像是现在，以前也没怎么听哥哥说过这些，怎么忽然觉得他好像一下子变得什么都懂了呢？ “嗯，四物汤是由当归、熟地、川芎、白芍四味药材熬制而成的，是一道既能补血养血，又能活血调经的常用方剂，这个我已经问过医馆的大夫了，他也是这样说的。” 孙辰说到这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实话一个大男人在两个小姑娘跟前说什么活血调经还真的是特别尴尬，虽然这两个都是自己的妹妹，“他还说血虚者可服用四物汤来补血，血淤者也可用它来活血。另外，常饮四物汤还可以滋润肌肤、防止衰老呢。” “不过四物汤到底还是一道药方，并且药味浓郁。咱们可以将之当做配合烹饪的调料，加入红枣、枸杞、冰糖来掩盖药味，再加入鸡肉、排骨等肉食，做成一道道滋补药膳来卖，既可以帮助气血通畅，使食用者脸色红润，更显肌肤光滑，补身又养颜，还可以给咱们店铺里增加一份收入，一举两得，你们说怎么样？” “药膳？”两个人齐齐出声。 “就好像是戏文里的娘娘们吃的冰糖燕窝那样的。”孙辰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比照。 两人眼前均是一亮。 宫里娘娘们平时都吃冰糖燕窝来养颜，是过年时他们来镇上逛街，孙辰他们听别人说的戏文里的情形。当时那人说时，把娘娘们吃的燕窝可是说成了美容圣品，就好像吃了它之后，就能麻雀变凤凰并能永远保持美丽一样。 当时二妞听了还曾经感叹过一番，说自己这一辈子要是有机会吃到一回也能知足了。哪知道孙辰拉着她要去如意酒楼点上一盅燕窝时，她却死活不同意，说要等到孙辰以后腰缠万贯时再吃。可以说在她的心里，燕窝已经是顶顶好的东西了，而茴香，显然也是曾经听过差不多的言论的。 “有那么神奇吗？”过了好一会儿，二妞才喏喏开口。 “有没有那么神奇我不知道，可是四物汤应该是真的有美容效果的，再说了它的成本也便宜啊！就算是做成药膳出售，每份也不过二三十个铜板的本钱，咱们卖上五十个铜板一份不算多贵吧？” 要是以前孙辰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一份药膳五十个铜板不算贵，二妞肯定会觉得吃惊，五十个铜板，都能买上好几斤猪肉让一家人敞开肚皮大吃一顿了。可是有了在丽人坊帮工这段时间的经历之后，她就觉得要价这些真的不贵了。 进来这里的人，不说是一掷千金，也一个个都是不差钱的主，一次买上二三两银子的东西眼都不眨的人，每天都能有大把。尤其是第一天就出手买下三十两银子首饰盒的那位小姐，隔上十几天就要过来一趟，哪趟不花个十两银子往上都不叫她来过。 “应该，好卖的吧？！”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 经常过来丽人坊消费的客人们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小店的不同。 他们这里多了一样叫做‘肌肤美容’的业务，买了他们店里那种叫做‘雪芙蓉’的护理膏，可以每隔十天，就能舒服地躺在铺子后面的贵宾室里，享受长达一个时辰的特别肌肤护理。从做完护理出来的人的脸上，都能看到神采奕奕的转变，这让每一个想要变美的女人都对此趋之若鹜。 他们还有药膳外卖，据说经常食用可以美白养颜。一个汤盅的药膳，卖五十个铜板一份，且每天只提供限量的三十份，多了一份没有。 一开始还没有多少人买来食用，三十份药膳往往都是卖不完最后要自己内部消耗掉。可时间长了，渐渐就有那些最先试探新事物的人脸上有了极好的转变，这可是最好的广告。丽人坊的药膳，也因此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每日里那三十份限量，往往提前几天就都已经被预定了出去。 这时候就有人提议孙辰涨价或者增加药膳的供应量，却都被他给拒绝了。而且他还特意提醒前来买药膳的那些人，就算是药膳真的见效明显也不要频繁食用，毕竟是药三分毒，隔上个三五天，才食用一回最好。 这贴心的提醒，更是让人们对丽人坊的印象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丽人坊的口碑因此在泰康镇变得更好了。 或许女人对于这些东西有着天生的敏感，孙辰提出来的那些护肤手段让二妞和茴香两个人仿佛开了窍一般，有事没事就凑在一起瞎琢磨，倒真的让她们捣鼓出了几种花钱不多却十分有效的护肤秘籍。 这些东西，两个人都毫无保留地跟店铺里的客人分享了，收获了她们的一致赞叹不说，更是在整个泰康镇都掀起了一股全民，说全民夸张了点，不过也有很大一部分的人，尤其是女人，琢磨各种新奇的护肤点子的热潮。 第一百一十七章上门 本来这段时间就对怎样装扮颇有些心得的茴香，更是喜欢上了用胭脂水粉给人化妆，帮着店铺里的客人化妆试妆不说，还渐渐接了一些给新嫁娘化妆的小私活。 放在现代，茴香俨然已经是一个十分受欢迎的化妆师了，她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开朗，跟她刚来镇上那会儿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过孙辰对她的这种改变却是乐见其成。 …… 这天孙辰起床之后，洗漱完了正要出去外面溜达溜达，就听到丽人坊的店铺门被人拍得啪啪作响。 “二妞，今天约了人这么早来护肤吗？”他转头问着。 “不是，我傻了才约她们这么早过来~”二妞打着哈欠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听着拍门声越来越大，孙辰皱了皱眉，听这气势，好像有点来者不善啊！ 他刚要走去前院看看情况，就已经听到早晨出去买菜的沈南在那里喊道：“嘿，你们在做什么呢！” 孙辰一听不对劲，赶紧跑了起来。沈波和沈亚伟也都已经起床，听到他的呼喊也跟着跑了出来，等他们到达铺子门口，正好看到一群七八个壮汉，把沈南连人带菜甩在一边，又用力跺开了丽人坊的店门。沈南买来的那些菜，也早已经掉在地上被他们踩得七零八落。 “喂！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孙辰大喝一声，走上前一把推开正欲抬脚踢向沈南的一个胖子。 沈南刚才被人大力推到在地，一下子崴了脚，被扶起来的时候脚一着地就感觉到脚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东家，我，我站不起来……” “他喊你东家，那你就是丽人坊的老板喽？”那胖子瞪着眼睛一脸凶狠地看着孙辰。 “背他去屋里躺着，再找郎中来给他看看，应该是崴了脚。”孙辰把沈南交给紧接着他后面过来的沈波父子，这才转身对着那人挑眉道，“我就是，找我什么事，说说吧！” “别，让亚伟扶着我进去就行了，你，你留下来照应着东家点。”沈南疼得额头直冒汗，却拒绝沈波背他回去。 沈波看了看周围的几个壮汉，默默地伸直了刚刚欲弯下去背老爹的腰。“亚伟，快扶你爷爷进去。” “哎！”亚伟并没有被这些人吓住，朝着沈波点了点头，他年龄太小背不动，只能扶着爷爷崴了的那半边身子转身离开。 “想干什么？哼！你们丽人坊做的好事！”此刻丽人坊前围拢过来的人已经很多，那胖子显然没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难五十多岁的沈南，等着他被沈亚伟扶走了才开口。 “我们丽人坊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还请这位大哥明示。要是真的是我丽人坊做错，我们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如若不是，无故打伤我丽人坊的人，毁坏我们的店门，我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呦，说得还这么理直气壮呢！你们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胖子显然对孙辰的话嗤之以鼻，“那我就让大家伙儿来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做错！” “梨花呢？把她给我带过来！” 孙辰现在才发现，在离丽人坊不远处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披着面纱的姑娘。 那姑娘被人拉扯着过来，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是……” “这是我妹妹，本来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听说你们丽人坊的胭脂水粉好用就过来买了一些。可是她回去用了几天脸上就起了很多红点，现在红点化脓，整张脸都全毁了！你们说，她下个月还怎么成亲？就算是成了亲，就这满脸脓疮的样子，人家婆家到时候能不嫌弃吗？” 胖子说到激动处，用手掀起了妹妹脸上的面纱，虽然那姑娘当时就很快地扯住没有让他掀得太高，有些离得近的还是看清楚了，人群中很快有人低声议论了起来。 “哎呦我去，吓死我了！跟她一比，癞蛤蟆都不算多难看了！” “有这么夸张吗？我离得远，只看到脸上红白相间~” “幸亏你离得远，那张脸啊，简直没法看！” “那姑娘咋弄成这样的？好好的算是废了。”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呀，说它红肿不堪还是好的，最重要的是那密密麻麻黄豆般大小的脓包遍布整张脸，已经让人根本认不出她原本的样子了。 尽管人们的议论都压低了声音，但还是隐隐约约地传进了正低头的梨花耳中。 那姑娘察觉到周围人的惊讶和鄙夷，眼泪瞬时流了下来，胖子见状更是心疼不已，他狠狠地瞪了议论得最大声的几个人，把他们吓得噤了声，这才对着孙辰道：“你们说现在该怎么解决？” “这位姑娘脸上的情况确实有些严重，”一大早还没有吃饭就看到这些，让孙辰脆弱的胃很是闹腾了一番，他努力压下生理心理的不适，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开了口，“不过你们也不能这么武断地就把责任推在我们丽人坊的身上对吧，她脸上的痘子，或许会是别的原因造成的也不一定啊！” “你们竟然还狡辩！”胖子气愤难当，“难道说我们还能故意把她搞成这个样子来讹你不成！我妹妹整天不出门，也从来没有跟人闹过矛盾，这些日子吃的东西也都跟我们一样，只除了用过从你们这里买的胭脂水粉，她变成这样我们不怨你怨谁？” “梨花的婆家知道她变成这样，都已经让媒人捎过来退婚书了，他们怎么会故意弄成这副鬼样子来讹你们呢！明显的得不偿失啊不是！”跟着胖子过来的几个大汉在旁边帮腔。 “就是，谁那么傻，能做出这样的事？” “这位姑娘，你从我们这里买了什么，什么时候买的，花了多少钱？”孙辰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就是，一盒胭脂，还有眉粉，香膏和一块肥皂。”那姑娘哽咽着回答道，“大前天，买的。总共七百，六十个，铜板。” 孙辰在心里算了算价钱，在他们的售价范围之内。正要仔细询问些别的，被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你那天买的东西带过来了吗？能不能拿出来我看看？” 第一百一十八章识伪 孙辰转头一看，原来是茴香一脸镇静地走了过来。自从这个小姑娘在工作中拥有了自信以后，做起事来越来越有大家风范。 “阿辰哥，这件事让我来处理吧。”她的话没有什么保证一定会解决之类的字眼，却让孙辰坚定地相信，她绝对能够应付。 “呵，就怕你们不会承认，东西我当然都带来了。”胖子文宪坤露出了然的微笑，从怀里掏出一堆胭脂水粉丢到她手里。 “呐，都在这里了。” 茴香拿到东西就低头仔细查验，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这些东西，真的是你大前天在我们这里买的吗？” “当，当然是了，除了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地方卖的东西能跟你们差不多！” 在文宪坤的认知中，被茴香质疑的妹妹文梨花此刻本应该恼羞成怒才对，毕竟在家里她总会动不动就发脾气跟自己媳妇干起来，脾气可不是一般的暴躁。可是她听了对方的话却只是干喊了两嗓子，这似乎有些反常。 “卖的东西跟我们差不多的地方嘛，也不是没有，”茴香慢吞吞地说着，“至于在哪里，得问你自己才行，相信梨花姐姐肯定能带我们找到那个地方的。哦~？” “你！”文梨花显然对于茴香这样的反应很是震惊，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没有关系，反正今天大家伙难得有时间，就多听我在这里唠叨两句，顺便也为我们丽人坊卖的这些东西做下普及。”茴香挑眉，“牛嫂，帮着我抬张桌子过来，再把咱们店里的胭脂水粉照着这样的拿上一份。” “我来。”孙辰拉住茴香，自己跟牛氏一块从刚才被踹开的店门里进去，抬了一张平时用来摆放一些小东西的半高小方桌顺便又帮着茴香拿了板凳。 茴香也没有客气，大大方方的坐在板凳上，把刚刚手中拿着的文宪坤带来的东西放在一边，牛氏拿来的放在另一边。 “大伙儿都看仔细了哈，咱们一样一样地比比看，看这位梨花姐姐带过来的东西，跟咱们丽人坊出品的都有何不同。怕你们说我故意拿出来好东西跟她的便宜货比，我跟大家解释一下，”茴香从两边各拿出一盒胭脂：“从我们店里拿出来的这盒，是其中价位最低的一款，经常来我们丽人坊的应该看得出来。” “确实是那样，这款胭脂卖价才二百文，比我买的那款便宜了一倍有余呢！”围观的众人中不乏丽人坊的常客，平时跟茴香和二妞两个人的关系也不错，更因为茴香平时不藏私地教授了她们很多化妆小窍门，跟茴香显得更亲昵一些。此刻见到茴香说起店里商品的售价，积极地站了出来为茴香证明。 “谢谢这位姐姐为小店做证，大家伙儿再仔细看着哈，”茴香转头朝着那妇人释放了一个微笑，“咱们店里的这份，颜色鲜亮，脂粉细腻，闻起来还会有一股子红蓝花的香气。抹上一些在肌肤上，不会有任何皮肤被糊住的不适来。还有里面的蚕丝，都是选取的当年最新出的那批，都是规则的圆形，绝对不会像是这边这位梨花姐姐带来的这款一样，虽然也是蚕丝制作的，可杂乱无章不说，并且已经失去了当年蚕丝所独有的弹性。” 茴香慢条斯理地一一指出两份胭脂的不同，随即开口宣布道：“所以我断定，这盒胭脂应该不是小店售出的。” 文梨花此刻睁大了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即使面纱遮住了她的表情，大家也都知道她的惊讶和恐惧。“我……” “梨花姐姐别急嘛，这才刚刚开始好不好，我们小店可是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宣传商品并普及怎样辨别真伪的机会呢！”茴香朝着她微微一笑，嘴角勾起可疑的弧度，这才低头从左右两边各拿起一盒香膏。 “大家再来看看这两盒香膏，从表面上看，似乎找不到什么不同，可是只有在我们丽人坊卖出的东西，才会在盒子底部，做上一个隐形的标记。这个标记不尽相同，或许会是你的姓氏，亦或许会是你的名字，还有可能，是你那天过来时是个雨天，我们有可能会在那里刻上一把伞~” “呵呵，这铺子有意思，还给卖出去的东西做标记呢！” “不过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的话引来了一阵善意的哄笑，纷纷说着丽人坊的鬼马手段，却也有人对此提出质疑。 “或许你们会说我胡诌，但请你们回去看看，如果我说的有任何一句是假话，有任何一个从我们店里卖出去的香膏盒子上没有标记，我们双倍价钱回收！” 其实这也算是她和二妞两个人之间的一个小小恶趣味。孙辰当时不知道从哪里寻到了一把特别锋利的刻刀，能让她俩都能轻易在香膏盒子上能够留下印记。所以她俩就约定好了，每卖出一盒香膏就在那上面刻上一点东西，并一直坚持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这竟然能够成为洗脱她们嫌疑的一个辨别方法~ 看来这个习惯，以后还是要好好的坚持下去呀！ “唉呀，还真的是！”周围店铺里的女眷中，也有不少人从丽人坊里买过香膏，听她这样一说都有些不相信。没想到回店铺后面拿了香膏盒子出来一查看，还真的让她们给发现了。 所有的标记，都是刻在盒子底部的，能明显地看出，上面的雕工还太粗糙，只能依稀地辨认出是什么。 有的是一朵花，一棵草，一把伞，一颗星星，还有的是一些简单的名字，例如丁，王，白，丽，云，玉，香什么的。没办法，两个小姑娘认识的字有限，除了自己的名字和数字，就只会几个笔画及其简单的。 “看来这姑娘的东西真的不是从丽人坊里买的呢！上面都没有标记。” “是啊，咱们可都有~”也不知道她声音里的优越感是怎么来的，不过现在不会让别人厌烦就对了，“这可是故意陷害呀！” “这是不知道从哪里把这张脸给弄成这样，故意跑来丽人坊想讹钱的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揭开 “哼，还说什么因为脸变成这样被人退婚了，我看就算是脸还好好的，这亲事也不能成！” “她的婆家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要是这样的媳妇娶进了家门，才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吧！” “是啊，这姑娘心地可真不怎么样！以后进了门还要提防被她算计，不如现在就退亲来得省事儿！” “就是，故意把脏水推给别人，活该被毁容！” “这就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没想到这些围观群众的反应这么大，文梨花的脸上都能用惊恐来形容了，如果她此刻摘下面纱，那样子或许会吓到不少人！ “哥，咱们回去吧！”不想被继续打脸，她只能寄希望于哥哥能现在就把自己给带走。 文宪坤此刻却已经惊呆了，不，应该说是被妹妹给气傻了。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仿佛像是今天才认识她一样。 在他的记忆中，妹妹虽然性格乖张，却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假话，更没有像今天周围的人说的这样，为了一点钱都敢来讹人。可周围人的议论和她刚刚虚心的表现，却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她真的做了让所有人不耻的事。还鼓动自己和六七个堂兄弟，都当了她的打手。 这还是那个，小时候受了欺负只会躲在角落里哭，只能让自己帮她报仇的小妹吗？不是了，或许在她一次次跟自己本就性格温婉的媳妇吵架时，她就已经变了。 “是真的吗？”他一脸悲痛地开口询问。“你故意把自己的脸弄成这样，就是为了让我来这里帮你讨要赔偿吗？” “怎么会？难道我傻呀？”文梨花有些气急败坏地跺脚，“谁知道我用了这些会变成这样，要是提前知道，就算是能省下再多钱我也不这么干呀！” “省钱？你买这些东西时，我让你给我省钱了吗？”文宪坤诧异，“不是说买这些假货花的钱跟来这里买差不多，那你怎么没在这里买？还是说你根本没有花到这么多钱？那你省下的钱哪里去了？” 自己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可是在他们村里，也算是排的上名号的了。每年只家里的三十多亩地所收的租子，就足够他们一家人过的富足了。更何况他也从来没有在家里闲着，每天都做四五个豆腐来镇上卖，并且都能卖得精光。 妹妹成亲他也从来没想过省钱，她想买什么绝不阻拦，就算是媳妇对此颇有微词自己也没有理会，反倒怕她东西买得少了，以后到了婆家会被人瞧不起。 只除了一样，他所在的家庭，也算是一个大家族，身边的堂姐堂妹不算少，每一个姑娘要出门时，陪送的东西多少都不尽相同。可尚在人世的太爷爷却规定，姑娘出嫁陪送的银子，一定不能超过二十两，除非是他死了，否则家族里的每个人都要遵守。 虽然这规定奇葩了一点，可却没人敢出头打破，他自然也是不敢的。 妹妹也曾经向他提过不止一次，想要自己多给她陪送一些，可自己却觉得，就算是真的只陪送二十两银子，等她以后回娘家时再多给她一点不是一样？何必非要惹太爷爷不痛快？可要是提前告诉了她，又怕她会炫耀出去，所以也没有答应她。 拒绝她之后，她也没有再提及这件事，可之后却疯狂地开始采买嫁妆。凡是别的堂姐堂妹们成亲时有的，她都会去买来，价钱不会选太低的，却又不会买太高的，中规中矩地让自己都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虽然也觉得她这样有些过了，但想到一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次，自己年轻力壮，暂时又没有孩子要养，就算是把全部家当都给她陪送了也没有关系，反正以后自己还会赚回来，就由她去折腾了。 可今天她却告诉自己她是为了省钱才买了假货…… 这真的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文梨花却是被哥哥的质问吓到了，她支吾着回答道，“我，我存起来了~” “呵，”文宪坤气急反笑，“所以你为了省下钱存起来，让你成亲的陪送能多一点，虚报了不止一次价格，并且使用买到的便宜货让自己的脸变成了这样一副鬼样子，自己也因此被婆家退婚？！” 文梨花没有回答，可她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告诉文宪坤，他刚刚说的，好像就是事实。 “好，好，你真的做的太好了！”文宪坤又气又怒，想要立即甩手走人，可转身看到正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的丽人坊的人，不算白的脸上立马浮起了红晕，“今天冤枉了各位真的是抱歉了，这些银子应该够赔偿你们的损失了。如果不够，请再来文家庄找我，我叫文宪坤。” 他在方桌上放下一锭五两的银子，这才仿佛像是失去了浑身力气一般。 “我们走吧，劳累兄弟们跟我一起丢人了。”扶着跟他过来的一个堂兄转头离开，文宪坤在此期间连一眼都没有看旁边站立着哭泣的文梨花，只当她是个透明人一样越过了。 “哥，”文梨花慌乱地抹了一把眼泪，赶紧跟着离开了。她真的怕自己在失去婆家以后，连娘家也失去了。本来被退了亲，脸上又是这样的一副惨况，就够让自己心塞的了。如果以后再在家里失去哥哥的庇佑，她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在临走时，她却转身狠狠地瞪了茴香一眼，要不是这个臭丫头戳穿自己，今天在这里拿了赔偿之后不就回去了么？哥哥不仅不会对自己失望，反而会因为自己毁了容而对自己更加怜惜。 “嘿，这姑娘怎么这么快就落荒而逃了！”周围的人看到文梨花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嘘声一片。 “就是，别走呀！刚刚你们说的省钱攒陪送怎么回事，跟咱们大家伙儿说说呗！” “你家过得这么差劲啊，还要自己攒钱陪送？” “就是，说得不明不白的，咋被揭开真面目就离开了呢？” “你们看到没有，那姑娘可是个狠的，都这样了，还回头瞪了茴香姑娘一眼呢，这是记恨上了呢。茴香姑娘以后可要注意了哈，憋哪天被人套了布袋被揍一顿也不知道！” 第一百二十章商议 “多谢各位挂念了，我茴香也不是任由别人欺凌不敢还手的。”茴香朝着众人微微一福，转头看向孙辰时才收钱一脸严肃：“怎么样阿辰哥，我就说我能解决吧？！” 那话语里的得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嗯，茴香很能干，我看哥你一定要加点工钱奖励她才行！还有我，我也要奖励，呵呵~”二妞走过来，挽着茴香的胳膊朝着孙辰邀功道。刚才她和茴香一块儿出来时，正好遇到沈亚伟扶着崴了脚的沈南，要是依着自己的火爆脾气，早就抡着东西打上来了。哪知道茴香拉住自己，说这件事让她来解决。 看到她一上来就用三两句话把那个一脸受害者模样的女孩说得哑口无言，二妞就知道，茴香说她一个人就可以应付，绝不是在说大话。 本来还因为自己的冲动在那里自我检讨着，后来听到她说起两个人爱在香膏盒子上乱刻一番的小乐趣，竟然还能有辨别真伪的用处，又有些得意。 “放心，都少不了你们的~”孙辰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二妞的鼻子，“不光是你们，咱们丽人坊每个人都有赏，都算保护丽人坊有功。” “现在你快去看看沈伯怎么样了吧。”孙辰转头看着跟在旁边的沈波，沈波刚才一直待在这里，就是生怕那些人会让自己吃亏，这样的情分，他孙辰记下了。 “刚才亚伟已经去请大夫了，我还是先把门给修好吧！”沈波开口。 “嗯，那你先收拾着，今天上午咱们关门休息，下午再营业。”孙辰点点头，转身对着尚在围观还没有散去的人群道，“大家伙儿都散了吧，咱们丽人坊今天上午歇业整顿一下，下午再正常营业，到时候欢迎各位光临啊！” 人们听他这样一说知道再没热闹可看，遂渐渐散开离去。 “唉，看来我是来晚了，连个热闹都没有赶上看~”刚跟沈波一起把刚才被踹开的店门修好，孙辰端起茶杯还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刘明轩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 “确实是晚了，你这个老板当得可真是轻松啊！”孙辰抬头，看着他正一脸闲适地轻摇折扇，忍不住抱怨道。“人家的老板都是关键时刻必会出现，并且会帮着解决问题的，可你倒好，来晚了什么忙都没有帮上不说，还敢抱怨没有热闹可看了！” “呵呵，这不是有你么！”刘明轩笑了笑，也觉得有些理亏，不过还真的是冤枉了他，他可是第一时间知道丽人坊出事就赶了过来，谁知道他们这么快就能解决了！？ 嗯，不是他没有及时出现，是孙辰这个合伙人解决问题太快，让他没有表现的机会了。看着孙辰在那里安排沈波做事，刘明轩点点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哦对了，这次的事多亏了二妞和茴香两个人给咱们店里卖出的香膏做了记号，也多亏了沈伯一上来就拦住他们，他还因此受了伤，我做主给他们奖励了。”孙辰简单的把事件发生的经过跟刘明轩讲了，最后向他通知道。 “嗯，是应该奖励。”刘明轩点点头，“给她俩加一倍的工钱怎么样？至于沈伯么……这段时间我派人过来代替他做工，让他好好休息一阵子。” “嗯。”孙辰点了点头，刘明轩的做法在他的预料之中，给二妞她们涨了这么多的工钱绝对有向自己赔罪的意味。至于对待沈伯，这个时代，只要花钱把人买了，那这人就已经是主人的私有物品，为了主人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沈伯只是崴伤了脚，他能派人过来帮工，让沈伯好好休息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对了，你那孙家小铺怎么样了，还有没有继续开着？”刘明轩没话找话道。 “当然开着了，我师傅这段时间在那里帮忙看着呢！”孙辰前段时间刚刚去过那里查看，店里的生意不错，找来的两个帮工挺合用的，都很勤快，他还让师傅给他们都涨了工钱。 现在就只差一个会算账的并且能信得过的人，能把师傅给替换出来了。 “那挺好，”刘明轩干巴巴地回应，后来可能也觉得自己这样强行聊天有些尴尬，遂问起了丽人坊经营的情形。 “呐，这是分给你妹妹的。”孙辰拿出账本甩在他跟前，又递上手里的银票，“这是三百两，夏天香皂消耗快一些，所以这段时间我屯了一些香皂，要不能分得更多。” “不错嘛！”刘明轩点头，“这才多久，不光有了存货，还赚了不少钱，静姝这下子可是捡到宝了！” 要知道当初她才投入了一千两银子而已，这还不到两个月，就已经回本三成了，如果算上店铺本身还有里面的存货，都已经快要回本了呢！ “那是当然，”刘明轩的夸奖，孙辰一点都不客气地接受了，“要知道女人钱是最好赚的，更何况我们的东西比起别处可是丝毫不差。要不是不断地有人模仿我们推出便宜很多的大路货，赚的钱还会更多！” “说到这里，我们是不是要对那些‘李鬼’们警告一番？” “是应该这样做了。”孙辰点点头，“今天茴香当众做了一些普及，可还是不够。那个文梨花也是倒霉，用了假货毁了容，可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为了省钱，明知道是假货也会买的。” “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我这个合伙人也应该出些力气的。”刘明轩主动把事情揽上身。 “嗯，正当如此。”孙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虽然做这些事不算多麻烦，可刘明轩等了半天，竟然没有等到孙辰哪怕一句的恭维客气，不禁有些郁闷，“喂，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么？” “做得干净点儿。”孙辰想了想，补充道。假冒伪劣在任何时候都有，可以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孙辰可不想刘明轩出手之后没多久，市场上的仿货就再次抬头，直至泛滥成灾。 “还用得着你说？”刘明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事我走了，忙着呢！” “中午不在这里吃啦？唉，我找到了一种新吃食，本来还准备让你尝尝鲜呢！”孙辰不无遗憾地摇头。 第一百二十一章知了 “哦？什么新吃食，快来说说看！”刘明轩的眼前一亮。 刚才他要离开也不过是说着玩罢了，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他可不能连牛嫂做的饭都错过。 “到吃饭时你就知道了。”孙辰神秘莫测地微微一笑。 “哼，小样，还卖上关子了！我还不问了呢，反正中午吃饭时就会知道！”尽管心里犹如百爪挠般痒痒的想知道答案，可刘明轩还是努力保持高冷，没有继续追问。 …… “这就是你所说的，新吃食？”等刘明轩拿着筷子坐在饭厅，张大嘴巴看着眼前的盘子，一脸不可置信地转头向孙辰确认，这才惊觉自己好像被他给忽悠了。 这，这哪里是想让自己尝尝鲜，这是在捉弄自己呢吧！？ 孙辰面色如常地用筷子夹起一只放在嘴里咀嚼，挑眉道：“怎么，不敢吃？我可告诉你，错过了它你会后悔的呦~” “我能说我现在已经后悔了吗？”刘明轩弱弱地开口。“这把虫子当饭吃，是灾荒之年那些食不果腹的人家才会做的事儿吧？就不能给咱做点正常一点的东西吃？比如白斩鸡，粉蒸肉之类的？” 自从他在孙辰这里吃过牛嫂做的饭菜，就喜欢上了白斩鸡的醇香，后来他还专门让府里的厨子过来这里学艺。回去之后他做出来的却依然不如牛嫂做的正宗，可开口跟孙辰讨要一个厨娘的话他又说不出来，最后也只能每次趁着过来这里跟孙辰商量事情，才能蹭上一顿解馋。 “谁说这不是好东西的？这可是难得的美味，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呢！”孙辰嚼得愈发津津有味。 没错，孙辰此刻请刘明轩吃的，就是夏天鸣叫起来让人听了特别容易烦躁的蝉的幼虫，俗称的知了猴。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盛夏，白天外面变得越来越热，店铺后面不远处还有一片榆树林，知了的叫声常常吵得孙辰连午觉都有些睡不下去了。 他听着恼人的蝉鸣，恨不得现在就爬树把它们抓下来。不过却忽然想到一件事，让他有些期待晚上的来临了。 是了，他要去捉知了猴，不止能为餐桌上增加一道难得的美味，还能让白天知了们的鸣叫少一些，一举两得。 说做就做，当头晚上他就提着灯笼在榆树林里转了一圈，没想到竟然收获颇丰――足足捉了七八十个知了猴！ 这下子他兴奋极了。要知道在现代，知了猴因为已经被普罗大众熟知其功效，早已被炒到了很高的价钱。一斤知了猴可以称一百一十多个，一只鲜活的知了猴最高时曾经卖到一块多钱，就算是知了猴井喷时也要六七毛钱一只。就算是这样，它在市场上也是供不应求，常常刚刚一经摆出来，就被人给哄抢一空。在餐厅里，一盘知了猴不到六十只，更是被卖到一百块钱以上。 孙辰本身很喜欢吃知了猴，可是它居高不下的价钱，让他偶尔吃上一次都会觉得奢侈。 可是来到这里，不管是二妞茴香这样的本土人士，还是沈波一家这样的外来户，都没有吃知了猴的习惯，这让他有一种知了猴独属于自己的微妙感觉。 每当吃它时，想到别人脸上的震惊他都觉得特别好笑，向周围的人推荐它，也成了每天吃饭时的乐趣。 “知了猴可浑身都是宝，不止能益精壮阳，保肺益肾，它表皮的这层蝉蜕还能疏风散热，清热解毒，也早就已经被大夫们当成药材在使用了。” 孙辰一边又夹起一只知了猴入了口，一边如数家珍地向刘明轩普及知识，“怎么样，尝一尝？天启王朝这么大的地方，就没有别人吃过这个？你刘大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总不会跟别人一样没见识吧？” “尝就尝，谁怕谁！”刘明轩这些年因为做生意的关系没少在外游历，可他到了每一处都是让人好吃好喝的侍候着，倒也真的没有吃过这东西。 大不了就当是在南郡吃蛇肉好了，刘明轩夹起一只，闭着眼睛放进嘴里，胡乱咀嚼了一下就咽了。因为没有咀嚼彻底，有些蝉蜕还比较大，让他的嗓子跟着好一阵罪受。 “呵呵，好东西可要慢慢品尝，这样囫囵吞了有什么意思？”孙辰又夹起一只，“得像是我这样，嚼够五十下才咽，这样才能越嚼越香。” 并且嚼得碎了吃进肚子里，也比较好消化一点。 刘明轩吃下知了猴时虽然没有细细品味，可现在回想起来却也觉得不是想象中那么可怕和难吃，听到孙辰的话不由又伸手夹起一只。 这次他没有因为害怕匆忙咽下，而是跟孙辰一样，慢慢咀嚼起来，竟然发现真的跟他说的那样，好像越嚼越香了。 “好像，还真的，挺好吃的。”咽下知了猴的刘明轩还有点恍惚，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被孙辰蛊惑着吃了自己以前都没有吃过的东西，而且竟然还该死地觉得，这东西真的很美味！ “还有没有，我也好带走一些。”刘明轩越吃越上瘾，在跟孙辰抢到最后一个知了猴的时候，厚着脸皮开口道。 “没有，管你吃不算，我还管你往家带啊？想吃自己捉去！”孙辰没好气道。 怕刘明轩接受不了浪费，孙辰可只让牛嫂煎了四五十个，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快就接受了，让孙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最后才到肚子里的还不到二十只。 厨房咸菜缸里是还有不少，可那些都是自己存起来，准备以后逮不到知了猴时的储备粮，才不会轻易让他带走。 “瞧你那小气样儿，自己捉就自己捉，离了你我还吃不上了不成？”刘明轩撇嘴不屑道，“告诉我在哪里捉，怎么捉总行了吧？” “有树的地方都会有，晚上让人提着灯笼去树干上捡就行。”这件事孙辰当然不会藏私，而且还会奉上良心建议。 “要是数量多一时半会儿吃不完，就用盐给腌上，等想吃时再把盐洗了去就行，不过要记得多放一些，盐少了怕坏了。” 这会儿没有冰箱可以冷冻上保存，只能用这样的笨法子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烦心 三伏天里，孙辰穿着自己让二妞特别缝制的裤衩背心在屋子里扇着诸葛亮用过的鹅毛大蒲扇，手边是一盘碧绿的黄瓜。 这里夏天没有西瓜可以解暑，没有空调可以吹吹冷风，更没有冰淇淋雪糕饮料让孙辰淋漓尽致地吃个透心凉，甚至连电风扇都没有，想要有风只能自己挥动手臂，这让他有些烦躁。 尽管沈亚伟每天几次地往地上铺的青石板上洒水，每天洗澡无数次，却还是让孙辰觉得浑身都跟用水泡着似的，一点提不起精神。 老白整天吐着舌头，食盆旁边特意给它准备装满水的大木盆，也常常被它拿来当做浴缸在里面滚上那么一次，出来之后浑身湿漉漉的，真正成了落水狗。 似乎因为镇上的绿植比林家村时少多了，连空气中偶尔吹过来的一丝风都比从前热多了。男人们尚且能够袒露四肢让自己凉快一些，女人们可就惨多了。尽管夏天做衣服用的细棉布也挺吸汗的，可女人体质本就比男人略差一点，正午时分她们哪怕待在屋里不出门，也不时有人被热晕过去，送去医馆急救。医馆里的藿香正气水和粮庄里的绿豆因此被人们追捧，这段时间都有些脱销的迹象。 虽然二妞和茴香她们说自己的情况还好，没有那么严重，可孙辰还是在店门口做了一个公告，告诉大家丽人坊只在每天早晚各营业一个时辰，正午太阳正毒时不再开门。即使是这样，丽人坊的生意却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倒越来越火爆了。 其实说起来夏天是胭脂铺子公认的淡季。这个时代的化妆品大都是天然材料制成的，根本没有防水的功效，一经流汗胭脂水粉就会在脸上糊成一片，那情形简直就是精彩纷呈惨不忍睹。这么狼狈不堪的模样，甚至比素面朝天还有杀伤力，爱美的女人们只能尽量呆在家里不出门，除非见客时才会临时上妆。 同时夏天身上爱出汗洗澡频繁，丽人坊所售的香皂大受欢迎，而且刘明轩前段时间在泰康镇掀起轩然大波，由县衙来人把那个卖给文梨花假的胭脂水粉的小店查封并把始作俑者逮了起来。这杀鸡儆猴的手段，让一些同样私底下做着这样营生的人收敛了许多，人们的选择少了，来丽人坊的顾客就更多了。 …… 这天孙辰正跟往常一样，待在屋里啃黄瓜。 “让我进去，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这么拦着？”孙杨氏那尖细到让人觉得刺耳的声音，伴随着老白的狂吠，从门口传来。 “真的是阴魂不散！”孙辰嘟囔一句，无奈地起身。 “让她进来吧！”吩咐了沈波一声，孙辰并没有出门迎接，只推开门喊道：“奶奶，你咋大热天就跑过来了？” “是，东家。”沈波听了孙辰的话，没再理她，给老白换了一次水就进去了。 天启王朝以孝为先，不管是当长辈的有什么过错，晚辈也不能不管他，可是却没有规定不能给孙杨氏这样为老不尊的人冷待。 她屡次三番地在自己面前胡搅蛮缠，早就已经磨尽了孙辰面对她时的耐性。 孙辰的这点转变孙杨氏没有察觉，也或许是她察觉了，却不会有多在意。她儿子可是以后要当大官的，那她以后可就是官家老夫人，用得着看他脸色么！ 所以她白了挡路的沈波一眼，趾高气昂地走进院中。边走边眼珠子乱窜，心想阿辰这小子现在还真的是混得不错，这都有帮着看门的了，老二这个混货也没跟自己提过。不过想到她今天过来这里的目的，默默把即将跟他索要的银两金额往上提了提。 “可真的是热死我了，”孙杨氏一进屋，径自从桌子上拿起切成一条条的黄瓜，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矮凳上。 “奶奶你今天来有事？”孙辰看着她上下明显变成两个颜色的衣服，挑眉问道。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能让她不辞辛劳地冒着酷暑赶来。 “没事就不能过来？”孙杨氏停下往嘴里塞黄瓜的手，“阿辰你可真行，自己都用仆人侍候了，家里的这些人还一点都不告诉呢！要不是我今天过来，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瞧奶奶这话说的，”孙辰换了一条腿翘着，“我可从来没有打算瞒着。” 孙辰确实不怕家里人知道自己的情况，自己的钱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赚回来的，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只不过因为孙杨氏的关系，他不会主动去孝顺父亲一丝一毫罢了。就算是他真的送了东西回去，孙辰也能肯定，那些东西不会有一星半点落到他的身上。只是在孙周被孙杨氏派过来取茴香每个月的工钱时，让牛氏多做一些好吃的留他吃饭罢了。 茴香也是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这段时间她也从来没有开口说过回家看望母亲的事，只趁着孙周过来的时候，让她给母亲捎了一套做好的细棉布汗衫。好在孙杨氏比王氏壮硕许多，并不能截下她的衣服自己穿。 “自己发达了，有能力也得帮帮家里的人，要知道和你最亲最近的，什么时候都是我们。”孙杨氏回想着临来之前老三让自己背诵的话，“卖麻辣烫那样赚钱的买卖你不告诉我们，就转手教给大壮一家也就算了，毕竟咱家里也没有几个能腾得出手干活的人。可是那货郎扁担随便又交给柱子，就有些不知远近了。” “我今天来呢，也不是要教训你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现在再说也不好把货郎扁担再要回来。我过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孙杨氏的话让孙辰疑惑不解，为什么才几个月不见，她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止没有破口大骂，连‘请’这个字都用上了。 “奶奶你太抬举我了，我一个满身铜臭的买卖人，能有什么本事帮上忙？” 这话是大壮曾经跟自己学来的。自从柱子叔挑起货郎扁担，他一家人在村里可是没少听孙杨氏的酸言酸语，都被他当做笑话一一讲给孙辰听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闹心 这酸话之中可不止说了大壮一家，被说的最多的，还是孙杨氏这个分不清远近，满身铜臭的不肖子孙―孙辰。 孙杨氏显然被孙辰这样漫不经心的话噎了一下，脸上好不容易摆出的苦口婆心有些龟裂，“啥叫一家人嘛，就算以前做错了，只要改了也不会一直给你记着，别的人可不会这样。” “嗯，确实是，外面的人可不会没有底限地惯着一个人的，你说对吧奶奶？”也真的是佩服她，孙辰都觉得如果自己这样被后辈说了，不管是不是做过，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她也不傻，孙辰这两句话就差明让她好自为之了。 “阿辰自从当了大老板，这说话也会拐弯了，你说的这些我还真的不懂。不过我今天来，是真的有正事。” 孙杨氏咽下一截黄瓜，抓起蒲扇使劲地扇了扇，“你也知道，你三叔今年是要参加秋闱的，从小你没怎么和他亲近过，两个人的感情也说不上亲厚。可是他到底是你亲三叔，比外头的还是强上不少的。趁着他这段时间还没有离家，你多回去几趟，好同他培养培养感情。” “我生意太忙，恐怕没时间过去。不过就像是你说的他到底是我亲三叔，怎么也不会因为做晚辈的不知礼数就怪罪的。以后他一朝中了举人，甚至进士及第，肯定也不会忘了我这个不懂事的侄儿，总会拉拔一把的。” 孙杨氏说到这里，孙辰已经明白了她今天过来的目的。说什么要自己趁着孙彬在家跟他多培养培养感情，还不是看自己现在手里比他们有钱，想着忽悠自己出点血？ 当自己是父亲孙周，想怎么忽悠就怎么忽悠呢？ 想抛出一个大馅饼让人上勾，也得看自己手里的材料够不够做成一个馅饼才行吧？就孙彬那样的，日后能飞黄腾达才怪，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真的飞黄腾达了，怎么会照应自己？ “回家一趟能费什么功夫？雇个车一会儿就到了！”孙杨氏被拒绝显然很不高兴，说话的语气也不知不觉恢复到了从前的不容置喙。 “就算不费工夫，我也不想回去。” “你……给你脸了是吧？”孙杨氏再也装不成和蔼的长辈，心里的话直接了当地脱口而出。 “好像还真的是。”孙辰也不恼，慢条斯理地重新从孙杨氏手里的鹅毛扇，扇去刚起的薄汗。 “不管你有没有空回去，你三叔过段时间就要去郡城了，你也得表示表示！也不让你多出，就一百两银子吧，等你三叔以后发达了，得到的好处可不止一百两！” “三叔给的好处，我还真的是不稀罕~” 与其指望他日后给自己什么好处，孙辰还不如自己加把劲儿，努力赚到更多的钱呢！更何况孙辰对自己的以后可是很有信心的，他还怕到时候跟孙彬牵扯不清，被他拖了后腿呢！ “那我拿工钱！茴香以后的工钱！”孙杨氏本来想着一走了之，可想到临来之前家里老三的交代，转念又想到了办法。 “茴香的工钱我们当初可是约定好的，每个月的月底让我爹给你捎过去。这刚月初，哪里来的工钱？”孙辰摊手，表示要工钱，没有。 “那协议你尽可着你自己便宜写了，我是被你给坑了才签了字的。要是你不同意提前把茴香的工钱给我，那，那咱们就去县衙！我倒要问问县太爷，这忽悠人签了协议还不兴让人后悔的了是吧？！” “那好，我同意提前给付工钱，不过咱们的协议也要重新拟订才行。”孙辰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忍下要把她赶出去的冲动，“茴香现在一个月只有五百个铜板，等以后还清了欠款之后也不过八百个，你就算是提前要走工钱，最多也只能付给以后三年的。” “那才有多少？连塞牙缝都不够。八十两，最少也要八十两银子才行！” 或许觉得自己开口就要一百两有些多了，孙杨氏在心里思量一番之后，往下挪了二十两。 “八十两？奶奶你不如去抢！就算是一文钱不扣，茴香一年最多也才不到十两银子，她今年已经十二三了吧？难道说你想让她带着欠我的工期嫁人不成？就算是我愿意，她的婆家也不会愿意吧？！” 女孩子成了亲之后就算是婆家的人了，除了她带过来的嫁妆婆家不能随便动用，她以后的劳动所得可都是属于婆家的。哪家会愿意自家媳妇只干活不能往回拿工钱？时间长了，不给她脸色看才怪。 “我不管，大不了让她还完欠你的工期再嫁人喽！”孙杨氏不在意地说，今天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带回去银子的，不过她在心里小小的后悔了一把，反正都是茴香要还，还不如原先不降价，就咬定了一百两银子不松口呢！ “阿辰哥，你……”茴香焦急的声音响起，却在关键时刻被二妞捂住嘴巴，到底没能说出口。 她的心里止不住一阵悲凉，从小到大，除了娘是真心对她好之外，后爹孙周也算得上一个。可是他也只敢在奶奶孙杨氏看不见的地方对自己好，光明正大向着自己的，似乎就只有孙辰兄妹两个了。当初要不是阿辰哥把病中的自己从林家村带出来，怕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她茴香这个人了吧？ 可奶奶孙杨氏竟仗着他们对自己的这份在意，堂而皇之地朝着他伸手要钱！虽然日后自己会拼了命的努力干活，不让阿辰哥吃亏，可这也应该算是无妄之灾吧？ 要不是因为自己，阿辰哥本不用理会她的。 …… 二妞把茴香拉回自己房间，转身关上门才对着茴香道：“茴香，你是不是觉得给我哥干活委屈了你？” “怎么会？阿辰哥待我这么好，我怎么会觉得委屈？” “那就是嫌我烦，不想跟我在一块儿干活？” “这，这又是从何说起？”这真的是冤枉啊！茴香心中大喊。 “那我哥在那屋跟奶奶谈你以后在这里做工的事，你咋想着阻拦？”二妞皱着眉头。 “我，我是怕阿辰哥吃亏。” 第一百二十四章买断 “呵呵，”二妞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觉得现在奶奶还能让我哥吃亏？不让她吃太大亏就是对她手下留情了好不好？” 现在哥哥对奶奶甚至她爹的耐性都少了好多，不惹到他时对他们还算和气，爹每次过来时他还会让牛嫂多做一些好吃的。可是像奶奶今天这样，就有些过分了，不过哥哥肯定不会让她轻易得逞就是了。 …… 孙辰看着茴香被二妞带走，心下有了算计。 孙杨氏却瞥了一眼两个人离去的方向，阴阳怪气地不屑道：“这翅膀硬了，见了长辈连招呼都敢不打一声了。赔钱货就是赔钱货，一点都指望不上！” “想好了没有？想好了赶快把协议签一签，我也好拿银子走人。”她催促道，不过肚子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下。“跑了这么远我是又累又饿，先让人给我做点东西吃吧！不用太多，炖上半只鸡就行。” “真是不巧，”孙辰拒绝道，“家里的银子可能只够付茴香的卖身钱的，没有多余的去买鸡了。要是奶奶实在想吃，要不我就从八十两银子里扣下一两，让人给奶奶买只大的炖上？” “一只鸡要扣一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孙杨氏一脸肉疼，被孙辰要扣钱的行为吓到。“算了算了，赶快把钱拿出来让我带走，我不吃你这顿饭了还不行么！” “奶奶急什么？大老远过来一趟，怎么能让你空着肚子走呢？再说茴香的协议咱们也要好好商量商量，一时半会儿可拉扯不清~”看她急了，孙辰反倒是更悠闲了。“牛嫂，牛嫂~” “东家有啥事儿吩咐？”牛嫂闻声过来。 “我看昨天晚上捉的知了猴有不少，正好我奶奶过来了，你中午给多做一点，虽说没钱买肉，咱咋都得想办法让我奶奶吃上点不是？知了猴上的肉也不算少了！” 孙杨氏当然知道知了猴是什么，一听孙辰的话下意识地就想起了那在树木枝干上慢慢蠕动的黑褐色虫子，刚刚吃下的几节黄瓜霎时就在胃里翻涌起来，“不，不用了，给我随便弄点吃的就行。” “不行！”孙辰打断她，“奶奶，孙子可是好不容易留你老人家吃顿饭，虽说不能买鸡买鸭的，可也不能一点肉的影子都不让你见吧？在知了猴，一定要做！” “我，我想起来了，你爹还在家里等着我呢，说有事要和我商量，让我赶快回去呢还。你赶快把协议写了，签好字我还得赶快回去。” “这样啊？”孙辰一脸的惋惜不已，“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都得笑话我不懂的尊重长辈，来我这里连口饭都没管~” “不能不能，是我自己有事，又不是你没留。”孙杨氏这时候吓得特别好说话，主动给孙辰找了台阶。 “那好吧！”孙辰像是下了某种决定，“既然奶奶这么忙，今天这顿饭就攒到下次吧，下次奶奶可一定要连今天的份一起吃出来！” “呵呵~”孙杨氏心内苦笑，要是你像今天一样，给我上知了猴吃，鬼才能连今天的份一起吃出来呢！ “那咱们现在来说说协议的事儿吧！”见恶心她恶心的差不多了，孙辰才一本正经地跟奶奶商量起了茴香的事。瞧她那被吓傻了似的样子，知了猴可是好东西，给她吃了孙辰还心疼呢！想得倒挺美！ “还有啥好商量的，不就是八十两银子么！写上我让茴香给你干活不就行了！” “奶奶想的太简单了，”孙辰朝着她笑笑，喊来沈波，让他在屋子里的方桌上备下文房四宝。 这段时间孙辰很是苦练了一番，认识的字多了不少，写出的字也不跟原先一样，歪歪扭扭地认不出了。 “不行，这协议不能让你来写，我又不识字，上面写的什么我咋知道？”孙杨氏还记得上次老二拿回家让自己按手印的那个协议，想到老三知道自己被忽悠时的一脸气愤，她突然福至心灵，提出一个要求：“咱们去街上找个人来写。” 泰康镇有大把人不识字，这就给了想要赚点零花钱的读书人们多了一条途径―在街上摆摊，替别人写封家书什么的，或者像是今天这样，被找来给人代写协议，并可以临时充当协议的证明人。 孙辰家里的几个人孙杨氏自然不能相信，她自己亲自出马，去街上喊来了一个代写书信的摆摊人。 “咦，竟然是他。”孙辰一见到来人，立马就认出了，孙杨氏叫进来的，俨然是孙辰在过年时买了他对联的秦子枫。 “我可告诉你，就算是我孙子给你工钱，你也得写了什么都告诉我，要是让我知道你跟他一块儿和着伙骗我，我可饶不了你！”怕自己被骗，孙杨氏恶狠狠地朝着秦子枫威胁道：“我儿子可是秀才，等我把协议拿回去就知道上面写了啥了！” “大娘放心，就算秦某是为了钱财才过来代写协议，也一定会如实向你说明上面写了什么的。”被威胁的秦子枫没有生气，耐心地向孙杨氏说道。 两个人走进屋子，秦子枫也认出了等在那里的孙辰，“原来是你啊！” 孙辰朝着他点点头，面上却做出一副认不出他是谁的样子。孙杨氏看到了，也只以为秦子枫是想要和孙辰套近乎罢了，“面上装作多老实的样子，碰到有钱的人还不是要巴着说话？还是我家老三好，阿辰过得再好他都没过来捧过他臭脚！” 孙杨氏的鄙视秦子枫不知道，可孙辰的漠视他却看出来了，好在他很快调节好心态，自己又不是什么名人雅士，他认不出自己也很平常，又不是人人都跟自己一样，不管是读过的书，还是见过的人，通通都会过目不忘。 因为两个人已经提前沟通好，两方各自的条件也都同意了，所以一式两份的协议很快在孙辰的口述之下完成了。末了孙辰和孙杨氏两个人依次上前签下名字按上手印，再由秦子枫的见证下，孙辰把银票交给孙杨氏，茴香从现在到嫁人之前的时间，就算是彻底的卖给孙辰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资助 孙杨氏拿着银票，告诉了孙辰一声让他付清代写协议的钱，就喜滋滋地离开了。 “子枫兄，别来无恙啊！”孙辰一扫她在时的冷漠淡然，笑着朝秦子枫拱手致意。 “原来你还记得我~”秦子枫从刚刚代写的协议里已经推断出了事情的大概，想来刚才他装作不认识，应该是怕他那个奶奶会反悔而不用自己代写，刚刚心中的一丝郁闷也瞬间消散。“还没有请教……” “孙辰，子枫兄可以叫我阿辰，要知道当初如果不是你，恐怕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孙辰对秦子枫的印象很深刻，当初要不是他的话点醒了自己，孙辰也不会忘却自卑，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从而拥有现在的富足生活。 “……”又是这样没头没脑的话，秦子枫不知道怎么样去接话才好，只能低头晒笑。 “哦对了，你怎么会这个时候在街上摆摊？”据孙辰所知，现在不管是镇上还是县里，各个学堂都正上着课，秦子枫应该没有时间来街上摆摊才对。 “我准备参加今年秋天在郡城举办的秋闱会试，如果考中了还要去都城参加殿试，所以需要很大一笔盘缠。”因为对孙辰的印象也不错，秦子枫已经自动把他归为自己人这类，一点都没有觉得这样如实说出来有什么不对。就像是他从来不觉得，身为一个读书人在街上摆摊卖字画，会有什么丢脸一样。 “是吗？”孙辰随着他的话说道，“据我所知，通过了会试取得举人的功名之后，咱们涿郡府衙都会奖励一笔去都城赶考的路费的吧？省着点应该可以够用了。子枫兄你只需攒够去郡城的一应吃喝就是了。” 这根本不会花费太多的银子，吧！ “阿辰兄弟你有所不知，秦某尚有老母独身在家无人照应，现在在学堂念书还能偶尔回去看看，如果真的要去都城，就需要带着老母同行了。”秦子枫向孙辰细细解释，“过年那会儿我手里攒下的还剩下一些，这段时间摆摊又可以存下一部分，到时候再加上府衙的贴补，剩下的我在路上边走边摆摊，也应该尽够了。唉，我自己怎么都能凑合着，就是得让母亲跟着我受点苦头喽！” 说罢秦子枫一贯风轻云淡的脸上，也不禁略过了一丝苦涩。 这应该是古代版的带着老妈去赶考了。孙辰点点头，这秦子枫不光是个妙人，也是个大孝子啊！自己有这个能力，在他尚没有足够能力时，或许应该帮他一把。 “我，或许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他试探着开口，看秦子枫脸上并没有露出一副受到侮辱似的的神情，这才放下心来对他说出心中的打算，“我的手里，现在还算是小有积蓄，可以借给你赶考用的盘缠，等你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还给我就好。” 无缘无故的，自己如果说把钱送给他花，估计秦子枫肯定不会接受。就算是借给他，他也绝对会承了自己的这份情的。这样一方面可以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另一方面孙辰也存了个小小的私心，在他看来，秦子枫这样的人以后能够出人头地绝对是迟早的事儿，提前在他羽翼未丰需要别人扶持一把的时候跟他扯上关系，绝对会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真的吗？”秦子枫有些喜出望外，虽然他从来没有幻想过，自己会依靠哪个大佬的资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当他听到真的有人资助，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跟自己颇为投契的孙辰时，他的心里出现的第一反应不是因为需要帮助而觉得羞愧，反而十分庆幸这个人会是孙辰。 “那我先在这里谢谢你了，阿辰兄弟，你放心，只要我有了银子，以后一定第一个还给你！”秦子枫显得很是兴奋，他飞快地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需要向孙辰提供的具体数字，“算下来你借给我十八两银子就好了，剩下的应该够用了。” 本来他最好的打算就是想着在秋闱开始之前，摆摊能够攒下八两银子就算是不错了，可孙辰让自己张嘴索要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狠了狠心，说出了一个不敢想的数字，心里想着，赶去都城参加殿试的一路上，一定要让母亲尽可能地吃得好一点，也好让她少受点罪。 “十八两银子？”孙辰皱眉，看来这个秦子枫真的是个正人君子，都任由他张口了，才说出这么个数字，也真的是有些太实在了。 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三十两银票，“穷家富路，多带一些银子肯定没错啦！要是真的用不完，回头你再还给我不就行了？” 秦子枫想想也对，索性点头接过银票，“那真的要谢谢阿辰兄弟了！” “今天阿辰兄弟对我的照顾，子枫铭记在心，他日用得着我秦子枫的时候，尽管吱声！”情绪激动无处发泄，连秦子枫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表决心。 “不用说得那么严重，”孙辰阻止道，“我们都是好朋友，说什么帮助回报的~中午咱们在一块儿吃顿饭，就当做提前恭贺子枫兄一举得中了！” “多谢阿辰兄弟，这顿饭秦某就却之不恭了！” …… 孙辰到底没有向秦子枫推荐自己得意的知了猴。这段时间知了猴越逮越少了，他可舍不得向别人安利了之后自己落得一个没有知了猴可逮的尴尬状态。 秦子枫虽然知识渊博，可他一点都不迂腐，说出口的话特别能够带动起气氛，让孙辰不知不觉中就崇拜上了他。 吃完饭秦子枫也没有久留，他拿着银票，就去了自己家，说是银两就位了之后，就应该安排下接下来的行程了。 ……送走了秦子枫，孙辰才回想起奶奶孙杨氏今天过来的目的。 三叔孙彬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这次的秋闱他自然也会参加。让孙杨氏过来这里哭闹，显然是他要钱的惯用手段。 而为了所看重的孙彬，孙杨氏是什么都能跟着做的。更何况茴香之前还一直被她当做牛马，别说是做几年帮工了，要是钱多了把她卖了都有可能！ 第一百二十六章另起 秦子枫回到家中就把遇到的好事跟老娘说了。等他回过神来时，还觉得自己刚才的一番遭遇像是梦境。 不过他不会纠结太久，在他看来，母亲在旅途中过的是不是舒服，比他会不会因此被人看不起来得重要的多了。 …… 孙彬手里拿着母亲递过来的银票，又听她细细讲述了签协议的过程，反复翻看之后下了结论――这个协议起草的滴水不漏，竟然包含了自己家人不能再强迫茴香以后找什么样的婆家这一条。虽然茴香最终的婚事也不可能给家里创造出什么巨大的利益，但这种对以前一手掌控的人或事失去支配权的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而这一切，都是孙辰这个好侄子故意造成的。想到母亲复述他的话，说不稀罕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好处时，他拿着协议的手瞬间抓紧。 “很好，那就让我看看，你是多有骨气的吧！” 孙杨氏看着儿子一脸阴沉哦4，丝毫没有一点路费有了着落之后应该有的舒心，以为他还挂念着茴香那个死丫头，吓得忍不住开口劝说道：“老三呐，咱这次好好考，等你中了状元之后还不是想娶谁就能娶谁，像茴香这样的，保准排着队的扑上来！说不定皇帝看着你这么好，还能把闺女也赏赐给你呢！到时候你可就是驸马爷了，那个臭丫头，咱们就算了哈！” 孙杨氏的话本是劝说，可此刻却算得上是火上加油，孙彬心里翻腾得更厉害了。他压下火气，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大哥有多长时间没回家来了？他应该知道我今年要去参加秋闱吧？” …… 过了三伏天就开始越来越凉爽了，孙辰也觉得日子好过多了。虽然中午太阳当空的时候还是有些燥热，但一早一晚可是越来越舒服了。 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孙辰却越来越清闲了。沈家一家人把制作胭脂水粉的活计全包了，二妞和茴香两个人也把店铺打理的井井有条。再加上从孙家小铺里脱身回来的杨树平日常照应着，孙辰只需保证那些制作胭脂水粉的原材料的供应就行，而这些刘明轩的悠然居全都包了。 值得一提的是，接替师傅杨树平打理孙家小铺的，是孙辰大舅家的李益聪。只能说是他真的幸运有加，他打工的铺子里，账房竟然是家里的一门远房亲戚，加上他勤快又嘴甜，很快得到了他的青眼，认了他做徒弟。孙辰教给他的那几道口诀，也让他师傅赞赏不已，教起他来更是全力以赴，一点都不带藏私的。 李益聪本就聪明，学起来自然事半功倍，进步神速。在无意中听说了孙辰急需一个账房时，想到师傅让他多多实践的嘱托，在和师傅商量之后决定到他店里帮忙，有什么不明白的再回去问师傅就是。却没想到表哥这么放心，直接把孙家小铺交到自己手里，美其名曰，压力越大，动力越大，潜力发挥出的越好。 小小少年被这份信任感动，做的特别走心，直接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孙家小铺，俨然成了一个合格的小掌柜。孙家小铺在缺少了主人的照应之后，生意反而更加蒸蒸日上了。 …… 闲下来的孙辰，每日里无所事事，愈发觉得应该再找些事情来忙了。 他把这段时间赚来的钱给单独拿了出来，在丽人坊的旁边盘了几间铺子，专门去县里的裁缝铺高价请了一个老师傅，在泰康镇也撒大网找了几个给她打下手，一个专卖成衣的萝衣坊就算是开业了。 虽然老裁缝的手艺不错，做出来的衣服也很好看，但孙辰刚刚接触这一行还不是太懂，进的布匹成本太高，找来的推销员又不给力，一开始赔了一些。不过孙辰及时调整了策略，给那几个在大堂里推销的员工设定了提成奖励，并约定了最低限额，营业额最低的那个如果没有达到最低限额，就要被辞退，这下子他们的积极性立马就上来了。 他还跟着刘明轩去了天启王朝的布匹之乡泽州，在那里，他见到了在泰康镇从来没有见过的很多种布料，也知道了布匹生意的利润到底有多大。 他挑了几十种看着不错，泰康镇又少见的花色，每一样带走了两匹的样子，就花掉了三百两银子。虽然说起来好像很贵，不过一匹布有十丈长，拿来做衣服也能有十几套了，这样算起来也不算多贵了。 刘明轩有专门的商队跑这条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走个来回，和商家约定好之后他就跟着回来了。以后只需要每个季度过来一趟看看有什么新品种，就可以让商队帮着带货了。 布料运过来之后，果然掀起了一阵购买狂潮。因为泰康镇原先的这家布庄老板太求安稳，布料品种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换过新花样了，所以一看到孙辰店中这些与众不同的，尤其是数量都不算多，众人争抢着都付了款，生怕迟了一步就剩不下了。 “行呀你小子，这次出手真的是生猛犀利啊！”刘明轩背着双手在孙辰旁边感叹，“这段时间赚了不少了吧？” “嗯，像这样再有几天，应该就能回本了。”孙辰点点头。这间成衣店是孙辰用自己的分红独立开设的，跟刘明轩和秦静姝都没有关系。当初孙辰也征询了他们的意见，刘明轩的意思是给她赚点零花钱就行，摊子不能铺的太大了惹人注意，所以就拒绝了。于是现在赚的再多，也都是属于孙辰自己一个人的了。 如果这事儿发生在别人身上，肯定会后悔不已并且想方设法再让自己重新加入，孙辰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可刘明轩不会，当初他已经预见到孙辰肯定会成功，一样能舍得下心拒绝，在他这里，做了决定就从来没有后悔过。 “过段时间商队要去泽州，光是帮你捎的货，就要满满一车了吧？” “差不多吧！”孙辰微微一笑。 孙辰当初去泽州也才带来了一车半的货，光是补货就要装满一车，可见萝衣坊的生意有多火爆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提醒 “过段时间我想在县里开一间萝衣坊的分店。”孙辰又开口。 “这么快就做决定了？”刘明轩挑眉问。 “嗯，我前两天去县里，看到街市上有好几家布庄，他们都在试着做一些成衣来卖，也有几家纯粹的成衣店，里面摆着的布匹花色却很少，价钱也不算便宜，应该都不是直接从泽州进货的。” 泽州离他们县太远，只是路上都要至少折腾十天半个月，所以他们这里的布庄，大都进的万有商行车队带过来的货。 万有商行可不跟孙辰一样，每样花色只进上一两匹，他们只要看中一个花色，最少也要来上二三百匹。 回来之后在周围几个县里一铺货，再好的花色也成了烂大街的模样。 所以这才有了孙辰可以钻的空子，让他的萝衣坊捡了便宜。 “你以为谁都能攀上商队？”刘明轩挑眉，“也就是你，别人可没那么大的脸~” 泰康镇周围十几个县，几乎囊括了涿郡四分之三的地界上，也就只有万有商行和刘明轩拥有独立自主的商队。万有商行自己就做着布匹生意，肯定不会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主动帮着别人低价买进泽州的布匹。刘明轩在别人眼里又是难以亲近的对象，谁都没那么大的脸让他的商队专门帮着捎东西。 所以孙辰这次，真的是捡了个大便宜。 “不过凡事都需要适可而止，你可千万别头脑发热就冲动地扩张了。要不然惹到万建中那个神经病，他可要忍不住来跟你交流交流了！” “？”孙辰有些诧异，他跟万有商行也算是薄有交情，一直以为万建中是个虽然好色却足够睿智的人，难道说，他也只是一个有些霸道的人么？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不过我自己，最不耐烦跟人说起的，就是这个。”刘明轩摇摇头，怕孙辰不明白一样地补充道：“不要那么怕嘛！万建中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这话可就让孙辰糊涂了，既然万建中并不小气，那刚才他为什么会说他可能会来找自己交流交流，甚至还，还叫他神经病？ “如果你见过了他，你也会忍不住这样称呼他的。” 原来万建中在刘明轩嘴里，跟孙辰印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他虽然好色，小妾一大堆，可他所宠爱的小妾们，并不会说面貌真的有多么艳丽，全都是自己或者身边的人之中，颇有些生意头脑的。他身边所亲近的，也都是在各自行业之内的佼佼者。 倚仗着他自己织就的独有关系网，他接手家族生意之后，带领着万有商行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同行碾压。 这并不是说万建中自己没有本事，全都依赖别人，而是他最可怕的一点，并不是他有什么惊世奇才，而是他特别的知人善用，并且笼络人心真的是颇有一手。 刘明轩提醒他，是怕孙辰也忍不住会被蛊惑，抛下丽人坊，转投万有商行的怀抱。 “呵，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食不果腹的农家子么，那个时候的我，或许真的会被一点甜头就勾走，随便让自己做什么都行了。现在么~~~啧啧~” 孙辰不相信还有什么能够撼动现在的自己心中的平静，过了两天就被现实打脸了。 这天他刚刚给成立三个月的萝衣坊众人清算完工钱，正在后院专门给自己留出来的小屋里得意地数着银票，就听到了员工的敲门声。 “东家，万有商行有人来访。” “哦？”孙辰想应该是顾松原顾掌柜来跟自己要前两天专门让自己设计的棉手套的新图样，边把银票往怀里揣边说道，“快让他进来。” “顾掌柜，这两天我有些忙，图稿还要过两天才能交。” “呃，没事没事，呵呵~”见到顾松原那一脸尴尬，孙辰忽然发现，他这趟过来，好像不是因为要催稿。 顾松原的后面跟着一个人，刚才孙辰以为是她的随身小厮，这会儿抬眼打量一番，才发现哪家小厮才能这么镇定自若？ “这位是……万老板？！”尽管心中猜出了，不过这会他还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对方眼里忽地略过一抹惊讶，不过很快镇定自若地跟着开口道：“小兄弟好眼力，一下子就看出我的不同来。” 万建中看着三四十岁的样子，中等身材，脸庞刚毅，一身健硕的肌肉显得孔武有力，眼神如鹰隼般犀利，跟传闻中的沉迷女色的样子一点都不沾边。 “万老板谬赞了，”孙辰朝着万建中拱了拱手，“我也不过就是知道，除了万老板您，能让顾掌柜低着头走在他前面的，好像没有别人罢了。” 顾松原在泰康镇也算是个人物，就算只是万家的家奴，哪个见了面不得给他几分薄面，恭敬有加。所以顾松原在人前，一直都是挺胸抬头，故作一脸深沉样的。先前就算是对李翰森做出来的首饰盒表现得有多么在意，他的眼神深处都是有一丝高高在上的。 孙辰也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他走出自己的世界，面对别人的第一时间内，多了除倨傲以外的其他表情，恭谨，慎重，再加上放开。 如果孙辰没有看错，那是小心翼翼，外加一丝掩藏得极好的忌惮。 “不知道万老板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孙辰开口问道，他可不相信，万建中今天过来这里，是为了催几副棉手套的画稿。 “孙兄弟干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万建中哈哈大笑，“我这次过来，是想让孙兄弟你，加入我们万有商行。” “加入万有商行？”孙辰疑惑了，“万老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东家的意思就是，你可以变卖了手里的铺子，带着你的满肚子抱负，加入我们万有商行，并且待遇优厚。”顾松原替微笑着的万建中解释道。“一年的佣金，绝对会超过你现在的身家。”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了。想必他们在过来这里之前，已经把自己的情况调查得清清楚楚了，两处完全归自己所有的店铺，再加上丽人坊的五成股份，自己现在的身家，可是足有三千两之多。 他们花这么大的代价让自己加入万有商行，会是为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招揽 一个商人，尤其是成功的商人，骨子里都是最重利的。 除非自己能够为他们创造出更大的经济价值，否则就算是万建中脑子进水了，也不会乐意在毫无关系的孙辰身上花费哪怕一丝一毫。 孙辰自认自己还不是那种为了一点小钱就能动摇的人，可在顾松原开口说出那个数字的时候，自己的心还是剧烈地跳了跳，“你的佣金会是三千六百两，每年。” 三千六百两银子，每个月也要三百两之多，这代表如果自己答应了他，每天的平均收入就已经差不多达到了十两银子。虽然他现在的身家已经不算差，但始终是有运气的成分在内，比如自己生意起步时的那三百五十两银子，再比如得到刘明轩的帮助，陆续开了丽人坊，萝衣坊。想到自己刚刚穿越过来时，还会因为得到几十个铜板高兴半天，孙辰忽然觉得自己圆满了。 可是，究竟要不要答应了他？ 孙辰几乎可以肯定，如果现在答应了跟着万建中去混，他一定会给自己创造出最大的发展空间，让自己能够尽量发挥所长施展抱负。 而自己，凭借着努力独自打拼或许不会如现在这般顺风顺水，哪一天决策失误了，赔个血本无归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跟着万建中成功了之后，获取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自己也不会有现在这么自由。要为了丰厚的回报去抱大腿吗？ “谢谢万老板的看重，不过阿辰平时野惯了，恐怕受不了万有商行的管束，怕以后会不小心犯了错，惹万老板不快就不好了。”话说出口，孙辰也就不再纠结了。 “是不是对佣金不满意？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再商量的。”万建中挑眉，看样子眼前的孙辰还真的像是顾松原形容的一样，跟别人颇有些不一样。不过他一向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他现在之所以不答应，肯定是对自己提出的佣金不满意。“一年四千两，再加上年底的分红。” 怕孙辰对这个没概念，还特别解释了一句，“我到时候会给你订个目标，没达到不会扣钱，超过了我会直接把那一部分的利润分三成给你，如果做得好，超过佣金也是可能的。” “万老板可不要再诱惑我了~”孙辰用手扶额，“我怕我会忍不住答应啊！” “为什么不？”万建中听他这样说，眉头皱了起来，“要知道我并不是非你不可。” 孙辰也正色道：“万老板以为我这样说是在故意端着架子，想要以此提高自己的身价么？” 万建中没有说话，不过他的神情已经明白的告诉孙辰，他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孙兄弟，老实说东家给你的价位真的不低了，你可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再回复啊！”要知道顾松原自己，也是在万有商行奋斗了十几年才能拿到跟孙辰差不多的佣金。这还得说是自己立了好几个大功才提上来的，万有商行里有的是兢兢业业一辈子，佣金却纹丝不动的老掌柜。 “难道连你也是这样看我的吗？顾掌柜，我孙辰是什么样的人，万老板不清楚，你总应该是知道的吧？我是那种人吗？”孙辰觉得自己真的好冤枉，难道说一直以来，自己给人的印象都是这样的吗？自己是有多失败？！ “顾掌柜，我虽然爱钱，可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如果真的想加入万有商行，凭万老板给我开的这个价钱，早就乐颠颠地答应了不是？那么多钱我还端着，我傻呀我？” 看出万建中的神情松动，孙辰默默地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满脸真诚地开口，“实在是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办好，没办法把全部精力都用在生意上，真的耽误了万老板的事，我万死难辞其咎呀！” 这话说是说给顾松原听的，还不如说是孙辰故意说给万建中听的。果然，万建中听了孙辰的话，脸上表情稍霁，轻哦了一声。 不过他看向孙辰的眼神依旧犀利，那样子就像是如果孙辰说出的理由不能让他满意，就让他好看。 “我，我想要重新拾起学问，静下心来考出一个秀才看看。”说完这些孙辰的脸红了红，他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原来是这样啊，”顾松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又表示理解，“难得孙兄弟有这样的上进心，我们倒也真的不好强人所难了。” “为什么？”万建中没有跟顾松原一样释怀，眉头反倒是皱得更紧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万老板，”孙辰呵呵笑着，“我也不是像顾掌柜的这样说的，突然有了什么上进心，而是我发现咱们天启王朝，对读书人的优待特别多，想要占这个便宜罢了~” 孙杨氏那天来要钱之后，孙辰特别去打听了一下读书人的好处。他的本意，是想看看到底孙杨氏一直说自己以后能在她儿子身上占的便宜不会少，到底是多少。可一番研究下来，他发现，自己真的是心动了。 不止是考取了举人进士之类的能够光宗耀祖扬眉吐气，就连一个小小的秀才名分，都能让孙辰这样的人看的眼红。 考取秀才时成绩优异的，不止有机会在学堂得到一个职位养家糊口，每个月还有为数不少的粮食贴补。可以说只要考取了秀才，你这辈子即使是好吃懒做，也绝对不会饿着肚子了。 考取秀才三年之后，你名下的田地可以免去一切赋税，虽然有五十亩以下的限制，但累积起来，也有不少了。还有秀才名下的店铺，办理房契等，税金都比孙辰这样的‘白身’少得多了。 孙辰曾经算过，如果有秀才的功名在身，只今年以来，自己就能省下二三百两银子的税金，这可真的不是一笔小数字了。更何况自己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能省下的税金自然就跟着水涨船高。 不说读书人受人尊敬，走到哪里都显得高人一等，单是这么一笔笔银子省下来，就足够让人心动的了。虽然有点占国家便宜的意味，可孙辰真的认为，这可真的是一条难能可贵的节流之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拒绝 “我小时候只读过两年书，勉强不是睁眼瞎罢了，要是真的打算去考，得花别人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精力才能行，所以万老板你看，我真的没多余的精力再去加入万有商行了。” 孙辰简单地把自己的情况跟万建中和顾松原报备了一下，末了十分遗憾地总结道。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的。”万建中露出了难得的笑脸，他本身也是有举人功名的，自然知道其中可以获得的好处。万家虽然是以经商传家，可能够有能力考取功名的，还是会去试一试，不止因为那些可以省下来的赋税，最重要的，就是读书人对于和自己同期考取的人，总是会有一种难得的亲昵，如果足够幸运和日后的肱骨重臣同期，并且和对方关系匪浅，日后走动起来会是极为宝贵的一条人脉。 如果家族中同时有好几个人有资格争夺家主的位置，这就成了可以左右最后结果的重要条件。 孙辰给出的这个理由，他还真的没有办法不接受。 “那就多谢万老板体谅了。”孙辰朝着万建中躬身，抱着拳头真心实意地道歉，“今天让你们白跑一趟，真的是罪过大了，中午在小弟家中留饭吧！家中厨娘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如意酒楼的大厨，可因为出身江南，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哦？那倒要尝尝了。”万建中挑眉，“江南一带饮食贵在精细，讲究的是食不厌精，无论是食材的运用还是摆盘，都让人赏心悦目，今天倒是有了口福了。” 万建中是个人精，他没有说的是，他的府中早就有了专门从南方挖过来的厨子，专门给他和府中众人偶尔做顿江南美食。 顾松原听到东家这样说，低头抿了抿唇，没有言语。 万建中吃完午饭就离开了，留下了顾松原，专门就棉手套的图纸，等了他几个时辰。 现在虽然只是秋季，可万有商行的货是准备一下子在全涿郡铺满的，需求量十分巨大，过段时间就要准备开始生产了。 拿着手中刚刚收到的五十两银票，孙辰揉着太阳穴闭上了眼睛。 他应付万建中的说辞，真的不只是说辞而已。虽然对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有点发怵，可他却不是一个嘴里跑火车的人，既然已经提出来了这个设想，就要努力让它尽快实现。 幸亏天启王朝的科举，并不限定年龄，只要你想学，就算是古稀之年，国家也是鼓励的。 凑着即将秋闱的东风，他去了一趟县里，在县学堂的外面，买了好几本据说是上界中举的读书人编写的笔记，带回家里琢磨去了。 不过孙辰也是真的不能适应忽然的用功，每天看上个一两页，就有些昏昏欲睡了。拿出当年参加高考的劲头，强迫自己每天坚持。 知道自己基础差，每篇文章都要反复朗诵几十遍甚至上百遍，直到自己能够看懂了记住。碰到实在不懂的地方，他还专门誊写下来，等找到人了再请教。 他最后找到的可以请教的这个人，就是刘明轩。 孙辰并不知道刘明轩有没有功名在身，可是他却知道，刘明轩的学问极好。因为貌似没有任何问题可以难住他，孙辰的疑问，每次都能在他这里得到极为详尽的解说。 刘明轩虽然每次都嚷嚷着吃亏了，要孙辰交束修给自己，要是不给就再也不教了。可他每次都会在蹭吃蹭喝之后，信誓旦旦地说这是最后一次免费。 一口吞不成个胖子，孙辰自然也不敢说一年就能考上秀才，反正他心里有数，既不强求，也不懒散，每日里依照着自己指定的计划，不慌不忙地学着。 店里的生意虽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他准备去县城开店的打算却搁置了。没办法，如果萝衣坊在县里开了分店，他就有至少两三个月没有办法好好念书，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会动摇。 想要赚钱，以后有的是机会。 在孙辰渐渐用早午晚膳代替早午晚饭的说法之后，他听到了泰康镇的读书人们参加本届秋闱的成就――泰康镇此次，共有一十四名获得举人功名，其中有秦子枫，竟然还包括孙彬。 一个月后，喜讯再次传来，这十四名举人，又有四人成为进士，殿试时秦子枫更是得到当朝皇帝青眼，不仅钦点他做了榜眼，还因为他俊俏的外表被一眼相中，以五万两黄金，六百匹丝帛，占地三十多亩美轮美奂的驸马府为聘，把最受宠的朵雅公主许配给了他。秦子枫一朝鱼跃龙门，不止成为探花郎，还成了新鲜出炉的当朝驸马爷，名利双收成功抱得美人归，走上了人生巅峰，成为整个天启王朝现在最让人艳羡的男人。 孙辰当初借给他的三十两银子随着来报喜的人带来了，只不过银子被换成了黄金，让周围的人都眼红不已，纷纷后悔当初怎么眼拙没有发现秦子枫这个潜力股，让孙辰捡了便宜。 带来的装着黄金的小包袱中还有一封书信，是秦子枫的笔迹，上面说了对孙辰当初资助自己的感激，还有不能亲手还孙辰钱的歉意，并且说了等他和公主大婚之后，会回来泰康镇祭祖的事。 秦子枫是不是真的如外间传闻中的那样春风得意孙辰不清楚，但是孙辰知道，自命不凡的三叔孙彬，这些日子不太高兴。 也是在这时候他才知道，孙彬当初参加秋闱，不止让奶奶孙杨氏在自己这里拿了八十两银子做盘缠，就连平时一毛不拔的大伯孙齐，竟也资助了他五十两。而这笔银子，孙辰绝对不会相信，他是自己主动拿出来的。 因为期望值一开始设置的太高，最后的结果却难达预期，这真的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虽然孙彬成功考取了举人，却因为孙杨氏早就已经在四邻中夸下海口，说他一定会考取进士甚至状元，本该喜气洋洋庆祝一番的事，让她给硬生生地变成了一场闹剧，孙彬这个举人老爷，竟成了一个笑话。 据说他已经有十几天没有在村里露过面了，这是大壮过来孙辰这里玩儿时跟他说的。孙辰听了，十分不厚道地捂着嘴笑了。 第一百三十章悠闲 这天孙辰背诵了一篇用词晦涩难懂的文章之后觉得头昏脑胀，干脆甩开书本让沈波去铁匠铺里找雷氏兄弟打了一个平底锅，又从猪肉江那里买来了几斤带皮的里脊肉。 夏天太热，孙辰没有一点想要琢磨吃食花样的心思，前段时间又跟打了鸡血一样的想着开疆扩土，直到今天觉得有些无所事事，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吃到新鲜东西了。 平底锅和猪肉很快就到了，孙辰吩咐牛嫂把买来的猪肉去皮，并且都切成一寸见方的薄片并且腌制上，他则拿着切下来的那块还带着一指肥肉的猪皮开始‘亲锅’。 因为现在用的锅具都是铁质的，很容易生锈，不把它处理好的话，就算是刷洗得特别干净了再做东西吃，也常常会有不可避免的铁锈味。所以在第一次使用它时，人们就会拿着猪皮‘亲锅’。 在临时搭成的炉灶上把平底锅烧热，等水滴在上面呲啦呲啦地打着滚时，用抹布包着锅沿的一边，另一只手开始拿着猪皮，肥肉朝下开始在一直没有停火的平底锅上擦拭。 直到把平底锅的内壁反反复复擦拭了十几遍，一尺余长，四寸多宽的一块猪皮也被锅里的锈迹弄得乌黑，‘亲锅’的程序才算是完成。 刚刚‘亲’完的锅，整个内壁油光可鉴，孙辰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刻由葱姜蒜和酱油，五香粉还有淀粉，鸡蛋腌制的肉片也已经入味，再告诉负责烧火的沈亚伟全程小火，孙辰开始做铁板里脊。 用鬃毛刷把平底锅的底部刷上一层油，等烧热时就放进肉片，嗞啦嗞啦的声响，配合着肉片的香气，让站在旁边的孙辰十分受用地闭上了眼睛。 是了，有多久自己没有闻到这个味道了，记得自己以前唯一和同事们的交流，就是会跟着他们一起去公司附近的铁板烧聚餐。当别人还坐在那里高谈阔论的时候，他只安静地一片一片吃着里脊肉，等自己都快要吃饱了，大家才会察觉里脊肉已经被消灭光了。 同事们嚷嚷着让自己补上自己这个大胃王的亏空的声音还犹在耳边，可转眼之间孙辰就已经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自己动手做着他以前绝不会做的事。人生路上，还真的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预料得到啊！ 熟练地把锅里变色的里脊肉挨个儿翻了个身，孙辰转头吩咐牛嫂：“再去切点土豆片，茄子片，韭菜也要一些，切成两寸长就行了，对了，豆腐应该有两块吧？洗了切成片都端过来。” 食材有限，想要纯正的铁板烧不可能，孙辰也只能想到哪里就做到哪里。 牛氏很快就回来了，还聪明地带来了几棵油菜和青椒。 把平底锅的掌控权交给牛氏，孙辰在旁边指点了几句她就做得很好了。又交代她待会儿剪青菜时注意火候，他就去了厨房里调制蘸料去了。 牛氏提前腌制的辣椒酱直接盛上一小碟就能用，他又把一把炸好的花生米剥了皮，用捶蒜的蒜臼子捶成细末，拌入香油。捶好的蒜汁加入细盐，一点米酒，少许凉白开。 等孙辰重新回到炉灶旁边，俨然发现食材都已经出锅了。 “东家，煎成这样成不成？”牛氏一脸的不自信。 “当然成了，简直是恰到好处呀！”孙辰拍着手夸赞道。 豆腐的两面都被煎成金黄色，闪着油光整齐地摆在盘子里，韭菜，油菜和青椒则只是变色，上面还能看得清一个个细小的油泡。土豆煎的稍微轻一些，不过咬开来不见里面半点生味，茄子则煎的熟一些，用筷子一夹软软的似乎都能挤出水来。 “哥，咱们什么时候能吃饭啊！”被香味吸引过来的二妞和茴香催促道，“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段时间丽人坊招了好几个店员，二妞和茴香两个人都不用一天到晚死守着店铺了，只用不定时地去铺子里巡视一番就行，所以她们两个不止多了很多时间打扮自己，竟然还慢慢地跟着牛氏学习起了刺绣。 牛氏出身江南，她们那里的刺绣跟涿郡这一带的很不一样，讲究的更多的是绣线颜色对比更鲜明的搭配，还有更加细腻的表达手法。她们两个人学得特别认真，甚至还打算给自己做一身全身都有刺绣的衣服。 “少不了你们的！快去拿各自的碗筷来。”孙辰无奈地笑笑。“你们也一起吃吧！” 沈波一家本来一直谨遵主仆规矩，可前段时间沈南为了保护铺子受伤，孙辰就交代了让他吃跟自己一样的伙食，甚至还要给他加餐。牛氏教了二妞和茴香两个人刺绣，按说都已经是她们的师傅，可沈家人强硬地表示，从来没有身为仆人的能当主人师傅的道理。孙辰觉得过意不去，通常都会让牛氏每天做饭时多烧几个菜，然后借口吃不了那么多，再让她端回去自己吃。慢慢地就发展到，除了不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们所有人的伙食都变得一样。 现在也是如此，孙辰一声令下，几人都回去拿自己的碗筷，留下孙辰一个人在那里，往自己的盘子里夹上各种想吃的东西。 “想吃什么自己夹哈，先把这些吃完，不够了咱们再做。”用小瓷勺在各个蘸料里舀出想要的份量，孙辰端走了自己的东西――半盘里脊肉，三片茄子片，韭菜一小绺，两棵油菜，还有两片豆腐。 “哥，这么多你吃得完吗？别到时候剩下了，最后便宜了老白~”二妞看着孙辰尖尖的盘子惊呼。 “老白？它昨天吃了半只**？今天让它吃点清淡的就行了。”孙辰摆摆手。 可不是他这个主人苛刻，而是老白自从牛氏来了以后，那堪比走时钟一样规律的喂食，让它的体重一直只升不降，要不是沈波每天早晚都带它出去溜溜弯，现在都要成为泰康镇最壮硕的土狗了。 “呃，那倒是~”二妞挠挠头，“那哥你的意思就是你自己真的能吃完喽？” “可能还不够，所以不用担心会便宜了老白~” 而做为被议论的对象，老白只能伸着舌头眼睁睁地看着主人端着小山似的食物进了饭厅。 第一百三十一章时光 孙辰真的没有夸口，不止是他，所有人这顿饭吃的东西，都要远远高出他们的饭量，最后不可避免的，沈波又出门采买了一趟食材。 这次已经不用孙辰再动手，牛氏完美地复制了孙辰的手艺，并且隐隐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迹象，倒是让孙辰好好地郁闷了一把。 每次都是这样，无论自己想出来的是什么点子，他的周围总会有一个人比自己做的还要好。 麻辣烫也是这样，大壮甚至没用孙辰提点，自己琢磨出了酸辣粉这一样新的小吃。 涿郡盛产地瓜，地瓜的衍生物地瓜粉条更是他们老百姓平常的餐桌上不可或缺的一样东西，很多人不管是炒菜还是做汤，都喜欢撒上一把泡好的粉条。 而大壮推出的酸辣粉，一经上市，就在市场上卖疯了，他的生意，自然也因此变得更好。 现在他的摊子上，雇了三个妇人帮着收拾，摊子也比原先的规模扩大了一倍。据大壮说，要不是前一个月成亲花了一大笔钱，他也能像是孙辰那样，在市场外面买下一间跟孙家小铺差不多的铺子了。 是的，大壮成亲了，本来以他的年纪，还能晚上两年，可是他跟李元秋两个人每天朝夕相处，感情早就已经是浓得不能再浓了。大壮怕他有一天忍不住破了她的身子让她不明不白地跟了自己，索性提前成亲，也好给她一个名分。 孙辰那天和二妞茴香还有师傅杨树平都到了场喝喜酒，远远地就看见奶奶孙杨氏一脸怨毒地看着自己。 他资助了秦子枫的事，早就已经在十里八乡传开了，想到自己费了好大劲，还因此跟茴香那个丫头彻底没了关系，最后只捞到手八十两银子。秦子枫没做什么，他就给了人家三十两，老三或许就是因为少了这三十两银子才没考上进士，当上驸马爷的呢！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憨货，把好气运都便宜了外人！要不现在自己都跟着当上公主的婆婆了，还会憋在这个小村子里被别人奚落么！ 唉，可怜的老三，当了举人老爷，还要被别人嘲笑，现在不得不离开涿郡，去了外省教书~ 孙辰才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不过父亲孙周有好长时间没见了，他这次趁着机会偷偷地跟他见了一面。 孙周比往常更瘦了一些，两鬓的白发貌似也多了几根，不过精神还不错。 他知道孙辰想要考秀才很是高兴，嘴里不住地说着：“你娘知道了一定高兴。”眼角也渐渐地红了。 偷偷塞给他十两银子，孙辰就借口要过去帮忙走开了，不管是这钱最后会不会被他拿出来交给奶奶孙杨氏，孙辰觉得只要他自己心里舒服就行了。给得多了，他怕会让孙杨氏食髓知味。 茴香也见到了母亲王氏，是在酒席开始之前看到的。母女两个还没有分别一年，见了面却发现好似隔了好几年，陌生的厉害了。 最后还是茴香先打开话匣，简单说了自己跟着孙辰做工的情况，自己这段时间的见识，还有以后的打算。王氏只低头听着，末了说了一句：“茴香，娘知道你过得好，心里很高兴，你，你，别怨娘~” 茴香没有回答她一个字，只定定地看着她，最后王氏在女儿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之下，落荒而逃。 母女两个人的谈话孙辰并没有特意去问茴香，只不过吃饭时他四处看了看，已经没有了王氏的身影。问了负责记录礼金的人，知道她只随了礼，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过来吃喜酒的人看到孙辰，纷纷过来套近乎，这段时间孙辰在镇上闹出的动静不小，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发了大财。 还有他让给柱子叔的货郎买卖，竟然被人传成了香饽饽，说只要做了这十几个村子的货郎生意，就能够像他一样，以后顺风顺水，生意兴隆。再不济也会跟柱子叔这样，日子越过越好，现在除了孙辰，林家村最好过的就是他家了。 “阿辰，你看我做点什么好？” 这是孙辰这顿饭吃下来，听到最多的问题，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不是财神爷，也不是点石成金的指路明灯，不可能会保证任何人的成功。不过别人显然不相信这点，只以为是自己跟他关系不够铁，还没有到达给他们指条黄金路的程度，纷纷后悔以前对他们兄妹俩的关注太少了。 就连林铁牛和林家齐，都开玩笑地说要以后跟着孙辰混，孙辰一脸尴尬地保证以后有了赚钱的门路，第一个跟他俩说才算是揭过。 酒席之后，孙辰的住处很是热闹了一番。都是林家村的三姑六婆们知道孙辰还没有中意的姑娘，过来给自己娘家的侄女外甥女们说亲的。 这让孙辰很是苦恼，就算是没有见过一面就拒绝，那些姑娘以后的相亲经历上也会记下被自己拒绝这一笔，可他真的不想这么早就订下自己的人生伴侣。 在现代社会里，自己可是年逾二十八岁，还没有结婚对象呢！虽然从高中时代自己就已经断断续续地开始在寻找，可年纪越大越觉得，这件事还是缓一缓比较好。等自己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才能给对方足够多的安全感不是吗？ 别人一看实在没戏，也渐渐失了热情，只不过他在林家村的风评变得差劲了许多，纷纷指责他觉得有了两个臭钱，就瞧不起她们这样的出身，想要攀高枝娶哪家的富家小姐了。 对此孙辰不置可否，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他何必要在意别人是怎么说的？ 二妞对此有些愤愤不平，哥哥就算是最后真的娶了哪个富家姑娘又怎么样？现在他的身家也不低，怎么能算是高攀？她简直想让孙辰立马订下一家姑娘，好堵住别人的嘴，无奈哥哥不配合，也只能无奈地任由别人议论了。 茴香倒是很看的开，反而劝说二妞，让她不要因为别人的看法而让自己过的被动，哥哥以后想订下哪家姑娘，自然由他自己做主。就算是有一天真的高攀上了，也是他自己的本事不是？ 第一百三十二章来访 “唉呀，好难啊！”孙辰又一次仰天长叹，这段时间熟悉了需要备考的功课，开始逐篇细细研读时，孙辰恍然发现只是会背诵这些，真的是一点都不能增加他考取秀才的把握。 他现在所需要的，是一个能够逐字逐句为自己解释清楚，并能够轻易引经据典找出各篇文章出处的人。 可最可以让他请教的刘明轩，这段时间却去了都城，并且短时间之内不会回来。 “本来还想着参加明年春天的童子试呢，这下子能赶上明年秋天的就不错了。” 童子试一年举办两届，春秋各有一次，凡是在天启王朝辖下拥有合法身份的人，年龄在四十岁以下的均可报名参加。只要能够通过了童子试，就能够取得秀才的功名，其中的成绩优异者，不止会享受到每日米一升的奖励，和每月二两银子的油盐酱醋补贴，秦子枫貌似就是依靠这些补贴，才能坚持到参加秋闱，中得探花并成为驸马。 不过如果你只是低空飞过，成绩吊车尾，就比如三叔孙彬当年一样，也只不过就是比普通的读书人多了一个秀才的名号罢了。 可是如果你名下有良田，那就要另当别论了。孙辰查出来的优待就是，秀才名下五十亩以内的田地，可以省下全部的赋税不用上缴，超过五十亩之后，所缴纳的也不过是别人要缴纳数额的五分之二而已。 都说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孙辰这样为了省下一笔赋税，就拼命用功想要考取功名的事迹，在这个时代中是屡见不鲜的。他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甚至有人最后本末倒置，忘了当初去努力考取功名的初衷，对生意或者田地疏于管理，沉迷于有朝一日考取功名之后的美好景象中，无法自拔。 当然最后到底会有多少人能够得偿所愿，就是另一件事情了。 孙辰当然不会这样。他想要考取功名，纯粹是他身体里的葛朗台因子在作祟，想要省下更多的钱来过更好的生活。如今这件事的实现，对他来说好像太吃力了，让他不由地就想要放弃。 正犹豫不定，外间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沈波就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纤瘦的身影。 “东家，这位小哥儿拿着刘公子的名帖，说有事要跟你商议。”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孙辰抬眼打量着，心下疑惑不解，她过来做什么？ 来人正是秦静姝，孙辰那个自从铺子成立，至今都没有露过面的合伙人。 “先请坐吧，”孙辰并没有一语点破她的身份。沈波虽然奇怪东家为什么一上来不是问他找自己有什么事，面上却没有显出多么的诧异，孙辰看到他的表现，暗暗点了点头。 “秦小姐今天过来，是有事跟我相商么？”直到牛氏把茶盏放在各自跟前的方桌上退下离开，孙辰才开了口。 “原来你还能认出我。”秦静姝说完笑着抿了口茶。 她跟孙辰，当初只不过是在上元节的晚上见过一面，虽然有很多灯笼照着，可到底不是白天，跟自己现在的样子相比难免会有些出入。 “我看人，可不止用眼睛。” 眼睁睁的看着秦静姝因为这样的一句话而脸色爆红，孙辰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把话说的太过暧昧了。 “呃，我是说，秦小姐这次拿着令兄的名帖，又是同样的女扮男装，所以我才一下子就想到是你。如果是他让旁人过来商议事情，根本不会递什么名帖。”他只是会让跟自己熟识的那几个捎句口信罢了，孙辰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一句，绝对不是因为我对你念念不忘啊喂！ “原来如此，倒是我自己露出了破绽~”秦静姝的脸更红了，自作多情很伤面子有没有？早知道就不来了，直接派人过来不就行了。想到这里，秦静姝的心底竟然有些恼怒，不过她只是恼怒自己，并不会迁怒孙辰。 “我哥临走时太匆忙，交代让我帮你选定一名授课先生，我过来问问你，具体都有些什么要求。” 听到秦静姝的话孙辰心里一暖，请教刘明轩问题的时候他常常挤兑自己，没想到离开了还想着自己的学业呢！ “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只不过我的基础不是太好，希望能够找个比较有耐心的吧！” 既然能够被秦静姝选中，学问肯定不会差，不过刘明轩辅导自己时经常被气得捶足顿胸，他觉得最重要的，应该是那个人不像刘明轩似的，动不动就嫌自己问一些没有深度的问题。 “嗯，了解了。”秦静姝点点头，表示她明白了，说完继续低头喝茶。 直到一盏茶被喝了个精光，孙辰想要起身吩咐牛氏一声，中午客人可能会留饭的时候，秦静姝才弱弱地开口：“听我哥说你的萝衣坊即将要推出十张贵宾卡，能不能给我一张？除了你原先留给我哥的那张。” “当然可以。”孙辰挑眉，萝衣坊的贵宾卡他是打算给刘明轩一张的，不过他以为刘明轩没有别人要送，最后一定会落到他妹妹手里。可听秦静姝说话的意思，刘明轩已经有了想送的人？而且这个人在他心里的地位，好像还排在秦静姝的前面？ 看来有情况啊！ “那就提前谢谢了！”女人对于这些都是喜欢的，尤其秦静姝最喜欢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彩色事物，萝衣坊里花样繁多的布料真的是常常让她流连忘返。 每当有新的花样推出，她总会让府里丫鬟去给自己买上一件。就算是当时穿不上，放着看看也是好的。 以前她因为想着要攒钱，总会不舍得买这买那，所有的东西都是哥哥派人给自己安排好的。现在有了孙辰帮自己赚钱，秦小姐也就想硬气一把，就跟哥哥说以后所有的花销都自己支付，他不许帮忙。刘明轩想了想，让她提前感受一下花钱没有节制的后果真的不错，也就依了她。 就算是秦静姝有丽人坊这个超级提款机，在萝衣坊释放了洪荒之力的秦小姐最后付起帐来，也是颇有些吃力。 她可是听说，贵宾卡能够打八折呢！这能省下多少钱？ 第一百三十三章夫子 “呵呵，那我就谢谢你喽！” 秦小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第二天就让人带过来一个花白胡须的老先生，说是自己给他找好的授课老师，楚夫子。 孙辰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很怕他忽然之间就这样被院子里刮起的秋风就给吹倒了。 “不用担心，老夫这把老骨头多少还有几斤份量，不会被风给轻易刮走了的。”楚夫子一脸若无其事地走进屋里，兀自寻了个椅子坐下。 留下孙辰面上大窘小脸通红地站在原地忏悔着。 “呃，我没有别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孙辰才走进屋里，“夫子，我刚才……” “不用解释，我过来的目的，是给你上课的，所以我并不在乎你私底下对我的品评如何。” 孙辰：“……” 说好的有耐心呢？ “我们开始吧！先来说说看，你到现在为止都学会了些什么？” “只是读了这几本词赋，不过，我也真的只是粗略地诵读，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并不能琢磨透了。”孙辰实事求是地指着手边的书回答，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好丢脸的。 “嗯，你小子倒是挺实诚，没有一味地炫耀，不过这也是因为你本身什么都不会，真的没什么好炫耀的，是吧？”楚夫子一边翻看着那几本书，一边挑眉问道。 孙辰忽然觉得跟他相比，自己才是那个学富五车，温文尔雅的夫子，这恶劣的态度十足十的顽劣学生有没有？ “好了，别在心里骂我，因为就算是你当面骂我，我也不在乎这个。我姓楚，楚成风，在你成功考取秀才之前，就是你的夫子了。让人给我收拾一间屋子，哎，就是你，你去收拾，是不是正房不要紧，不过里面必须得有一个大窗户才行啊！”他指着端着茶水过来的牛氏，一点都不客气地吩咐道。 “……” 我说了同意你留下了没，大爷？这都自说自话地安排上了啊？ 牛氏看着孙辰的脸色，不知道要如何回应，直到他摆手示意，这才退了下去。想到还真的有一间空置的房子符合他的要求，赶快动手去收拾了。 “咱们也别闲着了，先去那里写几个字，让我看看你的手上功夫怎么样。”楚成风挑眉，指着房间一角摆放的书案。 “……好。”孙辰走到书案旁边，往砚台里倒了一点水，准备磨墨。 “哎，你这是怎么回事呀？一下子加进去这么多的水？告诉你，想要写好字，得首先学会磨墨才行~”楚成风见状连茶都顾不得喝了，匆忙放下茶杯走到孙辰跟前，自己亲自动手示范起来，“呐，水不是一下子加进去的，要宁少勿多才行，这样如果觉得墨浓了，就再一点一点地往里加。” “而且最好能练会用你的左手磨。磨墨的姿势一定要端庄，这也能够促进书写时手法的平稳。磨墨时用力过轻或过重，太急或太缓，墨汁皆会受到影响。你用力过轻，手腕转动的速度太缓慢了，不止浪费时间而且墨色飘浮；用力过重，速度过急了，则墨粗而生沬，墨色亦会变得黯淡无光。像我这样，轻轻地转动手腕，以指按推用力，直到感觉到手底下的墨汁浓淡合宜了，适合书写了，这样才能在纸张上试笔。” “说白了，这就是个熟能生巧的技能。”楚成风拍拍孙辰的肩膀：“所以加油吧小伙子！” “你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不过以后多用点心，又是由我来教，还是能够学会的。” 孙辰：“……” 楚成风身上，这突如其来的谜之自信是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不过看他架势十足的样子，孙辰怎么又诡异地觉得，自己是应该信赖他的呢？ 一整天的时间，除了中午吃饭的那一刻钟，孙辰都在跟着楚成风学习怎样磨墨，左手累了换右手，最后累得他两条手臂都抬不起来了，楚成风才让他停下来。 “我看今天差不多了，咱们明天再继续。”楚成风拍拍手，用书案上放着的布巾擦了擦，“让牛嫂赶快做饭吧，中午那道糖醋排骨就挺好的，晚上再让她做一份呗。” “呃……好，不过……” 孙辰这里刚刚点头，楚成风已经出了门：“牛嫂，晚饭糖醋排骨多做点，中午的那些不够吃。” “楚夫子，我公公下午去市场上看了，排骨没有了，咱们做糖醋里脊行不行？”牛嫂满脸为难。 “这句话也是我想说的~~~”孙辰默默地在心里，替他默哀。 “这样啊？”楚成风显然没有料到这个情况，眉毛都要打结了，“可以，不过只此一次，明天开始必须多买排骨吃。” “哎，知道了，我这就去做饭。” 楚夫子好像对甜酸口的东西情有独钟，这是孙辰在中午那顿饭中就发现了的。牛嫂正好擅长这个，倒是让他惊喜不已。因为中午吃到让人赞不绝口的美食，倒是让他下午教学时，对自己的态度也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儿。 不就是两口吃的吗？孙辰自认为还管得起，不过想到他那么乐意吃到甜食，孙辰不由为他担心起来，他可千万别因此得了糖尿病啊！ 孙辰倒是不喜欢这些酸酸甜甜的口味，觉得粉蒸肉可是比糖醋里脊好吃多了。 晚饭时，孙辰悲催了。两条手臂抬不起来，他连筷子都没有办法拿了。只能让牛氏做了一碗蛋羹，胡乱填饱了肚子，回去自己屋里睡觉。 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大快朵颐，不如给他几拳来的好受。 第二天楚成风倒是没有让自己继续磨墨，只拿出一本孙辰原先学习着的诗词，先逐篇慢慢向他解说着，最后再让孙辰背诵。 因为有了楚夫子相对权威的释义，孙辰对这些文章的理解能力无形中加强了不少，背诵起来也很是事半功倍。 不过孙辰的胳膊，三四天才能正常抬起来，短短的时间之内，楚成风带着他，竟然把一整本诗词都完整地背了起来，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手臂恢复了之后，楚成风还是会不时地支使他磨墨，并且拿出准备好的宣纸，让孙辰在上面很是练习了一番。 第一百三十四章吃货 尽管楚成风跟孙辰原先的要求有些不符，脾气跟有耐心一点都不沾边，但是不得不说，楚成风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的教学，并不拘泥于孙辰所要备考的范围，乱七八糟什么都稍有涉猎，却只提上无关紧要的一两句，可孙辰对应考知识的理解却越来越深，连孙辰自己都惊呆了。 明明在上面下的功夫比原先少了，怎么效果反而越来越好了呢？ 心里这样想了，孙辰嘴里也不自觉的就说出来了。 “你小子以为我说的那些都是废话？告诉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是为了让你能够更好的理解这些应考知识，懂不懂！”楚成风白了他一眼。 “基础太差，什么都给你讲明白了，想要成功掌握那些得花费多久？我这是速成，专门用来让你考秀才用的~”楚成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懂非懂，有时候不是坏事，只要你该明白的地方不糊涂就可以了。” 孙辰没有参加过，所以不知道楚成风的话有几分可信，可这段时间他也感觉到收获不小，就算是到时候不能成功，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以后接着考。 天启王朝对参加秀才资格考试的人虽然有年龄限制，可孙辰才十八九岁，离三十岁的门槛远着呢！ “听说你以前打过猎，要不咱们……” “不行！我哥不能上山！”楚成风刚要说话，就被一声娇喝给打断了，“想吃野味，自己买去！” 楚成风回头，毫不意外地看到自己被二妞叉着腰指着鼻子，“你说你这个老头子，整天要吃要喝也就罢了，大不了多花点钱去买来，还敢怂恿我哥上山打猎给你吃？这就太过分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犯冲，自从楚成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二妞就看他十分的不顺眼。不管是吃饭时他对每道菜的评头论足，还是他干涉着每天吃饭的菜色，都让她十分的看不惯，现在竟然被她逮住撺掇着哥哥上山打猎，二妞表示，她真的不能再忍下去了！ “你这丫头，真的是……”楚成风拿二妞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她根本不像旁边安静的茴香一样，想要让她知道尊老爱幼，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无论自己有什么要求，在她这里一点都行不通。 “真的是什么？自己理亏还不让说了？我说楚老头，前天你可是刚刚吃了红烧兔肉，昨天是野鸡炖蘑菇，今天中午你又点了酱肘子，这人呐，不能太过分了，今天撺掇我哥上山，是想让他给你打野猪的，我说的对吧？” “呃，其实别的也行，不一定野猪的~”楚成风弱弱的开口辩解道，只不过不能再往下低的头，泄露了他的心虚。 “别说我哥能不能碰到野猪了，就算是真的让他给碰到了，出了事怎么办？他可是好久没有打过猎了，万一野猪伤了他谁负责？一个教书先生，能不能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要是外面的人知道你一个教书先生这么不安稳，以后谁还请你去？” ‘本职工作’这个词，是孙辰教给二妞的。前段时间丽人坊找了几个人帮忙，二妞不放心她们，一直在铺子里盯着，甚至怕她们手法不对，所有的皮肤护理业务都恨不得亲力亲为。可她一个人怎么能够应付这么多，最后累得病倒了。 孙辰知道了之后，向她普及了这个词语，同时也告诉她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只要尽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要学会适当的放权，可以交给别人去做的，就不要操心太多。也不要怕别人做不好，店里的规章制度毕竟不是摆设，出了问题，该负责的人都是要承担责任的。 “二妞。” 孙辰制止了她，楚成风尽管平时不拘小节，可如果被人质疑他的教学质量，就等于触犯了他的逆鳞，后果还是很严重的。毕竟，他的脾气可真的说不上有多好。 “也就是臭丫头你吧，换个人跟我这么说话，看饶不饶得了他！”楚成风苦笑，谁让自己现在归她管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不过等你哥哥参加了考试之后你就不会这么说了，经我手底下调教过的，可是出过两届状元呢！” “你就吹吧你！”二妞撇嘴，扭头走开，“吃饭了哈，过时不候！” “哎，马上来！”楚成风一听到要开饭，把手中的茶盏一放，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褶皱，招呼着孙辰，“咱们快点过去，一会儿肘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孙辰：“……” 怪不得二妞瞧不起你，就凭你老人家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咋让人瞧得起？ 一个二斤半多的酱猪肘，去掉骨头怎么也得有快二斤肉了，楚成风一个人吃得干干净净。在座的各位都忍不住地瞧起了他的肚子，也没见有多鼓啊，肘子肉都去了哪里？ …… “嗯，真是不错，牛嫂你的手艺可又进步了啊！”拍着肚子端着骨头给院子里的老白送去，楚成风碰到厨房门口的牛氏，忍不住开口夸赞道。 “嗷呜~汪汪~”老白在他身后哀怨地出声，尼玛骨头啃得这么干净做什么，多少也给我留下点儿肉啃啃啊！ 牛氏拘束地点点头，“谢谢楚夫子夸奖。” 等他回了屋，牛氏也转身进了厨房，炖肘子的肉汤她没有倒掉，在里面煮了一些蔫巴了的土豆，又抓了两把玉米面，正好满满的一大盆，做老白的伙食。 刚刚放下食盆，老白就舍弃了啃得溜光的肉骨头扑了过来，哪知道它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就立马缩回。 这么热，让我怎么吃嘛！呜，你们都是坏人，都欺负我老白，不想和你们玩了~ “哈哈，傻狗，不知道刚出锅热啊，不烫你烫谁？”楚成风在一旁拍着大腿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聚成了一朵花。 “唉，前两天也不知道是谁，吃豆腐时被烫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楚夫子哦？” 楚成风当下笑容凝固。 二妞拿起食盆里的木勺，一边搅动一边叮嘱老白：“早晚都有你的份，心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知道啊？” 楚成风卒。 第一百三十五章追月节 院子里的桂花早就开了，牛氏以其精湛的厨技，做了好几道加入了桂花的小点心助兴，桂花糖，桂花糕，甚至还有一种加了桂花做馅的月饼，吃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这正中楚成风下怀，指点孙辰功课时都端着个盘子，嘴巴都舍不得停下来了。 日子到了八月十五这一天，天启王朝的追月节到了。 这天孙辰专门给几个店里的员工都放了假，晚上吃过饭之后，就连沈波一家人，都被他赶去了街上。 因是月中，月亮又大又圆，这一天还被人们当做团圆的日子，受重视程度仅次于春节。通常如果离家不远，人们都会在这一天赶回家团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着香甜的月饼，边抬头赏月，聊一聊家常，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啊！ 月上中天，许多未出阁的少女这时候就会纷纷提着灯笼走出家门，一边和同伴笑闹一边沿着街道走动，不时抬头望着月亮的方向，此为‘追月’。 月中的嫦娥仙子，以其美貌著称于世，故少女追月，颇有愿自己能够“貌似嫦娥，面如皓月”的意味。 美女那么多，当然也少不了想要在追月节那天邂逅意中人的小伙子。慢慢地，追月节也演变成了一个大型的相亲大会，年轻的男女在那天手里拿着鲜花，碰到看得对眼的，就把手里的花递给对方。如果对方收了花，并回赠自己手里的那一支，那么恭喜你，可以打听好对方的住址之后，试着让家里的爹娘去帮你提亲了。 通常只要两家门第不是差得太多，父母们是很乐意这样的情况出现的。因为他们的结合，是受到月神嫦娥的见证的，如果结为连理是天命所致，是能够白头偕老的。 孙辰倒不想跟谁来个一见钟情，他是听楚夫子说，泰康镇有一座摘星楼，建在空旷的郊外，从那里能够看到整个涿郡最美的月色。 所以现在，他们几个人正提着灯笼，走在去摘星楼的路上。 路上几个人叽叽喳喳，倒也没觉得有多远，等他们在摘星楼最高的一层找到桌子坐下，孙辰才觉得脚底板有些酸麻。 看着楚成风精神矍铄地跟二妞斗嘴，孙辰把想要说出口的抱怨默默地吞下，用力地把几根脚趾往脚心并拢，再一下子舒展开，让那股酸麻散去。 摘星楼是一座茶楼，分为四层，整个四层其实是一座巨大的亭子，隔几步就有一盏灯笼高高挂起，照的四楼灯火通明。他们却只在亭子的四周摆上桌椅，正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摆放着文房四宝，据说是给随时会诗兴大发的客人们提供的。 刚坐下一会儿，就有人拿着鲜花过来，想要送给同一个桌子上的茴香，不过都被她给婉言拒绝了。 孙辰这才仔细打量这个其实整天都会跟自己见面的小姑娘，发现她在不知不觉之中，竟然已经出落得如此美丽。脱离了奶奶孙杨氏的磋磨，现在有了事情可做的她彻底摆脱了原先的唯唯诺诺，活的神采飞扬，整个人都有了一种引人瞩目的青春活力。但她的长相却是那种让人一看就会有保护欲的我见犹怜类型，本有些矛盾的两种气质在她身上完美糅合，更为她添了几分神采。 这样的她，对男人的吸引力无疑是最大的，怪不得这么多的人慧眼识珠。可怎样为她找到更好的出路，孙辰却真的是还没有任何设想。 因为和奶奶孙杨氏签了协议的关系，她的未来，可以说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可是他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几乎为零，这让他怎么替她做出决定？ “唉！”想到这里孙辰忍不住长叹一声。 “怎么了阿辰？是不是看到茴香有这么多人送花，自己一个没有，觉得丢人了？要不要我教给你怎样才能收到别人送的花？”楚成风看到孙辰叹气，以为他是嫉妒了，一脸促狭地低声问道。 “呃，不用了吧，咳咳咳……”孙辰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被他这样一问差一点儿就喷出来了，不过因为咽得太急，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要我说，楚夫子一大把年纪了，就不要像我们年轻人这样跑出来了，一会儿又该嚷嚷着累了想睡觉了。”二妞在旁边看到心疼的不得了，忍不住嘟囔着，“像是杨伯那样，早早地吃了饭就去睡多好，尽在这里瞎操心！” “丫头，我刚才好像没惹到你吧？别总是一天到晚针对我嘛，这样泼辣小心你以后找不到好婆家呦！要是现在你有点眼力见，好好地哄哄我，我高兴了保证给你寻个如意郎君，怎么样？”楚成风挑眉。 “呸，谁用得着你帮忙！这么能耐怎么没见你给自己也找个婆娘过来？”楚成风是个老光棍，这一点是二妞和他每次吵架都要提及的一点，他对此也都习惯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阿辰看到没有？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知道我为什么独身至今了吧？” 孙辰正要笑着开口劝慰两句，身后却响起了一道不怎么和谐的声音。 “别人今天来这摘星楼都是为了赏月，一群不知所谓的人竟然跑来吵架，未免也太过侮辱了追月节与摘星楼吧！” “一群粗野百姓罢了，刘兄何必在意~这年头，只要有银子，亵渎了摘星楼与追月节又有什么关系？店家总不会管的，唉，真是世风日下呀！”又一道声音劝慰道，不过那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韩兄说的极是，这摘星楼也渐渐不再是清净之地，都快被铜臭给掩住了，可惜呀可惜~” “就算是穿的再光鲜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掩不住从里到外冒出来的粗鄙？！” 这话就有点过分了啊，简直都能说是人身攻击了，再说穿的好不好跟粗鄙不粗鄙有什么直接关系？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孙辰回头，看到两个书生打扮的人正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偷偷摸摸地看着，不时地摇头露出鄙夷的神情。 他们身上的长衫虽然布料不差，但一眼望去，就知道已经最少浆洗过十几次，足可见两位读书人的家境都不算太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奚落 “不要管他们，不过是两个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无聊人罢了。”孙辰说着，往嘴里丢进去一个比前世的金币巧克力略厚一些的桂花糕，就这样的一小盘，大约二十四五个的份量，就要二两银子。 “他们的桂花糕做的太甜了，桂花的清香气都吃不出来了，还没有牛嫂在家里做的好吃，不过人家这样子做得真好看，等三舅不忙了，让他也帮着我们雕一个。” “阿辰这里你又用错了，‘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或者反过来说‘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自己心里想的什么，看人就总会朝着自己想的那方面看喽！”楚成风一本正经地纠正着孙辰，不过他也看不惯那两人的德行，跟着起哄道，“你们瞧那边桌子上，连一盘像样的糕点都没有摆，只有一碟花生米用来下酒，真是可怜死了。如果让我来选，我还是比较喜欢咱们身上这股浓浓的铜臭味，至少能够满足口腹之欲不是~” “噗嗤！我也一样。”一向跟他不对盘的二妞难得没有反驳，反倒被他给逗笑了。 “实在是欺人太甚！”被议论的刘公子气得拍案而起，扯着嗓子喊道，“以为自己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是吗？！等着有朝一日.我……” “刘兄莫气，跟这种只重衣冠不重人的市井之徒有什么好计较的？难道说路边的狗不知道我们为何会过追月节，以为只是比平时多了一顿骨头可啃，我们还要负责教会它吟诗赏月不成么？”韩旭东开口制止道，嘴角的不屑清楚表明了，他对孙辰他们刚刚的言行举止，是有多么的看不惯。 “就像是你说的那样，有朝一日我们得偿所愿了，他们这样的人一定想着法子地巴上来，到时候他们在你眼里，或许连路边的一条狗都不如了呢！” “哈哈，还是韩兄你看得豁达，这一点我不如你，还需再磨练磨练啊！为了这个，一定要敬你一杯！” “呵呵，刘兄客气，干！” …… “真是两个神经病！”孙辰猛灌了一口桂花茶，气得就要起身去找他们大干一场，不过又被楚成风给拦住了。 “楚老头，你自己一个人怂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拦着我哥？！”二妞气急了。 “丫头别急嘛！”楚成风安抚道，“那两人虽然不怎么样，不过有一句话却说对了，人，是不能跟狗一般计较的。狗咬了人一口，咱们还能再反咬回来么？” “所以呢？”二妞一脸阴沉，那架势要是楚成风不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就要连他一块儿迁怒了。 “咱们只需要让他知道，狗就是狗，就算是真的跟人学会了吟诗赏月，它也一样是狗就行了嘛！” “嗯，有道理。”二妞点点头，末了又转头问他：“所以呢？” “呃……据说摘星楼这里，今天好像设有咏月大赏，最终优胜方有九十九两银子的奖金呢！我猜那两个小子十有八.九是冲着那笔奖金来的，咱们赢了咏月大赏，让他们没有机会拿到奖金，看他们还怎么在这里装.逼！” “好计划，”二妞点头，“不过，是你要参加吗？说实话你来了那么久，整天听你吹牛说你有多厉害多厉害，还真的没有见识过呢！这下子你可要好好表现，不要让自己丢人哦~” 楚成风摆摆手，“当然不是我参加，摘星楼可是有规定的，参加他们咏月大赏的，得是年纪在二十五岁之下的未婚男女，我年纪太大了，已经没有参加的资格了，要不这奖金绝对跑不了会是我的。” “呵呵，”二妞冷笑，“所以说，你是打算让我们几个去参加喽？那你老人家好好看看，我们之中谁有那个本事能够在今晚夺魁？在场的除了他们两个，看着书生模样的没有四五十个，也得有三十往上了吧？别人都是草包，就我们能耐？逗我呢你，楚老头？！” 她和茴香两个人，以前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只在今年才勉强认了一些平常使用得比较频繁的字。说句不好听的，连一篇入门文章她们都不一定能读得下来。哥哥孙辰虽然发下宏愿想要在明年考取秀才，可对于作诗，他也只不过是刚刚入门的水准罢了，要他们跟周围那些至少在学堂读了八.九年的书生们比咏诗做赋，这不是拿着鸡蛋硬要去碰石头吗？！ 还说什么让他们去拿下咏月大赏，能不丢人就是好的了好吧？！ “我也觉得，这事儿我好像做不来。” 孙辰也是有些诧异，自己总共读了有两年半的书，很多都是勉强能够读通顺罢了，让自己上场和别人比试作诗，这不是强人所难么？算了算了，底气不足，还是老老实实地吃东西喝茶赏月吧，那两只臭虫，就让他们继续在那里蹦哒着好了，自己又不是连他们这点闲言闲语都受不住。刚才之所以气愤，也不过是好长时间没有被人这样说过罢了，不过以后有了机会，还是要好好地回敬他们一下才行。 “你们怎么没试过就先自己泄气了？”楚成风皱眉。 “就算是想试，也得有那个能耐才行吧？还想要夺魁，真是痴人说梦！” “就是，什么人做什么事，想要在咏月大赏上夺魁，得先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不过要像是你们这样，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谁还不会！？” “就是，这次夺魁的人选，在座的各位都有可能，却怎么也不会落到你们身上吧？你们知道什么叫平仄，什么是对仗，什么叫押韵吗？呵呵~” 还是那两个人，显然从能够听到的孙辰他们依稀的谈话中，知道了那个老头子竟然怂恿他们参加咏月大赏，还异想天开地想要截胡时，还有些气愤。后来又听到他们的议论，才发现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草包而已，遂忍不住开口奚落道。 周围的人全程听到了两桌人的纠葛，可真的开口说话的，却是一个都没有，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者猜测着一会儿可能胜出的人选，或者低头构思着待会儿要用的诗句。 第一百三十七章打赌 “不就是会做几首诗嘛，至于拿出来炫耀吗？谁还不会做了不成？！就算是我闭着眼睛写出来，也不会比你的差信不信？”孙辰皱眉道。 他虽然真的没有那方面的天赋，可他脑子里有很多存稿呀，从小背到大的唐诗三百首就能分分钟压死你！更何况初中高中大学时，语文课本里的古诗可是首首都是每个朝代的经典，拿出来就不信你会不服！ 也幸亏这里没有唐诗宋词，也没有语文课本里面的古诗赏析，周围所有的一切，虽然都跟自己那个时空的封建社会有些相似，却又没有重叠的，他就算是真的拿出来用了，也没有人会告自己剽窃。 “呵呵，既然你敢说大话，我不应战就显得落了下乘，那就请大家做个见证，别到时候输了不认帐了。” “谁不认帐谁是小狗！”孙辰喊道。 “既然这样，那有什么彩头？总不能最后只有一句干巴巴的认输就完事儿吧？”韩旭东眼里闪过精光。这一家子人虽然行事粗鄙，出手却大方，最后不让他们出点血来，他韩旭东都觉得对不起他们！ “彩头？你想要什么彩头？”孙辰挑眉，这家伙是把自己当成了冤大头，想要狠狠地宰上一刀，是吧？是吧！ “咱们也不说最后谁能夺魁才算赢了的话了，等摘星楼的评判过后，咱们把各自书写的诗句公布出来，让在座的各位评判一下孰优孰劣怎么样？落败的一方，除了要向对方鞠躬道歉，只需拿出三十两银子当做彩头赔给对方即可。” 为了稳妥，他没敢说一定要夺魁了才算赢，本来还想着开口要五十两银子呢，可转念一想，他们若是嫌贵不比了怎么办？反正是稳稳地能够拿到的钱，干脆少赚一点算了。 “好啊，一言为定。不过如果我赢了，我不要你的银子，我要你连续三天顶着‘我是猪’的牌子站在泰康镇的闹市区里，并且向每一个来看你的人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的原因，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反悔~”孙辰点头。 “哼，口气不小，那就让我们看看你有多厉害吧！如果你赢了，我不止在闹市区举牌子，三十两银子也照样付给你怎么样？”韩旭东不屑道。虽然对夺魁并没有太大把握，可对于自己做出来的诗词质量能够碾压对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当然好了。”孙辰嘴角上扬，心里早就已经乐开了花，心说你自己提出来的，可别到时候觉得自己傻就行。“这位……你不会反悔吧？” “我韩旭东说话，虽然不能一言九鼎，可也是敢作敢当的好男儿！”韩旭东拍着胸脯。 “那就好，那就好~”孙辰转头大声对着其余的人们说道：“各位也都听清楚了吧？可不是我孙辰逼着他同意和我比拼的，就算是真的侥幸赢了他也是他自己找上门的，对吧？既然这样，那就烦请各位做个见证，别让他到时候输了不认帐！” “谁会不认帐？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跟韩旭东同一张桌子的刘辰光低声嘟囔着。 “那就最好~”孙辰依旧保持微笑。 二妞他们都惊呆了，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自己做不来的？怎么转眼之间就同人打起赌来？虽然二十两银子赔得起，可也不能明知道会输，还傻乎乎地给人送钱去吧？ 正在这时，摘星楼的伙计端着铜盘走上四楼。 “让各位久等了，小店今年的题目，依旧是追月，不过东家说，咏月大赏来来回回总是说月实在单调，不如各位说说跟追月节有关的事物。” 他的话刚一出口，周围的书生们就炸开了锅。 “这咏月大赏咏月大赏，不咏月还叫什么咏月大赏？这，这不是离题了么！” “是啊，不说月亮，追月节还有什么好说的？” “离题万里了都，还有什么好比试的？” “对呀，这太不公平了吧！” 在场的众人不乏去年甚至前年就来参加过，但是当时并没有被选中夺魁的人，就等着今天晚上祭出自己琢磨了整年的诗句，来个技惊四座。可现在忽然告诉他们临时更换了考题，真的是把他们打得措手不及了。 “各位稍安勿躁哈，东家说了，虽然考题是临时更换的，可所有人都是同一时间知道，并没有什么不公平的。如果认为自己不能胜任，只能说明他和今年的咏月大赏无缘。不过如果有人能够从中脱颖而出，也正是说明了此人是真正的实至名归。这一届的咏月大赏，奖金翻倍，并且优胜者今年还能免费在摘星楼消费三次，不限数额。” “嚯，奖励竟然这么丰厚？！这摘星楼，还真的是大手笔！”所有人的心里，包括孙辰他们，此刻都在想着这样一句话。 像是孙辰这一桌，四个人点了三份点心，还有一盘果脯，外加一壶桂花茶，算下来就要接近二十两银子了。摘星楼许下不限数额的三次免费承诺，就算是夺魁者不好意思狠宰，每次只请上七八个朋友过来庆祝，也得二三百两银子往上了吧？！算起来比奖金还要高了呢！ 众人的沉默摘星楼的伙计早已经料到，了然地微微一笑，随即挥手让身后的人端着几个托盘的号码上来。并有人上前把中间的那张摆放着文房四宝的大桌子隔成几个独立的包厢。 “还是跟以前一样，想要参加的，就让我们的伙计为你们准备好写有号码的牌子，各位尽可以放心落笔，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写完之后折叠投递到这个木箱子里即可。不过别忘了写上自己领到的号码哦，好了各位，一个时辰之后，我再上来。祝各位文思泉涌，佳句频出！” 伙计说完，就静静地退下去了，准备参加咏月大赏的客人们就开始招呼着那些端着号码牌的伙计，领取各自的参赛号码。最后除了孙辰这一桌，十六张桌子上的客人都领了号码牌，其中不乏像是刚刚跟孙辰他们互怼的那两个人一样，每个人都领了一个。 “看，这就怂了吧？依我看，刚刚说不定是提前准备好的，这换了题目之后蒙圈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答应 “呸，谁怂了？现在这么嚣张，记得待会儿输了可别不认帐！” 孙辰从伙计端着的托盘里拿出一枚号码牌，上面写着的顺序是第四十七号。 “哼！我就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一人少说一句不行吗？你们这样吵闹，别人怎么能静下心来？” “是啊，你们要是不想参加，就出去好了～” 引起了众怒的两人，收到了周围人的谴责。 “哼！这会儿先不跟你计较，咱们咏月大赏后再说！”韩旭东甩给孙辰一个白眼，随即闭上眼睛冥思苦想去了。 临时更换新的题目，让在场的人都有些预想不到，不止因为自己需要构思，他也怕耽误了大家让别人都对他有了怨言，待会儿在咏月大赏结束后故意说对方强过自己，到时候自己找谁说理去！? 孙辰显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并没有跟他再纠缠下去。只拿着号码牌在那里抬头望着月亮出神。 “咱们不要打断他的思路，现在我们只需要等着就好。”楚成风起身拉住二妞想要挡在孙辰面前的小手，从旁边的盘子里拿起一块水晶饼递给了她。 “我还不是担心嘛，也不知道哥哥为什么非要争这一口气，他现在跟他们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最后怎么能赢嘛！”虽然她心里认为哥哥一直都比任何人都厉害，可她还是清楚，这好像是一场根本不可能会胜出的比赛。 凭着哥哥他那可怜的一点儿学识，怎么可能比得过他们这样的读书人？他们可是从七八岁甚至更早，就已经开始跟着夫子们学习了。除非哥哥突然福至心灵，作出一首神来之笔？可是，这件事有可能发生吗？她不知道。 “嘘~”茴香示意他们噤声，并用手指了指周围。 二妞转头一看，包括刚才那两个讨厌鬼在内，现在都已经进入了状态，还有人摇头晃脑地嘴里嘟囔着什么，显然是已经有了头绪了。 半个时辰之后，就有人陆续地进入了刚刚收拾好的那几个小隔间里，写下自己的诗句折叠后放进箱子里。 “你看，那两个讨厌鬼也都进去了！”二妞惊呼，被她拽着胳膊的茴香吃痛，皱着眉拍拍她的手，“二妞，你快点放开我，很疼的~” “呵呵，对不起啊茴香，我，我刚才有点太激动了~”二妞急忙放开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没事，我知道你也是担心。不过现在我们就算担心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不如就轻松一点，至少让阿辰哥看到之后，不会受了影响，跟着我们一块儿紧张嘛！” “对呀，或许他一放松了，就能像楚夫子说的那样……文……文思泉涌？” “呵呵~是啊！” 两个小姑娘在那里轻声嘀咕，生怕会影响了孙辰。可转头看去，当事人却一直保持着刚才抬头望天的架势，好像一点都没有动弹。 “……” 果然是他们想的太美好了吗？哥哥这个样子，分明是什么都没有想出来吧？算了，待会儿赔点钱就赔点钱吧，就是便宜了那两个讨厌鬼～ 二妞摇摇头，把手里的那块水晶饼丢进嘴里咀嚼。忽然发现它还挺好吃的，忍不住又伸手拿了一块。 “好吃吧？我也是刚刚才发现，这摘星楼里最好吃的点心应该就是这个水晶饼了。外面的这层糯米面应该是糯米蒸熟了又用工具舂成的，绝对不会是提前磨了糯米面又蒸的，否则嚼起来绝对不会那么筋道。”楚成风炫耀道。“还有它里面这个馅料，应该是从南越专门运过来的玫瑰酱，吃在嘴里，真的像是在吃玫瑰花蜜一样甜呐！” “真是服了你，这个时候还能研究的这么透彻！玫瑰酱都让你给吃出来了～”二妞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是对他的看法难得的赞同了一把，打算等以后有机会了，缠着哥哥也去想办法弄一点玫瑰酱尝尝。 “算了，就写这个吧！”孙辰这时候忽然起身了。 “哥，你这就想好了？”二妞惊诧地瞪大了眼，她还以为今天哥哥今天会交白卷呢！ “嗯，等我回来再说吧！”孙辰朝着她点点头，向亭子中间的小包厢里走去。 “耶，哥哥好厉害呀！”二妞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的背影，那架势让人以为孙辰这不是去提交答案，而是去领奖。 走到那几个包厢门口，孙辰试着推了推门，有几个门关的死死的，显然里面的人还没有写完。他又推了推最右面的那个，刚把手放在上面，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韩旭东显然被吓了一跳，“怎么？这是知道自己没本事作出来，想着来偷看我的吗？”说完还把手里刚刚写好的纸张往怀里藏了藏。 “呵呵，你想多了。”孙辰挑眉一笑，从他身侧进了包厢，转身就把门关上了。 “你！”韩旭东差点撞到鼻子，气的指着包厢门说不出话来。 “韩兄你也是刚刚出来？”刘辰光刚刚打开包厢门，就看到韩旭东站在旁边的包厢门口，正要转身。“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是刘兄你啊，”韩旭东调整好情绪，“夺魁的信心是有的，不过世事无绝对，或许今晚就有哪位仁兄文思如泉涌，作出千古佳句来呢！不过对于那个人，呵呵～” “那就提前恭喜韩兄你赢得彩头喽！”刘辰光朝着他拱手道贺。 “同喜同喜。”韩旭东同样抬起手臂，“咱们先把纸张投进箱子里去吧！剩下的时间，正好让我们把壶里的那些酒喝完，摘星楼里卖出的桂花酿，可不是经常能够喝到的。” “韩兄不说我都忘了，走，喝酒去，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两个人走到桌边时特意往二妞她们的方向望了望，没想到竟然收获了狠狠的白眼一枚，气得差点儿就过去理论了。不过想到咏月大赏之后，还要从他们手里拿到那三十两银子，到底忍着没有发作。 “看他们那得意的样子，好像咏月大赏铁定能夺魁呢！真是气死我了！”二妞狠狠地咬着嘴里的糕点，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好像恨不得上前打他们一顿似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结果 “哥，怎么样？你写了什么？有没有信心打败那两个讨厌鬼？” 孙辰刚一回来，就被二妞和茴香给围住了，两个人又是递茶又是拿糕点，差一点孙辰就以为自己是刚刚载誉归来呢！ “放心吧，这首诗我很有信心的。”孙辰喝了一口茶，摸了摸二妞的头。 “写了什么跟我说说，让我来帮你鉴赏一下。”楚成风看着孙辰胸有成竹的样子，忽然很想知道他突如其来的自信心是从哪里来的，他又到底写了什么？明明一开始，他还说自己不擅长的。 “保密～”孙辰微微一笑，“说得太早就失去趣味了，不如保持神秘，到时候不就是个惊喜了？” “惊喜个屁啊！”楚成风恼了，“没看到咱们为你提心吊胆的吗？就不能先告诉我们，好让我们安心？” “嗬，说得就好像桌子上的糕点都不是他吃的一样～”二妞一句话就把他给揭穿了。 “呃……我那是化担心为食欲了好不？”楚成风有些抹不开脸，那牵强又苍白无力的解释，连他自己都不信。 这化担心为食欲的话，还是他从孙辰的身上学来的。孙辰经常会觉得自己管教严厉，每次吃饭时都故意跟自己抢吃的，还说什么自己这是‘化悲愤为食欲’。 此刻这个词被自己拿来用这这里，楚成风觉得真是完美～ ……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摘星楼里的伙计又都陆续上来了。他们请出包厢里面还在奋笔疾书的各位参赛者，拆走了临时制造的包厢，重新露出原本的大书案。 “各位，时辰已到，还没有书写自己的答案的对不住了，你们已经失去了这次咏月大赏的参赛资格。” 还有四五个人没有往箱子里投递出自己的答案，面上都有些失落，不过碍于是自己理亏，倒也没怎么纠缠。 “还请各位稍等片刻，我们东家会在最快的时间之内，挑选出今晚的最佳。” 伙计们把箱子抬走了，剩下众人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最终的答案。 就连孙辰，都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 幸亏他们的效率很高，也就是一刻钟的功夫，摘星楼的伙计就带着结果回来了。 “各位久等了，我们东家已经查看过各位的答案，并且已经从中选出今夜的最佳。”他的话让众人屏息以待，内心都再期待着即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名字，会是自己。 尤其是韩旭东和刘辰光，他不止期待自己夺魁，还想着就算不是自己，也绝对不可以是孙辰。刚才刘辰光已经听到那老头子叫他孙辰了，还认为他不光本人不惹人喜欢，连名字都让人生气。 好端端的，竟然跟自己的名字占了同一个字！真的是没有最讨厌，只有更讨厌！ “本届夺得咏月大赏的就是—一十九号。”伙计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孙辰左手边隔了两个桌子旁的人欢呼一声，“是我，是我中了，哈哈！” 他快速上前接过伙计递过来的毛笔，在亭子中间的大书案上挥挥洒洒地写出自己刚刚的答案，再由伙计们拿着东家挑选出来的答卷一一对照笔迹，最后得出结论—是本人所答，这才算是真的确认了最终的夺魁者。 作为奖励的银票，还有摘星楼额外提供的三次无限额消费的凭据，只要他结账时再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享受到免单的待遇了。 韩旭东听到夺魁的不是自己，本是有些失落的，可是转念一想，就算不是自己，可也不是孙辰嘛，想要赢过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下意识地就朝着孙辰的方向看去，却发现他依然保持着刚刚漫不经心的姿态，好像这样的结果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似的。韩旭东的心里，忽然就没了底。难道说这个满身铜臭的小商贩，还真的能有几分文采不成么？ “不过东家说，还有一个人的诗句也作得很不错，一度让他犹豫最佳要不要给他。不过他跟一十九号相比，有一丝不如人家的贴题，东家最终的决定就是，让这个人成为摘星楼咏月大赏举办以来的首位特别嘉奖。他的奖品是，摘星楼的贵宾卡一张，享受每次消费八折的优惠。” 摘星楼的贵宾卡，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用处，这里的消费那么高，谁也不会有事没事就跑来，和朋友花那么大的代价喝茶打屁。可它所代表的荣誉，却是让每个人都眼热的。 “说了这么多，获得这特别嘉奖的到底是谁？小哥儿，你就别卖关子了行不？”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人到底是谁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在这里磨蹭着招人烦了，马上就公布答案了哈！”伙计难得地开了句玩笑话，随后又一脸正经地宣布道：“获得特别嘉奖的人，就是四十七号！” “谁？谁是四十七号？站起来让我看看！”有人起哄道。 “四十七号……这个号码好眼熟啊！”二妞用手托着腮，无意识地呢喃道。 “阿辰哥，你是几号？”茴香忽然发问道。 “四十七号。”孙辰低头看了看号码牌，很快回答道。他还在为没能摘得咏月大赏而不可置信，并没有听到摘星楼伙计后来的那几句关于特别嘉奖的话。 “啊～”二妞尖叫道，强行让孙辰的神游天外暂停回到现实世界中。“哥，是你，是你得了特别嘉奖！快去，快上去领奖啊！” “什么？！怎么会是他！是不是搞错了？”韩旭东的第一反应就是绝对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有没有搞错，咱们一会儿就知道了，还请稍等片刻～”伙计显然听到了他的抱怨，脸上的恭敬不变，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还请您在这里重新写一遍刚刚的答卷，用以证明刚刚的确是您本人。” 伙计看到孙辰走上前来竟然一动不动，忍不住开口提示道。 “哦，好的。” 别人就算是自己没领过奖，也看过别人领奖，刚刚别人领奖的那一会儿，孙辰又正好神游天外去了。孙辰一点经验都没有，当然是伙计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等他写完，伙计们经过认证之后，一张用疑似羊皮纸做的‘贵宾卡’就送到了孙辰的手中。 第一百四十章品鉴 “不，我不相信他写的有什么好的！”韩旭东叫嚷着。 孙辰如果得到特别嘉奖，不就表明了他所作的诗强过自己？那两个人的赌约不就是自己输了么？ 想到自己输掉赌约要去做的事，他摇了摇头，不，他不能接受。 “您是在质疑我们东家的眼光？”摘星楼的伙计转头看着他。 “不，我，我只是……”韩旭东即将要说出口的叫嚷突然没了声响，他怎么忘了，摘星楼的东家可不是等闲之辈，再说人家自己出钱办的咏月大赏，自己当然能够判定谁最终胜出。 “麻烦小哥，我和刚刚获得特别嘉奖的这位还有个小小的赌约，不过我们当初约定的是我们两个人之间还要再比试一次，所以，能不能烦请你，把我们两个人刚刚所作的诗公布出来，让在座的诸位帮忙品鉴，判出个孰优孰劣？”韩旭东说到这里，不由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这样回答，好似就不用得罪摘星楼了吧？ “这样啊？”伙计眨了眨眼，心里却在冷哼，以为我们东家会徇私舞弊故意判定对方赢他么？想的有点多了，他的脸还没有这么大！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把两位的答案公布出来，还请问您的号码是……” “二十五，我是二十五号。”韩旭东急忙回答。 “请稍等片刻。” 周围的人本来都要离开了，可听到他们的谈话之后反而不好走了。正好他们也都想看看，获得特别嘉奖的作品究竟是不是真的实至名归。 对于真的获得咏月大赏的作品，他们也都很感兴趣，纷纷怂恿着摘星楼的伙计一块儿拿出来供大家品鉴。 不过片刻功夫，三张写着诗句的宣纸就被送了出来。分别是孙辰的四十七号，韩旭东的二十五号，还有获得咏月大赏的一十九号。 众人首先去看的，是夺魁的一十九号。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首诗，诗云: 中庭地白树栖鸦， 冷露无声湿桂花。 今夜月明人尽望， 不知秋思落谁家？ “好诗啊，本来以为摘星楼说这次不让咏月，诗句里面连个月字我都没敢带。可像是他这样，虽然带有月字，可是都知道他是在借着月亮说相思，妙极，妙极啊！” “唐兄好文采啊！” “这样的诗作夺魁，真的是实至名归！” 他们也都自认自己所作的不如对方，算是心服口服的。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只不过是我这几句拙作正好对了摘星楼东家的眼罢了，惭愧，惭愧啊～” 夺魁的唐博文虽然嘴里谦虚，可心里也是得意的紧。他知道，这也是他超常发挥的结果，再想作出这样的诗句，可是难了。 看完了夺魁的诗，众人又来看孙辰作的诗: 云母屏风烛影深， 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 碧海青天夜夜心。 “虽然他所说有些天马行空，可我却觉得，这首并不比唐兄那首差～”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一人附和道。 “我也是。” “说句不好听的，我觉得夺魁的那首，好像还不如这位的有意境。” “总算有个人跟我一样的感觉了，我也这么觉得。” 很快他就找到了支持者。 “是啊，这特别嘉奖，有点意思～” 韩旭东听到他们这么说心下立马就凉了半截，虽然他的学识有限，可并不妨碍他对好诗词的鉴赏，他也知道，孙辰所作的，绝对称得上是极好了，自己好像真的不如对方。 想到这里，他快步上前，在众人走到属于他的那张纸之前，把纸张收了起来。确实是技不如人，自己还是不要放出来丢人现眼了。 “诶，怎么收起来了？咱们可还都没看呢！”正走到跟前的几人不乐意了。“这连看都不让看，怎么让我们帮着品鉴？忽悠人呢？” “就是，韩兄，你这样可过了啊！” “看都不让看，难道说直接认输了？”有人大胆猜测。 “呃……”韩旭东无语凝噎，还真的让哥们儿你给猜着了。可是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对手实力太强，人家真的没有信心打败嘛！ “既然如此，你刚才还上蹿下跳地不服气些什么？”有人奚落道。 “就是，看刚才他那神情，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惊世之才被人故意湮没了呢！” “我……”韩旭东很想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自己至少能够胜过那个孙辰好不好？怎么转眼自己就成了自傲自大的形象了？ “既然不让看，咱们还在这里耽搁什么？还是都回家洗洗睡吧！” “先别呀，你忘了？还有彩头没有说定履行的时间呢！” “对啊，快说说，什么时候去举牌？我好去围观～” “我也去，帮你捧捧场～” “这样的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呢？我也会去的。” “还有我，还有我，咱们一起去，也好一个照应。” “……” 众人默，尼玛只是去看个热闹，又不是去打群架，要尼玛鬼的互相照应啊！？ 韩旭东很想现在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周围都是人，让他此刻连落荒而逃都做不到。满脸通红地站在那里忍受了别人的尽情奚落，他的头越来越低。等人都走了之后他发现，一直跟自己待在一起的刘辰光，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走了。 “这个刘大头，真的是太没义气了！”韩旭东气得忍不住骂了他的绰号。 “就是，太没义气了，好歹也等着你一块儿走嘛！那样车费也能省下一点了～” 等在这里的马车，都只是能拉三五个人的，他们是按你要走的路程收费的，多一个人还可以帮着分摊一点车马费。如果只有一个人坐，那么对不起，你只能一个人负担全部的车费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他皱着眉，戒备地看着一脸好整以暇的孙辰等人。 “你说呢？当然是等着和你敲定履行诺言的时间了，否则你以为我们有那么闲，留在这里看你表演落魄书生吗？” 二妞一脸不屑地上下打量着韩旭东，毫不留情地说出目的。 “你，你们欺人太甚！”韩旭东羞愤欲死，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这样粗鄙的一群人给逼到如此地步。 “何必做的这般绝？做人留一线不好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履诺 “不好。”孙辰无情的拒绝道。“举牌，给钱，一个都不能少。” “设身处地，如果今天输掉的是你，你会轻易放过我们吗？所以说年轻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楚成风背着手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教训道。 “可是我至少没有你做的那么绝，我只是要你们拿出一点银子而已～”韩旭东还在用苍白的言语为自己辩解。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输给我吧？”孙辰拆穿他，又一脸无辜地摊手说道，“其实我当初也只是提出要你举个牌这一个条件而已啊！后来又添了三十两银子当彩头的，可是你自己，对吧？” “我……”韩旭东心塞地说不出话来，心说我当时也只是想要给自己增加一点显得我比较大度的说辞啊！要不不得有许多人站出来说自己就算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添了三十两银子的彩头之后，如果他们还是觉得自己欺负人，也大可以拿出三十两银子来和你打赌的嘛！哪知道自己这么倒霉，碰到孙辰这块铁板，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什么也别说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你今天输了，那就别怂嘛，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我还有事，等……” “等什么等？磨磨唧唧的，还想着能够逃过一劫不成？” 韩旭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二妞打断。 “就是，输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输了却不认账，那样的人，一辈子都不能有大出息！如果你能痛快地履行了诺言，别人还敬你是条汉子！”楚成风正想说点难听的，没想到从摘星楼里出来了一个人，上来就是一顿噼里啪啦。 “这位仁兄所言甚是。” “就算你不想，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韩旭东，二十一岁，泰康镇韩府集人士，家里有一兄一妹，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户，现已经县学堂读书三年，去年春天成功考取了秀才功名，今年参加秋闱想要更进一步，却无奈名落孙山。听说你妹妹现在已经十九岁了，之所以一直没有许配人家，是想着等你考中了举人之后多一些资本，给她找个更好的婆家。”孙辰刚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去了摘星楼，此刻一边说一边从摘星楼里走出来。 “你说，如果你不止秋闱没考中，而且还欠了别人上百两银子的外债，他们会怎么想你？还会不会倾尽一家之力，来供你继续读书呢？拿着全家人的血汗钱，自己整天挥霍无度，韩旭东你这样做有些不地道啊！不过冒昧问一句，你花了那么多钱，怎么不给自己弄一套稍微好点的行头？要知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嘛，你这样的行为，真的让我不是很明白！”孙辰口中吐出的一字一句，在韩旭东听来，却是震惊万分。 他没想到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这个孙辰竟然已经把自己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自己却是只知道他的名字而已，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又究竟会是什么身份？ “我举，我明天就去街上举牌子还不行吗？”韩旭东咬牙切齿地答应道，“求你们，千万不要把我的事告诉我的家人！” “放心，只要你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我们也没那个闲工夫去韩府集瞎转悠！” 看到韩旭东被自己这样轻易唬住孙辰很是得意，其实这些消息，不过是他刚才趁着二妞和楚成风盯着韩旭东时，往摘星楼的伙计手里塞了一两银子打听来的。欠债的事，也是伙计听别人说的，说他这个人，惯会打肿脸充胖子，经常请别人吃饭，偏偏别人背地里还不说他一句好话，真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妹妹想要找个条件好点的婆家的事，就纯粹是自己推测出来的了，却没想到竟然一语中的。 …… 于是第二天上午，在泰康镇丽人坊铺子不远处，多了一个穿着长衫的书生举着一个牌子，上面用粗黑的字体写着大大的三个字—我是猪。 众人大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可不妨碍他们围着那人看热闹，一时间整条路都堵塞了。书生用牌子挡住脸，想要掩盖自己的身份，却忘了看热闹的众人之中，不乏有昨天在摘星楼里的见证者。 经过他们的广而告之，大家都知道了怎么回事，看热闹的同时，也围着他议论起来。 大多数人都觉得他活该，为了几句意气之争，不止输了银子，连自己的脸面都丢尽了。可也有很多人觉得他敢作敢当，并且言出必行，这应该是韩旭东从这件事中，得到的唯一正面评价。 孙辰他们倒没有特别出门去看，却不断的听到过来买东西的客人提及，你一句我一句，跟现场直播没两样。 三天之后，路上才消停下来，韩旭东倒也说话算话，在第四天的时候，送过来了那三十两银子的赌资。 韩旭东因为这件事，心里可是把孙辰给记恨上了，他默默地在心里发誓，有朝一日如果让孙辰落到自己的手里，他绝对会拿出自己最大的本事，‘好好招待’他一番的。 …… 摘星楼的事算是就这样过去了，不过它带来的后遗症，却真的害苦了孙辰。 原来楚成风惊异于他的作诗‘天赋’，决定重点培养他这个长项，用他的话说，就是孙辰如果能够在这一领域取下点功夫，以后绝对会名垂千古。 可孙辰却不想着依靠剽窃得来的东西过日子，每日里被逼迫着写了无数，却没有一首有相当于摘星楼里的那个水平的。楚成风固执地认为，这是自己给他的压力不够大，孙辰还没有被激发出体内的潜能来。 于是他更加变本加厉，连孙辰想要吃个饭，都要根据当日的菜色赋诗一首才给吃，弄得一家人都跟着神经兮兮的。 最后还是孙辰偷偷联系了秦静姝，让她过来当了一次说客，重新提醒了楚成风来到这里的初衷，他才稍微收敛一点。 只是孙辰却发现，这段时间的课堂上，关于赏析诗句的练习比之从前多了很多。只不过跟动不动就被逼着作诗相比，这样的强度，让他舒服多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尘埃 天允四年的这个秋天，发生了很多事。 孙辰的几个铺子收入稳定，每个月已经能为他带来至少一千两银子的入账。 他在泰康镇为外婆寻摸了一处宅院，前后三进总共二十多间屋子，不止能让外婆搬过来住，连大舅二舅三舅一家都能搬了来。 三舅因为总是要来回跑，早就想在泰康镇买处院子，可他并不想丢下老母亲自己和媳妇两个人单独搬出来，也不想让自己两个哥哥觉得差了自己很多。他想等着攒够了钱，一次性买个大院子让一家人一起住，没想到外甥在他做到之前就把事情给办好了。 大舅家的李益聪在孙辰的孙家小铺里做账房兼掌柜，整天忙的脚不沾地，已经好长时间不能回家了，他们两口子就这一个儿子，当然想要时刻都守着他。可是因为条件所限，现在让他们在泰康镇置业根本做不到。 孙辰的这一举动，极大的震撼了他们，他们没想到这个以前并没有过多少来往的外甥，对他们会这么好。他们兄弟几个商量了一下，决定凑钱买下这个院子，毕竟外甥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虽然他现在赚了不少，可他以后还有很多要用到钱的地方。 不过他们几家凑起来买院子的银子，孙辰却没有接受，他跟外婆两个人在屋子里谈了好久，等他再出来时外婆就向全家宣布，她决定接受外甥的馈赠，谁都不许再提给他银子的事。 银子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外婆一家也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了家中的事物，很快从蓝山镇搬了过来。 二妞和茴香又多了一个好去处，有事没事就相伴着去找几个妗子和外婆聊天，并且常常一去就是一整天，晚上吃了饭才回来。 对于茴香这个乖巧的便宜外甥女，几个妗子，尤其是现在没有孩子的三妗子佟巧玲都很是疼惜。茴香性格乖巧恬静，对她们的啰里啰嗦从来不会感到厌烦，还很是贴心地帮着做这做那。家里没有一个女娃的她们对茴香真的是贴心铁肺的好，往往她们有了什么好东西，总会第一个想到她。 二妞常常在一旁感叹，茴香才是她们的亲外甥女，她只是顺带的那么一搭。 众人听到这里，总会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嗯，是的二妞，你确实是你娘当初在你家后山里捡来的。” 气得二妞直跺脚，嚷嚷着这就离开。 …… 还有一件事，对孙辰来说，应该算是好事，那就是他的三叔孙彬，即将要离开泰康镇了。 虽然孙彬只是吊车尾考取了这届的举人，没能再更进一步，可最后不知道他走了什么门路，很快就被分配了公职，要在距离泰康镇有一百多公里的西阳县走马上任了。 以他的资历，当然不可能是去当县令的，不过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师爷，却也让孙杨氏在林家村好一顿炫耀。 她以为自己的儿子发达了，走的时候绝对能够带着她一起去跟着享福，所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乡邻们的恭维。甚至在秋收的时候，难得的没有去林铁牛家里去闹着要租种孙辰的地。 今年夏天收麦子的时候，她知道了孙辰的地竟然让给了林铁牛去耕种，可是在人家门口叫骂了好一阵子的。要不是林铁牛的媳妇不是个能吃气的，端着一盆洗脚水从院子里泼出来，弄得她从头到脚一身湿漉漉的狼狈至极，还不知道她要闹腾到什么时候。 孙辰知道了之后，专门去了村里向村民们说明，并且上门警告了孙杨氏，告诉她这是他自己的地，他愿意租给谁就租给谁，谁都没有权利干涉，如果再闹，别怪他不客气。 孙杨氏当时不敢吭声，不过见了人家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总会拿话刺挠几句才过去的。还扬言说要在今年秋天的时候，收回孙辰的地自己租种。 他孙辰不是说地是租出去的么？她也租！亲奶奶要租你的地，你还能再租给别人么？ 可是那天林铁牛夫妻两个拉着收获的玉米棒子从她门口经过，竟然没有听到她在那里指桑骂槐。 “她呀，现在光等着跟你三叔去外地享福了，看什么都觉得顺眼了，连带着你爹还有你后娘都跟着沾光了，这段时间可是少挨了不少骂。”大壮一边捞出锅里煮好的粉条放在碗里，一边跟孙辰八卦。 “你说，要是我三叔最后没带她走，她会不会很难堪？”孙辰接过大壮递过来的酸辣粉，拿起辣椒油倒了一些在碗里。大壮摊子上酸辣粉的味道很好吃，可是孙辰喜欢更辣一点的。 “何止是难堪，我猜她得有好一阵子不好意思出门~”大壮用布巾擦了擦汗，在孙辰旁边坐下，“说真的，她走了倒不是坏事，留下反而麻烦。” “再麻烦她还能怎么样？反正我现在想开了，她找我爹闹就让她闹，左右是他自己的老娘，他活该受着。可要是她想跑到我跟前闹，我可不会像以前那样迁就她！”孙辰用筷子搅拌好，挑了一大筷子粉条吹了吹，‘跐溜’一声吸进嘴里。 要不是因为她的磋磨和刻薄，还有父亲孙周的无能懦弱，自己母亲不会累到病死不说，原先的孙辰也不会高烧而死。可是如果原先的孙辰没死，也就没有自己穿越过来代替他重生这回事发生了。对于孙杨氏还有父亲孙周，孙辰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在穿越过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他对奶奶孙杨氏是恨极的，对孙周，更是看不顺眼，也想过报复他们为孙辰和他的母亲报仇。可换个立场，母亲孙李氏何尝不是因为她自己的窝囊，和对婆婆的纵容才被她自己给蠢死的呢？就算是父亲孙周，也因为他的愚孝，失去了结发妻子，和原本的儿子。 孙辰觉得自己之所以会穿越过来，不是单纯为了给他们报仇的，而是代替母亲孙李氏，照顾她在世时根本没有能力照顾的孙辰兄妹，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 至于孙杨氏对儿媳和孙子的苛待，孙辰并不打算故意针对她折磨她，因为根本不用孙辰怎么动手，总有一天，她会为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第一百四十三章落定 孙杨氏到底如愿以偿地跟着孙彬去了西阳县。 不过在此之前，她可是在林家村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原来孙彬真的如孙辰所料，根本没有打算带她去任上。 孙杨氏是经过了一系列的撒泼打滚，外加痛哭流涕的指责，才如愿跟着三儿子去‘享福’的。 孙彬无奈之下，提出需要一笔钱来资助他打点一切，于是在孙杨氏的周旋之下，孙辰的大伯孙奇，为此又拿出了五十两银子的‘资助’。家里刚刚收获回家的粮食，也被卖了多半，剩下的那些粗粮，甚至连孙周和王氏两个人这一年的口粮都不够。孙杨氏把家里所有的现银，也一并拿了个一干二净，连一个大子儿都没有给二儿子留下。据说临走时还算好了孙周这一年之内可能会赚到的钱有多少，嘱咐他连同卖粮食的钱都一块儿放着，等她明年这个时候回来再拿。 可能是上次孙辰恶心她恶心得太狠了，也可能是知道来了也是白来，孙杨氏这次罕见地没有过来寻孙辰的晦气，没想着让他拿钱。 不过就算是她真的来了，孙辰也绝对不会再给她一丁点儿好处了。 孙彬临走时虽然算是大包小包没少捞，也是苦着脸没有一丝笑意。倒是孙杨氏，一脸的兴高采烈，脸上的笑纹，都被皱成了一朵菊花。 “你奶奶也真的是心狠，大壮说家里都让她搬空了，只留下一袋子玉米面还有几个地瓜，这下子你爹和你后娘要吃苦了。不过也不是全都是坏事，没她在跟前，你后娘也能自在一点。”王氏在孙杨氏跟前不敢动弹，他可是听大壮说过无数次。 孙辰坐在桂花树下的石凳上，吃着牛氏刚刚做出来的绿豆糕，漫不经心地听楚成风说着话。 杨树平坐在旁边，脸上一样带着担忧。“阿辰，要不咱们……” “不用。”孙辰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开口打断。 “我爹他有手有脚，要是连自己媳妇都养不活，他也就活该被饿死了。” 以前上面有孙杨氏那个老娘压着，赚了钱回家都要交给她，他可是连自己的媳妇孩子病了，都没有能力买几副药给他们吃的。现在没人在他跟前管着了，他要是再没本事拿钱回家，就真的是太逊了。 “倒是茴香，得问问她，要不要回家一趟去看看？” 自从她被孙辰接到镇上，她只在大壮成亲那天回过一次林家村。跟她的母亲，也只见过那一面。现在孙杨氏不在家里，她应该会想着多回去几趟了吧？ …… 不过茴香还没有来得及回家去，孙杨氏走的第二天，王氏就迫不及待地过来了，她是跟着今天来镇上打短工的孙周过来的。 她身上穿着茴香上次送给她的衣服，脚下的鞋子因为长途跋涉变得布满灰尘，脸上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精神焕发。 “阿辰，我，我来看看茴香。”见到孙辰，她依然局促不安，却也比原先多了一丁点儿胆量，不用孙辰询问，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她的手臂上，挎着一个小包袱，里面是她这次带过来的礼物——一包大约五六斤重的花生。 “呃，家里的东西不多，也没什么好拿的，这些花生刚刨出来的，你们正好能煮了吃个新鲜。” 牛氏上前想要把包袱接过去，吓了她一跳，直到孙辰朝着她点了点头，她才松开。 “去煮上吧！”孙辰吩咐道。 “茴香去帮着新嫁娘化妆去了，得等新娘子出门了才能回来。”他转头指了指旁边的空座，“你等她一会儿吧，她昨天还说了，回来之后就去林家村瞧你呢！” “真，真的啊？”王氏显然没想到茴香会这么说，有些受宠若惊地跟孙辰确认。 “当然是真的，她很想你，只不过……” “我知道，我知道，我，明白的。”王氏眼里的泪珠，眼看着就要滑落，抬起手臂用袖口擦了擦。“我，对不住她。” “过去的事就算了，茴香也不是会记恨的性子，不过你眼睁睁看着她差点被我奶奶推入火坑这件事，到底是做的太窝囊了。”孙辰不会觉得她这么流两滴泪忏悔几句，茴香就能轻易原谅她。就像是父亲孙周，纵容奶奶孙杨氏一次又一次的胡搅蛮缠，他一样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心里知道他有苦衷是一回事，可真的让他接受起来，他发现自己真的没有那么大度。所以注定了他跟父亲之间，永远都不会像大壮和铁柱叔似的，那般亲密无间。 茴香看着性格绵软可欺，可孙辰知道，她的骨子里可是很倔强的，如果她心里认定了要跟一个人保持距离，估计对方花再多的力气，也不一定能够重新走近。 “我知道我当时对她的关心太少，可是我也不想，我也是有苦衷的，阿辰你帮我劝劝她，茴香那个孩子很懂事，她会理解我的。”王氏红着眼眶小声道。 孙辰听到她的这句话，忽然放弃了要规劝茴香的心思。就是有这般什么都觉得理所当然的父母，他，二妞，还有茴香，他们原先的命运才会那么悲惨。 一句不得已，一句有苦衷，再加上一句我有什么办法，让他们想要找个安慰的心，一次次的被至亲至爱的他们所伤。如果他们不照做，就是他们不懂事，不听话，不会体谅别人。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以爱之名，无论他们做了多少伤害我们的事，我们最后都要选择忘记吗？孙辰发现，他无法代替茴香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想代替她，对王氏做出什么承诺。 孙辰的沉默，并没有浇熄王氏那想要倾吐心声的情绪，她就这么坐在那里，嘴里不停地诉说着她的不易。 年纪轻轻守寡，婆家嫌她克夫，却想着让她在家里多出些力气，死活不让她改嫁。要不是茴香生了重病奄奄一息，他们不想花钱为她看病，不会允许她再嫁给孙周。 带着一个拖油瓶在新的婆家战战兢兢，唯恐哪件事做的不对，惹来婆婆的一顿打骂，她甚至每顿饭都不敢吃饱，连茴香都被她叮嘱，吃饭只许吃七分饱，干活却一定要用十二分的力气。 她这样错了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恍悟 茴香回来时，王氏已经平静下来了。 一个人的独角戏真的很难演下去，尤其是王氏这样，十分希望周围的人可以给予她回应和附和，并把自己的同情和怜悯一并给她。可是她说了半天，孙辰却没有丝毫反应一样，只是不断地请她喝茶，吃水果，吃点心。她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的尴尬处境，只能识相地闭上了嘴。 “娘，你这就过来了？我正打算今天去看你呢！”茴香是和二妞一块儿回来的，两个人手里拿着刚刚在路边买的糖炒栗子。“吃点糖炒栗子吧！刚刚出锅的，吃起来又香又甜，我还多买了一份准备给你带过去呢！” 虽然茴香的态度还算是热络，但女儿并没有如她预想中的那样，一下子扑过来欣喜地抱住自己，这让王氏多少有些失落。不过她转念一想，茴香原本在家里时，也总是把自己的情绪掩藏起来的，也就没有多在意。 “怎么样？今天那新娘子家里很热闹吧？”孙辰自觉的拿过包着栗子的油纸包，帮她们把糖炒栗子的皮给剥开，栗子仁放在一旁的糕点盘子里。 “当然 热闹，热闹极了。”茴香一边拿起一个栗子仁往嘴里放，一边又接着说：“我都不知道新娘子出门前在娘家抓的那一把福钱，能有这么多的讲究。不过今天那姑娘抓的太狠了，铜板抓的可多可多了，最后一把没抓住掉出来好几个，惹得她娘家几个嫂子的脸，立时就黑得跟锅底似的。还没等她出门呢，那一家人就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吵吵起来了。” 他们这一带的姑娘出门时，临上轿前都要在一个装满铜板，并铺上红纸的托盘里抓上三把‘福钱’带到婆家，这样做一个就是希望自家姑娘到了婆家，能够顺利掌握住财政大权，不会在婆家受气，另一方面是表示，姑娘把自己在娘家的福气带到了婆家，以后一定能够带着婆家越过越好。 而抓取的铜板多少，还是有一番讲究的。你抓的少了，婆家就会说你舍不得把福气带给婆家，心里还是向着娘家，巴拉巴拉，你抓的多了，娘家嫂子们就会嫌姑娘外向，恨不得把娘家所有的福气都带走，一点都不顾及娘家人的死活，是个妥妥的赔钱货。 可以说，怎么抓‘福钱’，是婆家和娘家同时对新嫁娘的第一道考验。都在考验她的心，以后究竟会向着娘家多一点，还是向着婆家多一点。这也直接关系到，以后婆家，娘家(主要是娘家嫂子们)对她的态度。 今天的新嫁娘，显然就做的有些太过了，竟然为了讨好婆家，得罪了娘家的几个嫂子。可以想见，她以后回娘家，铁定会受到嫂子们的一致冷待。 “我就不信这个，就因为多抓了几个铜板，娘家的福气就能全被出嫁的姑娘带走啦？”二妞撇嘴道。 “甭管你信不信，到时候等你出嫁，阿辰哥一定准备好大一个托盘的铜板，让你抓个够本，想抓多少抓多少～”茴香取笑她。 “好啊你茴香，竟然取笑我，看我的无敌手耙！”二妞说着，已经伸出手来朝着她腰间的痒痒肉抓去。 “哎呦，哈哈哈，快放手，我不说了还不行么！哈哈哈……”茴香怕痒，被二妞这样一抓立马笑个不停。 王氏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闺女脸上露出她好久没有见过的开怀大笑，恍若隔世。不记得有多长时间了？久到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的女儿以前其实是很爱笑的。 自从她的父亲去世之后，她们母女两个在那个家里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所有的活计都是推给她们两个去做，吃饭的时候却只能吃到残羹冷灸，身上穿的衣服，补了又补。不止如此，她们还被婆婆说是扫把星，动辄遭她打骂。 好不容易婆家允许自己改嫁，可带着一身伤痛的茴香来到这里，依旧过着以前那般的日子，丝毫没有改观。 甚至自己为了让现在的婆婆孙杨氏尽快接受她，把比之从前还要多的活计压到了她的身上。 婆婆孙杨氏打算把她随便找个婆家嫁出去，好捞一笔彩礼的打算她不是不知道，可对着女儿那张满是不安惶恐的脸，她首先想到的，却是如果自己开口跟婆婆求情，她是不是就会把气全都撒在自己身上？ 反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给茴香找到婆家，干脆当做不知道这件事，让婆婆因为心虚待自己好一点？ 那时候茴香心里很难受吧？她一定对我这个娘，很失望吧？不过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啊！何况最后阿辰不是也帮她解决了么？她不会被随便找个人嫁了，自己也不用被婆婆找理由修理，算是皆大欢喜的吧？ 用她一时的忍气吞声，能换自己一阵子的平静生活，茴香就算是自己选，一定也会这样做的，所以她一定能够理解我的，是吧？王氏在心里不断的帮自己找着借口。 “娘，你怎么不吃？给你，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茴香手里抓着一把栗子仁，把它们塞进王氏的手里。 “哦，我这就吃。”把一粒栗子仁塞进嘴里，香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王氏心里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王氏是在和孙周一块儿在孙辰这里吃了晚饭之后，才离开的。 相比于她临走时的依依不舍，茴香的反应，就显得平静了许多。在孙辰看来，她就像是送走丽人坊里那些身份尊贵的客人那般，脸上挂着合宜的微笑，好似在完成一个任务般的，送走了自己的母亲。 “呼，终于送走了。”在转身回屋的时候，孙辰竟然听到了她长出一口气，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这样说很奇怪吗，阿辰哥？”看到孙辰看她，茴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浓浓的疲惫，“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我告诉自己无数遍，现在也已经不能再像是从前一样面对我娘了。明明知道她有苦衷，可我仍旧觉得委屈，为自己以前不值，你说我是不是很不懂事啊？” “不，正是因为太懂事了，你才觉得自己不够好，其实，你做的很好。”孙辰心疼地拍拍她的肩膀。 第一百四十五章传言 正是因为茴香实在是太懂事了，所以才在她恍然明白自己从前做了太多蠢事的时候，会不自觉的，为把自己推向这步田地的罪魁祸首，找出无数苍白无力的借口。 …… 王氏后来又来了几回，每次都带着一些新鲜的小玩意儿，孙辰看的分明，她这是想要跟茴香修补母女关系呢。 而茴香呢？ 她每次都是客客气气的招待王氏，再跟她客客气气的聊天，最后客客气气的把她送出门。 王氏也不是傻子，她明白闺女这是怨恨着她，故意要跟她保持距离呢。她的心里堵的发狂，可是又不能拿茴香怎么办，到了最后发展到，她竟然不敢再频繁上门来了。 只是孙周却比以前来的更频繁了，捎过来的东西，有他给孙辰他们买的东西，也有王氏特意做好让他带过来的，孙辰全都来者不拒的收了。 至此，孙辰几个和孙周夫妻的相处模式逐步趋于固定，他们心里都清楚，不管是孙周与孙辰二妞，还是王氏与茴香，他们之间的关系想要再进一步，简直难如登天。 …… 杨树平这段时间过的有些糟心，因为他的两个侄子找上门来了。 他们恬不知耻地想要让他签下出让自己宅基地的协议，杨树平当然不答应。 可他们三天两头就过来吵闹一番，搞得一家人烦不胜烦，甚至还搬来了以前对杨树平照顾有加的堂嫂。 本来杨树平是想着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在他百年之后都留给孙辰的，可看着堂嫂那斑白的双鬓和脸上的愁苦，他知道他扛不住了。 不过在签完出让协议之后，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至此堂兄一家的老老少少，再不能拿以前跟他的情分说事了。 他的生活慢慢规律起来，除了时不时地会去孙家小铺那里看看李益聪，他的时间都用来跟楚成风下棋，抢吃的，还有争夺孙辰的陪伴权上了。 对于师傅的转变，孙辰看在眼里。以前的他虽然看着洞察世事，像是看透了人生百态，可是骨子里却是暮气沉沉，没有一丝活力的。现在卸下了枷锁之后，他真的变得豁达了许多。就连笑声，都比以前来的多了许多的感染力。 楚成风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没心没肺，不过对于孙辰的学业，他真的抓的很紧。每天不让他背上两三个时辰的书，他是不会放他去做别的事的。 被他这样管着，孙辰的进步也很大，据楚成风鉴定，就算是现在让他去考秀才，他也有把握考上，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不管是丽人坊，还是萝衣坊，加上孙家小铺，越来越完善的管理制度，让孙辰打理起来，也是越来越轻松。 …… 经过了摘星楼的那件事之后，整个泰康镇的人都知道了孙辰这个后起之秀。他不止文采非凡，还白手起家一手打造出丽人坊和萝衣坊两个火热招牌，虽然比不上其他底蕴深厚的世家子弟，但也算得上他们口中的新贵了。 所以一时之间，整个泰康镇的姑娘好像都是为孙辰而准备的了。无论他走到哪里，到处都有看他投缘想要介绍自家妹妹，表妹，堂妹给他认识的青年才俊。那些在店铺中与孙辰偶遇，不小心跌倒却鬼使神差跌进了他怀里的事，每天都层出不穷，吓得他都不敢再随便巡视店铺了，只让三个店里的掌柜每天把账本送到他跟前查看，遇到有事解决不了，也都是尽量让二妞出面代他传话。 憋着不能出门的孙老板躺在院子里桂花树下的躺椅上，一边背书，一边寻思：难道说在这个时代的女性之开放程度，已经抵得上现代社会了么？ “这是你小子的桃花运来了，”楚成风一边伸伸懒腰，一边打着哈欠，“不过我可告诉你，在没有打下足够根基之前，千万不要想着娶什么媳妇。虽然说你年龄也不算小了，可还得等一等再订下哪家姑娘比较好。” 什么阶层会娶什么样的姑娘，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所谓的一见钟情爱情不分贵贱，楚成风相信它们只能在戏文里成立。 “那可不行！”杨树平反对道：“阿辰你可别听楚老头胡说八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们平头老百姓，不就是图个安稳和乐吗？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是老祖宗那时候就传下来的好日子标准，还有什么能够比得上这样的天伦之乐？” “诶，老杨头，我的话怎么就成了胡说八道了？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楚成风瞪着眼睛跟杨树平理论：“我这可都是为了阿辰好，你想想，要是阿辰现在定下了哪家的姑娘，条件肯定不会顶好吧？要是以后他发达了，或者当上什么大官，想要再娶媳妇，就只能娶妾了。那时候跟他条件相当的，哪家又愿意让自家闺女做妾？” “咦，楚老头你说的好像还有点道理～”杨树平寻思着。 “那还用说？以为我是你这个没脑子的呢？” “你说谁没脑子呢！？” “谁应我就是说的谁~” “你这个吃货，老顽童！” “你这个憨货，大傻子！” 孙辰：“……” 随他们两个在那里吵个天翻地覆，孙辰拿着书本，踱步到屋里，打开墨盒，往里面倒了点水开始磨墨。他的书法这段时间进步很快，可是跟那些学了八九年甚至十年往上的人相比，还是稍逊一筹的，他得趁着还考试没有来到的这几个月，好好的练一练。 现在的他还只有十八.九岁，在现代社会可还是孩子，至于以后找什么样的媳妇那些事情离自己还很远。“二十五岁之前，我可没打算跟哪家姑娘弄个娃出来。” …… 泰康镇的男女老少这段时间听到一个传闻，说丽人坊还有萝衣坊的老板孙辰，不幸患了一身重病。家里人为他请尽整个泰康镇的郎中，也没能找到祛除他病根的方法。 一时之间关于孙辰到底得了什么病的说辞甚嚣尘上，最为可靠的消息，就是有一个为他诊治过的郎中，一脸悲愤的宣布，孙辰的病他无能为力。 传言中的孙辰，立马从泰康镇最受欢迎的单身汉，变成了唯恐避之不及的相亲对象。 第一百四十六章手术 此时的孙辰，正穿着二妞刚刚给他做好的长衫，站在那里让两个小丫头评头论足。 “外面的人正议论的热闹，我真是佩服他们，什么事到了他们嘴里，全都黑白颠倒，整个都变了个样。” “呵呵，是应该感谢那些人才对，没想到我只是请了几个郎中给老白瞧病，竟然让他们给传成了这样。” 孙辰笑着摇摇头。 老白的脖子上，在三个月前发现多了一块硬硬的凸起，摸起来就在皮下有个肉疙瘩，等了这段时间都没有再继续长大，孙辰推测应该是脂肪粒或者是淋巴结，怕以后发生恶性转变，所以打算找个人过来帮着给割掉。 可是找来几个兽医看了看，都说不知道怎样割，让孙辰任它自生自灭就行。老白已经跟了孙辰一年多的时间，跟他之间就好像是家人一样，所以孙辰就想着多花一点钱，请个给人看病的郎中出手算了。 可是郎中真的请来了，他们不是说自己不擅长外科，就是觉得自己被请来给一条狗看病折辱了他们，全都甩手不干。可能是觉得这件事传出去会让自己跟着成为笑话，所以那些请来的郎中默契的闭口不谈到孙辰家里干了什么。 可是那些好事的吃瓜群众不满意啊，他们自动脑补出了孙辰家中有人患病，疯狂请郎中到家医治，却没能痊愈的事来，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事情越传越离谱，最后竟传成了孙辰患了神秘的不治之症，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可活，连有哪家郎中感叹说自己给孙辰看不了的事，都传的有鼻子有眼。 远在都城的刘明轩甚至都听说了他的事情，专门派人送过来很多的补品，倒让孙辰有些哭笑不得。 本来家里人都很生气，想要出面澄清一下的，可都被孙辰给拦住了。他想着正好这段时间被那些想要跟自己扯上关系的人给烦透了，趁着这个机会清静清静也不错。 至此杨树平也知道了，孙辰并不打算现在就成家立业，虽然心里有些失落，可也只能随他。 …… 没人帮着老白把凸起的疙瘩割掉，疙瘩怎么处理成了难事。 想了好几天，孙辰决定自己动手。二妞和茴香，牛氏虽然跟老白熟悉，可是女孩子到底不能看到这样的血腥，孙辰指派了最大胆的沈波和楚成风给自己当助手。 在药店里把该买的东西买全了，一场小型外科手术就在孙辰家里开始实施了。 主刀：孙辰 病患：老白 助理：楚成风沈波 围观群众若干 手术项目：淋巴瘤(疑似)切除 等用了麻药的老白倒下之后，孙辰拿起从雷氏兄弟的铁匠铺里买来的匕首，小心地避开大血管，在老白早已经剃干净了毛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霎时鲜血就喷涌而出。 在皮下组织找到那个凸起，孙辰看了看，发现上面并没有血管黏连，手起刀落割下之后，拿起沈波递过来的止血药粉抹上，用一枚带着很长鱼肠线的针，把伤口给仔细的缝上。 整个过程中，尽管楚成风一直在旁边给他擦着汗，孙辰还是浑身都被汗水湿透。 最后负责给老白包扎伤口的，是早已经看的提心吊胆的茴香。 过了一个时辰之后，老白才幽幽转醒，瞪着一双迷惘的大眼睛看了看围在它身边的众人，牵动了脖子上的伤。 “嗷呜~”像是委屈的孩子朝着家长在哭诉。 “老白，咱可不能乱动，等你养好伤了再说哈！”二妞难得温柔地安慰道。 “嗷呜呜~” …… 老白的恢复能力真不是盖的，只二十几天的功夫，它身上的伤口就已经结痂脱落，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孙辰看着它在院子里撒欢，心里得意得很，没想到自己赶鸭子上架之下，竟然成功做成了一个外科手术。 …… “萝衣坊交给我去管吧，哥，我一定帮你打理得妥妥当当，”二妞朝着孙辰撒娇道。萝衣坊的掌柜的家中有事要离开，这个机会自己一定要把握住了。 “丽人坊的事还不够你和茴香忙活的？”孙辰依旧不为所动。 “丽人坊茴香一个人就够了，我就是个多余的～”二妞噘着嘴，“哥你不知道，茴香她有多厉害，一个人能顶两个人用呢！” “正好你要备考，把萝衣坊交给我你才能全心全意的去准备啊！” 孙辰现在有些后悔了。 并不是说他舍不得把手里的店铺交给二妞管理，而是他觉得二妞和茴香两个人的事业心越来越重，堪比原先一心要干出番成就的自己，反而越来越少的把心思放到自己身上了。 这是不是所谓的现世报？自己一手打造了两个女强人，原先那两个知冷知热的妹妹都不见了。 可是一味地阻挡她也不是办法，该怎么办呢？他决定慢慢‘架空’她俩的权利。 “好，我交给你去管，不过要给你配个助手。”孙辰笑眯眯地答应了她。 “真的呀？哥你真好！”二妞高兴极了，很快离开。 孙辰来到了萝衣坊，把正在忙碌的二舅李翰林喊了过来。他在全家搬来泰康镇之后没几天，就被孙辰给请到了萝衣坊帮忙。 起初只是搬搬布匹，帮着工人拿一下东西，后来孙辰发现，他跟人推销起东西来，丝毫不比萝衣坊前厅的那几个伙计差，于是孙辰慧眼识珠，把他调到了前厅。 他长相憨厚，说出口的夸奖也不会太离谱，更不会让人觉得轻佻，反而更让人信服。有些年纪大的客人，十分的信赖他，每次过来，都是点名让他推荐。 “二舅，还能吃得消吧？” “前厅没有重活，就是动几下嘴皮子罢了，累不着我～”李翰林笑眯眯的看着孙辰，越是在萝衣坊做活，他对这个外甥越是佩服，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能有这样的本事，只怪妹妹福气不够，没能够等到他出息了跟着享福。 “既然这样，我现在再交给你一个任务呗！” “啥事儿你尽管说。”李翰林问都没问孙辰是什么事，就一口答应。 “这段时间我可能没空过来，二妞就想着过来帮忙。你也知道的，她年纪太小，又是个女孩，不管什么事，你帮我看着点儿。” 第一百四十七章闲年 “你忙着备考，时间确实不多了。”李翰林一口答应，“阿辰你放心好了，二妞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事。” “那二舅你到时候就多操些心了。”孙辰笑着道。“对了，三妗子这段时间怎么没来？” 三妗子佟巧玲这段时间在萝衣坊里用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专门做搭配衣服配戴的绢花，她的手很巧，做出的绢花很受顾客的欢迎。 “呵呵，好事，等着你外婆跟你说吧！”李翰林笑着卖关子。 孙辰挑眉，能被他们一家子称作好事的，除了发横财，就应该是……怀孕了？ 果然，回去时孙辰特意拐了外婆家去看，三妗子正躺在床上歇着呢！ 平时难得一见的三舅李瀚森守在她跟前，一脸掩不住的喜色。 看到孙辰进来，佟巧玲想要起身跟他打个招呼的，被李瀚森一把按住，“别动，郎中可是说了，让你静养。” “瞧把你三舅给紧张的，”佟巧玲笑着白了李瀚森一眼，“阿辰，这段时间我不能在萝衣坊帮忙了，郎中说胎像有些不稳。” 她和李瀚森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自从掉了那个孩子后这可是第一次怀孕，当然要万分小心。 “知道了，没事的妗子，表弟要紧。” “呵呵，你怎么知道是表弟？我觉得，这次应该是个女娃。”外婆拄着拐杖从外面进来。家里已经有了两个男娃，不止是她，所有人都想着要个女娃，就像是孙辰的母亲以前没成亲时在李家一样，受到万千宠爱。 “表妹也很好啊，如果是表妹，以后丽人坊和萝衣坊里的东西随便她取用！”孙辰从善如流地许诺。 “这可是你说的，等你表妹长大了你可不能不算数～”李瀚森笑着打趣。 “哪能呢？我可是最好的表哥呢！”李益聪经常在外婆一家跟前说的这句话，被孙辰现在拿来用，毫无违和感。 “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吃饭吧！你可有好长时间没在这里吃饭了。” “呵呵，我不是忙嘛～” …… 天越来越冷了，冬天到了。 听顾松原说，孙辰设计的手套样式，万有商行在整个涿郡同时铺货，一经推出就受到了大众欢迎。虽然今年有很多的大小商家都有手套出售，可万有商行的手套仍独树一帜，销量一直遥遥领先。 孙辰总共给万有商行设计了二十种样式，他们每次推出五种，等市场上有了同类的仿品出现，万有商行又会推出新的样式，常常打的对手措手不及。孙辰给提了建议，在万有商行出品的手套上面，由绣工精湛的绣娘绣上万有商行的独有标志，再加上他们有进货渠道的便利，同样的价钱上，他们所能选取的材料都是顶好的，大众渐渐有了这样的认知：万有商行出品，必属精品。 所以即使万有商行的手套售价比别处贵一点，大家也都愿意多花一点钱买他们的。 孙辰也因此，得到了万建中的特别奖励——一套价值不菲的黄花梨家具，其中两个大衣柜里面，还有他出主意设计的衣通，上面挂着十个衣架，也都是黄花梨为材料做的。 躺在黄花梨木雕大床上，孙辰托着脑袋想，这万建中在手套上的盈利得有多少啊？光是奖励就给了这么多？三舅说这套黄花梨家具虽然不能说是价值连城，可光是材料钱也值上千两呢！ 想到自己去年只在手套上面赚了几十两银子，孙辰不由的笑了。当时以为自己还挺厉害，没想到换个人来做，即使失去先机，人家手心里漏出来的好像也比自己赚的多。 看来还是本事不够到家啊！ 不管是孙辰感慨再多，万有商行这个冬天只在手套上面，就赚了个盆满钵满。再也不是别人能羡慕得来的，只能说万建中确实是少用的商业奇才。 …… 不知不觉间，又到了过年的时候了。 孙辰本来想早早给几个店铺的员工放假，可是因为他们都是拿的提成工资，过年的这个旺季他们都不想错过，几个店铺直到大年三十的下午才结算了工钱之后关门。 下午孙辰和几个店铺的管事人：二妞，茴香，李益聪都算了算总账，发现只是今年这一年，除了现在的三个店铺和里面的存货，自己账上的银子就已经有了四千五百多两。这在一年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过了这个年就去县里开萝衣坊的分店！”孙辰斗志昂扬。 “得你考中了秀才再说～”楚成风提醒他。 “知道啦！放心吧，我很有把握的。”孙辰摆摆手。 这个年过的特别热闹，孙辰兄妹，茴香，杨树平，楚成风，还有沈波一家，九口人。 在此之前，孙辰已经让沈波把过年的节礼给林家村送去了，王氏也蒸了包子馒头等东西，让孙周捎了来。 节礼里面，有给孙周和王氏的新衣服，还有南方的水果等稀罕物，全都是万有商行的掌柜的顾松原帮着特地留下的。 往常孙辰看到或者听到周围的人说什么特供，专门空运过来之类的装.逼炫耀话，心里都是羡慕不已的，没想到穿越过来，自己也能享受一把这样的生活。虽然那些水果孙辰并不是多喜欢吃，滋味也比不上他以前所吃的十分之一，不过被特别优待的感觉，确实是挺爽的，怪不得前世的他们，会有那么大的优越感。 来而不往非礼也，顾松原准备了这么多，孙辰自然不会毫无表示，他送了顾松原全套的新衣不说，把丽人坊里新推出的胭脂水粉，每样送了十份过去。因为不知道万建中到底有几房小妾，孙辰觉得自己尽量往多里送总是不会错了。 可年后和顾松原见面时，他隐晦地提及到，万家除了正牌夫人，目前算得上受宠的小妾，就有十三个。那些胭脂水粉到了万府，可是经过了好一番争夺呢！ 孙辰听了不由咋舌，十三个小妾，一个正牌夫人，即使万建中每天在家，他巡视一遍这成群的妻妾也得要半个月了，身体能受得了吗？ 就算他真的身康体健，扛得住夜夜笙歌，也不怕妻妾们守不住寂寞，给他来个红杏出墙？ 第一百四十八章新店 “所以说，一个人能娶那么多的妻妾不一定是福气，他得额外处理很多乱七八糟的家务事，平白浪费很多精力的。” “万建中的当家夫人，也绝对不会是平常人物，光是那堪比天启王朝版图的广阔胸襟，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那倒是。”孙辰对此深以为然。 …… 过了年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的暖了，等到了三月份，万物已经复苏，到处都是勃勃生机。 时间已经到了孙辰该验收学业的时候。 童生试是在县里举行的，孙辰他们是提前半个月搬过来的。 是的，不是‘来’而是‘搬’。 本来孙辰是打算一个人过来，考完直接回家就行了，可家里人都不放心，每个人都嚷嚷着要跟过来看看。尤其是楚成风，他的理由更是强大：“我教了你这么长时间，总要第一时间验收成果吧？” “还有我，哥，你成为秀才的第一时间我就要知道。”二妞理直气壮地开口。 “还有我，还有我。”茴香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孙辰。 “阿辰，我还没见识过童生试。”杨树平也幽幽出声。 得，干脆都带来算了。 孙辰想到自己本来也预备着在县里开店，干脆提早过来寻好了地方。 琐碎事的操持都交给二妞他们就行，孙辰仍旧能当个悠闲的甩手掌柜。 至于泰康镇的铺子，已经全面交给二舅李翰林和表弟李益聪负责，沈波父子留下给他帮手，有他们在那里，孙辰很放心。牛氏则被带来攸岚县城，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一处闹市区的六间店铺，外加后面带着的两进庭院，花了孙辰两千多两银子。再加上办理房契和店铺经营许可时花的打点，还请房屋中介人万有商行的当家人万建中吃了一顿三百多两银子的答谢晚饭，三千两银子才将将够用。 不过孙辰觉得这钱花的很值。那几间房子地理位置极佳，周围都是银楼，酒楼，客栈等高档消费场所，人流量也是整个攸岚县里最高的。请万建中吃饭时，他还把攸岚县里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带来了，让孙辰这个毫无根基的‘乡下佬’，用最快的速度打入了攸岚县城的上层社会。 因为前面已经有了一整套成功的操作流程，孙辰的新店开起来就显得特别顺利。他独辟蹊径地把丽人坊和萝衣坊两个店铺整合起来，做成了类似于现代社会那种形象设计工作室的样子，还为新店铺取了一个十分文艺的名字——蒹葭阁。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阿辰，看来你这段时间的书可是没有白念，连取个名字都能这么有格调了。”刘明轩打量着孙辰的新铺子，一脸的赞赏有加。 “那是当然，”孙辰颇为得意地赞同道，“也不看看咱是谁啊，不说是出口成章，那几本词赋上的哪一页可都是信手拈来，取这么个名字不是小意思？” “这样啊？”刘明轩挑眉，“要不你就现场赋诗一首让我品鉴品鉴？也让我这样的平头百姓，可以见识到获得摘星楼的特别嘉奖的孙大才子的风姿？” “呃……还是算了吧！”孙辰认怂，他实在不愿意再抄袭别人的诗词，这样让他十分不自在。可是凭着他自己的文采，要做出跟他们同样水准的诗来，还差了许多火候。 “哈哈哈，你怎么这样？一说让你作诗，就跟要你的命一样，我看你呀，就是懒得动脑筋，又不是作不出来～” 孙辰心说还真的是让你给说到点子上了，我确实是没那个本事啊！想到这里，他禁不住为自己那天晚上的冲动，又后悔了一次。虽说赢了那个韩旭东当时是挺痛快的，可它带来的后遗症也太广太久了。 …… 蒹葭阁开业那天，孙辰请了万建中，刘明轩，还有攸岚县几个有头有脸的过来帮忙剪了彩，少不得又请他们在春兰酒楼大吃了一顿。 春兰酒楼是万有商行的产业，万建中正房妻子的名字，就***兰，所以攸岚县所有属于万有商行的产业，门头都是‘春兰’。春兰酒楼，春兰银楼，春兰糕点，春兰客栈，等等等等。 看着酒楼的招牌孙辰忽然突发奇想，如果万建中的那些小妾中，有两个人的家乡都在同一个地方，那么那里的产业会以谁的名字命名呢？ “站这里傻笑什么呢？”刘明轩看到孙辰在那里傻笑，用手里的折扇打了一下他的头。 “呵呵，没什么。” “那进去吧，还有几个人想跟你聊聊呢！” 本来刘明轩最烦这样的应酬，可为了孙辰，竟然从头陪到了尾，孙辰心里的感激，是无以言表的。 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席间都有眼色地没有提及县太爷的名讳，只不过心里对孙辰这个没有一点背景，却跟万有商行和县太爷公子都有私交的乡巴佬又高看了一眼。 因为有万建中和刘明轩两个大佬的保驾护航，蒹葭阁的生意，前所未有的顺利展开，整个攸岚县都知道了这个地方。 尤其是那些养尊处优的贵妇们，平时的消遣就是怎么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平时除了几个知交闺蜜，她们可都只是闭门造车，野蛮生长的。有悟性的打扮的合宜又好看，没有悟性的惨不忍睹都是有可能的。 忽然有了这样一个地方教她们穿衣打扮，让她们觉得很是新奇。有大着胆子来试的，出去之后大变样，带来更多的客人，追捧的人越来越多，蒹葭阁的生意说火爆就火爆起来。 不过孙辰已经没有心思管这些了，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准备童生试。 保举信早已经在来县里之前开好，孙辰还记得他回去林家村找黄秀才开信时，他那满脸的诧异和质疑。 “我从你小时候就知道，你以后会有大出息。”黄秀才眯着眼睛，看着孙辰鼓励道。 孙辰小时候是跟着黄秀才学过两年的。那时候母亲还在世，他每天都有充足的时间来学堂上课。因为知道自己读书的机会得来不易，所以孙辰特别努力。黄秀才那时也对孙辰很满意，直言他会是林家村考取秀才的读书人中年龄最小的那个。 第一百四十九章入场 母亲去世后奶奶孙杨氏不愿意再花钱供他读书，孙辰无奈退学时黄秀才还来劝过，本意是不想让孙家放弃孙辰这个好苗子。可是他满怀希望而来，却被孙杨氏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且被赶了出来。 “目光短浅，愚昧无知！你们或许亲手抹去了一颗将要升起的文曲星！” “文曲星？我家孙彬就是。”孙杨氏双手叉腰。 “你！真是不可理喻！” 孙辰现在还记得他涨红着脸，指着孙家关上的门跳脚的情形。 不知是因为觉得愧对黄秀才的期望，还是怕自己看到学堂里的学子们上课会难受，自从孙辰不在学堂上课，他再也没敢过来瞧过。 即使是后来他想重新拾起课本考秀才，也没想过来找他帮忙，而是自己默默在一旁用功。 …… 时间到了三月十七这一天，作为童生试考点的县学堂早就已经戒备森严，两对队背上带着一双铁尺的衙役站立在门口，等待着参加童生试的考生入场。 把代表自己身份的证明放在负责检视的文书面前，由他检查是否是本人应考，再有旁边的两名捕快仔细检查，直到确信该名考生不是替考，并没有携带小抄，才准许入内。 也不知道他们怎样确认是不是考生本人，年龄有没有超标，孙辰排队的过程中，真的让他们揪出了两个替考的，三个已经超过了二十五岁最高年龄线的。 还有三个人身上被查出带有小抄，两个是在被褥里摸到的，其中一个竟然把小抄放在了带进去的馒头里，这都被他们给找了出来。毫无意外的，他们都被取消了考试资格。 因为考试时间持续两天，光是检查入场就需要近一整天都时间，避免麻烦之下，所有考生都想要带够三天吃的饭食还有被褥，到了饭点由考场里的服务人员每人发放一碗热水，把馒头泡泡软就着吃。 被褥被拆开查验，由县衙招来的妇人现场再帮你缝制上，掰开的馒头可就不行了，所以所有人带进去的吃食，都不会有一个完整的馒头，全都掰的四分五裂。 为期两天多的童生试，不止考验他们的学识，连带着也考察了考生们的身体素质。如果你在考试期间不幸生了病没办法继续，那么对不起，你只能退出等下次了。 孙辰带的，是牛氏用掺了小米面的白面蒸的馒头，外面看上去就跟玉米面饼子差不多，可是吃起来却是天差地别，负责检查的那人掰馒头的时候闻到香气没忍住，吃了一口之后朝着他笑道：“兄弟你不错嘛！这馒头蒸的好吃，考试的心情也好，成绩自然不会差了。” “那就借您吉言了！”孙辰报以微笑。“这肉条也不错，我带的多了，分你两条。” “呵呵，谢谢了～” 周围的人看着孙辰，不满的皱眉，尼玛竟然公然受贿，还能不能好好的检查了？ …… 通过检查之后孙辰只来得及跟送他过来的楚成风和杨树平打了个招呼，就被人带着进了考场，依据发给他的编号，孙辰很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间小屋。 一进去就发现，里面除了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就只剩下放那张小床的空了。幸亏在门旁边的墙上还有一扇不小的窗户，关上门屋里不至于一片昏暗。把手里的被褥很快铺好，馒头吃食也都在床头摆放好，孙辰先拿起考试时使用的毛笔和墨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是楚成风特别提醒孙辰要注意的地方。因为据他所知，有人在考试开始时才发现这些东西有细微的问题，虽然考场及时跟他调换了，可却破坏了他考试时的心境，最后发挥失常，只能败走考场。 “还不错嘛，湖笔，徽墨，宣纸，端砚，虽然不算是顶好的品级，却也都是上品了，没想到攸岚县对考生还挺大方的。”孙辰把笔拿在手里试了试手感，这才放下东西，满意的点点头。 他当然不知道一个地方当年能够有多少人成功取得秀才功名，跟那一届的政府官员的政绩可是联系在一起的。攸岚县衙财政里有钱，当然不吝于在这方面多一些投入。 跟着楚成风可不止是学习诗词歌赋，关于文房四宝的鉴赏，孙辰也算是颇有研究的。越是知道的多，孙辰越是觉得，出身寒门还能在科举一途取得好成就，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仅是用来练习字帖的笔墨纸砚，就已经是一笔不菲的支出，常常他们一个月下来的花用，足够一个四口之家吃三个月还绰绰有余的了。 秦子枫能够在天启王朝参加去年秋闱的那么多才子里脱颖而出成为榜眼，其中付出的辛劳与代价，显然比别人更多。 时间还早，所有考生全部入场还要等很久，反正明天才考试，孙辰收拾好之后，关上门躺在小床上闭目养神。 正午吃饭时他出来了一趟，找人要了一碗开水端进小屋，馒头泡软了，就着牛氏做的风干猪肉条，孙辰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之后还了碗筷，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很多同样吃完饭出来放风的考生。他们的脸上或是谨小慎微，或是趾高气昂，不过都少不了面对接下来的考试的忐忑不安，。 年龄最小的孙辰看着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有资格被举荐过来参加童生试，也算得上是少年有为了。不过看到他那快要抬到天上去的头，大多数人根本不想与他交流哪怕一句话。 在场的任何人都有可能会与他比肩，现在他们还犯不上去讨好巴结任何一位。当然等考试结果出来之后，又得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最大的也只有二十五岁了，他们显然都已经不是第一次进来这里，进出各个地方时显得比孙辰这样的菜鸟熟练了许多，认识的还会互相串串门，互相分享自己带进来的吃食。 对于他们孙辰没有一个认识的，也没有想要认识的欲望，解决完了生理需要之后，他就继续回去房间里睡觉了。 直到天色黑透了，外面的熙熙攘攘才算是停歇下来，整个考场也沉寂下来，所有的考生都在各自的小屋里住下。 第一百五十章考试 第二天巳时一刻，考试正式开始。 由监考官也就是本县县太爷秦云钊负责把考卷带进考场，现场启开考卷上的印泥，然后由考场里的工作人员分发到考生手中。 孙辰应该说是第一次见到刘明轩的父亲，虽然只有一闪而过，孙辰也看了个七七八八。他发现刘明轩的长相至少有七分是随了对方，尤其是那英挺的鼻梁，还有坚毅的下巴，简直跟秦云钊的一模一样。不过刘明轩的眼睛并不像他父亲那般锐利，反倒清澈见底，让人看到就忍不住想要亲近。孙辰推测，这一样应该是随了他的母亲。 第一场考的是经论，在午时三刻结束。 孙辰对于这些，早已经在家里反复朗读背诵了很多遍，拿到考卷不用思考就开始提笔写起来。墨是在刚刚巳时的时候他提前磨好的，这一点也是楚成风教给他的，提前准备好一个是可以答题节约时间，另一个却是怕拿到试卷后再磨墨，一不小心就把试卷给弄脏了。 孙辰下笔如飞，很快地在试卷上写着答案，因为这些答案早已经熟记于心，所以孙辰所需要的，只是把它们在纸上呈现出来而已。还没有到规定的时间，他就写完了。他顺着试题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无纰漏，这时候就有人陆续提前交卷了。孙辰却没有去出那个风头，一直等到监考人员过来收卷了，他才起身交上去。 考试期间规定是不许离开自己所在的小屋的，如果实在憋不住想去茅房，得跟监考官报备了之后，由监考人员跟着一起去才行。不过交卷了之后就不管了，并且上下午的两场考试，中间留有一个时辰的吃午饭时间。 午饭依旧是开水泡馒头就着肉干，孙辰连吃了四顿，已经感到有些腻了。 下午的那一场是在未时三刻开始的，考的是律赋，会在酉时一刻结束。 孙辰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照搬脑子里的那些前世精品，可想了半天，最后还是任性地把自己的‘大作’写了上去。虽然他知道这样得到的分数会少很低，可他认为，自己现在的学识应该足够考上秀才，没必要现在就开始‘借鉴’别人的。 傍晚交了卷之后，所有的监考人员都离开了考场，参加童生试的人们才渐渐活跃起来，孙辰也舒展着胳膊出去放风了。 不过他们互相之间都默契的没有询问对方考试的事，只是分享着各自带来的吃食。 孙辰带的肉干虽然好吃，可他已经连吃了四顿，就算现在有谁给他一块咸菜他都会乐颠颠地跟对方交换。 还没等他选好要跟谁换，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喂，你带来了什么？要不要跟我换点油炸花生米？” “肉干行不行？”孙辰转头问。 “肉干啊？”那人显然有些失望，“算了吧，肉干我也带了，我还是去找别人问问看吧！” 因为很多东西根本不方便带入考场之内，所以现在考生们的食物品种很是单一，作为贮藏时间稍微长一点又能尽快补充能量的荤食，肉干是最佳的选择。 对方不愿意交换孙辰也很失落，不过想到最多也就只用再熬一天，也不勉强他。正想走进自己的小屋里休息，发现有个角落热闹起来。 他走近一看，那两个年龄稍大一些的考生跟前放着几包吃食，正在张罗着出售。咸菜疙瘩，酸黄瓜，豆腐乳等，都是放在平时根本不会有人专门光顾的那种，可现在却受到众人的追捧。 他们不接受食物交换，只记下名字，等出了考场之后收钱。价钱自然比之平常贵了一倍不止，可生意却是出奇的好。从昨天进来到现在，每个人都是靠着自己带进来的那点东西吃饭，早就吃腻了。 现在有人卖别的东西的，大家都很高兴。虽然他们十分不齿对方身为读书人，却做着他们最不屑的商户买卖，压根不想与之为伍，可食物的诱惑战胜了他们的脸面，眼看着食物越来越少，纷纷抢着上前把自己要的东西占下，登记上自己的信息，再签上名字。 孙辰默默地算了算那一小堆东西即将赚到的钱，不由地佩服起他们来。 时时处处可以发现商机，这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所必须具备的素质啊！ 他们其实应该是考取无望了，可又不想浪费了最后一次机会，举着参加童生试的名义，做成了这么一笔买卖。 如愿买到自己想要的咸菜，孙辰还买了两块腐乳，拿着东西离开的时候，他瞥见人群的外围，有两个同样二十四五岁的考生，一脸愤然地望着那两个卖东西的考生。 “唉，朱兄看来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竟然在考场赚起了昧心钱，真的是没想到啊！” “听说他去年连续六年没考过童生试的时候，因为灰心丧气干脆自己在街道上摆起了小摊，这一年可能是尝到了甜头。” “即使这次不能通过童生试，他到底也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此际竟然为了孔方兄直接丢掉脸面大赚银钱，真的是令人失望至极啊！”另一人附和道。 “不过罗兄，你有没有带除了咸菜以外的吃食？他们标价实在太高，如果我们去买，就是纵容他这样的行为，那会害了他的。” “呃，没有……” “那……” “要去你去，我是不会让他这样的人赚到我的钱的。” 孙辰听了他们的谈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明明是不舍得那比市场价贵出许多的价格，偏偏还说的那般冠冕堂皇，活该只能吃自己带进来的东西。 用馒头蘸着一块腐乳，孙辰解决完晚餐，就躺在了床上休息。 明天还有一天，这届童生试就结束了，等秀才的功名到手，自己也应该屯些田地了。 五十亩的免税名额，自己可要好好利用个彻底，上面种些什么都已经想好了。 想着这样的美事，孙辰进入了梦乡，在那里他不止拥有了五十亩田地，甚至还有了跟悠然居不相上下的一处农庄。 第一百五十一章放榜 一夜美梦，孙辰醒来之后依然有好心情，连带着今天的考试都特别顺利。 等他交上最后一张考卷，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出考场，一眼就看到等在那里的众人。 “哟，咱们的秀才出来了啊！”刘明轩骚包地摇着手里的折扇，挑眉问道。他今天穿了一件宝蓝色的长衫，头顶的发髻上一枚莹白的玉簪，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哥你觉得怎么样？能不能考中秀才？”二妞接过孙辰的包袱，紧张的问，那架势好像如果孙辰说出没把握的话，就要立马哭了似的。 其他几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也同样都紧张的看着孙辰。 “呃，应该，大概，是没问题的吧！”孙辰斟酌着用词。 “什么应该大概的，告诉你阿辰，要是你不能通过这次的童生试，以后对外不能说是我教出来的，我嫌你丢人！”楚成风没好气地说，脸上还很配合的露出很嫌弃的样子。 “阿辰很聪明的，肯定不会通不过的。”杨树平自言自语的说了这句话之后，就不再作声了。 “呵呵，放心吧师傅，我有九成的把握这次能通过童生试。”孙辰笑着打包票。除了律赋他没有信心能得到优秀，其他的几门孙辰自信能得高分，至于通过童生试嘛，应该不成问题才对。 “吃了三天水泡馒头和肉干，带我去吃点好吃的呗！”孙辰可怜兮兮地朝着众人卖萌道。 “臭小子，有肉干吃还嫌弃，要知道老子当年参加童生试时，吃了三天的玉米面饼子！”楚成风冷哼道。 “此一时彼一时，谁让您老人家那会儿不认识我呢？要是我知道你只吃那个，铁定让牛嫂给你做一大包的肉干，让你吃肉干吃到吐！” “滚蛋，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楚成风不屑道。 “对了，我好像忘了一件事。”看到走过来的那人，孙辰忽然想起，自己还在考场里欠了一笔外债没还上呢！ “你们谁给我二两银子，让我还上账。” 孙辰接过二妞递过来的银子交给正好走到他面前的朱庆润，对方笑了，“本来只是想着过来提醒一下的，竟然这么就给了，谢了兄弟。” 看着对方走远，众人自然地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孙辰。孙辰解释了一番考场里面的情形，末了竟然纷纷对朱庆润赞赏有加。 “这小伙子很懂变通嘛，就算是这次不能通过童生试，以后指定也不会混得多差。” “就是，我记得咱们林家村旁边的刘集那里，就有一个人参加了十次童生试都没有通过，最后受不了打击成了疯子，刚才那个人肯定不会。” “其实就算是读书人，最后也不是只有一种出路，就算是科举不成，把心思才智用到别的方面肯定事半功倍。” “你们都不觉得他赚的太狠了吗？”孙辰诧异道。几块咸菜腐乳，在外面可是只要十几个铜板就能搞定的，刚才孙辰可是付出去二两银子呢！ “狠吗？我不觉得。”楚成风摊摊手。 “哥，人家可是没强迫你买，算什么狠不狠的，你们顶多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二妞也附和道，忘记了通常楚成风的话，她不管赞同不赞同都是要和他抬几句杠的。 “人家认准了奇货可居，你们又甘愿上钩，怪不得别人吧！”刘明轩也赞同对方这样做。“真是有点佩服他了，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 是啊，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也是孙辰在心里不止说了一遍的话。 “不用羡慕，估计那个人也是在经历了几次落榜之后心灰意冷，把精力转移到别处才发现的，如果你今年春天不能通过童生试，秋天参加时你也能想到。”楚成风道。 “也对。”孙辰很快释怀。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到春兰酒楼，那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在吃饭。孙辰看了看，大多数都是从考场里出来的，看来即使是换了几样吃的，也不能满足啊。 …… 半个月之后，孙辰他们来到了县衙附近的春兰茶馆。 今天是发榜的日子，很多人都早早地在这里等着了。 巳时刚到，就有县衙里的衙役拿着刚刚誊写出来的两张大红纸，贴在了衙门外边的墙上。 等他们一离开，人群就忽然围了上去，努力的在那里寻觅着心中的名字。 有人很快找到，高兴的哈哈大笑，也有人翻查了半天，发现自己落榜了。 考中的人掩不住内心的欣喜，各自寻了项目去庆祝，那些落榜的人的反应，就显得精彩纷呈了。 他们有的只默默低头走开，有的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仔细的从头到尾再捋一遍，直到再一次确认，自己确实不在上面。嚎啕大哭有之，暴躁如雷也不稀奇，他们就好像是受到了难以忍受的打击，尽情宣泄着心中的不如意。 孙辰没有急着上前去查看，杨树平想要去，也被他给拦住了。等来看榜的人走了个七七八八，他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踱步来到红榜前。 觉得自己可能不会有太高的分数，孙辰是从榜单的后面往前看的。可一张红纸都看完了，孙辰发现自己的名字还没有出现。 竟然落榜了么？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心里却有些急切。一张红纸写三排，一排十个人的名字，孙辰仔细的查找着。最右一排，没有，中间一排，也没有，只剩下最后一排了。 能够进去最后一排的，都是其中的佼佼者，意味着他们不止会有秀才功名，还能获得每个月固定的国家补贴。 “宋承谦，唐培新，王祥宇，朱庆润，孙辰，孔泗己，……咦，阿辰，你竟然在这里！”楚成风的语调中透着掩不住的惊讶，这好像比孙辰会落榜还让他预想不到。 虽然他一直都说很有把握，可楚成风觉得，孙辰的灵气够，但是自己教导他的时间实在太短了。 如果多给他两年的时间，他夺得童生试的第一名都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关键是他重新捧起课本可是才半年多一点。 “呵呵，是啊，我也没想到呢！不过题目好像都是夫子你教过的，一点都不难。”孙辰觉得自己好像运气挺好的，竟然这样就通过了童生试。 第一百五十二章买地 “哈哈，哥哥你好厉害呀！”二妞高兴的蹦起。 “恭喜你呀，阿辰哥。”茴香笑的两眼弯弯。 “阿辰就是厉害，中间隔了这么长时间又重新拾起，比他们一直读着书的考得都好。”杨树平欣慰极了。楚成风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这么厉害，他也觉得脸上有光。 “阿辰你这次可一定要请客吃饭，好歹你以后也是吃皇粮的人了！”刘明轩摇着折扇。考取秀才时成绩优异的，每个月会有补贴，虽然这些孙辰已经不用看在眼里，可秀才的身份所带来的好处可不止如此。 “那是当然！”虽然知道以自己的表现，应该能考上，可这个结果还是有些出乎预料。不过这段时间他努力了这么久，也该好好犒劳犒劳了。 春兰酒楼里比上次多了不少人，全都是六七个人一桌，孙辰估摸着，他们应该都是过来庆祝好友新晋秀才的。 孙辰从里面看到了在考场里卖给他咸菜腐乳的朱庆润，他的名字就在孙辰的下面，此刻算是成功抓住机会，咸鱼翻身了。 朱庆润也看到了孙辰，朝着他灿然一笑，就转头跟自己的伙伴接着说话去了。 因为要庆祝，孙辰点了不少的酒，众人情绪都很高涨，席间都没用孙辰劝，杨树平竟然就已经喝醉了，直到被搀扶着离开时，他的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嚷嚷着不够尽兴呢。楚成风倒是不喜欢饮酒，只对春兰酒楼里面的厨子做的那道水煮肉片感兴趣，因为吃的太辣，脸上的汗就一直没有停过。 …… 孙辰目标达成，就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生意上面。每日里忙着开拓新的业务，倒也忙的不亦乐乎。只不过回去泰康镇祭拜亡妻的杨树平回来，却带来了一个消息。 杨集有人要卖地。 想要卖地的，是杨集最大的地主，杨树鹏，说起来他跟杨树平还是没有出五服的近门。他所拥有的田地，占了杨集所有土地的三分之一。 杨树鹏为人和善，跟乡邻的关系也算融洽，小日子过的是悠闲自在，不过那都是在他儿子没有沾染上赌瘾之前。 因为家里只有杨文博一个男丁，所以杨树鹏对他颇为溺爱。杨文博平时有什么要求，他都是极力满足，从不拒绝，杨文博闯了祸，也都是他爹在背后给他处理妥当。正是因为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人给擦屁股，杨文博才有恃无恐地越来越嚣张，渐渐的成了杨集一霸，只要提起他，别人都是一副恨不得立即远离的神情。 慢慢的，他的身边只剩下了那些想要巴着他讨要好处的狐朋狗友。杨文博也不在乎，每日里依旧过的醉生梦死，今天在这里斗鸡走狗，明天在那里调戏调戏别人家的小媳妇，正事不干一点儿。 如果只是这样，杨文博也能衣食无忧到老，只不过交友不慎的他有一天让人带到了县里的赌场。 县里的赌场，可跟他在泰康镇整天混迹的赌坊那，一玩一天也不过几十两银子的小打小闹有些不同，牌面每一次掀开，赌的都是几十两甚至成百上千两银子的输赢。 杨文博进去一天，就在里面输了两千两。 本来输了钱之后的扬大少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也就完了，可输急了眼的他却想着再去那里赢回本来。 回到家之后他从父亲那里又骗来两千两银子，兴冲冲地赶去报仇，没想到最后又输了个干净。不止如此，他还在赌场里签下了一张五千两银子的欠条。 杨树鹏没有料到，自己安稳和乐的日子就这么让儿子在两天之内全部葬送。赌场里的人跟着杨文博回家讨债时，气得他把手里装满滚烫茶水的紫砂壶掷了出去。 就算是儿子被当场烫伤，该还的银子也是要还的，可是杨家上上下下怎么还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钱？ 杨树鹏虽说田地不少，可真正发迹也只有这二三十年的光景，底蕴到底不足。杨文博拿去赌钱的四千两银子，已经占了家里银钱的很大一部分。 最后只凑出了三千两银子还债，剩下的好说歹说之下，人家赌场里才同意暂缓几天。 “因为他急需用钱，所以只接受现银，而且要买就要最少五十亩一起买。”杨树平喝着手里的茶水，跟孙辰说道。“价钱倒是比别人便宜了点，不过四十五两银子一亩，五十亩也是两千二百五十两银子了。” “他的地怎么样？”孙辰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都是正种着的熟地，肥沃着呢！” “那我要了。”孙辰正想着自己的秀才功名有些浪费，这就送来了个这么好的机会。“我在钱庄里的银子也应该够了，咱们明天就回去把事情办了吧。” 如果是一年之前，孙辰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会一下子买这么多田地的。可是现在，他发现一下子拿出这么一笔钱对于他来说，好像有些容易。 自己在钱庄里的存款，貌似已经突破了五千两。花两千多两买块地，还是轻而易举的。 买地的过程很是顺利，对方急于用钱，孙辰给钱痛快，双方一拍即合。等手续办好，孙辰正式成了一个拥有六十亩土地的小地主，因为那一块连着的地有六十亩，孙辰干脆都要了。 孙辰算了算，秀才的身份，一年就能为他省下三百两银子的赋税，都顶了五六亩地了。 “要不要继续考下去？成为举人福利更多哦。”楚成风诱惑道。 “不了，有点小便宜可占就行了，我可不会那么贪得无厌。”孙辰摆摆手拒绝道。 其实他是真的怕了读书和考试，每次念那些拗口的文章，他是真的从中找不到一点享受的。 “算了，随你吧！”楚成风也不勉强，“你不继续，我留下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过段时间就要走了哈！” “怎么这么匆忙？”孙辰没想到离别这么突如其来的就到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总要离开的，匆忙一点又何妨？”楚成风摊手，“不过说真的，你是我教过最没有上进心的学生了。” “是吗，呵呵～”孙辰大囧，“不过我是不是要庆幸一下，自己不是最笨的那个。” 第一百五十三章实业 “好了，废话不多说，明天早上我就走了，到时候就不去叫醒你了，今天咱们就算是告别了哈！晚上让牛嫂给做的丰盛些，算是给我践行吧！” 楚成风的最后一句话，硬是把孙辰难得兴起的离别之愁给打的一干二净了。 “唉，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煞风景？好好的气氛让你都给破坏了！”孙辰无奈的翻着白眼，刚才差一点他就流泪了，翻白眼随便把眼泪也都给翻走。 “那有什么好的？哭出来就叫好？我还没死呢！”楚成风不以为然。 第二天孙辰特意早起，想要送一送楚成风，没想到平时喜欢睡懒觉，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他在天还没亮时就已经离开了。 孙辰知道他这是不想面对离别。 …… 日子还是要继续。 孙辰这天正在县城的家里坐着喝茶，沈波从泰康镇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了。 “咦，你怎么来了？”自从孙辰交代他在泰康镇帮着二舅，他还是第一次过来。 “东家，出大事了。”沈波一开口，就把孙辰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 “咱们丽人坊做胭脂水粉的原材料，就快要没人提供了！”沈波一脸愁苦，孙辰却被他给逗笑了。 “我以为怎么了呢，没原材料找刘明轩去要啊！”丽人坊里需要的原材料，一向是由刘明轩联系供应的，这也是他做为合伙人，所能发挥的仅有的几个作用之一。 “正是因为刘公子也没办法了，我才来找你的。”沈波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哦？说说看是什么原材料，连刘明轩都没办法弄到。” “花瓣，我们需要很多的新鲜花瓣，什么花都要。” 现在还没有什么保鲜快运，花瓣采摘下来，最多三五天就会失去原有的香氛，如果在这个时间之内不能把它们加工出来，花瓣就失去了它们的价值。所以这就局限了丽人坊所需的花瓣来源，必须离泰康镇不能太远。 本来刘明轩的悠然居一直能够供应上丽人坊的消耗，可是前段时间刘明轩接到都城的知会，说不日新科探花郎秦子枫就要带着多雅公主回乡祭祖，到时会在那里小住。多雅公主喜欢花草，尤其喜欢悠然居里那连成一片片的花海，所以悠然居所有的花在一个月之后就都不能再供给丽人坊了。 “这件事刘公子本来想亲自跟你说的，可是他在都城的生意好像出了事，他跟我说了之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孙辰有些无奈。刘明轩的悠然居到底是以休闲庄园为主，给丽人坊供给花瓣只是顺带搭的。可是断了花瓣供给，丽人坊的手工香皂还有胭脂水粉的生产就要停摆了。丽人坊一向以自己制作生产为卖点，少了这些对它的影响很大。 “月季花种下去，最少要多长时间开花？红蓝花还有茉莉花呢？”孙辰忽然开口询问道。丽人坊消耗最多的，是月季花的花瓣，其次就是茉莉花还有做胭脂水粉用的红蓝花。其他的诸如桃花杏花，都已经开败，要再做得等到明年，倒是不用着急了。 “呃，悠然居那里有扦插成功还没有移栽的月季苗，现在定植的话再过两个月应该就能开花了。茉莉花和红蓝花现在的花苗都还小，现在种下去估计要等三个月之后才能开花。”对于这些，沈波早就已经摸得透透的。 “那好，没人供应咱们就自己种。”孙辰决定道。 刚刚买下来的六十亩地应该够用了，正好他还没有跟那些农户签订协议。 “你等我一会儿，我跟二妞说两句话咱们就走。” 跟二妞交代好，又跟师傅杨树平打了招呼，孙辰和沈波就坐着马车急匆匆地回了泰康镇。他们没有去店铺里，直接驱车来到了孙辰新买土地的杨集那里。 找到杨集的村长，向他说明了来意，很快原先租种那六十亩地的村民就在村长家门口集合好了。 共有七家农户，租种了这六十亩地。 “这秀才老爷是不是不想让我们接着种了啊？还是想要提高地租？”这是他们此刻心里的共同想法。 “各位不用紧张，我今天过来，不是要收回土地。”看出大家的防备，孙辰开口安抚道。“当然也不是想要提高地租。” “那是有什么事？哦对了，咱们好像还没有跟新主人签订地租。”农户们忽然反应过来。 “是要签订新协议的吗？” “嗯，算是。”孙辰点点头。“不过也不全是。我今天过来，是想让你们帮我个忙的。” “什么忙能是我们帮得上的？”有人笑了。 “就是，咱们整天在地里劳作，别的可全都不会。” “我们一没钱二没什么能耐，找错人了吧？” “大家别怀疑，我今天过来，确实是想要找你们帮忙的。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们，你们这样租地种，一亩地每年可以赚到多少？” “呃……去了地租，差不多有个五六两银子吧！” 有人斟酌着开口。他不敢说的太多了，怕对方觉得吃亏涨地租，也不好说的太少了，惹怒对方，让对方认为自己不实在。 虽然说话的这个白面书生好像不太懂，可是他后面跟着的黑脸大汉，却绝对知道。 “这样啊！”孙辰日有所思，“租地协议咱们不签了，地还是让你们来种，只不过你们按月在我这里拿工钱，帮我种我指定的东西。” “现在吗？不行，我们地里的冬小麦还没有收获，损失谁来赔？” “我赔，冬小麦的损失我来赔，包括麦种和你们这段时间的辛劳，一亩地可以得到五两银子的补偿。”为了能让他们改种花，孙辰也是拼了，因为早一天商定好，花苗就能早一天种上，丽人坊日后就能早一天生产出胭脂水粉。 “如果我们想按月拿工钱，一个月有多少钱？”有人问道。 “每人一个月三两银子，做的好的，还有奖励。”孙辰斟酌着说出一个数字。 “嗬，有这么多！”众人惊讶了，一个月三两，一年就是三十六两，这还只是一个人的工钱而已？ 那如果一家有两个人去做活，岂不是一年最少也有七十多两银子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花圃 “是的，一家有两个人做工，最少也有七十二两银子的收入。” 直到听到孙辰肯定的回答，那人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们要做什么？” 此刻大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自己以后工作的流程了。 六十亩地只需要三十个人负责，就能打理的很好，这是孙辰在来的路上向沈波打听出来的。 “大家先别激动，我们先来说说谁要留下做活的问题。” “不是说让我们做么？” “对啊，不会又反悔了吧？” “不会反悔，但是我们也不是什么人都用的。”孙辰大声说着，“我们会从你们这些人里选出二十个人来做这些活，至于留谁不留谁，全在你们自己的表现。” “选我，我身强力壮，干什么都行！” “选我，我做事最认真了，什么活计交给我，保管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 “我种庄稼可是一把好手。” “我……” “我……” 看着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自荐，孙辰皱起了眉头，说实话，他对怎样选人并不那么在行，转头就把这个活计交给了沈波。 虽然两个人没有事先商定，可沈波一下子就明白了东家为什么故意少说十个名额。他走上前来，大声打断那些人的七嘴八舌，“各位，我们东家虽然说了只要二十个人，可今天咱们选出的，会是三十个，预先试用两个月，两个月之后，选干活麻利的留下。试用的这两个月，工钱每个月二十两，不过管一天三顿饭吃。” 试用期的说辞，还有管饭的优待都是他自己加上去的，不过这些他都是跟东家学的，他应该不会不高兴吧。 果然，沈波装作不经意朝着孙辰瞟去的时候，看到了东家脸上的赞赏。 …… 虽然事情发生的突然，可刚刚好出现的六十亩土地貌似解决了孙辰一个好大的问题，让他忍不住又一次对自己当初的买地行为点了赞。 孙辰没有时间整天留在那里看着，可从沈波三天两头的汇报里，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一样不落的都知道了。 三十名工人都已经定下了。 六十亩地用土胚垒的围墙给围了起来，沈波挨着围墙根旁边，建了两间土坯房，一间做饭用的厨房，一间留着他自己住，除了来跟孙辰汇报，他准备长驻在田间地头，随时看着花圃里的进程。 在杨集找了两个做饭的婆娘，专门给工人们做饭。 扦插好的月季苗已经运进地里了。 悠然居的花木技师专门过去指导工人们怎样移栽。 那些月季苗，总共占了二十三亩地。 茉莉花苗和红蓝花苗也都陆续种上了，总共占了二十亩地。 剩下的十七亩地在技师的指导下，都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花种，四五个月之后也能开花了。 有人去花圃捣乱，栽下一个月的茉莉花苗被拔去不少，还有的被踩踏的不成样子，那人被工人们逮住，送了杨集的村长家里。最后发现对方只是因为没有录用他们做工，心里不忿而已。 花圃因此损失两亩地的茉莉花苗。虽然最后对方赔偿了花苗的损失，可失去的一个月时间，却没办法补回来了。 一个月后，悠然居正式停止了向丽人坊供应花瓣。丽人坊的胭脂水粉小作坊被迫停工。 孙辰在这一个月里也没有闲着，在泰康镇的周围到处转悠，也找到了一些花瓣，可是对于丽人坊的消耗来说，却只是九牛一毛。 最后孙辰也有些丧气，想着再有一个月自己花圃里的月季就能用了，索性也不去找了，把精力全部放到了蒹葭阁上。 蒹葭阁的生意因此更上一层楼，成为整个攸岚县内扩散各种流行元素的领头羊。 在这期间，三妗子佟巧玲成功产下一个六斤七两重的女婴，外婆一家欣喜若狂，三舅李瀚森为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取名为李欣然。她的名字中包括一家子对于终获女娃的欢欣，和希望她以后过的悠然自在的美好愿望。 孙辰在她送喜面的那天，为小表妹送上了一对银制的龙凤镯，外加一个重达半斤的金锁，让一众前来恭贺的亲戚朋友们羡慕不已。 不过三舅的老板万建中虽然没能亲自到场祝贺，却派了顾松原给他送来了贺礼——一套由春带彩为材质的精美头面。 虽然玉质不是顶级，可做工细致一看就不是凡品，关键是甩了孙辰那不是金就是银的俗气礼物几条街，让孙辰一个劲儿地在心里抱怨他抢了自己风头。 不过三舅这样被老板看重，他真的是为他高兴，忍不住又偷偷暗示了他可以在现有的独背椅可以改进成扶手椅或者叫太师椅。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孙辰一向不喜欢欠人什么，就算是自己的舅舅受人特别优待，他也跟着想法子看能不能报答一二。 三舅也是个有意思的，他向万建中建议时坚持不用自己的名义，反而实话实说这全是孙辰的想法。让万建中好不容易歇下去的招揽念头又一次冒出来。 这次孙辰已经不能拿要备考的理由来搪塞他了。可是一向自由散漫的他实在不喜欢受人管制，干脆把自己不想加入万有商行的理由如实相告。 没想到万建中不止没有如他预想中的生气，反而对孙辰的选择大加赞赏，还和孙辰就那么喝茶谈天了两个时辰。 少了一件事情压着的孙辰还没有来得及歇一口气，就被沈波给叫到了花圃里。 原来他们第一批种植下去的月季花苗，昨天开了第一朵花。 孙辰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所以已经不是昨天只有一朵花盛开的场景，而是千万朵花齐齐开放，姹紫嫣红的好不热闹。 虽然自己在这里没有劳作，可是他却觉得自己这样，就像是在巡视独属于自己的王国一样，成就感爆棚。 鼻端不断传来的馥郁芬芳，让置身花海的他忽然有些明白多雅公主为什么喜欢成片成片的花了。这真的跟看到一朵花，一束花，甚至一片花都有很大的不同。 这样的震撼，不是身临其中，是很难体会到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收获 “东家，咱们是不是应该开始采摘了？” 沈波的话把他从天马行空的畅想中给拉了回来。 “好。”孙辰点点头。再是震撼，再是喜欢，该采下来去加工的，还是要采下来的。他可不是多雅公主，只需每日里看看花草，各处玩玩闹闹，完全不用担心生计问题。 自己可是还指望着眼前的美景为自己取得利润呢！ 花圃里的员工已经通过了试用期，对这些花的习性也都熟悉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年轻后生放着好好的粮食铲了，让他们侍候这些花花草草，可每日里最少一个荤菜的伙食，还有到了日子就按时发放的工钱总不是做假。 东家让做什么，他们就去做什么喽！ 悠然居里派过来的花木技师指导着他们应该把什么样的花给采下来，所有人都学的很认真。孙辰听了一会儿，就默默地走到了茉莉花和红蓝花所在的区域。 眼下它们都还没有开花，入目只是翠绿的一片。可孙辰已经可以想见，一个月之后，这里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这就是收获的喜悦吧？孙辰想。 他真的有点喜欢这样的感觉了。 要不要再去买块地？ …… 丽人坊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后面买来的十几个人充当了小作坊的员工。至于前台，还有负责给客人们护理皮肤的，也被渐渐换成了买来的人。 这些人不止是通过泰康镇的牙婆买来的，有很多都是孙辰跟着刘明轩的商队进货时，在路途中买下来的。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即使是太平盛世，天启王朝竟然也有这么多的人甘愿自卖为奴。 其中有一对兄妹是他印象最深的。十五岁的哥哥，带着十三岁的妹妹，为了给重病的母亲买药治病，甘愿卖身为奴。可是在跟孙辰签下了十年的卖身契，孙辰给了他们钱去买药之后，兄妹俩回家看到的却是上吊自杀的母亲。 原来母亲知道自己的一双儿女竟然被自己拖累到如此境地，舍不得他们再为了自己毁了一辈子，干脆自我了断省的他们做了什么傻事。 孙辰知道后，特意向他们说明，如果后悔自己现在就可以把卖身契还给他们，没想到哥哥拒绝了。 他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卖身十年就是十年，所以义无反顾地跟着孙辰来到了泰康镇。 因为当初签的不是死契，孙辰安排了他们两个在孙家小铺里做事，据表弟李益聪说，他俩勤勤恳恳，一点都不偷奸耍滑，让他轻松了许多。 …… 转眼间，孙辰来到这里已经两年多的光景了，跟他初来乍到时相比，还真的是有了很大的不同。 大壮一家的变化最大，不止他二叔林铁犁娶妻生子从猎户变为农民，连大壮这个当初还跟他一起玩闹的伙伴都已经升级成了丈夫与父亲。 他家里的日子也跟之前相比，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前他们虽然没有揭不开锅，在林家村好像还属于中上，可是从来没有像是今天这样，在镇上买了房子不说，也已经小有存款。 他们心里清楚，这些变化都是孙辰带来的。 当初不过是觉得这个失去母亲少年可怜的紧，一家人尽了自己的力量给了他一点帮助，却没想到有一天，全家人因此都跟着得到照顾。 这样的照顾不是说孙辰给了他们多少银子，而是他教给了他们生存的技能。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样他们接受起来，也比较容易。不过也幸亏大壮一家勤快，如果是孙杨氏那样的，也绝对不会是今天的光景。 其余的诸如林铁牛，林家齐这些曾经给过孙辰帮助的，也或多或少地得到了一点实惠，尤其是学堂里的黄秀才，在孙辰得到秀才功名的那个月，就自己出资，在原有学堂的旁边，盖了新的学堂送给整个林家村。不过在新盖好的学堂后面，他让人多盖了几间砖瓦房，留给黄秀才居住。 整个林家村都在说孙周好命，儿子这么有本事，不仅有了秀才功名，还这么会赚钱。可只有他一家知道，这个会赚钱的儿子，对其他人都很好，却唯独对自己一家，好像是陌生人一样。除了偶尔去看他时能够得到热情又丰盛的招待，其余的好处，是一点都没有。 他的心里虽然明白这是母亲孙杨氏的原因，可到底还是有些难过的。母亲走了之后根本没回来过，可他怎么觉得，和以前相比，他跟儿子的关系好像还变得差了一点？ …… 孙辰的婚事好像因为传闻变得艰难了(虽然这是他预想中的结果)，可是二妞和茴香的行情，好像突然好了许多。 不断有媒婆登门拜访，想要跟她们结为秦晋之好，孙辰一开始还有心思打听一下对方的家庭条件，可到了最后，却渐渐失去了兴趣。 原因无他，因为她们两个人根！本！不！见！ 就算是条件再好的对象，孙辰还没有说上两句，就会被姐妹俩个各种吐槽，最后都会变得不了了之。 虽然这个朝代女孩子十六岁就已经成年，可是在孙辰的认知中，她们，甚至连自己，都是没长大的孩子，索性随了她们。在媒婆过来说亲时，不再回复考虑考虑，而是当场找出对方的致命缺点，攻击到对方再也兴不起结亲的想法。 慢慢的整个攸岚县的人都知道，孙辰不仅自己有不治之症，对一双妹妹还苛刻无比，就连她们的结亲对象，也被他各种挑剔，十足地不想撒手放这两棵摇钱树离开。 尽管孙辰在泰康镇做了这么多的好事，他的名声也毫无意外地臭了。 “要是你们听话，还能有这事儿吗？”孙辰抱怨道。“你们说是我难缠多事吗？我冤枉不冤枉啊？！” “呵呵，我们知道你是个好哥哥不就行了？”二妞狗腿地给孙辰锤着肩膀，“还不是你也不忍心自己妹妹以后受罪？说真的，哥，我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顾及谁会不高兴，也不用担心谁会不喜欢我。” “我呢？我不高兴了怎么办？” 第一百五十六章回乡 在孙辰的认知中，十几岁确实是小了一点，正好她俩也不怎么配合，索性全都放开了去，等以后真的成了大龄青年时再说吧。 倒是这六十亩地的事，让他认识到手里有地的好处，忍不住暗搓搓地在攸岚县城里寻觅起来，哪知道想要再遇到第二个杨树鹏，可是没有那么容易的了。 孙辰第一次体会到手里有钱却没办法花出去的困扰。 “唉！”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这让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的刘明轩有些困惑。 “这是怎么了又？丽人坊不是又能正常营业了吗？你自己不是处理的挺好的？别故意给爷添晦气，要不听就削你了哈！” 探花郎秦子枫就快要带着多雅公主来泰康镇了，他是提前过来打点一切的。话说原先他也跟秦子枫算是有些交情，一下子在他面前又是需要作揖，又是需要行礼的，这感觉还真是有些微妙。不过他心里清楚的很，这既不是嫉妒，也不是羡慕，莫名就是有些想笑。 当然以他的功力，也绝逼不会因此失了分寸，人前该有的礼节，他是一点都不会少的。 所谓的提前打点，也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下达几条命令罢了，具体的事宜，都有下面的人去完成，刘明轩自然有了许多的闲暇，每天过来孙辰这里打秋风。 “你家大业大，当然没有烦恼了～”孙辰有气无力地回道。 “咦？这话听着有点酸哈！说说呗，到底啥事儿？”刘明轩挑眉。 孙辰转念一想，自己找不到田地可买，眼前这货或许有些门路也不一定，遂把自己烦闷的理由向他说了。 听了孙辰的抱怨，刘明轩难得严肃地思考了一刻钟，最后开口道：“咱们天启王朝虽然幅员辽阔，可真正适用于耕种的土地，也是有限的。只要有一点办法，谁都不会轻易把自己手里的田地转手给别人。这一时半会儿，如果你想要再买，还真的不容易找到。” 孙辰听了他的话正要失望，没想到刘明轩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人在别处买下几个可以种植的那种小山头，然后自己慢慢开发，如果做的好了，收益绝对不会比你买田地获得的低。” 买下山头，做山大王？！ 孙辰倒是从来没有想过，不过这却不妨碍他对此有兴趣，“一个山头动辄得有几百亩地吧？那不得上万两银子？” 一亩地就要五十两银子那么多，二百亩就要一万两银子了，即使山头比不上单纯的土地值钱，一万两银子最多也只能买下三百多亩顶天了吧？ “哪儿有那么贵，一个三百多亩大小的山头，最多也就是五六千两银子罢了。”刘明轩笑了笑，“不过买山头开发有一个很大的缺点，你可能买到一座金山一本万利，也可能碰到一个无底洞，无论多少钱投进去，最后都只能打了水漂。” “这都要看你的眼光与运气了。”刘明轩难得严肃，“即使是我，甚至你去请教万建中，都不敢随意帮你做下决定。” “这样啊？”孙辰思索道，这不就是赌博吗？而且还是上万两银子的豪赌。 记得前世是有不少这方面的报道，有的人承包了山头搞开发，随便搞搞几下子就成功了，有的人却陷入不断往里投资却没有丝毫回报，让他一下子舍弃却又抽身不得的怪圈中，无法自拔。 以自己想着的身家，好像还不能承担这样的结果，孙辰也只纠结了一小会儿，随即就释怀了。 “那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先这样凑合着过吧！等哪天我手里能有个三五万两银子了，再说买山头的事儿吧！” “随你吧！”孙辰的退缩刘明轩一点都没有意外，反倒是觉得他这样稳扎稳打挺好的。忽然发迹，他既不飘飘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妄自菲薄觉得谁都比他强，年纪轻轻就拥有这样的心境，日后又怎么会是碌碌无为之辈？ …… 少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孙辰专心做起了自己的事业。他用自己手里的钱，抓住每个送上来的机会，在攸岚县的各处买了不少门面，碰到有什么地方的人卖田卖地的，只要面积超过二十亩，并且价格合适他就买下来，如此倒也让他屯了很多的产业。 连刘明轩都笑言，孙辰这是买地买屋的买上瘾了。 岂知孙辰这是退而求其次，不能一下子成为一个大地主，想要‘曲线救国’，从成为一个‘房哥’‘地哥’的使劲儿呢！ …… 这天到了五月十九日，整个攸岚县都热闹起来了。 新科探花郎兼驸马爷秦子枫，携娇妻多雅公主，来回乡祭祖了。 同行的除了他成亲时就接去都城的母亲齐氏，就是公主的奶娘，贴身侍女，还有随侍若干，负责保卫公主及驸马安全的御前侍卫二百名。浩浩荡荡的车队只是从蒹葭阁门前走过，就用了快半个时辰。 整个攸岚县城里的人，几乎都出来围观了这一盛况，孙辰也不例外，他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秦子枫掀开车帘朝着周围的人打招呼，一转头正好看到。 两个人的视线交汇的时候，秦子枫的神情明显一震，他使劲儿朝着孙辰挥了挥手，随即对跟着马车急行的一名御前侍卫说了一句什么，那人听了之后快步跑到前面骑马带路的首领模样的人跟前，指着孙辰汇报着。 等马车走了好一会儿，一名侍卫走到孙辰面前，“驸马爷有令，明日宣你去悠然居觐见。” “知道了，谢谢小哥了。”孙辰朝着他拱手作揖，他有了秀才功名，面对这些普通的侍卫，也不用行什么大礼。 这应该算是考中秀才的又一个好处，不用见了谁都鞠躬哈腰的。 那人见到孙辰拱手，心下已经明白，也没有多说什么，朝着孙辰点点头就离开去追大部队了。 周围的人不乏有和孙辰比较熟络的，见此情形都知道了这蒹葭阁的小老板不止是秀才，竟然和驸马爷还有交情，纷纷朝着孙辰说着恭贺话。 应付完他们，孙辰终于回到蒹葭阁后面自己的房里，明天去见秦子枫，他好像应该准备点东西，不能就这么空着手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香料 孙辰手里提着蒹葭阁里最为高档的一套胭脂水粉，还有特意淘来的一对紫檀木镇尺，坐着自己刚刚买了不久的马车一大早就来到了悠然居。 门口守卫着一对御前侍卫，听到孙辰自报家门就允了他进去。不过在此之前，他也经过了不太严格的‘安全检查’，连他带来的礼物，也被翻查了一遍。 看到这里孙辰不由替秦子枫觉得累，虽然他娶了当朝身份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可却也失去了很大一部分的自由，随时随地生活在危险之中，不止如此，恐怕他的生活也不如别人看到的那样光鲜亮丽吧？ 带着重新囫囵着包装好的礼物，孙辰把沈波留在了门口等着，自己一个人朝着侍卫们指定的方向走去。 悠然居他也来过不止一次，这趟他忽然发现，里面的装饰跟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以前的悠然居虽然精致，却也到处透着随性，就连回廊里的花草都几乎是让它们自由生长的。现在明显经过了修整，回廊里那些肆意攀爬的藤蔓，都像是经过了刻意的归整，不小心漏长了出来一点的都很少。 沿途经过的花海倒是看的孙辰挺震撼的，不过想到自己的丽人坊因此白白停产了一个多月，他又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了，连闻到的花香都有些觉得太过浓烈，偷偷在心里撇了撇嘴。 走到回廊的尽头，就看到那里站立着几个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她们全都身穿精美的粉紫色绸缎，脸上的神情带着倨傲，挑眉看着走近的孙辰。 “晚生孙辰，前来拜见多雅公主和驸马爷，还望各位通传。” “等着吧！”有人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孙辰在门口等了差不多一刻钟，才有人通知他可以进去了。只不过他带来的礼物，被门口守着的那些侍女给留下了。 “待会儿我们会交给驸马爷的。” …… “孙兄，你来了！”刚刚走进内室，秦子枫就迎了上来，他想要朝着孙辰弯腰作揖被孙辰急忙给拦下了。开什么玩笑，眼前可是驸马爷，他要是受了这一礼，不得立马被判一个藐视皇家的罪责了？ “多雅，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资助我盘缠的孙辰，孙兄。” “晚生孙辰，拜见公主，拜见驸马。”孙辰朝着他们躬身行了一礼，等抬起头时发现，一个身穿淡粉色繁花宫装的清丽美人，正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自己。 “起身吧！”多雅公主开口道，声音倒是如同黄鹂鸟般婉转悦耳，“来人，看座。” 立即就有人搬来一把靠背椅，放在秦子枫和多雅公主的下首。孙辰也没客气，向公主道了谢就大方的坐下了。 “听阿修讲，那日多亏了你慷慨解囊，他才能够筹得足够的盘缠参加秋闱，说起来你应当是我们一家的恩人。” 孙辰想了一会儿，才恍然明白过来，公主口中的阿修，应该就是秦子枫。 “晚生不敢居功，即使没有我出资，驸马爷惊才绝艳，也一定能够脱颖而出的。何况晚生也已经收到驸马爷托人捎过来的三十两黄金，早已经得到应有的奖赏。” “你倒是容易知足，三十两黄金就打发了～”多雅公主笑了，对孙辰显然印象极佳，“不管如何，这好事做下的人是你，总要有个说道。” 孙辰挑眉，还有这操作？看来这奖励不要还不行喽？ “孙兄不必客气，我保证，公主这奖赏你一定满意。”秦子枫在一旁笑着安慰道。 “来人，把那些香料送上来。”多雅公主一声令下，就有两个侍女端着托盘走进来。 “这是西且弥进贡的几味香料，听闻你喜欢琢磨各种新鲜吃食，想来应该用得到。” 孙辰没想到这两口子送个礼，竟然这么清新脱俗，不送金银不送古董田地，竟然送香料。不过这倒是真的正合孙辰的意，闻到气味的他早就忍不住站了起来，耸着鼻子来到托盘前。 “孜然，竟然是孜然！”这味道，可是让自己心心念念了两年。 “还有胡椒！好东西呀！”孙辰感叹着。 “这是……？”看着眼前这表皮黑色，硬硬的小种子，孙辰实在不认识了，转头向秦子枫询问。 “这是芫荽的种子，据西且弥国使者说，是要把它种下，食用其嫩苗的，不止开胃消郁，还能够止痛解毒。”秦子枫及时为他解惑。 孙辰的眼前一亮。虽然他自己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味道，可是他知道，芫荽可是好东西，凭借它独特的香味，俘虏了多少人的味觉。凉拌，煲汤，炒菜，里面加了它，绝对会变成另外一个味道。 如果能够把它大规模生产……呵呵呵，孙辰越想越乐。 “好了，人我也看了，礼物也送了，剩下的时间，就交给你们自己了，我去看看刘明轩说的那月季花海。”多雅公主站起身来，从屋里离开。 “恭送公主。”孙辰也跟着起身行礼。 等多雅公主一离开，孙辰偷偷地伸了个懒腰，却不小心被秦子枫看到了。 “孙兄，在我面前，不必拘束，咱们还跟以前一样那么随意就行了。” “那哪儿行？礼不可废。”孙辰现在有些明白沈波一家为什么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了。 秦子枫苦笑道：“难道说现在你还没有把我当朋友么？” 这句话一说，孙辰也不好再讲究这么多了，“子枫兄～” “这样才好嘛！”秦子枫显然很满意孙辰的称呼，两个人聊天也越来越随意，秦子枫说了秋闱中的趣事和这段时间的见闻，孙辰则简单的说了说自己考取秀才的过程。 对于孙辰能够在隔了这么长时间的时候，仅用了几个月的功夫有了秀才的功名，秦子枫也赞赏不已。 “听明轩说，你喜欢让人做一些罕见的吃食，什么时候去你那里，你用这些香料做点东西让我试吃看看？”刘明轩跟秦子枫也说得上一些话，他们在一起经常聊的，就是他们共同的朋友孙辰的一些事迹了。 “不用那么麻烦，今天中午在这里就可以啊！”孙辰轻松地应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合作 “哦？” 秦子枫没想到，孙辰竟然不用实验，就能用这些没见过的香料做好吃的吗？天启王朝的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孙辰也应该从来没见过的才对。 他可不知道，前世的孙辰，对这几样东西到底有多熟悉。 孙辰让悠然居的人去找来了工具和材料，秦子枫也派了多雅公主从都城带过来的御厨指给他当助手，孙辰态度谦逊，并没有颐指气使，所以御厨也算是全力配合，两个人用尽心思做出了一桌美食。 孜然羊肉，孜然烤翅，孜然椒盐土豆片，椒盐脆皮豆腐，酸辣白肉片，酸辣汤，等几样美食里，都被加入了孜然和胡椒，芫荽只有种子，根本没有办法食用，只能暂时放弃。 刘明轩在开饭的最后一刻回来了，正好赶上蹭饭，席间众人对御厨的手艺赞不绝口，心底更是对孙辰能够恰如其分地运用感到诧异。 等吃完了饭，秦子枫和孙辰闲聊时忍不住开口夸了他，“孙兄对厨艺一道，好像颇有悟性哈！” “那是当然，”孙辰明白对方的怀疑，他本来也没有打算这么早就暴露的，可心底忽然之间产生的一个念头，让他决定不再藏拙。“说句自己夸口的话，我在生意上下的功夫，不及对美食的十分之一，有生之年能够吃遍天下美食，可是我的追求！” “呵呵，”秦子枫也被他逗笑了，“食色性也，连圣人都不能避免受其诱惑，孙兄此乃真性情。” 孙辰也笑，“不过说真的，此番西且弥进贡的香料有多少？能不能……” “就知道你不会忍得住。”秦子枫像是知道孙辰肯定会开口，“因为你我两人只见过两面，所以我趁着刘兄在都城时，跟他打听了你的事，他告诉我你爱美食，尤其喜欢尝试各种新鲜吃食，所以我这次才会带来这么多的香料。想到香料毕竟有限，所以特意找了西且弥的使者，问他要了一些香料种子。” “种子？”孙辰心里一喜，这可比他预想中的情况还要好。“呃……是给我的吗？” “当然，孙兄当初的慷慨解囊，帮助了微末之中的我，仅给些金银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所以才投你所好，为你带来这些呀！” 孙辰让秦子枫说的都不好意思了，“子枫兄可别再说了，当初之所以拿出银两，孙辰是被你满腔孝心所感动，连滴水之恩都算不上的。子枫兄能够做到这一步，真的是让孙辰惭愧啊！” “你们两个也别再互相吹捧了，听着可酸溜溜的了哈！”刘明轩处理完悠然居里的事物，踱着步进来了。 孙辰和秦子枫相视一笑，都不再提这件事了。 在吃饭时孙辰就发现了，刘明轩就算是在多雅公主面前，也极其放得开，像是跟她很熟悉的样子。看来多雅公主选择住在悠然居，不止是因为喜欢悠然居的花。 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孙辰不会刻意去打听，应该自己知道的，他相信刘明轩会主动跟自己提及的。 现在他关心的，是秦子枫特意带过来的香料种子。 “嚯，这么多！”看着眼前居然有四五个麻袋之多的种子，孙辰的心里忍不住地狂喜。哈哈，这次真的是发达了！ 可只一会儿的功夫，他又笑不出来了。 种子不少，可现在他好像没有空出来的田地种植了，屯下的土地，都已经让他种上了各种花卉以供丽人坊使用。至于刘明轩，他好像对屯地之类的不感兴趣，除了悠然居，别的大都是商铺之类的，他手里的地契还不如自己多呢。 秦子枫感觉到他忽然的失落，皱眉不解地问他怎么了，孙辰也没有隐瞒，把自己的郁闷跟他说了。 “呵呵，原来是这件事啊，”秦子枫笑了，“我这次回来，除了祭祖，还有一件事就是处理当今奖励给我的一块田产。” 秦子枫双手举过头顶，朝着都城的方向拱了拱手，在孙辰的满眼惊喜中缓缓开口：“具体的位置，好像离攸岚县不远。” “咱俩合作！”孙辰急忙开口。 直接租种驸马爷的田地显然不合适，他能想到的，就是双方合作，实现共赢。 “好啊！”秦子枫甚至连怎样合作都没有问他，就微笑着点头了。 “呵呵，除了阿辰你，我还没有见过这样随随便便三两句话，就把合作给谈好了的。”刘明轩开口道，“你们怎么合作我不管，不过先说好了，以后我自己用的，你们谁都不许收我钱！” “堂堂刘明轩刘公子，还缺那买香料的几两银子？”孙辰奚落道。 “缺。”刘明轩一脸严肃地开口。 “……那好吧，你赢了，以后你需要的香料，绝对免费供应。” “我嘴巴比较刁，得要品质最好的那种。”刘明轩得寸进尺。 “觉得自己脸白了是吧？还最好的，有就不错了！” “我的脸是很白没错啊！怎么你今天才发现吗？” …… 孙辰去了一趟悠然居，不止带来了一大包袱的香料，还和当今唯一驸马爷秦子枫签订了一个合作协议，回到家都来不及交代牛氏怎么使用这些东西，就马不停蹄地找来了沈波，让他去安排去秦子枫的封地去找人种植香料的事宜。 沈波对于孙辰的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已经免疫了，知道孙辰从来不会瞎胡闹，老老实实地带着几个种植好手上路了。 这几个月来，他可是帮着招揽了不少好的庄稼把式。去种点菜对他来说，绝对是毛毛雨。 沈波住在了秦子枫的封地，孙辰也没能忙碌起来。原因无他，因为这段时间沈波做什么都把沈亚伟带在身边，平时他做什么沈亚伟早就已经看在眼里，等他走了忙不迭地就走马上任了。虽然有些地方做的不如沈波老道，可是他平时做事都是带头在前绝不偷懒，有点地方做的不周全也没人跟他置气，所以他出奇顺利地，就把自己老子的位置顶下来并坐得牢牢的了。 孙辰有时候都会沾沾自喜地想，自己还真的是好运气，第一次买人，就买了几个宝回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南下 这天傍晚，孙辰正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烤肉吃，刘明轩过来了。 “真是羡慕你，明明一大堆事儿等着，还能这样悠闲地在这里烤肉吃。”他一边往嘴里塞着烤肉，一边揶揄道。 “谁说我有一大堆事等着了？这会儿我可是无事一身轻～”孙辰嘚瑟道，“谁让咱有这么多好帮手呢！” “你就嘚瑟吧你！”刘明轩口气酸酸的，也不知道这人是走了什么运，选出来的人是一个比一个好用，就连亲戚也一个个地这么给力。 明明之前看着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户罢了，可待在他手底下一段时间之后，愣是给调教得个个都能独当一面了。 “说吧，大热天的跑过来，不会就上赶着说这么几句酸话就完了吧？”孙辰挑眉，用搭在脖子上的布巾擦了擦汗。幸亏二妞和茴香两个人这几天回了泰康镇，要不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儿，又得嫌自己嘴馋了。 大壮吃到过一次，就嚷嚷着让孙辰多给他一些香料，说用它们做出来的吃食，在市场上肯定好卖。自己以后种出的香料留他那一份，再留给眼前这货一份，给几个舅舅们一分，再加上自己要吃的，给秦子枫送去都城的，留种的，算来算去，那四五麻袋种子也不过如此啊！ “看来今年不能有什么收益啊！”孙辰自言自语。 “喂，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吧？”刘明轩提高了声音道。 “什么？”孙辰回过神来，一脸抱歉地看着他，“你就再说一遍呗，刚刚我没听清楚。” “你是故意的！”刘明轩一脸哀怨。 “呵呵～” “我说，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去南郡转一圈？” “南郡？”孙辰挑眉，“就是你说的，你曾经被逼着吃了蛇羹的南郡？” “……”刘明轩一脸受伤，这货一张嘴就戳人痛处，想打他怎么办？ “是！”千言万语化成一个字，等你到了南郡，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来！看你会不会被别人哄着把蛇羹当成鸡丝汤给喝了！ “现在这么热，我不想出门嗳～” “你是谁家娇小姐吗？还嫌热不出门～”刘明轩鄙视道，“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真怀疑以前在林家村受苦受难的那个到底是不是你！” “当然是我了，要不是那时候吃了太多苦，这会儿我可不会这么爱惜自己。”孙辰嬉皮笑脸地回应道，丝毫也不觉得对方是揭了他的短。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孙辰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一点都没有上进心的人，除了能够适时地抓住身边的机会尽力赚钱，他只要有了空闲，就想着歇一歇享受享受。以前之所以那么拼命干活赚钱，也只是想着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仅此而已。他还悲催地发现，就连二妞和茴香，事业心好像都比他要强上许多。 “别闹了，咱们说真的。”刘明轩恢复一脸正经，“南郡有咱们天启王朝很多特产的水果，再有一个，咱们去的地方，靠近沸海，那里会有许多的海鲜可以吃哦～就算是紫菜，海米，还有那些海鲜干品，也只是那里最普通的东西而已。刚刚打捞上来的海鲜，那滋味，啧，可真是极品～” 孙辰的眼睛立马亮了。 刘明轩也真是腹黑，他如果用别的什么大生意引诱孙辰，孙辰或许不会动心，可是对于吃食，尤其是海鲜之类的，孙辰就会立马缴械投降。 因为运输路途太遥远，现有的保鲜技术又极差，各类海产品运到涿郡的都是晒好的干品。就算是这样，价钱也死贵死贵的。孙辰以前没穿越过来时，确实是挺喜欢吃的，尤其是他所在的地方恰好也挨着海边，海鲜的价格都低到不可思议，现在不止换成失去大部分鲜味的干品，还贵了太多太多，渐渐的，他就很少吃了。 刘明轩的话成功地勾起了他的兴趣，让他连最讨厌的闷热都不在乎了。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要多久回来？” “十天之后出发，加上来回路上花费的时间，我们还打算在那里停留半个月，这样来回最少也要两个多月。”刘明轩回答，因为孙辰答应与他同行，而显得很高兴。 “那行，你到时候来接我吧！” …… 答应了刘明轩，孙辰就慢慢地做起了准备。 沈波一家都是从南方过来的，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孙辰也觉得应该问问他们，要不要回乡一趟。 如果要，那他的随从就订下沈亚伟好了。 “我们已经没有了家乡，泰康镇是我们以后的家，不需要回去。”沈家人都这样说。 他又问了二妞和茴香，两个人除了抱怨孙辰不务正业跑去游玩之外，没一个愿意跟他去的。攸岚县里的事有那么多需要做，她们可没那个闲工夫陪着他去游山玩水。 差点成为光杆司令的孙辰，最后指了表弟李益聪跟着他去见识见识世面。 …… 直到揣着个小包袱坐在马车里，孙辰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了穿越到这里之后的第一次长途旅行。 去泽州进布匹不算，因为那次满打满算，也只不过离家七八天罢了。听着很远，可别忘了现在的交通工具最多只有马车，如果搁在现代，攸岚县到泽州，坐汽车顶多四五个小时就到了。 马车被孙辰专门撤去了周围的棚子，只剩下了顶上那一块儿。美其名曰，凉快。这可把刘明轩还有商队里的其他人吓坏了，财不露白，这是他们行走在外的人所信奉的唯一守则，可孙辰和李益聪两个人穿的不说锦衣丝履，可也算是比较好的了，再加上他们的所有用具甚至都比刘明轩在车厢里的还要好，这让他们每日里都如坐针毡。 尤其是刘明轩在孙辰的车子里坐了一段路之后，再也不回去自己车厢老实待着的时候，他们心里都要被孙辰给气炸了。 所以一路上刘明轩的手下不止要忍受燥热折磨，还要时刻担心被别人围观的孙辰别再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让他们的主人刘明轩跟着遭殃。 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幸好他们带的厨娘，这一路上让孙辰给调教得厨艺大涨，被安抚到舒爽的胃，成功压制了他们对孙辰的鄙视和不满。 第一百六十章旅途 越是往南走，天气越是燥热得厉害，孙辰也是在这时候，才发现刘明轩这个人除了平时很会享乐，竟然还能吃下别人所不能吃的苦，什么露宿荒野跟别人一样啃干粮对他来说全都不是事儿，也怪不得他能取得这样的成功。 他们固定的行走时间，是每天天一亮就起床赶路，中午太阳很晒时停下休息两个时辰，晚上直走到看不清路了才找地方歇着。 如果是在荒郊野岭，他们就干脆留宿在马车上，或者在空地上搭个棚子铺上草席凑合一夜。夏天的蚊虫特别多，尤其是荒郊野岭中，即使每天拿着驱虫药摸在身上，也常常有蚊子叮咬形成的红包。 有的蚊子特别厉害，那红包即使当时抹了药，第二天不但不会消退，反而会感染化脓，必须狠心划开脓包，用力把伤口里面的脓液挤干净了，再重新抹上药膏，伤口才能慢慢地萎缩结痂。 对此孙辰颇有些抓狂，只不过五六天的功夫，他身上就多了十几个包。 …… 孙辰发现，刘明轩的生意经，主要就是把一个地方所独有的东西拉到别处去卖，也就是俗称的倒买倒卖。不过他好像已经把这个贩运生意做的极大，所有沿途经过的地方，几乎都有属于他的一间小小的商铺。倒卖的商品，也从水果，茶叶到布匹粮食等等等等，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说是商铺，其实就是一个个的办事处，他们在刘明轩到来之前，就早已经为他即将带来的货物找好了下家，商队来了之后所需要做的，就是把他们需要的东西给运过去，并且在走之前装好提前联系好的当地特产，继续运往别处销售。 一开始在攸岚县出发时装的那些货物，早就在他们一次次的停靠中被全部卸下。不过因为不断地补充新的货源，商队的马车车厢，始终都是装得满满的。 刘明轩最厉害的，除了他敏锐的商业头脑，还有就是他所托付的人，都算是有些本事，偏偏还都那么忠心为主，这一点，让孙辰特别羡慕和佩服。 这样想着，孙辰也就这样和他说了，刘明轩却笑称，没有不好用的人，只是看你给对方开了什么样的条件。对他的解答孙辰忍不住想，这就是所谓的投食方法要正确吗？看来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向他学习的地方啊！ 有了刘明轩这个外挂，孙辰在商队沿途停靠时，就会让刘明轩给自己派个向导，领着自己和表弟李益聪两个人到处去找新鲜吃食，倒也真的是过的轻松惬意。 各类水果和小吃自是不用说了，做为东道主的刘明轩总是会准备不少，找到的那些特色酒楼，孙辰两个人几乎吃了个遍。 “再这样吃下去，我的大肚腩就要出来了～”孙辰坐在车厢里，一下一下的抚着自己被塞得满满的肚子，一脸幽怨地看着刘明轩。 “活该，一个大男人，这么能吃做什么？这一路上不管看到什么，都像是八辈子没吃过似的，真是丢人。”刘明轩低头查看着账本，看都没看孙辰一眼。 “帮我看看有什么出入没有。”看完了一遍，他把账本丢给了对面的李益聪。 李益聪接过账本认真看了起来，这一路跟着过来，他在刘明轩身上可是学到不少东西，简直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偶像，检查账目这事儿他熟得很，当然很乐意能为刘明轩效劳。 “虽然不是八辈子没吃过，可在当地坐着吃那里的特色美食，跟在家门口吃的，总归味道有些不一样啊！再说了，谁规定男的就不能吃了？你不要搞歧视嘛！” “真是服了你了～”刘明轩摇摇头。虽然他也很会享受不会亏待了自己，自己又是以能够随意吃喝玩乐这个理由把孙辰成功地给‘勾引’出来的，可他这样胸无大志的样子，还是让他不敢苟同。 “刘大少爷，这钱嘛，总是赚不完的，有时候你也要给自己一些时间去享受生活，要不你拼了命赚这么多钱是为了什么？不过我好像也用不着劝你，好像你平时比我还会享受呢～”孙辰吐槽道。 “是啊，我现在拼命赚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孙辰的话让刘明轩一脸茫然，一开始他拼了命地赚钱，是想要在父亲秦云钊面前挺直腰杆，想让他人尤其是继母仰自己鼻息生活一辈子受自己压制，想保护好自己唯一的妹妹，不让她让待自己一直很好的祖母颐养天年。可到了现在，钱之一字对他来说，真的只不过是一个数字，每年他只知道自己赚了多少钱，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用这些钱能去做些什么，吃穿用度好一点，好像就已经是自己唯一能为自己做的了。如果他的要求只有这样，那他从现在开始一文钱不赚，也足够他以后花用的了。 可若是让自己就此停下赚钱的脚步，也是绝不可能的，因为自己拉了太多的人加入自己这条战船，太多的人需要自己一直这样赚钱下去了。 看出刘明轩面色有异，孙辰也没接着说什么，李益聪在低头认真查账，车厢里难得的安静下来。 …… 因为孙辰一路上的插科打诨不务正业，再加上刘明轩的默许，整个商队以前所未有的缓慢速度向南行进，时间早已经超过了他们的预期，他们却还在路上磨磨蹭蹭地走着，离最终的目的地还有老远一段。 不过却也不是收获全无，因为有刘明轩亲自跟随，他的精准判断让他们沿途一路的交易额，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高了不少，刘明轩也有了时间能够调教他们，也不算是多浪费了。 又有厨娘越来越好的手艺侍候着，车队里的人都有点不想让路途就这么结束的想法了。 …… 一个月之后，商队满载着货物，成功抵达了此次的目的地——南郡下辖丰海县境内。 一到达丰海县，就有扑面而来的咸腥气味冲进鼻腔，孙辰知道，这就是大海的味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海港 丰海县说是一个县，其实只是由十几条狭长的街道所组成的小港口而已。 不过因为天启王朝一直坚持让丰海县对外开放，所以到处都有操着一口蹩脚天朝话的外邦人在这里寻找商机。 刘明轩带过来的货物，就是卖给这些人的，包括布匹和茶叶，都是极为紧俏的东西。 “刘，你终于来了，谢谢你让我没有空着手回去阿伊。”来自阿伊的商人佩斯里双手抓住刘明轩，一脸庆幸地说。 “呃，没有耽误你回去吧？”刘明轩明显有些心虚。 “没，我想着再等一天，没想到你今天真的及时出现了！不过你再不来，我真的就不能等了，没钱回去了，哈哈！” “呵呵呵～”真是尴尬，刘明轩不由后悔起了在路上的磨磨蹭蹭，连带着狠狠地瞪了孙辰一眼。 孙辰摸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头，看着港口周围。 …… 送走了佩斯里，刘明轩还有事情要处理，过段时间还有他的两支商队要过来，他得盯着安排一下。所以跟孙辰交代了几句，又派了两个人跟着保护，就带着剩下的人回了他在丰海县的房产。 孙辰和表弟李益聪瞪着来来往往的外邦人研究了一阵，就相携着来到港口旁边的海滩。 刚刚退潮不久，很多赶海人拿着工具，头上包着大大的头巾，正在那里低头‘淘金’。 不时有人加入进去，海滩上的人越来越多，就像是在参加集会。 不过他们不会慌乱，仍旧弯着腰，各自捡拾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孙辰也想加入进去，可是手头没有工具，甚至连一个小竹篓都没有，只能无奈做罢。 李益聪倒是没有嫌不方便，空着手加入赶海的队伍，很是过了一把瘾。如果忽略他最后被一只巴掌大的海蟹，用前面的大钳子给夹住了脚趾，疼的哇哇大叫着救命的时候。 孙辰捂嘴偷笑，看着身旁摸着脚丫子哎呦哎呦叫得起劲儿的傻表弟，喊了两个满载而归的赶海人，张嘴买下了他们的全部收获，满满的两大背篓，才不过花了他五两银子。 另外付了送货费，带着他们来到刘明轩的宅院，把所有海鲜都养在了院子中间的水池里吐沙。在他回来之前，已经提前换好了干净的水在里面。 因为买来的海鲜没有吐好沙，午饭是在丰海县最出名的丰海渔港吃的，作为东道主的刘明轩一点都没有吝啬，叫了一大桌子的海鲜让孙辰尽情享用。 真正的丰海县人，都是不会经常食用海鲜的，他们的印象中，如果一个人经常食用某一类海鲜，死后就会遭到那类海鲜的报复。 最为经典的，就是关于吃蟹的故事了。说以前有个富家老太太，她在世时最喜欢吃海蟹，每到秋风起蟹脚痒的时节，她都要买上几十只，与儿孙辈在家里大快朵颐。等老太太去世以后，她子女在道观为她做法事，却诡异地碰到老太太在道观外现身说法：我因为吃海蟹太多，所以造业也太多，死后被驱入了蟹山遭受报应。阴差把我的身子叉起来扔到蟹群中，让我受众蟹鳌爪的钳刺，一刻也不停歇，我真的是痛苦不堪。希望你们回家后，“为我印九天生神章焚之”，超度群蟹，好让它们早点受生。她的子女听了之后，就赶紧回家雕版印了她口中所谓的神章，每天晚上都烧它个几百张，一直到整个丧事办完才停歇。 老太太最后还托梦告诉子女，让他们以后吸取教训，不要再重蹈她的覆辙。 还有一个关于吃鱼羹的传说，说有人因为吃了一碗妻子为他做的醒酒的鱼羹，当晚就暴卒而亡，后来他的家人才知道，原来那条用来做鱼羹的小海鱼，是一条未成年的幼龙。那人是吃了幼龙，让幼龙不能再投胎转世，这才遭到它父母的报复而暴毙的。 从那之后，没有长成的小海鱼几乎无人敢再食用，生怕不小心冲撞了某位大人物，惹来杀身之祸。 虽然这些都只是传说，可对于普通民众来说，绝对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所以对于打捞上来的海鲜，他们大都怀着敬畏居多，即使平时会吃，也不敢经常食用的。 他们捕捞上来的，除了海参鲍鱼之类的精品，有一大半都要加工成干品，由这里的外邦人买回各自的国家。 剩下的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被他们送来这样的酒楼，供应了毫不知情的外邦人食用。本地人吃的最多的，只是紫菜，海白菜等素食罢了。 “怪不得我买了这么多，才花了五两银子～”听了刘明轩的述说，孙辰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 “也幸亏这样的传说只在丰海县，天启王朝别的地方的人，还是吃的。”刘明轩解释道，生怕孙辰以为自己明知道这些，还唬他过来。 “那这里的人真的是太悲哀了，守着宝库却不能动，真是折磨呦！”孙辰丝毫没有刘明轩的担忧，就算是整个天启王朝都流传着这样的传说又能怎么样？依然不能阻挡他那颗爱吃海鲜的吃货之心。 “谁说的？只是不让经常吃，又没说不能吃，更没说不能捕捞～他们捞了海鲜自己不吃，把海鲜卖了买别的东西吃总成吧？” “也对，饿的没东西吃的时候，谁还在乎会不会被报复～”孙辰深以为然。 “不过要不是丰海县有这个港口，他们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难过呢！至少海鲜买不上价，收入得少很多～” 虽然现在的卖价也不算多贵…… “这倒是，周围的人都不吃，他们捞上来还能卖给谁呀！”孙辰一边熟练地把扇贝里面的脏污去掉，一边和刘明轩聊天，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美味。 刘明轩看了，只以为他是因为吃货的性质，无师自通罢了，倒是李益聪，笨手笨脚地，到现在还和粗壮的蟹腿奋斗着，让刘明轩有了一种难得的优越感，耐心极好地拿起工具，一步步教他怎样吃蟹。 肚皮圆滚滚地跟着刘明轩离开，孙辰听到了结账时他花了多少钱。 “咱们以后还是买了海鲜自己在家里做吧！暴利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港口 随后的日子，孙辰过的可谓是真的充实又有趣。 每天早上起来，他总是会和表弟李益聪两个人去港口那边转悠，在这里瞧一瞧，去那里看一看，常常这样就能过一整天。 碰到出海回来的渔船，总会买上一些新鲜的鱼获。最让孙辰惊喜的是那天竟然有人在浅海捕捞到十几只个头巨大的龙虾，要知道孙辰一向认为这些东西只会出现在深海，至少以现在的捕捞技术，他是不可能有机会吃到的。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竞争，孙辰最后花了六十两银子买到了一只。这可真的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要知道孙辰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买下两大背篓的海鲜，也只不过花费了五两银子而已。 不过这只十几斤重的大龙虾还是让刘明轩他们啧啧称奇，那一顿他们只吃了龙虾肉就吃得饱饱的，最后还剩下了许多，都让刘明轩赏给了他的手下。 孙辰有时候也会跟那些没钱买渔船，只能拿着小渔网在退潮后的沙滩上赶海的渔民手里，买点紫菜海带之类的回去晒干。剥好晒干的海米和蛤蜊肉，他也收了许多，准备离开时通通带回家里去。 不过孙辰最愿意做的，却是站在港口的码头上，等着那些漂洋过海来到天启淘金的那些外邦人的大船靠岸。 每当有这样的大船靠岸，就意味着有无数新鲜玩意儿的到来。孙辰这时候就会在人群中站着，等着那些没有提前找到买家的外邦人现场叫卖。 有的船上运过来的东西，譬如象牙、犀角、玳瑁等，都是外邦人受自己所在国家的首脑所托，运过来讨好天启王朝的当权者阶层的，像是孙辰这样的普通民众，是没有权利拥有的，顶多就是在他们从船只上往下卸货时，过过眼瘾。 天启王朝的计时用具是沙漏，普通民众则是看天，另外各处还有专门负责打更报时的人，所以孙辰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没机会知道具体的时间是多少，都是跟着别人懵懵懂懂地过的。他在一个外邦人的船上倒是看到有一座石英钟，打听了一下，却是不列颠女皇要送给天允帝的贺寿礼物。孙辰只来得及看到一眼石英钟上面搭着的楮色厚重帷幔，连它具体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不过也还是有许多面向普通民众的日用品运过来的，镜子就是其中的一样。 天启王朝的大多数人，生活中都是使用的铜镜，就算是打磨的再平滑的铜镜，反光效果也是很差的，妇人们照镜子时，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多清楚。 而外邦人运过来的，却是孙辰最熟悉的玻璃后面带有水银涂层的那种。这样的材质做出的镜子反光效果极佳，照出的人影自然纤毫毕现，栩栩如生，让人啧啧称奇，是十分受欢迎的外邦商品。 不过物以稀为贵，一块只有两三平方分米的椭圆形玻璃镜，再配上木料普通，却雕琢得花样繁复的镜架，要价就要二三百两银子，大一些的更贵。以前孙辰随处可见的落地穿衣镜，一块竟然要上千两银子。这都还只是落地价，如果这些东西经过刘明轩这样的大商人之手再卖出去，等普通人买到手时，价钱或许翻番也不止了。 孙辰没能免俗，买了一个最小的过过瘾，一边掏钱一边还在心里感叹，这么一小块镜子，在他所在的时代，只不过几块钱而已，现在却卖的这么贵，真的是心疼死他了！ 还有的外邦人运过来的，是珠宝美玉之类的东西，那些玉玦大都只是小小一块，却全都价值不菲，更是因为由外邦人制作，上面浓浓的异域风情使之成为天启王朝的商人们所争相购买的对象。 孙辰也跟着随大流买了两条珍珠项链。至于玉玦什么的，他始终认为那些外邦人的雕工始终比不上天启王朝的工匠，也就没有买，倒是李益聪，花了八十两银子买了一个玉质的小鲸鱼，说要送给自己以后的媳妇。 这个时候的珍珠，可不是后世那种大规模成批养殖珍珠贝的时候，可真的是一个个在贝壳里面翻找出来的。珍珠的成色不一样，价钱自然也不一样，孙辰所选择的，不是个头最大的那种，而是个头中等，但大小均匀，珠子也闪着莹润的粉色光泽的。 两条小小的珍珠项链，就花了他五百两银子，不过孙辰倒是没有多心疼，给自己的妹妹带礼物，花的钱少了还不好意思呢。 “咱们天启王朝其实也有地方盛产珍珠，只不过跟汨罗国的相比，所出数量实在是太有限，质量也比不了。”刘明轩感慨道。这次他一下子就从汨罗国的商人手中买了四五万两银子的货物，一转手肯定能够大赚一笔。 “哦？”孙辰倒是第一次知道。不过想想也不觉得奇怪，天启王朝海岸线也挺长的，其中自然少不了它的身影。 “哪里有？”这段时间孙辰没少在海边溜达，听到别人从扇贝中找出来的珍珠，两只手都数的过来。自己也吃了这么多的扇贝了，一颗黄豆大的珍珠都没有发现。当然这也是因为没有人专门寻找珍珠，都是在捞捕别的海产时，顺带发现的。 如果自己专门养殖这东西，不知道可不可行？ “距离丰海县不算远，两三天就到了。有一个叫珍珠湾的地方，十只扇贝里，就能有一只里面有珠。不过采出来的珠成色不算是多好，有一大半都是不能用来做首饰的，只能碾成女人敷面用的珍珠粉。” 孙辰听了之后，坐不住了。 …… 三天之后，刘明轩架不住孙辰的软磨硬泡，处理完手中的事物，就带着他踏上了去往珍珠湾的路上。 对于孙辰口中的赚钱门路，其实他是不太看好的，天启王朝曾经也不是没有别的商人看出其中的商机，想要在这一块做出成就。 可不管是当初有多么的胸有成竹，始终都没有人能够真的在这一领域如愿以偿。充其量能够弄个保本白折腾，就可以说很不错了。 “” 第一百六十三章珠场 两天半之后，孙辰他们来到了珍珠湾。 因为来这里带着目的，所以他们也没有停顿，直接由刘明轩找了在这里有产业的熟人。 那人就是刘明轩口中，做了珍珠产业之后，竟然还勉强可以保持收支平衡的那位，来自都城的潘代宁。 潘代宁三十多岁的年纪，因为长期居住在海边风吹日晒，脸上的皮肤很是粗糙，看着倒是像四十多岁的样子。 他领着孙辰他们来到属于他自己的一大片海滩上，指着面前忙碌着从渔船上卸货的人群跟孙辰他们说：“你们看，要不是外派的船只还能每天打捞上不少的收获，单靠这珍珠一项，我早就已经饿死了！” 他的所有身家，都已经投入到这一片海滩上，即使已经后悔，也是不可能做到说离开就离开的。 “用来采珠的扇贝，除了平时船只打捞上来的，还有就是在这里自己养的了。” 孙辰抬眼望去，只见离着海滩不远的地方，被人工地挖成了方方正正的几块。里面有从海里引过去的海水，乍一看以为是用来养殖海鲜的。 离得近了，就能看到水底那密密麻麻的扇贝在吐着水珠。 “每天有专门的工人，来这里挑选合适个头的珍珠贝用来采珠，小一些的，则会在这里继续养着。” 孙辰跟着潘代宁朝着挖好的那些水田后面走去，那里是搭好的几间草棚，下面坐着的，是几个拿着工具在采珠的工人。 他们用薄薄的铁片插进扇贝的两个贝壳中间，稍一用力就把紧闭着的扇贝打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扇贝肉。用没有捏住铁片的后面两根手指在上面一压，就已经知道里面是不是有珠。 发现有珠的，仔细地把珍珠取出来放在托盘上，扇贝肉放在竹制的大团蒲上晾晒。 孙辰特别注意了一下，还真的跟刘明轩说的一样，差不多十只扇贝里，就能有一只有珠。 “要是这些有珠的，里面的三分之一珍珠能像是这样，我这些年也应该赚了许多了，可惜……”潘代宁拿起一颗比花生米略小一些的珍珠，摇着头说。 他又指着工人专门挑出来放在一个竹篓里的珍珠，“像是这样的，只有都城的一些胭脂铺子里才能卖的出去，价钱连好成色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这个时代的女人，都已经知道了珍珠的护肤价值，只不过即使价钱只有做成首饰的珍珠的十分之一，也不是人人都能用得起的。只有像是都城这样的大都市，才能有那样的消费基础。 “我从十年前来到这里，原先的十万两家财全都投入进去，最后竟然满打满算只剩下三万多两，全怪自己当初想的太简单了，没那个赚钱的命呦！”潘代宁感叹道。 “不是说能够收支平衡吗？”刘明轩诧异道，怎么他这会儿又说赔了这么多？ “那是在前几年，”潘代宁解释道，“前几年咱们天启还没有这么多的外邦人来做生意，自然珍珠制品过来的也少，咱们这里的那些成色有些差，但又不是太差的，还能凑合着卖出去，不用碾成珍珠粉，那时候还能够小有盈余。可是自从外邦人的船只渐渐增多，运过来的珍珠成色又都普遍比咱们这里的好一些，我的珠子就卖不出去了。稍微有些瑕疵的，就没人理会，只能狠心碾了粉。这珍珠和珍珠粉，价钱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自然不再赚钱，每年还要往里搭钱呢！只去年一年，我就搭进去七八千两银子！” “现在要是有人给我个三万两，我所有买卖立马转给他！” 孙辰的心里微微一动，却又很快平静下来。因为他发现即使只要价三万两，他也是拿不出来的。 以他现在的身家，能凑出一万两好像也挺困难的，“说到底，还是没钱啊！” 刘明轩看出孙辰的神色变化，推拒了潘代宁要拉着请客的好意，和孙辰来到了珍珠湾的内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孙辰刚刚洗漱完，还没有来得及下楼吃饭，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刘明轩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正站在那里。 “说说看，有什么想法？”孙辰来时一路上的兴致勃勃他可是看在眼里，这会儿竟然蔫了。刘明轩给自己灌下一杯茶之后，用手托着下巴，手肘杵在桌子上问道。 “这么说呢？”孙辰斟酌着语句，“来的时候想的太简单了，等看了情况之后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而且我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太穷了，非常需要努力赚钱。” “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反正刘明轩也不是外人，孙辰干脆实话实说，“我们这次，好像白来了一趟，因为暂时我还没有能力在这里置业。不过也不能说白来，这一趟下来，让我学到了挺多的，第一条就是，不能随随便便地，就想要进入到自己不熟悉的领域里来。不过我还是挺看好这个产业的，我要回去准备准备，过几年再过来。” 孙辰所说的准备，除了金钱上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发现即使自己知道提高珍珠贝的出珠率和珍珠的成色是怎么一回事，可具体到怎样操作他却是不清楚的。他需要试着去积累积累经验，看能不能摸索出一个成熟的方案。 “看你也是想清楚了才说的，那就随你吧！”刘明轩本来想着如果只是因为钱的事，自己借给他也无妨的，可听到孙辰的话之后就改变了决定。不是怕孙辰失败了之后还不起钱，而是发现孙辰好像心意已决，即使有了足够的资金，他也不会再这样莽撞地投进去。 哪知道孙辰自己歇了心思，潘代宁坐不住了。 他直觉地知道，刘明轩带着人去他的珠场那里，不只是简单的图个新鲜。那人看着珠场中的一切，都带着审量，这一点做为在商界摸爬滚打了十余年的他，自信没有看错。 可是最后那人都兴致全无自己也看在了眼中，是不看好这个买卖，还是只单纯对价钱不满意？他不知道，所以过来问问。 第一百六十四章早点 如果对方只是对价格不满意，那还能有商量的余地，反正已经赔了大半，大不了他再多出点血。如果是纯粹不看好这个行业，那他只能咬牙再坚持几年，赔完这些再走了。 没办法，他到底没那个决心割舍，自己曾经的奋斗和眼前这些跟随自己的人。真的赔个精光，不想割舍不想走也得走。 或许不跟他们说自己赔了多少钱的事儿，那人就能痛快接下吧？可是潘代宁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自己很想让对方接手，可说谎骗人的事他也是不会做的。 孙辰和刘明轩刚刚下楼准备吃完早餐之后回去丰海县，就看到等在那里的潘代宁。 “咦，潘兄你怎么这么早？有事？”刘明轩一脸诧异。 “嗯，算是吧，咱们吃完再说。”潘代宁指着桌子上摆放的满满的早餐开口。 他们两人也不客气，坐在那里就拿起一个蟹黄包吃起来。煮的粘稠的海鲜粥喝起来，跟丰海县里刘明轩的厨娘煮的，又有另一番风味。 “我也不跟你们绕弯子了，干脆直说吧！” 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潘代宁看着刘明轩两人说道，“我有意转让手里的珍珠贝生意，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接手？” 孙辰和刘明轩对视一眼，“暂时没有。” 尽管已经有预感他们不会接，潘代宁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那……你们能不能帮我找找下家？价钱方面，咱们都好商量。” 刘明轩也算是跟潘家颇有些渊源，跟潘代宁更是因为这些年做生意，算是比较熟悉，此刻听了他的话也知道，他是真心想转让的。 “不瞒你说，潘兄，这趟我们来你这里，也真的存了想要了解接触珍珠贝生意的意思。” 潘代宁一听刘明轩这话，心说有门啊，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有些失望了。 “不过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们发现，隔行如隔山，如果真的就这样贸贸然参与进来，或许有些太过仓促。” “或许是我昨天说了不赚钱的话，让你们有些望而却步了。”潘代宁自嘲道。“或许你们觉得我自己都没有赚到钱，却想着甩锅给别人有点不地道，可是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真的觉得，这个行业其实是大有可图的。” “这倒是，如果不是真的看好这个行业，想必潘老板也不会投入进去这么多的钱，更不会在亏本的情况下，坚持这么长时间了。”孙辰点点头。 “说的好！谢谢你能理解。”眼前这个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潘代宁一直觉得，他就是心有成算的很，要不他昨天也不会专门在他面前提起自己这些家当的转让价格了。 “潘老板不用客气，我也是实话实说罢了，”孙辰朝着他笑了笑，“说实话，昨天之前，是我怂恿着刘兄带我来这里的，我也确实是有意接手珍珠贝生意的。” “那……”潘代宁本来想问他为什么又会改变主意的，随即又苦笑道，“是我让你看清了现实？” “也对，也不对。”孙辰回答道，“我是有点被你吓到，不过不是觉得这行没利可图，而是被门槛给吓到了～我，没有那么高的身家，呵呵～” “还有就是我发现自己对这个行业一点都不了解，想要回去积累点经验，等身家和阅历足以匹配了，再过来。” “只是因为这个？”潘代宁觉得自己的心在今天早上遭到了考验一样，一会儿失望，一会儿又重新期望着，一会儿却又被孙辰给弄得哭笑不得。 看到孙辰点头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不会觉得我这个人人品不行，想要把不赚钱的生意给甩出去？” “当然不会了，”孙辰急忙解释道，“明明自己没有赚钱，还把自己吹嘘得日进斗金，忽悠别人接手，这样的人才是人品不好吧？潘老板反而把这些全都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们，你这人品，绝对是没得说的啊！” “可惜人品再好，也留不住你们……”潘代宁感叹道。 “不过我倒是有个很荒谬的想法，不知道能不能成，说出来咱们兄弟乐呵乐呵也不错。” “哦？什么想法？”潘代宁此刻对孙辰的印象极佳，也乐意陪着他聊上几句。 “这珍珠贝之所以能够孕育珍珠，应该是它身体里面比没有珍珠的其他同类多了些东西。如果咱们能往它们的身体里加进去点什么东西，是不是能够孕育珍珠的珍珠贝比重，就能大上那么一丢丢？” “呵呵，异想天开，这想法果然荒谬绝伦！”刘明轩甩开手中的折扇，毫不留情地奚落道。 “就是啊，我也觉得很荒谬，不过自从我昨天看到那些珍珠贝，这个想法就一直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干脆说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省的一个劲儿地想着了嘛！”孙辰摊手，反正他就是一个妥妥的门外汉，这么说一点都不突兀吧？ “小兄弟的这个想法，倒是很有趣。”潘代宁倒没有刘明轩的反应那么大，不过他的脑海中却想起了自己曾经听到的关于珍珠贝的传说。 传说生活在海里的鲛女一族的祖先们，曾经是月亮上的女神嫦娥的侍仆，因为不小心做错了事，才被嫦娥惩罚，罚她们到海里织绡供天界。所以每逢月圆之夜，她们就会常常站在海中的峭石之上，抬头遥望着月亮，默默地伤心落泪，她们眼里落下的泪水，落在经常陪伴她们遥望月亮的珍珠贝身上，珍珠贝们把她们的眼泪用身体小心地包裹收藏起来，日子久了，眼泪便形成了一颗颗璀璨夺目的珍珠。 珍珠贝是因为有幸收藏了鲛女们的眼泪，体内才会有珍珠出现，如果有东西能够代替这眼泪，那岂不是……？ 潘代宁的心里砰砰直跳，脸上也因为忽然有了这个疯狂的想法，而变得潮红。 看到潘代宁的反应，孙辰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比了个‘耶’，他现在没有时间和金钱实验人工培育珍珠，不妨让潘代宁先去试试看，说不定他还能因此咸鱼翻身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返程 “那潘代宁为什么走得那么急匆匆的？说不定他再磨蹭一会儿，我头脑发热就把他这烂摊子给接手了呢！” 回去的路上，刘明轩扼腕叹息道。虽然他不看好珍珠贝的生意，可他盘算过，就算是把他那个摊子三万两银子接过来，哪怕从头来过，就做一些海产品的加工贸易，也应该完全能够回本的。 之前是他看出孙辰有意向，没好意思截胡，可最后发现孙辰真的是没打算接手，他就动了心思。没想到最后一直想着把摊子甩出去的潘代宁竟然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真的他大失所望。 唉！总不能刚刚对人家说了没兴趣，再上赶着去找人谈的吧？反正那样的地方多的是，干脆以后再说吧！ 被刘明轩此刻唠叨着的当事人，现在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海滩，喊来几个工人，让他们在珠场旁边又挖了几个不大的浅洼。 引流一部分海水过去之后，他又让工人在每个浅洼里放置了精挑细选的没长大的珍珠贝三百只。他要从今天开始做实验，看看自己能不能在珍珠贝里‘种’出珍珠来。 当工人们听到自家老板的奇葩要求，全都惊呆了，他们以为他是因为这几年的入不敷出而被逼疯了。 不过老板从来没有因为经营不善而拖欠过他们的工资，更有一部分人直接就是他自己买来的奴仆，主子有令，他们当然要服从。 他们小心翼翼地把珍珠贝放在水里，试着让珍珠贝自己张开硬壳，再往里面塞着各种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东西。石子儿，海草粒，掰成小块的螃蟹壳，沙砾，等等等等。 几天下来，不管老板再让他们往里面塞什么，他们都已经不再吃惊了，反而觉得理所当然。他们也逐渐找到了方法，能够在尽可能不伤害珍珠贝的情况下，把异物给妥当地放进去。至于放进去的位置，都是有着严格规定的，必须是在平常采珠时最可能发现有珠的地方，也就是划开外套膜边缘处，从那里塞进去。整个放置异物的过程中，尽可能地做到快，准，稳，以求提高成功率。 可是原先塞进去异物的珍珠贝，却在不断死亡。潘代宁心里虽然有些失望，却仍是坚持让工人这么做。死亡的珍珠贝还没有长成，贝肉都没有办法销售，只能自己吃掉。整个珠场，因此一连吃了两个月的同样饭食。 到了最后，还真的让他们给找到了规律，往里面放小石子和沙砾的珍珠贝，死亡率最小，由技术熟练手脚麻利的工人放置，更是如此。并且靠近海滩，每天能够得到新鲜海水供应的浅洼里面的情况，要比好几天没换水的那些好上太多。 挖好的浅洼里都屯了放有异物的珍珠贝，潘代宁又抽调了几个工人，专门给那些浅洼经常换水。 因为珍珠贝出珠，最少也要一两年的功夫，所以潘代宁的这一举措，短时间之内根本见不到成效，做完这些，他仍旧投入到了苦逼的赔本赚吆喝之中。每日里的汲汲营营，让他渐渐忘了这些特殊加工过的珍珠贝，派去专门侍候它们的几个工人，也让他派往了别处，这些珍珠贝就算是留在浅洼里随它们自生自灭了。 直到两年之后，他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想要把自己珠场上所有的珍珠贝处理完之后卷铺盖滚蛋时，这些被他几乎遗忘了的珍珠贝，却给了他实实在在的一个大惊喜，这都是后话了。 …… 孙辰跟着刘明轩在丰海县又停留了十天的时间，这才带着大包小包的收获慢悠悠地折腾着返程。 他自己出钱在丰海县买了两辆马车，不止拉着他要带回去给一家人都礼物，还有跟着刘明轩买的一些外邦人运过来的稀罕物。虽然数量有限，可这一路上他买进卖出的，也赚了不少钱。不仅把礼物钱和马车钱都给赚回来了，最后他还在泽州买了满满一马车的布匹，回家算账时竟然也没有花到他带出去的一文钱。 就连表弟李益聪，来的时候他向家里要了五百两银子，买了礼物之后只剩下三四百两银子的本钱，跟着孙辰这样折腾也赚了不少。本来他就很崇拜孙辰这个表哥，这下子更是如此，凡是孙辰说过的话，他每一句都奉为圭臬，严格遵循。 …… “行呀你孙辰，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这出去一趟不止没有花钱，反而还赚了这么多！”刘明轩感慨道。“还真是有一手呀！” 这一路上刘明轩看得仔细，孙辰可不是单纯地依葫芦画瓢，跟着自己买进卖出的，反倒是所有自己决定贩卖的东西，他都没有涉及。就因为这样，让刘明轩只是佩服他精明的商业头脑，不过因为他的‘识时务’，却没有一丝同行是冤家一般的反感与避忌。 “你难道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吗，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刘老板，不服不行哦！”孙辰嘴里嚼着知了猴，兀自在那里嘚瑟着。 这段时间他吃的虽然很好，也胖了一些，但是始终觉得缺少了什么。直到吃进嘴里知了猴，重新尝到熟悉的味道，他才觉得自己圆满了。 “切，看美的你！”刘明轩白了他一眼，毫不示弱地伸出筷子在孙辰盘子里夹了个知了猴放进嘴里，狠狠地咀嚼着。那样子像是把孙辰当成知了猴，恨不得嚼个稀巴烂。 孙辰为自己的胡乱比喻，打了个哆嗦。 …… 带来的礼物，孙辰分发了三四天才算完，每个收到礼物的人，都对礼物特别满意。 开玩笑，除了一大包一大包的海鲜干品，孙辰送出的可全都是外邦人运过来的东西，在泰康镇这样的小地方，可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 “哥，你说外邦人做的这镜子咋照的这么清楚？竟然连我头发有几根都能照出来！” 二妞拿着镜子左看右看，不厌其烦地跟镜子里的自己，做着挤了左眼挤右眼的游戏。 第一百六十六章赠予 “那你脸上有几个斑点，数清楚了没有？”孙辰揶揄道。 “哥！不带这样的啊！你脸上有红疙瘩我可是一句都没有笑话过你的哈！”二妞立马急得跳脚。她脸上的这几个斑点，可一直是她的心头病，总觉得如果能想办法去掉，自己的颜值会立马上升到茴香一样的高度。 可是那些走街串巷去斑点的江湖郎中，她又不敢去点。因为哥哥曾经告诉她，他们能把脸上的斑点去掉，可是会留下坑坑洼洼的印记。 相爱相杀的兄妹俩旁边，茴香正拿着手里的珍珠项链一脸恬淡地看着。 …… 李益聪自从跟着孙辰从丰海县回来之后，很是激动了一番。这趟出门他不止增长了见识，也算是小赚一笔，这让他一度对外出经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死守着一个铺子卖东西，只能等着顾客上门，再是兴隆也逃不过攸岚县这个小小地方的钳制，现在孙家小铺的生意也是到了一个瓶颈，想要再更进一步也不可能了。 可是外出经商就不会受到这样的限制了。天启王朝幅员广大，商机更是无限，只有能够抓住其中的一个，他相信自己以后绝对会平步青云。 可是等他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父母，却遭到了坚决的阻止。不止如此，父亲还联合二叔三叔几个人把自己给看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跑了似的。身上的钱，也都让老娘搜刮了个干净，连买个零嘴吃的钱都没给剩下。 他的心里真是不服气，怎么表哥孙辰做什么，一家人都不带反对的，自己刚刚有了主意大家就这么打压？终于在又一次找表哥报账时，他忍不住问了出口。 孙辰听到表弟的疑问，了然地笑了笑。说实话，别说是他了，孙辰刚刚回来时，也是颇有些意动的。 走南闯北虽说是受点苦头，可它的投资回报率也高呀！只是回来这一趟的小打小闹，就差不多顶得上一个还算红火的店铺一年的盈利了。如果像是刘明轩一样，当成正儿八经的生意去经营，那还得了？ 可是这个想法只刚刚冒了个头，就被他给立马狠狠地掐灭了。一直暗中跟随商队同行的，那十几个虎背熊腰的护卫，他可是不止一次地看到了，他才不会天真地以为他们只是单纯地因为刘明轩身份矜贵，才被派来专门保护他的。 尤其是有一天他们留宿在山林，孙辰起夜时还看到一两个身影从树后出现。多亏了自己一身打猎时练就的本事没有退步，拿出随身携带的飞镖投了出去。 当时就听到一声闷哼，可孙辰并没有贸然地追上去。等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那里落下了几滴血迹。 即使天启王朝已经算得上是国泰民安，可还是会有那么几个山匪路霸之类的，靠着不正当手段聚敛财物，为了达成目的，他们也会铤而走险使尽一切手段的。 “这些事你当时都没有说过！”李益聪听到表哥的讲述，睁大了眼睛。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一直以为的轻松旅行，一路上竟然暗藏了这么多的凶险。 “又没出什么事，说了还败坏兴致，我就只当自己当时做了个梦呗！”孙辰不以为然地摊手。 “我这样的，竟然还想着外出赚钱，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了呀？”李益聪低着头沮丧地开口。 “不能这么说，”孙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上进心是好事，不过也要尽可能一步一步地来，好好在孙家小铺做着，到时候给你一个大惊喜。” “什么惊喜？”李益聪抬起头来，看着表哥一脸茫然。 “现在就跟你说了还是惊喜吗？”孙辰白了他一眼。“没事就滚蛋吧！看着你烦！” “呵呵，那我先走了阿辰哥。”李益聪也不恼，笑嘻嘻地跟孙辰打了招呼，“对了，奶奶说让他带着二妞和茴香晚上去家里吃饭，千万别忘了哈！” “知道了！” 孙辰想要给他的惊喜，不，应该说孙辰给外婆一家的惊喜，就是他在泰康镇的那间孙家小铺。他有这个想法，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之所以会送出去，一个方面是他觉得表弟李益聪聪明伶俐，是个做买卖的好材料，另一个就是他觉得孙家小铺虽然是自己生意的起点，却跟自己现在所做的这些生意有些联系不上。平白无故分去自己许多精力不说，也好像没有多大的上升空间了。 李益聪今年已经十九岁了，也到了说亲的年龄，家里有个铺子，硬件跟上了，可以有更大的选择空间。 而且他听二舅家的李益明说，他好像看上了他学堂里先生家的女儿，虽说读书人普遍都有些瞧不起做买卖的，可是为了女儿不跟自己一样过的清苦，还是有不少人选择小康之家下嫁的。 晚上去吃饭时，孙辰把自己的打算说了，毫无意外地，遭到了外婆一家的拒绝。 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孙辰已经帮助他们够多的了，一家人的生活也比之从前好了太多，要是再不知足地接受孙辰的赠予，也显得这家人太贪婪太没脸没皮了。而且他们知道孙辰能有今天全都是靠的自己，一路走来有太多的不容易，不想这样就分走了他的劳动成果。 孙辰的态度很坚定，为了能让他们接受差点儿翻脸，又是外婆看事情没有转圜，勉强让自己的儿子孙子们接受了。只不过外甥这么能干，又让她忍不住想起了苦命早逝的女儿，在饭桌上就抹起了眼泪，一家人劝了很久，老太太才平静下来。 …… “哥，你还记得咱娘长什么样吗？”二妞在回去的路上沉默了许久，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我都有些不记得了？我是不是太不孝顺了？” “怎么会那么想？咱们没办法孝顺娘，代咱娘孝顺她的娘不也是孝顺么？” 娘去世时，小丫头才八岁，之后几年又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会遗忘也是在情理之中。 “那她是什么样的人啊？” “咱娘啊？”孙辰抬头仰望着星空，用悠远的声音回答道，“她是我见过，最温柔，最有耐心的女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消息 孙辰看着眼前的汉子，忽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算起来，他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 因为他生意的重心转移到土地和攸岚县城里的蒹葭阁，他在泰康镇停留的时间越来越少，自然也不会每次都能遇到父亲孙周过来送东西。 甚至他南下游玩，竟然都忘了给他和继母王氏稍什么礼物，回来之后只让在孙家小铺做活的林家村人，给他捎去了一点儿海米和紫菜。 他的皮肤常年那样黝黑，显然奶奶孙杨氏走了之后，他的作息也没有多大的改变，除了地里的活计，短工也是没少打。不过倒是有些发福了，原先没有的肚腩，也有了不小的规模。 “你奶奶走了之后，日子过的平静了许多，所以……”看到儿子一个劲儿地朝着自己的小腹看，孙周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这是好事，日子过得舒坦了，尤其是吃的饱了，自然就长肉了，所谓‘心宽体胖’嘛！”孙辰笑着点点头，“捎过去的海米吃着习惯吗？要是觉得好吃，我再给你点儿，原先怕你们吃不惯那个味儿，没让喜贵哥捎去多少。” “挺好吃的，你娘还舍不得，一顿饭只放十个，我吃五个，她吃五个～”孙周聊起王氏，脸上有了笑容，显然两个人的感情不错。 “那就好。”孙辰点点头，不再说话。他显然不知道还能再聊些什么，孙周也是个不善言语的，两个人之间，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知道你喜欢吃知了猴，这是你娘在咱们那里摸的，都用盐腌了，你放着慢慢吃。”孙周递出一个装酒的坛子，孙辰看了看，是那种可以装五斤散酒的坛子，如果里面塞满知了猴，王氏一个人要摸好久的。 “帮我谢谢她，真是有心了。”接过沉甸甸的坛子，孙辰有些感动。 并不是说东西有多值钱，而是这份心意，他受之有愧。 可能是知道茴香不爱搭理她，王氏不再上赶着过来找难受，总是让父亲孙周趁着来镇上做活时，不断捎过来一些小东西。衣服，鞋子这些，她知道自己做的有些拿不出手，所以大都是吃食居多。孙辰喜欢吃知了猴，肯定是孙周告诉他的，毕竟极少的几次父子俩同桌而食，孙辰面前都摆着这东西。 以前吃不饱时，孙周也捉过这东西填肚子，那时候并不记得孙辰有这么喜欢，现在看到他又吃上了，只以为他是口味变了。 他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除了外表没变，里子可是换了一个新的。 留孙周在家里吃完了饭，他就匆匆地回去了。 “你娘身子不爽利，我得回家看着她点儿。” 临走时他的这句话，让孙辰忍不住想到了别处。 犹记得当初三妗子怀孕初期，也是说身子不爽利的。那王氏，会不会也……？ 快要二十岁的孙辰，即将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么？想到这里，孙辰有些笑不出来了。 不过这样的情况应该不少，这里的人结婚普遍很早，十七八算是平常，二十岁之前生下孩子的比比皆是，孙子辈出生，自己也在生的，也有很多，婆婆和儿媳妇一起过月子的，也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 远的不说，三叔和大伯家的孙佑，也不过相差一两岁。可是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孙辰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孙辰摇摇头，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和二妞注定日后不会在泰康镇长住，茴香好像也不会，他和王氏再有个孩子，也不是坏事。 如果长大了留在身边，至少能互相有个照应，不至于老无所依。而且父亲孙周现在也不过才四十岁，完全有能力养活他(她)。 果然，没过多久，在大壮过来县城找自己报喜时，带过来王氏怀孕的消息。 大壮一脸的喜不自胜，李元秋在几天为他产下了一个白胖小子。初为人父的他，开口闭口全都是我儿子怎么样，我媳妇怎么样，让现在还是单身狗的孙辰听了，忍不住想要给他一巴掌。 虽然选择单身是自己的决定，但你丫的也不用一个劲儿地在别人跟前秀存在感吧？果断连饭菜都让牛氏给他做的简简单单，三菜一汤就打发了他。 喝喜面时，孙辰带上了二妞和茴香，知道了王氏的事，总归要回去送点东西看看，并适当表个态。 大壮的儿子长得一点都不像他，倒是和他媳妇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小的人儿，用柔软的细棉布包裹着，任周围的人在他耳边呱噪，仍旧睡得香甜。 孙辰送了一副金质的平安锁，外加一对儿翡翠镯子，说是留给他以后给自己哄来个媳妇儿用。柱子婶一个劲儿地说破费了。周围的林家村村民却都在起哄，说孙辰这个大财主，送礼就该送这么大方才对。 孙辰也不恼，还大笑着附和对方，“对我干儿子，我可真的不能小气，要是以后不想认我了怎么办？我得拿东西勾着，让他一直认得我！并且呀，对我比对他亲老子还亲！” 孙辰略有些夸张的话，惹来了大伙的哄堂大笑，纷纷叫嚷着让大壮小心了，别到最后儿子被勾跑了。 大壮走过来，拍拍孙辰的肩膀，“怎么样，羡慕了吧？要是你老老实实相亲，这会儿不得娶上媳妇儿了？” “又来奚落我？”孙辰挑眉，“你是媳妇孩子都有了，身上的责任不也跟着重了么？哪像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自由自在！” “阿辰你可不能这样想，多个人要照顾，不也多一个人心疼你么！”柱子婶走过来，重复着这两年她每次见到孙辰都会说的话。 “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不止自己不着急找，连二妞和茴香都那么沉得住气，燕子可是都快要定下人家了！” “这么快？”孙辰惊讶道，在他的认知里，二妞，茴香还有燕子，可都还是小姑娘呢！这都要订婚了？真是时光如梭呀！ “不快了，过了年她都要十六了，”柱子婶回答道，“我像她这么大时，都和你柱子叔成亲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父母心 “你是男娃还好一些，年纪大点也不用愁娶不到媳妇儿，可二妞，茴香两个人和我家燕子一样大，你也真得上上心了，再过两年，她们可就都成了老姑娘了。” 柱子婶如是嘱咐道。 此刻待在燕子房里的几个小姐妹，正在互相分享着自己这段时间的见闻和好看的绢花，二妞和茴香也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被柱子婶给划入到‘老姑娘’的行列。 知道燕子已经和人相过亲了，她们还拿这件事跟她好一阵笑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已经到了应该这么去做的年龄。 …… 燕子到底在这年秋天的追月节之后订了婚。对方是隔壁村子里的，比她大两岁，小伙子在镇上的如意酒楼里跑堂，看模样倒是挺机灵的。 订婚那天他们来镇上采买，二妞和茴香在萝衣坊选衣服时正好碰到，他们是打算在那里买上两套衣服送给燕子。 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除了媒婆之外，还有一个看着一脸刻薄的年轻妇人，据燕子介绍说是男方的大嫂。 燕子在那里选衣服的花色时，就看到她不时地拿眼朝着那边看，脸上的神情也颇为不善。 “她那嫂子，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你没见那眼珠子，一直盯着燕子，好像花出去的每一个铜板，都是从她身上剜肉一样。要我说，燕子以后的日子可不一定好过。” 二妞回来之后跟孙辰说道。 “男方兄弟两个？” “不是，好像是兄弟三个，对方是老二。上面还有两个姐姐，都出嫁好几年了，倒是都在附近的村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正在学堂读书。” 孙辰心里一动，这样的情况多么的似曾相识呵。 “柱子婶怎么给她找了这样的婆家？”他的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这样的条件，如果是让他来选，他绝对不会同意。 “那次咱们去喝喜面时，我倒是听燕子说过。柱子婶提前打听过，说她婆婆一家人都挺能干的，婆媳之间好像也相处的不错。每年还都养上两三头大肥猪，家里家外也都收拾得挺利索的。她那个婆婆，没事时还会背着粪筐去马路上捡粪，可会过日子了。” “对啊，燕子平时在家里不大管事儿，柱子婶怕她以后什么都不懂抓瞎，说前面有个嫂子帮忙顶着，她只需要跟着嫂子后面做就行。还说有两个出嫁的闺女，以后老人有个病有个泱的，也有人轮流侍候，家里劳力多，秋收夏收时也不用她跟着下地。还有啊，燕子太闷，那刘家老二挺会逗趣，柱子婶说这样两个人在一起不会太闷。……” 茴香和二妞还在那里跟孙辰说着柱子婶的思量，孙辰已经听的张大了嘴巴。他从来没有想过，只是给闺女找个婆家罢了，竟然要考虑这么多的问题。 这真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想必当初为大壮挑选媳妇，她也一样是这样操碎了心的吧？ 虽然自己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事，可这会儿，孙辰却莫名地羡慕起了大壮兄妹，他们真的是有个好母亲。 不过孙辰心里，却还是为燕子捏了一把汗。柱子婶觉得刘家婆媳现在相处的不错，以后燕子进了门之后就能同样如此吗？并不是所有人家的婆媳，都是跟大壮家一样的。 一个颇会跟婆婆搞好关系的大儿媳，一个尚在读书的小叔子，就是不知道她那个整天闲不住，连路边牲口的粪便都不放过的婆婆是不是真的那么勤快，两个大姑姐是不是性格温婉。 不过这些都不是孙辰应该要操心的事，各人的福分和造化，冥冥之中都有定数，也不是凭借他一人之力就可以控制住的。 …… 追月节一过，就好像是开启了天启王朝年轻男女忙着定下终身的信号，走在街上到处都能遇到赶着采买东西的人群。 大舅家的李益聪，也凑起了这个热闹。 从南郡回来之后，他就开始在大妗子的要求下相见姑娘，可是见来见去，他始终没有选定任何一个。 孙辰知道他是因为心里有人，李益明也知道。所以在他又一次找借口跟相亲对象闹掰了之后，他心里的那个姑娘也浮出水面了。 家里人知道他心有所属，即使不是自己帮他选定的，也打算帮他去试着说合，哪知道却在找了媒人去女方提亲之后，碰到了个软钉子。 人家是书香门第，瞧不上李家这样的商户。甭管是媒人去多少趟，始终不搭理他们。 本来李家都有些想要放弃了，人家既然不想搭理，自己也犯不着用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可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女方的母亲找来了。 原来女孩的父亲生了重病，可是家中并没有足够的积蓄支付昂贵的医药费，不得已之下，同意了和李家的联姻。 本来依着外婆和大舅的意思，既然当初不愿意嫌弃自己是商户，最后为了钱又勉强同意，自己家大好男儿犯不着犯贱再同意，可是奈何李益聪真的喜欢，只能咬着牙不管了。 对方提出的彩礼，要一千两。还提出一个说起来有些无礼的要求，不让李家声张。 因为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要了这么多的彩礼，好像是卖女儿一样，面子上不好看。 大舅气得都拍了桌子，直说这是让别人打了左脸再送上右脸，可到了最后，他依旧眼睁睁看着儿子拿着银票，欢天喜地地去了女方家。 孙辰听了之后也觉得李益聪犯贱，天涯何处无芳草，犯得着为了那样一个小姑娘，把自己放入尘埃吗？ 可是看着表弟好像发光一样的那双眼，他又只能叹口气，自己的路都是他自己选的，只要他以后不后悔就行。 等到了李益聪订婚的那一天，孙辰硬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后挪了，来到了外婆家凑热闹。 二妞和茴香自然也都跟着，她们和孙辰一样，都想要看看，迷惑了李益聪全副心智的小姑娘，到底是何方妖孽。她又是不是长得跟李益聪口中所说的一样，那么的国色天香，无人能敌。 第一百六十九章商谈 “呵，看着也就这么回事嘛！”二妞瞧着走进来的几个人，撇着嘴跟孙辰咬耳朵。 孙辰抬眼望去，发现几名穿着光鲜的妇人，簇拥着一个瘦弱的姑娘进来了。 那姑娘叫梁文音，一身浅黄色的纱裙，显然是簇新的，脸上的妆容，也是经过悉心打扮的，乍一看去，倒是明艳动人。可是二妞和茴香是干什么的？她们一眼就从女方艳丽的妆容之下，看到了对方真实面容只能说普通的事实。 外婆家的女眷也都化了妆，可都只是浅浅的描了描眉，腮红和口脂也都是做了做样子，跟她们比起来，对方可以说是浓妆艳抹。 职业的关系，他们第一眼打量的，都是对方身上的衣料和妆容，大妗子卢海燕第一眼打量的，是这一家子的态度。 从一开始踏入这个家，她们就开始四下打量，尽管做的隐晦，还是让一直盯着她们的卢海燕给发现了。好在小姑娘自己却没有多看什么，让她的一颗心还有些安慰。 碍于今天是两个孩子的好日子，她压下心里的不喜，跟对方寒暄着。 “一路上辛苦了，快坐下喝口茶！” 今天知道家里很忙，孙辰特意从丽人坊里抽调了几个伶俐的丫头过来帮忙，很快就给众人端上了热茶。 互相介绍了身份，二妞知道来的是女方的两个堂婶娘和两个近门的嫂子，外加媒人和小姑娘，正好是六个女人，男客也是六个，因为姑娘没有兄弟，来的都是堂兄，还有两个，是小姑娘父亲的学生，现在都在学堂里教书。 孙辰早已在他们过来的时候，领着男客到了正厅，那里三个舅舅和表弟李益聪都在。 “李家娘子真是客气，这茶叶一闻就香，花了不少钱吧？”女方其中一个婶娘尝了尝茶叶，开口赞叹道。 “呵呵，我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是我那外甥送过来的。”卢海燕尴尬一笑，不是说对方是书香门第吗？怎么一开口就问别人东西多少钱？ “也对，您那外甥可不是一般人，听说生意都做到了县城，一年赚下的钱，咱们一辈子都花不完～”另一个婶娘也跟着开口。 “他是挺有本事的。”卢海燕点点头，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了。 “咱们益聪也是个勤快的，跟着他表哥可是学到了不少。”二妗子韩红玉试图把话题拉回来。 “是啊！小小年纪可能吃苦了，常常为了生意忙到半夜才回家呢！”佟巧玲也忙帮着侄子说好话，“身上常常因为搬货碰的青一块紫一块，有时候我看着都心疼。” “出这么大力，给他很多工钱吧？要不可不能给他干，谁家活计能这样尽心尽力不是。”梁文音的嫂子跟着插嘴道。 “就是，钱少了可不行。”另一个也不甘示弱。 这天聊的，实在太尴尬了。卢海燕扯了扯嘴角，“这工钱上面，阿辰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们，给的总是比别人多很多，这院子还是他给帮着置办的呢！” “李郎帮了他那么多，理应如此。”梁文音这时候开口总结道。 实在是够了！二妞听了这些，忍不住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到大家都望向自己，讪讪地指着茶杯，“太烫了，我等会儿喝。”可是她的心里这会儿把对面的一家人骂了个彻底。 连带着表哥李益聪，她都骂了。他这是什么狗**光啊，还非君不娶，竟然是这样的人？ …… 女方这里把天给聊死了，男方这里也没好到哪里去。 “要不是我哥生病，咱们成不了亲家。”对方一坐下，就来了这么一句。 “是是是，我知道是我高攀了文音小姐。”李益聪的这句话，不止气得自己老子差点跳脚，连孙辰都皱起了眉头。 “别管是不是高攀，这亲事总是双方都要同意才能结成，一个巴掌拍不响吧？” “这倒是。”对方显然没想到孙辰会这么说，“双方都同意了，两个小孩又算是情投意合，也不能计较高攀不高攀的了。” “听说孙兄在去年追月节时赢得了咏月大赏的特别嘉奖，今年怎么没见孙兄去参加了？”一名据说是梁文音父亲的学生的人，开口询问道。 “家中事物繁忙，没有那么多精力了。”孙辰倒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认出他来。不过看他语气还算正常，就如实答了。 “呵，别不是江郎才尽，怕去了丢人现眼吧？”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孙辰皱眉看去，对方不但不觉得不妥，还再接再厉地开口，“今年夺魁咏月大赏的，叫韩旭东。” “哦？原来是他。”孙辰挑眉一笑，“那真的要恭喜他了。” 胡梓锡和韩旭东是知交好友，去年他受辱时自己正在老家为母亲侍疾，等赶回来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韩旭东因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可是费了很大力气才让他重新燃起斗志。终于在今年的咏月大赏中夺魁，重新找回了自信。 现在碰到罪魁祸首，他可是要好好会会他才行。 孙辰的回答，却让他觉得自己的全力一击犹如打在了棉花上，又无比尴尬地着了地。 “孙兄就只有这一句话要说么？” “是啊，还能说什么？”孙辰一脸茫然，“我们又没有多熟。” “再说今天可是咱们两家的好日子，说这些不合适吧？” “嗯，”第一个开口的梁礼勤点头，“彩礼钱嘛，你们随便包个六十六两就行了。” “彩礼钱不是已经给了你们吗？”李翰沐开口道。“再给一遍就不好了吧？” 他们这里有个说法，这彩礼钱不管是给了多少，只能给一次，如果给两次就说明男方是上赶着要跟女方结亲，巴不得花钱买媳妇，是会被别人笑话的。 “只是几十两银子罢了，犯得着这样斤斤计较吗？”对方不耐烦地开口。 “这不是多少银子的事儿，给两次彩礼钱不是让别人笑话吗？”李翰沐也不想妥协。 “要是你们觉得不好看，给你们送的那一千两拿出来六十六说是今天给的不就行了。最多给姑娘买东西的时候，挑几样好的总行了吧！” 第一百七十章拉锯 “那怎么能一样？彩礼钱是彩礼钱，买东西是买东西的。总不能今天回去时让媒人空着手吧？” 梁礼勤一脸不耐，“只要两个小的互相喜欢，说什么给两次彩礼钱不好看？也就是六十六两银子罢了，在你家也不是拿不出来吧？” “我们确实是能拿的出来。”孙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明明拿出一千两银子，却让你们对外说是六十六两已经是隐忍，这会儿你们又让我们再拿一次，这事儿真的不能答应了。” “你们要的是面子，我们讲究的，却是个好彩头。”看出对方的不高兴，孙辰接着说道，“拿两次彩礼钱娶媳妇儿，倒是真的让我们觉得，这媳妇像是我们买回来的一样。” 看着两方人马因为彩礼钱而僵持不下，李益聪艰难开口，“要不……” “你闭嘴！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李翰沐知道儿子开口就是要应允了他们，这段时间一直积蓄不发的怒气霎时间直冲脑门，“有你这样不孝的吗？为了个姑娘把你老子，你全家的脸面，捧着让人家踩了又踩！” “李家兄弟这样说就不对了吧？什么叫踩你们脸面？跟你家结亲，丢了脸面的是我梁家吧？”梁礼勤皱着眉道。 “既然觉得丢了脸面，那这亲咱们不结也罢！我还就不信了，离了你梁家的闺女，我李家找不到媳妇了还！”李翰林和李瀚森看着自家大哥说出这话，都没有开口。 李益聪一脸愁苦地转头望着孙辰，期望表哥能够帮着说点好话，可他注定要失望了。孙辰现在这一刻的想法，跟他的几个舅舅一模一样。 本来现在的时代，结亲就不只是两个人的事，只是两个人互相喜欢，不一定能够长久下去。更何况孙辰并不以为女方对表弟，跟他一样的那么一往情深。 “慎言！”梁礼勤一拍桌子，“有些话，说了可不好再往回收！” “不好收那就不收算了！” 剑拔弩张的对峙引来了另一间房里本就相谈不甚欢的女眷，一看眼前的架势就都僵立在那里。 因为双方都有些不忿，谁都没有开口说出劝慰的话，场面一时尴尬极了。 “大家都坐下消消气嘛，”媒人开口打着圆场，“本是喜事一桩，可不能因为这些小事伤了情谊。” 这时候李翰沐已经不那么激动了，可他不想跟对方结亲的决定，却是愈发地坚定。媒人的话说完，他也没有就着台阶下，只慢悠悠地从自己怀里掏出孙辰上次去南郡时给他带过来的瓷质鼻烟壶，狠狠地吸了一口。 “李郎，事情闹成这样，你总要给我一个交代，如果不能让我满意，我看咱们这亲，不结也罢！”梁文音看到李翰沐的样子，觉得受到了轻慢，恼怒地开口。说完之后不顾媒人的劝解，捂着脸跑了出去。 “还没有进门你们就这样慢待娘家人，以后我们姑娘进了门，还不知道给欺负成什么样子呢！我看文音说的对，这亲，不结也罢！” “有两个臭钱就这样摆谱，我看你们以后能找到什么好姑娘！”跟着她过来的妇人撂下几句话，就气哼哼地跟着去追她了。 “哎，文音小姐，你别走啊！”李益聪急得抬脚就要去追。 “不许去！”卢海燕上前把他拦住，“这样的姑娘，我们要不起，你今天要是跟她去了，就别回来了！” “娘！”李益聪气急。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不为了你这个臭小子，我今天能受这么大的气？告诉你，要是你非得要这家姑娘，那你以后就别当我儿子了！” “哼！只不过是低贱至极的小小商户，说的好像谁巴着你家一样！我们走，回去之后就让人把你家的钱给送过来！” 梁礼勤说完这些，带着男客也甩袖子走人了。 “二叔，二叔别走啊，有什么事咱好好商量商量啊！”李益聪急忙去拦，“四叔，四叔你说句话呀！” 没有人理会他的焦急，几人甩开他果断走出了李家。 “哎呀妈呀，这是咋弄的这是？好好一件喜事，咋弄成这样了？”媒人在一旁急得没法子，只能一个劲儿地嘟囔这一句。 “李家大哥，孩子的事只这一回，咱们不能消消气，把事情给凑合过去？” “凑合？这是我想凑合，就能凑合过去的事儿吗？”李翰沐皱眉，“没看到人家压根瞧不起咱们么，还说咱们仗着有两个臭钱，我看要不是咱们还能有两个钱让他们看在眼里，这亲事还根本没可能呢！” “爹，那这事咋办啊？”李益聪一脸苦相，他真的没想到，事情竟然弄成了这样。 “益聪，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吧！”孙辰在李翰沐暴怒之前开口道。“就那样的人家，以后真的成了你也在他们跟前得不着什么好气儿。” “可是我……”李益聪想说自己只喜欢梁家姑娘，可一想到她竟然没有帮自己辩解一句，就带头甩手走人，就有些丧气。 “别可是了，门当户对是老祖宗们一辈一辈传下来的，虽然不是绝对正确，但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你和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李益聪听到表哥的话，一直忍着没有哭出来的泪忽然就流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因为只有你一个人努力，你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走到一起的。”孙辰拍拍他的肩膀，“别哭了，大丈夫何患无妻？错过你，是她没有这个福分。” “李家大哥，你们这是……”媒人看到眼前的景象，迟疑着开口。 “抱歉了，吕嫂子，”李瀚森看了大哥的神色，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这事儿就这样吧，让你跟着白跑一趟～” “唉，我看着两个孩子郎才女貌挺般配的，谁知道……”媒人接过银子，一脸遗憾地走了，留下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欲望天。 “这是咋回事？你们咋都在这里站着？人都走了？”孙辰的外婆拄着拐杖，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前院。 这段时间她的身体不太好，每天都昏沉沉地，孙辰专门给她买了个丫鬟侍候着。 第一百七十一章噩耗 “没咋，外婆你醒了？”二妞上前扶着老太太，“就是益聪哥的媳妇儿不成了。” “咋回事这是？”李王氏惊诧道，“不是说今天走个过场，然后带姑娘去买东西么？” “娘，别提了，那家人不地道，这亲不能结。”李翰沐跟老太太说道。 瞅了瞅蹲在地上耷拉着头的大孙子，“都进屋说话。” 一家人走进屋里坐下，把刚刚发生的事互相交流了一下，心里全都想到，这亲事，还真的是不能结。 “梁家小姐真的是这么说的？”李益聪皱着眉，问仍在滔滔不绝的二妞。 “二妞还能骗你不成？益聪，虽然阿辰把孙家小铺给了咱们，可他要是不给也是应该的吧？”卢海燕看着儿子，“他可是一直都有给你工钱，看着咱们亲戚的情分，才把铺子给咱，你听听梁家姑娘那话，还理所应当，理所应当个屁！” “……”孙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可真没想到，梁家竟然是这样的态度，这就是所谓的书香门第的教养吗？还真的是……佩服。 “还有啊，那一家人的脸，都要抬到天上去了，看人都是用鼻孔的，以后咱们益聪可不得受气？”韩红玉看了侄子一眼，“那姑娘虽然长得还不错，可别的地方……” “益聪呀，这过日子，可不止是要看外表，模样再好，也不能顶吃喝，归根结底还得是要心地好才行。”佟巧玲抱起丫鬟递过来的闺女摇晃着。 “这事儿，以后咱就不提了，不过我看得立下个规矩，”李王氏看着满屋子的后辈，“阿辰虽然会赚钱，也赚了不少钱，但他的钱跟咱们李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咱们已经收了他给咱们买的院子，还有一间铺子，也该知足了。” “外婆～”孙辰感动地开口。虽然送给他们的所有东西都是自己自愿的，可不代表自己喜欢被别人当成冤大头。如果外婆一家也有人这样想，那他觉得自己做人未免也太失败了一点。 “乖，”李王氏拿起孙辰的手拍了拍，“阿辰为了咱们好，咱们一定要记在心里，可不能把他对咱们的好，当成理所应当。我也知道，你们谁都没那么想，可以后进家门的媳妇，也要晓得这一点才行。” “知道了，娘(奶奶)。”众人齐声回道。 “说了这么多，我也累了，你们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李王氏挥挥手，负责照料她的小丫鬟就赶紧过来搀扶她，“阿辰，就算是你忙，也吃了午饭再走，让你几个妗子给你做好吃的。” “知道了外婆。” …… 等李王氏重新回了自己房里躺下，孙辰转头问大舅，“外婆快要到了七十大寿了吧？这段时间她总是这样吗？” “嗯，在十一月份，这次我们兄弟打算给她大办。”李翰沐点点头，“只不过老太太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差劲，总是觉得累，看了郎中说她……” 孙辰默然，外婆的年纪大了，他虽然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发现这一天真的快要来到时，依然会止不住地难过。 即使做了无数努力，也依然阻止不了老太太走向生命的尽头么？ 吃午饭时，外婆到底没有体力起来，只让厨房送去了一碗稀粥，因为今天发生的事，一家人的情绪也都不高，整个饭桌上只听得见碗筷碰撞和人咀嚼食物的声音。 “哥，我，真的没有那么想过，我真的没有觉得，无论你给我们什么都是应当的。”李益聪在孙辰提出告别的时候，送到家门口拉着他的手支吾地跟他解释道。 “我知道啊，傻小子。”孙辰笑着用拳头捶向他的胸口，自从他听到梁家姑娘说了那句话，他就是这一副死样子，孙辰知道，这是臊的他。 “吖？”李益聪抬起头，“你不会觉得她是听我说的？” 至于那个‘她’是谁，两个人心知肚明。 “当然，如果我连这点看人的眼光都没有，那我干脆蠢死算了。” “呵呵，呵呵～”李益聪这时候只剩下傻笑了，他没想到表哥竟然这么相信自己。 “我先回去了，这段时间看着点儿外婆，她有什么事情都别忘了跟我说。” “知道了，哥。”李益聪一口答应道。 孙辰总觉得外婆的情况有些糟糕，可听大舅的意思，老太太身上并没有查到什么毛病，极有可能是年纪太大，身上的器官有些衰竭了。 …… 外婆到底没能撑到她的七十大寿，在十月二十三这天，老太太在睡梦之中安详地去了。 孙辰提心吊胆地在泰康镇待了一个多月，期间也去看了外婆好几次，以为没事了，就去了攸岚县城处理蒹葭阁的事务，没想到还没有等他处理好了回来，就听到了噩耗。 急忙坐了马车回去，看到的就是老太太躺在床上的冰凉尸体了。 除了她的脸色比平常略微有些苍白，就好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安详平静，孙辰忍不住想起了他在那一年的年初二，见到老太太的样子。 想着想着，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膝盖一弯，就跪在床前。 “外婆～”二妞一脸悲痛，眼泪哗哗地趴在那里，满屋子里，只能听到众人的啜泣。 大舅红着眼眶把孙辰给扶了起来，“阿辰，你外婆临走的头一天晚上，给你留了话。” 原来老太太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在前一天晚上召集众人去了她床前训话。说是训话，不如说是嘱托，她让大家相亲相爱，不要忘了孙辰对自己一家人的照顾，还说让自己的儿子们帮着孙辰找个伴，不让他孤苦一人。 “阿辰，外婆知道你能干，可是再能干的人，身边也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你才行。你老早就没了娘，外婆又不能照顾你，找个心地好的媳妇，让她代替我们照顾你。” 听到这样的话，孙辰刚刚即使哭也只是默默落泪的自控力再也没有用处，他上前抱着外婆的身体，眼泪鼻涕横流，哭得像个小孩。 从今天起，又少了一个真心疼他的人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攀扯 孙辰二十岁那年的新年，因为外婆的逝去而过的最为惨淡。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来，除了必须由他做决定的大事以外，别的事他都放权交给了别人处理。 二妞和茴香虽然也很难过，可看到这样的他，仍旧忍不住开解他：“外婆也是想让咱们好好生活的，你这样她怎么能够安心？” 尽管知道她们说的是对的，可是孙辰仍旧花了好长时间才转换好情绪。他把自己的精力全放到了蒹葭阁，渐渐地不再有闲暇去伤春悲秋了。 …… 王氏在这一年的四月底，为孙周产下了一个儿子，送喜面时，孙辰和二妞茴香都回去了林家村。 孙周一脸的意气风发，像是年轻了好几岁，抱着孩子挨个给亲朋好友们看。大伯孙奇一家也来了，不过看着可没孙周那么高兴，一家人撇着嘴，听着旁人对孙周的恭维，一脸的不以为然。 孙辰这时候才忽然发现，奶奶孙杨氏好像已经离开了快两年的时间了。就连给孙周规定好的，一年多少钱的银子，也是让去西阳县里去走亲戚的同乡给捎过去的。 孙周有了儿子，对她来说也只是家里多了一口人罢了，当然也不会特意跑回来看了。 “瞧二叔那傻兮兮的样子，抱着个奶娃娃到处炫耀！”孙佑撇撇嘴，往嘴里放了一口菜。“就算是再高兴，他也一样享受不到孙辰的那高门大院！” 他已经和刘家小姐订了婚，两家商量着等今年秋收之后就要成亲了。可是刘老爷嫌他家的房子太老旧，提出让自己成亲之后住在刘家，这几乎等同于去刘家入赘了。本来像他这样，家里只得一子的，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可是一家人商量之后，硬是咬牙同意了。 “又不是醉红楼的花娘，瞧她们穿的跟个花蝴蝶似的！”孙采薇眼红地看着二妞和茴香穿着一身新衣周旋在人群中间，这个花色她在刘家小姐身上见她穿过，据说一套下来就要十几两银子，她曾经跟母亲闹了好久，最后都没有让她允口给自己做了。 想当初这两个死丫头穿的，可是连自己都不如的。曾经她们身上穿的，可是比自己嫌旧丢掉的还比不上。没想到只有两年的功夫，情况整个颠倒过来了。 “娘！你看咱们穿的，就像是要饭的一样！”想到这里，她气急败坏地指着孙周一家人说道。 “瞎嚷嚷什么？还不是你三叔临走那一年把咱家的钱都差不多挖空了？要不咱们家至于落魄这样，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置办？”孙王氏狠狠地剜了一眼孙齐，朝着王氏所在的房间意味深长地瞟了瞟。 当初也只是想着找个做活的人拉来家里，没想到竟然让这个小寡妇掉到了福地里。 都说后母难为，可她虽说是得了一双便宜儿女，可是人家本事大得很，根本用不着她操心不说，还把她带过来的拖油瓶给带走了。听村子里的人说，逢年过节拿回来的吃食礼物，得用一辆马车才能拉得完。 孙周的性子虽然窝囊，但也算是知冷知热，尤其是婆婆跟着老三走了之后，家里没了人磋磨她，更是自在得很。这又让她生下了孙家的孙子，以后的日子更是好过了。 “就你们话多！”自己一直看不起的二弟，如今竟然得意洋洋地在自己跟前这么显摆，又想到给自己许了很多空口大话的老三孙彬，他竟然隐隐有些后悔起来。 当初娘可是说了，等老三在西阳县里站住了脚，就想办法在那里帮着自己谋条财路的。可是时间已经过了两年多了，老三只在刚到西阳县时让人捎过来了一封报平安的家书，就杳无音讯了。 自己东挪西凑，把大半家当押了他的身上，最后竟然连个响声都没有听到。 侄子孙辰这两年在泰康镇出了名，过的可以说是风生水起，可就连自己在他铺子里买东西，都没有沾过多大的光。平时见到自己，除了一声大伯，什么都没有捞到过。这全都是因为以前疏忽了他，没能提前跟他搞好关系的原因。 想到孙辰送给他那个弟弟的那一堆喜礼，孙齐的眸色闪了闪，“等待会儿吃完饭，找个机会把你快要成亲的事跟他们说说。” 大伯家的哥哥成亲，作为弟弟的，送的礼物总不会太过寒酸。 “哦，知道了。”同样抱持着这样想法的孙佑满口答应。 “娘，等回去了之后，咱们上布庄去扯些布料吧，你看跟她们一比，我穿的就像是个乞丐！我可不想等我哥成亲时，因为穿的太差被别人笑话！”孙采薇趁机跟孙王氏撒娇。 “好好好，娘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丢人的，等回去之后咱们就去。”孙王氏架不住闺女的摇晃，笑着答应。 “少花点钱会死啊？是我要成亲，你穿那么好看做什么？要扯布料也是要给我扯才对吧？”孙佑白了妹妹一眼。“娘，你可不能糊涂，刘家本来就瞧不起我，要是那天穿的再不体面，以后受罪的可是你亲儿子！” “哥，我穿的差了，丢的可是你的人！” “可别胡咧咧了你，你穿的好了，我穿的差了，那才丢我的人呢！”孙佑梗着脖子道。 “娘，你看我哥他……”孙采薇嘟着嘴摇晃着孙王氏的胳膊。 “阿佑啊，要不……”孙王氏试探着开口。 “娘，你可别这样，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丢的可是我们老孙家的人，你儿子以后在刘新云面前能不能立得起腰杆，可全在此一举了。” “爹，你看我哥～”孙采薇一看母亲已经被哥哥说服，转而求起了父亲孙齐。 “行了行了，瞧你们那斤斤计较的样子，让人听到丢人不？！”孙齐恼怒地打断了他们的攀扯。“等以后你哥把刘家小姐拿捏在手里，什么好看的衣裳不能有？” 那意思明显就是暂时要委屈孙采薇这个闺女了。 看父母都不再为自己说话，孙采薇气红了眼，却知道这时说再多也没用了，只能低着头吃东西。 第一百七十三章邀约 “阿辰，你们是不是打算要回去了？正好捎上我一个。”吃完饭孙辰正要和父亲打招呼离开，大伯家的孙佑舔着脸走到他跟前笑着说。 “嗯。”孙辰点点头，“等我和我爹说一声，咱们就走。” 至于孙佑为什么找上自己，又为什么不和大伯和大伯母还有大妞一块儿离开，他才懒得去问。 坐上马车，孙佑不断打量着里面的装饰，最后忍不住开口，“阿辰，整个泰康镇都说你做生意赚了不少钱，怎么马车还只是木路(车辕及衡端毂头与轭之末只用漆料涂抹，而无任何其他装饰)？刘老爷家里的马车，可是正宗的金路(车材之末皆以金为饰)呢。” “呵呵，刘老爷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财主，我可是拍马也比不上他的。”孙辰笑笑，给孙佑面前的杯子里倒上茶水，又递给他一块桂花糕。“中午吃的太油了，吃块点心解解腻吧。” 这波无形炫富，让孙佑身受重伤，今天的喜面，十六道菜只有四个素菜，其余都是荤菜不说，还有整鸡整鸭和一个猪肘，让宾客们可是啧啧称赞了一顿饭。要知道他订婚那天，刘老爷出钱摆的喜宴，也只是有六样荤腥而已。 孙辰看到他的神情，心底暗笑，哼，让他再显摆，看最后谁难受～ 其实也不赖孙佑会嘲笑孙辰，他的马车看起来，确实是太过朴素了。 除了坐在屁股底下的软垫好像比别人厚一些之外，孙辰的马车车厢可以说跟专门用来拉客赚钱的带棚牛车没什么区别。 不过孙辰对于什么玉路，金路的马车，真的没有特别喜好。在他看来，那些都是不必要的。 本来马车的主要作用，就只是一个代步工具而已，任何不能提升其乘坐舒适度的陪衬，在孙辰眼里都是可有可无的，他认为那些东西，都只不过是用来彰显马车的主人平日里的生活有多么奢华的证据罢了。 孙佑虽然有些受伤，可听到孙辰恭维刘老爷的话，心里还是鄙夷地冷哼，说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可面上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得意地开口，“刘老爷家里的新云小姐，也不知道相中了我哪一点，非要跟我家结亲，这不前段时间我和她才刚刚订婚，知道你平时忙，也就没有通知你过去。” “哦，是吗？那恭喜你了。”孙辰端起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 孙辰的反应实在太平淡，这让孙佑有心炫耀，却发现自己找不到突破点，转头看着另外两位，却又无奈地发现，她们已经拉上了中间的隔帘。 即使是他们这样的叔伯兄妹，像是今天这样同乘一辆马车也是要注意些的，所以能不聊天的，就尽量不会聊天，拉上隔帘倒是更自在一些。 虽然没人搭拢，孙佑也得硬着头皮把想说的话题给引出来，要不他今天的这个脸皮可就白舍出去了。“过了秋收有几个黄道吉日，我打算就在那段时间里迎娶刘家小姐，如果那时候你有空，就过来一起凑凑热闹呗！” “到时候再说吧，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会在哪里。”孙辰没有立即答应，“不过如果那时我还在泰康镇，就肯定会过去。” “就算是在攸岚县城，回来一趟也就是几个时辰的事儿罢了。”孙佑僵笑道。 “我尽量。” 话已至此，孙佑也不好再继续，勉强和孙辰又扯了几句闲话，就再没话可聊，只能往嘴里猛灌茶水。 一到了镇上，孙佑就借口要去小解开溜了，临走时还再三嘱咐，说回去和刘家小姐定好日子之后就会过来通知孙辰，让他务必在那一天空闲出来出席。 …… “哥，他成亲怎么还一直说要让你必须到场？”二妞皱着眉掀开帘子。有孙佑在马车里，这一路上她和茴香可憋坏了，不能躺着休息不说，连谈话都只能小声地说了。 听到孙佑一直跟哥哥说那刘家小姐的事，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当初他和刘家小姐订婚，可是泰康镇的一件大新闻，都说老孙家这是祖上冒了青烟了，竟然把刘家小姐这样一尊财神给请进了家门。可也有很多人说孙家只是看上了刘家的钱财，至于刘家小姐那样五大三粗的类型，也只有倒贴钱才会有人要了。 刘家小姐可是泰康镇的名人，不是因为她拥有惊为天人的长相，也不是因为她是多才多艺的大家闺秀，而是她的外形，实在跟天启王朝现在所公认的‘美女’形象，有很大的出入。 膀大腰圆这个词，本来是形容孔武有力的男人的，可是放在她身上却毫无违和感，粗放豪迈的大嗓门，让人隔上五里地都能听到她在说什么。 还有一点就是她对于长得好看的年轻男子，有着十足十的热情，偶尔在街边遇到一个，她就会追着人问对方年方几许，有没有婚配。 泰康镇的有些无聊人士之中还有一场赌局，赌的就是谁最后能够中彩把她给娶回家。 至于孙佑，算是跟她认识了好长时间了。毕竟大伯孙齐为刘家做事已经好几年了，之前双方也不可能没有见过面。 孙佑长得，不能说是极好，但也不算差了，收拾收拾，还是挺利落个小伙，孙辰相信他如果不是为了刘家的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收了刘彩云的。 “还不是为了这个～”茴香把食指和大拇指搓了搓，“今天阿辰哥拿了那么多东西回去，眼红的人可不少呢！” 孙辰也是送了不止一次喜礼了，可是像今天这样重的，却是破天荒第一次。 不止有金锁，金项圈，金手镯这样的硬货，还有囊括了七巧板，九连环等一应物件的玩具，更包括了一张挂在他名下的商铺房契。 孙骁，是孙辰帮这个小了自己二十岁的弟弟取的名字，孙辰把商铺给他的唯一条件，就是他的名字，必须用孙辰取的这个，孙周本来就打算让大儿子来帮着取，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同意了。 倒是王氏，知道孙辰送了这么大的礼，战战兢兢地抱着儿子，再三向他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忘恩负义。 第一百七十四章赴宴 “他们想的倒美！”二妞鄙夷道，“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德行，想跟我弟弟平起平坐？” 二妞自从知道了自己有了这个弟弟，就一直很兴奋，终于有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来喊她姐姐了。小姑娘甚至拿出自己的私藏——孙辰这两年给她的工钱，硬是分去孙辰为他买的店铺所花费的十分之一，美其名曰她这个姐姐理应出一份。 “就算是他认为自己跟孙骁一样，那又怎么样？”孙辰嘴角微勾，“人，贵在能有自知之明。” 回到家看到师傅杨树平，他正在院子里用骨头引着老白围着他转圈，见到孙辰他们进门开口问道，“回来了？” “嗯，师傅你中午吃饭了吧？”孙辰点点头，本来孙辰想着带他一块儿回去的，可是杨树平却拒绝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不能忘却了难产的妻子，凡是吃喜面的场景，他能避的，全都会避开。 “吃了。”杨树平眼神闪烁。 “东家，大老爷中午可只喝了一碗粥。”牛氏向着孙辰告状。 二妞一脸心疼，“正好中午我让人恶心得吃的不多，牛嫂你去做点东西，我再吃点儿，我不管杨伯，你得陪着我再吃一次～” “你这丫头～”杨树平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好好好，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呵呵呵～” …… 九月初六，是孙佑成亲的日子，在此之前他不止一次派人过来给孙辰捎了口讯，甚至还趁着孙辰在泰康镇停留的间隙，亲自上门送上了邀请函。还说要让二妞和茴香给他当迎轿小娘，就是在新娘子下轿时，用手在轿子左右分别拉新娘袖子三下，把新娘迎出轿，并把用红纸包着的铜板交到新娘子的手里的未婚配女子。 二妞和茴香两个人对他的作为颇为不屑，宁愿在家里闲着，也不愿意跟他去凑这个热闹。 孙佑被拒绝，也不翻脸，只说就算不愿意，也欢迎她们那天去吃喜酒。 最后当然只有孙辰一个人去了，不过他是同大壮一起，坐着马车在新娘子进门拜堂之后才到的。大壮成亲时，孙辰的奶奶孙杨氏是随了礼钱的，大壮虽然没有收到请柬，但他从孙辰这里知道了，就不好不过来还礼。 举行婚礼的地方，果然是在刘府。 刘老爷专门为自己的爱女，新装饰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儿，看着宽敞极了。孙辰和大壮在门口说了来意，并报上姓名，把自己带来的贺礼交给刘府下人去登了记，随后在刘府下人的引领下，一边打量着路上的景色，一边朝着宴请的场地走去。 “看到没有，这些全都是跟刘府来往密切的人，咱们林家村的人好像没有一个。”大壮跟孙辰咬着耳朵。 “管他呢，反正咱们吃了喜酒就走。” 大伯一家是不会请林家村的人过来喝喜酒的，因为他们打算过几天在林家村里摆几桌。如果在今天请客，酒席的档次不能低了，可收到的礼钱却不会很多，他在刘府可丢不起这个人。更何况大伯这么精明，他才不会有这样的疏忽，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收回的礼钱再少，也不能便宜了别人不是。 本来大壮今天也没打算过来的，可孙辰不想自己过来做光杆司令，硬是缠着他跟自己作伴，想着早晚都要把礼钱给他们，大壮也就没有拒绝。 两人被领到了刘府一处专门用来招待宴请的院落，被安排到了一个清幽的单间。 孙辰在泰康镇的地位，此刻已经不是两三年前籍籍无名的穷小子，席间已经有人认出他，跟他打着招呼。问起他跟主家的关系，孙辰也没有隐瞒，说了是大伯家的哥哥成亲。 看着他们明明好奇的要死，还忍住没有问出口的样子，孙辰就想好好地笑一场。心说你们怎么不问呢？我也有些憋的难受呢～ 最终有一个和孙辰有些生意来往的人，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孙老板，按说你们孙家也不算是过的多差，就算是真的差，你随便拉拔一把就够他们花的了，怎么你大伯舍得把唯一的儿子送做刘府当人家的上门女婿啊？” “我也不知道，”孙辰微微一笑，“可能是人各有志吧！” “唉，真是不能理解～”那人摇着头喝了一杯。 带着孙佑前来敬酒的，果然不是大伯孙齐，而是他的岳丈刘老爷。孙佑像是察觉不到别人隐隐投过去的隐晦不屑，笑的一脸开怀。 看到大壮他愣了愣，不过想到他和孙辰亲密的关系，又很快释怀，还热情地给他敬了杯酒。 吃完饭，孙辰他们就随着人群离开了刘府，连招呼都没有给孙佑打一个。倒是在门口，碰上了穿着一身新衣站在门口送客的孙齐。 “阿辰这就走啊？不再喝杯茶？” “不了大伯，我看你们也挺忙的，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在这里碍事了。”孙辰笑着回道。 “那好吧，等闲下来咱们再聚。过几天去林家村摆酒，你有空就过去哈！” “再说吧！” …… 看着侄子钻进马车扬长而去，孙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要不是为了你那两个礼钱，让我和你笑脸相迎，我呸！” 现在抽不开身，要不他还真的想去账房那里查查，那个臭小子随了多少钱。 …… 等晚上送走了所有的宾客，孙佑也被人醉晕晕地扶到了洞房，孙齐才偷偷摸摸地去找了刘府账房里的同僚。 “老马你不会记错了吧？”要不是怕惊动了刘老爷，孙齐这会儿已经要跳起来了。不过因为压抑着生意，他的脸涨得通红。 “怎么会？老孙头，我有多仔细你可是知道的，在刘府做了二十年账房，从我手里出去的流水可是没有一笔出过差错。”被怀疑专业素养，他称作老马的人立马不乐意了。 “你看，今天我真是忙糊涂了，”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孙齐忙向对方道歉，“你确实是从未出过差错的，呵呵～” “竟然就只有二十两银子，也没有别的东西……”拿好属于自己的那份，孙齐回了自己的住处。 第一百七十五章后续 “什么二十两？给哥哥送的礼钱吗？还真是不少，谁这么大方啊，爹？” 孙采薇一边用手抚着身上的新衣，一边凑过来跟孙齐说话。 “爹，你有了这么多钱，这个月多给我二两零花呗！”她一个月只有一两银子做零花，很多东西都是只能看别人买，就连新衣服也只能每季添两套而已，跟她走的近的小姐妹们，早就笑话过自己好多次了。 “孩子他爹，你这是咋了？”孙王氏看出孙齐的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不是阿辰那个臭小子！给他脸他还不知道珍惜，这次来喝喜酒，竟然只随了二十两银子！”一说起这个事儿，孙齐就满肚子火气。他根本不会记得，前段时间去二弟孙周那里吃喜面，他们全家出动，才给了他五两银子做贺礼。 “这么抠？”孙王氏显然也没料到孙辰出手竟然会这么‘小气’，她记得的，只是孙辰在吃喜面时，送给那个小奶娃的那间铺子和满身金饰。 “哼！说了孙辰根本不当咱们是一家人，你们还非得让我哥三番五次地去请他！”孙采薇撇撇嘴，“他们那样的穷鬼，什么时候也大方不起来！” 从小到大，她对于二叔一家的印象，就是穷鬼外加脏鬼。每次回老家，她都要尽量离他们远一点。要不是娘说地里的活得指望他们一家人去干，她连二叔都懒得喊一声。 “真的是气死我了！”孙齐气得用手拍了桌子，因为用力太大，手心里火辣辣的，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他心里的火气下降，忍不住心里盘算着，等回去摆酒时，一定要找二弟好好说道说道。 …… 孙辰才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在他看来，送上二十两银子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就算是有再多钱，给他们一点自己也心疼。还想要和自己的弟弟一般待遇，哼，只能是做梦。 他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去了攸岚县城里常驻。 他是清净了，可是他那便宜爹可是因此受了无妄之灾。被孙齐唠叨了一顿说孙辰没有一点人情味不说，还被支使做了很多的活计。孙佑在林家村摆的这场喜宴，差不多都是由他操持的。 不光如此，他还咬牙把自己准备的礼金，从二十两提高到了五十两，家里这几年攒下来的钱，差不多都让他拿出来了。 可是孙辰送给儿子孙骁的东西，他却一丁点儿都没有动用。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连这些东西都不能为儿子守住，不光是对不起孙骁，大儿子孙辰也绝对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孙齐虽然捞到了一大笔好处，可是跟他的预期相比，还是差了许多，儿子的整个喜事期间，他就没有真的开怀笑过。 不止是他，孙佑过的，好像比他老子还要悲催。 别人的洞房花烛夜，新郎是春风得意，策马奔腾，他的洞房花烛夜，却差点被丢到房外。 他半醉半醒中被人扶进房间，等待着他的，不是新娘子的温柔小意各种温存，而是长达三十多条，光是用纸就用了五张那么多的‘家规’。 用谦恭的语气念完了不算，签上名字之后还要背诵，可是喝的醉醺醺的他哪有那个脑子记得住？ 要不是他指天发誓，说第二天一定背会，还狗腿地给刘家小姐端了洗脚水，自己连一个热被窝都捞不着。 第二天早上本来应该给自己父母去敬新媳妇茶的，可是刘府的下人们愣是把自己带去了刘老爷跟前，喊爹叫娘那么一通下来，连他这么迟钝都知道，自己这是就差公诸于众，已经直接入赘了刘家了。 要不是顾忌着去了西阳县的三叔，他觉得自己就直接改姓刘了。 可即使这样，父亲孙齐还想着在林家村一众老少爷们跟前长长脸面，非要回去请客。孙佑又是告饶，又是许诺，才让刘彩云应允。 爹娘这里想摆公婆的谱，媳妇那里自己又搞不定，老丈人还整天对自己挑三拣四，孙佑夹在中间，整日里唉声叹气。 …… 孙辰虽然一直没有答应万建中的招揽，可是这两年和他的关系却是一直挺好的。每一年，孙辰都会帮着万有商行设计几款新的手套样式，三舅李瀚森的木工活那里，他也会不动声色地提点那么一两句。 孙辰的土地越屯越多，生产出来的胭脂水粉也就多了。即使他已经把蒹葭阁开遍了涿郡的每一处，可也不能全部消耗了。 借助万有商行和刘明轩的渠道，他渐渐把商品卖到了全国各处，也不再担心做出商品卖不出去的情况会发生了。 还有秦子枫带过来的那些香料，经过两年的发展，也渐渐形成了规模，做为高端调料，在整个天启王朝都卖的极好。 可是他也渐渐有了烦恼，不是土地不够用，而是他这几年屯的土地，实在是太多了。 他统计过，自己目前所拥有的土地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一千亩。 孙辰所屯的田地都在攸岚县境内，种植了香料和花卉，就不能再种植粮食。原先所拥有的田产少时，影响还不算大，现在差不多有整个攸岚县百分之一的土地，都到了他的手里，这麻烦就有些大了。因为不止他自己种，带动的周围的农户也跟着改种了经济作物。除非当朝掌权者特别应允的地域，一个地方每年所需要上缴的皇粮，都是由它的总体耕地面积来决定的，他们可不会因为你当年多种了点经济作物，提高了部分农户的收入而准许你少交。而且能不能顺利完成皇粮征收工作，这也直接关系到当地父母官的政绩。 刘明轩的县太爷父亲，秦云钊，甚至还专门为此警示了孙辰，如果他继续在攸岚县境内囤积土地，所种植的只能是粮食作物，也不许他再带领当地的农户改种香料或者花卉。 这可真是冤枉了。孙辰自认现在还没有能力带领一方百姓发家致富，可是他的土地旁边，总是会有那么一两个特别有眼光的，看到其中的商机。 谁的土地谁当家，他总不能拦着不让别人种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想法 表弟李益聪自从经过梁文音的事之后，很是消沉了一阵子。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现在改名为李家小铺的杂货铺里，也不再嚷嚷着说要去找梁文音，生意倒是有了小小的提升。 只不过多长的时间他都可以等，可是大妗子卢海燕却是坐不住了。 她怕儿子因为这件事，让她想要早日抱到孙子的愿望落空。 整个泰康镇的媒婆，差不多都让她拜托了一遍，请她们务必帮自己儿子留意着合适的姑娘。 李益聪根本无心于此，又不好跟母亲说自己暂时没有想法，只在她提及的时候，不是说奶奶的事刚刚过去没有多久，现在提这事不好，就是说表哥孙辰都还没有定下姑娘，自己比他还小，更不用着急了，总而言之，就是死活不去见面。 最后卢海燕没有办法，只能跑来拜托孙辰，想让他最佩服的表哥劝劝他，顺便也看看能不能让孙辰自己改变主意。老太太在世时，可是没少为这件事唠叨他，临走时也一直挂念着。 “妗子，你觉得我有什么立场可以劝的住他么？”听了卢海燕的话，孙辰摊手苦笑，自己比他还大，曾经还说过二十五岁之前不会考虑，要是现在去劝说李益聪，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就是你这个表哥自己不带好头，下面的弟弟妹妹才都跟着你学的！”说起这个卢海燕就生气，有时候自己嘟囔的益聪烦了，那小子就经常以这个借口堵的自己。 “我是真的不想现在就把自己的一生给定下。”如今他也只能这样说了。 孙辰和这个时代的人，始终还是有些不同的。 这个时代很多有条件的男人，都是在年少时听从父母长辈的劝诫，娶上一个门当户对，家里人都满意的妻子。而在以后遇到让自己心动的红颜知己，大都能得到应允抬进家里做妾。可是从小生在红旗下，接受的是一夫一妻的教育，他始终没有办法做到理所应当的左拥右抱。 如果他觉得自己暂时不能做到由始至终，他是不会轻易就下定决心走进围城的。当然他也不能保证娶了一个人之后就保证跟对方白头偕老，可他希望至少在决定娶那个人的当下，是能够肯定的。 “其实益聪他现在先把生意做好了也不是坏事，至少等他再大一点，更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孙辰试着劝说道。 “妗子，你和大舅现在才不到四十岁，多几年自在日子不好吗？说不定哪天，就能像是我爹那样，来个老来得子，那样我又能多一个弟弟妹妹了～”二妞走进屋里拿起桌上的苹果吃了，朝着卢海燕打趣道。不过她也说的是她的心里话，自从有了孙骁这个弟弟，她好像是忽然发现了当姐姐的乐趣，现在不管她见了哪个妗子，都这样开口劝她们。 “你这小妮子！明明是让你哥帮着我劝益聪的，你不帮着我不说，现在竟打趣起我来！”卢海燕被二妞臊的不行，不过知道二妞说话一向百无禁忌，也不好再接着说了。 “什么打趣，我说的可是真的～”二妞一脸的不高兴，为什么她们都不明白呢？“算了，我还是回去跟孙骁去玩～” 这段时间她有空就会回去林家村，总觉得他软萌萌的抱起来很舒服，并且一看到自己就笑，长大嘴巴露出光秃秃的牙床的样子，特别好玩。 “不管是你想什么办法，反正最多一年，哪怕只是订婚，你也得让益聪他同意找个姑娘定下来。”卢海燕撂下这样一句话，就气哼哼地走了，连孙辰留她吃饭，都拒绝了。要知道牛氏的手艺不止勾住了刘明轩整天过来蹭饭，三个妗子可都是佩服不已的，平时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大快朵颐，她们是绝逼不会错过的。 “看来益聪不找个人家定下，家里还能省下几顿饭呢！”孙辰摇头苦笑。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孙辰不会因为大妗子卢海燕下的‘最后通牒’，就硬是要劝着表弟顺从的。他可不想等李益聪以后成熟懂事了之后，因为年少无知时的仓促决定而后悔。 …… “谢谢表哥帮我说话。”李益聪得知母亲找上门来让表哥‘负责’，被他成功给劝说的不再勉强自己去定下哪家姑娘，忍不住跑过来感谢他。 “咱们兄弟之间，说什么谢谢？再说咱俩情况差不多，帮你就是帮我。”孙辰不以为然道。“不过说真的，你到底怎么想的？不会是还想着那个梁家小姐吧？” “怎么会？”李益聪哭笑不得，“我还没那么贱，明明知道人家瞧不上我，还要硬贴上去。” “如果梁家小姐后悔了呢？她过来找你道歉，你会不会原谅她？” “不会。”李益聪回答的斩钉截铁，“因为我现在已经想清楚了，跟她确实是有些不合适。原先觉得她好，也只是看她长得好看罢了。”李益聪摇摇头，“更何况她从心底瞧不起我，觉得高人一等，以后也一样会这样觉得。我只是想娶个媳妇儿，可不想娶回家一个祖宗，要全家供着。” 听到李益聪这样说，孙辰放心了，不过也被李益聪的形容给逗乐了，“噗，仔细想想，你说的这个，还真的有可能。” 想象着梁文音进了李家门之后，抬着脸跟舅舅妗子们说话的场景，他忍不住笑了。 李益聪知道表哥心里在想什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两个人又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大都是李益聪问，孙辰回答，他自己刚刚接手生意没多久，遇到事情下意识地就想跟这个表哥说说。孙辰倒不会直接给他出主意，总是先让他自己领会，再适当地从一旁给些建议。所以每次谈话，李益聪都是受益匪浅，孙辰也常常被他的一些突发奇想给吸引住，两个人可以说是互相进步。 吃了牛氏做的午饭之后，李益聪就离开了，临走时茴香塞了她新做的几套衣服给他，让他捎给几个妗子。 …… 不过兄弟两个才见了面没有多久，孙辰意外发现了新的情况。 第一百七十七章关系 这段时间要忙着处理一下田地里的事情，所以孙辰就留在泰康镇没有离开。 不过李益聪这段时间来孙辰这里，好像太勤快了些。 每次过来，还都停留的时间不短，总是蹭了饭之后再走。要不就是专门赶着饭点过来，等吃完饭再急匆匆地离开。 “你那铺子里最近这么闲了吗？是不是要倒了啊？”孙辰在他连着第九天过来蹭饭时，忍不住开口问他。 “怎么会这么说？”李益聪一脸茫然。 “不是要倒了，你怎么整天来我这里吃饭？就算是现在没倒，应该也快了吧？” “哪有你这样的表哥？放心吧，倒不了，铺子里不知道有多忙。”李益聪没好气地开口。 “这我就放心了。”孙辰意味深长地说着，那眼神却看的李益聪的心里发毛，只能低头狠命往嘴里扒饭，连饭菜的滋味都没空细品。 “说说吧，什么情况？” 等两个人坐在厅堂里捧着茶杯，孙辰对着自己刚刚硬留下来的李益聪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什么……什么情况？”李益聪装傻，可他四处乱窜的眼神，却实实在在地说明了他的心虚。 “茴香。”孙辰也不啰嗦，直接朝着门口道。 李益聪听到这句话，急忙扭头去看。 看到空无一人的门口，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就前两天。”李益聪红着脸承认道。 “茴香什么态度？还是说……” “她，还不知道。”李益聪的头越来越低，脸也是越来越红，看着倒真的是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 “这样说你就是单相思喽？”孙辰挑眉，“不过你也多少收敛着点，就你这样的，再迟钝都知道了。” “我，我……”李益聪像是下定了决心，“哥，我真的喜欢茴香，能不能……” “这事儿你问我干嘛？”s看到他笨拙的样子孙辰努力地憋着笑，抬头望天，“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妞和茴香的事，一向都是她们自己做主的。” “那你就是同意了？”李益聪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反对？”孙辰摊手，他长得像是那种会棒打鸳鸯的人吗？ 这段时间他已经看出来了，不光是表弟李益聪对茴香动了心思，就连茴香，也像是越来越在意李益聪了。 对于此事，他可是乐见其成的。两个人知根知底不说，大妗子卢海燕还特别喜欢茴香，这意味着以后绝对不会有婆媳关系要烦恼，李益聪就不用当夹心饼干左右为难。李益聪的性格开朗，跟茴香那略带些忧郁的小性子，也正好互补。 原来在那次李益聪过来向孙辰道谢的时候，茴香不止做了几个妗子的衣服，还给李益聪做了一身新衣和一双鞋。本来情绪有些低落的他大为感动，就在第二天捎了些点心送过来。茴香又给他送了一副手套做回礼，还叮嘱他别光忙着做活，有空多关心关心他的家人。两个人因此多说了几句话，本来也没什么，可是李益聪却发现自己现在才察觉到，自己的身边原来一直有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姑娘。 如此一来二去，两个人越聊越投机，渐渐地这感情就变了质。 李益聪感叹于茴香的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茴香也被李益聪的幽默风趣所吸引。只不过茴香面皮一向比较薄，李益聪也怕唐突了佳人，他们谁都没有先开口向对方表明心迹，就这么一直暧昧着。 “如果真的认定了茴香，就赶快跟她定下来，如果晚了，茴香变成了别人的……”孙辰提醒道。他可是知道，仅攸岚县城里，就有不下四五个人在她跟前献殷勤呢。 “不会的，她也喜欢我的！”李益聪急忙开口，像是晚一点，茴香就会被别人抢走似的。 “那你还等什么？你们互相喜欢，干脆直接订婚让家里人放心不就好了？”孙辰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只认为他在犹豫不决是不想负责，“还是说你只是想和她玩玩？告诉你益聪，就算你是我弟弟，我也不允许你欺负了茴香，她可跟我亲妹妹一样的。” “我当然知道。”李益聪点头，“我也知道她以前有多苦，绝对不会辜负了她的。可是我奶奶前段时间才……” 这里有个风俗，家中老人去世之后，作为晚辈的，在一年之内不能穿颜色鲜艳的衣服，也不能办任何喜事，包括订婚，成亲，都是不被允许的。甚至包括生孩子这件事，除非在老人过世之前就已经怀孕的，否则你要是在此期间怀了孕，就会成为街坊四邻的笑话。 外婆李王氏过世还不到一年，自然还在这个限制之中。 “等到了日子，我俩立即就订婚，不，立即成亲！”李益聪这样应允道。 “这还差不多～”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二妞拉着满脸通红的茴香进了门。 这段时间不止孙辰发现了两人的异常，跟茴香同进同出的二妞早就发现了。只不过茴香一再哀求她让她保密，二妞也就没有多说。 今天看到哥哥留下他谈话，二妞自然想到了这个，遂拉着茴香一直躲在墙角偷听。 “我到时候要当你们的迎亲小娘，还是送亲小娘啊？”二妞一脸纠结。 说是娘家人吧，她还跟李益聪是亲表兄妹，说是婆家人，她现在可跟茴香是一家人。 “二妞，你说这些做什么？时间还早的很呐！”茴香爆红的脸，好像更红了，捂着脸转身就走。 “哎，等等我呀你。”二妞喊着她追了上去，临出门时，还故意恶狠狠地朝着李益聪说道，“我不管，到时候就算是我什么都不做你也要给我包一个大红包才行～” “一定一定。”李益聪满脸的汗，终于把两个人的关系公诸于众，他还是觉得特别轻松的，想到刚刚茴香那一脸娇羞的样子，他的心里热腾腾的，恨不得明天就到了日子。 “回去之后把这件事告诉妗子，省的她再忙着为你安排别的姑娘。” 第一百七十八章青明山 “那是当然。”李益聪乐呵呵地点头，脑子里想的，还是茴香俏生生的模样。 孙辰咬了咬牙，陷入恋爱中的人都是白痴，自己不跟他一般见识。 …… 外婆过了一周年，大舅就给两个人定了日子，李益聪喜滋滋地把茴香给娶进了家门。 看到茴香能够得到幸福，孙辰觉得很是欣慰，可感慨也多了。他这才想到，自己好像朝着大龄青年的路，越走越远了，连带着二妞，好像也被自己给带歪了。 待在涿郡这里，整天都会受到各种这样的刺激，想到大壮即将要出生的第二个孩子，再想想跟二妞差不多大，已经怀了孕的燕子，他忽然发现，自己和二妞兄妹两个，好像跟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把所有的生意交给舅舅他们帮忙照顾着，孙辰带着二妞，怀揣着这几年攒下的五万两银票，外加大包小包，跟着刘明轩踏上了去往南郡的旅途。 沈波一家还有在此之前买下的奴仆，全都被他给留在了攸岚县，好帮着舅舅们管理攸岚县里的所有产业。反正哪里都少不了卖身为奴的人，与其带着他们长途跋涉，不如走到那里之后现买比较方便。 前段时间他听刘明轩提起，南郡的青明县那里有一个占地面积达到四百多亩的荒山，要对外出售。知道南郡的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十分的适合种植各种果树，他要去那里，把属于自己的水果基地给建起来。 就算是不能称霸市场，平常弄点儿水果吃吃还是不错的。更何况他的脑子里，还有很多关于水果的深加工项目，想要试着实施呢。 到了地界上一看，孙辰原本火热的内心，就像是被浇上了一盆满是冰块的冷水，霎时跌到了冰点。 “这个地方，就是你向我推荐的，大有可为的青明山？”孙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光秃秃外加黑乎乎，只偶尔有几个同样黑乎乎的大树干立在那里的大土包，质问一旁站立着的刘明轩。 难道说自己想的太好了，以至于落差太大么？可是好歹也叫青明山，这上面也不至于连一棵青草都不见，几乎什么都没有吧？ “这个地方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刘明轩也是一脸的懵逼，明明他上次过来看时，山上还满是翠绿的。 他领着孙辰来到了自己的生意伙伴家里，打听了之后才知道，因为这段时间天气太干燥，山上干枯的荒草又太多，以至于起了一场很大的山火。 又因为这座山无人看管，周围又尽是耕地，没有老百姓住在那周围，山上所有的东西，全都在那场大火之中被付之一炬，连正生长着的树木都没有剩下几棵。 “虽然起点低了一些，可是对咱们也有好处，卖价肯定不会很高的不是？”刘明轩安慰道。 青明镇耕地面积极为广阔，人口密度却是很低，人均耕地面积位列全天启的前茅。风调雨顺的年月，这里肥沃的红土地所产出的粮食，足够他们过上优越的生活。 因为完全不用担心地里种出来的粮食不够吃，反而会担心家里没有足够的劳力做这些活计，所以对于青明山的开发，他们只是偶尔会过来这里猎一些兔子山鸡之类的野味打打牙祭罢了。这也直接造成了，这里的居民对于青明山这样的地方，重视程度就比之孙辰所在的泰康镇低了许多。 “青明县衙对于青明山的定价，原先也不过只有八千两银子，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五千两银子应该就能拿下了。” “这么低？”这个价格可是孙辰完全没有想到的，在他看来，八千两银子都应该算是大甩卖了。 占地四五百亩，就算是三十两银子一亩，也要一万四五千两了，如果五千亩能够拿下来……一亩地可是才十两银子。都快要跟白捡一样了。 反正上面原先也没有种什么值钱的经济作物，这一把火烧的，可是让自己连雇人除杂草都不用了，唯一可惜的，就是连带着山上的野兔和山鸡们也烧了个精光，要重新恢复原先的景象，用的时间稍微要长上那么一两年。 这买卖，划算。 孙辰在心里斟酌了一阵，最后拍板同意了。 由刘明轩牵头，他和青明县县衙签订了青明山的购买协议，很快散发着墨香的地契就进了孙辰的口袋。 “好了，这山也买了，怎么摆弄你心里有数吧？我就不跟着瞎掺和了。”刘明轩拍拍孙辰的肩膀，“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在这里陪着你了，有空我再来看你。” “好，来的时候顺便帮我捎点货过来。”孙辰点点头。对于他的感激，孙辰全都放在心里，这次为了自己的事，可是让他专门饶了上百里的远路。不过该提的要求孙辰还是会提的，毕竟相熟的商队，他只和刘明轩做过生意。 孙辰这一趟，可不是只带了银票和二妞过来的，跟着他一起的，还有足足装满了五辆马车的，他用来开疆扩土的物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凡是蒹葭阁里面有的，他通通带了不少，他要在这青明县，做出令一个蒹葭阁来。 蒹葭阁的事务有二妞帮忙，孙辰只需定下店铺的地址就可以了，开发青明山的动作，也很快展开。 首先第一点，买房子买人。通过当地的牙婆介绍，孙辰很快定下了蒹葭阁的地点，连带着他还在店铺附近买了一套两进的院落，又另外买了三十几个奴仆，分别安排在蒹葭阁和青明山。 长得好看又伶俐的，在蒹葭阁推销货品，朴实能干又吃苦耐劳的，孙辰放了两个婆子在家里帮着洗衣做饭，剩下的全都派了去青明山上新盖的那一溜房子里去住。 白天他们就在山上，按着孙辰所安排的事情劳作，挖坑，种树，浇水，直到太阳下山了之后，才有时间歇着。 “大家伙儿加把劲，咱们趁着天气还不是太热，把这些果树苗栽上，等做完这些，就可以歇歇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安排 孙辰专门去南郡另一个盛产水果的县城，请来了富有果树种植经验的岑溪，他全面负责技术指导。 岑溪年逾五十，是个精瘦的老头，家里还有三个儿子，都是种植果树的能手。之所以愿意跟着孙辰过来青明县，一方面是孙辰给出的工钱不低，另一个方面，是他想离得远一些，躲个清净。三个儿子都已经娶妻生子，也都有属于各自的果树种植园，可是对于他这个鳏夫老爹的归属，兄弟几个却争抢起来了。 因为岑溪年纪还不算大，什么活计都难不倒他，留他在自己家就是留了一个免费的劳力，谁都不想让他离开。岑溪被他们闹的烦了，干脆离开，哪怕赚的钱都给三个儿子，自己也能落个清净不是？ “我只能在你这里待上五六年，还是得培养新的技师才行。”过来这里的第一天，岑溪就说了这样一句话。 孙辰还没有从买来的这些人里选出合适的，他师傅杨树平竟然带着包袱，牵着老白找来了。 本来孙辰一开始要南下时，杨树平也是提过要跟他一同过来，可是孙辰觉得他的身体不好，最好避免舟车劳顿，就安慰他说，等自己在那里站住脚跟之后，再派人接他。 可是老爷子到底不放心，竟然偷偷摸摸地跟在孙辰后面就过来了。也幸亏孙辰提前说了要去什么地方，要不杨树平铁定得跟丢。 听到孙辰回家之后的嘀咕，杨树平立马自我推荐：“还用找别人吗？我不就行？” “不行杨伯，那个活计要整天在山上跑，你的腿……”二妞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丫头，我的腿早就好了。”杨树平站起身，使劲儿跳了跳，“这几年我都快让你们给养废了，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把老骨头都要生锈了。” “阿辰，你就让我去吧，你看咱们那里，谁才只有四十几岁就整天在家里歇着的？正好你要用人，我这又合适。” “师傅，咱有那个条件歇着的。”孙辰还是不赞同，“况且那个活计风吹日晒，可受罪着呢！” “咱们当初做货郎时，哪一天不是这样？你不也是这样过来的？”杨树平开口。“如果你真的当我是个废人，就别让我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孙辰如果再不答应，就算是瞧不起师傅，嫌他是个累赘了，孙辰无奈，只能答应：“那好吧，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尽管说。”杨树平愿望得逞，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你可不能累着，如果让我发现你因为做这些，给累病了的话，你以后再也不能说出去做活的事儿。” “那是，要是我累病了，不是帮倒忙了么？放心吧，我身体好的很，绝对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杨树平满口答应。 因为山上有了师傅帮忙，孙辰倒真的是没有原先那么累了，他不紧不慢地依着自己所列的计划表上的安排，雇了工人给青明山围上了高达三米的石头墙。还在围墙的下方，挖了许多的陷阱。设置陷阱这样的活计，对于孙辰来说可是驾轻就熟，没费多大的功夫就做好了。 这时候他买来的果树也都种植上了，岑溪说得在第二年果树发芽的时候再嫁接才好，所以工人们暂时闲了下来。 果树的间隙里，孙辰试着种上了一些当年生的藤蔓作物——地瓜，土豆之类的，还有花生，向日葵，他也种了一点儿，没想到最后收获的时候，竟然发现山上的土壤种出来的地瓜比他以前吃的好上了太多，不止甘甜，底部还没有很多细丝。孙辰推测，这是因为买来的这些人觉得整天只负责给山上的果树浇水，活计太轻松，连带着也给地瓜浇了不少，地瓜不缺水，自然长得好，脆生生的。可是因为品种的关系，淀粉含量又多，所以才这么好吃。 他把收获来的农产品，留下自己要吃的，分成了几份，托了刘明轩的商队捎回去。他跟刘明轩可是约好的，最多三个月，他的商队要过来一趟，送上他所需要的东西。当然该有的劳务费，孙辰也不会少了他的，这点分寸，孙辰还是懂的。 那几份礼物，其中当然有刘明轩的一份。刘明轩得了东西，快马加鞭地专程跑来了一趟。 “你那些东西还有多少？我全要了，价钱随你开。” 他这财大气粗的样子，可是第一次对着孙辰。可是孙辰此刻，却只能拒绝。 “没有了，剩下的我都是留着自己吃的。” 相比于卖了换钱，孙辰还是想要先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毕竟自己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得到几十个铜板都要乐上半天的农家小子了。 “你～”孙辰什么德行，刘明轩当然清楚，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跟他商量：“卖给我一半，不，三成，三成就好。” “怎么了你这是？强买强卖可不是你的作风。”孙辰疑惑道，尽管只要他开口，孙辰或许连一个铜板都不会要他的，也能送给他。 “唉，我有罪啊！以后再也不炫耀了～”刘明轩苦着脸，“我在招待客人时，用了你送过去的东西，还专门说了，是从你这里拿的。这不，人家赖上我了，非要我再来找你要。” 孙辰无语，一些土特产罢了，还拿出来炫耀，有意思么？不过说起来，让他感到为难的，只能是皇亲贵胄那个级别的了，还真的是不好推脱。 “我给你一半，不过只此一次，再来可没有了。” “就知道你最好了。”刘明轩高兴地伸出拳头，捶在孙辰胸前，差点儿让他吐血而亡。 “妈个鸡，你小子太大力了吧？想要我命就直说！” 不过这样的话，孙辰是不会说出口的，顶多用幽怨的眼神多瞪他两眼罢了。 拒绝了刘明轩递过来的银票，孙辰让他帮着联系了五千只的鸡苗。 他准备在山上放养土鸡，弄点儿土鸡蛋尝尝，顺便再从别处找来一些活着的野兔放养到山里，兔子的繁殖能力惊人，以后或许会成为自己在青明山上的一项重要收入。 第一百八十章回家 过年时孙辰到底还是回了泰康镇，毕竟那里有自己一直牵挂着的亲人。 杨树平也跟着回来了，他没有亲人牵挂着，倒是还有几个谈得来的朋友要去看看。 好久不见，孙辰和二妞两个人一直忙着走亲访友，看望了大壮一家，几个舅舅家，顺便提前把送给茴香和李益聪的孩子的喜礼留下。 孙周那里他当然不会落下，不过越是长时间不见面，孙辰越是觉得，好像已经和他说不上几句话了。 这几年孙辰跟孙周虽然不算多亲近，除了偶尔的几顿好饭，也没有孝敬他多少银子，可是也介绍了不少的活计让他去做。孙周和王氏省吃俭用，也攒下了不少银子。 去年雨季时，屋子因为年久失修塌了一间，虽然只是厨房，也吓得他们不轻。所以在秋收过后，孙周就张罗着把院子给翻新了一遍。 考虑到以后家里会越来越兴旺，孙周干脆多盖了几间，把后院的菜地也用上了，孙家老宅变成了一个两进的大院子，虽然不是林家村里最气派的，但跟原先相比也算是脱胎换骨了。知道自己的老娘难缠，所以即使孙杨氏没回来，孙周夫妇也自动住在了后院。 也是凑巧，好几年没有消息的三叔孙彬，带了他的新婚妻子，和奶奶孙杨氏回来了。 孙彬的妻子是西阳县县太爷的庶女，不过孙辰听说，虽然是庶女，但因为她的母亲颇得县太爷的宠爱，爱屋及乌，这个冯玉仙在县太爷的眼里，是个比嫡女还要看重的存在。 因为事先不知道孙彬一家会回来，孙周本来想安排孙辰和二妞住在家里的，可是在孙周已经开口留孙辰的时候，院子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喧哗。 “老二，老二，快出来！”孙杨氏所独有的尖细嗓门在门口响起，“不是让人捎了口讯，说是这两天回来的吗？怎么不见你在外面等着我们？” “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孙辰听到她的声音，条件反射地就拒绝了父亲。又不是没地方住，他可不想跟奶奶共处一室，给自己找不自在。 孙周也知道自己老娘什么德行，苦笑着站起身，想要送孙辰和二妞出门。 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到另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老夫人，这样的事让我们这些下人来做就行了，您老人家还是坐在马车里歇着吧！” “环儿姑娘，老婆子我不累，不用歇了，”孙杨氏的语气难得地温和，不过转头又恢复了一贯的嚣张，她用手拍着门，“老二，老二家的，你们都聋了啊？还不快死出来给我开门！” “娘，你回来了？” 孙周快步上前，打开大门就看到孙杨氏一脸的不耐，“我不回来还等着你去西阳县接我啊？让你开个门都这么慢！大白天的就缩在屋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跟着孙辰他们跑出来的王氏听到这句话身子一缩，怀里的孙骁抱的更紧了。 “奶奶。”孙辰和二妞同时出声跟她打招呼。 “原来你们也在家，怪不得这么久不开门！”孙杨氏用眼角斜了他们一眼，十分不屑地开口。“呦，看来赚了不少钱啊老二，这宅子修葺的这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土财主的家呢！” 那模样就像是在控诉孙周克扣了本应属于她的钱似的。 “娘，实在是屋子都塌了，要不我也舍不得修。”孙周局促不安地开口，“什么都省着点用，也没花多少钱的。” 知道她故意找事儿，孙辰两人的神情一点儿都没变，像是没听到一样。 “小不点儿快跟姐姐告别，下次姐姐过来，还给你捎好东西哈～”二妞摸着孙骁胖乎乎的小手，用拨浪鼓逗弄着他，丝毫不受孙杨氏的影响。 意识到自己被忽视的孙杨氏气坏了，可是想到身后还有出身大族的儿媳妇儿，只能按下性子，“正好你们在，就都去见见你们的三婶吧！你三婶是大家小姐，可别像是在我跟前似的，没一点教养！” 这时候，一身藏青色长袍的孙彬才在车夫的搀扶下，从孙杨氏身后的马车上下来，瞟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众人，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转过身去，朝着车厢伸出手。 他身后的车夫动作迅速地把马凳摆在车厢下面，旁边的丫鬟也跟着站立在一旁。 一只葱白细嫩的手缓缓地搭在孙彬的手上，很快一个穿着橘红色萝衫，化着细致妆容的美妇人在两人的帮助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你们就是孙彬的侄子侄女吧？” “是的，三婶。”孙辰和二妞无意与他们纠缠，顺着她的问话跟她打了招呼，“三叔你回来了？” “嗯。”孙彬颔首，“几年不见，你俩都长大了，中午在这儿吃吧！” “咱们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好送的，这支手镯你拿着。”冯玉仙从手上褪下一支造型精美的金质手镯，递给身边的丫鬟会意，把手镯送到了二妞的手中。 二妞可不想收，推却道：“三婶对我的好，我记住了。不过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是啊老三家的，一个臭丫头，降得住这样的富贵么？给她白瞎了，给她一条手绢意思意思就行了。” “手绢也不用，”二妞在心里不屑地撇撇嘴，不过面上依旧保持着礼貌又疏离的微笑，“我们铺子里，这样的东西多的是。” “娘，难得我和二妞投缘，不过一支手镯罢了，赶紧收好。”冯玉仙示意丫鬟塞给二妞，“我身子有些不适，就先进去休息了。” 说完也不等二妞答复，就扶了丫鬟的胳膊朝院子里走去，看到抱着孩子的王氏，温婉地笑笑：“二嫂，我们的房间在哪儿？”一边示意丫鬟从她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出一个小金锁，“路途遥远，没赶上孩子的喜面，二嫂别见怪。” “不怪，不怪，”王氏受宠若惊，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的三弟妹，虽然出身大家，竟然还这么平易近人，“你们跟我来。” 朝着孙辰和二妞点了点头，王氏带着孩子转身走了，车夫跟在她们的后面，手里提着两个更大的一个包袱。 第一百八十一章挑刺 “咱们都进来说话吧！”虽然在同乡们捎过来的口讯中，孙彬知道孙周翻修过老宅，却没想到他会弄的这样大气，他的心里是满意的。至少在冯玉仙的面前，算是替自己抓了一回面子。 “不了三叔，我们中午还有事，就不留在家里吃了。”孙辰客气地拒绝，“有空我们再过来看您。” 至于到时候会不会真的过来，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 “有什么事必须要现在处理？”孙彬没想到自己难得对他这个侄子和颜悦色，对方竟然不领情。刚刚对孙辰升起的好感瞬间就消失殆尽，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没办法，开铺子就是这样，越是逢年过节的，琐事越是多越是繁杂，实在是脱不开身。”孙辰亦是一脸无奈。 “人家现在可是大老板了，不得想着办法多赚钱？老三你别留，他们不跟着咱们吃饭正好，还省了呢！”孙杨氏阴阳怪气地说道。 “确实是这样，我们这样的人，不比奶奶这样，擎坐着就有人给她送钱花，三叔你还带着她去西阳县享福，我可没这么好的福分。”二妞刚要反驳她，被孙辰抢了先。 听到哥哥这么给力，她得意地又补了一刀：“是啊，啥时候我也能过上奶奶这样的日子就好了，真是命苦呦～” “还是你哥没本事，赚的钱不够多，等我以后也让你过上这样的日子哈！”孙辰笑着安慰道。 “哎，谢谢哥～” 兄妹两个一唱一和，把孙杨氏给气得半死，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转身跺着脚离开了。 这几年时间孙周受尽了儿女的冷落，只求他们以后不会不理自己，此刻缩在一边，一声不吭地装透明。 自己媳妇刚刚对着侄子侄女示好，虽然孙彬并不能了解其中的深意，但孙彬这段时间以来，对她可是无限信赖，现在自然不会对他们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最后孙彬只能郁闷地放行，不过被侄子阻了面子的神色，却始终不怎么好看。孙辰才懒得理会他怎么想，一身轻松地带着二妞跳上马车离开。 孙彬看着侄子那个外表十分简朴的马车越走越远，若有所思地站立了好久。等到了晚上，一定要问问玉仙，他们到底有哪里可以让人忌惮的？ “哥，你说咱们那个三婶今天给我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二妞坐在车厢里，手里把玩着刚刚得到的金手镯，一脸的不解。 要不是那会儿哥哥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眼神，她可绝对不会就这么要了三叔家的东西。不过看着奶奶心疼的滴血，死活不想让自己收下东西的便秘样，还真的是挺有趣的。 “别管她有什么意思，什么东西咱们都要的心安理得。”孙辰跟身上没有骨头似的，歪在软垫上，“只不过一支不到一两的金镯子，比起咱们曾经给三叔的那些银子，还有以前咱爹咱娘赚回家，却最终花在他身上的那些，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也对哈，”二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记得咱们以前在家时，整天吃不饱穿不暖的，三叔来了奶奶啥好东西都给他拿出来。要不是咱们整天不停的做活，她哪里来的银子去买！” 孙辰对此，更是记忆犹新，尤其是记得那年母亲生病时，爹想要给她去找郎中开几副药吃，可是奶奶孙杨氏却说家里没钱，死活不让请郎中不说，怕家里吃的好了浪费，连她自己，也跟着一家人吃糠咽菜。等三叔从学堂里回来时，却偷偷塞给他一个五两的银锭。 每逢想到这些，孙辰都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却又拿她毫无办法。他只能等着看，奶奶孙杨氏最后会在她掏心掏肺的三儿子身边，得到怎样的奉养。 “也不知道三婶有什么绝招，我发现咱们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奶奶，可是有些怕她呢！”就算是大伯娘孙王氏，对奶奶也一向是哄着顺着的，可是今天三婶一个眼神，就能让老太太吓得不敢吱声，真的是太神奇的一件事了。 “哪有什么绝招，不过是一物降一物罢了。”孙辰眯着眼睛，似睡非睡地呢喃。孙杨氏这样的人，欺软怕硬却又喜欢人捧着她顺着她，跟她相处愉快了，还会得到她很多的照顾，比如大伯娘孙王氏。可还有一类人，他什么都不用做，就会让她对其言听计从，比如三婶冯玉仙。 这一类人，就是孙杨氏一直仰望着，并且希望自己的三儿子能够达到的，权贵一层。 冯玉仙虽然只是庶出，可也算是彻头彻尾的权贵一族，再加上对方的老爹手里，还掌握着她最看重的儿子的前程，这让她没办法让自己，在三儿媳的面前，跟在另外两个儿媳身边一样，摆足了当婆婆的谱。 发过来小心翼翼地捧着，顺着儿媳妇，才是她所能想到，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做法。 …… 孙辰及时离开落得个清净，孙周此刻却是犹如被送进了烧烤青砖的炼炉。孙杨氏从新房的规模，就说到了他每一年托同乡给她捎过去的那些银子。 虽然孙周提前一两年就说过，家里的屋子年月太长了，恐怕需要翻修，也虽然孙周都是比她所定下的标准高了点多了点去送的，可她仍是觉得气愤不已，喋喋不休地指着孙周的鼻子骂。因为提前同意了孙周的报备，所以骂他翻修房子花了钱有些站不住脚，可她是谁啊，没理也能给自己掰扯出理来的泼妇孙杨氏，眼珠子一转，指着孙骁的玩具张嘴就骂。 “老二，我从来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不孝子，给一个只会吃屎的孩子买这么多的玩意儿，你老娘在外头吃苦受罪都看不见是不是？” “娘，你是跟着三弟去的，他怎么会让你吃苦？”孙周明白母亲这样说的用意，可他还是装作糊涂地回答道。“家里的这些玩具都是阿辰和二妞给孩子送过来的，身上的衣裳也是茴香给做了送过来的，我和孩子他娘一个铜板都没有花在他身上过。” 第一百八十二章郁闷 “你说是他们买的就是他们买的了？这么孝顺咋不见阿辰给你多少好脸色？还是说你扣下应该孝敬我的钱，只留着自己花了？” 孙杨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么痛快淋漓地发泄过了，一时之间像是开了闸的阀门一样，收也收不住，也不管有理没理，难听的话就像是刀子一样，一刀一刀不停地扎向孙周。 可孙周也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被自己老娘给这么骂过了，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受不了。更何况他可是真的冤枉，明明说的就是实话，可老太太愣是给掰扯得真的像是自己亏心似的。 “娘，你这话说的，可是诛心了，我是啥样的人，待你又是啥样，你心里不知道？” 因为怨气冲天，孙周说话也就没有了原先的唯唯诺诺，这语气倒像是在训斥她一样。好死不死这样的语气，也是老太太这几年在三儿子跟前一直受着的。 老太太立马就炸了。 “好啊你孙周，我这才离开了几年，就不把我当娘了是吧？你这翅膀就硬了吧？哎呦喂，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呦～老天爷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吧，这样的不孝子该天打雷劈！孙和坤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咋死这么早，留下我一个孤老太太让儿子这么教训，让我可怎么活呦～” 这一通连哭带闹，孙杨氏可是痛快了，在一旁的孙周却觉得脑仁都要裂了。 “娘，我也没说啥啊，你咋又哭上了？” “咋？兴你拿老娘当小辈似的呼喝，还不兴我自己找你爹哭诉哭诉了？是不是知道自己做了天打雷劈的事儿，觉得心虚啦？” “你说啥就是啥吧！屋子里啥都有，你也该去歇着了，缺啥了再找我吧。”王氏一直在孙周跟前，都是一副以他为天的小鸟依人样，这几年孙杨氏不在他身边随时找茬，让孙周也觉出了被尊重的好处，乍一遭遇孙杨氏突如其来的撒泼，就不像是原先那般，觉得理所应当了。 “也不知道当初我到底做了什么惹您生气的事儿，总是看我不顺眼。”又想到三弟以身子疲乏，躲在一边图清净，连句话都没有帮着自己说就去了房里休息，霎时气不打一处来。 既然忍让劝解不了，他索性直接撒手不管了，等王氏从厨房里端来了午饭，借口孙骁吵闹会耽误了老太太吃饭，转身就抱着他去了后院自己屋里吃。 “知道您看到我也吃不下去，孙骁又吵闹，干脆我们就回屋里去吃了，您老也好吃得舒心。” 王氏低着头把自己一家三口的吃食盛了，也跟着快步离开。 老太太看到夫妻两个这副德行，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这个王八犊子，这是想要撒手不管啊，是不是那个丧门星撺掇的？告诉你，门都没有！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 孙杨氏还要发作，被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呦，老夫人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呀？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您老人家了？” “环儿姑娘啊，是不是吵到你了？”孙杨氏刚刚还狰狞无比的神色，立马变得温暖和煦，脸上的褶子都叠了起来。“这不是儿子不孝顺，气的我么～” “按说老夫人教训晚辈，轮不到我们当下人的开口，可是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被温柔以待的环儿姑娘一点都没有领情，眼角暗含讥笑地开口。 “有什么话不能说的，环儿姑娘尽管开口。”环儿是三儿媳跟前得意的丫鬟，孙杨氏每次见到，都会给她几分薄面，此刻也不例外。 “唉，还不是我家小姐，”环儿状似无奈，“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小姐一直都没有休息好，刚才好不容易睡着，又……” “你看你看，我光顾着教训老二，竟忘了三媳妇她……真是罪过罪过。”孙杨氏露出十分愧疚的神情。 “老夫人可不要这样，要是让小姐知道了，又该说我大惊小怪了。”环儿制止了孙杨氏的悔悟，“其实老夫人您也知道，小姐是不会因为这个跟您置气的，小姐这会儿又睡下了，都不知道我出来。” “可这段时间小姐有孕在身，真的是不能再折腾了。我也算跟着小姐好几年了，看到她日渐消瘦，环儿恨不能帮着她把罪受了。要是环儿有什么不该说的，或者说错了的，还望老夫人体谅～” “环儿姑娘衷心为主，我老婆子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个生气。”孙杨氏连说话的声音都降下来了。 环儿灿然一笑。 “奴婢现在要去厨房给小姐准备一些饭食，等她待会儿起来用，老夫人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没，你把你家小姐侍候好了就成，我吃这些就行。”孙杨氏指着屋里饭桌上的几个碟子，摆摆手拒绝了。在三儿媳妇和她跟前的那些人面前，她可是一贯保持着通情达理又对儿媳妇体贴入微的形象，从孕妇嘴里抢东西的事，她可绝对不会去做。 “那老夫人吃完就快去休息吧，晚饭我做好了再去喊您。”环儿朝着孙杨氏福了福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白菜炒肉，蒜苗炒肉，土豆炒肉，再加上一盘腊肠，看着桌子上的几盘荤菜，孙杨氏心里刚刚压下去的怒气又‘噌’地一下上来了。 “这两个黑心鬼，趁着我不在家吃的这么好，怪不得送去的银子那么少！”孙杨氏一边骂着‘黑心鬼’孙周夫妇，一边往嘴里送菜，心里盘算着，临走时一定要把孙周每年该给她送的银钱数目，往上提一提。 她根本不会想到，为了迎接她这个好几年没有见过面的亲娘，孙周让王氏专门屯了一坛子的腊肉，就怕他们来的不巧，来不及去镇上买肉。 “孩子他爹，咱们就这样把菜端过来，咱娘她可生气了。”王氏一边把嚼碎了的肉吐出来塞给孙骁，一边忐忑不安地开口。 “生气就生气，咱们把房子翻修了，把大院子送到她手里都堵不上她的嘴，连孙骁有两个玩具都要说我是昧下钱买的。”孙周咬了一大口馒头，往嘴里塞了一块猪肉。 第一百八十三章抱怨 “别说是那东西根本不是咱们花钱买的了，就算是真的是我买的，又怎么了？还不兴当父母的给孩子买点儿东西了？” 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孙周喋喋不休地向妻子抱怨着。 “她还说我昧下了该送去给她的钱，哪一年咱不是送去的比咱娘规定的钱多的多？” “依我看这院子也不该翻新，明明是咱们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东西，硬是被说成昧良心……”说着说着，孙周就气得说不下去了。 “那也用不着生气啊，咱们不都应该习惯了么？”王氏依旧忙着喂孩子，像是无意中说出这样一句话。 “习惯了，怎么能习惯？”不过回过神来孙周却是一愣，王氏好像说的也对啊，以前他们的情况不都是这样么？ 可是为什么以前都能那么忍着忍着，就让事情轻易过去了，这次自己却会觉得特别愤怒呢？ 是了，当初为了不惹娘生气，自己可是让阿辰兄妹和结发妻子刘氏，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的。甚至连刘氏病了，阿辰病了，因为娘说家里没钱，连几副汤药自己都狠下心没找郎中去买。 王氏刚刚嫁过来那两年，除了一开始给生病的茴香抓了几服药，他好像也没有管过她们娘俩的什么事。 只要娘一闹腾，他都是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铜板全都交给她，才能让她勉强消气的。却从来没有想过，每当自己外出去给这个家赚钱时，他们留在家里的人会不会吃的饱。 “原来我以前，是这么浑的啊！”孙周喃喃自语，又像是誓言般地加了一句，“不过你们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王氏正要夹菜的手一顿，稍后又恢复如常地把一根粉条往孙骁嘴里送。不过她试了几次，始终没能够把粉条顺利地送进孙骁的嘴里，倒是孙骁等的不耐烦，自己伸手把粉条拿嘴里吃了。 夫妻两个吃完饭收拾利落，也没有再到前院里去，孙周逗弄着孙骁，王氏把猪鸡都喂了，就缩在屋里烤火去了。 孙杨氏骂骂咧咧地把午饭吃完，打着饱嗝进了自己的房间，摸了摸热乎乎的炕席，又翻着上面的被褥看了看，这才满意地躺下休息。 这边孙彬搂着媳妇睡了个舒舒服服的午觉，这才在丫鬟的帮助下把冯玉仙给服侍起来。 冯玉仙一边用自己带过来的专用餐具吃着饭，一边向孙彬抱怨，“这屋子也太矮了，住起来憋屈得很。” 孙彬抬头看着自己刚刚举手还差三尺没有碰到的房顶，“乡下地方，当然不能和冯府里比，委屈娘子了。” “哼，要不是为了你，谁会受这样的罪～”冯玉仙嗔怪道，忽然她神情一顿，用手捂着嘴，环儿十分有眼力见地赶紧拿痰盂过来。 片刻之后，孙彬递上清水和手帕，一脸愧疚地开口，“娘子受累了。” 刚刚吐过的冯玉仙奄奄地摆手，眼眶中因为刚刚一番折腾氤氲着雾气，“要是提前知道，哪管你几年没回来过？待在家里至少有人心疼。” “娘子这样说，把为夫置于何地了？”孙彬装作一脸受伤的样子，执起冯玉仙的芊芊玉手，旁边侍候着的环儿早就识相地退了出去。 “讨厌～”冯玉仙脸上一红，娇羞地低头。 …… 等腻歪够了的夫妻二人召来环儿收拾碗筷，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冯玉仙坐在铜镜前，“唉，还是我娘的那个外邦镜子好，这铜镜太模糊了。” “等以后碰到了，咱们也买一个。”孙彬安慰道。 “还是算了吧，几百两银子呢，再说如果我有了，那位不得闹翻了天？到时候还不知道怎样磋磨你呢！”冯玉仙往外头努了努嘴。 “呵呵，还是娘子知道心疼我～”被当着下人的面揭了短的孙彬有些尴尬，却还是笑眯眯地跟冯玉仙打趣。 “说正经的，想到怎么跟老太太说了没有？”冯玉仙正色道。 “还没，咱们不是要在这里待好几天的吗？时间还宽裕得很。”孙彬有些为难地顿了顿，“事情再没转圜的余地了么？其实老太太对我……” “知道你是个孝子，”冯玉仙打断了他，“可咱们这不是没办法了么？大不了等你荣归了之后，咱们再把老太太接过去不就行了？现在又不是说不让你管她，就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罢了。” 那娓娓道来的语气，让不知道事情缘由的人听了，还像是真的迫不得已。 “更何况我看老太太跟着咱们，不一定会有留在家里享福，你那侄子侄女，可是不一般。” “怎么说？”孙彬在才回来那会儿就觉得奇怪，一向高高在上的冯玉仙竟然对那两个小鬼那么的和颜悦色。 “不是你说的，他是个秀才？”冯玉仙白了他一眼。 “？” “他们身上穿的衣料，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南郡那边最火的蒹葭阁你知道吧？那里的布料和款式，都是现在最时兴的，并且都是限量供应。可我刚才发现，不止是你侄子侄女，连那王氏身上的，也是蒹葭阁所独有的。” “……” 冯玉仙没头没脑的几句话，让孙彬一头雾水，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咳！你不说他是开了店之后，才忽然想要上进的吗？依我看，他肯定是觉得秀才的功名对他有帮助，这才去努力考取的。”自己的意思对方却不能领会，冯玉仙也是着急，“至于是什么帮助……” “赋税！”孙彬一语中的。 “就是这个！”冯玉仙赞许地点点头，“如果只是省下一年二三百两银子，颇有些得不偿失，所以我猜，肯定是高于这些。” 要知道以孙辰这样毫无基础的学生，正规学堂是不收的。他如果想要读书，只能请专门教授的西席，住在他的家里。学费自然也会是普通学堂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再加上食宿，一年下来，最少也要三五百两银子了。 另外还有海量用来练习字迹的笔墨，复习所需要的书籍，哪一样都不是便宜的，可以说是花费巨大。 第一百八十四章各怀 只一年下来，最少也要上千两银子才能搞定。 这还是说，在没有把握一年就能考上的情况下。 “一年赋税要是能有上千两，你说一年得赚多少钱？” 夫妻两个沉默下来，全都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 第二天，孙齐携着一家人闻讯而来。 一进门，大儿媳孙王氏进对老太太嘘寒问暖，婆媳两个那亲热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好几年没见面。 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三妯娌，孙王氏也表现的很是热情，一个劲儿地遗憾，没能在她回家来的第一时间就跟她见面。 孙齐和孙彬两个，倒是没有她们那么热络，不过和昨天跟孙周两个人说不了几句相比，也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老二家的，能不能有点眼力见？赶紧去烧水倒茶。” “老二，家里还有没有木炭了，快把炭盆点着，让你哥嫂他们暖和暖和。” “老二，拿几床褥子来给你哥屋里铺上，要新的。” “老二家的，不让你去做饭就不动弹是吧？是不是还打算让我端给你吃啊？” 孙杨氏自从回来，就没给过两人好气，连带着孙骁这个孙子，她压根儿都没正眼看过。 王氏把孙骁背在身上，为一家人忙前忙后，孙杨氏和孙齐一家像是没看到一样，倒是冯玉仙的丫鬟仙儿，帮她做了不少。一时之间，王氏对仙儿，连带对她的主人冯玉仙，印象都前所未有的好了。第一天到来时仙儿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不屑和讥诮，也被她自动忽略过去了。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孙齐一家也不再来回折腾了。不过相比于往年，他们一家却是少了一个人。 孙佑要留在刘府过年，这是刘彩云给他立下的家规里的其中一条。 孙杨氏问了一嘴，知道大孙子娶了有钱人家的小姐，连声说应该。 在她看来，即使孙佑跟着别人过年，住在岳父家，只要生下来的孩子姓孙，那就是沾了光的。就像是老三孙彬，不也一样跟着岳父一家么？甚至连他在西阳县衙的差事，都是全凭着他岳父的脸面才能寻到的。 她不照样能跟着吃香喝辣？ 孙采薇看着三婶身上的衣料和配饰，眼睛都直了。不过想到自己身上也穿着嫂子送的新衣，颇有些得意。跟比她身份高的人打交道，她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了，几句话捧下来，冯玉仙很快被她给逗笑了。 “哎呦嫂子，真是羡慕你有这样贴心的闺女，有她在身边逗趣，人怎么会老，怪不得你一点都不像是四十多岁的人。”冯玉仙笑着恭维道。 “羡慕什么，弟妹自己生一个不就好了。弟妹长得好看，三弟又满腹学识，以后生下来的孩子，也绝对错不了。”孙王氏笑的眼都看不见了。 “我跟咱采薇投缘，就算是自己生了，也最喜欢她～”冯玉仙摸着孙采薇的手，把自己手腕上带着的一个玉镯褪下塞在她手里，“三婶身上没什么好东西，这个玉镯是我出嫁时娘家陪送的，就勉强给孩子当个见面礼吧！” “三婶，这太贵重了，我，我不能要。”孙采薇一眼就看到玉镯的晶莹剔透，心里知道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即便再想收入囊中，可还是作势推拒道。 “什么贵重不贵重的，什么东西都讲究一个缘分，你看这翠绿的颜色，让咱们采薇戴着，可比我合适多了。”冯玉仙当然不会同意，转头跟孙杨氏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娘。” “就是，我们采薇人长得白白净净的，配这玉镯子正好。”孙杨氏举起自己的手臂，“好孩子不用不好意思，你看你三婶也给我一个呢！” 孙杨氏手里的，是冯玉仙在成亲不久后送给她的，据说是什么祖母绿，值老鼻子钱了。 “那就谢谢三婶了。”孙采薇本就动心，这下子立马痛快地答应了。 “对了弟妹，你这身子可不经折腾，用不用再找个郎中瞧瞧？” 刚刚孙王氏已经察觉，冯玉仙行走时的姿态不对，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在这次回来泰康镇的途中，竟然得知冯玉仙已经怀有身孕。 “劳大嫂挂念了，来时在路上，已经找了郎中，保胎药也一直吃着呢，就是一直觉得浑身疲累。” “双身子的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可不觉得累么。快去歇着吧，咱娘这里有我们呢！”孙王氏一脸的担忧。 “就是三婶，你可得保重身子，给我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弟弟。”孙采薇跟着说道。 “噗，就你机灵鬼，怎么不说是小妹妹？” 冯玉仙尽管这样问，可她的心里却是高兴的，这个时代，到底还是男娃比较受欢迎的。孙采薇说是男娃，这可是个极好的祝愿，而且他们都信奉童言无忌，常常小孩子说的话，最容易实现。 “当然要是小弟弟，等有了小弟弟，三婶再生一个小妹妹，这样就跟我一样了！” 孙采薇年岁虽然不算小了，但是因为从小也算是娇生惯养，即使心机深重，始终也还保留有一份纯真，这话说出口，倒也是让人愉悦。 “那就借你吉言了！”冯玉仙被捧得心花怒放，“还想多和你聊聊天，真是舍不得去睡～” “三婶快去休息，反正还有好几天，我在这里等着你醒来呗！” 冯玉仙笑着被丫鬟扶走，屋里只剩下了孙杨氏，孙王氏和孙采薇。 “奶奶，这么长时间没见，我可想死你了！”孙采薇一下子扑在孙杨氏的怀里，“你想没想我啊？” “乖孙女，奶奶当然想你了，”孙杨氏被哄得乐开了怀，“你哥娶媳妇我没赶上，咱们采薇出嫁也赶不上喽！” “奶奶还要走？”孙采薇抬起头来，露出一脸不舍，“不嘛不嘛，不舍得你走。” “傻丫头，你奶奶可是跟着你三叔去享福，有什么舍不得的？”孙王氏看出婆婆这会儿竟然犹豫起来，怕老太太真的就这么留下，急忙嗔怪道，“跟着咱们，可没有那么多绫罗绸缎让你奶奶穿，没瞧见你三叔家还有丫鬟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鬼胎 “是我想的岔了。”孙采薇从善如流，“奶奶是去享福，采薇就算是想，也只能放在心里。” 戏好像有点过了，幸亏娘给及时拐回去。孙采薇惊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老太太因此赖上她家，可真的是后悔莫及了。 …… 孙彬和孙齐，此刻却已经聊到了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让老太太留在这里？”孙齐皱着眉头质问，“老三，咱们不管做啥事，可都得凭良心呀！当初是不是你自己说下的，要管着咱娘一辈子的？” “你带着咱娘离开泰康镇时，可是说过等你发达了让你哥也跟着沾光的，你说你哥我是不是把全副家当都支援你了？如今这光没沾着一点儿，花给你的银子也打了水漂，咋咱娘也要被你给送回来了？”孙齐越说越激动，就差直接骂孙彬是白眼狼了。 “哥，你先别急啊！先听我把话说完行不？”孙彬虽然是家中老幺，可在两个哥哥面前，说话一直是颇有分量的，像是现在这样被指着鼻子骂的情况，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巨大的落差让他有些接受不了，对着大哥说话的语气，也跟着差了许多。 “你听我啥时候说不要咱娘的话了？不过就是有一段时间没办法带着她罢了，至于反应这样大么？！” “你没说不要咱娘，你说让她留在泰康镇？老三，合着你的意思，你这是要回来了？”孙齐阴阳怪气地道。 别以为他不知道，刚才一进门他娘可是小声跟他说了，老三他岳父最近要升迁，老三也能跟着沾光呢，要是这会儿回来了，还能沾个屁的光啊？ “……”孙彬没想到会被问的无言以对，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开口道：“不是，不过我真的是为了咱娘好。我……我岳丈这次虽然是升迁，可任上却是苦寒之地，比之原先西阳县的环境，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再加上路途遥远，咱娘年纪又大了，纯粹是跟着遭罪嘛！” “岳丈说了，让我在那里历练个两三年的光景，再由他找门路，安排我去南郡那一代的富庶之地当个小县官。等那时候我再把咱娘接过去，不是皆大欢喜吗？” 孙齐听了三弟的解释，也渐渐平静下来，“呵呵，老三，我刚才只是乍一听你说撂下咱娘不管，反应有些过了，你别在意哈！” “只是你也知道，你哥我没什么本事，连你侄子的新房都是人家刘府给准备的，自己也只不过是在刘府做个账房而已。要我带着咱娘一起去寄人篱下，实在是怕委屈了咱娘呀。”孙齐知道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老娘势必会被留下，转动着眼珠子缓缓说出自己的借口。 “大哥的境况艰难，我也都知道。”孙彬本来也没打算把母亲送去跟着他。 尽管大哥只是受雇于刘家，属于帮工，跟刘家买来的奴仆性质上还是不一样的，可是外界看来，他们依然算是刘府的附庸。 要是大哥有自己单独的住处，那还说的过去，可他们一家迄今为止，好像都还住在刘府里。要是让他以后的同僚们知道，自己的老娘曾经跟刘府的奴仆们一样，住在低矮的下人房里，那不是会被笑掉大牙？ 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允许它们发生。 “咱这家里不是有现成的房子么，何况以前咱娘不都是由二哥照料着？” 这话已经说的够明白的了，兄弟两人眼神交汇，瞬间秒懂。 “等吃午饭的时候，我和老二说说。” “嗯，让大哥费心了。” …… 孙周这顿午饭吃的，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味。 除了母亲孙杨氏在他喊吃饭时，丢给自己的一个眼刀子，同一个饭桌上的孙齐和孙彬莫名地热情。大哥甚至自掏腰包，在柱子家买了一斤上好的红高粱酒，三兄弟围着小炕桌，喝的是热火朝天。 席间大哥还对自己频频举杯，说什么家里活计让自己一个人做了这么多年，心里有些愧疚。什么兄弟三个这些年出力最多的，绝对是孙周之类的话，更是不绝于耳。 飘飘然的孙周，喝的舌头都大了，最后竟然隐隐约约地好像听到大哥和三弟跟自己道谢。他想开口回个‘这都是自己应该做的’，可是眼皮太沉了，他索性就趴着睡了过去。 这边搞定了孙周，兄弟两个相携着来到母亲屋里。此刻已经吃完饭的女眷们正在聊天，冯玉仙因为身体不适，午饭直接在自己房里吃的。王氏背着孙骁，正在扫地。 “娘，这次回来您可一定要在家里多住些日子，也好让我和二弟尽尽孝心嘛！” 孙齐一开口，就直接说出目的。 “那哪儿行？老三那里可离不开我。”孙杨氏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道，“你的孝心我哪能不知道，你弟妹这才怀上，年轻人啥都不懂，我不跟着可不行。” “人家那头不是还有爹娘跟着的吗？娘，这一点你可得跟着我学学，既然有人替你管事儿，何必让自己再跟着受累？你看我，孙佑的事儿现在我一点都不理会，全让他岳父操心去！” “那哪能一样？你三弟可不是阿佑那个游手好闲的，他可是举人老爷，以后是要做大官的！” 虽然孙杨氏也是颇为看重孙佑这个长孙的，他做什么都是无条件支持，可这都是有底线的。相比之下，她觉得自己的三儿子更优秀，日后会更有出息。 孙齐被老娘这样一怼，哑口无言了。没办法，谁让自己儿子不争气，调.教来调.教去，就是块糊不上墙的烂泥呢？ “娘，这次我岳丈要去的，可是蜀郡，那里的山路九曲十八弯，像你这样的去了，纯粹是受罪啊！”大哥指望不上了，孙彬只能自己上阵。 “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了，啥罪没受过？”孙杨氏颇不以为意道。“总不能你享福我就跟着，有罪受了就不要你吧？那样的事儿，娘可做不来～” 孙彬心说尽管来啊！尽管不要我呗！可面上却露出一副痛苦矛盾的表情：“可是我舍不得让你跟着受苦受累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留下 “那我就更不能抛下你了！”孙杨氏的话差点儿让孙彬吐血三升，“再说还有我媳妇儿，她肚子里，可是有我的金孙呢！我得跟着去，才能照顾好她。” “照顾她有丫鬟，奶娘，仆妇，一大把人呢！”不差你一个！ 最后一句话孙彬没好意思说出口。 “那也没有咱自己人照顾的精心！”这老三是咋了？咋一直哔哔这个事儿？是不是临回来那时，那冯家的老婆子跟他说啥了？ 其实孙杨氏说人家是老婆子，她自己才是真正的老婆子，冯玉仙的母亲虽然也已经快四十岁了，可因为保养得宜，看着就像是二十多岁的样子，跟冯玉仙走在一起，说她们是姐妹都有人相信。 一次她跟自己女儿聊天时，称呼孙杨氏老婆子被孙杨氏给听到了，虽然孙杨氏审时度势当时并没有冲出去闹个惊天动地，可孙杨氏仍是觉得，自己也应该暗地里称呼她为老婆子，这样才显得公允。 “蜀郡里蛇虫鼠蚁满地爬，一不小心就会被咬中，有的还毒性颇大，被咬了能立马毙命！”杀手锏拿出来，不怕你还能坚持得住。 “真，真的啊？”孙杨氏最怕死了，一听儿子说这些声音都抖了，“要不你也别跟着去了，咱们老老实实在西阳县待着呗！” “娘，我岳丈都离开了，谁还会给他面子任用我啊？只要我想在仕途接着往上爬，这两年都得跟着他才行～”孙彬一副你以为我乐意跟着他，只不过是被形势所迫的样子，成功取悦了孙杨氏。这证明即使自己儿子整天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可是心还是在她这边的。即使是捧着顺着对方，也是为了以后能有个好的前程来孝敬她而已。 霎时，她的心就软成了一滩水。 “可是蜀郡那么危险，要不咱们……” “娘，我是男子汉大丈夫，皮糙肉厚的，就算被咬上两口也没啥，可是我不能明知道那里有多危险，还拉着你去送死啊！知道的说我本意是想让您跟着我去享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故意带着你去那里，想要提前甩开你这个包袱呢！” “老三你说的事情，是不是叫做‘人言可畏’啊？当官的就怕名声不好，要是名声真的坏了，三弟就再也别想着当官了！”关键时刻孙齐当了一回神助攻，“娘，咱不能拖了三弟的后腿啊！要不这两年你先跟我住着，等三弟去了安全的地方上任，再让他把你给接走，这样行不？” 孙杨氏之所以看重孙彬，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他可以帮助自己实现当官夫人的梦想。要是有一天，儿子能给自己挣个诰命回来，她就算是睡觉都会笑醒的。 可是现在忽然有人告诉她，自己如果不暂时放弃跟随，这个梦很有可能会破灭了，这可真的吓坏了她。 “不跟了，我不跟了，不跟了还不行么。”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孙杨氏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一样，一点儿都提不起劲了。“你让我跟你去刘府，我才不去呢，我就在家里等着，等老三啥时候改了任，我再去找他。” 孙杨氏心里清楚的很，跟着老大名义上是去了镇上享福，其实还没有她待在家里舒坦呢。老二孙周能任自己搓圆捏扁不说，跟前还没有人管着自己。要是跟着老大去了刘府住着，那不能随便离开住处的规矩就能把自己憋坏了，再加上刘府众人的脸色，也不是那么好看的。 “娘，你放心，就算是你不跟着我，我也不能不管你，每个月我的一半俸禄，到时候都捎给你。”孙彬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那一点俸禄连儿媳妇都养活不了，还一直让她从娘家拿银子贴补，就别想着给我了。”孙杨氏阻止道，要知道这几年她不但没从老三身上收回一文钱，连老二孙周给她捎过去的那些银子，都让她给慢慢贴补了他。 “你媳妇刚刚有了身子，你给她多买些好东西补补，就当是我这个做婆婆的一点心意了。” 老三手里的银钱多一些，他在岳家的腰杆也能直一些。以后自己真的去了他跟前，在儿媳妇跟前也好能端一端婆婆的架子，省的跟现在这样，得捧着敬着，憋屈的要死。 “就是，咱娘在家里还能饿着她不成？老三你放心，只要你大嫂我有一口吃的，就铁定把咱娘养的白白胖胖的。”孙王氏虽然不知道在这之前孙齐和老三说了什么，可她对于孙齐的决定，是持坚决拥护态度的。看到孙齐帮着小叔子说话，立马上前帮忙。 “娘，这样可真的太好了，我也能孝敬您了～” 看着孙王氏那笑的异常灿烂的脸，孙杨氏却没有了原先的舒心惬意，“老三，你在外面可得好好干啊，可别让你老娘在家里等太久哈！” “娘你放心，”孙彬心说就算是为了自己，这事儿我也不能耽误了啊，只不过到时候能不能把您老人家接过去，得看你儿媳妇愿意不愿意了。“等我安排妥当了，指定过来接您。” 是的，安排妥当，让您儿媳妇同意了，指定来接您。 这句话，没毛病。 …… 孙家这个新年，除了孙杨氏，过的是一派其乐融融。 孙彬夫妻两个因为成功甩开了孙杨氏这个包袱，整天浓情蜜意的，就连一直跟随冯玉仙的孕吐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了，对孙家人也大方起来。冯玉仙不想再穿的衣裳，觉得过时了的绢花头饰，一言不合就被她转手送给孙王氏母女。就连畏畏缩缩的王氏，也跟着捞到了两朵绢花，一支银簪。孙杨氏得到的东西更好，是一支金簪外加一副金耳环。 孙齐一家则是因为终于在孙彬这里得到了好处，把他们给兴奋的。就算这些东西原本用自己给他的那些钱，应该可以买到更多也没有反应过来。 孙周则是抱持着好好侍候这些过路神仙，等他们取足了香火之后自会离去的心态，好吃好喝地供应着，对孙杨氏偶尔会有的小情绪，也抱着忍一忍就过去了的态度，装作听不懂看不到。 第一百八十七章算计 等到了大年初九，三六九往外走的日子，孙周一大早就麻溜起床，给大家端早餐给马匹喂草料，帮着车夫给马车上套帮着环儿姑娘往马车上堆行礼。 跟三弟孙彬深情告别之后，孙周转身正要长出一口气，“娘，你，你咋没上马车？” 一脸懵逼的孙周正要转身大喊一声慢走哇，你们落下东西，不，落下人了，身后老娘的声音幽幽响起，“我这两年要待在家里，当然不用上马车离开了。” 因为忽然被儿子媳妇‘抛弃’，孙杨氏的声音有些恹恹的，可她口中说出的这个消息，还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把孙周给劈了一个外焦里嫩。 “您，您不走了啊？” “咋，我不走你咋这难受呢？是不是怕自己以后没机会整那些独食吃了？”孙杨氏本来就不高兴，现在更是把满腔的失落转换成了怒气，朝着孙周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 骂完之后尤不解气，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就开始哭嚎：“哎呦老天爷呦，你睁开眼看看，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呦，儿子不说好吃好喝地供着我就罢了，这会儿还问我咋还没走，这是老早就巴望着我离开了吧？是不是我死在外面，他还要高兴地放炮仗庆祝啊？这个杀千刀的混账玩意儿，咋不怕被天打雷劈呦？……” 头大如斗的孙周僵硬转身，想在大哥身上寻求帮助，孙齐一脸的庄严肃穆：“老二，这事儿确实是你做的不对了哈，咱娘这次能留下来，我觉得挺好的。好不容易有了孝敬咱娘的机会，哪儿能跟你似的，一脸的不乐意？” “我，我哪有不乐意？”孙周有些心虚地开口。其实这几天支撑着他，让他没有立马崩溃反抗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觉得老太太在家里待不了几天，凡事忍忍就凑合着过去得了。可现在竟然又告诉他，这样的生活才是刚刚开始，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孙杨氏的哭闹愈加尖锐地从耳膜传来，让他头皮愈加发麻，大哥孙齐的斥责一句接着一句，字字句句都把‘不孝子’的帽子狠狠地往自己头上扣。 心底的苦涩和厌恶，竟然不可抑制地全都涌现了出来，他低头狠狠地闭上闭眼睛，压下即将要说出口的狂怒和咆哮，“既然大哥你这样欢喜，那就留咱娘去你那里好好侍奉着吧！不过你放心，该给咱娘的粮食和银子，我会一个铜板都不少地给你送过去的。” “咋？老二你咋呢这样说？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你这是早就想往外撵老太太了是吧？”孙齐一听事情不对啊！这老二怎么把老太太推自己身上了？ 这可坚决不能答应！ “咱娘不待见我，看到我就生气上火，连一顿饭都不能吃的尽兴，我这不是为了咱娘好么？再说大哥你整天说想带着咱娘去你那里享福，老太太不在跟前也没有办法让你尽孝，这不机会来了么～” 这样的话孙周曾经在心里想过不止一次，却从来没有机会说出口，此刻一怒之下说了出来，才觉得根本没有原先他所想象的那般难以出口。 老太太整天把看到自己就上火挂在嘴边，说自己没有眼力见，说王氏丧门星，却从来没有说过大哥三弟的一句不是。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为了所谓的孝心，而硬让自己受委屈呢？ “老二你……”孙齐又想说什么，却让孙王氏给拉住了。转头看到她朝着自己使眼色，心下虽然疑惑，却选择后退一步，让媳妇开口。 “老二啊，不是你大哥不想把老太太接走，实在是家里的条件不允许呀！”孙王氏语重心长地跟孙周商讨。“你也知道，现在我们一家人都还在刘府里住着，刘老爷虽然是商户出身，可他定下的规矩却挺多的。像是咱娘这样的，他虽然没说不让住，却也说过，只要进了他刘府的门，就要守他们家的规矩。咱娘一向在外面自在惯了，哪能受得了那样严苛的管束？” “那是你们不想接老人过去，要是真心想接，哪里会没有办法？”孙周这会儿倒是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 “啥叫真心想接，啥又叫不真心了？谁叫你哥我没本事，没能在镇上添置几处院落来着？”孙齐阴阳怪气地说道，话里话外点的，都是那个在镇上房产商铺无数的‘抠门’侄子孙辰。 腰缠万贯的孙辰，在喝他儿子喜酒时，可是只出了二十两银子做贺礼，这件事他可一直记得，想忘都忘不掉。 “不管阿辰有多少房子，那是他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没让我这个当老子的花过一个铜板。”孙周知道大哥什么意思，但他却想起了阿辰那会儿分家不久，老太太向自己哭诉的，他说过的那些‘丧尽天良，大逆不道’的话。 “咱娘有三个儿子呢，总不会让她沦落到要孙子辈来养活的地步吧？要是咱们真的把咱娘给弄到他那里去，这十里八乡的，咱们兄弟可真的是出名了呢！” 孙齐一听这话倒也真的沉默了下来。他一向爱惜自己的脸面，可不希望因为这点小事，让自己成为别人嘲笑的对象。 “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等我们回去了，在镇上选一个小院子租下来，收拾利索了再让咱娘搬过去？”孙王氏开了口。 虽然不知道大嫂为什么一反常态，竟然同意了把老太太接走，孙周心里却真的是松了一口气的。 天地良心，要是有人说他不孝顺，那世界上还真的没有谁可以称得上是孝顺的了。可是再孝顺的人，碰到孙杨氏这样的父母，也是会绝望的。 她根本不管你参加为她付出过多少，只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要是对所有的儿女都是一视同仁，那也罢了，偏偏兄弟三个，她只对孙周一个人那么苛刻。 他做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兄弟那般深得她心，甚至孙周还忽然发现，自己的结发妻子之所以会英年早逝，自己的一双子女又为何会跟自己日渐疏远，所有的这些，根源全都在老太太这里。 第一百八十八章悔悟 虽然孙辰认为并不完全是因为这个，但人类的习惯思维，遇到事情大都是先在别人身上找原因的居多。 孙周也是不能免俗。他并不认为其实自己的懦弱还有对母亲孙杨氏毫无原则的退让，才是害死孙李氏的根源。跟孙辰的渐行渐远也是因为他遇事总是犹豫不决，从来没有为了子女豁出去地对抗过孙杨氏，才让孙辰对他彻底冷了心。 他像是忽然大彻大悟了一般，急于改正自己的错误，所以这会儿竟然放任自己做出‘逼’着家兄把老太太接走的蠢事。 这是十分不明智的举动。 旁边的孙杨氏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哭闹了，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为三脚都跺不出一个屁来的窝囊废老二，竟然真的开口让自己离开。 转瞬之间，对于以后未知生活的恐惧，一下子超越了她的愤怒，孙杨氏忽然发现，自己竟十分的惧怕二儿子会不要她。 “老二，我，我哪里都不去，我就跟着你。”这样怯懦的语气在她身上从未有过，让孙周好不容易冷硬起来的心肠，又有些变软的迹象。 一直在后面装透明人的王氏，抱着孙骁的手臂紧了一下，等孙骁察觉到不舒服，奋力挣扎着一个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的时候，她才像是忽然发现一样，赶紧松开。 孙采薇站在那里一样没有吭声，一开始是因为她一直低头摆弄着冯玉仙临走时赠送给她的一条珍珠手链，根本没有心思注意这边的动静。奶奶一直都是这样，动不动就对着二叔哭闹一番，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是等她从得到珍珠手链的喜悦之中抬起头来，却发现画风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她那个背地里一直教导自己凡事都不能吃亏，尤其是在孙家一定要寸步不让的母亲，现在竟然上赶着要把老太太接回镇上跟着自己家？！ 孙采薇惊诧莫名，娘这是怎么了，竟然把奶奶这个麻烦精主动往自己家里揽？虽然她跟奶奶一直没有多少接触，奶奶对自己也一向算得上和颜悦色，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孙采薇判断出，奶奶孙杨氏是她目前为止所碰到的，最难以相处的老太太，没有之一。 娘可是从来不会这般糊涂的呀。直到接收到她忽然递过来的隐晦眼神之后，孙采薇才想到，莫非娘这样做，还有别的原因不成？ 不光是孙采薇这样想，孙齐也是这样揣测的，所以他们爷两个难得一致地默不作声，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充当起了布景。 “娘，你这样说可真的是让人伤心，你老大家的人是什么洪水猛兽么？就跟老二说的那样，你也得给我们一个孝敬你的机会不是？”孙王氏劝道。“要不这样吧，我们两家轮流着来，您就一家住一年怎么样？省的您老人家老在一个地方住着，万一待的烦了，换换环境也能高兴高兴嘛。” “大嫂这个办法也不错，干脆咱们一家一年，先在这里住着，让咱娘一年之后再去镇上住一年。” 本来就已经心软了的孙周要求真的不高，孙王氏这几句话下来，他心里已经比原先舒坦多了。想到大哥一家至今仍蜗居在刘家，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居所，他主动开口道。 给他们一年的准备时间，大哥应该能够租到一间合适的房子了吧。 “那哪里能行？”孙王氏立马开口拒绝道，“长幼有序，就算是轮流，也得从老大这里开始不是？不过我们现成没房子给咱娘住，得让她在这里多待上几天，等我们回去之后就去找房子，打扫干净之后就过来接咱娘，你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那好吧，让咱娘在这里多待几天。”孙周低着头说。 整个过程王氏抱着孙骁，没有说过一句话，不过中午在厨房做饭时，还是忍不住往锅里多添了几勺米，原本的米粥，被她做成了米饭。 …… 两家约定好了再过几天，也就是等上元节之后，就来接老太太去镇上住。 坐在回去的牛车上，孙齐和孙采薇父女两个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他们想要问清楚孙王氏到底是什么打算，又怕被旁人听了去，一直忍到进了刘府，一家人才围坐在分配给他们的小屋里，听孙王氏说出自己的打算。 “笨呀你们，老太太出门这几年，不都是跟着老三吃喝，她自己能花几个钱？咱们这会儿趁着她手里有钱，把她给接过来好好哄哄，她头脑一发热，手里的银子不就都给咱们了吗？就算是花点银子给她租个院子住怎么了？算上老太太一年的花费，二十两银子都是多的了！” 恍然大悟的父女俩一直夸她真的是精明能干，一家人又合计了一阵，孙齐很快就出府，张罗着给他娘找了一个小院儿。 小院离刘府不远，不过不在闹市区，占地不算小，后面还有一个小菜园。不过房屋只有三间，孙杨氏一个人居住却是很宽敞的。因为房子有些老旧，租金并不算贵，一年的租金下来，也才六两银子。 …… 孙杨氏这几天，在林家村过的有些尴尬。倒不是说孙周和王氏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周到细致，而是他们对自己，实在是太客气了。 每天都端到她跟前的早午晚餐，不用吩咐就被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还有王氏和老二跟往常一样，对待她跟从前一样，那般恭敬的态度。 所有的一切都跟原先没有任何变化，可她就是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般，觉得自己享受到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了。 她对于孙周，多了一份惧怕，少了很多的轻视，就连对王氏她也客气了许多，平时有什么事做的不合她意，也不再动不动就打骂了。 以前对他们夫妻提出任何的要求，她都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过分的，可现在即使是想要吃某一样饭菜，她也会在心里斟酌一下，自己的这个要求会不会被满足？ 好像没有任何人，会毫无条件没有理由地听从另一个人的吩咐，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第一百八十九章送走 当原本认为理所应当的要求，渐渐需要安上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能说出口时，孙杨氏才恍然大悟，原来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幸福。 她也试着去改变自己，企图挽回什么，可是她却发现，自己变得轻声细语的问话，却会让王氏更加惊恐，心平气和地想同老二孙周聊天，却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在耍心机想要使苦肉计。深深的无力感让她几欲窒息，郁闷得内伤的孙杨氏干脆破罐子破摔，放任自流算了。 这个年过的，比往年萧条了许多，孙辰他们以前虽然也不经常过来，过年时倒也会过来吃上几顿饭的。王氏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连茴香大过年的都没有回家一趟来看看，都不再跟原先那般自怨自艾了。 虽然有人捎过来消息，说茴香是因为怀有身孕，怕孩子有事才不回来的，可王氏心里知道，茴香之所以不回来过年，一个是因为这几年她跟自己确实是疏远了，一个就是因为婆婆孙杨氏的存在。 当年孙杨氏想要把茴香许配给一个过的比较好的人家，因为那样她能得到更多的彩礼，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就连小叔子孙彬去西阳县上任，也是她得了茴香未来十年的‘卖身钱’，才筹到的。 好在好在，婆婆马上就要走了，等她离开了之后，自己就去李家接茴香过来，让她好好在家里补一补。以前没能护着她是自己没本事，现在一定要让她感觉到，自己真的是疼她的。 王氏心里有着希望，也没觉得日子过得太慢，倒是孙周，这几天显得坐立不安，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以前儿子孙辰劝说自己不能纵容母亲的事，让他一直觉得儿子有点太偏激了，可是自己有一天真的下定决心不想被她继续欺压，却仍旧不忍心把事情做的太绝。 这样矛盾又犹豫不决的他，让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假惺惺的很。 原来，他尚且连阿辰的豁达都做不到呢！ 只能尽可能让自己不在家里待着，每天都要找理由出门，到了吃饭的时候再回来。或者直接赖在别人家里，蹭上那么一两顿饭。 林铁柱家，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我说孙老二，你咋又待在我家不走了？”林铁柱端着碗打趣道，他从孙辰手里接过来的货郎生意，过了上元节才会开工，可是大壮在镇上的铺子却大年初六就开业了。闺女早就出嫁有了自己的小家，媳妇又去了镇上给他们夫妻俩帮忙看孩子，家里只剩下他这个厨艺不精的孤家寡人了。 家里一直添人口，原先的房子有些不够住了，所以在前两年，他和弟弟林铁犁已经分家了。他一个大伯哥，总不能每天都去找弟媳吃饭吧？ 孙周在这里却不是真的蹭吃蹭喝，大多数的饭食，都是他做给自己吃的，并且味道还算说的过去。 “再让我多躲两天吧老哥，过了上元节我娘就搬走了。”孙周苦笑道，“一回家去，就能看到我娘眼巴巴看着我的那张脸，心里堵的慌。” “你呀，就是受你娘的气，受惯了！”林铁柱一点都不给他面子，“怎么，还舍不得呢？” “那倒不至于，”孙周摇摇头，“不过想着自己有一天竟然做出这样不孝的事儿，有点……” “有点什么？平日里你待婶子怎么样，咱们林家村哪个没看在眼里？要是因为这个，就说你不孝顺，我看整个泰康镇也找不出多少孝顺的来！难道非得跟戏文里说的那样，把自己身上的肉剜了给长辈吃，才是孝顺？”林铁柱并不赞同孙周的说法。 “不是我说你，正因为你凡事都想的这么多，才让你老婆孩子跟着你吃了这么多的苦，咋到了现在还不知道改改呢？” 说起这个，林铁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要是孙辰，连家都不回！” “可她终究是我娘啊！”孙周苦笑道。 “所以我才说，阿辰和你是亲父子啊！”林铁柱笑道，“他和你一样，最是重情，要不是你娘逼得他狠了，他对老太太能是现在这个态度？” 孙周点点头，阿辰确实是忍无可忍之下，才同老娘不再往来的。 “可你也别因为他对你下不了那个狠心，就一再让他忍让你娘，要是他真的跟你没了父子情分，你再后悔也把他拉不回来你信不信？” “我信。”孙周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出口。 …… 过了上元节之后的大年十六，孙齐从镇上雇了一辆牛车，过来把孙杨氏的行李都拉了过去。孙周跟着来了镇上，孙杨氏一反常态，竟然没有冲着他发火，看到破旧的几间房子，她也没有开口说什么，挎着包袱就进了屋里没再出来。 孙周查看了小院的设施，发现虽然东西有些陈旧，倒也算是齐全。想着老娘应该不待见自己，向大哥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孙齐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的，他也不在乎，和他约定好了腊月二十八快过年的时候他再过来接老太太，也不等他点头，转身就走了。 “真是个混账东西！”等孙周的影子在小巷里都看不见了，孙齐才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 转过身之后，他的脸上重新堆起了笑容，走进孙杨氏休息的房子里，“娘，这会儿快该吃午饭了，您梳洗一下，儿子带您去下馆子？” “身上乏得慌，不想出门，你就凑合着在家里给我做点吃的就行了。”孙杨氏没有起身，恹恹地开口。 要是平时孙齐这样说，她早就起来跟着他去了，这让毫无准备的孙齐有些措手不及。 “娘，您别说笑了，我啥时候会做饭啊？咱们还是出去吃吧，去如意酒楼吃怎么样？那里新来了一个都城的厨子，做的都是宫里的贵人们经常吃的东西。” 孙杨氏嘴馋，是家里公开的秘密，所以孙齐拿这个来忽悠她，绝对是百发百中。 不过孙齐原本的预算，是带她去普通的食肆里吃点儿现成的就行，这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他心里又把造成这一切的孙周给骂了一遍。 第一百九十章安排 果然，孙杨氏一听他说要带自己去如意酒楼，只做着样子推诿了几句，就勉强同意起来了。 孙齐一边在心里翻着白眼，一边面带微笑地搀扶着孙杨氏来到如意酒楼。 “小二，给咱们上两个如意酒楼的招牌菜，一荤一素就行哈！再做个紫菜蛋汤，那个喝起来鲜，三个馒头，不够我们再要。”对着殷勤招待的店小二，孙齐开口吩咐道。 满含期待的孙杨氏没想到大老远跑过来，老大竟然才点这么一点儿东西。她可是一直知道，酒楼里的东西分量少，家里的一盘菜在这里可以拆分成三盘，这会儿他竟然只点了两盘菜，让他们两个人怎么吃？ 还有那个汤，谁乐意喝什么紫菜蛋汤啊？再是加了算是比较稀罕的紫菜，那也只是鸡蛋汤好不？不是说如意酒楼的厨子曾经给宫里的贵人做饭的吗？不说喝什么燕窝鱼翅了，好歹也得给我老婆子来个乌鸡汤喝喝吧？ 还三个馒头，连盘饺子都不舍得让人吃上？ 看出孙杨氏的不满，孙齐朝着她笑了笑，“我上午吃的太饱，现在还不饿，这些应该够你一个人吃的吧，娘？” 听了他这句话，孙杨氏心里才稍稍舒服点，“不饿也要少吃一点，怎么说都是一顿饭，人是铁饭是钢。” 等菜端上来，果然是每个盘子里就那么一小撮，孙齐既然说自己不饿，孙杨氏也没跟他客气，拿起馒头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早餐时因为即将要离开林家村，她的心情不好，只喝了一碗稀粥，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三个成年男性拳头大小的馒头，让她吃了两个半，一大海碗鸡蛋汤喝的精光，盘子里的菜也都吃的差不多了，她才打着饱嗝放下筷子。 “快喊小二结账吧，咱们也好回去了。”孙杨氏催促道。 “他们这馒头蒸的可真是不错，白白净净的，看着就好吃。我这不饿的人，都忍不住要尝尝了。” 孙齐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孙杨氏剩下的半个馒头，蘸着盘子里的菜汤‘吧唧吧唧’地吃了。 “你咋不早说，菜都让我吃光了，要不再给你要个菜？”看着孙齐竟然只用馒头蘸菜汤吃，孙杨氏有些心疼。鸡蛋汤有些多，刚才怕浪费了，孙杨氏可劲儿地喝，才终于喝完了，连馒头都少吃了半个，不过她现在还有些撑呢！ “不用了娘，我就是觉得他们的馒头跟咱家里的比，好吃的多。”孙齐摆摆手，召来了店小二。“多少钱？” “承惠二两银子。”小二笑呵呵地开口。 “什么？就这两个菜，你们要我二两银子？”孙齐瞪眼。“我可不是第一次过来，你不是看我们眼生，想宰我们吧？” “怎么会客官，您不是第一次来更应该知道了，咱们如意酒楼可一直都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的呀。” 店小二也不恼，仍旧笑着向他解释。 “最好是这样！”扔下二两银子，孙齐拉着老太太离开如意酒楼，他怕走的慢了，会忍不住想要把刚才递出去的银子再抢回来。 …… 孙周从小院里出来，第一时间到了丽人坊。丽人坊后面的院子是孙辰留给自己的住处，所以他想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他和二妞。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孙辰刚刚从南郡回来那趟去看他的时候呢。过年时也借口忙碌，只让沈波送过去了一些年货。 不巧的很，孙辰并没有在那里，听沈波说，他是去买的田地那边处理事情去了，中午不一定能赶的回来。 反正回去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孙周干脆等在了那里，他的心里这会儿鼓胀得难受，不把母亲孙杨氏被自己送走的事跟他说了，总觉得憋的慌。 孙辰是在傍晚时分才回来的，跟他一起出去的二妞，却已经在半路上坐了马车去攸岚县城，那里的蒹葭阁有事要她去做决定。 孙周吃了牛氏做的午餐，现在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喝茶。 “爹，你咋来了？”看到孙周，孙辰有些诧异，据他所知，三叔回去时并没有把奶奶孙杨氏带走，此刻的她应该在林家村待着呢。就算是他有空过来，也绝对应该是来去匆匆，不会像是现在这般悠闲地喝茶才对。 “来送你奶，顺便来看看你俩，二妞呢？” “她去了县里的蒹葭阁，那里出了点事儿。”孙辰没有错过他的第一句话，“你这是送了我奶奶去哪里啊？” “我和你大伯商量好了，以后我们一年轮一次，今年你奶奶该跟着他住。” “哦？”孙辰真的是诧异了。这主意是谁提出来的啊？貌似还挺不错的。不过一毛不拔的大伯怎么会同意的？就算是他同意了，大伯娘也会反对的吧？她那个人，可从来不会吃一点亏，更不会被谁拿捏住，像是养着老太太这样的事，一看就铁定吃亏，她才不会去做。 “我大伯家有地方让她住吗？”孙辰质疑道。据他所知，到现在为止，孙齐一家还是赖在刘府里，一直寄人篱下的吧？ “你大伯在镇上租了一个小院，我去看了，安排的挺好的。” “嗯，那就好。”孙辰点点头，不管是什么原因，父亲能暂时得到平静有算是一件好事。 “阿辰，”孙辰的反应太过平淡，让孙周准备好的话没了理由说出口，“我，我走了。” “先等等，我这里有些东西，你捎回去给孙骁吃。”孙辰召来牛氏，让她把厨房里做好的肉松给拿了出来。 “我明天可能就要回南郡去了，家里要是有什么事需要人帮忙的，就过来这里找沈波，他会帮你解决的。”孙辰嘱咐道，本来他过了上元节就要离开的，可是他买来种植着月季花的一块地里工作的员工，跟旁边农田的主人起了冲突，他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才算是解决了。 蒹葭阁的事好像也不小，不过二妞说她自己能解决，孙辰也就让她一个人放手去做了。 “嗯，家里挺好的，你和二妞在外头不用挂念，”孙周道，“倒是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第一百九十二章返程 二妞这一年的独自历练下来，确实是进步很大，已经能够做到独当一面。蒹葭阁的事务，天黑之前她就解决了。 回来时她带了两个，不，三个‘拖油瓶’，是李益聪夫妇和茴香肚子里的孩子。这段时间他们没少过来吃饭， “明天我们就要走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也好让刘明轩的商队顺便给你们捎过来？”孙辰在吃饭时开口问道。这次他离开，依然跟着刘明轩的商队行动，自己单枪匹马的始终不够安全，可是以孙辰现在的经济实力，还不足以自己独立组建一支这样的商队。 就算是以后真的能够组建了，他也会尽量避开刘明轩和万有商行的线路，赚钱的门路多的是，他可不想让别人说自己忘恩负义。 “啊？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啊？”茴香一脸不舍，因为这段时间她在李家过的实在太滋润，再加上怀孕了的关系，原先身无二两肉的她丰腴了不少，瓜子脸都变成了鹅蛋脸。 “嗯，在家里也待了二十多天了，算上路上的时间，总共要离开两个月呢！青明山那边刚刚才开始铺开摊子，不能一直不在那里，总要有个遇事能做主的，在那里坐镇才行。”孙辰点点头。“二妞要是不愿意离开，倒也可以留下来。” “谁说的？我才不！”二妞一听孙辰这样说，立马拒绝，“哥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 “茴香，有空了我会再来看你的哈！”这段时间她和茴香终于见了面，几乎可以说是每天都在一起，乍要离开她还真的有点舍不得她。可是若让她在茴香和哥哥两个人中选一个，她是铁定要选自己哥哥的呀！ 茴香已经嫁了人，有舅舅一家疼她，哥哥却是光棍一个，要是跟前再没她帮忙打理着生活琐事，可真的是太可怜了。 “对了阿辰哥，你捎过来的那些干贝挺好吃的，再给我们带过来点呗！”李益聪倒是不客气，开口要求道。 “就知道你小子忘不了这个！”孙辰会心一笑，“不过茴香还有身孕，不能让她贪嘴多吃，等生了孩子之后想吃多少都行。” 干贝，是由扇贝的闭壳肌风干制成的，在涿郡这里可是稀罕物，能够有幸吃到的人，可都是非富即贵。不过这东西在孙辰所在的南郡那边，倒也是不算难得。 干贝它含有多种人体所必需的营养，还含有大量丰富多样的氨基酸和各种各样的矿物质。其矿物质的含量，甚至远在鱼翅、燕窝之上。还因为它含有丰富的谷氨酸钠，所以味道极鲜，是能够和鲍鱼海参相媲美的优质食材。经常食用有助于降血压、降胆固醇、补益健身。 最最重要的是，它的取材，比之鲍鱼，鱼翅，海参之类的，要容易的多，所以价钱与它们相比就显得极为便宜了。孙辰这次回来，就带了四五十斤的一大包，给这家分一点，给那家送一些，倒是成为了他这趟带回来最受欢迎的礼物了。 “知道了，干贝性寒嘛！”李益聪摊手，他还是现在才知道，表哥竟然是这么啰嗦的人，只这一件事情，他嘱咐了自己好几遍了都。 “这些银子你收起来，就当是我和二妞送给小外甥的喜礼，送喜面时我们可不在泰康镇了，再回来最早也要到年底了。”孙辰塞给李益聪五百两银票。“这些钱用来买铺子可能不够，不过买几年衣裳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哈！” 茴香和李益聪都知道孙辰是真心实意的要给，也没有和他客气，异口同声地开口道谢：“谢谢阿辰哥。” …… 第二天孙辰和二妞就跟着刘明轩的商队离开了泰康镇。属于他的四辆马车依旧跟着带了不少的货物，沿途买进卖出的，把孙辰过年期间在泰康镇的花费赚回来了不说，还剩下不少。加上这一年攸岚县里的蒹葭阁和泰康镇的几处铺子，孙辰手里可是有了厚厚的一沓银票。坐在马车上他就寻思着，看来青明山的开发，不止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连后续他所想到的深加一条龙工产业，应该都可以着手实施了。 蒹葭阁已经在大年初八开始营业，二妞一回来就忙碌起来，没有跟着孙辰上青明山。 青明山上这会儿虽然不用每天想着种什么了，可也还有一大群张嘴货留在那里呢。因为刚刚开发的青明山上面的资源实在太少，根本不能满足所有小动物需要的口粮，所以白天那些漫山遍野乱跑的鸡，兔，孙辰都让人在山下设了固定的投喂点。每当到了该投喂的时候，工人们敲着一口破铁锅，轻易就把它们给引了过来。吃完之后各自再离开，晚上再回来搭好的窝棚里休息。 这套喂养方法，可是前世孙辰无聊了在看电视时，跟致富经上的能人们学的一招呢，没想到他只是给负责喂养的工人说了个大概，他们就自己摸索出了一套完整的喂养攻略。 样样精通，样样稀松的孙辰，其实懂得的所有事情都只是资讯爆炸的时代，任何人都有机会懂得的一些皮毛。而这些他以前无意中撇了那么一眼得来的资讯，他所知道的‘皮毛’，放在现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可都是一个个的奇思妙想。他的这一个个小小的提议，成功地让工人们对他们的主人钦佩不已，觉得他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孙辰买下的人，都住在了青明山那里，临时雇佣的那些本地人倒是都还没有开始上工。 岑溪回了一趟老家，可是在大年初五就回来了，因为他放心不下第一年种下的那些果树。保暖工作他每天都要检查一下，让工人们颇有些怨言。不过大家知道他这是爱树成痴，真的生气倒不至于，还是打趣居多。 孙辰也没忘了答应李益聪的事情，虽然现在不是新鲜干贝大量上市的日子，可他还是去了渔民家里，找了成色最好的，买了一百多斤让商队给捎回去。 …… 第一百九十二章危机 注：前面的那个章节名写错了，应该是一百九十一章，这个才是真的一百九十二章，抱歉了哈！ 春暖花开的三月，青明山上忙碌起来。 先是去年秋天跟山下的农户那里换来的一大堆草籽，工人们听从岑溪的安排，给撒在了山上各处，去年开始喂的那些鸡，渐渐有母鸡开始产蛋。 刚刚开始产下的蛋个头都很小，只有普通鸡蛋的一半大，负责喂养的工人说，以后即使产蛋正常了，也会比市面上的鸡蛋稍小一些，因为他们的鸡活动量太大。本来孙辰就觉得这个时代的鸡蛋比他在超市里买的小了一圈，像是现在这样的，他更是觉得小巧。 一盘香椿芽炒鸡蛋，足足用了十八个鸡蛋。不过这味道，可真的不盖的。香醇的蛋香和香椿独有的清香互相搭配却并没有冲突，那互相交融的香味遗留在齿间，真的是让人回味无穷。 “咱们现在一天差不多有四五百枚鸡蛋，过段时间可就更多了。阿辰，你得给咱们这些鸡蛋找个好去处才行。”杨树平坐在孙辰对面，一脸愁容。 因为现在的鸡蛋都是按个数卖的，他们的鸡蛋个头比较小，在市场上并不受欢迎，而如果让他们降价销售，他们却是不愿意的。 至于原因嘛，如果是在没有尝过味道的情况下，或许会同意，可是在试吃了之后，尤其是跟旁边摆着同样做法，只是用了普通鸡蛋的那盘菜相对比，估计谁都会觉得，一样的价钱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沾光，而是吃亏，吃大亏了。 “现在的天气还算凉爽，鸡蛋在我们手里可以放上二十来天，等天热了，最多放七八天可就要坏了，更何况鸡蛋数量每天都还在增多，一直就这么放着也不是办法。” 鸡蛋跟别的商品还不一样，如果本地人消耗不了，还能运到别的地方去试试运气。只路上的损耗，就能让你心疼死。 这会儿他们都是用竹筐装的，里面塞上一些稻草防震，可是尽管小心翼翼，从青明山上运到青明镇，一筐三十斤的鸡蛋，路上也是要折损一两斤的。要是长途运输，最后能剩下一半就是好的了。 “师傅你把鸡蛋给我准备一些，明天我去镇上一趟，顺便看看二妞。” 孙辰想着，他们的鸡蛋在市场上之所以不受欢迎，是因为个头太小。‘庄稼汉子不识货，东西净捡大的拿’，这句话非常能够说明问题。可是他们却没有尝过鸡蛋的味道，只是以大小论好坏罢了。 要让第一眼就瞧不上的普通老百姓青睐它，倒还不如另辟蹊径，从鸡蛋的品质入手，向一些高消费的场所推广它。 …… 孙辰走进院落，看到二妞正皱着眉头坐在藤椅上神游。 “你这是怎么了，看着魂不守舍的？”孙辰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嘿！快回神了！” “哥，你过来了？”二妞有气无力地开口，看了孙辰一眼，眼皮就耷拉下去了。 “给你带了点咱们山上的鸡下的蛋，吃着可香了。咋啦这是，你让人给煮啦？” 这是二妞吃了螃蟹之后，孙辰跟她之间才开始玩的新花样，还是孙辰在前世用来逗妈妈开心时，经常会用的一个烂梗。不过妈妈每次都会很捧场地被逗笑，二妞平常也会配合他，像是今天这样无动于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哥，人家这边正发着愁呢，可没功夫跟你闹着玩儿～”二妞眉头皱得更紧了。 “什么事还能让我们的女当家发愁，说出来让我听听，谁那么大能耐，还敢惹你，看我不去削了他！”孙辰被二妞那小大人的样子逗笑了。 “哥，”二妞一听这个，更烦躁了，“蒹葭阁是你的，你咋一点都不精心呢？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还？” 看出二妞真的恼了，孙辰也把笑容一收，“说说怎么回事吧！蒹葭阁怎么了？” 原来这段时间青明镇上，新开了一家制衣坊，所经营的项目，跟泰康镇的萝衣坊差不多，以各种新鲜花色的布料做的新衣为主打。 本来青明镇也不止蒹葭阁一家做这种生意，大家各凭本事也未尝不可。可是偏偏那一家店铺，像是跟蒹葭阁杠上了似的，不止蒹葭阁每退出一个新的款式就要跟风，质量差不多的布料，他们还故意便宜个几十文。 这两天二妞听顾客们议论，那家竟然也学起了蒹葭阁，新上了一批胭脂水粉。这是打算跟蒹葭阁死磕的节奏呀，二妞要是还放着这件事不理会，这一年的独当一面她就白做了。 不过以前她没有类似的经验，具体应该怎么操作，她一时还真的是想不到。 以前在攸岚县的那会儿，也不是没有别的竞争对手，可是那里到底是他们的主场，又有刘明轩和万有商行在一旁护航，做起什么事来孙辰也没有顾忌。可是所有的手段到了青明镇，再施展起来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人家现在还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只是跟我们卖一样的东西，打打价格战而已，我们也跟他一样就行啊！” “你是说……咱们也降价？”二妞舍不得，那让出去的，可都是净利润啊！要是按照那家的降价幅度，蒹葭阁一天的收入就要减少一成！ 这个一成的基数，可是每天都有三五百两，一成也有几十两银子了好不好？！一个月算下来，可上千两了。 “先这样做着，估计那边应该是新开店铺，想要从我们这里拉人过去。人家便宜了那么多，我们如果一点都不降价，也说不过去。” “哦。”二妞点点头，看了只能先这样了，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不过咱们降价不能直接说降价，得有些名目才可以。”孙辰狡黠一笑。 “名目？”二妞抬头。 “傻！”她呆呆的模样特别可爱，孙辰忍不住在她额头弹了一下，“店庆大酬宾啊！咱们不止一次做过这个吧？” “对哦，你开业大吉，咱们也能弄个店庆活动嘛！都降价销售，那就看谁的本事大，能揽到更多的顾客了！哥，还是你厉害，姜还是老的辣啊！”二妞握着粉拳，眯着眼睛，“我看那个臭小子还怎么嘚瑟！” 第一百九十三章推销 “臭小子？”孙辰一下子就愣住了，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他不了解的情况发生了啊！ “二妞，你有没有什么要同我交代的？”孙辰歪着头问。 “呃……”二妞愣了愣，“对了，哥，你怎么今天过来了？山上不忙了吗？杨伯呢？他怎么没同你一块儿过来？下次带着他来吧，这么长时间没见，我还真的有点儿想他了呢！”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这问你话呢！”孙辰虎着脸。 “我，我得赶紧去合计合计咱们这店庆该怎么搞，你累了吧？那先去屋里歇着吧！等我想好了，你再帮我看看合适不。”二妞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孙辰留，兀自起身去了前面的铺子里。而且因为走的太急，拐弯的时候还差点摔倒在地，幸亏一旁经过的小丫鬟扶了她一把。 “这丫头！”孙辰笑着摇摇头，要不是他还有事情要去做，今天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走她。 他留了一筐鸡蛋给二妞，就带着剩下的两筐上了街。 青明县里的酒楼不少，开的红火的倒也只有那么两三家。其中城西的红火居和城北的云醉酒楼，是最出名的两家。孙辰在刚刚来到青明县时，曾被刘明轩带着去红火居那里吃了一顿饭。至于云醉酒楼，因为离蒹葭阁稍微近一些，孙辰倒是去过几回，当然不只是和二妞，杨树平和岑溪都被他带进来吃过饭。 因为对于云醉酒楼稍微熟悉一些，所以孙辰的第一站就是来了这里。 现在还不是饭点，所以酒楼里很是清净。打扫得整洁的大堂里，只有一个伙计在拿着鸡毛掸子扫着凳子，掌柜的坐在柜台后面，正低头打着算盘。 “客官您今天挺早的哈，想吃些什么？”伙计看到孙辰进来，热情地走到他跟前招呼道。 “我有些事要找你们掌柜的商议。”孙辰也不会拐弯抹角，直接向他开口，“不过我看你们掌柜的在忙，反正我也不赶时间，麻烦你等他忙完了告诉他一声。” 一个人忙着做事时最忌被打断，尤其是计算这样费脑子的事，被人打断了常常连同前面的工作都打了水漂，往往要从头再来。孙辰当然不会做那没有眼力见的事儿，寻了一张干净的桌子，端正地坐下。 “那就请您等会儿吧。”伙计麻利地端了大茶壶来，给孙辰面前的杯子倒上茶水，就转身去忙了。 …… 齐掌柜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角，这才抬头看向大堂里端坐着悠闲饮茶的那位客人。他面前的桌子上空无一物，显然不是过来吃饭的。可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他应该来了好久了。只不过不论是他还是伙计，说话都没有很大声，他并不知道对方是有什么事。 “掌柜的，那位客人说有事找你，等了都一个时辰了。”伙计过来通知齐德邦。 “知道了。”齐德邦压下心底的好奇，缓步走到他跟前，“请问这位客官，找小老儿有什么事？” “掌柜的忙完了？”孙辰放下茶杯，微笑着站起身，“我今天过来，是想向掌柜的推销一点东西。” “哦？这位客官真是问对人了，我们云醉酒楼的厨子不止手艺精湛，倒也都是见多识广，无论是什么稀罕的食材到了我们手里，肯定能够让客人品尝到最高的水准的。当然了，这价钱方面，只要品质过关，也绝对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了。” 那一副东西送到我们这里就对了，我们不光不会让你吃亏，也绝对不会埋没了好食材的样子，让孙辰忍不住一乐。 “掌柜的可能误会了，我所要送的东西，并不是奇珍异宝。” “那是什么？”齐德邦诧异道，“如果只是普通食材，我们厨房都已经选定了固定的取材地点，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随意更换的。还请客官去别处问问看吧！” 孙辰也不恼，只笑着对他开口道：“我这里虽然是平常随处可见的东西，品质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我敢保证，贵店用了我的货，绝对不会辱没了你们的招牌的。” “既然这样，你把东西拿过来，我让我们厨房里试用一下，如果品质跟我们原先的相比没有差别，那么抱歉，我们还是会跟别人合作。” “那是当然。”孙辰笑。他转身朝着店门口的方向挥了挥，一直关注着这里的车夫立马明白过来，从马车上轻手轻脚地把一筐鸡蛋卸下来。 “鸡蛋啊？”齐德邦有些失望，他以为至少也是木耳，蘑菇这样的，稍微少见一点的东西。 “是鸡蛋没错。”孙辰点点头，示意车夫把鸡蛋交给伙计。 “让厨房看着做两个菜端上来。”尽管有些失望，但齐德邦还是依照两个人刚刚的约定，让厨师试着做去了，至于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他倒是没了多少期待。 伙计依言把鸡蛋送去了厨房，几个人就那么等着了。 没多久的功夫，伙计就端了食盘过来。上面是两个不算多精美的盘子和一个食盅，都是由孙辰带过来的鸡蛋做为主料做的。 也对，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鸡蛋，还指望他们做出什么精致的菜式么？ 齐德邦心里撇撇嘴，朝着盘子里望去，这一看，却真的看出那么一点儿不同来。 “咦，这鸡蛋炒出来颜色可真是鲜亮啊！”普普通通的西红柿炒蛋，因为含有蛋白的关系，原本鸡蛋打碎炒好之后总会有些泛白，可眼前这盘，却橙亮亮的，跟西红柿的鲜红正好相映成趣，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而另一盘是香椿芽炒蛋，因为香椿特殊的性质，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在初春的季节里，吃一盘这样的香椿芽炒鸡蛋可是再好不过的享受。 食盅里是干贝炖蛋羹，本来泡发之后的干贝的颜色并不算多鲜亮，可是再黄橙橙的蛋羹映衬下，愣是显得白嫩了许多，上面再撒上刚刚长成的小香葱碎，再是赏心悦目不过了。 “从明天开始，你每天给我们店里送五百，不，六百个鸡蛋吧！”还没有品尝，齐德邦就决定采用孙辰送过来的鸡蛋，他迫不及待地开口，想跟孙辰敲定这项合作。 第一百九十四章鸡苗 “别急呀，咱们先尝尝味道如何再说呗！”孙辰笑。 真的坐下品尝了之后，齐德邦更是确定了这个想法，“明天开始送，这价钱嘛，就跟别人送来的一个价，三个铜板两个。” 他的鸡蛋虽然小，可是味道却比别人的好，齐德邦自认给他的这个价钱还算是公道。 “抱歉，这个价钱我可不能答应。”孙辰站起身来，作势就要离开，“至于厨房里剩下的那些鸡蛋，就当是我送给贵店的试用品，或者说是耽误了掌柜的这么长时间的补偿吧！” 开玩笑，他用真正的原生态方法养出来的鸡下的蛋，怎么能够与普通鸡蛋相提并论？即使个头不足，但也决不能贱价出售！浓缩的都是精品，知道不？ “哎，别忙着走啊，价钱不满意咱们再商量商量啊！”齐德邦急忙拉住孙辰，不让他离开，“鸡蛋两文钱一个，行了吧？” “我还是去红火居问问吧！” 继续往外走。 “三文！”一听孙辰要去他们云醉酒楼的对头红火居那里，齐德邦彻底不淡定了。 孙辰仍没停顿。 “四文，不，五文钱一个，不能再高了！”齐德邦狠心咬牙喊出声。 “好，成交！”孙辰转身，笑着拍板同意。 齐德邦这会儿已经傻了眼，刚刚他竟然被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给牵着鼻子走了，似乎自己所有的反应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一样。可是话已说出，就断无再收回来的道理，他也只能咬牙承认下来。 好在鸡蛋确实是不错，相信适当提高一点价钱也没有谁会注意到，毕竟来这里吃饭的，也都不差那多出来的几十个铜板。 齐德邦在柜台里写了送货协议，臭着脸递给孙辰，“咱先说好，这鸡蛋你给谁都行，绝对不能给红火居，要是让我们知道了你背着我们跟红火居牵扯，不光以后咱们云醉酒楼不会要你的东西，你也得赔偿我们一大笔银子！” 其实同行是冤家这句话在哪里都是适用的，红火居和云醉酒楼也是如此。虽然两家一直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冲突，可是暗地里，两方人马全都憋着一股劲儿，都想在各个方面压对方一头。 可是两家到底也算是实力相当，硬件设施都不差，也有各自独有的特点，厨师都是高薪聘请的，厨艺旗鼓相当，虽然风味大同小异也都有各自的拥趸。 孙辰送来的鸡蛋，已经被齐德邦看作云醉酒楼奋起压过红火居的一大利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给对方供货的。 厨艺不相上下，自己食材可是比对方高出一筹的，他就不信，口碑不能压下对方。 “掌柜的放心，如果你们能够全部消耗了我的鸡蛋，我才懒得去重新寻找新的销路。”孙辰笑笑，没把话说死，刚才的协议他可是特意让对方加进去这一条，只要对方能够保证吃下他的鸡蛋，卖给谁又有什么差别？就算有，也跟他孙辰无关好吧！ 对云醉酒楼给的价钱，孙辰还是很满意的，再说对方可没定下每天具体有多少个鸡蛋。等以后鸡蛋产多了，他也不想忙起来还要到处寻摸着给鸡蛋找销路，推给云醉酒楼，正好省了他不少事。 五千只的鸡苗最后成活了大约有四千三百多只，其中母鸡最少也有两千只，到了产蛋高峰，每天至少会有一千五百个鸡蛋，去掉自己留着要吃的，也有一千三百多个要卖。这么多的鸡蛋，即使是云醉酒楼消耗起来，也要有一些压力的，到时候人家免不了还要费一番功夫。 不过孙辰也不会让人家吃亏就是了，等山上的那些小公鸡再长点肉，他还是要先来这里问问的。至于他们要不要，机会给他们了，能不能把握住，可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下次刘明轩的人过来，得让他们再给弄些小鸡苗才好，要不小公鸡跟不上啊！就是不知道现在的人，能不能分辨的出公鸡母鸡来。”告别了云醉酒楼的齐掌柜，孙辰在坐马车回去的路上嘀咕道。 在现代社会，公鸡和下蛋的母鸡如果要大数量养殖，是可以和供货商约定好的。虽然也会出现误差，但误差极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挂念着要给云醉酒楼送货，孙辰也就没有去蒹葭阁找二妞，只是把她的这件事放在了心里，想着下次下山时再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个下次，就过了十几天。 回去的路上下雨了，马车轱辘陷进一个土坳里不能出来，孙辰撑着伞下车回去的时候，一不小心滑倒了。虽然都是一些皮外擦伤，但胳膊那里被一个凸起的石块给划了一道口子。 怕二妞担心，他都是让师傅杨树平去给云醉酒楼送的鸡蛋。约定好的压一天的鸡蛋钱，云醉酒楼倒也讲信用，每天都会把前一天的鸡蛋钱给结清了。 刘明轩的商队正好过来了一趟，孙辰就把自己的要求跟对方说了。 “孙老板不早说，这要公鸡的人少，单独要公鸡好能给你便宜不少呢！” “哦？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孙辰挑眉。 “那是啊，农户们养鸡，哪个不是想着让它们长大了多多下蛋？打鸣的公鸡，留两只都嫌浪费粮食，都是长大了就杀了吃肉的。” “就算是不舍得吃的，也会送去集市卖了换钱，绝不会养着它们。”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 “有经验的人，会在买鸡苗时尽量挑选母鸡苗，可这样卖鸡苗的就不乐意了。到最后都是公鸡母鸡一块儿卖，要是想挑，价钱贵一倍呢！” “都挑了母鸡，剩下的公鸡不好处理啊！” 听了他们的议论孙辰总算是放下了心。山上的小母鸡们才开始产蛋，至少还有一两年的产蛋期，要是母鸡多了，他反而不好处理了。今年先买些公鸡苗，填补即将要出栏的那些公鸡的空缺，明年再一块买，这样正好可以错开。 由他们牵了线，孙辰总算是买到了想要的鸡苗，价钱比之去年，省下了四分之一呢。卖鸡苗的也很高兴，虽然麻烦一点，但剩下的鸡苗他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审问 二妞到底知道了孙辰受伤的事。可是那几天她忙着和新开的那间铺子‘厮杀’，她根本抽不出空过来。 等她坐着马车过来的时候，吓得孙辰好一会儿没敢露头。 “出来吧，我还能吃了你？”二妞没好气地把孙辰从屋里揪出来。 “呵呵，我这不是怕我这一身伤吓到你么？”孙辰陪着笑脸。 “是，怕吓到我，怕我担心，你真是一个好哥哥。”二妞阴阳怪气地说，“那我也得当个好妹妹，就不让你操心了。我就回去了，店里忙着呢！” “来都来了，咱们兄妹俩一块儿吃个饭呗！”孙辰急忙拉住她，“随便给我说说那个臭小子的事儿。” 孙辰这会儿可不会轻易放她离开，他可还有好多事情没弄清楚呢。尤其是二妞口中的这个‘臭小子’，这几天他养伤时可一直记挂着呢。 本来理直气壮，想要接着朝孙辰发通脾气的二妞瞬间气弱，“什么，哪个臭小子？不知道你说什么？” 不过她微红的耳根还是泄露了秘密，孙辰看着她的反应，心里有数了。 “那个新开的店是他的？” 二妞一看孙辰的架势，知道瞒不住了，低头承认，“嗯，他家里开的。” “谁啊？是哪家的？我认识吗？多大年纪？家里都有什么人？长得怎么样？脾气好不好？……”孙辰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态，只是这些问题，却忍不住一个个地蹦出来。 “哥，你问这些干什么？再说我哪儿知道的这么详细啊？”二妞被孙辰吓到，“我只知道他叫肖景天，是肖家的二少爷。” “肖家？”孙辰若有所思，如果没有弄错，二妞所说这个肖家，就是孙辰知道的那一个了。 肖家曾经是青明县最繁盛的家族之一，据说在最鼎盛的时期，蒹葭阁现在所在的这一整条商业街，上百家铺子的地契，都是属于他们肖家的。 说是曾经，是因为肖家百年前出了几个不孝子，闹着要分家产，把好好一个家闹得四分五裂，连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也跟着打了不少的秋风。还有就是肖家一连两代当家人都不思进取，渐渐把祖辈产业败坏了个差不多，如今的肖家已经落魄多了。 孙辰买下来开蒹葭阁的店铺，据说就是从肖家一个远枝手里买来的。听别人说，现在这条街上，真正属于肖家的铺子，还有不到十间。 肖家现任当家人肖荆南，孙辰曾经远远地见过一次。是他在来蒹葭阁看望二妞时，正好碰到他来巡视店铺。不得不说，那是一个真正的谦谦君子，待人温和有礼，从不仗势欺人。不过孙辰听别人说，他早就不想管理家中的事务，只是还没有在两个儿子之中选好继承人，勉强做着罢了。 如今肖家二少爷出来开店，看来这肖家的继承人，应该已经选出来了。 “肖家现在是他当家了？”孙辰向二妞确认道。 “我怎么知道，哥，你为什么要这么问？”二妞都被孙辰弄迷糊了，哥这没头没脑地，问她这个干嘛？ “哦，没事，随便问问。”孙辰眨眨眼。“好了，咱们不说他了，快跟我说说，咱们蒹葭阁的生意这段时间怎么样了？” 一开始提起他的，好像是你吧？二妞腹诽道，不过哥哥一问起蒹葭阁的生意，她的注意力立马就转移了，“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时候这铺子想要火上一把，就得搞一次这样的大酬宾才行！那效果，可真的是杠杠的。” 蒹葭阁自从搞了店庆，人流量比之从前多了三成，虽然所有商品的售价，都有了或多或少的调整，可抱持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念头的客人实在太多，所以店里的营业额倒是每日比原先增加了五成。这样去除成本之后，二妞发现，蒹葭阁的收益不止没有减少，好像比原先还小小上涨了那么一点。 眉飞色舞的讲完之后，二妞眼睛晶晶亮地看着孙辰，那神情，跟老白做了得意的事之后，在等待着主人夸奖的架势一模一样。 孙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做的不错嘛！” “呵呵，还是哥你指点的好～”二妞笑的眉眼弯弯，“要不是你提醒，我还在那里自己跟自己生着气呢！” “话说回来，那个肖二少爷到底怎么惹你了，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因为心里的疑惑一直没有解开，好不容易二妞又聊到一点点，孙辰硬是把话题给扯回来了。 “呃，”二妞一脸天真，“没有啊，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他怎么会惹我？” “二妞，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说谎的时候，左手就会抠你的衣角？”孙辰幽幽开口。 二妞下意识地就低头去看，等反应过来才知道，她这是上了孙辰的当。 “哥～”少女窘迫地抬头嗔怪，却瞬间羞红了整张脸。 “呦，难得啊，在我跟前竟然知道害羞了。”孙辰打趣她。 既然哥哥已经看穿，二妞索性也不再瞒着，把她跟肖家二少爷相遇的过程，一一说给他听。 原来在肖家的新铺子开业之前，甚至是在去年冬天的时候，肖景天就来过蒹葭阁买东西。 当初他的说辞是想要给他母亲选一个别出心裁寿礼，二妞也推荐不少的东西给他。最后敲定的，是蒹葭阁出品的雪肤系列。 过了不久他又过来，并且指定让二妞接待。这样的顾客也不是没有，第二次过来蒹葭阁的时候，有很多客人都会中意于上次接待他们的人。 这次他的理由，是给家中的姐妹买胭脂水粉。 二妞仔细地问过了对方的喜好，这才斟酌着向他推荐了几款颜色比较鲜亮一点的。哪知道对方买了东西之后赖着不走，东看看，西逛逛，硬是磨磨蹭蹭到了店铺该关门的时候。 他不说离开，又不断有问题要问，二妞也自然不好丢下他不管，也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和他聊了一下午的天。 后来他也来过几次，也都是二妞招待的。倒是没有第二次那般磨蹭，每次也差不多只待上半个时辰就买了东西离开。 第一百九十六章缘由 如此一来二去，两个人经常碰面，也就有了更多的交流，渐渐地就熟稔起来。 他们的谈话渐渐不止放在女人的衣饰打扮上，多了许多看似无关紧要的闲聊。 对方有意，二妞在孙辰的熏陶下，对男女大防又没有那么多顾忌，所以还真的是越聊越多。 两个人还慢慢发现，他们的观点竟然会如此地相似，也渐渐把对方当成自己的知己。 二妞在过年回家时，把自己跟这个人的事向茴香说了，茴香直言不讳地指出，二妞应该是喜欢上人家了。 本来二妞回来之后想要好好考虑一下，看是不是真的能像是茴香说的那样，看看两个人能不能发展出一段好姻缘，可是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人家竟然开了一个几乎可以说，和自己的蒹葭阁一样的店铺。 他们在一起聊天时，也讨论过关于店铺的经营，可二妞只以为对方是因为关心她才会顺嘴那么一问，可如今看来，所有的话题，都是有预谋地要提及的，自己好像是真的被骗了。 慌乱和被欺骗的愤怒，让她一时乱了阵脚，失去了从容应战的能力，以至于如果不是孙辰恰好回去那里点醒她，她还不会那么及时地做出正确的决策。 “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二妞如是说。 “那个肖景天，就这么饶了他？”孙辰气愤不已，恨不得现在就把对方的铺子给立马挤兑的关门大吉才算是出气。 竟然有人敢对自己的妹妹用美男计！ 虽然店铺的经营说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商业机密，但对方这种行为真的惹恼了他。 “哎呀哥，你听我说完好不好？”二妞皱眉，“你这毛躁的性子啥时候能改改？” “好好好，我不吱声，你说，先让你说行不？” 二妞白了孙辰一眼，接着讲述起来。 蒹葭阁这里刚刚采取行动，肖景天就找了来。他不在乎二妞的横眉冷对，向她提出了一个提议。 “什么？你说让我去你们伊人红妆做掌柜？”二妞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真诚的肖家二少爷，忍不住提醒他，“可我是蒹葭阁的人。” “知道啊，可是也没人规定蒹葭阁的人就不能来我们伊人红妆吧？”对方竟然还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是不会去的。”二妞皱眉。 “为什么？同样是做事，为什么不能选一个让你更舒心的地方？我敢保证，你到了伊人红妆之后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谁都不会拦着你。” “想怎么办怎么办？要是把伊人红妆玩死了也没有关系喽？” “呃……”对方显然没有料到二妞会这样说，“应该……不会的吧？我是说，应该不会玩死的……吧？” “呵呵哒～”二妞挑眉。 “那也没有关系，反正伊人红妆就是专门为你开的。”肖景天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小，以至于让二妞没有听清。待她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立时瞪大了眼睛。 “刚才你说的是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我说铺子是为你弄的，即使真的玩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的。”肖景天这次没有刻意压低了声音。 “……” 二妞的脑子里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刹那间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费劲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如果我说，蒹葭阁就是一直在由我做主，你怎么看？” “……” 反应不过来的，现在换成了肖景天。 “你，你是说……？”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蒹葭阁，是我家的产业。虽然没有你们肖家家大业大，但好歹还能赚到一些钱，勉强能做到养家糊口。” “……” …… “所以说，那肖家二少爷之所以弄那么一出，完全是想要把你这个孤苦无依的小孤女给挖过去？” “哎呀哥～什么挖过去？人家最后放弃了好不好？再说了，他也挖不走嘛，我怎么会让人随便一挖就背弃你嘛！” 孙辰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 站在自己哥哥的立场，他应该找到肖景天，并且上前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一句：“尼玛把我这个哥哥当死人了啊？一个铺子就想把我妹妹给拐跑？想得倒美你！”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肖景天为了追自己妹妹，也算是投入不小，或许，他对二妞还真的有那么一丝丝的真情实意？ 可是孙辰绝对不会就这么把妹妹交给了他的，像是肖家这样的高门大院，每个人都恨不得连汗毛孔都是心眼儿，心思单纯的人，在里面绝对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那个二少爷只是庶出，最后竟然能走到独当一面这样的地步，肯定也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不管是跟肖景天两个人感情上的博弈，还是以后跟肖家一众女眷之间，可能会有的周旋，遇到事情一向不会转弯抹角的二妞，都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现在看着二妞这粉面含春的样子，孙辰的心沉了沉，自己妹妹分明是已经快要被拐带跑了的样子。 如果孙辰现在强硬地让她跟对方断绝来往，依照二妞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不止如此，孙辰知道这样会让她产生逆反心理，把她越来越推离自己的身边。 苦口婆心的劝说，有时候不一定能够让深陷其中的人大彻大悟，反倒会让她觉得，你就是故意要把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所谓‘爱情’，给狠心推开。至少十六岁的孙辰，真的曾经那么想过。 想到自己当初的年少疯狂，孙辰也没有底气，也一时想不到办法怎么劝说二妞了。 送了唠唠叨叨嘱咐自己注意这个注意那个，恨不能留在山上照顾自己的二妞下山，孙辰转身就去找了师傅杨树平去‘请教’去了。 杨树平听了孙辰的述说，只说了一句话。 “你放心吧，二妞没你想的那么没心眼。” “不是，咱们就这么傻等着那肖家小子行动，不能做点儿什么？”孙辰无语，还认为他会有什么好主意呢，没想到只是随便安慰自己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你觉得咱们还能怎么办？她现在都铁了心了，劝的狠了反而不好。只要二妞不让对方占了便宜，就算是真的受伤了，也不一定是坏事。” 第一百九十七章规劝 杨树平也很无奈啊，他连孩子都没有生一个，养育孩子的经验直接为零，现在孙辰跑过来让他帮忙想办法，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他觉得，多经历一些事对二妞来说，未免不是另外一种锻炼。只要二妞自己能够坚守好防线，试着去跟别人相处一下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孙辰一想也对，就算是二妞真的受了感情的伤害，大不了他把她从这里带走，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不就好了？何必非要纠结她和肖景天最后能不能真的，并且长久地在一起？ 她现在想和肖景天接触的心，也不是哪个人一两句话就能规劝得住的。孙辰不由庆幸，二妞临走时他可是嘱咐过她了，聊天可以，可是亲密动作不许做，连牵手都要禁止。虽然二妞老大不情愿，可最后到底也算答应了。 …… 山上的果树到了开始嫁接的时候，岑溪带着杨树平还有几个工人去做，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孙辰不懂这些东西，而且也没有多少兴趣想去弄懂，干脆跟着工人一起在山上忙着喂喂鸡，给果树松松土什么的，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没几天就给晒黑了。每天给云醉酒楼送鸡蛋的工作，倒是成了他出门放风的机会了。 他也偷偷在一旁观察了肖景天几次，小伙子长得还算不错，剑眉星目的，跟他老爹那种谦谦君子的长相不同，他倒是显得英气十足。孙辰发现他看着二妞时的眼睛里，常常闪着一种奇异的光亮，由此孙辰判断，这个人应该是真的有些喜欢二妞的。 不过孙辰还是拒绝了二妞想要介绍两个人认识的提议，因为在他看来，至少到现在为止，二妞和他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见家长的程度，两个人没有那个必要非得认识不可。 二妞隐约能猜出孙辰的意思，虽然有些失望，倒也没有强求。只不过和孙辰的聊天中，有意无意地总会带出那么一两句话，说说她和肖景天的日常，让孙辰从侧面了解一下肖景天，想要悄无声息地增加孙辰对他的好感。 这天孙辰从云醉酒楼回去，打算给二妞送去山上新长出来的一种野菜。这次他先少带了一点让她试吃看看，好吃的话下次多送点。走进院子里却发现二妞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正抬头望天，神情说不出的愁怨。 “怎么了这是？”自从解决了店铺危机，这还是孙辰第一次看到她这样。 “哥。”二妞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孙辰一下子就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眶。 “谁欺负你了？是不是那个肖景天？”孙辰面色一肃，立马转身就要去找他算账。 “不是不是的，哥，你别去了。”二妞的声音失了往日的轻灵爽脆，显得有气无力。即使是前段时间店铺陷入危机，她也没有这样，这让孙辰心疼不已。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孙辰皱眉，到底没有冲出门去。他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藤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二妞。 “就在昨天下午，他的嫡姐过来了。”二妞幽幽出口，“然后她告诉我，我同他根本就不合适。” “哦？她是怎么说的？”孙辰挑眉，虽然对方和自己的判断结果相同，但他相信，理由绝对不尽相同。 “她也没怎么说，就是同我讲了个故事。” 原来孙辰就知道，这个肖景天是肖家的二少爷，并且还是庶出，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赢得了肖家当家人肖荆南的认可。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同他也是不相上下的优秀。 之所以肖荆南会选择他做为继承人，一部分原因是肖荆南并无嫡子，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作为肖景天生母的翟氏，虽然极受肖荆南宠爱，却没有恃宠而骄，对肖夫人一直恭敬有礼，和肖夫人的关系也算是不错。再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现在青明县一个真正的豪门世家，景家，相中了肖景天，想要把他们景家的嫡二小姐嫁过来。 现在的景家，比之全盛时期的肖家也是不遑多让的，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可肖家现在已经落魄至此，这时候还能够同景家结亲，算得上是高攀了，只要跟景家结亲，肖家会有无数的好处。 两家人已经就这件事达成了默契，就等着景家二小姐今年秋天及笄了之后，两家再商定具体的时间。 可现如今肖景天竟然私下里跟二妞联系上了，这出乎了肖家所有人的意料。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肖景天一直都是很有自控力的人，他从来不会做让家人不高兴的事，更不会做出前阵子那种盲目上马新铺子的无脑之举，可为了二妞，他全都做了。 “你以为同景天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可是你却不知，要以整个肖家所有人的幸福做为代价。相信我，同景家的婚事做罢不是说一句不乐意就那么容易解决的，让景天褪一层皮都是轻的。”肖景天的嫡姐临走时丢下这句话。 明明知道自己会与别人有婚约，却还来招惹二妞的肖景天，这时候在孙辰心里的印象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他也为自己前段时间对两个人接触的默许，而感到后悔，想着如果自己当初反对的强硬一点，二妞投入进去的感情少一点，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感到伤心了？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即使心疼得不行，孙辰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现在为情所伤。 “幸亏现在就知道，要是真的谈婚论嫁了才发现，就更惨了。”二妞低声嘟囔着。 她以为孙辰不会听到，可现在全副身心都在她身上的孙辰，却是听的一清二楚。更是心疼妹妹的他，此刻竟然找不到一句话来安慰她。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等着我这两天把这里安排一下，哥带着你去海边散散心。”拍着二妞的肩膀，孙辰幽幽说道。 “嗯，谢谢哥。”二妞红着眼眶点头，声音哽咽。“我要吃大螃蟹，还要最大的珍珠。” “好，这些哥都给你买，保证螃蟹吃到你不想吃，大珍珠拿到手软怎么样？” “嗯！” 第一百九十八章 并不是孙辰就觉得自己妹妹比不上景家二小姐，就那么叫她退缩了，而是事情发展到现在，所有的决定权已经不在二妞手里了。 二妞对于肖景天确实是有了感情没错，可这不能成为她一定要顶着压力硬嫁给肖景天的理由。 如果没有肖景天的坚定保护，她以后在肖家的景况绝对会举步维艰。与其以后会过那样的生活，孙辰觉得倒不如现在他的心狠一点，快刀斩乱麻地把她和肖景天之间的感情斩断，两个人从此以后永不再联系，相忘于江湖。 二妞之所以会答应哥哥跟着他离开，却真的是她想要逃避现实了。她不知道以后该怎样同肖景天相处，又不知道怎样开口跟他说以后不再来往之类的话，索性躲了出去。 虽然这样显得她熊包一个，但最起码现在不用那么伤心难过，不用面对这么艰难的抉择。 当断则断，孙辰也没有停顿，先让二妞安排好了蒹葭阁的一切，然后带着她立即坐马车去了青明山。 蒹葭阁让二妞交给了她早就安排好的管事叫管新华，看着精明能干却也算忠心，两人过年回家时就是交给他处理的。他们一家也跟沈波一家差不多，全家卖身为奴，只不过沈波一家是自愿卖身，他们则是被一个犯了事的远亲连累，由良民打落为奴的。他们的卖身契是在二妞手里握着的，要不怎么能够真的放得下心？ 在天启王朝，主人对于自己手中的奴仆还是有着绝对的控制权的，如果背弃了自己的主人，可不仅仅是没了性命那么简单。 其实青明山上也没有非得孙辰处理的事情，之所以两个人没有直接出走，是想跟杨树平交代一下。 “算了，你也别想太多，跟着你哥四处走走看看，等事情过去就回来。如果碰到喜欢的地方，也可以多住一段时间，只要跟杨伯捎信报个平安就好。” 杨树平摸着二妞的头，一脸心疼地安慰她。傻丫头才刚刚受了情伤，确实是不适合在一个地方闷着。 “山上的事儿你放心，我还处理得来。”杨树平看着孙辰，“带着她也别走的太远了，注意安全。对了，公鸡都有的四五斤重了，是不是该陆续出栏了？” 倒是忘了这茬，孙辰不禁有些觉得愧疚，貌似自己这段时间做甩手掌柜做的太过瘾了，以至于有人提醒他才会想到履行职责啊！真是罪过罪过。 “嗯，”孙辰佯装镇定地点点头，那成竹在胸的样子仿佛早就有了安排，“我这就去跟齐掌柜的聊聊，争取把价格给定下来，明天就开始送货。” 他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二妞一眼，“二妞先留在山上，帮我把行李收拾收拾，等我回来了咱们立马就走。” “嗯，你去吧！二妞我看着她呢。”出不了事。杨树平给了孙辰一个让他尽管放心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没怎么反应的傻妮子。 因为心里挂念着二妞，孙辰也没怎么磨蹭，让工人给抓了几只稍大一点的公鸡给绑上腿脚，就带着来到了云醉酒楼。 这个时候他忽然记起，云醉酒楼好像是景家的产业，默默地在心里把公鸡的价钱又提了三成。 虽然这件事说起来跟人家景家二小姐没什么关系，纯粹是那肖景天惹出来的，可终究意难平的孙辰还是决定迁怒他们。 依旧是先试吃后谈价钱的手段，只不过有了鸡蛋的事情打底，让齐德邦对孙辰的东西有了很高的认同，所以即使价钱提高了那么一丝丝，但试吃了之后他依然咬牙同意了孙辰的价格。 签好协议之后孙辰回到青明山，“师傅，明天开始每天给云醉酒楼再送十只公鸡过去，价钱按活鸡每斤五十个铜板算。” 杨树平听了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这小子也太狠了点儿吧？要知道在市场上，猪肉才十几个铜板一斤啊！活鸡就要五十个铜板，杀好了之后一斤鸡肉得要七八十个铜板了！ 不过做买卖这种事情，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至于人家这个价格买去了到底还能有多少赚头，他才不会去操那个闲心。 交代了杨树平每隔十天去蒹葭阁看看，帮着收收钱，又被杨树平反过来嘱咐了一大通之后，孙辰带着仍有些不在状况内的二妞，踏上了他穿越过来之后最没有负担的一次远行。 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离青明县不远的沧澜县，这里有刘明轩的据点。 即使是散心，他也不能拿两个人的性命开玩笑，天启王朝的南部多崇山峻岭，风光秀丽的华美外衣下，多的是想着拦路抢劫宰肥羊的山莽草寇。 沧澜县虽然跟青明县只有一天的路程，可风土人文和青明县却是大有不同，只街上卖的小吃，就让二妞大呼过瘾，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品种。孙辰看她这么高兴，好似把肖景天的事抛之脑后的样子，也大感欣慰，巴不得她多吃一点，多买一点。所到之处留下的，都是他纵容甚至怂恿着二妞疯狂扫货的身影。 土豪一样地在沧澜县里闲逛了五天，他们才等到刘明轩的商队过来，并且要继续出发，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丰海县，正是两三年前孙辰跟着刘明轩第一次南下时去过的港口。 “等到了那里，哥哥带你吃最好吃的海鲜，买最时兴的小玩意儿！”孙辰对着妹妹，又一次夸下豪言壮语。 二妞此刻早已经无力吐槽，这几天的哥哥像是跟以前换了一个样。虽然他从前也没有限制过自己花钱买东西什么的，可像是现在这般，张口就是满满的土豪气息还是让她有些不习惯。 可她知道，哥哥这是故意摆出一副阔绰的样子，想要逗自己开心，原本因为自己错付的感情伤怀的二妞却怎么都不能开口拒绝他的好意。 “好啊！我也要吃一只就要十几二十斤重的大龙虾，益聪表哥当初可是炫耀了一年多呢！” 孙辰笑着保证：“咱们这次吃到的，绝对会比他曾经吃过的那只大，怎么样？” “呵呵，就知道哥你最疼我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赶海 因为沿途可以停靠的城市没有几个，所以商队走的很快，第六天的下午，就到了丰海县。 看着熟悉的风景孙辰感慨良多，尤记得两三年前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那半个多月的悠闲生活。 跟商队里的人道了谢之后，他就带着二妞住进了离海边港口最近的一个客栈里。 “走，哥带你去赶海。”放好行李，孙辰敲门来到二妞的房间。 “现在吗？”二妞有些茫然，“下午赶海啊？” “是啊，不下午还不行呢，海边得退潮了才安全。” 两个人走下楼简单吃了点东西填肚子，就拿着从客栈老板那里买来的赶海工具去了海边。 “哇！原来大海这么大，一眼都望不到边的！”二妞感慨道。 “是啊，只有站在大海面前，你才能体会到自己的渺小，才会发现，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是多么的不值一提。”孙辰看着她意有所指地说。 二妞好像没有反应过来，跟着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等她说完这句话她才白了孙辰一眼，“哥，不用每一句话都想劝我放下一切吧？搞得我觉得你像是在传教诶！” 孙辰一窘，“有吗？呵呵，我好像，也没说几句嘛！” “还没说几句？这一路上碰到什么你不拐弯抹角地暗示我一番，哪像你这样，我本来该忘记的事情，也会被你一再提醒，从而忘不掉好不好？” “呃……” 孙辰真的很冤枉，这一路上他挖空心思，想那些鸡汤话来规劝二妞也很辛苦的好不好？没想到到了最后，竟然还被她吐槽…… 怨念颇深的孙辰，领着二妞跟随赶海的人潮来到海边，跟那些人一样，弯腰忙活起来。 挖了一小会儿，二妞就忘了刚刚还跟哥哥理论着，嘻嘻哈哈地跟孙辰打闹起来。 孙辰看到妹妹脸上重新扬起了明媚的笑容，心才慢慢跟着放下。 要知道这段时间二妞虽然在自己跟前一直活蹦乱跳调皮捣蛋的，可孙辰却有好几次看到她暗地里盯着一处神游天外了。即使知道她是在想肖景天那个混蛋，可他却不敢动怒，也不忍心对她发火。 …… 两个人吃喝玩乐，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孙辰把他们的行程安排的满满的，让二妞连发愣的时间都不再有。慢慢的孙辰发现，妹妹的笑容里多了好多的东西，他知道这应该是她已经快要放下了。 外邦人停靠的码头每天都很热闹，二妞也跟着见到了很多从来没有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常常令她大呼小叫。 见到镜子的时候，想到孙辰带回去的那小小的一块，还忍不住奚落了孙辰一顿。 “哥，我从前一直以为，你什么东西都是给我买最好的，你是最好的哥哥，现在我要收回这句话了。” “为什么？”孙辰挑眉。 “还用问吗？”二妞指着正往下卸货的人群，“你看人家那一面镜子，跟人一样高，搂都搂不过来，你那小小巴掌大的一块，也好意思？” “我那块照的没这块清楚？” “那倒不是。” “那不就得了，”孙辰微微一笑，“不管大镜子还是小镜子，只要照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就是一块好镜子～” 说的太有道理，二妞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呵呵，好啦，别眼馋了，”孙辰上前搂住她，“这次我也订了一块一人高的镜子，不管我让他们给运到青明县去了，咱们要是自己运回去，太容易损坏了。” 第一次来丰海县时，孙辰的身家满打满算才不过四五万两银子，虽然对二妞从来不会吝啬，但也不会舍得花上千两给她买块镜子。 这两年孙辰的身家一涨再涨，千两银子对他来说不再是个问题，看出二妞的喜欢，刚才他早就已经去找了接货的那家商队，给了银子让他们给送到青明县去。 好巧不巧地，碰上的正好是万有商行的一个管事，孙辰还跟对方一起喝过一场酒，这就更不用担心了。 孙辰还在另一条商船上花了三百两银子，拍卖下了一只重达二十斤的大龙虾，算是履行了答应二妞一定要比李益聪吃的那只大的承诺。 只不过它超大的个头两个人却没办法全部吃完，最后只能送了客栈的老板。客栈老板因此还免去了他们这段时间的所有房租，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了。 …… 青明县。 蒹葭阁门外，一个匆匆而来的年轻男子走到门口，思量了好久之后才下定决心踏步进去。 他左右看了看，却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紧皱的眉都快要结成一块，抓住离得最近的伙计急问道：“你们老板呢？” “老板？她已经走了二十多天了，据说是去了外地游玩了。”伙计回答道。 “外地，去了哪个地方你知道不知道？” “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伙计，哪里管得着老板去哪里呦～”尽管觉得对方这样问有些不合时宜很没有礼貌，可伙计还是陪着笑脸答道。 这位肖公子他以前在店里也见过好多次了，跟老板还挺熟的，前段时间来的还挺勤快的。不过不晓得为什么，这次隔了这么长时间才露面。 “不知道……”肖景天喃喃自语，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 他现在十分后悔，当初只想着来这里就能看到她，从来没有想着问她另一个去处。 另一个去处？她好像说过，自己还有个哥哥。想到这里，他又急忙返身找到伙计，“她是不是还有一个哥哥，能不能告诉我她哥哥在哪儿？” “你说我们大老板啊？他也离开青明县了，这次就是他带着老板离开的啊。” 孙辰带着二妞的这次出走，从来没有打算隐瞒谁，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最终的目的地，所以所有人只知道两个人离开了青明县去游玩，至于去了哪里，谁都回答不上来。 “二妞，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幽幽说完这一句话，肖景天垂头离开了蒹葭阁。 …… 青明县发生的事，二妞和孙辰一点都不知道，此刻的他们，正坐在马车上，去往另一个地方。 第二百章珍珠湾 “哥，珍珠湾是不是真的到处都是珍珠？”二妞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孙辰问道。 “真的真的，你都问了五遍了吧，咱就不能歇歇么？”孙辰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我还能骗你吗？等你到了之后就能看到了。” 孙辰这会儿过来，是因为他又想起了自己两三年前未能圆的那个珍珠梦了。那会儿没有足够的经济基础，他只能无奈退出，现在也算是有了这个能力，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一试的。 更何况他那天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要去确定一下，那件事情到底有没有成功。 如果成功了最好，也省的自己再从头开始了，如果没有……那他就当给蒹葭阁多弄了一个商品种类，珍珠粉的美白护肤效果貌似不错，正好可以拿它来打开高端市场。 一到了珍珠湾，孙辰发现这里比之上次他跟着刘明轩过来那会儿，好像有了一点不同。 是不是，街道上的人，有些太多了？ 珍珠湾虽然号称盛产珍珠，但是很少有高品质的珍珠出品，往来的客商通常只有那些跟几个珠场老板有业务关系的，看着就财大气粗的更是没有几个。可是现在，看着客栈门口停靠着的一辆辆豪华的金路马车，玉路马车，孙辰不禁暗暗咋舌，难道这里是出了什么宝贝不成？要不，怎么能惹来这么多土豪围观？ “小哥，这是怎么回事啊？珍珠湾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孙辰拉着客栈的一个伙计问道，手里已经拿着一锭二两的银子递了过去。 小二麻利地把银子收进怀里，一脸与有荣焉地开口道：“客官有很长时间没有过来了吧？咱们珍珠湾出了宝贝了！” “宝贝？”孙辰挑眉，竟然还真的是这样！“什么宝贝，说来听听。” “潘老板的珠场，这次出了一大批上好的珠子，听说比那些外邦人带过来的成色还好呢！这不很多人知道了，都过来这里，想着能不能跟潘老板说上话，也好到时候多得几颗珠子。” “潘老板，”孙辰心念一动，“是不是从都城过来的潘代宁潘老板？” “是啊，就是他！”小二点头，“客官你认识他啊？那可太好了，赶紧去他的珠场找他去呀，看看能不能多让你买点珠子回去也是好的啊！要知道现在整个珍珠湾停留的客商，为的可都是他的珍珠呢。” “我们先吃饭吧！”孙辰轻笑，“麻烦先给我们来两碗海鲜粥，再上两笼虾饺。” 孙辰拉住跃跃欲试的二妞，两个人吃了饭之后进房间洗漱完毕，这才带着她向记忆中潘代宁的珠场走去。 珠场外面围满了人，比之街上还要显得熙熙攘攘，不过他们都没有贸然闯进去，只停留在珠场工作人员临时搭好的休息区，议论纷纷。 “不知道潘老板这是搞什么，只让咱们见了一些样珠就不见动静了，好歹说个价钱，让咱们自己掂量合适不合适，能不能买呀！” “就是，我这都耗在这里三天了，哪天过来都只有一句话，‘还请先等上两天，过两天自会给老板一个交代’。可是等了两天还是这句话！你们说我咋还这么贱，硬是不舍得离开呢？” 那人学珠场人员说话时，还故意捏着腔调，好好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愣是学出了平时没有跟什么人接触过的海边珠农的羞赧，逗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还不是那几颗珠子勾得！老魏，说真的，要是不能买上几颗，我也舍不得走，就那成色，直接拿回去当镇店之宝都行了。” “你们说也邪门了啊，这珍珠湾所有珠场的珠子这几天我可都看遍了，可没有一家的珠子像是潘老板这里一样好。” “这就是个人的运势了，运势好了，再是荒脊的地界都能把它变成风水宝地。运势不好，风水宝地轮到你手里，你也不能从中得到一点好处！端着个金饭碗，却沿街要饭的乞丐，从古到今可不是只有一个的～” “听说这个潘老板一开始也没赚到什么钱，去年不还嚷嚷着要转手呢吗，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就让他咸鱼翻身了。” “这就是命啊！” “是啊，我的命什么时候能这样反转一次啊！” “你想的美！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可也只能想想呦！” “……” 众人感叹着。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着能买到几百颗上品珍珠，回家去把我家的首饰店发扬光大。” “呦，心还不小，”有人奚落道，“还想要几百颗，没看到这里这么多人吗？满打满算最后能匀到你手里的能有上百颗就不错了！” 这里差不多有二三十号人，据说珠场往年这个时候要出手的珠子，才三千颗左右，这还得说包括了全部的品级。 “啊？一百颗珍珠够干嘛的？连耳环都做不了多少吧？！”那人显然有些失望。 在场的其他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全都沉默下来了，每个人在心里想的，却是待会儿见了珠场的老板潘代宁之后，怎么能弄到更多的珍珠。 孙辰听着这些，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经是翻江倒海了。 看来那个潘代宁真的成功了。就是不知道是偶然的意外，还是多次实验之后的必然，他现在有没有掌握种珠的技术流程呢？ 正思索间，周围的人一阵骚动。 “来了来了，潘老板过来了！”有人一脸惊喜地喊道。 “潘老板。” “潘老板你来了。” 被人争相打招呼的潘代宁一身利落的普通灰色束腰短打，和珠场的员工穿的没什么差别，可在场的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轻视他。 他的脸上，也不再有孙辰前两年所见的疲惫与沧桑，虽然这两年的风吹日晒让他好像比以前还要黑了，却也多了一抹神采飞扬和意气风发。 “抱歉各位，潘某刚才有些事情要处理，让各位久等了。” 扫视了众人一眼，潘代宁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可却在开口的一瞬间猛然停了下来，脸上还露出了惊喜不已的神情。 第二百零一章馈赠 “孙兄弟！你什么时候来的？” 众人顺着潘代宁的视线，看到了一脸笑意的孙辰兄妹，刚刚众人议论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出声，所以还真的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潘大哥，我们刚刚过来，想带我妹妹见识见识你家的上品珍珠。”孙辰同潘代宁说不上多熟悉，只有一面之缘罢了，顶多再加上他那次多说了的几句话，还有自己的私心作祟。所以潘代宁对自己这般热情，让孙辰还有些不好意思。 潘代宁可不管这些。在他看来，若是没有孙辰的点拨，他是万万不会想起那般种珠的方式的。孙辰对于自己的意义，说是指路明灯都不为过。 “还说什么见识见识，想用珍珠做些什么？项链，耳坠，头面，一整套你潘哥我都包了！” 这话一说出来，让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气，潘代宁说的这整套首饰所用的珍珠，用的就算不全是上品珍珠，也得价值不菲了吧。眼前这位可是什么都还没说呢，潘代宁就轻易开口赠送出去了。 他们看着孙辰的眼光变得不一样起来，羡慕的有之，嫉妒的也不少，好奇的更多。 “先等我一会儿哈！”潘代宁向孙辰点了点头，转脸朝着众人道，：“潘某刚刚之所以会迟来，是因为在给珍珠评级。诸位也知道，各个品级的珍珠，价钱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就慎重了点。不过各位放心，凡是由我们珠场评定的，就算是有一点瑕疵也不会留到上一个等级，绝对会让各位物有所值。” “至于这价格嘛，珍珠也还真的没有什么固定的标准，就高者得之怎么样？” 这就已经等同于拍卖了。相对于潘代宁自己制定一个价格，让众人被动接受，这样由众人自己出价，价格的上升空间可是大了许多。潘代宁出手这一批珍珠，可以得到的利润也随之会多出不少。 众人心里已经把老奸巨猾的潘代宁骂得半死，可面上依然保持着微笑，“当然，好东西人人想要，价高者得也是最为公平的。” “还请诸位手下留情，给魏某多少留下一点啊！”刚才叫嚣着要买上几百珍珠回去的魏姓商人抱拳对着周围的人说道。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众人互相这么一打趣，刚刚颇有些紧张的氛围才算是变得轻松自在了一点。 潘代宁没有跟着他们去拍卖场所，他带着孙辰兄妹来到了珠场上他自己的住处。 在路上，他向孙辰说了这两三年的遭遇。 原来当年孙辰的一句话真的让他想到了种珠的可能性，也真的拿了许多的资源去尝试。可是时间短了也看不到什么收益，珠场正好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他就把种珠的工人们派往了别处。不过那几个已经在珍珠贝内部种了异物的池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让人挪作他用，就那么日复一日地，随着每天的潮涨潮落，它们竟然还能换换新鲜的海水。 等到了今年春天，珠场的连年亏损实在让潘代宁抵挡不住，他决定把珠场的所有东西全处置了之后，卷铺盖滚回都城，才发现了池子里被遗忘的那些珍珠贝。 抱着能回本一点是一点的心态，他让工人们剖开了珍珠贝，本意是想把珍珠贝的肉给拿出来，可没想到有了这么大的收获。 他让工人们清点数量时，也损失了四分之一的珍珠贝。即使如此，这一波收获也足够他回收了自己所有投入的一半还多！ 这真的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不过想起来他都有些后怕，那些池子上面可是任何防护网都没有用，如果这些珍珠贝随着海水真的离开了，他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吧？ 越是清点收获时，潘代宁越是感激起了当初的孙辰，要不是他，自己现在已经背着行囊回都城，低头忍受族中兄弟的嘲笑了吧？ 他从收集起来的珍珠里挑选了上百颗看的顺眼的，准备在处理好这一批珍珠之后去寻找孙辰。可没想到转眼之间，那人就站在了自己跟前，这对他来说，又是一个惊喜了。 兴冲冲的潘代宁嘴巴没停，带着孙辰兄妹来到自己的住处。他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雕工精美的褚褐色小木盒，递给孙辰，“呐，哥哥这些都是给你留的，本来打算送到你家的，没想到你竟然自己过来了，倒省的我再跑来跑去的功夫了。” “嗬！这，这也太多了吧？”孙辰接过木盒打开一看，吓得立马又合上了。盒子里用红色丝绸垫着的，竟然全是蚕豆大小的珍珠，满满当当的一盒，最少也要有上百颗了。它们散发着柔和的色泽，静静地躺在盒子里，每一颗都是那么的圆润，光滑。 要知道孙辰对珍珠虽然不算熟识，也知道这样大小的可都是上品了。只是一颗，就要几十上百两银子了，这些加起来得有上万两银子了！ “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孙辰拒绝道，毫不犹豫。 二妞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反对。 潘代宁心中讶异，这兄妹俩跟他以前所见过的人有些不一样啊！刚才盒子打开时，他分明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惊叹和痴迷，可现在这会儿，他们的眼睛里只剩下实实在在的拒绝。 “你是嫌少吗？如果是这样，你尽管开口，想要多少哥哥都能答应你，不过得后年再给了，今年的现在这个时间应该都已经有主了。” 潘代宁咬牙承诺道，他是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把孙辰的恩情给还了的。 有的人即使得到一颗，也高兴的不得了，他们面前的可是一盒子呀！就算是在都城，也能换一个好大的院子了好不好？ “潘大哥这样说，我就要生气了，”孙辰正色道，“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实在担当不起你这么多的馈赠，怎么会是嫌你送的东西太少？” “如果你绝对自己是因为我当初的一句话，才取得今天的成就，那就错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有意的听者，才能有机会实施想法不是？所以说，你能有今天，全靠你自己。” 第二百零二章买珠 潘代宁张口正想说什么，被孙辰继续打断。 “如果你实在想感谢我，那就把这些珍珠便宜卖给我怎么样？先说好，不能是他们竞价之后的价格哦！” 潘代宁有些失笑，“白送你你不要，这会儿怎么又光明正大来占我便宜了？” “那可不一样，如果是你送的，哪天不高兴了就会说，亏我当初还送了你什么什么东西呢！那时候你说我是长志气还给你，还是还给你呢？这么好的东西我可舍不得～可是花钱买下来就不一样了，东西是我自己的，虽然是舍脸面让你给我降价了买的，可我凭自己的本事讨的便宜，哪里还会觉得不好意思呢？你说是这个道理吧，潘大哥？” 孙辰的插科打诨，让潘代宁哭笑不得，可他也知道，对方心意已决，是不会再白白收了这些珍珠的。 只能拿了一张纸出来，拍在孙辰面前，“呐！按这个价钱给我结账，一共是一百三十二颗！” 孙辰接过纸张一看，这是一份潘代宁核算过的珍珠养殖成本列表。包括每一个人工养殖珍珠贝浅坑的人工，基础设施投入，还有这些年的租金，土地占用成本，等等等等，最后一行，是写着总计和出产珍珠的数量。 孙辰在心里大概算了一下，平均每一颗珍珠，大约要十二三两银子的成本。 他掏出荷包，数出三千两的银票，交给潘代宁：“呐，多了没有，这些珍珠可都是我的了哈！” 潘代宁数也没数，接过银票收起来，“放心吧，绝对不会再倒打一耙找你要回的！” 孙辰心中感激，他自然知道这次自己沾了大光，不过他这个人一向洒脱，别人对自己好，自己再回以同样的善意不就行了，没必要端着架子不接受。 “对了潘大哥，我这次过来，是有事找你商量的。” 本来孙辰想着在珍珠湾这里盘下一个小珠场，想看看实验种珠的事能不能行的，可潘代宁直接给了他一个现成的成功案例。 这虽然可以说是一个大大的惊喜，但也在无形之中成为了他想要开拓新业务的阻力。因为他的珠场有了如此反转意外的结局，所以珍珠湾所有的珠场价值都跟着水涨船高起来。万一再有潘代宁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是就撞了大运了么？ 孙辰本来的打算，是想在这里买下一个珠场的，可他发现自己好像来迟了一步，刚才听众人的议论，好像珍珠湾所有的珠场不是被别人花了高价转让到手，就是被主人死活抓着不放的了。就连不能用作饰品的瑕疵珠，都跟着涨了两成的价钱呢！ 孙辰只能退而求其次，想要在珍珠湾以外的地方找一处合适的，买下来打造成珠场。可他手里一个这方面的人才都没有，对这个完全陌生的行业，他又没有多少了解，所以打算听听他的建议，如果可能的话，顺便向他借几个人用用。 “我不会白白采用你的种珠技术，绝对会给你相应的报酬的。如果实在不行，只给我几个熟练的采珠工也行。”看着潘代宁紧锁眉头沉默不语的样子，孙辰以为他是不乐意把种珠技术外传，孙辰这样说道。 潘代宁却是没想到孙辰这小子仍是念念不忘他两三年前的初衷，沉默了一阵开口说道：“珍珠湾往南还有一片沙滩，当初我去看过，觉得那里的交通没有珍珠湾这里方便，才没有选那里，你要是实在想做，可以去那里看看。再有一个，种珠的技术你尽管拿去，等你珠场做好了，我会派几个人过去帮你的。至于什么钱不钱的，那几个人帮你干活期间，多少给我点儿误工钱就行。” 潘代宁意外的大方，倒让孙辰觉得自己刚刚太小人之腹了，只能讪讪地向他道谢。 两个人约定好了时间，孙辰就带着二妞，手里端着一盒珍珠回去了。 路上碰到刚刚等在外面的那些客商，孙辰注意到他们之中有人志得意满，收获颇丰，有人却唉声叹气两手空空。显然，竞价结果没能让每个人都满意。 倒是领着他们离开的珠场工作人员，那掩不住的喜意表明，这次的价格绝对已经高出了他们自己的预料。 看到孙辰手里的木盒，有人打趣道：“哟，兄弟你到底是有些面子呀！这没参加竞价就买到了？什么价格，说出来听听呗！” “没多少钱，就意思一样地给了点儿。”孙辰笑笑，“收获不小吧？” “呵呵，还行，你看看我买的，虽说按大小只是二等珠，可珠体个个圆润光滑，色泽均匀温和，一看就是上品呐！”那人显然对自己买到的珍珠很满意，不过也一脸肉疼，“就是这价钱也实在太好看，一颗珠子就要三十五两银子呢！” 孙辰朝着他盒子里一看，大小均匀的珍珠闪着莹白的光泽，看着确实是赏心悦目。只是珠子的大小，比孙辰手里的略小了一圈。 “东西真的不错，也算是物有所值了。”孙辰安慰道。 “确实是，”那人点点头，“你不知道老魏今天有多生猛，为了几颗极品珠，可是下了血本了！” “哦？”对那个心心念念地想着买了上品珍珠回去光大门楣的魏姓商人，孙辰还真的是有些印象。 “这不刚才珠场出了几颗比鸽子蛋还要大的珍珠，几个人都想着买回去当镇店之宝。你说一家一个买回去供着也就罢了，偏偏那几个人都想着独吞！”那人小声跟孙辰八卦：“这不到了最后，几个人喊价跟疯了似的，几百两几百两地往上加，六颗珍珠，他花了一万两银子！” “尼玛一万两银子，都快要能买我这一盒子了！拿回去摆在店里哪家舍得去买来戴？！” 那人还在碎碎念着，一边说一边看着孙辰，想要从他那里得到认同和附和。 “个人想法不一样吧？”孙辰轻笑，估计那人是认为珠场出了这么大的珍珠纯粹是偶然现象，想着买回去屯着坐等升值呢！不知道等以后他知道了这样的大颗珍珠也是能够量产的之后，会不会吐血受内伤呢。 第二百零三章海滩 孙辰拉着二妞在珍珠湾逛了两天，潘代宁终于处理完手头的事务。 他带着孙辰去了紧挨着珍珠湾的海蛏子，顾名思义，这里以盛产海蛏子闻名于世。 “别觉得只要是海里捞出来的东西，哪里都是一个味儿，海蛏子虽然到处都是，可单单这里的海蛏子，就是让你服气。” “是吗？”二妞眼前一亮，这段时间她跟着孙辰可以说吃遍了所有的海鲜，对于海蛏子，蛤蜊之类的贝壳类海鲜，她格外的情有独钟。把美味狠狠一啜吸到嘴里的感觉，比大块大块地咀嚼还要来的满足。 “当然，试试就知道了。”潘代宁领着他们来到一个路边的小摊，“这个摊子就只卖一样海蛏子。” 果然是名不虚传，并没有什么复杂的烹饪手法和独特的配料，只是简单地蒸煮，他们就发现了，这里的海蛏子就是比别处好吃。 “老板，再来一份！”在他们吃完了第五份海蛏子之后，孙辰忍不住又招手喊道。 二妞已经没有空闲来评论好不好吃了，只忙着把海蛏子往自己的嘴边送。 吃完了海蛏子，他们也该去做正事了，潘代宁领着孙辰直接找到了县衙。 向县衙里专门负责这一块的官员说明来意，就被他领着去往一处闲置的海滩。 “我们这里就是小山丘太多了，路又不好走，要不这里应该比珍珠湾还要热闹。”行走在又一个缓坡上，那四十来岁的微胖衙内甩着脚上的泥巴说道。 因为道路坑洼不平，刚下过雨的路又实在太泥泞，连马车都没有办法行驶，他们只能步行去往目的地。 他说的这话倒是真的，二妞深以为然，毕竟这里有特别美味的海蛏子嘛！可这路也是真心难走，要不是有哥哥扶着，刚刚她都要摔倒了。 …… 在艰难行走了两个时辰之后，精疲力竭的他们终于来到了海边。 “就是这里了，”微胖衙内指着眼前的这一片海滩道，“看看怎么样？” 孙辰抬眼望去，因为左手边有一座小山隔断，右手边又有几块光秃秃的岩石留在海边，所以范围很好认定。差不多有四五百米的海岸线，让他还算是满意。不过周围没有住户这一点，倒是让他很满意。 “岩石那边偶尔会有渔船停靠，都是附近的渔民，应该不会影响到你们。” “还行吧，这块儿挺满意的，就是这路也实在太难走了，县里就没有什么要修路的打算吗？”孙辰一脸希冀道。 偶尔出现的村民他不在意，可是来时难于下脚的路实在是印象深刻，难道说每一次过来这里，都要深一脚浅一脚地，弄的满身泥泞？ “呃，这个嘛，县里银晌吃紧，暂时还匀不出那么大一笔钱来做这些事～”微胖衙内羞赧道。 怪不得没有客商愿意来你们海蛏子来投资！孙辰一面腹诽，一面笑着跟他讲条件：“这样的地界，我买来好像吃亏了呢！什么东西都运不出去，也什么东西都运不进来，我要它何用？” “胡大哥，你看能不能帮我们操操心，让县里想办法给我们这里先修上一小段路？”看出微胖衙内脸色有些不好，孙辰放缓了语气。 “唉，不是都跟你说了，县里没钱？要是有钱修路，你以为这地方还轮得到你来买么？早卖出去不知道多少年了好不好？”他也很郁闷的好吧？人家在县衙当差，他也是在县衙当差，别人都是被可着劲儿地巴结，只有他，每一次苦哈哈地把人带来这里，都是让修路修路的，尼玛要是路真的好走了，还轮得到你们这帮人在这里指手画脚啊？ “如果要修好咱们刚才走的这一段路，得花上多少钱？”孙辰对于这些，可是一点概念都没有，所以想要知道一个具体的数字。 “怎么也得两三万两银子吧？”那人说，“具体多少，还得看最后用什么材料，我们核算的，只是用碎石子铺路的支出，要是用青石板，会多花一倍还要多。” “那，能不能打个商量，我买下这片沙滩不是要两万三千两银子么，我自己再加上两万两，能不能把这笔钱用在修路上？”孙辰一脸真诚地建议道。 潘代宁都惊呆了，再加上两万两，可就是四万三千两银子了，这些银子即使在珍珠湾，也是可以买到一个面积跟这里差不多大，现成的珠场了。那又何必走这么老远跑来瞎折腾？ 不过被吓呆的不止他一个，微胖衙内显然也是其中之一。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愿意出钱修路？”因为不敢置信，他重复地问道。 “愿意，不过不只是我出钱，县里也要跟着出。”孙辰点点头。虽然他有那个实力自己弄一条路，可是他才不会这么傻，自己一力承担。 这不止是多少钱的问题，而是挂了县里的名头，日后会少许许多多的麻烦。更何况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能少花一点的，他又何必充冤大头～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得回去跟县太爷商量一下，我明天答复你。” 从潘代宁的马车上下来，那人撂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剩下孙辰兄妹和潘代宁三个，找了就近的客栈住了下来。 “阿辰，你弄的这一出，可是有点大了哈！”潘代宁临去房间休息时，意味深长地留下了这句话。 “呵呵，潘大哥，我只有打算。” “最好是这样吧！” …… “二妞，你就没什么要跟哥说的吗？”孙辰好奇地转头问着一旁忙着吃海蛏子的二妞。 “说什么？这海蛏子做的真好吃，你还要不要吃一点？” “……”孙辰无语地捏了捏鼻梁，自己这个妹妹，莫不是吃海蛏子吃傻了吧？ “好啦哥，别想那么多了，只要你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就好啦！” 二妞这一路上都挺平静的，即使孙辰说出拿两万两银子去修路时，她也没有过多的惊诧，在她心里，哥哥是无所不能的，他做什么事都是心有成算的，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跑来这里发什么善心。 哥哥做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理由，二妞坚定不移地这样认定。 第二百零四章临海郡 第二天孙辰他们如约来到县衙，竟然看到昨天的微胖衙内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你们终于过来了！”微胖衙内一看到孙辰，就立马迎了上去。那像是一朵绽放的菊花的笑脸，让孙辰身上起了不少的鸡皮疙瘩。 “我们县太爷正等着你们呢，快跟我进来。” 海蛏子的县太爷是一个年逾五十的和蔼大叔，脸上因为爬满了岁月的风霜，又没有多少的肌肉可供调动，笑起来看着有些渗人。可是从他真诚的眼神中，孙辰确定了他的善意，所以并没有多紧张。 见面的过程是愉快的，眼前这位姓李的县太爷，对于孙辰出资和县里共同修路的善举表示了欢迎，得知孙辰的秀才身份之后，在他原本就可以获得的福利之上，还略微增加了那么一点儿。 “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就只能给你这些优待了，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你自己谨守本分，只要我一日在海蛏子这里，就绝对不会有人刁难你。” 签好协议之后，县太爷亲自把孙辰一行人送出了县衙。 “那学生就多谢了，还请尽快落实修路的一干事宜。” 得到了县太爷的保证，孙辰认为自己的两万两银子算是没有白花。不止给自己行了方便，还寻得了一个十分有威慑力的保护伞。 “潘大哥，四个月之后，能不能把你的人送过来给我用用？” 刚才他已经问了，即使是资金到位，修好那段路最快也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行，与其现在费劲巴拉地踩着泥泞建造珠场，还不如等路修好了再开始弄。光是盖屋子，挖池子的材料，都要省下一大笔的运输费了吧？ “没说的，到时候指定过来。”潘代宁拍着胸口保证道。 “那我们先在这里分开吧！我再带着二妞去别处转转。” 潘代宁有些诧异，孙辰这次能够拿出四万多两银子来置办珠场，就已经让他对这个少年的搂金能力佩服不已了，眼下他竟然能放心地把这一摊子丢在这里，继续带着妹妹去游山玩水？ 即使潘代宁自认心胸比别人豁达许多，也做不到如孙辰这般放着好几万两银子的东西，真的就这么去游玩。不过他也知道，即使待在这里，能做的也只是每天过来看看罢了。 …… 告别了潘代宁，孙辰带着二妞重新踏上了旅途。 因为没有顺路的商队可供搭车，他们只得花重金雇了镖局里的两个壮汉随行。因为二妞到底是个女孩子，孙辰还通过那个微胖衙内，买了一个看着挺机灵的小丫头随身侍候着。 小丫头叫丫蛋，黝黑的皮肤是经常劳作晒出来的，父母因为出海捕鱼遭了海难，连个尸骨都没有运回来。家里也没有什么人想要管她的事。小丫头也有意思，干脆自卖为奴，不至于沦落街头。 天启王朝对于私人拥有的武器管制还不算太严格，所以孙辰还托雇佣的宋碌宋念兄弟，给自己和二妞弄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说不上削铁如泥，但危急时刻拿来自保应该绰绰有余了，再加上孙辰从不离身的一套飞镖，安全系数也算是到达了顶峰。 宋碌和宋念是亲兄弟，名字的由来也很有意思，鲈鱼和海鲶鱼是他们这里比较美味的鱼类，价钱也比别的鱼高出不少，他们的父母亲希望能捕捞上来尽可能多的这两种鱼类，于是在问了当地有文化的人之后，给兄弟两个取了它们的同音字做名字。 …… 他们尽量都是白天赶路，遇到喜欢的地方就停下来四处游玩一番，逛遍了之后再接着去往下一站。就这么走走停停的，一个月之后，他们来到了位于天启王朝的最南方的临海郡。 临海郡说是三面环水，其实只有与南郡接壤的那一丁点儿挨着陆地，也可以说是四面环水了。从地图上看去，临海郡就像是从整个天启大陆分离出来的一个水滴形吊坠一般。它也跟天启王朝最华美的装饰品一般，默默地在并不那么平静的海面上，散发着它独有的光彩。 这里风光旖旎，天高云淡，走在路上，就能感觉到周围人的悠闲自在。 “哥，这椰子汁真好喝，你要不要来一个？” 路边的摊子上有卖椰子的，跟七八岁的孩童脑袋一样大的一个，只卖十文钱，真的是物美价廉。孙辰一下子就买了二十个，全都让人去掉椰壳，放在了马车上。渴了就用匕首在顶部削开，再插上卖椰子的人赠送的一个细长的竹节，竹节中间早已经被打通，让人能轻松喝到椰汁。竹节的末端也已经被打磨的一丝毛刺都不见，绝对不会担心会被划破嘴唇。 等里面的椰汁吸干净了，再用匕首划开椰子，露出厚厚一层白白的椰肉。 因为买的时候摊子的主人交代了，椰子并没有完全成熟，现在的椰肉生吃口感并不好，比较生硬，完全没有成熟椰肉的弹力十足。 用匕首在上面划上几刀，再把它反过来对着一只大海碗使劲一拍，椰肉就落进了海碗里，留着等找到客栈了，让店家拿去帮着做成椰子鸡汤，这样口感就好多了。 摊主还交代说，喝了椰子汁就尽量不要再吃海鲜，同食容易引起腹胀，也就是消化不良。火气太大的也不宜食用，以免加重火气。 …… 终于找到客栈安顿下来，由丫蛋把椰肉交给伙计，孙辰他们就去了房间里洗漱。 等一身清爽地从房间里出来，店家已经把椰肉加工好了。 因为椰肉很多，厨房里不止做了双份的椰子鸡汤，还做了双份椰子蒸饭和椰子炖蛋，即使五个人的饭量都不算小，也吃的肚皮鼓鼓。 …… 对于海鲜，在座的各位都已经吃过不少，反而这里特有的水果和小食，他们都很有兴趣，菠萝蜜，芒果，菠萝，榴莲，竹筒饭，清凉补，红鱼粽，加积鸭，等等等等。 手里有了钱的后果就是，孙辰发现自己买东西越来越没有节制，以至于反应过来时，宋碌宋念兄弟的手里已经满满的不能再拿了。 第二百零五章飓风 “老板，咱们该回去了。”两兄弟提醒道。 孙辰看着他们身上的大包小包，无奈扶额，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一个购物狂？他可是认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自己说要买的。 “你们先把东西送回客栈，我们再接着逛会儿，中午要是我们还没有回去，你们就自己先下楼吃饭。” 二妞兴致正高，他当然不能让两个小丫头在陌生的街道待着。 两兄弟想到孙辰这一路上的表现，知道他根本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文弱，也就放心地回去了。 两手空空的三人没了负担，很快在街上活跃起来，不知不觉间，又买了不少。 不过因为孙辰特意控制了自己的购买欲，所以速度并没有原先的那般惊人。 几个人走累了就坐在路边的摊子上要上一份小吃，歇好了就再继续，也没管午饭不午饭的，反正谁都没觉得饿。 等逛到了这条街的尽头，才抬头发现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匆匆忙忙地往回走，越走越累，干脆招了这里的人力黄包车坐了上去。 二妞和丫蛋两个人一辆，孙辰自己一辆，再加上一大堆的东西，差不多四公里的路程，才花了十四文钱。 刚刚回到客栈，正碰上焦急不已的兄弟俩闷头从客栈里走出来，原来两兄弟看着时间不早了，孙辰他们还没有回来，以为出了什么意外。 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孙辰回去房间整理白天的收获。 榴莲酥，九层油糕这样的东西虽然好吃，可是保质期是个大问题，看来看去似乎只有椰子糖这一样可以长时间保存了。 孙辰在以前就很喜欢吃，所以他今天几乎包圆了那家店铺里所有的椰子糖，打算带回去慢慢吃。 芒果干，腰果，还有牛肉干他也买了不少，这些东西只要妥善放置，似乎也可以放很长时间了。干脆明天再多去买一些回来，以后扑也好托人带回泰康镇一些。 第二天孙辰起的很早，打算再去街上买点东西的，可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给挡住了。 这雨一下就是两天，要不是他们之前买了那么多新鲜玩意儿，早就憋出毛病来了。 伴随着倾盆大雨的，还有不下于九级的大风。听客栈的伙计说，这次飓风过去，沿海一带的房屋至少都要被刮坏一多半呢。 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台风这样的说法，称呼为飓风，在它们到来之前一般家里的鸡鸭都会暴躁不安地吵闹。每当这个时候，百姓们就会自发地带着贵重物品躲到附近的山洞里，等飓风过去了再出来。 当然并没有那么多的山洞可以让所有人居住，剩下的那部分就要想办法来到城市中心的亲朋好友家里借住了。好在每一年最多只有两次这样的情况，每次时间也只有几天，也不会觉得多费事。 这也造成了临海郡四周的房屋质量严重的两极分化，有实力的，盖的房子就像是一个堡垒，再厉害的飓风来了，顶多灌点儿水进去，倒塌损坏的现象都极少发生。 而那些家里并没有多少钱的，则是能盖多简单就盖多简单。反正飓风过去之后都会荡然无存，那他们干脆怎么省就怎么来了。 幸亏临海郡四季没有那么分明，即使是冬天，也不过加一层单衣罢了。棉衣棉被，根本就用不到，即使偶尔有风从墙缝里钻进来，也冻不死人。 第三天下午，漫天飞舞的风沙和大雨终于停了，客栈里的人憋了几天，都争先恐后地出去放风去了，空气中的海腥味显得特别的浓烈。 孙辰专门去了伙计们说的沿海一带看了看，满目疮痍都不为过。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地里的庄稼剩下的几乎没有，甚至还有没来得及收拾的日用品被刮落在上面。 逃过一劫的众人带着大包小包地回到自己的家，等待他们的是又一次的从头再来。 飓风来袭，算得上是天灾人祸，普通民众在它的面前，渺小的如同一粒沙。可是它再厉害，也总有离去的那一天，人们终究会在它曾经肆虐过的地方，重新再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城堡。尽管这个城堡不算结实，甚至来一年的时间都不一定能撑得住，可仍旧是所有人的希望。 那些比较坚固的房屋孙辰也看了，确实还算得上安全。只是除却它们周围，所有的东西都被摧毁，看上去仍旧显得悲壮。 “幸亏海蛏子虽然是沿海，海岸线却不突出，反而有些内凹。”孙辰不由庆幸道。 当初他只顾着快些定下珠场的位置，根本忘了还有飓风这一茬，等真的碰到了才后知后觉地向宋氏兄弟打听海蛏子的天气。 从他们嘴里知道海蛏子虽然偶尔会下大雨，刮大风，可是这样破坏力惊人的飓风还是极少见的，几十年也不会碰到一回，他提起的心才慢慢放下去。 忙着恢复家园的人们根本没有时间搭理他们，孙辰也没有不识相地上前，看了一会儿就打算离开。 转身走了几步，孙辰依稀听到了几声低泣，循着声音望去发现那是一对兄妹正跪在海边。 哭的是妹妹，看着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瘦弱的哥哥站在一旁轻拍着她的肩膀，一声不吭。 “娘，爹，我错了，你们快回来吧！娘～爹～” “哥，咱爹娘都是我害死的，要不是我吵着让他们过来找小灰，他们都不会死！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死了之后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小姑娘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伤心欲绝道。她的身旁，蹲着一条杂色土狗，体毛以灰色居多，间杂着一些白色和黄色。它的身上有不少的擦伤，血迹都已经干涸，却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 孙辰听到这里，已经差不多明白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看来这个小姑娘在飓风开始的时候发现自家土狗忘了牵着，因而向爹娘请求，想让他们去把它带过去，做父母拗不过她，只能冒着风险出来寻找，却没想到被飓风卷走之后，连个尸体都没有留下。 第二百零六章寻人 “别哭了，再哭能把咱爹娘哭回来？如果哭真的有用，我和你一块儿哭。”有些沙哑的嗓子出声道。恶狠狠的语气下面，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劝慰的心慌意乱。 “我，我不是故意的。”小姑娘有些委屈。 “放心，我不会怪你，咱们爹娘那么疼你，更加不会怪你。事情已经这样了，以后就咱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吧！”似是有些无奈，又有些隐忍的语气响起，少年变声期的独特嗓音让这句话显得有些清冷。 “哥，咱们，咱们以后该怎么办？” “怎么办，”少年呢喃着，随后又故作轻松道，“不用担心，你哥总不会让你饿死的，你要做的，就是每天好好在家等着我回来就行。” 静静看着一切的孙辰，想到了几年前的他和二妞。那时候他刚刚醒来，两个人虽然还有一个父亲，但却跟没有没什么两样。 如果不是当时他正好穿越过来，这具身体里留下的，是真正的只有十七岁的孙辰，他们的景况应该跟面前的兄妹俩差不多吧？恻隐之心一瞬间就那么在孙辰心底悄悄滋生，想着找个机会开口，能不能让兄妹俩以后跟着自己做事。 正转动脑筋想办法怎么能跟他们搭上话，来了十几个人把刚才那兄妹俩围住了。 “三叔公，你们这是……” “勇仔啊，三叔公跟你商量个事儿哈！” “什么事，是不是我爹娘的尸体找到了？”少年语带希冀地问道。 “呃……不是，还没找到，只是……”对方吱唔起来。 “哎呀，三叔你既然开不了口，那干脆让我来说！”他身后的壮汉两三步站到前面，“勇仔，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不再帮着找你爹娘的尸体了。” “是啊，飓风刮的那么厉害，谁知道他们被卷到什么地方去了？与其把时间放在毫无意义的找寻上，咱们还不如出海去打捞几网呢！” “对啊，咱们渔民世世代代指望海里那点产出，大海就是咱们的衣食父母，死了之后葬在海里的也不是没有嘛！” “找回来你们兄妹还得花钱买棺材，这不就给省下了～” “……” 少年一直低头没有说话，妹妹像是吓傻了一般，哭的更厉害了。 只不过孙辰注意到，少年的拳头越握越紧，随着周围人说的越来越没有顾忌，最终爆发了。 “好了，说够了没有？”尽管愤怒，可变声期的嗓音到底压不住面前的吵吵嚷嚷。只是众人从他爆红的脸和几欲充血的眼，慢慢意识到刚才好像说的太多了。因为心虚和愧疚，或许还有心底的那抹良知，人群沉默下来。 “你们不就是看着我们家里只剩下两个孩子，根本没钱付给你们吗？放心，我知道行情，三天，谁帮着我在这附近的海域找三天，哪怕最后一无所获，每个人我都会给五两银子怎么样？” 一听他这样说，人群中有人就活络起来，“你看勇仔，咱们大家伙儿也不是图赚你那俩钱，只是海里的凶险你也知道，万一出点啥事，一家子都跟着遭殃。这钱……” “辉叔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这钱是你们把脑袋栓裤腰带上应得的，最后我谁都不会少了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家里的银钱不多，只能雇十个人下海，还得请辉叔帮着找几个水性好的，这样找起来也快些。” “哥～”小女孩想说什么，被少年一把抓住胳膊。看了看哥哥的脸色，撇了撇嘴没再吱声。 “这你放心，一切交给我，你前段时间刚刚让海蛇咬了，还是快回去休息吧！”被称作辉叔的那人刚说完这句话，就梗住了，他忘了他们的家在这次飓风中已经坍塌了。“呃，要不，你们兄妹先去我家里歇着？” 孙辰听了他的话，才仔细在那少年身上看了看，发现他的小腿处有一大片的乌青，显然还没有好利索。不过孙辰以为所有的海蛇都是含有剧毒，以现有的医疗条件，被咬到铁定一命呜呼呢，没想到这少年竟然这么幸运，能够逃过一劫。 “不用了辉叔，房子的事我们自己想办法就行。不过下海的事还是请你帮着多操些心。” 少年像是才想起领头的老者，“三叔公，我爹娘放在你那里的一百多两银子还有吧？” “……”老者显然没想到少年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开口了，一下子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勇仔，瞧你说的什么话，银子是你爹娘当着全村人的面放在我这里的，又没有拿回来，当然还是我收着了。” “那就好。”少年点点头，“那等帮忙下海找人的回来了，就让他们去你那里拿银子，这样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尽管来找我。”老汉拍拍胸膛保证道。 “剩下的六十两我待会儿就过去你那里拿回来，也好找人帮着料理我爹娘的后事。” 老汉心疼的要死，可面子上还是一副不在乎的表情，“也对，爹娘的丧事，是应该办的风风光光的。不过你们两个还小，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的是，还是省着点儿花，让我帮你们存下一些吧！” “不用了三叔公，爹娘活着的时候没享什么福，我不想他们死了还是这么可怜。我和春妮以后要花的钱，我能挣回来。” “那好吧！”对方态度这么坚决，老爷子没了辙，只能从怀里掏出钱袋，把六十两银票当众交到他手上。 没想到这个小兔崽子这么快反应过来，让他连忽悠都没有想到手段呢，就把钱要了回去。 等众人都离开了，孙辰领着二妞来到了兄妹俩跟前。 二妞看到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心底瞬间柔软起来，她上前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了她的身上，“这样暖和一点。” 看到众人靠近少年警惕起来，等二妞把披风给妹妹围上的时候，忽然开口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靠近我们？告诉你们，我身上的银票死都不会交给你们的，大不了同归于尽！” 第二百零七章收编 孙辰看着瘦弱的少年色厉内荏地威胁着自己，忽然笑出声来，“放心吧，看你身无二两肉，还想着同归于尽呢！” “瞧不起我？”被看扁的少年瞬间暴怒了，刚才面对众人的沉稳立马消失不见。 宋碌一个人上前，只有一只手臂放在他胸前，就让张牙舞爪的他进不了身。 挣扎了一会儿少年放弃抵抗，就那么蹲坐在海边，抬头看着几人，“说吧，找我们什么事？我想不到我们身上是你们所需要的。” 看着二妞眼睛一直不离自己的妹妹，他的心里猛然一惊，记得前两年就有人四处寻找长相清秀的小姑娘，给姑娘家里一点银两就能买走。这些被买走的姑娘通常带回去被悉心培养几年，就会送进青楼里，“如果你们打我妹妹的主意，就算是拼了命，我也不会同意的！” “呵呵，”被冤枉的孙辰不止没有恼怒，反倒笑了起来，他的眼光没错，这个少年是宁可自己流血流汗，也绝对不会委屈了妹妹的好哥哥。对着想占自己便宜的长辈，他也没有碍于面子不敢开口，反而大大方方地张口讨要，这一点他特别佩服。因为即使孙辰自己，对待一直想在他跟前讨便宜的奶奶孙杨氏，好像也做不到他那般干脆利落。 “如果我说，我想让你以后都为我办事，你愿意吗？”孙辰直截了当地问道，这样有情有义又不会犹豫不决的人，他不想错过。 “不愿意，我是绝对不会卖身的！”少年想也没想的拒绝。 “你连价钱都没问，就这么痛快地拒绝了啊？”孙辰笑。 “不管什么价，我都不会同意的，我许勇决不为奴！” “呃……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孙辰这才反应过来，合着两个人刚才谈论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我并没有想把你买下来做奴仆的心思，一个是因为我买下的人已经够多了，一个是我觉得你应该有更好的待遇。” “更好的？”少年一脸茫然。 “是的，更好的。”孙辰重复道，“我在海蛏子的珠场就要成立了，因为某些原因我并不能长期留在那里，所以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帮我看着一切。因为珠场刚刚才建，所有的琐碎事务都需要他帮着做主。” 看出少年有些心动，孙辰又加了一把火，“虽然需要长期待在那里，但我们免费提供食宿，还可以带家属过去哦～一年的工钱三百两银子起，做的好还有奖励。” “这么多？”许勇虽然没有给别人做过工，可他知道父母攒了好几年，也才攒下一百多两银子而已。一年的工钱就要三百两，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把活给推出去！ “我同意！”像是怕孙辰会反悔一般，许勇急忙开口。情绪过于激动的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了他，脸色红红地低下了头。 “不过，我的腿，有些小毛病，跑起来有一点点不利索。” 他想到自己的情况，眼里的光彩黯淡下来。 离得近了，孙辰才看到一片乌青的小腿上似乎还有一块凹下去的痕迹，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把上面的肉给剔下来一样！ “我，前段时间被海蛇咬了一口，虽然当时很快地把被咬的部位割下来了，也尽可能地把脏血给挤了挤，可是还是落下了病根。”许勇艰难开口，“我的左小腿，使不上一点力气，现在连正常的走路都做不到！我，我，我现在，是个跛子！” 原来如此，孙辰心里暗道，他的小腿使不上力气，应该跟他在海里被咬伤有关。 至于咬伤他的‘海蛇’，很有可能是海鳗。海蛇毒性较强，被咬伤之后会造成呼吸肌麻痹，造成呼吸衰竭，这样的情况下，人十有八.九是活不成的。海鳗的毒性较弱，主要会麻痹运动神经，让被咬者渐渐失去行动力，甚至最后成为活死人。而许勇被咬以后的救治措施很正确，并且非常的及时，对他造成的损害就相对小了许多。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不过是行动不便罢了，又不是不能动弹。况且我请你过去也不是要做苦力的，怕什么？”孙辰安慰他。反正他现在就是迷了心窍，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把这个小子收编到自己的阵营的。 “那，我，我同意了。”少年有些羞赧，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真的不嫌弃自己的不良于行。尽管刚刚他豪情万丈地说以后的日子自己会养活妹妹，可天知道，他心里并没有多少成算。 他都已经打算即使要饭，也要想办法养活妹妹和自己，也要让爹娘走的安心，不会挂念着他们了，没想到上天有眼，真的让他碰到了贵人。 背井离乡算什么？爹娘已经不在了，他和妹妹两个人在哪儿，他们的家就在哪儿！ 反正东西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只等着三天之后，爹娘的尸体找到找不到的，都有了定论，他也就能放心地离开了。 许勇拜托孙辰把妹妹先带回城里，他一个人留在了海边。约定好最多四天，就过来找他。 小姑娘一开始舍不得离开哥哥，可在他的连哄带吓之后，只能抹着泪跟在二妞身后离开。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只有偶尔小春妮忍不住时发出的一两声啜泣。 …… 四天之后，许勇就依约回来了。 爹娘的尸体到底没有找到，最后许勇只能用他们留下的旧衣做了一座衣冠冢。想到里面根本没有爹娘，他干脆也没有来喊妹妹送他们最后一程，自己一个人把丧事给办了。 至于这段时间他是怎么解决吃饭和住宿问题的，孙辰没有问，看他憔悴不堪的样子，肯定是跟着去了海里，即使没有下水，这三四天他也应该是不眠不休。 父母忽然失去的痛，怎么会真的像他面上所表现的这么平静？可是做为妹妹以后唯一的依靠，做为一个男子汉，他又不能像是小姑娘那般哭哭啼啼，唯有狠狠地折磨自己的肉体，让自己没有一丝空隙去想念，去懦弱，去伤心难过。 第二百零八章成立 孙辰他们过来临海郡的时候是五个人，等回去的时候，变成了七个。 因为买了不少的东西，原有的两辆马车塞的太满，只能又买了一辆，以供许勇兄妹乘坐。 回去的时候并没有走来时的同一条路，所以走走停停的，等他们回到海蛏子的时候，路也修的差不多了。 路上许勇也见识了孙辰的搂钱能力，在他看来并没有多大用处的东西，换个地方竟然能够卖出高价，即使明知道孙辰在其中赚了不少，人们还对是他热情似火，这让许勇对孙辰的尊敬和感激，也慢慢变成了崇拜。 不过孙辰一向不喜欢跟人距离太远，尤其是许勇这样的，他打算培养起来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的，所以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他的妹妹春妮，他和二妞两个人都没有摆过东家的架子。 回到海蛏子，孙辰发现县里的情况似乎比自己之前预料的还要好上不少。 海蛏子县里还是有几家高门大户的，依着孙辰临走时偷偷跟微胖衙内提出的建议，这次由县衙出面动员，倒是真的从他们那里筹到了一大笔善款。 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中，因为经费有限，主干道由青石板铺就，小路就只能用碎石子铺了。可没想到资金充裕了，最后竟然都能用青石板去铺。 一路顺遂地走到自己所买的那一片沙滩，孙辰跟许勇道：“这里以后会是一个规模不小的珠场，就交给你负责了。” “可是我之前并没有类似的经验，我只会出海捕鱼而已。”许勇无奈开口。 “只要你真心想去学习，想要把这件事做好，那就一定能够做好，我相信你能做到，就要看你自己相信不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了。” “除非，你根本不想去做。” “怎么会？”许勇立马反驳，“等着看吧，我当然能做好！” “那样最好。”孙辰点点头。 …… 珠场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着，盖房，砌围墙，还有珠场里面要铺的几条小路，都是雇佣的当地人去做的。至于珠场的工人，孙辰从当地的牙婆那里买了四五十个人。男的身强力壮，女的看着也都是做活的一把好手。其中有两个人是夫妻，带着六十多岁的老母亲，孙辰安排她们婆媳负责珠场工人们的伙食。 潘代宁派来的人是在珠场快要建好的时候来的，四男两女总共六个人，孙辰问了他们之后，知道他们负责的都是养珠流程中的每一步，心里对潘代宁的印象，又好了许多。 许勇没有食言，他跟在六个外援的身后，学的很认真，一点都没有即将管理一个大珠场的负责人的傲气。他把姿态放的极低，态度谦恭又不耻下问，几个人教起他来，也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怕许勇一个人学这么多东西记不住，孙辰又从珠场的工人里头选了六个，每天跟在他们身边，不过贪多嚼不烂，孙辰要求他们每个人只需掌握其中一个人的技术就可以了。 附近的百姓渐渐也知道，这片海滩已经被卖给了孙辰这个神秘的大老板，围墙外头还竖起了一个大大的招牌：金玉珠场。 至于来这里闹事，他们却是不敢的。开玩笑，谁不知道他们来了县里才想着修路的？这人不是背景雄厚就是跟县里的某个大人物私下里有什么关系。来这里捣乱，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嫌日子过得太平静了么？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孙辰的珠场也渐渐运作得有模有样，天气也开始凉了。 这个时候已经不适合再种珠了，珠场进入了休眠期，每日里只需要维护好现有的几个池塘就好了。 也幸好海蛏子一年四季的划分不是那么分明，即使是冬天，也只需穿上一件夹袄就能挨过去了。孙辰给他们每个人都置办好了过冬的衣物，又放了足够这些人吃用一年有余的钱，才带着宋氏兄弟踏上归途。 “我说东家，你这心也太大了，那么大的家业还有那么多银票，就那么交到别人手里，啧啧～”宋碌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跟孙辰絮叨着。他们兄弟俩已经脱离了原先的镖局，正式被孙辰雇佣了。 因为多了一个丫蛋，所以孙辰再跟二妞一辆马车就有些不方便了，所以他们兄弟俩各自赶了一辆马车，东西也分开放置了。 “呵呵，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他们的卖身契都在我手里拿着呢，还怕他们会跑了不成？” “那些人当然不会跑，我说的是临海郡的那位～” 天启王朝对逃奴有什么样严厉的惩罚，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所以只要但凡还有一点办法，他们都是不会那么轻易就同意卖身为奴的。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一确定了奴仆的身份，包括自己的子孙后代，想要再翻身获得自由就是难上加难了。 这也是许勇当初死活不同意帮孙辰干活的原因，因为他以为孙辰的意思就是想要自己卖身给他。 宋碌的话声音不大，但孙辰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信他。”如果自己真的不幸看走了眼，也活该最后损失惨重，孙辰的语气很坚定。 虽然只有这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宋碌羡慕起了许勇，同时他也为自己两兄弟庆幸，能够遇到这样开明的东家。 路上依旧是走走停停，孙辰觉得自己对于自己‘倒爷’的身份越来越投入其中了。要是来到一个地方，他不能从海量的商品之中选出一样或者几样东西带走倒卖，他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宁愿多停留一两天的时间，他也要选出东西去贩卖，这几乎成了他固有的习惯。 二妞对此也是乐在其中，不过她所看中的，在孙辰看来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比如用当地绣法做的手帕，丝巾，绢花，还有特殊香味的胭脂水粉之类的，完全跟孙辰所选择最多的日用品和当地特产不沾边。 兄妹两个干脆各自为政，比试起了这一路上谁可以赚取更多的银钱来。 别看二妞选的东西繁琐，可它们体积小，占地面积少，所以就能够以数量取胜，最后算下来，竟然和孙辰弄了个旗鼓相当。 第二百零九章汇报 在这一年的十月中一天的下午，孙辰带着二妞，结束了长达十个月的游历，回到了青明县境内。 再次看到熟悉的景色，二妞感到一阵恍惚。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一直觉得已经被放下的东西，竟然仍旧藏在那么深的心底。 不过肖景天此刻应该已经与景家二小姐成就美好姻缘，她也实在不应该一直惦念着了，是时候梳理好自己的情绪，再重新开始了。 他们只在蒹葭阁停留了半个时辰，听了留守的掌柜汇报这段时间的经营情况，知道所赚得的银票都已经让杨树平给帮着收了起来。 蒹葭阁这段时间的收入算是稳中有升，并没有被肖家新开的店铺给抢走多少份额，反而出乎意料的好。对孙辰他们来说，这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看来肖家也不过如此嘛！ “也不知道肖家是怎么回事，铺子新开了才有多久，就又改成客栈了，有钱人的想法，真的弄不懂呦～”二妞刚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就听到掌柜的感慨道。听他的口气，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而沾沾自喜，反而还有些惋惜的意味。 那意思就是，肖家主动放弃了跟蒹葭阁的竞争？二妞有些诧异。 孙辰不动声色地看着二妞的反应，适时出声：“我们回去青明山吃饭吧，正好能多陪陪师傅，以后你忙起来，就没那么多空闲了。” “嗯。”二妞回过神来，点头同意。 杨树平看到孙辰他们回来，特别的高兴，吩咐厨房做了一桌丰富的晚餐，为他们接风洗尘。 “给你，这段时间青明山的收入，再加上蒹葭阁的收益，去掉所有的开支我手里还剩下这些。”杨树平首先递给孙辰一摞银票，还有一个记载了各项开支收益的账本。 “呦，还真的不少！”孙辰接过账本，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上面的数字。 “那是当然，光是鸡蛋和公鸡这两样就立了大功，每天都有超过二百两银子的进项呢。山上的果树虽然大都没有结果，不过我们在果树的缝隙里种的那些地瓜土豆的，让刘公子给买去了不少，我都没有跟他开口说价钱呢，直接扔下一沓银票就跑了。” 说起收获，杨树平侃侃而谈，“不过我觉得有些太多了，就把工人们挖了野菜晒成的菜干让他捎去了。” 孙辰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他有钱，不用替他觉得吃亏～” 刘明轩一直奉行的就是亲兄弟明算账，所以在他丢下银票之前肯定是在心里核算过的。所以这些东西由他买了去，绝对不会亏本就是了。可老实的师傅不知道呀，总会觉得这孩子太实在了，连账目都不算，丢下银子就走。 “我看着咱们春天买的鸡苗都长到二三斤了吧？”能够这么生硬地转移话题，孙辰若论第二，估计也没人敢认第一了。 “嗯，长得快吧？工人们不是按照你的说法弄了那个什么养蚯蚓的地方吗？每天都让他们挑出大个儿的煮了掺在粮食里喂它们吃，不光长得快，连粮食都省了不少呢！”转换话题生硬不要紧，关键是杨树平就吃这一套呀，聊起他感兴趣的事儿来，眉飞色舞的。 “也幸亏它们长得快了，要不等过阵子去年的公鸡卖完了，就要接不上茬了！” “这么快？”孙辰有些吃惊，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山上可以出栏的公鸡，最少也有两千多只吧？他只是离开了六七个月而已，这就要卖完了呀？ 这是，一天消耗十只鸡的速度！？ 太给力了吧？ 不过，他喜欢！ “不过鸡蛋的数量这段时间太多了，如果不是他们云醉酒楼找到了消化这些东西的地方，都要把那个掌柜的给愁死了。” 讲到这里杨树平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显然是想到了孙辰提前跟人家签订的那个协议了。如果当初没有写上这一条，估计急得抓耳挠腮的就是自己了。 “依我看消化这些鸡蛋的，应该是哪个大富之家吧？” 这鸡蛋本身卖的就不便宜，再加上多出来的也不是一星半点，不是大富之家根本撑不住。 “你忘了？那云醉酒楼，可是景家开的。”杨树平说完这句话，速度极快地朝着二妞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她竟然就那么大大方方地坐在那里，听着两个人聊天。 “景家和肖家在六月份成了儿女亲家，多出来的鸡蛋正好够他们两家内部消化的。不过说起来这景家也真是够意思了，倒贴不少啊，只是订个婚，就心甘情愿地供着对方吃喝了？” “那点儿小钱人家根本不放在眼里，对他们来说，也就是随手送个礼物那么简单～”孙辰打着哈哈，“什么时候有师傅你想要的东西了，告诉我，铁定也绝对大方的！” “你小子！”杨树平斥骂道，不过他脸上化不开的笑意表明了，对孙辰的逗弄他很是受用。 “我还接了个大生意呢，”想到这个，他忍不住炫耀道：“腊月初十是肖景两家的好日子，他们打算用咱们的小公鸡来做席面，我跟他们说那时候应该会有个四五斤了，你得想办法保证做到。” “……”孙辰听了有些好笑，要知道自己对于这些可真的是一窍不通啊！在此之前他连小鸡怎样一步步长大，褪下浑身的毛茸茸都没有见过，现在把给小鸡们增重的任务交给他？ “呃，师傅，我确实也不是万能的。怎么喂鸡让它多长肉，我真的不知道。” 平常有了什么难题，就丢给他去解决都习惯了，杨树平讶异地发现，孙辰好像对什么事也不是样样精通的。 可是想到那个大大的蚯蚓基地，杨树平又忍不住问道：“那你怎么想到的喂它蚯蚓？” “就那样想到的啊！”孙辰打着哈哈，“谁都知道鸡喜欢吃虫子，蚯蚓不也是虫子么？只是个头大小不一样，这个虫子长在地下的泥土里罢了～” 他当然不会说是因为依稀记得以前的资讯，知道蚯蚓富含蛋白质和矿物质，在他所在的时代，处理好的蚯蚓，可是不可多得的有机饲料吧？ 第二百一十章鸡经 “想想办法咯～”杨树平一脸的讨好。 这可真的是为难了孙辰。 要让鸡在短时间之内增肥，这一点也不是不可以做到的，可还得让它保持其肉质的劲道，有嚼头却又不会觉得柴，这可就有点难了。 只要持续一段时间每天都固定摄入高热量的食物，多余的营养最后都会转化为脂肪囤积在它们体内，可是这样做重量是上去了，肉吃起来却会觉得松散油腻了。 这个问题不能解决，对他们来说还不如就像这样保持着，顶多就是不能按时交付任务，让人家说一个不守信用罢了。可是如果凑合着把催肥的鸡送过去，就是砸自己招牌的事了，绝对是自寻死路。 孙辰这两天也没有做别的，每天盯着山上的鸡一看就是好半天。二妞想要回去蒹葭阁，也被他给阻止了，依着他的意思，这么长时间都撒手不管了，也不差这两个月了，等景家和肖家的事儿过去了再说。 这天孙辰正盯着那群鸡看，百无聊赖的二妞站在一旁没话找话地开口：“这些鸡也不嫌累，每天在山上也不见消停一会儿，不是跑到这里，就是跑到那里的，有多少肉都要被跑没了～” 说者无心，孙辰却犹如醍醐灌顶般反应过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啊！好个二妞，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捏着二妞软乎乎的小脸，孙辰兴奋不已，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不过这个办法是不是管用，孙辰并不是那么肯定。可是现如今他只想到这个办法，不管这个办法到底行不行，至少要试上一试才知道。 他想到的办法，就好像是把一个人努力催肥，然后再想办法让他把自己身上的肥肉锻炼出肌肉来。 记得以前他好像在一个电视节目上看过，有个人在他觉得鱼将要涨价的时候，屯了很多的鱼在自己的鱼塘里，想要趁机大赚一笔。可是突然鱼价下降，他如果把手里的鱼出手就要赔很多钱，他就想着等等看，等鱼价回温时再卖。 他在家里等了快一个月，鱼价始终没有上涨到他满意的程度，准备好的鱼饲料倒是被他给喂完了。他干脆不再去买，想着找机会把鱼给低价处理了算了。 可惜天不从人愿，他的鱼竟然过了一星期还没有人接手，鱼却是眼看着都瘦了一圈。正好那一天他的朋友来看他，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来招待，他干脆从鱼塘里捞了两条鱼做菜。朋友吃了，对他的鱼赞不绝口，直说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也是巧了，他这朋友认识一个星级酒店的后厨食材采购经理，就把这鱼给他推销过去了。经过试吃之后采购经理立马向他下了订单，价格比普通的鱼高三成。 这样算下来鱼虽然瘦了，卖的钱却高了，本来想着回本就不错了，最后竟然还小赚了点。 他的鱼在酒店一经推出就受到了消费者的追捧，慕名去吃鱼的人越来越多。那人一看这个买卖大有可为，干脆专门买了市场上用鱼饲料催肥的鱼，然后养在池子里一段时间不让鱼吃饲料，让它们饿着掉膘，等饿到肚子里没有一点肥膘了再出手。 依靠着这个办法，那人还成就自己成了一个百万富翁呢。记得老妈看到这里时还跟孙辰说过，这人就全凭运气，运气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办法都能赚到钱。 孙辰当时听了之后是怎么说的来着？他笑言让老妈开一个减肥培训中心，把想要减肥的人集中起来，饿他个三天三夜，就这么简单粗暴就能发家致富。 他到现在还记得老妈咬牙切齿地说着：“那我就从你开始呗！” …… 收回思绪的孙辰想到就做，他先是让工人从那些小公鸡里弄出五百只来单独圈起来，每天按照孙辰的吩咐多次饲喂，不让它们上山活动消减了所有的运动量。 过了有一个月，就见到了成效。 圈起来的鸡比满山跑的那些平均每只都要重一斤半到两斤，最重的一只都快要七斤了。 觉得差不多了，孙辰就开始对这些鸡就行魔鬼训练了。先是每天的饲喂量减少了三成，十天之后是减四成，再过五天，减到了五成。 本来养尊处优的公鸡们，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日子不好混，整天为能寻到可以果腹的食物费劲心机。偏偏它们又不能跟原先一样漫山遍野地去折腾，只能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打转。 得不到足够多的热量维持自己所需，这些公鸡就只能消耗自己的‘存货’，它们身上多余的脂肪慢慢被转化的一干二净。 孙辰在刚刚进入腊月时试吃了两只，发现比起那些正常饲养的公鸡，这些鸡不但没有逊色，鸡肉吃起来反而更显鲜嫩了。 终于在腊月初八这天，拉着四百只鸡的车队从青明山去往了县里。每一只鸡的份量，也都达到了五斤，宰杀了之后三斤多的份量用来做席面，可是很有面子了。而且孙辰的鸡售价可是不低，只鸡这一项，就一千多两银子了，肖景两家的经济实力也可见一斑。 “哥，我觉得咱们这次价钱卖低了，这些鸡可是比原先的还要好吃呢！”二妞看着远去的车队跟孙辰念叨。 孙辰转头看她，发现她的脸上除了忿忿不平，似乎没有别的情绪，心底的担忧又少了些。 这个傻丫头并没有被这次的感情经历打到，这让他颇感欣慰，影响不可能不会有，要不他也不会好几次逮到她坐在山上发呆。可是孙辰却始终认为，那个肖景天根本不是她的良人，长痛不如短痛。 “知道你喜欢吃，这次咱们可是留了不少呢！”孙辰笑笑，“保证能让你吃个痛快！” 去年的公鸡已经卖完了，现在供给云醉酒楼的，是从当年的这批公鸡里挑出来的佼佼者，算着也能供应到年底了。剩下的这些留着自己吃，正好当年终福利了。 腊月初十这天，整个青明县都热闹非凡，两大世家的联姻盛况空前，还在云醉酒楼摆了三天的流水席供全县百姓享用，这件事就让他们津津乐道了接下来的一整年。 第二百一十一章罗家 二妞到蒹葭阁关门结束今年的经营那天都没有去，老老实实的待在山上陪着孙辰。 今年他们没有打算回泰康镇过年，本来想着在山上跟杨树平一块儿过的，可在腊月二十这天，却迎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刘明轩带着他的商队从青明县经过，准备去往都城，一看到孙辰就极力游说他也跟着一起去玩。 “都城过年可热闹了，比泰康镇热闹一百倍你信不信？” 这句话孙辰是信的，可是却没有吸引到他，前世他所见的热闹可多了去了，即使再热闹，还能比得上前世？ 二妞倒是蠢蠢欲动，不过看到哥哥并没有那个意思，也没好当着外人的面跟孙辰撒娇。 “都城可到处都是商机，确定不跟着我去见识一番？说不定让你逮到机会，一飞冲天，立马成就百万身家哦～” 这蛊惑人心的技术，刘明轩可是再精通不过了，但听在孙辰的耳朵里，却像是前世传销的口吻。 “去吧，只是去逛一圈，你又吃不了亏，上不了当，顶多花上点路费罢了～” 两元店广告语的既视感。 “我会和几个同行在那里小聚，都是身家千万的主哦，从他们嘴里透漏出来的消息，可能会是一座金山，不过消息的时效有限，就算是真的能赚钱，你留在这里，等传到你耳朵里也可能已经过期了。” “……”这句话打动了孙辰。 倒不是真的想通过刘明轩结交多少权贵，只不过他真的觉得消息闭塞对自己的发展一点好处都没有，不管是蒹葭阁还是即将发展起来的珠场，往往只能自己在小范围之内瞎折腾，想要再做大做强似乎有点困难了。 多去认识一些人，拓宽点自己商品的销售渠道还是很有必要的。 孙辰的沉默让刘明轩以为他还是没有兴趣，只能说出最后一个理由：“我要订婚了，你就不想去看看你未来嫂子长什么样？” 这还真的是不能推却的理由。 孙辰也真的是很好奇，什么样的姑娘，能够把这个一直嚷嚷着不想娶妻，因为娶妻之后就是一辈子的责任的‘浪荡子’拴住。他可是绝对不会为了什么权贵，委屈了自己的人，不可能会因为对方的家世而勉强同意的。 “想看，想看，我们绝对跟着你去！”孙辰赶紧举手表态。 “就知道你小子会这样！”刘明轩一副果然如此的嫌弃样，却被眼尖的孙辰发现他的耳廓似乎有那么一点红晕，心里对这个未来嫂子更是好奇了。 从青明县到都城，走快了也得花上五天的时间，所以孙辰一确定要离开，就立马安排好了青明县的事务。 师傅杨树平哪里都不想去，孙辰就把宋碌宋念兄弟两个留在了青明县，反正路上有刘明轩的商队保镖随行，他们的安全完全不用担心。 跟孙辰同行的，有二妞和她的丫鬟丫蛋，再加上刘明轩这个明明是东家，却摆出一副吃大户的样子的逗比二货。 “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可是以后要养老婆的人，银子得省着点儿花呢，吃饭住店的不让你掏钱让谁掏？”刘明轩一边剔着牙，一边理直气壮地让孙辰去结账。 饭钱不贵，十几两银子而已，可被刘明轩硬是说成了如果让他结账，就会害得他以后连老婆都养不起了似的。 “你在嫂子面前也是这样一副熊样儿吗？别怪我没告诉你，你可得端住了，万一哪天被嫂子知道你真面目小心被退亲！”孙辰一脸的嫌弃。人前的谦谦君子到了自己跟前怎么这副无赖相？他觉得刘明轩在老婆跟前铁定也是斯斯文文的，才这样提醒他。 “端住什么呀端住？你嫂子知道我是什么人！”刘明轩一脸的不在意，“说不定就是因为知道我是什么人，才托了那么多的关系找的我～” 孙辰对这个没见过面的新嫂子愈发感兴趣了，他不知道那姑娘是怎么跟刘明轩认识的，不过听他的话音，对她可是极其满意的。 看来被家庭所伤的刘明轩，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说说呗，跟新嫂子怎么碰上的？” 刘明轩像是就等着孙辰这句话了似的，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全说了。 其实在孙辰听来，这就是一个典型的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然后良家妇女被从天而降的翩翩公子救了的故事。 只不过良家妇女想要以身相许，翩翩公子害怕被缠上，就暴露本性想要吓跑佳人，没想到人家小姑娘更乐意了。 原来一开始的以身相许是姑娘的恶作剧，连被恶霸调戏都是她故意让恶霸调戏的，为的是体验一下感觉。如果刘明轩当时答应了，估计等待着他的就会是更大的恶作剧。刘明轩这样的表现，倒是正中姑娘红心，真的像是牛皮糖一样的赖上了他。 相处的过程中刘明轩发现姑娘虽然外表张扬跋扈古灵精怪，可内里却是真诚又可爱的，渐渐地被勾去了魂。 “那嫂子家的门弟肯定不低吧？”孙辰插嘴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刘明轩惊讶了。 孙辰则腹诽，一般的人家，谁能把自家姑娘养出个张扬跋扈的性子？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刘明轩讶异了一会儿，接着讲道。 等到两个人真的谈婚论嫁时，他才知道，自己的未来老婆竟然是当朝太子太傅罗时清的唯一一个孙女，罗雨晴。 她的四个哥哥罗宇阳，罗宇栋，罗宇辰，罗宇豪，是天启王朝有名的青年才俊。 罗宇阳是前年的新科状元，罗宇栋则是天启王朝最年轻有为的将军，因为跟尔玛的一场战斗而让他全国皆知。他带着一支只有四百人的飞骑军，从五千多人的包围圈中成功突击，并且带回了最重要的情报，使得战斗取得绝对的胜利。 而她的三哥罗宇辰和四哥罗宇豪，则把罗家的产业经营的有声有色，短短四五年的时间，罗家就从原先的只是温饱有余，一跃而成为都城数一数二的超级富豪之家。 上面有四个哥哥罩着的罗雨晴可是罗家说一不二的小霸王，就连当朝太子见了她都是要宠着惯着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魇住 “呃，祝你跟新嫂子永结同心，白头到老行了吧。” 孙辰发自内心地祝福道，同时心里也有些为他担心。 娘家这样厉害，刘明轩以后要是稍微有个风吹草动的，不得被那四个大舅哥给撕了？不过想到刘明轩一向远离声色犬马，真的出事的机会倒也不多。 “那是当然。”刘明轩傲娇道，“不过说真的，要是她再稍微听话那么一点儿就好了。” 孙辰扶额，幸亏这车厢里只有他俩，若是让别人听了去，不得笑掉大牙，堂堂刘明轩刘公子，竟然真的拿捏不住自己媳妇？ …… 路上的笑闹让枯燥的旅途很快过去，孙辰他们终于在腊月二十六这天，抵达了都城。 都城不愧为天启王朝的政治经济中心，一走进城门就能觉出它的庄严肃穆。高高的城门耸立着，只是城门两旁，就列队站着四五十个守卫。 “这是因为快要过年了，盘查的比平常严密一点，以前只要有通牒，登记了之后就能进入。”刘明轩一边配合守卫检查，一边跟旁边的孙辰解释道。 一旁的二妞和丫蛋同样被检查着，只不过检查的人，倒是没有像是孙辰他们这般仔细，只打量了几眼意思了一下。因为刘明轩来往都城也算是密切，倒都给了他几分薄面，马车上的货物也只看了看就算过关了。 进了都城，孙辰才感觉到外面看到的，只不过是这个大都市的冰山一角而已。 “怎么样？还是都城最繁华最气派吧？说了不会让你后悔的～”刘明轩得意道。 孙辰笑了笑，宽阔笔直的街道能同时让四辆马车通行，两旁店铺鳞次栉比，门庭若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要过年了，街上人头攒动，每一个进出店铺的人手里，还都提着或多或少的年货，脸上则是掩不住的喜悦和希冀。 夕阳的余晖淡淡地洒在两旁的红砖绿瓦还有那颜色格外鲜艳的楼阁飞檐上，给孙辰眼前的这一片繁盛的都城晚景增添了几许朦胧和诗意。 车水马龙，人流如织，耳边还隐隐传来商贩们那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那是他们在向经过的人们推销自己的货品。偶尔从马车旁边经过的另一辆马车，和着马匹踏在青石板上的哒哒声，让路两旁的行人自觉退到路边，整副场景让孙辰觉得自己犹如置身于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古装电视剧之中。 这让他禁不住掀起车帘，望着眼前的这副现实版的清明上河图，复杂的眼神意欲要穿透所有，回到自己那个再不能摸得到的时空。 …… 说真的，比这再热闹上几倍的场景他也见的不少了，可是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一刻般，能让他有这么深的感触。 这里的建筑太过熟悉，熟悉到如果所有人穿着的衣服换个模样，就会让他以为，这就是他从小到大都在那里待着的，那个被叫做j市的古城区老街上一样。 刹那间所有的情绪像是急于宣泄又找不到出口一般，让孙辰开始浑身颤抖。 “……阿辰，你这是怎么了？”刘明轩的声音就在耳边，可是孙辰却没有办法给出一丁点反应，只维持着固定的一个角度，神游天外。 刘明轩开始只是喊了几声，孙辰没有回应，他只以为孙辰是被路边的景色给迷住了。可是回头一想，孙辰这两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就算是都城再繁华，还能被迷花了眼不成？遂去动手摇晃他，可是他发现无论自己怎样摇晃，孙辰都像是被定住了似的，没有一点动静。 这个时候他才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他用尽力气打了孙辰一个耳光，“啪！”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孙辰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到刘明轩一脸的担忧。 “力气真的不小啊，你看我脸都肿了～” 听到孙辰的话，刘明轩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你刚刚是怎么了？可吓死我了。” “没怎么，就是想事情想入迷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孙辰随口说说道，张口说话时扯动了脸上的肌肉，“哎呦，可疼死我了，你可真下的去手！这绝对是你故意的吧？” “故意的怎么了？小爷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怎么地吧？”刘明轩看出孙辰并不想说，也没再逼他，只挑着眉打着哈哈。 “我不管，这一巴掌不能让你白打，你得负责包工养伤，我在都城的所有花费都要你包了！” “那还不简单？”刘明轩一脸得意，“走着～” …… 他们在都城并没有住客栈，刘明轩早年就在这里买了宅子。 房子位处城中心，离九五至尊居住的皇宫也只差了三条街，孙辰一路看着，竟然发现他跟当朝皇帝的弟弟，成亲王是邻居。 “行啊刘公子，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啊！”孙辰调侃道。 “那是当然，赚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嘛，这句话不还是你教我的？” 刘明轩一边从马车上下来，一边吩咐候在一旁的管家：“给孙公子他们安排客房去休息。” “是。”管家恭敬地行礼，然后走到孙辰跟前。 “孙公子请，客房已经准备好了。” “多谢。”孙辰朝着他点点头，等二妞下车之后上前揽住，“麻烦你了。” “公子客气。” 孙辰跟刘明轩打了招呼，就跟着管家去了客房，留下刘明轩在那里，看着孙辰的背影若有所思。 …… 刘明轩的宅子是四进的，孙辰被带去的，是第三进。一路上的仆人丫鬟很少，偶尔看到的，也只是负责打扫的家丁。道路两旁种的，却是有几棵名贵树种，现在是冬天，都用草帘包裹得严严实实。还有空下的精美花坛，孙辰猜测，里面应该都种了花卉。 精致的走廊让孙辰想到了刘明轩在泰康镇的悠然居，心底不由想着，虽然刘明轩看着潇洒不羁，对什么事都不在乎，可见他骨子里也是颇有些情趣，对生活有追求的。 “我们公子不在这里常住，所以只有负责打扫的几名家丁和厨娘，这两天就委屈小姐了。等过了年初六，牙婆开始做生意了，我再去为小姐选几名丫鬟侍候。” 管家有些歉意地解释。 第二百一十三章梦境 “无妨，我平常也不要人侍候的，牙婆那里就不用去了。”二妞下意识地拒绝道。 “我们就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不用专门为了我们置办。”孙辰也说。 管家笑了笑，没有说话。 把孙辰他们送到地方，孙辰说了晚饭给他们送来，管家就离开了。二妞也有些累了，带着丫蛋回了房间。 一会儿之后由两个家丁送过来几桶热水，供孙辰他们使用。 洗漱过后孙辰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他就想着路上的所见，心里翻江倒海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巧？都城的景色竟然跟记忆里的那处地方重合？是不是老天爷知道自己回不去了，然后安排了这么一个地方来让自己能够回忆？ 可是这样不好啊，真的不好。既然已经不能回去，那还要自己一直看着熟悉的风景做什么？明明已经努力想要忘记了啊！ 自从穿越过来他一直汲汲营营，带着妹妹努力生活，努力摆脱贫困，摆脱血蛭一样的祖母，他从来不敢停歇。 尽管嘴上喊着及时行乐，可他从来没有给自己留下空闲的时候，就怕没有事做了，他会忍不住想起从前。想起妈妈，想起爸爸，想起曾经的朋友，自己的工作，想起，家。 那个字眼，他只在梦里才敢提及的啊！ 忽然之间，他心生一种执念。他想要在这陌生又熟悉都城，买下一处宅子，从此生活在这里。不能跟他们生活在一处，能生活在相似的环境之中，也是好的吧？ …… 迷迷糊糊中，孙辰被轻声唤醒，是二妞来喊他吃饭了。 刘明轩去了罗府报道，饭桌上只有他们兄妹两个。 二妞安静地吃了一会儿，就忍不住频繁地转头看看孙辰。 “怎么了？我脸上有饭粒？” 孙辰没有看她，夹起一块牛肉放到她碗里。 “都城就是好，咱们平常难得一见的牛肉，这里竟然能每隔半个月就能供应一次。”刚才他看到有牛肉说了句真是幸运，让呆愣的迟管家给科普了一通。 全国各地到了耕地年限可以宰杀的牛，只要没有病症，就会被运来这里很大一部分。只是那些皇亲贵胄吃当然消化不完，这个时候就便宜了都城的百姓。 不过因为运输成本高，牛肉在都城的售价比原产地要高出几倍，即使都城消费水平高，也算得上是奢侈的食材了。一般人家，也只是买上一点过过瘾罢了。 刘府当然不受这样的限制，冬天东西不容易坏，管家在市场上买了足足三十斤，够他们吃到下次的牛肉售卖。 厨娘做的西红柿炖牛肉十分入味，不过跟老妈比还差了那么一点，孙辰想到这里，筷子又顿住了。不过这次他很快反应过来，摇摇头继续低头吃饭。 “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为什么这么问？”孙辰抬眼。 “总觉得，你好像，有点不高兴。”二妞咬着筷子，“明明进城前还好好的～” “呵呵，我没事，”孙辰又帮她夹了菜，“就是有点累了，今天晚上睡一觉就好了，不用担心。” “真的吗？”二妞的眉头紧蹙，“其实有些事你憋在心里反而不好，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忙呢！” “小姑娘家家的，哪儿想这么多事了？”孙辰心里一暖，语气也放柔了，“放心，我有事会跟你说的，有人要帮我我还一个人憋着，我也太傻了不是？” “好了，我吃完了，你自己吃吧，我去睡了。”二妞还想说什么，孙辰擦了嘴起身道。 “……哦。” 二妞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般觉得自己没用。 明明知道哥哥心里装着事儿，可是他不说出来，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看来所谓的独当一面，都是哥哥在忽悠我呀，碰到事情他还是不相信我能解决。”二妞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更优秀。优秀到，能够足以同他一齐承担任何事情。 …… 努力把脑袋放空，孙辰沉沉地进入梦乡，不过在梦里，他又遇到了白天所见的街道。 他穿着t恤衫牛仔裤，脚上一双红蓝相间的运动鞋，手插裤兜正慢悠悠地逛着。 突然手机响了，孙辰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一脸纠结的接通。 “阿辰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又跑了？当初你怎么答应我来着？说了跟人家吃完饭再走，吃完饭再走，可你倒好，给人家姑娘点了一大桌子菜，自己溜了！人家姑娘刚才打电话给我了，说是不是以为人家没钱吃饭，你让我怎么回答？啊，怎么回答你教教我行不行？……” 一顿河东狮吼，让孙辰忍不住把手机拿离耳朵，任对方在那边发泄。等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他赶紧对着手机讨饶：“哎呦老妈你饶了我吧，你儿子是二十六，不是三十六，好歹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自己给您找个心仪的儿媳妇行不行？那姑娘一看以后就是个母老虎，就算是娶回家去，以后也会欺负你儿子的你信不信？你忍心让你儿子受欺负？” “忍心，怎么不忍心？受欺负总比想让人欺负都找不到人强！总比我五十岁了，还没见到儿媳妇强！你看对门刘阿姨，人家比我还小一岁呢，孙子都要上幼儿园了！不记得她那天怎么说我了？要不要我再跟你学一遍？” 说到这里，高亢的女声忽然变得婉转，“老吕啊，不是我说你，以后你家孙辰可不能像我家小乐一样，结婚太早了，要孩子太早了，想要好好干事业都晚了～” “你说孙辰，你干出了什么伟大的事业啊？持续当了二十六年光棍算不算？！那个刘香兰，以为我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呢？我呸！……” “哎呦老妈，我错了，你打我吧，我以后一定和人好好相亲，再也不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 老妈一开启吐槽模式，就再也停不下来，孙辰摸着快要炸裂的头，毫无原则和立场地开始表决心献殷勤。 第二百一十四章闲逛 “呵，别光用嘴说，我得看你的行动！”对面冷笑道。“现在，回家，吃饭，马上！” “yes madam，五分钟之后，马上赶到！”孙辰兴奋立正道，就像是在等着对方说这一句话似的，翘起的嘴角都是心满意足。 孙辰挂了电话，伸手召来一辆计程车，坐在计程车里的他归心似箭，却发现过了好久好久，仍是没有看到自己家所在的那条小巷。 “师傅，麻烦你快一点好不好？我妈还在等我回家吃饭。”孙辰忍不住催促道。 司机没有回头，却开口说了话：“快什么快？还在做梦呢你？” “奇怪，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孙辰想着，他伸长脖子想要看看对方是谁，却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看不到了。努力地睁开眼，刘明轩放大了的那张俊脸就出现在面前，孙辰觉得自己心底刚刚被填满的那一块，瞬间又空了。 “呦，舍得醒了？”刘明轩一脸的促狭，“你刚才嘟囔着快一点快一点的是怎么回事啊？还有什么我妈，是谁啊？” “梦话而已，我怎么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孙辰不动声色地翻了个身，重新闭眼想要看看那个美梦还能不能继续。 “还睡？起来吧，今天带你去街上转转。”刘明轩也没怎么在意，反正只要不像是昨天那样吓他了，看着奇怪一点儿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这就起床。”试了一下，孙辰发现终是徒劳，他也终于又回复了一点理智，随即无奈起身道。 …… 孙辰洗漱完毕走出房间时，二妞已经等在了门口，刘明轩说要带着他们去外面吃，府里就没有准备他们的早饭。 并没有坐马车，几个人步行穿过了一条街道，就在转弯的拐角看到了一排小食摊子。 油条，烧饼，油炸糕，豆浆，胡辣汤，小米粥，还有豆腐脑，都是再简单不过的早餐品种。可是和那些早起锻炼的人提溜着鸟笼子往那里一坐，扯着喉咙向小吃摊的主人喊出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样的场景就立马变得鲜活起来。 孙辰和二妞昨天晚上都吃的不多，现在也感觉到饿了，不客气地从各个摊子上都点了一遍，最后堆积了满满一大桌子开始大快朵颐。 “怎么样？你说油条是不是只有这样炸出来就立马吃掉，才能吃出它这一层表皮的爽脆？就算是立刻小跑带回家，表皮也都已经塌了吧。”刘明轩不算饿，索性当起了义务解说员。 “这油炸糕，整个都城也只有老高这里炸的，才会让你觉得里面的面不会那么黏腻可也不会觉得面硬，还有这家豆腐脑的卤子，也是人家摊主的祖传秘制哦～” “阿辰啊，你尝尝这个烧饼，不光是因为吊炉烧饼难得，这烧饼里面的香料可是足足放了十三种之多呢！” “……”回应他的，只有埋头苦吃的几个人嘴里发出的咀嚼声。 忽然很想把东西都从他们手里抢过来，让他们吃不成怎么办？ 二妞看出他的尴尬，咽了嘴里的一口豆浆，才温温软软地开口：“真的很好吃，谢谢明轩哥哥。” “不谢不谢，快吃吧！”一句话就被安抚了的刘明轩眯了眯眼。 以前二妞都是唤他刘公子的，可是一块儿赶路时刘明轩说听着别扭，硬是让她改口叫了哥哥。只不过二妞执拗地认为自己只能叫孙辰哥哥，折中在前面加上了明轩两个字。 补充完能量的孙辰终于满血复活，情绪也跟着高涨起来，也终于察觉到了刚刚对刘公子的怠慢。这下子换成他对着刘明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了，刘明轩记着自己刚刚受到的冷遇，也端着架子不怎么理会他，只偶尔敷衍了事地回应两句而已。 孙辰也不在意，知道他这是毛还没被顺好呢，就继续缠着他说话。果然，还没过半个时辰，刘明轩又重新罗里吧嗦地跟他们讲解起来。 这让一直在后面跟着他的小厮想要抬手捂脸，自家公子这也太好哄了点儿吧？这冷脸至少也端个一上午，这样才能显得咱们的身价稍微高那么一点不是？ “今天不用陪着新嫂子了？”孙辰一边打量着道路两旁的店铺，一边问，他也是才想起来，两个人正热乎着呢，刘明轩还怎么有空闲招待自己。 “今日是太子生辰，她全家都要进宫祝贺的。” “哦。”点点头就算是回应了。旁人家的事他可没想打听的多仔细，即使这个旁人以后是他好兄弟的妻子。 到底是都城，比泰康镇过年时热闹多了，说人流如织都有些不恰当了，合该用摩肩接踵才合适。好在他们今天也真的没什么事要做，索性没有目的地随着人流走走。 碰到感兴趣的地方，就停下来看看，倒是也真的挺有趣。 孙辰就在这里看到了一直在电视剧中见到的走江湖卖艺的。不过没有表演胸口碎大石，也没有表演吞剑，只是几个人在围成圆圈的场地上，耍了几套刀剑拳法。 不过他们动作利落，手里的剑花刀花什么的挽的也精彩，耍起拳来又虎虎生风，最后也赢得了满堂喝彩。最后由一个小姑娘端着盘子出来领赏时，很多人都丢了赏钱给她。 二妞一直在旁边看着，当两个人比划着打斗时，还一度紧张地抓住了孙辰的胳膊，看到精彩的地方巴掌还拍个不停。最后轮到她给赏钱时，还大方地把一个十两的银锭拿了出来，在满是铜板的盘子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收赏钱的小姑娘看到愣了愣，随即开口道谢：“多谢小姐赏赐。” 二妞羞红了脸，缩在了孙辰身后，等人家行了个礼离开了，她才小声跟孙辰解释：“你看那个耍刀的小孩，胳膊上的补丁刚才都破了。” 孙辰转脸看了看，因为他们的运动量比较大，穿的衣服比周围的人单薄了不少，即使如此，每个人的头上此刻也都满是汗珠。二妞说的那个小孩穿着肥大的练功服，胳膊上一块显眼的补丁确实是又有了一个窟窿，是刚才打斗时给他喂招的人用剑尖给挑破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苏造肉 孙辰他们在街上接着逛了一会儿后，发生了一件小事。 丫蛋随身带着的钱袋被人拿走了。 一路上二妞买什么，都是丫蛋跟在后面掏钱，显然是被有心人给盯上了。 钱袋里除了几锭碎银，还有三百两银票，这让丫蛋自责不已，小丫头站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抹眼泪，抽噎着跟二妞道歉。 “小姐，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别哭了，不怪你，今天人太多了。”二妞低声宽慰着她。 孙辰却是有些哭笑不得，想他这几年也算是走南闯北，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他警觉性一向挺高，即使在公认治安不算多好的南郡那里，他也是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的。 难道是因为对都城太有信心了？ “就当是破财消灾了。”他安慰道，又从自己的身上掏出钱袋递给她，“呐，花完了还有呢。” 刘明轩面色也不好看，都城是他邀请孙辰来的，这次逛街也是他带着出来的，没想到还没到中午就遇到了这等糟心事。他也没了接着再逛的心思，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干脆带着他们去吃午饭。 想了想离他们最近的几个酒楼，刘明轩心里定下了去处。 “春风楼的招牌苏造肉驰名天启，咱们今天中午就去那儿吃吧！” 众人对都城并不了解，所以客随主便，都没有异议。 “这里的苏造肉老汤，据说已经传承了一百四十年。”刘明轩等众人坐在包厢之后介绍道。 苏造肉是把肉用一定比例的水和酱油、盐做调味，煮开锅后，把需用的中药碾成粉末，用布袋缝好放入汤中之后，再加入一定分量的老汤同煮，等汤中发出药料及调料混合的香味时，即成为了新制的苏造汤，用它以慢火煨肉至软烂则成。而剩下的苏造汤，其贮藏、保管和增加的方法，全与老汤相同，也是能够更迭使用的。 因为用了多种中药和香料配合调味，所以苏造肉有开胃健脾的功效，一度受到追捧。只不过因为烹制工艺繁琐，再加上有大量秘制调料（而且这些调料据说还价格不菲）的使用，所以是一些达官贵人或者宫廷宴席上才能吃到的菜色。 有人就因为菜品的这些弊端做了些改良，卤煮火烧，就是由此得来的。 卤煮火烧虽然功效，味道与真正的苏造肉还有些差距，但好在其价格亲民，普通百姓偶尔食之还是能负担得起的。 孙辰就曾经在别的地方吃到过这道菜，甚至在他前世，家中楼下的快餐店也是主打这一菜品的。 不过真的吃到正宗的，他才知道，那些说两样菜品的差距其实不大的人，是有多么的自欺欺人。 汤头鲜美，肉质酥烂，无论是用其佐酒或是就着火烧同吃，真的是别有一番风味。 因为孙辰他们并没有多少的尊卑观念，刘明轩又随性惯了，并没有让丫蛋和刘明轩带来的小厮顺子，侍候在饭桌旁，反而另外要了两个菜，让他俩坐在春风楼专门为下人准备的矮桌上吃饭了。 美食对人的抚慰作用真的可见一斑，刚才在大街上还哭的梨花带雨的小丫头，这会儿在桌子上和顺子两个人吃的连话都来不及说一句，让二妞这个真正的‘苦主’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春风楼的菜味道好，价钱比味道还要好，五个人总共点了八道菜，外加一壶半斤不到的‘醉春风’，就要九百多两银子。 这让站在一旁看着刘明轩掏钱的孙辰暗暗咋舌不已。要知道他和刘明轩从青明县赶来都城，一路上七八天的花费也不过才一千五百两多一点儿。那还是刘明轩什么委屈都不愿意受，尽可着好的贵的点，客栈也要看起来整洁上档次才花了这么多。 要是按照孙辰自己的标准，可能八百两都花不完。 “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自己手里那俩钱儿，在你们这些土豪眼里是有多么的不值一提啊！”走在路上，孙辰对着刘明轩感叹道。 “这只是个别地方，如果像是普通百姓那样生活，其实在哪个城市的花费都差不多。”刘明轩向他解释道，“还有更贵的呢，只不过以我的身家，连去那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哦？”这个孙辰倒是很有兴趣打听一下，虽然自己或许这辈子也不会有资格去到，可这并不妨碍他的求知欲。 “比如成亲王名下的漱玉馆，昊郡王名下的醉云轩，还有威麟将军夫人名下的望鹤居。除非他们自己设宴或者开口应允别人使用，要不谁都不能从他们那里吃到一餐饭。因着秦子枫的关系，多雅公主名下的啸望亭倒是随时能进，改天再带你去。” 孙辰诧异，既然不打算对外营业，只把餐馆当成自己平时宴请的场所，那为什么还要取上名字，堂而皇之的开餐馆？干脆盖个别苑好了嘛！ 达官贵人们的脑回路清奇，确实是与众不同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把客人带回自己家，那叫私相授受，把人带到酒楼里，那就是正常的交往了～”看出孙辰的疑惑，刘明轩向他解释道。 “不知道他们那里的菜品好不好吃～” “当然好吃了，要知道他们那里掌勺的师傅可都是曾经在御膳房当差的御厨，都是皇上高兴了赏赐给他们的。抬出罗府的名号，倒是可以去蹭吃蹭喝，等我跟你嫂子成亲了，咱们再去哈！”刘明轩认真思考了一下，才补上后面那句话。 “那感情好啊！我还没吃过御厨做的菜呢！”孙辰笑道。 ……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巡逻的护卫队，刘明轩上前把几人遭遇窃贼的事跟对方说了说，他们才接着往刘府走。 “领头的那个曾经是罗家家将，我和他把情况说说，就算是不能找回咱们丢失的银子，也能震慑那帮宵小，让别人少遭些殃。” 孙辰点点头，确实是这样，那些小偷尝到甜头，是会变本加厉的，护卫队去那一带多待一会儿，那些人就能老实一会儿，被偷走钱袋的人也可以少些。虽然这个办法也是治标不治本，但聊胜于无，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得多。 第二百一十六章罗雨晴 “常常听明轩提起你，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到。”罗雨晴优雅地用手执帕，嘴角带着笑意地跟孙辰打招呼。那笑容清浅，真正做到了笑不露齿。 如果不是孙辰一早就从刘明轩那里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会以为面前的她是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绝对温柔善良又优雅的那种。 “罗小姐好。”孙辰执的，是书生礼，一脸的恭敬有加。二妞跟着在一旁福了福身子，并没有说话。 “这位是……？” “我妹妹二妞。” “噗呲！”罗雨晴还没有说什么，她身后的丫鬟倒是忍不住了。 “你笑什么？”二妞的眉头蹙起，下意识地就知道，这人是在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时笑的。虽然她也觉得自己这个名字乡土气息十足，可因为碰到的人尚且淳朴，还没有什么人当面笑话过呢。 “这位小姐你误会了，我会笑，是因为我认识一个人，她的名字叫二妮，同你的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二妮？” “笑什么笑，二妮就是我我就是二妮怎么了！”罗雨晴一脸的气势汹汹，朝着身后的丫鬟恶狠狠地说。不过丫鬟显然已经对这些免疫，一点都没有被吓到，罗雨晴却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小心在第一次见面的人跟前暴露了什么。可她不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早已经有人把她的真面目曝光了个彻底。 二妞这会儿已经不气了，不过她对于罗家小姐为什么要叫二妮颇感兴趣，明明不管用什么排法，她都不是老二好不？ 心里想着这些，她的眼睛就不自觉地朝着罗雨晴望去。 “哎呀，这些都是豪门秘辛啦，不是自己人我可不能说的。”罗雨晴被她看的心里发毛，为难地跟刘明轩小声说。 刘明轩笑着拍了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在意。 “初次见面，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罗小姐，家里的铺子做的胭脂水粉还有一些，希望罗小姐不要嫌弃。” 二妞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礼，幸亏人家罗小姐没有表现得多不高兴。 她从丫蛋手里接过一早准备好的首饰盒，里面放的，都是丽人坊的出品。 罗雨晴看到这些，眼前一亮，大大方方地伸手接过，“你们的胭脂我用过，有一款叫秋水伊人的面霜，特别好用。” “多谢罗小姐夸赞，那一款面霜今年卖的极好，算的上是我们丽人坊的主打了。” 这几年刘明轩的妹妹秦静姝，一直生活在都城，丽人坊的收入还算可以，生产的商品自然也让她带到这里试着售卖。没想到因为丽人坊的胭脂水粉质量真的不错，在竞争激烈的都城竟也赢得了一席之地。 因为他们所有的商品走的都是大众路线，只有少许高档货试水，所以也只在普通百姓中有口碑罢了。像是罗雨晴这样的大家族女眷，平常是不会接触到的。 可因为丽人坊是刘明轩妹妹的产业，她偶尔也会去那里看看，顺便帮着拉拉人气，就是在那时候，她才发现，丽人坊所售商品的质量，并不比她以前所用的差上多少，除了名气口碑达不到，效果却也是一等一的好。 从那之后，罗小姐的闺阁里所摆放的，就已经大部分都是丽人坊的出品了。 她对于那款秋水伊人的面霜之所以那么喜爱，一个是因为遮瑕滋润的效果实在好，还有一个就是它的香气，是自己最喜欢的茉莉清香。还有一款手工香皂，被做成了一朵花的样子，别说是用来洗脸了，她都想摆在梳妆台上当香熏用了。 “我们丽人坊明年会推出几款香薰蜡烛，到时候你再试试看啊！” “真的啊？到时候我一定每样都试！” 有人夸赞自家的东西，二妞显得很是兴奋，刚刚开始见面的拘束感也没有了，跟罗雨晴就像是好长时间没有见面的老朋友那般聊起天来。 罗雨晴也很高兴可以有一个人说说这些，毕竟像她这样养在深闺的女孩子，还是关注这些东西的多一些。 “对了，静姝这段时间没来找过你吧？昨天听我三哥说她好像病了，而且病的还挺严重的。”罗雨晴忽然扭头跟刘明轩说了一句。 “病了？”刘明轩的眉头深蹙，“我下午就去侯府里看看。” 秦静姝在两年前嫁到都城安乐候府，一直无所出，婆家对此也颇有些不满。直到今年秋天，才传来好消息说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刘明轩当时还送去了许多的补品。 安乐候府里的人事颇为复杂，稍微行差踏差就是万丈深渊，刘明轩本来是不赞同妹妹嫁过去的，可是因为她始终坚持，自己又跟未来妹夫算是熟识，觉得他的人品还算是不错，这才勉强答应。 侯府门第比刘明轩家高，她嫁进侯府去的日子肯定是诸多受限制，刘明轩出入也并不随意，只能在暗中多帮她一点。 就像是她这次生病，自己都不会是第一时间知道。 看出刘明轩的情绪有些低落，可是到底罗雨晴在这里，孙辰也不好再安慰，又跟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找借口带着二妞离开了房间。 “那安志高我昨天还看到了，竟然都没有说静姝生病的事！”刘明轩一巴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气。 安乐候府一点儿都不安乐，反倒是勾心斗角危机重重，他一直觉得那安志高太窝囊，一点儿都没有担当，静姝嫁进侯府肯定会被府里的那群狼给欺负。可妹妹喜欢，自己也不好阻拦的太厉害，可没想到这个窝囊废竟然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好！ “就他那个窝囊样，估计是怕你知道了把气撒在他身上，怎么还会告诉你～”罗雨晴一点儿都没有被刘明轩吓到，“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静姝到底怀着他们安乐侯府的第三代，我听说请了太医院的宋太医上门给她诊治呢。” “静姝一向身体康健，怀了孕之后更是注意，如果不是别人动了手脚，我不信她会忽然病的这么严重！” 如果是普通的头疼脑热，也不至于惊动太医。 第二百一十七章高门 心不在焉地吃过午饭，刘明轩就带着礼品去了安乐侯府。 罗雨晴没有跟着去，反倒是拉着二妞去了彩依轩，说要和她一块儿做一套相同花色的姐妹装。 据她介绍，这个姐妹装的说法，还是从南郡那边传过来的，孙辰听了心底暗笑，她口中的南郡第一个叫姐妹装的，好像就是自己的蒹葭阁。 孙辰没有与她们同行，干脆一个人找了一辆人力车，让车夫围着都城转悠起来。 …… 这边刘明轩一脸愠怒的抵达安乐候府，让车夫去门房那里报备。 “原来是舅老爷来了，快快请进快快请进！”门房汇报进去，没一会儿一个满面笑容的矍铄老人就快步走来，刘明轩认出他是安乐候府的二总管，安九。 “明轩突然到访，唐突之处还请伯父海涵，实在是突然从别处听到家妹身体抱恙，心有所牵。” 坐在侯府花厅里的刘明轩，直截了当地向安乐候安景誊说出来意。 安景誊放下手中茶盏，“这段时间静姝操劳过甚，这才一病不起，家中已经为她延请了太医诊治，服用了几副汤药之后已无大碍，贤侄不必忧心。” “明轩亦知侯府必不会放任她不管，可我俩自幼丧母，父亲又再娶，可以说相依为命也不为过，还请伯父体谅明轩的一番牵挂。” “贤侄所言极是，”安景誊点头赞赏道：“倒是我考虑不周了，没让人在发现静姝身体有恙时就去通知你。” “哪里，伯父不要怪罪我登门叨扰才是。” 刘明轩知道所有的事都得等到见了妹妹再说，对着安景誊这个一家之主，态度也算是恭敬有加。 等他跟着侯府下人来到妹妹居住的院落，看到一脸苍白卧床不起的秦静姝，他再也淡定不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哥，咳，你来了？”秦静姝看到哥哥，想要立即起身，却不成想因为浑身乏力，并没有成功坐起，反倒是因为猛然起身又摔下的后劲，把自己给弄得头晕眼花。不过她也没有忘了挥退左右，兄妹两个也好说些体己话。 “这都是谁弄的？安志高那个窝囊废就没表态？”此刻如果安志高站在这里，刘明轩觉得自己应该会不由分说就给他一拳。此刻的秦静姝像是失了水分的娇花，让人一眼就看见她曾经所受的摧残。脸色不止苍白没有血色，额头竟然还包着厚厚的白色棉布，显然是受了伤！ “哥，你不要这样啦，跟志高没关系的。”刘明轩一上来就判定自己丈夫的罪行，秦静姝一脸的不赞同。即使她知道哥哥会这样说，只是因为心疼自己。 “女生外向，这话一点都不假，我还没怎么他呢，就怕我欺负了他！”妹妹开口维护安志高，这让刘明轩很是不满，“如果他能全心护你，你又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又怎么会这么狼狈不堪？” 想当年即使刘素婵对自己兄妹百般苛待，她身上也不曾有过任何的伤口，自己一直捧在手心的宝贝，到了夫家竟然这样一副落魄的样子，这让刘明轩的心里堵的特别难受。 “哥，志高也是无奈，看到我这样他也心疼，可却……” “却拿肇事者毫无办法，对不对？”刘明轩看出妹妹的默认，心有不甘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当初我说什么来着？安志高那个窝囊废根本就护不住你，嫁给他就跟把你自己送到狼窝里一样，你非不听，要不怎么会受这么多的苦？” “可是哥，我愿意啊，”秦静姝打断他，“我愿意跟着他受苦。” 她说了这一句话之后，刘明轩心里的愤懑‘砰’的一下，忽然都没有办法朝着她发泄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走上前，拥住那个垂泪哭泣的瘦小身子。 “好好好，咱们不说他了，说说这次又是谁的手笔吧！” 秦静姝知道哥哥不把事情弄明白就不会干休，遂轻轻地把事情的经过跟他一一说起。 原来安乐候的情况跟刘明轩的父亲差不多，都是早早丧妻又另娶。 不同的是安景誊另娶的这一房，是出身风尘的花娘魁首，当初还曾经因为这个，让他一度成为风流韵事的代表人物。这位填房夫人她信奉的，不是刘素婵那样的笑里藏刀，而是实打实的针锋相对。对于安志高，她从来没有表现出过半点的好感，也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任何事。 她所生的一双儿女也是如此，认为安志高以后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一直都看他不顺眼，用尽一切手段找他的麻烦。 偏偏安景誊和尚在人间的老侯爷夫人，都是听之任之，从不阻止，外家没有权势的安志高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 安志高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他同父异母的弟妹们的打压之下。这也养成了他遇到事情只会沉默，不争不抢的性格。摆在外面，这样的性格会让人觉得舒服，乐于跟他交往，觉得他君子风范，秦静姝也是因为这个而被吸引的。可是真的生活在一起，这样的性格只能说是包子，还是人人都能拿捏的软包子。 本来夹着尾巴做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生活安稳。可坏就坏在，他的性格在当今皇上眼里太过讨好，直说安乐候的世袭爵位，以后会指定他的子嗣继承。 这下子他们的日子就不太平了。先是安志高走在路上被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一顿，幸亏遇上了罗雨晴的二哥罗宇栋出手相助，后来甚至还送了他几名家将来保护他的安全。 秋天的时候，秦静姝又传出喜讯，安志高要有后了！ 安景誊从郎中那里知道她的腹中胎儿很可能是个小子，很是高兴地在府里大摆宴席，这下子对方真的坐不住了。 秦静姝每天的饭食，都有暗中检测，发现了好几次被人下药的情况，她出门也会特别小心，最少要两个丫鬟搀扶，生怕看着一片平静的路面，忽然就会跌落一个深坑。 这次说起来也算是万幸，有人在她经过的地方泼了水，水又结成冰，因为上面铺了一层薄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滑倒的时候，秦静姝的额头侧面被路上的石子硌破了一个口子，孩子却没有一点事。 第二百一十八章为难 听完了所有的经过，刘明轩忽然有点后悔当初没有死命拦着妹妹嫁进来。 安乐候安景誊虽然没有参与这件事，对此却是放任不管的。这样让她在安乐候府里住着，还能有什么安全可言？ “哥哥你也不用太过忧心，夫君把保护他的罗府家将，派了两个在暗中保护我呢。”秦静姝的话丝毫没有让他感到安心。 可是以他的身份，却是不能把妹妹就此接出侯府，回自己家去的。所谓的身不由己，真是让人气恼。 而且看样子妹妹也没有打算跟着自己回去，对于安志高，她还是全心信任的。 “大哥，你来了？”正踟蹰间，一道温润如玉的身影走到了门口，他的妹夫回来了。 刘明轩抬眼望去，发现曾经风轻云淡的他，眉宇间竟然也多了一丝的倦怠和无奈，显然这段时间受到折磨的不止妹妹一个。 “我要是不上门来，是不是静姝身上的伤好了，她被人算计这件事也不会告诉我？”尽管知道他也是受害者，可刘明轩仍是忍不住开口埋怨他。 安志高的神态有些尴尬，可他还是向着刘明轩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此事错全在我，是我没能保护好妻儿，无论大哥想怎么责罚，志高都一力承担。” “责罚你有个屁用啊？责罚你静姝身上的伤就没了？！”刘明轩最看不惯的，就是安志高这一副什么都担着的样子。如果他什么事能够做好，说几句一力承担也没什么，可是他什么都做不到，光空口说白话有什么用？任他态度再好，妹妹不是一样出了事？ 尽管在同秦静姝成亲之前，安志高就知道自己这个大舅哥是个混不吝，看着温文尔雅，脾气上来就跟山野莽夫差不多。可这却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爆粗口，瞬时就被说得满脸通红。 “我……”他张口想说什么，看到妻子头上包裹的白布却又心虚地低下了头。 “从小到大，静姝吃了不少苦，我不在乎静姝以后会不会成为侯爷夫人或者侯爷他娘，我只想要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刘明轩说到这里，语气难掩哽咽，“如果你不能做到，那就给与她一份休妻书，她们娘俩，我自信还能养得起。” 刘明轩虽然出身没有多高，可是在外漂泊了快十年，机缘巧合外加他用心经营之下，还是结交了不少权贵的。尤其是成亲王唯一的儿子，怡亲王金睿晟，跟他是过命的交情曾经在整个都城放话，说得罪刘明轩就跟得罪自己是一样的。 尤其是现在，整个都城的人都知道，他跟罗家唯一的小姐就要定亲，罗家正当圣宠，连带着他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 安乐候府虽然表面风光，可传承了四代之后并没有被发扬光大，反倒只是凭借着祖上那点功勋在苟延残喘罢了，在这偌大的都城，普通百姓或许会忌惮，可在真正的权贵面前，说出来的话一点分量都没有。 如果刘明轩真的决心让静姝脱离侯府，是一定可以做到的。 一直生活在寂寥无助中的安志高，好不容易找到秦静姝这样一个可以相依为命的伴侣，又怎么甘心让他带走？ 他一脸恳求地对着刘明轩道：“大哥，我也不想的……” “不想？是不想静姝跟着你担惊受怕，还是不想放弃唾手可得的侯爷身份？安志高，只是一个封地只有一千多亩，年禄还不到一万两银子的安乐候，就能惹得你置妻儿的安危于不顾？想要什么不会自己去争取？指望祖上那点余荫，还能发了你不成？” 刘明轩自己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所以他丝毫不认为抛开一切自己从头开始奋斗有什么不可以的，安志高这样的作为，就像是一个窝囊废般，让他瞧不起。 “大哥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心里的苦？”安志高听出了刘明轩话里的奚落，虽然自己没有他的精明能干，可也自认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眼看安乐候的位子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了，此刻让他放下，他做不到。因为他心里的执念，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放下的。 “哥，你不要逼他了，侯爷的位子，只会是我的孩儿，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如果你不齿，大可以离去，以后也不管我的死活！” 秦静姝觉得心疼极了，她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挣扎着下床扶起颤颤巍巍的安志高，“到底是我自己的日子，怎么过就不用哥哥操心了。” “好，好，好你个秦静姝！”刘明轩气得发抖，眼前的妹妹没找到安志高把侯爷的位子看的比她和孩子都重，自己只不过教训他几句，她竟然就要跟自己翻脸？！ 说了这么多，自己究竟是为了谁？满心的关怀都让她当成驴肝肺，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妹，他还不屑去管！ 当下刘明轩不再说什么，直接甩袖走人，连安乐候安景誊刚刚的邀约都抛之脑后了。 …… “静姝，大哥只是说我几句，你实在不该因为要护着我，而伤了他的心。”过了好一会儿，拥着妻子的安志高诺诺出声。“他是打心底里疼着你的。” “他真心疼我，我又岂会不知？”秦静姝的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此刻再也忍不住奔流而下，“可是眼看着他误解你，让你受委屈，我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夫君心里的苦只有她知道，知道他并不是贪恋安乐候的位子，而是因为这二十年来，他活着的目标就是这个。 当初夫君年幼丧母，偏偏让他在暗处看到真相，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他是怎样活过这些年，她只是想想，就觉得心疼。 没有人可以倾诉，没有人来保护他，每日里无论白天黑夜，都惶惶不可终日不敢真的熟睡，这样的折磨直到自己碰到他，嫁给他。 唯一能够鞭策他坚持下去的动力，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掌握安乐候府，以期给自己的母亲报仇，这样的生活他过了二十年。 自己尚且还有哥哥可以依靠，他却只能一个人，世人都知道他窝囊，可又有谁想过，除了窝囊地活着，他还能怎么做？ 第二百一十九章表态 哥哥心疼自己，秦静姝当然知道，可若是让她放下夫君不管，只要自己过的安逸，她真的做不到。 “唉，让你跟着我受苦了。”安志高轻抚着她微凸的小腹，一脸心疼地说。 “不要这样说，我们是夫妻，理当同甘共苦的。”有夫君的这句话，秦静姝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委屈了。 不过哥哥的离开，还是让她的心里放不下。 “我明天不用应卯，带着你去找他吧！”安志高在刑部当差，一年也只有过年这两天才待在家里，明天是第一天放假，初六就要点卯了。 “好。”虽然知道两个人去了不会给好脸色，可是从小哥哥就一直跟自己相依为命，秦静姝也真的是不想跟哥哥的关系闹得那么僵。 安景誊因为没有等到刘明轩吃饭，派人来安志高的院子里问了，夫妻两个只能告诉他，刘明轩是因为有要紧的事需要处理，才没有来得及告辞。 本来就是出于礼节才留他的安景誊听了，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像是往常一样，去了夫人花氏的住处。 安乐候夫人花如眉原名花如雪，曾经是都城四大花魁。在安景誊娶她进门的前一个月，由安景誊给她改了新的名字。‘芙蓉如面柳如眉’，安景誊当年对于她，确实是真的喜爱。 花如眉此刻早已经在下人那里知道了安志高院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正不屑地想着安志高的窝囊样偷乐呢。 看到安景誊进来，急忙放下手里的香膏，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明知故问道，“老爷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没跟亲家大哥一块儿吃饭？” “说是铺子里有了要紧事情要去处理，改天再登门拜访。怎么？我来陪你吃饭还不高兴了？”安景誊不疑有他，一脸温柔地看向花如眉。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眼前的她一颦一笑，还像一个小姑娘般娇羞迷人，这让自己十分的满意。虽然她任性的脾气也跟从前一样，可他看到仍是觉得欢喜。 或许是自己宠出来的女人，怎么看都觉得好吧？ “哪儿能呢？如眉巴不得老爷每天都能过来陪我吃饭呢，就怕你呀，不记得我了呢。” 花如眉撒娇的功夫，这些年也没有退步，倒是精进了不少，“听宁嬷嬷说，厨房里今天买了老爷最喜欢的莲藕，咱们就吃冰糖莲藕鸡翅怎么样？” 安景誊一脸笑意，“当然好，不过要再加上一道猴菇炖花胶，你喜欢的嘛！” “老爷～”花如眉做感动状，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 刘明轩怒气冲冲地回了家，连晚饭都不想吃就睡下了，等到第二天早起，就听到管家在门口禀报，小姐带着姑爷回来了。 有心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怒，他硬是缩着没有出门，告诉管家说自己还没睡醒。不过想到妹妹怀孕了，还是让他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还让人抬了个躺椅去了花厅。 等他睡了个回笼觉，心满意足地伸着懒腰起床时，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呦，还在这儿呢？”漫不经心地走到他们夫妻俩跟前，刘明轩端起自己跟前的茶杯，“有事吗？” “大哥，我和静姝今天来，是想……”安志高上前，恭敬地回答道，可是话没说完就被刘明轩挑眉打断。 “我问你了吗？” “……”怎一个尴尬了得，不过安志高知道他心里有气，也没有吱声反驳，只把满含希望的目光投向了妻子。 “哥，无论我说了什么，都是无心的，要不要这样生气啊？”秦静姝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摇晃，一如从前没出嫁时。 刘明轩心里已经动摇，可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无心？是无心跟我回家，还是无心脱离侯府那个狼窝？” “哥～”哥哥已经钻了牛角尖，秦静姝表示，她真的是没办法了。 “知道你为难，我也不说别的了，”刘明轩哀叹一声，这妹妹嫁出去了，就真的是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为今之计也只能想办法尽量保证她们娘俩的安全了。“侯府里你真的是不能待了，至少在生下孩子之前，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来怎么样？” 从小自己一直把她保护的很好，除了要面对刘素婵的两面三刀，她基本上没有接触过别的黑暗。现在再让她恶补，也是来不及了，唯一的办法只有远离危险人物了。 那个花如眉再厉害，也只能在安乐候府那一亩三分地上折腾，出了那道门，自己的势力足以保证她们的安全，花如眉也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我想了一夜，静姝再待在侯府确实是有些不合适了，可这么突兀地搬出来，也容易让人诟病，思来想去，你觉得暂时让静姝去夜华寺里静修怎么样？”安志高试探着开口，看出刘明轩并没有如昨天那般暴怒，知道有了转圜，遂接着道：“咱们就说她夜里收到岳母托梦，深感怀念，想要去夜华寺住些日子为母亲祷告，顺便还能帮未出世的孩子祈福。” “静姝你是怎么想的？”刘明轩没有立时表态，反倒是询问起了一旁的秦静姝。 “我？”秦静姝没想到哥哥会先问自己的意见，十分光棍地道，“我什么都听哥哥的安排，哥哥让我去，我就去。” “哼！”刘明轩白了她一眼，“那就去吧，不过这托梦的说法，要换一个人。” “？”安志高疑惑不已。 “看什么看？只说我娘托梦，怎么不说她婆婆托梦？这样不是更有说服力？”刘明轩没好气地道。 安志高心思一转，不由佩服起来，这样不光是更有说服力，好像还能膈应到某些人，真的是一举数得。 “过了上元节我就跟父亲去说！”他一脸兴冲冲地表态。 妻儿的安全一直都是他心头的担忧，昨天大舅哥的发怒只是一个导火索，辗转反侧了半宿，他终于下定决心。 为父则刚，他也是时候站起来了。 秦静姝则盯着他的脸，“等我平安生下孩子就回去，你一定要按兵不动，等我们一起面对。” “呵，天真！”刘明轩在一旁冷哼，树欲静而风不止，侯府里的风云，可不是安志高想按兵不动就能按兵不动的。 第二百二十章搭讪 到底是亲兄妹，即使生气也只是一时半刻，等他们在一块儿吃了饭之后，关系就已经恢复如初了。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刘明轩也不好留客，只能跟他们约定时间安排好秦静姝去夜华寺静修的事宜，就送他们夫妻出了门。 …… 这个新年过的还算热闹，至少孙辰兄妹是这样觉得。 两个人白天几乎没有在刘明轩家里待着过，不是在寻访都城的美食美景，就是在寻访都城美食美景的路上。 不过刘明轩却是再没有跟他们一块儿出去，整天的早出晚归，像是在筹谋什么大事一样，连饭都来不及同孙辰他们共用了。孙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他也只说了是生意上的烦心事，心底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孙辰索性也不再接着询问，只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房客。 …… 这天他和二妞丫蛋正在一个捏彩色面人的摊子上等着，一个人从后面围了上来。 “别说，这人手艺还真的挺不错，捏的还挺像的嘛。”一道温润的嗓音从孙辰身后传了过来。 孙辰目不转睛地盯着摊主，看他正翻动灵活的手指，照着自己的样子捏着小人，听到这话，头也不回的附和道：“是啊，他这手艺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出神入化呀！” 摊主手中的那个小人已经完成了十之七八，无论是发型，还是衣饰，都捏得纤毫毕现，甚至连衣服上的褶皱，都形象自然的很，此刻正小心翼翼摆弄的，是那个面人上的五官。 二妞和丫蛋手里已经拿好了属于自己的面人，这会儿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面人摊主看。不过她们谁都不敢说话，生怕因为自己的呱噪，而让他的手艺发挥不好。 “听你说话的口音，不像是都城本地人啊，兄弟这是来亲戚家过年的？”等的时间长了，那人主动搭讪道。 “嗯，我们是第一次来都城过年。”对方自来熟地跟孙辰开聊，孙辰也不好不回应，只能笼统地回了一句。 “都城怎么样？比你的家乡热闹吧？”那人像是看不出孙辰的尴尬，仍一脸兴奋地开口。 “那是当然，毕竟是咱们天启王朝的国都，怎么能是我们那样的穷乡僻壤所能比的。”孙辰不冷不热地回答，心里却对这个过分热情的路人警惕起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自认穿着普通，气质普通，长相一般，实在是没有什么能让人一眼看到就想要巴结的优势。那人这般没话找话，显然是另有所图。 是想要取走身上的钱袋，还是想要拉着自己去别处，再把身上的钱给骗走？或者，他看上了二妞，想要把他们骗去偏僻的地方然后再欲行不轨？ 孙辰抬头朝着那人看去，见他一身华服，精神抖擞，眼神清明坦荡，并没有闪闪躲躲地朝着二妞张望，也不像是想要欲行不轨的人啊，或许那人只是为人太过热情的原因吗？ 正思索间，孙辰的面人捏好了，栩栩如生的样子比之孙辰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面塑大师捏的还胜一筹。满意地掏钱付款之后，孙辰拉着二妞就要离开，没想到后面等着的那人也跟了上来。 “小兄弟你们去没去过吉祥茶楼？今天有保田大师在那里说五帝的逸闻趣事，咱们结伴去听听不？” “不了，”孙辰想也没想，开口拒绝道：“我们还有别的安排。” “别的安排？是去哪里啊？如果不介意的话，咱们一块儿去？正好我一个人待的无聊呢。”那人像是没有听出来孙辰话里的拒绝，仍旧显得兴致勃勃。 “呃……”孙辰觉得刘明轩就算是自己认识的人当中脸皮颇厚的一个了，可没想到眼前这位好像有过之无不及。 “我们要去的地方，你不一定有兴趣，而且我想我们还没有熟识到那个程度，可以自在同游。”暗示不行，孙辰干脆明着开口。 “哎呀，算了算了，看样子小兄弟这是把我当成坏人了，我不是那样的人！”那人无奈摊手，“我不跟着你们了行不？咱们以后有缘再见吧！” 说完也不等孙辰开口，就转身想要离开。走了两步之后转身，“我真的不是坏人～” 孙辰就那么看着他，也不表态，那人看出真的没指望了，只能悻悻离开。 “哥，那人怎么这么热情？”二妞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是不是骗子啊？” “有可能，”孙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管他，咱们接着逛，想不想去吉祥茶楼听宝田大师讲故事？” “想诶！”二妞在刚才那人介绍时就想去了，可是看那人实在有些奇怪，哥哥也没那个打算，就没有吱声，还以为哥哥没有兴趣去呢。 “咱们走吧，这一路上也吃了不少零食，中午饭干脆省了，尝尝那里的点心。” …… 没人的一条小巷，刚才一脸热情的人整张脸都要黑了，他对着站在那里的另一个人说：“你说小爷长得那么像是一个坏人吗？还有比我这样长得还正气凛然的脸吗？” “自己长得难看不是错，明明长得难看，却不自知，这就真的是错了，回去好好反省吧！” 本以为可以得到安慰，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语气凉凉地在自己伤口上撒了一把盐，气得那人哇哇叫，“好啊你，竟然这么说我，等着小爷以后怎么弄你？！” “等就等，怕你不成？” …… 都城的茶楼都会有固定表演的江湖艺人，说书，唱小曲，表演快板，应有尽有。每个茶楼都有属于自己的特色，也都会默契地跟旁边的茶楼避免选择风格相似的表演人员。 孙辰他们这几天也去过两家，一家是有一个人拉着二胡在旁边伴奏，由娇滴滴的大姑娘唱的小曲，一家则是有人在那里弹奏古筝，走的高雅文艺路线。这个时代的说书人，孙辰在别的城市也见过几个，不过在都城倒是第一次。 能够被茶楼选中，显然能够说明这些卖艺人的本事，吉祥茶楼这个，显然是其中的翘楚。孙辰他们进去的时候，整个茶楼可以说是座无虚席，只能跟别人拼桌，整个大厅的人都在等着宝田大师上场说五帝。 第二百二十一章偶遇 宝田大师看着已经有五十多岁了，头发斑白，脸色却很红润，精神矍铄的样子一看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棒小伙。 “劳累大家伙儿久等，小老儿这就开始～”略微带些沙哑的嗓音响起，原先还乱哄哄的茶楼就安静了下来，全都支起耳朵，认真地听他讲。 “上回咱们说到，尧帝年纪大了，想找一个能够继承他职位的人，旁人给他推荐了舜，今天咱们再说说舜的后母和他的弟弟……” 他的评书很精彩，讲的东西即使孙辰早已经听过无数遍，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听听他是怎样接着讲下去的。 二妞和丫蛋都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听的很是认真，遇到精彩的地方，还会跟着旁人一起鼓掌。 “好，精彩！” 宝田大师表演的整个过程长达一个时辰，可是除了偶尔想起的喝彩声，整个大厅里，都只能听到宝田大师自己一个人的声音。 “舜从井道里钻出来，看到象正打算把他的屋子占为己有，张口喊住他……”讲到关键之处，宝田大师停顿了下来，这就惹得正听的津津有味的众人开始不满了。 “究竟喊住他说了什么，宝田大师你倒是快说呀！”众人忍不住着急催促道。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小老儿我下回分解～大家伙儿明天见了！”宝田大师没有回答，说完自己的下场台词，挑眉朝着众人微微抱拳，就笑着退下场去了，徒留下众人在那里扼腕叹息。 “真想知道舜帝到底会对他弟弟说什么～”二妞显然也是意犹未尽，回过头来发现孙辰并没有跟自己一样的表情。 “哥，你就不想知道吗？” “傻丫头，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哥哥告诉你呀！”孙辰被她逗笑，一指点在她鼻端。 “你知道？哥，快告诉我告诉我呀！” “等回家了再告诉你。”二妞的声音不小，尽管此刻茶楼里的人都在热烈讨论着，可周围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了。看着他们热切的眼神孙辰感觉到脊背有些发凉，再想到这似乎是人家宝田大师故意留下的悬念，如果真的说出来未免太过分了，遂低声安抚道。 “切，原来是装相的！”围着的众人本来已经被勾的心痒痒了，可现在又告诉他们没戏，忍不住起哄道。 “谁说的？我哥是真的知道！”哥哥被人奚落，惹毛了二妞，她站起来朝着众人喊道，可是她细细碎碎的声音被众人的起哄声压住，气得红了脸。 孙辰怕这个小妮子一气之下真的爆发，起身丢下一锭银子，急忙把她拉出茶楼。 在回去的路上，孙辰向她讲了不当场说出答案的原因，并且把接下来的故事跟她讲完整了，这才把要炸毛的小妮子安抚住。 口干舌燥的孙辰，回到刘府就进了自己的房间休息，把门关的死紧谁都不放进去，没办法，二妞一脸坚定地说自己绝对还知道另外的故事，追着非要让他讲，可怜孙辰实在是不想当故事哥哥，只能把她拒之门外咯。 …… 都城的上元节比之泰康镇要热闹一百倍，光是灯展，就占了长长的一整条街。这条街可不是三五百米，而是足有两千米那么长。 花灯的种类更是繁多，各种各样的动物，花草，人物，甚至传说中的主角，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在这里找不到的，孙辰甚至还从中找到了四十多种龙灯。 最为惹人注目的，是一盏长达三米的巨型龙灯。只是要提起，就要七八个人小心翼翼地分在龙灯两旁，同时提起才行。 它的灯笼里总共点了十几盏灯，浑身用红绸包裹，龙头做的栩栩如生，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真正的红色的龙。 这龙灯是成亲王府里做的，孙辰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人猜出了上面的灯谜，龙灯已经属于别人了。 听着周围的赞美，孙辰忍不住朝着那猜出来的人望去，却发现还是熟人。 “参见多雅公主，驸马。”孙辰和二妞齐齐施礼。 “原来是孙兄，”秦子枫认出孙辰，显得很是高兴，“什么时候来的都城，怎么没去驸马府找我？” “年二十八才来，只是来都城游玩罢了。想着你们肯定很忙，就没上门拜访，农庄的收益每年都按时收到了吧？” 孙辰已经两三年没有管过泰康镇的事务，交给舅舅他们他也放心，此刻见到秦子枫却是必须礼貌周全地问上一句了。 “收到了，每一年还都有增长，还没谢谢孙兄为我们操持。”秦子枫总是那么的温润如玉，明明就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在他嘴里愣是变成了孙辰单方面的付出。 “驸马爷客气，这些都是孙辰应该做的，说什么谢～” “事情不能这样说，我们把农庄交给你，确实是省心省力的，关键是收益还不低。文修能够结识你这样的朋友，是他之所幸。” 文修是秦子枫的名，子枫是字，可是文修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叫的，据孙辰所知，只有他的母亲会喊他修儿，而公主喊他文修。 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有些不解，却从来不开口询问。只依着旁人一样，喊他子枫兄。 “公主这样说，倒是让孙辰觉得惶恐了～”孙辰真的是有些不好意思，被人这样当面夸赞，他确实还不习惯，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只能说着推脱的话，站在那里僵笑。 “这灯笼是文修刚刚赢来的，送给你们回去赏玩？”多雅公主看到二妞在一旁，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这盏龙灯，开口笑道。 “不用了公主，灯笼在你们手里，还能发挥它的余热，让更多的人欣赏到，而若是到了我的手里，就真的只能沦落到成为一个真正的照明工具了～” 孙辰急忙推脱，看出秦子枫和多雅公主两个人仍想坚持，他又补上一句，“或许这个照明工具还不会被经常使用，因为，它实在是太费灯油了，呵呵～” “噗呲！”多雅公主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优雅端庄，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罢了罢了，孙兄既然不愿，咱们也别强人所难了～”秦子枫开口为众人解围道。 第二百二十二章客人 因为知道下次再见面并不容易，在就近的茶楼里跟秦子枫聊了许久，孙辰才跟他依依不舍地分别。 回到刘明轩的府邸之后孙辰想要跟他道别之后明天一早出发，可是他的院落却黑漆漆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 站在他的房门外等了一会儿，人还是没有回来，孙辰只能悻悻地回去睡觉了。 他总觉得这次过来都城，刘明轩的状态有些奇怪，尤其是那天罗雨晴过来罗府做客，下午他又去了一趟安乐候府之后。可是孙辰开口问了他，他也没有说是怎么回事，既然刘明轩选择不告诉自己，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做为体贴又识趣的朋友，当然也不会非要窥探对方的隐私。 …… 当初过来都城时，孙辰和二妞他们没带多少东西，可是离开的时候，却是大包小包，一辆马车都有些装不下了。好在孙辰从管家那里知道，刘明轩的商队过不久就要去青明县一趟，他就把那些暂时用不着的东西全都托付给了管家，让他看着给安排人捎过去。 早餐的时候，整日里不见人影的刘明轩倒是露面了，知道孙辰他们要走，一脸的愧疚，直说等下次他再过来，一定要放下所有事情陪他游玩。 刘明轩最终也没有说出这段时间他在忙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孙辰当然不会因此对他恼怒，却觉得好像只有自己以为他们的关系是可以无话不谈的，有些失落罢了。 孙辰的微妙表情，刘明轩不是没有察觉，可是他觉得妹妹秦静姝的事情，是不好对别人说的，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 告别了刘明轩，孙辰直接带着二妞去了海蛏子，毕竟那里还有一个投入了几万两银子的大摊子在等着他。 南方的气候跟北方相比，这个时候就有了许多优势。孙辰他们在都城穿上厚厚的棉衣都，海蛏子这个时候，却只需穿一件夹袄就可以了。 许勇没想到孙辰竟然会这么早过来，他的手里还拿着孙辰临走时留下的一大半生活费。 不过还是很高兴就是了。 “过年的时候，我自作主张给咱们珠场里的工人改善了几天伙食，县衙那边，也找人送了一些节礼，另外大年初一到初三，县里组织人施粥，我以咱们金玉珠场的名义，在县里的夫子庙施粥三天，所以这个月的花费就多了一点。” 他拿着账本站在孙辰面前，递过去让他一一过目。 “怎么还剩下这么多，这段时间你们吃的很差吗？” 最上面那页是许勇做的总结，上面只写着总共花了多少，还剩下多少。查看着手中的账本，孙辰有些诧异，他留的钱不算少，可却没料到会有让他们施粥的预算，珠场几十个工人一天才吃多少，施粥三天，最少也要花掉他们一个月的生活费了。更何况给县衙里送节礼，太差的也拿不出手，花的肯定也不少。 翻到记载开支的那一页，孙辰一看，果然如此。 “不差不差，虽然天气有些冷，但还是能够在海边捞到一些鱼的。咱们的珠场这段时间活计不多，有时间我就带了这些人去海里捞点儿，海里能吃的东西可多了，又不用花钱，呵呵。” 说这些时，许勇用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明明已经是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了，可偏偏又做出傻到爆的动作。 孙辰心下了然。靠海吃海，能够收编了这孩子，还真的是自己捡到宝了。 尽管天气不算多冷，可一两个月之内依旧不适合开始种珠。孙辰他也只是每天待在这里瞎逛罢了。 不过在他想要带着二妞再去一趟丰海县的港口去淘弄点儿稀罕物时，有不速之客上门了。 远远地看了一眼，来的人孙辰并不认得，不过从穿戴上看倒是应该有点儿来头，孙辰后面的许勇小声跟他介绍，说这是县里的望族，邢府的管家。 “施粥时咱们的摊子跟他家的相邻，倒是相处的颇为愉快。” 孙辰不是毫无见识的小白，当然知道逢年过节时，有经济能力的人家施粥，并不只是在施粥，尤其是在好几家同时摆摊子施粥的情况下。粥的粘稠度，粥里的配料，以及坚持施粥的天数，都是这些人明里暗里要比拼的地方。 许勇所说的相处愉快，应该是说金玉珠场施粥的那三天，邢府的风头并没有被他们盖过吧！ 邢府孙辰也是有耳闻的，去年修路的时候，邢府捐出的银钱最多，据微胖衙内介绍，海蛏子县内，足有四分之一的良田是属于他们邢家的，累积了八九代下来，邢府在海蛏子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名门望族。 就是不知道他们今天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孙老板，冒昧拜访还请海涵，实在是我家二少爷听说你已经回来了，想要和你见上一面。” 对方说着，从怀里掏出拜帖，双手奉上。 他这样慎重，倒是让孙辰有些受宠若惊了。 天启王朝比之前朝虽然依旧算是重视礼数，可真的在普通百姓之间，却是简而化之的居多。 就说这拜帖，除非你要拜访的是那种高高在上门庭若市的达官显贵，或者对你所要拜访的人足够重视。 以孙辰的身份，是万万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还会有收到拜帖的那天的。 不过这也让他颇为奇怪，对方身份不低，却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恭敬？这一点都不符合常理。 尽管心里想了很多，孙辰却是面色平静地伸手接下了拜帖，打开看了看，上面用苍劲有力的行楷写了：邢昊锐锋敬拜。 孙辰派人把对方请了进来，却发现自己真的是没见过他，之前所抱持的两个人或许有一面之缘，亦或许对方是钦佩自己的哪个人的幻想，即时破灭了。 “不知道邢二公子今天来找孙某有何贵干？” 对方年纪大约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面如白玉，眼神清澈，孙辰一见之下倒是有了好感，不过对方进门之后除了见礼就没有说过话，这让孙辰忍不住心底的疑惑开口询问起来。 不可能你恭恭敬敬地递张拜帖，就只是过来这里喝茶的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挑衅 “我今天过来，是有一桩生意想要同孙老板谈。”对方终于开口，颇有些磁性的男中音，让孙辰想起了前世自己极为喜欢的歌手。不过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孙辰收回了对他的所有好印象。 “孙老板的金玉珠场，我有兴趣想要同你一块儿做，还请孙老板分给我一半吧！当然，我会给你合适的补偿。”邢昊慢条斯理地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笑着开口道。 “抱歉，我不能答应。”孙辰想也没想地拒绝，心底几乎要气炸。 尼玛这可是自己第一个上门送上拜帖的人，本以为不是自己的拥蹙，至少也应该是怀揣善意的吧？可没料到对方竟然打了侵吞自己私产的主意！ 知道他邢家有钱有势，可地头蛇做成这样，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可惜了，”对方竟然没有恼怒，反倒笑的比原先还要开怀，“机会已经给你了，本来我还打算平和一点的，可是孙老板好像根本不屑一顾。” “金玉珠场是我的心血，孙辰想，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它沦落到旁人手中的！”到底是年轻气盛，即使知道对方这是先礼后兵，以后等着自己的会是无尽的艰难险阻，孙辰也忍不住开口表明态度。 “哦，这样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完，邢昊竟然就这么带着管家离开了。 …… “东家，咱们该怎么办？”珠场所有的人此刻也无心工作了，全都提心吊胆地围着孙辰，想要在他这里找到主心骨。 “没事没事，全都回去工作。二妞，你不用管，回去休息吧，外面太晒，小心晒黑了哈！” 挥退了众人，孙辰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坐着马车就去了县衙。二妞想要跟着，被孙辰给拒绝了，临走时交代许勇，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县太爷李毅正在办公，听了衙内胡家乐的禀报，放下手里的文件见了孙辰。对这个自己出资两万两，只为了能有一段好路可走的外来客商，他的印象极好。 尤其是过年时他们珠场还配合县里的安排施粥三天，给自己送来的节礼也还有许多没吃完呢。 “孙老板今天过来是有事要说？” “晚生今天过来，是想要寻求县衙的保护的。”孙辰拱手作揖，他的自称也提醒了对面这位，面前的人不止是个商人，也是有着秀才功名的。 “保护？此话怎讲？”李毅有些疑惑。 “就在刚刚，邢家二公子去了孙某的珠场，开口就要珠场的一半，晚生没有答应，可临走时对方撂下狠话，孙辰怕……” “邢二公子邢昊？”李毅眉头紧蹙。 “就是他。”孙辰点点头，一字一句地把邢昊来到金玉珠场的言行复述出来。 “也就是说，对方只是说了句狠话而已，目前为止还什么都没做？这会不会是你太过草木皆兵了？” 孙辰听到李毅的这句话，刚才还火热的心瞬间冷了下来。 他怎么又忘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曾经熟悉的时空，以为投资商还是会受到当地政府的无原则无底线保护？ 他们即使对自己再有好感，首先需要保护爱惜的，还是自己的利益吧？ 对这件事视而不见得罪自己，同得罪在海蛏子根基庞大的邢家，这个选择不要太好做！ “如此说来，倒是孙辰唐突了。” “你也不用担心，县衙里会定时去你那里寻访，有什么事告诉他们，也一样能帮你解决。” 孙辰借口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很快从县衙里退了出来。 他并没有立即返回金玉珠场，反而去了另一个地方。 …… 县衙里。 “大人，金玉珠场的事……” 李毅身边的师爷请示道。 “金玉珠场？他们那里哪有什么事发生？老文，你莫不是糊涂了？”李毅面色一肃，低语道。 “是，下官糊涂了～”师爷明了了他的意思，急忙告罪。 “我有些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唉，强龙不压地头蛇，本以为他在海蛏子会有一番作为，没想到还没升起就要陨落了～”李毅躺在床上，想起孙辰所说的事，一脸无奈地自言自语。“有心无力啊！” 他确实是欣赏孙辰的，可再是欣赏，也要在能够保证自己头顶上的这顶乌纱戴得牢靠的前题下。 孙辰得罪的不是旁人，是跺一跺脚整个海蛏子要地动山摇的邢家。尤其是邢家二公子，看着彬彬有礼，可却是邢家最难缠的人。只要他张了口，整个海蛏子还没有能抗衡过他的人。 “希望他能尽早领悟，破财消灾。” 这应该是李毅唯一能给孙辰的祝福了。 …… 孙辰没空纠结县里对自己的不闻不问，他可是有重要的事要做。 邢家的势力确实不小，连县太爷都忌惮，既然邢昊已经发了话，金玉珠场面对的，就会是他们明里暗里的挑衅了。他首先需要保证的，就是自己这些人的安全。 他先后走访了海蛏子仅有的两家镖局，想要花钱雇几个人回去，可对方一听他得罪的是邢家，给再多钱也不去了。 “兄弟，听哥一句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这回认个怂，把珠场让给邢家，回头快带着家人去别处吧！”第二家镖局的老板一脸慎重的建议还言犹在耳。 “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么？”孙辰不甘心。 他在驿站寄出一封信，悻悻地回到珠场。 很多人正围在厨房那里。 “怎么了这是？” “东家，我们的人在县里买粮食的时候，被人抢了。”看到孙辰，众人像是有了主心骨。 金玉珠场的员工能自己捕鱼改善伙食，可米面调料这些仍需定时去县里去买，今天就是半月一次的采购日。 “我们走到路口，就被几辆牛车截住了去路，后来有个老汉跑过来说我们碰伤了他的腿，非要我们赔偿。我们不同意，他后面的那些人就一下子围上来，照着我们几个就拳打脚踢，粮食也被他们给搬走了。”负责采买的杨阿牛鼻青脸肿地跟孙辰汇报道。 他的母亲和妻子正一脸心疼地帮他清理着伤口。 “是我没用，连粮食都保不住～”因为愧疚，他都快要哭了。 “别这样说，你已经尽力了。”孙辰安慰他。 第二百二十四章选择 孙辰当然不会怪他。 这件事绝对跟邢家脱不了关系，而以邢家的手段，即使孙辰亲自跟着去，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可是现在，他们又该怎样做，才能保证平安度过呢？ 孙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般，渴望拥有权势。如果自己有一个别人都不能撼动的后台，或者拥有足够的实力，是不是就不会有如邢昊般的魑魅魍魉，来随意拿捏了？ 孙辰的理想，是以后可以过无拘无束悠闲自在的生活，可是这样的想法现在看来，好像太天真了。 如果你没有足以让别人避忌的身家背景，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悠闲自在，从何谈起？ “我已经把咱们的情况跟人说了，不过即使那人得到消息立马赶来，也要十几天的时间。我们现在所要做的是如何保证这十几天的安全。”并且还有一个条件，是那人现在还在都城。 孙辰的心里有些没底，刘明轩一向随心随性，什么时候离开一个地方，也只是他一个念头的事。或许现在他还在都城，明天就走了。 珠场的工人们听到孙辰这句话，心下稍安。可也有人小声嘀咕：“十几天的时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了～” 孙辰耳尖地听到，也觉得强制把这些人捆绑到自己的战壕，有些不近人情，虽然他们都是卖身给自己的，要不要他们活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可是孙辰到底是长在红旗下的新时代好青年，始终认为别人的命运只能别人做主。 “因为前路未知，其中或有凶险，如果你们有谁觉得害怕，尽可以现在就拿了自己的卖身契离开，我孙辰绝不会说一句别的。” 孙辰说完这句话，刚才私下嘀咕的几个人就有些意动，可能是怕孙辰是故意试探，他们却始终不敢真的站出来。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们不能把握，以后有什么事发生都不能怪别人了。”摇摆不定的人不如放走，孙辰也无意保护衷心不够的人，索性加了一把火。 效果立竿见影，瞬间就有几人站出来，“东，东家，对不住了，我，我们……” 再是愧疚十足，也不能掩盖对方关键时刻背弃主人的龌蹉行径。可是孙辰真的没多少心思跟他们计较，示意一旁的二妞从自己的行礼中把卖身契拿过来。 毕竟在一起待过几个月的时间，孙辰还不至于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一张张地把卖身契找出来交给他们，很快就有八个人离开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可孙辰的动作却忽然停下了。 “东家，我，我叫毕永福。”身上的夹袄都湿了一层，那人终于战战兢兢地开口了。他只以为孙辰是因为认不清，一时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 “呵～” 只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毕永福却发现自己比之刚才更心慌了，等了一会儿，他听到了足够让他崩溃的一句话。 “我当然知道你叫毕永福。”孙辰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的温度，“不过你的卖身契我却不能给你，不止如此，我还会把你送进县衙，治你个叛主之罪！” “为什么？”毕永福瞬间跳起，他指着刚才几人离开的方向，“他们怎么能离开，我就不行？” “什么事都让我说个明白吗？”孙辰脸色一肃，“我虽然没什么能耐，现在还遇上劫难，可以前发生的事在我脑子里一桩桩一件件的，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忘了的！你呢？毕永福？我的最忠心耿耿的小队长？来人，把他从我跟前带走，拴起来送到县衙，让县太爷发落！” 孙辰当初从买来的这些人中，选出了六个跟着潘代宁派来的技术员学习种珠技术的。当初孙辰就跟他们说了，种珠技术是绝对机密，之所以选择他们，是打算把他们当做心腹来培养的。如果他们不能保证自己以后的忠心，或者认为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学好学会，是可以拒绝学习的。 那时候每个人都表态，说自己会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主人，如果日后有背叛则遭受怎样的惩罚云云，孙辰听了，是很感动的。 在他以为，这个时代的人，都是比较淳朴的，他们把自己所发的誓言是看的很重的。这也直接导致了，孙辰对别人的誓言也相当的重视。 本来掌握着买来的这些人的生杀大权，对于孙辰来说没有觉得自己多了不起，可是有人以誓言向自己表忠心，这让他格外的有成就感。 所以他对于曾经向自己表过忠心的毕永福，是有着良好的印象的。 尤其是自己在金玉珠场停留的这段时间，他格外的殷勤，差点儿就让孙辰允口，让他成为珠场中仅次于许勇，可以直接代表自己向工人们下命令的二把手。 可孙辰万万没想到，珠场这边才遇到难关，就有人动摇，而且刚才叫嚣的最厉害的那个，竟然会是他。 被人愚弄和背叛的滋味，真是酸爽极了，孙辰本来就因为邢昊的事觉得憋屈，自然就不会轻易饶恕了毕永福这个孽奴。 毕永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完蛋了，天启王朝等级虽然没有前朝那么森严，可对于叛主的奴仆，惩治力度可是丝毫没有减轻的。如果自己真的被送去了县衙，轻则流放边关，重则是要被砍头的。 不，他绝对不能让自己被送进去！ “东家，东家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这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呀！”痛哭流涕的他一边被人拉着朝门口的方向走，一边向孙辰求情。 孙辰不为所动地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时，他对着周围仍站在跟前的这些人说道：“还有要离开的没有？我再说一次，这次不管是谁，只要他站出来，就可以马上离开。” 留下的这些人面面相觑，犹疑间又站出来十几个。孙辰一一把他们的卖身契找出来还给他们，倒是没有像毕永福那般发作。 看着剩下的二十六个人，孙辰郑重开口：“今日你们没有负我，来日只要我孙辰有一口吃的，就不会放任你们不管！” 第二百二十五章遇劫 留下来的这些人，当时被孙辰选出来学习种珠的有五个人，这也让孙辰稍感安慰。 至少让他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好像还没有那么烂。 少了几乎一半的人，本来珠场的粮食还够吃两天，现在能撑四天了，孙辰打算这几天突击训练一下。 至少要让他们能够保证出门时的安全。 幸亏对于武器的管制，天启王朝还算严密，即使是邢家，拿出手的武器也只是木棍菜刀之类的顶天了。 不过孙辰想，现在的情况还不至于闹出人命，对方顶多只是想吓唬吓唬自己，让自己知难而退罢了。 孙辰教给他们的，只是普通的格斗技巧，要他们精进也是不可能的，唯一的目的，只是自保。 不过打斗一途，一胆二力三技术，首要的还是先练好胆子。 你气势如虹，对方自然会觉得你有所倚仗，下手的时候就有了顾忌。 或许是因为都知道珠场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工人们学习起来都格外认真。尤其是许勇，简直不要命的练习，拿着一根木棒耍的是虎虎生风。二妞和春妮，丫蛋三个小姑娘也不用动员，跟着工人们拳打脚踢，倒也颇像那么一回事。 孙辰看到，心下才稍安。 邢家这两天也派人来过，不过只是从围墙外往珠场丢了一些死狗死猫之类的，没有人上门寻衅。 时间到了第四天，再不去县里采购，珠场明天就没有口粮了，孙辰打算自己亲自出门。 许勇和二妞都想跟着，孙辰想了想，妹妹不在自己身边实在是不放心，珠场也不能没有人看守，干脆带上二妞，让许勇留在珠场。 也幸亏珠场的地理位置好，而且除了进来时的大门，剩下的地方孙辰都已经让人垒了高高的围墙，想要守好珠场也并不是那么困难。 交代了许勇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何人进来，孙辰才带着妹妹和十个活计，赶着两辆马车出门。 …… 一路上平安无事，这让跟着孙辰过来的工人们很是高兴，不过孙辰知道，在自己没有花钱买了东西之前，他们是不会围上来的。 花了快二百两银子，孙辰买了足够他们吃用一个月的粮食和调料，把两辆马车塞满了，从带着人回去。 回去的路上众人提高警惕，马车也赶的飞快，但还是在快要进入往珠场来的这条岔道时，被人截住。 孙辰坐在马车上往前面一看，是由十几个人组成的小团队。 他没等对方开口说话，就甩手给了领头站在那里的人一个飞镖。这几年他走南闯北，虽说一直有人保护，却从来没有荒废过自己在打猎时练就的一身本领。 “卧槽！”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孙辰会有这一手，慌忙躲避，可是因为拥挤，只错过了寸许，身上无可避免地挂了彩。 孙辰看着他流血的手臂撇了撇嘴，“歪了。” 这句话彻底地惹恼了对方，他捂着受伤的手臂对手下狂吼：“哥几个快上，给我干他丫的！今天不留下那小子身上点东西，我就不姓江！” “江？”孙辰听了若有所思，可是蜂拥而上的人潮却让他没有时间思考，只能奋勇当先，一下子甩出去四五个飞镖。 “我看谁敢！今天谁要敢截我的车，我让他回不去！” 飞镖是慌忙甩出，早就失了准头，可是一直练习着的力道却没有打折。又因为对方一拥而上，好像是一堵人墙，简直就是送上去给孙辰射的，一下子就有四个人中了招，失去了行动力。 其中一个倒霉鬼，身上被扎了两支飞镖，一支扎在大腿，一支却好死不死的，扎在了他的隐秘部位。霎时杀猪般的惨叫，响彻云霄。 趁他病要他命，孙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人就是一脚，这一脚借了下冲的力度，又正好踹在肚子上，疼的那人直打滚。 跟着孙辰来买粮的十个人这时候全都勇敢地站出来了，对方一下子折损好几个战斗力，气势瞬间弱了。 拳打脚踢地围着他们发泄了个彻底，孙辰这才带着众人重新坐到了马车上。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那些人，孙辰冷厉地开口：“告诉邢家二公子，他那些把戏我孙辰不吃，想要珠场门都没有，再有什么阴谋诡计，尽管冲着我来，我孙辰不会怕他！” 对方挣扎着起身，相互扶携着蹒跚离去，孙辰这边的十几个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互相打量看看，有没有在刚才的混战中受伤。。 “哥，你受伤了！”二妞一开始听话的缩在马车里，可是刚刚群架时她也忍不住下了车。幸亏那时候对方的人已经被打趴下了，小妮子除了踹人时脏了一双绣花鞋，身上的衣服也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有些凌乱，总体来看还是不错的。 此刻她刚刚压下打人那会儿的兴奋，就发现孙辰的身上多了几处血迹。 “没，是别人的。”孙辰倒没有因为让妹妹看到自己这样暴戾的一面而觉得不得劲，笑着开口安慰道。 打量了她全身上下，发现她并没有什么不妥，可也忍不住加上一句：“下次老实的在车里待着，要是不听以后就别跟我出来了，听到没有？” “人家也想帮忙嘛！”二妞撇撇嘴，为自己辩解道，想到了什么，又眼神明亮地上前挽住孙辰的手臂，“哥，下次能不能……” “不能！”孙辰想也不想地拒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要找人比划，回到珠场比划个够，如果你不听，以后就老实在珠场里待着，别再跟我出来了！” “好嘛好嘛！”二妞知道哥哥这次真的动怒了，急忙开口认错，“我以后一定听话～” “这还差不多，”孙辰满意的点点头，“多事之秋，注意一些总比真的出了事后悔莫及来的强。” 他是真的害怕妹妹会出事。刚才发现二妞竟然跟着自己打了群架的时候，他后怕极了，整个后背都是冷汗。这次是因为侥幸，自己这方一上来就占据了先时，她才没有吃亏，万一以后碰到个硬茬，让她受了伤怎么办？ 第二百二十六章冲突 直到安全回到珠场，孙辰的心才整个放下来。 虽然有几个人受了轻伤，可跟上次被劫去全部东西相比，收获还是不错的。 跟着出去的人也很兴奋，他们没想到东家这么厉害，短短几天时间，竟然能让他们的战斗力上升这么多。 莫不是因为东家一直强调的那句“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断粮的恐慌解除，孙辰又开始预防着邢家那边别的动作。邢家一向跋扈，应该不会随便就原谅了孙辰的不识时务。 果然，过了两天的平静日子，金玉珠场这天就被附近的村民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孙辰一边快步朝着门口跑去，一边询问着事件的经过。 “他们说有村民吃了小溪里不干净的水，差点儿没命，有人说是因为咱们在这里弄了什么，把溪水给污染了成了毒水，这不正闹着让咱们赔偿呢！” “成了毒水？”孙辰了然。 金玉珠场紧挨着山，从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是流经了金玉珠场的边缘，又流向附近的村庄的。 虽然也有人吃的是从地底里打出来的水，但是山泉水清冽甘甜，还是很受村民们欢迎的。 昨天下午，陆续有村民因为喝了山泉水而上吐下泻，有两个甚至都已经昏迷不醒，郎中看了，说是中了毒。这些村民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蛊惑，说是因为金玉珠场的原因，污染了溪水，这些人吃了才会发病的。 金玉珠场的围墙虽然是雇佣他们这些本地人做的，工钱也没有拖欠，可是围墙砌起来之后，就再没有人来过这里。 加上孙辰这个传说中的主人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没有跟周围的人沟通过，珠场里的情形也是让人猜测了好久的。 过年时金玉珠场出面施粥，倒是为他们赢得了不少的赞誉，可因为施粥是给落魄的百姓喝的，到底跟他们这些日子还算过的去的人关系不大，在听到自己所受的苦楚都是因为金玉珠场的原因，他们全都不消停了。 “放我们进去，我倒要看看你们金玉珠场做了什么，把我们的溪水变成了毒水！” “就是，说是什么珠场，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你们跟谁打过交道，谁知道你们关起门来都做了什么勾当！” “对啊，要不我们怎么会中毒？琴大娘和老海头可是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这次我们是上吐下泻，下次不就是要命了？” “不能让他们再待在海蛏子了，再待在这里我们都要没命了！” “金玉珠场谋财害命，丧尽天良，给我们滚出海蛏子！” “对，快点滚出海蛏子！” “滚出海蛏子！” 群情激奋之下，有人就拿着手里的棍棒上前，朝着珠场门口的工人们就是一顿打砸。工人们也不可能任由他们的棍棒落在身上，只能狼狈抵抗。这一抵抗，就成了错处，立马惹得本来就有些失控的场面彻底失控。 孙辰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住手，都给我住手！” 他的声音本就不是高音，即使用力狂吼，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也很快被淹没。 眼看着珠场的工人一个个被村民们打得鼻青脸肿毫无招架之力，孙辰真的怒了。 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特制‘鞭炮’，用打火石点燃了引线。 ‘嘭’的一声，整个珠场门口都安静了。因为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响声，每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吓得顿在了那里。 “能不能停下来，让我们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你们这样吵吵嚷嚷的，事情就能解决了吗？” “我认得他！他是珠场的主人，赔偿的事找他就行！”有人大声喊道。 孙辰朝着那个人所在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眸子里飞快地掠过了一抹精光，随即消失不见。 “对，这个珠场是我的，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尽管和我说。听说你们有人喝了溪水中毒，对此我也深感遗憾，可是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 “为什么找你？当然是因为我们会中毒是因为你们金玉珠场！”说话的还是那个人。 “哦？我倒是不知道，我们金玉珠场做了什么事了。你们说中毒是因为我们，有什么证据？如果真的有，那我们会承担所有责任，如果没有，那么抱歉，你们也要赔偿我们的一切损失。” 他这话一说出口，刚才还激愤不已的村民们瞬间冷静下来。这个时候他们才回忆起，自从知道自己中毒，他们第一时间就找到了金玉珠场，觉得是他们的错，可是证据却是没有的。 看着珠场的工人们身上刚才被打出的痕迹，他们忽然有些愧疚，貌似，他们这次做的有些太冲动了。 一个面色黝黑，可却结实健壮的人站了出来：“我们确实是没有证据，可是我们总不至于为了陷害你们而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这次我们大半个村子的人都中毒了，而且还有两个人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你们金玉珠场，我们只能来找你们讨说法。” 有人站出来就行，至少还能跟对方讲讲道理。孙辰看着他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样认定的，可是我可以保证，这件事情跟我们金玉珠场绝对没有任何关系。小溪确实是从金玉珠场流出的，可是从金玉珠场到你们村，还有快一里的距离没有人看管，在这段距离里，想要悄无声息的下药，完全可以做到。” 孙辰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他可以确定，小溪在金玉珠场里的这段，绝对不会有问题。 因为整个金玉珠场的饮用水都是从小溪里提取的，如果真的被污染了，怎么他们什么事都没有？ 听了他的话，众人沉默下来。 因为他们发现孙辰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大家别听他在这里胡说八道，咱们中毒总不是假的，来找他这个罪魁祸首有什么不对？他就是想要转移咱们的注意力，给自己开脱罢了！”这次说话的，是角落里的另一个人。 第二百二十七章识破 “说我转移注意力？为什么不说你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孙辰看着他反驳道：“以为脏水是想往我身上泼就能泼得上的吗？” “什么脏水？我们说的可都是事实！”又有一人出声。 “就是，要不是你们下毒，我们怎么会中毒？这条小溪里的水我们喝了几百年了，从来没有出过事，你们金玉珠场才来了多长时间，就有毒了？” “对啊，说是珠场，里面恐怕一粒珠都没有吧？还不知道圈起这么大一块地是想干什么呢！” “是不是想把我们毒死了，再把我们村里的地都霸占了？” 一直叫嚣的只有两三个人，孙辰也不反驳，只笑着站在那里听他们说。 等那几个人词穷了，孙辰才抬起手来指向那几个人，“你，你，还有你，请你们往这边来。” 刚才孙辰过来时，两方人马已经自动分开，尽管孙辰这边的工人身上大都带了伤，可二十几个人站在一起，还是显得气势挺足的。现在孙辰点名让他们过去，几人都有些不敢过去。 “你，你不要乱来，就算你要打我我也一样说！” “呵～”孙辰笑了，“既然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敢同我当面对质？你们来了这么多人，还怕我会打你不成？还是说……你们心里有鬼，因为你们根本不是这个村里的人！？” 孙辰的厉声喝责让那三人吓破了胆，其中那个胆子小的，竟然被吓得瘫软在地。 “诶，他这样一说我也觉得，你们仨咋这么眼生呢？是哪家的后生啊这是？” “我以为是你家亲戚呢！”他旁边的人惊讶道。 “不是啊，这是谁家的？” “不是我家的。” “也不是我家的。” “我也不认识。” 孙辰的话，点醒了众人，他们互相询问之后才恍然发现，一直鼓动他们来金玉珠场闹事的这三个人，好像跟他们村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是因为替他们抱打不平谁都不信，因为看这会儿他们的表现就知道，他们绝对不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人。 想到自从中毒事件发生之后，整个村子的人就好像是在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所有的人心中，此刻都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们这次，好像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而且是以破坏他们全村人的健康为代价。 看着那三人一副畏畏缩缩生怕被打的样子，此刻还怎么不知道自己是真的被愚弄了。 渔民们大都是淳朴的，可是不代表他们明知自己是被愚弄了，还会打落牙齿和血吞。尤其是想到他们所受的罪，再加上还有两个人至今生死不明，有那脾气暴躁的，已经把他们的拳头落在了三人的身上。 那三个人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却缩在那里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孙辰等他们发泄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各位，能不能把他们三个人给我留下？我们金玉珠场这次，总不能白受了委屈。” 刚才站出来跟孙辰说话的壮汉听了，一脸愧疚地压着一个人对孙辰说：“真的是抱歉，实在是事发突然，然后情况有点严重，所以我们才会这么轻易就被他们几个鼓动，过来你们这里闹事。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也确实是对金玉珠场造成了不可避免的损害。如果可以，我们村里会向你们做出适当的补偿。不过他们几个是不能交给你的，毕竟我们魏村也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糊弄的，既然他们敢糊弄，就要付出代价。” 那人的语调平和，就像是平常在跟聊天一样，听不出起伏，可是在场的人却有一个共同的感受，那就是这三个人要倒血霉了。 这三个人的幕后之人，孙辰即使不用想也知道会是谁，没有证据确凿，也拿他们毫无办法，想到这里，孙辰干脆点头，“好吧，人你们带走，补偿我也不要了，只求你们以后遇到事情，不要那么随便被鼓动就好了。” 被孙辰这样一说，那人脸色变红了，他有些羞赧地开口道：“这次是我们做错了，真的对不起你们，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我相信你们，”孙辰顿了顿，又看到自己的工人们身上的青紫伤痕，“可以的话，帮我们珠场请一个郎中吧，因为现在有些事情要处理，我们不方便出门。” 邢家既然想出这么恶毒的办法来逼迫自己，那就还有更恶毒的后招，孙辰不想让自己的工人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在下略懂一些医术，治疗这些跌打损伤还是不在话下的。”那人回道。 那三个人被魏村的人带走了，壮汉给受伤的人处理好，也很快离开了。 “这段时间，大家还是不要随便外出了，不管有什么事情要办，都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不管孙辰承不承认，跟邢家硬碰硬的对抗，自己的实力确实是不够的，暂时蛰伏起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能够保存实力到救兵过来。 算了算信件寄出也已经有了七八天了，如果刘明轩还在都城，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自己只要再带着珠场的员工坚持十天，就能等到他了。不过刘明轩在海蛏子并没有自己的产业，能不能帮助自己轻松解决，还不一定。 孙辰这段时间也已经想好了，即使最后迫不得已，珠场真的要交付到那样卑鄙的人手中，拼了自己的所有投入不要，自己也要将它毁个彻底，决不会便宜了奸诈小人！ …… 魏村，议事堂。 “阿南，你是说我们魏村这些人之所以会被毒倒，都是这三个人搞的鬼？”一个尚且有些无力的声音问道，因为浑身没劲，他的身子是瘫坐在椅子上的。 “是的，四叔公。” “把他们几个带过来，我要亲自问一问。”老者睿智的眼眸一眯，抚了抚自己稀疏得只剩下几根的胡子。 “看来咱们魏村，这段时间过得太平静了，什么样的宵小，都敢来咱们头上拉屎拉尿了。” 虽然声音仍旧无力，可是语气中的凌厉，却让他身前的壮汉打了个寒战。 第二百二十八章外援 孙辰并没有等来刘明轩，只等来了一个陌生人，随身带着一封刘府管家的书信。 信里的意思就是说，刘明轩在孙辰走了半个月之后，也离开了都城。不过跟刘明轩相熟的王老板，知道了孙辰的情况，他愿意代替刘明轩过来，帮助孙辰解决遇到的难题。 孙辰的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在把信件寄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或许刘明轩会接不到自己发出的这封求助信。可是他的心中还是存留着一抹期盼，期望自己这个重视的朋友，能够帮助自己跨过遇到的这道难关。 至于信里所说的这个王老板，他是没有抱什么希望的，毕竟对方不是刘明轩，自己跟人也真的说不上有多少情分。不过感激倒是一点都不少，至少人家在知道本是陌生人的自己遭遇到的事情之后，竟然还会选择过来帮忙。 “小兄弟，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你放心，你这事儿交给我处理就行，保证比刘明轩亲自过来还管用！”那人拍着胸脯道。 孙辰这才仔细看去，这才发现那人竟然有点眼熟，“王老板，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哎呀，真是让人伤心呐！我对小兄弟可是一直心心念念，你竟然把我给忘了？难道说我这张脸不够好看，不能让人一次就记住么？”王柏林摸着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俊脸自怨自艾道，不过看他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不高兴。“那这次兄弟你可记住了，我叫王柏林，你叫我林哥就行。” “我想起来了！”二妞在一旁忽然喊道，“你是在面人摊子前面，向我们推荐吉祥茶楼的那个人！” “哎！就是我就是我！”被人认出王柏林显得很高兴，“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去看，宝田大师的表演精彩不精彩？” “精彩，我都听上瘾了呢！不过我不喜欢他故意卖关子，害我一直想着。要不是哥哥把后续给我补齐了，我都要睡不着觉了～” “呵呵，人家那是故意的好不，一次把故事讲完了，你们听的痛快了，人家怎么吸引人再接着去听下一场？” “也对～”二妞点点头。 看着两个人聊的火热，孙辰的心里也变得轻松了点。这段时间因为邢家的关系，整个珠场都笼罩着一股低气压，说起来孙辰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么毫无负担地看着别人打闹了。 珠场的工人们担心珠场不保，当然笑不出来，孙辰整天想着刘明轩什么时候能够过来，整天也只是安慰众人几句罢了，二妞看到哥哥一脸沉重，也没了打闹的心思。 “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王柏林被二妞逗得不行，他发现这个小姑娘挺逗的，不过真的很好相处。 过了好一会儿，王柏林终于想到自己过来这里的首要任务，他对着孙辰道：“邢家的事，交给我处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就行。” “还是先吃饭吧！”孙辰对此不置可否，对于这个送上门来的王柏林，孙辰一点都不了解，不过看他说起来邢家轻描淡写的模样，似乎是有些来头的。 时间已经到了正午，看王柏林这风尘仆仆的样子，肯定还没来得及吃午饭，于情于理都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帮自己忙活不是？ 粮草充足，这顿接风宴就显得颇为丰盛了，王柏林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赞不绝口。不过即使东西消灭的速度极快，王柏林的姿态却一点都不显得粗俗，要不是眼看着盘子里的东西减少，孙辰几乎要以为对方是在赴一场高档的宴会。 …… 王柏林吃饱喝足之后，坐着自己的马车就离开了金玉珠场。 他径自寻到县衙，等见到县太爷李毅，也没有言语，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令牌。 李毅看到之后脸色大变，立马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来到王柏林面前恭敬行礼：“不知上使大人驾到，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起身吧。”王柏林此刻的气势跟在孙辰面前相比像是换了一个人，说不出的矜贵疏离，“此次前来，是想让你帮我办点事的。” “上使大人尽管吩咐，下官万死不辞。” “金玉珠场是怎么回事？那个邢家又是哪个？” 李毅心神一凛。 这段时间因为金玉珠场的事，他已经快要焦头烂额了。 孙辰当初来海蛏子买地，然后又无偿拿出两万两银子资助他们修路时，他对这个过分年轻的外地人是很有些好感的。特别是在他的提醒之下，由县衙出面跟县里的这些富户们筹集到了想也想不到的很大一笔资金，让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海蛏子道路难行问题一朝得解，要不是碍着面子，他都要对他感激涕零了。 这等于是他送给自己的一份大礼。 凭着这一份政绩，自己最多再过两年，绝对能收到高升调令了。 为了这份恩情，只要他开了口，本来自己为他做什么都是义不容辞的，可是他得罪了谁不好，偏偏得罪了邢家。 当自己对着他说出爱莫能助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也是很愧疚不安的，可是实在是……唉！ 他知道孙辰必不会甘于束手就擒，肯定会找各种门路活动。可是没想到他的后台竟然这么硬，居然请来了眼前这位…… 李毅正思量着措辞，想要跟王柏林讲清楚事件经过，外面又响起了一阵嘈杂。 “何事喧哗？” “启禀大人，是魏村的人，押了三个人过来，说是要告他们谋财害命，并且此事还牵扯到邢家，魏家主说一定要来讨个说法……” “让他们等……”外面还在汇报，李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此刻他的全副心神可都是用来应付眼前这位爷的。 “别，你让他们先来，我坐这里等会儿。”孙辰其实还没来得及跟他说邢家栽赃自己让魏村人中毒的事，王柏林却已经从那人的汇报中听出了两件事的联系，心说好像有点意思，于是颇为恶劣地想先看看热闹。 虽说用强权压制这个办法简单粗暴见效快，可是若师出有名之下再把事儿给漂漂亮亮地办好了，这效果可是不止好了一星半点。 第二百二十九章解决 李毅心底尽管觉得奇怪，但不随便揣测上峰意图，是他难能可贵的一个优点，遂听命的让手下把所有的人给请进来。 “来说说怎么回事吧！” 因为并不是正式的升堂审问，所以李毅说话也没特意保持威严，反倒是因为来人年纪不小，显得和蔼亲民了不少。只不过身后有王柏林那位大佬看着，只李毅自己觉得，自己的脊梁骨略有些僵硬而已。 魏村的人没想到县太爷竟然这般亲民，原本气势汹汹的情绪，此刻也渐渐缓下来。 “前天我们魏村发生了全体中毒事件，直到现在，还有两个人昏迷不醒。”开口说话的，是年龄最大的魏家主魏延。 “前天？”李毅皱眉，致集体中毒，应该算是极为恶劣的违法犯罪了，如果被上面知道了被追究下来，自己是要负很大的责任的，说不得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就保不住了。“为什么没有立即禀报，让县里去处理？” “那是因为，我们正惊慌失措的时候，有人在我们跟前说，我们村的村民之所以会中毒，是因为金玉珠场的污染。然后我们就去了金玉珠场讨要说法，”魏南解释道。 “不过多亏了金玉珠场的主人孙辰，他火眼金睛地察觉出我们是被奸人所蛊惑，而且把罪魁祸首给抓住了。” “就是这三个？”李毅看着身前站立得畏畏缩缩，并且身上被绑着绳索的三人，这三人一看到李毅严厉的目光，身子瑟缩得更厉害了。 “嗯，”魏南点点头，“不过我们只简单地把他们三个人审问了一下，就发现了更大的阴谋。” “阴谋？”李毅的心中此时已经有了些许的推断，如果真的是……那只能说邢家做的太过肆无忌惮了。 “据他们三人交代，他们之所以会做出下毒，然后诬陷给金玉珠场的事，全都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他们说了是谁没有？” “说了，是邢家二公子。而且我们知道，邢家这段时间对金玉珠场颇为感兴趣，我们怀疑他们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把金玉珠场的主人给逼走，好霸占人家的产业。” “是啊，邢家行事一向霸道，他们看中哪家产业，往往哪家过不久就要出问题，然后他们再跳出来充当救市者，以比市价低得多的价格侵吞掉。”李毅在海蛏子待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邢家什么德性，他还是知道的。不过这样的话，他只能自己在心里想想，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尤其是在这些苦主面前。 “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随便乱说。”李毅警告道。他转头看向被绑起的三人，语气严厉地问道：“你们说是邢家二公子指使你们下毒，有什么证据没有？” 被问的那三人瞬间傻了眼，平日里他们跟着邢家二公子吃吃喝喝，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他们就会充当马前卒。可是若是说什么证据，他们好像一个都没有。 “没有证据，只凭你们三个空口白牙几张嘴，就想要把邢家二少爷给拉下水？你们有没有想过，怎么承受邢家的怒火？” 其实李毅的这句话，一点都没有为邢家开脱的意思，可是听在旁人的耳里，却是产生了歧义。 “怎么？邢家就那么动不得么？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就不信他们一点把柄都没有留下。”王柏林的声音幽幽响起，让一直放不开的李毅打了个哆嗦。 “不，当然不是，不过下官说的，也是事实。咱们天启王朝的律法，一向讲求公平正义，若是什么都只凭着一张嘴，那也太儿戏了一点。” 如果真的听了你的，惩治了邢家，你拍屁股就走了，我立案归档什么的，没有证据上面不得找我麻烦吗？李毅腹诽。 “证据是吧？如果能拿到这几年被他迫害的那些人的口供，这样总行了吧？”王柏林本来还想偷点懒，可是为了能尽快解决孙辰的事，也只能动用私底下的势力了。 “呃……最好还能有他具体指使了谁，在什么时候做了哪些事的记录，呵呵～”知道他已经是心有成算，李毅厚脸皮地开口，无视了王柏林投过来像是杀人一样的目光。 “如你所愿。”王柏林一句话，让李毅提起的心放下了，刚刚自己冒险跟他提条件，也是想着能一次就把邢家连根拔起。否则的话，万一死而不僵的邢家奋起反抗，会是很大的麻烦事。 魏村过来的这些人，此刻已经僵住了。他们似乎还有些不明白，明明是上县衙这边来，向县太爷禀告邢家的龌蹉，想要县太爷严惩邢家。可为什么说着说着，就跟没自己什么事了一样呢？ 他们这些人，好像还都是受害者啊喂！到头来怎么一点都不顾及他们的意愿，就自己在那里商量着怎么对付邢家了呢？ 虽然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或许还会比他们预想中的还要好，可这样毫无参与感的告状，是怎么回事？ 直到一行人晕晕乎乎的回到魏村，他们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 王柏林的动作很快，两天的功夫，他就把邢家的一大摞罪状送到了李毅的跟前。 查看着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详细庞大的证据，李毅心里知道，在海蛏子传承了上百年的豪门世家，邢家，已经走到了它生命的尽头。 …… 海蛏子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件大事。 原来一直行善积德，并且在百姓中颇有口碑的邢家，全都是大奸大恶之徒。 尤其是二公子邢昊，强抢民女，明争暗斗，甚至还跟地痞流氓称兄道弟，还陆续霸占了别人好几份产业。行事之狠毒，手段之毒辣，让人大开眼界。 县衙经过审理，并报备了上级，秋后就要处斩了。整个邢家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参与其中，哪个都逃脱不了干系。只不过因为涉案程度的深浅，获得了不同的量刑罢了。整个邢家，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豪门世家邢家不复存在。 行刑的那天，那些苦主涕泪横流的声声指责，更是让围观群众们义愤填膺，直说县衙的决定真的是大快人心。 第二百三十章停留 孙辰并没有留在海蛏子等到邢昊被处斩的那天。 在他看来，整个事件，虽然解决得有些出乎意料的顺利，但是自己从中得到的好处，却一点都没有少。 至少现在海蛏子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自己‘背景强大，惹不起’，精明的他们绝对不会自找没趣来招惹自己了。 王柏林早早就跟孙辰告了别，不过在他临走的时候，孙辰被他拉着和海蛏子的县官李毅吃了饭，连同海蛏子的一众排得上名号的商贾和大家族当家人都有份出席。 席间李毅对王柏林极为推崇，甚至让他坐在主位，可是王柏林却把孙辰按在了那里，让一众人对以后怎样跟孙辰相处，都做了重新的评估。 金玉珠场的地位，在海蛏子也变得超然起来。 …… 许勇对于孙辰的离开，显得很舍不得，尤其经过了这次的事，他已经完全把孙辰当成了主心骨。 可是他也知道，自家老板是不会被一个小小的珠场给绑住的，自己唯一能为对方做的，就是全心全意帮他打理好珠场，好让他能无后顾之忧地去做别的事。 虽然珠场里的工人，留下的都是经得起考验的，但是如果在种珠季节，就有些不够用了。孙辰本来还想着再买十几个，省的人手吃紧，却被许勇阻止了。 他告诉孙辰，经过下毒事件，珠场和魏村的村民建立了一段特殊的情谊，他们已经许诺，忙不过来的时候尽可以喊他们帮忙。 核心技术不能外传，可是帮着收拾收拾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珠场还没有一点盈利，每天都往里投钱，咱们能省则省呗！” 对此孙辰没有意见，魏村的人虽然彪悍，但是极为讲理，还特别的团结，这样的人，人品应该信得过。 …… 过年时没有回青明县看师傅一趟，孙辰还是有些挂念的，他带着二妞首先去了那里。 杨树平看到孙辰他们，显得很高兴，他拉着两人满山遍野地跑，让他们挨个看到山上果树的成长。 “前段时间你们没在，那几棵桃树和杏树，梨树开花时，可好看了。”山上种的主要是荔枝和橘树，可是在孙辰的强烈要求下，也间或种了几棵别的种类，桃树杏树梨树，苹果树和核桃树都有。当然这些树所产的果子也不会多，主要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桃花杏花都已经败了，只能在枝繁叶茂的树底，偶尔能寻到那么一片两片都。 “花看不到不要紧，只要结的果子能吃到就行呗！”孙辰搂着杨树平的肩膀挤眉弄眼道。 “知道你小子想着这呢！”杨树平嗤笑，他指着果树叶子中偶尔露出头的青色果子道：“看到没有，再有一个月，就能尝到杏了，荔枝，桃还要再晚一点。等桃吃完了，还有苹果，梨，核桃，能吃，橘子最晚，要是你愿意，每天吃不完的水果了！” 杨树平显然跟着岑溪学了不少，说起来各类果树的头头是道。脸上的神色也是兴奋异常，轻手轻脚地摸着青油油的果子，那模样直让孙辰偷笑。平常干起活来，杨树平那是一个利落，孙辰怎么也没想到，他还会有这样小心翼翼轻拿轻放的一天。 “春天的时候，咱们山上又添了八千多只鸡苗，这次没专门要公鸡，原先的那些母鸡已经没原先下蛋勤快了，我打算逐步都给它们淘汰了。” “嗯，是应该这样。”孙辰点点头。在普通的农家，母鸡喂上个三年五年的都是平常，可是他们是以卖鸡蛋为主，自然过了产蛋高峰就不能再留。 不出意外，这些母鸡是要送到市场上卖掉的，可是这个时代，即使居住在城区，母鸡哪家不也得养上几只？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是不可能卖到高价的。 孙辰的心里，此刻正翻阅着自己脑海中所剩不多的记忆，想着怎么才能把它们包装的高大上一点，可是想了半天，却发现自己只记得母鸡可以做些滋补的汤而已。 “这些我让工人们去办就行，反正春天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市场上弄了个摊子。” 杨树平这段时间可不是只在山上待着的，他在市场上弄了个摊子，专门卖些山上的产出，因为东西真的好，渐渐打出了口碑，生意还挺红火的。 “你们来了就不走了吧？山上过段时间就开始热闹了，没事就留下来歇段时间吧！” 想了想，暂时还真的没有什么必须要去办的事，孙辰就干脆听从了师傅的建议，在青明山安了家。 二妞在山上待不住，提出要去山下的蒹葭阁坐镇。孙辰想了想，一味的人为阻断她跟肖景天可能会有的接触，到底是治标不治本，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检验一下二妞心底的真实想法，就干脆同意了。 第一天去的时候，是孙辰送她过去的，因为有一阵子没管事了，需要先捋一捋店铺的经营情况。一整天下来，二妞只待在房中查看账本了，孙辰也被她抓了壮丁。 当天晚上孙辰留宿在了蒹葭阁，想着第二天再上山去。 早晨起来，他踱着步去了街上闲逛，却在一个转弯处看到了熟人。 肖景天正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 孙辰同他并没有正式的认识，可彼此都是知道对方的存在的。只不过孙辰知道他长什么样，肖景天对孙辰，除了知道他是二妞的哥哥，别的一无所知。 这一路上孙辰也听了不少肖家的闲话，知道这肖景天和景家二小姐成亲了之后，带着肖家在青明县混的可是风生水起。景家二小姐更是在进门的第二年，也就是今年的四月份，为他诞下肖家第一个金孙。 肖家少爷肖景天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是妥妥的人生赢家，此刻正应该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么他显得这么落寞？ 不过这些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孙辰也只是感慨两句就算了，提着刚刚在早餐摊子上买的葱油饼，就回了蒹葭阁。 走到蒹葭阁的门口，孙辰的眉头蹙起，怎么他也来了这里？ 第二百三十一章对峙 眼前的人，俨然就是刚刚才见到的肖景天。 蒹葭阁此刻已经有工人打开店面开始打扫，不过因为时间尚早，还没有顾客上门。有工人看到肖景天的，只愣了愣，却没有上前招呼他，显然这样的情况他们不是碰到一次两次了。 难道说，肖景天对妹妹仍是念念不忘么？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回到院子里，二妞刚刚洗漱好，“哥，你起这么早？买了什么好吃的？” “一点葱油饼，待会儿做个汤就行了。”孙辰把用油纸包好的葱油饼放下，“我刚才在铺子前面看到肖景天了。” “哦。”二妞脸色没变，只是声音里的一丝僵硬还是让孙辰给发现了。 “他现在已经成亲，且已有孩子，你跟他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尽管知道一直这样强调会让二妞烦腻，可孙辰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哥，你这是怎么了？不管以后他会怎样，都跟我没有关系，这不是我们一直以来的认知么？”二妞有些不解，自己是不想见到肖景天的，所以刚刚听到哥哥说肖景天出现在蒹葭阁才会有那么一点不能适应。可是自己又没有想着能跟他再续前缘，哥哥这样提醒，是不相信自己会做到么？ 二妞恼怒的斥责不仅没让孙辰生气，反倒是放心了不少。高高兴兴地吃完早饭，孙辰就打算去店门口坐坐。 只是没有想到，肖景天竟然还没离开。 可能是孙辰审视的目光太过灼人，肖景天没一会儿就察觉到了。他往孙辰的方向看了几眼，正好看到蒹葭阁的掌柜态度恭谨地向他请示，等掌柜的走了之后，肖景天就走到了他跟前。 “你是……二妞的哥哥？” “怎么？有事？”既然已经被认出，孙辰也没打算不承认。 “我，我想问问，二妞去了哪里？”肖景天的脸上有惊喜，还有期盼，不过孙辰还看出了一样，害怕，他在害怕什么？ “不知肖公子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问我的呢？二妞又是你的谁？”孙辰挑眉，这个肖景天，果然还想要来撩拨二妞吗？如果他在自己所处的时代，可是妥妥的渣男一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想要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不成？！ 愈是这样想，孙辰的口气就愈差，“如果是普通朋友，抱歉我觉得我们还没有熟到那个地步，如果不是，那我更不能告诉你了～” “我……”肖景天没想到孙辰竟然明知道自己是谁，还装傻充愣拒绝告诉自己二妞的情况。可是被孙辰质问自己是什么身份，同二妞是什么关系，他还是有些心虚，“我很想她。” “很想她……”孙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轻笑道：“不知道贵夫人听到你这样说，会不会一气之下回娘家，肖公子好像才跟景家二小姐成亲没多长时间吧？这就厌倦了？看样子景家二小姐也不过如此～” “你！”被人这样奚落，肖景天有些恼怒，可是想到他毕竟是二妞的哥哥，压抑着怒气道：“二妞在哪里，我有些事要跟她说。” “腿长在她身上，去了哪里我可不知道～”孙辰一边应付着他，一边在心里决定，还是把二妞给藏起来算了，省的以后肖景天还会纠缠不休。 “当初带走她的可是你！”肖景天低吼道，脸上因为一直压抑的怒气，显得有些狰狞。 “是啊，如果我当初不带走她，让她留在这里干嘛？等着你来娶她么？”孙辰毫不示弱，可是因为到底是在公共场所，语气也是压抑着的。 两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让店铺里来采买的人都注意到了，纷纷朝着这边张望，有人已经认出了肖景天，却没有一个人敢真的走近，来听听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你们先别说了，去后院。”二妞这个时候出现了，看了看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她又提高声音加了句：“肖公子的条件有些苛刻，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促成这次的合作吧！” 原来是在谈生意，怪不得两个人看着关系这么紧张，合着都在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啊！看热闹的众人得到答案，又看到当事人已经离开，遂失去了兴趣，继续找适合自己的东西去了。 …… “说说吧，肖公子再来蒹葭阁有什么事？” 等丫鬟上了茶离开，二妞才看着肖景天开口。 “二妞，我……”肖景天从二妞出现，就颇为激动，孙辰都敢打赌，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屋的。 “如果是有生意同蒹葭阁或者我们青明山山上做，二妞是欢迎的，如果不是，还请肖公子免开尊口，省的到时候两方面上都不好看！”二妞的一番言语，让孙辰放了心，至少这个小妮子心里是真的打算同肖景天划清界限的。 “我很想你，你就一点都不想我么？”肖景天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二妞了，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她还一脸羞怯，怎么一见面就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他也知道，今天不把话摆在明面上说，自己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还请肖公子自重，二妞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你这样说话让人听到了可是会误会的。” “当初没向你坦白是我不对，可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过我发誓，我是真的心悦于你的。”肖景天急急道。他忽然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自己这次跟二妞见面，会彻底失去跟她的情分。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一定要想办法，把她绑在自己身边！ “所以呢？”二妞的反应出乎肖景天的预料，她既没有感激涕零地过来一把抱住自己，跟自己说她也是喜欢自己的，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开口大骂，只那么笑嘻嘻地看着，却让肖景天的心更慌了。 “什，什么？” “所以，你今天过来是要告诉我，其实你喜欢的一直都是我，想要成亲的也是我么？” “是，是啊！”肖景天此刻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瓜，只会结结巴巴地接上几个字。 “可是最后跟你成亲的，却是别人。”二妞冷冷地说出事实。 第二百三十二章看透 “我都是不得已的，我以为这些事你都应该知道了！”肖景天一脸痛苦的给自己辩解道。 “没错，我是知道一些，可我不打算因为这个就原谅你。”二妞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连坐在旁边的孙辰都有些诧异，明明以往他们每次聊起肖景天时，二妞的情绪波动都挺大的。 “我不奢望你能够现在就原谅我，我只想要用一生的时间，尽我所能的补偿你。” “补偿？怎么补偿？把我弄去你家做妾吗？”二妞一针见血的说出他的打算。 “我……就算是做妾，你也会是贵妾，而且我也不会让别人看轻了你的。”被一语道破的肖景天有些窘迫，还想要说什么，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孙辰却忽然笑了。 “所以说肖公子，你今天过来，就是想要告诉我们兄妹，因为你对我妹妹余情未了，打算以后抬她进门做你的小妾咯？那真是抱歉了，我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若是想让二妞找一个过得去的人家，做当家主母还是不难的，至于肖家的贵妾，咱们还是不高攀了。” “二妞，你怎么说？”肖景天没想到孙辰会这么利落的拒绝，脸上显然有些不高兴，索性把头转过去，对着二妞问道。 “我哥的说法，就是我的想法，肖公子，还请你以后别再过来了，二妞还想以后清清白白的找户人家嫁了呢！” “二妞，”肖景天气得眼睛闭上又睁开，“我在最后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做我的贵妾，如果你点头，我今天回去就跟我爹说，如果你拒绝，我们可真的就没有以后了。” “这样正好，”孙辰把二妞拉到他的身后，“你们两个人到底没有缘分，以后还是不见面的好。肖公子请回吧，若是让有心人见到了，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二妞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可是她坚定的眼神让肖景天见了，心底蓦然一凉，他心里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失去这个笑容灿烂，会用专注的眼神盯着自己看的小姑娘了。 “你情绪有些激动，现在不能立即做决定，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过来一趟，希望那时候你已经想好了。” 肖景天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除了没有肖家少奶奶的名分，我敢保证你在肖家的待遇不会比我的正妻差，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考虑，省的做出以后会后悔的决定。” “不用等明天，我今天就可以告诉你，我不会去肖家，你死了这条心吧。”二妞想也没想地拒绝道。 肖景天即将要迈出的步子歪了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孙辰远远看着他的身影，有些像是落荒而逃。 等肖景天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孙辰才转头对着浑身颤抖的二妞问：“怎么，后悔了？如果后悔了也没事，没听他说么，明天还来呢！” “哥，”二妞的声音有些无力，“你就非得弄的我这么难受才高兴么？” 孙辰哑然失笑，天知道他说那句话只是想分散分散二妞的注意力，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不要那么死寂。 “我对他的期望，在上次我们回来时就已经没了。”二妞像是在跟孙辰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脸上愀然空灵。 “那时候他还只是跟景家二小姐订了亲，如果真的想要跟我在一起，哪怕来找我私奔，我想我也会答应的。” 二妞的这句话说出来，让孙辰的心里紧了紧，原来那些时候她对肖景天将要成亲的事淡然处之，是强自装出来的。 “可是他没有。”二妞说着说着，眼眶就有些红了，“甚至还纵容景家买了我们的公鸡做宴席。” 孙辰对此不置一词，不过凭借景家的势力，想要知道肖景天之前跟二妞过从甚密是轻而易举的。专门在自己家下订单，暗示二妞不要痴心妄想也说的通。 可不要说什么云醉酒楼本来就一直用孙辰山上的公鸡，青明县虽然不大，但是找到可以跟自家东西相媲美的替代品，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直到他们真的成亲了，我对他的心也算是真的死了。”二妞的眼眶虽然红，但是一直没有落下泪来，孙辰看在眼里，却只觉得更心疼了。 “整天跟着哥哥走南闯北的，别的事情没见识多少，但有一点我还是深有体会的。” 她的话让孙辰有些好奇，眉头紧蹙望着她。“什么？” “呵，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别人的小妾呀！”二妞一副看白痴的样子，“你忘啦？咱们在路上可是听了不下十几件这样的事～” 孙辰恍然，多亏了这个时代人们的八卦还能传播的那么快，一路上除了好看的风景，还能有不少的故事可以听。 孙辰又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停留，吃饭，喝茶时，总会听到那么几件当地的新鲜事。 其中流传频率最多的，就是当地某些大家族中妻妾争宠的戏码。 时不时互相攀比，偶尔争风吃醋一下，都是相处的好的，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的也不计其数。甚至有一些让人听了匪夷所思的人间惨剧，都是在这样的家庭里发生的。 每日里的晨昏定省，只要正妻不说取消，妾室们雷打不动都要执行，当然，如果能得丈夫的特许，也是可以忽略的。 即使是贵妾，生下的孩子也只能是庶出，在正房尚有子嗣时，对于家中的财产是没有任何的继承权的。 为免孩子跟生母感情过于浓厚，以后会对嫡母不恭，孩子生下来也不会让其亲自教养，而且在路上遇到甚至需要向自己的子女行礼，不能直呼其名，只能和府里的奴婢一样，称其几小姐或者几少爷，当然也永远都听不到自己的孩子叫自己一声娘，而只能称呼为姨娘。 这些还只是最为基础的规矩，正妻和小妾的地位，说天壤之别都有些不够用。 正妻为了不让得宠的小妾在自己生下嫡子之前生下孩子，会在丈夫每次在小妾屋里过夜之后，送上绝子汤。虽然只是类似于避孕药一样的效用，但是长期服用之后，很容易一生都再不能生育。 第二百三十三章返乡 正妻为了打压小妾，或者小妾为了上位成为正妻，所用的招式是花样百出的。 不闹出人命的，都不好意思说争斗。 就比如刘明轩家，以孙辰对他那个后母的认知，一点都不相信，姨母登堂入室成为后母，这其中会一点龌蹉都没有。 二妞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可对于这些事，身为女性的细腻感触让她比孙辰还要敏感。 她曾经很多次跟孙辰说过，自己是宁愿寻个普通的庄稼汉，每日里早起晚归辛勤劳作，也不愿意在某个大家族里成为某个人都得宠小妾的。 孙辰对于她的决定是举双手赞成的。与其每日里把所有的精力用在跟一群女人争风吃醋，还不如生活得稍微窘迫一点，两个人共同为以后的幸福生活努力奋斗。 一路走来的同甘共苦，比整天留在家里，等着金主的宠幸赏赐，仰人鼻息地生活，自在多了。 况且孙辰又怎么会任由自己的妹妹生活困苦呢？ …… 征求了二妞的意见，孙辰又在山下多待了一天，等肖景天如约而至时，看到的就是一脸防备的孙辰。 “二妞她不愿意见我了吧？”像是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肖景天并没有多激烈的反应。只不过他脸上的自嘲，却是让孙辰觉得，心里对于他的遭遇，还有些同情。 这只是一个被家庭捆绑住的可怜人而已，自己似乎真的没必要把他想象的那么可恶。 “我走了，希望她以后会找到自己的幸福，再也不会想起我。” …… 二妞有些意兴阑珊，在那天之后再没有来过蒹葭阁，只缩在山上每日里吃着吃不完的水果。本来是甩手掌柜的孙辰，倒是成了山上山下来回跑的那个。 景家二小姐的情商高不高，孙辰不知道，但是她的忍耐力极高，孙辰是可以肯定的。明知道有二妞这个人的存在，她不止从来没有来蒹葭阁寻过不痛快，甚至还拉了一大帮人过来，想要照顾蒹葭阁的生意。 本来蒹葭阁打开门做生意，送上门来的钱总不会不赚的，孙辰有心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顾客，热情招待详细介绍，可是无奈真的做不到。委婉的拒绝了她之后，孙辰终于大松一口气。回到山上同师傅杨树平一学，孙辰得到了好一顿夸。 “你做的对，咱们不能让别人以为没骨气，要不是当初你同云醉酒楼签了三年的协议，我年前就不打算把公鸡鸡蛋什么的送到那里去了。咱们的东西又不是没人要，为啥非得卖给让自己不舒服的人家。钱又不是不够花，多赚那么几两银子，真的没意思。” “今年过年咱们几个还是回泰康镇吧，两年没回去了呢。”孙辰提议道。 或许每个人的心中，对于自己的家乡都有一份执念，尽管那里有自己所讨厌的人，隔段时间还是想要回去看看它有没有变化的。 …… 荔枝下来时，孙辰颇费了些力气来保存它。因为产量稀少，孙辰又把它运到了不差钱的都城和丰海县，卖得的钱去除运费等各项开支，竟然还有五千两银子那么多。 等到八月底橘子下来时，又卖了快两千两银子，他买下青明山之后的所有开支，竟然回本了快五分之一了。 也是在自己买下青明山之后，孙辰才知道，所谓的开发荒山，投入是要多么的大。 买下青明山的那几千两银子，真的不算什么，大头可是各种果树苗的养护和各种基础设施的建设。 你花钱在一个平地上面建一座小小的庄园，花不了多少钱，可若是你把相同数目的钱，投入到占地几百亩的荒山上，或许连一点响声都听不见。 要不是孙辰机灵，想到立体养殖，在山上放养鸡苗缓解压力，说不定连这五分之一都不会回本。 好在所有的大头投入都已经完成，日后除了山上的日常维护，孙辰几乎已经没什么支出了。 …… 因为时间紧迫，再加上还有一些技术难题没有攻破，孙辰所设想的各类果品的深加工工厂暂时没有兴建，只等着第二年时间宽裕了之后，孙辰再仔细琢磨琢磨。 不过他用市场上买的菠萝试了试(他自己的菠萝还要两年才能结果，可是孙辰却只会这一样)，成功地用冰糖做出了菠萝罐头。 只不过没有合适的容器，没办法推出市场上售卖，也只能是自己做了尝尝鲜。 找合适的地方兴建厂房，再改进一下罐头的口味，让它达到最佳，联系专门的器皿商，孙辰才在最后研究起了罐头的保鲜问题。 人在忙碌的时候，往往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这不孙辰还觉得有好多事没有安排妥当，就已经进入了腊月初八。 这里的腊八粥颇为讲究，说是腊八粥，实则是用了泡好的红枣、莲子、核桃、栗子、杏仁、松仁、桂圆、榛子、葡萄、白果、菱角、青丝、玫瑰、红豆、花生……总计不下二十种材料做成的。在腊月初七晚上，用小火慢炖一整夜，第二天早上，香浓四溢。 孙辰还听了买来的一个奴仆的建议，剥了许多蒜瓣在腊月初八这天泡在米醋里，把坛子密封上之后就不用管它。那人说等过年吃饺子的时候，所有的蒜瓣都会变成绿色，那时候再吃会特别美味。 他做了两坛，一坛带走，一坛则留在了青明山上，等回来时再吃。 …… 青明县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孙辰他们才坐着马车踏上了回乡的路。因为岑溪教给了许多水果保鲜的方法，除了荔枝这样特别不好保存的水果只带了些果脯，别的水果他都带了很多。 “茴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咱们出来了这么长时间，我好像只收到她的五封信。”二妞掀开马车车厢的帘子，一脸的心事重重。 “五封信还不知足？我只有两封，还是益聪写给我的。沈波还是每个月固定两封信呢！”孙辰嘀咕道，虽然沈波的信，只是例行汇报罢了。 每当这个时候，孙辰就会无比怀念自己当初所处的那个时代，和千里之外的人通信随时随地都可以，想要见一面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难。 第二百三十四章报应 回到泰康镇，孙辰他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几个舅舅还有大壮一家，甚至父亲孙周，都表现的特别兴奋。 整整三天，孙辰和二妞都没有在自家开过火，不是去这家蹭饭，就是去那家走访。 大壮早已经在泰康镇置办下自己的一份产业，李元秋又为他生了一个女孩，儿女双全的他看起来颇为春风得意。从他那里，孙辰知道了奶奶孙杨氏这两年的遭遇。 三叔孙彬从来没有回来过，别说是当初承诺奉养她的银子没有一两了，连只言片语都不曾让人捎过来一封。原本因为自己的三儿子颇有本领，孙杨氏走到哪里就需要到哪里，可是现在，却羞于提及了。 她在镇上一直住在大儿子孙齐给她租的房子里，一开始惦记着他手里的钱财，孙齐一家人还会时不时的去那里转转，顺便帮着打理一下。 一开始，孙杨氏被哄得高兴了，还会掏出个几两银子，可是后来从三儿子那里得到教训，她把自己手里的钱攥的很紧，根本一点都不往外漏了，时间长了之后，他们发现老太太身上并没有多少油水可捞，渐渐就销声匿迹了。 即使孙周送去了足够她生活的银子，可是一个人在镇上生活到底多有不便，就在一个雨天之后，她独自出门买菜的路上，老太太给摔倒了。 老年人的骨头很脆，那一摔正好摔坏了盆骨，而且还不只是骨裂。当孙齐得到消息把老娘送去郎中那里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噩耗：老太太以后的有生之年，都将在床上度过，再也站不起来了。 老太太出了意外，再加上孙齐一家原本就已经厌恶了在她跟前充当孝子贤孙，所以当天就把孙周给喊了过来。 为了老太太今后的归属，孙齐说了无数的理由，找了很多的借口，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他现在没有能力，也不愿意再侍候老太太的衣食起居，至于奉养老娘的银子，他现在也拿不出来，只能跟孙周打白条。 孙周尽管也对老娘有些不满和厌倦，更气愤于大哥的冷血无情，可是骨子里的孝心让他不得不把老太太给接回家去。 “整个泰康镇，现在都知道了你大伯是个混账玩意儿，可是我就不明白以前最顾惜名声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大壮一边逗着自己的小闺女，一边跟孙辰感慨。 “他现在儿子女儿都找到了归宿，还顾惜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孙辰嗤之以鼻。 大伯一家什么性子他早就知道了，为了钱他们什么都能做，相反的，如果不能得到好处，他们什么都不会顾及。当初要不是想着在奶奶孙杨氏身上能得到些好处，他会主动把老太太接到镇上？孙辰即使相信母猪会爬树，也不会相信这个的。 孙杨氏摔倒那会儿，孙佑已经在刘家站稳脚跟，孙采薇也已经进了另一个大户人家当三姨太，这样金钱至上的人，又怎么会在意别人说什么不孝顺？ 在第三天的时候，孙辰带着二妞和茴香来到了林家村。到底经过了生儿育女，知道了当娘的不易，当初茴香对于王氏的怨憎也已经没有那么深了，在二妞的极力拉拢之下，痛快的同意了跟他们一块儿过来。 尽管孙杨氏已经行动不便，还是被孙周安排在了正房，孙辰他们进来先去了她屋里。 这几年的日子好过，孙周本身也不是多乐意近身侍候，遂花了四十两银子，在牙婆那里买了个婆子。 屋里打扫的很干净，可是长期卧床会有的特殊气味，却仍是扑面而来，让孙辰他们忍不住掩了掩口鼻。 看到孙辰他们进来，孙杨氏很是诧异，虽然他们几个连声奶奶都没喊，但她仍是很激动，手打着颤，不知道往哪里放。 孙杨氏比之从前，瘦了许多，以前脸上雄赳赳的气势再也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倦和颓丧。 “阿辰，二妞，茴香，你们过来了？” “嗯。”要孙辰向她问好，还真的是有些困难，张了几次嘴只憋出一个字。 二妞和茴香更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离得太近，孙辰甚至听到了茴香的冷哼，显然当年她磋磨茴香磋磨得太狠了，让她至今都难以释怀。 只站了一会儿，孙辰就待不下去了，他朝着孙杨氏道：“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出去了。” 就在他即将抬脚跨过门槛的时候，孙杨氏苍老无力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知道你们心里都还恨着我，我以前也真的对你们不好，最后落到这一步田地，也是我的报应。你们，还能原谅我吗？” 孙辰挑眉，看来这段时间孙杨氏的转变不小。也对，经历了这么多，她要是还不悔悟，那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只是她曾经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知错就能当做没有发生吗？ 显然不行。 “该去吃饭了吧？我都有些饿了。”茴香面无表情的开口。 “嗯，”孙辰点点头，“我们走吧！” 等所有的人都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间屋子，孙杨氏早已干涸的眼眶里，忽然涌出了几滴眼泪，“报应啊，这都是报应……” …… 从屋里出来，几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他们可以接受孙周出于孝道，供养孙杨氏，可若是要求他们仍把她当做长辈来尊敬，却真的是做不到。 …… 后院里，王氏早早就做好了一桌美食等着，在一个小丫鬟提心吊胆的尾随下，孙骁一个猛子扎进二妞怀里，嘴里喊着姐姐，再也不出来了。 “孙骁只顾着喊姐姐，那我手里这个贝壳黏成的小船就不拿出来了～”孙辰装作惋惜地拍拍手里的盒子。 “哥，大哥，你最好了～”孙骁立马叛变。，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饿了吧，都快去洗手，咱们吃饭！”这些年的生活太过轻松顺遂，王氏的身材有些发福，不过面对孙辰，她还是依然保持着当初见面时的拘谨。 孙周轻咳一声，“别闹了，坐好。”孙骁立马麻溜地站起身来，在二妞旁边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第二百三十五章庄园 孙骁没有被优渥的环境所养歪，孙辰还是很满意的。尽管自己跟他的接触不多，可孙辰心里仍是很看重这个跟自己相差快要二十岁的弟弟的。 整顿饭因为有孙骁这个开心果，吃的是其乐融融，让孙辰他们要离开时，都有些舍不得了。 孙骁更是拉住孙辰的衣角，直嚷嚷着让他们住下。 不过孙辰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许了他再来时会给他带更好的礼物，他才不情不愿地松手。 …… 自己有很多事要做，孙辰并不是随口说说的，两年没有过来，只孙辰所要查看的账本，就有两尺厚，这还是沈波挑拣了重要的呈上来的。 也幸亏他以前数学学的还不错，用了一天的时间把账本上面的数目换成了阿拉伯数字，这才在第三天的时候，把自己所有产业的经营状况给摸透。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泰康镇这边已经帮自己赚到了这么多的钱。 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他所囤积的那些地带来的，沈波更是抓住一切机会，碰到想要出手的田地就帮自己买过来，这让他的资产翻了一番还多。 只他名下的田地，就已经有了上千亩，覆盖了涿郡各处。现在孙辰想要在哪里建造自己的庄园都是没问题的了。 要不要先建一个庄园呢？这个问题孙辰并没有犹豫很久，刘明轩的悠然居他可是眼馋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现在仅有的难题，就只是需要孙辰定下一个合适的地方而已。 选来选去，他在母亲的娘家蓝山镇那边定下一处。那里依山傍水，占地百亩，不远处还有通向外面的平坦官道，最主要的是，买下那块地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跟当地人发生过一次冲突，这里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建造庄园的图纸，是孙辰自己画的，虽然图纸画的不够专业，但孙辰自信只有他才能把自己所想要的一切元素添加其中。 负责建造的，是大舅李翰沐带领人，在家乡组成的建筑队，所以沟通起来也方便。不过孙辰还是在蓝山镇买下一处宅院来监工。 这是自己拥有的第一个庄园，他希望一切都尽善尽美。 虽然建筑队组成的时间不长，但是其中的能工巧匠很多，往往孙辰提出来的要求，都会完成的特别圆满。对此孙辰特别欣喜，要知道他所提出来的东西，都是这个时代的人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能够毫无差别的复制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花费了好几个月，终于在这一年冬天即将要来临之际，孙辰的第一个庄园建好了。 庄园被孙辰取名为辰园，虽然有些俗气，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但是瑕不掩瑜，除了名字没有一处不让孙辰觉得满意。 他也想取一个听着意境深远的名字来着，什么荷韵，茶味什么的，可是无奈这些元素孙辰并不那么喜欢，只在各处回廊边让人给种上了让自己在商场上起步的红蓝花和月季，茉莉等。 空余的田地，孙辰让种的却是各种的粮食，玉米，大豆，芝麻，甚至小米，因为他想要的，是那种可以完全自给自足的生活。 这样自己没空在这里住时，庄园也不至于毫无用处。可是这一理由让刘明轩吐槽了很久，他直说还不如不知道孙辰这样安排的用意，破坏了他对于眼中美景的感受。 即是庄园，里面的亭台楼阁肯定不会少了，这些都没有什么好赘述的，孙辰也没觉得辰园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如果有幸进去屋里或者留宿，就会感叹其中的别有洞天。 首先孙辰让工人们做的，就是在整个庄园挖建了庞大的污水系统。 只沼气池这一项，他就找了不计其数的能工巧匠来出谋划策，终于让他给弄成功了。 这其中，费的劲不小，可是孙辰却知道，全都是值得的。 不过让庄园的人学会使用沼气，却费了更大的劲。 当孙辰用打火石点燃从管道里流出的沼气时，现场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是懵的，甚至还有胆小的几个，吓得尖叫起来。 不过沼气用起来方便，安全系数确实不高，好在孙辰本来就有这样的预想，在沼气池制作时，专门留下一个通道，通道的尽头是庄园的一角，紧挨着山，那里即使有沼气泄露，也不会造成人员伤亡。 不过这个时代没有电灯的存在，让孙辰颇为失望，可他自己，即使知道点灯的制造原理，也只是理论上的巨人。 不过这样孙辰已经很满意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卫生间终于能够正大光明的建造出来了，而不用担心所产生的污水怎么处理。 虽然人就没有马桶这个东西的存在，可不用蹲在一个简易的木桶上面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让他认为自己的生活水准已经跟自己原先所处的那个时代相距不远了。 还有屋子里面的家具，都是按照孙辰的要求来做的，在孙辰眼里很是平常，但是让别人看到，却是眼前一亮。 万建中来了一趟之后，更是直接开口要跟孙辰合作。在他的嘴里，孙辰所设计出来的家具样式，带有浓浓的外邦风格。 孙辰听到这样的评价，就不厚道的笑了。当然了，他的这些家具样式，可是跟记忆中的那些相差无几，除了海绵，皮革之类的东西，现在还没有办法制作，别的诸如雕工，木材，可都是顶尖的。 当然了，这种送上门来的钱，孙辰可没有理由不要，乐呵呵地和万建中签订了协议。 没想到这些家具一经推出，却收到了市场的冷遇，明明每个人看过的都赞不绝口的东西，却没有几个人有勇气把它买回自己的家里摆放，这让孙辰有些尴尬。 尽管万建中没有说什么，石顺辰知道，他为了这件事情至少投入了五万两银子，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的。 他提出有自己拿出三万两银子来入股，开玩笑般的跟他说让他带着自己赚钱。 万建中本来不想答应，可是孙辰搬出了自己的三舅李瀚森，爱将的劝阻到底管用，万建中到底又和孙辰签订了一份合作协议。 第二百三十六章再临 孙辰的这三万两银子，也不只是一时冲动拿出来的。 在他看来，市场暂时不接受这种样式的家具，不代表以后也不能接受。每一种新鲜事物的诞生，开始总是争议最多的时候。 叫好不叫座的情况，在哪个行业都有可能发生。 不过距离让世人接受的时间长短，孙辰却是不能保证的。或许三五个月，或许，却会是三年五年也不一定。 这其中有很大的风险，也有很大的可能会让这一项目胎死腹中。不过若是侥幸成功了，也会有极大的回报就是了。 最为关键的，借着这个坎与万有商行这株大树绑在一起，给孙辰带来的物质这一项好处，还是其次。而这份合作协议既可以让孙辰找到可以依靠的大树，又不会让他以后在万建中跟前落了下风。 借势，曾经是孙辰最鄙弃的手段，可是经过了邢家的那件事之后，却让他觉得有必要起来。 万建中人很仗义，但是也不代表他就傻，孙辰的用意他也多少猜到一些。让他下定决心的，是他看好孙辰以后的前景，并且李瀚森的全心维护也让他乐于答应。 李瀚森经过这几年的锻炼，技艺是愈发精进了，整个万有商行，再也无人能出其右。为了留住这个技术骨干，自己是可以适当做些让步的。 …… 刘明轩对于孙辰的做法未置一词，不过在临走时却向他建议，可以把这些家具运往丰海县或者都城去碰碰运气。 他的理由很简单，丰海县因为有港口的关系，经常在那里出入的外邦人很多，带动得各个客栈的生意极为兴隆。更有许多人为了方便，直接在丰海县置办了属于自己的宅院。 天启王朝的家具他们用起来，肯定不如自家的习惯，这样孙辰的家具就有了市场。 都城虽然外邦人没有那么多，可是各个国家的使臣长期居住在那里，都城百姓对于外邦人的熟悉程度不会比丰海县百姓低。再者都城是国家的经济文化中心，各地的文化来到这里，都能够让包容的都城百姓很快接受，想必孙辰的这些特殊式样的家具，他们接受起来应该也没有那么困难。 权衡了一下，孙辰选择了去都城开辟疆土。不止因为他觉得都城的市场会比丰海县大有作为，还因为他对于熟悉环境的怀念。 …… 把泰康镇的产业整理了一番，然后把他们交给二舅李翰林负责帮自己管理，孙辰带着沈波一家离开了泰康镇。 二妞现在有一种自觉，那就是每当哥哥要离开时，她就会自动自发的把自己的行礼给收拾好，到时候背起包袱跟着孙辰就能走。 …… 家具的长途运输在这个时代，其实是很困难的，所以经过商量之后，这次跟着孙辰过来的，是万有商行中，木工活比较好的几位工匠。他们全都参与过新型家具的生产，做起这些新样式，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 孙辰此行的首要打算，是想在都城近郊，靠近天启最大的木材批发市场那里，寻到一处合适的厂房，也好就近把家具生产出来。 这个不算太难做到。 只需拿出让对方满意的价钱，这里的厂房想盖在哪里，就能盖在哪里，想盖多大就能盖多大。这让孙辰有些窃喜，看来还没有多少人，看重他选择的这个地界啊。 不过在拿钱出来的时候，他的心都要滴血了。尼玛这也太贵了点吧？这里一亩地竟然要花一千两银子，要知道位处都城中心的房子，也不过是这个价罢了。有那个钱的，谁脑子进水了，还选择到这里来置办家业？ 不过孙辰选择这里，倒是有不少好处，在经过一番思量过后，他一下子拿出三万两银子来，买了三十亩地。其中两万两是公款，二十亩地足够盖厂房的，另外一万两银子是他自己拿出来的，想着在厂房旁边建处宅院，有事情赶着处理的时候，也好有个住处。 孙辰的说辞二妞有些不信，厂房占地二十亩，难道说还不能住下一个孙辰？不过她也习惯了哥哥走到哪里都要买地的嗜好，至于他说的买地的理由什么的，也就是听听就好。 都城消费水平普遍较高，工匠们的工钱也不低，只是一个普通的厂房，加上材料费就花了快一万两银子。好在这次孙辰带了五万两的公款，剩下的两万两银子足够购买一些木材开始组织生产了。 当初过来时，只让工匠们带了必要的工具，厨娘都是牛氏暂代的。孙辰是要带着她去都城中心开拓市场的，当然不会把她留在这里。不过在牙婆那里挑选厨娘时，孙辰又一次感觉到了泰康镇和都城之间的天壤之别。 当初他买了沈波一家，才花了一百两银子，可是在这里，一百两银子连一个年逾六十的老妇都买不到，看着稍微利落一点的中年妇女，就要价三五百两银子。 选了又选，孙辰最后敲定了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花了三百五十两银子。倒不是因为她便宜，而是这些人看下来，他发现只有她把自己收拾得最利落，虽然衣衫破旧，可却洗的干干净净，手指甲都修剪的整整齐齐。 做饭的人，干净利落最重要，入口的东西，当然要看起来最干净的那个人做了才能吃的放心。虽然牙婆警告孙辰，说这个妇人的身体不太好，可是孙辰想着，每日二十几个人的三餐，应该不算重活了吧？ 买回去之后，孙辰发现自己的判断好像错了，而且错的有些离谱。 这个自称是芸娘的妇人，虽然真的有一手好厨艺，但是体力好像太差了点，连从井里打水，都只能半桶半桶的来，因为如果是一整桶水，她提不动。 这就尴尬了…… 好在最后事情竟然戏剧般地解决了，带来的工匠里面，有个四十来岁的鳏夫，他一眼就相中了芸娘，经常来她跟前献殷勤，打水的事都让他在自己的空余时间内给抢着做了。 孙辰对此事乐见其成，既不用耽误木干活，又能让工匠们吃到美味的饭菜，而且有一天他可能还会把买人来时花的那三百五十两银子收回来，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百三十七章闯荡 直到家具厂的所有工作步入正轨，留了沈南和沈亚伟爷孙两个看着，孙辰才带着二妞和沈波夫妻来到都城中心。 到底是要长期驻扎的，再住在客栈里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而去刘明轩那里借住，也不是一个长久的办法，孙辰干脆大手一挥，就在刘明轩的隔壁不远处，花了九千两银子买了一处宅院。 这处宅院占地面积不算多大，只有区区两三亩，在整条街上看起来可以说是最寒酸的。可孙辰实在相中了原先房子的主人对小院的打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小媛所在的位置，跟前世自己家所在应该是一个方位。 即使身处不同的时空，还能跟家人们在同一个坐标上生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应该算是极大的安慰了吧。 另外，孙辰还在闹市区买下了一间店铺，用来摆放家具厂所出产的家具。店铺的门头不算多小，只是没有后院，所以价钱也不算多贵只花了五千多两银子。 想到自己拿出那五千多两银子时，心里的感慨，孙辰又忍不住笑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渐渐习惯了在都城买东西时，动不动就几百上千两甚至上万两，几万两那样的花。赚钱有多不容易，没有人比孙辰的感触还要深，可是经过了这一番的锤炼和刺激，孙辰竟然真的觉得，五千两银子前面，是可以加上‘只’这个形容词的。 年前来到都城只是游玩，其实街上买的很多吃食比别的地方贵了些，孙辰也没有多在意，毕竟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好不容易来一趟再纠结吃食的售价没多少意义，直到现在，他才有深切的体会。 有心思细腻的沈波随行，一路上的开支他都帮孙辰记着呢。他帮着算了算，短短一段时间， 从孙辰手里花出去的钱就已经快要十万两了，其中带来的公款五万两，更是已经花的一干二净，自己还贴补进去了快一万两。 …… 在店铺即将要开业的前几天，孙辰偶遇了曾经帮过他大忙的王柏林。 王柏林一如既往的热情似火，一个劲儿的询问孙辰再次来到都城的原因。得知是来推广新式家具的，他二话不说就拍着胸脯向孙辰立下军令状，保证在店铺开业那天带上十个八个的人过来捧场。更是许诺，自己即将要建成的新宅子里，指定摆上的家具都是从孙辰这里买的。 店铺还没有开业，孙辰就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虽然这个大生意，是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还是让她高兴不已。 孙辰心里虽然对王柏林这个人还有顾忌，但他却毫无理由的觉得，对方对自己所抱持的，只有善意，遂心中默默决定，到时候给他一个优惠的价格。 有了牛氏的照顾和沈波的忙前忙后，二妞和孙辰的日子过得特别的滋润，感觉还没有多久，店铺就收拾好即将要营业了。 家具店的名字，是万建中授权孙辰取的，叫‘福临门’。在琢磨名字的时候，孙辰就不止一次的想到，幸亏万建中没有家乡在都城的小妾，要不家具店的名字，很有可能就变成桃红，彩云什么的了。 百忙之中的刘明轩，在店铺开业的前一天才赶到都城，这让孙辰特别感动。 王柏林也果然说话算话，他不止带人过来，还带来了一个小小的管乐队，站在那里吹了一整天的喜庆音乐。 只要从那里经过的人就会被吸引过来，有空的就进店里转了转，这等于给孙辰的店铺做了好大的一场宣传。 都城的百姓，接受能力确实是强，只开业第一天，在家具店里定做新式家具的人，就有七八个。虽然他们都只是定做了小件的家具，还没有成套做的，可到底跟在泰康镇当初遇到的情况相比，好了太多了。 天启王朝传统样式的家具，孙辰你让工匠们做了些摆上，这些样式倒是真的很受欢迎，订单收了几十份。虽然这第一天的繁荣，跟孙辰推出的促销活动有很大的关系，但这样的开门红还是让孙辰很高兴。 王柏林带来的几位，倒是没有当场就下订单，只不过有两三个人像王柏林一样，有正在修建的宅子，全都许诺了到时候的所有家具都由福临门来制作。 孙辰当然都乐呵呵的答应了，并且向他们保证，一定派手艺最好的工匠负责打造他们的家具。 …… 在毫无根基的都城闯荡，孙辰十分幸运，能有如刘明轩和王柏林这样的人能帮扶自己一把，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运。 对此孙辰是感恩的。 不过他并不善于把心中的感恩说出来，只是会把别人对自己的好，默默记在心里。 有心请他们吃顿好的，可想到他们平常什么好东西没有吃过，又有些开不了口了。眼下自己所能做的，似乎也只是请他们在家里尝尝牛氏的手艺罢了。 这两年生活渐渐平稳，牛氏也有了更多的精力琢磨厨艺，几个拿手菜让几人吃的赞不绝口，也算无形中给孙辰涨了面子。 …… 福临门经过几个月的经营，在都城也算有了些口碑，渐渐的，竟然有人慕名而来，专门找他们定做家具。 其中最让孙辰印象深刻的，是来自阿伊的使者卡瓦尼，他先是在店铺里试着买了一组由棉花代替海绵做成的布艺沙发，感觉坐着舒服，又来买了木床，过两天来，又加了一套餐桌椅，再加上茶几，衣橱，鞋柜等等，默默凑足了一套。 在后来的某一天，他忽然一下子领来了四五个外邦人，全都操持着一口并不流利的天启话。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外邦人一过来，就是人手下了一整套家具订单，样式自然全都照着卡瓦尼家的来。 这可是福临门开业以来，所接到的最大的订单。 孙辰自然乐得合不拢嘴，不止一口答应下来，还承诺每个人额外送他们一套桌布，沙发罩，外加床罩。 只是一点小小的礼物，却让所有的人都欢欣不已，这也让孙辰琢磨着，等他把厂房扩大了之后，是不是再来上一轮买家具就送小礼物的促销活动。 第二百三十八章诋毁 生意好了，有欢喜也有忧愁，原先从泰康镇带过来的那几十个工匠，渐渐已经不能负担福临门每日里所接的订单。 家具能出货的时间，由原来的接到订单之后的二十天内，增加到了三个月。 扩大规模是势在必行了，可是让孙辰觉得头疼的是，都城近郊的土地，又涨价了。 有了福临门的珠玉在前，天启各处做的比较好的商家，全都有些跃跃欲试，有胆大的，就效仿福临门的案例，在都城近郊买地建厂，打算进军都城闯荡一番，这其中就有一个同样做家具的商家，家具名称是来自云中郡的云之南。 不过孙辰觉得人家是走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路线，跟福临门的定位一点都不冲突，应该能够和平相处。 哪知道这家新店一开业，推出的样式竟然有一半是跟福临门的相仿，而且里面各种家具的价格，正好就比福临门对外公布的价格便宜上那么几两或者几十两银子，这就有些过分了。 孙辰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被气笑的，有的人做人做事为什么非要那么霸道，和气生财不好么？ 毕竟云之南是同样做家具生意的，所以即使没什么冲突，在此之前，孙辰也并不是什么准备工作都没做的。他也早就知道云之南是在都城有后台的，这也是孙辰并没有在一开始云之南建厂就开始打压的原因，因为他并不想主动挑起两个家具品牌甚至是两个商行之间的事端。 可自己不招惹是非，是非却主动缠上自己，若是再保持沉默就说不过去了。 …… 孙辰来到云之南的时候，店铺里的伙计正向客人全力推销着自己家的商品，“您可以仔细看看，咱家家具这木材纹理，还有镶嵌处的处理，是不是一点毛刺都摸不到？福临门的你去看过没有？摸上去都扎手！所以我说，要买家具还得来咱们云之南，价钱公道不说，手艺也是一等一的好！” 那客人显然很心动，可能是想让价格再低一些，嘴里挑着毛病：“人家福临门的家具，这里好像是稍微往后靠了一点，那样坐起来舒服，你们这个，差了点。” “往后靠那一点虽然说是舒服了，但是咱们谁坐在椅子上还想着后仰？要是想舒服直接弄躺椅不就好了不是？”伙计的话根本经不起推敲，可是这会儿拿出来说却真的能忽悠住人，“那就是福临门随口胡诌八扯的话罢了，要不怎么说他们的家具是新式？只不过把椅子的靠背动了那么一丁点儿的位置，也好意思说是自己想出来的新式家具样式，我说您可别逗了！” “听你这样说也对，反正你们的质量我看着也不错，还便宜了这么多，那就选你们的吧！我要订做一个书柜和书桌，外加书房里的一张床。” “好嘞！我都给您记下了，咱们云之南的出货速度奇快，半个月不耽误您用吧？”伙计笑着一口答应道。“我给您开个条子，你把定金给我们掌柜的交一下就成。” “半个月就能好？你们这速度可真是够快的～”他们的出货时间竟然会这么短，让客人显然很惊讶。 “当然了，哪家家具店跟福临门似的，还让客人等上三个月这么长时间？要我说呀，没那个本事就别接那么多活，不是生生耽误别人的事儿么！” 孙辰这趟过来，本来是想实地了解一下云之南的家具价格跟自家到底差了多少的，可是听着伙计为了卖货，每句话都把福临门挂在嘴边，忍不住在那客人掏出银票付款之前拦住了他。 “这位大哥，我瞧你今天要买的家具都是书房里用的，是不是给家里的孩子准备的？” 那人很是诧异，一脸震惊地问：“咦，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碰巧猜到的。”孙辰笑答，不过他可不是无的放矢，眼前这人浑身的土豪气息，要他自己使用书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会儿专门打造一个书房，除了是给自己充充脸面用的，就是为家里的孩子准备的了，孙辰只不过是把比较体面的理由先说出来试试，并且猜中了而已。 “不过大哥你挑选家具也太随便了点，刚才我可是全程听到了，你好像连自己买的家具是用什么木材做的都没问吧？” 旁边的伙计有些着急，明明已经到手的订单，因为这个人的多事，竟然又有了变数。他看着孙辰的脸色也变得差了起来，“我说这位小哥，虽然人家没问，但不代表我们云之南会因为这个就敷衍了事的，我们这里的家具，可都是用的最好的木材。” “哦？那你跟我说说，你们嘴里用的最好的木材，究竟是什么木头？” “是……是桦木。”伙计的回答有些底气不足，因为他发现客人们最关心的，并不是家具是什么木头做的，只要能时刻把贬低福临门的话挂在嘴边，好像就足够让客人们买账了。 “也对，看木材的纹理，你们用的确实是桦木，”孙辰的话让伙计松了口气，原来这位还是个行家，“不过桦木也分三六九等，你们这，可不像是最好等级的呀！” “你可别瞎说！咱们云之南可是以诚信为本，只这个名号就传承了快两百年了！什么时候做过以次充好的勾当？！只凭你这一句话，我们就可以把你送到官府抓起来你信不信？”伙计急了。 “我这一句话怎么了，我说的可全都是实话。”孙辰摊手，他指着铺子里的样品，“你看这里，明明这柜门应该是用一整面的木板，可是你们用的什么？两块木板拼接上的！拼接的就拼接的好了，可你们能不能做的稍微仔细一点，别让拼接的痕迹这么明显好不？” 刚才要买家具的那个人听了，急忙朝着孙辰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发现了柜门上一条长长的痕迹，两块木板上的纹理，也并没有很好的连贯上，打磨的显然也不够用心，所有的一切，都让这道痕迹更是显得突兀。 第二百三十九章谈判 只有一尺见方的柜门，确实是应该用整片的木板才完美，可是这样的木材成本，比小块的高了一半，云之南会采用拼接的手法，也不足为奇。不过他们真的使用这个方法是一回事，被人当面说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其实拼接在家具的制作上，并不是不被使用的，这也算是家具行业的潜规则之一了。毕竟有的大型家具，是不可能有那么宽的木材来配合的。 可是工匠们往往都会尽量迁就木材上的纹理，尽可能的让它们连贯得自然一点。云之南的工匠们，或许是因为时间太赶，有些疏忽大意了。 整个店铺里这样拼接上的家具也有不少，可是谁让孙辰运气好，一下子就找出来了最差的一个呢？ 伙计的神色，显然告诉了众人答案，刚刚还想要下订单的客人，很多都犹豫了。 这会儿在云之南看家具的人很多，因为刚刚的冲突，有几个看热闹的人已经围了上来，伙计的默认，一下子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原来云之南的家具之所以这么便宜，是因为他们以次充好呀～” “要不是这人看出来，他们也是不会承认的吧？那我们岂不是明明花了差不多的价钱，最后买到手的都是烂货？！” “哎呀，我刚刚还下了一个订单，不知道能不能给我退了～” “我也是，咱们一起去找掌柜的说说，都退了吧！” “幸亏我刚才犹豫了一下，还没有交钱。” …… 众人议论纷纷，很快的，惊动了云之南的掌柜。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并不能把孙辰怎么样，即使掌柜的处理突发事件的经验丰富，现在也是束手无策了。 “这位小哥，我们云之南并没有得罪你吧？可是你这样诋毁我们，败坏我们云之南的名声，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诋毁？”孙辰诧异，刚刚才见识了云之南伙计的满嘴诽谤，这会儿又得见识掌柜的黑白颠倒吗？“我说的，可全都是实话。” “大伙误会了哈！这套家具是我们摆在铺子里让客人们做对比的，并不是外售的。我们云之南出品，大家尽管放心，如果有任何一人从我们云之南买的家具有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们退货！”掌柜的根本没理孙辰说什么，大声对众人喊道。 周围的伙计们也帮着把客人疏散，虽然还是有人半信半疑，可大多数人听到掌柜的承诺，还是选择了相信。 这个时候，有人在掌柜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对方一脸的讳莫如深，“孙老板，有没有兴趣去后面喝杯茶？” “乐意之至。”被对方查探到身份，孙辰并不惊讶，毕竟他在都城也待了很长时间，做为竞争对手的云之南，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孙辰都会鄙视。 “我是昨天才来的都城，所以对孙老板并不熟悉。”掌柜的，两句话就解释了为什么没有立即认出孙辰。“可是孙老板今天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不地道吗？”孙辰端起茶杯抿了抿，“我没有觉得，我反倒是认为，我这样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较合宜。” “孙老板此话怎讲？”云之南的掌柜眉头紧蹙，“如果我没有理解错，孙老板这是打算跟云之南为敌吗？” “呵，跟云之南为敌，听起来倒是一个不错的建议呢～不过你确定不是你们云之南先来招惹我们福临门的？”孙辰没有打听出云之南的后台到底是谁，不过想着他们行事这么张扬，应该是都城比较说的上话的人了。 本来孙辰这次过来，是真的打算和对方沟通看看能不能和平解决的，毕竟这不止是两个家具品牌的对抗，往大了说是两个商行之间的竞争。 可是当他听着云之南的伙计口口声声地把福临门踩到尘埃，孙辰忽然就不想跟他们好好沟通了。既然对方如此的不把福临门看在眼里，那他还想着事情能平和的解决做什么？这还怎么可能？！ “没有经过我们福临门的同意，擅自采用了我们自己独创的家具样式这一点就不说了，可你们故意把家具的售价调整到只比福临门低一丁点儿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们的伙计向人推销家具时，一口一个福临门不如你们又应该怎么说？” “虽然说同行是冤家，可像你们这样，愣是踩着冤家的肩膀上位的，还真是稀奇～” “如果你们云之南只有这点本事，那我当初还真是高看你们了呢！” 孙辰的指控，让掌柜的有些下不来台，当初对于这个决策，他也是曾经反对过的，以他的想法，云之南拥有自己的特色，别人根本模仿不来，以这一点为突破口，经过一段时间的悉心经营，不怕在都城闯不出来名号。奈何自己却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只能听命行事，对于店铺的经营并不能完全做主。 至于他刚才在店铺中的反应，完全是出自于一个合格管事所要做到的要求，无论是何时何地，绝对无条件地维护好东家的权益和名声。至于会不会让别人因此蒙冤，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看出掌柜的神色有虞，孙辰又放缓了语气，“原本对于云之南，我的认知是特别的名贵高端，普通百姓是不能随便拥有的家具品牌，是能够代表拥有的人的身份地位的象征。可是贵店这段时间的做派，却让我完全摒弃了原有的想法。如今对于贵店的印象，似乎只是一个剽窃他人作品的小偷，诋毁他人品牌的小人，甚至还是同行业中弄虚作假，以次充好的败类！” “如果这一切都是你们无意之中所做的，那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快发现错误并纠正过来。如果这些都是你们故意为之，真的是你们自甘堕落，那我也无话可说～” 孙辰的这些话不可谓不犀利，放在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会气得跳脚，他也做好了对方会翻脸的准备。可是没想到一番话都结束了好半天了，掌柜的仍低着头不作声。 第二百四十章豪杰 “本来我们两家店铺是可以和平相处的，可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非要弄出个你死我活来才开心呢？” “我在这里投了这么多钱，当然不会轻易离开，可即使这样，我也没有随意诋毁过你们吧？” 其实劝人孙辰并不怎么在行，可是看到掌柜的一脸痛苦，孙辰就忍不住多说了一些，只不过好半天了，他都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他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掌声打断，“果然精彩！没想到孙老板，做生意是一把好手，这教训起人来，道理还都是一套一套的。” 一个二十多岁，身穿淡蓝色锦衣的年轻人，正一脸笑意的走进来。 “大小……”掌柜的一听见来人说话，就站了起来。 “你先去外面忙吧，我有一些话想要和孙老板说。”那人摆手。 等管家离开，并从外面把门带上，孙辰才开口道：“咱们天启王朝的富家小姐中，现在正流行女扮男装的打扮了么？” 眼前这人身材颀长，眉清目秀，束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白玉簪，举手投足间，端的是风流倜傥，乍一看确实像是个翩翩贵公子。可是孙辰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耳垂上，有一个小小的耳洞，再仔细看她的眉型，是稍显英气的平直新月眉，虽然不似柳叶眉那般柔美，不过还是能够看得出来，面前这人分明就是一个大姑娘。 “孙老板果然火眼金睛。”对于自己被识破，对方显然有些惊讶，不过她的惊讶也只有一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我是云之南在都城的话事人，南家大小姐，南嘉阳。” “南小姐好。”孙辰抬手向她行了一礼，“孙某今天之所以会过来云之南，想必南小姐是知道缘由的。” “当然，”南嘉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就是福临门的生意被我们云之南给弄的做不下去了，想着来我们这里闹一闹么！” “你！”孙辰没想到这南家大小姐竟然会胡搅蛮缠，“难道说南小姐觉得，你们云之南仿制我们福临门的家具，还有理了不成？” “仿制？你说仿制就是仿制了？这家具样式是谁规定只准你们福临门自己一家生产的？天启王朝的哪条规矩是这样说的？不过只是几个家具样式罢了，大家谁都能做的吧？至于做出来能不能卖出去，才要看各人本事了～” “你，蛮不讲理你！”孙辰憋的脸通红，半天才憋出来这么一句，不过现在的时代也确实是这样，根本就没有什么权益保护，某种新的花样或者东西一经让人推出，各种仿制品确实都会如雨后春笋般立马出现的。所以说人家云之南这做派，虽然让孙辰觉得不齿，貌似还真的没有犯法。 “不不不，我这人，可是最讲道理的。”南嘉阳放下茶杯，“你口口声声说我们诋毁你们福临门的名声，那我问你，我们伙计说你们福临门的家具卖价比我们高，这是不是实话？” 孙辰被问的哑口无言。 “说你们福临门出货时间比我们云之南长，又是不是真的？”南嘉阳摊手，“所以出了事之后，你为什么只过来质问我们云之南，而不是想着努力改善你们的短处？” “说起来，我们云之南才是今天的受害者吧？孙老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诬陷我们云之南以次充好，这有点过分了吧？” “我说的，好像也是事实。”孙辰挑眉道。 “是不是事实现在说都没有意义了，可是我们云之南，今天因为你一句话，造成的损失就不可估量，这你承不承认？” 貌似她说的好有道理，孙辰竟无言以对。 “还说对我们云之南摒弃了原有的好印象，啧啧啧，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送给自以为是的孙老板吧？”南嘉阳的脸上，是掩不住的鄙夷和不屑，“说实话，如果我真的想使用什么龌蹉手段把你们福临门逐出都城的家具市场，完全不废吹灰之力你信不信？” “……” 这话孙辰是信的，据说云之南的后台，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南家正是皇后南韵莲的娘家。恐怕除了真正的皇亲国戚，应该都是会顾忌的吧？不，就算是皇亲国戚，也要给现在的皇后，未来的太后面子的。 “不过我南家在云中郡屹立不倒二百多年，凭的就是个理字，以权谋私的事，我们也不屑于去做，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咱们以后生意场上见真章。” 南嘉阳的一席话说出来，让孙辰颇有些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尴尬感，他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道，“如果云之南真的跟南小姐说的一样，本意并没有踩着福临门上位的动机，那我愿意为刚才的不当言行道歉。就像是南小姐说的这样，咱们生意场上见真章吧！” “孺子可教也～”南嘉阳灿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过有一件事我真的很想问问你，你们那些样式新颖的家具，是你们自己的工匠们想出来的吗？” “怎么？如果我说是，你们还打算把他挖过来为你们云之南所用不成？”孙辰撇撇嘴，“那么我要遗憾的告诉你，别做白日梦了，这个工匠可不是你们随意能够挖走的。” “不能随意挖走，难不成设计那些新颖样式的人，是你？”南嘉阳眉头紧蹙，发现孙辰的神情在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出现了一丝龟裂，随即淡然点头道：“果然如此。” 然后南嘉阳说出了在场的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话：“不如我们两家联手，把整个都城甚至是天启的家具市场都把持住，我敢保证，绝对不会有人敢仿冒咱们的家具样式来售卖！” 孙辰瞪眼，南嘉阳这简直就是个女中豪杰呀！ 怎么说道理都是在她那里的吧？刚刚自己质问她的时候还说什么样式是大家的，谁愿意照着做就照着做，卖出去才是本事。可一转眼，就敢拍着胸脯说出没人敢仿冒的话？ 果然是屁股决定思维呐！ 第二百四十一章奋起 不过这样的人，孙辰可是不敢随便答应合作的，就凭她那张扬跋扈的说法，以后万一两家闹掰了，她敢把自己往死里整呢！ “多谢南小姐的抬爱，不过孙某自在惯了，守着个小店铺就很容易满足了。”那意思就是你南家家大业大，我高攀不起。 南嘉阳本来也有些愣住，她一向信奉钱只有赚到自己手里才是钱的道理，断不会把赚钱的机会随意让给别人，今天脑子进水了，才会说出和人合伙的话。 不过孙辰的断然拒绝，却让她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还从来没有哪个人，对她主动抛出的橄榄枝弃如敝屣过呢！ “我只是通知你，可从来没说这是要同你商量。”今天这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我也能硬让你答应了怎么地吧！ “福临门并不是我个人的产业，需要当家做主的事，还要请教我们东家。”这刁蛮小姐，是打算强买强卖了？ “这更好了呀！”南嘉阳一拍巴掌，“说吧，福临门给你多少佣金？我云之南给你双倍！” “……”深呼吸，我就当这个财大气粗强买强卖的女流氓不存在。 “哎呀你倒是说句话呀！哑巴啦！？”南嘉阳没想到，自己一再邀请，面前这个人竟然无动于衷，当下她的神色就变了，“哼！不愿意就算了，整得就像是我在求你一样，谁稀罕！” 说完也没理孙辰怎么回答，甩手离开了，门也被她甩得当啷一声巨响。 孙辰反倒松了一口气，南大小姐这尊大神，他可真的招架不住，发脾气就发脾气吧，他好男不跟女斗。 可能是因为南嘉阳已经打了招呼，孙辰从云之南出来时，尽管众人看他的眼光都有些微妙，却没有人阻拦他离开。刚才孙辰来这里弄出的那点动静，也很快就平息了。 不过他来这里一趟，也并不是全无收获的，至少知道云之南对于福临门并不是抱持着往死里怼的想法，在都城这个地方，应该还是大有可为的。 就像是南嘉阳她说的那样，自己回去之后的当务之急就是，用最短的时间把福临门的规模给搞起来，至少不能让送上门的生意，再跑去别处不是。孙辰一边无意识地沿着马路往前迈步，一边打算着。 至于以后要退出的新潮样式，孙辰也有了自己的打算，那就是跟当初万建中销售手套的办法一样，提前把新样式的家具做出一批来，一下子把市场暂时填满，这样模仿的人就失去了先机，至少还留有一段时间，让福临门能够独占鳌头。 这样的事例，以后多来几次，福临门的形象就应该在都城百姓的心里固化了。有想要新潮的家具样式的人，第一时间就会过来福临门这里挑选。 …… 不止是二妞，整个福临门上上下下这段时间都感觉到了孙辰的变化，每天废寝忘食的扑在厂子的扩建上不说，对于新潮样式家具的推出，他的动作也频繁了很多。 不过跟往常不一样的是，新潮样式的家具，不再是先做出一套样品摆在店铺里让人定做，而是一下子在厂子里做出十几套来，有相中的就会立马给别人运过去。 福临门给都城百姓的印象，从原先的磨磨唧唧，出货速度奇慢无比，到了现在的看中就能带回家。 果然如他预料般的，福临门在都城，渐渐地有了名气，这个名气不是跟原来那般，只是一个买家具的铺子而已，还是有谁家乔迁新居，想要置办新家具，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福临门。 …… 福临门的奋起直追，让云之南的生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原先他们一直标榜的出货速度极快，在福临门跟前已经形不成优势。只余下每件家具稍微便宜的那么几两银子，能够作为他们仅有的优势。 南嘉阳有些着急起来。没想到当初她用来怼人的话，竟然真的‘指点’了迷津，让对手变得强大了起来。想到当初她还挖墙角没能成功，气的她拧紧了手中的帕子。 …… 不止是南嘉阳在关注着孙辰，孙辰这段时间也没少打听南家的事。 南家虽荣宠无两，可是子嗣却艰难，到了南嘉阳这一代，只有一个年仅五岁的弟弟同她两个，而且还只有南嘉阳是正室所出。 现任南家主为了子嗣兴旺(亦或许是他本性就风流)，娶了不下十房小妾，可愣是没有帮着南家开多少枝散多少叶，最后竟然一病不起。 南嘉阳就是这个时候，开始抛头露面，闯荡商场的，这件事在天启王朝，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孙辰以往忙着自己的事，对此并没有多少关注。 知道了这些情况，孙辰对于南嘉阳的印象，好了那么一咪咪，不过在他的心里，还是把她当做最强的竞争对手的。 “唉，没想到我孙辰英明一世，最后竟然跟个娘们怼了起来。”孙辰说到底，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没想到有朝一日，却要把一个小姑娘当成对手时时刻刻防备着，虽然这个小姑娘也确实有真本事。 云之南这段时间并没有被动挨打，失去了售卖新潮家具的先机，他们渐渐把目标定在了自己本就擅长的高端家具上面，当然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财大气粗的他们，也不在乎短时间之内的投入了，把他们的店铺都重新装修了一遍，据说只里面摆放的那些样品，加起来就值几十万两银子。 福临门的家具虽然好看，使用起来也方便，但新潮有余，沉稳大气不足，追求生活品味的人还真的就看不上，云之南正好填补了这方面的空白。 “就像是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多好～”躺在有如席梦思一般软的床上，孙辰美滋滋地想。 像这样的良性竞争非但不会把两家店铺给拖垮，反倒是能形成互补，让两家齐头并进。虽然云之南不一定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但对于孙辰，对于福临门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成就了。 万建中前段时间已经知道了都城发生的事，对于孙辰的大胆与幸运，他是特别佩服的，专门让人捎了信来，主动把重新签的合作协议送上。 第二百四十二章收获 原先的协议里，出资三万两银子的孙辰只占了两成股，新的协议则改为了三成。 虽然最终的大头仍是万建中自己拿，可孙辰却特别知足。 要知道现在福临门只在都城每个月的盈利，就已经达到了几万两之多，再加上万建中也没有坐享其成，看到都城的形势大好，立马派了得力助手也去了丰海县，也同样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这样算下来，多了一成股的孙辰，每个月所能分得的利润，就能增加一万多两。 这简直就是送了他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啊！ …… 福临门的事务，渐渐稳定下来，孙辰也该去海蛏子那里的金玉珠场去看看了。 他穿越过来也已经有好几年了，可是细想起来，除了一开始跟着大壮和他二叔上山打猎时，过了一段虽然困窘却悠闲的时光，其余的时间里，他好像都只是不断地奋斗在路上。 虽然这期间也会有那么一段时间，看似过的悠游自在，可是他的脑子里却再也没有当初打猎时，偶尔撞大运遇到某个值钱的猎物时，那股发自内心的兴奋劲儿了。 就像是现在，明明是一段可以让自己感到自在悠闲的旅程，可让孙辰硬是变成了一个游商的日常出行记录。 “这是不是代表，一个人得到的东西越多，自己要付出的也会更多呢？”心里一边盘算着这一路上能有多少进项，一边颇为无奈地感叹着。 二妞让孙辰强制托付给了南嘉阳照顾，美其名曰让她留在福临门坐镇。 没错，孙辰托付妹妹的对象，就是云之南的大小姐南嘉阳。 虽然孙辰和她的每次见面，都会以他们互相把对方气个半死为结束，可是不得不承认，在跟她的对抗中，孙辰也学到了许多。不止如此，二妞自从见过她之后，就把她当做了自己的榜样。有一天竟然满怀愧疚的跟孙辰道歉，说自己再也不是她心中最佩服的人了。要不是二妞看到情况不妙，立马加了一句虽然这样，但孙辰永远是她最亲的人，孙辰的脸还不知道要黑上多长时间呢！ 可孙辰知道，南嘉阳这个人绝对的会是一个可以让人放心托付的人。上次在海蛏子发生的事虽然戏剧般地被解决了，可自己这次过去，仍然不能保证不会发生什么。 如果不出意外，金玉珠场已经到了收获期，只即将要出产的珍珠，就能卖出很大一笔巨款。财帛动人心，为了得到它，有些人愿意做任何事，包括杀人越货。 孙辰也是做足了准备，这次几乎包下了一整个镖局里的镖师随行。这样做当然花费巨大，幸亏沿路上的买进卖出已经值了回票价，要不孙辰得心疼死了。 …… 邢家的事，在海蛏子流传甚广，也让孙辰的形象，变得高大神秘了起来。 大张旗鼓的回到海蛏子的孙辰，让得到消息之后自发来迎接他的海蛏子众商家见到，更是敬畏，倒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 金玉珠场有上品珍珠要出手啦！ 这个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让整个天启王朝的珠宝商沸腾起来。 虽然珍珠湾也有潘代宁的珠场出产上品珍珠，可是偌大的天启王朝，那一点产量根本就是供不应求，如今又有一家珠场有上品珍珠，当然都乐疯了。 尤其是当初在潘代宁那里铩羽而归的珠宝商，这两年被竞争对手拿着那些上品珍珠吊打压制得厉害，更是跃跃欲试地想在这里得到翻身的助力。 而这个助力，就是能最大可能的拥有更多的上品珍珠。 根本不用经过多长时间的筹备，全国各地的客商就如蜂拥般，来到了金玉珠场周围集结。哪怕在此之前的三个月，潘代宁的珠场刚刚出产了一批不小的数量。 会担心物以稀为贵，然后因为上品珍珠的产量太多而让珍珠不值钱吗？完全不用！ 相比于在珍珠拍卖时孙辰耗费的心力，在此之前他最多的精力，反而是在采珠的这道程序上。 因为都是经过了一次考验的自己人，孙辰也相信人性本善，可是在出了一次工人偷偷藏起珍珠的事之后，孙辰不得不和许勇两个人轮流在珠场监工。甚至夜里，他们也是在临时搭建的小棚子里凑合着睡的。 这可真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虽然孙辰一路走来，也是吃过不少苦头的，睡在荒郊野外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可是他以往那些年落下的病根，让他对于潮湿的环境特别惧怕。尤其是雨季，每当那个时候，他的浑身上下的关节处，就好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一样，挖不出，砍不掉，让你百爪挠心，辗转反侧。 条件好了之后，孙辰也找了不少郎中看过，可谁都没有好办法彻底根除。孙辰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情况像是风湿类风湿之类的慢性病，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是没什么办法，只能平时注意些，避免太过劳累和接触过于潮湿的环境就好一些。 在第四次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的从棚子里爬起来之后，金玉珠场的采珠工序圆满完成了，之前所有的劳苦，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 收获是丰硕的，并且是超出预期的好。不止可以归为上品珍珠的数量众多，还有几颗珍珠，不是常见的白色，粉色或者淡黄色，而是呈现出难得一见的紫红色，那神秘高贵的幽幽色泽，让孙辰一眼就喜欢上了。 自己的东西，自己做主，孙辰当然把这几颗珍珠留下来自己用，想着二妞的珍珠饰品还是前几年从潘代宁那里糊弄来的珍珠做的，南嘉阳那里也需要带些礼物感谢一下，干脆又捡顺眼的留下了一盒子。 “要不说，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是内部人士首先得利，在所有人之前挑选东西，这感觉可真是爽极了呀！”孙辰一边在海量的珍珠中巡视，一边在心里腹诽，“现在我不就在做着内部人士经常做的事么～” “老板，应该，差不多了吧？”许勇看着孙辰往自己的盒子里一颗颗的装着一品珍珠，心越来越疼，终于忍不住制止道，“你手里拿的那些，两万两银子都打不住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硕果 孙辰正在伸向另一颗上品珍珠的手，顿了顿。 他面色如常地把那颗珍珠拿起来，“咳，先拿这些凑合着吧！大不了等明年出珠时我再弄一些。” 许勇的脸抽了抽，“呵呵～” …… 因为怕珍珠售卖那天来不及从城里赶过来，离金玉珠场最近的魏村，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魏村的村民这次沾了金玉珠场的光，整个村子的闲置房屋，都被来买珠的客商给住满了。 也幸亏魏村民风淳朴，觉得自家房屋寒碜，住宿费都不敢开口要贵了，只多少赚了一点食宿费。 等事后孙辰知道了，忍不住为他们惋惜起来，要是提前有准备，赚到的可不止这么一点了。好在以后的每一年都会有珍珠出售，虽然不敢保证仍旧有这样的盛况，但稍微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 珍珠竞买那天，连老天爷都格外给面子，晴空万里，蔚蓝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如果忽略周围的建筑和身上所穿的衣服样式，会让孙辰以为这是在前世某个风景秀丽的海滩度假。 这一天感觉到惬意的，好像除了孙辰，好像就没有别人了，就算是他，也在所有人进场之后紧张了不少。 雇来的镖师们严阵以待，连同珠场的工人把整个珍珠展台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前来参与竞买的商家只能在竞买之前，轮流把玩一下样品，然后再根据样品的数量和品相自行举牌竞价。 金玉珠场虽然是新建的珠场，可谁都不怕他们会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来，毕竟这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还需要这些人的口口相传来扩大市场。所以在场的人出价也痛快，只要觉得有赚头，根本不吝那几百上千两的银子。 孙辰在一旁看到这样的场景，当然乐开了怀，他可不认为每次增加的只是那几百两银子，因为下一轮的竞价都是以上一轮的成交价格作为参考的。上一轮竞买成交的价格高，到了下一轮，人们竞价的热情也高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孙辰从来没有此刻这般，喜欢看到争抢的画面。 珍珠的出产量不低，可是前来竞买的这些商家的需求量更高，到了最后总会有人没有得偿所愿。 可是孙辰的下句话，就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 “多谢各位今天来金玉珠场捧场，咱们的珍珠明年这个时候还会出产一批，希望各位那个时候还能再来。” 珍珠湾有潘代宁的珠场，再加上海蛏子的金玉珠场，以后都是一年出产一次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以往难得一遇的上品珍珠，只能通过外邦人才能买到，竟然天启王朝本土的出产量已经这么高了，这也让在场的商家对自己的经营策略，重新调整了一番。 不能确定珍珠的价格会不会下跌，所以在未来的一年时间内，他们会尽量消减自己的利润，把到手的珍珠推销出去。然后第二年再根据市场的价格，适量调整珍珠的持有量。 这次没买到珍珠的商家，默默做好了自己的盘算，不再如原先那般，怕自己的生意会受到对手的强力打压。毕竟打压对手，也是需要付出一定的金钱的，他们的利润削减了，自然没有精力来做这些。 …… 战战兢兢地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整个珠场都安静下来。包括孙辰在内，都大松了一口气。 孙辰第一时间带着许勇来到属于自己的办公室，清点这次的收获。 “东，东家，有这么多？！”许勇一副吓傻了的模样，让本来有些震惊的孙辰笑了，虽然这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要不，咱们再数一遍？”孙辰没有说话，让许勇觉得尤在梦中，忍不住建议道。 “噗嗤！”孙辰再也忍不住了，“瞧你那傻样，这点钱就被吓住了？不敢说以后每年都会有这个数，可你也太怂了点～” “什么？每年都会有？真的啊？” “煮的！” …… 这次珍珠竞卖圆满成功，孙辰为了感谢众人的努力劳作，大手一挥从魏村里买了一头三百斤的大肥猪，再加上别的菜式，这金玉珠场的门口摆了十几桌的流水席，让珠场的工人和魏村的村民尽情享用。 他自己则随身携带着十万两银票，到处敬酒。 虽然现在的酒都是水酒，酒精含量极低，但也架不住每个人都过来向他敬酒，所以来者不拒的孙辰很快就喝醉了。 许勇把她搀扶到房里去的时候，他还嚷嚷着再喝一杯呢。 第二天宿醉醒来，揉着发疼的头，孙辰把许勇喊了过来，二话不说就递给对方几张银票。 “咋？东家你这是……？” “过年的时候，本来想着给你发些奖金再走的，可是因为邢家的事忘了，干脆一块儿给你。以后每一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你的奖金。” “可是，这些也太多了吧？我不能要。”许勇把银票推给孙辰。 “傻小子，三千两就叫多了？给你这些证明你自己值这个价！如果你不收，那我就收回去啦？”给他三千两银子做为奖金，孙辰是经过了自己的考虑的。当初万建中想要拉拢自己的时候，出的也差不多是这个价钱。 许勇这个人不错，他是真的打算留用的，这三千两银子，自己也出的乐意。尤其是看到他把银票推向自己时的满脸真诚，孙辰更是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个孩子不是作假，他刚才是真的觉得自己给他的三千两银子有些多。 “呵呵，别呀东家！”许勇赶紧把银票收好，“谢谢东家！我以后一定好好干！” 少年急于把银票收起来的姿态，并没有让孙辰觉得他贪婪，反倒是显出他真实不做作的真性情。 “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孙辰笑道，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叠银票，“这些银子是咱们珠场的日常开销，真的不够了你自己贴补，等我回来再给你报销。接下来的一年，珠场就交给你管了，我明年再来没问题吧？” “没问题，放心好了！”许勇拍着胸脯保证。 对于这个救自己兄妹于水火之中的恩人，许勇是全心全意的。他知道，说再多都没用，都不如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 第二百四十四章赴宴 回去的时候，孙辰特意在青明县停留了一段时间，师傅杨树平死活不愿意跟着孙辰去都城，他只能在这里多待几天，多陪陪他。 爷两个每天上山下山，喂鸡摘果，偶尔下山送货，去蒹葭阁巡视一番，小日子过的倒是惬意。 因为山上适用于生产果酱水果种类并没有多少，合适的也只有几棵，原先打算生产果酱贩卖，让整个天启王朝的百姓因为自己，而品尝到水果的新吃法的美好预景，暂时不能实现了。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收获，山下的村民有的会腌渍蜜饯，孙辰带着她在山上摘了不少正合适的果子，做好了之后留了一部分给师傅，剩下的全都打包带走。 …… 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都城，孙辰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一会儿，门房那里就过来报告，说来了一位贵客。 贵客？孙辰虽然在都城也算是待了许久了，可认识的权贵好像没几个，他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到底会是谁，一边朝着会客厅走去。 “孙兄弟，你可回来了！”一进门，王柏林的声音就急急地响起，这让孙辰有些诧异。 一般王柏林过来，也只是带着自己去吃喝玩乐，有时候他没空出去也经常会拒绝他的，可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着急忙慌非自己不可的时候。 “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王柏林说完这句话之后，似乎像是意识到什么，急忙改口：“没啦，没什么事，就是咱俩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想请你吃顿饭～” “哦，这样啊？那真是抱歉了，我这刚从外地回来，还有好多东西没收拾呢，下次吧，下次我请客行不？” “不行！”王柏林想也没想就开口拒绝，“你看我已经都在望鹤居订好位子了，吃顿饭又不耽误多少时间，就给我这个面子呗！” “望鹤居？”孙辰有些诧异，对于这个地方，是都城的名门望族也都趋之若鹜的。即使孙辰已经来了这里不短的时间，也从来没有去那里吃过饭。 刘明轩当时在孙辰第一次过来都城时，可是向他普及过，望鹤居是威麟将军夫人的产业，同成亲王名下的漱玉馆，昊郡王名下的醉云轩，共称为都城三大可望不可即的请客‘圣地’。 想去那里请客吃饭，可不是手里有银子就行的。 孙辰一直知道王柏林的来头不小，可一直以来他带着自己去的，都是比较高档一些的场所，最最厉害的一次，也只是去了多雅公主名下的啸望亭。 “怎么了？遇到贵人了？”孙辰只能这样想。 “什么呀？我还用靠别人进去？太瞧不起人了吧？”看王柏林的架势，去望鹤居似乎是很容易的事。 孙辰也不拆穿他，点点头道：“我先去洗漱，换了衣服再过去。” “去吧，快点快点哈！” 孙辰穿了蒹葭阁新出品的褚色长衫，头发束起之后，插上了由三舅李瀚森亲手雕刻的桃木簪。考虑到望鹤居的档次，又在腰间挂上了一块三璜双环双玦玉佩，这样一打扮，还真的有一股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这块玉佩还是王柏林非要送给孙辰的，因为他一直以市井小民自居，所以平时并不曾佩戴过，今天还是第一次。 王柏林上下打量了孙辰几眼，不无遗憾地评价道：“要是头上的木簪换成白玉簪，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他也知道，要孙辰打扮一新已经是极不容易，不能再得陇望蜀了。 孙辰这个时候才仔细观察了王柏林，发现他也是穿戴一新，霎时眉头紧蹙，这样郑重其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 一路上任凭孙辰怎么套话，王柏林始终三缄其口，这让孙辰心里的疑惑更加深了。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孙辰被王柏林拉着下了车，这才看到了传说中的望鹤居到底长什么样。 望鹤居跟孙辰认知中的酒楼不一样，倒像是前世颇为流行的私人会所，单看外表，就像是某一个低调权贵的私人度假村。 一路上的亭台楼阁不计其数，每一处景观都有可供休憩的座椅。不过孙辰和王柏林跟着侍者走了好久，才来到一处凉亭坐下。 “我们的菜可以上了。”王柏林说完，侍者就点头退下了。等候在这里的侍女，主动上前表演起了茶艺。 “不用等别的人吗？”孙辰有些惊讶，王柏林交友广泛，同孙辰吃饭时一般也都会带上三五好友，在这样难得的地方，竟然只请了自己一个人？ “我还请了一位朋友，不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可以过来，咱们先吃就行。”王柏林不在意的说。 “哦。”主人都开口了，孙辰也不再纠结，索性一边欣赏侍女的表演，一边抬头看着周围的景色。 眼前是一片荷塘，粉红色的荷花点缀在连成一片碧绿的荷叶之间，随着微风的徐徐吹送，摇曳生姿。 “遮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孙辰的脑海里，此刻就想起了这句诗，虽然荷叶的数量远远没有达到诗中描绘的景象，可仍旧美得摄人心魄。 王柏林那厮，则笑嘻嘻地同泡茶的侍女套起近乎来，让孙辰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在邀月阁那样的风月场所还是一脸正经的君子，怎么到了这样诗情画意的地方，反倒不正经起来。 虽然他并没有如色中饿鬼似的，真的对侍女动手动脚，不过只是言语上的调戏，就已经让对方一张脸像是在桑拿房里待过一样，爆红起来。 好在即使觉得羞涩，那侍女的泡茶本领也没有发挥失常，孙辰喝进嘴里的茶水，仍旧醇香四溢。 足喝了两壶茶，菜才陆陆续续地开始上桌，每道菜还都只有一口，让孙辰想要再多吃一口回味都不行。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望鹤居的厨子，不愧为顶尖，色香味俱全不说，连摆盘都像是艺术品般，让人舍不得下筷子。 就这样吃一道撤一道，再接着上一道，孙辰也已经记不清自己吃了多少道菜，只在吃每道菜时，都恨不得连同自己的舌头都一块儿吞下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轶事 “不行了，我实在吃不下了～”孙辰摸着自己再也找不到一丝空隙的肚皮，一脸可惜的看着眼前宛如一幅画的三丝瓜卷。 “你不行啊，兄弟，这才第七十三道菜呢！”王柏林一边用筷子夹起只有一口的三丝瓜卷，一边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 孙辰叹了口气，一个人的饭量大小，可不是犟的，胃就这么大，硬塞能塞去哪里？不过已经吃了七十三道菜这么多，还是让他大吃一惊，“总共点了几道菜呀这是？” “八十一道，取久久之意。”王柏林咽下嘴里的东西，才回答道：“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他心下暗笑，要不是今天有人请客，自己可真的没那么大的能力点望鹤居最贵的宴席，如果自己掏钱，来两套三十六道菜色的就不错了。 “确实是够意思了，呵呵～”孙辰表示自己受到惊吓了，他小声朝着王柏林开口，“八十一道菜，得要不少银子吧？” “呃……还好啦！”王柏林敷衍道，心说要是我告诉你一道一口吃下的菜，平均下来要一百两银子，你是不是宁愿撑死也要吃完？ “那我们把剩下的菜打包吧！”孙辰毫不犹豫地建议道，他知道这个时候再说不让厨房做了是不可能的，可若是不吃放在这里浪费了，孙辰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正好二妞还没有吃过，带回去让她尝尝鲜。 孙辰的打算很好，可却让王柏林好长时间合不上嘴，他是真的佩服孙辰，在这样的环境下，依然能够从容不迫地说出把饭菜打包的话。 “如果你喜欢，望鹤居的每样菜色都打包一份带走也可以。”一道如黄鹂般悦耳的声音，从孙辰的身后响起。 孙辰循着声音转头望去，只见到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妇人，笑意盈盈地走近他们。 这妇人神态悠闲，美目流盼，肤光胜雪，宛如明珠般夺人眼球，在她的荣光映衬之下，周围的景色亦仿佛失去了颜色，显得再平常不过。 “夫人，晚生可是等候多时了。”王柏林忽然站起身，朝着她行了一礼。 “家中突然有些事要处理，所以来晚了，还请见谅。”那妇人并没有因为王柏林的态度恭敬，而觉得自己迟到的事不值一提，反而一脸正经的向他道歉。 “呵呵，无妨无妨，望鹤居的菜色果然精美绝伦，不止是美食，还是美景～”王柏林乐呵呵地恭维道。 那妇人微微一笑，朝着一旁没有说话的孙辰灿然一笑，“这顿饭吃的还好吧？” “呃，很好，谢谢。”孙辰呆愣住了，这人为什么这样和蔼的跟自己说话？ “瞧我，光顾着向夫人夸赞望鹤居的美食了，忘了跟夫人介绍，这是我的好友孙辰，最近在都城掀起家具狂潮的福临门，就是他的产业，孙辰呐，这是望鹤居的主人，威麟将军的夫人。” “夫人好。”孙辰朝着她作了一揖，对方也微微福身回了一礼。 “望鹤居别的没有，一点吃食还是不缺的，以后想来了尽可以过来，望鹤居随时恭候。” 她的话没有一点毛病，既全了礼数，也不显得太过热情，可孙辰却是听过望鹤居的传言的，这会儿就有些惊讶了。什么时候望鹤居这么好进了？还是说自己人品爆发，让这位将军夫人对自己一见如故？ “多谢夫人美意，如有机会，孙辰自当常来。”即使知道自己以后并不会经常过来，可孙辰还是礼貌的答应。 “好，好，好。”对方显得有些激动，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孙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尴尬一笑。 “咳咳咳！”王柏林忽然咳嗽起来，孙辰转头看他，他解释道，“茶呛着了～” “哦，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事，先过去了。”那妇人像是忽然回过神来，匆忙离开了，留下孙辰一脸懵逼，她这是怎么了？ “喂！回神啦！”王柏林的喊声让孙辰从自己的思绪里回到现实。 “刚才那个，就是望鹤居的主人，也就是将军夫人？” “怎么，你也觉得不像吧？要知道这位当年可是咱们天启王朝唯一的女将军呢！是不是一点都不觉得她英气？”王柏林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我第一次见她，也跟你一样，觉得女将军就要像是年画上的母夜叉一样，小孩一看到就会吓哭的那种～” “呵呵～”孙辰被他逗笑，不过他对于将军夫人的第一印象，也只是温柔似水的大美人，也跟彪悍的女将军一点都不沾边。 “你说的别的客人怎么还没到？咱们都要吃完了～” “呃，别管他们了，有八卦你听不听了？”王柏林一脸的神秘兮兮。 “我要回去了。”孙辰放下筷子，作势要走。 “哎呀，别走啊！我求你，求你还不成吗？就让我有机会跟你说说呗！”王柏林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话多，喜欢聊各种的八卦逸闻，有时候聊兴上来了，止都止不住。 他还有个贱脾气，喜欢一开始起了话头，勾着别人求他接着聊。可孙辰偏偏摆出那种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我还不乐意听呢的架势，往往最后的结果都会反过来，是他求着孙辰听他说。 犯贱完毕的王柏林，一脸幽怨地看着淡定如常，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憋着笑的孙辰，迫不及待地向他讲述起了女将军的传奇故事。 将军夫人原名倪均瑶，父亲曾是天启王朝的边关守卫，可是因为伤病，最后被遣返回老家。 老倪头一腔报国热血抛洒不出去，就把全部的希望放到了自己的下一代身上，可惜一连生了三个闺女，最后好不容易媳妇怀了第四胎，生下来仍旧是个赔钱货。 老倪头不甘心呐，他把最小的闺女当成儿子那么养，从四岁开始，就带着她操练，愣是把好好的娇软小姑娘，给训成了可以爬树摸鱼，斗鸡走狗的假小子。 这也就算了，在一次正常的招兵服兵役的审查中，老倪头竟然走火入魔般的，想方设法把闺女给送到了军营，还意外的救了当时只是校尉的威麟将军张怀安。 46 第二百四十六章乌龙 张怀安不愧是日后成为威麟将军的人，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个身为他救命恩人的清秀新兵的异常之处，她的女儿身份被揭穿了。 本来倪均瑶应该被立即遣送回家的，可事情传到皇宫，当时的皇上却对她的行为推崇之至，在征得了众朝臣和她本人的意见之后，特允许她继续留在军营效力，并因此成就了天启王朝史上唯一的女将军。 在长期的朝夕相处中，倪均瑶和张怀安也互相吸引，结为了连理。 “嗯，这是结局十分完美的另一个花木兰的故事，倪均瑶既代替她父亲为国家尽了忠，达成了他的夙愿，最后又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伴侣，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孙辰其实对别人的故事并没有多少兴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王柏林讲述时，他却为倪均瑶最终能够得到幸福感到欣慰。 “他们成亲的第二年，倪均瑶就产下一个男婴，取名张念君。这让张怀安的父亲张老将军十分的欣慰，连皇上都亲自来喝了喜酒，亲封了刚刚出生的婴孩爵位。虽然是最为低等的子爵，可在天启王朝却是除了皇亲国戚之外的头一份。” “这小孩真会投胎，一出生就站到了或许别人一辈子努力争取也争取不来的高处。”天地良心，孙辰真的是这样想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些话之后他的心里却泛起了酸，就像是在嫉妒那人一样。 “要是事情一直这样延续下去，他们俩应该是天启王朝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了，可惜在前几年的时候，却忽然之间传出了一件丑闻。” “丑闻？”孙辰诧异道。 “张念君不是威麟将军的亲生儿子，是夫人背着将军跟别人生的～”王柏林小声道。 “这是诬陷吧？”孙辰一点都没有犹豫地开口，“那位夫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背着将军跟别人暗度陈仓的女人呀！” “将军听到这样的传言一点都不信，他专门请来太医验证，哪知道，事实上张念君真的不是他的种。” 孙辰瞪大了眼。 “这个时候倪均瑶忽然想到一件事，在张念君两岁以前，她带着张念君回了张怀安的老家蓝山镇生活，在这期间张念君曾经被人掳走过，一年之后才在泰康镇找回。” “怎么这事儿比电视剧都跌宕起伏了？”孙辰心下腹诽道，可是好奇心被王柏林吊起，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听他讲下去了。只求他这次不故意卖关子，让自己能听的尽兴。 不过这也太巧合了吧？孩子丢失是在自己外婆那边，找到的时候是在自己老家？ “孩子找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他们是怎么确定孩子是张念君的？” “当然是皇上封他为子爵之后，赐给他的玉佩咯！自从赐给他之后，张念君可是一直随身携带的。” 听到这里孙辰都要忍不住吐槽了，这认亲的程序也太简单了吧？只是凭借一件可以随便摘取下来的信物，这孩子就领回去啦？也不怪他们事隔这么多年，才能发现孩子不是自己的了。 “这件事被重新提及的时候，倪均瑶也同张念君做了比对，这才发现张念君真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威麟将军的孩子，在那一次被掳走之后，被人调包了！” “这事儿极有可能，不过既然当初别人故意调包孩子，肯定是存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就是不知道是故意让张怀安和自己的骨肉分离，还是跟那些狗血电视剧上演的一样，想把自己的孩子塞进将军府里享福。”这些话孙辰当然不会随便说出口，不过他可以肯定，自己的推测肯定是八九不离十的。 仔细想想，其实发现张念君不是张怀安的儿子，最可怜最接受不了的人，应该要数张念君自己了。一夜之间从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变成了被人别有居心塞进将军府里的替身，哪怕真的对于此事毫无所知，也别妄想别人还会再如往常那般待他。 一个李代桃僵，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怎么能同真正的将军后人相提并论？即使家人知道他的无辜，真的如往常一般待他，他自己也会浑身不得劲的吧？ “本来这个张念君为人淳朴善良，在都城颇为受欢迎，即使他跟威麟将军和将军夫人都不一样，对于行军打仗，守卫边疆，并没有多少兴趣，学识修养也不突出，经商能力更是一般，可仍旧是都城的名媛淑女们争相抢夺的对象，本来事发之前都已经谈好了一户人家，就等着寻一个好日子给订下了，可是当事情发生之后，人家避之唯恐不及了～” “果然，趋吉避凶是人的天性，还能指望根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基础的别人，对自己不离不弃么？”孙辰一脸的不屑，不管是在什么世界，势利小人总是会有很多呐！ “将军因为此事的发生，已经无心驻扎边关，特意请示了当今皇上之后，全心全意的调查起了事情的真相。经过了一年多的暗中走访，还真的弄清楚了。” 王柏林的话让孙辰有些反应过来了，“诶我说，对于将军府的秘辛，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可别跟我说，这些事情都已经是都城百姓人尽皆知了。” “难道我没有跟你说过吗？我曾经在军营呆过三年的时间，就是在威麟将军麾下任职的呀！”王柏林有些讶异，看到孙辰紧蹙的眉头他有些心虚道：“呃，我真的，从来没有跟你提过吗？” “你说呢？”孙辰摊手。 “呃，呵呵，这是个乌龙啦！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呵呵～”王柏林故事都没有兴趣继续讲了，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怎么把自己的重大失误给圆过去，“在青明县那次，我拿出的令牌就是威麟将军特使令，我以为……”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孙辰忽然开口制止了王柏林的解释，就在刚才，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说起来有些荒谬的可能，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你，没事吧？”王柏林看到孙辰脸色大变，有些迟疑地问道。 难道说是自己太急于求成，手段太过激进了？ 46 第二百四十七章真相 此刻的孙辰无暇顾及王柏林心里的想法，他满脑子都是刚刚得到的信息。 蓝山镇，泰康镇，一年才找到，只有玉佩为证…… 张念君性格淳朴善良…… “那张念君，今年多大了？”孙辰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只要确定了这件事，所有的疑惑都会水落石出了。 “跟你同岁，今年二十三。”王柏林的话犹如石子落在平静的水面，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当初我第一次来都城，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吧？”孙辰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倒让王柏林有些心虚起来。 “嗯，是故意的。” “我在青明县遇到难题，你也根本不是出于跟刘明轩的情分才出手相帮的，对吧？” “我，我同刘明轩还真的是颇有些交情的。”王柏林道。 “可是还没有好到，为了他的朋友奔波劳累的程度，你之所以会到了那里，其实是受了别人的托付，我说的没错吧？” “对。” “我来都城做生意，不对，应该说我这几年外出做生意之所以一直顺风顺水，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其实也是托了某人的照拂吧？” “呵呵……”王柏林只剩下苦笑了，貌似自己的任务失败了，怎么办，谁来帮帮他啊！啊啊～ “怪不得，你说起他们的故事，我会觉得心里难受，怪不得对于风情万种的将军夫人，我第一眼看到她，却是觉得欣喜……”孙辰喃喃道，“其实，我就是那个当年被掳走，一年之后又被别人冒名顶替了的倒霉婴孩吧？” “呃……应该是……”王柏林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直到这会儿他才感觉到，面对这个一直笑嘻嘻的少年时，他竟然有了一种面对将军才会有的敬畏感。明明他说话的语气跟从前并无二致，将军的冷脸他一点都没有遗传啊！ “我想见他们。” “好。” 尽管两个人刚刚见过面，可是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孙辰还是想要再重新接触她。这具身体的生母，倪均瑶。 …… 望鹤居的一间屋子里。 “你……”倪均瑶眼眶微红，显然刚刚哭过了，“都已经知道了？” “嗯，刚刚得知。”到底这具身体换了个主人，尽管血脉相连，孙辰对她也只是想要亲近而已，并没有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激动到不能自已。 “我们查到在那个时间里，孙李氏在蓝山镇居住了半年多的时间，对于孙李氏是故意调包，还是受人指使，已经随着她的去世死无对证了。” “不管她是不是故意，我希望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再牵连旁人。”孙辰开口道。不管孙周知不知道，他和孙李氏对自己的养育之恩都是不能抹杀的。 “果然，你还是怨我的～”那泫然欲泣的模样，跟刚才见面时的精明强干真的是颠覆，这让孙辰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并没有，我其实只是有些好奇，”孙辰看着这张脸，忽然就有些硬不下心肠了，“你们怎么能这么肯定，那个婴孩会是我？” 倪均瑶听到孙辰的疑问，从里间取出一副卷轴，缓缓打开之后露出一副人物画像。 孙辰一眼望去，立马就甩脱了心中的疑问，尼玛这也太像了，连亲子鉴定都不用做就能肯定，眼前这个人跟自己绝对是父子。 除了眼神比自己锐利，嘴巴上多了两撇胡子，脸上因为风霜的侵袭多了几条皱纹之外，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其实自己跟孙周也是有些像的，要不孙辰也不会觉得自己是他亲儿子，两个人眼睛同样都是狭长的单眼皮，还都有稍厚一些的嘴唇，并且两个人的个性同样内敛，不同的是相比于孙周的得过且过，孙辰对于生活更加有追求罢了。 “现在，你相信了吧？”倪均瑶一脸的温柔，对于这个自己在梦里都想亲近的儿子，天知道刚才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保持风度没有扑上去抱住他。 “我和你爹，都很想你……”哽咽着说完这句话，倪均瑶再也控制不住，上前用力的抱住了他。 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孙辰的肩膀上，让他本来还算平静的心绪繁乱起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心疼？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拍到了她的身上，“别哭了，咱们这不都好好的吗？” “我高兴，没错，高兴……”倪均瑶的眼泪仍是不停的滴落，可是嘴角却弯起来了，“好不容易认回你，我真的太高兴了。” 听到这句话孙辰的身子僵了僵，思量了好半天，他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我其实，并不打算认回张家的。” 倪均瑶被孙辰的话吓住，此刻也顾不得落泪了，“阿辰，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在此之前她已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怎么喊孙辰的名字，这声称呼很自然的就说了出来。 她的儿子这些年在外面受了这么多的苦，她可是早就打算好了，认回了他之后她会怎么补偿他。 可没想到这会儿他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以前你不知道就罢了，可是现在知道了，及时认祖归宗不是应当的吗？” 看到孙辰对于自己话无动于衷，倪均瑶就有些胡思乱想起来，“阿辰，你是不是怕进了张家之后别人会不尊敬你？你放心好了，他们要是谁敢不尊敬你，我立马发卖了他们！” 一个家里，养在外面的孩子要重新融入这个家，是会费一番波折的，不过这个情况在张家绝对不会出现，倪均瑶也不允许它出现。 “并没有。”孙辰摇摇头。 “像是这样不好吗？你们知道我的存在，也一样能跟原先那样派人保护我，我也承认，你们和我的关系，见面吃饭什么的，也都可以。可是为什么非要认会张家？你们家里的那个怎么办？” 张念君虽然已经不是威麟将军的儿子，可他还住在将军府，还顶着子爵的封号，孙辰如果这样大摇大摆的回去了，是会让两方都尴尬的。 “当年的事情差不多都已经查清楚了，念君当时到底年纪小，不能把责任推脱到他身上的。”倪均瑶怕孙辰会迁怒张念君，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对于他还是有感情的。 46 第二百四十八章释怀 “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情怨不着他，你没必要……” “我想你多虑了。”孙辰本来心中对于自己不想认回张家这件事，还是有着一丝愧疚的，可是在听了倪均瑶的话之后，却是庆幸刚才自己说出那句话了。 “我并不是因为忌讳他也在张家，而是对于自己到底是谁这件事，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你也大可以不必怕我会回去忽然抢走他什么。还有，我以为你对于我的人品，还是应该有那么一点信任的，是么？。” 虽然不屑于解释什么，但这样被冤枉还是让孙辰有些不快。 “我，我没那个意思……”倪均瑶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太敏感，反应有些大了，急忙解释道。 孙辰心里的冷意更甚了。 情深不及久伴，这句话孙辰是相信的。 就拿他自己来说，跟二妞待了那么久，即使现在发现两个人根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还是会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倪均瑶，对于自己的人品竟然会这么的没有信心。那生怕自己会伤害张念君的样子，深深刺痛了孙辰好不容易对她积聚起来的孺慕之心。 既然这样害怕张念君会受到伤害，那为什么还想要认回自己？！甚至刚才还口口声声让自己尽快认祖归宗？既然已经有人取代他，就这么维持原样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告诉自己真相？孙辰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丝怨恨。 好吧，无力地把眼睛闭上又睁开，孙辰淡淡吐出一口气，在这个世界上，他想他还是比较适合一个人吧？ “我觉得一切还是维持原样吧，这样对所有人都好。”说完这句话，孙辰就转身开门走了，留下倪均瑶一个人，看着孙辰离开的方向出了神。 “反正他都已经在外面漂泊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差多出这么几天了，等我好好安排了念君，再去找他也不迟～”倪均瑶自我安慰道。 其实她有些后悔刚才太过激动，开口说出让他尽快回家的话，所以才有了后面的出尔反尔。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做，亲生儿子肯定会因此对她的印象变差，可想到念君脸上挥之不去的那抹忧愁，她也只能狠下心来。 孙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去找王柏林就径自让望鹤居的伙计带自己离开了，当然也不知道等他走了之后，倪均瑶喊了王柏林过去，又专门嘱咐了他一件事。 …… 孙辰发现这段时间王柏林像是在躲着自己，以前孙辰留在都城的时候，他没几天就会过来找自己吃顿饭，现在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了。 不止如此，有一次他俩在大街上当面遇到，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他竟然都能低下头继续往前。 孙辰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因为心虚在避着自己么？不管是出于愤怒，或者是怨恨，明明现在不想见到对方的，都应该是自己吧？ 更何况孙辰并不认为关于自己的身世这件事，他王柏林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孙辰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让自己失去一个可以一起喝酒聊天的朋友。 “喂！”山不来就我，只能我去就山咯！孙辰快走几步，拉住低着头的王柏林。 “呵呵，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哈！”王柏林的神色有些奇怪，像是急于逃窜。 “是啊，好巧～”孙辰皮笑肉不笑，在王柏林开口告别之前拉下了脸，“别装了你，看着别扭！” “呵呵，”王柏林用手挠头，“我这不是怕你还生着气呢嘛！” “饿了，去吃饭了～”孙辰没理他，转身朝着春风楼走去。 “哎呀带着我去呗！正好我好长时间没吃他们的苏造肉了……” 王柏林很快赶上孙辰，叽叽喳喳得在他耳边说着话，孙辰也不回应，只忙着走路，可是他们两个都知道，这是和好如初了。 只是孙辰没有留意到王柏林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愧疚。 …… 终于酒足饭饱，孙辰他们并没有急着离开。 “不管你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靠近我，你这个人都是已经得到了我的认可的，所以我希望咱们能够毫无芥蒂地交往下去……”孙辰醉眼朦胧，对着王柏林的方向喃喃道。 “呵呵，你醉了～”王柏林听了孙辰的话，愣了一下，苦笑着说。 “醉？酒不醉人人自醉，我心里清醒着呢！”孙辰痴笑，“谁是真心待我，谁又是虚情假意，我这里，都是有数的～” 孙辰指着自己的心口，“以心换心，以情还情……” 孙辰说着说着，就趴在那里没了声音，王柏林亦是面色潮红，他朝着孙辰的方向望去，因为喝了酒有些充血的眼中，是掩不住的愧疚。 “抱歉了兄弟，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日后知道了真相，还能把我当朋友。如果不能，那也只能说我自己没有这个福分。” …… 孙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己的床上，对于他怎么从春风楼回到家里的，他已经没有一点印象了。还是二妞告诉他，是王柏林的车夫把他送回来的。 捏了捏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的眉头，他回忆起昨天和王柏林在席间的对话。 王柏林向自己坦白了他的真实身份，并向自己说了威麟将军对于自己的关心，这让孙辰颇有些无所适从。 本来他这段时间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把从望鹤居听来的这件事情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自己仍旧是从泰康镇走出来的那个毫无根基的穷小子，孙周和孙李氏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至于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威麟将军一家，孙辰就当做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可是听到王柏林说了威麟将军张怀安的事，想到此刻在天启王朝的边关，有个人日夜思念着自己，想要同自己见面，他的心又有些活络。 这样纠结的想了一天，他又释怀了。不管他嘴上怎样说，跟张家的血缘关系，也不是他说一句断了就能真的断了的。 既然这样，倒不如什么都不要去管，什么也都不做，就等着别人来找他再说。 这样想了，孙辰觉得心里舒畅多了。 46 第二百四十九章散伙 日子就这么日复一日的过着，孙辰的脸上也渐渐多了笑容，这让默默担心着他的二妞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都城出了一件大事，就是原本的安乐侯夫人花如眉，被安乐侯给休弃了。据说是因为她涉嫌谋害了安乐候的诸多子嗣，证据确凿，并且手段极其残忍。 三妻四妾在天启王朝是合法的，虽然小妾们所出的子女一般没有什么继承权，但是好歹都是自己的骨血，身份还是挺尊贵的。尤其是安乐候身份高贵，花如眉的作为更是让人激愤。 连同她所出的一儿一女，也受到她的牵连，儿子被当今皇上剥夺了继承安乐候爵位的资格，女儿亦被贴上生母心狠手辣的标签，在都城的上层社交圈子里，是绝对不会有人家接受她的了。 孙辰在听了王柏林普及了知识之后，忽然发现刘明轩的妹妹秦静姝竟然就是嫁到了安乐候府。花如眉这一出事，做为安乐候的嫡子，秦静姝的丈夫安志高成为了唯一的爵位继承人。 说起来孙辰跟秦静姝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虽然名义上他们是合伙人，可是所有的资金往来，孙辰大都是通过刘明轩完成的。跟秦静姝的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那一年他决定参加科举时，她受刘明轩所托，把夫子楚成风带过来给他的那次呢。 当初只知道她嫁进了都城的高门，孙辰也没有仔细询问，没想到细究下来可真是让人大吃一惊了。这可是未来妥妥的安乐侯夫人了呢，这个大腿以后一定要抱住了，孙辰托腮沉思。 不过这个想法并没有维持多久，这大腿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她过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通知孙辰，想要同他做个切割，结束合作关系。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丽人坊的规模虽然一直不算大，可每年的收益也有两万两银子了，你真的打算把它便宜卖给我？” 如今丽人坊一半的股权，秦静姝只要二十万两银子就要转让给自己，这让孙辰有些诧异，这怎么看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吧？秦静姝真的要轻易放弃这样一个能够细水长流的机会吗？ “要不要等你哥回来了跟他商量一下？如果你急需用钱，我也可以先借给你的。” 二十万两银子只是十年的分红，孙辰可不想因此被刘明轩说自己是奸商，况且生意做大了之后踢掉合伙人的行为，本身也是让他不齿的。 “不用了，这件事我已经想清楚了。丽人坊的分成我不要了，不过在都城开的这个铺子，应该不用收回吧？”秦静姝的气色不错，身材比几年前丰腴了不少，不过她开口说话的声音，还是那种宛若少女般的清脆悦耳。 “当然，这是你自己出钱做起来的，跟丽人坊没有关系，就算有关系，也只是供货商和销售方的关系。” “呵呵，这就好。”孙辰的话，让秦静姝放了心。 “这笔钱我有重要的用处，不过不希望我哥知道，还请你帮我先瞒着他些，等他来都城之后，我再亲自跟他解释。”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孙辰要是再不答应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只能无奈地向她点头道：“那好吧，我这就去钱庄把银票给你取出来，不过一个月之内如果你改变了决定，随时可以过来找我，把这份协议再换成一张借条。” “嗯，多谢你了。”秦静姝朝着孙辰微微一笑，眼前的人和几年前一样，那么的真诚。尽管这几年经过不少的风霜磨练，他却好似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仍旧保持着自己的初心。 …… 把银票交给秦静姝，孙辰实在不放心她就这样回去，派了宋碌宋念兄弟俩护送她到安乐候府门前才返回。 看着手中的协议，孙辰摇头叹息，不是说安乐侯的爵位一定是她夫君的了吗？怎么一片形势大好之下，她还要变卖私产呢？刘明轩回来之后，肯定会生气的吧？希望到时候他不会连同自己一块儿给埋怨上才好。 …… 果然不出孙辰所料，一个月之后，刘明轩回到都城，就拿着一份协议，气势汹汹的杀上门来。 不过他不是杀上孙辰的门，而是去了安乐候府质问安志高去了。 也不知道秦静姝跟他说了些什么，最后他回来的时候耷拉着脑袋，一副全世界都欠了他银子的模样，让孙辰对秦静姝佩服不已。 刘明轩拿妹妹毫无办法，也不好勉强孙辰厚着脸皮同她合作，本来准备好的二十万两银票也没有派上用处。 别说是他了，就连孙辰都搞不懂，秦静姝为什么放着刘明轩这一个大金主不用，非得自己放弃这样一笔每年都会有的，并且数目还不小的分成。 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别人再说什么都不容易改变，就像是每个人的路，都要由他自己去走一样，别人再是想要搀扶，最终迈步的那个人亦只能是自己。 …… 孙辰越来越感觉到，二妞对于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同了。 往常经常会跑到自己跟前撒娇的那个小丫头，见到自己的时候越来越拘谨了。有好几次孙辰都忍不住想要拉住她，问问她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了。 终于有一天，在孙辰想要夹起桌子上的一跟油条时，筷子不小心跟她的碰到了一起，吓得小丫头竟然放下筷子就离开，连早饭都不吃了。 “二妞，你别先走，”孙辰喊住她，眉头紧蹙，“我身上很脏，让你没有胃口？” “不，不是啊，怎么会，哥你真会说笑，呵呵～”二妞红着脸转身，皮笑肉不笑道。 “那你好好的跑什么呀，别跟我说你吃饱了，平时你可都是吃三根油条，喝两碗粥的。”孙辰翻着白眼。 “哥～”被孙辰无情揭穿自己的大胃王，二妞的脸更红了，不过这次是被气红的。“我嫌自己胖，想要少吃一点行不行？” “你这样还算胖吗？”孙辰有些搞不懂，“瞧你这手腕上一点肉都没有，胖什么胖了？” 孙辰拉起二妞的手，指着快要露出青筋的手腕，却不曾想，竟然被她给大力抽回了。 18346 第二百五十章托请 “哥！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啊？” “我可是你哥！” 孙辰的脸都要黑了。 “哥也不行！嘉阳姐姐可是说过的，男女七岁不同席，我都这么大了，你还这样做，被别人看到了是会笑话咱们的。”二妞一本正经地对着孙辰道。 孙辰这时候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南嘉阳了，怨她把二妞教的这样恪守成规吗？当初自己把二妞交到她的手中照顾时，就是存了让二妞跟在她身边学一些自己没办法教导的东西的。 南嘉阳虽然女人味少了那么一点，可她的独立自主，还有大方开朗的性格，在孙辰看来应该跟二妞很是合拍，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南嘉阳能同二妞成为很好的朋友，甚至于发展成闺蜜。 虽然孙辰自己并没有打算跟这个时代的人一样，老早就同别人订下终身，可他却不希望二妞跟自己一样特立独行。能够在自己能力许可的范围之内，帮她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婆家，并竭尽所能的为她提供助力，这是孙辰早就已经有了打算的事。 可是他没想到二妞的第一个转变，却是要跟自己拉开距离。 孙晨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此刻心里的感受，是我家有妹初长成的欣慰？还是意识到妹妹迟早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心酸？亦或兼而有之？ 心里百味杂陈地吃完早餐，孙辰坐着马车来到云之南的店铺前。 少了第一次见面的剑拔弩张，他和南嘉阳两个人还是颇为谈得来的。不过就像是二妞说的那样，男女毕竟授受不亲，孙辰平时是不会过来找她的。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是想同她商量商量，看能不能通过她的关系，帮着孙辰找一个靠谱的媒婆。 “噗！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找我这个还没有婆家的黄花闺女，向你介绍都城的哪个媒婆靠谱？”南嘉阳听了孙辰的来意，一个没忍住，把刚刚喝到嘴里的茶水都给喷了出来。 孙辰眉头蹙起，“我可是很认真的。”况且像你这样自称为黄花闺女，真的没问题吗？ “那好吧！”南嘉阳拼命忍住笑，“这件事我需要回去请教一下家中的长辈，等有了确切的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其实像南嘉阳她们这样阶层的人家，媒婆的作用似乎是可有可无的。任何两个大家族之间的联姻，都不是只要两个人情投意合就可以完成的。 她们所需要做的，只是在自己家族的掌权者在经过一系列衡量之后，为她们，也是为家族挑选出利益最大化的对象时，做出正确的姿态罢了。 “那就麻烦你多费心了。”孙辰点点头，“等事成之后，我会给你封一个红包当做谢礼的。” “红包？会封多大？小了我可不收的。”南嘉阳一边装模作样地拿出扇子扇了扇，一边挑眉道，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我这小门小户的，红包大了也封不起呀！”孙辰起身，抬脚就要离开。 “小气鬼！” 听到身后的吐槽孙辰笑了，他转身对着白眼还没有来得及翻过来的南嘉阳道：“平常穷苦惯了，一时半会儿也大方不起来，大不了等媒婆确定以后，我让她也顺带着帮你找个婆家？你放心，如果真的能成了事，谢媒礼我来帮你拿，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谢礼了。” “你！”南嘉阳像是气的不轻，声音都有些打颤，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我狠狠地对着孙辰道：“嘴像你这么贱的男人还真是少见，你也别得意，我就等着看看，以后你有事再来求我的时候会怎么说！” 孙辰挑眉笑而不语。 南嘉阳的情况有些特殊，她也比之同一阶层的大家闺秀，多了点对于自己以后婚姻的自主权，所以她才能撑到现在，还是名副其实的黄花大闺女一枚。 …… 南嘉阳的效率还是挺高的，在孙辰去了云之南的第三天，她就派人给孙晨送过来一张名单。 名单上面列着五个名字，还分别标注着由她们撮合成了亲家的比较出名的成功案例。 孙辰经过了仔细的比对，又派人暗中了解了一下几个人在百姓中的口碑，选择了看起来最严肃的一位。 媒婆都是凭借着一张嘴吃饭，笑脸迎人，舌灿莲花说得上是必备技能，有功力深厚的，甚至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死的能说成活的。 可孙辰却认为婚姻是很严肃的一件事情，实事求是是最重要的。所以在别人口中说起话来一口唾沫一个钉，并且跟别的媒婆相比，一点都不会帮着主家打圆场的史婆子，成了孙辰的最佳选择。 …… 拜会时间是定在下午，孙辰赶到时，正好有一对中年夫妻从史婆子家离开。 他们尽管嘴里道着别，可身子还是朝向门口的方向，脚下慢吞吞地后退着，“这事儿就拜托她大娘帮着多操心点了……” “有我能帮得上的忙，不用你们说我也会去做。”那史婆子并没有大包大揽，“你们回去也跟家里丫头劝劝，要是她还是执迷不悟，我劝你们也别再强求了。左右日子以后都是她自己去过的，咱们当长辈的，也只能尽自己的能力，为她指条咱们认为最好的路。可若是她根本不想去走，那也啥都白搭不是？” “唉，老嫂子说的是啊！”夫妻俩中的妻子叹息道，“这段时间我跟他爹都快要急死了，她在家里还气的不行，我也想着，再让老嫂子帮我们这一次忙，要是还没有看顺眼的，就遂了她的愿得了！” “不行！这事儿哪能听她的？反了天了她！”作为父亲的汉子一听这话，立马气急败坏地低吼道。 “老宣头你也别这么横，现在没到那个时候，你啥狠话都敢说，要是闺女真的没听你的话，你还能拿刀去砍了她不成？”史婆子毫不留情地揭穿色厉内荏的他。 “我……我舍不得砍闺女，我还不能去砍了那个臭小子不成？”那人眼一瞪，气急败坏地回道。 “行了，别在我跟前耍能耐了哈，真的有本事，就回去劝好你家闺女！”史婆子挥挥手，把夫妻两个赶走。10846 第二百五十一章见面 送走了夫妻俩的史婆子转身想要关上门，正好抬头看到站在那里看热闹的孙辰。 “看够了吧？有事就进来说，没事就给我滚蛋，别站在我家门口碍眼！” 史婆子的话一点都不客气，但却让孙辰对她更加有好感了。确定自己绝对不会是受虐体质，孙辰摇了摇头，跟在她后面迈步进了小院。 “我是昨天约好的，想要……” “我知道了，是想让我给他妹妹张罗个婆家的那个是吧？”史婆子不等孙辰把话说完，皱着眉头问道。 “我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在前头。”她的神情忽然变得比原先更严肃了一些，“如果你想要你妹妹攀上哪家高枝，找我一点用都没有，我认识的这些，差不多都是咱们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说句不好听的，那些人家过的可都还没有您家好呢～” 这几年条件好转了，孙辰并没有苛待自己，此刻身上所穿的布料，不说是绝好的绫罗绸缎，也算的上是其中的上等品了。而刚刚走的那对夫妻，身上只是普通的棉布，那妇人身上，更是连一样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佩戴。 “没关系，我来找你只是想要知道咱们都城中更多青年才俊的信息，至于高枝什么的，咱攀不上，也没打算去攀～”像是怕史婆子不相信自己的话，孙辰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离开老家很久了，也不可能再回去，就想着能在都城给妹妹找一家知根知底的本地人，这样我离开了也放心一点。” “你不是都城本地人？”史婆子显然没想到，说话口音同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的孙辰，竟然不是都城本地人，“那你家是哪里的？” “在涿郡下辖的泰康镇。”孙辰如实回答道。 史婆子听了没说话，只低头沉思着。 “听你话里这意思，你是不打算在都城长久居住的？” “嗯，这还真的没打算，不过我这里有间铺子，每一年都还是会经常过来的。”虽然孙辰在都城也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院落，可如果告诉他要长期居住在这里，他还是有些不太乐意的。 而原因，却不只因为这里发生了多少让自己不高兴的事，还因为在他看来，都城只是他某个产业所在的地标罢了。 “那我倒是不建议你现在就忙着帮妹妹找婆家了。”史婆子听了孙辰的话，眉头紧蹙道。“要知道有没有娘家帮衬，对，出嫁的女儿来说，这一点特别重要。” “可是她的年纪已经不小，都快要十八，再拖下去我怕……”孙辰原先的打算就是这样，可是他发现自己那样想，实在太自私了，他不该因为自己的事业而耽误了二妞的终身。 在天启王朝，女孩子过了十六岁，就可以成亲生子了。像是二妞这样十八岁还没有找到婆家的，可谓是凤毛麟角。 “这有什么好怕的？女孩子成亲那么早有什么好，不如等年纪大些，自己能拿得了主意时再说。要是她过了二十岁还找不到婆家，你再来找我也不晚。” 不得不说史婆子的有些观点，还是跟孙辰不谋而合的。他也觉得两个本来就是孩子的小大人，根本就没有能力决断自己以后的人生。 虽然这个朝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日后真正生活在一起的两个人，若是没有一点感情做基础，那可真是莫大的悲哀。相比于盲婚哑嫁，孙辰相信还是朝夕相处之后，两个人能产生一定的感情了，再结为连理比较合适。 …… 虽然从史婆子那里无功而返，可是孙辰却一点都不觉得失落。不过对于怎样给二妞创造条件，让她能够接触到更多的同龄人，尤其是异性这件事上，倒让孙辰颇费了一番脑筋。 难过的是最后的成效并不明显，却让二妞对自己比以前疏远了许多，让孙辰懊恼不已。 …… 这天，孙辰收拾好东西，本来打算离开都城的，可是王柏林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原来是传说中的威麟将军忽然到达都城，知道了孙辰的存在，想要见他一面。 只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孙辰就能百分之百的确定，眼前这位绝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原因无他，因为这个威麟将军张怀安的长相，跟前世孙辰的父亲足有八九分像。 若是去掉他下巴上的这撮胡子，就能有九成像了吧？孙辰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不由腹诽道。 此刻的张怀安根本没有心思留意孙辰在想什么，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观察孙辰上面。 比起花像中的他，眼前的少年多了几分睿智和淡定，倒是跟自己预想中的样子更像了。 满意的微翘起嘴角，张怀安开口，“听你母亲说，你并不愿意现在回到张家，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呵！”孙辰听到这里心中冷笑，原来到了最后，自己竟然是被她放弃的那一个。 “嗯，我并不认为，现在回到张家对我有什么好处。”既然她要这样说，那自己干脆再帮她加点东西，让她的话不至于圆不回来。这也似乎是作为她的儿子，孙辰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胡闹！那是你的家，不是在你权衡了所有的利弊得失之后，才选择回不回去的地方！”张怀安的情绪特别的激动，嘴里的话都已经不是吼出来，而是他咬着牙挤出来的了，隔着两米远的孙辰，都似乎能听到他的牙齿在格格作响。 孙辰自认从来没怕过谁，面对哪个人他都能说的头头是道，可是面对暴怒的张怀安，他忽然就怂了。 “我……我也没说不回去啊，你，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说完之后孙辰都想自己抽自己两个嘴巴子了，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的想着，就算是用八抬大轿来请他，他也不打算回那个家去的。可是人现在家只说了一句，自己就这么成了软蛋，连屁都不敢放了？ 那还逞什么能？直接屁颠颠地去抱大腿得了！ “没说？”张怀安稍一寻思，就想到了为什么自己会得到那样的消息了，“那干脆凑在今天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进门 “不，不用这么快吧？呵呵～” 孙辰真的被这个雷厉风行的亲爹给吓到了。这效率也太快了一点吧？连个缓冲都没有呢？ “怎么？我张怀安只是想要认回自己儿子，还非得选个黄道吉日才行啊？” “呃……当然不用。”你嗓门儿大你说了算，呵呵～ 不过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倪均瑶，在看到自己食言主动上门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 当孙辰站在威麟将军府的大门前时，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将军府门口两旁摆放的，并不是威严肃穆的石狮子，而只是平常人家都会有的抱鼓石，大门也没有跟别处一样，做的多么的精美绝伦，只是普通的黑色木门而已。 堂堂的威麟将军府，竟然这么平凡，别说跟别的有威望的人家相比了，单是将军夫人倪均瑶所主持的望鹤居，也甩了它十几条街了吧？ 如果不是门口悬挂的牌匾上面还写着龙飞凤舞的‘威麟将军府’几个字，孙辰相信许多人会把这里当做普通的富甲之家。不过仔细看门匾的落款处，孙辰发现这好像还是御笔亲书的，立时就不厚道地在心里腹诽，不知道当朝天允帝，在自己的墨宝受到这样的待遇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态。 “傻愣着做什么？”张怀安看到孙辰愣住，随口问道。他把手里的马鞭交给随从，随从小跑上前拉住门环拍了拍。 “将军回来了？”年老的门房听到动静打开了大门，笑着跟张怀安打招呼。孙辰眼尖地发现，对方竟然少了一只手臂，不过他的精神却是不错，一双眼睛也闪着精亮的光，走路苍劲有力，像是从军营里出来的。 “华叔。”张怀安朝他点点头，“我带他来看看老爷子。” 这个时候那人才朝着孙辰的方向看去。不过在甫一看到孙辰的脸，他的神情就变得激动起来。 “他……他是……！” “嗯，先别声张。”张怀安朝他点点头，这才带着孙辰走进了院子里。 孙辰老老实实的跟在张怀安的身后，穿过几块种着蔬菜的菜地，才来到几间看着很平常的房子跟前。 这个时候，孙辰才意识到，威麟将军府的能力。如果不是有极为雄厚的资本，谁人会在都城这样的地界，把大块的土地用来种菜？种菜用的这块地，买上几辈子的菜都用不完好不好？！ 在门口站定，张怀安伸手敲了敲门，在听到里面传出一声威严的‘进’字时，他才推开门带着孙辰进去。 白发苍苍，精神矍铄，是孙辰对于眼前这个曾经为天启王朝献出所有的精力的老将军的第一印象。 此刻的他，正站在桌案前挥毫泼墨，并没有因为屋子里进了人而停顿下来。 “我并没有听说圣上颁发调令，这次你竟然会擅自离岗，跟我说说是为了什么？” “确实有点事。”张怀安一边拿起桌案上的墨条不轻不重地磨墨，一边回答道，却并没有说出孙辰的事。 “这次回来要待多久？”老爷子抬头看了儿子一眼，这才低头继续。 “只能待半个月。” 父子两个说完这几句话就不再言语，整个屋子里只听得到毛笔在纸张上挥洒的声音。 张以诚一直知道屋子里除了他们父子，还有另外一个人，可是他却并不关心那人是谁。儿子既然把对方带到这里来，就表示对方是他所信得过的。等老爷子放下笔伸了伸腰，转动一下脖子，在他看到孙辰的脸时，瞬间就愣住了，他指着孙辰的手指都在颤抖着。 “怀安，他就是咱们老张家的人！” 孙辰被老爷子的笃定吓到了，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傻乎乎的笑了笑。 “是他，父亲，他现在叫阿辰。”张怀安扶住父亲，向孙辰使眼色。 孙辰会意，磕磕绊绊地开口，“祖，祖父。” 这样的称呼还真是奇怪，还是爷爷比较顺口～ “好，好，阿辰这个名字好，”张钧上前用自己枯瘦的手紧紧抓住孙辰，“阿辰……找到了，真的找到了，没想到在我张以诚的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到自己的亲孙子……” 老爷子的情绪异常激动，拉着孙辰一直重复这几句话，一双眼睛更是紧紧地盯着孙辰，似乎一眼看不到，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了一样。 孙辰的心里，也因为他这一声声有些絮叨的话，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原来，竟然还有这样的家人在盼望着自己的回归，他的眼眶不知不觉地，突然就红了。 “别哭，孩子，咱们不哭，”张以诚颤抖着帮孙辰抹去眼泪，“回家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以后有爷爷帮着你，谁也别想欺负你！” “噗！”孙辰被逗笑，不过他喜欢他这样接地气地自称为爷爷，“谢谢爷爷～” “乖～” …… 爷两个又絮絮叨叨地磨蹭了很久，主要是张以诚拉着孙辰左看右看，过了一个时辰，他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下来。 他又询问了孙辰的近况，知道孙子在没有家族长辈帮扶的情况下，竟然能取得这样的成就很是欣慰。 “你小时候受过的那些苦，爷爷没办法替你受，不过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爷爷给你撑腰，不用再担心会有人欺负你了。”老爷子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的养父母到底是不是故意，如今已经无从考证，该怎么对待他们，这件事你自己做主。”张怀安沉着声音道。 其实他不相信他们是无意的，可是孙辰却说，他的养父母都是老老实实的人，对孙辰也从来没有过孽待苛责，张家以后怎么对他们，还真的是一个难题。 可是就在刚刚，他忽然觉得真正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他们还能跟儿子团聚。碰到心狠手辣的人，在他年幼时就弃他不顾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他还是想要好好调查清楚的，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翻篇了。 “嗯，我知道了。”孙辰点点头。 他从张怀安的眼睛里看出这件事情并没有过去，也知道如果真的是他们故意所为，张家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们，如今只能期盼，当年的事只是一个误会了。 . 第二百五十三章暗劲 孙辰一直在张府待到吃完晚饭，在他离开时，张以诚还是一脸的不舍。 虽然张家给他收拾了房间，让他留宿，孙辰还是拒绝了。因为他还没有忘掉，自己的生母对于自己认回张家，会有怎样的反应。 …… 倪均瑶听到消息时，已经是在晚上了。白天的时候，望鹤居今天有个很重要的聚会，需要她在场压阵。 她听到消息的第一句话就问，白天张念君是不是在家，得到否定的答复后，才松了口气。 “怎么你对找到咱们的儿子一点都不激动？”张怀安疑惑道，“之前不还整天念叨着？” 倪均瑶正拆着耳环的手一顿，“哪有？我，我当然激动了，那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 倪均瑶因为心虚，语调就大了许多，张怀安的眼睛闪了闪，“好了好了，知道你找回儿子高兴，今天你没见到，咱们改天再去看他。” “好，好啊！”倪均瑶愣了愣，继续摘首饰，心思却不知道已经去了哪里，张怀安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脸上的神情变得沉郁起来。 不过在她卸好妆走到床畔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早就换成了跟以往一样的冷清。 …… 张家这天夜里，睡不着的可不止他们夫妻，后院的一间房里，一个同孙辰一样大的年轻人，同样的夜不能寐。 一大早他就爬了起来，带着厨房烧好的人参鸡汤去了张以诚那儿。 “祖父昨夜可安好？”张念君的态度恭敬，脸上还带着真诚的关心，这让张以诚觉得特别窝心。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可是对于他，张以诚却是找不出一丝毛病的。 尤其是在昨天认回孙辰之后，对于他，心里更是多了一份心疼和愧疚。 “我们念君就是贴心，这么早过来还没有吃早饭吧？”他转头对着旁边的侍从吩咐道，“让厨房把早饭送来这里，我们爷俩一起吃。” “我还不饿，参汤熬好了趁热才好喝。”张念君微微笑道，不过对于张以诚一起吃饭的提议他并没有反对，待会儿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爷两个正吃着饭的时候，张怀安带着倪均瑶也过来了，正好一家人坐在了一起。 “昨天咱们家里来了人，念君还不知道吧？”张怀安喝了口茶，看着恭敬地立在一边的张念君。 以前不知道他不是自己儿子时，他总觉得跟这个孩子亲近不起来，只以为是他从小独自跟着母亲，性子给养得太过绵软了，却不知道是因为他本性如此。 “来的是谁？是我认识的吗？”张念君问道，脸上的神情不似做假。 “是你那个兄弟。”张怀安回答道，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让人猜测不出他心里的情绪。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枕边人，倪均瑶对他还是有着了解的，知道念君此刻的装傻已经气恼了他。 “念君，你不是一直念叨着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那个兄弟吗？昨天你父亲找到他了呢！可惜你不在，也没有跟他碰上面，不过没关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真的啊？”张念君一脸的惊喜，“能够找到他真的是太好了！这些年他没有在将军府里，一直生活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吧？都怪我，抢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 张念君说到这里，声音都低了下来，“祖父，父亲，母亲，你们放心，将军府真正的公子既然回来了，我会给他腾出位置的，绝对不会让你们为难。” “念君，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就算是找到他了，你也不用离开呀！咱们二十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你舍得离开我？”倪均瑶一听到张念君说要离开，立时急了。 “可是母亲，我以后再待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的……”张念君一脸的为难。 “好了，不管有什么事情，都等阿辰认为张家再说，怀安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安排一下，阿辰回归这件事越快越好。边防虽然还算稳定，可你这样玩忽职守也不是个办法。” “我今天先进宫面圣，把咱家的情况禀明圣上，等阿辰认祖归宗了之后就离开都城。”张怀安道。 “嗯。”张以诚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 不过这句话对于张以诚来说，就有些不合时宜了。本来他的打算也是这样，为了守卫边关，他几乎把所有的青春岁月，都送给了军营，年纪大了之后才返回都城颐养天年。 可是没想到，老了老了，家里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养了二十年的孙子，竟然跟他们张家没有一点关系。 如今找到了亲孙子，他当然想尽快把他名正言顺地接到家里。 儿媳妇心里想的什么，他全都看在眼里，这娘俩在他跟前唱的双簧，他也全都明白。可是如果他们天真的以为，自己会因为他们所说的话而改变决定，那他只能说一句，他们对自己是在是太不了解了。 …… 各怀心思的早餐吃完，张怀安去了宫里面圣，倪均瑶则去了望鹤居，留在家里的，只有张以诚和张念君了。 张念君回到自己的房里，脸上一直维持的忧郁瞬间消失不见了。 “孙辰是吗？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属于你自己的地方呢？为什么非要站出来和我抢呢？既然你二十多年前没有抢得过我，你以为今天就一定能抢的赢么？” 喃喃自语着的张念君，此刻的表情越来越扭曲，渐渐变成了凶狠。 没有谁能比他清楚的知道，一夜之间从天堂跌落到地狱是怎样的滋味。那是怎样的生不如死啊，前一天还对你恭恭敬敬的人，翻脸就能把你踩到泥里。不管自己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周围那些人的笑柄。 可是因为那个孩子一直没有找到，那些人对自己的态度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恭敬。如果真的让这个孙辰顺利的进入张家，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又要尝到那样的滋味？ 不，他不要，他不要以后一直过着那样的生活！如果谁阻挡了他，那他也不会让那人好过！ 196. 第二百五十四章同意 孙辰对于他离开张家之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此刻他所关心的，只是胡同口的油条摊子为什么换了人来做。 “这人手艺不行啊，你看好好的油条都让他给炸成什么样了？”孙辰皱着眉头吐出一口油条，“这明矾加的也太多了，吃着都有点发苦了～” 二妞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往嘴里塞着小笼包。 哥哥这段时间有点喜怒无常，不过好在恢复过来了，就算是有点罗里吧嗦的，她也忍着算了。 …… 既然已经答应了要认祖归宗，孙辰就没必要再推诿什么了，张家人再过来找自己的时候，他大大方方地就跟着去了。 倪均瑶知道孙辰要来，特意没有去望鹤居，她静静地坐在张以诚下首，朝着门口望去。 到底血浓于水，倪均瑶怎么会不想认回孙辰，原先瞒着家里人，她也只是怕念君一时接受不了。她陪伴张念君的时间太长了，张念君又是个体贴孝顺的好孩子，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真的不愿意看到他难过。 可是想到那日夫君的冷脸，倪均瑶的心里又有点觉得委屈。 本来她的打算是想着趁夫君还没有得到消息，让两个孩子能试着接触一下，看能不能成为好朋友，这样她既可以认回儿子，又不会失去张念君，简直是两全其美。 没想到夫君得知消息之后竟然这么快就回了都城，还把他给领回了家里来，让她想提前安排都来不及。 这样的措手不及，让她里外不是人，既没有成功的安抚到念君，也似乎让她在自己的亲生儿子面前，成了一个恶人。 看着孙辰投过来的平静无波的眼神，倪均瑶的心里就像是被人拿了大锤使劲砸了一般的难受，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他怎么能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呢？ 第一次见面的钦佩和欣赏，以及自己单独见他的那次，他眼中的孺慕之情，此刻全都没有了一丝一毫。如今他的眼神，就像是擦肩而过的某个陌生人，朝着自己看过来的眼神一样。不，或许还不如，陌生人见到自己，还会有惊艳，羡慕等等的区别，可他，倪均瑶看了又看，却从他的眼神，只看到了陌生和，和推却。 他是根本不想要认回自己吗？ 只是想到这个可能，倪均瑶的身上就已经冷汗涔涔。 再次见到生母倪均瑶，孙辰的心里颇有些微妙，虽然对于她把张念君摆在自己前面有点怨念，但后来想想，她对于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更有感情，本来就是人之常情，更可以证明，她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值得让人尊重。 所以对着一身不自在的她，孙辰很是和善地笑了笑。 这一笑，像是春风融化了坚冰，不止倪均瑶，连同张怀安父子在内，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直到现在，才打算试着接受自己这个真正的家吧？ “我已经秉明了圣上，对于我们能重新找回你，圣上也很是欣慰，他特意允了我二十天时间，让我来操办你认祖归宗的事。”张怀安向孙辰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已经找人看过了，这个月的二十六是黄道吉日，咱们就定在那一天昭告天下，你看怎么样？” “我没有意见。”孙辰回答道。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认回，孙辰当然不会在意哪一天。 “那好，我就照着那天安排了。”张怀安点点头，“就安排在望鹤居吧！” 后面那句话是对着倪均瑶说的，对于妻子瞒着自己跟孙辰碰面，并且把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隐瞒不报的这件事，张怀安是很生气的。不过张怀安也知道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这段时间最难过的，也应该就是她了。 “父亲，阿辰祭祖归宗这样的大事，均瑶没多少经验，别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了，你这段时间帮她看着点哈～” 他也知道老爷子对于她这次的擅自做主，很有些意见，这段时间对她的请安，都是推了不见的。作为儿子和丈夫，他只能在中间和和稀泥，希望他们的关系通过这次的事能够有所缓和。 “嗯，祭祖是件大事，哪怕一件小事都不能出差错，我当然要盯紧一点了。”张以诚瓮声瓮气地回道，算是给了倪均瑶一个台阶。 “谢谢父亲，均瑶一定尽心尽力，把阿辰回家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的。”倪均瑶受宠若惊，公公这个人对于张家血脉最是看重，自己前段时间的作为算是触犯了他的底线，这会儿竟然愿意给自己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尽管倪均瑶知道，公公之所以这么好说话，完全是因为阿辰的关系，可她还是感到松了一口气。 “先别把话说的那么满，真的把事做的漂漂亮亮的才能算数！”张以诚冷哼道。 “公公放心，我一定把每一项都做得尽善尽美！”倪均瑶立下保证。 张以诚对此不置可否，儿媳妇原先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可是一清二楚，不过好在怀安回来的及时，没有把乖孙子给真的推出去。如果真的因为她，让乖孙子以为张家是不愿意把他接回来的，那不管到时候怀安再说什么，自己也是不会原谅她的。 他只是年纪大了，可是并不糊涂。孙子认回来不只是他张以诚一个人的，如果自己对这件事太过计较，让他进了张家以后的日子难过，可就是真的得不偿失了。 已经达成了共识，接下来商量的事情就很顺利了。对于孙辰作为张家的子孙，在大众面前的第一次公开亮相，所有人都是很重视的，他们不厌其烦地商定了那一天的具体流程，甚至连招待宾客的菜色都特别设计了。 时间过得很快，孙辰是吃过午饭来的，等他们把大致流程都定下来之后，天色已经黑了。 倪均瑶在他们商量事情的间隙安排好了几个人的晚餐，这个时候管家过来喊人了。 正坐好了，要开动，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今天真是不巧，阿辰兄弟过来我竟然又外出了，还好赶得上一块儿吃顿晚饭。”孙辰一直没有机会见面的张念君，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 第二百五十五章晚餐 “念君，你回来了？还以为你赶不上了呢！” 倪均瑶看到张念君，笑着站起身来，把他手里拿着的一件外套给接过来递给下人，一副慈母的形象，变得鲜活起来。 “母亲，孩儿听到阿辰兄弟来做客的消息就赶了回来，为此还推了怡郡王的宴请，惹的他老大不高兴。不过再重要的宴请，又怎么比得过跟兄弟的见面呢。” 怡郡王金睿晟是成亲王唯一的儿子，都城数得上名号的权贵，孙辰也是早有耳闻。 不过此刻由第一次见面的张念君说出来，却让孙辰觉得有些别扭。传说中唯唯诺诺，与世无争的张念君，竟然就是这等货色？ 拿出怡郡王来说事儿，是想说自己耽误了他的事，还是想向自己炫耀他高大上的交际圈？ “怎么能说是做客？阿辰本来就是咱们张家人，来这里，不应该叫回家么？”张以诚毫不留情地指出他的语病。 “是是，是我说错话了，”张念君急忙用手轻拍自己的嘴巴，一脸的真诚，“阿辰兄弟，你不会怪我的无心之失吧？在我的心里，绝对是把你当做我的亲兄弟的。” “阿辰何德何能，真是受宠若惊。”孙辰朝着他略一抬手，显出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 “阿辰如此妄自菲薄，倒让为兄更觉得不好意思了。”张念君一副你就是我亲兄弟的表情，仿佛如果孙辰再说什么，就是对他的否定，瞧不起他了。 还有他自称为兄的那句，让孙辰听起来颇有些不是滋味。两个人好像从来没有比较过生辰，他又是怎么舔着脸充大头的呢？孙辰原先想象中，对于张念君的好感，瞬间消磨殆尽，一点不剩。 “好了，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说吧，菜都要凉了。”张以诚出声道。 几人在饭桌前坐定，张以诚居上首，他的左手边是张怀安，紧挨着张怀安的是倪均瑶。他的右手边坐着的，是孙辰，张念君则被安排到了孙辰的下首。 张念君坐下时用手理了一下长衫，谁都没有发现，他的手是蜷缩着的。脸上的神情，却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好像因为能够和孙辰挨着，很高兴一样。 张念君拿起公筷，先站起来给张以诚夹了一块鱼肚，“祖父，这里的鱼肉无刺，您可以放心食用。” 又转身夹了一只鸡腿给孙辰，“咱们兄弟手足，以后要守望相助，为兄先敬你一只鸡腿。” 他的神情落落大方，看起来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被安排在下首而不快，这让一直担心他的倪均瑶松了口气。 “看样子念君因为有了兄弟，变得开朗了许多呢！”她附在张怀安的耳边，欣慰地感叹。 张怀安抬眼瞧着两人，心里也有了新的打算，阿辰从小不在都城，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如今有念君带着他，应该能少走些弯路吧？ 张念君还在不厌其烦的帮着孙辰夹菜，尽管使用的是公筷，却让孙辰颇有些不得劲。不过推诿了几次，张念君依旧故我，索性随他去了，只闷头吃饭。 而他如此圆滑的行径，却让孙辰一边吃一边感慨，真的是环境铸就人的性格，老实木讷的孙周夫妇，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亲生儿子如今做起事情来，竟然会这般的滴水不漏吧？ “多谢。”孙辰朝着他点点头，对于他自称为兄自己一点都不感冒，但他没有一丝回应，礼貌微笑的样子，却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倪均瑶看到他们兄友弟恭的相处，心下深感安慰，这下子，自己是不是就不用纠结要放弃哪个了？ 吃完一顿各怀心思的晚饭，孙辰就起身逃也似的告辞了，他怕自己再在那里多待一会儿，就会忍不住把吃下的东西给吐出来。 现在他已经肯定，眼前的这个张念君，绝对不是如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温良无害。至于为什么没有跟自己当面锣对面鼓的较量，完全取决于张以诚和张怀安对自己的态度。 在张以诚和张怀安的眼里，即使自己缺席了二十年，可是只孙辰的身上所流的是他们张家的血这一点，就可以让他们不论何时何地都站在他这边。 尽管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可是如果有一天张念君跟孙辰对立，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他。张念君所依靠的，现在只有倪均瑶心中的愧疚和心疼，可是孙辰到底是她的亲生儿子，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舍弃孙辰的。 因为他并没有力压自己一头的胜算，如今对自己采取的手段，只有假意逢迎这一招，可能是想着让自己因为他的逢迎而沾沾自喜之后放松警惕吧，孙辰如是想着。 其实也不难想象，任是谁，在享受了所有的荣华富贵和人们的阿谀奉承之后，再让他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心有不甘是绝对的。 可是孙辰却真的不喜欢他那张带着面具的脸，很难想象，老实巴交，寡言木讷的孙周，滔滔不绝的对着自己一直恭维，是怎样的感觉，可是今天孙辰听了整整一顿饭。 …… 时间过的很快，二十六转眼就要到了。整个都城也因为张家的请柬，开始了议论纷纷。 张家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竟然神奇般的找到了！这是不是意味着，顶着张家公子二十多年的张念君，就要灰溜溜地滚蛋了？不尽然！ 因为张念君比之以前，仿佛更多了一丝将军公子的派头。这不仅体现在他的出行上，以前总是带着一两个小厮的他，如今出门动辄三五壮汉开路，而且他原先的唯唯诺诺也不见了！ 聚会上谈笑风生的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原来一直以为平淡无奇的他，是这么的风趣幽默，这么的魅力四射。 这才是真正的他吗？原来以前一直错看了他啊！ 本来大部分的人对于他被打回原形，还有些幸灾乐祸，可他一系列这样优异的表现，却让更多的人为他感到惋惜。一时间张念君的名号，在都城这个最不缺乏话题的名利场上，变得响亮起来。 . 第二百五十六章惊险 孙辰这天在福临门待的时间有点长了，等离开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坐在马车里，孙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即将要推出的优惠促销活动，一边算着要回到张家的倒计时。 明天再过一天，他就要站在整个都城人的面前，承认自己张家子孙的身份了，想想还觉得有些不现实。 从一无所有的农家小子，到今时今日的成就，孙辰可以说吃了许多苦，但是不得不说，他又是十分幸运的，能有许多的贵人扶持。 以后又有了威麟将军后人的身份加持，真是想不一帆风顺都不行。 正思索间，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马的嘶鸣声，马车也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孙辰极力稳住身子，朝着车厢外面的车夫询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根本来不及回答孙辰的疑问，只听得他惊恐的大叫一声之后，就被甩下了马车。随着马车的左摇右晃，孙辰也被摔的眼冒金星，在车厢里爬都爬不起来。 “快躲开呀，拉车的马惊了！”街道上的百姓大喊。 一时之间，都城的一条繁华街道上，上演了一出惊马奔腾记。沿路一些摊贩的东西，不是被发狂的马给踩踏的稀烂，就是被躲避疯马的人群给碰的东零西落。 孙辰用手抠住车厢横梁，好歹稳住了身形，再一步步挪到车厢口，伸手朝着马车的缰绳抓去。 期间因为马匹的四处奔跑，孙辰试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是在他即将要抓到的时候，马又忽然挣扎着没有抓住。甚至有一次因为马车突然改变方向，他差点就被它从马车上甩脱下来。如果真的被甩下来，孙辰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葬身在马蹄之下或者是车轮之下的选择了。 正在孙辰快要绝望的时候，旁边的路上忽然赶上来几个骑着马的劲装大汉。只见他们骑着马不停地朝着发狂的这匹马逼近，迫使它不得不放慢了一点速度，离得最近的那个，竟然从自己正骑着的马匹上一跃而起，来到了孙辰的马车上！ 他一手抓住车辕，一手捞起甩脱在一旁的缰绳，等身子固定住了之后，拉起缰绳向后狠狠一拉！ 马车终于停下来了！ 虽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受惊的马这段时间也才狂奔了只有一里路而已，可对于孙辰来说，却像是过了好久好久。 早就已经脱力的孙辰意识到自己终于安全了，这才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的，瘫在了车厢边缘处。 “属下来迟，让少主遇险，还请少主责罚！” 还没等孙辰把气喘匀之后朝着几人道谢，那几名劲装大汉就齐齐拜倒在孙辰周围，嘴里异口同声地向着孙辰请罪。 孙辰这才知道，他们几个是父亲张怀安或者祖父张以诚派过来随身保护自己的安全的。 “不，今天还要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今日我或许就会葬身在此地了呢！”孙辰朝着他们摆手，“去看看我的车夫怎么样了？” “他刚才被甩下马车，腿骨断裂了，肋骨也断了三根，不过并没有性命之忧。” 其中一人上前查探过后跟孙辰报告道。 孙辰经过短时间的调整，身上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此刻朝着他们吩咐道：“把他送去郎中那里，另外你们再留下两个人，帮着这条街上的摊主们统计一下损失，由我全权赔偿。” “是。”众人听令，立刻有几个人去办了。 “找个人帮我把马车给赶回我家去吧，我是没有没有力气了。”说出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孙辰并不觉得丢脸，倒是对这次马忽然发狂之后给别人造成的损失，有些抱歉。 “是。” 刚才发狂的马不敢用了，他们把套着马鞍的座驾给拉过来，套上了马车上的套马杆。 如果孙辰没有看错，这几匹可都是战马，用来拉车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不过此刻他可顾不得惋惜，只想着快些回到家里，不过临走的时候，吩咐他们把刚才发狂的那匹马也一并带走了。 尽管他不愿意这样草木皆兵，但今天的马突然这样蹊跷的发狂，还是让他提高警惕起来。 …… 二妞被孙辰的惨况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早晨离家时还精神抖擞的哥哥，怎么还没一天的功夫，就变成了这样。 她检查了孙辰的浑身上下，发现他只是受到了惊吓外加脱力，其余并没有任何不适，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刚才送孙辰过来的这些人，他只留了两个，剩下的都让他给打发了。 他派那两人仔细检查了刚才发狂的那匹马，果然在它的耳廓处发现了几乎整支都扎进去的一根银针。 “这……这是？……！” 看到这个，两个人都震惊了，原以为今天的事只是个意外，可看到这根银针，他们突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将军让他们暗中保护少主时，他们还有人觉得将军是有些多此一举，可万一他们没有在暗处保护着……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瞬间他们的身上就起了一层的冷汗，一半是吓的，另一半却是羞愧难当。差一点，差一点少主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让人给暗算了！ 不用孙辰说什么，他们就默默地拿着银针离开了。这件事情节太过严重，他们要去跟将军报备。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是等着孙辰派出去统计赔偿数额的同仁回来才去的，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难保暗处的人不会来个回马枪。少主身边没有人保护，是万万不可的。 孙辰安抚好二妞，才躺在自己的床上休息。 想到白天的凶险，他有些睡不着觉。自己在都城可是一向奉公守法，从来没有主动惹过事。就算是跟人有些纷争，也绝对到不了要人性命的程度。可是究竟是谁，竟然恨不得要了自己的命呢？ 思来想去，孙辰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脸。 看着温和热情，一派和煦，其实自己的出现，却会收回他身上所有的荣光。 会是他吗？ 想到跟他有七八成相似，却饱经沧桑的另一张脸，孙辰心里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 第二百五十七章试探 孙辰所乘坐的马车，马匹突然发狂的事，当天晚上威麟将军府的人就知道了。 虽然没有去孙辰那里看他，可是张怀安第一时间就派了身边的得力干将暗中调查，可是因为现场被发狂的马匹踩踏得太过混乱，并没有找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只有一枚孙辰派人捎过来的银针，证明了这不是一起‘天灾’，而是确确实实的‘人祸’！ 张怀安的脸色特别难看，他没想到有人竟然这样大胆，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他张家出手！ …… 倪均瑶看到自己夫君的阴沉脸色，只以为他是在同僚那里受了气，上前温声劝解道：“那些人闲着无聊，总会找各种借口为难你，如果不耐烦应付他们，就别理他们咯！” “与这无关。”张怀安摆摆手，刚想对着妻子发发牢骚，忽然想到什么，只说了这几个字就不再理会她。 倪均瑶讨个没趣，想到这段时间丈夫对自己的冷落，委屈道：“我知道，你还是生气我没有及时把阿辰已经知道自己身世的消息告诉你，可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这惩罚也够久了吧？杀人不过头点地，难不成还要我再去找阿辰赔礼道歉一次才行？” 张怀安正心烦的厉害，以往倪均瑶这样他早就已经投降了，可今天却回了她一句：“你当日的所作所为，就算是真的要你去赔礼道歉，也是应该的吧？” “你！”倪均瑶气急，干脆转身离开了两人的房间，气冲冲地朝着门口走去。 正要上马车离开将军府，她就在门口遇见了刚刚回来的张念君。 “母亲，这么晚了，怎么还要出门？” “哦，望鹤居明天早上有几桌重要的宴席，我要去盯着，今天晚上就住在那里不回来了。”倪均瑶到底还是要脸面的，当然不会说自己刚刚同将军吵了一架，找了个无懈可击的借口，就上了马车离开。 张念君对着她离开的方向轻嗤一声，转身乐呵呵地哼着小曲儿进了门。 …… 刚刚走到自己的院子，他就看到府里的管家等在那里。 “少爷，老爷让你回来了之后去他那里一趟。” 张念君一愣，立马想到是不是他察觉了什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他才开口对着管家道：“待我梳洗一番，就过去见他。” 等管家一离开，张念君脸上的沉静再也维持不住，他一遍遍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哪个地方留下了破绽。等他确定，自己所作所为算得上完美之后，才深呼吸着进了父亲所在的房门外。 “父亲。” “你回来了？”张怀安抬头看着眼前斯文俊秀的养子，“今天下午去了哪里？怎么没回来吃晚饭？” “怡郡王组织了一场斗狗比赛，孩儿今天白天都在郊外的庄子上待着。” “哦？这会儿才回来？倒是白替你操心了～” 张怀安的不置可否，让张念君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不由问道：“父亲，你为什么要这样问我？是不是我不在的这一天，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倒没有，就是阿辰的马受惊发狂了，刚才他差一点被摔下马车。”张怀安回答道，他的脸上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心疼懊恼，仿佛只是在叙述这个事情而已。 “怎么会这样？阿辰他没事吧？”张念君一副惊讶的样子，那眼里露出的一抹担忧不似作假。 “他倒是没什么事。”张怀安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眼睛，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那就好，”张念君像是松了一口气，“咱们明天去他那里看看他吧？就算没有出事，也得受惊不小呢～” 想到属下们带过来的消息，张怀安的嘴角僵了僵，那小子能够这样快的转过弯来，就算他自己亲口说自己受到了惊吓，他也是不信的。 不过张念君能够主动朝着孙辰示好，倒是让张怀安感到颇为欣慰，“嗯，这样也好。” …… 第二天，等孙辰醒来时得知，祖父，父亲，母亲，甚至张念君，得知自己受到惊吓的消息，都赶过来慰问了。 虽然昨天晚上他根本没睡多长时间，但经过洗漱之后仍旧显得精神奕奕，“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看到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张念君首先开口，“昨天晚上知道你的马车受了惊，一家人都为你忧心如焚，这不天刚亮就张罗着来看你么～” 孙辰的眼睛眨了眨，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可是没多久他就放弃了。既然他敢明目张胆的过来，他就应该不会让自己轻易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吧？ 可是孙辰还是忍不住拿出了从马匹身上搜集到的那一枚银针，“好在有了别人故意伤害我的证据，如果让我找出拥有这枚银针的人，我非得要问问他，到底我是跟他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他非得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如果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孙辰咄咄逼人的一席话像是在故意警告某个人别太嚣张，在场的人除了张念君，都有些惊讶。 明明看着温良无害，这小子说起狠话来也还算有一套嘛！张家的衣钵，以后不用怕没人可以继承了～ 可是张念君此刻，却有如坠入冰窟般，浑身冰冷。他，他这样说，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看到张念君的反应，孙辰在心里冷哼，这样简单的试探就已经发现端倪，在背地里，还不知道有怎样的龌蹉不堪呢！ “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能跟你一个穷小子产生什么要命的矛盾？像你这样一说，我到处都是仇人了！”对于孙辰刚才没头没脑的指控，张以诚只当他是在胡言乱语罢了。 不过在看到他生龙活虎的样子，他心里的担忧也算是少了一点。 “呵呵，阿辰兄弟就是爱开玩笑～”张念君干笑道。 “我没有开玩笑呀！我说的是真的～”像是恼怒于自己的说辞不被人重视，孙辰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过如果人又一定要招惹我，我也不会轻易饶了他就是了。” 1 第二百五十八章父子 “呵呵～阿辰这是嫉恶如仇，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张念君干笑道。 孙辰看出他的僵硬，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这几天你就不要随便出门了，干脆住在家里算了，反正你的房间也已经收拾好了，早一天晚一天搬过来也没有什么差别。”张以诚一锤定音。 孙辰本来打算拒绝的，可看着张念君黑沉却强颜欢笑的脸，心底忽然涌起一阵快意，“好吧，我这两天就住在家里。” 派了人去通知二妞，孙辰就住进了倪均瑶专门看着人给收拾出来的小院里。 小院取名幽园，据领他进来的小丫头介绍，这是将军张怀安以前没参军入伍之前的住处。 整个小院里一多半的地方，都是平整的空地，空地的最边缘处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练武器材:刀，枪，剑，戟，孙辰甚至还找到了一对狼牙棒。 东南角的敞篷下，摆放着练武用的木桩，上面的木头边角都被磨得光滑极了，显然张怀安住在这里的时候，没少使用。不止是这个木桩，孙辰仔细地查看了一遍，所有兵器架上的兵器，尤其是大刀和长枪，手柄处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 可见他们的主人把他们放置在这里，并不是用来装饰的。 “看来张怀安的威麟将军，得来也不尽是全靠着运气和出身～”孙辰虽然自己并不喜好舞刀弄枪的，可是对于为天启王朝的边疆安全做出巨大贡献的张怀安，还是怀有很大的敬意的。 说实话在在知道他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时，孙辰的心里是雀跃不已的。虽然他这样想对于孙周来说有些残忍，但是孙周的脾气，实在是让孙辰无力吐槽。 “书房里的书籍，夫人没让我们挪动，说都是将军在少年时期喜欢看的书，看少爷你有没有兴趣。夫人说了，如果你有别的喜欢的书，可以告诉管家，让他帮你弄来。” 孙辰点点头，对于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 这个时代的四书五经之类的，他也看了不少，在他准备考取秀才的那段时间之内，可以说看到他想吐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提不起拿起书本的兴趣。不过如今的他，却很想要看看这个时代军事方面的书籍。 对于军事，孙辰很是陌生，他所知道的，就只是历史教科书上所描写的几次，决定了某个朝代命运的著名战争而已。 坐在书房内，孙辰拿着手里的一本练兵时记在津津有味地看着，张怀安走了进来。 “在这里待的还习惯吧？”张怀安让自己尽量做出和蔼一点的表情来。可是因为他严肃惯了，脸上的肌肉也变得没有那么灵活，这样的表情在孙辰看来显得有些滑稽。 “很好。”孙辰对于他的感觉，也是敬畏多于爱戴，让孙辰对着他像是对着杨树平那样，随意撒娇玩闹，也是颇有些困难的。 因为孙辰对于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常年守卫者天启王朝边疆安全的威麟将军。看到他就会肃然起敬，这是孙辰对于他为这个国家做出的贡献的敬仰。 尽管他不一定喜欢别人对着自己撒娇，但张怀安显然还是有些失落，“我在你院子周围安排了几名暗卫，以后就由他们负责你的人身安全，有什么事需要去办的也可以吩咐他们。” “知道了，谢谢，爹。”孙辰这一声‘爹’，喊的很是困难，不过在第一声爹说出口之后，也觉得没有那么难了。 张怀安正沉浸在被孙辰第一次喊了爹的兴奋之中，就听见对方又喊了他。 “对了，爹，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你尽管说！”极度的兴奋让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去想，孙辰接下来提出的要求他能不能做到，他的嘴巴就先于脑袋答应了。 可是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出口的话断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张怀安的心里想着，不管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自己也要尽量满足了他。 “二妞，自小跟我相依为命，她的安全我一向看得比自己的安全还要重要。如今我自己在将军府里的安全是有了保证，不过我妹妹却还在外面，我怕……” 对于二妞的担心，其实没有孙辰说的这么多，确定了是张念君在搞鬼之后，孙辰已经可以肯定，她在外面是安全的了。 可是对于自己的身份，孙辰还没有跟她好好的聊过，他可不想有一天，她从别人的嘴里得到事情的真相。 “我可以派人保护她的安全，如果你实在是不放心，也尽可以把她接过来住在府里。” 张怀安对于二妞的印象，全都是这些年所收到的资料里的形容。不过，这一点都不妨碍他欣赏这个勤劳勇敢又善良的女孩子。 尤其是她和孙辰两个人相依为命地过了这么几年，儿子对于她有很深的感情，也是在情理之中。他也乐于帮助孙辰守卫她的安全，因为这无形之中可以拉近自己跟儿子之间的距离。 对方所珍视的，自己同样重视。 “那真的要谢谢你了，爹。” “父子之间，做什么非要谢来谢去的。”张怀安被孙辰一口一个爹的叫着，心里早就已经乐开了花。可碍于他一向的威严，仍是板着脸朝着孙辰训斥道。 “呵呵，为什么父子之间就不能道谢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孙辰三言两语就已经看透了张淮安面冷心热的本质，说起话来也渐渐没有一开始时的那么拘谨了。 像是撒娇一样的言语，让张怀安的心里像是被羽毛拂过一般，软软的，痒痒的，却又有些欢喜。 装模作样地端着架子，又冷着脸嘱咐了孙辰几句，张淮安才转身去安排刚刚答应孙辰的事情。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孙辰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直以为自己到亲生父亲是特别严厉的，可是如今看来，却也是纸老虎一个嘛！ 不过孙辰并不会因为他这样的表现，就会看低了他的，反而张怀安的铁汉柔情，更是让他看出了对方对自己的重视。 第二百五十九章察觉 想起她临走时嘱咐自己的话，孙辰又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让我没事时学着使用这些兵器，至少熟练掌握一种，这句话说起来容易，真的做起来可太难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好吗？” …… 孙辰的院子里温情脉脉，张念君的院子里此刻，却已经是三雨欲来风满楼了。 幽园里侍候的丫头，是他特意安排过去的人，所以在张怀安踏进院中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自然，对于张怀安同他说了什么，张念君也是一清二楚。 “哼！说什么我身体太差，这些兵器，对我来说难如登天，怎么到了那个小兔崽子那里，就成了很容易学会的？”挥手打碎了手边的茶杯，张念君恶狠狠地道。 他的身边跪着刚刚来报信的丫鬟，她的手背上，被刚刚飞溅的茶杯碎片给割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可是她吭都不敢吭一声，此刻正瑟瑟缩缩地看着自家主子。 过了许久，久到她手背上的伤口都已经开始凝固，才听到主子阴郁的声音，“你先回去吧，小心一点不要露出马脚。给你的东西，别忘了找机会加进他吃的东西里去。” “是。”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小丫头此刻都已经双腿打颤，可为了不再受主人的责罚，仍旧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之后退出屋去。 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张念君的俊园，小丫头来到将军府的厨房。 “王大娘，今天厨房里有什么菜色？” “是小兰呀，你来的正好，”厨娘看到她，乐得眼都看不到了，“将军夫人让我给咱们的辰少爷熬了乌鸡汤，这会儿正好出锅，你端回去让辰少爷趁热给喝了哈。” “好呀，王大娘，正好辰少爷这会儿肚子有些饿了～”被叫做小兰的丫头，笑眯眯地对着厨娘道。 提着盛满了鸡汤的食盒走到拐角处，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人注意她，小兰小心地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小包白色的药粉。 把药粉撒在鸡汤里，又用筷子搅了搅，确定看不出任何异常，她才重新把食盒给盖上。 回到幽园，她快步走进了饭堂。 把鸡汤盛了一碗放在托盘上，她端起托盘敲开了书房的门。 “辰少爷，这是咱们夫人特地吩咐厨房为你熬的鸡汤，你赶快趁热喝了吧！” 孙辰从兵书中抬起头来，“先放在那吧，我待会儿喝。” “鸡汤趁热喝才好，等待会儿凉了，就显得油了～”小兰劝道，正想再接着说些什么，看到孙辰紧蹙的眉头，识相的闭了嘴。 “那，我把鸡汤隔在这里，你闲下来再喝，乌鸡汤很补的，王大娘熬了一早上呢～” “嗯，你先出去吧！”孙辰不动声色道。 等小兰关上了书房的门，孙辰面无表情的脸有了一丝讥笑，他缓缓地站起身来，端着鸡汤来到窗前，伸手打开了窗户。看也没看地，抬手就把鸡汤倒在了窗户外面。 其实这个小丫头把鸡汤刚刚端过来的时候，孙辰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可是在自己说了，待会儿喝的时候，那丫头未免表现得太过着急了一点。 自己跟对方并没有多少的联系，所以说不上有什么情分，如此不遗余力的劝诫自己注意身体，即使是倪均瑶的嘱托，也有些过了。 自己现在正是危机时刻，稍有不慎就会中了对方的圈套，宁可相信他有意加害自己，孙辰也不能顺便就相信了一个陌生人。 …… 过了一个时辰，小兰重新进入书房，她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盛鸡汤的碗，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辰少爷，带来的鸡汤还温着呢，要不要我再给你盛一碗？” “不用了，鸡汤喝多了太腻。”孙辰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道。刚才她眼里划过的一丝如释重负，孙辰并没有错过，这也更加让他肯定了，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绝对有问题。 “对了，把东西收拾好了，你就去找华管家吧，就说我把你赶出去了，让他给你重新安排去处。” “我……”小兰想让没有料到孙辰会这样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她就平静下来，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她对着孙辰道，“辰少爷，我做错了什么，要让你把我给赶走，你说出来，我改。求求你，千万不要把我送走，华管家会把我给卖出将军府的～”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将军府里的待遇不错，主子们对下人也算和蔼可亲，她可不能保证，自己的下一任主子会如孙辰这般好说话。 更何况念君少爷交给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就这样徒劳无功的被他赶出去，念君少爷也不会轻易饶了自己。 “没有为什么，不过我应该还有资格，能够把不合用的下人给送出自己的院落的吧？”孙辰并不想跟她多说，这个小丫头做事利落，留在将军府也不是不行。不过把她放在自己的身边，孙辰是万万不敢了。 不管她有没有受张念君的指使对自己使坏，孙辰都是不能留她的。 自己在明，敌人在暗，小心驶得万年船。 看出孙辰心意已决，小兰也不再哀求，她默默地端起托盘，转身，缓缓的朝着门口走去。 如今的她，只能期望着孙辰刚刚喝下去的那一碗鸡汤，能够起作用，好让自己完成念君少爷的交代。 小兰找到华管家，跟他说孙辰不想让自己近身侍候着，让他给自己重新安排去处。严华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过了好久才对她点点头，“你就去京郊的农庄吧，那里正好还缺一个烧火丫鬟。” 对于这样的安排，小兰很是满意，她还以为华管家会把自己卖给牙婆，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不过走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因为收拾东西的这半天时间，她并没有听到府里的哪个人说辰少爷出事了。 这也意味着，她并没有完成念君少爷的任务，一向心狠手辣的他，应该不会随意放过自己。 忐忑不安的坐上去京郊农庄的马车，小兰的心里始终不能平静下来。 “他应该没有功夫，专门去教训一个没有完成任务的小丫头吧。”嘴里安慰着自己，小兰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六十章头疼 不过，小兰好像想的太过简单了。 此刻的张念君，正等着她回报任务的进程，可手下的人却告诉他说，自己安排的人已经离开，而孙辰却还好好的待在那里。 手里的茶具又一次遭了殃，不过这次跟着遭殃的已经不是小兰，而是他的一个心腹。 只见那人浑不在意的把手臂上冒出来的血珠擦了擦，“少爷，咱们是不是要……？” “你脑袋里都是屎吗？！”张念君暴躁地开口，“那个小子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我们这个时候再做什么小动作不是自己往上面撞吗？先这样吧，让他认了张家～”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那个孙辰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茬，张念君此刻只能幻想着，他现在在父亲心目中的位置，还没有那么重要。 他的手里有暗卫，自己是知道的。现在还不能肯定，他派了暗卫保护那个小子，可是若是自己轻举妄动惊扰了他，极有可能会暴露了自己。 “怎么办？家里人越是重视你，我就越想对付你呢～”张念君想着孙辰的得意，心里就有止不住的怨忿，他转头对着手下吩咐道，“那个丫头既然已经没有用了，就别再留着了。” “是。”那人立马恭敬地回答，心说主人还真的是锱铢必较，任何人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或者说是没做到他所吩咐的事，都别想安逸地逃掉呢！ …… 第二天，二妞来了。 一进入将军府，她的震惊就从没有停过。 这几年哥哥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认识的人也跟着有了很大的不同。从普通的市井小民，贩夫走卒，到拥有丰厚身家的商贾巨富，她二妞从来没有怵过谁。 可是对于即将要见面的威麟将军一家，她却真的有些害怕了。哥哥到底做了什么，能让这样的人家青眼呢？ 因为管家找她过来将军府的时候，并没有多嘴地同她讲什么，只说他的哥哥这段时间在将军府里住着有些无聊，想要把她请过来跟自己同住。 她的心里还吐槽来着，哥哥这是把将军府当成自己的家了，还想邀请谁就邀请谁呢！ 不过这样的际遇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反正知道对方不会把自己给卖了，二妞也干脆就当自己纯粹是出来张长见识罢了。 一边沿路上感叹将军府的肃穆威严，她一边想着，等见到哥哥之后，怎么取笑他。 被小丫头领到一处院落，二妞在敞开的院门之外就看到了正拿着一根长矛比划着的哥哥。 “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嘛！”二妞夸赞道，“哥，你这几天做什么要住到这里？谁邀请你过来的？” 此刻看到妹妹，孙辰已经一把甩开了手里的长矛，站在他旁边伺候的丫鬟立马俯身把长矛给捡起来，摆到旁边的兵器架上。另一个丫鬟则快步走上前来，给孙辰擦汗的布巾。 “过来了啊？”孙辰接过布巾，一边擦汗一边对着二妞微笑。 “走，先去我屋里，我有话跟你说。” 把所有伺候着的丫鬟给打发出去，孙辰才开口对着妹妹，把他的身世娓娓道来。 二妞很是震惊，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的哥哥，竟然不是自己的亲哥哥。他的身世竟然这么的曲折和……富贵！ 不过听完她的讲述，二妞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哥，你先别说话，让我好好捋一捋。” “你不是爹娘的儿子，反而是威麟将军的独子，那威麟将军府里现在的少爷又是谁？听你这意思是不是说，其实他才是我的亲哥哥？” 孙辰也愣了，虽然这段时间他已经接受了，张念君或许才是孙周的儿子的事实，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会是二妞的亲哥哥。一直以来，孙辰跟她相依为命，甚至于他以前认为是亲生父亲的孙周，也没有她亲近。 可是，此时此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最亲近的妹妹，却是别人的妹妹，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孙辰的反应，已经默认了答案，二妞也明白了，自己刚刚所说的话，好像真的是事实。 阿辰哥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就是自己以前翻看的话本中那个，沧海遗珠。他跟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谁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才能缓解这样的尴尬。 幸亏孙辰跟她都不是磨磨唧唧的性子，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个人竟十分默契的相视一笑。 “我不管，不管以后你是什么样的身份，你永远是我的阿辰哥。除非你以后娶到了媳妇，要不你赚的钱我都能有资格去花！” “呵呵，那是当然，妹妹花哥哥的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别说是现在还没有媳妇，就是有了媳妇，你也一样能照花不误！”孙辰霸气地回应道。 “嗯～真好！我哥哥现在有权有势，我以后是不是就能在都城横着走了？” “噗！横着走的，那是螃蟹！不过如果你愿意，横着走也行～” 二妞作出十分刁蛮任性的样子，让孙辰看得失笑不已。 …… 兄妹两个又说了会儿话，二妞提出想跟张念君见上一面。 孙辰并没有反对，如果他没有看错，张念君真的就是孙周的亲儿子，也就是二妞的亲哥哥。 知道彼此的存在之后，互相见上一面，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想到自己跟他的关系，孙辰眉头紧蹙，孙家以后认回了张念君之后，自己跟孙家的关系，也应该到此为止了。 “不瞒你说，我同他的关系并不有多好，万一有一天，我同他之间有了矛盾，你谁也别帮，因为不管你帮哪一方，好像都会让自己为难。” 忍了又忍，孙辰还是把这句话提前告诉了二妞。 二妞虽然在孙辰面前一贯撒娇，可到底已经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了，这几年又在外面锻炼了这么久，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得的。 听了孙辰的话之后，就自然而然地想到，阿辰哥或许跟自己亲哥哥的关系不太好。 只是这样想着，二妞就有些头疼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比较 自己同哥哥从小没有见过面，按理说不管碰到什么情况，就算是补偿，也都应该站在他那一边的。 可是阿辰哥，却是真的同自己相依为命了许多年的。她也曾经发过誓言，要一辈子对他好，一辈子不再惹他生气的。 “哥，为什么一定要我选，你们都是我哥，咱们一直这样相亲相爱下去不行吗？” 看到小丫头被吓得都要哭出声来，孙辰扶头笑道，“哎呀，你怎么什么事情都喜欢当真？我不是说了嘛，只是如果，如果而已啦！” “好了，不逗你了，”看到二妞仍旧不为所动，孙辰只能放缓了语气，“我答应你，只要不涉及到生死，就尽量做到跟她和平相处好不好？” 听到孙辰的保证，二妞才破涕为笑，“就知道你最好了～” “别拍我马屁了，”孙辰装作不屑的道，“不过安排你们两个见面的事，还是缓上几天吧！明天将军府会在望鹤居设宴，把我回归将军府的消息广而告之。” “嗯，谢谢哥！”二妞用力的点头，那乖巧的样子，让孙辰又忍不住把手放到她的头顶，使劲揉了几下，把她的发型给弄乱。 …… 幽园的占地极广，只客房就有好几间，二妞也没有去别的住处，在孙辰旁边选了个房间就住下了。 倪均瑶治家的效率果然很高，等到第二天二妞起床时，就已经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的新衣了。本来她来的时候是自己带了衣服的，可是考虑到今天的事对于孙辰的重大意义，就穿上了明显显得高档奢华的新衣。 正打算去隔壁叫孙辰，二妞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哥，我正打算去找你呢。”以为是孙辰来喊，二妞一边开门一边道，“今天早晨咱们吃蒸饺好不好？” 等站在门边的那个颀长身影转了过来，二妞才知道，自己认错人了。 “呃，抱歉，我以为你是我哥～” “你说的没有错，其实我也是你哥。”对方笑眯眯的看着她，“二妞是吧？我叫张念君，如果二十年前没有被抱错，我才是你的哥哥，你的亲哥。” 其实一看到对方的长相，二妞就已经肯定，他就是那个自己被抱错了的哥哥。他的长相跟父亲孙周有七八成像，不过再加上他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就只有五六成像了。 因为生活的重担压迫，再加上奶奶孙杨氏的苛责，印象中的父亲很少笑，只有最近这两年，笑脸才多了一些，不过因为年纪大了，笑起来没有眼前的青年好看多了。 “哥。”尽管跟他没有见过面，可是血脉的牵引力量却让她对这个人很有好感，一声哥哥根本不用对方多说，就主动喊了出来。 “哎！二妞妹妹。”听到二妞喊自己哥哥，对方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孙辰一大清早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尽管心里早就有预期，二妞会很快接受这个跟她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可是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涌起了一股酸涩。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他才开口喊道，“二妞今天起的挺早的呀！” “当然要起早一点啦！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呢！哥，你看我今天这身衣服怎么样？昨天晚上将军夫人特意派人给我送过来的呢！” 二妞神采飞扬的扯起自己的裙角，就那么站在门口转了一个圈。衣服上由经验丰富的绣娘绣上的色彩缤纷的蝴蝶和花朵，就像是活了一样，随着她的转圈舞动起来。 这样的她，跟刚刚在张念君面前的羞涩完全不同。如果说刚刚的她是清幽的荷花随风而动，那她现在就是艳丽的牡丹，主动向世人昭示自己的美丽。 虽然无关风月，可是张念君仍旧不爽极了。 “从我看到的第一眼就想夸你了，这套衣服穿在你身上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我记得多雅公主曾经也穿过一件类似的衣裳，只不过她的是颜色素雅的米粉，你这件是明快的橘红，倒是跟你跳脱的性子很是相衬。” 孙辰在蒹葭阁，也算是身经百战，对于怎样夸赞一个人也是颇有心得，可是张念君刚刚这一段，却让他甘拜下风。让他从来不知道，二妞竟是这么好。 二妞被他夸的也有些不好意思，“没啦，主要是将军夫人选的这件衣服实在是漂亮。” “确实是很漂亮～”孙辰附和道，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衣服，还是穿上衣服的人。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如果收拾好了就赶快去吃早饭吧！”张念君像是一个大哥哥般，一句话安排好了孙辰和二妞的行程。 吃完丰富的早餐，将军府里所有的主人，都陆续赶去了望鹤居。那里有整个都城普通百姓难得一见的权贵，在等着他们。 坐在自己的马车里，张念君卸下了一直保持在嘴角的微笑，整个人看起来阴郁的可怕。 倪均瑶那个表里不一的贱人，竟然给孙辰安排了一辆玉路马车，自己可是求过她很多次了，每次她都是以不宜张扬，拒绝了的。 眼里紧盯着自己马车里的银饰，张念君心里的冷意，再也驱散不出去了。 看着自己长大，口口声声说舍不得自己受一点苦头的倪均瑶，转眼就去稀罕自己的亲生儿子去了，可为什么那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小丫头却像是傻了一样，仍旧屁颠的跟在孙辰的后面？明明自己才是他的亲哥哥吧？远近亲疏都分不清楚吗？！ 越想越郁闷的他，竟然前所未有的晕了马车，在马车终于停靠在望鹤居门口之后，没有一点精力去应酬今天过来的任何人，就抑制不住地冲到净房，吐了个天昏地暗。 想到如此狼狈不堪的自己，再想想即将取代了自己的孙辰，张念君的心底，恨意更浓。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心情，来到迎客厅，就听到里面传来祖父张以诚的爽朗大笑。 “不是我老张自夸，我这个孙子本事可真的不小，虽然身家比起你们在座的各位，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可他却是白手起家，全靠他这一副小身板，走街串巷得来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改名 对于孙辰这些年的遭遇，老爷子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每每还会因为这个，心疼的落下两滴眼泪。 当然，对于孙辰的自立自强，他是感到骄傲的，要不也不会把他的这点微末的成就，在众人面前这么得意洋洋的说了又说。 张以诚老将军这些年虽然没再带兵打仗，可威信却还是有的，大家也都乐意给他脸面，净捡好听的说了。 “虎门无犬子，令孙虽然从小没有在老将军跟前长大，也没有进入军营锻炼，不过在其他领域，依然能够成为行业中的翘楚啊！” “那福临门我还去光顾过呢！里面的家具真的不错，把咱们天启和外邦的家具特色揉为一体，用起来还很顺手。” “是吗？听你这样一说，我都想去买一套用用了，等待会儿吃完饭之后咱们就去看看？” “好啊，正好我的新宅子里的书房还没定下书桌和书架的样式，顺道同他们敲定了。” “……” 孙辰在都城的产业虽然只有一处，但家具却是跟每个人的生活都息息相关的，福临门也算是有些知名度，跟他们提起来也并不觉得陌生。 老爷子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轻抚着胡子很是欣慰。这些年来，他这个孙子可以说是从来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过，自己这些话正好可以帮他多讨一些别人的好感。毕竟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怎样的看法，第一印象很重要。而让别人了解自己孙子的所作所为，是老爷子耍的一个小小的心机。 如果孙辰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想的，肯定会不以为然，虽然他决定认回张家，可却真的没有想在都城的权贵圈子里有什么作为。别人对于他有怎样的看法，根本没什么重要的。 他既不会因为某些人高看了自己，就觉得自己真的有多么的了不起，也不会因为某些人对他的瞧不起，而傻傻的自我厌弃。左右一个人过着怎样的生活，跟别人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对于所过的生活，是否觉得满意。 …… “阿辰，你这个主人翁今天来得可是有些晚呦，我都等了你一刻钟了！”刘明轩看到孙辰，摇着扇子走过来抱怨。不过他的脸上挂着笑容，让他的这句抱怨显得有些玩笑的意味。 对于自己的新身份，刘明轩在刚刚知道的时候，也诧异过，还曾经开玩笑说，他是误打误撞，攀上了将军府这棵大树，让自己以后一定要罩着他。但是在孙辰向他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他就只剩下感慨了。 感慨孙辰身世的离奇，也感慨世间缘分的玄妙，没想到兜兜转转，竟还能让他找到自己的亲人。 这样的感慨孙辰也有，或许体会还更加深刻，如果不是命运的安排，他又怎么能够取代原先的孙辰来到这个世界呢？ “昨天晚上有些事要处理，所以今天起的有些晚了。”孙辰向他解释道。 “你看我还算够意思吧，老早的就过来了。”刘明轩挑眉邀功。 “当然够意思，好哥们儿，以后请你喝酒行不？” “这可是你说的哈，可别到时候不认账了！” “这位是？”这个时候孙辰才忽然发现，刚才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刘明轩旁边的这个年轻人一直都没有离开。 “哦，他呀，我妹夫安志高。”刘明轩把安志高拉来跟前，“也是现在的安乐侯。” 安志高的名字孙辰听过，不只是因为他是刘明轩的妹夫，而是因为前段时间轰动了整个都城的安乐侯爵位的继承事件。 一般一个人要继承自己父辈的爵位，得是在上一任的爵位拥有者去世之后。而且有的爵位，还只能他本人拥有，并不能让子孙后代继承下去。一旦这个人死去，原有的荣光，都会一并被收回。 可是眼前这位新任的安乐侯，愣是从自己父亲的手中，硬生生的把爵位抢了过来。 也不能说是抢，而是原先的安乐候安景誊，请求当今圣上亲口下旨收回他的爵位，又重新封了安志高为新的安乐候的。 对外公布的说法，是安景誊身患顽疾，连每日固定的早朝都没有办法参加，才让他提前继承的。 坊间流传的说法，则是安志高拿住了他的小辫子，让他不得不主动向当今请辞。至于这两种说法哪个是真的，则只有两位当事人自己清楚了。 孙辰向他看去，只见面前的青年一身青色衣衫，脸上还带着微笑，看到孙辰看过来，抬起手臂朝着他一揖，“恭喜孙老板，不，今天好像应该改口叫张老板了～” “同喜同喜。”笑着回了一礼，孙辰开口道：“的确如此，从今天开始，我恐怕就要改名叫做张辰了，还请侯爷以后多多关照。” 孙辰对于自己的姓氏，并没有特别的执着，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那一套，对他来说完全没有意义。只不过因为他前世就叫这个名字，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些不舍，毕竟这是自己跟以前那个世界的唯一联系了。 不过他相信张以成是不会让他保留原先的姓氏的，毕竟认祖归宗，回归的是张家，认回的也是张家的祖宗。 张辰么？想到自己即将拥有的新名字，孙辰笑了笑。 …… 张念君站在一旁，看着孙辰让祖父喊去，向他介绍着各路权贵，而自己只敢缩在角落，生怕让人看见，恨不得立马上前撕碎他笑得越来越开怀的嘴脸。 此刻他的得意，映衬出的是自己的无人问津和落魄，让张念君心底的不甘，如野草般疯狂滋长着。 不过他再是不甘，也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张以诚在确定了所有的宾客都到来之后，还是领着孙辰朝搭好的高台上走去。 “各位，想必你们对今天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过我老头子还是要重复一遍，今天，我们张家流落在外二十多年的子孙，终于要回归了！”张以诚的声音颤抖，拉着孙辰的手也打着哆嗦，完全可以证明老爷子现在到底有多激动。 第二百六十三章张辰 “他流落在外二十多年，其中的艰辛，自不必说。”张以诚看着眼前这个跟儿子年轻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眼眶微红。 “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不管他要做什么，身后都有张家为他保驾护航！以后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的，还请在座的各位给张家一个面子，多多关照。” “老将军自不必说，都是自己的子侄辈儿，咱们肯定给他面子。”有人拍着胸脯保证道。 孙辰朝着那人看去，发现他竟然是张以诚刚刚跟自己介绍过的太尉大人。 “那我老头子就先在这里谢谢你了。”张以诚听到他的保证，笑呵呵地朝着他抱了抱拳，那飒爽的英姿，让孙辰都看呆了去。 没想到老爷子年纪不小，还是挺有气势的嘛！ 有人做了表率，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看着孙辰眼光也变的比原先诚挚了许多。 孙晨朝着众人深深作了一揖，“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老爷子显然很满意孙辰的表现，看向他的眼光满是赞赏，不过他还没忘了今天的正事，接着刚刚的话对大家说道：“既然是回归张家，那他原先的名字就不能再用，我依着族谱，给他取了另外一个名字。” 孙辰的耳朵立马支楞起来，对于自己的新名字，他还是有些期待的，不过老爷子为了保持神秘，到现在都没有告诉他。 张以诚说到这里，故意一顿，察觉到大家注意力都已经被他吸引过来，才慢慢说出答案，“张开复，他的名字叫张开复。” 孙辰的眉头一皱，说实话，对于自己的新名字他不敢随意评价，可能老爷子有什么特殊的寓意？ 果然，孙辰正这样想着，就听老爷子继续道：“他这一代，辈分是开字，取名为复，则是代表我们对于他的失而复得。” 老爷子一生戎马，其实学问也并不精通，那些寓意非凡的名字他也想不出来，能够想到失而复得，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听了他的话，孙辰也不好意思嫌弃了，反正名字也只是一个代号，虽然这个代号叫起来有些拗口，他也忍了。 “这个名字将会被记录到族谱里去，不过为了方便和顺口，大家喊他张辰就行。” 老爷子的一番话让孙辰有些诧异，没想到他这么开明。 “阿辰是你从小就叫的，这两天我也习惯了这样喊你，所以这个名字保留下来。不过如果想被记录到族谱里，还是要依着族谱上的辈分取一个名字的。”张以诚带着孙辰，不，从现在起，他已经不能叫孙辰了，张以诚带着张辰从台上下来，小声向他道。 这话竟然像是解释，这让张辰有些受宠若惊。长辈拥有给晚辈取名的权利是天经地义，他竟然还会顾及自己的感受，真的是十分的不容易。 …… 张念君看着远处的爷孙俩，心底冷哼，不过面上还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自从老爷子宣布了他的身份，自己站在这里，就已经接收到了各式各样的异样眼光。 幸灾乐祸，同情，鄙夷，看好戏，一道接着一道，让自己想要忽略都不成。 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说阿辰这个名字叫的顺口，如果不出意外，那可是我的名字！ 顶着我的名字来抢我的东西，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此时此刻的张念君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所顶着的，还是对方原本的名字呢！不过即使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他对于张辰的敌意。 接替张以诚上台的，是张怀安，他先是感谢了今天到场的诸位，又说了对张辰回归的兴奋，最后还说让大家能跟以前一样的对待张念君。 “念君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不过到底养育了这么些年，今天我就收他做义子，希望他和阿辰能够真诚以待，兄弟两个齐心协力。” 张怀安的话，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投放了一颗深水炸弹，瞬时就炸开了锅。 张辰也是如此，因为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不过他心里更多的，是感到失落和气愤。 一点都不用想，这个提议，肯定是他那个好母亲倪均瑶的手笔，竟然想着自己的养子和亲生儿子能够相亲相爱，这是被张念君灌了多少的迷魂汤啊？！ 不过他更气愤的是张怀安。凭借着他的能力，他不可能不知道张念君曾经对自己使过的手段，要不然她也不会派出自己的暗卫来保护自己。 可是现在他竟然认了对方做义子，这个决定不止让张辰感到气愤，还有点心寒。 是他对于自己实在太有信心，还是打算把张念君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来监视着？这是张辰所想到的，张怀安之所以这样做，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动机了。 他宁愿这样自欺欺人的相信着，张怀安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以为了自己为出发点的，而不是他耳根子软，听了母亲倪均瑶的枕头风。 张念君都被吓了一跳，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张家认回张辰，还会对他保留多少情分。不过这个义子的头衔一下来，倒是让他在都城这个圈子里的身份，变得牢不可摧起来。 倪均瑶走到张念君的身边，“委屈你了，不过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母亲这样说，真的是折上折煞了念君，您能如此为我着想，我又怎么能再奢望更多？”张念君双手捧起倪均瑶的手，一脸的感动，“母亲放心，我一定把阿辰当做自己的亲弟弟，行事以阿辰的利益为准则。” “说什么傻话？”倪均瑶嗔怪道，“我留你在张家可不是为了让你以后沦落在阿辰手底下的！以后他的身边，自然会有人来辅佐，你就跟往常一样就行了，想做什么就去做。” “谢谢母亲体谅，不过能够辅佐阿辰是我自愿的，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感到委屈？” 不得不说张念君这幅模样还真的是诚意十足，倪均瑶看着他，心里是既心疼又欣慰。 “好好好，随你高兴～” 第二百六十四章得意 之后的宴席上，张念君很是活跃。 他跟在倪均瑶身边，给每一个前来道贺的人敬酒，那游刃有余的样子，让张辰很是佩服。反观自己，不止没有像他那么活跃，反而有些想要置身事外的样子。只除了一开始在祖父张以诚的带领下，给几位重量级人物敬了酒，他整顿饭的时间，都坐在了饭桌旁边。 “你那个便宜兄弟那么卖力，也就你这样没心没肺的，还能吃的下去～”刘明轩看着游走在各位宾客之间的张念君，恨铁不成钢地道，在他旁边坐着的安志高，像是没听到那般，端起自己跟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你知道我一向都不喜欢应酬的。”张辰无动于衷，“既然他愿意代替我招呼客人，我当然要成全他了！” 刘明轩听了张辰的话，再转头看看兴奋得脸都红了的某人，心里为他点上一根蜡烛。 那人自以为今天出尽风头，可是他绝对不会想到，他自以为从张辰这里抢走了所有人的关注，其实不会知道，人家对于他所看重的这些根本就不屑。 …… 张辰确实是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虽然与眼前的这些人交好，对他的生意会有很大的帮助，但他不想让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变得那么的具有目的性。 今天过来的这些宾客，全都是为了张以诚父子，或者说是张怀安威麟将军的名头过来的，对他们热情周到是应该的，可是如果表现得过了，变成了谄媚，就会丢了将军府的脸面。 生意什么时候都能做，可是脸面丢了，可不是你想捡就能捡得起来的。 除了成亲王因为年事已高没有过来道贺，都城的权贵们几乎都来了望鹤居，包括刘明轩的几位大舅子，和当朝驸马秦子枫。 因为刘明轩的关系，还有张辰跟秦子枫的渊源，他们对张辰的态度，很是亲和，这让张念君很是嫉妒，所以在跟他们敬酒时，张念君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嘴里的恭维话，就像是不要钱似的，一句接着一句的上。 可是他却忘了平时人们对于他的印象是什么了，用力过猛的结果就是，他的表现让所有的人心中有了忌惮。因为他们不知道张念君之所以会这么反常是为了什么，所以下意识地就会以为张念君是有求于他们。 当一个人的行为，让人觉得充满目的性，那这个人的品德就会在对方的眼中结结实实地打上折扣。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情，他们就会发自内心的对这个人没有认同感，自然也不会给他多高的评价。 所以说，张辰不知道应该说张念君是聪明，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 张辰怎么想，张念君根本就无暇顾及，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了跟眼前的这些人搞好关系上。 以前他是唯一的威麟将军之子时，他是一点都不喜欢交际应酬的，不过事实上，也根本不需要他去交际应酬。因为那时候不管她怎么做，都会有很多人围在他的身边，每到这样的场合，说他是众星拱月也不为过。 不过等他的身世曝光了之后，原先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人，走得别提有多彻底了。这也让他深刻的意识到，一个人的出身是有多么的重要。 在跟别人交往的时候，他们从来不看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而是首先关注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果你身份高贵，即使行为粗鄙，也会被人说成是真性情流露。而如果你出身微寒，那你就算是有多么高尚的情操，也会被人说成是想当然，做作。 就像是现如今对着他微笑的这些人，谁知道他们心里是不是在暗自嘲笑自己？在对着自己说出恭维话的时候，是不是在鄙夷自己的虚伪？ 张念君曾经所有的自傲，在自己的真正身世被揭开以后，全都变成了隐隐的自卑。他最见不得的就是，在自己转身之后，别人脸上可能会露出的鄙夷和嘲笑。 今天的情况出乎他意料的好，在他猛然转过头去的一瞬间，好像没有从哪个人的脸上看到过自己最不想看到的表情。所以他才能端着酒杯，把完美无缺的笑容一直维持到现在。 尤其是看到张辰坐在餐桌上，闷头大吃的时候，他几乎都要冷笑出声。即使出生高贵又怎么样？养在贫寒农家的他，还不是一样行为粗鄙，眼光短浅？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父亲张怀安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好像有些不满意，一直在暗示倪均瑶，带着张辰去转转。 好在那个傻瓜在跟着他们敬了几桌酒之后，就主动退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按说为了在众人面前表示他们兄弟之间的亲厚，他应该和张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幸亏那个刘明轩还带了个安志高，把原本安排给自己的那张板凳给占去了，要不然张念君这一顿饭，肯定会食不下咽。 捡了自己特意挑选的饭桌，张念君施施然地走过去，坐在一张空闲的凳子上。 “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众人听了，脸上稍有些不自在，不过他们想到了眼前这位即使不是将军的亲子，也已经北将军认为义子，这样的身份，也是他们所不能随便看低了的。 “张公子坐在这里我们脸上有光，欢迎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介意呢？” “就是就是，刚才我还想留你坐在这里，就怕你忙呢！” 张念君听了心底冷哼，眼前的这些人，曾经在自己的身上也唠叨过不少好处。可是那时候自己落魄，这张桌子上的人可都没少落井下石，如今看到自己并没有如他们预料中的那般被赶出张家，又都巴巴地围上来了。 伴着众人的刻意恭维，张念君这餐饭吃得特别的舒坦，平日里都吃厌了的东西，都像是平平增加了几许滋味，再加上众人频频向他敬酒，很快张念君就有了醉意。 其实以他的酒量，并不会醉的这么快，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罢了。 醉的东倒西歪的他被下人扶下去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张怀安看到他的样子，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块。 第二百六十五章糊涂 陪着张怀安把所有的宾客都给送走，张辰才带着自己的新名字，连同二妞一起回到将军府。 至于张念君还没等宴席撤下就提前离场的事，他连问都没问一句。 倪均瑶像是生怕张辰会怪罪他，解释说他是因为提前帮着忙活这次的事情，身上有些乏了，张辰听了，没置一词。 看着儿子那毫无反应的脸，倪均瑶的心里涌起了深深地无力感。 她只是想让儿子和养子两个人的关系，能够像是普通人家的亲兄弟那般和睦，为什么就这么难以做到呢？ 据她了解，张辰对待别人一向热情，即使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也不会对其冷脸相待。 可是对于以后应当是他的有力辅佐的义兄，为什么就不能和善热情一点？ …… “阿辰，你哥喝醉了，你把这碗醒酒汤给他送过去吧！”倪均瑶端着一碗醒酒汤，站在张辰的书房门口，一脸哀求地看着他。 “母亲，家中有仆妇丫鬟，这样的小事还用不到我去做吧？”孙辰挑眉，“如果府里的人不够用，那你告诉我，儿子虽然只是一介商贾，买几个小人的钱还是拿的出来的。” “阿辰，你明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这么做～”倪均瑶的语气，有些羞恼，还有些气急败坏。她这样想尽办法拉进他们两兄弟的关系，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着以后他们能够互相扶持？ 可是张辰显然并没有体会到她的一番苦心，“就算知道又怎样？你安排的事，我实在是做不来，而且我想着他也不会喜欢看到我。” “就算是一开始不想看到你，不跟你说话也没什么啊，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态度恭敬了，他自然就会知道谁跟他是最近的，以后他又该维护谁。” “呵呵，”难听的话张辰不屑去说，现在对着这样的她，也只能冷笑了。 有时候他真想撬开她的脑袋好好研究研究，看看她的脑回路是怎样的。为什么就会认为，只要自己亲自侍候了张念君，就能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和睦？ 把自己摆到跟家中仆妇一样的位置去侍候她养子，折辱的，又到底是谁？ 不过不管她怎样想，张辰是绝对不会为了她嘴里的家庭和睦，而委屈了自己的。在奶奶孙杨氏那样的泼妇跟前，自己尚且还不会吃上一点委屈，对着曾经想要取了自己性命的张念君，他又怎么会买账？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把张念君的真面目给毫不留情地揭开，好让她看清楚，这样强人所难地要求自己，对自己来说又是怎样深切的伤害。 “就是送碗醒酒汤，也不是让你亲自端着，只跟着去看看就行～”倪均瑶还在弱弱地游说着，不过说出口的话却没了底气。因为即使是她自己，也没有给念君送过几次醒酒汤。平常她安排给念君送醒酒汤的人，是她自己身边的一等丫鬟喜鹊。 可喜鹊再是被她看重，也只是买来的一个丫鬟罢了，堂堂将军的儿子，确实是不能去做那样侍候人的事。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让喜鹊给他送过去吧，左右她也是送惯了的。” …… 张辰的脊梁，直到倪均瑶离开也没有弯曲一丝，等到她转身真的走开了，听到幽园的大门关上，张辰才觉得特别的疲累，不想再接着看书了。 即使是血脉亲情，也抵不过二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在她的心里，张念君的地位应该比自己高了不少的档次。 应该说她糊涂吗？把别人的孩子看的比自己的亲生孩子还要重要，确实是糊涂透顶的。可她的出发点貌似是想让自己同张念君搞好关系，这又让张辰斟酌再三了。 究竟是自己重要，还是张念君比较重要，在她心里的那杆称，此刻应该左右摇摆着吧？ 张辰又有些庆幸，至少她没有不顾及自己的意愿，强行让自己把醒酒汤给张念君送去，这好歹能够说明，自己跟他相比，是重要上那么一丝丝的吧？ …… 吃晚饭的时候，祖父张以诚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了倪均瑶想让张辰给张念君送醒酒汤的事情。 “你也一大把年纪了，想事情怎么还能这么目光短浅？再说委屈了阿辰去侍候念君，你那脑子怎么想的？糊涂！” 倪均瑶站在那里，连餐椅都不敢坐下了。 她也已经反省过了，这样做确实是有些不妥，可是被老爷子这样当面质问，还是有些下不来台。 “祖父，母亲其实是想让阿辰同我搞好兄弟关系，并没有存了让他真的侍候我的心思，还请祖父体谅～” “嗯，希望如此吧！”老爷子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眼角的余光也让他看到了憋着笑的张辰。 张辰可不相信会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对自己毫无外心，更加不会让自己兄弟真的侍候。 拉着倪均瑶起来，张念君又变成了那个全心全意为着别人着想的乖孩子。 “祖父，我保证在以后跟阿辰搞好关系，绝对不会做让张家蒙羞的事，母亲她真的是无心之失，您老人家就原谅了她这一次呗！” 张以诚年纪大了，对于张念君这个后辈，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关心他。只不过张念君从小就听话懂事，倒是真的颇得一家人的喜爱。 直到他被揭穿根本不是张家少爷的身份之前，他一直都是这个家里的人。 老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子孙环绕，自然也没少怜惜他。如今两方的关系虽然已经不如原先那般热络，但心里的恻隐之心还是有的。 格外和善地把张念君打发走，张以诚才转身对着倪均瑶说出惩戒，“这件事就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提，可是你一定要记住，阿辰是咱们张家的正统嫡孙，是不会随便让哪个人给看轻了的！” “知道了，父亲，儿媳以前糊涂，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倪均瑶其实直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是做错了，可不管是张辰，还是夫君张怀安，亦或是张以诚，都说自己这样做是真的糊涂，那自己就干脆地承认了，也好让这几个人不在生气。 第二百六十六章事成 酒醒之后的张念君，当然不知道倪均瑶为了他又做了什么，此刻却尽顾着后悔了。 不管张念君心中有多不忿，张辰的身份都已经是牢不可破的了，而且他在宴请那天不合宜的做派，倒让他原本在都城贵族圈子里还算超然的地位岌岌可危，在家里也是住的越来越尴尬，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如今那个人，已经登堂入室，把老爷子哄得团团转，眼里哪还有他这个错抱回来的孙子？！ 张念君有时候真的想提出就这么搬出去住得了，可是想到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会不会让那些本来就盯着自己，想要看自己笑话的人更是得意了？他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恭维和奉承，张家义子的身份，好歹也高出一般人许多，他一定要好好维护着，不要再弄丢了。 所以思量了之后，张念君不止没有搬出去，跟以前相比，待在家里的时间反倒是多了许多。 有时候，他也跟在倪均瑶的身边，去望鹤居里待上一天，晚上再随着她回来，这让倪均瑶很是高兴，嘴里嘟囔着还是他孝顺。 听到这样的话，张念君都会在心里冷哼，就算是我再孝顺又能怎么样，望鹤居你会给我吗？以后还不是会留给你的亲儿子？！ 张怀安已经回到他所镇守的边关，临行时把张辰叫到自己的书房，两个时辰之后才出来，也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两个到底说了什么。 对张念君，他却只是在临走时才嘱咐了两句不要惹事，要孝顺之类的话，让张念君心里对他的怨念更深了一层。 …… 福临门的生意，因为张辰身份的转变，多了许多想要抱将军府的大腿而苦于没有门路的客人，所以这段时间的业绩简直就像是坐上了直升飞机那般，直冲云霄。即使工作人员一再告诉他们，说因为订单井喷让工厂根本做不过来，交货时间遥遥无期也挡不住。 张辰想想也对，像是他们这样的人，不可能就等着送了家具之后立马去住，全都是置办好了之后放在那里，等哪一天心血来潮了才去住上几天罢了。 万建中在张家请客那天没能赶到都城，事后却专门过来找了张辰一趟。 他一起带过来的，除了贺礼，还有他重新拟定的一份新协议。毕竟福临门因为张辰的新身份，业绩上了一个新台阶，万建中认为即使自己再多让出一成股份，占到便宜的也会是他。 不过对于他重新提出的优渥条件，张辰并没有接受。倒也不是想要拿谱，实在是觉得受之有愧。 作为合伙人，再没有比万建中这样的，更能让人满意的了。每当他觉得对方的价值值得更好的价码时，不待你开口，就会自己主动提出更加优渥的条件。 这让张辰想开口说以后不想继续合作都不好意思了，反倒是因为对方这样的举动感到暖心，更加卖力地想要把生意做到最好。 …… 都城的事也算告一段落，张辰记挂着自己别处的产业，安排好之后就打算离开了。 二妞这次没有闹着要跟他一起，孙辰也觉得，一个女孩子，不该整天跟着自己这样四处奔波，干脆又把她托付给南嘉阳照顾。 南嘉阳对于张辰的请托，很是痛快地答应了。上次张辰从南郡那边回来时，给自己带了许多的礼物，拿人手短，她不好不答应，更何况二妞这个小妮子跟自己十分合得来，她喜欢跟她待在一块儿。 张以成老爷子对张辰的远行很是不满，因为年龄的关系，他没有办法跟着一同去，又觉得好不容易找回孙子，还没有稀罕够就要离开。 不过同张辰冷战了三天，也没有改变他的决定，老爷子也只能作罢，叮嘱倪均瑶给他收拾了满满两马车的行礼。 看到这样一堆东西，张辰感到自己的心里热乎乎的，连带着眼眶也有些微热。自从他穿越过来，都是他自己在用尽浑身力气张罗着一切，从来没有试过这样。 就算是一块坚冰，也要被这样炽热的情感给融化了，更何况张辰本就是情感比较丰沛的人，别人对自己若有一分好，自己恨不得回报别人十分。 连带着对倪均瑶，他的态度也没有原先那般疏离了。 张念君则是恨不得张辰立马滚的远远的，对于他的远行当然是热烈欢迎，甚至还特意送了张辰一辆金路马车做临别礼物。 他送的马车张辰可不敢去坐，不过这一点都不妨碍他，毫无心理负担的把礼物给收下。转头他就把马车给卖出去了，在车行里换了四辆结实的木路马车，剩下的钱，他用来给倪均瑶买了一支玉钗，感动得她哆哆嗦嗦地立马把头上的精美头饰给拿了下来，把这支普普通通的玉钗给换上了。 张辰，看到她这样激动，心底升起了一丝小小的愧疚。他忍不住反省起来，自己对于她，是不是有些太冷淡了？至于得到自己的一点回馈，就能这样激动？ 张辰换马车的事，并没有瞒着任何人，张念君知道了，气得直打哆嗦。虽然买马车的那笔钱，也是他从倪均瑶那里哄来的，自己没有花一两银子。 “等着吧！先让你得瑟这一阵子，等你出了都城，我再好好招呼你！” 没错，张念君的打算，就是派人尾随着他，在他离开都城的管辖范围之后，想办法杀掉。为了这件事情能够顺利成功，他可是花掉了自己的一大半积蓄，请了道上数一数二的行家。 “这样的待遇也只能你有，为自己感到光荣吧！”看着马车一步步远离，在眼中投映出的景象也越来越小，张念君的嘴角邪佞地勾起，“且让你再过上两天好日子！” “念君，想什么呢？阿辰都已经看不到了，咱们回去吧！”眼眶微红的倪君瑶擦好眼角的泪之后抬头，看到张念君面对着张辰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以为他是舍不得张辰。“别舍不得了，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联络兄弟感情。” 第二百六十七章规劝 听到倪均瑶的话，张念君差点就笑出声来，自己怎么会舍不得他？ 他简直巴不得他去死！ 想到再过不久，他就真的能如自己所愿去死了，张念君又笑了，他转过头对着倪均瑶道，“母亲，我确实是有些舍不得阿辰，不过我知道，男儿志在四方，阿辰有这样的报复，我不能阻止。” 当然，也不会阻止他去送死。 “原先我还怕你们两个人不能和平相处，现在一点都不担心了。”倪均瑶很是欣慰地笑道。 “当然不用担心了，我怎么会让母亲难做？”张念君上前，挽起了她的手臂，“外面凉，咱们赶快回去吧。” …… 张辰这一路，走的前所未有的缓慢。 自从出了都城的地界，几乎每隔一个时辰，他就要被马车外面的打斗声给吵到。 父亲安排的几名暗卫可不是吃素的，那些人都在还没有靠近自己的马车时就被他们发现了。 不过，解决了一批还会有另外一批靠过来，这让张辰觉得烦不胜烦。 “看来张念君这次下了血本了，加上刚才那批，已经是第四伙人了吧？”张辰用力的伸了个懒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抹去眼角刚刚出来的生理盐水，他无聊地拿起放在车厢里的账本看了起来。 倪均瑶给他带的东西列了一张清单，张辰看了看，大都是一路上可以用得到的。吃食，衣服，打火石，帐篷等等，看到清单的最后一行，他有些无奈的扶额，竟然是一柄长矛。 在都城的时候，老爷子就一直想要教给自己他的一身本领，可是都让张辰给糊弄过去了，如今这柄他曾经硬要塞给自己的长矛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老爷子还是没有放弃让自己成为一个‘武林高手’？ 还真是执着呀～ 可能是他知道自己是有暗卫保护的人，所以对于飞速提高自己的武力值，他一点都不迫切。 本来学习这些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没有一点学习动力的他，又怎么能够认真的坚持？他也知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不会有任何成效，张辰几乎已经放弃了。 仔细想想，真的愧对老爷子的殷切希望，“唉，我以后是成不了什么武林高手了，干脆替老爷子留意着点，看看能不能遇到练武的好材料。” …… 因为这个时代信息传播手段的限制，都城发生的事情，远在清明县的杨树平一点都不了解。等张辰把事情跟他说了之后，他有好长时间都没缓过劲儿来。 “阿辰，你说自己是威麟将军的儿子，不是骗我的吧？” 还没有等张辰回答他，他自己就傻呵呵地笑了起来，“那你以后会不会也是将军了？我不就成了将军的师傅？” “当然不是，”张辰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根本没有加入军营，又怎么能成为将军，将军这个头衔在咱们天启王朝可不是世袭的封号，能够让人祖祖辈辈的传下去。” “也对哈！”杨树平听了张辰的话，兴奋的心情沉寂下来，只是一瞬又变的高涨，“那我也跟将军扯上关系了，还是赫赫有名的威麟将军。” 算了，张辰已经无力吐槽，你是师傅你说了算吧！ …… 青明县的蒹葭阁生意不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杨树平已经帮他存了三万两银子。还有青明山上的这些果树，经过前一年的优胜劣汰，已经进入了结果收获期。 不同于结果第一年时的三三两两，现在所有的果树都已经进入到了丰果期。 买下青明山的三年之后，他总算是可以预期，十五年之后，青明山就能让自己回本了。 上次他过来这里时，做了一些果酱，因为数量太少，根本就不能吃的过瘾，这次不用张辰说，杨树平就张罗着让别人帮着弄了很多。 本来张辰打算在这里多住些日子的，可是在第三批人被暗卫们处理了之后，他还是离开了。 刀剑无眼，即使暗卫能每次都把他们击退，也不能保证不会波及旁人，这次就有一个工人因为离得张辰太近，替张辰挨了一刀。 也是在这个时候，杨树平才察觉到，张辰认回将军府，根本就没有如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样风光。 不管得到多少，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可是放诸四海皆准则的道理，阿辰得到了这样显赫的身世，肯定是碍了某些人的眼了。 杨树平对于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徒弟，感情是很复杂的。 当初要不是他把自己接到她的家里，可能现在他还在走街串巷的卖货，挑着一幅扁担，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 偶尔他那两个糟心的侄子，会窜到他的家里，把他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银子给拿走，他也依旧为了省钱，每天吃着再简单不过的饭菜。 可是命运却让他遇到了他。 让他亲眼看到，张辰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挑着一副货郎扁担，一步步脚踏实地的做到如此身家。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张辰还会有这样显赫的出身。 他就说嘛，孙周那样窝囊的性子，竟然养出了这样坚韧的少年，父子两个还一点都不相像，原来她们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父子。 “阿辰，多花一些钱在镖局里，雇上几个人吧，赚的钱再多也要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行。虽然这些保护你的人身手很好，到底人数太少，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 “不用了师傅，你没看他们几个都很厉害么？贵精不贵多～”张辰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军营里出来的暗卫，可不是任何一个普通镖局里的镖师就能相比较的，因为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面。 “唉，你年纪也不小了，什么事都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强迫你了。”杨树平见自己的话并没有被张辰放在眼里，只能做罢。 “不过阿晨，你年纪也不小了，大壮只比你大一岁，现在人家两个孩子可都会跑了，你是不是也要抓紧了？” 杨树平一脸殷切地看着他，“我现在身体还算硬朗，如果你成亲有了孩子，我还能帮着照看两年，再晚了可就真的抱不动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返家 “师傅，你说的什么话？就你这身板，还不得活上个二三十年的？说什么到时候抱不动什么的，是不是想要偷懒啊？”张辰揶揄他，“我可不管，你说了以后要帮我看孩子，就一定要做到！不管我什么时候生孩子，都是丢给你看着。” “好，好，我给你看着，一定养的白白胖胖的～”杨树平忙不迭的点头，眼角微红。 …… 或许是张怀安派给自己的这几名暗卫太能干了，也或许是张念君没有下血本，见过几次刺杀事件之后，那些会突然窜出来袭击自己的人就销声匿迹了。张辰的日子，也因此过的平静了许多。 他不是没有想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派上几个人把张念君给收拾一顿。就算最后并不能把他怎么样，至少也吓一吓他，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好惹的。 可是一方面，自己有暗卫保护，并没有真的受到什么伤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对孙周的交代。 不管自己当年被换，到底是谁的责任，可是孙周夫妻把自己养大却是不争的事实。尽管在被养大的过程中，自己吃了很多的苦头，可是养育之恩，却是明晃晃地摆在那里的。 张念君十有八九就是孙周的骨肉，已经过去的事不再追究。就权当是给孙周一个面子吧！ 不过张辰也在心里给他设置了一个上限，从现在开始，再有人来找自己麻烦，孙周的面子也不用给了，他就直接带着身边的暗卫，杀回都城去。 不过世间的事情，就是有这么的奇妙，张念君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好，自从张辰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原先就像是蝗虫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扑上来的刺客们，全都不见了踪影。 张辰乐得如此，在青明县优哉游哉的过了三个月，才又去了海蛏子。 海蛏子上上下下，因为邢家那件事的关系，对张辰都有些忌惮，所以这一年来，金玉珠场一直都平平安安的，连个敢上门捣乱的都没有。 许勇对于珠场的运作已经轻车熟路，在今年珍珠出产的时候，张辰没有亲临现场，他也安排的井井有条。 张辰到那里之后，只是收了他递过来的账本查看，把银票揣进怀里而已。 有了得力的帮手，这感觉就是不一样，张辰觉得他现在的日子过得可真是惬意无比。 每天背着一个小背娄，退潮时在海边捡捡贝壳，偶尔跟着珠场的工人们去出海捕鱼，这样的日子让他都忘了，自己在泰康镇的产业，好像好长时间都没有过去查看过了。 告别人依依不舍的许勇，孙辰带着好几车晒干了的海货，踏上了去往泰康镇的旅途。 …… 这一路上当然也少不了一些货物的买进卖出，好在张辰给泰康镇的亲朋好友专门留下了一些。 大壮现在已经不在市场上摆麻辣烫的摊子了，他现在在镇上最繁华的这条街上，买了几间店铺和妻子李元秋开火锅店。 火锅店的旁边他还开了一间调料店，卖的不只是普通的常见调料，还有经过了张辰指点做成的十三香，外加张辰特供给他的孜然粉。 虽然孜然粉的味道奇特，可却出乎意料地合大家口味，即使卖价不菲，也照样卖的很快。 还有这里的十三香，据说加入了十三种调味料研磨成粉，煮鸡炖鱼的时候，用上一点就能香气四溢，连带着鱼的那股腥气也能被压下去，也是他店里的招牌。 因为有这两样没法复制的王牌，调料店的生意特别好，虽然占地不大，盈利却跟火锅店不相上下。 调料店由已经出嫁的燕子她夫君在那里看着，小伙子身高比不上大壮许多，看着颇瘦小，却精神奕奕。但张辰听大壮说，他对燕子还是挺好的，只要做的不太过分，就算他偶尔在账本上做点花样，搞些小聪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大壮这样的转变让张辰颇为惊讶，在他的记忆里，他一直都是嫉恶如仇的性子，什么事情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绝不存在凑合着过去的情况。可是如今的他，却已经学会设身处地为别人打算，这应该是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几年，总结出来的经验了。 不只是他，张辰都觉得自己跟原先相比，亦有了很多的不同，可能这就是已经长大了的表现吧！ 他们首先想到的不再是遵从自己心里的意愿，什么事情都是想做就做，而是会先在心里掂量一下，做了这件事情之后，自己能不能承担所有的后果，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牵连到自己所珍视的家人。 …… 对于张辰的离奇身世，大壮只是感叹了一番，却没有再说别的，对待他的态度也是一如从前，这让张辰很是松了口气。 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身份转变，而让自己失去这个朋友。 不过听到张辰说了威麟将军的义子张念君对他的所作所为，大壮很是气愤，“孙二叔和孙二婶可都是好人，怎么他们生出来的孩子，心性会这么坏？他对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就真的这样一声不吭的忍了？就算是你想要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情，你的亲生父母不也一样把她养大成人了？更何况你从小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又在将军府过的是什么日子？阿辰，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就一味的纵容他啊！万一有一天让他得逞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张辰是什么样的人大壮是知道的，所以他也明白，张辰之所以没有把张念君所做的这些龌龊事告诉将军府里的人，是感念着孙周的一番养育之恩。可是他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别人，不代表别人也会放过他，如果因为他的一念之仁，而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大壮想，自己会被他给气死的。 “放心，我这个人虽然还没做过什么狠事，可也不是什么软包子。对于张念君的宽容，也已经因为他一路上对我的追杀，而消磨殆尽了。从现在开始，如果他再让我逮到，我绝对不会姑息了他就是了。” 知道大壮是为自己以后的安危担心，张辰急忙安抚他。 第二百六十九章开窍 “你心里有数就好。”知道张辰不会擎等着让别人欺负了，大壮才放下心来。 “不过阿辰，威麟将军府里面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特别的威严肃穆？你跟我说说呗！” 正事说完了，就到了八卦时间，对于在天启王朝鼎鼎大名的威麟将军府里有怎样的风景，他还是很好奇的。 “将军府啊？那可真的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门口连石狮子都没有，只有抱鼓石……”张辰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将军府的情形，滔滔不绝地向大壮讲述着。 …… 因为张辰并没有入仕，在天启王朝的影响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张辰的真实身份他也只告诉了大壮一家和几个舅舅知道，并且还叮嘱他们不要往外公布。 大壮一家是真心祝福，几位舅舅那里，除了祝福，还有一点失落。 毕竟之前在他们的心里，阿辰和二妞可是李雅婷留在这个世界上，跟他们有血脉联系的亲人。如今告诉他们，一直对他们照顾有加的张辰，竟然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这简直是个晴天霹雳。 对此张辰很是不以为然，对他来说，这两年他跟几位舅舅走的近，不只是因为他们是自己母亲的家人，他们是真心对待自己兄妹的，还因为张辰真的喜欢他们家人之间的相处方式。至于自己跟他们有没有血缘关系，影响真的不大。 不过对于孙周，他却犯了难。 本来在他的心里孙周就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他对于当初自己被换错，他们两夫妇是不是故意有很大的执着。 思来想去，张辰还是打算跟他当面对话一次。 …… 孙周听了张辰的话，显得很是震惊，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养育了十几年的孩子，竟然在很小的时候，就和他的亲生儿子调换了。 “那我原本的孩子现在在哪里？”这是孙周在长久的沉默过后，开口问他的第一句话。 “他现在过的很好，也已经被威麟将军给收为义子。”张辰本来想开口说说张念君的所作所为，可是看到孙周那知道自己儿子过得好很是欣慰的眼神之后，就没有了向他述说的欲望。 长久以来的同甘共苦，在他这里貌似都比不上血脉相连的儿子。 张辰的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他真的有些嫉妒张念君了。 在倪均瑶那里，看重的是这二十年的朝夕相处，即使明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孩子，她也时时处处维护着他，一切都以他优先。回过头来在孙周这里，看中的却是血脉亲情，二十年的同甘共苦，比不上身体里跟他流着一样血卖的陌生人。 他们在自己跟张念君之间，全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放弃了自己。 难道说，自己真的跟人没有亲缘吗？张辰忍不住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这就好，这就好……”孙周嘟囔了几句，随后又充满希冀的开口，“他知不知道我……” “这件事我不清楚，”张辰摇摇头，“我们两个很少交集，并没有在一块儿聊过天。” 其实即使是没有在一块儿聊过天，张辰也能想到，张念君现在早就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他应该是没有认亲的打算，要不然他早就在自己来泰康镇之前，就已经找到孙周了。 不过想到这样说孙周或许会觉得难过，就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他在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即使对方根本无暇顾及到自己的情绪，自己还是不舍得他太过伤心啊！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大部分都是孙周向张辰询问张念君的情况，他都压抑住自己心底的阴郁一一说了。 等张辰告别了孙周，回到自己的床上躺着的时候，他才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难过什么？人家关心自己的亲生儿子还不让吗？真的是玻璃心了呢！” …… 因为孙周的态度让他暂时有些难以接受，所以那天张辰根本没有想到，要去看看孙杨氏的情况。 等到他吃完早饭想起来的时候，已经不想再去一趟林家村了。 正当他托着脑袋长吁短叹的时候，大壮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前来做客。 干儿子干闺女过来了，张辰也顾不得伤春悲秋，忙不迭地指挥着牛氏给他们做糕点。 小孩子的天真无邪和童言无忌，的确能赶走一个人心底的阴郁，张辰只和他们待了一上午，就觉得自己没有原先那么难受了。 “你年纪也不少了，给自己找个伴吧！”大壮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开口劝道。 “嗯，以前还不觉得，现在还真的有点想了～”张辰看着两个孩子自己坐在那里有模有样的吃饭，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你真的同意啦？”大壮很是兴奋，这样的话，他不止一次的跟张辰提过，每一次都被他敷衍的一语带过从来没想过，他还会有同意的一天。 “当然我可不是闹着玩～”张辰挑眉。 这样的想法真的是突然出现在张辰的脑子里的，不过在他发现之后，却觉得好像还真的不错。 以前的世界可能再也回不去了，这样说来，他就必须要在这里过一辈子了。一直孑然一身固然洒脱，但是只要想一想就会发现，晚景实在太过凄凉。 现在他的身边还有二妞陪伴，张怀安和张以诚父子也对自己不错，可是他们终究都会离开。 既然一直渴望亲情，那他为什么不试着为自己创造一点？ 找一个温柔可人的妻子，生下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那以后是不是就多了许多人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而且，这样的陪伴不会让他有任何的负担，何乐而不为？ “你喜欢什么样的？是打算在都城找还是打算在咱们泰康镇这里找一个？我觉得还是咱们这里的好一些，至少说话的口音一样，吃饭的口味也差不多……” 大壮自从张辰点头，就兀自在那里兴奋地盘算着，即使他的提问张辰都没有来得及回答，他也一个人在那里自娱自乐着。 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发小，终于开窍打算找个人成亲了，他觉得比自己当初找媳妇那会儿，还要来的激动。 第二百七十章成长 “呃……这些我还真的没有想过。”张辰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我会认真考虑考虑，等想好了之后再去找柱子婶帮忙介绍。” “那行吧，我让我娘明天过来问问你，有了目标咱们也好行动。”大壮不等张辰点头，就拍拍屁股离开了。 张辰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该笑。 这几年他一直没有找个人成亲的打算，已经被许多人视为异类，再加上前几年流传的，他患了绝症，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传言，所以就算是张辰这几年身家倍涨，也一直都没人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这次他好不容易开窍了，得回家跟娘她商量商量，看看拿出个什么章程来。 大壮这厢头也不回的离开，张辰干脆端着茶杯在那里神游天外。 自己已经二十三四，这个年纪的单身汉在天启王朝，也着实是不多了，刘明轩虽然没有同罗雨晴成亲，那是因为罗家夫人在两年前过世，罗雨晴为了给亡母守孝才推迟的，要不现在孩子都要会走路了。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二妞，也不知道小丫头是因为肖景天的事，有些不敢，还是受到自己无意中给她做的示范影响，也一直都没有什么打算。 好在快要二十岁的大姑娘还是很容易找到好婆家的，等自己回了都城就赶紧给她张罗。 沈亚伟刚刚踏进门，就看到张辰端着茶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知道他这是又开小差了。左右要汇报的事也没有多急着办，他干脆利落的转身先离开了。 直到做好了晚饭，厨娘来问问他什么时候可以摆饭的时候，张辰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 “亚伟，别拘着了，坐下咱们一块儿吃吧！” 沈亚伟也已经在去年订了亲，听沈波说对方是万有商行的管事顾松原的亲侄女儿，跟他同岁，如今都是十五岁，两家已经商定好等两个孩子年满了十六就成亲。 跟他一比，自己可真是妥妥的老男人一个了。 张辰的注视，让沈亚伟有些拘谨，这两年他被东家安排在这里，也算是锻炼了不少，面对比东家年纪大许多的人，也没有紧张过，如今东家只是这样干巴巴的看看，他就紧张的不行了。 他刚才听从东家的话坐了下来，这样做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一瞬间他就想要站起来。 “站起来做什么？饭还没吃呢！”张辰的话让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就这么保持着半蹲半坐的姿势。 “噗！”张辰看着他难得露出的傻样，十分不厚道地笑了。 从他这次来到泰康镇，就发现这小子跟往常相比，变化可真是巨大。昨天的他还是一个贪玩的孩童，就算每天被沈波带在身边，也只是看着学习，张辰也从来没有把任何一件事情，交给他去完成过。可是转眼之间，他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管事，说话，做事沉稳干练，很是像这么回事。 记得以前在自己跟前，他们一家人唯一还能保持正常的，就是他了。 沈波对于主仆差别十分看重，牛氏和沈南亦是如此，张辰每次邀请他们同桌吃饭，都被他们战战兢兢的拒绝。喊自己东家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都是极为尊敬的。 即使是在后来他们摸清了张辰的脾性，知道他真的是没有什么主人的架子，也没有改变他们的做法。只有沈亚伟，在他的父母不在场的时候，他还能偶尔跟张辰开句玩笑。所以张辰现在才会开口邀请，此刻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他同桌吃饭。 “快点吃饭吧，再不吃菜就要凉了。”张辰也不再逗他，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放进他的碗里。 “嗯，谢谢东家。”沈亚伟向张辰道谢之后，就闷头扒饭。 “我听你爹说，你明年就要成亲了？”吃完饭之后，张辰坐在书房里，一边查看沈亚伟递给自己的几份协议，一边问他。 “是的东家，明年上元节之前，我就满了十六岁，我爹的意思是，等四月里就成亲。”说起这个，沈亚伟脸上扬起了一抹微笑。 “嗯，不错，到时候送你们一份大礼。” “谢谢东家。”沈亚伟笑着道谢。 张辰也不再说什么，低头认真查看这几份合作协议，整个书房都只能听到他翻动纸张的哗哗声。 这几年泰康镇的鲜花和香料种植渐渐成了规模，不止张辰自己的土地上全种着这两样，周围的农户也都加入到了这个大团体里来。 沈亚伟看到这个现象之后，跟张辰提了一个建议，由他出面，把那些想要帮着他们种东西的农户全都召集了起来，对这些土地实行统一规划，单独管理的办法，把他们全都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 消息汇报到张辰那里，他很快就同意了，特意让王柏林帮他找了精通律法的人，帮着拟定了几种共同合作的协议范本，沈亚伟带来的，就是他们已经签了字的协议。 “这些是今年新加入的，看着我们以前合作的农户都受了益，今年自己跑过来主动要签的。” “不错。”张辰点头赞赏道。沈亚伟因为张辰突然开口夸赞，显得很是兴奋，那双平时并不怎么大的眼睛，此刻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算上这几份，咱们的鲜花种植面积已经达到了一千五百亩，香料种植面积更是快要突破两千八百亩了。” 对这个成绩，沈亚伟很是满意，此刻也忍不住向张辰炫耀了一下。 “嗯，做的不错，不过以后还是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张辰鼓励道。他的成长真的不小，这些都让人想忽视都做不到。 “东家放心，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沈亚伟只觉得，东家在他心里的形象，前所未有的高大起来，既会赚钱，人又和气，长得还好看，心中被一种异样的情绪鼓胀得满满的，很多人都用来表决心的话，就这么不经大脑的说了出来。末了，他像是生怕张辰不相信似的，又加了一句，“东家你说怎么就怎么！” 张辰像是被逗笑，“以后帮我做事用心点就行了，别的可不用。” 第二百七十一章提及 柱子婶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就敲响了张辰的家门。 一看到张辰，她就忍不住地拉着他长吁短叹了一番，哀叹张辰的命运多舛，又感叹张辰的高贵身世。 “阿辰，我昨天听大壮说你想要找个媳妇儿过日子啦？快跟婶子说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姑娘？” 还没有等到张辰的回答，她就在那里自言自语了起来，“你年纪有些大了，再找个年纪相当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好在咱条件好，那些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可巴不得呢！” “别，婶子，我今年都快二十四岁了，要是再找个十五六岁的不让人家笑掉大牙？”张辰急忙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谁会笑话？咱们不偷不抢，凭自己本事找个媳妇怎么啦？他们要是想要年轻的，也自己找去呗～”柱子婶一副反正我有条件找小嫩草，你们笑话我，纯粹是你们在嫉妒的样子。 “年纪相差太多，不管看淡什么事情，看法都会不一样，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了。”在他原先所处的那个时代，十五六岁可是还在上高中的年纪，让他跟这样的幼齿谈婚论嫁，他还真有些下不去那个嘴，而且张辰的时间宝贵，可没有精力再去玩养成。 “年龄小些不好吗？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哪个不都想着自己找的小妾，能一个比一个嫩的出水？”柱子婶有些为难，“跟你这样年纪的，哪个不是早早的就嫁了。现在二十三四的单身姑娘，可除了寡妇，就是有难言之隐的了！” “婶子帮忙想想办法呗！”他倒是忘了，在这里，像二妞这样大的年纪，都已经可以被称为老姑娘了，更何况是二十三四岁这样的？貌似除了家里有什么事情耽误了的，就是那些身体上有难言之隐的了。 “咦，我忽然想到我认识的一位姑娘，她同你提出的年龄条件倒是相符，就是不知道，你嫌不嫌弃人家～” “那她是……？” 张辰的脑子里此刻想的是，那姑娘要不就是长得奇丑，要不就是家里人难缠，她是个傻子，亦或者是命格太硬，克夫克子？ 忽然他就后悔自己说出那样的话了。他对于人的长相没有什么极高的要求，可也得是长相比较端正的吧？他已经被奶奶孙杨氏给纠缠了这么多年，可不想再给自己找另外一个奇葩亲戚来让自己头疼。 如果真的不幸，对方是个傻子，那他还不如一直保持单身的好。帮着别人照顾孩子什么的，他可没有兴趣。 至于命格太硬，克夫克子什么的，张辰倒不是那么在意，他本身就已经是其中的异数了。 “想什么呢？”柱子婶只看张辰的表情，就猜到了大概，“人家长得可好看了，知书达理，学问好着呢，算卦的都说她是旺夫旺子的命。” “那怎么还……？”张辰疑惑道，听到柱子婶这样的形容，那姑娘应该很抢手才对，怎么会沦落到二十三四岁了还没有人家接手？ “这姑娘前几年跟人定过亲，可是那忘恩负义的，在自己高中了之后，就另攀高枝去了。而且那姑娘的继母也不是个好的，有人跟他提亲，彩礼往死了去要，吓跑了不少人。” 原来是这样的人家，我也不想去当那个冤大头怎么办？这样的话，张辰只敢在心里说说，此刻他嘴上说的是：“婶，咱们泰康镇就没有别的合适的姑娘了？” “咱们阿辰这么好，别的姑娘也配不上你不是？我是觉得呀，这姑娘是真好。”柱子婶很少夸人，夸赞的词汇也只有‘人好，人真好’似的这样苍白无力，可是张辰却知道，那姑娘应该是真的不错的。 “只不过呀？她的命不好，小小年纪，娘就死了不说，摊上个后娘，也是不懂事的。好不容易找个婆家，就等着秋闱高中了之后成亲呢，那小白脸又被知府的闺女给看上抢走了。” 柱子婶唠唠叨叨地说完这些，这才对张辰说道：“你同她都是命苦的，要是真的能成，以后可得好好疼她，这样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哪家姑娘这么好？让婶子你这么可劲儿地夸？”而且还维护的这么彻底？张辰很是奇怪，柱子婶按说根本没有机会认识她说的这种人，能够帮助参加秋闱并且高中的读书人，显然对方的社会地位不会太低。 “我去年过年的时候，在街上买年货，一个卖剪纸的姑娘，帮着我把偷我钱的小偷给逮到了，我想着谢谢人家，事后就请她在家里吃了一顿饭，后来我们两个就熟了。” “剪纸？”张辰忽然想到几年之前，他在镇上也是买年货，那时候也有一个姑娘在那里卖各种剪纸。 “是啊，你不知道那姑娘的手可巧了，剪什么像什么，就没有他不会的。不过那姑娘手艺再好，卖得的钱也不归她，都被她那个后娘给收走了。” 张辰听到这里，脑子灵机一动，“她那个后娘，是不是眼角上挑，嘴唇很薄，还微微有些凸出，嗓音尖细，虽然长得还不错但却一脸的刻薄相？” “是啊，你见过？”柱子婶显然很是诧异，“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过年的时候也在他家买过剪纸？我听那姑娘说，她们每年都要在镇上白几天摊子卖剪纸呢！” “嗯，你说的这个人我见过，不过婶子我觉得她有点不合适，还是算了吧！”张辰想起了那个姑娘，确实是跟柱子婶说的那样，长得极为好看，听她谈吐，也是很有些学问，不过让张辰记忆犹新的，却是那天她谈起商人时，语气中的不屑。 除了一个秀才的功名，自己现在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商人，就连那个功名，都是为了更好的为自己商人的身份服务，才去考取的。 如果不出意外，自己是一辈子都要在商场摸爬滚打的。去娶一个厌恶的商人身份的妻子，又是怎么回事？他可没有什么自虐的倾向。 “为啥？阿辰，你连人家姑娘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说不合适，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柱子婶刚才听到张辰说见过那位姑娘，还以为两个人有戏，没想到听见了这么一句。 第二百七十二章忙碌 “就是因为我见过，所以才说我们两个不合适。婶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那姑娘或许也是真的很好，但我们两个，也确实是不合适。” 其他的话，张辰也不好再多说，只能这样了。 “合适不合适的，咱们见上一面再说呗，我来的路上，已经跟她打了招呼，跟她说好了一会儿在大壮的铺子前见面的。” 她昨天听了大壮的话之后，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她刚才说的那个姑娘。所以在他过来张辰这里之前，就去找了那人。 她在家里的日子可不好过，她那个后娘一直无事生非，就等着抓住了她的错处，好磋磨磋磨她呢。 阿辰的条件这么好，恨嫁的她当然同意见上一面了，所以柱子婶这才急匆匆地就过来了。 柱子婶一直游说，张辰也不好再说不见，只能同意在大壮的铺子里，同她见上一面。 还没有到吃饭时间，所以火锅店很是冷清，张辰在最里面的包厢见到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梁文思。 相比于几年前，她明显憔悴了许多，眼中曾经流露出的神采也已经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是茫然和……急切？ 张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好像那个梁文思看到自己之后，眼眸亮了一下，像是饿极了的人，忽然看到了整桌子的山珍海味一样。 “你来了？”她的声音，也没有原先清脆透亮，带了一点沙哑，显得很是沧桑。 “嗯。”张辰点点头，“我们的事柱子婶刚刚已经跟我说了，不过我来这一趟，是想要跟你说清楚的。” 天启王朝的男女大防，还没有严重到不能同桌吃饭的程度，所以张辰也没觉得这样见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她的眼神，自己实在是不喜欢，只能把自己的意思朝她简短的说了。 听完了他的话，梁文思显然不能接受，一点回应都没有给他，只愣愣地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对我是不是不满意？是不是因为我以前跟人订过亲，所以嫌弃我？”她抬起头，用仍旧精致的面容对着张辰，“你放心，我到现仍旧就是清清白白的，根本……” “抱歉，可能是我刚才并没有说清楚，我现在再重新跟你说一遍。”张辰打断她的话，“我之所以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同你曾经跟别人订过亲一点关系都没有。” 实在是上次见到她，给自己的印象太过深刻，让他总是想起。 所以说，一个人留给别人的第一印象很是重要，因为如果以后想要别人改观，实在是太过困难。 张辰就总是会控制不住地想起，她那次说起商人时，言语中流露出的那种发自内心的不屑。虽然这件事他早已释怀，可是让他跟这人谈婚论嫁，还是太过勉强了。 既然已经把事情给说清楚了，张辰也没有再留下来同她一起吃饭的必要，干脆就同她告罪了一番，从包厢里退了出来。 张辰到底有多执拗，大壮一家也是再清楚不过，看他已经跟人家姑娘说清楚了，柱子婶也只能感叹一句，两个人没有缘分。 …… 之后的时间，知道张辰想要找人成亲，柱子婶和几位妗子也是帮着介绍了几个，可是不是张辰挑了人家家里的各种毛病，就是张辰看人家一点都不合眼缘，总之是没有一个能再见第二面的。 本来合适的姑娘并不少，可被他这样一番挑三拣四下来，整个泰康镇里没同人定亲的符合他的择偶条件的姑娘，几乎让他见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合适的。 几位业余的红娘渐渐也失去了热情，不再整天脑子里都想着帮他找到一个合适的姑娘了。 甚至大壮都认为，张辰这次的允口，只是被众人催促得烦了，只能随随便便答应了，再在前来相亲的姑娘们身上，故意找出一堆的毛病，好达到他日后能够清净的目的了。 张辰听了他的‘阴谋论’，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天知道，这次他可真的是想要给自己找一个伴，谁知道看来看去，竟没有一个合眼缘的呢～ …… 这次他来泰康镇待着，虽然没有二妞的陪同，也因为这些琐事，变得热闹的很。等他终于坐上马车行驶在前往都城的路上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一方面因为几个人都想着给自己张罗着找个媳妇，而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另一方面，各种奇葩的相亲对象也让他大开眼界，有些招架不住。 不舍和解脱，竟如此矛盾的同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 这次张辰是跟着万有商行的商队走的，沿途所有的关卡都有人帮着打理，所以旅途前所未有的轻松。 相了这么多次亲，让他的脑袋晕乎乎的，所以这趟他也没有忙着帮买倒卖，反倒是跟平常的旅客一样，过起了闷头跟着别人赶路的日子。 这天他们行进到距离都城还有一个小镇那么远的时候，进入了当地的一座小山。 小山上有一片很大的杨树林，里面只有平时跑货的客商走出来的一条细长的马道。马道很窄，只能允许一辆车通行，碰到两辆马车狭路相逢，只能从旁边的草丛里硬赶过去。 正当张辰百无聊赖地抬头，看着从树叶的缝隙中抛洒下来的点点阳光时，忽然有一道低沉雄厚的声音响起。 “各位客官有礼了，这会儿日头太毒，坐下来歇歇，喝口茶吧！” 嘴里的话很是客气，如果忽略他手上拿的长刀，应该更有说服力。 原来是碰上拦路抢劫的了。张辰的眼睛晶晶亮，万有商行可不是普通的阿猫阿狗，他们的商队竟然也有人敢劫？ 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万建中可是刚跟自己吹过牛皮的。她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从泰康镇到都城这条道，还从来没有人敢拦他的马车。 上队里的人也同样这样想着，东家临行时对张辰的吹嘘，还言犹在耳，这下子可真的被打脸了。 这次带队的管事关浩，从身下的包袱里掏出万有商行的信物，“这位大哥辛苦了，咱们就是从这里路过，此刻既不渴也不饿，还望大哥把路让开，好让咱们的马车过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拦路 那人为了把路封死，摆着茶杯的桌子是放在道路中央的，明显的就是不拿钱不让过。 所以关浩才这样客气的说，搬出万有商行的招牌，是想着能把这件事尽快解决了之后，好在天黑之前进入城镇，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一处客栈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对方显然没有这样的自觉，听到他的话之后明显嗤笑了一下，“唉，不是我不想搬，实在是茶壶里的极品碧螺春刚刚泡好，这样一搬动就失了原来的意味。” 说完还用眼睛瞟了一眼拦路的桌子。 关浩一边在心里气恼，一边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巧了，咱们已经走了有两个时辰的路了，还没有机会喝到一口茶水，没想到都在这里等着呢。这壶茶咱们商队包下了，要多少钱一壶？” “咱就是照着碰巧来做的～”那人递给关浩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这山高路远的，我把这些东西给运上来，还得捡柴火烧水，可费了老鼻子劲了，多了我也不跟你们要，就给个二百两银子的辛苦钱就算了。” 听到这里张辰都想要笑了，刚才关浩之所以跟他好声好气的说话，完全是赶路赶得累了，如果他只开口要几十两银子，他们也就真的给了。 可是他张嘴就要二百两银子，这可有些太过贪心了。 正思索间，就听到关浩开了口，“呵呵，就算是极品碧螺春的茶叶，现如今也只要二百两银子一斤吧，泡这一壶茶，顶多用上二钱茶叶，大哥，你可真敢开口。” “咋地？还嫌贵啦？没关系呀！嫌贵你们可以不喝，咱又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大汉冷哼，随即见他抬起手臂，把自己的食指弯曲之后放进嘴里，一道悠长的口哨声从他的嘴里传出。 也就是眨眼之间的功夫，众人就听到从旁边的树林里传出了一阵脚步声，十几个跟那人一样身板的壮汉，就这么进入众人的视线之内。 “茶水已经煮好了，你们既然不喝，不介意我喊些伙计过来分享吧？” 这会儿的山匪，已经进化到这样文雅的地步了么？连威胁的话说起来，竟然都这么迂回了。 张辰一边思量着待会儿逃跑的路线，一边在心里感叹。 过了一会儿他丧气地发现，眼前的这些山匪经验丰富，围拢上来的路径，就已经把他准备逃跑的所有后路都给堵上了。 关浩也显然已经看出了这一点，脸上的神情也是变了，他对着刚刚跟他们说话的大汉道：“本来还不算多渴，站着说了这么会儿话，嘴有点干了，如果这壶茶你们喝不完，卖给我们些吧～” 这是打算向他们妥协，想要认了刚刚那二百两银子的讹诈了。 “不巧得很，茶壶本就不大，这些茶还不够咱们这些人喝的呢，不过你们如果实在想喝，也不是没有办法，这样吧，我让我兄弟再帮你们煮一些，不过这工钱嘛，就跟我原先说的不是一个价了。” “大哥，咱们东家给的路费已经让我们花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四百两银子了，”关浩露出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又用咬牙切齿的语气道，“左右明天下午就能到了，我只留下十两银子的早饭钱，剩下的都买了茶喝吧！” 张辰在一旁看着，在心里想了想这一路上的开支情况，最后得出结论，这三百九十两银子，应该已经是他能动用的最大限额了。换言之，此刻他的身上，应该也只剩下四百两银子了。 “那也行，”大汉答应得特别痛快，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的下句话，却让大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咱们兄弟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旧，我看你们也带了几匹布料，干脆赏给咱们两匹，做几件新衣。” 布料一匹匹的被码放在商队的一辆马车上，因为外面特意包裹了粗布做的外罩，所以看着灰扑扑的。 可是张辰却知道，这些布料价值不菲，绝对不是三五百两银子就能买得到的。 关浩也是神情一变，“这样不好吧？回去了之后，我们可跟东家没办法交代了。” “没办法交代就不交代了呗！就算是你们东家今天在这里，也一样要把布料留下。” 这样嚣张至极的言论彻底惹恼了关浩，他眉头紧蹙着，开口朝那人警告，“不要欺人太甚了！” “老子欺的就是你！”关浩朝着商队的众人打了手势，大家一拥而上，瞬间这条山间小道就热闹起来。就连张辰，也抓着手里的长毛行动了。临行时，他跟身边的几名暗卫已经约定好了，只要没有性命之忧，一般情况下，他们不需要现身来保护他的安全，所以这个时候并没有暗卫出现。 正当两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拉着张辰刚刚所坐马车的那匹马，受了惊之后竟然朝着另一条小路狂奔而去。。 一声凄厉的嘶鸣，让张辰原本因为打斗有些热血奔腾的情绪归拢了一点。他朝着受惊马匹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就反应过来，那辆马车上面拉着的，好像是自己的东西！ 如果只是普通的货物，就算是价值千金，张辰也没有那么紧张，可是里面还有几位妗子让他给二妞捎的一些小玩意儿，都是他们在闲暇之余一点一点收集起来的。礼轻情意重，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张辰是不会把它们随便给丢弃的。 手里的长矛飞快的耍了一个花枪，在对手闪神的时候，他已经抬脚追了上去。 马匹确实受惊不小，狂奔的速度也快，张辰足足全力追赶了一刻钟，才险险拉住缰绳的一角。 正当他把缰绳抓在手里，想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前面的马匹‘咻’的一下，半边身子往下方倒了下去。张辰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停住脚步，身子用力往后拉着马车。 可是马车因为惯性，还是继续往前，一眨眼的功夫，整辆马车就没了踪影。 连带着消失的，还有刚才没有来得及松开缰绳的张辰。 第二百七十四章受伤 张辰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倒霉透顶了。 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他忽然诡异的想到，如果他就这样摔下去，会不会浑身散架，被摔个稀烂。又或者就这么回了自己原来所在的那个世界？ 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吗？或许会有，但他可不觉得，自己一定会有这样的幸运。 尽管下降的速度奇快，可是张辰还是看到了崖壁上间或出现的一两棵小树。他伸出手试着朝它们抓去，在不知道被多少枝杈划破了手臂之后，终于让他抓住了一棵。 下降终于停止了。 努力的攀住崖壁上的凸起，张辰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身下还依稀传来那匹马的嘶鸣，连带着马车碰到崖壁之后，木头碎裂发出的噼啪声。 张辰这里的情况也很不好。 因为下降的冲力太大，即使他已经抓住了树枝，也让他的整个手心被勒出了一道血痕。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树种，枝条上竟然还有倒刺，此刻全都以为他的用力抓握，而陷进他手心的肉里。 脚下的崖壁凸起也不够明显，脚蹬在上面，随时都有滑落的危险。 这样不行。 张辰使劲挤了挤眼睛，把额头上滑落到眼里的汗滴给挤了出去，却引得眼睛更加酸涩，他却早已经顾不上这些，强迫有轻微恐高症的自己，朝着崖壁的下方看去。 恍了慌神，他才终于在自己所在位置的左下方，找到了一棵跟自己现在抓住的小树差不多的。 就在他发现小树的当口，他手里抓住的树枝又往下滑了滑，剧烈的疼痛从手心里传来。 “赌一把吧！”张辰顾不得思考怎样止痛，身体朝着左方稍微歪了歪，手也松开了枝杈。 飞快下落的他屏息凝神，在眼前出现一抹绿色的时候及时出手，如愿抓住了目标。 本就受了伤的手心，再次传来剧痛，让他额头的汗掉落得更厉害了。 就在这时候，身下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张辰知道，那是马车终于掉落到了地面发出的声音。 马匹的嘶鸣也停止了，张辰却顾不得去看，它被摔的惨状。 因为只要他一不留神，自己就会跟它同样的下场。 手里的枝条又开始慢慢的滑出手心，张辰如法炮制，为自己寻找起了下一个可以停靠的小树。 其间他身上不可避免的被划伤，幸运的是，他没有沦落到跟马车一样的下场。 在双脚终于落到地面上时，已经浑身脱力的张辰，像是一片破败的树叶那般，瘫在了地上。 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布料，脸上，胳膊上，腿上全都是不小心碰到崖壁之后的擦伤。尤其是他的一双手，更是因为要不断的抓住小树上的枝杈，而被勒的血肉模糊。 如果不是他胸膛还在起伏，谁都不会相信他现在竟然还活着。 在他身旁不远处，就是被摔的四分五裂的马车，那匹马早就已经被摔死了，这时候如果有人上前查看就会发现，它的骨头已经全部都被摔碎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辰才悠悠转醒，醒来之后的第一感受就是--真.他.妈.的疼呀！ 身上各处的伤口就不用说了，单是手心里那销魂的疼痛，一波一波的从手心里传回大脑，让他恨不得立马把这双手给砍掉。 就算是截肢的疼，也不过如此了吧？ 小心翼翼地吸着冷气，把视线转到自己周围，张辰发现自己应该是掉落到了一个天坑里。 身下是软绵绵的青草，不远处还有一个水塘，碧蓝碧蓝的天空，映照着同样碧蓝的水面，再加上偶尔飞过的小鸟，突然窜出的野兔，让人误以为到了人间仙境。 不过所有的感慨，都在张辰又一次感受到手心里的疼痛时，消失了。 鼻子里传来浓郁的血腥味，张辰知道除了自己身上的，还有旁边那匹可怜的马的。 唉！如果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算是舍了那些东西不要，自己也不会再抓着缰绳试图把马拉住了。可是这些都是如果，真实的情况是，现在自己一个人被困在这里了。 那些人发现自己掉落崖底，绝对会以为自己已经没命了，指望自己自救，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去，希望二妞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会太过伤心。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处理好身上的伤口。 张辰想到马车里好像带着金创药，可是他的脚腕，好像在掉落崖壁的时候，碰到了上面的石块，此刻一点都使不上力气了。叹了口气，认命的一点一点挪动着，朝着马车爬去。 因为手心里有伤，他不能用手帮忙，只能用胳膊在地上支撑着。袖子本来就有几道划痕，这样一折腾，很快就变得破破烂烂。他身下的布料也没有多好，一样被磨得不轻。 幸亏草丛上并没有多少石块，避免了二次受伤。 张辰只觉得好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他才终于爬到了马车旁边。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翻找出金创药，还有几个妗子给自己和二妞准备的棉衣，张辰撕了其中的一件棉衣，用棉布给自己擦了擦身上的污渍，这才把药粉撒在伤口上。 药粉的刺激，让他疼的呲牙咧嘴，等他咬着牙上完了药粉，额头上又重新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顾不得用棉布把伤口给包起来，他就重新躺在了草地上。歇了会儿，才转头看着身边的这堆东西。 妗子们不止给带了棉衣，还有他们自己晾晒的菜干，山上的木耳也有一些。张辰在泰康镇闲的无聊的时候，跟大壮一块儿去山上打了一回猎，收获的兔子野鸡，也都被柱子婶给弄成了肉干让他带上。因为张辰一直有给自己预备很多吃食的习惯，赶路必备的干粮，也还有一些。 吃的东西不少，棉衣有几件，现在张辰最担心的，就是这里会不会有猛兽。 想着自己掉落了有一会儿了，要是真的有野兽，现在也应该循着血腥味过来了，他才稍稍放了心。 等他缓过劲来，才觉得腹中空空如也，这是饿了。 胡乱吃了点肉干，把饥饿的感觉给赶跑，才觉得喉咙痛。 第二百七十五章度日 看了看离自己很远的水塘，张辰决定委屈自己硬撑。 可是人就是这样，越是喝不到，越是觉得自己口渴得厉害。 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够依靠，什么事都要自己去做，尽管身上已经使不出一点力气，张辰也只能强迫自己再忍着点痛，爬去喝水。 为了避免在东西和水塘之间爬来爬去，他想了想之后，挪动着用一个包袱给自己包了点干粮，肉干，带了几件棉衣。看到旁边血肉模糊的倒霉马，他找出匕首来，割了一块马腿上的肉。 爬到水塘边，又是一阵喘息，他这才小心翼翼地趴在边上，喝了几口水。 用随身携带的打火石，把刚才带过来的棉衣点着了一件，张辰把割下来的那块马腿肉切成拳头大小丢了进去。 等火熄灭了之后，他从里面扒出肉块，伸手在水塘里洗去上面的灰烬，从怀里掏出自己配置的由盐，孜然和花椒等制成的调味粉，撒上之后也不管肉块有没有熟透，就狼吞虎咽的吃了。 此刻天也已经黑透了，张辰穿上棉衣，就那么囫囵睡去。 …… 夜里很冷，再加上身上的伤口很疼，张辰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等他醒了之后闭着眼睛想要跟平常一样舒展一下身体，被身上的疼痛刺激的清醒了。 身子底下有些潮，张辰知道这是露水打湿的，困难地坐起身子，他拿出昨天晚上剩下的肉块。 上面已经爬了一层蚂蚁。 如果是在平时，张辰绝对不会再看一眼，可是现在，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把肉块拿到水塘里洗了洗，重新撒上调味料粉，又塞进了嘴里。 就这么过了两三天，张辰身上的擦伤已经开始结痂，只剩下手心里的伤和他的脚腕没有好了。 怕自己的脚腕是伤到了骨头，他还忍着痛仔细的摸了摸，确认应该只是伤了筋，才放下心来。 马肉已经不能食用，所以他只能吃肉干，没有用来烧水的器皿，他只能喝生水。 庆幸自己的肠胃还不错，几天下来并没有出现不适，这让张辰感到，一切还没有那么糟糕。 等脚腕落地不那么疼了，张辰就开始四下里活动着，想要找到出口。最后却沮丧地发现，这里只有一条特别狭长的缝隙，是跟外界相连的。 虽然只有不到一尺的宽度，却让张辰根本不能过去，手边又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这让他头一次感到有心无力的痛苦。 尽管张辰也算是抗打击能力比较强的了，可还是有些灰心丧气。 天空中的野兔不少，可是因为他这两天行动不便，手心里的伤又不能让他捏住飞镖，所以一个都没有逮到。照他的饭量，肉干还能再吃上二十多天就要告罄了，在此之前他必须要找到出去的方法，或者抓到食物。 防身用的飞镖他有二十多个，可是肿的比熊掌还大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捏住飞镖，指望用飞镖打兔子是不可能了。看了看眼前的天坑底部，张辰忽然发现，水塘里游着不少的鱼，个头似乎还都不小。 想起这趟出门，他还带了一柄长矛，就是不知道这家伙用来叉鱼好不好用。 慢慢腾腾地挪动着找出长矛，张辰坐在了水塘边上。 身体的伤口，尤其是手上的还没有恢复好，所以他抓着长矛的手根本使不上多大的力气，差了十几次，连鱼的一片鳞片都没有碰到。好在张辰经过这两天的事情，耐心磨练了出来，仍旧坚持一下一下地往水里戳着。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张辰都想要放弃的时候，让他叉住了一尾鱼。 虽然这条鱼只有一斤左右的样子，跟他之前见过的不能相比，但这是张辰花费了极大的精力，带着一身伤痛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所以显得尤为珍贵。 用匕首把鱼处理好了，再用长矛叉上，张辰才点好火开始烤。 这两天烧了他四件棉衣，张辰已经不敢再用了，好在这里干草还是不少的，这两天他四下活动的时候，捡了不少。 鱼不大，所以很快烤好，熟练的撒上调味料之后，张辰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 这两天他别的本事没长，烤肉熟练了不少，调味料本来是那天在大壮那里顺手拿的，没想到有了大用处。 …… 吃饱喝足，张辰又躺了下来。 他已经不睡在草地上了，这两天他从那堆东西里找到了不少好物，油毡纸就是其中一样。 铺在地上隔绝了湿气，再铺上一层干草，跟前两天相比不要太舒服。 自己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如果不出意外，张怀安派在自己身边的那几名暗卫应该能找到这里来了，他们奉命保护自己，出了意外总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能有所交代。可是被他们找到了之后怎样出去，却是摆在面前的一个大问题。 自己还能像是那些小鸟一样，插上翅膀不成？真的是愁人呐！ 想来想去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张辰却已经困得不行了，只能遵循身体的欲.望，跟周公去商量了。 第二天，他吃完饭如常四下里转悠着，走到那条缝隙处的时候，听到了动静。 有很多人正在外面。 张辰兴奋起来，他刚想要大声喊人，就听到了几句议论。 “里面进不去，不过也不是坏事。” “怎么说？”另一个人疑惑道，还没等到对方回答，就恍然大悟般喊，“哦，我知道了，咱们进不去，那人也不能出来，就算是没被摔死，也会被饿死在里面！” “呵～这次咱们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轻易地完成任务了～” 张辰听到这里，眼中利光尽显，他们是张念君的人！ “那咱们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这就回去呗！” “你懂什么？！就算是真的不用做什么，总要做做样子，要是这么快就回去了，能舍得给咱这么多钱呐？” “我倒是忘了，呵呵，要我说，干脆也别等饿死了，咱们这次带了不少松油火把，干脆放火烧个干净，一了百了算了！” “也行，反正早晚都是死，烧死还能少受点罪，不做饿死鬼～” 第二百七十六章闯入 张辰一动不动地听到这里，咬着牙闭上眼睛平息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气。 本来应该来的暗卫没有赶来，却让张念君给钻了空子。 他不知道张念君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可是自己却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天坑缝隙的宽度大约有个五六寸，人虽然挤进不来，趴在那里却能清楚看到里面一部分的景象。也是真的巧，这次张辰是沿着山壁走到这里的，所以他们才没有发现他。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张辰就闻到了浓浓的松油味，想来应该是他们把带来的火把给点着了。 “操，这缝隙太窄，我胳膊又不够长，火把丢不太远！”抱怨声响起。 缝隙里虽然塞进火把很容易，但是外面跟天坑内部还有一尺多快要两尺长的距离，他们想要投的远一些还真的不容易。方向稍有偏颇，火把就会落在缝隙里，只能尽量事前把握好方向，力求能够丢进天坑里。 可是这样做的时候，往往就会失了力道，火把只能被丢在天坑边缘，真的是一道难解的题目～ “这有啥，里面不都是些枯草么，只要咱们把火把丢进去，最后都能烧的起来，我就不信这样还烧不死他！就算是被他侥幸逃脱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他还能撑多长时间？” “好，都听你的。” 两人商量好了之后，火把丢的更卖力了，不一会儿就陆续有十几个火把被丢了进来。火把落地之后，跟地上的枯草刚一接触，就听见了烧起来的哔啵声。 因为草中还含有不少的水分，燃烧时还有浓浓的白烟升起，躲在一边的张辰被熏得眼泪都留下来了。他的喉咙里发痒，想要咳嗽出声，为了不引起外面那两人的注意，都被他给狠狠地捂住了，憋闷得厉害再加上烟熏火燎，他的眼眶都红了。幸亏枯草这两天都差不多被他给捡走烤肉用了，火势蔓延得很慢，要不他现在就要先顾着逃命了。 “哎，等会儿，最后这个可不能再丢进去了，要不咱们回去的时候不得摸黑了？” “嘿嘿，我差点丢顺手了～” ‘啪’！张辰十分确定，这是巴掌打在人脑袋上才能发出的声音。 “老大，你打我干啥？”果然，委屈的声音响起。 “打你干啥，打的就是你这个没脑子的！咱们过来这里的时候，一路上有多难走你不知道呀？把最后一个火把丢进去之后，万一因为看不清，不得一脚就踩进悬崖里？你不想要你这条狗命，我可还想要呢！真的是……” 说着声音就越来越小了，张辰知道，这人应该是转身离开了。 “诶，老大，你等等我呀！剩下一个火把，咱俩得一起走呀，你可不能丢下我……” 确定外面的人已经走远不会再回来，张辰才行动了起来。 因为伤势还没有恢复好，他的动作很是僵硬，好在火把扔的离缝隙处很近，他站着的地方也没有被火势波及，有大把时间供他挥霍。 又一次把手中水囊里面装的水倒在火上，他再一次在心里发誓，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上一个可以装很多水的器皿。 一直没好的手心和脚踝都越来越疼了，可是此刻他却已经顾不得了，一趟又一趟的奔波在水塘和起火处。 尽管他每一趟都只能用水囊装上那么一丁点儿的水，火势还是慢慢的小了下去。就在他以为自己再多跑一趟，脚踝就要断了的时候，火终于被他给扑灭了。 再三确认火不会再着起来了，张辰才丢下水囊躺在了地上，丝毫没有理会，地上除了刚刚火烧之后留下的灰烬，还有他救火时洒的水。不过因为刚刚的那场火，地上被烧的温温的，倒是不怕着凉。 等到他觉得自己身上重新有了一点力气，脚踝处的疼痛和热度，他也察觉得更清楚了。 就算是脾气再好，他也忍不住想要骂娘了。就刚刚这一阵折腾，估计他的脚踝至少还要再多用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养好了。 刚刚忙着救火时，身上的衣服被弄湿了一些，等救完火之后，张辰又在地上待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可以说是浑身湿透。 一点点风吹过来，就已经冷得他打哆嗦了，湿衣服必须要换掉了，要不这次十有八.九，自己会病倒的。 忍着脚踝上的疼痛来到那一堆东西跟前，张辰扒出了自己的一套干净衣物。 几天的时间，让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也没有找地方遮挡，就那么脱下了湿透的衣裳。 因为身上有伤，他换衣服的速度很慢，一刻钟之后，才只穿上了一套内衫。 正忙活着，张辰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哗啦啦的声音，霎时毛孔耸立，难道是张念君又派了人过来吗？自己现在可没有一丝力气再应付了。 他僵硬地转头朝着缝隙处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可是一会儿，那哗啦啦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后知后觉地朝水塘处看去，他终于发现了罪魁祸首。 一个人正出水塘里走出来。 逆着光，张辰并没有看到这个人的面容，因为那人是从水里走出的，衣服早已湿透，紧贴在他的身上，从那人玲珑的曲线上判断出，这应该是个女人。 自己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女人！ 张辰想到这里，霎时间觉得热血沸腾。 她是怎么进来的？ 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能从同样的地方出去？ “咦？这里有人了？”脆如珠玉的声音响起，说出口的话，让张辰更是激动。 果然！她是刚刚才进来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知不知道这里是属于我一个人的？”那人一点都没有闯入者的自觉，理直气壮地指责道。 张辰给自己系上外衫的腰带，这才回答道：“应该是从上面。” “什么？”那人疑惑道。 “我是说，我是从上面进来的。”张辰也不知道，本来应该是要在第一时间向她求助的，自己怎么会跟她说起这些，。 现在开口求助，应该也不算晚，“前几天我从上面摔了下来，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能不能……” 第二百七十七章上药 那人显然没有抓住重点，惊异的嗓音响起，“不是吧？你这么厉害？上面摔下来不得摔死了？还是说你是神仙？” 这样的话，张辰没法接。 察觉到张辰的沉默，那人喏喏地道，“呃……我以前见过几个从上面摔下来的人，哪一个都被摔得不轻，能够留下个全尸的就是好的了。所以，我就是觉得你特别厉害，想要问问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这样啊，”张辰语调平常，如果忽略他藏在袖口的手正在打颤的话。“掉下来的时候，被崖壁上的树枝给挂住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那人抬头，像是在思索张辰的话有没有可能做到。可是找了半天，仍旧没有找到可以连成直线的几根枝杈。 “算了，不管那些，”摇摇头不再理会，“现在还是来说说咱们的问题吧。” “咱俩？我同姑娘之间有什么问题，我怎么不知道？在此之前，我可连你一次面都没有见过吧？” 张辰装傻，听她话里的意思，自己才是真正的闯入者，这句话，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呐。 “呦，急于这样撇清关系，是几个意思？你把我的地方弄成这样，总要给我一个交代吧？先说好哈，口头抱歉我不接受，最好来点实际的。” 张辰眉头紧蹙，“把你的地方给弄成这样的，可不是我，再说了，你确定这是你的地方，不该是大家伙的？” “这地方是我先找到的，当然就是属于我的，你不服气呀，尽可以凭本事再找一个去！”气急败坏的声音，让她原先留给张辰的好印象都消磨殆尽。 “抱歉，在此之前，我可从来不知道，天坑也是有主人的。”说出口的话也不再留情，“话说我在这里也待了有几天了，不但没看到你过来，连你留在这里的东西都没能看到一件呢～” “你！”那人被这样怼，显得很是恼怒，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张辰是一动不动的，可那人却一直没有停下脚步，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终于走到了张辰的面前。 离得近了，他才看清楚这个人的长相，心中不由得暗暗赞叹。 一双黛眉如远山，樱唇不点而朱，眼里氤氲的怒气让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显出这个时代的女人们大多没有的英气。 “怎么，被本姑娘的美貌迷住了？”充满揶揄的调笑，让张辰终于回过神来。 嘴角勾起，张辰本想做出一个邪佞的表情，可是脚踝处的疼痛让他破了功，直接变成了呲牙咧嘴。糟糕，光顾着同她斗嘴，都忘了脚踝受伤不能久站。 女孩挑眉，“原来你受伤了呀？” 张辰疼的厉害，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根本就没有功夫搭理她。 “受伤了找我呀，不管是外伤内伤，到了我手里都跟掰断木头那般容易～” 张辰听到她的话，把头抬了起来。就在他即将满怀希望的开口请求他帮忙时，就看到她收敛了笑容，“不过嘛，你今天惹了我，我才不帮你！” 张辰无奈地笑了。 自己身边的药粉分量不少，等上十几天，脚踝一样能养好了。可是自己此刻的当务之急却是离开这里，这就需要尽快把身上的伤给养好了。 哄小姑娘他并不拿手，可是却知道，此刻的她说的是气话，因为二妞经常用这一招来对付自己。这样的小姑娘，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见谅，”张辰朝着她深深一揖，“实在是因为被困在这里好久心情烦躁，眼下又受了点伤，说话就口无遮拦起来。无心之失，无心之失～” 张辰软下来，那个小姑娘也不再咄咄逼人，只眨巴着眼睛，等在那里。 张辰索性就坐在了那里，朝着他抬起自己的一双脚踝，“我本来跟随商队去都城，没想到在路上遇到劫匪，跟劫匪打斗的过程中，我不小心掉落悬崖。在掉落悬崖的时候，我又伤了脚踝，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脚踝一直红肿着，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办法帮我？” 那姑娘显然没想到，刚刚还跟她剑拔弩张的张辰说话竟然这么诚恳，一时之间愣住了。 “我，我尽力。” “那就多谢姑娘了，”张辰先开口道谢，阻止了她一会儿醒悟之后，想要反悔的可能。 “不过我的药篓没有背来，你得等我一会儿。” “那就麻烦姑娘了。”张辰点点头，没有因为她的话，露出一丝不满的情绪。 然后，张辰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刚从水塘里出来的小姑娘，重新跳回水里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动静。 原来这个天坑的出口在水底～ …… 半个时辰之后，刚才的小姑娘重新从水塘里露出了脑袋。 她的手里抓着一个用油纸包好的药包，打开之后，里面除了药粉，还有白色的棉布和药酒。 让张辰脱下自己的鞋子，她没有一点顾忌地坐在了地上，把他的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在自己原先所处的那个时代，手边如果没有趁手的工具，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可是在天启王朝，这样的行为已经是异常大胆了。 他先是检查了脚踝处的骨头有没有脱臼和碎裂，确定只是脚筋和肌肉拉伤，松了口气。 到了一些药酒在手心，揉搓得热乎了，才把双手覆在张辰的脚踝处来回搓着。 等把药酒搓完了，她才又在上面撒了一层药粉，最后用带来的白布把脚踝给包了起来。 不管是在任何时候，工作起来的白衣天使都是让人十分向往的，尤其是这位天使，还真的长着一副天使面容。 有这样赏心悦目的景象看着，本该被揉搓的呲牙咧嘴的张辰，都似乎忘了脚上的疼痛，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观看了全程。 “好了，再用药酒这样揉上两次，你的脚踝就没事了。”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来，小姑娘乐呵呵地道。 因为脚踝被放在地上，张辰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心里不禁有一点惋惜，不过想到还有两次这样的待遇，心底又高兴起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出去 活动了一下脚踝，张辰开心地发现，刚刚还疼的厉害的地方，已经不那么疼了。 “还没有请教姑娘芳名？”刚想开口感谢，张辰才忽然发现，到现在为止，他好像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乐溪，我叫乐溪，快乐的乐，溪水的溪。”被问到名字，她一点都不觉得羞涩，反而还说的很自然，从身后背着的一个小包袱里拿出布巾把湿了的头发擦了擦，这才歪着头问张辰，“那你叫什么呀？” 这一点倒是让张辰刮目相看，要知道即使是女中豪杰南嘉阳，对着他这样一个陌生人也不会毫无心防地回答的。 “我叫张辰，弓长张，星辰的辰，你可以叫我阿辰。”张辰觉得姑娘有趣，也学着她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阿辰，”乐溪嘴里重复着，“那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少女的眼里神采飞扬，显然很是高兴。 “我现在要把湿了的衣服给换下来，你不会偷看的吧？” “呃，当然不会。”张辰现在才想到，小姑娘好像一直穿着湿衣服在跟自己说话，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脸都有些红了，他费力地转过身，“你换吧。”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终于停下。 “这几天你就睡在那里呀？”乐溪换好衣服，左右看了看，指着张辰铺的干草问道，说完之后察觉到自己刚才说的好像是废话，小脸红红地从包袱里拿出工具，“我先去挖点草药，再带你离开这里吧！不过你应该是会游泳的吧？” “会的……”张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伤，心下黯然，不知道这水塘有多深，自己能不能撑的过去。 乐溪听到张辰肯定的回答，就快步朝着天坑里面走去，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一脸为难。 不过张辰也只低着头自怨自艾了一会儿，就被一旁忙碌的身影给吸引了视线。 他对于草药知之甚少，只认识几种止血消炎的常用品种，可是他查看的时候，好像都没有发现。所以就算是这些天朝夕相对着，也从来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多品种的草药。 少女显然对于这里很熟悉，走到一个地方蹲下就开始挖，挖出来的草药被她仔细地码好捆好，再放在展开的一个布袋子里。 一边挖她一边抱怨，“就算你不知道这些都是草药，也别给踩得这么乱呀，你看我找了这么长时间，只找到这一点能用的了～” 被埋怨的张辰：“……抱歉，刚刚我急着救火，所以就没注意到……” “算了算了，这事儿也不能怨你，”乐溪摆摆手，“不过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让他们这么对你啊？丢这么多的火把，是想要烧死你吧？” 张辰凄然一笑，“是得罪的挺狠的。” 不过等自己回去了，也是不会轻易饶了他就是了。 乐溪没注意张辰的表情，刚才之所以问他也只是找个话题聊天罢了，得到回应之后自然也不会怎么追问。 张辰看了她一阵，就转身去了马车上的那堆东西跟前扒拉着，看能不能带什么东西出去。 银票是一定要带的，张辰翻了翻，十万两银票还剩下七八万两，其他的应该是在下落的过程中，身上被蹭的七零八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这七万多两银票，还是因为让他放在了行李包中才幸免于难的。 因为预防着路上会有阴雨天气，油纸包准备了不少，这下子派上了用场。张辰用它们把银票包了一层又一层，这才放置在衣服贴身的荷包内。 他还收拾了几件衣物，好出去之后换洗，至于其他的，都舍弃了也罢。 两个人各自忙碌着，谁都没有出声打破这份默契，即使张辰已经收拾完毕，也一直待在一旁，没有开口催促。 过了好一会儿，乐溪带来的袋子终于被装满，用绳子紧紧地系在背后，她才走到张辰的跟前，“走吧，咱们回去。” “嗯。”张辰点点头，坚定地跟在她的后面。 “水塘还挺深的，一会儿尽量憋气哈！” 拿出一条绳子，紧紧地绑在两个人的腰间，乐溪才拉着张辰下水。 凉凉的水让张辰打了个哆嗦，可还是坚定点头，“知道了。” “那咱们就走吧！”乐溪说完这句话，开始往水塘中心游去，张辰紧跟在她后面，划动手臂。 等距离水塘边缘差不多五十米的时候，乐溪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猛的扎进水里。 张辰赶紧照做，在她之后，也入了水。 不得不说，这水塘水质真的清澈，即使此刻的光线已经不算多好，张辰还是能清楚的看到前方宛如一条美人鱼般游动的乐溪。细小的水泡不断地从她的口中溢出，让这副画面更显摄人心魄。 正感叹时，张辰腰间的绳子一紧，回过神来的他这才看到，刚刚的美人鱼正一脸愤怒地指着前方。 原来他神游的时候，划水的动作也停了。 知道做错了的他赶紧加快动作，游到了乐溪身边。 张辰感觉到差不多往下游了四十多米的时候，乐溪停了下来，水塘底部到了。 水塘底部的出口有二尺见方，可是因为两个人都背着东西，所以只能一个人一个人的通过了。 通过了之后，张辰觉得自己的胸腔有些憋闷，手臂的力气也跟着小了许多。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快要到极限了。 乐溪察觉到张辰的速度减慢，回过头来查看，发现了他动作的僵硬，游回来拉着他的胳膊。 坚持，坚持就是胜利，这应该是正常此刻内心狂吼的一句。 好在水面很快就到了，重新呼吸到空气的时候，张辰都要哭了，这才是活着的感觉呐！ 放任自己在水面上漂了好大一会儿，他们才重新划动手臂，朝着岸边游去。 “哎呦，好徒弟，你可终于回来了。”一道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响起，让张辰想要拥抱乐溪以表达自己内心喜悦的胳膊，在快要举起的时候，就放了下来。 “咦？这次不光有草药，还带了个人回来？徒弟你本事不小嘛！”那人看到了乐溪旁边的张辰，惊讶道。 第二百七十九章养伤 “你，你好，我是……”张辰想要开口自我介绍，被那人无情打断。 “不用说了，你是不是早就相中我徒弟了？所以这次才故意躲在那里让她救你出来？” “呃……” 张辰被这样离奇的言论怼得哑口无言。 “好了老头别闹了，以为人家都跟你一样没脸没皮呢？”乐溪的话，解救了他。 “说说也不行？真是无趣的紧！”怨念十足的声音，让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他是受了怎样的苛责。 张辰却瞪大了眼睛。 天启王朝对于师徒关系很是看重，师傅的身份，与父亲无二，对于师傅不敬，官家追问下来，严重的可是要判处监禁的。 刚才乐溪师傅的无厘头已经让张辰震惊了一把，可是乐溪这句话，却已经是惊吓了。 不过看那人显然对这样的奚落很是习惯，显然这两个人平常相处时，也都是这样说话的。 他们这对师徒，可是有够奇葩的。 没脸没皮的师傅跟徒弟调笑够了，这才转头对着张辰一脸严肃道，“跟我们回去吧！” …… 跟着那人回到一处宅院，张辰就被丢进了一个房间。 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一处小温泉，倒是让他惊喜不已。 等他把自己收拾整齐，就听到了敲门声。 “阿辰，你收拾好了没有？我师傅要见你。” “来了。”张辰打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的乐溪，此刻她又换了一身干衣，却跟原先在天坑里面的那种短打劲装不同，是天启王朝女孩子都会穿的萝衫，浅蓝色的萝衫让她本就出色的外形更显出类拔萃。 “来了？坐吧！”乐溪的师傅盘坐在自己的炕上，手里拿着一杆旱烟。 “乐溪刚刚跟我说了你的来历，你叫张辰？” “嗯。”张辰点头，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实话实说也是对他们的尊重。 “前段时间威麟将军找到亲生儿子，好像也叫张辰。” “不敢欺瞒老先生，那个人就是我，我父亲就是张怀安。” 对于张辰的坦白，那人显然有些意想不到，看了张辰好一会儿，直把他看的头皮发麻，才悠悠开口，“别老先生老先生的叫了，不老也被你给叫老了，叫我齐叔吧！我跟你祖父张以诚，还有些渊源。” “齐叔。”张辰从善如流。 “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张家那里我派人捎信过去。” “多谢齐叔，我能不能请您帮着带几封书信？” “怎么，要告状？”齐叔显然对于张辰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很是清楚，不过对于张辰想要告状这样幼稚的举动，明显不太赞同。 “不是，”张辰摇头否认，“我妹妹二妞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遇险的事了，我只是打算写信向她报个平安。另外生意上还有些事情需要交代，免得手下人乱了阵脚。” “这样啊，”齐叔有些讪讪，指了屋角的书案，“那你这就去写吧！” 写好了信，张辰交给他，“拜托齐叔了。” “嗯，去休息吧。” 躺在床上，张辰这才有空回想刚才的对话。 那人说跟祖父有渊源，应该是对自己怀有善意的，那么就在这里多待些日子，把伤养好了再走吧！ 至于有什么渊源，他不会特意去打听，应该自己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 这里除了自己，只有他们师徒二人，连一个来串门的都没有，按说应该很清净，可是事实却是，他从来没有觉得，原来就算只有两个人，也可以把日子过的这么热闹！ 除了吃饭睡觉，他们两师徒的嘴巴就没有停过，连教授医术的时候，两个人都用来斗嘴了。 张辰这个唯一的外人，在很多时候，都被他们师徒拉去做裁判，这可不是一个好活计，常常被吵得脑袋都大了。 不过对于他的伤，乐溪可以说照顾得无微不至，这也导致他恢复得特别快，不到半个月，就能行动自如了。 …… 身上的伤无碍了，张辰也该跟他们告别了，临行时齐叔交给张辰一封书信，让他回去之后交给祖父。 想到他说过，跟祖父颇有渊源，书信里的内容应该是叙旧的，张辰痛快接下。 可就在他给自己睡觉的屋里枕头底下塞了一万两银票，打算跟师徒俩告别的时候，被通知乐溪同自己一起去都城。 “该教给她的东西我都已经教了，能不能融会贯通，以后要全靠她自己了。而且她年纪也不小了，该走出去见见世面了。”齐叔这样同张辰解释。 “臭老头，谁年纪不小了？本姑娘风华正茂！你才是真的年纪不小，再有几年就要老得走不动了。”乐溪嘴下一点都不留情，丝毫不因为即将来临的分别给他面子，“诶，真的不留我啦？我走了之后三年五载可不会回来～” “走走走！赶紧走，别待在我跟前碍眼，你走了没人气我，我还能多活几年！”齐叔使劲摆手，像是要挥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一脸嫌弃。 “哼！臭老头，就你这样的，三年五载我也不回来看你，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捧着饭碗想我去吧！”乐溪气哼哼地抓住张辰的手臂，“咱们快点走，别耽误他一个人自己跟自己下棋！” 张辰被他拉着走了十几步，然后听到乐溪边走边说着，“你老胳膊老腿的，别想着进去那里找药，家里的就够用的了。要是还缺就去买，别舍不得花钱，省的以后我回来了，只能找到钱匣子里的银票，找不到你！”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啰嗦，没你帮着我花钱了，我一个人不得可劲儿花？还能想着留给你呐？你想花钱，让自己相公去赚呐！可别最后没本事，连个相公都找不到～” “臭老头你等着，不找个养我一辈子的相公我坚决不回来！到时候非让他用银票砸死你不可！” “等着就等着，谁怕谁呀！” 张辰听着师徒俩别扭的告别，心底一片柔软。 这两个人嘴上谁都不肯认输，可是都把心里的担心，骂骂咧咧地表达清楚了，这也是一种特别温暖的相处模式吧！ 第二百八十章矛盾 天黑之前，张辰和乐溪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人群聚集的城镇。 两个人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下，找了掌柜的打听哪里有卖马车的地方。 虽然掉落悬崖之前，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要到都城了，可后来乐溪带自己出来的这个地方，却要绕一个大圈才能再回去。 “城西有个牲口市场，每逢初5五，十五，二十五，就会有牲口集市。那时候脚力好的马匹多一些，不过价钱也高些，平常只是牛羊多些，马匹很少。” 说来也巧，第二天就是初五了，早上吃完饭，张辰就去了那里。这些年他买了不止一辆马车，虽然不是每次都亲力亲为，但也累积了不少经验，很快挑好了一匹四五岁的棕色骏马。 跟店家说了尽快给马匹配置合适的马车，并约定好第二天让他们给送到客栈之后，张辰才回了客栈。 早上张辰出门时，乐溪还没有起床，他同客栈的伙计说了，等她下楼时告诉她，让她在客栈里等着就行。可是还没有走进客栈，张辰就听到了她的动静。 “我说你这个人也真是，明明是刚才那个人把你的桌子给弄坏的，你这样一直抓着我不放算怎么回事？” “姑娘，你就别为难小的了，刚才要不是你拉住他理论，他又怎么会一气之下把咱们的桌椅给打坏？你要是不出银子赔偿，掌柜的就要把我撵走了。我上有老下有小的，要是没了这份活计，全家都得喝西北风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小二苦着脸道，抓住她衣袖的手却一丝都没有放松。 “我不赔！又不是我弄坏的我凭什么赔！”乐溪不依不饶，十分不理解小二这抓住自己不放的理由。就因为对方跑的快，没让他抓住，自己本来只是抱打不平的人，就要吃了这个闷亏么？ 张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掌柜的和几个客栈的住客，偷偷地躲在角落张望着，一个店小二紧紧的抓着乐溪，生怕她跑了一样，乐溪则眉头紧蹙，摆着一张臭脸。 大堂里到处都是凌乱的桌椅，有的只是乱七八糟地倒在那里，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则直接被劈成了几半。 这是……乐溪同人打架弄的？ 一起住了这么久，张辰只知道她嘴皮子厉害，原来她的拳脚功夫也不差吗？ 看到张辰进门，小二松开了乐溪，他快步走上前来，“客官你可回来了，你看，刚刚你的同伴在咱们大堂跟人打架，弄坏了许多桌椅，是不是要……” “多少钱？”张辰并没有听他把话说完，直接开口问道。 “不行，阿辰，咱们一两银子也不赔，明明不是我弄的！”乐溪一听张辰说要赔偿，捂着胳膊上的伤就过来了，“刚才那人还差点把我胳膊给砸断呢，咱们怎么能替他拿钱去赔？” “别激动，待会儿我再同你说。”张辰安抚他道，看到她皱着眉头，知道胳膊是真的疼了，“你先坐在那里等我一会儿，等事情处理完了，我带你去找郎中看看。” 说完之后张辰就后悔得要拍自己的头，若是论医术，有哪个郎中的本领能比得过她呀？真是关心则乱了。 “不用你！我的伤自己会看，你钱没处花愿意当冤大头也随你吧！”乐溪看张辰执意如此，不由气急，甩下这句话就气冲冲地上楼回房，楼上传来她用力关门的声音，让听到的人都忍不住抖了抖。听这姑娘关门还能这么用力，胳膊应该是没事的……吧？ 张辰无奈地摇头，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可是自己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认为自己没有错的事，她是坚决不会去承担责任的。她之所以这么气愤，除了认为自己没错，也是气自己不问缘由就向人低头，间接替她承认了错处吧？ “贵店觉得我们需要赔偿多少钱？”小二也被乐溪吓到了，愣在那里都忘了回应，张辰不得不又开口询问道。 “呃……”小二显然没料到张辰会这么痛快，一时愣住了，他转头朝着柜台处看去，看到掌柜的偷偷朝他伸出了五个手指，“五十两……” “三十两，多了没有。”张辰从怀里掏出银票，“事情到底是怎么样，刚才我也听了几句，好像并不全是我同伴的错，赔给你们这些已经不算少了吧？” 小二眼睛又瞥向掌柜，看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才把银票接过。 “待会儿把饭给我们送上去吧，就不下来吃了。” 说完这一句，张辰就迈步上了楼，那里还有一个气包子等着自己去安抚呢。 “乐溪，你开开门，我有事跟你说。”敲了几次，里面都没有一点动静，显然小丫头是气得狠了，打算跟自己冷战。 想到每次她跟她师傅用这一招，非得把老头子急得上蹿下跳，她才会开口搭理他，张辰就有些头皮发麻。 哄人他真的不在行呐！ 等了好久，也不见人出来，张辰摸摸鼻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还是等到她没那么气了，自己再过来吧！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茶，自己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给大力推开了，乐溪气哼哼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叛徒。 “你来了？胳膊还疼吗？上药了没有？” 乐溪也不进门，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就那么恶狠狠地看着他。 “呃……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怪瘆的慌的～” “我看看有钱人到底长什么样，人家让他拿钱出来他就拿，也不管这钱应不应该拿。”乐溪阴测测地道。 “呵呵，是不是特玉树临风？”张辰只能干笑。 “没，玉树临风没觉得，看着倒是一脸猥琐。” “……” 你正生着气，我就当这句话没听到。 看张辰不言不语地坐在那里任她奚落，乐溪忽然就失了兴致，她走过来，抢走了张辰手里的茶杯。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过了好一会儿张辰终于败下阵来。 “说说吧！怎么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同人打起来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劝说 “我以为你不会问呢！”乐溪撇撇嘴，兀自坐在了张辰的对面。 “咱们只在这里待一天，明天就要离开了，不能同人攀扯太多。”张辰这句话，算是向她解释了刚刚那会儿为什么直接开口给钱。 她也知道他这会儿归心似箭，随即讪讪道：“有个人进来这里偷东西，被我给当场戳穿了，我俩就在大堂里打了起来。” “可是最终那人还是逃脱了，你就倒霉催的被小二抓住，赔偿你俩打架造成桌椅损坏的银子？” “嗯，我都说了不是我弄坏的，我俩动手时都是他拿桌椅朝我丢，我可是一个没拿，顶多就是躲开了，让桌椅自己落地罢了～” 张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置一词。 或许是被张辰看的有些心虚，乐溪的话越来越小声。 “你那么厉害，让人家钱没被偷走，人家过来感谢你了没有？” “我就是不能看到有偷钱的人不行？哪能做了好事就想着别人感谢？”乐溪一听张辰这样问她，有些讪讪。 话说那人事后好像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跟自己说，在小二抓住自己要赔偿的时候，还直接出去了。 “看你这样，是没有吧？所以说，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一样知恩图报的，以后替人抱打不平的时候，记得动动脑子，灵活一点。” “你！”乐溪想要炸毛，平时她跟师傅虽然什么话都互怼过，可像是张辰这样一本正经的教训，还从来没有过。 她的脸色通红，像是随时要爆发的炮仗，可是在她将要开口的一瞬间，被张辰的话给堵住了。 “既然你师傅把你交给我，我就要对你以后的安全负责，像是今天这样，只是赔点银子还算是好的，那人打不过你，所以也没有给你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万一以后遇到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可千万别说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天坑那里被你所救。那人最后狗急跳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也不不能预料。” “好嘛好嘛！我听你的还不行吗？别念了，听了都烦死了！”乐溪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被张辰这样三言两语的，很快就消气了，还别扭地向张辰表明立场。 张辰看到她服软，也不好再说她，只把以后可能会遇到的事情跟她说了个大概，剩下的让她自己把握。 因为张辰刚刚的那一番话，乐溪在接下来的午饭，晚饭时，都表现得特别老实，连小二上菜时不小心碰到她带伤的胳膊，都忍住没有开口。 张辰见了，黑着脸让小二对她道了歉，事后一脸严肃地告诉乐溪，“让你做事不要那么冲动，并不是说碰到什么事情都不言语，像是刚才这样，小二碰了你的胳膊，你明明很疼，你却一声不吭，人家怎么会知道把你给碰疼了？就算是知道了，也只会把你当成傻瓜，因为你根本都没有说出来。” 乐溪从小跟在师傅身边，对于一件事情的定义，不是黑就是白，张辰刚刚跟她说了，要灵活应对，可是对于这个灵活度的把握，她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辰看着她一脸疑惑，心里忍不住哀叹，刚刚自己的话，是不是把她吓住，所以这才有些矫枉过正了？ 原本磊落大方，有什么说什么的她，变得这样畏首畏尾？ 天知道，他实在是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二妞之所以没有长歪，完全是她自己本身就是那样。现在给他一个跟白纸一般的乐溪让他调.教，还真的是难度不小。 好在乐溪对张辰信任有加，即使是心有疑问，也是全力执行，倒是让张辰松了口气，生怕她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己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天早上，约好的马车准时停在了客栈门口，张辰把余款补足，带着乐溪就离开了。 乐溪的胳膊还没有好利索，就由张辰负责赶马车。虽然他拥有马车也有些年头了，像是这样自己赶着，还是头一次。 因为张辰不能确定回去的路上还有没有人对自己不利，所以他们的行踪，要隐秘一些，马车只买了一辆。 如果再雇一个车夫，乐溪这个女孩子就有些不方便了，所以只能亲力亲为。 好在他学习能力很强，他只调试了三四条街，马车还没有出城门，张辰赶起来就已经很熟练了。 尽管归心似箭，可张辰还是照顾到乐溪，没有日夜兼程地赶路。直到五天之后，乐溪甩着胳膊跟张辰抢马鞭，他这才加快速度，每日里早起赶路，天黑尽了才停。 终于，在第九天的时候，他们看到了都城的城门。 张辰看到高大的城门，有些感慨万千，恐怕这一次进去，自己就要做很多以前根本不屑的事了，而且为了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全，还不得不做。 乐溪看到这样的张辰，没有开口询问，只静静地等在那里，直到张辰挥动马鞭。 距离张辰出事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了，他也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来都城了，重新走在熟悉的街道，他的心里很不平静。 比他更不平静的，是早已经默认他不在人世的众人。 张辰第一个去的地方，是他在都城买的宅子，二妞应该还住在那里。 果然，只看到张辰，明显消瘦的二妞就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她紧紧地抱住张辰，又哭又笑着说这样真好，哥哥能够平安回来真好。 “傻丫头，快别哭了哥哥，这不没事吗？”张辰也很激动，摸着她的头顶安抚道。 “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我有多难受吗？哥，以后别吓我了行吗？我再也不让你一个人离开了，以后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好，不管去哪里，我都带着你行了吧？”张辰眼眶微红，兄妹两个相依为命十几年，这样的生离死别，他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直到二妞哭够笑够了，这才注意到旁边一直站着的乐溪，“哥，这位漂亮姐姐是谁呀？” 第二百八十二章缘由 “她可是我的恩人，这次能够平安回来，全靠了她。”张辰一边说，一边拉着二妞朝里面走，“我们先进去再说。” 他旁边的乐溪，不用别人招呼，自动转发地跟在后面。 直到几人在屋里坐定，张辰才把这段时间他的遭遇，一一向二妞详述了。 “真是谢谢乐溪姐姐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我哥～”二妞听的眼泪汪汪，抓住乐溪的手真诚地道谢。 “不用谢，我也是刚好去那里采药，才凑巧救了他，算不得什么的。”乐溪难得地露出羞怯的表情，朝着二妞摆手。 “哥，你说你在天坑里的时候，让那个……张念君派过去的人差点给烧死？”想到这里二妞脸色阴沉下来，“是这样吗？” 二妞对于张念君的感情很是复杂，因为从血缘关系上讲，其实他才是自己的亲哥哥。可是，这么十几年跟张辰相依为命下来，她对于张辰的感情，比他这个亲哥哥深的多。 尤其是在他俩身份曝光之后，张念君也没有因为跟自己有血缘关系，而跟爹和自己相认，想来是舍不得都城的繁华，不愿意回去吧！ 她从来没有想过，迫不及待的要他命的人，会是张念君。 “十有八.九是这样，除了他，我想不到有谁还会对我这么恨之入骨。” 自己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尽管残忍，他也认为还是把事情提前说清楚的好。要不哪一天，二妞以为本来关系挺好的两个哥哥在明面上撕起来，这才让她接受不了。 “阿辰，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身后忽然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张辰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孙周。 相比于上次见到他时的神采飞扬，张辰觉得孙周憔悴了许多，甚至连两鬓的头发都有些花白，就让张辰恍然发觉，对方已经快要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 “前段时间大家以为你……”二妞朝他解释，“所以我给咱爹写了封信，他是昨天到的。” “我刚刚去将军府打听了一下，说是在你掉落的那个悬崖底部发现了马车上的东西，可是却没见你的人影，周围还有很大一片被烧焦的痕迹，我还以为你……”孙周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真好，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出来。阿辰，你这次能大难不死，真的要感谢菩萨保佑……” 张辰被他突如其来的哽咽给震撼住了，在他的记忆里，除了母亲逝世那次，他掉了几滴眼泪，还从来没有见他哭过。这个沉闷的汉子，把自己所有的情绪全都掩藏了起来，只会低头默默干活，像是这样还是第一次。 “我福大命大这一次躲过一劫，就是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好运。”张辰想到罪魁祸首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气对他说话，说出口的这些，也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阿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次去将军府，我也见到了他。”孙周这个人虽然木讷，却不是傻子，张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一听就明白了。 “你也别觉得我是帮着他说话，咱们两个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些年相处下来，咱们之间的感情不比别的父子来的浅。” 就算咱们的感情再深，也到底比不上你们亲生父子吧？张辰在心底郁闷道，不过这样的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不止是因为说出来根本毫无意义，还会让二妞在一旁难做。 张辰的沉默，让孙周脸上有些讪讪，不过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我找人打听过了，这段时间还一直在忙着跟柳家千金的婚事，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 孙周对于张念君的维护，让张辰再也忍受不了，他看着孙周一字一句地开口道：“其实上次见面我就想问了，有一件事我真的很好奇。” 孙周正在想着说些什么，为张念君开脱，被他这么冷不丁地打断，有些愣住，过了一会儿，听到张辰说出这句话，他下意识地就接住了，“什么事？” “上次你说你对于我俩交换身份的事一无所知，我就想问问，从小在你身边长大的儿子换了一个人，你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我那次没有说吗？”孙周显然有些诧异，不过回头想了想，那次张辰回去泰康镇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好像光顾着震惊了，还有对于亲生儿子的牵挂，让他的心里也乱糟糟的。对于当年的事，好像真的没提及几句，不由有些讪讪。 “当年你生下来的时候，”孙周像是才察觉到这句话的纰漏，急忙改正，“我是说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你娘进门没得过什么好东西，每日里忙的脚不沾地。就你奶奶那个样子，知道怀孕了也不会给她另外做饭补身子，反倒是该干的活计，一样都没有少干。所以当年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很是瘦弱，看着小小一只，也就只有四斤多一点。孩子生下来你娘奶水不足，这条命都是用米汤吊着的。” “有经过的游僧看了，说这孩子‘短命非业谓大空，平生灾难事重重’，不能活过十六岁，你娘就有些着急上火，急忙问大师该如何解救。” “大师说得由他带着去佛祖面前侍奉一段时间，才能保他平安。” “当时你奶奶还因此生了好大的一场气，别人的孩子都能很好的养活大，就我们的孩子矫情怎么怎么的。你娘不管那些，硬是把孩子给送走了。” “当送走了你之后，你奶奶就把怒气全都发泄在她的身上。说实话，那两年你奶奶确实是有些过分，你爷爷因此没少说她。不过我们到底是晚辈，不管她怎么磋磨咱们，也只能忍了过去。” “你娘一方面想念孩子，一方面又被磋磨的厉害，那段时间里瘦的皮包骨，甚至精神还有些不大好。等一年多之后孩子被抱回来时，我又因为服徭役去了外省修运河没办法顾及你们娘俩，指望你奶奶照顾你们是不可能的，所以当时你只能你娘一个人照顾着。” 第二百八十三章往事 “等我服完徭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年以后了，当时我觉得你跟小时候的模样有了些许变化，还跟你娘说了，你娘却说小孩子的长相跟小时候长得有变化很正常。不过想想跟孩子也有两年没见了，记忆出现些微偏差，也是不无可能的。” “如今想来，应当是那段时间里，你娘精神恍惚，对你的事有些疏忽，等你们相处的时间长了，你娘已经认定你了。” 张辰听了这些，沉默下来。 当年孙李氏因为自作主张把孩子送走，孙杨氏自然会看她不惯，在平时的生活中给她使个绊子什么的，绝对做得出来。 孙周又是那样的蔫货，在老娘跟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孙李氏受到为难的时候自然就更多了。 而饱受婆婆磋磨，精神有些恍惚的孙李氏，在终于抱回孩子的时候，是把孩子当做自己的救赎的，即使是当时觉得孩子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也会选择性的忽略。 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她跟孩子的感情越来越好，自然就越来越相信这确实就是自己的孩子。 其中孙李氏自己的心理暗示，也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孙杨氏对于孩子本就一点都不关心，说句不好听的，或许她不是一下都没有抱过这个孩子，自然也发现不了其中的不同。 男人本就粗心，孙周在每日的辛苦劳作之后，能每天看到家人都是奢侈，自然妻子说孩子是原来的那个，那就是了。 至于当初的张念君为什么又会在普通人家被找回，想来应该是那个游僧把他送给了一户人家领养。 如今那位游僧在哪里，已经无从考证，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自己同张念君调换，也已经是不得而知了。 所有的前尘往事，如今都已经没有了追究的意义，可是张辰现在，却因其饱受了一番磨难，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而且这件事还有张念君这个后遗症，只要张辰一天不揭开他的真面目，他就会在自己跟前蹦跶一天，恶心自己一天，想想就觉得丧气。 这个时候孙周才看到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的乐溪，张辰又为两人引见了一番。 得知是眼前这个小姑娘救了张辰的性命，他比二妞刚刚还激动，一个劲儿地朝着她道谢，就差把她给当菩萨供起来了。 惹得乐溪一张小脸通红，几乎以为自己是救了怎样一个重量级的人物。 张辰倒是很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自己这次真的出了事，张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凭张怀安的势力手段，查到事情的真相，也只是时间长短而已，到时候怒气发泄的张念君的身上，就不是他能承受的了。 现在自己平安无事，就算是真的知道是张念君从中捣的鬼，孙周凭着对自己的养育之恩，也能腆着脸向张怀安求一求情，张念君不至于死路一条。 有时候张辰都有些气恼自己的看破，如果对于所有的事都懵懵懂懂，他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受。 可是事实却总是如此，尽管他不愿意承认。 …… 把孙周安排到客房，乐溪也被自己打发着跟二妞去了后院，张辰还没来得及伤春悲秋，就听到门房汇报，张家来人了。 是祖父张以诚。 老爷子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给予张辰难得的温暖。一听到消息，他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想要第一时间看看孙子有没有事。 直到把他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老爷子才安心坐下，只不过眼睛却一直一眨不眨的盯着张辰，好像生怕他一眨眼，人就立马消失不见了一样。 “你爹军务繁忙，知道你出事了之后急得不行，可是前段时间因为要跟你相认，他在都城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这次你出事，他也没办法亲自去找，你不会怪他吧？” “当然不会，国事为重嘛！”张辰摇摇头，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说辞太过笼统和敷衍，“况且我知道，即使他不能亲自找寻，也应该动用了他身边的暗卫前去吧！” 只不过这些暗卫不止被张念君派去的人抢了先，连带着乐溪，都在他们之前就把自己给救了出去，看似做了无用功。 张以诚此刻，还不知道因为他们一家对张念君的顾念，而让张辰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 “人呐，不经历事情看不出来哪个可靠，也不能确定心地怎么样，念君那个孩子，我以前还不觉得，经过这次事情之后，才知道他真的不错～”老爷子感慨道，“他每天都去衙门询问，看是不是有过往商队在那附近发现什么。” “是么？”张辰听了，嘴角不屑地勾起，“那倒要好好谢谢他了。” 虽然张以诚刚刚认回张辰这个孙子不久，可是对于他的重视让张以诚特别研究过他的所有事情，包括有了各种情绪之后的小动作和说话的语气。 此刻张辰虽然一直勉力笑着，可也让他察觉到了一点异常。他的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 “阿辰，你是说……？！”看到张辰竟然没有反驳或澄清，他的眼神瞬时严厉，那个孽障竟然真的敢！！！ 老爷子的脸色因为愤怒，有越来越红的趋势，可是因为两人身边发出的低气压，让下人们都没敢动。 “这件事我不希望你老人家跟我爹汇报，本来他守卫边关就够辛苦的了，何苦再加上这件糟心事。” 张辰说了这些之后，就不再言语，可是老爷子看到之后更心疼了。 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爱莫能助这个词能让他更难受的了。 满心都是怎样帮着孙子报仇，可转过头来，他又发现，对于这样的事，他还真的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那就只能便宜他了？”张以诚这句话带有十足的怨念，你说出了张辰的心声。 不，当然不，他又怎么会放任别人在伤害了自己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张念君的所言所行，已经触及了自己的底线，他时间就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第二百八十四章虚与 “这件事爷爷就不要操心了，全都由我来解决就好。” 张辰知道老爷子就算是真的相信了张念君陷害自己，也只不过就是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为自己出气而已，不过出于将军府的颜面考虑，却不可能把他真的怎么样。 毕竟父亲张怀安在自己的身份公诸于众的时候，顺便认了他做义子，这件事当今圣上也知晓，并且还因此嘉奖过父亲，老爷子如果真的严惩了他，闹出的动静大了，对大家都有些不利。 再一个，这样轻飘飘的结果张辰可不会满意，因为他要的可不止这些。 所以与其让老爷子动手替自己出头，还可能惹得张家伤筋动骨，不如自己以后看准机会再动手，一下子就把张念君给打落深渊来的痛快。 …… 张念君这段时间的日子，过的可谓是春风得意，不过在他进门看到张辰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本来他派了好几波人去暗算那个小子，不过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了，以为事情无望了正丧气呢，没想到最后他自己作死掉落悬崖了。 家里老爷子不死心，非要派人去悬崖底部看看，还说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却不曾想让他派的人给捷足先登，往天坑里面放了一把火。 本来掉落悬崖的人想要存活就已经是不易的了，再加上那把火，张念君相信他绝对死的不能再死了。 张家少了真正的继承人，他这个威麟将军唯一的义子，不就可以重新回到原来让人仰望的位置了？ 不止是他这样想，连带着平时玩在一起的那些人，对待自己时都回复了原先的恭敬羡慕。 如今乍一看到张辰毫发无伤的站在那里，他的心里震惊不已，可是因为两人已经当面互相看到，他退无可退，只能勉强扯起笑容对着他道，“阿辰，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前段时间你出事的消息传到家里，可把我们给担心坏了。见到母亲了没有？这段时间她一直食不下咽，每日里以泪洗面，人都憔悴了许多。你能平安归来，她不知道要多高兴！” “是吗？”张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呢？念君哥你呢？” “我？”张念君没想到张辰并没有按照他的设想，着急询问倪均瑶的情况，而是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扯到自己身上来了。“我当然也是担心你的。” “那真的是多谢挂念了。”张辰说完这句，就转身朝着张以诚的方向道：“爷爷，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好，就先离开了。” “你母亲她今天去了都城郊外的莫忘寺为你祈福，稍晚些就会回来，你不再等她一会儿了？” “不了，等我以后有空了再来看她吧，你先代我向她报个平安算了。” 倪均瑶听到这样的话，估计会失落不已，可是张辰却无暇顾及她的感受了。 自己跟张念君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他可不想看着母亲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而让自己变得下手犹豫不决。 张辰走后，张念君向张以诚旁敲侧击地询问了几句，想要知道张辰有没有在他跟前说自己的坏话，张以诚因为张辰的嘱托，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知晓了一切，不过还是气愤他对自己亲孙子的所作所为，觉得他是白眼狼，对他自然也没什么好气。 张念君满心满脑的担忧，也自然没有听出来他话里话外的点拨。老爷子的话让他暂时放下心来，觉得张辰那个傻瓜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对他做了什么。 张辰的阴阳怪气他已经察觉到了，心里也十分害怕他已经把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告诉了张家人，不敢想象，张家人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怎么报复自己。 不过富贵险中求，他一点都不后悔对他做的那些事，只后悔没有把事情办的更完美，让那小子给逃脱了。 …… 倪均瑶从莫忘寺里回来，知道张辰平安归来很是激动，不过再知道他只是让公公代他报平安之后，心底忍不住有些失落。 不知道为什么，她跟自己的这个亲生儿子始终不能像是跟念君一样，那么的亲密。明明自己很想同他热络起来，很想同他相处的啊！ 要不是身边还有念君这个善解人意的安抚，她都要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是那种不让人亲近的人了。 倪均瑶的怨念，张辰感受不到，他也没有在她专门等在家里的时候，再次上门来。 原先他住的幽园，倪均瑶派人每天打扫得纤尘不染，可仍是等不来它的主人回来这里住上哪怕一天，惹得本来还很淡定的张以诚，都让人来家里喊了他几次了。 张辰仍是不为所动，他不在的日子里，也不知道张念君收买了自己院子里的多少人，现在他如果再回去住，得心多大才能睡的着觉？不如好好待在自己的地盘，等所有的事都解决了再做打算。 张辰不来自己跟前碍眼，张家人又没有人知晓自己对他做了什么，张念君也终于由前两天的担忧，变成了现在的真正放心。 正好那些平日里处的来的朋友一直喊他出门，他憋了几天之后就坐不住了。 有一天他在一处地方多喝了几杯，醒来却发现自己浑身赤.裸地待在好像是一个女人闺房的床上，身边还有一个同样赤.裸.裸的女人背对着自己。 正想要揉揉眼睛看清身边的人是谁，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还没等他把衣服给穿好，房门就被人从外面给踢开了，有十几个人拿着棍棒恶狠狠地出现在那里。 “原来是你这个小白脸！”一个彪形大汉手里提着木棍，眼眶赤红地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我说这小娘皮这两天对老子怎么这么冷淡，除了开口要东西一次都不让我亲近，原来背地里你俩早就勾搭上了！” “你们是谁？”张念君打着哆嗦问道。 哪知道大汉根本就不理他，用手里木棍的一端把他的下巴挑起，“长得倒是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吃软饭的主，今天我就要看看，等老子打断了你的腿她还稀罕不稀罕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闹剧 大汉说着，手里的木棍就朝着张念君的双腿袭来，因为速度足够快，挥舞起来竟然簌簌作响。 张念君吓得肝胆俱裂，他用双手抱着头，拼了浑身的力气朝人喊道：“别，别，求大侠饶命，我跟这位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公子，你怎么能这样绝情？”从这些人进来，一直到现在都缩在那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的另一个当事人突然开口，语气是说不出的委屈愤慨，“昨夜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说与我情投意合，今天就要从这里帮我赎身，讨了回去做妾的～” 张念君被这人的话弄的想吐血，“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你可不要含血喷人！在此之前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 被张念君这样说了，对方眼中瞬间蓄满了眼泪，“你，你竟然这样说我……？难道昨晚的柔情蜜意都被你抛诸脑后了吗？” 那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众人看了都忍不住跟着心疼起来，就算是刚才正发飙的大汉，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指着张念君那抖索索的小身板，一脸生无可念地质问道：“你，你们竟然……” “我与张郎情投意合，还请成全了我们，反正你家里也不止一个小妾，少我一个不算什么的。” 张念君听到这里头都要炸了，“等，等等！这究竟是在哪里，你们谁能先告诉我一下？” “这里是翠红楼呀，张少爷！”浓妆艳抹的老鸨终于赶到，“我说国舅爷，你也别在这里摆出一副捉奸的样子，咱们香婷等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你迟迟没有拿来银子帮她赎身，如今她已经另外找到如意郎君，您何不成全了她？” “放屁！我成全她，那谁来成全我呀？”大汉有些气急，“我原先留在这里的银子，包下香婷两个月的时间总够的吧？这才一个月不到，你就替她接下这么一单生意，是不是有些太不地道了？” “哎呦喂，如果按照香婷原本的身价，两个月也尽够了，”被人质问，老鸨春娘也不觉得亏心，理直气壮地指责道：“可香婷姑娘在您没空过来的时候，成了我们翠红楼的头牌，又因为前段时间想着等您没接客，来这里的大爷们可都眼馋得厉害，他们自作主张给她抬了身价有什么办法？送上门的银子，我总不会嫌多不去赚吧？” “再者说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香婷姑娘这么貌美，有人愿意为她一掷千金我又有什么办法？您不尽早把她抬回家，还能赖我没帮您留住她呐？”老鸨比他还委屈。 因为翠红楼的后台比琪贵妃还要硬些，她是不怕得罪这个二流子国舅的，所以跟他说起话来，也显得很是随意。 张念君现在才把事情捋顺，昨晚他喝得有些断片，对于事情是怎样发展到这一地步的，他根本没有多少印象。不过之前他也不是没有在这样的地方留宿过，所以一点都没有怀疑自己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对。 不过眼前的事情却有些棘手，刚刚他没有仔细看清这人的相貌，如今俨然发现，老鸨称作国舅爷的这个人，竟然真的是当今琪贵妃的亲哥哥，名副其实的国舅爷！ 虽然这人自己没有什么本事，还因为惧妻又好色，一直都是都城权贵圈子里的笑料，可他的妹妹琪贵妃，在圣上面前还是颇为得宠的，如果让她帮着吹一吹枕边风，就算自己是将军府的公子，最后也一样会受到惩罚。 为了一个青楼伶人，可真的有些得不偿失。 可是事已至此，他再是后悔，自己也终究已经染指了国舅爷看中的女人，只能看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弥补他了。 “误会，全都是误会，”张念君僵笑着开口，“昨晚兄弟贪杯有些喝多了，也不知怎的，就迷迷糊糊地走到了香婷姑娘的房间，如果我知道香婷姑娘是刘兄你看重的，无论如何也不会选中她呀！” 张念君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在心里把昨天同他一块喝酒的那些狐朋狗友骂了个遍。 这些挨千刀的蠢货，竟然把自己丢在这个火坑里，回头一定饶不了他们！ “滚，谁.他.妈跟你称兄道弟！”刘能一脸嫌弃，上下打了羊了张念君几眼，鼻子里冷哼出声，“按说不过一个婊.子罢了，小爷我也不是放不下，可你他.妈你这样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是怎么回事，特么笑话老子没你魅力大，勾不住人呀？” “没，我没那个意思呀！”张念君这会儿真的是比窦娥还冤，不管怎么说都是错了简直就是。 “老子管你是什么意思？招惹了老子，不痛不痒地说几句好话就想算啦？天底下哪有那样的好事？！今天不揍的你满脸开花，我刘能就没脸在都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混了都！”刘能根本不买他的账，朝着张念君的小腹就是一脚，“弟兄们上，这小子夺人所好，不懂规矩，咱们替他爹娘好好教教他！” 跟在他身边的，都是平日里捧着奉承着他，仰他鼻息生活的，他的话绝对管用，话音未落，几个人的棍棒就劈头盖脸地落在了张念君的身上。 张念君被揍的也顾不上讨饶，只蜷缩着身子，用手护住头部，咬着牙承受着一下一下落在身上的力量，耳边伴随着的，是香婷姑娘足以穿透耳膜的尖叫声。 有棍棒正好打到他抱住脑袋的手，被打的地方瞬间就肿了起来，张念君也紧跟着哀嚎了一声。 那些人听到他的哀嚎，不止没有停下，反而打的更兴奋了，刘能更是如此，打到兴头处，还喝止了其他人再用工具，攥紧拳头就招呼在了张念君的身上。 到了最后，张念君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刘能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再看此刻的张念君，早已不复曾经的风度翩翩，原本英俊的脸已经肿得像个猪头，任是倪均瑶来了，也已经认不出他的模样。 “真.他.妈是个废材，”刘能吐了口唾沫，“老子才打了几下，就死躺在这里不动弹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怀疑 张念君被人丢出翠红楼的时候，已经人事不省了，不过刘能却没有就此放过他，临走的时候还让众人轮流朝他身上吐了几口唾沫。 而且单吐唾沫还不算完，还有人一边吐一边说着，“呸！没想到堂堂威麟将军，竟然会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义子！” “就是，威麟将军知道你这个样子，一定后悔了！” “不能为家族做贡献，反而抹黑，啧啧～” 威麟将军张怀安的名号，在天启王朝如雷贯耳，连带着张念君本人，也是被人们所熟知的。此刻他们这样堂而皇之的当街喊出这句话，让张念君恨不得立时找个地缝钻进去，脸上就像是被火烧一样，灼热的厉害。 好不容易熬到随从找到自己，张念君一下也不停歇地飞快从翠红楼门前离开了。 至于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他是一点都不敢算在翠红楼的账上的，自然把账给记到了昨天晚上同自己一块儿喝酒的那些人身上。 …… 翠红楼内。 三楼某个沿街的豪华包间。 张辰看着楼下张家的家丁，把张念君给抬走，眼中氤氲起一抹讥笑。 “阿辰兄弟，你这一招真的厉害，比把他暴打一顿，然后扒光了挂在菜市口还解气！快来跟我说说看，接下来还有什么整人的招式？” 一个面目英俊的青年，嘴边挂着浅笑不耐道，如果此刻有熟悉都城权贵的人看到，就会一眼认出，他就是成亲王唯一的儿子，怡郡王金睿晟。 “接下来还真的有些动作，还是需要金兄的鼎力支持才是。”张辰转头对着他笑道。这次的计划之所以能够顺利实施，可是多亏了眼前这位的帮助。 “他这个人，我可是摸的一清二楚，这是张念君把他惹到狠了，不打算给人留一点活路了呢！”刘明轩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楼下的事他可一点都没有兴趣去看上哪怕一眼。 张念君这个人，以前他也接触过几次，给他的感觉就是这个人很假。 这份假，不是说那种流于表面的假，而是哪怕他嘴里说着多么情真意切的问候，都让他觉得很不舒服的那种。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跟他深交，可这些却一点都不妨碍他知道，张念君在都城的权贵圈子里，混的有多么的如鱼得水。 人人都知道威麟将军的公子，虽然出生武将之家，一手诗作的可是出类拔萃，要不是前几年，忽然爆出他不是威麟将军的亲生儿子的事件，估计他都要由此走入仕途了。 后来尽管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少了许多，也因为威麟将军张怀安并没有把他赶出家门，反而认了他做义子，都城的人几乎没有人胆敢取笑他。 刘明轩自然知道，在几乎所有的高门大户里，即使是亲兄弟之间为了争夺父辈勋位的继承权，也会做出毫无底线的龌蹉事。 自己跟张辰之间，到底有着不浅的情谊，当然不会希望，有一天他也要遭遇到这些。 可是不可避免的，在自己不在都城的这段日子里，张念君显然已经对他下手了，并且手段对于他来说，还极其残忍。 幸亏张辰并不是那种打算以德报怨的窝囊样子，要不刘明轩敢肯定，自己会被他气的吐血，并且还要跟他绝交。 他是绝对不会劝说张辰对他网开一面的，只会在旁边尽自己的力量来帮着张辰，一点一点把明显居心不良的张念君给拉入深渊。 既然当初有胆量招惹了别人，就要承受做了这些事情之后所要付出的代价不是么？ 金睿晟就是刘明轩主动介绍给张辰认识的，因为在他听了张辰的报复计划之后，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都城里的小霸王。 除了他，他还真的不知道，都城还有哪个纨绔，可以毫无顾忌的帮助他实行自己的计划，而不怕得罪了哪些人。 翠红楼是金睿晟的产业，里面的姑娘跟哪个权贵有了苟且，他只要想知道，就能了解的一清二楚，当然，去了那里消费的客人，他也可以说是想怎么摆布就能怎么摆布的。 设计像今天这样大阵势的一场捉奸，简直不要太简单。 不过也合该张辰运气好，金睿晟这个人，对看对了眼的人，那是有求必应，可如果看对方不顺眼，反过来跟你对着干也是有可能的。张辰走了运，正好入了他的法眼，这次不止出人，出地方，甚至跟张辰两个人就这件事，还在屋里讨论了好久，直到每一个细节都被推敲得滴水不漏，他们两个才笑眯眯地从房间里出来，惹得自己几乎都要吃味了。 …… 张念君现在浑身是伤鼻青脸肿的，怕回张家之后有人询问他是怎么弄的，就吩咐随从把他给运回了他在都城的一处私宅。 不过他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是掩耳盗铃，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想瞒着家里人都不可能，最后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也是早晚的事情。 果然，当天下午，张家上下都已经知道了。倪均瑶还带着补汤专门过来看望，被他以一句这都是误会，搪塞过去。 养伤的这几天，他越想越觉得郁闷，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把那天跟他在一块儿喝酒的几个人给寻思了一遍，还是不能肯定到底是谁坑了他。忽然，他的脑中冒出一个十分可怕的念头，自己这次的事，会不会是张辰那个臭小子做的？ 不过转眼之间他就抛弃了这个想法，凭他的本事，手应该还不能伸到翠红楼那里去，而且怎么会那么巧，他谁都没有招惹，就偏偏招惹了刘国舅那个蠢货？ 巧合，应该是巧合！ 等脸上的伤没有那么明显了，他才派人给那几人传了口讯，约他们在自己的宅子里见上一面。 见到他的模样，几人显然都有些惊讶，张念君一直注意着他们脸上的神情，自然发现这惊讶都是故意装出来的。 他在翠红楼被人丢出去，也算是都城一个不小的新闻了，即使他们对于那天的事情真的一无所知，这么长时间，也够他们了解清楚了。 “念君兄这是怎么了？前几天咱们见面时不还好好的么？” 第二百八十七章散心 “诸位也别在我跟前装傻了，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张念君懒得再跟他们虚与委蛇，板着一张脸道。 “此话怎讲？”众人语气讪讪，显然有些心虚。 “当然是那天在翠红楼，究竟是哪个人给我使了绊子。”张念君端起面前的茶杯，掀开茶盖把浮茶扫去，轻啜了一口。“如果现在能如实说来，或许我还会顾及到咱们以前的交情网开一面，如果死咬着牙不承认，最后让我给查出来了，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念君兄这样说就没有意思了吧？咱们兄弟们整天在一块儿，谁是什么样的性子，都摸得一清二楚了吧？都知道你是个好面子的，所以前几天你出了这事儿，咱们怕你觉得脸上不好看，都没好意思来看你。哪知道因为这个，就让你怀疑起来？” 张念君如此说话，瞬间惹怒了众人。 “是啊！还想着过几天等你身上的伤痊愈了再过来找你，好安抚安抚你的天降霉运，哪知道你是如此猜测兄弟们的，真真是伤透了人心呐！” 看着眼前几人的义愤填庸，张念君竟是不能肯定，他们这样的反应，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因为被冤枉了的愤慨。 “既然念君兄一点都不相信咱们，我看咱们还是别站在这里自讨没趣了。我们今天带过来的礼物，你要是怕我们在里面下毒就丢了吧！” “可别！这燕窝价值不菲，我自己可都没舍得吃呢，既然怕被毒死，我干脆自己带走得了，也省得再买了不是。” “我也带走，手头本来就不宽裕，这东西正好让我再给我岳丈送去！” 几人说着，就要提着带过来的礼品，转身离开。张念君一看他们的架势，才猛然察觉到，或许自己这次是真的冤枉了他们。 “哎呀，哥几个别这么激动呀，我也就是开几句玩笑罢了，哪知道你们还当真了呢。” “玩笑？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其中一人眉头紧蹙，不过离开的脚步却停顿了下来。 “呵呵，我只是这两天在家里呆的无聊，想要逗逗你们找点笑料罢了。” 张念君的解释很是牵强，可在场的诸位心底明白，就算是他闹出了这样的丑闻，目前自己还是要巴着他的。所以在装模作样的端了一会儿架子之后，几个人又重新坐在了那里。 “这段时间在家里憋坏了吧？改天哥几个带你去一个好玩儿的地方散散心？” 张念君听到这里，有些意动。自从他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之后，觉得每天过的日子都像是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所以他特意放纵自己，做了许多从前虽然十分想，却不敢去做的事。 包括逛青楼和赌场，斗鸡走狗，甚至打架斗殴。乍一接触到这些，他竟然从中找到了难以言喻的兴奋和刺激，也渐渐地沉迷在其中。 此刻他们说得好玩的地方，他自然知道是哪里，总不外乎青楼，赌场之类的。 兴奋异常的他，恨不得立马就跑去那里，好发泄自己的满腔抑郁，不过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却好不了，这让他更加抑郁了。 同几人约定好了外出的时间，张念君度日如年地熬过了剩下的养伤岁月。 伤刚一好，他连张家都没来得及去一趟，就呼朋唤友地朝着都城最大的赌场，六博馆进发。 六博馆跟往常一样热闹非凡，赌得红了眼的客人们，围着一张张长桌，或是默默祈祷，或是低吼，或是大声吆喝着，期望庄家即将开出的，是自己心里的那个数字。 张念君他们对此视而不见，跟着小二朝着赌场深处走去，拐了个弯，后面的喧哗就远离了，好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小二把他们带到一个隐秘的包间，里面有专门为他们服务的博头(现代赌场中的荷官)。 看到眼生的面孔，张念君的眉头皱了皱，不过也没有太过在意。 博头手法娴熟的洗牌，发牌，让他心里的这一丝丝不妥帖，很快就被兴奋给压下去了，再加上开局的几次他赢了不少钱，更是抛诸脑后。 玩了大约有一个时辰，张念君的跟前已经摆了高高的一摞筹码，算下来本金已经翻了一番。 “念君兄否极泰来，今天手红的很呀！” 同伴的恭维更是让他胸中的郁气给狠狠地吐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同伴建议道，“咱们一直这么不温不火的玩着，一点意思都没有，干脆来一把刺激的怎么样？” “哦？你想怎么个刺激法，说来听听。”张念君挑眉，他们现在一次下注是五十两银子封顶，一个时辰这么久，他才赚了一万两多一点，虽然高兴，也确实是不够刺激，尤其想到如果一次下注的金额是五百两的话…… 只是想想，他的心就激动了起来。 “咱们这次下注，来个一把定输赢，不设上限怎么样？” “一把定输赢？有意思～” 几人都随声附和，显然都对这个新鲜刺激的玩法很有兴趣。 张念君在心里算了算，他难得今天鸿运当头，如果不出意外，下一把十有八.九他还会赢，这样算下来，只是一把他就会有不下于三万两的收入。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据他所知，将军府里一年的开销，才有四万两银子多一点。望鹤居的生意这么好，一个月也只有三万两银子的盈余。 “来啊！谁怕谁！” 最后一张牌拿到手里，张念君用手指摸了摸，心里霎时如锣鼓般，敲个不停。这一局，竟然让他摸到一对天牌和一对地牌！ 只要翻开这张牌，他就能赢下了。 胸有成竹地把牌给翻开，张念君如预料中的那般，得到了在场众人的惊讶吸气声，脸上扬起了得意的笑容。 “承让承让。” 不过在做为博头的庄家揭开牌面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怎，怎么可能？！” 只见漆黑的桌面上，一对猴王，外加丁三配二四的至尊宝，静静地躺在上面。 自从他接触这些以来，只在传说中的至尊宝，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折戬 心如死灰的他狠狠的揉了揉眼睛，却发现面前的几张牌一点都没有变，他是彻底的输了！ 怎么会这样？！ 他今天不是一直鸿运当头的吗？怎么会在最为关键的一局，掉了链子？ 可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输了就是输了，自己带来的银子，还有刚刚赢的那些，全都交了出去。 “不行，我不服！”跟他一同过来的一个人扯着嗓子喊道，“我要借款！” 在赌坊里经常玩的人都知道，如果手气不好输光了钱，不想立马滚蛋回家，就要跟赌坊借款，好试图翻本。等得及回家拿钱的根本没有几个，因为他们信奉的是，翻本很可能就在下一把，这点功夫是绝对不可以耽误的。 赌场里经常有这样的事发生，所以博头也没觉得惊讶，让伙计拿来了文房四宝。签字画押之后，很快六博馆的伙计就把他的借款送到了。 随行的四五个人，有三个跟他一样，也同样借了几千到一万两不等的银子。 剩下的那个无奈地摊了摊手，“没钱难倒英雄汉，看来我只能回家了～” 说完一脸无奈地狼狈退场。没办法，他只是小小知府的庶子，在家里的地位不高，平时得到的银钱自然就少，虽然现在借多少都行，但最后总要还的。他输不起，跟这几位也自然不能比。 张念君没有动静，好像还沉浸在刚刚的打击中，没有恢复过来。 “念君兄，你还要不要继续？” 没看到张念君借款，他也没离开，就有人开口问他。 张念君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想着今天自己一直以来的顺风顺水，再想到刚刚那一局偶尔的衰运，觉得自己接下来绝对不会那么倒霉，“当然要继续！给我拿纸笔来！” 其实他的手里，也没有多少的银钱可供使用。 之所以这几年花钱如流水，除了以前攒下来的，就是母亲倪均瑶偷摸塞给他的了。 天知道在他听到张辰的福临门又推出了什么新样式的家具，都城哪户人家又抢着买了这样的传闻时，他的心底有多么的羡慕和嫉妒。 张以诚张怀安每次都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地夸赞他的经商天赋，就连倪均瑶都忍不住感叹过，如果把望鹤居交到他的手里，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要知道在此之前，她可从来没说过把望鹤居交给自己的话。 还哄骗自己说什么，如果让自己管理家族的生意，自己身上的灵性就会被世俗磨灭，神特么灵性！灵性能当饭吃吗？能当银票用吗？ 说白了，还不是觉得自己不是他们张家的亲生骨肉，舍不得财产外流？！ …… 张念君这次借了三万两银子。 因为怕之前那一局的衰气还没散去，接下来的三局，他都只敢下注两三千两银子而已，可是这三局却都让他给赢了，手里的银票变成了四万两。 他开始慢慢加大赌注，想要加快赢钱的速度，可是诡异的是，从第四局开始，幸运之神就再也没有眷顾过他。 越是输钱，他的心里越是着急，赌注也被他加的越来越大。 可是博头手里的牌九就像是专门跟他作对似的，再也没有好牌落到他的手里。害怕钱被输光，赌注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小了。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手里的牌忽然开始青睐他。刚才输了的钱很快就被他赢了回来，原先的沮丧也消失不见。 趁着这股势头，他又加大了赌注，一把牌动辄就押上四五千两银子。 可是好运气好像又被他用光了，他又开始输钱。 这次张念君不再如原先那般，把赌注给缩小一些，反而更是财大气粗。 不到一个时辰，他手里的钱又输光了。 这次不等博头询问，张念君又签了一张借条，同他一起过来的那几位去露了怯，纷纷表示要收手。 不屑的冷呲了他们，张念君独自坐在赌桌前。 这次连让他以为自己还拥有好运气的错觉都没出现，张念君又利落地输了三万两银子。 赌得急红了眼的他，就像是疯了一般，从白天到夜里六博馆打烊，不住地重复着借钱，输钱，输光了再借，借了再输的动作。 就在他再一次把手抬起来，想要开口借款的时候，博头把他之前签的借条拿了出来。 “张公子，您在咱们六博馆今天已经累积借款一百万两银子了，是不是，先给咱们结算一下？” 张念君听到这句，本来还有些混沌的思维瞬间清醒，他颤抖着把那一摞借条拿在手里，一张张查看，心底有如寒冬般冰凉。 这下次玩大了！一百万两银子，他竟然在短短一天的时间之内，就输了一百万两银子！ 脑子里把他名下的财产梳理了一遍，却发现满打满算，他只能拿出二十万两银子，这还是要变卖了他所有的私藏才行的。 “我这两天手头有点紧，你们能不能……”即使不想，张念君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张公子，按说咱们六博馆能够有今天的光景，全赖像您这样财大气粗的主顾照顾，可若是都像您这样，欠了银子说一句口头紧就打算搪塞过去，这赌场哪里还有办法开下去？” “您也体谅体谅小的，要是您这笔账成了烂账，怡郡王可饶不了小的～” 博头的话，没有一句不算是客气的，可张念君听了，却也明白了，今天这笔账是无论如何都妥不过去的。 六博馆之所以在都城做了这么多年都屹立不倒，跟它背后的靠山有很大的关系。 话说成亲王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六博馆就已经开了，所以它才能在都城安安稳稳的发展了这么多年。如今六博馆已经被成亲王交给怡郡王管辖，可都城上下，哪个人敢惹？ 怡郡王那个小霸王，行事可是比成亲王当年还混不吝的，只要有人敢不遵守他定下的规矩，他能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 “小哥这样说是什么话，就算这赌场不是怡郡王开的，我张念君也不会赖账，最迟明天申时，我一定把银票送到！” 张念君心里打算着，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先去求一求母亲倪均瑶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认错 张念君带着一身赌债回去筹钱了，为他服务了一天一夜的博头，也打着哈欠走到了六博馆后院一间隐秘的包厢之内。 金睿晟拿着他送上来的一摞借条，赏了他六百两银子的辛苦费，这才挥手吩咐他去休息了。 “阿辰兄弟，你可真是神机妙算，那张念君竟然一下子输了这么多！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六博馆坐镇，每个月付给你不菲红利的那种～” 张辰微微一笑，“郡王手底下卧虎藏龙，我就不过来献丑了。” 这次多亏了六博馆里有玩牌九可以玩出花来的博头坐镇，才能让他的计划顺利实施，要不张辰想要吊他上钩，付出的时间与金钱可不止这么点儿。原本张辰可是打算拼上自己的全部身家，来弄到张念君身败名裂无法在都城立足的。 金睿晟可是让自己省下了一大笔钱。 “谦虚是个好习惯，可谦虚过了头，就有些惹人嫌了哈！”金睿晟嘴角微勾，看着张辰露出一抹邪佞的笑，“不过我觉得那个张念君真的是倒了血霉，才会得罪了你这样的人。” 张念君最后的下场会有多惨，现在就能想象的出来，张辰可不是那种下定决心折磨一个人还会留着他苟延残喘的个性，这次绝对会让他在都城里难以立足。 想起来自己以前的做法真的是逊毙了，有人得罪自己时竟然只知道要痛快打压甚至要人性命，现在他才知道，真正的报复不是动辄打杀，而是一步步让他步入深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金睿晟忽然有些庆幸，对于张辰他一开始就是交好的，要不哪一天沦落到他的手里，以自己都城小霸王的身份，也不一定讨得到什么好。 金睿晟心里怎么想的，张辰看他脸上那千变万化的神情也能猜出个大概。不过他对此却不怎么在意，到底他同自己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日后有一天，会跟他成为敌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如今他所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 张念君从六博馆里狼狈退出，就像是火烧眉毛般，绞尽脑汁地开始筹钱。 他先是找了信得过的朋友，抵押上自己的宅院，连同他手里的两间小铺子，即使都城里寸土寸金，可也只筹到了五十万两银子。 张家是一定要回去一趟的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张念君咬了咬牙，就算是向老爷子跪下磕头认错，他也要试试看能不能得到他的帮助。 …… “孽障，你还知道回来！”张以诚一看到他，就用手哆嗦着指责道，“年纪轻轻不学好，学人家逛窑子，同人争风吃醋，张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爷爷您消消气，咱们有事好好说。” 老爷子因为气愤，一张脸通红，张辰怕他血压太高了会出事，急忙上前劝解。 “祖父，念君知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张念君也顾不得张辰就在旁边丢份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因为用力过猛，声音特别大，张辰听了都替他觉得疼的厉害。 “不哪样了呀？说来我听听～”张以诚丝毫没有给张念君留面子，非得看看他怎么认错的。 “我……”张念君也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留，当着张辰的面就这么问，不过想到自己的目的，他只能先压一压心里的火气，艰涩开口，“我不该去翠红楼，更不该动了香婷姑娘，让刘国舅给堵在床上，丢了张家的脸面。” “你刚才说的这些我就不再重复了，还有一点，你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为了免于受罚，竟然留宿在外这么多天。怎么？觉得时间长了，你做下的那些龌龊事，大家就会忘了是吧？” “没，”张念君被说中了心事，讪讪道：“我就是觉得，自己受伤了，在你们跟前也没办法尽孝，干脆待在那里把伤给养好了再过来，也省的你们担心了。” “哼，最好是你说的这样！”张以诚气哼哼道。 对于张念君，他也没少疼他，知道他做下那些丑事的时候，也是气得不行，再加上阿辰说过对他的怀疑，细思恐极。他一遍遍地检讨着这些年都是怎么培养他的，发现确实是只注重他的学业同待人接物上了，反而忽略了在人情世故还有修身养性方面的教育。 虽然他一直对张念君也算是严苛，可教出来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似乎还有待考验。 张念君做出这样的事情，痛心疾首，都不能形容张以诚的感受。 老爷子对着跪在地上的张念君，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直说得口干舌燥才罢休。张念君的脑袋，也已经被训斥的低到了肚子里。 张辰看到他吃瘪，一点都没有觉得痛快，因为相比于他的预期，张念君受到的待遇有些太好了。 不过不知道他是怎么考虑的，欠六博馆的那笔钱，张念君一句都没有提及，想来是觉得，如果老爷子再知道了这件事情，绝对会气的把他立马赶出家门。 倪均瑶照旧在每日的亥时一刻才回到将军府，还没等她梳洗一番洗去身上的疲惫，张念君就得到消息赶了过去。 到底是疼爱他的，即使也气的不行，倪均瑶还是拿出三十万两银票交给他。 “你也知道，咱们望鹤居刚刚扩建了，花去了不少银子，如今我手里能拿来用的，也只剩下这么多了。如果还是不够，再找老爷子想想办法吧。” “我，我不敢……”张念君嗫喏着道。 “有什么不敢的？你祖父那个人，是真正的刀子嘴豆腐心。就算嘴上骂你骂的再狠，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遇到难题解决不了的。” “就不能……” “不能。”倪均瑶斩钉截铁道，“做错事不可怕，怕的是明明做错了事，却为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没有一点担当。你老老实实告诉他老人家，他绝对会义无反顾的帮你，如果你满嘴没有一句实话，就算她他手里有钱，也不会拿出来救你的。” 这么些年都过去了，倪均瑶对于老爷子的个性，可是了解的清清楚楚。 晚辈做错了事，解决不了找他帮忙，他很乐意，可若是让他知道自己一直被欺瞒，他绝对会炸毛的。 第二百九十章患病 张以诚听到张念君的供述，气得把手里一直把玩着的鼻烟壶给摔了出去。 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对他实行家法，这让张念君的心里，像是在寒冬腊月里浇了一盆凉水似的，快要冻成冰了。 老爷子待人宽厚，但是对自己人，一向要求严苛，犯了错就会毫不留情地惩罚的。 眼下他连惩罚自己的欲望都没了，是不是表明，自己已经被他放弃了？ 好在他也发了话，让管家拿出银子来替他还了债，这让张念君的心也稍稍放下来，至少他不用被六博馆的人找上门来追债了。 六博馆都赌债可不是谁都能欠着的，如果你在他们规定的时间之内没有把钱还上，他们有成千上万种办法能够让你在都城没有立足之地。 还了赌债的他虽然在张家尤其是张以诚面前遭到了许多冷遇，好在对外的面子勉强算是保住了。 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都城里渐渐兴起了一个传言，说他张念君不止风流成性，跟国舅爷在青楼里争风吃醋，还挥霍无度，一夜之间就在赌场里输掉了上百万两银子，真真是个十足的纨绔。 这竟然成了都城上下人人皆知的秘密。 张念君知道的时候，瞬间慌了。这可和他一直在都城树立的形象南辕北辙。 都城百姓对他的印象，可一直是风度翩翩的，虽然出身有点差强人意，但人坚强豁达又有才学，觉得早晚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 以前走在路上，原本周围的人都是投来艳羡爱慕的目光，可现在却通通变成了偷偷摸摸的指指点点，这让他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还有就是，原本跟他母亲倪均瑶提过的几位大家闺秀，全都通过媒婆想张家传达了他们不欲再与张家结亲的意向，明明在此之前，可是他们先与张家提及的。 张念君心急如焚，不能让这样的情况一直继续下去。 他想要做些安排，可以他如今的身份，甘心供他差遣的人可没有几个，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人好处。 可是经过赌债的事之后，他连原本就微薄的零花钱都被控制了。 一个月的时间，从他手里花出去的银子，竟然只有区区三百两而已。说出去，他自己都觉得丢人。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是在这个有钱就是大爷的都城？所以任外界关于他的传闻诽短流长，她却没有任何的办法来制止。 郁闷至极的他，竟然病倒了。浑身无力，口干舌燥，身上偶尔还出现几个如同米粒大小的脓包。有时候痒得狠了，他就会去抓它，抓破了之后就有血流出来。 就算是张念君不争气，张家也不会任由他在那里自生自灭，倪均瑶更是。 她想尽办法，为张念君请来了太医，可在太医前来诊治的时候，竟然说出了一个让在场诸位都十分震惊，甚至可以称作晴天霹雳的诊断结果。 张念君所患的，竟然是人人所不齿的‘脏病’，青楼女子最常犯的花柳病。 以现在的医疗水平，这样的病症是没有办法医治的，这也意味着，张念君之后的有生之年里，会一直受这病的折磨。 张以诚得知了之后，大发雷霆，直言张家要跟他脱离关系，更直白地跟倪均瑶表态，如果她还打算维护他，张家会连她一同休弃。 即使倪均瑶有心维护，也不得不狠下心来跟他断绝关系。一夜之间，张念君就成了孤家寡人。 张家也不是那种不给人留活路的心境，就算把张念君给扫地出门，也给了他足够的钱财。手里握着张家打发自己的三万两，和倪均瑶偷偷塞给自己的两万两银票，张念君落寞地站在了都城繁华的街头。 接下来，他要好好的打算一下，看看凭借着手里的银子，自己要如何在都城生活。 不得不说，张念君对于都城的繁华是绝对不想舍弃的，即使已经被张家扫地出门，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回到自己原本应该待的地方。 至于这段时间不时来自己眼前晃晃，想要跟他亲近的孙周，他理都不理一下。因为每次见到他，都在提醒自己一次，他本应是天启王朝一个偏远小县城的农户之子。 就像是现在，张念君坐在都城最大的酒楼包厢里，吃着珍馐佳肴，喝着琼浆玉液，眼前却站着一个穿着普通，满脸风霜的庄稼汉，他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念君，你跟我回去吧！”孙周开口劝说着，这句话这段时间他不知道已经说了几次了，虽然每次都被张念君给无情驳回，可他仍是不死心。 “回去？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张念君醉眼朦胧地看向他，“我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别想同我套近乎！像是你这样，想在我身边打秋风的人，可多了去了。” “不过你来的晚了，我已经被张家扫地出门了，手里的银子是不会再给你的。” “念君，我……”孙周欲言又止。 “你什么你？是不是又想说，你跟我是父子？呸！什么狗屁父子，谁稀罕谁要！如果你的身价能够超过我认识的任何一位权贵，那我还能考虑考虑～” 孙周想要带他回去泰康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他每次都当成一个笑话听听。 开玩笑，那样的穷乡僻壤他才不会去。 …… 命运却总是这样，在张念君又一次拒绝了孙周的提议，把他给赶出去的时候，都城的权贵圈子里，竟然都知道了他患病的事。 当从前跟他私交甚好的几位，用避之唯恐不及的眼光看向他时，张念君心里一直紧紧绷着的那跟弦断了。 他一直小心翼翼向众人隐瞒着，就是怕人们知道了之后跟他不再往来。 花柳病是不治之症，还是会传染的不治之症。知道他得了这种病之后，谁还敢跟他来往？ 渐渐地，张念君不再外出，因为他怕看到众人鄙夷的眼光。需要什么东西，也是派离开张家之后，他重新买来的仆人去打理。 可是他即使这样，也不能再过平静的生活。 在他所居住的房子周围，所有的邻居联合起来，跟衙门抗议，让他搬离此地。 第二百九十一章 走投无路的张念君，到底是跟着孙周离开了。 不过张辰听到这个消息，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张念君是罪有应得，本来依照张辰的计划，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让他在都城身败名裂。可是连老天似乎都在帮他，有人一辈子流连花丛都没有出事，张念君只不过在那里待了一年多，就不幸中招了。 张辰忽然觉得，自己的报复挺没意思的。到底是血脉亲情，张念君就算是这样了，孙周也没舍得放弃他，这让他想让张念君众叛亲离无人问津的目的，好像永远都达不到了。 不过如果不出意外，他是决计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了，也不算是没有一点收获。 …… 眼前少了讨他厌的人，日子也过的舒心了许多，如果忽略每天给乐溪这个惹事精擦屁股的话。 原本他从十七八就跟二妞相依为命，从来没有觉得带孩子有多难，可是乐溪却一次又一次地向自己证明，二妞这样懂事的妹妹，有多么难得。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自己这里‘告状’，不是说她耽误了人家的买卖，就是说她故意使坏，让人家没钱可赚。 “哎呀阿辰你别气了，我不就是把刘掌柜的尺子跟我带去的比了比嘛，谁知道他的尺子跟我的不一样～” “你说你又不买布，去人家铺子里瞎转悠什么？只去转悠就得了，还带什么尺子？看你那样子就是专门去找事儿的好吧？”张辰无力地扶额。 都城繁华，各种赚钱的机会众多，但竞争也激烈。有些店铺跟同行搞了价格战之后损失惨重，就想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缺斤少两的事也是常见。 不过他们都做得颇为隐蔽，就像是他们用来量布用的尺子，也不过比正常的短了那么半寸。一身衣裳算下来，也不过多花上十几文钱。认真追究下来，比正常售价的还是便宜上一点的，就算是客人真的发现了，也不好意思当面揭穿，顶多以后再来光顾的时候，多留个心眼。 可是乐溪这个蠢货，在发现对方短了尺寸的时候，专门带了尺子，趁着人家铺子里人最多的时候，给闹了那么一出。 人家拉住她，说要拿钱堵她的嘴都不行。 还有那次，他带着二妞同她去春风楼里吃饭，她嫌人家卖唱的唱的不好听，硬是把张辰准备好的打赏银子给扣下了，让人家站在那里跟她理论了半天。 虽然张辰也觉得，对方这样硬是跟人讨要打赏的行径有些不太好，但是乐溪那样不依不饶，甚至就差没有教人家怎样把小曲儿唱好的样子，也让他的头都有些大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乐溪是在茶楼卖唱的时候，被她现在的师傅给领回家去的。那时候他师傅用来忽悠她的话就是，回去之后只要唱好小曲儿，就有吃不完的好东西。可没想到那人是个不着调的，回来之后再没有让人唱过小曲儿给他听，反而一步步忽悠她跟着学了些医术。 …… 布庄的事就那么不了了之，张辰也渐渐把注意力放在了福临门上。 南嘉阳来过几次，跟乐溪倒是一见如故，很快就打成一片。 就在张辰认为，乐溪已经能渐渐容忍所遇到的不平事，选择沉默以对的时候，她给自己捅了一个大篓子。 她把刘国舅给医死了！ 刘国舅就是在翠红楼跟张念君抢过香婷姑娘的那个，那天张念君被他打了一顿，香婷姑娘也自然没有兴趣再带回去了。不过他很快就在那里为自己寻到了一个新目标，小姑娘一身肌肤白白嫩嫩的，说起话来软软糯糯，听的他骨头都酥了。 当时他就把准备给香婷赎身的银子，用来赎了她，并把她给带去自己的别院好一番疼爱。 张念君的丑闻爆发的时候，都城里喜欢寻花问柳的纨绔们可是好一番惊吓，纷纷找了相熟的医馆，偷偷给自己验了验，刘国舅自然也不例外。 这一检查可不得了，又有两个人经常出来了毛病。其中这刘国舅，倒霉地占了一个名额。 查出毛病就治呐！虽然每个人的心里都明白，这也只不过是想办法延长一点寿命罢了。 为了这个事，他的妹妹琪贵妃甚至都求了当今圣上，专门为他寻来了秘方。 太医提供的秘方果然有效，刘国舅的病症虽然没有彻底根除，但也好转了许多。 可就在这个时候，得到消息的乐溪主动上门，跟人家说，她有八分的把握可以医治花柳病。 就像是快要淹死的人，总是会尽力抓住手边出现的任何浮木，刘国舅当时就把她给奉若上宾。 可是事情往往就这么巧合，只吃了乐溪提供的两付药而已，刘国舅就暴毙而亡了。 刘家人自然把乐溪当做了罪魁祸首，立时就要取她性命给刘家唯一的男丁陪葬。 好在乐溪机灵，没有束手就擒，还知道避人耳目之后才回到张辰在都城郊外的别院里躲藏。 当张辰从她嘴里听到事情的始末，眉头就紧蹙了起来。 “阿辰，这件事真的不怪我，我哪知道，那太医给他寻来的药方，竟然是以提前消耗他体内的精气来让他外表上看起来好转了的？唉，也是，我有些太过急功近利，想着在他身上试试师傅交给我的这个新药方到底好不好用。” 说完之后，语气还有些惋惜。 张辰气得都无力吐槽了。你想要试药方，你跟我说呀！患了花柳病的人虽然不多，可找出十个八个来，还是很轻松的。 可你拿谁试药不好，偏偏找了这一位？刘国舅那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样子虽然不好看，可他到底还是刘家唯一的男丁。 并且这唯一的男丁，还没有留下子嗣，他这一突然暴毙，就等于刘家已经绝后了。 琪贵妃在圣上面前可是正得宠，想要你一个小小平头老百姓的性命，还不是轻而易举。 “刘家正在都城里到处找你，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出门了，我也会嘱咐家里的下人们，出去不要乱说话。”为今之计，张辰也只能先把她藏在这里待着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转机 不过凭借刘家的本事，找到乐溪也是早晚的事。 甚至就连自己跟乐溪的关系，他们也会调查的一清二楚。 好在威麟将军府的地位还算高，他们不至于跟自己撕破脸皮。可若是张辰想要护住乐溪，就有些难办了。 他冥思苦想了好久，依旧没有想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这天他坐马车经过刘家的门口，就被一阵吵嚷给吸引了视线。 “快放开我！我是被少爷亲自带过来的，就算是少爷没了，我也依然是他的女人！为什么府里的其他女人不用撵走，偏偏就把我赶出来？” 那人的声音喊起来有些破音，不过依旧听得出来，从前有多么的软糯。 “快点走吧！你克死了少爷，府里还没怎么你呢，你倒在这里不依不饶了。”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站在那里，有些不耐烦地开口。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克死了少爷，有什么证据没有？”这几天每当有人这么说她，允儿就满是委屈。 也和该她倒霉，在翠红楼里刚刚登台就被刘国舅给赎身带回，本以为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稳妥，富足的长期饭票，可没过几天好日子，他就被查出患了那种病。患病就患病呗！好歹在府里待着，还能吃穿不愁。 可是哪知道来了一个庸医，一下子把他给医死了？刘家人自然不会轻易饶了她，恨不得把她给千刀万剐了才好。可是也不知道那人使了什么办法，竟然在严密的监控下偷偷溜走了。 作为最后一个被他带回来的女人，还是带回来不久之后就查出患病的情况，刘府里的人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对象。 被关在柴房里，不让吃喝，如此折磨了两天之后，最后竟然还把自己给赶出来了。 这让她怎么活？ “劝你别在这里闹了，府里的老爷夫人这是没有功夫搭理你，如果认真追究起来，要了你的性命也不为过。” “我……”允儿一听这话，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吓得再也不敢大吵大嚷。 他说的对，自己当初被他从翠红楼赎身，卖身契是交给了少爷的。也怪她自己功力不够，尽管使出浑身解数，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她还是没能把卖身契如愿拿到自己的手里。 刘府没有借机把自己发卖出去，已经是很大的仁慈了。 她默默地后退，在一干刘府家丁的注视下，转身狼狈的离开。却没想到在拐角处，有一位衣衫华丽的公子在等着她。 …… 这人只问了自己是不是从翠红楼里出来的，就带着她去了就近的医馆。 也不知道他跟郎中说了什么，在郎中按着自己的脉搏有木有样的诊断了一番之后，就朝着他点了点头。 那人得到肯定的答复，眼中闪过一抹流光，就马不停蹄地把她带到了眼前这个美伦美奂的小院。 “哎，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接到这里？难道说，你是我的爱慕者？”允儿到底是经过翠红楼的专业培训，一颦一笑之间都是风情。 那小媚眼抛的，让刚刚被家丁叫过来的乐溪都抖了抖，太尼玛魅惑了。 尤其是她还故意用那软糯的声音轻声细语地问，更是让人忍不住春心荡漾。 “咳！”乐溪发觉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给勾搭住了，十分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 她偷偷地朝着张辰的方向看去，却发现最应该受到诱惑的他，竟然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允儿在那里搔首弄姿，眼中却没有一点受到她引诱的样子。 允儿自是也发现了这一点，无趣地撇了撇嘴，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 “来了？”张辰发现了乐溪，朝着允儿的方向怒了努嘴，“你先给她把把脉。” “这段时间我没心情给人看病～”乐溪有些不乐意地皱眉，“心里烦闷着呢！” 嘴上说着不要，不过手还是轻轻的覆在了允儿的脉搏上。 片刻之后，她就一脸惊讶地抬头，“你的？行啊你阿辰……” “不是。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刘家的。”张辰在她出口说出惹人遐想的话之前，直接把他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下子惊讶的人除了她，又多加了个允儿。 乐溪仔细地朝着她看了看，这才发现眼前的女人有些面熟，不过她在刘家时好像只见过一次，所以一时并没有认出来。 “你，你们说的是……我，我怀孕了？！” “嗯。” “哈哈哈！我怀孕了，是怀了刘家的子嗣，哈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呐！”允儿像是疯了一般的又哭又笑，稍后在屋子里转起了圈。 “你们还不赶快放了我，我可是刘家唯一子嗣的生母，如果我有一点闪失，刘家决饶不了你们！”兴奋过后，允儿就立即收起刚刚的狂喜，一本正经地朝着他俩发号施令。 她端着架子故意摆出严厉的样子，看上去倒是真的有一股当家主母的气势了，真的是母凭子贵。 不过也不能怪她嚣张，刘国舅死了之后，刘家从他那一代起可就断根了，不管允儿以后生下来的是男是女，都是刘家唯一的血脉了。 “不急，咱们还是先商量商量咱们的事情再说吧！”张辰慢条斯理地开口。 “怎么，你们想挟恩以报？”允儿的脸变了变，过了一会儿就笑靥如花，“今天你也只不过是给了我一顿饱饭外加一身新衣，左右花不了一百两银子。不过我这个人最是感恩图报的了，等我平安回到刘家之后，就派人给你们送过来一千两银子怎么样？” “呵，原来刘家未来当家祖母的位子，在你的眼里只值一千两银子而已？”张辰不屑地冷哼。 乐溪似乎猜出了张辰的用意，站在那里没有出声，不过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允儿，确保她待会儿有任何动静，都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那你们想要多少？”允儿的脸上再无一丝笑容，看着张辰的方向满是戒备，“劝告你胃口不要那么大，小心自己吃不下。” “允儿小姐真会开玩笑，”张辰听到这样的话笑了，他把手里端着的茶杯放在桌案上，“好像你现在还没有认识到一点，你怀孕的事，目前只有你我，乐溪和那个郎中知道。” 第二百九十三章共识 年　　“你，你想干什么？”允儿面色大变，她退后一步抚在自己尚且十分平整的小腹上，“你可不要乱来！” “允儿姑娘多虑了，我可没想对你做什么～”看到她的反应这样激烈，张辰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出身青楼妓馆，却在自己面前这样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如果不是对他的所作所为了解的透彻，张辰几乎都要以为她是为了肚子里的骨肉，什么都会舍弃的伟大母亲了。 不过对于这个孩子，她应该也是极为重视的，看样子是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成自己翻身的本钱了，担心他会对她的孩子不利呢！ 原本把这个允儿带去医馆检查，是想要看看她是不是跟刘能一样，患上了花柳病。如果真的不幸患上了，他会把她跟人群隔离起来，省的她再去祸害别人。在医馆里的灵光一闪，让他得知了这样的好消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乐溪的运气竟然会这么好。 “把允儿姑娘请来，也只不过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小忙罢了。” “什么事？如果我能做到，当然可以。不过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你的。”允儿的心情可不像是张辰这般美丽，不过形势所迫之下，她还是耐着性子开口道。 “刘国舅为什么会忽然暴毙，允儿小姐不想知道答案？”张辰并没有回答她的提问，反而跟她聊起了那个从翠红楼里把她领出来的死鬼。 “哦～”她看着乐溪的方向，一脸愤恨，“我原先只知道是一位女大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眼前这位吧？” 如果不是她，自己这段时间又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别想着让我帮你在刘家跟前说话！”她简直恨不得撕碎了她好吧！？ “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我还是要再重新申明一遍，”乐溪一脸的郑重其事，“刘能不是我医治死的，不是不是不是！” 对乐溪来说，承受刘家的怒火同医治死一个人的挫败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她实在是无法接受刘能是因为她的关系才暴毙的。 “刘家找来的那个偏方，才是他的催命符。” 允儿像是被乐溪吓到，很长一段时间才恢复正常，之后开口道：“别管他是怎么死的了，你们想要我做什么？说出来我听听。不会就是让我坐在这里听她讲自己有多么委屈吧？” “当然不是，只不过是想让允儿小姐在我这里多住些日子罢了。” “你们是想软禁我？”允儿的面色变了变，很快又笑了起来，“也好，反正呆在哪里都是养胎，这里的景色也颇得我眼缘。不过厨子做菜时能不能多放点辣椒？我是湘郡人。” 她如此的入乡随俗，倒是让乐溪同张辰两个人都有些诧异，不过心里也同时松了一口气。 …… “你不会是想着把她养到生下孩子，然后让我抱着这个孩子去刘府里将功赎罪吧？”乐溪拉着张辰跑到外面，小声跟张辰道。 “我到是想要这样呢！”张辰苦笑，“可是时间不允许呀～如果我预料的不错，刘家最迟明天就要找到这里来了。” 他在都城郊外的别院，知道的人没有几个，可是萍姐刘佳的手段也应该能够查到了。 “那你把那个允儿留在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像刘家邀功啊～”张辰苦笑，“我把他们刘家还上有血脉留存于世的消息告诉他们，他们多少都要卖我一个面子。” “就算卖你面子也会把我带走的，对不对？”乐溪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那可怜巴巴的模样让张辰想要逗逗她都不好意思了。 “别这么丧气呀，咱们还有很多办法可以想的。”张辰宽慰她，“你先去给允儿小姐开一些保胎用的药方吧！” 张辰的打算，确实是要让乐溪将功赎罪，不过不是在未来的某一天抱着刘家的子嗣上门，而是充当这位唯一血脉生母的保健师。 虽然这样的活计，会有无数的医者挤破头来争取。 送走了乐溪之后，张辰又重新回到了允儿小姐的房间。 这次谁也不知道他跟对方说了什么，只不过在他离开的时候，允儿原先对于他们的敌意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平静甚至带有一点谄媚的对待。 这样的转变，让刚刚给她熬好了保胎汤药的乐溪受宠若惊。 …… 张辰的预料果然没错，还没有等到第二天的到来，当天傍晚刘家就有人上门了。 “张公子，咱们为什么来到这里，你心里也有数，我们就不多说废话了，还请您把那位小姐交出来，让咱们好回去交差。”刘府管家虽然一脸恭敬，说出口的话却毫不客气。 “人，我是一定要交的，”张辰也不恼，“不过不只是她一个，还有另外那个，我相信你们刘府一定会热烈欢迎。” “哦？”管家一副不信的样子。对于现在的刘府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那个害得自家少爷暴毙而亡的庸医给抓起来，让他承担应该负起的责任。 不过他也知道，就算是把她千刀万剐，老爷和夫人的怒火，也不会消散。 张辰口中那个会让刘府热烈欢迎的人是谁，他很想知道。甚至在这一刻，他还忽然有了一个极为荒谬的想法，难道说自家老爷在外面，还有一个外室所出的儿子不成？ “别瞎琢磨了，”张辰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不是你们老爷的，是你家少爷的。” “我家少爷？”管家诧异道：“这个人跟我家少爷又有什么关系？” 少爷这个人虽然风流成性，带回家里的小妾就有几十个之多，可是大夫也诊断过，他患有少精症，想要让女子怀孕极其困难。所以老爷夫人才对他隔段时间就带回府里一个美貌姬妾，选择默认甚至鼓励的态度。 可他‘奋斗’了这么久，却还是没能让府里哪个的女人的肚子大起来。 所以老爷夫人才会在他暴毙之后，受到这样大的刺激。 第二百九十四章行程 年　　“这件事我需要见到贵府老爷之后，才能禀告。” 张辰的故作高深，让刘府管家颇为忌惮，他生怕因为自己的纰漏而让张辰不高兴了，很快地告辞回去了。 而刘府老爷在听到管家的回报时，稍微思索了一下，就同意了。 等他跟张辰见面之后，听了张辰的话真的是惊喜若狂。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着把允儿姑娘给接回刘府里去好生侍候着。可在见到允儿之后，她却提出了一个要求。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刘阳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如果不是现在她的肚子里怀着刘家的骨肉，他会毫不犹豫地吩咐人把她给弄死不可。 不过她也是真的脑子进水了，竟然敢以孩子威胁自己。她是孩子的生母，如果以后要了她的命，算是有些过分了。不过他心里也已经做好了决定，等她日后生下孩子，一定把她给送的远远的，省的整天待在自己跟前，看了不够生气的。 并且孩子交给这样的无知妇人养着，能成什么样？ 此刻不住腹诽的刘阳，完全忘记了他自己教出的好儿子刘能是怎样的做派。 勉强同意带着乐溪回去的他，看着乐溪的眼光，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乐溪只能硬着头皮，全都装作视而不见。 因为张辰的这个安排，她有八九个月的时间，可以像刘家人解释刘能暴毙的缘由，如果这样还不能为自己辩白清楚的话，她自己也该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送走了乐溪的张辰终于松了一口气，对于刘家，他是有些同情的。所以乐溪的这件事他并不想强硬的解决，也不想对方耍什么心机手段。况且就算仅仅凭借刘家出来的琪贵妃一人，似乎也不是他强硬了就能解决的了的。 能够这样和平的解决了，真的是谢天谢地。 怕乐溪的事会有什么变故，他又在都城多待了一个多月，直到乐溪捎来口讯，说刘家人有些相信了她，才放心去安排自己的事情。 二妞闲不住，这两年一直待在都城，她已经默默地把一间原先并不起眼的铺子，打理成了在都城有些名气的旺铺了。 铺子里面卖的，是涿郡那边的一些特色美食糕点，因为味道正宗，又十分符合都城百姓的口味，很快就拥有了一批忠实的顾客。 小丫头每日里忙忙碌碌的，过得很是充实。甚至在前段时间乐溪出事的时候，都没有时间每天守在家里安慰她。 乐溪走的那天，铺子里正好有事非得让她去解决，所以连句道别都没有跟她说，这让二妞很是懊恼。 不过之后她送了许多的糕点去刘府，刘府卖张辰面子，让两个人在花厅见了一面。 …… “哥，你现在怎么在一个地方待不了多长时间就要离开呢？都城这么热闹，干脆就在都城定居不好吗？” 二妞站在张辰的马车跟前，一脸不高兴的挽留道。 因为她知道哥哥这一离开，两个人最少也要好几个月之后，才能够再见上面了。 “趁着现在还有力气四处跑动，多赚些钱攒下来等你以后年纪大了跑不动了，再慢慢花，不好吗？如果我现在一直赖在一个地方，等你以后没钱花了，可要去找你打球风了～” 张辰逗她。 “哥，这件事你可不用怕。”二妞眉毛一挑，“不是我吹牛，只在都城这两年，我那个糕点铺子就已经赚了好几万两银子了。别说养你一个了，就是以后你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我也养得起。” “呦，够厉害的哈！”张辰笑，“不过还是别了，以后你总要找婆家，如果那时候还要养着我这个拖累，你婆家就要有意见了。不过你这样说，哥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心意领了～” 这个妹妹有时候说出来的话，真的会让张辰感到特别的窝心。每当自己觉得心情特别低落的时候，就会想到她曾经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那个时候，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会被这样温暖的感觉所抵消。 说句有些矫情的话，现在的他，即使身价比不上那些真正富可敌国的商贾巨富，安逸舒适的让自己同家人过几辈子，都绝对是绰绰有余的了。 单是每年福临门里的分红，就已经是一般百姓一辈子都不能赚到的数额了。 不过，他还是希望自己尚有干劲的时候，可以尽可能的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这样等他年老了之后回想起来，就不会留有太多的遗憾。 …… 其实这次张辰并没有沿途去他的那些产业去看看，而是组织了一个有二十辆马车组成的商队，去了父亲张怀安服役镇守着的边关。 也许是在他的心里，孙周对待张念君的态度让他有些感慨，对于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面的亲生父亲，他忽然生出了很多的期待和向往。 他忽然想要试着了解这个将军父亲了。 而从两个人相认以来，他们也只在最初的时候相处过短短的几天，说是已经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连张辰自己都不相信。 不过想到生母倪均瑶，张辰充满期待的眸子就黯了下来。他到现在还记得，在张念君被孙周带走之后，她气冲冲地过来找自己讨个说法的样子。 张念君患了花柳病，她没嫌弃，可是当时张辰看的清楚，质问自己时，她的眼里满满的全都是嫌弃与厌恶。或许是觉得张念君的离开跟自己有很大的关系，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的失望与愤恨。 本以为自己曾经痛过了，再碰到这样的情况就不会觉得痛了，可是任当时他再欺骗自己，还是觉得心脏处隐隐传来一丝丝的痛楚。就像是有人狠狠地抓住自己的心脏，让他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自己不管对她有多么的漠视，都不会再顾忌，会不会惹她伤心了。 “唉！”歪在车厢里的张辰，长叹口气，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过段时间就到了梅雨季节，他们必须在此之前把打算带给军营里的官兵的去湿草药带到。 第二百九十五章父子 念张怀安看到张辰的到来，异常惊喜。 这两年，他的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这个儿子。 虽然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收到暗卫传过来的消息，可仍是不能疏解他的相思之苦。 尤其是前段时间张辰遇险，他得到消息的时候，都想要违背圣命，立马赶到那里去亲自营救了。 可是这段时间，边防有些不稳，对面的那些家伙一直蠢蠢欲动。 如果自己真的在这个关键时刻离开了，他很有可能成为天启王朝的罪人。 所以尽管心急如焚，他还是耐着性子呆在这里等待暗卫们传来的消息。 直到有一天知道他平安无事了，自己一直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来。 其实在几天之前，他就已经收到消息，说张辰会过来这里，可真的看到他，自己还是感动得有些眼眶发热。 不过他威麟将军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在这么多官兵面前，他还是保持住了一向的威严。 对于越走越近的张辰，她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过来了？” “嗯，爹，这次我过来不知道应该给你们带些什么，不过我想到马上就到雨季了，你们这里的雨水又多，就带了些去湿气的草药。” “嗯，不错，现在国库充足，军需足够，缺的还真就是这点草药了。”张怀安点点头，威严的样子一成不变，不过熟悉的人就会发现，他的眼底此刻，蕴满了柔情。 张辰听到他的话之后就转身张罗着众人卸货了，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眼光。 “前段时间你遇险，我都没能回去一趟，你不会怪我吧？”把儿子带回营帐，喝完一杯茶之后，他才开口问道。 “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那样不懂事的人吗？您在边关保卫天启，责任这么重大，怎么能因为我出了点事就擅离职守呢～放心啦，儿子明白的～”张辰在爷爷那里得知，那次跟自己认亲，父亲张怀安已经擅自回过都城一次了，这次如果还要因为自己回去的话，当今圣上就会暴怒了。就算是他所器重的臣子，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罔顾他的命令，当今圣上的胸怀，即使再宽广也是不能包容的。 况且，如果被张家的对手知道了，不得狠狠地抓住这个把柄，好好的运作一番？ 所以即使挂念他，张怀安也是不能随便回去的，这个可能就是身在高位的身不由己吧？ “这次过来多待些日子吧，你身板儿太弱，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磨练磨练。” “呃，还是不要了吧？我，我觉得我身体挺好的，呵呵～”张辰一听就害怕了，军营他确实没有待过，可是前世大大小小的军训，他也参加了几次，哪次不是被训的累成狗瘫在地上才勉强熬过去？ 他可不想再尝到那样的滋味了。 “男子汉大丈夫，身子跟个弱鸡似的不嫌丢人？如果连这点苦头你都受不了，在外面你怎么好意思说是我张怀安的儿子？”张怀安一脸的不赞同。 张念君那会儿，他本来也是打算让他参军的，可是磨不过妻子倪均瑶的眼泪攻势，他只能妥协。如今张辰自己送上门来，他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 因为张辰这趟带过来的药品，让军营里的官兵对他的印象极好，不过这点好印象在张辰参与训练的时候，一点意义都没有。 本来张怀安并没有亲自训练，让他还抱有一丝幻想，他手下的兵肯定会看在自己老子的面子上，在训练的时候适当的放水，在自己没有完成训练任务的时候网开一面不向父亲报告。 可没想到几天训练下来，他们竟然一点面子都没给自己留。甚至在自己被罚的时候，还会组团在旁边一边看热闹，一边在言语上奚落自己。 张辰到底是个爱面子的，为了不再接着享受这样的‘待遇’，接下来的训练他都咬着牙完成了。 不管在什么时候，付出总会有回报这句话真的不假，只一个月下来，他就从原先的连普通的列队都笨手笨脚，到现在负重十斤跑三五公里气都不喘了。 张辰对此也是得意非凡，尤其是夜里洗澡的时候，摸着原先软绵绵，现在则变得硬邦邦的肌肉，他更是感慨不已。 不过与此同时，他的皮肤也从原先的略显白皙，变成了健康的古铜色。 尤其是以前上山打猎的时候练就的一手飞镖技术，更是让军营里的官兵们意想不到。 甚至为了打赢自己，军营里掀起了好一阵的飞镖热，驻地不远处的那个铁匠铺，因此，生意变得火热了许多。 一个月之后，父亲张怀安不再让张辰跟着官兵一起训练，自己亲自上阵，开始教他打拳。 “咱们张家子弟可以不参军，可是这套拳法不能不练，就算你回去了，也要每天尽量打上一遍才行。” 张怀安一边在前面做着示范，一边嘱咐着。 “知道了。”经过半个月的时间，这套拳法，他已经耍得有模有样了，不过相比于父亲，他还是差了许多火候。 不知是力气，还有他耍起拳来那种虎虎生风的气势，张辰想，自己要练成他那样，没个十几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的。 几套拳法耍完，父子两个拿起长矛对打起来。说是对打，其实只是张怀安拿着长矛，轻轻地耍上那么几下，张辰在那里手忙脚乱地抵挡一番。 “下面！” “左，左，那是右！” “抬腿！你腿残废了啊？又忘了改步？！” “哎，胳膊往上举点，软绵绵的没吃饭呐？” “这样不行，你没护住自己要害就莽撞地上前，把脖子伸给对方，是嫌自己命长呐？” “……” 张辰每天都听到这样的训话，一开始的时候还会觉得羞愧难当，恨不得立马死死记住，省的下次再挨训，后来听着听着，竟然……就习惯了！ 如今他俩对练的时候，张辰不止不会觉得羞愧，还学会了开口调戏他。 “喂，这里也扎，不是我说，这也太没底线了一点吧？” “要什么底线？很多时候，攻击下三路可是最为行之有效的手段，正拼命着呢，谁管你攻击的是上三路还是下三路？” 第二百九十六章说开 沾“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嘛！”张辰笑道。 在张怀安因为儿子出言肯定而正沾沾自喜的时候，张辰挑眉一笑，忽然矛尖一挑，“看招！” 张怀安反应迅速，抬手格挡住他的攻击，“就知道你小子要耍诈，早就防备着你呢！” 张辰被震得手臂发麻，咬着牙又坚持了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不来了，”他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跟您比，我再练上十年都是输～” 张怀安经过刚才这一阵运动，倒没跟张辰似的满身是汗，在他看来，这样的运动量，根本不算什么。 “你身子底子差，想要达到我这样的程度是有些困难。不过勤能补拙，坚持个几年的时间，总是可以的。” 他看着眼前累得气喘吁吁的儿子，冷硬的脸上，有了一丝暖意。 儿子主动来边关看望自己，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好事。之前因为军务在身，没有能够跟她好好相处，一直是他心底的遗憾。 “坚持几年？！”张辰震惊，“咱们两个人的目标不一样，你脸就这一身本领，是为了守卫国家，我也就是图个防身罢了，就不用坚持这么长时间了吧？” “说起防身，我还有个事要问你，”张怀安面色一肃，“念君对你的心思，你是知道了吧？” “也算是吧！”张辰并没有隐瞒，脸上的神情也有些不好看。“本来大家和平相处，也不是不可能的。可他一步步紧逼，不给我留一点活路，这让我有些接受不了。” “所以你就找人设局，把它给弄到那步田地了？阿辰，其实这件事还有别的解决办法，不一定要把他逼到绝路的。” 在张怀安的认知中，确实是没有想到过，张念君对于自己找回的亲生儿子抱有这么强的敌意。他自认为，在知道张念君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后，对待他的态度跟以往相比，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说句不好听的，张念君这样的行为说他是白眼狼，都是轻的。张怀安知道，妻子倪均瑶对于他的感情，到底有多么深厚。可他谋害的对象，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也是他不能原谅的。不过如果这件事情换做是他处理，看在妻子的面子上，他绝对不会像张辰这样，做的这么的……狠绝。 对，就是狠绝。 儿子从小就流落在外，自己甚至整个张家，对于他都是怀有深深的愧疚的。这份愧疚，让他觉得，就算为他付出再多都是心甘情愿的。 可张怀安却不愿意他是那样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这样矛盾的想法，让他在得知张念君离开都城回去泰康镇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他既欣慰于以后不会再有人对张辰做出跟之前一样的伤害，又觉得他的心性，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心狠手辣了。 可张怀安本身不善言辞，期间有好几次想要开口跟儿子沟通，却一直不知道怎样提及，所以张辰过来这么长时间了，他直到今天才问出口。 “爹，你是不是也认为我这个人太过冷血了？”张辰眉头紧蹙，他自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无愧于心，就算是他的父亲也无权干涉他。 如果他们是真的看不惯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也没有办法，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使是骨肉血亲，他也同样不会为了他们委屈自己。 更何况张念君都想要自己的命了，他只是使了计谋逼他离开都城，又有什么不可以？ “不是这样的，阿辰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张怀安虽然是个糙汉子，可以看出了张辰的面色大变，再加上他又问了，刚刚那一句，稍一寻思他就想到了原因。 怕儿子钻了牛角尖，因此误会了自己，他急忙解释，“泥人上有三分气性，别说是你了，如果我摊上那样的事情，也不一定就比你做的还好。只不过我到底年纪大了，看待事情不像以前那么短浅了。你在都城的所作所为，既然我能查得出来，那别人也同样可以查得出来，如果让有心人知道了之后加以利用，对你的以后可能会有很大的影响。所以我才……” 张辰听到这里，本有些不快的神情，变得羞愧难当。 原来闹了半天，是他自己想多了而已。 “呃……我刚刚有些反应过激，你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吗？” 张怀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可奈何地苦笑，“不可以，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不是哪个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抹杀掉的。” 看张辰的面色有些羞赧了，他才露出笑容，“所以我说在你要做一件事情之前，就提前想好这样做之后可能会面对的后果。如果发现后果不是你自己一个人能够承受得住的，就要想尽办法为自己寻找外援才是。” 过了许久，他意识到自己好像落下一句重要的话没说，急忙补上，“我，愿意做你的那个外援，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哦，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张辰听到他的这一番话，感到心里暖暖的。 孙周的性子绵软，孙李氏亦是如此，所以自小到大，张辰受到的教育，就是遇事要忍气吞声得过且过，所以原先的那个张辰，才会活的那么窝囊。而穿越过来的张辰，却是生长在盛世法制社会，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平凡家庭，却从来没有受过哪怕一点委屈。 但是穿越过来的这些年里，现实的残忍让他看到了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等级分明，身在底层的他汲汲营营地奋斗了这么久，终于取得了一点点的成就，可就算是这样，他的身家性命，却只要某个人的一句话就能化为乌有。 这让他十分的没有安全感。 峰回路转，竟然让他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家人，而且这些家人还身居高位，完全可以给予他梦寐以求的守护。 还没有等他从这种喜悦之中回过神来，却得知他的存在竟然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想方设法地要他性命。 第二百九十七章分别 们“好了，”张怀安看到儿子低头沉思了这么久没有说话，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吧！厨房里今天有肉皮冻，咱爷俩好好喝上一杯。” “哎！”张辰乐呵呵地答应了。 军营里本不允许在饭食之外供应官兵酒水，在当值的时候饮酒，更是违背了军规，即使张怀安是这里的最高降临。也只能偶尔浅酌。因为向祖父张以诚提前打听过军营里的情况，张辰这趟也只带了两个大酒坛，总共五十斤的量。再加上张怀安在她刚收到酒的时候，给他的那些得力部下们分发了一些，现在剩下的也不过只有十斤了。 好在他们两个都不是嗜酒的人，说是要好好喝上一杯，也真的只是‘一杯’而已。 席间两个人自是少不了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倒是让他们的父子感情更进一步了。 越是相处的时间增加，张辰越是感觉到自己发自内心深处对于张怀安的敬佩。这跟自己跟他之间的父子亲情，没有一点关系。 做为天启王朝的守护神，御笔亲封的威麟将军，他数十年如一日，舍弃所有跟家人的相处时间，坚守在边关，守卫天启王朝的安全，而从来没有一点怨言，这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得到的。 而他对待部下，却是严厉之中尚有人情，如果知道哪个人家庭特别困难，他就会拿出自己的军饷，来尽可能的帮助他们。 张辰看的分明，这两个月相处下来，从张怀安手里拿出去的银子，早就已经超出了他应得的军饷数目。如果张家背后不是还有倪均瑶经营着的望鹤居做后盾，指望张怀安养家，早就不知道饿死多长时间了。 不过在此之前，张辰从来没有听到过倪均瑶的抱怨，这也让他对自己这个没有多少感情的亲生母亲刮目相看了起来。就像是张怀安的作为一样，也不是每一个将军夫人，都对自己的丈夫把所有军饷拿来救助同僚没有丝毫意见的。 或许连老天爷都觉得，应该给他们父子一些相处的时间，在张辰没来之前，张怀安没能安稳地过上几天的好日子，每天不是审讯抓到的敌军奸细，就是同部下研究作战方案，偶尔还要亲自披挂上阵，击退前来进犯的敌军。可自从张辰过来了之后，也有可能是赶上雨季的原因，别说是敌军叫阵了，连奸细都没有抓到几个。除了每日里必不可少的训练，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耽误过父子俩的相处时光。 两个人也很珍惜这样的日子，每日里一块儿谈心比武，越来越热络了。 日子如白驹过隙，眨眼就过去了两个月，张辰也该离开了。 军事重地，闲人免进，要不是张怀安在自己刚刚来到军营的时候，就已经向都城报备过了，就算张辰是威麟将军的儿子，也已经违反了军纪，早就被逐出军营了。 张怀安尽管十分舍不得，也知道儿子能够在军营里呆上两个月的时间，已经是当今的恩宠了，所以在送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显得多么的难舍难分。 倒是张辰，临走的时候沿着军营转了一圈，看着这些从陌生到熟悉的景物，感慨万千。 不过他可不会像是往常一样，随随便便就哭了出来，毕竟张怀安这段时间的教导还是有些作用的。 男儿流血不流泪，再是不舍，也不能像个娘们一样。 …… 来时组织的车队，已经在他打算在军营久留的时候，就遣回都城了，所以他离开的时候，坐的是军营里用来去镇上采买的牛车。 “好了，东叔，我就在这里下车吧！”一进镇子，张辰就看到了人群拥挤的市场，他打算在这里找找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带回去贩卖的。 “那好吧，张少，我就去那边猪肉摊子上买猪肉了先，你自己小心一点。”东叔年纪不大，只有三十多岁，可是那一脸络腮胡子，让他看起来至少四十岁往上，并且还凶悍异常。不过他这个人脾气很好，在军营的厨房里只待了两年，就跟菜市场的商贩们打得火热。有他去买菜，所花费的银两，至少要少上一成。 张辰还特别向他请教过其中的窍门，据他说，就是见人三分笑，好话不离口。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咱这送银子上门的主顾？只要不跟他们玩心眼，他们对你自然也不好缺斤少两。” 他的这个窍门，放在生意场上也是可行的。诚信为本，跟别人打交道，不要总想着从别人身上占到什么便宜，人家在你身上吃一次亏，以后你就别想在人家身上赚到一文钱。 …… 张辰逛了许久，发现这里的好东西还真的不少。不过别的东西因为不好存放，不适合长途携带，只有一些葡萄干，干枸杞，还有晒干的红枣，张辰觉得特别合适。 葡萄干和枸杞用来做糕点和泡茶，再合适不过，红枣的用处就更大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张辰经过再三的比较，选出了品质，价钱都很满意的一家商铺，直接跟他们下了上万两的订单。 大生意上门，店铺老板显得很是惊喜，十分殷勤地帮着张辰找来了负责运送的镖局。 坐上回去的马车，张辰思索着自己下一步到底要去哪里。 当初自己掉落悬崖的时候，二妞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师傅杨树平，所以他应该是认为自己一直在都城好好的待着。 海蛏子那里的事，有许勇看着，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算算时间，他也应该去那里收一波银票了。 泰康镇倒是真的应该回去一趟了，孙周带走张念君，肯定会在那里掀起一阵风波。 他倒不是急着去看张念君的惨况，而是那里有自己十分重视的几位亲朋，尽管他有信心，那些人不会只凭着张念君的一面之词，就会认为是自己对不起他，但是平白无故的被诋毁而选择默不作声，不是他的风格。 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不出意外，以后张念君就会生活在那个地方了，张辰可得给这些人提前打打预防针，别哪天不小心中了他的诡计。 第二百九十八章阐明 又金玉珠场的收益，一如既往地让张辰满意，所以这次他从这里带走的银子，比前一年又增加了一成。 许勇向他建议扩大珠场的规模，却被张辰给拒绝了。在他看来现在这样的规模，每年的珍珠供应量还是比较平稳的。再加上他其实还有意等在掌握种珠技术的珠场增加之前，把手里的这份产业给脱手出去。 当初潘代宁派人帮着自己把珠场建立起来的时候，就曾经向他透露过，等过几年他打算把种珠技术转让给一些有经济实力的珠场。到那个时候，也意味着他同潘代宁两个人在珍珠产业里的垄断地位不在了。 如果这个时候随意把规模扩大了，到时候转让起来太过麻烦。 虽然张辰总共只投入了几万两银子，可是等转让的时候，就不止这一点了。 珠场运转起来之后，加上当初买地的钱还有珠场里养殖的这些未成形珍珠贝，就已经价值不菲，这还都没算张辰的转手费。 珠场需要一下子投入那么多钱进去，风险太大，不是谁都有那个魄力的。如果这时候再把规模给扩大了，敢接手的人更少，转让起来更困难了。 张辰想要的，可不是这样麻烦。他需要轻轻松松地抽身，利利索索地拿钱离开。 许勇虽然不能做什么重活，但几年的锻炼下来，他充分发挥出了自己的优势，精明强干，运筹帷幄，让张辰十分的满意。 所以张辰打算等金玉珠场的事情结束了之后，征询一下他的意见，如果他愿意的话，以后就把他带在身边，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 跟许勇交代好珠场的事情，张辰带着他的妹妹春妮，离开了海蛏子。 春妮这几年一直在海蛏子待着，从来没有离开过，跟二妞相处的那阵子，两个小丫头之间建立了友谊，可是很快就分开了。不过这几年她们之间的通信一直都没有间断过，通过张辰，她们也互相送了许多的礼物。 这次她就是应二妞邀约，去都城跟二妞见面的。 张辰的下一个目的地是泰康镇，不过却不方便带着她去，所以在经过青明县的时候，干脆把她给送到了那里。让师傅杨树平代自己照顾她一阵子，等他处理好泰康镇的事之后，再返回去接她。 因为还要再回来一趟，所以张辰并没有在泰康镇久留，不过还是让他听到了一个消息。 肖景天在一天之内，一下子讨了两房小妾。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本来他跟景家二小姐就不是因为什么感情深厚才结为连理的，所以肖景天有朝一日绝对会左拥右抱。 不过张辰还是为二妞的及时抽身而庆幸，纳妾必不可少，一天纳两个，可见这个男人对待感情对待女性，是有多么的随性。 尽管他可以以跟结发妻子感情不合做借口，但张辰却觉得，就算是他当初跟二妞真的在一起了，也仍旧会找别的理由，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 虽然这样的判断太过主观，对肖景天可能不太公平，但张辰是宁愿委屈了他，也不会让唯一的妹妹受委屈的。 …… 泰康镇的众人看到张辰的到来，可以说是什么反应都有。 当初知道张辰是威麟将军的儿子时，所有人都是羡慕他的，对于错认了二十年的张念君，他们则全是嫉妒，全都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当年被错抱了的婴孩。 对于他没有在知道自己的身世的第一时间，及时认祖归宗，言语之间总是奚落居多的。 如今张念君因为都城里的丑闻，回到泰康镇已经好几个月了，凭借着他的交际手腕，已经收服了一大批的人站在他那边。 一个个的全都夸他有情有义，对孙周甚至孙家的每一个人都好的不得了。这样的他跟当初的张辰一比，更显出挑，因为就连孙齐一家对他都交口称赞。 几位舅舅那里，更是因为他才是逝去的李雅婷的亲生骨肉，对他恨不得掏心掏肺。 这样的情况，张辰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血缘关系摆在那里，要他们无动于衷也是不可能的。 茴香偷偷告诉张辰，在张辰回来之前，张念君话里话外的没少污蔑了张辰，可因为一家人对张辰是怎样的人品，还是很有一番了解的，这么几年的感情下来，也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挑拨得了的，他说的那些话，李家人从来没有附和过哪怕一句。 这样张辰就已经很知足了。 既然有人愿意相信自己，他也乐意让对方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他跟茴香详细地说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儿。 不过对于张念君最后为什么会回到泰康镇的真相，他并不打算朝任何人说。不是他仁慈，而是这样的话让自己说出来，绝对没有人们口口相传之后得来的消息可信度高。 如果由他口中传出来，大多数人不止不会相信，还会因此怀疑张辰的人品，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泰康镇虽然不算大，但总有那么一两个在都城讨生活的人，等到他们返乡的那一天，就算是作为炫耀的谈资，也会慢慢地在大家耳中流传的。 “没想到啊！张念君看着人模狗样的，却办了这么多不地道的事呐？”茴香说话没有二妞嘴巴利，可她对于张辰的人品，是绝对不会存疑的，自然会选择相信张辰的说辞，同时也明确表明了自己对张念君的不赞同。 “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坏人总不会在他头顶就写上一个‘我是坏人，别招惹我’的招牌，我们同人交往也是这样，都像是你这样想，整个世界都太平了～”张辰打趣她。 “本来我这个人对别人的看法就不太在意，可是我却不愿意被你们这样的亲友误会，所以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不过你放心，我绝对没有任何想要诋毁张念君的心思。” “阿辰哥，这样的话你根本没有必要说的，因为我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当然了，我妹妹不跟我近跟谁近～”张辰笑着刮了一下茴香的鼻子。 第二百九十九章狭路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在场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以前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做活的时候，茴辰经常看到张辰对二妞做出这样的一个动作，可是面对茴香，他总是会矜持上那么一点点，稍微保持一下身为哥哥的威严。 茴香对于他们兄妹之间的亲昵，是羡慕眼红的，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跟他们之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的距离，想要同他们相处起来像他俩似的那么亲密无间，到底是有点不可能的。 “怎么，你还害羞啦？”过了好一会儿，张辰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僵笑道。 “哪有，我什么时候害羞了，还有比咱俩更熟悉亲近的人吗？在你面前我都要害羞，这日子就没法过了。”茴香被张辰说的脸上一红，她成亲之后的这几年，除了待在家里照顾孩子，就只有同李益聪一起去铺子里帮忙了。她也渐渐地锻炼出了一副冷硬的铁石心肠，遇到事情已经很少会像是以前那般，只凭着感情处理了。 可是在面对把自己救出火坑的张辰时，仍是会在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心里面的真实想法，给全都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从来没有想过对他隐瞒哪怕一丝丝。 “嗯，说的也对，咱们谁跟谁呀！”张辰促狭道，“不过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要说了，要是让益聪听到你这样说，还不得跟你没完？” “阿辰哥，我不过一会儿没来，你又跟茴香说我什么坏话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李益聪笑着推门而入。 “正说着你跟茴香两个人成亲这么久，却还是一样恩爱呢！” …… 李家的态度，让张辰舒了一口气，至少至少，自己是不用再担心跟这些患难与共的亲戚们越走越远了。 大壮更是如此。不止不相信张念君的颠倒黑白，还曾经亲自上阵，跟他撕过几次。 每当他碰到张念君站在人群中散布不利于张辰的谣言，他总是会忍不住走上前去斥责张念君几句。并且让张辰意想不到的是，他还因为此事，差点儿同那人打起来。 “要不是你那个糊涂爹把张念君给拉住了，我绝对把他揍个稀巴烂，看他还敢不敢在那里胡说八道！”大壮现在聊起来还气哼哼的，如果张念君此刻站在这里，张辰都要怀疑，他立马就真的冲上去狠狠的揍他一顿了。 “哦？”张辰心里其实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孙周虽然窝囊，这几年也有些改变，不再是前两年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张念君又是他是而复得的亲生儿子，自然护得紧了。 不过以张念君的为人，张辰却担心，大壮因此得罪了那个阴险小人，以后会遭到对方的打击报复。 那个人可是什么样的龌龊事情都能做的出来的。 “凭咱们两个人的关系，我也不说谢谢啦，不过那个人十分的心狠手辣，你以后也注意一些，别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放心啦，我是那样不靠谱的人吗？只要他不做的太过分，一般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是。”张辰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所以我才这样嘱咐你～” 大壮摊手，为什么媳妇和爹娘嘱咐自己的，也是这样一句话，他就那么像那种随随便便就惹事的人呐？ 再是不甘不愿，大壮也只能点头答应了，谁让自己在他们的眼中就是需要**心的人呢？ …… 张辰本以为遇上张念君，会是在他临走时，却没想到只几天的功夫，就被张念君带着人，给堵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胡同里。 “怎么？堂堂将军府里的公子，纡尊降贵大驾光临泰康镇，竟然就只有这样寒酸的排场？”张念君邪笑着，挑眉看向一脸戒备的张辰，他的身边，此刻只有沈波一个人，跟众星捧月的张念君相比，确实是气势不足。 “我的排场寒酸不寒酸，跟你有什么样的关系？”张辰嘴下毫不留情，“还是说你觉得只要自己维持住了将军公子的排场，就能保住自己将军公子的身份不成？” 这话扎心了。 张念君所念念不忘的，一直都是他曾经拥有过的身份地位，对于抢走这一切的张辰，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如今，张辰又拿这话激他，让一直在别人面前保持冷静的张念君，瞬间红了眼。 两个人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面了，此刻狭路相逢，都不动声色的互相打量着对方。 张辰一身普通的绸缎长衫，看起来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可就是这样的一成不变，却让张念君觉得特别碍眼。 跟他比起来，张念君就显得憔悴了许多，而这样的憔悴却不止是因为他患病的关系。 如果自己还拥有以前的身份地位，就算是得了再不堪的病症，他也不会把自己给弄成这个鬼模样。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一脸气愤地看着自己的男人，这让他心底的不甘，像是野草一般疯狂滋长着。 “呵！”张念君冷笑，“以为嘴上逞几句能，就能改变自己现在的处境了？等我把你送去见了阎王，我看你还能不能再接着猖狂！给我上！全.他.妈.的给我照死里揍！” 一直以来，他从来没有熄灭过，想要取张辰性命的决心。如今这一想法，更是达到了顶峰。 张辰或许就是老天爷派来专门跟自己做对的那个人，自从他出现以后，自己以往的幸福生活，再也不曾出现过。是不是他死了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能重新回到原来的轨迹？ 离开都城，回到泰康镇的他，身边再也没有了原先一直围绕着的追随者，这让他有些不习惯。好在临走的时候，自己从张家那里得到了不少的银子，手里有钱，自然就有新的追随者愿意为自己鞍前马后的忙碌。 而且他发现，这些村野莽夫比原先手底下那帮人用起来还顺手，简直就是指哪打哪儿，而且执行起来，力度一点都不打折扣。 就像是现在，张念君一声令下，围绕在他身边的十几个人就一窝蜂的朝着张辰和沈波两个人冲了过去。 第三百章混战 “张念君，凡事不要做的太过分了！”张辰黑着脸警告道。 “过分，什么叫做过分，你教教我？”张念君一脸邪肆，因为愤怒，他看着张辰的表情越来越扭曲，“突然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硬生生抢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你这样的，这应该才叫做过分吧？” “呵～”张辰忽然笑出声来，“张念君，你确定自己刚才没有说错，是我抢走了本应该属于你的一切吗？你这样说未免有点太不讲理了吧？” 他顶着将军公子的身份过了这么多年，锦衣玉食受人敬仰，如今有人揭开真相，他才回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中来。对于被他顶替了，并代他受了十几年苦头的自己，他心里的第一反应不是感激与愧疚，反而觉得是自己抢走了属于他的东西？！ 他这样说，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应该不会，因为张念君这个人，真的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他不止对自己在张家得到的十几年优渥生活没有一点感激，反而时时处处地想着把自己除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不择手段，甚至还买凶杀人无恶不作。 “理？等你以后见了阎王爷，再跟他好好地掰扯掰扯吧！” 说话的功夫，几个人已经走到了离张辰两人很近的位置了，再有一个呼吸的功夫，他们手中的棍棒就可以招呼到他们身上了。 张辰从自己的袖袋中拿出飞镖，手腕翻飞，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就惨叫一声跪在了地上。 预想不到的状况让几个人楞了一下，张辰趁着他们分神的功夫，又把飞镖射在了另外两个人的身上。 而沈波则趁着这个空挡，抽出腰间的软剑，朝着张念君的方向就开始攻击。 张念君的人虽然不少，可这样的连环攻击下来，还是让他们乱了阵脚。本来应该打在张辰两人身上的棍棒，因为避忌着他们的攻击，不敢离的太近，所以不管是力度还有准头，都大打折扣。 不过尽管如此，凭借着数量上的优势，一番乱战下来，张辰两个还是挨了好几棍子，都是他们在躲避攻击的时候，从另一个没有防备到的角度，打在他们身上的。 开始张辰却知道，拼着挨打，他们两个人的气势也不能丢了，如果真的停下反抗被动挨打，他们身上的伤会比现在重上一倍也不止。 或许是被两个人不要命的劲头给吓住了，张念君召集的那帮乌合之众，越来越放不开手脚。棍棒拿在手里，也不再想着让他俩身上招呼，只左右舞动着，生怕张辰和沈波两个人手中的武器会让自己受伤。 张念君因为生病的关系，身体素质越来越差，此刻看到原本占据优势的自己一方，竟然被对面两个人给压得越打越怂，不禁着急起来。 “哥几个手下可别留情，张辰这个人可最是记仇，如果咱们今天不能把他拿下，等哪天他缓过劲儿来，可就会让咱们吃不了兜着走了！” “尼玛你说的轻巧，你看咱们哪个像是手下留情的样子？实在是打不过，也不能逼哥几个拿着命去拼吧？” 他们不过是普通的混混，之所以会跟着张念君，也只是想要混口饭吃罢了，可没想着因为这样就豁出自己的命去。 “谁今天能把他俩拿下，这些银票就是他的！”张念君也知道这些人的德性，想要让他们为自己卖命，也只能拿出这个杀手锏了。 “行！公子果然敞亮！您就等着擎好吧您！” 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人一看张念君手中的银票厚度，原本有些颓败的气势瞬间高涨起来。 此涨彼消，他们这一像是打了鸡血般的雄起，张辰两人那边的情况也从原本的轻松应对，变得危机万分起来。 棍棒像是雨点一般，不住地落在两个人的身上。沈波一看这样的处境，知道两个人十有八.九是逃脱不掉了，奋勇地冲在前面，期望能够用这样的办法，替自家主子承受起更多的攻击。 “东，东家，你快跑！” 趁着棍棒落下的频率没有那么密集了，沈波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张辰用力地推向众人围拢时露出的空隙，并且大吼一声，转身抱住了想要扑向张辰的两个人。 张辰被沈**得一个趔趄，正好从那个缝隙里钻出。他忍住想要回过头去帮着沈波的欲望，流着泪躲过了张念君阻挡他的胳膊。 他要去人群中找人帮忙，这是让他俩此刻能够逃出生天的唯一办法。 张念君本来正沉浸在看着张辰挨打的兴奋中，没想到那个沈波竟然拼了性命的救张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伸手抓住张辰，却被他躲过了。 正急得跳脚的他就想着抬脚去追，可他眼下这幅破败的身子实在是不争气，就算是受了伤的张辰，竟也是追他不上。 眼睁睁的看着张辰顶着头破血流的惨样，抓住了街边正巡逻着的两个衙役，张念君连那些喽啰都没有顾得及去招呼，就转身朝着另一边的暗巷走去。 张辰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会这么好，刚刚跑出巷子，就碰到了两个巡逻的衙役。可能是他身上的伤和从伤口中流出的血，太有说服力了，张辰只同他们说了一句，在那边小巷子里遭劫，他们就真的跟着自己来了。 小巷里的混战正在继续，说是混战，不如说是那些混混们单方面对沈波的殴打。 小巷子里除了混混们越打越兴奋的嘶吼声，就只剩下了棍棒打在皮肉上发出的低沉的噗噗声。 张辰看到这样的境况，瞬间红了眼眶，他甩开跟随他过来了解情况的衙役，加快速度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赶来。 此刻的沈波，早就没有了反抗，甚至都没有了战立着的力气，只见他趴在地上，嘴边还流着血，几个混混挥舞着手中的棍棒，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身上。 他此刻就像是一个破布娃娃般，连惨叫都已经发不出来了。 “住手，快住手！”张辰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惊扰了他们，会让这些人逃脱，他脑子里现在只想着，喊住了他们，能让沈波少受到哪怕一下棍子也好。 第三百零一章重伤 混混们正在那里打的起劲儿，所以一开始才没有留意到巷子口的动静，此刻由张辰喊出声来，回过神来他们才看到正快步赶过来的两个衙役。 他们平日里偷鸡摸狗的坏事没少做，见到衙役自然心虚，急忙丢下沈波，一哄而散撒丫子跑了。 到底占据人数上的优势，而且手里又拿着武器，尽管刚刚经历过一场时间持久的混战，两个衙役忙活了半天，还是让他们给逃脱了大半，最后只有一个跑的慢一点的倒霉蛋，被那两个衙役给逮住了押到了衙门。 张辰走到沈波身边，却发现他像是死了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颤抖地把手往沈波的鼻孔处放了放，直到察觉到他还有微弱的气息，张辰心底里的恐慌才稍微消散了一点。 他要快点帮沈波找个郎中才行！ 小心地把沈波放下，他快步走出巷子，随便找了一个经过的人，拉住他的衣袖，朝那人手里塞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然后才开口，“麻烦这位大哥帮着我去回春堂里送个信儿，把郎中给请过来这里一趟，就说那边小巷子里有人身受重伤。” 忽然被人拉住并且还一个劲儿地给自己塞钱，那个人显然吓了一跳。不过在听清楚张辰的要求之后，他对着正六神无主的张辰建议道，“回春堂离这里太远，一来一回实在太耽误时间，受伤的是几个人？如果是一个的话，不如我与你合力，把那人给抬过去？” “真的是谢谢这位大哥，这样真实再好不过了。”张辰也是急糊涂了，忘了回春堂与这里，可是隔着三四条街呢！ 当两个人轮流背着沈波，赶到回春堂的时候，没想到吓到了等在那里的一屋子的人。 他们身上的伤一看就是挨打留下的，看在别人眼里自然就多了几分忌惮。 所以在张辰无视排着长队的众人，朝着正给人看诊的郎中喊，“他受伤昏迷过去了，快过来给他看看！”时，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阻止他。 郎中给人看病，可不管谁凶谁狠，不过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 他一搭眼，就看到了沈波毫无生息地趴在一个人的肩膀上，自然快步上前，把他们领到了里面的诊室。 那间屋子里放着一张床，沈波就被放到了那里。 “病人脉象微弱，多亏你们送来的及时。如果再晚送过来一刻钟，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了。” 郎中一边给沈波把脉，一边赞许道，说完之后他就开始动手检查沈波身上的伤势。 趁着郎中给沈波检查的间隙，张辰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帮着他把沈波背过来的那个人，“这次真是多谢大哥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没想到那人摆摆手，向张辰展示着手里的银票，“你已经给过我一次了。” 这样的反应倒是让张辰有些诧异，看对方身上的衣服，也就是普通人家，即使是张辰自己也不能保证，自己在面对跟他同样的情况时，会和他做出相同的反应。 竟然还有人，会推拒别人心甘情愿送上来的钱？有意思～ “刚才把他背过来的时候，你的衣服都被弄脏了，这些银子，就当做是你衣服的补偿好了。” 那人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上面确实有了很多血迹，他连嘴朝着张辰笑了笑，“没事，回去洗洗就好了。再说我这身衣服也不值什么钱，就算丢掉也不会觉得可惜。” “那好吧！”张辰无奈摊手，既然对方执意不收，他也不好强求。如果再让来让去的，就显得自己有些没意思了。 “我叫张辰，很感激你今天对我们的出手相助，如果你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尽可以去蒹葭阁找我。” “张辰……蒹葭阁啊？”那人听到张辰的话，眼前一亮，“原来你就是那个白手起家的传奇！” “呃，你知道我？”这下子被吓一跳的，换成张辰了，他没想到自己在泰康镇，竟然会这么有名。 “当然了，我不止知道你，还知道在你十七岁之前，你孩子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子。”那人说起自己的事情来，竟然津津乐道，这让张辰的感觉，颇有些微妙。 不过他此刻最挂念的，却是躺在床上让郎中医治的沈波，自然没有什么心思同他聊多少。 “是吗？既然咱们这么有缘，以后你就是蒹葭阁的贵宾了，欢迎你多多光临。当然，只是去那里看看老友，咱们也是欢迎至极的。” 看出张辰的心不在焉，那人也很有眼力劲儿，朝着张辰打了招呼之后，就识趣地离开了。张辰的全副心思，就放在了沈波的身上。 沈波的伤势很重，一直都没有醒过来，不过在郎中给他清理伤口上药包扎的时候，张辰却看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可见他有多疼。 足足忙活了一个半时辰，郎中才满头大汗地抬起头来，他对着张辰吩咐道：“他身上的外伤全都处理了，腿骨有两处断裂，已经绑好了，这段时间最好不要移动。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最严重的是他的内腹损伤，今天晚上肯定会发热，你要做的就是随时随地注意看着，一有发热的情况出现，立马用这些给他擦身子，如果还是不行，就喊我。” 一个瓷坛出现在张辰的眼中，不用打开，张辰就已经闻到了浓烈的酒香，他知道对方交给自己的，应该是用来降温用的烈酒。 他伸手接过，“谢谢大夫，麻烦你了。” “你也受伤了吧？你身上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郎中看到张辰，忽然发现他身上也是破破烂烂的，狼狈极了。 听到这样的问话，张辰才觉得身上隐隐作痛，身上的伤都是刚刚的那场混战所留下的。不过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他身上看着吓人，其实只不过是受了几下棍棒罢了，养养就能好。 “不用了，我歇歇就好，衣服上蹭的血，都不是我流的。” “那随你吧！”张辰拒绝，对方也不强求。 第三百零二章追究 一　　沈波一直昏迷着没有醒来，张辰拜托回春堂里的伙计帮他去送了信，不一会儿，沈亚伟就小跑着过来了。 “东家，我爹怎么样？你们这是……？” “你在这里看着你爹，我出去办点事。”张辰只说了这一句，就黑着脸走了，留下沈亚伟待在那里，一头雾水。 不过所有的疑问在他转身看到躺在那边浑身被棉布包裹着的父亲之后，就只剩下心疼了。至于为什么他们会弄成这副模样，等父亲醒了，或者东家回来了，他自然能够知晓。 张辰脸上的黑沉，一直持续到他找到武器——一柄混混落在刚才混战的小巷子里的木棍，然后带着木棍径直冲到了市场东面的那条街。 刚才张念君那一方是人多势众，而且张辰手边也没有趁手的武器，二十几枚防身用的飞镖都丢了出去之后，又被几个人给围住乱棍打了一阵，等他们失去优势之后，张辰又被沈波给推出乱战圈去喊救兵。 喊来救兵之后还让他看到了沈波倒在血泊里的一幕，再接下来就是忙着找人把沈波送来了回春堂这里。 等所有的慌乱过去之后，张辰才觉得，心里的愤怒却无处发泄。 他才刚刚跟着张怀安开始练武，对于刚才的那一番混战，也确实是没有经验，以他的本事，想要打赢那些经常参与打架斗殴的小混混，也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些小混混被衙役吓坏了，短时间之内，应该不能再想着追随在张念君的身后了。 而身为光杆司令的张念君，张辰却不是拿他毫无办法的。对付他一个，哪怕再加上他佛里的家丁，张辰也自信是游刃有余的。 关键是如果他不把张念君给痛打一顿，张辰都要怀疑自己会疯。愤怒和后怕交织在一起，让此刻的他恨不得把张念君给碎尸万段。 他曾经听表弟李益聪说过，张念君回来之后并没有跟着孙周住到林家村，而是在市场东面买了一个小院独自居住。 不过张念君具体是在这条街的哪一家，张辰并没有细问，因为他觉得，以张念君现在的境况，就算是真的跟自己走个碰面，他也会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可是没想到人家不止不会躲着自己，反而主动堵住自己来了一个先下手为强。 要找到张念君并不困难，随便拉住一个住在这条街的居民，向他一打听就知道了。 张念君所住的小院，比张辰想象中大了许多。虽然他知道张念君离开都城的时候，张家出于同情给了张念君一大笔钱，而且倪均瑶也另外给了他。 可张辰却以为，他会把那笔钱留下来，为他自己治疗用。 可看到眼前的景象，张辰不得不佩服，在张念君的心里，面子与自尊，应该比他自己的身体健康来的还要重要许多。 不止因为这座宅院占地宽广，单是那气势恢宏的大门，张辰觉得，即使是张家也比之不上。 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个头最少也有七.八尺，雕琢得栩栩如生，一看就不是寻常物，更遑论漆成朱红色的大门，只门槛就要快一尺高了。两扇巨大的木门上，由手艺精湛的师傅，雕了繁复的花纹，铜质的门环还特意作了狮虎的花样。 不过这些东西，此刻被愤怒充斥的张辰都没心思理会，只一眼扫过去，他就抬脚把门跺得‘哐哐’响。 “张念君，你给我出来！” “张念君，别躲在里面做锁头乌龟，有种你出来咱俩单挑！” 可是不管张辰如何在门口叫骂，整座院子就像是空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 正因为这样，张辰才肯定，张念君此刻应该就是躲在里面。如果他没有待在这里，门房至少会出来个人问问是什么情况吧？如今里面一片死气沉沉，肯定是他提前做了吩咐。 大门从里面被插上了，任是张辰力气再大，却也奈何不得，叫骂了一阵之后，张念君没有被张辰给骂出来，周围倒是围了一圈喜欢看热闹的路人。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你们谁清楚？” “不知道，看样子是这家主人做了什么，惹怒了这个人吧？” “诶，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人很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他你都不认识啊？蒹葭阁知道不知道？就是他的。叫什么来着？孙辰！对了，他叫孙辰！” “瞧你这话，很长时间没听到最新消息了吧？他原先确实是叫孙辰，只不过人家被威麟将军给找回张家，现在已经改名叫张辰了。” “人家现在可是正经经的将军公子，有个词儿怎么说的来着？叫‘沧海遗珠’，他就是那个不幸流落到民间的落魄公子！呵呵，你们说我这词儿用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还挺贴切的～” “诶，说了半天怎么还没说到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这家主人怎么得罪他了这是？” “这谁知道？不过这家主人说出来，你们肯定就猜到了。他就是那个为庄稼认错了，白白养了二十多年的假公子。如今真公子找到了，假公子不得加着尾巴灰溜溜地回到原来应该呆的地方？” “是这样啊！那就怪不得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咋有点听不明白呢？” “这不挺明白的吗？假公子得罪了真公子，真公子早上没来跟假公子算账来了呗！” …… 人群中的议论纷纷，张辰根本就无暇理会，不过在他又叫嚷了一阵之后，张念君的院子里还是沉默异常，这让他的心里有些烦躁。 知道再待在这里张念君也是不会出来的了，张辰只能拿着手中的棍棒离开。 随着他的离开，四周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不过整个镇子上都开始流传一个说法，说是威麟将军的公子，气愤与张念君二十多年的冒名顶替，不止把他从都城赶回了泰康镇，而且还拿着武器在他门前叫骂，真的是不想给他留一点活路。 张辰不知不觉间，就在别人的传言里成了一个心胸狭隘，锱铢必较，想要把可怜的张念君给逼到绝路的卑劣小人。 第三百零三章算账 一　　这些事情，张辰并不清楚，不过就算是他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的。 沈波是在第三天的时候醒过来的，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问身边的沈亚伟，“咱们东家怎么样了？” 这让待在一旁的张辰听了，心中更加的愧疚了。 危急时刻，他不只没能保护好身边的人，而且还让对方因为保护自己身受重伤。不止如此，就算是在事后他也没能为自己和沈波给报了仇，这是他最介意的。 派在张念君门前的人，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张念君出现的痕迹，就连他院子里的家丁，也是深居简出。 这样看起来，当初张念君能够堵到自己同沈波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费了多大的力气。 想到这些，张辰心里的怒气更甚了。自己究竟是做了，让他多么气愤的事，才能让他对自己这么不依不饶的想要置诸于死地呐？！ …… 沈波的腿，需要静养，所以原本他负责的那些事情，张辰都要一一接手过来，这段时间是花圃和香料集中收获的日子，他每天早出晚归，常常忙到很晚。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没能忘了派人时刻向自己汇报张念君那边的情况，终于在一个下午，让他给逮到了机会。 过惯了众星捧月的日子，想来张念君也是憋的狠了，再坚持了半个月不出门之后，他终于带着小厮，去了泰康镇最具风雅的摘星楼。 张辰得到消息之后，立马放下手中正整理着的账本，坐着马车来到了摘星楼。 今天是一个小型的诗歌交流会，张辰到的时候，活动已经接近了尾声，按说已经不能再让人进去了。不过由于上次他在这里大出风头，即使已经过了几年之久，摘星楼的伙计还是对张辰的印象很深刻，没有一点刁难的就把他放了进去。 张辰进去的时候，张念君正站在那里眉飞色舞地同旁边的人讲着什么，眼角余光看到，立马变了脸色。 张辰嘴角微勾，并没有立即上前，反而在角落里寻了一处，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 本就心虚的张念君见了，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僵，不过在旁边的人跟他说了一句什么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张辰心底冷哼，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在那里装模作样。 在都城的时候，张辰就已经发现了，张念君对于别人倾慕的眼光特别受用，所以他一直执着于这样风雅的场所，往来交流的人，除了那些充当他爪牙的地痞流氓，就是这些附庸风雅的才子文人了。 虽然这两种人说起来反差极大，可张念君就是有这个本事，跟这两种人相处的都极为和谐。 不过这样的时间对张辰来说，可真是折磨，他闭上眼睛，听着张念君与别人的恭维客套，觉得特别的刺耳，不过这也让张辰越来越下定决心，对付张念君这种人，是一点情面都不可以留的。 手中有银子，张念君的身体虽然不算多好，可张辰却可以肯定，凭他那个怕死的样子，绝对保养的特别精心。指望老天爷代自己收拾他，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所以归根究底还是要自己动手。 想到这里，张辰也顾不得此刻的情况，站起身来拉着张念君的胳膊就要离开。 “喂，你做什么？”正同张念君聊得火热的人，看到张辰冲出来就要拉走张念君，急忙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不过我同他有一件私事需要沟通。”张辰头也不回地道。 那人看着张辰凶神恶煞的样子，嘴巴张了张，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张念君自从被张辰抓在手里，就再没有吭过一声，就算是张辰抓着他的手臂用力太大，几乎都要被拧断了。 “说说吧，这么大老远过来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清楚什么？总不能说你来找我，是专门想要看看我吧？” “呵，张念君，就算我说是，你也得有那么大张脸才行！”懒得再跟他废话，张辰在角落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木棍，就开始朝着张念君身上招呼。 “喂！你竟然真的来！”张念君没想到张辰竟然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毫无防备之下，背打的抱头跳脚。不过可能是顾忌到现在所处的地方，张念君并没有惨叫出声，只不过从他越来越笨拙的躲避中看的出来，他身上应该是越来越疼了。 张辰暗中又加大了力气，朝着张念君的腿狠狠地敲去。所以这样的坚持并没有多久，“啊！”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叫，从张念君的嘴里叫了出来。 他的腿，断了。 张辰不管不顾地一顿发泄，直到身上出了汗，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这些伤，是我代我的管家还给你的，如果再有下次，我张辰绝对会双倍奉还！如果你不相信我说到做到，尽可以再放马过来试试看。” 张念君没有回应，只剩下喘息和哀嚎，头上豆大的汗珠滑落，可见此刻忍受着多大的痛苦。 他眼中的愤恨，张辰看的一清二楚。 不过他才不怕，有什么手段，他张辰都接着。 忍了许久，他还是没忍住开口，“张念君，我并不欠你什么，严格说起来，你顶替我享受了二十多年的优渥生活，其实是你欠我才对。我之所以对你以前的作为那么宽容，并不是我怕了你，而是我根本不屑于与你争斗。可是你呢？买凶杀人，拦路抢劫，为了扳倒我，你无恶不做，最后自己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所以说你谁也别怨，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说完这段话之后，张辰就把手边的木棍给丢掉了，他拿出手帕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灰尘，随即把手帕丢在了地上。 好巧不巧，手帕掉在地上正好盖在瘫在那里的张念君的脸，让正颓败地反思这次没带几个人出门的张念君恼怒异常。 他看了看张辰离开的背影，又瞅了瞅不远处张辰丢落的木棍，身体里涌出一股义无反顾的气势，顾不得腿上的剧痛，站起身捡起木棍就朝着张辰的后脑勺挥去。 “张辰，你怎么不去死！” 第三百零四章断腿 一　　身后传来破空声，张辰听到之后灵敏地侧身躲过，正好看到张念君面色凶狠地拿着木棍朝他袭来。 他抓住木棍，抬脚朝着张念君猛力一踢，本来就站立不稳的张念君瞬间被他踢的后退几步，踉跄着蹲坐在那里。 本来就已经被打断的腿，经过这样一番折腾，状况更差，断开的骨头处那难忍的疼痛让他几欲昏厥。 不过张辰可没有给他这个昏厥的机会，他上前一步，抬脚踩在张念君的断腿处，再用力一碾。 “啊！张辰，你，你快给我松脚！” “呵，松脚么？”张辰嘴角微勾，轻飘飘的语气听在张念君的耳朵里，却是说不出的惊悚，“你说让我松脚我就松，那我多没面子？再说了，不让你记住这份疼，你不又要转眼忘了？我让你多疼一会儿，以后也能记得久一点，你说是吧？” 说完之后，张辰脚下又再用力，照着他的伤腿处碾了又碾。 “啊！我，我不敢了，求，求你，放，放过我……”张念君的讨饶声一声高过一声，不过在持续了十几息之后，十分突兀地嘎然而止。 这是真的疼昏过去了。 张辰抬起脚，活动了一下脚腕之后这才离开。 围观的众人一开始是碍于张辰的身份，不好上前，后来被张辰的这股狠劲儿给吓住了不敢上前，直到张辰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许久，才有大胆又好事点儿的人上前查看张念君的情况。 “呼，还有气儿，死不了。”察觉到张念君鼻息处的温热，那人长出了一口气。 等张念君在医馆里醒来，就看到了一脸焦急的孙周。 从都城回到家乡之后，张念君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跟自己住在一起，想到他可能是嫌弃林家村是乡下地方，住不惯，孙周也没有强求，只不过因为放心不下，每隔上几天他都会来镇上看看。 “念君，你觉得怎么样？你怎么会和阿辰两个人打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今天刚刚来到镇上，就见几个人抬着张念君往医馆那边走着，他赶上去表明了身份，才从那些人的口中得知，他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是阿辰给打的。 阿辰那个孩子他从小看到大，知道他如果不是被逼急了，是从来不会跟人动手的。而且那个时候他光顾着张念君的伤势了，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找阿辰问个清楚。 正好张念君这时候醒了，他就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呵，怎么回事？这句话你应该去问问你的那个好儿子才对！”张念君想要翻身，却发现自己的两条断腿一点都使不上力气，并且还钻心地疼，心里对张辰，真的是恨到了极点。孙周选择在这个时候问他，张念君心中不忿，嘴里自然没有什么好话。 “阿辰？”孙周疑惑道，“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有没有我不知道，有仇是肯定的，而且是生死大仇，不斗个你死我活，是不会算完的。”张念君一边忍受着剧痛，一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盘算着，等他伤好了之后，再怎么找回场子。 不过想到张辰打断自己的双腿之后那脸上的狰狞，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丝彻骨的冰寒。甩甩头把那股恐惧压下去，张念君又感觉到了腿上传来的疼痛，要报复回去的欲望更甚 “念君你……”孙周被张念君恶狠狠的言论给镇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两个孩子之间竟然已经有这么深的仇怨了。想要开口劝阻他，孙周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谈起，他和张念君虽然是真正的骨肉血亲，可对他的了解确实是有点少。 “我的事你不用管，不过就算是你想管，也没那个本事。”张念君不屑地看了看孙周的那副窝囊样，翻了翻眼，“我饿了，怎么没人送饭过来？” “哦，我这就回去让厨娘做！”孙周愣住。被张念君的惨状吓到，他恨不得寸步不离，哪里还有时间去通知别人？ “真是个废物！”张念君转头看着孙周慌张离去的背影，不屑地冷哼。如果有一点办法，他都不会想要跟自己的这个亲生父亲有任何联系，因为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提醒自己想起自己那卑微的出身，这是他再痛恨不过的事。 此刻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双腿并不能再痊愈了，仍在心里算计着以后怎么给张辰添堵。张辰最后用脚碾的那几下，不止是加重了他腿上的伤势，还好死不死地，把他断骨处的骨头，都已经给碾碎了。 …… 张辰就是故意把他的骨头给碾碎的。本来如果张念君没有在他背后偷袭那一下，他也只不过是把张念君的双腿给打折，让他尝一尝沈波受到的痛苦。不过既然他自己找死，张辰也不会再手软。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要自己的命，自己只不过是让他以后都没有办法站立，相比之下还算是仁慈的了。 打完人之后，他就去了回春堂，沈波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吃些流食，牛氏正在照顾他。 “问过郎中没有，你这样的情况什么时候才能下地？” “刚才郎中已经过来看了，说至少要再过半个月才能试着下床。”牛氏回答道。沈波这次受伤她虽然心疼，不过东家待自己一家极好，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自家男人是连自己的命都能豁的出去的。 “那就好，这段时间你安心养伤。”张辰点点头，安慰沈波，“亚伟这两年进步不小，什么事都放心交给他去办了。” “这也多亏了东家能放心，那么重要的事情，都敢交给他一个半大小子去练手。”沈波笑道。东家对于自己一家的信任，他无以为报，这次能够豁出命来保护他一次，也算是尽了他的力所能及。 “东家，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呀？”牛氏眼尖，看到张辰袖口处的血迹，一脸的惊慌失措，“我去喊郎中！” “不用了，”张辰喊住她，“这些都是别人的，不是我的，我好好的呢！” 第三百零五章受罪 一　　张辰这次手里拿着武器，又是一鼓作气把张念君给压着打的，除了有点累之外，身上并没有受什么伤，袖口处的血迹，只能是张念君的。 沈波看到这些，转念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心底涌起暖流，东家这是帮自己报仇去了吧？ …… 张辰看着眼前的孙周，嘴角牵起了一丝笑意，“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张念君绝对会跟孙周说是自己把他打成那样的，孙周会上门兴师问罪，也绝对是早晚的事，他这几天都在等着呢，可没想到孙周这么沉得住气，竟然隔了十几天才过来找自己。 “阿辰，”孙周眉头紧蹙，满脸复杂地看着张辰，“不管以前念君对你做了什么，你把他的腿给打断都不应该吧？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 “跟你说？”张辰气笑了，“跟你说顶用吗？你是能够保护的了我不受张念君的各种伤害，还是能够劝张念君放弃对我的一再挑衅？” 看到孙周脸色大变，他接着道，“如果我说的这两样你都不能做到，你又有什么资格跑来我这里兴师问罪，说我打断他的腿，是不应该？你又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我才会把他的腿给打断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被打断腿的那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跑来这里质问。 张辰其实一点都不气愤他那么做，只不过在以前自己顶着他儿子的名义时，奶奶孙杨氏做的再过分也没见他这样为自己出过头，心里感到有些悲凉罢了。 “我……”孙周显然被张辰的话问住了，张念君对张辰存了什么心思，他其实不是不知道的。只不过对方是自己的儿子，而且他还有二十多年的时间没能在自己身边，这让他根本没办法开口教训他。 而且不管张念君做了什么，张辰现在仍旧好好地站在这里，不是吗？他的两条腿被张辰打断了，总是不争的事实吧？怎么说张辰都没有吃亏呐！ 孙周心里怎么想的，张辰已经无意去揣摩了，不过对于自己跟张念君对抗到底的决心，他是不会动摇的。因为他已经看透了张念君那个人，浪子回头幡然悔悟那一套，在他张念君的身上，绝对不会实现。而被打了左脸之后，自己绝不会脑残地再把右脸给献上去供人打。 如果自己再跟以前似的，只是不痛不痒地反击那么一小下，他根本不会收敛哪怕一丝，反而会变本加厉，以为别人怕了他。 …… 同张辰的谈话就这么不欢而散，孙周无奈垂着头回到了张念君在镇上的住所。自从张念君受了伤以后，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这里住着。 还没等他走进房间，里面就传来了张念君的怒吼，“滚，没用的东西，全都给我他.妈.的滚蛋！” 碗盘落地之后碎裂的声音，混合着丫鬟惊恐的尖叫声，再加上木棍打在皮肉上发出的‘噗噗’声，混合成了这个房间里每日必有的交响曲。 孙周揉了揉眉心，打起精神走进去。 “怎么了，这丫鬟又没有伺候好？” 不动声色地把张念君拿在手里的木棍接住摆在床边，又对着旁边默默垂泪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收拾收拾满屋子狼藉，孙周一边拿起桌边仅剩的药碗，一边朝着张念君堆起笑容，“趁热快些把药给吃了吧！” “不吃！吃药有什么用，这段时间我吃的药还少吗？既不能让我的腿好了，也不能治好我的病，这药不吃也罢！” 张念君歇斯底里地朝着孙周怒吼。 自从那天让他无意中听到郎中说他的腿再不能好了之后，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每日里对着身边伺候的人非打即骂，要不是他们的卖身契攥在他手里，孙周觉得一个愿意留下的都不会有。 看到这样的儿子，孙周的心里是沉痛的，所以他才会鼓起勇气，去找张辰求情，想要让他从此以后可以放过张念君。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对自己从不忤逆的张辰，这次竟然拒绝了自己。而且他一字一句地，还把自己给说得哑口无言。 好不容易喂完了药，闹累了的张念君沉沉睡去，孙周安抚了小院里的下人几句，也算是终于能够喘口气了。 张念君的腿再不能好了，这件事直接影响了他的心情，饭量锐减，连带着用来医治花柳病的药喝了，也不能发挥出几成的药效了。 越是这样，张念君的脾气越是暴躁，如此循环往复，他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唉，阿辰那里指望不上，只能尽可能地劝着念君想开点了。”孙周心里明白，如果张念君再不收敛，以后所有的后果都要他自己承担。 张辰再不是自己能够掌握了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放过张念君了。不过如果念君能够老老实实地，阿辰那个孩子也应该不会故意跟他过不去。 …… 其实孙周对张辰还是不了解。 在此之前，张辰没有跟张念君一般见识，完全是看在孙周同张家的面子上。如今他们的面子已经消磨殆尽，张念君的所作所为，就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了。 并且张念君行事太过狠戾，常常逼得张辰不得不反抗。 他打断了沈波的腿，张辰就如数奉还，他想要从后背偷袭，张辰就让他再不能站起身，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 给二妞捎去了书信，又派人跟师傅杨树平打了招呼，说让许勇的妹妹春妮在他那里多待一些时间，张辰干脆在泰康镇窝着了。 不过这段时间也不是没有一点好事发生的，二舅家的李益明考上了秀才，就是一件大喜事。 李家终于出了一个身上有功名的人，这让几位舅舅大为高兴，在他们的家乡蓝山镇摆了三天的流水席，请了十里八乡的人来庆祝。 泰康镇自然也少不了一番庆祝，张辰带着贺礼，参加了庆功宴。 席间几位舅舅感慨万千，直说他们李家之所以会有如今的好日子，李益明之所以能有这样光耀门楣的一天，全都赖于张辰当初的照应。 第三百零六章醉酒 一　　这些话得到了所有李家人的赞同。 他们回想着以前的点点滴滴，你一言我一语地，嘴里说的，全都是对张辰的感谢。 要不是张辰，三舅李瀚森不会跟万有商行合作制作首饰盒。 三妗子不会因为生活境况得到改善，如愿怀孕。 表弟李益聪不会鼓起勇气去跟人拜师学做账房。 二舅不会在萝衣坊展示出自己的一身本领，成为一个合格的店铺掌柜。 茴香不会摆脱奶奶孙杨氏的压榨，还能独立自主地找到李家这样满意的婆家。 大舅一家不会得到张辰的两个店铺的馈赠。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他们跟张辰是血脉牵绊的亲人。虽然这样的亲人关系，在张辰的身份转变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了。 张辰对于这些人对他的感念，有些羞赧，他对这家人好，从来没有想过要什么回报与感激，因而他们嘴里的感谢，让他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不过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是暖洋洋的，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是李家人这般的知恩图报，而他却足够幸运，遇到了这样的一家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酒足饭饱之后，已经微醺的张辰拒绝了李家人的相送，独自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东家，刚才沈掌柜派人来送信，说孙周孙老爷，今天下午请了回春堂的许郎中去了张念君那里，出来的时候说他以后永远都不能站立起来了。”一上车，车夫多福就瓮声瓮气地跟张辰报告道。 “嗯，知道了。”张辰心中早就有这样的预料，可真的听到了这样的结果，还是让他精神振奋。 这段时间张念君行动不便，没有那个功夫来闹事，所以他耳边很是清净，不过就算是他真的过来找自己麻烦，张辰也是不怕的。 其实在都城的时候，刘明轩就曾经给张辰建议，说既然张念君对张辰心思不正，张辰不如先下手为强，找些江湖上的人，先把他置于死地，可是张辰却没有选择这样做。 一方面的原因是张辰虽然已经在这个朝代生活了好几年，但他对于生命，仍旧是跟原先那般，保有足够的尊崇，让他来轻易剥夺一个人活着的权利，他确实做不到。另一个原因，就是他觉得让张念君就此死去有点太便宜他了，因为最残忍的惩罚，并不是让那人即刻死去，而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对手活的越来越滋润，而自己却越来越落魄才是。 更何况张念君那人最好面子，他的境况越来越糟糕对他自己而言，应该已经是天大的折磨了。 张念君落到这步田地，也只能说他是罪有应得。 …… 沈波正在牛氏的搀扶下，在院中张辰专门为他设置的复健设备上艰难行走，已经可以穿夹衣的天气里，他只穿了一层里衣，额头上就已经有了很多细密的汗。 自从可以下地的那天开始，他就每天坚持锻炼，如今扶着栏杆已经能走上二十多步了。 “疼不疼？先歇会儿吧！”牛氏看出自家夫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及时出言劝阻道。 “没事，我再多走几步。”沈波咬牙道，可是他额头上鼓起的青筋，却显示出他并没有像语调中的那般轻松。 “复健可不是像你这样，一下子把自己累个半死，一定要循序渐进才好。”张辰知道，如果他不及时开口，沈波最少也要再锻炼上两三刻钟才舍得去休息，“我可不想以后有一个跛脚帮手。” “东家回来了？”沈氏夫妇现在才注意到进门的张辰，只见他面色微红，醉眼迷离，显然在宴席上没少被人灌酒。 “我已经熬好了醒酒汤，这就去给你端过来。”牛氏在吃完午饭的时候，想到张辰今天回来肯定需要醒酒汤，就提前做好了，温在厨房里了。 一边喝着醒酒汤，张辰一边听沈波坐在那里向他汇报张念君以后彻底不能站立的事。自从他开始复健，就已经把原本张辰揽过去的一些活计重新做起来了，需要跑腿什么的活计，则交给了沈亚伟去做，派去盯着张念君的人，也由原先的直接汇报给张辰，改为向沈波汇报。 “也得亏韩大夫医术高明，同样是腿断了，我就恢复的很好。”沈波汇报完之后，忍不住感慨。虽然需要极为漫长的复健过程，他才可以恢复，可到底没像是张念君那般，后半辈子都要在床上度过。 “这就叫天意弄人呐！”张辰挑眉，面上做出幸灾乐祸的样子，心底却门儿清。 他最后碾在张念君腿上的那几下，可不是随随便便碾下去的，每一下都特意踩在了断骨那里，以现在的医疗水平，能有人治得好才奇怪。 “就是，他那么坏，真是活该！”牛氏附和道，对于这个让自己夫君受到断腿之痛的罪魁祸首，她十分的痛恨，连带着对他是非不分的父亲孙周，也没有了原先的尊敬。 张辰看着夫妻俩同仇敌忾的样子，心里暗自好笑，不过只笑了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在宴席上他被人频繁敬酒，喝了不少，本来回来这一路还只是微醺，如今酒劲上来，竟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沈波看出他的不适，转头找来了两个小厮把他给扶进屋里。 东家一向不喜丫鬟们在跟前伺候，近身的人都是男的，这让沈波颇为不解。以他的年纪，不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么？别人恨不能左拥右抱，东家却好像对此一点都不热衷。 两个小厮把张辰扶到房间，就齐齐退下了，张辰睡到天黑，这才因为肚子咕噜咕噜直叫给饿醒了。 酒醉的代价就是头痛欲裂，并且嘴里发干发苦，张辰一边用手揉捏着太阳穴，一边穿上衣服拿起案几上的茶壶，给自己灌了一肚子的凉茶，这才觉得刚才翻搅得像是有火在里面灼烧难受的胃好了一些。 刚推开门，牛氏就端着一个食盘走了过来，“东家，饿了吧？你刚刚醉酒，先吃点粥养养胃吧！要是还想吃什么，等明天再给你做。” 第三百零七章魁首 一　　“嗯。”张辰点点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也像是有火在烧一样，干涩得离开。 牛氏的手艺这几年又有精进，普普通通的南瓜粥，让她做的特别香甜，足足吃了两大碗粥，张辰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碗筷。 …… 或许是上次张辰的态度吓到了孙周，也或许是孙周觉得张念君的事本来就不应该找张辰诉苦，这次张念君双腿被废，以后都不能站立的事，都没能让孙周再过来一趟。张辰也乐的清净，如往常一样，每日里忙碌着。不知不觉地，时间就到了追月节这一天。 几年前的那天张辰在摘星楼大展神威，让他的‘恶名’传播得人人皆知，是以泰康镇的人现在都知道，张辰不止做生意，作诗是一把好手，就连打架都能英勇无匹，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普通百姓可绝对不能招惹他。 这边他不过是刚刚抵达了摘星楼，身边就传来了一阵阵窃窃私语。 “阿辰你看到没有？这些人这是怕你今天晚上会夺魁呢！”大壮左右看了看，发现众人指指点点的对象，竟然都是张辰，急忙笨拙地转换话题。 “呵，那估计他们今天可都要失望了。”张辰笑着寻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抬手招呼伙计给他们来几样糕点。 他肚子里本来就没有多少文采，上次剽窃了旁人的诗作夺了魁，也有些误打误撞的意味，如果今天还想让他再来一次，他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出丑。要不是大壮非叫嚷着好几年没有过来了，趁着上元节热闹过来看看，他今天晚上还想着待在家里呢。 咏月大赏一如既往地热闹精彩，各位参赛选手所作的诗词，也是各有各的特点。 最后夺魁的，却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才俊，叫曾郁，在去年秋季刚刚考取的秀才。张辰虽然自己作诗不在行，但鉴赏的水平还是有的，听了他的诗作之后，觉得再假以时日，他都可以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些诗文泰斗一决高下了。 凭借着这次实至名归的夺魁，让众人对这个年纪轻轻的读书人的热情空前高涨起来，整个摘星楼里，议论的都是关于他的八卦，张辰的那点儿事，早就被人们抛之脑后了。 被动八卦的张辰，只听了几句，就已经摸清了这个新晋咏月大赏魁首家里的情况。 幼年丧母，父亲再娶，继母刻薄，父亲的不闻不问导致年幼孩童在幼年时期的孤苦无依。虽说张辰在以前的世界听过的一句话是‘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可他现在却只觉得，这句话反过来也是一样成立的。 不幸的人之间，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相似之处，这才让他们对于跟自己有着同样遭遇的别人轻易就有了共鸣，并且很容易就对其表现出特别的善意来。 就像是张辰，对于魁首曾郁，开始也只是觉得文采不错日后一定会有大成就。如今几句八卦听下来，就觉得这孩子身在这样的家庭里，还能取得这样的成就，实属不易。如果有需要，他愿意尽自己所能，来帮助这个苦命的孩子。 让张辰惊讶的是，有张辰这样想法的人还真的不少，只一会儿功夫，就有好几个人提出资助曾郁考取功名了，并且说出口允诺的金额也越来越高，直把旁边的诸位吃瓜群众惊的目瞪口呆。 原来天启王朝的人，全都这么淳朴～这是张辰心底此刻的想法。 其实大部分人还真的是想着能不能尽自己所能地帮助他，有少部分人却是想起了当初的秦子枫事件。秦子枫不就是自己没有足够进京赶考的盘缠，最后由张辰资助了一点银子才顺利去了都城，并且幸运地考取探花，并被当朝看重，成为驸马爷的嘛！ 走了狗.屎.运的张辰，只不过是给人家提供了几十两银子的盘缠，就接受了当朝驸马爷的一溜感激，不止有十倍的银两相赠，还有庄园供他尽情使用，这可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际遇。 就算是曾郁倒霉，以后没能问鼎状元之位，凭着他的才学，还愁以后不能养家糊口？还上别人资助他的那点银子，又怎么不可能？ 此时此刻，每个人心里的算盘都打得‘啪啪’响，好像连吐槽别人的精力，都没有了。 他们争先恐后地向曾郁提出自己的优渥条件，想要以此吸引到他的注意。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曾郁忽然开了口，“诸位，曾郁在这里多谢各位厚爱了哈，至于去都城赶考的路费，在下已经筹集够了，就不劳烦各位操心了。” “！”这句话，真的是让众人措手不及。好在今天没有来张辰上次遇到的那种极品，众人又都好面子，这才没有人因此失态。 从摘星楼里离开的时候，除了张辰同大壮两个局外人没有什么挂念，其余众人都是心思沉重地离开的。 有经济实力的，是为没能借钱给曾郁而郁闷，没什么经济实力的，也郁闷，只不过他们郁闷的是，怎么没有人来资助我呢？ …… 又过了半个多月，沈波终于康复了。在去了回春堂一趟，让里面的老郎中帮着仔细查看了一番之后，众人才彻底放下心来。 在回春堂复诊的时候，还有一个小插曲。张辰无意中转头的时候，看到了躺在角落的张念君。 张念君比之原先，不但没有变胖，反倒看着还有些瘦了，想来这段时间的日子不好过。不过他眼里的嫉恨却是有增无减的，看着张辰的样子，像是随时可以扑上来咬死自己似的，阴森森的。 张辰才不怕他，不止没有逃避他的目光，反而对着他阴郁的脸咧嘴一笑，如愿地看到了张念君的脸色沉了沉。 陪伴在张念君旁边的孙周，也察觉到了两个人的互动，看到两个人都有些难看的脸色，心里只能暗暗叹息，看样子要让他们两个人维持表面上的和谐，也是不可能会完成的挑战了。 看到张念君不好过，张辰就放心了，他重新收敛心神，转头仔细地听起了郎中的交代。 第三百零八章喜事 一　　“东家，你这就要走了？不再多待些日子了么？”牛氏因为公公沈南的病，在年前就被张辰给放回来了，如今好不容易又有了跟东家相处的时间，真的有点舍不得。 “不了，再耽误下去就快要过年了，总不能让二妞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都城过年吧？我得去陪着她一起～”张辰笑道，自从他穿越过来之后，每一个新年不管是在哪里过，陪伴在他身边的一定是二妞，这已经是根深蒂固的习惯了。如果这次他不能回去陪她一起过，他想这个年过的也不会有什么意思的。 张辰都这样说了，牛氏当然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能默默帮着他收拾了许多自己动手做的吃食，让他可以在路上吃。 张辰体恤沈波夫妻两个长期分离，这次又因为保护自己而受了伤，本来因为怀念牛氏的手艺，这次走的时候打算带着她的，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又有些不近人情，索性不再打这个主意，让他们夫妻俩待在一块儿算了。 …… 春妮在青明县待得还挺滋润的，小丫头从小生活在海边，山上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那么新鲜，光是忙着接触这些她都觉得时间有些不够用，更没有像是张辰想的那样，因为他长时间没能如约来这里接她而觉得烦躁。反而离开时，还有些舍不得。 “如果你舍不得，干脆别去都城，留在这里算了。”张辰看着小姑娘依依不舍的样子，朝她打趣道。 “真的？”春妮的眼睛亮了亮，她转头看着一旁满脸慈爱地看着她的杨树平，“不过，我已经答应了小姐，如果说话不算数……” “无妨，二妞如果想你了，大可以以后过来这里看你。” 尽管师傅杨树平不善于表达，可张辰也看出来了，在跟小丫头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对她有了很深的感情。无儿无女的他，显然把小丫头当成自己的子女在疼。 想想自己当初认他做师傅时做出的承诺，真的有些汗颜，那时候承诺的让他老有所依，如今只是做到了让他吃饱穿暖，明明凭借着他自己的本事，也同样可以做到这些。 曾经许诺过他的陪伴，因为这样那样的关系，反而总是不能做到。让春妮代替自己兄妹陪伴在师傅的身边，不失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而且春妮本身对于青明山，也是很喜欢的，并不存在一点勉强的意思。 …… 带着春妮对于她的满腔愧疚，张辰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妹妹。 这次他听到的，全都是好消息。 福临门的生意一直平稳增长着，二妞的糕点铺子也是越做越红火，最大的好消息却是，南嘉阳跟怡郡王金睿晟成亲了，而且还是奉旨成婚。 两个人同去宫里参加宴会，在花厅偶遇，竟然一见钟情，金睿晟那厮立马就向皇上求了旨意，给两人指了日子直接成婚。 这可真的是让人大感意外呐！ 玩世不恭的金睿晟，最后求娶的，竟然是南家凶名在外的大小姐，都城百姓这段时间的茶余饭后，都在打赌两个人婚后，在家庭里的地位会是怎样的，有好事者竟然还以此开设了赌局，据说还生意火爆。 张辰当然一点都不担心两个人是不是迫于哪个人的压力才成亲，因为两个人都是极为自主，并且绝不勉强的那种人，如果不是他们两个人都同意，这件婚事是绝对不能成的。 相比这个时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他们两个人这样提前看对眼了之后才成为夫妻的，婚后相处起来绝对要和睦得多。 距离他们成亲的日子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张辰打算送给他们两个一套新式家具做贺礼。 不管是金家还是南家，都是财大气粗，权势滔天的。他实在想不到两个人还会缺些什么，只能以自己的优势，还送出和他们心意的礼物。 因为时间很赶，张辰直接动用了权限，选出了仓库中最优质的木材，并在福临门挑出几个手艺出挑的工匠，专门来做这套家具，终于在半个月之后做出了一套满意的。 家具送到金府之后，惹来了众人的啧啧称赞，就连刘明轩看了，都一个劲儿地说张辰偏心，他成亲时都没有这样好的家具送他。 “这件事可真怨不得我，谁让你们那么着急来着。”张辰瞥了一眼哀怨的刘明轩，轻飘飘地道。 刘明轩听到这里，脸上有些羞惭，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当初他同罗雨晴，柔情蜜意，情不自禁之下就偷食了禁果，最后仓促之中可是奉子成婚的，所以时间才会那么赶，这件事对于外人来说可是一个秘密，因为关系着两家的颜面。 两个人的话说的很小声，可是却被罗雨晴正巧在一旁听到，羞愤的她暗中拧了刘明轩的胳膊一把，这才脸色通红地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别处。 张辰偷偷在一旁打量着两个人的互动，心底为自己的好友庆幸。 这两个人成亲以后，感情不只没有变淡，反而更加如胶似漆起来。 金睿晟对于张辰的这个礼物特别满意，倒是南嘉阳，因为没能把自家的家具摆在自己的新房里，对张辰有些气恼。 不过看看那样式新颖，整个天启王朝再找不到一家相似的家具，她紧绷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的缝隙。 “哼！这次就当是我给睿晟一个面子，可不是你们福临门真的赢了我们云之南。” “随你怎么说～”张辰挑眉。反正最后摆在这里的，是他们福临门的家具，就让她在这里逞逞口舌之快呗！ 两家家具店虽然面对的消费群体有差异，平时不会有什么比较激烈的竞争，可是却都会在都城哪家权贵有喜事要办时，去争个热闹。因为这样的宣传机会有限，所以两家都想着能以此让那些前来参加婚礼的人看到，所以哪次两家都不会退让。 结果常常是两家平分秋色，可对于这样的争夺，两家上上下下都是乐此不疲的。 只因为每一次都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敦促他们进步的好机会。 第三百零九章心事 金家与南家的婚事办的很热闹，福临门的家具那天也接着这件喜事又大出了一番风头，生意自是更进了一步。 可是张辰却发现，二妞这段时间好像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别的，只说她有些累了想要多休息休息。 张辰也有些郁闷，明明在此之前，兄妹两个可是无话不谈的。可是只不过参加了一个婚礼的功夫，回家来之后她就变了样，这让张辰有点想要知道她在那个婚礼上，究竟是遇到什么事了。 金睿晟一再保证，二妞在金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更让张辰疑惑起来。 这天吃完饭，张辰终于忍无可忍，他开口喊住了放下筷子就要回去自己房间的二妞，“先别急着回房间，咱们兄妹两个好好谈谈。” “哥，有什么事吗？” “没事咱俩就不能聊聊天啦？”张辰笑道，“说起来也怪我，总是都忙西忙的，咱们两个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像今天这样有空闲了吧？” “嗯，确实是这样。”二妞点点头，对于张辰的说法很是赞同，“我有空的时候你在忙着，你有空的时候，我又不在家了。” 小丫头的语气中，竟然有着说不出的落寞，这让张辰的心里一惊，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这样沧桑的心态？ 他不由反思起这段时间对他的疏忽，“这全都是哥的错，对你不够关心。以前你有什么心事都会跟哥说，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了？” 如果是以前问她，二妞都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可是今天她却迟疑了，“哥，我哪有什么心事嘛～” “呵，哥就是随便说两句逗着你玩儿玩儿，还真当真了。” 看出二妞对这次谈话的抵触，张辰也不再勉强她，开口向她发出邀约，“这两天你好好安排一下，看看能不能腾出一个月的时间来，咱们兄妹两个再出去逛一逛。” “真的啊？”听到这句话，二妞的神色，才算有了些许改变。她眼中绽放出奇异的光彩，这让张辰对于自己刚刚做出的这个决定，默默的点了一个赞。 他想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轻易左右自己情绪，并且看到她不开心，会想着办法要逗她开心的，除了眼前的这个小妮子，好像也没有别人了。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出去咱就出去～” “好耶！”二妞露出久违的笑脸，“我这就去安排，咱们后天就能走！” 说完之后，小妮子就转身出了饭厅，留下张辰一个人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摇头。 她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真的是到了什么时候都改不了了。 …… 坐在去往青明镇的马车上，张辰再一次肯定，二妞这纯粹是憋出来的毛病。 没看人家坐在马车上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哪里有一点曾经闷闷不乐的影子嘛？ “说，你是不是老早就有出来的打算了，要不前两天怎么会一直摆着张臭脸？” 二妞一挑眉，“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最后还不都是出来了么？不过说起来，我还真的是太长时间没有出来玩了呢，你这几趟出门都没有带我好不？” 张辰听了理亏，“呃，以后，尽量带着你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其实二妞对于张辰到底带不带她出来玩，并没有那么计较，只不过是在都城待的，实在是太寂寞了。 可以说的上话的几个人，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家庭，以后还会有属于她们的孩子，能够跟她交往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哥哥又整天不在家里，有时候她忙了一天回到家之后，面对着空荡荡的大房子，总是会忍不住怀念以前只有她跟哥哥两个人时，住在两间茅草房的日子。 那时候的他们，尽管每日为了生活都要辛苦劳作，常常不知道下一顿饭会在哪里，可是他们的心里是富足的，对未来也是充满希望的。 如今外表上看起来，好像当初所有的愿望都已经超额实现了，可是相比于那时候的小富即安，如今却有了越来越不能不考虑的别的因素。每天都生活虽然充实，但仔细想想却真的有些累。 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的目标应该定在哪里，只能循着本能，一步一步的往前，所以才会越来越觉得，自己所过的这样的生活，一点意思都没有。 哥哥永远是最懂自己的那个哥哥，在自己最不开心的时候，能够通他一起出来走走，那怕什么都不干，这得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情啊！ …… 杨树平对于兄妹两人的到来，显得有些意外，不过在惊诧过后，他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迎接他们。 春妮显然也很惊喜，本来以为能够通二妞小姐见上面，最早也要等到明年了，真的没想到竟然能同她在一起过新年。 “像这样就很好，你们兄妹两个这样有出息，我以后死了也能瞑目了。”看着二妞同春妮两个人在核桃树下捡拾工人落下的核桃，杨树平对着一旁的张辰低声感慨。 “师傅，你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可还等着你以后帮我看孩子呢。”张辰宽慰他。 “呵，还看孩子呢！你好歹先给我找来一个儿媳妇呀！这样孙子才有盼头！”杨树平白了张辰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 “……” 张辰现在特别后悔自己先起了这个头，他有预感，这句话会让他至少承受杨树平三天的嘟囔，才会停歇。 “这件事可急不得，嘿嘿嘿。” “别对着我这样笑，慎得慌！”杨树平不屑地冷哼，就知道一提起这件事，来这小子就会故意装傻。 “不过我也想开了，姻缘这种事情强求不得，或许你觉得它还离你很远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就有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这句话说出来，也不知道是想要安慰张辰，还是安慰他自己的，反正杨树平总有一种自己只不过是在替张辰找一个借口而已的感觉。 “呵呵，师傅你可别忘了，今天你说过的这些话哈！要是那天你再逼着我跟哪家姑娘见面，我就拿出这句话来堵你～” 第三百一十章故人 “你这个臭小子，以为我跟你一样说话不算话不成！”杨树平气得瞪眼。 张辰看着他脸上已经显得有些深的沟壑，心底有些感慨。 虽然养父孙周有些不合格，亲生母亲倪均瑶也待自己不算多好，但亲生父亲张怀安，跟师傅杨树平，却真的是全心全意地对待自己的。再加上祖父张以诚，二妞，自己真的是应该知足的。 …… 在一起过了个还算圆满的新年，如果忽略了祖父张以诚的催促家书外加张怀安的一封同样满含谴责的书信的话。 张辰收到了许勇让人捎过来的口讯——潘代宁的珠场，开始以技术转让或者加盟的方式，在小范围之内公开他的一整套养珠技术。 张辰立马丢下家人，赶到了海蛏子。 他也要趁着这股势头，把手里的金玉珠场转让出去才行。因为当初已经跟潘代宁达成共识，等他那边开始有苗头的时候，他是可以带着养珠技术一块儿转让的，算是张辰对启发他想到养珠的报酬。 没想到刚刚放出消息，就已经接到了好几个人抛过来的橄榄枝。可是对方给的价格，跟张辰的预期相差太多，张辰并不十分满意，所以这件事就拖了下来。 珠场自从成立到现在，张辰陆续投入进去的银子少说也有十万两，虽然这几年的收益不错，他早就已经回本了，但东西摆在那里，珠场的前景短时间之内也不会变差，他当然要尽量让它为自己带来更高的利益了。 这天许勇又带进来一个想要接手珠场的人，张辰从账本中抬起头来一看就乐了。 熟人呀这是。 来的人，竟然是已经许久没见的楚成风，明明他不是跟自己说，他去云游四海了么？ “你那是用什么眼光看着我呢，几年不见就不认识了呀？”楚成风一开口，就是气哼哼的模样。 不过张辰对于这些才不会在意，他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来，对着楚成风就是一个九十度标准揖手，“先生在上，受学生一拜，几年不见，身体可还好？” 楚成风脸抬成向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也就那样吧！” 张辰起身，一改原先的恭敬，“给你三分染料，你还真打算在这里开染坊了啊？说，怎么几年不见，不教书，改跟人谈生意了？” 楚成风显然很不高兴，他把头板正，对着张辰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你这个臭小子，就不能对我一直恭恭敬敬的？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懂不懂什么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当初怎么教你的，全都吃到了狗肚子里了是吧？” 一旁站着的许勇，早就惊呆了，进来的这个人，他只知道很是财大气粗，可从来没想到，他跟自家老板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 两个人你来我往，互不留情，直斗得最后都脸红脖子粗了才作罢。 “我可是专门为了你过来的。”楚成风一边喝着特意让人重新去泡的茶水润嗓子，一边幽幽地对着张辰道，那哀怨的小表情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张辰对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呢。 张辰也让他的回答给惊吓得差点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不过还是被呛得咳嗽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此话怎讲？” “怎么，我这样说你还不相信？”楚成风朝着他不耐地翻了个白眼，这才放下手里的茶杯，对他娓娓道来。 原来楚成风也是出身不凡。他的家族，在南郡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了，传承数百年的结果，不止是让他们楚家越来越繁盛，也让这个家族内里的争斗越来越激烈。 楚成风当时就是对这样的争斗厌烦至极，所以才会出走去天启各处游历。 只不过后来他有不得不回家族的苦衷，这才收敛了自己的一身脾气，帮着打理家族生意。 而这次，是他在无意中得知需要打交道的人是张辰，这才自动请缨来到了海蛏子。 如此说来，他倒真的是专程为了张辰而来的这一趟了。 “先说好了，就算是咱俩认识，你也不用特意降价转让，省下的钱，是楚家的，又不会留给我。不过好歹来了这一趟不，管价钱高低，你这金玉珠场是一定要转让给我们楚家才行，要不显得我也太没用了不是。” 张辰听完了他的话之后，笑着没开口，转身对着许勇道：“你去把我提前拟定好的那份协议给我拿过来。” 楚成风挑眉，也没再开口询问。 等协议拿过来之后，张辰打开递给楚成风，“本来我还想着再留些日子，看看能不能再等一个好价钱的，既然你老人家出马了，我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不是？” 楚成风接过协议，看着上面的转让金额眼角抽搐，“你这个臭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贪心。” 不过吐槽归吐槽，他仍是毫不犹豫的朝着许勇要了笔墨，在协议的尾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拿出印章，郑重其事地盖上。 做完这些之后，他把协议叠好收到怀里，向他身后的随从示意了一下。 一直默不作声，甚至在张辰同楚成风两个人斗嘴时都没有一点反应的那个人，见此立马解下身上一直背着的包袱。 包袱打开，惊呆了张辰同许勇主仆，只见厚厚一摞，每一张都是一千两的面额，足有四五十万两之多的银票，就那么松散散地被一个薄薄的包袱裹着，外面别说绸布了，连一张油纸都没用。 这心也太大了点吧？！ 想想自己每次出门在外，对身上的银票都是珍而重之，包了一层又一层，鞋底，暗袋，伪装，哪次不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唯恐一个疏漏，就遭了贼人的惦记，张辰竟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郑重其事了？其实，银票也是可以这样随意对待的？ 张辰的沉默和震惊，倒是让这个一直默不作声的随从避讳起来。 只见他浑身的气势一变，立马就从原先的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变得气势汹汹起来。 第三百一十一章告别 “辉仔，不必紧张。”就在张辰和许勇都以为对方在下一刻就要对着自己发动攻击时，楚成风的声音响起。 他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是一愣，被称作辉仔的那个人收起了他原本的凌厉气势，宛如出鞘的利剑重新入鞘，很快掩藏住了所有的锋芒，重新归于沉寂。 张辰同许勇也卸下了对他的防备，长舒了一口气。不过瞬间，就察觉到自己的后背似乎被冷汗给覆盖了。 “他这是习惯了，别人一盯着他目不转睛地看，他就会想着对方是不是对他有什么企图，呵呵，”楚成风笑笑，一脸促狭地取笑道：“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本以为你小子混的人模狗样的，比起从前多少也该有些进步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的怂，哈哈哈哈～” 张辰满头黑线，任是谁，面对刚刚的情况，也不会全无害怕的情绪，一直保持从容不惊吧？不过转念想想楚成风那货的脾性，如果遇到这种情况的是他，他倒是真的有可能做到没什么反应，原因当然不会是他宠辱不惊，而是他根本就不会在乎这样的事。 “呐，这是三十万两银子。” 楚成风从那叠银票里点出张辰在协议上要求的数额，转手交给张辰。 张辰微笑着接过，又重新当着他的面点了一遍，这才收起来放在贴身的衣兜里。也意味着金玉珠场从今天开始，已经不再是张辰的产业，而改姓楚了。 张辰用了四年的时间，前后投入进去十多万两银子，最后收回来的却已经是三十六万两，这样的投资有道，连张辰自己都觉得有些得意。 “你得了这么一大笔银子，不请我去吃点好的？”楚成风挑眉。 “你们楚家财大气粗的，连顿饱饭都没能管得起你？” “没办法，谁让我吃的多呢，楚家的规矩，没本事的连饭都不许吃饱呢！”楚成风一点都不介意张辰说了什么，仍旧笑嘻嘻地道。 “像你这样能吃的，也确实没几家管得起你～而且让你吃饱了，也纯粹是浪费。” “有你这样大逆不道的学生吗？”楚成风气得嘴边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有你这样坐没坐相，整天想着跟学生蹭饭的先生吗？” 张辰针锋相对道。 …… 尽管张辰一直拿话怼他，但吵完架之后，还是带着他来到了自己经常会光顾的海晶酒楼。 “这里鲍参翅肚应有尽有，想吃什么尽管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哈。” “放心，绝不会辜负了你死活想要请客吃饭的这一片赤诚之心的。”楚成风说着抬手招来小二，指着菜单上的一溜招牌菜，连名字都不带看的，“这个，这个，这个，干脆菜单上的菜品，你每样给我来一份算了。” 小二也有些震惊，要知道他们的菜单上，足有一百零八道菜，要是每样来一份…… 如果是面生的客人，他这样点，酒楼里也就照着他说的这样做了，左右是他们自己点的，怨不得旁人。可是张辰算是酒楼的熟客，要是他真的不声不响的让厨房通通做了端上来，就有些不地道了。 “照做吧！”张辰看出伙计的犹豫，知道如果自己不发话，他是不敢答应的，“吃不完，我们可以打包。” “是，客官您稍等。” 等这顿饭吃完，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一百零八道菜，陆续续的上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完成，楚成风坐在那里，嘴巴就没有停过，如果张辰不是知道他什么出身，肯定会以为这是饿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才能逮到一顿呢。 而他那个叫做辉仔的随从，也让张辰大开了眼界。 只见他速度飞快，跟楚成风这个饕餮比起来竟是丝毫不见劣势，也像是今天没吃过饭一样。 张辰不由感慨，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呀，一个吃货主子带的随从也是吃货。估计他比楚成风稍微强上一点的，就只有他的一身武力了吧？ 张辰又在海蛏子待了半个月，等楚家派来的团队把金玉珠场的事务彻底接手，他就离开了。 临走时他征询了金玉珠场所有人的意见，问他们是想跟着自己离开这里去往都城，还是想留在海蛏子。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几乎全部的人，都想着留在海蛏子。 “听说都城气候干燥，还特别冷，冬天出门连耳朵都能被冻掉，我们可不想去那里遭罪。” 这是所有人不想离开的理由。 这个说法，应该是所有的南方人对于北方的误解，并不是所有的北方地区，冬天都那么冷的。不过比起四季如春的海蛏子，去了都城确实是遭罪。 张辰只能笑着答应，跟楚成风说了之后，把他们所有人的卖身契交给他。 一身轻松地带着唯一不想留下，只想跟随自己的许勇，张辰踏上了回去青明县的路程。 “东家，我是不是让你丢人了？”同张辰一起行走在热闹的街区，许勇有些踌躇不前。 在海蛏子时还没觉得有什么，等跟着东家在各地闹市区逛的多了，许勇才渐渐察觉到周围人看向自己那条残腿的奇异眼光。 慢慢的他就有些不想下车去逛了，可是张辰每次都把他硬拉下去。 许勇不止跛脚，长期生活在海边，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之下，他的脸上还有消不下去的红痕，跟一身气度不凡的张辰一同走在街上，确实是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 “以后这些事情都需要你来做，你不跟着看，怎么记住所有的流程？” “别管别人怎么看你，你只要行的端做的正，并不欠任何人的。跛子怎么了？跛子就不能逛街买东西了？” “咱凭自己的本事赚钱，有什么可丢人的？那些好吃懒做，整天无所事事的才丢人！” 可是张辰却像是没察觉到这样的差异一样，仍旧在每次跟人谈生意的时候，带他在身边。 许勇也知道，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了，才能改变人们对他的这种眼神，在每次张辰向他解说时，都特别用心，想要牢牢记住。 第三百一十二章打算 这次张辰沿途走走停停，一直走的特别慢。 每当路过一个地方，他总会带着许勇去当地的闹市区里去逛上一逛，把下一站那个地方可能会受到欢迎的商品一一介绍给他。 “其实你选中的这些东西如果运到都城也未必不能高价卖出去，不过我们暂时先不弄这个。”张辰看出许勇的疑惑，接着微微一笑，“因为这样看似赚到了钱，可再多也只有一笔而已，是跟我们这样的短途运输不一样的。” “一路上的住宿，吃用，看着没有多少，可如果真的加在一起好好算算，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再加上货物压的钱，都要算进去。如果你规模弄得太小，对于长途运输，就像是挠痒痒似的。银钱不够，只有像我们这样的小打小闹，才合适。” 许勇听到这里又有些不明白了，不知道东家到底还有多少生意，但是只用金玉珠场这次得到的银子，组成一支大商队对他来说也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了吧？ “要想组成一支大商队，南来北往的运送货物，可不是手里有银子就能办得成的。”张辰像是知道他的疑惑，开口道，“咱们这样小小的倒买倒卖几把，对于他们那样的庞然大物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所以才不会跟咱们一般计较。如果真的某一天，咱们跟他们做同样的买卖，你看会不会冒出一群人来阻止？” 其实张辰对于这些，也不是了解的特别清楚，可他知道，其实是在法制健全的现代社会，某一个地方的经济命脉，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把持在某些特定的人手里的。他们想让谁进入到这个圈子，都是他们说了算的。 在这里也应该是，或者说是把持在某一个或几个家族的手里的，特别是一些利润比较大的产业，更是如此。张辰毫无根基，想要渗入他们，可不是短短时间就能做到的事情。 不过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打算这样做的话，也不是不能做到的。毕竟他威麟将军传人的身份摆在那里，一般人多多少少都会给他一点面子。 而张辰本身，其实也没有想要在商海里做出什么极高的成就的意愿。他一直所要追求的，都只是能够过上随心所欲的悠闲生活而已。 像是这样小打小闹地赚些银子，不至于在路上，无所事事只出不进，最后还能有一笔不小的盈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知足常乐是张辰引以为豪的优点，而且他也不想改变。 不管许勇内心对于张辰这样的决定抱持着什么样的想法，至少此刻，他是真的用心在跟着张辰学习。他默默地在心里记住张辰随口说出的信息，再结合自己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慢慢消化。 在最后经过的那个城镇里，在张辰的示意下，他小试了一把牛刀，战战兢兢的自己拿主意买了点地瓜干。 “听东家说，都城里寸土寸金，平常百姓肯定没有多少田地用来种这些。” 这就是许勇对张辰所说的理由。不过在他内心深处，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第一次自作主张，不知道能不能赚到钱，地瓜干价钱比较低，就算是真的赔了也没有多少银子。 张辰倒是没想到许勇会看上这个，往常他总是觉得，都城里的百姓兜里的银子比别处多些，各种各样的生活物资用的也精致些，毕竟不差钱嘛！以往他选择带来的都是编织精美的藤椅，制作精良的折扇，甚至还有鸟笼，蛐蛐儿笼之类的玩物居多。 “没事儿，想清楚了就买，或许你这次还能歪打正着，给咱们创造一条新的赚钱路子呢！到时候给你发奖金！” 张辰的玩笑没能让许勇放下心底的战战兢兢，他的紧张一直持续到了张辰把地瓜干给卖到了都城的粮店里，才真的缓解下来。 “行啊你，没想到看着不起眼的地瓜干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商机，倒是让你小子给发现了！”张辰喜笑颜开地夸奖道，让许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站在那里一味傻笑。 “呵呵，呵～” 如果这个时候金玉珠场的员工站在这里，肯定不敢相信这个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的家伙，竟然是平日里对他们凶巴巴的管事。 张辰并没有带许勇去他妹妹春妮所在的青明县，那里有二妞同师傅杨树平在，左右不会有什么麻烦，而都城里的事情，可不能长时间没有人坐镇。 许勇知道妹妹过的很好，倒也没有纠结兄妹俩是不是待在一起，很快就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用在了跟张辰学习各种知识上。 他就像是一块海绵，每日里拼命的吸收着，这个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都城，很快在他的努力下，变得熟悉起来。 站在福临门的大堂里，他甚至都能用道地的都城方言，跟前来买家具的客人们熟练地聊天了，这让张辰都有些惊讶于他的飞快进步。 要知道，在他为自己做事之前，可只是一个普通的渔家少年，认识的字也没有多少，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他竟然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可见他为此也应该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你来都城也有一段时间了，福临门的事以后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没问题吧？”一个月之后，张辰把他叫到了跟前，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真的？”许勇惊喜道，尽管在此之前张辰就已经知会过他，此刻他像是立誓一般，跟张辰立下一溜保证，“东家放心，我一定会把福临门给经营得红红火火，决不会辜负你的一番托付的！” 其实他一开始还是挺自卑的，尤其是站在来福临门光顾的这些光鲜亮丽的客人们跟前，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腿这辈子是不能治好的了，难道就因为这样，他就放弃吗？当然不是！ 所以他才会特别努力，不止让自己的掌柜业务变得熟练，还硬着头皮开始跟那些客人们打交道。 不得不说一句，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尽管对于跛脚的自己很是好奇，可是大多数的人对自己都算是和善的。 就算某些不那么善良的人，说了几句风凉话，他也渐渐可以做到左耳进右耳出了。 以前又不是没遇到过不是吗？ 第三百一十三章母子 福临门交给许勇，二妞的铺子又不用他怎么去管，张辰又变得轻闲了。 他也没有那种一闲下来就浑身难受的犯贱特质，干脆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不过不是住在他自己的小别院里，而是住在了张家。 老爷子张以诚对于张辰认祖归宗之后的第一个新年没能同他一起度过，而怨念颇深，从知道他回来都城，就每天派人过来跟他请示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一开始许勇还不能独当一面，张辰自然没有空闲，如今再没有理由拒绝他了。 回到张家的第一件事，张辰就被老爷子带着去了张家祠堂祭祖，在老爷子的一通念叨之后，张辰才被派上前向张家的祖宗牌位上香。 之间张以诚念叨的话，差点让他笑出声来，说什么张辰管不住，张辰不听话，张辰没想他，张辰只顾自己快活，等等等等，就是没有一句张辰对不起张家的列祖列宗。 因为老爷子平时也没有摆过长辈的架子，所以在事后张辰就问他，祭祖的时候不是应该说些，不肖子孙谁谁谁前来祭拜祖先，希望祖先保佑什么的吗？ 别怀疑，这些话都是张辰以前在电视连续剧上看到的，不过看到的次数多了之后，已经觉得这些话是必不可少的套路了。 “祖宗是咱们自己的，想跟他说些什么，还不自己做主了？我就愿意向他们告你的状，怎么啦？”张以诚吹胡子瞪眼道。 行行行，你家的祖宗，你说了算。 祭祖之后，张辰就被老爷子给当成猪一样养在张家了。每日里除了陪他胡乱下几局棋之外，就是被他吩咐着吃这吃那。 “爷爷，咱们就不能干点别的吗？”张辰忍无可忍之下，奋起反抗。 “行啊，牛家那个四姑娘我看着挺好的，咱们去见见？”老爷子开口笑道，状若无意的抛出一个巨型炸弹。 “呃……我觉得有些饿了，不知道中午吃的醉鸡厨房里还有没有剩。”张辰果断装死。 “哼！一让你见姑娘你就跟我来这套，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老爷子不满道，“让你好好学下棋你也不学，下的都乱七八糟的，让你赶紧给我找个孙媳妇吧，又在那里装缩头乌龟，能不能有点出息啦？” 张辰一下棋就犯困，落子时都是闭着眼睛的，老爷子也渐渐没了跟他对阵的兴趣，两个人一块儿钓鱼时，更是从头睡到尾。如果是旁人对他这样，老爷子早就忍不住削了他了，可是对方是自己在外受了二十多年罪的亲孙子，尽管有些气闷，也只能忍着了。 “好了，我让厨房给你做了蛋羹，咱们去吃点儿？” 看出老爷子要气炸了，张辰赶紧顺毛。 “哼，算你小子有良心～”张以诚傲娇冷哼。 其实这段时间跟张辰相处下来，他越来越觉得这孩子贴心了，虽然常常气得自己跳脚，但他所开的，都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唯一不让他满意的一点，就是张辰对于让他找个女子成亲显得特别排斥，这样他的曾孙什么时候才能有？ “老太爷，夫人求见。”管家过来请示。 张以诚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却是朝着张辰望去，看他跟往常一样垂下了眼眸，老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告诉她我有些乏了，改日再请她进来坐。” 自从张念君跟着孙周离开都城，倪均瑶就已经住在了望鹤居那里。因为张怀安也是没有在家，老太爷跟个儿媳妇待在一处确实是有些不方便，他也就默许了。 儿媳妇跟孙子两个人有些不对付，他也是知道的，不过在他跟张辰提了几次，张辰沉默以对的时候，他就不再提了。 儿媳妇以前所做的那些事，到底是伤了这个外表看着一点不在乎，其实内心很是敏感的孙子的心了。想要重新修复，也是极其困难的。 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暖一暖他有些冷了的心，让他知道，这个家是欢迎他喜欢他，离不开他的。 张辰对于刚才的事，像是毫无所觉，笑着起身朝着屋外等候的下人吩咐道：“让厨房把蛋羹给端过来。” 老爷子心里怎么想的，他不是不知道，甚至连倪均瑶的想法，他也是一清二楚，可是张辰还是不打算跟母亲缓和关系。 他不是圣人，也已经不是离开妈妈就活不了的年纪，倪均瑶曾经在自己同张念君之间做了怎样的选择，这件事他一直忘不掉，也一直很介意。 张辰也知道，只要自己对于倪均瑶释放出哪怕一点善意，她就会对自己掏心掏肺乃至把她所拥有的所有东西都送给自己，可他没办法勉强自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倪均瑶又一次从张家离开。她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老爷子连门都没让自己进去。 她也知道，张辰是气自己曾经伤了他的心，老爷子疼惜他，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可是不是说儿不嫌母丑吗？就算是当娘的曾经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当儿子的不是应该选择原谅她么？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变得不依不饶起来？ 所以说张辰与倪均瑶这一对母子，有生之年都是不会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了。他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委屈，觉得对方都没为自己着想过。 …… 张以诚的身体还算是康健，只不过年轻时行军打仗难免受伤，在边关医治不及时，到底落下了病根，现在老了，毛病全都跑出来了。 每到了阴天下雨的时候，他曾经受过伤的地方就会隐隐作痛，找了许多郎中过来，也没能彻底根治。那样浑身难受，却又无从下手的感觉，并不比受伤时好受多少。 张辰在前世曾经听奶奶抱怨过这毛病的难受劲儿，也了解她是怎么弄的，就派了人，弄了几个包裹着粗盐粒的棉布口袋。 等老爷子觉得有些隐隐作痛的时候，就把粗盐口袋加热了，绑在上面热敷。 还别说，这样的办法虽然不能治本，但多少缓解了他的疼痛，让他在发病的夜里，也不会再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买铺 张辰在张家，足足住了三个月，才在老爷子的一再挽留下离开。 其实如果不是张辰自己本身觉得住在那里有些不自在，有些事情处理起来没有那么的方便，他在张家的生活还是过的挺自由的。 老爷子并不阻止他每天处理自己的事情，只要求他在一日三餐时，能够准时出现就行了。 每当他陪伴在祖父张以诚身边的时候，老爷子都表现得特别开心，看他眼里那时绽放出的光芒，张辰也知道这份开心绝对不是假装的。 …… 手里的那一大笔银子，他还没有想好用处，征询了刘明轩的意见之后，张辰觉得，还是把它们转为实物，比较让自己安心。 不管是都城的商铺，宅院，或者是都城郊区的土地，都有很高的投资价值，张辰哪一样都想拥有。可他手里的银子有限，却是不能太过贪心了。 斟酌再三之后，他选定了距离福临门的铺子有三条街距离的几处商铺。 那里有一个新建成的交易市场，是由户部牵头，专门为了来天启做生意的外邦人成立的。 那里主要经营的，是各类外邦特产，当然也有天启商户经由外邦人牵线，把自己的东西卖到外邦去的。 因为受众面并不广，而且还是刚刚成立，所以整个市场上显得冷冷清清的。可是商铺的售价，看着却让人觉得惊诧。 “呃……这个价钱是不是有些太高了？”因为是朝廷临时规划出来的，虽然是统一建造，每一间商铺都是同样大小，但这个市场上的商铺却是属于私人所有的。 其中就有一家，因为他原先是居住在这附近的，而且宅院也比较大，这一改建，一下子就拥有了十几家商铺。 因为这是第一个兴建的涉外市场，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已经被待在都城的那帮外邦人买去了一部分。 来这里置业的外邦人，都是做着大买卖，或者在自己的国家里位高权重的那种人，都是不差钱的主，所以商铺的售价，无形中被拉高了许多。 “这里并不是都城的闹市区，本来商铺的售价就比闹市区还高了一成，如今卖的可是比原先慢多了，怎么这价钱还不降反升了呢！”许勇皱眉道，他前几天受东家所托，专门过来了解过商铺的售价。 “这您就不懂了吧？”商铺主人笑道，“在闹市区那块儿，做的是咱们天启百姓的生意，就算是赚钱，也不会赚得太离谱，可是在咱们这儿就不一样了呀！咱这商铺可是一个金疙瘩，现在不买，以后后悔也买不到了。要不是我没那么多钱，都打算留着铺子跟那些外邦人做生意用了，这钱还轮得到你来赚？” 那理所当然的模样，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有多么无奈才会把手中的商铺出手呢。 “你想想在咱们这里做生意，可都是准备卖给那些外邦人的，这东西的售价还不是你想标多少就标多少的？到时候想要多少钱赚不来呀！” 那人想当然的话让张辰听了有些忍俊不禁，合着这些人是把那些外邦人连带着自己，全都当成了冤大头呀！ 那他们可都想岔了。 这里的商铺之所以能够卖上高价，并不是人家不知道都城的商铺到底多少钱买的，而是他们本身看好这个市场的发展前景，觉得这个价钱就算现在看来有些高了，以后也未尝不是赚到。 而这些人却觉得他们拿钱太容易，连价格都没怎么压，就痛痛快快地掏了，以为是铺子卖低了。 怪不得这几天铺子出手的速度慢了许多呢。 “我也不跟你压价，就照着一开始你们的售价，我买五间铺子，如果你觉得可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铺子，今天就能把手续给办好了。如果你觉得我出的价格的，那你就等着别人花高价买你的吧！” 张辰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言语，许勇跟在他后面，也是一脸的气愤。 那人沉默了。 因为祖上有远见，在这里置下不小的家业，可他本身并没有什么本事，小日子一直过的平平淡淡的。因为有许多房子可以收租，倒也没有受过什么罪。 这次改建市场，他手里原本是有十三间铺子的，在一开始，那些外邦人一窝蜂过来时，他大着胆子把售价提高了一成，想要碰碰运气，没想到那帮外邦人连价格都没商量，就同意了。他趁着那股势头，一下子出手了四间，并因此沾沾自喜了好几天。 后来看到周围的人出手的价格比自己还要高，他又有些后悔当初的要价太低了。 他把商铺的价钱提高了之后，本来还想着肯定有更多的外邦人过来抢，可没想到之后那些买铺子的人却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 如今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过来张口就要好几间，这让他觉得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虽然按照原本的售价，他也赚的不少了，可还是有些不甘心呐！ 不过这次要是错过了，他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像他这样财大气粗的主顾了。 思良再三之后，他只能咬牙同意了。 “嗨！本来以为手里攥着这几个铺子，可以好好的赚上一笔呢～”那人一边在协议上签着名，一边在那里喃喃自语，那懊悔的小模样，像是正在签订什么不平等条约一样。 “如果林老板觉得吃亏，大可以攥紧手里的铺子，看还有没有人能给你这样的价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好不？”许勇一边拿出银票拍在他的手里，一边翻着白眼道。 本来这是目前为止东家派给他的牵扯到银票数额最大的一个任务，还以为能超额完成让他省点银子呢，没想到竟然一两银子都没能省下来。 “呵呵，铺子早买一天，你们就能早开张一天早赚钱，在我手里能顶什么用～”被许勇说了，那人也不恼，仍旧笑呵呵的。 他把手里的银票重新点了点，数额对上了，才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 “钥匙可就交给你们了，祝老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哈！”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像是身后有野狗在追似的，急忙跑路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团圆 张辰看了好笑，自己既然认这个价钱买下了，又怎么会悔约？ 也是这段时间铺子出手的速度实在太迟缓了，让他有些害怕张辰会临时反悔不买了吧！ 铺子买下来张辰并没有打算自己全部占用。 他只留出两处，剩下的交给许勇去张罗着出租出去了。 也是合该他时运好，有行动慢了的外邦商人，看到市场上的铺子价钱涨了起来之后，有些不敢买了，就想着能不能多花些钱租下一个。他手里的那几间铺子，没怎么费劲，就全都租出去了，并且价钱还不算太低。 做完这些之后，许勇也没有闲下来，他被张辰派去监督那两个铺子的装修去了。 再加上原本福临门的事务，许勇整天忙的团团转。不过越是忙碌，他越是高兴，张辰能够把这样重要的事情全都交给他去做，这不正代表了对他的信任吗？ 因为要跟更多的客商打交道，他早已不是当初羞涩的那个渔家少年了，对于新铺子的装修，也提出了许多自己的主张。 虽然这些提议张辰并不是每一个都采用，但难得的参与感，还是让他每天都兴奋异常，忙的跟个陀螺似的，都从来没有喊过累。 新铺子里，张辰打算卖的是天启王朝独有的手工艺品。 包括刺绣，丝绸，饰品，泥人，玩具，乐器，茶叶，等等等等。 他把这些分成两个大类，一类是刺绣，丝绸，饰品等，另一类就杂得多了。只要外邦人感兴趣的，甚至包括手工绣花鞋，他都可以提供。 这也是因为他多了前两年在丰海县港口那里的所见所闻，对外邦人的了解多了一些，毕竟只有知道了外邦人喜欢的是什么，才能针对他们的喜好，提供给他们需要的东西。 因为定位准确，铺子一开张，就受到了市场上这些外邦人的追捧，生意火爆的不得了。许勇每天随着东家过来这里巡视的时候，常常乐得合不拢嘴。 虽然赚到的钱他自己得不到，可他却是亲眼看着它从几间简陋的空房子开始，一点一滴地发展到现在这样的程度的，这满满的成就感，是给他多少钱都不能代替的。 就这样忙忙碌碌地，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底，许勇也终于见到了已经一年没见过面的妹妹春妮。 她随着二妞小姐一同，从青明县那里赶回来过年了。随她们一起过来的，竟然还有张辰的师傅杨树平，原来是他磨不过两个小丫头的劝导，终于被说动，过来都城里看一看了。 至于青明县的事情，让他交给了岑溪。两个老伙计相处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交情莫逆了，自然不怕他会卷钱跑路。 刚刚见识了都城繁华的他，像是还没有缓过劲来，整张脸都是红彤彤的，一双苍老的眼睛却是闪着晶亮的光彩，熠熠生辉，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能站在都城的土地上，这应该是每一个天启王朝子民心里的一个执念吧！ “怎么样，杨伯，我说让你早点过来看看你还总是不愿意，这下子看到都城这么好，舍不得走了吧？”二妞说这样的话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因为她当初就是这样的反应，自然把自己当时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这丫头！”杨树平知道二妞是什么样的人，听了这话也不恼，笑眯眯地指了指她的额头，“都城是热闹，可是却有点太热闹了，你们年轻人待着还挺好，像是我这样，半截黄土埋身子的人，就有些稍嫌吵闹了，还是清净一点的好～” 说完这句话，他对着张辰道，“不过，二妞说的也对，想想咱们已经好几个新年没能在一起过了，也该团圆团圆了～” “确实是～”张辰特别开心，他身边亲近的人不算多，尤其是师傅和二妞，是一直对自己不离不弃的人，他们在自己心里所占的分量，自然是不一般。 能够在一块儿好好过个团圆年，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了。 …… 对于他的到来，祖父张以诚同样报以热烈的欢迎，而且因为他们的年纪比较相近，共同语言也更多。两个人像是老朋友一般，常常热络地坐在一起聊天，尤其是当杨树平说起青明山上发生的趣事时，更是如此。 老爷子十分羡慕他能够过得这样舒坦，直言等以后有时间了，一定要去那里看看，最好能再住上一段时间。 “阿辰，你有这么好的地方，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对爷爷都这样藏着掖着呐？这样可不好～”张以诚一脸幽怨地看着张辰，让张辰以为自己是做了多么天怒人怨的事呢～ “呃，爷爷，您身体不好，青明山可是离这里很远的……”那意思就是您可别折腾了。 “胡说八道，谁说我身体不好了？我不知道有多好呢，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被孙子这样当面说老，张以诚气不顺了，他扯着嗓子朝张辰吼道，那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差点儿把张辰给震聋。 张辰装模作样地捂了捂耳朵，“爷爷，用不用这么大声啊？我又不聋，听得见的～” “你这个臭小子！还管不了你了！我不管，这青明山我是去定了，你让去我就正大光明地去，不让去，偷偷摸摸也能去了！” 老小孩老小孩，张以诚此刻就像是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不依不饶地纠缠不休。 “说！让不让我去？！” 到底是从战场上磨练过的，老爷子一脸正经地威胁着，张辰看了竟然觉得他真的是颇威严的，当下就怂了，“好好好，您老愿意去就去吧，想什么时候去都行可以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张以诚傲娇地抬头，嘴角牵起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 爷孙两个的互动，让一旁的人看了，都乐得不行，可碍于老爷子的威严，却没有一个人敢明目张胆地笑话他，一直憋笑的他们，很快就成了一个个的大红脸。 不过在这样和乐的气氛中，却仍有一个人感觉，自己始终不能融入到他们之间，这个人就是倪均瑶。 第三百一十六章从属 她是在前几天才好不容易让老爷子松口，允许她在他跟前侍候着的。 不过她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张辰的温言细雨的关怀过。 张辰面对她，就像面对一个家族里需要他去尊敬的长辈一样，每次都恭敬有礼，却又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淡漠疏离。 每当这个时候，无力感就会有如潮水一般，把倪均瑶给淹没了。 她想要跟张辰亲近，无奈对方却早已经坚定地跟她划清了界限，根本不给她一点机会。 张以诚默默看着这一切，却也是毫无办法。 对于倪均瑶曾经的糊涂做法，他也是很有意见的，可是如今看到她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样疏远，心里又有些同情。因为曾经遭受过的冷遇，孙子这样做又是无可厚非的，他去劝说哪个都不合适。 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他还是不予置评的好。 …… 过了上元节，杨树平就离开了都城，这次随行的只有春妮一个了，二妞的铺子事务有些繁忙，就不再跟着去了。 许勇也想留下妹妹，但却被她的眼泪给说服了。她口口声声地说着杨伯有多可怜，都没有人能照顾他，说的站在一旁的张辰都有些羞愧难当了。他反思起自己这几年对于他的疏忽，在心里下定决心，等有时间了，一定多多去陪陪他。 许勇最怕妹妹哭了，尤其是想到父亲在世时，妹妹跟他最为亲近，如今她八成是把对父亲的感情转移到了杨伯的身上，最后他只能无奈地放妹妹离开。 不过临走的时候，春妮给许勇留下了许多礼物，包括自己给他做的衣服，还有逛街时偷偷给他买的一个小金鱼吊坠。虽然这个小金鱼只有半钱重，根本值不了多少银子，可还是被许勇珍而重之地用红绳穿起来，戴在脖子上。 “春妮的针线活又精进了不少，这次衣裳做的平整多了哈～”许勇一边轻抚着身上根本看不见的褶皱，一边状若无意地说着，手还像是不小心似的，整理衣领时把红绳给带出来一点，复又小心地塞了进去。 张辰在一旁撇嘴，这厮已经装作不经意地，在他面前提了五六次了，确定不是在故意炫耀？ 二妞以前给自己做的衣服也不少，可是自从她开启了女强人模式之后，闲暇时间都被她用来琢磨各种生意经去了，哪还有时间亲自动手做衣服？在青明县待着那段时间也是如此，师傅杨树平说她有一段时间还每天很晚睡觉，只为了给蒹葭阁策划一个合适的促销活动。 衣服什么的，直接从铺子里选几身就不错了。 “确实是比原先做的好多了，想来她在青明县那里，应该没少练习吧。” 要练习就得做衣服，做了衣服总要有人穿，而她送给许勇的，也只不过四五身而已，那剩下的给了谁穿，师傅杨树平住在这里时，一天一套地替换针脚还有些不那么平整的衣裳，可是很多人都看到了。 许勇被张辰的话一噎，脸色僵了僵，再不敢开口说什么了。 一开始接触时，很多人会以为东家是个谦谦君子，好说话，好脾气，好心地，总之是个大好人。可跟他手底下待的时间长了，才知道就算是外表再稳重，他也还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大多数年轻人所拥有的优点，比如冲劲儿十足，朝气蓬勃，敢闯敢干等，他全都有，可是年轻人普遍好胜，遇事爱计较高下，他也一样不少。甚至许勇还发现他有时候心眼儿还很小，尤其自己在他面前夸奖妹妹的时候，他总是有办法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让自己再不好意思说出一句话。 因为两个人年龄相近，并且同样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许勇跟张辰的关系，已经从以前的纯粹老板与管事，变得随意了许多。他的命令许勇会不折不扣的执行，可平时互相之间玩笑也能开得一些。 这种相处方式，让许勇越来越满意。 当初答应跟着张辰干的时候，虽然提前申明过，自己不会卖身为奴，可这几年做下来，他发现即使没有签订卖身条约，自己也渐渐心甘情愿地供他驱使了。 这样的转变让他有些害怕。 难道说在一个人的手底下做的时间长了，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拥有奴性不成？ 所以他学习越来越刻苦，就是想要让自己越来越厉害，这样自己在他跟前的腰杆是不是就能挺得更直一些？ 张辰看出许勇的心思，常常有意无意地跟他说几句玩笑话，尽量让他能自在一些，也算是取得了不小的成果。 如今的他们，说是朋友有些夸张了，毕竟许勇还在张辰的手底下做事，可也绝对不是主仆关系，说是从属，还算是比较贴切。 …… “哥，你有空的时候，帮我把这个花样交给福临门的工厂那边，让他们先给我赶工，做出三五百个来呗！” 二妞递给张辰一张纸，上面用毛笔画出繁复的一个正方图形，看着像是一朵花，正是二妞那个糕点铺子里准备推出的一款新式糕点的包装盒子上，想要做的花纹。 “好，我下午就过去一趟，让他们尽快给你做好。” 福临门的工厂经过几次的扩张，如今的规模已经那个应对任何一次的家具销售高峰。他还讨喜地征用了附近村庄的几十个十几岁的孩童，让他们跟着厂子里的老师傅学习木工手艺，像是二妞这种糕点包装盒，正是他们练手的好机会。 因为存了练习手艺的目的，所以他们接活的时候，价钱就比市场上低了许多，没想到意外地受到欢迎，有许多铺子的老板主动联系他们，这些学徒工竟也有了不小的收益。 都城繁华人尽皆知，可又有谁知道，繁华城市的周边，却是跟天启王朝任何一处的荒脊村庄一样，有很多人仍旧挣扎在贫困线上的？ 甚至他们的生活，因为都城物价的居高不下，他们的生活水平比之边远小镇都不如。 附近的村民，尤其是家里有孩子在加工厂做事的那些，对于张辰的评价极高，因为他给前路渺茫的他们，指出了一条摆脱困窘的康庄大道。 第三百一十七章出走 日子过得有条不紊，张辰也渐渐喜欢上了每日里这样满满当当的安排。 不过张以诚看到他整天独来独往样子，却有些坐不住了。 在他以为，张辰的年纪实在不小了，就算是对于联姻对象的选择极为挑剔，斟酌再三才会定下的都城权贵们，大多数人在他这个年纪也已经成家了，可他却仍旧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每天这样在自己跟前晃来晃去。 再这样拖拉下去，那些好姑娘，可真的都让别人给定走啦！ 可是任他自己再是着急，张辰就像是忘了这回事一样，仍旧每天那么忙碌地过。 塞给他的两个通房丫头，还都让他给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了，这让张以诚有些怀疑，自己的孙子是不是像有些人那样，其实，是不喜欢女人的？ 这可万万使不得！ 他可还指望着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抱上曾孙子呢！ 不过张以诚越是对照孙子的表现，心底越是冰凉，不行！就算是孙子真的是那样的人，他也一定要想办法扭转乾坤！ 于是他想尽办法，今天喊这个老伙计带着孙女过来府里下棋，明天带着张辰去那个老伙计家里做客。可面对一个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那臭小子竟然像是眼睛瞎了一般，看都没看过几眼！ 这让老爷子更是害怕了。 等事后问他对那姑娘的印象，只有几句“没注意”“长什么样忘了”“有姑娘坐在那里吗？”“您别逗了”打发你，这让张以诚快要气得吐血了。 “你就不能快点定下一个让我放心么？非得等到我被你气死了之后，死不瞑目才行？” “这又不是买菜，非得在做饭之前买来才行，总得让我找一个可心的吧？”张辰也很无奈，可能是心底最深处还存有某一天可能会回去的想法，他对于自己在这里找对象，还是很有抵触的。不说别的，万一自己以后找到方法回去了，那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么？ 从小妈妈就教育自己要尊重女性，不能把感情当儿戏，尤其在不确定对方是自己想要一辈子陪伴的人之前，不能胡来，这也让他想要随随便便找一个凑合着过日子来搪塞张以诚都做不到。 有时候他也害怕，这样拖下去，自己不会就这样，在这个世界里孤独终老吧？ “阿辰，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张以诚欲言又止。 “是什么？”爷爷很少像是这般说话说一半，这让张辰很不习惯，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不是断.袖！”张以诚豁出去了，就算是孙子要翻脸，他今天也要问个明白！不是最好，要是万一……不，绝对没有那个万一，绝对没有！ “咳！”张辰嘴里正吃着苹果，被张以诚这样一吓，一下子给噎住了，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爷爷你想哪去了？我当然不是！” 张以诚听孙子这样斩钉截铁地反驳，心底的郁结才总算舒缓了些。他说不是，不是就好呐！ “爷爷，以后你别折腾这些了，浪费别人时间不说，还容易引来闲言闲语，人家会说咱们张家太挑剔，连找个媳妇都挑三拣四的。”知道了爷爷为什么会忽然对自己找到媳妇这么着急，张辰总算找到了应对方法。 爷爷这个人，很是倔强，直接跟他说自己不想频繁相亲他肯定炸毛，不过要是从维护张家名声的角度出发，他就重视了。 “挑剔的是你！我可从来没说过哪个姑娘哪里不成！”张以诚气哼哼道。果然，爷爷只是发泄了对自己的不满，就不再说别的了。 “是我是我，我真的是太不像话了，找个媳妇而已嘛，怎么能这么挑剔，难不成还想找个天仙不成？实在过分！”张辰打着哈哈，安抚着老爷子。 张以诚最终还是被张辰给哄去睡觉了，张辰这里可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这段时间他频繁同一些名流贵女见面，已经在小圈子里传开了，虽然他们都不会说出什么难听的来，但总会影响不好。万一哪一天惊动了上头那位，觉得就算为了威麟将军给天启王朝做的这些贡献，也一定要给自己安排一桩满意的婚事，让自己告别单身怎么办？ 到时候指给自己的，必定是哪家权贵，自己不喜欢也要娶回家那种，这样不是很悲催？ 越想越觉得事情严重的张辰，一下子怂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了都城的大小事宜，抛下所有人，只带着一叠银票就跑路了。 临走时他留书一封，告诉爷爷张以诚，让他千万不要给自己安排什么婚事，就算是当今问起，也只说随自己折腾，不打算管，杜绝以后回来时会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未婚妻在等着自己的窘况发生。 张以诚捏着这封信，气得跳脚，同时他又有些后悔，孙子那么优秀，即使是晚几年成家，也一样能找到好姑娘愿意跟他的啊，自己这么着急忙慌的，不止孙媳妇没找到，连孙子也吓跑了，真的是蚀本！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不管了～ 拿着孙子专门托人找来的一副云子，再摸摸平整的楸木棋盘，张以诚心里的悔意，犹如江水一般泛滥成灾。 …… 不管张以诚怎样后悔，短时间之内，张辰是不打算回来都城的了。 他像是好不容易得到自由的小鸟，跟随一个南下的商队，就离开了。至于人家的终点站是哪里，他根本无意打听。 不过只一块行走了五天，张辰就不想跟着他们了。 商队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赚钱，除了客户要求，当然不会在哪个地方停留太长的时间。 可是张辰却是为了散心，看到喜欢的景色，会流连忘返，会想要在那里多住几天。 这就有了矛盾。 张辰思量再三，在一个还算是繁华的小城市里，脱离了商队，自己在一个口碑还算不错的镖局里雇佣了两个人，随身保护自己的安全。 虽然身边同样有陌生人陪同，可是却自由了许多，至少行程是张辰自己说了算的。 他这次并不打算倒卖什么东西赚钱，只想仔细游览一番天启王朝的景色。 第三百一十八章事由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恍然发现，天启王朝领土之内的景色，比之他心心念念的家乡，好像真的好了太多太多。 头顶的天空更加湛蓝，白云朵朵漂浮其中，让张辰往往躺在草地上一望就是一整天。各处的水质也更澄澈，甚至都不用烹煮，就那么用手鞠了，捧着喝都不怕会喝坏了肚子，水里的各种鱼儿，更是肥美得张辰恨不得就此结庐而居。 就连沿途遇到的大多数居民，也比那些整天带着面具生活的现代人淳朴得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对他来说不只是哪一本古书上的描述，而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他走走停停，几乎忘了回家的路。 不过再好的美景，也总有看完逛遍的时候，任何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上，也总有他必须要去完成的使命。在张辰离家的第三个年头，他终于想起自己其实还有许多未尽的责任，必须要回到当初离开的地方。 阔别三年，都城跟他离开时相比，也有了许多的改变，变得更加的繁华热闹了，街道似乎也比原先宽敞了不少。不变的却是家人对于长久离家的张辰，那浓得化不开的那股子亲热劲儿。 这让被众人包围的他，颇有些受宠若惊。而且当初只留下一封书信就那么不辞而别了，面对爷爷张以诚和妹妹二妞，他还有些心虚。 “哥，你可算是知道回来了！”二妞看到张辰，小脸儿耷拉着，那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我以为你已经忘了还有这么多家人在等着你，被外面的花花世界勾去了魂呢。” 其实被勾了魂这样的话，由她这个妹妹说来有一些些的不合适，可是张辰平时跟她打闹惯了，倒也没觉得有多么不顺耳。而周围的人也都是知道他们兄妹平时两个开起玩笑来，就是荤素不忌的，更不会多想什么。 倒是张以诚，伸着脖子在张辰身后看了又看，在看到只有两个黑黝黝的糙汉子跟在他后面时，脸上竟然还泛起了止不住的失落。 这让张辰颇有些尴尬。 “怎么，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个时候回来？还是说，我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的？” 他低下头，上下打量了自己的装束，除了因为急于赶路，没有怎么收拾，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之外，其他地方还是挺好的嘛！ 这个时候，张以诚才回过神来，仔细看着眼前已经两三年没有见过面的孙子，发现他比之从前好像黑了一点儿，不过整个人的气质却有了很大的改变，倒显得更开朗了。 “哥，你连张爷爷的这点心思都不能领会呀？”二妞像是在鄙视张辰，撇着嘴角道，“他可盼着你哪天能给我带回来一个嫂子，盼了两三年了！” “哦，原来是这样，”张辰恍然大悟，“不过爷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孙子本事不够，没有哪家姑娘愿意跟着我回来呢。” “哼，就你这个窝囊样子，想也没什么本事真的给我领来一个孙媳妇的，不过傻人有傻福，还真就有这么一个傻丫头，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要给你当媳妇了呢。” 张辰听到这里，可是真的吓坏了，他临走的时候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过，让他千万不要代自己跟别人定下什么婚事么？ 立时他的眉，就狠狠地皱了起来，可是面对着待自己一向宽厚的张以诚，他的脾气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只能自己在那里闷闷地生着气，嘴角紧抿。 察觉出孙子神色间的变化，张以诚就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为自己没有被乐溪缠得受不了，而自作主张的就答应了那个丫头的请求庆幸。不过乐溪是个好姑娘，他还真是不舍得孙子就这么错过了，想要开口劝劝他吧，又怕孙子翻脸，别看他刚刚回来，可也架不住他又跑了。 场面一时就僵了。 “人家乐溪说了，你最后同不同意是你的事，她愿意等着你是她的事。” 看出老爷子的矛盾心理，二妞在一旁为张以诚开脱。 “其实乐溪姐姐人挺好的，不止长得好看，脾气也好，还会给人治病，现在她可是咱们都城有名的女神医呢！”二妞还想说些什么，在看到张辰笑容不在的黑脸之后，渐渐失了底气。 本来好好的一场亲人团聚的盛况，愣是生生让张辰的冷脸给弄得鸦雀无声了。 张辰眉头紧蹙地扶着张以诚走在前面，他们的身后，是一脸不高兴的二妞，外出时雇的那两个镖师已经被张辰给帮着赎了身，此刻也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后头。 至于张辰带回来的两车东西，早就让勤劳的管家给张罗着，让府里的下人们给搬回了屋子里，分门别类地归置好了，等张辰不像是现在这般气愤了，再心平气和地给亲人朋友们分一分。 爷爷年纪大了，经不得情绪波动太大，不过他担心张辰会因为不乐意与她结亲，而给乐溪难堪，嘱咐了许久，才答应张辰回去自己院子里休息了。 这个时候，张辰才揪着二妞，来到自己幽园的书房里。 “乐溪呢？她去了哪里？”既然那个女人口口声声说要嫁给自己，怎么回来了这么久，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虽然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张辰当初带她来都城时，也答应了她师傅要照顾好她，可是照顾分为很多种，不是一定要成亲才行的。乐溪对于人情世故本来就不精通，很可能误解了她师傅的话了，他得好好同她谈谈，让她明白婚姻大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乐溪姐姐在西城区那里摆了个摊子，每天给那里的百姓免费义诊，得天黑之后才能回来呢！”说起乐溪，二妞的眼里尽是崇拜，看到张辰皱眉才吐了吐舌头，识相地闭了嘴。 义诊？倒是挺符合那个傻丫头的行事作风的。 都城繁华，但也不是处处如此，西城区就是被都城光鲜的外壳，所包裹的那一抹违和。 都城的贫民窟，所有龌蹉事的发源地，不过越是在那里生活的人，越是崇尚暴力与金钱。 第三百一十九章解围 如今乐溪竟然去那里摆摊，凭她那个惹事精的体质，能在那里平平安安地待着么？ 就像是在印证张辰的话有多么准确似的，还没等二妞对乐溪的夸赞停下来，门房那里就有人慌慌张张地前来汇报，“少爷，不好了，乐溪小姐在西城区那里出事了！” 于是还没来得及洗漱的张辰，带着二妞，就去了事发的西城区，给乐溪解围。 等到了那里，乐溪正被一群人围拢在那里，吵吵嚷嚷地同人辩驳着什么，张辰带来的人上前隔开他们，可仍是有激愤的人们，试图冲上前跟乐溪理论。 张辰这次带来的，自然不是普通家丁，全都是曾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退伍将士，气场全开的时候，威慑力还是挺高的，很快人群就沉寂下来，乐溪这个时候，才看清了带人过来帮她的，是她心心念念了两三年之久的张辰，本因跟人争吵有些涨红的脸蛋，变得更红了。 “阿，阿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向说话大大咧咧，从来没有一丝打哏的乐溪，竟然变成了结巴。 “刚刚回来。” 这句可是实话。他连洗漱都没空做呢，就急着跑来了，可不是刚刚回来么！ 指望乐溪能说清楚事情的始末，也是不可能的，在跟侯在一旁的那两名将军府的家丁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张辰真的被弄得哭笑不得。 这丫的什么时候才能改了爱管闲事，嘴巴犯贱经常惹是生非，却又得理不饶人的臭毛病？！ 乐溪在这里摆摊义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因为她出入都是乘坐将军府的马车，还有穿着将军府家丁衣服的两名小厮在一旁帮着她给人抓药，对于西城区这些刺头来说，也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 再加上乐溪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对他们只有好处，解决了他们有病没钱的窘境，在某些方面，也可以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了。 对于这样一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人，西城区的百姓还是挺欢迎的，每日里前来寻医问药的人熙熙攘攘的，常常让乐溪三人都有些忙不过来。 在她给病人问诊的时候，常常会跟病人聊上那么几句，等下次再见面，记性绝佳的她竟然还能接着上次的话题聊。这也没有什么，互相熟悉之后，还能拉近医患之间的距离。 不过乐溪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明明聊的好好的呢还，她一两句话就能给弄得尴尬异常。再说得多了，甚至能煽动得本来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立马给打起来。 这一次就是这样的情况。 本来人家一家人好好的带着家里老太太来找乐溪看病，乐溪就老老实实地给人看了病，让他们拿药走人不就得了，偏偏她嘴里话多，说什么老太太不能整天在家里躺着不动，净让儿媳妇干活，这样容易消化不良并且虚胖体弱啦，又说老太太以后脾气别这么爆，别动不动就打骂儿媳妇，肝火本来就旺，再经常生气火上浇油容易爆毙身亡啦，让恼羞成怒的老太太还有她的几个儿子立时就不乐意了。 他们围着乐溪，要乐溪收回刚刚说的那一番话，以挽回他们刚刚被众人嘲笑之后丢失的尊严。乐溪非但没有如他们所愿收回自己的话，反而一条一缕地在那里分析起来，一字一句都是在控诉他们家里对几个儿媳妇的虐待。 “你看你一身肥肉，肚子上的肉都能割下来炒菜用了，再整天窝着还不肥成了猪，你见过哪个猪能长命百岁的？还有啊，你自己打骂儿媳还不许别人说了？有本事不在她们身上弄得青一块紫一块，别让人看出来呐！” 周围的人听了，全都哄笑着附和，让这家人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作为受害者的两个儿媳受到乐溪的维护，非但没有感动，到了最后竟然也开始埋怨起她。 因为乐溪的不留余地，让她们的婆家丢了大脸，从而惹怒了婆家人。不止这些，婆家的人受了气，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回去之后受罪的人是谁？还不是她们自己？如果不是乐溪今天非得多管闲事，她们怎么会这样担惊受怕的？ 一家子联合起来的围攻与讨伐，让乐溪气得不轻，不止没有低头认错，反而梗着脖子又说了许多不合时宜的蠢话。 “我就说了怎么着？你这个老太婆，现在跳着脚骂我，看你哪天中风嘴歪眼斜了之后，看你还能不能接着跳起来骂了！嘴歪眼斜还是好的，最怕的是，还没等回到家里，自己就嗝屁了，到时候去阎王爷那里再接着闹吧你！” 所谓的医者仁心，乐溪有，而且有些泛滥，可是医者拥有的平和心境，以及说话做事自留一线的处世之道，她却是一丝一毫都没能领会得到。 本来无偿为其看病拿药，是帮了他们大忙了，到了最后不但连他们的感激都不能收到，还让对方视自己为仇敌，能做出这样的傻事，普天之下，也只有乐溪一人了。 并且在吵架的过程中，那老太太好死不死地，竟然真的如同她话中所说，霎时间嘴歪眼斜起来。 这下子可捅了蚂蜂窝了。 那家人缠着乐溪，非要她担负起气死老太太的责任，不拿出五十两银子来，不放她离开。要不是顾忌着将军府的威严，张辰相信对方都敢把乐溪这小身板给撕了。 张辰看到这样的场景，只能暗叹一声乐溪也真够倒霉的了。 这老太太顾忌是有点高血压，刚才这一番激烈的吵闹，让她本就有些高的血压值给飙升到更高，气血上升最终导致她脑部的毛细血管爆裂，中风了！ 这算不算是罪有应得？ 可是这样的话，由张辰说起来却是没有任何的说服力，他心思电转间，想到了一个办法。 召来一个家丁，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对方领命离开，这一切都是在围观人群中仍旧传来的咒骂声中发生的，不过此刻却没人注意到这些。 还没等他们停止吵闹，人群外围就传来了一阵喧哗，“都让一让，年太医来了！” 第三百二十章辩白 他们嘴里的年太医，是一个年近八十岁的老头子。 年轻的时候，曾经是皇宫里的太医总管，深受当今皇上的祖父，也就是太太上皇的器重，医术当然也是顶尖，如今告老离宫，在都城定居。 他的医术，自是不由人怀疑的。 “这位老妇嘴眼歪斜，口齿不清，还有口筵不断流出，整个左边身子已经没有知觉，是典型的中风症状。” 仔细查看了老妇的情况，年太医沉声开口。 “我就说是中风吧，他们非赖上我，要不是你们一直拦着我不让我靠近，老太太成不了现在这个样子！”乐溪气得不行，老太太刚刚歪倒的时候，她本想上前对她施针救治，可是她的家人却只顾得跟自己争论赔偿什么的，让老太太失去了最佳救治时间。 这才导致中风瘫痪这样的严重后果。 “年太医，我娘身子骨一向硬朗，实在是今天被这臭丫头欺负的狠了，这才气急犯病的，你一定要想办法帮她医好了才行啊！” 老太太的几个儿子儿媳一听，这才慌乱起来，她这一瘫痪，侍候的就是他们几个了，这可是一个大累赘。 尤其是几个儿媳，平日里可没少受她磋磨，自然不愿意在她跟前擦屎擦尿地侍候着。 “都是她，都是她气得我娘，就算是侍候，也是要找她！” 有人一开头，几个人就像是有如醍醐灌顶一般，纷纷把矛头指向了乐溪。 “你们想的太美了吧？你们自己的老娘，凭什么赖上我？中风是因为我气得？” “就是你，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娘一直好好的呢还！” …… 张辰不想再听他们争论，实在是吵得头疼，他快步走上前，对着皱眉看着这场闹剧的年太医道：“年太医，晚生这厢有礼了，依您所见，这老妇中风，是一两场争论就能造成的吗？” “理应不该，她此次病情严重，绝非一朝一夕一两次争论所能造成。”年太医对张辰的礼数周全很是受用，也立时就明白了对方这样问的用意。反正是个大夫都知道的事，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对着周围正支楞着耳朵听的众人大声道，“平日里脾气暴躁，并且身体肥胖，不喜劳作的人谨记，特别是年老之后，尤其要注意预防中风的发生。一旦病发，就会像是这般，轻则嘴歪眼斜，重则瘫痪在床，不止自己受罪，更会让子孙后代都跟着劳累。” 年太医的话，让众人都惶惶然，他们纷纷检视自己有没有同年太医所说的情况相符的，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注意预防。 “听到了吧？你们自己平时不注意，怨不得旁人了吧？”有人印证自己的无辜，乐溪很是嘚瑟，她蹦跳着来到张辰旁边，小声跟他说了一句谢谢，这让张辰觉得很是无奈。 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的年太医，被张辰派人给恭敬的送走了，周围的人一看没热闹可看了，也渐渐散去。只剩下张辰几人同老妇一家。 毕竟对方瘫痪跟乐溪还是有一定因果的，什么都不管他们张辰有些不忍心，他示意手下丢给他们两锭十两的银子，“这些银子给你们，可不是因为我们理亏，刚才年太医也已经证明了，我们乐溪没什么责任，这二十两银子是看你们可怜才给的。希望你们回去之后，能够善待令堂，让她不至于病情加重。” 这家人知道，再闹也没什么用了，只能让自己更丢人现眼而已，遂默不作声地捡起银子，找来一块大一些的木板，抬着已经行动不便的老妇离开了，至于他们回家之后怎样安顿老妇，就不是张辰所要操心的事了。 他转过身，一脸无奈地看着低头不语的乐溪，“怎么不说话了？” 乐溪正因为没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长久离家归来的张辰而懊恼着呢，就听到张辰问她。 “我……”乐溪正要开口跟张辰抱怨，抬头看到他的冷脸，即将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你也看到了，这事真的不怨我～” “回家再说吧！”看她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张辰都有些后悔请了年太医过来，让事情这么快的解决了。他应该就这么看着，让她被那一家人缠得后悔得呼天抢地时，才出面帮她，省的她不记教训，再犯同样的错误。 年太医之所以会过来帮乐溪解围，可不是看在张辰这个威麟将军独子的面子上，张辰听爷爷张以诚说过，当年阴差阳错中，曾经救助过年太医流落街头的妻儿，所以对于他们张家，年太医是欠了一份天大的恩情的，曾经开口承诺过，在不违背良知道义的情况下，可以为张家做任何事情。 人情最是难还，可讨要人情也是一门学问，张家身居高位，总有看不惯的一些人想要找机会动动它。而年太医的一个人情，说不定会在以后的某一天救整个张家一命，是要等关键时刻才能动用的，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张家始终没有对年太医提过任何要求。 如今为了乐溪，张辰轻易就动用了这份人情，还不知道回去之后怎么跟爷爷交代呢。 所有的事乐溪都不清楚，她只以为张辰是因为自己又闯了祸，才不高兴的，老老实实地随着张辰回了张家。 二妞全程看着哥哥解决了乐溪姐闯下的麻烦，对哥哥更是崇拜了，看到乐溪姐姐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心里偷偷好笑，这还没成亲，乐溪姐姐就被哥哥给管的死死的了，等以后两个人成亲了，乐溪姐姐的地位就更低了吧？ 不行！她得帮着乐溪姐姐一点才行，“哥，你等等我！” …… 回到家里，张辰长舒了一口气，他打发乐溪去了房间反省，自己洗漱完毕之后就去找了爷爷告罪。 听闻张辰为了帮乐溪解围，动用了年太医的人情，张以诚心里虽然觉得惋惜，可也因为他对乐溪的重视而高兴。 这小子口口声声地喊着对人家没意思，可她遇到事情的时候，还不是失了他一贯的精明，那么冲动地就做了？ 分明是死鸭子嘴硬！ 第三百二十一章愧疚 张辰正等着爷爷开口训斥自己，可等了半天，抬头却看到爷爷正一脸猥琐地看着他。 他吓了一跳，“爷爷？” 张以诚正在心里想着孙子这样闷骚，他该怎么让两个孩子顺利成亲，被张辰这一声给打断了。 一脸不爽地白了他一眼，张以诚才说，“知道了。” 本来不被责问，张辰应该高兴，可想到爷爷或许是因为这个人情用在了乐溪身上，才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他又有些吃味了，难道说，乐溪在爷爷这里的地位，已经高到同整个张家的安危相提并论的程度了？那自己还能不能，成功地劝阻他把自己同乐溪扯到一块儿？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张辰在不久后的饭桌上，就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不止是爷爷张以诚，就连二妞，对于乐溪也是热情得不得了，她面前的餐盘都要被两人给夹的菜给堆成一座小山了，竟然也没一个人想着，给两三年没在一块吃过饭的自己，夹上哪怕一筷子。 张辰感觉到了他们森森的恶意。 他默默地往嘴里扒拉着白饭，把一个个米粒当成仇敌，狠狠地嚼碎了咽下，再扒，再嚼，再咽。 直到乐溪实在是吃不下了，制止了两人的夹菜行为，二妞才有了空闲，她转头看到张辰不抬头地扒饭，“咦，哥，今天的米饭这么好吃，好吃到不用吃菜吗？” “嗯。”张辰懒得搭理这个没良心的小妮子。 哪知道二妞没得到什么回应竟也不恼，她低头也扒了一口白饭在嘴里，等咽下去的时候，还一本正经地抬头对着他评论道：“确实是很好吃，这是你在南郡带来的林平大米吧？晶莹剔透，气味清香，吃起来还颇有嚼劲，真的是只吃白饭都足够了呢！” 这死丫头，整什么呢？再好吃的大米，也要配着菜吃才行吧！张辰一边扯出一个牵强的笑，一边继续扒饭，他就不相信了，还没一个人看出自己真的生气了。 “阿辰，这酱茄子配米饭更好吃，你尝尝看～” 一筷子酱茄子，随着话音落在张辰的饭碗里，是乐溪夹的。 张辰看着她的讨好微笑，无奈地低下头，把酱茄子扒进嘴里，“确实不错。” …… 张辰的小情绪就这么随着酱茄子咽下去了，不过想到自己跟乐溪的事，他总要说清楚的。 “阿辰，你也不说话，把我喊到这里做什么这是？”两个人大眼瞪着小眼，像是在比拼谁最能沉得住气似的，最后却是乐溪没能忍住，率先开了口。 “乐溪，我必须跟你说清楚，对于跟你成亲这件事，我是没什么旁的心思的。” 张辰也不想当面拒绝让乐溪难堪，可他却知道，乐溪这个人如果不是心如死灰，就算是张辰不搭理她，她也是会不断帮自己重新建立信心，对既定目标百折不挠地坚持的。 “胡说，明明当初你也是答应了师傅的！”乐溪气哼哼地开口，看着张辰的样子，像是在看一个负心汉。 不过以她的角度，张辰此刻的所言所行，的的确确也就是一个负心汉无异。 “当初我只是承诺会照顾你，可没说还会有什么别的关系。”张辰摊手，“你的救命之恩，我一直都没能忘记，我也自认自己做到了。” 乐溪此刻被张辰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指着张辰泪如雨下，“我究竟有哪里不好？你说出来，我改还不成么？” 听到她饱含深情与谴责的这句话，张辰本应向她心怀愧疚地道歉的，可因为前世的记忆太过清晰了，让他嘴里不经大脑就说了一句，“你到底看上我哪里了，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噗呲！”本来一脸泪水正哭的起劲儿的乐溪瞬间破功，“你能不能不说话让我哭诉完？好不容易酝酿好了情绪的。” 张辰就知道！乐溪这是耍着自己玩呢！ 不过心里一闪而过的失落是怎么回事？ 正要开口让她别玩了的张辰，看到乐溪的神情瞬间变得郑重，她抬起脸对张辰道，“我没有开玩笑，也没有在玩，我是认认真真地，想要同你结成夫妻的。” 张辰吓到，刚想开口再说什么，就听她接着说道，“我想同你结成夫妻，不是因为师傅的嘱托，也不是因为周围人的撮合，而是我觉得，自己同你在一起时，最是自在。” “你以后总是要找个人成家的，为什么那个人就不能是我呢？咱俩试试呗！？” “这可不是能随便试着玩的……”张辰正想要长篇大论地跟她普及一番‘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幸福’的之类的心灵鸡汤，又被她抬手打断，只能闭上嘴，听她接着讲。 “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咱们之间没感情，可是不沉下心来同我相处一段时间，你又怎么确定你我真的不合适呢？对于我，你又了解多少？我喜欢吃什么，我最喜欢什么颜色，我高兴了会做什么，我伤心了会找谁哭诉，你确定你都清楚吗？” 她的话说的一丝起伏都没，却让早已经下定决心的张辰震了震，说实话，对于乐溪的了解，张辰还只停留在养伤期间，看她跟她师傅每日里雷打不动的斗智斗勇上。带她来到都城之后，张辰忙于自己的事，跟她见面的次数也有限，并且乐溪闯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祸，让自己帮着她擦了几次屁股，虽然嘴上没怎么说她，对她的印象到底是变差了些。 可若是说对她有多么了解，张辰还真的说不出，至少刚刚乐溪的那几个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来。 想到这里，张辰心中愧疚难当。一个小姑娘，她放下自己熟悉的一切，跟着萍水相逢的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把自己当成他唯一的依靠，可是最终自己给了她什么？ “我……”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都无从谈起。 要道歉吗？似乎不用。至少带她来都城之后，自己还是派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了的。在她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时，是自己帮着她一一解决的。 第三百二十二章尝试 乐溪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张辰的接下来的话，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的脸上扯起一丝勉强的微笑，“我知道了，我以后……” 不会再缠着你了。 “我们试试吧！”看到乐溪的神情从强颜欢笑转变成震惊，张辰继续道，“我们试试，看能不能……你，愿意吗？” “我愿意！”像是生怕回答慢了一分，这个机会就转瞬而逝了似的，乐溪急忙道，这样的她一点都没有这个朝代的女孩子应当有的矜持，却让张辰觉得心跳莫名。 等说清楚了的两个人，并排出现在大家面前时，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并不是说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不相配，而是张辰一直宣扬对乐溪没感觉什么的，让他们太过诧异罢了。 对于张辰的这种转变，最高兴的要数张以诚了。 他不是那种非要后辈找另一半时非得门当户对的那种家长，看张怀安同倪均瑶的结合就能知道，不过乐溪这个姑娘他是真心喜欢，对于她能做自己的孙媳妇，是再欢迎不过的了。 二妞喜欢乐溪，在张辰当年离开都城之前，就同张辰提过，想让她做自己嫂子，如今更是兴奋不已。 一家人心满意足地去睡了，包括一脸羞红的乐溪，张辰才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回想着自己刚刚的冲动，张辰并没有特别后悔的感觉。这也让他忍不住自我检讨，是不是对于乐溪，心底一直都在觊觎？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证据来验证自己的推断，索性把纷乱的思绪全部抛开，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张家上下这段时间都能看出，自家少爷对于乐溪姑娘，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这种转变，不止表现在他面对乐溪时脸上的笑容多了，简直是让他们处处都能体会得到。 乐溪在饭桌上对哪一样菜式多夹了一口，下一顿饭餐桌上就会必然出现这道菜式，她哪种颜色的衣服连续穿了两天，不久就会有布庄的裁缝上门，为她度身定做同样色系的衣衫数件。那细致入微的照顾，连二妞都有些吃味了。 每天去西城区义诊，陪伴在她身边的，不再只是那两个张府家丁，张辰必定是要跟随的，去了那里之后他也不怎么帮忙，只坐在不远处的马车车厢里，处理生意上的琐事。 有时候两个人都闲下来了，他们还会坐上马车，去张辰在都城郊外的那处宅院里待上一天，不过不是他们两个人，有时候二妞跟着，有时候则全家一起。这让张以诚深感欣慰，直言再这样下去，他的孙媳妇就稳了。 说出来有些惭愧，张辰其实是没有谈过恋爱的，所有对于恋爱的认知，他都是从别人身上得知的，最常见的，就是逛街，看电影，一起玩游戏，等等这些。不过这些恋爱手段，好像在这个时代都是不适宜的，就连牵手都犯规的时代，还想要男女独处一室？ 不过越是相处，张辰却越是觉得，乐溪这个女孩，跟他还真的相配。 张辰接触的现代女性，大都是有自己的事业，并不依附于别人生存的，而这个世界的女性则不同，以父为天，以夫为天，甚至年老时还会以子为天，张辰其实是特别看不惯这一点的，所以二妞才会被他给教得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女强人。 乐溪没用张辰教，不过她的独立，是不逊于二妞的。她不止有自己的事业，有她自己的追求，遇到事情之后，首先想到的也不是找谁帮她解决，而是自己勇敢地站出来承担责任。虽然大多时候，她的这种勇敢承担，反而起到了不好的作用，比如刘能事件，比如前两天的义诊突发事件，可就是这样的她，在这个时代却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她乐观，大方，对待生命带有发自内心的虔诚，面对朋友亲人，她会掏心掏肺。 她仗义，勇敢，却心地善良，就算是有人误解了她，她也不会因为伤心而放弃本有的善心。 她长得漂亮，身材高挑，一双眼睛笑起来，就像是弯弯的月牙儿，嘴巴小巧，说出来的话有时像是刀子，扎得人恨不得把她给掐死，有时却像是抹了蜜似的，甜的发腻，让张辰常常有一种想要亲口尝尝，看它是不是由蜜糖做的冲动。 她穿着彩衣站在七彩的花田里，就像是流落花间的精灵一般，让张辰看得迷醉，却又恨不得上前紧紧拥住她，害怕她就这么丢下自己乘风而去。 她这么美好，总有一天，会再有别的人发现这一点，到了那个时候，她还会不会跟现在一样，觉得只有自己，才是她所喜欢的那个？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张辰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了。 越是跟她相处得多了，张辰越是惊讶地发现，其实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把她印在了心底。 看着这样的她，他忽然有了一丝冲动，对着一旁正闭目养神的祖父张以诚道：“爷爷，我要同乐溪成亲。” 张以诚因为太阳暖洋洋的照射，早就已经昏昏欲睡了，此刻被张辰的话一惊，却是半点瞌睡也无了，他张大眼睛，“成亲，阿辰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张辰郑重点头，发现老爷子竟然在瞬间就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哈哈！我老头子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二妞正同乐溪在一块儿摘花，打算回去做点胭脂自己用，此刻耳尖地听到动静，急忙把手里的花放进一旁侍候着的丫鬟手里，“张爷爷，你这么高兴，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好事儿，大好事儿！”张以诚仍旧没能从狂喜中回过神来，他对着二妞道：“我快要当曾祖父了！不行，我要快点把这个消息告诉那帮老不死的去，省的他们整天笑话我还没有孙媳妇！我一定要让他们看看，我不止有一个漂亮的孙媳妇儿，以后还会有曾孙子曾孙女！” 任是张辰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害羞了，他拉住想要冲出凉亭的老爷子，“爷爷，能不能别这么心急啊！” 第三百三十三章成家 “不能！平时他们可没少在我跟前炫耀，不兴我再炫耀回去？”张以诚瞪眼。 老爷子同他那班老友也确实是无聊，互相之间比来比去比了一辈子，年轻时比自己个人的成就，等有了孩子之后比哪家的孩子更聪明，孩子大了，又比谁家的孩子最有出息，如今老了老了，又比起了孙子辈儿的谁先成亲，谁先生子，哪个娶得媳妇儿好看又孝顺。 “不行，还没定下日子呢，万一那帮老货问起来不就闹了笑话了？”还没走到长廊尽头，老爷子又返身折了回来，嘴里嘟囔着，“阿辰呐！明天让管家请人来帮着看看，看哪一天是黄道吉日，咱就把婚事给办了呗！？” 看到老爷子的异常举动，想要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的乐溪听到这句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不过在听到他话里的意思之后，忍不住震惊地朝着张辰望去。 张辰也正注视着她，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却又飞快分开，实在是乐溪太过害羞，根本不敢跟张辰对视。 张辰嘴角勾起，明明是大大咧咧到一副对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性子，在自己面前却总是会脸红，这小妮子怎么能这么可爱？ 两个人的小互动，没能逃脱几个旁观者的眼睛，不过他们全都对此乐见其成，竟是连取笑都不敢开口，生怕惊扰了这一对儿的柔情蜜意。 …… 从别院一回到将军府，张以诚就喊来了管家，让他找一个良辰吉日，再好好把府里布置一番，以迎接新的女主人进门。 “怀安不知道能不能赶过来，不过也没什么，等他从边关回来再喝这杯媳妇茶就行，你母亲那里，还是把她喊过来吧！” 张辰听了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他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是有母亲的人。 “我知道了。” 不管她对自己怎么样，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这点脸面，他绝对会给她的。 商量好了这件事，张以诚也没什么好去管的了，索性把剩下的事交给了张辰去全权处理。 倪均瑶面对着一封精美的请柬，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儿子要成亲了，她不是在第一时间得知也就罢了，甚至连张辰的人都没有亲自过来通知她。不过好歹她那天还是能做为张家的当家夫人出席婚礼的，算是给她全了脸面。 威麟将军府的公子，终于要跟人成亲了！这个新闻，从被传出来的那天起，就一直在都城的整个八卦圈子里，流传到他成亲那一天。 因为张辰的年纪不算小了，却一直都没有成亲，茶余饭后的八卦群众们，不禁推断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或者干脆喜欢男人，还曾经把他身边几个得力的那几位管事，排了个顺序，就是看谁比较有可能跟将军公子是那种关系。 张辰最终成了亲，让这些不靠谱的流言纷纷终结了。 乐溪早在前几天，就已经去了别院居住，因为天启王朝有这么一个规矩，将要成亲的未婚男女，是要至少三天的时间不能见面的。 乐溪的娘家，只有她师傅一个人，早在商量要成亲的时候，张辰就已经派人去把他给接了来，同样住在别院里。 那些繁琐的规矩，张辰其实是不太在意的，两个人的感情好，就算是所有规矩都不守，也是一样幸福的。反之如果成亲的两个人互相之间没什么感情，就算是守了所有的规矩，什么都照着好了去做，以后的婚姻也绝对幸福不了。 不过乐溪对此却是很看重的。往常除了睡觉之外，两个人超过三个时辰没有见面她就会心慌的人，愣是在张辰派人递了口讯之后都能忍着没有出来见面。 九月初十，宜嫁娶，是张辰同乐溪成亲的日子。 张怀安已经确定不能回家了，不过却仍是让人给张辰捎过来了一份礼物。 是他在边关那边的寺庙里，专门请高僧开了光的佛珠。不过所送的对象，也不是乐溪这个准儿媳，是以后张辰的孩子。 这让张辰颇有些替乐溪害臊了。 话说张怀安这个老公公，还没有见过儿媳妇的面就送礼物变相催生，也太过开放了点吧？ …… 初十天一大早，张辰就带着迎亲的队伍去了郊外别院，一个时辰的路程，走到的时候才不过蒙蒙亮。 虽然乐溪只有一个师傅，可她的护卫团却特别的声势浩大。 秦静姝，罗雨晴，南嘉阳，甚至二妞，都‘投诚’到了她的麾下。张辰一身新郎装，身披大红花，带着一众好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回答了千奇百怪的问题，许下了多如牛毛的承诺，外加送上一封大大的红包，这才闯过了道道难关，成功地让对方开了门。 乐溪穿着一袭鲜红的嫁衣，头顶着绣上百年好合的红盖头，由她师傅背着，出了屋门。张辰见状赶紧上前，一个公主抱就把她抱上了花轿，周围的一帮损友见了，自然免不了一番取笑。 不过张辰是不会在意的，别说当地风俗本来如此了，就算是没有这样的说法，乐溪可是即将成为自己媳妇的人，要疼她一辈子的，自然不差多抱她这几步路了。 一路吹吹打打地走到将军府，张辰从马上下来，接过喜婆手里的秤杆，把轿门挑起。 乐溪手里拿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正端坐在那里。 他眼带笑意地看着完好无缺的苹果，心里忍不住感叹，小妮子现在可是还饿着呢，真难为她忍着没对苹果下口了。 依旧是公主抱，张辰把她给稳稳当当地放在了喜堂中间的空地上。 张以诚同倪均瑶两人端坐在高堂，等着张辰同乐溪行礼。 礼官是个男的，自然没有什么俏皮话好讲，直接就唱礼了。 “新人行礼，一拜天地～” 张辰拉着乐溪的手，对着外间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对着张以诚同倪均瑶的位置，又是一拜。 “夫妻对拜～” 这次张辰有些紧张，差点就同乐溪碰在一起，好在他身后的刘明轩拉了他一把，没有闹笑话。不过就算是真的碰到了，人们也只会取笑张辰跟乐溪如胶似漆之类的吧？ “礼成，送入洞房～” 第三百三十四章洞房 乐溪被送入洞房，张辰这个新郎官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前厅那边早就已经摆好了酒席，就等着张辰这个新郎官去敬酒呢！ 来的人很多，有祖父张以诚的人脉在，整个都城的权贵差不多来了一半。对于他们，张辰有些比较熟悉的，就多聊上几句，有些第一次见面的，他也没有多怯懦，大大方方地敬完酒，临了时还会跟人约定好有空登门拜访。 整个敬酒的过程中，张辰都表现得不卑不亢，这让觉得张以诚特别的有面子。他的孙子虽然文韬武略都略逊别人一筹，可是这股子机灵劲儿，却是在场的哪个世家子弟都不及的。 虽然这个时代的水酒酒精含量不算高，可架不住他今天喝的数量大了，让自称千杯不醉的张辰，都有些微醺了。等熙熙攘攘的宾客好不容易都打发离开了，张辰向爷爷告了罪，就迈着轻飘飘的步伐来到自己的幽园。 此刻的幽园，早就已经装饰一新，尤其是作为喜房的卧室，更是被满目的大红大紫所淹没。 幽园里只有喜娘同两个侍候的丫鬟还守在那里，跟热闹的前院相比，显得有些冷清，这是因为早先嚷嚷着要闹洞房的那几个人，已经让张辰给灌趴下了。 刘明轩成亲那会儿，张辰带着金睿晟他们可没少在喜房里磨蹭，找各种借口赖着不走，就是不让他们新婚夫妻独处，惹得刘明轩最后都是把他们给轰走的。金睿晟那时候更是如此，因为跟南嘉阳很是熟悉，张辰还专门设计了几个小游戏，把一对新人给调戏了个彻底呢！ 风水轮流转，他们两个都记着张辰的那份‘重礼’，想着在今天报复回去呢。不过张辰的酒量实在太好，又有沈波，许勇在一旁帮着挡酒，早就已经把他们两个给灌醉了，等明天天亮了他们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呢！ 一想到他们明天早上起来时那懊悔的小模样，张辰就忍不住要偷笑。 不过所有的幸灾乐祸，全都在张辰走进喜房的时候，消失殆尽。 一向自诩从不惧怕的他，竟然怯步了。 站在门口，就能看到乐溪端坐在床头，她头上的盖头没有揭下，张辰并不能看到她的表情，可是这样文静的她张辰却是第一次看到。 喜婆正小声同她说着什么，看到张辰进来，立马笑开了花，“新郎官总算是过来了，再不过来咱们新娘子可就等急了～” 张辰笑，“今儿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他接过一旁丫鬟递过来的秤杆，在喜婆的一阵吉祥话下，挑开了乐溪的盖头。 乐溪抬头朝着他望的模样，羞怯却又带着狡黠，让张辰看了胸中涌现出继续热切。 “喝下这杯合卺酒，新郎新娘共享尊卑，相亲相爱永不相离～” 喝下交杯酒，这婚礼才算是真的告一段落了，喜婆带着丫鬟们，很快退下。屋里只剩下穿着同样大红喜袍的新晋小夫妻。 “乐溪，你饿坏了吧？要不要吃些东西？”此刻的张辰难得地竟觉得有些羞赧，转头看到桌上的糕点，开口问道。 “噗！”乐溪本来还脸红着，不过肯定张辰的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笑了，“二妞怕我饿肚子，早就在刚刚拜完堂的时候，进来给我送了饭食。” “哦，哦～” 坐在床沿，两个人相顾无言。 “天色已晚，我们早些歇息吧！”张辰说完这句话，就起身开始解衣，在丫鬟们离开的时候，已经在隔间放好了热水，此刻正好让他泡一泡解解酒气。对此乐溪倒是没有异议，毕竟像是这样拿着架子待了一整天，她也想泡泡澡，解解乏。 等他神清气爽地从隔间走出，乐溪也已经在另一个隔间里洗了澡出来。 在他们确定恋爱关系之前，两个人就已经无比熟稔，就算是在同一个隔间轮流洗澡的事，也做了不少，此刻倒是轻车熟路。 两个人都穿着宽松舒适的里衣，倒是觉得自在了许多，等互相擦干了头发坐在床上，气氛又忽然变得暧昧了起来。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笑道。 “你先说。” “你先说吧。” 这次倒是异口同声了起来。 短暂的沉默过后，还是张辰率先开了口，“睡吧！” 油灯吹灭，身旁有软.玉.温.香的张辰，全身的细胞都叫嚣了起来，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可是充满了期待。 可是毫无经验的他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这让他觉得颇为挫败。 凭着本能，他猛的上前紧紧把乐溪给抱在怀里。 他能够感觉到怀里这具身躯的僵硬，可是须臾之间，对方伸出手臂，颤抖着环在了他的腰间。 得到了回应的他，就像是忽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接下来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一室旖旎。 …… 张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缩在自己怀里，仍旧睡得香甜的乐溪。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眉间带有一抹疲惫，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色痕迹，无不提醒着昨夜张辰的索需无度，红润的嘴唇无意识地糯动了几下，却让看到此刻美景的张辰差点儿把持不住，想要再把她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 不过想到昨夜的无状，张辰又只能压下这股欲.望，总不好为了自己的一时痛快，就累坏了她。 两个人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是？ 不过对于自己的意志力，他可没有一点信心，却不敢再接着看下去了，索性利落地起身，去了院中进行他的每日锻炼。 打了一套拳法，他就开始拿起长矛一下下地朝前刺出，重复机械的动作，由他做来，却是特别认真，虽然时间已经是深秋，他的脸上也在不知不觉间，挂上了许多细汗。 乐溪出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想到昨夜两人的坦.诚.相.见，她的脸上飞快地氤氲起了一朵红云，却仍是朝着他娇声喊道：“阿辰，你起来许久了啊？” “没多久，怎么不多睡会儿？” 张辰看到乐溪，放下手里的长矛，走到她的身边，“你身子不舒服，就多躺一会儿呗！” 第三百三十五章敬茶 乐溪此刻的脸，可以说是爆红了。 其实张辰的话，她知道是什么意思，无非是体谅昨夜她刚刚由女孩变成女人。可是此刻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乐溪不由自主地想到昨夜的光景。 一时间，她有些恼羞成怒地朝着张辰道：“今天是我成为张家新妇的第一天，当然要早起给爷爷同母亲敬茶了。” 倒是忘了这一茬，张辰一拍脑袋，“没关系，爷爷总会体谅的嘛！” 他不说这一句还好，说了这一句之后乐溪忍不住嗔怪道：“长辈体谅是长辈体谅的，咱们总不能站着这份体谅，就真的连这点礼数都不懂吧？” 张辰现在开始看她什么都稀罕，觉得就算是被翻了白眼，看到的也只是自家小媳妇儿的无限风情，“好好好，我媳妇儿说去敬茶，咱们现在就去行不行？” …… 两个人相携着走到前院，就看到爷爷张以诚同母亲倪均瑶早就已经端坐在昨日行礼的大堂，等着乐溪前来奉茶了。 乐溪见状急忙快步走到跟前，接过一旁丫鬟手中的茶盏，先是朝着张以诚恭敬地举高，“爷爷，孙媳妇儿乐溪，给您敬茶了，愿爷爷您老当益壮。” 张以诚笑呵呵地接过，轻啜一口之后放下茶盏，“好好好，爷爷就承你吉言了！” 说着从袖袋中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拿着。” 乐溪大大方方地伸手接过，仔细地收好，这才拿起另一碗茶盏，“母亲，儿媳妇儿乐溪给您敬茶了，祝母亲您青春永驻！” 倪均瑶受的冷遇多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天，倒是有点受宠若惊，她红着眼眶接过，手都有些颤抖。 细细地品了好几口茶，直到站在一旁等待着的张辰脸上露出不耐，她才不舍地放下，同样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郑重其事地交到了乐溪的手中。 拿到红包的乐溪明显地察觉到手里的红包分量太重，一时有些犹豫，倪均瑶急忙说道：“给你你就收着，多少都是我的一份心意。” 朝着张辰的方向望了望，看到他点头，乐溪才痛快地收下，“多谢母亲了。” “你既已为张家妇，切记要守咱们张家的规矩。”张以诚这时候沉声开口，“咱们张家对新嫁妇，别的要求没有，单只有一点，不，两点，是无论如何都要遵守的。” 察觉到乐溪同张辰都朝着自己看过来，张以诚提高了音量，“咱们张家世代为守卫天启殚精竭虑，虽然到了阿辰这一代，并没有跟以往任何一代一样从军，但也一定要谨记，任何时候，不得做背弃天启王朝的事。” 他的话说的郑重其事，让听在耳中的张辰同乐溪两个，也不由自主地变得肃穆起来，倪均瑶本就在军营里待过，自然也是认同老爷子的这一番话的。 “我知道了爷爷，我以后绝对会把这个要求谨记于心的。”乐溪点头。 “还有一个，咱们张家几代单传，你进了门的首要任务嘛，就是同阿辰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替咱们张家开枝散叶。孩子呢，当然是多多益善，多了不说，三年抱俩就不错！不用怕孩子生下来没人看，我平时都闲着没什么事可做，正好带带孩子打发一下时间嘛！” 张以诚越说越带劲，像是没有察觉到乐溪的羞赧一样。 “爷爷！”张辰看到这里，替自家媳妇儿心疼了。这才成亲第一天，就遭遇了催生，好歹给个几天功夫缓冲一下呐！ “好了好了，别的我也不再多说了，总而言之，咱们张家人都是是很好相处的，你以后就怎么自在怎么来就行了。” 这句总结的话，深得张辰的心，暗中对着老爷子翘起了大拇指。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快些吃早饭吧！吃完了我还约了老林头去下棋呢！”张以诚一边起身，一边嘟囔着，“二妞那个丫头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往常这个时间可早就过来了～” 张辰听了，也是一愣，话说自从他回来，还没有跟她好好地聊过天呢，昨天喜宴上，却让他忽然发现了一丝端倪。 他朝着候立在屋外的沈波道：“许勇那小子去了哪里？” “呃，他还在将军府里。”昨天晚上沈波同许勇帮着自己挡了不少酒，张辰也就没让他们回去各自负责的店铺，就在将军府里住下了。 张辰听了立马炸毛，“给我把他给喊过来！” 他就说呢，昨天帮忙挡酒的时候，那么活跃，原来存着这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呢！ …… 没等沈波领命去找他，许勇就一歪一歪地过来了。 也就是一个呼吸的间隔，二妞也紧跟着出现在张辰面前，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刚才两个人肯定是聚在一起了！ 不过若是说已经暗度陈仓，张辰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不说二妞性格虽然开朗但却保守异常，就是许勇的人品，他也是可以信赖的。 “东家，有什么事要吩咐？”许勇还以为张辰对自己的所言所行一无所知，仍是像以前那般，开口就是询问张辰的安排。 二妞走在后面，却早就已经看出自家哥哥的神色有些不对，她转头看向新晋嫂子乐溪，在她的挤眉弄眼之下，恍然顿悟了其中的深意。 “哥！我有话对你说！”在张辰开口之前，二妞急忙喊到。 “哦？不管什么话，等我先跟许勇说完了再说。”张辰对二妞的了解，不比她自己少，她一开口就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了。 不过他可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女孩子嘛，总要矜持一些才好，就算是她同许勇之间的事是她主动，最后张辰也要许勇先开口跟自己坦白才行。 “不行！”二妞一脸的心虚，“我……我很急～” “很急呐？”张辰故意拉长腔，“那就赶紧去净房解决了呀！” “噗呲！”乐溪忍不住笑了出声，被张辰一瞪，不敢再笑，却很快憋出了一个大红脸。 “东家，其实是我有事要同你讲。”许勇是多机灵的人，从兄妹两个的三言两语就领会了其中的深意，此刻抢着开口道。 第三百三十六章应允 “说说吧，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汇报？”张辰眉头微动，像是预料到许勇会率先开口似的。 “我，我心悦于二妞小姐，想要同她结为夫妻，希望东家能够成全！”许勇也豁出去了，闭着眼睛把心底的话全都说出来了，这一开口可不得了，小伙子心里想通透了，嘴巴也像是忽然被菜籽油加持过了似的，麻溜得很。 “虽然我现在一穷二白，但请东家放心，我娶二妞回去，不是打算让她陪着我一起吃苦的，我一定会尽全力对她好，让她过上舒适的日子的。” 那一脸诚恳的模样，跟他同别人谈生意时的精明大相径庭，让张辰看了心中的那股子不满大大地舒缓了。 至少，眼前这位还是有些担当的。 他其实对于二妞以后会找的另一半，并没有什么必须要有的硬性规定，不需要他有多么出色的家世背景，也不需要他长得多么的玉树临风，富可敌国的财富，更是不需要这么多，唯一的要求，是那个人在婚后一定要把二妞捧在手中。 出去了这么长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许勇同二妞是什么时候看对了眼的，可是凭着他对许勇的了解，可以确定对方对待这段感情绝对是认真的。 许勇这个人，其实自尊心特别的强，不过因为他的跛了的腿，他的内心深处，又是极度自卑的。如果不是心中认定了二妞，他是绝对不会跟张辰说这些话的。 张辰的沉默，让二妞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此刻她已经顾不得去细细体味许勇刚才那段话里的厚重承诺，只屏息看着哥哥，期望能从他越来越波澜不惊的脸上，窥探出一丝他内心的想法。 因为紧张，手中的丝帕被她无意识地绞了又绞，再不复其原本的平整丝滑。一张小脸也因为紧张和希冀，表情有点太过僵硬。 “我可以答应你。”张辰的这句话，对于许勇同二妞来说，此刻犹如天籁，他们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好似带有解脱般地，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垮下来，彼此在第一时间向对方投去一个终于过关的眼神。 不过还没等他们向张辰开口道谢，就听到他幽幽地接着道，“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许勇在短暂的惊喜过后，心里也已经有了张辰会提条件的预判，所以听到这句话之后，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他抬眼看向张辰，“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二妞正被张辰这一句话给气着呢，就听到许勇那边已经开口答应了，尽管心中为许勇心疼，倒也知道哥哥不管对他提什么样的条件，都是为了自己好的，没有开口阻拦。 尤其在听到许勇连什么条件都没问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时，二妞的心里泛起了蜜一般的甘甜，她就知道，自己这次是不会选错人的。 “呵呵，倒也不用你去赴汤蹈火，”张辰抬手托腮，“你也知道，我同二妞之间的兄妹感情，非是平常兄妹所能比拟，所以我绝对不希望她日后会受到任何委屈，包括我自己，都不会勉强她做任何事。你是她自己挑选的，我自然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他的这句话说下来，让二妞有些感慨，是啊，自从跟着哥哥从孙家脱离出来之后，哥哥就算再是艰难，也从来没有让自己受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委屈，全心全意地护卫着自己。看向张辰的眼神，也多了热切期盼他同意之外的感恩。 “我的这个条件就是，你娶了二妞，日后不管她能不能为你孕育子嗣，你都不能背弃她，更不能三妻四妾。既然决定娶她，你的身边就只能有她一个女人。” 这个要求，在这个朝代说起来其实有些苛刻。 别说是名门贵胄，就算是在天启民间，只要日子过的不那么拮据，哪个男人都希望可以左拥右抱。因为没有办法给夫家诞下继承人的女人，更不没有权利阻止这一切。就连看着温文尔雅，并且娶了天启王朝地位最尊贵的多雅公主的秦子枫，也在成亲的第二年，因为多雅公主始终不能为他怀孕生子，抬进府里两个侍妾。 二妞没想到哥哥提出的条件竟然是这个，虽然她觉得自己以后不能生孩子的可能微乎其微，但还是被他这样为自己着想而感动。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能顶得住压力，把毫无所出的糟糠妻留在身边，坚持不娶侍妾的男人，可是只存在于她曾经听过的情爱话本里的。许勇会是其中一个吗？ “我答应。”许勇点头允诺，“我没有父母亲人，就算是日后二妞一无所出，也绝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他一句不是。我的身边这一辈子，就只她一个。”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张辰满意地点头，“如果有朝一日你食言而肥……” 张辰原本慵懒的神色瞬间变得凌厉，“虽然我没什么大能耐，但让你在天启王朝无立足之地，还是能轻易做到的。” 他从来给人的印象，都是温和有余狠戾不足的，不过此刻看去，倒是让人心惊胆寒。如果张怀安站在这里，肯定会拍着大腿叫嚣着，这才是他们张家人的气势。 “我许勇虽然不是一言九鼎的盖世英雄，但言出必行这一条，还是能做到的。”许勇并没有被张辰唬住，认认真真地向他承诺道。 一旁提心吊胆的二妞听了，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对于没有跟哥哥老实交代自己的感情问题，她是有些心虚的，还好他并没有因为被隐瞒着，就故意刁难许勇，提出的这个唯一条件，也是全为了自己日后的生活，能够有所保障。 而许勇这毫不犹豫的表现，也让她的心里甜丝丝的，没有错付真情让她特别得意。当下就默默地靠近许勇，朝他投去了一个缱绻的眼神。 “好吧！”张辰起身，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那这件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两个人没想到这一关竟然过的这么容易，都有些意想不到，不过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把手给拉了在一起。 第三百三十七章红包 “咳！”正手拉手深情对视着的两人，终于发现了这个空间之中还有一个第三者，极快地松开了牵着的手，羞赧地低下了头。 “这里没什么事儿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呗！”被强行塞了一口狗粮的张辰开始赶人了。 明明应该是他这个新鲜出炉的已婚男，才应该是此刻狂撒狗粮的强力军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发现，他跟媳妇分开已经超过一个时辰了！ 不行，他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见到她！ 明明是此前就已经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可是经过了由朋友到夫妻的身份转变之后，张辰却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离不开她了。 难道说，这就是把一个女孩亲自转变成一个女人之后，内心升起那股奇异的成就感之后的后遗症？ 恨不得时时刻刻地把她揉进怀里，好做尽那些让人羞羞的事？ …… 乐溪很快就被张辰给找到了，此刻的她，正兴致勃勃地数着早上敬茶时的‘所得’，张以诚和倪均瑶递给她的那两个红包。 “哇哦，这下子真的是发财了～”数到兴奋处，她还兴致勃勃地吹了一个口哨，丝毫没有发觉她的这副小模样，被刚刚进门的张辰看了个清清楚楚。 “发财了？见面要分一半～”从身后拥住她，张辰把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 “我不！这是我自己凭本事得来的红包，凭什么要分给你？有本事自己讨去～”乐溪抬高眉毛，一脸挑衅道，手里也没有闲着，找来一个雕工精美的木匣子，把这些全都装起来了。 “你确定不分给我？”张辰嘴里这么问着，手已经不老实地伸向了乐溪。虽然因为衣衫繁琐，他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但就这么摸两下过过干瘾还是不错的。 不过显然他对于自己的意志力有些高估了，还没摸几下，他的呼吸就渐渐沉重起来，想到昨夜这具娇.躯在自己身下的千娇百媚，他急切地执起乐溪的柔夷，“帮我解开这个，好让我……” “哎呀别闹～”乐溪大力把他的手打掉，一张俏脸羞得通红，“现在可还是大白天呢！” 同时心里为两个人都没有让人在跟前侍候的习惯而庆幸，要是两人这般模样让人看到，还不知道怎么自处呢！ “白天怎么了？我摸自己媳妇儿还犯法啦？”张辰正在兴头上，不甘心被打断，轻声蛊惑道，“好乐溪，就让我摸摸，我保证不做别的～” 说罢一双手就开始在她身上胡乱点火。 被骚扰的乐溪脸上爆红，却身子发软地没有推开他，还半推半就地把外衫给脱了下来，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张辰给压在身下，任他为所欲为了。 …… 云雨过后，一脸餍足的张辰搂着乐溪，手里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她的秀发，另一只手仍是在她的身上流连忘返着。 乐溪的脸上，有着激.情过后的红晕，闭上眼睛休息了好久才稍微恢复了点，她想到敬茶之后张辰匆忙地离开，问他：“刚才你急匆匆地去做什么去了？” “处理许勇的事去了。”张辰说了这一句，就发现怀里的人儿身躯一僵，“你早就知道了他同二妞的事儿了吧？” “我……” “好啊，合着全家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呢？”张辰佯怒道。 “当然不是了，谁都没有故意瞒着你好不？谁让你自己眼睛瞎没有发现他们的端倪呢？我们可都是自己发现的～”乐溪一脸的鄙夷。 张辰检视自己，也对，自己好长时间没有在都城露面，然后回来了就忙着同乐溪联络感情，再加上一摊子生意上的琐事，根本没有精力再去注意两个人的互动。家里人都看好那一对儿，谁都不会没事找事去他跟前‘告密’，他迟点发现也是应当的。 “对了，你知道娘同爷爷给我包了多大的红包吗？”乐溪想到在张辰进门之前自己正数着的红包，开口问道。 “多大？有没有这个大？” 察觉到他问的是什么，乐溪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颊又红了，“别没个正形！人家跟你说正经事呢！” “我说的也是正经事啊！”张辰一本正经道，转头在那因为生气而撅起来的小嘴上啄了一下。 “滚！” 打闹一番之后，张辰才端正态度道：“不管他们包了多少，你尽管收着就是了。” “可是里面包括一张望鹤居的房契～”乐溪弱弱地开口。 张辰也觉得惊诧莫名，不过在想到母亲倪均瑶这段时间的转变，他又释然了，“既然她敢给，咱们就敢收了呗！” 看乐溪又想着恼，张辰才一脸正色道：“望鹤居本来就是张家的产业，左右以后都是要交给我的，她这样做，也只不过是把这个时间提前了几年而已。” 不过在他的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倪均瑶之所以把望鹤居的房契交到乐溪的手里，无非是觉得她就算是手握房契，也绝对不会在她这个将军夫人还能管理得动的时候，从她的手里把望鹤居的经营权给夺走的吧？ 原谅他知道倪均瑶的所作所为之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样龌蹉不堪的，虽然这样的猜测不一定是她的本意。 实在是她以前对自己从无宽待，自己作死把自己的形象给毁了。要他遇到事情第一反应就把她朝好处想，还真的是有些困难。 至于银子，不用说也要十万两起步了吧，毕竟望鹤居现在，还正处在盈利不菲的时期。 …… 张辰夫妻俩的这一番言语，把真心想要同儿子儿媳搞好关系的倪均瑶给全盘否定了，对此她一无所知。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只能后悔自己以前做的太过，让儿子死心至厮了。 一个月的时间，张辰没有离开都城半步，就算是外出，也都会随时与乐溪同行，他们两个人成功地向众人演绎了什么叫如胶似漆缠缠绵绵。 二妞同许勇的关系经过了张辰这道明路，也突飞猛进起来，他们很快敲定了订婚的日期，在腊月初十那一天，成为了一对未婚夫妻。 第三百三十八章新年 今年的这个新年，是张辰穿越过来之后，所过的最开心的一个新年了。 他同乐溪成亲的时候，因为雨后下山时不小心滑倒的杨树平并没有来参加婚礼，就连远在泰康镇的一众亲朋，也只来了几位舅舅做代表。 大壮因为他的妻子生第三胎，只托他们帮着带来了贺礼，茴香同表弟李益聪，也因为孩子实在年幼没能成行。 可是在新年的时候，伤愈的杨树平过来了，大壮来了，就连表弟李益聪，也带着二舅家的李益明过来了。 因为不舍得孩子跟着一块儿长途跋涉，他们都没有带孩子过来，张辰也知道，想要真的团聚，还要等他们都回了泰康镇才行了。 孙周自从把张念君带走之后，就处处躲着张辰，而且听大壮说，张念君在被张辰给打断了腿，并且暗中使了手段让他的腿真正的残疾了之后，脾气变得特别乖戾，稍有一点不如意，就是一通闹腾，想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成亲的消息传到泰康镇那时候，孙周一开始是打算跟着三个舅舅过来都城一趟的，可张念君知道了之后，只一句话就让他留在泰康镇了。 对此张辰只能一笑而过，毕竟张念君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又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落得个残疾终身的命运，孙周还能想着给自己捎贺礼就已经出乎意料了。 不过想到过去二十多年间的父子情分，他还是有些怅然若失，弄的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了。 父亲张怀安终于换防回家了，这次的假期足有半年之久，也算是当今圣上对他常年驻守边关，连唯一的儿子成亲都不能回家的补偿和嘉奖了。 张家足够大，所有的亲朋这次过来，都让张以诚留在了府里，美其名曰人多了热闹，这样过年才有年味儿。 新年那天，整个将军府张灯结彩，甚至比张辰成亲那天还热闹。张辰为了讨个吉利，还特意请了都城有名的吉庆班，进府唱了三天大戏。当然了，若是让张辰同刘明轩一般自己亲身上阵，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他怕五音不全的自己，一开口就把所有人都给吼蒙了。 天启王朝今年一如往常地风调雨顺，龙颜大悦之下，在宫里举行了盛大的庆功晚宴，所有正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携带家眷参加，张怀安同张以诚都在此例。 那天张辰同乐溪穿戴一新，跟在他俩的身后，终于见识到了真正的恢弘大气。 前世他不是没有去过皇宫参观，可是周围尽是同自己一样现代装扮的游客，让他怎么都不能沉心代入进去，更遑论认真审视了。 两个人一边低头走在肃穆的宫道上，一边听祖父张以诚在自己耳边低声唠叨，“当今宽厚，宫里规矩没那么严苛，按说咱们这样的级别，是不能同女眷同桌吃饭的，今天晚上阿辰你可要看好乐溪，别让她不小心冲撞了哪个贵人。” “嗯，知道了。”张辰同样低声答道，一旁的乐溪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倒是没有开口反驳。她也知道，自己好像总是会在无意中闯祸，这次专门嘱咐了阿辰，让他时刻提醒着自己的。可是自己主动注意是一回事，被爷爷这样专门拿出来说又是另外一回事，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得劲儿的。 “爷爷，我省得的～”老爷子真心疼自己，她又不能跟他计较，只能嘟着嘴撒娇。 “乖啊，爷爷知道咱们乐溪现在懂事了～” “……” 爷孙仨在这里嘀嘀咕咕，走在最前面的张怀安一点停顿都没有，对他来说，虽然这次宫宴并没有多大的拘束，但始终不及待在家里自在。他是个武将，喜欢的是随性随心，有什么事儿只看做了多少，同那些只缩在都城耍嘴皮子勾心斗角的文官们，始终不能尿到一个壶里去。 宫宴就行的很顺利，张辰也见到了真正的皇帝是长什么样子。不得不说经过几百年的优良基因重组，当今圣上不比以往电视剧上的那些演员们逊色，倒因为长久以来的身居高位，一身气度风华无人能及，看的张辰心底啧啧称赞。 陪在他身边的宫装美人儿，容貌端地是明艳动人，一身鲜艳的玫红色，让她穿来，倒是成了她的点缀。张辰听一旁的人议论，才知道对方就是刘能的姐姐，琪贵人。 想到经过乐溪的悉心照料之后为刘家成功诞下继承人，并且因此母凭子贵顺利跻身都城贵妇的香婷，张辰低声对着一旁埋头苦吃的乐溪道：“你应该见过琪贵人吧？要不要上去见礼？” “不用了，琪姐姐一点都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的。”乐溪头也没抬。 她发现了一个老实待在这里的好办法，那就是不停地吃，好把嘴给堵上。总不会吃多了也有罪吧？ 听了她的话张辰挑了挑眉，他可不相信，能够在这样重要的节日里，代替当朝皇后出席宫宴的琪贵人，会是乐溪嘴里形容的那般平易近人。 不过再是好奇，他也没敢一直盯那边着看，转头再朝着主位下面看去。那帮皇子公主们，这次倒是见了许多，其中还有老熟人——秦子枫也在场，作为圣上的乘龙快婿，他这几年可是平步青云。虽然其中也不乏他自己的努力进取，不过驸马这层身份，也绝对在一些关键时刻帮了他大忙。 这是不可抹灭的。 张辰看向他的时候，秦子枫也在往张辰这边看过来，两个人目光交汇，互相举杯饮尽，又极为默契地相视一笑。 秦子枫心性纯良，他的人品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已经得到了张辰的认同，不过碍于他的敏感身份，两个人倒是在明面上并没有多少来往，只除了当初交给张辰去经营的那个农庄。 夜色已晚，热闹的宫宴也落幕了，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皇宫，张辰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个梦似的，那么的不真实。 直到看到都城街道上熟悉的景物，才缓缓地回到现实。 这是又一年过去了啊！ 第三百三十九章隐情 在宫宴之后的第三天，乐溪的师傅过来了。 他从乐溪成亲之前就来到都城，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张辰在都城郊外的那处别院里。 过年的时候，张辰也邀请了他来将军府，可是却被他给拒绝了。 “不去不去，哪里有娘家人跟着婆家一块儿过年的？我住在你这里就已经有些不得劲了呢！” …… 这一趟，他是过来告别的。 “我出来老长时间了，总要回去看着那些东西。” 要说东西，也只有那些草药了，张辰知道，这些都不过是他的借口罢了。 老头子不愿意一直寄人篱下，这样实在太不自在了。 “有些话，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清楚，”他难得地露出这么正经的表情，用极为感性的声音跟端坐在下首的张辰交代道：“乐溪孤苦伶仃，从小到大身边只有我这个师傅，在我身边，也让她跟着受了不少苦头，以后我不在她跟前了，就只能指望你来疼她了。” “臭老头，你说这些做什么？阿辰是我夫君，他当然会对我好，疼着我了，这些还用你嘱咐啊？” 乐溪听完，红着眼眶气哼哼道。 “我还不是怕你这个傻样子，处处惹祸没人帮你擦屁股？得亏遇到阿辰这个傻小子，要不你哪天就算是被人卖了，说不定还帮着人家数钱呢！” 张辰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哧一笑，还别说这句话形容的还真贴切～ 乐溪太过天真，遇到人从来不把他们往坏处去想，可是这世界上的好人是多，坏人也真的不算少，随便让她遇上几个，就足够忽悠她的了。 不过认真说起来，自己当初看上的，不正是她这一点吗？如果她真的哪天改变了，变得世故圆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像是今天这般喜欢她。 “当然，数钱我乐意！你倒是想数，还没有钱让你去数呢！” “你这个臭丫头，不说话气我要死呀！” “你怎么不说是你先说话在阿辰跟前抹黑我？我只不过是礼尚往来～” “抹黑你？你这个没良心的臭丫头……” 两个人像是从前那般热热闹闹地逗了好长一会儿嘴，这才恍然发现，张辰正坐在旁边用手托腮津津有味地看着热闹呢。 “咳，阿辰呐，我有几句话，想私下里同这臭丫头说说，你不介意吧？” 得，就算是不插话，人家也嫌自己在这里碍手碍脚呢。 等张辰从屋里退出去了，两个人的神情，才从刚刚的嬉笑怒骂，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好徒儿，那件事，你同阿辰说了没有？” “我，你让我怎么说？”乐溪从来没在人前，露出过这样丧气的表情，“难道要我告诉他，你心心念念的孩子，或许我这一辈子都给你生不出来么？” 老爷子也是一脸愁苦，“可这件事瞒不了多久啊，总是要告诉他的。”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等他哪一天知道了，就算是要休弃我，我也绝对不会怪他。” “你这个傻丫头，真是……” 真是让我心疼。 这句话他没说出来，只是接口道：“我这次带过来了一组新药，你再试着吃几天，看看能不能有点效果。” “谢谢师傅，还是你对我最好了～”乐溪的脸上重新出现笑容，虽然有些僵硬，但仍旧甜美。 看着她的笑容，老头子不由又想起自己当年在溪边捡到她的情景。 那是一个初冬的早晨，他去山上采药，在一处溪边捡到了一个襁褓，那时候半个襁褓都泡在溪水里，里面包裹着的小娃娃，已经被冻得浑身发紫，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在自己抱起她的第一时间，她就朝着自己咧开嘴笑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为其取名为乐溪。 乐溪被抱回去的时候，因为长期被冰水浸泡，身体状况极差，自己悉心照料了好几个月，才勉强让她恢复健康，可是到底还是落下了病根。 她体寒得厉害。 要不是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断地用温润的药物养着，说不定连十七八岁都不能活过。 因为受凉，她宫寒得特别严重，小日子来时，要是不吃专门为她配制的汤药，能疼得满地打滚。 虽然平常看起来健健康康，可是内里却是再矜贵不过，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她中招生病。 可是所有的这些，都是不能对人言说的。 张辰确实稀罕她，可张以诚却一直在盼着乐溪能为张辰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在成亲的第二天就表明态度了。 当时乐溪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低头不语，却被所有人都默认为害羞，乐溪的满腹心酸，只能自己咽下。 师徒两个又一块儿感伤了会儿，到底还是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带着一肚子的担忧，乐溪的师傅离开了都城，张辰却发现，自家小媳妇的魂儿，好像是也跟着他走了一样。 “乐溪，乐溪，你觉得哪个好？” 拿着几张新式家具的图纸，张辰问一旁陪着的媳妇，他的眉头紧蹙，一脸的担忧毫不掩饰。 乐溪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表情。 “嗯？什么事？” “我说，你看这几张图上画的家具，到底哪一个会比较好些？” 经过几年的锻炼，张辰所作的画，再不是从前那般的犹如鬼画符了，虽然不如书画大家们画的优秀，倒是看起来很是写实。 刘明轩还曾经打趣过，张辰这般作画，倒是可以开辟一个新的流派了，取名画成什么样就做成什么样派。 张辰听了只能无奈苦笑，因为对自己太了解，他只在画家具样式时才出手，可不是画什么样就做成什么样么！ “都好，”张辰明显看出乐溪的敷衍，“选这个吧！” 低下头，张辰看到乐溪所选的，是昨天已经被他自己淘汰的那张，因为要以这一张作为修改的蓝本，他并没有丢弃，此刻却被他给混在其中了。 “不行吗？那就换一个，这张可以了吧？”没有得到回应，乐溪以为张辰是不满意自己选的，又抬手指了另一张。 “乐溪，”张辰不置可否，“我想，咱们两个应该好好谈谈了。” 第三百四十章坦白 “什么？”乐溪的眼神有些闪躲，他该不是已经发现什么了吧？ “我觉得这段时间，你好像有事瞒着我似的。”张辰看着乐溪，直言道。“咱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么？” “没，我哪有啊？”乐溪的第一反应，就是下意识的否认，可是在她说出这样一句话之后，原本还比较平静的张辰，他的脸忽然变黑了。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噎在嗓子里，就此失去了声音。 “到底是怎么了？自从你师傅离开了之后，你整个人就变得心不在焉的，是他出了什么事，还是说……？” “阿，阿辰，我有事要告诉你。”乐溪本来就是那种憋不住任何话的人，这事隐瞒了张辰这么久，她心里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她尽量用平缓的语气，把自己的遭遇向张辰说了，不过在最后向张辰述说自己的病情时，还是没能抑制得住心底的悲伤。 “我，以后我，我日后或许不能为你生下哪怕一个孩子。” 还没等这句话说完，乐溪就已经泣不成声了，不过在眼泪流下来的那一瞬间，她的心里也好似卸下了一座大山，那座山整日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让她几乎奔走在崩溃的边缘，如今倒是觉得一身轻松了。 张辰听到这里，沉默下来。他知道乐溪这句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的。 凭借乐溪同她师傅的一身本领，几乎已经没有他们不能攻克的病症，连她都说自己已经药石无医了，那就代表着，乐溪说自己患有不孕之症的事，已经是毫无转圜的了。 其实对于孩子，他不确定自己究竟抱有怎样的想法。 在决心同乐溪成亲的时候，他像是每一个即将要踏进婚姻这座围城的所有人一样，憧憬了许许多多的以后。在那个以后里，理所应当地出现了三两个孩子，因为他觉得，孩子是他同乐溪两个人生命的延续，是他曾经在这个世界上行走过，留下痕迹的证明。 那孩子究竟是不是必须？ 仔细想想，倒也不是那么绝对的。只要自己同乐溪两个人相亲相爱，又何必纠结于是不是能够拥有孩子呢？如果实在是觉得两个人太过孤单，大可以去领养几个嘛！ 想通了的张辰刚抬起头来，打算告诉她自己的想法，就看到乐溪一脸的颓丧，正打算转身离开。 “诶，乐溪你做什么去？” “我……” 刚刚乐溪等了许久，预想中的愤怒同失落，都没有在眼前这个男人脸上出现过，这让她都有些怀疑，对于这段婚姻，张辰是不是同自己一样重视了。或许，他是碍于两个人之间的情分，不好说出别的话来？ 虽然自己不能生育，可若是让她同大多数女人一样，为了子嗣繁衍，再去娶别的女人，她是绝对不能做到的。她想，到那个时候，她宁愿离开。 不过在心底深处，她又抱有一个在这个时代看来，有些不切实际的美好愿望，希望张辰能说，比起子嗣，他更在乎自己。 不过，这可能吗？ 张辰一直沉默，越等越失望的她，本打算就此默默离开，可没想到被他给叫住了。 不过她还是不敢回头，因为她怕，怕自己转头就听到，张辰跟自己商量怎么解决子嗣问题的那些话。 站在他的角度，这是随随便便纳两个小妾就可以解决的事吧？ “嗨呀，你这么郑重其事的，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放心好了，这件事交给我解决！” 张辰拍着胸脯，做出一副有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可是……” 乐溪觉得不可思议，这可是关系到张家子孙后代的大事，在任何一个家庭里，都是不可忽视的大问题。 “孩子的事儿，咱们就顺其自然就行呗，能有最好，不能有，大不了咱们现在多攒点儿养老钱，等以后干不动了，找多一点人在跟前侍候着呗！” 张辰还想继续说，可在看到对面那个小女人脸上越来越多的泪水之后，吓得噤了声。 “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没，”乐溪觉得自己胸腔里，像是堵着一块似的，并且还越来越大，让她慢慢喘不上气来。 不过她一点都不厌恶这样的感觉，她只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将军府这一代，只有你一个孩子……”她用自己尚且还没成为一滩浆糊的脑袋，向张辰讲出了她的顾忌与无奈。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张辰说出这句，怕乐溪还是不明白，接着补充道：“几十年来，张家一直在资助那些裹尸沙场的边关将士们留下的遗孤，他们都自称是张家的孩子。” 就算是他们身上没有流着张家的血脉，也是以能为张家人而自豪的。张怀安手底下的亲卫，连同张辰身边的那几名暗卫，皆是这样的出身。 危急存亡的时候，他们是比骨肉相连的血亲，还能依靠的存在。 安慰人，张辰并不在行，可是他的这句话却让乐溪感到莫名心暖，“爷爷会很失望的。” “比起咱俩以后不能生孩子来，我觉得他更不愿意失去你这个可心的孙媳妇～” 张辰走到乐溪跟前，弯腰在她小巧的鼻头上一刮，“不过你不孕这样的事，咱们就不用跟他说那么清楚了，毕竟是咱们夫妻俩之间的私密事不是～” “那他以后知道了，不得生气么？”乐溪犹豫道。阿辰这是打算瞒着老爷子吗？ “生什么气啊，咱们又不整天待在他跟前，就算是催上几句，又不痛不痒的，哼哼哈哈地答应着不就行了？傻！” 他并不是想在老爷子跟前打哈哈，而是觉得他年纪大了，不能轻易动气，就算是有心想让自己尽早拥有下一代，也会顾忌着乐溪的感受，不会做的那么明显。 不过若是让他知道，是因为乐溪身体的原因，张辰也不能保证，老爷子会不会让自己再去找一个身体健康的姑娘解决这个难题。 这个时代，对于子嗣问题，毕竟还是很看重的。 到时候就算是他不好让自己休弃了乐溪，也肯定会给自己找来别的女人的。 而张辰，却不想这样。 第三百四十一章分离 因为他可以确定，对于乐溪，他是有着极为深厚的感情的。 而这份深厚，虽然并没有到非她不可至死不渝的程度，但是脑子里最真实的感觉，他还是能确定的。 他想跟她过日子。 想跟她和和美美地共度余生。 张辰觉得，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而为了达到这样一个目的，他是愿意牺牲某些方面的利益的，包括他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 或许这个时代的某些人会觉得他傻，可是在他看来，却是必须要做的牺牲，再理所应当不过。 让他像是这个时代的人一样，拥有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他还真的没什么兴趣。 或许是从小到大的教育，让他觉得，对于一段婚姻来说，最重要的，应该是对于配偶的忠贞吧？ 抱着乐溪安抚了好一阵子，她才在累极的情况下，缓缓睡去，剩下毫无困意的张辰，独自思索着两个人接下来要走的路。 他打算带着乐溪，去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了。 在都城这里，整日跟那些心思转了几百个弯的人精们斗智斗勇，乐溪不适合。如果有人打定主意要忽悠她，估计她会被别人玩的连渣都不剩。 至于张辰以往所开辟的几个生意场所，张辰并不打算在那里久居。他所向往的，一直都是那种与世无争的悠闲自在，在那样充满利益纠葛的地方，他到底不能也没有心思独善其身。 “先把这些地方都看看清楚，最后再决定定居在哪里。”心里想了几处还不错的，张辰一一记下，打算带着乐溪去实地考察一番再做决定。 他手里的银子，已经足够他们在天启王朝的任一处地方，过上无忧无虑与世无争的生活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确定自己所在乎关心的人，都过的舒心顺利才行，所以张辰又在纸张上记下，现在为止还在他心里挂念着的人和事。 “呼，不写不知道，这一列下来，才发现自己在短时间之内，还真的是不能离开的呐！” 看着上面罗列的那一大串字迹，张辰苦笑道。自己就是喜欢操心的劳碌命，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安心地闲下来，唉！ …… 二妞忽然发现，哥哥这段时间对于许勇，比之从前严厉了许多。每每都把他给训得睁不开眼才会停下来。 或许是对于自己跟许勇的事，哥哥要反悔不成？可是也不像呀～ 那天南嘉阳的几句话，倒是让她忽然明白了过来。他对于许勇越来越严格，倒像是在培养接班人一样！ 尽管心里惊讶，但女孩儿的心思就是这般微妙，哥哥对于自己以后的夫君这么看重，这是因为哥哥疼惜她，怕她日后会受苦受累吧？ 在张辰的催促中，两个人的婚礼也很快举行，早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许勇，在成亲的第十天，被张辰正式授予了全权帮他管理都城产业的重任。 “阿辰，你已经成亲了，心咋还这么野？乐溪跟了你，可不是打算过那种一年要守半年多空房的苦日子的！”张以诚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前来向自己辞行的孙子，心里也气哼哼的。 孙子的事业心有些太重了，成亲之后就整天忙碌着，如今他又提出要去外地闯荡，这让孙媳妇怎么想？ 放着家中新婚燕尔的小娇妻不理，这孙子莫不是个傻子吧？ “这还不好解决嘛，我走到哪里都带着她总行了吧？”张辰心说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呢，要是我自己直接说要带着她离开，你还不得哭着闹着要留我么？ “这还差不多！”张以诚沉浸在孙子点头应允媳妇儿能跟着他的喜悦里，丝毫没看到他暗中递给自家媳妇儿的那个得逞的小眼神。 “不过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有那几名暗卫，一般出不了什么大事，最主要的，是不能让乐溪跟着你吃了苦。” “我知道了爷爷，到底是我自己媳妇儿，我能不疼着她点儿么～”张辰嬉皮笑脸道。 “贫嘴！” 二妞也在一旁撇撇嘴，哥哥这个腹黑，怪不得那么积极地为许勇安排，原来早就存了去别处逍遥的心思呢！ …… 得到家长应允的张辰和乐溪，很快就准备好了，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离开了都城。 临走时在车厢里看到爷爷望着自己离开的方向默默注视的身影，他的心底忽然涌起了一股酸涩。可怜的老爷子，本以为孙子成亲之后就能享受天伦之乐了，可没想到自己这么没有良心，带着媳妇儿就跑路了。幸亏二妞还算乖巧，能代替自己在他跟前稍微尽一尽孝。 他们携手去了许许多多的地方，各处的风土人情，都不尽相同，倒是让他们渐渐从中找到了乐趣。因为并没有什么必须完成的任务催促，碰到两个人特别中意的地方，他们就会寻个住处住下来。 每日里早出晚归地，跟着当地居民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却因为身边陪伴的，是自己喜欢的人，而觉得特别的舒心。 至于那几名负责他们安全的暗卫，张辰并不会每天传召他们，只隔段时间拿出银子，让他们买些吃食打打牙祭，不至于太过苦楚罢了。 乐溪的性格本就开朗，比张辰还能更快地融入到这样的生活中去，不过她这样的性格也不全是好处，每当临近分别时，她都会哭的稀里哗啦的。 张辰搂着她，都要安抚好久，才能缓过来。 青明县那里，张辰把青明山送给了师傅杨树平，至于蒹葭阁，在当初二妞成亲的时候，早就被当成了陪嫁，送给了她。让师傅帮忙看着，她只需每年坐吃红利就行了。 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他们也渐渐把张辰单子上的地方走了个遍，到了下决定的时候了。 两个人的分歧不大，都对于四季如春的坤城特别满意，于是他们用极快的速度，在那里买了土地房产，另外还有闹市区的一处铺面。 就算是要沉下心来过悠闲日子，也总要有一个稳定点的经济来源，坐吃山空可不行。 铺子是做的张辰最熟悉的杂货铺，因为他发现这里好像还没有一个综合所有百姓所需的一站式购物场所。 第三百四十二章来信 因为资金充裕，新铺子的启动当然不会跟当初的孙家小铺似的那么简陋，可以说是十分的符合张辰对于现代社会的大型超市的所有了解，一经开业，就在小小的坤城，掀起了一阵购物狂潮。 这让本打算小富即安的张辰，心底小小惊讶了一把。 没想到这个看似人口稀少，朴实无华的小地方，居民们的购买力那么强大。 这应该算是意外之喜了。 新铺子的盈利，完全足够他同乐溪两个人的花费，这也让张辰他们在这里完全放松下来，不再想着琢磨什么新的营生。 他骨子里，可真的不是那么勤奋的，有时候的不断进取，只是太过缺乏安全感罢了。而不断增加的银钱，可以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如今的他，只要偶尔去杂货铺里去转转，剩下的时间，就全部用来跟乐溪耳鬓厮磨了。 不过他没怎么打算生意上的事，却有不少人上赶着来找他了。 从他决定在坤城定居，就修书与都城那边说了，而且他无意中还向别人透露，曾经准备好的那一大笔银子，因为杂货铺的生意出乎意料的火爆而毫无用武之地了。 有许多朋友就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找到他，给他提供了许多的投资途径。 其中有准备拉着他合伙的，比如刘明轩，他想让张辰帮着他在坤城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做成类似于悠然居一样的农庄，两个人共同开发，也有像是南嘉阳那般，让他直接把自己的银子投资到她的云之南，让她把云之南可以开边天启王朝的每一寸土地，实现她的高端家具帝王之地位的。 不过张辰都没有同意。 刘明轩的如意算盘打的太响亮了，说是两个人合伙经营，他总是那么忙，最后所有的事还不是会推到自己身上？顶多帮着他在坤城打探一个合适的地方，剩下的可不再管了。 至于南嘉阳那里，有金睿晟罩着，他才不会多管闲事地以为她非自己不可呢！如果真的傻乎乎的答应了，金睿晟那厮绝对会给自己小鞋穿的。 出力不讨好，他才没那么傻呢！ 不过其中有一个人的信，倒是让张辰上心了。 是好久没联系过的潘代宁。 他在信里跟张辰说，因为今年夏天的时候，凤城那里受了洪涝灾害，十之八九的耕地都被洪水淹没了。而当地居民在政府的帮助下，大都迁徙到了安全的地方，并没有造成多么巨大的伤害。但是等洪水退去了之后，很多人都不想再搬回去了。 原来凤城紧挨着天启王朝的母亲河澄江，因为地势的原因，每隔两三年就会有一场或大或小的洪涝灾害发生。 虽然也因为发洪水时冲上岸边的淤泥，让这里的土地特别的肥沃，粮食的产量很高，可是居住在这里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如今朝廷好不容易给他们重新置换了土地，虽说是故土难离，但这样随时随地会丢掉全副身家甚至小命的故土，还是离得远一点的好。 愿意返回故土重建家乡的人少，就有了大片大片的闲置土地了，这让刚刚调去那里当值的潘代宁的堂兄潘代翼，很是发愁。 他制定了很多的优惠政策，企图能够吸引到更多的居民返乡，可没想到收效却微乎其微，只能求助于家族，看看家中有没有人能帮他想到什么好办法。 做为生意人的潘代宁，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巨大潜力，调用了自己的全部流动资金来投资，可是面对凤城这个巨大的蛋糕，他的这点银子才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于是他就想到了自己生意上的伙伴们，一方面能帮助堂兄解决困境，让他的治理能够顺利展开，一方面也能在这些人跟前卖个好，让他们知道，自己有遇到什么好事，都还想着他们呢！ 张辰就是收到这封信的其中之一。 潘代宁这个人，是个有一说一的性子，信中不止罗列了投资凤城的许多好处，还讲了将来可能会遇到的风险。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未来某一天会突如其来的洪涝灾害，可能会让你的所有投资都血本无归。 权衡再三之后，张辰还是决定去那里一趟。 成亲之后，他就有些不那么喜欢到处去跑了，可让他把银子放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又有些觉得浪费。如果凤城的事儿可行，那是最好不过的，既可以让自己的闲置资金有了用处，又能让自己不至于像是从前那般忙碌。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呐！ 因为他来坤城的时间尚短，还没有发现哪个人可以全心信赖，只能安排沈波从泰康镇那边过来，帮着自己先看着点儿。他则带着乐溪，去了潘代宁说的凤城。 凤城位于天启王朝的鱼米之乡——阳郡，却因为地势最靠近澄江，而在每次的洪涝发生时，都是处于第一个被牺牲的挡箭牌。他们要泄洪救灾，就只能把水排向凤城，以减少受灾的面积。 刚刚发了洪水的凤城百废待兴，走在满是淤泥的街道上，好长时间不会遇到一个人在身边经过。 乐溪满是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小声问道，“阿辰，咱们真的要在这里买地吗？” “看看再说，如果可以，就买呗！地买了放在那里，总不会被洪水冲走的～” 张辰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她，“只要咱们不选最靠近江边的地界，总是可以留住的。” 其实还有一点，张辰并没有跟乐溪说，那就是，靠近江边的土地，也未尝不可。 不说可以试着养殖一下淡水珍珠，只说澄江中丰富的物产，就已经值回票价了。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像是自己这般这么有眼光，在此之前就定下了江边的那些土地。 找到等在那里的潘代宁，由他向张辰引见了凤城现在的当家人，凤城知州潘代翼，经过了解张辰惊喜地发现，因为自己来的比较早，所有的土地可以任由自己挑！ 那他可得好好斟酌一番了，看看怎么能够用手中有限的金钱，买到尽可能多的土地，并且还能毫无压力地把这些土地物尽其用。 第三百四十三章收获 他这次带过来的银子，有四十多万两。 这些可以说已经是他能够动用的全部流动资金了。 凤城虽然多灾多难，可因为正常年费下粮食产出量高，它的土地价钱也不低，最靠近江边的土地，也要五十两银子一亩。那些远离危险区域的土地，更是贵得离谱，有一个经年不曾被洪水波及的高地，甚至标价四百两银子一亩。因为万一哪一天洪水突然而至，这里就极有可能成为唯一的安全地界。 生命大过天嘛！ 权衡利弊之后，张辰定下了所要买下的土地。包括高地上的一百亩，平地上的一千亩，还有靠近江边的三百亩。所有的土地，总共花了他快十八万两银子。 因为是灾后重建，对朝廷有功，所以免去十年的赋税，这倒是很大的一笔优惠。 买下土地，接下来就要找人来种了。 指望这里的原住民是不可能了，张辰只能拜托金睿晟，帮他找了一个鼎鼎有名的牙婆。 据那牙婆自己介绍，从她手里出去的人，每日里都有成百上千，说她是天启王朝第一牙婆都不为过。 不过规模做的大，人家也是真的专业，跟她说了是买来打算种地的，她推荐来的这些人几乎不用剔除，就全都合格。 直到把这些人运来凤城，盖好用来居住的房屋，组织好人员配给，等安置好这一切，张辰才恍然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错过了春种，却正好赶上了夏种，等到秋天的时候，就能收获一波水稻了。 凤城也跟他刚刚过来时，有了大变样，街道变得整洁了许多，天南地北过来淘金的人，也让各种商铺忙碌起来。 张辰自是到了哪里，都不忘了买下几间铺子，除了自己用之外，还能租出去得点租金。 他所开的铺子也是经过了一番斟酌的，除了有一个杂货铺，一个成衣铺，剩下的就是客栈了。 在秋天之前，客栈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的，可是在粮食都该收获的深秋，客栈忽然火爆起来了。 来自天启各地的贩粮客商们，几天的时间就把它给挤满了。客栈不止提供住宿和一日三餐，还有每隔一天举行的中介会，为想要出手粮食的地主，同来收粮食倒卖的客商们提供交流的平台。 并且这种中介会还不是免费的，他的客栈要在其中抽取千分之一的佣金。 不过即使这样，也有很多人选择通过客栈同人交易，毕竟客栈就在那里不会跑，安全感多一些。 这个时候，才有人羡慕起了张辰的高瞻远瞩，要知道只是收粮旺季的这半个月，就已经足够让张辰的客栈赚的盆满钵满了。 再跟着张辰屁股后面接着建同类客栈？或许也会小赚一笔，可是他的客栈已经在南来北往的客商那里挂上名号了，再来凤城也会有大多数人选择，想要像张辰一样一炮打响是不可能的了。 …… 所有的收获，也都是有代价的。为了安排好凤城这里的一干事宜，张辰可是同乐溪待在这里足足半年。期间的每一天，张辰都没有一点空闲，常常累的回到家里倒头就睡。 乐溪也没有闲着。洪灾过后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后遗症，空气中有很多的微生物和细菌，会引发各种流行性疾病，而朝廷也是想到这一点，派了许多医者过来，帮助当地居民消毒预防。 乐溪自发地参加了这个活动。不止出人出力，还捐了一大笔钱用来购置药材。每日里忙忙碌碌地，比张辰还难见上一面。 所以夫妻两个尽管没有分居两地，却也没有多少的时间，是在一起度过的。 …… 等秋收过后，终于能够喘口气了，乐溪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两个人相携着坐船去游澄江。 平静的澄江，风光旖旎，看着眼前平静的江面，丝毫不会让人想到，就是同样的江水，在它暴虐疯狂的时候，可以在分分钟之内，轻易夺走千千万万人的性命。 张辰自然也不会在这样的时候，跟乐溪提及这些。 他手里拿着一张渔网，迎着夕阳用力撒下，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等待之后，猛然收网。 “哇！这鱼好大！”乐溪看着几乎要同张辰手臂那么长的巨型渔获，都忘了要上前帮忙。 “快点帮我一把，快受不住了！”在媳妇跟前，张辰尽管想耍一下帅，可他也不会因此就不好意思求救。若是因为自己矫情，而让到手的大鱼弄丢了，才是得不偿失的事吧？ “哦！”乐溪回过神来，夫妻两个合力把渔网拉上船。 看着里面仍在不甘蹦起的几尾大鱼，张辰嘴角微勾。 看样子到了安排船只捕一趟鱼的时候了。 他买下土地的时候，专门跟衙门里签订了一个补充协议，双方约定好，张辰可以在适当的时候，组织江中捕鱼，而不用额外再付给银子的。虽然有次数限制，但看看眼前这鱼的身量，收获一定不会小的。 回到陆地的他们，带着鱼就去了客栈，让那里的厨子好好地做了一顿全鱼宴，邀请了潘代宁同他的堂哥潘代翼出席。 江里的渔获颇丰，这是绝对瞒不住的事，与其让别人日后揭穿，他不如主动坦白。而且张辰有预感，这样的坦白，对自己只会有好处。 果然，潘代翼听到张辰的交代，非常激动，几乎是一撂下筷子，就动身去了衙门。 两天之后，衙门的决定下来了，他们决定每日里放出去江中捕鱼的名额资格，并且以下水渔船的多少来收费，张辰在此之前与衙门的约定依旧有效，并且不会另外收费。 这可都是多赚的钱呐！ 对这样的结果张辰已经特别满意了，妄想一个人吃独食？他可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所以，在众人都抢破头地想要下江捕鱼的资格时，只有张辰，不用担心明天能不能有机会下江捕鱼，并且他的几条渔船还常常好运地捕到大鱼，每天收银子收到手软。 …… 尽管南方天气温暖，冬天一般不结冰，可为了休养生息不至于釜底抽薪，到了十一月之后，衙门还是封了渔船，不再让他们下江，张辰也因此，有了大笔空闲。 第三百四十四章独处 张辰准备带着乐溪回去坤城过年。 他邀请了所有能够传递到消息的所有亲朋，邀请他们去那里过年，可张辰知道，不会有多少人真的在那个时候抛家舍业地赶过来，就为了跟他一起过年。 这也算是张辰玩的一个小心眼儿，让谁都不能因为他不回去过年而责备他。毕竟也邀请你们过来了，你们自己放弃的，怪谁？ 不过他这样的心思也不是没人能看得透的，刘明轩就专门修书一封，指责张辰的虚情假意，还放言说要不是给乐溪面子，指定带着罗雨晴从都城杀过来，看他还敢不敢这样了。 祖父张以诚倒是没有这样说，只不过让人捎来的信里，不客气地向张辰要了许多的特产，美其名曰没有人陪着，至少也要满满当当的东西陪着他过年才可以。 这让张辰的心里难得地兴起了一丝愧疚。 不过这丝愧疚在跟乐溪独处的时候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毕竟他十分的想要同乐溪过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新年。 今年因为凤城的事，两个人都太过忙碌了，他同乐溪可是好长时间没能腻在一起了。 四季如春的坤城，这个新年过得却不比在都城那里时热闹，反倒是因为风俗习惯的不同，让他们觉得特别新奇。 比如他们这里最热闹的不是大年初一，而是大年三十。辞旧迎新这道必不可少的新年程序，他们注重的是作为一年总结的最后一天。在这一天里，家里的所有人都要坐在一起，互相说说自己即将过去的这一年都做了些什么，有什么收获，又有什么遗憾。 张辰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坤城家庭都这样，不过他觉得这一项传统挺有意义的，打算等以后收养几个孩子，也在家里实行起这样的规矩。 不过所有的这些，都是要在儿孙满堂的基础上才能实施的，为了不让现在还对自己有朝一日能成功怀孕抱着希望的乐溪伤心，他只是在心里默默打算着，在她面前可是一点都没有透露。 …… 新年过后，因为想到别处都没有坤城暖和，张辰打算在这里多待一些日子。 “唉！”这天一回到家里，乐溪就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开始叹气。 张辰放下手里的账本，抬头问她：“怎么了这是？” “没，没什么。”乐溪怏怏不乐道，可是那没有一丝笑意的小脸，却让张辰看了心疼起来。 这小妮子这是在什么地方受气了呢！ “跟我还要隐瞒？乐溪，你不乖了哦～” 乐溪最受不得张辰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俏脸迅速染上一抹红晕，不过她还是期期艾艾地说出来。 “今天我去杏春堂抓药，碰到一个刚刚成亲三个月的新妇也去看病。” “嗯，然后呢？”张辰示意她接着说下去。乐溪的身体需要长期调理，有些珍贵的草药她随身带着，普通常见的那些，就需要去药房里抓了。 “是她婆婆带她过来的。然后说她成亲三个月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带她过来这里看看，看她是不是有毛病不能生。” 乐溪说到这里，眉头已经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她自己患有不孕症，本来就心底自卑，可是今天那个婆婆的态度，让她觉得很气愤。“我就在旁边说了一句不用急，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根本不能咱们她身体有毛病不能生育，她那个婆婆就开始不乐意了，说我不是大夫，没本事给人看病就走开，别站在那里指手画脚的。” 后来的事，张辰不用再听乐溪讲，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气不过的乐溪跟恶婆婆理论，然后被人家堵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喜欢抱打不平，可是嘴皮子功夫比之那些擅长撒泼耍赖的妇人，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你说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巴不得儿媳妇真的有毛病不能生孩子吗？” 说起这些，乐溪仍旧不能释怀。 “那些人怎么看我们管不着，你只要记得，咱们只需要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要是随随便便哪个人都能气到我媳妇儿，你说我是不是要整天把你给拘在家里，省的有人再惹你生气啊？”张辰上前拥住乐溪，“你最该关心的，不应该是我么？” 别人怎么样，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张辰才不会关心，只要自己在乎的人好好的不就行了？ “可是……”乐溪仍旧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被张辰给打断了，“你一整天都没有见到我，就没什么话想要跟我说的么？” 说着张辰就已经起身关上了书房的门，然后从乐溪背后把她给拥住了。 “什，什么呀？阿辰，快点放开我，一会儿有人进来了～”都已经成亲这么久了，每次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乐溪还是会露出这样一副娇羞不已的表情。 这让张辰看得下腹一紧。 他拥着半推半就的乐溪，来到书房里间的休息室，那里有一个跟卧室里一样大一样舒服的雕花木床。 直到云歇雨休，张辰把乐溪拥在怀里，手指一下一下地从她薄汗淋漓地肩膀抚摸着，“其实要我说，新婚燕尔最怕的就是忽然发现妻子怀孕了，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根本不是什么惊喜。” 至少此刻的张辰，觉得就算是乐溪没有不孕的毛病，也是不希望她会怀孕的。 “阿辰，其实你不用整天说这些话来宽慰我的……”乐溪眼眶微红，转身伸出玉臂抱住张辰精壮的身躯，阿辰总是这样，生怕自己会因为不能生育这件事难过。 “傻瓜，我说的是实话啊！”紧紧抱住主动投怀送抱的乐溪，张辰一脸无奈，他说的是真话呐！为什么乐溪就是不愿意相信呢？ 两个人直到天黑尽了，才从书房里出来，有眼色的厨娘，早就已经把晚饭给温在了锅里，就等着张辰让人说摆饭了，再拿出来。 互相依偎着吃完了晚餐，张辰拉着乐溪回到卧室，继续同她进行书房中未尽的旖.旎。 看，若是有了随时可能都会中奖的顾忌，他能过上这样随心所欲，想吃肉就能尽情享用的神仙日子么？ 第三百四十五章喜讯 时间有如白驹过隙，眨眼间这样悠闲自在的日子，就已经过去了两年。 张辰在这个世界，也已经待足了十年。 十年前，他刚刚穿越过来，带着瘦小的妹妹二妞，从那个家里分出来，一穷二白到连下一顿饭在哪里都不知道。 经过一番的努力奋斗，他拥有了有生之年所能够得到的一切。 金钱，亲情，爱情。 对于原本那个世界的所有，包括父母亲人，他的印象越来越模糊，张辰有时候都要怀疑，若不是他其实一直在拿这两个世界互相比对，他连这样模糊的印象都不能维持得住。 对于天启王朝，他越来越有归属感，越来越觉得，他本来就应该生存在这里。 在凤城的事之后，他尝到了大批添置土地，集中种植粮食的好处，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借着生意上的便利，他在天启各处粮食丰产区，都购置了大量的土地，沿用凤城的经营模式，竟也让他获得了成功。 虽然其中也有识人不清的时候，也曾经损失过不少的银钱，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他运气不错，碰到的大都是好人。 曾经落魄的农家小子，竟然真的在这一天成为了坐拥千万亩良田的大地主。 张辰坐在书房里，看着从全国各地送过来的账本，心里忍不住感慨万千。 …… “老爷，老爷，夫人在卧房里晕倒了，你快点儿去看看吧！” 服侍在乐溪跟前的丫鬟，慌里慌张地推门跑进来，连门都忘了敲。 “怎么回事？请郎中了没有？”张辰听见坐不住了，他立马起身，朝着两个人的卧房跑去。 乐溪的身体不好，可像是这般忽然晕倒，还是头一次。 “沈管家已经去请了。”丫鬟一边跑，一边向张辰报告，不过若有若无的媚态一闪而过的眼睛，却出卖了她心底的想法。 老爷对夫人可疼宠得紧，她第一时间来汇报，肯定能得他青眼。这几年下来夫人都一无所出，老爷肯定会迎娶几位姨娘进门的。 以她的姿色，就算到时候不能当上姨娘，做个通房丫头总是可以的。若是让她再幸运一点儿，能为老爷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取代毫无根基的夫人也是未尝不可的。 …… 张辰来到卧房，乐溪已经幽幽转醒，不过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另一个贴身丫鬟在她跟前侍候着，正给她按摩头部。 “怎么晕倒了？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张辰眉头紧蹙，上前执起乐溪的手。 “可能是刚才起的太急了，头有些晕～”朝着张辰咧嘴一笑，乐溪吐了吐舌头。成亲这么多年，她仍是改不了偶尔跳脱的性子，经常会在不经意间露出这样的调皮鬼脸。 张辰看了心中一热，“又没有什么事非得你来做，这么着急做什么？这下子自己遭罪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挥退丫鬟，自己把手放在了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捻，舒服得乐溪渐渐闭上了眼睛。 “东家，郎中请过来了。”沈波的声音响起，年逾古稀的老郎中，颤颤巍巍地被沈波扶了进来。 经过一番诊断，郎中朝着张辰道喜：“恭喜恭喜呀！夫人这是有喜了！不过因为月份尚浅，必须好好调养，注意保胎。” “有，有喜了？”张辰的脑袋一下子就被这三个字给砸懵了。他可从未想过，乐溪有一天竟然还会怀上自己的孩子。不对，是自己有一天，还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呸！他这是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两句话不是一个意思么？！ 被郎中一个惊雷劈得晕头转向的张辰，都不知道自己的身子该怎么动了。他僵硬地朝着郎中笑了笑，末了觉得自己这样应该特傻缺，立马收回了笑容，看的人家郎中一愣一愣的。 “是不是搞错了？”嘴巴比身体还诚实，没想到他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这让张辰恨不得给自己的嘴巴来一下子。 “老夫出师行医已近四十年，难道连区区怀孕这种小症状还会弄错不成？”竟然被质疑自己的专业水准，郎中显得很不高兴，稀疏的山羊胡子都被气得翘了起来。 “我们东家这是太高兴了，还请不要介怀。还请先生帮忙给开一些安胎药，让夫人调理。”沈波急忙在他跟前说软话，并且从怀里掏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塞到他的手里。 “哼！”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 傻乎乎的！ 不过郎中的腹诽张辰可没心思理会，他快步走进卧房，看着重新坐回床上的乐溪，“媳妇儿。” “嗯，怎么了？” “媳妇儿。”张辰忍不住抱住她，头抵在她的额头，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你真好。” “这还用你说？才知道我好呀？”乐溪嗔怪道。她正难受着，根本无暇顾及外间的谈话，此刻只以为他是在拿好话哄自己开心。 “郎中走了吧？说了我没事的。”她对自己的医术一向有信心，自己说没事就绝对没事，只不过阿辰不放心，她才让这个郎中给诊了一回脉。 “你没事，就是孩子有点小事儿，吃几副安胎药就好了。”张辰轻飘飘的一句话传来。 “当然没事了～”乐溪正要接着说什么，忽然愣住，“你，你刚才说什么？孩子，哪里来的孩子？！” 她伸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颤颤巍巍地搭在右手的脉搏处，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开口：“我，我这是……？” “是啊！我的小媳妇儿，你就要当娘了！”张辰的手指刮在她的小巧鼻头上，“以后可不能一惊一乍的了，为人母亲，要学着稳重一点儿～” 乐溪的泪，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奔溃而出。尽管这几年她一直都在用尽心思调养自己的身体，可她真的从未想过，还会有这样的一天到来。 她自诩自己的医术已经学了师傅的八.九成，可这几年下来，一点都没什么起色。 她几乎都要放弃了。 可是忽然之间，天降好运，竟然告诉她，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事，竟然成真了，这份喜悦，是张辰送给自己再多的礼物都不能取代的。 第三百四十六章点拨 狂喜过后，剩下的就是疑惑，在此之前，她怎么一直都没有发现？ 难道说真的是医者不能自医么？还是说自己的医术退步了？ “郎中说了，月份尚浅，再加上你这段时间身子不得劲儿，你自己才没有察觉到。”张辰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笑着调侃她：“这就是旁人说的一孕傻三年吧？没想到你孩子刚刚上身子，就已经开始了。” “去！德行！”乐溪抬手，指在了张辰的胸膛。 张辰作势往后一撤，朝着一旁侍立的丫鬟道：“一会儿沈管家把药拿来，让他来这里找我，你去厨房煎了端过来。” “是。”丫鬟点头，轻轻退下。 乐溪的眼睛眨了眨，不过没有说话，张辰平时只有生气动怒时，才会抿嘴，可是刚刚得知他们有了孩子，又怎么可能会生气？ 没一会儿，沈波过来了。 他刚刚站到张辰跟前，张辰就指着侍立在一旁的另一个丫鬟道：“随便找个地方，把她给我发卖了出去，我以后不想再看到她。” 这话一出，不止沈波震惊，连乐溪都愣了，被他指着的丫鬟更是吓得立马跪了下去。 张辰对于府里的下人，可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的。整个坤城，哪个人不知道，在张府当差是最好不过的了，不止活不重，伙食好，东家还特别和善，别的府里那些下人因为主人心情不好，动辄遭受到打骂的情况，从来没有在张府里发生过。 如今张辰一开口，竟然是要发卖了这个丫鬟？ “老爷，我在张府已经做了两年，自认勤勤恳恳，不知道今天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才要发卖了我？”丫鬟春丽在惊吓过后，还是没能忍住心底的不忿质问道。 在今天之前，她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越距的事，今天也只不过因为动了点小心思，而多看了老爷几眼。 如果不是因为有人在老爷跟前说了自己坏话，老爷才要发卖了自己，打死她都不信。 “是啊，阿辰，春丽挺好的～”乐溪心性善良，尽管她知道张辰并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发卖任何一个下人，她还是忍不住向他开口求情。 “勤勤恳恳？你所说的勤勤恳恳，是你做了什么超出我所要求的差事了么？”张辰没有回答乐溪，只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自有打算。 “如果你所说的勤勤恳恳，是尽心尽力地陪伴夫人，为她闲时逗趣解闷的话，那不正是你应当做的么？”张辰的神情从来没有像是这一刻般，沈波都察觉到了他压抑不住的怒气。他自信跟随东家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即使曾经受人欺诈，几万两银子血本无归时他也没有这样过。 “我把你从牙婆那里买来，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要求你的？”没有得到回答，张辰又把之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如果你连这一点都不能做到，我要你何用？！” 春丽像是被张辰的咄咄逼人吓住了，她噎喏着道：“我……我……” “夫人心性纯良，容易受人蒙蔽，可我不会。你平时的偷奸耍滑我不是没能察觉，只不过看你哄得夫人挺高兴的，不跟你一般计较罢了。现在你还要说你勤勤恳恳吗？” 春丽被张辰堵得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不过想到如果今天不争取一下，她就要被沈管家给带走发卖了，她的身子忍不住狠狠地一哆嗦，鼓起勇气朝着张辰求情，“老爷，奴婢知错了，还请老爷高抬贵手，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知错？你犯了什么错？”张辰才不会轻易饶了她，不过想到以后或许仍旧会遇到今天这样的事，省的再一波一波得清理了，干脆今天来个杀鸡儆猴算了。 “我，我不该忽悠春兰，让她替我做苦活累活，还不该偷偷用夫人的胭脂水粉……”春丽被吓傻了，此刻绞尽脑汁地把自己曾经做过的亏心事一桩桩一件件地，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地，一一交代着。 做为听众的几人，显然都被这彪悍的妹子给吓到了，这是做了多少坏事了啊？说了都快半个时辰了，你还没交代完毕呢？ “好了好了，”张辰不想再听她犹如裹脚布般的犯规经历了，说了这么久，还是没能说点他用得到的。 “我刚才也说过了，偷奸耍滑，只要不是太过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我看你却像是忘了，这府里的主人是谁了！” “我，我没有……”春丽急忙摇头。 “没有？没有你当着夫人的面做了什么？”张辰眉头紧蹙，“是不是想着，趁着夫人身体不适，哪天能爬上我的床，你也好能翻身做主子？！” 春丽本能地就想要否认，可是想到自己刚刚的表现，继续为自己求情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身为丫鬟，就要有丫鬟的自觉，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张辰这句话说出来，任是乐溪再神经大条，也明白了春丽曾经做了什么，看向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 她是大大咧咧，她是心性纯良，可是不代表，她自己的夫君被别人惦记上了，还能保持无动于衷。此刻已经气炸了的她丝毫没有发现，张辰因为察觉到妻子气场的改变，嘴角都勾了起来。 “我，我只是爱慕老爷，我也知道，夫人永远都是夫人，我，我不求名分的，只求……” 男人有哪个不愿意左拥右抱的？她都把话说的这么露骨了，不信老爷还能忍心责罚自己。 “呵！”乐溪忽然出声，“春丽，你以为你趁着我怀孕这段时间，就能如愿以偿么？阿辰是你想勾引，就能勾引得到的？” 本来打算亲自动手的张辰，听到媳妇儿这几年下来，难得的犀利言语，不由深感欣慰。 自从成亲以来，她的脾气都绵软了许多，虽然这样温柔小意的她自己也很喜欢，但是他更怀念的，却是从前那个敢说敢做的乐溪。 因为张家家庭成员简单，成亲以后又没跟长辈同住，她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些繁杂琐事，如今都快要有孩子了，也该让她接触接触了。 省的以后把自己孩子都教育成那样单蠢的性子。 第三百四十七章哄妻 这样的内院事，张辰只能点拨，让乐溪自行领会解决办法，若是整天让他来做这些，他觉得自己非得被烦死不可。 三妻四妾左拥右抱虽然是大多数男人的梦想，但张辰觉得自己没有那个福分消受，还是平平淡淡地跟乐溪过日子的好。 一个女人就是五百只鸭子，张辰忘了在哪里听过的了，不过在以前陪着妈妈看电视时，他对上面的宫斗宅斗可一直都不感冒，倒是对父母之间的那种相濡以沫的情感，特别向往。 他所追求的，一直都是一份安稳与温暖，而这些乐溪都能给自己，他为什么还要没事找事，为自己寻来这么多的烦恼？ “夫人，我，我没有，我……”春丽还在那里狡辩，乐溪却已经没有耐性听她说完，她烦躁地对沈波道：“带走，快把她给我带走，看了就烦！” “夫人，你，你这是心虚！”春丽一看求饶无望，干脆破罐子破摔，她从地上爬起，朝着乐溪歇斯底里地低吼，“你就是怕老爷喜欢了我，自己保不住正房的地位，你，你这个妒妇，你这是犯了七出，是要被休弃的！” 张辰被气笑了，他这个当事人还站在这里，她哪里来的自信，说自己会喜欢她？正要开口训斥她，张辰的手就被握住，是乐溪。 她向张辰丢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身勾起一抹浅笑，“是呀！我心虚，我怕阿辰喜欢了你就不喜欢我了，我就是用正房的身份压你，怎么了？不服啊？来咬我呀！”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咻的一下消失不见，“想什么呢？别做梦了，阿辰根本不会喜欢你的！如果他对你有哪怕一丝的喜欢，也不会把你扯出来让我发落不是？” 不管春丽脸上灰败地被扯走，张辰挥退了一旁的春兰，回身把乐溪给拥在了怀里。 “我媳妇儿威武，成功保护了夫君一次～” 乐溪本来气哼哼的，早就下定决心一个月之内决不给张辰好脸色，可是被他这样一抱，再多的气都绷不住了。 “滚蛋！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愿意找谁保护就找谁去！” “别呀！媳妇儿这么好，我怎么舍得找别人？我呀，谁都不找就找你，”张辰俯身亲了亲她撅起来的粉嫩樱唇，起身，觉得意犹未尽又来了一口。“孕妇经常生气可不好，孩子生下来会丑～” “丑也是因为随你！”乐溪气炸，伸手就朝着张辰身上狠狠掐去。 张辰疼的呲牙咧嘴，可还是忍住没有哀嚎出声，他吸着气继续哄道：“媳妇儿你就该这样，有什么不开心的，就朝着我身上发泄，可千万别憋坏了自己，没的惹我心疼～” 自从成亲以后，他的情话技能无师自通，接近满点。虽然常常被乐溪取笑肉麻，但张辰发现，这是哄媳妇儿高兴的最为行之有效的手段了。 乐溪这个人物欲不强，什么好看的衣服首饰，她虽然也喜欢，但绝对说不上热爱。 但她心软，张辰只要说个软话，她就算是生气，也很快不气了。 再加上张辰本身也越来越喜欢看到她心花怒放的样子，每次说点稍微肉麻的话，就能看到她一脸羞赧，粉面含春的勾魂模样，所以更是乐此不疲。 果然，张辰这个大招放下来，本来一肚子气的乐溪再也不好摆脸，噗呲一笑扭过身去。 “哎呀媳妇儿笑了，这是不生我气了是吧？还生不生气了？”张辰没有放过她，追着她不依不饶道，一边用额头一下一下抵在她头顶，间或俯身亲亲她的小脸。 乐溪被烦得没法子，只能含糊应下：“一边去，谁有那个闲工夫生你的气？” 张辰粲然一笑，“我就知道，我媳妇儿是最大度的，怎么可能会生气？” “别介，我可不乐意当那大度的，”乐溪阻止道：“我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度量！” “阿辰，”她正色道：“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烦了，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主动为你的新欢腾地方的。不过你可别想着跟旁人一样，共享什么齐人之福！” “想什么呢？”张辰被她先是故作大度又装出恶狠狠的样子逗笑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烦你了？还是说你相中了别人，故意找个理由好从我身边离开？” 乐溪的眼泪瞬间就掉落下来，“我，我哪有什么别人？不一直都是你么？不过你别想着因为这个，就欺负了我，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看到乐溪的眼泪，张辰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用手轻轻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却发现只是徒劳，眼泪还是不停歇地从她的眼睛里流出。 “别哭了，别哭了，是我错了好吧？不过是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呢？知道你只有我一个，我不也一样是么？哎呀你可真的别哭了，哭得我心疼……” 张辰的轻言细语，好不容易让乐溪的眼泪止住，一边心疼地拿着手帕给她热敷，一边小声轻哄道：“我这个人就是嘴碎，喜欢跟人开玩笑，你还当真了～” “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乐溪抽噎着白了张辰一眼，有时候她都替他累得慌，惹哭了自己再费力去哄，他也不嫌烦。 其实她是知道，阿辰都是逗自己的。成亲不是一天两天，自己也不是一直都守在他的跟前，而且在此之前，自己还没有怀上孩子，更可能一生都不会为张家诞下孩子，他有千万种理由可以找别的女人。 可是他从始至终都只有自己一个，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比最为精良的猎犬的鼻子还要灵验的。 可是正是因为他的一心相对，才让乐溪自己觉得更受压抑。 对于他的爱慕，愧疚，像是一张即使用尽浑身力气，却始终挣脱不掉的大网一样，缠绕得她越来越紧，稍有一点不称心，就像是暴晒了许久的干柴遇到火星一样，肆虐地焚尽她所有的理智。 就像是今天，明明知道张辰对丫鬟春丽从来不假辞色，可她仍是忍不住心底泛起的丝丝酸涩。 第三百四十八章日常 两个人在一起黏腻了好久，张辰才一身舒爽地从卧房里出来，乐溪则被他给强按到床上休息。 刚刚知道怀孕的两个人，一个虽然身为医者，见了不少，一个在现代社会亦是见识过不少人怀孕，一些常识也都是耳熟能详的，可是真的面对起来，却有些手忙脚乱的。 尤其是乐溪在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开始有了孕吐的反应，整个人都因为强烈的孕吐而蔫蔫的，张辰开始发了愁。 虽然家里有不少的丫鬟仆妇，张辰还专门请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婆子长住在家，预防出现意外，可张辰做什么都沉不下心来。 她的身子并不适合长途跋涉，现在送去都城休养是不行了，他就想着每天尽可能地抽出时间来，多陪在她的身边为她解闷。 对于张辰的紧张，乐溪有些好笑，可是心底却又因为他的这份紧张，而觉得甜丝丝的。 张辰本来还想把乐溪怀孕的消息告诉远在都城的爷爷张以诚，让他老人家也跟着高兴高兴，可是在他的信发出去之前，却收到了一封都城的来信。 原来老爷子本来打算这段时间过来坤城看看他俩，再顺便住上一段时间的，可是临行前却出了一点意外，短时间之内不能过来了。 想到就算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也只不过是让老爷子心里焦急，干脆等他真的到了坤城之后，给他一个惊喜吧！ 怕乐溪一个人整天呆在家里觉得无聊，张辰每天都尽可能多的抽出时间来陪着她，孕妇可能会患有的抑郁症，她一点都没有出现。 …… 三个半月的时候，孩子第一次胎动。正吃着早饭的乐溪惊呼一声，让张辰紧张地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可等她告诉了张辰，是孩子在她肚子里踢她的时候，张辰立马放下筷子，趴在她肚皮上听了起来。 没想到等了快半个时辰，乐溪的肚子愣是一下都没动，惹得张辰颇为失望。 不过这样的失望在半个月之后，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因为他(她)每天都会活动一会儿。尤其是在乐溪被张辰带着去市场上买菜散步的时候，动的特别欢快，张辰打趣说，自己的孩子从小就喜欢热闹，长大了铁定是个了不得的领袖人物。 如果是说的别人，乐溪总会不给张辰面子地反驳几句，可是关乎到自己的孩子，乐溪听到这样的话只是捂着嘴笑笑，一句反驳都没有。 张辰想，乐溪也是希望孩子是个开朗活泼的。 四五个月的时候，乐溪的肚子像是打气筒在充气一样，迅速地大了起来。乐溪还抚着肚子打趣，怪张辰把她照顾得太好了，这样胖下去，以后生完孩子都不一定能再瘦得下来了。 不过在她给自己把了脉之后，一下子就惊住了。 除了她自己的脉搏，她明显地察觉到了另外两条微弱的脉络。 她肚子里所怀的，应该是双胞胎！ 这个发现可是一个巨大的惊喜。不过在惊喜之后，原本颇为宽松的为新生儿所做的一切准备工作，一下子变得紧凑起来。 两个婴儿，意味着不管是孩子的衣服或是一应用品，都要照着双份来准备。原本一直坚持孩子的所有东西都要自己亲自动手的乐溪，觉得忙不过来了。 她每天都要睡上一个时辰的午觉，要不她能聊着天就能给你睡着了。再加上吃了东西常常转身之后就会吐了，又得去掉一个多时辰的吃饭时间。 因为腿脚浮肿，每天还都要给腿部按摩半个时辰，真正用来做活的时间，也不过才两三个时辰而已。 如今，原本安排的好好的进度，因为活计一下子增加了一倍，而显得特别紧张了起来。 为了生下来的孩子不至于没有衣服穿，乐溪也顾不得的说什么亲力亲为了，只能遵从张辰的意愿，找了手工活计好的婆子代劳。 “把这些活计交给别人做最好，至少你的手指头不用受罪了～”张辰摸着前段时间因为业务不熟练，她的手上被针扎的印记，宽慰着她。 乐溪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没办法，心有余力不足呐！早知道就提前做准备了。 不过想到能够意外怀孕真的是老天的恩赐，应该感恩所有的一切，她的心情又变的好了起来。 …… 乐溪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张辰把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了沈波，自己则全心全意地陪伴在了她的身边。 此刻肚子已经大得有如筛箩般的乐溪，过起了吃饭只用张嘴，穿衣只要伸手的‘神仙’日子。 没办法，她的腰已经弯不下去了，洗脚，剪指甲，穿袜子穿鞋这样的工作都得要人侍候了。 而张辰自然而然地接手了这些工作，丝毫没有因为要侍候媳妇儿而觉得有任何不妥。 因为肚子太大，乐溪肚皮很紧，常常夜里睡不着觉，这个时候张辰就会拿了乐溪自己配置的药油，抹在肚子上轻缓地揉按。 “以后等孩子们生下来了，得教育他们一定要孝顺才行，你看咱们为了孩子，做了多少？” 养儿才知父母恩，只有自己有了孩子，才能知道当初为了自己，父母付出了多少。就像是现在，张辰揉得胳膊都酸了。 不过想到除了劳累还是有些福利的，他又有了力气，说几句抱怨的话也不过是寻个由头跟乐溪聊天。 “是呀！孩子爹最辛苦了，奖励亲亲一个～”乐溪笑眯眯地送上红唇，在张辰脸颊上落下一吻。 怀孕这段时间为了孩子，他们一直没有亲密，而她也在一次次的试探中，渐渐喜欢上了调戏张辰。 每次看到张辰被自己撩得满面红光却又咬牙切齿的样子时，她总是会乐不可支。 这次又是，张辰看着媳妇儿那娇俏的样子，强忍住欲.望，咬着牙低声道：“别得意，等孩子生下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哈哈哈！”张辰纸老虎一点都不可怕，乐溪歪头挑衅：“好呀！我等着～” “现在先收点利息！”张辰猛然起身，捧住乐溪的小脸，唇压了上去。 第三百四十九章生产 乐溪八个半月的一天，张辰正同她一起吃晚饭。 “给，肚子上的归你。”一筷子把鱼肚肉给乐溪夹起来，张辰放在了她的碗里。 “你也吃～”对方投桃报李。 忽然，正奋力跟鱼肉做斗争的她面色一僵，“阿，阿辰……” “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又踢你了？”这段时间两个孩子越来越不老实了，每天活动的时间都在增加。 而且他们的力气还很大，常常把乐溪踢得惊呼出声。 “可能，可能是，我肚子有些疼。”乐溪抬眼，眼中已经氤氲出一片雾气。 “这两个捣蛋鬼，等生下来一定要打他们屁股！”孩子们竟然让媳妇儿这么难过，张辰嘴里发狠。 “哎呦！”乐溪又是一声，身子因为疼痛佝偻着。 张辰急忙上前扶住她，手一刻不停地抚上她的肚子，“是不是这里？” “拿来帕子。”他朝着一旁侍候着的丫鬟道。 “这次疼的厉害了，看我媳妇儿一脑门子的汗～”只能看着她一个人受罪，自己不能代替的滋味儿，真的不好受，张辰暗下决心，等这两个孩子生下来，他一定不再要了。 过了一会儿，乐溪缓过劲儿来了，她重新拿起筷子，“没事了，咱们吃饭吧！” 一旁的婆子十分有眼力见地，端起饭菜去了厨房。 天气冷了，这么一会儿都凉透了。 也就是刚刚吃完饭，乐溪又疼了起来，好不容易不疼了，隔一刻钟又开始了。 这个时候他们才察觉到，这可能不是孩子在踢她肚子，这是产前阵痛。 可是现在连九个月都没到啊！会不会太早发动了？ “快把吕婆婆喊过来！”张辰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况，有些六神无主，急忙吩咐下人去喊提前请来的接生婆婆。 吕婆婆真的有经验，她一看乐溪的状况，就赶紧吩咐人去烧热水。 “恭喜老爷，夫人这是发动了！” “啊？那，那怎么办？”得到肯定答复，张辰却彻底慌了。 “去产房。”吕婆婆当机立断。 走到产房门口，张辰正要进去，被吕婆婆一把拦住，“哎呦老爷，您就在这里等着吧！生孩子的事儿，有老身呢，您别沾染了晦气～” 张辰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家中的男眷是不允许进产房的。他们认为生孩子流出来的血是污秽物，男子沾染了会被压了运势，再不能崛起。而让自家男人沾染这些的妇人，则是犯了大过错的，是严重到不被家族所容的。 尽管张辰对此不以为意，但为了不牵连乐溪，也只能遵守。 产房一开始时很安静，只隔段时间传来一声乐溪的痛呼，到了黄昏时却频繁起来。 张辰急得直转圈，紧握着拳头，再慢慢松开。他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吕婆婆经验丰富，接生的孩子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不会出事的。” “老爷，吕婆婆说夫人的情况很好，不用担心。”丫鬟前来汇报，不过说出口的话并不能让张辰满意。 “一刻钟前，她也是这么说的！” 丫鬟听了无言以对，一刻钟前，夫人的情况真的同现在一样呐！ “你再去问问，屋里要什么东西么？” “是。” 打发了丫鬟，张辰又开始转圈。 这次丫鬟倒是很快出来了，“老爷，吕婆婆说已经到了饭点儿，干脆送些吃食进去，夫人需要补充体力。” 这个时候张辰才恍然发现，早就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快去准备。” 看着晚餐送了进去，张辰才抬手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糕点，乐溪这里不知道怎么样呢，他可一步都不想离开。 到了子时，吕婆婆让人开始往产房里送热水。乐溪的痛呼声开始一浪高过一浪，其中还夹杂着吕婆婆的声音。 “啊！好疼啊！” “疼死了，我受不了啦！” “夫人用力啊，骨缝已经开了四个了！” “我没力气了！啊！” “快了快了，开了六个了！还有四个，夫人再加把劲儿！” “啊！阿辰，阿辰！” 正焦急地在产房门口转圈的张辰听到乐溪的喊叫，咻地站住，他转身就要进去，却被守在门口的丫鬟拦住，“老爷，老爷您不能进去啊！” “让开，乐溪在叫我！”张辰沉脸道。 “不能啊，老爷，夫人进去的时候专门让奴婢看着你的，她说了，不管她怎样叫喊，都不许您进去的！” 丫鬟尽职尽责地阻拦道。 听到这句话，张辰差点就崩溃的理智回笼，是啊，他不能让乐溪难做。 不过乐溪口口声声在喊自己，他不能一点回应都没有。想到这里，张辰扯着嗓子朝屋里喊道：“乐溪，我在这里，你别怕，我在外面陪着你！别怕，别怕～” 张辰的话，极大地安抚了乐溪，屋里的痛呼没那么响亮了。不过一刻钟之后，又重新回复到刚才。 “啊！疼啊！” “夫人，用力呀！骨缝开完了，现在咱们一鼓作气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是吕婆婆的声音。 “啊！啊！好，我，我用力，啊！” 乐溪的痛呼，像是一把锤子，一下一下地敲在张辰的心上，每当她的痛呼多一声，张辰就觉得自己的心紧了一分，过了许久，等张辰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呼吸不畅的时候，屋里的痛呼成了嘶吼。 “啊！！” 张辰的心揪了起来，就在他抬起腿，想要不顾一切地冲进去的时候，猛然听到了一声原本不属于那个屋子里的哭声。 “哇～” 这声音不算多么响亮，但在此刻的张辰听来，犹如天籁。 孩子，是孩子生下来了！ “恭喜夫人，孩子生下来一个了，是位公子！” 吕婆婆的声音透着惊喜，还有一丝如释重负，“咱们再加把劲儿，把另一个生下来！” “好，好，啊！”乐溪的声音重又侵占张辰的耳膜，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吕婆婆口中的第一个孩子。 “啊！！”又是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属于婴孩特有的哭声，又在那个房子里响起。 “生下来了，生下来了，这次是位千金，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这一下子就儿女双全了呀！” 吕婆婆惊喜异常。 第三百五十章初见 吕婆婆做接生这一行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因为她经验丰富，手法老道，经她手里出生的婴孩，每一年都有不下百个。 不过像是这家一样，一下子生了一对双胞胎不说，还是难能可贵的龙凤胎的人家，在她二十多年的职业生涯里，也是绝无仅有的了。 能够遇到这样的事，不止是代表主人家有福气，连带着她这个亲手接生了龙凤胎的接生婆，也是福气满满的。就凭着这一项经历，从此以后她的辛苦费就能上涨三成不止！ 心里畅快，她的手下也没耽误了，只见她动作飞快却又极为轻柔地从一旁的丫鬟婆子手里，接过刚才诞下的孩子仔细地用棉布沾了热水擦拭，刚才忙着接生第二个，还没来得及把孩子清理干净，只吩咐让人用小被子给裹好了。一旁的几人看她忙碌虽然很想上前帮忙，但看着这么小小一只，就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只能任吕婆婆自己忙活。 等两个孩子都给擦干净了，整理好襁褓，她忍不住跟累得快要虚脱的乐溪感慨，“夫人这两个孩子生的可真是好，瞧这眉眼，以后长大了绝对都是极为出众的样貌。” “那是当然，我们夫人的孩子怎么会差了？”抱着女婴的那个婆子笑道。 她的话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赞同，乐溪的五官的确很是精致，就算是在女性普遍长相娟秀的坤城，也是出类拔萃的了。 尽管还不能动弹，但乐溪听了这些夸赞的话，嘴角还是忍不住勾了起来。 “夫人累坏了吧？等老身帮你清理干净，咱们就休息哈！”吕婆婆一边安抚着乐溪，一边手法娴熟地在她肚子上揉按着，好让恶露排得更快些。 正当她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时，外间的张辰早就按捺不住了。 他急于知道屋里的一切。 “老爷，还请您在这里耐心等候，一会儿婆子就能把孩子给抱出来了。” 守门的丫鬟以为张辰想要看看孩子，安慰他道。 张辰虽然也对孩子好奇，但他更关心的，却是乐溪的状况。 “夫人怎么样了？你赶紧进去问问。” “是。”丫鬟有些诧异，以她的经验，这个时候男人们最关心的，不都是孩子吗？她家老爷还真是特别～ 张辰才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原地打转了几十圈之后，终于得到了还算是满意的答复。 “夫人很好，不过这会儿因为生产脱力，已经睡着了。” 张辰长舒了一口气，这丫头就是这样的性子，天大的事儿，过去了就能没心没肺地睡过去，倒是白为她担心了。 乐溪没事，他又想起了自己刚刚出生的两个孩子，正想让丫鬟再进去里面问问孩子的情况，她身后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两个提前请好来照顾孩子们的婆子，一人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 “老爷快来看看吧！孩子们可精神了！” 张辰打眼望去，两个粉嫩嫩的小婴孩，正睁着他们懵懵懂懂的眼。 虽然知道以他们现在的视力，可能还看不到任何东西，可是就那么望着望着，张辰的心底忽然被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填满了。 这是他的孩子。 是他和乐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证明跟延伸。 他想要伸手抱一抱他们，却在抬起手臂时，不知道该怎样继续了。 他们太柔弱了，自己会不会不小心伤害到他们？ 有生之年，他还从来没有像是今天这般手足无措过。 婆子看出张辰的窘境，笑着指导张辰，“老爷先伸出一只手来，托着孩子的腰，要这样，横过来用胳膊托住脑袋，再用另一只手托住孩子的屁股，对对对，就是这样……” 拿捏得浑身是汗之后，张辰终于做到了，把男婴给报在了怀里。并不是他重男轻女，而是前面的那个婆子所报的，是那个男婴罢了。 尽管身躯僵硬，可是张辰却很是享受，他用目光一次次地描绘着他的五官轮廓，从中发现，他的眉毛有些粗，眼睛狭长，但却是单眼皮，鼻子很高挺，这些都随自己。嘴唇比较薄，嘴巴不算大，然后耳垂很大，最前面的地方，还有一个小肉丸，俗称栓马桩，这些都是跟乐溪一模一样的。 “小少爷很会随，全都是照着您二位的优点长的，连夫人这有福气的栓马桩都随了！” 婆子的话张辰虽然没怎么回应，但他还是知道对方的善意的。 “小小姐也不差呀！还是双眼皮呢！”另一个婆子忍不住了，“长大了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张辰歪头朝着她怀里望去，只见小丫头正啧吧着小嘴，想要舔一舔自己的小手似的。 他一下子就被逗笑了，萌萌软软的她，跟乐溪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那跳脱的性子，也跟她娘一样一样的。 逗弄了一会儿孩子，张辰终于不舍地让婆子给抱走找奶娘们喂奶去了。这个时候他才忽然察觉到，时间已经到了很晚。 就近找了进挨着产房的一间屋子，让下人给自己送来了洗漱用品，张辰简单收拾了之后，和衣上床。 想要好好休息，好明天在乐溪醒来之前去看她，可是张辰却无力地发现，自己竟然睡！不！着！觉了！ 他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见到两个孩子的情景，辗转反侧，再加上担心乐溪，更是心安不下来。 顶着一双熊猫眼，他终于能走进产房了。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子冲鼻子的血腥味，显示着昨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也同样提醒着张辰，自己媳妇儿所做的牺牲。 努力摒弃了心内忽然泛起的怜惜，张辰继续往里走着。 守夜的丫鬟婆子们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依旧睡得香甜的乐溪。 虽然已经有了一夜的休整，她的眉梢依旧透出疲惫，可见在昨天的生产过程中，她累得有多狠了。 坐在床边矮凳上，张辰伸出手指，轻轻地把乐溪额前的乱发抿好，又抓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辛苦你了，媳妇儿！” 第三百五十一章取名 “不辛苦，为了孩子，我愿意。”有些疲惫的声音，在张辰的头顶响起。 是乐溪。 张辰抬头，眼里全都是心疼，他的媳妇儿，还是那么善解人意呦～ “孩子们呢？我想看看。” “一会儿让婆子们给抱过来。”张辰道。 …… 等孩子被抱了过来，乐溪强打精神逗弄了一会儿，让他们试着吸了吸奶，她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女人生产可是一项大伤害，尤其是像她这样，还一下子生了两个。 舍不得她再因为不能亲自给孩子喂奶而不高兴，张辰宽慰她：“不用担心，孩子们有奶娘。” “可是我想自己喂！”乐溪难得地发脾气。其实说发脾气有些冤枉她了，不能让自己孩子吃到自己的奶，她的心底有些失落罢了。 怕乐溪因为心里不高兴，就独自气闷，张辰朝她打趣道：“孩子们有奶娘，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没饭吃～” 乐溪白了张辰一眼，“话说，昨天我临近生产时，好像听到你说话了，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外面守着了？” 说完她的脸有些红了，好像，她疼得狠了时吼着什么不再生了后悔要生之类的话，还喊了阿辰？ “当然了，我媳妇儿在里面为了给我生孩子正遭着罪呢，哪能让她无依无靠的？听到你一个劲儿地哀嚎，我几乎都要冲进来了。” 张辰的打趣，跟以前一样，半真半假。 让乐溪都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了。 乐溪也不在意，她接着问张辰，“咱们这孩子都生下来了，是不是也该去都城那里报个信了？” 原本张辰是打算等老爷子来了之后再告诉他的，可是等来等去，他一直念叨着的坤城之行却始终没能实现。张辰那会儿又全副身心的放到乐溪的身上，却都忘了告诉老爷子乐溪怀孕的事。 乐溪自己，也是在今天早晨想起来的。 “嗯，是应该告诉他了。”张辰点点头，再拖下去，自己就要落埋怨了。 “这件事，我待会儿就去办，咱们现在是不是该给两个孩子把名字给定下来了？” 先前并不能知道两个孩子的性别，所以张辰同乐溪两个人为他们即将降生的孩子，取了无数的名字。 不过这些名字也只能被用来取乳名罢了，真正用来记进族谱里的名字，张辰已经同乐溪商量好了，让祖父张以诚来取。 这些海量的名字中，男男女女的都有，不过比来比去，最终也没有定下来用哪一个。 这会儿见到孩子出世，张辰自然是不愿意只这么儿子，闺女的叫了。 “毛毛豆豆这两个不是挺好的吗？”乐溪道，“不管是男孩儿女孩，叫起来都挺顺口的。” 张辰愕然，乐溪对于这两个名字的执着劲儿，还真的是…… “能不能再换一个？媳妇儿，我记得咱们隔壁那家的看门狗，是不是就叫豆豆？难道说你想等他长大了，知道自己的名字其实跟狗是一样的？” 孩子生下来乐溪居功至伟，她又对给孩子取名充满热情，张辰也不好一票否决了，只能委婉地劝阻。 “哼！这么好的名字，竟然给一只狗占用了，那瞿府的人，真的是岂有此理！”乐溪的抱怨，总是这几句，这几个月已经重复了几十遍不止了。 张辰暗中摸摸鼻子，明明人家那只狗叫豆豆，已经叫了五年了好不？就算是先来后到，也应该是人家有理的吧？ 可是乐溪每次说起来，都是气愤不已的样子，这让张辰又是可气，又是觉得可乐。 “不如，叫和气，安康怎么样？” 和气生财，是张辰这么多年做生意下来，总结出的信条，他也一直相信这条至理名言，并且以此为戒，闯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他也希望以后会继承自己衣钵的儿子，能够信奉这一点，让他能成功守住这一份家业。 而安康，则是他对于自己孩子的最美祝愿，平安健康，比任何外在的物质陪衬都重要。女孩子其实不用成为什么女强人，当然，如果她自己本身有这样的意愿又要另外再说了。如果真的如此，张辰也是乐意尽自己的力量来成全她的。 他已经在乐溪生产时下定决心，以后再不会要孩子来让乐溪受罪了，当然会把这两个孩子视为生命中的全部，把自己认为世间最好的东西，送给他们。 跟乐溪说了取这两个名字的用意，她也深受感动，原本并不那么乐意的她，最终也点头同意了。 于是两个小豆丁在生下来的第二天，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乳名——哥哥叫和气，妹妹叫安康。 “小和气，小安康，你们有名字了，高不高兴啊？”握着两只小手，乐溪玩的不亦乐乎，在张辰的催促下，才躺下休息。 负责照料孩子们的婆子，才把两个孩子抱去了育婴房。 …… 因为提前有准备人手，乐溪自己本身也是医者，知道怎么做是最好，乐溪的这个月子过的很是顺遂。再有一天，她就能得到自由了。 再是知道修养一个月最好，一个月的时间也不是好熬过去的，可以说她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她的奶水一直没有多好，依着张辰早就不喂了，可乐溪非要坚持亲自喂养，也只能同意她这样。 为了能有更多的奶水，这一个月里她吃了无数的补品，每天汤汤水水的也不少往肚子里灌，最终在二十天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胖了一圈！ 减肥，还是坚持喂奶？ 张辰相信，就算是在现代社会，也有无数的产妇会面临这样的选择。而他可以肯定，会有超过一半的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可是乐溪却在只犹豫了一瞬之后，选择了继续喂奶，虽然她的那点子奶对于两个大胃王婴孩来说，作用微乎其微。 这也让张辰对于乐溪，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觉得自己更加离不开她了。 “我的新衣准备好了吧？我明天要穿的。” 一直在房子里躺着，根本不用穿的多正式，整个月子里，乐溪都只穿着一层里衣。 烧得暖烘烘的室内，丝毫没有一点寒意。 第三百五十二章来客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明天穿了～” 乐溪胖了许多，以前的衣服自然不能再穿，张辰知道她爱美，早就寻了坤城知名的裁缝，给她做了好几身新衣。 满月的那天，张辰请了坤城所有跟他有交集的人。 还有很多乐溪义诊时帮助过的人，得到消息自发前来。 不算小的院落里，到处都是满面笑容的人，其中最为舒心畅快的，就要属小院的主人张辰了。 双胞胎一天一个模样，一个月过去，那粉雕玉琢样子，让每一个前来道贺的客人都忍不住赞叹。再加上作为孩子们的母亲，乐溪在开席前的惊艳亮相，客人们无不朝着张辰就是一通恭维，纷纷抢着向他敬酒，想从他那里沾沾喜气。 貌美娇妻，一胎二宝，生意场上又顺风顺水，这可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呀！ 张辰心中畅快，来者不拒，很快就被如潮的敬酒者给灌醉了。等他迈着有些虚浮的步子，一个个把客人们给打发走的时候，转身就看到了一脸气冲冲的乐溪。在她的身后，是端着醒酒汤的丫鬟。 “呵呵，媳妇儿，孩子们都睡了？” 张辰的腮边因为醉酒，有了些许红晕，再加上那迷离的小眼神，嘴里还不羞不臊地喊着自己媳妇，乐溪是又羞又气，“今天这是喝了多少？” “没多少，”张辰笑着摆摆手，“高兴，酒不醉人人自醉嘛！” 他的话可不是信口胡诌。天启王朝的酒，以他今天宴请所用的米酒为主，酒精度数很低。以他在现代社会喝灌了二锅头的酒量，不说千杯不醉，这些人想要灌醉也不是多么容易的。 可是他是真的高兴，人们的恭维话一讲，酒还没进肚子就先醉了三分。 喝了醒酒汤之后，张辰被乐溪勒令去房间里休息，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院子里响起了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 “那个臭小子在哪里？我今天非得要骂他不可！这是胆子肥了，不把我这个老头子看在眼里了哈！连怀孕生子这样的大事，都敢隐瞒不报了！” “爷爷您消消气，这可真的不是阿辰故意的。”是乐溪的声音，“当时阿辰本来打算写信告诉家里的，这不是收到爷爷的信说要过来看我们嘛～然后阿辰就怕您知道了之后，来的路上赶得太急出了事，就想着等您来了给您一个惊喜来着～” “可谁知道，您拖了这么久才过来……” 最后一句话乐溪几乎是嘀咕了，可是老爷子耳朵灵敏，听得真真儿的，当时就炸了。 “乐溪，我怎么听着你这句话是在埋怨我？合着都怪我老头子脚程太慢，出个门也拖拖沓沓这么长时间，你们两个把这么大的事隐瞒不报，就一点错处没有？” 张辰听到这里，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几年不见，这老爷子遇事非要跟人争个对错高低的毛病，是一点都没变。不过他可不会在这个时候去他跟前找骂，乐溪对付起他来，那功力可比自己强多了。 当下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起身穿戴。 乐溪这边，已经小心翼翼地把老爷子给扶到了卧室外间的椅子上坐下，十分有眼力见的沈波，早就安排了丫鬟送上糕点茶水，随便带着老爷子的随侍去了休息的客房。 “哎呀爷爷，您这样说可真是冤枉，”乐溪使出愈发精湛的撒娇绝技，“我怀孕这段时间，可辛苦了，不是孕吐就是肚子疼的，您瞧我这脚踝，这都过了一个月了，还没有消肿呢，阿辰光顾着照顾我了，连生意都没去管呢！再说了，这几个月我们哪天想写信时，就想着您应该快来了快来了，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阿辰那天还说，等过年开春了天气再暖和些，就带着孩子们去都城看您呢！” 后面这句话大大取悦了张以诚，不过他可不舍得曾孙受苦。 从都城到坤城，要不停歇地坐上一个月的马车，他这把老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娇娇软软的两个小曾孙怎么受得了！？ “那可不行，孩子这么小，怎么能不管不顾地赶路？” 当下老爷子就开口阻止，话音未落就察觉，自己好像被孙媳妇的这一番话给拐了。 不好像是对待张辰似的训斥她，老爷子只能吞下这个哑巴亏，不过想到两个曾孙，他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孩子们还没醒呢？这是把白天当成夜里了？” “不是的，爷爷，他们白天睡了，一点都不影响晚上睡觉的，一天都要睡九个时辰呢！”提起孩子，乐溪有说不完的话。 “睡多了好，睡多了长的快！” 因为年代久远，张以诚都不记得上次面对婴孩时的张辰是什么样了，不过出于血脉天性，让他对于这两个来了快一个时辰还没见上面的曾孙，有了许多的暖意。 他很乐意听乐溪多聊聊他们。 听乐溪向老爷子说着这一个月来新上任母亲之后的各种糗事，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还不时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哈哈，是吗？这么逗？” “嗯，知道护食，不错不错～” “都快十斤啦？养的挺好～” “饭量大，这是随了老根儿，我们老张家都这样，阿辰那时候得两个奶娘的奶才够吃呢！” “哈哈哈！” “好！” “……” 两个人一个喜欢分享，一个乐意倾听，外间的气氛，出奇的热络，以至于张辰出来之后在门口站了许久，两个人都没能发现他。 “咳，爷爷你来了？吃饭了没有？” 主动出击为自己找存在感的他，甩出毫无诚意的干巴巴的一句问候。 “哼！没吃，早就被你给气饱了！” 正主出现，老爷子重新恢复傲娇，当下一甩脸子，不搭理他。 “呵呵……”张辰苦笑，还以为乐溪把老爷子哄得忘了这回事了，没想到还给记着呢！“不吃饭那可不行，就算您生我气，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不是？乐溪，赶紧给咱爷爷弄些饭食～” “别跟我来那一套，以为用点儿吃的，就能堵住我的嘴呐？！” 第三百五十三章定下 好说歹说之后，张以诚终于被劝着去了客房梳洗，张辰总算舒了一口气。 等老爷子重新坐在花厅，张辰向他提起了正事。 “爷爷，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前段时间确实是出了点儿事，不过都解决了。”张以诚并没有瞒他，身为张家唯一的男孙，张辰到底都是要接触这些的。 当下他就把事情跟张辰说了。 原来张家几代从军，在军营里也算是培养出了一批忠于他们的势力，这事本无可厚非，天启王朝不止他们张家自己这样做，拥有自己私兵的权贵们也多的是。 他们都会默契地，把私兵的数额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不过在属于他们的圈子里，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因为这些人一般被用来保护家族子弟的安全，当朝也不会多管，只要不闹出影响恶劣的事故，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情就出在一个意外的事故上。 当年张辰被人追杀，虽然知道是张念君所为，可张念君所调用的人，是他在江湖上雇佣的。 本来就有一些穷凶极恶的人，以帮着一些有钱人做这些不法勾当过活，张怀安当时查到之后，也只是让那些人认罪伏诛罢了。 可是就在今年春天，张怀安忽然得到消息，说那些人其实不止是表面上的那样，只是一些下三滥的恶人。他们私底下的身份，是张怀安某个对头的私兵。 这样算下来，当年他们对张辰追杀，到底是受张念君所雇，还是本来就打算这样做，就有些值得推敲起来。 张怀安在军中抽不得闲，只能修书一封，把这件事交给老父亲处理。 老爷子能为后辈做事，自然使出浑身解数，不过因为此事牵连甚广，一不留神就会反被对方捉住把柄，老爷子只能徐徐图之。 这一拖沓下来，就到了现在。 原来这就是老爷子始终不能成行的原因。 张辰一边听着老爷子讲述其中的凶险，一边开口向他打听自己听不明白的地方，忍不住感慨，“原来父亲威麟大将军的名头为他带来的，不止是荣耀加身，还有这么多避不开的凶险～” “是啊，咱们张家，风光也风光了，可是背地里所承受的，也不是常人能想到的。本来我还觉得你爹被封了威麟将军，有些锋芒太过，你这一主动从商，倒是让当今对张家的避忌少了许多。” 当初倪均瑶从军营里退出，一方面是因为怀孕生子，另一方面也是基于这一点才会有的安排。 “他们在军中比不过你爹，竟想用这样龌蹉的手段谋害咱们，不让他们付出点儿代价，他们还以为咱们张家是泥捏的呢！”张以诚虽然没跟张怀安似的，得到当今亲封，可当年在军中，也是响当当一条汉子，如果对方明刀明枪地来，他或许还会佩服一下，可是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只会让他更加痛恨。 他找了所有能用得上的关系，给对方设了一个大局，并且耐心等待了许久，终于在不久前，让对方栽了一个大跟头。 虽然当今念着他们曾经的满门军功，没有抄家判刑，可是经此一事，他们是几辈子都别想再翻身了。 想着再同张家争个高低……呵呵～ “你做生意也是如此，不能一个劲儿地退避，退避得多了，人家就以为你是可以随意欺凌的了，这做人呐，什么时候都不能太绵软！” 末了老爷子对着张辰耳提面命道。 “知道了爷爷，我一定注意。”张辰点点头，虽然他一直信奉的都是和气生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可在这个时候他不想反驳。 祖孙两个刚刚沉默，就听到乐溪带着孩子们进来了。 两个婆子，一个人抱着一个，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胖嘟嘟的小脸儿，因为刚刚吃饱，心满意足地咂吧着小嘴儿，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一下子就让张以诚这个曾爷爷看得不舍得错开眼了。 霎时他身上刚刚沉郁凌厉的气势一收，他成了个笑眯眯着，喜欢孩子的曾爷爷。 “哎呦，这就是我的两个曾孙？真好，快过来让老头子我瞧瞧！” 婆子们听到，抱着孩子往前走了几步，好让他看到。 两个孩子也像是知道似的，对着张以诚弯起了嘴角，一副亲昵的样子。 这更让张以诚的内心暖烘烘的了。 他从怀里摸索了一阵子，拿出两个色泽翠绿的玉佩，一人一个分给两个孩子，转头朝着张辰道：“幸亏我一直随身带着，要不连见面礼都拿不出了！” 这是还没忘了埋怨张辰，当初乐溪怀孕没有通知他呢！ 张辰摸摸鼻子，没有出声。 “对了爷爷，孩子们的乳名取好了，叫和气和安康，您什么时候帮着取个大名？” 乐溪神情一转，笑眯眯地开口。 “和气，安康，这名字取得不错～”老爷子点头赞许，“这大名嘛，得依着辈分取，念字下面是继，这得让我想想～” 张念君，本是属于张辰的名字，被抱错了之后才给了别人，认回张家那时，张以诚也打算改回来的，可是因为感念着老天爷能让张辰重新回到张家，他觉得这个辰字不改才好，就没依着辈分取。 老爷子一边念叨，一边摇头晃脑起来，现场取了几个名字，又都被他给一一否定了，到了最后撂下话来，明天早上再宣布。 张辰微微一笑，取名这件工作，真的不是人人都能做的，要想取一个响亮又正式，有长辈对他的美好愿景又意义非凡的名字，可真的是不简单。怪不得有些不识字的农户，会花钱请秀才们去取呢！ 一夜无话。 张辰正搂着媳妇睡得香甜，被外间张以诚的响亮声音吵醒， “阿辰呐，快别睡了，我想到两个娃娃的名字了！” “哦？”张辰睁开眼，老爷子这速度够可以的呀！只一晚上就想到了？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听呢～ 急忙拍醒乐溪，两个人快速洗漱完毕，一脸期待地站在了张以诚跟前。 “爷爷，你定下了什么名字，快说来听听～” 第三百五十四章告诉 “咳！”张以诚清清嗓子，得意地开口，“男娃就叫张继刚，女娃就叫张吉祥。” “噗！”张辰正在喝茶，还没有咽下就喷了出来。 一旁的乐溪也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张辰真的是悔不当初，自己是脑子抽了，才会让可能是自己这一辈子里唯二的两个孩子叫这样的名字！ “爷爷，这名字会不会……太，随便了？”他斟酌着用词。 “随便？”张以诚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我昨晚上一夜没睡，想得脑袋都大了，你还说这名字随便？！” 张辰仔细望去，老爷子一双眼睛因为熬夜而变得整个眼白都通红，还有眼底的那抹乌青，无一不验证着他的话，心底又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取名这事儿其实，不急的，您老人家大可以斟酌几天再决定～” “阿辰，你是不是不满意啊？”老爷子不傻，张辰都这样说了，他自然明白孙子这是嫌弃自己取的这两个名字了。“要是你有什么好名字，就说出来听听啊，咱们也要集思广益嘛！你爹这名字，就是我当年身边的军师给取的呢！” 对于亲自给孩子取名，张以诚其实并不在意，名字嘛，是用来叫一辈子的，当然慎重对待的好。他所高兴的，其实只是晚辈们的态度，不管最后能不能取用，至少他们心里对于自己的意见，是足够重视的就行了。 张辰倒是没想到爷爷会这么开明，还想着要是老爷子说出的名字太难听了，他拼死也要捍卫一下，让孩子们的名字不至于太难听。 “张继业，这个名字行不行？” 女孩儿取个吉祥的名字，虽然有点儿逗，倒也不是不行，倒是男孩子，继刚这个名字未免太粗糙。 不管是继承父亲张怀安对于军营的热爱以后从军，还是从商继承张辰所打下的家业，这个孩子的起点，都不会太低。要是名字太没有逼格了，张辰真的怕以后会落埋怨。 “继刚继业有什么差别？”老爷子嘟囔着，“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张辰笑了笑，“那就谢谢爷爷了，孩子们的名字咱就定下了哈！男娃叫张继业，女娃叫张吉祥～” 至少有一个名字被采用，张以诚的心里，也没觉得有多么失落，点点头同意了。 “写信告诉你爹孩子的事吧！这么轻松地，他就当上爷爷了，还真是好命！” “哎！”张辰满口答应，心说您老人家还不是轻轻松松地就当上了曾爷爷，呵呵～ 张辰的信，写了好几封，分别寄给了二妞，父亲张怀安，师傅杨树平，刘明轩，金睿晟，还有远在泰康镇的亲朋。 母亲倪均瑶那里，他也寄了，还有孙周，本来还有些犹豫，后来一想，这件事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就算是张辰自己不说，他们总是会在别的渠道知道，犯不着因这件事惹任何人不快。 因为交通不发达，信件在路上停留的时间也长了点，他收到第一封回信的时候，都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是师傅杨树平寄来的。 他在信里先是埋怨张辰没有把乐溪怀孕的消息告诉他，又说了青明县的情况，信的末尾则告诉张辰，因为试着在青明山上给那些小鸡搭建暖棚，他走不开，只能让人先捎些礼物过来。 捎过来的东西，有晒干了的木耳，蘑菇等，还有就是核桃，松子等干果，那些不好保存的水果，则被做成了果干，果脯和果酱，简直就是花样繁多应有尽有了。 紧接着来到的，不止是礼物了，还有随着礼物过来的几个人。 二妞一下车就嚷嚷着要看小侄女小侄儿，一句话都没跟张辰打招呼，张辰摸摸鼻子，妹妹这是生气了～ 还没等他开口哄她，张辰的肩膀被人从后面狠狠地拍了一下。 “你小子行啊！这不声不响地，三年抱俩了！” 张辰苦笑着转身，“呵呵，本来想着等天气暖和了之后就回都城的，就没急着告诉你们，这会子我可是理亏了～” “知道自己理亏就好，咱们可就看你怎么补偿了！” 张辰抬眼一看，笑不出来了，“你怎么也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南嘉阳挑眉得意道，“咱可是孩子都会走路了，可不像是你们～” 她的孩子已经三岁，别说是走路，懂事些的酱油都能去打了。 “嘉阳你这样说可不地道了哈，你这是赤.裸.裸的炫耀！”一旁的乐溪忍不住道：“你这是馋我呢？” “就馋你了怎么着？那张辰是榆木脑袋不知道给我写信，你怎么也跟他似的，捂得这么严实？” “那不是一开始怕孩子保不住，怕让人空欢喜一场么？”乐溪小声道，“后来我身子实在不爽利，这才忘了的～”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被一旁的张辰听了个清清楚楚，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惊觉到乐溪为了平安生下这两个孩子，背地里付出了多少。 因为她的身体原因，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可是当时张辰的全副心神都沉浸在即将拥有孩子的喜悦之中，丝毫都没有发现她的担忧与忐忑。 一面忧心着随时都会保不住孩子空欢喜一场，一面强颜欢笑怕张辰察觉出异样，怪不得她的孕吐这么严重。记得哪本书上曾经说过，孕妇的心情畅快了，孕吐反应都会跟着舒缓的，反之亦然。 想到这里，他不顾还当着很多人都面，几步走到乐溪面前，执起她的手，“媳妇儿，你真是辛苦了。” 乐溪正同南嘉阳交流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妈妈经，冷不丁的被张辰吓了一跳，正想甩开他的手解除尴尬，就听到张辰满含神情地跟自己说了这句话。那虔诚的神情，让乐溪忽然想到了自己生完孩子之后，张辰也是像今天这样，用这么深情的目光跟自己说辛苦你了的。 “不，不辛苦，哪个女人不得经历这一遭？我巴不得呢！” 她说的可全都是心里话，在此之前，她可是无时无刻不在忧心自己不能生育，连成为一个母亲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母子 “诶诶过了啊！”南嘉阳在一旁抗议道。“人可都在这儿看着呢，你们也多少收敛点儿～” 这刚刚下车，连茶水都还没喝上一口呢，就被这两个人塞了一口狗粮的滋味儿，怎么这么酸爽？ 乐溪迅速地收回自己的手，拉着幸灾乐祸的南嘉阳就进了门，留下挑眉站立的刘明轩，同一脸茫然回不过神的张辰。 两个人刚一进门，就看到二妞已经手法娴熟地抱着自己的小侄子走过来了。 “嫂子，你看小家伙在笑呢！他怎么这么可爱啊？可惜我小侄女儿还没醒，不然两个小豆丁都这样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得为难先抱哪个了～” “不用为难，在这里多住段日子，他俩你想抱多久抱多久，就怕你最后一个都不想抱了！” “我才不会！”尽管在一年之前她就已经生下自己的孩子，可是二妞对于小孩，还是抱持着很大的爱心。或许是小时候受过太多的苦头，也或许是因为对方是哥哥的孩子，她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热情，都奉献给他们。 要不是许勇一直反对，说孩子太小不适合长途跋涉，再加上她也想趁着这次分开顺便给孩子断奶，她才不舍得把刚刚一岁半的喜子放在都城呢！ 南嘉阳也已经为人母，三个妈妈此刻坐在一起，互相之间有了说不完的共同话题，就连吃饭，都没能让她们停下。 乐溪更是因为好不容易找到可以说话的同性，甩下张辰，跟她们两个住在一个屋子里，来了个彻夜长谈。 张辰对此，只能苦笑。 刘明轩这次是带着商队来的，因为收到张辰的信件，来了本来没有打算过来的坤城，不过他在这里，找到了几样在别的地方卖的还不错的特产，而且价格特别让人惊喜，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张辰也打算带着乐溪，准备回去都城一趟了，还有青明县同泰康镇那里，几年不见，他也想着去走走。 至于父亲张怀安那里，飞沙走石的，环境那么恶劣，他还是不带他们去了。 最先到的，是距离最近的青明县，师傅杨树平对于他们的到来显得特别欢喜，抱着已经长了两颗小奶牙的双胞胎乐得合不拢嘴，直言自己就算是此刻死了，也心满意足了。 张辰板着脸好好地说了他一顿，说两个孩子都指望着他们的杨爷爷给他们买好吃的好玩的呢。杨树平听了，眼眶都红了，一个劲儿地点头保证，一定多多给两个孙子赚钱，买好多好东西给他们。 走的时候，杨树平很是不舍，给两个孩子每个人的身上都挂上了一副小金锁，才依依不舍地跟张辰他们道别。走了很远了，张辰回头还能看到他站在那里挥手的身影。 回过头来，张辰毫不意外地看到乐溪泪如雨下，“好了，别难过了，咱们还会再回来的不是？” “我知道，就是觉得师傅他一个人在这里待着，太孤单了。” 张辰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不过他劝了师傅无数次，说让他跟在自己身边，也好让自己照顾他，他总是舍不得那自己一点一点改造完成的山林。 依着他的话说，当初刚刚来到这里，也就是一个黑乎乎的土包而已，如今它在自己的手里慢慢变得美丽，就像是自己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孩子一样，分开一天都会舍不得了。 想到他两鬓逐渐多了的白霜，张辰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尽可能地多来陪陪他吧！ 都城里，倪均瑶焦急地等着。半个月之前张辰让人捎来口讯，说不日就会回来都城，她真的是高兴极了。 老爷子已经去了坤城看望，夫君又远在边关没有回来，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都城。他此刻说要过来，不正是打算让自己见见孩子们的？ 想到自己这下子不止成功升级为奶奶，还孙子孙女的有了，她就止不住地高兴。望鹤居因为此事，整整打了一个月的折扣，让前来吃饭的客人们，都跟着乐呵乐呵！ 她还专门去京郊的寺院里，为两个孩子点了长命等，求高僧亲手开光了两个护身符，就等着见到孩子之后送给他们了。 可是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正当她忍不住想要去刘明轩的家里再打听一下的时候，听到了府里管家的传话：“夫人，少爷他们回来了！” “快，快去门口迎接！”倪均瑶激动地站了起来，差点碰掉了最喜欢的那只琅琊五彩茶杯。 不过她已经顾不得了，飞快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她站到了门口。 “踏、踏、踏”是马蹄踩在都城街道的青石板上的声音。 倪均瑶抬头，就看到一对马车，朝着张府所在的地方行来。 “来了，真的来了！” 直到看着乐溪在张辰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朝着自己娇娇俏俏地喊了一声母亲，倪均瑶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哎，快，快回家！” 老爷子也在这时候从马车上下来，一看到倪均瑶就吩咐道：“阿辰他们的房间收拾好了没有？还有两个孩子的，得大一些才行。” “好了，早就收拾好了！” …… 倪均瑶安排的果真妥帖，不止张辰的房间里被褥刚刚晒过，就连两个孩子的房间，都满是粉嫩嫩的颜色。 考虑到以后孩子大了学跑路时会碰着磕着，家具的边边角角都用棉布给细心地包好了，地上也用上了厚厚的绒毯，可以说就算是大人不管他们，也不会出事了。 她的安排显然取悦了张以诚，对着她时也和气了不少，尤其是听到为了给两个孩子求平安符，她天不亮就去高僧门前求取，更是深感欣慰。 因为他知道，张辰这个孩子最是重情，别人待他一分好，他绝对会还别人三分，更何况倪均瑶是他的亲生母亲，虽说因为张念君，两个人有了罅隙，可母子终归还是母子，哪里能一辈子不打交道？ 借着孩子的由头，有一个主动示好的，两个人就没那么尴尬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见面 自从那天让乐溪收了倪均瑶送的平安符，张辰就觉得，自己面对起她来，忽然少了许多的局促。 因为张念君的事，张辰觉得自己跟这个血缘上的母亲始终都亲近不起来，就算是同处一室，也没什么好说的。而倪均瑶因为张辰的不假辞色，通常觉得自己在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面前，不论花费多大的心力，都没能有曾经她跟张念君之间的亲昵。 这样就造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张辰不愿意搭理她，倪均瑶也觉得儿子不待见自己，两个人就算是面对面坐着也几乎是零交流。 后来张念君事发，倪均瑶也知道了张念君一直都是在利用她，有心想跟张辰修复关系，却忽然发现无从下手。 如今每天因为孩子，母子两个多了许多接触的机会，尽管对于过去的事还是有些介怀，张辰却渐渐学着，耐着性子跟她交流。 两个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至少同桌吃饭时，能互相给对方亲昵地夹上几筷子菜，来表达自己对他(她)的关心。 这样已经可以了。 破镜难圆，母子间曾经有的罅隙亦不可能消失不见，他们所能做到的，是能在记忆中留有更多的温馨岁月，来供以后怀念。 …… 在倪均瑶和都城一干人的依依不舍中，张辰还是带着乐溪同孩子，来到了泰康镇。 泰康镇已经发展成为了涿郡数一数二的繁华城镇，街道更比往日繁华了许多。 大壮现在已经是这其中的饮食大佬，凭借着张辰那时帮他打下的基础，再加上他媳妇李元秋对于调料的运用上的那么一点儿天赋，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是拥有火锅店，小吃店，外加一座可以媲美如意酒楼的醉云居的大老板了。 还有李元秋研制出的独门秘酱，更是远销到了都城，平常人家在自己家里吃个火锅什么的，都会去买上几包，滋味儿比在火锅店里吃的，一点都不差什么。 看到张辰有后，大壮比自己当初当了父亲还高兴，直言要把张吉祥给早早定下，以后当他儿媳妇儿。 “两个男娃你随便挑，看上哪个都行！” 对此张辰只是笑笑，要同他搭儿女亲家，大壮已经不是头一个了，南嘉阳同刘明轩都曾经向他提起过。 不过不管他们是不是玩笑，张辰都从来没有答应过谁。 他可不想以后孩子长大了，看不上对方或者被对方看不上。如果不能肯定他们之间一定会有感情，那不如一开始就不任由别人往这方面想，到了最后成就一双双怨偶可就不好了。 若是别人这样的反应，大壮肯定以为对方是嫌弃自己身份低微，不配同他结亲，可是对于张辰，大壮再是了解不过，知道他是真心不想插手儿女的婚姻大事，笑笑不再提及。 不过他倒是告诉了张辰一件关于孙杨氏的大事。 自从把老太太丢在泰康镇之后，一直杳无音讯的孙彬，在半年之前派人把老太太给安置起来了。 因为孙杨氏行动不便，孙彬虽然没有把老太太接到自己跟前侍候着，可是他在镇上专门为老娘买了一套宅院，还买了几个仆妇在她跟前照应。 整个林家村的人，都说孙杨氏这是真的熬出头了，孙周虽然对老太太不再热络，可这么些年一直都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的，如今老三更是。 “就连你那没良心的大伯一家，也受到了你三叔的照拂，出钱给他们在市场旁边买了一处铺子做生意呢！” “哦？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呢？”张辰挑眉，孙彬的性子有多凉薄，他可是深有体会，他可一点都不相信，只不过几年不见，那孙彬无缘无故的就会有这样天翻地覆的转变。 不过他可不会为了解惑，就去孙周那里了解事情的经过，左右不管孙家那些人过的好不好，跟他都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得知张辰回来，孙周来过一趟，他也知道自己不怎么受待见，只给两个孩子留下两个银质的长命锁就悻悻地离开了。 他的神色颇为颓败，张辰有心想询问一番，看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索性作罢。 事后大壮才告诉张辰，张念君的花柳病已入膏肓，为了保命，他的花费日渐增多，最后不止花光了他自己的所有积蓄，就连孙周这些年攒下的家业都差不多给败光了。 “茴香她娘又是那隐忍的性子，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曾管他，要不是还有茴香帮衬着，那孙骁能不能平安长大都说不准呢！” 孙骁是孙周和王氏所生下的儿子，同张念君应该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可是张念君带着万贯家财从都城回来到现在为止，却从来没有往他身上花过一个铜板，倒是孙周，把本来应当属于孙骁的家财，全都贴补到了张念君的身上。关键是人家张念君对此，一点感激都没有，反倒是觉得理所应当了。 张辰还真的有些怀念那个会追在自己身后喊哥哥的小弟弟。虽然最后发现自己同他根本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可是当初自己也是真的疼爱过他。 加上二妞也让自己给他捎来了一些东西，张辰叹了口气，这趟林家村之行，还真的是不可避免了。 …… 张辰到的时候，已近黄昏。当夕阳撒在飘着渺渺炊烟的农家院里，给整个院子都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王氏正在厨房里做饭，听到动静从里间出来，看到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张辰，她的脸上漾起了笑，“阿辰，你可许久没来了。” “总是有事要忙。”朝着她点点头，张辰示意身后的车夫帮自己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 “二妞让我给孙骁捎来许多东西，他去了哪里？” “他啊？去了池塘那边抓鱼，一会儿就回来了！”说起孙骁，王氏的脸上笑意更浓，“他知道哥哥姐姐一直挂念着，可是要高兴坏了！” 说完之后像是才想到什么，她脸上的神情颇有点儿微妙，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念，念君，在后院呢，你……” 她知道张辰同张念君之间的纠葛，这是怕两个人遇上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兄弟 “无妨，我知道的。” 张辰朝着她笑笑，宽慰道：“我是为了看望你同孙骁才过来的，跟他无关。” 话音未落，就有一道阴鸷的声音突兀响起，“哦？我倒是不知，有人上赶着来了我家，竟然还说跟我无关，这是个什么道理？” “呵，”张辰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 只刚才那一眼，张辰就已经知道，张念君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应该颇为艰难，他应该是行动不便，手里拿着一支拐杖，病痛的折磨让他瘦得几乎皮包骨头，并且看上去一点精神都没有。 不过看到他过的这样不好，张辰就放心了。 张辰的漠视惹恼了张念君，他用手里执着的拐杖，一下子打在身旁不远处的咸菜缸上。 因为用来腌制咸菜的大缸还算结实，他那副样子又没有多少力气，拐杖敲打在上面并没有把缸击碎，只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这让张念君的脸色，更难看了。 张辰只当他是只狂犬在吠，丝毫不以为意，倒是站在旁边的王氏，听到声响打了一个哆嗦。 这应该是条件反射了。看来即使病入膏肓，张念君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也是挺高的嘛！ 正思索间，一个气愤的稚嫩声音响起，“念君大哥，你怎么又把气撒到我娘身上？” 一个六七岁大小，面色有些蜡黄的瘦弱少年，眉头紧蹙地快步上前，扶住了打着哆嗦的王氏。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网兜，淅沥沥地往下滴着水，看那一下一下的轻微动静，里面应该有鱼。 张辰皱眉，如果他没有记错，孙骁今年应该要八岁了吧？如今个头这样瘦小，显然是营养不良。 孙周究竟是怎么做父亲的？ 张念君只回来了三年多吧？难道说这三年里，他只顾着张念君一个，竟是忘了自己还有另一个儿子？！ “没看到就不要胡说！”张念君冷哼，那神色颇不以为意，“再说了，就算是我真的拿你娘撒气了，你又能奈我何？” “你！”少年气急，不过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等爹回来了，就算是他把所有事情通通都告诉爹，他也会说大哥正病着，凡事退让着点儿，让自己忍下来。 整天说什么念君哥身体不适，让他们忍忍就过去了，可这样一天天忍下来，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孙骁的眉头上青筋暴起，他愤恨地盯着张念君看了一会儿，最后无力地垂下双肩，“娘，我在池塘那边捞了几条小鱼，一会儿你正好能熬汤用。” “哎！”王氏很快恢复平静，她指着张辰对自己的儿子道：“这是你阿辰哥哥，你小时候他给你买过不少好东西的，还抱过你，记得吗？” 孙骁现在才看到张辰。 刚才他的全副身心都放在受欺负的母亲身上，张辰又站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听到王氏的介绍，他才舒展自己紧蹙的眉，朝着孙骁露出一个和善的笑。 “真的是你了阿辰哥！”孙骁的眼前一亮。 虽然自己记事以来，一直都没见过这个哥哥，可是从母亲同村里人的口中孙骁知道，他对自己是极好的。 要不是后来出了认错孩子的事，他能一直都是自己的大哥吧？想到自己亲大哥张念君的所作所为，小小少年更是心里发苦。 他的这点儿反应，早就被一直盯着他的张念君给看了个清楚。因为他眼底的孺慕那么浓烈，让张念君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尽管一直没把这个名义上的兄弟放在眼里过，张念君还是忍不住嫉妒得眼底发红。 “阿辰哥，阿辰哥的，叫得还挺亲热的，人家可是堂堂威麟将军的公子，别上赶着攀亲戚了！” 他的话让少年欲上前的脚步一顿，随即就局促地低了头，“我，我……” “你什么？别说只几年不见，你就忘了我这个哥哥！”张辰上前轻轻地用拳头打在孙骁胸口，他的嘴角微勾，张念君打的什么主意他又怎会不知？ 无非是看孙骁跟自己亲近，让独占欲极强的他心里不好受了！ 别说是张辰本来就挺喜欢孙骁的，此刻更是因为他的身无二两肉而心疼不已，就算是为了气张念君，他今天也要跟孙骁好好亲近亲近！ “没，我没忘，我一直记着阿辰哥的，还有二妞姐姐。”张辰这样热络，孙骁受宠若惊道。“还有你们过年过节时捎过来的东西，我都记得的。” “二妞是你姐姐，给你捎东西是应该的。”这事儿张辰可不好意思承认了，过年过节时捎过来的东西，可都是二妞张罗的。 看着少年淳朴的脸，张辰心底涌起了一丝利用他报复张念君的愧疚，“你二妞姐姐一直惦念着你，这趟过来，东西有一多半都是她让捎的，快过来看看，看喜欢不喜欢？” “喜欢，我不挑的，啥都喜欢～”孙骁傻呵呵道。 “你太瘦了，是不是这几年都没好好吃饭？”刚才只那一下，张辰觉得手底下碰到的，都是骨头。 “呃……没，没啊～”他怎么说？难道说为了把银子省下给大哥看病，家里已经把原先买下的所有仆妇卖了，他自己甚至都有好几年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吗？ “这些银子你自己拿着，给家里买点粮食，别舍不得吃，要知道吃不饱可是耽误你长个子的，瞧你这小身板儿，风一刮就倒似的，再这样别说是我弟弟！”忍不住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张辰塞在孙骁手里。 不是不想多给，而是张辰知道，就算是他把现在身上带着的所有银票都给他，这俩母子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一百两银子对于张念君的病的花费不值一提，可是换成粮食，却能让他们吃好久。 “我知道了阿辰哥，以后一定好好吃饭，把自己养的高高壮壮的。不过这些银子我不能收，家里……”孙骁拒绝道。 “这钱可不是给家里的，是给你自己贴补粮食吃饭用的！让我知道你把钱交给你爹，看我不削你！” 为了不让这一百两银子最后也落到张念君手里，张辰可是连哄带吓的，费尽了心机。嘱咐完之后怕事情有变，心里还琢磨着是不是再多待一会儿，等孙周回来了敲打敲打他才好？ 第三百五十八章悠然 这边兄友弟恭，张念君那里却气得只差咬碎了一口银牙。 就在他卯足了力气，想要再用拐杖敲打敲打他们的时候，孙周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 这几年失去了张辰的主动照顾，再加上中间孙周没劳作生梳了几年，再去市场上找活干的他，只觉得赚钱的活计愈发难寻了。 而念君的病想要的银钱，却只增不减，这让孙周渐渐把前些年攒下的家底都拿了出来，也花的差不多了。 开源节流，他没有新的赚钱活计可做，就只能在日常花销上节省了。 除了母亲孙杨氏那里，他没有怎么克扣，自己同一家人的生活水平，可谓是直线下降。 前些时间一直没音讯的三弟忽然出现把母亲接走，他虽然有些疑惑，却也因为负担一下子变轻而庆幸不已。 “阿辰，你，你来了啊？”看到张辰，孙周显然有些意外，因为这两年张辰是真的生了他的气，打算跟他永不来往的。 如今能在自己家里看到他，孙周甚至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嗯，”要张辰再叫他爹，张辰是开不了那个口了，孙周偏心张念君的事，让他心里有了抹不平的芥蒂，“二妞让我送点东西过来。” “二妞，她还好吧？”提起女儿孙周有些羞愧，她成亲和生子时，自己都得到消息了，却因为不舍得花路费跟时间去都城，只让人捎了点东西过去。 如果不是有张辰充当她的娘家，不知道她怎么过去人生中这最重要的两个坎。 可是她逢年过节，却总是会让人捎过来这样那样的东西，孙周每次收到东西时，都不止一次地为自己做为父亲的失职而感到羞惭。 “她挺好的，就是孩子还小，脱不开身，没办法过来。她说了，等过两年孩子大些，就带着孩子们过来看看她从小生活的地方。” 这话二妞曾经说过许多次的原话。 或许是离乡太久让她起了思乡之情，亦或许是对孙周，还有一份想念，尽管一直脱不开身，她还是喜欢念叨，说要回泰康镇去看看。 孙周心里五味杂陈，不过还是把这些东西给留下了。 不顾一旁的张念君冷着脸，他开口邀请张辰留下吃饭。张辰本来没打算在林家村吃，可是看到张念君那样子，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要是能气得他吃不下饭才好！ 不过张辰的预期没有达到，张念君不止吃饭了，还吃得特别多，像是要把饭抢着吃完，不给张辰留一样。 孙周越是在一旁规劝他少吃一点，省的待会儿不消化了难受，他越是塞的起劲儿。 张辰嘴角微勾，避开被张念君祸害的那部分菜，径自吃的开怀。 虽然花柳病病毒不会通过口水传播，可他就是嫌弃被他碰过，这让察觉到张辰动作的张念君更是气愤。 “婶儿，你手艺又有精进啊！” 被夸奖的王氏，笑得双颊飞起红晕，又夹了一筷子菜在他碗里。 她也注意到了，所以也专门夹了旁边没有被动过的部分。 “谢谢婶儿。” …… 吃完饭，张辰没有停留，就回了自己的住处。虽然好几年没有回来，但沈亚伟夫妻一直帮忙照看着，并且把这里收拾的很干净。 沈亚伟已经成亲生子，媳妇是张辰买来的第二批人里的，之前一直在店铺里做活，他们成亲那会儿张辰才把她的卖身契交给沈家。 沈南没有跟随沈波离开泰康镇，一直在泰康镇这里看着沈亚伟。这两年他已经不在店铺里忙活了，沈亚伟有了孩子之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含饴弄孙，小日子再是自在不过。 也就是一天的功夫，张辰从林家村那里回来所携带的负面情绪，就自动转换为带着乐溪去巡视自己产业的热情了。 孩子被奶娘婆子看着，没有跟去，也是怕那些花粉会让小婴孩娇嫩的肌肤过敏。 走在花海中，张辰看着眼前的笑靥如花，心中又开始感叹这个时代没有照相机记录下这样的美景。 乐溪生下孩子之后进补得宜，身材却并没有臃肿，倒是当了母亲的经历让她整个人多了一种成熟的风韵，更让张辰错不开眼了。 拥着她在花间流连了整整一天，他们才坐着马车回家。 进院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净房里洗去满身的花香，顺便把衣服从里到外的全换一遍，这才一身清爽地亲近两个小豆丁。 两个孩子已经有些认人，看到张辰倒没怎么觉得，乐溪一靠近就开始挥舞着小手臂表达喜悦。 这让张辰有些吃醋。不禁在心里反省，是不是陪伴他们的时间太少了，让两个孩子对自己的印象太过模糊？ ……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张辰都不想离开了。 乐溪同样有这样的想法，考虑到孩子太小，秋冬时节还是坤城那里好一点，她就跟张辰商量，等秋天时再回坤城。 …… 这天张辰正在巡查店铺，听到外面街道上一阵喧哗。 “钦差大人来泰康镇了！” “什么？钦差大人？哎呦我去，真的是哎！” “咱们小小的泰康镇竟然还会有钦差大人前来？” 张辰也有些好奇，因为即使是在天子脚下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又走南闯北地见过不少的官员，张辰也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钦差是什么模样。 是带着尚方宝剑体查民间疾苦，然后发现不平事之后先斩后奏的那种青天大老爷么？ 事实证明，想象永远都比现实美好，惩恶扬善的青天大老爷不存在，倒是让张辰看到了一个披着和善孝顺外皮的伪君子。 人们口中的钦差大人，竟然是当年把孙杨氏放在泰康镇就一走了之的孙彬。 虽然张辰已经听说过，他在半年多前就已经派人来好好安顿孙杨氏了，但张辰坚信无利不起早的他，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不得不对孙杨氏尽孝道的。 他可一直没有忘记过，当年的他，是怎样撺掇着自己的母亲，来他这里闹着要卖了茴香之后的二十年时间，来为他自己去都城考试张罗盘缠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应付 轿子经过萝衣坊时，张辰故意往里间走了几步，避开了孙彬掀开轿帘之后得意的巡视。 他跟孙家已经没有什么关系，自然不想再跟他们中的任何人有一丁点儿牵扯，更不会上赶着巴结他们，以期从他们身上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可是张辰不去找他们，不代表他自己不被人惦记着。 这不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张辰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满面笑容，自称是钦差师爷的人。 “张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心下叹了口气，为自己一时沉迷在泰康镇的悠然自得中后悔，若是早一点离开，就不用应酬这些让自己厌恶的人了吧？ 不过想到孙彬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觉得即使这次躲过了，他也应该会再制造机会得偿所愿的，随即也就释怀，一脸平静地跟着师爷离开了。 孙彬正在他给孙杨氏安排的那个小院里。 看到张辰进来，倒是没有像从前那般，抬起脸来用鼻孔看他，想必是因为这次，是他有求于张辰的关系了。 不过他却倨傲地没有先开口，而是端坐在那里静静看着，像是等着张辰的主动行礼。 “不知道钦差大人派人带草民过来，是所为何事？”张辰朝着他弯身一揖，不卑不亢地问道。 “阿辰，你可真是见外的紧，咱们叔侄之间，哪里需要这样的客气？像是从前那般说话就很好嘛！”孙彬开口，语气却是难得的亲切，“许久不见，看起来你这些年倒是发展的不错嘛！” 张辰心底冷笑，像是从前那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他可不信在把自己叫过来这里之前，孙彬他没有派人把自己的底细摸清。 “还好，总算没有辜负自己的辛勤付出。” 张辰的回答孙彬显然不太满意，不过他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他又同张辰扯了些从前，每当刚刚开始一个话题，就会被张辰给轻飘飘的一语带过，这聊天越来越艰难，竟是给他拿捏出了一身汗。 张辰则对他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佩服不已，不过心底却在翻着白眼，笑话，如果当初他真的对自己照顾有加，不用他提及自己也会铭记在心的好不？这是还把自己当成傻子糊弄呢？！ 以前对自己不管不顾，暗地里却毫不手软地吸着自己的血肉，如今又在这里充什么和善长辈？！ 就在张辰觉得自己就快要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狂躁，想直接开门见山地摊开来问他，今天找自己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时，孙彬终于把话题给扯回了正轨。 “你祖父身体可还安好？年前本来打算去贵府里拜年的，没想到他老人家却去了坤城修养，竟是始终无缘得见。” 张辰挑眉，“祖父身体一向康健，劳钦差大人挂念了。” 爷爷是你这样的伪君子想见就能见到的么？别太给自己脸了好不？ 张辰不乐意再喊自己三叔，让孙彬眼底闪过不耐，呵，他以为自己是多喜欢认他这个侄子不成？！不过想到自己的目的，他还是耐着性子，从张以诚扯到了驻守边关的张怀安，还有年前都城发生的那一场巨变上来。 张辰听了一会儿，很快就弄明白了孙彬的目的。 原来在那场巨变中，孙彬的岳父以为成竹在胸，也积极参与了其中，当然他所站队的，是张怀安的对头那方。 事情失败之后，他的岳父自然被牵连入狱，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孙彬即使上下活动，也只能保他不死。 可是失去岳家帮扶的他，却愈发艰难，在仕途别想再有寸进。 这个钦差的差使，可是他孤注一掷，花费了全部身家，买通了当今身边最得宠的琪贵人，才好不容易谋来的。 如今孙彬找上张辰，是想让张辰从中说和，让张家一派不再因为他岳家的事而牵怒于他。 简单的说，就是他已经打算抛弃岳家，向张家投诚了。 “张家的事，现在还轮不到我来做主，不过祖父一向待人宽厚，只要不再心存歹意，他总是会给人机会的。” 漂亮话谁不会说，尤其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应酬话，面对孙彬这个伪君子说起来，张辰毫无负担。 反正他话已经撂在那里了，张家不是自己当家，就算是日后爷爷真的要找他什么麻烦，张辰也只需说，根本劝不住他就行了。 “阿辰一向言出必行，对你我是放心的。”孙彬又怎么听不出这个曾经的侄子口中的敷衍，只不过形势比人强，如今是自己在求他，脸上笑容一点都没变。 他的性子自己还有些心得，最是受不得别人给他带高帽，这一句话下去，即使千辛万苦，他也会尽力完成自己的拜托的。只不过孙彬忘了，他所熟悉的，是曾经的孙辰，如今的张辰，又怎么会受他摆布？ 厌烦的人区区几句好话就能糊弄得团团转，张辰该要羞愧地去一头撞死了。 “我二哥此刻正在后院陪着母亲，你要不要去看看？”正事说完，孙彬打起了亲情牌。只不过这张牌在张辰这里，早就已经是废牌，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不了，我一个外人，进内宅不太方便。” 孙彬吐血。 这小子油盐不进，真是可恶。 …… 从小院里出来，张辰不屑地撇嘴，这孙彬想的倒是挺美的，也不想想，他凭什么以为自己会答应他？！ 想要左右逢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脸！ 孙彬在泰康镇停留了半个月，美其名曰是在体察民情。不过张辰却知道，他这次来泰康镇，只是做做样子为自己在泰康镇民众跟前刷刷好感，其实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半个月的时间，每隔两三天他就会以各种各样的名义约自己前去，各种亲情攻势可着劲儿地上，就想让自己心软之后拍着胸脯保证在爷爷面前为他美言。 张辰是随喊随到，不过一不在那里喝茶，二不在那里吃饭，问什么都是哼着哈着，却从来不开口承诺任何事情，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第三百六十章福音 这样的日子，就在张辰都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忍受的时候，终于迎来了转机。 “呼，讨人厌的终于滚蛋了！” 孙彬一离开，张辰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就连每天都要呼吸的空气，都觉得清新了许多。 乐溪更是如此。 她最讨厌虚伪的人，可是这段时间她总是会不时地被那个孙彬恶心到，为了不在哪次跟着张辰出行时会意外遇上他，她只能缩在家里看孩子哪里都不能去。 尽管茴香和大壮的媳妇李元秋会时不时地过来找她聊天，她还是觉得窝屈不已。 少了拘束的她，简直把泰康镇当成了她从小到大生活的那个封闭的山村，上蹿下跳地，一点都没了为人母应该有的稳重。张辰曾经赖以生存的那座山，她更是拉着他去了好几次。 打猎手法有些生疏的张辰，在山上竟然还比不过她，每次的收获大部分都仰仗乐溪了。 …… 在张辰打算离开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大快人心的消息。 身为钦差大人的孙彬，在巡查的途中惹上官司，被押入大牢了！ 原来他因为张辰没有给他一个肯定的保障，觉得十分的没有安全感，借着职务便利暗示接待他的当地官员贿赂他，迫于他的淫威，那官员屈服了，为孙彬送上了三万两白银的贿赂。 可没想到那官员那么倒霉，在他还没离开时就东窗事发，被人告到了都城。并且因为数额巨大，惊动了当今圣上。 本来孙彬正巧巡查到那里，拥有代为审查官员犯罪情况的权限，孙彬只要小手一抖，就能把他跟自己的那笔龌蹉交易给不留痕迹地完全抹去了，可是没想到被揭穿事件的那人，身后竟也是有大靠山的。 从二品的大都护齐达明是他的大舅哥。 孙彬虽然得了钦差的指派，官职却还一直只是正四品的太常少卿，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人家比他高出了足足三个级别。 一通彻查之下，孙彬的所作所为是真的瞒不住了。 本来因为他岳丈的关系，一些同僚就已经对孙彬有了不屑，这次他收受贿赂竟然收到了大都护妹夫的身上，而且人家还好巧不巧地，就在给他送了孝敬后东窗事发，并且受到了严惩，这让颇为护短的齐达明又怎能饶了他？！ 当下他就联合了几位走得近的同僚，联名上书举报孙彬，要求当今立马弹劾了他。 大都护同太常少卿孰重孰轻，是个人都能掂量得出来，更何况还有几位跟大都护同仇敌忾，并且官阶不下于他的官员联名。 睿智的当今圣上审查之后，当庭就革去了孙彬的官职，并且没收了他全部家财，打入天牢判处终身监禁，他的家中女眷亦受连坐，判处通过官牙卖身为奴。 也幸亏当今圣上仁义，并没有因为他一个人所犯下的过错而迁怒整个孙家，只惩罚了他自己的那个小家庭，孙周孙齐他们，只是在判决下达之后，才得到了通知。 这事情来的猝不及防，让张辰觉得简直就是天降福音，心想孙彬这样自寻死路，倒是真的省了以后再因为他的纠缠不休而烦心了。 对于预料之中的孙周的来访，张辰也没有逃避。这个老实却又窝囊的汉子，被重新失去依靠的孙杨氏缠得没法子，只能厚着脸皮再来张辰跟前求情。 “我只是闲散商人一个，对于朝堂之事一窍不通，不过却也明白，借着职务之便公然收受贿赂，是该死的大罪，如今只是把他收押天牢，判处终身监禁，已是圣上开恩。更何况这是当今圣上的亲口判决，任何质疑此事的，都是对圣威的大不敬吧？我父亲虽然已是威麟大将军，荣宠无双，可平日里的言行举止，也是受到千万人瞩目的，稍有行差踏错，被人揪住了一丝把柄，就是万劫不复。” 张辰抿了口茶，把事情的牵扯一条条一缕缕地在他跟前摊开来。 “所以抱歉了，我已不能为父亲分忧，此刻绝对不会轻易扯他后腿，孙彬的事，恕我爱莫能助。” 尽管在过来这里之前，孙周就已经预料到张辰的答复，可是等这会儿真的听到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他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张辰，企图从他冷漠的神情中找到哪怕一丝松动，许久之后还是没能如愿。 “我，我知道跟你提这样的要求，也是难为你了，回去我就跟她说清楚。”他的脸因为羞窘而憋的通红，站在曾经朝夕相处的张辰面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沮丧。 回去之后老娘会有怎样的反应，他只是想想，就觉得头大。 “嗯，”张辰点点头，“是要说清楚。省的她以后再在街坊四邻跟前，说你是个不孝顺的，我只在泰康镇待几天就要走了，倒也不怕她怎么骂了。” 张辰并不怕孙周跟孙杨氏说是自己不答应，而是怕孙周为了不让他受到孙杨氏那个老泼妇的诅咒谩骂，而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他自己身上。 这个老好人的性子，简直让张辰无语，因为他的这份大包大揽，完全就是无底限无差别对待的。 不管是哪个他所重视的人犯错或者没犯错，只要有人指责，他就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想要替对方抗下所有的后果。可偏偏以他的能力，却往往没有能力能承担这样的责任，到了最后，他就会因为办事不利，而受到别人的指责。 他想要护着的人，却大部分时候都不会领情。 就比如他曾经想要在张辰面前，替张念君承认他曾经所犯的那些错误。 因为是他站出来，张辰即使气的咬牙切齿，也没能拿他怎么办，只能放任想要千刀万剐的张念君，跟随他回到泰康镇苟延残喘。 可是张念君会因为他的挺身而出对他感激涕零吗？ 当然不会。 他只会以为孙周太过窝囊，遇到事情只会龟缩在一隅，一点都没有资格做他的父亲，对孙周越发的不屑一顾。 张辰的话让孙周又羞又暖，这个孩子，即使如今已经跟自己渐行渐远，心底也是为自己担忧的吧？ 第三百六十一章缘由 打发了孙周，张辰才松下一直挺着的肩膀。 他也是人，整天要动脑子应付这些扯不清的琐事，也会觉得累。 乐溪端着果盘走进来，她的身后，是各自抱着一个婴孩进来的两个婆子。 他瞬间被治愈。 自己还有体贴娇妻同这一双儿女，生命中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魑魅魍魉又算得了什么？ …… 乐溪的师傅齐宇翔云游去了，就算是派了人专门去他的居所守候，到现在也没能见到他老人家，尽管乐溪知道他经常如此，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 这天齐宇翔终于循着消息找过来了，这让乐溪很是高兴。 一见到她，老爷子上来就给乐溪来了个诊脉，许久之后放下手臂，一脸满意地道：“不错不错，你们能这么快就有了孩子，倒是出乎我的预料了，看来跟阿辰成亲，你这丫头过的还挺舒心的。” “嘿嘿～还好还好啦！”乐溪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她能说不止舒心，而且还挺滋润的吗？因为没有生怕会一不小心闹出人命的顾忌，在男女那点事儿上，他们真的是过足了瘾。 不过想到这里，乐溪的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了。照着以往的频率，这孩子生下来之后，阿辰是不是太老实了？ 乐溪从小无父无母，是师傅齐宇翔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给拉扯大的，她所有的糗事，包括小时候光屁股的样子，他都见过。所以乐溪在师傅跟前，也一直没什么顾忌，当下就红着脸把这些事都跟他说了。 听了乐溪的话，齐宇翔沉默了。 要说是张辰喜新厌旧对乐溪失去兴趣，他是一点都不信的，那小子看乐溪时，那两眼放光的样子，比之他上次见到时还露骨。 可是为什么他会克制着少碰乐溪呢？齐宇翔觉得自己应该跟他好好谈谈了。 老爷子的问话让张辰有些羞赧，他没想到乐溪竟然这般依赖她的师傅，竟是连他们夫妻的闺房之事都这般详细地说与他听了。 不过老爷子既然开口问了，他也不再扭捏，当下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顾忌跟他说了。 原来是张辰在乐溪生产时受到刺激，觉得女人生孩子这事太过凶险，已经下定决心不想让她继续生了。 张辰所知道的，只是在无意中听到有人议论的，专门给花娘和大户人家的姨娘们喝的避子汤，可是他却也知道，这汤药长久的喝下来，铁定会给人的身体造成极大的损伤。 他当然不舍得让乐溪尝试。 而对于这个时候的男性来说，又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避孕手段，张辰只能尽量减少两个人的接触，来避免意外怀孕的可能。 虽然知道这绝对不是长久之计，但张辰却只能用这样拙劣的办法，来尽可能的保护乐溪。 齐宇翔听了张辰的解释，心里大受感动，他苦笑着道：“当时以为你俩连怀上子嗣都艰难，没想到这会儿你小子竟然在害怕乐溪会再次怀孕而烦扰，真的是世事无常！” “你的打算还没跟乐溪说过吧？如果被那丫头知道，你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故意疏远她，看她不削你！” “想要避孕，老头子我的手段多的是，不管是想短时间避孕还是以后都不想再有，我都有办法。” “不过乐溪没点头，我可不敢随随便便就拿出来，要是让她知道了，以后我就真的成了孤老头子，就算是老了也没人理咯！” 齐宇翔毫不避讳地在张辰面前说出对乐溪那丫头的惧怕，只换来张辰幸灾乐祸的取笑，当下他也不打算再帮张辰瞒着，喊来乐溪三五句话把张辰的打算说了。 张辰抹去头顶的黑线，这老爷子的报复，来的也太快了～ 乐溪听完，用大受感动的眼神盯着张辰看了又看，直把他看的心底发毛。 “呃，乐溪，你有什么话不如直说，一直这么盯着我，我可害怕哈！” “你害怕？害怕什么？害怕我会忽然怀孕？”阴测测的声音响起，张辰心中无力叹息，对于孩子有特别深的执念的乐溪，果然还想着再生！ 不是在生产时扯着嗓子跟自己喊痛，打死都不想再生的时候了？！ “张辰，别跟我说你连多几个孩子都养不起，如果你真的这样说，我乐溪二话不说，咱们就不接着生了！” 乐溪是真的生气了。 想当初他们想要个孩子多不容易啊！成亲有多久，自己就坚持吃了多长时间的补药，那滋味儿，谁能体会得到？ 亏她还以为经常心疼地把自己搂在怀里安慰，陪着自己吃苦药的他最理解自己呢！原来不管是哪个男人的话，真的是一个字都不能信！ 当下乐溪就觉得委屈不已，她抽泣着指责道：“是觉得我烦了，不打算再跟我生孩子了是吧？” “哎呦媳妇儿冤枉啊！”张辰无可奈何地摊手，“我还不是看你生孩子时太受罪了，心疼你才这样打算的？你生孩子时一句一个疼死了，屋里那冲鼻子的血腥气都不记得了？” 乐溪镇住。原来阿辰不是厌倦了自己，而是觉得生孩子太辛苦，不行自己再去受那个罪了？ “当然了。”听到她不知觉间说出口的话，张辰上前搂住她解释：“我早就同你说过，咱们夫妻是要相守一辈子的，自然把你所有的需求放在首位。” “你生孩子辛苦，我看在眼里，却不能代你受了，我心里一直芥蒂着。你那么些撕心裂肺的痛呼，我听在耳里，比你还要疼千倍万倍。况且孩子如今咱们已经有了，还好命的一次过的儿女双全，我有什么可不知足的？” “还不是为了你！”张辰忍不住刮了她的鼻头，“想要你以后不再受罪，轻轻松松地跟我过下半辈子，哪知道你竟然还因此生气了！” “我，我以为你……”乐溪开口，欲言又止。 “以为我什么？以为我又寻到了新欢，想要抛弃你们娘仨？” “乐溪，现在是我在怕好不好？你年轻漂亮，又有一身医术可以安身立命，一双儿女还这么听话，这样好的你，如果把我抛弃了，我又从哪里能再寻来另一个？” 第三百六十二章飞逝 “咳！”就在张辰和乐溪两个都有些情难自禁的时候，忽然的轻咳让两个人迅速回复理智。 “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呢，你们也注意着点儿！”齐宇翔道。 “呵呵～”乐溪早就已经一个猛子扎到张辰怀里，只剩下张辰抬头给了他一张傻笑的脸。 “好了，这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该表的情意也表了，你俩赶快商量出一个结果来吧！”齐宇翔无奈点出原本的目的，如果任他们夫妻两个在这里腻歪，等上一天也说不出个决定来。 “是想着短时间之内不要孩子，等乐溪身体恢复了再说，还是一劳永逸，直接这辈子就斩断了子女缘分？把想法说出来，我老头子也好依症下药！” “等上三两年吧！” “直接点，不要了！”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当然，说要等上两三年的，是乐溪。 “媳妇儿，刚才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张辰无奈道。 “还什么还？你说不再要，我可一直没吐口答应！”乐溪白了他一眼，“我当娘还没当够呢，哪能你说不要就不要？” “不嫌疼啦？！” “嫌啊！”乐溪理所当然道：“那么大的孩子生下来，哪能不疼？不过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刹那，就一点都不觉得了。” “阿辰，我真的稀罕孩子，还想接着给你生老三老四，你可不能这么独断专行，就生生阻了我的念想哈！” 她都这样说了，张辰还怎么开口？只能答应乐溪，修养个两三年之后，再接着要。 一胎二宝看着风光，乐溪的身子也因此亏得特别厉害，这两三年可是必须歇了，未免出现意外怀孕，齐宇翔给乐溪同张辰两个人都配置了药方，不过因为药劲并不算猛烈，隔上半个月就要喝一副。 虽然药特别的难喝，但为了稳妥，他俩倒是记得牢靠，都按时按点地喝了。 而齐宇翔在稀罕两个孩子一段时间之后，还是不习惯这样被拘在一个地方的日子，在留下一张纸条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 日子悠悠而过，张辰也渐渐习惯了这样各处跑跑，看看账本，再没事逗弄逗弄孩子的生活。 两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因为一直陪伴在妻儿身边，孩子们的每一个成长过程，他都没有错过。 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喊爹娘，第一次迈步。 第一次摔倒，第一次两个孩子争抢东西，第一次提笔在纸上胡写乱画。 这让张辰觉得成就感满满。 这段时间乐溪已经不让他俩吃她师傅那年给配置的药了，整天跃跃欲试着想要给两个豆丁添个弟弟或者妹妹来玩，这让张辰颇为无奈。 既不想得罪媳妇儿让媳妇恼了自己，又真心不想妻子再怀孕的他，只能采取迂回手段避孕了。 以前在网上闲逛时，曾经无聊瞥过一眼的安全期避孕知识，张辰默默记住了媳妇的小日子，专门挑她安全期那几天亲近。 而且他还趁着外出同人商谈生意上的事时，专门点些芹菜，大蒜，胡萝卜之类的来吃。 这样的小心翼翼下，竟也真的让他给避过了一年的时间。 可是少了避孕药材的保障，总有意外发生，在两个孩子快四岁的时候，乐溪又怀孕了。 得知怀孕的消息，张辰忽然有些挫败，跟乐溪第一次怀孕时的欣喜若狂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不过在看到乐溪那喜气冲天的俏脸时，他又释然了。 儿女也是缘分，缘分不到，他们也不会上赶着来跟自己成为一家人不是？ 八个半月之后，一个虎头虎脑的胖小子在一个雨夜生了下来，被取名为张继耀。 因为生产时特别顺利，进产房不到半个时辰就生了，所以乐溪对这个孩子最亲近，常常夸他心疼自己，孕期听话，不折磨当娘的，生产时更是疼她。 这让两个都已经有些懂事了的双胞胎，对他有很深的怨念。 原本准备好，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生下来之后就送给他(她)的玩偶，再也不舍得送出手了。 同样因为老三的降生而被乐溪再度打入冷宫的张辰，这次十分有眼力见地对双胞胎伸出了橄榄枝，父子(女)三个结成了抵制联盟，专门在乐溪同老三亲近时捣乱。 每当双胞胎看着被父亲拉走，回了自己房间的母亲回过头来跟他们比划一个看着凶悍实则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的拳头，而兄妹俩却被父亲留下来断后安抚哭闹不止的小小豆丁时，常常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但是在他们事后得到父亲的嘉奖——一把他自己在家具厂里亲手雕刻的木头娃娃时，这种怪异的感觉就立马被抛之脑后了。 …… 张辰到底依着听乐溪的意愿，让她接二连三地给自己生孩子，在她又在双胞胎八岁的时候，生下了第三个儿子，老四张继扬之后，找了她师傅齐宇翔，偷偷服用了断子汤。 乐溪得知时又气又心疼，可是木已成舟，她也只能认命。 因为家里只有张吉祥一个闺女，她在张家的身份，已经隐隐凌驾于三个臭小子之上。张辰有什么好东西拿回家来，第一个挑选的不是年纪最大的张继业，也不是年龄最小的张继扬，而是她这个张家的‘女霸王’。 那趾高气昂的样子，让已经三十多岁，脾气亦已收敛了许多的乐溪哭笑不得。 不过若是动手打她，乐溪却也是第一个舍不得的，当初张辰擅自决定不再生，让她想着能有三儿三女的愿望，再也不能实现了。 只剩下这一个香饽饽，可不得顺着，捧着，生怕她会有一点不高兴么！ 三个愣小子再是不忿，一句轻飘飘的‘她是女孩子，生下来就是得让你们这些糙汉子保护的’，就把他们所有的怨言给打回肚子里去了。 既然已经言明了家里的几位未来顶梁柱要保护母亲和妹妹，他们的操练就应该要从小抓起了。 张辰在军营里跟父亲张怀安学的那些三脚猫功夫，这次算是派上了用场。 每天早上，就能看到一大三小四个身影，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弯腰踢腿的，好不热闹。 第三百六十三章安排 父亲张怀安在三年之前，已经因为伤病复发而从军营里退出了。 当今圣上体恤他曾经为守卫天启几十年的鞠躬尽瘁，特别嘉奖他为威麟骠骑将军，爵位世袭。 他倒是想来教几个孙子武艺，但是为了顾全张家的体面，他又在圣上跟前担了个闲差，虽说平时不大管事，却要每天按时按点的去打卯，自然就不能轻易离开都城了。 坤城又离都城很远，即使想念得紧，也只能在每年的春末到初秋这段时间能亲近亲近。 老爷子张以诚倒是一直跟着张辰居住没离开，不过因为年岁渐长，精力不济，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了。 张辰虽然不是一个顶好的拳脚功夫的师傅，但却有一双慧眼，很快就发现了老四张继扬相比起那两个哥哥来，对于这些好像是特别的感兴趣。 小豆丁因为年纪太小，小拳头挥舞起来没有两个哥哥那般虎虎生风，可是却出奇地学得认真，一次次抬脚，踢腿，侧踢，一板一眼，只看着就特别带劲儿。 “你说咱们老三这样的好苗子在我手底下教会不会被荒废了？”这样的话，在最近这段时间张辰同乐溪的每次闺房谈心中，几乎都能听到一遍。 “只要真的是颗好苗子，在谁手底下不能发光发热？”乐溪翻了个白眼，对张辰的说法百般不承认。 其实最主要的却是，乐溪舍不得让最小的孩子离开自己身边。即使张辰告诉她，这样做对他的未来会有多大多好的高处。 她想这就是父亲同母亲的差别。 身为父亲的张辰，虽然也想着自己的孩子以后能成为人中龙凤，可即使这成龙成凤的代价，是短暂的几年骨肉分离换来，也是毫不动摇的，而作为母亲的乐溪却却恰恰相反。 她总是会怕离家的孩子碰上什么意外，即使是去他们嫡嫡亲的祖父那里受教育也不行，也会整天担心他在都城是不是能吃得饱穿得暖。 她是真的舍不得孩子受一丁点儿苦的。 可雏鹰总要学会飞翔，就算是再心疼，也总要让他学会自己煽动翅膀才行。 妥协之后抹着眼泪把孩子送走，乐溪才被张辰拉回了门槛，就已经开始想念。她每日里长吁短叹着，好不容易才挨到了能够动身去都城里看望一下的时机。 等她迫不及待地收拾好全家的行李，然后来到都城，这才恍然发现，曾经的自己果然太天真了。 孩子好像并不像自己似的，对她有那么深的牵挂，看到自己都没有立即扑进自己怀里。 “娘，你怎么过来了？”看着乐溪站在那里出神，张继扬收起手里的木剑走了过来。 “我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回来都城住一阵子啊！老四你是不是傻了？” 还没等乐溪回答，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就调侃道，是老三张继耀。 “娘还不是想你了呗！快过来让我瞧瞧，嗯，黑了，也瘦了～”乐溪点点头，摸着老四还有些婴儿肥肉嘟嘟的小脸，“怎么，你一点都不想娘啊？” “老四肯定没想，娘你看他都胖了呢！”张吉祥一边吃着绿豆糕，一边在一旁挑拨离间。 那眼底的狡黠，却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哪能呢？娘，我可想你了，才开始来都城时想你想的睡不着觉呢！你可要相信我！”张继扬急忙反驳，为自己表忠心。 论实心眼子，这孩子认第一，就没有人认第二了，谁都能听出来，他姐姐刚刚这是在开玩笑，可这个傻小子认识当成真的了。 “噗嗤！”几人不约而同地笑了，惹得这个实心小子傻愣愣的待在那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辰，你们过来了啊？”看到儿子一家回来，张怀安特别高兴，当时儿子修书让他帮忙教这小子功夫时，他可真的是受宠若惊的。 自己唯一的儿子没有继承自己的衣钵进军营，说不失望是假的，也应当算是他此生的一个小小遗憾了。 可是没想到，最小的孙子不只对功夫特别感兴趣，平日里听自己讲起军营的故事来，更是无限向往。 张家的传承，到底是有人担当起来了。 不过张怀安却郁闷地发现，要想在短短几年之内，就把这小子给训练出几块腹肌，有些不可能实现了。 年纪太小，实在是下不了手哇！ 他得十分小心地控制住训练量，才能不让这孩子被拔苗助长了不是？ 为了几个孙子的教育问题，张怀安也算是殚精竭虑了。 这不只忍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让仆妇把张辰喊过来，祖孙三代坐在了一起商议。 “这老四性子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以后绝对是个兵伢子的料！老大老三还没想好怎么安排？” “我心里已经有了点主意，却是不知道这样做行不行。”张辰斟酌着道。 “哦？说出来听听～” “老大脑子灵活，就让他跟着我经商，老三过目不忘，平时又最喜欢背诵那些经史子集之类的，科考一途，应当最适合他。” “这样安排也好，既让每个孩子找到最适合他们的位子，又能保持兄弟和睦，各个位置相辅相成，不至于以后为了点儿家产就斗得你死我活的。”张以诚点点头，孙子这样安排，倒是看出了他的一番心思。 “爹，那我以后做啥？”一个娇俏的小丫头，身穿橘红色萝杉蹦跳着走进了房中。 “爹，家里的三个小子你都给一一安排好了活计，你可不能偏心了哈！” “小没良心的！我平日里最偏心谁你自己不知道啊？” 张辰觉得自己真的是冤枉。 要说偏心，他同媳妇看是最疼这个小妮子，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对上她都只有谦让一途。 “嘻嘻，这不是怕您忘了我嘛！您的肩膀疼不疼，要不要我给您揉一揉？” “不用了，既然你这样心急，那就让你娘以后多串串门子，早日给你寻一门如意郎君！” “呵呵呵～”这样魔性的笑声，身为女子来说显得特别爽朗了。“父亲，你别怕我以后跟你不亲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桑田 “不亲正好，省的以后出门子的时候我再心疼得不舍得放你走！” 说完这句话之后，张辰都有些愣了，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这么多年，他都已经快被完全同化了。 大闺女可只有九岁，他竟然在这里说什么她日后出门子的鬼话！ 她可还是个孩子啊孩子啊！ 全都怪乐溪！整天在自己耳边嘟囔着，说这丫头性子太野，以后不知道能不能有哪家愿意收她当做儿媳。 …… …… 一家人待在一起，显得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张辰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多年了。 从下一顿饭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十七岁懵懂少年，汲汲营营到如今，他最小的儿子张继扬，都已经十六岁了。 在一家人的期盼与挂念中，他已经在一个初秋的早晨，告别家人去了军营，走时尚且有些稚嫩的脸庞上，除了对于即将开始的军营生活的向往之外，一丝忐忑也无。 张以诚同张怀安这父子俩，脸上则是止不住的兴奋，沉寂了十几年，他们张家终于又有英勇儿郎可以去边关驻守报效天启了。 对于儿子的选择，张辰也是没有一点意外，毕竟他从小到大的志向，一直都是能够像他曾祖祖父一般，能够成为天启王朝可以说得上名号的优秀将领。 虽然现在算是和平时期，比较不容易建功立业，可他还是相信，凭着这小子的满腔热血，一定会在那里混的如鱼得水的。至于安全问题，倒是不用担心的，虽然张怀安早已经卸下戎装，可是张家培养的一众暗卫，却是一直忠心耿耿地守护着他们的。 倒是母亲倪均瑶同乐溪，因为不舍得年幼的张继业离家，抱在一起哭的稀里哗啦的。 这些年一块儿相处下来，张辰也已经放下心中的芥蒂，全心全意地接纳了倪均瑶这个母亲。 张辰的心中除了有那么一丝担忧，更多的却是子女成长之后，要离开自己独自闯荡的牵挂。 就像是吉祥出嫁那天一样。 尽管吉祥是家里众人恨不得捧在手心的独女，巴不得能把她留到不能再留，才会在众多的青年才俊中为她千挑万选地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可是却没想到，人家早就已经自己给自己在孩童时代就定好了婆家。 刘明轩的二子刘亦然，因为张辰同他爹的关系，经常会跟着大人来张家做客，一来二去的，就跟张家的这个小霸王看对眼了。 吉祥性子欢脱，经常会想出各种各样的怪诞招数来整他，一般人哪里会受得了，不过这小子却怪，不止不会躲着她，还经常上赶着找虐。 吉祥虽然自己整天欺负他，却极为护短，别说是别人了，就是家里的几个兄弟欺负他，也会被她给教训得哭爹喊娘，美其名曰‘刘亦然是她的人’，一副江湖大姐头的口吻。 说者无心，刘亦然那小子却真的当真了。 这么些年，整天像是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即使长大之后的他个头已经比吉祥高了许多，他也事事听从吉祥的吩咐。 每当刘明轩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唯吉祥的话是从，就会捶足顿胸地指责张辰欺负老实人。 对此张辰还是颇为得意的。 哪知道还没得意几天，张辰就笑不出来了。 吉祥刚刚及笄，刘亦然就哀求了他母亲罗雨晴来了张家提亲。 这个时候换成张辰要捶足顿胸了。 女儿一直都是他手心里的宝，虽然嘴里整天嫌弃得不行，却从来没想过会那么早就放她嫁人。 不止张辰，张家每个人都是如此。 可是吉祥知道了，却主动找到乐溪，说她要嫁给刘亦然。而且最可气的是，小妮子就连张辰提出的晚两年成亲她都不答应！ “亦然哥哥这么好，年纪轻轻就已经这么厉害，要是晚了一年，他再娶别人怎么办？我就要现在嫁给他！” 听听！听听这话！这真的是女生外向，女生外向呐！ 乐溪看着恨嫁的闺女，又想到未来女婿的优秀，大手一挥，咱这就挑个黄道吉日去！ 一向以老婆女儿的话唯命是从的张辰，不得不含着怨念，给女儿操持了一份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地把她送到了刘家。 不过出嫁那天，都城却没有因为这桩联姻而兴起什么波澜。 实在是张吉祥的嫁妆，从外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三十六抬嫁妆，已经是每个在都城有头脸的人家办喜事时的最低配置了。而张家，可是鼎鼎有名的一户了，竟也只准备了这些。 不过在别人没看到的地方，却远不止如此。 这三十六抬嫁妆，除了二十四抬是新衣，被褥，书籍等物品外，还有四抬，是这些年来，乐溪给自己闺女攒下的各类珠宝首饰。还有两抬里面放置的，一抬则是一些房契地契，同陪嫁丫鬟婆子们的卖身契。另一抬里面，虽然只是一摞干巴巴的银票，抬起来轻飘飘的，价值却是真的不菲，张辰把自己这些年来赚到的钱，分了四分之一在她这里。 习惯闷声发大财的张辰，除了这些身外之物，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她了。 张怀安夫妻也为唯一的孙女准备了四抬嫁妆，张以诚不顾张辰的反对，也为她准备了两抬，至于箱子里面放的是什么，则只有吉祥那个丫头自己打开时才能知道了。 不过依着他们对吉祥丫头的喜爱，想来里面的东西也绝对不会差了。 两个小夫妻跟着公公婆婆一块儿居住，一应花费全都不需要他们自己承担，虽然女方的嫁妆婆家还有夫婿都没有权利动用，两个孩子还是一成亲就站在了人生的顶端。 不过刘亦然这个女婿，张辰也是真的满意，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举人功名，还利用闲暇时间，帮着刘明轩把他的悠然居打理的井井有条，以后不管是走仕途还是经商，他都会成为特别优异的存在。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小伙子在吉祥跟前，可是俯首帖耳再是听话不过，看着吉祥时的眼神，据继业继耀继扬三个小家伙吐槽，甜得能把人腻死，这让大家一点都不担心，吉祥会的婚姻会不幸福。 第三百六十五章沧海 继业继耀两个小子的人生，跟张辰当初的预料却是正好相反了。 张辰一直觉得脑子灵活，十分适合在商海打拼的张继业，虽然对念书一直表现的兴趣缺缺，却在他十三岁那一年突然发奋，并且在两年之后，就成功通过了童生试，取得了秀才功名。从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紧接着在第二年，他就成了都城当年最为年幼的举人。 若是接着让他去考，张辰绝对相信他会成为天启王朝最年轻的进士了。 但是老张家的家教是什么？ 那就是低调！ 要是真的让他去参加了，那还怎么低调得起来？！ 好说歹说才让这小子又往后推了三年，让他参加了下一次的秋闱。他成功考取了进士不说，还在接下来的殿试中表现优异，让当今圣上钦点为探花。 而且因着他肖似乐溪，极为出色的外貌，让想在这些当代才俊中，为几位公主选取女婿的天宇帝一眼相中，指了晴雪公主为妻。 这可是张辰身边的第二个驸马了。而且这个驸马爷还是自己的儿子，皇室公主可就是自己的儿媳妇了。 不过以张辰的认知，两个人还是要情投意合才能生活在一起。尽管当朝皇帝的指婚若是想退掉难于登天，但他还是想尽办法让儿子在暗中见了晴雪公主一面。 一直对父母之间的夫妻相处模式极为向往的张继业，本来是怕拒绝了指婚会被皇上迁怒，顾忌着整个张家的安危，才不得不答应的，可是在见到娇俏的晴雪公主时，却再乐意不过了。看到他提起晴雪公主时那乐呵呵的傻样，张辰的心才缓缓放下来。 希望这位晴雪公主，能跟她的姑姑多雅公主一样，能跟自家小子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吧！ 因为晴雪公主年纪尚小，所以在张继业二十三岁的时候，才迎娶及笄的她进门。 两个人自然是住到了天宇帝赐给的驸马府里，成亲那天的十里红妆盛景，一直让都城百姓津津乐道了许久。 跟当朝皇帝成了亲家，对张辰来说，唯一的不适应就是没办法再跟儿子住在一个院子里了。明明是娶了一个儿媳妇进门，却跟把儿子给嫁出去一样。 不过看到小两口成亲之后的感情很好，他也就释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他们能好好的，到底是谁娶了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三张继耀，在他十二岁那年，就参加了童子试并顺利通过，任是谁都觉得，这孩子或许能超越他哥，创造一个新的举人年纪记录。 可是哪知道在他跟随着张辰去了一趟丰海县之后，回家就宣布了他的志向。 他要跟那些外邦人做生意，把天启王朝的各处特产，都卖到外邦去，成为比自家爹还要厉害的大商人。 这样的壮志雄心，不止震惊了四座，也把张辰给吓到了。 其实张辰心里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就，只是他在许多合适的时候，做了合适的判断而已。若是真的说他有什么样的野心，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成就，那还真的是从来没有过。 可是儿子此刻眼中那亮的晃眼的光芒，却让张辰猛然发现，这个孩子，可是个极具野心的。 他说想要把生意做到外邦，就绝对可以做到。 孩子能有抱负，张辰是再高兴不过的，反正就算是他碰壁了，还有这个家能让他依靠。 当下张辰就拿出一万两银子，交给年仅十五岁的张继耀来做本钱。 张辰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是还在孙杨氏手底下备受折磨着，整天正想着怎么吃饱饭呢！ 而张继耀也没有辜负了这么好的起步，拿着那一万两银子，第四年，他不止能操着一口顺畅的外邦话跟外邦人谈生意了，还给张辰拿回了两万两。 他的眼光精准，看上的东西在外邦卖的极好，除了拿回家的两万两银子，还有一大批货压在他手里，打算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出手。 “爹，到现在我才发现，你那铺子里一天一千两银子的流水有多寻常，真的是眼界宽了，心胸才会开阔。你不知道当初你直接甩给我一万两银子时，你在我眼里的形象老高大了～”张继耀一手捧着从外邦人手里贩运过来的咖啡，一边跟张辰侃侃而谈。 “臭小子，以前你老子我形象高大，现在就矮小了是吧？！”张辰没好气道。 不过这咖啡的滋味儿，可是好久没有品尝到了，那些外邦人的脑子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运过来这么多东西，咖啡豆竟然没人看上。 直到这小子跟着他们的船只去了当地，看到他们当地人喝，好奇尝试过，才由他带过来一批。 只因为这一项，他就把手里的资本翻了一倍不止。 “哪能呢，爹，”张继耀赶紧给金主顺毛，“您在我心里，可一直都是这个的～” 说着他还把自己的大拇指给翘起来了。 张辰看着他那欢快的样子，心里感到好笑。 说起来，他是长得跟自己最像的那一个孩子了。 除了眼睛比自己的大上那么一丢丢，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所以对于他，张辰的感情显得特别了许多。 看着他从一个软软小小的婴孩一天天成长，张辰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怎样一点点变大一样。 重新活过了一遍。 而他青出于蓝的表现，更是让张辰欣喜不已。 不过欣喜归欣喜，年轻人因为一时的顺利而表现的太过浮躁还是要不得的，张辰还是给他普及了一番自己的处事之道。 在叮嘱了他不要太过冒进，遇到摇摆不定的事时多考虑考虑之后，张辰最后送他去了港口。 因为上次出海收获巨大，所以他打算再跟着去另外一个地方看看，看还能不能寻到另一个商机。 乐溪跟在张辰的身后，抹着眼泪。 当初孩子们全都环绕在身边，叽叽喳喳地吵得自己头疼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如今却要一个个把他们送走。 可是就像是阿辰说的，雏鹰只有学会飞翔，才能尽情翱翔天空，孩子们也只有能够独当一面时，才是真的长大，她又怎么能够阻止呢？ 第三百六十六章弥补 “回去吧！一会儿海风起了，就该冷了。” 直到张继耀登上的那艘船在海平面上化为一个小黑点，张辰才转头看着早已经哭红了眼的乐溪。 不经意间看到乐溪双鬓露出的几丝白发，还有她眼角的细纹，这个时候，张辰才猛然惊觉，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同她都已经不再年轻了。 在他成亲那时，张辰就知道，这一辈子，能够一直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不会是日渐年老的父母，也不会是日益长大的孩子，亦不会是哪个知交挚友，只会是她。 可是回首往昔，张辰却发觉，自己并没有如成亲当年所许诺的那般，时时刻刻把她放在第一位。 因为有太多的事，占用了张辰那有限的精力了。 他不想为自己的言而无信找任何借口，疏忽了她本来就是自己不对。 如今儿女们都已经各自找到他们想要的路去走，他俩也已经再没了琐事分心，张辰决定跟乐溪去坤城居住。 说是弥补乐溪也好，说张辰是想要休息一下也罢，两个人能够在尚且来得及的时候，去安静的地方度一个迟来的‘蜜月’，未尝不是一件张辰现在所能给她的，极为浪漫的事。 时刻陪伴在她身边，只有他同她两个人朝夕相对，只是想想这样的日子，就觉得还真的挺不错的。 乐溪只觉得张辰今天特别的温柔。 虽然成亲这么多年，他一直待自己极好，几乎从未跟自己红过脸吵过架，可乐溪就是察觉到了，今天的他，对自己特别的黏腻。 这样的感觉，真是令人怀念呐！好像只有在刚刚成亲那会儿，自己才有这样的感觉吧？ 不过她倒是挺享受这样的待遇的，试问哪个女人不想自己的夫君待自己如此？ 并没有跟乐溪商量，张辰找到自己的两个得力助手——沈波同许勇，跟他们仔细交代了各地产业的安置，然后就在春末的一天，带着乐溪启程前往坤城。 因为张辰卖了关子，对于自己此行的目的三缄其口，乐溪还以为是坤城那里的大超市出了什么纰漏，一路上紧张不已。 她不止没有在自己想要停留的地方多逛，还一再催促车夫赶马车走快一点，这让一开始得到张辰吩咐的车夫无所适从。 明明自家老爷安排自己的活计时，说的是没什么要紧的事要做，不用那么急的呀！ 对于乐溪的安排，张辰笑而不语，反倒是极为享受她这样的反应。所以在车夫向他投过来求助的眼神时，张辰毫不犹豫地给了他指示——一切都照着夫人的安排去做。 尽管这样的安排，会让乐溪因此吃不少苦头，张辰尽管觉得心疼，也只能在白天赶路时，让乐溪在车厢里尽量补眠，吃的也没有那么妥帖。 于是本来想着一个月到达坤城就不错的他们，在第二十天的时候，就抵达了目的地。 当然他们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几个人看上去都是风尘仆仆的。 不算充足的睡眠，加上不算熨帖的饮食，让乐溪这个人都显得特别憔悴。好在张辰照顾得还算精心，她的体重并没有下降，反倒是增加了两斤还多。 来到坤城之后，乐溪才发现，张辰带自己来到这里，并不是要急着处理哪件生意上的事。 忍不住埋怨他之后，乐溪得到张辰无可奈何的解释，之后却气得几天都没有搭理他。 是啊，张辰说的没错，这一路上他从来不曾说过是因为坤城的生意出了什么纰漏才急着赶过来的，一直都是她自己在自以为是。 越想越郁闷的乐溪，跟张辰爆发了成亲以来的第一次冷战，他吩咐人做的东西不吃，送过来的礼物不收，甚至自作主张，跟他分了房独自居住。 张辰这才觉得，事情让他搞得好像有些大条了。 懊悔不已的他，发挥了自己的绝招，一天十二个时辰缠着乐溪，一直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我错了’，直缠得板着一张冷脸的乐溪再也坚持不住。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咯～ …… 这时候张辰才知道，他所以为的浪漫惊喜，在一直认真对待他俩感情的乐溪跟前，并不能称得上是惊喜，反倒像是恶作剧，张辰也深刻地向乐溪反思了自己的错误，保证以后不再那么做了。 从那以后，两个人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商有量的，张辰也再没有来上一次所谓的什么浪漫惊喜，想要送给乐溪什么礼物，想要带她去哪里，做什么，都直接明说。 这样反倒是让他俩之间的感情更进一步了，对于张辰来说，也能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了。 …… 幸福安逸的日子，真的是一天天过得太快了一点，还没怎么享受，张辰就觉得攸乎一下就过去了。 张辰已经到了年逾古稀的晚年。而乐溪，也从张辰初见是的古灵精怪娇俏可爱，变成了同张辰一样的鹤发鸡皮。 这些年来，他们共同经历过几位亲人的离世，祖父张以诚，师傅杨树平，乐溪的师傅齐宇翔，父亲张怀安同母亲倪均瑶相继去世。还有远在泰康镇的那些，不是亲人，胜是亲人的李家几位舅舅妗子，甚至包括孙家的孙杨氏，孙周同王氏那些人在内。 每当这个时候，张辰总会庆幸他们都不需要一个人来面对这些。 悲伤来的猝不及防，而想要忘却悲伤，却是个需要花费大力气的活计，幸亏他们还有彼此，能够互相慰藉。 从一开始亲人离世时的悲痛欲绝，到后来的渐渐看开，意识到每个人终究都会有那么一天，不是人力所能逆转的，再到慢慢平静接受，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张辰觉得自己真的是快要看破红尘了。 直到后来好友兼亲家刘明轩，因为操劳过度，在张辰六十三岁那年去世，张辰才恍然惊觉，对于自己这一世即将到来的死亡，自己是有多么的不想接受。 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有太多太多的爱，还没有来得及给予这个陪伴自己一生的女人。 第三百六十七章尾声 同样放不下心的，还有他的几个子女。 虽然这些年来，张辰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地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并且也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但他就是固执地认为，如果没有自己在一旁看着，说不定这帮孩子哪天，就会有什么疏漏。 这样忧思过重，是不是也间接证明，他是真的老了？ 不过这也让张辰进一步体会了那句古话，养儿才知父母恩。 孩子小的时候，他只觉得养育孩子真的挺累的，即使提供他们衣食住行并不觉得吃力，所耗费的心神亦是一点都不少的。 不过看着体内流淌着自己血脉的一个个小婴孩，一点点长大，这样的成就感，不是你出资把另一个毫不相干的婴孩养大的那种成就感所能够比拟的。 这样的原因，也让他对于家人有了更加多的宽容，对于孙周当初对于张念君的偏颇，也少了许多的怨念。 所以在孙杨氏同张念君相继去世之后，知道孙周的情况有些不好，张辰在暗中出手帮助了他。 对于母亲倪均瑶，张辰的感情一直很微妙，他一直记着当初她在自己同张念君之间的和稀泥，对她那样的做法很是有些反感，所以这么些年下来，他跟母亲的关系一直说不上有多么亲近。 即使是几个孩子陆续成亲时，倪均瑶拿出自己的所有积蓄都交给了孩子，也没有得到张辰的彻底接纳。 可是在倪均瑶临近去世的那一年，她因为生病忽然倒下，张辰才恍然惊觉，对于母亲，自己心底其实一直都是向往多过埋怨的。 正是因为极度向往，所以才会对她的表现吹毛求疵，哪怕她在自己同张念君之间有一点摇摆，张辰都会有极大的反应。 也因此，张辰同母亲之间才错过了这么多年。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张辰在现代的时候，听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可是也是在此刻，才真的领会到说这句话的人，心底究竟是怎样的后悔莫及。 张辰还算是幸运的，意识到这一点时，倪均瑶尚且在世，他还能向她表明自己心底的真实所想，让她不至于带着遗憾离开。 衣不解带地侍候了她一年，直到看着她拍着自己的手，带着安详的笑容离世，张辰的泪才缓缓流下。 这泪，不止是对自己刚刚失去母亲的缅怀，还是对于他能够及时醒悟的庆幸。 乐溪看在眼里，无声地上前，把自己温暖的手放在了夫君的肩膀，想要借此给他自己的支持。 摸着媳妇不再柔嫩的手，张辰的心重新回复平静，他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没有留下遗憾，这应该就够了。自己不能再把不良情绪再传染给身边关心自己的家人，这应当也是母亲所不愿看到的。 …… 张辰这段时间睡得很不踏实。 乐溪前几天非要让自己带她去幽园里看今年的第一场雪，不小心摔倒在地，把盆骨给摔裂了。 当时张辰就站在旁边，看到乐溪摔倒，本来想要伸出手扶住她的，可是他却忽略了自己的年纪同身手。 又因为他俩想要独处，不希望被一群丫鬟仆妇看着，下令所有人都守在了院子的门口，即使有人看到了，也没能及时扶住。 当时乐溪就疼晕过去，张辰懊悔加上心疼，亦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可是郎中的诊断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乐溪自己就是医者，心底当然也有了计较，倒是没有太过接受不了。 本来依着张辰的打算，是要自己侍候乐溪的起居，不想假手于人的，夫妻嘛，不就是少年夫妻老来伴，在对方有需要的时候，能够有个人在跟前照顾？ 可是孩子们却坚决不同意。 张辰已经七十多岁，尽管身体还算是硬朗，但若是让他不眠不休地照顾同样已经年迈的老妻，累坏了怎么办？ 家里丫鬟仆妇一大堆，哪一个侍候起来不比他强？ 张辰无法，只能答应。可是让别人侍候他始终不放心，好说歹说让孩子们把乐溪安排在了两个人原来的房间。 屋里有病人，张辰自然不能再跟乐溪睡在一张床上，可是他也不愿意离开，让人在大床旁边安置了一张小床，夜里他就睡在那里。 年纪大了，本来就觉少，有一点动静就会察觉惊醒，张辰亦是如此。尤其是他心里还牵挂着乐溪，隔一段时间就起来看看，看她有没有疼醒。 只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就瘦了一大圈，让几个孩子见了，很是心疼。不过他们可不敢阻止父亲看着母亲，因为如果他们这么做了，能气得父亲跳脚。 还有一点，母亲的情况好像更严重，这也让他们很是担心。 她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了。 因为这个时代的止痛药并没有多好的效果，所以她常常被疼痛折磨得睡不着觉。她知道张辰担心她，可是却不想让他休息不好，只能拼命忍着不说出来。 因为疼的厉害，她也一点都没有什么进食的渴望，除了每天喝药，只勉强吃几口清粥来维持营养。 虽然孝顺的孩子们在清粥里下足了功夫，补品不要钱似的往里面放，可是因为饭量太小，说是苟延残喘都不为过。 终于，在她又一次强撑着把半碗粥喝下去之后，乐溪没一会儿就把它们给吐出来了。 因为之前喝的已经全都吐出来了，她的肚子里已经没有一点东西了。收拾干净了之后，张辰又哄着她好歹喝了几口。 也就是刚刚喝完，乐溪又吐了，这下子可真的把张辰给吓坏了。 他赶紧让人去喊住在隔壁屋子里的郎中，想让他过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还没有等郎中穿上衣服过来，乐溪就出现了呼吸急促的症状。 也算是伺候过几个老人的张辰见状，意识到妻子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他浑身的力气就像是忽然被一下子抽走了一样。 他蹒跚着走到门口，吩咐得到消息赶过来的大儿子，“去我书房的柜子里，把你母亲的那一套衣裳给我拿过来，我要亲自给她穿上。” 第三百六十八章弥留 张继业一听自己父亲这话，心里就咯噔一声，父亲之所以这样吩咐，是不是说明母亲已经…… 他曾经听父母不止一次的说过，以后哪天他们不行了，一定要给他们穿上那两件准备好的衣服。而那两件衣服，就被父亲珍而重之地放在他书房的柜子里…… “爹，娘她……” 张辰没有说话，沉重地点了点头，“快去吧！” 等张继业脚步踉跄地寻到了衣服拿过来，父母的房间外室，已经站立了很多人。 除了二弟张继耀经商在外，大部分人都在了，就是三弟继扬远在军营，短时间之内是不能得到消息赶过来了。 张辰接过衣服，拒绝了几个儿媳想要代劳的意愿，转身进了内室。 就连侍候着的丫鬟，把乐溪刚刚吐得满室狼藉收拾干净了之后，也被张辰给赶了出来。 他用自己不再有力的双臂，把妻子给抱了起来，让她轻轻靠在自己有些瘦削的臂膀上。 衣服是乐溪最喜欢的萝衫式样，穿起来有些麻烦，张辰又心绪不宁，尽管对这样的衣服已经很是熟悉，他也足足奋斗了快半个时辰才勉强穿好。 乐溪只在张辰进来的时候，看着他笑了笑，整个穿衣的过程中都再安静不过。 如果是在平常，她是怎么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张辰一次次把衣带系错，而不出口嘲笑的。 衣服穿好，她艰难开口：“阿辰，把我梳妆盒里那个海棠花玉簪拿过来，我要戴那个。” “好。”正拿着木梳，一点点把乐溪因为在床上折腾了这一阵，而有些打结的头发，顿了顿平静地答应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那么颤抖。 给乐溪梳妆打扮好，乐溪让张辰叫了孩子们进门。 看着一屋子的家人，她那即使已经用了胭脂，也显得苍白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微笑，“哎呀，你们这是都过来了呀！” “娘～” “婆婆～” “祖母～”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喊道，眼底都氤氲着心疼和即将失去的悲痛。 “好，好，好。”乐溪的语速很慢，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每说一个，她脸上的笑就扩大几分，“能有你们这些出息的孩子，我这一辈子，也知足了。” “娘，您……”张继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看着母亲那已经因为病痛的折磨而凹陷下去的双颊，心底的悲伤逐渐蔓延。 “我自己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清楚着呢，就算是这会儿真的要走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乐溪对自己的情况再了解不过，这样说也真的是无可厚非，因为这些日子身上的疼痛对于她来说，真的是太过残忍了。 家里人恨不能替她受了，却也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所有的疼痛，都只能她咬着牙承受。 现代有止痛药的情况下，尚且还有人受不了病痛的折磨而选择安.乐.死，更何况是现在这个时代。 可是尽管理智上知道，乐溪早一天解脱也好，情感上却也真的是接受不了。 她一这样说，几个年纪还小的孙子孙女就哭了，尤其是小杜鹃，因为平时乐溪最喜欢逗弄她，这会早就哭的泣不成声。 他们早已懂事，都知道祖母这样说意味着什么。 “咳，都别苦着一张脸，看着丧气！”乐溪休息了一会儿接着道：“继业，以后别整天绷着一张脸，像个小老头似的，你爹看着都比你年轻！得亏人家晴雪不嫌弃你，看了这么多年！” “娘，我就这样，又不是专门摆冷脸……”张继业红着脸为自己辩护，在官场打拼二十几年，他早就已经练就了这样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久居上位者也让他愈发显得威严不可亲近似的，不过也只有家里人，才知道他其实是外冷内热的。 “继耀，娘最放心的，就是你了，不过你也悠着点儿，别整天在顾着赚钱，把家里人疏忽了。瑞秋大老远嫁过来咱家，离娘家那么远，你可别让她受什么委屈。”乐溪不管大儿子的辩白，转头又开始嘱咐二儿子。 二儿媳妇是外邦人，在天启可以说是举目无亲，可是嫁过来张家这些年，儿子没有跟她红过一次脸，一家人也因为她娘家远，都对她特别照顾，倒也真的没有委屈了她。 “娘，我心里有数的。”张继耀故作轻松地应承道，可是心底的悲痛，让他的眼眶都红了，说完这句话之后急忙转头看向媳妇，其实是怕母亲看到他即将流下的眼泪。 “淑雅啊！”乐溪像是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拉住三儿媳的手，“这几个媳妇儿，最苦的就是你了，你二哥虽然也经常离家做生意，瑞秋却是能跟着去的。只有你，只能等着继扬轮值时，才能跟他团聚……” “娘，我不苦，您待我就像是亲闺女一样，我是修了多大的福分，才能成为张家的儿媳。”淑雅早已经泣不成声，抽噎着道。 “士琪呀！你年纪也不小了，赶紧听话把媳妇儿给定下来吧！你爹像是你这么大时，都有你了！” “奶奶，我省得的。” 张家长孙张士琪红着眼眶道。“等您康复了，我就让我娘给我安排……” “好，好，到时候一定让你娘给你挑个好的！不过你可记住，一定要真的相中了才能答应，要不哪个说好都白搭！咱们张家的子孙，可不兴外面三妻四妾那一套，娶回来可是要跟人姑娘过一辈子的。”孙子终于吐口答应相亲，乐溪显得很是高兴，不过她也明白，自己是真的等不到这样的一天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里浮起了一抹失落。 “奶奶我知道，到时候我选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一定跟您和爷爷那样，白头到老……”张士琪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哭了出来。 “好，乖～” 连续说了这么多话，乐溪的精神已经不济，可是谁都没有开口阻止她接着说下去。 这样挨个儿嘱咐了一遍，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悲伤的情绪，张辰终于发话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诀别 “好了，你们母亲也累了，都回去吧，该做什么快去做什么。” 觉得母亲的情况似乎有些好转，只是有些累到，张继业带着众人慢慢退下了，也好给她腾出空间休息。 在乐溪一个个挨着嘱咐时，张辰没有插一句话，只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可是他的心里，却没有一刻平静过。 他不停地回忆起自己同乐溪相处时的一点一滴，越是回忆，越觉得心里钝痛得厉害。 “说了这么多，很累了吧？快些休息吧！”他温柔地帮乐溪躺下，再帮她把被子塞好。 “不累，这些天睡得太多了，就想跟人说说话。”乐溪扯出一抹浅笑。 “阿辰，你知道那时候我第一眼看到你，想到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张辰问，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乐溪从天坑的那个池塘里一跃而出时，那宛若水中精灵一样的美景。 “那时候你浑身黑扑扑的，就像是师傅自己瞎捣鼓时被自己弄出来的药剂给熏的似的，可好笑了，后来又听到你说了自己为什么变成那样，又觉得你好傻……” 张辰看着她的笑脸，也跟着笑了，那时候他意外掉落天坑，又被张念君派过来的人差点儿烧死在那里，见到乐溪的时候，刚刚把火给扑灭，看着可不就是黑扑扑的～ 还被张念君逼到如此境地，也确实是真的有点儿傻。 “还有啊……” 乐溪的语速不快，就这么一字一句地，跟张辰慢慢聊着天，张辰的耐性也极好，不管是乐溪说了多少，都没有表现出一丝烦躁，反倒是顺着她的话，回忆起了更多的过往。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天都黑了，乐溪才缓缓睡去。 张辰活动了下筋骨，又吩咐侍立在外间的仆妇给自己端过来一碗粥囫囵喝了，才和衣躺在一旁的小床上。 还有乐溪要照顾，他得养精蓄锐才行。 期间张辰醒了几次，凑着昏黄的灯光，张辰就看到乐溪的脸上带着一抹浅笑，像是梦到了什么，也没有多想，又沉沉睡去。 天刚刚亮，张辰就起来了。他走到一旁的盥洗架上，拿起布巾沾水在脸上抹了几下，又用柳枝蘸了白盐刷牙，收拾得整整齐齐了，才站在老妻的床前，“乐溪，别睡懒觉了，该起床了～” 声音不大，是怕太大声了会吓到她，因为这样惊醒之后乐溪总会头疼一整天。 等了一会儿，乐溪没有动静，张辰又喊了一遍。 这次还是没得到回应。 张辰颤抖着声音，又喊了一遍。 同样没有回应。 把手颤颤巍巍地，终于放在了她的鼻息处，张辰的心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乐溪，你是累了对不对？没关系，等你休息好了再起来，我不着急。”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让张辰的视线有些模糊，他抬起手臂，用袖子抹了去。 拿起她尚且温热的手，他紧紧攥住，嘴里呢喃着：“你呀，总是想要偷懒，这会儿竟是连睁开眼看看我都不肯了，是不是看我现在有时间来陪你了，嫌我整天围着你了？你就知足吧！” 张辰一刻不停地跟乐溪说着话，越说越多。其实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说的是什么了。他只知道只要这样一直说下去，就能让那股痛彻心扉的疼痛，稍微麻木上一点点。 等张继业带着众人来到这个房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已经神情恍惚的父亲，紧紧抓住母亲的手在那里喃喃自语。 他们的心底，同时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直到张继业颤颤巍巍地把手放在了母亲的鼻息探了探，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他们才真的相信，母亲已经带着安然的微笑，在昨夜的睡梦中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整个房间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泣。 在他们布置好灵堂之前，张辰一直紧紧地抓住乐溪的手，没有跟她分开。 而在灵堂布置好，要把乐溪的遗体给挪过去时，张辰没有让任何人劝说，就松开了。 “我已经陪她走了这么久，剩下的这两天，就让你们送送她吧！” …… 得到消息的张继扬昼夜兼程，终于在乐溪下葬的那天及时赶到。在母亲的坟头，堂堂天启王朝新的守护神，威扬骠骑大将军哭的像是孩童。 丧事很快过去，张辰像是很快恢复了平静，每天该吃的吃，该睡的睡。就连伺候他的仆妇也说，老爷子没有任何异状。 可是就是这样的平静，却让张继业的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两个月后，一向身体康健的张辰忽然病倒，别的症状一点都没，只是觉得浑身乏力，家里人都认为这只是普通的病症，却没想到他这一病，却是再也没有痊愈。张家遍请名医，却没有一人，能够让张辰的病情有一丝丝好转。 可是就在张继业为了父亲的病焦头烂额时，却被他给唤到了床前。 “别废那劲了，我跟你说过，我这是心病，好不了的。” 听了父亲的话，张继业心底发苦，他又何尝不知，父亲这是心病所致？自从母亲离世，父亲表面上看上去跟往常无异，可是照顾他的仆妇，甚至连同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比往常沉默了许多。 可是他觉得，父亲这是一时半会儿还没从母亲离开的哀伤中走出来，等他想开了，回过头来看看他们这些人，父亲总会忘记的。 “你母亲在世时，我俩有一个约定。”张辰缓缓道：“不管是以后我俩谁先走，剩下的那个，都要好好地活下去，好代替另一个看着你们这些孩子。” 张继业的眼眶微热，他想到父母的鹣鲽情深，如果一个离世，另一个立马跟随也是有可能的。之所以没有选择那般，也绝对是为了他们这些人了。 “那您更应该好好保重自己……” 张继业还想说什么，被张辰接下来的话打断。 “我也想呐！在答应你母亲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一定会做到……可是……真的置身于这样的情况下，才会知道，想要做到，可真的难呐！” 第三百七十章追寻 “你是家中长子，长兄如父，以后尽量多照顾弟妹一些。” “继耀心思缜密，主意也多，你遇到什么事情不好处理，多跟他说说。” “继扬脾气耿直，遇事却容易钻牛角尖，有事你让晴雪同老三媳妇儿先通气，她是个能拎得清的。” “吉祥在婆家吃得开，亦然性子敦厚，自然不会给她气受，不过她家里那几个皮小子我看着可不好管，你帮她看着点，别惹了什么祸事。” “……” “不过照顾归照顾，若是他们有谁做错了事，该动用家法的，也不要含糊。” “一家之主就要有一家之主的威严。” “别在那里掉金豆子了，都多大的人了，不怕让人看到了笑话？” “要知道男儿当流血不流泪……” “……” “好了，就先说这么多吧！我也累了，你把泪擦擦，就出去吧！” 张辰说一句，张继业就在那里点点头，眼泪就一直没有停过，直到他说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把儿子赶走。 “好，我出去了，您歇着吧！” 房门关上，张辰吐出一口气。 孩子们的不舍他又怎会不知，他的心里也同样。 可是一方面是年纪大了身体各项机能也几乎耗尽，他早已是油尽灯枯的状态，就算是硬撑，也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另一方面却是张辰实在不想让乐溪等自己太久，心里真的有了轻生的念头。 …… 相传刚刚过世的人的魂魄，可以在奈何桥上停留百日，以了却前尘的羁绊，如果夫妻两个能在这白日之内互相找到彼此，并且同时喝下孟婆汤去转世轮回，那么下一辈子，他们也极有可能再次成为夫妻。 那时候乐溪跟张辰说起时，他还有些不以为然，只当是个笑话，听听就过了。可是听她说的次数多了，张辰心底又有了一丝相信。 如果这世间没有鬼魂的说法，那自己是怎么过来这里的？既然他都能穿越时间空间，来到天启王朝，那会不会真的还有死后魂魄会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之后抹去记忆，然后去轮回转世的可能？ 尤其是乐溪去世之后，张辰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听到她在哪里喊自己，更加让张辰坚定地相信了这件事的存在。 虽然撇下一大家子不管，去追逐老妻的脚步这样的做法有些太过任性，可是张辰却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他真的想试试，看是不是真的可以见到。 …… 恍惚间，张辰觉得自己的灵魂飘向了空中，他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已经有了老年斑的老翁，一脸安详地闭着眼睛。 那样的他有些熟悉，又很陌生，一股说不出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 不过还没等他感伤完毕，就觉得好似有一股极大的吸力，把他给吸到了一个灰蒙蒙的空间中。 他飘飘荡荡地四处游走，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丝亮光，冲了出来。 一个陌生的世界，展现在他的眼中。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地府吗？ 脸上带着或是不甘或是懊悔或是悲愤，又或者是释然的众人，全都在一群手里拿着皮鞭的黑衣人鬼差的看管下，有条不紊地朝着一道并不宽敞的小桥上走去。 其间有人想要后退，就会遭到那群鬼差的皮鞭侍候。也不知道那皮鞭是什么材质做的，打在他们身上并没有什么声响，但被皮鞭打到的地方，如胳膊或者手脚之类，却会像是云雾一般消失不见。 张辰眼睁睁地看着失去身体某一个部分的魂魄疼得在那里撕心裂肺，却没有办法发出一丁点声响，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鬼差们这一招杀鸡儆猴的效果特别好，魂魄们往桥头飘浮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等来到桥头，队伍就慢了下来，有一个同样身穿黑衣的鬼吏，但他身上的黑衣材质样式明显比押送张辰他们过来的黑衣人好了许多的人，坐在一张窄小的木桌上，手里拿着一支毛笔，头也不抬地挨个登记。 “年龄？” “籍贯？” “死因？” “有无牵挂？” “要不要停留？” 有那些觉得自己这一生过得尚且比较圆满，或者心头无牵无挂的，就会被立刻放行，沿着队伍去往下一站——孟婆的粥摊子。 还有一些尚有牵挂或者疑问的，就会被分派到另一条路上，那里有鬼吏可以仔细登记你的需求。 众人这才发现，原先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的嗓子，忽然又管用了。 “我想知道，我死了之后我家那口子什么时候给娃找了后娘，待孩子好不好。” 一个像是死于过度劳作的妇人，用有气无力的声音问道。 “一个月后，娶了同村的刘寡妇，孩子被送去你娘家李各庄。”那鬼吏用毫无感情的语调，说出事情的概况。 “那个杀千刀的！”妇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我可怜的孩子啊，沦落到我那个钻了钱眼里的嫂子手里，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的哭嚎并没有让鬼吏动容，紧接着问：“还有疑问吗？” “没，没了……” 已经能够预见孩子们的悲催结局，她也真的张不开口再验证了，索性不再询问，也能留存个念想。 妇人被一个鬼差引走，从另一条路上，同样往奈何桥赶去。 “下一个。”鬼吏接着道。 “我想知道，我娘的病好了没有。” 一个骨瘦如柴的孩子，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 “半个月之后已经无碍。” “谢谢鬼大爷！” 那孩子听到消息特别高兴，朝着鬼吏不住地行礼，那情形就像是他母亲的身体之所以能够好转，似乎是他的功劳一样。 “下一个。”鬼吏连客套都没有一句，面无表情地继续喊。 那孩子则被候立在一旁的鬼差给带下去了。 “我想知道，家里的母猪这一胎能生下几头猪仔。” “我想知道，我的银子最后都归了哪个小妾。” “我的儿子究竟是不是自己亲生。” “今年地里的收成怎么样，够不够吃。” “……” “……” 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让张辰听得目瞪口呆，可是因为等待时间实在过长，他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第三百七十一章疑问 “我就想知道，晴雪公主为什么能那么好命，而同样身为公主的我，身份比她还要高贵，最后却落得个惨死的命运。” 正打算闭着眼眯一会儿，张辰听到了自家大儿媳的名字。 张辰睁开眼朝着鬼吏的小桌子那里望去，看到了一个身穿最昂贵的绸缎，头上挽着繁复的花样的妇人。 要不是她的脸上跟周围人同样都是惨白惨白的，张辰都看不出她也是个鬼魂。 张辰认得她。 她是当朝的香雪公主，是当朝皇后所出，跟当朝太子是嫡亲的兄妹。跟晴雪那不受宠的嫔妃所生的公主身份相比，地位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此刻她脸上的不甘，是那么明显，让张辰意识到，对于大儿媳，她还是真的颇有怨念的。 “她是天启王朝的香雪公主！” “真的啊？活着的时候没见过什么大人物，死后竟然让我碰到了一国公主！刚才我跟她一个队伍诶！” 这莫名的兴奋是怎么回事？众鬼魂黑线，在场的所有鬼魂，都是一个队伍过来的好不好？ “嘿，你知道这香雪公主是怎么死的吗？” 身边的鬼魂，有许多并不是天启王朝的子民，对于香雪公主并不熟悉，但是她的名号总是听过几耳朵的。 看来即使是已经身为鬼魂，也不能阻止那一颗颗荡漾的八卦之心呐！ 在有人点破了香雪公主的身份之后，等待鬼吏询问的鬼魂们沸腾了。 “我怎么知道，我是跟她差不多时辰死的好不？” 这句话一说出来，整个鬼魂队伍都觉得不好了，浓烈的怨念瞬间把他们包围。 是啊，大家都是差不多时辰断气的，所以才会在同一批次被送进来，又怎么能够得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香雪公主没有让大家的怨念存留太久，话匣子一打开，那嘴巴就像是安上了机关枪一样，再也停不下来了。 从她喋喋不休的讲述中，张辰才把这位香雪公主的生平，勉强理了个大概。 原来这香雪公主同自家大儿媳的纠葛，在孩童时代就已经有了。 天启皇室已经经历了十几代的传承，因为不断地有绝色美女的加入，让整个皇室基因都优异了许多。 香雪公主的外貌，比之晴雪公主自然不差，可以说是各有千秋的。 不过这香雪公主极其要强，皇帝父亲无意中夸奖那个姐妹一句，都能让她酸上半天，更遑论赐给谁的礼物比她好看了。 偏偏就有一次，众位皇室公主在一起在将要放飞的纸鸢上作画，天宇帝夸了一句，晴雪公主画的鹰隼眼神犀利像是活的一样，让同样画了飞禽，只不过是一只春燕的香雪公主觉得是她抢了自己的风头，从此就把她给嫉恨上了。 从此以后，她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喜欢同晴雪公主比上一比。 新裁的衣衫样式要比，内务府的日常配给也要比，先生教授的学问要比，就连每天所梳的发型都要比。 毕竟香雪公主身份摆在那里，她得到的各种资源自然比之其他姐妹要好得多，这让香雪公主在自己所认为的各处比拼中一再胜出，渐渐有了许多的优越感。 可是就在她为此得意的关口，传来天宇帝给张继业同晴雪公主赐婚的事，香雪公主愤怒了。 她年纪比晴雪还要大上三个月，怎么指婚会越过自己？她在自己的宫殿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恨不得立马赶到父皇面前，质问他对自己的疏忽。 其实这可真是冤枉了天宇帝了。 天宇帝先给晴雪公主指婚这件事，并不是因为他偏颇晴雪，而是觉得香雪公主应该有更好的选择，跟继业这小子年龄比较相近的就她们两个，这才选了晴雪。 而香雪公主却觉得自己被排在别人后头了，老大不高兴。直到皇帝无法，给她指了当朝宰相的大公子，这才平息了事端。 这些事在都城，虽然不是普通百姓可以得知的，但张辰也算是有自己的人脉，又跟自家儿媳有那么一点牵扯，也算是了解一些。 晴雪公主被指婚在前，成亲却是被香雪公主抢了先，尤其是在嫁妆方面，虽然同样但是十里红妆，可是香雪公主的婚礼，却是天宇帝亲自主婚的。 一方面香雪公主的公公是当朝权臣，同样但是亲家，天宇帝未免会高看一眼，另一方面也证明了对于她这个嫡公主的重视。 可是两位公主的婚后生活，却让这香雪公主又有了新的不忿。 实在是张继业对晴雪公主太好了。 成亲十几年，不止没有同她红过脸，府里甚至连一个姬妾都没有。 而她所下嫁的宰相公子，却在成亲的第二年，她因为怀孕身子不便的那几个月，就往府里接了四个。 虽然第一胎生了儿子，让她压了三年之后才生下一个女儿的晴雪一头，却让她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她认为男人在妻子身子不便，不能服侍的时候选择别的女人是天经地义，父皇就是这么做的，可是那张继业在晴雪接二连三的生产时，竟然一个小妾都没有！ 心底的郁闷，让她本就娇纵的脾气更为暴躁，这样间接地把自家夫君推的更远了。 她的肚子再无动静，府里小妾们的肚子，却陆续鼓了起来。 她整日忙着斗小妾，帮着自己的儿子清除任何会分薄他家产的可能，愣是没有让一个男婴再出生。 碍于她的身份，夫君敢怒不敢言，却对她采取了冷暴力——分房睡，让她想要赶上三年抱俩生孩子速度的晴雪的打算落了空。 就在她绞尽脑汁地想着怎样能把夫君的心给重新拉回自己身边时，她被夫君给下毒毒死了。 …… 在成为鬼魂的短短一段时间里，她所想到的，不是夫君为什么会毒死她，而是觉得，这下子自己好像又输给了晴雪，心底实在是太郁闷了。 “所求太多，贪心不足，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那鬼吏一样没有抬头，说出口的话，却一点都不留情，可以说是一针见血。 随着他的话说出，张辰就看到那香雪公主本来就已经惨白的脸，更是变得雪白。 第三百七十二章重逢 “我出身本来就高贵，势必对任何事都要求更多，这样也算是贪心？！” “出身高只能说明你前世修得的福缘深厚，跟你今生要求多了是不是贪心没多大关系。”那鬼吏的语调仍是那样清冷，不过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却意外地抬起头来，“你不止是在心里妒忌你的胞妹，还暗中给她添了好些堵吧？现在我要告诉你，虽然你所做的那些事对你胞妹的影响很小，但却折了你自己的福缘，也就是说你之所以会落得惨死的下场，也跟这些事有直接的关系。” 张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大儿媳曾经失去的第二胎那个孩子。想必这件事应该是香雪公主的手笔了，要不然为什么乐溪刚刚给她诊了脉，说母子平安，怎么参加了一次宫宴之后，说没就没了？ “是啊，我就是看不得她好过，让她流产，挑拨我父皇厌恶她母妃，给张继业塞舞姬，让我夫君在朝堂上故意给他使袢子，让人在学堂上故意侮辱她的儿子，那又怎么样？” 香雪公主像是魔怔了一样大吼大叫，可是她的歇斯底里在鬼吏那里，没有收到一点成效，他仍旧是冷着一张脸。 张辰在下面听着，却是差点就跳起来了。虽然年纪大了之后乐溪整天在他耳边叨叨着要修身养性，让他做什么事之前都要延迟一会儿再行动，好给自己同别人多一点时间思考，但，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这个……” 正要张口谴责这个香雪公主，却有一个声音比张辰还快。 “你这个见不得别人比你好的妒妇，我家晴雪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会贪上你这样的姐妹！亏她还整天在我面前说你怎么怎么不容易，要我说你不管是碰到什么样的事儿都是活该！谁会受得了你这样说一不二的妻子？就你这样的性子，你家驸马不去找别人才怪！” 乐溪一出场，就骂了香雪公主好一顿狗血淋头，让从没有受过这样的责骂的她气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乐溪，“你……” “你什么你？现在还是先顾一下自己吧！还以为在地府这里所有人也得让着你呢？现在你可就跟我一样，只不过是一个平平常常的鬼魂罢了！咱们谁也不比谁高贵，反倒是因为我生前不跟你似的，做了这么多的缺德事，在鬼吏大人面前还尚有三分薄面！” 香雪公主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心灰意冷地任由一旁的鬼吏牵着去了奈何桥那边。 张辰伸手拨开挡在他面前的一溜儿鬼魂，用最快的速度飘到了乐溪跟前，朝她张开手臂，“媳妇儿，我可找到你了！” 乐溪乍一被人靠近，并意识到那鬼好像想要抱住自己，虽说只是鬼魂身体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可她的第一反应却是避开，直到张辰那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才僵住一动不动地任由张辰抱住。 “阿，阿辰你怎么也来了？难道你……？” 虽然乐溪因为心中的执念选择了停留百日之后在去转世，但她从未想过张辰会真的在这个时间里过来。 因为这也预示着，孩子们在失去她之后，又要面对一次生离死别。 她就在这极端矛盾的情绪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这期间，负责引导的鬼吏每天都要询问她一次，是不是要放弃等待选择轮回，可她仍旧坚定的守在这里，生怕因为自己一时的不坚定，而让她跟张辰错过了。 如今真的等到他，她却发现她心底的牵挂，却比惊喜要多得多。 “嗯，虽然我也很想代替你，看着孩子们，但我的身体实在是不争气，只能过来找你了～”张辰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 乐溪正要说什么，一旁的鬼吏开口了。 “这是等到了吧？既然已经如愿以偿，你们两个是不是没有什么牵挂，该去孟婆那里了？” “先等一等，”张辰拒绝了一旁鬼差的牵制，“鬼吏大人，我想要知道我这些孩子最后是不是都能够寿终正寝？” “嗯，”鬼吏查看了他手边的一本册子，抬头对着张辰道，“你的三子一女，无一不是寿终正寝，而且你的女儿张吉祥，还会是天启王朝寿命最长的女寿星，享年九十二岁。” 听到鬼吏的这一番话，乐溪都忍不住哭了，当初她生怕跟鬼吏提了别的问题，就会被牵引到奈何桥那里去喝孟婆汤，所以生生忍住了想要询问家人情况的欲.望。 “谢谢鬼吏大人，谢谢，谢谢……”张辰也是一叠声的道谢，儿女们都能够平平安安，如今又找到乐溪，他的心里已经没有牵挂。 来到跟想象之中的老妪形象一点都不沾边，年轻得不像话，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孟婆跟前，他俩不约而同地转头对望了一眼，并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惊诧。 “不用怀疑，我就是真的孟婆，人世间的那些传说，可都是抹黑我的。”孟婆端起还没个手掌大的粥碗，“喝了我的粥，就清清静静地上路吧！你们上一世是夫妻，如今又同时转世，如果有缘，下一世也可能成为夫妻的。” “多谢。” 因为孟婆的这句话，张辰同乐溪同时朝她露出了真诚的笑。 端起那碗粥，再把另一碗递给乐溪，张辰跟她碰了一下碗，“干了这碗粥咱们就上路吧，媳妇儿！” “嗯。”乐溪点点头，抬起头毫不犹豫地把粥送进嘴里。 那粥看着清汤寡水的，张辰都打算憋着气咽下去了，可没想到滋味儿还真的不错。 “咱们走吧！”意犹未尽地放下粥碗，再牵起乐溪的手，张辰朝着她道：“走吧，希望这一世，咱们还能转世成为夫妻。” 说完带着她穿过奈何桥，朝着一个明亮的光团纵身一跃。 关于自己在现代社会的那些曾经，他还从来没有跟乐溪说过，如今张辰倒是希望，两个人这次能够去到那里，也让乐溪能够享受到现代化的各种便利了。 不过命运所有的安排都不是以一个人的意愿为转移的，他们两个也没有去到现代社会，反倒是在另一个时空开始了一段缠缠绵绵的纠葛，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番外(乍到) 孙辰觉得自己像是置身在火海里一样，浑身烧得难受。 奶奶不舍得让爹给自己花钱抓药，只吃了两副药而已，烧怎么能这么快退下去？ 就在他觉得嗓子快要冒烟的时候，自己的手背忽然传来一下刺痛，随着这抹刺痛好似，还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手背那里进入。 等他再仔细体会的时候，那种感觉却像是消失了一样。 嘴里被插进了一个管子，有些许液体进去，让他下意识地开始吸吮。 “慢着点喝，没人跟你抢。”一个带着些无奈和心疼的女声传来，温柔的让孙辰以为是母亲。不过他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虽然记忆里只有母亲会这般温柔，但她的声音不会这样中气十足，始终都像是累极了一样，没有一丝活力。 她，会是谁？ 会是几年没见过的几个妗子，或者是外婆吗？ 孙辰想要睁开眼看看。 只是一眼，他就吓得赶紧闭上了。 这是哪里？！ 白得像是雪一样的墙壁，房顶上还挂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却亮瞎了他的眼。 看着一晃而过的黑漆漆的窗外，此刻俨然已是深夜，而屋内却是灯火通明。 屋顶上的，是夜明珠吗？ “哎呦儿子你可醒了，你小子可真的是吓死妈妈了！”还是刚才那个声音，只不过因为刚刚孙辰的睁眼举动，而显得活泼了许多。 孙辰重新睁开眼，看着这个穿着没见过的衣裳的年轻妇人。 “你都已经烧到三十九度五了，医生说再晚一点送过来脑子都要烧坏了。” “妈，让你担心了。”毫无违和感的话，下意识地就从孙辰的嘴里说了出来，让孙辰大吃一惊。 天知道，‘妈’是个什么称呼？ 可是脑部随之而来的一阵刺痛，让他痛呼出声。 “怎么了？是不是头痛得厉害？医生说了，这是烧的你，你等着，我去喊医生过来。”年轻妇人显然很紧张，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竟然起身离开了。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孙辰重重地叹了口气。 原来，自己竟然因为一场高烧，而灵魂出窍，又在机缘巧合之下，与眼下的这具身体互换了灵魂。 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程序员，在他们灵魂互换的那个夜里，他正好因为连续熬夜，而导致心脏骤停。 简单的说，就是如果没有这次灵魂互换，他已经过劳死了。而远在天启王朝的自己，也会因为高烧不退而早逝。 一次灵魂互换，救了他们两个人。 不去想另外一个孙辰会怎么应付自己那个混不吝好似吸血鬼一般的奶奶，又怎么处理自己留下的那副烂摊子，孙辰此刻，只想着怎么能应付过去眼前这个关节。 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医生被孙辰的妈妈冷月喊来，仔仔细细的询问了他此刻的身体状况，直到确认孙辰只是有些头疼之后，吩咐跟在一旁的护士给他正输着的液体里添加了微量的止痛剂。 “如果待会儿这些液体打完，还有什么症状，再跟我及时沟通。” “好的，谢谢医生了。” 医生刚走，冷月就凑了过来，“阿辰，咱们别做那劳什子的程序员了，太折腾人了。工资又只那么点儿，还不如跟着你爸去餐馆里帮忙呢！……” “妈，你能让我清净一会儿吗？我求你了……”记忆中的孙辰，都是这样应付母亲的唠叨的吧？ “那我不吵你了，你休息吧！”妇人无奈地噤了声，走到一旁的陪护小床上躺下。 不过她可不敢真的睡着，孙辰打着针呢，一会儿完了还得去喊护士起针。 不知道怎么的，孙辰看着她这样，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 如果不是还没有适应这个环境，生怕聊起天来露了怯引起怀疑，孙辰确实是很希望跟这个年轻妇人亲近的。 但脑海中的信息量太过巨大，此刻他的脑子还是懵的。 …… “好了，烧已经退了，回去好好休息，按时吃药，别再熬夜了，就算是年轻，也禁不住你这样折腾。” 一早医生查房时，询问了孙辰的情况，然后笑着宣布。 他可是听说了，这个年轻人为了工作已经连续四十八个小时没有睡觉，这才把自己折腾到住院。 “知道了，谢谢医生。” “麻烦您了。” 冷月听到儿子没事，很是高兴，她张罗着把出远手续办好，这才开着自己的小电轿，把儿子带回家。 “你公司我给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这几天就在家里歇着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去了厨房里忙活，这两天光在医院里挂水了，儿子可是除了稀粥，什么都没吃过呢！ 孙辰拿着东西去了记忆中属于自己的房间，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满屋子东西，感慨万千。 他打开房间大灯的开关，房顶的灯立马就亮了，虽然现在还是白天，但孙辰就这样打开关上，关上打开地，玩了半个小时，才过足了瘾。 坐在床上，孙辰摸着手下的床单，这床单真的不错，摸上去实在是太平滑了，比奶奶孙杨氏炕上铺的那条好多了。叠起来的被褥也好软，跟刚摘下来的棉花一样软，盖在身上肯定很暖和。 衣柜里的衣服这么多，还大都是半新的，有几件甚至一次都还没穿过，孙辰一一拿起，挨个在亮晶晶的穿衣镜前比划了好久。 那镜子可是比在井边河边洗脸时，水里的倒影清楚多了。 鞋架上的鞋子也有好几双，每一双都是干干净净的。 拿着换洗衣服，他去了卫生间，那一拧开关就会出热水的喷头，让孙辰裂开嘴笑了起来。 真是神奇，不用烧柴，这水竟然真的热了呢！ 抹上香皂，孙辰用力吸了吸，比大伯一家那次回来，堂妹孙采薇身上抹的那种香粉的味道，好闻多了。 拿起牙刷，他挤上牙膏，用记忆中的方法开始刷牙，嗯，比起柳条蘸着盐粒刷牙，那味道可是好了千百倍。 洗完澡出来打开电脑，尽管有了思想准备，他还是被‘自己’设计的个性开机动画吓了一跳，那突然跳出来朝着自己伸舌头的黄色方块，好像叫什么……‘海绵宝宝’？ 第三百七十四章番外(改行) “阿辰，快点出来吃饭了！”冷月在餐厅喊道。 “这就来！”正坐在电脑桌前，浏览关于这个世界的现状的孙辰，朝着外间答应着，在记忆中，妈妈好像最烦喊吃饭时得不到回应。 孙爸爸在县里最繁华的商业街那里，租了个不算多大的门面，卖些炒面之类的快餐给逛街的人吃，中午这会正是最忙碌的时候，所以并不回家吃饭。 其实要不是孙辰忽然病倒，冷月也是要去帮忙的，可是为了照顾儿子，冷月只能放孙爸爸同一个帮工两个人在那里忙碌。 尽管知道这是冷月女士心疼儿子，专门为他多烧了一个菜，还是让在此之前仍在为一餐饱饭受尽磋磨的孙辰看了，眼热的厉害。 午餐有三菜一汤，孙辰打眼看去，凭脑海里的认知，知道它们分别是青椒肉丝，苦瓜炒蛋，海米油菜，外加西红柿蛋汤。 这个世界，好像能餐餐吃上饱饭，再不用饿着肚子干活了，真好，真好～ 不过要是妹妹二妞也能过来就好了，希望另一个孙辰会代替自己照顾她保护她，不至于让她再受奶奶她们欺负…… “真把脑袋给烧坏了，怎么傻了吧唧的？赶紧拿筷子吃饭啊！”冷月看着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饭桌上盘子的傻儿子，“你光看就能看饱了呀？” “哦！”孙辰伸手，夹起一筷子离自己最近的油菜。 一入口，他只觉得实在是太好吃了。 脑子里知道它是什么滋味儿，跟真的吃进嘴里自己品味到，那感觉真的是有天壤之别。在他以前的记忆中，这样的青菜，吃进嘴里都是涩涩的，还会有一点儿不可避免的苦味，哪像是现在这般，嘴里尽是属于油菜特有的清香？还有一股子咸鲜味，应该是那个海米的功劳，不过最让孙辰惊喜的，是嘴里浓浓的菜籽油味。 记得上次闻到这股味道，还是母亲尚在世时，他跟着去镇上在粮庄里闻到的。 “多吃一些，省的身体这么差，动不动就发烧感冒的。”冷月看着儿子低头扒饭都顾不得跟自己说话，忍不住心疼道。 要不是儿子在宿舍里发烧昏倒被人送到医院，她还不知道，儿子那份工作竟然这么折腾人。她一边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放在他碗里，一边开口说着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老话。 “要我说，阿辰，咱就不干这活了吧？现在哪里招工不得一个月给人两千多块呢，还都包吃包住的，你那什么程序员，费脑子不说，也才三千多点儿，再去掉吃饭的钱，兴许还没人家剩下的多呢！还每天加班加点的，把人给累个半死，这样下去，我儿媳妇没盼到，净侍候累坏的儿子了都……” “嗯，我也不想再接着干了，明天就去辞职。”孙辰一边吃饭，一边道，因为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到冷月眼里的诧异同惊喜。 “真，真的？”从小到大，儿子的性子都十分执拗，他认定的事情，还没有谁能劝说得动，比如当时硬是自己报考了计算机系。所以尽管冷月十分盼望着儿子能改行，可他真的这样答应了，却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听到母亲的质疑，孙辰抬头，“对这份工作，我也有些厌烦了，趁着年轻再试试别的工作也未尝不可。” 其实是他对于天书一样的代码，实在是招架不住。 不过这句话，也算是解释了他今天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被劝说动了，冷月心底的一丝疑惑也就一扫而空了。 “就是就是，我同你爸爸现在还算是年轻，也不用指望你来给我们养老，你就放心大胆的改行，不要怕失败，失败是成功之母嘛！” 孙辰听到这话心中一暖。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父母，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可孙辰的这对爸妈却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压力。 尽管对于儿子也有他们自己的期许，但他们却是绝对尊重儿子自己的选择的。要不当初也不会在他们已经跟儿子商量好了报考师范类院校，儿子临近报考志愿时，却又自作主张报考了计算机系他们都没把孙辰怎么着。 “谢谢妈。”这句话说的可是真心实意的，既是代表自己，也代表了曾经的那个孙辰。 “那你想做点儿什么，想好了没有？要不咱先去报个教师资格证培训班？” 对于教师，冷月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追求，可是当初自己上学时家里实在是穷，她的学习成绩又不是拔尖的，连高中都差点没念下来的她根本没有那个资格去当。 “呃……”孙辰不想让母亲失望，可让他去为人师表，他却没有那个底气。 “我想先在餐馆里帮几天忙。” 他说出自己的决定。 对于如何能把各种食材，经过各种程序的加工做成美味，以前的他只能在梦里想想，如今身边就有这样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冷月对于儿子的决定惊呆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儿子竟然会对餐馆里的事情感兴趣。 虽然这个小家之所以能够过得这样和乐，没有让她同老公像是同一个工厂的同事们那般，在厂子破产之后连基本的温饱都做不到，可以说是这个家的功臣，可儿子却是正儿八经的二本大学生，让他跟自己一样，窝在满是油烟的小店里劳作，她，她可舍不得！ “我儿子可是文化人，哪怕找个小公司做普通的文员也好过去油汪汪的餐馆里帮忙啊！阿辰，你说笑的吧？” “妈，我是认真的。”知道爸妈对于自己的期许高，可是孙辰并不打算因此就顺从了她的安排。 一方面是孙辰本身并不擅长，另一方面也是知道以前的孙辰也并不是因为父母说了什么，就会轻易改变自己想法的人，如果真的因为这一两句话就答应了，说不定还会惹人怀疑。 “说是去餐馆里帮忙，其实我是想跟在爸爸身后学点儿手艺呢！最近电视上播放的《舌尖上的中国》，让我觉得如果能够成为一个可以随手做出绝世美味的大厨也真的不错。” 第三百七十五章番外(父子) 至于能不能成为绝世大厨，其实孙辰并没有什么信心，只不过眼下拿来忽悠自家母亲还是挺有用的。 这不冷月女士听了，心里就不像是原先那般不是滋味了。 儿子能有这样的大志愿，不管能不能够实现，作为他的父母，也是绝对要支持的呀！ “行，不管你想做什么，妈都是支持你的，只要你能高兴。” 母子两个和和美美的把午饭吃完，孙辰又被冷月推进房间休息去了，“这两天你什么都先别做，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就算想要做厨师，也要有个好身板儿！” …… 晚上十二点半，孙爸爸孙建军拖着疲累的身体回来了。 因为妻儿已经睡了，怕把他们给吵醒了，孙建军走的很是小心翼翼。 从卫生间里洗漱完毕，把一身的油烟味给洗尽，他才去了卧室。 “你回来了？今天怎么样？”冷月从被窝中探出头来。 “还行吧，天气有些冷，逛街的人少了得有两成。” 逛街的人少了，在餐馆里吃饭的人自然也就减少了一些。 “阿辰今天答应我要换个工作了。” 心里叹了口气，冷月开口。 “哦？那活儿整天要加班，好好的孩子愣是给累病了，还是换个轻松点的工作好。”孙建军点点头，对于儿子的决定，显然很是满意。 “可他跟我说要去餐馆里帮忙。” “去餐馆里帮忙，他这是想做什么？”孙建军的眉头紧蹙，莫不是儿子这次根本不是因为加班累倒的，而是受了什么刺激？ “这段时间没听他说跟哪个女孩子比较谈得来吧？”他所能想到的，也只能是这个了。 “不能吧？没听他说过呀！”自家老公这样一问，冷月的心里也没底了，难道说儿子被人给甩了？所以他才厌倦了自己一直喜欢的程序员工作，说什么想要换个环境？ “先别想这些了，等明天早晨起来我问问他再说吧。”孙建军说完这句话，关上床头的台灯。 不过关灯之后的夫妻两个，谁都没能像是从前那般，一会儿就睡着，睁着眼睛各自寻思了一会儿，才渐渐睡去。 …… 孙辰晚上在网上翻了好长时间资料，直到觉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这才洗漱睡觉。 躺在那张柔软舒适的床上，睡到自然醒，才伸着懒腰从房间里走出来，“妈，有什么吃的没有？” “给你留了一碗豆浆，三个肉馅儿的包子，自己去用微波炉给热一热再吃。”孙建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个很大的塑料水杯，里面泡着一个用来降火的金银花的茶包。 白天一忙起来，他总是会忘了喝水，所以趁着在家的这会儿，冷月都会递给他这么一大杯。 “爸，你今天没去餐馆？”孙辰愣了愣。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眼前的孙建军因为坐在沙发上，看不到他的身材如何，可是依照记忆，孙辰知道，他的身高有一米七八，可是体重也足有一百八十斤了，可以说是一个颇为魁梧的壮汉。 他的长相，同孙周一点都不相似，浓眉大眼，方口阔鼻，典型的鲁地汉子，跟冷月的精致五官却是难得的互补。 不过他俩的性子却跟外貌正好相反，冷月性子豁达泼辣，孙建军倒是细心和善的。 不过要是让孙辰来选，他宁愿应付说话一点都不温柔，甚至有时候说出口的话像是刀子一样，能一下一下戳的你心里流血的冷月，也不愿意同爸爸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讲道理。 “今天阴天，去街上玩的人一般没那么早出门。昨天晚上我听你妈说，你想去餐馆里帮忙？” “是啊！不想在原来的公司里做了，想要换个活干干。” 怕归怕，可是孙辰仍是硬着头皮回答了他的问题。因为他知道，如果今天自己不能说服他，想要去餐馆里工作的事情，就只能作罢。 “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也知道，这隔行如隔山，一旦改行，尤其是像你这般，挑了个跟自己所学专业风马牛不相及的，那你以前所学的那些，就算是全盘放弃了。” 尽管他不懂，但也知道，程序员这一行，需要不断学习，就算是中间只隔了一年不做，想要再追上也是要费十二分力气才行的。 “嗯，我知道的。不过爸，我真的是想清楚了，才说要改行的。” “那你怎么又单单挑中了餐馆里的活计？别跟我说你只是看了个电视，就有了那样的想法。” 看，孙建军可真的没有冷月好忽悠，在她面前可以轻易通过的理由，到了孙建军这里，就行不通了。 “其实，我是觉得，现在做什么都有风险，可是只有在做吃的，尤其是咱们餐馆这种不赊不欠的快餐，只要经营得当就是稳赚不赔的。所以，才……”孙辰斟酌着道。 “给人打工才是稳赚不赔吧？就算是自己经营餐馆，也要考虑房租，人工，各种税费，有时候忙活一年，最后只给房东和工人打工了。” “呃……” 这话真的好有道理。 “而且在咱们餐馆里干活，可不像是你坐在电脑前面那般，只是动动手指就可以了。”孙建军倒是没有一开口就否定儿子的想法，而是跟他摆出在餐馆里需要干的活计，“咱们那样的小餐馆，不像是大酒店里那样，分工明确，洗菜的只管洗菜，拖地的只管拖地，是所有的活都要做的，你确定你能吃的了那个苦？”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我不能吃苦？”孙辰不服气，他自认若论吃苦，就算是孙建军，也是比他不能的。 孙辰的这个样子逗笑了孙建军。 儿子性子从小跟着脾气暴躁的爷爷，养成了绵软的性子，等他发现之后想要再改正，已经迟了。像是这般耿着脖子跟自己计较的时候，很少很少，最近的一次还是他高考擅自填报志愿之后，他跟自己讲道理那会儿。 记得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要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就算你是我亲爸，也不能代替我做决定！” 第三百七十六章番外(帮工) “爸，以后的路，都要我自己去走，就算是你再疼我，也不能代替我不是？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能放手让我去试试呢？哪怕真的不行，我还这么年轻，想要再做改变也是来得及的嘛。” 孙辰此刻所说的话，跟那会儿还真的是有点像，只不过年纪大了点儿，说出话来已经没有当初听起来那么冲了而已。 “既然你的决心那么大，我要是死活拦着你不让你去做，也显得我这当爸的太不讲道理。就像是你说的，你自己的人生要你自己做主。这样吧，你可以先去餐馆里帮忙一段时间，如果觉得做不来，就立马找别的活去做。待遇跟请别人一样，该做的你也得一样不少的做了，要是偷奸耍滑，或者打破了盘子什么的，都是要扣工钱的。” “嗯！谢谢爸，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孙辰使劲地点头，兴奋异常。 其实爸爸也只是比妈妈看着严厉了点儿，不好说话了点儿，只要跟他摆出道理来还是挺好商量的嘛！ …… 既然已经商量好，孙辰又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就去了单位辞职。因为效益不好，正打算裁员的老板对于孙辰这个没有什么印象的员工忽然甩手不干，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很是痛快地签了字同意。 也正巧前几天刚刚发了工资，这个月才做了不过几天，孙辰又因为发烧请了假，倒是不用再费劲结算工资了。收拾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又跟几个平时聊得来的同事打了招呼，孙辰就抱着箱子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孙辰就被爸爸给喊起来，打着哈欠跟着他去菜市场买菜了。 机动三轮车并没有车棚，孙辰坐在车斗里，裹着厚厚的军用大衣还有些瑟瑟发抖。 这段时间白天已经挺暖和了，他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这么冷，爸爸每天都要早起去买菜，是不是都这么受罪？ “冻坏了吧？咱们先去买菜，等从市场上出来，再去那边粥摊子上吃点早饭。”三轮车刚一在市场门口停下，孙建军就摘下头上的安全头盔，挑眉看着儿子笑道。 “嗯。”孙辰搓搓手，掏出纸来擦了擦被冻出来的鼻涕。 市场很大，可是因为摩肩擦踵的人来人往，也显得很是混乱。 各种卖菜，卖肉，卖鸡鸭鱼的摊贩，正忙着招呼客人，嘴里不断地吆喝着。 再有孙建军这种，边走边跟商贩们喊着要什么的采购人员猛然对着哪个摊贩一通喊，孙辰觉得这情景比奶奶孙杨氏跟邻居大娘们吵架时还要热闹几分。 不过市场上所有的一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再新鲜不过了，东张西望的看着倒也没有多无聊。 “鱼兵，给我留七八条黑鱼，两斤半到三斤一条的。”孙建军朝着正给客人杀鱼去鳞的一个矮胖中年人喊道。 “好嘞！我一会儿就给孙哥你拾掇出来。”鱼兵一边干活，一边头也不抬地答应道。 “他叫于鸿兵，可是因为他卖鱼，大家伙儿都喊他鱼兵。咱们买鱼，主要是做水煮鱼或者铁板烤鱼，太大了不好定价。” 这句话是对一脸好奇的孙辰说的。 孙辰又转头看了鱼兵一眼，记住了他的大致长相，这才转头对着孙建军点点头。 看样子爸爸是他的老客户了，只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孙建军对于儿子的反应，显得很是满意。本来以为他这次跟着自己来市场，也就是认认路罢了，可看他那架势，是打算真的认真干下去呢！ 孙建军带着儿子，又去了猪肉摊，熟食摊，菜摊和调料店，粮油店。看着他跟人家讨价还价地下订单，然后付钱，然后转身走人，那花钱的速度，真的是刷刷地，让一旁的孙辰看了直心疼。 刚才他在心里可一直记着呢，爸爸这次，最少花了也有两千多块钱了。虽然这些都是开餐馆所必须投入进去的资金，可是让过了好几年身无分文的日子的孙辰，还是有些不舍得。 除了不舍得，孙辰最强烈的感觉，还是震惊。 在此之前，他只从孙辰的记忆中知道，这个世界的物质极度丰富，可从没有一个直观的印象。 来到这里之后，孙辰才恍然发现，他曾经所待的天启王朝，虽然一直自诩泱泱大国，并且太平盛世也维持了几十年之久，生活水平比起眼前的这个世界，真的是差了太多。 种类繁多的青菜肉食，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一些他见都没见过的调料，海鲜，就那么一堆堆地摆在那里，供客人挑选。只要有钱，就能带走。这些可都是普通百姓就可以轻易企及的幸福呐！ 孙辰敢打赌，就算是天启王朝身份最为尊贵的天允帝，也一定不曾见识过这么多的好东西。 “好了，现在去开三轮车，拉了东西咱们就去吃饭。” 看出儿子的心不在焉，孙建军以为他是有些饿了，“那里的牛肉汤很好喝，配上他们自己烙的葱油饼简直就是享受了。” 孙辰笑笑，对他点点头。 买的东西太多，等把所有的东西给装到车上，整个车斗都已经装满了，竟然没了孙辰能坐的位置。 这就尴尬了。 “先去吃饭，等吃完饭了你自己搭公交过去吧！” 孙建军当机立断。 “好。” 孙辰苦笑，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还好虽然没有来过这里，记忆中的搭乘公交的方法他还能找到。 牛肉汤那里生意火爆，早就坐满了像是孙建军这样，一大早就来市场上采买东西的人。还有旁边卖豆浆油条，烧饼等的小摊，也都围了许多人。 看孙辰一直盯着那些摊子看，孙建军哭笑不得，“怎么，你妈这两天在家里没给你做饭吃呢？像是饿了十天半个月似的。” 孙辰被说得不好意思了，其实不是他被妈妈给饿到，实在是那些东西飘过来的香味萦绕鼻端，让他真的忍不住想尝尝味道。 “爸，咱们葱油饼少要一点，另外买个烧饼吃吃呗！”最终对美食的渴望战胜了心底的羞惭，孙辰提起勇气开口要求道。 “行，再多要两根油条，烧饼夹油条，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儿子难得朝着自己撒娇，孙建军毫不犹豫地点头，“要不再买碗胡辣汤，喝着出出汗。” 烧饼油条胡辣汤，可是绝配。 对于儿子，孙建军从不会吝啬，反正半大小子饭量正壮(意思是吃得多，饭量大)的时候，多喝一碗汤又不算什么。 到了结账的时候，两个人足足花了三十多块钱，让孙辰心疼不已，要知道现在精瘦猪肉也只不过十二块钱一斤，他们这顿饭竟然吃了三斤猪肉！ 说到猪肉，孙辰又乐了，在他那个时代，越是肥的猪肉，越是受人欢迎，全瘦的那种都没人要，因为买回家里根本炼不出油来。可是没想到到了这里，正好反了个，人人追求健康饮食，越是瘦肉越是争着抢着要，肥肉倒是无人问津了。 还有那些猪骨头，猪下水，在以前都是搭头，一点都不值钱，现在竟然比猪肉还贵。 真的是想不通想不通啊！ 孙建军交代了几句就开着三轮车回餐馆了，留下孙辰独自穿过一条马路，去站牌那里等公交车。 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准备上班的人等在那里了。等车的人很多，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孙辰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有许多年轻的女孩子，穿的很少，这让他有些不敢抬眼去看了。 因为工作的那间公司里除了男性，就只剩下扫地的大妈，他穿越过来这几天，除了待在医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年轻女孩子。 跟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相比，她们的打扮，可以说是颇为露骨大胆的。因为就算是花楼里的姑娘，也只不过是穿的衣服颜色鲜艳了一点儿，脸上抹的胭脂水粉多了一点而已，可是像是她们这样，随随便便就把胳膊和大腿露出来给陌生人看的，是要被众人耻笑的。 公交车上已经没有空座位了，孙辰只能拉着手环站在那里，晃晃悠悠地。可是即使这样，也比他曾经去镇上时做过的牛车舒服了许多，至少没那么颠簸，像是要把浑身的骨头给颠散架了一样。 公交车走走停停，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爸爸那个餐馆所处的街道。 “辰哥，你咋过来了？”餐馆里的帮工，华子看到孙辰，笑着向他打招呼，此刻他正用抹布擦着桌子。 “嗯，华子，以后我也来这里干活了。咱俩可就成了同事，你可要多多关照了。”孙辰朝他打趣道。 华子是很老实的一个小伙子，他家在乡下，因为家里穷，只读到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如今只有二十岁，却已经在孙爸爸的餐馆里待了两年多了。 听到孙辰的话，他显得有些不敢相信，随即转头朝着自家老板看去。 “从今天开始，就让阿辰跟你搭伙干活，有什么要他做的，别跟他客气，尽管开口指使就行。”孙建军的话，算是给孙辰做了证明。 “你那个……程序员的工作，不，不做了呀？”华子一紧张，就会有点结巴，这也是他不愿意待在人很多的工厂做活的原因。 整天跟他们在一个宿舍里住着，让他们知道了，他一紧张就会结巴的这个缺点，那些人可没少嘲笑他。 在这个快餐店里干活，虽然累些，活计也繁琐了些，但是老板夫妻两个都是好人，从来没有因为这个取笑过自己，反而在知道了自己这个缺点之后，主动在吃饭的时间，找了一个钟点工专门负责招呼客人，让他去厨房里帮忙。 “嗯，那个工作太费脑子了，我怕自己再接着干下去，就真的成了聪明绝顶了。快跟我说说，我现在该干什么？” “那，你就把这些桌子给擦干净吧，擦完之后把抹布给洗干净，在把所有的椅子都挨个擦一遍。” 华子是个实在人，既然孙辰开口询问，毫不客气的就把所谓的抹布递给了他。 孙辰也不含糊，接过抹布挽起袖子就干了起来。 刚刚开始做时，孙辰干劲十足，嘴里还哼着小调，可等他把十几张桌子全都擦干净的时候，就唱不出来了。 这具身体常年坐着工作，又不经常运动，这样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弯腰擦桌子，还真的是累的不轻。 想到还有几十张椅子等着自己去擦，孙辰长叹了一口气。 不过相比起自己以前整天忙得像个陀螺似的，没有一刻停歇的日子，这一点点活计，真的不算什么。心里安慰着自己，当这具身体适应了这样的劳动强度，就不会这么累了，现在先忍忍吧！ 华子那边已经把餐馆的玻璃门给擦干净了，此刻拿着洗好的拖把，正打算拖地，看到孙辰还没有完成他交代的那些工作，放下拖把就开始帮孙辰擦椅子。 “呃，我干的是不是太慢了？”孙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你第一次干这样的活，已经不算慢了。”华子笑道，“再说有你帮忙，我轻松多了呢！” 两个人合伙把整个餐厅里收拾干净了，孙建军同冷月两个人也把厨房里的活计给干完了。 时间也正好到了十点半，雇的那个小时工也准时来到了餐馆。 这个时候陆续有客人进来餐馆里吃饭，孙辰虽然是第一次在餐馆里干活，但是也在外面吃了很多顿饭，知道服务员应该干些什么也没有，显得很慌乱。 再加上他刚刚接触这些，对着客人都很是热情，倒是无形中让餐馆里的生意好上了不少。 就这样一直忙忙碌碌的，孙辰忽然听到自己的肚子里传来了咕噜的叫声。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两点多了。 这个时候餐馆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冷月和孙建军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端着两个盛菜的大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好了，先收拾收拾去洗手，咱们也该吃饭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番外(决定) 午餐很简单，只是炖了两盆大锅菜外加馒头，白开水。可是饿急了的孙辰吃起来，却觉得香的很。 “怎么样？餐馆里的活计不是那么好做的吧？”冷月看着儿子那狼吞虎咽的样子，眼底闪过心疼。 从小到大他们夫妻就算是再吃力，也从没让他做过多少家务，即使参加工作，也是轻轻松松的坐班，今天整个饭时，儿子可都没有休息，一直在外间跑来跑去，真的是出了大力气了。 “还好啦妈，就是一开始上来没摸到节奏，有点手忙脚乱的。”尤其是刚刚开始接待客人时，他对于餐馆里的那标了十几张号牌的桌子，不能做到见号码就能知道坐标，弄错了好几次。 这张桌子上点的龙虾小炒，偏偏被他送到另一张桌子上去了，人家没有点过的肉丝拉皮，却被他给端上去了。 碰上这样的事情有脾气好的客人就会摆摆手笑笑说没有关系，再换过来就可以，有那些脾气差的就会说，只点了几样菜都会弄错，以后再也不会过来吃了。 “在餐馆里干活，什么样的人都能遇见，他们可不会像家里人那样，事事迁就你，而且有些人说话还挺难听的。”华子对此深有体会。 要不是曾经碰到过几个特别难缠的客人，让他在紧张之下口吃了起来，他也不会到了现在也只敢在厨房里憋着。 不过在厨房里憋着也不是全无好处的，在老板手下给他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下手，对于那些菜式的配菜，他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至于烹调方法，简单的流程，他也了解清楚了，如今就只差上炤实习了。 今天的大锅菜就是他做的，虽然说这样的饭，对厨艺的要求比较低，但他也已经尽力的把味道朝着好吃做了。 孙辰听了华子话，深有同感，虽然他平时跟人接触比较少，但也不是那种与世隔绝的资深宅男，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一点的。 而且他过来餐馆帮忙的本意，并不是要一直在外间招待客人，他真心想要做的，其实是爸爸孙建军的工作。 可如果他乍然提出，肯定会吓到父母。 因为从小到大，除了会煮方便面，他连最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都不曾做过。 孙辰在原先的世界里，却不是这样。 母亲早逝，父亲孙周有心爱护，却要每天被奶奶孙杨氏赶去镇上做工赚钱，根本顾及不到。 小小年纪的他同更小的妹妹二妞，每天天刚亮就要起来做活。 烧火做饭，喂猪喂鸡，打发一家子吃饱之后，收拾好院子，再背着箩筐去割猪草，逢田里活多，还要去帮忙，每天都忙的像个陀螺，没有一刻得闲。 奶奶孙杨氏刻薄，稍有不如她意，对着他们兄妹就是一通打骂，还经常罚他们不许吃饭，孙辰每天都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能在奶奶的眼皮子底下，让二妞同自己不至于饿肚子。 在做完奶奶吩咐的那些活计的间隙，他下池塘里去逮鱼，上树去掏鸟窝，撸榆钱，槐花，甚至跟大壮去挖一种甜甜的草根，只要能想到的，他都吃过。 人家大壮挖草根是当零嘴儿，他挖草根，却真的是觉得那股甜甜的滋味儿，能抵消一点点肚子的饥饿感。 想想，真的是可怜至极。也不知道另一个孙辰到了那里之后，能不能受得了。 对了，他生病时，正跟家里闹着分了家，拖着一副病殃殃的身子，也肯定是不能跟着铁犁叔去山上打猎了。指望奶奶能够生出什么恻隐之心，能够晚一天，赶他们出门是不可能的了，幸亏还有大壮一家，至少能接济他们兄妹几顿。 不过对于沦落到这样的境况，他一点都不后悔，要不是他及时看清奶奶的为人，等以后他跟二妞都长大了，说不得哪一天就会被她给卖了，为了三叔的前程，她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甚至父亲孙周在她的眼里，也只不过是可以供她随意驱使的劳动力罢了。让她真的当成儿子去疼爱的，除了三叔孙彬，就只有大伯孙齐了。 …… 日子就这样悠悠地过着，孙辰的这具身体，也渐渐习惯了餐馆里的劳动强度，工作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多了他一个人帮工，孙建军同冷月两个人也没有那么累了。不过孙辰却发现，他们两个人，却并没有他预料中的，显得那么轻松。 有好几次孙辰都看见，父母在他转头望向他们的时候，总是会露出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在发现他看自己的时候又会立马收回。 他们的心事，跟自己有关。 …… 这天趁着客人还没来，孙辰正襟危坐地，跟父母开口，“爸，妈，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没，没有啊，你现在整天同我们待在一起，家里有没有事怎么瞒的住你，你还能不知道吗？”孙建军道。 “嗯，我也觉得是这样。”孙辰点点头，“那你们就是在为我发愁喽？” “咳，”冷月正端起水杯，打算喝一口水，儿子这么一句话，让她一下子就被水给呛到了。 而孙建军也不复刚才的侃侃而谈，紧抿着唇不做声。 “阿辰呐，其实，我跟你爸这几天还真的为你的事情挺发愁的。”冷月斟酌着措辞，“我们是觉得吧，你原先的工作做腻了，想要做些别的散散心，这两个多月的时间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去找些别的活来做一做？” 说实话，对于他们夫妻俩现在所从事的工作，冷月从来都没有觉得有多么的见不得人。可是这两个月来，街坊四邻的询问，却让她渐渐有些后悔当初轻易就答应了儿子到餐馆帮忙。 他们两个都没有什么本事，文化又低，找不到别的好一点的工作，可是在冷月心底深处，却仍是想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能够从事尽可能体面一点的工作，而给他们两个脸上争光的。 堂堂二本毕业的大学生，如今竟然甘于沦落到一个小餐馆里跑堂，而且这个人还是他们的儿子，冷月的心里其实是很有些失落的。 可是对于儿子的一向宠爱，又让她根本说不出强制让儿子改变想法的话，这才造成了这段时间，她的犹豫反常。 把这些话同老公说了，冷月可以看出，虽然当时他没说什么，心里对于自己能在某一天劝说他重新选择自己的职业，也是默许的。 “其实就算今天你们不开口，我也打算跟你们商量一下的。”孙辰道，“我觉得爸爸炒菜时的姿势挺帅的，打算跟他一样当个厨师你们说好不好？” “呃……”孙建军同冷月这个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被儿子问的什么话都不能讲出来了。 说不好吗？就是没有什么大的本事，可在儿子眼里，孙建军一直维持着特别高大的形象，如今否认了儿子说的，就好像是间接否定了自己。 可是要说好吗？ 如果真的说好就等于对，儿子刚才的那个提议表了态，支持他做个跟自己一样的厨师吗？ 孙建军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两难的选择。 并不是说自己打心眼里瞧不起厨师这个职业，而是他作为厨师二十多年，深深体会到其中的艰辛。 不说是每天都要弄得满身油烟，那个味道怎么洗都洗不掉，腿肚子上的青筋暴起，越来越严重的静脉曲张，单是每天晚上收工之后那隐隐作疼的手腕，就让他有些犹豫。 各行各业都有或多或少的职业病，而厨师身上是最多的。 常年油烟熏陶，会让他们的肠胃比之平常人脆弱许多，经年累月的颠锅颠勺，不止会让他们的手腕疼痛难忍，腱鞘炎，肩周炎，甚至强直性脊柱炎，腰间盘突出，都是每个厨师以后不得不面对的。 “我还是那句话，你的人生以后都要你自己去走，不管你现在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是你自己要承担后果的。” 孙建军的这句话说出来，等于是默许了孙辰的决定。 “那我从明天开始就去厨房里帮忙？”他试探着道。 “嗯，来吧！”孙建军点点头。儿子性子执拗，认准了一件事情，就想坚持到底，不过这个性格对于他想要学习的厨艺来说，未尝不是一个优点。 …… 从第二天开始，孙辰每天的工作，变成了帮忙择菜，洗菜，冷月被替换到了外间招待客人。 这两个月，除了在外间招待客人，他每天早晨都跟着爸爸去市场上买菜，所以对于餐馆里需要的这些食材，也是比较了解的。 不过等那些东西运到了厨房，他并没怎么留意是怎么处理的，所有这些都要从头开始学起。 刮皮，摘叶，去根，泡发，他忙的像是一个陀螺，可是每天能多认识一种食材，能多知道一个处理食材的方法，都会让他觉得兴奋不已。 看出儿子的干劲十足，孙建军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因为经过他的观察，他已经能够确定，对于这个职业，儿子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而看到父子两个在厨房里说说笑笑，冷月也渐渐释怀。 就算是儿子不从事多么体面的工作又有什么？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连上班都能在一起，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 一个月后，孙辰开始接触案板。 一开始只是帮着切一些土豆块，茄条，青椒块，之类，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慢慢地，在他们自己吃饭时，孙建军就会特意让他切点土豆丝，青椒丝，胡萝卜丝之类的。 从一开始的有粗有细，到最后的粗细均匀，孙辰用了半年的时间才能做到。 再然后，孙辰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记住了餐馆菜单上的炒菜的所有配菜，做到了在外间喊出一个菜色的时候，能够在第一时间就准确抓出其需要的各种配菜，并且能够手脚利落地把东西全都处理好，到了孙建军那里，只需上灶炒制就可以。 学了快一年，孙辰竟然还没摸到锅沿，这让他有些丧气。 不过孙建军对于儿子的进度特别满意。不管是哪个行业，最重要的都是基本功，就像是盖房子，只有地基打得好了，以后才有可能在这个基础上盖起万丈高楼。 …… 这天孙辰正在用刀片鱼。 一个月之前，他开始学着处理那些鸡鸭鱼肉之类的肉食。切肉丝，肉片，他练了一个月，今天是第一天片鱼。 鱼刺很利，不小心就会被扎破了手，他拿了一个干净的布，把鱼肉给按住。 一开始的鱼片，有些厚了，孙建军跟他说要薄一点。可是孙辰没有掌握好那个度，鱼片又过于薄了。 中午吃饭时，孙建军把孙辰处理的这些鱼片做了酸菜鱼，专门挑出薄厚不一的两片鱼肉摆在孙辰面前。 “你看，同样的火候，因为你食材的处理不匀，成熟度也不一样吧？薄的这片都要煮烂了，厚的这片中间还有些红，就这样还是我挑出那些薄的，特意晚下了一会儿锅呢！” 孙辰剥开看了看，点点头，“知道了，以后注意。” 孙建军对于儿子的态度，也是很满意的，他从来不会耿着脖子，跟自己辩解他的失误。错了就是错了，以后再改正就是了，但你咬着牙死不承认，没有一点意义。 …… 又跟着磨练了半年，孙辰才终于得到了一次上灶的机会。 虽然只是给他们这些自己人做工作餐，但孙辰却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 炒土豆，鱼香肉丝，豆角炒肉，虽然但是再简单不过的菜色，可孙辰在孙建军的指挥下，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这就是人们说的眼高手低，任何一件事情，没有做过的人看着别人做，都会认为特别轻松。还会觉得，‘哎呀，这个不难，要搁我身上，绝对做的比他还漂亮！’等真的去做了，他们才会知道，那些都只不过是看着容易而已。” 孙辰点点头，对此特别认同。 他平常见孙建军在那里颠锅，都显得特别轻松，今天也小心翼翼地试了试，哪知道差点儿把锅里的菜全都给颠了出去，后来只能憋屈着用勺子翻了翻。 第三百七十八章番外(进修) 还有就是各种调料下锅的时间同数量，菜式所需要的火候，这些孙辰全都没有概念，却硬是靠着孙建军在一旁的提点，给勉强做出来了。 在口味的斟酌上，孙辰耗费的功夫也不少，虽然有孙建军在一旁看着，他也用了好久，才渐渐摸索出合适的分量。 虽然社会上有许多的那种厨艺速成班，一进去就会一股脑地把课程表上的所有都教给你，但孙建军并不想着让儿子去那里。 与其被动填鸭式地被塞上一脑袋菜谱，不如就这样慢慢磨练，学个正儿八经的本领。 期间也有不少亲朋好友看不惯他们一家子这样迁就任性的孙辰，过来劝说，可孙辰自己认定了，一家之主的孙建军也挺支持，孙辰愣是这么在餐馆里蹉跎了两年多的时间。 尽管冷月一直想让儿子找个合适的姑娘娶回家，但内里还是一个只有十九岁的少年的孙辰，却一点都不着急。 在他们那个世界，小伙子十九岁都可以当爹了，可是看了这么多的大龄青年，让孙辰忽然意识到，他的人生，应该不止是随波逐流地结婚，生子。 …… “阿辰，四号桌的红烧茄子做好了没有？别忘了告诉你爸人家不让放蒜。”冷月在出菜口那里朝着孙辰喊道。 “哦，知道了。”尽管油烟机的声音轰隆隆地，孙辰还是听到了母亲的嘱咐，扯着嗓子答应道。 快餐不比大型酒店，来吃饭的客人不会像是迁就他们倾慕的某位大厨的口味来迁就这样的小餐馆，各种各样琐碎的要求就多了些。 每个人对于酸甜苦辣咸的接受程度，也都不尽相同，或许这个人觉得已经是绝世美味，等他安利给自己的好友来吃，对方却不一定捧场。 孙辰他们这样的快餐店厨师，所能做的，也只是在大众普遍接受的范围之内，尽力让卖出的食物可口一些。 这也应该是在快餐店工作的厨师们的悲哀，他们不会做出太超过普罗大众接受范围的口味，最多算是中规中矩，因此也就永远都不能凭借这些，在厨师界里争得自己的一席之地。 那怎么界定一个厨师的专业水准呢？以前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全靠食客们的口口相传，也就有了传承百年的特色美食。到了现在，各行各业都有了一套自己所从事行业的鉴定标准，厨师这个行业，也是如此。 没错，就是考级。 怀揣着一个个厨师梦的年轻人，只有通过考级，才能让世人承认自己厨师的身份，否则，任凭你说自己厨艺再好，也不能说自己是一名厨师。 如果一辈子只待在这个小餐馆里，跟在爸爸后面帮忙，孙辰当然用不着这么麻烦，只需要一张健康证明，外加一份用工合同就行了。可是孙辰却不打算这样含糊度日。至少，在爸爸年纪大了之后，他要有能力顶替他的位置，让他不至于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在灶台前辛苦劳作才行。 孙建军手里也是有证的，不过他拿着的，还是十几年前，参加了一个社区闲散就业人员的职业培训班之后，得到的一个职业评定证书，如今拿出来，也只不过是证明他自己可以从事这份职业而已。但对于孙辰现在的考证之旅，他却不能提供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建议或者意见。 毕竟时代在进步，各行各业的资格考核手段，也在不断变化。 孙辰能依靠的，似乎只有自己。 他花了一整夜的时间，在网上搜索了许多关于厨师考级这方面的资料，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首先第一步，他真的要去找个厨师培训学校去上一下了。 因为要取得厨师资格证，首先要在国家承认的职业培训机构里，完成不少于限定时间的培训，再在某个实习单位里至少实习两年或者以上才行。 而且这样考出来的资格证，才只是初级而已，要想更进一步，则需要不同年限的从业经验，完全就是在熬资历。 从初级到中级，最少要三年，中级到高级，最少四年，高级到技师，最少也要五年甚至更久。。。。 孙辰也不想变得多么牛掰，只想着混张证书可以子承父职就行，在货比三家之后，选择了离家最近的鸿达厨师培训学校。 依照他们餐馆里的菜色口味，孙辰选择了鲁省的特色菜——齐帮菜为自己的专业。 前来学习的，差不多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儿，男性居多，都是本身不怎么爱学习，但是家里人又不想让他们放任自流，想着好歹能在这里学个手艺也好，以后不至于没有一技之长连个温饱都混不上。 二十六岁高龄的孙辰坐在这样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大孩子中间，显得特别的鹤立鸡群。 因为年龄最大，他还被只有三十多岁的班主任给指派成了这个班的班长，可那帮混人竟然因为孙辰的年纪大了，起哄喊他老班长。 对于他们这样没有恶意的调笑，孙辰选择置之不理，反正他过来这里，也不过是想混张证书而已，犯不着跟这帮孩子计较。 因为孙辰的默许，老班长这个不算外号的‘外号’，就这么叫了起来，连跟上次不是一个班级的同学，见了他竟然也这么叫。 到最后整个厨师学校都知道了，今年的齐帮菜专业，有了孙辰这样一个快要年逾三十的老班长。 每天的基本功练习，孙辰并不因为自己已经有了以往的经验就漫不经心地应付过去，反而比周围的同学还要勤奋。 切块，切丝，用铁锅颠沙子，他也总是会超额完成，而且在学习专业课的间隙，他还选修了食雕技艺。他觉得食雕真的是再神奇不过了，普普通通的萝卜土豆，还有冬瓜等，在导师的一双巧手下，慢慢褪去它们原本的平凡外貌，呈现出让人眼前一亮的缤纷美景来。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这样的美景，它们还能吃！ 不过不得不承认，不是所有的活计都是仰仗着一腔热血就可以成功的，任是她用尽了浑身解数，想要在食雕一途上有什么建树，却是不可能的了。 …… 煎、炒、烹、炸、溜、卤、炖，稍微差了一点火候，味道就会大打折扣，红烧、清蒸、爆炒，各种烹饪手法，让孙辰看的眼花缭乱，每天都沉浸在对于美食的探索中。每天都会发现，孙辰把自己安排得像是一个陀螺，一刻都不舍得浪费了。 跟他们相比，原本孙建军还算看得过眼的厨艺，瞬间就被秒成了渣渣，更遑论才刚刚触及到厨师门槛的自己了。 孙辰像是掉进了汪洋大海的一片海绵，拼了命地吸收起其中的养分，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恨不能变成四十八个小时来用。一个人的精力到底是有限的，孙辰把自己的全部心思更多的用到了研究厨艺上，自然也就有些忽略了跟周围的同学们搞好关系。 整个班上，孙辰所能记住的人，也不过只有三分之一，这还是因为他们在路上碰到自己会主动打招呼，并且提及两个人相处时印象比较深刻的小事，他才能想得起来谁是谁。 班里组织的聚会，除了必须要参加的，他也从来不掺和一项。他班长的头衔，简直就是形同虚设。 有同学就在班里说他太过清高，而且一点都没有集体观念，对此孙辰苦笑，不过他最终还仍旧我行我素。 笑话，他过来这里，可是来学习厨艺的，那里能把时间浪费在跟这些小毛头们的瞎胡闹上？ …… 三个月之后，是他们这期培训班的第一次考核，整个考核只考了他们一样菜色——油爆双脆。 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孙辰上了灶台，很快就完成了自己的那份作业。 端着让导师打了分，并且得到了九点五的好成绩的菜品，孙辰正乐滋滋地打算去小超市里买两个馒头把午饭给凑合过去，眼前的路被两个打扮得特别非主流的小男生给拦住了。 “老班长，先别急着走啊，你这道菜让咱们哥俩用用呗！” 顶着一头紫发的瘦高个开口，声音是还没有摆脱变声期的公鸭嗓，脸上挂着流里流气。 “你们谁啊？”孙辰眉头紧蹙，心里已经恼火了，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了，他对于他们这样的打扮仍是有些接受不能，尤其是刚才他们突然窜出来，吓得他差点儿把手里的盘子给丢出去。 要是因此浪费了这盘菜……孙辰觉得他一定会有立马掐死对方的欲望。 “我们是谁你不知道？！”对方显然有些诧异，心想咱们哥俩在班上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了呀，这孙辰是不是在装傻，才故意说不认识的呀？ 可是两个人看了又看，发现孙辰除了有些不悦，竟然还一脸的疑惑，难道说在此之前他真的不认识他们？ “我是李东野，他是易伟松，咱们都是齐帮菜班上的。”头发没怎么染，但是一边耳朵上打了十几个耳洞的李东野开口，“老班长，你那菜打完分了吧？” “打完了，你们也赶快去做了端给导师们去看吧！我先走了。” 孙辰朝着他们摆摆手，像是没有看到旁边那个易伟松脸上的愤慨，利落地转身离开。 “切，瞧他那副德行！真以为这班长是多大的官了啊？要不是班里数他最老，这个班长哪儿轮得到他来做！？你说他好歹当了这么长时间了，除了负责每天给教室开门，还做过什么？”易伟松的声音并没有收敛，倒像是专门吼出来让孙辰听到似的。 “人家不愿意借给咱们用，有什么办法？再去问问别人吧！”李东野无奈道，不过看向孙辰的目光，也有了几许不满，“他那个样子，肯定在这次考核中得罪不少人，咱们就等着他被导师罢免的那一天吧！” 等到了那一天，他绝对会好好奚落他一番的！ “别傻愣着了，快点行动吧！”看易伟松又开始开小差，李东野气哼哼道，率先转身离开。 孙辰才不管在座的人都有多可恶，他此刻正拿着两个大馒头，朝着自己的菜进发呢！ 厨师培训学校的食堂，同别的食堂有什么不同？ 同样拥挤的环境，同样各种奇葩菜色，但毫无意外的，也有同样淡出个鸟来的味道。 厨师学校这么便利的条件，最不缺的是他们练习的成果——土豆丝，土豆块，萝卜丝，萝卜块。 简直吃到吐。 好在每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会放假几天，让他能回家补充点儿油水。 在校内的第一次加餐，竟然是自己做的，这能不让他感慨万千么！ 因为有些凉了，鸡胗不是那么脆了，不过还是一样有嚼劲，不过味道拿捏得还真不错。 孙辰一边品尝，一边在自己心里评价着。导师们实在太客气了，这样的水准，打个八点五分都有点高了，九点五分，最少也有一分的敷衍在内。 吃完饭，孙辰刷了自己的碗筷，又把做菜时从教室里借来的盘子带回了课堂。 “一个人缩在角落吃独食的感觉挺好的吧？要记得一句话，独食难肥呐！”满是酸言酸语的声音，让孙辰不悦地蹙眉，抬头一看，正是中午时拦住自己去路，想要忽悠导师的那两个非主流。 “难肥不是正好？有些人想瘦都瘦不下来呢！”孙辰冷哼。 李东野如遭雷击。 他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全身上下都没有一点儿毛病，可单单这圆滚滚的身材，就没有哪个姑娘看上自己，也是他难以祛除的一块心病。 如今孙辰用他刚刚说出口的话堵了他，这让他真的是激愤不已。 当时他就挺起自己的肥硕身板儿，朝着孙辰的方向狠狠地用力，“我让你想肥不肥！” 早就已经看清他的路数，孙辰一点都不惊慌，抬起手臂抓住李东野即将要挥落的胳膊。 “想打架？”孙辰厉色道：“我劝你如果你还想顺利毕业，就别这么满脑子！” 李东野家在农村，父母用最后的钱给他在厨师培训学校报了名，是想要他学好本事，回家去开个小饭店的，要是没有毕业证，想要把小饭店开起来都难。 第三百七十九章番外(交集) 因为这个世界规定，不管是多大规模的餐馆，哪怕只是简陋到只有一张桌子的路边摊，都必须有一名最少执有初级厨师职业资格的人，来挑大梁才行。 所以家里才会省吃俭用来供自己到这里学习。 厨师学校的管理虽然宽松，只要在考试时及时端着菜品出现在导师们面前，并且能够得到及格就行，可却是严令禁止同学之间的打架斗殴的。 看孙辰眼中的狠戾，不像是在跟自己说着玩玩而已，要是自己再同他纠缠下去……李东野不禁打了个冷战。 十七岁的毛头小子，虽然个子已经长开了，足有一米七八，但看起来却单薄了些，尤其是在同样个头，已经在餐馆里锻炼了两年多，一身腱子肉的孙辰面前，真的是一点优势都没有。 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现在落了单，先撤了再说。 “哼，以为我多想理你！”说出这句没有什么威胁力的场面话之后，他灰溜溜地走开了。 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教室里其他同学的注意，在交头接耳中，大家也把事情的始末了解得差不多了，好多同学都觉得孙辰有些太过不近人情了。 尤其是他们之中，也有跟李东野一样，自己的菜品实在是差强人意，选择了拿着其他同学已经被导师们过目，打了不错分数的菜品再去应付差事的，对那些肯借给自己菜品的同学，感激之情更甚了。 有那些往外借菜的同学，则觉得孙辰有些过于认真了，反正学得怎样直接关系到各人以后的出路，那些人现在这样蹉跎岁月，以后肯定后悔，不过再后悔也不会反过来怨恨曾经借给他菜的人吧？你为了这样的小事，而得罪同学，想想接下来可还有两年多尴尬的共处时光呢，闹成这样多不值当的嘛！ 因为这件事，孙辰被班上一大半的同学给孤立了。 直接的后果，就是在接下来举行的班干部选举中，他失去了大家的支持，被撸了班长的头衔。 班主任对此转变虽然有些不解，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整个投票过程可是在他的监管下，绝对公平公开公正的。 大家都不小了，都有自己的一套判定标准，即使是他，也是不好过份干涉的。 对于这样的结果，孙辰选择接受。 本来他来这里，也只不过是想着好好学习厨艺的，至于别人喜不喜欢自己，他并不在意。 可是他没想到，事情并不是他不在意，就不会发生的。 …… 这天考理论，结束后孙辰正坐在教室里垂着脑袋回想自己那惨不忍睹的答卷过程，忽然听到教室后面传来一阵争吵。 “宁馨，你怎么帮着他说话啊？”是班里不多的几个女生之一，名字好像叫胡文文，也就只有十七岁，长得差强人意，但绝对活跃。此刻她正用一副痛心疾首的语气，谴责着她对面的一个女生。 “我谁都没有帮着说话，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有些委屈地为自己辩解的，是班里的班花宁馨，“你这样幸灾乐祸，就是不对。” “我怎么幸灾乐祸了？我说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说错了吗？我敢说，等明天考试成绩下来，他要是能及格，就算我输！”胡文文气势不减，尖利的声音越来越大。 “就算人家真的没考好又怎么样？别忘了咱们这样的职业学校，最注重的，是动手能力，理论知识的分数，在最后的结业评定中，只占百分之三十。” 宁馨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她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已经有些气急败坏的同桌兼好友。 “就因为人家没往外借菜，已经把班长的职位丢了，还不能平复你的愤懑呐？人家当初拒绝的又不是你，你未免也太记仇了点儿吧？” 这句话说的很小声，毕竟牵扯到别人的八卦，不过此刻的孙辰全副精力都已经被她们的争论吸引了，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两个人口中的那个人，好像是……自己？ 如果自己坐在这里被人看到，会不会有些尴尬？想到这里，孙辰的身子僵了僵。 可是如果他现在起身离开，好像更不好说了，只能祈祷她们赶快回宿舍。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整天死气沉沉的，哪里有一点年轻人的样子，说是二十六岁，倒像是三十六岁的～”胡文文冷哼。 喂喂喂，同学，这句话说的有些过分了哦，已经牵扯到人参公鸡了哈！ “噗，文文，你管人家多少岁做什么？咱们国家可没规定，年龄大了就不能再上职业培训学校啦？” “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他！” “……” 声音渐渐远去，孙辰动了动僵硬的身躯，收拾东西离开。 孙辰也很无奈，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竟然惹得一个小姑娘这样讨厌自己。 正打算出教室，在门口碰到了一个柔软的‘障碍’。 “哎呦！”一道女声响起。 因为是对方冲过来的，反作用力下，被孙辰的身体给弹回去了，一屁股坐在了教室门口。 “你没事吧？”孙辰带着歉意问道，对方毕竟是因为自己才会摔倒。 “没事没事，是我跑的太快了，没看到门口有人。”那女生艰难地在他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一脸痛苦，显然摔得不轻。 “呃，是你呀！”宁馨看到是孙辰，显然有些吃惊，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孙辰这个时候才从教室里离开，那刚刚她同胡文文说的话，是不是全都听到了呀？虽然自己是帮着他说话来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种被人抓包的感觉。 “嗯，有东西忘了拿。”孙辰道。 “哦，我，我也是，呵呵～”宁馨松了一口气，有些别扭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从桌洞里掏出一个发夹，朝着孙辰挥了挥，脸上扬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那，明天见吧！”孙辰朝着她笑了笑，忽然发现这个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嗯，再见！” …… “怎么这么久？”胡文文站在楼梯拐角处，一脸的不耐烦。 要不是知道宁馨的父亲是开连锁大酒店的，她才不会勉强自己同她做朋友！什么话都从不曾顺着自己说，还总爱对自己说教，家里老妈都没有她这么烦！ 不过想想也真的奇怪，宁馨家里这么有钱，竟然会来这样一个培训学校上课，别的富二代不都是被送出国留学的吗？再不济，也总会花钱在国内上个名牌大学吧？ 她可倒好，不止来了这里，平常用的东西，还没自己好一点呢，连个像样的化妆品都没有，花一般的年纪，竟然只用宝宝霜！ “哦，不知道落了哪里，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宁馨回答，下意识地，她没有提及在教室里碰到孙辰的事。 …… 自从教室事件之后，孙辰跟宁馨两个人每次见面，都会不自觉地相视一笑。两个同样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渐渐把这样一个打招呼的动作，当做他们之间的默契。 在别的同学的眼里，他们好像没有一点交流，可在两个少年人的心里，却是渐渐把对方当做了自己的朋友。 孙辰觉得宁馨虽然年纪不大，但不管是做事还是做人，都特别稳重。渐渐的在学习的间隙，总会不自觉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在他的心里，把这些都当做是对朋友的关心，可是看在有些人的眼里，却多了许多的龌蹉。 班上有了许多关于他俩的谣言，有说他们两个是在偷偷谈恋爱的，还有说是孙辰打算追求宁馨的。 对于第一个说法，大部分人是选择忽略的，因为作为班花的宁馨，身边有许多的追求者，可是她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人回应。 如果他们所看不惯的孙辰，能得到佳人的芳心，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而对于孙辰想要追求宁馨的传闻，评价最多的就是孙辰这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年纪相仿的追求者这么多，宁馨就算是挑花了眼，也不会选择他吧？老牛吃嫩草，也不是随便哪只老牛都能够吃到的。 当孙辰从别人的耳中听到这样的判断之后，不由有些想笑。 不过也正是这些话，让他对自己这段时间对于宁馨的过度关注有了思考。 在经过一系列的判断之后，他觉得自己的这种反应，纯粹就是因为自己身边朋友太少的缘故。好不容易有一个对于自己没有偏见的，他想要维持住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形象。 宁馨对这些倒是看得开，生活一点都没有因此事变化，反倒是对于孙辰的态度，变得比以往更加落落大方起来，不管周围的人看她时什么表情，该打招呼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 对于这一点，孙辰还真的是挺佩服她的。 ……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最后一次考试过后，大家纷纷收拾行李，打算离校回家。 对于这一年的收获，孙辰还是比较满意的，以往呆在餐馆里学到的都是爸爸孙建军一个人的厨艺，而这个学校里有各种菜系的高级厨师十余个，每一位擅长的菜式都不尽相同，只齐帮菜，就有两位大厨教授。 而且学校里的理论知识也不是白教的，至少让孙辰了解了许多以前会忽略的关于食材的各种知识。 …… 在校门口等车时，孙辰看到了同样带着行李等车的宁馨。 两个人像是平常一样笑着打了招呼，没一会儿，公交车就到了。 孙辰是打算坐火车回家的，记忆中的火车乘坐经验，还是孙辰上大学时，他想要亲身体会一下。 等到了火车站买好票，孙辰转头看到了两个熟人，是宁馨同她的那个朋友，叫什么来着？对了，胡文文！ “你也坐火车？” “你坐火车回家啊？”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笑开。 “好久没坐过了，重新回味回味。” “我家就在火车站旁边，方便。” 又是同时回答。 “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巧～”胡文文白了孙辰一眼，一脸的不相信。 “文文，说什么呢？”宁馨扯了一下好友，朝着孙辰歉意一笑。 孙辰心底冷哼，面上却并没有什么不高兴。 跟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置气，他还没有那么闲。 可是有些人，并不是孙辰不理会就会自觉走开的。 “喂，你说实话，是不是听到我同宁馨选择坐火车，才跟着来到火车站的？” 火车还要一个小时才到站，孙辰正打算闭目养神，被人吵到很不耐烦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跟着你们过来的？火车站是你家开的？许你们坐就不许我坐？” 在学校里，孙辰从来没有像是这般，一开口就是咄咄逼人的一连串质问，胡文文本来还很有底气，预想中的道歉或者是讨好竟然一个都没有出现，倒是得了这么一番‘讨伐’。 “你，你……”她指着孙辰的鼻子，小手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别用手这么指着我，看了就讨厌！”既然已经拉下脸，孙辰也没打算再给她好气，顺着心里的想法就说了出来。 他早就看这个胡文文不顺眼了，整天围着宁馨，自我标榜说是她最好的朋友，其实看着她的眼睛里经常流露出不屑。 虽然孙辰对于她们的家境都不了解，可也看得出来，胡文文的家里不会多好过，那她对于同样应该不怎么样的宁馨，哪里来的优越感？ 要是真的讨厌，不跟人做朋友不就行了，还玩虚情假意那一套，在班里左右逢源，当自己是奥斯卡影后呢？！ 要是长得好看，说不定还真的能成，可那一副扔到人群里立马消失不见的大众样貌，也能配？ 不管孙辰心里的吐槽有多少，但出于一个男人应该有的绅士风度，他还是收敛了许多，没有说更多让对方难堪的意思，可是胡文文却不那么想。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让人这样当面说过！ “怪不得全班同学都不喜欢你，孙辰你就是一个讨厌鬼，大坏蛋！还想要追宁馨，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告诉你，你省了那个心吧！” 第三百八十章番外(相处) “原来我还不知道胡文文同学竟然这么大的脸面，能够代表全班同学，不过你管我想不想追宁馨，你又是她什么人？”孙辰反唇相讥道，“再说了，就算是我真的想追她，又关你什么事？” 既然她自己执意要落个没脸，孙辰也不好不给她面子，刻薄话谁不会说？ 这么多年在奶奶孙杨氏那里，他听的可有一箩筐了，就算是拿出来百分之一背诵，也能分分钟把这个公主病丫鬟命的臭丫头给说哭了信不！ 虽然这样跟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同学斤斤计较显得孙辰有点刻薄和不近人情了，但他就是不愿意，再对她妥协半分！ 果然，胡文文被这一番话给堵得满脸涨红，指着他的鼻子，“你，我，……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一看你这个样子，就是个居心不良的，做为宁馨的朋友当然要为她着想！” “那我真的是要代她家里人谢谢您了，你这好朋友，比最尽责的保姆做的还好呢！” 听到孙辰竟然把自己同侍候人的保姆相提并论，胡文文气得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小女孩到底还没接触社会，还没能练就出一张厚脸皮来，那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地淌了下来。 这样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倒是让她平平无奇的样貌多了一分我见犹怜，同一个车厢里的乘客们见了，就有看不过眼的开口斥责孙辰。 “你这个小伙子说话可真的太难听了，人家好歹是个姑娘，多少要留些面子的嘛！”一个操着鲁省普通话的中年妇女，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孙辰，“瞧瞧，瞧瞧，好好的小姑娘，让你说的都哭成啥样了？” 孙辰挑眉，对于她的指责无动于衷。他才不会因为这个一点都不了解情况的多事大妈的一两句指责，就觉得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呢！ 不过男性身份就有这一点不好，就算是不赞同，他也不好就这个问题急赤白脸地同她理论，因为这样别人就会说，孙辰这个人，一点都没有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的宽广胸襟，因为几句口角就跟个女人过不去！ 孙辰跟胡文文两个人互呛，最尴尬的其实是宁馨。她虽然不赞同胡文文对于孙辰的恶意猜测，觉得她说话有些过分了，但孙辰对于胡文文的咄咄逼人，她也不是多么赞同。 虽然两边都有错，但到了最后胡文文被气哭，宁馨还是默默地站到了她那边，眉头紧蹙着开口，“孙辰，咱们好歹同学一年了，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话吗？” “ok，我不说了。”孙辰做出一副投降状，笑着道：“胡文文同学，刚刚我只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你可不要当真啊！” “同学之间玩笑可以开，但也要注意分寸，不能过火了。”刚刚还谴责孙辰的那个中年妇女，听到他这样说，瞬时就改变了自己的立场，朝着孙辰露出和煦的笑。 “年轻人嘛，肆意张扬才是本色，咱们那会儿还不一定能处理得这样漂亮呢！” “嗯，我看这小伙子还是个好的，同学都那样为难他了，他也只是张嘴驳斥几句罢了。要是摊上那脾气暴躁的，有小姑娘这样说他，肯定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巴掌。” 孙辰听到这位大叔的声音，简直就要笑出声来。尼玛大叔真的是神人，一句话就帮着自己报仇了。 看着胡文文憋屈到差点紫了的那张脸，孙辰只觉得心里实在畅快。 宁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刁难孙辰并不是她的主意，可胡文文一直打着她的名号呢还，要是孙辰因此…… 算了，不想了，就快到家了，自己还是想想怎么才能在假期中找到一个可以赚出下一学年的学费的兼职吧！ 三个人都不再出声，没有了八卦可看的众人也渐渐散开，整个车厢里充斥着宁静。 …… 火车停靠在站台时，孙辰早就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晃神了。 越是待在这里的时间变长，他越是迷恋这样的生活，除了对于二妞那割舍不断的牵挂，他真的不想再想像。 车厢窗户边那些，那一晃而过的美景，则让他回味无穷。 这几年他见惯了高楼林立，见惯了钢筋水泥，这样毫无遮挡地，见识过一切之后，竟然把那样重要的活计都不想再提及了。 对于孙辰怎样顶着压力回家，胡文文好不甘心地看着，应了那挥洒而去的身影好一阵后悔。 这样一折腾，本来还算是有些漫长的旅途，变得不那么难挨了之外，胡文文还在火车到站之前，收获了几个空的饮料瓶。 因为孙辰的转变忒大了点，让她一路上气个半死却又无处可发泄，只能把多余的力气，在旅途中间被发泄到了各种花里胡哨的包装上。 喝着饮料时，胡文文不住地心疼，可是为了在孙辰跟前成功装逼，她又不那么想了。尤其是在孙辰拿出一个超大的水杯喝水时。 至少，自己还是有一样，超越了对方的。 …… 她那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但说实话，孙辰还真的是一点都不介意。 他之所以会选择白开水，纯粹是不喜欢各种饮料的那浓烈的味觉刺激。如果让他知道，别人竟然会因为这个而有些同情他甚至瞧不起他，估计也真的会选择无视他(她)。 像是没有看到一旁的胡文文那样，孙辰在火车到站时，起身只同宁馨一个人打了招呼，就拿着自己的行李下了火车。 被故意忽视的胡文文：“(?????)……@#%*！” “呵呵，文文……”宁馨看出她的愤懑，想要开口劝说，却发现口中竟然没有什么词汇可以用到。 “谁稀罕！”咬着牙说出这话，胡文文的手紧紧攥上，尖利的指甲因为用劲，在手心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痕迹。 …… 整个假期，就在冷月各种汤汤水水的补充，和一家人在一起的忙碌中度过。孙辰拿着一个超大的行李箱出现在火车上时，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宁馨。 “好巧。” 跟旁边的人示意换了座位，孙辰朝着紧挨的宁馨粲然一笑。 “这次怎么没跟那个胡文文一起？”不怪孙辰好事，实在是她的出现一直代表着胡文文也肯定会出现，纯粹是习惯而已。 “呃，她有点事，在两天前就返校了。” 被人放鸽子的滋味儿，当真不好受，不过宁馨还是对着他笑了笑。 “那正好，耳边少了一只鹦鹉聒噪，清净了。”孙辰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噗嗤，”宁馨被孙辰逗笑，“文文也不过是说话的方式方法不对，容易得罪人罢了，你不要同她一般见识哈！其实她本质不坏的……” “本质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那张嘴如果再这么没遮没拦，铁定得闯祸。”孙辰跟宁馨抱怨。 “我以后会看着她点的～”宁馨有些愧疚地低头。 “对了，你这个假期做什么了，我怎么看着瘦了这么多？”抛开别人的事不谈，孙辰问出从两个人一见面时就想问出的问题。 宁馨比刚刚放假那会儿，瘦了好大一圈，原先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庞，现在整个都陷下去了，瘦成了正统的瓜子脸。 虽然这样看起来宁馨显得更漂亮了，但在孙辰看来，却莫名有些心疼。 “没，没做什么呀，”宁馨下意识地摸摸脸颊，眼底的乌青尽显，“家里有个亲戚生意太好，让我去帮了两个月的忙，不过不算太累的，每天都有十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宁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同孙辰交代得这么清楚，可是嘴上却在自己的脑子前面行动了。 孙辰听了，心上一疼，可以休息十个小时，那就算说，要干足了十四个小时的意思吧？ 如果他到了二十六岁，妹妹二妞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吧？眼前宁馨姣好的面容，跟记忆里那个瘦的皮包骨头，但眼神依旧清亮的小脸慢慢重合，他的话就那么说了出来，“别把自己逼的太紧，如果真的缺钱，你跟我说，我可以借给你的。” “不，不用的，我有钱。”宁馨急忙拒绝。 她同孙辰也只不过是比点头之交好一点的同学关系，怎么能莽撞地开口借钱呢？假期学费已经挣出来了，生活费她在学校门口的餐馆里打工，总能解决的。 孙辰说出借钱给她就后悔了，并不是说怕宁馨真的会开口朝他借，是怕自己的这句话会伤到她的自尊。 虽然自己并没有炫耀的意思，但如果对方心思太过敏感，把自己的一腔好心当做驴肝肺也是有可能的。 好在宁馨的回答让他放了心。这个小女孩纯粹就是不会麻烦任何人的性子。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让孙辰更想帮助她了。 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干脆等回到学校之后再好好合计合计吧！ 整个旅途，因为两个人聊到了这个敏感的话题，而显得有些沉闷，两个人在一起坐着，却再没像是一开始那般，热络地聊天。 好不容易火车到站了，孙辰起身，不顾宁馨的劝阻，把自己同宁馨两个人的行李，从行李架上拿下来一手一个，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下了火车。 宁馨阻拦不住，只能像是一个小媳妇一般，低着头跟在孙辰的身后。 直到回到学校门口，孙辰才把宁馨的行李箱递交到她的手里，两个人各自去了自己的宿舍楼安置。 一边往宿舍楼走，孙辰一边在心里思肘，宁馨的行李箱轻的厉害，想来里面也没有多少东西，她家里究竟过的多不好啊这是？ 看来自己得抓紧时间想个办法来帮她了。 …… 新学期就这么，在孙辰的冥思苦想，同宁馨的忙得飞起中开始了，他们班里，却渐渐兴起了一个流言。 孙辰拿下了班花宁馨，两个人在一起了！ 证据就是两个人不止在放假时乘坐了同一班火车回家，甚至在开学时，也是一块儿来的。虽然不知道在假期中他们两个是不是在一起度过，可是开学不久孙辰在学校门口盘下一个小店铺，开了一个奶茶店，而且宁馨去了那里站台，这一切的一切，说明了什么？ 当然是坐实了两个人之间的奸.情了！ 本来还有些枯燥的学习生活，被这样一剂猛药一冲击，整个热血沸腾有没有？ 同学们看着两人的目光越来越热切，倒像是忘了上个学年孙辰在班上有多么不受欢迎一样。 孙辰当然察觉到了这样的变化。不过他沉浸在对于新知识的渴求中，对这些不怎么在意，而宁馨，因为孙辰把奶茶店交给了她全权打理，深感责任重大，整副心思都放在了怎样把奶茶店经营得红红火火上了，对同学们的揶揄根本无暇顾及，反倒是造成了两个人对在一起的这件事的默认了。 胡文文这个学年显得特别的老实，也没再整天跟着宁馨了，像是被孙辰那次的毒舌给刺激得怕了。 …… 又到了要放假的时候，孙辰坐在奶茶店里，检查着宁馨递过来的账本。 “行啊宁馨，你一个人，竟然把这个奶茶店打理得这么好，我真的是捡到宝了！” 在宁馨全心全意地打理下，奶茶店的生意蒸蒸日上，这个学年下来，去除开给宁馨的工资，不止把当初孙辰盘下奶茶店的两万块钱给赚回来了，而且还有了一万多块钱的盈余。 “辰哥你可别夸我了，能赚到钱纯粹是你眼光独到。学生们手里有钱，奶茶又是很受欢迎的饮品，店里的生意当然好了。”宁馨坐在孙辰对面，一脸谦逊地说，眼里是对孙辰满满的崇敬。 她真的要感谢孙辰，不止因为孙辰开给她的工资，都快要赶上普通白领了，而且这个学年下来，他从来没有让自己因为忙于奶茶店的工作而耽误过学习。碰到他们课程紧张的时候，即使是奶茶店里生意再好，他也会果断地关上门。 这可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做到的。 能够遇到这样的老板，是她宁馨的福气。 所以现在她对孙辰，早就从以前同学之间称呼的名字，变成了辰哥。 第三百八十一章番外(回家) “过两天就放假了，你假期有什么打算没有？”孙辰问道。 两个人那么有缘，能在同一个学校进修，而且还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老乡，既然在学校里孙辰可以照顾她，他想等回家了之后自己更可以多帮帮她了。 “还没想好，回去看看去年我打工的那个地方还要不要人帮忙，如果还要的话，我可能会再去那里打工吧！”宁馨眼神恍惚。 即使孙辰给她的工资已经足够应付自己下一年的花销了，但有了空闲时间又怎么能浪费呢？而且自己多赚一点，妈妈就能少辛苦一点。 再去那里？一天干十四个小时的活，把这一学年下来养回去的肉再耗干了？孙辰心底有些不赞同，面上却不显。 对她家里的情况，孙辰从来没有问过，因为他觉得，如果对方不介意自己知道，彼此熟悉了之后应该是会主动提及的。而宁馨一直没向他提起过，只听她说过她妈妈的身体不好，想来她之所以把自己安排得那么忙碌的最大的根源，应该是家里比较缺钱吧？ “我家里的餐馆会招临时工，你愿意去做吗？包吃不包住，一个月工资两千，上班时间是从早上的十点钟到晚上八点半，下午吃完午饭会有两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他今天早上给妈妈打电话时，听她说了华子爸爸得了胆囊炎，想要去医院里做手术治疗的事，两个人商量好了，等他过两天回去了就放华子的假。 本来孙辰还想着几个人忙碌一点，凑合过去那段时间的，如果有了宁馨的帮忙，应该就会轻松多了。 “你家餐馆是在哪里？我看看离我家近不近。”听到孙辰的邀请宁馨眼前一亮，不过在听到孙辰说他们不提供住处的时候，眼睛又暗了。如果离得太远，她想去做都没办法。 等他报出餐馆的地址，宁馨合计了一下，自己一来一回在路上，最多要花掉一个小时。算下来如果下午不回家的话，一天的在外时间是十二个半小时，还比她原先的工作时间还少了一个半小时。而且她最满意的是，工资也不比原先低，唯一有些不合适的，就是每天晚上下班，她要一个人坐半个小时的公交回家，这一路上的安全问题，该怎么解决？ “我……” “哦，你是不是怕晚上下班回家路上会不安全啊？你家在哪里，如果离我家不远的话，我可以每天先送你回家了再回自己家。”孙辰难得的一次灵光一闪，及时为宁馨解决了后顾之忧。 宁馨报出自己家所在的小巷，正好跟孙辰家离得不远。 “那，就谢谢你了辰哥。” 两个人就上班问题商量好了，没几天学校放假了。 仍是一同坐了火车，孙辰同宁馨约定好第二天早上在餐馆见面之后，才带着自己的行李回了家。 因为提前打了电话，妈妈冷月专特意从餐馆里回家等着，他一进门，就被她给拉到了餐桌上。 “累了吧儿子，这次怎么回来的，还是坐火车啊？” “我不累，妈，”孙辰有些受宠若惊，“这次还是坐火车，不止省钱，路上风景也好不是？” 这话倒是没说错。 坐客车回来，车费是五十二块钱，火车票只需要二十三块，就算再加上去火车站和下火车之后回家要乘坐公交车的钱，也不到三十块钱，足足省了二十多块，都够买一条鱼的了。 而且客车沿途经过的，除了一些比较偏僻的地方，大都是人群聚居地，路上除了人和车，就是钢筋水泥的建筑物。而火车则不同，除了沿途的那些停靠站点以外，铁轨大都是铺建在野外居多，风景当然会好许多。 “那你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还是跟谁一起回来的呀？”冷月的眼里闪着精光。 “是跟我一个同学。”孙辰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以告。 “哦，是吗？那你同学是男的女的？” “女的，”孙辰下意识答道，不过很快回过神来，“我说，妈，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呀？我只不过就是跟人家作伴回家，您还管人家男的女的呀？” 一块儿相处了几年之后，孙辰越来越接受自己的这对父母了，在他们跟前也自在了许多。 “还能有什么意思？”冷月一点都没有被儿子转移了话题，“如果是女的，让你想办法把同学变成女朋友啊！” “……妈，您真是我亲妈。”对于冷月同志无时无刻不抱着把孙辰身边的每一位异性发展成他对象的执念，孙辰是打从心底里佩服的。这也应该是这个时代每一个面对自家不想结婚的儿女的家长，心心念念想要办成的事了吧！ “别想着蒙混过关啊，看你这意思，跟这个女孩子很熟悉咯？她多大了，长得好看不好看，家住哪里，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最关键的是，她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如果有，那她男朋友是不是你啊？”冷月才不管儿子现在怎么想，她一迭声地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说完之后就托着腮看着低头吃饭的儿子。 “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不过你可以等以后见到她之后当面问问她。” “切，又想着忽悠我，”冷月撇嘴，“我什么时候能跟你同学见面？除非是你把她当女朋友介绍给我的那天吧？” “不对呀！儿子，你是真的同人家谈恋爱了？哎呦喂，真是好诶，我这是，要当婆婆了？！” “……” 看着冷月女士一个人在那里喜形于色，孙辰淡定地低头，吞下最后一口饭，再起身把碗筷拿进厨房，收拾干净了才擦擦手走出来。 “她叫宁馨，今年十八岁，就住在离咱家不远的巷子里，前两天我打电话你不是说咱们店里要招临时工么？我已经开口雇了她了。” “宁馨？名字挺好听的，想来模样也不会差了哪里去，离咱家近，这一点好，以后回娘家多方便呐！小女孩既然能想着来餐馆做临时工，应该是个懂事能干的，不过她才十八岁啊？年龄是不是小了点儿……”冷月此刻虽然没见到宁馨，对于孙辰告诉她的这些信息却一一仔细分析了。 对宁馨别的条件她都挺满意的，就只觉得她的年龄似乎有点小了，跟孙辰可差着九岁呢！ 两个人要是真的成了，还有两年的时间才能扯证，那时候自家阿辰可就要二十九了，就算是紧接着就生孩子，等孩子生下来他也要三十岁了！ 孙辰听得有些好笑，妈妈现在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只要自己身边出现一个女孩子，不管他们之间当时是什么样的关系，她总会对人家女孩子的情况照着她儿媳妇的标准评判一番。 “妈，我坐了一路车有点累，就先回房间睡会儿觉了，不跟你聊天了哈！” 装作很累的样子，孙辰成功撤离。剩下冷月一个人，盯着儿子紧闭的房门，压下一肚子的气闷。 儿子至今仍没个女朋友，她比他还着急，可看他那躲避不及的态度，她就气个半死，这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吧？ 不过对于即将要见面的宁馨，冷月还是起了极大的兴趣，毕竟她可是儿子改行之后这几年里，唯一在自己跟前提及的异性。 …… 晚上孙建军回到家时，孙辰同他说了宁馨要去店里帮忙的事，然后拿出一摞钱，交到他的手中。 “这是？”儿子忽然给他这么多钱，这让孙建军有些疑惑。 从他毕业之后找到工作，家里就已经不再给他钱花了，不过他自己的工资，孙建军却从来没有跟他要过。这几年孙辰在餐馆里帮忙不再外出工作，孙建军也只是按照当初说好的工资待遇，每个月给他发工资的。 他说要去进修考证，家里要给他交学费他都没让，说是自己有钱，不过孙建军算着，交了这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他剩下的钱也不会有多少了。 “我在校门口开了个奶茶店，生意还不错，赚了一点钱，这些你们拿去，就算是儿子给你们的孝敬。”孙辰道。 从原先孙辰的记忆中，他是不用往家里交钱的，赚到的工资都是留下自己花。而且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是妈妈早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不用花他自己的钱。 不过虽然他不吸烟不喝酒，玩游戏却很是着迷，除了吃饭之外唯一的支出，就是偶尔在游戏里买几样价值不菲的装备了。 不过孙辰也不是那种没有成算的月光族，发了工资之后总会往银行卡上固定存上三分之一，这才让接替了他的这个孙辰，有钱去交学费，生活费，甚至有钱开奶茶店。 在他的认知中，子女有了自己可以安身立命的资本之后，首要的义务就是孝顺父母，虽然父母现在正当壮年，可能不需要自己的孝敬，但他内心决不允许自己不这么做。 孙建军听了儿子的话，尽管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仍板着脸道：“我同你妈现在还做的动，你有了钱自己放着就行了。” “我自己还有，这些是专门给你和妈的，本来想着给你们买些东西的，但我不知道应该买什么好，索性就送钱了，想买什么买什么，实惠又省心，嘿嘿～” “我儿子真的是长大了，懂事了，都知道孝敬父母了～”冷月欣慰极了，同时也有些自豪，儿子从小到大都让人省心，现在的年轻人，还有几个有了钱之后就想着交给父母的？可他们家里就有一个呢！ “哎呦妈诶，您可别哭哈！儿子给你钱是想哄你开心的喂～要是让人看了，还以为我怎么着您了呢！我看我还是赶紧撤退吧！”看到妈妈冷月那红着眼眶热切地看着自己的样子，孙辰忽地站了起来，他一边往自己屋里走，一边朝着爸爸孙建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哄哄自己的老婆。 “这个臭小子！”冷月的眼泪让孙辰这样一闹腾，瞬间就从眼底蒸发不见了。她看着自家傻儿子那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可恨样子，转头对一旁笑着看热闹的孙建军道：“我就有那么可怕？” “平常时候还好。”孙建军道。 “就是嘛！”冷月正想再接着讨伐儿子，忽然回过味来，“诶我说孙建军，什么叫‘平常时候’还好啊？合着你这意思，我不‘平常’的时候，就不好了是吧？那你跟我说说，我什么时候不好，又怎么不好了？” “咱们回房，我再跟你好好说说～”孙建军起身，拿起桌上儿子给的钱，朝着卧室走去。 这是儿子的孝敬，他可要好好存着。 “哎，这是我儿子孝敬给我的钱！”冷月上前，一把夺去，走到屋里小心翼翼地放好。 孙建军也不恼，看着妻子的样子促狭道：“不生他气了？”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儿子这么孝顺，我还生气我傻啊？”冷月给了他一个白眼，低头又笑了，“我呀，现在只剩下一个心愿，就是能尽快有一个儿媳妇～” “那个要来咱店里帮忙的小姑娘，就是年纪太小了，要不你说多好～” “别操那么多心了，儿子才二十七岁，不算大龄青年，在那些大城市里，三十多岁没结婚的男男女女多的是呢！”孙建军开解道。 “你以为我是你呢？心那么大，”冷月白了他一眼，“你不想着抱孙子，我还想呢！” “哎呦媳妇哎，这儿媳妇还没影呢，你想抱孙子不忒早了点儿？”孙建军哭笑不得。 “早点睡吧，还是明天看看你说的那个小姑娘，能不能跟你儿子成吧！” …… 跟着孙建军去了一趟菜市场，父子俩又在市场外面的摊子上吃了一顿热乎乎的早饭，孙辰坐着公交车来到了餐馆里。 这时候才不过九点多一点。 可是孙辰一眼就看到了，正戴着围裙在外间擦桌子的宁馨。 “宁馨，你来的挺早的啊！” “辰哥。”宁馨朝着孙辰笑笑，“我早起没事，就想着早点过来熟悉熟悉。” “这姑娘都来了半个小时了，二话不说就干活，劝都劝不住～”冷月笑着道。 小姑娘漂亮又能干，说话还好听，她可是越看宁馨越觉得满意。 第三百八十二章番外(悸动) “阿姨，我本来就是来打工的，当然要勤快点干活了～”宁馨有些羞赧地道。 这个笑得眯了眼的阿姨实在是太热情了，从两人一见面，她对自己就是各种夸奖。不过她看自己的眼神也实在是太热切了一点，让宁馨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怎么破？ …… 接下来的相处，跟孙辰预想中的一样，出乎预料的和谐。 母亲冷月本来就一直想要个乖巧的女儿，无奈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不允许，一腔母爱这下子可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而宁馨也真的像是孙辰当初所说的那样，吃苦耐劳，脏活累活都抢着做。 每天餐馆关门之后，孙辰会同宁馨一起坐着地铁回家。地铁出口离宁馨家所在的小巷还有一段距离，孙辰总是会陪她走到巷子口才会转身离开。 在漫长的回家路上，两个人当然不会总是沉默，一开始只是偶尔谈论几句餐馆里的趣事，到了后来，聊天的内容就多了起来，从孙辰的这对活宝爸妈，慢慢聊到了宁馨的家境。 也是在这个时候，孙辰才知道外表这么乐观向上的她竟然来自于一个单亲家庭。 宁馨同母亲两个人住在租来的房子里相依为命，据她所说，父母是在她十二岁那一年离婚的，母亲除了她的抚养权，什么都没要，硬是拖着当初同父亲一同打天下时落下的病根，带着女儿在这里艰难生存。 因为身体不好，她母亲不能做什么重活，而且一直以来只专注创业，她也并没有别的工作经验，每个月的工资都只是能险险维持母女俩的生计。 而为了照顾母亲，宁馨拒绝了父亲想要带她回家过富足生活的诱惑，在课余时间不停地打工补贴家用，以至于学习成绩受到严重影响，高考失利没能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 这才有了两个人在厨师培训学校成为同班同学的缘分。 听到这样的事，孙辰的心里涌起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在原本的世界里，他母亲李雅婷因病早逝，自己同妹妹二妞虽然一直跟在父亲身边，但从来没有享受到过什么，不止如此，他们还动辄就会受到奶奶孙杨氏的打骂。父亲虽然心疼，但面对孝道这座大山，他却只有委屈自己的儿女。 若不是当初为了给三叔孙彬凑钱攒束脩，他何至于只上了两年私塾，就不能再接着读书？！ 也是在这样的闲聊中，孙辰发现，他们两个对于同一件事竟然会有那么相似的看法，说是相见恨晚都不为过。 而且发现的共同话题越多，这样的感觉就越强烈。 而孙辰在长久的相处中，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命运多舛却又勤劳勇敢的姑娘。 他每天都想着能早早看到她，看到她朝着自己这边扬起的笑脸，虽然不是单独对自己所露出来的，孙辰也觉得浑身上下瞬间就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 每当她用清脆如百灵鸟般的声音喊着‘辰哥’的时候，孙辰就会想，不管她对自己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想方设法总要应允了她。 可是孙辰等啊等，除了收获了一堆失望，他什么都没能等到。 是啊！这么坚强独立的她，想要什么都会自己去努力争取，怎么会想着求助于人呢？ 孙辰的这一纠结心理，让一直关注着他的冷月看的一清二楚。 她既欣喜于木头疙瘩一般的儿子终于开窍，或许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升级成为婆婆了，又有些怕这个傻愣愣的臭小子做出什么莽撞的举动，把好不容易出现的儿媳妇人选给惊吓走了。 所以在每天下午留在店里休息的那两个半小时里，她总会有意无意地跟宁馨提起自家那个傻儿子，提他小时候发生的各种趣事，提起自己对于未来儿媳的憧憬，末了总会意味深长地加上一句，‘当然最好就是像你这样的’。 她曾经沾沾自喜地同孙建军说，孙辰这个媳妇如果最后能追到手，她这个几乎要操碎了心的妈妈，可是居功至伟的，却被孙建军一声不屑的呲笑给打击得不行。 …… 整个假期眼看都快要结束了，孙辰爸妈除了承诺的每个月两千块的工资，还额外包了两千块钱的红包给宁馨。 “赶快拿着，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冷月怕宁馨说出拒绝的话来，直把这些钱朝着她怀里放好，她才慢慢开口。 宁馨一开始是坚决不要的，可是架不住孙家几人包括孙辰在内的劝说，最后只能无奈收下。 “宁馨，过两天就要开学了，你就不要再来餐馆干活了，在家里好好收拾收拾东西，等开学了之后一块儿弄。你身上的衣服都被油烟熏得有了很大的味道，再去街上买几件新衣服换着穿吧！”冷月对宁馨再是满意不过，当然想着能有机会好好打扮打扮她了。 “不，不用了月姨，我这里有衣服穿的。”宁馨可没打算把自己辛辛苦苦赚到的钱，轻易就去买了衣服，她可是还有更大的用处呢！ “你这丫头，真的是，这会儿像宁馨这样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哪个不喜欢穿得漂漂亮亮的，还有嫌衣服多的么？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个女人的衣橱里，总会少一件衣服’！咱们今天呐，就去街上找找‘那件衣服’！”冷月拉着她，硬是把小姑娘给拉出了餐馆。 坐在一旁看热闹的孙辰，则被自家老妈指派为拎包专员，陪同着一块儿前往。 餐馆外面就是一整条商业步行街，各种各样的服装店鳞次栉比，适合宁馨这样风华正茂的女孩儿穿的品牌，尤其的多。而且价格大部分都还特别亲民，并不会让普通百姓接受不了。 可是这样亲民的价格在宁馨看来，却仍是有些高的。一直以来为了省钱，她身上的衣服，可都是几十块钱从网上淘来的地摊货。 看着标签上那至少三位数，而且最前面一位还都大于二时，宁馨是有些不想去试穿衣服的，她怕自己一旦穿在身上，就舍不得再脱下来了。 可是再三推诿之下，她还是架不住冷月的满腔热情，拿着一条颜色粉嫩的及膝裙，走进了试衣间。 等宁馨换好了衣服出来之后，就收获了众人的一致赞叹。 孙辰听到赞叹声抬眼向试衣间门口望去，这一眼就被迷了心。 裙子是带有五分袖的，露出一节细细的手臂，娃娃领把粉嫩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再加上宁馨虽然整天风吹日晒，却依旧白皙的肌肤被这抹粉色映衬得面如桃花，直把本来只能打八分的这件及膝裙，穿出了十二分的美丽。 “这位小姐的皮肤实在白皙，长得又漂亮，穿上这裙子可真好看！”售货员发自内心地赞叹道。虽然客人穿上店里的衣服之后，她总会快速地找到其中的闪光点来夸赞一番，好让客人们痛快掏腰包，但她发誓，对宁馨的这句赞美可绝对是真心的，因为她是真的在宁馨身上挑不出一丝毛病来了。 而且她还总觉得是因为这位小姐的试穿，让这件及膝裙的档次都提升了一格有没有？ “我穿这件看着怎么样？”宁馨像是不相信她的话，转头对着孙辰同一旁的冷月询问。 “嗯，好看，真的好看，你现在呀，漂亮得就像是一朵花儿一样！”冷月看着眼前含羞带怯的女孩儿，满眼只剩下惊艳。 她早就知道宁馨这孩子的底子极好，只要稍微一打扮，就会让人眼前一亮，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件衣服穿在宁馨的身上，效果会这么好。 宁馨面对众人的夸赞，显得有些无所适从，除了工作时间需要面对人群，她还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般，站在人群的中心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过。 而使她成为这个焦点的，是身上的这件连衣裙。 “我，我去把衣服换下来……”被盯得浑身难受，她转身就要推开试衣间的门，想要重新穿回自己的衣服。 “别呀别呀！”冷月第一时间阻止道，“这裙子这么好看，好歹穿这一路呗！” 说完之后，冷月也没再征询宁馨的意见，转头对着站在一旁的售货员道，“小姐，这衣服我们买了，你把她那件旧衣服包起来吧！” “月姨，”宁馨叫住冷月，“要不，咱们再去逛逛吧，说不定还有更好看的呢！” 她可以看见，这件没有什么样式，就只穿起来比较舒服点儿的连衣裙，价签上标的可是六百八十九块钱呢！放在平时，她一个季度的衣服也不过花这么多！ “别啰啰嗦嗦的了，我看着这件好看，我就买下这件，待会儿你再有看中的，再买下来不就得了？”冷月挥挥手。 “可是月姨……” 两个人在那里争论时，孙辰默默地走到收银台前，掏出自己的银行卡递过去，“那件及膝裙，买单。” 等交了钱，售货员帮忙把宁馨换下来的白衬衫牛仔裤给收好，他才提着衣袋朝着那边仍旧没有争论出个结果的两位道：“别在人家店里争论这些了，耽误人家做生意。” 看出孙辰已经交好了钱，宁馨主动上前，“辰哥，花了多少，我拿给你。” 虽然这件衣服有些小贵，但也算是物有所值，最起码比她以前穿的那些地摊货舒服多了。希望今天店里有什么活动，她还能跟着打个折。 “不用了，你在奶茶店里帮我多服务一些客人，让我成功赚到更多的钱不就行了？”孙辰不在意地摆摆手。 一旁的冷月听了儿子有些牵强的理由，嘴角直抽，不过最起码他比从前强多了，至少敢同人家女孩子讨巧了。 “服务客人是我这个员工应该做的，又怎么能要额外报酬呢？”宁馨还是推诿。 “哎呀宁馨，你这么认真做什么？阿辰赚到的钱比你多，就算是当成朋友，也总是能送给你一件衣服的吧？快点收下，咱们也好接着逛！”冷月二话不说，挽起宁馨的手臂就走了出去，剩下孙辰一个人，站在那里松了口气。 若是让自己劝她收下衣服，还不知道要费多大功夫，幸亏老妈给力，三言两语就忽悠住了她。 …… 在接下来的逛街行程中，宁馨怕再被塞衣服，索性不再去试。可是即使这样，冷月还是有办法知道她的尺寸，直接吩咐售货员打包，吓得她好一阵声明。 她声明自己不会再买，然后就不顾冷月的反对，擅自结束了逛街的行程。 “儿子，当.妈.的只能帮你这么多了，看来你还得加把劲儿呐！”冷月看着宁馨急匆匆的身影，拍拍孙辰的肩膀赶了上去。 “哎呀宁馨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咱们就算是不买，也能看看过个眼瘾嘛！” 孙辰听到自家老妈的话，无奈地苦笑。 看来她已经看出来了，倒省的自己再多说一遍了。 只不过看宁馨那油盐不进的样子，自己最终能不能成功打动她，抱得美人归呢？ 拿起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孙辰紧紧地跟在了她们的后面。 看到孙辰手里这么多东西，孙建军显然吓了一跳，他不动声色地打听了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这趟闲逛，花的最多的钱，是孙辰这个负责拎包的拿的。 “这追女孩子嘛，不止得要出手大方，最重要的，是你得舍得下脸皮，不能前怕狼后怕虎的。你这里稍微那么一犹豫，说不定明天过后媳妇就是别人的了！”自家儿子对于怎么追求女孩子，可是一窍不通的，孙建军微微叹了口气，只能搜肠刮肚般地，朝着他提出自己的见解。 被莫名其妙鄙视了的孙辰，“……” “还有啊，你以后也别吸烟了，不止损害身体健康，还耽误你攒老婆本儿～” 孙辰又觉得自己委屈了。 …… 好歹劝着宁馨把专门给她买的东西带回家，孙辰才算是松了口气。要知道从一开始，观众朋友就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 开学的日子，校园里原本的沉闷正是消融的时候，整个校园里都充斥着无限的活力。 作为已经学了两年的孙辰，此时此刻他不好好上课，还能怪的上你么？ 第三百八十三章番外(公开) “辰哥，我先回去了，剩下的等我明天再过来接着打扫吧！” 放下抹布，宁馨拿下头顶用报纸折成的帽子。 有好长时间没有用过店里的东西，孙辰只觉得到处都是灰尘。幸亏宁馨临走时，细心地用保鲜膜把做饮料的机器给裹起来了，如今只需要扯下保鲜膜，散散味道就行了。 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收拾好柜台，擦洗好了所有的板凳桌子，累的满头大汗。还有门口的玻璃门同地没拖，孙辰拉住宁馨，“咱们现在去吃饭，然后紧接着过来收拾收拾呗！” “也行。”宁馨本来就是想着回去吃完饭，再接着过来的，如今孙辰主动免费给提供工作餐，她当然不会不愿意。 依着宁馨的意思，两个人下午还有活要做，在旁边的小店里随便吃点儿什么填饱肚子就行了，可孙辰愣是说什么这是他俩这个学年在一块儿吃的第一顿饭，坚决不能将就了，硬拉着她去了路口的‘年华’。 年华，是一家以孙辰所在的这家厨师学校的学生们为主要消费群体的中档餐厅，有同学聚会或者是情侣间吃饭，一般就会选择来这里，既有了格调，价钱又不会跟大酒店似的那么高冷。 年华走的是小清新文艺范，整个餐厅店面的装修效果，以其古典优雅的造型设计而让人印象深刻。采用棕褐色的实木地板铺满了整个地面，乳白色的墙壁和天花板融为一体，房间中间红蓝色的米字形靠背椅环绕着浅棕色的实木方桌，暗褐色的实木隔断置物橱柜就摆放在房间中间。黑灰色的隔断墙设计也是古典精致，隔断墙上还摆放着几株绿色盆栽植物，让整个房间变得清新自然。 坐在这里，宁馨显得有些局促。她翻看着手里的价目表，思量再三却仍是不能下定决心要吃什么。 因为她看到，哪怕普普通通的一碗鸡蛋面，在这里的标价，已经是在外面小店里的五倍还要多——外面一碗鸡蛋面只要七块钱，而这里餐单上的标价，是三十八块。 “想好了没有？”看出宁馨一直犹豫，孙辰有些好笑，“快点吃完了，咱们回去可还要干活呢！” “那，就来碗鸡蛋面吧！”生怕自己会在冲动之下起身离开，从而丢了孙辰的脸，宁馨咬牙切齿地喊。 “好，两碗鸡蛋面。”孙辰点点头，朝着站立在一旁的餐厅服务员道：“再给我们来一个糖糖醋里脊，一个清炒时蔬，清炒时蔬要微辣，再加上一瓶餐酒。”孙辰指着餐单上的记载道。 宁馨瞪大了眼，她刚刚看完菜单，可还记得上面几样东西的价钱，清炒时蔬是四十六块，糖醋里脊好像是……六十八块？！ “辰，辰哥！菜就不要了吧？”阻拦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孙辰听了微笑不语，先是对着服务员点头示意她照做，这才转头问道：“你不喜欢吃？” “不是我喜不喜欢吃的问题，”宁馨摇摇头，“这里一道清炒时蔬就要三十六块钱，现在的季节，哪样青菜超过三块钱一斤？还有啊，糖醋里脊要六十八一盘，我看了，也就是能用上八两猪肉顶天了，再加上两碗鸡蛋面七十六块钱，总共就要花掉一百八十块了！你还点了红酒，餐单上面最便宜的一瓶也要两百多块钱的，哎呀妈呀，咱们这吃的不是饭，纯粹就是一张张的钞票呐！” 宁馨的父亲虽然很有钱，她小时候父母都在身边时也曾经被宠爱成小公主，但自从父母离婚之后，她小小年纪就品尝到人间冷暖，一块钱恨不能当成两块钱来用，浑身的小家子气看起来就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不过孙辰的注意力可不在这里。 要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同宁馨交流，他也是绝对不会来这里吃饭的。 从前没有穿越过来时，他过的那些苦日子就不用说了。有一个铜板他都想着攒起来，因为只要够了三个铜板，就能在镇上的包子铺里跟二妞买上一个素包子。如果手头宽裕，他也会咬咬牙给妹妹买一个四个铜板的肉包子打打牙祭。 过来这里之后，他一直在他家的餐馆里帮忙，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有妈妈冷月操心。 一个人来这里进修，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立。 因为有比较完祥的计划，他的生活费及时即使因为原本设定的支出水准而显得有些少，他还是那么过来了。 “外面的摊子又怎么能够吃出年华的格调来呢？”他挑眉，把宁馨的心疼引了开来。“而且咱们又不是整天到这里来吃，偶尔奢侈一回，咱们也是能够承受得起的。” “再说了，我今天是有话想要跟你说的。”表白即将要说出口，孙辰忽然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 “什么话？有什么事你上午怎么没有跟我说？”宁馨埋怨道，“咱们两个人这么熟了，不管说什么话直接说就好了，还用专门挑个地方吗？” “那是当然～”对于宁馨的吐槽他通通接受，当然是不会反驳她的话了。“不过我要说的这件事还真得找个这样庄重的地方才行～” “……那随你吧！”钱是孙辰自己的，作为朋友，她也就是提出自己的一点建议罢了，至于他最终听不听自己的花选择放弃，当然要他自己做主才行。 “呃……要不你问问我，为什么必须要选择这里？” “为什么呀？”宁馨从善如流。 “咳！”心里有些紧张，孙辰清了清嗓子，“宁馨，你以后当我的女朋友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孙辰就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宁馨。 只不过短短一分钟的沉默，就已经让孙辰的心提了起来。 正想要追问她答案，饭菜已经做好，被端了上来。 “吃，吃饭吧先，有什么话咱们待会儿再说。”宁馨的脸颊还有些许红晕，想来是因为孙辰刚才的孟浪，把她给吓得不轻。 “别呀宁馨，咱俩到底能不能成，你给一个准话呗！要不你这样一直吊着，我连吃顿饭都吃不好。”孙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这样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我，我，是愿意的。”宁馨低头，微红的耳廓，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害羞。 可不管怎么样，宁馨她是答应了自己。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里，孙辰特别殷勤地帮着宁馨布菜，把自己这个新晋男朋友的作用，发挥到淋漓尽致。 宁馨整顿头都不好意思抬一下，就只凑着孙辰夹的那些菜低头吃饭。好不容易挨过午餐，孙辰又拉着宁馨的手朝奶茶店里走去。 在距离奶茶店不到三百米的地方，他们两个遇到了一个熟人。 一身稍显肥大的外套里，套着颇为瘦弱的身躯，胡文文竟然变得这么落魄了。 “是你们？”胡文文双眉紧蹙，目光瞟向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尖利的嗓音吓了他们一跳。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宁馨像是才想到避嫌，试图抽出被孙辰包握着的手，可无奈他抓的实在是太结实了。 “我们在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胡文文，你不觉得自己管的有点太宽了吗？”孙辰才不会给她面子，“还有啊，我想我有必要向你宣布一件事情，也正好解决了你接下来要问我们的问题。” “我和宁馨，在一起了。”他举起两人紧握的手。 “什么？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胡文文尽管对于孙辰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心思，但他这样毒舌的个性，还是让胡文文觉得有些打怵。 可是她的嘴巴比身体还要诚实，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又紧接着问了，“真是不知道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喜欢她什么呀？这还真是个问题……”孙辰冷哼，“不过我为什么要像你一一汇报？咱俩之间可是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至于说手长到想要控制我的交友自由吧？” “你，你！”胡文文被孙辰的这一番抢白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不由悲催地发现，好像在孙辰面前，自己总会被他噎得无言以对。 他真的是自己的克星！这是此刻胡文文心里，在疯狂刷屏的唯一想法。 宁馨努努嘴，心里不住地叹息。 她并不是害怕胡文文回去班里之后，会把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消息告诉给同学，而是真的在伤心，自己同她，这个曾经的好朋友，这一辈子的关系，应当就是如此的渐行渐远了。 …… 果然，只要胡文文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就等于整个学校都知道了。收拾好奶茶店的卫生回到宿舍，还没等宁馨坐下来喝一口水，就受到同寝室的两个女同学的询问。 “宁馨，你同咱们班的孙辰，真的成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了？” “嗯。”宁馨点头，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两个人从今天开始就算是正式交往了，而在所有人面前都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最起码的尊重。 既是尊重孙辰，也是尊重自己付出真心实意的这段感情。 “你可要想清楚了，孙辰同你可是相差了足足九岁，都说三年就是一个代沟，你俩倒好，中间可足有三个代沟了！”另一个室友等不及宁馨表态，就以自己是宁馨同居室友的身份，朝着宁馨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 “是啊宁馨，到时候等你三十岁风华正茂时，孙辰都要四十岁那么老了！”另一个室友刘娟丽苦口婆心地劝说。 孙辰的外貌并没有多么的帅气，顶多算是五官端正，而且他的年龄也大了点儿，所以尽管他开奶茶店赚到了点钱，在女孩子之间聊天时，提及心中想要交往的对象，孙辰也被他们给自动忽略了。 “那有什么关系？我同他就算是差了九岁，又能说明什么？只要我俩是真心相爱，奔着以后结婚去的不就行了？那么多老夫少妻的，比我俩的年龄差可大多了吧？怎么不见人家那么排斥？”宁馨不高兴了，她没想到在别人眼里，自己所看重的孙辰竟然会被人这么贬低。 “我倒是觉得，年纪大了有年纪大了的好处，至少温柔体贴会疼我不是？” “说的好像也对哈！”两个人被宁馨这番话说下来，竟也觉得在孙辰比宁馨年纪大这一方面，竟然会是优点多过缺点。 “我跟他在一起时感到很快乐，而且我不想给自己的童年，留下遗憾。”只这一句话，两个室友就再也说不出别的了。 “也对～”两个小姑娘点头，此刻的她们显然已经忘了跟宁馨提及这些的初衷，完全变成了她的应声虫。 因为对于爱情，她们尚且还有一丝美好的憧憬，不会完全按照这个现实的社会所框定的那般，轻易就因为孙辰的外在条件而否决了他。 …… 气哼哼地咬了手里的苹果一口，胡文文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一开始两个室友都是附和自己，口口声声说要劝导宁馨别再执迷不悟的，可是为什么一向不善言辞的她，这会儿竟然口齿伶俐得厉害了？ 非但没有被劝说的改变主意离开孙辰，反而还让她成功忽悠了这两个室友，成为了他俩这段感情的见证者？ 得到了室友祝福的宁馨，显得特别高兴，至于一旁胡文文的脸色怎么不好，她才不再关心。 自从在上个学年她在孙辰的奶茶店里打工，她就整天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整天阴阳怪气地拿话刺自己。 今天晚上她俩反应为什么会这么激烈，不用说也是自己这个‘好朋友’的功劳。 看到自己成功说服两个室友，胡文文肯定不会服气，等着看吧，第二天整个班里应该都知道了她同孙辰谈恋爱的事。 不过还真的要谢谢她帮自己宣传了，尽管不介意公开两人的关系，但如果让自己主动同别人提及，肯定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的。 …… 果然不出宁馨所料，第二天她一进教室门，就被班里的一群好事者逮住，好一番询问。 眼角余光看到孙辰亦是遭到同样的待遇，竟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本因为孙辰的性格原因，班里的同学都故意疏远了他的，这倒是间接地帮他公关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番外(宁国通) 两个人极有默契地，在众人面前承认了他们正在交往的事实，让胡文文又是一阵气闷。 她本想着把这件事公开之后，两个人会受到周围人的议论，宁馨或许还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校方的指摘。 自从去年她们跟孙辰坐了一趟火车回家之后，宁馨就渐渐疏远了她。而因为宁馨的疏远，胡文文得不到宁馨的第一手资料交给她的父亲了，因而使胡文文少了许多的额外收入。 开学之后她本来还想凑着跟宁馨一块儿打工的时候，再好好跟她修复一下关系，可没想到孙辰竟然在学校门口租房子开了个劳什子的奶茶店，并且还让宁馨去帮忙。 那次在火车上，胡文文同孙辰闹的并不愉快，他不懂得礼让谦和没绅士风度，自己也懒得去他跟前寻不痛快，最重要的是，胡文文才不愿意拼死累活地帮着自己讨厌的家伙打江山。 胡文文或许还不知道，就算是她自己愿意了，孙辰也绝对不会雇佣胡文文这个刻薄又尖酸的女孩呢。而且看她的样子，明显对宁馨不怀好意，这样的隐患待在他喜欢的女孩身边他又怎么能放心。 他们所在的这个学校，已经属于职业培训机构，而且两个人的年龄都已经超过十八岁成年了，能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再说学校并没有关于男女学员之间不能谈恋爱的相关规定，孙辰跟宁馨两个人的事，即使是被众人知晓了，对他们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反倒是胡文文，大家都知道她以前跟宁馨可是最要好的闺蜜，如今宁馨跟孙辰被爆出交往的消息，最先却是从她口中传出来的。 这让大家对胡文文的人品有了新的认识，而所谓‘新’的认识，却不是带有褒义的。 对于她这样轻易就可以把闺蜜的隐私，出卖到众人面前的做法，几乎没人能够赞同。 他们也有意无意地跟胡文文保持了距离，生怕哪一天惹到她之后，被她给反咬一口。 察觉到周围同学们对她的疏离，胡文文差点一口老血呕出来，这真算得上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 宁馨不再理会胡文文对自己是什么样的看法同态度，通过这件自己并不怎么在意，甚至还有些乐见其成顺水推舟的小事，而使她看清楚了一个人的真正面目，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她接受了孙辰聘请，虽然不想让自己在好友同老板中间难做，但她对胡文文，却跟从前没有什么两样的。 因为即使是当时两个人有了矛盾，在她看来也说不上谁对谁错，胡文文说话太刻薄，对孙辰极尽挖苦之能事，而孙辰这人又太过得理不饶人，也确实像是胡文文说的那般，一点都没有绅士风度。 而对于胡文文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宁馨可以说是有些伤心的。 尽管上个学年她跟胡文文因为不再同进同出，表面看上去交集少了许多，但私下里宁馨对胡文文的关注关心却是一点都不少的。 以前她跟胡文文两个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就连打工都一块儿。买了东西一起吃一块儿用的情况，也是很多。当然这花钱买东西的一方，是宁馨的时候居多。 现在两个人不在一起打工，不能同进同出了，但宁馨买了东西之后仍会像是从前那般，放在两个人都熟悉的地方，而胡文文也仍是像以前那样，使用起来比自己的东西还随意。 只不过胡文文当时已经被自己心中的愤懑给蒙住了眼，并没有注意到宁馨的付出。也或许她注意到了，却觉得不管宁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吧？ 谁让她有一个开着大酒店的父亲呢？虽然宁馨口口声声说没花过他的一分钱，但他对自己这个给他传递消息的人都尚且这么大方，又怎么会不给女儿钱花么！ 宁馨就是矫情，放着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做，非要守着一身病痛的母亲！你在父亲那里得了好处，再偷偷摸摸地拿钱回来给母亲花不是更好？省的两个人都受罪了，真的是脑子有病！ …… 胡文文被宁国通一个电话喊来在整个鲁省都数一数二的咖啡店的时候，心底对宁馨的不满到了极点。 因为这个衣饰矜贵，谈吐风趣的长辈，是来告诉自己，因为这段时间并没有得到关于宁馨的详细汇报，而使自己的女儿在他以为的眼皮子底下，随随便便就跟人谈起了恋爱，他很不满。 而他不满的后果就是，以后自己每个月不能再从他那里得到固定的一千块钱的辛苦费了。 “宁伯伯，宁馨之所以随随便便就跟人谈起了恋爱，肯定是一时糊涂，我会尽力劝说她改变主意的。”尽管如此，胡文文还是满脸谄媚地朝着宁国通笑道。 因为他知道，只要宁国通点了头，她得到的报酬不会比当宁馨的行程汇报员低。 “不用了，文文，”宁国通拒绝，语气是一如往常的清冷，“这件事就不麻烦你了。” 对于自己女儿的这个‘闺蜜’，他的内心是不屑一顾的，可是因为太想得知关于她的一切，又怕自己请了私家侦探来她知道了会更不想跟自己亲近，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当时跟她走的最近的胡文文。 可现在女儿瞒着她男朋友，明显是跟她有了隔阂，那她说的话在女儿跟前还有没有效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他从身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一脸懊恼的胡文文，“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不过你也知道，宁馨对于我请你做的事毫不知情，如果有一天被她得知还不知道会不会发脾气，所以请你……” “宁伯伯放心，我一定会保密的，绝不会向她透露一丝半点！再说宁伯伯之所以这样做，也是出于对她的关心，宁馨不应该不领情的。”胡文文一看到那个信封，瞬间就领会了宁国通给她这笔钱的用意，迫不及待地表态道。 是‘不应该’，而不是‘不会’不得不说，胡文文这个人，真的是无论何时都不忘给自己留后路。 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当初对于宁馨对孙辰的态度认知判断失误，她以为宁馨这般清冷的性子，对孙辰有意无意跟随她的做法是厌恶至极的。自己像是以往赶走她的那些追求者一样，想要帮她打发了，却没想到会弄巧成拙。 “时间不早了，你下午还有课吧？”宁国通对她的提议不置可否，其实已经变相拒绝了她。 在一开始，胡文文已经把自己同宁馨的课表给了宁国通一份，他知道今天下午有课也没什么不对。 “是啊宁伯伯，你不提起我都要忘了，那，我就先走了哈，不管有什么事儿都可以给我打电话～”胡文文闹了个没脸，有些窘迫地起身，她却不小心把桌子上的咖啡杯给碰歪了。 深色咖啡渍溅在她浅蓝色的衬衫袖口，像是开了一朵晕染的浓烈的花。 不过胡文文此刻可没有心思欣赏自己无意之中绘制的画作，满心满眼都只剩下心疼。 “呀，糟糕！”她用极快的速度拿起桌上的纸巾，想要吸走袖口的咖啡，却还是没能成功解救出自己这件最贵的衬衣。 她的样貌只能算是一般，但皮肤却很白，这件带有花边的浅蓝色衬衣穿起来更让她显得多了几分仙气，也让她本来平平无常的外貌增色了不少，所以她硬是咬着牙，花了快六百块钱买了回来。 要不是今天要同宁国通见面，她平时可舍不得穿它，如今只穿了两三次的衬衣就这么报废了，怎么不叫她心疼。 “你没事吧？”宁国通本来你准备离开了，可是看到她那一副心疼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没，没事的，宁伯伯，我先走了。”如果是在以前，她跟宁馨两个人关系还好的时候，说不定此刻她就会朝着宁国通卖两句惨，宁国通一时心软或许还会帮着她再重新买一件，可是人家刚刚说了，以后不再麻烦她，胡文文忽地就不想开口了。 她可不想在宁国通跟前，留下一个开口闭口只谈钱的功利印象，虽然那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你走吧，好好学习，如果以后毕业找不到好去处，欢迎你来鼎盛居。”可能是看着胡文文可怜，亦或是因为她曾经是自己女儿的闺蜜，宁国通这一刻忽然开口。 “真，真的啊？”胡文文接近宁馨本来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可宁国通真的开口邀请自己时，她还是惊喜异常。 达成所愿的狂喜，甚至把她对衬衫的心疼都冲淡了，忙不迭地同宁国通告了别，胡文文像是脚踩棉花一样的回去了。 宁国通这一刻，却又不急着离开了，他端着手里没加糖没加奶的苦咖啡，大大的喝了一口，看着胡文文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鼎盛居是宁国通和宁馨的母亲齐美娟一手创立起来的，在鲁省乃至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五星级酒店，可是谁又能知道，它的前身只是窝在一个小胡同里的私家菜馆。 当年他凭借着自己的一手好厨艺，在各种餐馆林立中，好不容易闯出了名声。 那时候宁国通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埋头苦干，但因为妻子体贴又能干，女儿也漂亮乖巧，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力气。 妻子齐美娟为了给他帮忙，也为了能有更多的心力照顾好女儿和这个家，放下自己已经小有所成的业务员工作没做，一心一意地帮着宁国通把菜馆给做好做大。 可最后菜馆真的做大了，宁国通和齐美娟的婚姻，却走到了尽头。 在许多外人甚至于宁馨看来，一切的错处都是宁国通自己忘恩负义。糟糠之妻陪着他打下江山，他嫌弃妻子年老色衰了，然后喜新厌旧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 可宁国通心里的苦，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宁国通出生在农村一个特别重男轻女的传统家庭里，他的上面有五个姐姐，母亲在将近四十五岁时才好不容易生下他这个唯一的儿子。 所以从小到大，在宁家，宁国通算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尤其是母亲张兰花，姐姐们有一点儿对宁国通这个弟弟说话不客气，就会遭到她的打骂。 也好在宁国通性子纯良，这样都没被养歪。家里条件不好，即使是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他，宁国通对于美食，还是有一种特别深沉的执著，他小时候的理想，也是做一个优秀的厨师。 所以他绞尽脑汁地拜了一个专门做齐帮菜，并且手艺精湛的师傅，潜心苦练了七年才出师。 所有辛劳的汗水都不会白费，年轻的宁国通一出师，就收到了好几个酒楼抛出的橄榄枝。 齐美娟那时候刚刚当上业务员，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每天跟在主管的身后，向他讨教着能够顺利谈成业务的窍门。虽然有些亲戚关系的主管十分的照顾她，但还是有一些不可避免的酒局要参加。 宁国通就是在那个时候，在自己打工的酒店附近，见到了喝醉酒之后被一群小混混围住的齐美娟。 之后事件的发展虽然老掉牙，宁国通英雄救美，成功赢得美人心，两个人开始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齐美娟的父母已经不在，她是从小跟着姑姑，也是她现在的主管的堂嫂长大的，虽然姑姑待她不错，但因为母亲的关爱被分走，两个表姐却一直都对她不算多好。尤其是她的年纪渐渐大了，在空间狭小的姑姑家，属于她的地方，只有一个不到八个平方米的阳台。放一张床，再放一张小桌，剩下的地方，转身都困难。 看到这些，让从小到大一直深受父母及几个姐姐爱护的宁国通，忽然生出一种浓浓的使命感，觉得自己同齐美娟见面就是天意，是上天专门派自己来解救爱护她的。 尤其是看到齐美娟的‘蜗居’，让生在农村，空间大到就算打滚都会打到累的宁国通对于一直高高在上的城里人，生出一股子的同情，这么小的地方，给他家看门的大黑住，它都得嫌挤得慌！ 第三百八十五章番外(往事) 齐美娟模样长得好看，娘家虽然已经没人，但胜在关系简单，张兰花觉得这样的姑娘给自家当儿媳也不错，起码儿媳妇不会有事没事的就回娘家去了。 娘家没有倚仗，她自然就把婆家看的重要一些，对自己儿子也能够全心全意。 简单的婚礼过后，齐美娟同宁国通两个人也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宁国通给人帮厨，一个月有二三百块钱的工资，齐美娟在厂里当业务员，一个月也有快二百块钱，有时候业务量大了，拿三百块的时候也是有的。 而且张兰花并不要两个人把他们工资上交，她辛苦劳作一辈子，为的还不是儿子能够过上好日子么？那钱放在她的手里，同放在儿子的手里又有什么不一样？ 可是所有的问题，都在齐美娟三天两头经常病倒之后，出现了。 齐美娟是个早产儿，又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父母，虽然她姑姑很快就把她给接到家里照顾，但到底精力有限。她又因为自己的寄人篱下，在身体不舒服时大都选择忍耐，所以底子可以说是极差，相对于同龄健康女性，她的身体孱弱许多。 好不容易在第二年生下宁馨，她又因为产后大出血而被医生判定，彻底丧失了生育功能。 这个消息在张兰花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 想当年她受了多大的罪，才能在五个闺女之后生下宁国通这个儿子呀，这才摆脱了绝户头的身份，可如今儿媳妇被判定不能生育了，那岂不是说儿子下面就只能有宁馨这一个小丫头片子了？ 看到一开始看到宁馨出生，还在心里安慰自己，儿媳妇这是跟自己一样，先开花后结果的张兰花不淡定了。 儿媳妇不能生孩子了，那自己的孙子怎么来？！ 只有换掉了！反正儿子身体健康，想要个儿子，还不是早晚能行的事！？ 连齐美娟的月子都无心侍候，张兰花开始动起了脑筋。 她在想怎么能够劝说儿子，答应她跟齐美娟这个丧门星离婚。 直接提出来儿子是不会答应的，媳妇是他自己相中的，稀罕着呢！娇养长大的宁国通脾气也拗，如果真的朝他说让他离婚的话，他敢跟家里闹翻了天。只能再另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儿子自己提出来了。 可是看着儿子一如既往地对儿媳体贴爱护，张兰花失望了。 原本儿子小夫妻感情好，她还挺欣慰的，可没想到到了现在，却成为了她计划的阻碍。 只能在从长计议了。 …… 在张兰花寻找机会成就自己的孙子梦时，宁国通选择出来单干，自己开了个小饭馆。 夫唱妇随之下，齐美娟也辞了职，跟在他后面帮着料理琐碎杂事。 本来心疼媳妇的宁国通是坚决不同意让自己媳妇跟着自己受累的，可架不住齐美娟好说歹说，又承诺刷碗拖地的累活不管什么时候都雇别人来做，她只帮着招呼招呼客人，收收钱什么的。 宁馨则被宁国通给留在了父母身边照顾着，坚决拒绝了妻子要带着她打拼的请求。媳妇儿身体不好，让她孩子饭馆两头兼顾，万一累出个好歹来，他不得心疼死了？ 夫妻档搭配，即使是苦日子，也能过成蜜里调油一般的甜来，宁国通的手艺又极好，所以很快在竞争激烈的餐饮行业里站稳了脚跟。 张兰花虽然对齐美娟不满，但宁馨到底是自己的第一个孙女，照顾起她虽说不是无微不至，但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倒也大差不离，起码养的白白胖胖的。 宁国通看到，也是很满意的。他知道老娘对于媳妇第一胎生了闺女有些失望，媳妇这又被医生判定说不能再生，老娘早就不满了，还能照顾孩子照顾得这么好，可不是全为了自己么！ 不过在宁馨两岁半的时候，宁国通还是没能拗得过媳妇的要求，从家里把闺女接在了身边。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能无时无刻看到孩子的幸福。每天忙完一天，即使已经累极，转头看着妻女，宁国通也能立马就浑身充满了力气。以往夫妻两个劳碌一天，还要牵挂着闺女，始终觉得有些不够圆满。 饭馆越来越好，赚的钱也越来越多，宁国通听从妻子的建议，搬到了县城最热闹的那条街上，生意更是火爆。 宁国通这时也渐渐开始脱离厨房，雇佣别人，自己跟齐美娟一起，学习着管理饭店。这样做了两年之后，宁国通觉得，这样守着一个饭店，再怎么赚钱也是有限，想要赚到更多的钱，就只有一条途径——扩展规模。 不管是把现在的这间扩大，还是在别处开设分店，都需要极大的资金支持同更加优质的管理手段。 夫妻两个对此都并不精通，需要不断的学习，而在学习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分歧。 齐美娟主张循序渐进，不管要做什么都要先把基础打好，而宁国通却觉得，机会稍纵即逝，如果不能牢牢抓住，很可能下一刻这个机会就成了别人的，所以他觉得即使是向银行举债，也是可行的。 因为这件事，夫妻两个产生了结婚以来的第一次争吵，两个人又都是那种特别执拗的人，所以争吵之后的结果，就是持续时间长达一个星期的冷战。 张兰花在宁馨被儿子接走之后，有了很多的空余时间，心底想要儿子离婚，跟其他女人再生个儿子的愿望愈加强烈。可是老头子不喜欢城里那快节奏的生活，也不让她去妨碍儿子媳妇打拼，平时她都在老家待着，根本没有什么机会。 宁国通跟齐美娟冷战，心里抑郁，可他还记着妻子没有娘家可回，就想着自己带孩子回家看看，让媳妇也能冷静冷静，多想想自己的好。 可这一回家就出了事。 也是正巧，张兰花同一个娘家的老姐妹，这两天带着自家侄女来宁家做客，因为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好，就在宁家借住几天。宁国通带着宁馨回去的时候，她们还没有离开。 在前几天聊天的时候，张兰花已经知道了，老姐妹带来的这个侄女韩莉莉，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对象。 二十三岁，身高一米六七，身条又好，长得虽然有些一般，但最重要的是身体健康，屁股大，能生儿子。看得张兰花是一阵眼热。 而见到高大俊郎的宁国通，韩莉莉也是眼前一亮，尤其是听到张兰花说自家儿子在县里还有一个规模不算小的酒楼，也算是个小老板，她的眼神更热切了。 再一转头，看到宁国通牵着手带回来的小女孩，得知是他的女儿时，张兰花看到了她眼底的一丝不甘，这让本来就有些想法的张兰花动了心思。 虽然宁国通没有明说是为了什么回家的，但张兰花心思极快，看到儿媳妇没有跟随着一块儿来，儿子还脸色这么不好就知道，两个人肯定是吵架生气了。 儿子不说，她也不问，问多了本来还想在家里待着的儿子再跑了怎么办？她还有事要同他商量呢！ 因为宁国通臭着一张脸，晚饭吃得并不热络，可张兰花看着韩莉莉时不时地朝着儿子那边偷偷看上一眼，心里像是乐开了花。 她趁着韩莉莉帮着她洗碗的功夫，有意无意地跟她聊起自家儿子的事来，想要知道她对儿子是什么印象。 “张姨，国通哥当然很好，不过他都已经结婚有了孩子了，我再相中了也白搭不是。”韩莉莉红着一张脸道。 张兰花的试探她有点不明白，但韩莉莉一向善于抓住机会，直觉地认为，自己应该把心里的想法向她如实以告。 “怎么白搭？我那儿媳妇整天跟个病秧子似的，生了这一个丫头，以后再也不能生了，他们两个肯定过不长久，早晚都是要离婚！”张兰花眼睛一瞪。 “那，国通哥能同意了？”韩莉莉装作惊讶道，心底早就已经想要兴奋地尖叫了。不过她眼底的亮光，却让张兰花轻易就能得知她心里的想法。 这个姑娘，愿意跟自家儿子过日子。 这是张兰花极其乐意看到的。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总不能一辈子就守着这么一个不下蛋的母**？咱们农村人，还是得有个儿子把心口窝护住了才行，要不以后死了，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张兰花理直气壮道。 在她看来，没有一个儿子能够延续血脉，连心都是凉的，只有生了儿子护住了心口窝，心才能热得起来，而且没儿子在街坊邻里跟前也抬不起头来，总是觉得低人一等似的，连跟人说话都不敢大声嚷嚷。 像是他们一家，不就是那年她生下宁国通之后，才能在别人跟前直起腰来嘛！ “这不，我正想着给国通再寻摸寻摸哪家姑娘呢！唉，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不嫌弃俺家国通是结过婚的，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看出韩莉莉的意动，张兰花装作有些伤感地叹气。 “张姨，你别难过了，国通哥那么厉害能赚钱，长得又人高马大的，肯定有女孩不嫌弃他，愿意跟他过日子的。”韩莉莉低头小声道，脸都红了。 这话张兰花早就已经等着她说了，立马就追问，“莉莉你也不嫌弃？” “不嫌弃。”韩莉莉毫不犹豫道，在她看来，相比于那些办事不牢靠的毛头小伙子，成熟稳重的宁国通更有安全感。 “要是让你来当我家馨丫头的后妈，你也愿意？” “我，我愿意的。”韩莉莉一脸羞窘，像是恨不得把头都垂到胸口。 “既然这样，我也不瞒你了，莉莉呀，我打从第一眼看到你，就从心里觉得欢喜，就像是知道咱们以后能成一家人似的！”这话说的露骨又热络，显然已经向韩莉莉表明，她以后就会是张家的儿媳妇了。 “我，我也是，就觉得张姨亲切，就，就像是我妈一样。”韩莉莉本来就嘴甜，这下子更是不遗余力地讨好张兰花了。 “不过莉莉呀，你国通哥这个人，很是执拗，他要认准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要让你国通哥离婚，还得委屈你一次。”张兰花一脸不舍道:“其实要是有别的法子，我也想着让你清清白白地进咱张家门的。” 小声向韩莉莉说出自己的打算，张兰花一脸的愧疚。 “张姨，我，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跟国通哥，我……”韩莉莉急忙道，那匆忙答应的样子，逗得张兰花笑开了怀。 “好孩子，你放心，只这一次，等以后国通跟你成了家，让你国通哥补偿你！” “谢谢张姨～” 等韩莉莉满脸通红地跟在张兰花的身后从厨房出来，正看到宁国通跟宁馨父女两个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宁国通的一条手臂揽住闺女，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那表情说不出的烦闷。显然，跟妻子的这场冷战，就连回家看到父母都没能让他心里平静下来。 韩莉莉看到这样的他，恨不能上前用手轻抚他眉间的细纹，让他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张兰花看到这一切，心底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急匆匆地拿起外套，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去了村口那个小诊所。 虹猫蓝兔的片尾曲响起，宁国通打算带着女儿去房间里休息，却被刚刚返回家的张兰花给叫住。 “好长时间没见我孙女了，今天让馨丫头跟我睡。” 对于漂亮乖巧的宁馨，她还是喜欢的，就算是打算让儿子离婚，也从来没想过，会让孙女也离开。 母亲愿意跟自己女儿亲近，宁国通又怎会有拒绝的道理？他还想着母亲能看在孙女的面子上，对齐美娟的态度能够好一些呢，当下轻声哄了女儿几句，把她送到了父母的房间。 这几年宁馨虽然跟奶奶有些疏远，但父母一直在她耳边说的都是小时候奶奶怎么疼她的话，所以对于有些冷脸的奶奶，还是不排斥的。 再加上时间已经不早，她也困了，宁国通哄了没一会儿她就睡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番外(如尘) 看着女儿纯洁无暇的睡颜，宁国通想起了跟这副面孔有些相似，看着就让人心疼但却内心刚强的妻子，心底叹了口气，只分开一下午，他就已经后悔了，是不是要明天早上早点儿回去，再同她好好说说自己的想法？ 为了怎样把事业做大，两个人冷战，吵架，竟然影响到了夫妻之间的感情，这样真的值得吗？ 仔细想想，妻子说要稳扎稳打也很有道理，女儿以后始终要嫁人，他们只需供养一对父母，花销不会太多，小富即安也好。 想通了的宁国通站起身，打算回自己房间睡觉，转头看到母亲张兰花端着一个水杯过来。里面褐色的液体还冒着热气，看样子应该是药，这是有谁生病了吗？ “把这杯安神茶喝了，回去好好睡一觉，瞧你这眼底的乌青，这段时间没捞到时间睡觉？店里事情就真的这么多？美娟也真是不懂得心疼人，要是实在太忙了，多雇几个人做就是了，哪能什么都攀着你来？……” “妈，美娟很好，你可别再埋怨她了，是我自己想不开，一时钻了牛角尖儿而已，明天我就回去了。”宁国通虽说这两天同齐美娟闹了矛盾，但还是舍不得母亲言语上对妻子不屑一顾的。 “哼，你媳妇最好，你媳妇最疼你行了吧！”张兰花忍不住朝着儿子翻了一个白眼。 为什么这么讨厌齐美娟，不单是因为她这一辈子再也生不出来儿子，让宁家绝了后，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张兰花一直都没承认过。 自从结婚之后，宁国通时时处处都帮着齐美娟说话，这让张兰花觉得，儿子现在已经不是她的了，而是被齐美娟给活生生抢走了。 要不是怕现在发了脾气，儿子连她手里的药可能都不会喝，张兰花真想好好跟他理论理论，好好讨伐一番这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混小子。 压住心底的怒气，张兰花把手中的水杯重新递给儿子，“这些事咱们以后再说吧，你喝了药赶紧的去睡觉。” 就怕等你明天醒来，想跟你的好媳妇儿一块过日子都不可能了，想到这里，张兰花的心里又舒坦了许多，连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些。 宁国通没想到母亲竟然这样就放过了自己，有些受宠若惊，如果是在平时，他稍微一维护媳妇帮她说话，母亲非得跳脚不可。 想来应该是母亲看自己状态不好，心疼自己了。 接过母亲递来的水杯，宁国通仰起脖子就一饮而尽。因为一向不喜欢安神冲剂的那股子中药味，他都是屏息咽下的，所以也就忽略了从中品味出异样的机会。 回到房间，宁国通又想了一会儿明天该怎么去找妻子和好，这才带着满腔心事睡了过去。 在梦里他睡的并不安稳，因为妻子好像还在生气。 正睡得迷迷糊糊间，他忽然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自己耳旁呢喃，“你身上好热，要不要喝口水？” “好啊，谢谢。” 这是宁国通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 可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干涩无比，竟然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不止是嗓子，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就像是要烧起来似的，充满了能量，并且这股子能量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似乎急于寻找一个出口来渲泄。 没有得到回应，那女声把手贴在了宁国通的脑门上。‘轰’的一下子，宁国通像是行走在沙漠中的旅客忽然发现一片绿洲一样，通体舒泰。那手又柔又暖，却又神奇的带有一股安抚的作用，那感觉就像是妻子美娟每次抱住自己时一样的让他热血沸腾。 “美娟，你不生我气了吧？”宁国通并没睁开眼，语带愧疚道：“我不该跟你冷战，以后我什么事都听你的，你说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好不好？咱们两个和好吧！” 口干舌燥地把这些话艰难说完，宁国通忽地抬起手臂紧紧抱住紧挨着的娇躯。 他只觉得怀里的身子一僵，很快却又放松下来，“嗯，我不生气了，咱们好好的。” “真好，还是我媳妇好，”宁国通得到宽慰，把‘媳妇’重新搂入怀中，“这几天你不跟我说话，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我也是。” “媳妇，媳妇……”宁国通一边呢喃，一边在‘媳妇’身上不住抚摸，嘴巴也开始在她的身上点火。 察觉到怀里的身躯已经软成了一摊水，宁国通的身子覆了上去。 …… “啊！你们这是做了什么？！” 宁国通是被一道惊异的呼喝声给吵醒了的，那高亢的嗓音，是母亲张兰花的。这时候他才记起，昨天自己带着孩子回了家，想必是自己太想同妻子和好，昨晚所有的旖旎，都不过是一场春.梦而已。 昨天晚上睡的晚，又做了一夜的春.梦，真的用来睡觉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三四个小时而已。 “哎呦我的小祖宗哎！快起来，别睡了！”身上被狠狠地拍了几下，宁国通睡眼朦胧的起身。 此刻他才恍然察觉，自己身上的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脱去了。 “怎么了妈？”因为睡不饱觉，他的语气很冲。 “嘤嘤嘤……”耳边没有响起母亲的大嗓门，却有一道哭泣的女声，这让宁国通有些诧异，瞌睡也被惊走了不少。 他揉揉眼睛，朝着哭声的方向望去，竟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虽然裹着被子，却是浑身赤.裸的，上面密密麻麻青青紫紫的痕迹，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昨晚她经历了什么。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莉莉怎么会在你床上？人家清清白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你……”张兰花心底窃喜，嘴里却痛心疾首地指责着儿子的禽兽行为。 宁国通已经被这样的场景吓得瞌睡全无，他的脑中‘轰’的一声，竟是什么也听不到了。 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这下子要怎么跟美娟交代？ 想到妻子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宁国通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对了，还有闺女，宁馨看到自己一向崇拜的爸爸，竟然做了这么对不起妈妈的事情，又会怎么看他？ 两手狠狠地揪住头发，宁国通羞愤欲死。好在最糟糕的情况并没有发生，除了母亲张兰花，其他人都没有进来，让宁国通还能保有一份体面。 韩莉莉的婶子，也是张兰花的好姐妹沈春枝，真的是一大早就出门了，但宁国通的父亲宁国庆，却是被张兰花给安排带着孙女去县里找儿媳妇去了。她的说法是当公公的都带着孩子上门询问了，身为儿媳妇的齐美娟怎么也会觉得亏心，就能主动跟儿子和好了。 之所以这么早去，当然是张兰花怂恿的。毕竟接下来还有一出大戏，需要齐美娟这个主角登场了才能接着唱。 “开个价吧！” 张兰花还在那里口沫横飞，韩莉莉也没有抬起头继续哭泣着，就听到宁国通清冷的语调响起。 “什，什么？” “你说啥？” 两个人同时傻眼。 “我说，你开个价吧！”宁国通拿起一旁皱巴巴的衣服，快速套在身上，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韩莉莉。“昨晚的事，我很抱歉，可是既然错误已经造成，我也不能逃避。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不管你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答应。” “我，我……”韩莉莉语塞。 “臭小子，你说什么傻话呢？人家姑娘都把清白身子给了你，你就这样随随便便打发了？”张兰花可不愿意儿子这样轻描淡写的把事情给处理了。 “国通哥，你真是要拿钱打发我吗？”韩莉莉泫然欲泣，那红通通的眼睛，配上这样一副悲愤不已的表情，再加上眼眶中似掉未掉的水迹，竟是让她的面容比之平时，更多了几许艳色。 “我昨天，精神不是太好，可能是把你当成了……”宁国通苍白的解释道，“不过你放心，该我承担的责任，我绝对不会推诿。” 他拿出支票薄，在上面签上一串数字，然后签好名字，撕下递给她：“这里是五万块，如果不够，你可以自己另外提出来一个数字。” 五万块钱，以现在的物价，可以在县城里全款买一个两居室了，宁国通的诚意还真的是十足十的。 可是韩莉莉看到支票上的数额之后，却更不舍得放手了。 打发一个跟自己一夜风流的女人都出手这么大方，那他现在究竟已经有了多少身家？！ 其实韩莉莉还真的是误会了他。 宁国通虽然事业有成，但也只有一个规模比较大的酒店而已，现在一年的纯利润有个三四十万就已经顶天了，所以他才想着扩大规模，才会跟齐美娟因为意见不和生出罅隙。 之所以会给她这么多，除了认为是自己‘糟蹋’了这个女孩的清白以外，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同自己的母亲之间，或多或少有的那点关系。 “显摆自己有钱是吧？你有那么多钱怎么不说拿回家来孝敬孝敬我？”张兰花一看儿子拿了这么大额的支票，心里可不高兴了。 要知道平时一个月下来，她从儿子手里得到的孝敬钱，也不过七八百块。 “哎呀妈，你就别再添乱了！”宁国通的脸一黑，脑袋像是针扎一样疼。 母亲不帮着自己安抚韩莉莉也就算了，哪能在这个时候还跟自己计较起孝敬了她多少钱的事？ 再说了，一个月七八百块钱，抵得上一个正当年的壮劳力的收入了，别说是用来贴补家用给父母养老了，多养上两个孩子的钱都够了好吧？ 父母年纪大了不能干活，平时已经没有收入，但几个姐姐平时回娘家时可从来没有空过手，哪次不是大包小包的往回拿？再加上自己的孝敬，他们的日子在村里的老人堆里可都是拔尖的了。 挥去脑中不必要的思绪，宁国通摇摇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试图解决眼前的事上面。 “你，想好了没有？”问话虽然小心翼翼，但他相信没有几个人会对他拿出来的数额不满意。 “我不同意。”韩莉莉的声音颤抖着，却也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国通哥，我不要你的钱，昨天晚上的事儿，也不能怨你一个人。要不是我不放心你，想着来看看你为什么会说梦话，就不会……” 说着说着，脸上的泪又流了出来，这次宁国通看了，竟是生出了一丝愧疚之外的疼惜。 “真的对不起，可是除了给你些钱做补偿，我真的没别的办法……” “怎么没别的办法补偿了？你娶了人家不就行了！”张兰花在一旁凉凉开口。刚才被儿子一通抢白，让她好一阵子才缓过来，虽然儿子给自己的孝敬钱真的不算少了，但她说不如把那五万块钱给自己那句话也没什么毛病吧？ 尽管韩莉莉在张兰花心里已经跟儿媳妇一般，可在她跟前被儿子落了个没脸，她还是觉得挺没面子的。这会儿主动提及让儿子娶了韩莉莉，也算是她这个未来婆婆送给韩莉莉的一份大恩了。 “妈，你胡说什么呢这是？我都结婚有了孩子了，哪里还能再娶人家？！”宁国通又惊又怒，一脸的不可置信。 韩莉莉刚才还发亮的眼眸在宁国通说完这句话时，瞬间就黯了，她像是喃喃自语般，“是啊，国通哥已经结婚了，不能再娶我了，我这就离开，省的因为我的事，伤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说着就要裹着被子起身寻找自己的衣服，却因为脚下无力，栽倒在床边。因为刚刚的一番动静，她身上的痕迹暴露得更多了，十分扎眼地提醒着母子俩，昨晚宁国通对她的揉虐有多么激烈。 “瞎说什么呢傻姑娘，”张兰花扶起她，“你婶子一大早就去办事了，就算是要走，也得等她回来不是？你的事交给我处理，总不会委屈了你，再说你刚刚破了身子，也需不需要要好好休息休息。” “还愣着做什么？莉莉身子不适，让她在你床上多躺会儿总行吧？有什么话咱们先出去说。” 第三百八十七章番外(离婚) “好。”尽管对母亲安排韩莉莉在自己同齐美娟的婚床上休息有些不舒服，但看到韩莉莉那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宁国通到嘴的拒绝的话就没说出来。 递给韩莉莉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张兰花拉着宁国通出去了。 而他们身后的韩莉莉，却在门关上的一刹那，从楚楚可怜的小媳妇样，变成了奸计得逞的得意嘴脸。 …… “国通我可告诉你，这韩莉莉你想娶得娶，不想娶也得给我娶了！”一出房门，张兰花就臭着一张脸低吼。 “不可能，娘你别瞎胡闹了行不行？”宁国通不耐，他不知道母亲这是怎么了，人家都想着儿子媳妇好好过日子，能不生气最好，自家妈怎么老是鼓励自己娶别的女人？她这样的话让美娟听了，心里得有多难受？ “瞎胡闹，我怎么瞎胡闹了？你整天守着齐美娟那个不下蛋的母鸡才是瞎胡闹！”在医生诊断出齐美娟以后不能生育的时候，张兰花跟儿子闹过一阵子，让他以这个理由跟齐美娟离婚，可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齐美娟也被他带到城里去了。 这下子儿子也算是闯了祸，依着齐美娟那样的性子，肯定不会再待在家里讨嫌。 “反正我不会离婚，更不会娶她，要娶你自己娶！”宁国通气急败坏地喊。 “滚犊子，要是儿媳妇我能自己娶，还要你干什么？混账东西，你是不是非得要咱们老宁家绝了后才甘心？”张兰花也恼了，张嘴就开始骂。 卧室里的韩莉莉一直屏息凝神地听着外间的动静，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恨不能上前对着宁国通就是一个耳刮子过去。呵，真以为老娘的便宜，是你想占就能占的么？你想得倒美！ 这次无论如何，你宁国通都别想逃脱了！ 母子两个正在僵持间，就听到大门处传来一阵响动，接着就听到宁馨那奶声奶气的声音欢快地响起，“妈妈，咱们走快点，我要去爸爸房里当怪兽，把他吓醒了！” 宁国通听到，脸上闪过慌乱，“妈，别的事我都依你，就只这件事不能任你胡来，就算是不为了我，求求你也为了馨馨想想吧！” 张兰花翻了个白眼，对宁国通的话不置可否，但也没接着嚷嚷什么。宁国通以为母亲这是对孙女心软了，心下稍安。他用手用力在脸上揉搓，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儿，这才快步走到门口，推开房门。 女儿宁馨，穿着一套粉嫩嫩的小裙子，头上梳了两个羊角辫，正蹦蹦跳跳地朝着他走过来。 “爸爸，你怎么起这么早？我还没去你屋里喊你呢！”看到宁国通，宁馨显然有些失望，因为她已经准备好了要吓吓爸爸的，这下子没办法做了。 “呵呵，爸爸想你了，就起来等你啊！馨馨今天起这么早呢？”看到女儿身后的齐美娟，宁国通的脸上闪过愧疚，随即快速转移话题，“馨馨换新衣服了？” 他昨天带着孩子回来时，只是想着回家看看，因为心里烦乱，根本没有想到要带换洗衣服。家里倒不是没有闺女的衣服，但这一件簇新簇新的，显然是才买的。 “是啊，妈妈说这是她昨天下午给我买的，好看吗爸爸？”宁馨不知道爸爸为什么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但一说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小丫头瞬间就精神百倍。 “好看，我家馨馨穿什么都好看。” “呵呵，我也觉得是诶，爸爸～”宁馨虽然小时候跟着奶奶过了两年，但那时候还不是特别记事，虽然张兰花一直在她跟前说什么丫头都是赔钱货，但小孩子家家的，听过就忘了。 她记住的只有父母对她的疼宠，和一家三口待在一起的幸福和快乐。就像是现在这般，每当她穿上新衣服之后，总会到父母跟前讨夸奖，她也习惯了父母说她漂亮可爱之类的话。 可是这样的话听在正烦躁的张兰花耳朵里，让她更烦躁了。 “别在这里啰嗦这些没用的了，你先去一边玩去，我们大人有正事要说。” “哦。”宁馨看到昨晚对自己还挺和善的奶奶，今天竟然板着个脸，撇了撇嘴，松开妈妈的手去了沙发上坐着。 看到母亲迁怒到自己闺女，宁国通有些无奈，转头看向像是习惯了这一切，一脸淡然的妻子，他的心像是被人给狠狠地捏住了一样。 今天，又要让她伤心了。 “你们吃，吃饭了没有？”结结巴巴地问完，宁国通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妻子一向起的极早，在七点之后吃早餐的时候都很少，连带着闺女去幼儿园，也常常是最早的那一个，这会儿已经九点半多了，就算是去掉路上的一个小时，也应该已经吃饭超过两个小时了。 “吃过了，我先进房间了。”齐美娟小声道。 结婚之后第一次同宁国通吵架，等他带着孩子走了之后，齐美娟也想了许多，昨天晚上她辗转反侧，觉得宁国通是急于要给自己同闺女一个更加富足的环境，才会那么激进的吧？ 所以今天早晨公公带着闺女来到她跟前的时候，还没等公公开口，她就主动提出要回家来把他给叫回去了。 不过此刻看到宁国通，她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借口要去房间收拾，也好给自己一个缓冲。 她这样说，张兰华巴不得呢，可是却吓坏了站在旁边的宁国通。 屋子里可还有一个定时炸弹，没有排解呢！不能让她这个时候进去！ 可是要怎么开口，才能让她留在客厅里呢？ “美娟，你别！”嘴巴比宁国通的思维还要快，还没等他想到办法，就已经开口了。 “怎么了？”齐美娟手搭在门把上，转头问他。 “我，我是想说……”宁国通急的脑门上都出汗了也没有想到该说些什么。 张兰花可不管这些，清了一下嗓子，就对着齐美娟道：“美娟呐，有些事它发生了就要去面对的，可是不管怎么样，你和国通两个人也算是夫妻一场，不兴闹的太难看的哈。” 齐美娟听到婆婆这样说，心里咯噔一声，想要拧开门把的手顿在那里。 婆婆虽然整天咋咋呼呼的，可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她这么说就代表在昨天夜里，发生了一件事情，足以影响到她同宁国通两个人的关系了。 能够影响到夫妻关系的事或许有许多，但在她同宁国通之间，却只有一个。 那就是宁国通背叛了她。 果然，紧接着就听到张兰花有些得意的声音，“昨天晚上国通多喝了几杯，就把人家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给睡了。” 齐美娟猛的把头转向宁国通，试图从他那里得到否认，可是注定却要让她失望了。 宁国通的脸上除了愧疚，懊悔，却没有哪怕一点点被母亲冤枉的愤怒。 “呵，是吗？”齐美娟的声音说不出的悲凉，听在宁国通的耳里，就像是一柄利刃，割在他的心上。 妻子伤心了，从来不会歇斯底里的哭泣，当初她被从小养大的姑姑指责忘恩负义，是个白眼狼的时候，就是这般，语调清冷，神情悲怆地问她，‘姑姑是不是真的怎么想的’。 那时候被自家孩子鼓动得全然忘了齐美娟曾经的付出的姑姑，毫不犹豫地点了头，把齐美娟给伤了个彻底。 宁国通那时候搂着伤心不已的妻子，在她耳边喃喃细语，许下了就算是全世界都伤害她，自己也会永远保护她的承诺。如今誓言还言犹在耳，可伤害她的，却戏剧般的变成了自己。 “美娟，你听我解释……” “好。”齐美娟的话，不止让幸灾乐祸在一旁看热闹的张兰花惊讶不已，就连宁国通都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打算听自己解释了。 可是宁国通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诡异的沉默过后，响起的是齐美娟清冷不带有一丝感情的声音。 “你是想说自己是酒后乱性，还是说自己是被人下药了？” “我……” “宁国通，我们离婚吧。” 没有询问经过，没有询问缘由，齐美娟一出口，就断送了宁国通心底所有的可能。 “美娟，我……”尽管心头苦涩不已，他还是想要解释一下。 “别的不用多说，我有眼睛，你只需告诉我，妈说的事，是不是真的？”齐美娟打断他，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但这件事她还是想听宁国通自己亲口说。 “……是，不过……” 宁国通的话，让齐美娟眼里的泪瞬间飚出，她快速地抬手抹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 “那就行了，离婚吧！” “美娟！”宁国通忽地出奇愤怒，自己明明是有缘由才犯下错事，她为什么连解释都不肯听一句就这么判了自己死刑？！难道说结婚这么几年，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清楚吗？离婚离婚，只这一会儿，她已经连续说了两个离婚了，她以为这是两个人吵架，吵过就忘？ 他那恶狠狠的行径，让齐美娟一愣，可也只是一瞬，很快就重新平静下来。 两个人像是在较劲一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对望着，只不过一个渐渐从恶狠狠变得绝望，另一个强自忍耐，故作平静。 “离就离！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还张口闭口把离婚挂在嘴边，以为谁离不开你呢？告诉你齐美娟，跟你扯了离婚证，我们家国通转头就能找到姑娘回去扯结婚证你信不信！” 这时候，张兰花忽然开口打破沉默，一连串盛气凌人的话，就这么丢给了正轻轻颤抖差点站立不住，但却仍在尽力维持着自己体面的齐美娟。 “呵，我当然信，里面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么！” 对张兰花这个婆婆，齐美娟可以说是一忍再忍，尤其是自己伤了身子不能生育之后，或许是因为愧疚，不管她在自己跟前再怎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她从来不曾反驳过什么。 她以为日久总会见人心，总有一天她能怜惜怜惜自己，对自己能稍微嘴下留情那么一点儿，可是到了最后，换来的却是这样扎心的指责。那自己为什么还要忍？以前想要同宁国通好好过日子，不看僧面看佛面，现在齐美娟只想自己痛快。 “现在我们先来说说，这婚怎么离吧！”看了仍旧紧闭的房门一眼，齐美娟索性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朝着一旁红着眼看向自己的宁国通道。 她故意忽略他眼中的恳求同悔意，逼着自己抬头，摆出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可缩在衣袖里的手，早就已经因为太过用力的攥紧，而让并不算长的指甲深深陷入，留下一个个弯月形的伤口。 “怎么离？当然是你自个儿离开了！”张兰花白了她一眼，“还指望我们国通给你多少钱呢？” “家里东西我一点都不要，馨馨归我。”齐美娟没有理会她的叫嚣，专注地看着宁国通。 虽然知道闺女跟了自己之后会受许多苦，但齐美娟仍是打算带着她离开。 那个女人至今都没露面，显然是在拿着盼孙子盼得已经有些魔怔的婆婆当枪使，是个极有心计的，想来以后待馨馨绝对不会有多好。 至于宁国通……当初他还承诺过对自己一心一意，还不是转头就忘了？现在他待馨馨是挺好，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美娟，算我求你，咱们不要离婚，以后好好过日子不好吗？昨天晚上真的是意外，我……” 宁国通绝望的恳求，抛下所有的自尊，哭的像是个孩子。他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恐慌过，仿佛答应了她，自己会失去全世界。 齐美娟的心里也很不好受，有那么一刻，她都想要开口答应了他，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下去算了，可是，真的是她想要糊涂就能掀篇的吗？ 自己不能再生育，始终是这段婚姻的隐患，只要一有机会，婆婆总会绞尽脑汁的破坏，而且一张染了墨的白纸，还会是自己曾经喜欢的那张吗？ 曾经发生的事，自己真的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吗？ 整个房间都只听到宁国通的哭泣声。 “够了！”一直都没说过话的宁父吼道。 第三百八十八章番外(无力) 这个时候，齐美娟才看到待在宁父身边，一脸泪水，正抽噎着看着自己的宁馨。 小丫头只哭泣得满脸是泪，却紧紧的咬住嘴唇没有发出声音，以至于她的嘴唇都被她给咬的紫了，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咬破了似的。 齐美娟慌了。 刚才她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打击得都懵了，虽然紧接着她就跟宁国通提出了离婚，也独独向他要求了女儿的抚养权，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赌气的成份在内的。 可是看到她，齐美娟的思绪忽然之间就真的平静下来了。她慢慢走上前，拉起女儿小小软软的手轻声问，“馨馨，现在妈妈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仔细听好了。” “嗯，妈妈，我听。”宁馨抽噎着。 “馨馨真是好孩子。”齐美娟的眼泪又忍不住飞泄，这么乖巧的女儿，接下来却需要面对那么残忍的选择。可她仍是强忍着开了口，“馨馨，爸爸妈妈现在因为一些事情不能再待在一起了，你需要选择一方跟着走，那你告诉妈妈，你是愿意跟着爸爸还是妈妈呀？” “我跟着妈妈。不过我们什么时候再回来，要离开多久？”小脸上的泪仍在眼眶打转，但被胡乱的抹了一把，“妈妈，是不是因为你俩吵架了，所以你要带着我回娘家？我们班里的小朋友都说吵架之后妈妈回了娘家，爸爸再去接她，然后就能和好了。” 回娘家？齐美娟在心底苦笑，即使她跟宁国通离婚，那一家子也不会允许自己带着闺女去吧？不过她此刻还是对着宁馨点了点头，“嗯，是要回娘家，不过不是住些日子就回来的那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的意思。” “永远？” “嗯，永远。” “……那我跟着妈妈，我要保护妈妈。”宁馨的脸上坚定无比，“爸爸很厉害，能打跑大老虎，不用我来保护，妈妈连黑都会怕，要是一个人去，会被吓哭的。” 齐美娟瞬间泪流满面。 她抬起仍在流泪的眼，定定地看向宁国通：“现在可以离婚了吧？” 宁国通一言不发，眼前一片血红。过了许久，他重重点头，“我离。” 张兰花听到儿子终于吐口，总算是把提着的心放下了，不过还没等她笑出来，就听到宁国通接着说：“不过净身出户就不必了，家里的钱，你也应该分得一半。” “凭什么？！结婚这么些年，光她吃的药钱就有多少了？而且跟你离婚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又没人逼她……” “妈！”宁国通打断张兰花的叫嚣，“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儿子，还想看到我跟美娟顺利离婚，就别管我这婚怎么离！” 张兰花气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宁父给拉住。 “老实待着！你还嫌这会儿不够乱吗？别以为你做了什么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 对于被自己的老妻利用，宁国庆是有些恼怒的，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好说什么。儿媳妇的性子也刚烈，要同国通离婚，他也能理解。 不过她说要净身出户的话，宁国庆是不赞同的。国通现在的事业整得这么大，跟她的辛勤付出也是分不开的。那儿子说要分给她家产，也绝对是应当应份的。 再说她一个女人，离婚之后一个人带着孙女，还整天跟个药罐子似的，手里没钱怎么能行？ “美娟，别跟自己赌气，就算你不花钱，也要考虑馨馨。”老爷子冷声提醒道。 宁国庆的一番话点醒了齐美娟。是啊，她自己可以赌气不要宁家的东西，可宁馨到底还是个孩子，不能太委屈了她。 “以后你每个月给馨馨三百块钱的抚养费，没意见吧？” “不行！” “不行！” 这两声不行，宁国通和张兰花几乎是同时喊出来的，不过他们喊出这句话的原因，却是大相径庭的。 “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哪里花得了这么多钱？要这么多还不是想着自己花？”张兰花不顾身旁老伴投过来的不赞同的眼神，语带不屑道。 这个时候她好像忘了，自己每个月从儿子手里拿到的零花钱，有七八百块。 而对于儿子会不会跟齐美娟离婚，在宁国庆这里，是既不会反对，也不会促成的。对他来说，只要不影响儿子孝顺他，谁做他的儿媳妇真的无所谓。尽管心底对孙女多少有些不舍，但他还是没有开口留下孙女。 “妈！”宁国通低吼，“要是你再在旁边叽叽喳喳，这婚我宁死也不离了！” 他不离婚的威胁吓坏了张兰花，瞥了一眼低着头的齐美娟，恨恨地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美娟，一个月三百块钱太少了，最少也要一千，要不我是不会同意离婚的。”宁国通说完这句话之后，心底还抱有希冀，他希望齐美娟能开口拒绝，这样两个人是不是就不用离婚了？ “好，我同意，不过抚养费只需要给到馨馨十八岁成年，当然如果那时候她还在上学另说。”齐美娟道。 她答应了的这句话，不止让一旁的张兰花忿忿不平，也让宁国通像是被宣判了刑罚的罪犯一般，彻底冷了心。 最终的最终，齐美娟还是放弃了无心背叛却真的背叛了她的宁国通。 离婚之后的她，带着女儿很快找了房子搬出去，虽然每个月有着一千块钱的抚养费，但她因为太过伤心导致健康状况极速下降，以至于缠绵病榻长达半年之久，从宁国通那里拿到的第一年的抚养费也在第九个月的时候告罄。 不得已之下，她只能拖着疲累的病躯去给人家做些短工，勉强维持生计。 好在宁馨十分的乖巧，在齐美娟生病时，为了照顾妈妈，小小年纪的她学会了自己熬粥，洗衣，虽然还不会炒菜，但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了不起了。 宁国通被家里逼着，跟韩莉莉结了婚。因为只要一看到她他就会想起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他从来没再跟她亲近过，但一个月之后，韩莉莉还是对外宣布怀孕了。 期间他知道齐美娟生病，也提出过帮忙照顾，尽管齐美娟并没应允，但张兰花还是带着人去她那里闹腾了好大一场。这也让小小年纪的宁馨对于原本印象中的奶奶一家，有了全新的认识。 为了摆脱这样烦乱的打扰，齐美娟在没有通知宁国通的情况下，同宁馨搬了家，竟是让他再也找不到了。 ……往事如风，如烟，总会在一个人的生命中飘散而过，可在宁国通这里，却如同尘埃，不止把他的满心爱意给蒙蔽了，还把他对于父母的孺慕之情尽数掩埋。 这么多年下来，他除了按时把钱打到卡上，从来没有再回去过一次。反而是韩莉莉，在生下一个儿子之后，跟他们的关系极为亲近。 虽然不待见大人，但在韩莉莉早产之后见到那个浑身紫红，差点儿就哭不出来的小人儿，宁国通还是心软了。 美娟就是早产儿，当年生下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这般，哭声都很微弱？馨馨足月生的，可是除了哭声响亮一些，好像也没比他大多少吧？ 鉴于这样微妙的心思，宁国通对他，跟其他人有了不同，对于韩莉莉的态度，也和善了许多，除了不跟她亲近之外，也没怎么为难过，尤其是在金钱上面，随着自己的事业越做越大，给她的零用也越来越多。 这也让张兰花更是坚定了自己从未做错的认知，觉得当年真的是多亏了她的安排，才能让儿子如今有了后人继承家业。 韩莉莉更是母凭子贵，在宁家彻底站稳了脚跟，除了丈夫的疼爱，她过的越来越滋润，十足一个贵妇人派头。 而对于齐美娟同宁馨，宁国通也从未放弃过寻找。虽然不知道自己找到她们该做什么，仿佛只有看上一眼她们过的是否安乐，他才能安心。 在三年前，他才找到这个相邻的小县城里来。原来一直以来，她们母女都在离自己这样近的地方，宁国通感慨万千。 他不敢就这样莽撞地上门，怕惊扰了她们的安宁，只能在暗处看着她们。 看到只有十六七岁，本应还在家里撒娇的年纪，却要奔波在给人送外卖的路上贴补家用的女儿，还有满脸憔悴，瘦的厉害的曾经的妻子齐美娟在同一个快餐店里刷盘子洗碗，他的心里刀割一般的疼。 有那么一股冲动，让他想立马上前把她们拉走，告诉她们以后不必这样辛苦，一切有自己，但想到这么些年，齐美娟连自己打到那张专门给付抚养费的银行卡里的钱，都没再动用过，他又不敢了。 他怕自己这样做了，她们再同当年一样，不告而别，让他再费上另一个十年来寻找。 他找了快餐店的老板，出钱买下餐馆，却仍雇佣他们在店里上班，只不过整个快餐店的薪酬都提高了很多。他又找到女儿上学的学校，给了她同一个班的同学胡文文许多好处，希望她能把关于女儿的事，事无巨细地时刻向自己汇报，好一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在得知女儿因为金钱方面的原因，想要报读厨师培训学校时，宁国通本来是不赞同的，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怎么能整天困在满是油烟的厨房里？ 可想到自己越做越好的酒店，他觉得从微末中学起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这才按捺住没有行动。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让宁馨发现了什么，得知自己在暗中帮助她们，她忽然就不让齐美娟再去快餐店里工作了。 这个假期，她去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小餐馆里打工，体弱多病的齐美娟则听她的话，没再接着出去工作。 这让急于让她们母女二人过得好一点的宁国通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而且宁馨对于这个胡文文，好像并不多么喜欢，自己同她走的近会不会让女儿对自己的印象变差？ 宁国通下意识地端起面前的苦咖啡，却发现咖啡早已凉了。 用餐纸擦了擦嘴，他从钱夹里拿出一张钞票放下，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的车水马龙依旧，宁国通却不知道自己应当往哪里去走。 正恍惚间，电话响了，宁国通接起，里面传来一声严肃的问候。 “喂，请问你是宁泽涛的家长吗？” “我是。”宁国通抬手，捏了捏鼻梁，又是老师告状么？今天那个兔崽子又惹出什么祸事了？ “是这样的，宁泽涛昨天在学校跟同学打架，好像吃了点亏。” “哦。”宁国通语调平静，对面没听出一丝异常，不过他的心里却已经无力起来，那个臭小子被一家人尤其是母亲和韩莉莉惯的，一向霸道惯了，打架输了不惊动他这个父亲，肯定是她们婆媳两个帮他报复回去了。 对于养成这样跋扈性子的宁泽涛，宁国通有些恨铁不成钢，但他一要管教，就被韩莉莉用眼泪大法把母亲搬来。 不想跟母亲拉扯的他渐渐放手不管，想着等儿子长大了再管教也不迟。可没想到，那小子竟然变本加厉，越来越不像话了。 果然，对面紧接着道：“可是昨天跟他打架的韩腾同学，在今天上学的路上，被一群社会闲散人员给揍了。他的家长已经报警，现在警察正在学校调查，据韩腾同学说，最近跟他有矛盾的只有宁泽涛，你看是不是现在过来学校一趟，看这件事怎么处理？” “我现在在外地，一个小时之后才到，我现在让我的秘书过去。”宁国通回答道，末了他又问，“这件事告诉他妈妈了没有？” “韩女士现在在学校里呢，只不过……”对方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宁国通苦笑，他到底在期待什么？指望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按摩美容的女人，像是美娟那般知书达理吗？ 这会儿，她肯定是在学校里同人争论谁对谁错吧？ 派人行凶，她已经做过不止一次，在十年前不就是靠着这样的手段，把美娟母女两个给逼走的吗？！ 收起电话，宁国通给自己的秘书打电话说明了情况，让他去跟对方沟通，尽量私底下解决。 酒店要上市了，可禁不得这样的丑闻。 第三百八十九章番外(选择) 孙辰和宁馨两个人沉迷于学习跟奶茶店的生意，再忙着谈恋爱，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学年就进去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厨师学校的同学们也到了该选择实习单位的时候。 在此之前的考试中，不管是理论还是实践，孙辰同宁馨的分数都不算低，如果能再顺利通过实习，得到实习单位的好评，就能顺利得到初级厨师资格证书了。 学校跟几家有认证资质的酒店都有合作关系，这个时候也纷纷派了招工人员过来，在学校里派发传单。 现代人越来越懂得享受，所以年年都有人离开辛苦的餐饮服务行业，这些厨师培训机构就是他们新鲜血液的提供基地。 因为生源有限，各家酒店可以说是使尽了浑身解数，以图能够招揽到足够多又足够优秀的实习生。 有的印发了他们酒店的名厨资料，称去了他们酒店可以有机会得到名厨指点，这一点对于一些对厨艺有追求的学生们来说，吸引力巨大。 有的完整罗列了他们酒店的升职体系，从职位最低的实习生开始，一直到可以有资格拥有酒店股份的厨艺总监，只要你肯努力，不管什么样的升职机会酒店都可以提供给你。对于一些把厨师这个职业当做毕生追求的人来说，无疑是有其独一无二的诱惑力的。 还有好几个酒店独辟蹊径，既不标榜自家酒店有多少名厨，也不罗列他们酒店的职位设置，晋升体系又如何，只在醒目位置标示出他们酒店的福利待遇：五险一金自是必不可少，尤其是他们明显比别家酒店高出一截的薪资，对于他们这些刚刚接触社会的学生来说，简单粗暴却又有着超乎寻常的吸引力。 毕竟在现在这个社会，还真的没有几件连金钱出马都解决不了的事情。 “宁馨，你想好了要去哪个酒店没有？”胡文文走上前，像是跟宁馨从来没有过隔阂一般，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 “还没有。”宁馨不动声色地把她的胳膊甩开，“奶茶店里还有事要忙，我就先走了哈。” “哎呀，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呀？”胡文文像是没有察觉到宁馨的疏离，兀自上前重新挽上宁馨的胳膊，“奶茶店的生意再好，你也只是个打工的，就算你跟孙辰现在已经是男女朋友了，他也不会把赚到的钱都交给你吧？要我说呀，谁有钱都不如自己有，还是找个好的实习单位，以后的工资也能高一点儿不是～” 这话胡文文绝对是故意说的。每天看着宁馨同孙辰两个人在自己跟前浓情蜜意，而自己却因为她疏远的关系少了一大笔收入，日子越来越拮据，胡文文恨不能上前把他们给立马分开才好。 可是自从两个人撕开脸之后，宁馨就对自己视而不见，这让胡文文感到特别憋屈。明明是自己先不乐意搭理她的，可看在同宿舍的人眼里，却怎么成了自己被嫌弃了？ “呵呵，孙辰他自己凭本事赚到的钱，为什么要交给别人？就算我是他的女朋友，也不能随意剥夺他的劳动成果吧？”宁馨一副看白痴的表情，“同理，我凭自己的劳动赚钱，谁也不会看不起我。至于你，想要找个好单位实习就尽管去找好了，可别拖着我一起！” 上次让她知道胡文文跟宁国通有联系，宁馨就推测出了胡文文在三年前忽然跟自己亲近起来的原因。之所以一直没选择说破，是因为尽管那时胡文文是带有目的的接近，但胡文文仍然在宁馨觉得最艰苦，艰苦到她几乎快要支持不下去的时候，给了自己温暖。 可是这段时间下来，她的冷言冷语同不断的指桑骂槐，早就眼睛把宁馨心里的那点儿感激给消磨殆尽了。现在面对胡文文，宁馨除了厌恶，再没有别的感受。 “看，这女的脸皮多厚，这样说她都硬要黏着人家不放～” “是啊，要是有人这样说我，早想着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她是谁啊？你们认识吗？” “好像是三十四期的，叫什么不清楚，不过我们来学校那一年她们就在，如果不是三十四期的，得毕业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 宁馨这话，并没有拉低声音，她们两个又是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所以很多经过的人都听到你。这让胡文文听到了周围人的许多嘲笑，挽住她的手臂因为羞愤，也松开了。 正当她满脸通红都想要再说些什么为自己扳回一些面子的时候，就听到一道男声响起，“宁馨，咱们走吧，我弄好了。” 是孙辰，他背着一个大大的黑色挎包正朝着宁馨走过来。 “嗯。”宁馨答应一声，然后看了一眼身旁的胡文文，毫不留恋地走到孙辰跟前，两个人携手离开，期间孙辰一个眼神都没有丢给胡文文。 “等等！我好像得知了真相！” “什么真相啊？神神叨叨的。” “你们难道都没看出来？曾经的好姐妹，因为一个男人反目成仇了！” “不，不会吧？这么狗血？” “生活处处是狗血，由不得你不信～” “那男的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这样上赶着倒贴也没意思吧？” “也或许她是看跟那男的无望，又想回过头来修补同闺蜜的关系了？” “她想的倒是挺美的，要是搁你身上，以后还会不会把这样的闺蜜当朋友？” “当然不会了，除非我傻了！” “是啊，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这句话不只适用于男女朋友，对于一些喜欢撬人墙角的闺蜜什么的，也是绝对需要遵循的真理！” “……” 知道胡文文同宁馨纠葛的人毕竟是少数，更多的人，只是听到刚才两个人的对话了。 而从对话中胡文文的不甘和酸言酸语，有想象力丰富的学生就脑补出了一个两女争一男，然后失败者来优胜者这里说酸话，想要挑拨两人关系的大戏。而孙辰刚才对胡文文的漠视，正好佐证了他这个男猪脚对胡文文这个落选者的漠视。 胡文文气急，要不是邻近实习期间不好惹事，她真想挠他们这些多嘴多舌的蠢货满脸花。 哼！姑且让你们痛快几天，等我去了鼎盛居，看你们还怎么看我笑话！ …… “阿辰，你想好去哪家酒店实习没有？”宁馨边走边问。 没有在指定的那些酒店中经过一年的实习期，是不能在厨师学校毕业拿到初级厨师证的，所以就算是孙辰打算以后自己单干，也是要找个地方挨过这一年的。 “还没有想好～”孙辰拉着宁馨的手，“不过我还是倾向于去绝味锅，或者是鼎盛居吧！” 两家酒店同是餐饮界翘楚，旗下各有三位顶级大厨坐镇，甚至每年由京城电视台举办的厨王争霸赛的厨王奖杯，都是由他们两家旗下的厨师轮流捧走的。虽然一场赛事并不能说明什么，但也在侧面证明了两家酒店后厨的实力。 而且他们两家酒店对于实习生的待遇，也是没说的，不比普通酒店正式员工的待遇差不说，而且如果你在实习期结束之后，能够有机会留在酒店继续工作，你在实习期领到的实习工资，是会向酒店正式员工的工资比对之后再一次性补齐的。 “鼎盛居？！”宁馨听到这个名字，面色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你好像对鼎盛居的印象不是很好？”孙辰敏感的察觉到了女朋友的异样。 “还，还好啦！”宁馨急忙道，心说孙辰才说对鼎盛居有兴趣而已，又不是明天就要去了，自己这样草木皆兵，真的不好。 “不过，虽然绝味锅和鼎盛居两家实力相当，鼎盛居里的齐夏齐大厨，对于齐帮菜的研究却更深一些，与其说我是相中了鼎盛居，不如说是相中了齐大厨～”孙辰开着玩笑。 “绝味锅的卢师傅也挺厉害的吧？” 对于孙辰的话，宁馨并没有跟往常一样，立马赞同，反而提出了不同意见。 “那倒也是，”孙辰挑眉，“那我们就去绝味锅好了！” “嗯，嗯？”宁馨这个时候像是才反应过来，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他们这几年的厨师学校可不是白上的，课堂上可不止教授了他们食材的运用和操作。对于现在正活跃的名厨，大厨们，在选修课本里可都是有详尽的介绍的。虽然不能做到对他们的事迹如数家珍，可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 尤其是孙辰所说的齐大厨同宁馨说的卢大厨，他们两个在齐帮菜中的地位，可以说是不相伯仲的。 有消息灵通者，还打听出两个人还是同门师兄弟。 “为什么？你原先不是属意鼎盛居吗？”尽管心底也是不想孙辰选择鼎盛居的，可是他真的这般轻易改变了，还是让宁馨诧异不已，交往这么久，她可是知道孙辰表面上看着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其实心里的主意再正也没有了，可不是谁能轻易改变了的。 “女朋友不喜欢，我当然就不去咯！可不能为了一个实习单位，闹得我女朋友不高兴不是？”孙辰促狭道。 “宁馨，你有什么不高兴不喜欢的，其实可以告诉我的。”看到宁馨一脸感动，孙辰凝视着她道。 “我……”宁馨欲言又止，要告诉他么？ “当然，如果你有什么不想说的，也不必勉强自己非得告诉我。”孙辰补充道，“我只是想让你高高兴兴的。至于去哪个实习单位，左右不过是待一年的时间而已，哪里不行？跟你，我可是要过一辈子的～” 不得不说孙辰虽然不擅长花言巧语，但说起甜言蜜语来，也是口到擒来的，那真的要感谢脑海中储存的追女攻略了。 以前的孙辰，可是标准的宅男，在网上口花花的跟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的网友调情可以，真的到了现实生活中，却像是闷葫芦一般默不作声了。 所以他才会年逾二十二岁高龄，还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女朋友。 而现在的孙辰虽然实际年龄稍小，但极高的学习能力让他很快领悟了其中的精髓，尤其是对着真心喜欢的宁馨，漂亮话更是一套一套的往外说。 宁馨本对这样油嘴滑舌的人没什么好印象，可因为说这些话的人是孙辰，她听起来却觉得异常的顺耳，不得不说情人眼里不但出西施，情人眼里也是出软耳朵的。 两个人商定好了之后，第二天就去了绝味锅的招工人员那里报名，因为成绩还算优异，没怎么被为难就通过了，得到了去那里实习的邀请函。 让人预想不到的是，同样对于实习生的资格审查再严厉不过的鼎盛居，却给胡文文这个在及格线上挣扎的学渣发了邀请函，这让争抢两家酒店有限名额的同学们惊呆了。 唯一知道其中缘由的宁馨，冷眼看着她趾高气昂地行走在校园里，心底对宁国通那个不合格父亲的印象更差了。 …… 去往实习单位报道之前，学校给同学们放了一个星期的假，孙辰同宁馨商量了之后，决定把东西送回家里待几天，等到了日期再回来。 至于奶茶店，正好有一家卖女孩头饰的要找房子，就被孙辰给转让出去了。 两人正准备坐上公交去火车站时，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年轻男性走到他们面前，毕恭毕敬道。 “宁馨小姐，我家老板有请，能不能耽误你一点时间？” “不能。”宁馨面无表情，跟往常见人三分笑的样子迥异。 “呃……”那人显然没有想到被拒绝得这么彻底，一时语塞了。 “我们要赶往火车站坐车，不能耽误，抱歉了。”孙辰为他解围。 “那……”那人看样子也挺为难的，可是孙辰说出的理由又那么的无懈可击。 “我只耽误你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就让小张送你们去火车站。”一道温润如玉的嗓音，忽然从孙辰身后响起。 孙辰转身，就看到一个年约四十多岁，一身上位者气息的中年男人，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孙辰……旁边的宁馨。 第三百九十章番外(齐美娟) “不行。”宁馨开口拒绝。 不过一直拉着她手的孙辰却察觉到，自家女朋友现在极度紧张。瞧她抓的有多紧，而且，还出汗了呢！ 宁国通也不说话，就只这么看着她，两个人像是在较劲一样，‘深情对望’起来。 “喂，你们到底还走不走了？不走的话麻烦让一让呗！” 公交车来了，被孙辰三人挡住去路的众人不满地嚷嚷道。 “哦！”宁馨见状有些不好意思，飞快地朝着一旁退去。她却忘了自己脚下正是窄窄的马路牙子，距离地面还有一层石阶，身子不由自主地朝着一旁歪去。 正在心里琢磨着宁国通身份的孙辰察觉得太晚，只来得及用力拽了她一下，让她不至于摔倒，却止不住她的身子向着马路那边歪了歪。 “小心！”宁国通移动身形，挡在宁馨面前，使她不至于太过狼狈。 等几人稳住身形，宁馨的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惊诧，然后却很快趋于平静，“你想要聊什么？先说好，我只能给你十五分钟！” 说完之后她快速转身，拉着孙辰朝公交站牌旁边的快餐店走去。 这个快餐店里有一个简易的包厢，这会儿也没到吃饭时间，正好还空着。 不过怕快餐店老板生气，宁国通还是随便点了几道招牌菜，就跟在宁馨孙辰两个后面进了包厢。 几乎没有经过装修，只用几个木板隔开的包厢很是简陋，西装革履的宁国通站在里面，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周围的环境如何，一进包厢就坐到了宁馨的对面。 “馨馨，你怎么没有选择去鼎盛居实习？” 知道宁馨对自己没有耐心，宁国通开门见山，直接把自己此行的目的问出。 “不喜欢去，所以就不去喽！” 宁馨头都没抬，漫不经心地说，手无意识地摆弄着餐桌上的一次性餐具，很快就用筷子把它戳了好几个洞。 “绝味锅同鼎盛居其实差不多的，在有些方面，鼎盛居甚至做的更好……”宁国通心灵知道女儿为什么不选择鼎盛居，可还是想要说服女儿能够改变主意。 “够了！”宁馨忽然爆发，她提高音量朝着宁国通吼：“宁国通你不能不要这么虚伪，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选择你的鼎盛居，还故意跑来这里质问我是什么意思？” 宁国通，孙辰听到宁馨喊那人的名字，心底微动，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鼎盛居好歹是自家的酒店，你去了那里也能有个照应……” “自家？你对我说出这样的话，韩莉莉那个女人知不知道？家里的宁老太太又知不知道？如果让她们两个知道了，你猜她们会不会还让我同妈妈有舒坦日子过？” 宁馨越说越激动，“算我求你了好不好？这么多年，我同妈妈没有跟你们宁家来往，过的别提有多幸福了，你就不能让这种幸福继续下去吗？你们宁家，不管有多少家产，我都不稀罕！” “馨馨，我只是……”宁国通被女儿这样毫不留情的嫌弃，显然很是受伤，他嗫喏着想要同女儿再说些什么，可宁馨却像是再也不能忍受似的，说完这段话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起身拉着孙辰离开了。 想要抬脚去追上女儿解释，宁国通却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对她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一步一步离开自己的视线。 “先生，厨房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现在上菜？”快餐店服务员看着气冲冲出去的两个人，有些小心翼翼的朝着宁国通开口。 “这就开始上菜吧！”宁国通叹口气，收回自己脸上的痛苦不堪，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冷静自持。 片刻之后，服务员陆续把宁国通刚才点的几道菜给端进了包厢。 糖醋里脊，木须肉，九转大肠外加油焖大虾，宁国通还点了一道奶汤鲫鱼，都是宁国通的拿手菜，也全都是十年前他还没有跟齐美娟分开的时候，一家人经常会做来吃的。 他记得宁馨最喜欢糖醋里脊同油焖大虾，齐美娟则喜欢吃木须肉，自己则最爱吃九转大肠，奶汤鲫鱼补钙效果不错，齐美娟每次都要求他煮，如果奶汤鲫鱼喝腻了，就会换成冬瓜排骨汤。 如今只有宁国通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包厢里，一筷子一筷子往嘴里机械地塞着。在神情恍惚中，他仿佛看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一个头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在她的旁边，一个面容有些清瘦的女人，正一脸恬淡地帮她剥着虾壳。 一只虾仁剥好了，女人把它往醋碟子中一放，那个小女孩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汤匙，把虾仁舀进自己的嘴里，脸上露出得偿所愿的快乐笑容。这笑容感染了身旁的女人，也感染了宁国通，他的脸上，闪过久违的笑容。 可是这笑容却是愈发苦涩，等到了最后，他放下手里的筷子，就那么趴在桌子上，任眼泪肆意横流。 …… 孙辰一言不发的跟着宁馨上了公交，整整半个小时的路程，宁馨一直黑着一张脸，没有出声，孙辰也十分有眼力见地任她沉默，没有多嘴询问什么。 等两个人坐上火车，宁馨就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歪在了旁边孙辰的肩膀上。 细心地帮她披上了自己的一件外套，孙辰尽职地充当起了人型靠背。 对于宁馨同那个叫做宁国通的中年男人的关系，他的心中已经知晓了答案，可他看到女朋友一脸痛苦的样子，他真的是不忍心再多询问她什么了。 火车到站，孙辰把宁馨给送回家之后，跟一脸惊喜的齐美娟说了这次回家的缘由，又告诉她宁馨有些累了需要休息，这才告别离开。 对自己的未来岳母齐美娟，孙辰的印象极好，他实在想不出，宁国通当年为什么会选择跟她离婚，抛弃宁馨跟她，而选择另抱佳人。 …… “馨馨，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是不是学厨很辛苦啊？”齐美娟看到宁馨那毫无生气的样子，心疼不已。 “要不是我的身子不争气，哪用得着你小小年纪就吃这么多苦～”齐美娟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这十年间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就算是硬撑着出去做活，也没能赚回来多少钱，可怜馨馨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尽力帮她。 尤其是她上了初中之后，除了学习的时间之外，她几乎都奔波在打工的路上，以至于因为打工太多，而耽误了她的学习，让她没能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 “妈，我只是有点晕车，哪里辛苦了？瞧你心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外面被人怎么欺负了呢！”久病缠身之下，让妈妈的心境有些沉郁，碰到事情往往会朝着坏处去想，所以在她面前，宁馨一向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平时两个人相处，宁馨倒是比较像爱操心的妈妈，常常需要安慰开解陷入悲伤情绪的齐美娟。 不过再是辛苦，宁馨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妈妈艰难地把她拉扯大，这其中付出的艰辛，远非常人所能想象。宁馨直到现在，还会常常想起在她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因为考试早放学了半个小时，看到妈妈往自己嘴里塞着馒头咸菜的样子。 那时候家里是真的穷，宁馨到了发育期，却又需要更多的营养，而齐美娟那个时候因为生病，有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去她打工的那家小服装厂里做工，因而丢了那份还算是稳定的工作，之后只能到处找些短工来暂时维持生活。 可是即使这样，她还是每天变着花样的给宁馨做好吃的，宁馨询问起钱的来处，她只说是以前攒下来的。 齐美娟说的笃定，年少的宁馨自然不会多想，每天的日子依旧那么过下去。 慢慢的宁馨却发现，妈妈不再跟自己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了，常常在自己放学回家之前，她已经吃完饭准备去上班了。 宁馨只以为是妈妈找到的新工作时间不配合，也没有多想什么，直到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原来齐美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可又不想让女儿跟着自己受苦，所以每天做了饭之后，全部都留给女儿吃，她却只吃馒头就着咸菜充饥。 当时宁馨真的是深受震撼，她快步上前夺去齐美娟手里的咸菜，拉着她走到给自己留饭的桌前，一字一句道，“妈妈，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馒头咸菜要一起吃，肉，也要一起吃才行！” 母女两个抱作一团，哭的惊天动地，却也是因为那件事，两个人的感情更深厚，心好像也贴的更近了。 宁馨也是在那个时候，恨起了自己长得太慢，并不能帮着妈妈做什么，只能努力吃饭，努力锻炼，努力学习。等到她好不容易长到十一岁，考上了初中，她就找了自己的班主任说明家里的情况，让他帮着在学校里找了一份勤工俭学的工作——帮着传达室的老大爷，给居住在宿舍中的老师们送信件，并且整个学校的废纸篓都无条件对她开放，她可以在里面捡拾一些废纸去垃圾收购站卖了换钱。 虽然学校体谅她的困境，对她照顾有加，她每个月也只有不到一百块钱的收入，但在普通百姓平均工资只有三四百块的当时，还是很有一些用处的。 至于同学们因为她的贫穷落魄而生出的取笑，宁馨从来不放在眼里。一个人在连自己的肚皮都没有办法保证能够填饱的情况下，何来顾及自尊这一说？！ …… 为了让宁馨能够好好休息，齐美娟已经退出了房间，所以她才没能看到，回忆往事之后的宁馨，想到来之前宁国通对自己的纠缠，表情有多么的纠结。 对于宁国通这个没有尽到父亲责任的血缘关系上的父亲，宁馨的感情是矛盾的。因为在她的记忆深处，对宁国通还是有一些模糊的印象的。 他会亲昵的跟自己玩闹，会在每次上街时，把自己扛上肩膀，带自己去任何想要去的地方。喜欢的玩具，爱吃的零食，还有漂亮的衣服，头饰，不用自己开口，他都会一一买给自己。 他对妈妈也是极尽温柔，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记忆的最后，他不只对妈妈恶言相向，还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 至于是什么过错，宁馨已经不记得了，不过能让十分爱他的妈妈不顾一切的带走自己并跟他离婚，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等到年纪大了，她也推测出，能让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跟曾经爱过的男人离婚，十有八九这个男人是犯了原则性的错误——出轨。 这样一个婚内出轨的渣男，即使是再想要修复同自己的关系，自己也绝对不能够原谅他！ 紧紧抓住身下的被褥，宁馨恨恨地发誓。 …… 女儿的异样，让齐美娟很是担心，她回想着孙辰离开时对她的详尽嘱托，推断出他们之间应该没有问题，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想到孙辰两个人即将要去绝味锅那里实习，齐美娟心头一跳，会不会是……？ 不，应该不会，就算是那人如今已经把酒店做大，也不会起那个心思吧？就算是他愿意，家里的那位也绝对不会允许的不是？毕竟在她的眼里，女儿都是赔钱货，所有的家产，都是要留给家里的孙子的。 又或许是，他得知了她们母女的窘境，纯粹想要伸手拉一把？ 这样女儿肯定不会接受的，毕竟她比自己还要敏感，宁国通这样做只会惹恼了她吧？ 想到宁国通这个人，齐美娟的心里止不住的有些酸涩。若不是当年那件事，自己同他，还在守着馨馨一个孩子过日子吧？ 可是世间的事，却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她跟宁国通，到底在十年前就已经注定不能在一起了。 …… 宁馨睡的熟，晚饭没有起来吃，齐美娟心里有事，也没了吃饭的兴致，将饭菜裹好保鲜膜放进冰箱，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三百九十一章番外(实习) 母女两个谁都没能睡个好觉，早上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从屋里出来之后，不约而同地先用杯子接了热水来熏眼睛。 生活拮据，不能买什么昂贵的化妆品，但母女两个还是琢磨出了一些既方便又不用花钱的小妙招，用热水熏眼睛祛除黑眼圈，就是其中的一招。 “妈，我前段时间，见到宁国通了。”宁馨低头喝粥，装作不经意地跟妈妈提起。 昨天晚上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告诉她宁国通来找自己的事。 “是，是吗？”齐美娟正给女儿剥鸡蛋的手一顿，“他专门去找你了？” 对于宁馨直呼宁国通的姓名，齐美娟说过她很多次了，毕竟不管他做过什么，他始终都是宁馨的爸爸。可是宁馨的性子异常的执拗，从来不肯再叫他，齐美娟也只能纵容。 不过宁国通还会找上门来，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毕竟以前的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之间算不上有什么关系了都。 “嗯。”宁馨察觉到妈妈的异样，心底对宁国通的印象更差，这么长时间过去，妈妈提起他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仍旧不能淡然处之，足可见当年她受到了多大的伤害。 “他来找我，想让我去鼎盛居里实习。” “不能去。”齐美娟想都没想，立马开口拒绝。“咱们不去那里瞎掺和，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知道了妈妈，我也是这样想的～”宁馨笑眯眯地接过妈妈剥好的鸡蛋，一口咬下去半个，再转头喝上一口粥，心底觉得熨帖极了。 她不是不知道妈妈对那个人一直没能放下，但人家都已经结婚另娶了，妈妈是绝对不能去做第三者的。如果自己没有拒绝，以后就会不可避免地为妈妈召来许多的来自宁家的骚扰。 所以就算是心底对宁国通再有孺慕之情，宁馨也仍旧对他恶语相向，强硬斩断父女情分。 …… 跟家人相处了五天，孙辰同宁馨踏上了回去的火车，为期一年之久的实习生涯，就要开始了。 因为已经把属于自己的东西从宿舍中搬走，又跟绝味锅约定好了报道的时间，所以他们直接来到了这里。 在前台报上自己的来意，就在前台招待的引领下，来到了专门分配给他们的宿舍。 宿舍竟然是单人间，虽然只有十一二个平方，还要去除一个大约两个平方的盥洗室，但好歹能保护隐私。宁馨的房间，跟孙辰并不在一处，两个人刚刚放好东西，就得到了去后厨集合的通知。 酒店后厨在酒店大堂后面的空间，在通过了一个‘厨房工作人员专用通道’之后，他们被领进了更衣室，换上了厨房专用工作服，这才有机会见到了专门负责自己工作的领班，还有跟自己同样身份的另外十几个实习生。 跟印象中的雪白工作服略有不同，分配给他们的，是天蓝色的，孙辰听领班说，这是专门给实习生们准备的。 “咱们绝味锅开业二十四年，以……”冗长的酒店特色介绍之后，领班终于说到了他们的职位分配。 “……候江，李俊杰，孙辰，你们去传菜组，……宁馨，何娜娜，孔达辉，你们负责打荷。” 对于这样的分配结果，几乎没有人是满意的。他们自认厨艺不说是出类拔萃，但如果知道付出几年的辛劳之后，仍旧只能做这些打打杂的工作，那他们之前的付出又算什么？ 看出众人的不忿，领班道：“别觉得委屈，安排你们去这些职位自然有我的道理。如果你们能在分配给自己的职位上坚持半个月，你们再回来找我。” 说完之后也不等众人回应，他就转身离开了。 众人：“……” 您老人家好歹把咱们领到目的地呗！ 没了引路人，他们只能在后厨瞎转悠，在询问了好几个人之后，孙辰同宁馨终于找到了自己应该待的位置。也幸亏现在不是用餐高峰，只有一部分后厨工作人员在上班，要不他们非得被当成捣乱份子给轰出去不可。 孙辰他们三个找到了传菜组，向这一时段还在工作的前辈张小东分别介绍了自己。 “这会儿点餐的客人很少，咱们的工作就轻松一些，再过一个小时就到了晚餐时段，那会儿你们几个可要给点力哈！” 说是前辈，其实张小东的年纪还没孙辰大，他已经在绝味锅做了一年的传菜工了。 “咱们这一组传菜工的工作，其实是最简单的，只需要负责在大堂里用餐的客人就行了。不过你们需要提前做好功课，记住桌号。” 张小东从一旁的柜子里扒拉了几下，找出几张纸递给孙辰几人，“大堂共有四十八张桌子，分六排摆放，每一排是八张，从东到西分别是甲，乙，丙，丁，戊，己排。从南到北开始数，分别是一号桌到八号桌，这个可要记住了别给搞混了。” 孙辰接过纸，就见上面是酒店大堂的平面图，分别标示了四十八张桌子的代号。 “我们这会儿能不能去大堂里实地查看查看？只这样照着一张纸记，我怕自己记不住。”跟孙辰一块儿过来实习的侯江举手。 孙辰同李俊杰也是这个意思，全都拿眼盯着张小东。 “大堂没事儿怎么能随便去逛？何况现在是保洁部的同事在工作的时候，咱们一下子去这么多人，不把人家刚刚擦好的地面给踩脏了？”这个提议，张小东并不同意。 那怎么办，只能死记硬背了呗！唉，孙辰叹口气。 等到五点钟的时候，陆续有人来到传菜组上工，孙辰他们才知道，只这一个饭时的传菜工，绝味锅就要十几个。 想想也对，绝味锅虽然是档次比较高的酒店，但大堂餐饮却走的是平民价位，到了饭点来这里吃饭的普通百姓也有不少，听张小东说，四十八张桌子都能坐满了不说，还会有翻台的时候，照着一张桌子上只点八道菜来算，十几个人，也只不过刚刚忙过来而已。 “呦，咱们组来帮手了？”对于孙辰这三个实习生，所有的人都是欢迎的，至少表面上看去是这样。 又是一番自我介绍下来，他们才算是跟这些传菜工熟稔起来。 “待会儿你们几个人负责甲排一号桌到三号桌，别的不要管。” 一个领班模样的人，对着孙辰三人道。 “好。”点点头，并没有人因为只被指派了这区区三张桌子而不虞。 其实他们三个巴不得今天不被指派任务，对环境还没有多熟悉，他们真的怕出了什么过错，早就忘了被分派来做传菜工时的愤懑和不满。 客人们陆续到来，很快后厨就忙碌起来。不过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别的地方几乎已经坐满，甲排一号桌到三号桌还是空着。 孙辰他们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有些怯场，到期待起来。 “快，甲排二号桌点餐了，十菜一汤！”终于，有人把点餐单给送来。 热切地看着餐单从传菜口递进去，孙辰他们纷纷起身站在不远处等着。 “甲排二号，凉拌三丝，清炒时蔬。”期待的声音终于响起。 “我，我来送！”李俊杰率先开口，争得第一个上菜的机会。 把托盘端好，李俊杰在孙辰同侯江两个人的艳羡目光中，迈着有些僵硬的正步离开了。 过了有两分钟，他就端着托盘回来了，立即孙辰同侯江两人围住。 “怎么样怎么样？” “咳，这个嘛……”李俊杰把手放在嘴边，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 “你小子快说呀！”侯江同李俊杰是一个学校里的同学，自然不用像是孙辰那般客气，“别在这里卖关子了！” “呵呵，简直不要太简单！”李俊杰得意洋洋，“真的就是把这两盘菜端过去而已，连上菜都有大堂服务员小姐姐帮忙给端到桌上去～” 他们还想细问，就听到传菜口那里喊，“油爆香菇，木须肉，甲排二号。” “这次该我去了！”孙辰同侯江不约而同道。 还没等两人争个高低，就听传菜口那里接着喊，“九玉带虾仁，转大肠，甲排二号。” 得，这下子不用争了，一块儿上吧！ 相继端着托盘出门，孙辰和侯江很快找到了甲排二号的位置。 旁边站立的服务员小姐姐果然动作麻利地帮着把菜给端上了桌，孙辰的首次传菜工出场秀，完美完成。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接下来的工作进行得很是顺利，而似乎是为了验证张小东曾经说过的话，甲排一号桌到三号桌轮流招待了一遍客人，最早上客人的二号桌，还翻了一次台。 孙辰他们再没有刚刚做这份工作的忐忑，甚至在工作的间隙，还能有空闲评点一下同样是实习生，能够在他们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看到的几位同仁。 不过孙辰看了又看，却没有看到被分派到打荷组的宁馨，心里不如有些担心。 忙碌时，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九点半。大堂里的客人也渐渐稀少了起来，传菜组的工作，清闲下来。 孙辰用力挺了挺脊梁，似乎都能听到咔擦咔擦的声音。 “好了，剩下的工作我们来做就行了，你们刚刚接触，可能有些不习惯，先回去休息吧！”领班拍拍手，对孙辰三人道。 “……好吧！”李俊杰还想说自己不累，被一旁的侯江给拉住了，孙辰留意到，他刚刚上菜时好像稍微歪了一下身子。 “你是不是刚刚崴脚了？”等三个人换好衣服从工作间里出来，孙辰开口问道。 “是崴了一下，现在到是不疼了。”侯江活动了一下脚腕，笑着回答道。 “你回去了之后用冰块敷一下，可千万别用热水泡脚。”孙辰嘱咐道。 以前他在天启王朝，上山砍柴时有时候也会不小心崴到脚，一开始的时候他不懂，回家来二妞用热水帮着洗了之后，第二天，整个脚踝都肿起来了。等来到这里，他才知道，崴了脚之后是不能用热水泡的。 “嗯，我这就给他去拿冰块。”李俊杰没等人答应，就急匆匆地返回工作间借冰块去了。 孙辰：“……” 其实，他们宿舍那里就有一个大冰柜好不？刚刚一块儿过来的时候，咋没扎了你的眼呢？ 李俊杰很快借来冰块，两个人搀扶着侯江回了宿舍。 从侯江的房间里面出来，孙辰去了宁馨的宿舍。 可是他在门上敲了好几下，都没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看来她还没有下工～” 上工，下工的说法是张小东告诉他的，意思就是上班下班，厨房里的人都习惯这么说。 “诶，你下班可够早的哈！”正在由于到底要不要在这里等一会儿，宁馨踩着轻快的步子回来了。 跟她走在一起的，是跟她分在一组的何娜娜。 “剩下的活不多了，领班就先放我们回来了。你们怎么样？” “很好啊！我今天才知道，为什么大酒店里做的菜，会这么受欢迎。”何娜娜回了自己的房间，宁馨才笑着开口问道。 “当然是因为好吃啦！笨！”孙辰也笑。 “这话你只说对了一半，”宁馨一边拿出钥匙打开门，一边对孙辰说。 “哦？”孙辰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色，香，味，这‘色’字，可是摆在‘香’和‘味’字的前面的。” “嗯，这些我也发现了。” 今天上菜的时候，孙辰就觉得再平常不过的几道菜，比他自己烧出来的好像好看了许多。 这个好看，可不止指的是颜色好看，还包括摆盘，甚至于盛菜器皿的运用上。 两个人就自己的观察，交流了许久，最后宁馨总结道：“阿辰，我们可要好好珍惜这个学习的机会。” 两个人对于留在绝味锅工作从来没有执念，但也没想着虚度光阴，得过且过的混过这一年实习的时间。 这么难能可贵的学习机会，他们可一点都不想浪费了。 “嗯。”孙辰也点点头。 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他想要转行第一个想到厨师，其实是因为在食材匮乏的生活中，兴起了对食物的渴望。 如今，他却想要更多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番外(邢璐) 他想要像是那些顶级名厨一样，能够在轻描淡写间，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最美味的菜品，想要给他所敬畏的食物，找到最合适的归处，让它们发挥自己应有的光芒。 …… 因为有在爸爸餐馆里工作的经验，孙辰并没有如侯江和李俊杰两个人一样，感觉到这份传菜工的工作有多么的辛苦，反而利用职位的便利，暗搓搓地跟着学了不少的东西。 至少如果现在让孙辰做菜，什么菜品用什么颜色，什么材质的器皿盛放，他自信可以比以前做的更好了。 而每天在下工之后同宁馨的交流，让他对这些理解的更透彻了。 不知不觉间，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很多同学都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收入。侯江和李俊杰就是，足足三千块钱的工资，让他俩乐了好久。 孙辰和宁馨当然不是第一次赚到钱，但也很高兴，趁着不上工的时候，孙辰还带着宁馨去了金店，照着三千块钱买了一根金项链送给她。 可能是对于从前使用的货币，比如金银，还有特殊感情，孙辰不光是给宁馨，就连送给妈妈的礼物都是金项链。 因为他觉得看到那金灿灿的光亮，莫名就觉得满足。 这一天孙辰他们忽然被叫去开会。 看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孙辰发现他们跟第一次见面时都有了些微的不同。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但却让这些刚刚走出校园接触社会的愣头青们，都有了或多或少的蜕变。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同学们的表现普遍过关，其中有那么几个做的有些差强人意，我在这里就不点名批评了。这次开会咱们主要就是调整一下职位，时间变成半个月，下面我来宣布一下具体安排哈！”领班没有啰嗦，直接开口说出开会的目的。 相比于一个月前的那次，众人都有些跃跃欲试。 有心学习的同学，比如孙辰宁馨等，已经看出酒店这样安排的用意，想要去不同的职位那里试试看。而那些对学习没有那么浓厚兴趣的同学，也已经在其中找到了其他的乐趣。 绝味锅作为五光十色的星级酒店，在这里发生的故事，可比电视剧或者小说里面写的还要精彩万分。 孙辰和宁馨这次十分幸运地被分派到了一起，他们和一个叫刘海洋的同学一块儿，负责的是酒店专门为有肠胃病的客人准备的单独煮粥小灶。 他们被派去当然不可能是独挑大梁了，只是为灶上的主厨打下手而已。 孙辰他们赶到的时候，是上午的九点半，这个时候客人们早餐已经吃完，准备午餐又太早，正好用来报到。 可是他们没想到，一个瘦削的身影，穿着纯白的厨师服正在那里煮粥。用来煮粥的灶台不是普通厨房里的那种很大一个的，而是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的格子灶台，上面有两排小灶的那种。 “请问，您是不是负责特殊饮食部的邢璐女士？我们是……”刘海洋性格开朗，在来这里的路上已经同孙辰和宁馨熟稔起来，得知他们是情侣之后，大喊着自己要改名叫灯泡哥。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觉得谁有那么无聊会来这里？”刘海洋的询问还没说完，那人已经转身，虽然提早知道负责教导他们的人是一位女士，但是孙辰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年轻，看样子应该还不到三十岁。 “都跟老林说了，少往我这里派乱七八糟的人，今天怎么又来了三个？” 不过看这个年轻女士的样子，显然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呃……”孙辰三人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 “我这里没有什么活要指派给你们，你们自己愿意干些什么就干些什么好了。不过咱们可要先说好了，我不指望你们帮忙，你们也得尽量别给我添乱。” 他们这是被嫌弃了？孙辰三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保证道：“知道了。” 没人指派他们工作，孙辰他们也没真的闲在那里什么都不管，先是宁馨拿起一块抹布这里那里的擦拭一番，并没有让邢璐不高兴，孙辰和刘海洋见状，走到锅灶旁边看邢璐到底在做什么。 “熬粥时还需要不断的搅动么？不是说看着火候还有时间就行了？”看了整整二十分钟，他们就没看到邢璐有别的动作，只在那里拿着长柄汤匙不断地搅动。灶台上有二三十个汤盅在同时被加热，只邢璐一个人还真的有些吃力。 不过孙辰看邢璐的样子，倒没显得多么的手忙脚乱，倒是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 “我需要看着米饭的颜色，这样才能保证每一个米粒都受热均匀，口感一致。”邢璐手下的动作不变，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有那么讲究吗？”刘海洋吐槽，“咱们这里不是为那些有肠胃病的客人准备饭食的吗？保证它的清淡和软烂不就行了？” “这里的一碗稀粥，卖价是六十八块，而且里面什么都不放，如果是那些海鲜粥，鸡丝粥之类，价钱都在一百块钱以上，你觉得我们有理由用敷衍的烹调态度来搪塞他们吗？”邢璐眼角上挑，看了他一眼。 “想看我工作可以，但以后不许再问出类似的蠢问题，再有下次，你就可以离开了。” 邢璐的话让孙辰的眉头一皱，这个女人的性格未免太强势了吧？ 不过半个小时之后，闻着粥香，他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她确实有这样的资格强势。 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清粥，她就跟别人做出的有这么大的不同。 邢璐拿出对讲机，在上面按了几个数字之后，对着它说：“粥已经熬好了，找个人过来端。” “我，前辈，送去哪里？我来送吧！”做了一个月传菜工，孙辰本能地举手。 “别说是你，就连我，如果没有顾客特意点名，都没有资格去送。”邢璐道。 虽然她说这句话可能没有别的意思，但还是刚刚自告奋勇的孙辰，老脸一红。 “你别多想哈，我没有别的意思，点这道清粥的，是住在顶层总统套房的客人，除了专门为他们负责的专属管家，整个酒店的工作人员都无权上去。”邢璐的解释，让孙辰对她投去感激的目光，要不刚才他差点儿就缩去角落里画圈圈了。 “咱们酒店的总统套房整个顶层只有四间，最便宜的一晚还要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呢！”刘海洋小声道。 “哇！这么贵？”宁馨吐舌，“一万八，都赶得上我和妈妈两个人一年的花销了～” “所以说，咱们普通老百姓跟那些有钱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喝一碗粥价钱，就快抵得上我家一个星期的菜钱了～” “唉，什么时候我能住得起这样的总统套房就好了～” 任刘海洋一个人在那里自怨自艾，孙辰同宁馨两个人相视一笑。 如果宁馨愿意，她立马就能去过那样的生活了吧？ “这一天下来，你都记住了多少东西？”下工途中，宁馨问孙辰。 “没记住多少～”孙辰摇摇头，把自己记住的几个步骤告诉宁馨，“别看是小灶，我怎么看着比一楼大堂那里还忙碌？整个饭点，我只忙着拿碗筷汤匙了。” 他说这句话可一点都不夸张，熬一碗粥，需要的时间比较长，他们又不知道客人到时候会点哪种粥，所以从十点开始，邢璐就没有闲下来过，酒店菜单上的每一种粥品，都煮好了几份预备着。 足足六十多样粥，每一种准备三份，就是快要二百碗了，不同的粥还要不同花色的盅来盛放，孙辰只记花样，就差点儿脑子打结。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个小灶而已，为什么要占用这么大一间屋子。 简单休息过后，孙辰他们又来到邢璐跟前。 这次他们直接被指派了活计。 “呐，把这袋米给我捡干净了。” 孙辰三人的态度，应该是比原先那组诚意十足，邢璐上午还说不管他们，下午就开始吩咐他们干活。 三人喜不自禁。 他们可不会因为被人指派干活而觉得委屈，因为在厨师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对方对你的印象不好，不想教你本领，是不会吩咐你做任何工作的。相反，如果他想指点你，肯定会开口让你干些琐碎杂活，有那么一丝考验的意味。 把米拿到手里，几人看了看，不约而同的抬头，“邢姐，这米已经挑干净了吧？” 这是泰国香米，市价五十块钱一斤，比之普通大米虽然昂贵，但煮熟之后有一股独特的米香味，粒粒分明，晶莹剔透，用来煮粥再好不过。 “我说的，是让你们把不完整的米粒挑出来。”邢璐道。 “……那好吧！”你厨艺高超，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几人不再说话，老老实实低头挑米。 一开始挑米粒时，他们还看得清楚，很快就能从中找到不完整的那个。可是挑着挑着，眼睛就花了，孙辰只觉得眼前白花花一片，分不清米粒到底是完整还是不完整了。 “哎呀，我不行了！”刘海洋抬头，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米粒都看不清了～” 看着一旁悠闲地喝茶的邢璐，他小声同孙辰道：“你说邢姐不是想耍我们玩儿吧？” 这话，孙辰可不敢接。 三个人休息了一会儿，很快又接着挑米，终于在一个半小时之后，把十斤大米给挑完了。 “再把这些红豆挑干净。” “挑花生米。” “撕鸡丝。” “剥虾仁，都别给我弄坏了啊！” “把木耳泡上。” “泡银耳。” “红枣去核。” “……” 晚餐时间，邢璐依旧在灶台前忙碌，孙辰三人却连灶台的边都没碰到，就只不断地低头挑东西，泡东西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工的时候，孙辰只觉得脖子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不过孙辰也发现了一个规律，邢璐指派给他们的，只是一些普通食材的处理，像是海参，鱼翅，胭脂米之类的，他们连影子都没看到。 孙辰推测，邢璐应该是怕他们把食材给糟蹋了吧！ “今天表现不错，明天继续。”临出门时，邢璐笑眯眯道。 多么亲切的一句话，在孙辰三人听来，却齐齐打了一个哆嗦，还来？！ 真是要了命了！ 在第二天，几个人抱着慷慨赴死的决心，来到工作间的时候，邢璐招呼道：“快点过来，早就等着你们了。” “哦，啊？”前面那一声，是有气无力的，后面那个啊字，就带有惊奇的意味了。 貌似他们的作用也没有那么重要吧？邢姐竟然专门等着他们了？ “来，你们每个人负责四个粥盅，就像是我这样不停地搅拌。” 闲话不多说，邢璐直接吩咐道。 几人受宠若惊，纷纷拿起邢璐递给自己的长柄汤匙，照着邢璐往常的样子，一圈一圈的搅动着。 “喂，你说邢姐今天这是怎么了，昨天还一副不把我们几个练残了，就誓不罢休的样子，今天竟然这么好心的直接教我们上手了。” “管她是怎么回事，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就行了。”孙辰道，“可能是她觉得我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用来跟她学习，心疼我们，想要多教我们一些东西吧？” “我也觉得是这样，邢姐这个人嘴上不饶人，心地却是极好的。”宁馨附和。 “得，你们夫妻两个这一唱一和的，就显着我这个电灯泡是卑鄙小人了！”刘海洋无奈的吃下两个人不知不觉抛出的狗粮，摊手道。 聊天归聊天，几个人手上也没有耽误，毕竟是有些厨艺做基础的，再加上邢璐在一旁指点着，等粥熬出来之后，看着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好了，别的工作不用你们做了。你们剩下的任务，就是把你们刚刚熬出来的这几份粥，给全都喝下去。” “什么？”几人诧异，他们一个人可是熬了四个人分量的粥，这样让他们全都喝下去，可不得撑死？！ 第三百九十三章番外(调派) “如果你们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自己都没办法吃完，那怎么指望别人会喜欢？”邢璐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 她的这一说法，让几人无话可说。 “宁馨，你就吃点亏，你的这份分我一半。”邢璐说完也不等宁馨同意，就兀自端了两个汤盅去了一旁。 三个人面面相觑，只能照着邢璐的话去做。 其实四个汤盅，对于宁馨来说有些困难，孙辰和刘海洋两个人还是能吃得完的。 吃第一份的时候，他们还觉得自己的手艺不错，粥挺香的，等到吃到第三份，就有些腻了，勉强吃完之后，面对最后一份，孙辰想哭的心都有了。 可是对于从小挨饿过来的他来说，宁愿撑破肚皮，他也是不可能放着东西浪费的，硬是全都塞进了嘴里。 刘海洋那里也是勉强没吐出来，瘫在那里连调侃的话都没力气说了。 虽然宁馨已经减少了一半的数量，但她的饭量摆在那里，也是强塞进嘴里。 “嗯，不错，”一个小时之后，邢璐重新出现，“你们在厨师学校的课程没白上，尊重食材这一点做的不错。” 邢璐满意了，对他们三个更和善了，教起他们更是尽心尽力，三个人也算是学到了她的一分真传。 半个月之后，依依不舍地同邢璐告别，几人重新被领班打乱分配到了新的岗位上。 …… 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孙辰他们重新被召集到了一处。 这次已经没有人猜测领班会有什么事宣布了。 可是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出乎预料，微笑着的领班缓缓走过来，“这次咱们不是重新分配岗位的，而是要宣布一件事情。” 本来都有些漫不经心的众人，一下子全都抬起头来。 “经过三个月的观察，我们已经对各位的能力，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相信你们每个人的心里也有数。在我们去各位学校招聘的时候，比照的是各位在学校的成绩，这份成绩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水分在内。” “这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足以让我们认识到其中的水分到底有多少。” 领班越往下说下去，面色越严肃，惹得众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他们都听出了其中的不对，貌似，这是要……？ 果然，就听领班接着道：“下面我要宣布一件比较遗憾的事情，今天，会有六个人要离开我们绝味锅了。” 他的话一说完，底下就沸腾起来。 一直以来他们所认为的实习，是在实习期结束之后，实习单位会给他们一个或优异或不合格的评价，可从来没想过在实习期还没结束的时候，就会遭到实习单位的淘汰。 如果被淘汰出局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不能拿到毕业证了？ 沸腾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他们在等待着领班接下来宣布，谁是被淘汰的六个人之一。 包括孙辰在内，都在心里回想这段时间内，自己的表现到底能不能让别人满意。尤其是因为自己的疏忽，犯了一些错误的，更是提心吊胆的，就怕从领班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尽管有些不好开口，但我还是要念出他们的名字。”领班环视一周，把这批实习生的样子尽收眼底，“何娜娜，高艾琳，齐海东，王天一，柳絮，冯允超，你们几个人，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了。” 他的话音落下，孙辰只听到四周同时响起的庆幸声。 “哈哈，没有我！” “差点以为被淘汰的会是我了～” “还好还好，没从领班口中听到我的名字。” “是啊，那天我都给客人上错菜了，没想到竟然还能留下。” “再这样多来几回，我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 “……” 被淘汰的几人垂头丧气地站在人群中，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这几个人孙辰只对那个何娜娜有一些印象，因为在第一次分组的时候，她跟宁馨是分在一起的。 虽然宁馨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何娜娜的事情，但这么些搭档中，还是有几个喜欢八卦的，早就把何娜娜的事跟他说了。 这个何娜娜，趁着被分派到传菜组的时候，借着去送餐的功夫，竟然故意歪倒在一个过路的精英身上，想要跟人家来一个浪漫邂逅。 可没想到最后金龟婿没有吊到，却因为把人家精英的衣服弄脏而被投诉了，最后不止要拿出两个月的实习工资来赔偿不说，竟然还因为这件事被淘汰出局了。 这下子她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那六个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剩下的人却因为酒店的这份决定，下定决心要更加努力了。 这次领班并没有如往常那般，给众人重新分配职位，而是拿出一张纸来，“下面我念到的人出列！” “……侯江，……刘海洋，你们去大厨房。……李俊杰，孔达辉，……你们几个去小厨房。……” 一番指派下来，几乎每个人都得知了自己的去处，只……除了……宁馨和孙辰。 这下子就尴尬了。 刚刚淘汰名单上没有他们，但现在他们两个却没有被安排差事…… “领班，是不是把我们两个给漏了呀？我和孙辰好像还没被安排去处呢！”宁馨指着孙辰和自己，弱弱地问。 “是啊领班，我们俩去哪里啊？” 这次的安排，大家都不是去做杂事了，而是真刀真枪地去了厨房重地帮忙，如果他们连一个去处都没有，又怎么能够证明自己有能力，能在绝味锅继续待着呢？ 那自己的实习报告，他们又会怎么填？ “哦，你们两个酒店里有另外的安排，”领班恢复微笑，却让孙辰看了心里没底。“好了，该去哪里都赶快去吧。孙辰和宁馨，你们两个跟我来。” 另外的安排？这是怎么回事？ 孙辰和宁馨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跟自己一样的疑惑。 …… “你们两个人回去宿舍收拾收拾，今天就出发吧！”领班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孙辰和宁馨都懵了。 他们这是……被淘汰了？ “嗨，想什么呢？”看到两人一脸懵.逼的样子，领班忽然笑了，“哎呦喂，这事儿怪我，还没说清怎么回事呢，就让你们两个去收拾东西出发了～” 说到这里，领班乐不可知，自己缩在那里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孙辰和宁馨都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好啦好啦，不笑了，正经事要紧，”领班收敛笑容，让孙辰和宁馨一头黑线，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在笑好不好？ “孙辰，宁馨，你们被派去鼎盛居，做厨艺交流。” “什么？” “鼎盛居？！” 两个人异口同声，倒是把领班给吓了一跳，“你，你们这么凶做什么？” 知道女朋友心里对鼎盛居的抗拒，孙辰开口：“领班，为什么会派我们去？厨艺方面，我们只是刚刚毕业的学生，连精通都谈不上，身份上就更不合适了，我们不过是小小的实习生而已，能够代表得了绝味锅吗？” “你们两个是邢璐主厨特别指派的，到底为什么会是你们，我想你们去问她比较合适。”领班摊手，把皮球踢给邢璐。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再见了年轻人～” 挥一挥手，领班没有一丝留恋的离开了，剩下孙辰和宁馨两个人，一脸茫然。 “实在不行，咱们就打包离开算了。”孙辰低声道。 宁馨不想跟鼎盛居扯上关系，孙辰不想勉强她。 “可是如果咱们走了，毕业证就拿不到了。”宁馨也想甩袖子离开，可是想到孙辰为什么来厨师学校学习，又有些犹豫了。 “就算是不能拿到毕业证，我也不会为了自己能够顺利毕业，就勉强你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孙辰这句话说的坚定无比。 不能给对方安逸舒适的生活，只能怪自己能力不够，但若是为了能过上安逸舒适的生活，而选择枉顾对方的意愿，那么孙辰都会鄙视这样的自己。 “可是，我不想让你因为这件事，就拿不到毕业证……”孙辰能有这样的选择，宁馨大受感动，可正因为如此，她更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不能拿到厨师资格证，以后孙爸爸老了，孙辰就没有办法把餐馆给担起来了。 “我们先去找邢姐，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吧，看看这件事情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沉默了许久，宁馨开口道。 “好像只能先这样了。” 孙辰也想到了这一点，只能拉着宁馨，去找邢璐。 …… 邢璐跟往常一样，正在熬粥。 看到孙辰二人进来，没有表现出一丝诧异。 “怎么？不想跟着我去？” “不是不想，实在是我们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邢璐被逗笑了，“我没有听错吧，只不过是让你们换一家酒店实习，又不是要你们的命，你们怎么这样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 “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们对鼎盛居并没有什么好感。” 跟邢璐没有熟悉到可以无话不谈的程度，孙辰只能隐晦地说说。 “真巧，我也是～”邢璐笑。 “那你为什么……？” 宁馨的话没有说完，可在场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实在是邢璐的话对孙辰和宁馨两个人来说有些太过惊吓了。 “你们难道不觉得，暗戳戳地在你讨厌的人的地盘上赚钱，是一件很让人兴奋的事吗？你之所以讨厌一个人，绝对是因为这个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那为什么躲在一旁不敢靠近的会是自己？我讨厌你，你何尝不会因为愧疚而害怕见到我，但我偏偏就在你的地盘上，理直气壮地赚着自己应得的钱，这滋味儿～啧啧啧～” 邢璐的回答，让孙辰和宁馨目瞪口呆。 还有这种操作？！ 虽然不知道得罪邢璐的人在鼎盛居身居何位，但像她这样的报复方式，还真的是奇葩。 可是，却又该死的特别有说服力怎么办？ “好吧，邢姐我们跟你去。”还没等孙辰心底做好决定，宁馨就开口道。 “不会后悔？要知道一旦决定去了，就是最少半年的时间哦～” “嗯，不后悔。”宁馨点点头。 “好吧！”邢璐这才笑道，“回去收拾东西，咱们明天出发！” “好，那邢姐明天见！” …… 直到孙辰和宁馨离开许久，邢璐才拿出手机，按下一组数字，“人我给你带过去，至于怎么让人家回心转意，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对方说了什么，邢璐笑，“当然了，我帮你这么大忙，不讨点报酬怎么行？多了我也不好意思要，就给我几张米其林厨王争霸赛决赛的门票好了！据说票源很紧张，有钱都买不到呢。” “呵呵，那是当然了，好不容易能朝着你开一次口，讨要一般的谢礼不是瞧不起你么！” “嗯，这话不用你嘱咐，我当然知道～” “……” 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邢璐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 孙辰跟在宁馨的后面，走进她的宿舍里。 “如果不能释怀，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的。”宁馨有多么不想跟鼎盛居扯上关系，没人比孙辰清楚，可是刚刚被邢璐几句话一蛊惑，不止是她，连自己都兴起了一股子豪情万丈来。 可是回过神来，孙辰还是忍不住替宁馨担心，怕她是为了迁就他能顺利毕业，才忍着心底的愤懑，牺牲了自己的意愿。 “阿辰，我想好了。”知道孙辰什么意思，宁馨也没含糊其辞，“总是躲着不能解决问题，宁国通那个人，跟我一样，特别执拗。” “这段时间他又打你电话了？” “嗯，不过我没接。”宁馨没有否认。“有时候我就想，我是不是没跟他说清楚，其实我和妈妈已经不再怨他当年的过错，纯粹就是想要过平静的生活而已，为什么他连我们这点要求都不能成全？是不是因为，他对于当年的事，对于我们曾经的父女情分，甚至于对我妈，仍旧没能释怀？他是不是还爱着我们？” 这样的事她不想同妈妈提起让她难过，只能朝着孙辰倾诉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番外(鼎盛居) “呵呵，其实这样想想，心里还挺开心的～” 宁馨开怀笑道，如果忽略她氤氲在眼中的雾气的话。 “宁馨，不管他是不是还爱你，我都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孙辰心疼地上前，拥住宁馨瘦弱的身躯。 “嗯，我知道。”宁馨闭眼，心底一片安宁。“所以这次，我想要去鼎盛居工作，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好。” …… 第二天一早，孙辰就和宁馨两个人背着自己的行李，来到了邢璐跟前报道。 “出发吧！”昨天已经把自己手边的工作全部交接完毕，邢璐今天过来也只是要带着孙辰两个人去鼎盛居报道就可以了。 …… 鼎盛居距离绝味锅有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所以邢璐他们抵达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 相比于绝味锅浓重的巴蜀风格，鼎盛居的整体风格，传统的鲁省氛围更重一点。 造型简朴优美的黑红两色设计，格调高雅，处处透露出端庄稳健。抛开之前对宁国通渣男的印象，孙辰不得不承认，他的审美观还真的是不错的。虽然眼前的这些或许没有一丁点儿是出自他手，但作为他商业王国旗帜的鼎盛居的装修，最终选用那一份设计还是需要他来拍板的吧？ 在前台接待处报上自己的名字，邢璐带着孙辰和宁馨轻车熟路地去往酒店后厨。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鼎盛居我曾经在这里待过两年，当然对这里很熟了。”邢璐一看孙辰和宁馨的样子，就知道他们现在在想什么。 孙辰和宁馨两个人相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话。 又走了大约有十几分钟，他们来到了鼎盛居的‘军事重地’——后厨。 “哎呦，今天这是刮了什么风，竟然让邢姐大驾光临呐！” 他们一进去，立刻就有人眼尖地认出邢璐，他的大嗓门这么一嚷嚷，吸引了大半个厨房的人，都朝着他们看过来。 “邢姐，你来了？” “真的是邢姐你啊！” “邢璐来了？可好长时间没见面了！” “来了啊邢璐！” “……” “是啊邢璐，上次你说要教给我那道菜，到现在还没影儿呢，可不是因为怕了我，你才不敢过来玩的吧？”一个脖子上挂着毛巾的瘦削汉子走过来，虽然已经入秋，但厨房里这么多火灶一开，即使是他只穿着短袖工作服，忙碌一番之后竟还有汗不住地淌下来。 如今不止别的行业需要不断的学习进步，就连他们厨师，也是要紧跟时代发展的。 喜新厌旧不止是针对于男女感情，在客人们口味的变化这一块儿，也是绝对适用的。如果你有一段时间没有从事这一行业，过段时间再出来就不一定能跟得上了。 他们厨师之间，隔段时间也会有或正式或私下的交流活动，彼此能借着这个机会互相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当然，对于各自的拿手绝活，那可都是当成眼珠子一样捂着的。用一句高大上的话来说，那简直就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绝对绝对，是要留给子孙后代或者行了拜师礼的关门弟子才能教给的。 “哪儿能呢，大军哥，就我那两下子，有什么好怕的？还不是绝味锅那里前段时间没找到人替班，我走不开么！这不，一有空闲我就过来了嘛！” 不同于在孙辰他们面前的故作老成，此刻的邢璐，更像是一个受了冤枉的邻家小妹，因为兄长的一句话极力解释，生怕别人会因此恼了她。 这让孙辰看得很有趣。相比于绝味锅大厨房里的井井有条，他觉得好像鼎盛居的大厨房更有人情味。 并不是说绝味锅的厨师们不友好，他们对于同事，甚至是像孙辰这样的实习生，都是挺和气的，能帮忙的都不会缩手不帮，可是他们之间的谈话，却永远不会像是现在这般，这么亲昵。 邢璐当然对这些感触更深。 在绝味锅，同事之间是好伙伴，好搭档，他们齐心协力，把属于他们的本分尽到，完美地完成分派给他们的工作，而在鼎盛居这里，邢璐跟他们好像更像是朋友，家人。 同事，搭档再合拍，总会有散伙的那一天，而朋友，家人，处下来就是一辈子，这其中或许会有摩擦，争执，但转过头来，他们又能没事人似的，相亲相爱。 “这次过来，你能待多久？”有人问她。 “差不多半年吧！”邢璐答道。 “这么长时间，那边会愿意？” “不愿意也得愿意呀！要是逼急了我，我就赖在鼎盛居不走了！”邢璐颇有些光棍地说。 孙辰听了一下疑惑，邢璐不是说他们这是来交流的吗？时间不应该是提前商量那怎么会以她的意志为准则，来决定留在这里的时间长短呢？ “呦，这次竟然带了跟班了？”终于有人注意到孙辰宁馨两人，出口询问，“这是你徒弟？” “也算是吧！”邢璐看了一眼他们两个，挑眉笑道。 从一进鼎盛居，宁馨这姑娘就有些不对劲，不过邢璐像是没看到似的，跟众人介绍：“这是孙辰，宁馨，都是绝味锅今年的实习生，我看着两个小家伙挺有进取心的，就带在身边教几天。” 众人了然。 对于徒弟的选择，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标准，不过他们跟邢璐认识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见她教过徒弟。显然这两个小家伙不止是有进取心这一个优点，就能得到一向挑剔的邢璐的青眼，当下对孙辰和宁馨两个人的笑容，更加真挚起来。 两个人没想到竟然享受到这样的热情，有些手足无措地朝着众人僵笑着，要不是马上到了用餐时间，孙辰都要怀疑他们这些人会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盘问一遍了。 这样的热情，真是吃不消～ “好了，叙旧之后就要好好干活了，我们去那边。”跟众人打了招呼，邢璐带着孙辰和宁馨去了角落里，那里有一个空空的灶台，没有人使用。 “今天没安排你的菜，等晚上再给你派活哈！” 打荷组的荷王拍着邢璐的肩膀笑嘻嘻道。 “没事儿，今天中午就由我们几个来给大家伙儿做顿饭，好买买大家的账呗！”邢璐不在意地说。 邢璐这样级别的厨师，早就已经不用吃死工资了，尽管那份死工资，最少也能有五六千块钱了。他们最大的收入来源，是挂在酒店菜单上的大厨招牌菜，而且还并不是每天都无限量供应的。 每一位可以扛大旗的厨师，都有几道自己的拿手菜，如果用餐的客人点了，其中百分之五的菜钱，是要单独算作这个厨师的收入的。这份收入累积起来，是足以超过一个在五百强企业上班的金领的收入的。 只不过相比于金领，他们的工作没有那么体面罢了。 …… “好了，你们两个也别愣着了，看看咱们这个厨房里有多少人在，你们两个给我拟一个中午请客的菜单来，只算大厨房里的人就行了哈！” 好吧，虽然所有的食材都是使用鼎盛居的，但这顿饭好歹是他们几个操刀完成的，勉强也算是请客了吧！ 孙辰和宁馨两个人看了看，整个大厨房里，足有三十多个人在。 就算是十五六个人一桌，也要分成两桌了。 孙辰和宁馨商量了又商量，把宴席的规格定在了中档，很快就拟定好了一个包含六道冷盘，六道素菜，六道荤菜，两份点心，两份果盘，外加两份汤的菜单。 这是在厨师学校里，必不可少的功课。 根据客人的要求以及口味，还有可以接受的价格，尽可能地让整桌酒席看起来高大上一点，这门功课，宁馨经常得满分。孙辰就稍微逊色一点，也就是能勉强而已。 实在是对于算数这一门，他总会迷迷糊糊，最后都要算成一笔烂账。 “还不错，照着菜单上面准备吧！点心，水果，还有青菜，肉食，都找站在门口的那个小胖子要。” 邢璐说的，就是第一个发现她同她打招呼的那个人，也就是二十来岁的年纪，虽然脸上圆圆的有些婴儿肥，但还真的没到被人叫胖子的程度。 孙辰找到他，跟他说明了来意，那人痛快地领着两人去了储物间。 “呐，水果在这里，青菜在那边，鸡鸭肉在左边冰箱里，右边保鲜柜里有刚刚剥好的虾仁，处理好的鲜鱼，还有排酸好了的牛肉。点心等最后去面点组那里去要就行，再需要什么你们尽管来找我啊！” 小胖子同学很是热情，朝着两人一一介绍，末了还问了一句：“这么多东西，你们两个拿得动吗？要不，我先帮你们拿一些过去？” 这个忙还真得让他帮。 孙辰他们只有四只手，宁馨还是个女生，就算是有推车，孙辰也只舍得让她推比较轻的东西，比如青菜之类的，那么占大部分的肉食，就要孙辰自己来拿了。 “那就麻烦强哥帮着我把这几条鱼和牛肉带过去吧！” 强子的嘴角抽了抽，自己不过就是客气几句，这家伙竟然还当真了？可是两辆推车你俩一人一辆，你要我拿手费劲吧啦地提过去啊？！ 可是自己许下的承诺，即使是跪着也要履行了，强子咬咬牙，两手同时提起一只三黄白条鸡，一趟搬不完我分两趟，三趟总行了吧？ …… 邢璐所说的‘我们’，确实是名副其实。整个做饭过程中，她只在几道荤菜下锅时在一旁帮着掌握下调料的火候，其他的菜几乎都没插手。 任是孙辰和宁馨两个人在那里手忙脚乱，她都只是闲闲地看着。 好不容易把所有饭菜都端上桌，孙辰只觉得浑身轻松了。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一直跟他配合默契的宁馨，已经累的小脸发白了。 “喝口水喘喘气。”递给她自己的水杯，孙辰有些心疼的开口。 宁馨把水杯接过，喝了一口递还给他。 如果是在平时，这些工作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多么困难，可是宁馨到底因为这个地方是宁国通的鼎盛居而本就有些心思不属，再强加给她这么繁重的劳动，确实是有些承受不来了。 …… “来来来，咱们都别客气哈！” 众人上了桌，热情地招呼着孙辰宁馨二人，对于邢璐，反而没人招呼。 孙辰知道，这是因为邢璐是他们自己人，根本不用招呼。 “这豆芽炒过了，再提前十秒钟出锅，指定爽口。” “这肉丝你腌制的时候，肯定放了老抽上色吧？太多了点～” “鱼的腥线你没去干净，下锅煎的时候，放的油太多，你瞧这老些油！要不你出锅的时候撇干净也行啊，要不看到这一层油谁还能吃得下去啊？” “口味中规中矩，但吃起来没什么特色……” “……” 厨师的职业病，吃每道菜都会习惯性的评论一番，只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在心里。 而有些特殊情况时，他们也会直言不讳地指出来，这个特殊情况就是，别人主动要求，或者说跟对方关系极好的时候。 孙辰当然跟他们没有熟悉到这样的地步，之所以他们还能这样，纯粹就是邢璐要求的。 大家刚一落座，她就告诉大家别客气，尽管批评，果然，这些人没让她失望了。 尽管有心理准备，也对自己的厨艺有认知，但大家的评论还是让孙辰和宁馨两个人有些汗颜，不过他们也知道，大家说这么多都是为了自己好，如果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大可以保持沉默。 而这些批评也好，指正也好，对他们以后的厨艺，只会有好处。 所以不管谁说了什么，他们全都一脸谦逊的点头应是。 对于他们这样的态度，众人显然很是满意。朝着邢璐也是递了不少赞许的目光。 毕竟厨艺不好你可以努力去学习，人品问题，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纠正过来的。 可以看得出来，邢璐领来的这两个孩子都是看得透彻，并且想要进步的，要不他们刚刚这样你言我一语的，早就把人家给说的变脸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番外(韩莉莉) 孙辰和宁馨两个人就这么在鼎盛居留了下来。 他们日常的主要工作就是给邢璐打下手，也是在这个时候，孙辰才知道，邢璐的拿手菜，是被称作齐帮菜四宝之一的葱烧海参。 这道菜的主料虽然只有海参和大葱两样，每一个沿海地区的家庭主妇都会烧，但十分的考验厨艺，做好了是人间美味，做的不好了也不过是一道并不怎么果腹的菜肴而已。 海参沙多气腥，最难讨好，用清汤烧制不容易掩盖其腥味，只有用猪油加入料酒、蚝油、生抽、冰糖、上汤炒制，然后盖上锅盖焖至汁收，再加入之前爆香的葱段，翻炒后埋入稀芡，才能显其清鲜香滑。 不止配料分量的掌握要极其精准，连带火候，都要分毫不差才行。稍微有些差别，味道就会谬之千里。 食材顶尖，售价自然也是顶尖，一只泡发之前重二十克左右，七八年往上的野生刺参，做好了之后的卖价是一千二百八十八块，邢璐能得到的，是售价的百分之十，也就是一百二十八块八毛，一天下来，最少要做二十多只。 又因为海参需要在一到十度的纯净水中，每隔八个小时换一次水，然后连续泡发二十四小时，再经过一系列的处理之后，才能烧制，整个过程耗时长达五六天，所以每天葱烧海参的数量都是固定或者提前预定好的，他们每天都能早早地完工。 闲暇的时间多了，孙辰和宁馨两个人当然不甘心每天都浪费了，在大厨房里转悠转悠，跟其他厨师闲聊打屁，顺便偷一下师就成了常态。 孙辰和宁馨两个人的嘴虽然没有多甜，但吃苦耐劳，又十分有眼力见，有活要做时不用别人开口就主动去做了，很快博得大家的好感，对于他们的偷师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宁国通一直都没出现，宁馨也渐渐抛开烦恼，一心扑在了工作上。 …… 这天孙辰和宁馨如往常一样，一起来大厨房给正在泡发的海参换水，就听到有人喊他们。 “宁馨，刚刚有人来找你，说跟你有事要说，我把你电话号码给她了。” “哦，知道了，谢谢宇哥。”宁馨以为是在绝味锅一块儿实习的同事，没怎么在意道。 刚刚换完水，两人正要离开，宁馨的电话响了。 “喂，你找哪位？” “……” “我就是，请问你是谁？” “……” “抱歉，我不认识你，也不觉得我们有什么见面的必要。”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宁馨的眉头皱起。 “……” “你！我告诉你，我来鼎盛居这件事跟我妈没有关系，就算是你告诉她，我也不怕，你也别拿这件事威胁我！” “……” “那好，哪里？” 对方说了一个地方，宁馨点点头，“我半个小时之后到。” 收起电话，宁馨对上了孙辰关切的眼神。 “那个女人找我。” 孙辰了然，能被那些这样称呼的，只有她爸爸如今的妻子，韩莉莉了。 “我陪你一起去。” “嗯。” …… 两个人到了约定好的咖啡厅，进门就看到了显眼处一个画着精致妆容，全身名牌雍容华贵的女人，正一脸不耐地低头看表，显然她就是宁国通的现任妻子——韩莉莉。 优渥的物质生活让这个女人有了更多的精力来保养，相比于齐美娟因为不堪生活重担而过早衰老的脸庞，她看上去年轻了十岁有余。不过孙辰知道，韩莉莉和齐美娟的年龄，相差顶多五岁。 走到她面前，宁馨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孙辰如法炮制，坐在她的旁边。 “你迟到了。”韩莉莉抬眼看了看宁馨，不虞开口。 “哦？是吗？”宁馨挑眉，跟走过来的服务员要了两杯白水，这才接着回答道，“不好意思，我是故意的。” 虽然这样做有些幼稚无礼，但她就是想要这样肆无忌惮一回，韩莉莉这个女人她尽管没有见过，可今天第一次见面，她就如预料般的一样，狠狠恶心了自己一把。 韩莉莉显然被气到了，声音更冷下来，“齐美娟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呵，”宁馨冷哼，“我妈怎么教我，与你何干？” “你！”韩莉莉气急，似乎想要发作，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又努力把火气压下，语气转软，“馨馨，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实在是没必要这样恶语相向，毕竟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我家里只有我妈和我两个人，哦，还有一条叫黑皮的哈巴狗，大婶你是哪位？” 孙辰还是第一次见到宁馨这样刁蛮的样子，不由觉得有趣，托起腮帮子看起戏来。 “离开鼎盛居，以后不要再出现。”韩莉莉直接说出要求。 “鼎盛居我想待就待，你管不着。” “十年前可是你自己主动要跟着齐美娟离开的，现在再回来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管我？” “不就是想要钱么？趁我现在心软，你开个价吧！” “心软？”宁馨像是听到了特别好笑的笑话，“呵呵，韩女士，这种情绪我在你身上，真的感受不到。” “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呵，不管是敬酒罚酒，只要是你韩莉莉给的，还会有什么不同不成？！” 怀柔政策不好用，韩莉莉干脆抛开温柔的表象，皱着眉恶狠狠地朝着宁馨道：“别以为你来了鼎盛居就能捞到什么好处，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鼎盛居所有的一切，甚至你爸宁国通的全部身家，以后都是要留给我的儿子，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宁泽涛的，你别想拿到一毛钱！” 像是仍不解气，韩莉莉接着道：“想来齐美娟带着你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要不怎么养成了你这么一副穷酸样？” 她不屑的目光，像是x射线一样，沿着宁馨全身上下扫去，看到宁馨那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和卫衣，还有脚上已经磨得起毛的运动鞋，嘴角微勾。 “是没过什么好日子～”宁馨并没有反驳她的话，反正也是事实不是么！ “因为忙着养家，我妈没教我怎么爬上有妇之夫的床去主动现身，没教我怎样破坏别人家庭，更没教我怎么以一条疯狗的身份在人前乱吠！” “你！”韩莉莉被宁馨这些话狠狠地噎住了。虽然她从不以为自己通过这样的手段上位，有什么好感到羞耻的，但被宁馨一个她厌烦的小辈这样当面说到脸上，还是让她有些接受不了。尤其是宁馨的话音落下之后，周围的人看过来的眼神，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其中都是讥诮。 她忽然之间有些后悔，为了狠狠地给宁馨一个难堪，没有选择隐秘性比较强的包厢了。 “你最好能永远这样牙尖嘴利下去！”韩莉莉咬着牙，像是要把宁馨给一口口撕碎一般。 “至少在你被你的同行挤下宁家夫人宝座之前，我会尽力保持这份优点的。”看着韩莉莉几欲抓狂的模样，宁馨笑眯眯道。 她忽然发现，怪不得有些人这么喜欢跟人斗嘴，要是吵赢了并且把对方气个半死，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呐！ 韩莉莉气的脸都憋红了。在她的内心深处，是十分害怕再有后来者对宁国通使出自己当年的手段的。并不是说她有多爱宁国通，而是她舍不得宁家夫人的风光，舍不得现在所享受到的优渥生活。 而宁国通这个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没谁比她更清楚的，十年前的往事，再发生一遍的情况不是不可能的。她最怕的，是宁国通抛下自己，跟齐美娟再续前缘。 所以当年她生下儿子之后，才会想办法联合家里的老太太帮忙，把齐美娟给逼走了，因为她已经看透了宁国通的为人，若不是因为齐美娟铁了心跟他离婚，他又真的占了自己便宜，自己顶多得上几万块钱就被打发了。 韩莉莉嘴上讨不到便宜，又被孙辰和宁馨联合起来一块儿羞辱，脑子一热就想端起手边的咖啡，想要泼到宁馨的身上。却没想到在她抓起咖啡杯想要往对面泼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人狠狠攥住。 “宁夫人，咖啡还是别这样浪费了，年纪大了容易火气旺，你还是喝了去去燥吧！” 是孙辰。 虽然他今天过来一直都是在看戏，可不代表他允许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能成功偷袭自己的女朋友。 “阿辰你这句话可说的不对，要说去燥啊，得喝菊花茶～咖啡越喝火气越大哦～”宁馨同他一唱一和，气的韩莉莉鼻子都要歪了。“不过像是宁夫人这样的人，喝多少菊花茶都是白费功夫的，亏心事做太多，想要心平气和都是奢望喽！” “年轻人，劝你别只图自己嘴上痛快了，不管做什么事，都好好想想后果是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想要多少钱你开个价，条件是你必须离开宁馨！” 这句话是韩莉莉对着孙辰说的，在她看来，孙辰还没有同宁馨结婚，大可以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条路去走。 宁国通一直都在寻找齐美娟母女，她一直都知道。这么多年他都没能找到，其中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如果不是这样，她的私房钱至少要翻一番不止。 尽管如此，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宁国通还是找到了她们，并且瞒着家里保护得极好，要不是她一直派人监视着宁国通，还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呢！ “哦？不知道宁夫人能接受什么价位？”孙辰给宁馨递了个眼神，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韩莉莉。 “你想要多少？”韩莉莉一脸戒备，看孙辰只沉默地看着自己，忍痛开口，“最多给你二十万。” “二十万？好像有点少了吧？”孙辰撇嘴，语带不屑道，“据我所知，只鼎盛居这一个店，每天的利润就不止这个数了吧？看来宁夫人这次要人做事，诚意不足呐！” 韩莉莉冷哼，“小伙子，我劝你做人不要太贪心，见好就收，这样才能活的长久。” 韩莉莉真的不是说笑，因为这会儿她已经在心里开始估量，毁掉孙辰这个人她要花多少钱。 “阿姨您当年没见好就收，如今不是得到更多好处了么？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行了？”孙辰讥诮道。 “你，你……” 当年做出的龌蹉事一再被人提及，还是自己讨厌的宁馨同孙辰这个不识相的穷小子，任是韩莉莉再怎么想保持风度，也是被气得面容扭曲。 正想再撂下几句狠话让孙辰知难而退，就听得身后有低沉不悦的声音传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韩莉莉吓得猛地一哆嗦，虽然在宁家她也算是一霸，说风就是雨，可是在宁国通这个挂名老公面前，韩莉莉只想缩成透明人才好。 因为他不止不会对自己温言软语，惹怒了他还会对自己实行经济制裁，这让习惯了挥霍的韩莉莉特别惧怕。 虽然这些年来她也暗中藏下了一些私房钱，但相比于可以从宁国通那里拿到的，那些始终都是小钱。 还有自己的儿子，他以后可是要继承宁家财产的，以后全都得仰仗宁国通，她可不能给儿子拖后腿喽。 “国，国通哥，你怎么过来了？我这是……这是……”韩莉莉几欲词穷，忽然灵光一现，“知道馨馨来咱们鼎盛居工作，我跟她叙旧呢！” “叙旧？”宁馨冷哼，“宁夫人这叙旧手段，还真的是新奇呢！不过让你失望了，我巴不得跟你一辈子不见面，因为我实在是讨厌透你了呢！” “国通哥，你看她！”韩莉莉没有跟刚才一样恶语相向，反而朝着宁国通告起状来。 宁国通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用满含歉意的目光看着闺女，“吓到了吧？她说的话都不用在意，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是想做什么都可以吗？”宁馨一脸天真。 “如果我说，我想把这杯水泼到你老婆的身上呢？！” 说完这句话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宁馨那杯水已经出手了，韩莉莉一下子被泼了个透心凉，惊恐地尖叫起来。 第三百九十六章番外(流言) “啊～～宁馨你这个臭丫头！！！” 韩莉莉的贵妇形象再也保持不住，尖细的嗓音穿透每一个在咖啡厅里的客人的耳膜，直达他们的灵魂深处，酸爽无比。 宁馨早就在泼了韩莉莉水之后，先知先觉地拉着孙辰一起，默契地捂住了耳朵，所以幸免于难。而孙辰则在捂上耳朵的同时，往前站立一步，以防韩莉莉在激愤之下伤到了宁馨。 “怎么，你还想要教训我吗？”在韩莉莉的尖叫停下来的时候，她才带着狡黠的笑，从孙辰的身后站出来。 “我为什么不能教训你！像你这样没有家教，走出去也不怕丢人，你妈没教育好你，今天就让我来替她好好教育教育！”韩莉莉说着就要抬起手臂朝宁馨的方向挥，她的目标是宁馨那一张让自己看了特别生气的脸，那肖似齐美娟的眉眼，让她打从刚才一看到，就暗恨不已。 可是没等她的手落在宁馨的脸上，就已经被早有准备的孙辰给大力挥开。因为惯性，韩莉莉的身子朝着旁边狠狠栽去，如果不是她在踉跄了几步之后及时扶住了一旁的沙发，堂堂鼎盛居的老板娘今天丢人就丢大发了。 韩莉莉稳住身形之后还想着再朝宁馨进攻，被一道清冷的声音喊住。 “够了！还觉得不够丢人现眼的吗？你赶快给我回家去！” 韩莉莉的身子猛的顿住，转头一脸悲愤地看着宁国通。 “宁国通，你和齐美娟已经在十年前离婚了，你要想想清楚，现在到底谁才是那个跟你最亲最近的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韩莉莉拿起桌上的手包，狠狠地瞪了孙辰和宁馨两个人之后，这才踩着五寸高跟鞋转身离开。 那眼神犹如淬了毒一般，阴冷无比，孙辰觉得如果此刻给她一把匕首，她能毫不犹豫地插进宁馨的身上。 宁馨也毫不示弱地回瞪她，直到看她终于走出咖啡厅的门之后，这才对一脸复杂地看着她的宁国通道：“别以为我来了鼎盛居工作就会被你家那些人随便欺负，以后你最好管好你的家人，别让她们来我面前寻不自在，因为不管是谁来，我都不会客气！” 宁国通苦笑道：“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你……在鼎盛居待的还愉快吗？”宁国通犹豫了一瞬，还是问出声。 “还行吧，不就那样～”宁馨其实很喜欢鼎盛居的工作氛围，待的还挺愉快的，可是她就是不想跟宁国通说自己喜欢这里，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极为敷衍地回答道。 “……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们都可以来找我。”宁国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名片，想要塞到宁馨的手里，可又怕她不接受把名片丢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塞到孙辰的手里。 这句话宁馨不想接，低头保持沉默，孙辰见状只能无奈地朝着宁国通点点头，“谢谢宁先生了。” 说完这些之后，气氛诡异地沉闷下来，一时谁都没有开口打破。 “我们走吧！”可能是觉得没劲，宁馨拉拉孙辰的胳膊，“刚才光顾着跟贱人过招了，我都快要饿死了～” “嗯。”朝着宁国通点点头，孙辰带着她转身。 “我要去街尾吃砂锅米线。” “好吧……” 宁国通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身影，落寞地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咖啡厅的服务员见状，默默走过来收拾着刚才留下的狼藉。 “买单。” 过了好一会儿，宁国通才撂下两张纸币，起身离开。 …… 宁馨只觉得，这段时间众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怎么对劲。 上班途中不管是认识的，不认识的，多了许多人跟自己打招呼。可是若说他们的目光全是善意的，她也不至于怎么不舒服，可在她想要跟人多聊几句问问清楚的时候，大家又都已经转身离开了。 如此几次之后，不止她察觉到不对劲了，连孙辰也觉出来了。 最后还是大厨房里一个平日里跟他们走得近的二把刀，跟他们透露了底细。 “有人在酒店里传，宁馨是老板的私生女，还说你这次来鼎盛居实习，根本就是没安好心，想要把老板的心血霸占了。还有一个说法就是宁馨是被你给撺掇的，最终目的是你想借着宁馨的手，一点点吞下咱们老板的产业。阿辰，我当然知道宁馨和你都不是这样的人，可终究是人言可畏，你们是不是要澄清一下？” 这些话孙辰在一个午后，当成笑话一样跟宁馨说了。 “怎么澄清？说我妈才是宁国通的原配妻子，我根本不是什么私生女？”孙辰告诉了她这些事之后，宁馨一边吃着薯条，一边递给孙辰一包。“还是说我没有受你蛊惑，不管做什么都是我一个人的想法？阿辰，你介意别人说你居心不良吃软饭么？” “嘴长在别人身上，无论他们想说什么都是他们的自由。反正我们最多也就是在这里待半年，又没打算跟他们说的那样，想要霸占鼎盛居。”孙辰摇摇头。对于那些流言，孙辰不知道他们的依据是什么，可是他心里清楚，自己对于宁国通的东西，真的是一点图谋都没有。 “对啊，不管咱们说什么做什么，有些流言蜚语是避免不了的。连累你跟着我被人议论了～” “咱们俩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她那一副愧疚的样子让孙辰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抬起手，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狠狠一揉，刚刚梳好的头发又乱了。“我是心疼你，明明什么都没做，还被人这样非议～” “这不是没办法么，这么多人说我闲话，我要是都跟他们较真，这日子没法过了就。” 不得不说想通了的宁馨比以往真的是豁达了许多，在她还没来鼎盛居之前，就算是胡文文偶尔的一两句暗示都能让她辗转反侧好几天。 “咱们呀，就该吃吃，该喝喝，该做什么做什么呗。” 达成一致，两个人不再为这件事纠结，倒是让一些摇摆不定的同事，因此改变了对他们的看法。 笑话，如果心中有鬼，还能像是他们现在这样坦然以对么？ …… 宁馨同宁国通的关系，孙辰和宁馨从来没有同别人提及过，宁馨也相信，为了不惹自己生气，宁国通也不会在没征得她同意之前轻易向外公布，所以这段流言最开始，只能是从韩莉莉那边传出来的。 至于她的目的，当然是想要借着舆论的力量，来逼迫宁馨离开鼎盛居。 宁馨当然不会让她如愿。学习起来更刻苦，却屏蔽了宁国通发来的所有想要见面的请求。 孙辰当然知道，她这是迁怒于人呢，因为宁国通娶了这样一个混不吝的泼妇，连累她被人议论这么多天。 宁国通暗中找了孙辰好几次，都是想让他在宁馨跟前替自己说好话的，不过孙辰尽管当面答应了他，却始终没有跟宁馨提及过。 之所以这样阳奉阴违，随随便便就答应，不是孙辰信口开河，只是他觉得，不管宁国通以前做了什么对不起家庭的事，可他对于自己的女儿宁馨，从始至终都没变过。 他是真的爱她。 …… 发现流言对宁馨他们没什么效果，韩莉莉当然不能罢休，眼珠子一转，她计上心来。 “喂，妈，这段时间身体还好吧？”拿起电话，韩莉莉笑的灿烂，“没什么事儿，就是想您了呗！” “……” “泽涛啊，他当然也想了，早晨吃饭时他还闹腾来着，说是想您了～” “是嘛？那你告诉我乖孙，明天我就过去！”能被孙子这样惦记，对面老太太显然很是满意，着急忙慌地想要过来，那大嗓门隔着电话线都震得人耳膜生疼。 韩莉莉蹙眉把电话拿离听筒，等对面听不到动静了，这才收拾情绪用甜腻得发齁的话开口。 “哎呦，那可太好了，妈，泽涛知道了指定乐坏了！您有了时间就过来呗，也好让我能在你跟前尽尽孝心～好，好，我这就让人把您的房间给收拾出来等着～” 放下电话，韩莉莉脸上的笑容咻地消失不见，盯着一处看着看着，诡异地笑了。 “宁馨，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么？等老太太来了，我看你能不能招架得住！” 正沉思间，韩莉莉忽然觉得自己的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像是鞭子抽在身上那样。 可平时嚣张跋扈惯了的她却没有发作，而是强忍痛楚转身对着一脸得意的宁泽涛低吼，“哎呦我的小祖宗诶，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能打妈妈的吗？要是让你爸看到了，可不得罚你禁闭！” “没意思～”没有听到预想中的痛呼，这让宁泽涛觉得一点儿劲儿都没有，他丢下手里的竹条，像是没听到韩莉莉刚才的警告一样，兀自说道：“妈，明天多让几个人送我上学，我有事。” “什么事？”韩莉莉难得警醒，急忙喊道：“你不是又想跟人打架吧？！宁泽涛，你告诉我这是这学期第几回了？上次你把人家打骨折，要不是我求着你爸，你早就被他给打死了！” “所以才说让您护着嘛～”宁泽涛才不在乎是不是闯祸呢，在他的认知里，只有自己想不想。反正不管他闯下什么样的祸事，都有妈妈帮忙摆平。如果实在躲不过，不还有奶奶么！ 刚才他可全都听见了，妈妈打电话就是想喊奶奶过来的，等到时候有了奶奶撑腰，他哪个不敢打？！ “妈，我饿了，咱们晚上吃什么？” “臭小子，这都要火烧眉毛了，你还就知道吃，”韩莉莉嗔怒道，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生气，反而更像是在跟儿子开玩笑。“人家营养师可说了，饮食要均衡，鱼翅鲍鱼都是大补，你一个小孩子不能总吃～” 宁泽涛喜欢吃鲍鱼，韩莉莉以前不懂时也经常让家里佣人煮给他吃，也没怎么在意过。 要不是那天宁泽涛忽然鼻血奔流不止，她也不至于听从营养师的建议，把儿子的鱼翅鲍鱼等一应补品掐了大半。 “不嘛！我就要吃鱼翅！不让我吃我就不停下！哎呀妈，你就让厨房给我做嘛～我保证这次只尝几口行不行？” 宁泽涛还从来没有试过撒娇不能办成的事，这不，他只捏着嗓子扭了扭身子，就听到了韩莉莉妥协的声音。 “好好好，我这让厨房给你做行不行？”韩莉莉妥协，“不过你只能吃一汤盅，多一点也不行。” …… 张兰花来的时候，是瞒着老伴的。自从十年前她设计让齐美娟离开之后，老头子就整天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明明当年在赶齐美娟出门的时候，老头子一句都没反对，可为什么到了如今，他又嫌弃起自己了？ “哎呦我的乖孙，快过来让我奶奶看看。”张兰花一进门，就看到了虎头虎脑的孙子，已经快要三个月没见的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奶奶你可来了，可想死我了～”对奶奶张兰花，宁泽涛还是嘴甜的不得了的，无非就是在他挨打的时候，奶奶的话在爸爸跟前还是有些作用的。 这不，你见到张兰花过来，宁泽涛就立马飞奔到她怀里。 “哎呦，奶奶也想你呐！”孙子的亲昵让张兰花十分受用，她从自己怀里掏啊掏，就掏出来一个用手绢包裹着的钱卷。 她从里面抽出两张百元大钞，想了想又加了三张，末了把它们交到宁泽涛的手里，“呐，奶奶来的匆忙，也没给俺大孙子买好东西吃，这些钱你拿着想去买点什么就去买！” “谢谢奶奶！”宁泽涛一把抓过钱塞进口袋，一边上前给了奶奶一个吻。 得到孙子献吻的张兰花乐不可支，整张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好了泽涛，你奶奶刚刚来到家里，需要休息了，赶紧让你奶奶吃完饭，咱们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韩莉莉在一旁提醒道。 宁泽涛正好在张兰花跟前表现完了，十分听话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妈，你可来了，这段时间我都要让宁馨那个死丫头给欺负死了～” 韩莉莉一见到张兰花，就像是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家长一样，开始开口告状。 第三百九十七章番外(挑事) “宁馨？那个死丫头怎么来了？！”张兰花皱眉。 她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久到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其实还有宁馨这个孙女，十年间都流落在外。 韩莉莉一脸委屈，把前段时间她同宁馨的见面跟婆婆交代了，当然其中的过程也让她加工得面目全非。 甚至就连宁国通的出现，也被她添油加醋地说成是宁馨打了电话，专门把他招来给她撑腰的。 “妈，其实不管宁馨她怎么对我，我都认的，谁让当初因为我，她才跟着美娟姐离开。可我就怕他因为记恨国通哥，在鼎盛居里使什么手段，让国通哥十几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这个死丫头跟着齐美娟，还能学到什么好不成！”张兰花气急，“从十年前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她是一个没良心的，小时候我有多疼她，到了最后一点都没留恋的，头也不回的就跟着齐美娟走了！” “其实也不能怪她跟我耍横的，毕竟现在的继承法里说过，不管是” 韩莉莉低头倚在张兰花胳膊上，心里得意洋洋，嘴上却柔声道，“妈一路上这么辛苦，咱们先回家休息吧！” 张兰花最是喜欢韩莉莉这样的温言体贴的儿媳了，得意许久当年她能把齐美娟给挤兑走的事。尤其是韩莉莉又如她所愿，给宁家生了个男娃，更是让她在街坊四邻跟前，有了许多炫耀的资本。 说起来张兰花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人生赢家了。虽然一连生了五个闺女才有了宁国通这一个儿子，但中年之后几个女儿嫁的不错，儿子又这么争气，原先还有些遗憾齐美娟不能生儿子了，韩莉莉一进门就帮她实现了心愿。 可是刚刚得到的消息让她根本没有心思再去休息，“这都火烧眉毛了，我怎么能安心休息得下？快带我去鼎盛居，我倒要看看，那宁馨见了我这个奶奶，是不是跟在你面前一样嚣张！” “妈，这样国通哥会不会生气呀？咱们还是回家吧！”知道张兰花是越拉越来劲的性子，韩莉莉故意火上浇油。 “回家？回家等着宁馨把本来应该留给我孙子的东西，全都抢走了呀？”张兰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莉莉呀，在国通面前，你也要硬气一点，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宁国通不待见自己，韩莉莉心里一直都知道。可是因为自己为宁家生下了宁泽涛，韩莉莉在宁家的地位还算是稳固。 丈夫跟前不讨喜，甚至这十年来，连她的房门都没进去过，韩莉莉的日子一样过的滋润。毕竟别人看在眼里的，只有她满身的珠光宝气和花用不尽的钞票，谁又会管她风光背后，跟丈夫相敬如冰的苦涩？ 一开始的时候，她也会接受不了，可是在看到以前跟她关系比较好的姐妹们，各自为了生活忙碌奔波的时候，她对于自己当年的选择一点也不后悔了。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用虚无缥缈的情感换取衣食无忧的优渥生活，韩莉莉认为一切都是值得的。 …… 整个鼎盛居正在迎接今天中午前来吃饭的客人，每个人在自己的岗位上各司其职，虽然忙碌，但一点都不慌乱。 一排四个，总共八个身材高挑的迎宾小姐，正站在鼎盛居的门前，向每一个光临鼎盛居的客人鞠躬致意。 “您好，欢迎光临鼎盛居。” 每当有客人走近，她们都会微笑致意，朝着客人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张兰花被韩莉莉搀扶着来到门口时，同样得到了这样的待遇。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鼎盛居，也不是第一次被这些迎宾小姐这样对待，但张兰花的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涌起了一股自豪来。 这么大的大酒店，可是她张兰花的儿子创下的。 走进酒店大堂，就有值班的大堂经理认出韩莉莉来。 “夫人，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大堂经理没有第一时间跟自己说话，而是一脸谄媚地跟韩莉莉打招呼，这让张兰花很不高兴。 韩莉莉也明显察觉到了婆婆的不愉，十分有眼力见的拉着婆婆的手，跟她介绍：“妈，这是刘经理，他来咱鼎盛居的时间不长，还没见过您呢～” “刘经理，这是我婆婆。” 多余的话不用说，刘经理自然明了了张兰花的身份，霎时满脸堆笑，“您瞧，我这没有眼力见的，老夫人，您可别怪罪呀！” “哼！”张兰花本来不想跟他说话，可想到今天自己过来的目的，不好一上来就挑别人错处。 “那个宁馨现在在什么地方？带我去找她。” 大堂经理听了，心里有些诧异，老夫人来鼎盛居不找老板，怎么会找一个自己一点都没有印象的员工？ 他叫过来一个手下，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转头对着张兰花笑道，“你现在那边的休息室等一会儿，我找人去问问。” “嗯。”几乎是用眼白在看人，张兰花在韩莉莉的搀扶下，一步步来到了休息室，立马就有服务员给端上来泡好的茶水外加两个果盘。 尽管家里也有宁国通帮着雇来的保姆侍候，但张兰花这会儿觉得，自己现在享受的几乎已经是电视上演的皇太后级别了，不由有些飘飘然起来。 等了大约有十分钟，刘经理敲门进来，“老夫人，您所说的那个宁馨，是不是在大厨房实习的那个？现在正是饭点儿，要不要等过了饭点儿再把她叫过来？” 如果宁馨是跟着旁人手底下干活，刘经理连请示都不用，就会立刻把她叫过来。可是对于连总经理都要礼让三分的邢璐，他是一点都不敢这样做的。 如果老夫人执意要叫，他当然会去，至少责任不用让他来扛了。 “你让我等她？她有那么大脸吗？”果然，刘经理这话成功地把张兰花给惹恼了。 她一个当人长辈的，无论如何也不需要去配合宁馨这个晚辈的时间吧？！ 能亲自过来就是给她脸了！ “赶紧让人把她给我喊过来！” 刘经理擦着汗离开，想想邢璐在鼎盛居的‘威名’，还是决定自己亲自过去大厨房一趟。 …… “宁馨，有人找你。” 孙辰正和宁馨一起给邢璐做好的葱烧海参摆盘，就听到一道男声朝着他们喊。 在鼎盛居待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自然认识大堂经理，同事们在这里工作时，也不是没有人过来找过。可是对于刘经理自己亲自过来喊人，还是有些惊讶不已。 擦了擦手，又问清楚来人在哪里等着，宁馨跟邢璐打了招呼过去。 “老刘，这来人是什么身份呀？竟然惊动你来亲自喊人？”邢璐心底疑惑，遂开口问他，一边还递给他一块糕点。 “这是点心组里送过来试吃的新品，你也帮着品评品评。” “哎呦，你说这话可真抬举我了。”经理笑着接过点心，“我这嘴呀！也就只知道好吃难吃，根本说不出个什么道道来。这点心组打算推出的新品，总不能难吃了～” “好吃就行，回头我再给你要点儿，快说出到底是谁来喊宁馨呗！” 刘经理一看转移话题不成功，只能低声跟她交代道：“是夫人和老夫人，看着还一脸气冲冲的样子。你说这宁馨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惹到那两尊大佛？” “那谁知道，或许是她流年不利？”邢璐打着哈哈。 “我先走了，一会儿还得在她们跟前盯着，省的哪个不长眼的手下给我闯了祸……” “去吧去吧。” 孙辰在旁边正在清理灶台，离他们不远，即使刘经理已经压低了声音，还是被他听到。 夫人，老夫人，难不成是那天那个韩莉莉搬了救兵？ “邢姐，我有事离开一会儿。”匆匆忙忙把东西收拾利落，孙辰向邢璐请假。 “嗯，去吧！”手头已经没有客人的点餐，邢璐朝他点点头。 看着孙辰急匆匆远去的背影，邢璐挑眉一笑，她慢吞吞地用厨房湿纸巾擦了擦手，这才拿出电话来，找到一个号码播出去。 “你家老佛爷过来了，正在一楼第二休息室。” “……”对方说了一句什么，邢璐就听到话筒里传来短促的忙音。 撇了撇嘴，邢璐把电话收起来，转身离开大厨房。 …… 宁馨来到休息室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好在来时的路上，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判断，这会儿更是验证了她的想法。 深吸一口气，她推门进去，毫不意外的在沙发上看到了趾高气昂的一个年老妇人，还有在她旁边装作乖巧的韩莉莉。 “奶奶。” 喊完这一句之后，宁馨就站在那里没再说话，脸上的神情也是很淡漠，一点都没有跟她十年之后在见面的喜悦。 父母离婚的那一年，宁馨已经记事了，到现在她都没能忘了，在她跟着妈妈离开宁家的时候，还有韩莉莉生下儿子之后，她来赶她们离开的时候，从这个老人嘴里说出的话，有多么的恶毒和不近人情。 “你这丫头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来了鼎盛居？” 张兰花面对孙女，连敷衍的寒暄都不屑做，就直接质问。 “我跟的师傅过来了，我也就只能跟着过来。” 宁馨的语气丝毫没有起伏。 “还‘只能’跟着过来，来鼎盛居工作还给你丢人了是吧？”张兰花语带不善，“不愿意过来还不简单，直接辞职就行了嘛！” 宁馨低头不说话，如果面前的人不是她的亲奶奶，她早就对过去了。 韩莉莉站在那里，看着宁馨被老太太说得一言不发，心里说不出的快意。 这个死丫头，让你那天在我面前嚣张，这会儿怎么这么老实了？ 当年就是这样，她生下儿子之后去找齐美娟的麻烦，宁馨朝着她胡吼乱叫的，齐美娟也不管她。可是婆婆一去了，她再嚣张，齐美娟就会虎着脸训斥她，说什么那是她奶奶，小时候看过她的，不许她跟奶奶吼。 “你低着头在那里装哑巴，也以为我就会放过你啦？我今天可告诉你，就算你赖着在鼎盛居不走，以后也别想分到一毛钱！” “这一点，你老人家放心，鼎盛居的一切，我从来就没想要霸占过。”尽管心底对张兰花这个亲奶奶，已经没有一丝丝的尊敬，可是宁馨一直记着妈妈的教导，说在自己小时候，她曾经看过自己两年的时间。 妈妈说，除了自己的父母，任何人对她的爱护都不是理所应当的，所以她要报恩，至少不能在自己还能接受的范围之内，随便忤逆她。 “既然对鼎盛居没有想法，那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韩莉莉在一旁凉凉的说。那趾高气昂的语气，像是在看一个乞丐。 “呵！”宁馨被气笑了，“我愿意待在鼎盛居工作，鼎盛居也乐意让我留下，这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了，鼎盛居可是我家的！”韩莉莉脱口而出。 “哦？你家的？你确定自己说这句话不会觉得心虚？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鼎盛居现在是‘你’家的，只是十年的时间，你就不记得如今所有的东西，都是你当年怎么得来的吗？” 宁馨这一番颇具气势的话说完，不止是韩莉莉，连张兰花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当年儿子夫妻两个在最开始创业的那段时间内，究竟付出了多少。因为要不是实在没有精力顾及孩子，他们也不会把宁馨送到她跟前，让她帮忙照料。 她重男轻女，对齐美娟生了个闺女不满意，怕自己对她们不好，儿子之前可是一直尽量带她们在身边的。 “还有半年的时间，我在这里拿到实习报告，顺利取得毕业证，就再也不会来鼎盛居。” 宁馨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那天在韩莉莉面前，她也是故意吓唬她，说要霸占鼎盛居的，其实她才不屑这样得到。 想要什么，她有手有脚，当然要自己去争取。 第三百九十八章番外(说明) “哼，你说的好听，只怕到时候你自己舍不得离开了！” 韩莉莉是绝对不会相信，宁馨会也放着鼎盛居这一个天大的馅饼不要，得到毕业证之后就会乖乖离开的。 “你信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把话撂在这儿了，你爱信不信。”宁馨冷笑，“不过如果你再惹我，我也可能会反悔～” “就知道你这个死丫头没安好心！”从刚才宁馨说了实习期结束就马上离开鼎盛居的话之后，一直没有吱声的张兰花忽然发作。 “你说没打鼎盛居的主意就没打了？这谁能信？除非你立个字据。” “奶奶，”宁馨沉声开口，“我叫你奶奶，尊重你是长辈，不是说我就要任由你搓扁揉圆，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天这字据，我都是不会打的。” “那你就是居心不良，就是想要占便宜！我今天还真要告诉你，只要我老婆子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得逞！” “你们有病吧？！”宁馨终于不能忍受，“你们自己看重鼎盛居，就以为别人也跟你们一样，眼里只有钱！你们一个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一个故意做局让小三爬了儿子的床，有什么脸面过来这里质疑别人的人品？” 这句话说出来，韩莉莉和张兰花同时沉默了。 韩莉莉是因为心虚，张兰花则是因为气愤。儿子离婚那时候宁馨才几岁，哪里能对这些事哪里能了解得那么清楚？肯定是齐美娟从中挑拨！ 她也不想想，那时候宁馨已经七八岁，早就记事的年纪了，即使不是很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具体的过程却是能够记得清清楚楚的。尤其那件事对她以后的生活又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当时不能想明白的地方，通过这些年的回想也早就已经参悟透彻了。 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奶奶才会这样安排，她心里门儿清。 “齐美娟就是这样教你的？！”与其说张兰花是气愤，不如说是这么大年纪，还被孙女揭穿她当年做下的事，有点羞恼吧！ 尤其是一直以来，她并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处。 “呵，您同韩莉莉，还真的是一对好婆媳，说出口的话都是一模一样呢！”宁馨笑，“可惜啊，我现在跟你们没关系，想要教训我，你们还真没那个资格～” 张兰花从来没有让人这样说过，立时就要朝着宁馨动手，休息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住手！” 手臂受到一股大力，张兰花打歪了，要不是韩莉莉在一旁拉住她，她差点儿就往前栽去。 竟然有人在鼎盛居里跟她动手，张兰花整理了一下之后，暴怒开口。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就敢动手打我？”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厨师工作服，前襟上方还绣有鼎盛居的标志，应该是厨房里的人。 这人眉头紧蹙，正是不放心宁馨，赶过来看看的孙辰。 他没管张兰花的问话，把宁馨全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有受到伤害，这才转身面对张兰花。 “不管你是谁，来找宁馨什么事，随随便便就对别人动手就是不行。” “我道是谁这么多管闲事，原来是男朋友～”韩莉莉在张兰花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张兰花抬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是宁馨的奶奶，你说我有没有权利对她动手？” “据我所知，宁馨同她妈妈相依为命，家中并没有奶奶。” 孙辰的话，彻底让张兰花黑了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是不是知道宁馨是国通的女儿，想着能跟着她什么好处？别做梦了，我们宁家的钱，可不会留给你这样的小瘪三。” 孙辰紧抿嘴唇，宁馨知道他此刻应该是在暴怒的边缘，他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如此反复了四五次才沉声开口：“请您老人家放心，你们宁家这么多钱，我这样的小瘪三还真没放在眼里。要是您没事了，我就带着宁馨离开了，反正看这样子，您也没打算留宁馨吃饭。时间不早了，您不心疼她，有的是人心疼她！” 宁馨从孙辰一出现，就一直保持呆愣的样子，直到孙辰拉起她的手朝着门口走去，她都只是机械的迈动双腿。 可是在听到孙辰最后一句说，有的是人心疼她的时候，她忽然就觉得眼眶发酸。 从小到大，这是她听到最暖心的一句话。 爸爸妈妈没有离婚的时候，她被父母捧在手心，无忧无虑，那时候他们会说，馨馨，你是爸爸妈妈的小公主。 等他们离婚了，自己跟着妈妈，妈妈会抱着自己说，以后有妈妈疼馨馨，你是妈妈的小棉袄。 现在有一个人，他对着朝自己挥出巴掌，早就没把自己视为孙女的奶奶说，你不心疼她，有的是人心疼她。 这个时候，宁馨的心里确定了，他就是自己想要陪伴一生的人。 …… 两个人走到门口，孙辰刚把手放在门把上，休息室的门被人再次从外面推开。 “馨馨……”宁国通行色匆匆，见到孙辰有些诧异，但须臾之间又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屋内：“妈，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啊？我再不过来，你这个糊涂东西就要把宁家的产业交给旁人了！”张兰花见到儿子，张口就骂，“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闺女，让齐美娟教的多好啊！我这个当奶奶的说话，一点儿用没有不说，她还甩我脸色看！就连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都敢拿话怼我！” 对张兰花的指责，孙辰并不在意，本来他还想拉着宁馨离开，把屋里那两个难缠的婆媳交给当事人宁国通来处理，可没想到此刻宁馨却顿住脚步，不再前行。 “正好，咱们今天就趁着大家都在，把事情好好说清楚。” 宁馨的声音，说不出的清冷，此刻听起来倒是跟宁国通的神韵有些相像。 “就是，趁着这个时候说清楚了，省的有的人还妄想着得到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张兰花这句话，是看着宁馨说的，在看到她嘴角勾起的那抹讥笑之后，气急开口，“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口口声声说对鼎盛居没有念想，可却连一张字据都不敢签，还不是想着到时候能捞到什么好处～” “就是，国通哥，你不知道，刚才宁馨有多……”韩莉莉本来还想火上浇油地添几句，在看到宁国通那冷酷到没有一点表情的样子之后，识相地噤了声。 “妈，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己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就怕你让人哄骗得不知道东西南北，不管啥都敢许给人家～”张兰花翻了个白眼。 儿子这十年间都很少回家，她当然知道是他还记恨当年的事，可是张兰花一点都不后悔。如果自己当年没有那么做，那他们宁家直到现在，还因为没有男孙，在街坊邻居跟前也不能挺起腰杆来呢！ 那时候他对齐美娟母女两个有多好，可是连她这个当娘的都嫉妒的。如今虽然十年没见面，难保他不会因为那个女人或者宁馨这个小妮子的几句话，就把本来属于她乖孙的东西转手送人！ “原来说了这么多，全都是因为这个。”宁国通轻叹，“那您不用担心了，宁馨她用不着哄骗我。” 张兰花听到儿子说让她不用担心，还以为他接下来就会向她保证，鼎盛居的所有东西以后都留给泽涛，可听了他后面那句又迷糊起来。 什么叫宁馨不用哄骗他？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国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家里？” 张兰花的脑子此刻飞快转动，一下子竟然能直戳要害。 “国通哥，你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告诉她，不管她怎么哄骗，都别妄在你这里得到任何好处？” 韩莉莉后知后觉，连问话都带着颤抖。说完之后她屏息凝神，生怕从宁国通的嘴里会说出，任何一个她不想听到的汉字。 尽管对于宁国通的鼎盛居，她是真的没有任何企图，可是宁馨在听到韩莉莉的话之后，心底却不可抑制地出现了一丝期待。 她不想从他的嘴里，说出肯定韩莉莉的话来。 “正好相反。”宁国通的话，像是在几人心中掀起了狂风巨浪，“她本来就拥有鼎盛居的一半，就算是如今鼎盛居上市，她也依旧持有鼎盛居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看着众人如出一辙的震惊表情，宁国通接着道：“而且我早就已经立下遗嘱，等以后我不在了，除了留出给你们的生活费，我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鼎盛居的股份和不动产，她都拥有跟泽涛一样的继承权。” “不，我不同意！”韩莉莉尖叫出声，“国通哥我呢，我跟了你十年，我怎么办？！” “你有泽涛孝顺，不用怕以后会没钱花。只要泽涛能够安守本分，不是太过挥霍，留给他的那些东西足够你们娘俩这辈子花用不尽。” “你，你，你……”张兰花的手指颤抖，“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宁国通无视母亲的激动，反正这几年韩莉莉在别人面前刷好儿媳的形象，给老太太做过很多次健康检查，怕生气激动的病症老太太一个没有。倒是因为保养得宜，跟同年龄段的人比起来，健康太多。 “妈，当年你拦着我，什么都不让我给美娟，美娟因为伤心也不屑要，可是我不能为馨馨考虑，在办离婚手续的时候，一块儿办了股份转让。这事，连美娟都不知道，当然如果真的让她知晓了，这事儿也办不成～” 宁国通的语调，带有缱绻的柔情，听得韩莉莉咬牙切齿，只是提起那个女人，就要露出自己这十年间都没看到过的温柔么？！ “更何况这么多年来你们想方设法，不让我找到她们母女，让她们吃了这么多苦，若是真的掰扯掰扯，咱们宁家欠她们娘俩的，整个鼎盛居都已经还不清了。” “妈，你也别说什么鼎盛居是宁家的产业，从十六年前的小餐馆，到如今的鼎盛居，都是我白手起家一点一点赚来的。而在这过程中帮了我的，美娟当之无愧地数第一位。说句不好听的，那时候若不是有美娟和馨馨她们娘俩支撑，我连自己独立开店都不一定能够做到～” 宁国通苦口婆心，又像是在喃喃自语，说起齐美娟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苦涩，“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后悔，当初没能坚持得住，最终还是跟美娟离婚了吗？” “馨馨，你也别有压力，我给你这些，并不是想要拿金钱来请求你的原谅，而是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和你妈应得的。就算是你不要，我也不会交给别人。” 当事人宁馨这会儿，已经怔愣着说不出话来了。她的脑子现在整个都是懵的，像是忽然丧失了运转能力。 一直视做渣男的爸爸，这几年一直在寻找她们，而且还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把自己的一大半身家留给她。 虽然世间的事都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但宁馨还是觉得，心中一暖。 这种暖无关乎金钱，是因为有些不得已的苦衷，而让她生出的一直以为被背叛，被抛弃的怨愤消失不见的轻松和释然。 被珍重，被爱护的喜悦包围了她，让她有如飘浮在半空中，竟然得不到一点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察觉到女朋友此刻的激动，孙辰适时开口，“宁伯伯，宁馨有些累了，我先跟她去休息。至于股份的事，我想我们需要找个时间好好坐下来谈谈。” “你们不能走，把话说清楚！”张兰花刚刚从被儿子指责的震惊中醒来，眼看孙辰拉着宁馨就要离开，急忙开口阻拦。 “妈，我还有一些事要跟你谈谈。至于宁馨的那些股份，我劝您还是别操心了。” 宁国通的声音冷下来，就算是平常在他跟前咋咋呼呼的张兰花，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韩莉莉仍旧沉浸在大半家财被转手他人的打击中，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对屋里其他的事物仍旧置之不理。 第三百九十九章番外(父女) 向着宁国通点点头，孙辰扶着宁馨离开。 至于屋里的那婆媳俩，孙辰一点都不担心宁国通会应付不来。 …… 直到被孙辰扶着来到宿舍，宁馨都没再说话。等孙辰端着水递给她的时候，她才抬眼看他。 “不用这么看我，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我……我就是……” 宁馨任由孙辰把自己揽在怀里，拍着后背安抚，“我明白。”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心里的感受。 宁国通的那番话，让她觉得自己以前对于他的怨愤太过分。原来他一直都没有抛下她们母女，当年被迫跟妈妈分开，他应该也是很痛苦的吧？ 过了许久，宁馨从孙辰怀里抬起头来，“我饿了。” “你等着，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孙辰看着她鼻头微红的小模样，心底软得彻底，揉了揉她的脑袋才低声开口。 这个样子，她应该没有心情再去外面吃饭了。 “嗯。”用力点点头，宁馨一副乖巧样。 …… 孙辰很快过来，手里端了两碗今天的大锅菜——乱炖排骨，是邢璐专门给他俩留下的，放在微波炉里加热了就行。 鼎盛居的伙食不错，一个星期有两天是排骨，红烧肉或者炖鸡之类的硬菜，平常也保持一天一道肉菜的水准。 宁馨最喜欢的，就是这道乱炖排骨了。 真正的肋排虽然很少，但脊骨和大排上面的肉都不少，炖煮得又挺入味，再有豆皮，粉条，蘑菇，芹菜等等各种素材的一起加入，吃起来就像是寻宝似的。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次吃乱炖排骨时里面加了什么来配，所以每次都有新鲜感。 “宁馨快来，今天的排骨里加了腐竹和香菇，邢姐专门给留的！” 宁馨这会儿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听到孙辰的喊声扬起笑来，“真的啊？太好了！” 这么多年下来，如果不是她有强大的情绪调节能力，她跟妈妈两个人都不一定能撑到现在。 两个人凑在一起，算是愉快地补吃了一顿午餐，宁国通这里就没有那么安逸了。 回过神来，明白了宁国通刚刚宣布的事情究竟代表了什么，张兰花和韩莉莉都不再淡定。 她们缠着宁国通，使出浑身解数，企图让他改变主意，不要拿着鼎盛居来吓她们。 宁国通任由她们在跟前哭闹跳脚，甚至上前撕扯，不再多发一言，可他这样的态度也表明了，对于鼎盛居大部分属于宁馨这件事，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 等张兰花韩莉莉两婆媳闹得累了，就被宁国通派人给送回了家，宁国通则整理了一下身上刚刚被拉扯出的褶皱，怀着忐忑的心情找到了宁馨。 他不知道乍一知道这件事，宁馨以后会怎么对自己。 因为中午的那一顿闹腾，宁馨没有跟孙辰一块儿去大厨房帮忙，被留在了宿舍休息。 宁国通敲门的时候，她正努力回想着当年爸妈离婚时，她依稀记得的情景。 看到门外的宁国通，她的眼神闪了闪，可还是朝着旁边让开了一条缝隙，把宁国通给让了进来。 宿舍里只有两张凳子，宁国通走进来也没用宁馨让，就自己寻了一张坐下，宁馨默默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可该说的总要说的，宁国通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馨馨，你不用担心，该你的东西，谁都要不走。” “我……”宁馨想了想，还是问出心底的疑惑：“这十年，来我总是会想，想着如果当年你跟妈妈没有离婚，我是不是还在过着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生活？” “是我的错，”宁国通沉痛道，“如果我当年没跟你妈吵架，我就不会带着你回老家，更不会犯下那么大的错误，伤了你妈的心。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你妈就不会跟我离婚，你们也不会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已经造成的伤害，宁国通已经没有办法弥补了，可是他见到齐美娟母女过着这样落魄的日子，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钝痛。 宁馨有些不好评价。 跟韩莉莉搞在一起这件事情，确实是他的不对。可是依着宁国通的说法，离婚的时候他是打算把大部分财产给她们母女的。妈妈齐美娟的性子，她虽然不是百分百的了解，但也知道，她是不会要的。 所以说，这十年来，她跟母亲所受的苦难，绝对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只能说妈妈太过倔强跟骄傲了。 不过宁馨想，如果自己站在妈妈当时的位置上去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使被撞得头破血流，也会坚持自己的原则。 …… 看着宁馨的脸上闪过追忆，释然，宁国通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存折。 “这里面是这十年来鼎盛居的分红，我都原封不动的存在这个本存折里了。” 宁馨接过存折，打开一看账户名竟然是妈妈齐美娟。除了最先两张还有支出，剩下的上面全是一年一次一笔一笔的存入，数额从低到高，每一年都有不同程度的增涨，印证着鼎盛居一年好似一年的繁荣。 “这是你妈当年开的户头，密码没变过，还是你的生日。” 宁馨一边翻看，一边听着宁国通在那里述说，看到最后，她被那一长溜的数字镇住了。 竟然有这么多钱？！ “鼎盛居发展的不错，尤其是这两年上市之后更是突飞猛进，分红自然越来越丰厚。” 像是知道宁馨的震惊，宁国通解释道，话语里也有一丝丝的小心翼翼。 让她们母女俩在外面受了这么多的苦，始终都是他心里的遗憾。每当想到这些，他都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 “这些，我不能要。”宁馨看完存折，递还给他。 “为什么不要？”宁国通不解，“馨馨，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知道你当年不是故意抛下我们，这样就行了，其他的东西，我想要会自己去赚。”宁馨轻松道。 “可是……”宁国通不解，女儿这是什么意思？她是原谅了自己没错吧？ “收下吧！你收下了，我还能好受点～”挽回当年的过错是不可能了，如今宁国通只奢求自己能够稍稍心安。 “如果这些钱你非要给，就捐出去好了，这世上还有很多单亲妈妈带着孩子，正在过着当年我们所过的生活。” 宁馨的提议让宁国通心里一痛，遂点点头，“好吧，那我就以这笔钱成立一个基金会，专门用来帮助单亲妈妈。” “随你。” …… 说完这些父女两个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下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宁国通是小心翼翼到近乎惶恐，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女儿不快，宁馨则是面对陌生的父亲，不知道应该怎么沟通。 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孙辰回来了。 看到女朋友同宁国通竟然在一个空间里和平相处，孙辰心里就有了计较，两个人这是把事情说开了。 “宁馨，宁伯伯。” “你怎么回来了？”两个人同时问出声，现在是饭点儿，孙辰按说应该还在厨房帮忙。 “邢姐不放心你，正好今天晚上活不多了，就打发我过来看看。” “哦。”忽然有一个人来打破尴尬，宁家父女两个都很珍惜，抢着跟孙辰互动。 “饿了没有？咱们去外面吃点儿东西吧？” 尽管孙辰对于活跃气氛也不是挺在行，可看这情景如果他再没做为气氛会尴尬到死，只能勉强上阵。 “好，好啊！”瞧这一对父女，连说话打艮的地方都一样。 孙辰领他们来的，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快餐店，他们里面的招牌菜是水煮鱼，宁馨很喜欢吃。因为味道正宗，生意当然也不错。 他们到时，包厢已经全满，只剩下大厅角落里还有一张桌子了。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孙辰怕宁国通这样的大老板不习惯待在众目睽睽之下，试探地开口。其实他是想待在这里的，宁馨中午时心情不好，吃的有点儿少，麻辣鱼至少能挑起她的食欲，让她多吃一些。 “不用，咱们就在这里吃吧。”宁国通看着闺女眼睛里露出的小星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孙辰这个男朋友都能迁就她，自己当爸爸的，更得无条件宠着了！ 坐下之后，孙辰去收银台点餐。 这里人手不够，老板娘兼点餐员和收银员，客人点餐都是去收银台那里点的。 “你很喜欢吃麻辣鱼啊？”宁国通没话找话。 “嗯。” 女儿反应不够热烈，宁国通再接再厉，“这一点你随我，我就是无辣不欢，你妈却是沾到一点儿都不行。” “她一吃辣，就会浑身通红，也不知道是辣的太狠，还是过敏了～” 想到这里宁馨也笑了，小时候妈妈做饭不加辣椒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可是自从初中之后她在外面打工接触到辣椒，知道世上还有这种美味，她就深深地爱上了，当天晚上回家吃饭时也买了辣椒，要求妈妈在菜里面加上。 记得妈妈那时候显得有些为难，但还是依着她的要求加进去了。吃饭的时候宁馨大快朵颐，却没发现妈妈只在边缘处夹了一些菜来吃。 等到了第二天，宁馨才发现，妈妈浑身上下都显得不健康的红，像是发烧了似的。 宁馨让妈妈吃药，她才告诉自己，她不能吃辣，一吃辣就会这样。 后来宁馨当然没有再买过辣椒让妈妈来炒，顶多吃饭的时候把辣椒酱拌在炒好的菜里过过瘾。 因为有了一些共同话题，宁馨和宁国通两个人渐渐没了原先的拘谨，等孙辰完成点餐之后坐回餐桌，就察觉到了两个人的放松。 “我点了一份麻辣鱼，一道芫荽炒肉，一个孜然羊肉，还有一个海米油菜，这些咱们三个应该够吃了吧？” “够了。”两个人同时回答。说完之后又相视一笑。 “对了宁伯伯，你吃芫荽的吧？如果不吃，我去厨房交代一下。” 宁馨是极其喜欢芫荽的香味的，所以他才会专门点了一道芫荽炒肉。可是孙辰也知道，有些人一闻到芫荽的气味，就会受不了，到外面吃饭都会交代厨房做菜不放芫荽，酒店里就常常有客人会有这样的要求。 “不用，芫荽挺好的，我喜欢吃。” 宁馨抬眼，两个人又有一个相同的嗜好。 女朋友的行为当然没有逃脱孙辰的法眼，看着她的动作越来越自如，孙辰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饭菜很快端上桌，三个人也没拘束，各自拿起筷子奋战。 宁馨喜欢吃辣，但她一吃辣就会出汗，所以吃到后来就是左手拿着纸巾擦汗，右手拿着筷子夹菜，宁国通竟然也是这样，看的孙辰一脸惊奇。 这两位，可不愧是亲父女啊！ …… 一顿饭的功夫，两父女的关系拉近了许多，等从快餐店里出来时，两个人已经说说笑笑很是热络了。 孙辰对此乐见其成。 他知道，尽管以前宁馨提起宁国通来，嘴里满是抱怨，但她的眼里却一直藏着失落。如今能够得偿所愿，她又怎么不高兴？ “我先走了，有事尽管找我。”依依不舍地朝着闺女告别，宁国通开车离开了，留下孙辰和宁馨两个人，牵着手慢慢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今天晚上很高兴？” 宁馨的雀跃，孙辰一眼就能看到，她高兴了，孙辰也跟着高兴。 “嗯。”宁馨重重地点点头，“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也是一直有爸爸疼的～”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伯母？”孙辰问。 不是他要给女朋友泼冷水，而是这件事是摆在近前，必须要面对的。 宁馨被孙辰这样一问，才从重新找回爸爸的喜悦里冷静下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稍后对孙辰点点头，“要，不过我想当面告诉她。” 自己跟爸爸恢复往来，妈妈虽然不至于会生气，但失落总会有的，宁馨不想她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自己在那里自怨自艾。 至少守着她，能让她知道，就算是找回爸爸，她最爱的，依旧是妈妈。 第四百章番外(翁婿) 第二天，宁馨就递上了请假条，向自己的直属上司邢璐说明了要回家的原因，踏上了回家的路。 孙辰本来打算陪同的，可是想到自己在场或许会让未来岳母不自在，只能放弃。 因为心里没底，宁馨请了十天的假，所以这几天孙辰都只能自己独来独往。 这天他从大厨房下班刚回宿舍，就见到了站在宿舍门口的大老板——宁国通。 他正在那里低头踱步思索着什么，没看到孙辰的到来。 有经过的同事认出他跟他打招呼，他才转头朝着他们看去。 “下班了？”宁国通笑着同员工互动，看到了队伍末端的孙辰。 “你来一下。” …… “馨馨这两天有没有打电话给你？”甫一坐下，宁国通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跟女儿的关系刚一破冰，女儿就离开了，连电话号码都没留一个。 虽然宁国通有很多种办法得到号码，但他想让女儿自己告诉他。而且他知道女儿这次回去是为了什么，怕自己一通电话打过去，吓到了美娟。 他想着是不是要自己亲自去走一趟，看看那个十年间都没勇气去靠近的人儿，可到底还是没能付诸行动。 “宁伯伯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看着宁国通在那里兀自思索了许久，却对这次来找自己的目的闭口不谈，孙辰忍不住开口询问。 “不瞒你说，我是想找你帮帮忙。” “哦？”孙辰了然，“是关于宁馨的？” “那天我把鼎盛居这些年的分红交给馨馨，她拒绝了我，并且提议用这笔钱去做善事。” “哦。”孙辰点点头，这的确是宁馨会做的事。“她这样做挺好的。” 对于宁馨不接受宁国通的鼎盛居，孙辰一点意外都没有。当初他之所以会被宁馨吸引，就是因为他知道，宁馨是一个独立坚强的女孩，即使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她也仍旧能够坚守自己的底线。 反正想要什么，自己努力去争取，最后总能得到。 “可是我想让你劝劝馨馨，分红可以放弃，鼎盛居的股份她一定要接受。” 孙辰的回答没有惹怒宁国通，倒是让他对女儿的这个男朋友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这个孙辰来了鼎盛居不是一天两天，应该知道刚才自己所说的鼎盛居的分红不会是一个小数字，如果宁馨接受了的话，对孙辰来说也是会有极大的好处的。 可是这个年轻人听到宁馨分红一点儿都没要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太太平静了。 就像是他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似的。 “抱歉，宁伯伯，这件事情我没有办法帮你。”孙辰毫不犹豫地拒绝。 “先别急着拒绝，你是她男朋友，你说的话她总会考虑一下的。”宁国通道，“如果以后你同宁馨结婚，那些股份宁馨接受了就等于是给了你一样的。” 这个巨大的诱惑，宁国通相信孙辰绝对不能抗拒。 “你既然学了厨师专业，以后想要从事的职业，应该是跟餐饮行业有关的，鼎盛居恰好又是这其中的翘楚，不管是你以后打算继续留在鼎盛居工作，还是去自立门户，都会有着难以想象的帮助。” “这些事情，相信不用我一一跟你明说，你自己心里就有数了。” “嗯，我知道的。”孙辰点点头。 宁国通说的这些话，对任何一个在餐饮行业打拼，想要稍有建树的人来说，无疑都具有很大的诱惑力。任是孙辰，也被他说的心中一动。 看到孙辰的神情松动，宁国通嘴角微勾，不过心底对于宁馨找男朋友的眼光却是颇有些质疑的。 只不过抛出一个小小的诱饵，他就已经这副德行了，女儿跟这样的一个人，能走到最后吗？ “宁伯伯说的这些，还真的是让人向往呢～”孙辰轻笑，“可是你这个要求我真的是爱莫能助～？” “让馨馨接受了股份，你以后至少会少奋斗三十年，而你所要做的，只不过是动动嘴皮让她改变决定罢了，我以为这样的选择题，是个人都不会选错。” 宁国通嘴上说的严厉，心里却是对孙辰有些赞许的，这样矛盾的他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希望孙辰能答应劝说宁馨接受鼎盛居的股份，可孙辰真的答应了，他就会想，这个年轻人之所以会答应，纯粹是看上鼎盛居的好处了。 他又希望孙辰拒绝自己的请求，说出他同宁馨在一起不是为了钱那样的话，可他又怕宁馨以后会吃苦。 左右为难的他觉得很是烦躁。 “接不接受这是宁馨的事，我想即使我是她的男朋友，也没有权利替她决定应该怎么做。与其您来找我，不如想想看怎么面对我岳母，让她来帮着劝说一下。她说的话，比我管用多了。” 宁国通本来就是因为害怕面对齐美娟，才来孙辰这里，这会儿被孙辰一说，瞬间有些羞囧，“我，我自然也要去找她的。” “那就好，”孙辰笑笑，像是没有察觉到宁国通神情的僵硬，“想必您也挺忙的，我又帮不上什么忙，那我就先回去了哈！” “好。”宁国通点点头，看着眼前的少年犹如奔逃般地离开，眼底闪过一抹黯光。 看来的确要跟他说的一样，找个时间见见美娟了。 “美娟呐美娟，这么多年不见，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宽旷的空间里，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 未来岳父这次召见的表现，孙辰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挺满意的，唯一不满意的一点，是他觉得自己在岳父面前实在是有很大的压力。 鼎盛居做的太大太成功了，有他这样的珠玉在前，自己不努力可不行。 原本觉得只要有能力给她一个富足顺遂的未来，自己就能有足够的底气在得到毕业证之后跟她求婚，可是孙辰觉得自己现在很有必要重新定义一下富足顺遂的标准。 毕竟就算是小康之家，对于宁国通这样的高度来说，也就只能说是饿不着而已。 这样的认知让孙辰有些烦躁。 他脸上原本的平静淡然越来越难以维持，每天脑子里都像是走马灯似的，琢磨着一个又一个的崛起之路。 冒出头的想法有许多，可它们都在第一时间被孙辰自己给压下去了，不是有极大风险，就是需要的条件太过苛刻，现在的孙辰完全没有能力达到。 心思多了，工作起来自然没有原先的全副身心都沉浸在里面的专注，不可避免地，就出现了失误。 虽然这些小失误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没有造成大的损失，但还是引起了邢璐的不满。一个助手离开了，另一个助手不是应该更加勤快更加机灵一点的么，怎么这个倒是越来越迟钝了？ 不行！一定要上告！ 于是颇为关注孙辰的宁国通，很快从邢璐的嘴里得知了他的变化。 …… “孙辰，来一趟吉利农庄。”宁国通的电话语句简短，但接到电话的孙辰却没有拒绝的权利，“别说上班没空，我知道邢璐给你放假了。” “好，我这就去。” 吉利农庄是一座位于城郊的休闲场所，类似于现实版的qq农场，想要体味田园乐趣的客人们，只要花费一定的金钱，就能在一块块规划好的土地上，自己亲手种植想要种植的任何农作物。 生活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的都市人，心底都会有想要耕作，接近大自然的欲望，所以吉利农庄开业短短几年，已经深受这些都市人的追捧。 农庄配有园艺师，在你没空打理的时候，帮着你打理自己的小块农田，让农田不至于荒废了。最妙的是，农庄里有一个来料加工的食堂，你在农田里采摘的青菜，在这里经过加工就能吃进肚里。 还有什么比吃自己亲手种的菜还能让人身心愉悦的？ 孙辰赶到的时候，就被农庄的工作人员领到了一片竹篱笆围起来，差不多有半亩地大小的菜园。 宁国通正穿着一身宽松的灰色工作服，蹲在那里给快要结果的西红柿搭支架，看到孙辰过来朝着他招了招手，“快过来搭把手。” 孙辰笑笑，挽起袖子小心地走到跟前。 西红柿只有十几株，支架很快搭好，宁国通又指挥着孙辰提水浇菜，末了他们还拿着小铲把一垄正好能吃了的韭菜割下来，预备着中午就让这里的食堂给做成韭菜盒子。 “看你农活干的挺顺手，你家以前种过地？”孙辰行动利落，对于农活一点儿都不像是没有接触过的样子，宁国通忍不住开口询问。 孙辰一顿，“没有，小时候去亲戚家，看大人们做时，我觉得好玩，就跟着一起做了些。” 孙辰家里从祖爷爷那一辈就已经吃公粮了，妈妈家里也是城镇户口，半块农田都没有，他就是想要种地，也没那个机会，他所有的种地经验，全部都是在上一辈子累积起来的。 这些经验已经深深地篆刻在了他的骨髓里，永世不可磨灭。每当回想起来，他也总是会唏嘘不已，谁能想到前一刻还深受折磨的农家少年，转眼间就变成了父母双全，生长在红旗下的城市男孩？ “那你挺厉害的。”宁国通的眸子闪了闪，点头夸赞道。 “呵呵～” …… 吉利农庄食堂。 “吃吧，这是头刀韭菜，做出来最香了。” 韭菜盒子一端上来，宁国通就开口让道。 贴心的食堂工作人员还端了两碗浓稠的小米粥，也是农庄自己的出产。 “今天食堂里有走地鸡，应该一会儿就好。” “这里还有肉食？”孙辰很是惊讶。农庄里经营的都是自己的出产，想来应该在哪里圈了些地做了养殖场吧！ “嗯，想要赚钱，就要尽量满足客户的需求，即使自己种出来的青菜再好吃，有些人也不甘愿当兔子。” 宁国通的这些话说完，孙辰只觉得未来岳父好像离自己近了许多，瞧，这玩笑都开上了～ …… 午餐时光很是轻松，孙辰吃的很香，最震惊的是到了最后，他听到未来岳父的声音响起：“阿辰，我可以这样叫你吧？我今天叫你过来，是想跟你搞好关系的～” “嗯，啊？！”孙辰有些懵。 “看得出来，馨馨那丫头很依赖你，如果不出意外，你就是我的女婿了。” “我是有这样的打算，想要在毕业之后就娶宁馨的。”极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孙辰的所有感知，未来岳父这样说，是打算承认了他这个女婿了？既然这样，孙辰也大方承认自己的计划。 “所以我才要在此之前，尽可能地跟你搞好关系，毕竟我闺女以后是要同你待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不把你讨好了，我怕我闺女会受气。”对于孙辰的打算，宁国通表示赞赏，可嘴上仍旧跟他开着玩笑。 “不，不会的宁伯伯，”孙辰一听宁国通这样说，有些惶恐，天知道他想要捧宁馨在手心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给她气受？ “我对宁馨，是真心实意的，所以即使是以后结了婚，我也会尽我所能地对她好，绝对不会欺负了她的。” “宁馨能够遇见你，是她的幸运。”宁国通点点头。“我从来不觉得门当户对会是一桩婚姻里稳固的基石，只有你们互相喜欢，把对方的需求摆在第一位，即使是跟着你吃糠咽菜，我想馨馨也是愿意的。” 孙辰震惊，嗫喏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自己心底的自卑，到底是被发现了么？ “我跟她妈妈结婚时，我每个月的工资是八十块钱……”宁国通像是在回忆，那声音悠远空洞，“……都说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可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就是那几年一家三口缩在只有十几个平方的出租屋时的两年。” “抱歉宁伯伯，让你操心了！”孙辰站起身，朝着宁国通所在的方向鞠了一躬，语气里是顿悟之后的愧疚，“我想通了，以后再也不会妄自菲薄了！” “想通就好，记住以后别再钻牛角尖了！”宁国通点头。 第四百零一章番外(毕业) 宁馨回来时，已经是在假期的最后一天。 她的样子有些憔悴，孙辰知道，她说服岳母接受的过程，应该颇为曲折。 果然，宁馨告诉他，妈妈齐美娟在得知宁国通在十年前就给她留了鼎盛居的股份时，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晕了过去。 不过在清醒之后，齐美娟跟宁馨的态度是一样的，都不是特别想接受宁国通的这份好意。对于宁馨让他把分红钱捐出去的建议，齐美娟举双手赞成。 “关于股份的事，齐阿姨怎么说？”孙辰问。 “她不让我要，可是我没答应她。”宁馨狡黠一笑。 “哦？” “本来我也没想着要的，反正我有手有脚的，想要什么自己都能挣到，可是回去之后我越想越为我妈憋屈得慌，明明跟丈夫也算是白手起家同甘共苦地打拼了这么大的家业，到了最后就因为生不出个儿子来，就让人设计得离了婚。阿辰你说这都凭什么呀？” 宁馨越说越不忿，“那张兰花还不是觉得她儿子有本事能混得好了，才有底气嫌弃上我妈？还有脸来我跟前叫嚣什么别想在鼎盛居捞到任何好处，她怎么也不想想，鼎盛居里有我妈一半功劳？” 说完这些之后，宁馨停了下来，“阿辰，你会不会觉得我出尔反尔，明明一开始说鼎盛居的一切我都不稀罕，到头来却接受了宁国通的股份？” 她的神情里带有一丝丝的小心翼翼，还有一点点的期盼，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错了，却并不想因为是否对错而改变决定，但她心底却希望，孙辰这个男朋友能够理解并支持她。 “没有，你不要多想，”孙辰立马安抚她，“其实你走的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宁伯伯还因为这件事情，专门找过我。” “他说了什么？” 宁馨不知道自己问出这句话，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不过孙辰并没有给她这个纠结的机会。 “他让我劝你接受鼎盛居的股份。” “那你答应他了？” 宁馨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很是矫情，尽管她自己也已经决定了要接受鼎盛居的股份，可若是孙辰轻易答应了宁国通，她又觉得在孙辰的心里，自己是不是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重要？ 当下她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孙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温柔一笑，“嗯，我答应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答应？你是不是觉得……” 她想要说是不是看上了鼎盛居的价值，可却发现自己说要问像是一个白痴。鼎盛居到底有多值钱，是个人都知道。 “不是。”孙辰斩钉截铁道。“宁馨，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劝你接受鼎盛居，并不是因为鼎盛居的价值不菲，而是我觉得，宁国通对于你，和对齐阿姨的感情，不应该被漠视。” “虽然年轻的时候他不小心犯了错，但这十年间的悔恨足以当做对他的惩罚了，接受他的股份，也是间接告诉他，你和阿姨已经把从前的过往放下了。而做为他现任妻子的韩莉莉，行事又这么的狠绝不留余地，我怕放弃股份没了威胁的你们，在我和宁伯伯没能保护的时候，受到了她的伤害。有这些股份牵制，她不管想要做什么，至少都要考虑考虑后果。” 孙辰的这一番话说完，宁馨的脸色已经好转了许多，“那你呢？只站在你自己的立场上，你想不想要我接受鼎盛居的股份？” “当然想了～”孙辰上前拥住她，“我还没交过富二代的女朋友呢，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怎么能放过？” “你就贫吧你！”宁馨扭捏地推开孙辰，脸上的红霞却昭示出主人此刻的心情已经是极好。 “贫吗？我以为我应该算是淳朴憨厚的代表了～”孙辰做出一副无赖状，歪头看她，“你不会是想着始乱终弃吧？告诉你宁馨，既然招惹了我，你就别想着甩开了，我可等着以后跟着你吃香喝辣呢！” …… 既然已经达成共识，在宁国通再次找来的时候，宁馨没有迟疑地，就答应了他去办理股权转让手续。 原本的股权分配，其实都只是宁国通口头上给予的，并没有被写进当初他跟齐美娟的离婚协议里去。不过他能一如既往地坚持十年间都把该有的分红打进账户里，还是让宁馨对于他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爸爸，有了更多的好感的。 …… 也不知道韩莉莉被宁国通怎样给吓到了，再也没在宁馨跟前出现过。就连张兰花，那天远远地见到一次，也只是狠狠地给了宁馨几个白眼。 胡文文虽然也是在鼎盛居实习，但不知道是特意安排还是因缘巧合，孙辰和宁馨几乎没跟她碰过几次面。偶尔几次看到，胡文文也会在最快的时间离开，丝毫没有想要上来跟宁馨纠缠不清的样子。 他们不知道的是，孙辰和宁馨两个人到鼎盛居之前，宁国通专门跟胡文文见过一次面，明确向她指出，不管她在鼎盛居的实习期内，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跟宁馨起了冲突，她都不会得到合格的实习报告，也别想着顺利毕业。 所以胡文文才会在本该一直风光无限的实习期内，在宁馨到来之后收敛脾气，缩手缩脚地做人，只求不惹到宁馨让自己没脸。 没了极品来捣乱，孙辰和宁馨两个人接下来的实习生活，过的很是平静。 “好了，你们明天就不用过来了。”在两人的实习报告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邢璐抬起头对着孙辰和宁馨道。 “真的舍不得你，邢姐～”宁馨拉住她一边胳膊，一脸不舍。 “那我跟人事部的说说，让他们把你的档案给调过来，以后咱俩做同事？”邢璐挑眉。 “别，可别了！”宁馨急忙阻止。 虽然她接受了鼎盛居的股份，名义上已经是鼎盛居最大的股东，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在鼎盛居上班。宁国通因此劝了她好几次，说什么以后早晚都要交给她，早些熟悉上手了他也好退休。 可这些都被宁馨给推拒了。她自己什么样子，她自己清楚，在别人手底下跟着做些事还好一点，若是让她走到人前，承担起一群人的希冀，随随便便做一个决定都要牵扯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资金，她没有那个能力。 宁国通颇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对着孙辰发了好一通牢骚。 “好了，你也别纠结了，以后等她继承鼎盛居后，找一个职业经理人帮着管理不就行了？”邢璐的话，直达病灶，让宁国通的不虞少了许多。 不过他对于宁馨跟着孙辰回去老家的决定，也不是真的不能接受。齐美娟始终没来过鼎盛居，宁馨回去之后，也好就近照顾。 反正自己现在还算是年富力强，多帮她看几年，也是可以的。 等把实习报告交给学校，顺利取得了毕业证和初级厨师资格证，孙辰和宁馨也应该回家了。 “回去之后也别闲着，把我给你的那些书好好看看，以后馨馨可就靠你了！” 对于孙辰这个未来女婿，宁国通的要求不可谓不高，他把自己这些年看过的，对于经营之道很有帮助的一些书籍打包交给他，希望他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成为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嗯，我会的。”孙辰点点头。对于宁国通的期许，孙辰感到很大的压力，但他知道，这同时也是他前行的动力。 送别的场面有些折磨人，宁馨几次落下泪来。孙辰一手一个行李箱，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不能腾出手来帮她擦泪，只能心疼地看着她把自己的一双大眼睛给揉成红桃子。 …… 孙辰和宁馨是坐专车回去的，可是在告别了宁国通和邢璐之后的拐弯处，他们的车被拦下来了。 胡文文带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在他们的车行进到她站立的地方时，忽然冲了出来。 “宁馨，你们是回家吧？” 把行李箱放在那里不管，胡文文走上前敲开车窗，也不等宁馨回答就腆着一张脸笑着开口，“我也是，不过一直没拦到车，你们这车这么宽敞，不介意捎着我吧？” “介意。”宁馨不舒服，没吭声，孙辰毫不客气地开口。 “麻烦你把行李箱拿走，挡着我们的路了。” 胡文文没想到孙辰会这么说，脸上的笑有一瞬的僵硬，可还是接着道，“大不了我付车钱，你们就让我上去呗！” 这倒是稀奇了。 孙辰挑眉看她。 胡文文尽管脸皮厚，可还没厚到别人明确拒绝之后，她还能上赶着攀上来。如果往常孙辰这样拒绝了她，她不当场翻脸就是奇迹了。 可今天她不止没有翻脸，还继续朝着他说好话，这是怎么回事？ “上来吧！”一直闭着眼睛的宁馨忽然开口。 “哎！我就知道宁馨你最是心软了！”胡文文兴奋地走到车前，费劲地把行李箱给拉上车，一屁股坐在宁馨旁边的座位上。 “说吧，专门在这里堵我有什么事？”宁馨没理会她的故作熟络，朝着司机示意继续开车，这才转头对她道。 “没事儿，就是好长时间没跟你一块儿聊天了，想跟你说说话～”胡文文笑，可那笑容在孙辰看来都有些勉强。 “呵～”宁馨嘴角扯起一抹讥笑，“胡文文，咱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聊聊天说说近况的程度，你也别在这里演戏了。” 被宁馨这样说破，胡文文脸上的表情有些僵，不过很快她就笑出声来，“呵呵，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这次找你，还真的有事要问。” 宁馨没有开口，做出一副你继续的样子，让等着她递话的胡文文颇为尴尬。 “咳！”清了清嗓子，胡文文温声开口：“宁馨，你怎么没留在鼎盛居工作啊？” “没怎么，不想留就不留了呗！” “那宁伯伯就没留你？” “留没留关你什么事？”宁馨挑眉。 “哎呀你别误会，我这不就是问问么～”胡文文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憋屈过，可想到自己的工作，她还是耐着性子开口，“你也知道我就算回去了，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能不能请你跟宁伯伯说说，把我签在鼎盛居算了？” “哦？我还真的不知道，鼎盛居会聘用‘幸运地’捡到客人钻戒之后，想要据为己有的人做员工。” 胡文文这件事闹的挺大的，就是在她被分配到贵宾客户部的时候，在有她参与的上门服务之后，客人的私人物品中少了一枚钻戒。 因为是熟客，所以事发后客人并没有立即报警，而是直接找了鼎盛居的客房经理，让他找当时的工作人员交出钻戒。 一番调查之后，钻戒在胡文文的宿舍找到了，可她的说辞却是自己是在走廊上捡到的。 要不是她哭着去宁国通的办公室求情，能不能拿到毕业证还得两说呢！ 可是宁国通也不是傻瓜，当初承诺的在实习期结束之后继续聘用胡文文的约定，自然不能作数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那句话，戒指是我捡到的。”胡文文仍旧咬紧牙关，坚决不承认自己顺走过客人的钻戒，一脸委屈，“咱俩这么多年的关系了，你还不了解我么？” “哦。”宁馨点点头，不置可否，“不过你似乎找错人了，鼎盛居的事，我一点儿决定权都没有。” “不可能，你不是……”胡文文显然不相信宁馨的说辞。 “不是什么？”宁馨的眼里闪过厉色，“是，我确实是鼎盛居老板宁国通的女儿，但那又怎么样？别说是我不插手鼎盛居的事务，录用哪个人都跟我无关了，就算是鼎盛居是我当家做主，你这样的人我也坚决不会录用！” “宁馨，你，你怎么能这么绝情？”胡文文泫然欲泣，一脸悲戚地看着宁馨，“难道你忘了当初我俩怎么在一起四处打工了么？说好的同甘共苦，你怎么一朝得势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她那委屈的神情，就像是宁馨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第四百零二章番外(了断) “呵，我说胡文文你戏可真多～” 孙辰忍不住开口。 “拜托你别把自己说的这么无辜好不好？宁馨以前怎么待你的，你自己心里没点儿逼.数？！还在这里表演什么姐妹情深，你当初接近宁馨究竟是为了什么，别以为大家都不知道！” 胡文文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有那么一刻她都想就此从这辆车上离开，省的再让孙辰在这里说的无地自容了。 可是想到自己的处境，她又只能当做没有听到孙辰的这一番冷言冷语。 “你当初利用宁馨得到鼎盛居的实习机会就算了，现在自己不争气，把这个机会丢了，你又怎么好意思腆着脸再过来她跟前求情？如果你还顾忌着一丝跟她之间的姐妹情分，那时候就不会在鼎盛居做下那么丢人现眼的事来！” 孙辰从来没有像是今天这般，把一个人说的头都抬不起来，所以说完这些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但同时他的心中又觉得无比畅快，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这样的感觉真的是好极了，怪不得以前奶奶孙杨氏有事没事都总爱站在院子里指桑骂槐。 虽然这样的比方有点不合宜，但孙辰就是觉得，自己这样做没错。 “我……孙辰你……”胡文文气急，却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她的脸涨得通红，望向宁馨的方向，希望她能制止一下，却发现宁馨对于孙辰说出的这些话无动于衷，隐隐还有一点赞同的意味。 “胡文文，其实他说的一点没错。”看到胡文文望向自己，宁馨终于开口，“在一开始，我对你怀抱的，真的是全心全意的信任，而且我自认也做到了一个朋友应该做到的一切。可是你呢？你不止一开始是带着目的接近我，直到现在，你也没有对我付出过哪怕一丝一毫的真心。” “其实我最失望的，不是你最先是为了什么接近我，从我身上又得到了什么样的好处，但这么些年下来，你怎么就不能带着哪怕半分的真诚来跟我交往呢？都说是真心换真心，可我付出了真心之后为什么就不能收获你同样的真心呢？或许在背地里，你还不止一次地嘲笑过我好糊弄，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钞票吧？” “我……”胡文文的心头一跳，不得不说宁馨的话说对了，她还真的打从心底，没把宁馨当成过朋友。宁馨之于她，最大的作用是一个外快的赚取工具而已。 可是这会儿宁馨的话却让她心惊肉跳起来，她知道宁馨跟宁国通已经相认，难道说宁国通已经告诉了她，自己这些年靠着给他传递宁馨的消息，收了他不少钱的事了？“那些钱我没想收的，是，是你爸他硬塞给我的！对，就是他硬塞的。而且我拿了钱也没有自己全花了，不是还送过你好几次礼物么？” “硬塞？这倒是一个好托辞～”宁馨挑眉，“你不说我倒忘了，当时我还真的收过你几次东西～” “对啊对啊，那时候我俩多好～”胡文文笑着，“也就是你谈了恋爱，才跟我渐渐疏远了，要不我们还会跟以前一样的。”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孙辰带坏了宁馨，宁馨才跟她这个朋友不亲近的。归根究底，孙辰才是破坏了她们姐妹之情的罪魁祸首。 “呵呵～” 宁馨没说话，只冷笑两声，胡文文却因为这两声冷笑心里打起鼓来。 她这样阴阳怪气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这几年总共给我买过三次奶茶，五次豆浆，两瓶汽水，外加五根扎头发用的橡皮筋，胡文文，我说的没错吧？” “你……”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记得这样清楚？”宁馨自问自答，“因为我曾经告诉自己，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你待我一分好，我以后有能力了要还你十分，每次你送我东西我都很高兴，并且全都记在了心里！” “可是你呢？我曾经送过你什么你还记得吗？是不是全都忘了？” 胡文文被她问的一愣，她当然不记得宁馨曾经送过自己什么，反正不会是多值钱的东西，加起来还没有宁国通一次塞给她的钱多呢！ 不过此刻她心底忽然涌起的愧疚是怎么一回事？胡文文努力让自己忽略这些，强打起精神，不让自己在宁馨面前露怯。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 “胡文文，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心里不清楚，只是觉得有些不值当地跟你一般见识罢了。可落在你眼里，怎么就成了别人看不透，就算是被你算计了也活该呢？” “你也别不承认，我今天把这话说出来，也没有在试探你什么。”宁馨这句话说完，让胡文文连为自己辩解都懒得了。反正宁馨只是告知，自己再说什么她也不会改变看法，那自己还费什么劳什子的劲儿来试图洗白？！ “我今天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就是想着在我俩之间做一个了断。”宁馨幽幽说道，亲口对自己的第一个朋友，也曾经是唯一的朋友说出这样一番话，她的心情很是复杂。 可是为了以后能有个清净日子可以过，她又不得不让自己硬起心肠，“以后你不要来找我了，即使是你通过别的手段，真的去了鼎盛居工作，也请你不要再打着我的旗号来做任何事了。如果让我发现，就不会像是你拿别人戒指那次，那么轻飘飘地就能翻篇了。” 胡文文的眼睛咻地一下睁大，她只以为那次客人之所以能轻易饶了自己，是因为可她哭的实在可怜，再加上鼎盛居不想有负面消息传出，才从中尽力周旋，最后只让她归还戒指了事，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宁馨曾经为自己做过这么多。 “宁馨，我……”胡文文有些后悔了，她忽然觉得如果今天同宁馨分开了，她就算是彻底地跟她划清了界限，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她不想这样。 但宁馨却没有再给她反悔的机会，看到外面的景色之后忽然示意司机靠路边停车。 “好了，这里往前走几步就是站牌了，你就在这里下车吧，最后是坐客车回去也好，坐火车回去也罢，你自己花钱去买票吧！我们的车虽然地方不小，但留一个外人在这里到底有些不方便。” 深吸一口气，胡文文拿起行李，她朝着一脸漠然的宁馨扯起一丝笑，“也对哈，你们小两口想要二人世界，我坐在这里强当个电灯泡算怎么回事～那我就先走了，咱们以后有时间再碰面哈！” 她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脸尴尬地下了车，还没等她站定，那辆车就飞奔而去，像是终于甩脱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从车窗里看着胡文文的身影越变越小，孙辰转头，“别难过了，她那样的朋友，还不如没有，说不定哪天就被她给卖了呢！” 宁馨仍是情绪低沉，“可是我那几年付出的真情，没法收回呀～” 孙辰默然。 说实话，不管是在这个世界，还是曾经的天启王朝，他都没有多少真正交心的朋友。 大壮算得上是一个，但那也是在大壮及其全家都对他很关照的情况下，两个人才慢慢走到一起的。这个世界原本的那个孙辰性格跟自己差不多，都有够内向的，所以谈得来的人也没有几个，更遑论交心了。 宁馨的这种感受，他还真的体会不到。 笨嘴拙舌的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只能伸出手臂，把低着头的宁馨揽在怀里，默默地给她依靠。 前面开车的司机，从孙辰两人一上车就保持沉默，就算是刚刚跟胡文文那一番攀扯，也没让他的神情有丝毫的松动，就像是此刻，孙辰和宁馨两个人之间渐渐变得你侬我侬起来，他也是一副全神贯注，只关注路况的面瘫样。 这倒免了尴尬了。 因为心中有事，孙辰他们也没留神这样的疏忽，直到跟司机告别，孙辰带着宁馨敲开齐美娟的门，他才恍然记起，这个司机，好像是宁国通派来的？！ 算了算了，反正两个人在交往是事实，黏腻一点儿也是正常的。 “馨馨，孙辰，你们回来了？”开门看到孙辰和宁馨，齐美娟显得很是惊喜。 “妈。”宁馨抱住齐美娟，把头埋向她的肩窝，“我好想你～” “嗯，阿姨，我们拿到毕业证和厨师资格证了。”孙辰也扬起笑脸，朝着齐美娟道。 “好，好，”齐美娟也很高兴，三年的时间，终于有了回报，“快坐下来歇歇，这一路上饿了吧？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们煮面条去哈！” 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老一辈的人总是很在意这件事，每次离家或者回来，总会有人嘱咐他们，一定要依照这个去做。 齐美娟的面很快煮好，是普普通通的西红柿鸡蛋面。上面撒了一层细碎的葱花，在鲜红的西红柿，黄橙橙的鸡蛋相映之下，显得别样的勾人食欲。再加上撒了几滴浓香四溢的香油，孙辰从拿起筷子来，就一直不住地重复着挑面，送面，嚼面的动作。 就连情绪本不怎么高涨的宁馨，也吃得额头冒汗，两只眼睛放光。 “妈，还是你煮的面最好吃了～”放下筷子毫不秀气地打了个饱嗝，宁馨不由感叹道。 “呵，傻丫头，那是因为你吃习惯了这个口味～”齐美娟温婉一笑，“你和孙辰可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厨师，手艺不比我的要好？” “阿姨你就别谦虚了～”孙辰急忙摆手，“不管是哪份手艺活儿，都是熟能生巧的，现在以我和宁馨的水准，充其量也就是个花架子，对一些烹饪手段比之平常人了解得系统全面一点儿罢了。可若是单论哪一道菜做的怎么样，我俩也就只能做到让人勉强入口顶天了。想要跟您这样千锤百炼，一道菜做了千百遍的老手相比，那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自不量力！” 齐美娟忍不住被孙辰的这番话逗笑了，“我说你这个孩子，几个月不见怎么变得这么贫嘴了？” 孙辰瞧瞧宁馨被逗得捂嘴眯眼笑的样子，轻咳一声，“阿姨冤枉呐！我哪儿贫了？天地良心，我说的可全都是实话！” “哈哈哈！妈，你现在知道了吧？孙辰可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是个闷葫芦，他在平常可有趣着呐！” …… 一番逗趣打诨下来，孙辰总算是让宁馨忘却了胡文文那件事带给她的郁郁寡欢，手里抱着小熊维尼的公仔一直笑个不停，他也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阿姨我走了，明天我再过来。”看看时间，孙辰背起行李，他也该回家去了，爸爸妈妈这个时间也应该已经关门回家了。 果然，他走到家门口那条小巷的时候，妈妈冷月正裹着外套站在那里向巷子口张望，一看到孙辰的身影就赶紧朝着门里喊：“阿辰回来了，建军你快出来帮着孩子拿行李！” “知道了。”孙建军从家里出来，“你说他的行李能有多少，一个人就能扛得动，还非要我出来帮忙～” “诶，我说孙建军，让你拿个行李还不乐意了怎么地？”冷月一听他发牢骚，立马就不高兴了，“让你帮着孩子拿行李是组织上信任你，给你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要是不好好珍惜以后不管有什么好事，都不安排你了哈！” “行行行，我错了还不行嘛？”孙建军急忙讨饶，“请组织尽管安排，绝不会再有一丝怨言！” “这还差不多！”白了孙建军一眼，冷月傲娇道，可转头对着孙辰又扬起了笑脸，“阿辰吃饭了吧？没吃饭让你爸给你下面去！” 孙建军在一旁撇撇嘴，拿起行李走进屋内。 “不用了妈，我在宁馨家里吃过了，齐阿姨给我俩做的西红柿鸡蛋面。” 在回来之前，孙辰已经向冷月报备过了，所以也不怕她知道，自己下车第一时间就去了她家。 “你齐阿姨身体还好吧？”冷月当然不会生气，她还想着早点让儿子把媳妇给带回家呢，提前讨好未来岳母什么的，当然是必不可少的了。 第四百零三章番外(试炼) “还是那样呗，反正挺瘦的。她心里有事儿，又不轻易跟宁馨说，老一个人憋着，可不得吃不香睡不着么～” 孙辰坐在沙发上，接过妈妈冷月递过来的白开水喝了一大口。 话说离家这么几年，他最怀念的就是他家的白开水了，喝起来清润甘甜，都顶得上卖价不菲的矿泉水了。 “也确实是这样，你齐阿姨那个女人不容易，独自拉扯了宁馨这么多年，你以后可得对她好点儿～” 冷月对齐美娟还是挺佩服的，一个女人拖着病弱的身躯，硬是撑了这么多年，就算是身体健康的人，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嗯，我心里有数～”孙辰点点头。 …… 这边孙辰走后，母女两个洗漱完毕睡到了一张床上。 “我闺女可好久没跟我睡一起了～”齐美娟看着自家闺女洗漱过后透着粉嫩的小脸儿，感叹道。 “妈，我没听你的话接受了鼎盛居的股份，你是不是还生我气呢？” 宁馨搂住妈妈，把脑袋靠在她的胸前。 “本来有点的～”齐美娟故意道，“不过嘛，转念想想，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管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道理，我没必要因为这个就跟你生分不是？” “还是妈妈你最好了～”宁馨笑道，“其实我一开始真的没打算要的，大家相安无事也不是不行～可是后来我又想，韩莉莉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就算是为了给她添堵，这股份我也该要了！” “你呀你！”齐美娟作势在她头上一点，“没事跟她置什么气？” “我又没故意去找她，都是她来我这里找茬的～”宁馨撇嘴，“妈你都不知道那会儿韩莉莉听到宁国通说鼎盛居的大股东其实是我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啧啧啧……” “馨馨，不管宁国通曾经做了什么，他始终都是你的爸爸，我不希望你提起他的时候直呼其名。”宁馨在那里讲得手舞足蹈，齐美娟的关注点却不在那里，眉头紧蹙着提出对她的要求。 “好啦，我以后注意点儿，”宁馨吐吐舌头，以前对宁国通心有怨言，叫他的名字都不屑，可是现在看他的表现，她也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没礼貌了，“咱们这不是在私下里么～”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睡觉吧，孙辰临走时不是说明天来找你么～” “嗯，睡觉睡觉！” 不到十分钟，闭上眼睛的宁馨就沉沉睡去，齐美娟放下轻抚她后背的手，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宁国通会给宁馨留着股份，她一点都不觉得稀奇，心里也还是挺感动的。这么多年下来，她也渐渐对当年的事释怀，不再一想起来就痛彻心扉了。不过张兰花和韩莉莉两个人都不是会轻易打发了的人，肯定对馨馨接受股份这件事不会善罢甘休的，也不知道她这次没阻止馨馨，究竟是对是错。 …… 第二天孙辰来找宁馨时，她还赖在床上没有起来。 齐美娟做好早饭端出来，看到孙辰笑着道：“这就去叫那个小妮子起床～” “不用阿姨，其实今天也没什么事，我在这里等等她，就让她睡到自然醒吧！你和工作起来，恐怕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孙辰急忙阻止。 “那好吧，就让她再多睡一会儿，咱俩先吃。”齐美娟点点头。 “哎！” 在餐桌上，齐美娟把装着一个个小笼包一样大的花卷的盘子往孙辰的方向推了推，“你俩这都毕业了，有什么打算没有？” 其实取得初级厨师资格证之后，最好的去处就是那些诸如鼎盛居一样的星级酒店。不只能多一些就业的资历，还能在良好的竞争环境中得到进步。 可是他们做个小县城，却并没有哪个酒店可以为他们提供做样的环境。 孙辰和宁馨两个人选择回来，肯定是因为有了其他的想法。 “我和宁馨都打算在咱们这里多待两年。”孙辰夹起一个花卷，一口吃下，再喝上一口熬得香浓四溢的小米粥，享受般地眯了眯眼。 齐阿姨的手艺真是没的挑，即使是开了十几年餐馆的爸妈，也做不出这样水准的家常便饭来。 “我家里的餐馆，虽然不算大，但宁馨和我两个刚拿到毕业证的新晋厨师待在那里，也不算是屈了才。所以来之前我同家里已经商量过了，我爸妈也都答应了，那个餐馆可以让我俩可劲儿折腾～” “那感情好，”齐美娟也笑，“不过你俩也悠着点儿，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多同你爸妈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也不迟。” “我知道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宁馨顶着草窝头就出现了，“妈，你怎么没有叫醒我？” “还不是孙辰这个孩子体谅你，想要让你多睡会儿？”齐美娟一脸无奈，“赶快去洗漱，过来吃饭。” …… 吃完丰盛的早餐，孙辰和宁馨两个人坐车来到了孙家的餐馆。 因为在这之前，两个人就已经有了，在这里工作的经验，所以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孙建军把自己大厨的位置让出来，在一旁充当起了两个人的助手，只帮着切菜配菜。 儿子掌勺，冷月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力气，不遗余力地向客人们推销着儿子专门标在菜单上的拿手好菜。 那自卖自夸的话，让孙辰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还是乐此不疲地一遍一遍地向顾客们推销着。 整个饭时下来，孙辰的唯一感觉就剩下累了。 都是一些家常菜做起来倒不是太麻烦，不过因为客人集中，数量上还是挺多的。 原先在餐馆里帮忙时，只是忙得浑身出汗，可是今天这一整顿饭下来，孙辰一直重复的动作就是拿着锅铲不停地在翻炒，等最后一盘菜被端上去之后，他觉得自己的整个脊背都是僵硬的，胳膊也好像是有些抬不起来了。 冷月看在眼里，很是心疼。不过厨师的工作就是这样，孙建军每天这样的工作量也已经坚持了十几年了。 餐馆是自己的，越是忙碌，他们赚的钱也就越多，自然不能嫌客人多了。 “晚上的那顿让你爸来做吧，你这一开始做，总要有个适应的时间。” “不用了伯母，晚上这顿饭我来做就行。”宁馨开口。 “你看，我都忘了咱们馨馨现在也是厨师了。”冷月微笑，“好，晚上这顿饭就让你来掌勺，你孙伯伯还是给你们配菜。” “嗯，你们年轻人尽管上，也好让我体验一把当后勤的滋味～”孙建军笑眯眯的说。 “今天客人们有没有说菜不行的？”孙辰最关心的其实是这个。 爸爸毕竟已经做了这么多年，厨师这一行除了天份之外，最多的还是熟能生巧，对于客人的口味上的拿捏，肯定是他最有心得的。 孙辰第一次上场，期待也不会定的太高，让人家一吃之后大为惊叹是不可能的，只求能够平平安安，无功无过就好了。 “你做菜的时候，油盐还是要多放一些，咱们鲁省人的口味重，照着课本上标示的分量放，味道有些寡淡。”孙建军这一顿饭，可不止是待在厨房里给他俩配菜，在忙碌的间隙，他也去大堂里了解了一下顾客们的反馈。 有一些经常过来的熟客就告诉他说，孙辰炒的菜整体上来说还算是可以，就是不够重口。 “老孙你也知道，咱们这些人吃饭，就讲究个浓油重酱的，所以说孩子这样的做法做出来，吃起来比较健康，但我还是觉得嘴里有滋有味的好一点。” “嗯，我下次注意。”孙辰点点头。 众口难调，厨师这项工作的难度就在这里。做出适合大众口味的饭菜来，孙辰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磨砺。 儿子没有因为顾客提出意见，而觉得有些不能接受，这让孙健君觉得很是欣慰，不过他也深谙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行事准则，“也有几个小年轻今天还夸了你呢，他们还说下次还过来咱们这里吃饭。” 孙辰的脸上，这才见到笑容。 没有什么能比他做出来的饭菜得到客人的认可这件事情，能够让他高兴的了。有客人夸他做的饭好吃，这种成就感是父母师长多少的夸奖，都不能取代的。 到了晚上的时候，主厨换成了宁馨。 同样经历一番手忙脚乱，晚餐时间很快过去。 宁馨显得很是兴奋，一个劲地拉着冷月询问客人的反应，在她的一番鼓舞之后，兴致勃勃的给他们这些人做了饭，连孙辰想要帮她，都被拒绝了。 …… 餐馆里的流动顾客居多，乍一换了主厨，倒是没有给生意造成多大的影响。孙辰也同宁馨两个人，渐渐的习惯了这样的忙碌方式。 孙建军渐渐放手厨房里的事务，空闲时间也就多了起来，除了在饭时待在大堂里给冷月帮忙之外，闲暇时，他也喜欢去找以前的朋友去喝喝茶聊聊天。 冷月有时候都会嫉妒他的悠闲。 可在孙辰和宁馨让她没事出门逛逛的时候，她却怎么也不想离开。 孙辰知道，她这是不放心他们，想着尽量帮衬着呢！ 从一开始的时候，做完一餐的饭食孙辰都会腰酸背痛，到了三个月之后，别说是孙辰了，连宁馨都不再觉得吃力。 两个人的厨艺经过锻炼之后，也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至少百分之八十到这里来吃饭的人，会给出厨师手艺还不错的评价。 齐美娟在宁馨的鼓励之下，也来了几次餐馆里，虽然不能帮着干什么活，但她每次过来餐馆，宁馨都会显得特别高兴，吃饭的时候也抢着做饭，争取让她妈妈尝尝自己的手艺。 宁国通打过几次电话，每次都是询问孙辰和宁馨两个人什么时间会去鼎盛居。宁馨则每次都以学艺不精的理由拒绝，说还没到那个可以肆无忌惮地回到鼎盛居的时候。 宁馨心里在想着什么，孙辰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这么辛苦的磨炼厨艺，无非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以大厨风范莅临鼎盛居，打得韩莉莉一个措手不及。 直接去鼎盛居工作，不是不可以，可宁馨这个人要强，十分不愿意被人说是凭借着和宁国通的关系。 就算是我真的去了鼎盛居工作，也是因为我自己厨艺高超，吸引得你们请我过去才行。 …… 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孙辰和宁馨每天都重复着一样的生活。 但因为一直陪伴在身边的是自己喜欢的人，也没觉得有多枯燥。 这天，他俩同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原本在厨师学校一块学习的同学打来的，毕业一周年之后，他们打算在一块儿聚聚。 经过了一年的磨炼，他们这些同学也在各自的岗位上，做出了不同的成绩。有那成就不菲的，可不就有了炫耀的平台么！ 这样的邀请不好拒绝，孙辰和宁馨也没打算拒绝，正好宁国通也打来电话，说有些事要跟宁馨当面聊聊，他俩就告别父母，相携着首先来到此次的聚会地点——鼎盛居。 一走进订好的包厢，他们就看到了在他们之前过来的几位同学。互相寒暄着询问了各自的际遇，孙辰不由感叹，他们这一届的学员还真的是发展的不错。 只在五星级酒店留用的，就有不下十几个人了。 “宁馨，你们来了？” 意外的是，胡文文仍在鼎盛居工作，而且还是在她以前曾经犯过错的贵宾服务部，不过她的职位已经不再是厨师，而是贵宾服务部的客户经理。 这让孙辰不得不感叹她的能耐了。 宁国通那个人，可不会只凭借着她是自己女儿的同学，就勉强留用她，能够在鼎盛居站住脚，肯定是因为胡文文有着超乎寻常，并且一般人不能具备的能力。 单看她看到孙辰和宁馨两个人之后的反应，就是让人不得不佩服的。毕业回家那次两个人让她落的那么没脸，再见面之后她都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跟他们打招呼，单是论这份心性，孙辰就自认不如。 不过宁馨的表现倒也让孙辰刮目相看了，如果是在以前，就算是胡文文跟她打招呼，她也不会回应，可是现在她坐在那里，竟然能对着胡文文露出笑脸。 第四百零四章番外(吐槽) 通过一旁的一个男同学口中，孙辰竟然得知这次的聚会还是胡文文提议组织的，他心底的疑惑更甚了。 胡文文这是想搞什么？ 慢慢把手中的饮料送入口中，孙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胡文文想耍什么花招，他今天都不会惯着她。 哪知道整顿饭下来，胡文文不但没有故意给宁馨难看，还态度谦恭地向她和自己都敬了一杯酒。 这真的让孙辰有些吃惊了。 酒过三巡，同学们都有些醉意了，各自也抛开了聚会一开始时的拘谨和端庄，恢复了上学期间的随意。 谈话的内容，也从原先的各自吹嘘自己过的有多好多顺遂，变成了这帮职场菜鸟的吐槽大会。 “你们不知道，我工作的那家酒店，外表看着那么光鲜亮丽，那厨房你要是进去一趟，端上来的菜你都不敢下筷子了。”说这话的同学，毕业之后是到了一家普通的酒店工作，档次也就是比孙辰家的餐馆稍微大上那么一点，一起在厨房里打杂的，除了他这个刚刚从厨师学校毕业的学生之外，就只有一个负责洗菜的阿姨。 如果生意特别忙的时候，有些菜他们就会只洗两遍就算了，根本做不到以前在厨师学校学习时，老师们所教的那般讲究。 “不干这一行，肯定不知道其中的秘辛，不过眼不见为净，咱们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若是真的像我们这样，每天都在厨房里忙活着，清清楚楚的看着那些厨师怎么处理食材，只要看到稍微有一点点不干净的地方，就会觉得特别膈应。” “是啊！比如说西红柿吧，我工作的地方也就是在水管上冲洗一遍就算完了，哪里能跟老师当初教我们的那样，在水里泡上半个小时呢～” “青椒，萝卜也是，不是有句话叫萝卜快了不洗泥么，虽然没有说的那么夸张，但只洗一遍是真的。” “还有……” “我们处在这样的职位上，真的需要尽力做到，用老师们教给我们的办法来处理食材。”最后一个同学感叹道。他是班级里的组织部长，平时说些场面话还是挺在行的。 这句话一说完，就得到了在场所有同学的附和。 “对呀，我们管不到别人怎么做，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不忘初心，用我们的力量，来尽力让客人吃到最安全，干净的食品，不知，应当是我们的职业准则，也是我们对厨师这个职业尊重推崇的一个重要表现。”纪律委员，平时跟他的关系极好，此刻仍是第一时间成功的对他的话延伸理解。 “同意。” “同意。” “……” 孙辰看着眼前一众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因为这个提议而兴奋的表态，打从心底为有这样的一群同学而感到自豪。 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想要成为一个厨师，其中最为实际的一个原因，就是相比于其他的不需要高学历才能从事的职业，厨师这一行的收入还算可观，而职业危险程度又比较低。 他们没有因为从事厨师这一行只是他们的谋生手段，而与周围的那些龌龊同流合污，就值得人尊重。 这个话题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很快他们又聊起了另外一个普遍存在的现象。 “有时候我都替我们老板心疼，厨房里的浪费现象实在是太严重啦！你们那里怎么样？” “哪里不都是这样？咱们工作的地方，都不是随随便便就开在路边的那种家常菜馆，各种菜式的售价也比普通菜馆高了许多，自然，在食材的采用上就精致了些。” “对啊，大酒店里的饭菜之所以卖的那么贵，其实都是有他们的道理在的，并不是跟外界所传的那样，有多么暴利。” “我们酒店只采用郊区那家有机菜园里送来的青菜，就连鸡鸭鱼肉都是采购部的经理真的在农家采买的。”说这话的，他工作的地方是在一个标榜有机，健康的私家菜馆，虽然看外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四合院，但它里面菜品的售价，比鼎盛居里还要高。 他们那里是不随便招人进去的，他能够去那里工作，还是因为同菜馆的老板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因为这件事，他被一帮同学羡慕了好久。 “我们老板用来做一般普通的素炒青菜时，还得用掉最少四斤的量，因为外面那两层菜叶就算是很好，他也根本不用，全都要丢掉，只用菜心的部分。” “自己人吃，根本用不完。”末了他补充道。 “对啊，到底是来吃饭的客人多一些，咱们厨房里才有几个人？就算是加上所有的工作人员，消耗的食材也有限。” 孙辰听了这些，不得不感叹这个时代的物质，真的是极大的丰富。 想当年他曾经为了能够吃上一口饱饭，跟妹妹二妞几乎把村边的那座山的山脚几乎翻了一个遍，把能够找到的野菜，全都挖了起来。 如果能够有他们这样的条件，他和妹妹何至于瘦的皮包骨头？ 他自己家的菜馆，却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因为价格亲民，采用的都是能够从菜场上买到的普通食材，能够制作的部分跟普通家庭处理食材的方法是一样的，都是能入口的就不会浪费。 就算是有些菜有点不新鲜了，他们也会留下自己吃。 这个时候孙辰忽然想到鼎盛居的一个做法，他们处理食材也挺精细的，但孙辰在他们厨房的垃圾桶里，却从来没有见过还是算新鲜的食材会被丢掉。记忆中他们好像都会把这些菜放到一个专门用来收集的纸箱内，每天有固定的人员来运走，送到其他地方。 “你们可以向自己所在的酒店建议，采用我们鼎盛居的做法。”一直没有当众发表意见，只是微笑地看着众人谈论的胡文文忽然出声。“我们鼎盛居不能采用的可食用食材，每天都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收集了之后，送到郊区的爱心福利院里。” “对呀！这倒真的是一个好办法，指望自己人内部处理，也只能消灭一小部分，剩下的大可以送给需要的人。” “这个主意是谁想起来的呀？” “我也不是很清楚，天酒店里的前辈们说，这个规矩已经施行了好几年了。”胡文文如实答道。 “还用说吗？肯定是鼎盛居的老板啦！听我表哥说，他这几年在咱们鲁省，可是做了不少的好事。” “没想到鼎盛居的老板，还这么的有爱心～” 众人对宁国通的夸赞，让宁馨很是受用，虽然在场的其他人，除了孙辰和胡文文，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 正在众人差不多吃完，都打算离开的时候，包厢里忽然出现了两个女人。 这两个女人打扮的都很华丽，一身名牌不说，耳朵上，脖子里，甚至是手指手腕上，只要能戴金银首饰的地方，都被她们两个给戴得满满当当的。 那好比圣诞树一样的装扮，几乎闪瞎了众人的眼。 “咦，这是谁家长辈不放心来接了么？不过家里是真有钱啊！这一身下来，我最少得奋斗上半辈子～” “半辈子？你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单是那个年轻一点的女人脖子上戴的那条项链，就要好几十万了～” “啧啧啧，那照你这样说我一辈子也赚不了她们的这身行头了～”被同伴这样一说，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这个人，忽然有些丧气。 原来就算是他再努力，跟某一些阶层的差别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跨越的。 有这样感受的人，不只是他一个。大家或多或少都对这两个贵妇到底是来找谁的，有些好奇。 只见她们两个径直来到宁馨跟前，满脸堆笑地对她说，“馨馨，你过来鼎盛居，怎么不跟你爸爸说一声？要不是我们从这里经过，还不知道你在这里呢！” 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把众人都炸了个天雷滚滚。 原来一直以来他们认为出身普通的宁馨，她家里的条件竟然这么好？！瞬间在场的几位男同学心里都涌起了一些后悔，如果知道宁馨家这么有钱，他们早就对宁馨展开追求了，又怎么能轮到木讷到几乎在班级里是透明人的孙辰来捡这个便宜啊？ 只有孙辰，宁馨和胡文文，没有动作。宁馨的眼里甚至闪过了极为明显的厌恶，却还是顾及到身处的环境，没有出声。 “原来是阿姨啊！真是失敬失敬，我们不知道您也在这里，要不就邀请你们一块儿过来了！”有心思活络一点儿的就热情地站起来跟她们寒暄。 韩莉莉的眼睛看都没看他，只扯起一丝僵笑，眼睛仍看着宁馨。 “跟我去见见你爸爸吧，这么长时间没见，他可想你了～” “如果我想跟他见面，自然会去找他，还用不着你来牵线搭桥。”宁馨的声音很冷，脸上也是没什么表情。 “馨馨你怎么这样说话？”韩莉莉做出一副很受伤害的样子，“就算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这么多年我都是把你当成亲闺女待的呀！” 这句话的信息量就比较大了。 在场的同学们各自脑补出一场后母于原配妻子留下的女儿之间的豪门争斗戏码。 宁馨家很有钱。 他爸妈离婚了，而且爸爸又再娶。 后母低声下气。 宁馨趾高气昂。 …… “韩女士，你说这句话会不会有些搞笑？”宁馨气急反笑，“别说是这么多年来，包括今天，我也只见你两面而已，就算是我们真的住在一起，你会把我当成亲闺女来看待吗？” “有些事说出来不见得能给你刷好评，若是被人揭破了，可就要丢人了！” 孙辰站在宁馨身边没有说话，但眉头却紧紧的蹙了起来。 韩莉莉和张兰花今天闹这么一出，可不是想要来这里丢人的，她们肯定是在憋着什么坏水，想要让宁馨吃亏的。 “馨馨，她这个后妈不是亲的，我这个奶奶总是亲的了吧？让我开口请你回家，这总行了吧？” 张兰花打从一进包厢，就没有露出什么好脸色，此刻一张脸更是黑得像锅底。 宁馨心底疑惑，她们两个一直不遗余力的邀请自己去她家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抱歉奶奶，我待会儿还有点事情，就不跟你宁年家做客了。” “你不想回家也行，反正鼎盛居是咱们自己家的，待会儿咱们一块儿去你爸爸的办公室里谈也可以。” “鼎盛居是宁馨家的！！！” 张兰花的这句话，可以算作是一个重磅炸弹了。 见到韩莉莉和张兰花时，他们只知道她俩是贵妇，可从来没想到过，她们竟然会是鼎盛居的女主人！ 那宁馨岂不就是鼎盛居的公主了？ 那她还跟他们一样苦哈哈的来厨师学校里学习厨艺做什么？鼎盛居的公主不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吗？ 难道说现在的有钱人喜欢自己的子女从事普通的工作才好吗？ “宁馨，我们还是出去谈吧。”孙辰提议。 “嗯，我们走。”宁馨点点头，跟周围的同学打了招呼，率先朝着门口走去，孙辰紧随其后。 他们都没有发现，他们身后的韩莉莉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得意。 等几人离开之后，包厢里瞬间炸开了锅。 “诶，胡文文，你以前跟宁馨的关系那么好，怎么没听你说过宁馨就是鼎盛居小公主？” “这你可有些不地道了哈！你有这样的好事竟然还藏着掖着！” “是不是以前他也瞒着你没告诉呀？” “肯定是了，要是她早就知道，不得尾巴跟着翘到天上去了？” “呵呵哒～” “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 众人连珠炮般的询问，让胡文文差点儿就招架不住。她含糊地捡几个比较安全的问题回应着，找机会就赶紧找了个理由，脚底抹油，开溜。 她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虽然对宁馨有些愧疚，但她安慰自己，人家到底是去见自己的亲爸爸了，身边还有孙辰护驾，能有什么危险？ 第四百零五章番外(决定) 宁馨和孙辰从包厢里出来，径直坐电梯来到了宁国通的办公室。 韩莉莉和张兰花紧跟着他俩，竟然在路上一言不发。 宁国通显然没料到宁馨会过来的这么早，他的眉头紧蹙，看到宁馨身后的韩莉莉和张兰花，才明了一切。 “你觉得把她拉过来，就能有转机？” 韩莉莉有些尴尬地笑，“国通哥，我觉得咱们有什么话，还是当着面说清楚的好。” “那你说吧！”示意宁馨和孙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宁国通这才对着韩莉莉道。 一旁的张兰花皱眉看着儿子对儿媳妇的态度，有些不赞同地用指责的目光看着他。 虽然她一直知道儿子对当年她强拉韩莉莉做儿媳的事有怨言，十年间也很少再回家，但她一直不喜欢他们夫妻俩的相处都是这样的疏离。 这还是夫妻之间应该有的情形吗？！ 都是齐美娟那个女人，都离婚了还不让我的日子安生！想到这里，张兰花看着宁馨的眼光变得锐利起来。 宁国通像是没看到自家老妈的不虞，看所有人都坐下来了，这才开口，“我的决定不会改变，在宁泽涛年满二十岁之前，公司的股份都不会给他。” “当年宁馨才几岁你就能给她，怎么到了泽涛这里就不行了？国通哥，你这也太偏心了吧？”韩莉莉道，“不行，你也得像当年一样，写一个把股份给泽涛的文件。” “我的东西我愿意什么时候给就什么时候给。”宁国通不为所动。 “国通，就是签个名字罢了，又不是现在就让泽涛来鼎盛居管理，你做什么不签？”张兰花没能阻止儿子把鼎盛居的股份给了宁馨，心里就觉得气愤了，再看到被宁馨抢走一大半的宁家财产，儿子竟然不愿意签字保证以后留给孙子，生怕再被宁馨抢走的她轻声哄着。“宁馨已经有了这么多，剩下的你就算是给她她也没那个脸要，既然以后铁定是我大孙子的，那你早给晚给不是一样？现在签了，也好让我们放心。” “奶奶，你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叫就算是爸爸给我我也没脸要？我为什么会没脸？” 宁馨听到这里，才稍微明白了些韩莉莉带她过来的目的。原来是想借着自己在这里，逼迫爸爸宁国通在股份转让书上签字。 她们以为说了这些话，自己就会觉得不好意思，就会帮着她们劝爸爸签字么？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馨馨呐，就算是当年我再有不对，泽涛总是你亲弟弟不是？你爸鼎盛居的大半股份都给了你，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连剩下的一小半都没有吧？” “是啊，一样的儿女，总不好太过厚此薄彼了～”张兰花也在一旁帮腔。“咱们宁家这一辈，就只有你跟泽涛两个孩子，以后还不是你们两个要守望相助？你在这儿吃肉，总得给他口汤喝喝吧？” “奶奶，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在这儿吃肉，我怎么在这里吃肉了？这么多年我究竟得了鼎盛居什么好处了，让你这样看我不顺眼？”这样的奶奶宁馨才不会再给她面子，该反驳的时候绝不口软。 张兰花皱着眉，心底对宁馨的不满愈发浓重，要不说她不喜欢齐美娟，你看把宁馨都给教成个什么样了？当长辈的在这里苦口婆心地说了这么多，她咋还咬着牙不吐口呢？ “你把鼎盛居大半的股份握在手里，还不叫吃肉？”张兰花气得眼睛瞪得溜圆，“只鼎盛居一年的分红，你一辈子也花用不完吧？” “呵，原来说的是这些钱的事儿～”宁馨冷笑，“我爸难道没告诉您老人家，鼎盛居的分红我一分没要，全都捐出去了吗？” “捐出去？国通，这是怎么回事？！”张兰花震惊不已，转头看着儿子。 “鼎盛居前段时间不是成立了一个基金会，启动资金就是用的馨馨这些年的分红。”宁国通的话，像是一记重锤，张兰花的身体晃了晃。 “你，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钱是分给我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还用得着取得谁的同意？”宁馨看到奶奶张兰花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快意。 “如果你不想要那些钱，大可以把鼎盛居的股份给你弟弟，给了那些不相干的外人，他们会说你一句好吗？人家只会说你傻！” “奶奶说这话就不对了，宁馨拿这些钱去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人家只会对你感激不尽。拿了钱，连你一句好话都不会说的，那都是忘恩负义的，这样的人，也不配别人帮助。”孙辰在一旁道，他最看不惯这种人了，自己有钱不拿出来帮助别人，其他人拿出来了，还会说别人傻。 并不是说非得让你拿自己的钱出来做好事，毕竟不管是谁，都有自由支配自己手中金钱的权利，但是能不能别阻止别人献出自己的一份爱心，对别人的所作所为做出自以为是的评价？！ “你算哪跟葱？我跟你说话了吗？”张兰花不屑冷哼，不过是看上了宁馨的钱的穷小子一个，有什么资格在自己跟前指手画脚？！ “奶奶，他可不是别人，他是你未来的孙女婿。”宁馨及时为孙辰撑腰。 “孙女婿？等他是了再说！”张兰花继续不遗余力地劝说宁馨，“馨馨呀，你如果真的看不上鼎盛居，干脆就把股份给你弟弟算了，以后结婚了在婆家受了欺负，你弟弟保管打上门去为你撑腰。” “不用了奶奶，我婆家都是讲道理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给我气受。” 宁馨心里冷哼，我是脑子犯了抽才会把钱送给你们这群人。还说什么守望相助，若是你们当年不从中捣乱，我到现在还生活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 至于宁泽涛那个弟弟，不是宁馨看不起他，小小年纪，在学校里就只会惹是生非，总是一副暴戾又嚣张的太子爷姿态，这样被惯坏了的一个孩子，从小到大又没有跟他接触过，他的母亲，又是自己最讨厌的韩莉莉，还指望他对自己有什么好的印象，以后跟自己一条心不成？ 不把自己当成他的仇人，就算是烧高香了好不好。 不对，依着韩莉莉的性子，再加上自己接收了鼎盛居的大部分股份，自己早已经是他的生死仇敌了。 “国通，你就这样任由她胡闹？”张兰花一脸气愤地看着低头不语的宁国通，恨铁不成钢地谴责。 她的心里此刻都在滴血，要知道自己现在过的这么光鲜亮丽，一年也不过才从儿子这里得到区区几万块钱，虽然一应衣食住行基本上不用她花钱，几万块，当做零用钱也尽够花了。 但像宁馨这样，把钱哗哗往外倒的行为，她这一辈子也不能想象。 “妈，您顾好你自己就行了，孩子们的事就别管了吧！”宁国通敷衍地按抚着母亲，转头对着一旁站立不语的韩莉莉道：“把我妈叫来，让她帮着你说，你自己就缩在背后捡好处，这就是你一个好儿媳当做的？” 张兰花因为宁国通的这句话，沉默下来，虽然她也认为鼎盛居的股份给了宁馨有些不忿，归根究底都是为了孙子泽涛好，但泽涛得到股份之后获利最大的却是韩莉莉。 可今天差不多都是自己在和宁馨攀扯，韩莉莉站在那里，就只开头跟国通说了几句，剩下都是在那里当背景。 自己这是被当作枪头使了？！ 霎时张兰花的脸色就变了。 “我……”韩莉莉被他说的脸红不已，再看张兰花的脸上，因为宁国通的这句话已经有了不快，她的心里忽然就害怕了。 这个家里最向着她的，就是婆婆张兰花了，如果让她对自己有了看法，那以后自己还怎么在家里耀武扬威？ 如果因为今天的事让自己失去了这个倚仗，那自己真的是得不偿失。 “妈，我……我平时待您什么样您可都知道，又怎么会擎等在您身后捡好处啊？您说是不是？” 气弱地为自己辩驳着，韩莉莉在张兰花背后做起了敲背小丫鬟。 张兰花的满肚子不虞，因为她这样伏低做小的侍候，渐渐消散。 这边两人没了精力理会宁馨，宁国通才有时间跟宁馨说话。 “这段时间怎么都没过来找我？是不是餐馆里太忙了？”宁国通一直想念女儿，也想让她多来看自己几趟，可是足足有三个月了，女儿只打来几个电话，想到这里，他一脸不高兴地对孙辰道：“如果实在是忙不过来，就多聘请几个人，钱是什么时候都赚不完的，若是把哪个人给累个不好，你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孙辰好笑，这当爸的是心疼闺女了吧？不过他可不敢为自己辩解什么，只低头称是，“知道了伯父，不会累到宁馨的。” “这还差不多～”宁国通傲娇道，在未来女婿面前摆起岳父的架子，这感觉可真不赖～ 可正当他还想训几句话的时候，宁馨这边不乐意了，“爸，孙辰一家都对我很好，餐馆里的活也不累，你可别管别人怎么经营餐馆。” 瞧瞧这闺女，宁国通心里气愤，要不人家都说闺女外向，这还没结婚呢，说他一句就开始护上了？ 傲娇的宁爸爸表示很受伤。 “对了伯父，这次我们过来是想同你商量一下我俩的婚事的。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向宁馨求婚，她也已经答应我了。” 孙辰在这个时候，又在宁国通娇嫩的小心脏上扔了一个重磅炸弹。 就连一旁表演婆媳情深的张兰花和韩莉莉，都看了过来。不过她们的眼神可不是祝福，而是气愤。 这可恶的宁馨，怎么能够这样幸福？！ “什么？这就要结婚了？会不会太早了点儿？” “不会啊，我们已经交往了四五年，我也二十七了，也到时候结婚了～”孙辰呵呵笑道。 宁馨坐在一旁没有说话，不过脸上忽然有的两片红霞出卖了她，让人一看就知道，对于结婚这件事，她有多乐意。 “那什么，时间定下没有？”宁国通心里难受，但还是努力维持着父亲应有的威严。 不过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两个孩子能够在结婚之前通知他，就是对自己极大的尊重了。 “时间还没定下，两家家长还没有正式见面，伯母说你是宁馨的爸爸，必须要有你在场的时候才能定下。” 孙辰的这句话，让宁国通精神一震，“她，她真的是这样说的？” “嗯。”宁馨和孙辰同时点点头。 一旁给张兰花捶背的韩莉莉牙关紧咬，可刚刚被宁国通因为股份警告了一次，她不敢再同他起冲突，只能用祈求的眼神看向张兰花，希望她能开口阻止他去。 张兰花对此倒是没有多介意，就算是同齐美娟离了婚，国通仍旧是宁馨的爸爸，这一点毛病没有啊！ 女儿什么时候结婚，不就是父母当家做主的么！所以对于韩莉莉的求助，她聪明地当作没看懂，甚至还装作享受般地闭上了眼睛。 韩莉莉气急，手里的力度轻一下重一下的，直把张兰花给捏的呲牙咧嘴。 “那我今天下午就过去！”宁国通恨不得一下子就飞去那里，同齐美娟见面，同她一块儿去见亲家。 “别呀爸爸，我和孙辰这次来还得去影楼里拍一套婚纱照，预约的是明天，等明天拍完了婚纱照，咱们再一块儿回去呗！也好让我俩再跟着你蹭一趟专车不是？”宁馨朝着宁国通眨眨眼。 “你呀！”宁国通被逗笑，“那好，就依着你，咱们后天回去！” “谢谢爸爸了！”宁馨说完这些，站起身，“我们先走了，还约了邢姐一会儿见面呢，如果结婚这件事不通知她，她得恨不得打我一顿呢！” 想到邢璐的暴脾气，宁国通会心一笑，“去吧！” …… 直到宁馨和孙辰离开，韩莉莉才弱弱地开口，“国通哥，你真的要去见那个孙辰的父母啊？” “当然，你不同意？”宁国通紧蹙着眉头，清冷的语调问出这句话。 第四百零六章番外(拍照) “我，我……”韩莉莉本来想吼出一句坚决不同意的话来，但是在看到宁国通冷峻到几乎没有温度的脸，她的舌头不争气地打结了。 “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一样要过去。” 宁国通没管她的心里怎样纠结，甩下这样一句话就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在宽大舒适的老板椅上，宁国通抬眼看向她，“以后你最好能少办些蠢事，如果惹急了我……” “国通哥我，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哈！”韩莉莉想到自己现在享受到的一切，再想想失去这些会是什么滋味，十分明智地选择了落荒而逃。 难得的是临走时她没有忘记张兰花，“妈，你不是说给爸弄了敷老寒腿的药膏吗，早点回去给他敷上，他也能少受些罪～” “诶，我说莉莉，咱们……”张兰花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还想着再拿她母亲的身份压一压宁国通，让他能改变主意，但韩莉莉却在转身扶她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快点跟她走的眼神，尽管心里不愿，她还是识相地闭上了嘴。 “妈，我今年过年会回家。” 临出办公室门时，宁国通对着张兰花忽然开口，让已经有好几年没同儿子一块儿过年的她惊喜不已，“好，好，我回去就跟你爸爸说，家里什么东西都早早准备好！” 儿子的孝顺钱虽然一直没少过，可是每年过年的时候，他总是会借口工作忙，只让韩莉莉和宁泽涛母子俩过去，认真算起来他可是好几年都没在过年时回家了。 应该说自从他跟齐美娟离了婚，就没再在过年的时候回过家。 张兰花的心里被这个巨大的喜悦填满，都忘了这趟专门跟着韩莉莉过来闹他的铩羽而归了。韩莉莉一脸气结地扶着她，心里却把这个不知道抓住重点的婆婆给骂死了。 真是个老糊涂，到底知不知道该把哪件事看得重要些啊？！ 宁国通朝着桌上的文件看去，心里却已经开始打算，那天到底该穿着什么衣服去见齐美娟。 …… 宁馨和孙辰找到正忙碌的邢璐，被她二话不说的抓了壮丁，直到一切都料理完毕，她才洗手换衣，带着他俩去了自己的宿舍。 邢璐的宿舍可不是孙辰和宁馨实习时住的那种只有一个床铺和桌椅的单间，而是至少有六十个平方的小居室。 孙辰左右看了看，里面收拾的一尘不染，物品的摆放也都很整齐，跟他对邢璐的印象一样，严谨又整洁。 “日子订好之后，打电话通知我一下就行，你们那时候忙着准备婚礼，应该也没时间来一个一个通知了。这边的请柬，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交给我去帮你们发。” 在回来的路上，宁馨已经把两个人快要结婚的消息告诉了邢璐，所以一坐下来邢璐就直接开口。 “不用的邢姐，班级里有微信群，鼎盛居认识的同事也都有好友，到时候一块儿群发信息就行，谁有空或者是谁愿意去了，就直接在那天过来就行。” 孙辰和宁馨已经商量过了，这里的朋友到时候会专门摆酒请客，省的再大老远的过去家里那边，一来一回要花路费不说，还要耽误他们整整一天时间，拿不到全勤。 聚会时大家看谁吹嘘自己在工作中受器重，但孙辰心里有数，刚刚参加工作的他们，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生怕一个不慎就会丢了工作。 “发微信啊？结婚这么大的事，连请柬都不用了？”邢璐有些吃惊，她是不婚主意者，觉得与其磨掉自己的棱角去适应一个陌生人，不如就这样独身来的自在，可是同事和以前同学们的婚礼她也参加过不少了，好像都有请柬啊？ “邢姐，现在结婚都这样的，哪个还一个的去送请柬？请柬有时候还不一定能送到当事人的手上，可是每个人都会翻看自己的手机，到时候他们愿意来的就自然过来啦！” 孙辰解释道。 “也对哈！”想到自己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打开过的微信，邢璐有些心虚地附和。回想起来，自己参加过的婚礼，时间最近也已经过去了三年了，真的有些跟不上时代了哈。 又和邢璐约定了明天让她帮着自己挑选拍婚纱照的婚纱，宁馨才同孙辰一起，告别了她。 他们没有去找宁国通，而是去了街上的一间挺有名气的珠宝店里，买了一对戒指。 孙辰的钱，说多不多，但买几万块的戒指还是可以的，不过宁馨却说，结婚戒指也只是一个凭证而已，最重要的是心意，最终只选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块钱一对的。 还颇有些理直气壮地跟孙辰讲，这个数字的寓意太好了，一溜儿全是九，长长久久的。 看着宁馨这么为自己考虑，孙辰的心里更是对她欢喜。 晚饭之后，他们在鼎盛居开了两个标准间，打算好好休息之后，以最完美的状态拍出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纱照。 孙辰是在六点刚过的时候，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睡眼惺忪的打开门，他就看到邢璐和宁馨两个人笑眯眯地站在那里，宛若一对姐妹花。 “孙辰，这么重要的日子，你竟然还能赖床，看来我有必要让宁馨再好好考验一下，你对这段婚姻的重视程度了～” 邢璐不厚道地挑拨道。 “哎呦邢姐，你就饶了我吧！如果宁馨真的听了你的话，那我这快要到手的媳妇儿不是就跑了？到时候我就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的赖着你，非得让你帮我找个媳妇儿不可！” “好啊你个孙辰，这婚还没结呢，你就想着让邢姐帮你找另外一个啦？！”宁馨佯怒道，抬起手臂，一把扯住了孙辰的耳朵。 “哎呦，媳妇饶命，我不敢了～” 孙辰大呼救命。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秀恩爱了，被你们这狗粮撒得，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邢璐作出一副嫌弃无比的样子。 几人笑闹着吃了早餐，这才一块儿来到提前预定好的许你一世婚纱店。 其实认真说起来，哪个婚纱店的摄影技术都是差不多的，中规中矩的婚纱照都是大同小异但孙辰却一眼就在一长溜的婚纱店中，选取了这一家。问他原因，他只淡笑不语，不过宁馨却是猜了个大差不离的。 许你一世，这是孙辰对自己的誓言。 三生三世太过遥远，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可是现在这一世，他却是许给了自己的。 …… 婚纱店的工作人员很是热情，带着他们就来到颇为宽大的储衣室，让他们自己去选。在此之前，怕他们没有方向挑花了眼浪费时间，还贴心地询问了他们的要求之后给出了十几套的衣服样式做建议。 宁馨的性格并不是那种极有个性的，也不是她在外界一向树立的女强人姿态，温婉的小家碧玉，其实才是她的本性。 邢璐帮她选择的，第一套是一字肩的镂空设计，层层叠叠的欧根纱，堆积出的蓬蓬裙样式，让这份简单中透出了优雅，孙辰搭配的，则是白色西装。 第二套宁馨换了最能展现女性风姿绰约的杏色旗袍，孙辰则换成了一袭青衫长袍，那画面一眼望去，像是民国时期的文人墨客同婉约佳人的浪漫邂逅。 第三套衣服，孙辰没有让邢璐帮忙选，而是在琳琅满目的喜服中，选择了最接近他们天启王朝传统喜服样式的一套。 大红色的层叠萝衫，头发挽成妇人髻，耳环叮当作响，戴上凤冠霞帔，掀起红盖头时露出的那一抹娇羞的表情，孙辰身披大红花，穿着同样大红色的新郎礼服站在宁馨跟前，几乎都要看醉了去。 如果自己是在天启王朝成亲，身上穿的应该就是这种了吧？ “新郎你别愣着呐，新娘再美你也不能只用看的呀，快上去拉住她的手！” 摄影师在一旁，看着孙辰的呆愣样忍不住开口指挥他。 孙辰回神，依样照做。 “对，就是这样，把你手中的红绸递给她～” “好，就是这样看她，甜的都要发腻了～” “很好很好。” “这个姿势再来一张！” “……” …… 一天拍了三套衣服，任务量还是挺繁重的，就算是中午只简单的吃了盒饭应付，时间也已经到了傍晚。等到摄影师嘴里说出‘ok’的时候，孙辰和宁馨不约而同地松垮了一直紧绷的身子。就连全程只在一旁观看的邢璐，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足够熟稔但摄影师不时发出的几句指点，摆拍时还是让他们如同牵线木偶一样，浑身僵硬的不行。 不过在看到拍摄效果图时，孙辰就觉得，这一天所有的辛劳都没有白费，瞧照片上的自己多么帅气？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五官本是平平无奇的自己，竟然这么上像。 外景孙辰他们没打算拍，这年头出个简单外景的婚纱照，没一万块钱根本办不来。 选好入影集的照片，又和婚纱店约定好了来拿影集的时间，他们才拖着一身的疲惫离开。 请邢璐在路边吃了烧烤，他们才在鼎盛居门前分开。 “邢姐这一天不干，要耽误她赚多少钱啊？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回去房间的路上，宁馨拉着孙辰的手，一脸的懊悔，“早知道就不说让她帮我选衣服了～” 本来她是想着让邢璐帮着选好就让她回去鼎盛居工作的，可没想到她一直陪着到了最后婚纱照拍完。 “没事儿，邢姐她又不差钱，耽误个一天两天不算什么～”孙辰安慰她。 “咱们记着她的情分，以后再报答。” “也只能这样了～” “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一天折腾下来，累坏了吧？” …… 天亮之后，孙辰接到了宁国通的电话，是询问他什么时候回去的。 孙辰哂笑，未来岳父这是心急了呢～ “咱们九点出发行吗伯父？我还有一点儿事没办完。” 孙辰如是说。 其实他只是觉得昨天宁馨累坏了，不想让她这么早就起床而已。 “那好吧，忙完了给我打电话吧！”宁国通撂下电话，却坐不住了。 他起身查看了昨天准备好的那堆东西想了想又给司机打了个电话。 “上来把东西先搬到车上去吧！” 司机还没答应，宁国通这里又反悔了，“还是别了，你在下面等着，我自己把东西搬下去。” 于是鼎盛居的员工们，就看到了一向高高在上的自家老板，在这个清晨一趟一趟地往返于他的办公室和酒店门口，充当搬运工把各种包装的礼品运了下来。 “也不知道老板这是要去看谁，连搬个东西，都不假手他人。” “不管是谁，肯定是老板重视的人呗！” “难道是老板娘？” “不会是她，你看老板什么时候对咱们老板娘这么重视过了，哪次过来不是爱答不理的？” “那是老板的娘？” “你说皇太后啊？肯定也不是，那天我还碰到老板娘和皇太后在一起骂骂咧咧地离开呢！” 八卦的人，声音很小，可老板娘和皇太后不让自家老板待见的事，在鼎盛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大家一致认同，老板这次要去看望的人，一定不是她俩。 “前天上班的菲菲，说咱们老板的女儿来了，你们说老板会不会是去看她？” “老板有女儿？他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有新来的员工就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在咱们现在这个老板娘之前，老板是结过婚的，而且还有一个女儿，说起来，他女儿应该有二十多岁了吧？”有鼎盛居的老员工说。 “原来是这样，咱们现在这个老板娘，还是后来者上位呐！”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们的好奇心了，一旦有人提起，就有无数的人想要探究个清楚，以后最少也能够多出一个可以拿来吹牛的谈资不是？ 于是连韩莉莉当年是怎样成功上位的，也被这帮无所不能的八卦群众给挖出来了。 这些事，忙于搬运东西的宁国通都没留意到，不过就算是他真的听到了，现在也没有心思去管那么多了。 他现在只想立马飞到齐美娟跟前，朝她问出一句：“你过得还好么？” 第四百零七章番外(出事) 孙辰他们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在中午的十一点半。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一向沉稳有加的未来岳父，这一路上就像是有什么心事，显得坐不住似的？ 不过他却没空跟着一块儿去宁馨家里探个究竟了，因为在回来的路上，爸爸孙建军给他打了电话，说餐馆里出事了，让他尽快赶回去。 电话里孙建军说的模糊，宁馨本来也想跟着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可孙辰看到宁国通那心不在焉的样子，识相的婉拒了她。 一来到餐馆，孙辰就看到妈妈冷月无精打采的坐在大堂里。帮工华子也没在忙着干活，同样蔫巴巴地坐在角落里叹气。 看到孙辰回来，华子勉强扯起笑容同他打了招呼，就把头窝在那里不再吭声。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餐馆里怎么没有一个客人？”按说现在正是饭时，餐馆里应该坐满了来吃饭的人才对，可是现在竟然空无一人，这有些不合常理。 孙辰一边往厨房那边走，边问妈妈。 “咦，我爸爸去了哪里，他怎么没在？” 发现厨房里除了还没有收拾好的一堆食材之外，并没有看到父亲孙建军的身影，孙辰更加疑惑了。 “他去医院了。”冷月无精打采的跟儿子说。 “我爸他怎么了？”孙辰的第一反应就是爸爸他生病了吗？前几天走的时候，他明明还好好的啊！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是爸爸孙建军生病住院，妈妈她不会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还是说我们有什么亲戚住院了，他去看望人家了？” “不是，你爸没事，咱家也没有哪个亲戚住院，你爸去医院，是因为在咱们这里吃饭的客人，吃坏了肚子。” “怎么会这样，咱们一直不是挺注意的吗？”孙辰有些不敢相信他们这个餐馆里，竟然还会出现食品安全事故。 不是他自夸，老爸老妈经营这间餐馆已经十几年了，对于食品安全一直很是注重。他们常常会说，他们卖的都是入口的东西，必须要注意一些，要是万一因为一时疏忽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别说是已经坏了的食材，就算是那些已经不新鲜，但勉强还能入口的，他们只会自己吃了，坚决不会卖给客人。 一直以来，给他们供货的那几家摊位，也都知道他们这样的习惯，从来不会把即将过期的东西推销给他们使用。 “是不是弄错了，怎么会在咱们这里吃坏肚子？” “我和你爸也这样问人家，可是人家咬死了，就是从咱们这里吃了饭之后才开始闹肚子的，非得拉着你爸去医院里。”冷月一脸愁苦。 “他们来店里闹事了？”不过看看周围齐全的桌椅板凳，孙辰立马推翻了这个推断。如果真的有人来这里闹事，肯定一走进来就会打砸店里的桌椅板凳的吧？ “根本连咱们的店门都没进来，直接扯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无良餐馆谋财害命’什么的，就堵在咱们店门口让来来往往的人看，惹得一个人都不敢进来吃饭了。” 一说到这个冷月就气愤不已，按说如果他们能有证据证明，确实是因为吃了他们餐馆里的东西才出事的，大可以报警来让公家处理，但他们使出这样阴损的招数，让自家真的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任是她同老公还有华子不停地向围观的人们解释，也再没一个人敢上前以身试毒。 冷月把早上发生的事同儿子一一讲了，听的孙辰攥紧了拳头。 毫无疑问，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他们，想让他家的餐馆开不下去。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对面街道刚刚开业两个月的那家快餐店。 因为孙辰家的餐馆这么多年一直保持了不错的水准，对客人又还算是热情周到，在几乎不可能指望有什么熟客来光顾的非居民区，树立了极好的口碑，自然生意也一直不错。 闹市区当然也不可能只有孙辰一家餐馆卖吃食，只不过别家除了一些有特色的小吃，就是档次比较高的酒店了，走平民快餐路线的还真没有别家。 可是就在前两个月，在离他家餐馆不远处，开了一家跟他们卖的吃食差不多的快餐店，日子就有些不美妙了。 孙家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管别人租下店铺卖什么，打开门做生意，凭借的都是自己的本事。 他们所能做到的，只能是尽量做好自己的本分，以求能够留住客人，让生意不至于一落千丈。 可也许是对方经营不善，没有找准定位，也或许是那家快餐店的厨师手艺不精，愣是没有对孙家菜馆的生意造成什么影响。 孙辰还曾经因为这个，向爸爸孙建军吹嘘过几次，虽然哪次都被毫不留情的怼上几句，却仍旧乐此不疲。 “咱们从来没有在食材上耍过什么小聪明，根本不可能在这方面出事，应该是有小人陷害。” 孙辰安慰妈妈。 “我也知道，可是就算是知道是哪个使坏，咱们又拿不到证据，人家手里可是拿着昨天来店里吃饭的小票的。”冷月仍旧一脸愁苦。 “而且他们的菜单上，还有一道最容易出事的干煸四季豆。” 孙辰的心一沉。 四季豆营养丰富，还是补钙冠军，富含丰富的蛋白质和膳食纤维，不管是炒、炖、腌、煸，还是用四季豆的鲜荚做成罐头，都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 但四季豆在人体内的消化吸收过程中，会产生过多的气体，造成胀肚，所以那些消化功能不良、有慢性消化道疾病的人应该尽量少食或者不食。 还有四季豆虽然是营养丰富的食品，不过其籽粒中却含有一种毒蛋白，必须在高温下才能被破坏，食用芸豆必须煮熟煮透，这样消除其毒性，更好地发挥其营养效益，否则会引起食物中毒。中毒的主要症状为胃肠炎，如恶心、呕吐、腹痛和腹泻，也有头晕、头痛、胸闷、出冷汗、心慌、胃部有灼烧感，严重的还要住院治疗。 孙辰他们在厨师学校学习时，老师们也是再三交代，处理四季豆必须慎之又慎，容不得一丝马虎。 因为它曾经引发的食物中毒事故，可不是一宗两宗。最为严重的一次，有一个中学的食堂在晚餐时烧了这道菜，让全校师生一千余人集体中了毒。 而十分不幸的是，孙辰当时就在这所中学里住宿，而且因为从小就喜欢吃四季豆，那顿饭还吃了不少，因此他的中毒症状也比别的同学严重，足足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才康复出院。 可能是对四季豆是真爱吧，出院之后的孙辰不止没有对四季豆避而远之，反而比原先更喜欢吃了，惹得冷月还调侃他说，四季豆虐他千百遍，她这个傻儿子也会待四季豆始终如一，比戏文里的痴情种子还坚定不移呢！ 县政府因此还下发过一个文件，严禁所有的集体食堂选用四季豆做食材。 孙家的餐馆，不在此列，而且因为四季豆实在好吃，顾客专门进店里品尝这道菜的也不少。 知道其中的利害，孙建军父子处理起四季豆，从来没有敷衍了事过，宁愿拖慢上菜速度也力求保证质量，也是因此，干煸四季豆算得上是他们餐馆的招牌了。 如今招牌菜蒙尘，孙家餐馆也面临着巨大的考验，说不定因为此事，就坏了招牌再也起不来了。 “妈，他们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 不是怕爸爸孙建军会冲动行事，而是怕他一个人在那里，被别人故意找借口打一顿。 报警？人家一句正因为亲人受罪，气愤不已，打上几下泄愤怎么了？你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我要跟着，你爸非得让我在这里等着你……”冷月瞬间红了眼眶，把医院地址说给了儿子。 “阿辰，我也跟着你去吧！”一直待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华子忽然开口。 “华子哥，你留在餐馆里帮着我妈收拾一下吧，医院里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我先去看看，要是需要你帮忙我再给你打电话。” “建军叔这么说，你也这么说，是不是觉得我不顶用？放心阿辰，我有把子力气，也挺抗揍的！”华子急忙表态。 “华子哥你想什么呢？咱们是去解决问题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去找揍去了？”孙辰做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别担心我们了，妈妈一个人在这里我也真的不放心，我答应你，要是真的有人要动手，我立马就跟你求救总行了吧？” “那，那好吧，你可别忘了。”华子一脸的不情愿。可是转头看看老板娘愁苦的脸，再想想厨房里那些活计她一个人做确实勉强，只能无奈答应。 冷月知道自己去了也没有什么作用，在两方人打起来的时候或许还会成为他们父子俩的拖累，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安抚好华子，孙辰急忙去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地址赶去医院。 孙辰没有让华子跟着，理由除了说出口的这些，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华子哥家里就指望他一个了，他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如果对方不动手，他跟着去了也没有什么用，而如果对方一言不合选择动手，多他一个挨打的也不能改变结果。 …… 到了医院，孙辰很快在急救室的门口找到了孙建军的所在。 实在是被一群人围着的他太显眼，让人想看不到都难。 “你们围着我做什么？我还是那句话，如果能够证明是我们的责任，我孙建军绝对不会推诿。可如果医生证明，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们也别想赖上我！” 孙建军的大嗓门儿，即使是在这个时候，也是嘹亮异常的。再加上他底气十足又人高马大，颇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让围着他的那些人即使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也不敢随便出手。 “我们手里拿着餐单的，这还要什么证据？就是在你们那里吃饭之后才中毒的，就算你说破了天也别想不承认！” “是不是你们说了不算，医生说了才算，我只听医生的。”孙建军不为所动。 “就是，只凭你们的一面之词，就想往我们餐馆泼脏水，门都没有！”孙辰上前，站在了孙建军的身旁。 父子两个同样的人高马大，看上去也算是气势如虹。 “凭你们怎么嘴硬，我看等医生出来了，你们再怎么说。反正你们这餐馆，敷衍了事谋财害命，以后别想有什么好名声！” 对方的言之凿凿，让孙建军气红了眼，“我说你们今天怎么在餐馆前面闹得这么厉害，原来是奔着毁坏我们孙家餐馆的名声来的！是哪个王八犊子怂恿你们这么做的？赚这样昧良心的钱，也不怕里面抢救的那个心寒！” 孙辰一听他这样说，知道中毒那人情况不好，心里咯噔一下，事情终究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吗？ 抢救室的医生们这次可千万要给力啊，别让他们因此被动啊！ 或许是老天也听到了孙辰的呼唤，抢救室的灯很快灭了，一个清瘦的老年病人被推了出来。 他的鼻端插着呼吸管，脸色也是苍白无比，显然刚刚的洗胃过程，很是痛苦。 “医生，病人怎么样了？”首先开口的，是刚刚用言语威胁孙建军的那个胖子，应该是病人的子侄辈。 “病人胃里的东西全都洗干净了，不过他的胃也相对变得脆弱了许多，你们先不要让他吃任何东西，等过了三个小时之后，才能喂他吃些流食。还有，病人觉得胃部有灼烧感是正常反应，给他挂的水里也添加了一些止痛剂，不过个人对于疼痛的感知都是不尽相同的，如果病人实在不能忍受，你们再去通知护士，我们会酌量添加。” “哦，知道了，谢谢医生。” 就算是这个时候，这些病人家属也专门派了两个人盯着孙辰父子，这让孙辰更加肯定了，这次的食物中毒事件，是专门针对他们孙家餐馆来的。 正常情况下，自己的亲人受了这么大的磨难，不应该是首先要关注一下他的吗？ 第四百零八章番外(商讨) 就算是没有人看着，孙辰和孙建军也不会溜走，毕竟他们还需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来为自己洗脱嫌疑。 其实如果他们选另一道菜来碰瓷，事情百分之九十会成功，可是孙家曾经出过亲人吃四季豆中毒的事情，对于这道菜可以说是小心再小心，有绝对的把握不会出错，再加上后果实在严重，如果真的是他们家的餐馆的责任，那这餐馆也开到头了。所以孙建军是不会随便承认是自己的过失导致对方食物中毒的，双方这才会僵持不下。 医生嘱咐完之后刚想离开，就被孙辰给拉到一边，“医生我想问一下，能不能推断出病人是因为吃了什么才中毒的？” “一个晚上的时间，他胃里的东西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根本分辨不出吃了什么。如果你执意要化验的话，胃里的东西比较驳杂，需要的费用也会很高，最后的结果却不一定能尽如人意。” 医生经历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两次，自然看出孙辰这一方的身份，直接提出最为中肯的建议，“你们如果能保有病人家属投诉说的中毒源头，昨天晚上的四季豆，可以直接拿来化验。” 这样的做法，也是可以洗脱责任的最快办法，他在抢救室这里工作了这么些年，没少看过。 “谢谢医生。”孙辰心里发苦，他们餐馆里一向不会卖隔夜菜，又怎么会留有昨天晚上的剩菜剩饭？ 这条路被堵死了，孙辰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看你这样子是拿不到证据了吧？”医生你看孙辰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十分诚恳的建议道，“我劝你们还是自个儿认倒霉，陪几个钱完了，如果跟他们撕扯起来，最后倒霉的还是你们。” “这话怎么说？不是我们做的，难道我们还要承认吗？”孙辰不解。 “你家是开餐馆的吧？”医生没有回答孙辰的疑问，却问出这个问题。 “是啊，可……” “你可别说跟你们没有关系，除非你能拿出证据来，要不然人家堵在你家餐馆门口，随随便便跟上门来的客人说几句话，就能把你家餐馆给闹黄了，你信不信？” 孙辰想想也是，心里堵的不行。明明能够肯定责任不处在自己这一方，却还是要窝囊地赔偿对方，这次为真的是…… 就跟当年他在孙家做牛做马，到头来连吃饱穿暖都不能，还要忍受奶奶孙杨氏的打骂一样！ 可在他转身想要同爸爸商量一下是不是要认了倒霉，赔几个钱了事的时候，却找不到他的人了。 “你再找刚刚那个中年人吧？他跟着病人去了三零八病房。”看出孙辰找人的意图，医生旁边的护士开口，“你也赶快跟着去看看吧，我看那些病人家属的情绪，都挺暴躁的。” 别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这句话就算小护士不说，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孙辰朝着她点点头，转身追了上去。 刚刚拐过弯去，孙辰就看到爸爸被人推搡着出了病房，他快走几步扶住了往后倒退的孙建军，一脸气愤的对推搡他的人说：“喂，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我爸年纪大了，万一让你们给退出个好歹来，我饶不了你们。” “呦，你还挺横的，”那人不屑道，“刚刚在抢救室门口时就想揍你了，要不是你们我爸他会受这么大的罪吗？” “口口声声说是我们的责任，你把证据拿出来啊，只凭借着一张就餐的单据能说明什么？”孙辰毫不相让，怼了回去。 “嘿，我这暴脾气！”那人被孙辰这样一怼，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他把袖子往上一撸，就要朝着孙辰招呼过去。 “这里是医院，你们要吵架出去吵，别妨碍别人休息。” 护士的话及时响起，让孙建军想要上前的步子一顿。 “护士说到对，咱们在这里吵吵也解决不了问题，医院门口有一家茶餐厅，咱们去那里吧。” 看了看屋里那个年纪稍大的人一眼，得到首肯之后那人才点头应允。 在路上孙辰故意拉着爸爸孙建军走在那人的前面，低声同他说了医生的建议，两个人也达成了共识，只要对方的要求不是太过离谱，就答应了他们算了，毕竟他们还要打开门做生意。如果闹的太狠了，就算是最后能够证明，自己这方是无辜的，也对他们的名声有损失。 “我丑话说在前头，可千万别想着忽悠我们，就算你今天说破了天去，是你们的责任你们就要承担，特么的也别想逃避。”一坐在茶餐厅里，那人就愣愣地朝着孙辰唾道。 “我还是那句话，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二话不说，绝对承担。”孙辰寸步不让。 “嘿，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口口声声非说我们是诬赖你们？我们自己闲着没事做，把家里好好的老爷子弄病了，再上你们那里去讹钱？！别特么逗我了，好不好？” “说话就说话，满嘴脏话什么意思？”孙建军皱眉，“我们不欠你的，没理由在这里听你乱吠！”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张口闭口满嘴脏话的人了。明明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事，非得加上几句脏话，让听的人十分不舒服。 做什么事都心平气和的不好吗？ “你管我怎么说话，咱们还是商量商量这事怎么解决吧。”那人才不会听孙建军啰嗦，不过倒也没恼，直接说道。 “先说说你们的条件。” “医药费你们全包，再加上老爷子的营养费，我们的误工费，就拿这个数吧！”那人伸出两个手指头。 “两万？”孙辰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拿了这笔钱之后，你们不许再上我们餐馆里去闹事，还要去餐馆里帮忙澄清一下，食物中毒的事情，跟我们餐馆里没有关系。” 这家人虽然行事乖张，但也不算太过难缠啊，提出来的条件还是挺合理的。 “两万，你们打发要饭的啊？我说的是二十万！”那人冷哼，“还要帮你们澄清，想的倒是挺美的，明明都是你们的责任，我们为什么要帮着你们说话？” 孙辰气急，“如果不是顾忌着我们餐馆里的名声，我两千块钱都不会给你。再说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各自心里都有数。” 孙辰的色厉内荏没有吓到那人，反倒是激怒了他，“有数，有什么数？我们知道的就是，吃了你的东西之后，我爸他就出事了！” 本来孙辰还觉得，对方可能是竞争对手派来餐馆故意使坏的，这会儿竟然不那么确定了。 如果对方真的是心里有鬼，能这么理解气壮的跟自己吼这么多吗？ 那这样看来，确实是餐馆里的责任了？ 这让孙辰有些无法接受。 “咱们不私了了，干脆报警算了。”一直低着头的孙建军忽然开口，脸上是满满的坚定。 “阿辰，我想清楚了就算是拼上餐馆的名声不要，今天我也不能背了这个锅。”孙建军一开始确实是像孙辰一样，打算息事宁人的。 餐馆注重口碑，出了这样的事，多跟人拉扯一天，就会有更多的人知道，影响也会越来越坏。可是这个人，话里话外就是咬死了全都是自己这一方的责任，这让他真的没办法接受。 如果是故意讹诈，那好，咱们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反正事实到底是怎样，双方心里都清楚，大家的眼睛也都是雪亮的，很快就能分辨出是非来。 可是听他那样笃定的说，都是自己害了他爸，如果真的就这样把钱拿给他们，那不是就代表着自己确实理亏了？ 还有，二十万，他怎么不去抢？自家这个餐馆，一年才能挣多少钱？！ “好啊！那就报警，我看警察来了还能帮着你们颠倒是非吗？！” 对方也是气愤不已。 正当两方剑拔弩张的时候，那人的手机忽然响了。 那人起身去接电话，孙建军对孙辰道：“虽然餐馆办起来不易，但若果就这么让人泼了脏水在身上，咱们的餐馆以后也开不长久。” “爸爸你说的对，是我想叉了。”孙辰也忽然想到这一点。 认倒霉把钱赔了，确实是短时间之内就能把事情压下去，可是县城又不大，转来转去都是亲戚，总有一天自家赔钱给别人的事都会被别人知晓。不管是什么人，得知这件事情的第一反应，都会是餐馆肯定做了什么事才会赔钱吧？ 那样才真的是有理说不清！ 十分钟后，那人回来了。孙辰和孙建军态度强硬地向他表明了餐馆的处理方法——报警。 本来还想着，可能会跟那人脸红脖子粗的争论上一阵，甚至动手都有可能，可是没想到，原本态度强硬的对方，这次竟然说不出刚刚的言之凿凿了。 刚刚那通电话，到底是谁给他打的？又说了些什么？ “如果你们对赔偿数额不满意，咱们大可以再重新商量，不过两万块钱确实是有些少的。”那人简直就是画风突变，听的孙辰父子一愣一愣的。 “我们刚刚说的是要报警，你没有听清楚吗？”孙建军一副看傻子的模样，“如果警察判我赔偿你们，别说是两万，就是八万，十万我都认了。” “你们怎么就说不通呢？！”那人气结。 孙辰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人耍愣斗狠是一把好手，但若是让他跟人拐着弯儿说话，却是差了许多火候。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忽然转变态度，但孙辰觉得，绝对是对自己这一方有利的转变。 “什么叫做说不通？我们一开始好好跟你们讲道理的时候，你们那样蛮横，才叫做说不通。”其实孙辰的嘴皮子功夫，真的挺差劲的，不过相比于眼前这个莽汉，孙辰却是完胜的。 “嗨！我还是直接跟你们说了吧！”那人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今天这事儿是我们做的不对，以后会上你们参观里赔礼道歉，为你们消除影响。” 说着，那人还朝着孙辰父子这一方，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 这样的转变让孙家父子都懵了，怎么回事儿这是？这画风怎么有些不对呀？ 刚刚还在这里咄咄逼人般地狮子大张口，说要他们赔偿二十万，怎么接了电话之后转过身来，就钱也不让陪，还去餐馆里赔礼道歉了？ 那人说完就想离开，被孙辰手疾眼快抓住了手腕，“你先别走，把话说清楚了！” “实在是对不起，我刚刚才得知事情的真相。”那人一脸愧疚，让他本来恶狠狠的模样，此刻看起来有些滑稽，“就是我爸这个人吧，他特别仗义，所以……” “仗义？”孙家父子更糊涂了。 经过这个人的讲解，孙家父子才最终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个食物中毒的老头，确实是因为吃了没有处理好的干煸四季豆，他昨天晚上也确实去了孙家餐馆点了这道菜，这道菜也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从孙家餐馆出来之后，他又去了另一家饭馆，点了同样的一道菜做来吃，不同的是这道干煸四季豆，是有些夹生的。 毫不意外的，老爷子第二天早上就有了食物中毒的症状，因而被送进医院。 最后上救护车的时候，他还特别交代自己家的几个晚辈，他在昨天晚上吃了孙家餐馆做的干煸四季豆。 不出他所料，几个晚辈头脑一热，就来了孙家餐馆闹事，惹得前来吃饭的客人都被他们给吓跑了。 至于老爷子这样做的原因，就有些让人无语了。 他跟新开的餐馆老板算是好朋友，见到孙家餐馆的生意高出他们一大截，对方又在他跟前说了不少孙家的坏话，老爷子头脑一热就为朋友‘出头’来了。 可没想到因为这次莽撞的行为，差点儿就要了自己的小命。 醒过来的老爷子，本来还咬着牙没有说出事实，想要就这么让孙家餐馆背上黑锅，可就在孙辰他们刚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他的病房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才让他改变主意，说出原委。 第四百零九章番外(解决) 这位不速之客，就是得知孙家餐馆出了事之后，被齐美娟母女派过来帮忙的宁国通。 孙辰他们回到医院的时候，宁国通还没有离开，见到孙辰父子，他有些薄怒的脸色才稍稍缓过来一些。 “孙大哥，你好，我是宁馨的父亲，宁国通，早就想和你见上一面了。” “你好你好。” 相比于宁国通一身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只穿着厨师制服的孙建军看上去颇有些狼狈，按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以这样的面貌来见亲家第一面的，站在此刻光鲜亮丽的宁国通面前，真的会让他有些自惭形秽。 可是对于病床上这老头为什么会污蔑自家餐馆，他还真的有许多疑问，这让他不得不跟着过来问个究竟。 “好了，人家苦主找过来了，你再给他们好好解释一下吧！”寒暄过后，看出孙建军的欲言又止，宁国通朝着病床上那个有些干瘦的中年人看了一眼，然后摊手作壁上观。 “我，兄弟对不住哈！我不知道你和国通会是这种关系～”那人的声音还有些虚弱，显然刚刚洗胃时没少受了罪，“如果知道了，我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的。” 他的这句话让孙建军知道，他食物中毒这件事，真的跟自家餐馆没有一点关系。可是他却更糊涂了，怎么因为自家同宁国通的关系，才能躲避这份诬赖不成？ 尽管身体有些虚弱，那人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可他还是慢慢把事情的原委给讲了出来。 他叫闫伟，同宁国通，还有刚刚开业两个月的那家餐馆的老板王明华，算得上是师出同门。 二十多年前，他们曾经在一个师傅的手底下当过学徒工，那时候的学徒工真的就是和古代一样，为师傅做牛做马还不一定能够教给你真本事，而且你想要出师单干，还得要师傅点头同意才行。 宁国通相比于其他几个师兄弟，脑子机灵又肯吃苦，自然让师傅高看一眼，教给他手艺时也特别用心。所以在一众师兄弟中，他宁国通是最先出师的。 这就让其他师兄弟眼红得厉害了。 合着你不止学艺时让师傅对你另眼相待，到最后做学徒工的时间，竟然还能比别人短上这么多？ 这不公平！几个师兄弟因此对他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其中最是意难平的，当属在宁国通跟着师傅学艺之前，就已经拜在师傅门下，并且还被几位师兄弟一致认为厨艺最佳，绝对会最先出师的王明华。 王明华对于宁国通的感觉，就像是三国时的诸葛亮之于周瑜是一样的，明明已经有了这么优秀的他，上天为什么还会派另外一个优秀的人来？ 所以同样对厨艺的热爱，并没有让两个年轻人越走越近，反倒是相行渐远了。 两个人也暗中较劲，什么都比试一番，较出个高下才算。 而闫伟虽然比宁国通大了好几岁，但却只比宁国通早来了一两个月，跟那帮师兄接触的不多，自然对宁国通也没有那么大的怨念，平时跟他的关系也还算不错。 宁国通不是傻子，受到别人故意排挤还会跟人保持友好，所以在出师之后，彼此还保持着联系的，除了师傅，也就只剩下闫伟一个人了。 也不知道王明华是怎么想的， 在宁国通出师之后，他对闫伟倒是比原先热络了许多，闫伟受别人欺负，王明华常常还会帮着他出头，这让闫伟对王明华，也越来越推崇了。他跟宁国通见面的时候，还会专门在他跟前说一些王明华的好话，想让宁国通跟他的关系不至于搞得那么僵。 宁国通知道闫伟这个人心思单纯，虽然不会真的听了他的话，主动跟王明华缓和关系，但他也不会因为闫伟的劝阻而选择跟他疏离。 所以认真说起来，闫伟算是众多师兄弟中，可以跟宁国通和王明华两个人，同时保持友好关系的一个了。 这次宁国通先去了孙家餐馆，得罪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就赶来医院，可没想到竟然会碰上闫伟这个老熟人。 闫伟一开始还以为，宁国通是专门过来看望他的，心里还挺感动的。可是没想到两个人一番交谈下来，他才知道宁国通是为了那个餐馆的老板过来的。 得知了宁国通跟孙家餐馆的关系，闫伟再也不好意思像是一开始想的那样，狠狠地把餐馆的名声给搞臭了。 他这边一露出愧疚的神情，宁国通就知道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了。 一番连哄带吓，宁国通很快就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等闫伟把话讲完，宁国通心里就涌起了一团火气。 他没想到这么些年下来，王明华那个人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想到年两个人之间的竞争虽然激烈，互相之间也都没有好脸色，但他一直觉得，王明华是很有一丝傲气的，根本不屑于用这样龌龊的手段，来跟别人抢顾客。 到底是自己高看了这位曾经的竞争对手了，是吧？ 他的心头又是失望，又是对闫伟这样为王明华出头的气愤，看着闫伟纠结到恨不得打他一顿。 “国通，你不知道明华哥那生意冷清成什么样子，他说都是那孙家餐馆在背后故意说他坏话才会这样的，既然别人能用龌龊手段跟咱们抢生意，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用同样的办法，把他们的名声给搞臭？” 闫伟虽然虚弱，但还是梗着脖子试图跟宁国通讲道理。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宁国通气急，连几十年都没有说过的脏话都说出口了。“那家人我认识，人家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背地里说人坏话的事情来！” 等宁国通把跟孙家人的关系说了，闫伟就有些觉得尴尬了。 出于对宁国通的了解，他觉得如果宁国通没有认同对方的人品，是绝对不会跟他们来往，甚至结为儿女亲家的。 虽然这样的推断十分的武断，但闫伟就是觉得这样才是真理，所以他就尴尬了。 “这真的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我这个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别人使这样的下作手段，没想到这一下子就把手段使到自家人身上了，呵呵～” 闫伟用手挠头，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做起这个动作来却有一种出奇的觉得理所应当。 “以后可别这样了，不说这手段实在下作，单是以身犯险，就挺不值当的。”孙建军心里气愤不已，但碍于宁国通的面子，他又不能真的照着自己心里的想法，上去就是一顿招呼，脸色很不好看。 “呵呵，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真的对不住哈！”闫伟陪着笑脸，就连站在他身边，刚才跟孙辰父子还脸红脖子粗地索要赔偿金的闫旭，都觉得抬不起头来了。 在未来岳父面前，孙辰自然不能造次，可是然后让他就这么吞下这个委屈，他还真的是不能接受。 “别管你们一开始是有意无意，但我事实证明们孙家餐馆真的是被冤枉的。你们今天早上闹的那一通，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你自己也是干这一行的，心里应该很清楚。” 被孙辰这样一说，闫伟羞愧的苍白的脸都有了一丝红晕，“你说的对，确实是这样，做餐馆的最注重名声，这名声要是毁了，多少钱都补不回来。这样吧，别管多少，我拿出两万块钱给你们，就当做是我赔礼道歉了。” 闫旭听到这里都有些哭笑不得了，你说自家老爸这事办的什么事儿，自己这样可劲折腾一通，不知自己被折腾到医院洗胃，到头来还要拿钱补给人家。 普天之下，除了自家老爸这样的糊涂性子，还有哪个会办出这样的蠢事？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自己的亲爸，就算是心里再觉得窝囊，也要帮着他把面子做好。 当下他也不含糊，立马拿起电话打给留在家里的妻子，让她拿着银行卡去取两万块钱送过来。 他身上倒是有些钱，但刚刚来的匆忙，医药费都是别人帮他缴的，总要还给别人吧？ 里外里算下来，老爸这一番折腾，自家的损失至少上三万了。 孙辰父子也不好得理不饶人，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拿到对方承诺赔偿的两万块钱之后，他们就和宁国通一块儿从医院离开了。 …… “这次真的是多谢宁馨爸爸了，要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要同这户人家撕扯多长时间呢！”孙建军是打心眼里感谢，“你不知道，刚才在医院外面的茶餐厅里，他那儿子有多厉害，看他那模样，要是我们不按照他提出来的条件赔偿，他就要把我们吃了似的。” “是啊，不但如此，他们还狮子大开口，直接索要二十万呢！”孙辰也附和道。 宁国通其实是有一些愧疚的，毕竟刚刚想要讹炸他们的那个人，跟自己的关系还不错。 而且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孙家父子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故意去他们那里惹事的闫伟。 “亲家母这次吓坏了，咱们赶快回去看看吧！” …… “孙辰，你们可回来了，怎么样，那人真的是从咱们这里吃了东西才食物中毒的吗？”刚刚踏进餐馆，宁馨就叽叽喳喳地迎了上来，她的身后，是戴着围裙忙碌着的冷月，和……齐美娟？！ “没事了，都解决了。”孙辰先开口说出这句话让几人安心，“伯母，你怎么过来了？” “你家出了事，我怎么能不过来看看，大用抵不上，帮着收拾收拾东西还是可以的。”齐美娟笑道。 看到孙辰身后的那道身影，她的笑容顿了顿，转身低头继续忙碌。 宁国通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他战战兢兢地走到距离齐美娟干活最近的一张桌子边坐下，伸手接过孙辰递过来的一瓶纯净水。 刚刚两人见面，也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被偷偷给孙母打电话的宁馨给拉到这里来了。 路上因为着急，更是无心寒暄，此刻还真的是有些慌张。 “店里没有什么好茶叶，先凑合着喝点吧！”冷月用托盘端着一套茶具，放到了桌子上，解救了宁国通。 话说这茶具还是送酒的那个老秦给的，虽说是厂家搭送的赠品，但样式精美，质量也还不错，现在拿出来用还真的是挺有面子的。不过茶叶么……快餐店里只有粗茶大叶的，想要好的也没有。 亲家可是大老板，会不会嫌弃不喝？ 这是冷月端上茶水之后，唯一忐忑纠结的问题，没有之一。 此刻第一次的亲家见面，以众人谁都没想到的形式出现了。 “谢谢嫂子了。”鲁省的规矩，亲家之间，不管男方父母年纪大小，女方父母都要叫哥和嫂子。 宁国通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这才轻轻啜吸了一口。 看着宁国通毫无芥蒂地喝了，冷月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亲家并没有跟别的有钱人那样，用鼻孔瞧人，真的挺好的。 孙建军坐在宁国通的对面，同样拿起茶杯喝茶，默不作声。 宁国通觉得尴尬，只能没话找话地同他东拉西扯起来，孙建军的情绪虽然不算高涨，倒也有问有答，奇异地和谐。 午餐众人都没有怎么吃，所以晚餐吃的很早，坐在餐桌上，大家算是吃了第一顿饭，还商定好了孙辰和宁馨两个人的婚期。 婚期就定在一个月之后，说起来有些赶，但也应该来得及。 这边冷月同齐美娟两个人商量着需要准备的东西，孙建军和宁国通却拼上酒了。 一两一个的酒杯，没多大会儿两个人就你来我往地干掉了四五杯。 不过他们却没有一个人露出醉态，除了真的酒量不错之外，暗地里似乎还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 …… 看着忙碌的双方家长，孙辰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宁馨的。 宁馨正低着头坐在那里刷手机，猛一被人抓住手就是下意识地一抽。 哪知道孙辰的动作更快，手没抽出来却让他更是抓的死紧，给了她一个嗔怪的眼神，宁馨破罐子破摔，索性不再动弹，任由孙辰在桌子底下做怪。 第四百一十章番外(重聚) 晚餐时间终于结束，两人的婚事也商定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下最后的一些细节要再确定。直到这个时候，两家人才并排从餐馆里走了出来。 宁国通和孙建军两个人都没少喝了酒，自然不能再开车，怎么回家就要安排一下了。 孙辰没有喝酒，也就能把自家的小面包车给勉强开回去，宁国通喝的醉醺醺的，这会儿连站都有些站不住。 给他们叫了代驾，然后等代驾来了送宁馨一家人离开，孙家三口人才坐进自家的面包车里。 “食物中毒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吃饭的时候问你们，你们说的模模糊糊的，我这心里都要着急死了。”冷月这顿饭吃的，虽然因为儿子好事将近很高兴，但也因为餐馆里的事而一直提着心。虽然她也知道，既然孙辰他们父子俩这会儿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应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可是她真的想知道，事情最后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孙建军虽然已经醉的一塌糊涂，但他的酒品可以说是非常好，只是老老实实的躺在一旁专门为他放平的座位上打着呼。 “怎么跟你说呢妈，就是说在咱们餐馆食物中毒那人，其实是他故意吃坏了东西，然后诬赖我们的，为的就是把我们餐馆的名声搞臭。” “啊？那人怎么这样，这也太坏了吧？难道说败坏我们的名声，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不成？难道说他是那间新开业的快餐店故意派来抹黑咱们的？”冷月震惊。 “我发现妈你真的挺聪明的，一下子就能把事情的重点给抓住了哈，真的是女神探！”孙辰一边开车一边跟他.妈开着玩笑。 “别贫了你，现在先专心开车，等回家再把这件事跟我好好说说。”冷月心中气愤难平，但为了儿子不分心，还是努力稳住情绪，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训斥道。 安全第一，孙辰也自认没有那一心二用的能耐，遂听话地闭上嘴巴，一双眼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专心开起车来。 等回到家中帮着把爸爸给安顿好，孙辰和妈妈冷月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这人真是好意思，办出这样缺德的事情，竟然还能厚着脸皮让咱们不再跟他计较！”冷月听完儿子的话，气得一拍茶几，上面的果盘因为大力震动，摆好的金字塔造型都垮了。 孙辰肩膀缩了缩，心想如果对方现在站在她面前，她不得把人家给捶死了？！ “看什么看？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又不会打你！”冷月没好气地说。“亲家也真是的，竟然认识这样糊涂的人！” 如果不是对方已经承诺要给他们赔偿，冷月都想不顾宁国通的面子，好好找上门去跟他理论理论了。 “妈，您消消气呗！正好这几天要忙着婚礼的准备，咱们得了这笔赔偿，就干脆给自己好好放个假得了。” 其实对方要道歉的诚意，也真的算是十足了。餐馆生意不错，但一年下来，也不过能余下十万块钱而已，两万块钱，已经抵得上餐馆里两三个月的盈利了。 想想这是自己儿子一辈子的大事，冷月点头应允，“嗯，咱们就关门一个月，好好操办婚礼！” …… 宁国通其实没醉，十几年久经沙场的锻炼，早就让他的酒量给升上去了。他再也不是在齐美娟面前，喝上三杯就会倒的那个人了。 可是看到齐美娟在他露出醉态时，眼底蹦出的关心，他又觉得这样装醉一次也挺不错的。 就像是现在，从车上下来之后，她怕自己摔倒，一直把自己搀扶到客厅的沙发上。 呼吸着熟悉又陌生，只能在梦中回想的馨香，他只恨刚刚自己没能装得更醉一些。 “馨馨你在这里先看着你爸，我去打盆热水过来。” 宁馨应了，坐在宁国通的旁边，把旁边的靠枕放在他的脖子下面。 头有些晕，一直往下耷拉着，确实有些不好受，宁国通装作还没有真的醉死的样子，半推半就地让闺女把靠枕塞了进去。 等宁馨刚刚安置好宁国通，齐美娟就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过来。 她把水盆放在就近的茶几上，从里面捞出一条毛巾，拧干水分，帮着宁国通做清理。 因为热气的熏蒸，宁国通觉得刚刚还有些恍惚的神思，通明了许多。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通明，让宁国通更是对当年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悔。 白天在他俩相距十年之久的见面中，宁国通甚至都不敢同她正视。 可是出于自尊，他还是嗫喏着率先问出了一句，“好久不见，你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这是齐美娟给他的回答，可是宁国通早就对她十年间的行迹了解的一清二楚，自然不会被她这句话给骗到。 看着她相比于别人明显孱弱的身躯，再看看她身上因为瘦消而显得有些哐荡的旧衣，宁国通更是心疼不已。 在还没有见到她的时候，他的心里有无数句话，想要对她说，可如今真的见到了面，宁国通又不知道应当从何提起了。 正当两个人相对无言，心底竭力想要找个话题打破沉默的时候，躲在一旁给孙辰打电话询问情况的宁馨走了过来。 像是逃避一般，宁国通主动提出去医院里看看情况，看是不是能够帮上一些忙。 在孙家餐馆的时候，两个人表面上虽然还算亲密，但宁国通知道，这都是齐美娟为了给女儿涨些面子，而故意做出来的样子，对于她是不是已经对十年前的纠葛放下芥蒂这件事，宁国通的心里还真的没底。 这边齐美娟帮着宁国通收拾着，那边懂事的宁馨已经去厨房里煮好了醒酒汤。 齐美娟接过醒酒汤，劝女儿去睡了，自己则端起碗来，一勺一勺耐心地把醒酒汤送进了宁国通的嘴里。 宁国通小心翼翼地享受着十年间再没有得到过的温柔体贴，怕齐美娟识破了还故意把醒酒汤给洒出一些，只有天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忍住没有起身抱住她。 …… 家里只有两间卧室，面积又不大，里面摆的床都只是一米二的，齐美娟觉得还不如让宁国通就歇在沙发上，就从屋里拿来毯子给他盖上，她自己则打着哈欠去了屋里。 宁国通抬手摸着带有熟悉味道的毯子，庆幸自己一开始就带着行李箱过来这里，后来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帮着孙家处理事情，没有来得及去酒店订房间。 就算是不在一个房间，能够跟她呼吸着同一片空间的空气，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 他看了看已经关上的房门，转回头来闭上眼睛，没多大会儿，竟然就这样睡过去了。等早晨他醒来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惊奇。 看了无数医生，吃了许多的助眠药都没能治好的失眠症，在昨晚竟然不药而愈了？果然就像是一个医生朋友说的那样，自己这是心病么？ 早餐已经做好，是以前齐美娟就喜欢做的小笼包和小米粥，宁国通吃进嘴里，只觉得五味杂陈。 “爸，妈，一会儿我要同孙辰出去一趟，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宁馨一边往嘴里塞了个小笼包，一边含糊不清地向两人报备行踪。 “阿辰不用在餐馆帮忙吗？你可别有事没事，就喊他出去玩。要是想同他见面，你可以去孙家餐馆里帮忙～”齐美娟一脸的不赞同。 昨天餐馆里才出了事，按说就算是事情解决了，他们也会很忙的，孙辰又怎么有功夫陪着闺女胡闹？ “哎呦妈，你闺女我就这么像不懂事胡闹的人呐？”宁馨撇嘴，“刚才孙辰跟我打电话说，他们一家决定餐馆歇业一个月。” “歇业？”宁国通皱眉，如果他处在这样的位置，是绝对不会在这样一个时候关门歇业的。 虽然闫伟那件事，可以通过闫伟的上门道歉来消除一些影响，但餐馆的名声受损了就是受损了，是绝对不会只通过谁的一两句话，就能恢复的。 就算是餐馆坚持营业，生意想要恢复到从前，也最少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可是他们这要一关上店门，就难免会让一些有心人多想。难道说这家餐馆是因为确实理亏，才关门歇业的吗？ 可是宁国通心里想归想，却不会随意对别人的任何决定作出评价，左右他们现在也只不过是准儿女亲家，还远远没有达到可以无话不谈，无所顾忌的程度。 宁国通这样想，宁馨的心里却装不下事儿，同孙辰见面的第一时间就把心里的疑问给问出来了。 “呦，这还没来我们家呢，就先操心上咱家的日子怎么过了？放心吧就算是歇上两个月的时间，也不会饿着你～” 这是实话，孙家虽然算不上富贵，但只有孙辰一个孩子，孙建军和冷月没怎么耽误赚钱就把孩子给养大了。 在当年工厂大裁员的时候，孙建军和冷月双双下岗，到手的铁饭碗都没能端到最后，但孙建军及时调整好心态，在餐饮这一行里虽然没能混出一个大名堂，但一年十万块却都是去除了花销之后净剩下的，这么些年攒下来，也绝对能够负担得起。 “滚蛋，我是那个意思吗？”宁馨用力捶在孙辰的肩膀。 “哈哈哈哈～” 孙辰笑闹够了，搂住她的肩膀，“走吧，咱们今天去看看家具，有的尺寸需要定制才行，所以时间会长一点。” 在路上，两个人都已经商量好了，这趟需要买些什么，自然不会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家居店里乱串。 在孙辰同宁馨开始交往的第二年，冷月就已经颇为有远见的在就近的学区房里，挑好了一套作为他们以后结婚用的婚房。 虽然以孙家的财力，没有办法一次性付清房款，但冷月算了算自家每个月的收入，觉得一个月拿出三四千块钱还能承受，就同银行签订了一个长达十年的贷款合同。 这样她手里的钱还能足够支出孙辰的婚礼，只要两个年轻人不是太过挥霍，不会买什么东西都只买贵的，还是绰绰有余的。 冷月买下的房子，总面积也有一百多平米，就算是以后孙辰和宁馨有了孩子，也足够他们住得下。 孙辰和宁馨也都不是会乱七八糟什么都往家里摆的人，所以这一趟，他们只看了床，沙发，茶几，电视柜，餐桌椅，书桌，书架，衣柜，等必需品。 两个人的眼光相近，遇到有些款式难以做出选择情况几乎没有，所以很快就敲定了所要购买的家具款式。 导购员小姐说，他们这个品牌卖的沙发，基本上都是三米七长的，可是孙辰量过，他家客厅里需要三米九长的沙发，只能定制。 “请你们放心，就算是定制，我们也会在二十五天之内把沙发给你们送到家里的。” 再三和导购员确定了送货上门的时间，孙辰和宁馨才手挽着手，离开家具城。 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钟了，宁馨摸摸自己早已经咕咕叫的肚皮，“咱们先去吃饭？” “嗯，想吃些什么？”孙辰点点头。 …… 吃过饭，孙辰他们没再去看东西，而是去了电影院里，买了两张最新上映的电影票。 因为吃饭的时候，坐在他俩旁边位置上的一对情侣因为到底去看什么电影而吵了起来，这让在一旁深受荼毒的孙辰忽然感到愧疚了。 谈恋爱这几年，他好像还没同宁馨认认真真地坐在电影院里，看过一场电影。 当下他大手一挥，带着宁馨就过来了这里。 宁馨虽然嘴上不说，但她的心里真的觉得很甜，乖乖巧巧地跟着孙辰来到了电影院。 爆米花，薯片，瓜子，可乐，孙辰照着手机搜寻到的攻略准备了一个彻底，这才满怀信心地搂着她进去。 电影院里的人不多，不需要对号入座，孙辰拉着有些不敢往前的宁馨，找了稍微往前一点儿，但却不至于人挤人的黄金位置坐下。这是宁馨特别要求的，要是依着孙辰的主意，铁定是哪里隐蔽去哪里呀～ 至于原因，相信没几个人会不知道。 可是听听宁馨这么说？ “前面看的清楚～” 第四百一十一章番外(亲家) 。。。。 这尼玛！ 她说的好有道理，孙辰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于是整个电影放映的过程中，宁馨真的是认认真真地在看电影，只除了在情节递进时的空挡里，她会眼睛盯着屏幕从孙辰怀里的爆米花桶里抓上一把，全程眼睛都没能扫孙辰一眼。而孙辰则一会儿怨念深重地看看她，再转头怨念更深重地看看周围你侬我侬的情侣，化悲愤为食欲，买来消遣用的零食不知不觉就被他给消灭了大半。 好不容易挨到电影放映完了，宁馨拍了拍一直用来抓爆米花来吃的手，转头对着孙辰微微笑道：“咱们走吧！” 孙辰同宁馨的相处模式，真的跟普通的情侣有很大的不同。 宁馨从小到大的经历，决定了她不可能会像是别的女孩那样小鸟依人，她碰到的所有事情几乎都要自己去解决，这也养成了她遇事从来不会想着怎样依赖别人的独立性格。 这也是当时孙辰之所以会喜欢上她的原因。 现代的这些女孩子，因为深受一些言情剧的荼毒，不知不觉就把自己摆在了公主的位置上，全世界的人都来围着她们转才好，而她们需要做的就只是撒撒娇，每天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而已。 所有的苦活累活脏活，自然由身边众多想要献殷勤的男士们去做。 孙辰从来没觉得，男人不管在碰到什么事情的时候都挡在前面有什么不对，但他却也不喜欢，那些女孩子们一副对自己做的这些不止不会记在心里，还会当做理所应当的样子。 但慢慢的相处下来，孙辰还是希望宁馨能够偶尔卸下自己坚强的外壳，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自己帮她去办。 这些与所谓的大男子主义无关，纯粹就是孙辰自己的贪心不足罢了。 有了一个，这样省心独立的女朋友，他还想贪心的拥有宁馨的小意温存。 他们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孙辰也没有拖着宁馨在步行街上逛多长时间，十点半还没到，就把她给送回家了。 看到打开门的是宁国通，孙辰的眼光闪了闪，看来还是未来岳父的手段高，这都已经登堂入室了？ 不过孙辰的心里对于他们两个能够缓和关系，还是感到特别高兴的。只见过韩莉莉两次面，孙辰就已经能够确定，那个女人绝对不会是个好相与的。 岳母通情达理，却在这十年间，受尽苦楚，和该有一个安稳富足的晚年。 看到孙辰送女儿回来，宁国通担忧了一晚上的心虽然放下了，却也涌起了一股子的酸涩。 尤其是看到宁馨挽在他臂弯，朝着自己笑的时候，宁国通恨不得上前把自家闺女的胳膊给赶紧扯下来。 他记起女儿小时候，最喜欢让自己把她给顶在肩膀上坐着，小小年纪，摇头晃脑的说着‘登的高才能望得远’的撒娇模样，心里的那股子涩意，更是明显了。 好在孙辰还算是有些眼色，看出岳父对自己的不待见，没敢在宁夏多做停留，同他和齐美娟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家。 宁馨有点对宁国通在自己家里留宿感到吃惊，同处一个屋檐下，以他跟妈妈之间的关系，毕竟有些尴尬。但她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对这件事看的实在清楚，妈妈也不会吐口留下了他，遂没有言语，朝着两人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第二天早上，宁国通要走了，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鼎盛居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回去之后再做决定。 看了看一直刻意跟他保持距离的齐美娟一眼，宁国通转头跟那宁馨告别。 “我先回去，等到了结婚的日子再过来，这段时间你如果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吧。” “嗯，我知道了。”宁馨乖巧的点点头。 “还有，就算是这段时间你跟孙辰那小子已经谈婚论嫁，但该注意避忌的东西，还是要注意一些。” “哦，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宁馨低着头听宁国通的啰嗦，她的心里很清楚，自己对于这样的啰嗦到底是有多么向往。 小时候因为自己没有爸爸，她没少受班上其他小朋友的奚落，但妈妈每次都会温柔地告诉自己，自己不是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而是因为爸爸在以前所犯下的过错，他真的是真心悔过了。 只要他这样一个态度就好。 齐美娟拿着已经切好，并且用保鲜膜包好的一袋水果，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爷两个的互动。 这样的场景，好像是一个即将要外出工作的爸爸，因为放心不下家中的妻女，而一字一句不厌其烦的嘱咐着。而懂事乖巧的女儿，就站在他的跟前，低头听他教导一样。 这十年来，她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可是从来没有这一刻，能让她感觉到这么的温暖和欣慰。 …… 二十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孙辰和宁馨两个人的婚礼，也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其实从整个婚礼的准备，到那天的具体流程需要怎样安排，大部分事物都是冷月和齐美娟两个人商定的。 孙建军则是负责在一旁出苦力，并且在东西送抵家中的时候拿钱出来。 孙辰和宁馨，则被当成了道具，每天都要任劳任怨的任两位妈妈‘摆布’。 不过对于此事，他们两个绝对没有一点怨言，因为所有的这些，都是他们爱着自己的表现。 所以就算是宁馨试穿了几十次用来在婚礼当天，拜堂用的红缎面衣服，也仍是没有办过一次臭脸。 宁馨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一直以为光鲜靓丽，受人追捧的时装设计师，尤其是定制式服装设计师，他们的工作做起来会有多么的繁琐。 单是一个不小心露出来的线头，就会被金主给一个电话叫到跟前。而且如果不能立马给出一个比较稳妥的解决办法，就算是脾气比较好的齐美娟，也会摆出一副特别不高兴的脸色来。 …… “好了，衣服我看不用再修改了，咱们还是去看看别的吧！” 满意地看着宁馨的一袭红妆，齐美娟点了点头，这才示意宁馨去换了下来。 …… 同冷月一块儿走在街上，齐美娟眼光流转，几乎是每看到一样东西，就会下意识地设想着，这样东西用在闺女的身上，或者是摆在他们新家的某个地方，会不会特别合适。 “怎么了？你又看上什么了？”冷月出声问道。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冷月已经发现了，亲家母真的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人。 可能是怕条件提多了，会给自己家里增加负累，迁怒到她的女儿身上，冷月从来没有见过齐美娟主动提出买哪一样东西。 冷月倒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反正他们这里的风俗就是婆家准备好房子，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琐碎的东西，女方就只要负责在结婚那天美美的出现就行了。 当然，对于自己这个或许是此生唯一的儿媳妇，冷月心中是绝对还有幻想的。 她希望自己的儿媳妇，能够是一个通情达理，温顺乖巧的样子。而经过这么长时间跟宁馨在餐馆里的相处，冷月早就已经把自己儿媳妇的形象，此洞的套到了宁馨的身上。 宁馨的独立坚强，以冷月风风火火的性子，看来却是再满意不过了。 “我昨天晚上看到广告，说是玖福珠宝这段时间周年庆，会特惠酬宾，所有在他们那里买的珠宝首饰都会有抽奖，咱们去那里看看呗！” 就算是黄金饰品已经没有以前现在受人追捧，但他们这里的风俗，仍是需要一些用来装点门面的。 现在流行的是五金，项链，耳环，戒指，手链，再加上头饰五种金饰，是需要婆家在结婚之前就送给准新娘的。 其实这样的事情齐美娟根本不想跟着，有她这个新娘的妈妈在跟前，孙家就算是想要节省，也不好意思在这上面紧巴巴的。 可她再是推诿，也架不住冷月的热情，最后仍是半推半就的跟着她，来到了广告中做活动的玖福珠宝行。 以齐美娟和冷月的眼光，导购小姐向他们推荐了两套金饰，看起来都挺不错的，冷月就转头问亲家的意见。 “美娟妹子，你看哪一套好看？” “就这一套吧！”齐美娟朝着其中的一套指去，她刚才已经留意到，这一套比另外一套好像轻了三十多克。以如今金价每克高达三百八十六的情况下，单是三十克就要贵上一万多块钱了。 冷月其实只是拿捏不准宁馨的喜好，怕选错了以后再来调换不吉利，这才想着带齐美娟过来，两个人商量着来。可是如今自己刚一开口询问，齐美娟这边就给出了答案，冷月一下子就想到了她这样做的原因。 “美娟妹子，你今天这眼光，我可不赞同，”冷月装做一副为难的样子，“我相中的，是这一套呢～” “这一套……”齐美娟还想再劝劝冷月，可是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才好。难道要她直接跟对方说，之所以选择这一套，是怕你们家会多花钱吗？ 这样落人脸面的话，她可说不出来。 “虽然这一套比刚才我指的那一套，轻了三十多克，但这一套看起来好像端庄大气了很多，戴起来比较不会轻易过时。”冷月慢慢说出自己的看法。 齐美娟沉默，其实她也是那样想的。 “这位大姐的眼光就是好，这一套金饰，可是咱们玖福珠宝为了开业一百周年，专门请的在国际上获了奖项的设计师专门设计的，款式新颖独特，却又不失优雅，并且完美地融合了玖福珠宝一贯的端庄大气。就算是用来当做传家宝，也是顶顶够格的。” “是吗？没想到这金饰的来头还这么大，让你这样一说，不买还真的不行了呢～”冷月笑道。“那你就帮我们打包这一套好了。” “美娟妹子，你不会怪我就这样擅作主张吧？”跟导购员小姐确定好了订单，冷月才转头对着齐美娟歉意一笑。 “当然，当然不会～”齐美娟摆摆手。 “虽然贵上一万多块钱，但也算是物超所值了，金饰放在家里，还升值呢！”冷月这几句话也算是向她解释了，这让齐美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月姐，我真的没生气，刚才就是觉得这多花出去的那一万块钱原本可以省下的，没必要那么铺张～” “哎呦美娟妹子，我哪里会那么小气？”冷月也笑，“我知道你也是想帮我家节省，觉得没必要花那么多钱买一个本应是过场道具的东西，但我们家可没打算委屈了宁馨。虽然以咱们的实力，也不能怎样铺张，但还是要在现有的情况下，尽可能的给她最好的不是？这也算是我们对她的看重了。” “我知道的月姐，我……” 年纪这样大了，还被人这样用隐含劝诫的语气说教，齐美娟有些羞赧，不过她并不会因此就对冷月看不惯，相反的是，她觉得冷月没有如同她认识的婆婆那样，一点都不舍得往儿媳妇的身上搭送不说，还会因为儿子对媳妇比对自己好，而对媳妇百般挑剔。 冷月对自己闺女有多满意，齐美娟又不是个瞎的，当然看得出来。而且他也不止一次的庆幸过，女儿以后不用走自己曾经走过的老路，能够过得顺遂一点。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有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就觉得难受，刚才那些话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也担待一点哈！”冷月一向直来直往的性子，心里想什么就会说什么，不过齐美娟的身份特殊，她可不想因为这几句话就跟亲家生分了。 “月姐这是拿话刺挠我呢？我当然知道，你把我家馨馨，可是一直当做闺女看待。”齐美娟笑了。 两个同样为了自己孩子考虑，恨不得把自己所拥有的全部都送给他们的母亲，又怎么会在怎样对孩子好这件事上，而真的产生分歧呢？ 两人说话的时间，导购员小姐这边也已经办好付款手续，把装有金饰的丝绒盒子递给了冷月，“这是您的东西，请收好，欢迎下次再来～” 第四百一十二章番外(嫁娶) 回到家里，齐美娟先给自己放了一缸热水。 整个身子泡在温热的水里，她仰头闭目，回想着刚刚在街上时，冷月对自己说过的话。 “不是我说你啊，美娟妹子，我一直觉得你当年跟宁馨她爸离婚这件事，决定的实在太过草率了。” “要是那事放在我身上，我才不会忍气吞声的成全那个老太婆。为了她想要孙子，就得让咱自己受尽委屈？凭什么呐？咱是小时候喝过她一滴奶，还是她那时候给咱洗过一块尿布呀？养了自己儿子长大成人，以后他自然不能不孝顺，作为儿媳妇虽然也一样需要孝顺她，但却不需要为了成全宁馨她爸做个孝子，把自己的婚姻搭上。再说就算是事情真的发展到了要离婚才能解决的地步，凭什么你就要净身出户，把偌大的家业都抛给宁馨爸后来娶的那个？” “美娟妹子，我今天的话说的有些多了哈，你可千万不要怪罪呀，也别误以为我是贪图了鼎盛居，我今天就敢把话搁在这儿，鼎盛居是宁馨的陪嫁，咱们孙家不会贪图她一分一毫，就算是孙辰，也一辈子不许跟鼎盛居扯上关系。不过咱们同为女人，我实在是觉得，你这些年本不该受这么些苦的～” 不该吗？齐美娟头枕在手臂上，闭了闭眼。 过了很久她睁开眼睛，眼睛里已不复从街上回来就带有的心思浮动。 不管十年前同宁国通离婚的决定自己做的对不对，当年的事，也都已经过去了，如今自己与宁国通，与宁家，也只不过是因为宁馨的关系才会有交集，以后是不会，也不可能会再有任何转变的。 想到打电话说过几天还要过来看两个孩子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的宁国通，齐美娟心底暗想，这次一定要坚持住立场，让他去酒店里住。 …… 齐美娟的心思宁国通不知道，此刻他正为了让过两天的行程可以顺利成行，而努力加班呢。 至于那个所谓的家，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去了，反正韩莉莉那个女人，只要看到钱就可以了，自己回不回家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不同。不过想到自己的儿子宁泽涛，宁国通的眉头就恨不得皱成一团。 因为这些年忙于工作，除了在他很小的时候，宁国通在跟齐美娟离婚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把他当成自己的唯一救赎，不分日夜地照顾过他，在他长大以后自己一直不曾关注过他的教育，以至于那个孩子被他妈妈和奶奶给惯的，真的是不成样子了。 实在不行，要不要把他送去管理严格的寄宿学校去待上一段时间？让他也去去身上的纨绔气，至少让他明白，在别的地方，不是每个人都会给他宁国通的儿子面子的。 让他栽些跟头吃些苦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宁国通想到这里，拿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打给助理，“帮我找几份私立学校的资料。” …… 日子很快就到了孙辰和宁馨结婚的这一天。 齐美娟一大早就起来了，给将要出门的闺女做了一碗鸡蛋面，亲自端到她跟前。 “吃吧，以后再想吃就没那么随便了。”她的声音带着伤感，明明女儿今天结婚，她应该笑的，可齐美娟却觉得平时做起来那么容易的事情，她竟然做不到了。 “妈……”宁馨要早起化妆，此刻刚刚洗过的小脸上，肤如凝脂，透着健康的红晕。 她的眼眶微红，看着妈妈扯起一丝笑意，“瞧你说的，我不过是嫁去隔两条街的孙家，又不是嫁去天南海北不回来了，还说我以后吃不到了，要是不想给我做鸡蛋面了，那咱就吃肉丝面呗！” “你这丫头，就贫吧！让你邢姐笑话～”不管怎样，齐美娟的心思，倒因为宁馨的这几句笑闹，变得轻松了许多。 “伯母，您今天可就要升级做岳母了，是不是特激动，特兴奋呀？不过就算是您再高兴，待会儿等孙辰他们过来，咱也要端住架子，不能让新郎那方轻而易举地就把宁馨给带走～” “好，都听你的～”齐美娟笑笑，“不过咱也别太过火了，都掐着时间呢～” “知道了，我心里有数，伯母你就放心吧！”邢璐嘴上应下，心里冷哼，到时候能让孙辰轻易过了关，就算她输！ …… 孙辰这边几乎一夜没睡。 从老家特意赶来参加婚礼的亲戚有几个需要孙家提供住宿，一部分人被安排到他们原先的家，剩下的大部分人都让孙建军给推到了附近的旅馆里，而孙辰小姑一家，则不顾孙建军的劝阻，留宿在了孙辰家里。 小姑孙秀芳说这样能帮着嫂子多干些活，其实孙辰知道，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跟孙建军从小相依为命的孙秀芳，想要替自家哥哥省下一些住宿费来。 孙辰穿越过来这几年，因为小姑是远嫁，跟小姑没见过几面，但每次见面，孙辰都会感慨一番她同自己老爸之间的兄妹情意，想象着会不会有一个人，代替自己照顾着远在天启王朝的妹妹二妞，如果有，他们之间会不会像是这般。 只有三岁的小表弟被赋予了一个神圣的使命——作为实打实的童子军，他晚上要在喜床上睡一夜，把自己的福气传给孙辰夫妻，让他们来年也能生下一个大胖小子，也就是所谓的‘压床’。 大姑和妈妈冷月睡在客房里，姑父还有爸爸孙建军，只能各自在客厅里支起一个折叠床，凑合一夜，孙辰就只能同小表弟一块儿睡了。 一开始是表弟小康不习惯跟孙辰睡一起，孙辰要哄着他，好不容易表弟睡了，孙辰前半夜又因为心情激动，再加上这几年没曾同人待在一张床上睡过，实在有些不习惯，孙辰一直睡不太实，这样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他刚刚开始做梦，就觉得身下有些不舒服。 转了个身，孙辰还想再接着睡，却觉得不管怎么转，都不得劲儿似的？ 脑中像是有一道惊雷闪过，孙辰忽地一下睁开眼，看向旁边睡得喷香的小表弟。 他伸出手摸了摸身下的床单，好不意外的摸到了一中水沥沥的感觉。 “我擦！”就算是小表弟长得再可爱，孙辰再喜欢他，此刻也忍不住脱口说出一句脏话。 小表弟尿床了。 并且水量巨大，已经蔓延到了孙辰这边。 不想叫醒已经劳累了一天的父母，孙辰只能自己动手。 幸亏小表弟睡得跟死猪一样，要不就凭着孙辰的粗手粗脚，他早就醒了。 好不容易折腾好了，孙辰只觉得刚刚闭上眼睛没多久，他订的闹钟就响了。 穿上新衣，孙辰洗漱完走进客厅，就看到爸爸孙建军和姑父已经把折叠床给收起来，现在正坐在沙发上低声聊天。 “阿辰你起床了？小康昨天晚上睡觉不老实吧？”姑父一见到孙辰，就笑着问，“在家里时，他睡觉总会乱踢，有时候我都恨不得把他的腿给绑住～” “还好，呵呵。” 正在厨房帮着嫂子做饭的孙秀芳一看孙辰出来了，把手洗干净就去了孙辰屋里，看到床上的那个鼓起的小包，笑的一脸无奈。再转头看看角落里的那一堆，只剩下苦笑了，“这家伙，真是……” 孙秀芳跟冷月打了个招呼，就抱起脏了的被单去了盥洗室，总不能把这些留给嫂子来处理。 孙辰收拾整齐，一众哥们儿也都来到他家，简单地吃了冷月准备早饭之后，他们就坐上准点抵达的婚车，去开往迎亲的路。 因为这座小县城还没有如大城市般，全面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所以在路上不时有人会在人流稀少处把一小串已经点燃的小盘爆竹丢出车窗外，用以代替华夏古时迎亲时的唢呐吹奏，还有一溜九辆的红色婚车也挺扎眼的，引来道路两旁的众人侧目。 终于到了宁馨家门口，孙辰深吸一口气，手捧象征着甜美爱情的玫瑰，敲响了门铃。 “伯母。”看到穿戴一新，还因为略施了一些薄粉显得年轻了十几岁的齐美娟，孙辰裂开了嘴。 “呦，还叫伯母呢？今天可要改口了！”邢璐在一旁调侃道。 “对，对，对，瞧我，”孙辰一拍脑门，从善如流，“妈！我来接宁馨。” “哎！”齐美娟不知怎的，听到孙辰这样叫自己心中忽然涌出一股酸涩，眼泪差点儿就掉出来。 “快进来吧！”侧身让孙辰和他的同伴们进门。 怕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齐美娟转身，“我去给你们倒杯水喝。” 孙辰刚要转身坐下，就看到宁国通端坐在沙发上，正抬眼用复杂的神情望过来。 “宁……爸爸！”孙辰下意识的一声‘宁伯伯’，在将要脱口而出的一瞬间，转换成了爸爸，这让本来还对孙辰这么快就把自己女儿给拐到手颇有些不乐意的宁国通，心中舒畅不已。 而投桃报李，本来还打算为难一下孙辰，不想让他今天这么轻易就过关的宁国通，露出了难得的笑脸，“坐下喝口茶吧！” 齐美娟看在眼里，心底无奈发笑，刚才孙辰还没过来时，也不知道是谁一脸严肃，口口声声说打算今天好好为难为难孙辰的，可孙辰的一句爸爸，就让他缴械投降，站到了他那边。 不过宁国通这关好过，邢璐那里就不那么容易了。 在孙辰回答了邢璐几个关于宁馨的喜好的小问题，忍着羞涩又唱又跳地表演了一会儿，然后指天承诺以后会一心一意的对待宁馨，并朝着邢璐掏了一大笔的喜钱之后，孙辰终于成功地见到了自己的新娘。 一直都知道宁馨长得好看，可孙辰还是被盛装打扮过的她给狠狠地惊艳了一把，那比平时略有些浓重的妆容，让一贯清纯可人的宁馨此刻看上去多了几许成熟，再加上一抹娇羞，简直让孙辰一众人看直了眼去。 孙辰下意识地就不想让这样的宁馨被别人看了去，看到梳妆台上绣了并蹄莲的红布，福至心灵地赶紧给她盖到了头顶。 虽然这样的举动让自己收获了伙伴们以及邢璐投过来的鄙夷眼神还有嘘声，但孙辰装作若无其事般，愣是没有改正过来。 心里知道这只是一个仪式，以后想回娘家时也很方便，可是齐美娟和宁馨还是有些依依不舍。就连宁国通，在宁馨跟着孙辰走出宁家大门时眼眶都泛了红。 回孙家的路上，孙辰把宁馨揽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却没想到越是宽慰，宁馨原本在眼眶里打着转，坚强地没有流出来的泪倒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地倾泻而出了。 手忙脚乱的孙辰好不容易把她给哄的不哭了，车子也刚刚好停在了孙家楼底下。 因为场地的限制，举行婚礼的地方就安置在楼前的那处空地上，婚庆公司已经把所有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 他们一下车，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就响了起来，踩着铺就的红毯，顶着红绸彩带一路走到父母面前，孙辰的心中被幸福塞的满满当当。 “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早上好！阳光明媚，歌声飞扬，欢声笑语，天降吉祥，在这美好的日子里，欢迎大家来到……” 听着婚礼司仪神采飞扬的开场白，孙辰的思绪早已经飘到了遥远的天边。 几年前，他还是天启王朝下辖一个小小山村的病弱少年，每天都过着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生活。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穿越到这里，不止不用担心温饱问题，还拥有了关心自己的父母，喜欢的工作，最重要的是，竟然还能找到想要共度一生的爱人？ 他不由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句话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是否代替自己生活的那个远在天启王朝的山村少年，也能拥有跟自己一样幸福的结局？ “孙辰先生，请问您愿意娶身旁这位美丽的小姐做您的妻子吗？”司仪的问话，把孙辰的思绪成功地拉了回来，他笑着看了看对面的女孩，随即没有任何犹豫地大声回答道：“我愿意。” 第四百一十三章番外(尾声) 婚后的生活，比孙辰当初所设想的还要美好。 因为餐馆的原因，孙辰与父母还是每天都会见面，唯一的不同就是不再住到一起。至于岳母齐美娟，他们小两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提着东西去看望她，陪着聊聊天让她不至于那么无聊。 不过这样的情况在宁馨被医生确诊怀孕的时候，发生了改变。 因为即将出生的孩子会是两个家庭唯一的第三代，孙辰父母和齐美娟，甚至宁国通，都极为重视，简直要把宁馨当成国家级保护动物给全面保护起来。 两个人的二人世界，也自此宣告结束。 孙妈妈冷月和宁馨的妈妈齐美娟两个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轮流出现在他们的住处，变着花样的给宁馨做这做那，说是众星拱月都不为过。 在两个家庭的期盼中，宁馨顺利产下一名白白胖胖的女婴，取名为孙妍，小名为果果。 因为孙辰是独生子，附和华国的二胎政策，所以在果果四岁半的时候，宁馨又经过十月怀胎生下了一名男婴，凑足了一个‘好’字。 至于鼎盛居，宁馨并没有过多干预。不说宁国通正当年富力强，任何事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条，单是韩莉莉那副样子，宁馨是能不见面的尽量不见。 并不是说宁馨怕了她，纯粹是不屑于与她那样的人有任何争执而让自己徒增不快。 反正鼎盛居到底已经归了自己，她再闹腾也得不到了，那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去应付不想见到的人呢？坐等明年的分红，不知道有多惬意。 虽然这些分红最后全都被宁馨捐赠出去，自己没有得到一分钱的便利，但看到别人因为自己的帮助渡过难关，宁馨还是觉得很满足。 那个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宁泽涛，宁馨见过几次，相比于第一次见面时的嚣张跋扈，他这些年的转变还真的挺大。 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连一声姐姐都没有喊，反而因为知道了自己就是‘夺去’他鼎盛居股份而对自己恶语相向。 虽然不曾稀罕过这些，但他那样的作为还是惹恼了宁馨，上去照着他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反驳。看他张牙舞爪的反应，要不是旁边有宁国通坐镇，宁馨觉得他都要朝着自己动手了。 几年的封闭化学校生活，不止让他学习到了足够的文化知识，还把他原本的脾气打磨得平和了许多。对于自己年幼时的不成熟举动，他长大了之后还曾经无比愧疚地向宁馨道了歉，宁馨虽然没能大方地表示不跟他计较，但也不好揪住不放，只是说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当年他的母亲破坏了自己原本幸福的家庭，就算是他跟自己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宁馨也做不到亲密无间，不故意找他麻烦，就算是厚道的了。 孙家的餐馆这些年发展下来，也渐渐成为了小县城里的招牌，孙辰在合适的时机里，以连锁加盟的形式，让它开遍了华国的各个地方，孙辰的身家，也因此翻了好几番，成为了华国新鲜出炉的餐饮界新贵。 宁馨因为生下孩子之后舍不得，自己甘愿退居二线，回归家庭过起了相夫教子的日子。 对于她的决定，孙辰举双手赞成。当然了，如果她想要在职场打拼，孙辰也是会全力支持的，他虽然来自古代，但大男子主义的思想，还真的没有多少。 转眼间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孙辰也到了不惑之年，孙家菜馆已经在华国遍地开花，成为了快餐行业的领头羊。 整个华国的民众都知道，孙家菜馆的老板，是一个极其顾家的人，浸淫在灯红酒绿的商场中，还能够一直洁身自好，这可是极为难得的。 不过房间也有传言，他的夫人宁馨，气质也是极为出众的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她名下的鼎盛居股份，每年的所得都会全额拨给由她的名义所设立的基金会，用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群。 这样的夫妻两个。好无语外的得到了华光民众的追捧，曾经他们两个还被评为华国的模范夫妻。 华国的百姓不止一次的艳羡过他们能够拥有这样的好运，能够遇到彼此。 对于别人的艳羡，孙辰也是深以为然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不错，能够拥有这样的完美人生。 …… 孙辰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当初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时候。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因为高烧而嘴唇干裂的少年，被刻薄的奶奶给赶出家门，住在破败的茅草房里。 可是他没有因为这样，就丧失了对于幸福生活的追求，在邻居大壮一家的帮助下，上山打猎养活自己和妹妹。 后来机缘巧合，他认识了走街串巷的货郎杨，从他的手里接过货郎扁担，一步一步地做到了衣食无忧。 再后来的后来，他甚至成为了坐拥千万亩良田的大地主。 看着这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的奋斗史，孙辰热血沸腾，他又是佩服少年的成就，又是因为少年在奋斗过程中所受的苦头而心疼，千般滋味，尽在心头。 到了最后，看着那人在儿女的簇拥中寿终正寝，他也仿佛是卸下了一身重担般，豁然开朗。 早晨的阳光照在脸上，孙辰睁开了双眼，回想梦中的情景孙辰莞尔一笑，这就是另一个自己的一生么？孙辰不知道，但他宁愿这样相信着。 “既然你把原本属于我的一生过的这样精彩，那我也要努力加油，才能不辜负这一场交换的人生。” 转头看着一旁人在沉睡的妻子，看着她眼角即使是用了高档化妆品也不能抹平的细纹，孙辰觉得自己圆满了。 这样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的感觉还真的不赖。 “加油啊孙辰，这一生的时间还很长很长，看看到了最后，你能到达怎样的高度。” 起身洗漱过后打开窗户，看着窗外愈发灿烂的阳光，孙辰深呼吸，给自己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