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贵和》 序章 灵山出尘,破天入云,红云雾海中只露出点点山尖,如同大海中悬浮的孤岛,星罗棋布,却错落凄美。山峦灵秀异常,雾霭流岚如玉带环裹,撩动着轻纱的柔美。在这灵山氤氲之上,一团紫华云团格外显目,冲散了半边血红的天空,煽动着霸气却凄伤的气氛,这秀美出尘的舞台上到处充盈着凄美的寂寞,似乎万古的荒凉尽皆汇聚。 紫华渐渐消散,缓缓淡出一双气若沧海却愁若浓云的眼眸,随之而来的是势若山岳的伟岸身躯,虚浮于红云之上,这是一个充满了力量的美少年!身袭火武战袍,散发着窒息万物的气势,高贵得无以言表。是什么让他陷入了浓浓的惆怅?他左臂轻环,竟然搂抱着一个沉睡的婴儿,那样安详甜美的苹果脸蛋,柔顺却略微上翘的睫毛给了她婴儿永远灵秀纤柔的清丽。 “真是个美丽的孩子!”美少年轻叹一声:“可惜你的命途竟是如此艰难!”美少年轻轻拢了拢婴孩。天云雾海循着无声的风流动着,如同赤绫环舞,清河细流。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清冷而轻柔的声音:“你果然在此!”如天籁般动听,似乎能撩动一切静寂,这是一种突然破云观天的感觉,美好得令人惊喜。 美少年回过身来,直定定地凝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道蓝光破云而来,细细一观,只见蓝芒奇光之中,一位略显瘦弱的红发少年正驱云而飞,径直来到美少年的面前,他轻轻收拢灵光,清瘦的面容上却目光如炬,毫无畏惧地直视着美少年淡紫色的瞳孔。 万物再也无了生气,雾海浓云突然翻滚不已,灵秀挺拔的山峦此时显得何其羸弱,山身震撼,天地随之摇曳!良久,晃动才渐渐平息下来。美少年叹道:“共工,你还是不肯放过她!” 共工似乎万物不扰,语气永远清冷而温柔:“天命如此,祝融,你又何必执着?” 祝融很受不了他的语气,右袖肆意一拂,衣袍猎猎作响,他的语气永远充满着气势:“她是无辜的!” 共工不为所动,依旧轻柔道:“我们也是无辜的!” 祝融恨声道:“我们是神,这般胸怀,如何主持天地正义?” 共工语波不惊,淡定得眉头也不稍动:“我们的胸怀自然无与伦比,但我们的自由早已被一种无关的正义所束缚。今日我来,也是身不由己!” 祝融怒吼道:“不对!天帝不是说万灵和而为天道,众生需待之如一吗?你所谓的正义岂不违背了天帝训言!” 共工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说得不错,神本不是万物主宰,所谓天命,也皆是生灵缘法,实在与人无尤。由神族主持万灵正义,本就不该得很。但神明力量强大,别人让你担负的自然就多。即便你不愿,要想摆脱生灵怨气的纠缠,也不得不为!” 祝融道:“可她虽是蚩尤精气所结,毕竟已有自己的灵识,实与魔族无关矣!” 共工淡然摇头,眼眸中充满迷雾道:“世人皆知她是魔帝复生唯一指望,若魔帝灵识重聚,以她幼婴之灵,如何抗拒蚩尤?即使我放过她,天帝身负万灵之望,又能放过她吗?即使天帝能放过她,无知的人们能放过她吗?神被刻画得太完美了……” 祝融怔在了那里,这一刻他能说什么,救魔婴是出自正义,毁了魔婴亦是为神族,为万灵着想!到底孰是孰非?祝融陷入了无边的苦痛之中,强烈的情绪波动几乎使他神基不稳。共工看在眼中,一股轻柔的蓝色灵光,自共工手中散向祝融。 “万事莫扰,灵台清净!”共工天籁之音在祝融脑海中响起,祝融一惊,得水神之气辅助,忙收摄心神! 祝融心念电转,自己神力源自天地初开的神华,性属火,脾气迥异于其他神祈,没有神该有的清气与淡然,或许自己更适合在人间吧!此时只好犹自苦笑道:“看来我真不适为神……” 共工似是早已知晓了祝融的意图,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当真如春阳化雪,俊美得令灵山云海黯然失色!他悠然道:“把她放进你的绝灵神域吧!” 祝融抬眼直直地凝视着共工,许久许久后,突然哈哈笑道:“你说得不错,神被刻画得太完美了,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就死,我以命相保,她将终生良善!至于今天,我不欲害你,就让我们一战,让我对你无所亏欠!” 话说罢,他双指凝聚紫华,潇洒一划,一个紫华漩涡现身浓云之上,祝融轻轻抚过魔婴的脸颊,魔婴竟然露出一丝淡然的笑意,恰似莲花吐杏,牡丹绽蕾,瞪着圆若苍月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怀抱她的人!祝融曾为救魔婴而身入魔穴,九死一生,如今又为了她而将堕入人间,想想自己一世际遇当真玄妙无比。祝融双眼一闭,准确无误地将魔婴抛入了紫华漩涡之中,漩涡迅速将她吞没。 祝融深深凝望着东南方,火武袍猛地一挥,狂吼一声:“走!”那漩涡向着东南方山明水秀的地方飞去,渐渐消失在云海中。 共工微笑着看完这一切,道:“我的真冰玄气是你绝灵神域的克星,你最好先将我除去!” 祝融也含笑看着共工,刹那间他已明了共工的意图:要与自己生死与共!祝融有些歉意道:“你不必如此!” 共工收摄笑容,风轻云淡,却依然有些玩味道:“你我并蒂同生,自然应携手赴死,岂能让你独自一人在人间逍遥!” 祝融看望着这与自己同生共死的消瘦神祈,心中无比宽慰。但共工的神资远胜于他,实在应该继续为神,于是劝道:“我乃自弃之人,你何苦同我经历轮回之劫?” 共工悠然叹道:“瑶宫清苦,万念俱禁,何似人间美好,冷暖相依?” 祝融如同看异物一般看望着共工,他怎么也料不到,这样一番话竟然自水神口中说出,实在与他心中那一切淡然的共工谬以千里。 共工自然知道他此时的想法,微微一笑,继续悠然道:“我清淡,并非因为淡是好事,而是神界的一切实在让人不得不淡。” 祝融释怀一笑,道:“那今日,你就拿出自己封藏的狂野,与我一战,咱们再共赴人间!” 共工也豪气干云的一挥衣袖,哈哈笑道:“好!为了我们各自的坚持和共同的信念,你我便在这不周山来一场惊天之战,让天地众生记住我们这一对狂神!” 祝融哈哈大笑道:“好,为了我们各自的坚持和……共同的信念!” 天地间一片肃杀,紫蓝二气染得天空一片炫彩,云气汹涌如浪,山峦崩裂,便如天柱折断。天地间似乎处处剑气纵横,刺破苍穹,群星乱舞,水浪滔天!在这样的场面下,令人惶恐,令人无助…… 第一章 纨绔少年 梵天山庄,北倚玲珑之山,南濒洛河之水,庄中交通阡陌,人员兴盛,男壮弟子各司其业,老少妇孺各乐其居,端是一片和睦乐土。庄中布局严肃,亭台轩榭与奇木名花相谐,院阆楼阁与剑坪湖水交融,俯仰观之,皆感觉和乐而庄严。 庄中四大名筑驰名天下,“云霄殿”居中而立,琉璃碎瓦,朱漆木柱,玉砌雕栏,青砖石路,让人一看便肃然起敬,暗叹妙手珠心。“逐日阁”“弄月楼”“摘星筑”为武林三大名楼,分别为梵天庄历代庄主,庄中上层女眷,庄主上层男眷所居,楼分三层,皆是画檐飞角,气象宏伟之筑。 天星破晓,旭日东升,淡淡的金辉将整座山庄笼罩在一片宁寂肃穆之中。云霄殿内,一片山呼打破了这晨曦的寂寞:“参见庄主!” 一位身长八尺,体格健硕,身着象征着地位的青纱绣衣,龙行虎步,气势雄浑的中年男子自云霄殿外踏入红杉地板的殿中,手虢后摆,威严十足地坐在殿中主座之上,眼中精芒四射。 殿中聚集了四位白裳花发的老人,十几名装束各异但严整清落的年轻人,俱是神情严肃注视着中年人,眼神中充满崇敬。 庄主扫视了殿中诸人一眼,开口声若洪钟:“今日召集诸位乃是为了殿中十年一度的祭神盛典,逐项事宜,请雷长老宣示!” 一位细眼花须的老头站了出来,虽说眼睛细小,却一点也不影响他出尘的气质。雷长老清清嗓子,从广袖中取出一副卷札,朗声宣读起来:“昔者天灾地难,魔乱丛生,黎民不立,饿殍遍野,众神怜我苍生,乃诛巨兽于四极,疏洪水于东海,收厉鬼于地府,斩魔帝于逐鹿,驱瘟疫,救万民,功彰青史,德被众生,苍生感念,乃兴祭神之事。千年教化,乃成仪式,必以青案香烛、黄纸符水示尊,德像跪拜、牺牲崇奉示敬……” “停!”殿中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雷长老一怔,抬眼望去,正是庄主!庄主略有不快问道:“这牺牲是何道理?” 雷长老略一诧异,还是老实回答道:“庄主,牺牲之事,历代如此,唯有牺牲,方能向神明表明我等诚意,以求神明护佑!” 庄主大为恼怒,道:“天大的笑话,神若怜悯众生,我等诚心祭拜,自能求得护庇;若还惦记牺牲,又与魔族何异?如此神明,不祭也罢!” 殿中一片喧哗,千百年来,又有几人如此不奉神祈?殿中长老更是惊骇不已,雷长老劝道:“庄主啊!此乃大不敬之罪,莫要再提!莫要再提!” 庄主“嚯”地一声站起,衣挟劲风,大声叱道:“罪从何来?哼!尔等不必再议,我意已决,今年祭祀,不作牺牲,我云帝尧倒要看看,神灵降我何罪?” 殿中喧哗声更响,开始时,还只是四大长老吵吵嚷嚷,后来,诸弟子也颇有议论起来。云帝尧一阵失望,神的威慑已经深入肺腑,刻骨镂心,即使历经千万年,依旧长盛不衰。他将殿中人一一重新扫视,几乎人人面上带着反对的神情,让他感到一阵心痛。 正在他皱眉之时,眼前突然扑入一张清秀沉稳的脸,他的三弟子杨远!杨远一身蓝绸绣衣,背负宝剑,目光坚毅,闭口不言,但看得出他对所谓牺牲,也不赞同。云帝尧如同找到知音一般会心一笑,接着看望其他人,诸人见云帝尧依然不松口,知道事不可为。云帝尧平时积威甚重,让人望之如同山岳,产生高山仰止之感,不敢直视。如今云帝尧于此事上心若磐石,再多言语怕也无用,搞不好还要惹祸上身,还是噤声为妙。诸人想清这一点,都乖乖闭上了嘴。 云帝尧冷哼一声:“诸位还有何疑议?” 诸人面面相觑,无声摇头。良久,一个沉稳内敛的声音响起:“师父英明!” 众人循音望去,竟是平时沉默寡言的杨远,杨远放松双手,与众人对视。眼中精芒四射,毫无畏惧! 又是一阵沉寂,良久,诸人才附和一声:“庄主(师父)英明!” 云帝尧哼哼着点了点头,抬眼看向杨远,杨远没有动作,恢复了那沉稳坚毅的表情。云帝尧暗自赞赏,脸上依旧盛气凌人。他又是一扫,突然问道:“松儿呢?” 众人一看殿中,确是少了个人,原来云帝尧的独子云傲松又没上殿议事,只怕仍在摘星筑里睡着大觉。说起云傲松,诸人一般不屑一顾,只因此子顽劣,不习诗书,学武也极不用心,只道自己天资聪慧,要学便学高强武艺,三流之术决不正眼顾之。坏就坏在云帝尧仅此一子,乃梵天庄未来继承人,云帝尧想尽办法,诸般教化,都没有收到效果。 云帝尧愤然拂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可恨可恼!”骂毕举步踏出云霄殿,径往摘星筑去了。 殿中一白裳弟子悄悄对杨远说道:“小师弟只怕又要被罚禁了!” 杨远眼眸中突然现出一股少有的柔和,他轻轻摇了摇头,道:“丘云师兄,我倒是挺羡慕他的。” 丘云也是呵呵一笑道:“是啊,人在江湖,能如小师弟一般逍遥自在的又有多少?” 杨远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是无言一笑。 ※※※※※※※※※※※※※※※※※※※※※※※※※※※ 日上三竿,一少年仍然趴在床上,姿势古怪,如同四脚章鱼,棉被被他可怜地踢到一边,嘴里还在梦呓呢喃:“……唔……哈哈……本大侠乃是武林盟主,三教九流皆听我号令……云帝尧老头,看到本盟主……还不下跪……呵呵……” 一个梳着双角辫,婢女打扮的少女冲到床边,抓着他的身体使劲地摇晃起来,急声催促道:“少爷,庄主来了!” 少年睡意正酣,迷迷糊糊,也没听清楚少女的话,只管继续呢喃:“不怕!我是……武林盟主……什么庄主……都归我管!” 少女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个整天做着武林盟主梦的少爷,只是继续催促道:“庄主正在上楼!” “别管他……什么?”少年蓦地惊醒,迅速一个鲤鱼翻身,爬将起来,像少女呼道:“好铃儿,快!防尧一式!” 铃儿颇知其意,迅速将被子两个叠翻,折叠整齐,然后急速开到书案边,笔墨纸砚外加《论语》,一应摆好。少年亦以惊人速度着好衣装,耳听庄主如雷吼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矫健的纵跃,翻至书案另一边,掠过上方时,已然随手操起了那本《论语》。 只听“砰”的一声,一位神态威严,势如山岳的中年人应声而入,不是云帝尧又是谁?少年单手背负,摇头晃脑,朗声读起:“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读罢还摆出个了悟的模样。 庄主一阵诧异,但略一思索,旋即心里已有了底:障眼法!云帝尧也不拆穿,只喊道:“松儿!”此子正是云帝尧独子,纨绔得令人头痛的云傲松。 云傲松抬起头,十分优雅地欠身施礼:“父亲!” 云帝尧轻哼一声,巧讽道:“平日叫你读书,你百般避逃,今日居然日出西方,主动读起书来,当真难得!” 傲松没有听出云帝尧已识穿他的诡计,装模作样道:“昔日不解父亲用心良苦,盼我早成圣人之才,一味任性,现在想来,着实惭愧。今日早起,见青霜玉露,曦阳破晓,书兴大发,遂诵《论语》,略一细思,但觉句句精粹,如沐春风!”这段台词自然是他所谓“防尧一式”的内容,请了他最喜欢的师兄杨远精心编制,他也是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把它记住。 云帝尧一听便知他背后有高人相助,他此时也不想知道是谁。只是继续道:“吾儿有所长进,你既然深习圣人之言,我便问问你圣人之意!” 傲松一惊,脸上阵青阵白,暗道:“这老头平日只要见我读书便走,今天居然……老头果然精明,看来今天必然又是大劫,哎!!!我的命……好苦啊!! 云帝尧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当下问道:“你刚才读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此乃孔子治学之言,我问你,此话何解?” 傲松当场傻了眼,要知道刚才不过装模做样,当不得真的,但刚才这句又被云帝尧逮了个正着,还做出了个深有体会的样子,当下暗骂自己做事鲁莽。但覆水难收,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孔子真乃一代圣师,他在那般年代就知道,学了不思考就会“忘”记,只思考不学习就是“呆”子。” 云帝尧气得右袖一拂:“哼!投机取巧,不学无术,不知进取,丢脸之至!你最好给我反省清楚,不然休想走出摘星筑!” 傲松一身脱力了一般,一屁股顿坐在了椅子上。铃儿忙扶着他问道:“少爷,你没事吧!” 云傲松双目无神,有气无力道:“怎么会没事?又是几天不能出去玩了!!” 果然只听外面云帝尧怒气冲冲吩咐道:“这几天不许少爷出去,直到他想清楚了为止!” “是!”响起两名庄丁地声音。 铃儿无奈地点点头,其实从云帝尧进门起,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后果。云帝尧何等精明,他们这种小孩手段又怎能瞒过历尽人世沧桑的他? 无聊地被禁闭了一天,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云傲松坐在案几上对着镜子无聊地做起了鬼脸,做到好笑的样子,便指者镜子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后窗一声异响,云傲松警觉地喝问道:“谁?” 一位蓝绸绣衣,身材挺拔,背负宝剑,沉稳内敛的青年已立身于房中。星眸熠熠生辉,静静地凝望着傲松,带着一丝柔和宠溺的情愫。 傲松定睛一看,是杨远师兄。顿时吁了口气,脸上绽起笑脸,迎上去问道:“杨远师兄,你怎么来了?” 杨远柔声道:“我听说你又被师父罚了,特意过来看看!” 傲松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还怕这招?” 杨远定定地凝视着傲松的秋水一般的眼睛,问道:“真的吗?” 傲松不敢直视,哈哈笑道:“自然不假,我跟你说,其实这也没什么,就是……就是闷得慌,虽然有铃儿解解闷,但终归没什么乐趣!” 杨远收住眼神,安慰道:“明日乃是庄中祭神大典,你是庄主独子,也是该去的。趁着这个机会,你好好玩玩吧!” 傲松眼睛一亮,忙问:“真的?祭神大典?” 杨远道:“我来便是告知你此事,也好过你在此无聊地扮鬼脸!”温柔的笑,完全是兄长对小弟弟那种关爱的神情。 在整个梵天庄,喜欢傲松的人并不多,真心为他好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在他的记忆里,也就老爹云帝尧,杨远师兄,像妹妹一般的丫环铃儿三人而已。 老爹云帝尧虽然严厉,动不动就在他面前发火,但他还是明白这是父亲对子女特有的关爱方式,因此虽然表面上恨极了老爹,却也在心底默默留着一片位置。杨远师兄对自己好虽使他意外,但他正是求之不得,杨远那种宠溺弟弟一般的眼神,让他心里倍感亲切,心中也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大哥了。至于铃儿,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情如兄妹,两人几乎无所不谈,亲密无间。 傲松想着杨远的事,怔怔出神,不知不觉,杨远已经消失不见。傲松自苦一笑:“怎么这么急?像阵风似的! 此时,铃儿从外面若有所思地踱了进来,云傲松忙转过身来凶狠狠道:“好啊!铃儿,你有事情瞒着我了,快说,什么事?不然我叫你好看。” 铃儿服侍他已久,二人感情深厚早已坚逾磐石,云傲松这话说说,铃儿自然知道没有恶意,于是答道:“我刚才看见玲珑山那边突然霓光万丈,好象有什么大事发生呢!” 云傲松一下子来了精神,忙问:“什么霓光?为什么会有霓光?” 铃儿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听山水长居那边的客人们说,好象是有什么宝物将要现世。” “宝物?”傲松这下更是兴致盎然,问道:“山水长居的客人真的这么说?” 铃儿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道:“我不小心偷听到的。” 云傲松兴奋得跳起来道:“那应该不会错,能被老头请到山水长居的客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哈哈,有好戏看了,我要去参和参和!” 铃儿道:“可庄主不让你……”铃儿指了指外面的两个庄丁。 傲松会意,笑道:“我有办法,铃儿你要帮我!” 铃儿奇道:“咦?少爷你有什么办法?” 傲松笑了笑道:“铃儿,你帮我弄根又长又结实地粗绳过来!” 灵儿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未解其意,问道:“少爷要绳子干什么?” 傲松不耐烦推了推她道:“哎呀,好铃儿,你呆会就知道了,快去!” 铃儿就这样被傲松推到门口,猛然惊醒,颤声问道:“少爷,你又想从窗子溜走?” 傲松“呵呵”一笑,做出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铃儿其实很不愿做这种事,上次她也是这样助他溜走,结果被云帝尧狠狠地罚了一顿,此刻她实在不想冒这个险。但看傲松去意拳拳,她也没有拒绝之理,只好反身奔下楼去。 不一会儿,铃儿吃力地拖着一卷麻绳踏上楼来,两个庄丁十分奇怪,便拦下问道:“铃儿姑娘,你拖这么一大卷长绳干什么?” 铃儿瞪了他们一眼,不甚客气道:“要你们管,少爷要的东西,你们还想拦下?” 其中一个庄丁道:“不敢,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自然不能让少爷在我们手里出了差池。” 铃儿没好气道:“出差池?怎么?把少爷软禁在这摘星筑,还不准他要一卷麻绳啊?” 庄丁们知道这丫头与傲松关系颇好,平时巴结得很,此刻见铃儿发怒,心道惹急了这小姑奶奶也不比得罪傲松好多少,赶忙赔笑道:“哪里,我们……我们只是看铃儿姑娘拖这么一大卷麻绳累,想帮帮您的忙,呵呵!” 铃儿见了他们这一副阿谀奉承的脸,心里一阵恶心,同是下人,铃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讨厌这种嘴脸。 两庄丁迎上去,满脸媚像道:“铃儿姑娘,您老歇着,这种粗活,怎么能叫您干呢?” “不用了!”傲松突然冷着脸,从后面冒出来,接过灵儿手中的绳子,自顾自地走进了房间,铃儿自然也跟着进去了。对那些平时看管过他的人,除了云帝尧他没办法外,其他人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给他们的。 云傲松一进门,又换回笑脸,对铃儿感激道:“铃儿,你真是太可爱了,太感谢你了。” 铃儿还是不放心劝道:“少爷,你还是别……” 傲松不等她说完,点了点头,道:“你不必担心,非常时刻,自然要用非常手段。”说完,把绳子一端在窗梁上栓牢,另一端抛下楼去。然后转过头对铃儿道:“好铃儿,你在房里要制造我在的样子,不要让外面的家伙疑心,知道吗?” “知道了!”铃儿对这种状况早以习惯,制造两人均在的假象的高明程度,连傲松也自叹弗如,因此,傲松才敢偷偷跑出去。 傲松刚开始往下爬,铃儿已经开始自导自演的独角戏了,还真是难以分辨,听上去,也有傲松在傻笑。傲松满意地点点头,放心地往下爬去,爬到一半时,一股剑气激射而来,傲松暗道不好,那剑气已经削断了绳子。傲松直直跌落下来,惨叫一声:“哎哟……” 傲松大怒吼道:“哪个家伙这么卑鄙?害我跌个半死?” “你想去哪儿?”一个如同洪钟的声音响起,傲松一听这声音就萎靡了,这种声音还能有谁?自然是云帝尧无疑。只好抬眼傻乎乎地望着老爹,等待末日审判。 云帝尧看着气不打一处来,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回去,要我亲送不成?” 傲松大惊,忙道:“不敢,孩儿这便回去。”转身灰溜溜地又逃进了“牢笼”。开玩笑,傲松哪敢让老爹送啊?他那一送只怕就是直接将自己从一楼打上三楼,这个险可不能冒。只是可惜了这次逃跑计划啊! 云帝尧目送着傲松进去,哼道:“臭小子跟我耍鬼蜮伎俩,哼!当真不知死活。” 第二章 神坛兽影 玲珑山。青奇灵秀,怪石嶙峋。曲水流觞化作清脆的琵琶,润物微风轻扶飞舞的绿绦。苍松抱翠,薄雾拥红。一切美丽在晨曦烘托中显得那样美好安宁,让人不忍打破。 一缕温和的金光自东方盈盈轻放,唤醒了熟睡的鸟儿,绿树连理之间,已隐隐能听到它们的欢鸣,如一曲动听的歌谣,赞颂着晴明安乐的天堂。 羊肠小道蜿蜒绵长,直上顶峰。山灵归聚之地,秀气逼人,令人不知不觉沉醉其间。峰顶中央,一座玉台凝脂洗碧,灵光映人,仿佛整座山的灵气皆会于一身。玉台之上,一张青玉石案横摆于中央,案上青烟袅袅,香烛祭奉一应而全,两侧黄符竖立,圣水齐备,似有大型祭祀之举,只是似乎缺了猪、牛、羊之类的牺牲之物。 玉台四周,已经围满了人。大部分人皆着青麻短衣,神情恭谨。立于诸人之前的是多名衣着各异却高贵无匹的青年,四名白裳花发的老人以及一位气宇轩昂,八尺巨躯的中年人,正神情肃穆地凝望着玉台上的玉案。正是云帝尧率众准备登台祭神。 只听雷长老长喏一声:“请庄主登台祭神——” 云帝尧一甩前摆,阔步登上玉台,来到青案前虔诚下跪,从袖中抽出一副卷轴,猛然舒展,朗声读起祭文:“往古之时,天地巨变,乱从中起,生灵蒙难,哀鸿遍野。魔人鄙陋,趁人之危,起不义之众犯我人间,涂炭善良,先人力之所限,空怀热血,而无所作为,以致白骨积山,十室九空。幸有神明矜悯,降神力于人间,祸乱方祢。自此百姓安居,生灵安乐,再未丛生大难。神灵恩德,我等铭感腑内,追忆千秋。梵天庄云帝尧今日率合庄之众,虔诚祭拜,青天白日,实所共鉴,愿神灵护佑,保我一方乐土,安享万世清平。” 祭读完毕,云帝尧指间突然烈焰丛生,卷轴青烟不生,祭文便如此烧毁于青案之前。台下诸人暗自惊叹,这庄主的功力当真是越来越高了。 云帝尧的武功在江湖上虽算不上绝顶,然可与敌者亦是寥寥无几,如今功力又上一层楼,怕是直追江湖五天绝了。江湖五天绝乃是江湖最为瞩目的五大高手,诸人修为鬼神莫测。 云帝尧虔诚地磕了三个头,算是对神明的尊敬,然后傲然起身下得台来。接下来便是梵天庄四长老雷霆霖雪祭拜,四长老在庄中地位尊崇,分管庄中诸事。更重要的是,四长老主持庄中神事。梵天庄历代敬神,主持神事人的本身也容易被神化,因此,四长老更有着除庄主之外无上的地位。 四长老一翻祭祀后便是云帝尧诸位弟子了。云帝尧共收弟子十二名,九人资质平凡,并不能很好参透云家武学。二弟子丘云资质奇高,修为进步极快,已经直追云帝尧的水准了,只是丘云专于练武,不太擅长庄务。三弟子杨远深沉内敛,诸事不表于外,而且为人精明,庄中之事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又颇有资质,学武极快,很得云帝尧喜爱。至于最后一人,便是云帝尧的独子云傲松了,云傲松骨骼之惊奇,为云帝尧毕世所罕见,乃是学武天才,可惜云傲松高傲得紧,认为三流武学不足为道,难成盖世武功,扬言非绝学不学,开口便要学云帝尧的精要武学《火灵六剑》,云帝尧怕他起步太高,容易走火入魔,不愿教他。云傲松也一直跟父亲耗着,每次云帝尧授功之时,总是敷衍了事,对此,云帝尧也是无可奈何。 云傲松跪在蒲团之上,大咧咧地磕了三个头,心里祈愿道:“天上各路神仙,如果你们今天就让我学到《火灵六剑》,今晚一定再来为你们磕个头,保佑保佑!”边在心里嘀咕边握着双手神经质一般地乱施礼。 台下诸人莫名其妙,但傲松纨绔之名传扬已久,诸人皆以为笑料,暗自在心里笑着,哪里知道傲松心里这般想法? 云帝尧眉头一拧,心中暗自不快,傲松居然在神坛上胡乱作为,让他老大无颜。终于忍不住喝斥道:“你这畜牲,丢人现眼,还不快跟我下来?” 云傲松浑不在意,与父亲多年的斗争已使他练就一身厚于城墙的脸皮,钢精铁打,百辱不侵。当下也只是“呵呵”一笑不作表示。 突然神台中央霓光显现,继而大盛,四方灵力,如同潮水般涌向神台,把神台笼罩在浓浓霓光之罩中。傲松心感不妙,欲要奔下台来,奈何全身突然被抽走了力量一般,再也拖不动脚步,只得软软的瘫在玉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却感到愈发困难,斗大地汗珠如同河流倾泻一般滚滚不息。 众人一片慌乱,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云帝尧惊呼一声:“松儿!”见儿子越来越难受,心急不已,慌忙调集全身功力,欲要突破霓光之罩,进去救人。谁知那霓光灵力之强,简直毕世难见,云帝尧巨大力量冲在霓光之罩上居然纹丝不动,还爆发出一股反震之力,将云帝尧震出数丈之远,云帝尧喉中腥甜不已,五脏六腑如同被针绞一般。云帝尧捂着胸口,努力忍耐,仍然支持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这股力量的强大惊煞了在场的所有人,毕竟云帝尧的实力摆在那里,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那股力量居然能重创于他…… 杨远此时沉稳的表情已然不见,见傲松快要不支,眼中热泪充盈,反手拔出宝剑,凝力于剑,就要往上冲。云帝尧此时冷静下来,因为他见傲松只是在里面脱力了,呼吸困难,并未出现什么伤他性命的现象。于是伸手拉住杨远:“冷静行事!” 杨远看了他师父一眼,也很快明悟过来,死死盯着霓光之罩,静观其变。 霓光之罩巨变陡生,灵光突然呈漩涡状凝聚,玉台中央青玉案居然被灵光绞了个粉碎。玉台中央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不一会儿,浮现出一个巨大洞口,霓色漩涡被渐渐吸纳进去,一道霓光剑气破洞而出,直破天际。远远观之,便是一道霓色光柱履地支天。 又是这道光柱,昨晚不少人也见到了这光柱,有识之士预言有宝物将要现世,如今宝物不见,倒是活见鬼地被害得够呛。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思索着这一切。 突然山下响起一声震天彻地的兽吼声,不久,一只红鳞碧角,体格大人十倍有余的巨兽如同发了疯一般冲了上来,云帝尧诸人循声望去,见那巨兽浑身为赤炎裹附,所行之处,无不成为一片焦土。 只听雷长老惊呼一声:“火魔兽?天哪!是什么招来这上古魔兽啊?”脸部肌肉迅速绷紧,胡须瑟瑟发抖。其它三长老听到雷长老这声惊呼,俱是脸色一变。 众人听到这呼声,俱不知火魔兽是为何物,但看那魔兽咆哮之下,草木尽是灰飞烟灭,也顾不得了解何谓火魔兽,皆是惊呼着向玉台退去。 云帝尧疾步来到雷长老身边,问道:“可有方法对付?”云帝尧也不问这是什么怪物,因为现在根本不是问那个的时候。 雷长老定了定神,这才恢复过来,对云帝尧道:“庄主,火魔兽性属火,我观它已达青焰之境,修为更不下两千年,诸人绝非其对手!” “青焰之境?两千年?”云帝尧暗自心惊,修炼火系绝学的人皆知道一个人在火系真气上修为高低从火的颜色上便可看出,火分七等:赤橙黄绿青蓝紫,颜色越深修为越高。这只火魔兽居然已达青焰之境,还修行了两千年!只怕非人力可敌了。 雷长老招呼其它三位长老道:“诸位长老,今日是我庄存亡之秋,我们快结黑水法阵,困住魔兽,庄主,您带人趁机离去!”看来雷长老是欲以四人性命换取诸人安全了。 云帝尧断然回绝道:“不行!我乃一庄之主,岂能无视庄人性命,苟且偷生?” 雷长老此时放下以往对庄主的谦卑,厉声急斥道:“莫非庄主以为,以赤橙黄三昧之火,可敌青华魔焰?” 云帝尧顿时为之一窒,是啊,此时徒留与此,只是白白浪费性命而已!凭借黑水阵法稍困魔兽,撤离诸人,绝非难事,只是白白牺牲了四长老的性命,云帝尧心中何其不舍。 火魔兽已然冲到几人面前,雷长老大喝一声:“布阵!” 雷霆霖雪四长老分别就位,各执宝剑,默契无间地向火魔兽发起进攻。四长老的武学路数性属水,乃是当年梵天庄先主为了平衡庄内武学所倡,此时恰好用来克制火魔兽。 火魔兽身形受阻,怒不可与,嘴中青焰不断喷袭,四长老水系真气遇之即溃,根本毫无进攻之力,但四长老凭借着一口气吊着,硬是没让魔兽脱出阵中。拖了许久,云帝尧从容指挥庄众撤离,但由于撤离空间狭小,到此时,云帝尧和杨远,丘云,傲松均未及时走掉。火魔兽一声怒吼,青焰如万象奔腾,四周激散。四长老已经拖了良久,早已是强弩之末,这青焰一击,四人皆浑身冒烟,伏倒在地,晕厥过去,再也站不起来。 火魔兽发出一声胜利的嘶吼,径直向玉台冲去。云帝尧看到刚才脱力的儿子已经晕厥过去,还在玉台。一身奋起,跃上玉台,托住其左臂。火魔兽奋力扑到,云帝尧见事态危急,扯住傲松往边上一扔,这一扔虽没用多大力,但云帝尧何等修为,轻轻一扔傲松已被扔出十丈之远。 云帝尧自己猛然扑倒,火魔兽一下未扑中目标,撞在了霓柱之上。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霓柱形态陡变,又成漩涡,把火魔兽卷入其中!火魔兽奋力挣扎,居然脱不出身!,眼看着漩涡一点点把火魔兽吞掉,最后消失不见。更神奇的是玉台似乎从未受过任何创伤,如同祭神前一般凝脂洗碧,奇光映人。 云帝尧、丘云、杨远俱都瞪圆了眼,若非绞碎的青玉案,脱力晕厥的四长老昭示,诸人皆会以为不过经历了一场恶梦而已。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春天的夜晚总是催人眠的,但云傲松仍然把眼睛瞪得跟珠子一般圆,白天经历的一切,让他心中一直存着心念,他对这一切太好奇了。 “我一定要把他搞清楚!”他心中打定主意,决定旧业重操,走窗路去玲珑山弄个明白。他把麻绳系好在窗棂上,心中默默祷念:“老头不会今晚又搞守株待兔吧?不会!绝对不会!”傲松一边愤然想着,一边把绳子抛下去。 旧业重操自然轻车熟路,一下便爬到了二楼。突然背后又是一道劲风响起,绳子应声而断。傲松脑子一下进入窒息状态:“不是吧!今晚您都来守点?您也太敬业了吧!” “咚”的一声落到地上,伴随着傲松的惨呼。面前一人走过来,傲松决定认错,争取宽大处理:“爹,孩儿知错了,孩儿这便回去!”说完转身便跑。 陡然听到一声:“师弟,又要上哪去啊?” 傲松一惊,这声音不像老爹的呀!啊?是……杨远师兄!傲松猛然回过头来。蓝绸绣衣,身材挺拔,背负宝剑,沉稳内敛,果然是杨远! 傲松马上换上笑脸道:“哦!呵呵……是杨远师兄啊,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把今天的事弄清楚!” 杨远见他那张脸变得比闪电还快,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那妖孽道行颇高,庄中无人能够对付,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吧!”眼神中分明藏着深浓的关切,只是语气风轻云淡。 傲松眼中一亮,道:“那更好了,我以前都没见过什么厉害的妖怪,好不容易遇上一只,哪能只见一面?”其实要说傲松是一面也没见过火魔兽,那时不是晕过去了吗? 杨远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也罢,知道你小子收不住……” 傲松狂喜道:“师兄答应我去玲珑山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杨远师兄对我最好了。” 杨远脸上仍无颜色,只是续道:“不过,你不能这么去……” 傲松一愣,问道:“那我……” 杨远喊道:“看好!”没等傲松反应过来,杨远突然舞起剑来,傲松喜形于色,知道杨远担心自己,要教自己一招剑法,以杨远对他的关心,只怕是要教《火灵六剑》了,当下凝神模仿起来。 只见杨远剑花狂舞,剑气凝成一个花蕾状,随后向前一送,那剑气如同花瓣绽开一般,把前方巨石击了个粉碎!看得傲松瞠目结舌。杨远收下剑势,嘱道:“这便是师父绝学火灵六剑第一式火花绽蕾,今日教你,实在是权宜之计,你这下去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嘴里应付着,傲松暗喜,心想:“天上的神仙显灵了,今晚还真是出来对了,要去磕头,一定要去!” 突然想起这样只怕会连累杨远被老爹责罚,忙问道:“杨远师兄,你教我火花绽蕾,不怕老头责罚?” 杨远仍然静静地道:“眼下保你性命要紧,这六式剑法师父迟早还是要教你的,我只是从权处理。这把剑你也拿去防防身吧!”说完递过自己的配剑。 杨远疼爱傲松还真是没话说。不过,傲松其实还并不理解为什么杨远这么疼爱他,他从来没问过,只是感觉这个师兄跟别的师兄不同。今天杨远又是教剑法,又是送剑的,让他更加想问清这个问题。于是问道:“杨远师兄,你……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其他师兄都只会板着脸教训我。” 杨远轻叹了一声,眼中泛起迷雾,望向天上的月轮,舒了口气道:“等你真的不再调皮的时候,我再告诉你,现在说来徒增烦恼而已。” 傲松真是摸不透这个师兄,但他对自己这么好,自己还要求什么呢?看杨远的样子,明显还不愿提及,自己也不便勉强。 杨远又叮嘱道:“你此番前往玲珑山,若遇到火魔兽,不可力敌,速速逃了便是!” 傲松点了点头,道:“我记住了!师兄,今天谢谢你,明天请你喝酒啊!”随后,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杨远凝望着他的背影,眼眸中透着丝丝苍凉,隐隐有着遗世独立之感。一轮明月高悬九天,隐有淡淡暗意,夜色一空如洗,却透着无尽苍白。 傲松来到庄门前,见一个庄丁抱着武器昏昏欲睡,另一庄丁干脆直接卧倒,或许有蚊虫叮咬,突然一巴掌往脸上一拍,似乎有点痛,又咧了咧嘴,继续呼呼大睡。 傲松呵呵一笑,暗自惊喜:“机会来了!”于是猫手猫脚向外摸去。怕惊醒二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声响。 眼看便要过了这一关,突然那站着强撑的庄丁头一低,晃晃脑袋居然醒了过来,正好瞧见傲松猫行蛇步欲要脱离二人视线,忙喊一声:“何人在此,鬼鬼祟祟,留下姓名!”喊完,挺枪便向傲松冲过来。 傲松大气一泄,知道事不可为,回过头来,笑脸不需酝酿迅速绽放,哈哈道:“啊!这位兄弟啊,你累了吧,哈哈!你继续睡,我不打搅你了。”说完举步往外,就欲逃出。 谁知那庄丁倒很是忠诚职守,见是傲松,止住脚步,放低武器,道:“少爷,庄主有命,夜过子时,庄人一律不许离庄,还请少爷恕罪!” 傲松见软的不行,便脸色一沉,喝道:“大胆,没看到我是谁吗?敢拦我的去路,不想活了?” 那庄丁不为所动,只是恭敬道:“小的乃是奉命行事,请少爷恕罪!” “没商量?”傲松一脸试探的表情问道。 “少爷恕罪!”那庄丁不动如山。 傲松此时那个恨啊,这么忠于职守的人本就是很少的,看看自己摘星筑那两位也就知道了。怎么自己就这么倒霉,碰上了一块硬骨头呢? 傲松强忍着愤怒,吞了吞口水,做出一副狱鬼出牢的表情,口气十分阴狠道:“你……别逼我出绝招!” 那庄丁见傲松短短三句话,便换了三个表情,心里也着实惊讶了一场,心里嘀咕道:“这少爷不是千面郎君吧?”面上却不能有丝毫偏差,依旧是一副恭谨而又坚决的表情,垂头拱手道:“属下职责所在,即使少爷杀了属下,属下也绝不能放少爷走!” 傲松脸色又是一变,龇牙咧嘴道:“放心,不杀你……我打!”趁其不备,挥着未出鞘的宝剑,向那庄丁侧颈一拍,“啪”的一声,庄丁应声而倒。 傲松蔑然一笑,对晕倒在地的庄丁道:“说了不要逼我出绝招!”转眼向另一庄丁瞧去。那位庄丁在睡觉方面显然功力不浅,这么大动静,硬是没盖过他鼾声如雷!傲松放下心来,长吁一口气。 有四周看了看,没人!大好时机,不趁机溜之,实在对不起老天美意,傲松暗自想着,脚下一点不慢,早已脱出庄门。 第三章 剑中仙灵 傲松几乎是跳到了玲珑山,偷跑计划成功了嘛,自然欢呼雀跃。此时夜已至深,望舒驾着华美的仙车,拉着天镜羞涩地藏到乌云之后,星空亦是黯淡无光,似乎一下子从天朗气清变得昏沉压抑。傲松抱怨道:“什么鬼天气!怎么比我变脸还快?” 晃晃悠悠地来到山顶,玉台依旧那样灵气映人,让人不知不觉心境平和。想着白天在此祈愿要学《火灵六剑》,果然就学到了,这让傲松对这玉台不觉间亲近了好些。他又走上玉台,双腿一跪,道:“今天,小子在此许愿本是无意之举,没想到各位神仙就把它放在心上了,傲松感激不尽,以后每年我都来拜各位一次,多谢多谢!”说完磕了三个头,这下可是出自真心,不参杂质。 突然玉台上一阵晃动,灵气四聚。傲松一惊,心想:“不会这么倒霉吧?又来!”想起白天的那一幕,他犹自后怕不已,慌忙一纵跃,跳下玉台,回头看向玉台,玉台上霓色灵光已成旋涡状轻轻浮动,全然没有白天那威猛绝伦的气势。 “原来白天和晚上是不一样的啊!”傲松心想。凝望着霓光。这一静下心来,发现这霓光竟是如此美丽,夺人眼球,仿佛在这灵光之中便是世上最安宁和美的地方。 傲松情不自禁伸手触向霓光,突然傲松全身一紧,又不能动了!傲松心中大急,心道:“原来这霓光还有惑人心神的力量,难道真是天要绝我?” 傲松心中正绝望的想着,突然一个虚影自他身上脱离出来,凝立于他的面前,犹如天神一般。那虚影身长近九尺,虚裹于氤氲紫气之中,正瞪着紫色的眼眸凝视着他。那是一个高大威猛,气胜河山,君临天下的人!仿佛世间气势皆是会于此人一身。 傲松一时忘了自己还处在危难之中,心中战抖不已,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威武之躯,天下何人能与争锋?那人凝望傲松许久,仿佛已把他看穿一样,默默点了点头,面无任何情绪,并未说话,慢慢消失不见,一股霓色灵光突然在地上开出一个大洞,一股巨大的吸力不由分说地将傲松吸进,巨洞缓缓闭合,又恢复了过来。霓光消散,仿佛一切均未发生。 傲松往下掉着,一直未着地,大洞仿佛无穷无尽,傲松浮在空中,力气居然已经恢复!傲松心里惊讶地想着:“这什么地方啊,怎么好像没底啊?老天,你好歹给个说法呀!”谁知话音刚落就着了地,只是奇怪的是自己好像并未受伤,傲松本来以为那么高掉下来,只怕必死无疑了,“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我已经死了,成鬼魂了?” 傲松往自己身上检查着,发现自己身上居然裹附着一层紫光,一掐自己还有知觉啊!看来必是这紫色灵光救了自己了。当下也不管这么多了,开始检视周围环境,小心翼翼的朝前面走了起来。 走了许久,发现洞中岔路广布,绵延曲折,很是难走。虽说挺烦,但还是没有见到什么骇人的怪物,到是洞里有许许多多的穿山甲和不知名的小虫子。 正当灰心丧气之时,突然见到有火光掠过,傲松一阵高兴,心道:“必是师兄说的火魔兽了,原来你也掉下来了,他说你很厉害,我偏不信,我这就跟你会会!”想到这里,忙提起步伐,向那火光赶去,追到岔路绝处,那火光突然“扑通”倒地了。 傲松大奇,迫进一看,只不过是一只浑身着了火的野兽。不象是什么很厉害的妖怪啊!傲松心里失望至极,正打算回身,陡然听见一声异兽巨吼,傲松心里一毛,回头看去,只见一只怪兽红鳞碧角,身长十五丈有余,体形硕大,几乎完全堵住了岔路返回处,一双邪异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傲松,似乎充满了愤怒,嘴里还不时喷出火光,不正是火魔兽吗? 傲松一看,自己除了拼死一战,毫无选择。当下拔出杨远的赠剑,与火魔兽对峙起来,心里怨道:“这火魔兽怎么这么大啊?没人跟我说啊!”心下懊悔不已。但心知已无路可退,干脆傲气一提,心一横:“大也不见得厉害,况且我刚刚还学了火花绽蕾,我才不怕你呢!”这虽是打气的话,却也真让他舒服了不少。 当下运起剑气,意识里模仿着杨远的剑路,几股剑气聚为花蕾,此时火魔兽也暴吼一声,一股青色热焰喷来,傲松心里一惊,慌忙把剑气送出,这样一来,威势大减,被热焰直接压散。火魔兽又吼了一声似乎在欢庆自己旗开得胜,随后抬起利爪向傲松抓来,傲松慌忙闪避着,火魔兽力量骇人,一爪下去,地面便是一个大坑。傲松心里虽然惊骇,但看它身体巨大,想它也不灵活,心里总算有了希望,自己全力闪躲,只待它力气耗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傲松越看越不对劲,这火魔兽是越来越灵活,傲松越来越吃力,心想:“这样下去,迟早成为它明天的早餐,何不全力一搏?”想到这里,这次聚齐全身力气,趁火魔兽进攻得狂热时,使出火花绽蕾,他不仅把剑气送了出去,还自己持剑飞刺过去,心里暗暗得意。谁知,火魔兽根本不在乎那点剑气,打在它身上随即消散,到是那把剑刺在了它身上,但它随即一吼,一爪便把那把剑打成了废铁,飞了出去,傲松也重重地跌在地上。火魔兽狂吼一声,向傲松扑到。傲松心里一阵绝望,心道:“想不到我未来的武林盟主竟然死在妖孽手上!”但随即又心有不甘,便抓起身边的废铁,凝上最后的力量使劲掷了出去,火魔兽一愣,像是吸取了刚才被刺了一剑的教训,定住身形,往后一闪。废铁发力本就不大,此时没了后力,更是自然落在了地上。 傲松几曾见过这般骇人的妖怪,体力早已不支,火魔兽却又扑了上来,眼看将命丧兽口。突然傲松面前霓光一闪,火魔兽像撞到了墙一般跌回老远。 “大胆妖孽,休伤吾主!”少女的声音!轻灵婉转,却庄严肃穆。一位身裹于霓光之中的少女现出身形。 火魔兽狂吼一声,又向少女扑到。少女冷哼一声:“无知妖孽,岂能容你?”话毕,右袖轻拂,一道霓色光球电射而出,可怜妖兽尚未反应过来,便是一声惨嚎,随后浑身蓝焰,不久化为灰烬。 霓光散去,少女徐徐转过身来,傲松眼前一亮,一位仿佛由人精心雕琢,宛若天物的少女突入眼帘,霓裳羽绫,广袖罗裙,发带轻扬,金莲步虚。面若蓝田润玉,眉若墨黛柳丝,目若碧玉清水,唇若红樱熟透,青发随风舞,娇躯浮若萍。浑身散发出轻灵出尘之气,夺天地之造化,皎皎如月,令人不敢亵渎。这等美丽,几乎集天地灵气于一身,如同每位少年男子梦中仙女,或还更甚,这一刻,风云为之变色,红花闭蕊,孔雀开屏。 傲松见少女莲萼天容,楚楚盈光,一切都令他那么心动,心里竟然还那么熟悉,又亲眼见她施展奇术,搭救自己,不由得心里亲近好些。目瞪口呆地惊艳了半晌方觉失礼,忙结结巴巴感激道:“多……多谢姑娘……搭救之恩!” 少女轻拂广袖,双脚触下地来,美眸中光华流转,神色复杂。好一会儿才道:“主人……忘记毕方了吗?” 傲松大感惊奇,没想到这般灵秀的女子竟然会开口称自己为主人,正自疑惑不解,那少女又叹道:“忘川之水,果然神鬼莫敌。” 傲松一想,忘川之水?不是阴间之物吗?传说忘川之水沾之便可脱离一世桎楛,忘却一切烦恼。心中自是觉得诧异,却也没有多问,只道:“姑娘救命大恩,无以为报,姑娘请到我们庄上去,我要好好感激你的。”对这般如同仙灵的女子,傲松心里起不了半点浮念。 女子仍然自顾自地丧气低喃:“……也罢,主人根骨仍在,或能再成正果,记起前生旧事。”说罢舒了口气,抬眼望向傲松,道:“主人且随我来……” 傲松傻傻愣愣的不知该说什么,他觉得这女孩的话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仿佛能左右一切,凌然万物之上。但转念一想,这女子身怀奇术,必是高人,高人难免有些恃才傲物,可以原谅。当下随着这位自称“毕方”的姑娘往深洞内走去。 二人已走得很深,恍然觉得奇热无比,傲松只觉身心俱燥,瞬间汗流浃背。毕方看在眼里,轻抬玉腕,一片轻灵的光点飞向傲松,傲松顿觉气血都慢慢转凉,清爽受用。于是大为好奇地问道:“姑娘这是什么法术,我本来觉得好热,现在却感到十分凉快?” 毕方浅浅一笑,花开几度,未必有此姿容,只听她道:“主人前生之术,是名天炎真气,我刚才不过小小法术,万灵之力,视实为实,谓虚则虚,心中清净,自然不受万千束缚,逍遥自在。” 傲松不敢看她,似乎觉得自己这等浊物不配看这天地绝色。他自认还达不到那般境界,再说他也不太愿变成那样,只是对他的前世感到兴趣无比。于是问道:“姑娘提到我的前世,好象很厉害的样子,我的前世到底是什么模样啊?” 毕方顿下脚步,伤感地看了傲松一眼,竟不回答,又提起金莲向里走去。傲松也不在意,跟了上去。到得洞底,一池炎火,自地底喷起,精灵跳跃。炎火之上,一柄奇剑虚浮半空,熠熠生辉,奇光盈动,柔和轻妙,令傲松心中平和不已,对这把剑更是爱慕。 毕方道:“此剑名为毕方,以我为名。本是主人前世之佩剑,后为高人封于此地。” 傲松大惊:“这也是我的?” 毕方轻点莲颚:“或许天意,主人来到此地,物归原主!” 傲松赞道:“真是好剑!毕方姑娘,它真的送给我?哇!我前世到底是谁啊?这么厉害。” 毕方道:“天机未到道破之时,我若强行点破,只会害了主人!让你又回不去。” 傲松点了点头,心中虽是些许纠结,但毕方不说,自己也难以勉强。当下自是默不作声。毕方自然知道他心里的渴望,安慰道:“前事过往,皆已虚无,主人何不珍惜眼前,寻找自己的快乐?” 傲松心里一亮,道:“也对……快乐要紧,何必追求烦恼?毕方,谢谢你!”傲松遇到这位气质脱俗的女孩,心里本已十分高兴,眼见她又温婉善良,对自己处处开导,体贴入微,心里好感飞速飙升。 毕方微微笑道:“主人能够想通,自是再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前生真的是一个好人……” 傲松哈哈笑道:“是吗?可惜我现在却变成一个大坏蛋了。” 毕方经他这一说,顿时也忍不住莞尔一下,道:“……主人永远都是好人。” 傲松心里一阵舒坦,望着这位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女孩,道:“毕方,我看你以后不必叫我主人了,毕竟那也是前生往事,我既然已经变成云傲松,就应该做我的云傲松,不是吗?我看我以后就叫你毕方,你呢……就叫我傲松,好不好?” 毕方怔了一下,不无感动道:“主人对我真好……” 傲松笑道:“不是说好不叫了吗?” 毕方略一收神,道:“恩……主……傲……傲松,快去执拿毕方剑吧!” 傲松大气道:“好!我云傲松今日得此宝剑,果然天不绝我。”随后,又暗道:“呵呵!老头,我现在可不怕你了!” 毕方抿嘴一笑,似乎听见了一般。傲松走向毕方剑,虽知此剑本是自己之物,但仍不免激动,他手颤颤微微地握住毕方剑。刹那间,毕方剑灵光大盛,照彻全洞,似乎恢复了生机。不由得再次赞道:“真是绝世神剑!” 毕方道:“傲松持执毕方剑,入世后当外修功德,内练功法,有朝一日,或可重返故地。” 突然,剑光又慢慢暗淡下去,傲松神色变得疲惫不堪。有气无力地问道:“我怎么好象……头好晕……全身……没了力气。” 毕方惊道:“傲松,你,你没事吧?” 傲松眼看栽倒下去,毕方赶忙将他抱住,盘膝于地,着急地喃喃自语:“……糟了,他把心法也忘尽了!”望着傲松紧皱的剑眉,心里好不着急。 所谓关心则乱,好半晌才想起度灵输气之法。忙运起功力,为傲松输入灵力。未过多久,傲松悠悠转醒,见自己竟然躺在毕方怀中,甚是窘迫,赶忙爬起身来,支支吾吾道:“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傲松只觉得气息愈来愈混乱。 毕方对此似乎不以为意,只是面有愧色道:“傲松,对不起,我一心让你重持毕方,忘了你已经不记得前世种种了……” 傲松窘围顿解,问道:“难道执拿毕方,还有特殊的方法不成?” 毕方尖颚微点道:“我本剑灵,一直在剑内,乃是神剑制衡力量的来源。如今脱剑而出,握剑者若不得执剑要领,必然灵力耗竭……” 傲松恍然大悟,道:“我曾听老头说过剑灵的事,在神兵中往往都有剑灵,没想到你居然也是,那你在剑里呆了多少年啊?” 毕方双眼迷茫起来,悠然道:“我也不知道,自从那场劫难后,我就一直呆在剑里,今日,我感应到主人来临,这才脱剑而出,释放灵力,引你到此。” 傲松一惊,恍然道:“没想到白天的异象竟然都是毕方的杰作!只是今天火魔兽是怎么回事呢?” 毕方苦笑道:“它与我们有仇,既察觉到我碧海凝烟之力,又怎肯罢休?只可惜它终究是个小角色,来此不过以卵击石罢了。” “小角色?”傲松不敢置信,这都是小角色,那毕方的修为到底到达了怎样的境界啊?傲松心中震撼不已,但转念想到她为了等自己,在剑中苦守了不知多少年?实在令人感动。 “苦了你了”,傲松怜惜道:“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把你封到剑里去了。” 毕方心里一阵感动,眼中露出欢喜之意,但随即又面露哀伤道:“只怕不行,凡人之力根本无法承受毕方神剑的饮取……傲松你莫急,我这便归剑!!” “毕方!”傲松赶忙叫住,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想你回去,你……你太苦了。” 毕方一怔,抬眼望向傲松,恰好迎上他关切与不舍的眼睛,心中无比温暖,俏脸微羞道:“你……你如果不想毕方回去,倒……倒另有一法!” 傲松忙问:“什么法子?” 毕方道:“傲松你前生修了一门奇术,便是我说过的天炎真气,可自然吸收外界灵力,但此法过于强大,傲松如今之躯不比前世,不宜深修,习得最初一层即可,若执意深究,恐有性命之忧。” 傲松急道:“我一定听你的话,那……那你快教我啊!” 毕方双眸含露,浅浅一笑,傲松虽纨绔子弟,女色见过不少。但如毕方这般脱尘入仙之女,那般娇颜如月的神情,也直让他心神摇曳,久久注视,目光难以离开。 毕方又羞又喜,自己一介剑灵,前生主人半眼也不愿多瞧她,一直把她封在剑里,如今却对自己亲睐有加,她心中恻动,不知道该不该执行她已计划了无穷岁月的计划了,或许主人这样会更快乐,自己也可以永远在他身边。 但转念一想,凡人寿命转瞬即逝,主人已经受了重重苦难,不能在让它继续。于是下定决心道:“傲松,这层叫天炎聚顶,虽是初层,但若非傲松这般根骨,却也难以练成。” 傲松清醒过来,忙道:“毕方,那你快点。” 第四章 月楼幽魂 日主中天,细如碟盘,却热若蒸笼,让人心中烦闷,坐立不爽。梵天庄内,花草树木,亭台楼阁,都隐隐冒着热气。云霄殿中,云帝尧的火气也并不小,他冷冷地盯着殿下诸弟子,大声喝问道:“还没找到你们小师弟吗?” 诸弟子惭愧相觑,皆是默然。杨远目光一沉,并不说话,只是心中慌乱起来。昨晚毕竟是他把傲松放出去的,傲松到现在未归,难道碰上了火魔兽,被它……杨远不敢再想下去。他原本意思是多让傲松经历一些事情,一个人只有历经了人世沧桑,他才能真正长大,才能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人物。未经锻炼,怎得绝世锋芒?可是这些毕竟是要以他的生命存在为前提的,若傲松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若你当真有何不测,师兄自是赔上这条命与你便了。”杨远凄然地想着。只是他不知这番他在百感交集,而傲松正喜滋滋地享受着他的奇遇。 云帝尧见弟子们毫无反应,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杨远。随即微微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昨夜守庄弟子何在?” 殿外,两名弟子诚惶诚恐地踏入殿中,双双跪倒。只是一人浑身瑟瑟发抖,面部肌肉因恐惧而变了形;一人倒没有这般丑态,但面上表情也显得极是羞愧。 “你二人守卫庄门,职责重大,居然敢私放少爷,该当何罪?”云帝尧显然火气又冒上来了。这一声吼把殿下两名弟子吓得匍匐于地,不敢动弹,嘴上只说:“弟子该死!” “说,少爷是如何出庄的?”云帝尧显然意识到这样问话只会让弟子慑于他的气势,反而问不出话来,终于将声量放低了好些。 这样一来效果果然好多了,殿下那名胆子较大的弟子,昂起头,将昨晚傲松的出庄经过一丝不差地绘叙出来,这般仔细,倒让云帝尧微微愣了一下。 但庄主的威严很快让他调整过来,马上追问道:“他没说要去哪吗?”其实云帝尧早已心中有数,以傲松那爱凑热闹的性格,不是去了玲珑山又会去哪儿?但他心里总还抱着一定的希望,希望从弟子的口中听到他没有去玲珑山,没有遇上火魔兽。 可事与愿违,那弟子很是诚实的回答道:“这……倒不曾得知!”弄得云傲松心中七上八下,起伏不定。 杨远在一旁看着云帝尧,知道他心中忐忑,想要安慰安慰他,于是抱拳拱手道:“师父不要担心,小师弟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岂料云帝尧一听,反而拂袖大骂:“哼!这个畜牲,死了倒也干净!” 杨远知道云帝尧在气头上,以云帝尧的性格,越是安慰,只怕越是触他逆鳞。只好退而求其次,道:“那就让徒儿去将他寻回,若未寻回师弟,杨远誓不归庄!”杨远如此说一方面是间接安慰怒火正盛的云帝尧,另一方面也是为求自己心安,毕竟傲松若真出了事,自己是有相当大的责任的。 云帝尧冷冷地看了杨远一眼,杨远都这么说了,他怎会不明白此事或多或少与杨远有关。可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难道还要让杨远以命抵命不成?只好颓然一挥袖,淡淡道:“你去吧!” 杨远微一欠身,正欲离开,突然一名弟子面带惊恐,脚下生风地冲上殿来,气喘吁吁地禀道:“庄主,大事不好了!” 云帝尧有气无力问道:“何事如此惶急?”开玩笑,还有什么大事比自己儿子失踪了还大? 那弟子好像受惊极大,语无伦次道:“庄主……鬼……鬼……弄月楼……鬼……”不过总算把意思说明白了:弄月楼闹鬼了! 云帝尧此时正在气头上,听那弟子说得如此不伦不类。当即大喝道:“胡言乱语!此时日正中天,阳气灼烈,什么鬼物胆敢现身,自寻死路?” 那弟子本就受惊极大,心中起伏如潮起潮落,犹自惊魂未定,哪惊得起云帝尧再来一吓?当即趴在地上不敢作声。 杨远见那弟子说得煞有其事,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便暂时放下傲松的事,对云帝尧道:“师父,光天化日,寻常鬼物自然不敢扰我山庄,但世事无常,若鬼物道行高深,却也不可不防!待弟子一查究竟,再作论断。” 谁知云帝尧突然面色一沉,眉头一凛,朝杨远微微摆手,慢慢从庄主宝座上站起身来,在殿中来回踱起步来,口中念念有词:“弄月楼……弄月楼……闹鬼……闹鬼?”突然双眉一挑,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后急不可耐,大步向弄月楼奔去。 诸弟子从未见过云帝尧如此神态,当下议论不已,难道一只鬼物也能把云帝尧吓成这样?怎么想怎么不可思议。 杨远也是大惑不解,欲图跟去,云帝尧却又突然转过身来命令道:“你速去找回松儿!妖孽之事,也不可拖延!” 杨远见师父显然不欲自己跟随,只好领命,举步向庄外走去。 云帝尧三步并作两步,步履轻快,看得出用上了一种奇妙的轻身步法。他面沉如水,看不出是愤怒还是兴奋,不过转瞬便已到达弄月楼前。 弄月楼,比之逐日阁,少了分雄浑与霸气,却多了分秀雅和恬静,仿佛被温情的女子居住,也沾上了她们女子独特的毓秀之气。楼中女眷此时皆汇聚于楼外,表情各异。有惊慌失措的,有犹豫不决的,有言笑晏晏的。惊慌失措的女眷自然是出于人对鬼本能的恐惧;犹豫不决的则是自己身负武功,但又害怕不是鬼物对手;言笑晏晏的或出于稳定人心,或不屑一顾,不信鬼怪白日作乱之说。 云帝尧在众女行礼声中,步履惶急地冲入楼阁中,惹得众女奇怪不已,云帝尧平日对男弟子可谓极尽手段和威严,可在庄中女眷面前却从来都是温文尔雅,不大声说话,面对她们也从来耐心细致,仿佛他这一庄之主倒怕极了女子。今日云帝尧却是一反常态,跟没见到她们似的。 云帝尧急匆匆地奔上楼去,来到一个房间前陡然停下了脚步。他凝望着房门,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那房间门上,有人用剑锋刻着个大大的笑脸,看上去,已有多年,但房门上却很是清洁,纤尘不染。 云帝尧轻抚了一下那个图案,缓缓闭了闭双眼,轻轻推开房门,只见窗边一只倩影悠然玉立,碧玉青簪轻挽倭髻,流云青丝伏贴玉背,广袖素纱拂地迤逦,只是身体恍恍惚惚,未有实质。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吱吱”声,那倩影转过身来,动作柔美出尘,不似凡尘中人。 女子轻唤一声:“尧哥!”声如黄鹂鸣柳,百灵歌唱。云帝尧眼睛一大,半晌说不出话来…… ※※※※※※※※※※※※※※※※※※※※※※※※※※※※ 无底洞中,活泼灵动的紫色光晕俏皮地奔跑着,仿佛一群快乐的孩子在忘情地打闹嬉戏。此时傲松屈腿相盘,闭目观心,虚浮于炎火之上,全身笼罩在紫色光华之中,竟似得道仙人,宝相庄严。 毕方轻浮于一旁,绝世容姿之上微带绵绵笑意。她一边为傲松护法,一边授他天炎真气总纲:“混沌初开,万物分属阴阳……故道生五行,五行各具两仪……地火融阴,天炎聚阳,互为滋补,共相转化……天炎烈烈则焚遍万物,地火绵绵则相益众生……火灵以气散于苍茫,啸聚归敛,纳于火骨,收于丹田,通达奇经八脉,乃成天炎之气……” 几个时辰后,傲松已记下了天炎聚顶的心法,按法修习了一遍,顿感精力恢复,无穷的火灵之力向自己体内涌来,迅速神华内敛,大喜道:“太好了,毕方,你不用回到剑里面去了,我就说嘛,我天资聪颖,老头还不信,哈哈!” 毕方也笑道:“你天炎聚顶初成,功力太浅,仍无法承受神剑无穷无尽的饮取,我还是先回剑里,待感应到你体内真气流转不息之时,便是你大成时刻,那时,你勉强可操纵神剑,我再出来吧。” “啊?!”傲松不免有些失望,他第一次讨厌起自己的无能来,自己的成长居然要一个对自己百好千好的女孩牺牲,心中郁闷、歉疚、心痛不可言语。 毕方安慰道:“傲松莫忧,万千岁月我视若弹指,何况白驹过隙之间。我……还是会出来见你的。” 傲松突然提了一口气,目光坚定地凝视着毕方道:“毕方,你放心,我一定天天练,夜夜练,把天炎聚顶练到大成,你很快就能重见天日了!” 毕方一阵感动,心中竟似万千野马,奔腾不已,点头动容道:“傲松厚爱,毕方实在感激……我……” 傲松见她欲言又止,心中知道她也舍不得自己,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撼,何况还是红颜知己。他忙道:“毕方,你在剑里能听见我说话吗?我天天讲笑话给你听啊!别的不行,这个我在行!” 毕方再也忍不住,扑在傲松怀里轻轻啜泣,好一会儿,泪干了,才从傲松怀里钻出来,柔声道:“傲松,今天好开心……我万千年的岁月里都没有过了。” 傲松忍不住怜惜道:“毕方,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开玩笑,一个对他好到可以忍受亘古寂寞,承受万年孤独依旧不悔的女孩,他如何能再让她受苦。 毕方羞赧的垂下螓首,轻声回道:“恩……”虽然知道自己的力量又何需他一介凡人来保护,但这人间温暖却令她欲罢不能。 毕方微微理了理神思,道:“傲松,我在剑中提供灵力,而它本身灵力也极强,常与我的灵力发生冲突,但它毕竟是死物,我才能勉力制衡,但那时,我五觉已封,灵识混沌,或许听不到你讲的笑话了,但你若有致命危险,我必能知道,我也不能再让傲松受苦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傲松不觉得垂头丧气,心中无比怜惜,又轻轻把她揽入怀中,此刻无言…… 毕方浅浅一笑,双手也轻轻搭上了他的脊背,柔声道:“傲松,我相信你。你可要尽快练成天炎聚顶,放我出来,否则,我可不饶你!” 傲松惊了一惊,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想到毕方这般温婉恬静的女孩居然也会调皮,这样看来,这万千年的寂寞是何其难为了毕方!她对自己如此情深义重,叫他如何报答?傲松心中天人交战,翻腾不已。 毕方松开傲松,嘴角含笑凝视着傲松,突然道:“难怪当年你愿意……”轻轻吐了吐舌头,垂首不再说下去。 傲松就不那么明白了,问道:“愿意什么?” 见毕方仍自顾自摆弄着裙角,不说什么,心中隐约明白过来,怕是此事又涉及自己前世身份,毕方不想自己今世过早受其所累吧! “你真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傲松微笑着看着毕方,喃喃道。 毕方一听他这么说,更是羞涩得觉得不知所措,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其实这种神态连毕方自己也觉得吃惊,原来自己还是会害羞的,真好!妙眸四处扫射,突然看到傲松手中的神剑,如获至宝,忙交代一句:“傲松,你……你早些出去吧!”说完急不可耐地化作一道霓光投入剑中。 傲松握起毕方,爱怜地抚摩了一下,心里一暖,轻声道:“等我!”抬脚欲要出去,突然想起,自己不是还在无底洞吗?怎么出去? “这丫头也太心急了点吧!现在好了……”傲松自嘲地苦笑道。犹自不死心,眉头一收,嘴巴一嘟,屁股往地上一顿,或许很疼,又揉揉屁股爬了起来,一脸哭丧,拍着剑身哀求:“毕方,好毕方,你先出来行不行,要不我就在此终老了!你不会这么狠心吧?” 剑身光华流转如昔,很是美丽。洞中回荡着傲松鬼哭狼嚎的叫声。 ※※※※※※※※※※※※※※※※※※※※※※※※※※※※ 玲珑山下,一个宁静的小山村里,茅屋平房毫无规则的林立着,家宅也大大小小不一而足,这般随心所欲,倒显得自然淳朴,颇有遗世古风。 只是一声哭喊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这日子还怎么过呀?”一位妇人十分夸张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不住地拍地,两腿左右开弓向前狂蹬,一脸哀而欲绝的表情,声音洪亮竟不让须眉。这妇人乍看不觉如何,细细一看,竟也唇红齿白,皮肤白皙,浑身散发着一丝妖娆的气息,可说得上是位美人。 人多是喜欢凑热闹的,何况山村宁静,每天能发生的夺人眼球的事又能有多少?一件小小的事情在村中都能掀起滔天巨浪。一听这妇人哭得热闹,没事闲暇的村民纷纷围了过去。 “成嫂子,我说你又咋的了?”一位袒胸露乳身材结实的汉子憨憨地问道。这位成嫂子是这小山村的成名人物,一遇事,这位成嫂子必然呼天抢地,惹得全村皆知。 成嫂子见人群围着她,像颇不以为意。怒气一生,哭声顿止,扯着个破门嗓回道:“你别以为是些芝麻绿豆般的小事,我是遇上大事啦!”义正严辞,神情无比认真。 一旁一位小年轻很是看不惯这位成嫂子夸大其词。颇有些不客气地问道:“不会又是家里的猪肉被偷了一块吧?” 成嫂子一怔,一骨碌爬将起来,瞪着眼问道:“杨家小后生,你怎么知道?”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尽皆一哂之,复又散了开去。成嫂子急得跺了跺脚,道:“你们别走啊,我说得是真的,这几天我家每天丢块肉,这么丢下去,我还怎么活啊!喂——喂——” 她这番话没能留住刚才围观的村民,倒是留住了一位路过的青年。那青年听了她说的话,觉得事有蹊跷。按理说,这个山村民风醇厚,人人以行窃为不齿,加上村子虽不富裕,在梵天庄的护佑之下,也足衣足食了,那么本村之人不该有此行径。难道是外地人?呵!开玩笑,哪个外地人没事跑到一个小山村来偷肉吃啊?青年觉得不可思议,于是走近成嫂子,问道:“这位成嫂子,您能不能把你家每天丢肉的情况说一下?” 成嫂子一抬头,只觉一剑眉星目,五官精致,蓝绸绣衣,背负宝剑的青年扑入眼帘。成嫂子暗赞一声:“好一个美少年!”成嫂子见众人皆散,只有这位青年仍愿听下文,顿时将他引为知己。说道:“哎呀,我们这贫苦人家日子过得苦啊……”说完顿住,偷偷瞧了瞧这青年,眼中尽是妖媚,只见那青年目光炯炯,面上殊无表情。 成嫂子一吓,忙收回眼光,继续说道:“每天半夜我都能听到厨房有怪异声响,第二天就丢了肉,我家那位是个屠夫,都是晚上宰了肉,第二天好到集市上卖的,谁知天天要丢那么一大块肉,我这心里头疼啊!” 青年眉间一凛,若有所思地问道:“怪异声响?你可识得?”怪只怕就怪在这声响上了。 成嫂子可怕极了青年那副神情,隐隐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在内,让人心慌得厉害,听他问上了,哪敢迟疑,忙回答道:“什么声音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跟你学学!”说完又抬眼看了看青年,见那青年眉宇松弛,显是许可,于是大胆的学着:“喔——啾——”学完还卖弄道:“声音好听着呢!我也就学了个八分像!” 那青年略一皱眉,稍一思索,心里陡然一惊,暗道:“难道是水狐?”心里即已有了计较,青年忙站起身来,道:“成嫂子,如果真如你所言,此事必是异兽所为,我这便去把它捉了,以后,你家就不会丢肉了!” “异兽?”成嫂子显然未料到这么小的事居然就引出了一只异兽,心里惊讶无比,抑或荣幸之至。这偷自家的肉那是异兽啊,又有向邻里炫耀的资本了,这异兽为什么就偏偏只偷自家的肉呢?那是因为自家的肉好啊!想到这里,成嫂子只觉快慰无比。 青年也不接她的话,只问道:“你可知这附近哪里最为阴湿?” 成嫂子恍然一惊,从异兽偷了她家肉,邻里齐齐羡慕的遐想中回过神来,忙道:“若论阴湿,杨家小后生那片鱼塘最阴湿了,就在村东角,那里一年到头几乎看不着太阳,不过也是最凉快的地方了,这时节,正好消暑呢!哎……这位小后生,我看你也累了,不如……” “多有打扰,杨远告辞!”青年不待她说完,便一拱手,匆匆离开了。要说杨远平日对人虽说冷淡,但终究不会如此盛气凌人,只是今日他察觉这妇人眉宇间,颇有异样,不敢惹上,这才做出副冰冷正气的样子,免了些许烦恼。 原来杨远在玲珑山找了许久,未能找到傲松,又因立誓不找到傲松绝不回庄,只好四处碰碰运气。不料却碰上了这起“猪肉失窃案”,又牵扯上了异兽水狐。按理说水狐天性温和,与人向来秋毫无犯,怎会有偷窃之举?杨远想还是一方平安更为重要,无论如何也要把此事弄清楚了再说。 第五章 水狐甘霖 杨远展开轻功,未用多时,便已到达村东角。目光扫视,已然查看起周围环境来。只见一亩方塘,水清如玉,四周树木葱茏,枝叶相接,高若天柱,遮天蔽日,以致整个水塘都显得极为阴暗。周遭泥土长年积水,已成沼泽,那鱼塘就是选取了一处低洼地挖掘而成。 杨远暗叹一声:“好一处四阴之地!”闭目静听,以神思感应周围动静。水狐性喜阴湿,此处阴盛阳衰,吞风吐云,树木葱郁,沼泽广布,杨远料想必是水狐藏身之所。 过了多时,除了风声灌入,依旧毫无动静。杨远睁开眼睛,双眉微凛,心道:“怎么没有动静?难道我估计有误?” 杨远并未死心,他总觉得此处必有异样,可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他又围着水塘周围查探了一番,依然没有收获。这要换了别人或许已经放弃,但杨远却是个不达目的决不放弃的人,何况他有种直觉:此处一定是水狐的巢穴。于是理了理神思,继续搜索起来。 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杨远转遍了整个树林,终于发现了一处刚齐人高的山洞,那山洞或许是多年没有人进入,洞口堆满了枯枝腐叶,若不细看,还真难以发觉。 杨远趋近洞口,鼻子轻轻嗅了嗅,微觉异样,洞中似乎布满了水灵之气,应该是有只水灵之力极为强大的异兽在内,多半便是水狐了。但能散发如此强大的水灵气息的水狐,又岂是自己能对付得了的?杨远微一思索,心道:“这么久未能找到小师弟,多半是遭逢大难了,哎!都是我害了他,今日若是死在异兽手中,便算我偿你性命了!” 想罢掌风一扬,已经击散了洞口的陈杂,从背后抽出宝剑,神情戒备地往洞中探去,洞中充斥着腐朽的气味,加上奇强的水灵气息,更使这股气味愈发难闻。杨远微微皱了皱眉,将右食指放在鼻下,继续前进。 洞中泥土略微湿润,杨远脚下沾了不少,而且泥土越来越粘,使他走起路来愈发艰难。洞中越来越阴暗,通道也越来越窄,窄的地方甚至要侧着身子才能通过,要是异兽在这个时候偷袭,杨远确信自己将毫无反击之力,所幸并未见到异兽。但那股水灵之气越来越强,杨远相信水狐就在不远处。 走着走着,通道反而宽阔起来,而且距离头顶的石壁也越来越高。这个洞就像一个细颈瓶,上窄下阔,只不知瓶中到底藏了什么蹊跷。 突然听到一声“喔啾”的叫声,声音甜腻清脆,应该是只小水狐,可是它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水灵之力?杨远走进“瓶底”,只见一只小狐正“喔啾喔啾”地叫着,十分凄凉。那只小狐毛色银白,十分柔顺,一只红嘟嘟的小鼻子,就像颗小小地樱桃,煞是可爱,两只眼睛波光粼粼,像极了一池春水。此时它正以自己小巧的爪子向它一旁躺着的一只体型稍大的水狐推着一块肉,看来这小水狐就是“猪肉失窃案”的元凶了。那股强大的水灵之气正是从那只大水狐身上散发出来的。杨远眉头一凛,紧了紧宝剑,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水狐。 或许是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小狐毛茸茸的尾巴一凛,浑身漂亮的银白色的毛发根根竖起,迅速跳到大水狐前面,警戒地盯着杨远。清如秋水的眼睛中闪着坚决的光芒。 杨远一诧异,远远瞧了瞧那只大水狐一眼,那只水狐气息奄奄,浑身沾满了泥尘,显然是日薄西山,行将司命了,但依然可以看出这是只十分美丽的水狐。那大水狐亦感受到陌生的气息,挣扎着爬起身来,瞪着秋水凝瞳地美眸看着杨远,鼻子稍稍抖了抖,似乎在嗅着什么,不一会后又懒懒地躺下,朝着小狐“喔啾喔啾”地叫了两声。 那小狐侧过头把目光投向大水狐,充满了不解。那水狐闭上秋水凝瞳的眼睛,便没再作出反应。 杨远也是感到不可思议,刚到洞口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水灵之力,本以为进洞后会有一场恶战,不料却看到了一场兽类情深的场面,尤其是那只大水狐似乎对他的闯入不以为意,并对他充满信任,按理说异类尤其是人与妖之间想要取得相互信任,古今少有。但这只水狐就这么做了,这倒使杨远对自己的鲁莽闯入负疚不已。 杨远看这一对水狐皆是通灵之物,显然是灵兽。但杨远却并没有什么妖类必恶,除之后快的想法,这与他一生所历有关。 杨远走近那只大水狐,伸手欲探看大水狐伤势。那小水狐显然还是对他不信任,护在大水狐前,朝杨远龇牙咧嘴。杨远迟疑了一下,见这小狐并不信任自己,只好望看大水狐的病势,这只大水狐是被高人震碎了内丹,而伤及五腑,面色略显紫黑,这也是为什么杨远能感觉到如此强大的水灵之力的原因。无论人或是妖,平常时都是神华内敛,除非是在战斗时,不得不散发出气势。今日这水狐只因内丹破裂,神华自然逸散,这才有如此强大的气势。 杨远开口问道:“你伤得很重,不知是何人下的毒手?”杨远可不相信一个拥有如此强大灵力的妖不会说人话。 水狐略一睁眼,眼眸中射出慵懒的光芒,旋即又闭上,从喉咙间发出一声轻盈盈的声音,那声音便如同磁石一般,立刻吸引住了杨远的听觉:“少年人,你心中纠结万千,似有浓浓愁绪,不知可否相告?”那是一种怎样美妙的声音,瞬间令人忘却了一切烦恼,只觉置身空谷幽兰之中,荡涤着浑浊的心灵,一切都变得轻松惬意!那是一种母性的声音。 杨远一怔,不想水狐居然看得出他心中郁结,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显然是对生死恩怨已不以为意了,没想到妖类之中竟有如此达者,杨远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水狐又开口道:“少年人,把郁结说出来吧,积于心中,对你修行很是不利!” 杨远这才回过神来,这只水狐并不把自己当作敌人,反而欲加开导,可见心胸豁达。刹那间,杨远鬼使神差地便完全信任了她,能如此明白事理的妖,要得证天道绝非难事,还有必要去欺骗他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吗? 杨远理了理思绪,把自己私纵傲松,或遇死劫的事情一丝不漏地说了出来。杨远道:“即使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我也决不放弃寻找,我的愧疚,就让我用这条命来弥补是了。” 水狐怔怔地看着杨远,眼眸中露出迷离的神采,缓缓道:“天道有常,不以物化。你师弟并非福薄之人,一生或有艰险,却必能化险为夷。” 杨远星眸一睁,望着水狐急促地问道:“你是说,我师弟并未遇难?那他现在在哪里?”杨远也不知为何,对这水狐如此信任,或许是这水狐言行极像得道仙人吧! 水狐点点头道:“天降大任,必有劫数,他还有很长的路走,你不必担心!至于在哪,我却不知。” 杨远长吁一口气,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突然又闪过悲苦的神色。水狐看了他一眼,眼眸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她问道:“你心中的愧疚仅止于你的小师弟吗?” 杨远一怔,在这只似乎无所不知的水狐面前,几乎没有秘密,他知道水狐又看到了什么。这只水狐很像一位母亲,让他心中无限温暖,就像一个疲倦的孩子,那么想把自己在外的心酸、艰苦毫无保留的告诉她。杨远苦笑了一下,道:“我此一生,心中最为歉疚的莫非两人,一个是我的至亲弟弟,一个是我的红颜知己,我很想补偿他们,但我太懦弱,我不敢面对他们。” 水狐叹道:“玉宇谁将朱颜改?三月茵茵花始开。春风不知何处去,空留桃花暗伤怀。你的决绝才是你们悲剧的开始,你心中即已放下,为何不敢期待重来,人生浮华一世,到头来能与你相伴的,还是你结发同枕席的爱人。回去吧,少年人,去你真正的家,那里才是你的港湾。” 杨远反复咀嚼着水狐的话,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是啊,自己早已放下那可怕的成见了,还有什么理由与自己心爱的人分离?杨远只觉自己的一道心结又解。这使他更加相信这只水狐了,他心中只觉无比畅快,问道:“那我的弟弟……” 水狐知道他要说什么,断开他的话道:“你的弟弟现在活得比你差吗?” 杨远一怔,老实答道:“他如今名声鹊起,修为高深,只差一红颜知己,我便不知他还有何求了。” 水狐道:“那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若非是你,他又怎会几番奇遇,而成今日之名?你昔日的错换取了他今日的成就,世事因果,原本就是不可预量的啊。” 杨远只觉胸中郁结不再,只想开怀大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轻松,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笑容,竟如冰莲花开的刹那芳华,耀得人眼睛都无法睁开,多年紧绷的脸如同飘飞的蒲公英,在清风的吹拂中刹那消失。 水狐也很为他高兴,它伸了伸两只前腿,依旧用那种沁人心脾的声音道:“世间万事,并非事事皆有对错,你要多学会宽恕,不止宽恕别人,更要宽恕自己。” 杨远欣然拱手道:“多谢前辈指点!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水狐微微摇头,道:“你心中早有计较,只是积结深重,自陷盲途,才不能自救,我不过理清你的思路,让你自然水到渠成而已。” 杨远欲再说感谢,但另外的一个疑惑又随之泛起,问道:“前辈,人妖征伐,经年不止,我们两族向来难以互信,您已为人所伤,为何还敢信任于我?” 水狐轻轻道:“不过一群愚人,我何必挂念在心。我相信你是因为你眉宇间神气逼人,浩气荡然体外,绝非迂腐之人,如此又何需防你?” 杨远惊道:“原来前辈有观气之能,怪不得我的事你似乎都知道。” 水狐幽幽道:“灵能运用,各司巧妙,千变万化,互有所异罢了!好了,少年人,你去吧,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杨远问道:“那您的伤……” 水狐微微笑出声来,道:“你们人类说,五十而知天命,我都活了两千年了,还不知自己的大限吗?生命以各种形式而存在,死而为鬼,亦是一种生命,有什么好挂怀的?” 杨远抱拳,深深一礼,真诚感激道:“前辈保重!”他既知水狐已无药可救,不忍见它痛苦,快步走了。 水狐凝望着杨远离去的背影,叹息道:“哎!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小水狐在一旁用它粉嘟嘟的小琼鼻凑了凑大水狐,然后用爪子把猪肉推到她嘴前,示意她该吃东西了。水狐慈爱的看着小水狐,用她充满母性光辉的声音道:“甘霖,娘自知天命难违,离开你是迟早的事,但你要好好地活着,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知道吗?娘在九泉之下会默默看着你的。” 小狐低吼一声,声音哽咽。水狐用细爪轻轻抚摸了小狐一下,低叹一声道:“甘霖,坚强些吧!否则娘如何能走得安心?” 小狐更是忍不住悲吼不已,用它娇嫩的小身体轻轻地蹭着自己的母亲。水狐望了望杨远离开的方向,对着小狐自语道:“可惜这孩子命途实在不佳,否则尚可将你托付于他。” 突然,洞穴剧烈摇晃起来,二狐一惊,这个洞穴虽然矮小,但历来稳固,加上此处地脉稳定,怎会出现这么强烈的震动呢?唯一的解释是这里被加诸了一股可怕的外力。 水狐艰难的爬起来,示意小狐往外逃,小狐“喔啾”一声,虽然声小,但很坚决,似是表明要与母亲共生死绝不离弃。水狐见小狐一动不动,叹息一声,自口中喷出一道白芒,迅速把小狐笼罩。小狐悲鸣着,一双泪眼无限依恋地盯着水狐,想要扑入母亲怀中,但那道白光同时也禁锢了它的行为,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母亲灵力加速逸散,终于坚持不住伏倒在地上,嘴中喘着粗气。 水狐慈爱的看了小水狐一眼,言语似乎都难以为继地道:“甘霖……娘……不在了……你要……要坚强……千万……要做个……做个……好孩……”话未说完再也发不出声音了,目光慢慢迷离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美丽的东西,喉咙间竟发出一声兴奋的低鸣。瞳孔渐渐放大,直至那秋水凝瞳化作茫茫白雾,终于轻轻闭上了眼睛。 小狐悲苦地摇晃着小脑袋,呜咽着连“喔啾”声也发不出来了。洞穴仍在颤动,飞沙走石,反复一切都在天旋地转中。 ※ ※※※※※※※※※※※※※※※※※※※※※※※※※※ 一片废墟,似乎是人间最大的惨剧,埋葬了很多很多。废墟一角,一个年轻人身上压着许多碎石,从头到脚灰呼呼的,如同从沙暴中出来一般,双眼轻轻颤动,显然是晕了过去。 一只小白狐正呜咽着守在他身边,它几乎不盈一握的小身体显得那么单薄,粉嘟嘟的小鼻子正微微抖动。一身银白色的毛发,依旧美丽如昔。这正是那只失去母亲的小水狐,小洞塌陷后,小水狐找遍废墟,再也找不到母亲的尸体,伤心绝望之余,却发现一个年轻人倒在废墟中,小水狐自然而然的把自己小小的心放在了这年轻人身上。 良久,年轻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目光所及,只见一只小狐正蹲立在他身边,见他醒来,小水狐兴奋地“喔啾”一声,扑到他身体上来。年轻人好一阵诧异:“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在无底洞吗?”这年轻人正是云傲松。 原来傲松在无底洞中,不知如何出去,正跟已经躲入剑中听不见他说话的毕方玩软磨硬泡时,毕方神剑突然化作一道霓光破入他的右掌之中,再也不见。傲松眼睛一圆,瞠目结舌,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突然身体一轻,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直接往上冲去,一股紫光包裹着他,周围岩块如同虚无,遇光即融,化为石水如同瀑布般倾入洞地,洞底慢慢被石水充满,慢慢凝固,似乎从没有过这个无底洞。就这样傲松也不知道飞了多久,只有脑袋中一片混沌迷糊,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转醒,一睁眼便发现这只小狐,看起来还很亲他,这让他感觉一切是那么不真实,似乎是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傲松一骨碌爬起来,在废墟中翻倒起来,太不真实了,傲松急急地在周围找寻毕方神剑。找了好久,仍然没有痕迹,那个神雕鬼凿的女孩毕方,那把神锋盖世的绝世宝剑,都只是南柯一梦吗?傲松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我就知道,那么好的事,怎么轮得到我呢?” 突然想到毕方神剑化作一道霓光进入了他的右掌,心里又涌起了一丝希望,说到底,谁都不愿错过如此美好的东西。 他紧张闭上眼,心中默默祈祷:一切都是真实的。心念一动,一柄灵光熠熠的绝世神锋傲然现于他右掌中,感觉到掌中的真实,心中狂潮涌动,难以抑制地睁开眼睛,这不正是那柄据说纠缠了自己两世的毕方神剑吗?胸中只觉一股热火上涌,不吐不快。傲松傲然把头一仰,哈哈大笑起来,震彻苍穹,惊飞了林中栖息的鸟儿。小狐吓了一跳,惊惶地“喔啾”一声,逃开好远。 傲松这才注意到身边的小狐,细看了一阵,惊道:“水狐?”忙奔到它面前,小水狐似乎很怕他,忙不迭又跑开好远。 傲松哈哈笑道:“喂,我晕过去的时候是你照顾的我吗?真是谢谢啊!啊,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小水狐又跑开了一丈,回过头看着傲松,眼中惊慌之色稍减。傲松趁机走近它,哈哈笑道:“你为什么要跑啊?我很可怕吗?”忽然一想,刚才自己确实是可怕了点。 傲松干笑道:“刚才只怕是吓着你了,呵呵,我那是一时兴奋,得意忘形了,真是对不起了,好了,你自己回去吧!”话毕把毕方神剑隐入掌中就要潇洒离去,毕方神剑已经与他合为一体了。 走了几步,突然听到“喔啾喔啾”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傲松一阵诧异,回头看去,见是小水狐跟了上来。傲松止下脚步,低头蹲下,问道:“你跟着我干嘛?” 小水狐喔啾一声,一个童稚男孩的声音响起:“大哥哥,我……我能不能跟着你?” 傲松一阵高兴,这一趟收获真是太大了,先得毕方这位红颜知己和毕方神剑,现在又有水狐跟随,这不是天意要自己做武林盟主吗?于是随口答应道:“行!你愿意跟着我就跟着我啦!” 突然一怔,不对啊,小水狐会说人话?可它明明说的是兽语啊,难道自己能听懂兽语?怎么以前不行啊?但转念一想,自己与毕方神剑合为一体,难道是毕方神剑的神效吗?当真神力无边啊! 小水狐兴奋地“喔啾”一声:“太好了,太好了……” 傲松更是狂喜得溢于言表:“哈哈,我这番奇遇,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我怎么就这么幸运呢?” 小水狐喔啾一声,歪着小脑袋,奇怪地看着他。傲松豪气大发,道:“来,小水狐,到我肩膀上来,我带着你回梵天庄!” 小水狐一震,缓缓地退了几步,眼睛若有所指地看着他。傲松顺着它的眼睛往自己身上看来。只见从头到脚,无一处不脏,这才明白小水狐避开的原因。当即哈哈笑道:“你这小不点,嫌我脏啊,给我上来!”伸手一捞,把小水狐抓了个正着,一把撂在肩膀上,笑声不止。 小水狐一阵惊慌,忙跳了下来,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惹得傲松又是一阵大笑。一来二回又抓了几次,小水狐奈何他不了,又不好动用灵力,最后只好委屈地趴在他肩上。 夕阳西下的林路上。傲松问道:“小不点,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不点很不情愿地答道:“甘霖……” 傲松嘴一瘪,道:“真不好听,还不如小不点,我以后就叫你小不点好了。” 甘霖狐爪恨恨地抓了傲松一下,大声道:“不行我抗议!” 傲松哈哈笑道:“抗议无效!” 第六章 惊闻母难 云傲松初得毕方神剑,心中喜悦无以言表。回想到美丽的毕方,忍不住一路上频频召出神剑摸摸看看,肆意舞动。仿着杨远剑路一路从头劈到尾,嘴里还神神叨叨念着“火花绽蕾”,舞一剑便傻兮兮地眉开眼笑。事实上他也是一路兴奋,胸中气血涌动,差点乐极生悲,三魂出窍。 他这般因狂喜而疯狂的举动,就不是怎么为旁人所理解了。一路上的居民被他搅得一惊一乍地,又是畏惧又是惊奇地望着他,指指点点,皆言:“此子怕是疯了,可怜啊。”更有一些大人拿他做反面教材,教育他们孩子道:“孩子啊,长大了可千万别学武功啊,别变得跟那个疯子哥哥一样了。”小孩惶然地点了点头。 他肩上的小水狐小不点以它那天真得无可救药的眼神盯着傲松,“喔啾”一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云傲松哈哈一笑:“想高兴就高兴,你管得着吗?”继续进行着他惊世骇俗的自我表演。 小水狐疑问的眼神溢于言表,又好奇地问道:“那为什么你一高兴就要舞剑呢?” 云傲松又是一笑道:“我想舞就舞,你管得着吗?” 小水狐做出一个最天真地表情认真问道:“那为什么那些小孩要叫你疯子哥哥呢?” 傲松一下子说溜了嘴:“我想疯就疯,你管得……咦?你个小不点,居然给我下套?”一下醒觉,发现自己居然钻入了一个小陷阱,不由得对这小不点刮目相看,它居然懂得下套! 小不点很无辜地问道:“什么叫下套?” 傲松火冒三丈,眉头一凛,恨容毕现,喝道:“你个小不点,给我滚到衣襟里去,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一字一顿,铿锵有力,显然受气不小。 小不点吓得缩了缩脑袋,忙钻回衣襟里去了。傲松鼻子里闷哼一声,一想起毕方,又不由得眉开眼笑,继续我行我素起来。 终于回到梵天庄,一守门弟子看到他,忙跑过来,道:“少爷,庄主吩咐,你一回来,立刻去弄月楼找他。” 云傲松一阵诧异:“弄月楼?”还从来没有听过他父亲见他,要在弄月楼的,难道要罚自己,换个新地方?于是很小心地问那弟子道:“我爹有没有说什么事?” 那弟子摇摇头道:“庄主没说,只说要你去见,庄主都在里面呆了一天了。” 云傲松眼睛一圆:“一天?发生了什么事?”这才知道自己失踪了只怕有一天了。 那弟子道:“昨日正午,弄月楼突然闹鬼,庄主进去查探,就再没有出来,后来丘云师兄出来吩咐我们,说庄主有命,让少爷一回来便去见他。” 云傲松点点头,心里一阵嘀咕:“闹鬼?四阳之地也会闹鬼吗?”梵天庄的武学其性属火,因此云家先祖建庄之时,特意选了一个四阳之地,以利于庄中弟子修炼。心中虽然疑惑,但云帝尧命令摆在这儿,不去只怕就等着挨揍,现在他虽连番奇遇,长进不少,奈何云帝尧积威深重,傲松从潜意识里都怕了他,这种事他不敢玩小伎俩。再说他即得绝世神锋,心潮狂涌,哪有不炫耀一番的道理?于是脚下生风,快步朝弄月楼跑去。 弄月楼上透着一股沉闷的气息,令傲松澎湃的心暂时平息下来。他来到那刻着笑脸标记的房门外,发现门只是虚掩着,傲松一奇,轻推房门一入,一个忧伤的背影映入眼帘来,云帝尧正临窗而立,阵阵叹息,说不出的落寞伤感。 云傲松心里一愣,心想平日里英武伟岸的父亲怎么有着如此凄凉的背影,略一踯躅,要向云帝尧炫耀的心绪早散至九霄云外。傲松踏进门去,轻声叫了声:“爹……” 云帝尧似乎未曾听见,背影岿然不动,依旧苍凉。傲松实在觉得奇怪,以父亲的灵觉,即使自己还在四十丈之外,他都该有所察觉,如今近在咫尺,他反倒若隔天涯。 傲松又唤了声:“爹?” 云帝尧轻吟:“深深梦萦巍巍影,恰恰莺啼寂寂心。醉卧云端倚明月,笑语杨花又逢君……”叹息一声,这才转过脸来,满脸苍老之色,云傲松心中一凛,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老态,似乎一瞬之间已经十年,二十年。 云傲松大感反常,疑惑地问到:“爹,你怎么了?” 云帝尧凝望着傲松,满脸慈爱之色,正要垂下眼球,突然一惊,眼中陡起波澜,朝傲松细细打量了一番。缓缓道:“看来,你自有番际遇了。” 话题落到这上面,傲松不免起了一丝得意之色,正想向老子大肆吹嘘,云帝尧留下了一句:“到逐日阁我的书房来!” 云傲松心中一惊,想:“难道老头要责罚我偷下摘星筑的事?哎呀!我真是个木鱼脑袋,忘了自己是偷出去的了,居然还自己送上门来!”傲松心里想哭,心想:“惩罚不知道会是什么,哎!老头这次似乎心情不好,不会罚我个终生监禁吧?”越想越害怕,居然一时没注意云帝尧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有番奇遇的。眼下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但愿上天垂怜了! 傲松亦步亦趋地来到逐日阁书房,云帝尧正危坐于上椅之上,神态威严,傲松感觉这情景有些悲壮,心想自己所想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正当傲松准备慷慨就义时,云帝尧居然开口问了句:“松儿,你知道你娘是谁吗?” 云傲松一愣,万万没想到父亲问了句这样的话,看来云帝尧并非为了自己偷跑出去的事问罪了。傲松松了口气,至于他娘,他到是从未听云帝尧提起。小时侯他也曾多次问他,他每次都是板起脸来一语不发,而庄中其他人似乎也讳莫如深。久而久之,傲松也没再想起这事,他是个追求快乐的人!今天云帝尧主动提起此事,难道是觉得他长大了,有些事不想瞒他了?傲松老实摇了摇头。 云帝尧慨然道:“你娘叫风笑容……” “风笑容?” 这下云傲松可是大大一惊,这个名字可是大大地有名,他虽久居庄中,但对这位曾一招打败望江宫龙凤双使的高人还是有所耳闻的,风笑容曾是峨嵋仙山的弟子,十八年前与龙凤双使约战于望江峡谷。当时,望江宫龙凤双使已威名赫赫于武林,黑龙左使沈乘龙修为极高,精于医道,惩奸除恶,活人无数,很得江湖人士敬重。白凤右使凌稀漫更是有卓绝天资,天下难逢敌手,而且据说凌稀漫美盖西施、王嫱,舞胜飞燕、玉环,享有“天仙白凤”的美誉。 风笑容其时并不出名,但居然凭借着惊魂动魄的一招就使两位武林翘楚精英败北,不久后,黑龙左使沈乘龙失踪,江湖传言他是受不了那种耻辱而隐居了。而如今的白凤右使凌稀漫已经悍然居五天绝之首,据说她修炼仙术,体内内丹将成,即将羽化飞仙。 有这样一个母亲,对于整天嚷着要做武林盟主的傲松自是一种骄傲。当年望江峡谷一战后,风笑容突然失踪,再未露面江湖,时人猜测,以风笑容灵能之高,怕是早已飞升成仙了。如今风笑容居然成了傲松的母亲,傲松强止住兴奋问道:“那……娘是不是已经成仙了?”成仙是所有修习武学仙术的人的梦想,更是很多普通人的梦想,傲松自然不例外。 云帝尧眼眸中充满愧疚之色,幽然说道:“她……我把她封在了炎谷底层神农洞里。” “什么?”云傲松陡然一惊:“怎么……怎么会这样?”原以为以自己母亲那么高深的修为必定已经羽化登仙,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过于出乎意料的结果! 云帝尧苦笑了一声,道:“是我害了她……” 云傲松更是惊讶,自己的爹怎么会去害自己的娘?未及多想,云帝尧突然正色道:“想不想救你娘?” 云傲松忙点头:“当然!”他虽从未见过他娘,但骨肉亲情的浓浓之意使他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云帝尧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好!那这件事就让你去办!”说完拿出一块火红色,灵雀形状的玉石交给他道:“此乃朱雀诛神玉……以后自有用处!”这块玉石傲松知道,传说远古之时,魔帝蚩尤借四方魔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力凝炼了四块魔玉,内含极高的灵力,曾被蚩尤用以进攻神族,屡有胜绩。这朱雀诛神玉便是其中一块,如今居然到了傲松手上,怎令他不欣喜若狂?拿着朱雀诛神玉左瞧瞧右看看,爱不释手。 云帝尧又拿出一张羊皮来道:“这是火灵六剑的剑诀,你自己好生参悟……” “毕方显灵了!”傲松心里乐开了花,朱雀玉纵然是好东西,可惜自己只会看,不会用,没落到实处。这火灵六剑的剑诀可就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了,傲松心想这一定是毕方保佑,不由得心里又对这美得凌然万物之上的女孩更加感激,产生了浓浓地依恋之情。拿起剑诀好生折叠,拽入怀中。 云帝尧又拿出一封信来说:“这封信,你把它交给瞻天峰凌药王,他看过信后,对你有任何嘱咐,你都要设法完成,知道吗?”这封信信封陈旧,似乎已经写了很多年了。傲松好生奇怪,问道:“爹,您拿错了吧?” 云帝尧冷哼一声道:“多嘴!”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这一丝慌乱落到了傲松眼中,略一思索,随即明白过来,父亲应该是很久以前就想救娘了,但出于某种顾忌,又不敢或不能去救。 搞清楚了这些,傲松心中念道:“看来爹还是很在意娘的,不然这么多年为何就不续娶呢?” 云帝尧又道:“你要记住,信一定要交到凌药王手中,否则你娘……”话未完,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就太愧对你娘了!” 云傲松大惑不解,问道:“娘既然是被镇封,找凌药王又有何用?” 云帝尧道:“他是否出手,是你娘能否活过来的关键……你……事不宜迟,休息一会,今天就动身吧!” 父亲欲言又止,好像十分紧张,他心里一笑:“看来,娘在爹心里很重!”不过又有一丝疑惑:“爹当年为什么要封印娘呢?”他相信他这个爹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他一定是非如此不可才做的。云傲松虽小事上常顶撞他爹,这样的事他还是信得过他父亲的。道了一声:“爹,那我走了!” 云帝尧点点头,站起身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嘱道:“松儿,为父有几句话你要听进去,牢牢记住……” 云傲松愣了愣,站住问道:“爹,还有什么事?” 云帝尧道:“你要记住,天道贵和,和而不同,善行恶止,并无族类之分,高低贵贱,亦无六灵之别,待众生如一,方为众生之道。爹以往不谙此理,犯下许多罪孽,你切莫重蹈我的覆辙呀!” 云傲松听老爹说得语重心长,知道老爹在传授经验,他自己没有形成一个真正的世界观,对一切都是好奇罢了,因此暗暗记下了。 他离开逐日阁,大笑两声,大喊自由了。想想出去之后便有一阵子逍遥自在,就不由得眉开眼笑。他决定马上去告诉铃儿和杨远,分享他现在的快乐心情。暗想:“可惜毕方看不到啊!”想起毕方他如今有着一份说不清的情愫,总觉得心里甜甜的,无比怜惜,虽然她的力量不是自己能企及的。他想自己是喜欢上那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美丽女孩了,最重要的是,毕方对自己也情深义重,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份欣喜。 傲松一夜未归,想想铃儿肯定是等了自己一夜,也该累了,傲松蹑手蹑脚来到自己房中,铃儿果然把头埋在双手间,伏在桌上,均匀的呼吸着。看着铃儿安详的身影,傲松一改以往的玩劣,给她搭了件衣裳,或许是毕方无私的爱让他突然也懂得了关心别人吧!当然铃儿非同常人,他俩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际感情早已胜过普通兄妹。 铃儿突然感到肩上一暖,睁开睡意朦胧的美目,见是傲松,露出惊喜的表情来,轻唤了句:“少爷……” 傲松见她醒了,安慰了句:“好铃儿,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为了报答你的大恩大德,我决定送你一件礼物!” 铃儿诧异地问道:“你……一晚上不见,怎么像变了个人?送我礼物?”在她眼里,现在他们可不是主仆,说话自然也随便得很! 傲松呵呵笑道:“我一直就是这么有恩必报,有屁必放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铃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娇斥道:“嘴里不干不净的,哪像个少爷?”说完还自顾自的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 傲松一瞪眼,瞪得特别滑稽,这丫头居然敢这么嚣张?这还得了,于是摆出一副少爷架子来,喝道:“铃儿,你如此目无主上,藐视本少爷,本少爷岂能容你?明日你就别在梵天庄呆着了,回家种田去吧!” 傲松这段“怒斥”,只把铃儿笑得在桌上乱拍,因为傲松这付斥人的模样着实可笑,双手插腰,双脚大大咧咧地张开,双眼还瞪得跟铜铃似的,但就是没有气势,活脱脱一个乞丐发威——有形无质! 傲松这个气啊,不打一处来,手指朝铃儿一指,吼了一声:“小不点,出来咬她!” 铃儿猛然一惊,小不点?这是什么?想起傲松这个少爷从小到大花招不断,这次不知道又用什么恐怖的东西来吓她。女孩子一般都经不住吓,铃儿尖叫一声,秀眉急凛,美目紧闭,一边打着冷战,一边静待着“小不点”。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什么动静,不由得睁开一只眼睛。 傲松仍然保持着右手食指前指,左手叉腰,口眼歪斜的怪模样,半天也不见后话。铃儿“噗嗤”一笑,顿时直不起腰来。 傲松一脸尴尬,这小不点居然不出来,让自己丢脸?真记仇!一把把小水狐从衣襟里掏了出来,往桌上一扔。愤愤道:“你个小不点,存心让本少爷丢脸是不是?” 小不点甘霖没有反应。傲松一愣,不会在自己衣襟里闷死了吧?又试探着喊了声:“小不点?”依旧没反应。傲松这下慌了,这小不点就这么死了?“小不点!”忙奔近去,就准备抓着小水狐使劲搓。 一旁铃儿又是“噗嗤”一声,道:“我的傻少爷啊,你想把它搓死啊?它睡着了呢!” “睡着了?”傲松定睛一看,小脊背确实正一上一下均匀的起伏着,没死!“这样也能睡着?”傲松真有点佩服这小狐狸了。 傲松看向铃儿,只见铃儿正揶揄的笑着,那眼角的红光简直可以直接把人羞到地狱,永不超生。心里火气不由得冒上来,但可气的是他完全继承了他老爹云帝尧积威于男、温和于女的优秀品质,做不到对铃儿辣手摧花,小不点自然成了他发泄的对象,房中传来一声惨叫:“喔——啾————”声音之凄厉,当真可令闻者落泪。 “铃儿,明天我要走了!”傲松有点舍不得铃儿,毕竟这是他从小伴着成长的人,情如兄妹。 铃儿怔了一下,然后微微笑道:“铃儿知道的,这个地方怎么束得住少爷呢?”语气中颇有不舍。 傲松感觉这气氛好像有点沉重,哈哈笑道:“干什么干什么?本少爷又不是不回来了,把我娘救好我就回来,到时候咱俩还一起骗我家老头,我就不信,还没一次能骗过他的!” 铃儿一听,不由得一笑,说起来傲松因为不听他老爹云帝尧的话,屡屡罚禁,他无论展开什么手段,云帝尧都跟未朴先知似的一一拆解,搞得云傲松在云帝尧面前没一点自信了,不过云傲松这家伙不是个容易服输的人,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云帝尧虽然不会让他得逞,但也无可奈何。 铃儿咯咯一笑,道:“好了,你在外面多学些手段回来,到时候不就可以派上用场了吗?” 云傲松一想,这个提议太正确了,自己得好好琢磨琢磨,于是下意识地点点头。又问道:“杨远师兄在吗?” 铃儿答道:“他出去找你去了,还没回来!他立誓不找回你绝不归庄呢!” 傲松叹道:“杨远师兄对我真好!” 第七章 少女如花 因为心有记挂,傲松当即让铃儿给他收拾些东西,便上路了。临走前,他知道铃儿必有不舍,把他那卷麻绳送给了她,说此物最相思。那是他们的共有秘密,铃儿自然明白这个意义,嘴上却骂他小气!傲松又将小水狐甘霖交给铃儿照顾,带着实在不方便,铃儿又责怪他只会给自己找麻烦。于是,二人又欢天喜地地斗了许久的嘴,傲松这才离开。 离开了这个囚笼般的地方,傲松只觉得天大地大,任我驰骋,这种突然冲破牢笼的感觉让傲松兴奋得欢呼,一切郁结都抛诸云外。傲松背负包袱,腰跨白驹,当真风仪朗朗,神采飞扬。大喝一声:“驾!”风驰电掣,扬尘而去。 不知不觉,已经脱离了梵天庄的地界,驰往更广阔的世界。时值正午,酷热难耐,傲松巧化天炎真气,沸腾的血液终于慢慢平静下来,身体出现一丝凉凉的感觉。傲松大喜,这天炎真气果然是好东西,随意调节体温,以后便能冬暖夏凉了。 不久来到一片荒林中,傲松决定先休息一会,于是跳下马来,系好白马,背靠一株大树,坐了下来,拿出水壶,慢悠悠地喝起水来。又觉得一阵困意袭来,当即头往树上一靠,睡了过去。 突然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淡然而有形:“师弟!”傲松心里一怔,这声音好熟悉啊!杨远师兄!傲松猛地睁开眼,杨远那柔和的星眸扑入眼帘。傲松大喜,一把冲起,亲切地喊了声:“杨远师兄!” 杨远点点头,道:“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也疯了这么久了,随我回庄去吧!” 傲松一听,知道杨远还不知道自己已回过梵天庄,于是笑道:“杨远师兄,这次,我可不是偷跑出来的,我是奉老头之命,去救我娘的。” “救师母?”杨远眉间一凛,眼中突然现出担忧之色,显然紧张起来了。 傲松没注意杨远这个神情,仍然自顾自喜滋滋地道:“师兄你知道吗?我娘是风笑容啊,就是当年那个一招打败龙凤双使的风笑容呢!” 杨远脸上阴晴不定,目光闪烁,良久,似乎想通了什么,释然地舒了口气,语气依然淡漠,却充满浓浓惆怅:“天命所归,若是劫数,也在所难免,也罢!也罢!” 傲松一阵奇怪,问道:“师兄,你在说什么?” 杨远回过神来,并不答他,只道:“江湖之上,不比庄中,万事小心为上!”语气充满关切。傲松道:“哦!小心……我一定小心”心里却在不耐烦:“原来,每一位大侠出山,都这么悲壮的呀?” 杨远皱了皱眉,知道傲松心里不耐烦,道:“师弟此次外出,可否帮我一个忙……” “帮忙?”傲松这下可诧异了,要知道,从来只有杨远帮傲松忙,还没倒过来过呢,这下傲松心里起劲了,忙道:“杨远师兄有事尽管开口,我必定赴汤蹈火,竭力完成!”说完还一副豪气冲天的样子。 杨远道:“你若要救你娘,必定会要接触“天仙白凤”凌稀漫的,若到得她的灵凤居,你帮我找一个人!” 傲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救母,又要接触凌稀漫,但她名动天下,这次行走江湖也早打定主意要去灵凤居见见这位武林神话,如今这个顺水人情自然是好做的了,装出一副满不在乎、不在话下的样子,问道:“说,什么人?” 杨远道神色肃穆道:“江破晓!” 傲松一愣,江破晓可是望江宫凌稀漫的唯一弟子!一直在望江宫修行,偶尔出来一次,也是来集练外功的,听说凌稀漫教导弟子很有一套,加上江破晓自身资质奇高,以双十之龄竟已有蜀山掌门独孤阳一般修为,已居身五天绝之列。 傲松不明白杨远到底想干什么,正要询问,杨远已经开口说道:“你不必问我要干什么,你帮我交一件东西给他!”说完,拿出一块木头,那木头一见光,立时发出璀璨的光芒来。亮如漫天星斗。 傲松眼睛一亮,问道:“这是什么,它的光真好看!” 杨远依旧淡漠道:“恩!它叫神木!你或许没听说过,把他交给江破晓,希望能助他重返故地!” 傲松一惊:“重返故地?这个说法在哪听过……”突然他一哆嗦,是了,毕方对他说过同样的话!他对这个“故地”莫名地感起兴趣来,但又想起毕方说过:“天机未到道破之时……”当下忍了忍没问。但他心里已经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江破晓和他一定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杨远突然莫名伤感地叹了口气,道:“你如果见到了他,就告诉他,我对不起他,请他原谅!”说完暗自神伤,就要离去。 傲松愣了好久,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毕方,神剑和自己、杨远,神木和江破晓这些纠结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究竟有什么关系呢?他抬头看了看杨远,杨远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欲走。 傲松随口问道:“师兄回庄吗?” 杨远也不转身,脚步略停,只道:“我……去了却我最后一个心愿!”说完继续走去,只瞬间便不见了踪影,傲松轻叹:“杨远师兄的轻功我怕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傍晚时分,晚风徐徐,彤霞漫天,景色十分惬意,傲松仰卧在马背上,静静地享受着此刻美景。按说傲松是个静不下来的人,但他手持毕方剑,天炎聚顶又才刚开始练,因此觉得特别累。躺在马背上歇息了会儿,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荒野中,等到傲松发觉,连路也看不见了,只好在荒野中打转。 突然,傲松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小小土地庙,心中一喜:“我就说嘛,我未来的武林盟主怎么会露宿荒野呢?呵呵!”忙找了个地方把马拴上,自己进到庙里来。土地庙里已经破败不堪,连土地爷的身上也是蛛网,灰尘蒙蒙一片,傲松心里打趣道:“哎呀!好可怜的土地啊!”又想到自己处境和他也差不多,也自我嘲讽了句:“好可怜的我啊!” 他四周看了看,地上脏得要命,又没稻草,看来就地解决睡觉问题对他这个公子哥儿似乎不太现实,他往土地神那边一看,土地爷脚下到是一片净土。“就是那了!”说完便把包袱放在神龛上,自己便往土地爷脚下一倒,一阵痛快。他将神木抱在胸前,正准备甜甜入睡,又想起杨远请他把神木送给江破晓,江破晓身居五天绝之列,要这块发光的木头干什么?刚见到神木时,他就十分诧异,杨远叫它神木,难道还真是神界的东西不成?好奇心一起,便细细地观察起来,神木遍体都散发着水蓝色的光芒,此外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好奇心一弱,就又抱在胸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正酣,一道霓光一闪,毕方神剑居然未经召唤破体而出,傲松胸前神木也冉冉升起,蓝光和霓光胶着在一起,化成点点灵光飞往他的胸口,他胸口突然升起一块奇玉,将那点点光芒尽皆吸入,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雾里朦胧,傲松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天云之上,四周天风阵阵,云环雾裹,与平时对白云的感觉不同,平日仰观风起云涌,顶多带着欣赏赞叹的态度,而现在傲松唯一的感觉就是圣洁,平静纯白而完美无瑕。 白云深处,一环璀璨的灵光隐隐现出身来,仿佛一个亘古的魔咒,傲松情不自禁地便被它吸引,让他不由自主地飞向它。洁白的云化作茫茫的雾,茫茫的雾化作涓涓的流,涓涓的流化作轻轻的风,傲松没时间注意这云态的变化,他的精神全置于那灵光之环上。 灵光现身处,一位端庄圣洁的女子正闭目养神,面色静若秋水,却刻画着爱的和弦。一袭纯白的素纱与灵光交相辉映,灵光衬得素纱女子端庄娴宁,素纱女子衬得灵光祥和盈妙。傲松模糊中静静凝视着这张写满大爱的仪容,木然无语。 素纱女子轻启秀目,在灵光中显得那样轻盈有神,而这道轻盈有神的目光正好落在了迎面而来的傲松身上,傲松的身体自动停在了她的面前。素纱女子很轻和地一笑,丹唇微翕,道:“一别多年,过得可好?”声音纯净得如空谷幽泉,荡涤心灵,洗净尘埃。 傲松剑眉微凛,略一思索,确定不曾相见,疑惑的望向素纱女子,在她面前,傲松感到自己连说话都是一种污浊。 素纱女子继续用她那纤尘不染的声音说道:“昔日相别,皆道后会无期,不料时光轮回流转,终是让我们再度相见了。” 傲松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素纱女子慨然答道:“我……是你的一位故人封在毕方神剑和落英神枪中的一点神识,今日剑枪相合,我才得以与你相见。” 傲松根本就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但在这素纱女子面前,他的心完全是平静的,如同古井的水,但也身怀敬畏。所以他问得也既平静又恭敬:“请问我在哪儿?” 素纱女子答道:“你自然在你的梦中!” 傲松并未惊慌,他感觉自己根本就不会惊慌,只问道:“你是说我现在在做梦?” 素纱女子说道:“梦幻泡影,镜花水月,人间百态,宿世因缘,你又能分清何为梦,何为真实?” 傲松这要是在梦外,早就不耐烦了,可不知这素纱女子施了什么咒法,他的心就是起不了波澜,她的声音实在让人百听不厌,如同一个饥渴的婴儿渴望母亲的甘霖。他依旧古井不波地问道:“那你来我梦里相见,可是有什么赐教?” 素纱女子轻合双眸,叹道:“天道昭昭,果报循环,你的七世之劫今世已到尽头,若能把握得当,自能再证天道。但你此生命途多舛,劫难重重,必有一番锤炼,不过好在你已内修神功,外挟神器,善加利用,或可逢凶化吉。” 傲松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素纱女子淡然一笑:“时机已到,我该让你知道一些你该知道的事情了。” 刹那间,四周变幻,傲松感到漫天紫气不断飘飞,山峦崩裂,半空上一片炫彩,浓云翻滚,剑气纵横,擎天柱断。而后天倾西北,万千星辰向西北浇灌,滔滔水浪向东南倾泻…… 傲松看得心惊胆颤,无端眼中一咸,竟惊呼着流下泪来。突然耳边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喂!你怎么了?”似乎有一方手帕正来回的在他额上擦拭。 傲松猛然惊醒,发现满脸尽是汗珠。这是个什么梦?太可怕了。余惊未泯,耳畔突然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傲松循着笑声望去,只见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正好笑地望着他,这女孩一脸稚气天真,樱唇秀目,粉面琼鼻,倒像极了一个花骨朵,她一身浅蓝色纱裙,袖口绣有水红色云霞,头上左右竖起两个云鬟,也以浅蓝色发带缠系。傲松看着这套装束挺眼熟,一时没想起来。 那女孩收起自己手中天蓝色手帕,道:“哎呀!想不到一个大男人还哭哭啼啼的,好丢脸哦!”说完对着傲松做了个鬼脸。傲松心里一急,也顾不得想她是谁,便来了个还击:“呀!跟我比这个,我是你祖师爷爷!”说完做了个更夸张的,算是回礼。 那少女眼前一亮,顿时来了兴趣:“啊!咱真是臭味相投,哈哈!这位哥哥高姓大名?” 傲松一阵好气,心道:“谁跟你臭味相投?小丫头片子!读书读得比我还差,居然还有脸出来!”但又被小丫头一声“哥哥”叫得心软,因此没去计较她读书比他还差这项大罪。左手叉腰,岿然不动,右拳轻握,食指前指,回答道:“你这小丫头片子给本大侠听好了,本大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梵天山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武功精湛、天下第一的云傲松,呵呵!怎么样?你又是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 那少女仔细听完,摇头很失望地嘟哝了句:“哦!原来是梵天山庄的饭桶少爷啊!” 傲松没听清楚,还以为这丫头,被自己的来头给吓着了,当下甚为得意,一边藏好神木,一边翘起二郎腿等着她哭爹喊娘或者撒娇献媚什么的。 那少女定定地望着他,半晌才道:“你这个烂饭桶也给我听好了,本女侠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峨嵋派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才倾天下、貌胜西施的齐彩绫是也!” 傲松一惊,忙跳起身来,对着她上下一番打量,心想难怪觉得她这衣服眼熟,原来是峨嵋派弟子的服饰。转念一想,这丫头似乎跟他一样,是个绝对臭屁的主儿,肯定也不怎么样,于是嘲道:“齐彩绫?你知不知道天上为什么有牛在飞啊?” 齐彩绫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她孩子天性,喜好玩闹,听说这么好玩的事,那容错过?道:“有牛在飞?哪里?啊?哪里?” 傲松大笑,接过自己的话:“那是因为有个叫齐彩绫的小丫头片子在吹啊!” 齐彩绫终于反应过来,大怒道:“昨天你鬼喊鬼叫,我连扎了你十三剑,你知道你为什么还没死吗?” 傲松以为自己大赢,转过脸吊儿郎当地道:“都说了我的武功天下第一了嘛!” 齐彩绫笑嘻嘻地接过自己的话道:“那是你的皮太厚呀!”说完还冲他调皮地眨眨眼,以示胜利者的姿态。 傲松一怒,火往上冒,盯着她,有股冲动要打人。彩绫大笑道:“哈哈!恼羞成怒……” 傲松一想也对,自己堂堂男子汉,犯不着跟个小丫头骗子动肝火,于是回了句:“好男不跟女斗,尤其是小女孩!”便跑到神龛前,拿起包袱,径直向外面的马走去。 彩绫忙喊道:“喂!烂饭桶,你去哪儿啊?” 傲松心里憋着闷气,回了句:“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我看你一定是偷跑下山的,回去等着你师父打你板子,罚你三天不吃饭吧!哈哈!” 说完骑上马背,一拱手:“小丫头,后会无期!”便纵马驰去。 只听见彩绫在后面喊:“烂饭桶,你等等我!我一个人怕!”小丫头想骗取同情心。 傲松心里暗暗有了丝快感,心想小丫头骗谁啊?峨嵋派的弟子,碰上谁也吃不了亏,况且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她不欺负别人就要谢天谢地咯! 后面继续传来彩绫的声音:“烂饭桶……傲松哥哥……你等等我啊!”声音变成了哀求。 傲松心道:“你就是叫我爷爷我也不管你了!” 彩绫见傲松越去越远,一跺脚道:“想摆脱我?哼!没那么容易!”脸上泛起了古怪的笑容。 傲松想起了那古怪的梦,那素纱女子到底想要自己知道什么,自己和她又有什么关系?想想就头大,傲松白眼一翻,晃晃头颅,抛却烦恼,一了百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丫头,傲松心里又觉得空虚起来,心想,一路上要是有这么个丫头绊绊嘴,其实也挺不错的。 中午十分,傲松来到了汉中的新野小镇,心想也该找个地方吃一顿,休息一下了。主意一定,看到一个客栈名字挺别致:飞来客栈。正符合傲松的大侠情结,当下决定进去吃饭,刚点完菜,一个丫头扑进来,对小二道:“小二,把你们这好酒好菜都通通给我端上来,帐算在那边那位爷身上。” 傲松一惊,这声音……小丫头片子?赶忙回头一看,彩绫正笑眯眯地盯着他看。小二看了看傲松,见他没有异意,忙着屁癫屁癫传话去了,彩绫一步跳到傲松桌边坐下,脸上做出一副欠贬的神情。傲松心中一阵窃喜,嘴上却道:“你怎么跟个跟屁虫似的,甩都甩不掉!” 彩绫做出一副得意的表情道:“我是峨嵋仙山的弟子,精于御剑之术,踏剑高飞,你跑到哪都跑不出我的手心!哼哼!” 傲松做出胆寒状,哭丧道:“哎!我作了什么孽啊?在家有个老头,在外有个丫头,都是一等一的难缠啊!” 彩绫哈哈假笑了两声,很迅速地平静了表情,问道:“你……不会也是偷跑出来的吧!”敢情这丫头还真是偷跑出来的。傲松眼睛一耽道:“我的事可多了,我爹叫我去救我娘!我师兄叫我送东西给江破晓!你以为我像你啊!”说完还一脸鄙夷。 谁知彩绫眼中顿时一亮,脸上突然浮起红晕来,惊喜地问道:“江破晓?你说的是望江宫的江破晓吗?” 傲松一愣,看这丫头神色,八成是特别希望见到江破晓。心想:“这丫头莫非喜欢上了这江破晓?呵!这下好了,小丫头有把柄抓在我手上了!”嘴上也不说破,只说:“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 齐彩绫喜道:“那我跟定你了,你师兄叫你送什么给他呀?” 傲松两眼一瞪老圆,心想:“这丫头到真是性情中人,一点也不扭捏啊!”他故意卖关子道:“哈哈!不能说!” 谁知彩绫也不介意,说道:“管你送什么,反正有借口去了!” 傲松故意道:“谁跟你一起去,我警告你,我不喜欢被人跟着,吃完饭,你就走吧!” 彩绫呵呵一笑:“你摆脱不了我!我赖上你了!”说完向小二招呼一声:“小二,本姑娘今天累了,要休息一天,你给我准备一间上房,账算这位爷身上!”指了指傲松。 傲松一阵气闷:“小丫头片子,这才什么时候,你……” 彩绫很调皮地拍了拍傲松的小白脸:“哎呀,傲松哥哥,人家累了嘛!反正你也跑不出我手掌心。” 傲松眼睛一白,为之气结。 第八章 神剑扬威 就在傲松和彩绫大眼瞪小眼时,小二端上菜来,傲松一顿乱吃,吃完立马站起身来,朝彩绫做出个无害的微笑,声音桀桀:“小丫头片子,你好好休息啊,不用送了。”冷哼一声,把银子往桌上一扔,往外走去。 彩绫没想到他说走便走,忙跟了出来。 傲松骑上马,也不管她,径自往城外踱去。彩绫在后面急声喊道:“喂!烂饭桶,你真的就这么走了?” 傲松头也不回,摆手道:“你那么有本事,自己去望江宫找你的心上人去吧!” 彩绫哼道:“你别后悔!”突然她倒在大街上,大肆号啕:“你这个负心汉呐!看到我的腿断了就不要我了!你现在出息了就不要我了啊。”声音凄凉无比,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大街上的人都围过来观看。 一把把两人围在了中间,对着两人指指点点,傲松大窘,没想到小丫头居然有这么一招,自己怎么就招上了这么个人呢?心道:“小丫头果然厉害,只是峨嵋派修仙之所,怎么出了个这样肆意妄为之辈?”因为路被人堵了,离又离不开,傲松一时也手足无措,只能急得团团转。 此时,彩绫偷眼一瞧,见傲松仍未下马,心想该来更狠的了。只见她居然朝傲松相反的方向爬去,嘴里还号啕着:“你不要我了,我去投河算了,我去死了算了!”一边还扭头偷看傲松的作为,戏可算演足了。旁观的人群都是憨厚的百姓,看到富贵而弃糟糠之妻的事,淳朴的心早已忍无可忍,一个大汉站出来,对傲松喝道:“我说你这臭小子,人家小娘子如花似玉的,不过断了条腿,你就这样抛弃她,你小子良心黑的呀!” 旁观众人也跟着起哄,傲松一看形势不妙,忙跳下马来对着众人拱手赔笑道:“各位父老乡亲,这是误会呀,误会!晚生云傲松,今年高中进士,原本就是来回家接我娘子的,没想到,她误解了!呵呵!晚生这不接她去京城吗?” 旁边一位老翁有点经验,疑惑道:“既然是进士及第,为什么不见官轿和喜官呢?” 傲松赔笑道:“就来,就来,我先带娘子回府了,各位保重!呵!保重!”说完还长长一揖,做足了面上功夫。然后跑过去,抱起齐彩绫,隐隐见她狡黠一笑,心中那个气啊!把她送上马,自己替她牵着,往城外走去,见人烟散去,傲松瞪了彩绫一眼,道:“算你狠!” 彩绫得意一笑:“你也不赖!看这谎圆得,没点水平还真不行!” 出了新野小镇,傲松确信再没那些老实得让他受尽小丫头折磨的百姓后,一把停住,回眼朝彩绫一瞪,道:“小丫头片子,还赖在我马上不想走啊?” 彩绫直接无视,人往后一躺,一副很享受的表情。并来了句:“哎呀!好舒服啊,梵天庄尊贵的少爷给小女子牵马,真是……唔……小女子的荣幸啊!”音调成级降低,说完打了个哈欠美美地闭上了眼。 傲松气得冒烟,只想打人。但很可怜的就是他有他老爹云帝尧的优良血统:对男人怎么狠就怎么来,对女人半点心肠也硬不起来。 傲松只好继续发动嘴皮攻势:“小丫头,这是我的马,你这是私自占用他人的东西,是一种可耻的行为,你……”傲松说了半天,小丫头也不见反应,依然是悠闲自在,看来这语言果然不如拳头硬啊! 傲松心道:“这不治治你,你还当我好欺负呢!”眼睛一转,计上心来,腰杆一直,威胁道:“小丫头片子,我累了,上来了啊!”彩绫没反应,好像睡熟了似的。 “我真的上来了啊!”傲松心凉了一截,但仍然坚持不懈地进行威胁,小丫头依然没反应。傲松大怒:“你还装死了你!”一把把彩绫推得坐立起来,自己一个翻身就坐在了彩绫的身后。小丫头一个恍惚,靠在了他怀里。傲松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死了?”又感觉她的玉背起伏有致,这才晃过神来:“还真是睡着了”。 傲松不由得不佩服这小丫头,这种情况下她能睡着,跟小水狐甘霖似的,这要是遇上个采花贼,不立即被人正法才怪。心道这小丫头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她怎么就遇上了自己这么个正人君子呢?转念又一想,这小丫头昨晚八成没睡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可怕的梦,不担保没叫出声来,这小丫头要是只比自己迟一点到庙里,只怕根本就没睡,想想自己醒来时,小丫头正给自己擦汗,莫非她照顾了自己一夜?傲松这人特别乐观,想事情也总喜欢朝好的的方面想。既然心中有了这样一个想法,也不再忍心把她丢下马去,只好驱动着马慢悠悠的走着。 走了约半个时辰,白马悠闲地踏进了一片密林,天气烦闷燥热,傲松一边咒骂,一边不断运作天炎真气,这样一来,倒也没觉得多热,再垂首一看小丫头彩绫,依然睡得香甜无比,脸上冒着细细的香汗。 傲松心道:“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不是属猪的,什么环境都能睡着。”不过想归想,还是下意识地为她输入地火之气,降下她的体温。 彩绫睡着睡着感觉越来越舒服,反而醒了过来,秀目一睁,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傲松怀里,再一看自己还在马上,哪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当下火气上涌,破口大骂:“你这个淫贼!”骂完身体一扭,就欲跃下马去。 傲松却突然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嘴,任彩绫如何挣扎也不放开,只在她耳边笑嘻嘻地低声道:“你个小丫头,我对你可没什么兴趣!” 彩绫“唔”啊“唔”地想要反驳,傲松依然不放手,眼见这小丫头扭动越来越厉害,再这么下去只怕就有落马之忧,傲松忙补上一句:“安静点,前边有人在抓人!”彩绫一听,果然听见有打斗声,放眼望去,只见一花须道士手握拂尘,威风凛凛,正与三个地痞形象凶神恶煞的壮汉斗在一起。 彩绫一把挣开傲松捂在自己脸上的魔爪,一边没好气地问道:“这明明是在打架!” 傲松呵呵道:“什么眼神?你看那道士,明显比那三个家伙强百倍,又没痛下杀手,不是抓人是干什么?”他和他师兄杨远见识过这种阵仗,杨远当时就这么教他的,现下有了机会,自是忍不住拿出来卖弄了一番。 彩绫一想也是,撅着嘴点了点头,疑惑道:“道士不是抓鬼抓妖的吗?怎么也有转行抓人的呀?” 傲松想了想,也想不明白,于是张目继续看着。彩绫也出神地看着,好半响才感觉自己腰间多了什么,忙低声娇喝:“放开你的爪子!” 傲松一愣,手一哆嗦,“嗖”的就收了回去。彩绫很得意地笑道:“原来那真是爪子呀!” 傲松怒目圆睁,正欲发作,突然传来三声哀号。抬眼一望,只见三个壮汉均趴在地上,难以动弹。花须老道收束拂尘,凝神直立,吁了口气,好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看得傲松和彩绫连连点头称好。 地上一个扎虬大汉勉强直了直身,一把跪倒在地,哭喊着磕头道:“仙师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就饶了小的们吧!” 彩绫耳力较好,先听到求饶声,兴奋道:“恶人自有恶报,你看刚才这三个家伙还凶神恶煞的,现在竟成了孙子!哈哈,烂饭桶,你要引以为戒呀!” 傲松岂能听不出她含沙射影,肆意中伤?但好胜心极强的他又怎会甘愿由彩绫这小丫头数落?于是迅速反驳道:“你别得意,搞不好这老牛鼻子才是个坏蛋呢!” 彩绫轻轻发出一串银铃似的笑声,道:“事实胜于雄辩,别不服气了,烂饭桶!”说完飞身一跃,跳下马来。 傲松心里底气不足,不好跟她计较,只好继续看下去。 只见花须老道抖了抖拂尘,道了声无量天尊,不紧不慢道:“要贫道饶恕自是不无不可,但贫道有个要求,你们须得答应。” 此时地上另外两位也爬起来,哭求道:“仙师您说,即使您有一千个要求,小的们也一定遵从!”只有先跪在地上的扎虬大汉脸上阵青阵白,似乎苦痛不堪。 看到这里,彩绫朝傲松挤眉弄眼道:“看吧!这老仙师真是菩萨心肠,这种恶人他都愿尽力渡化,哎呀!真是坏透了哟!”这丫头明贬实褒,存心让傲松难堪。 傲松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小丫头片子,等着瞧!” 那边老道突然哈哈笑了声,道:“无需千百要求,你们只要帮我试一下我新炼制的‘一日千里’神丹,让贫道看看效果即可!” 那扎虬大汉终于忍不住哀求道:“仙师,您就饶了我吧!我已经为您炼制的神药试过两次了,第一次试您炼制的增进功力的神丹,让我拉了三天三夜;第二次试您炼制的增进功力的神丹,让我肠胃绞痛不止,还是遇上了位仙女施救才将我治好。您老的丹药,我实在不敢再吃了呀!” 老道面子有点挂不住,呵呵笑道:“那……那个……是出了点小问题,不过这次这可真是可以使人功力瞬间暴涨数倍的神丹,不信你随我回丹房试试!”仙风道骨的模样荡然无存。 那扎虬大汉一吓,忙扑到在地,哭喊:“仙师饶命啊!我正值壮年,家里上有老母需当赡养,下有幼儿需当抚育,若我有个三长两短,她们该怎么活呀!” 老道恨声道:“又是这一套,你能否换个新的!陈大奎,你家有点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你家除了你就两头猪,你别告诉贫道那就是你老母幼儿啊!哼!当贫道好骗的不成?” 陈大奎一惊,这老牛鼻子居然搞过调查了?哎!在劫难逃!唯有哭求:“仙师啊!我……我这两头猪也要人养的呀!您是出家人,慈悲为怀,就可怜可怜我家两头猪吧!” 老道迟疑了一会儿:“是啊!猪也是要人养的嘛!他家就他一人……不对呀,这陈大奎在利用贫道的同情心啊!”这下对这扎虬大汉恨意陡生,恶狠狠道:“好你个陈大奎,真是不识抬举,贫道乃是天下人人敬重的丹神,让你试药,是看得起你,你居然拖拖拉拉,推三阻四,是否不将贫道放在眼里啊?” 陈大奎吓得忙磕头道:“仙师,我就是太把您放在眼里了,才扯上两个好兄弟结伴同行的呀!” 老道虢了虢花白的胡须,哈哈笑道:“是吗?不过他们武功实在太差,又怎能与我为敌?哈哈哈哈!” 陈大奎忙点头:“那是那是!仙师您智勇双全,我们这些小角色,哪能放在您的眼里呢?”陈大奎偷眼瞧向老道,见他一副很是受用的模样,心道这大劫有望躲过呀! 谁知老道突然脸色一变,道:“别以为拍马屁就能让我放过你,哼!今天这丹你是试也得试,不试也得试!” 那扎虬大汉一听,知道避无可避,浑身一软,瘫在地上。 这边傲松快要笑岔了气,捂着肚子趴在马上,彩绫则气得面色青绿,小拳紧握,气愤道:“这老牛鼻子也太不争气了,枉我这么夸他!” 傲松定了定笑,故意学着彩绫的语气道:“事实胜于雄辩,这老仙师真是菩萨心肠,这种恶人他都愿以他的毒药渡化,哎呀!真是好透了哟!” 彩绫没好气地转眼瞄向傲松,愤愤道:“有空在这里笑我,不如动手去揍这老牛鼻子吧!”说完就欲双手突然红芒一闪,一对丹华小戟凭空出现在她手上。 傲松见状,忙纵身一跃,落在彩绫前面,道:“小丫头片子,你冷静点,这老牛鼻子自称是丹神,名叫风行鹤,这炼药的本事嘛实在不怎么样,但武功奇高,我们加起来怕都不是他的对手,还是见机行事的好!” 彩绫一惊,问道:“他就是自号三仙居士,丹中之神的风行鹤?” 傲松点点头,道:“咱们不可硬拼,还是想想办法吧!” 谁知彩绫小嘴一泯,眼里透出嘲笑意味,道:“他虽然厉害,但我自信不会输给他,我可是峨嵋掌门玉灵师太的四弟子,学了我师父大半本事了呢!” “啊?”这回轮到傲松吃惊了,这小丫头居然是江湖五天绝之一峨眉掌门玉灵师太的得意弟子?玉灵师太有四大亲传弟子:大弟子楚彩袭、二弟子燕彩纱、三弟子秦彩绸、四弟子齐彩绫。前三人在江湖成名较早,乃是斩妖除魔之辈,江湖上多有人敬重。这齐彩绫因年纪幼小,一直被玉灵师太留在仙山上修行,因此,江湖上鲜有人知。她的资质在四大弟子中最高,学东西总是事半功倍,玉灵师太很是看好。只可惜她天性活泼好动,不受礼法拘束,要她出家为道实是痴人说梦,玉灵师太无可奈何,只得暗道可惜了。 小丫头此时正得意地笑着,傲松暗道:“若她真是玉灵师太的弟子,怕还真不是盖的,我新学了火灵六剑,又有毕方神剑在手,这牛鼻子还真不一定就比我们强了!”想罢心念一召,毕方神剑霓光一闪,跃然现身于傲松右掌之中。 傲松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跟这老牛鼻子拼了,救下那大汉!” 彩绫心神一震,兰嘴微翕,眼中神采奕奕地盯着傲松手中的毕方剑,问道:“这把剑灵光熠熠,神威逼人,当真不世神剑!烂饭桶,你从哪弄来的啊?” 傲松得意一笑,道:“山人自有奇遇,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现在,我们先去赶走这祸害再说!” 彩绫拍手笑道:“你早说嘛,有这等神剑,我们还用得着怕一个小小的风行鹤吗?” 傲松抓了抓后脑勺,有点惭愧道:“呵呵!我虽然有这把宝剑,但神剑之威,我还难以完全操纵,只能发挥一点点力量而已!” 彩绫活泼地跳起来拍了拍傲松的肩膀道:“哎呀!你不要灰心,神剑有灵知所适,它既然与你身合,代表它认你为主,任何人都夺不走的,只要你潜心修炼,神剑之威必能惊天地泣鬼神的!” 傲松暗自好笑,心道:“这个我还不知道吗?光看毕方释放的灵力,就知道它有多厉害了。”不过难得有外人夸奖,还是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峨嵋派掌门的得意弟子的夸奖,那就更加不同凡响了。当下兴奋之余,不忘客气道:“小丫头,谢谢你的吉言了!咱们动手吧!” 彩绫信心满怀的点了点头,以恶狠狠的语气道:“把这牛鼻子揍成猪头,以泄我心头之恨!” 傲松一看她那阴阴的表情,心中恶寒,暗道:“风行鹤这老牛鼻子当真不走运,不知不觉中得罪了这位小姑奶奶,哎呀!只怕这次他连死了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呀!” 这边风行鹤一把抓起陈大奎,道:“跟我去三仙岭吧!哈哈!” 陡然听得一声娇喝:“风行鹤你这个老牛鼻子,放下那位大哥!”一男一女应声而出,男子表情顽愉,手握着一柄灵光熠熠的宝剑;女子满面怒容,双手握着一对丹华短戟,自然是云傲松与齐彩绫。 风行鹤一把把陈大奎扔在地上,好好地将这对少年男女打量了一番,赞道:“真是金童玉女,世间少有!让你们试我的丹药,效果比这陈大奎怕要好百倍啊!” 彩绫娇叱道:“老牛鼻子,你害我丢脸,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举戟扑上前去。 风行鹤一阵莫名其妙,问道:“贫道害你丢脸?这从何说起……”话未说完,彩绫丹华短戟已经闪着红芒,朝风行鹤刺到。 风行鹤忙侧身闪过,拂尘一扫,万千丝屡散向彩绫,丝挟劲风,强横无匹。彩绫嘴角一扬,忽然幻身不见。风行鹤正自惊疑,忽然感到背后劲风袭来,忙回身疾扫,彩绫又柳腰一扭,消失不见。 风行鹤哈哈笑道:“好一个移形换影,可是,这样是对付不了我的!”说完闭眼轻念,全身笼罩在一层淡金色光晕之中。 彩绫自风行鹤身前现出身来,两柄丹华短戟一合,竟成一柄,短戟暴涨,疾刺风行鹤胸前。眼看风行鹤避无可避,彩绫以为这一戟必然成功,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谁知风行鹤竟不避让,脸上还露出阴邪的笑容,彩绫一惊,难道他有什么阴谋?只见风行鹤拂尘灵力陡增,拂尘化作一柄短枪,刺向彩绫。彩绫的长戟刚一触碰风行鹤,灵光逸散,长戟应声一分,散向两边,短枪已经刺近彩绫。彩绫毕竟没有什么打斗经验,惊愕之余竟然忘了移形换影,眼看就要被短枪刺中。 一道霓色剑影朝风行鹤当头劈下,风行鹤轻蔑一笑,仗着自己有金刚咒护体,不予理会,仍然刺向彩绫。汹汹剑气劈在风行鹤头顶,风行鹤闷哼一声,裹附的金光迅速逸散,风行鹤人亦被击落在地,彩绫也因此逃过一劫。 使剑之人自是在一旁看彩绫表演的傲松,彩绫双戟合一之时,傲松大叫了声好,谁知却看见了风行鹤阴邪的笑容,自知彩绫上当,忙跃起助她,正好赶上风行鹤短枪欲要刺伤彩绫。这时正是风行鹤猝不及防之时,加上毕方神威,自是让风行鹤吃了个大亏。 傲松旋身下移,搂住彩绫柳腰,把她放下,朝她得意一笑,意思很明确:看吧!我救了你一次。彩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中犹自后怕,想想自己替人出头,却捞了个满头灰,当真郁闷不已。 傲松心里则乐开了花,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见识到毕方神剑的威力,当真妙不可言。 风行鹤心中惊疑不定,想这金刚咒护体强防,破无可破,今天居然让一个毛头小子一剑劈散,使得自己气血翻涌,五脏俱伤,内心震撼,可想而知。心知不宜恋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翻身一跃,已然消失不见。 彩绫见他逃走,心中恼恨,两手收回她的丹华短戟,愤然对傲松道:“烂饭桶,绝不能让他逃走,咱们去端了他的丹房!” 傲松知她好胜心强,故意气道:“不用这么记仇吧!像个流氓似的,他平时除了喜欢自吹自擂之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彩绫一急,恨声道:“你不去我去,这次我不打得他哭爹喊娘,我就不姓齐!” 傲松忙一把拉住,呵呵赔笑道:“小丫头片子,别着急啊!这种欺世盗名之徒,实在没什么大害,我们教训他一顿,让他别再随便抓人试药也就是了!” 彩绫疑惑地看向傲松,语气怪怪地问道:“哟!烂饭桶什么时候成了大善人了?” 傲松有苦自知,这小子虽然自小顽劣,但心慈手软似乎与生俱来,做事还是有一点分寸的。这要是生在平常人家,他绝对算得上个好孩子了,只是梵天庄全庄都将他作未来庄主培养,要求自然大不一样。一庄之主,不仅要有过人的胸襟胆识,还要有威慑全庄乃至江湖的气势,很可惜,这些傲松都没有,这样庄中诸人的想法自是不同了。傲松苦笑道:“别说了,我们上三仙岭看看吧!” ※※※※※※※※※※※※※※※※※※※※※※※※※ 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啊,多多支持啊!在下新人,需要支持打气啊!以后因为要上课,不能每天两章了,还请多多原谅! 第九章 纤云织梦 傲松、彩绫来到一处群山之中,山山相依,连绵不绝,仿佛要延至天之涯、海之角。置身其中,只觉众山皆秀我独俗;登临俯瞰,只觉群山皆矮我独高。没有青山抱千翠,没有黑水拥万红,这里的山光着脊梁,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无需点缀,已是秀气逼人,山风送爽,更是锦上添花。 傲松和彩绫置身山中,经不住赞叹不已。彩绫犹自愤愤道:“想不到那个坏牛鼻子还真有眼光,选得这样一处好地方居住!” 傲松呵呵笑道:“人坏眼光不一定坏啊!也就你这小丫头片子把这两件事扯在一起!” 彩绫怒气一涌,就欲发作。傲松见形势不对,忙转移话题,道:“呃……小丫头片子,你说这里这么多山,哪座才是三仙岭啊?”其实傲松和彩绫早在来之前已经请过陈大奎带路,可惜陈大奎吓破了胆,说什么也不愿再趟这趟浑水。 彩绫果然没再计较前一句话,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这里的山都光秃秃的,上面要是有草屋应该很容易发现!” 傲松不耐道:“可是走了这么久,屁都没见一个,咱们不会老在这里打转转吧?” 彩绫略一沉吟,娇笑道:“下面看不见,不代表上面看不见啊!” 傲松没好气地回道:“难道我们还要爬这些鬼山啊?这光秃秃的,放手的地方都没有,怎么上去啊?” 彩绫嘻嘻笑了起来,道:“烂饭桶就是烂饭桶,忘了我是谁了吗?” 傲松一下没反应过来,茫然问道:“不就是峨嵋派玉灵师太的小弟子吗?你还拿来炫耀啊,你真是……御剑高飞?”傲松恍然大悟,面上喜气陡现。 彩绫很得意地一拍傲松肩膀,道:“孺子可教也,朽木可雕也!”说罢剑气一闪,地上扬起一阵尘埃,而彩绫早已飞上半空,傲松不屑地“哼”了一声,朝天上龇牙咧嘴,不过心里却为不用再打转转高兴坏了。 不一会儿,彩绫回落到地面,兴奋地朝傲松道:“烂饭桶,我有了!” 傲松故意装作不理解,取笑她道:“你有了?哎!如此一来,江破晓怕是不会要你咯!”装出一副很痛惜的样子。 彩绫双目一瞪,为之气结,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你流氓,你无赖!” 傲松得到一种战胜的快感,乐滋滋地浑不在意。彩绫见他一副皮坚肉厚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陡然冷静下来。傲松是个什么人啊?那是梵天庄的纨绔少爷啊!论脸皮他敢叫二谁敢叫一啊?彩绫想通这一点,脸色瞬间就变了回来,也耍起无赖来,道:“江破晓要是不要我,我就赖给你呀!反正你也跑不出我手掌心!” “啊?”傲松心里一慌,随即明白如果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怕这小丫头还真就赖给自己了,忙转移话题:“啊……呵呵!小丫头片子,你有没有找到那老牛鼻子的老巢啊?” 彩绫嘻嘻一笑,接受这种变相的认输,道:“此去东南,有一座极高的山岭,山岭之上,长了一圈很奇怪的树,树的中央有一座青石圆屋,应该就是那里没错了!” 傲松哈哈笑道:“真的?好!我们就一起去端了老牛鼻子的老巢!” 彩绫“哼”了一声望向别处,道:“谁跟你一起去?要去你自己去,本姑娘不屑与饭桶为伍!” 傲松眼睛一瞪,怒气上涌:“你……”突然一想,来这里端老牛鼻子老巢是小丫头提议的,她没理由自己中途放弃啊?于是试着激道:“怎么?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痛?” 彩绫道:“我先御剑上三仙岭,你自己慢慢跟来吧!”说完剑气一闪,就地消失。 傲松这才明白,这小丫头片子在公报私仇啊!仗着自己御剑之术,跟他耀武扬威起来了。傲松心里暗道:“等我学了御剑术,也要气死你这小丫头片子!”心中犹自愤愤,突然又想到:“这小丫头片子不是风行鹤的对手,她一人前去,岂不凶多吉少?”想到这里,心中急了起来,忙运起轻功朝东南狂奔而去。 傲松一边暗暗担心,一边狂奔,不知不觉已跑了很远。经过一山涧时,一青年男子与他错身而过,当时心里着急,一时没来得及细想,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除了风行鹤怎么还会有人呢?倒是那青年男子错愕了一下,叫住傲松:“兄台请留步!” 傲松听到有人叫他,好不诧异,回头看向这个青年,很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啊?” 那青年丝毫不以傲松无礼为意,只问道:“兄台为何来此了无人烟之地,又为何如此行色匆匆?” 傲松见他行止有礼,不好拒绝谈话,只好说道:“我的一位同伴在这里不见了,我正是在找她!”他这话半真半假,倒是令人不得不信。 那青年释然一笑道:“原来如此,这位兄台,山中多歧路,你这么找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我常年在这山中行走,对这里颇为熟悉,不如我们分头去找,黄昏时无论找到与否,都到东南面的三仙岭会合,如何?” 傲松哑然一笑,还碰上了个热心肠,于是朝青年抱拳一礼道:“如此就多谢兄台了,不知如何称呼?” 青年也还一礼道:“在下风天意!” 傲松一惊,风天意?他和风行鹤都姓风,都常在这群山中行走,都知道三仙岭,那他岂不是与风行鹤是一路的?一个风行鹤就已经很难对付了,如果他还有这么个暗招,那怎么去救小丫头片子呢? 风天意见傲松脸上阴晴不定,很是诧异,问道:“兄台,你怎么了?” 傲松一阵思虑,心里已有计较,忙赔笑道:“原来是风兄,幸会幸会!风兄既有意帮忙,我也不矫情。我看不如这样吧,我往东南找,你往西南找,如何?” 风天意一看就知道是个热血汉子,心中弯弯道道显然没傲松这个纨绔子弟多,只见他点头道:“就这么办!兄台再会!”说完朝西南方急掠而去,这份轻功也极是不弱。 傲松心中暗喜,这样把风天意调走,自己救齐彩绫把握就大多了,心道事不宜迟,还得尽快赶往三仙岭才行,于是运起轻功,继续狂奔。 大约奔了半个时辰,总算跑上了三仙岭,岭上三面绝壁,怪石嶙峋,正中央平坦处,一座高耸地圆形石屋拔地而起,四周人工种植了一些很奇怪的树,叶细如针,枝壮如柱,不是松柏,却能在这石壁上生长,这倒令傲松大开眼界。 傲松四处寻找了一番,不见彩绫,心知必是进了这奇怪的圆形石屋,当下打起精神,加强戒备,走到了石屋门前。石门上映太极,怪树荫蔽,散发出一种古怪的香味,非常好闻。门上以颜体镂刻着四个大字:翠微丹房。 傲松心中大惊,这翠微丹房在江湖上可是十分地有名,传闻丹房之中提炼了无数灵丹妙药,能疗治百病,药解百毒,甚至活人白骨。只是这翠微丹房座落隐秘,仙踪杳杳,凡人难逢其踪,多数无缘得见。 现在的问题是风行鹤难道是这翠微丹房的人?如果真的是,翠微丹房出了风行鹤这么个人也真够滑稽的,傲松不由得微感好笑。小心地接近石门,见一切并无不妥,只是欲进无方。石门明显不是推拉式的,傲松这个倒是看得出,问题在于门是如何开合的呢,到底有什么方法才能进去呢? 眼看天色将晚,再不打开这门,等风天意这小子一回,再与风行鹤一个夹击,自己不丢盔弃甲才怪。 傲松试着把手指伸入浅浅严实的缝隙中,往两边一分,除了手指很痛没有任何效果。傲松一阵泄气,盯着石门像要把它盯出洞来,正自恼恨,眼睛落在了石门的太极图案上。 道分两仪,万物运作不离两仪之宗。如此一来这太极图案怕是大有古怪。傲松看了看阴中之阳,又看了看阳中之阴,心中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傲松左手成指化生地火真气,指向阳中之阴;右手成指运起天炎真气,指向阴中之阳。两手同时按住太极图案,此时变化发生了,太极图案突然灵光闪闪,八极隐动,剧烈旋转,门“嚯”的一声朝两边分开了。“开了!”傲松内心激动,忍不住吼出声来。 傲松定了定心神,纵身跃进石屋。石屋极其空旷,只在墙上案阁之中摆放着各种神妙灵药。石屋正中央有光芒投下,涵盖了一个八卦炼丹炉,丹炉上飞龙走凤,太极图案中散发着五彩缤纷的奇光,闪耀夺目。 丹炉右侧,一位身着蓝色纱裙的小姑娘正趴在地上,奋力挣扎,也未能撑起玉体,显是脱力不支。这姑娘樱唇秀目,粉面琼鼻,略显生稚,不是齐彩绫又是谁?只见她此时面上红霞漫漫,香汗淋漓,秀眸惺忪,似是中了迷香一类的药物。待得看见傲松,眼中神采一放,兰唇微张,露出焦急的神色,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就是说不出。 傲松见是彩绫,惊呼一声:“小丫头片子!”急忙奔过来,问道:“你怎么了?” 彩绫脸上焦急,想要说话,但喉咙像梗了什么东西,只好拼命摇头。傲松难以理解,只好道:“小丫头片子,我先带你出去!”说完一把抱起彩绫,举步欲往外走,突然感到一阵目眩头晕,双手脱力,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心中惊讶,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软筋散!以前他在庄中不听话,到处乱跑,云帝尧就多次用这一招把他关起来。云傲松埋怨老爹不光明磊落,老爹却给他来了句:“大丈夫行事,先虑大而后思小,心若正,万千手段皆是正当。”论说话,傲松从来就没说赢过他老爹,云帝尧几十年沧桑,加上天神额首的气势,根本不是他一个小毛头对付得了的。 只是如今这毒是什么时候中的呢?傲松一阵心凉。此时屋外响起了一阵得意的笑声,再熟悉不过——风行鹤老牛鼻子。风行鹤抖了抖拂尘,装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走到二人面前,道:“哎呀!你们两个小娃儿,贫道心胸宽广,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反而找到我翠微丹房来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啊!” 两人心有不屑,又说不出话,别过眼不去看这老头。老头又继续道:“呵呵!你们可知道是如何中毒的吗?” 傲松、彩绫也是一阵奇怪,他们没发现有任何施毒的迹象,怎么就中毒了呢?虽然对这老牛鼻子大为不满,但心里还是十分好奇的,当下听他说了起来。 风行鹤又是一声大笑,道:“说起来,还是你们自己将自己送入毒阵之中的,这能怪得了谁啊?” 二人说不了话,互相对望了一眼,一脸疑惑。风行鹤道:“很奇怪吧!告诉你们也无妨,门外那种树叫棒槌树,它的针叶能散发一种无色无味的毒叫做蚀骨香,本来这蚀骨香单独吸进一点也没什么,不过妙就妙在翠微丹房的石门是一种奇石做成,这种奇石名叫含香石,也能散发出一种无害的香气,但与蚀骨香一交合,就能变成一种不逊于软筋散的香,所以这是老天要罚你们,怪不得我了!” 傲松和彩绫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还以为是这老头下毒本事有多高呢!傲松正自追悔,突然感到腹中一丝热流涌动,心中一惊:“难道天炎真气还能解毒不成?”微一用力,依旧难以动弹,不由得灰心不已。 风行鹤哈哈一笑,道:“放心,这毒持续不了多久!你们这对金童玉女自动送上门来,贫道岂能辜负老天美意啊?你们放心,贫道不会害你们的,就委屈委屈,试试我新炼神丹‘一日千里’吧!” 说罢,跑到一个案阁前,拿了一个瓷瓶,倒出两粒紫红色的丹药来。跑到他们面前呵呵笑了笑,道:“来!我喂你们吃!”说完一人嘴里塞了一粒。 傲松只觉喉间一片火辣,但无比舒服,只感觉有种说话的冲动,于是破口骂道:“死牛鼻子,居然拿我们做药鼎!” 风行鹤吓了一跳,忙一纵跃,跳到墙边,也不知按了一下什么机关,傲松和彩绫的上方突然落下一个囚笼来,那囚笼下方极尖,而且很是锋利,一落下便插入石板之中。傲松彩绫一阵惊慌,风行鹤则舒了口气,骂道:“你个臭小子,你想吓死我呀!”想想傲松的毒性居然这么快就过了,当真后怕不已。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傲松的毒性并未过,只是他这个丹药下肚时,舒缓了一下傲松的喉咙,这才吓了他一个魂飞魄散。 风行鹤想到刚才这二人吃了他的“一日千里”,心里一高兴,就坐在他们面前,喜滋滋的看着二人的反应,令二人反感不已。 云傲松忽然感到热气上涌,通向奇经八脉,浑身燥热不堪,难以忍受,于是大声问道:“老牛鼻子,我怎么这么热?你到底给我们吃的什么?” 风行鹤一阵纳闷,按他估计应该没有这种反应的呀!于是敷衍道:“我这是增进功力的神丹,当然要洗髓伐毛一番!” 傲松热得受不了了,一边扯开衣服,一边努力用袖子为自己扇风,可扇着扇着,身体又奇怪地渐感转凉了。傲松正惊异于这一变化,彩绫突然扑进他怀中,玉体烧烫不已。傲松一惊,垂眼一看,只见彩绫满面酡红,媚眼如丝,迷雾层层,娇喘微微,身躯在傲松怀中扭来扭去,玉臂勒着傲松越来越紧,苹果一般的脸蛋正慢慢往上移。 傲松心中大凛,同时又忍不住遐想联翩,心中暗骂道:“你个小丫头,我又不是柳下惠,你居然这么勾搭我,我……”他此时身体也正在发热,正是情动之时,那容得这般挑衅?就要把持不住,突然又想到对他始终不渝的毕方还正在看着自己呢!自己这么做未免有点对不起她了,心中很是惭愧。于是右手一把把彩绫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之上,让她不好动弹,同时左臂一把环过彩绫两手,狠狠箍紧,以防止小丫头进一步动作。可这不是办法呀! 如今可是温香软体,耳鬓厮磨,小丫头又一副请君采拮的模样,是男人都会受不了。加上小丫头虽小,但好歹也出落得水淋淋的,很是漂亮,这层层诱惑,太难抵挡了。 外面的风行鹤看到这一情况,目瞪口呆,半晌无语。良久,才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地挤出一句:“纤—云—织—梦—?” 牢笼里的傲松听到了这句,一边努力克制自己,一边大声急问:“纤云织梦?你既然知道它叫纤云织梦,那有没有解药啊?” 风行鹤呵呵一笑,笑得很卑鄙:“啊……这个……我儿子说过,男女交合,其毒自解!” “什么?”傲松一阵眩晕,搞了半天,这是春药啊,还是烈性春药,不做那事还不行! 外边风行鹤唯恐天下不乱,抱拳施礼道:“两位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贫道祝两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呃……就不打搅了,呵!不打搅了。”假笑两声,逃命似的逃出了石屋,很不负责任。 傲松大叫:“老牛鼻子,你跟我回来!回来!”风行鹤哪会理他,跑他的路去了。想他炼什么增进功力的神丹,第一次炼成了泻药,第二次炼成了断肠散,这次更离谱,炼成了春药。这次可真是老脸不保了!再说,傲松、彩绫中了这烈性春药,必要男女行房,他一个老头呆在那里,未免太过尴尬。 留下傲松独自面对这么个事,实在有苦难言。把这小丫头正法了吧,自己必是要与她相守一生的了,先不说这对毕方而言太不公平,单是这小丫头难对付的程度不逊于他老爹,对他而言就是一个折磨;如果不帮她解决困难,她这是会死的!傲松心急如焚,苦无良策。 眼看小丫头玉体越来越滚烫,挣扎越来越厉害,呼吸越来越急促,就知道她此时何其痛苦,何其渴望。傲松心道:“这丫头身上跟冒火似的,再不那个,怕就要死了……等等……冒火……火?”傲松心里抓住了一丝灵感,是啊,春药属火啊!自己也服了那什么“纤云织梦”,到现在都没事,不正是天炎真气吸收了火灵之力吗?当下心中一阵兴奋。运起天炎真气,缓缓贴在她玉背之上,吸收火灵之力,小丫头的体温终于没再升高了,但奇怪的是,也没降低,小丫头也已满脸香汗,染湿了傲松胸前领土。 傲松心知通过经络吸取,只能与“纤云织梦”催生火灵之力的速度相等,如此还要大耗彩绫身体里的火灵之力,大损肝脏,对小丫头身体过于不利,要想降下体温,就要找一个更大的出口,尽快解决问题,傲松找准了她的樱嘴,心道:“我亲你一下总比要了你强,小丫头,你千万别怪我,我可是为了帮你!”低头吻在了彩绫樱唇之上,彩绫一阵轻颤,热烈地回应起来,傲松心中闪过一丝涟漪,在彩绫呵气如兰中渐渐迷醉,此时毕方的脸突然闪现在他脑海中,霎时清醒过来,功力一运,吸取起彩绫的火灵之气来。 好半晌,彩绫的体温才恢复为正常,但显然损耗了大量火灵之力,体虚晕厥。傲松则盘膝运气,消化彩绫的火灵之力,经过几个周天运转,傲松发现自己功力大有提升。想想风行鹤以自己二人为药鼎,试他的增进功力的药,结果成了春药,本不能再长什么功力,意外的是自己为彩绫吸取情欲之火,化为己用,功力依然增进了,这也算是一种变相地殊途同归吧!想到这里,傲松不由得一阵苦笑。 又看了看彩绫,她如今正安静地睡在一边,盖着自己的衣服,恬静安详,完全没了刚才那如饥似渴的模样。傲松突然觉得她也挺漂亮的,想起与她那个长长的香吻,不由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嘴角轻轻上扬。又想到毕方,毕方法力那么高强,即使是剑灵,只怕也属神仙中人,没听过神仙中人还能成亲的,自己与她的缘分怕也只能是好朋友,或者……姐弟了。凡人终归是凡人,他们的幸福永远建立在平凡之上。毕方天仙所化,皎皎如月,又岂是凡人所能企及的,何况对毕方他更多的是歉疚和责任。但转念一想,有美女在身边是每个男人都觉得幸福的事,自己既与她相守一天,就该珍惜这一天的缘分啊!他就在这么矛盾地想着。 “其实彩绫这丫头挺不错的,挺善良!”傲松心里微笑,想起她今天还说:“江破晓要是不要我,我就赖给你呀!反正你也跑不出我手掌心!”不由得笑出声来。 但突然又想到,这小丫头不是喜欢江破晓吗?好险!幸好自己尚未泥足深陷。忙把刚刚放进心里的彩绫换成小丫头片子,这个形象自己就好相处多了。 ※※※※※※※※※※※※※※※※※※※※※ 默默地我,翘首企盼——推荐票! 第十章 夜半私语 风行鹤慌慌张张地往岭下跑,开玩笑,犯了大错了,要是儿子回来,自己还不被念死?他的儿子自是风天意无疑了。这风行鹤乃是当年盛名一时的飞旋门掌门风月寒的儿子,飞旋门以修仙为务,以炼丹为宗,认为人通过提炼丹药,汲取奇异之灵可以加快凡体蜕变,超凡入仙。风行鹤早年行事乖戾,特立独行,不容于众,因此三十岁时还玩离家出走,带走了门中一些提炼丹药的秘辛。 他在江湖上飘荡了两年,整日无所事事,学这些提炼丹药的东西偏又学了个半调水,无法谋生。好在上天可怜,让他救了个遭人抢劫的渔家姑娘,那渔家姑娘很是感激,再加上这风行鹤嘴皮子不耐,还很会装模作样,就这样赢得了美人芳心,二人结为夫妇。 要说风行鹤一个浪子终于稳定下来,该高兴才是,但他却愁眉不展,为何呢?原来他除了那身当时还是半吊子的武功,没有任何一技之长,成了个吃老婆饭的人!任何男人混成那样,都会觉得没面子的。所以几个月后,他开始操起炼丹大业,学着炼起了各种丹药,然后拿出去卖,头几天凭着他三寸不烂之舌尚且还骗过了几个人,后来吃死了人,人家找上门来了,吓得他带着妻子玩起了大逃亡。 就在路途中,他妻子为他诞下一子,取名“天意”,意思是说,我这次是死是活,就全看天意了!这小子渐渐长大,居然在丹药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十岁就把飞旋门秘辛全部搞懂了,还自己琢磨出许多灵丹妙药,后来便开创了翠微丹房。 在风天意十七岁那年,风行鹤妻子二度怀孕,诞下一女,很是漂亮乖巧,取名“蝉儿”,谐音“嫦娥”,意喻她如月宫嫦娥一般美丽,去年七岁,拜入了蜀山门下,做了掌门独孤阳的亲传弟子。而风夫人在生蝉儿时损了元气,虽得儿子全力救治,也只延了半年的命,便溘然长逝了。风行鹤感念妻子恩德,誓不续娶,遂自行出家为道。虽然如此,风行鹤特立独行,喜欢恶作剧的性格依旧未改,风天意有时看不下去,就时时说他两句,久而久之,风行鹤居然变得见自己儿子就怕了。 今日本想看看自己炼的药灵不灵,没想到却让自己糊里糊涂地成了“媒公”,当真哭笑不得。这等大祸,自己儿子还不来个长篇垂训?风行鹤想着一阵恶寒升起。 这时前方突然响起了一个他最怕的声音:“爹,天就快黑了,您还上哪去?”想儿子,儿子就到,比曹操还快! 风行鹤有苦自知,但既被儿子撞见,逃跑自是万万不能了,何况自己也跑不过儿子。于是带出笑脸回答道:“啊……儿子,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要去蜀山看你妹妹蝉儿吗?” 风天意答道:“此事不急,今日我于山中见一少年很是焦急地寻他朋友,我想群山茫茫,他一人寻找未免不易,因此临时决定帮他一把。我们约好黄昏时在此相见,却未见他人影,当真奇怪,难道迷路了?” 风行鹤眼睛骨碌一转,说道:“呃……儿子,他其实早就来了。” 风天意奇怪地看着父亲,觉察到一丝异样,问道:“哦?那他现在何处?” 风行鹤答得很艰难:“在……丹房里,还有他要找的那个女的。” 风天意眉头一皱,问道:“他们是怎么进去的?难道是你抓了他们?” 风行鹤忙摆手道:“不是不是,那小丫头是峨嵋派的,开阴阳之门本就很平常;至于那小子不知施了什么鬼法术,也打开了那门。不过两人都中了那种香,我这才把他们关了起来。” 风天意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回去放了他们吧!”说完举步欲走。 风行鹤忙一把阻止道:“儿子,现在不能回去!” 风天意疑惑地问道:“这是为何?” 风行鹤言语一滞,为何?告诉他?呵呵!不被剥了皮才怪。于是呵呵笑道:“儿子,你看今天天气晴朗,我们一起赏月如何?” 风天意愈发疑惑,问道:“此时乃是黄昏,月将何出?何况父亲你什么时候对月亮感起了兴趣?” 风行鹤忙又扯开话题,笑哈哈道:“不看月亮,那我们看山!看山……” 风天意见他老是东拉西扯,避而不谈屋中二人,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于是问道:“你是不是对屋中二人做了什么?” 风行鹤赔着笑脸,道:“儿子啊!总之,现在还是别进去的好!” 风天意紧张起来,他知道他父亲最近悄悄炼了些丹药,估计是拿二人试药了。他父亲什么水准,他自然是明白得很,担忧地问道:“你给他们吃了什么?” 风行鹤支支唔唔道:“那个‘一日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纤云织梦’了。他二人皆有服食。” “什么?”风天意一阵惊讶,道:“必是药材分量不对,火温太低!如此说来,此时确是不宜进去。哎!我风天意枉做小人了。” 风行鹤忙宽慰自己儿子,道:“儿子啊,你放心,我看二人玉女金童,乃是奇缘仙侣,之前我还看见他们搂搂抱抱,显是早有情意,呵!说不定,他们还要来谢谢我这红娘呢!” 风天意一听,心里总算好受了些,问道:“此话当真?” 风行鹤忙道:“当真!当真得很呐!” 风天意吁了口气,闭目点了点头,道:“父亲,你以后做事万万不可再如今天一般鲁莽,否则铸成大错,看你如何收场!” 风行鹤忙不迭地点头,倒像他才是儿子。 夜半无云,月光透过石屋顶端小洞投下来,形成一道美丽的光锥照亮了整个石屋。本来是夜半无人私语时,但此刻傲松和彩绫谁也不愿说话。傲松不知该怎么去面对彩绫这小丫头,干脆闭着眼,不停的运功。彩绫此刻也已醒来,她偷眼瞧了瞧傲松,小脸红扑扑的,小嘴嘟得可以挂葫芦。白天之事,她虽心智迷乱,但还是心知肚明的。想想自己的初吻就这样被自己讨厌的烂饭桶夺去,实在心有不甘,可叹姻缘弄巧,造化弄人。不过好在这家伙有点本事,能使两人都停止进一步行动,否则自己必须跟了他,岂不是亏大了?江破晓还在等着自己呢! 突然见傲松睁开眼睛,彩绫忙把秀眸一闭,装作继续大睡。傲松见彩绫依旧未醒,释然地吁了一口气,坐到彩绫身边,盯着彩绫,轻声道:“小丫头片子,我今天可是为了救你,你可千万别怪我啊!” 傲松有点歉然,又替她把盖着的衣服拉上了些,继续道:“人说有些事情,说得多了,自然会成真,咱们今天在新野做了一会儿假夫妻,在山涧又开了个那样的玩笑,或许都被神明看着呢!这些神仙也真是的,以前就没见他们这么灵过!” 傲松有点愤愤然,但随即又平静下来道:“好在我们今天也没发生什么,我不说,老牛鼻子不说,也没人知道。你如果真的很喜欢江破晓,你就想办法自己努力吧!” 傲松始终觉得自己今天太对不起彩绫,也对不起毕方,虽然自己相信毕方乃是神仙中人,与自己的缘分不会有什么逾越。他有点心烦意乱,叹道:“也不知道,毕方知道了会怎么想。哎!彩绫,我今天叫你一次彩绫。这样吧,如果最终我与毕方确是有缘无分,你也没能嫁给江破晓,我一定娶了你!哈哈,你看我人够好了吧!你啊,不用担心没人要了。” 想着想着,解下藏在胸前一块紫玉,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梵天灵璧,平时有安神辅睡的功效,若得特殊际遇,还能引人入梦,就留给你做信物吧!”说完帮她系在了颈间。做完这些,傲松长吁一口气。 傲松心里一阵轻松,一把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皎皎明月,喃喃自语道:“好了,让今天一切被这纯白的月光洗净吧!”念完,美美地闭上眼睛。 彩绫假装翻了个身,面向傲松,偷偷睁开眼,盯在傲松俊朗不凡的脸上,抬手轻轻摸了下梵天灵璧,心道:“谁嫁给你?哼!脸皮厚得跟洛阳城墙似的……呃嘻嘻……你要有江破晓一般本事,本姑娘还可以考虑考虑!”彩绫不由得嘴角扬了一下,也轻轻合上了眼睛,很是甜蜜安详。 第二天清早,傲松和彩绫几乎同时醒来,两人面面相对,顿觉尴尬无比。彩绫强作镇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咦?烂饭桶,我们怎么被关起来了?” 傲松见这小丫头眼神很是天真,似乎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也落下了块石头。忙解释道:“老牛鼻子卑鄙无耻,趁人之危,用这破铁笼偷袭,把我们关在了这里。哼!别让我再见到他,否则我见一次便打他一次!” 彩绫装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愤愤道:“不错,要扒他的皮,拆他的骨,还要拿他的血当酒喝!”现在彩绫对风行鹤可谓恨之入骨,因此,这番话极有可能兑现。 傲松笑道:“哇!你可真是个小魔女啊!没事用不着这么狠吧?” 彩绫大怒道:“什么这么狠,这老牛鼻子差点就让你我……哦!我是说,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害我们,这点教训还是轻的呢!”差点露馅,幸好改口改得快。 傲松心中正高兴,突然听她说道“让你我”三字,大惊失色,又听她改口,这才释然,呵呵傻笑着,不回她话。 彩绫又以好奇的眼神拿起挂在她胸前的紫玉,装作不知问道:“咦……这又是什么?” 傲松一看,忙打哈哈道:“啊,这个啊,我路边买的,保平安的,我一个大男人戴着也不合适,就送给你了。” 彩绫心里暗暗好笑,脸上却不露声色,还假意骂道:“哼!原来是个破玩意儿,我不要!”说完,作势要解。 傲松一看,急了,忙道:“很贵重的,花了我好多钱,不要可惜了!” 彩绫继续逗他:“你当本姑娘不识货啊,哼!一定是哪里弄来的便宜货,想糊弄本姑娘。” 傲松无语,急得眉头下凛,眼睛打转。彩绫看着他那副猴样,心里乐开了花,见耍也耍够了,见好就收吧!于是又道:“不过……这玉确实挺漂亮的,本姑娘就不嫌弃,留着吧!” 傲松想不到有这样一个转机,忙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道:“啊对!对!漂亮!我当时就是看它漂亮才买的。呵呵!” 彩绫没空去理他,只道:“烂饭桶,我们也不能呆在笼子里任人宰割呀,该像个办法出去了吧!” 傲松回到状态来,道:“嗯,我来用剑试试!”说完心念一动,右手中毕方神剑灵光毕现,傲松全力一劈,笼子上激起一道道火花,却只是留下了一道道划痕。傲松大惊道:“这是什么做的,怎能坚硬至此?” 彩绫也惊傻了眼,兰唇微张,半晌无语。本以为神剑出马,哪有摆不平一个破铁笼子的?没想到事情往往是出乎意料的。 傲松不甘心,又凝力划了几剑,依旧丝毫不损。正自泄气,一个他们恨之入骨的声音又响起:“这笼子,乃是北冥精铁所铸,奇坚无比,岂是一般利器所能捣破的?”其实,傲松这剑绝对所向披靡,只可惜傲松本身功力不高,发挥的力量也就有限了。 傲松、彩绫见风行鹤一副得意洋洋地样子走进来,简直恨得牙痒痒,对他投去愤怒的眼神。风行鹤自小就硬皮厚脸,如今更已千锤百炼,对二人眼神自是浑然不惧,依旧我行我素,笑呵呵地道:“恭喜两位,一夜春宵,该多多休息才是!” 听他这么说,彩绫简直无地自容,偏又不好反驳,只好红着脸,低下头去,偷眼一瞧傲松,只见他比自己好不了多少。好在他连看也不敢看自己,否则早已露馅。 彩绫强行压下羞涩,恨声喝道:“老牛鼻子竟敢如此害我!速来受死!我留你全尸!” 风行鹤什么阵仗没见过,岂会被一个小丫头吓倒,瞧向彩绫,只见她怒容满面,脸色阵青阵白,很是好笑。瞧向她的颈间,突然发现了那块紫玉,他心中一凛:“梵天灵璧?” 风行鹤急声问道:“小丫头,你和云帝尧什么关系?” 彩绫见他突然变得神情紧张,一时怔住,小心答道:“我和云帝尧没关系,他才和他有关系呢!”指了指傲松。 风行鹤瞧向傲松,见眉宇间果然有几分像云帝尧,当即哈哈大笑道:“真是千里有缘来相会,好外甥!见到你舅舅,还不行礼?” 傲松心中一凛,大喝道:“谁是你这个卑鄙小人的外甥,快点打开这破笼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风行鹤摆摆手道:“慢来慢来,我问你,你母亲是否叫风笑容?” “你怎么知道?”傲松刚说完这话便反应过来,自己母亲姓风,这老头也姓风啊! 风行鹤哈哈笑道:“当年,我离家出走前几天,我父亲飞旋门掌门风月寒带她去峨嵋拜师,并把家传紫玉送了给她,拜入峨嵋门下后,没几年就嫁给了云帝尧,生了你,又因要与龙凤双使一战,她怕自己有失,便把紫玉打琢成璧,留给了你,便是梵天灵璧了。” 傲松这才知道这块伴随自己成长的梵天灵璧,出处竟是这样的。他说得虽然简略,但基本上把事情说清楚了,这使傲松不由得心里信了五成。但他对风行鹤很是不耻,声音虽降低了些,但依旧语带讽刺:“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这人这么阴险,我可不敢乱认舅舅!” 风行鹤依旧恬不知耻:“你这臭小子,舅舅我替你促成大好姻缘,你非但不知恩图报,还恶语相向,怎么?云帝尧就这么教儿子的?” 彩绫一旁听不下去了,骂道:“什么大好姻缘?你这老牛鼻子再敢胡言乱语,看本姑娘不撕烂你的嘴!” 风行鹤毫不在意,立马顶回:“还没过门就如此泼辣,小心贫道叫我外甥休了你!” “你……”彩绫一阵气结,竟不知该如何反驳,现在这事真是越抹越黑,偏偏傲松、彩绫这两个当事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风行鹤以为这位外甥媳妇终于有所顾忌,得意地笑着。后面突然传来一个青年人声音:“爹……你这次闯的祸还不够大吗?少说两句,放出表弟和弟媳吧!” 傲松、彩绫终于气结,连风天意都认为他们已经那个啦!傲松犹自不死心,急促解释道:“我们没有发生什么……” 风行鹤就是个为老不尊的家伙,一把打断傲松的解释,抢道:“没发生什么?没发生什么你会把你娘留给你的梵天灵璧送给这小姑娘?” 此时,风天意已走到一个案阁处,伸手按了什么,那铁笼像受到了强大吸引力,拔地而出,重新飞回了石屋天顶。 傲松一把跳出,跑到风行鹤面前,朝他眨眨眼,喝道:“你个臭牛鼻子,你胡说些什么?那不过是块普通的玉石,是我买的。” 风行鹤会意,既然是自己外甥叫他演戏,自己就全当送他一份见面礼是了。于是忙打哈哈道:“哦?是吗?我看看,还真是不同呢!哎呀!年纪大了,这眼睛也不利索了。” 二人那边一场戏演得火热,这边彩绫却是五味陈杂,你说要是自己没听到傲松那番话也就算了,问题是自己听到了,他们还在明眼人面前耍花枪,让自己揭穿也不是,不揭穿也不是,只好一跺脚,愤然往外跑去。 风天意忙丢了一颗药丸给彩绫,道:“弟媳,小心屋外软筋香!”彩绫接过,闷哼一声,往屋外奔去。傲松一急,忙跑到风天意面前,恳求道:“表哥,快给我一颗解毒药!” 风天意点了点头,又拿出一颗药丸,递到傲松手中。傲松道了声谢,忙追了出去。 小丫头立于一处断崖边,一动不动,眺望着远方,任清晨的山风吹得蓝纱四方飘动。傲松追了好远,陡见彩绫立于崖边,心中大急,喊道:“小丫头片子,你……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是我的错,我的错还不行吗?”一边说一边跑向她。 见小丫头也不答话,傲松还以为她痛不欲生,无意为人了。看准时机,忙一个纵跃,一把抱住彩绫。小丫头不知所以,挣扎着大喊:“烂饭桶,你干什么,还嫌占我便宜占得不够啊?” 傲松不予理睬,直到把她拖回安全地带。才又道歉道:“彩绫,我知道是我不对,顶多这次你骂我,我不还口就是了!” 彩绫心中暗笑,连称呼都变了,难得难得!眼睛一转,觉得昨晚的事还是不宜挑破,于是脸上狡黠一笑:“你对我做了什么?还骂不还口,这不像你啊!” 傲松惊异地望着彩绫,难道这小丫头没听出来?转念一想,这小丫头才十五六岁,真是天真浪漫的年纪,哪里会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心中石头落了一半。忙一松手,赔着笑脸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想,我总算比你大两岁,该有个做哥哥的样子才对。” 彩绫没有反驳,这要在昨晚之前,她定会拉开架势与他杠上,他居然敢占这种口头便宜?但昨晚之后,亲也被他亲了,抱也被他抱了,便宜已经让他占尽了,现在也懒得计较这些小问题了。 于是装作恍然,点了点头,又道:“哼!老牛鼻子真不像话,你看我们俩,八竿子打不到一块,他怎么会认为我们是夫妻呢?” 傲松此刻自然事事顺着彩绫:“没错,他就是一个老疯子。” 彩绫嘴唇一泯,忍住笑意,道:“对了,这块玉原来是你娘留给你的啊!那我还是还给你好了。”说完作势要解下梵天灵璧。 傲松忙阻止道:“你别听那老头胡说,他老眼昏花,不知所谓,认错了呢!” 彩绫心里其实也很想留着这块玉,不知不觉,傲松已经在他心中有了一定的份量,当然她自己还不清楚。于是借着这个台阶,道:“哦,那这块玉我就不还你了。” 转又问道:“那你现在准备去哪儿?去灵凤居吗?” 傲松摇了摇头,道:“我爹说,要救我娘,凌药王是关键,还叫我送封信给他,我想还是去瞻天峰吧!” 彩绫笑嘻嘻地点头道:“好吧!为了见江破晓,本姑娘就勉为其难,陪你去趟瞻天峰吧!” 傲松眼中稍稍闪过一丝黯淡,随即又点点头。 第十一章 落英缤纷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已是炎炎夏日,桃源古寨却一片姹紫嫣红,落英缤纷。袅袅花香,沁人心脾,仿佛可以令人忘却烦恼,肆意翱翔。只因地势较高,古寨仍觉凄冷。这花香与微冷之气相遇相和,竟有寒香傲骨之意。 傲松与彩绫一路相伴,几日后,行到了这瞻天峰脚下的桃源古寨。傲松心中纠结虽在,但彩绫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让他心绪略宽。彩绫心里虽然也有点接受傲松的意思,但江破晓依然雄霸她小小芳心,小女孩的初恋岂是那般容易夭折? 于是乎,两人又回到了初遇时的日子,一路拌嘴,打打闹闹,几天路程倒也并不寂寞。傲松将自己出来要办的事情详细地向彩绫介绍了一番。彩绫得知傲松的母亲风笑容乃是自己的师叔,更是以同门弟子,相互援手证明了自己跟着傲松的绝对合理性。 二人踏进这桃源古寨,见此处宁和秀美,鸡犬相闻。漫漫桃花或轻舞飞扬,或缀房铺地,把古寨饰染得如同瑶池仙境,不禁心花怒放。 彩绫天真浪漫,看到花团锦簇,香远四溢,比起峨嵋山苍山云海,洞天福地,又是一番滋味,像个孩子似的在花海中蹦跳起来。 傲松可就没了这番心思,既已到得瞻天峰下,心中对他母亲的事,自是更加记挂起来。他朝瞻天峰望去,只见山口壁刃千丈,主峰剑入云霄,不窥全豹,半山腰雾霭缭绕,一道瀑布神奇地从雾霭中飞流直下,仿佛天河倾泻,银帘垂幕。傲松一边惊叹瞻天峰的壮观,一边看了看天时,估摸着自己今天怕是上不去了。 于是,傲松走近彩绫,与她一商量,两人当即决定在古寨中休息一晚,明晨再作打算。寨中村民见到外人,也没有特须反应,依旧各自忙碌耕作。众人皆知,瞻天峰上,居住着一位神医,前来求医问药的人自不在少数,众人见得多了,自然能泰然处之。 二人问到寨主所在,便去拜谒,并提出留宿的请求。寨主是个老头,很是热情好客,听了二人一番解释,爽快地答应了他们。 傲松想在上山前把凌药王的情况打探清楚,于是问道:“寨主,我们冒昧来访,不及得知瞻天峰情形,寨主长年仙居,熟悉此地,可能为小子释惑?” 寨主显然很满意傲松的有礼,却不知傲松咬得舌头都快冒泡了,笑呵呵地点了点头,道:“云家公子既然问及,老朽自然知无不言,这瞻天峰位势极高,山路奇陡,常人很难上去,云家公子若要上山,还需意志坚强些才好啊!” 傲松点了点头,寨主继续说道:“从本寨上山约走了四成路之后,便有一处树林,这树林如同迷宫,但稍加用心,便不难走。不过最近树林中泛起了红雾,一直没有消散,许多人走着走着便回到了起点,怎么也到不了峰顶,因此最近便没人再上峰去了。” “红雾?”傲松心中一惊,神色黯淡下来。若是如此,自己岂不是白来了? 彩绫嘻嘻一笑,安慰地拍了拍傲松,道:“烂饭桶,你别心急,听起来,像是红纱雾障之类的迷阵之术,怕是药王他老人家被人打搅怕了,才故意设下迷阵,有本姑娘在此,包你能到得峰顶!” 寨主一听,惊道:“这位姑娘当真奇人也!”彩绫得意一笑,忙回礼道:“老伯过奖了!” 寨主又道:“药王先生居于瞻天峰顶峰的药王庐中,先生乃是奇人,能御鹤而飞,通天彻地,而且医术高超,常常无偿救治我们这些微不足道之人,我辈能与先生共居一处,也不知是哪世修来的福气呀?” 彩绫笑道:“这凌药王前辈,必是修仙之士,单看瞻天峰那逼人灵气,便知他眼光极高了。” 傲松奇怪地问道:“这山上难道就药王前辈一人吗?这样的风水宝地,他一人如何独占?” 寨主笑着摇头道:“自然不是,药王先生还有一女与他共居,此女当真有倾天之容!世间姝丽,难及万一呀!云家公子若能得见,必会惊为天人的。更为难得的是这姑娘生得一副菩萨心肠,常常入世救人,而且从不留名呢!” “哦?世间竟有这般佳人?”傲松假意逢迎,心里却不敢苟同,想毕方之美,遗世独立,凌然万物,天地失色,自己也勉强把持住了,这世间还真能有与毕方一较高低的美女吗? 寨主笑呵呵道:“老朽有幸,曾得见芳容,确非人世之人!云家公子若能得见,可知老朽所言非虚啊!” 两人打起了哈哈,彩绫在一旁听了,很是兴奋,拍手道:“好啊!本姑娘一定要去见识见识这位绝世大美人!” 傲松打趣道:“小丫头片子,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吧!免得自惭形秽,毁容自弃呀!哈哈!” 彩绫脸色一冷,哼道:“我若还要自惭形秽,你这副尊容岂不是了无生趣?” 傲松一见又要开杠了,精神一提,便欲发作,陡见一人跑进屋来,神色慌乱地对寨主道:“寨主,门外来了两位道长,说有妖怪进了本寨,他们要来抓妖怪!” 寨主神情一凛,道:“走!出去看看!” 傲松和彩绫对望一眼,觉得不可思议,忙起身跟了出来。 屋外,两个道士背负宝剑,衣冠楚楚,表情严肃,见到寨主挟了三人出来,其中年长一人忙见礼道:“见过寨主!我和师弟捉妖至此,须得叨扰寨中清净,还请见谅!” 寨主忙摆手道:“哪里哪里,两位高人不辞辛劳,除魔卫道,保一方平安,正是本寨福音,老朽怎会见怪!” 两道士见寨主夸赞,都不由得喜滋滋地笑逐颜开,忙道过奖。 寨主与二人礼让一番后,又问道:“未知两位道长仙乡何处?” 那位师兄道:“我们乃是蜀山派门下,元华真人座下弟子,我名贞衡,这是我师弟贞觉!”言语中颇是骄傲。 傲松听罢,惊呼一声:“真狠?真绝?” 两人听傲松惊讶的语气,以为他久慕自己二人,孰不知傲松拿他们名字开起涮来,忙回答道:“正是,小兄弟也听说过我们二人吗?” “啊?”傲松保持着惊讶的表情,心里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心道:“没想到这两个蜀山派的还真是沽名钓誉!” 彩绫瞧了傲松一眼,心里顿时也明了起来,讪讪地笑了声,忙扯开话题:“哦,原来是蜀山派的‘真狠’,‘真绝’两位师兄,小妹峨嵋派,玉灵师太座下弟子齐彩绫,这厢有礼了!”她故意把“狠”和“绝”字的音咬得很重,存心在看笑话。 这两位蜀山弟子都是恪守礼教之辈,哪能觉察到这两个小弟弟小妹妹在拿他们名字开玩笑呢?听彩绫说她是峨嵋玉灵师太的弟子,忙回礼道:“原来是齐师妹,幸会幸会!” 两人又客气了一番,寨主发话了:“原来诸位都是高人,老朽当真有幸,在寨中还请不要拘束,若有需要,只管吩咐老朽即是。” 贞衡忙道:“不敢,我二人追踪一只狐妖,到了此处突然失了踪影,我们估计,必是藏在了寨中某处角落,我们希望在贵寨搜寻一番,一旦妖狐现身,我们便立即擒杀,以免危害人间!” 彩绫一听,又有得玩了,拍手叫好道:“好啊好啊,烂饭桶,我们也去找妖怪,就当帮帮两位师兄的忙嘛!” 傲松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细细一思索,又发觉不了,只好点了点头。 贞衡兴奋道:“若得两位相助,那便更有把握了,这样吧,我们分头行事,我与师弟去寨子东头,你们去西头,如何?” 傲松彩绫道了声好,便向西边去了,路上傲松还是忍不住拿那两个蜀山派的人开涮:“喂!小丫头片子,你说蜀山派的道号怎么都那么奇怪啊,师父叫‘圆滑’真人,弟子叫‘真狠’、‘真绝’,我心里憋着笑,都快憋岔气了,哈哈!” 彩绫也开玩笑道:“也许他们真的人如其名啊!”二人在寨子西头找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狐妖,正感无趣就要放弃,忽然从远处桃林中,传来隐隐歌声,带着无尽怅然,如杜鹃啼血,闺中泣诉。 傲松和彩绫有所感染,循着那哀婉的声音下意识地接近,歌词也渐渐清晰:“……飘飘落英,纷纷世情。我心哀恸,谁心与共?遥问女娲,谁补青天?笙瑟同歌,忘返流连。……”歌声中带着无限的心酸和强烈的不满。 傲松和彩绫心中大感好奇,唱歌人怎会有如此怨气?待得寻到,见是一位姑娘面对落红黯然神伤。那姑娘一身水绿衣裙,一根毛茸茸的发带顺着秀发垂至柳腰。许是发现有人接近,轻盈地转过身来,这姑娘双眼脉脉含情,秀眉微蹙,丹唇轻泯,皓脸飞霞,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着妩媚,实在我见犹怜。 傲松一见,顿时呆住,这世间竟有如此媚人尤物,这叫天下男人怎么活呀?她与毕方之美不同,毕方美在凌然万物,轻灵出尘,是一种不属于这个世间的美,总会让人感觉与她相距千里;而这位姑娘美在浑身上下,一举一动皆是在引诱,就像磁石一般吸引着每一个人的目光。 就在傲松盯着绿裳姑娘发愣时,彩绫问了句:“这位姐姐,你就是凌药王前辈的女儿吗?” 傲松听得这句话,也顿时回过神来,听寨主介绍,凌药王的女儿是美得不可方物,简直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这姑娘人间绝色,世人不逮,当真当得起“天人”的赞誉。 那姑娘明显一愣,将傲松、彩绫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摇头问道:“凌药王的女儿是何许人也?”声音嗫嚅,让人听了好生舒服,果然是媚惑众生的尤物。 彩绫一惊:“啊?你不是凌药王的女儿啊?”哇!若她真不是,那世间美女也太多了吧! 那绿裳女子嫣然一笑,问道:“小妹妹,我很像凌药王的女儿吗?” 彩绫一片天真,回答道:“听人说凌药王的女儿简直就跟仙女下凡似的,我见到姐姐,还以为你是呢?” 那绿裳女子听得如此夸赞,“咯咯”笑了起来。傲松自打见过毕方以来,以为世间美丽仅止于此,今日才知坐井观天,天外有天。于是立马接过彩绫的话道:“姐姐确实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得一位少年男子如此赞誉,绿裳女子心里自然是美得跟吃了蜜似的,任何女子都是十分在意她的容颜的,好半晌才缓过一口气,回道:“你们两个小孩子,又懂得什么叫做美?依我看这世上没几人可称得上美人。” 这绿裳女子竟称他们为小孩子,看她也比两人也大不了几岁,难道她本来是个老太婆,突然返老还童了?二人正自疑惑,那绿裳女子突然“咯咯”一笑,道:“两个小孩子,你们慢慢去想吧!姐姐我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说罢,担起双手,笑嘻嘻地跑了开去,像一阵绿色的波涛,消失在桃林花海之中。 正当两个小鬼唏嘘不已时,突然两人背后传来贞衡的声音:“两位可找到了那妖孽踪影?” 二人转过身来,见“真狠”、“真绝”都来了,正期待地望着两人。彩绫无奈地回答道:“小妹没闻到任何妖气!” 贞衡拍了拍头脑道:“哦!我们一下忘了说了,那狐妖身上配有玄女吊配,早已掩盖了身上妖气,闻气又如何能辨得出呢?” 贞觉点了点头道:“师兄,看来此事还是须得我们自己完成,不能麻烦两位师弟师妹了。” 第二天,金色的朝阳漫放出柔和的光芒,惹醒了报晓金鸡,一时整个桃源古寨晓声不断,十分热闹。因为心有记挂,傲松居然还克服了睡懒觉的习惯,提早起了回床。刚欲走出屋外,突然听道一声严厉的呵斥声:“彩绫,你也太不懂事了,你这样偷偷跑下山,师父不知道多担心呢!” 原来是峨嵋派的人找来了,傲松顿时止住脚步,心道:“小丫头嘴利,我到要看看她怎么应付自己的同门,听她那斥责的口气,好象还是个比她派头大的人物呢!” 门外传来彩绫的声音:“……彩袭师姐,我也知道,但天天闷在山上,也太没意思了吧!况且你们都能自由下山,为什么我不能?”语气中还颇有抱怨之色。 原来是玉灵师太的大弟子楚彩袭,傲松心里一阵乐呵,有好戏看了,只听楚彩袭道:“你修为尚浅,贸然独自下山,实在太过危险,师父也是疼爱你,你为何就不能理解师父一片苦心呢?” 彩绫道:“师父要是真疼我,早就让我下山了,我都十六了,你们像我这么大时都名满天下了!” 彩袭听出了她心里的委屈,柔声道:“彩绫,一时虚名,你又何必在意?我辈修仙之人,存此杂念作甚?” 彩绫一听,顿时气往上涌道:“修仙是我愿意的吗?我学话时,喊的第一个人不是爹娘,是师父,我有选择吗?”说着有一种泫然垂泪的冲动。 傲松心道:“看来就是像小丫头这样古灵精怪,似乎无忧无虑的人,也有自己的苦恼啊!” 彩袭叹道:“哎!你终究太年轻,看不破这世间人情啊!也罢,万事是急不来的,待你历尽人世沧桑,或许这一切你也就都能释然了!” 彩绫望着这位师姐,时光的烙印给师姐留下的真的只有沧桑了。彩袭定了定神道:“彩绸师妹在碧螺湖抓了一只鲤鱼精,需要有人押回罗孚洞,彩绸师妹尚另有要事要办,我们就全当代劳吧!” 彩绫犹豫许久,拿不下主意。彩袭此举无非是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为她师父不责罚彩绫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她其实是挺疼自己这个师妹的,彩绫心中明白。但彩绫又一心只想去见江破晓,何况她心里还隐隐约约不愿离开傲松这烂饭桶,难得有投缘之人,这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她心中矛盾极了。 这时,傲松突然从屋中走了出来,哈哈大笑道:“哎呀!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终于要走了,耳根清净喽!” 彩绫瞪了他一眼道:“少得意,这次你只是求生不得,下次我叫你求死不能!”说完还做了个阴险的表情,转身离去。傲松也对她来了个谁怕谁的大义表情,完后继续大笑。 说实话他其实挺舍不得这个伙伴的,一个与自己意气相投,加上与她那销魂一吻一直萦绕在他心间,心中滋味自是难以言表。 但他从他父亲眼中猜到此行凶险,也不知何时就有无妄之灾,叫她一起和自己共赴母难,也不知会不会给她留下一生憾事。再说他自己心里虽与彩绫有终生之约,但他认为毕竟彩绫不知道,那前提也实在不知会有何变数,而且她心系江破晓,叫一个还不算准媳妇的丫头去救自己母亲,实在说不过去。何况她若不趁此良机回山,只怕会有责罚。于是只好来了次他本不愿意的违心话。 人间离合,本就如同这纷纷落英,前时还是一朵花上的花瓣,而此刻已成天南地北双飞客,再度相逢遥无期了。 彩袭走过来一礼道:“我这小师妹胡闹得紧,云公子一路上照顾小师妹,彩袭衷心感谢!” 傲松也抱拳一礼,彩袭转身离去。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傲松一阵失落,还好已经到了瞻天峰,要做的事近在眼前,这才心中稍慰。“该是上瞻天峰的时候了!”傲松心想。于是向寨主告了个别,给了他一些银两,请他照顾自己的马匹。便带着朱雀诛神玉和父亲那封信轻装简从地上山去了。 第十二章 倾天之舞 瞻天峰山路崎岖,陡峻如梯,一眼望去,不见边际,唯有迷雾漫漫,遥如仙境。傲松爬到才半山腰已是气喘吁吁,双腿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气了,只好寻了一块山石坐下休息,双眼依旧盯着遥遥天路,心中愤愤不已。 傲松愈想愈冒火:“这什么鬼路,腿都爬瘸了,寨主前辈也不说一声。”傲松其实明白,这路要是给一个修为较高的人,根本就不在话下,可是寨主他见诸人皆怀奇术,以往求医之辈也大抵武功高强,又怎知傲松其实是个表里不一,金玉其外的脓包呢? 傲松心里极是郁闷,心道:“要是我有杨远师兄那般修为,何惧这羊肠小路?”当下一阵灰心。想起毕方教授他的天炎聚顶,这阵子好久未习,心里觉得十分对不起毕方,答应人家尽快练就,以助她脱剑而出,他反倒食言了。 于是,记起口诀,端坐在岩石上,修习起来,这天炎聚顶当真奇妙,只一会儿,傲松又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有使不完的力气。心下大喜,这一来兴趣,不知不觉已经坐到了艳阳当头,傲松全身笼罩在氤氤火雾中,辅以太阳精华,傲松顿感自己天炎聚顶又上了个台阶,他本来根骨奇佳,这样修炼起来的效果也比常人要强上数倍。 运了许久的气,初始的兴趣又淡了下来,想起自己还要去拜会凌药王,于是敛聚内息,往山上奔去,一路只觉自己身轻如燕,竟然丝毫不费力气,他不知道他若辅以太阳之灵的力量,修炼起天炎真气来却是要比平时强过数倍的。他心下更是得意,心道:“毕方教的天炎聚顶当真是厉害至极,我这般堕落,实在有负于她了!” 正想着,他已转入了一片古木林中,古木高耸入天,棵棵如巨伞支开,遮天避日,林中十分暗淡,阴郁窒息,风归云隐。傲松如今目光如炬,竟然隐隐看到林中四处飘荡着红色薄雾,现在乃是艳阳高照之时,红雾竟可不散,这必是受到某种阵法的束缚,想起彩绫昨天说过,这也许是一种叫红纱雾障的迷阵之术,傲松对阵法可谓一无所知,心想:“这小丫头片子也并非一无是处嘛!要是她师姐没找来就好了。” 傲松心里这么想着,可如今走到林子另一边才成了他最要想的事,因为无论怎么走都会回到原点!想起老寨主所言果然不缪啊!四处红雾越来越浓,傲松隐隐感觉不对,他觉得这红色雾气实在古怪,很香很香,香到让人精神亢奋,傲松暗暗戒备,运起天炎真气。但突然又想到即使有毒,但这山上住着悬壶济世的神医凌药王,应该也不会让他死在这吧! 想归想,傲松还是不由得提起精神来对抗这种亢奋,听寨主所言,知道凌药王也不是一直就在山上,他那天仙不比的女儿也是经常入世救人,天知道他们是不是出去了。想到这里他愈发心惊胆战,因为这种可能性太大。这迷阵之术必是不久前才布上,凌药王即是以救人为务,又为何要布阵呢?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人不在家。 傲松不知道,他如今天炎真气正在运作,自能抵御毒物侵袭,一般毒物,大可不必搭理。他在林中又转了许久,依然无法走到另一边,心里开始着急起来,这样下去,自己不被毒死,也被累死饿死。心中无计可施,只好一屁股坐下,生起闷气来。 傲松背倚大树,只感觉精神恍恍惚惚,陷入一片混沌,仿佛天地开始旋转,正把他转进一个未知的世界。好难受的感觉!傲松心里想着,可灵魂却不由自主的正要摆脱这躯壳的束缚,迷茫地不知要去往何处,似乎是一个无以预计的黑洞。 朦胧间,傲松似乎就要在那个巨大的黑洞中沦落。突然一丝悠悠的声音自天外传来,竟如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在傲松最绝望时拉扯了他一把,虽然它断断续续,若有若无,但这对傲松来说便是天籁之音,便是生命之符! 傲松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双眼空洞无物,他的精神世界还在受着巨大地重创和折磨,只有这美妙的声音能将他解救!他趋步朝那声音寻去,完全不顾前面有什么。撞到了树,爬起来再走;被一些蔓藤凸石绊倒,爬起来再走……对一切都傲松失去了知觉,唯有那朦胧地指引,那生命的灵光! 声音越来越清晰,淡如云风,绵若流水,天璇灵韵,夕晖迟滞,这是……瑶琴绝响!傲松心里不由自主地作出了这个反应。傲松只觉有股凛冽山泉,润入心肺,浑身只觉酣畅淋漓,已没了那仿佛末日来临的感觉。 傲松踏着畅快地脚步,终于在琴音的指引下,走出了古木林。一出来,傲松只觉天旋地转,困意陡来,全身如同脱力一般,再也站立不稳,就这样伏倒在地。 迷糊间,苍苍头顶天已化作夭夭桃花幕,天地尽在一色之中,突然,这幕后飞下一女,模模糊糊,只见她身着桃花剪裾,脚适莲花沫雨,怀抱古木瑶琴,发藏白玉灵簪。那女子正踏着盈盈细步朝他走来,傲松抬了抬手,终于抵挡不住,失了知觉。 许久许久,傲松意识一醒,隐隐约约听到琴音传来,宁和婉转,清新曼妙,只让人想抛却一切烦恼,从此永醉其中。傲松缓缓将眼睛一睁,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小床上,轻纱细帐,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他感觉很是舒服,仿佛身边总是缠绕着一丝柔柔的风。 傲松掀开细帐,但见一张精巧的小桌摆放于窗边,桌上摆放着一只釉色花瓷,瓷瓶中插着一束桃花,开得非常柔美,就像一位含羞带怯的少女。傲松又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遍,发现房间虽然不大,但装点得非常细致,一尘不染。房前粉纱低垂,珠帘蔽玉,墙悬珠玑之字,壁挂鬼斧之图,一看便知是一位窈窕淑女的闺房。 傲松大感奇怪,自己明明还在古木林转圈的,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这么个地方呢?傲松走到门前,那悠远绵长的琴声再次传入耳中,这样的灵韵,需要一个怎样灵秀的女子才能奏出啊?此刻傲松再也忍不住要看看这位女孩了。 傲松轻轻地推开房门,一股怡人的香风迎面而来,只把傲松的神经送上了天堂,说不出的美妙惬意。傲松走出房间,但见自己正身处一处小院之中,院中处处奇花异草,香远四溢,戏蝶流连。傲松一边感叹着主人的雅致高洁,一边琢磨着自己晚年也必要寻这么个地方隐居,过过逍遥日子。 傲松走遍院落,未见人影,知道主人必在琴音袅袅之处,于是踏着悠闲的步伐,循着琴音去了。 不知不觉来到一片平地上,只见少女皓腕凝霜,兰指徐扬,作拢捻抹挑之状,地上的瑶琴竟然随着她的动作奏出美妙的曲子来,而她正随着琴声的韵律,迎着柔和地山风翩然舞蹈,如蝶舞翩跹,如流水绵绵,如轻风扶柳,如仙落人间。万般美妙无以形容其万一,只觉山壑幽远,夕晖绵长。人说美人一笑可倾国,却不知美人一舞更可倾天! 傲松不由得痴在那里,怔怔地凝望着舞蹈的女孩,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一曲完毕,那女孩感觉到有人观看自己的舞蹈,转过脸朝傲松望来。傲松心中一阵摇曳,比起见到毕方那天凿地刻的容颜更加震撼,他只觉得时间就在那一刻停止了。 与毕方超越世间之美不同,那女孩仿佛能与天地融为一体,把万物变作她的衬托,她与四周一切是那么和谐,却又把自己凸显得完美无缺。无双容颜,凝霜傲雪,青丝骈飞,竟似九天月。一身淡红罗纱,勾勒出她婀娜身姿,轻轻盈盈,端是妙不可言。 那女孩见傲松正怔怔地看着自己,俏脸微微一红,却又很快调整过来,嫣然一笑,朱唇轻启:“公子,你醒了!”那声音竟似来自天外!傲松发誓没在人间听过如此美妙的声音,除却在以往自己的梦中! 傲松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很痛。天啊,果然是世间姝丽,难及万一啊!在傲松的印象中,也就毕方可与相比,昨日见到的那绿裳女子亦有不如。 傲松瞠目结舌,颤颤微微道:“……醒……醒了……”傲松只觉浑身发热,俊脸发红,血流加速,心跳加快。傲松心里大骂了一句:“该死!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漂亮女孩!”话虽如此,但可怕的是这女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他好生熟悉的气质,仿佛早已镂刻在他灵魂深处,生生世世,永在不移。这种感觉在初见毕方时他体验过,虽然当时的程度没有如此之深。难道她前世也与自己有什么纠缠不成? 少女见傲松不知所云,轻移莲步,抱起瑶琴,又道:“公子,日近黄昏,夜幕将临,请先随我回寒舍就餐吧!” 傲松总算回了神,点点头,心里疑问重重。“就在饭桌上解决吧!”傲松心里想着。其实他是自知自己的定力,怕在这个女孩面前再出什么丑。 少女将傲松带入正厅,桌上早已摆好饭菜。只见那些饭菜色形俱佳,清香扑鼻,搅得傲松辘辘饥肠翻江倒海,口水直咽。 那少女轻轻一笑,显是听到了傲松的五脏庙雷声隆隆,搞得傲松一张脸红得跟柿子似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少女轻道:“公子请!” 傲松正饿得如同地狱恶鬼,听到主人相邀,哪里还能把持住,道了声:“那我就不客气了!”一把坐下,便已大嚼大咽起来。随着食物不断被填进肚腩,腹中暖意升起,傲松只觉畅快淋漓,抬眼一瞧那少女,只见那少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神中充满迷茫。一见傲松瞧了过来,忙把眼皮一垂,脸上顿时红霞飞舞。 傲松一阵奇怪,心里有些慌乱,眼看窘态毕现,忙扯起话题:“哦,还不知姑娘芳名……” 那女子也有一丝慌乱羞怯,回答道:“小女子凌双凤!”吐气如兰,声来天外。 傲松顿时醒悟过来,问道:“你就是药王前辈的女儿?”其实初见她时,他就几乎确定了她的身份。除了桃源寨主所说的凌药王天仙不比的女儿外,傲松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谁可与毕方在姿容、气质上一较高下。 凌双凤微微点了点头,答道:“家父正是凌药王!” 因为事先早有预料,因此也没觉得有多奇怪,想起自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药王庐,必是这美人带回的了,只不知自己是怎么被带回来的。于是试探着问道:“凌姑娘,我怎么到药王庐来的?” 凌双凤这才把秀眸抬起,眼眸中星辉荡漾,只听她反问道:“公子欲上瞻天峰,不知所为何事?”语气中已不再慌乱。 傲松愣了一愣,没想到这位美女还挺有戒心,于是呵呵笑道:“我是梵天庄云傲松,爹命我送信与药王前辈,希望他能出手相救我娘。” 双凤疑惑地问道:“梵天庄?原来是云公子,请恕双凤无礼了。只是我听说梵天庄并无主母啊……”还真是个挺小心的女孩。 傲松心想即是求人相助,自应坦诚相见,于是也不隐瞒:“我还很小时,我娘就已不在我身边,可能是得了什么怪病,回天乏术,我爹只好将她镇封在了炎谷神农洞中,以期望有一天她能重回我们身边,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傲松故意夸大其词,又声情并茂,自然是为了博取眼前这位一舞倾天的女孩之同情,为求凌药王出手铺好道路。 双凤听了果然泛起了同情之色,只喃喃道:“对不起,云公子……”双凤显然在为她怀疑傲松感到愧疚了。还真是一位又美丽又善良的女孩子! 傲松心里挺高兴,想想这段时间自己遇到的女孩,毕方温婉而有点调皮,彩绫可爱而嫉恶如仇,眼前这位双凤却是恬静而略带精明,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那么善良。自己怎么就那么幸运,把这世间的奇女子都遇了个遍呢? 傲松摇摇头,道:“这不关你的事,呵!对了,怎么不见药王前辈?” 双凤道:“家父外出未归,云公子若要等我爹回来,只怕要在瞻天峰住上几天。” “啊?”傲松心里一阵泄气,按照老爹的说法,如果凌药王不出手,自己母亲风笑容怕就真的回天乏术了。但转念一想,在瞻天峰上住几天,自己就能与这堪与毕方相比的女孩相处几日,得美人相伴,虽神仙日子亦不相换啊!于是他很快就把心态调整过来,道了声:“如此,就叨扰姑娘了!”便笑呵呵地继续吃起饭菜来。 双凤微微一笑,恰似昙花绽蕊,极光一现,只听她道:“哪里!云公子今日深中红纱瘴毒,不宜多食,还是早些歇着吧!来,我带你去我爹的房间!” 既然药王的女儿这么说,自己哪还有申辩的机会。只好乖乖起身了。看来自己定是为她所救了,回想自己梦中好像有一九天仙女飘然而至,想来必是双凤无疑了。傲松心里想着,不由得对她产生了一丝好感,又想起自己初见居然对她无比熟悉,这感觉太可怕了。难道自己对她一见钟情?暂不说毕方那边,就是彩绫这丫头也让自己不敢胡思乱想。 傲松随在双凤背后,偷偷地看着双凤的背影,心中大是叹息。双凤若有所思,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云公子,我们……以前见过吗?” 傲松一阵诧异,双凤怎么会突然问个这么突兀的问题?见过吗?按照自己对她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来说,应该是见过的,可是如果自己见过这样一位绝世佳人哪有不记得的道理啊?这样来说又定是没见过了。于是老实答道:“应该未曾见过,不过我对凌姑娘好像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双凤浑身一震,美目不可思议地看着傲松,道:“如同镂刻三生,前世早已相识一般?” 傲松也一阵震撼,不会吧!这可能吗?她对自己也有那种感觉?傲松心里一阵波涛汹涌,又一阵腾云驾雾。世间缘分当真有如此奇妙吗?傲松怔怔地看着双凤,下意识地答道:“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这般感觉!”答了这一句,双凤清醒过来,脸上顿时红霞一片,不敢直视傲松。 她居然也有这种感觉?傲松心里又是尴尬又是甜蜜,老实说,有一个这么美丽的女孩喜欢自己,心里不高兴才怪。可是自己另外两个都还没了结呢!虽说自己与毕方、彩绫的交往尚浅,要说刻骨铭心还谈不上,但毕竟这两人一个为自己千年苦守,一个又与自己有特殊承诺,想想三人皆是千年不遇的奇女子,再看看自己这鬼样子,虽然金玉其外,实则败絮其中,傲松实在不敢有齐人之想。 傲松一哆嗦,忙扯开话题道:“啊……哦,双凤,你说我今晚睡哪来着?”刚问出口,傲松就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嘴巴,怎么就从“凌姑娘”变成“双凤”了? 双凤倒并未在意,收起窘态,抬眼看了看傲松,轻咬了一下朱唇,道:“云公子,请随我来!” 傲松回过神来,把手放在双颊上狠狠地搓了搓,随着双凤盈盈仙姿慢慢踱进药王房间。 窗外霜华如雪,天悬玉树,正是夜寐之时。弦月的清辉静静地洒在山峦雾色中,庐中奇花异草都添上了淡淡的银光,姗姗可爱。傲松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这些天的经历实在太过丰富,傲松在慢慢消化。 一天过去,凌药王依旧未归,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正在青山的另一边静望着皎皎明月,傲松总觉得药王是个有故事的人,他和自己的父亲又有怎样的瓜葛呢?为什么被镇封的娘只有他能救呢?既然父亲早知道母亲有人能救,又为何时至今日才姗姗行动,而且自己不出面呢?傲松心里充满了疑窦,心想药王一定知道整个故事,这没来由的感觉傲松也说不清为什么。 又想到杨远,他说去完成他最后一个心愿,那么他到底有着怎样的心结呢?一直以来,傲松总觉得杨远难以琢磨,他的心里应该装着很多很多故事,可到底是什么故事呢? 傲松只觉头昏脑胀,突然很想睡,顺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空无一物,梵天灵璧不是已经送给彩绫当信物了吗?傲松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这小丫头也不知道被她师父责罚没有? 双凤这一天没有跟自己说多少话,显得很羞怯,傲松大骂老天,怎么给自己和双凤造就了这么一段缘分呢?毕方还在剑里,还在受苦呢!为自己受苦,哎!自己太对不起她了,等她出来,定要好好补偿!傲松就这样想完了所有人,眼皮一沉,慢慢睡了过去。 第十三章 天崖墓茔 第二日前厅中。傲松与双凤用过早餐,两人双双静坐在厅中,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傲松偷眼瞧向双凤,只见双凤螓首低垂,不时朝他偷眼相看,神色中既有淡淡地喜悦,也有淡淡地疑惑,更有淡淡地忧虑。傲松不明白双凤为何会有如此丰富的神态,仅以一双俏眼竟已五味陈杂,这令傲松困惑不已,看来她对这种熟悉感也是难以释怀。 傲松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开言打破现时的尴尬:“呃……凌姑娘,请问药王前辈,何时能回来?” 双凤回过神来,答道:“啊?哦,今天是我娘的祭日,他一定会回来的,还请云公子耐心等候。” 傲松一愣,与她相处一日,才知她母亲已经去世,看双凤脸上现出哀伤的神色,便问道:“凌姑娘,你娘生前对你好吗?” 双凤轻叹一声道:“我并未见过我娘,又怎知她待我如何?”原来也和傲松一样。傲松也是从小就没有母亲的关怀,单亲教子,许多事都难免失之偏颇,使孩子性格极端,傲松这纨绔之名与他从小缺乏母爱或许也是有点联系的。 傲松也叹息一声:“我也没见过我母亲,只知道她留了块梵天灵璧给我。我从小就多么向往自己有个娘疼我爱我啊!所以,这次我一定要救活她!”傲松说得很坚决。 两个有着相似命运的少年人心又拉近了一步,双凤问道:“不知伯母所患何疾?双凤略通医术,或许可尽绵薄之力。” 傲松这才想起双凤还是个女大夫,或者有可能还是女神医,不过这事怕还真不是她能解决的,于是回道:“我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必请药王前辈援手,说只有他能救娘,这个老头说的话,我还是挺相信的,所以对不起凌姑娘,我只能等药王前辈回来。” 双凤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姑娘就是涵养好,这要是换作彩绫,只怕当即就跟他闹腾起来了。 傲松又随口问道:“你爹和你娘很是恩爱吧!哦,我是刚才听你说你娘的祭日他一定会赶回来,胡乱猜的。”见双凤面露询问的表情,忙补充道。 双凤摇了摇头,道:“我爹应该是很喜欢我娘的,他常常去后山的凤泪崖,一去就是一天!” 傲松奇道:“哦?后山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信口胡扯了一句,他心里已经猜到这与双凤母亲有关了。 只听双凤道:“我爹是在陪我娘呢!听我爹说,娘当年亲手把自己的墓茔建在了凤泪崖旁,想是料到自己大限将至吧!” 听到这里,傲松不由得微微动容,一想到自己也是从小不见母亲,只在父亲的苛责中长大,心中不免与双凤更加拉近一步,泛起同命相连之感。 双凤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了解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我只知道,当年母亲是决意不肯嫁给父亲的,她喜欢着别的人,但娘似乎又对爹十分愧疚,后来那人因为其他原因,不愿和娘在一起了,娘反倒下决心嫁给了爹,此后不久,娘便在凤泪崖上立了块碑,说她心已死透,再也生无所恋。” 傲松心里一激灵,问道:“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竟然如此薄情寡意?”突然一想,自己似乎也陷入了这种境地之中,不由得脸上微红。 双凤道:“是啊!刚开始我也这么以为,但爹说,他也是不得已,他虽然喜欢娘,但对另一位深爱他的女子有着深深的愧疚,那女子似乎为他牺牲了一切,甚至牺牲了自己,如此感天动地,那人怎么能辜负这样一片情意呢?换作我只怕也会这样选择的!” 傲松心中戚戚,问道:“不知道他们是谁吗?” 双凤道:“父亲不愿让我知道,所以我也没问!其实我本是孤儿,被父亲救下抚养,他们这些恩怨是非,又岂是我能说的?” 傲松惊道:“凌姑娘不是药王的亲生女儿吗?” 双凤微笑道:“听爹说我娘与爹成亲才一个月,便去世了,又如何生下孩子呢?” 傲松心中诧异惊奇,叹气道:“可惜了!” 双凤碧波般的目光瞧着他,微有异讶之色。但听傲松道:“凌姑娘,我想去拜会一下你娘,如何?” 双凤目光流离,终于微微点头。 二人穿过一片青青地碧草,漫山的奇花在朝阳下显得珊珊可爱,奇妙无双,二人似乎踏青一般,轻轻的穿行着。傲松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怪异的念头:“若是能永远和她在这花海中踏青,那该多好。”当下扭头向双凤看去,但见她天仙不比的面容,轻风扶柳一般的身姿,当下自惭形秽起来,心想:“这天仙一般的女孩和毕方一样必然来自天上,岂是我这种凡夫俗子可以觊觎的。”当下狠狠地收下心神,随着双凤静静在花海中穿行。 两人来到一处绝壁处,但见一条只容得下一只脚的羊肠小路如同天路般悬于绝壁之上,蜿蜒迤俪,险峻异常。双凤淡淡一笑,背贴绝壁,踏上了“天路”,步步缓行,竟然十分熟练地到了小路中间。傲松初时还十分担心,但见她驾轻就熟,当下放下心来,照着双凤的法子贴壁行去。 一路上有惊无险,待得傲松到得一片崖地之时,突然发现双凤竟然竟然不见了,傲松脑中一惊,心道:“莫非凌姑娘落下绝壁去了?” 心中越想越是颤抖,这绝壁危耸千尺,陡峭光滑,加上小路狭窄,只容一足,面对这苍云雾海,稍有心神晃动,只怕便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傲松在天梵庄时,身居危楼摘星筑,云帝尧以往对他管教甚严,时有禁锢之举。可惜他天性好动,怎能受得了寂寞无聊的生活,便常常联合玲儿从高楼爬下,因而,在高处反而心神镇定了。 双凤突然不见,让傲松大为着急,于是在崖面上纵声大喊起来,每喊一声,便兀自紧张一分,双凤却始终不见应答。傲松心急如焚,慌乱之中,他往身后一望,蔓藤垂过各处崖壁,倒显得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细一凝神,发现蔓藤之后隐约透出丝丝奇异的光芒,这里竟然有一处山洞。 傲松心道:“难道凌姑娘进了这山洞吗?”细细一想,也是,凌双凤久居瞻天峰,对峰上环境再熟悉不过,如若没有绝对把握,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敢攀缘绝壁呢? 心里稍宽,于是拨开蔓藤,往洞中寻去。洞中始终异彩琉璃,柔和的光芒让人心神摇曳,傲松渐行渐深,感觉到呼吸不顺,他心中一凛:“这洞中空气稀薄,双凤若进了洞中只怕会窒息而殁,没来由的又是一阵惶恐。于是加快脚步往深处走去。 又走了一阵,发现这洞竟然蜿蜒曲折,迂回难走,傲松一边忍受着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一边替双凤暗自担心。突然前方一道亮光射来,山风扑上傲松的面颊,这山洞居然是相通的,相当于一个密道!这空穴来风让郁闷压抑的傲松只觉一片轻松舒畅,这是种久旱逢甘霖的油然快感! 傲松快步走出洞口,一座危崖让他不自觉地停了停脚步,这危崖如同悬浮于天际,巍峨雄壮,仿佛世间之险莫过此崖。一眼望下去,这危崖自云峰雾海中拔地而起,状若天柱,紧依洞口,夺天地之造化,享自然之灵韵。 傲松只感到一阵玄乎,心中倒抽了口凉气,这大自然鬼斧神工之笔,确实让人惊叹不已。只是如此大气磅礴的“天崖”,竟被冠以“凤泪崖”一个那么凄婉的名字,倒让傲松心中费解不已。 傲松走上凤泪崖,不远处的一座坟茔扑入眼帘,世人皆道,一人死后,坟墓离天越近,越是容易升天,此人建墓居然选择一个如此近天所在,倒真是一份好算计。傲松向坟前墓碑瞧去,那墓碑上竟仅有一字——凤!世间立墓,竟有如此怪异者,当真咄咄怪事。傲松一回想,自上瞻天峰以来,就是怪事连连:自己莫名其妙地晕倒在古木林外,又莫名其妙地为双凤所救;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竟能空手奏瑶琴,单身走天路!傲松只觉得这瞻天峰、这凌药王、这凌双凤都实在不简单。 傲松想起双凤母亲为自己亲自立了个墓,难道就是这个?要是这样,这凌母也颇为古怪了点。但转念一想,她女儿也如同她一般奇怪,虽不是亲生,但她爹对她娘是何等深情,区区之怀下,难保不是仿照她母亲的一切教她,想再造一位凌母,以托款款相思。 傲松微叹了一口气,因不见双凤身影,没有香油钱纸,只好朝着墓碑作了三揖,权当拜祭了一番。 正自奇思遐想,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鹤鸣,透着浓浓杀气,傲松心神一凛,赶忙闪开身去,细眼一瞟,一只白鹤朝他怒飞而来,嘴尖如利剑,竟然不比武林人物差劲。这下傲松心中却突然泛起了斗志,暗道:“来得好!” 又心怜这白羽鹤漂亮,不忍施以刀剑。遂运起天炎真气,稍一闪身,瞧准它橘红的利爪,右手一抓,正好抓个正着,不料这白羽鹤翅力巨大,陡然一腾,竟然被它争脱开去。白鹤在洞天中盘旋了一圈,两翼突然一鼓,一道飓风形成气旋飞逼而来,傲松心中一骇,心道:“倒是小看了白毛鸟!” 当下不敢大意,运起真气全力一击,风团瞬间即散。白鹤长脖一抖,似乎十分诧异,犹自不服,尖鸣一声,两道飓风已然瞬间发出,傲松心里一笑:“想不到这小鸟还挺有脾气!”越发觉得有意思,于是爆喝一声,提气一纵,手上凝聚天炎真气左右一挥,打散罡风,随后左手一探,瞬间揪住白鹤胸前的白羽,任它如何挣扎也不撒手。白鹤无奈,竟然莫名其妙的乱叫起来,似乎是在骂傲松耍无赖。傲松哈哈大笑起来,大喝道:“白毛鸟!你输了还这般乱叫,算什么好鸟?” 白鹤不理,径自一腾翅膀朝洞外飞去,飞离崖面,这一人一鹤,已在云霄之中。傲松下意识的抱紧白鹤的脖子,往上一翻,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它的大背上,一把揪住它的颈羽。笑骂道:“想不到你个畜生到是挺会算计,想摔死我吗?” 白鹤犹自不理,只是“哇哇”乱叫,侧身、翻转飞了好一会儿,傲松始终紧抓白鹤颈羽,运气紧粘在白鹤背上。白鹤见始终不能摆脱傲松,反倒安静了许多,只是偶尔发出几声委屈倒霉式的鸣叫。 傲松真是第一次身凌九天之上,云霄之间,白日悬空,天清气朗,傲松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九天的云风,飕飕的掠过他的皮肤,让他感到清爽无比,快意盎然。那白鹤似是颇为不屑,扑腾扑腾翅膀又往下飞去,不久,又落回了凤泪崖。 傲松从鹤背上跳下来,对它抱拳一礼道:“哈哈!多谢鸟兄这番飞天一游啊!” 白鹤怪叫一声,长脖左歪,似是懒得搭理,傲松见一只鸟居然据傲至此,不由得心里一气,正待再出口气。突然听到背后一丝天外之音响起:“飞雪,云公子是我的客人,不可无礼!” 傲松扭头一看,自是凌双凤无疑。见她没事,心中不由得的大定,忙问道:“凌姑娘,你……你没事吧?”言语中充满了关切。 双凤轻声道:“还好。我刚才去寻这飞雪,不想回去一看,竟不见了云公子的踪影,还以为云公子落下悬崖去了呢!我好生担心……”话未说完,双凤俏脸一红,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傲松心里一暖,格外快活起来,道:“我是猫狗之命,这等小麻烦岂能要我小命?” 双凤莞尔,垂下头问道:“公子应知这便是我娘的墓穴了吧?”双凤指了指那坟茔。 傲松的眼睛尘落到双凤脸上,只觉得她一举一动竟都美得不可方物,一时连问题也望了答。双凤见他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不由得红霞飞过,娇羞不已。轻呼了一声:“云公子?” 傲松终于回过神来,大感尴尬。于是岔开话题问道:“你娘的墓碑怎么只有一个字?” 双凤答道:“这墓碑是我娘所刻,我爹说,那人觉得歉疚于那位为他而死的女子,一直不愿见娘,娘当时心如死灰,便刻下了这墓碑!” 傲松心中默默叹息,并不言语。只听双凤继续感叹道:“哎!情之一物,当真……当真令人肝肠寸断,无论身在其中,还是局外旁观,都是一般伤怀!” 傲松也道:“是啊,伤怀!”傲松想起了毕方和彩绫,虽知自己对两人的感情不可能已到结发连襟,人世并肩的地步。 双凤螓首微点,静静的看着天空,那云河似乎那般遥可不及。 傲松道:“我们为你娘点柱香吧!也算我们对她一点敬意。” 双凤同意,二人点了香,又在墓前聊了许久,这才准备打道。傲松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怎么药王前辈还未回来呢?会不会遇到什么事了?” 双凤心里也微感奇怪,平日父亲极少下山,即使去也自会对她交代一番,这次下山,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又怎知他何时回来呢? 傲松心里惦记着救母之事,对双凤道:“凌姑娘,我心里有些不放心,我们回药王庐瞧瞧吧!” 双凤知道他心里急切,于是道:“好!我们回吧!”说完素手对着白鹤一招,令道:“飞雪,送我二人去药王庐吧!” 白鹤低鸣一声,伏下崖面。傲松哈哈笑道:“这小鸟当真有趣!”白鹤又扬颈一鸣,以示抗议。这更使傲松忍俊不禁。 两人跳上鹤背,那白鹤震翅一飞,直上云天。双凤端跪于傲松身前,发丝轻撩,幽香扑鼻,令他心神摇曳。傲松望着双凤的侧脸,凝脂洗碧,红云弥漫,当真灵韵无双。心神一阵恍惚,他忍不住向她耳根吻去,突然双凤身体一动,发出惊喜的声音道:“云公子快看!” 傲松一惊,忙把头缩了回来,心里尴尬得很,嘴上支吾问道:“什……什么?” 双凤扭过头来,一弯浅月般的眼睛看着他道:“仙山灵芝草!” 傲松对药物一窍不通,也不知道为什么双凤竟如此兴奋,当下疑惑不已。双凤似是知他所想,道:“仙山灵芝草乃万补之王,无论一个人有多么重的伤病,都能救回来,是种稀世之药呢!” 傲松惊道:“无论什么伤病?”说话时,双凤已经指挥白鹤飞到绝壁边采下了那株灵芝草。 双凤点头道:“是啊!这药或许以后对伯母有用呢?” “伯母?”傲松一阵疑惑。却见双凤笑吟吟只是不语,心念一动:“我娘?” 双凤笑吟吟地垂下首来,脸上烧红,缄默不语。傲松心中一阵狂喜,看来双凤对他也存有着好感,当下傻笑起来,双凤的头垂得更低了。只是这样一来,他居然发现自己对这位与自己相处一天的女孩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真怕自己一念之差,酿成大祸。彩绫那里,起码还有一个江破晓或许可以帮忙抵挡,可毕方那边自己的良心是怎么也交代不过去的。 但双凤的魅力实在太强了,傲松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运转天炎真气,沸腾的热血也无法平息,这是自己与毕方相处时没有的感觉,难道双凤才是自己的真命天女?傲松心里“啪”地一巴掌想把这念头击毙,但沸腾的血液依旧在告诉他,或许这是真的!随缘吧!傲松心里告慰自己。 傲松接过仙草,道了声谢,反倒不好意思说什么了,满心只有那狂涌的气血。 傲松,双凤二人御鹤回到药王庐,双凤试着对着凌药王所居小屋呼喊了几声,不见应答,两人均感奇怪。见傲松焦燥不堪,双凤出言安慰道:“云公子不必忧虑,我知道父亲宽厚良善,一定是愿意救伯母的,我想他必是有要事需办妥方能回来吧!” 虽然犹自担心,但不知为什么,这女孩的话竟莫明其妙地安定了他的心神,令他说不出的惬意。 第二天午时,傲松怔立在药王庐外,等待着药王归来。他一个大男人,遇到这种问题也犹自没有经验。只好使出小时候站在庄外红樱树下等待父亲归来的笨法子。他来瞻天峰已有两天,药王仍不见归来,说不担心,那是骗人的。双凤立于一旁,一双妙目凝视着傲松的背影,呆呆出神,似乎遇到了自己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 突然听到空中一声鹤鸣,一只黄鹤傲然翱翔于天空,一道白光一闪,两人身边顿时多出一个人来。傲松心中一凛,这瞻天峰怎么会有如此高人?难道是妖怪?这不稀奇,灵山之上,易产灵物嘛!这瞻天峰灵气逼人,不比一般仙山差多少,有了妖怪也不无可能。下意识地护到双凤身前,大喝道:“何处妖魔鬼怪在此为乱?” 白茫散尽,一道青灰色人影现身出来,满面英气,潇洒从容。一双精芒四射的眼睛开始上下打量傲松。 第十四章 彩凤双飞 一片碧草茵茵的峰崖上,一位目散精光、浩气凛然的中年人与一位一脸决绝、毫不畏缩的少年相互对峙着,少年的身后一位倾倒万物的少女纤然而立。 这位中年人面相清癯,神色疲怠,但一股英气不可磨灭。他微一合眼,问道:“小伙子,你是谁?”面无表情,但声音坚决有力,不容拒绝。 傲松被他吓了一跳,没想到一个貌似如此瘦弱的人竟然能发出如此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声音。一时呐呐道:“晚辈云傲松,是来求见药王前辈的……”仿佛胸中底气在这一刻已经喷然泄掉。 话未说完,那位中年男子眉头一凛,便问道:“哦?你找凌药王何事?是否求医?我看你神清气朗,不像有病啊!” 傲松忙道:“哦不是,我是奉父亲之命来给凌药王前辈送信,有事求药王前辈帮忙的!” 中年男子一怔,来这瞻天峰求医的不少,送信的这倒是第一个,于是问道:“哦?令尊是谁?” 傲松一时摸不准他是谁,只感觉他隐隐有一股家主的威严,为小心起见,他试探着问道:“前辈又是何人物,要打听得这般清楚?”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道:“我便是凌药王,你说我有资格打听得这般清楚吗?” 这回轮到傲松一怔了,因为在他心目中,药王十有八九都是老头,白须白发,仙风道骨,乘风而来,驾鹤而去,那才有点不世药王的感觉嘛!哪像这般英气逼人的,这下反倒愣在那了,瞧了瞧双凤,双凤眼池中波光粼粼,微微额首,以示那中年人并未撒谎。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道:“晚辈梵天庄云傲松拜见凌前辈!” 凌药王一奇,神色间隐隐有了些波澜,问道:“你是梵天庄的人?云帝尧是你什么人?” 傲松赶忙恭敬地答道:“正是家父!”有求于人嘛,自然还是要对别人放尊重点的。 凌药王神色一凛,面露讶色,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云帝尧的儿子?”又上下将傲松打量了一番,微微点了点头,道:“倒生得有四五分像。” 傲松这下可肯定凌药王与父亲云帝尧是相识的了,或许关系还非同一般。只听凌药王又问道:“你父亲可说了何事找我?” 傲松不敢隐瞒,答道:“我父亲想请药王前辈出手救我母亲,有书信转呈,请药王前辈过目。”说完将那封信递了上去。 凌药王拆信即览,脸色愈发凝重,读罢信,口中骂道:“当真胡闹!没想到云帝尧到了不惑之年,还是跟当年一样冲动。” 傲松一听,这中年人竟然在骂自己的爹,这要是别人,或许会冲上去和凌药王理论一番,可傲松却把这事视作天下罕事。自己从小到大哪里听过有人骂自家老头啊?自是不发一言,静待下文。 凌药王骂完又看着傲松问道:“你爹是不是见了你娘以法力重塑的灵体了?” 傲松一惊,他对这事到是一无所知。现在看来弄月楼闹鬼,只怕是他娘风笑容灵体现身,这才促成了老爹云帝尧这项决定的。傲松心道自己的母亲果然已达天人之境,若非法力大成至圣,又怎能重塑灵体,以期再度复生?难怪她当年能一招打败龙凤双使。 傲松道:“这我不知道,我爹说,只有您才能知道怎么救我娘……凌前辈!”傲松突然跪下道:“傲松刚出生,娘便被镇封在炎谷神农洞,傲松从未见过母亲一面,凌前辈大仁大义,忍心看着我们一家人不得团聚吗?”说完磕了个头,傲松见这凌药王英气逼人,满脸正气,一看就知道他是性情中人,用这招一定奏效。 凌药王叹了口气道:“小子,你先起来,事关重大,我并不一定会救她!你容我……好好想想!”傲松正想多说,凌药王已对身旁的少女道:“凤儿,你带这小子先去庐中休息一下,过会儿我再给你答复吧!” 傲松见凌药王松口,知道事情急不得,只是不知道自己救母与生灵福祉又有何关联了,于是随着双凤,往庐中走去。 凌药王伫立崖边,遗然独立,山风舞弄着他的青衫,撩动着他的长发,怕打着他挣扎的脸。只听他喃喃自语:“难道这是天命吗?要来的始终要来?哎!风姑娘,你可知你惹下了多大的祸害?” 凌药王定了定神,想起了自己的爱妻,依旧自语:“娘子,风笑容也算是我们老朋友了,如果你在,会同意我救风笑容吗?魔帝重生,天地大同……呵呵!这悠悠天地真能变得如此和美吗?” 凌药王叹息一声,费神地揉了揉眉心,继续念道:“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上天有知,或可化开此劫!哎,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呢?”念罢,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径往药王庐中去。 傲松并未进到庐中,而是在庐外苦候,事关救母大事,说不急是不可能的,只好在庐外打转。双凤瞧在眼里,安慰道:“云公子,你别着急,我爹向来医者之心,不会见死不救的。” 傲松感激地看了看双凤,只觉她更加赏心悦目了,于是朝双凤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双凤微微叹了口气,一双妙目凝望着傲松,也冲露出个安慰的笑容。 不一会儿,凌药王潇洒而归,走近傲松,淡淡地说了句:“你娘的事,我帮了!” 傲松大喜,他虽早从双凤那里肯定了这个药王仁义,必然出手相救,但此刻亲耳听到,仍不由得喜不自禁。忙抱拳行礼道:“多谢凌伯伯!” 凌药王脸色顿了顿,凝视着他道:“云小子,要救你娘,此中万分凶险,随时有性命之虞,你可要想清楚了!” 傲松早知此番必非坦途,但这正是他如今所要的生活,更因为他娘正在受苦,使他决心早定。当下毫不迟疑,道:“为母效命,自是不计生死!” 凌药王脸上闪过一丝赞叹之色,道:“好!你比你爹要强多了!” 傲松心中一惊,云帝尧现在在他眼中可谓神话,竟然有人赞叹自己比父亲强,不禁喜上眉梢。 凌药王道:“要救你娘,关键在于收齐四块四方诛神玉!只是这四玉极是难寻,要下些功夫,你若是福缘深厚,或许能收齐四玉!” 傲松一惊,竟然是要四方诛神玉,当时云帝尧将朱雀诛神玉交给他时,说是将来自会有用,想必就在今天了。傲松拿出朱雀玉,递给药王问道:“是不是这个?” 药王看也不看,似乎早料到他身藏朱雀玉一般,只是摆摆手道:“收齐了再给我看吧!” 四方诛神玉本是四方魔兽精血所化,之战中,轩辕黄帝与九天玄女、旱神魃、水神共工、火神祝融、风神王母奉天帝伏羲之命联手破除了四方诛神玉的灵力,女娲大神为正四极,更是诛杀了四方魔兽,将魔族二十八宿封于北冥天地之极,从此乾坤大定。可魔帝被斩之后,四方诛神玉流落人间,再也不曾全部现世。傲松深知这些典故,但时隔万千年,又从何处寻去呢? 傲松当下问道:“傲松矢志收集灵玉,必要救回我娘,只是不知道这些灵玉要从何处寻找?” 凌药王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要看你的造化!” 傲松一惊,既而失望,没想到父亲叫他来找的所谓的唯一能救母亲的凌药王,竟是一个并帮不上大忙的人。却听凌药王继续道:“但我可以为你指一条路……” 傲松不由得心里一震,忙问:“请凌伯伯明示!” 凌药王道:“在蜀山东去百里临江处,望江山五里外灵凤居所在,有白凤右使凌稀漫居住,她必然知道一些关于四方诛神玉的事情,但凌稀漫出自望江宫,而四方诛神玉所在被奉为机密,以她的个性只怕不会轻易道出!” 傲松一怔,没想到事情真的扯上了凌稀漫,傲松不由得对师兄杨远更加疑惑起来,他怎么如此神秘,好像万事皆知一般?但现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于是抱拳对凌药王道:“多谢凌伯伯指点,既然有希望,我又怎能放弃?我今日便下山去灵凤居。”说罢就欲告辞。 凌药王道:“何必着急?我话未说完!怎么和你爹一个脾气?” 傲松当下顿住,直直看着凌药王,凌药王道:“朱雀已在你手中,那是你爹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才得到的,切不可遗失!” 傲松点头应允。凌药王又道:“玄武诛神玉只怕在你娘的腹中,当年她偷取了望江宫玄武诛神玉,继而灵力大盛,竟然只用一招就大败龙凤双使,现在想来那力量依旧令人害怕,我想必是她将玄武吞入腹中了。”凌药王言辞中露着一丝激动,竟似亲身经历一般。 傲松心中一惊,原来当年风笑容竟是仗着玄武诛神玉的可怕力量才一招令龙凤双使落败的,这样解释便是合情合理了。当年龙凤双使乃是武林俊后,鲜有人敌,风笑容年龄似乎也不比他们大,又怎么会拥有那么强的灵力呢? 傲松道心中荒乱不已,没想到在自己母亲身上竟然有这么多故事!当下再次请辞,一刻也耐不住了。 凌药王知他救母心切,叹道:“没想到世上当真有人为她如此尽心!再次苏醒,她该不会觉得孤独了吧!” 傲松行了一礼,正欲告辞。凌药王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声如洪钟道:“且慢!” 傲松不解其意,骇然停住。凌药王微微闭了闭眼道:“最近我心绪烦乱,要离开瞻天峰,四海云游一段时间。凤儿,你一人留在山上,我不放心,也随着云小子一起下山去吧!” 双凤眼中一颤,脸上好生不解,自己这些年一直住在山上,虽然常有求医者对她说起一些山下之事,自己偶尔也会下山采集一些药物,入世救治一些病人。但她知道自己与山下的人并不是一样的!这种感觉让她很害怕,当下惊道:“爹……” 凌药王双眼轻合,一脸疲倦道:“凤儿,你身世特殊,或许你下山能弄明白你的来历,这不是你的心愿吗?” 双凤抬眼惊疑不定地凝望着凌药王,缓缓才问道:“爹,我……我究竟是谁?”双凤觉得凌药王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每次一问凌药王总是一脸决然,无论如何也不愿说。 不过凌药王现在倒似乎没什么顾忌了,幽然回味道:“我捡到你时,是在山后的崖洞中,那时你浑身霞光四射,瑞气吞吐不定,很是漂亮,你的身旁,竟有一对火凤凰围绕,清鸣不绝,见到我,那对火凤凰才施施然离去!” 傲松,双凤俱是一惊,双凤的身世竟是如此离奇! 凌药王继续喃喃道:“我想这对凤凰必是上天的昭示,所以我才为你取名双凤,你的身世决不简单,这些年没有告诉你这些,实在是怕你不能与正常的女子一般快乐地生活,凤儿,你能明白吗?” 双凤噙着泪水,微微点头。凌药王像是放下心来道:“我今日见你与云小子在草坪之时,竟然凝视许久,眼神中似是故人……”说到这,凌药王顿了顿。傲松心中一慌,却莫名地涌起一片喜悦来。 凌药王道:“我知道凤儿天生灵力,以凡人幼婴之躯,竟能跳脱初生蒙昧,明明白白的感知外界,着实惊人,你既能遇上你熟悉的人,或也能与他一起揭开你的身世!” 双凤沉吟良久,显然是有意动,一来她想知道自己身世的心愿极其迫切,二来她对傲松有着一种超越轮回的熟悉感和信赖感。只见她微垂螓首,叫了声:“爹……”眼中充满不舍,这自然便是告诉他她同意了。 凌药王微叹了口气道:“你不必挂念于我,我去散散心,自会回来,你若在外面累了,不开心了,便回来吧!这瞻天峰或许才是一片乐土啊!” 凌药王微微一笑,神色中充满了慈爱,随即又对傲松道:“云小子,凤儿就麻烦你照顾了,若有闪失,你就别想我救你娘!” 傲松心中大喜,有位更胜天仙的女子随自己上路,那还不乐淘?他现下也不去想什么毕方、彩绫了,这两人是怎么看怎么与自己有缘无分嘛!当下喜形于色地应道:“是!前辈!” 凌药王哼了一声,看了看凌双凤,眼中一红,当即转过脸去,随手招来黄鹤,一跃而上。黄鹤双翼一股,已带着凌药王掠向天际。潇潇洒洒,无牵无挂。这才有点高人的风范嘛!傲松看着凌药王掠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双凤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形容柔弱憔悴,但也看得出她的坚强和希望揭开自己身世的强烈愿望。她注视着那道黄影,良久才轻轻喃道:“爹,保重!” 傲松看得心中颇为疼惜,现下他自知心中对这位温柔美丽的女孩已经割舍不断,他所能做的便是一直关心她,保护她!他走近双凤身边道:“凌姑娘,聚散凭缘,不必在意,何况待你弄清了自己的身世,还能回来与药王前辈重聚,不是吗?” 凌双凤回头看着傲松,温柔的眼眸中露出感激的神色,收起泪雨用一方手帕轻拭去点点泪痕。长吁一口气道:“云公子所言甚是,刚才失态,让云公子见笑了,只是我虽非父亲亲生,他却待我如一,此恩此情,叫我如何报答?”语气幽幽,惆怅浓浓。 傲松安慰道:“相逢便是有缘,既然上天让你与前辈结下父女之缘,凌前辈自然是善待于你,又有何道理可言?又何需你把报答时时刻刻放在心上?” 双凤凤眼一惊,凝望着傲松,似是没想到傲松安慰起人来居然也是一套一套的,不过心里确实好过了许多,不由得对傲松心生感激,缓缓才道:“云公子……” 傲松自己也是一惊,想想自己不学无术,一见别人说文绉绉的话,便是厌烦至极,不料自己今天居然像中了邪似的,开口闭口,文言文语。难道瞧上这火凤凰护体的女孩一眼,人都能变聪明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注意到双凤的神色,傲松傻傻一笑打断道:“凌姑娘,别想太多了,我们下山去吧!或许今晚还能到桃源古寨歇息一晚呢!” 凌双凤微微一笑,充满自信道:“何需今晚?我们立时可到!”说完,指如兰花,淡淡的红茫轻轻笼罩,更使她袅袅婷婷,明艳动人,连着四周景物也美丽起来,傲松一时看得痴了。 只听双凤兰唇轻念:“借风御影,幻灵幽神,天佑地护,须臾万里!” 傲松只觉面前红光一闪,便感觉风在耳边一阵怒吼。半晌睁开眼睛一看,他们已经到了桃源古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傲松心下又是喜悦,又是艳羡,哈哈赞道:“双凤,没想到你居然会法术,还这么厉害!不过瞬间就过了我走了一天的山路。”他一高兴,“凌姑娘”就变成“双凤”了,好在双凤也并不以为意。 双凤微微摇头道:“可惜我灵力不济,须臾万里,还差了太远!” 傲松心下高兴,可不在意那么多,道:“哎呀!能走完那劳什子羊肠路,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要太贪嘛!双凤你再修炼一段时间,这须臾万里还不是手到擒来?” 双凤莞尔,道:“云公子,我们走吧!” 温柔的阳光悠悠地洒在傲松,双凤的身上,令人觉得说不出的惬意。傲松忍不住瞟了双凤一眼,暖暖的阳光温和着双凤迎风翩飞的身姿,使她如同白玉一般的脸上泛起微微潮红,煞是醉人。 双凤也扭过头来,柔柔地看着傲松,问道:“云公子,时日尚早,我们不如尽快前行,如何?” 傲松非常同意,便道:“我在村中寨主老伯那里有一匹马,我去牵来!”他说这话心跳得厉害,因为他心里竟有这样一个念头:“一马二人,那双凤与我不就共乘一骑了吗?”当下也不敢看她,径直往那寨主老伯家走去。 谁知刚到那寨主家门口,老头便冲过来一脸歉意道:“云家公子,实在对不住,老汉昨日一时贪睡,竟让你的马给隔壁二牛家的牛顶伤了,站不起来了,实在对不住,你看……” 傲松抬眼一望,只见那匹白毛骏马肚腹处殷红一片,血流不止,果然受伤严重。 傲松忙道:“没关系没关系,老伯你千万别放在心上!”美人在侧,自然要大度些,再说以傲松家世,实在不会为一匹马而动怒。但话虽这么说,他心里还是有点失落的,毕竟那个不可为外人言的计划像是落空了。 ※※※※※※※※※※※※※※ 好像重发了第十三章,真是对不起!不过说话算数,还是两章! 第十五章 妖狐涵露 正当傲松在为自己与双凤共骑而行、相依相偎的计划落空而沮丧时,忽见一绿裳女子自侧右走来,颜容妩媚,芳华绝世,竟是那位在落花前唱歌的女子。 绿裳女子看到傲松双凤很是错愕,她若有深意地看了傲松一眼,神态促狭,好像在说:“小弟弟,几日不见,便已经新人换旧人了?” 傲松心里正自有鬼,看那绿裳女子竟如此眼神,心里不由得慌乱起来,脸上阵阵发热,不过好在他加厚脸皮的本事不赖,心中虽乱,但眼睛滴溜了一阵后,迅速平静下来。 绿裳女子微微一笑,不再看他们二人,只瞧了瞧寨主老伯,又看了看地上的骏马,目光大是怜悯,问道:“此马乃是何人所有?”声音嗫嚅,勾人心魄。 傲松回过神来,答道:“我的!我的!哎,受了重伤,不能用了,以后我只能靠两条腿走路了。” 那绿裳女子又问道:“那这位弟弟准备如何处置?” 傲松心中奇怪,还能怎么处置?马伤得这么严重,救也救不活了,当然是不要了呀!于是答道:“就送给这位寨主老伯,宰了吃呗!” 谁知那绿裳女子听罢这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哼道:“草菅性命之辈,与你多说无益!” 只见她走到骏马旁蹲了下来,轻轻的抚摩着骏马的骢毛,吟吟自语道:“好可怜的马儿,你是一匹被遗弃的马儿吗?哎!世间之事就是这般不公平,平日被呼来喝去,到死也没人在意你,此生何必?” 傲松心里一阵疙瘩,这话自然是说给他听的,不过人们都是这么过活的呀,与其看着它死了腐烂,还不如卸下肉来饱餐一顿,自古之理啊!可看到绿裳女子说得悲哀,使他没来由地竟有一丝愧疚感。一旁的双凤瞧见了这一幕,也是黯然神伤,无有言语。 此时,绿裳女子又神色一凛道:“我们都是生命,奈何无由尊卑?我偏偏不让你死,你要活出你的尊严来啊!” 说完,秀臂轻抬,一股带着勃勃生气的黄芒在绿裳女子玉手中绽放,点点光灵落在马儿伤口上,那伤口居然奇迹般地愈合,甚至连血迹都看不见了,马儿也精神奕奕地站了起来! 老伯和双凤俱是一惊。这等神迹当真匪夷所思。双凤还好,从她父亲那里学过一些初浅法术,但她自己也知道把马儿的伤治好虽有可能,但决计不可能立刻让马儿生龙活虎。老汉更是情不自禁,忙跪在地上,直呼:“仙女……” 倒是傲松从小在天梵庄长大,耳闻目染地接触了许多法术,这下一见,稍一犹疑,脱口道:“土灵养化?” 绿裳女子犹自不理,缓缓站起身来,轻蔑地看了看众人,径自往外走去。傲松心里一气,刚才的愧疚感觉陡然淡了下去,这女子竟然视自己如无物?他好歹梵天庄少爷,除了云帝尧和他的那些师兄,从没人对他如此傲慢,这叫他如何不气?倒是双凤还在沉着头想着什么,若有所思地抬眼看了看离去的绿裳女子。 突然,天上两道剑光一闪,傲松眼尖,一看服饰就知道是赫赫有名的修仙大派——蜀山弟子。那两名蜀山弟子傲松见过,赫然就是“真狠”和“真绝”,他们双剑出鞘,一把拦住绿裳女子,喝道:“大胆妖孽!光天化日竟敢出洞害人,今日我们就替天行道,斩了你这妖狐!” 原来绿裳女子竟然是就是妖狐!傲松还准备帮“真狠”、“真绝”抓过她,只是没想到……世事奇妙,不可预估啊!妖狐一声冷笑,道:“天本无感无知,何来替天行事,你们这些人虚伪卑劣,竟然还妄自以天自居!” 那其中年龄稍长的弟子喝道:“妖狐,你末日已到,竟然还胡言乱语,如何能容你!”说完一道剑气激射而出。傲松看到这名蜀山弟子的御剑术竟达以气成剑的高超境界,必是蜀山精英弟子无疑! 妖狐“咯咯”一笑:“虚伪小人,何必多言!”说完闪身躲开剑气,那剑气竟兀自贯穿了一棵桃树!妖狐略一凝神,两手渐渐化作两只毛茸茸的狐掌,利爪横生。她怒声一吼,挥舞着狐爪与二人激斗起来。狐妖似乎道行颇深,与二人斗了许久亦不落下风,两名蜀山弟子不耐烦起来,那位年长弟子一道剑气迫开妖狐,贞觉挥剑开始凝气,贞衡显然道行高上许多,也迅速凝气。陡见一阴一阳两道剑气一合,居然化作一道太极图案!两人共声一喝:“两仪合道!”太极图案竟如离弦之箭,破空朝妖狐冲去。 妖狐奋力一挡,不料那力道委实惊人,刚与那太极图一接触,陡然真气涣散,胸口如遭重击,“哇”的一声鲜血一喷,倒飞出去,重重落到地上。 贞觉大喝一声:“妖狐,还不受缚?”说完指间一弹,一道如红绸的光芒射向妖狐!竟然是“捆仙索”!那贞衡呵呵一笑,志在必得! 眼看捆仙索即将把妖狐捆住,妖狐轻蔑地笑了一声,闭眼不顾。突然一股罡风一阻,捆仙索又倒飞了回去,两弟子一阵诧异,一望,见妖狐身后一美貌女子指间红光闪烁,当是她拦下了捆仙索无疑!傲松惊诧地望去,竟然是凌双凤! 只见凌双凤慢慢扶起妖狐,目光柔和却十分坚定。贞衡问道:“不知姑娘芳名?为何阻扰我等降妖除魔?” 凌双凤道:“她是好妖,为何要杀?”两弟子一愣,似乎从未听到过如此好笑的话。贞觉定力不够已经笑出声来:“这好和妖能联系起来吗?” 双凤悠悠道:“你们捉她,她可是害了人性命?” 贞衡脸色微淡道:“不知,但她既是妖,又岂能不害人?” 妖狐“咯咯”笑道:“我自成妖,得上仙点化,指引我修成狐仙,再过百年我仙身即成,却害你们作甚?” 贞衡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惊惶,难以言表,可一只妖物又怎能得仙人点化,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贞衡冷笑一声又喝道:“大胆狐妖,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妖言惑众!”说罢,一道剑气朝她怒冲而至,双凤脸色一变,这剑气惊人,依自己灵力是绝对挡不住的。妖狐双凤心中俱是一沉,双凤不忍看到可怕场景,俏眼一闭! 突然霓光一闪,那剑气被硬生生挡住,一阵霓光四散,激得尘土飞扬。双凤感觉有变,正欲睁眼一看,耳畔传来傲松的声音:“双凤,快!须臾万里!” 双凤一怔,但随即一喜,朱唇已起:“借风御影,幻灵幽神,天佑地护,须臾万里!”红光一闪,三人刹那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两名蜀山弟子面面相觑,愤愤不已!再看老汉和白马早已被气浪冲晕。 清清地小溪倘徉,汩汩作响。阳光洒在被风吹碎的碧波上,粼粼耀眼,仿佛天河星辉。溪旁,一位美貌地绿裳女子悠悠漫步,赤着美足,一手舞弄着碧裳群摆,一手轻理垂至胸前的发梢,满脸吟吟笑意。近旁的野草随着微风轻轻摆拂,盈盈弯腰,似是在迎接她的到来,远处的青山也透着清新的气息,把一切映衬在一个美不可言的世界里。 绿裳女子女子的后面,还跟着一位妙颜难寻的少女和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三人正是妖狐、凌双凤和云傲松。妖狐突然回过头来,满脸促狭地笑道:“你们两个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和天下第一派蜀山结怨,没前途咯!”她这话说得极有意味,似是嘲讽。 双凤柳眉微蹙,道:“想不到蜀山大派,竟也有如此是非不分、滥杀无辜之人。” 傲松呵呵笑道:“他们啊,平日里总是一副除魔卫道,大智大圣的姿态,其实心里却是迂腐得很,只想着斩妖除魔便是积累功德,以利于自己修仙!” 妖狐“咯咯”一笑,颠倒众生,只见她慵懒地把腰肢一伸,媚态十足道:“想不到蜀山那些牛鼻子还没两个孩子有见识!不过你们又为什么要救我呢?” 傲松眨巴眨巴眼睛,道:“我觉得对,就做呗!哪里能想这么多?”傲松虽自小在梵天庄这等江湖显望家族中长大。但云帝尧对他的教导却是别具一格,从小所教不过“仁善”二字,还推人及物,端的与正道的人善妖恶说大相径庭,加上与他交情最深的杨远师兄的影响,自然在对待妖物方面与世人有异。 双凤也道:“万物莫不是苍天所赐,怎能胡乱厚此薄彼?” 妖狐依然保持着她“媚惑天下”的微笑,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人道:“你们两个孩子还真是异数,难道你们与别人吃的东西不同吗?” 傲松讪讪一笑道:“哪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我爹是个异数,我如果不是异数,那我爹还不劈了我娘啊?”说罢,看向双凤,双凤也看向傲松,两人竟是十分地默契,只见双凤回应以浅浅一笑,似也颇觉莞尔。 妖狐听他说得好笑,早已笑得花枝乱颤,好半晌才回过气来,问道:“哦?那你老子又是怎么个离经叛道法?” 傲松呵呵一笑,随后脸色一正,学着他老子的口气道:“松儿,你要记住,天道贵和,和而不同,善行恶止,并无族类之分,高低贵贱,亦无六灵之别,待众生如一,方为众生之道哇!”他故意学得老气横秋,惹得旁边两位绝世美人一个忍不住玉手掩唇,一个再次花枝乱颤。 妖狐笑罢道:“果然是个乱来的主儿,难怪会有你这般乱来的儿子,小丫头,你呢?” 双凤道:“我没见过妖,我爹也没与我说过妖类必恶的话,今日我听那二人如此说,还诧异了好一阵子呢!” 妖狐咯咯笑个不停,最后缓下气来,很满意地看着二人道:“好!好!你们很好!” 双凤悠然道:“我想分辨一个人好坏,总要知道他做过什么,现下又在做什么才好。对妖也应该一样吧!” 傲松道:“对啊!我们看姐姐充满了爱心,对一匹马尚且出手相救,又怎么会是坏……妖呢?” 妖狐白了他一眼道:“小滑头!我比你奶奶的奶奶还大呢!”傲松听了也不在意,哈哈笑了起来,故作惊奇道:“我什么时候又叫小滑头了?我不是叫烂饭桶吗?”傲松不知不觉想起了彩绫这小丫头给他起的绰号来。 效果自然是双凤莞尔掩唇,妖狐咯咯直笑。傲松见玩笑开够了,便继续问道:“对了,姐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狐妖媚眼一转,调笑道:“怎么?放着身边这位闭月羞花的大美人不要,打起姐姐的主意来了?” 傲松大是尴尬,为了掩饰,只好装作笑得无以复加,双凤则在一旁羞红了脸。傲松知道不能把兵锋引向自己,牢牢抓住主动权道:“姐姐天生丽质,倾倒众生,欲求佳人者自然是趋之若鹜,姐姐还在乎我这么个无名小卒吗?” 妖狐嗔骂道:“真是个风流小子,好了,人家小妹妹还在旁边呢!你坏可不要带坏了人家!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好了,我叫涵露!你可千万别记住了,姐姐我最怕小滑头了。”说罢又咯咯笑了起来。 傲松哈哈回道:“是!涵露姐姐!” 涵露满意地点了点头,显然十分受用,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们两像是要出远门,准备去哪儿啊?” 双凤道:“我们其实各有各事,结伴同行,实是为了相互照应,相互帮助!”话一说完,又接口叹息道:“只不过我的事情也不知何时才能做成!” 傲松在一旁安慰道:“双凤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双凤看了看傲松,感激地点了点头,随即眼眸中泛过一丝阴霾,换了口气道:“还是先救伯母吧!”气氛陡然沉重下来。 涵露显然很善于调节气氛,忙道:“小丫头,你也别着急,万事随缘,不可强求。我看还不如珍惜朋友与你在一起的时光,好好享受一番呢!” 傲松大感对味,忙道:“吾道不孤啊!哈哈!” 双凤也嫣然一笑,恰如春风拂面,花香扑鼻,让人舒适不已。涵露道:“这样吧,此去不远,出了山谷,就是名满天下的仙湖碧螺,那里可是人间仙境,不可不游啊!” 傲松双眼放光道:“真的?那一定要去!”双凤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涵露舒颜道:“好了,那你们两个小鬼好好去玩吧!” 傲松一怔,问道:“姐姐不去吗?” 涵露淡然道:“我去干什么!”然后凑到傲松耳边低咬一句:“不怕我干扰你们二人世界呀?” 傲松一听,耳根居然烧得红了起来,涵露又是一阵咯咯大笑。突然绿袖一挥,只见一道光芒一闪,涵露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句:“两位志趣相投的小朋友,有缘再见了!” 双凤凝望着远山,微微感叹道:“云叔叔说得不错,天道贵和,众生当如一啊!” 傲松跑到双凤跟前,问道:“双凤,趁天色还早,我们先出了这山谷,然后再去碧螺湖游玩一番!你说可好?” 仙湖碧螺,万妙之境。水面静如明镜,碧如绿藻,偶尔吹来丝丝轻风,破碎出万千涟漪,精灵跳跃。远处的青山,爱怜地投入这灵妙的湖水中来,更透出无限秀美。湖边倒垂的杨柳顾影自怜,胜放的野花也在骄傲地展示自己的美丽。一只活泼的野鸭从水面钻出来,看到远处游览的人群正对它眺望],竟似有些害羞,又钻进水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来不曾出现,除了那水面淡淡的波纹。一些风雅的儒生们正自泛舟欣赏着周着的景色,忽然面有喜色,显然有了一句不错的佳句。一切竟是如此的和谐美妙,仿佛人纵有千般烦恼,在这如诗如画的美妙中也是荡然无存! 傲松、双凤坐在湖边一座秀雅的小亭之中,面对着这无上的风光。双凤静静地凝望着这一切,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与瞻天峰那种气势昭然的美不同,这里美得宁和秀气。 “真想什么都不想,就在这里过一辈子啊!”双凤喃喃自语道。轻风徐来,微微缭乱了她的发丝,她抬起削葱玉指,轻轻将它们撂至一边,动作柔美无双。 傲松显然就没这么份心思,没多久便赖不住清净,和亭中其他的游人搭起讪来,时不时传出他的哈哈傻笑。一位儒生模样的游人显然已经与他十分熟捻,凑到他耳旁,道:“云公子,我跟你说,这碧螺湖乃是仙湖,听说这里还住着位美得不得了的碧螺仙子呢!很可能不比你身边那位表妹差呢!”傲松、双凤为了在外行走方便,决定以表兄妹相称,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傲松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八成是看到双凤宛若仙子,故意在拍她马屁呢!当下哈哈一笑道:“是吗?天下还有如我表妹美丽的女子吗?”傲松自然不是傻瓜,来了个借花献佛。 正凝望着湖中景色的双凤似乎没有听见,那粉红地背影依然美得不可方物地对着他们。两个男人讨了个没趣,脸上都颇有尴尬,只是他们不曾注意到双凤的脸上已靥如春花。 那游人显然没想到傲松竟然如此有急智,心中对傲松大是赞佩。但面对着一位如此佳人,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肯放弃的。若能获得美人芳心,在碧螺湖上怕又是一段佳话呀!他心里一急,见不远处一艘游船正好靠在岸边,将要出发,船中不时传出阵阵笑声。这游人一听便知道是一群才子佳人在吟诗作对,抚琴歌乐。 才子佳人先吟风弄月,再互相钦慕,最后共结连理是种很古老的求偶模式了,但历朝历代,那些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佳话,却是层出不穷,可见那些才子佳人们大多都是乐此不疲的。 这儒生游人见双凤翩翩柳姿,皎皎玉容,这若称不得佳人谁还称得上?又见傲松虽是一表人才,但怎么看也称不上才子,于是心生一计,拱手道:“云公子,凌姑娘,你们看那艘游船,上面聚满了文人雅客,红粉佳人,我们不若上船一游,也好饱览碧螺风光啊!” 傲松一听有船可坐,一时也不疑有他,满口答应:“好啊好啊!”毕竟游碧螺湖,若没有一条船,又怎能饱览这一处胜景,放松身心呢? 那儒生见双凤没有答话,急急说道:“凌姑娘,此处风景秀美,世人皆是喜欢,姑娘何不上船一游,登临送目,画船听水,追效先贤,歌我所得,岂非惬意啊?”这家伙果然是个孔门子弟,说起话来愣是一套套的。 傲松在一旁听得也是一个佩服。双凤转过脸来,面若红云,那儒生瞬间惊为天人,只觉俗世有她,万般美景便已难入世人之眼。双凤浅浅一笑,恰似芙蓉出水,其美何以言表?只见她点头同意:“如此,便有劳公子引路了。” 那儒生大喜,挑衅地看了看傲松,傲松瞬间明白过来,气得直翻白眼。 ※※※※※※※※※※※※ 天呐,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今天写一章的速度快过以往两章!看来人得逼呀! 第十六章 碧螺仙子 那儒生引着傲松、双凤走向游船,一路上对双凤极尽殷勤之能事,惹得傲松咬牙切齿,心道:“此仇不报非君子,哦不,非大侠!这死秀才居然敢打双凤的主意儿,看我怎么收拾你。”登上甲板,只见船舷雕纹刻花,船舱青帘半掩,妆点雅致,在湖面的轻风中微微荡漾,确有一番风味。 船舱中依旧欢歌笑语,既有文人骚客们爽朗的笑声,也有莺莺燕燕们喁喁窃笑。船中有文生七人,女子四人,应席而坐,皆是翩翩少年、窈窕淑女,尤其座中一位少年羽冠儒衫,神丰气朗,举止潇洒有礼,进退有度,赢得船中诸女侧目。再看座中诸女也是精心打扮,一股柔美的气息跃然体外。花红草碧,好一副青春光景。 只见座中那位气宇不凡的少年离席而起,彬彬有礼道:“诸位兄台,诸位小姐,今日我等相逢彩舟之上,游玩仙湖之间,天蓝如洗,水碧如琢,天水相接,风光明艳,何等画意诗情!诸位皆是才子才女,胸有丘壑,强识博闻,何不效仿先贤,尽兰亭之欢,求滕王之乐,以文会友,诗赋相交,岂不快哉!” 他这话出口便可成文,如此才学,自是引得坐中诸女眼中异彩连连。另一儒生听罢也是哈哈笑道:“王兄不愧是益州解元,出口成章,言可为文也!哈哈哈……今日我等荡舟仙湖,谈诗论道,风流直追先贤尔!” 诸人听罢,具是一阵附和叫好,恰在此时,一儒生引着一位星眸朗目的少年和一位姿容绝世的少女进到舱中。那儒生躬身施礼道:“小生荆州董诗见过诸位兄台、小姐了,小生在舟外听到诸位风流之举,心生仰慕,故引了两位朋友前来,不知可能忝列一席,旁听诸君高雅呀?” 这三人自然就是那位在舟外提议进船的儒生以及傲松和双凤了。傲松一听这书生说辞,心道这家伙还真是能编,明明是为了讨好双凤,还冠冕堂皇,鬼话连篇,说谎连脸都不红一下,自己真是自愧不如啊! 船中这些儒生就不知道内情了,只看这董诗举止文雅,斯文有礼,顿时引为同道,忙道:“客气客气,董兄请坐!” 董诗也不忙,道:“多谢兄台了,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兄台乃是并州云傲松,很是了得啊!”他这话故意说得模模糊糊,既未点明他是武林世家,也没说明他只是武艺了得。诸生一听,还以为他文采非常,这文采风流者自然应了他们今日以文会友之旨,于是都对他客气了一番,也道:“原来是云兄,幸会幸会!请坐!” 傲松不知这文坛规矩,还以为这些文人们好说话,也哈哈一笑,抱拳施了施礼。董诗摆了傲松一道,心中窃笑不已。倒是双凤抬头看了看董诗的背影,神色微微变了变。 董诗又姿态潇洒地走到双凤身边,很是郑重地对诸生介绍道:“这位凌双凤姑娘,乃是这位云兄的表妹,是位大大的才女啊!”其实双凤是不是才女董诗不知道,他只是看双凤举止雍容得礼,落落大方,估计是并州某位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再则他如此夸赞双凤,曲意讨好,自然是意在双凤的芳心了。 他这样一番做作本以为能加深美人好感,孰不知双凤冰雪聪明,早已看穿他的用意,心中对他的好感反而降低了。 双凤甫一出场,其实便已引得诸位偏偏佳公子垂涎不已。双凤容颜耀世,仪态万方,灵秀如月,冰肌似骨,这些时常混迹风月之中的少年公子虽然猎艳颇多,但哪里见过这样一位飘然出尘,天仙不比的女子?董诗刚介绍完,诸位佳公子当场愣在那里,只觉湖心水白,青山旷远。 双凤见诸人都盯着自己,表情各异,但仰慕之情溢于言表,微微一笑,也不在意,盈盈一福,传声天外:“双凤见过诸位公子,小姐!” 众人一个激灵,猛然惊醒,那位被称作王兄的少年儒生忙道:“凌……凌姑娘……不必多礼!请坐!” 双凤道了声谢,便在一旁盈盈坐下,惹得诸生齐行注目礼,此时什么谈诗论道都被诸人抛至九霄云外去了,场中中心,迅速聚焦到双凤身上,场中诸女虽然嗔怪不已,但也不由得不服双凤的天姿国色,大家之风。 傲松暗道糟糕,忙扯起话题,道:“你们刚才在谈什么,继续啊,不要以我们为意。” 董诗见傲松移转话题,也颇为赞同,他心里本打算凭自己才学打动双凤,但他们老这么目瞪口呆地瞧着双凤,怎么让他不急呢?于是也助拳道:“云公子说得有理,我等上船,正是为了一览诸君才华,也好有所长进啊!” 众人这才唯唯诺诺地回过神来,王儒生道:“我等正欲效仿先贤,荡舟仙湖,畅抒胸怀,董公子,云公子,凌姑娘便来了,真是天意润色于此会,不如我们就称此会为‘碧螺舟会’,诸位意下如何?” 董诗一听,赞道:“甚好甚好,兄台取仙湖之名,成佳话之意,真乃高才也!”众人纷纷附和。只有傲松心里不服气:“高什么才?一点也不好听,还不如叫‘一群酸儒摆首会’呢!”心里虽是这么想,但也知道众怒难犯,只摆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董诗时时刻刻都在察看着傲松,见傲松一副不屑之情,便问道:“云兄似是对这会名有不同见解,何不说来听听?”他知道傲松并不是读书人,存心让他难堪。傲松本不愿招惹他们这群文人,但看董诗处处和自己作对,心里好不气恼。只是这文绉绉的事,哪是自己应付得过来的呀?可看到董诗挑衅的神情,想起这家伙对双凤的觊觎,脑中气血一涌,脱口而出:“这有何难,我看还不如叫‘观凤舟会’呢!”心想你们这群猪头看到双凤跟丢了魂似的,这名字真是太贴切了! 他不嚷不要紧,一嚷四座皆惊,王儒生抱拳施礼道:“云兄果然高才,‘观风舟会’,嗯!刻舟荡迹,赏尽碧螺风光,吟遍仙湖美景,比之小生纯以名命名,自是高明得多了!小生佩服!”他这样一说,立即使得傲松得了诸女和一些心胸开阔的儒生许多青眼。 傲松一愣,感情这王儒生听错了呀!还错有错着,把自己迅速变成了高才,这都哪跟哪儿呀!倒是一瞧董诗一脸绿色,显然是为他低估了傲松而暗自悔恨,这让傲松狠狠得意了一回。 傲松又瞧向双凤,双凤正自低垂螓首,面色绯红,似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因为她要是也如这些儒生一般听错了,投来的也应该是赞赏的目光才对,这倒令傲松一时尴尬不已。 董诗自知不能就这么被傲松比下去,于是站起来,笑道:“云兄果然取了个好名字,‘观风舟会’,好好,借云兄灵感,小生这里突然有了几句鄙陋之诗,还请诸位,尤其是云兄点拨点拨!” 傲松心里一惊,这家伙玩居然阴的去了,开口说自己不行吧,刚才露了回脸,再说不行,别人就会说你矫情了!说自己行吧,呵!自己清楚自己,那是几乎胸无点墨啊!想想自己未来武林盟主,就这么被个书生给阴死了,真是要多窝囊就多窝囊。 抬头看看诸人,都投来热切的目光,就连双凤也是一脸期待,知道如今的情况是不上也得上,只希望不要上了也白上就好了。于是很是痛苦地点了点头,道:“董兄请了!”咬字极重,语气愤恨,乃是仇深似海的表现。 董诗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轻笑一声,张口就来:“扶柳轻风抚颜笑,醉月仙姿缀人游。虽叹金榜了无迹,犹伴娉婷宿画舟。” 好露骨啊!傲松听完就想骂,这家伙居然当着双凤来这套!傲松虽然诗是做不出来的,前两句也听不太懂,但那句“犹伴娉婷宿画舟”是什么意思还能不懂吗? 诸生、诸小姐皆是精于此道之人,一听自然就明白了。不过单就诗而言,倒确实还算不错,因此,一番夸赞自是少不了的了。双凤自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怎么会听不出诗中的爱慕之意,只是她对这位董诗公子所作所为不敢恭维,加上自己心中隐隐觉得对傲松有了好感,因此没敢说话,只希望傲松能把他比下去。 傲松能怎么办?只能缄口不言,希望能蒙混过关咯!可董诗怎会放过他呢?轻轻松松摆脱一片颂扬之声,径直对傲松问道:“不知云兄对小生这浅薄之作有何指教呢?” 傲松大是心慌,指教?开玩笑,这种事,谁指教谁啊?搞错了吧!诸人又望向他,看他如何应付。他们都是混迹风月的高手,怎能看不出这两位公子为凌双凤较上劲了呢? 董诗见他良久没反应,嘴里支支唔唔,冷哼一声,继续耍他:“云兄?莫非云兄更有高作,而不屑点评董某鄙陋之句?” 傲松一愣:“啊?我……我……”傲松支吾半天,愣是没支吾出个结果来。 董诗哂然笑道:“还是云兄不知所谓,不知从何说起啊?”冷嘲热讽,傲松最受不了这种人,顿时傲气一生:“谁说我不知道?哼!我不过在想好你的点评同时,想再作好另一首诗!”把事情一托大,就能拖延时间,这招在这种时候特别管用。 众人恍然,均道:“那我等期待云兄雅作!”傲松话是说出口了,时间也拖延了,只是作诗这种事情,它不是有骨气就行了的呀!傲松心里急得团团转。抬眼看了看双凤,见她也露出一副着急的表情,心中一暖,双凤到底是更喜欢自己些的。心里虽然变得喜滋滋,但没文化就是心情再好它也还是作不出诗来呀!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他脑中突然泛起一声天籁之音:“云公子,是否有了对策?”是双凤!她居然说话了,只是自己耳朵怎么好像没听见呢?抬头看了看诸人,诸人并没有特殊反应,显然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难道是心语术?傲松不可思议地瞧向双凤,只见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是自己。双凤居然会心语术!要知道,心语术并非有志去练便能练得成的,天份占了多数,而且以心弄语,若非灵力极高,便是天生能使用心语,据他所知,放眼天下,也就只有“天仙白凤”凌稀漫,蜀山掌门独孤阳,峨眉掌门玉灵师太,望江宫主何问天这五天绝中的四人会心语术,同为五天绝之一的江破晓都不会。如此看来双凤竟然是能天生心语的天才! 傲松知道双凤的心语气机正锁在他身上,自己只需心中默念,双凤便可知道自己的意思,这就叫心有神机一点通啊!于是赶紧求援:“凤儿,快帮帮我,我什么都不懂啊!” 双凤听得一愣,不明白他既然不懂为什么还答应得那般干脆,哎!她还是高估了男人在为女人而战时的智商啊!不过她也没注意到,她的称呼已经被傲松更进一步,变成“凤儿”了。微一思索,便对他说:“云公子,他那首诗你不必多加理会,只需稍稍夸赞即可,然后你再将此诗吟出,必可胜了他来!”于是如此如此地将诗念给傲松听了,傲松大喜,知道敲这董诗竹杠的时候来了! 傲松装作精神一振,笑道:“呵呵,董兄的诗自然是很好,只是在下这里也有一首陋作,还请董兄提点提点!” 董诗一听,略有些诧异,道:“哦?那小生洗耳恭听!” 傲松狡黠一笑,道:“让我吟出,自是不无不可,只是董兄有何彩头呢?” 还要彩头?这可不容于这些孔门子弟,就在董诗发愣时,那位非常潇洒王儒生道:“云兄,子曰,君子不言利,云兄这般作为,未免有辱斯文了吧!”还真是迂腐得可以。 傲松一想,孔子好像是这么说过,可是自己不是他弟子啊!顾忌这个干什么。正欲反驳,脑海中又传来双凤轻柔的声音:“云公子,莫将事情弄僵!” 傲松无奈地应了声好,道:“王公子误会了,在下这诗若是侥幸更合诸位口味,董兄就……随便讲个故事就好了!”他本想借这次机会让董诗断了对双凤的念想,可既然双凤既然不愿自己与诸人结怨,便也不好拂了双凤的面子,只好随便找个理由下台了。 众人听傲松这么说,都告罪了一声。董诗略一犹疑,心道不过一个故事而已,自己也没什么损失,便应声答应下来。 傲松装模作样轻吟道:“风眷渺渺镜里花,云恋茫茫水中月。花下匆匆流连人,犹忘黄昏尧舜约。”双凤的意思是说我于你董诗只是镜花水月,你有风云之资,不去报效皇帝,反而为了我去与人争狠斗胜,岂是高士所为? 在坐诸生皆深受儒家治国平天下的影响,又深习礼义廉耻,听出诗中之意,顿觉羞愧不已。王儒生抱拳对傲松道:“云兄高洁,王某受教了!” 傲松一愣,心道:“受教了,我教你什么了?”一想双凤在这诗里肯定说了什么,教训了这群儒生一顿,自己虽然不懂,但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 董诗脸上阵青阵白,良久才叹气道:“云兄胸襟,董某不及,惭愧惭愧,董某认输了!” 他认输了!傲松心里对这首诗有点崇拜起来,抬头看着双凤,驱动心念:“谢谢你,凤儿。” 双凤俏脸一红,微微垂下头去,没有心语传来。 傲松乐滋滋地享受着击败董诗的快感,好生惬意。不过转念一看,这董诗倒也像个人物,输了就是输了,毫不扭捏做作,不由得减轻了一丝对他的恶感。于是道:“董兄多礼了,若傲松有不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呐!”董诗连道不敢,一番客气后,董诗道:“小生既然答应云兄,讲一个故事,必定不会食言,不知云兄愿听什么故事呢?” 听故事傲松可没什么兴趣,但话已出口,总不能说我又不想听了吧,那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于是随口敷衍道:“董兄想讲什么就讲什么好了!” 董诗略一犹疑:“这……”双凤发话了:“董公子,可以讲讲这碧螺仙湖的趣事啊,也可应了今日观风舟会之意!”不知怎么双凤说道“观风舟会”时脸色微有些异样。 董诗一喜,着啊!便笑道:“多谢凌姑娘提醒,那小生就讲一段这碧螺仙子与才子宋思水相恋的传说吧!” 听他这么一说,人人都来了兴趣,这年头,人人相恋早已乏味可陈,人仙相恋却是为人津津乐道啊!“人能与仙相恋吗?”傲松心里泛起了嘀咕。 董诗此时已经娓娓讲来:“传说在百年前,在附近一个村子里住着一位才子宋思水,家世清平,与一盲眼老母相依为命,他为人至孝,为了使母亲能享几天福气,寒窗苦读,废寝忘食,以考取功名,孝敬母亲,为此他不知疲倦。 同时他还放下读书人的架子,每日前往山中猎食野味,以侍奉老母,可他一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斗得过那些满山跑的山鸡、野兔呢?哎!可怜宋思水每次出去必会遍体鳞伤而回,却还不一定能抓到野味,其中苦楚,唯他自知。但为免老母担心,他从不在老母面前提起,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无论刮风下雨,山崩地裂,他也不曾退缩。 有一天,宋思水又没有抓到野味,他和老母已经饿了一天了,实在不忍见老母饿死,他便来到碧螺湖旁抓鱼,可碧螺湖水极深,他没有钓竿,又不会水,因此,只好在水边恳求神仙怜悯,或许是被他的孝心感动,湖岸竟然自动蹦上许多鲤鱼,让宋思水和他老母好好地饱餐了一顿。 就这样,每隔一两天,傲松必会赶到碧螺湖来感谢神仙,而每次他来,湖中也会自动有鲤鱼蹦上,宋思水感念神明恩德,待他金榜提名,家境稍宽后,便在家中为碧螺湖中的神仙碧螺仙子供奉了香火,每日虔诚祭拜。 有一天,宋思水正在给碧螺仙子的仙位上香,碧螺仙子的仙位突然仙光四散,仙位中竟然出现了一位玉容仙姿,灵秀逼人的仙子!正当他不知所措时,仙子竟言她感念宋思水君子之心,又因前世他对她有恩,愿以妻礼事之。对于飞来艳福,宋思水又怎会拒绝?何况她还是自己感恩戴德的梦中仙子。从此以后,宋思水与仙子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夫妻恩爱,举誓不悔。宋思水去世后,仙子在宋思水坟前痛哭了三天三夜,后来再也没出现过。人们都说,碧螺仙子愿与宋思水一介凡人结为夫妻,人世并肩,本就是来报恩的,恩情报完自然又回到仙家之地去了。 哎!宋思水一生能有如此境遇,得获仙家的红颜知己,也不知前世修了怎样的功德啊!神仙眷侣,永世不渝啊!思水之福,羡煞我辈也!”董诗娓娓叙完,言语间流露出对这种仙凡之恋的殷殷期盼。这也难怪,一介凡人能与仙女共结连理,这是何等奇遇啊!人们常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可没说不羡与仙恋啊! 董诗口才只是中上,但一个好故事在这样有中上口才的人讲出,也足够感染这群才子才女们了,众人一阵唏嘘、感叹。只想一壶美酒,饮尽万古风流而已了;又恨为何自己际遇平凡,无缘得见仙容。 而此时傲松却是在反复嘀咕一个问题:“人与仙真的能成婚吗?”这可是关系到自己将来与毕方关系的定位问题,自然不可轻忽。 双凤心里也是感慨了一番。突然觉得有什么异常的东西在靠近他们,时有时无,若隐若现! 第十七章 龙狮仙兽 游船之外风轻云淡,游船之内细语欢歌。有吟诗作对,引吭高歌的;有低眉弄首,浅笑盈盈的;有唏嘘感叹,评古论今的;有凭栏远眺,一览美景的……诸人情态不一而足,实在是一番惬意之象。 诸生们多围在双凤这里与双凤攀谈,发现双凤竟然文采斐然,极富才气。佳人才女,更使这些人趋之若鹜,这个来对对子,那个来吟诗,双凤也礼貌的应对着,大方得体,温言和语,诸生更是乐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可双凤却感觉有些心神不宁,她总觉得,周围的环境十分诡异,她是一个天生对危险很有警觉的人。天生灵异,自赋异禀,双凤先天灵力极强,诸多危险自有感应。她抬头看了看诸人,依旧在围着她打转,她又瞧了瞧傲松,只见他坐在船栏边,很是不屑的望着诸生,一股醋味隔老远就闻得见,双凤不由得抿嘴一笑,心中竟有些异常地高兴。 突然双凤神情一凛,口中有些急促道:“云……表哥,我们回岸上去吧!” 傲松正一旁静静地欣赏着她,这话一出,陡然令人茫然失措。嘴上应付道:“……好的!” 傲松正欲起身,双凤突然惊呼一声,迅速奔到傲松面前,拉起他的手娇呼道:“快走!” 傲松被她这举动搞得一愣,她居然主动拉自己的手……傲松傻在了那里,任凭双凤如何使力,也拉不动他分毫,旁边诸人羡慕不已。 双凤心里一急,左手对傲松眼前一晃,拉回他的神思,退而求其次,娇呼道:“云公子,小心后面……” 云傲松被她搞得一愣一愣地,见她如此紧张,也是胸气一提,往后一看…… 傲松大骂了一句:“苍天啊……”迅速弹起身来,天炎真气陡然运至左掌心,右手已经召出毕方神剑。只见傲松的背后,出现一只巨大的怪兽,虽然只有头露出水面,但已经有两个傲松那么大,那气势已经令人窒息。它朱眼碧鳞,狮首龙角,说不出的诡异,说不出地令人畏惧! 傲松因有了火魔兽的经历,心下虽然恐惧,但也并未失态。但那些书生小姐们见到怪兽就没这么镇定啦,也不知谁颤音一发:“妖……妖怪啊!”全船的人都混乱起来,一窝蜂地尖叫着,拥挤地挤出船往岸上跑去,有的甚至落下了水。情况真是要多糟糕就多糟糕,这要是怪兽突然发难,一船人还不喂鱼啊?这些书生们平日的儒雅大方,谦逊礼让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居然把一干女子丢在了最后面,这要是孔老夫子在天有灵,真怕他就要发飙下来对这群弟子们做思想工作了。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虽然不尽然全对,但看这些儒生们的架势确实也差不多少了。 那怪兽将巨首缓缓抬出水面,露出长长的脖子,这样一来,这船在它面前也不过一片小叶子,更遑论傲松、双凤这两粒小豆子了。那巨兽狂吼一声,水花四溅。 傲松心里此时那是没一点底气,以前对付火魔兽还有毕方这位天仙般的美人临危援手,可此时除了双凤那是没任何外援啊!就双凤的表现看起来战斗实力似乎也就与他相差无几,何况自己怎能让她出事呢?于是他强压下澎湃的心潮,与巨兽峙立。 那巨兽似乎并不急于动手,而是眨巴了一下巨大的朱眼,饶有兴趣地盯着它面前这个小人。一会儿后,全船的人都上了岸,只剩下傲松和双凤。傲松道:“凤儿,你快逃吧!”淡然而坚决,完全没了平日里地玩世不恭。 双凤立于他身后,感受到他相护之意,心中微微感动,但也很是坚决地摇头拒绝道:“双凤岂可丢下云公子苟且偷生?愿与君共死!” 傲松一急,喝道:“凤儿听话,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双凤此时已来不及计较他话中的暧昧,只是很坚决地应了声:“云公子不必多言,双凤心意已决!” 傲松知道现下也难以劝服这倔强的姑娘,只好打算自己冲在前面,尽力保护好双凤了。计议已定,傲松狂吼一声:“妖兽,拿命来!”剑掌同击,天炎真气的紫风和毕方神剑的霓芒一同朝巨兽招呼去了,那巨兽似乎颇为畏惧,灵活地扭动着脖子躲过傲松的攻击。傲松欺身而上,与巨兽的巨头斗在了一起,差距实在太大,不一会儿傲松已是险象环生。双凤一阵着急,不知该怎么帮傲松的忙,突然瞧见案桌上横亘着一把古筝,顿时心中一喜。 傲松与巨兽斗得正激烈,陡然一阵奇音怪调传来,让人好生烦恼,巨兽顿眼一看,竟是那个有情有义,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双凤脸上渗出密密地细汗,心跳到了嗓子口,她刚才心中慌乱,为帮傲松却敌,便以古筝为辅,倾注灵力,弹奏忘魂咒!忘魂咒是一种古术仙咒,有迷失对手心智之用。 那巨兽一边与傲松酣战,一边很是诧异地看了看双凤,似乎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那巨兽不欲纠缠下去,放声一吼,震撼天地,风云突变,湖水涌起滔天巨浪,掀起了那艘游船,那船飞至半丈高空,陡然翻转过来。傲松听到一声娇呼,心下一凛,下意识地叫出声来:“凤儿……”一扭身,向船飞扑而去。 眼看就要接近船只,后面一个浪头打下,傲松心中一毛,下意识地借浪力急急一冲,伸手一捞,似乎抓住了一只滑若绸缎,绵若无骨的柔荑,当下心中一喜,紧紧握住,心中无论如何也不愿放手了。 碧螺湖的游客们看着这诡谲的湖水,心中骇俱,不由得瑟瑟发抖。可没过多久,湖水归复平静,天气回复晴朗,碧柳垂影,鲜花傲人,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刚才那些只是错觉。 众人正在惊愕之中,一个人喊了句:“一定是碧螺仙子显灵了,一定是碧螺仙子把妖兽收复了!”当下激动不已,伏在地上朝着湖面磕起头来。众人惊喜交加,纷纷趴在地上,大呼仙子显灵,仙子保佑! 傲松感觉身边的一切都恍惚起来,似乎只有一片混沌,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让傲松极其难受,心里涌出一种要崩溃的感觉。幸好他的手中还有另一只绵若无骨的柔荑,他心情亢奋的抓住这最后的光明,紧紧握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傲松感到四周都有柔柔的东西轻抚着他,清清凉凉,仿佛能抚平他所有的不适,让人说不出的舒坦。是什么?水!对!是水!傲松记得他是掉进湖里了,该是淹死了吧?自己对周围怎么还有如此强烈的生机感?难道水鬼是有感觉的吗? 他抬起他的手,怎么手里还有东西,是另一只手!凤儿!傲松心里哈哈地笑了起来,想道:“老天到底待我不薄,连死时也有自己心爱的女子相伴!”不知为什么,成了鬼,他竟然没有一丝害怕。 他恍然睁开眼睛,上方光粼耀眼,好生美丽,这是沉在湖底了吧?傲松又四周看了看,水草正随着湖底暗流妖娆地扭动,怪石嶙峋地铺在湖底,高的比傲松两个人还高!傲松坐起身来。“坐?呵呵!自己已经是鬼了,自是不惧水了!”傲松苦笑着想着。 他转眼看向双凤,见她仍沉沉地昏迷着,美丽温柔的睫毛轻轻地颤动,傲松情不自禁地抚了抚双凤凝脂洗碧的脸颊,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到头来,我们竟然死在了一起,这不是天意让我们……” 刚说到这,双凤“嘤咛”一声,似乎醒了。傲松吓得手一缩,急切地望向她,道:“双凤,你醒了?” 双凤睁开眼向四周一看,眼中迷茫一片,又望向傲松,见他正一副乐不可支又满含关切的样子看着自己,不由得脸上一红,躲开他的视线。 傲松惭愧道:“双凤,对不起了,我……没能保护好你,竟然让你和我一起葬生湖底……” 双凤理了理思绪,一脸茫然,淡然问道:“我们……死了吗?”并没有表现出对死亡的恐惧。 傲松脸色有些难看道:“我想是的吧!我们在湖底还能如此顺畅的讲话,似乎在岸上一般,不是死了又是什么?” 双凤见他说得悲凉,没来由地一阵心疼,轻轻点了一下头道:“生死由命,不好强求的,云公子就不必自责了。”说完想到自己连此生身世也未曾弄清,心中也泛起了一阵凄苦,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双凤只觉难以承受,竟然鬼使神差地轻轻靠在了傲松的肩头。傲松眼睛一圆,胸中气血立时翻涌,茫然不知所措。 他本就自忖对双凤缺乏克制力,这是对毕方、彩绫没有的感觉,现在双凤居然主动以行动表明对自己的情意,两身相依,气息相闻,隐隐体香直让傲松窒息,这叫傲松如何不欣喜若狂,如何能克制得住自己心中情念?他心思一动,左手颤微微地环过双凤香肩,将她搂在了怀里,见双凤并无异动,只是轻闭秀眸,睫毛微微颤动,煞是好看。傲松心血澎湃,顿时如浮云端,感慨万千。 双凤除了叹息因缘弄巧,还能说什么呢?自己初见眼前这位男子时,就有了一种故人相逢的感觉,那种感觉很玄妙,用自己的话来说,便是镂刻三生!更令人惊奇的是,他竟也有同样的感觉!难道不是上天给自己的暗示吗?与傲松相处几日,发现他虽然貌似顽劣,却也心细如发,很会关心人,更使自己好感倍增。与涵露的缘分更是发觉他与自己惊人一致的想法。如今又与他并肩斗恶,同穴而眠,世间玄妙,莫过于此。如今即将携手轮回,来生能否再度相遇,还是未知之数,这种时候,还要吝啬自己的感情吗? 许久许久,双凤依然能感觉到傲松的血脉喷张和因内心喜悦而带来的灼烈体温,让她感到很温暖,她一面体味着这种美好的气息,一面心念微动,这难道真是做鬼该有的感觉吗?若真如此,为人为鬼,又有何区别?终于忍不住疑惑地问道:“傲松,为何我觉得对你的感觉依然如此真实?”此时自己既然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自然不会在叫出“云公子”那般生分的称呼了。 傲松以为这位刚刚接受自己的美丽女孩想要和自己说情话,于是轻轻地回了句:“我也是!” 双凤娇躯微微一颤,脱出傲松怀抱,柳眉轻合,静静地思考起来,按理说,掉进水中,又无特殊的水中之术,自己两人怎能如履平地,气息相闻?可若说死了,这生机实在是太强烈了吧! 傲松以为双凤还是没放下自己已死的事实,只好上前安慰道:“凤儿,即使我们是鬼,真的死在了碧落湖中,我也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伤害的。” 双凤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听到傲松这么说,心里一阵温馨,目光稍有些迷离地看了看傲松,轻轻地在傲松身上贴了贴,示意自己无事。 “两个年轻人,才这么点大就喊着生生死死的,实在令人失望啊!”两人身边突然响起一个雄浑的声音,仿佛九天惊雷般响亮! 傲松双凤吃惊望去,见一只狮首龙角的庞然大物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前,傲松一把怒火冲了起来,若不是这只怪物,自己和双凤又如何会死在碧螺湖底。当下也不顾自己是不是打得过它,抓起毕方剑,大喝一声:“你这小狮子,我不饶你!”便冲向怪兽。 那巨兽居然说出人话来:“好!有你昔日的风采!”看来刚才的话也是这巨兽说的了。只是这“昔日风采”…… 只见巨兽狂吼一声,一支水箭猛地从怪兽口中激射而出,傲松奋力一挡,仍被掀出老远,实力相差太大了。双凤急呼一声:“傲松……”慌忙红芒一挥,托住傲松。顺势将他扶住,迎上了双凤关切的凝眸秋水,傲松这下子狠劲一上,朝双凤安慰地笑了笑,又一声大喝,冲出双凤的怀抱,剑花一舞:“火雁冲天!”毕方剑上一股强大的火灵剑气如拖缰野马直冲巨兽,巨兽呵呵笑道:“在岸上我或许害怕毕方剑气,在水中却是我为王!”只见它张口一吐,一颗强大的水球轰地一下就冲破了毕方剑气,闷冲在傲松胸口。 双凤惊呼一声,运起灵力也向巨兽冲来。巨兽呵呵道:“小姑娘,莫要逞强,我无意为难你们!” 双凤一听,生生僵住,收住红芒,奇道:“既然如此,为何将我们杀害在湖底?” 巨兽笑道:“小姑娘,瞧你生得生得如此娇俏,为何毫无头脑?你们若是已死,还能搂搂抱抱吗?至于我为何把你们带到湖底……你们随我来,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自然明了!” 双凤听它如此说,不由得俏脸一红。傲松心中一动,不敢相信它,故意问道:“带我们去阎罗殿吗?怎么不是牛头马面?” 怪兽口中发出责骂的声音道:“你们身怀辟水珠,怎么淹得死你们?年纪轻轻,哪那么容易死?” “我们没死?”傲松一惊,忙往下巴处一摸,居然还在,傲松兴奋得大喊道:“我们没死,我们没死……哈!我就说嘛!我堂堂未来武林盟主怎么会这么薄命呢?啊哈哈……”傲松抓住双凤的手,忘形地笑了起来。常人都说鬼是没有下巴的,至于到底是不是傲松可管不了这么多了。总之,活着,真好! 这事情一搞清楚,双凤脸上不由得一羞,想起自己刚才居然那么大胆,不由得娇羞不已,忙把手缩了回来。 巨兽瞧在眼里,哈哈笑道:“小女孩不必如此,要知男欢女爱,本是人世伦常,乃阴阳和谐的一部分,并无不光彩之处,既然互相有情,就是前世注定,年轻人,切莫错过好姻缘呐!” 双凤羞不可抑,连忙转换话题,向巨兽问道:“这位……辟水珠是什么?我们并无此物啊?”双凤见这巨兽并无意害他们,似乎是有什么吩咐才将他们卷下来,于是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它了。 巨兽也浑不在意,依然以它雄浑的声音麻痹着两人耳朵:“吾乃龙狮仙兽,乃是这碧螺湖镇湖仙兽。今日带你们下来,乃是碧螺仙子之命。至于辟水珠,是我施加在你们施加在你们身上的,隔绝非本体水气,是一种能让人身处水中如履黄土的宝珠。” 傲松意外地惊呼:“仙……你是仙?”这个冲击太大,自己居然见到了仙兽!福气啊! 龙狮兽哈哈笑道:“我自然是仙,否则,你还有命在吗?” 双凤的注意力可不在这里,好象它是不是“仙”跟她没有一点关系似的,她疑惑了一会儿,问道:“未知碧螺仙子为何要见我们?” 龙狮兽意味深长地望了傲松一眼道:“这事……你们还是去问她吧!”说完转身慢慢游去。傲松双凤一脸茫然,龙狮兽的话意犹未尽,似乎不便启齿。两人对望一眼,甚感奇怪,难道还有神仙解决不了的事吗? 龙狮在前方领路,傲松、双凤随行在后,傲松犹自沉浸在与双凤的那个拥抱中,双凤却皱起了秀眉,她总感觉这湖底异常阴沉,戾气深重,这怎么会是名满天下,以宁和秀美著称的碧螺仙湖的湖底呢?难道会有什么危险,她不由得对前面的龙狮仙兽起了戒心。 既然有了这个念想,忙小心地拉了拉傲松,小声道:“傲松,小心点,我感觉湖底好压抑!” 傲松陡然惊醒,心下也戒备起来,可一路上,却并未有什么危险,仿佛是二人过于敏感了。 龙狮带着二人沿着水道来到一块闪耀着淡淡仙光的石碑前,石碑上刻着一些仙家咒符,散发着柔和绵软的光芒,让人心神宁静。 龙狮吼了一声,带着一丝尊敬和庄严,开口道:“仙子,小仙将你嘱咐的二人带过来了!” 石碑内传来一丝柔柔地喘息声,隐隐还透着颤抖。傲松、双凤一愣,这是仙人吗?仙人有如此虚弱不堪的吗? 碑内传出一种非常柔美的声音:“有劳龙狮了!”声音中也透着一丝无力。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的声音当真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效。听得傲松、双凤如沐春风。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的光芒,微一施礼,齐声道:“拜见碧螺仙子!” 石碑中碧螺仙子的声音传出:“两位不必多礼,还请两位稍候,待我先施法封印黄泉,再出来见两位,实在抱歉!” 话一完,石碑突然白光闪闪,四方灵力向石碑收束,石碑之上渐渐出现了一个九宫之阵,紧紧缚住石碑。傲松、双凤看着不由得泛起一丝敬畏感,果然是仙法无边! 毫光一闪,一位云裳羽绫的女子现出身来,目光中藏着哀伤与无力,面色苍白如雪,竟然让人感觉那么脆弱。她头系碧玉青丝,五官秀美绝伦,胸配红玉宝石,玉体轻柔飘舞,浑身还在笼罩着轻柔的白芒,疑真疑幻,如梦如烟。 第十八章 情定三生 碧螺仙子对二人盈盈一福,声音柔若流水,虽然略有一丝无力和哀伤:“碧螺见过火神……” 傲松、双凤俱是大惊,万般滋味涌上心头,讷讷问道:“火……火神?仙子没认错人吧?”傲松看向龙狮,龙狮打了个响鼻,侧着头趴在地上,也不说话。 碧螺轻摇皓首,眼眸里似乎回到了遥远的时代,语气中开始平静:“不是认错,只是沧海桑田了,敢问火神大人今生姓名?” 傲松犹自在惊慌之中:“火神?我怎么成火神了?” 龙狮没好气地呼道:“你全身充斥着天炎真气,天地之间除了火神,还有谁能拥有火骨,练就神技?” 傲松一时回不过味来,自己竟然是那威慑天地的神祈,这也太过惊人,太让人不可接受了吧? 傲松缓冲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自己如果还是当年的火神,还会被一只小狮子打败吗?就算是,那也应该是前世的事了,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总归是过往旧事了,就像毕方说的,“前世过往,皆已虚无”!于是抱拳回礼道:“仙子就别折杀傲松了,我现在一介凡人,怎敢与火神并论?何况前世于我已没有了记忆!” 碧螺仙子微微额首,叹息道:“如此,请恕碧螺无礼了!” 傲松缓了缓情绪,奇问道:“未知仙子召傲松来,有何见教?难道是为故人叙旧?” 碧螺仙子悠悠叹气道:“我……哎!说起来,本不该叨扰傲松,只是这湖底戾气,我又着实不能离开……” 傲松听得糊里糊涂,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傲松暗道:“仙人说话怎么这么语无伦次啊?” 双凤却好象已经颇懂碧螺仙子,道:“仙子有话便说吧!我们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碧螺忧郁的眼睛看了看双凤,道:“这湖底镇压着阴间的黄泉戾气,若任由它涌出,这碧螺仙湖怕就不在了,就连整个人间怕也将有灾劫……” “黄泉戾气?”傲松、双凤同是一惊,阴间的黄泉戾气怎会通过碧螺湖来到阳间呢? 碧螺仙子知道二人不解,不以为意,只问道:“你们知道这个仙湖为何叫碧螺湖吗?” 傲松和双凤面面相觑,感觉实在跟不上碧螺仙子的思维,至于这湖为什么叫碧螺湖两人也是泛着嘀咕,这湖一点也不像螺啊!于是老实地摇了摇头。 碧螺仙子幽幽道:“此湖原名碧落……” 仙子话未完,双凤已然明白,惊道:“碧落?碧落黄泉……碧落之下,自然是黄泉了!” 傲松一听,陡然明白过来,怪不得双凤说湖底戾气深重!此处邻近阴间,阴气不重才怪!傲松自嘲一笑,心道这对他的冲击几乎不下于今日得到双凤的芳心! 碧螺仙子点头,指着身后的石碑道:“不错,你们看,这里便是往生渡口的两界碑了!许多冤死之魂因阳寿未尽,要还阳重生,便是从这里重返人间的。” 傲松和双凤一阵心潮澎湃,这石碑下面竟然便是大名鼎鼎的黄泉往生渡!今天遇到的奇事实在太多了,傲松都有点应付不过来了。他惴惴地问道:“从这里便可以任意往返阴阳两界?” 碧螺仙子微微一笑:“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黄泉戾气岂是凡人能承受的,除非此人灵力高绝,通达仙道……” 傲松听了一阵郁闷,早知如此,不问也罢了。他原本还想借此机会去阴间一游呢!自己这点灵力,实在是太差了点。 碧螺仙子陷入了回忆,突然微微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见她含笑道:“傲松,你可知这碧螺湖与你可是大有渊源呢!” 傲松好不诧异,怎么又跟自己扯上关系了呢?不知其所以然,便只好目瞪口呆地望着碧螺仙子。 碧螺仙子继续解释道:“当年你与水神于不周山激战,以致擎天柱断,天镜破碎,天玄地轨也时迁事异,一片天镜碎片落在了此处,化为湖水,便成了如今碧螺仙湖。这也是此湖名叫碧螺仙湖的缘由了。” “啊?”傲松已经慌乱得不敢出气,脸色阵青阵白。双凤看在眼里,莲步轻移,来到傲松身边,轻轻握了握傲松的手,安慰道:“生前种种隔世抛,何况傲松离火神只怕不止一世了!” 傲松心里真的非常感动,双凤一句话,便可顶了别人百句千句,傲松只觉心中舒畅,感激地回握了双凤一下。 碧螺仙子也安慰道:“是啊,傲松,你也不必过分忧心,当年之事我也并不清楚,或许其中别有内情呢?何况若没有这块天镜碎片,此时的黄泉怕早已涌出地面,到时黄泉所至,便是一片人间地狱。如此看来,你当年所为未必就是坏事啊!” 被两女安慰这么一回,傲松早已心结解开,于是又回到最开始那个话题:“仙子,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到底找我们干什么?”双凤也同样关心这个问题,俏眸瞧向仙子。 碧螺仙子自嘲一笑,娓娓道来:“当年,我奉天帝之命,前来镇守碧螺湖,发现碧螺湖竟然扼阴阳之道,阴盛阳衰。如此偷阴转阳,长期下去,人间必然重归混沌。于是我向女娲大神借来五彩神石,修炼两界碑,以神力镇压阴间戾气。又化归天镜灵力,凝炼成镇魂珠,将镇魂珠置于湖底,才保了人间近四千年的安宁!可不料……哎!命运弄人!” 傲松、双凤见她欲言又止,不知道她又有了什么顾忌。正自疑惑不解,龙狮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对碧螺道:“有什么好扭捏的,不就想让他们救你的情郎吗?” 傲松,双凤一惊,这下可就真是对他们心目中的仙人产生极大的颠覆,怎么身为仙人还能留恋尘世情爱的吗?碧螺羞愧地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龙狮看了看面面相觑的傲松双凤哼哼道:“有什么好奇怪的?神仙眷侣没听说过吗?” 双凤还比较冷静,忙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龙狮呵呵笑道:“只是什么?她和思水那条鲤鱼精是三世恋人,呵呵!宿命啊!” 傲松心里一道怪光闪过,“鲤鱼精?”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连他自己都没扑捉到。他心里的震撼还是来自于“神仙眷侣”这个词,急忙问道:“可神仙不是该心如止水,去除杂念的吗?” 龙狮呵呵笑道:“你说的那是大神,一般的仙人哪能做到这一点,所谓三魂生六欲,七魄衍七情。除了几位大神,六界生灵无不有魂魄,又哪里能心如止水?若有人说这话,必定是自欺欺人!” 傲松听它这么一说,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可他也想只怕大神也不是完全无欲无念吧!要不然怎么会有女娲衍生大地,为民补天?怎么会有共工祝融相斗不周山呢? 碧螺仙子似乎也平静了许多,幽幽说道:“是啊,六界生灵,孰能无情?四千年前,我和他一起拜入阐教门下修习仙术,我们两人是当时仙术修为最高明的弟子,时常在一起切磋道术仙法,就这样渐渐地,我的眼里只有他了,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他也是喜欢我的,我们两人在一起每天赏月、看花,修练仙术,那段日子是我成仙前最快乐的日子。可这样一来,我们的进境也就慢了许多,浊气渐渐郁积,难以回复清明了,这样下去,我们将前功尽弃。这以后我们俩在一起时,我常常在他面前抱怨,他总是带着微笑耐心倾听,直到我累了,累到在他怀里,不知不觉地睡着。” 碧螺仙子说道这里微微苦笑,继续说道:“我当时不知道,他为了我已经在进行一个疯狂的计划,每天我在睡着时,他都来输入一部分功力给我,替我洗涤浊气,他很谨慎,我竟然丝毫没有发觉。他每天在我面前依旧笑吟吟的,不露丝毫破绽,他知道的,他知道我如果知悉他的计划,我一定是不许的。我不疑有他,只想每天在他怀里睡会儿,因为在他怀里真的很舒服,我哪里知道他是在耗费自己的修为来助我成仙呐!” 碧螺仙子说到这里,秀美的眼眸里已是一湾泪水。傲松双凤见她说得可怜,心中也一阵难过。她轻轻地闭了闭眼睛,继续道:“终于,在他功力耗竭的那一天,我体内的内丹练成了,在师门法阵的庇佑下,我成功度过了紫雷天劫,脱胎换骨,成就仙身,并接受了天帝的赐封——碧螺仙子,位列地仙。我兴奋地去找他,这才知道他早已油竭灯枯而亡了,以他的生命换取我成仙,他真的好傻!好想随他去了,可仙人内丹,可聚而不可散,我怎么死得成呢?那天我像发了疯似的,收集他的遗物,终于见到了他留给我的遗书。” 碧螺仙子哽咽了,好好理气了一番,才继续道:“我展开了他留给我的信,他说…… 怜儿,当你看到这封遗书时,我已不在人世了,你想必也成仙了吧!你要好好造福一方百姓,来生我会找到你的,我已经把你的脸深深刻在了我的灵魂里,永生永世,不悔不渝。水绝笔!”背完他简单的信,碧螺仙子已经完全没了自我。傲松、双凤也是感慨唏嘘,就连一旁懒洋洋的龙狮也似乎有些感动。 碧螺仙子继续她那感人的故事:“我知道他会信守承诺,我也信守承诺,一直在庇佑着碧螺湖边的村民,他是个君子,所以我一直在碧落湖中等,等啊等,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有一天,湖边来了个穷秀才,好像几天没吃东西了,一身破烂,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就是他,我决不会看错,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找我的,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 傲松和双凤一听同时反应过来,脑中一哄,惊呼:“宋思水?” 碧螺仙子微微点头:“是啊,那一生他叫宋思水,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依然是那么善良,那么体贴,依然是我的水哥哥!那天我帮了他,我送了他许多鲤鱼,他对我很感谢,又是磕头,又是拜谢的,那天我真的好开心,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我就想笑,哎!我也是傻吧!后来他每隔几天就来几次,我每次都会送他鲤鱼。不知道为什么,几千年朝思暮想,可当他站在我面前,我又不敢去见他,我是不是很没用?呵呵!” 双凤螓首轻摇,道:“仙子不是没用,是情到深处,刻骨镂心,因此只想给爱的人最好的自己,可又不知道怎样的自己是最完美的。”双凤近乎精辟的点评也颇得仙子赞同,两个女子会心一笑。 傲松此时却是在嘀咕:“原来所谓碧螺仙子与宋思水相恋的传说,竟还有如此感人的前因!”心下自是叹息不已。 碧螺仙子继续讲道:“后来,他竟然再也没来过碧螺湖,我很着急,很担心,我怕他家里出了事,后来我终于忍不住去找他了,几番辗转,才知道,他已经高中,做官了!我马上来到了他的府宅,看到他美轮美奂的新府宅,我实在很难想象以前那个在我这里等鲤鱼的穷书生现在会变成什么模样,我一隐身,急不可耐地冲进了他的宅子,他的宅子很大,很气派,我当时就想,我的思水就是最厉害的!最后我在宅中一处庵堂中看见了他,而他居然正对着我的仙位拜祭!我心里好不苦涩,好不容易盼得今世重逢,他却对我多是感恩。可这又怎么样呢?我只知道我离不开他,我一定要留在他身边,所以我现出真身,提出愿以妻礼事之,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我还以为他会畏惧神仙,不敢逾矩,没想到他竟然开心地答应了,我知道他是真心的,当时我就像吃了蜜糖似的,心中甜蜜,真是难以言表!本想与他一直就这么开心地生活下去,可人不敌天命。他是凡人,终究到了他阳寿尽的那一天,无论我怎么施仙法也救不回他,我恳求鬼差不要勾他的魂,可天命就是天命,岂是我一个小小地仙能改变的?那天我将他抱在怀里,哼着他喜欢的小调,陪着他度过最后的时光,他突然笑着对我说,来世他要做碧螺湖里的一条鲤鱼,时时刻刻陪在我的身边……” 双凤自是感慨万分,傲松心里却作起了另外的比较:“这仙子的口才和董诗那小子就是没得比,同样一个故事讲出来,仙子讲的那愣是要比董诗强一百倍。” 碧螺仙子不顾他们的想法,依然不知疲倦地讲着:“到了今生,他真的做了碧螺湖中的鲤鱼,我好快乐,每天都陪在他身边。可我知道鲤鱼的生命比之人类更短,他能留在自己身边多久呢?我绝不能让他再从我的眼前消失,所以我将湖中镇魂珠置入他的体内,辅以仙气,助他修炼成妖,如此一来,只需他再苦修百年千年的,便可与我一般位列仙班,到时,我们便可以长相思守,永不分离。可谁知……” “谁知什么?”本来碧螺思水的爱情便是一份感天动地的情怀,加上碧螺那令人甘肠寸断的语气,让人格外伤怀。傲松和双凤俱是一阵惊异,他们的心现在早已被碧螺仙子和宋思水的深情感动了,一听有变,不由得紧张起来。 仙子感伤道:“谁知此次我上天叙职,龙狮又睡着了,没了仙气护佑,使得思水的妖气四溢,被人抓走了!” 傲松、双凤同时惊呼:“什么?” 碧螺仙子默然,不再说话,龙狮似乎看不下去了,接口道:“她是碧螺湖仙,如果离开,九宫仙阵无法维持,黄泉戾气便能肆无忌惮的上涌,这一方百姓便惨了!她既想救回思水,也不想让这一方百姓受难,所以……” “所以,仙子便找上了我们?”再明白不过的事了,再说双凤也有意要帮她的忙,女孩的感情总是比较细腻的,于是问道:“那思水是被谁抓走了?” 碧螺仙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是峨嵋派……”傲松突然道,因为他在这时想起了楚彩袭与齐彩绫在桃源古寨的对话来,楚彩袭曾说秦彩绸抓住了一条鲤鱼精,还是在碧螺湖! 碧螺惊呼问道:“真的吗?傲松可有把握?” 傲松道:“我敢确定,现在思水应该被关在罗孚镇妖洞里。”罗孚洞本是上古仙洞,后来用于镇压妖物之用。 双凤道:“如果是这样,傲松,不如我们去救他回来,不要负了这对有情人吧!”是啊,这对有情人情定三生,世间情感之轰轰烈烈,莫过于此。 傲松呵呵笑道:“当然,碰上这种事,自然要现上绵薄之力的!” 碧螺仙子展颜惊喜道:“你们真的愿意救一只妖吗?” 傲松道:“仙子放心,我们一定完好无损的帮你把思水救回来,怎么说我也是个大侠之后嘛!虽然这路远了点。” 双凤在一旁轻笑,龙狮则在一旁鄙夷不已。只有碧螺仙子像抓了救命稻草一般高兴,道:“多谢你傲松!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傲松呵呵笑道:“仙子客气了,我是大侠嘛!”这不,从“大侠之后”升级成“大侠”了。 碧螺仙子轻声笑了笑,此刻心情大好,苍白的脸上开始隐隐透起了红光。道:“两位大恩,无以为报,既然你们也是身怀异术之人,我便送你们每人一件礼物,权当答谢!” “礼物?”碧螺仙子送的礼物啊!平常人求也求不到啊!想到这里傲松一阵欢乐。 碧螺仙子拿出一本书来交给双凤道:“双凤,这九大仙阵的秘籍,世上所有阵法皆是源自于九大仙阵,只要能融会贯通,世间没有阵法能困得住你们。九大仙阵,是为太一、两仪、三才、四方、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九阵化生,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只需好好参详!我知双凤对阵法兴趣缺缺,若双凤得便,请转送给有缘人好了。” 双凤道了声谢。碧螺仙子又向傲松瞧来,傲松一脸期待。碧螺仙子将傲松打量了个遍,才道:“傲松既是用剑之人,我便教你御剑飞仙吧!” “御剑飞仙?”傲松胸中涌起一阵狂喜。 教授完毕后,傲松、双凤告辞离去了。碧螺仙子看着两人背影,双眼迷茫,朝龙狮问道:“龙狮,你说火神会成功吗?” 龙狮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道:“仙子放心,他如果连这种事都办不好,即使顺利过了七世之劫,只怕也回不了神位。” 碧螺仙子摇头道:“我说的就是他能否重返神位?这毕竟关系到六界福祉。” 龙狮一听,一骨碌爬起来,看着碧螺仙子怔立了许久,才又懒洋洋地趴下,道:“仙子心中也很清楚,难呐!除非……” 碧螺仙子心中一凛,问道:“除非什么?” 龙狮闭上眼呵呵一笑,饶有趣味道:“除非他是个太监……” 第十九章 再遇彩绫 漫漫九天之上,旷远无垠,浮云袅袅,随风弄舞,令人如升仙境。云雾开阖处,只见一对少年男女御剑而来,少年眉清目秀,五官精致,端是一位俊美男子,少女踏于少年身后,轻搂着少年的腰部,两靥飞霞,娇艳欲滴,加上天仙不比之容,当真令天地失色。这一对少年男女正是云傲松与凌双凤。傲松脚踏毕方,双腿向外轻屈,正一脸得意。这毕竟是傲松第一次完全靠自己的力量完成的飞天之术,他心中的激动自然无以言表。以往那次御鹤而飞,借助外力而行,自是比不了靠自己的力量完成的成就感。 九天的风让人何其清爽,傲松忍不住快乐地吼了一声,然后对双凤道:“凤儿,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了!” 双凤似乎也格外轻松,脸上的忧郁之色已经被如莲花开放的容颜取代。语调格外轻快:“是啊!当真如行云织梦一般!” 傲松呵呵笑道:“你往下看,山河万里,尽在我们眼底,太让人激动了!” 双凤瞧向下方,拨云而见一片苍翠,河如玉带,山似矮丘,只让人热血澎湃,心胸开阔不已,似乎一切烦恼皆已不在。双凤轻叹一句:“好一片梦里河山!” “梦里河山?”傲松咀嚼着双凤这一句话,随即呵呵笑道:“不错,我们正是在一片仙梦之中,真想永远不醒!” 双凤笑道:“哪里有永远不醒的梦?只盼仙梦常在而已!” 闭了闭眼,随即轻赋道:“碧天为庐云为褥,沧海化玉凝光岚。梦里清风吹散处,山河万里九天还。” 傲松笑道:“凤儿真是一位奇女子,这么豪迈的诗竟从一位女子口中吟出,也不知那群酸儒们听了要作何感想!” 双凤嫣然一笑:“哪里,我不过见到山河壮丽,心有所感,倒让傲松见笑了!” 傲松连忙摆手道:“我这是真心话,换作是我,一定作不出,就算作出了,也一定会被先生扔到粪池!” 双凤笑道:“傲松谦虚了!”凤眼轻瞄在傲松身上,透出温柔的神采。自从决定跟随傲松,她的心便已经放在他身上了。 傲松哈哈笑道:“谁都知道我脸皮厚,根本就不认识谦虚为何物!” 御剑飞仙,渡层云渺渺,万里关山,瞬息即至。傲松脚踏毕方神剑,破天而行,不过一会儿,便已到了峨嵋上空,傲松收起毕方剑,降在了峨嵋山脚。 峨嵋山乃是巍峨灵秀之山,历来便是修仙重地。几千年来,有许多人在山上修仙练道,乃至大成,因此留下了许多上古仙人的剑阵,聚峨嵋洞天灵力,以阵法为引,化为剑气,诛仙御鬼,威力无穷,一般凡人谁敢御剑贸然入内?傲松素知峨嵋剑阵之威,加上人家毕竟是修仙大派,因而不敢轻举妄动。 可既然答应了碧螺仙子,人必定是要救的。峨嵋派一向彪炳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冲上去跟他们讲道理要人简直就是笑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冒险潜入罗孚洞。可峨嵋派千年门墙,天知道上面会有多少稀奇古怪的陷阱? 两人思来想去竟是毫无办法,不由得沮丧不已。两人来到峨嵋山下一处茶棚中,要了一壶剑南茶,郁闷地饮起来。傲松懊恼道:“都说谋而后动,我怎么就这么笨,没先向碧螺仙子请教方法呢?” 双凤安慰道:“傲松别太自责,我想仙子自己可能也没法子,否则怎么会不告诉我们呢?” 傲松烦闷得紧,竟像个小孩一般“嗷嗷”叫了起来,弄得身边喝茶的人惊奇不已。傲松闷气一吐:“看什么看?没见人发过牢骚啊?”随便把自己的脑袋往桌子上一搁。 双凤看着好笑,心想这个傲松怎么如此作为,像个小孩子似的。 突然不远处传来几声娇呼:“彩绫师妹,你回来!”傲松心里一激灵,猛一抬头赶忙往那边望去。一身淡蓝色衣裙,一对小巧精美的丹华戟,一张生稚可爱的脸庞先后印入眼帘。 但见小丫头跑得像阵风似的,一边喘气,还一边娇笑道:“几位师姐,你们就别送了,师妹我承受不起啊!”这小丫头居然又在玩离家出走! 只见她背后闪出三位峨嵋派弟子,皆在二十余岁年纪,其中一位别着青碧吊配的弟子喊道:“师妹,你回来,被抓回去可是要受罚的。” 彩绫边跑边向他们做鬼脸道:“我都已经出了剑阵范围了,御剑一飞,看你们还能捉得住我,嘻!”说完,运气于剑,就欲踏剑飞去。不料怎么运气愣是没有剑气排空的迹象,彩绫一惊,完了!一定是出了事了。 果然,那位吊配师姐携另两位峨嵋弟子赶到她背后,道:“师妹,彩袭师姐已经在你身上下了禁咒,你的御剑术在近期内是不灵了的,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彩绫只觉一阵气苦,面带哭相:“啊——彩袭师姐,你也太狠了吧!” 这边傲松见到小丫头别提多高兴了,“救星!绝对是救星!”这是傲松的第一想法,随即一把蹦起,死死盯着那张脸庞看了好一会儿,才大笑道:“哈哈!果然是小丫头片子!” 傲松知道机不可失,必须得让齐彩绫摆脱三个师姐的纠缠。看了看双凤,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于是对双凤道:“凤儿,那个小丫头是我朋友,你能不能帮我把她救出来?”双凤奇道:“这是她们峨嵋门墙私事,无关荣辱,无关性命,为什么要用救这个字呢?” 傲松呵呵笑道:“凤儿,你不知道,这对于小丫头来说,就是救她出苦海!” 双凤看了看傲松似笑非笑的脸,摇头一叹,心道傲松行事果然不拘常法,于是问道:“那傲松要我如何救她呢?” 傲松神秘一笑,道:“凤儿不是会须臾万里吗?”傲松心里的打算就是让双凤以须臾万里将三人送走,有了彩绫这外援,救思水的事就好办多了。 令人意外的是双凤摇了摇头道:“我们与她相隔过远,除非我们到她七步之内,可这样一来,我们必定会被她的师姐注意到,想要带走她就难了。” 傲松眼睛一转,道:“没事儿,我们俩一起过去,我在你们七步之内找那三个姐姐说话,分散她们的注意力,你趁机默念咒法,不就成了吗?这小丫头可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呢!” 双凤瞧了瞧傲松,只见他带着近乎恳求地眼神看着自己,没来由心一软,道:“好吧……” 这边彩绫与三位师姐正苦苦僵持,傲松与双凤则施施然往这边走来,傲松朝彩绫打了声招呼:“小丫头片子!我在这里!” 彩绫听到这声音明显身子一僵,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望向傲松。待得确定了他那张嬉皮笑脸,俏眼中瞬间异彩连连,与刚才那张苦瓜脸真乃天壤之别!如花笑靥迅速布满整张苹果脸蛋,猛朝傲松挥手道:“烂饭桶!嘻嘻……” 二人竟然早已相熟!三个师姐真是诧异得下巴都掉了,小师妹也就最近偷偷跑出去过一次,怎么会认识梵天庄得饭桶少爷?三人早就在江湖走动过,梵天庄这个天下第一庄怎么会放过?傲松这么个纨绔少爷之名自是有多远传多远了。 那位吊配师姐见是傲松,淡淡施礼道:“原来是云公子,不知来我峨嵋山有何贵干?”言语间多是不屑。 傲松大是感叹,这女的的修养比起楚彩袭差了真不止一个档次!傲松心中明白,自己纨绔之名只怕因着梵天庄天下第一庄的名头也被以讹传讹地放大了。虽不说人尽皆知,但对于常与梵天庄打交道的江湖大派只怕已早不是秘密。如今江湖人士多鄙夷纨绔之辈,他的名声如此响亮,楚彩袭却依旧能彬彬有礼,这份胸怀还真是不可小觑。 傲松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开玩笑,这也值得生气的话,自己还不被气死好几回了?他天性乐观,加上确实脸皮很厚,于是还以一记最恭敬的施礼,嬉皮笑脸道:“这位姐姐不必多礼,傲松前来仙山打扰,还望姐姐莫要嫌弃才好!”吊配师姐一看就是以好恶见态度的人,见傲松脸皮依旧坚韧,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彩绫见到傲松,那个眼神就像饥民看到了食物。傲松视她为救星,她又何尝不是视傲松为救星呢? 忙一把跑到他身边,小脸一脸兴奋问道:“烂饭桶,你怎么来峨嵋山了?难道你想我了?”小丫头本天真烂漫,说话也很少经过大脑思考,丝毫没察觉这样一句话会给傲松和自己带来什么后果。 果然话一出口,后面那三位师姐就脸色一变,莫非这丫头才出去一次,就找男人了?还是个纨绔?吊配师姐喝道:“师妹,休要胡言乱语,快与我回去!” 彩绫反正不以为意,朝三人办了个鬼脸,依旧笑意盈盈。傲松身后的双凤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自己刚把心思系在他身上,突然又跑出一个如此可爱的小丫头,心道:“看来我还是太草率了!”但一思起自己对他那放舍不开的情怀,不由得心中黯然神伤。 傲松哪里能注意那么多?一心只想先把小丫头弄走再说,于是也很嬉皮笑脸地说道:“是啊,好想你啊,不如我们先去喝杯茶,再来叙叙别情?” 彩绫福至心灵,明白傲松是想助她逃离这峨嵋囚笼了!于是也打趣道:“算你有良心!” 这哪里是普通朋友见面该说的话?三人几乎已经确定师妹与这纨绔好上了,心中不由得咬牙切齿。但人家小两口见面,打情骂俏,你一个女孩家站在一边看着总归不是个事,于是愤愤地丢下一句:“师妹,这次你无论如何也是逃不掉的……呆会儿我们再来找你!”说完带着两位师妹到茶棚那边去了。呵呵!虽然吊配师姐蛮不讲理,不过还挺有点人情味。 双凤在一旁又是尴尬,又是心伤,恍恍惚惚觉得自己不宜留在此处,便敛裾一礼,不带任何感情道:“双凤告退!” 彩绫这才注意到傲松背后站着一位美得让天地失色的姑娘,怔了半天,才问道:“请问姐姐是……” 双凤自幼通习圣人礼教,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虽然自己心里并不好过,也只得回礼道:“不敢当,我叫凌双凤!” 小丫头眼中异彩一放,喃喃问道:“凌双凤?难道你就是凌药王的女儿?瞻天峰的大美人?” 双凤已经见识到她的天真可爱,对她的夸赞也是不以为意,轻轻一笑,只道:“哪里?彩绫姑娘见笑了!” “凤姐姐!很高兴见到你,你真的好美哦!”彩绫小孩心性,快言快语,说话从不打腹稿,到显得格外纯真,十分难得。 傲松不知怎么,非常喜欢看到彩绫难堪,于是插话调侃道:“当然,凤儿不美,你个小丫头片子还美了不成?” 彩绫一听来了劲:“总比这位癞蛤蟆要强!”彩绫听到这小子称赞双凤,还来得这么直白,一旁的双凤还微微有些脸红。怎么可能不明白傲松正觊觎双凤,而且他叫她“凤儿”,明显是觊觎成功了。而双凤的美实在让人失语,当下以癞蛤蟆喻傲松,一来作为斗嘴的回礼,二来就是想说傲松这么个纨绔公子哥是配不上双凤的。不过心里却隐隐泛起一阵失落,心道自己这是怎么啦?难道自己还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烂饭桶不成?彩绫心里迅速自掌三耳光。 可是就算这是真的,这烂饭桶也喜欢上了凤姐姐,自己呢还是多想想如何去收复江破晓吧!彩绫心中定了定。 傲松不知怎么一与她侃起来就有种要侃输她的冲动,或许是以前在新野小镇含冤莫白,因此和她结下了仇吧!当下也回击:“癞蛤蟆又怎么样?癞蛤蟆还只想吃天鹅肉呢!就你这小样子,哪个癞蛤蟆看得上眼?” 小丫头哪里是吃亏的主,恨声喝道:“烂饭桶,我告诉你,本小姐从来吃软不吃硬,今天就跟你耗上了!”说完头一扭转向双凤:“凤姐姐,我们走,不要跟这种欺负小女孩的烂饭桶在一起!”故意装可怜。打蛇打七寸,傲松现在的软肋不就是他的“凤儿”吗?得!典型的转移阵地,避实就虚。 这一招傲松真是没得说了,只好恨喝一声:“你——狠!” 双凤看着刚才这一出,都有点不知所措,刚才他们还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就吵起来了?她本冰雪聪明,略一思索,便已明白过来,刚才傲松和彩绫在演戏呢!还免了自己使用“须臾万里”。想到这里,心中陡然一松。也不知道她如果得知还有一位和她一般美丽的女孩也对傲松痴心一片会作何感想?哎!傲松的齐人之福也确实不好享啊! 双凤脸上泛起了微微笑容,娇而不媚,如诗如月,一可倾城,二可倾国。傲松立刻如同变傻了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两只眼睛再也离不开双凤笑颜。 双凤微赧,提醒一声:“傲松!”含羞带却,说不出的美丽动人。小丫头彩绫在一旁一边感叹傲松艳福无边,一边心里又莫名其妙地泛起微微失落感,彩绫摇了摇头,很自然地想摒除自己的杂念。 傲松很傻瓜地回了一句:“啊?”陡然一想,刚才自己失态了,有点羞愧。可凤儿也不知道收敛一点,本来这份容姿已经天仙不比,她居然还笑,这不是故意颠倒众生吗? 还是彩绫见机快,一句话把二人从他们的二人世界扯回现实世界,是她的自我介绍:“凤姐姐,我叫齐彩绫,是这峨嵋派玉灵师太的徒弟,你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在峨嵋山这一亩三分地儿,我还是有那么些说话的权力的。” 双凤微有些诧异,瞧向傲松,傲松点头示意没错,于是心中一放,本来他们还在为如何进入峨嵋山,偷到罗孚洞,暗中救出思水而烦恼,如今这齐彩绫不是一大最好的助力吗?也难怪傲松将她视若救星了。 当下微微笑道:“彩绫妹妹,我们听说峨眉风光雄阔无边,云海苍茫,乃是世间难寻的玲珑福地。尤其罗孚镇妖洞,我们听说那里还有神光守护,真想去一睹神迹!”真话自然是不能说的,有了蜀山弟子的教训,双凤知道这些修仙门派对妖类成见甚深,要他们怜悯妖类无异于痴人说梦,只好委曲求全,善意地骗骗小丫头。双凤并不善于撒谎,脸上微微有些红霞爬上。 齐彩绫鬼精灵一般,看到双凤潮红的脸色,哪里不明白她在撒谎,当下嘻嘻一笑:“只怕是另有所图吧!” 双凤被她看穿,心中一慌,好在她很知轻重,深知这种谎言一出若不坚持到底就会功亏一篑,于是道:“是啊,我们还想到峨嵋千霞殿去看看仙家建筑的宏伟奇妙呢!” 彩绫促狭一笑,看着双凤,也不说话,看神情就知道她不相信。双凤正不知道如何办时,傲松却已有了计较。 傲松知道这小丫头看似没心没肺,其实精得跟什么似的,瞒着还不如说实话呢!看了看双凤尴尬的神色,手一招,呵呵笑道:“来!小丫头片子,我跟你讲个故事!”于是便把碧螺湖一旅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傲松本就口才出众,加上碧螺思水三世不渝的爱情也确实足以感天动地,立马把小丫头哄得眼泪汪汪。 彩绫虽然看起来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但早已情窦初开。江破晓的英武非凡曾瞬间叩开了她的心扉,让她时时刻刻挂心不已,虽然江破晓还不知道;傲松于她,投缘投志、销魂一吻、心悔赠玉、午夜私话,一幕幕同甘共苦的回忆,也撩动了她小小的心扉,只不过分量没有江破晓重罢了。毕竟是小姑娘嘛!小姑娘一般都更喜欢威武英俊,傲煞四方的英雄。 待得傲松讲完,彩绫也已经哭成了泪人,双凤虽是再次听到这情定三生的故事,依旧叹息伤感。只是双凤生性矜持,不比彩绫随心所欲罢了。 傲松又把碧螺仙子对他与双凤的委托合盘向彩绫拖出,以期待彩绫出手相助。彩绫果然把眼泪一收,立马不顾后果低吼道:“好!救妖怪,好玩!”说着还边擦着眼泪。 她一把把两人拉到一边,又看了看在茶棚喝茶的三位师姐,小声说道:“本来想溜了算了,现在我改主意了,我先和她们回去。你们晚上在山脚下等我,我来接你们,没有我你们随时会被发现的。” 第二十章 两仪微尘 夜半时分,星夜无月,妖娆的山风肆意地撩动着山水花木,发出“嘶嘶”的怪音。傲松与双凤潜伏于山脚之下,静静地等待着彩绫的到来,四周静得出奇,饶是两人身怀异术,也不免头皮发麻。 傲松自认还是个男子,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可决不能示弱,于是强压着内心的忐忑,一边趁机握住双凤的手,顺了顺血气,尽量使自己说得不颤抖:“凤儿,你别怕,有我在呢!”他感觉到双凤双手微冷,透着香汗。 双凤见手被傲松握住,俏脸一红,轻轻挣扎了一下,傲松却握得挺紧,未能挣脱。双凤不由得一阵心猿意马起来,想着自己已莫名其妙的对傲松表明了心意,想着与他相遇到碧螺湖同生共死,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只得叹道:“真是个冤家!”也就任由他握着了。 不一会,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快跑声,两人心头一紧,不自觉地靠近了许多。突然间,那脚步声停了下来,一个稍嫌稚嫩的声音响起:“烂饭桶,凤姐姐……”原来是彩绫。 两人放下心来,疾步走出,彩绫见到两人,微微一笑,道:“随我来!” 两人紧步跟上,神色依旧未见好转。傲松心里奇怪:“峨嵋山晚上怎么会静得如此吓人?” 彩绫似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回过头来,笑嘻嘻地问道:“刚才你们有没有感到害怕?” 傲松赶忙问道:“是啊!刚才真是静得可怕,像是世间万物都停止了呼吸!” 双凤却有些后怕道:“那种寂寥,我真是不感再尝,而且很奇怪,我对这种感觉还十分熟悉……” 傲松以为双凤又想起了她孤儿的悲惨身世,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凤儿,再也不会有那种感觉了!” 凌双凤微微一愣,抬起秀眸,感激地看了看傲松,轻轻道:“谢谢你,傲松。” 彩绫在一旁忙插科打诨:“好了好了,这种情意绵绵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说!” 两人听了心头一震,察觉自己过于忘情了点,忙分开了手,好一阵尴尬。彩绫斜着眼,睥睨着傲松,挖苦道:“也不知道烂饭桶前世修了什么德,居然能得到凤姐姐这样好的姑娘!”突然又想起自己与江破晓还彼此心意不明,烂饭桶也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没来由的一阵失落,轻声叹了口气。 傲松可不想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于是迅速脱离这个主题:“喂!小丫头片子,我们可是来救人的,临阵动摇军心可不好!” 彩绫惊醒过来,道:“你们跟上!”不久三人来到一块巨岩旁,巨岩上刻着一些希奇古怪的符号,彩绫一张口咬破了食指,滴了一滴血在巨岩上,朱唇微启,喃喃不绝。好一会才听她大喝一声:“移山填海!”伴随着那声娇喝,巨岩顺着她的食指往一旁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来,彩绫喘了一口气,笑着招呼二人:“快进来!”说完往里奔去。 傲松与双凤对视了一眼,也随她进去了。一路上彩绫唧唧歪歪地说道:“这个山洞是我无意间发现的,可以直通后山,洞口那块石头上被我下了移山咒,我上次就是从这里偷跑下山的。嘻嘻!” 傲松笑道:“怪不得这么调皮,原来是属老鼠的!” 彩绫听了也不以为意,反而笑道:“属老鼠的才好呢,你看我过得多自在!” 傲松一想自己何尝是个静得下来的主呢?想想以前经常跳楼,装病,无所不用其极地偷跑出去玩,不也是只大老鼠吗?想道这里不由得哑然一笑。 彩绫哼了一声,以为傲松轻视自己,当即反唇相讥道:“你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跳不出你爹的五指山?” 傲松也没答话,转移话题:“这山洞好黑,有没有火啊?” 彩绫正生着闷气,听他一说话,当即斥道:“火?自己点吧!” 傲松一听,嘿!还没完了,当下想也不想,两指一并,指间蹦出黄豆大的紫色火焰来。瞬间照亮了前进的路,哼道:“如何?” 彩绫一阵纳闷,这烂饭桶不是不学无术吗?怎么还有如此神技?初始以为傲松不过仗着神剑之威才有点骄傲的资本,现在看来傲松倒还真有点本事。一旁的双凤到是反应过来了,问道:“这便是天炎真气吗?紫焰者,七焰之绝。赤橙黄绿青蓝紫,以紫焰最有威力,本不该为凡人所用,难道,傲松当真火神转世吗?” 傲松其实自己也吓了一跳,无意间居然使出了紫华神火,看来自己这转世火骨已经在慢慢成熟了。不由得心中狂潮泛滥。 彩绫却打起了哈哈:“他是火神?我还九天玄女呢!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歪门邪道在此卖弄,我们还是尽快到后山去吧!” 傲松也没在意,自顾自地高兴着,依然举着指间火焰,但却和双凤一齐点了点头。 彩绫在一旁提醒道:“烂饭桶,凤姐姐,你们到了后山可千万不要乱碰东西,那里符灵遍布,阵法交织,稍有变化,便会复苏!还有今晚子时是罗孚洞黑虎仙兽回天觐见上仙赵公明的时候,所以我们必须要等到那个时候,才能行动!” 傲松不以为然道:“一只老虎有什么好怕的?” 彩绫哼道:“那是仙兽,原是上仙赵公明的坐骑,上仙飞升后,它留在洞中镇伏群妖,山上那护洞神光也只有子时会消失,待第二日又会恢复。如果神光不失,我们是带不出思水的。” 秘密冗长的山道终于在一缕星光处宣告终结,傲松三人在一处山坳接受到纯自然的新鲜感。徐徐清风,淡淡星河,把巍峨的峨嵋峰衬托得安宁无匹。傲松一时心中激动,只觉胸中一股郁闷之气即将呼之欲出。 彩绫早早就注意着傲松,见他一副要大吼的趋势,连忙小声轻喝:“你要死啊,想把弟子们全招来?” 傲松胸气一堵,憋了个满脸红花,好不容易喘过起来,便开始反击:“你才要死呢!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被呛死。” 彩绫白眼一翻:“哼!活该!” 说罢转头对傲松双凤道:“你们一定要紧紧跟着我,不要乱碰任何东西,否则咱们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傲松一愣,有把自己形容成这样的吗?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于是也白眼一翻:“没文化!” 双凤见二人似乎又要吵架,忙当了回和事老:“傲松,彩绫妹妹,现下我们还是以救思水为要,莫要再生事端了!” 彩绫小头一偏,哼哼道:“看,还是凤姐姐明白事理!不像某些人毫无大局观念!” 傲松一听来气了,正欲开斗,抬眼一瞧,就看见双凤灿若繁星的眼眸,带着一丝急切和恳求,顿时心中一软,无意识地嘀咕道:“哼!就听你一回!” 彩绫顿时喜笑颜开,得意地一挥手,道:“跟我来!记住千万别乱碰,不要走丢了!” 双凤微微额首:“彩绫妹妹,给你添麻烦了!”傲松只好不情愿地点点头。 彩绫蹦蹦跳跳的往前行去,七弯八拐,不时虚浮脚步,不时跃然而起,不时轻念咒语。傲松双凤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不敢有丝毫僭越。傲松和双凤都有一定的仙术阵法常识,虽然不深。随着彩绫向前走时,心中都极是吃惊。此处法阵星罗棋布,符灵满山遍野,这其中还可能有暗符或是他们还瞧不出来的法阵。心下对峨嵋派震骇不已,这些东西布置起来极为不易,不仅要知识渊博,更要有着驾驭符灵的法力。这么多符灵,峨嵋派该是一个怎样卧虎藏龙之所啊! 彩绫依然在前面飞奔,到了一处亮晶晶地石头面前,突然停下脚步来,脸色阴阴沉沉起来。傲松双凤也知趣地停了下来,小心地走到彩绫身边。二人只感觉四周温度突然低了下来,渐渐寒彻肌骨,傲松双凤赶忙运功驱寒,心中不由得十分诧异。 双凤问道:“彩绫妹妹,怎么了?” 彩绫轻轻地摇了摇头,嘴上嘀咕道:“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 傲松见她答非所问,当下一气,大声一问:“小丫头片子,问你呢!” 彩绫转过头来怒视了他一眼,回道:“吵什么吵?这两仪微尘阵,怎么只有一块螟蛉仙石?另一块呢?” 双凤听她说得奇怪,又问道:“究竟怎么了,两仪微尘阵和螟蛉仙石又是怎么回事?” 彩绫道:“两仪微尘阵是我们峨嵋派一种非常厉害的阵法!以一阴一阳两块螟蛉仙石作阵眼,威力无匹,不熟知此阵的人,一但进入,便有可能被强大的力量打得灰飞烟灭。只是这里怎么只剩下这块阴石了呢?难道有人知道我们来,先取走了?” 傲松哼哼道:“那不更好,没有阵眼,这两仪微尘阵就是破阵一个,正好我们省事!” 彩绫回过头来呵斥道:“你懂什么?烂饭桶一个,两仪微尘阵虽然少了一块螟蛉仙石作为阵眼,但只要有阵眼在,这阵法还是成立的,只不过由两仪微尘阵变成了雪舞冰封阵而已!” 二人陡然一惊,难怪此处如此寒冷,感情是进了这古怪阵法里。 彩绫继续絮絮叨叨:“雪舞冰封阵是个绝杀之阵,虽威力不及两仪微尘阵,但进到阵中之人,除了破掉阵法,便只有冻死的份了!” 傲松不以为然,哈哈笑道:“小丫头片子,你不要危言耸听,我看这阵冷则冷已,到还不至于能要了我的性命!” 彩绫冷笑一声:“某些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难道没感觉越来越冷了吗?” 一旁的双凤闻言一惊:“不错,刚开始进来时,我还感觉只是凉爽,如今几乎寒彻心肺,难道阵中竟会越来越冷?直到把人冻死吗?” 彩绫皱眉道:“阴石应该才刚失去阳石不久,我想必是有熟悉阵法的人事先取走了阳石,所以阴石暂时还未完全冷却,否则,即使是我师父,只怕也难以逃出生天。” 傲松这下发现了希望,道:“你是说,我们只要在阴石冷却之前毁掉阵法,我们就有机会出去?” 彩绫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可是你以为这法阵这么容易破啊?如果你的力量没有超过阵中灵力辐聚的力量,你就算是大罗金仙也休想破阵!不过嘛,这阵中灵力到不算充盈!” 傲松问道:“你是说我们可以出去了?” 彩绫非常坚决地一摇头:“破不了,除非有奇迹!” 傲松一阵狂晕,喝道:“破不了你说什么说,害得我空欢喜一场。” 彩绫装作很委屈地说道:“我只是把情况告诉你们嘛!谁让你胡思乱想了?” 傲松当即就要发作,双凤忙道:“现在我们不要自乱阵脚,无论如何,我们都该试试!” 彩绫歉然地点点头,毕竟是她自信满满地将二人带来的,现在居然将他们带入了绝境,心里自然不怎么好受。 双凤颇有领导风范地说道:“来,我们聚集三人之力看能不能毁掉这块螟蛉仙石!” 彩绫悻悻道:“如果直接动用力量去毁石,仙石必然会辐聚所有的灵力相对抗,这样是破不了阵的,除非有一位法力高强的人引开仙石的灵力,再有一位高手自仙石灵力薄弱处突入,这才有这个可能!可这里就这个唤得出紫华神焰的烂饭桶算是个高手,我们都排不上号啊!” 看来,彩绫倒是非常认可紫华神焰,居然当着这个可以说是她对头的家伙夸赞他。傲松不由得得意一笑,心里暗道:“哼!算你说了句良心话!” 双凤又提议道:“我与彩绫妹妹合起来的力量应该也可以算是高手了吧?” 彩绫一怔,以为双凤是想牺牲自己换取两人新生,当下着急地摇摇头道:“凤姐姐,你想干什么,你可不能死!” 双凤稍一诧异,随即明白她会错了意,便柔声劝慰道:“放心吧!彩绫妹妹,我为你输入真气,可以暂时拓展你的经脉,增强你的功力。我体质特异,力量失去之后,能够自然重生,而且还会有所增长!” 彩绫以为双凤在走舍己救人的曲形路线,当下更是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说什么也不同意。傲松看这丫头平日没心没肺的,关键时刻到是表现不俗,跟自己倒是颇为相像,微笑着点了点头,以为赞许。 双凤又是感动又是无奈,他们不知,她倒还真是有这种体质,一旦力量完全失去,便有力量突然重生,而且比之失去力量之前更加强大!当下她只好求救似的望向傲松。 傲松对视着她秋水如玉的眼眸,发现里面不止是求救的眼神,更带着坚定的执着和强烈的自信。傲松一瞬间便失去了免疫力,心念一晃,脱口而出:“小丫头片子,你就让凤儿试试吧!” 小丫头一脸惊讶,瞪大她那如月牙的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刚才还是同盟者的傲松。傲松其实刚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但既然已经祸从口出,唯有一根骨头硬到底。当下摆出更坚定的眼神来。 小丫头见傲松也是这态度,倒对双凤的话信了一半。于是嗫嚅道:“好吧!试试就试试!” 突然她又一眼瞪向傲松,道:“要是凤姐姐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傲松心中肠子都悔清了,再望向双凤见她仍然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于是也把心一横:“我相信凤儿!” 双凤很感激地看着傲松,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意一闪而过,旋即道:“我先将灵力渡给彩绫,彩绫负责吸引仙石灵力,傲松准备破阵!” 俨然一位出色的领导。 两人迟疑地点点头。双凤将削葱指轻轻并拢,附在彩绫额上,淡粉的灵光轻柔地向四周散发着,如同美丽的萱花。傲松紧张地在一旁护法,生怕出现什么意外。良久,双凤灵力输度完毕,全身脱力,就将倒下。傲松见状,慌忙一把抱住双凤,为她输了一股真气。又怕天炎真气炙热无匹,伤到双凤经络,只好混杂着其它真气输入。 双凤倒下时全身发颤,阵中越来越冷,加上脱力,自然不会好受。突然得来傲松输出来的真气,双凤只觉全身一暖,通体舒畅,虽然力有不逮,却畅快无比。于是也任由傲松抱着,微微闭眼,将头靠在傲松肩上,脸上红得几欲滴血。 傲松心里顿时突突地跳了起来,脸色潮红不已。就这样拥着自己喜欢的人儿那是件何等愉悦的事情,他想着想着突然就笑出声来。 一旁的彩绫气恼不已,喝道:“你到底动不动手啊?我都等老半天了!”彩绫已经将双凤灵力化为己用,功力暂时更增一倍。 傲松正自胡思乱想着,听了彩绫一喝,顿时清醒过来,忙将双凤移置在一块巨石处靠着,呵呵一傻笑道:“那我们就开始吧!” 彩绫哼了一声,心道:“死烂饭桶,臭烂饭桶,居然在我面前和凤姐姐亲亲我我,摆明了要刺激我,哼!此仇不报非女子!眼下时机不对,我先忍!” 平衡了一下心理,彩绫缓缓输出灵力,吸引螟蛉仙石的灵力。螟蛉仙石到底是死物,果然开始调集灵力与彩绫对抗起来,彩绫一喜,缓缓加大力量,螟蛉仙石也随之增大。终于在彩绫将灵力调至极至时,螟蛉仙石的上方出现了薄弱迹象。 傲松大喝一声:“趁现在,炎鹰伏兔!”紫影一冲而起,行至半空,突然急速下坠。只见傲松头下脚上,手握毕方冲击而下,如同苍鹰急击,若同星河倾泻! 突然彩绫一个不支,灵力突然一弱,仙石灵力迅速归位,傲松惨呼一声,又被弹归了天际,两女同时惊呼。傲松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来,强忍着咬咬牙,再次冲击而下! 双凤看在眼里,芳心慌乱不已,泪水一盈,哭喊一声:“不要!”突然,凝望傲松的双眸中幽红的光芒一闪。 傲松身外突然被一股氤氲赤气裹附。只听得一声巨响,强大的气息向四周发散,二女都被震得心神摇曳,胸中气血翻涌,好不难受。 光散气止,三人抬头一看,只见那螟蛉仙石早已不见了踪影,似乎已经化为齑粉。二女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没回过神来。 突然听得远处一些娇呼声响起,三人知是峨嵋派来人了。双凤叹道:“看来,思水是救不成了!” 彩绫赞同地点点头,也不再想为什么傲松为什么突然有了那么强大的力量,只道:“我们快回到洞里去,走!” 傲松点了点头,抱起双凤,迅速跟上彩绫,自往秘洞中去了。 三人没注意到,他们所在处突然奇光一闪,出现了一个紧裹黑衣的身影,浑身都笼罩着诡秘的气息,唯一看得清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似乎十分开心,嘴里嘀咕:“天剑魔法?哈哈……天不负我啊!” 第二十一章 锦鲤思渊 傲松、双凤和彩绫呆在密道中好不烦恼,天赐良机,竟然就被这个意外搅得三人铩羽而归。傲松和彩绫心里此时已经将盗走螟蛉阳石的小偷的祖宗毫不客气地问候了一个遍,还犹自觉得不解气。双凤虽然不似两人一般心里装着脏话,却也失落无比。 突然,传来一声长啸,诡谲恐怖,惊颤人胆,而且蕴含着强大的灵力,刹那间,已是山摇地动,月暗星沉。傲松三人所在的密道也是左倾右颓,三人一阵惊呼,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彩绫以丹华短戟刺入密道泥壁中才强自稳住身形,傲松以毕方神剑深扎于地上,双凤身体本来就未恢复,此刻山体突然如同抖筛子一般,哪里还能站立得稳?一个踉跄倒在傲松怀中,傲松顺势将手一环,紧紧将双凤搂住。 好半晌,这股震荡才平息下来,密道虽然有些损毁,但整体未塌,这倒让三人大呼幸运。双凤满脸羞涩地从傲松怀中钻出来,低垂螓首,不敢言语。傲松心里此刻也是翻江倒海,虽然不是第一次和双凤亲密接触,但他的心肝就是不争气,“扑扑”地跳着也说不出话来。 彩绫也似习惯了二人一般,只是略微白了一眼,便道:“峨嵋山突然出现这么厉害的震动,必有大事发生,我先出去看看。烂饭桶,凤姐姐,你们不宜露面,就在这里呆着吧。”说完,便朝外走去。 双凤终于从滚烫芳心中走了出来,叫住彩绫,轻蹙娥眉道:“彩绫妹妹,我有种不详的预感,你小心点,若遇危险,记得纵声叫我们。” 傲松也开玩笑道:“不错,凤儿的预感向来很灵的,要是你不小心被妖怪吞了,我可不会为你报仇。” 彩绫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回敬道:“哼!臭烂饭桶,你别太过分,小心遭报应,自己被妖怪吞了!”说完一跺脚便往外走去,换来傲松一阵得意的笑。 双凤依旧娥眉紧蹙,心神不宁,恐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有支穿云裂石之箭正朝她迎面而来一般。她强自稳了稳心神,芳心依旧扑扑直跳,她轻轻拉了拉傲松道:“傲松,我总觉得我们正处在一个巨大的险境中,就像一张巨网,时时刻刻笼罩在我们头顶,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自碧螺湖出来后,傲松就对她的这种异禀就十分信任,她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危险!他轻轻握了握双凤的手,示意她安心,并提议道:“凤儿,若你说的是真的,那这密道就不宜久留,我们先出去,免得被人关门打……打死。”他一不留神,差点就把自己说成狗了。 双凤点了点头,旋即又担忧道:“那彩绫妹妹……” 傲松自然明白双凤在担心什么,微微一笑,安慰道:“凤儿不必担心,这小丫头片子机灵得很,修为也不弱。何况这里还是她们峨嵋派的地盘,就算有危险,她的那些师父啊,师叔师伯啊,师姐师妹什么的都会帮她的,哪用得着我们瞎操心?” 双凤不无忧心地看了看傲松,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认同地点了点头。 峨嵋山罗孚洞。不知受了何种可怖的力量,整个罗孚洞顶竟然被掀开,碎石断垣,触目惊心,早已不复神光肃穆的庄严。 洞旁,楚彩袭领着秦彩绸、燕彩纱、齐彩绫正结成四象绝杀阵困着一个黑袍人。黑袍人全身为斗篷所覆,气度雍容,举手投足潇洒大方,全无惧怕之意。反观玉灵师太座下四大弟子却是个个娇喘呼呼,全神戒备,显然落了下风。四大弟子横行天下,单打独斗也少有敌手。结阵对敌这还是首次,不料仍不是这黑袍人的对手! 初时楚彩袭惊惧不已,但一场打斗下来,才渐渐发现这黑袍人只是待己方出手方才拒之,我停彼停,我动彼动,不知是何意图。按理自己四师姐妹不敌于他,他该乘胜追击,若不想纠缠,也应该从速离开才是。而他却如同故意耍猴一般,让人好不气愤。 彩绫也是首次见到这般高手,强自克服心中震惊之意,大声喝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来毁我罗孚仙洞?”原来有庄严神圣的罗孚洞竟是为黑袍人所毁!罗孚洞为仙兽镇守,有神光守护,传承四千年,极尽凡人尊崇。不料弹指一挥间,罗孚洞竟然已成历史,如此想来,黑袍人之力是何其可怖? 未见黑袍人有何动作,一句话自袍中传出:“此事你们不必多问,本座自有道理!”语气很是和缓,完全可用温柔来形容,若非知道是他震飞了罗孚洞顶,四人都快将他当作一位和蔼的长者对待了。 楚彩袭倒是泰山将崩于眼前而依旧从容,倒竖柳眉质问道:“无端毁我仙洞,竟还如此倨傲无礼,这也是阁下的道理吗?” 黑袍人明显愣了愣,随即哈哈笑道:“好好好!不愧是玉灵亲自教出来的弟子,有点大将之风。玉灵得徒如此,真令本座羡慕万分啊!” 楚彩袭对他的夸奖毫无动容,只继续问道:“阁下既然敢毁我仙家福地,难道还不敢留下名号,解释道理?” 黑袍人继续哈哈笑道:“嗯……不错不错,如此说来,今日本座不留下一番道理,还是自堕了名头?哈哈,好,让你们知道也无妨!” 四人见他迟迟未有动招之意,显然并无加害自己师姐妹的意思,也都稍稍放松了警惕,静待他说出一番道理来。 黑袍人拢了拢黑袍道:“本座的主人意欲从洞中救出一妖,奈何如今有心无力,无功而返,本座身为下属,自当完成主人愿望!” 四人内心惊骇,就像巨浪翻腾,这黑袍人如此厉害,灵力之高,不逊于师父玉灵师太,竟然还只是一人下属,那么他的主人究竟是怎样的不世高人啊? 四人正自怀疑,黑袍人突然道:“哈哈哈,玉灵来了,本座不便久留,告辞了!”只见一道奇光一闪,已经消失不见。恰在此时,空中缓缓降下一人,一身素白仙衣,手捻拂尘,一股惊人气势震得场中人无法呼吸。 四大弟子定了定心神,拜在道人面前:“弟子拜见师父!”原来是她就是江湖五天绝之一的玉灵师太!但见她头挽白纱头帕,两屡青丝柔顺地垂在双肩,淡淡地清辉自内向外地笼罩在她身上,绝尘脱俗的气质只让人想到月宫仙子。据闻玉灵师太已年过半百,不料依然面容娇好,如同二十来岁的姑娘,站在四大弟子中倒如同是她们姐姐一般! 玉灵师太点了点头,仙然玉立,星光熠熠的双眸眺望着远方,静静地,似乎在遐思着什么。楚彩袭久不见玉灵问话,于是主动禀道:“师父,弟子无能,让那人走了!” 玉灵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们留不住他的……你们先回去吧!” 四大弟子面面相觑,不知师父是何意思,但师父有言在此,也不好不照做。 楚彩袭不愧峨嵋大弟子之名,思虑周全,略一愣神,便问道:“师父,如今罗孚镇妖洞被毁,群妖窜出,人间必是一番灾劫,说到底,也是我峨嵋派守卫不周,我们是不是要派出弟子将妖孽擒回?” 玉灵师太无力地叹了口气,道:“你们自己定夺吧!” 彩绫很是开心地拍了拍手道:“好啊好,去抓妖怪!”呵!这不是给了她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下山去玩吗? 楚彩袭很是诧异地看了看师父,怎么会是可亦可,不可亦可的态度呢?这与她认识的嫉恶如仇的师父实在太过背道了。那黑袍人刚才并不伤害自己师姐妹,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可师父一来他马上就走了。这里面究竟有怎样的内情呢?以楚彩袭的敏锐,很是自然的发现了这里面的异常。 待得四人离去,玉灵师太悠然轻叹道:“看来他已经找到了……哎!师妹,师姐辜负了你一番苦心,人间也不知道要面临多大变数啊!”暗暗星夜,寂寂无声,似乎万物都陷入了静谧之中,唯有玉灵师太那寂寥的背影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傲松、双凤自密道中走出,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都感到全身一松,各自吁了口气。双凤心里依旧翻江倒海,极不安宁,她有些不安地朝傲松道:“傲松,峨嵋山似有大灾,我总觉得会殃及附近的百姓!” 傲松见她愁眉不展,知道以她医者之心,必定放心不下周围百姓。只是峨嵋山虽有许多惊险,却也未见周围有何动静,于是劝慰道:“凤儿,别疑神疑鬼了,你看这峨嵋四周,百姓灯火未明,也没听见嘈杂之音,可知这次灾劫并未殃及四周,或许只是峨嵋自家家事,我们又何必操这闲心呢?” 双凤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傲松,道:“可是……也许吧!”在四周毫无动静的情况下,双凤终于妥协了,只是这种不安依旧存在。 就在此时,峨嵋上空突然划过无数光亮,似是流星飞雨,只是少了一份凄美,多了一份诡异。 双凤心下觉得不对劲,那种莫名的慌乱顿时强烈起来。于是急急对傲松道:“傲松,那些光亮大是古怪,我们御剑跟过去看看!” 傲松对她的请求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拒绝的,何况他心里也十分好奇,这些光亮明显是有人御驶法器飞离峨嵋山的逸散灵力!傲松学了御剑飞仙,自然明白其中道理。那么峨嵋山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傲松点了点头,带着双凤御剑冲天,全速追赶。飞到半路,那些光亮四散而去,傲松双凤不可能分身多用,于是便循着一道亮光飞去。 那道亮光一直飞到一片树林上空才缓缓降下,傲松想也不想便也降了下去。森林阴暗,四周寂寂无声,加上暗夜无辉,显得诡谲异常,不时有猿声响起,如山鬼夜哭,令人不寒而栗。 傲松抓紧双凤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前探去。双凤微微闭了闭眼,琼鼻微皱,似乎闻到了什么。突然抓住傲松,道:“傲松,前面有血腥味!” 傲松对她的异禀早无怀疑,只是只要有血都会有血腥味,心里难免觉得双凤有些大惊小怪了。于是回过头很是温柔地笑了笑道:“凤儿,这里丛林遍生,必定常有野兽出没,有血腥味很正常啊!” 双凤摇了摇头,道:“确切地说,是鱼的血腥味!”双凤显得很紧张,抓他的手都变得很紧了。 鱼的血腥味?开什么玩笑,这里虽是一片茂林,但凭山而生,他早在密林上空便已看清,确实并未见有水源,哪来的鱼呢?傲松摇摇头笑道:“别开玩笑了,凤儿!” 双凤见他不信,低低垂了垂眼,神色间透着淡淡地委屈。突然她凤眼一睁,透出异样的光彩,似乎是感觉到什么,一把放开他的手,往前跑去。傲松微一愣神,凤儿不会生气了吧?这可不得了!于是忙喊道:“凤儿,等等我!”双凤飞也似的瞬间不见了踪影,急得傲松大喊:“凤儿,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你回来啊!”话是喊出去了,却没有得到双凤的回应,傲松不由得急急往前寻去。 猿声阵阵,兽吼连连,危险的气息时时刻刻就在周围。傲松担心双凤安危,心里不由得后悔连连,自己敷衍一句不就好了吗?干嘛惹她生气呢?她如果出了事自己该怎么办?傲松心里七上八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双凤粉红的背影依旧在他眼前晃荡,渐渐地竟然化作一滩血腥,傲松心里一急,纵声喊叫起双凤来。 一株巨树下,一位脸色苍白的俊秀男子斜倚在树干上,小腹一片殷红,显是受了极重的伤。他大口地喘着粗气,虚汗淋淋,只觉一阵眩晕,仿佛乾坤正在颠倒,群星无轨乱舞。 突然,他星眸微张,透出决然地神色,淡淡出声:“姑娘,既然来了,何妨现身一见?”原来他竟然发现有一女子暗随其后。 一位身着粉红纱衣的女子自黑暗中现出身形,莲步轻移,玉立于男子面前,微微行礼。那男子一见这女子竟是一位花惭月愧般的尤物。不由得微微有些失神,不过好在他非比常人,很快便调整过来,淡淡问道:“姑娘为何暗随于我?难道你是峨嵋派的弟子?” 红纱女子微微摇头,解释道:“小女子凌双凤,并非峨嵋弟子。”原来是舍下了傲松独自追踪的凌双凤。 男子微微点头,似是放松了许多,又问道:“姑娘尾随于我,有何贵干?” 双凤又福了一礼,问道:“请恕双凤冒昧,请问你……是不是叫……宋思水?” 那男子陡然一惊,目中精光迅速绽放出来,他死死地盯着双凤问道:“姑娘何处得知宋思水之名?” 双凤见他突然紧张起来,知道自己猜得差不多,于是轻摇皓首道:“你不要误会,我并无恶意的,我是受了碧螺仙子之请,特来寻你回去的。” 那男子明显一愣,浑身颤动,显得激动异常,声音也颤颤微微起来:“怜儿……怜儿……”两行清泪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这个碧螺仙子的闺名双凤在听她与思水的故事时便已听过,此时再次听到,心里很是欣慰,她知道她已经找到了仙子的恋人,她知道他们又将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百年,千年。 思水缓缓舒了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无力地摇了摇头道:“姑娘,多谢你的好意,可我受伤极重,只怕撑不到碧螺湖了。”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已经绝望。 双凤一惊,问道:“你受伤了?”低头看去,只见他右手颤颤微微地捂腹部,鲜血依然长涌不止。刚才只顾着确认他是否是宋思水,没注意到他的伤势,双凤心里很是愧疚。 眼见思水面部表情急剧变化,痛苦之色迅速出现在他脸上,冷汗淋漓,双凤才知道思水刚才必是心有戒意,在强自苦撑,现下真相大白,再也难以忍受,倚树颓坐下去。 双凤疾步走近思水,轻声道:“宋公子,双凤略通医术,可否让我察看一下你的伤势?”双凤见到咬牙苦撑的思水,顿时医心泛滥。 思水努力睁开眼眸,显得那么虚弱,看到双凤自信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其实他知道,自己伤在关元,这本是人身死穴,一伤即毙命,可碰巧的是自己人形未固,关元穴与正常位置还有一点点差别,加上自己体内藏有镇魂珠,有灵力不断固本,这才撑到了此刻。他心里其实已不抱希望,只是想到又要与怜儿分开,心中的痛苦已经远远超过切肤之痛,但有希望,自是不能放弃。 双凤细心地拨开他的衣裳,查看起他的伤势来。双凤为医已久,见到上身赤裸的思水也并不会觉得羞赧,加上现在正全心救人,心中自是不存杂念。 双凤反复探看之后,娥眉轻蹙,认真思考起来。思水见她一副为难的样子,以为自己已救无可救,叹息一声道:“也罢,此乃命也,姑娘不必为难了。” 双凤一愣,又迅速反应过来,微微一笑道:“宋公子莫要误会,双凤虽不能完全治好你,但让你保住性命到碧螺湖的把握还是有的,只是……” 思水听说自己有救,强烈的求生欲又泛滥起来。为了怜儿,自然是能不死就不死了。但见双凤欲言又止,心里好不着急,于是激动地问道:“姑娘,只是什么?” 双凤有些歉意地看着思水,道:“只是你的伤口太大,即使包扎也止不住血。若得一味奇药,抚平你的伤口,再回到碧螺湖以五彩神石之灵重筑肉躯,不仅能保住性命,而且还能祛除一身妖气。” 思水激动道:“姑娘说的可是真的?”思水知道妖类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若非为了碧螺仙子,他就算死也不愿做一个人人厌恶的妖的。如今照双凤所言,虽然还是妖,但能祛除一身妖气,在思水看来便就如正常人一样了,这叫他怎么不激动? 所谓物极必反,思水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变成了人似的,一下过度高兴,牵动腹部肌肉,伤口反而裂开了许多,痛得他一声惨嚎,面部已经变形。双凤忙运起灵力,于他腹部轻轻一抚,思水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惭愧道:“多谢姑娘相救,思水忘形了!” 双凤微微一笑,轻摇皓首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若留不住性命,又如何能达成你心中所愿,与碧螺仙子相知相守?” 思水平复了一下心情,点了点头道:“姑娘说得是,在下再也不敢了,但凭姑娘吩咐。” 双凤依旧保持着她那沉鱼落雁的笑容,道:“你体内有镇魂珠的灵力,应该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就请宋公子与我在此稍候,等傲松来了,我便可施手了。” 思水一阵疑惑,问道:“傲松又是何人?” 双凤樱嘴微扬:“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第二十二章 冰块青年 傲松怀着忐忑与忏悔的心情,在这黑漆漆的密林中寻着双凤。密林的阴森已经让傲松感觉到深深的恐惧,不止为自己,更是为了双凤。双凤一个女子,在这么个鬼林子里独自行走,要是遇上野兽,甚至妖怪该怎么办呢?一个人如果过度地想着一件事,精神难免就会恍惚,这样一来,傲松仿佛就看到双凤正被一只巨大的妖怪攻击,娇喘呼呼,清冷美丽的脸蛋上,玲珑有致的娇躯上,到处流着鲜红的血液,让人好生心疼……傲松忙一闭眼,心里喊道:“各路神仙菩萨,请保佑双凤平安无事,以后她的话我再也不敢不听了!保佑保佑……”此刻的傲松可谓把肠子都悔清了,正边喊边急得团团转。 密林很是繁茂,根根盘虬,叶叶交织,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傲松的呼喊似乎也被定格在一个狭小的空间,穿不透那层层阻扰和束缚。蚕茧犹缚,傲松要破茧传声,当真难如登天。 双凤这边正一边替思水调理伤口,一边与思水聊着天。只是思水性格腼腆,双凤又过于文静,因此聊着聊着渐渐也聊不起来了,两人只好专心等待着傲松的到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傲松依旧没能找来。双凤不由得为傲松担起心来,虽然相信傲松一定平安无事,并能找到自己,但毕竟芳心所系,容不得丝毫差池。此刻她心中已有些后悔把傲松撇下,独自行动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双凤想想觉得自己不可思议,为何就因为他不相信自己而耍起小性子来了呢?自己就已经这么在乎傲松了吗?他的笑容、他的态度、他的言行都能深深地影响自己,为他笑、为他伤感,为他痴狂,为他不顾一切似乎都是自己正在做的事呢!双凤不由得苦笑,看来自己是离不开他了。吁了口气,定定神暗叹道:“或许这都是天意吧!” 思水见双凤笑得苦涩,似乎有什么化不开的结,料想她是想起了什么伤感的事情。想转移开她的思绪,于是开口问道:“姑娘,你真的确定那位叫傲松的少年会找来这里吗?”他没想到,双凤现下正在感叹的就是傲松这位心上人。 双凤听他问起,坚定地点了点头,道:“他一定能找来的……”她是一个灵慧的女孩,自然清楚自己在傲松心中的地位,此刻他怕是急疯了吧!双凤想想又不由得暖融融的。 思水虽然正陷情网,但毕竟成妖不久,情思刚刚苏醒,前世记忆又已不在,怎能看穿双凤此刻的小女儿心思呢?当下也不疑有他,以为自己转移双凤情绪的策略成功了,于是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假寐起来,丝毫不懂得趁热打铁,乘胜追击。 突然双凤樱唇一扬,颜笑花开,对思水道:“宋公子,他来了……”思水闻言猛然睁眼,静心一听,果然听见傲松急急地吼叫声:“凤儿,你在哪里?凤儿,你说话呀……” 双凤很想回一句:“傲松,我在这里!”可惜她生性温柔,一想要大声说话,总觉得羞愧不已。双凤心里一急,真气一转,灵力透过真气化作嫣红色的光点,向四方散去。春风恋桃花,纷纷作云霞,此刻的双凤被这花海萦绕,翩翩旋舞,仿佛庄周梦蝶一般融入其中,已分不清孰是双凤孰是花了。 美丽总是引人眼球的,双凤这倾天一舞,不止牢牢抓住了不远处正失魂落魄寻她的傲松,也吸引一位云端过客。双凤轻捻裙裾,娉婷柔软,盈盈而立,已经停下了舞蹈,美丽的粉色纱裙仍保持着舞动后的余韵,在渐渐消逝的灵光中动人心魂。此刻诡异的森林显得格外美丽,仿佛沾染了双凤那丝怡人的灵秀,连时不时有的兽吼声也似乎石沉水底,没了声响。她相信傲松已经看到了她散出的灵光,于是敛气归元,静等傲松寻来。 突然双凤面前一道蓝芒一闪,一位英姿勃勃的青年现出身形来。思水警觉地睁开眼,站起身来,虽然伤势依旧在扩大。双凤也是吓了一跳,不想自己一时兴起,竟招来了另一个人。 那青年眉清目秀,神清气朗,头戴紫金束发冠,一头长发随风舞动,确是一秀美男子,他背负宝剑,青衫白袖,加上身材伟岸,岿然而立,更添出尘之气。 思水一看他的装扮,料定必是大派修仙子弟。但观其气,深沉内敛,不知深浅,可知他的修为已远在同辈弟子之上。思水一阵苦笑,没想到才离豺狼窟,又入虎豹彀,难道自己与怜儿的情缘注定只能生生世世,永远无份吗?思水无言了,他心中苦痛,浑身颤微,已经再难启齿。 双凤入世救人,见识也算不少,一看他的装束,双凤便知道他是修仙弟子,自己要护好思水,必要先过他这一关。双凤纤纤女子,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作争强好胜之举。但见她盈盈一福,神清戒备地问道:“请问你是……” 那青年男子出乎意料地没有被双凤绝世容姿所吸引,神清一片淡然,只是略微扫了双凤一眼,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你我相遇,纯属偶然,不必多言……” 没想到这青年居然冷漠至斯,以往遇到她的男子总是想方设法与她搭话,傲松也不例外,不料今天会遇到一个淡然得不像人的人。好在双凤也并不在意,她现在心里想的是怎样保护好思水,并不作他想。 那青年又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双凤,道:“姑娘身份特殊,万事小心为上……”双凤娥眉一皱,目光疑惑地看向那青年,芳心莫名其妙剧烈地跳动起来。他说自己身份特殊,他是不是知道关于自己的什么?双凤急急问道:“你……你是不是认识我,知道我是谁?”自己的身世,是她一直以来孜孜不倦找寻的东西,此刻看到居然有人识得自己,怎教她不激动万分? 那青年微微摆手道:“姑娘不必多问,在这世上能猜到你身份的人并不在少数,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特别强调了“我”字,语气清冷,似乎不容别人置喙。 双凤顿时急问道:“这是……为何?”追寻身世十七载,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知根晓底的人,他却给了自己一个这样的回答! 那青年闭眼拂袖道:“我不喜欢解释,总而言之,你没必要知道自己的身世。” 双凤急得眼泪都打起转来了,凤目盈波,楚楚动人,全身因激动而起伏颤抖,当真令世间男子望之失魂落魄。可奇怪的是,那青年竟然毫无心软的迹象,依旧眼神清冷,将双凤的悲戚直接视而不见。双凤手足无措,只将一双伤天感地的眼睛盯着青年,一脸希冀,泪水也如泄闸洪水一般滔滔外流。 而这一刻正好被赶过来的傲松瞧见,傲松见双凤梨花带雨,面容悲戚,以为是那青年对她行为不端。他如今本就心情奇糟,加上亲眼瞧见了这一幕,心中一痛,大喝一声:“哪里来的登徒子,胆敢欺负我凤儿,我杀了你。”说罢,飞身跃起,一剑飞刺而出。 那青年微一皱眉,右手轻往上抬,但见灵光隐现,傲松居然被禁锢在了空中,任他如何挣扎,附着在他身上的禁锢依旧如昔。傲松脚不着地,一边悲愤地叫喊着,一边在晃荡着在空中转起圈来。 好强的灵力!一旁的双凤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青年,眼看他年纪轻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怎么会修炼出如此强大的灵力?但见傲松在上面很是痛苦,心中也像流血一般难受。知道自己不是这青年的对手,只好在一旁央求道:“这位……这位大哥,你先把他放下来吧!这是个误会!” 青年转过头看了双凤一眼,灵光一隐,傲松“啪”的一声落下地来。傲松惨嚎一声,旋即又爬起,握紧毕方神剑大喝一声,灵能一动,剑化三清,向青年激射而去,威势之猛,连双凤看着也吃惊不已。 青年依旧不正眼顾之,只将青袖一挥,剑气立时涣散,傲松胸口如遭锤击,咽喉一甜,就欲吐出血来。 傲松强自忍住,傲气横生,狠狠地瞪着青年,剑花一挽,又欲冲过来,双凤忙出言阻止道:“傲松,不可!” 傲松听到双凤这声疾呼,忙马步一扎,顿下身形,疑惑地望向双凤。双凤只面带忧色地朝他摇了摇头,便没有再说话。 青年看了看双凤,清冷地问道:“刚才的灵力,可是你释放的?” 傲松见这青年居然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识,而且还是对着自己心爱的凤儿,心里不由得火冒三丈。但也知道自己与他相差悬殊,无论自己如何拼命,也讨不了好,还白白累得双凤担心,只好冷冷地回了一句:“你不是很厉害吗?自己猜去!” 青年很奇怪地看了看傲松,出乎意料地居然没有反驳,只是一双星眸死死地盯着双凤,清冷得有些可怕!双凤低垂螓首,不好回答,若说自己是为了吸引傲松的目光,还不被人笑死?她本是腼腆之人,当然不知道怎么说! 傲松也不了解情况,只觉得面前这青年看了就让人上火,他居然还毫不客气地盯着双凤看,傲松只觉得又一股无形怒火冒起:“喂!你这个混蛋,你还敢看?” 青年见她久不答话,低眉弄手,心中自然已经明了。于是转过身背对他们道:“姑娘在人前,还是少使用你灵力的好,否则,你这一生将如履荆棘,祸福难料!” 他不知道他越是这么说,双凤焦急的心情越甚,一双美妙的眼眸恳求似的看着青年,话语也不免颤抖地问道:“阁下既然屡屡提点于我,却为何不能让我知道我的身世?” 那青年一愣,半天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双凤出神。双凤以为这位青年已经意动,紧绷的芳心终于轻松了一下,缓缓舒了口气。谁知那青年沉吟良久后,依然坚决道:“刚才是我疏忽了,我不该跟你说这么多的……” 双凤好不气闷,满心的期待顿时化为满脸的失望,心绪大起大落之下,双凤一个不支就要虚脱倒下,幸好傲松在一旁瞧出双凤神色不对,忙伸手扶住双凤,关心地问道:“凤儿,你……你没事吧?” 双凤无力地看了傲松一眼,万千悲情油然而起,只觉眼中一酸,便扑到傲松怀里轻声哭了起来 。 傲松最见不得女人哭,何况还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傲松紧紧搂着双凤,怜惜之情在他心里翻江倒海,令他也随着伤心不已。但见那青年依然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神色冷峻,一点也没有追悔的模样。 傲松不由得怒火中烧,大骂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血?把一个女孩子弄哭你很高兴吗?”现在那青年在他眼里简直就比混蛋好不了多少。 那青年听得一愣,眼中渐渐出现疑惑之色,嘴里喃喃自语:“冷血……冷血……那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让血液沸腾起来?” 傲松听了也是一愣,一阵语结,怎么会有人问这样的问题?但看那青年神色竟然并非作伪,那他……傲松现在也不想想太多,只喝问道:“凤儿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有什么错?你既然知道,藏着掖着算什么好汉?”他这番话说得乱七八糟,无非是想激起那青年的怒气,好套出他的话来。 谁知那青年似乎只会一种表情,依旧冷冷回道:“你不必说这等意气之言,我意已决,绝不会告诉你们什么的。” 双凤一听更是伤心,傲松感觉她的身体都在微微发颤,当下傲气一声,反激道:“你以为这世上就你知道凤儿的身世吗?告诉你,没有你这死冰块,我们也一定会弄清楚的。” 那青年白袖一拂,道:“尽管自便,我来只是为了带他走。”说完转身看向倚树而立的思水。思水正在一旁看着热闹,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转到自己身上来了。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思水自知在劫难逃,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怜儿,来生再见了……” 双凤听得浑身一抖,忙从傲松怀里跑出来护到思水身前,焦急道:“你……你不能带走思水……” 傲松这才发现树旁倚着一个人,但见他面容愁苦,气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正一脸绝望地苦笑摇头。思水心中早有计较,是啊,这青年展现出来的实力惊神泣鬼,这护着自己的少女又如何挡得住?自己又还能有什么希望? 思水艰难出声道:“姑娘……姑娘何必……多事?只怪天道命运,世世为难于我罢了。” “什么话?”思水刚说完,就遭到一声厉斥:“天道贵和,万灵如一,你怎么能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思水浑身一颤,循声望去,一张俊秀而阴沉的脸印入眼帘,赫然就是刚才勇斗那可怕青年的少年——云傲松!思水张了张嘴,不可思议地凝视着傲松,嘴里不自觉地说着:“天道贵和……万灵如一……” 傲松手握毕方,挺直胸膛,竟如山似海,巍峨雄浑,不可直视。他踏着脚步,与双凤并肩而立,冷冷地盯着面前的青年,道:“要想带走他,先过我这关!” 身后的思水大是感动,只是语带激动道:“小兄弟,你……”傲松左手往后一把,意气风发道:“思水,你不必多话。我不过看不惯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罢了!与你无关!” 思水微微蠕动了一下嘴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好把满腔的感激之情写到脸上,眼神中似乎充满了欣慰。欣慰什么呢?或许是这世上还有如此回护妖的人吧! 傲松顿了一顿,又附到双凤耳边轻声而坚决地嘱咐道:“凤儿,呆会我与他动起手来讨不了好,只要能拖住他片刻,你就乘机用须臾万里带思水走!” 双凤听了一急,忙抓住傲松的手臂问道:“那你呢?” 傲松冲双凤微微一笑,继续轻声说道:“凤儿放心,他要的是思水,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双凤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与他们对峙的青年,悄身后退了几步,到达思水七步范围之内。 那青年冷冷地看着傲松,问道:“交代完了吗?” 他这话一出口,傲松、双凤俱是一惊,可马上就释然了。以这青年的灵力,即使是绣花针在锣鼓喧天中落地,他只怕也能听个一清二楚,何况是就在他面前人声话语呢? 傲松冷哼一声,道:“废话少说!”也不打声招呼,影随身动,剑气一涨,爆喝一声:“看我火凤散羽!”旋身跃起,剑化流虹,一圈剑影如同扇动的凤凰翅膀。剑虹如同暴雨梨花密密洒向那青裳白袖的青年,势若惊鸿,奇快无比。 那青年冷哼一声:“雕虫小技!”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身影一闪居然已经欺身到傲松面前,傲松惊呼一声,不敢相信地看着那青年,但手下一点也没让惊慌影响,举剑朝前疾刺,也不用什么招式了,激战之中,谁还能顾得了这个? 只见毕方神威突发,剑气疾涨万丈,那青年避无可避,被一剑从胸膛灌入!傲松慌乱之中刺出一剑,竟然激发了毕方灵力,一举击杀了这不可一世的家伙!傲松目瞪口呆,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第一次杀了人而变傻了呢,还是为毕方神威神威所摄而变痴了。 下面的双凤瞧见这一幕,惊呼一声,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樱桃小嘴,凤眼睁得圆若中秋之月。但见那青年的身体在毕方灵力的激荡下,渐渐消散,化为齑粉,自此灰飞烟灭。 他们身后的思水也看到这大爆冷门的一幕,心如滔滔海浪中的行船,被猛烈的海风吹上风口浪尖。 然而他们都错了,错了就要付出代价。数道蓝光突然在傲松背后重聚,竟然凝成了那青年的模样!那青年疾指朝他脊间一点,傲松惨嚎一声,直直落到地上。 双凤一愣神马上反应过来,原来刚才前面的只是幻象而已!起手真气一运,红芒散作万千花雨射向那青年,那青年面不改色,拂袖一抖,红芒尽散!双凤见他居然弹指之间就破了自己的天女散花,对他的修为更是感到心惊胆战。一招不成,就欲再出一招,那青年却不给她机会,指尖一弹,一道蓝芒也已迅速将她镇住,任她如何挣扎,也丝毫不能动弹! 那青年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也不说话只径直走到了思水的面前,傲松和双凤大急,奈何这青年的禁制实在厉害,二人竟是连话也说不出了。 思水自知不保,但也知道也无需任何挣扎,因为那必是徒然无功。于是冷静地盯着面前的青年,淡淡问道:“阁下意欲何为?” 那青年也淡淡地看着他,良久无语。思水被他看得好不自在,有加重语气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青年终于抛出一句话来:“你害苦了一方百姓!” 思水显然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绝不甘心被他乱扣罪名,想起人类对妖的误解,一时义愤填膺辩解道:“这话从何说起?我宋思水虽然是妖,但也颇晓大义,从没害过一个人!阁下修为惊人,思水自是佩服,但你送上的这顶帽子,思水自问没资格接受!”他胸中闷气一提,说话反而流利了。 那青年冷哼一声道:“你既然身怀镇魂珠,克黄泉戾气,护一方平安,就当知自己责任重大,你居然还敢私自出湖游玩,以致被峨嵋派的人抓获,你可知你这次胡闹,惹得差点再现洪荒之劫?哼!你还敢说自己没有害过一个人吗?” 思水“啊”的叫了一声,怔怔道:“你……你……”“你”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来。显然这事正好说中了他的心事。自从被抓以来,思水每每想到自己为了贪图一时快乐,便弃碧螺仙子的嘱咐于不顾,私自上岸而暗悔不已。这些日子以来他多悔恨的是自己辜负了怜儿的一片心,却没想自己还辜负了一方百姓的一片心! 第二十三章 一吻情深 晨曦的光芒如同爱人的手,抚红了一片茫茫云海,羞红了山崖青灰色的壁岩,整个峨嵋山沉寖在和谐美好的海洋里。 峨嵋山金顶福地,乃是整个峨嵋派根业所在,派中优秀弟子皆汇聚于此,互相切磋道业,平日里也还算热闹。修仙门派一般讲究清心寡欲,但峨嵋派并无此要求,她们修仙只求四字:随心随缘。此刻朝阳飞起,已是峨嵋派弟子的早课时间,按理说应有弟子于金顶福地修炼才是,但十分意外,如今却是安宁异常,听不到诵经念诀的莺声燕语,听不到兵器交接的沸血之声。 金顶福地千霞殿。晨光留影,青云冉冉。千霞殿自云峰拔地而起,暗隐于朦胧氤氲之中,太阳的金辉镀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更将大殿衬托得神奇圣洁。琼花瑶草众星捧月,远处通灵的猴儿也不忘对着这神圣的殿堂跪拜以示虔诚。 千霞殿内,玉灵师太面对着殿堂中三尊如同真人的女子玉像久久出神,似在叹息,似在忏悔。这时,一个头挽云鬟,脸似苹果的少女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喊了一句:“师父!”声音略显稚嫩,但绝对甜美好听。 玉灵师太并未回头,只淡淡道了句:“彩绫,你来了?”声音略显无力,仿佛有着无尽的苦恼。玉灵师太修行半百之岁,天命之年,本该早已心如止水,现在却透着苍凉与无奈,这让彩绫纳闷不已。 彩绫见她望着玉像出神,很天真地问道:“师父,难道昨晚您又梦到云霄、琼霄和碧霄三位祖师了?这么早把我叫过来,她们是不是给了您什么指示啊?” 峨嵋派开派祖师正是当年截教上仙赵公明的三位妹妹云霄、琼霄、碧霄。此刻千霞殿中的三尊端庄娴静的玉像正是她们,彩绫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玉灵师太最近总是梦到三仙托梦,告诉她人间将有灾劫,要她倾力应对,可具体怎么做她们又不肯说。 玉灵师太摇了摇头,叹了句:“随缘吧!”回过头来,看着她最宠溺的小徒弟,眼神中透出无尽的光彩。只听她缓缓问道:“彩绫,听你彩袭师姐说,你下山这几天都和梵天庄的少爷云傲松在一起?” 彩绫一愣,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心想师父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彩绫心中有鬼,思考起来难免慌乱,自然很容易就把她与傲松那晚的激情一吻串联起来,小脸红霞漫舞,人也手足无措。 玉灵师太何许人也,虽久在深山,灭绝人欲,但要说对男女之情毫无了解自然是天大的笑话。于是直言不讳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彩绫“啊”的惊叫一声,忙道:“没有没有,师父您不要乱猜了!” 玉灵师太和蔼一笑,抚摩了一下彩绫的苹果脸,微笑道:“彩绫,你别急,师父不会怪罪你的,我辈修仙,但随缘分,你若执着红尘之事,师父也不会勉强你的。” 彩绫有苦难言,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喜欢的那是江破晓啊!但看师父似是认定了自己喜欢云傲松那个烂饭桶,这可怎么办啊? 彩绫解释道:“师父我没有……他不是……我,哎呀!这么跟您说吧,他这人人品极差……呃……好像也不是很差……但是绝对不学无术……嗯……好像武功也挺厉害的,真是的……啊,最重要的是他没一点英雄气概……好像也有点……哎呀,烦死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不是喜欢他啦!”彩绫自相矛盾地点着傲松的缺点,竭力否认自己对傲松有什么感觉。 玉灵师太听她说得有趣,略一猜想,便知道她可能自己也不清楚,还是那句话,随缘吧!玉灵师太微笑着摇了摇头,扯开话题道:“好了好了,你喜欢谁我不管,但师父今天叫你却是另有要事。” 彩绫一听,眼睛一亮,大声欢呼起来:“师父,您终于肯让我下山捉妖了,嘻嘻,我就知道师父对我最好了,昨天师姐们都去了,您却不让我下山,还让我抱怨了一阵子呢!真是对不起啊师父!”说完抓着玉灵师太的玉臂撒娇似的摇了起来。 玉灵师太微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受不了这小丫头,这丫头平日里疯疯癫癫地,但总能把她哄得开开心心,这也是她宠爱这小丫头最主要的原因。玉灵师太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和声道:“你个小丫头,别以为师父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下山捉妖?是下山去玩吧?” 彩绫娇笑着垂下头,趁玉灵师太不注意,吐了吐舌头,然后继续撒娇道:“师——父——是不是嘛?” 这小丫头撒娇的功夫真是一流,没几下玉灵师太便被她摇得屈服了,忙道:“好了好了,停下来,我告诉你,你再不停下来,我不说了。”这小丫头居然还摇个不停,把自己的手当玩具似的,对此玉灵师太也感到很无奈。 彩绫一听,果然马上停了下来,机会难得,师父可是难得松一回口,以前自己一撒娇,师父必然马上入定,搞得她空负一身撒娇术,却无处施展撒娇功,这跟有力无处使一样苦恼。 玉灵师太回了回神道:“彩绫,我问你,你与云傲松相处几日,可知他出庄是要去干什么?”这才是玉灵师太问这几天她与云傲松是不是在一起的目的! 彩绫一愣,师父这么关心这烂饭桶干嘛?哦!他娘也是峨嵋派的弟子嘛!那说给师父听也就没问题啦!于是很爽快地答道:“好像是他爹叫他去救师叔吧!现在他应该去了灵风居找漫姑姑帮忙!” 玉灵师太浑身一震,脱口惊呼:“什么?”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彩绫也是一愣,满脸不解地看着玉灵师太,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略略一想,以为是自己没把话说清楚,于是补充道:“就是风笑容风师叔!” 玉灵师太恍恍惚惚地闭上眼,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我该怎么办,师妹?” 彩绫抬手在师父面前晃了晃,很是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师父?” 玉灵师太突然皱眉一叹:“云帝尧也太不知轻重了,这么多年了,他这性子也没改改……” 彩绫自是不明白玉灵师太的意思,问道:“云帝尧?梵天庄主吗?他怎么了?”其实小丫头之所以关心云傲松他老爹怎么样了,是因为与傲松几天相处,两人除了拌拌嘴外几乎也无话不谈,她自然也听说了他老爹的种种事迹,当然听得最多的也是最关心的就是他老爹是怎么收拾云傲松的,这种好东西可得好好学学…… 玉灵师太突然正声道:“彩绫,师父交代你一件事……” 彩绫见师父突然表情严肃起来,也跟着正经问道:“师父,什么事啊?” 玉灵师太表情微冷,一字一顿道:“你马上去找白凤右使凌稀漫,一定要赶在云傲松到灵风居之前,叫她出面去劝劝云帝尧,让他一定不要去救你师叔!”着重加强了“一定”二字的音调,显然语气坚决。 彩绫听得一愣,哪有这样当师姐的,同门落难,自己不救也就罢了,还不许别人去救?但好在她还是很相信她师父的,于是问道:“为什么呀,烂饭桶救他母亲,云伯伯救他妻子,合乎天道,合乎人理,师父为什么还要阻扰人家呢?”她之所以称云帝尧为伯伯,那是因为云帝尧修理傲松大快她心呐! 玉灵师太闭眼摇了摇头,缓缓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是你师叔的嘱咐,何况现在的情况已是越来越不好了。” 彩绫听了好生纳闷,世上还有人居然跟自己过不去,别人要救她她还不肯?彩绫心想烂饭桶他们一家人都是这么奇怪。很不甘心!明明一个可以救的人却不让人救,这种感觉跟犯了王法似的很不好受。于是,彩绫旁走曲折迂回路线旁敲侧击道:“可是漫姑姑出面有什么用啊?听说云伯伯这人很有主见,也很固执,他决定的事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玉灵师太叹息一声,轻轻抚摩着彩绫道:“你不懂的,如果这世上还有能让云帝尧改主意的人,那就非凌稀漫莫属了……” 彩绫一听来了兴趣,果然是天生万物,相生相克。经傲松之嘴,云帝尧野蛮霸道的形象早已深入彩绫的心,现下居然也有人克得了烂饭桶的老爹?好玩!于是兴奋地问道:“师父,为什么呀?为什么漫姑姑说话,云伯伯就会听啊?” 玉灵师太神色一正,佯怒道:“小孩子家家的,莫要多问……” 密林之中,思水正盘膝于地,双眼轻闭,运息吐纳,身上隐隐泛着水蓝色的光芒,气芒幽幽环舞,煞是可爱。思水苍白的脸色竟也慢慢有了一丝红润的光彩。 但听他长舒一口气,似乎吐出了所有郁结和浑浊,注入新的灵魂,重获了新生。傲松和双凤在他面前紧张地盯着,生怕他有意外似的,听到思水这一声长吁,紧绷的心也顿时轻松下来。 一旁的青年依旧一脸冰冷,见思水疗好了伤,殊无半分喜气,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似的。只是淡淡道:“你暂时已无大碍,有仙山灵芝草的药效,回到碧螺湖再依照此法行功半月,便可痊愈!” 思水站起身来,朝青年投去感激的眼神,抱拳诚挚道:“多谢这位兄弟醍醐灌顶之言,也多谢你授艺疗伤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思水一拜!”说罢就欲跪下磕头。 那青年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右袖一拂,思水的腿就变得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完全不受思水控制了。 思水双腿僵在地上,惊诧地望向那青年,青年冷冷道:“我出手救你,不过不想一方百姓受难!你莫作他想。”原来昨晚青年点出了思水的不是后,并未像他所说带他走,而是教了他一种水系治疗仙术,配合傲松给他的仙山灵芝草,让他自行疗伤。 思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阁下既然救了我,我便知可知阁下心胸坦荡,不似常人一般憎恶我们这些妖物,这份感激自是必须的。” 那青年没有回头,只道:“哼!若非你实在重要,我才懒得管这闲事。随他二人速回碧螺湖去,别再出来,若再被人抓了,你就等着天怒人怨吧!” 三人从没见过如此冷峻之人,此刻他背对三人,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双凤略一沉吟,轻抬璧腕,声化柔风道:“你……我观你心中一腔热血,能明大是大非,人也十分良善,为何要将自己隐藏在这个冷生生的面具之下……” 话未说完,青年突然暴怒,转过身来,剑眉倒竖,神色冰冷,大喝一声道:“姑娘莫要置喙他人,记住我告诉你的话,少在人前使用你的法力,否则但有所失,则悔之晚矣!”说完身影一暗,已消失在茫茫林海。 傲松朝着天上大骂一声:“什么人嘛!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似的。” 双凤拉了拉傲松道:“有的人就是这样,面上冷淡,心中却热情似火,他……以前的生活应该过得很苦吧!否则他也不会把自己隐藏起来,也不会发奋修行,得成今日之力。” 傲松看着双凤不解问道:“凤儿,你怎么还帮他说话?你看他对你什么态度?”傲松犹自愤愤。 双凤微微一笑,拉起傲松双手,凝视着傲松安慰道:“他也没对我怎么样啊,又没打我骂我,还善意地提醒我,你还计较什么?” 傲松眉头一皱,呐呐道:“道理是这样啦,可我就是受不了他那死冰块脸,好像谁欠了他钱似的。” 一旁的思水见二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微微笑道:“别管这么多了,看到你们亲亲热热的样子,我也好想怜儿了,咱们马上启程回碧螺湖吧!” 双凤乍听这话,羞得无地自容,刚才与傲松一时忘情,竟忘了一旁还有一个思水看着。双凤自是腼腆,但傲松却是厚脸皮,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他有什么顾虑呢?只是笑着对思水道:“好嘞,我们出发!” 益州城。不愧是当今大城,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各色酒楼菜馆亦是热闹非凡,人群摩肩接踵,挥袂遮天,尽皆讲述着益州城的繁华,“扬一益二”果然非是妄语。傲松与双凤坐在酒楼上的雅阁之中,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有的在为生计忙活,有的又在出门找快活,但脸上无不洋溢着笑脸,显得充实而满足。 双凤感叹一声,轻轻地靠在了傲松的肩膀上。傲松环过手去,将双凤搂入怀中。双凤轻闭美目,柔声道:“傲松,我们不知道有没有福气过上这种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傲松看着怀中的双凤微微一笑,道:“傻凤儿,我们现在不正是平凡而幸福的在一起吗?等救好我娘,我就带你游遍我华夏疆土,看大漠狂沙漫天,看沧海惊涛拍岸,看红枫艳若桃李,看小溪浅底鱼翔,到时候啊,我们再生他十个八个小子,听他们叫我们爹、娘,哈哈,我就学我老爹,抽他们屁股蛋子!”不得不说,男人在谈恋爱时愚蠢的人都会变聪明。 双凤一听娇嗔地锤了傲松几下,两靥飞红,声音嗫嚅道:“胡说些什么,谁和你生十个八个小子……” 傲松哈哈笑问道:“怎么?凤儿你不愿意吗?难道你要生几十个?我算算,每年一个,几十个咱生得完吗?” 这话出口,自然又挨了双凤一阵粉拳,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口子幸福着呢!打闹够了,双凤倚在傲松怀中,她只觉得这个怀抱特别温暖,令她心中无比安宁,这种感觉她朦朦胧胧中似乎感受过……双凤悠然叹道:“真羡慕碧螺仙子和思水,虽然经历了三世离合,但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但愿我们也能如他们一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傲松爱怜地抚摸着双凤玲珑有致的脊背,笑道:“我们不是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了吗?要不然我们初次见面时,怎么会有镂刻三生的感觉,冥冥之中自有股力量,无论哪生哪世,总是能把你带到我的身边,就算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我们都不会分开的。” 双凤听他说完,凝视着傲松,满目柔情,轻唤一声:“傲松……”似水情怀,汹汹泛滥。 傲松也凝视着怀中的双凤,他感觉这世界就只有她和自己了,什么热闹繁华的街市,什么精彩纷呈的灯谜,都已经被他身边的窗格挡在了窗外。傲松轻抚着双凤娇美的仙颜,狂涌的热血终于也成了爱意绵绵的一声呼唤:“凤儿……” 四目交接,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眸里读出了真爱、无悔与眷恋,这是一种何其真实的感觉,绵绵爱意在眼眸中激荡,终于化作了深深一吻…… 次日,傲松早早来到双凤的门外,轻轻敲了敲她的门喊道:“凤儿,凤儿,起床了,再不起来,我今天就不带你出去玩了,凤儿?” 傲松叫了半天,也不见房中有何动静,笑喊一声:“小懒虫,再不起来,我可进来了啊!”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傲松心里觉得奇怪,于是,轻轻推了推门,门“吱”的一声开了。傲松心里一慌,莫非凤儿出了什么事?忙冲进屋去,但见房中衣被折叠整齐,却不见人在房中。 傲松纳闷了,忙跑出去问酒楼掌柜道:“请问一下,您有没有看到与我同来的那名女子出去,哦,她面上戴着粉色面纱!”自从碧螺湖董诗事件后,傲松再也不敢让双凤的庐山真面目示于人前,没办法,杀伤力太大了。 掌柜的眯着老花眼仔细打量了傲松半晌,才道了一句:“我连你都看不清,哪里能看清什么粉纱女子?” 傲松心里想骂人,你说你没看见就没看见嘛,还打量自己这么久干嘛?真是窝火……傲松不耐烦地瘪了瘪嘴,冲出了酒楼。 大街上此刻已经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街旁耍杂技顶盘子的,舞刀剑的让人应接不暇,乱花渐欲迷人眼,各种精彩渐渐让人雾里看花,失去了人们察觉本真的能力。 路边有一古董摊小贩在叫卖:“喂,众位大哥大姐叔叔婶婶爷爷奶奶都过来瞧一瞧嘞——秦皇笔、含香墨、刻纹宣纸、楼兰砚咧!”路旁的人有许多是文人雅士,听他叫喊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纷纷围拢过来。 傲松听他叫喊着这四样东西,想起曾在双凤房里看到过一些诗词书画,想必她也是很喜欢这些的,要是能买下来送给双凤,她一定会很高兴,于是也好奇地挤了过去。 小贩见许多人围了过来,顿时眉开眼笑,卖弄得更起劲了,面色突然一沉,语气变得伤怀不已:“各位叔叔婶婶,大哥大姐,爷爷奶奶,小人最近家中遭劫匪袭击,多年资财已经填入兽口,小人的家人已经几日未曾进食,无奈之下,小人只好拿出祖传的四件宝贝出来变卖,以期渡过难关。若非走投无路,小人誓死也不会变卖祖宗遗留之物的……”说完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众人见他哭得伤怀,心中大多抱着同情。傲松在一旁看清楚了小贩的表情变化,暗笑一声,这家伙有自己的风范——变脸快呀!既是同道中人,那倒要看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第二十四章 身世之谜 傲松自是在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他引为同道的那位小贩的表演,而双凤则独自一人在大街上逛着,都说爱逛街是女人的天性,看来即使是双凤这般脱尘的女子也未能免俗。她东瞧瞧西看看,希望能找到一家衣饰店,替傲松买一件衣服。 几日下来,双凤发现傲松很不会照顾自己,一身衣服已有几日未洗,其它衣服也是肮脏破旧得很了,双凤心里有些责怨,这才促发了她要为傲松买件衣服的意愿。一想到傲松,双凤心里总是甜甜的,他这个人平日里像是一副玩世不恭,粗枝大叶的样子,但对自己却总是十分的细心,无论自己有什么烦恼,他总是能善加开导,使自己开心起来。 双凤甚至觉得傲松就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是专程来保护她这可怜的孤女的。想起昨日与傲松的深情一吻,顿时脸上桃色纷飞,她轻轻扬了扬自己的秀口樱唇,幸福之色溢于言表。 双凤抬眼向街道两旁瞧了瞧,意外地发现了一家衣饰店,但看这家衣饰店外表华丽,秀帘微垂,横匾生辉,可谓装饰精美,匠心独运。管中窥豹,自是能知衣饰店的主人必定极具品位。 双凤细细看了看金辉流淌的匾额,上书四个大字:衣被天下。口气当真大得出奇。双凤拢了拢脸上的面纱,举步走进了店中。 刚进店中,一阵嘈杂的吵闹声飞声入耳。双凤好奇地望了过去,只见一店小二正对一江湖术士推推攘攘,连声说:“走走走走……我们不信这个……” 那术士手举白帆,上书:上知神仙语,下知人间事。术士身体似乎很是强壮,任那店小二如何推攘,愣是没有后退一步,口中只道:“我说这位小二哥,你今日真有血光之灾,若无贫道指点,恐怕在劫难逃啊!” 那店小二不理他这一套,嘴里骂骂咧咧道:“你这个江湖骗子,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小二,哼!我们掌柜说了,你们这种人最是要堤防,不仅花言巧语骗财骗钱,而且故弄玄虚唯恐天下不乱,哼!我小二最看不起这种人了,快滚快滚!”说罢继续推起那术士来。 那术士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派高人风范地挺了挺胸,虢了虢自己花白的胡须,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哈哈……那小二哥便好自为之吧!”说完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带着一声长笑。 小二对着术士的背影吐了口唾沫,骂道:“什么人嘛!” 店外传来一阵雄浑有力的吟诗声:“手揽乾坤事,胸怀日月辉。人间地,浊酒笑谈中……”大气雄浑,显得脑中了然万事,丘壑自在心中。 双凤听罢心中一动,这术士观其气度,绝非一般江湖骗子可以比拟,或许还真有本事呢?她现在最挂心的事便是她的身世,若这术士真如他自己所言知晓六界之事,那自己的身世他必是能知道的……想到这里,双凤一颗芳心扑扑地跳动起来。但转念一想,心又渐渐冷却下来,若他真能知晓六界之事,必是神仙中人,普通凡人哪里真能知天晓地? 双凤摇了摇头,失望之色溢于碧波粼粼的双眸。想到自己长这么大,竟然连自己是谁,从哪里来都不知道,悲情便油然而生。 店小二见门口站着一位红裳姑娘,心知来了生意,忙跑过来招呼,带着商人特有的笑容道:“姑娘,欢迎光临小店,不知姑娘想要挑些什么衣裳?你看本店虽不敢说是天下第一衣饰店,但在益州也是数一数二的,您想要什么衣裳,保证应有尽有。”小二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一边热情地引着双凤四处观看他们店中的女客衣裳,骄傲之色在小二脸上激荡飞扬。 双凤脸上微红,虽说为男子买衣服并非第一次,她也曾为父亲凌药王买过,但这次却是为自己的心上人选购,这份羞怯之情自然与之大大不同。 双凤低垂螓首,一双凤目含羞带却,声如蚊虫道:“我……我是想买一件男子衣裳……” 店小二显然是那种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看这女子选件衣裳也如此娇娇怯怯,心中已是了然,于是出言道:“姑娘是为自己心中良人选衣吧!哎呀,姑娘天仙所化,不知是那家公子如此有福气能得姑娘芳心啊?”双凤虽然脸罩红纱,遮去了那白玉之容,但毕竟仙姿盈盈,仪态大方,特别是一双秀眸如同风皱清池,在一身红裳的称映下,更有一种烟雨抚花红的感觉,天仙不比依然不是妄语。 双凤轻抬了一下秀眸,随即又低了下去,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小二察言观色,知道自己完全说对了,于是问道:“姑娘,不知那位公子身材如何?” 双凤强自缓缓羞怯之情,婴声回道:“七尺二分,体形适中……” 店小二忙吆喝一声:“好咧……”脸上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看来对这行已是颇有经验。只听店小二道:“本店新来了一件白色的蜀锦外裳,绝对漂亮,保证姑娘的心上人穿上那是英姿勃发,更添俊逸啊……”说完便向另一个小二问道:“那件素锦仙氅放在哪儿呀?” 那个小二道:“在柜顶呢!”这边店小二应了一声,忙对双凤很真诚地笑道:“姑娘请稍候,待小人将那衣服取来。”说完便朝立于一旁的大柜走去。 双凤点点头,径自想起自己的心事来,自己的身世是现在她最烦恼的问题,她感觉似乎有人知道,甚至连自己的父亲也知道,这种感觉说不明白,但她就是有这种疑惑。那天在密林遇到的青年明显知道自己的由来,却又不肯道出,不知他在顾忌着什么,既然能让他那般修为的人顾忌,自己的身世必然干系重大,可……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世呢?双凤只觉心烦意乱。 正当双凤暗自苦恼时,那边传来“啪”的一声声响,继而一声惨呼声:“哎呀!”双凤惊醒抬眼望去,只见那为他拿衣裳的小二扑在地上,额间鲜血直流,伴随着小二幽幽呻吟声。 双凤忙跑过去,紧张地瞧了他一眼伤势,才吁气道:“不过皮外之伤,不妨事的,我是大夫,我开一副药方与你,你按方服用,几日便没事了。”说完接过一旁一个小二递过来的纸笔,铺陈于桌上,写起药方来。 那小二颤颤微微地捂着额头,站起身来,道谢道:“多谢姑娘……”接着又口中咕噜道:“没想到那江湖骗子还蒙对了一次,瞧我这伤的,哎呦……” 他声音虽小,但双凤天生灵力,耳力何其厉害,听到他这么一说,心中猛然一惊,那江湖术士居然算对了!那自己的身世不是也能……想到这里,双凤忙把药方写完,疾步跑出屋去。 双凤向街道两头眼睛一扫,哪里还能见那术士的踪影?双凤带着浓浓失望,准备反身衣饰店拿衣裳。突然听到一声玩味的声音:“姑娘可是在找老朽……” 双凤心中一震,不可思议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花发老者正坐在衣饰店外,好整以暇地看着双凤,满面微笑,似乎正等着双凤似的。 双凤震惊之余还是叫了一声:“老先生……你……” 那江湖术士微笑着摆摆手,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道:“姑娘不必惊讶,贫道确实是在等你!” 双凤又是一惊,呐呐问道:“老先生……在等我?这是为何?” 老者哈哈笑道:“姑娘心有所愿,亟待实现,老朽不过顺应人意,欲解姑娘之惑罢了!” 双凤有些不信,只问道:“老先生岂知我心中有何愿望?您又如何自忖能解决我心中之愿?” 老者继续大笑,道了声:“好好好,看来我不说清,姑娘是不会信任于我了?哈哈,姑娘之惑,惑在不知自己是谁吧?” 双凤一个激灵,他竟然知道!这下她心中可谓五味陈杂,激动之余,又有万千滋味涌上心头,多年的夙愿就将实现,双凤反而不知所措起来。这老者既能看穿她心中所愿,看来也必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双凤点了点头,激动地向老者福了一礼,声音微微有些发颤道:“还请老先生解惑!” 老者哈哈大笑,虢了虢花须,不住地点头道:“为姑娘解惑,诚所愿也,姑娘何必多礼?” 双凤激动得满脸红霞,与她那身红裳相映成趣,融为一体,美得四周景致尽皆黯然失色。只听双凤激动道:“还请老先生明言……” 那老者收摄笑容,细细打量了双凤一番,问道:“姑娘可知自己为何天生灵力?” 双凤摇了摇头,道:“我的灵力天生原因,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天生会很多平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也朦朦胧胧地能感知一些幼时之人……”说到这里又想起了傲松,这个天生的冤家,是他迄今为止这种感觉最强烈的人。 老者疑惑地问道:“哦?这么说姑娘还是天生早慧的奇婴?” 双凤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老者,很是笃定地点了点头。她现在已经比较相信面前的老者了,只觉他目光深邃幽远,仿佛真能六界之事无所不知。 老者闭上眼睛,默默地养了养神,又问道:“姑娘可否让贫道看看你的骨像?” 双凤一听愣了愣,让一个陌生人摸自己的骨像虽是女子不为之事,但如今她心中急切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略一踟蹰,便应声答应下来。 老者吩咐道:“请姑娘伸出右手,待贫道细看……” 双凤这次很干脆,挽了挽自己的红纱广袖,直接把右手伸到了老者面前。老者端起她的右手轻轻地摸了摸,然后松开了手,口中喃喃道:“果然,果然……哈哈……有望矣,有望矣……”老者突然笑得特别阴森,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高人风范。 双凤只觉得自己汗毛倒竖,一股恐慌之意涌上心头,竟然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一双凤眼疑惑地望向老者,仿佛不解刚才还好好的老先生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可怕!双凤定了定神,看着这个变得可以说是狰狞的老者,问道:“老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 老者听她一问,忙止住笑声,但满脸的喜悦之色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了。老者似乎也十分激动,缓了半晌才开口道:“姑娘,其实你就是……” 双凤凛声屏气,一双美目期待地盯着老者,最后的时刻啊!自己追寻了十七年的身世啊!这一刻就要揭晓了!双凤强自按捺住狂涌的心潮,静待答案揭晓。 “弟子参见师公!”正当答案即将揭晓之际,一位头束紫金冠,面如白玉,眉若剑锋,目似朗星,青裳白袖,浑身透着刚毅的少年突然出现对老者抱拳施礼。 在被人期待的一件事将成未成之际突然被人给打断,是很容易让人愤怒的。老者和双凤听到这不和谐的音符都不由得一阵火起,老者大骂一声:“何人扰人兴致,不想活了……”抬眼一瞧,顿时愣在了那里。 双凤生性温和腼腆,自是不可能口出脏言,不过也带着满脸不悦朝来人看过去,突然一惊,一时也愣在了那里,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密林中邂逅的青年。 那青年正对老者怒目以对,精芒闪烁,仿佛与他有着深似沧海的仇恨,不过若真是有如此深的仇恨,又怎么会成师公与弟子的关系呢?疑团隐现,双凤不由得好奇地看着二人。 那老者仿佛被自己这徒孙看得极不自在,避过他的眼眸冷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欺师灭祖之辈!” 那青年听他如此说,丝毫也没有惊慌。冷冷地与他对峙着,口气也十分冰冷:“义有大小之分,欺师灭祖虽损小义,但比起天下苍生,这种小义实在不值一提。” 那老者听他如此一说,大怒道:“这么说你所为即善,我所为即恶咯?天下哪有这番道理?” 那青年也丝毫无畏地顶了回去:“善恶之分,分于万灵福祉。善,则万灵有福;恶,则苍生有难。师公所为,是要将万千生灵重陷险恶之中,自然是大恶。”这青年看上去冷冰冰的,不料想口才却是十分了得。 老者怒道:“笑话,世间的和谐哪次不经过非常手段的洗礼,我的梦想是要天下大同,让六界从此没有虚伪,没有罪恶,我的所作所为才是大善,相比之下,你们那些可怜的坚持又如何比得了我的雄心天志?” 青年冷哼一声:“对牛弹琴!” 老者恨声骂道:“大逆不道,竟敢如此对自己的师公说话!” 青年冷声道:“我只对自己尊重的人客气,似你这种野心勃勃的小人,不入此列!” 老者冷笑道:“哼!真是有什么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你和你那个大逆不道的师父简直如出一辙。” 青年一听连眼睛也变冷了。立马反驳:“此言差矣,你与师父也是师徒关系,师父就品性高洁,仁爱无双,全不似你这般野心狡诈!可见公道自在人心,你众叛亲离实是咎由自取!” 老者冷笑道:“好好,如此冥顽不灵,我也无需多费唇舌……”老者眼中厉芒一闪,浑身透出一股阴气。 青年丝毫不惧,只冷冷问道:“怎么?想动手吗?哼!你还要不了我性命!”青年眼眸中蓝光突现,一股惊人气势破体而出! 四面的物事被这两股力量激得四面翻飞,双凤忍受不住,远远地退到了气圈之外,饶是如此,双凤仍然感到一阵不适。二人对峙良久,谁也没能奈何谁。老者突然气机一收,叹了一口气道:“你师徒二人,真乃惊世奇才,连你这个徒孙都与我不相伯仲了。” 青年冷冷地收回气机,道:“这是苍天之意,你若不服,自可找它理论!”说完,走到双凤身边道:“凌姑娘,跟我走!”语气冰冷而坚定,不容人拒绝。 双凤一阵惊慌,这青年叫自己跟他走,到底是何意图?但惊于他的气势,双凤只觉极不自在。呐呐地问了一句:“为何?” 青年右袖一拂,一股蓝芒笼罩其中,道了句:“留你在外,我不放心!”蓝芒一闪,就地消失。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看到这一幕,无不以为神仙降临,纷纷跪地就拜,口求保佑,满脸虔诚。只有那老者直挺挺地巍然而立,神色铁青地看着二人离去的地方。 城郊一处不起眼的荒野。双凤正立于白袖青年面前,只问道:“阁下自己不告诉我身世也就罢了,为何还要阻止他人相告于我?”双凤虽然有点搞不清这师徒孙二人究竟所论何事,但有一点她是清楚的。那就是这青年的出现就是为了阻止自己知道自己身世的。 那青年冷冷地看着她,问道:“你……就这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双凤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道:“人活一世,如果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那还有何意义?” 青年听她如此一说,眼神慢慢缓和下来,只是依旧冰冷道:“有些事情,你知道的多了,未必是好事!” 双凤一听,大是焦急地问道:“到底我的身世牵扯着一个怎样的秘密,为何你们一个个都讳莫如深,我不过想知道自己是谁,这也有错吗?”双凤已经声带哭腔。 青年闭上了眼,鼻中长长地出了口气,出奇地柔声道:“你没有错……但你不能知道。” 双凤听他说“你没有错”时,心中一振,以为这冰块已经意动,心道他还是有点人情味的,但后面突然又冒出一句“但你不能知道”,让双凤如同从云端跌入谷底。 乍喜乍悲之中,双凤险些昏倒。那青年见她情形有异,忙对她一施水灵之气,蓝芒幽幽,在双凤体内缓缓行运,好一会儿,双凤才平静下来。只是眼中的悲痛似乎再也化不开了一般。 那青年似是心有不忍,平生第一次劝慰人道:“凌姑娘,你如今有了亲人的关怀,还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的照顾,人生一世,莫过于此,你又何必一定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双凤一听,眼中有了一股淡淡地波澜,但只是一闪而逝,语气苍凉道:“你不会明白的……” 那青年一愣,没想到这件事会给双凤带来如此大的打击,叹息一声,不再言语,只是怔怔地看着双凤,眼眸中多是不解之色。双凤抬起她那秋水汪汪的眼眸,仍然带着一丝希冀和恳求。 四目相遇,相顾默然。那青年问了一句:“你……和那位小兄弟可是要去灵风居?” 双凤对这青年的“无所不知”也没觉得有多惊讶,以他的灵能,要想知道这种事情,可谓易如反掌。当下也只是点点头,不以言语回答。 那青年见她点头,道了句:“到了灵风居,也许你能知道一切!” 双凤初时没有听懂,乍思之下想到,他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吗?对,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自己不能说!难道灵风居里有自己梦寐以求的身世之谜? 想通这个,双凤精神一振,觉得这个冰块到底还是有人情味的。忙起身一礼道:“多谢公子!“ 那青年并未应她,默默地养了养神,好一会儿才道:“她不说,你也未必能知道什么。你心里莫要抱什么希望!好了,你先随我去灵风居,免得再遇到那人。” 双凤见他提起自己的师公,似乎咬牙切齿。不过人家门派中事,她一个外人还是不好插手的。只是问道:“对了,你为何阻止他告诉我身世?我觉得事情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那青年正欲施法,听她如此一说,又恢复了冰冷的语气道:“凌姑娘,你相不相信,一旦他告知你身世,终有一天,你也会命丧他手?” 凌双凤大讶,急问道:“为什么?” 青年淡淡道:“因为他是个野心家……好了,多说无益,我们走吧!” 凌双凤大惊,问道:“怎么不是和傲松一起走吗?” 青年道:“我已留书于你们住的客栈,他若看到,自会赶到灵风居,他身负神剑,又有神功护体,若不遇高手,则自保有余,你大可不必担心!” “可是……”话未完,那青年右袖一拂,蓝芒一闪,两人便了无踪迹。城郊的荒野依旧如昔,来来往往的旅客也不曾注意到这偏僻的角落。 第二十五章 碧眼魔女 一个不知名的空间里,漆黑若夜,诡谲阴森,怪风怒吼,令人不由得全身发怵。一道黑水长流,环过一块青光熠熠的玉石,散发着腐臭的气息,仿佛黑水之中,消融了无数的生命。四周一些奇怪的火焰就在空中漂浮,扑腾跳跃,仿佛永远也不会熄灭,照亮着这奇怪的黑色空间,为它更添神秘黑暗之气。 这个空间并不大,就像一个普通庄园一般。四方有着无尽地黑云撩动,又好像广阔无边,富有千里之地,穷尽一生,也难以一窥全貌。青光玉石之上,一位黑袍人盘膝静坐,裹在袍中的脑袋垂得很低,看不清他神秘的相貌,他双手结于腹前,连黑袍也没有一丝抖动,似乎完全没有生气,若不细看,那黑袍人便仿若一尊雕塑一般,卖弄着本性的深沉。 不知何时,这个诡异的空间之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听那声音,只有一人而已,步履焦躁,似乎很是惶急。 听到这阵声音,黑袍人猛然把眼睛一睁,两道诡异的碧光激爆而出,瞬间盖过了浮火的光芒,把黑色空间迅速变为了青灰世界,原本红扑扑的火焰也不由得变成了青幽之色,黑水之上自然也笼罩着淡淡青光! 昔者有神龙衔烛火,张嘴为明,翕嘴为昏,整个人间在它一嘴张翕之间,明曦昏暗。如今这黑袍人竟是以一双碧眼,在开合之间,也能令这个空间变幻万千,其神奇直追神龙吞吐日月之能,令人产生无限的敬畏! 那脚步声渐渐清晰,慢慢接近青光玉石,黑袍人慢慢舒膝,缓缓站起,全身渐渐也泛起青色气息,氤氲流动,平添肃杀之气。 那脚步声的主人终于出现在了黑水之外,青石之前,与黑袍人隔岸相对。来人浑身也是一身黑色斗袍,垂首低眉,隐去了面容,只是一头花白的头发赫然醒目,显是一位老者。 那老者看了看青石之上的黑袍人,神色颇不自然,两只眼睛不由自主地两边晃动,极是慌张惶恐。不过他仍是强自稳了稳心神,道:“老祖,后辈无能,您交代的事这次没能办成!” “废物!枉你还是一界精英!”只听青光玉石之上一声喝斥,竟然传来一位美妙的少女之声!这声音极富磁性,宛如画眉清鸣,黄雀放歌。与她这一身诡异之气端的是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只是她语气中也透着阴沉与愤怒,强大的灵能荡然体外,其气势足令万灵低头。 老者见这黑袍女子发怒了,心中竟是无比恐惧,忙跪伏在地,磕头不止,口中连道:“老祖恕罪!老祖恕罪!” 那黑袍女子半晌无语,只是以一双碧光熠熠的眼眸冷冷地盯着老者,好一会儿,才大手一挥,冷声喝道:“够了!” 老者听罢,忙抬起头来,不再行那叩头之礼,只是仍然跪在那里,强抑着擂鼓般的心跳,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等待长辈的责罚。 黑袍女子将眼眸轻轻合上,整个空间瞬间又变得昏沉压抑,回归黑暗,唯有那些浮火依旧四处飘荡,黑水依旧汩汩流淌。老者打了一个寒战,内心一股颤抖之意油然而生。这是怎样的灵能,睁眼为明,闭眼为昏?这样的力量,除了传说中的神、魔,还有谁敢不侧目? 那黑袍女子又轻身坐了下来,岿然不动,若同雕塑。只是口中冷冷问道:“你可知你为何失手?” 那黑袍老者强自抑了抑狂涌的心潮,恭声回道:“启禀老祖,后辈已经找到了您吩咐的人,本欲让其知晓前因后果,重归本族,复新万世基业,不料后辈的徒孙突然出现,将其带往了他师父那里,后辈阻止不了,因而失败了!” 黑袍女子听罢怒吼一声:“没用的东西,居然连自己的徒孙都斗不过!哼!你教徒弟倒是教得挺卖力的嘛!” 黑袍老者忙低头告罪道:“后辈有罪,只是后辈收的两个入门弟子,皆是龙凤之资,惊世之才,尤其是这个徒孙的师父,更是千年难遇的奇才。后辈体察到他们二人为人固执古板,必不能为我所用,因此有心压抑,不料在十八年前却发生了那次意外,令我所作所为尽皆暴露于二人眼前,自此他们二人皆离我而去,一个不知所踪,一个恨我入骨!”老者说着说着激动起来,激动中也透着一丝伤感,他的两位徒儿到底是他的得意作品,又怎会没有一点惋惜之情呢? “如今我那不肖弟子的修为早已远胜于我,就连她这徒儿也与我不相伯仲,弟子又怎能在他手下留得住人呢?”黑袍老者微微叹息,惭愧地低下了头。 黑袍女子冷哼一声,语带讥讽道:“如此说来,错还不在你咯?” 黑袍老者自然听出了她的尖酸之意,只是面前这位实在不是他能得罪的,何况他还要借助这位老祖实现他心中所愿,便更不好开罪她分毫,只得唯唯诺诺:“后辈有罪!后辈有罪!” 黑袍女子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问道:“你那徒孙是何来头?你细细说与我听。” 黑袍老者连声道是,微皱眉头道:“后辈对这徒孙也不是很清楚,只知他天生资质奇佳,修行一天几是常人数倍之效,尤其在水系仙术方面,如今连他师父也有不如。而且此人性情冷漠,不喜与人交往,平日又为人低调,因而后辈也对他知之甚少。” 那黑袍女子听罢,本也未觉不妥,但不知为何心中想起一个人来,心念一动:“莫非是他……” 黑袍女子一激动,眼眸复又睁开,空间之中瞬间又变成青灰之色,黑袍老者本在黑暗之中已经习惯,陡然一亮,眼睛一花,顿时睁不开眼来。 那黑袍女子尽量沉声,但仍不免音带颤动地问道:“他的水系仙术有何特点?” 黑袍老者一阵诧异,不知道这位老祖为何如此关心这么一个后辈,但既然老祖有问,便只好照实回答:“后辈只与他交手过一次,也不是很清楚。但此次交手,我也感觉到他的仙灵之力宛若流水,绵绵不绝,时而寒透肌骨,时而失人心魄,变幻极其自然,后辈饱览天下仙法,亦未曾见过如此古怪的水仙术,若遇修为稍差者只怕已经被他给逼疯了。”老者说完微微闭了闭眼,似乎仍然心有余悸。 那黑袍女子听罢,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意,黑袍老者的话终于验证了她心中所想,她心中只觉无比快慰,哼哼地沉吟两声,道了句:“哼!若他还是当年之躯,你根本不是他一合之敌!” 黑袍老者一惊,不解其意,抬头望向黑袍女子,充满疑窦地问道:“这……这是如何说……” 黑袍女子突然大手一挥,冷声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滚吧!” 黑袍老者好不惊诧,这是什么秘密吗?为何老祖搞得如此神秘?但老祖既然如此说了,自己也不敢多问,于是告辞一声,带着满腹的疑云抬脚就欲离去。 黑袍女子突然呼喝一声:“记住,我交代你的事,你就是赔上这条老命都要完成!” 黑袍老者道了声是,躬身往外走去。直到脚步声再也听不清,黑袍女子突然睁开眼眸,这次的碧光尤甚,整个空间都被镀成了碧青色,看不清任何东西,除了她那黑漆漆地影子。只听她喃喃自语:“是你吗?真冰玄气……你……还好吗?”碧光之中,无人看得清她的表情,只知她的语气里透着无尽的伤感与无奈,似含万古苍凉。 ※ ※※※※※※※※※※※※※※※※※※※ 傲松强忍着满肚子的笑意回到了客栈,就快到暴走的边缘,以他的经验,一看便知道那四件笔墨纸砚,必然是假。这倒不是他对笔墨纸砚有什么特殊的研究,而是他看透了那小贩的伎俩,他自认这方面自己是宗师级人物,那小贩的那番表演自然入不了他的法眼。 不料天下之人并非人人皆有此造诣,经那小贩牙间一磕,莲花一绽,立马就有人上当,张口结舌地看着那小贩的四件假货被一抢而空,真让傲松抑讶不已。只见那小贩在人潮狂涌中笑逐颜开,而且笑得……异常猥琐。 傲松一回到客栈,便笑得在床上打起滚来,所谓物极必反,傲松一个不注意,一把被呛住,简直就快岔了气。他觉得此事如果告诉双凤,她一定会和自己一般笑到肚子疼痛。只是他又犯了和他在小贩那里同样的错误,有些事情他觉得好笑,但别人未必会有这种感觉。 今早双凤便不见了,也不知道她回来了没有。傲松兴冲冲地朝双凤房间奔去,到得她房前,发现房门依然虚掩,一如今早他出去时的模样,傲松心道:“凤儿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啊?” 傲松推开房门,双凤那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依旧毫无踪影,傲松心里一阵沮丧,在桌边一坐,闷气一生,端起桌上一杯茶一饮而尽。傲松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离不开双凤了,在一起时眼睛里只有她粉红色的身影,她雍容得体的举止,她羡煞万物的姿容,特别是她不时投来的关切的眼神,这些都令他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就连晚上睡觉,梦里也只有一个场景:一位粉纱仙女自夭夭桃幕之后盈盈飘落在他眼前,然后一双玉手轻轻地抚上他的额头…… 傲松苦笑一声,一张纸条突然在蓝光裹附中飘至他的眼前。傲松整个人一呆,暗道:“这是什么法术,竟有如此神奇?” 定睛一看,只见纸条上书写着两行字:“凌双凤我已带往灵凤居,若想见她,速来便是!” 凤儿已到灵凤居?傲松一惊,这是谁带她去的?傲松心中一紧,迷雾重重,实难猜透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此人口气,显然十分高傲,莫非是凌稀漫亲来? 傲松心中一急,便想速速赶到灵凤居。没办法呀,现在双凤对他而言实在太重要了。其实傲松只要静下心来,细细一看便能看出,这字遒劲有力,入木三分,显是男子所留,只可惜傲松如今心慌意乱,加上确实对书法没有研究,因而没有深想了。只不过傻人自有傻福,傲松所猜,也算是与真实情况殊途同归了。 傲松此刻心似突生双翼,恨不得马上飞到双凤身边。本来嘛!一对恋人正是如胶似漆之时,哪里能忍受得了片刻分离?他只想马上御剑前往灵凤居。但就从客栈离开,未免惊世骇俗了点,傲松本是不羁之徒,但与双凤相处几日,也渐渐收敛了许多。恋人之间其实最容易相互改变,尤其是二人都在用心爱的时候。于是他只想到城外找一处僻静之地,迅速飞到双凤的身边。 计议已定,傲松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到掌柜那里结了帐,便往客栈外冲去。他行色匆匆,走路也没看前面,刚到城门口,突然听得一声娇喝:“让开!”傲松一诧异,忙准备抬头。又一声马嘘声传来,像是受了什么惊吓。随之听得一声娇呼,便见一团蓝云径直朝傲松直飞而来,傲松一诧异,想也没想,便伸手一接。他这一接本是出自本能反应,因而没什么力道,反观那团蓝云便如离弦之箭,快若闪电,又岂是傲松这下意识的一接能接得住的? 于是傲松很是自然的被蓝云撞倒在地,傲松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浑身就好像被什么缠住,接着肩胛处便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傲松并不是万事能忍则忍之人,凉气一吸,一把弹起,大叫起来。 傲松刚一叫,缠着他的蓝云居然也开始大叫起来。傲松一愣,忙止住叫声,嘴巴还没合上。但惊魂已定,他在这团蓝云上上下一摸,只感觉这团蓝云摸起来非常柔软舒服,还带着十分怡人的温度,很温馨的香气……不对呀,这是个人哪!还是个……女人? 傲松惊呼一声,稍一慌神,双手便不由自主地往外一扔。不料那女子竟是死死的缠着傲松的脖子,这一扔,她的双手竟然没有松开!于是重心后移之后,借力返回。 傲松刚想大骂一句:“干嘛还不松手!”嘴巴便被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堵住了,傲松“唔”的一声,星眸一瞪,轻轻一吮,咦?有点甜!再吮…… 那女子似是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跳出几丈开外,涨红着脸,指着傲松大骂一声:“淫贼!你竟敢……”不过没等她骂完,她双眼一瞪,兰唇一张,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傲松也一把清醒过来,刚才自己吮的东西好像绵绵的,香香的,还有点暖暖的,滋味确实很不错,不过这好像是一个女孩子的嘴啊!傲松心里一慌,忙装出自己认为最无辜、最歉意的表情,抬头准备认错,不料不抬头还好,一抬头便迎上了一张正瞠目结舌的苹果脸蛋。傲松几乎想骂死老天,惊呼一句:“是你……”眼睛一睁,嘴巴一圆。 两人就这样呆呆地对峙了半晌,好不容易回过味来。傲松讪讪地笑了笑:“呃呵呵……是你啊小丫头片子……”苹果脸蛋,水蓝衣裙,不是齐彩绫又是谁? 彩绫也回过神来,嘴巴一撅,便要当街哭了!傲松一见这架势不对,忙跑过去,一把抓住彩绫的手,连拖带拉地拽出了城,直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傲松可不敢让她在人前大哭大闹,在新野时,傲松便已深知其威力,绝不敢再以身试法。 彩绫张嘴就哭,眼泪像变魔术似的召之即来,很快彩绫脸上便秋水长流,舞手摆脚,浑身扭动不定,简直哭得一塌糊涂。 傲松最不敢看的就是女人的眼泪,忙作出最良好的认错态度,嘴里歉声不断:“哎呀,是我不好,我错了,彩绫你别哭了好不好?” 彩绫正哭得伤心,听他这么一说,一顿粉拳便在他身上招呼起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骂道:“臭……烂饭桶,死……唔……烂饭桶,你就知道欺负我……唔……” 傲松一听这话来气了,这谁欺负谁啊?伸手一握,抓住彩绫的手辩解道:“喂!你搞清楚,是你自己扑到我怀里来的,你还咬了我呢!” 开玩笑,上次在翠微丹房你中了那什么“纤云织梦”,神志不清也就算了。这次你是绝对清醒吧!,还骂我?不服!坚决不服! 彩绫一听,忙收束泪水,往他的肩头看去,只见素白的衣服上一道血印森然醒目,看那形状便知是牙齿咬的。彩绫心头莫名一慌,歉意一生,腾出手在他肩头抚了抚,动作出奇地轻柔。 不过彩绫随即一想,咬了一下又怎么样?他还占了自己便宜呢?想到这里便又想起了他们俩在翠微丹房经历的种种,心道自己前世是不是欠了他什么,今生才遭此报应呢! 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酸,顿时又放声大哭起来。傲松大叹一声,心道这丫头也太不好对付了,于是不耐地问道:“小丫头片子,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彩绫“哇”的一声,哭声更大了,不过嘴里还是含糊地回道:“还要怎么样嘛!人家……不过咬了……咬了你一口,你却……哇……”想起这烂饭桶居然把她全身几乎摸了个遍,还再一次亲了她,顿觉心酸、委屈不已,便又哭个不停。 傲松苦恼地拍了拍脑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要说占便宜确实是自己多了点,但那又不是故意的!傲松觉得很委屈,偏偏这小丫头哭得梨花带雨,好半晌不停,傲松知道依彩绫的性子,现在再多说什么也是徒费唇舌,无计可施之下,只好一屁股坐在一旁,静待她哭完。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小丫头才云消雨止,傲松不明白她怎么这么能哭!这要是双凤也这样,自己还不得烦死?不过他还是把双凤太过高估了。 要知爱哭本是女人天性,双凤又岂能免俗?双凤或许生性腼腆,哭闹起来不比彩绫惊天动地,但一旦放开也绝对是不好对付的,尤其傲松还对她视如珍宝。 傲松见彩绫终于由音量充沛的嚎哭变成了声音低哑的恸哭,最后变成了吸鼻子,心里长吁了一口气,便问道:“彩绫,你终于好了,我再次给你道歉还不行吗?给我说说怎么回事吧!” 双凤撅着嘴吸了两下鼻子,眼睛瞟了瞟傲松,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个遍。 原来彩绫接受了她师父玉灵师太交给她的任务,想到办完事又可以好好在山下玩玩,最重要的是能见到她的梦中情人江破晓,她一高兴,便急冲冲地赶下山来,到了山下才想起自己的御剑术还被彩袭师姐给禁锢着呀! 但又不敢回山,怕她师父没来由就改主意了。以前这种事她碰到的不少了,所以她便在山下买了一匹快马,希望能在傲松和双凤赶到灵凤居前抢先一步。她还不知道傲松已经习练了御剑飞仙之术,还道以这匹快马的脚程,马不停蹄,必能先赶到灵凤居。这才快马加鞭,一路狂奔,不过这么个奔法,马哪受得了,几天下来,都瘦了一圈。 不过彩绫终究怕他们先到,不敢稍驻,而且为了尽快赶到灵凤居,彩绫走的是近路,既是近路,自然没有驿站,也不能换马,就这样到了益州城,马实在受不了了,双腿一软,便累趴下了,马上的彩绫则因着惯性呼的便飞了出去,正好撞上了急着出城的傲松,这才发生了接下来的事。 不过彩绫在讲清事情时,还是隐瞒了她去见凌稀漫的目的,也没说她是在追赶傲松和双凤。 傲松见她风尘仆仆,又哭得伤心伤意,责怪之心便也消散了。于是好奇地问道:“小丫头片子,你去灵凤居干什么呀?” 彩绫被他问得一愣,不知该如何回他,告诉他真相自是不可能的了,难道说自己是去阻止你娘复生的?于是彩绫开始思考起对策来。 傲松见她支支吾吾,心念一转,想到了什么,呵呵一笑,促狭地问道:“是想江破晓了吧?”他也不想想这小丫头要是真是想江破晓了,会这样支支吾吾吗? “啊?”彩绫一愣,随即嘻嘻笑了起来,道:“对啊对啊,就是想他了!”心想刚不知道怎么找借口,你倒帮了我的忙。 傲松呵呵一笑,道:“好了,既然是同路,我们便一起御剑去灵凤居吧!”说罢,毕方神剑已召入手中。 彩绫看得一愣,没能回味过来,疑惑地问道:“你……你学了御剑术了?” 傲松听她这么一问,尾巴顿时翘了老高,哈哈一笑,问道:“如何?”想起那日在群山中这小丫头仗着自己会御剑术便对他公报私仇,现在可真是心中惬意,扬眉吐气了一番呐! 彩绫听罢,居然扭捏地问了句:“那你能不能载着我啊?”说罢扑闪着她那水汪汪地眼睛希冀地看着他。 傲松这才想起,这小丫头的御剑术被她师姐禁锢了,现下只好求助于自己了。傲松心道:“你也有今天,哈哈!”不过他不愿在这个问题上与她纠缠,他深知这小丫头的可怕,何况他心里正记挂着双凤,正急着要赶到她身边,于是很干脆地点了点头道:“行啊,不过你欠我一个情!” 第二十六章 蜀山之忧 蜀山。山灵水秀,云深雾掩,一股仙家之气油然而生,充沛的仙灵之气不仅使得修仙者清涨浊消,修为精进,更吸引了无数珍禽异兽栖息驻足,整个蜀山变得宛若一个人间天堂。 蜀山山门,高大巍峨,气派非凡,乃是以一种灵力非常的黄玉所造,人一靠近,便觉得神清气爽,飘飘欲仙,如此仙然灵美,蜀山果然不愧天下修仙第一派的名头。 山门前,一青衣青年卓然而立,满面柔和。观其服饰并非蜀山弟子,但见他面前还立着服饰一般的一男一女二人,正神色严峻,伸手阻拦其去路。 那青衣青年抱拳施礼道:“这位师弟、师妹,在下风天意,特来拜访独孤掌门!” 那蜀山男弟子一听,神色马上变得恭谨起来,忙施一礼,恭声道:“原来是翠微丹房的风师兄,在下失礼了!”翠微丹房虽然仙踪杳杳,但毕竟也算是从飞旋门脱离出来的修仙门派,而且也江湖风评极好。对于修仙门派来说,这也就足够他们相互接纳了。虽然翠微丹房的修仙宗旨与他们“修身养剑,天人合一”的宗旨有所出入,但这也只是意念之别,也并不影响他们和平相处。 风天意忙道不敢,一番客套后,问道:“这位师弟,不知独孤掌门仙踪可在仙派之中?” 那男弟子回道:“掌门正自闭关修行,门派中人也不便打扰,不知师兄求见掌门所为何事?” 风天意听罢,沉吟了一下,便点了点头,问道:“其实也并无大事,只不知掌门何时出关?” 男弟子回道:“掌门仙意难测,我们这些后辈弟子也不便打听,这样吧,元华师伯尚在派中,师兄若有要事,尽可去寻访元华师伯。” 风天意微微一笑,摇摇头道:“不必,我此来也并无要事,岂敢劳动元华真人大驾?” 那男弟子心生疑问,这风天意到底想干什么?不过脸上还是一脸正常地问道:“那师兄……” 风天意道:“哦,在下是来看看我那调皮妹妹的,不知蝉儿是否还在派中?” 那男弟子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蝉儿师妹现下正在本门禁地凌云仙山修炼,在下可为师兄代为召唤!” “凌云仙山?”风天意一惊,心里不由得一阵颤动。凌云仙山乃是蜀山一座奇山,因灵气过强而半悬于空中,终日云封雾盖,常人根本不能得见,蜀山开派之后发现了这座奇山,便以天罗地网阵辅以无量尺的巨大灵力将其缚住,令其不能飞走,凌云仙山也就渐渐地成了蜀山的象征。派中诸长老修炼到一定程度便会到凌云仙山坐关,以期借助仙山灵力白日飞升,不过几千年来,得缘问证天道者却也并不多。 近几代掌门即位以来,蜀山天下第一派的地位受到峨嵋派,望江宫等修仙大派的冲击。为了巩固这一殊荣,蜀山也会每四年选送一批优秀的后辈弟子前往凌云仙山修行,以期他们光耀门楣,保住天下第一派的地位。 风天意没想到自己妹妹小小年纪居然就被选送到了如此神圣的殿堂,此时听在耳里,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只见那男弟子闭眼凝神,指尖一道淡淡白光泛起,不一会儿,白光化作一道指气,朝着远方的云雾飘渺的虚空破空而去。那男弟子作完法,吁了一口气,道:“蝉儿师妹看到云锋指信号,必会马上过来,师兄还请稍待!” 风天意朝那男弟子略一施礼道:“如此,便多谢这位师弟了!” 那男弟子受到一方修仙掌教的礼节,十分惶恐,忙还礼道:“师兄客气了!” 不一会儿,但见云中一道剑痕划过,接着一道金光一闪,一个珠圆玉润,唇红齿白,娇小可人的小姑娘出现在三人面前。那小女孩带着可爱迷人的笑意,亲热地叫了一声:“师兄,这么急着找我?又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一旁的风天意看着这个妹妹,修了一年仙了,这性子还是这么爱玩,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喊了一句:“蝉儿,还这么胡闹!” 风蝉儿一听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啊?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但见一双薄含愠怒,似笑非笑却充满爱意的脸。蝉儿眼睛一亮,欢呼着蹦跳起来,随后大喊一声:“哥!”便一个乳燕投林扑进风天意的怀里。 风天意装作愠怒地白了她一眼,把她抱起来道:“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要是被你师父看到,可要责怪你了!” 蝉儿满带笑意的眼眸调皮地往上翻了翻,一脸聪灵神慧,娇声道:“才不会呢!师父很疼我的,才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罚我呢!”想想也是,这小丫头不过八岁,独孤扬便将她送到了凌云仙山,对她的宠溺之意睁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又怎会因着这么一件小事对她苛以言辞呢? 风天意愣了愣,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你呀,运气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在家里我和爹疼你,到了蜀山你师父宠你,这样下去啊,迟早会被宠坏的!” 蝉儿嘻嘻一笑,没有说话,不过一脸得意自是掩盖不了,一旁的那名蜀山男弟子也插口笑道:“蝉儿师妹天真活泼,心灵神慧,我们都很喜欢呢!” 他一说完,那名女弟子也笑吟吟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可见这小丫头在蜀山人缘还真不错。她以八岁之龄进凌云仙山没有招致什么异议,这其中除了她本身天分不错之外,与众人皆相处得极好想必也是一个原因了! 风天意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蝉儿娇小玲珑的脸庞,问道:“如何?蜀山上一切还习惯吗?” 蝉儿忙点了点她娇小美丽的小头,鼻子里一边嗯嗯,嘴巴里一边道:“好啊!就是……有些想你和爹了!”在她两位同门和自己亲哥面前,小蝉儿倒是谁也不得罪。 风天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嗯……算我和爹没白疼你!” 小蝉儿嘻嘻一笑,忙搂住她哥的脖子道:“哥,你说说,这一年你又遇到了一些什么好玩的事啊?给我说说吧!天天修炼,累都累死了!” 风天意一阵气结,别人想进蜀山派都进不了,何况你还去了蜀山的象征、灵力激荡的登仙浮山——凌云仙山修炼,居然还喊累?看来有些事局中人与局外人看起来确实是两番感觉的。 风天意一想这一年除了炼丹也没什么其他事啊!除了……风天意呵呵一笑,对蝉儿道:“这一年也没发生何事,你也知道你哥在忙什么,哪有闲暇去找遇一些好玩的事啊!” 蝉儿一听,顿时现出满脸失望。“不过……”风天意突然续道。 蝉儿听出她哥哥故意卖关子,亲昵地抱着风天意的脖子亲了一口,娇声道:“哥……你就别打哑谜了嘛!” 风天意呵呵一笑,无可奈何地看了看蝉儿,道:“我遇见了你表哥……” 蝉儿一听满面疑惑,不过也兴趣大增,要知道她这么大了还没见过几个亲人呢!一听她还有个表哥,哪能没兴趣呢?于是问道:“哥,我什么时候多了个表哥啊?” 风天意笑问道:“你不会不知道你风笑容姑姑吧?”他记得小蝉儿还是把风笑容当偶像的,风笑容一招大败龙凤双使的事迹可谓人尽皆知,江湖女子几乎人人以之为目标,她要不知道那就活见鬼了,何况风行鹤这个为父不尊的老爹也曾拿这个在他们面前炫耀过的。 小蝉儿一听这位表哥还是风笑容姑姑的儿子,立马激动得两眼放光,忙问道:“那就是云表哥咯!哇!好想见他!”看来不止帝王恩荫可以惠及下一代,这长辈名头也同样如此啊! 风天意笑着打趣道:“当然好!不过你现在得好好修炼,到时候下山积累功德时,你不就可以见你云表哥了?” “啊?还要等这么久啊?”蝉儿满脸失望,不过少年不知愁滋味,少女同样如此。随即便释然道:“那你给我说说,你怎么遇到他的?你们又发生了什么事?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对他怎么样?”这个小蝉儿倒是对这位云表哥倒是十分上心,哎!明星效应确实厉害啊! 风天意架不住他连珠炮似的问来问去,便一五一十地将他知道的全告诉她了。蝉儿惊呼一声:“啊?这么说,云表哥真的欺负峨嵋派的齐师姐了?” 这小丫头都想些什么呢?别的不问,怎么偏偏问这个?但她既然问了,也只能苦笑道:“这要怪只能怪咱爹,明知道自己的水准还胡乱找人试药,幸亏这次是自家人,否则,他还不灭了咱爹啊?” 小蝉儿却不以为意,只道:“这叫因缘一线牵,我觉得爹做了好事啊!你不是说他们还两情相悦吗?” 风天意一诧异,震惊地看着蝉儿,这小丫头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呀?“姻缘一线牵”,“两情相悦”都能说出口,这哪里还是个小孩子啊? 风天意对此极是无奈,蝉儿自小就十分懂事,聪明乖巧。只不过这也太懂事了吧? 小蝉儿又问道:“那他们准备去哪儿?”小蝉儿简直就是一个问题筒子,也不知道小脑瓜子里藏了多少问题。 风天意笑了笑答道:“我怎么知道啊?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我想必是云姑父交代了什么!” “风贤侄此话可当真?”没等蝉儿答话,就听见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不过显然不是一般老者,这声音中气十足,高亢激昂,几乎震得几人耳朵发麻!如此修为,惊人得可怕! 风天意循声望去,只见一人鹤发童颜,道骨仙风,持重而立,一派大家之风!风蝉儿嘻嘻一笑,忙从风天意身上跳下来,有模有样地福了一福,与那两名蜀山弟子一同恭声道:“见过元华师伯!” 蜀山派中,蝉儿最怕的就是这位元华师伯,他是掌门师父的师兄,做事总是一板一眼的,自己稍稍做错了什么,他就会不念任何情分,重重责罚,连掌门师父求情他也不理,端的是铁面无私。 风天意见是元华真人,忙执以后辈之礼,躬身拜下。元华真人凝气一托,风天意身形受阻,没能跪下去。只听元华真人道:“风贤侄不必多礼,不过风贤侄刚才所言,可能当真?” 风天意一愣,不知元华真人为何如此发问,自己刚才说的什么让这位铁面判官上心了呢?于是恭谨地问道:“不知元华真人所问何事?” 元华真人道:“便是你说的云帝尧派他儿子云傲松出庄办事的事!” 风天意一脸疑惑,不明白这元华真人问这事干什么,不过长辈发问,他还是不好不答的,便道:“我只是听他说有要事要办,因而臆想而已!让真人误会了……” 元华真人摆摆手示意他莫要说下去,突然花眉一竖,怒声道:“云傲松一介纨绔,能有什么要事,何况云帝尧也很少放他出庄。除了那件他自己不好出面,外人也不好插手的事,还能有什么要事?哼!不行,我得去禀报掌门师弟!”自顾自地说完便一个转身便朝掌门独孤扬闭关的天机洞奔去。留下蝉儿和风天意云里雾里,不知所谓。 天机洞中,灵云飘渺,仙气盈盈,人一进入,便觉得精神松弛,就想要抛却万千烦恼,自在遨游,尽情感受着洞府的无双灵韵。但此刻闭关的独孤扬却意外地似乎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临近,那种感觉如同……人间末日! 正自心绪不宁,一阵脚步声急速扑近,独孤扬心神一紧,忙睁开他那因长期修炼而得的灵光熠熠的眼睛。突然觉得这脚步声十分熟悉,便扬声问道:“何人擅闯天机洞?”声若卵石投水,却极尽人声之威严! 听得独孤扬这一问题,脚步声停住了,只听外面传来一声:“掌门师弟,是我!元华!” 独孤扬听罢神经一松,他倒并不是没听出这脚步声是谁的,不过此刻正自他心中急剧动荡之时,因而还是为求安心地问了一句。心语一结,气机锁定洞外之人,道:“元华师兄,进来吧!” 元华真人一听得了允许,忙疾步跑到独孤扬面前,紧张兮兮地对独孤扬道:“掌门师弟,大事不好了,云帝尧要去救风笑容!” 独孤扬听罢浑身一颤,不可思议地看着元华真人,张口结舌地问道:“什么?此话当真?他怎会突然改主意了?” 元华真人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师兄何不用幻梦之术,进入他的梦里看看,或许能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啊!” 独孤扬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云帝尧最近修为又有精进,我施展幻梦之术进他的梦境,他一定会发现!” 元华真人点了点头,又道:“此次他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派了他儿子云傲松出来办此事,我看师兄可以看看他的梦境,必有所获!” 独孤扬诧异地看了看元华真人,似是不相信云帝尧会将此事交给他儿子云傲松来办,不过略一沉吟,还是点了点头。没办法呀,风笑容的事干系实在太过重大,稍有差池,就会祸患无穷。 独孤扬闭上眼睛,开始魂游天外,寻找傲松身影。元华真人站在一旁,冷汗已经簌簌下流,不一会儿,听到独孤扬惊呼一声!元华真人忙跑到独孤扬身边,问道:“掌门师弟,你怎么了?以往施展幻梦之术怎不见你如此难受?” 独孤扬颤颤微微地睁开眼睛,双目没了平日的华彩,显得那么虚弱,就像百年无眠了一般。他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很是虚弱:“此子似是有神物护体,我刚欲入他梦境,就被一种极强的力量弹了出来,奇怪,云傲松体内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元华真人一惊,道了句:“难怪云帝尧会让他儿子出来办理此事,看来云家父子皆不可小觑啊!“ 独孤扬微微摆手,声音已恢复了正常:“这不是我辈要关心的,如今之患是在白凤右使身上,如若她还顾念旧情,此事只怕就阻止不了,遗祸无穷了!” 元华真人点点头,脸上悲愤之色溢于言表,只听他骂道:“云帝尧真是不识大体!这事若有意外得害死多少人呐!他如此作为,真是辜负了风姑娘一片无私之心啊!” 独孤扬扬了扬手,无力地闭上眼睛,道:“别说这些无用之言了,他要救风姑娘,必须要白凤右使松口,师兄,你还是先到灵凤居去劝劝白凤右使,要她以大局为重,儿女私情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适可而止的好啊!” 元华真人点头道:“是!掌门!只是白凤右使向来极有主见,她若一定要帮云帝尧,为之奈何?” 独孤扬听了一愣,良久才微微叹了口气道:“这其中因果,白凤右使是最为清楚的人了,她若一定要帮,也必有她的道理。她虽性格刚毅,宁折不弯,但不是是非不分,不念大局之人。我们也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元华真人长叹一声,只得点点头道:“但愿凌姑娘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她如今是江湖五天绝之首,性子也该有点收敛了吧!” 独孤扬微微摇头道:“我看不会,否则,云帝尧还能如此好过吗?”说罢似是觉得好笑,还呵呵的笑了一声。 元华真人也颇觉莞尔,不过毕竟他是铁面判官,要他笑笑那简直是难如登天,所以他只是略略摆首,一声长叹,不过这叹息声中隐有笑意。 元华真人叹罢,突然想起一事,便对独孤扬道:“掌门师弟,今日我才知道,原来翠微丹房和梵天山庄竟是儿女亲家!” 独孤扬一愣,疑惑地问道:“何出此言?据我所知,翠微丹房与梵天山庄从无来往啊!” 元华真人道:“以往他们是不知,但现在他们却是已经开诚布公了,掌门师弟可知风笑容与翠微丹房有何关系?” 独孤扬一听便反应过来,问道:“他们都是风姓,莫非……” 元华真人点了点头道:“不错,翠微丹房的主人风天意乃是风笑容的外甥,他父亲风行鹤正是风笑容的大哥,所以……” 独孤扬眉头一皱,接口道:“所以,蝉儿就是风笑容的外甥女?” 元华真人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不错!” 独孤扬扬眉一笑,道:“师兄,你此去灵凤居可带上蝉儿,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元华真人略一皱眉道:“可按照门规,以她这般修为浅薄的弟子是不允许下山的呀!” 独孤扬收摄笑容,语气决然地对元华真人道:“师兄,事急从权,此事关乎天下苍生,但有一丝希望,我们也不可放弃!何况蝉儿虽然年幼,但修为进境却在同辈弟子中出类拔萃,再加上有你在她身边,此行必不会有事的!” 元华真人皱了皱眉,这要是在平时他必定一口回绝,可此事确实牵扯重大,多一份力量变多了一份成功的把握,所以犹疑良久之后才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第二十七章 天仙白凤 一处幽僻的竹林。碧青如玉的青竹在雨水的滋润下,犹自生气勃勃,昭舞着如梭的竹叶,在点点清露淌滴中,犹显俏皮活泼。此处是熊猫之乡,更是能偶尔看见一只只美丽地黑白熊啃着嫩竹,欢闹嬉戏。忽有露水“啪嗒”,黑白熊们便会警觉一闪,神态之娇憨,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所谓深山藏古寺,竹林隐高贤。在这片绿色葱茏的竹林中,一座巨大的竹院恰到好处地座落在此,一点也没有破坏竹林的幽静和美,反而更添三分画意之境。 竹院之中,一位头挽倭髻,青丝流云,广袖素纱的女子正端坐于竹椅之上,手持绣帕,一针一线地绣着什么,动作轻柔,仿佛手里的绣帕便是一道绝世奇珍。但见她嘴角淡含嗔笑,满面容光,似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一道蓝光一闪,一位青衫白袖的俊美青年和一位粉色桃纱的绝世美女凭空出现在了院中。 那女子头也未回,只轻声问了一句:“破晓,你回来了……”声如黄鹂鸣柳,百灵歌唱。 那青年忙跪伏在地,恭声道:“徒儿江破晓拜见师父,愿师父玉体康泰,青春永驻!” 那素纱女子并未回头,只道:“徒儿不必多礼,咦?你竟还带回了一女子?莫非你又得奇遇,已经好了?”那素纱女子回过头来满脸笑意。只是这一回头这青年倒没什么,却把一旁的粉纱女子看得一愣。 这是一场怎样精美的雕琢,需要怎样的鬼斧神工,才能刻画出如此天香之色!但看她眉若远山一笔墨黛,目若晶玉内嵌墨珠,琼鼻娇似花柳,樱唇秀若丹朱,肤如荧光映雪,姿若蝶舞翩翩。她这一回头,整个竹林似乎都放明了起来,青光白亮,草木臣服!就连远处的一对松鼠似也懂得欣赏,怔怔地向这边瞧来。她此时正怀抱一方绣帕,唇角微扬,目放喜光,当真好一副美人绣帕图! 双凤平日自也自负美貌,今日竟能得见一个与自己不遑多让的人,心头百种滋味迅速涌上心头,只看着素纱女子怔怔出神。那素纱女子心头也是一愣,双凤的美丽自也同样让她铭心刻骨,这是一种女人间的相互欣赏,难得老天造就了如此一对奇葩! 两人正自相互打量中,一旁的青年已经回话道:“师父!徒儿还是老样子,师父莫要多心!可这位姑娘乃是那个千年未现之人,但看师父如何处置!” 本来还在欣赏双凤美貌,啧啧称奇的素纱女子一听此话,面容陡然一紧,迅速换了一种审视的目光,双凤未料到会有如此快速的变化,一下子被素纱女子瞧得好不自在! 素纱女子神色冷峻,一股威严油然而生,与刚才娇美柔弱相比,简直天差地别!但听她冷冷问道:“姑娘是谁?从何处来?” 凌双凤一时被她的转变吓住,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一旁的青年见双凤愣在那里,半晌不答,便抱拳对素纱女子道:“师父,这位姑娘芳名凌双凤,乃是瞻天峰凌药王的义女!” 素纱女子一听顿时目瞪口呆,口里喃喃直念:“怎么……怎么……会是如此局面?我……我怎么能……” 凌双凤此时已回过神来,见素纱女子面色焦虑,似带愧色,手足无措,一时不知她为何会如此,于是朝一旁的青年施礼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青年冷声回答道:“我本想了断你我相遇之缘,潇潇洒洒,互不相拖,不想你的事牵扯如此之大,看来以后我们仍需相处。这是家师白凤右使凌稀漫,我是她弟子江破晓……”为了以后相处,姓名自是不能不告。 “什么?”双凤大惊,初来之时,只因心念傲松,未有听到他们初时言语,如今知晓,这二人居然便是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的“江湖五天绝”中人啊!凌稀漫与江破晓这对师徒更可谓天之骄子,师徒二人竟能同时跻身五天绝之列,不知羡煞多少武林中人! 白凤右使凌稀漫,江湖五天绝之首,修为精深,世间无匹,如今未及不惑芳华,竟已惊天泣地,人间侧目!又内修仙法,凝聚内丹,常人看来,白日飞升已是迟早之事!她又号“天仙白凤”,天生绝美,如此年华竟仍若双十少女,与江破晓立于一处,倒如同兄妹,或是……恋人! 江破晓便更不用说,如今不过双十华龄,修为之惊人,已同抵蜀山掌门独孤扬,天下之大却已难寻敌手,世间年轻俊彦无不以之为丰碑,江湖中那些未有婚嫁的少女,无不投之以青眼,一如小丫头齐彩绫一般。只是这江破晓却如同石人,无论面对什么女子,皆是谨守君子之礼,惹得那些女子颇多怨怼。 双凤心潮澎湃地看着两人,良久才施礼道:“小女子凌双凤,见过天仙白凤凌前辈!”说罢,又朝江破晓一礼:“见过江公子!”破晓微微还礼,神情依旧冷漠,仿如千年坚冰,永不融化。 凌稀漫神色复杂地看着双凤,语带伤感地问道:“姑娘……你……当真是凌药王的义女?” 双凤不知她为何要如此问,不过凌稀漫毕竟是长辈,双凤自是不好拒绝,于是点头确认道:“正是!” 凌稀漫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神色忧伤地喃喃自语道:“龙哥,你倒是会给我出难题……”念完,叹息着舒了口气,微微拂袖,便对破晓道:“破晓,你带她去休息吧!我想静一静!”江破晓对他师父极其敬重,自是不会拂逆她的意思,便回答道:“是!师父!”说完便对双凤做了个延请的手势,语气依旧冰冷如昔:“凌姑娘请!” 双凤心里记挂着自己的身世,又得江破晓指点说到了灵凤居便有可能知晓,哪能放过如此机遇,心中一激动,只身跪下,声音悲戚地请求道:“还请前辈告知双凤身世,双凤一生一世,感激不尽!”焦急之情溢于言表。长期以来,身世之谜便是她心头巨石,一日不除,双凤都觉得浑身异常沉重,呼吸不畅! 凌稀漫听罢一愣,疑惑地问道:“你父亲未对你说过什么吗?” 双凤一愣,心道,父亲果然是知道什么的,他为何就是不肯说呢?还有江破晓,他明明知道,却一样守口如瓶,自己的身世到底隐藏着一个怎样的秘密,让他们如此讳莫如深? 双凤摇了摇头,答道:“父亲什么也没交代,只在下山之日告知了一点点事情!” 凌稀漫神色明显一紧,疾声问道:“他说了些什么?” 双凤回答道:“爹说,他是在瞻天峰后山捡到我的,当时我身边有一双灵凤萦绕,见了父亲,这才飞入云端!” 凌稀漫似是放下心来,眉间轻松了许多,只听她又问道:“他就与你说了这些吗?” 凌双凤点头称是。凌稀漫轻闭晶目,沉吟良久,方才和声道:“既然你父不说,我也不便说起,我知你心中纠结难解,但兹事体大,牵连太广,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双凤一听简直就快要疯了,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这么说,难道自己的身世就这么可怕,就是豺狼虎豹吗?双凤太不甘心了,声音一急,目泛泪花地疾声问道:“为何你们都这么说?我到底是谁?你们这样苦苦瞒我,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我知道了又会怎么样?你们如此作为,究竟是为了守住什么?你说啊!”双凤心中太痛了,痛得她再也无法睁眼,再也无法呼吸。 凌稀漫见她情绪极其波动,轻抬玉手,朝着双凤施出清心咒法,素白色的灵光将双凤轻轻笼罩,双凤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只听凌稀漫语带怜惜道:“我们有此作为,或许令你伤心一时,但慢慢淡忘,你还能回到以往无忧无虑的日子,若是倾尽以告,你怕是再也没有这种日子可过了……哎!苦命的孩子!”凌稀漫说罢微叹一声。 凌双凤眼若空洞,慢慢失去灵光,让人感觉生命之色,就要衰竭了一般。凌稀漫瞧在眼里,疼在心里,于是安慰道:“姑娘莫要心伤,身世只是你存于世间的一个符号,人有许多种符号,譬如你身上这件衣服,譬如你的名字叫凌双凤,譬如你心爱之人的关切,这些都是你存在的证据。你又何必执着于身世这微不足道的符号呢?一念之间,脱脱洒洒,无拘无束,岂不自在?又何苦要自陷囹圄,劳心劳力呢?” 双凤摇了摇头,凄伤道:“前辈不会明白的!”说罢,就往内屋走去,现在她唯一想做的事,便是伏在傲松怀里大哭一场,她要等他找来,他如今是她唯一的寄托了。 凌稀漫摇了摇头,突然叫住她道:“姑娘,我愿你能找到一个能与你真心相待之人,开开心心,人世并肩,白头偕老,也好过你独自去面对将来的苦厄……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斟酌吧!”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夏日的月轮爬上青竹的枝头,洒落漫漫清辉,晶莹了竹上的玉露,露水顺着竹叶的纹理滑至叶尖,叶尖不堪重负,屈身一抖,露水便化作一颗玉珠,缓缓下坠,煞是美丽。只可惜玉珠再美,终要玉碎,一如现在的双凤。 双凤一身粉纱立在竹院之中,裙角在凉风习习中微微飘舞,一如一只落寞的蝴蝶。双凤轻抬螓首,仰望着竹梢的月亮,目光中透着无尽的悲哀与无奈。千年万年月依旧,生生世世人不同。今生自己叫凌双凤,下辈子呢?还会不会一如今生,连自己从哪里来都不知道? 其实今日凌稀漫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地告诉了她一件事,她身世的背后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不止关乎自己,更关乎到一些他们想要保护的人。他们要保护谁呢?双凤暗淡的凤眸之中透出无尽的疑惑。 正自叹息,突然听到一声略带沙哑地老人声音:“姑娘何事伤怀?”双凤一听,这声音好生熟悉,似是在哪儿听过! 正自犹疑,一道光芒一闪,一个花眉花须的老头出现在她面前。双凤细细一看,竟是白天在益州城说要告诉自己身世的江湖术士! 双凤面色一喜,颤声道:“老先生知我心中所想!不知老先生可愿为双凤解惑?”她激动起来,她觉得这位老先生必是来告知她身世的。 老者虢须一笑,果然道:“好!我便为你解惑!我这便送你去一处地方,在那里你能知道一切!” 双凤大喜,目中水色顿起,点头道:“老先生请任意施为!”希望就在眼前,再也不可错过,否则自己心中巨石永远无法落地。 老者哈哈一笑,袖中一拂,一道白光将双凤笼入其中。双凤此刻内心如同万马奔腾,希望的感觉便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就在这片淡淡白光之中,流下了泪水,无人知道这泪水的含义。 就是这道白光将要将她送出灵凤居,将会带她了解自己的身世,将会让自己知道自己是谁!双凤就被这样的感觉包围着,浑然不知大部分的希望背后都是失望。 双凤等待了老半晌,依旧没有以往瞬间移动的感觉,她感到奇怪,难道这老先生的仙术竟是如此神奇吗?双凤好奇的睁开眼睛,但见一旁多出了一位颜容绝世,白衣胜雪的女子,这不是凌稀漫又是何人? 凌稀漫玉臂轻抬,手放禁咒之光,任老者如何施为,再也无法施展瞬间移动之术!那老者冷着脸试了多次,却是毫无效果,凌稀漫依旧满脸默然,只是眼色复杂地看着老者。 老者大怒,拂袖一挥,恨声道:“罢了,我不如你!几年不见,我在你面前居然连逃的能力都没了,呵呵!真是天意,今日既落入你手,但听处置便是。” 凌稀漫垂下玉臂,冷声道:“我也未料几年不见,师父竟做了鸡鸣狗盗之徒!”语带讥讽,直把要老者羞得无地自容。 双凤这下可是万般滋味狂涌泛滥,这老者是凌稀漫的师父自是不假了,只是没料到凌稀漫青出于蓝,已经远胜她师父如此之多!看来自己的身世之谜又要陷入无计可解的地步了。想到这里,双凤黯然垂下了头。这些天来她经历了太多这样的打击,抗打击的能力早已不是初出茅庐时一般了。 老者听罢,似乎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话,顿时便抑制不住大笑起来:“哈哈……纵然如此,我也是在为自己的梦想而不懈努力,不像你,连追回自己真爱的勇气都没有!” 凌双凤听得一愣,真爱?天仙白凤也是思念着谁的吗?一想也是,她如此天仙之姿,年轻时喜欢她的人自是不计其数,那时凌稀漫并未有这么可怕的修为,武林中那么多年轻俊彦,必有让她倾心者了,只不知是谁有如此好的福气能得天仙白凤的青睐! 此事不提则已,一提凌稀漫顿时娥眉倒竖,怒火横生,只听她大声斥骂道:“当年若非你从中作梗,他又怎会弃我而去?你身为长辈,不祝福后辈寻得幸福也就罢了,竟还千方百计拆散这大好姻缘,简直就是卑鄙小人,枉为人师!” 老者听罢,怒气一生,也寸步不让:“我当年也是为了你好,你天资惊人,乃是圣人之才,我不想你溺于这些凡尘俗恋,影响修行,不想你不仅不体会我一片苦心,更加背叛师门另立门户,哼!你这般作为才是数典忘祖的小人!” 凌稀漫绝非易与之辈,加上她对她师父的成见根深蒂固,哪里会信他这番言语?只是冷声哼道:“哼!多年不见,依旧巧舌如簧!若如你所说,你不忍影响我的修行,你就可以把它转嫁给其他修行之人吗?这岂是君子所为?可见,你根本就是一个小人!我不知你当年为何要这么做,但这么做必是于你有益,我太了解你了……你还想骗我吗?” 老者早知说这些也无法说动凌稀漫,于是哈哈笑道:“好好!想不到这些年你不止修为突飞猛进,唇舌之功也如日中天!” 凌稀漫恨声道:“这都是你逼出来的……这些年来,我与龙哥早已认清你的真面目,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的。” 老者眼睛一抬,眼神中透出好笑的神色,问道:“哦?这么说来,你与乘龙还一直是有联系的?” 凌稀漫冷哼一声道:“龙哥心地善良,念在师徒之情,不想与你为敌,这才避世隐居,难道如今你还想打他的主意吗?” 老者语气怪异地叹道:“哈哈!是啊,乘龙心地善良……”说到这里老者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又冷又急:“所以,你从小到大都在欺负他,都在骗他,枉他对你痴心一片,事事谦让于你,你倒好,还不是投入了他人怀抱?我真为乘龙不值啊……” 凌稀漫气得火冒三丈,正欲反驳。但她是何等人物,静心一想,立马发现这话题好像也扯得太远了,他好像是在让自己心乱,他好寻机逃脱!凌稀漫冷笑一声,语气冰冷道:“你别想乱我身心,好带走凌双凤,对你,我时刻在堤防着……” 老者一惊,自己的用意居然被她看穿了,自己这徒儿果然非同常人!老者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烦恼,有这样一个弟子,给谁谁都会不知所措。 老者心念电转,知道想要带走凌双凤已无异于痴人说梦,现在的情况只能自己先想办法逃了。正要寻一个脱身之道,竹院之外突然传来一个清丽婉转的女子之音:“天仙白凤凌稀漫果然名不虚传,你真令我惊讶!”声音飘渺不定,好像在四处游荡。 凌稀漫一惊,这是谁?她来自己怎么没有一丝一毫的觉察?这女子莫非还有更在自己之上的修为?按理说,自己如今身居五天绝之首,世间应是再无人能如此不知不觉地出现在此地啊! 凌稀漫强自压下心中的震撼,喊出一声:“不知是哪位高人到此?何不现身相见?” 那女声嘻嘻笑出声来,声如画眉黄雀,与凌稀漫黄鹂百灵之音真是各有千秋。只听她道:“我可不敢见你,你实在太漂亮了,我见了你,要是恨上我自己,那就不好了!嘻嘻!” 凌稀漫一听这女子竟是如此爽朗,心里戒意稍松。于是问道:“那不知姑娘前来我灵凤居有何贵干?” 话音刚毕,又传来那女子嘻嘻笑声:“贵干?嘻嘻,本来想来毁了你的容,免得世间上还有比我漂亮的人。哎!不过,看在你照顾了破晓几年的份上,就饶了你吧!” 好狂妄的口气,凌稀漫位列五天绝之首,可谓人界英魁,居然被人说得好像她掌握了凌稀漫的生死一般,在场三人无不震撼不已。凌稀漫自有另一番计较,这女子似乎与自己徒儿江破晓深有渊源,自己怎未听破晓说起过呢? 于是问道:“不知姑娘与劣徒破晓有何渊源,既然有缘,为何不肯相见?” 周围又传来女子薄含嗔怒又略带撒娇的声音:“嗯……真是说不过你,总之谢谢你照顾了破晓这么多年,我今天就不带走凌双凤了,不过你师父何问天,你得交给我!”凌稀漫的师父正是望江宫主何问天,也就是她面前这个老者。 凌稀漫正自惊讶于这女子的修为,没想到这女子提了个这样的要求,不解其意。抬眼看了看何问天,见他竟并无讶容,似是理所当然,到底是怎么回事?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问道:“不知姑娘为何要带走我师父?” 四周传来那女子不耐烦的声音:“哎呀!你烦不烦呐!干嘛问这么清楚?你只用说要不要把他交给我?” 凌稀漫估摸着她的实力,至少能与自己不相伯仲,不想与她为难,何况她也未提过分要求,沉吟良久,才道:“既然如此,姑娘自便!” 四周又传来一声:“谢啦!”话音刚毕,何问天突然被青光一裹,随即消失。凌稀漫与在一旁的凌双凤俱是一惊,这……这到底是怎样的修为啊?人不露面便可将别人从凌稀漫这样的高手面前带走!两人心中顿时如滔天水浪,海底暗涌! 第二十八章 登仙之道 月沉如水,光华幽幽,似在款款流动,斑驳了青竹之下的灵凤居。灵凤居竹院之中,天仙白凤凌稀漫和凌双凤怔怔而立,对这救走何问天的神秘女子无限遐想。 那女子的声音依然杳杳,飘忽不定,让人无法扑捉到她身在何方:“凌稀漫,念在你教抚破晓有德,我就再助你一次!” 凌稀漫惊疑不定,自己有何事需要她的帮助呢?但看这女子如此了得,或者真能知人之所未知,于是朗声道:“还请姑娘赐教!” 空气中传来那女子嘻嘻地笑声,随后问道:“以你灵能,早已不逊于一般仙神,加上内丹已聚,早该引来天劫,羽化登仙,而你却一直没有任何迹象,你可知其中道理?” 凌稀漫听罢大惊,什么?羽化登仙?自己未及四十,哪敢奢望升仙?自己灵能之高确实已不该为凡人所有,这些日子以来,凌稀漫也隐隐觉得自己尚在人间有些蹊跷,但这样的念头也只是稍纵即逝,升仙这种事实在太震撼人心了,让人不敢去想。 一旁的双凤也极是震惊地看着凌稀漫,没料到江湖上那些传言竟然是真!江湖传言,凌稀漫灵力之高,震烁人界古今,白日飞升之日,已经悄然临近。初时双凤以为,凌稀漫纵然为江湖五天绝之首,但她入世极深,而仙人却该淡薄尘世才对,因而也未必见得可以成仙至圣。如今看来,似乎她不能成仙却是别有原因! 凌稀漫内心如浪翻涌,颤声问道:“莫非姑娘知道?”此刻凌稀漫心中对这神秘女子充满了敬畏,因而语气也变得恭敬。 神秘女子嘻嘻一笑道:“我当然知道,告诉你吧,仙之道,应乎天道,应乎地道,应乎人道,三才合一,仙之始也。顺天应地,你已做到。唯人之道,尚在强求,以致玲珑七窍,塞滞不通,无法感应天地,因而也就不能引动天劫,无法成仙啦。哎呀!说得好累,你自己慢慢去想吧!我要走了!等到破晓也成了仙,我再来毁你的容,嘻嘻!”声音渐渐远去,只留下那神秘女子略显妖媚的笑声。 凌稀漫喘着粗气,良久无语,内心依旧震撼于这女子的话语中,嘴里喃喃念道:“三才合一,仙之始也……”的确,这事换了谁都是难以平静的,能得高人指点,得知成仙之道,这是何等机缘呐! 双凤也是内心久久不平,这种奇缘竟被自己碰上,虽然主角并非自己,但对自己以后必有莫大的裨益! 三才合一,仙之始也。这不是说遇事当顺其自然,不可揠苗助长,不可过分压抑,顺乎本性,率性而为,才是真正的天道吗?双凤想起碧螺思水仙妖之恋不正是顺乎自己的情感,顺乎天道而为吗?难怪他们这场不容于世的恋情也没见遭什么天谴! 凌稀漫在那里沉吟了良久,背后突然听得一个冰冷的声音:“师父,你要去找他吗?” 凌稀漫转头一看,只见江破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中,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凌稀漫。凌稀漫微微闭了闭眼,才对破晓问道:“徒儿认为我不该去吗?” 江破晓淡然地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冰冷:“我虽然无法理解男女之情,但徒儿觉得师父应该去!” 双凤在一旁听得一愣,江破晓说他不理解男女之情?这……双凤隐隐觉得江破晓身上也有着大秘密,至于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凌稀漫听罢,脸上突然泛起了一个可爱的笑容。看得双凤、破晓俱是一愣,如此顽皮的笑容,应该是个小女孩才该有的呀!这……还是天仙白凤、江湖五天绝之首的凌稀漫吗?二人正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凌稀漫,不知该如何言语。 只听凌稀漫巧笑嫣然,左眼调皮一眨道:“我……我已经找过他了!”神态之娇美,当真是令人惊艳。破晓、双凤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接受凌稀漫这一转变。 凌稀漫抿嘴一笑,也不管他们目瞪口呆,依旧巧笑嫣然向破晓问道:“破晓,听声辨人,你可认识这神秘姑娘?” 江破晓的心毕竟冰封雪盖了许多年,略一诧异后,便恢复了他冷漠的个性,只见他皱眉答道:“听声音徒儿确实不曾认识如此高人,但徒儿有一种感觉……” 凌稀漫含笑玩味道:“哦?能让我徒儿有感觉的人,可不多啊!” 江破晓并未表现出窘迫之感,只是风轻云淡道:“师父取笑了,徒儿这感觉也是异常奇怪,我自己也说不上来。若一定要说清楚,那便是……前世有缘!” 凌稀漫听到此语自是诧异,双凤听到此语尤其震惊,想自己与傲松相遇时,不也正是前世有缘的感觉吗?双凤惊奇地看着破晓,心境如海风怒吼,震撼不已。 翌日清晨,清丽的阳光打破了星夜的沉寂,照在这片竹林中,唤醒了熟睡的生灵们。鸟儿们欢歌笑语,松鼠们上串下跳,黑白熊在嫩竹间嬉戏,使整个竹林散发着勃勃生机。 双凤目有所盼地盈立于院中,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其实双凤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傲松今早必会赶来灵凤居,这一天下来,她好生想念他,她好想把这些天来的委屈一股脑儿全告诉他,她觉得他们现在不止相爱,更是相知,他现在是自己最好的听众,只有他能抚慰自己的心。 事实证明,双凤异禀天赋的感觉确实极是厉害,不一会儿,便见院外霓光一闪,有人来了! “傲松……”双凤激动之下,泪水迅速盈满眼眶。这道霓光她太熟悉了,它是傲松与自己在一起的证明啊!她曾与傲松为救思水一起从碧螺湖飞往峨嵋山,为追到思水一起飞到密林,为送思水一起飞返碧螺湖,为一解郁闷之气又一起飞到益州。这毕方神剑独特的碧海凝烟之力她如何能不熟悉!双凤提起裙裾,踏起金莲,往门外奔去。 双凤冲出竹院的大门,那张熟悉的脸,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应和着她心中所思所恋,扑入眼帘,剑眉星目,鼻如玉柱,脸上透着三分不羁,七分深情,正以一双饱含激动与爱意的眼眸怔怔地看着自己。双凤只觉一股浓浓的依恋之情油然而生,将她紧紧包围,让她只感到呼吸困难,气血不顺。 “傲松……”双凤停住了脚步,泪水簌簌而下。傲松也是激动万千,高喊一声:“凤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猛地冲了过去,将双凤搂在了怀里。 朋友之间尚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一对相互依恋的恋人?傲松只觉得他与双凤已经分离了太久太久,现在他只想把她融化在自己的怀里,再也不要分开,傲松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时间已经停止了,世界已只剩下凤儿与自己! 怀中的爱人浑身不住地颤抖,一双玉臂紧紧地缠住傲松,樱桃小口中不断地呢喃着傲松的名字,她是那么害怕失去傲松,失去这最后的慰藉。 傲松感觉到自己胸前已经湿了一大片,顿时满心怜惜,柔声唤了一声:“凤儿……”傲松几乎要把双凤嵌进自己的肉里,仿佛这样便可永不分离。 随傲松一起踏剑而来的彩绫此刻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狠狠地瞪了傲松一眼,嘟起小嘴,似是非常不满,不过好在傲松背对着他,目不能后移也没瞧见,否则只怕又要引来笑话。彩绫心里觉得有点不舒服,不过到底为什么呢?彩绫自己也没个底,难道是因为烂饭桶和凤姐姐这次忘情相拥?不会吧?自己明明喜欢的是江破晓啊!他们情意绵绵也是他们的事吧!小丫头苦思了半天,没个结果,索性晃晃脑袋,不去想了。 傲松依旧搂着双凤,在她耳边呢喃着这一天的离情别绪。这一天对二人来说,完全就是折磨,想他们自相遇以来,哪里分离过如此长的时间,即使上次在密林短暂相别,傲松都自觉是种煎熬,他幸福着想道:“凤儿真是厉害,我居然一时一刻也离不开她了……” 双凤偎依在傲松怀中,只觉得这几日的疲累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来,很沉重,酥麻了她的身子,四肢再也无力,好累,好想睡。恰好有了傲松这温暖平安的怀抱,恰如巍然的泰山一般让人只想依靠。双凤身心皆感安乐,倦意袭来,平静地闭上清美的凤目,竟然慢慢进入梦乡。 傲松正自沉浸在与双凤再度相逢的喜悦中,突然觉察出双凤浑身一动不动,只是玲珑娇躯一起一伏,居然睡熟了,傲松哑然一笑,幸福地摇了摇头,拦腰抱起双凤往灵凤居里走去。 彩绫一直在默默地看着二人相依相偎,她突然觉得他们真是幸福,茫茫人海中,能相遇相知相爱,这是怎样一种缘分啊?她心中有种强烈的失落感,挥之不去,难道是因为现在自己与江破晓还彼此心意不明?彩绫觉得一定是!因此也随着傲松往灵凤居走去,未发一言。 傲松于院外站定,对着院内喊道:“晚辈梵天山庄云傲松,参见天仙白凤凌前辈……”他心中对这位五天绝之首充满了敬畏,何况凌稀漫更是他心里奋斗的目标,因此言语中也显得十分恭谨。 若以傲松平日做事方法,便会直接冲进去,丝毫不会有何顾忌。但天仙白凤之威震慑天下,鬼神辟易,人间共仰,谁又能不受如此仙威的影响,在灵凤居为所欲为?再则凌稀漫既号天仙白凤,自是容颜无双,傲松自认是怜香惜玉之人,也不会冒犯仙颜。最重要的是傲松隐隐觉得这凌稀漫才是真正能出面救自己母亲的人,至于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傲松也甚感奇妙,不知其所以然。 后边的彩绫听他这么一喊,陡然想起自己可是来阻止漫姑姑救风师叔的,如果让烂饭桶占了先,抢先说动了漫姑姑,那自己的任务不就胎死腹中了吗?刚才只顾着胡思乱想,一时没能想起这个,差点误了大事!其实彩绫并不知道师父为何如此,她只知道这个风师叔牵扯极大,似乎关乎一界福祉,哎!这些长辈真是没事干,好端端的弄这么多事出来干嘛?到头来还得自己这些晚辈来收这个烂摊子,却又何必?彩绫天真地想着。 不过师命难违,彩绫自认还算尊师重道,尤其喜欢自己的师父,虽然平时她好像对她师父有些怨言,但对师父眷恋之情也确是无可替代。因此师父交代的事,只要不是错事,那么自己就一定会帮忙完成。 阻止漫姑姑帮忙救风师叔,彩绫自认为一定会成功的。当年望江峡谷一战,风笑容一招“吞云吐雾”,大败龙凤双使,事后变故重重,先是龙凤双使与其师何问天决裂,继而沈乘龙失踪,凌稀漫隐居,这些年来凌稀漫虽仍以望江宫人自居,但对她师父再也不假以颜色。彩绫聪明伶俐,略一猜想便知道这其中必有风笑容的功劳,虽不知这其中前因后果,但任凌稀漫如何恨她师父,对这挑破她们师徒感情的人只怕也不会有好脸色,只要自己稍微吹吹风,大事可成!彩绫脸上泛起古怪的笑意,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傲松喊了一声不见灵凤居内有所动静,于是轻轻放下双凤,让她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怀中,动作是那么温柔,生怕惊扰了睡梦中的凤儿。 彩绫对着傲松的背影拌了一个鬼脸,心里一股莫名的滋味涌上心头,她心里极是慌张,难道自己真如师父所言,喜欢上了这烂饭桶?这怎么行?且不说他如今有凤姐姐陪伴,自己论温柔论漂亮论气质没一点比得上她,而且据烂饭桶说凤姐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且仙术修为亦是不弱。凤姐姐简直就是世间最精美的美玉,温润柔顺,完美无瑕。就算是那个潜在的毕方只怕也比自己在烂饭桶心目中重,记得那晚在翠微丹房,烂饭桶曾经提到过这个女孩,听烂饭桶的口气,当时她就知道那位叫毕方的姑娘在他心里地位极高,断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 彩绫撅着嘴分析着,但突然想到自己不是喜欢江破晓吗?想着烂饭桶喜欢的人干嘛?彩绫越想越害怕……不对!自己明明喜欢江破晓,绝不可能喜欢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的!彩绫觉得想这些东西真的很累,算了!不想了!彩绫晃了晃苹果脸蛋,闭目观心,摒除杂念。 彩绫也笑嘻嘻地高喊一声:“漫姑姑,彩绫来看您了,您怎么不出来啊……” 傲松转身看了看彩绫,怎么这小丫头片子和凌稀漫很熟吗?那为何小丫头要找借口才能到灵凤居来呢?傲松想想有些不解,也就干脆不想了。 突然他们面前蓝光一闪,一位青裳白袖的俊美青年出现在他们面前,傲松、彩绫见到来人,都是一愣,接着便是目瞪口呆。傲松目瞪口呆是因为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只记得他就是个死冰块!不料居然在灵凤居再度相见,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傲松虽知这家伙不是个坏人,但自己先入为主地有了对他的恶评,自然也不会喜欢他了。 彩绫目瞪口呆却是因为她终于再次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了,他依旧是那般威武不凡,瞬间把彩绫弄得芳心乱撞。嘴里结结巴巴喊了声:“江……江……破晓哥哥……” 傲松听她这么一喊,顿时惊得不知所措,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位俊美青年,他居然就是所有江湖年青儿女的丰碑,江湖五天绝之一的江破晓?怪不得有如此强悍的灵力! 江破晓听到彩绫如此唤他,剑眉轻轻一皱,语气冰冷道:“你来干什么,不是告诉你没事不要到灵凤居来吗?” 傲松一听他如此说,这才明白彩绫为何要找借口才能来灵凤居了,感情这江破晓并不欢迎她啊!那她怎会喜欢这么个人呢?难道就因为他修为高深,人长得俊美?傲松估计不是,要他相信小丫头片子真是在乎这个,他宁愿撞墙而死。只是见了这江破晓对她的态度,神色间颇有厌恶之意,他呵呵一笑,心道这小丫头片子只怕有苦吃了。 但感情这回事有怎能如傲松这般想法?有时候喜欢一个人真的没有什么理由,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令人瞬间就充实了,如果强要拉个理由谁又能说得清呢? 彩绫见江破晓如此神色冰冷地与她说话,心里头陡然升起一股怒气,作出一副野丫头的样子道:“关你什么事?我找漫姑姑有要事,你没事就别拦着。” 破晓冷哼一声,闭了闭眼,不再理会彩绫,径直抱拳对傲松道:“云公子,家师已经等候多时,且随我来……” 傲松仔细对比了一下他刚才对自己与彩绫的态度,对彩绫是夹含厌恶,料是被这小丫头缠怕了的,开玩笑,这个江破晓如此冷峻,又怎会喜欢一个疯疯癫癫的丫头?傲松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再看他对自己却是隐含同辈礼仪在内,虽然语气一样冰冷,但傲松想想这必是他一贯作风,因此倒也不以为意了。这样一想,傲松也不觉得这江破晓有多可恶了,反而觉得他和彩绫一样皆是率真之人。 当下傲松呵呵一笑,抱拳一礼,他问道:“原来是江破晓,我可崇拜你得紧呐!呵呵……对了,不知白凤右使为何等我?” 破晓转过身去,冷言冷语:“等你自是知道你的来意,随我来吧……”说完踏步往便往院内走去。 彩绫吃了个鳖,心里恼恨异常,但素知江破晓为人,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记得初次在灵凤居相见,江破晓那清冷的眼神便吸引了她,于是她便叽叽喳喳地找他说话,不料这家伙居然毫不领情,反而一脸厌恶,后来竟然还奉上一句:“无聊之人……”弄得他当场愣在了那里。从小到大她师父便宠着她,师姐们也对她很是照顾,哪会对她说上半句狠话?不料江破晓这冰块脸居然骂她…… 她咽不下这口气,便大吵大闹起来,不料引来了破晓的极度反感,于是一袖把她扇出老远,还冷冰冰道:“清修之所,不迎俗人,你以后没事,莫要再来灵凤居!”语气是那么决绝!破晓资质奇佳,加上先天的一个劣势化作了优势,因而修为已经极高,不是彩绫当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可比拟的。 不料也正是这一番作为居然让彩绫将他埋进了自己小小芳心,只觉得这男子敢爱敢恨,毫不扭捏,修为又那么高强,简直就是苍天赐予自己的夫婿,彩绫发誓,只要他还正常,自己便一定要让他喜欢上自己,到时候再慢慢补回今日之辱。 昔日的誓言就在耳边,如今却依然毫无进展,这让彩绫心灰不已,看得这江破晓依然如此恼恨自己,彩绫就一阵委屈。心里暗暗发誓道:“你这个臭冰块脸,本姑娘不让你死得难看,我就不姓齐!” 眼看着傲松惨扶着双凤已经随着破晓进去,忙一跺脚喊道:“你们等等我……” 江破晓理也不理,突然回头对傲松道:“凌双凤姑娘昨夜或许彻夜未眠,我先送她去客房休息吧!” 傲松听他如此一说,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双凤,睡得甜蜜安详,略微上卷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娇美的琼鼻中气如兰香。傲松抬手轻轻地抚了抚双凤天仙不比的脸庞,满心的欣喜与满足。他抬头对江破晓道:“劳烦你带路……” 江破晓大手一挥,道了句:“不必……”一道蓝光在双凤身上一闪而逝,双凤迅速不见了踪影。 只听江破晓续道:“我已将她送达客房牙床之上,盖好了被褥,你大可放心……师父就在里面,你去吧!”破晓指了指大厅,不再言语。 傲松一脸惊讶,这江破晓也太厉害了吧!那么天仙白凤岂不要翻天了?听到破晓说话,傲松呵呵笑道:“多谢,我去了……” “我也去……”背后突然响起彩绫的声音,傲松回过头来问道:“你去干嘛?” 彩绫哼道:“我奉师父之命找漫姑姑有事,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咱两互不相干就是了,走吧!” 傲松呵呵一笑,道:“小丫头片子,就你……还有事?谁信呐?八成瞧热闹去的,不管你了,我进去了。” 彩绫一听,慢道:“臭烂饭桶,你也狗眼看人低……” 傲松笑着打断道:“啊,终于用对了一次成语,难得……啊,不对,你个小丫头片子,居然骂我……”傲松听她这次成语意思总算没弄个反的,不料捎带着把自己给骂了!傲松瞪了彩绫一眼,便径直往大厅走去。彩绫一脸得意的笑,也随着去了。 江破晓,冷冷地瞧着二人,待二人一走,鼻子里终于发出了他那招牌声音:“哼!” 第二十九章 百羽仙衣 傲松与彩绫步入大厅中,一股青竹的清气扑鼻而来,恍恍惚惚,令人感到怡然自爽,如同身处旷野清风之中。傲松彩绫贪婪地多吸了几口气,不知不觉已经到得一处美妙的境地之内。 那里杨花飘舞,翠微娉婷。清风徐来,杨花随风飞遍四方,漫天只剩下一片妖娆的青绿,就好像蒲公英的飞舞,飞到哪哪里便是它们的新家,一点也不认生,清静无为,随遇而安。 一株遮天蔽日的杨树下,一位衣着鹅黄色羽衣的少女悠然而立,看其背影应该是位不可多得的佳人,她哼着悠扬的曲调,似乎正在歌唱着什么。声音柔软迷离,十分动听:“……深深梦萦巍巍影,恰恰莺啼寂寂心,醉卧云端倚明月,笑语杨花又逢君……” 因为背对着彩绫、傲松的目光,也看不清她的脸庞。但傲松听着她的歌恍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觉得她唱的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令他好生困惑。傲松记忆力不错,细细一回想,陡然惊醒,是老爹云帝尧吟过的那首诗! 她是谁?傲松心里翻江倒海,记得当时老爹就是在吟完此诗之后决定救自己的母亲的,这之中断不会没有关联,难道这位黄衣少女是自己的母亲?那个一招完败龙凤双使的风笑容?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自己与小丫头片子不是进了灵凤居的大厅吗?怎么会来到一处杨树林中?疑问重重,思之不解,傲松并不习惯过度去思索一些自己不明白的事,于是迈开脚步,就欲向那黄衣女子走去。 一旁的小丫头片子脸色似乎不好,显得有些惊慌,她忙一把拉住傲松道:“烂饭桶,不要去,此处十分古怪,我们小心一些。” 傲松听她如此一说,也犹疑起来,不错啊,灵凤居的大厅怎会是一片杨树林呢?即使凌稀漫灵力无边,别出心裁,利用法力在外制造幻象,这大厅也该是一片竹林才对啊?若说这里面才是幻象,那这种真实的生机感又从何而来?傲松百思不得其解。 彩绫细细观察了一会儿,轻皱眉头,对傲松道:“烂饭桶,这里应该是一处幻境,我们被送到一处不知名的幻境之中!奇怪,漫姑姑把我们送到这里来干什么?” 傲松到了不愧是个天生乐观派,眼睛一转,便道:“那还用说,肯定是看到你来了,不欢迎你,直接把你送走了!哼!居然还连累到我,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傲松本意是想和彩绫开个玩笑,不想把气氛搞得太沉闷。的确,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哪有这么安静过? 谁知彩绫听罢这话,突然脸色通红,把头不知所措地低了下去,嘴里嗫嗫嚅嚅道:“你……你……还要怎么收拾我?”只见她双手绞在一起,煞是局促,这副样子,根本就是在害羞嘛! 傲松一看这情况不对啊!小丫头这是怎么了?要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说:“你看你长得这么猥琐,漫姑姑天仙一般的人儿,八成是不想见你吧!”针锋相对,极尽言语讽刺之能事,这才是小丫头片子应该有的表现啊!难道到了灵凤居,小丫头片子都转性了? 又或者她刚才心里在想着怎么和江破晓表白,没注意反驳?傲松觉得一定是这样,否则自己还不惨了!心里安慰很重要,他这么自我安慰一番,很快便变成一脸笑嘻嘻的模样,挖苦道:“哎呀!小丫头片子怀春咯!” 小丫头片子听罢出奇地没有大发雷霆,只是突然变得更加窘迫,羞意更浓,结结巴巴回道:“臭烂饭桶,你……你……别胡说!” 这也叫反驳?傲松诧异地看着彩绫,心道:“她应该说,你还怀孕了呢!这才叫反驳嘛!以她的性子,这话应该说得出来啊!她怎么了?难道她真的……”傲松不敢想了,天啊,要是真是自己那番猜想,那该怎么向凤儿交代?就算不论凤儿,这事在毕方那里也说不过去啊!这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傲松心里默念起他这自编的“非真咒”,强烈否认自己的猜想。 小丫头片子自己也很奇怪,以往面对烂饭桶时,自己口舌何等犀利,烂饭桶虽是个不错的对手,但哪里能讨得半点便宜?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已经放弃江破晓了吗?想到江破晓,自然就想起了自己十三岁时在灵凤居暗暗发下的誓言,一定要让江破晓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自己是那么喜欢他,他居然硬是没给过自己好脸色!这口气咽不下去,想到这里彩绫窘围顿解,斗志高昂。 傲松本来还在暗暗担心,突然听得彩绫一声大叫:“天啊,烂饭桶,你快看……” “啊?”傲松没想到小丫头片子恢复得这么快,一时愣在那里。 “你快看呐!”彩绫摇了摇他的手臂,指着前面那身着鹅黄羽衣的女子,满脸惊喜! 傲松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就是那女子在唱歌,歌声里透着淡淡地喜悦,非常好听,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啊!于是疑惑地看向彩绫,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又在捣什么鬼。 彩绫嘻嘻笑道:“你看她穿的是什么?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小丫头一脸羡慕的表情,那表情简直就快要冲过去把那件衣服扒下来自己穿了! 傲松看了看那女子的衣裳,是有点特别,这鹅黄色的羽衣竟然全是一片片羽毛串结而成,而且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女子优柔的身材,把女子映衬得仙气盈盈,令人望之怡然自爽。心中略有好奇,于是问道:“你认识这种衣服啊?” 彩绫仍然在她的羡慕思绪中,只机械地答道:“当然……” 傲松这可拿她真没办法,不就一件衣服吗?至于如此吗?于是不耐烦道:“你既然知道你就说呀,再怎么漂亮,也不是你的,你羡慕什么呀?”傲松真是认为小丫头无聊到了极点。 彩绫经他这么一说,回过神来,听他语气可恶,心里好不平衡,于是也回敬道:“凭什么告诉你,哼!我就不说,我气死你!”说罢彩绫还得意地笑了笑。 傲松一阵无语,这小丫头才刚好了这么一会儿,立刻就恢复本性了,看来自己的猜想果然是错的嘛!还好还好! 他这么想表面上是没有什么错,但女子的心事哪是这般简单的。傲松虽然号称纨绔,但并非流连花海香丛中的公子哥儿,对女孩子的心理把握自是没那么厉害。其实他又哪里能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纨绔呢?他这纨绔之名不过是说他难担梵天大任而已。 傲松也傲气一提,哼哼道:“你不说,我还不想知道呢!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什……” 彩绫笑嘻嘻地拍了拍傲松的肩膀,道:“好了,别逞强了,就你那样,别人不说,你肯定是把它憋着,但心里却不知道有多好奇呢!嘻嘻,你难不难受啊?” 傲松哼哼几声,把头一偏,道:“搞得像很了解我似的!”话一出口,突然觉得此话有点暧昧,想想这小丫头好像确实很了解自己,否则自己在她面前也不至于处处掣肘了。猛然觉得这样不好,心神一震,忙往上翻了翻眼睛。 彩绫依然自顾自的笑着,害得傲松心痒痒的,真想掐着彩绫的脖子逼她说出来。自己这方面的性格,这小丫头说的确实不假。只是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已经对自己这么了解了? 彩绫笑够了,看到傲松憋得辛苦,于是缓口气道:“好了,告诉你吧,要是把你憋死了,凤姐姐只怕会把我恨死的。这件衣服名为百羽仙衣……” 傲松听完细细回想,确定没听说过这件衣服,于是问道:“小丫头片子,你不会是随便编个谎话来寻我开心吧?” 彩绫一听,闷气陡然升起,把秋池一闭,哼声道:“你不信就算了……”这个烂饭桶,自己看他心痒得难受,好心告诉他吧,他还觉得自己在骗他!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傲松见彩绫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苹果脸上没有泛起顽皮狡黠的笑容。难道她说的是真的?百羽仙衣……傲松把头都想大了愣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舔着脸讨好彩绫:“呃呵呵……小丫头,这百羽仙衣是什么?有什么好处啊?” 彩绫哼哼着转过头去,愤声道:“有的人不是说我在骗他吗?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说了!” “这……呃呵呵……小丫头……彩绫……好彩绫……说嘛!说嘛说嘛!”傲松这家伙果然是个厚脸皮,用恬不知耻形容真是一点不为过,为知结果端的是不择手段。这称呼的亲密程度也是逐步提升,彩绫终于经不住他这般做作,受不了了。 于是一把跳开老远,两只玉藕小手摆得跟摇鼓似的,嘴里不住地说:“你……别喊了……别叫了啊,再这么唤我,你永远也别想知道答案!”彩绫可真是怕了这家伙,这也太恶心了吧! 傲松听她这么一说,心知有望,忙嬉皮笑脸地整肃神情,听她说话。彩绫以厌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这才娓娓道来:“传说呢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美丽的黄鸟爱慕人间一位贫寒的才子,那才子只因每日攻读,无暇整理家务,家里总是乱糟糟的。于是黄鸟化作一位美丽的姑娘,来到他的家中,助他收拾家务,一来二往,两人便慢慢相恋了。就在二人成亲之夜,天宫突然派下神兵神将前来捉拿。原来黄鸟乃是神界神鸟,驾驭群鸾,管百鸟之事。她私自与凡人成亲触怒了天帝,天帝降下神火对他们进行惩罚,黄鸟为了保护那位才子,召来群鸟,取其羽毛,织成仙衣,附在他身上,助他躲过了一劫。那位才子死后,这件仙衣流传世间,便是大名鼎鼎的百羽仙衣了,传说这百羽仙衣辟易仙法,无论什么仙术也无法奈何它,可是修仙之人梦寐以求的宝贝呢!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 傲松听得一惊一乍,世上居然有如此宝物?辟易仙法,那不是说,只要身着此衣,在仙人两界,将无往而不利? 彩绫突然决心一下,跑向那黄裳女子。傲松见她去得蹊跷,想起如今自己两人身处何处亦不自知,危局暗隐,当事事小心才是,哪能如小丫头一般乱跑?心里莫名一紧,便纵声喊道:“小丫头片子,你想干什么?” 彩绫回过头来嘻嘻一笑,回答道:“见见她呀!或许她能告诉我们如今身在何方。”小丫头一脸自信,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在那儿一般。 傲松狐疑一阵,但想到彩绫乃是峨嵋派玉灵师太弟子,对阵法幻境最是精通,自己虽然也曾涉猎,但总不如一个泡在阵法幻境中十几年的人来得通透。再者此处陌生,不知是否危险,小丫头一人行动,若遇危险,岂不糟糕?想起那日在密林自己与双凤分离而生的恐惧感,傲松便有些后怕。因此迈开脚步紧紧地跟上彩绫。 二人刚刚接近那女子,那女子便突然转过身来,傲松一愣,半晌没有说话。他只觉这女子虽不如双凤、毕方一般美得惊天动地,但五官精美,淡若清水,实可称为如月佳人,绝对世间难寻。但见她眼神清如茶水,浑身散发着一阵清新自然之意,就如同这漫天飞舞的杨花,自在安宁得让人不愿再想任何事。 如此淡如云风的气质,似乎也淡然了周围的一切,四周仿佛也变得平静惬意起来。更奇妙的是傲松乍见之下便觉得这女子似乎与他有一种很微妙的关系,这种感觉自己也很难想象,那是一种血脉相连,一种包含着让他觉得十分舒适之力量的感觉。弄得他只想扑入她的怀中,仿佛她的怀抱就是自己的一片天地。 那黄裳女子亦是静静地瞧着傲松,眼神中虽然风轻云淡,但隐隐有一丝好奇,透着一丝亲近之意。 彩绫见二人表现奇怪,很是诧异,但自己的目的并非来看他们大眼瞪小眼的。于是问道:“这位姑娘,请问你可知道这是在哪儿?我们似乎出不了这处地方。” 黄裳女子轻轻一笑,反问道:“你们不知道,此处是幻境吗?” 彩绫自己的猜想甫一得到验证,还是不免惊讶道:“真的是啊!初时只是猜想,不料还真是的,不过这四周幻境怎能如此真实?”这也正是彩绫不解的地方,按理说,既是幻境,此处就不该有如此强烈的生机感啊! 黄裳女子摇摇头答道:“幻境虽虚,却无实不生,你们也无需奇怪,只是凌稀漫向来不愿有人来此境地,你们又是如何进来的?” 彩绫大惊,疾声问道:“你是说这处境地真是漫姑姑造出来的?”太不可思议了,能够制造出如此真实的幻境,凌稀漫的灵力当真通仙达圣,惊神泣鬼! 彩绫自是在疑惑中,但黄裳女子却是念叨起来:“漫姑姑……哎!杨花飞舞了一季又一季,沧海桑田,时迁事异,如今后辈们都这么大了……” 傲松听得一愣,听这女子的口气,她似乎还是自己两人的长辈,只是这长辈也太年轻了吧!看她月貌花颜,气似茶香,分明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怎么就成了自己们的长辈了呢? 傲松正自疑惑,黄裳女子续声道:“你们大可不必担心,她既然送你们进来,自会让你们出去,不过她送你们进来又是何意呢?” 傲松一听,疑惑地问道:“你是说,我们是被天仙白凤送进来的?”傲松简直不敢去想了,看看自己的灵力,再看看凌稀漫的灵力,让傲松只想到两个词:萤火之光、皓月之辉!难怪天仙白凤能座登江湖五天绝之首! 黄裳女子点点头,肯定了傲松的猜想。傲松和彩绫一时语结,都说不出话来,内心惊涛骇浪,再也无法说出什么。 那黄裳女子瞧了一眼彩绫,但见一身水蓝衣裙,袖口绣有云霞,于是悠然问道:“这位小姑娘,你可是峨嵋派弟子?” 彩绫对她能说出自己来历并不奇怪,因为自己浑身上下都写着自己来自峨嵋山。她看着这位长辈姑娘和蔼可亲,让人觉得十分舒适,于是也好生回答道:“是,晚辈正是峨嵋玉灵师太座下弟子,我叫齐彩绫!” 黄裳女子听罢,眼中陡起一道波澜,不过转瞬即逝,很快又回复到风轻云淡的模样,只是问道:“你……是玉灵师太的徒儿?” 彩绫不明白这位长辈姑娘为何还要确认一遍,自己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但长辈问话,不好不答,于是点头回道:“是!” 黄裳女子微微闭了闭眼,叹息一声,终于不再说什么,她眼睛一扫,突然看到挂在彩绫颈间的紫玉,眼眸中再次风生水起,但听她疾声问道:“姑娘,此玉你从何而来?” 彩绫一愣,这位长辈姑娘刚刚与他们说话一直和声细语,怎么看到这紫玉就如此情绪波动呢?在翠微丹房时风行鹤见到此玉也是这般反应,难道这女子与烂饭桶也是亲戚吗?自知无法猜透,只好答道:“是他给我的。”彩绫指了指一旁的傲松。 黄裳女子一双激动的眼睛看向傲松,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神色渐渐平淡下来,慢慢的,她露出了微笑,似是十分欣慰,点了点头,嘴里呢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什么意思啊?傲松、彩绫见黄裳女子喃喃自语,心中好不诧异!黄裳女子突然看着傲松,说了一句傲松听来不着边际的话:“松儿,你既然将紫玉送与了绫儿,今生今世,你须好好待她,千万莫要让她受苦!” “啊?”傲松不知所措,她怎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记得自己还没告诉她呀!她怎么唤自己唤得如此亲密?她和自己是何关系?她叫自己照顾小丫头一生一世,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彩绫听她如此说顿时落了个大红脸,嘴里叽叽呜呜:“前辈……你……别乱说,我和他才没什么关系呢!”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彩绫心里却莫名地有一种兴奋感,当下也没追问她为何如此说。 黄裳女子微微一笑道:“此事你们自己心中清楚,我也不愿过多置喙……但你们千万要记得我今日与你们说的话,将来别像我一般就好……” 傲松听她这么说,开始觉得她与自己必定有什么关系,这梵天灵璧世上认识的人并不多,她怎会知道?于是疾声问道:“前辈,你是不是认识我?你到底是谁?” 黄裳女子冲他温柔一笑,只道:“我不说,你也会知道的,过会儿,凌稀漫就会告诉你,我何必多费唇舌?好了,你们的灵力都不弱,多在此一刻,我便多难受一分,你们这便出去吧!” 傲松一愣,奇问道:“怎么?” 彩绫在一旁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前辈现在是灵体状态,我们却是灵识状态,灵体与灵识在一起,灵力容易相互干扰,前辈自会觉得难受!” 傲松还是不明白,又问:“那我们怎么不觉得?” 彩绫白了他一眼,似是在骂他笨拙,只听她道:“灵识是意识聚化而成,灵体是灵气聚化而成,自然不是我们难受了!真是笨死了!” 黄裳女子微微一笑,对彩绫道:“绫儿,瞧着你我真是欢喜,不如这样,有朝一日,你若得见百羽仙衣,那便是我送与你的,你只管拿着便是……” 彩绫惊呼一声:“真的?”简直就不可思议,她真的将百羽仙衣送给自己?可是为什么呀?彩绫想不透,但她却莫名觉得这位姑娘前辈绝不会骗自己的。 黄裳女子微微一笑,突然抬头喊了一声:“将他们带出去吧!” 话音刚毕,两人身上突然一道白光裹附,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已消失在杨林中,只剩下继续飘舞的漫天杨花,和满脸微笑的黄裳女子。见二人消失,黄裳女子轻声呢喃一句:“祝你们幸福!” 第三十章 玄武诛神 灵凤居的大厅中,凌稀漫面对着一堵石墙而立,石墙之上,雕刻着一对龙凤,交相缠绵,栩栩如生。神龙舞爪,灵凤舒翅,四眼脉脉相望,看着多么像一对恩爱的夫妻啊!凌稀漫叹息一声,默默地闭上美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稀漫背后,一双少年男女正怔怔而立,面无表情,双目无神,身体毫无生气,仿佛剥去了灵魂一般。那少年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当真是一位难得的美少年;少女亦是娇美可爱,苹果一般的脸蛋,令人望之欢喜。他们不正是傲松与彩绫吗? 凌稀漫正自养神,突然听得背后一男一女两声闷哼,她轻轻睁开眼睛,心知他们已经觉醒。傲松和彩绫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的一切,发觉自己二人正处在一处大厅之中,整座大厅皆以青竹所造,布局严肃,暗合幽冥幻境之术,望之令人咋舌,不得不叹主人博学强识,天心妙手。 傲松和彩绫望向前方,一只素白色的倩影悠然而立,流云青丝,倭髻高挽,广袖轻抬,后裙迤地,让傲松这位少年男子看得热血沸腾,光看背影便如此美妙,若是看到她的正面,岂非风云变色? 傲松心知她必是传说中的天仙白凤无疑了,据说天仙白凤之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传说中的四大美女亦是无与比肩。她又身居江湖五天绝之首,灵力通仙,隐有羽化之望。傲松难以想象,这位如此受苍天眷顾的女子,会生得如何美丽无双。 彩绫见此背影,一脸笑意,亲热地叫了一声:“漫姑姑……彩绫来看你了!” 凌稀漫转过身来,美丽的容光顿时照亮了整个大厅,傲松看着凌稀漫的绰约仙姿,恍恍惚惚似乎登临仙界,只觉四周万物皆有祥云缭绕,灵雾氤氲,神光普照。一只浑身散发着仙灵之光的白羽凤凰正驾云飞舞,或轻抖羽翎,或纤翔弄姿,令人只觉万般美妙皆汇于此身,万般烦恼皆为其抛却,再也不愿回到浑浊的世间。 凌稀漫的美丽果然没有让傲松失望,但见她笑意盈盈,仪态万方,令人乍见之下,便觉和蔼可亲,让他的亲近之意油然而生。 凌稀漫细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男女,似是很满意,点了点头,良久才出言问道:“你二人前来找我可是各有其事?” 傲松一听才惊醒过来,忙施礼道:“晚辈云傲松,参见天仙白凤凌前辈!”傲松对这美若天仙的江湖五天绝之首,心中充满了敬畏,出言之下,亦是异常恭敬。只不知凌稀漫何以知道自己二人前来是各有其事呢?难道凌稀漫的修为真已到如此不可估量的地步了吗? 凌稀漫面带微笑地问道:“你便是松儿吧?”她如此言语,令人颇感亲近,尽显长辈之风。 傲松乍听此语,心中好生不解,凌稀漫怎么叫自己叫得如此亲热?她与自己的父亲莫非深有交情?只是若然如此,这么大的事,老爹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呢? 在脑海中搜索良久,不曾想起有这档子事,只好应声说是。既到灵凤居,让自己母亲复生的愿望更是清晰地在他脑海中涌荡起来,于是借机提起此话:“凌前辈,傲松此来乃是为了家母之事,家母……” “体内玄冰之气激荡,被你父封在了炎谷神农洞,这个我知道……”凌稀漫未等傲松说完话,便已接口道出,似是非常熟悉。 傲松听罢微微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向凌稀漫。不过傲松在刚刚几句言语中已感觉到凌稀漫的神奇,对这位天仙白凤的崇拜又上升了一层,在他心中,凌稀漫已是神女一般的存在,因此他并未觉得有多诧异。只是她提到自己母亲体内玄冰之气激荡,莫非她知道母亲被镇封的原因? 傲松内心激动起来,要知老爹在临行前也没有交代清楚母亲被封的原因,这凌稀漫似乎有告诉自己的前兆,这个沉在心中的谜团即将要被解开,他的心中怎能不激动? 于是他缓了缓呼吸,恭声道:“请前辈赐教,我娘为何会被炎封于神农洞?此事老爹亦未明言,只是这个谜团不解,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帮到我娘。” 凌稀漫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舒展开来,喃喃自语了一句:“尧哥倒是个死脑筋!”言语中并未有责怪之意,反而显得有些欣喜。只是他如此作为岂不与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于是她决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多少透露给傲松一些。 凌稀漫看了看傲松,仍然满脸笑意地问道:“你爹何以不告知你这一切事情的真相?既要救她,却不言明,让你如何救得了风笑容?” 这也是傲松的不解之处,他感觉父亲扔给了他许多他一无所知的谜团,令他好似在雾里行走,辨不清东南西北。老爹心中必有苦衷,这点傲松早已想到,只是为了他的苦衷而致使救娘的难度增加,这就让傲松难以苟同了。 傲松叹了一口气,正不知如何回答,忽然想起老爹明知能救娘的是天仙白凤凌稀漫,却让自己绕个大弯去了瞻天峰,他安排这一切是不是早有定计的呢?傲松想着想着觉得老爹的形象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原来老爹也并非一味使横之人,他居然有如此深沉的城府,怪不得能做一庄之主! 傲松恍恍惚惚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凌稀漫见他久未作答,心知他定是在思考这一切。于是嫣然一笑道:“我知你心中疑难未解,这样吧,你但有所问,只要我能说的,统统都告诉你!” 傲松正有此意,听凌稀漫如此说,不由得心花怒放。正如彩绫所言,他对很多事都带着求知的心理,但别人不说,他绝不会勉强,只会把它埋在心头,最后徒增烦恼而已。于是一脸惊喜抱拳一礼道:“多谢前辈!”不知为何,傲松总觉得称凌稀漫为前辈有些别扭,但看凌稀漫美若繁星眨眼,灵凤下凡,一眼看去竟只有双十左右,宛如同辈,怎教他不觉得别扭? 不过这时也不是计较此事的时候,他心中还有诸般疑问横亘,不问不快:“前辈,不知为何我娘会被我爹封印?” “此事还需从十九年前说起……”凌稀漫听罢双眼蒙雾,似是陷入了回忆:“当年,我与沈乘龙乃是望江宫主何问天的弟子,由于我二人资质出奇,加上都算勤奋,年纪轻轻便已修为惊人,远超当时宫中诸弟子,于是被我师父任命为望江宫龙凤守护使。沈乘龙除了修习仙法武功之外,对药理也是颇为精通,又心地仁善,救人无数,很快便得江湖人士敬重,被人称为“药王黑龙”;而我对舞艺亦是颇为着迷,蒲柳之姿也还算入得人眼,于是得了“天仙白凤”的称号。我二人当时均未及双十,却名声大噪,自然免不了诸多麻烦,这其中就有你的父亲……” 这龙凤双使的发迹史傲松自是心知肚明的,他对白凤右使崇拜不已,这种事自然不会放过。二人均是不世奇才,世人敬仰,傲松一直以来以之为目标,现在听凌稀漫本人亲自提起往事,傲松听来又是另一番感受,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只是她提到自己的父亲成了麻烦,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凌稀漫继续娓娓道来:“你爹云帝尧当时也是武林中的年轻俊彦,而且年轻气盛,说是不服我二人,定要与我们龙凤双使一较高下。他这人很是霸道,又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几乎每天都上门叫战,我二人无可奈何,躲避多次不果,只好答应于一处杨林之中与他相互切磋,却因我二人修为太高,因此应付他,龙凤双使也不会一同出战,便由着我独力与之一搏,可不料……”凌稀漫说到这里突然脸色微红了一下,不过转瞬即逝,傲松和彩绫并未察觉。 凌稀漫并没有把话说完,而是把话锋一转道:“那里也是你父母初次见面的地方,你娘当时是峨嵋派弟子,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子,她取名风笑容,人如其名,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素雅大方,清丽脱尘,是个令人看了便再难忘记的女子。或许也是因着这次杨林之战,你的母亲喜欢上了爹……”凌稀漫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语气中也透着丝丝萧索,一脸的叹息之情。 傲松心道:“原来是娘先喜欢上老爹的,呵呵,老爹确实是个很招女子喜欢的男人……”想到老爹与众不同的想法,如山似海的气度,现在看来依旧阳刚俊逸的面孔,心中突然大是不忿:“老爹也真是的,怎么不把我也生成这样,想想就威风!”人就是这么不知足,傲松如今得双凤这位天仙不比的女孩倾心以待;毕方对他也是深情无悔,虽然缘分来自前世,但毕竟也是上天的恩赐;彩绫这丫头虽然他不敢去想,但他也隐隐觉得二人之间已经多了些什么,不似初见时的无拘无束了。 上天已经给他如此优待,他居然还觊觎老爹的威风,也不想想老天虽然不曾给予他那身威武霸气,但却让他生得伶牙俐齿,灵动活泼,乐观幽默。有所得必有所失,一人又怎能将两种相反的气质集于一身呢? 傲松急着听后面的事,于是疾声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他转过脸看向彩绫。只见小丫头一脸期待,只是神色间隐隐透着一丝为难的样子,傲松觉得这小丫头必有什么心事,不过她的心事可不是现在自己想关心的,当下也没在意。 彩绫算是看出来了,这漫姑姑八成是已经准备帮忙了,那自己还要不要劝漫姑姑放弃救风师叔呢?自己如果不劝,似乎不好给师父交差,如果劝,又以什么理由去劝她放弃这个想法呢?师父玉灵师太只是告诉自己如果救风师叔可能会有人间大劫,但她又不说清楚其中因果,自己又如何说呢?而且重要的是只怕烂饭桶还会觉得自己像个小人,因此恨上自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知为何彩绫越来越在意傲松对自己的看法了,或许难得遇到一个性情相近之人,心里已经拿他当好朋友了吧!彩绫觉得一定是。她不愿朝那方面想,这或许也是一种逆反心理吧! 凌稀漫的思维似乎有些跳跃,突然跳出了杨林之战:“后来,在我师父何问天的撮合下,你娘终于嫁给了你爹……”不知为何,傲松觉得凌稀漫说到这里时眼神中隐隐有一丝恨意,一丝伤感,一丝悲哀,一丝无奈,也不知道是什么令已为江湖五天绝之首的天仙白凤依旧如此伤怀! 傲松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他心想:“看来高人说话,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我要是成了高人,也得学学……”傲松飘飘然地做起了高人的美梦。 “恰在那时,我与沈乘龙得悉了师父一个令人胆寒的计划,这个计划对人界来说,绝对是个灾难。我们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件事,那天晚上你爹正好来看我……哦,是我们……我们二人心烦意乱之下,便将我们所知道的全告诉了他。他听罢大惊失色,急忙将此事告知了峨嵋派上任掌门霓云师太以及现任掌门玉灵,另外还有蜀山掌门独孤扬和元华真人,当然你娘自然也是瞒不了的…… 他们五人得悉此事后,都想着如何应对这一危机,可思虑良久之后,也是无法可施。当时师父就像入了魔一般狂热,任我们如何劝说,亦是铩羽而归。后来你娘便想到了一个同归于尽法子,她那时正是心伤欲绝之时,用这个法子时没同我们任何人说……” 傲松发现凌稀漫在说到何问天的计划时,并不详解,知她必是心有顾忌,不愿说明,以他的性格既然明了凌稀漫的想法,自是不会相询。好在这并不影响后话,于是追问道:“我娘到底用了什么法子阻止这个计划?”傲松心中已经约摸有了些底,自己母亲被老爹封印与娘的这个两伤法子只怕有莫大关联。 “她偷偷潜入望江宫中,将师父计划很重要的一部分玄武诛神玉研磨成粉,吞入腹中,并以她的修为强行与之融合……” “玄武诛神玉?”傲松惊呼,这不正是凌药王交代自己搜寻的四方诛神玉之一吗?他说只有四玉再度相遇才能救自己的母亲,也曾言及母亲吞噬了玄武之力。傲松想起凌药王的种种言行,一个怪异的念头自心底浮起,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凌稀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四方诛神玉中,青龙掌雷,白虎啸风,朱雀成火,玄武生水。水本上善,但玄武乃是魔兽,因而阴寒无比,你娘吞噬玄武之后,体内寒气渐生,越来越怕冷,即使是大热天也冷得浑身颤抖,你爹想了很多办法,也抑制不了你娘体内的寒气,于是心慌意乱之下,他想到了用朱雀来中和……” “便是我手中的朱雀诛神玉吗?”傲松拿出玉石来,他听得好生诧异,既然老爹已经得到了朱雀诛神玉,那为何不用来救人呢?照老爹的态度来看,他应该是很在意自己母亲的呀! 可转瞬凌稀漫就否定了他的想法:“他想法虽好,但事情哪是这么简单的,玄武玉既然已与你娘融合,你娘的身体也就开始排斥任何仙灵之力,朱雀玉虽然与玄武玉相克,但若强行让你娘服下,以期中和玄武之力,却只会适得其反……” 傲松这就不明白了,既然水火相克,相遇之后,自然应该抵消啊?这还有什么其它顾忌吗?于是试问道:“这是为何?” “玄武诛神玉和朱雀诛神玉乃是以魔兽精血所凝,力量何其霸道强悍,你娘不过凡人之躯,又如何能够承受?若是只有一股力量与你娘相融,你娘或许还可以拖延一些时日。但两力相克,并非无声无息,而是相互激荡,你娘又怎能受得了?当年你爹历尽千辛万苦,诛遍妖魔,才得到了你身上这块朱雀。本来还十分兴奋,万万不料他才将朱雀玉拿近,你娘已是难受万分……” 傲松愣在那里,只觉五味陈杂,尤其难受,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实在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心中恍惚不定,对自己母亲的遭遇已是感同身受。他抬眼看了看凌稀漫,有气无力的问道:“这便是我娘被封印的原因吗?”他想想自己的父亲当时看到这样的结果,只怕比自己还要难受吧! 凌稀漫点了点头,神色间也是颇显同情。傲松想到一事,如果按照凌稀漫从头到尾所言,那么此事应该是没有发生的:“那么傲松有一事不明,我听说我娘曾与龙凤双使于望江峡谷中有过惊天一战,这又是怎么回事?” 凌稀漫听罢,轻声一叹,悠然道:“问题还是出在玄武玉上……”凌稀漫双目收缩,似是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中。 “愿闻其详!”傲松如今只想搞清楚整件事,也没曾注意这么多。一旁的彩绫听着听着佩服起风笑容的伟大起来,想她一女子,竟有为人间百姓担当一切的胸怀,这份气魄不让须眉!她突然好想见见这位师叔,难得峨嵋派竟有如此大义者!此刻她早已摒弃劝说的念头,只想与傲松一起共赴其母之难。至于师父那边的顾忌……只要自己参与了整件事,一有不对,自己也能马上采取措施解决。小丫头本是一个容易感动的人,以往碧螺思水之恋令她感动;现在风笑容的伟大同样让她感动! 凌稀漫点了点头继续道:“风笑容本是一位气质高雅,淡泊如水的女子,相争之心也很弱,但玄武之力确实让人胆寒,竟然能慢慢影响一个人的心性,与她相融的玄武之力越多,她就越发冷酷。昔日她虽然不说,但我素知她对我心存芥蒂,玄武之力更让她把这份芥蒂仇恨化,最终便有了那场望江峡谷之战!” 她这话语焉不详,说得缺章断页,似是故意在隐瞒什么,但傲松也明白她既不愿说,自己也拿她没有办法。知晓了前因后果之后,他心中突然泛起了一丝担忧,于是问道:“前辈即说玄武忌讳仙灵之力,那么炎谷之中,阳炎纵横,我娘她又怎么受得了?” 凌稀漫很有耐心,慢慢解释道:“炎谷阳炎本属地火之力,性本柔和,不像朱雀对玄武那般激烈,而且地火绵绵,一定程度上能抑制玄武寒气,虽然,不能长久!另外你娘生前有一件天下人人艳羡的宝物相助于她,令她无须惧怕……” “是何宝物?”傲松一愣,不知是什么宝物还能抵挡玄武和地火的仙灵之力,让它们都难以伤到母亲。 凌稀漫闭了闭眼,缓缓道出:“那便是百羽仙衣——” “什么?”这下不止傲松,彩绫亦是吓了一跳。百羽仙衣,不正是二人在杨林幻境中见到的女子所着吗?难怪傲松一见她,就有一种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难道她便是自己的母亲?带着惊诧的眼神看向凌稀漫,凌稀漫微微点头似是同意了他的猜想。 “她真的就是我娘风笑容?”事实摆在眼前,傲松抑制住狂涌的心潮,仍觉难以置信,小心地再次求证。 凌稀漫这次并未答他的话,只是讲出了杨林幻境的来历:“你娘被你爹镇封后,我将她的本体灵力聚起,结为灵体状态,然后利用竹林生气,制造了那片幻境,我……我知道她怀念着与你爹相遇的那片杨林,因此将幻境制造成了杨林模样……” 终于确认了心中所思,傲松激动得快要一蹦三尺,他只觉得眼睛酸得难以遏制,就快要流下泪来。只是奇怪,娘亲既然早已通过梵天灵璧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为何不愿与自己相认呢? 于是他向凌稀漫请求道:“前辈,我要去见她……” 凌稀漫素袖轻拂道:“不可,她本是灵体所结,受不得生人灵识的干扰,刚才让你们进去,已是冒了很大风险,你不会希望你娘的灵体消散吧?” 傲松一愣,想起小丫头在幻境里说的话来,刚才自己一着急,竟然忘了此话,此番猛然醒悟,忙道:“傲松不敢了!” 凌稀漫点点头道:“你也不必担心,若想与她相认,你何不尽快收齐另外的青龙玉与白虎玉,合朱雀玉之力,导出她体内的玄武玉,她活过来的可能就有了,到时,你想如何便如何,这其中取舍,你不会分不清吧?” 傲松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于是抱拳道:“晚辈明白了!” 彩绫此时却已有另一番计较,既然幻境中的女子当真是风笑容,那么她说的那些话就都是意有所指的啦!照她那态度,怕是已经把自己当儿媳看待了吧!怎么风家人都喜欢这么看自己啊?如若不然,她怎么会说出那么一番话,有那么怪的表情,又送自己百羽仙衣呢?彩绫只觉心里既有一丝欣喜,又有一丝苦涩。自己难道就真的与烂饭桶脱不了干系了吗? 第三十一章 破晓残魂 灵凤居。依旧宁静如昔,仿佛便是另一个世界,它美丽淡雅,清新怡人,生辉熠熠,不染纤尘,浑然不似世间污浊。傲松与彩绫才在灵凤居呆了一会儿,便产生了一种再回世间,必将如入茅厕的错觉。 不久之前,凌稀漫已经告知了傲松他母亲被封印的往事,将这来龙去脉大致知悉后,傲松只觉恍如隔世。虽然他看出凌稀漫并未将她所知尽数相告,但凌稀漫既然已经答应救自己的母亲,或许那些事必然已是无关。母亲一生凄苦,他这做儿子的听得也心酸不已。好在父亲似乎很爱惜母亲,想来也该让母亲的人生中有过一丝亮色。 自己若再能尽力奔走,寻得四方诛神玉,让她复生。到时一家团圆在一起,将会是一件何等幸福惬意之事啊!傲松想想只觉那颗心脏已悠然神往,沉沦其间了! 从小到大,傲松也未体验过一家人一堂相处,和乐美满的感觉。母亲不在,老爹又一直对他严厉苛刻,家人的温情恍如云光泡影,只能梦里相寻。这或许是他的悲哀,却也是他们一家的悲哀。 傲松勉勉强强从自己的神思中脱离出来,救母之心更加急切。于是向凌稀漫询问道:“凌前辈,据晚辈所知,能救家母的四方诛神玉,只有您知道所在之处,还请凌前辈相告!” 凌稀漫摇头苦笑道:“凌药王太高看我了,其实我知道的也并不比他多多少……” 傲松很是怀疑,想当时在瞻天峰时,凌药王曾告诉自己,四方诛神玉所在乃是望江宫不传之秘。凌稀漫虽与她师父何问天不和,但这么多年来却仍以望江宫人自居,可见望江宫在她心中依旧是其归属。这样一来,她不肯详实以告,也自是无可厚非的了。 只是此事关系到自己母亲能否重生的大事,半点不容马虎,所以即使再难,自己也得争取找到青龙和白虎两块诛神玉所在之地。决心已定,傲松再次请求道:“前辈务请如数相告,晚辈铭感大德,必然结草衔环以报。” 凌稀漫微微一笑,道:“你道我是心存望江宫,而不愿透露这个秘密吗?”听她语气,似是她并非为望江宫藏私,而是真的不清楚。 傲松被说中心事,心里对天仙白凤泛起了一丝无力感。前辈高人不愧是前辈高人,自己想什么她都一清二楚。当下无言以对,只好咬着牙一语不发。 凌稀漫怔怔地盯着傲松看了一会儿,突然泛起一丝狡黠的笑意,只听她语气中略带俏皮道:“也罢,就让我看看你救母之心有多真诚,到时我再视情况,看是否帮助你。” 傲松一愣,心里迎来两重冲击!一来他不曾料到凌稀漫如此高人,竟然依旧童心未泯,二来是他不曾料到凌稀漫还有考验等着他,果然是好事多磨,一波难免有三折。一旁的彩绫似乎颇为了解凌稀漫的心性,只是面带嬉笑,不发一语。 傲松咬了咬嘴唇,愣愣地盯着凌稀漫问道:“那前辈想怎么样?” 凌稀漫道:“救你母亲,牵扯到四方,现在这里已有了三方,剩下这一方,你须得应付着,我可不敢见这老头……” 傲松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其意。只好问道:“还请前辈明言!” 凌稀漫微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此事重大,牵扯到当年有关的五方,望江宫这一方说了也白说,因而排除在四方之外;龙凤双使这一方你不必担心;你们梵天庄自然也不须多言;峨嵋派嘛……” 凌稀漫瞟了瞟彩绫,语气顿了顿,继续道:“你应该也能够解决……” 傲松何等心思灵动,看凌稀漫一瞟彩绫,便明白小丫头便是峨嵋派的代表了,难怪这小丫头片子这么着急赶路。于是急眼看向彩绫,想听听她们峨嵋派的意思。 彩绫看到傲松眼中的急切与期待之意,忙抬起玉臂左右摆道:“你别看我,虽然师父叫我设法阻止此事,可我却不会阻止你,不过我有条件……” 傲松一愣,随即暗暗嘘了口气,问道:“你又想捣什么鬼?” 彩绫嘻嘻一笑,作出一副神秘的表情,道:“整件事必须有我监督,一有不对,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傲松明白这是小丫头最大的让步了,她对她师父很是尊敬,此次也不知哪根筋不对,违抗了师命,自是没脸回去。而且依着小丫头的性子,这种热闹她又怎会错过?提出这样的条件自是在正常不过了。 彩绫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轻率地就违抗了师命,除了感动于师叔的大义,她总觉得心里有个什么影子在呼唤着她,叫她不要阻止,彩绫细细一看,那影子竟然慢慢凝成了傲松的模样,吓得她忙拍了拍苹果脸蛋,不敢再想。 傲松若有深意地看了看彩绫,一丝感激之意在心中泛起,胸气一涌,便脱口道:“谢谢你,彩绫……”言语中竟是出奇的温柔。 彩绫一听莫名地脸上飞霞,心中顿时忐忑不已,低下头去,随之而来地自然就是如蚊虫般的声音,呐呐回道:“不用了!” 傲松一愣,知道气氛变得有些暧昧了,忙尴尬地扯开话题道:“呃呵呵,那个凌前辈,还有第四方是谁啊?” 凌稀漫若有所思地看着二人,并未答他问题,良久才叹息着摇了摇头道:“便是蜀山了……你过了他们这关,我再告诉你关于四方诛神玉之事吧!” 夏日炎炎,热得让人恼怒,但任何事情皆有两面,因而这夏日热火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傲松如今是这种感觉。 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天炎灼灼,傲松只觉修炼起来,天炎真气进步奇快,他觉得近段时间以来,筋脉躁动,丹田澎涌,火骨灼灼,体内热流不止,仿佛被人架在一个大火炉上烘烤一般,很是难受。但傲松不忧反喜,他知道这是天炎真气即将有成的先兆。 毕方曾经说过,只要自己天炎真气大成,她便能脱离神剑束缚,再也不用过那灵识混沌的日子。他资质奇佳,加上灼热的夏日,阳气本就旺盛,居然让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傲松的心情不由得激荡起来。 对于毕方,傲松心里感觉很是复杂。若说对她全是感激之情,未免过于矫情。初见之时,便已惊为天人,随后感动于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心里早有悸动,只是看毕方仙姿盈盈,皎皎如月,猜想她必是神仙中人,因而不敢有非分之想。以梵天庄对神族的敬仰又怎能对神灵有半分亵渎?傲松虽是不羁之徒,可毕竟十八年的教化,说没受影响也是自欺欺人。 当时有这层阴影在傲松自是不敢多想,可历经了碧螺思水之恋后,初时的想法已经颠覆,仙妖尚且可以相依相恋,人与仙自然就更不必说,依着毕方对自己的痴恋和她为自己千万年苦守而依旧不悔,这等情深似海,足以感天动地,他又怎好辜负于她?可是待得天炎真气大成之日,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与毕方和凤儿共同相处的局面呢!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傲松此刻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二人皆是世间奇女子,齐人之福自是非分之想。可要舍弃任何一人,傲松也觉得难以做到,傲松苦恼地拍了拍脑袋,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且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自己的感情债似乎又添了一笔。彩绫这小丫头表面上看来对自己依然不屑一顾,但现在与自己纠葛最深的反倒是她了! 尤其可怕的是,自己母亲一家人都认可了彩绫,个个都已经把她当作未来媳妇看待。翠微丹房不知哪儿冒出来的舅舅、表哥因着纤云织梦和梵天灵璧的关系,早已把小丫头片子当作了自己的人;就连初见的母亲风笑容也因着自己送彩绫的梵天灵璧而误会了自己,将百羽仙衣当婆婆见媳妇的见面礼送与了彩绫。傲松叹息一声,想想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早知如此,自己干嘛多此一举送她梵天灵璧?现在真是自作自受啊! 原来还指望江破晓能突然转性,替自己挡一挡这个劫难。可是照如今的情况看来,这等想法,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江破晓这家伙身居江湖五天绝之列,修为之高,万人侧目,自然不乏美女喜欢。而且他为人冷若冰霜,对小丫头片子又极是厌恶,要让他喜欢上疯疯癫癫的小丫头片子,不是比登天还难吗? 傲松静静地坐在双凤的床边,盯着她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不禁迷失了自己。双凤安详地闭着眼睛,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似是找到了依靠,十分安心。此刻的她颜容娇懒,甜美无双。傲松一时心潮泛滥,难以自己,低头轻轻在双凤额上一吻…… 灵凤居一间暗房之中,凌稀漫正以玄光之术看着这一幕,脸上也不知是何表情,只听她摇头叹息道:“这群后辈,怎么又走到这条老路上来了?” “有何不妥吗?”凌稀漫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磁性十足的男声。她并未回头,知道是自己的徒儿江破晓来了。 凌稀漫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罢了……” 破晓少有的语气柔和道:“师父,世间万物,本就各有造化,当年之事也未必会在他们身上重演!只要……只要他们能挺过魔帝这一关,未尝不会造就一段倾国之恋啊!” 凌稀漫明白他的言语,只不过是为了能让自己宽心,不过她确实觉得舒服了不少。这些年来,她与自己这徒儿亦师亦友。两人皆是天纵之资,在相互印证中修为都各自突飞猛进,而且也只有他能倾听自己的忧愁,这小子虽然不可能懂得男女之情,但安慰起人来,确实不赖,她有时候都不得不叹,如果自己晚十几年出生,没有与那人的缘分,保不准都会喜欢上这徒儿。 凌稀漫苦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啊……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失了那一魄,怎么好像比我还懂男女之情似的!” 破晓眼中泛起了一丝涟漪,只听他也叹息道:“是啊,三魂生六欲,七魄衍七情啊,我先天丢失一魄,自是没法去体验这人间最美好的东西了……”破晓自生下来起,便丢失了一魄,此魄衍生男女之情,因而他也不懂这份世间最为珍贵和玄奇的情感。 凌稀漫听他语气中有些许惆怅和萧索之意,便安慰道:“徒儿不必伤怀,有所失必有所得,你虽然缺失了这一魄,但不懂男女之情,反而使得你心无杂念,修为精进,也算是上天对你的补偿了。” 破晓摇了摇头,突然面现疑惑道:“世间万物,无论神、魔、人、鬼、妖、兽皆有三魂七魄,为何……为何只有我会独独缺失一魄呢?” 凌稀漫自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也面现狐疑道:“徒儿怀疑是有人故意勾走了你那一魄?” 破晓直直地看向凌稀漫,重重的点了点头,同意了凌稀漫的猜想。凌稀漫也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也有理,只是能勾人魂魄者除了鬼界之人,谁又有这等本事呢?鬼界地府乃是应天道而生,自然顺天道而为,谁又会如厮无聊,拘你一魄呢?” 破晓摇了摇头,他又怎知谁这么无聊呢?只得摇头叹息道:“无论如何,我穷此一生,也一定找回这一魄,这样……我这个人才是完整的,我不想做一个残疾!” 凌稀漫与他相处了近四年,他心中的想法,她又怎会不知呢?于是安慰道:“破晓,但有所需,师父必不吝啬这一身修为!” 破晓感激地看着他的师父,这个被称为江湖五天绝之首的天仙白凤,拳拳之意,实在无以言表,只得跪下身来磕了个头,激动道:“多谢师父!”语气虽冷,却掩藏不了对自己师父的敬爱之意。 凌稀漫叹息着摇了摇头,道:“徒儿,你我能结下师徒之缘,乃是上天之意,我来助你,自然也是上天安排,你又何须如此?快起来!” 破晓站起身来,看着自己师父美若仙凤的容颜,颜容中透出的爱护之意,心中颤抖,何其感动! 只听凌稀漫突然疑惑地问道:“昨日那神秘女子,你竟有熟悉之感,有没有想过,她也许知道什么?” 破晓眼中也泛起了迷惑,昨日那神秘女子,自己听声辨人确实不曾认识,可自己为何会莫名其妙地觉得与她前世相识呢?而且听她的口气,似乎是一个认识自己的人,更是一个……关心自己的人! 他甚至怀疑她辛辛苦苦跑来灵凤居告诉自己师父登仙之道,叫她打开心结,随缘随性,更有教自己登仙之道的意思!三才合一,仙之始也。不正是告诉自己不要苦苦执着于一些琐事吗? 破晓点了点头道:“按理说,我不该认识她的,可她偏偏成了除了师父和我大哥之外,我最有感觉的人,徒儿也着实诧异!” 凌稀漫微微笑了笑,道:“而且我观她昨日所为,似乎不止来带走何问天这么简单,更是冲着你来的。她教我登仙之道,不就是教你登仙之道吗?她想你成仙,到底出自怎样的意图呢?” 破晓思索良久,不得其中真意,于是摇了摇头道:“看来,得等到她下次再出现时,我亲自问她了!徒儿感觉她既然出现了一次,必会出现第二次的!” 凌稀漫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破晓跳出了自己的烦恼,看了看凌稀漫,问道:“师父为何下定决心要助风笑容复生,要知其中风险何其巨大!” 凌稀漫微微笑道:“破晓,要知这是一个解决之道,我们不冒些险,怎能彻底解决此事,阻止我师父和他背后那人的野心!我不想人间时刻都受着这份威胁,因此唯一的办法便是,先破后立!” 破晓明白自己师父的意思,只是不无忧虑道:“师父,你这么做本也无可厚非,若掌握得当,也不见得会发生那事。不过我们所知毕竟只是只言片语,四方诛神玉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我们不得而知,魔帝要如何重生,我们亦不清楚,这二者要如何联系起来我们就更不明白了。还有……为何天生天剑之力的人,能够助魔帝重生?虽说传说终归只是传说,但有很多事情似乎都已应验,包括凌双凤的出现!” 凌稀漫也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也没料到,这个传说中天生天剑之力的人会真的应验出现……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天意如此,我们何必逆天而行?想必冥冥天道,自有其解决之法,我们又何必多操这份心呢?能够关心好身边的人也就不错了!” 破晓点了点头,突然若有忧虑地问道:“可是如果风笑容醒来,师父又该如何去面对他呢?”破晓将“他”字咬得很重,显然不是说风笑容。 凌稀漫愣了一愣,好半晌才微微笑道:“好你个破晓,取笑起师父来了!当真不想去找回自己那一魄了吗?” 破晓神情依旧冷漠,只道:“有缘自能找回!” 凌稀漫突然俏皮的把眼睛往上翻了翻,语气也充满笑意道:“有缘自能重圆!” 破晓微微一愣,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一改冷峻的面孔,变得出奇柔和,叹息声中也夹杂着一丝高兴之意。 二人正自交谈,灵凤居外突然传来一个声若雷霆的老者之音:“不知凌居士可在院中,贫道元华挟师侄女风蝉儿前来拜会!” 凌稀漫与破晓四目一对,心道:“终于来了!” 破晓不无担心地问道:“应付元华真人,非是易事,云傲松一人能打发得了他吗?” 凌稀漫微微一笑,似是早已成竹在胸,只听她道:“要是换了别人或许应付不过来,要是松儿嘛……一定行!” 破晓眉头一皱,不解其意,于是问道:“为何有此一说?” 凌稀漫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其娇美简直堪比琼花瑶草!只听她道:“这老家伙外号铁面判官,为人端正无私,蜀山既然派他来,看来是决意要在此事上与我誓不罢休了。他面对我大可振振有辞,可如果面对风笑容的后人,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说什么!” 破晓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师父自是打定主意了,那么师父就真的这么放心云傲松一人承担他的救母之事吗?要知这其中牵扯实在太大了。” 凌稀漫点了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这次可不止他一人,而是至少有四人一道行动!” 破晓皱了皱眉问道:“哪四人?” 凌稀漫笑道:“松儿自是不必说,凤儿嘛看来是跟定他了,彩绫这次违抗师命,只好和他一起了,还有一人……” 破晓见师父居然打起了哑谜,但他也并不急,略一思索,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只是不快不慢地问道:“是我吧……” 凌稀漫咯咯一笑:“聪明!”其实凌稀漫哪能真的放心傲松一人行动,若真发生了魔帝复生之事,那该如何是好!有破晓陪着,以他的修为,足以应付大部分意外,那就不必担心了。 第三十二章 表妹蝉儿 灵凤居竹院之中,一位道骨仙风的花须道士持重而立,神情肃穆,仿佛心为铁石所铸,不会任何表情。花须道士一旁一位小姑娘正四下张望,显得对此处颇为好奇,这双如同月牙的眼睛显得炯炯有神,一看便能看出她的聪灵神慧来。但见她生得珠圆玉润,活色生香,小小年纪已经凸显出美人坯子的征兆来。 半晌不见有人出来招待,小姑娘嘴巴嘟了嘟,对花须道士道:“元华师伯,这位凌前辈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们?是不是不欢迎我们啊?” 原来这二人正是来劝阻凌稀漫出手救风笑容的蜀山元华真人以及那位可爱的小姑娘风蝉儿。元华真人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恢复了他那一副钢铁面孔,只听他淡淡道:“天仙白凤毕竟是江湖五天绝之首,哪是那般容易得见的,蝉儿切莫心焦,我辈修仙之人,当记得时时刻刻心平如水,万事莫扰,你记住了吗?” 蝉儿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心里还是觉得好生别扭,只觉这师伯太反常了,平日怎不见他如此好说话?一到凌稀漫前辈这里,他居然连脾气也变好了,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蝉儿想到这里,不由得偷偷一笑。 这个小动作元华真人自是尽收眼底,冷哼一声问道:“蝉儿,我教你的,你可都记住了吗?” 蝉儿正自臆想着元华真人在凌稀漫面前会是如何俯首帖耳,脾气温顺。突然听到元华真人叫她,陡然一惊,不知所措:“啊?哦!什么事啊?” 元华真人瞪了她一眼,粗眉倒竖,斥道:“长辈与你说话,你怎可如此心不在焉,目无尊长?” 蝉儿忙低头呐呐道:“蝉儿知错了!”蝉儿可不敢碰这铁面判官的逆鳞,这位师伯可是蜀山上罚自己罚得最勤的人了,可不能落半点污点在他眼里,否则便有大难临头。 元华真人厉声吩咐道:“记住,见到你云表哥,一定要劝他放弃救你姑姑的想法!” “是!”蝉儿木然回道。心里却不知骂了元华真人多少遍,这老头怎么能如此不通情理,云表哥救他娘有什么错?什么人间大劫的,就会危言耸听!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见了云表哥就跟他东拉西扯,就是不劝他,定要气死这老头! “对不起!凌前辈不在!请问元华真人所来何事?”傲松和彩绫不知从何处出来。应付元华真人乃是凌稀漫交给傲松的任务,他自忖非是元华老道的对手,当时在桃源古寨,傲松曾挡过他座下弟子贞衡、贞觉的剑气,清晰他们的实力还非是自己能够应付的,如今这元华老道估计更强,靠打的根本不可能把他们赶走。 既然硬来不行,便只好智取了,想来凌稀漫前辈也不会阻止。凌稀漫和江破晓也真是配合,到现在也未露踪迹。傲松记得凌稀漫说过,她不敢见这老头,难道她也有怕的人? 元华真人看着来人好不诧异,凌稀漫既然不在,这小子又怎么会出现在灵凤居?云傲松恶名远播,元华真人自是认识这小子的。他思忖着凌稀漫既然不在,那么云傲松这小子必然尚未见过她,相求她救母之事自是谈无可谈,只要自己晓之以理,把这小子劝回去,也省得自己去面对天仙白凤的蛮横无理了。 凌稀漫怕他,他自也受不了凌稀漫。凌稀漫怕他自是因为元华真人固执古板,脾气奇差,遇事总喜欢和自己吵个不停,碍于同属正道,又不好与他动手,因此只好躲着他;而元华真人不敢见凌稀漫也是因为凌稀漫为人极是蛮横,不拘礼法,为所欲为,很不合他胃口,可是天意弄人,她如今乃是五天绝之首,又是最明晰风笑容一身牵扯,唯一知悉四方诛神玉所在的自己人,一念之间牵系万千生灵福祉,不然他宁死也是不愿来见她的。 计议已定,元华真人上下打量了傲松一番,暗赞一声,这小子虽是纨绔子弟,倒也生得一副好仪表,他敢于为救母之事四下奔走,倒也孝心可嘉。不过风笑容毕竟牵扯太大,此时也非是心软之时,于是沉吟一声道:“原来是云贤侄,不知云贤侄怎会出现在灵凤居呢?”一旁的蝉儿一听眼睛一亮,原来他便是云表哥!看他的样子还真是不错呢!蝉儿一双月牙般的眼睛滴溜溜地在傲松身上转个不停。 明知故问!傲松心里鄙夷了一下,难怪他叫什么“圆滑”真人,如此深谙世故,也不知道他修的是什么仙。修着修着就修到红尘中来了,真是令人瞠目结舌。既然你装傻,我也不能装聪明啊!于是抱拳一礼道:“回元华真人,家父与凌前辈颇有交情,特意令晚辈前来拜访一番,只可惜凌前辈仙踪杳杳,非是晚辈这等俗人容易得见的,因而未能一睹天仙白凤的仙颜,着实遗憾不已!”傲松表演功底自是一流,此番做作,亦是行云流水,毫无拖沓,令元华真人也是一愣。 这小子明明是来求凌稀漫救他母亲的,还作出一副作客的清闲样子,这倒令元华真人不敢小视傲松了。既然如此,元华真人也只好表明来意,希望这小子还有点男人胸怀,能为万千生灵福祉着想。于是道:“云贤侄何必欺瞒于我?你必是奉父命前来恳求凌稀漫救你母亲的吧?” 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傲松哑然一笑,故作惊奇道:“真人何出此言?莫非真人认识我母亲?我父亲一直以来也不肯告诉我,真人既知,请务必相告!”说完还装模作样地躬身一礼,表现得诚恳异常,看得一旁的彩绫心中暗笑不已! 元华真人听得一头雾水,照他所言,莫非云帝尧还并未将风笑容被镇封的事以及其中诸多牵扯告诉云傲松?难道真如这小子所言,他只是来拜访凌稀漫的?元华真人心中觉得不妥,不论如何,云傲松出现在灵凤居必然会出事,以凌稀漫与云帝尧的情分难保凌稀漫不会一时脑热,主动帮助云傲松!为防万一,自己还得想办法打发他走才好。 元华真人理了理思绪,盯着傲松道:“云贤侄,贫道这里有几句话,还请云贤侄记住!” 傲松垂首躬身作出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道:“请真人垂训!” 元华真人见傲松执礼甚躬,心里一丝疑惑泛起,这云傲松不是一个纨绔吗?怎么如此彬彬有礼?莫非他已震摄于自己的威名?人大多都很喜欢给自己戴高帽子,元华真人也未例外。他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这云傲松也并非无可救药,只要善加引导,将来或能成大器也未可知。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令慈风笑容如今被镇封在炎谷神农洞,需要四方诛神玉齐聚才能救好你母亲,但上古传说,四方诛神玉乃是魔帝复生的钥匙,只要齐聚,那个魔头便会重现人间,因此无论如何,你也要劝你父亲,不要因为个人感情去收齐四方诛神玉救你母亲,此举有害大义啊!” 怪不得这一路下来,凌药王、凌稀漫都对救自己的母亲有所顾虑,老爹一考虑就是十几年。原来这其中有这么大的风险!可是凌稀漫前辈为何又愿意帮助自己呢?莫非她不知道其中风险? 这断然是不可能的了,据傲松现在所知,凌稀漫已是唯一知道所有四方诛神玉所在的人,也是最清楚母亲风笑容状况的人,她既然愿意出手,说明此事尚未到决不可操作的地步!但有一丝希望,也绝对不可放弃,因为自己的母亲还在受苦! 傲松低着头努力调整了一下面部状态,随后猛然抬头,作出一副震惊的表情,呐呐问道:“风笑容?真人是说……” 元华真人神情凛然地看着傲松,道:“云贤侄,相信你亦是能顾全大局的人,切不可为一家之欢喜而损天下之大义啊!” 傲松此刻心里亦是天人交战,叹息自己的母亲为何如此命苦。他并非心里装着天下苍生的人,他觉得那是皇帝该做的事!因此他现在只更加迫切地想知道四方诛神玉所在。 傲松抱拳有气无力道:“真人教诲,傲松谨记在心,不敢或忘!” 元华真人见傲松一脸颓然,猜想他现在必然在心伤他母亲之事。心中也是叹息不已,只是在这种大事上决不可妇人之仁,因此元华真人很快便调整过来道:“云贤侄,当年你母亲能舍生取义,贫道很高兴你能继承尔母之风,为天下苍生为所应为之事!” 傲松抱拳依旧一副要死不活,虚脱无力的样子道:“真人过奖!真人,晚辈想暂时一人静静!您请便吧!”神情把握极好,仿佛末日已然降临,唬得元华真人一愣一愣的。 元华真人见傲松一副魂伤欲绝的模样,念及他如今正值得闻母难之时,自己也确实不宜在此。既然云傲松能以天下苍生为重,自己也无需去面对那个刁蛮任性的天仙白凤凌稀漫了。灵凤居既是她的居所,元华真人也是一刻不愿多呆。于是口念一声无量天尊,便道:“既然云贤侄如此明白事理、心存大义,贫道也就不打搅你了。蜀山尚有要事需当打理,贫道就不久留了!” 就这么走了?傲松很是不敢相信,如果是这样,这老头可比自家老爹好骗多了!他也不想想,他老爹自小就被他骗,经验老到,时时刻刻在防着。元华真人虽说也比较精明,但毕竟没有与傲松交手的经验,失手一次自是在所难免。 谁知元华真人也并未完全放下心来,又对傲松道:“贫道自知贤侄如今心中纠结难解,特留一人来为你排解!”说完,看了看蝉儿道:“蝉儿,这便是你云表哥,你留在这里好好陪陪你表哥,莫要让他出事!” 傲松一听,心中顿时愤懑不已,这老头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还知道留个人下来监视自己……等等,他刚才说自己是那小姑娘的表哥,自己什么时候又冒出了一个表妹啊……想到翠微丹房的风行鹤和风天意,傲松心中不由得一阵恶寒。这两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舅舅、表哥一晚上就把自己和身边这小丫头片子搞得纠缠不清,这小姑娘不会也这么难缠吧? 现在的傲松可不敢小瞧任何一个风家人,他们只怕随时都可能把自己和小丫头扯上关系!傲松瞧向那小姑娘,当真生得玲珑可爱,珠圆玉润,很是讨人喜欢。但看她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还能监视自己?简直是笑话,自己随便施展点手段,这小丫头还不被忽悠得团团转!傲松心里得意地想道。只不知他如果得知了这小姑娘平日所作所为,还会不会这么想?年龄真的是掩饰一个人的最好外衣啊! 元华真人瞧向彩绫,见她一身峨嵋派装束,心中大定,他料定这个姑娘也是来阻止此事的。当年正道四方只有蜀山和峨嵋显得有些脱离局中,可两派也是阻扰风笑容复生最勤的人,元华真人相信玉灵师太必已有所察觉,这才派了人来。彩绫这小丫头他并非没有见过,只是见她之时,小丫头才十二三岁,正所谓女大十八变,十六岁的彩绫早已经长变了像,出落得娇美可人,宛如出水芙蓉了,元华真人哪还记得? 他要是知道这是彩绫那个顽皮丫头,不知道会不会改主意不回蜀山了呢?彩绫的劣迹就像傲松的纨绔之名一般传遍了各大修仙门派,这些修仙门派几乎无人不知峨嵋派有彩绫这个小太岁。 彩绫的事迹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那次“峨嵋集市事件”。就在彩绫十二岁那年,师姐燕彩纱带她下山逛过一回集市,商品交易之所自然热闹非凡,货物琳琅满目,看得彩绫高兴极了。回来后她便一直对那种热闹场景念念不忘,于是就想,为什么峨嵋派这么安静呢?多没意思! 于是彩绫便在金顶大道搭了许多菜棚,强迫门派中一些弟子去那里学着集市上那些人去嚷嚷。她本是掌门弟子,在派中派头比较大。加上平日劣迹斑斑,很多人也不敢拂逆她的意思,便只好就范了。结果可想而知,峨嵋派清修之所,哪能容得这般胡来?她的师父玉灵师太一怒之下,将彩绫禁足在山上,不许她再随便下山!此事在各派引为笑柄,元华真人怎能不知彩绫大名? 元华真人又诵了一声道号,对傲松道:“云贤侄,蝉儿便托付与你了,待你心情好些了,还得劳烦你将她送回蜀山!贫道告辞了!”说完,便御剑而去。 蝉儿见元华真人终于走了,于是嘻嘻一笑,蹦蹦跳跳地跑到傲松面前道:“表哥,我叫风蝉儿,你可能没见过我,我是风天意的妹妹!” 风天意的妹妹?那风天意看上去呆呆的,这小姑娘看上去却是如此灵动活泼,当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傲松回过味来,做出一个哥哥般的微笑问道:“你就是蝉儿啊?嗯……长得真是好看!” 彩绫看着这小姑娘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于是也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嘻嘻地赞道:“小姑娘长得真好!好可爱啊!” 蝉儿歪着脑袋看着彩绫,天真的问道:“你就是齐姐姐?” 彩绫一愣,随即笑笑问道:“蝉儿啊!你怎么认识我的?”她记得自己从未见过这丫头啊,自己刚才也没说话,平白无故地她怎么就知道自己的名字了呢? 蝉儿嘻嘻笑道:“表嫂嘛!怎么能不认识呢?” 傲松与彩绫一怔,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半晌不知如何言语。蝉儿见他们不说话,有些奇怪,于是摇了摇彩绫的手,问道:“齐姐姐,你怎么了?” 彩绫回过神来,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现在她连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对烂饭桶的感觉,只是她听到这句话时竟然隐隐约约有些兴奋。如此一来,自然是不知所措了。 傲松一听可急了,愣了半晌,才抓住蝉儿的小手疾声问道:“蝉儿表妹是吧?这话你听谁说的?” 蝉儿瞪着一双清澈无尘的眼睛看着傲松,道:“当然是我哥哥风天意了!” 傲松现在简直就想把风天意给灭了,自己误会了还不算,还要去毒害未成年少女!想想风家人还真是默契,现在可就真没一人不把彩绫这小丫头片子当自己媳妇了!这都哪跟哪啊? 于是他用很是正义地眼睛盯着蝉儿道:“蝉儿,你记住,我跟这小丫头片子什么关系都没有!给我念一遍!”教育从娃娃抓起,误会当然也要从娃娃澄清起! 蝉儿眨巴眨巴那双漂亮的眼睛,问道:“可我哥说过,纤云织梦除了……那个之外,无药可解!怎么可能什么关系都没有?” “什么?”傲松听得一时气结,再次陷入目瞪口呆的无意识状态。彩绫虽然天真浪漫,但毕竟情窦已开。遇上这种事,她又该如何辩解?当下满脸飞霞地噔噔跑了。 不知何时,双凤出现在一个角落里,刚才傲松、彩绫和蝉儿的话自是尽数落在耳中。双凤此刻沉着脸,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灵凤居暗室之中,凌稀漫正咯咯笑个不停,江破晓亦是满脸柔和,比之平日的冷若冰霜,别有一番滋味。 好半晌凌稀漫才止住笑来,对江破晓道:“破晓,没想到,这个元华老道就这么被松儿给打发走了!我说过了吧!这松儿还真是元华老道的天敌呢!” 破晓皱了皱眉,沉声问道:“师父,你真以为他是被云傲松给打发走的吗?” 凌稀漫略略一思,巧笑倩兮地看着破晓这徒儿,问道:“徒儿怎么看待此事?” 破晓答道:“我觉得这元华真人主要还是因为师父才走的,只是他也并未太愚笨,留下了眼线!” 凌稀漫“咯咯”笑问道:“你是说,那个叫蝉儿的小姑娘?” 破晓点了点头,以示同意。凌稀漫笑道:“师父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这个丫头既然是风笑容的外甥女,以她的性子,是不会阻扰松儿救母的!” 破晓再次点了点头,突然道:“可是,师父准备怎么对待这小姑娘呢?她年纪尚轻,带她出去,未免节外生枝了。” 凌稀漫嘘了一口气,突然怔怔地看着破晓道:“只好明天让傲松送她回去咯!不过我方才用天珠之术占卜了一番,发现这一路上竟然有你的贵人出现!” 破晓眉头一皱,疑惑地问道:“我的贵人?” 凌稀漫笑道:“或许这个人可以帮你找回那一魄呢?所以我想你也跟着去!” 破晓并未说话,心里却开始打起鼓来,他记得师父说过,能帮自己找回这一魄的人,就该是自己的真命天女了。莫非…… 凌稀漫笑道:“破晓,该来的总归要来,你也莫生抗拒之心,顺其自然才好!你忘了那神秘女子的话了吗?三才合一,仙之始也!” 破晓看了看自己的师父,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三十三章 落英神枪 九天之上,几道奇光划过,如同掠过天空的飞鸿,又如同刹那芳华的昙花,令人惊艳,令人向往。碧天如洗,烟云如纱,两个简单的组合,便是一道无瑕的风景! 傲松载着双凤、彩绫载着蝉儿皆是御剑而飞,独独破晓一人居然御风而行,无需凭借任何器物,这份修为让另外四人抑讶不已!天下之大,凡人之中,能御风而行者,何其稀罕!古有列子,御风逍遥天地之间,被道家先贤庄子写入了他的巨著《逍遥游》,虽言其还有所侍,未达真正的逍遥之境,但古往今来,天上人间,能像庄子一般逍遥洒脱的人本就寥寥无几。就这点而言,此刻的破晓当真是风舞英姿,自在逍遥。 四人之中,以傲松、彩绫和蝉儿的羡慕之情最是溢于言表。御风而行,通天彻地,乃是大多数修仙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这三人皆可算作修仙之人,今日得见神迹,自是羡慕得眼睛冒火。倒是双凤对修仙兴趣缺缺,因而略微震惊后,面色转而平淡,并未见有多大反应。 傲松和彩绫二人情绪激动地羡慕了一阵,想到江破晓年纪轻轻修为已达如厮境界,再看看自己与他也算份属同辈,差距之大却足可以用天壤地别来形容,又弄得二人灰心不已。 蝉儿平静下来后,也没再去想这事,毕竟她如今年龄幼小,来日方长。她天性活泼好动,性子与凌稀漫和彩绫将近,又乖巧懂事,所以很得二人欢喜,二人又是指点她修为,又是送她宝物的,搞得小姑娘开心不已。 蝉儿踏在彩绫宝剑后面,好奇地四下张望,但九天风景她并非未曾体验过,因而一会儿之后便觉得索然寡味。一双月牙般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最后定格在傲松和双凤身上。蝉儿初见表哥,就缠着傲松叽叽喳喳问这问那问个不停,问题筒子之喻着实不谬。 刚开始傲松还觉得她天真无邪,玲珑可爱。谁知一天相处下来,傲松竟然发现她真的乖巧懂事,而且特别乖巧懂事!这小姑娘居然老缠着傲松问他与彩绫的恋爱史,弄得傲松哭笑不得,最后只好又是编花环,又是送小玩意儿的才算勉勉强强把她的小嘴堵住。开玩笑,这种事要是传到双凤的耳朵里,他还要不要活了? 傲松心想自己与彩绫的关系真是越抹越黑了,母亲一家人几乎全部认定了彩绫的儿媳妇身份,就连江破晓和凌稀漫这两位武林奇人言辞间也似乎有意提到自己与彩绫的纠葛,看来是误会深深!哎!苦果深种,掘之不易啊!傲松无言地叹息一声。 感受着双凤放在他腰间的素手,傲松扭过头看了看她,冲她微微一笑,双手轻轻地覆在了她的手上。双凤也回以微笑,只不过那份笑容中似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和悲伤。双凤在傲松心中被放得何其重要,她这稍纵即逝的忧虑自然没能躲过傲松的法眼。 傲松柔声问道:“凤儿,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双凤听他如此一说,眼中的忧虑更加泛滥起来,昨日她在灵凤居听到了蝉儿的话,联想起那日她与彩绫初见之时,彩绫与傲松过于亲昵的表现,如此种种,都说明他和彩绫必然有些什么,如今自己芳心系于他一身,又怎能不忧虑,怎能不悲伤?傲松此刻在她心中就是她的天,失去这片天,就等于要永堕黑暗,双凤想到这里,搂住傲松腰肢的素手不由得一紧,将螓首靠在傲松肩头,嘴里喃喃道:“傲松,你不要离开凤儿,无论如何也不要离开凤儿……” 傲松感受到双凤对自己的依恋,心里如灌了蜜一般甜。他亲昵地刮了一下双凤的琼鼻,微笑道:“傻丫头,你这么美,就是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双凤听罢看了看傲松,微微一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傲松轻轻搂着双凤的纤腰,只感觉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一旁的彩绫看着这对有情人如胶似漆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泛起微微酸水。现在连她自己也不敢乱说她对傲松的感觉,只觉他在自己的心中地位越来越高,隐隐有盖过江破晓的势头……想什么呢!彩绫皱了皱眉,心中暗道不好,若然如此,自己不是还要和凤姐姐去争?自己比什么也比不上凤姐姐,只怕也落不得什么好结果。还是尝试着继续争取江破晓吧!毕竟他如今是孑然一身…… 既然抱定这样的信念,彩绫也就不再看烂饭桶和凤姐姐亲亲我我了。气灌宝剑,剑气排空,迅速飞到了傲松和双凤的前面。 后面的蝉儿却是歪着脑袋,看得迷迷糊糊,云表哥和齐姐姐不是才是一对吗?怎么……彩绫用她那粉嘟嘟的小手指戳了戳彩绫,问道:“齐姐姐,为什么你不和云表哥共乘一剑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彩绫觉得太晦气了,这小姑娘绝对不能留在身边,自己才刚刚好点,她来捣什么乱?还好马上她就要回蜀山了,要是她继续留在烂饭桶和自己身边,还不知会闯出什么祸来。 彩绫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我干嘛要和一个烂饭桶共乘一剑啊?”心里却道,我的御剑术禁咒早已被天仙白凤漫姑姑给解了,哪还有什么理由和他共乘一剑啊? 蝉儿人小鬼大,听出彩绫语气之中有些不快,眨巴眨巴眼睛后,乖乖地闭上了嘴。 破晓此刻面沉如水,但内心也并非如他表面一般平静,静水深流,他的心中也正在翻涌。师父说,她以天珠卜算之术算得自己此行将会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女,这位女子将会把他的魂魄回归完整……寻魂找魄,历时十余年,破晓本不再有什么希冀,不料天道循环,不以物化,冥冥之中上天总会给人以实现其梦想的机会,但看他是否能够把握。 破晓心里既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忧。期待自然是自己即将魂魄归位,成为一个他意识中完整的人;可是自己的心毕竟已经冰封雪盖了那么多年,如果自己的真命天女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自己又要如何面对她呢? 破晓此时的想法其实就是患得患失,只是他当局者迷,未能脱离这层桎秙。 就在诸人各怀心事之时,蝉儿这调皮的小姑娘突然大叫一声:“各位哥哥姐姐,你们看那是什么!” 四人一愣,不知道这个小精灵又有什么新奇发现。四人顺着蝉儿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不远处一道碧青之光一隐一现,覆盖方圆数十里,泛着诡异的气息,看着令人不寒而栗。 破晓眉头一皱,冷声道:“好强的木灵真气!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作法?”他心中无比诧异,世上竟然有人有如此强悍的木灵真气,只怕连师父也非是敌手。 “木灵真气?”傲松诸人皆是惊呼,谁有如此强大的木灵真气,竟能覆盖充斥数十里? 彩绫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又飞近了些,一看那覆盖方圆十里的木灵真气隐隐之中凹凸有线,心中顿时醒悟!于是大叫一声:“这是法阵!不对!这是无数法阵组成的结界!”彩绫自小对法阵结界有着过人的天赋,刚开始震撼于如此强悍的木灵真气,因而未能觉出端倪。但略一静心,她还是看出了其中奥秘! 破晓听罢一愣,随即点点头冷声道:“不错,是青棱结界!不过能以如此强大的木灵真气制造结界,这结界的主人不可小觑!” “何为青棱结界?”彩绫对阵法结界幻境之术异常痴迷,听到一个自己未曾听说过的结界,自然兴趣大增! 破晓冷眼瞧了彩绫一眼,闭上眼睛,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傲松、彩绫、双凤、蝉儿却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破晓白袖一拂,道:“进去一看便知!” 彩绫听罢大急道:“这个结界我们闻所未闻,不知其深浅,贸然入内,如果找不到方法出去,我们不是要困死在里面?” 破晓自然也知道这其中风险,不过他脑海中不知为何响起一个他意识里极是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在催促他进去。这声音很是柔媚,似曾相识,令他不知不觉就下定了决心。傲松冷哼一声道:“爱去便去,不去也莫要阻我!” 彩绫自然是习惯了他的语气,不过一听他如此说话,还是觉得气闷不已,当下也冷声回道:“你去你去!最好死在里面!” 破晓剑眉倒竖,神色冷峻地哼了一声,飞坠落地!傲松飞到正自生气的彩绫身边问道:“小丫头片子,咱们这样,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现在我们好歹也是伙伴啊!” 彩绫气呼呼道:“你喜欢和他当伙伴,就去找你的伙伴去吧!最好也一起死在青棱结界里!” 傲松和双凤互望一眼,这小丫头正在气头上,还是少废话的好!于是御剑一冲,便追着江破晓落到了他身旁!彩绫看着烂饭桶居然也站到了死冰块一边,顿时大急呼道:“好你个烂饭桶,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话一出口,陡然觉得此言有些暧昧,马上自掌一嘴巴,不情不愿地跟了下去。 破晓、傲松、彩绫、双凤和小蝉儿此刻正处在一处巨大的碧青气门之外,那气门虽然已有定色,但碧青之色深浅有致,略一细看,竟然…… 彩绫惊得一捂嘴道:“这结界之门,怎么像一只魔鬼的头颅,好可怕啊!”五人下到下面方才发现,那覆盖方圆十里的木灵真气不知何时竟然隐匿无踪,只留下这一道如同魔鬼脑袋的碧青色大门! 其他人自是唏嘘不已,破晓微微皱眉道:“青棱结界乃是上古青魔所创,后来虽流传人间,但知道此界法阵组合的人素来也不多,何况布置结界需要极其强大的灵力,非仙神之力不可,要么就要借助神器,莫非这个青棱结界乃是有心人借助何种木属神器所造?” 傲松听得不解,于是问道:“你是说,这结界极难构造?那这个构造青棱结界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呢?” 破晓闭眼想了想,冷声道:“此事唯有入内一探究竟方能明白,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一个我!“ “什么?”四人惊呼,傲松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怔怔问道:“江破晓,你什么意思?” 破晓摇了摇头,依旧闭着眼道:“我感应到里面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那股气息里似乎还夹杂着我的味道!” 高人确实不可以常理度之,这江破晓乃是江湖五天绝之一,有异于常人的天赋自然无可厚非,不过他这也太厉害了吧!连这也能发觉?傲松看着这个年纪不大,却已震慑天下的破晓,心里不知为何泛起了一丝无力感。 破晓看了看那结界之门,沉声道:“结界之门有木灵真气的聚化,异常坚固,我需要一件神器,暂时散了结界之门的灵力!” “神器?”上哪儿能弄到神器啊?这江破晓不是在痴人说梦?傲松心里好一阵鄙夷。不料彩绫突然跳着脚欢喜道:“烂饭桶不是有毕方神剑吗?那一定是件神器!” 诸人听彩绫如此说,皆是诧异,目光如炬,全部积向傲松。傲松被人看得好不自在,于是召出毕方神剑,递给破晓道:“如果是,你就用吧!” 破晓仔细将傲松手中之剑打量了一番,但见毕方神剑剑身灵光流转,神辉熠熠,点头道:“不错,此乃神器也!” 傲松一喜,这毕方神剑果然是神器,傲松不由得喜笑颜开。只不过自己如今本事低微,尚且发挥不了其力量而已。 既然如此,那毕方自然是神仙中人无疑了,想到毕方,傲松不由得叹了口气,有了凤儿,今生只怕要有负于她了,不过还好她是神仙,凡人寿命于她看来不过昙花一现而已,等到了来生,她必能再次找到自己,到时候自己就守住她,再相报她的深情吧!呵呵,搞不好又是一段凄美的仙凡之恋呢! 傲松吁了一口气,笑道:“既然它确实是神器,那你拿去用吧!” 破晓看了看他,摇摇头道:“它既与你身合,我如何能用得了它,便由你亲自试试吧!” 傲松一惊,毕方神剑与自己身合就意味着它只能为自己所用吗?难怪彩绫这小丫头曾说,自己既然与神剑相合,别人就永远也夺不走。今日想想,个中奥妙,只怕尽在于此了。 傲松看了看破晓,见他眼神中透出一种莫名的光芒,似乎在缅怀什么,他就是这么让人看不透,跟杨远师兄似的。傲松无力的摇了摇头,想到杨远如今也不知身在何方,他的愿望是否已经实现,心里便是一阵惆怅。 傲松举剑过头,立于结界之门前,天炎真气于他体内高速运起,毕方神剑的碧海凝烟之力更是被激发得光彩夺目,四散的灵光透着无匹的霸气,竟将举剑的傲松衬得威猛无比! “火麟吞月!”傲松大喝一声,一跃而起,雄浑的剑气,伴随着碧海凝烟的力量,在“簌簌”剑风之中,直破那碧青诡异的魔头之门! “轰!”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凛冽霸气的力量与结界之门两强相遇,直让破晓以外诸人老半晌都觉得耳边嗡嗡直响。本以为遭遇如此强悍的力量,结界之门即使不破,也必然大受损伤,不料那门竟然微微晃动一下后,便再无其它反应,依然青光逼人,诡异无双! 青棱结界的大门竟然强悍至厮!傲松、彩绫、双凤和蝉儿皆是目瞪口呆,惊若骇浪!傲松全力凝聚天炎真气,催发碧海凝烟之力,辅以火灵六剑之中最强的破剑剑式,竟然只收到了如同蝼蚁撼树的效果,这让傲松沮丧不已。 双凤自知心上人如今的感受,握了握他的手道:“青棱结界有强悍的木灵真气为后盾,本就破无可破,傲松能撼动结界之门,已经很了不起了!” 傲松抬头看了看双凤,这个天仙不比的女子,这个最懂他、知他的可人儿,心里不由得感谢起上苍来。他心中念道:“感谢苍天赐予我和凤儿这段缘,我一定会真心相待于她,永不相负!”于是回握了一下双凤。 傲松心中刚刚念完,双凤的脸上突然变得甜美无比,娇羞异常,只见她垂下螓首,不敢接触傲松的视线。傲松心里好不奇怪,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和她早已互许情衷,她在人前与自己牵手也早并不如同以前那般羞涩不堪,今天又怎会如此反常呢? 傲松转着滴溜溜的眼睛,微微思考了一阵,突然想起,凤儿可是会心语术的,心语的气机一旦锁定某人,便能与他说那些不可言于人前之言了。刚才凤儿必是将心语术锁定在了自己的身上,知道了自己在心里的碎碎念,才会有如此羞涩的神情! 双凤抬起头,凤眸中满含歉意、又略带羞涩道:“傲松,对不起,我只是想……只是想……”她只是想看看他心中所思究竟何人!双凤毕竟只是一位女子,她心有所恋,自然害怕失去。 傲松见她说得吞吞吐吐,脸上又红霞未退,还以为她是要向自己倾诉衷肠,却又碍于羞涩才用上了心语术,好在她也没将自己和彩绫的关系了解了去,自己以后尽量少想想彩绫便是,在他看来自己和彩绫,必然是有缘无分的,少想一些,忘记起来也就容易了。 双凤如今就是他的命,无论如何,傲松也不会怪罪于她,何况她还间接听了自己一次表白,让她更明晰自己的心意,说起来也可算是因祸得福,怪罪就更没理由了。 傲松冲她微微一笑,叹息一声:“你这小傻瓜……” 女人是需要哄的,此言确实不谬,不一会儿,双凤便被傲松给逗笑了,她心中的结自然也就放下了。 一旁的彩绫看着看着,又一股酸味泛起。彩绫心中默念道:“烂饭桶,你放过我吧!不要再出现在我心里了!”事已至此,彩绫不得不相信自己真对烂饭桶有了感觉。只是自己哪还有半点机会?凤姐姐温柔善良,落落大方,才情盖世,颜妒群芳,和她相比,如同萤火与皓月争辉,自己实在太平凡了!彩绫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了一丝黯然。 此时江破晓的眼睛显然没有注意他们的儿女情长,他的所思所虑皆在如何破开结界之门上。只听他冷声对傲松道:“云兄,你手执神剑,不能破开这结界之门,想来必是修为不够。不过你无需灰心,我观你体内有一种至阳真气纵横,不容小觑,你只需勤加努力,以你的资质,未必不能为武林再造一位天绝人物!” 江破晓在夸自己资质卓绝?自己没听错吧!傲松不可思议地看向破晓,这个冰块脸居然也会夸人? 破晓不顾他惊讶的目光又道:“既然你暂时还不能破开青棱结界,那就让我来吧!” “原来你能破开这结界之门?”傲松一阵惊讶。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找借口让自己先来,难道他想试试自己的功力?可是那日在密林他已经试过了呀!这个冰块脸行事当真古怪得紧! 他说他能破开结界之门,需要神器辅助,可是他又说毕方神剑与自己身合,已无法为他所用,那他还凭什么破开结界之门?难道……傲松惊呼着问道:“难道你身上也有神器?”不是吧!若然如此,人间的神器也太多了吧? 破晓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但你身上还有一件未与你身合的神器,我可一用!” “什么?”这次可不止傲松惊得目瞪口呆,彩绫、双凤、蝉儿亦是不敢相信。傲松定了定神,张口结舌地问道:“你没搞错吧?我身上还有什么神器?” 破晓闭了闭眼,冷声吐出四个字:“落英神枪!” 第三十四章 青棱结界 青棱结界之门,状似魔头,碧青色的灵光幽幽浮动,诡异的气息伴随着木灵真气的力量散出好远好远,令人下意识地不敢接近,更添阴森可怖之意。 结界之门外,破晓一脸冷峻地盯着傲松,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傲松及另外三女则皆是一脸惊诧,不敢相信破晓方才所言。傲松身上竟然另藏了神器?一个凡人怎会藏有如此多的神器?此事如何想来都令人觉着不可思议! 只是这江破晓毕竟乃是江湖五天绝之一,修为过人,他既然如此说,也必有其道理,因此才惹得诸人面面相觑。 傲松怔怔了半天,落英神枪他记得在哪儿听过它的名头,可是那记忆十分模糊,虽然有个影子,却总是看不清影子的真实面貌。只好道:“如果我身上真的还有什么神器,你只管拿去用好了!”自那日破晓教训了彩绫之后,傲松陡然觉得与他亲近了许多,难得这世上还有能克得住小丫头的,这可得好好巴结!以后小丫头再敢跟自己叫板,拉上这么个外援,必是无往不利! 破晓点了点头,抱拳道:“那就得罪了!”只见他微抬右手,一股蓝色的水灵之气,盈盈笼罩在他的五指之间。 傲松不解其意,正自奇怪破晓的作为,突然身上凉风一凛,便觉一件物什从他身上破衣而出,傲松一惊,莫非自己身上真的还藏有另一件自己并不知道的神器?忙抬眼望去。那物什已然横卧在破晓手中,只见那物什如木如石,灵光璀璨,幽柔之辉,亮若漫天星斗! 竟然是神木!傲松眼睛一圆。此物正是杨远师兄委托自己交给江破晓,说能助他重返故地的东西!当时自己因他的说法与毕方先前对自己说的极是雷同,还臆想过自己与江破晓有何关系呢!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傲松未能消化过来。诸事一股脑儿一冲,傲松一时竟然忘了杨远的交代!傲松怔了半晌,才呐呐道:“这……这不是杨远师兄叫我交给你的神木吗?” “杨远?”破晓面现疑惑之色,似乎有所不信,也不知他是不信什么。 傲松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出庄之时,杨远师兄嘱咐我将这块神木交与你,说是希望能助你重返故地!还有……” “还有什么?”破晓轻叹一声,一脸冰冷之色较于以往更胜数倍。 傲松奇怪地看着破晓,他和杨远师兄到底是何关系?杨远称这块星光璀璨的木头为神木,而江破晓却称为落英神枪,二人似乎皆非妄语之辈,那么这其中又藏着一个怎样的秘密呢? 看杨远师兄当时的神色,满眼苍凉,歉意深深,似乎做了什么对不起江破晓的事。而看江破晓现在的神色,冷若冰霜,寒意凛凛,似乎对杨远师兄甚为痛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傲松理了理思绪,回答道:“还有就是杨远师兄要我跟你说声对不起!”话刚说完,破晓的脸色一怔,突然又缓了下来。傲松不了解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纠葛,但杨远师兄毕竟是自己最敬爱的师兄,能帮他化解掉一个敌人便是一个,何况他这个敌人还是修为恐怖到了极点的江破晓! 傲松忙续声道:“江破晓,你和杨远师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他是个好人,即使以前做错了什么,也肯定不是有意的……” 破晓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叹了一口气道:“有意无意,皆已成云烟过往,不提也罢!他……还好吗?”这个“他”显然是指杨远了。 傲松见破晓已没再计较,心里很高兴,对江破晓的好感又添几分,杨远师兄毕竟对他做过不义之事,他能坦荡胸襟,不做计较,实在是难能可贵。忙答道:“他很好,不过他离开了梵天庄,说是要去完成他最后的心愿……” “最后的心愿?”破晓疑色顿起,不过一会儿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面现释然之色,只听他喃喃自语道:“他到底还是想通了,想去找她了……” 傲松四人皆是不知所云地看着破晓。破晓微微闭了闭眼,似乎已经心无牵怪,只听他喃喃念道:“……云淡红尘诸事,风轻万千丝缕,宿世生死老病,皆化——落——英——徐——徐……” 随着破晓咒语念起,神木突然星光暴盛,两端奇辉闪烁,竟然无由自长……众人忙伸手遮住眼睛,皆被这强盛的灵光刺得睁不开眼。良久之后,傲松诸人才勉强睁开眼睛,只觉世界一片清丽爽朗,令诸人无不晃有隔世之感。 破晓冷声对诸人道:“这便是落英神枪!”诸人大奇,朝破晓望去,但见他手中握着的已是一杆星光曼妙,清辉盈盈的不世神枪! 傲松恍然大悟:“原来神木便是落英神枪!在落英咒的催动之下,神木便能化作一杆威力无比的绝世神器!”这太神奇了!傲松激动之余,竟然忘了询问破晓为何知道落英神枪的秘密! 其她三女皆是一阵恍惚和惊讶,落英神枪竟可因法咒施为而伸缩变化!平日缩为木头,虽然夺人眼球,但看来绝对毫无意义;待得特殊法咒念力的影响,便可化为惊神泣鬼的神器落英神枪!三女只觉世间奇妙,只怕已止于此。 破晓见四人怔怔无语,便不再理会四人。微微闭了闭眼,体内真冰玄气高速向落英神枪汇聚,落英神枪的星光急速暴涨闪烁,结界之门外压力剧增,强大的气势压得其他四人一阵难受。 傲松强运天炎真气,借助毕方神剑之力,勉力抵抗,终于感觉舒服了点,但他毕竟功力与破晓相差悬殊,加上毕方神剑之力他还未能发挥其万一,因而仍然不好受! 江破晓操纵落英神枪竟然有如斯威力!这世上还有谁可与争锋?江破晓身居江湖五天绝之列,配以落英神枪这等威猛的神器,只怕连他师父天仙白凤也不得不臣服吧?傲松一阵心惊胆颤,想想自己同样手执神器,修得绝世仙法,竟然连他扬起的灰尘也赶不上,便不由得好生气馁。 傲松不由自主地瞧向双凤,心里好不患得患失,自己这么差劲,有什么资格配得上凤儿这么好的女孩?这江破晓如此人才,虽然为人冷漠,但生得俊若天神,凌然自威,又修为通天,心也不坏,实在是那种令女子一见便可牢锁芳心的男子,小丫头片子不正是一个明证吗?那么凤儿会不会也…… 傲松这种患得患失自是在极大的差距感中产生的不平衡,只是他尚且还不明白,有时候两人相恋,能够相依相守,所依靠的并非实力加长相而产生的吸引力。真正让两人始终不渝的是能够相知同乐,共有一片只属于两个人的特殊天空。 双凤还不知道她刚才的患得患失才平息,这边傲松也走上了她的老路。她此刻虽全力运功抵抗,但落英神枪之力何其霸道强悍,她一个娇弱女子,又无毕方神剑一般的神器护体,如何承受得了? 傲松见她紧捂胸口,秀眉紧蹙,不可方物的美丽脸庞上因血气翻涌而红霞漫漫,显得极是痛苦。傲松心里好不难受,忙踉踉跄跄地挪至双凤面前,艰难开口问道:“凤儿,你没事吧?” 双凤正自难受之时,傲松的关心让她心里陡然如寖清凉之水,很是舒服,双凤朝他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太在意。她此刻正全力运功,开口说话必让自己跌入险境之中,难免有走火入魔之忧! 傲松见双凤实在难受,便伸手握住她的纤纤玉手,为她输入天炎真气,助她固守清明。既得外力辅助,双凤总算好上了不少,她此刻浑身无力,便轻轻靠在了傲松的胸膛之上。 二人的相濡以沫,同甘共苦自然落在彩绫的眼中。她此刻正遭受落英神枪之力的压迫,还得施为护住蝉儿这小精灵,本已难以支撑,看到这一幕,更让她胸中苦水直泛,神思一晃动,灵台清明即失,彩绫无力地捂了捂额头,便自晕厥过去。 蝉儿修为最弱,彩绫这外援一失,她立马抵挡不住,只无力地唤了一声:“齐……姐姐……”便跟着彩绫前仆后继了。 本来还在怀抱着双凤的傲松听得蝉儿这一声呼唤,心知不妙,他喘着粗气,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彩绫和蝉儿都已经晕倒在地。他心中一急,立马放开双凤跑到彩绫和蝉儿身边,虚弱的唤道:“小丫头片子,蝉儿小精灵,你们怎么了?” 双凤依靠陡失,一个不支,娇呼一声,也扑倒在地。傲松一见,忙又跑回来,扶起双凤,重新为她输入天炎真气,保住双凤清明。良久之后,双凤才好了一点。她一抬眼,见傲松正紧张地盯着他看,心里不自禁地好生舒爽。她推了推傲松道:“傲松,你去看看彩绫妹妹和小蝉儿吧!” 傲松喘着粗气道:“她们已经晕过去了,现在还是护住你的好,这江破晓怎么还不停手啊?” 话音刚落,陡然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气浪袭来,傲松心知不妙,一把转身,将双凤全身护在身前。傲松和双凤本就不支,哪里还能承受如此强大的冲击?立马眼前一黑,便双双不省人事了。 良久之后,傲松才睁开眼睛,发现双凤、彩绫和小蝉儿都围在自己身边,紧张地盯着自己,见自己幽幽转醒,方才释然地舒了口气。双凤自是不必说,危险时刻傲松的作为,早已让她完全相信傲松了,爱郎倾心以待,芳心自是窃喜不已,他能不顾性命保护自己,自己还有何求呢?此刻双凤一脸温柔,却是无语。 彩绫这丫头本来还一脸担忧,见傲松醒了过来,忙收束神情,作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道:“哎,一个大男人,这么没用,居然醒得如此之慢,快去找个地方把自己的脑袋埋到土里去吧!” 傲松支起身体瞪了彩绫一眼,对于彩绫他现在总算明白了。她对自己必然是有情的,只是碍于方方面面的原因,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其实傲松更不愿点破,他感觉得到,自己对这小丫头并非无情,问题是自己现在有一个倾心以待的女孩陪伴,加上毕方的存在,令他实在不愿与彩绫有什么罢了。 小蝉儿见三人大眼瞪小眼地很是好奇,瞪着天真的眼睛,朝傲松问道:“表哥,你们干嘛这么奇怪地相互看着呀?”小蝉儿毕竟只是个小孩,虽然心智成熟较早,但总算还不能理解这些大人的事。 三人经她这么一问,顿时好不尴尬。彩绫见气氛有些沉闷,忙扯开话题道:“对了,结界之门已经让江破晓给破了,他已经进去,咱们要不要也跟着进去啊?” “结界之门破了?”傲松一惊忙朝结界之门望去,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魔头已经不见,只余下一道淡青色的光圈,显然便是结界的通道了。 傲松暗呼,江破晓果然厉害,竟然能独力破除青棱结界的大门,自己恐怕终此一生也难有如此境界了。傲松心里不平衡了一阵,抬眼看了看彩绫,问道:“他进去了,你怎么还不进去啊?”凤儿自是不必问的,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守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这是他们两人的默契。 蝉儿这小精灵嘛,自然也好说,自己毕竟是她表哥,她留下照看自己,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小丫头片子…… 彩绫一听他这么问顿时手足无措,但毕竟天真任性了许多年,加上心思灵动,遮遮掩掩的本事自是不赖。彩绫哼了一声道:“看你死了没有啊!” 傲松早料到这小丫头片子不会有好话,他本想回一句:“我死了你舍得吗?”但看到双凤还在一边,话到嘴边,到底忍了下来。只道:“好了,现在我不想跟你吵,咱们还是先到青棱结界里去看看吧!” 青棱结界,一个木灵真气构架的世界,处处皆是一片碧幽之色。就连山川河流、花草树木、虫鱼鸟兽都镀上了一身青光,木灵代表生气,乃是万灵化生的根本。按理说来,感受着它的灵气,任何生灵都应精神奕奕,神光焕发才是,但青棱结界却是魔阵结界,极盛的阴气充斥在这片世界里,让这片世界异常诡谲,令人不寒而栗。 傲松、彩绫、双凤和小蝉儿在这片青幽诡谲的世界里亦步亦趋,步步为营,时刻警戒着周围的危险。青棱结界乃是由无数法阵层层重叠,几相相化相融而成,危险纵横交错,由不得四人不小心。 江破晓进了青棱结界之后,在他走过的路上留下了一些记号,告诉他们安全的走法,省却四人不少麻烦,让他们不得不叹他心思缜密。可既便如此,结界之中,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四人还是不敢太过出格。 傲松平日为人大大咧咧,但实际上心细如发,明白权衡对比,昔日小丫头彩绫要与风行鹤一战之时,他出言阻止,正可说明此事,他此刻也是全心戒备,不敢有丝毫分神。彩绫就不同了,根本就是没心没肺,行事全凭意气,但好在她是这四人之中对阵法结界之学最为精通之人,加上有了江破晓的指点,自然出不了什么事。双凤一颗芳心全在傲松身上,自是夫唱妇随,傲松去哪她便去哪了,既然紧随傲松,那么只要傲松没出事,她也自然出不了什么事。至于蝉儿这小精灵则直接拖着彩绫的水蓝衣裙,战战兢兢不敢放松,她到底是个孩子,对于未知的恐怖环境自然有些害怕。 四人边走边向四周打量,天地一色,单调异常。万物皆是碧青之色,鸟兽鸣吼,显得极是惶恐。 傲松、彩绫和蝉儿只觉气息沉闷,好生压抑,胸气翻涌,直欲呕吐出来。傲松运起天炎真气,慢慢疏导脾胃,凉化全身,这才稍稍清醒。他自觉难受,也开始担心起后面的三女,回头望去,双凤那张天仙不比的脸最先冲入他的眼帘。 与三人因难受而蹙眉相比,双凤竟然反而神光熠熠,仿佛秋池中的粼粼波光,更添娇艳之色,浑身朦胧似纱,如沐晨曦之雾,成了这青灰世界中最为闪亮的光点。 表面看来双凤没有什么事,但傲松总觉得双凤的身体一定起了什么变化,只是细细一看又没有觉出什么不对来。 傲松走到双凤身边,拉着双凤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凤儿,你难道没有觉得此处沉闷欲堵、呼吸困难吗?” 双凤摇了摇头,轻声回道:“我很好,傲松难道有这种感觉?” 傲松心里一滞,双凤的体质果然特异,居然不惧木灵闷气!凤凰守护的婴儿,神奇的天赋异禀,让傲松首次对双凤的身世泛起嘀咕来。一位如此神秘的红颜知己,傲松真不知是福是祸。 “凤姐姐,我觉得你的体质好奇怪啊!”后面的彩绫听到双凤的话,忍不住道:“掏空力量反能重生,邪气之中更显生机,凤姐姐,你真是太奇妙了!”彩绫脸上一脸羡慕之情。 双凤不明所以,蹙眉问道:“你们说,这木灵真气是邪气?你们才觉得难受?可我怎么……” 彩绫一直握着蝉儿的手,替她输入真气疏解郁闷,因此蝉儿的脸上虽然苍白,但还算能支撑。她看了看双凤,应声道:“凌姐姐,师父说大道分两仪,凡事有利亦有弊,我们在这里都觉得难受,你却觉得舒服,不会也是这个原因吧?只不过为什么是我们觉得难受,你觉得舒服呢?”蝉儿歪着脑袋,一副深思不解的样子。 “大道分两仪”怎可如此理解?小精灵想问题到底还是简单了些,只是她的话谈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双凤的体质似乎与常人刚好相反! 双凤拿出三颗药丸,对三人道:“此乃清心导气丸,你们含在嘴里,或许会好些!”傲松差点忘了,双凤可是女神医!刚才双凤只因心思全在傲松身上,傲松又以天炎真气舒缓了脾胃,才没注意到三人的异常。 三人接过,顿觉一股一股凉意传遍闭眼口腔,通达心肺,沁遍肝肠,让人只觉全身心都清爽起来。三人纷纷道谢,双凤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蝉儿闪动着她的月牙眼睛,天真道:“哇!凌姐姐,你好厉害啊!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天仙白凤呢?” 三人听罢,都是一愣,但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天仙白凤与双凤都是绝世美女,加上各有各的神奇之处,论相仿性倒还真是可以一提。 彩绫见几人笑得开心,正欲开玩笑打趣。突然看到远处升起一个淡紫色的光球,盈盈浮动,仿佛这个世界升起了一轮紫色的太阳。 四人惊呼:“天啊,这是什么?” 第三十五章 天元魔鼎 青棱结界,青碧惨然,一色的空间让人无助惶恐。半空中,飘着一个淡紫色的光球,成了这个结界之中唯一一点亮色,紫球如烟似纱,撩动如风,透出一种弱不禁风的表象来。 但江破晓明了个中可怕!紫球之下,江破晓与一个黑袍老者相峙而立,肃杀凛冽之气激荡鼓动,四周青色的花草树木、虫鱼鸟兽皆被这股肃杀之气震得萎顿不堪,几无生气。木灵邪气本就充斥其间,这些可怜的生灵哪里还能经受得了两大绝世高手的交锋? 破晓一脸肃然,看不出悲喜怒怨,保持着他一贯的寒霜如雪。那黑袍老者全身都裹附在黑袍之中,只留出花白的眉毛和一双杀意凛凛的眼睛,只听他恨声道:“又是你,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破晓语若寒霜,冰冷刺骨:“师公真是好兴致,闲来无事,居然还到青棱结界之中游玩嬉戏,弟子实有不及也……” 原来黑袍人正是望江宫主、天仙白凤之师——何问天!何问天听罢,哈哈一笑,真气一鼓,身上的黑袍便化作万千碎片,萧然四散!他知道以江破晓的修为自己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了自己的身份,还不如开诚布公的好。只听他道:“难为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假以时日,必可有不逊仙神之力,你又何苦与我作对,自寻死路呢?” 江破晓语气淡如云风:“你也与我交过手,我们的实力不过彼此之间,你还道自己能杀得了我吗?” 何问天似乎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仰头大笑不止。破晓一脸冷峻地看着他,一直等到他笑完,也未发一语。何问天微微点了点头道:“你倒是无比从容,你忘了这是哪里了吗?这里是青棱结界!青棱结界暗涌丛生,你虽然修为较高,焉能躲过万千法阵一齐发动的力量?” 破晓恍然大悟:“原来我一路如此顺利,皆是你并未发动青棱结界杀阵的缘故,如此说来,弟子似乎得感谢你了?” 何问天一听,突然沉下脸来道:“江破晓,你屡次坏我大事,今日乃是天要绝你,需当怨不得我!” 破晓冷哼一声:“卑劣之人,安敢妄言大事?你想复生魔帝,还需得过我这关!”说罢右手一扬,落英神枪已经凛然在手,前指何问天,俨然天神之威! 何问天眼中波澜陡起,失声惊呼:“落英神枪?”这失传百年的落英神枪怎会突然现世? 百年之前,遗世魔族在人间为乱,天下正道结盟平息,可毕竟人力有限,因而久伐不果,反而死伤惨重。诸魔虽常留人间,灵力已微,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非是凡人可敌。 就在此时,一位少年挟落英神枪横空出世,扫荡诸魔,最后与青魔战于常人不可至的北冥天地之极,终于不敌被擒,此后再未现世,落英神枪被青魔击落凡间,也不知所踪。经此一役,遗世魔族实力大减,不久杳然无声,人间也就这样再次迎来了平静的一百年。 落英神枪突然现世,莫非意味着遗世魔族会再度失败吗?“魔帝重生,天下大同”之愿莫非又要胎死腹中?何问天心潮澎涌,一时寂然无声。 破晓注视着何问天的一举一动,见他突然面现凄然之色,心中不明就里,于是静待他说话。他君子之风极强,绝不趁人之危。 何问天凄然的抬眼望了望半空之中的紫色光球,无言叹息。突然他身体猛然一绷,心中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天道有常,不以物化,我们的大业,并非是一杆落英神枪就可以决定的!” “老祖?”何问天心里一惊,知道那位黑袍女子正以心语术与他说话。何问天忙问道:“老祖,落英神枪重新出世,还是由江破晓执持,他的修为本就惊人,合以落英神枪之力,后辈哪里还是他的对手?您交代的事我该如何完成?” 黑袍女子传来心语:“尽人事,方能听天命,你尚且还未动手,又怎知事不可为?好了,你先完成眼下的任务再说吧!” 何问天猛然惊醒,尽人事,方能听天命啊!神族并不代表天道,魔族也不意味着邪恶,也就是说当年的之争,只不过是对立的双方在为两族的各自的坚持而战罢了。 如今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了复兴遗世魔族,为魔族与天争命而已。落英神枪固然是复兴魔族的一大阻碍,但魔帝复生若真是天命所归,一杆落英神枪又能奈何得了什么? 何问天不由得心情大好,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凭落英神枪便可相阻于我吗?” 破晓淡然道:“你可以试试!”说罢,落英神枪灵光一涨,星辉四射。破晓虽不知何问天在青棱结界之中到底想干什么,但他知道必然不是好事,他不喜欢多问,因此举枪要战。 何问天哈哈笑道:“就凭你一人加上落英神枪,便能破除老祖的青棱结界吗?你也太不自量力了。”说罢突然身形一隐,这一片结界突然恢复了本色,只不过在破晓的周围升起了七道木灵青柱,青柱直入青云之中,巍峨雄壮,大气浑然。 破晓心里一惊,看这木灵青柱,七柱灵力相连,真气磅礴,可谓强实无匹,固若金汤,又战气纵横,杀意凛然,乃是一个逃无可逃的绝杀之阵!破晓细细查看了此阵一番,终究未有脱身之法。 落英神枪虽然强悍,破晓修为固然高绝,但要对付这种灵力相连互补、有十里绵延之木灵真气为后盾的绝杀阵法,却是依然不足,除非破晓有神人之威! 破晓催动真冰玄气,直灌落英神枪。落英神枪迅速星光熠熠,强大的气势在这个封闭的法阵之中鼓噪激荡,可依然无法撼动这些青柱。破晓皱了皱眉,这个法阵居然没有弱点! 刚才破晓蓄力试探法阵虚实,发现法阵灵力分布居然十分均匀,俨然一块顽石,无论何处皆是坚硬如一。真是一个奇阵!破晓暗赞,只是如此一来,自己当如何脱身呢? 就在此时,阵中突然有无数青光朝破晓激射而来。听风辨力,破晓便知这青光非是凡人之躯可以承受的。他一边躲闪,一边运起真冰玄气护住周身,他知道如此下去非是办法,于是在体外结了一层真冰之气,以抵挡木灵青光的激射。 同时破晓聚全身之力于落英神枪,朝着一柱猛然一击,不料那青柱只是微微晃动,之后反而生出更多的木灵真气,变得更加坚固!破晓好生不解,低头沉思起来。青光不断激射在破晓的真冰之气上,而且愈发强烈。破晓明白,如此下去,自己迟早要被拖死! 正当破晓一筹莫展之际,破晓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响动,似乎是几人的叫唤声,他细细一听,竟是傲松四人。他们到底还是找来了,破晓顿了顿神思。云傲松……云傲松……破晓不由得一阵恍惚。 初见云傲松时,是在密林之中,破晓惊奇地发现,他体内居然有一股极其罕见的阳炎,似是修有一种绝世奇功,可惜修为尚浅。但破晓看得出,傲松乃是大器之才,只需假以时日,必然又是一颗武林新星。 破晓是依靠先辈传下的真冰玄气诀方得今日成就,而傲松体内却有一种刚好与自己对立的真气,倒真是一宗奇事!如果有朝一日,他能修到自己这般高度,倒还真想与他切磋一番,看看到底是自己的真冰玄气厉害,还是他体内的绝世阳炎厉害! 可惜自己已被困在七棱青柱之中,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破晓无言地叹息了一声。这七棱青柱也端的奇妙,为何自己施力于它,它反倒愈发坚固了呢? 破晓头脑有些恍惚,他忙理了理神思,沉下心来。只有沉下心,才能把问题想得更清楚,这一点破晓深信不疑。果然,一会儿之后,破晓便抓住了那一丝灵光。木灵真气应水而生,因此这青棱结界的布置者才会将地址选在水边! 破晓皱着眉头,脑海高速运作。自己所修乃是水属仙术,按五行相生之法,水能生木……破晓精神一振,他终于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这青柱之所以愈发坚强,完全是自己水属真气的功劳! 那也就是说,只要能找到一种能与木灵真气相克的真气,自己就能脱离困境了!五行之中,火克木,若能以火属真气克之,则大事成矣!只是自己独修的是水灵之气,要上哪去找火灵真气呢? 云傲松!破晓很自然地联想到他,他体内阳炎纵横,只需他出手,那么自己或许有望脱离这七棱青柱了。只是自己也见识过他现下的功力,也太过薄弱了些,若以这等力量想要克制如此强悍的七棱青柱,无异于痴人说梦。 外面的声音愈发清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齐彩绫和小蝉儿的声音,只是自己被困在这七棱青柱之中,断声绝息,也无法将自己的状况传递出去。破晓知道自己现在愈是挣扎,则愈是危险,于是干脆盘膝坐下,收束真气,静心待援。 傲松四人寻了好一会儿,仍然不见破晓的踪影,可他所留的记号却已到此为止,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彩绫气呼呼道:“什么嘛!这江破晓也真是的,做事有头没尾的,既然留了记号,就留到底嘛!” 虽然表面看来彩绫是在责怨破晓,可人小鬼大的小蝉儿却看出彩绫实是担心于他,于是安慰道:“齐姐姐,你别着急,破晓哥哥修为高绝,一定不会有事的。” 彩绫瞪了她一眼,好不尴尬。如今她既已明白自己更加在乎的是傲松这烂饭桶,再回想自己对江破晓,似乎赌气的成分更多一些,便已释然了许多。有时候人能明白自己所恋究竟是什么,那是一辈子的幸运,现在她想到破晓,感情上更多是朋友之义了。 彩绫抬眼看了看傲松,他却正与双凤五指相连,心心相印,不由得一阵悲苦。想想自己所恋的两名男子,江破晓寒霜如雪,不解风情;烂饭桶虽与自己脾胃相投,却已心有所属。彩绫叹息一声,也不知老天为何要如此作弄自己。 蝉儿见彩绫面现凄然之色,又看了看傲松和双凤,真搞不懂他们的关系怎么这么复杂,于是干脆也就不想了。与双凤比起来,蝉儿显然更喜欢彩绫,她毕竟是天真浪漫的年纪,只觉得这位准表嫂调皮活泼,更加好玩有趣。 傲松四下查看了一番,确定已再无江破晓所留的记号,那么他该就在左近了。傲松喃喃念道:“奇怪,江破晓上哪里去了?” 双凤皱了皱眉,对傲松道:“傲松,我感到此处灵力波动与其它地方不同,似乎有什么异常,我们还是小心一些吧!” 彩绫经双凤如此一说,心里也疑窦陡生。此处灵力波动异常,她并非没有感觉到,只是此处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啊! 就在此时,蝉儿突然欢呼一声道:“表哥,齐姐姐,凌姐姐,你们快看,那个紫球就在我们头顶,好漂亮啊!” 三人应声朝那紫色光球看去,只见那紫色光球灵光流动,闪烁不定,确实美丽异常。只是很多时候,美丽外表之下,都藏着相反的东西,双凤轻蹙娥眉,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她对诸人道:“大家是否感觉到,这紫球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三人听她这么一说,都不可思议地望向她,只是傲松和彩绫皆知双凤异禀天赋,一阵诧异后,也便相信她了。蝉儿却是不知,忙问道:“凌姐姐,你怎么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啊?” 双凤微微一笑道:“这只是我的感应,不过大多时候都很灵的。” 蝉儿一脸羡慕的望着双凤,惊喜地问道:“真的?凌姐姐真厉害!那你知道里面的是什么吗?” 双凤摇了摇头,道:“不知,只是那里面有生气,我想该是活物!” 蝉儿惊呼一声:“是吗?”她再次细细打量了那紫色光球一眼,突然“咦”了一声,小小的脸蛋上露出疑色来。 三人奇怪地看着这小精灵,不知道她又有什么疑问。彩绫抓了抓蝉儿的手问道:“蝉儿,你怎么了?” 蝉儿看着诸人道:“这光球好像是个容器,外面一层紫色似乎是紫炎啊!我在翠微丹房时,见我哥用过紫炎,不会错的。” 四人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光球。照蝉儿刚才所言,结合双凤的猜测,三人不难想到是有人想利用这青棱结界之中的木灵真气,催生紫炎,炼化什么活物! 傲松一阵心潮澎湃,这般神奇的炼化方法,他乃是第一次看见。彩绫在一旁叫嚷起来:“以紫炎炼化活物,真是残忍,这是谁啊?” 傲松也同意彩绫的看法,毕竟如果一个人亲眼看到另一个人被放在锅里慢慢煮熟,那绝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傲松胸气一涌,下定决心道:“我来毁了它!”说罢已将毕方神剑召唤入手。 “傲松……”双凤一把将傲松拉住,娇颜之上神色颇显惶恐,只听她疾声道:“我觉得此物非同寻常,似乎暗藏凶险,你……你能不能……能不能……” 傲松自知她是担心自己,心里好不快活!双凤的感应之灵极是神奇,她既然说危险,那便是有危险了!只是要他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物在这个怪球中烧死,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轻轻拍了拍双凤的手道:“凤儿,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可是……我还是怕……”双凤低着头,那只手却是依然不松开傲松,看来这份危险还非同小可。 彩绫在一旁劝慰道:“凤姐姐,你就放心吧,这烂饭桶的命又贱又硬的,出不了事的!” 傲松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自己的命又贱又硬啊?于是单手一叉腰,质问道:“小丫头片子,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我的命又贱又硬,你的命还又软又臭呢!” 彩绫嘻嘻一笑,不置可否道:“有些人啊,看着有人在炼化活物不施以援手,还在这里跟我磨叽,真实是没一点侠义心肠!” 傲松不得不为之气结,她说话东拉西扯、南弯北拐地绕着圈,到最后还是把自己捎带着给骂了。只是傲松也非同常人,稍一愣神之后,便立刻回敬了去:“有些人啊,看着本大侠要去行侠仗义,还故意在这里跟我磨叽,真是没一点同情心啊!” “你……”彩绫本想开杠了,但一想傲松的话也不无道理,在这里多耽误一时,那里面的生灵便多一份危险。于是强自忍了忍,将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傲松以为彩绫已是理屈词穷,得意一笑,于是提起毕方神剑往紫球走去。到得紫球之下,傲松一把站定,抬头看了看那闪烁着紫炎之辉的球形鼎炉,心里不由得赞叹缔造者的鬼斧神工,匠心独运。想到自己即将挥剑将其毁去,心中竟有一丝不忍。 彩绫见傲松迟迟不动,犹疑不定,心中好生奇怪,只是现在非是寻根究底之时,于是高声急问道:“烂饭桶,你在等什么呀?鼎炉里面的生灵可等不起啊!” 傲松陡然一惊,忙恢复过来,刚才自己竟然对这鼎炉生出怜悯之心,它既非生命,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呢?莫非是自己也觊觎这个神奇的鼎炉吗? 傲松很是不解,不明白也不追根究底,这是傲松的一贯作风,他强自定了定心神,气灌神剑,天炎真气将碧海凝烟之力激得流光逸散,在一色的青棱结界里竟显得那么美丽动人! 傲松持剑一甩,倒提毕方,高喝一声:“火龙戏珠!”反手凝力甩出,势如神龙出渊,挟无匹之气朝紫色光球疾飞而去。如此威猛的剑气,焉能是一个小小的鼎炉能经受得住的?三女皆以为此炉必破无疑了。 谁知剑气刚一接近鼎炉,紫炎之气竟然自动凝于一点之上,硬抗了这道威猛无匹的剑气!“轰”的一声巨响传来,神剑倒飞了回来。四人只觉胸中血气翻涌,直欲脱口而出,都下意识地捂上了耳朵。 良久之后,诸人才恢复过来,抬头看了看那紫球,虽然有些巨浪波涛,却依然紫流如昔!傲松直欲脱口大骂,再次聚力于神剑之上,举剑朝天,剑气再出。 此刻紫炎之气已不均匀,动荡不已,再出一剑,它还能守得住吗?傲松信心满满,这一剑必定成功! 谁知半空之中突然白光一闪,一个全身裹附于黑袍中的人现出身形来,只见他信手一挡,那道剑气便被击散。傲松这一剑本是下意识的一剑,因而发力并不如第一剑那般威猛,否则黑袍人未必能挡得如此轻松! 只听那黑袍人大喝一声:“谁敢毁我天元魔鼎?”随着他这一喝,他的左近突然现出七道青光奇柱,七柱之中,一位青裳白袖的俊美青年,正闭目观心,盘膝而坐,身上蓝光熠熠,抵挡着不断激射的青光。这不是江破晓吗?四人猛然一惊。 第三十六章 宿世姻缘 青棱结界,万物一色。半空之中却是紫炎飘荡,青云激变,使得青棱结界更是诡谲恐怖。漂浮于半空中的天元魔鼎,在紫炎灼烈阳气的烘烤之下,发出“嗡嗡”怪响,令人毛骨悚然,寒意陡生。 天元魔鼎前,一位黑袍老者轻浮于空中,未凭外力,显然修为已达天人之境。此刻他全身气息激荡,黑袍被激得咧咧作响,令人既觉敬畏,又觉可怖。他望着下面提剑之人,满面怒容,雷声喝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来毁我天元魔鼎?” 傲松被他的声音震得耳朵都麻了,半晌已过依然未能止住翻涌的心潮。他心知遇到了奇强的对手,正面冲突决不可能得到好处,于是眼睛一转,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呃……这位高人,小子云傲松,不小心路过贵宝地,看到天上有个紫色的太阳很漂亮,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才多有冒犯,实在失礼,呵……失礼了。” 黑袍老者听罢眉头一皱,问道:“你便是云傲松,梵天庄主云帝尧之子?”听他是云帝尧之子,黑袍老者的语气显然舒缓了许多。 “啊?”怎么这黑袍老者也认识自己老爹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傲松突然觉得自己的老爹那叫一个神奇啊,真是五湖四海,三教九流,到处都有他熟识的人! 傲松尚未答话,一旁的彩绫便发话了:“喂,你这老头怎么如此心狠手辣?用紫炎炼化活物,还把破晓哥哥关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小丫头还是那么冲动,心直口快,一点也不会审时度势。 黑袍老者望向彩绫,开口问道:“哦?你便是玉灵师太的弟子齐彩绫吧?呵呵,大方爽朗,倒不像是玉灵教出来的!” 彩绫一愣,这黑袍老者居然也认识自己?听他所言,似乎与自己的师父十分熟悉和了解,只是自己的师父又怎会认识一个如此邪气的老头?依着师父嫉恶如仇的性格,善必与之,恶必诛之,还怎会与之有任何纠葛? 黑袍老者望向双凤,意外地露出了一丝和善的微笑,只听他道:“凌姑娘,可还记得老夫?” 双凤怎会不识?刚才黑袍老者出来之时,双凤便惊呼了一声。此人不正是那个声言知晓自己身世,欲图相告,但两度被阻的何问天?双凤惊疑不定,只微微一福,算是回答。 何问天收束双手,微微一笑,问道:“姑娘还愿知道自己的身世吗?你我有缘,如今又无凌稀漫和江破晓的阻扰,你尽管放心问老夫,老夫必定知无不言。” 双凤一阵犹疑,从天仙白凤和江破晓的百般阻扰中,她看得出自己若知晓身世或许将有一场大难降临;而面前这位老者苦心孤诣,锲而不舍的要告诉自己似乎又别有所图。双凤本一副医者之心,加上她看这老者如今满身邪气,似乎为道不正,他如此热心地要帮助自己,莫非要将自己引向邪路吗? 双凤心里天人交战,以前自己四处探访,一心想要了解自己从何而来,可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却又有种种顾虑纷至沓来。双凤叹息一声,又福了一礼,温言细语道:“多谢老先生,凤儿已经想通了,只要能和傲松在一起,知不知道云烟往事已经不重要了。” 傲松回过头来,心情爽快得直欲飘飘欲飞,如浮云端,这是双凤第一次在人前声言要与自己长相厮守,她的芳心已然尽系自己一身了。人生一世能得到一位知心爱人殊属不易,何况还是一位天仙不比的爱人!他笑望着双凤,一脸温情。 双凤也回以微笑,竟似心有灵犀,非常默契!一旁的彩绫心里倒吐酸水,凤姐姐对烂饭桶用情如此之深,烂饭桶也是一副非卿不娶的架势。他们二人是天造地设的璧人,只是可怜了自己,先后喜欢两个男子,皆是无疾而终,想想就觉苦痛。 何问天一阵诧异,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双凤,暗道:“难怪说女人善变,这老祖突然改变了计划,不允我告诉凌双凤身世,这位凌姑娘居然也不谋而合地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他又转眼看了看傲松,心道:“这云傲松倒也好本事,本事及不上他父亲,风流性子却跟他父亲如出一辙,哎!可叹那些痴情女啊!” 何问天叹息一声,冷声道:“姑娘既然心意已决,老夫也不强人所难。速速离去,老夫留你们性命!” 四人大是意外,何问天居然就这样放自己走了?他们心知以何问天如今的功力,即使四人联手,也非是他几合之敌,自己这些人擅闯青棱结界,又差点毁其天元魔鼎,即使这人修养再好,也未必能放过自己四人,而何问天居然说放就放了,这其中当真蹊跷。 虽说人皆有求生之志,却也有舍生取义之说。傲松、彩绫、蝉儿出身虽贵,但毕竟份属江湖,最讲究义气,而双凤一副医者之心,有着对所有生灵的怜悯之心,因而四人皆未曾以何问天的突发慈悲而欢欣鼓舞,只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望向七棱青柱。彩绫向何问天问道:“你既然放了我们,还关着破晓哥哥干什么?” 何问天冷哼一声,道:“江破晓屡屡坏我大事,今日陷入七棱青柱之中,算是对他小小惩戒!哼!你们放心,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杀害自己的徒孙的!” “你是怕你徒弟凌稀漫找你报仇吧?”傲松心里冷笑一声。他已听双凤有言,天仙白凤的修为早已远胜其师,何问天在他徒儿面前,连逃的能力都没有! 凌稀漫如今身居江湖五天绝之首,是为武林表率,自然会坚持正义,不与邪魔为伍。傲松看这何问天满身诡异邪气,分明不是正道所趋,也难怪凌稀漫与她这师父恩断义绝,形同陌路了。只是既然何问天乃是邪道中人,又是怎么教出如同天仙白凤和药王黑龙这般人人称道的风云人物的呢? 傲松想来想去亦是不得要领,也只能当龙凤双使是天性本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了。 彩绫一时义愤填膺道:“不行,你不能关着他,你一个长辈,还以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害自己的徒孙,传出去你只怕就名声不保了!” 何问天呵呵笑道:“小姑娘,你很有趣,你可知我这个徒孙有多强的实力了吗?他如今身负真冰玄气这种旷世奇功,又与落英神枪合二为一,普天之下,尘世之中,已经难逢敌手……”说到这里,何问天顿了一顿,续道:“现在你说我以七棱青柱关住他,谁还会说我以大欺小,恃强凌弱?” “什么?落英神枪和江破晓身合了?”傲松心中热血贲张。江破晓本就是江湖五天绝之一,修为直要进抵天道,寻常人根本就可望而不可及。如今他又锦上添花,人枪合一,只需待得内丹凝聚,渡过天劫,那便是人界地仙了! 傲松知道破晓很强,可万万没料到,他竟然已经强悍至厮!仙气临身,跳脱轮回,即将万年不死!傲松心里对破晓更是崇拜起来,江破晓年纪轻轻,已被人奉为年轻一辈的翘楚精英,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彩绫倒抽了一口凉气,张目结舌,不可思议地看向七棱青柱中的江破晓。照何问天的说法,以破晓如今的实力,就连天仙白凤也不可与之比肩了!真不明白,他如此冷若腊雪,少人交流,是怎么练出如此强悍修为的?彩绫震惊了半天,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对江破晓的四个字来:又奇又怪。 何问天哈哈笑道:“他江破晓的奇事又岂止于此?他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虽说四人此时对何问天很不感冒,但这个问题确实困扰着这一代武林青年,因此四人皆未说话,也没有提脚要走。 何问天续道:“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人有情,有情是好,可有时也是一种束缚。尤其对于练武修仙之人,有情大多时候更是一方障碍,因此无论凡人怎么努力,也难有仙人般的修为。可江破晓却无此顾忌……” 彩绫奇问道:“为什么?难道江破晓是无情之人吗?”到底好奇无比,彩绫也一时忘了自己如今还与何问天还是对立的立场。 何问天哈哈笑道:“你说得不错,不过他也并非完全无情,只是无了那人世间最为恼人的情!三魂生六欲,七魄衍七情,可江破晓却是天生缺了一魄,而这一魄正是一个人男女之情的衍生之魄!” 四人听罢,惊呼不已,不由得对江破晓生生出怜悯之情来。看来江破晓虽高居江湖五天绝之一,却也同样可怜。他有着不完整的灵魂,难怪老天把他造就得如此冷若冰霜! 只是四人听到这个也是各怀心思。彩绫是四人之中最哭笑不得的人,没想到自己无论付出怎样的努力和情感,也没能赢得江破晓正眼相待竟是这样一个自己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的原因。彩绫苦笑,看来自己再也不能对江破晓抱任何希望,只能彻底死心了。 彩绫听到这个消息并未觉得有多么心痛,她明白自己心里的人这段日子以来已经有变了。可是这个替掉江破晓的人却喜欢着另一个人……彩绫觉得好累,自己要争定然是争不过凤姐姐的,她太优秀了。况且凤姐姐也很可怜,如今烂饭桶或许就是她最后一丝光明了,自己又忍心去争吗? 傲松这边也是百味陈杂,原想江破晓能帮忙挡下小丫头片子,即使现在江破晓极不喜欢小丫头片子,但世事无常,只要他还是个正常人,爱上小丫头那就不是全无可能。可如今摆明了自己对江破晓那边的期望,完全就是自己一厢情愿! 既然如此,自己要置小丫头于何地呢?他看得出如今的小丫头面对自己时,已不如以往那般自然,傲松并非无脑之人,自然猜得出她已经喜欢上自己了,而且自己对她也并非全无感觉,可问题是自己能接受她的一番情意吗?她是个好女孩,应该找一个能全心全意爱她的人相伴终生才是,显然那个人绝不可能是自己。 双凤听到此话的第一反应便是这老者为何要告诉自己四人这个消息呢?这江破晓是否缺了魂魄于他的大局来说似乎也并无紧要啊?他难道是担心自己或是彩绫喜欢上江破晓而纠缠于他?可他为何要如此做呢? 再说江破晓虽确是一位世间少有的翩翩佳公子,可自己已经属意傲松,这何问天分明早已看出。彩绫妹妹心系于她口中的烂饭桶,也就是傲松,何问天行走江湖多年,察言观色的本是定是不赖,他会看不出彩绫妹妹喜欢傲松吗?既然看得出,那他还担心什么呢?如果不是这层因素,那他是想通过自己四人给他完成什么吗? 蝉儿最是天真可爱,半晌之后,出言道:“那这位爷爷,这也跟你关着破晓哥哥没什么关系吧!你是忌惮他武功厉害吗?” 浮于半空的何问天乍听此言,不由得一愣,他瞧向蝉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只道:“小姑娘倒是可爱得紧,忌惮他武功的也非是我一人而已,你道他师父凌稀漫当真就不忌惮他的武功吗?” 蝉儿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地问道:“破晓哥哥既然是漫姑姑的得意弟子,她徒儿青出于蓝,她该高兴才是啊!” 何问天冷哼一声:“高兴?我的两个弟子也青出于蓝,一个承我医学和御兽之术,渐渐比我还要精于两术,最后却弃我而去,不知所踪;一个承我武学,如今已居江湖五天绝之首,可却处处与我作对,呵呵,我该高兴吗?”语气带着自嘲的意味,竟然显得那么无奈! 彩绫一向如她师父一般嫉恶如仇,对何问天的脸色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只听她嘲讽道:“若非你行为不端,又怎会众叛亲离?今日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 何问天哈哈笑道:“我不过为了我的梦想努力,何谈行为不端?说到行为不端,你道玉灵便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吗?” 彩绫平日最敬爱自己的师父,岂能容他诋毁师父,随即柳眉倒竖,破口骂道:“住口!不许你说我师父的不是!” 何问天浑不在意,继续道:“玉灵,不过残花败柳之身,居然不尊祖训,胆敢座登峨嵋掌门之位,真是可笑!”峨嵋派祖训:峨嵋仙府,承天景命,仙灵之光,照耀古今。峨嵋掌门,天之仙使,冰清似玉,圣洁如云。故凡峨嵋掌门,当以清白之躯出家为道,一世守志,不得有逾。可何问天居然说玉灵师太非是处子之身,这对峨嵋派来说,乃是天大的侮辱! 彩绫气得小脸通红,双手召出丹华短戟,喝骂道:“胡言乱语,看我撕烂你的狗嘴!”彩绫已被气得失去了理智,举戟朝何问天扑去,浑然忘记自己眼前的人乃是江湖五天绝之一的望江宫主! 傲松大惊,忙出声喝道:“小丫头片子,别冲动!”奈何彩绫已然扑上了半空,喝止已然无效。 何问天哈哈笑道:“找死!”一道白芒自他袖间挥出,如同利剑破空,阴寒无比,让人如同穿着单衣立于秋风之中,不由得瑟瑟发抖! 彩绫一惊,忙侧身一闪,堪堪避过,不料何问天又是一道真气激射过来,而且比之上一道,其势更加威猛!彩绫避之不及,只得一扭身,任那道真气打在自己的背上非要害之处,惨呼一身,如同断线纸鸢,就要落下地来。 傲松一见,心里一痛,惊呼一声:“小丫头片子!”忙飞身将彩绫接住,但见她如今紧闭双目,面如白纸,殊无血色,浑身瑟瑟发抖,小小的樱桃嘴巴亦是不停哆嗦。傲松只觉一阵揪心的痛,眼中透出凌厉之色来,朝双凤吩咐了一句:“凤儿,帮我照顾一下小丫头片子和蝉儿!” 双凤见他面色不善,急道:“傲松,你不要……”傲松明白双凤,双凤又何尝不了解傲松呢?两个人乃是真心相爱,爱人心中所想,自能相互知道。双凤明白,彩绫是傲松心里的结,看到彩绫被打成这样,他怎能不气? 可是傲松绝非何问天的对手,就此硬拼,非死即伤。这叫双凤怎能不急? 傲松凄然道:“凤儿,我欠彩绫很多,可我真的不想欠她什么!你若真的在意于我,就让我帮她出了这口气,就算我不堪一战,我也决不能让她受这份委屈!” “傲松……”双凤不由得泪水盈眸,他这般做法表面上是想替彩绫出气,可双凤心思灵动,立马便猜出了傲松的深意。只有素无瓜葛的人才不愿互有拖欠,他这是为了自己在和彩绫妹妹划清界限啊! 傲松将彩绫交给双凤,满脸阴霾地盯着何问天。何问天到底在江湖上血雨腥风了许多年,即使现在傲松再有恨意,他也可以置之不顾,只笑道:“还真是情深意重啊,不愧是云帝尧教出来的儿子。哈哈!” 傲松见他居然还在调侃自己,不由得怒火中烧,大骂道:“少废话!动手吧!”话音一毕,便举起毕方神剑,遥指何问天。 何问天眼中波澜陡起,方才只顾乱敌心神,竟未注意云傲松手中竟有一把如此灵光熠熠的绝世神剑!何问天哈哈笑道:“好好好,你有如此神器,怪不得敢来与我叫战,当真后生可畏啊!你既然要战,我便全你心愿,生生死死,需当怨不得我!”话毕,一舞黑袍,灵力陡然四散!无穷的压力破面而来。 傲松经受不住,只好一跃而起,借助毕方之力也半浮于空中,与何问天相持!只是两个功力悬殊的人正面对峙,其形势可想而知。但见傲松满脸汗水,气喘不已。傲松大喝一声,朝何问天冲去,火灵六剑交替使出,天炎真气不断流转。 何问天暗暗心惊,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修有如此精妙的火系仙术!他又有毕方神剑在手,假以时日,只怕又是一个江破晓!何问天下定决心,一定要先将他除去,免生后患!于是出招大开大合,攻势加猛!傲松本就与何问天相差悬殊,虽仗着天炎真气之强,毕方神剑之利,依然不是何问天的敌手! 傲松自是险象环生,只是诸人均未注意,半空中的天元魔鼎突然一阵颤动,紫炎暴盛,天元魔鼎一阵旋转,竟朝七棱青柱缓缓飞去。 傲松已身中数掌,犹自苦撑。何问天也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毅力,一边出招,一边哈哈笑道:“好小子,倒是低估你了!不过接下来,你就没这么幸运了!”说罢,攻势更甚。 双凤心系傲松,见傲松越发危险,芳心不由得紧绷高悬。但傲松有嘱咐在此,要自己好好照顾彩绫和蝉儿,何况即使自己上也未必能帮得了他的忙。她不希望傲松怨她,因此只好含着泪默默为傲松祈祷。 就在此时,后方传来一声轰隆巨响,何问天、双凤、傲松和蝉儿都不由得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但见七棱青柱之中,一道蓝色真气激射而出,向何问天疾飞而来。 何问天猝不及防,只下意识一挡,竟被蓝光震飞老远,最后跌落在地,何问天只觉胸口一甜,哇的就吐出一口鲜血来。 七棱青柱方向,只见木灵真气在天元魔鼎紫炎的消耗下,愈发薄弱,渐渐地七柱一侧竟被烧出了一个小洞,但见蓝光一闪,一位青裳白袖的青年,手执落英神枪出现在了七棱青柱之外。傲松、双凤和蝉儿一惊,居然是江破晓! 江破晓一脸冰霜,他瞧了瞧犹自昏迷不醒的彩绫,抬起右手五指,一片灵光散入了彩绫体内,渐渐地,彩绫脸上居然有了血色! 何问天惊疑不定,江破晓竟然破开了七棱青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问天知道现在不可久留,于是灵光一闪,消失不见。 蝉儿笑嘻嘻地跑到破晓身边问道:“破晓哥哥,你没事吧?” 江破晓依旧一脸寒霜,良久之后,突然道出一句:“刚才……多谢几位了!” 三人一愣,江破晓这冰块脸居然也会说谢谢吗?只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就在三人诧异之时,破晓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四人警觉地往后看去,只见那天元魔鼎几番闪烁,居然炸裂开来!四人正自惊疑,那鼎中突然落下一片叶绿色的什么东西来。 江破晓眼力最好,那是一个女子!破晓胸气莫名一动,一跃抱住。破晓低头一瞧,但见这女子满脸沧桑憔悴,显是十分虚弱!不过透过她微睁的眼睛,发现她居然有着一双碧绿的瞳眸! 那女子看到破晓,居然显得极为激动,如同见了多年不见的朋友一般。破晓心中奇怪,他居然对她有着无可言喻的熟悉感,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莫非她就是师父所说,自己的真命天女? 那女子艰难地抬了抬手,似乎带着满脸的欣慰,口中居然唤出一声:“破晓……我……终于……找到你了……”话刚说完,便眼睛一闭,晕厥过去! 江破晓星眸一圆,半晌不知该如何言语。江破晓可以肯定自己未曾见过她,那她是如何认识自己的? 第三十七章 佳人何来 夕阳绵绵晖,尽染层云色,青天云海之上,一片夺目金光。缥缈云峰,淡如清茶,破晓一行六人御器飞凌其上,一派潇洒,俯瞰而观,只觉渺如远舟,在橘红的云海上肆意飘荡。 六人之中,傲松与双凤、彩绫与蝉儿自然还是各乘一剑,只是各人的心思却都不在自己身上,四双眼睛一齐望向前方。江破晓为免那绿衣少女以薄弱之躯承受九天罡风刮骨之苦,特意祭出落英神枪,御器而行。绿衣少女得落英神枪神力庇护,自是免了那蚀骨刮肤之痛。 只是这绿衣少女显得身体十分薄弱,或许是天元魔鼎之力消耗了她太多木灵之力的缘故,虽经破晓以惊天之力悉心调理,依然面色苍白,形容憔悴。 此刻她偎依在破晓的怀中,双手轻捧胸口,秀眉微蹙,淡绿色的长裙应随着九天的风,如同涟漪轻波,荡涤着每一个人的心灵,乍一看去,竟有西子捧心的窒息之美。 破晓凝视着这个怀中的少女,万千思绪一齐涌上心头。这绿衣少女到底是谁呢?自己不认识她,可她怎会认识自己?十几年来,自己从未感受过,对一个初见的女子,竟会涌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如同生生世世皆有一根红线相连,永世同心一般,这其中又有着怎样的前缘呢? 师父说过,这一路上,自己将遇到那个命中注定的她,叫自己莫要心生抗拒。这才刚到半路,自己便遇到青棱结界,而自己本来不是个好管闲事之人,这次竟然如同受到什么感召一般一意孤行地进入了青棱结界,以身犯险,以致困于七棱青柱之中。 然而正在危难之时,天元魔鼎之中的她却聚起最后的真元,助他破开了七棱青柱的围困!她拼死也要将自己解救,这份恩义想想也断然不是一个与自己不熟的陌生人能做得出来的。 破晓心里陷入了无边的疑惑之中,如同在大雾中行走,让人辨不清东南西北。绿衣少女“嘤咛”一声,面色上突然更显苦痛,破晓莫名一慌,忙输入真冰玄气助她调理。真冰玄气不愧是旷世奇功,一会儿之后,绿衣少女紧促的秀眉终于渐渐舒缓开来。 他们身后的傲松和双凤面面相觑,看这破晓和绿衣少女相依相偎,竟似珠联璧合,宛若神仙眷侣。傲松心中大是惊奇,不由得念道:“这个江破晓,当真魂魄残缺吗?” 双凤朝破晓那边看了看,轻声道:“此事虽然蹊跷,但我看江公子显然熟识那位姑娘,那位姑娘也是这般,倒有点像我们……”双凤微红着脸,却是神情肃重。 傲松和双凤既然已经坦诚相待,他说话时也少了很多顾忌,因此也没在意双凤的异样,只是惊奇道:“莫非他们也是前世相识?” 双凤道:“人和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即使江公子魂残魄缺,依然能记得那位姑娘,或许他们是生生世世都相依相恋的吧!” 几人之中,彩绫最是苦痛,她感觉自己就是这几人中最不和谐的人了。虽然自己已经明了自己的心中所恋,不再对江破晓有何想法,但毕竟自己曾以之为目标努力了多年。 现在他似乎也已找到了他命中之人,自己夹在烂饭桶和死冰块这样两份情感之中,又该如何去处理呢?如果当真有命中注定,那么自己的真命天子又在何方?彩绫无声地叹息一声,也不愿再去多想。 蝉儿倒是很兴奋似的,她轻轻捅了捅彩绫,促狭道:“齐姐姐,我看破晓哥哥根本不像缺少一魄的人,他对那位绿衣姐姐不是一般的关心啊!” 彩绫微微一笑道:“是啊,搞不好死冰块那一魄正是寄托在了这绿衣姐姐身上呢!”彩绫突然福至心灵,莫名其妙地有了这种感觉。 蝉儿这小精灵一听此话,鬼头鬼脑地吃吃笑了起来。突然她眼睛一亮,欢呼道:“哇!蜀山到了呢!” 诸人散开云雾,朝下望去,只见一座灵山云封雾掩,杳杳朦胧,乍眼一看,只能看见微微轮廓,忽隐忽现,仿佛一位少女半遮玉颜,含羞带却。 六人缓缓下飞,云雾渐散,蜀山全貌依稀现出身影来。俯瞰蜀山四方,仙气盈然,巍峨壮观,大气雄浑,肃穆庄严。诸多仙庐,皆是顺山势而建,更显顺天出尘之意。 傲松和双凤暗暗心惊,蜀山不愧是天下第一修仙大派,如此逼人仙气,直让人心和神静,再也不愿再回到喧哗的浊世。 蜀山派,花绽丹琼之韵,树流仙山之神。染浩渺之灵气,聚天地之精华。亭台轩榭,道观仙庐皆是生气盎然,犹如身有生命灵光,令人不敢怠慢。 傲松第一次看到修仙大派的景象,只这一看,他便知自己必然终生难忘,只听他惊叹一声:“真是个人间仙境啊!” 一旁的彩绫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讥讽道:“大惊小怪!我峨嵋光景也不比它差,有的人自诩见识不凡,竟然连蜀山峨嵋这等洞天福地也不曾见识过,还好意思说……” 傲松一听顿时气上心头,立马反驳道:“蜀山雄浑,世间难见,我自惊叹,有何不可?倒是不知道谁看到个桃源古寨就惊讶得跟什么似的,这才好笑呢!” 傲松所言自是那次二人在桃源古寨时,彩绫初见漫天花云,惊呼不已之事。小女孩嘛,看到美好的事物,总喜欢惊叹一番的,不料现在居然被傲松作为反击彩绫的利器,暗讽彩绫连桃林花海的阵仗都没见过,实在没有资格嘲笑于自己。只是这等小事,也亏得傲松能记得住。 彩绫眼睛一圆,顿时气结,樱唇一张一翕的,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反击。傲松得意一笑,扬长欲走。彩绫突然脸色一松,笑意渐起,只听她狡黠道:“哼哼,桃林秀美,花团锦簇,我自喜欢,有何不可?”她与傲松长期斗嘴斗出来的经验,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就把他的话翻版过去,百试不爽。 双凤和蝉儿互望一眼,皆觉莞尔,对二人相当无语。傲松左袖一勒,就要开杠,一旁的江破晓冷声喝道:“两位若要吵架,但请别处相争,只是莫要扰了蜀山清净!” 傲松和彩绫被他这一喝,不由得放下架势,往他看去。只见他双手横抱那绿衣女子,一脸冰冷,竟胜平日十倍,诸人皆是搞不懂,即使他七魄缺一,少了男女之情,但三魂六魄犹在,最多也只能算他是个天生的道士或和尚,不至于如此不近情理啊! 蝉儿拉了拉彩绫的衣袖,小声道:“刚才那位绿衣姐姐,在你们吵架的时候显得很不舒服,破晓哥哥定是在维护于她呢!” “什么?”江破晓居然对一个初见的女子维护至此?江破晓其人,别人不知,她齐彩绫还不知道吗?冷若冰霜,对世间女子皆是恪守君子之礼,从不假以颜色。而看他如今作为,将这女子搂抱在怀,处处维护,体贴入微,莫不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可他明明缺少一魄,不可能有男女之情啊! 彩绫跑到傲松和双凤面前,悄声道:“这江破晓今天太反常了,他明明魂残魄缺,怎么会……怎么会如此关心那位绿衣姑娘呢?” 傲松开玩笑道:“怎么……羡慕人家了,羡慕了就自己找一个去……”话说到这里,傲松陡然打住。想到这小丫头片子现在喜欢的可是自己啊,说这话是不是太伤她的心了? 谁知彩绫好像并不以为意,右手轻撑下颚,一副思考的模样后,突然嘻嘻一笑道:“对,我要去找一个真心待我的人,让他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说完双拳一握,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在傲松身上流连起来。 傲松一惊,知道不该讨论这个话题,忙讪讪笑了两声,敷衍道:“那你自己努力吧!呃……元华老道来了!” 说话间,但见一仙风道骨,花须花发的道人踏着稳健的步伐,自山门后,持重走来。江破晓见元华真人到来,忙躬身施礼道:“晚辈江破晓见过元华真人。”他手中怀抱着绿衣女子,自然不好抱拳,其他诸人也是各自一礼。元华真人满面冷毅,还了一礼,眼睛却是灼灼地看向傲松和蝉儿,他所关心的依然是风笑容复生的问题! 傲松不欲与他在救母问题上多生枝节,便讪讪笑道:“真人,我们尚有要事待办,带着蝉儿着实不便,便将蝉儿送回来了。” 元华真人并非无头无脑之人,他见江破晓和齐彩绫与傲松齐来,心里便隐约有些不安,若玉灵师太和凌稀漫不同意救风笑容,又怎会派出弟子一路与傲松同行? 元华真人花眉轻蹙地问道:“云贤侄莫非依然要救风笑容?此中风险我已尽数相告,你莫非一定要陷苍生于大难吗?” 傲松大吃一惊,这元华老道果然不是泛泛之辈,精明得可以,只是现在承认,怕他一犯横,盯死自己,一路阻扰自己寻找四方诛神玉就糟了,为了救母,任何小事都需当注意。 于是傲松撒了个谎道:“哪里?晚辈既然答应真人,自然信守承诺,只是我师兄杨远前段时间突然失踪,我还需去寻到他。”嘴里这么说,但傲松心里却在念:“杨远师兄,对不起了,为了救娘,只好拿你挡一下了,下次请你喝酒,权当赔罪。” 元华真人哪里不知他的真意,冷哼一声,正欲指责,一旁的破晓却已开口:“真人,我们先莫扯闲话,这位姑娘昏迷不醒,可否安排一个地方先让她歇息一下?” 元华真人冷声道:“此事关乎天下苍生,怎是闲话?”说完还不满地横了江破晓一眼。 比冷江破晓当真世出无二,只听他以寒彻心肺的声音道:“真人此言差矣,真人所虑乃是远久之事,可现在这位姑娘却有倒悬之危啊!魔帝重现,需聚四玉,四玉不齐,便永难再生。可这姑娘若再不调理,便随时会命丧黄泉!” 元华真人冷哼一声,静心一想,也确如江破晓所言,他人虽固执,却并非不懂权变,于是吩咐了身边弟子几句,便冷声对破晓道:“江贤侄,可随我来!” 蜀山仙灵之地,处处仙气盎然。因而随处可见珍禽异兽争相斗趣,奇花怪草竞相争妍。只不过蜀山虽妙,傲松诸人却各有心事,不能尽心观赏。 蜀山一间厢房之内,双凤正自为那位绿衣姑娘诊治,蝉儿和彩绫则在一旁打下手。傲松和破晓两人自是不便在那房中,于是破晓在房外等候,傲松则因蜀山新奇,四处游荡去了。 毕竟同道中人,加上与破晓所争之事也无关痛痒,元华真人自是不会与江破晓怄气,江破晓也非气量狭窄之人,因此很快便没了初时的不快。元华真人询问起绿衣女子的来历,破晓便细细将青棱结界之事尽皆告知。 元华真人惊呼一声:“一个女子,竟能在天元魔鼎之中,承受紫炎焚烤,这太不可思议了!” 江破晓也剑眉轻蹙道:“而且,即使在天元魔鼎之内,木灵之气大耗之时,她还能运功驱动魔鼎,助我破开七棱青柱!若是这般神迹,我师父怕也不过如此!” 元华真人疑虑良久,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问破晓道:“江贤侄,你说何问天将这女子放入天元魔鼎炼化是为了什么?难道她便是那位天生天剑之力的人?” 江破晓摇头道:“此事尚不好妄下结论,那位凌双凤姑娘也身具天剑之力,而且,我那师公似乎也对凌姑娘觊觎已久……这其中缘由着实令人费解。” 元华真人点头道:“纵然如此,只怕她与魔族之事也脱不了干系,待她醒了,我们再询问于她便是。” 江破晓点了点头,往屋内望去,眼神中凄迷不散。元华真人看了江破晓一眼,问道:“江贤侄,你师父是不是已经同意救风笑容了?” 江破晓闭上眼睛,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道:“若天命风笑容不醒,云傲松即使穷一生之力,只怕也找不齐四方诛神玉;若天命她能醒,我们妄加阻扰,岂非逆天而行?何况如今神族独大,魔界退避,若魔帝要复生,又怎能瞒过他们?” 元华真人叹息一声,道:“诸神居九天之上,行事自有其法,若我们事事借助神族,那苍天生凡人何用?” 江破晓诧异地望向元华真人,半晌无语。确如元华真人所言,天生万物,各有其用,自己的想法也确实太过颓丧了一点,于是点头道:“破晓受教了,只是救风笑容之事并非只牵扯云帝尧父子一家之情,魔帝复生之患,还牵扯到一个只有龙凤双使和和我师公才知道的秘密,据我所知,也正是这个秘密才使得师父下定最后的决心!” 元华真人听罢一惊,问道:“江贤侄是说,风笑容之事,还有其它干系?”元华真人只感觉头疼无比,这个风笑容确实是太会招麻烦了! 破晓点了点头,道:“此事只容他们三人知道,被奉为望江宫绝密,不过这个秘密能促使师父下最后的决心,想来绝对不凡!” 元华真人亦有同感,微微点头道:“既是如此,贫道也不强求,只是还请江贤侄时时刻刻多加注意,但有不对,你便要便宜行事,莫要拿天下苍生开玩笑啊!” 江破晓点点头道:“真人放心,破晓省得!”看元华真人的表情便可知晓,这个“便宜行事”便是阻扰四方诛神玉归聚于风笑容处。要做到这个,最好的办法,便是将风笑容尸身毁去,这样,连带着玄武诛神玉也一并毁了,魔帝自然重生无望! 只是元华真人未曾想过,这上古魔玉若是这般容易毁去,风笑容又何须将其化为齑粉,纳入腹中,去承受寒冰蚀体之苦? 正在此时,蝉儿突然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对破晓道:“破晓哥哥,凌姐姐说那位绿衣姐姐情况危殆,要你进去看看!” 破晓一听,心中一紧,忙夺门而入,竟似慌张万分!病床前,双凤和彩绫一脸戚容,绿衣姑娘的情况显然不妙!破晓静了静心,向双凤问道:“凌姑娘,这位姑娘情况如何?”虽然竭力压抑,声音依旧显得有些紧张。 双凤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这位姑娘原该修为不弱,但于天元魔鼎中耗去了太多木灵之气,加上还有紫炎之气入体,以致她身体五行不和,就此下去,不出一日,性命不保!” 破晓一慌,难以抑制地疾声问道:“凌姑娘,你可有办法救她?” 双凤看了看破晓,歉意地摇了摇头道:“她原本木灵真气强盛,应该是主修木系仙术的,要想救她,唯有想方设法,催生她的木灵真气,不使她丹田空荡,油尽灯枯,同时抑制紫炎之气,如此或许还能拖延一时!” 破晓问道:“有何药石可催生木灵真气?又有何物可克紫炎之火?” 双凤道:“人之身体,心肝脾胃肾为五行极盛之处。其中心属金,肝属木,脾属水,胃属火,肾属土,江公子可去找元华真人借一些补肝之灵药来,让这位姑娘服下!” 破晓点了点头道:“好,我马上去!”但他做事向来精细,知道事情绝不是如此简单可以解决的,于是又问道:“凌姑娘可还有其它吩咐?” 双凤叹息一声道:“这些灵药也托不了多久,江公子,五行之中,水能克火生木,你可以尝试着以你的水系仙术为她调理几日……” 破晓应了一声好,依然不动。看到凌双凤脸上没有一丝希望的神光,以他的精明,便知道即使是自己用真冰玄气去为她催生木灵真气,抑制紫炎,只怕也是为时已晚,或者是杯水车薪。何况他也清楚自己只修习了真冰玄气的初层而已!想要施力回天,还是困难重重。 双凤继续道:“看来,若想救回她,只有……” 破晓见双凤神色凄然,本心中暗叹,不抱希望了,谁知道突然有了转机!破晓忙问道:“凌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双凤点了点头,可依然迟疑了半天才开口说道:“我听我爹说过,他以前采药,不慎中过一种火毒,性命垂危,幸好有一花妖以百花玉露相救,才留住性命……” 破晓精明,闻弦歌而知雅意,问道:“凌姑娘的意思是,我们去求助于那花妖,请她相赐百花玉露?” 双凤小心的点了点头,目光却一刻也不离开破晓的脸。修仙门派对妖的成见根深蒂固,双凤自然明白。江破晓出自修仙大派望江宫,虽有过纵了鲤鱼思水前例,但不过是不想一方百姓受难而已。此事全然不同,他若想一举两得,既除妖,又夺百花仙露,自己岂不是对不起爹的救命恩人?因此,江破晓的态度将直接自己决定是否告知他关于花妖的情况。 谁知破晓毫不犹豫,斩钉截铁道:“好!我们便去求药!只是这花妖洞府何处,还请凌姑娘相告!” 双凤终于放下心来,点点头道:“她叫凝香,居于天香谷中……” 江破晓骤然一惊,暗道:“居然是她……”破晓与这个花妖凝香可是交情匪浅,可以说他有今日,很大程度上都是拜其所赐! 第三十八章 盘古地络 傲松在蜀山四处闲逛,不时找派中弟子搭讪,谁知这些弟子皆是恪守礼教,迂腐不堪。话不投机,傲松自然颇感乏味,于是向诸弟子打听起凌云仙山来。 既来蜀山,怎可不一观凌云仙山?傲松早有耳闻,凌云仙山漂浮云端,乃世间钟灵毓秀之所在,旷世仙灵,直追神界。这般奇妙之处,若是不见上一见,实在令人抱憾终生。 谁知诸弟子一听他说起,便冷脸相待,缄口不言,丝毫不讲情面,弄得傲松既是尴尬,又是疑惑。他只听说凌云仙山严禁非蜀山弟子登凌,没说不让人打听啊! 傲松本不欲再问,却不小心听到两个弟子在小声议论什么。其中一名弟子道:“师弟,今晨凌云仙山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知道吗?” 另一名弟子答道:“怎会不知?听说无量尺灵力骤减,天罗地网阵对凌云仙山的网缚大不如前,仙山隐隐有飞离之势呢!” “是啊!怎会这样呢?无量尺一向灵力充盈,怎会突然骤减呢?其中莫非有什么古怪?” “嗯,师兄所言有理!哎,凌云仙山可是我蜀山象征,可不能让它飞走了啊!” “可惜我们不能一上仙山以查之,只能徒然在此着急啊!” “师兄莫要心急,掌门已经带领被选入凌云仙山修行的几位弟子上山了,以掌门之能,要查出究竟,还不易如反掌?而且山上的几位长老也正在结阵束缚,以诸位长老的功力,定是能保住凌云仙山的!” “师兄,你说被选入凌云仙山的弟子都上去了?我看未必吧!小师妹蝉儿不就没上去吗……” 傲松听到这里,心中陡然一明,小精灵蝉儿不是还在那绿衣姑娘的房中吗?若她上山了,回来必会告知自己此事,自己不就知道凌云仙山的情况了吗?她刚从青棱结界回来,必然不知此事,自己去告诉她,以她爱凑热闹的性子,必然会上山去的……主意已定,立马朝客房跑去。 傲松刚到客房之外,就见彩绫和蝉儿站在门外,于是笑着举手向二人招呼了一声。蝉儿见到傲松,笑眯眯地应了一声:“表哥!” 傲松走近二人,问道:“你们两个怎么站在门外啊?里面不需要人帮忙吗?” 彩绫嘻嘻笑道:“死冰块正在为那位绿衣姑娘运功调理,不容打扰呢!他啊,现在对那位姑娘真可谓体贴入微啊!” 傲松疑惑的皱了皱眉,暗道:“事实证明,江破晓明明是有情欲的呀!难道何问天在故意撒谎吗?那么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呢?”傲松晃了晃脑袋,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放下此事。 他又问道:“那凤儿怎么还在里面?”既然江破晓行功为那位绿衣姑娘调理,不容打扰,那双凤在里面就有些不对了。如果他真的并未魂残魄缺,以凤儿的魅力,他如何能够抵挡?想到这里,傲松不由得紧张起来。 彩绫倒是没注意到傲松的不正常,只道:“凤姐姐是大夫嘛!死冰块还指望她救那绿衣姐姐呢,不把她留在里面,但有意外,那该怎么办?” 傲松呵呵笑道:“我还以为江破晓无所不能呢!没想到他也有要人帮忙的时候啊!呵呵!” 彩绫鄙夷地看了傲松一眼,哼哼道:“没常识,万灵皆有所限,即使是神仙也有他们办不到的事啊!”说完还翻了翻白眼。 傲松不以为意,好整以暇地反驳道:“我没常识?哼哼!你倒是有,御剑术被禁锢了还想飞……”他故意旧话重提,语带嘲讽,让彩绫听了极其不爽,彩绫火气一冒,就欲开骂。 蝉儿见二人又要吵起来,小眼睛滴溜一转,忙圆场道:“表哥,齐姐姐,你们别吵了,里面还在治病呢!” 傲松和彩绫互望一眼,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蝉儿以为止住了二人争吵,悻悻地舒了一口气。不料二人各自衣袖一摞,声音一压,又吵了个天翻地覆。蝉儿瞠目结舌地望着二人,嘀咕道:“哎!没得救了,两个人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她在这里长吁短叹,却完全忽视了她自己还是个地道的孩子。 吵了半天,傲松和彩绫皆感口干舌燥,甚是乏味,于是自动休战,事后竟毫无半点生分,如同没生过此事一般。看得在一旁的蝉儿,更是不断摇头。蝉儿问傲松道:“表哥,你刚刚去哪儿了?蜀山上机关重重,你不可以随便乱跑的!” 傲松一听,这才想起凌云仙山的事来,刚才和小丫头片子斗嘴,一时兴奋,竟将此事给忘了。于是向蝉儿问道:“蝉儿,听你的那些同门说无量尺的灵力骤减,凌云仙山隐隐有飞离之势,你知道吗?” 蝉儿听罢不由自主地眼睛一圆,掩嘴惊呼道:“什么?飞离?怎么会这样?” 傲松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你在凌云仙山上修行,上去看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一旁的彩绫却自沉思起来,嘀咕道:“无量尺乃是上古神器,又有盘古地络的灵力供应,怎会灵力骤减?” 蝉儿小耳朵极是灵敏,彩绫的纳闷一字不落地全被她听在了耳里,只是她突然心情一松,反倒像事不关己似的,一拍小手,在旁边欢喜道:“表哥,齐姐姐,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反正破晓哥哥和凌姐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来!” 彩绫一听又有得玩了,嘻嘻一笑,兴奋得抱起蝉儿转了个圈,道:“好!那我们马上出发!”蝉儿点点恍惚不定的头,表示同意,只苦着脸道:“齐姐姐,你下次高兴的时候别抱着我转,行不?我的头啊!哎哟,现在还感觉黑风阵阵的!” 彩绫依然笑声不止,忙向蝉儿道歉:“呵呵,蝉儿,对不起啊,我太高兴了,凌云仙山我也只听说过呢!现在能一睹真颜,怎么能不高兴呢?” 谁知她的兴奋劲还没过,傲松便一瓢冷水泼来:“哼!我还以为你被你师父罚了后会收敛一点呢!不料依然故我,喂!小丫头片子,凌云仙山是你能上的吗?真是没脑子。”说完鄙夷地瞟了她一眼。 彩绫一听,火热的激情顿时冷了下来。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凌云仙山乃是蜀山禁地,除却被选入修行的诸弟子和不理俗务的诸长老,谁也不得入内! 谁知蝉儿突然嘻嘻笑道:“我们不是去凌云仙山,我们要去的是盘——古——地——络!无量尺灵力骤减,我看八成是盘古地络有变!”二人顿时呆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蝉儿这小精灵怔怔无语。盘古地络啊!这是常人进得去的吗?见二人还在犹疑,蝉儿笑眯眯地推了推二人,道:“走了走了!” 傲松忙道:“等等,等等,我去叫上凤儿!”把凤儿一个人留在房里,傲松心里实在不放心,以江破晓如今的情况看来,他绝对不是无情无欲!凤儿留在房中太危险了! 彩绫没好气道:“你想干什么呀?凤姐姐是大夫,离开了那位绿衣姐姐怎么办?死冰块虽然修为通天,但毕竟不是方方面面都能照应得过来的……咦?你干嘛这么紧张啊?”说着说着彩绫突然觉出傲松现在极不寻常,于是出言相询。 傲松“啊”了一声,忙掩饰地讪讪笑道:“我紧张?哪有?我只是想叫凤儿一起去看看盘古地络嘛!对了,盘古地络在哪儿啊?” ※※※※※※※※※※※※※※※※※※※※※ 天地初成,盘古身生万物。目化日月,发成繁星,汗毛作花草树木之躯,身体演山川河流之变。声为雷,气为风,奇经八脉终成大地脉络。蜀山正是处在一处地络口,因而较于世间各处,更显钟灵毓秀,美逾仙霞。 傲松、彩绫和蝉儿御剑而飞,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旋涡上空,旋涡非由水生,气流吞吐不定。仿佛受到了地心极大的引力,原本静静的气流竟呈旋涡状从一处洞口急灌而入,“霍霍”直响,震天动地,四周山峦亦随之摇曳不已。高速旋转之下,诡异的气流居然隐隐显出了素白之色,飞转不息,看得傲松三人心惊胆颤。要知凡气五行相循,淡淡无颜,唯有在急速之下,才能现出颜色。如今这旋涡竟呈有色之象,这岂是凡人可以承受的? 蝉儿也惊呼着,强自定了定心神,对二人说道:“这里便是盘古地络的会阴之口,乃是盘古地络任、督、冲三脉同出之处,我们从这里进去,便可进入盘古地络!” 彩绫一听皱眉问道:“你这小鬼,这个旋涡如刀似刃,灵力激荡,我们怎么进得去啊?你不会是存心捉弄你表哥和齐姐姐吧?” 蝉儿神秘一笑道:“这有何难?我可是常常来呢!熟得很,你们跟我来便是了,嘻嘻!” 傲松和彩绫好不诧异,她对盘古地络熟得很?这裂骨罡风之下,蝉儿一个小丫头是怎么自由出入的?两人不由得狐疑地看着蝉儿,并不相信她的话。 蝉儿再次调皮地推了推二人道:“走了走了,我们先飞到会阴之穴的上方,到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见蝉儿一脸神秘,二人本就有几分好奇,又一想既然只是飞到旋涡上方,想来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便将信将疑地随她飞到了上空。俯瞰会阴之穴,但见罡风会聚,惊魂动魄,中心一片幽黑,深邃难言,令人无由一阵恐惧。 三人忍着裂骨之痛,强自顺了顺气,理了理神思。傲松回过头来看着蝉儿,问道:“蝉儿表妹,这上面也没什么特别的嘛,你叫我们上来干什么?”傲松自认男子,自不愿承认自己心中的恐慌。 蝉儿嘻嘻一笑,也不说话,但见她突然气息一聚,便如离弦之箭,往下猛坠而去!彩绫惊呼一声:“蝉儿,你干什么?”本能地伸手一拉,只是出手太晚,蝉儿已经坠入神秘的幽黑之中。 彩绫着急地抓住傲松的手摇道:“蝉儿一定出事了,怎么办?烂饭桶,我们快想办法救救她啊!” 傲松见她甚为激动,不由得心中暗笑她过分担心了,蝉儿小精灵既然敢只身投下会阴之穴,说明她经常如此作为,这点他在瞻天峰已有了经验。当时双凤以娇柔女子之身,只身飞渡天崖绝壁,看得他既是心惊胆颤又是羡慕佩服。 前有师表,傲松遇事倒是冷静了许多,他一把抓住彩绫的香肩,直直的盯着彩绫,强自把她稳住道:“彩绫!彩绫你别急,蝉儿不会有事的,我们跟下去看看!” 彩绫也并不在意傲松与她的暧昧姿势,她此刻慌了心神,只是眼神慌乱地看着傲松,机械般地点头。彩绫与蝉儿倒是感情极好,加上她心地良善,心里着急自然如同烈火焚身。 傲松松开彩绫,见她依旧心神不宁,于是星眸一转,调笑道:“呵呵,小丫头,你不会……怕了吧?啊?” 彩绫最受不得傲松激将,心气一提,立马晃过神来道:“哼哼,你也太小觑我齐彩绫了吧?这世上有我怕的事吗?” 傲松嘿嘿笑了笑,见她从胡思乱想中跳脱出来,于是道:“那好啊,咱们就去闯闯这盘古地络,看看它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 彩绫头一偏,俏皮地笑道:“谁怕谁啊!”说完凝气下纵,瞬间不见了踪影。傲松微笑着注视着彩绫飞坠而下,长啸一声,也聚气而下。 长长的通道不知尽头,仿佛一个无尽的漆黑长廊,绵延至山棱海角,世界尽头。彩绫与傲松并肩而飞,心中愈觉混乱,只因这会阴之穴中心竟然安宁寂寞,毫无生气。 傲松奇怪的问道:“小丫头片子,你说这会阴之穴四周罡风凛冽,为何中心却是平静无声,寂寥得可怕呢?” 彩绫也是困惑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不知道,但是这会阴之穴既是盘古地络三脉同出之口,有些诡异奇怪自也是正常的呀!” 傲松满腹狐疑,看不透其中蹊跷,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继续往下飞去。万里征程,终有尽时,在仿佛历尽了万水千山之路后,傲松和彩绫终于双脚着地了。 只是两人飞了许久,乍一触地,顿觉双脚酸麻,各自痛呼一声,不由自主地瘫在了地上。傲松皱眉埋怨道:“这会阴之穴怎么会这么长啊?哎哟,浑身酸死了!”说完还在身上四处揉揉捏捏。 彩绫拍了拍傲松道:“烂饭桶,先别说这些了,你看看这里,让人感觉好神圣啊!”语气中竟似惊喜得有些颤抖。 傲松一听忙向四周扫视起来,但见四壁圆润,仿如玉石,隐隐金辉闪烁,瑞气吞吐,施施然照亮整个穴洞。只这一见,傲松刚才还浮躁不已的心灵,便瞬时如同被施了清心咒一般祥和安宁!这淡淡金辉竟然有净化心灵的力量,当真不愧是开天之祖盘古所化! 傲松喃喃念道:“这盘古地络果然奇妙,灵力充盈至此,难怪能为神器护法,网缚凌云仙山!”傲松此刻已是激动不已,他只觉能见识到这般奇妙所在,当真不枉此生! 彩绫亦是无比激动,她紧紧地掐着傲松的胳臂,樱桃小嘴兴奋得一张一翕的。听完傲松的话,彩绫亦欣喜得疾声道:“此处灵力如此丰盈,我们若在此修行,岂不更胜往日十倍百倍!” 傲松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正好我们刚才御剑飞行耗去了不少功力,现在可要好好补回来!”说完忙运起天炎真气,在火骨经络中周转循环,川流不息。彩绫亦是不会落后,自然也盘膝坐下,行功运气,毫不含糊。 两人就这样调息了一阵,直觉精神无比充沛,仿佛找回了以往所有失去的力量。尤其是傲松,他本就承天神火骨而生,资质非凡人可比,加上有盘古地络灵力相佐,他只感觉自己体内的天炎真气已更上一层楼,离天炎聚顶大成之日已是不远。 傲松长舒一口气,仿佛已吐出所有浊气,精神清爽无边。傲松忍不住一阵长啸,随后哈哈对彩绫道:“小丫头片子,这真是个好地方,以后修炼我可得再来!” 彩绫亦是长进不少,正自兴奋,听傲松说出如此可笑的话来,不由得白了他一眼道:“会阴之穴在蜀山内部,你当蜀山是菜市场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傲松“哼”了一声道:“关你什么事?我愿意。”说完却不由得想到一事,便接口疑惑道:“对了,小丫头片子,这盘古地络的会阴穴口既然就在蜀山内,那蜀山逾千年门墙,难道没有发现这个秘密吗?即使上面有刮骨罡风相阻,令人望而生畏,但连蝉儿小精灵都能发现的秘密,蜀山那些先辈后人就没发现过?你说这事蹊不蹊跷?” 谁知彩绫一听,其他的没注意,“蝉儿”两个字倒是听进去了,她忙一把跳起,急道:“蝉儿,怎么没看到蝉儿呢?她明明只比我们先下来一会儿啊!” 傲松听她这么一嚷,也顿时清醒过来。刚才二人惊于盘古地络的神圣与庄严,又见此处灵力丰盈而见猎心喜,一时竟然忘了蝉儿这小精灵!傲松忙道:“那我们赶快去找啊!” 彩绫心烦意乱地点了点头,抬眼向四周打探起来。但见二人后方有三条蜿蜒曲折的通道,只是毫无走势,不知通往何方。而二人正前面却有着一条较为粗长的大路,甚是平坦。 彩绫垂头丧气地问道:“烂饭桶,这里有四条路,我们该走哪条啊?”她本就心忧蝉儿,老天居然还给她开个这么大的玩笑,天知道这四条通道会通到哪里去,蝉儿又在哪条通道里? 傲松剑眉轻皱,犹豫了半晌,才道:“既然如此,我们试试运气,走这条较为宽平的通道吧!” 彩绫疑惑的问道:“为什么?蝉儿喜欢玩,她既然来过这里,那条宽平一点的通道,她一定走过了,我们还是在另外三条里选吧!” 傲松摇摇头道:“这盘古地络似乎和人体脉络所差不大,这里既然是会阴穴,那这三条窄窄的通道一定是任、督、冲三脉,此三脉起于胞中,出于会阴。未出会阴之前,交缠难解,你看那条通道,虽然宽平,边角却明显凹凸无序,显然是三脉交错而成,因此,我们沿着这条通道走,必可抵达胞中!” 彩绫疑道:“去胞中?你的意思是蝉儿在胞中腹地?可你怎么知道啊?我们可是要尽快找到蝉儿,不是听你卖弄那些稀里糊涂的东西!” 傲松瞪了她一眼道:“你笨啊!凌云仙山网缚是因为灵力不济才变弱的,蜀山处三脉之口,若然灵力减弱,问题一定是出在胞中腹地之上,你说蝉儿不在那里还能在哪儿啊?” “可……可是……”彩绫还是不甘心地问道:“可是蝉儿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知道什么三脉之口、胞中腹地的?” 傲松哼哼一笑:“她不懂?她不懂还能把我们带下来吗?” 第三十九章 混沌花香 宽平晶莹的三脉甬道,直通万里之遥,放眼远眺,竟不知其所归。傲松和彩绫在通道中艰难地行进着,但通道实在太长,二人都有些不耐烦了。幸好玉璧金辉照亮了行进的道路,否则二人还不抓狂? 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傲松和彩绫拖着疲累的脚步,只觉生命都老去了不少。两壁之间却依然是那淡淡的金辉,晶莹的色泽,一曲甬道向无尽的远方延伸,似乎在走向一个幽邃、迷深的洞府。 彩绫抱怨道:“三脉甬道怎么这么长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胞中腹地啊?我都累死了!”刚说完她突然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惊世奇珍,但看了看傲松后,不知为何忍了忍,没说话。 傲松此刻却是异常沉着冷静,他性格虽然跳脱不羁,但心细如发,能察人之所不察,又极善辨识权衡之道,因而渐渐发现了三脉甬道中的不正常来。 在三脉甬道中走了这么久,所看到的依旧是如出一辙的景象。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又怎么会有一条万里如一的甬道呢?傲松心里泛起了嘀咕。但这只是他的一个念想,是否有问题还不能也不敢妄下结论。 傲松沉吟了一番,转头看向小丫头片子,试探着问道:“小丫头,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彩绫听他一说话,心里偷笑了一声,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手揉捏起自己酸胀的小腿来。她抬眼看了看傲松,道:“哪有什么不对?你不会是走路走晕了吧?” 傲松一愣,小丫头就没看出一点不对的情况来?不甘心地再问道:“怎么?你就没发现这三脉甬道处处都是一样,就连地面的起伏都如出一辙吗?” 彩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三脉甬道是盘古脉络所化,这地面长得一样有什么稀奇?哎呀!你别吵了,我还想休息一下呢,你别烦我!”说完靠着玉璧,怡然自得地打起盹来。 傲松还是不甘心,做着最后的努力道:“小丫头片子,咱们不要浪费时间好不好?蝉儿还不知道在哪里,万一出了事该怎么办?你刚才不是还很着急的吗?” 彩绫嘟嘟嘴道:“那这条甬道这么长,你总得让人休息一下吧?不然哪有力气找回蝉儿啊?” 傲松听她这话,突然福至心灵,休息?对啊,蝉儿一个小孩子,论功力显然不及自己两人,她是怎么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呢?她难道就不需要休息吗?若她休息了,自己二人早该赶上她了才是。 难道自己二人当真寻错了方向?可凌云仙山灵力骤减,问题一定是出在胞中啊!盘古任、督、冲三脉早已石化,照理来说是不可能出问题的,只有胞中腹地,三脉之源出了问题,才可能出现灵力薄弱之象啊!正是如此,小精灵不往胞中走,又能往哪里去呢? 傲松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通,不知该如何是好。彩绫看了看他,眼中一丝狡黠的光芒闪过,樱唇轻微地抿了抿,便立马恢复正常,闭上眼睛安然地养起神来。 傲松见小丫头如此作为,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坐下来静心思考,理顺思路,看能不能找到其中原因。 许久之后,傲松依旧不得要领,只好转眼看向彩绫。见这小丫头居然还嘴角含笑,完全没了刚下来前后的心急如焚,心中陡然一惑,莫非也小丫头片子也发现了什么,已经胸有成竹了?刚才所作所为,不过故意迷惑自己? 他此刻心里乱得很,于是,一把推醒彩绫,问道:“小丫头片子,你是不是察觉出了什么?如果有什么,就快说啊!现在可不是卖关子的时候!” 彩绫摇了摇头道:“我发现了呀,我发现了这里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啊!好舒服啊!”说完伸了个懒腰,继续大睡起来。 傲松本以为她就要相告,孰料她冒出一句这样的话。没好气地瘪了瘪嘴:“真是一头猪!”想起那次在新野小镇外,她靠在自己怀里,也是不顾一切地就睡了,温香软体,气息相闻,不由得心里荡起了一阵涟漪。正自沉沦,突然蝉儿那张俏皮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傲松一惊,暗骂道:“想什么呢?蝉儿还没找到,你却在这里胡思乱想!” 彩绫可没他这么多想法,听他骂自己是猪,不由得一阵火起,当即跳起来骂道:“你才是一头又蠢又笨的猪呢!你是这世上最烂最臭的猪!”骂完陡然觉得这话有些暧昧,忙啐了一口,恨恨地盯着他。 傲松老脸一红,不敢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忙扯开话题:“喂,小丫头片子,你到是说啊,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彩绫一时情急,脱口而出道:“这是个障眼法,蝉儿在洗澡呢!你要不要看啊?” “呃?”傲松不由得气结,蝉儿在盘古地络中洗澡?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真是闻所未闻。 彩绫见他一副不信的样子,便解释道:“传说盘古地络中有一种混沌温汤,有辟易邪气,洗髓伐毛的功效。蝉儿正是在里面沐浴,嘻嘻,这小精灵,将来成就怕也不可限量啊!” 傲松见她说得煞有其事,心里不由得有几分相信,但这事听着实在不可思议,也让傲松不由得有几分不相信。虽然眼见不一定为实,但见都没见就更谈不上实了。傲松摇摇头对彩绫道:“我不信!” 彩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突然纵声喊道:“蝉儿,你的烂表哥担心你,你回个话吧!省得他在这里不得安生!” 话音刚落,就在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甜脆的声音:“嘻嘻,齐姐姐,表哥,你们别担心,我没事的。” 傲松一听,果然是蝉儿!他当真佩服起这小精灵来,蜀山的招牌凌云仙山即将脱缰而去,她还有闲工夫在这里洗澡!真是跟小丫头片子一个德性。不过想是这么想,听到蝉儿的回应心里还是舒了一口气。 又想到彩绫早就看出了这是障眼法,她居然还故意瞒着,害得自己还瞎担心了一场,心里便升起一股子要捉弄她的念头。于是促狭道:“呃小丫头片子,我怎么知道你刚才不是用了仿声术啊?你古灵精怪的,我可不敢贸然相信你!” 彩绫眼睛一圆,怔了半晌,才恨声问道:“那……那你想怎么样?” 傲松呵呵一笑,压匀声音道:“除非你让我看到蝉儿,否则,我是不会相信你的!”一股调笑之意跃然于言语之间。 彩绫怎会听不出?只是这叫她如何说呢?只好支支吾吾道:“可是……可是……蝉儿就在左近,她正在洗澡,我……我……我也不好破掉她的障眼法啊!” 傲松暗自偷笑,嘴上只道:“她一个八岁大的小丫头,你有什么好顾忌的,哼哼!你一定是为了骗我,故意说谎!” “你……”彩绫一急,樱唇一张一翕不知该如何应对,“你”了半天愣是没“你”出个结果来,最后干脆一舞水袖,双手横抱于胸,撅着嘴道:“我就骗你了,你想怎么样?” “啊?”彩绫这么一说,傲松反倒不知如何接口了。看刚才彩绫的表情,不似在说谎,那她这话便一定是一句意气之言了。傲松坏笑一声:“我想……嘿嘿……”说完,张开他那禄山之爪,满面淫光地向彩绫逼近。 彩绫顿时慌了手脚,一步一退,慌乱地看着傲松:“你……你……你想干什么?”不知为何,彩绫明显底气不足,声音柔得不似以往,反倒像是一种引诱一般。 彩绫退着退着,突然触到了什么,不由得惊呼一声。回首一看,自己竟然靠壁而立,已无退路!面对着傲松步步逼近,往日的精灵古怪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嘴里只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你……你……别过来啊……烂饭桶……” 傲松一边逼近,一边坏笑道:“彩绫……我要……”说完作势就要向她扑去。彩绫眼睛一闭,不知为何,反倒有些期待。 陡然听得一声尖叫,傲松先是一愣,继而笑得捧胸抱腹道:“小丫头片子,我还没扑上来呢,你叫什么叫啊?”彩绫见他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心知他刚才不过玩笑之举,顿时羞涩不已。回驳道:“你……胡说什么?我……才没叫呢!” 傲松一听此言,陡然一惊,心中突然十分不安,于是问道:“那刚才这叫声……蝉儿!”傲松反应过来,那声音是蝉儿的! 彩绫也是一惊,顿时明白过来,疾声道:“烂饭桶,蝉儿必定出事了!”再也顾不得许多,便樱唇轻启,念起咒来,不一会儿,蝉儿的障眼法便烟消云散。 三脉甬道既是三脉合成,自然略有错落,只是这份错落反倒让傲松和彩绫心中升起一丝安定来。不盈五丈之处,一个热浪氤氲,灵光闪烁的水池映入二人眼帘,犹显奇妙。只是水池之中,已经无了人的踪影,蝉儿果然出事了! 傲松蹙眉向彩绫问道:“混沌温汤之下是否有何异物啊?怎么蝉儿这么快就不见了?” 彩绫摇了摇头道:“这就不是我所知道的了,要不我们下去看看?” 傲松一想,现在也别无他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于是点点头道:“但愿蝉儿平安无事!” 混沌温汤果然非是寻常温泉可比,傲松和彩绫甫一入内,便觉一身劳顿顿时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说不出的惬意和美妙,难怪蝉儿这小精灵会在此设下迷障,以便自己去承浴混沌之灵! 彩绫暗自舒服了一把,拖着浑身湿透的衣服对傲松喊道:“烂饭桶,这温汤如此之浅,刚没腰际,蝉儿必定不在里面,我们快出去往别的地方找吧!” 傲松摇摇头道:“我总觉得这小水塘有古怪,虽然我们可以触到底,但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似乎这个底不是底!” 彩绫鄙夷地看了看他,不耐烦道:“这潭底还分什么这个底那个底的?难道一个温汤还能有几个底不成?” 傲松一愣,也不知该如何说,彩绫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只是自己这双脚踩在潭底怎么有一种粘乎乎的感觉呢?要知水下的泥土,尤其是经过温水浸泡过的泥土必然是松软宜人的。 若说是盘古地脉中随处可见的金辉玉石,却偏又不像,刚才傲松触摸了一下那种玉石,极其温润绵滑,与水底所触的沾粘不去的感觉绝对大相径庭。 傲松不由得泛起了嘀咕,这水下到底是什么呢?只可惜水潭之上一片氤氲烟云,要想一窥其真貌还真是难以做到。傲松不甘心地又在潭底轻轻踩了两下,可是一切依旧,毫无头绪。只好抬头看着彩绫静静地思考起来。 彩绫见他不答自己的话,反而一副怔怔出神地表情望着自己,不由得微感诧异,自己脸上应该没什么脏东西吧?彩绫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脸。那要不就是……啊!彩绫一惊,莫非他在看……自己的身体?混沌温汤的水并不深,却偏偏热雾奇重,不一会儿,两人的衣服便已紧紧地贴在肉体上了。 峨嵋派的服饰主要以纱制为主,水雾使然之下,彩绫一片春色早已经在傲松面前曝露无遗。只是刚才二人心念蝉儿和温汤奇事,对自己身上的状况未暇顾及。 彩绫此刻陡然惊醒,忙红着脸骂道:“臭烂饭桶,你……还看,你不许看!”一边骂一边把娇美的身段隐入烟雾之中。 “啊?”傲松从思绪中被彩绫突然骂回来,心中既是恼怒又是诧异,但听明白了彩绫的话,回过神来的他,再朝她一打量,便什么事都明白了,他偷笑一声,捉弄之心再次油然而起,于是作出一副暧昧地眼神道:“小丫头片子,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是在洗鸳鸯浴啊?” 彩绫又是娇羞又是气氛,呐呐地撅嘴回骂道:“呸!鬼……鬼才和你洗鸳鸯浴呢!你快背过去,不许偷看!” 傲松继续捉弄道:“我哪有偷看?我明明在正大光明地看嘛!”想想以往这小丫头口舌何等犀利,现在却似乎处处被掣肘,时时被说得哑口无言,一股成就感便油然而生。可他也不想想若非是小丫头喜欢上了自己,自己的日子会有这么好过?人总是喜欢想一些于自己好的东西来自我满足,傲松自也是毫不例外。 彩绫一时着急,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要是放以前,她一定会说:“那好,既然你都看光我了,我就赖给你了!”那时傲松和彩绫关系异常简单,这话出口必当玩笑之语,谁也不会当真,而且对解决这种尴尬也是行之有效的手段。只是现在她和傲松的关系实在微妙,感情早已远非当初可比,这样的话彩绫反倒说不出口了。 彩绫无奈,恨恨地在水底一跺脚……傲松不知彩绫动作,犹自自鸣得意,突闻一声尖叫,彩绫随之在傲松面前就地消失。傲松惊呼一声:“小丫头片子!”忙朝彩绫不翼而飞之处奔去,四周一捞,竟然空然无物! 好古怪的混沌温汤!居然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留痕迹。傲松心中一阵气闷,彩绫和蝉儿如此无缘无故的失踪,无从询查,着实令人束手无策。 傲松心焦气燥之下,不由得恨恨地一跺脚,陡然觉得脚下一空,人便不由自主地往下掉去。 但听“嘭”的一声,在半空中下落了许久的傲松终于触到了东西。傲松揉了揉摔疼的地方,抱怨道:“什么鬼东西啊?也太奇怪了吧!”他抱怨的自然是混沌温汤。 刚抱怨完,陡然觉得身下一片绵软,心一疑惑,低头一看,顿时瞠目结舌,不知言语……他惊奇地发现他竟是落在了一片绿叶之上,脉络纹理,依稀可见!傲松放眼一望,竟不见其边际!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傲松好不气苦,混沌温汤本来就够奇怪的了,谁知它下面竟还别有洞天,出现一片这么宽大的树叶!但既来之,则安之,一段时间后,傲松总算平静下来,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安静,自然就会全心思索,四下观察。但见自己脚下这片树叶,脉理均匀,各向延伸,仿佛一条条大道,要把人引向天涯海角。 他又抬头看去,上方竟是一片嫣红之色,目力所限竟不知是何物。傲松心道:“彩绫和蝉儿一定掉到这里面来了,只不知她们在哪儿?我得四下看看!” 于是右手一挥,毕方神剑跃然掌上。傲松剑气排空,御剑而飞,开始四下打探起来。这片神奇的树叶虽大,但傲松身处半空之上,飞了几个圈后,便已一窥全貌,他惊奇地发现,原来这片树叶上竟然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傲松自诩见识不少,也从未见过那些生命。 他又向其他地方飞了几个圈,越飞越是心潮澎湃,越飞越是目瞪口呆,原来在不远处竟还有一片与刚才所见一般大小的树叶!傲松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嫣红之色,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我不会是掉在一朵花上了吧?” 既生此念,岂能不证实一番?于是御剑往高处飞去。渐渐的,傲松终于看清了一缕嫣红,果然是一片巨大的花瓣,也就是说那一整片红色,就是一朵巨大的鲜花! 傲松不得不感叹造物者的神奇,若非盘古地络的丰盈灵力,谁能生就一朵如此神奇的花朵?越飞越近,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傲松的神经竟不知不觉地迷失在了这种香味之中,他只觉自己都变得不是自己的了,只想在这美妙的香味中好好的睡上一觉。 灵魂在这一刻,已经不属于傲松,因为傲松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只有一只贪婪的鼻子,不停地嗅着芬芳;一双贪婪的眼睛,迷失在花朵鲜活的美艳里。 不知何时,傲松已飞到了花朵的上空,盎然怒放的花儿张开它美丽的花瓣之嘴,吐出婴黄的花蕊,如同一片黄澄澄的草原,只是更加鲜活,更有生机。 不知何处,一阵微风吹来,那片黄油油地花蕊竟然肆意翩跹,轻舞飞扬,美好得令人欣喜。傲松再也忍不住,御剑朝花蕊丛中飞去。只是他刚一飞近,便陡然惊醒。 因为他看到了一片水蓝,彩绫特有的水蓝。“小丫头片子!”傲松疾呼一声,急降在彩绫身边。但见这小丫头双目轻合,笑容满面侧卧在花蕊丛中,仿佛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 第四十章 来世之约 婴黄的花蕊丛中,一位樱唇秀眉,脸似红果的少女盈盈而卧,安详甜美,一身水蓝色的纱裙紧贴着她玲珑娇美的酮体,但因有水浸泡过,显得十分凌乱。一片春色乍隐乍现,朦胧有韵,令人忍不住浮想连篇。 一位少年男子静静地守在一旁,盯着这幅美人卧春图怔怔出神,好半晌才叹息一声道:“小丫头片子,你真是要人命啊!”傲松自忖自己一定对小丫头片子有了想法,但在他心中双凤这个现实存在的槛,以及毕方这个即将出现的槛都太难逾越了,皆是美人深恩,又当何以取舍? 傲松闭上眼睛嘘了一口气,将这些烦人事一股脑儿全置之脑后,不愿再去劳神。他一把扶起彩绫,运起天炎真气,开始为她烘干衣服,她老这么一副诱人的模样摆在眼前,要抑制自己犯错实在太难了,因此还是能避免的就避免吧! 傲松一面行功,一面扶着她靠在一颗花蕊之上。那花蕊粗如玉柱,轻款绵软,人靠在上面极是舒适。或许太过疲惫,有了花香清神,绵蕊适体,加上天炎真气的暖流淌淌而过,彩绫恍恍忽忽,竟然呢呢喃喃说起梦话来,只是声音细微,有些听不清楚。 不过傲松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字:“……烂饭桶……不要走……”傲松神思一阵恍惚,天炎真气立成混乱之象,气息一乱,浑身竟如同烈火焚烧一般难受。要知他身生火骨,又修习天炎真气这般至阳至刚之术,按理说原该并不畏惧阳炎蚀体之苦。而此刻的难受,自是全因神识不聚,气息积重不调所致,而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走火入魔了。 傲松痛苦地蜷缩着身子,浑身如同架在火架上烘烤,热汗簌簌流出,浑身瑟瑟发抖,傲松虽全力调息真气,却只是徒劳无功。不得已,只好脱掉衣裳,以期散掉一些热气。但乱窜不已的气息,点点滴滴地冲散着他的神识,他一个支撑不住,眼前陡然一黑,便自晕厥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彩绫终于晃晃悠悠地清醒过来。她刚一睁眼,就看见傲松一身精光地躺在她身前,而自己也是衣饰凌乱,心里不由得一慌,莫非自己与他……? 彩绫委屈地轻轻哭了起来,自己到底是没能逃过烂饭桶的魔爪,这下算是整个人都交给他了,无论身心。可他心里只有凤姐姐一个人,哪里能容得下自己?想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就被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人夺去了最宝贵的东西,联想起这段时间自己心中的委屈,愈发感觉气苦,这样一来,更是不由得大声恸哭起来。 或许是哭声太大,连昏睡中的傲松也不由得被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片难忍的疼痛迅速袭来,傲松忍不住捧着头,纵声惨叫,强悍的气息弄得四周的花蕊玉柱亦是摇曳不已! 彩绫正自伤心,见烂饭桶突然痛苦地大叫起来,心中不由得一慌,当下也不顾自己的衣裳是否凌乱,一把抱起傲松,哭声问道:“烂饭桶,烂饭桶,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她想自己反正也是他的人了,还要忌讳什么呢? 傲松身心的痛楚正处在一个临界点上,他一把推开彩绫,大声吼道:“彩绫,你快走!”喊完继续捧着头惨呼不已。 彩绫哪肯放下他独自离去,又回来抱住傲松哭问道:“烂饭桶,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啊,我可以帮你的!” 傲松痛苦地摇了摇头,疾声道:“彩绫,彩绫你听我说,我是走火入魔,一旦我忍不住,我会杀了你的,你快走!啊……”又一股痛意袭来。彩绫一听竟是这样,眼见他愈发痛苦,就更不愿离开他了,而且在这种危急时刻,他还生怕他会神智错乱伤了自己,说明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这……便够了。 彩绫含泪摇了摇头道:“烂饭桶,你别说了,我不会走的。”彩绫双手一紧,把傲松紧紧地揽在了自己怀中。 傲松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大声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丫头,干嘛死乞白赖地跟着我不走,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滚!”傲松奋力挣扎。 这要是在平时,彩绫必然已拉开架势与他对骂上,可现在的情况却是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彩绫明白烂饭桶平日虽然有些浑,也并非口不择言之辈,今日骂出如此难听的话,只是为了激自己走! 可自己如果这么走了,他的结果便只有两个:要么神智错乱堕入魔道,要么气火焚身灰飞烟灭。无论哪一种都是彩绫不可接受的,因此她抱定与傲松同生共死之志,摇摇头哭道:“就算你骂我是荡女,我也不会走的。” 傲松浑身颤抖起来,眼泪簌簌扑落,强忍着剧痛,叹息道:“小丫头片子,你这又是何苦呢?我有了凤儿,还有毕方那里还不知该如何是好,我……给不了你那份感情的。” 彩绫哭着摇头道:“我不管,我只想在你身边,和你一直吵,吵到老的那天为止,就算你心里只有凤姐姐,我……我也不会介意的。” 傲松一听,一股愧疚之意越发浓烈,加上他此刻正承受着钻心裂骨之痛,让他愈发身心难耐,隐有窒息之感。彩绫对他如此情深意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陪着自己死。主意已定,傲松集齐全身力量,一把推开彩绫,或许这一推力量太重,彩绫一个不支,跄坐在了地上。 傲松用最后的力量撑起身体,恨恨地指着彩绫,有气无力道:“小丫头片子,你给我听好,我本就对不起你,你别让我再欠你什么,你要好好活着,如果让我在奈何桥边看见了你,我……”傲松气力不支,瘫倒在地上。 彩绫一急忙又扑过去,再次抱起傲松。傲松闭上眼睛,摇头道:“我来生也不会理你的……” 彩绫的泪水再次簌簌而下,顺着娇美的脸颊,滴滴落在傲松的脸上,只听她疾声道:“不,烂饭桶,你不欠我什么,那两次你都是为了救我,我知道的。” 傲松流着泪叹息一声,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倔强,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呢?难道真要与她共死同穴吗? 彩绫拉起傲松的手,幽幽道:“我想你走火入魔,一定是因为在盘古地络吸收了太多灵力,以致体内任督封堵,丹田不通,混乱的天炎真气没有归泄之地,只要……只要……你能有一个发泄的地方……你就会没事的。” “发泄之地?”傲松不由得燃起一股子希望来,彩绫说得半点不差,自己现在的感觉正如她所描叙的一样。说到底,傲松终归是个凡人,加上还有凤儿、毕方和彩绫的守候与牵肠挂肚,他自是能不死就不死的。 不过还未等傲松从希望中清醒过来,便无法再去希望了,因为他看到彩绫正在为她自己宽衣解带!傲松瞬间明白,原来她自己便是她说的“发泄之地”! 傲松不由得大急,用他绵软无力的手一把抓住彩绫的香肩急道:“小丫头片子,你想干什么?你不要……” 彩绫望着傲松附在她身上的手怔了怔,轻声道:“横竖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再来一次也无妨,你不必忌讳,这是我心甘情愿的……”随即轻轻推开他的手,继续褪起衣裳来。傲松心中一急,一股热血冲上头顶,神识陡然一散,便已不知人事…… 又过了许久许久,傲松施施然清醒过来,凝神往内一探,气息归海,任督已通,天炎真气流转不息,比之以往更为通顺畅达,自己身体的世界里便如同出现了一个小宇宙,漫天星辰循着自己的轨道有序地转动着,充满生机与力量! 他轻微地动了动身子,只感觉自己的右胳臂似乎被什么压着了,他转眼望去,小丫头彩绫的脸深深地映入他的眼帘。她到底还是那样做了,这样一来,自己岂非亏欠她更多?以往那些小事自己昧着良心也就算过去了,可这次……他想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那种事的。 看着彩绫枕着自己的胳臂安甜熟睡的面容,傲松一时感慨万千。想自己一介纨绔,不学无术,也不知修了什么福分,让一个个奇女子都对自己倾心以待!傲松叹息一声,这下要怎么去跟凤儿交代呢?想想便是一件头痛的事。哎!也罢,船到桥头自然直,该面对的逃到天涯海角也于事无补。 或许是这声叹息,唤醒了怀中的佳人,彩绫娇憨地抬手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谁知这一睁眼,便见傲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双眼睛竟比长庚星还亮!彩绫一阵羞涩,忙把头埋进傲松的怀里。 傲松抬起左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彩绫的两髻云鬟,一股歉意油然升起,轻声道:“彩绫,对不起!” 彩绫听罢心中一痛,从傲松的道歉声中,她便知道自己在烂饭桶心中的地位依然没有凤姐姐重,甚至没有那位毕方姑娘重。可是谁叫姻缘弄人呢?人与人的缘分本就如此奇妙,有时候你即使为你所爱的人付出了一切,也未见得你所爱的人能对你付出同样的感情,所以说人与人的感情真的是不可强求的。 彩绫抬起头微微一笑,道:“你不必说对不起,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知道我比不上凤姐姐,所以你不必记得今天的一切。我已经让我们俩都吃下了我们峨嵋派特制的驱心散,很快我们就会忘了这件事情的,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什么?”傲松惊得一骨碌爬起,惊讶地看着彩绫,再次确认地问道:“彩绫,你刚才说什么?” 彩绫此刻沉静如水,她轻轻抚了抚傲松的脸颊,目光中是那么不舍:“把今天的我,忘了吧!” 傲松又是歉疚又是心疼,他温柔地将彩绫纳入怀中,歉声哽咽道:“小丫头片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傻了呀?” 彩绫感受着傲松的温存,她知道烂饭桶此刻的心中极不好过,于是打趣道:“你又不可能要我,难道还留着你这张大嘴巴出去坏我名声,让我嫁不出去吗?” “我……”傲松胸气一提,就欲向她许诺,但一想起双凤,又不由得忍了下来,这样的承诺他真的已经给不起了。 彩绫从他怀中钻了出来,冲他微微一笑道:“好了,反正事情也过去了,以后我们都不可能记得此事,两两相忘,无牵无挂,不是很好吗?”边说边帮他穿起衣服来,那神态像极了一位贤惠的小媳妇。 傲松木然无语,难道自己当真要辜负于她吗?这小丫头把退路堵得那么死,两两相忘,无牵无挂!可真要他忘记这段缘,心中怎会那么不舍?傲松任由彩绫摆弄着,全身泛起浓浓的无力感。 彩绫自己也穿好了衣裳,疲惫的笑容掩饰不了苹果脸蛋后那无尽的忧伤,她虽然力图在傲松面前保持她一贯的风采,可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后,两人当真还能如以往一般,打闹玩乐,毫无顾忌吗? 傲松看在眼里,心里如同淌血一般难受,他一冲动,将彩绫的手捧至胸前,面容严肃,郑重坚决道:“彩绫,我向你发誓,即使我的记忆不在了,这段缘也不会消失,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凭着它找到你,娶你为妻,若违誓言,灰飞烟灭!” 彩绫心潮澎涌地看着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他给了一个自己来生的承诺!来生……或许是他现在能给自己最好的承诺了。泪水在这一刻交织了彩绫的脸庞,终于她情不自禁地再次扑到傲松怀里,嘴里哽咽地呢喃道:“烂饭桶,我真的不想忘记你!” 傲松不由得抱得更紧,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信手往彩绫身上一探,她的脖子上便滑下什么东西来。彩绫陡然觉得颈间一凉,忙诧异地脱出傲松的怀抱,疑惑地向他看去,但见他双手轻捧着一块紫玉,赫然就是梵天灵璧! “你想干什么?”彩绫收束泪水,疾声问道。他竟然将梵天灵璧收了回去,今生当真就他不愿给自己一点念想吗?彩绫心中只觉无比失落。 正在此时,傲松突然盘膝坐下,口中模模糊糊念起了什么,那紫玉光芒一闪,竟盈盈然升至二人中间,美丽的紫光闪烁着祥和的灵气,曼妙地照亮了两张年轻的脸。 傲松向彩绫伸出双手,柔声道:“小丫头片子,把你的手给我!” 彩绫见他说得庄重,一双星眸充满微笑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禁一层涟漪又起,她也对傲松回以微笑,轻轻地将两只玉手交给了他。 傲松嘴角轻微扬起,口中开始念念有词:“……梵天灵璧,梦引神机,导灵识永驻,刻无悔言誓……傲松彩绫,恋恋不灭,倘今生缘断,愿——来——世——莫——忘——” 彩绫水灵的秋池中再度洪水泛滥,她主动握紧傲松的手哭道:“烂饭桶,来生我一定记得你!” 傲松收回灵璧重新为彩绫系上,也笑笑道:“好啊,来生我也一定不会忘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这块玉里有我的誓言,你要保存好它,来生我们凭它再续前缘!” 彩绫噙泪点点头。傲松轻轻为她拭去泪水,故意调笑道:“好了,咱们还没找到蝉儿,如果我们把这事都给忘了,那就大大不妙了!” 彩绫听他又在打趣,皱皱琼鼻,瘪瘪嘴道:“没到那个地步,你放心好了!驱心散只会让我们忘记……忘记我们俩的……这段故事!” “啊?”还有这种神奇地失忆药,居然能让人忘记特定的事情?傲松心里一阵嘀咕,这小丫头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彩绫见他似有不信的模样,稍显慌乱,忙解释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峨嵋派千年门墙,能人无数,造出这种药来,有什么稀奇的,真是少见多怪!”彩绫似乎又恢复了她爽朗玩闹的性子,说完还对傲松一脸鄙夷和嘲笑。 要是平日,傲松见她这副表情少不得与她有番舌战,只是刚看到她多情柔弱的一面,心里对她有着太多怜惜。见到她恢复本性,竟是油然地高兴。柔弱悲伤不该是属于她的,她应该坚强自立,每天都快快乐乐的生活。 傲松此刻也没了心情和她唇枪舌战了,他现在只想快些在记忆消失之前找到蝉儿,小丫头心眼一向粗得很,谁知道她说的药效是不是真的?于是便道:“好了,咱不啰嗦了,快点出发去找蝉儿吧!” 彩绫俏皮道:“好啊,接受你变相的认输!”说完还得意一笑,一柄短剑已经飞上彩绫的上空。 傲松这下可真不知该如何说这小丫头了,她这个调整心情的速度似乎也太快了吧,说要下雨雷都不打一个! 正当傲松无语之时,彩绫突然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只见她双手捧头,痛呼失声。傲松心中一紧,忙向她飞奔而去,急问道:“小丫头片子,你怎么了?” 孰料彩绫一阵冷汗之后,一把打开他的手道:“我没事,别动手动脚的,就觉得突然有些头疼!”说完便爬起身来,皱着眉在自己的脑袋上揉来揉去。嘴里还嘀咕道:“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头疼的?” “呃?”傲松不由得目瞪口呆,难道她的驱心散这么快就发作了?她这么快就忘掉刚才发生的事情了吗?傲松苦笑一声,不由得佩服起那些峨嵋派的高人来,这个药叫人把事情忘得真是彻底。 彩绫又一副茫然的样子,向四周一看,满脸惊讶地问道:“烂饭桶,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真的将什么都忘了!不过这样也好,今生自己已经给不了她幸福,她能忘掉这些烦恼倒是一桩佳事。没有这样的烦恼,她未必不能找到一个对她好的人相伴终生。于是傲松作出一副痞子样嬉笑道:“是啊?这是什么地方呢?我们不是还在洗鸳鸯浴吗?” 彩绫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没好气地骂道:“别跟我胡说八道,我记得我好像是从混沌温汤里掉下来的,咦?你怎么也掉下来了?蝉儿呢?” 傲松看着彩绫,不由得叹息一声,也不知在叹息着什么。他解释道:“我们应该是在一朵花里面,只不过不知道是我们变小了还是这朵花长得太大了,总之这里显得广阔极了。蝉儿我还没找到,不知道她掉到哪里去了。” 彩绫点点头,意外地没有多大表示。傲松一奇,她听到自己掉进了一朵巨大的花里,怎没有半丝惊讶,这要是以往,她还不目瞪口呆、张口结舌?百思不得其解,便只能当她是心系蝉儿,无心他顾了。 彩绫见他一副怔怔出神的模样,没好气地问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愣着能把蝉儿给愣回来?”说完只身爬将起来,将宝剑召至面前,就欲飞凌其上。 傲松见她一副羸弱不堪的模样,心里一疼,忙跑近道:“小丫头片子,还是我带着你飞吧,你看你都……” 谁知话未讲完,彩绫便一把打断道:“哼!我又不是不会御剑术,要你带干嘛?哦——哼!别想乘机占我便宜,小心我回去告诉凤姐姐!”说完得意一笑,踏剑飞去。 傲松心神混乱地看着这一切,不由得又一声叹息。只是想到小丫头的驱心散既然已经发作,那自己的毒怎么没有发作呢?难道……傲松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次在翠微丹房时,自己那个便宜舅舅喂自己吃下了叫什么“纤云织梦”的春药,自己竟然丝毫无恙的事情来。 那时傲松就怀疑天炎真气有辟易毒物之效,莫非这次驱心散也被天炎真气给化解了?若是这样,自己的脑海中还是存着这段记忆,那在将来的日子里,自己该如何面对彩绫呢?傲松无法可想,只得祭起毕方神剑尾随彩绫而去,留下一株被剑锋划断的花蕊。 彩绫往后看了看傲松,又转过脸来,闭着一双浓雾迷茫的眼睛,用只有自己的听得到的声音道:“对不起,烂饭桶!” 第四十一章 甲骨魔文 傲松和彩绫混沌温汤下的世界里飞了许久,不仅没有找到蝉儿,反连初来时那朵花也找不着了。这个世界里处处鲜花碧草,奇禽异兽,而且皆是硕大无比,有时一只怪兽从傲松和彩绫身边完全经过,二人都觉得时间过去了好久。 这番神奇的景象实在人间难见,彩绫小孩心性,竟在一旁一会儿惊惧,一会儿惊喜,弄得傲松几乎都分不清哪个才是她了。 彩绫和傲松飞落在一片草叶之上,各自盘膝调理,飞了太久,两人都有些真气不济。 “呼!”傲松率先调整好,见小丫头仍在闭目观心,也不敢打扰。于是御剑飞上半空,放眼查探一番。傲松惊奇地发现,这里的奇禽异兽都在拼命地奔跑着,而且朝着同一个方向! 傲松御神感气,发现它们竟然是异常的兴奋,似乎那个方向有着莫大的诱惑。傲松心里泛起一阵好奇,暗道那边不会是小蝉儿吧?这些奇禽怪兽难得遇到一个新鲜的生命,难免是有所好奇的,但自己二人对这里而言,也是一种新生命啊!它们怎么对自己二人就毫无所动呢? 傲松皱眉思虑了一阵,未得结果,恰见小丫头彩绫睁开秀目来,忙飞身而下。 彩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仿佛睡了一个美觉似的,见傲松自半空飞下,疑惑地问道:“烂饭桶,你刚才在上面干什么?” 傲松答道:“很奇怪,我发现这里的珍禽异兽们都只往一个方向行进,似乎那边有什么诱惑!” 彩绫顿时眼前一亮,惊喜地问道:“真的?那可要去看看!”说罢立马踏上飞剑,风卷而去。 小丫头片子终于变回了以前的小丫头片子,不过这样也好,以后自己和她相处,没有那么多顾虑,两人未必就回不到以前打打闹闹的岁月里!傲松无奈地笑了一声,忙御剑追去! 柔光似水,气暖如薰,风轻如抚,露甘如霖,放眼此界,一片干净澄明。花香兽语,涤净人心,傲松、彩绫一路飞行,竟觉陶醉其间。二人循着诸禽诸兽的行进方向,倒不似方才那般着急了,只一路感受着美景的洗涤。蝉儿之事二人虽仍放在心上,但明显弱了些许。 二人均不知晓,这片世界之所以花壮草粗,禽高兽大,皆因吸收了过多混沌之灵的力量,以致肌体膨胀所致。花之香自胜常花百倍,草之息自强常草千筹,怡人心神之力自然更是非凡物可比。 傲松、彩绫之所以现在能心无所念,完全是因为在这片世界驻足多时,渐感同化之故,只是二人不知其中蹊跷,受益反不自知了。 这片神秘世界的一角。混沌的天空上投下一道乳白色光柱,履立于天地之间。白乳光韵,本是能令人望之心喜的神光,但不知为何在这片清明的世界里却显得异常诡异,仿佛是一道催命符一般。 傲松和彩绫远远地望着这根光柱,寒意悄然滋生。伴随着阵阵嘶鸣,无数的奇禽异兽走进光圈之内,承载着乳光的沐浴,缓缓升入九天的混沌之中。 彩绫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呐呐问道:“烂饭桶,它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傲松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对于兽类,我们梵天庄有一种以神感气的心法,刚才我试着感觉了一下,它们竟然很快乐,似乎上面有什么吸引它们的东西。” 彩绫早就对梵天庄的御神感气之术十分感兴趣,只不过初见时傲松纨绔名声在外,彩绫料他胸无点墨,相熟之后与他相处又一直打打闹闹没个正形,因此才未加多问。此刻傲松既然亲自道出,岂有不一问到底之理? 彩绫示好似的拉了拉傲松的胳臂,压低声音,忝着脸问道:“喂,烂饭桶,你们梵天庄的御神感气之术有什么奇妙之处啊?” 傲松心中对彩绫本就有太多愧疚,因此已没了与她打闹的兴趣,至少此刻没有,他看了看彩绫轻声答道:“老爹说,气者,万灵之命像也,故喜则气扬,怒则气烈,哀则气靡,惧则气冷,禽兽之类,莫过于此,至于人,感情复杂,气中多有交杂,不可一体而论……他说以强大的神识感知气息浓淡,便可分辨兽类心情,可惜我那时以为这是三流之术,不肯学,所以现在也只略通皮毛而已,呵呵!”笑得很假! 彩绫笑嘻嘻问道:“云伯伯可真是个厉害人物呢!怎么?难道你现在以为它是绝学了?” 傲松含笑摇了摇头,现在想起老爹,傲松心里感情已是复杂难明,但有一种情愫正悄然蔓延,那便是他对他父亲的崇拜之意。试想一下,对一位威严八面,精明干练,武艺卓绝的人物,换谁也难以不生崇敬之意的! 彩绫见他笑而不答,全不似以往嬉皮笑脸,料知他此刻心里对自己的歉疚依然阴霾不散。只是她既然芳心系于傲松身上,所作所为都不自觉地为他着想,她不想傲松在她和双凤之间左右为难,这才故意装作忘却了混沌花蕊中与他的柔情蜜意。 世间并没有什么驱心散,峨嵋派也从来不善于炼制仙药,彩绫那么说只不过为了让傲松心里稍宽一些。他与凤姐姐情意相连,今生必无舍弃之理,加之他自以为凤姐姐已据其全部身心,必然难以容忍他自己对凤姐姐的不忠,若自己还在此事上与他纠缠不休,他万般苦恼之下只怕会疯掉去。 彩绫深深知道,烂饭桶虽然号称纨绔,但实则情深意重,有些事情一旦认定,九死无悔。自己既然爱他,就不该让他为难。自己“忘却”了旧事,他心中或能歉意稍减,自己也赢得了周旋的余地。 她咬咬牙,作出一副调皮模样,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假作生气道:“烂饭桶,想什么呢?我问你话呢!” 傲松扭头看了看她,眼中充满了凄迷,伸手便拉住彩绫的手,一脸歉意,柔声道:“小丫头片子,如果此生我辜负了你,来生一定补上,你相信我!” 彩绫一听,芳心剧烈颤抖起来,只是自己既已打定主意要减他心中苦痛,就决不可一时心软,令他,令凤姐姐,以及自己都抱憾终生,于是强自镇定内心,作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摆摆手道:“你?呵,要我喜欢你?哎!我还是去投江算了!” 傲松听罢一愣,随即想起她已经记不起她与自己的那段良缘了,心里一阵唏嘘,呐呐难以言语。只是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实在令人忍俊不禁,傲松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摇头骂道:“臭丫头!”骂罢也不继续。 彩绫眼睛一瞪,嘴巴一撅,回骂道:“你才烂饭桶呢!”傲松笑笑,也不以为意,不做反驳。 彩绫想着他在混沌花蕊中的誓言以及刚才那番情不自禁地言语,暖流澎涌,川流不息。心中暗暗回应:“承君此诺,必守永生!” 彩绫犹自感动之时,傲松突然眼睛一圆,大叫一声:“小丫头片子,你快看,这光变了颜色!” 彩绫也是一惊,忙放眼望去,但见乳白色的光柱早已不知何处,取而代之的竟是一道血红色的光棱!就像一个死神的召唤,要把生灵引向炼狱的苦难! 在场的奇禽异兽陡见此变,原本快乐的兽心顿时一片恐惧慌乱,滥鸣狂吼着开始四处逃散,场面陡见混乱,地面扬尘一片,那些巨大的花草也在它们狂乱的践踏中一片凄惨。 接着血棱再变,中心颜色一深,不知为何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四周禽兽不由自主地便朝血棱飞去。傲松、彩绫更不必说,他们相对于这些巨大的禽兽,就如同一只渺小的蚂蚁,更是挣脱不得,急速朝血棱飞去。 大变陡生,傲松和彩绫还未有准备,此刻惊醒,已在惊慌之中,眼看着自己二人便要被吸进这血棱飞到混沌天空,傲松实有太多不甘,尤其对于彩绫!于是他一面挣扎,一面狂喊:“彩绫,御剑外飞!” 在血棱引力造就的巨风怒吼中,彩绫依稀听得此言,心中再度一暖,他终究还是关心自己的,他能给自己誓言,给自己关心和怜爱,自己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终究爱一个人是不需要占有的! 经历了这么多事,彩绫感觉自己真的长大了不少,而烂饭桶也不再是以往那个烂饭桶了,他有了他自己的担待,自己的信念,自己的责任心,跳脱的性子也变得沉稳多了,虽然时不时还与自己斗斗嘴,但终归对自己已是怜爱多于好玩了。 彩绫一念及此,微微一笑,大喊道:“烂饭桶,你也加油脱离这个血棱引力!一定要飞出去啊!”喊罢,暗念峨嵋心法,以精活剑,以气御剑,以神感剑,挣扎着踏剑外飞。 傲松盯着彩绫点了点头,感受着彩绫的浓浓关切,信心陡觉增长百倍,心中一片沸腾热血。眼睛一闭,聚精会神,开始全力飞离。 然而,血棱引力当真非比寻常,二人竟是无论如何尽力也无法脱离,只能一步步被拖进血棱,在两声惨叫后吸入混沌天空。细细讲来,二人功力虽然并非绝顶,但放眼如今天下的武林青年俊彦,也实在少有能出其右者,血棱之威,可见一般! 只是这血棱到底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出现在混沌世界呢?它将那些奇禽异兽又带往了何处呢?感觉耳边黑风阵阵的傲松虽然眼睛睁不开,头脑却异常清晰的转动着。 正当此时,二人眼前奇景异变,被吸入混沌之中的傲松、彩绫只感到一阵诡异的光线照耀过来,一股寒意油然升起,这股寒意竟比以往在雪舞冰封阵中更胜十倍!傲松、彩绫打着冷战,情不自禁地靠拢拥在了一起,相互取暖。彩绫将小脸埋进傲松怀里,牙齿磕碰打颤,难受地问道:“烂饭桶,咱们……咱们……这是到了哪儿呀?好冷……好冷呀……” 此事傲松又哪里知道?只好一边为她输入天炎真气以解寒气入侵之苦,一边试图睁开眼睛查探周围一切。只是耳畔的罡风依旧猎猎如梭,刮骨的寒痛又实在难以自忍,傲松努力了好几次都不由得再度合上眼皮。 他拥紧彩绫,附嘴于她耳畔道:“小丫头别怕,我有天炎真气,一定能支持住我们二人,逃出生天的!” 彩绫知道傲松此言不过安慰自己,这罡风无止境地刮下来,即使有再强的天炎真气,也无济于事,天知道这中天混沌有多厚多厉害?但彩绫心中并不惧怕,呵!这样也好,能与自己所爱的人生死与共,同穴而眠,这是三生修道也修不来的福分,何其幸事啊!彩绫叹了一口气,却饱含喜悦之意,她紧紧地抱住傲松,似乎永远也不愿再松手。 二人正自沉溺于各自心事中,却突然感到身形一顿,耳畔罡风荡然无声,四周一片死寂,无声无息。这种感觉就如同你刚才还在池塘中游泳,突然池水全干,自己落入泥泞中一般,极是难受! 二人试探着睁开眼睛,向四周打探,不料……暗绿色的天空沉沉压在这片黑漆漆地土地上,压得人无比郁闷,傲松、彩绫只觉气血不流,呼吸难受。 大地上没有任何生机,连枯死的草木都没有,有的只是不知从何处来的累累白骨,遍野横尸,腐臭的味道充斥着这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彩绫胸胃翻涌,再也忍不住大肆呕吐起来。 一目苍凉,万里暗淡,这片世界只剩那一片令人畏惧的惨绿。傲松一面运功替彩绫疏理,一边强压着咽口即将离体而出的呕吐,身心俱感无比难受。 彩绫吐完腹中之物,又得傲松运功调理,已感觉舒服了不少。于是喘着粗气道:“难道这里是地狱吗?好可怕!” 傲松也好不郁闷,想到那乳白光柱和血色光棱,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浮现在眼前,乳白光柱的召唤,血色光棱地威胁……一个想法突然冒出!犹疑了好一阵,才转头看向彩绫,运气压回咽部之物,皱眉暗自嘀咕:“天堂之路,地狱之门?” 虽然声音细小,但彩绫还是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里,听他这么一说,彩绫看了他一眼,也泛起了嘀咕,疑道:“那些奇禽异兽看到乳白光柱便异常兴奋,看到血色光棱便畏惧如虎,莫非真如你说的它们是天堂之路和地狱之门?” 傲松摇摇头道:“这个不能确定,但这里的累累白骨,我想必然是从刚才那个世界来的,它们会死在这里,说明这里非是生存之地,我们也……也需要寻找出路!” 彩绫做事虽然鲁莽,但心思玲珑,听傲松如此一说,顿时明白过来,瞠目结舌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很可能也会和这些野兽一般?” 傲松叹了一口气,怕她难受,于是安慰道:“小丫头片子,你莫要心急,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既然能来,一定就能走!”豪言壮语自是谁都会说,可是背后的底气就有待商榷了。傲松虽然大言出口,但心里实则没有一点底。 累累白骨,前事昭昭,其中不乏灵异之兽,它们都通通丧命于此,自己二人又能打破这样的魔咒吗? 彩绫一想也是,自己二人是人!到底是万灵之长,且皆非愚笨之辈,不一定就想不出办法,离开这个阴森诡谲的烂地方! 傲松提议道:“小丫头片子,我们四处走走看看!”彩绫点点头,一面运功调息身体,一面随着傲松往前走去。 满目苍痍,白骨如山,彩绫不自觉地浑身颤抖。到底是个女孩子,见到如此恐怖景象,即使再高修为,又岂能不惧?傲松感觉到她内心的恐惧,伸出手拉住了她的小手。 彩绫一愣,没想到烂饭桶竟然还如此细心,一阵暖流穿过,害怕之意顿时消减了不少。一想自己反正是他的人了,心理上也不需避讳什么了,此刻也非是做表面功夫之时,相互慰藉支撑,才是脱险道理。想到这里,彩绫心一横,也就任由傲松握紧自己的手了。 不知不觉,傲松、彩绫在相互慰藉中已走出了老远,白骨尸横也未能再对二人造成什么惧意了。二人遥遥远望,只见远方居然是一片白色。 这里一片暗绿天空,远方却为何是一片白色呢?莫非从这里过去,便又是另一片天地?傲松一念及此,紧绷的心微微一松,嘴角微扬,笑意尽显道:“彩绫,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你看那边,又是一番天地啊!”说罢抑制不住兴奋,一把把彩绫搂入怀中哈哈大笑起来。 彩绫也赞同地点点头,泪水充盈了秋池。但想到既然上天赐予生路,他回去还是得面对凤姐姐和自己并存的尴尬,实在不宜让他再多生念想。于是心一狠,一把推开傲松,嘟着嘴骂道:“你高兴就高兴,干嘛抱我呀?留着力气,回去抱凤姐姐吧!” 傲松被她一推,已然清醒过来,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凤儿对自己依赖渐深,自己爱她、怜她之意也日趋浓烈,这样天赐的姻缘,自己如何能辜负?彩绫虽然忘却了这段情,但与她历经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后,自己对她的爱意也更有所增,自己又能辜负她,舍弃她吗? 江湖之中,非比官宦人家,一般自寻所爱,两人共伴一生。若是要同时受她们二人,她们又该怎么想?双凤天仙不比,兰心蕙质;彩绫俏皮可爱,爽朗大方。两朵奇葩皆是出自江湖,她们能忍受一夫两妻,甚至一夫三妻吗? 傲松叹了口气,摇摇头不敢再想。于是道:“好了,咱别说了,去那边看看吧!”御剑而起,疾飞而去。 彩绫叹息一声,暗道:“烂饭桶,对不起!”她总觉得自己这么欺骗傲松对他而言很不公平,因而心中有一些难受。她强自定了定神,御剑追去。 彩绫愈发靠近,愈发惊骇,因为她发现,那片白色竟然是一只巨兽的骨架!彩绫降于骨架之前,昂首仰望,骨架竟如入天之峰! 彩绫心中不由得心潮澎湃,在这两个世界之中,彩绫担保都没见过如此巨大的兽骨。横跨方圆千里,纵入九天云霄,纵然天育雄奇,这等巨兽,如何可以养成? 彩绫正自愣神,突闻傲松疾声喊来:“小丫头片子,你快来看看,这里是什么?” 彩绫循声望去,但见傲松立于巨兽腿下,死死地盯着什么,正自暗暗出神!彩绫疾飞至他身边,问道:“烂饭桶,你看到了什么?” 傲松摇摇头道:“看不懂,你能看懂吗?”傲松指了指巨骨一侧,眼神中既有喜悦也有迷惑。彩绫不知其意,顺着傲松的手看去,但见巨骨之上,似乎刻着一些莫名其妙地符号。彩绫慢慢走近,突然眼睛一亮,惊呼一声:“魔族密文?” 第四十二章 护井魔兽 暗绿的世界里突现白骨顶天立地,仿如远古之时的盘古大神身分天地,诸神之时的擎天玉柱撑开四极!傲松、彩绫从未见过此等盛景,乍一看到心中竟是无比激动。 但一具白骨立于天地之间,任何凡人也难感合天之理,何况它还支撑一片世界的天地,更是令人心悸!诡异的气息自白骨身上传来,那种寒森森的感觉,直让人心怯如鸡,无以复加! 傲松、彩绫立于白骨巨腿之下,各自面带惊惧。甲骨魔文出现在这个世界里,他们怎能不惧?昔日神族以无上神力大败魔族,魔族骤然消失,神族多方探查才知魔族已避入现在的魔界!此处惊现甲骨魔文,莫非在向二人昭示魔族近在眼前? 以傲松、彩绫的心性,本都非卫道之辈,只是魔族阴影便如神族威慑一般同样深入人心,虽千年已过,亦如磐石不移,他们自然也不例外,因此二人不由得暗暗担心,若魔族得悉刚才的天堂之路和地狱之门,会不会重回人间? 彩绫看着甲骨上的文字,眼睛中一股惧意暗自滋生,苹果脸蛋越发紧蹙,冷汗随即冒出,最后竟一声惊呼! 傲松一直注意着彩绫情绪,见她一声惊呼,不知何意,忙问道:“小丫头片子,你怎么了?难道你认识这种文字?” 彩绫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点点头道:“这是上古魔族密文,当今世上,只有蜀山、峨嵋和望江宫中才有人认识,我小时候调皮,师父把我关在一个刻满魔族密文的洞中,我便暗暗留了心……” 讲到这里彩绫顿了顿,咽了咽口水续道:“后来有一位本门长老来洞中闭关,我与她相处甚好,日子无聊,我便缠着她学了这个……”对魔文的惊骇之意,依然交织于言语中。 傲松心道:“原来如此!”于是继续追问:“那这些魔文都写了些什么呀?” 彩绫答道:“是一件之战的往事,还有……魔族之志!我念给你听……” 彩绫清了清嗓子,强自抑了抑翻腾不已的内心,念道:“昔者帝尊既败,竭余力乃通光棱之井,纳族众于异元,以为栖身……复化精气为女婴,封灵识于四玉,散于诸方……女婴为祝融得,察于水神,鄙陋争功,战于不周,竟至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天火弥漫人间,大水围困生灵……天帝不仁,炼魔躯以为五彩之石,逐神魂之于忘川之水,令历七世劫难,百转轮回……神族丑恶至此,更兼女娲凶残,诛四方魔兽于四极,镇二十八宿于北冥,断鳌足以替天柱,炼群魔以补青天……仇恨,万古千秋,凡我魔族子弟,得以自意穿梭六界者,当记此铭誓:魔帝重生,天下大同,诛仙灭神,复我乾坤……”彩绫越念心跳得越厉害,此文通篇恨意昭昭,交仇,看来已是不共戴天。 而且更重要的是,文中暗示,有魔族子弟可以通过光棱之井,自由在六界穿梭,也就是说,如今人间,未必就没有魔界中人在!三百年前,遗世魔族突然起事,若非一位少年现世救难,人间早已不堪设想。现在想来,当年未曾撤入魔界的遗世魔族蛰伏人间逾五千年而未有大动,为何百年前会骤然发难呢?这只能有一种解释,魔界之中,有魔族之人穿越到了人间,总领了那场乱事! 傲松听得瞠目结舌,心涌如浪,木然良久,不知言语。照此口气,此文必是魔族中人撤往魔界后,有魔人再次归来人间时所留。魔人重现人间,必有大难将至,傲松心里一慌,疾声对彩绫道:“小丫头片子,我们要快些想办法回到人间,否则人间就有麻烦了!” 彩绫不会比傲松镇定多少,此刻也是急得团团转,二人虽然跳脱不羁,但人间大难这等要事实在非比寻常,厉害牵扯太大,若人间无知,一旦魔族突然发难,必将猝不及防! 只是二人毫无头绪地来到这里,又哪里知道回归之路在何方?纵然心急,却也不知该当何为。 傲松道:“这篇魔文上说,通过光棱之井可以自由穿梭六界,只要我们找到它,我们就一定可以回人间了。”这是希望所在,傲松聪明,立马便想到了这点。 “可是光棱之井到底在哪里呢?它又是什么样子啊?”彩绫一瓢冷水泼来。两人对光棱之井毫无常识,又如何知道该去哪儿找光棱之井啊?且看这世界,上下惨绿,四方无极,连像井的东西都没有,傲松和彩绫便不由得心灰意冷。 这片暗绿色的世界仿佛没有四时更替,永远都是这般颜色。傲松和彩绫已经想了数百个办法,四下不知打探了许多地方,却依然只是一片悠远,毫无头绪。 傲松心中大是烦闷,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生起闷气来。彩绫看着傲松,心里没来由的一疼。自己二人来到这个杳无声息的世界里,上不知归路何在,下不知生存何以,茫茫无头绪,或许就要和这里唯一的生命标记一般,化作两具森森白骨…… 自己二人若当真回不去,又当如何?相依相伴,共度余时?彩绫心中苦笑,自己苦心孤诣,假生驱心散之谎,为的就是不使他在自己和凤姐姐之间为难。如今回去希望渺茫,他与凤姐姐只怕是相见无期,自己还需要坚持这么蹩脚的谎言吗? 他此刻心中苦楚,正是要人安慰之时,可自己若真的打破这个谎言,一旦峰回路转,两人又有了回去的法子,那该怎么办呢?彩绫就这么患得患失的挣扎着。 傲松扭过头看了看彩绫,竟见她满面愁容,以为她也是在为无法回到人间而垂头丧气,于是走过去拉起彩绫的手,道:“小丫头片子,你别急,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就算……不能……我也会守在你身边的。”傲松的意思何其明了! 彩绫被他这一拉手,本就凌乱的心变得更乱了,恍恍惚惚之间,她一把甩开傲松的手,气息混乱道:“这里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个人,你不守在我身边,还能到哪里去?”彩绫还是坚持了谎言,但她刚说完心里便已隐隐作痛。 傲松暗叹一声,自己与小丫头纠结难解,实在难以全身而退。与双凤又是前世之缘,今生之恋,两人不能取舍,却又难以并存。傲松长叹一声:“老天,你把我杀了吧!” 谁知话音刚毕,就听见身边“砰”地一声巨响,傲松吓了一大跳,忙飞开几丈之远。良久,惊魂甫定,傲松抹了抹胸口,朝身边看去,只见一只无比巨大的怪兽,躺在地上,鲜血落满一地,已经无了生息。 彩绫也是心跳了老高,正自自沉心事之时,突然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落在身边,要是定力稍差,还不吓出魂来?她惊呼一声:“天啊,这是什么呀?” 傲松惊魂过后,却是一阵清醒,他抬头看了看天,再看了看那怪兽,心中一个想法惊现:这只怪兽必是从那片干净澄明的世界里来,它既然从天而降,那么必然…… 傲松抑制不住激动的内心,一把抓住彩绫地手道:“小丫头片子,我们有救了!哈哈……”既然了悟回返之路,傲松心情大畅,发疯似的大笑起来。 彩绫好不莫名其妙,但烂饭桶既然有此表现,说明已得脱身之法,心中也一阵高兴,但是想到自己二人又要重返人间,竟又有些淡淡地惆怅。 她淡淡地问道:“你找到回去的路了吗?”回去的路既然找到,自己和他这样相依相守的日子,只怕就已到了尽头! 傲松只顾自己心情高兴,也没有注意到彩绫的不痛快。他兴冲冲道:“你看,这头怪兽从天而降,说明天堂有路啊,我们只要御剑高飞,就必然能重返人间,哈哈!” 彩绫依旧面无表情,毫无喜色,只垂着眼睛淡淡地问道:“如果这条路只能来呢?” 傲松一愣,喜悦之情顿时大减,心里也有些不确定起来,但那毕竟是希望,因此不可放弃。于是安慰彩绫道:“小丫头片子,我老爹说过,何来必能何往,你就放心吧!” 彩绫轻叹一口气,应道:“好吧!” 傲松这才注意到彩绫的不正常,疑惑地问道:“小丫头片子,你怎么了?能回去你不高兴吗?” 彩绫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容道:“没有,我很高兴,我们走吧!”说罢,不理傲松,径直往上飞去。 傲松晃晃脑袋,心知必然与自己有关,但她既然刻意躲避,自己现在也招惹不起。只好御剑冲天,腾空追去。 这个世界没有风、没有云,傲松、彩绫御剑而飞,竟也感受不到天风的滋味。身边的白骨依然纵难极目,横不见方,这自然也就预示着天堂之路还遥不可及,两人飞了许久,依然未有异常,心情又渐渐失落起来。 傲松心里泛起了一阵疑惑:“难道我真的想错了,天堂无路,地狱无门?”在一件事努力了良久之后仍然没有结果,焦躁之意自然在所难免。 朝彩绫看去,只见她满脸平静,似乎毫不心急,一时也闹不明白她是何意,于是问道:“小丫头片子,你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莫非你已经有了脱身之道?” 彩绫听罢微微一笑,淡淡道:“什么呀,我们又没被什么东西困住,自由自在的,讲什么脱身不脱身的!” 傲松心中疑惑更甚,自己二人身陷于一片如此诡异的世界里,她竟然还甘之如饴,认为自己还算自由之身,这未免也太不正常了吧! 正当此时,彩绫突然惊呼一声:“烂饭桶,你看,天堂之路!” 傲松陡听此言,心情也是一振,顺着彩绫手指的方向向上望去,但见天空之中,突然渐渐出现一个乳白色的天洞,洞口茫茫的白光逆旋闪烁,仿佛黑暗之中伸出了一只代表希望的女神之手。 傲松一扫阴霾心情,哈哈大笑,豪气冲天道:“果然是天不绝我,老天爷,回到梵天庄,我一定好好祭拜你一番!” 彩绫看了看傲松,眼眸里一阵雾意,她别过脸去,淡淡地说了句:“烂饭桶,我们进去吧!”说罢也不理傲松,径直往里飞去。 傲松皱了皱眉,看着彩绫渐渐远去的身影,显得那么落寞孤单,他心中一痛,不由得又是叹息。天若有情天亦老,何况是人?这些日子以来,傲松感觉自己越来越喜欢叹息,似乎老了不少,可见情之一物当真令人有弹指千年之感。 傲松静了静心,气息一转,朝天洞飞去。突闻彩绫一声娇呼,仿佛受到什么攻击。傲松心中一紧,抬头看去,便见彩绫如同被强弓疾射而出,倒坠而下,他忙运息一托,将彩绫接在了怀中,自己也被撞回去老远。 傲松忙摇了摇彩绫的身体,急问:“小丫头片子,彩绫,你没事吧?”彩绫不见反应。傲松大急,朝她脸上看去,只见彩绫双目紧闭,秀眉紧蹙,面色苍白,嘴角隐隐有些殷红的血迹,显然受了内伤! 傲松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一则为彩绫受伤担惊受怕,一则是恐惧于那白光天洞! 白光天洞有如此强悍的阻碍之力,自己二人要从这里回归人间,无异于痴人说梦!傲松喃喃自语:“老天,刚夸完你,你就跟我翻脸,真是没良心啊!” 谁知话音才落,逆旋白光一反,竟成正旋之光,天洞陡变,竟然生出一股强悍的引力向傲松袭来,傲松身不由己,毫无悬念地被吸进洞去。 刮骨之痛!如同在血棱光柱中一般难忍,傲松一面分出更多的功力护住已经毫无抵抗之力的彩绫,一面忍受着撕裂般的疼痛,脑中胡思乱想着:“混沌温汤之下,怎么如此多相通的世界?是不是存心不要人回人间啊?” 耳边烈风声渐息,傲松忙睁开眼。多次空间穿越,他已经渐渐熟悉了其中的法门,轻车熟路,便如以往坠楼出逃一般。 谁知他星眸初张,未及看清周围一切,耳畔便一阵如同巨雷般的声音传来:“何方生灵胆敢擅闯光棱之井?”那声音雄浑空灵,仿佛自天外而来,回荡萦绕不绝,但又厚重无比,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势,一下子把傲松震得心血乱翻! 傲松四下一扫,发现这里极目沧幽,如登星宇,只是并无漫天繁星,一望无物,唯有深邃与苍茫。比之刚才那个世界这里无疑更加空荡,傲松落脚无土,如同浮萍般飘荡。 彩绫依然靠在傲松怀中,显然已经晕厥过去,傲松安心地舒了口气,高喊一声:“在下云傲松,不知哪位高人在此?”傲松一听,此处竟然就是光棱之井,那么看护这六界通道的,也就不言而喻,必然是魔界中人了。 彩绫受伤晕厥,蝉儿尚无消息,加上人魔差距让人无由产生的剧烈恐惧,都令傲松不得不谨慎行事。傲松虽为纨绔,却非是血涌之辈,他还尚懂权衡辨势,心知此刻危机隐现,绝非逞强之时。 那声音再次传来:“凡人?一介凡人,怎能进入光棱之井?说,你到底是谁?”天雷之声,震撼了整个光棱之井。 傲松艰难地稳了稳心神,他被这声音搅得神魂不宁,一字一字力如千钧地扣打在心头,就如同心脏中安了一面铜鼓一般,傲松只觉一股鲜血涌到咽喉,嘴里一甜,一个忍不住,“哇”地一声便吐了出来。 那声音三度传来:“哦?真是凡人?待我来看看!”话音一毕,一只身形硕大的怪兽浮现在傲松眼前。但见那怪兽身长十五丈有余,额生双角,朱眼白鳞,身下只生双蹄,肋下突生两翼,此刻正煽动着翅膀,双目闪烁着一片幽红之光,灼灼地盯着傲松。 傲松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这怪兽比之以前他在无底洞中遇到的火魔兽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威势如袭,山岳不堪,这便已非是火魔兽那等小角色能给的了! 傲松不由得想起那日毕方说的话来,暗道:“毕方,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火魔兽是小角色了……” 那魔兽一看到傲松,先是双目中红芒一闪,随即仰天大笑:“哈哈哈……火神?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闯入我光棱之井!” 傲松一愣,火神?记得碧螺仙子曾经言及此事。自己乃是上古火神转世,与魔族积怨之深,非是其他神祈可比。今日自己早已非是当年纵横无匹之躯,再见宿敌,哪里还有再生之理?想到这里,傲松看了看怀中的彩绫,心中一股悲呛之意油然而起。 他抬头努力使自己能够直视魔兽的双眼,心下一横,凝声道出一句:“小魔兽,今日本神将既来光棱之井,便做好了有来无回的准备,只是这小丫头片子实在无辜,你若要与我打,须得帮我将她送返人间。 “哈哈哈……”魔兽又是一阵狂笑:“祝融,好胆气!已经转世为人了,傲气依然不散,好!哈哈……” 傲松强自抑压着越来越混乱的气息,作出一副威严之象,沉声道:“不必多言,你直说允或不允!” 魔兽点了点它硕大的头颅,哈哈笑道:“嗯……好……火神,我魔族向来恩怨分明,你前世力保魔婴,为帝尊留下复生之望,我们也知恩图报,不为难于你!带着这个凡人,走吧!” 傲松皱眉半晌,逼自己眼眸中精芒闪烁,散发气势,假作威严:“哼!我若知道何来何往,又何必软言相求于你?”傲松隐隐觉得,魔族中人性情古怪,若自己露出本性,他一个不爽把自己给灭了,那就得不偿失了。人皆有求生之志,傲松借前世之气保住今生性命,实是高明之举。 魔族中人以实力为崇,这个实力包括武与势。前世火神横扫六界,气吞八荒之势,当年参与之战的诸魔人人敬服。虽然两族志向相悖,意念有别,但并不影响魔族对英雄的敬爱。若今日傲松露出半丝畏惧之意,护井魔兽只怕便已让他灰飞烟灭了! 护井魔兽哈哈笑道:“我倒是差点忘记,火神转世,人事已非了……好,我送你二人出井,你好自为之。” 说完魔兽念力一动,一块白玉浮在它身前,对傲松道:“我刚才探视你心中念想,知道你正寻找四方诸神玉救你母亲,我正好有一块白虎诸神玉,今日赠与你,我魔族便算报恩了!下次再见,必然不死不休!拿去!”傲松尚未说话,魔玉已在白光裹附中,飞到傲松手中。 傲松一时也闹不明白这护井魔兽的意图,但白虎诸神玉的用处他却是清清楚楚,这是救母亲风笑容至关重要的东西,如此获得,岂不大幸?良机未必时时可逢,傲松便也不再多言,只道:“多谢!” 护井魔兽哈哈大笑,念力一起,大喝一声:“去吧!”傲松灵识顿散,脑中一白,便不知何往了。 护井魔兽凝望着傲松和彩绫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语:“公主,你交代的事情,我已完成,帝尊能否复生,便看你的了……” 第四十三章 胞中腹地 一片巨草硕花的世界,奇花娇艳欲滴,巨草昂扬挺拔,风轻如抚,气暖如薰,柔光如幕,甘露如霖。然而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也隐隐然透出一股杀气,众多魔兽开始于其中穿梭奔走,似乎紧张至极。 一朵闪耀着桃红色灵光的鲜花中,一个婴儿正安静地熟睡着,安详的苹果脸蛋,青嫩微翘的睫毛,使得一股清丽与柔美之气荡然体外,令人有一种说不出地怜爱。 距这朵鲜花极目可观之处,一位身袭火武战袍的美少年,浑身裹附于紫色灵光之中,瑞气吞吐不定。手中一柄泛着霓色灵光的宝剑遥遥前指,势若天宇倾覆,流霞纷坠。 许多长相各异的魔兽不安地拿着各自的魔器,与之遥遥对峙,只是神色未免有些发怵,可见少年覆宇之威,已然震慑诸魔之心。美少年双眸一闭,紫气猛然一涨,就见一个紫气云团携雷霆之势,向挡在前方的魔兽群急冲而至。诸魔忙集结法力于一处,同力向前急冲,欲图奋力一挡。 只是紫气之强,堪称天地难承,诸魔虽强,焉能强过美少年极力一击的天炎之力?两力相接,诸魔气阵陡散,毫无悬念地被荡走四散。紫色气团飞凌于灵花之上,也未见美少年如何动作,只是淡紫色的瞳眸里紫光一闪,那婴儿已然自动飞至他怀中。 或许是感受到周遭环境有变,那婴儿盈盈然睁开双眸,圆若苍月,幽凄秀美。美少年心头一震,竟然不自觉地迷失其中,良久良久! 忽听背后一声齐喝,美少年意念一回,这才清醒过来,于是双眉一凛,神剑倒施,但不知为何此刻竟然心头一软,居然鬼使神差地未尽全力,背后那道黑芒乃诸魔合全力一击,与未得全力的神剑之威一撞,结果可想而知。美少年惨叫一声,瞬间倒飞而走,消失得无影无踪!暴退之中,他紫色的瞳孔里,忽然惊现那双圆若苍月的双眸,那般娇嫩,那般美丽无双…… “啊……”傲松大叫一声,猛然坐起,潸潸冷汗布满额头。傲松定了定神,胡乱擦了擦汗,这才环视了周围一圈。这里灵光闪耀,却看不到外面丝毫的景象。婴黄的玉柱根根耸立,嫩而不娇。天顶四壁一片嫣红,令人如临云梦。 “这是什么地方?”傲松拍了拍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刚才那个梦似乎并不可怕,但傲松的心里却莫名地觉得慌慌的,似乎将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将要降临在自己身上一般! 他回忆起梦中婴儿的那双眼睛,似乎在哪儿见过一般,圆若苍月……迷迷糊糊中,傲松似乎看到一个人正渐渐与之重合,且是完美的重合!傲松一惊,那个婴儿怎么是她?不可能是她!决不可能!傲松坚决地否认了那个荒诞不经的想法。 他扭头往身边看去,彩绫犹自在昏迷当中,虽然面色苍白,没有了往日如同苹果一般的生气。但她毕竟清秀可人,看着彩绫如今的憔悴的脸庞,傲松竟突然感觉到了她一丝柔弱的美。 傲松扶起彩绫,为她探查起体内伤势来。真气流转一周,傲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虽不懂医术,但彩绫体内血气迟滞,真气不宁,肆意游走于各条经脉之中,就是不回归气海丹田,这其中的危险他还是知道的。 傲松暗叹天堂之路当真神迹,若非彩绫修为不弱,被伤之前或也有所察觉,作了防备,性命早已不保。 现在他急得冒烟,照此下去,彩绫即使钢筋铁骨,也非得化为齑粉不可。傲松一面竭力替她导气归元,一面思索着救她的良策。 只是他毕竟并非良医,自然久思无果。于是双凤这位女神医便应运而生地浮现在他眼前。要是凤儿在就好了,以凤儿惊神泣鬼的医术,妙手回天也未尝没有可能,傲松怔怔地遐想着。 只是现实的情况却让傲松心灰意冷,这里是什么地方傲松不知道,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人间,花瓣为房,花蕊为床,人间岂能有如此奇景?这也意味着,请凤儿医治彩绫如今只是一个梦想而已。 傲松将彩绫搂进怀中,温热的男儿泪轻轻滑落。彩绫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可自己竟然连她的性命也保不住,傲松突然感觉自己很没用,一股悲呛心酸之意冒上心头,令他直欲大哭一场。 所谓关心则乱,此刻的傲松陷入无边的痛苦迷茫当中,仿佛万千蔓藤将他缠缚,要把他拖入深不见底的沼泽之中。傲松只觉一股胸气涌至咽喉,一个把持不住,一声震天长吼,摇曳了他身在的花朵…… 盘古地络,胞中腹地。圣洁的金光洒满了整个空间,在这本该安宁清淡的地方,却传来了一阵唧唧嚷嚷地叫骂声:“死老头,臭老头,快放我出去……” 一个略显嘶哑的老人声音传来:“小姑娘,本座大计,岂能容你破坏?你安静点,再过两个时辰,凌云仙山就要脱离蜀山而去了,到那时……嘎嘎……”好生阴邪的笑声! 那小姑娘听到老人的声音,愤怒地骂道:“死老头,臭老头,你敢封堵胞中腹地,我表哥和齐姐姐来了,一定会把你打个稀巴烂,打得你哭爹喊娘!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原来这小姑娘便是失踪了的小蝉儿! 蝉儿并未如傲松、彩绫所想,掉入了混沌世界,而是被一个面容极是丑陋的老头抓到胞中腹地,锁在了一个黑黝黝地巨锁里。那巨锁内部有一个很大的空间,蝉儿在里面甚至还能舒展手脚。只是这巨锁形如牢狱,小蝉儿又正是天真浪漫,向往自由自在的年纪,自然受不了这禁缚之苦,所以她才叽叽歪歪地骂个不停。 老头听了蝉儿的话,又嘎嘎地笑了起来,很是难听,随后回道:“那两个小娃娃修为不差,联手与我为敌,我或许还有番苦战,只可惜他们不知盘古地络的玄妙,一失足落入混沌世界,只能千古遗恨了,嘎嘎……” 蝉儿大惊:“什么?糟了,表哥和齐姐姐不通混沌世界的法门,这一进去,只怕就出不来了!”声音里显得无限焦急。 老头赞同地点点头道:“我刚才进去查探,并未见到他们人影,搞不好已成里面怪兽的腹中之物了呢!” “哇……表哥……齐姐姐……都是蝉儿害了你们!哇……”蝉儿到底是个孩子,乍听这虽是臆想的噩耗,竟然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老头继续着他那阴邪地笑声,只道:“小姑娘,命该如此啊,这世上只有你我才知道进入盘古地络的方法,如今你已为我所擒,你那两个帮手也掉进了混沌世界,生死不明,这世上还有谁能阻止我得到无量尺?嘎嘎……”老头笑个没完没了。 蝉儿放声大骂:“死老头、臭老头,唔……”蝉儿翻来覆去地骂着这么两句。她一颗天真浪漫的心哪里能和一颗勃勃野心拉得上话,骂不出新意,就只好骂这么两句了。 老头微微闭眼,不顾蝉儿哭得伤神销骨,嘴里喃喃自语:“嗯……沈乘龙,凌稀漫,没了无量尺,四大神器不能重逢,我看你们还如何阻止魔帝复生……嘎嘎……”这老头点出龙凤双使之名,竟似与魔帝复生之事有关! 蜀山厢房外,双凤抱膝呆呆地坐在台阶上,柔美的秀发顺着脸颊垂下,遮住了她天仙不比的颜容,粉红色的纱裙摊开在玉黄色的石板上,像一朵美丽的桃花忧伤地绽放。 傲松、彩绫和蝉儿已经失踪了五日,全无消息。蜀山派在派内大肆搜寻,也毫无结果,令人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否已经下山!但蜀山派五千年门墙,根基之深实难想像。他们要避过蜀山耳目下山,这有可能吗? 这几日,江破晓不断对那绿衣姑娘输入真冰玄气,催生绿衣姑娘的木灵真气,再辅以蜀山灵药,终于延住了她的性命。双凤再导以金针,禁其要害,所以那绿衣姑娘虽然未醒,但紫炎之气已被控制住,几日之内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只要这几日内能从天香谷求到百花仙露,绿衣姑娘便复原有望。 但江破晓并未懈怠,一如既往,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似乎那绿衣姑娘不醒,他便誓不罢休一般。双凤暗叹,他对绿衣姑娘的心意还真是不可低估,魂残魄缺之体,居然还能被唤醒情思,能得奇缘如此,江破晓还当真受苍天眷顾。双凤朝紧闭的房门望了一眼,由衷地为他高兴。 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和傲松,双凤忆起这些天来和傲松的种种悲欢离合,恍若大梦一般,相知相许,相恋相依,这是几辈子才能求的来的福分啊?双凤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她把下颚撑在双臂之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正自双凤神思晃悠之际,突闻一个声若洪钟的声音传来:“凌姑娘,原来你在这里!” 双凤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元华真人,于是站起身来,敛裾一礼:“双凤见过元华真人!” 元华真人额首还礼,神情颇有些复杂地看了看双凤,道:“凌姑娘,我们还是没找到他们三人,我想他们或许真的下山去了!” 双凤微蹙蛾眉,疑声问道:“可蜀山的仙灵禁制如此厉害,他们怎能避开重重阻扰,下得山去呢?” 元华真人摇了摇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种事情也不可妄下定论。尤其是云傲松,此子似有神器护体,他能穿过层层禁止,也并非没有可能!贫道以为,凌姑娘大可不必担心了。” 双凤一想也是,傲松有毕方神剑护体,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只是她如今心中空落落的,几日未见傲松,心中当真异常思念。她定了定心思,强自笑笑点了点头,但失落之情却溢于言表。 “凌姑娘,他们既然找不到,你何不自己寻找?”如此生冷的语气,双凤不作第二人想,她唤了一声:“江公子!”便见院中蓝光一闪,青裳白袖的江破晓突现于双凤眼前。 双凤盈盈一礼,疑声问道:“江公子,不知公子方才所言何意?蜀山如此多能人前辈,皆未能寻得傲松、彩绫妹妹和蝉儿,双凤一介女子,又有什么本事找他们呢?” 江破晓摇了摇头,道:“凌姑娘不必妄自菲薄,蜀山能人虽多,但有一点世人皆不及你!” 双凤抬首看了看破晓,更是大惑不解,问道:“我?我有什么世人不及之处啊?”她想到江破晓知晓自己身世,对自己的了解只怕比自己还清楚,他提到自己的特殊之处,自己细加留心,或可从这里知悉自己的身世之谜也尚未可知,当下也期待地看着他。 身世之谜压在双凤心头,始终挥之不去,在青棱结界之中时她虽未听何问天意欲相告之言,但那只是她不愿惹上邪人而故意为之罢了。加上众人皆视自己的身世如同牛鬼蛇神,她也不愿众人再为自己忧心。何况那时她知悉傲松心意,被他呵护有加,心中欢喜,更是不愿再惹是非了。 江破晓道:“凌姑娘异禀非凡,天生灵力,自然非是常人可比,你的血脉之中有着蓬勃的天剑之力,只要有强盛的灵力为辅,便可以洞穿世人视线所不及之处,找到你想找到的人!” 双凤掩口惊呼,不由得目瞪口呆,自己的血脉竟有如此神奇?双凤玉体微微颤抖。她隐隐觉得自己这个身世必然会带来什么灾难,心中一阵慌乱,思维难返。 江破晓乃是武林年轻一辈中的泰山北斗,加之素有君子之风,实难有妄语之时,他既说自己血脉神奇,那自己的血脉必然就神奇了。何况她自己从小也甚觉自己身体强于他人,只是没想到自己竟是天生天剑之力罢了! 破晓似是知道双凤会有此表现,微微闭了闭眼,问道:“凌姑娘,你是否愿动用你的天剑之力,寻到云公子、齐师妹和风师妹?” 双凤顿时清醒,额首应道:“那是自然,只是双凤灵力低微,不知如何驾驭这天生的天剑之力……”双凤垂下了头。 破晓摆手道:“凌姑娘不必担忧!”话音一闭,右手双指蓝芒一闪,径直点向双凤,双凤一惊,诧异地一抬头,谁知神思突然一聚,眼睛中竟闪过了无数映像!杂而无序,直让双凤眼中生疼。 破晓出言提点道:“心之所向,便是视力所及!”双凤明悟,心念一动,映像立马变得有序起来。天空,白云,漩涡,幽冥通道,金色神光,三脉甬道,温泉,硕花…… 随后映入眼帘的是自然就是傲松,只是她还看到了一个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的画面——傲松与彩绫竟然紧紧相拥!在那样一个美妙的地方,花瓣为庐,婴蕊为席,他们就这么相依相伴,似乎永远不愿再分开。双凤瞧向傲松的脸,但见他双目泪水汹涌,恰似秋水横流…… 他是在喜极而泣吗?为得到彩绫妹妹的爱而欢喜吗?双凤只觉胸口一股闷气逼来,呼吸困难,大脑一片空白。他难道真的是骗自己的吗?他喜欢的是彩绫妹妹? 双凤一想也是,他与彩绫妹妹相识在先,志趣相投,又一起共过患难,自然情比金坚,而且自己也曾亲耳从小蝉儿口中得悉,傲松似乎与彩绫妹妹已有三生之约,或许还是自己贸然介入,才使得他们良缘未就。 利令智昏,情同样也是如此,双凤心中泛起无边酸涩,难道傲松和自己在一起真的只是觊觎自己美貌?可是那种刻骨镂心的熟悉之感是能骗人的吗?双凤只觉心中被万千滋味萦绕,太难承受了,眼中泪水奔涌,顺颊而下。接着灵识一散,便已不知人事。 江破晓在双凤的眼里看清了一切,见她突然流泪昏倒,连忙伸手扶住双凤。暗叹一声,回头对元华真人道:“凌姑娘或许灵力损耗过度,我先送她回房!” 元华真人微微额首,道:“江贤侄请便,贫道先行告退!”说完一个仙风步,瞬间已不见踪影。 破晓看了看双凤,暗自低喃:“这便是爱情吗?”破晓摇了摇头,真冰玄气瞬间将双凤覆盖,但见蓝光一闪,双凤已不知去向!破晓对着双凤的房间,低喃一句:“凌姑娘,好好休息,我会把他们带回来的!”说完右袖一拂,也在蓝芒飞逝中,御风而去,只剩院落中的琼花依旧流韵传神。 江破晓记住了双凤眼眸中闪过的画面,大致了解了傲松所在何处。他凌天御风,径直飞到盘古地络会阴穴口的云端上方,低眉极目。但见漩涡气成素色,飞旋而下,心中不由得暗暗赞叹:“好一个盘古地络,果然极尽人间之险!” 双凤的眼眸中虽然只是闪过一些映像,但破晓何等明锐,立马便估出了入盘古地络的方法。那便是从风眼坠入,过幽冥通道,从而直下会阴穴点! 破晓眉头一凛,白袖后附,倒垂而坠。仿佛天弓飞箭,其速已非肉眼可辨了。穿过静谧的幽冥通道,破晓降在了会阴穴中。 金色神光、三脉甬道、任督冲三脉分道尽皆呈现在破晓面前。只是破晓虽然年轻,但已有过不少奇遇,加上性格深沉内敛,因而也未表现得如同傲松和彩绫一般兴奋。 他朝三脉甬道放眼望了望,然后微微闭了闭眼。踏起流星赶月步朝三脉甬道潇洒而去。 混沌温汤前,破晓怔怔而立,但见他剑眉内敛,仿佛两道绝世剑锋激荡在了一起。他望着温汤的朦胧烟雾,心中开始思虑下去的方法。毕竟这混沌温汤只是一洼泉水,下面是否有路还尚未可知。 破晓陷入迷茫当中,凌姑娘眼眸中的映像显示,这混沌温汤之下必有古怪,或许还是通往传说中混沌世界的通道,只是刚才自己灵觉扫视发现,温汤之下却是一种粘硬之物,并无通道。 破晓久历风浪,虽然修为惊人,但遇事喜欢谋而后动,习性难改,遇到难解之事,喜欢先思考一阵,这点倒和傲松有点相似。只是傲松想的是要如何先保性命,而破晓想的是如何克敌制胜罢了。 就在此时,破晓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微弱的女童声音:“臭老头,死老头……”接着便是一人哭一人笑的声音交杂而来。听声辨人,破晓立马听出了那女童的声音,竟是失踪五日的风蝉儿! 原来她五日未归,竟是在盘古地络遇险了!破晓粗略一估,声音应该来自胞中腹地!蝉儿距破晓尚有百里之遥,只是破晓灵能高深,慧觉天奇,三脉甬道又灵气流动,他才听到了声音。破晓天纵之才,自然明白此理。 破晓听了听那笑声,确定是一老者无疑,而且听其音量,可以判知老者修为虽强,但还尚不及自己。就算他故意隐匿实力,但自己此刻又有落英神枪护体,大可不必担心。于是流星赶月,急速向胞中腹地赶去,将入混沌世界的事情暂抛诸脑后了。 第四十四章 无量神尺 胞中腹地。盘古地络的神圣金光,洒落在乌漆的天机锁上,与天机锁的淡淡黑芒异调同存,极不相协。 丑老头面朝天机锁,负手而立,闭目养神,咧着个大嘴嘎嘎直笑,只是他形貌甚陋,身材矮小,加上声音尖哑,令人听望之余难免寒意陡生。 天机锁的邪气与丑老头两相呼应,似乎要彻底换了盘古地络的圣洁气息,倒把神气盎然的胞中腹地映衬得阴森可怖。 天机锁内,蝉儿体力透支,瘫倒在巨锁的空间里,只是口中犹自骂个不停:“死……老头……臭老头……就……会欺负小孩!”蝉儿咧开小嘴,像是要哭,但声嘶力竭之下,哪有哭的余力?因此只见浑身战栗耸动,不见泪水纵横了。 丑老头很是得意忘形,他睁开那双皱皱的眼睛,桀桀道:“小蝉儿,现在蜀山就你我二人知道盘古地络的入穴之法,本座岂会让你坏我好事?哼哼!胞中腹地如今已被天机锁封住,灵力不泄。无量尺没了盘古地络的灵力,便难以维持天罗地网阵,一旦灵力减弱,我便取走无量尺,到时候,不止凌云仙山飞离蜀山,魔帝复生更是有望,嘎嘎!更是有望,嘎嘎……”老头越说越激动,最后忍不住再一次大笑起来。 “唆!”老头刚笑到半途,突然感觉背后,有一道凌厉的寒意破风袭来,迅猛绝伦,挟裂金断石之力!老头心中一寒,忙止住笑意,疾身一闪,堪堪躲过。但听“轰”的一声,一道剑气击在了天机锁上,挟威四射,整个胞中腹地顿时摇曳不已。 老头御气凝盾,挡住四处激射的森寒剑气,放声喊道:“不知哪位高人驾临,请现身一见!”老头心中惊诧,究竟何人有如此强横的剑气,竟堪与五天绝比肩!某非是凌稀漫亲来?可她分明不知盘古地络的入法呀!何况凌稀漫极是不喜蜀山道士,又怎会亲来蜀山? 腹地中回荡起了一个如同编钟般悦耳,但如冬月般冷漠的声音:“没想到天机老人竟是遗世魔族的人,果然是世事玄妙,不可预知!” 老头顿时大惊,自己已然隐于胞中腹地近二十年,居然还有人能认出自己!而且听这声音,可知此人竟是一个年轻男子,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 突然,胞中腹地水灵澎涌,蓝光四射,破晓突然现身,半浮于天,眼眸冰寒若雪地盯着天机老人,仿佛两柄刺穿万物的利剑。 天机老人大惊,观其气势,如山似海,却灵动飘逸,宛若仙灵降世,令人不自禁地产生一种敬畏感。难道盘古地络当真是有神灵守护的吗?只是若然如此,为何到现在才现身相见呢? 天机老人强压住想要膜拜的冲动,双目凝视着破晓,哑声问道:“哪位仙人驾临,报上名号!”破晓如今浑身蓝芒闪闪,仙气盈然,天机老人一时没有细细观察,将破晓误认成了神仙。 其实破晓如今的实力也和许多仙人无二,虽然内丹未聚,天劫未引,但其实力早已非是世俗人可比,他本就修得水神仙法,仙术通天,如今又复得落英神枪,力量之强,已然天人侧目,说他是仙人倒也未必说不通。 破晓满脸默然,掌中突然星光一闪,一杆星辉熠熠的神枪已然惊现其手中。他提枪平举,直面天机老人,出口寒霜腊雪:“你这魔族余孽,百年前那场大战,你竟然侥幸逃脱,藏到了这盘古地络之中,今日再度相逢,不知你还有没有如此运气?” 天机老人大惊,他居然知道自己是遗世魔族!老人细眼瞬间寒芒骤绽,喝问道:“你到底是谁?当年神族似乎并未参与此事,莫非你是当年的人界高手?” 天机老人望向破晓手中的武器,心中突然一震,急问道:“落英神枪?”太不可思议了,当年那少年明明已经被老祖给杀了呀,怎么……怎么还会再度出现?天机老人只觉心中战栗,神思竟不能自己。 破晓凝气传声:“天机老人,速速解开天机锁封印,我饶你不死!”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极富震撼人心的威严。 天机老人震撼之余,呼吸渐急,恐惧之意油然而生。心乱则气息乱,天机老人虽强自肃清心神,气息却依然混乱不已。说话间自然也免不了音带颤抖:“不可能的……你已经死了……死了……已经死了……死了……”说着说着天机老人突然激动起来,狂吼不已。 破晓眼中疑色渐起,这天机老人怎么了?自己明明才及冠之龄,他怎会说自己死了呢?莫非他认错了人?他是看到落英神枪之后才变得如此魂癫魄狂的,莫非这落英神枪与他有何关系? 破晓之所以一眼便认出天机老人,完全是因为胞中腹地中央的天机锁以及刚才他所说的话。自己虽未曾亲眼见过,但是师父凌稀漫却给自己提过这个人。 传闻百年前,遗世魔族起事,人间浩劫骤起,天下各大修仙门派结为联盟共同御敌。虽然人魔差距,不可比肩,但遗世魔族久在人间,灵力已微,如此双方鏖战之后,已成胶着状态。修仙门派虽然损失惨重,但魔族始终未能奈何他们。 然而天平之中,一旦两头出现分量变化,胜负之数便立时可判。正当双方彼此对峙之时,蜀山派一脉,突现叛徒,这个叛徒持蜀山至宝天机锁,公开背盟投敌,整个战局急转直下,人间顿时血雨腥风。若非一位少年持落英神枪出世,力挽狂澜,谁也不知人间将会是何局面。 大战过后,蜀山开始清理叛徒,天机老人投敌背盟,损害大义之事自然避无可避,然而就在蜀山内部欲将其治罪时,他却突然不知所踪,各门各派用尽手段,也未能找到他,就仿佛世上从未有过此人。 这段往事为人们津津乐道,一直流传至今,人人咒骂天机老人为修仙界叛徒,只是众人未曾想天机老人竟然也是遗世魔族!遗世魔族潜伏人间已久,他们又矢志恢复魔族上古的光荣,因此在各大修仙门派自然都有渗透。 破晓微微闭了闭眼,细心梳理自己所知之事。这落英神枪似乎牵扯到三百年前的人魔大战,而且看何问天、天机老人之辈都对落英神枪如此惧怕,只怕它给遗世魔族造成过不小的损失。 只是自己此行乃是为救云傲松、齐彩绫和小蝉儿三人的,现在去探究此事,未免喧宾夺主了。破晓做事向来极有分寸,懂得主次,所以便暂时搁下了探求往事的意念。只听他依然寒声如故:“天机老人,这天机封印,你开是不开?” 天机老人浑身一个哆嗦,这才清醒过来,自己现在强敌在前,竟然还魂游天外,千年修行,还如此扰于外物,着实可恨。他看着江破晓半浮空中之躯,嘎嘎笑了起来,只听他道:“哼!小神仙,你修为惊人,本座很是佩服,但本座身为魔族子弟,怎可向神族低头?嘎嘎……” 天机老人狂笑一阵后,口中突然神神叨叨地念起咒语,天机锁随着咒语的念力逐渐变小,黑芒闪耀之后,竟成为握在天机老人手中的武器!他举起天机锁,突然大气凛然:“哼!我魔族铮铮铁骨,即使战死,也绝不向神族卑躬屈膝!”他声音嘶哑,但却表现得视死如归。 破晓眉头轻皱,魔族中人竟也有如此好汉!这天机老人倒也值得钦佩。不过他毕竟居心非正,为害人间,破灭天道之心甚为顽固,即使再值得钦佩,站在自己人类的立场来看,杀了天机老人也才是上上之选。 天机老人桀桀的笑声再度传来:“小神仙,我今日若得不死,将来必然诛灭神族,还有……那群愚昧依附神族的人类,嘎嘎……怎么?你还不动手?还不诛除我,还不诛除我以维系你神族的天道不坠?” 破晓一脸冷峻地盯着他,未发一言,恩怨对于自己这个凡人来说实在多说无益。这时,天机锁中突然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破晓哥哥,救我,救我……” 破晓一愣,蝉儿的声音如此虚脱无力,与片刻前大相径庭,看来刚才天机锁必然对她施加了巨大的力量。破晓轻轻地摇了摇头,未表现出任何心急之象,只听他道:“你先打开天机封印,诸事后议不迟!”风蝉儿还在天机锁内,破晓投鼠忌器,未敢轻动。 天机老人哼哼冷笑道:“打开天机封印?嘎嘎……放出这个你们神族的奴隶吗?嘎嘎……本座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魔,今日我若身死,这个神族的奴隶就要为本座殉葬!嘎嘎……”魔族愤世,以为人界奉神,便皆为神族役使。在魔族眼中,人神是为一体,皆为魔族敌人,只不过这两个敌人有大小之别罢了。 天机老人大笑过后,眼中突然寒芒陡现,大喝一声:“你们这些神仙净是卑鄙凶残之徒,你们害得我魔族背井离乡,不得不遁入异元,你们还残杀我魔族同胞,到现在魔族旧界还是千里白骨,之仇,万古千秋,天不共戴,地不共履!哼!小神仙,受死吧!”话毕,天机锁黑芒大作,径取破晓。 破晓未料天机老人会骤然发难,下意识地神枪一抖,真冰玄气高速注入神枪,星光一闪,极力一枪,与天机锁猛然相撞。两道惊世之力,瞬间震撼了整个胞中腹地,天机老人功力稍弱,闷哼一声,被震退数丈之远。 然而就在这强烈的撞击之下,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声。破晓心中一凛,必是这股力量重创了天机锁里的小蝉儿!破晓脸上寒气加重,他聚功一吼:“快给我打开天机封印——” 天机老人顿时血气翻涌,气息紊乱,他一把扔掉手中的天机锁,双手捂住双耳,本来黝黑枯槁的脸上竟然变得苍白无比!听得蝉儿惨叫,他望了望天机锁,再度嘎嘎地笑了起来:“哼!神族奴隶,罪该万死!嘎嘎……” 破晓心中微叹,之仇深入魔族心腹,强烈的恨意让魔人魔根深种,心性成狂,只怕誓要将仇恨之息播洒至天人六界方肯罢休。 现在蝉儿被封印于天机锁中,天机老人只要一驱动天机锁的力量,对蝉儿都如同催命咒一般。破晓心知其中厉害,故而纵声狂吼,让天机老人运功自保,弃下天机锁。乘着天机老人血气涌动,无暇他顾之时,运功一吸,便将天机锁引至手中。 天机老人大惊,看来自己到底是低估了眼前这小神仙的实力。天机锁与自己身合,若被他人毁掉,自己必受锥心裂骨之痛,元神大伤。他心中一急,急吼一声:“还给我!” 破晓浑身水灵飘逸,蓝芒闪闪,身躯起伏不定,如同一颗漂浮于空中的蓝菱花。只是他此刻确实面如寒酸,目光仿佛冰箭般犀利,没有蓝菱花偶然的凄美。只听他一字一顿:“解——天——机——封——印——” 天机老人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但魔族对神固有的痛恨和他本身的傲骨与倔强牢牢控制着他的心,让他永远不会向神低头!他迅速调整过来,嘎嘎大笑:“横竖本座也不过一死,但天机封印你永远也别想打开!” 说话间天机老人已是黑芒大作,强悍的力量猛然出手,直击破晓!破晓心知此乃天机老人决死一击,不能轻视,于是气运于掌,精活于枪,星光暴盛,迎头还击! 二人实力本就高下有距,加之破晓收去了天机老人的天机锁,又以神枪施为硬破天机老人的掌气,结果可想而知了。天机老人倒飞撞壁,鲜血张口就来,而且似乎有始无终! 破晓双目凝视着天机老人如同厉鬼般的面容,心知他命不久矣,一时竟起怜悯之意。他异常坚定却少有地语气柔和道:“天机老人,……无仇!当年所争只为天道,如今所争亦为天道,昭昭天道,以和为本!” 天机老人口中鲜血依然如决堤之水,滔滔不绝,但听到破晓的话,他却笑得异常讽刺:“天道?方今天道是你们神族建立的,于魔族不公!力量本来半斤八两,何以要由神族独霸六界?不公!此非我天道!非我天道!” 破晓道:“魔族所以未能与神族并驾齐驱,原因并不在于力量!而在于心与胸怀!神族悯世,魔族愤世,二者高低,孩童可判!如今由神族维系天道,万物有序,你们却来破坏,更可见胸襟狭隘!” 天机老人愤然舞袖道:“为什么天之道就要系于神族手中?我魔族热血好汉却不能执掌天命?盘古开天,凭力而生,之力,原本相同,天道落入神族手中,完全就是他们卑鄙无耻的结果!哼!悯世愤世,何其可笑!” 破晓暗叹,要使魔人改变固有的想法和心性,当真难于登天!在他们心中,力量便是天道!神族当年之所以能执掌天道,完全是他们卑鄙地利用了人类帮他们取胜了逐鹿之战的结果! 破晓微微皱了皱眉,看着天机老人盯着自己的仇恨目光,以及愈发虚弱,血流不止,瑟瑟发抖的身躯,心中升起一丝淡淡的不忍和同情!于是道:“天机老人,无论你信与不信,你魔族之败,实是咎由自取……” “鬼话!”天机老人用尽力气,未等破晓言尽,便打断了他话:“哼!不要为自己的卑鄙找借口,我们魔族但存一天,必教人间化狱,天堂易主!我光荣的魔族啊!嘎嘎……”或许过于激动,天机老人咳了几下,血流得更快了! 破晓知道再多说什么也未必能动摇其心,因此大可不必再在此事上过多计较。但解印蝉儿势在必行,无论说什么也须得让天机老人念启天机印,于是再次要求道:“天机老人,孰是孰非,我已无心与你争论,解印天机锁方是当下要事!” 天机老人脸色愈发苍白,中气已经明显不足,只听他边咳边嘎嘎怪笑,良久缓过气来才道:“要我解印天机?妄想!” 破晓面色陡寒:“那便对不起了!”话毕,破晓一道蓝光已经打入他的眉心! 天机老人大惊,急问道:“你……你干什么?”蓝芒入体,天机老人的头脑中不断闪现幻想,似乎有什么在挖掘自己的记忆。 破晓只冷冷地答了句:“连心冰语!”连心冰语乃是一种极为深奥的水系仙法,冰语破入人脑,便可读取施语者想要知道的信息! 天机老人怎么说也活过数百年了,连心冰语是何用处他自然还是知道的,只听他冷笑一声:“果然卑鄙无耻,本座堂堂好汉,岂会让你得逞?”说完运起最后一丝力量,朝自己顶门拍去! 破晓一惊,忙欲施法阻止,岂知突然天旋地转,整个胞中腹地的空间都在随着运转,破晓急忙收手,稳住半空身形。然而这也意味着天机老人这一掌已经拍在他自己的脑门上。破晓疾眼望去,天机老人已经鲜血长流,伏倒在地。 感觉到这强烈的震动,破晓异常惊讶,不知是什么力量,竟然能撼动胞中腹地整个空间!天机老人弥留之际,挣扎着抬起头来,细小惺忪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只是嘴角上扬,喃喃自语:“无——量——尺,终于……得到……得到了!”话完,便已咽气。 破晓暗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盘古地络怎么发生如此强烈的震动?莫非凌云仙山终究是飞走了?可即使如此,凌云仙山乃是飞天之物,并不受地灵之气的庇佑,又怎能引起地下山崩海啸般的震动呢?破晓明白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刚才天机老人弥留之言,他并非没有听清,若是连这等功力都没有,他也枉为江湖五天绝之一了!照他刚才所言,应该是无量尺被夺了,可无量尺乃是网缚凌云仙山的阵眼,即使灵力再不济,常人又怎能破开网缚,盗取无量尺? 无量尺既已被夺,凌云仙山上的五大长老必然会结阵镇住仙山,令它暂时不能飞走,可五大长老若不能下来,凌云仙山只怕会载着他们飞入异元空间,也就是——魔界! 破晓记得师父说过,凌云仙山表面看来是座仙气盎然的仙山,但它实际上每天都在努力逃离仙气,因为凌云仙山本是魔族圣山,它所向往的是魔气!大战后,魔族避往异元空间,另辟新魔界,那里自然也就是魔气最为强盛之地! 破晓望了一眼天机老人这个狂热的魔人,他连死也很狂野诡异!破晓摇了摇头,心道何必! 只是他这一死,天机封印该怎么办呢?破晓转身往外飞去,他已想通,在更早以前,天机锁乃是蜀山至宝,那么蜀山派必然会有解印的方法。只要把天机锁交给蜀山,他们怎会不尽力相救自己的同门? 可自己此来最重大的目的并非是天机老人,这完全是个意外,想到天机老人,破晓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暗叹不已。一个人心为仇役数百年,如癫如狂,不愿自省,不是自己把自己推入苦痛之中吗?难怪说众生皆苦!可惜万灵痴狂,宁陷囹圄,不能自救,只能让自己在痛苦中不断沉沦。 破晓长长吁了口气,心道该做正事了。自己此行是要带回云傲松、齐彩绫和蝉儿的,现在蝉儿虽已找到,但那两人仍然困在混沌世界,自己还需尽快想到办法才行。 想要救他们,就要找到路,只是这路在那里呢?破晓边飞边想着,不一会儿,又到了混沌温汤边。 第四十五章 魔界之门 混沌世界。一朵迷人的鲜花将绽未绽,仿佛玉人掩袖。花唇微张之处,灵光忽闪忽没,竟似清泉喷涌。自花唇往内探看,花瓣四壁围拢,片片相错,婴蕊娇美无瑕,玉立婷婷。花粉盈盈飞落,颗颗点点洒落在鲜花之内,洒落在一对少年男女的衣襟上! 傲松拥抱着彩绫,运功疗伤不果之后,更不知该如何是好。彩绫的伤已经绵延肺腑,而且还在加重,性命之虞已然临近。傲松空负一身天炎真气,却不知如何施手救援,其苦其痛,可想而知。 彩绫对自己情深义重,她急自己所危,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少女的贞节,而自己却不能救她之难,甚至连多为她延一刻命也不行。“云傲松……你没用!”傲松想及此处,心灰意冷,他只觉一股胸气郁结,不吐不快,长气一舒,破口将自己大骂起来。 傲松紧了紧两只拥着彩绫的手,泪水夺眶而出。男儿的泪水是晶莹的,就像珍珠一般璀璨!这颗颗珍珠顺着傲松的脸颊,滴滴滑落在花房的膜壁之上,玉碎纷飞。 就在此时,鲜花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滋润,环壁花瓣灵光熠熠,玉柱婴蕊星光璀璨,散落的花粉若同漫天飞舞的流萤,在这个世界里翩然起舞,渲染着一股凄伤哀怨的美。 花瓣渐渐绽放,像捧握的双手盈盈张开,灵光与流萤缓缓交融,竟化作美得触目惊心的混沌之芒,彩霞流韵,薄雾氤氲。 傲松见花朵如此异变,一时未能反应过来,只得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内心任由骇浪惊涛凶狠地冲击。傲松神思未归,奇花异变又起,但见整朵鲜花缓缓脱离花茎,徐徐升起,带着混沌的流光,不知要飞往何方! 傲松心中闪过一种强烈的不安,他觉得这朵奇花会带着自己二人飞临另一处可怕的地方!这些日子以来,傲松隐隐觉得自自己出庄后,虽然屡有波折,但一切的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将这一切掌控。到底是谁呢?他想干什么?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没,毕竟此刻并非胡思乱想之时! 奇花朝天飞去,渐渐隐入混沌之中。傲松已非第一次在混沌之芒中穿梭,因此看到势头,便作好了准备,将天炎真气加持在自己和彩绫身上,以抵御混沌之芒中激荡的灵力。 奇花闪烁着炫彩地流光,在混沌之芒中艰难地行进。傲松毕竟耗力颇多,又刚从光棱之井出来灵识未固,在混沌之灵的冲击下,意识再次不由自主一点一点地涣散…… 恍如隔世!傲松抱着彩绫坐在奇花之上,闪现在了一片穴地之中。傲松的灵识本来还一片浑噩,此刻却突然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气息。鸟语如歌,暖阳如沐,草木携香,四溢弥远,这不是奇花的香气!傲松的心微微有些奇怪。 “难道……自己已经……”傲松不由得激动起来,若然如此,真得感谢上苍!傲松欣喜若狂地睁开眼睛,抱着彩绫跃出花朵,四下探看起来。此处四面壁仞,耸入烟云,即使不见暖阳,却一片亮堂。花虫鸟兽各得其趣,碧波潭水天光云影。傲松暗赞,真是一处人间胜地! 傲松只觉无比开怀,长期郁结的胸气大肆奔涌,化作仰天一笑:“啊……我回来了!哈哈!人间,我回来了!”傲松抑制不住一种要发泄的冲动,把彩绫轻轻地靠树放好后,疯狂地乱跑乱叫起来。 一个踉跄他扑倒在地,但这毫不影响他重返人间的喜悦。只是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怪异的念头,那个护井魔兽似乎对自己十分的友善!按理来说,自己是火神转世,屠魔无数,可以说是与他仇深似海!即使自己曾有恩于他们,却怎么能敌得过自己对他们造成的苦厄?这一切太不寻常了。 傲松仰卧于草地之上,绿草清新的气息直让人沉醉,傲松恍恍惚惚,只想好好睡个觉。将近五日在异世界的流浪以及对彩绫伤势的忧心,已让他感到身心俱疲,他再也抵挡不住周公的诱惑,抛开种种思虑,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中,傲松睁开了双眸,不料眼前只是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巨大的压抑感迅速袭来,让人直觉恶心想吐。傲松猛地甩了甩头,想让自己看得清晰一些,却只迎来了一阵头昏脑胀,眼睛更像被云雾锁住一般,再也没有任何感觉。 突然,傲松耳畔响起了一个声音:“松儿……松儿……”那声音仿佛来自空山涧谷,说不出的轻灵悦耳,令人如拂春风,傲松本来浑浑噩噩的神思此刻蓦然清醒! 如此淡如云风的声音,傲松只听一个人拥有过——母亲风笑容!她这是来梦里见自己吗?傲松大是激动,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几倍:“娘!娘……是你吗娘?” 那微拂的声音淡淡传来,语气中也带着深深的怜惜:“松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傲松音带哭腔:“不,娘,为了救你,孩儿做什么都愿意的!” 风笑容的声音迟滞了一下,似乎在想些什么,傲松等了半天也未见风笑容出声,以为母亲又离自己而去了,以为刚才不过自己的幻觉,他急得大喊:“娘,娘,你别走!”虽然只与自己的母亲见过一次,但仅那一次就让傲松再也难以忘怀有母亲的幸福感觉。 风笑容的声音终于响起:“松儿,你可愿听娘一言?” 傲松放下心来,忙答道:“娘,娘你有什么吩咐,松儿一定赴汤蹈火,帮您完成!” 风笑容轻“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松儿,娘希望你放弃寻找四方诛神玉,和绫儿一起好好生活,帮你爹打理好梵天山庄,别再理会娘复活的事了!”异常坚定的语气。 傲松听她不愿自己寻找四方诛神玉,顿时大急:“娘,您说什么呢?四方诛神玉是您复活的唯一希望,松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 朦胧中,风笑容微微地叹息声仿佛利剑般刺来,刺得了傲松的心好不心痛,这是多么无奈的叹息啊?娘到底在叹息什么呢? 风笑容淡淡地声音传来:“松儿,你有此心,娘心中甚慰!只是娘一身干系,牵扯太大,我担心事不能成,甚至适得其反……” “娘……”傲松打断风笑容的话坚声道:“但有一丝希望,孩儿也一定会去做的……娘,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孩儿多希望有个娘疼我?每当爹教训孩儿的时候,孩儿就会想,如果我有一个娘,她一定会护着我,疼着我,不会让我受到一丝委屈……”说到此处,傲松只觉眼眶酸胀,两行泪水已顺着脸颊汤汤而下。 傲松感到风笑容的手已经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只是自己眼前依然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但这被母亲抚慰的感觉,直让傲松心中暖流澎涌。 傲松续道:“娘,娘你知道吗?爹也很想你,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未娶,孑然一身,就是为了等你,等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啊!” 风笑容抚在傲松脸上的手明显一抖,良久才问道:“他……一直未娶?”声音中有一丝甜蜜,但也有一丝质疑! 傲松忙道:“是,爹真的很爱你,孩儿以往虽然不服他,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多么优秀的男人,这么优秀的男人一定不乏女子的青睐。可十八年来他没给我找过一个后娘,他对你当真一片真心!所以,娘,你放心,我们父子就算是死,也一定会把你救活!” 风笑容又是一阵默然,良久她才出声叹息道:“他怎么能背叛自己的爱人呢?他……真是太傻了!” 傲松不明所以,还以为母亲感动于老爹的忠贞,嘴上骂着,心里却甜着呢。傲松大为高兴,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娘,上次在杨林幻境,你为什么不愿与我相认?你可害得孩儿好苦!” 风笑容的手慢慢离开了傲松的脸,傲松感觉不到她任何气息,也不知她的悲喜,于是又问道:“娘,你怎么啦?你不必为我和老爹担心的,老爹当年能寻到朱雀诛神玉,我也定能帮你找到其它三玉!娘您的腹中有玄武,我的手中已有朱雀和白虎,只要再寻到青龙,您复生就指日可待了!哈哈!”傲松越说越痛快,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谁知风笑容并未因此欢欣鼓舞,傲松的兴奋只换来她又一声叹息,最后不知所云地喃喃自语:“凌姐姐,我对不起你……”如同秋风般萧瑟的声音! 傲松心中一愣,实在猜不透母亲在想些什么,她提了个“凌姐姐”,倒是和小蝉儿对凤儿的叫法相同,傲松不自主地联想到了这个,心里哑然一笑。于是问道:“娘,什么‘凌姐姐’?” 风笑容并未答傲松的话,淡如云风的声音再度响起:“松儿,你要记住,无论将来你遇到什么苦厄,都要勇敢面对,不要轻言放弃,也永远不要背弃自己的真爱,千万记住……”声音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无尽的虚空里。 “娘!娘你别走!”傲松急得手舞足蹈。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身子似乎被什么庞然大物压住了,透不过气来,傲松奋力挣扎,也未能摆脱。 只听耳边一个浑厚老成的声音响起:“云贤侄,你怎么了?快醒醒!快醒醒!” 傲松浑身难受,下意识地一手抓住那人的衣袍,猛然往旁边一甩,自己“噔”地把眼睛一睁,一把坐起身来。那浑厚老成的声音再度传来:“云贤侄,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傲松理了理神思,刚才果然是在做梦!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老道从地上爬起,一脸讶然地望着自己,也不知在惊讶什么。傲松一见这老道,顿时木然,因为那人居然是元华老道! 记得自己迷迷糊糊中,似乎把谁给一把扔了出去,现在看来,十成就是他了,以这老道的死要面子,他会不会……傲松浑身一个激灵,忙打起马虎眼儿,站起来施礼道:“呵呵,元……元华真人,怎么是你呀?”傲松只觉现在元华真人好不亲切,毕竟这是自己回归人间见到的第一个人。 元华真人喘着气站了起来,理了理道袍,立刻恢复了他那仙风道骨的仪采。他瞟了瞟仍在地上坐着的傲松,说道:“五日不见,云贤侄的功力,突飞猛进啊!”声音中毫无夸赞之意,明显有些记恨傲松这一摔之仇。 傲松心情特别好,又打了个哈哈,只道:“刚才小子睡梦迷糊,不小心……得罪了真人,真是该死,真人大人大量,就别和晚辈一般见识了嘛!” 元华真人心中暗恼,这小子整个就是一个滑头,像泥鳅一样!这云傲松一面把他自己贬低,一面却尽给老道戴高帽。元华真人暗恼着喘了口气,既然自己是大人大量,自然不好和泥鳅计较什么。 他冷哼一声,看了看大树边地彩绫,语气不咸不淡地问道:“未知云贤侄和齐师侄失踪了五日,却又怎会出现在我蜀山封神穴中?” 傲松朝彩绫望去,一丝忧色油然而起。元华真人皱了皱眉,对傲松道:“齐师侄受了重伤,贫道已用我蜀山灵药延住了她的伤势,她暂时不会有事。回到蜀山,有凌姑娘妙手,你不必担心!” 傲松点了点头,舒了口气。元华真人继续问道:“云贤侄,该说说你们的事了吧?” 傲松“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醒来时,就和小丫头片子到了这里,是这朵花带我们来的!”傲松向巨花的方向指去。 “咦?”傲松瞠目结舌,那朵花居然不见了!元华真人疑惑地望着傲松,眼神一片厉色,心道这云傲松果然惯用花招,只不过火候太嫩了。他紧逼着问道:“你们去了哪里?” “呃……”傲松正欲说话,突然四周山峦剧烈颤抖,隆隆巨响紧随其后,天上出现赤、黄、青、蓝、白五道奇光,闪烁不定,萦绕着一团云雾旋转不停。那团云雾似乎欲图飞离,在五道奇光中奋力挣扎。 那五道奇光越转越快,渐渐融合在一起。中间那团欲图飞离的云雾已被牢牢地锁住,天上出现一个巨大的五彩光轮,霞光四射,漫天炫彩。那团云雾在它的镇覆下,再也没有丝毫动弹。 元华真人见此光轮,脸色陡紧,大呼一声:“糟了!无量尺……”人一提步便朝碧波潭水奔去。 傲松见这平日一把正紧的老头突然如此失态,心里暗生疑惑,尤其听到了无量尺这个名字,更使他兴趣倍增。听小丫头片子说过,这无量尺可是件神器啊!也不知道它与毕方神剑、落英神枪相比孰优孰劣。但不管怎么说这件神器能够网缚凌云仙山,凭这一点便足以令人神往。傲松心里涌起一阵浓浓地好奇感,于是也提起脚步,跟上了元华真人。 元华真人在潭水边定住身形,微屈右手中指与无名指,凝神尼尼喃喃地念起什么来。傲松迷迷糊糊地在一旁看着元华真人施法,等了半天也没见潭水有什么变化,摇头瘪了瘪嘴,心道这老道也不知在故弄些什么玄虚。 傲松看着元华真人,见他把那段咒语念了一遍又一遍,脸上还冷汗直冒,他感觉这老道似乎有些不正常了,只怕下一刻就要暴走,于是迈开双脚,一溜烟地从他身边溜开,跑去看他的小丫头片子去了。 对于彩绫他也想通了,彩绫对自己情深似海,自己喜欢她也未必比双凤少,如果她恢复了记忆,自己便绝不辜负她!但她若在恢复记忆前找到了另外的幸福,那就只好祝福她了,毕竟凤儿那里也确实是自己心之所归。 傲松抬起手,将彩绫一缕垂在面颊上的秀发,轻轻撂至一边,摇摇头,也不再想这些恼人的问题了。 正在傲松理顺神思之际,元华真人突然发疯似的大叫起来:“无量尺……无量尺果然不见了!” 傲松一惊,怪不得说凌云仙山即将飞离而去,天罗地网阵的阵眼无量神尺都不见了,凌云仙山不走才怪!傲松忙跑到元华真人跟前,问道:“真人,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元华真人仰天长叹,面容无比悲呛,随后喃喃自语:“无量尺丢了,凌云仙山又即将飞离,莫非天亡我蜀山乎?” 傲松见这老道只是自顾自的说话,心里好不气恼,偏偏自己又不好发作,只好岔开话题,具细盘问:“真人,这天上的五彩光轮是什么呀?” 元华真人看了看傲松,神色颇为复杂,半晌才摇了摇头回答道:“那是五行锁,是本派凌云五长老以各自的功力互为补充,循五行之理所化。可是,没有无量尺,五行锁是镇不了仙山多久的,一旦五位长老功力不济,五行锁就会崩溃,仙山便会自动飞离而去……” 傲松点了点头,问道:“这凌云仙山走了就走了呗,一座浮山而已,蜀山派为什么这么紧张啊?”傲松心想,凌云仙山也不过就灵气比其它仙山充沛一点,没有它,蜀山照样还是天下第一修仙大派,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急的?傲松遍观蜀山有名气的几位弟子,没一个在凌云仙山修炼过,这也就是说,这凌云仙山应该没有什么意义才对! 元华真人听到傲松此言,怒火横生地喝斥道:“你懂什么,你以为这凌云仙山只是蜀山派立鼎天下的象征吗?” 傲松被他一喝斥,更加气恼,瘪了瘪嘴,白了白眼,把头扭到一边,不再说话。跟这种老头对着干,绝非明智之举,除非自己想自绝于天下。 元华真人继续言道:“世人只道凌云仙山灵气逼人,堪比仙界,但有几人知晓,它的另一重身份?” 傲松见元华真人面色又显急躁,忙劝慰道:“真人别急,难道就没有办法重新网缚凌云仙山吗?”这些日子以来,傲松当真成熟了不少,处事更加圆滑了,他知道元华真人这种敌人不可树立,即使自己再不喜欢他,也只能忍气吞声。若是他一激动,把你打成邪魔外道,那就得不偿失了。 元华真人一听此语,陡然冷静下来,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傲松,答道:“有!只要另有一件神器封入碧波潭水,天罗地网阵便能重新恢复,凌云仙山就走不了了!” 傲松眼光一顿,看到元华真人那奇异的目光,顿时明悟,这老道觊觎起自己的毕方神剑来了!不要说自己不舍得,就算自己舍得这把剑,那里面还有毕方呢!难道还要把她封入封神穴中?不可能! 元华真人见傲松面露迟疑之色,知道傲松不可能舍得下这件神器,有哪个神器的执掌者愿为了网缚凌云仙山而割爱让贤的?何况此事还与他毫无关系!可网缚仙山干系实在重大,它不止关乎蜀山在修仙界的地位,更关乎人间未来!元华真人只好透露凌云仙山的秘密了,希望傲松能明晓大义,他一双精目死死地盯着傲松道:“云贤侄,你可知道这凌云仙山另一重身份?” 傲松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道:“真人,不管凌云仙山有什么身份,我……都不可能……” 元华真人大急,一把抓住傲松双肩道:“云贤侄,它是魔界之门!” 第四十六章 封神甬道 封神穴。半空中的五行锁五彩斑斓,在凌云仙山的不断冲击下显得异常萧瑟,时不时便引得封神穴中一片动荡。冷到了极点的气氛冰封了穴中的生气,冻结了穴中人的呼吸。 傲松目光游离闪烁,极力逃避着他眼前那双虽然垂暮却依然摄人心魄的眼睛。他此刻心中慌乱至极,照这老道士的说法,凌云仙山是魔界之门,也就是说只要凌云仙山脱离蜀山束缚,它便会打开这扇大门,人间就将重回远古之时六族并存之局。 远古之时,魔族便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取代神族独掌六界,施魔力于天下,搅得六界生灵终日惶惶不安。激战,必定累及苍生,人族忍无可忍,与神族互盟,并肩对敌,经过几番大战,在付出惨重的代价后,终于赢得了逐鹿之战的辉煌胜利! 逐鹿之战迫使魔族主体势力完全退出人间,人间也就迎来了之战后无魔族滋扰的悠悠岁月。但魔族行事,不死不休,虽千年流逝,但诛仙灭神之志却从来未死。而且魔族中人素来极重恩怨,昔日人族与神族同盟败它,他们岂有不迁怒人族的道理? 傲松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魔族旧界的甲骨魔文,光棱之井的护井魔兽,这些令人肝胆欲裂的昭示,告诉傲松的不仅仅是魔族那不死不休的斗志,更告诉他但有良机,魔族必将重出天下! 魔界之门不就是一个天赐良机吗?为了人间福祸,重新网缚凌云仙山自是大义所在!只是傲松此人,素来游戏人间,并非卫道之辈,要他因为这样一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放弃毕方神剑,简直就是白日做梦。更何况毕方神剑,内有仙灵,一个本来应该活泼俏皮的女孩,只为了那么一段缘份便甘为自己守候万年,忍受亘古寂寞,痴心如此,虽万千责难加身,岂敢相负? 傲松一举挣开元华真人的双手,开始忽悠起来:“真人,毕方神剑虽是我之物,但也非我之物,要想用它重新网缚仙山,须得求得另一个人的同意!” 元华真人皱眉应语:“哦?你说何人?” 傲松道:“剑中仙灵……” 元华真人乍听此言,倒未觉意外,绝世神器,有剑灵护持一点也不稀奇,只是没听说,主人要如何安置剑还须剑灵首肯的。元华真人颇有些气恼地灼视着傲松,尽量放轻语气道:“那就请云贤侄将剑中仙灵请出来,贫道亲自恳求!” 谁知傲松大摇其头,转过身去偷偷一笑,又回身道:“我自是愿意啊,只是仙灵曾经有言,说晚辈灵基薄弱,修为极浅,唯有将天炎真气炼至大成,方能将她唤醒!” 元华真人一气,正待发难,突然隐隐瞧见傲松面部有些抽搐,似有不对,方才想起自己还是有求于人,于是强压回这股恶气,问道:“那不知贤侄功力几何?” 傲松继续一副叹气的模样,双眼一眯道:“哎,小子愚钝,时至今日,方得小成也!”他打定主意不交出毕方神剑,但又念及元华真人是长辈,或许和自己老爹也私交不错,因而不好直言,于是便将虚与委蛇这一套拿手绝活搬了出来。 元华真人即使再笨,也能想得透亮这是怎么回事!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只是他还想再试一次,毕竟个人荣辱事小,天下祸福事大!他极不情愿地掏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伸到傲松眼前。 那药丸方一见光,立刻碧光流翠,清香四溢,傲松眼睛一亮,兴趣大起,于是问道:“元……真人……这……这是何物啊?” 元华真人道:“本门至宝,翠霞流云丹,要强过翠微丹房的直上青云丹,足可使你功力猛增十倍,速速服下它,你的神功自然大成!” 天下竟有这种好东西?傲松贪念速起,一双眼睛就跟夜半星光似的盯着元华真人手中的神丹,手颤颤微微,就快接过元华真人的东西了。突然元华真人把手一收,颇为不善地盯着傲松道:“云贤侄若想要这颗翠霞流云丹,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傲松此刻脑子里直被这翠霞流云丹冲昏了头脑,满口问道:“真人但说无妨!”虽然说着话,眼睛却是一直没有离开元华真人的手。 元华真人神色凛然道:“你须得用神剑网缚凌云仙山!” 傲松一脸恋光迅速收起,暗忖,若是有翠霞流云丹,用毕方神剑网缚凌云仙山也并非不可行……只要翠霞流云丹真有药效,自己的功力跃至大成,只需召出毕方,一个剑身封入封神穴倒也没什么可留恋的。神剑毕竟太耗灵力,若无毕方制衡,拿着也用不了几次。 只是这神丹真的有效吗?若是这老头设计诳自己又该如何?到最后即使别人问起罪来,也只会说他是大智大勇的君子,而自己是枉置苍生不顾的小人。 傲松越想越觉得不对,翠微丹房所炼的神丹天下无出其右者,这老道如此盛赞翠霞流云丹,不是在吹牛就是在骗自己……傲松一拍额头,差点上了个恶当! 他理了理神思,道:“真人,我怎知你是不是故意骗我?再说了,毕方教授我天炎真气总诀的时候,就告诉过我,修仙修武,从无捷径可行,我的天炎真气必须由我的火骨化天地之间的火灵之力为己用,日积月累,方是正途!” 元华真人大怒,自己竟被一个如此不堪后生晚辈数落,颜面何存?顿时吼道:“云傲松,你当真如此不顾念天下苍生?”声若洪钟大吕,震彻心扉。 傲松吓得一愣,没想到这老道生气起来还蛮像自己老爹的。但嗓门大吓不倒傲松,大嗓门他早在云帝尧手下便游刃有余了。只听他回驳道:“真人,别什么事都扯上什么天下苍生的,我娘的事是这样,网缚仙山也是这样!难道你不横插一手,天下苍生就会因此灭亡吗?再说了,天下苍生向来都是各过各的,关我什么事啊?” 元华真人顿时气结,恨声道:“你……好,小子够狂,一个如此忤逆之子,我便替你那不成器的父亲好好管教管教你!”说罢,一扬拂尘,纵身扑来。 傲松也正在气头上,见他不顾长辈身份与自己动手,顿时大怒,大骂一声:“你这老鬼,你有什么资格替我老爹管我?哼!不识人敬!”右手一抖,霓光一泄,毕方神剑已是跃然掌中! 封神穴中,一片真气鼓噪,碧水冲天,花木俱折,放眼望去,一片惨淡狼藉。傲松天炎真气承自火神绝学,旷世阳炎,虽功弱犹自强横无匹,辅以毕方神威,所向之处,断金裂石,草木俱焚。而元华真人数十年精研蜀山仙法,所修所习,可谓尽得精义,加上浸染红尘,经验老到,身手所过之处,也是惊风泣雨。 二人酣战已久,竟然未分胜负,谁也没能奈何谁!傲松打着打着心里不由得得意起来,元华真人先学前辈,武学之道可谓至达,自己竟然和他激战如此之久而未露败像,这真是大喜一个! 只是俗语有警,哀兵可胜,骄兵必败!傲松既然心生喜意,手脚自然不及冷静时听话,战至半途,竟被元华真人几道真力,迫得门户大开。元华真人迅速抓住良机,一道雄浑掌力“轰”地拍击在他胸口,傲松惨叫一声,身子撞在壁仞上,落下地来。 傲松扬起头,只觉舌尖一腥,一口鲜血哇地吐出地上。他看了看洒落在碧草上的鲜血,红得刺眼!傲松抬眼盯着眼前那嘴脸丑恶的老道,眼中恨意陡成,大骂一声:“死老道,看我怎么教训你!”狂舞毕方,急速扑向元华真人。 元华真人冷哼一声:“狂妄无知!”拂尘一挽,仙功一运,那万千丝缕瞬息暴涨,急击傲松,其势震天,快若惊鸿。傲松大惊,躲闪不及,忙剑花狂舞,以火麟吞月的破剑剑式硬迎上去。 仓促应对,无以尽全力,傲松剑式尚未展开,真气尚未运足,在这拂尘千钧力下,再次被打得滚落在地。傲松心道:“老道不愧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打斗经验非我可比,只是,他招式未见高明,出手也比我要慢,为什么总是能后发先至,乱我阵脚呢?”他撑起身体盯着元华真人,头脑里开始思考起来。 可元华真人并不给他机会,拂尘旋扫,如同软鞭蛇行。这一扫看似绵软无力,但傲松能明明白白地感觉到,拂尘这一扫之力,足可削金断铁,绝不夸张! 傲松暗恨:“元华老道竟下如此重手,当真要置我于死地吗?”心里虽然恼恨着,身体却是一点不慢,轻身一闪,堪堪避过。 元华真人高喊一声:“好!再来!”说罢拂尘过头,呈星状四散,天地四方皆被尘丝笼罩。 傲松方才避过那一击本就已十分惊险,如今还未喘气,便被细细麻麻的尘丝纠缠住,任他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得。元华真人默默一感应,知晓傲松状况,嘴角轻轻一扬,念力骤启。 傲松正欲奋力挥剑断丝,岂料缠着自己的尘丝越来越紧,渐渐地傲松便觉得全身生疼,两只手缓缓麻木。傲松咬牙忍受,只是实在痛苦,一张风仪朗朗脸也憋了个猪血红。 傲松只觉一身修为施展不出,整个人已经不受自己意识支配,手中毕方神剑哐啷一声落在了一块岩石上。 元华真人高喊一声:“云贤侄,对不住了,为了天下苍生,贫道也是不得已为之!”说罢,左手制负拂尘,右手运气御剑,将毕方神剑招至自己手中。 傲松一见,立马急得眼泪湾湾,他本想大骂:“元华老道,你这个卑鄙小人,还我神剑!”只可惜他全身被制,发不出声,只能见到他嘴巴极度夸张地张合着,眼睛瞪得比十五的月亮还圆! 元华真人继续道:“云贤侄,今日贫道行此小人之举,非为私念,只为大德,若你有恨,尽可事后杀了贫道!” 元华真人尘丝抖转,将傲松缚在一棵巨树之上。他略带些歉意地看了看傲松,手执毕方神剑持重立于碧水寒潭边。寒水寒气开始汹涌,元华真人轻合双眸,念启了封神咒语。 寒潭之水波涛陡起,继而如江河翻涌,随后旋转辐合,中心现出一条神光白亮的通道。元华真人目放喜光,兴奋地喊道:“封神甬道开启了!哈哈!” 傲松立马急得脸上变了形,封神甬道开启,便意味着这死老道要将毕方神剑封入封神穴内,也就意味着自己将要失信于毕方,把她重新推入亘古寂寥之中。 元华真人可管不了那么多,见封神甬道开启,连忙运气御剑,就要将神剑置入甬道之中。 傲松只觉无边痛苦,忆昔日无底洞中,自己曾对毕方那么郑重地说:“毕方,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毕方回答:“……我也不能再让傲松受苦了!” 誓言犹在耳旁,自己当真要背弃自己的承诺,背弃一个真心爱自己,为自己付出一切的女孩吗?他只感到胸口热血翻腾,一股子意念在脑袋中横行:“我不能再让毕方受苦,我要救毕方……我要救毕方……” 人的精神力确实无比强大,傲松只觉一股真气瞬间冲破尘丝禁制,全身陡然松懈。他朝元华真人那边望去,恰见他将神剑掷入封神甬道之中。 傲松疾声一喊:“不——”天炎真气破体而出,尘丝立生汹汹火焰! 听得此声凄厉地叫声,元华真人陡感不妙,疾眼朝傲松方向看去,但见一团紫炎飘于树干之前,其中一道光芒一闪,便如紫炎一色,只是稍显浅淡,否则还真难辨识。 那道光芒闪电般掠过封神甬道上方,毕方神剑便随之飞离甬道之口。元华真人缓过神来,定睛一看,就见傲松瘫坐在碧水寒潭边汗水涔涔,大口喘气,双眼光彩熠熠地盯着毕方神剑,一脸失而复得的喜悦。 元华真人大怒:“云傲松,你莫非定要让苍生陷入大难吗?你如此作为,怎么对得起你母亲风笑容?当年她宁受寒冰蚀体之苦,火炎镇封之难,也不愿让魔帝复生有任何希望。你身为人子,不全母亲大义,为魔界重出大开方便之门,将来你还有何面目去见你母亲?” 傲松听罢一愣,母亲高义,人所共知,可即便如此,促成她行此义举的首要原因却也并非是什么苍生大义,这一点傲松还是有一些隐隐约约的感觉的。 如今自己似乎面临着和她一样的处境,是否该效仿母亲牺牲自己所爱甚至牺牲自己,来防范魔界重出呢?傲松心里天人交战,但一想到毕方,便马上坚定了决心,他摇摇头决声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再次封印毕方,让她受永生苦难!” “你……”世间哪有主人对剑灵如此关爱的?此刻元华真人更是认定了傲松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元华真人行事虽偶违常法,但道心却极是方正,要他与小人为伍,自是万万不屑的。 他冷哼一声,转过脸去,看也不看傲松,只道:“既然你不愿舍弃神剑,那贫道也不再勉强,蜀山不迎小人,你马上下山去吧!” 他居然就因此下了逐客令!此事在常人看来,傲松的行举实在够不上小人二字,但元华真人久为侠义,向来少有自私之念,平日结交之人也往往慷慨豪爽,不趋小利。傲松这番作为根本不以苍生为念,在元华真人看来,那便是小人之举。 此言实在伤人,傲松怒火横生,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回骂道:“走就走,你以为你蜀山是九霄神境吗?哼!就算你要留我,我还不愿看到你这种蛮不讲理的老头呢!” “贫道蛮不讲理?”元华真人直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又不屑再度与一个不能杀的小人动手,于是强忍了忍,只恨声道:“哼!夏虫不可与冰语,君子素难养小人!滚出蜀山,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师兄莫要动怒!”天空上方陡然传来一个暮鼓晨钟般的声音!这声音虽然稍显老态,但听来却如徐徐清风,令人闻之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 傲松和元华真人循声望去,一道白光如同流星坠落,徐徐落在二人中间,白光闪没,一位白发白须,身着青灰道袍的老人出现在二人眼前。 那老道士看了一眼傲松,目光中不带半点杂质,竟如少女和孩子般明澈。傲松一愣,这老道士莫非都修炼到返璞归真的境界啦?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元华真人朝那老道士行了个礼,叫了一声:“掌门师弟!” “呃?掌门师弟?莫非这老道是……”听得元华真人如此唤这老道,傲松脑海中神光一现。 但见这老道面朝元华真人,语气不徐不急的说道:“师兄,你我修道之人,缘法既在,莫可强求!” 元华真人恢复那持重而立、道骨仙风的模样,面色恢复平静,只是语气依然愤恨道:“掌门师弟,这云帝尧不知怎么搞的,竟然教出一个如此不仁不义之辈,当真辱没梵天庄的历代侠名!” 傲松一听,怒气再次上涌,只不过不肯给他毕方神剑,这老牛鼻子居然从自己骂到自己的父亲,再从自己父亲骂道梵天庄,是可忍孰不可忍,傲松提剑一挽,便欲在与元华老道拼个你死我活。 正在此时,那老道颂了一声无量寿佛,语气依旧不徐不急:“师兄,师兄此言差矣,此子博爱之心,救妖以镇黄泉,此仁之大者;念及蜀山危难,又亲赴盘古地络查探,此为义之大者!师兄论事,不可有失偏颇!” 傲松微张着嘴盯着这老道,他在为自己说话?他为什么要替自己说话?而且他说的这些自己虽然都做过,但绝对都没像他说的那么想过。被他这么一夸,傲松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个老道转过身来,又对傲松行了一个道礼,道:“云贤侄,这些时日,辛苦你了,封神甬道既能开启,说明你们已经将胞中腹地的禁制清理干净了,贫道在此谢过!”这老道说话徐急有度,倒是极有高人风范。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傲松忙回礼道:“不敢!”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这老道,只见他慈眉善目,仙骨出尘,即使神仙中人,怕也莫过于此。全然不似元华真人那般一脸刚毅威严,如同久在凡尘打滚。难道他就是江湖五天绝之一蜀山掌门独孤扬?! 傲松一脸激动地看着独孤扬,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内心的汹涌。江湖五天绝,天仙白凤凌稀漫、望江宫主何问天、冰块脸江破晓以及这位看上去无比亲切的独孤扬都陆陆续续和自己打起了交道,也不知自己是交了什么好运呢? 现在只有玉灵师太未曾谋面了……想想五天绝,果然个个都名不虚传,就如眼前这位独孤扬前辈来说,望之干净澄澈,有一种从内心到外表的干净素雅!傲松固执地认为,这是一种只有独孤扬这种前辈高人才有的风范! 第四十七章 网缚仙山 封神甬道白亮神光,明澈心灵。半空五行仙锁异彩流岚,震撼心扉。在这一静一动两道奇光之间,傲松怔怔地看望着独孤扬,仙袂飘飘,慈容绝世。傲松发誓这个老人是他见过最慈蔼的老人,让人有种说不出的亲近。 元华真人则气呼呼地立于一旁,眼睛连正眼也不给傲松使一下,对于不顾天下大义之人,元华真人绝没好脸色给他看。彩绫犹自倚树晕厥,一张苹果脸蛋依然苍白无比。 独孤扬颂了一声无量寿佛,对傲松道:“云贤侄,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带上齐师侄速速离去!” 傲松心知没有神器网缚,凌云仙山飞离蜀山只是迟早的事。他对独孤扬颇有好感,心里倒也想帮帮忙。只是毕方神剑是他的命根,又心怜毕方孤苦,要他放弃毕方神剑实在难以做到。 傲松抬头看了看天上渐渐式微的五行锁,心道自己如果再呆在此处,心一软,只怕就要放弃神剑了。当断不断,必有祸乱,自己再犹豫不决,徒惹事端而已,还是走为上计。于是对独孤扬抱拳一礼道:“掌门前辈,后会有期!” 说罢,跑到树边抱起彩绫,剑气排空,便欲御剑离去。突闻空中轰隆作响,傲松下意识地抬头一看,竟见五行锁渐渐断裂,空中隐有黑气隐现,仿若恶魔舞爪,令人恐惧不安。 元华真人见此情势,大急道:“掌门师弟,五行锁即破,天罗地网阵支撑不了多久了!” 独孤扬微合双眼,叹道:“天命如此,徒呼奈何?仙山去矣!师兄,我们当速回无量大殿,施法请山上的长老下来!” 元华真人大是急躁,他冷眼看了看独孤扬,又看了看傲松,突然决心一下,冷森森道:“掌门师弟,这次我不能听你的放走云傲松,为了天下苍生,我元华不吝名声,不吝性命!” 傲松大惊,忙持剑相对。在他原本的意识里,飞走一座山比之毕方所受的苦厄完全不值一提,纵然这座山被称为魔界之门!因此他狂性一发回道:“臭老道,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也绝不能把毕方神剑给你!” 元华真人大怒,提起拂尘便朝他挥来。谁知天空又是一阵震荡,只见空中一张金色巨网渐渐浮现,天罗地网阵终于现形了!但随着粼粼的金光,根根网丝根根崩断,看得人异常心急,异常沉痛。 元华真人急得大吼:“云傲松,快将毕方神剑投入封神甬道!不然就来不及了!”此刻他面相已然急变了形,但见傲松刻意戒备,深知以云傲松的修为和他手持的毕方神剑,自己不可能片刻之间将他制服。可仙山飞离,只在一瞬,间不容发,此时自己再去强夺,徒然无用而已。 傲松看到这种情况心里也是大乱,自己若未亲眼见到天罗地网阵崩裂,仙山飞离,那自然是能狠下心来离去。可此刻他明眼所见,魔界之门正在开启!在魔族旧界他亲眼见到那里白骨遍野的惨状,亲耳听到了魔族那可怕的复仇之志,亲身感受到了魔族那惊魂动魄的魔力!若魔族大出人间,自己确实便是千古罪人! 傲松不由得再度犹豫起来,他深知毕方是神仙中人,以神族悯世的传统,以毕方良善的个性,若得知此事,必然不会置若罔闻,或许她真的会牺牲自己。可现在决定权在傲松自己,他怎么能忍心让她永堕幽暗,从此再也无法感受她想要的幸福? 傲松心里天人交战,元华真人亦是急躁不堪,他见傲松神思恍惚,心道机不可失,不乘此时机夺取神剑更待何时。于是拂尘再度暴涨,迅速缠上了毕方神剑的剑身,一个拉扯神剑再度脱出傲松手掌。 傲松一个激灵,猛然惊醒。大喝一声:“臭老道,你太卑鄙了!”说罢伸手欲夺。 元华真人岂能再给他机会?神剑刚入其手,他便运力顺手一甩。神剑挟着流彩霓光急朝封神甬道飞去。 “不!”傲松爆喝一声,急朝神剑飞去。但元华真人这一甩之力,运足了他的功力,其速其势,快若惊鸿,傲松还怎可能追上? 傲松急得泪如泉涌,那个温婉而略带俏皮,那个深爱自己为了自己苦守千万年,为自己忍受亘古寂寞的毕方,她就要离自己而去了吗?傲松只觉心念成冰,四周寂寞,再也想不起任何事情了。他的脑海里已经只剩下一个画面:毕方神剑正朝封神甬道飞去,她再也不会回来! 元华真人眼眸光彩熠熠,一旦毕方神剑落入封神甬道,任你云傲松本事通天,也休想追回!独孤扬眉间紧皱,摇头叹息,他没有去阻止元华真人偷袭,毕竟他是天下第一修仙大派蜀山的掌门,有着替神界护佑世间的重大使命,在他的心目中,失去一柄神剑比之魔界之门重启,那自然只是蝼蚁之事,不值一提。因此,网缚仙山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正当这三人一个大喜、一个大悲、一个大叹地看着毕方神剑飞堕封神甬道之时,突然一道星光爆射而来,直击在毕方神剑之上,神剑竟倒飞而回。变故陡生,傲松心里一喜,也顾不得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忙伸手接过神剑,宝贝似的没入掌中。 独孤扬和元华真人大惊,元华真人何等修为,所施之剑竟被人倒打而回,除了江湖五天绝,只怕无人能够做到!不过惊诧过后,独孤扬却也涌起了一丝无奈,只好口诵道号,叹道:“都是天意呀!” 元华真人眼见成功在望,竟被人硬生生地阻止了,不由得恼羞成怒,他一时再也没了仙风道骨之象,大骂道:“哪个妖孽在此作祟?给贫道出来!” 无人应答他的话,回答他的只有天空之中最后一根金丝崩断的声音。元华真人抬眼看去,但见凌云仙山已是黑气笼罩,便欲飞离,知道事情再难挽回,只得闭目沉叹。 然而意外之事,却不止这一件。就在仙山欲离之时,仙山之下,竟有一道星光飞旋盘桓,星辉熠熠,夺人生目。那星光飞舞一阵之后,竟然直接往下激射而来,三人大惊,因为这道星光不是飞射别的地方,正是封神甬道! 那星光刚刚飞入,神亮白光迅速拢聚,一束强芒破水而出,至上天际,插入半空中那黑气茫茫的凌云仙山之中,渐渐驱散那令人心悸的黑气,九天之上的天罗地网金丝似乎得到了勃勃生机,又重新结拢,不一会儿便恢复到了初现时的模样。 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直到强芒不在,黑气消亡,天网重隐。一切仿佛都没发生过,凌云仙山依旧云封雾笼,碧潭寒水依旧波光粼粼,天青似玉,山峦如翠,美好得令人惊喜。 元华真人回过神来,顿时狂喜不已。这一切表明,凌云仙山的网缚已经成了!凌云仙山不会飞走,魔界之门也断然不会再开!他不由得狂笑起来,他的努力虽然一波三折,但殊途同归,终究是有了结果! 独孤扬开始思索起那道星光来,能够网缚凌云仙山的非蜀山无量尺,峨嵋定海珠,另外加上传说中的毕方神剑和落英神枪这四大神器莫属,无量尺被盗,定海珠又是峨嵋至宝,断然不可能出现在此处,毕方神剑尚在云傲松掌中,那网缚仙山的必然就是是落英神枪了。这柄百年前纵横遗世魔族的神枪居然会在蜀山再度现世,还助蜀山网缚了凌云仙山,当真是机缘有定,天佑蜀山啊!独孤扬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 傲松却是苦笑不已,这道星光他能不熟?这落英神枪好歹也在自己身上呆了也有近两个月了,再说他也曾见识过江破晓使用落英时的星光璀璨,绝世神威!这一切再明白不过,江破晓到了,他将落英神枪封入封神甬道,把凌云仙山重新网缚了。 半空之中,缓缓飞下一人,那人青裳白袖,面如冠玉,凛凛蓝芒,不怒自威,正是江破晓!原来江破晓在盘古地络之中正自思考如何自混沌温汤进入混沌世界之时,突然感觉到盘古地络之外有一股强横的力量似乎在召唤自己,那种感觉非常奇妙,它似乎能把准自己的喜乐,让人身不由己地陷入其中。破晓心中大惊,这世间居然还有能够诱惑自己心神的力量,太不可思议了。以自己的修为合以落英神枪之力,即使是自己的师父也诱惑不了自己的心神!这到底是什么力量呢? 破晓想到天机老人临死前的话语,他说,无量尺终于得到了。莫非这蜀山封神穴出了事?破晓深知无量尺对凌云仙山的意义,无量尺一失,凌云仙山必然遁走,自己还得施以援手才行! 破晓精明,极善取舍,加上在他师父天仙白凤凌稀漫的影响下,有了一颗悯世之心,因此暂时放下了进混沌温汤救傲松、彩绫的想法,径直出了盘古地络,往封神穴而来。恰好看到凌云仙山即将飞走,傲松哭追毕方神剑,心里顿时有了计较,他一枪将毕方神剑打回傲松手中,再将落英神枪之中灌入真冰玄气,将其打入封神甬道,这才有了刚才网缚仙山的一幕。 落英神枪对如今的破晓而言,本就不是那么重要。即便没有落英神枪,他也照旧是江湖五天绝之一,江湖年轻一辈的丰碑人物。 元华真人见破晓降下,忙跑过去不计辈份地朝破晓施了一礼,道:“江贤侄胸怀大义,请受元华一拜!” 破晓忙将元华真人托住,冷声如昔:“怎敢当真人如此大礼?破晓应为之事,真人不必挂念在心!” 元华真人知道破晓冷言冷语惯了,并无嘲讽之意。加上此刻他心情大好,因此没有任何计较。 独孤扬也上前口诵无量寿佛,道:“江贤侄天地之心,苍生有福啊!名师出高徒,天仙白凤果然名不虚传!” 破晓对凌稀漫敬爱非常,听到独孤扬夸赞师父,竟比夸赞自己还高兴。只是他天性冷漠,诸情不表于外,因此只回了一礼,道:“多谢掌门夸赞!”破晓将天机锁拿出来,将他交给了独孤扬,并简略地向他们说了说胞中腹地的事。 事已百年,对于天机老人这个叛徒独孤扬和元华真人本就没有什么感觉了,如今听破晓说起,他们也只能是表面上做做痛恨的模样了,因此这件事很快就没了下文,二人最高兴的莫过于蜀山法宝天机锁的回归。 破晓问道:“蝉儿被封印在天机锁中,不知蜀山可有方法,解印天机锁?” 独孤扬道:“天机锁的使用方法,蜀山自有密载,只不过天机锁失踪已经百年,蜀山早已无人研习!如今凌云仙山重归网缚,我也已无心红尘中事,自当去闭关修研,以助蝉儿破印而出!” 破晓点了点头,心中的大石已然放下!他转眼看向傲松,见他此刻正欲抱起彩绫,悄然离去,于是喊了句:“云兄!” 傲松极不情愿地转过头来,阴阳怪气道:“大英雄什么事啊?”问完又转过头去。自己不做的事,被他那么痛快的就做了,又见蜀山之人对他百般客气,他虽非小肚鸡肠之人,心中也难免会有些不痛快!老实说,傲松其实还是很感谢破晓的,他毕竟帮自己救回了毕方神剑,救回了毕方。可人的心理,总是这么奇怪,一个人的好坏同时摆在眼前,看到别人的好很难,看到别人的坏却比踩死蚂蚁还容易!纵然这个坏并非出自那人本意。 破晓久历世故,自然明白傲松现在的心理,因此也不以为意,走到他身后郑重道:“你心有顾忌,此事怨不得你!但你还是得弄明白,到底谁才是你真正所求,否则会有很多人为了你伤心、痛苦!” 傲松诧异地回过头来,破晓的意思他不是没懂,只是他不明白破晓这个魂残魄缺的人,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明晰世间情义呢?这个转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略一回忆,便有了答案!就是他与那绿衣姑娘在青棱结界相遇开始!这个女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一个冷若冰霜的人、一个明明不可能懂得爱情的人明白世间真情? 傲松犹自思考着,破晓又道:“但愿你能够明白!”他又拍了拍傲松的肩膀,道:“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如何去做,你当好自斟酌!”说完蓝芒一闪,飞天而去。 傲松大惊,她怎么会知道?这可怎么办?他知道双凤灵力非常,万料不到她竟厉害至厮。凤儿无疑是自己所爱,自己也完全离不开她了,可是彩绫那里,自己也已爱她至深,这个与自己脾胃相投的丫头,这个已经被所有母系家人误会是自己媳妇的丫头,这个为了救自己可以傻到牺牲的丫头,已经无时无刻不撩动自己的心。想到她,傲松心里就只有说不出的怜爱和惭愧!傲松愣在那里,心中翻江倒海。这一刻,他已再难言语。 元华真人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也飞剑离去。独孤扬则是暗叹一声,走到傲松面前安慰道:“云贤侄,人有真情,天亦不夺,既来则安,顺其自然!” 傲松一听颇为诧异,他急需走出悲伤的情绪,于是故意笑问道:“你们这些得道高人,怎么个个都如此懂情?莫不是你还是个假道士?”他既知独孤扬极好相处,加上心情又十分低落,因此有些口不择言。 独孤扬却哈哈大笑起来:“人有三魂七魄,岂能无情无欲?修仙修道,只为大爱苍生,并非断情绝欲啊!冥冥天道,万法自然,云贤侄若然拘泥不开,只会在此间愈陷愈深,伤害所有你不想伤害的人啊!” 傲松哼道:“难道要我把她们一起娶了?我怕将来她们会打架!”傲松故意把玩笑开起来,说得甚是轻巧。他知道独孤扬在开导自己,因此有心听听他的人生经验。 独孤扬轻敛笑容,道:“一阴一阳谓之道,若你贪多,断然阴盛阳衰,得不偿失,于你阳寿有损。至于你与三位姑娘之事,必有天命,你静待事态发展,终有解决之道啊!” “你这不等于没说吗?”傲松嘴里这么说,不过心里确实舒服了不少,尤其独孤扬说话迟缓有度,极有宁人之效,这让傲松对这些得道高人确实敬服不已。 虽然独孤扬没能给傲松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但傲松已经明白,这种事情需当面对,而且得自然面对。自己既然许了彩绫来世之约,来世自当好好补偿今生的债。但自己是那么爱凤儿,与她又是今生连理,也断然不该辜负。彩绫如今已经忘记与自己的情缘,正如她所说,两两相忘,无牵无挂!自己何不好好把握与凤儿的情缘,抛开一切烦恼,与她共度一生? 傲松抱着彩绫与独孤扬一同飞回了蜀山,傲松将彩绫安置好后,他便立马往双凤的房间奔去。一来彩绫的伤或许只有她这女医神能医治,二来他确实太想念双凤,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 双凤的房中,永远是那么优雅,带着桃花的清香。傲松见双凤依旧昏迷不醒,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到双凤床边,凝望着她天仙不比的容颜,抚摸着她瀑布流沙的青丝,心中歉意深深。 他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凤儿啊,我知道你是天之仙使,我能和你在一起,真的已经别无所求。还记得我们相遇时那份熟悉感吗?那是多大的缘分,让我们重新聚合!” 傲松拉起双凤的手,将它放到自己的胸口,嘴角含笑道:“凤儿,你知道吗?遇到你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事,我的人生似乎都变得充实起来,以前我是个纨绔公子,做事情从来都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任性,只知道惹父亲失望,我觉得那样就很快乐。可现在想起来,我真是太幼稚了!” 傲松苦笑一声,继续道:“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整个人都木了,我在想人世间怎会有像凤儿一般的佳人?然后我们一起走天路去凤泪崖祭拜你母亲,一起斗白鹤飞雪……后来你便和我一起下山了,我们桃源古寨义救狐妖涵露,碧落仙湖诗斗才子董诗,苦战龙狮仙兽,我们就是在碧螺湖水中真正情定三生的……再后来我们有感于碧螺思水三世之恋,又去峨嵋山一起救鲤鱼思水,我们御剑而飞,九天赋诗,我们遇到了好多奇怪的人,就像小丫头片子,就像死冰块,呵呵,他们现在都是我们的朋友了……再后来我们到了益州,那是我第一次吻你的地方,我终生难忘,我与凤儿互许情衷的吉祥宝地。接着你被江破晓带回了灵凤居,我也寻你而来,当然也为了我娘复生的事,接着我们又一起闯了青棱结界,打得何问天那老混蛋屁滚尿流,哈哈,痛快啊!江破晓那个死冰块还在那里找回了一个美人呢……” 傲松说着说着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哽声道:“凤儿,这两个月,我们经历了很多很多,我们的感情也早已清晰,可我却对不起你……小丫头片子喜欢我,我知道,说实话,我并不讨厌她,甚至有点喜欢她。我一直想保持距离来着,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反倒和我更近了,我怎么逃也逃不掉,如今她为我作了太大的牺牲,虽然她已忘记,但我……我心里怎么能忘记?我给她许了一个诺言,今生缘,来世续,可我还是很不好受……毕竟前世过往,来世虚无……” “凤儿,我今日向你坦白心迹,是因为我爱你胜过一切,我不想在任何事上骗你,包括我对彩绫的感情……如果你也爱我,就请给我时间,让我慢慢淡忘!”傲松说完这一番心里话,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他长舒一口气,替双凤拉了拉被褥,又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双凤睁开凤眸,泪水簌簌扑下,只听她呢喃道:“傲松,凤儿不怪你,凤儿愿意等你!” 第四十八章 天香花谷 蜀山。自凌云仙山重新网缚之后,蜀山乱哄哄的气氛终于平静下来,独孤扬为了解印天机锁释放风蝉儿,回到无量殿交代一番后便重新闭入天机洞中,参研天机秘术去了,蜀山仍然交由元华真人主事! 傲松心知自己心怜毕方而拒绝用毕方神剑将凌云仙山网缚这件事传开后,蜀山众人对自己的印象更加不好。 蜀山既已事了,傲松决意要离开蜀山,他心想这破地方就不该来!破晓心忧绿衣女子安危,也决定迅速启程前往天香谷讨取百花玉露。只是他心中极有计较,知道不能急于一时三刻,因为傲松还从盘古地络带回了一个重伤的彩绫! 彩绫既然身负重伤,傲松自是心急如焚,双凤也绝不会坐视不理,这样一来去天香花谷之期自然得往后挪。 傲松和彩绫自混沌世界回来的第二日,双凤开始为彩绫诊脉,傲松则守在门外。至于破晓,他自然是为绿衣姑娘调息体内紫炎之力去了。 傲松有些无聊地守在门外,就坐在石阶上看着远方的天空,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自从傲松与自己深爱的女子情意更进一步后,他的烦恼就多了起来,因为他与两个女子的情意都进了一步。傲松最近想自己的情路想得太多了,想到他都不愿意去想。因此他心里纠结一番后,心里竟似想不起任何东西了一般,空空如也,只坐在那里傻愣愣地发着呆。 傲松正自神游天外,突闻耳畔天外之音:“傲松,何事烦恼?”双凤突然出现在他身边,那双秋池凤目粼粼地凝视着他。双凤知道傲松正在矛盾之时,她不愿他有任何勉强!因此,自傲松回后,她没在他面前提任何他和彩绫的事,她既然决意要给他时间忘记,她就一定要做到。至于最后,他是忘记了自己还是忘记了彩绫妹妹,只好听天由命了。 傲松转过头来,轻轻地把双凤拥入怀中,道:“凤儿,我不想再提这些烦人的事情,我们不要再提好不好?” 双凤抬眼看了看傲松,她很理解他,因此伏在他的怀里顺从地点了点头。既然相知,便要相信!双凤也没了初时明了傲松和彩绫的感情时那么承受不了了,她的心中一片平和。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沉默了半晌,傲松想到彩绫的伤,于是问道:“凤儿,彩绫她怎么样了?”傲松到现在才想到彩绫,却并非是彩绫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依然很低,而是他对双凤信任,他相信他美丽无双,无所不能的凤儿必定能治好彩绫。 果然双凤不孚所望地答道:“你放心,彩绫妹妹虽然受了极重的内伤,但她体内郁结,我已一一化解,相信将养一两月,她便能复原了!” 傲松讨笑道:“咱家凤儿不愧是女神医啊,真是什么病都能治好了!哎,看来以后我们梵天庄得省一大笔看病的钱了!” 双凤莞尔一笑,却面有忧色道:“傲松,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也许彩绫妹妹的修为会大不如前,甚至连御剑术也会难以施展!” 傲松眉头一皱,却平静异常地问道:“可有办法补救?”傲松见双凤语气平淡,料定此事必有补救之法,否则以她良善的性子,必定会心急如焚。 双凤笑道:“自然是有的,关键就在于百花玉露!”傲松懂她,她一直知道。 傲松诧异地看了看双凤,问道:“凤儿的意思是说,我也得去天香谷求求那个花妖凝香?” 双凤点了点头道:“我想,傲松你还是与江公子和我一起去天香谷吧,彩绫妹妹天性活泼,如果让她骤失一身修为,她该有多难过啊!” 傲松微笑道:“那好,我就遵了我凤儿的命令,去天香谷找凝香讨要百花玉露!” 两人相视一笑,此刻的爱情竟是那么简单!傲松瞧向远方的天空,突然道:“凤儿,你看,这是朝霞吧?” 双凤下意识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天青一色,哪有什么朝霞?这才想到早晨早就过去了,怎么可能有朝霞?于是白了傲松一眼,娇叱道:“尽瞎说!” 傲松笑道:“真的,不信你再看!”说完,掌上放出天炎真气,朝天一抹,竟是一朵璀璨的朝霞! 这一刻,傲松和双凤都笑得很天真,仿佛回到了质朴的童年,那开怀无忧的浪漫岁月! 翌日,彩绫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接下来需要的便是等待。一大早,破晓、傲松和双凤便聚在了蜀山山门之外,晨曦的风吹散了往日的阴霾,三个年轻人又要踏上了一段新征程。 满地黄花憔悴殒,清风徐过漫天香。一片奇香弥漫的山谷中,处处百花争妍,每一朵花都用自己最蓬勃的热情诠释着自己最灿烂的生命,留给大地一片生机,一片美丽。 “凌姑娘,你确定就是这里吗?”山谷之外,走来两男一女三位年轻男女。三人四下瞧了瞧,只是无心欣赏此处的美景,他们都带着自己的使命。 女子答道:“花开不谢,香远弥天,该当是这里了!江公子有何疑问?”所来三人正是来天香谷求取百花玉露的江破晓、云傲松和凌双凤。 破晓眉间皱了皱,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们进去吧!” 双凤柳眉轻皱地看了看破晓,凭她敏锐的感觉,自然是发现了破晓有些异样。 傲松却是感觉到了双凤的疑惑,在一旁道:“凤儿,江破晓这个人藏事很深,不到最后,他不会揭晓谜底的,我们且走且看!” 双凤微笑着看了傲松一眼,螓首微点。二人见破晓已经举步往谷内走去,忙尾随上去。天香谷内,漫谷鲜花,朵朵开得艳丽,朵朵开得清香,仿佛一位美丽小姐的香闺牙床,令人不自觉驻足,不自觉地陶醉。 百色蝴蝶流连花海,辛劳蜜蜂时驻时飞,在这样一片生机勃勃的家园里,充满着和乐,充满着美好。傲松和双凤几乎就要醉倒其间,本来二人还在为求药之事而担心,但在花海中穿梭之后,香沁心肺,令人不自觉地心思宁静。 唯有破晓似乎与众不同,他自进谷起就一直眉间深锁,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重大的事情,抑或在戒备着什么。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思,冰冷的破晓从不释放自己的内心。 傲松正高兴地欣赏着漫谷花开,争奇斗艳的情景,突然见到前面有一朵花显得异常美丽。他心道,这朵花当真配得上凤儿。于是便欲将其采下,以讨美人芳心。 傲松跑到那朵花面前,就欲伸手去采,陡听背后一声冷冰冰的喝止声:“云兄住手!” 傲松回头诧异地看了看破晓,问道:“冰块,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傲松知道这个江破晓不喜欢说闲话,他的每一句话都必有用意,因此乖乖地停了下来。他既然引破晓为友,自然就不会在他的称呼面前加什么“臭”、“死”之类的定语了。 破晓微合双目,如松而立,良久才道:“我有一丝异样的预感,这片花海大是蹊跷!” 傲松皱眉问道:“有什么蹊跷的?很好啊,漫谷鲜花,怡人心神!” 双凤也道:“江公子不必多心,我爹说过,这片花谷花开不谢,香远弥天,一直如此!” 破晓正是在奇怪此事,万灵有序,自然演化,人间无论何种生物,都该有生老病死才对,为何这片花谷中的花竟似无始无终?谷外落英缤纷,谷内却静谧非常,那些花鲜艳得如同假的一般。 破晓道:“凌姑娘不觉得,如此有违天道吗?万物循自然之理生死老病,为何天香谷却能跳脱世间常理?难不成这整片花谷的花都已成仙至圣?” 破晓不懂,双凤自然也不懂,傲松就更加不懂了,于是道:“想要生死老病还不容易?我采下这朵花,它还能不死?”说罢伸手一折,那朵美丽的鲜花应声折断。 傲松走到双凤面前,将鲜花捧给双凤道:“凤儿,送给你!”双凤甜蜜一笑,正欲伸手接过。突然那朵花奇光一闪,从傲松手上脱手而出,在空中一阵盘桓后,又径直飞回了刚才的花茎,仿佛从来没有被人采下一般,依旧美丽如昔。 破晓、傲松和双凤俱是大惊,这片花海果然不同寻常,花朵竟能断后重生!看来这天香谷果然诡异无比。 天香谷深处,一处洞穴内,一位蓝绸绣衣的青年男子卧于青石床之上,面色苍白,形容憔悴,鼻间呼吸沉重,浑身瘫在那里,竟是没了半分力气,显然已经是司命所属,无可挽回了。 一位容颜娇丽的女子自洞外奔入,愁容满面,她深情地凝视着石床之上的男子,泪水不可抑止地簌簌而流。拖着自己都拖不动的步伐,她走到青年男子的身边,轻轻地伏在他的身上,心痛得再也无法呼吸。 青年男子艰难的将嘴唇微微张开,将手抬放到女子的秀发之上,安慰道:“香儿,生死有命,与人无尤,不要难过了,你这般伤心,我怎么能走得安心呢?” 女子呜咽着抬起头来,一双泪眼已经朦胧:“降晨哥哥,香儿……香儿不要你离开我,香儿等了你那么多年,我们重聚……还不到两个月,为什么……” 青年男子满面歉意,他叹息一声,声音很是虚弱:“香儿,你又在怨天尤人了吗?哎,香儿,你要答应我,千万不可自暴自弃,否则,我心难安!” 女子拼命摇头:“不,香儿不要,香儿只要降晨哥哥好好活着。降晨哥哥不是答应过我的吗?要陪香儿一生一世,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难道你忘了吗?你不记得了吗?” 青年男子眯着眼睛艰难地摇了摇头道:“香儿,我怎会忘记?我对你的誓言天地可鉴。但我是个人,生死老病,自然之理,这一天迟早都是要来的,只不过我没料到会来得如此之快……但你不同,你是妖,虽然寿命也有尽头,但与人相比,就像大椿比之细草,所以,我虽然有心,却不可能真的与你有一生一世的缘分!” 女子泣道:“不,不会的,香儿要和降晨哥哥一生一世,一生两世,一生三世,我不会放弃的,就算降晨哥哥重新转了世,香儿也一定会找到你的。” 青年男子目光有些空洞:“香儿,来世虚无,谁知道我下一世会变成什么,或许是人,或许是妖,或许是蝼蚁,或许只是路旁一棵小草。我只怕将来更是苦了你……” 女子连忙伸手捂住青年男子的嘴,急道:“不会的,降晨哥哥是个好人,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你的命不会这么不好的!” 青年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女子松开了附在男子身上的手,突然语气冰冷道:“降晨哥哥,你会变成这样,都是他害的,他到这里来了,我去杀了他,为你报仇!”女子说罢,一脸杀气,便欲起身反出洞口。青年男子一听,面色陡紧。他与女子夫妻一场,女子所说,他自然明白。他心中一急,用尽力气喊了一句:“香儿,回来!”喊完,一个翻身落下地来。 女子本来杀意纵横,不料听到了男子突然落地的声音,心中顿时一急,忙又奔回来扶起青年男子,将他扶回石床,哭道:“降晨哥哥,你不要动,你现在身体本来就弱,你还乱动……” 青年男子用尽力气握住女子的手急道:“香儿,香儿你听我说,他是我的亲人,我不准你伤害他,何况他已经今非昔比,见到你如果勾起他以往的恨意,他……只怕,只怕会杀了你的!我也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一丝一毫也不可以……” 女子见男子气喘得更厉害,心中更急,只好点头应道:“好,香儿不去,你好好休息,不要再乱动了!” 青年男子见女子答应了,终于安下心来,闭上眼睛道:“香儿,我……真的好想见他!” 女子忙道:“那我把他放进来!”说罢就欲起身,却感觉到青年男子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一丝一毫也不愿松开,仿佛手里握着的是一件稀世宝贝。 女子眼角泛起微笑,她柔声道:“降晨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和他动武的。你不是说,我们还欠着他的吗?他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他的!” 青年男子脸上泛起满意的微笑,他凝视着女子那张娇丽的脸,突然道:“香儿,再多陪我一会儿吧,我怕,没机会了!” 女子见青年男子语无伦次起来,心中悲意更甚,她知道,这是男子油竭灯枯的前兆。 降晨哥哥就这么去了吗?我等了这么多年才将你等回来,我不能放手,我不可以放手。女子心中急躁,胡思乱想起来。毕竟苦候多年的感情维系了不到两个月便又要烟消云散,女子自然会患得患失。 “降晨哥哥,我去炼百花仙露,你服了它,还能继续拖延,香儿还会想其它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女子想到了什么,突然又是欢喜又是悲伤地说道。 青年男子依然紧紧地握住女子的手,摇了摇头道:“香儿,你清楚,没用的,我这是灵力自然流逝,你的百花玉露是阻止不了的,何况炼制百花仙露太耗你的元神,此事完全没有必要!” “可是降晨哥哥,香儿实在不愿看着你就这样离去,你让我试试,好不好?”女子泪水再度泛滥。任何女子都不会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就在自己面前慢慢死去,这比起任何事情都痛苦。 青年男子微笑着摇摇头,道:“香儿,你别哭,要笑,知道吗?曾经有只水狐与我说过,生命以各种形式而存在,死而为鬼,亦是一种生命,无须挂怀!我永远都记得这句话。香儿,别哭,真的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原来这位青年男子正是昔日的云帝尧的三弟子,最疼傲松的师兄杨远。而杨远所言对其有愧的红颜知己正是天香谷花妖——凝香,也就是杨远眼前这位娇丽的女子。 杨远自从在玲珑山脚水狐洞中听了水狐的一番开导后,豁然开朗,他迫不及待地要回来见凝香,见这个被他伤害深深的可怜女子。只是凝香与他相恋之时,并未带他到过天香谷,因此他历经苦难,四方打听,甚至不惜深入妖穴,只为探听凝香的住所,后来他听说有一只狐仙知道凝香的住所,因此千方百计地找到了那个狐仙洞中,不料其主人却正是当日在桃源古寨与傲松双凤有两面之缘的涵露! 涵露这只狐妖爱憎分明,听说杨远居然为了点芝麻绿豆般的事抛弃妻子,心中大是看不起他。于是有意为难他,她首先让杨远去了一片坟地,说凝香本就是在那种肮脏的地方生的,自然就在那里生活。涵露与凝香的感情不错,因此她想试试,是不是什么样的凝香他都能接受。那时杨远早已看开一切恩怨偏见,对凝香是不是生活在坟场已经并不在意,因此,听到消息便立马去了那里,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 涵露又说凝香其实是生活在仙山上的花妖,远在东海之外,住在日出之处,缥缈之巅。杨远那是是但有消息,便不顾一切地朝着日出的地方往前闯了。他架起船往东漂了近一个月,涵露见他果然是诚心悔悟,矢志不渝,也希望好姐妹能得到幸福,这才告诉了杨远天香谷所在。也就是说杨远与凝香的重逢历经了万般磨难,殊为不易。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杨远和凝香才过了不到两个月的幸福日子,杨远却在傲松一行人赶往天香谷的前两天突然病倒。两人发现杨远体内的灵力不知为何在源源不断的流失,杨远身体精力就像被什么东西在抽取一般,迅速消逝。 凝香与杨远想尽办法,却依然阻止不了。两人心中明白,二人的分离又要来了。这次不是天各一方,而是天人永隔! 凝香拭了拭脸上的泪珠,出奇地平静道:“好,香儿不哭,香儿知道,降晨哥哥现在最大的心愿便是见你的宝贝弟弟,香儿这就带你去见他。”凝香脸上泛起了微笑。 杨远回以微笑,轻声道:“好!” 忽闻洞外一阵声音响起:“梵天庄云傲松叨扰宝地,还请凝香姑娘赐见!” 他也来了!杨远脸上一喜。 第四十九章 满袖飞花 金辉照晚,尽染天寰,悠悠长天衔远山。几度明月掩星光,风拂漫谷香。谁怜飞花散,满袖戏蝶欢。 天香谷内,依旧漫谷鲜花,姹紫嫣红,好花常在,花开不败。仿若盛开在天界的花朵,盈盈仙姿,万方仪态。 傲松三人立于一处洞穴之外,等待着主人的出现。江破晓毕竟是江湖五天绝之一,即使没有落英神枪,天下亦可横行,他凭借强悍的灵觉,远远便闻到了阵阵妖气,神思一查,便发现了这处洞穴。三人心知凝香便居于此处,因此通报之后,守候在外。 傲松心中有些焦躁起来,刚才陶醉于怡人花香,心神宁静。但此刻能够救彩绫的正主即将出现,心情自然紧张起来。说到底,傲松对彩绫早已不可能再随便对付,他对她已经有了爱! 破晓此刻却是剑眉相击,看得出他并非只是在忧心绿衣姑娘之事,他正在想着别的事情。双凤心中也有些紧张,她一副医者之心,对待自己的病人向来尽心尽力,尤其这二人一个是她向来喜欢的彩绫妹妹,一个是她的朋友江破晓最有感觉的人,若然不能将她们治好,她会内疚一辈子。 不一会儿,就见一位容颜娇丽的女子搀扶着一位青年男子缓缓地走出洞来。傲松眼睛一圆,他毫无心理准备地见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顿时呆在了那里。江破晓脸上微有诧异,但很快便稳定下来,他一直心如雪盖,万般意外已不足以动其心。 傲松惊诧过后,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那青年男子,不敢相信地问道:“杨远师兄,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了?” 杨远依然面色苍白,形容憔悴。他虚弱地朝傲松笑了笑,问道:“我没事,小师弟,别来可好?” 傲松忙点点头,他看了看杨远身边的凝香,见她深情地凝视着杨远,目光中充满了关切,几乎不愿离开杨远的脸庞。于是笑问道:“杨远师兄,才两个月不见,你都为我找了个嫂子了?” 一旁的凝香听到这个称呼,俏脸上不由得微微一红。杨远眼眸含笑地看着凝香,道:“你嫂子都嫁给我八年了,可不是这两个月找的。” “是吗?”傲松笑呵呵地打趣道,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气氛环境,似乎冰冷到了极点。杨远的目光移向破晓,脸上不自觉地颤微起来,或许是过于激动,眼眸里开始星光闪闪,说话也不如方才利索:“破……破晓,你……这八年来,你还好吗?” 在场的傲松和双凤都诧异的望向那位头戴束发紫金冠,青衫白袖,玉树临风,冷若冰月的俊美男子,怎么江破晓和杨远还有这么久远的交情吗?尤其是傲松,他自认在梵天庄时,与杨远的关系最好。杨远如同宠溺弟弟一般宠溺他,帮他对付难缠的老爹,帮他做任何他不愿做的事,两人关系可谓亲密无间,然而自己竟不知他与江破晓竟还有如此之深的感情! 其实自杨远叫他转赠神木时体察到他的愧疚开始,他就知道杨远与江破晓必有牵连,只是没想到他们有着的是情感的牵连! 破晓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似是看开了什么事一般走上前来,朝他抱拳一礼:“大哥!”唤完,又朝一旁的凝香一礼:“大嫂!” 变故突来,傲松无比惊诧地看着江破晓和杨远,心情如骇浪惊涛,他怎么也想不到,江破晓和杨远师兄竟是——兄弟!只是若然兄弟情深,为什么杨远师兄和他之间会有仇恨呢? 杨远听到破晓这声大哥,竟似一个孩子般地傻笑起来,男儿的泪水终于流淌下来,嘴里只一个劲儿地念着:“好,好……”凝香的态度却迥然相异,只见她脸色一冷,闷哼一声,别过头去。 傲松惊异过后,忙朝杨远问道:“杨远师兄,你和这冰块是兄弟?”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怎么想怎么不可接受! 杨远转过头朝傲松笑道:“是啊,我是他的大哥。其实我的本名不叫杨远,我叫江降晨!” “什么?”这一番冲击实在是太厉害了,傲松实在是难以接受,自己敬爱的杨远师兄突然就变成了江湖五天绝之一江破晓的哥哥,江降晨!他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言语。双凤也感到老大诧异,但她毕竟是局外人,没有傲松一般的感受,因此很快便恢复过来。 破晓一脸平静,八年相逢于他而言,无论是爱是恨,都已不在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不再在乎,他的心已经冰封雪盖。他看了看降晨的气色,眼里波澜陡起,但声音依旧平静的问道:“大哥,你体内灵力怎会消逝得如此之快?我观你并未中毒受伤,你自己可知道其中原因?” 降晨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不重要了……” “什么不重要了?还不是因为你!”降晨话到一半,凝香突然满面怒容地盯着破晓,打断了降晨的话。 降晨忙伸手拉住凝香,急道:“香儿,你想干什么?不可说!” “降晨哥哥,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今天这话,我一定要说!”她怒视着破晓,冷声道:“江破晓你听着,这些年来你只知道我们夫妻害了你,我夺走了你的落英神枪,将你打下苍山云海,让你九死一生。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提起此事,破晓明显有些恨意,但这么多年他随着天仙白凤习武修心,定力早已今非昔比,何况他天生冷漠,因此听到此言,他依旧镇定异常。降晨则在一旁拖着凝香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可他病体之躯,早已无能为力,加上凝香此刻正情绪激动,他根本就无法阻止! “我只是想帮降晨哥哥摆脱宿命,让他能够真正平凡地过上……幸福的日子!”凝香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宿命?”破晓显然不知道降晨有什么宿命,他的宿命又与自己有何干系。 “我费尽心思杀你,夺你落英神枪,今日破晓哥哥灵力如流水般地消逝,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命掌握在你的手中,他是落英神枪的枪灵!”凝香说完此话,似是吐出了心中多年的郁气! 降晨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破晓听罢此言虽然惊诧,但依旧不明所以,因此问道:“可这又与我何干?” “哼!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枪灵与神枪休戚相关。一旦神枪有损,降晨哥哥都会异常痛苦!两天前,你不是将落英神枪封入了蜀山封神穴,用以网缚凌云仙山了吗?神器网缚魔山,需要多大灵力支持你不知道吗?封神甬道早就被人下了禁咒,三天之内,盘古地络的灵力根本就供不到神枪身上,如此,灵力从何而来?还不得从枪灵身上饮取?降晨哥哥已是凡人之躯,他早已不是当年的神,他如何能挺得过三天?”凝香越说越伤心,此刻已是泪流满面。 破晓无言,他根本就没料到会有如此局面,没想到自己出于善心意欲一救苍生,却害惨了自己的大哥。 “当年,我就是怕你拿着落英神枪会肆意行事,才对你痛下杀手,不料你的命竟硬到了这般地步,从苍山云海落下去,你居然也没死,还让你修得真冰玄气,重踏水神之路,呵,生灵果然不可与天斗!”凝香说得异常苦涩,仿佛世间万般苦皆汇于她一身之上。 “你该早对我说的……”破晓心里其实也很不舒服,毕竟虽然无心,事情却已经酿成。 “早对你说?早对你说了,遇上这等情况你会袖手旁观吗?你会抛下你所谓的苍生,不去做你的大英雄吗?”凝香语速极快,显然已是心痛异常。 有些事情即使重来百遍千遍,其结果终究会一样,因为人的性格已经生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听到此事傲松却是想起一事来,自己的毕方神剑中的毕方也是剑灵,为什么她就能寄托剑体,保有天神之力?而杨远师兄却要转世成为他主人的大哥呢?于是讪讪地插了句嘴道:“可为什么杨远师兄他好好的剑灵不做,要去转世呢?” 破晓也正有此问,只不过站在他的立场上,此时实在不宜。于是也看着凝香,静待她的回答。 只见凝香怒指着破晓,恨声道:“还不是因为他!百年前,遗世魔族为乱人间,他作为水神转世,有维护人间太平之义务,于是他挟落英神枪扫荡群魔,最后与青魔战于北冥天地之极。哼!这两个人当真可笑,一个神族转世,一个魔族领袖,竟然在大战中互生情意,最后他居然还甘受青魔一击,回落人间。临死之前,他为了自己来世不受水神身份所累,能与青魔再世重逢,竟将降晨哥哥从落英神枪中释放,让他历经轮回!不想老天爷也真会开玩笑,让他们做了兄弟,以致降晨哥哥受到如今这般苦难。” “什么?”原来破晓和降晨竟有这般前世渊源,傲松和双凤心中如海风怒吼,心旗猎猎! 破晓既知前因后果,心中的恨意自然也已不在。看来当年的事情降晨并未授意,凝香夺自己落英神枪,取自己性命都只是为了保护她的爱人,保护好她的幸福。只是她没想到,降晨在得知此事后,会弃她而去,这一去就是八年! 事已至此,纠缠过往已经毫无意义,当下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于是他问道:“大哥,可有办法帮你?” 降晨微笑着摇摇头道:“能在临死前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很知足了,破晓,八年不见,你都长大了,真好啊!”降晨一脸知足地看着破晓,似是放下了一切。 破晓心中微叹一声,世事弄人,今日得见啊!傲松看着降晨虚弱的面孔,心里一阵心痛,毕竟这是个爱过自己的人。他有些心酸地问道:“杨远师兄,你还有什么愿望吗?你尽管说,我云傲松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必定替你完成!”傲松深知灵力耗竭是什么后果,因此希望能帮着昔日疼爱自己的师兄做一些事情。 降晨依然一副笑意盈然的样子,只见他摇摇头道:“生死有命,莫可强求,我这一生最大的两个牵挂已经了了,我实在没有什么好忧心的了。小师弟如果当真有心,就请帮我好好照顾凝香。她虽是花妖,但心地良善,并不喜欢做坏事,那次会害破晓,也都是为了我。只是她生性冲动,做事不懂权衡,喜欢由着性子来,我怕将来必有祸端。我只愿她就算没有我,也能好好地活过每一天,不要让我在九泉之下担心。” 凝香扶着降晨,已是泣不成声。傲松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嫂子的!” 降晨点了点头,突然道:“你们扶我坐下吧!”傲松和凝香哪会拂逆其意,忙将他扶到洞口石壁前坐下。 降晨看了看面前三人,这才注意到双凤这个天仙不比的女子,他展颜一笑,道:“看来,这位必是我的弟媳了,只不知是我哪位弟弟的媳妇啊?” 陡听降晨如此一说,傲松和双凤的脸都不由自主地一红。见此情景,降晨自然明了,于是他恭喜道:“小师弟当真好福气,能得如此佳人相伴终生,我祝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偕老!”说罢,却因体虚,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快别说了,杨远师兄,好好休息一会儿,啊!”傲松见降晨咳得厉害,忙以天炎真气,帮他顺导体气! 破晓回想这八年以来,自己这位大哥只怕一直生活在歉意当中,真真可怜。降晨突然星眸一睁,对破晓道:“破晓,大哥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破晓点了点头,移步至降晨面前。降晨缓了两口气,才道:“破晓,你是水神转世,当年你与祝融打破擎天,包庇魔婴,女娲大神为补青天,亦被你二人拖累致死,天帝罚你二神经历七世轮回之劫,再凭七世功过,重新正位。前六世你已积德甚广,现在是你的第七世,只要不犯大错,正位水神并非难事。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与青魔的感情,之恋断然不容于两界,所以,你若今生依旧爱她,神位不复。还好青魔没再来纠缠于你,你当好自珍重,不可重蹈七世前的覆辙!” 这段故事破晓三人听得是目瞪口呆,原来水火双神转世竟有如此牵扯!双凤听罢,心情却低落起来,她早听碧螺仙子说过,傲松是火神祝融转世,也就是说,他正位火神亦在今生。可是神界正神不容有私爱之情,双凤有种拖累了傲松的感觉,因此满心愧疚起来。 傲松见双凤满面失落,知其所想,于是握住双凤的玉手低声道:“凤儿,蜀山独孤掌门说,既来则安,顺其自然,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自然之理自是继续相守下去。至于什么火神正位,我原本就不在乎,七世之前,我与水神大战,就是不想继续为神,现在我的想法依然如此!我只愿与你携手人间,永不分离!” 双凤心中暖流涌动,对傲松甜甜一笑。傲松永远是那么懂她,那么体贴入微,“感动”一词已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破晓如今也说不准自己的想法,以他以往心性,重做水神那是一块大好材料,只是如今他还能吗?他见降晨已然气息奄奄,命在旦夕,知道此刻不该违了他的心愿,于是点了点头,道:“我记住了!” 降晨放心地点了点头,这才想到,他们三人来此,并非应邀而来,事前也不知自己在此,既如此,他们必有要事,于是问道:“对了,你们三人来此可是有事?” 破晓一脸漠然,听了这么多的事,他心里已经不知是何种滋味。傲松却是甚为着急,彩绫虽然无性命之忧,但若然修为大减,这只怕比杀了小丫头还难受。于是忙对凝香道:“嫂子,我们有两位朋友,一个受强功重创,经络萎缩,一个身中紫炎之毒,性命危在旦夕。我们听说,你的百花玉露可以救人,所以,我们特来登门求药!” 凝香冷哼一声,原来是为了百花玉露,这群人当真果然是善者不来。她看了看身边已是难以支撑的降晨,实在心如刀绞,她突然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咬牙答道:“好,我给你们百花玉露!” 降晨一听此言,顿时大急,他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抓住凝香的手,道:“香儿,以你现在的情况,还能炼制两瓶百花玉露吗?”他心中知道,炼制百花玉露,对凝香的元神是个多么重大的创伤! 凝香安慰地拍了拍降晨的手道:“你放心,我没事的,炼制两瓶百花玉露对我而言,还不在话下!相信我!” 降晨听了此言手不由得渐渐松开,毕竟是自己小师弟的朋友有难,百花玉露又恰能治好这两种病,他实在不好反对。 破晓至始至终未发一言,他心知一旦自己发言说要求取百花玉露,以大嫂对自己的痛恨,只怕就算把药给毁了,她也不会把它交给自己。他一向精明,此次,心中虽然受到重大冲击,但依然心思灵活。 “多谢嫂子!”傲松连忙道谢。然而双凤的心里却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凝香此举,必有不可挽回的后果。 凝香自怀中掏出两个瓷瓶,悠悠然踏着莲步走进百花丛中。百色蝴蝶围绕着她翩翩起舞,徐徐清风撩动着她两鬓的发梢,在昔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清纯美丽。 她将瓷瓶举过头顶,灵力一运,使其半浮于天,脚步一错,开始翩然舞蹈,就像她身边环绕的百色蝴蝶一般美丽,就像她身边万千花儿一般动人。 黄昏的露水自带着百花的芳香,自每一片美丽的花瓣上盈盈飞起,盘旋在天空,在夕辉地照耀下显得异彩流离,让人的心神不自觉地沉醉其间。 花露一滴一滴落入瓷瓶当中,伴随着清脆地声响。此时那些永开不败的花儿似乎也被这夕阳之舞、飞天之露的美好景象所吸引,纷纷飞起花瓣,点缀着这美丽的胜景。 花开花飞花满天,佳人何意竟相怜!美丽的露水,美丽的飞花,美丽的凝香在这幅美丽的图画中已经相谐一体,早已分不清画里画外,只让人觉得疑真疑幻。 凝香兰指轻扬,接过瓷瓶,闭目施法。只见瓶口千颜交替,霞光异彩。接着清香四溢,怡人心魄。破晓、傲松和双凤都沉醉在这永生难忘的美好画面当中,竟是不愿再醒。 凝香施法完毕,将两只瓷瓶塞好瓶塞,脸上已是苍白无比。只见她秀眉一皱,“哇”地便吐出一口鲜血来。 破晓三人终于梦醒,头上、身上、袖间已经落满了飞花…… 第五十章 紫雷天劫 天香花谷,飞花满天。零落红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在那飞花零落的季节里,留下的美丽传说,终于无处追寻,只有那份感动会一直流传。 傲松和双凤见凝炼百花玉露后的凝香娇颜憔悴,满口鲜血,顿时大惊,忙奔过去扶着凝香。双凤不由得关心地问道:“凝香姐姐,你怎么会这样?”她本就有不详的预感,现在看到这般情形,更是有些责怨自己。 凝香对双凤并不反感,相反她的美丽和温柔的气质让她深深拜服。其实双凤在她面前并未说过几句话,但双凤的魅力确实无与抵挡。凝香微微一笑道:“凝炼百花玉露需要一味主药的精华,为了让它有最大的药效,我不得不消耗元神!”说话间却已显得相当虚弱。 “那主药是什么?为什么还要消耗凝香姐姐的元神?”双凤精于医道,听到凝香的话,不免有些疑惑。 凝香一个不支身体就要载到下去,傲松和双凤急忙把她扶稳,傲松道:“嫂子,我们去那边休息一下吧!”于是将凝香也搀扶至洞口倚壁坐下,靠在降晨身边。 降晨见凝香一副气血不振的样子,满脸焦虑,急道:“香儿,叫你不要逞强,你怎么偏偏不听呢?” 凝香握住降晨的手,轻轻地靠在降晨身上,笑道:“既然是你的小师弟有难,我怎么能不略尽绵力?我知道云傲松是你疼爱的弟弟,那也就是我的弟弟,我不会不管的!” 傲松在一旁听得好生感动,自己这个弟弟对她而言该是十分陌生,可她却能如此伟大,此恩此情,实难言语相谢,他不由得轻唤了一句:“凝香姐姐……” 凝香朝傲松微微一笑,道:“小师弟,姐姐看得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和凤儿在一起,你们一定能过得幸福开心。只希望你们珍惜在一起的每一段时光,不要像我和降晨哥哥一般,一分别就是八年……” 傲松与双凤默然相顾,都不由自主地轻轻点了点头。他们早就有了今生约定,经历了降晨与凝香的感情悲剧,心里自是愈发珍惜起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来。 双凤道:“凝香姐姐,让我替你号号脉,或许我能设法帮你!”说罢就欲搭上凝香的玉腕。 凝香却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没用了,我的本体是天香花,炼制两瓶百花玉露,我的本命元神和天香豆蔻的精华已经耗尽了,即使九天诸神也无能无力。这样也好,能和降晨哥哥一起共赴黄泉,我已经很开心了。”她说罢将两瓶百花玉露塞到傲松的手中,道:“小师弟,拿去救你的朋友吧!” 傲松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能与她自己所爱的人一起共死同穴,携手黄泉,确实应该是件幸福的事情。 降晨苦笑着摇着头,他凝视着凝香,满含悲意道:“香儿,你不该如此啊!” 凝香对他投以温暖的一笑,似乎在鼓舞他应该开心一般。随后她转眼冷冷地盯着破晓,终于喊了一句:“江破晓,你过来!” 江破晓依旧一脸冷酷,虽然他心中也很不好过。他听到凝香唤他,顿觉有些诧异,但他看凝香元神已枯,必然也将追随大哥而去,不忍拂了她的意,于是缓缓地走到凝香面前。 凝香轻轻地咳了两下,突然眼中凶光一放,指间白芒一闪,一指便按在了他的印堂之上。 变故陡生,傲松、双凤和降晨皆是目瞪口呆,降晨怕破晓受到伤害,忙欲阻止:“香儿,你干什么?”只可惜他如今气力皆乏,已经没了作用。 凝香和破晓的身上都渐渐灵光熠熠,循着流光的走向,三人顿时恍然大悟,凝香在将其毕生灵力传给破晓!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凝香授功已止,只见她满脸香汗淋漓,双目已然无神。破晓则灵识混沌,已完全不知世事,静待灵力消化。 降晨知道,凝香故意耗完自己的元神,故意散尽自己的灵力,都只是为了与自己永携其手,不离不弃,爱妻深情如此,夫复何求?他只觉满心幸福安乐,呼吸就要停止,他的手抚上凝香的面颊,嘴里呢喃着:“香儿……香儿……”将凝香紧紧拥在怀中,就此长眠。 “杨远师兄!”“江公子!”傲松和双凤满心哀恸,尤其双凤女儿家,秋水已经长流而下。 凝香的瞳孔慢慢放大,嘴里轻声呢喃:“江破晓……我们……夫妻……再也……不欠你的了……来世……来世你别……别再……缠着他!”说完喉间粗气一咽,后气无继,终于在降晨的怀抱中安然离世。 “凝香姐姐……”傲松满脸写着不可思议,这就是生死与共吗?他们的爱情太伟大了。他转眼看着早已哭成泪人的双凤。不由得走到双凤身边,将她紧紧拥抱,让她在自己怀中哭个痛快。 降晨和凝香的身体慢慢发生着变化,一阵耀眼的白光自他们身上散发出来,刺痛了人的眼睛,刺痛人的心。光芒消散,两瓣闪耀着五彩光芒的花儿在傲松和双凤面前翩然舞蹈,仿佛在应和着世间最美好的曲调。不知何处吹来了一阵风,两片飞花缠缠绵绵飞向高空,飞向了远方,飞向了他们幸福的地方。 傲松和双凤噙着泪水,目送着两片五彩之花,直至消失无踪。谷内那些似乎永远不会凋谢的花朵,居然开始纷纷落英,渐渐枯萎,不过一刻,便已漫谷花枯,了无生机……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双凤和傲松也终于收拾好了心情。降晨凝香之恋感天动地,二人已将其常留心间。历经了他们的爱情,傲松双凤更加懂得了珍惜,更加懂得了与心爱的人一同分享在一起的时光。 只是眼前还有另外一件他们必须得面对的事情,那就是江破晓至今未醒。按理说破晓虽承受了凝香的千年灵力,但妖类蓄灵殊为不易,她的灵力也未必就能强过破晓,怎么江破晓到现在还不醒呢? 事情怪异,傲松不由得有些忧心地对双凤道:“冰块他不会出事吧?他灵力那么高强,要消化凝香姐姐的灵力应该早就完成,怎么到现在也不见苏醒啊?” 双凤心里也甚觉奇怪,破晓灵能之高,除了凌稀漫之外,为她世之仅见,这种情况不该发生啊!莫非凝香姐姐在死前仍未放下仇恨,还对他暗施了什么禁法? 就在两人不明所以之时,隐隐觉得天空黯淡下来。两人抬头朝天上看去,但见天空之中不知何时风云际会,乌云满布,一阵寒意透心而来! 傲松暗骂刚才还还是天清气朗,现在突然就乌云密布,也不知道老天爷在搞什么鬼,于是他对双凤道:“凤儿,看来是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尽快走吧!” 双凤却是柳眉轻皱,望着天空中的越聚越多,越聚越黑的乌云,眼中充满着迷雾,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脚下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 傲松大惑不解,问道:“凤儿,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双凤轻摇螓首,道:“我总觉得这片乌云似有凶机,好像是专门针对着谁来的!” 双凤的感觉向来灵敏,她既如此说,必有事端。只不过他心里还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老天又怎会专门为了某个人施云布雨呢?于是他笑道:“凤儿你多心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种事情谁也无法左右,又有谁能左右老天专门为一个人下雨呢?” 傲松不知,他这么一说,双凤更是觉得有问题,本来乌云聚雨,自然之理,可是为何自己会觉得这乌云背后,暗藏凶机呢?双凤苦思半天无果,只好对傲松道:“或许吧!我们走……” “吧”字尚未出口,双凤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朝天上看去,但见乌云之中似乎暗藏紫电青光! 常来雷雨,都是电光白亮,为何这次下雨会是紫电青光呢?双凤越想越是心慌,她只感觉心跳到了嗓子口,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朝此时正盘坐地下,闭目修神的破晓看去,心中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地想法……她喃喃惊语道:“紫雷天劫?”傲松自然是听到了双凤这惊悚之语,心中也不由得慌张起来,他感觉太不可思议了,因此语无伦次地问道:“凤儿,你……意思……什么意思?” 双凤只觉气血不畅,说话也费力许多:“他……他……已经三才合一,引动天劫,他……他要升仙了!”这个“他”显然是指的江破晓! 傲松不可思议地盯着破晓,他得承凝香之力,合以本身无可匹敌的修为,居然已融通天地,七窍成通,就将脱胎换骨,得成地仙之体!这位武林中的翘楚精英,天仙白凤的高徒,就要借着天劫之力,抛却肉体凡胎,成为一位万年不死的地仙! 如此既让人羡慕又让人激动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发生在自己的朋友身上,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傲松咽了一口口水,突然想到,升仙也并非就一定能够成功,升为天仙要经过九重天劫,升为地仙也得历经三次天劫!于是瞬间化惊奇为担心道:“凤儿,他会不会有危险?” 双凤听他这么一问,心里也开始镇定下来,她又想到了什么,顿时急道:“江公子身边没了落英神枪的辅助,紫雷又是六界之中很强的一种雷气,只怕,我怕,他最多只能扛下一道天劫……” 傲松心里也大为害怕,他讪讪地问道:“如果他扛不下三道天劫,会有什么后果?” “魂飞魄散,烟消云灭!”双凤一字一顿,内心惊恐,已到极至! 正当二人惊恐至极之时,天上的乌云已经积厚到了临界点,但见一股紫雷之气荡开黑云,辐聚云中雷气。“轰”的一声,一道紫雷径直朝破晓劈来! 傲松和双凤已然闪到了一边。双凤毕竟女儿家,岂敢看如此恐怖的画面?要知一个不好,破晓就会如她所言,烟消云灭!傲松却是喘着粗气,一眼不眨地盯着破晓,他要看看,人界英魁,江湖五天绝之一的江破晓,能否与天相斗! 但见破晓突然双掌辐聚真冰玄气,就在紫雷到来之时,他双掌齐向上扬,以毕生真冰玄气与紫雷一抗!只听一声轰隆巨响,破晓“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而且自此之后,血流不止!破晓只觉灵识再陷混沌,朝后一倒,瞬时不省人事! 紫雷的与真冰玄气的余波朝傲松和双凤袭来,此刻二人已至百丈之外,傲松忙在全身加持天炎真气,然后一个转身将双凤护在身前。不料紫雷之强,当真惊裂人胆,即使被破晓化解了大部分力道的紫雷之气,依然灼得傲松直欲昏厥。还好傲松的天炎真气迅速将紫雷中的炎气化为己用,傲松缓了缓,最终没有倒下去。 双凤感觉到傲松的痛苦,忙脱出傲松的怀抱,急地秋水长流地问道:“傲松,你感觉怎么样?你没事吧?” 傲松缓了许久,终于睁开双眸,朝双凤报以一笑,示意自己没事。只是他感觉胸中气血狂涌,一时说不了话了。 正当此时,天空之中又一道紫雷之气,辐聚成形,就要对着破晓劈来!傲松大惊,一下也顾不得许多,于是抱起双凤几个旋身,站到破晓身边!手中霓光一闪,毕方神剑已然跃然其手! 双凤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一把抓住傲松的手,急道:“傲松,你想干什么?你这样是会死的!” 傲松对她回以微笑,道:“他帮过我,在这种时候,我不帮他,岂不是太没义气了?”傲松所指,自然是破晓阻止了毕方神剑封入封神穴,并替以自己的落英神枪。 现在看来,破晓的落英神枪有多么重大的作用!他将落英神枪代替自己的毕方神剑封入封神甬道,网缚凌云仙山,累得自己的大哥灵力枯竭而死,累得他如今渡天劫之时没有了护身法器!傲松虽然并非卫道者,但也绝不是小人,既然神器可替破晓挡下一道天劫,那为何不为呢? 只不过他事前有了计较,不能让双凤离开自己的保护之内,刚才他身上的灼痛已经让他刻骨铭心!紫雷灼灼,天授其力,摧金断铁,凡躯难挡。因此,双凤只有呆在自己的宝剑庇护之下,方得生活机会! 天雷终于再度劈下,带着一股震慑人心的气势,挟苍天之力而来!千钧之际,间不容发,傲松大吼一声:“来吧!臭蚊子!”天炎真气急速灌入毕方神剑,神剑瞬间霓光闪烁,迎向紫雷! 又是一声震撼人心的巨响,傲松只觉自己迅速处在了一片猩红的世界里,似乎什么都成了红色,无边地猩红急速蚕食着他的灵识,随即他脑中一暗,不由自主地栽倒下去。 双凤急得尖声大叫:“傲松……”双凤看着爱郎满身的鲜血,心已痛得无法呼吸!傲松如今几乎每一处血管都在朝外流着血,而且似乎无穷无尽!一眼看去,他就像一个从血池中捞出来的一般。 可事情并未就此过去,天上第三道天雷正在成形!双凤噙着泪水望着那恐怖的夺命者,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快乐的感觉。她终于明白了凝香的心,原来能和自己的爱人一同共赴黄泉,是那么开心的事情!情到深处,生死不弃! 天雷辐聚、成形、劈下。双凤似乎等了万千年,她望着九天的咆哮而来的紫雷束,唇边露出了微笑!她轻轻地伏在傲松的身上,轻轻地闭上凤目,等待着那最后一道人间的光芒! 然而,仿佛老天总喜欢和人开着玩笑,开到没意思了,他又来设法挽救!但见毕方神剑突然霓光万丈,朝着天雷一剑天冲!霓光神柱没入云层之中,光芒四散而开,若同一波霓泉,迅速荡开了黑色的浑浊,直至黑云消散,天归清朗! 毕方神剑又是几番闪烁,一位直让红花闭蕊,孔雀开屏的绝美女子脱剑而出,莲颚天容,楚楚盈光,轻灵出尘,皎皎如月!正是神剑剑灵——毕方! 毕方此刻,浑身霓光闪闪,仙气盈身,闭目浮天,当真一道绝世仙女图! 双凤静待着紫雷降临,却是久久无果,她心想,莫非天雷看到正主将亡,省下了这道天雷?不管如何,双凤却知道,自己还没有死!她抬起头,轻轻地抚了抚傲松的面颊,哽咽道:“傲松,等我!”说罢,挥掌便欲自裁。 不料,她的手挥到半空中,却怎么也打不到自己的额上。她只觉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外力在束缚着自己。就在她已生恼怒之心之时,耳边却传来一个淡淡地女子之声:“姑娘,我能救他,你不必自寻短见!” 双凤听到这个声音,就如同听到了天籁一般。她忙回过头去,只见一位容颜绝世的女子,一脸淡然地看着她。 但双凤这一回头,却让两个人都同时吃了一惊。双凤自是因为见到了一位姿容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女子,这是她见到天仙白凤之后的再一次震撼! 毕方一脸震惊却并非是因为双凤的美貌,而是出于一件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事情。只见她惊讶地问道:“西陵妹妹,怎会是你?”原来毕方竟然认识双凤! 双凤听到这个称呼顿时一愣,她试探着问道:“你……姑娘认识我吗?” 毕方显得异常激动,不住地点着头。她道:“西陵妹妹,没想到你已经找到了傲松,我当真欢喜极了!” 双凤却是听得不明所以,她奇问道:“姑娘所言何意?我……不知道我是谁,姑娘何不相告?”双凤追寻身世之谜,本已不抱希望,没想到意外之人,反而给自己带来了梦寐以求的东西。 “嘻嘻……恭喜青鸾火凤姐妹重逢!”就在毕方将要相告之时,突然自二人不远处传来一个画眉黄雀之音。 二女循声望去,但见青光一闪,一位全身裹附于黑袍之中女子现出身形来。说她是女子,完全只是因为她的声音。双凤大奇,因为她看到这女子的眼眸竟然是碧玉之色! 毕方对这个人却是心知肚明,但看她那独有的青光,她便已猜出她是谁,于是戒备道:“青魔,你出现在此,想对水火双神不利吗?” 这女子竟是青魔!就是百年前与破晓战于北冥天地之极,与破晓互生爱慕之意的青魔!双凤今日心里算是翻江倒海无数遍了!这是双凤第一次见到魔! 青魔却是肆意地摆着手,一个娇脆脆地声音笑道:“不不不,青鸾,你误会我了,我不止不会伤害水火双神,我还要救破晓一命!”但见她手中青光一闪,破晓竟已抓在她的手中。 毕方娇喊一声:“放下水神!”说罢,便欲动手。 青魔娇躯一扭,青光一闪之间,瞬间不见了踪影。只听天空中传来青魔咯咯地笑声:“你们救你们的傲松,我救我的破晓,咱们互不相干!青鸾火凤,再会了!嘻嘻……” 第五十一章 之恋 望江宫内,望江山剑入云霄,直破天际,壁仞万丈,云雾缭绕。此处为望江宫禁地,宫中弟子无人敢上。 望江山山顶,一处石穴中。江破晓正满面冷酷地盯着他眼前的绿衣女子,他不明白,一个明明身中紫炎之毒的娇弱姑娘,怎么就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修为绝世,六界侧目的青魔! 青魔则是满脸笑意,双手撑着下颚,直愣愣地看着破晓,完全没有丝毫避讳的意思。 破晓被看得颇为恼怒,拂袖冷哼道:“青魔,你带我来此,到底想干什么?”破晓虽然没有人魔对立的想法,但这么多年他毕竟栖身修仙正道,乍听自己前世竟是和一个魔相恋,这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青魔小嘴一嘟,似乎很不高兴,不过马上又是一脸笑意,道:“什么青魔不青魔的?这个名字是吓吓神族和那群无知凡人的。你可以叫我倾月,我叫龙倾月!” 破晓大为恼怒,他恼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倾月一说话,自己的心就“扑扑”地跳个不停,真是大为诡异,自己明明魂残魄缺,见了她怎么就变成了这付狼狈样呢? 倾月是魔,灵觉敏锐,听到破晓的心跳声,更是笑得如花般灿烂,问道:“哇,你的心跳得好快呢!你重新喜欢上我了吗?” 破晓将脸别至一边,寒声如昔:“哼!无稽之谈!” 倾月依然笑意盈盈,娇声唤道:“破晓,你就别骗你自己了,如果你不喜欢我,你刚才为何心跳?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何我身中紫炎之毒时,你会不顾一切,去你的仇人大嫂那里求取百花玉露?” 破晓被她说得一阵心慌,嘴里却犟道:“不知者无罪吧!” 倾月被他那模样逗得再次“咯咯”直笑,见他依旧一副寒霜脸,碧玉一般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又道:“你肯定想不通,你明明七魄缺一,不可能有男女之情,却为何会喜欢上我吧?” 破晓冷哼一声,虽然他心中确实有此疑惑,但他天性冷漠,不喜被人掌控,所以依然道:“我没喜欢你!” 倾月又是一笑,道:“你那一魄在我的身上,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嘻嘻……”画眉黄雀般的笑声。 “什么?”破晓大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倾月,自己苦心多年寻找的魂魄,居然一直在她的身上,这怎么想怎么不可思议! “怎么?你不信啊?那你怎么解释,那么多美丽女子你不喜欢,偏偏在青棱结界会对我一见钟情呢?”倾月紧追不放,一双水汪汪地碧玉之眸一刻不离地盯着他。 破晓此刻只觉又是痛恨又是欢喜,痛恨自己的魂魄为什么会在一个魔的身上,欢喜的却是自己对她确实生不出恨意,也就是说自己确实是喜欢上了她,自己一直以来,希望能够尝试这种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如今如愿以偿,怎教他不欢喜? 只是为什么自己的魂魄会寄托在她的身上呢?破晓冷声道:“你把它还给我!” 倾月装模作样地抱着自己的身子,笑嘻嘻道:“哎呀,我好怕怕呀,破晓你不要这么对我嘛!” 破晓可没闲工夫跟她扯这一套,只听他再次冷声强调道:“还给我!” 倾月眼睛一翻,嘴巴一撅:“我才不要呢!你这一魄,是你前世自愿给我的。既然你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了,我凭什么要还给你?” “你……”破晓无言以对,可他根本就不能甘心自己的魂魄落入倾月之手,于是再次冷声道:“还——给——我——” 倾月好歹也是魔族领袖人物,见过的世面比之破晓要多得多,心的韧性自然也是非同寻常,靠吓的是不可能镇得住她的。所以她完全不正眼顾之,继续打趣道:“干嘛?要回去想黑杏出墙啊?我才没那么傻呢!我告诉你,你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总之,永生永世都只能喜欢我,所以这一魄我是不会还给你的。其实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说对不对?你都有我这个温柔娴淑,美丽动人的绝代佳人做娘子了,难道还要去想着其他的女孩子吗?像那个云傲松有什么好?对不对?” 傲松若是在场,以他的性格,只怕也会哑口无言。但破晓确实因着魄未归位的原因,没有喜欢过其他女子,因此这番话中,有些部分他还是相当赞同的。 破晓依然冷言道:“莫要多言!照你方才之意,便是不给了?!” 倾月很自觉地点了点头,道:“怎么破晓还没听明白吗?那我再说一次好了……” 正欲说话,破晓突然掌中真冰玄气急运,喝道:“那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一掌朝倾月击出! 倾月依然满脸含笑,只见她掌中青光一闪,破晓的功力已化为无形。再一道青光击出,破晓应声倒飞而回,跌落在一张青光玉石床之上。 倾月忙凑近破晓,笑嘻嘻道:“破晓,有件事你一定要清楚,我是青魔,人间根本就没人能对付得了我!你现在也不是你的前世,得到了女娲元神之助,有实力与我战于天地之极。今生的你虽然已经经历了天劫,但你可别忘了,有两道天劫可不是你自己挡的,所以,你现在最多也只是半仙之体。何况你的落英神枪也被你拿去做了好事,所以要打架,还得等你真的能够恢复水神力量之时!” 破晓怒视着倾月,寒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倾月一愣:“要怎么样啊?”倾月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个主意,顿时大为欢喜道:“破晓,不如我们成亲吧!” 破晓眉间一皱:“什么?”破晓看着这个与自己注定脱不了干系的女子,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破晓,我们成亲吧!就像你们凡间的夫妻一样!”倾月显然兴趣已起,魔法一施,她和破晓的身上已各自套上了一件大红喜袍。 破晓大急,冷声道:“胡闹!”就欲起身往外,飞天而去。 倾月哪会给他机会离去,一个定身术就将破晓腿脚给束缚住了。破晓急得大吼:“你放开我,龙倾月,快放开我!” 倾月则是理也不理,只自己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念道:“我想想,你们人间是怎么拜的堂,嗯好像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最后送入洞房,对不对?嘻嘻……” 破晓望着这个似乎没长大的青魔,顿时大感无奈,要命的是自己那一魄还在她身上,日子久了,自己难免不会喜欢上她…… 这时只听见倾月在一旁咋咋呼呼:“破晓,我们现在来成亲嘛!来,一拜天地!”说罢一把把破晓拉起来跪在地上,朝着洞外磕了一个头。破晓身不由己,在倾月法力制压下只得也磕了一个头。 “二拜……”倾月正兴冲冲的,突然想到,现在二人好像都没父母亲人了吧!破晓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看她要如何圆这个场! 倾月想了一下,突然道:“咦?破晓,你不是最喜欢你师父吗?我们就拜你的师父好了!” 破晓心里想笑,这个丫头还真是花招迭出。倾月认认真真地喊了一句:“二拜师父!”喊完以法力压着破晓朝东一拜,凌稀漫所居竹林在望江宫以东。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翌日清晨,破晓猛然惊醒,想想昨日发生的事,如同在做梦一般。他朝一旁看去,但见龙倾月淡眉轻轻颤动着,修长地睫毛有着好看的弧度,容颜清丽脱俗,整个脸庞都透着一股灵动活泼的气息。大红的被子只盖着半截,露出她骄人雪白的香肩。 破晓充满矛盾地看着身边这个女子,她的一只小手正轻轻搭在自己结实的胸膛前,整个头也枕在自己粗壮的臂膀上,那样地安详甜美。 破晓长叹一口气,将倾月的手小心地拿开,自己的手臂轻轻地离开她的螓首,小心翼翼地揭开被褥,穿好衣服。又回过头来神色复杂地看了倾月一眼,决心一下,拂袖一闪,蓝芒一现,已然消失无踪。 洞里重归安静,倾月缓缓睁开碧玉般地双眸,朱唇微撅,喃喃自语道:“我就不信,你真能舍得下我!” 一条长长的小溪上,破晓凌波而立。他的面色显然极是焦躁,与倾月的缘分乃是上天注定,自己为什么要抗拒?难道是因为她的方法太让人不可接受? 自己的大哥不久前还对自己千叮万嘱,叫不要纠缠于与青魔的感情,否则神位不复,但这种事情哪能如此轻易就能做到?何况神位于自己当真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吗? 师父也说过,叫自己不要抗拒自己的真命天女,如今好不容易与她相见,自己为什么会弃她而去?难道自己还在在乎对立?但她并不显得有多坏……破晓只觉他心中郁结难发,只想大声长吼。于是他仰天大啸,任溪面的风吹散他满心的阴霾。 望江山洞中,倾月拥被而坐,撅着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朝洞口看了看,依旧不见破晓的踪影,不由得暗骂道:“死破晓,臭破晓,你再不回来,我就去死!” 谁知她话音刚落,洞中便是蓝芒一闪,破晓回来了!只见破晓一脸平静,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 倾月顿时眉开眼笑,娇滴滴地唤了一声:“相公,你回来了!你刚才做什么去了?害得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倾月好伤心呢!” 破晓稳了稳心绪,回视着倾月,好一番挣扎后,终于妥协:“我……刚才出去走了走,见你睡得正香,没敢叫你!” 倾月听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承认了自己是他的娘子了,顿时笑得更为开心。她娇声道:“相公,帮我穿衣服!”她将整个被子掀到一边,整副诱人的娇躯就这样展现在破晓面前。 破晓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拿起倾月放在石椅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帮她穿好。 倾月乘机在破晓脸上吻了一下,道:“相公,你真好!倾月以后也要好好地待相公!” 破晓抬眼凝视着倾月清丽脱俗的脸,不知要对这天赐佳人说些什么,最后竟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倾月,你随我去见师父吧!” 倾月意外地盯着破晓脸,直至确认了这是真的,这才异常甜蜜地钻进破晓的怀里道:“好!” “不过,我们不能透露你的身份!我师父,她只怕接受不了!”破晓心中自有计较,倾月魔人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这摊子一翻,只怕谁也难以收拾。 “嗯!”倾月现在像极了一个小女子,丈夫说什么,她做什么。 话分两头,自倾月将破晓带往望江宫后,毕方也开始着力救治傲松。毕方的碧海凝烟之力原本就是一种极好的修复之力,何况她是天仙之体,神力强悍,因此即使傲松已被紫雷打得不成人形,依旧被她恢复过来,只是人依旧未醒。 双凤便带着毕方和重伤的傲松回到了蜀山。随后,双凤将一瓶百花玉露喂给彩绫服下,这百花玉露当真神奇,彩绫当即服下,体内的伤势便迅速得以修复,因此不久之后,彩绫也晃晃悠悠地醒了过来。随后双凤便欲去救治绿衣姑娘,很显然,绿衣姑娘已经不在房间了。 彩绫大致明晰了事情的经过,发现傲松身边又多了个容颜绝世的女子,那份美丽死毫不逊色于凤姐姐,嘴巴不由得撅了个老高。 这日,双凤又朝毕方问起了自己的身世,这次毕方却显得有些言犹未尽,只语气平静地答道:“西陵妹妹,你乃火凤,乃是我神界神鸟,降临凡间,只为襄助火神重新正位!” “毕方姐姐是说,我来人间,只为助傲松重登火神之位?”双凤听出了毕方话中有话,只是毕方将其隐藏得很深,此言又似乎无可挑剔,双凤一时实难想透。 毕方淡淡地点了点头,只是眼眸中又是一番神采,显然她有话要说,只是有什么顾忌,不愿明言。 双凤见一时问不出她隐藏之言,只好回到傲松房中,继续去照顾他去了。毕方抬头仰望着西北的天空,那里红得像烈焰焚天!就像当年他与水神大战时一样红。她心中一痛,知道自己不可心软,否则又会重蹈傲松前世覆辙! 毕方缓缓地步入傲松地房间,见双凤正轻伏在傲松身上,那份神情显得那么情真意切!她心中莫名一痛,鬼使神差地说道:“西陵妹妹,你莫非欲使火神不能正位,继续承受轮回之劫吗?” 双凤自傲松身上爬起身来,目光显得那么安然:“他不想为神,姐姐你又何必勉强他?” 毕方不由得急道:“妹妹,你要想清楚,我们都是不死之身,若无人诛杀,我们就将永存于天地之间。可傲松他却要万世轮回,此中苦厄,罄竹难书!妹妹当真希望看到如此局面吗?” “我是……不死之身?”双凤不由得大为震惊,问道:“可,就算我是神鸟临凡,我出生之时,已是幼婴之躯,这不就说明我会经历人世间生老病死了吗?” 毕方柳眉轻合地摇摇头叹道:“事情,岂是那般简单?你这身躯大有来历,三言两语,难以言明!总而言之,你这身躯永不会死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双凤不由得大急,她本欲终此一生,与傲松携手白头,却不料自己竟无死无休!她急问道:“那毕方姐姐,我该如何是好?”双凤心中矛盾已极,若继续听任傲松生死老病,自己又如何与他相守一生?若然襄助他重正火神之位,自己又当如何与他相守? 天宫寂寞,灭绝私欲,这个双凤早就从降晨的嘴里得知,这种为与不为都注定痛苦的事情,直让双凤芳心淌血! 只见毕方突然面色变淡,语气也显得有些微冷道:“无论如何,也要助傲松重返神位,西陵妹妹,有所得必有所失,但看其中利弊取舍。以我心思,我断然不要再让他重入轮回。西陵妹妹如何取舍,你自己好自斟酌!” 双凤眼中泛起泪花,她转头看着傲松依旧俊逸的脸庞,良久良久……最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毕方姐姐,我该如何帮他?”双凤到底不忍傲松继续承受轮回之苦,已经决定放弃她的坚持,放弃与爱人一生相伴的机会!毕竟只要心有所恋,纵有万水千山、天人六界之隔,亦是一件幸福快乐的事情! 毕方放心地舒了口气,才道:“他前六世功业甚微,比之水神完全不值一提,所以要想为他重正神位,唯有让他立下一件造福苍生的天大功劳,方有希望!” “这功业在哪儿?”双凤急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妄自道破,徒惹灾祸!”毕方双目轻闭,神秘莫测道。 “不可以……”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随即只见彩绫踏门而入,她满脸愤怒地盯着眼前这两位姿颜绝世的神女,愤然道:“你们怎么可以随便帮他决定他自己要走的路?你们想要他做火神,他自己愿意吗?” 双凤顿时满脸羞红,不知该如何是好。说实话,她真的不愿傲松回坐火神之位。 毕方却是异常冷静,只听她道:“曾几何时,我也以为他在人间会更快乐,但我也深深的知道,万世轮回的苦厄。人间虽然有快乐,却不免有他的悲伤,经历了太多太多之后,他最终也会心思宁静,看破纷扰世情!我现在只不过帮助他早日脱离苦海,愿与不愿他的心也最终只会化作一缕轻风!” 彩绫回道:“既然如此,待他看破世情之时,天上人间又有何区别,红颜枯骨,他还会在乎什么,万世轮回,代代新生,他岂不是会更快乐?又何须你们替他操这份心?” 双凤听着彩绫这话,也觉得深有道理,刚才自己只顾考虑自己不能与他相依相伴,而下定助他重登神位的决心。现在听了彩绫这番言语,刚下的决心又开始动摇。 毕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彩绫,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会如此能言会道,只是她为神已久,在她的意识之中,凡人的命实在太过短暂,实在有太多的艰辛,她不愿傲松再受这种苦,不愿他再有任何烦恼。因此她依然坚持着她的坚持:“与其让他沉沦于地府轮回,不如让他逍遥于九天神境。” “你……”彩绫只觉心中苦痛不已,果真如毕方所言,自己与他的来世之约还能有结果吗? “不必多言。他人间事情未了,我也自会相助于他。他不是在寻找四方诛神玉救他母亲吗?待他醒来,我便带他去找雷神,求取青龙诛神玉!”没有人比毕方更知道傲松的过去,她亲眼目睹了傲松六世前轮回的痛苦,这种痛苦太折磨人了。她决心已定,彩绫之言已是难动其心。 第五十二章 彩云飞渡 夜深人静,天际的繁星也已出来守望着东方的明月。傲松的房中突然霓光一现,毕方那绝世仙姿便闪现在了傲松房中。带着满颜的忧色,毕方莲步轻移,轻轻地跪坐于傲松的床前。 皓腕凝霜雪,兰指白玉琢。毕方这只完美无瑕的手轻轻地抚上了傲松的脸颊,她失神地凝视着傲松,就如此无言地凝视了他半晌。 傲松的伤虽已复,人却未醒,这却并非是毕方无能为力,而是她看到了这些天他受的苦。“傲松,这些天苦了你了,好好睡吧!”毕方轻轻地呢喃着:“没想到我们再度相遇,竟已是如此境况,你的机遇或是劫数,来得如此之快!” 毕方轻声叹息:“未来的事,你可一定撑住,无论如何,都要勇敢面对。你不是一向都笑对人生的吗?这次你也一定要坚强!”语气中竟是透着深深的无奈! “西陵妹妹对你有满腹幽情,我知道你也一定待她惜如珍宝。可她的命早已注定不能与你相连,这是她自己的缘法。她很伟大,真的,我从未见过比她更伟大的女子,但她自己既然选择了悲剧,我们这些局外之人又能如何呢?”毕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也不希望你重登神位,可是你若不返神位,不止水神会受你牵连,毕方只怕也无法再见到你了!傲松,请原谅毕方的自私,毕方只愿永永远远地守护在傲松的身旁!”毕方垂下美丽的发,一直垂直傲松的脸颊。 毕方就这样近近地深情地凝视着傲松,喃喃道:“待你醒来,我便带你去雷泽去见雷神,他掌有青龙诛神玉,能够救你母亲,这以后,便是你这件天大功业的开始,只是此事苦了西陵妹妹……”毕方的语气之中显得何其不忍,但她依然决心坚定:“不过,即使我不这么做,我想龙倾月为救她的父亲,只怕也不会放过西陵妹妹的。我知傲松必然有所担心,你放心,龙倾月既然心恋水神,她看在水神的面子上,或许会放过她一条路……” 毕方俯身将自己玲珑娇美的躯体紧紧地贴在傲松身上,轻声道:“傲松,你知道吗?你的出现给了毕方多大的快乐,我只觉得万千年来的寂寥岁月,都白白渡过了。毕方发过誓,绝对不能再让傲松受苦,毕方一定要做到!” 午夜的星空忽闪忽闪,仿佛也在看着人世间的一切,看着人间那些痴男怨女,只不知是祝福还是嘲讽! 翌日,伴随着晨曦的阳光和蜀山弟子修炼仙剑的声响,傲松悠悠转醒。他只觉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有快乐,有悲伤,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傲松理了理神思,不再去多想。 他记得自己为救江破晓,以毕方神剑之威替他挡下了一道天劫,但之后的事情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也不知江破晓有没有平安地渡过第三道天劫。 傲松想着想着又不由得有些羡慕起来,想江破晓不过双十华龄,只比自己大了不到两岁,却已七窍生通,感应天地,这是多少人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事情啊! 想自己也是火神转世,天生火骨,资质强人不知多少倍,现在却仍然一事无成。他突然感觉有些辜负了父亲的期望,甚至辜负了毕方的期望!也不知毕方会不会怨自己不求上进呢?这个永远在为自己着想的女子,现在在毕方神剑里也不知过得好不好。 傲松长叹一声,就欲起身,却发现浑身上下一阵酸疼,仿佛被打断了骨头才刚刚连起来一样。傲松不得不惊叹九天正雷之力,果然非凡人可敌。傲松咬牙忍了忍,硬撑着双手爬将起来,却累了个满头大汗。傲松不由得一阵苦笑,自己不会就这么报废了吧? “傲松,重伤初愈,该当多加休息,快快躺下!”正当傲松黑着眼,喘着气的时候,突然闻得一丝春风般的声音,他以为是双凤,心里一喜,忙道:“我没事,你不必担心,凤……”傲松说到这里,突然感觉这声音不对。 双凤的声音如同天外来音,闻之是种无与伦比的享受。这个声音虽然也令人感到舒服,但却绝不是双凤的声音。他不由得扭头一看,顿时呆在那里! 面若蓝田润玉,眉若墨黛柳丝,目若碧玉清水,唇若红樱熟透,这是一个他终生铭刻的美丽容颜!傲松此刻心潮之澎涌,骇浪惊涛已不足以形容其万一。他不由自主地将她拥入怀中,激动道:“毕方,我终于再见到你了,你终于脱剑而出了吗?” 毕方微笑着回拥着傲松,轻声道:“是啊,我出来了,你没让我失望,你的天炎聚顶已经大成了!” 傲松傻傻地笑了起来,他感觉最近这一段时间,就属这一刻最为开心了,此刻将毕方拥在怀中,竟是不愿松手。 然而不一会儿,傲松就突然感到周围的气氛冷了下来,他只觉得四周空间也只剩下呼吸声,这种情况便决然不对了。傲松不由得一抬头,就见双凤和彩绫正尴尬地站在一边,两人的脸上都写着满脸的不欢喜。 傲松忙松开毕方,整个气氛陡然尴尬起来。傲松强拉着皮笑了笑,支支吾吾道:“凤儿,彩绫,我……我……对了,你们还不认识她吧?她叫毕方,是我毕方神剑的剑灵……” 双凤和彩绫依旧默不言语,显然她们早就知道了。傲松心里只得倒吐苦水,现在这三个女子,齐聚一堂,这叫自己如何应对?他白眼一翻,顿时又昏了过去。 “烂饭桶,你怎么了?”彩绫见傲松又倒在了床上,急得就欲扑上来。突见毕方和双凤无动于衷,毕方嘴角突然还泛起笑意,心思一转,陡然明白。 只见她朝傲松狠狠地瞪了一眼,骂道:“你就装吧,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骂完,转身离开了傲松房间。 原来傲松实在疲于应对这三个女子,只好装个晕,一了百了!不想双凤乃是女神医,微一观察,便瞧出了破绽。毕方就更不用说,她现在还是天神之体,傲松这种小把戏却怎能瞒得过她?彩绫这小丫头也并非愚笨之辈,有两个范例摆在眼前,她哪会轻易上当?因此傲松这一晕,晕得相当失败! 傲松听到彩绫的骂声自然明白自己这一招没能骗得了这三个女孩,哎!这三个女的果然都不是吃素的呀!不过现在自己显然不能醒,于是乎只好硬着头皮装到底了! 毕方和双凤见此情形,自也大是识趣,都盈盈然,返出了傲松房中。傲松猛一睁眼,低骂道:“臭老天你不长眼是吧?你想害死我呀?”傲松斜眼朝门口瞧去,不由得大是烦恼! 毕方自是与她相遇最早,也是自己最初心动的人儿,她忍受万年寂寞,只为寻觅自己,此心此情,虽日月之辉不可相比;双凤是最令自己心动的女孩,也是自己爱得最深的女孩儿,二人之缘,已经跨越了一生一世,虽天剑挥来,此情不断;彩绫与自己纠葛最深,是唯一一个和自己脾胃相投的女孩儿,而且她得到了自己整个母系家族的认同!自己对她的爱虽及不上凤儿一般强烈,但显然也不浅! 傲松只觉这事真是太难办了,他发狂似的吼了一声,一把拉过被子蒙在自己脸上。 过了好一会儿,傲松终于走出了房门。他知道此事迟早要解决,只是解决的时机尚未到来,现在自己唯一办法,就是多找些事做,暂时把自己麻木了再说! 这样一来,救母之事自然再次提上议程,他知道这件事的关键只在青龙诛神玉,而最能帮得上忙的,莫过于自己的剑中仙灵——毕方了。神女之体,舍她其谁?所以纵然千般不愿,也只得出来找毕方! 傲松见三女皆在门外守候,因此出来便没给她们说其它话的机会,马上道:“毕方,我想找青龙诛神玉,你能帮我吗?” 毕方轻点螓首,道:“傲松的事,我自会鼎力支持。不过傲松,你一点也不担心水神吗?”毕方此刻却是担心起破晓来,她看得出,龙倾月对水神颇有情义,因此十分担心水神溺入感情当中,水火双神并蒂同生,若一神正位而一神不复,必然会天维不衡。只是她听双凤说破晓七魄缺一,不应该懂感情,这才稍稍放心。 不过事情总有出乎意料之时,龙倾月毕竟是青魔,乃是魔族领袖人物,魔力之高,等闲神族之人亦难与匹敌,以她对破晓的痴恋,未必不会去帮助他找回那一魄。毕方这边心里推演着,浑然不知那边倾月和破晓已经过起了幸福的夫妻生活! 傲松听她说到破晓,这才想起此事,于是问道:“对了,怎么不见冰块啊?他成仙了吗?” 双凤垂首不语,这件事毕方比她更有发言权,只听她微笑道:“我的傻傲松,成仙之本,在于以三劫洗尽体内浊物,你替他挡了一道天劫,我替他挡了一道天劫,他还怎么成仙啊?” 傲松不由得大惊:“毕方,你的意思是说,我好心帮他,反倒累得他没能成仙?” 毕方轻摇螓首道:“这倒不见得,所谓三劫驱浊,前提是他的人还活着。一个死人又如何清除他体内浊物?” 傲松听到自己并没有帮倒忙,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毕方继续道:“现在,我担心的是,水神被龙倾月劫走,如若二人重新相恋,后果不堪设想!” “龙倾月?”傲松听得大是诧异,照毕方所言,这冰块的情丝居然真的开过小差?不过以他的情况似乎说不通啊!于是他调笑道:“哎,这个龙倾月只怕有苦吃咯!喜欢这个魂残魄缺的冰块,呵呵!”傲松想到小丫头片子这个明例,心里不由得好笑,浑然不觉他自己都曾怀疑过破晓。 毕方却是眉间深锁道:“龙倾月非同一般,她是魔界一方领袖,魔力之高,就算是当年的你,只怕也占不到丝毫便宜。她若要寻找一个魂魄,却并非难事!” 傲松惊呼道:“龙倾月来头这么大?那也就是说,我们如果现在要去救人,根本就没有胜算?” 毕方为微叹了口气,点头道:“该当如此!” 傲松只觉心潮万分汹涌,他问道:“那这个龙倾月,她来人间就是为了冰块?” 毕方摇了摇头,柳眉轻蹙道:“不会啊!我想她来人间之时,应当还未与水神相识,她的目的又怎会是水神呢?现在或许存在这个因素,但她救她父亲之志,应当还没有消退!” “青魔的父亲?”傲松听到此言,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起来,虽然他并不知道龙倾月的父亲是谁,但魔界一方领袖的父亲能是个窝囊蛋?不会是……傲松心中陡然想起一人来,不由得愈发慌张。他试探着问道:“她父亲是……” 毕方看了看傲松的眼眸,知其所想,却听她道:“傲松不必多心,你自相救于伯母便是,一切有我!” 傲松这才想起自己的救母大计来,于是问道:“毕方,你说,你能帮我找到青龙诛神玉,那赶快带我去找吧!反正那个龙倾月也不会把冰块给吃了,我们就先别管他了!” 毕方微叹了一口气,她也知道自己并非青魔对手,从她手中夺回水神,显然不切实际,现在只愿水神那一魄被她晚些找到了。毕方现在除了做这种美好的幻想,显然也无可奈何。 她又看了看双凤和彩绫,转头对傲松道:“傲松,青龙诛神玉在雷神手中,以他的性情,未必肯给,你要做好空手而回的心理准备。他居于雷泽之底,除却圣母华胥,只怕万千年来无人曾去那里相扰于他,所以他见不见我们,都还有待一说!傲松,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去吗?” 傲松狠狠地点了点头道:“还是那句话,为母效命,不计生死!” “好!”毕方的眼中不知为何闪过一丝不忍,却迅速烟消云散。只听她继续问道:“傲松,你是否要带着西陵妹妹和齐姑娘?” 傲松转眼看了看双凤和彩绫,知道自己若只和毕方一人前去,二女心中必定不快。这雷神既然是神,就算性格再古怪,谅来也不会对凡人有何叵测之心。于是他朝二女问道:“凤儿,小丫头片子,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双凤一刻不愿离开傲松,自是羞赧地点点头,彩绫更是大为欢喜:“当然,这种好事,我岂能错过?啊,你说这传说中的上古大神雷神,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不会头发都是竖着的吧!”彩绫饶有兴趣地构想起雷神的形象来。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四人都去。 毕方道:“那好,傲松,你体力未复,不如将养一天,明日,我们一起去雷泽!” 傲松本来不欲再将局面僵持下去,只想先速速救好自己的母亲,但自己现在的身体确实还有待恢复,雷泽既是天神居所,想来必不好去,休息一天,更为明智,因此赞同地点了点头! 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巅,立着一男三女四个年轻男女,其中一个身着霓裳羽绫的女子放眼眺望着天边,眼中似是充满了怀念。 那名青年男子问道:“毕方,你不是要带我们去雷泽湖吗?怎么带我们来到了这个山顶啊?你这不是背道而驰吗?” 彩绫在一旁冷嘲热讽道:“毕方姑娘她可是神,你这个凡人怎么能猜得到她的心思?”彩绫自毕方出现起,便对她怀抱敌意,加上毕方一心想让傲松重返天宫,更惹得她恨意生生,因此对毕方她是丝毫不客气! 毕方毕竟是神,有着神族千万年的教化积累,她的胸怀比之凡人女子还是要宽广得多的。因此她并未在意彩绫的言语,只道:“神者奇迹,不可以凡心猜度!” 傲松听毕方这么说,知道这雷泽湖必然非是自己常识所想那般,心道,这神仙之地,果然异常神秘。 毕方继续道:“我当以碧海凝烟之力请见雷神,看他愿不愿见我们,傲松,西陵妹妹,齐姑娘,请你们耐心等候!”说罢,双目轻合,指尖碧海凝烟的霓光已经渐渐生成,渐渐散向遥远的天际,形成一道美丽的霓色的光带! 傲松三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毕方,神力无边果然非是妄语!但见毕方微屈中指和无名指,法印虚结。山顶的云风不断撩动着毕方两鬓的青丝,那股仙然出尘之气,更是不言自喻。 不一会儿,遥远的天际突然爆出一道紫电之光,直没天云,向傲松这边荡来,看得人心神震撼无比! 毕方微微一笑,收回功力,对三人道:“雷神准我们进入,不过他首先要单独见我!” 这两道光芒一来一回,其中道理傲松三人自是完全不懂,但能否得到青龙诛神玉,还得完全看毕方的,所以三人自也没说什么,只觉神族中人好像都是怪怪的。 “毕方,你要小心!”傲松知道,毕方做什么事都是为了自己,所以他对她完全信赖! 毕方含笑点点头道:“我自能理会!傲松不必担心!”毕方顿了顿,又道:“我想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方才的事情!” 三人正是求之不得,见毕方主动言及,忙睁大眼睛盯着她。毕方道:“雷泽其实和你们人间昆仑山九天之上的瑶池是一般道理,乃是悬浮于九天的仙湖!” “仙湖悬天?”三人从未听过如此诡异神奇之事!悬山尚可接受,人间悬山虽少,却亦是有之,最为著名的莫过于凌云仙山。这天悬之湖实在叫人瞠目结舌。 毕方道:“你们也不必奇怪,神界奇事,岂止如此?过会儿,你们到得雷泽,自然又会发现一番天地!” 傲松还是觉得太难接受,他道:“天悬湖水,不会下落吗?” 毕方反问道:“凌云仙山天悬山石,为何不落?” 傲松答道:“自然是因为仙山灵力充沛,无须地灵之气的庇佑!”傲松说到这里,陡然明白,这仙湖怕也是这个道理! 毕方见傲松已经明悟,便不再多言,只道:“我方才释放的灵力,是为了通禀雷神,他须得先见到我,方能放你们去!” “那呆会雷神让我们去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去?难道御剑飞去?这不会惹雷神生气吧?”彩绫突有此惑。她想人间仙山,你御剑直入都显得甚为无礼,何况九天仙湖?毕方答道:“齐姑娘放心,往返神界,自有彩云飞渡!”毕方说完,化作一道霓光径往天边飞去! 第五十三章 雷神脚印 天边无色,唯有浮云缥缈,仿佛亘古以来,一成未变。毕方飞往雷泽已久,仍未见归,傲松三人遥望着天际,不免有些焦躁起来。 彩绫因着对毕方的恶感,率先泼起冷水来:“那个毕方怎么回事?不会是贪玩去了吧?这么久不见她放出接我们的信号?” 傲松并不知道彩绫对毕方的看法,只是本能地凭着自己对毕方的感觉说道:“小丫头片子,这点你尽可放心,毕方天神之尊,什么没见过?你以为她像你就知道玩啊?真是懒得理你!” 傲松与彩绫相处,最为放得开,很久没和她打闹,傲松心里有着深深的怀念。 此本无心之言,却惹得彩绫怒火横生!她见傲松如此维护毕方,干脆气呼呼道:“不错,我就是喜欢玩,我没有人家见识广,也不像人家是天神之尊,我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丫头,哪配得上你烂饭桶的理睬?”话完扭头便要走。 双凤见状,忙拉住彩绫道:“彩绫妹妹,傲松并非此意,你千万不要多心,此刻与雷神相见在即,彩绫妹妹想必也不想错过这等机缘吧?” 彩绫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止住步伐,将头扭在一边,不再说话。这边傲松当真大是迷糊,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了?听她的口气,似乎对毕方甚为不满,心中不由得大叹,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多了,果然是件麻烦事。 他费神地敲了敲自己的头颅,就欲去安慰彩绫,但双凤就在身边,他也不敢太过分,于是咕唧道:“小丫头片子,我没说你的意思。你如果实在觉得委屈,那你骂我好了!” 彩绫心里本并没有责怪傲松的意思,只是心里气愤不过。她深深知道,这个叫做毕方的姑娘会一步一步地将傲松带回神位,永远带离自己的人生。谁知道毕方将傲松带到天神居所雷泽湖是不是为傲松回归添砖加瓦? 彩绫深深吸了口气,轻哼道:“凤姐姐在这里,我怎么敢骂你?你又何必故意惺惺作态?再说了,你那脸皮谁敢比啊?我才不会自讨没趣呢!” 傲松心知彩绫心中必有郁结,只是此刻说来徒然无益。他见彩绫显然已经放下了刚才自己的无心之语,便瞪着眼睛道:“这可是你自己不骂的啊!不许反悔!” 正当此时,天边突然祥光万丈,紫气氤氲,把天云雾海度成了高贵的紫雾天空。苍天成紫,凡天不见,傲松三人从未见过如此胜景,即使是九天御剑之时,也不曾有过此类经历,三人不由得唏嘘感慨,心道果如毕方所言,神者奇迹,凡心不度! 却在此时,天边紫色最浓之处,突然异彩闪烁。一朵奇妙的彩云形状如龙似马,释放着涤荡心灵的光芒,而且似乎愈发耀眼。傲松三人终于发现,这朵彩云乃是径朝自己三人所处的峰巅飞来。 彩云缓缓地停靠在云峰之巅,三人心潮澎湃地互望一眼,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抒发他们现在的感受。双凤到底生性恬淡,最先清醒过来。她唤道:“傲松,彩绫妹妹,我们上去吧!” 二人立刻清醒,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彩绫惊叹过后,却是无尽的欢喜。她欢呼一声,纵身一跃,轻盈盈地落在彩云之上。只听她唤道:“烂饭桶,凤姐姐,云上面好舒服啊,你们快上来吧!”彩绫像个孩子似的在云上蹦跳起来。 谁能想到刚才还怒气冲冲的彩绫,这才一会儿便又变得兴奋异常,看来彩绫确实是人间果然是一个凡间的精灵,没有什么能阻止她的快乐心情。 傲松也挟着双凤一跃而上,彩云之上,轻柔绵软,以脚触之,甚觉舒爽。彩绫低头看了看缭绕在玉腿周围的彩雾,心中兴奋之余,不由得舒服地倒在了彩云之上,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声。 彩云的烟雾迅速将她湮没,不一会儿,彩绫的身影便再也瞧不见了。傲松本没觉得有什么,却突然想起了在混沌温汤时的情景,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只听他试探着唤了一句:“小丫头片子?” 石沉海底,不见回音。傲松不由得愈发慌乱起来,神者奇迹,有美好,也必有危机!傲松不由得又慌张地唤了一句:“彩绫?”这次紧张之情彰显无余。 双凤见傲松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心里虽然老大不好受,但她知道傲松会如此,必然也绝不是出自不必要的担心。于是她也随着傲松唤了起来:“彩绫妹妹,你回个话?” 依旧不见回答,傲松不由得朝云中摸去,双凤心中一痛,竟站在那里发起痴来!傲松在云中倒腾了良久,终于摸到了彩绫一只手臂,心里终于大定!想起彩绫似乎极为好睡,在彩云舒适之下,她哪里能挡得住睡虫袭扰? 傲松不由得傻傻地笑了起来,又想起彩绫和自己的种种往事,低骂道:“这个小丫头片子,果然像猪一般!” 双凤知道傲松和彩绫的感情已经到了亲密无间的地步,自己此刻就算再伤心,事实也已经定了。照此情形,傲松也不大可能像他说的那般将彩绫妹妹慢慢淡忘,而彩绫妹妹显然也对傲松一往情深……难道当真需要自己的退出吗?双凤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闪过此念,她心中一凛,可自己离得开他吗? 双凤的心隐隐痛着,傲松突然跳起来,跑到双凤的耳边,轻声道:“凤儿,你可别萌生退念,我对你,永远不变!” 双凤伤感地看着傲松,她知道无论如何,自己的心也逃不出他的囚笼,因为,他太懂自己了!她叹了口气,道:“傲松,彩绫妹妹对你的情意明眼人皆可意会,你对她也不可谓无情,凤儿真的不想你在她和我之间为难,我,唔……” 傲松那么明白双凤,哪敢让她再说下去?他一把将双凤揽入怀中,霸道地吻上了双凤的樱唇,堵住了她即将出口话。此时此刻,再无言语,只有彩云的光芒将他们轻轻笼罩,仿若神仙眷侣。 温存良久,傲松这才不舍地离开双凤甜美地唇。他神情地凝视着怀中美得让天地妒忌的女孩,温柔道:“凤儿,我们的缘是上天注定的,谁也无法改变我对你的爱慕,我知道也没有谁能改变你对我的深情。所以,凤儿,求求你不要再想你那个可怕的想法,不要让我们以后都在痛苦中渡过!” 双凤听着傲松的蜜语甜言,脸庞之上已是梨花带雨。她将自己深深埋入傲松怀中,喃喃道:“傲松,凤儿一时一刻也忘不了你,可彩绫妹妹该怎么办?”她知道此时逼着傲松抉择,实在很残酷,但这种感觉她实在忍受不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身上负着千钧大山的女子,每时每刻都活得气喘吁吁,难以找到自己。 傲松也知道这种事情久悬无益,自己本想找些事情做来麻醉自己,可宿命的纠缠就是这般,心灵不敢面对的东西,生活总会逼你去面对,逃不开,躲不掉!他感觉自己在感情上当真是个弱者,犹豫不决,取舍不定。 但看着双凤泪水盈盈地眼眸,他心知该做个抉择了。于是定了定神道:“凤儿,我不是说过吗?我确实喜欢小丫头,可是我却是爱你!你能明白吗?” 双凤自然明白这两个词间的差别,她深深地把自己融入傲松的怀中,泣不成声:“傲松……” 彩云中,却还有一人。她听到傲松的这番话,玉手不由自主朝心口捧去,仿佛就欲炸裂! 彩云早已在他们不知不觉中开始飞往天边,仿佛载着一身的忧伤,显得那般凄美,直欲让人肝肠寸断! 九天的风采,三人再也无心欣赏,这条通往雷泽的路,直让他们感到漫长,这条路仿佛就是他们走过的最长的路!傲松大叹,世人皆道情路艰辛,今日自己终于亲身感受了。 恍恍惚惚之中,彩云已飞入一片紫云,彩光渐渐消逝,直至隐匿不见。 一片白玉玉台之上,面对着浩渺千里的雷泽,傲松三人顿时瞠目结舌。雷泽之上,紫纱烟笼,微风轻皱烟波,吹出一个如梦似幻的世界。湖边白玉皆是散发着柔美的光芒,轻轻将上面的人包围,直让人心和宁静,一眼看去,竟似神仙中人。 彩绫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咋舌道:“天呐,雷神这个名字听起来挺凶的,没想到他住在一个这么美的地方啊!” 双凤一到此处,却是满心的不安,她一向灵觉敏锐,她总觉得此处,似乎到处充满了危机。因此她劝道:“彩绫妹妹,世无绝美。花菇色艳,其毒夺命,何况此处如此美不胜收,实在叫人难以安心!” 双凤如此说话,傲松自是十分紧张,他知道双凤对危机有极高探查力,因此有些担心道:“凤儿,你如果觉得不安全,我们还是走吧!” 双凤却是摇了摇头,道:“雷神毕竟掌有青龙诛神玉,是救伯母的关键所在,我们既然来了,哪有不一试便走的道理?何况我也只是微有一些不安,想来也不会出大事!”双凤如此说,不过不想傲松在此事上半途而废。如果因为自己一点点多心,而耽误傲松救母,她心里实难安宁。 彩绫也道:“是啊,我听过一些远古传说,雷神可是正义之神,在他的地方,我们怎么会出事?” 傲松听她说得也有道理,不过他犹自有些担心,于是道:“好吧,不过但有不对,我们还是走为上计。” “真啰嗦!”彩绫白了他一眼,开始四处扫视起来。突见不远处有个巨坑,虽然不深,却异常的大。彩绫好奇心起,便撒腿跑了过去。 傲松和双凤面面相觑,忙起步跟了上去。到得巨坑旁边,彩绫见里面溢彩流光,比之紫雾轻笼的雷泽,别有一番风味,当下大喜:“哇,神仙之地,果然美妙!”说罢就欲跳下坑去。 正当此时,双凤突然想起一事来,忙出言阻止道:“彩绫妹妹,不要下去!” 彩绫已到坑边做好了飞跃之姿,乍听之下,一时难以收住,惊呼一声,几个摇晃,就要跌落。傲松知道双凤绝不会说无用之言,心里陡然一震,他见机较快,忙一伸手,堪堪将彩绫拉了回来。 彩绫长长地舒了口气,抚了抚扑扑直跳的胸口,朝双凤问道:“凤姐姐,有什么不对啊?” 双凤指着巨坑问道:“你们看这个坑,它像什么?” 傲松和彩绫听双凤这么问,都不由自主地朝着巨坑打量起来。彩绫率先有个计较,于是惊呼道:“啊,像个大脚印!” 双凤点点头道:“这是雷神的脚印,这个脚印凝聚了雷神之精,太阳之华,乃是一处极阳之印!” 傲松问道:“既然如此,我们踩踩,该当有莫大的裨益才对啊!”傲松听双凤将此脚印讲得如此神奇,心道此印对自己的天炎真气必然大有补益,虽然自己已无须为了毕方脱剑而出而努力,但毕竟是一处神奇所在,白白浪费,未免可惜。 双凤点头道:“傲松有所不知,此印极阳,男子踏之,自然无碍,若是女子……”双凤说到此处,脸色突然有丝红色飞起。 “是女子会怎么样?”彩绫被双凤出言止住,心里老大不舒服。她对美好的东西总是异常向往,因此希望弄明白双凤话中之意。 双凤脸红了许久,这才蚊声道:“若是女子……便会暗结珠胎……为雷神生育子女!” “什么?”彩绫突听此言,不觉惊呼起来:“踩踩人家脚印就会怀孕?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彩绫向来爽朗,因此毫不避讳这种事情。 傲松却是听得兴趣大增,他忙插嘴问道:“凤儿,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双凤整了整心神,道:“雷神天阳之体,融汇世之极阳,而女子却是阴柔之体。阴阳遇合,本就是孕育之理……” “不会吧?”彩绫未等双凤把话说完,便咋咋呼呼:“还好,还好,我差点就上了雷神的恶当了!”彩绫看了看异彩流离的脚印,犹自后怕不已。 傲松却是继续追问:“那古往今来,有女子踩到这个脚印吗?” 双凤羞红着脸看了傲松一眼,又垂下头道:“自然是有的……”双凤脸薄,这种事情自然难以启齿。 “是谁?”傲松兴致勃勃地追问。彩绫却是气呼呼道:“雷神这个坏东西,果然害了良家女子!” 双凤道:“其实这也怪不得雷神,这本是他无心之举,何况雷泽也本就少人出入……”双凤这个时候,却为雷神开脱起来。她知道雷神是正义之神,因此不想彩绫对他有什么误会。 彩绫撅了撅,哼道:“反正他不是好人!凤姐姐,你说说看,到底是哪个良家女子受了孕?雷神有没有对她负责?” 双凤这下倒没显得那般害羞了,只听她道:“便是毕方姐姐所言,圣母华胥了!” “华胥?”傲松和彩绫都疑惑地看着双凤,这个名字他们实在少听,加上名前被冠以“圣母”二字,不由得使二人兴趣又起。 “华胥本是人间女子,人兴之时,华胥所在的华族发生了大旱。她为了求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雷泽,因而不小心踩到了雷神脚印,为雷神诞下一子,是名伏羲……” “天帝伏羲?”傲松和彩绫乍听此言,只觉世间最骇人听闻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这么说,天帝伏羲还有一半人族血统?”傲松和彩绫皆是关心这个问题。 双凤点点头道:“天帝伏羲原称人皇,他带领华族,造屋定居,又教人缝衣织网,捕猎种植等生存之道,渐渐壮大了华族,使华夏子孙开枝散叶,遍布九州。后来伏羲领悟天地之道,演绎阴阳八卦,平衡了天维之力,化解了一场天劫。诸神拜服,终成天帝之尊!当年之战,人族能与神族那般顺利地联手,伏羲的渊源起了很大作用。” 傲松和彩绫听得是一阵唏嘘感叹,完全忘了刚才还在议论雷神和华胥的问题。 彩绫羡慕道:“雷神和华胥真有本事,竟能诞下天帝这般神奇人物,助人族成今番局面。啊,真不知雷神会是何英武模样呢?”彩绫眼眸里异彩连绵,完全忘了她刚才还对雷神挑三拣四的。雷神若然听到,怕也会苦笑不已,只闻母凭子贵,没想到父也有凭子贵的时候啊! 傲松知道彩绫一向如此,也并不在意,他关心的自然还是青龙诛神玉的问题。他有些担心道:“凤儿,雷神既是正义之神,为神为事,必然极有原则,我怕我收集四方魔玉救母,他不会答应!”傲松知道四方魔玉乃是魔兽精血所化,初衷便是诛仙灭神,在这样的大义面前,雷神他会仅仅为了一个凡人而徒乱神族吗? 双凤安慰道:“傲松不是说过吗?既来则安,顺其自然。既然来了,我们自当恳求雷神赐玉。何况雷神既肯放我们入雷泽,想来此事多有回旋余地,我们且走且看吧!” 彩绫在一旁摆摆手道:“烂饭桶,我师叔的命不会那么不好的。何况你既是火神转世,那和他就必有同僚之义。故人相求,雷神还不心软?所以,你也不要想太多,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去雷泽湖底吧!” 傲松心知彩绫所言有理,但他毕竟为人已久,在梵天庄又日日听闻敬神之论,现在陡然要去面对这位震慑天地的正义之神,天帝伏羲的父亲,心里还是难免有些胆怯。 只听他道:“话是这么说,可我……”傲松心里只觉慌乱不已,他想到了毕方,于是问道:“对了,毕方怎么还未见出来见我们?她到底见到雷神没有?” 傲松此言自是提醒了双凤和彩绫,毕方入雷泽已久,为何不见她出来接自己三人呢?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双凤有些急道:“我道自己来到雷泽为何会有不祥之感,难道毕方姐姐在雷泽出了事情?” 傲松心里一急,不由得朝着雷泽湖大声唤道:“毕方……你没事吧……若没事……快出来见我……” 第五十四章 天维之力 毕方久入雷泽未返,傲松好不着急,站在湖边纵声狂喊。双凤心地良善,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姐姐终究也是关心,加上她总觉得毕方对她的身世有很多隐瞒,更是不愿她出什么事,因此也站在湖边陪着傲松着急。只有彩绫没事人儿似的站在一边,漠不关心。 “凤儿,小丫头,你们有没有什么闭气的功夫?我想潜入雷泽之下去寻找!”傲松终究是按耐不住了,于是出言提议道。 双凤一惊,傲松为了毕方姐姐倒也真够大胆的。只是她还是出言相阻道:“傲松,此处乃天悬雷泽,其中神奇,凡心难度。我们贸然下去,只怕触犯神颜,后患无穷啊!” 彩绫闷哼一声,也劝道:“是啊,烂饭桶,雷神虽然是正义之神,想来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但他毕竟一界神尊,高高在上。若未经同意,擅入湖底,令上位者无颜,我们这些凡人终究是讨不了好的。” 傲松心知二女所言有理,只是他心里还是对毕方担心不已。于是摇摇头道:“这样,凤儿你和彩绫留在岸上,我先到湖底看看,这样,就算得罪神灵,也是我一人之事!” 双凤和彩绫见傲松意志已决,不由得互看一眼,满脸无奈。双凤道:“既然如此,凤儿与傲松一起下去。毕方姐姐毕竟与我有姐妹之谊,为她赴险,自是理所当然。”遇上这等事,双凤怎可能不与傲松共进退? 彩绫见此情况,忙道:“那我也去!” 傲松却断然如铁地道:“不行,你们都要留在岸上,此行凶险,我不能让你们冒险。” 双凤大急地抓住傲松的手,道:“傲松,你想丢下凤儿不管吗?我们经过了那么多风雨,你难道还不能明白我的心意吗?无论你到哪里,都不要抛下我!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双凤目光恳切地看着傲松,生怕傲松会说不。 彩绫因着正装着忘却了与傲松的缘分,不可能像双凤一般出这等言语,但她自有她的方式:“我也要去,我要去见雷神!” 傲松望着二女,犹豫了片刻,这才道:“好吧,凤儿,你和我一起下去,但小丫头你还是留在岸上吧!”凤儿与自己生死相依本就是自己所愿,因此傲松并未多想,便答应了。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也把彩绫拉入险境,毕竟……她没有必要与自己同生共死。 彩绫心气一泄,急道:“凭什么?我们峨嵋派虽比不得你们这些天神转世,但鱼息腹语之术,我们还是有的。要说不能下去,你们梵天庄武学属火,庄中弟子世代不识水性,我看还是你留在岸上妥当!” 傲松见彩绫如此说,知道以她的心性,自己也难以说动她。于是叹了口气解释道:“碧螺仙子曾各赠一颗辟水珠与我和凤儿,下到水中,如履黄土大地,与岸上无异。” 彩绫见傲松并未再提及不让自己下水的事,知道傲松心里也未必就反对自己下水。只要自己用点特殊手段,他便不同意也得同意了。于是耍个无赖道:“反正我要下去,我就要见雷神,谁也管不着!” 傲松不由得气馁,皱眉嘀咕道:“就你事多!” “你还不是一样多事?好端端的找什么毕方啊!”彩绫明显不以为然,眼睛朝天瞄着。 傲松此时实在不欲与她纠缠于口舌之争,找毕方要紧!于是道:“好了,我们先下去再说!” 雷泽的紫雾依旧如烟似纱地浮动着,朦胧地笼罩着湖水的真颜。仿佛一位出浴的少女,薄裹轻纱,隐韵撩人。傲松三人却已无心欣赏,钻入水中,四下查探起来。雷泽之水确实不是凡水可比,就像藏下了漫天星辉,到处璀璨,胜景醉人。 只是雷神之威,丝毫不逊于火神当年。如此一位震烁六界的大神,居所怎会如此优雅撩人?三人想不明白,也没心思去想。湖底的星光照耀着三人前进的道路,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要何去何从。 傲松三人久寻无果,却也未见任何异样,既无神威倾泻,亦无仙兽阻扰,静谧得可怕!三人都不觉疑惑起来。彩绫不由得以腹语弄语道:“这里到底是不是雷泽啊?怎么就像个美丽的海底城似的?” 傲松和双凤互看了一眼,也是毫无头绪,因此,他们没有说话。然而暴风雨前总是宁静的,一旦山风海雨袭来,灾难便诞生了。湖底的星光突然慢慢地浮动起来,渐渐将傲松三人萦绕,渐渐有序地运转,仿佛三人便是月亮,它们小心翼翼地捧着。 这等壮观地景象,人间哪能得见?三人只觉缭绕在自己身边的不是星辉,而是一群灵动的孩子一般,令人不自觉地找到了童年的快乐。傲松和彩绫已然沉入其中,脸上泛起孩童一般的微笑,与这些星辉嬉戏起来。只有双凤满心沉重,这并非她不喜爱这些活泼灵动的星点,在众星舞动之中,一身粉色桃纱的她,简直就美得让人心醉。但她心中的惶恐却愈发浓烈了,她明白这些星辉之后,必有后续文章,而现在刚刚还心急火燎的傲松却忘情地与这些星辉嘻戏起来,这让她更加不安。 自从双凤在青棱结界之中发现自己与傲松、彩绫和蝉儿对木灵真气的不同感受之后,她便明白,很多事情,自己未必会有和他们一样的感受。现在的情况,似乎也是如此! 就在她心念电转之时,傲松和彩绫却似乎和那些星点玩累了似的,在满脸笑意当中,渐渐闭上了眼眸,轻轻地半浮在了紫水之中。双凤陡然清醒,这些星辉有引人入梦的功效!双凤急忙扑到傲松和彩绫身上疾呼道:“傲松、彩绫妹妹,你们快醒醒,快醒醒啊!” “西陵……你终于来了!”正当双凤急上心头之时,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恰如风雷巨吼之声,其威其势,直让双凤的芳心剧颤不已。 双凤强抑制满心的惊惶,回首望去,但见背后几道紫电“轰隆”一聚,一位身袭雷武战袍,紫发紫眸的人突然现身,威势扬扬,瞬间震彻了整个雷泽,就连那些玩闹的星星,也似乎摄于此人威势,四下逸散起来。双凤毕竟也非常人,恐惧过后,她心中也开始慢慢平复,她明白,正主来了!雷神来了! 双凤缓缓立起身形,轻盈一礼:“双凤见过雷神!” 雷神却一脸冷峻地出手阻止道:“西陵,我将有负于你,你大可不必向我行礼!”语气中充满了决然,似乎受了双凤的礼,他心有愧疚似的。 双凤这才完全相信自己是神族中人,她定了定神,不卑不亢道:“雷神正义之神,育人皇以教民,诛魔陋定乾坤,丰功伟德,自能受双凤一拜!”双凤见雷神似有后话,因此有意诱之,故而,还是继续拜了下去。 雷神浓眉一敛,雷霆之音再发:“西陵,论丰功伟德,本神自认比不上你,你还是不要让我为难的好。” 双凤一听此言,心中陡然起疑,自己究竟做过什么,能让大德于天人两界的雷神也自愧不如?双凤对自己的身世如今如同迷雾一般。毕方姐姐和雷神都唤自己“西陵”,可西陵到底是谁呢?她又有什么丰功伟绩?为何又会变成自己现在这般模样? 她心中清楚,自己和傲松那种刻骨铭心的记忆一定来自于神界,自己于神界之中时,到底和傲松又有什么纠葛? 双凤只觉许多疑惑一齐涌上心头,她很想把这些疑惑一一释怀,她不想一生都纠缠于这些事。于是她出言问道:“雷神,你我既然曾同为天神,你可能替我解惑?双凤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我是谁?我到底做过些什么?为什么我又会变成凡人?” 雷神微微闭了闭眼,态度却和人间的凌稀漫师徒如出一辙:“西陵,你已知道得已经够多,无须深究。我且问你,如若六界有难,你愿意不惜一切去拯救吗?” 双凤失望地垂了垂眼,自己的身世居然在神人两界都被人讳莫如深!双凤不由得苦笑一声,但她经历了太多的失败,心力之坚,早已远胜初时,因此梳理了一下情绪,自我平复过来。 想到雷神的问题,双凤莫名其妙地看着雷神,问道:“雷神大人,莫非六界有难?可即使如此,双凤一介凡人,能帮上神尊什么忙?” 雷神摆手道:“你不必谦虚,只要你愿意,此功非你莫属,万灵亦将永感大德!西陵,你愿意吗?”雷神一双紫眸逼视着双凤,似乎容不得她不答应。 双凤不由得又是一阵心慌,雷神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杀气。这么强烈的杀气,怎么会在正义之神的身上散发出来?她不由得有种深渊在后的感觉,她惊慌地问道:“雷神,不知有何劫难?双凤如有用处,自然不吝微薄之力!”双凤医者之心,博爱苍生,因此毫不犹豫地说出了此话,但她现在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雷神的话引起了她深深的不安! 雷神将厉芒一收,突然朝双凤行了一礼:“火凤高义,本神钦佩之至。既然如此,本神便做一回小人了!” 双凤本觉诧异,雷神行礼,凡人哪敢受之?但雷神语气的突然转圜,令她措手不及,她不知道雷神于自己到底有何取求,但看他的现在的情态,对自己绝无善意! 雷神的掌中突然聚起一道紫气,隐隐电光闪烁,萧索寒心,仿佛万千杀意就此凝聚。双凤明白了,雷神之意,就是要自己死!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需要死?这场劫难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她并不怕死,但要她死得不明不白,她心里到底不服。何况自己若然无故身死,傲松他该怎么办? 双凤面色也沉了下来,面对死亡,她早已学会风轻云淡,只听她问道:“雷神大人,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双凤非同凡女,她知道天下没有无因之事。雷神既是正义之神,他会这么做,必有他的无可奈何,因此她并没有责怪雷神之意。 雷神见双凤一脸决然,心中不知为何恻隐之心一动,紫雷凝于掌中久久不发。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紫眸一利,道:“火凤,本神先致歉于你,只是神也有神的无可奈何,你既然高义无双,想必知晓个中因果之后,也不会怪我。你放心,你死之后,到得地府,阎君自会向你说明一切!”话毕便狠心一下,再不迟疑,电球急发! 双凤绝望地转过头凝视着傲松,哽咽难言:“原来,真如毕方姐姐所言,你我注定无缘!” 但听背后突然轰隆一响,紧接着就听得一声娇脆闷哼声。双凤心知情势有变,诧异地转过头去,便见一霓裳女子结着一个霓光神盾,挡在自己身前。但观背影,双凤便知这女子已经深受重伤! “毕方姐姐!”双凤泪眼一盈,急急奔到女子身边!霓裳羽绫,碧海凝烟,不是毕方又是谁?可雷神之力何其霸道强悍,双凤甫一靠近凝烟之盾,被灵力一击,顿时晕厥过去。 雷神也是一阵惊诧,但他却没有上前一步,脸上也没有任何神情。只是收束神力,冷冷道:“青鸾,你素来知道轻重,今日为何行此迂腐之举?” 毕方散去胸前的法力盾,脸色异常苍白。只道:“雷神,你不能杀她,她于天地有大功,于神族有大节,你怎么能下此狠心?” 雷神心中又何尝不知,但是作为雷神,天地初始的七大正神之一,他必须要顾全大局。上古七大正神,金神石夷、木神句芒、水神共工、火神祝融、土神黄龙、风神王母、雷神据比,在之战和后来的变故中,已经七去其五,只剩下自己和王母,在这种情况下,他有了更大的义务维系天道不坠,以保万灵有序!毕竟神族和天道再也经不起一次剧烈冲击了。 雷神依旧冷冷道:“西陵高风大义,她既自愿了断这场千万年的恩怨,你又何必多事,徒留天下隐患?” “雷神!”毕方急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该如此对待有功之人啊!西陵妹妹心存大义,我们自然要感佩,可难道我们就要因此毫不犹豫地夺取她的一切吗?滥施神力,诛戮功臣,天地不详啊;天帝也有训言,万灵和而为天道,众生需待之如一,我们既然是神,就该有应有胸怀和气魄,西陵妹妹无论是什么身份,至少她现在善良;何况西陵妹妹本是神族中人,无罪而诛,是为奖惩不明,神族万灵表率,竟也如此,岂不遗笑天地,大失万灵所望?还请雷神三思!”毕方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雷神一时竟也不好反驳。 雷神勇武果敢,乃是雷厉风行之神。这次,却凝望着眼前的青鸾毕方和火凤西陵,半晌没有言语! 毕方也静待着雷神的回复。毕方知道,以雷神的性格,不可能如此被自己轻易说服,自己能说动他,完全是因为他对西陵妹妹也有不忍之心。 好一阵沉默后,雷神抬起紫眸,凝望着毕方,突然道:“青鸾,你自己要考虑清楚,要知道一旦事情有变,万钧重担便全都压在你一肩之上,其中险恶,自不必言,甚至,还需要你的牺牲……” “毕方都想清楚了!”毕方出言打断雷神之言,道:“雷神请放心,即使灾劫重现,我亦当助火神铸就功业,让水火双神重返神位!” 雷神的紫眸一直未离开毕方身上,听毕方如此说,他眼中波澜一闪,看向二女后面的云傲松,问道:“如此说来,青鸾一意孤行,竟多半是为了火神?” 毕方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不过一闪而逝,只听她道:“我既已为剑灵,自当事事为主人着想……” “只怕未必如此简单吧?”雷神何等人物,毕方脸上那一闪而没的红晕怎能逃过他的眼睛。他逼视着毕方道:“没想到你初现人间不久,竟已沾染人间之气,枉顾天规,看来在此事上你已没有退路了!” 毕方垂首,却并无后悔之情,叹道:“毕方,确实没有退路了。雷神只愿隐居雷泽,怕也与我有一般的无奈吧?” 此言却是勾起了雷神心灵深处那根许久不曾被人触动的弦,不过他却没有因此发怒,她是他的柔情所在,是他整颗刚武心灵中唯一的软弱之处。 “她应该已经轮回多世了吧?”雷神的目光已经变得凄迷起来,在雷泽之中,他一时一刻也没有忘记那个满面笑容的她,那个能引得他神心躁动的美丽女孩。 神族禁心,却并非一开始便禁。因为初时维持天维之力的只有七大正神的情思,只要七大正神不动情思,天维之力便能永远平衡。可华胥的到来却打破了雷神这份原本枯寂的正神生活。 雷神与华胥隐秘相恋,诞下伏羲之后,天劫重重而来。先是句芒飞据七大正神之首,妄图颠覆女娲大神的天帝之位,神族内乱,还是伏羲演绎阴阳之道才诛除句芒;紧随其后,魔族乘机发难,之战爆发,战死三大正神,为了平衡天维之力,此时得到天帝之位的伏羲不得不下禁心令,以所有天神的力量平衡天维之力;平靖魔乱之后,水火双神却又为遗世魔婴大打出手,发生不周山之惨事,最后女娲大神为补青天,也神力枯竭而死。 雷神知道,这都是自己的过错,正神的情思是天维之力的主要来源,是自己这段神凡之恋,无可避免地削弱了天维之力。因此这么多惨剧发生之后,他纵有千般不舍,也只得将华胥送返人间,从此不再相见。 毕方自是知道这段往事,她不经意地提起,令雷神不由得长叹不已。毕方道:“毕方神力低微,对天维之力也作用微忽,想来天帝和雷神也不会在意,所以请雷神成全毕方吧!”毕方盈盈拜下。 雷神微微闭了闭眼,冷声道:“青鸾,天维之力你就不必担心了,想让火神正位,你就得付出代价,火神也得付出代价,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并不想做什么为难你们的事了。但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用毕方神剑杀了西陵,假言火神所弑,你便可不用承担未来无尽的苦厄,火神或许也无须再历轮回之苦。现在即使你放过了她,以火神与她的感情,他也未必能够重返神位。你可想好了?” 毕方满心伤悲,看了看晕倒在湖底的双凤,想起与她姐妹之时的点点滴滴,不由得心如血流。她坚决道:“未来之事,必有解决之道。但我现在不能杀她!” 雷神闷哼一声,拂袖一甩,一块泛着紫光的玉石飞到毕方面前,冷冷道了一句:“好自为之!”便紫光一闪,刹那不见。 毕方凝视着浮在她面前的青龙诛神玉,暗自叹道:“傲松能跨过西陵妹妹这道情关吗?”说到底,毕方也没有丝毫把握。 第五十五章 风云将起 雷泽的紫气依旧怡人心魄,令人实在不愿相信这竟是威服天下的雷神的住所。白玉阶之上,毕方看着雷泽水面依旧缥缈的美丽紫气,静如明镜的湖水,不见任何喜悦和悲伤。 仰首天苍苍,遥望水茫茫。毕方的神心,早已不比当初的静若夜深,她为了他,已经忘记了天神禁心令为何物了。傲松这条返神之路,走得是如此艰辛,她的心中也倍感心酸。尤其让她担心的是即将到来的聚散离合,傲松他能挺得住吗? 傲松、双凤和彩绫依旧晕厥,静静地躺在毕方身边。傲松和彩绫因受雷泽湖底迷魂星的神力,此刻嘴角都依然挂着微笑,而双凤乃受了碧海凝烟和雷神之力的灵力激荡,显然是受伤昏厥。 毕方转过头,凝视着傲松,眼眸中有万种柔情,却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只听她轻声叹息:“傲松,如果我和西陵妹妹都离开了你身边,你能坚强地活下去吗?”毕方悠悠的兰香之气,拂过傲松的脸庞,傲松鼻子皱了皱,依旧一副美满的表情。 毕方的眼睛又轻轻地转向双凤,又叹了一句:“西陵妹妹,我对不起你,可你将要承受的实在太残酷了,我不希望你在这之前有丝毫的痛苦,你能明白吗?”双凤的伤势早已被毕方的神力化解,除了面色稍显苍白之外,大体已经无碍。 毕方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看向躺在一旁的彩绫,不知为何,心中竟闪过一丝怪念:“或许你才是傲松的归宿的吧!”毕方一凛,心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将傲松的幸福寄托在这个凡人小姑娘手中呢?毕方强烈地摒弃了这个想法。 可毕方依旧不由自主的盯着彩绫的苹果脸蛋,柳眉轻聚。这一刻她有了一丝犹豫,但她同时也知道,整个事情,无论是自己精心筹划,还是顺其自然,都无可避免的会发生。宿命如此,自己也只能在未来的劫难中尽力争取到最完美的结果,那就是火神返位! 毕方决心再次坚定,她知道这次回人间,就是这场劫难的开始,可这其中,自己也将无能为力。毕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暗道:“众生缘法,苦海挣扎,连神也跳不脱,避不开啊!” 碧海凝烟的霓光闪耀的柔美的颜色,随着毕方削葱玉指温柔地拂过傲松、双凤和彩绫。三人悠悠转醒,望着雷泽的氤氲紫气,只感到一阵茫然。 傲松转头朝毕方疑惑地问道:“毕方,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明明下了雷泽呀,后来我们遇到了很多星星,很漂亮……” 毕方自然知道这其中因果,雷神不欲因着昔日故人之私义而忘记大义,因此先用迷魂星辉将傲松和彩绫迷昏,这才动手诛杀双凤。毕方心知傲松的性格,若让他得知雷神欲要杀他心爱的凤儿,只怕立马就要跳进雷泽湖拼命。因此微笑着打断傲松的话道:“傲松,诸事已过,青龙得手,我们还当尽快离开此地。” “青龙诛神玉到手了?”傲松不由得大喜,也就没空去理会自己这一段记忆空白了。不过他听毕方的口气,以为这青龙玉是她盗过来的,于是道:“那好,我们快走!” 双凤抬眼看了看毕方,已经明白她的用意。她也不愿傲松因为自己去得罪雷神这般天地正神,因此闭嘴不言。 彩绫却是一声欢呼:“太好了,我师叔有救了!烂饭桶,恭喜你啦!”彩绫心身都已份属傲松,加上风笑容昔日在杨林幻境之中将自己作儿媳对待过,因此她对风笑容有着非常的亲切感。 双凤和傲松一听,这几日心里的阴霾也一扫而空。救母希望就在眼前,傲松自是激动万分。双凤早已将自己看作傲松的妻子,救自己的婆婆她当然是义不容辞!因此也握着傲松的手激动不已。 只有毕方却是面无表情,皎皎如月的玉颜之中,隐隐透着一丝不安。可惜傲松三人犹自喜悦当中,没能察觉这其中的不妥。 喜悦过后,傲松有了一丝清醒。如若青龙诛神玉为毕方所盗,雷神迟早将会察觉,再不离开雷泽,徒惹事端。于是道:“我们先别顾着高兴,立刻离开雷泽,赶紧去灵凤居找凌前辈出手才是要事!” 彩绫和双凤也心觉同意,于是都不由自己地点了点头。彩绫道:“好,我们四人马上走!” 傲松和双凤点了点头,正欲迈开步伐,毕方却突然道:“不,我现在不能回人间,我……”毕方似乎带着很深的痛苦,好半晌才平复过来道:“我离开神界已久,今日寻得傲松和西陵,也该去向天帝述职了!”毕方毕竟为神千万年,掩饰之功确实非常人可比。 傲松和彩绫自是不明白这其中道理。双凤心里却是泛起了深深担忧,她知道毕方为了自己和雷神打了一架。可她毕竟只是神界小神,雷神却是何等威武?双凤猜想,毕方必是在与雷神一战中,受了重伤。虽然毕方表面看不出任何受伤的迹象,但神者奇迹,天知道这是不是毕方的掩饰或是凡人根本就看不出神受伤的症状? 她也明白毕方肯定不欲让傲松知道这其中之事,于是气机一结,输送心语:“毕方姐姐,你是不是受伤了?” 毕方看着双凤,也微笑着心传语音道:“我没事,西陵妹妹,你们赶快离开,迟恐有变!”说到底,毕方心中对雷神的作为还是感到相当的困惑,以雷神雷厉风行的性格,不大可能会就这么放过西陵啊! 彩绫见这二女大眼瞪小眼,心里说不出的别捏,于是不耐烦地问道:“凤姐姐,毕方姑娘既然有事,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双凤有些微急地盯着毕方,这次她没有传音,但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那就是:你不要骗我! 毕方却笑传心语道:“西陵妹妹,雷神是正义之神。他又怎会伤害于我?我确实是天宫有事,我必须开始铺排一切,迎水火双神重新归位。你们也赶紧回去,去找凌稀漫救傲松母亲!” 毕方说得言辞恳切,不由得双凤不信。不过当毕方说她要开始在天庭铺排水火双神返归之事的时候,她的心里却升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她到底是不愿傲松重返神位的。 “那,毕方姐姐,我们后会有期!”这次双凤是用嘴说出来的。彩绫听说她要走,那自然是乐于看见。傲松心里却是相当不舍,只听他期期艾艾地问道:“毕方,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毕方展颜一笑,道:“放心,用不了多久的!你们先登上那朵带你们来的彩云,它会送你们重返人间的!”毕方缓了一口气,却是万分不舍地对傲松道:“君自珍重为念,毕方会马上回来的!”说罢,不再犹豫,柳腰轻旋,霓光飞逸。再眼看去,毕方所站的地方,已经只剩下点点光芒。 灵凤居外。破晓和倾月突然从天而降,不期然惊走了竹林中鸟雀,只剩苍翠的绿色依旧养人心目。破晓拉起倾月的手,就欲往内走去,却发现无论他怎么拉也拉不动。他回头一看,见倾月居然将重心倾倒在后,撅着小嘴,凛着秀眉,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看着破晓,就是不移一步。 “倾月,你怎么了?”破晓好不奇怪,倾月这付模样当真令人好笑,破晓的嘴角不由得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我……”倾月却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道:“我……相公,我们还是过几天再来见师父她老人家吧!我们还是走吧!”说罢又反身拖着破晓要走。 破晓心里总算明白了,原来是媳妇怕见公婆。这让破晓心里更是好笑,没想到行事一向不拘常法,威震六界的青魔,居然会怕见丈夫的家长!破晓微笑地拉住倾月,温声道:“倾月,你纵横六界尚且不会怯场。我师父又不是天帝,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谁说我怕她了!这……这是两回事啦!”倾月依旧紧张不已:“我……我还是,我们还是过几天再来,好不好嘛?相公……”倾月实在没办法,一双碧眸可怜兮兮地望着破晓,拖着破晓的手撒起娇来。 破晓凝视着这个可爱到了极点的青魔,实在忍不住笑容。和倾月在一起,破晓只觉自己那寒霜如雪的心都快被她溶成水了,他竟能真实地感觉到自己体内有喷张的热血在流动。想到以往自己还曾问过凌双凤怎样才能使血液沸腾起来,今日已然如愿,这令他由衷的感受到世间情爱的奇妙。怪不得连师父那般超伦绝俗的女子亦会困于情网,大嫂凝香会甘愿殉情和大哥一道离开人世。 倾月见破晓的眼眸中略带了些伤感,显然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她知道她的夫君一向心如冰雪,能牵动他的心的人,除了他师父和自己,那便只有他的大哥了。 她赶紧依偎进破晓怀里,安慰道:“相公,大哥的事情你就不要伤心了,我想他和大嫂应该还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呢!飞花追逐,缠绵天际,这也是种快乐嘛!” 破晓轻轻地抚摸着倾月的柔美青发,目光看着遥远的天际,幽幽道:“他是我大哥,害他身死,虽不是我的本意,但确实是我一手造成的。若不是我,他和大嫂或许还在天香谷好好的活着吧!” “我也没想到啊……”倾月说到这里,却突然止住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忙道:“我是没想到,大嫂会随大哥而去,哎,他们的命确实好苦啊!” 破晓向来精明,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倾月这话中的问题,倾月的话在故意掩盖什么。不过破晓与倾月相处下来,却发现倾月虽是青魔,但除了行事乖张,不拘常法之外,倒也心地良善,他想不至于有何不善之举吧! 可怜破晓聪明一世,到头来也被情爱蒙蔽了脑袋。其实只要破晓跳出局外去想,这根线是分外明朗。如果从灵凤居听闻到她的声音,她无故带走何问天想起,破晓就该能察觉其中异样了,只可惜他现在竟是不愿去想。 破晓笑看着倾月问道:“你既然可怜我兄嫂的命运,难道还要留下像他们一样的遗憾,到死前才见到自己的亲人?” 倾月嘴一撅,瞪大美丽的碧眸道:“我不会死的,我是青魔!你现在也是半仙之体,我再帮你壮大壮大实力,做个地仙是不成问题的,所以,你也不会死,那我们还怕什么?” “可我师父她会……”破晓打断倾月的话道:“她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苦求着自己的安宁,我怕即使她灵力再高,她也……” “相公你放心……”倾月狡黠一笑道:“你师父她灵力之高,世间地仙只怕也少有人是她的对手,挡过天劫,她绝对没问题,之所以未能成仙,那是她的机缘未到。我想火神的母亲风笑容复生之事,无论成与不成,对她而言都是一个机会。成,她则能对那个男人彻底死心,解开心结,成仙在望;不成她便不止有望回到她的爱人身边,更使成仙近在眼前,所以相公你就不必担心了,你师父无论如何都是会成仙至圣的!” 破晓疑惑地看了看倾月,突然问道:“倾月,有件事你要对我说实话,是不是风笑容复生,魔帝也会复生?”这件事情在破晓心中也压抑了许久,只是不明其中道理。现在此事,还有比倾月更知道其中秘密的吗? 倾月听他这么一问,脸上的笑容渐渐沉了下来,碧眸之中也有了丝丝雾气,最后她才问了句:“相公,如果魔帝复生,你是不是要杀了他?” 破晓大惊,听倾月口气,只怕确有其事!他定了定心绪,轻声问道:“你不会让我杀?” 倾月幽幽的叹了口气,坚定着凝视着破晓答道:“必然不允……” 破晓面无表情,问道:“就因为他是你魔界帝尊?” 倾月摇了摇头,道:“不,因为你不是他的对手!” 破晓诧异地皱了皱眉,随即心里也感到一阵温暖。倾月继续道:“救魔帝是我魔族全族的志愿,我身为魔界一方领袖,有责任和义务去救他,虽然我不知道结局会怎么样,但至少我努力过!这也算不负全族之望了。” 破晓听到此处,心中陡然一惊,问道:“倾月,你的意思是,魔帝也有可能复活不了?” 倾月摇了摇头,面对自己丈夫的追问,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事关魔族机密,可她也实在不愿对丈夫有何欺瞒,她道:“能不能复活,关键在魔婴!相公,魔帝如果复活成功,我会把他带回魔界,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害你们人族的,相信我!” “可是……”破晓的心里,终于升起了矛盾,魔帝的威胁对整个人间而言,绝对是个灾难,这点毋庸置疑。但他看着倾月恳切的目光,心中又不得不软,于是他问道:“你有把握?” “有……”倾月见破晓松口,忙喜滋滋地再次将自己融入破晓的怀抱,道:“相公,魔帝重生之后,灵识薄弱,魔力刚刚复苏,要想重新恢复,需要万年时光。在此其间,我再对他好生劝导,看在我与你人魔联姻的份上,他一定不会对人间起歹念的!” 破晓却是听出其中的关键,那就是魔帝不会善罢甘休,不论他是否还会针对人类,第二次之战不可避免!于是他坚决地摇了摇头道:“不行,听你这么说,我心里愈是恐慌!倾月,难道你就不能放弃魔帝复生的计划吗?” 倾月见破晓如此不理解她,只觉又气又急:“凭什么?我一定要救他,你不会明白的……”破晓也是心中大急:“倾月,如今万物有序,生灵和谐,为什么你偏偏要去破坏呢?” “你懂什么?”倾月的碧眸中隐隐有泪花闪烁,只见她情绪激动,画眉黄雀之音也变得有些嘶哑:“你什么都不懂……” 破晓轻皱着眉头,看着情绪激动的倾月,心知她的心中必有她的难言之隐,只是魔帝之事,关乎天地安危,他总要弄清楚这其中究竟有何可操作性。 破晓温言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何把握,但是我不能拿天地安危作玩笑之举!只要你能说出这其中的可行性,我一定不会阻止你!” 倾月满目幽怨地望着破晓,不断地摇着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你若定要阻止,我们……我们就此一拍两散!” 破晓心中一痛,剑眉一凛。不知是不是受天劫之力的作用,体有郁结,“哇”地便吐出一口鲜血来。 “相公!”倾月大惊,忙扶住破晓,泪水盈盈而落。破晓望着倾月的容颜,默然良久,最后长叹一声:“你……你走吧!”他心中明白,倾月要救的魔帝定然是一个野心不死的魔帝。恢复魔族的光荣,大举向神族复仇,只是时日问题而已。站在人族的立场而言,之战,无论结局如何,人族都无可避免的要受到牵连,就如同万千年前第一次大战一般。要想杜绝这件事情发生,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魔帝复生。 可这样也就不可避免地要伤害倾月,逃无可逃,这是一种宿命!破晓只觉心中像有万千野狼在撕咬一般,就快要碎裂成千万块。 倾月没料到破晓竟然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来,不由得心如刀绞。但她明白,自己要想救魔帝,无可避免地就要失去破晓。两方都有自己的坚持,此事实难两全。 倾月盈盈起身,她看着破晓苍白的脸,心里不由得升起阵阵心疼,她哽咽道:“相公,对不起,帝尊寄托了我魔族的希望,我既是魔族子弟,不救帝尊,是为不忠,何况我还是他的……他的一个臂膀,他待我恩重,我不能对不起他!” 破晓毫无反应,依旧侧着脸,只是眼眸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奈和哀伤。他微微地闭上了眼眸,语气伤伤道:“若我让见到你在复生魔帝,我会不惜一切……阻止你!”破晓对倾月终究放不出狠话。 倾月的泪水已经布满玉乳般的脸颊,只听她噙泪道:“相公,谢谢你!倾月爱你是不会变的,如果有一天,你要杀我,我不会还手的!” “我怎么舍得下手杀你?”破晓幽幽道:“但,我一定会阻止你将魔帝复生的。” 倾月心中一暖,看来即使岁月悠悠,沧海桑田,破晓对自己也已经变不了了。只听她突然收束泪水道:“即使我不去救帝尊,神族有人也一定会救他的……” 破晓心中一惊,不可思议地望向倾月:“你说什么?” 第五十六章 龙凤双使 灵凤居的苍绿之间,透着浓浓地哀伤,凝滞了空气,凝滞了阳光,凝滞了许多许多。破晓和倾月就这样神色复杂地凝望着对方,久久未能言语。 倾月垂着头,抬着泪眼,撅着嘴,好半晌才认输了似的说道:“好了嘛,我不亲自动手,你还要怎么样啊?” 破晓合上眼睛,问道:“神族为什么要救魔帝?”他不敢相信,毕竟对立已经那么多年,神族即使再怜悯天下,博爱苍生,也绝无救活那个天下祸害的理由呀! 倾月眨巴眨巴眼睛,回答道:“施手救敌,自有前因,我怎么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倾月其实并非不知原因,不过她看破晓这性子,知道不能将话说开,否则他只怕真要和自己翻脸了,还会不惜一切地阻止。现在把事情套上一个神族的光环,破晓自然会有所顾忌,也不至于太责怪自己。 破晓的心里果然也升起一个听天由命的想法,摇头叹道:“扑朔迷离啊!”他抬首仰望着苍穹,似乎想要洞悉神界的意图。 倾月小心翼翼地拉起破晓的手,摇了摇,娇声道:“相公,那你还要不要我见师父啊?”倾月开始抓住时机转移话题。 破晓转眼看了看倾月,无奈和怜爱的情绪纷至沓来,良久,他终于还是无法战胜对倾月的爱,自言自语道:“既如此,顺天应地吧!”破晓握紧倾月的手,温声妥协道:“我们进去吧!” 倾月泪眼一收,立马容光焕发,竟似没有哭过一般,只听她喜滋滋地应了一声:“嗯!” 破晓见她情绪转变如此迅速,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你能把你的碧眸变成黑色吗?” 倾月展颜一笑,妩媚无比,看来破晓终究是关心自己的!“你说呢?”轻轻将眼眸一合,再一睁开,已是一双漆黑水灵的眼睛。 倾月被这件事情一搅,对于见凌稀漫的尴尬和紧张倒是轻了不少,她就这样随着破晓一步一步地踏入了灵凤居正厅中,却不见凌稀漫。破晓灵识一探,皱眉道:“师父不在?奇怪,师父向来少离灵凤居,她上哪儿去了呢?” 倾月却是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到要见凌稀漫了,心就跳得飞快,异常紧张。 破晓不经意间看向厅中石刻,却不知为何被它吸引住了。破晓毕竟不是泛泛之辈,其实自从一进来开始,他便感到了那石刻之上有一丝强烈的灵力波动。只是他以为凌稀漫正在密室修炼,因此这才没有在意。 只是他现在分明感应不到人的气息,也就是说,师父该当不在。那么这丝灵力又从何而来呢?破晓正自皱眉,倾月却笑道:“相公,你师父留了信给你!” 破晓奇怪地看了看倾月,但他知道倾月的实力。开玩笑,魔族一方领袖,几乎可以抗衡神界正神的大魔,这么点事她能搞错?因此破晓非常识趣地没有说话。 倾月眼中突然青光泛滥,化作两道光束投向厅中石刻,一会儿之后,青光消散,倾月的脸上也泛起了欣喜的表情。 “我师父说了什么?”破晓看着倾月这表情,不知为何感到有一丝不安。 倾月清了清嗓子,学着凌稀漫的口气道:“破晓吾徒亲见,为师近日心感惶惶,遂以天珠卜算之,方知大劫迫在眼前。四玉已聚,诸方皆默,老友复活,魔患将生。为计天下,兼我私情,为师先赴神农洞内,以防小人乱事,徒复大战祸端。徒儿见此书信,当速来神农洞,与为师并力防范。师凌稀漫笔!”倾月念完,不由自主地“咯咯”笑了起来。 破晓皱眉问道:“有何不对?”破晓也已探查清楚了石刻上以灵力凝聚的书信。听倾月此时如此表现,神经不由得敏感起来。毕竟此事事关魔帝复生,而倾月正是一个要救魔帝的正主。 倾月笑道:“没什么不对,只不过帝尊复生之事,乃是天命所归,即使有一百个师父,只怕也无法阻止!” 破晓听她这么说,心里更是疑惑,本来他的心一向冰凉,虽然被倾月融化有了活力,但想要立马变得热情诸事,却也并不见得。只是此事实在重大,如若自己依旧云里雾里,他实在觉得心中不安。于是搂住倾月双肩严正地问道:“倾月,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救风笑容为何会扯上魔帝?四方诛神玉与魔帝又有何关系?为什么天生天剑之力的人能襄助魔帝复生?” 倾月干巴巴地看着破晓,嘴巴撅了撅,愣了半晌才愣生生道:“相公,不要怪我不告诉你。即使要告诉你,也必须得待到此事过后,我毕竟是魔族的人,身负一族之望,在这种要紧关头,我决不能出卖帝尊。对不起……” 破晓好不失望,心下也是矛盾不已。但他明白她的坚持,自己不是也在坚持着自己的坚持吗?他叹了口气,松开放在倾月肩头的手,问道:“倾月,你说神族会出手救魔帝,是否属实?”破晓心中的结正在此处,如若倾月出手救魔帝,他心中会痛苦难安,充满负疚感,魔帝在人们心目中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可怕了,一旦挟恶志出世,天下难宁;如果当真是神族出手,则必然有克其为乱天下的把握,自然又是一回事了。 倾月见破晓并无不悦,心知他原本誓要阻止魔帝复生之心也已动摇。本来嘛,神人魔三界诸方都意欲复生魔帝,这种事确实是谁也无法阻止的。倾月不置可否道:“实与不实,相公你都无法阻止……你最多也就欺负欺负我罢了!”说着说着,倾月还是忍不住嘀咕起来。 破晓被她这神态逗得好笑,心中的阴霾竟奇迹般地消散了不少。好在他心力之坚,非比寻常,从来不苟言笑,这才保住了一贯冷冰冰的脸道:“谁叫你是我娘子?”口气虽冷,但其中揶揄之意却甚是明显。 倾月不敢相信地看着破晓,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笑嘻嘻地蹦过去搂住破晓的脖子,献上一个甜蜜的香吻。喜滋滋道:“倾月也愿意被相公欺负!” 破晓终于忍不住,眼睛胡乱的瞟向各处,嘴角也勾起一丝弧度。一会儿后,他道:“倾月,我自要去神农洞,你……”破晓现下犹豫起来,倾月前去,但有意外,到底干系难逃。倾月是自己老婆,无论如何,破晓也不愿她参与此事,纵然倾月不会在乎…… 倾月自然异常理解,于是道:“好,为了不让我亲亲相公为难,为妻我就勉为其难回望江山顶,不过问帝尊复生之事吧!不过,如果帝尊活了,相公你可别乱怪我,否则倾月会很伤心呢!” ※※※※※※※※※※※※※※※※※※※※※※※※※ 神农大山,一片焦黑腾热。在炙热之气翻腾的主峰,峰巅突然冒起浓浓白烟。山下正在劳作的几位老农见状,不禁欣喜,其中一个老农高声喊道:“神农大神赐福了,老哥哥们儿,回家祭祀去了!” 另外几个老农闻言更是喜笑颜开,各皆赞同地应了声,谈笑晏晏地扛起农具四下散了。半日之后,只听神农大山的主峰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无数熔岩自地底喷出,瞬间染红了半边的天空,顺着地势渐渐地流入山下的炎谷之中。 火红的流岩无声地流淌,挟着无匹的炙热,渐渐地融化着周围的一切,连两岸的山垣也被烤得一片赤红,直欲化作熔岩。炎谷谷道九曲十八弯,熔岩沿着蜿蜒的谷道渐渐流入了一个热雾腾腾的山洞之中,流到山洞中央,突见一处急渊。 火红的流岩便如瀑布一般在急渊飞流直下,溅起阵阵火花,腾起腾腾热雾,壮丽无比,震撼心扉,若然仰观,绝不输于银河九天落。流岩入渊并未歇止,避过前方焦红的壁仞,继续曲折地流向血红诡秘的深处。 “炎河”穿越了一处高耸的耸石洞渊,一片别开生面的天地陡然呈现。但见河道中央,突然出现一处一人大幽深地洞穴,熔岩流淌至此,几个回旋,便已被这血红大口吞没,只剩下腾腾烟雾。 神农大山喷发的岩浆,就这样周而复始的循环,合天理之数,生生不息,养育出炎谷的旷世阳炎。绵绵地火,铸就了炎谷不同于人间其他地方的胜景,更为当年神农大神驯化百兽提供了极为优越的条件。 传说远古之时,百兽皆狂,四处撕咬其它生物,人间一片血腥,神农大神不忍见天地之间唯有血腥与杀戮,便将百兽带到神农洞中驯化,使其性格温顺。在绵绵地火之力与神农大神的长期熏陶之下,百兽渐渐有了温顺的一面,人间的血腥杀戮终于减少了不少。 地火绵绵,相益众生。这也是为什么当年云帝尧要将风笑容封在神农洞的原因,相益众生的地火对风笑容体内的玄冰之气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对她将来的复生更是有着不可估量的益处。 幽红迷蒙的血口深处,却有一块凸起的火岩,岩面平坦,被上处飞流直下的熔岩环裹,循循流动,这块火岩却是遇热不熔,仿佛世间最顽固所在。一方鲜红的暖玉棺置于火岩面上,释放着比之周围熔岩更加炙热的温度。然而令人拍案惊奇的是,这方暖玉棺内,竟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气,透过暖玉棺与洞底的至炎之气相辅相融,竟使得这个阳炎炽烈的神农洞底异乎寻常的宁和! 暖玉棺边,突然有一丝淡淡白气轻轻飘来,无声地缓缓凝聚,竟是愈发浓厚,直至凝成一股浓浓白芒,仿佛天上飘来的圣洁的云朵。云团陡变,白芒突然逸散,一张精雕玉琢的脸,一身圣洁如云的白纱就这样闪现在这个看似凶险其实宁和的世界里。 素纱佳人的玉指柔荑轻轻碰了碰暖玉棺的棺盖,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反弹回来了。素纱佳人摇头叹道:“许久不来,竟忘了这龙凤阴阳印!”嘴角却在微微笑着。 素纱佳人喃喃道:“妹妹,或许这次是我的不对。可救你,是尧哥的意思,他亲自相求于我……你知道我的,任何事情,我都拒绝不了他。何况我……也确实希望你能好起来,和尧哥,还有松儿共享天伦之乐,纵然违背你的本意,纵然后果难料……然而,不试一试,总是让人不甘心的。”素纱佳人就这样嚅语叨叨,语气间充满了萧索,与她那张鲜活美妙的面容,成了鲜明的对比。 “昨日,我突然算到了四方诛神玉便将重聚,看来松儿为了你,也是尽了心力。”素纱女子目色凄迷:“救你只在旬日之间,所以我特来陪你聊聊,或许以后,我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妹妹……”素纱佳人眉宇沉沉,有些感伤的问道:“你准备好了吗?一旦事成,你、我、尧哥,还有,龙哥,我们四人之事便该了结了,这是我们以前都不愿意面对的……时光悄然飞逝,转眼二十载,再不解决,不仅我们活着的三人心结纠缠,我想你也不好过吧?” 素纱女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泛起笑意道:“妹妹,你不用担心,将你复活,我有八成把握……”说到这里,素纱佳人轻快的语气突然又沉了下来:“只是,我不知道这会不会害到其他人,毕竟有些传说成了真……” 素纱佳人正自长吁短叹,上方突然响起一个英气逼人的声音:“你在犹豫?” 素纱女子听到此音,并没有任何异动,只微微一笑:“龙哥既来,何必故弄玄虚?” 一道黄芒在素纱女子身边一闪,一个英气勃勃的中年人现出身形来。他怔怔地盯着素纱女子,默然良久,才叹道:“旧日红颜,依旧桃花,天容不老者,唯师妹而已!”语气间,竟是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素纱佳人依旧未看中年男子一眼,笑道:“小妹一具枯骨而已,当不得师兄如此夸赞。倒是你,昔日英姿勃勃的药王黑龙,今日更添气概,想必有不少女子为师兄倾倒吧?” “哈哈……”中年男子不知为何欣慰地笑道:“师妹不止容颜未老,连性子也是一成未变啊!好,大好!” 素纱佳人却没有随着中年男子笑起来,只语气中透着一丝愧疚地问道:“师兄……这些年过得好吗?” 中年男子知道她心中所思,随意挥挥手,一副满不在意的表情:“无所谓好不好,隐居避世,御鹤逍遥而已。”中年男子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笑道:“我还收了一个义女,很是兰心慧质,大方孝顺,在瞻天峰的日子,我倒也不寂寞!” “是凤儿吧?我见过的,羞煞天仙的女子,天地六灵当羡啊!”素纱女子叹道:“可惜,红颜多舛,注定命中多难……师兄,你收养她时难道没有发现吗?” 中年男子道:“发现了又如何,难道要她终日在惶惶中渡过,从此生命再无亮色吗?” 素纱女子微微一笑,叹道:“龙哥永远都是那么善良,哎,只是苦了自己……”素纱女子自始自终没有看中年男子一眼,径自自顾自地伤感地说着。 中年男子哈哈笑道:“孑然之身,脱脱洒洒,这般日子,谈不上好,但也谈不上苦,见仁见智罢了!” 素纱女子却不知为何,心中隐隐升起一丝自责之意,回过头来,晶玉般眼眸里竟然隐含着丝丝泪水,急问道:“龙哥,你说实话,这些年有没有恨我?”看得出,素纱女子十分在意这个。 中年男子略带苦涩道:“真情如瓜,强扭不甜。我也早想开了,我们毕竟是师兄妹,青梅竹马,无论如何,我也恨不了你的!”素纱女子垂首低叹一声:“龙哥,你若恨我,我心里还会好过一些的。我们虽名为龙凤双使,却未能如世人所想一般龙凤呈祥,当真天意弄人!我已嫁你为妻,却还是背叛了你,龙哥,我……” 中年男子摆首打断道:“苍天本无意,缘法驱使之,你我缘分不济而已,何能怪你?” 这对男女,正是当年威震天下的龙凤双使,药王黑龙沈乘龙,天仙白凤凌稀漫。昔日的龙凤双使便如同现在的江破晓,在武林中被奉为武林青年翘楚丰碑,药王黑龙英气勃勃,大仁大善;天仙白凤天顔当妒,多艺多才。如此金童玉女,岂非天作之合? 然而,世事玄妙!就在诸人皆以为龙凤双使当为百年之好时,梵天庄少公子云帝尧却不可思议地介入进来,不止成功地博取了这位天地羡慕的天仙白凤芳心,还让龙凤双使从此形同陌路。 这本是世间情理,虽然人们难以接受,但云帝尧毕竟也不是泛泛之辈,算得一位十分优秀的武林青年,加上天仙白凤当时也并没有后来那般直如神仙般的修为,人们便也还能勉强认同。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是让人不得不唏嘘感慨,因为二人之中竟然又成功地插入了一位女子,就像云帝尧插入龙凤双使之间一般,这个女子就是云帝尧的妻子,云傲松的母亲风笑容!风笑容论起姿色、才学、武艺,没有一个方面能与天仙白凤凌稀漫相提并论,因此,初现之时,人们也没有将她当回事。 但就是这位怎么说也比不过凌稀漫的女子,却是成功的夺走了云帝尧,后来还为云帝尧诞下一子。凌稀漫当时少女野性未收,任行任性,听得云帝尧居然要娶风笑容为妻,怒火攻心之下,去梵天庄大闹了一番,而云帝尧未见退缩。 无计可施之下,凌稀漫便想出卖自己,以逼使云帝尧回心转意。她想了一个法子,那便是将自己嫁给沈乘龙!谁知云帝尧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丝毫不为所动,还发来贺笺和一应贺礼,只是没有在他们婚礼上露面。 凌稀漫伤心之余,感觉心灰意冷,了无生趣,又恰逢师门变故,便与沈乘龙隐居到了瞻天峰。月余之后,她终于离开了瞻天峰,离开了沈乘龙,半年没有任何消息。后来不知是何原因,她回到了望江宫东南竹林,建造灵凤居,便自安定下来,也就是在这里,她的修为狂飙突涨,终成江湖五天绝之首。 沈乘龙被爱妻背叛,心里也心寒不已,回到望江宫禁足了两年。后来他与凌稀漫却不经意间洞悉了他们的师父,也就是望江宫主何问天的野心计划,便与峨嵋、蜀山及梵天庄合计商议,随后,便发生了风笑容毁玄武诛神玉入腹,以及望江峡谷之战。 望着一个被玄武诛神玉折磨得冷酷无情的妻子,百般努力无果之下,云帝尧只得借助龙凤双使的龙凤阴阳印将风笑容封入暖玉棺中,置于炎谷神农洞底。此后,云帝尧回到了梵天庄,再未与凌稀漫见过一面。凌稀漫也回到了灵凤居,少在江湖上露面了。沈乘龙经爱妻离异,师门大变之痛,寒心之下,又回到了瞻天峰,改名凌药王,自此,过起了世外高人的隐士生活。 而龙凤双使,此刻齐聚,神农洞底,已经开始散发着别样的气息。 第五十七章 梵天遇险 灵凤居。破晓和倾月方才各自离开,傲松、双凤和彩绫便已现身其外,这两对人当却是堪堪错过了。傲松与二女一进灵凤居,却并不见凌稀漫。凌稀漫素来少出灵凤居,此次不见人影,让傲松三人大为抑讶。 彩绫奇道:“奇怪,漫姑姑素来廉守圣洁,足不出户,此次为何连灵凤居都不管了?” 双凤也轻蹙娥眉道:“以凌前辈高人之风,当难有外事相扰,莫非……”双凤突然想起凌稀漫似乎也是心有所属,不由得有了一丝不明所以的笑意。 傲松心里有些隐隐着急,凌稀漫是复生自己母亲的关键人物,此刻四玉齐聚,她却偏偏不见了!如何不让傲松心急?傲松掂量了一番,道:“凤儿,小丫头片子,既然凌前辈不在,我想回一趟梵天庄,见见我爹再说!你们俩和我一起去吧!” 二女一听此言,脸上不由得一红。她们二人对傲松早已深情款款,都已将自己当成了傲松的人,此刻要去见夫家的家长,自然羞涩腼腆无以复加。彩绫还好,大性子惯了,脸红了红便缓了过来。双凤却是已经红到了颈间,久久不退。 就傲松潜意识而言,这二女他是不想放弃任何一个的,因此他才不由自主地说了刚才的话。但他自己又给自己设了个结,那就是他觉得自己根本无福同时消受三位天下奇女,能对一人好,能给一个人幸福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三人一路御剑,直奔梵天庄而去。穿越九天的云风,遗后无数的天象,拨开厚冗的迷蒙,梵天庄的四大主筑已经清晰可见。傲松三人御剑直下,直到梵天庄门之外。 再回梵天庄,傲松直是感慨万千,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傲松已觉过了千年万年,只觉物是人非。以往自己是个调皮捣蛋的纨绔子弟,现在心竟然沉了好多好多,好像再也找不回以往的心情了。傲松久久伫立在庄门前,双目朦胧,默然感慨。 双凤感受到了傲松此刻感慨的心态,也不知该如何开解他,于是莲步移近,揽着傲松的胳膊,天外来音:“傲松,你离开梵天庄二月有余,云世伯必然很是担心,快进去见他吧!” 傲松转过头,对着双凤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彩绫对傲松的往事却是知道许多,只见她蹦到傲松面前打趣道:“哎呀,烂饭桶,可别再淘气了,小心你老爹又一掌把你送上三楼,呵呵!” 傲松笑哼一声,也不理她,便朝庄门走去。两个守门弟子却是当日傲松的老相识,就是当日傲松夜奔玲珑山的晚上的两人,只是两人的脸上显然有些隐隐不安。那位大胆一点的弟子见傲松回来,脸色忽然一霁,忙迎上来行礼道:“少爷,你可回来了,庄中出大事了!” 傲松一愣,问道:“何事啊?” 那名守门弟子急惶惶道:“少爷,梵天遇险,请亲见庄主之后,自然知晓详情!” 傲松一愣,梵天庄虽不是铜城铁堡,可等闲之人哪有令梵天庄遇险之力?不过现在他天炎真气大成,自信心也空前膨胀,料想自己除了江湖上几个天绝人物没办法,人间其他人还不手到擒来?因此也不理那守庄弟子,点了点头,转过头对双凤和彩绫道:“凤儿,小丫头,跟我一起进去吧!” 双凤红着脸点了点头,彩绫虽愿意进去,嘴里却还是要犟犟:“你这破地方,我本来不想进去的,但一想我还得监督你娘复活的过程,防范未然,就将就将就,去看看吧!” 梵天庄依旧如昔,绿木葱笼,肃穆宏伟,亭台轩榭、院阆楼阁、剑坪湖水、奇花名草相谐成趣,踏入庄中,傲松恍如隔世。伫立在原地,又是久久无语。 双凤拉了拉傲松的手劝慰道:“梵天庄依旧如昔,云世伯健在,云伯母也复生有望,你该高兴才是,何故感慨如厮呢?” 傲松叹道:“庄中依旧,我心已非,再入梵天,已觉陌生了好多,仿佛我从来就没有在这里生活过!也不知为什么我会有此感觉!” 傲松正自感慨,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见彩绫揶揄道:“你长吁短叹什么呀?云伯伯定然在等你呢!哦……是不是在外面做多了坏事,怕你老爹打你啊?” 傲松不由得哂笑道:“你当我还是刚出庄那会儿啊?小丫头片子,我告诉你,现在我天炎真气大成,毕方神剑在手,纵横人界只怕也少有敌手,哼!我还会怕我那个老爹吗?” 彩绫“嚯嚯”地笑了两声,刮了刮脸道:“真是不知羞,大话连篇,你道江湖五天绝死了吗?我看就臭冰块一个人,你就没法应付!至于云伯伯嘛,呵呵,也难说啊!”彩绫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一点儿也不相信傲松会不怕他老爹。 “你……”傲松一下子被彩绫又勾起了往昔的心情,张嘴便欲反驳。双凤忙做和事老道:“傲松,此时似乎不宜耽误,梵天庄既有大事发生,傲松便该速速去见云世伯才对!” 傲松这才神情一肃,转头对彩绫责难道:“都是你……”说完,便径自朝逐日阁走去。彩绫顿时一阵气呼,却在双凤的劝解下不得不作罢,只好悻悻地随着傲松去了。 逐日阁的书房,以往傲松是常常进的,但每次到那里基本上都是接受处罚,与傲松此刻的心情自然是大不一样的。双凤和彩绫都有些忐忑地随在傲松身后,担心着云帝尧是否难以相处,毕竟二人都是有志要做云家媳妇的,这公公自然是最要处理好关系的对象。 傲松此刻却是没有这番心情,他见庄中并无异常,何以那弟子竟说梵天庄有大事发生呢?那个弟子忠厚笃实,绝非胡言乱语之辈,如此看来,庄中现在的宁静,要么是狂风卷后,要么是山雨欲来。无论哪种情况,老爹云帝尧决然都不好过。自己身为人子,以往不谙世事也就罢了,如今心志稍有成熟,又经武艺有成,该当为梵天庄献一份力才是。因此傲松竟是大步流星朝梵天庄书房而来。 傲松满怀忐忑,踏进书房,却并未发现云帝尧,于是朝门外弟子问道:“我爹在哪儿?” 那弟子原是认识傲松的,恭谨一躬,答道:“少爷,自你离庄起,庄主就一直在弄月楼,食宿不出,小人也已经两个月不见庄主了。” “老爹在弄月楼食宿不出?”傲松一愣,现在依着他的猜想,弄月楼那间刻了笑脸的主室必然是自己母亲风笑容的居室了。看来那次母亲灵体现身,必是勾起了父亲的相思,自己这一外出,他便整日溺在那里。这父亲看似霹雳雷电,心中却是柔情万种,对母亲的感情却也当真够深。傲松不由得一笑,再一想云帝尧以往那种犹如天神临世的威势,就已不觉得有那么可怕了。于是傲松转过头对双凤和彩绫道:“凤儿,小丫头片子,我要去弄月楼我娘的居室,你们跟我走吧!” “谁要跟你走了?”彩绫对傲松这种命令性的口气又是反感又是欢喜,好像自己和凤姐姐已经成了他什么人似的……彩绫心里不由得骂自己不争气,嘟噜一句,但脚上却还是跟上了傲松。 傲松领着双凤和彩绫步履惶急地朝弄月楼而行,庄中弟子几乎人人认识傲松,因此也没人拦他,没人问他一句话。这个少爷脾气之古怪,面色之阴晴,皆不可常理度之,自然是人人避讳。 傲松心中着急,干脆小跑起来。却突闻一声天音疾呼:“傲松,彩绫妹妹,小心!”傲松一听便是双凤,如此美妙之音,傲松不作第二人想。他深知双凤灵觉敏锐,她叫自己小心,必有灾劫临近自己。于是傲松脚步顿时一滞,回过头错愕地看着双凤。 彩绫也跑了上来,问道:“凤姐姐,怎么了?”彩绫自与双凤相处以来,也渐渐对双凤的灵觉佩服起来,因此她才愣愣地问了句。谁知她话音刚落,陡觉天空中数道强横的剑气急扑而下!傲松彩绫慌忙闪开,只听一阵“轰隆隆”直响,梵天庄的青砖石路顿时坑坑洼洼! 双凤凤眉紧合,答道:“我们正上方的天空似乎有人在争斗,方才累及下方……傲松速速避开!” 话音刚刚落点,傲松便感到云天之上,又一道凌厉的剑气急扑而下,而目标正是自己!傲松大惊,一个旋身搂过二女,避开五丈之外。但听“轰隆”一声,三人惊诧地望向刚才三人所立之处,已是一处如同人深的巨坑了。 “好厉害的剑气!”傲松暗叹,心中依旧余悸不已。若非双凤神异,自己还不命丧当场?傲松正自庆幸,却陡然听得耳边一叱:“烂饭桶,你搂我这么紧干嘛?放开你的爪子!” 傲松诧异地转头一看,彩绫却是嘟着嘴,一脸生气地望着他。他呆愣了半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手却硬是没松。彩绫不觉又羞又气,奋力地扭动起来,奈何傲松已然今非昔比,那只手锁住自己的腰际便如铁钳一般,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了。 双凤羞红着脸在一旁扯了扯傲松的衣服,轻声道:“傲松,你放开我们吧!” 傲松这心里顿时如同吹过一丝凉风,一个激灵,刹那惊醒。“哦!”傲松悻悻地松开手,顿时尴尬不已。“呃……也不知哪个混蛋敢在我梵天庄撒野,哼!看我云傲松不打他个屁滚尿流!”傲松见这二女各自羞涩,气氛也太过暧昧,连忙转移话题。 彩绫闷哼了一声,也不说话,苹果脸蛋仰首朝天,却是不发一言。还是双凤温惠,连忙圆了场道:“梵天大事,必然与此相关,傲松去云天看看也好!”她深知傲松和彩绫妹妹的心其实已经绑在了一起,只是自己和傲松相好在前,情意笃重,他们二人才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 自雷泽回来,不知为何,双凤总是怀着一种强烈的愧疚感,仿佛一件为多人所喜欢,人皆共有的宝物被自己独霸了似的,心里特别过意不去。自己有资格要求傲松只喜欢自己一个人吗? 傲松却没有这几多想法,他昂首望了望天。以其目力,隐隐可见灵气击撞的炫彩,心中打定主意要上去看个究竟,看看是何方妖魔鬼怪敢在梵天庄上空作乱。于是朝双凤和彩绫叮嘱道:“好,凤儿,小丫头,你们在下面等着,我上去看看!” “我才不等你呢!我也要上去看看!”彩绫狡黠一笑,便是御剑而上,一个招呼也不打。 傲松无奈地摇了摇头,转眼看向双凤。双凤对他的心中想法自然是一清二楚,于是道:“你上去吧,我在下面等你!”双凤心知傲松此上或许会有番争斗,若带着自己,他会束手束脚,徒然为他添累而已。 傲松对双凤的善解人意大感舒心,微笑着点了点头,轻轻拥了一下双凤,便自御剑冲天。 御剑而来,傲松却是发现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事,那就是云天的这场打斗,竟是梵天庄雷霆霖雪四位长老在合力围攻一个黑袍人!雷霆霖雪四长老是庄中神司,德高望重,自傲松懂事开始,他便没有看到过他们与人动手,何况现在还是围攻! 雷霆霖雪四长老武功在江湖上虽然算不得绝顶,但能晋为梵天庄长老,除了品行高端之外,修为自然是不弱的,但他们出手对敌却还要四攻其一,直让彩绫和傲松结舌不已。 那黑袍人全身严严紧裹,在四长老的攻击中穿梭游离,异常潇洒,显然十分轻松。反观四长老,汗水盈面,周身灵气鼓荡,灰白的头发被飒飒劲风吹得四面飘摇,岌岌可危。 那黑袍人一边运气,一边笑道:“四位长老,本座无恶意,只愿与云帝尧叙叙旧而已,诸位何不大度通融?与本座无端纠缠,岂不是失了江湖礼数,辱没了梵天庄的历代威名?” 花发斑斑的雷长老厉声斥道:“凭你一介奸人,也配见我们梵天庄主?何其可笑!”边说边催动功力,与黑袍人大肆纠缠起来。 黑袍人哈哈大笑,对四长老这种聚功纠缠,如影随形的黑水锁法,他竟丝毫不以为意,依旧游刃有余,依旧桀声笑道:“黑水于我,正是相宜,四位长老大恩,本座受之有愧啊!” 四长老闻言大惊,他们知道有些人由于长期修炼水系法术,加上脾主体德,体质便可能大变。如此一来,他们的身体就可以自动融消其他人施加在他身上的水系力量,这是一种相当可怕的天水盈行之体。照这黑袍人方才所言,他竟是有了这般体变!难怪自己集四长老之力而不能奈何他! 四长老眼见被黑袍人逼平,又渐渐失了优势,如此下去,不出半刻,四长老性命休矣。傲松清眉一皱,脚踏毕方神剑,就欲冲上去援救四长老。毕竟庄中长老,自己若见死不救,岂不是太无情了?虽说这四个老头以前对自己不好,但傲松清楚那都是自己以前太不用功之故。今天自己若救了他们,他们对自己还不大大改观?他们这德高望重的四个神棍对自己改观了,以后不就可以改变庄中人对自己的偏见了吗? 傲松正自得意前冲,彩绫却突然拦到傲松面前,肃然道:“烂饭桶,你不能去,此人天水盈行之体,恰是你火系武学的克星,加之修为奇高,你去则必败!” 傲松微微一笑,一把把彩绫拨至一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意气风发道:“你也太小看我的天炎真气了,火神仙术,岂是凡水可敌?天炎烈烈,焚遍万物。既然天地万物,尽在天炎焚烤中,我又有何惧?”说罢,便叮嘱了彩绫一句:“好了,小丫头片子,你不要出事,且看我天炎如何战天水!” 彩绫一愣,心里隐隐约约竟对傲松升起了一丝陌生感。这事自己醒来后,便隐隐约约有了些感觉。这个傲松,行事似乎隐隐有了些霸道,而且比之以往,显得更加洒脱和自信。彩绫心中一丝不安迅速升起,莫非这天性大变,便是傲松成神的先兆? 傲松大吼一声:“谁敢在我梵天庄撒野?”吼罢人剑合一,天炎护体,便是如此直向战场而去。 这边正潇洒自如的黑袍人陡听此喊,心中一紧。其实他刚才便发现有一对少年男女在一旁观战,只不过他们没有上前,因此也就没予理会。现在这个修为非同寻常的少年直扑而来,久必出事,因此忙鼓动真气一震,将四长老一举荡开。那漆乌的真气炫光也散向四周,弥漫了天际! 傲松见那黑袍人突然发难,估计四散的力量自己该当能够应对。于是强功一运,破开乌光封锁,加速朝黑袍人冲去,雷霆之势,震撼之力,似乎要将黑袍人击个粉碎! 黑袍人已经避之不及,他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一冲之威,因此不敢怠慢,于是运足力量一脚踢在了毕方神剑的剑身之上。这黑袍人也当真了得,竟然生生将傲松这一击之威给强压了下去!傲松竟被一举荡开,而他自己没有移动分毫! 傲松惊疑不定,如此力量,究竟何人?傲松自天炎真气大成,心中也开始有些自负。自认人间高手,除五天绝之外,该当没有敌手了,不料功力大成之后第一次大战,竟然就遭遇可与五天绝比肩的高手! 黑袍人仰天大笑:“哈哈,原来是云贤侄,青棱结界一别,真当刮目相看啊!”原来是何问天! 傲松一听此言,心中一忧一喜。忧的是他这个人心术不正,出现在梵天庄,必是大险;喜的则是自己这大成之后的天炎真气终究是没有败给五天绝之外的人,心里总算有了些平衡。 傲松一想起这何问天在青棱结界的种种恶行,立马怒火三丈,大骂道:“你这个老贼,竟敢犯我梵天!” 何问天不以为意,依旧笑声朗朗:“哈哈,早闻云贤侄洒脱不羁,不耐世间俗礼,今日再见,果然真性情!嗯!大对本座脾胃啊!” 彩绫见二人停止了争斗,立马驱剑上前道:“谁和你这个阴险小人对性情啊,真是不知羞!” 何问天笑道:“万灵志有所别,性有所投,寻常得很。彩绫小姑娘又何必违心否认呢?”何问天还记得在青棱结界之中这个爽朗大方的小姑娘,若非立场不同,何问天还真想收了她做徒弟。他觉得沈乘龙和凌稀漫是他的败笔,自己当时收徒之时,因为只顾训练他们的修为,忘了疏导他们的品性以为自己所用,以致他们二人在望江宫那群迂腐的道士熏陶之下,变得心性秉正,再难挽回。而如今二人却是成了自己的大敌,每念及此,何问天都觉得有些心痛。 因此,他立誓,以后收徒,必明其志。以他对彩绫的考察,发现的便是这个小姑娘,行事大方爽朗,刁钻而略带邪气,恰是佳徒!只是对立立场已明,何问天只得扼腕叹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