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死鬼》 。楔子 西湖月波光粼粼,岸上灯火明明灭灭,月当中空,此刻已是深夜。 水岸边密林丛生,一艘小船静悄悄的探出头,船上站立着两道身影,夜风轻轻吹拂,衣衫纤纤飞舞。 白姽身披一件长身黑羽斗篷,仅仅露出的两眼珠灵巧的滑溜着。 眺望那渡头之上灯火盛明人流涌动的江岸,白姽心里早已雀跃不已,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飞上去,奈何自己天资有限外加懒惰嗜闲,转眼一年已过,别说御剑就连简单的御风也是半窍不通。 这些年,为了自己能够心安理得的快活潇洒,白姽将之一切归于师父身上。只要师父功夫好修为高气势强大,她谈何浪费岁月去修行,没准儿到头来一个劫雷,就让她从人间蒸发了。宁可躲在师父的羽翼下作威作福,也不要去干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这就是她白姽的信仰。 人生的幸福就是猫吃鱼,狗吃肉,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来什么。当然,这个幸福只能定位于她遇见那个人之前。 那个人……无耻之徒,混球大骗子一个,不提也罢,以免怒发冲冠恐有辱她的斯文形象。 ———————————————————————— “姑娘,到岸了。”船家一声吆喝,收好船桨来到了船头,将绳子牢牢的拴在柱子上。 小船还未停稳,白姽就提着长长的斗篷三步并两步的跨上了长梯。 由于长久下来潮湿未干的缘故,梯槛上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苔,她不得不放慢脚步。 这次出门极其不易,她苦苦哀求了师父三天三夜,就连他吃饭沐浴睡觉也不曾放过。 直到某天白姽深更半夜的去敲门,师父终于爆发了。人躺在床上还未熟睡,听到屋外有动静便随意挥起一掌,那房门硬生生的飞裂成几半。 月光下,白姽一脸惨白的站在门外。 师父不紧不慢的撑起身,面无表情,第一次吼了出来:你给我滚,立马,马上,滚下山! 白姽耸拉着头,转身准备开溜,师父的声音又从后面传了过来。 师父说:出去玩儿可以,但不能乱用为师名讳,更不能以此作威作福。 师父再说:必须低调行事,不要到处闯祸,更不能闯祸了让为师帮你收拾乱摊子。 师父又再说:带上羽黑斗篷自己小心…… 白姽感动道:“师父……” 瞥了一眼泪眼汪汪的某人,冷声道:“别让为师最后寻了一具尸体回来!” “……”白姽脸一黑,咱一点都不感动! “姑娘,小心。”一道儒雅的声音响起,她一个回神,一个傻楞,一个踉跄,就摔了下去。 咱了个去,谁他妹的这么吓人!白姽两手挡在了脸前,以防撞破脸皮或者撞歪鼻子的事件发生。 “小心” 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只手臂迅速搭在白姽腰前,很好的止住了白姽下斜的趋势。只是那只手不似如玉莹白,而是那种极尽让人心寒的青白色。 白姽浑身一颤,再也没有多看一眼,径自掠过他登上长提走远。 身后响起一声似好笑似嘲笑又似冷笑的笑声,白姽头皮一阵发麻,脚步更加利索了。 也许是前段日子让她受了打击,但凡碰到这种诡异的人或者事的时候,她就会不自觉的逃避甚至到了恐慌的地步。 往事不堪回首,她一点都不想再去寻觅关于某个人任何的记忆。那只会让她好不容易稳固下来的心境崩塌。 出门前,师父让她带上黑羽斗篷自己小心,没错,咱现在是一立在风浪口的刀尖上的名人,由于某个人和某些不愿提及的缘由,她在江湖上和道界俨然卷起了一股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浪潮,你随便逮住一个,他都可能是你仇人。 这种日子,白姽不想再过,所以在偶然机会下听到“传说阵”这三个字之后,她心神开始荡漾了。 传送阵,是白姽经过师父房间因为好奇听墙角得来的消息,据师父和另一个人的口气来看,这个传说阵可以将你传说到任何有记录点的位置,包括什么平行世界…… 有了传送阵,她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就可以不用呆在这个让人抓狂的地方,也不用过着时刻防着自己被下锅分食的日子,这样的生活堪比地狱,咱不入地狱,谁爱入谁入。 此行,师父只当是她憋不住山上的清冷和沉闷想要四处走走,殊不知她早已抱有从这个世界蒸发的决心。 要说真的,白姽并不知道传送阵位于何处,但她相信,只要心中有个信念,就一定会找到,更何况自己随时都有可能鸿运当头。 ————————————————————————— 走在热闹的长街上,听着两旁扯破喉咙的叫卖声,白姽由衷感觉到一种叫做生活的东西。 路边柱上的灯笼发出朦胧红光,青石小路上显出绮丽的纹痕,随着人们的行走变化莫测。 透过低低的帽沿,目光洒在摊位上那些绫罗绸缎,金石玉翠,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蔓延上来,突然角落处几个鬼祟的黑影一闪而过,白姽擦了擦眼睛,莫非看这些眼花了。 来到一个比较冷清的店铺,白姽一个转身,几个小伙子所料不及的撞在了一起,阵阵哀嚎夹着叫骂飘荡在她耳边。 “你们想干啥?”她这一身行头貌似没有可以偷窃的东西吧。 几个小伙子好不容易站起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前面的人挠了挠头,道:“姑娘,我们见你风姿卓越,气度不凡,以为是什么大富人家,就想……就想……” “威胁?打劫?绑架?啊呸~”白姽挑眉,很自在的抖了抖衣衫。 见她的态度与他们口中的什么气度和风姿想去甚远,几个小毛贼愣在了原地。 白姽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别跟我来这一套,你们到底受何人指使,诚实以及肯定以及确定的告诉我,否则尔命休矣” 咱终于也气势了一回。正洋洋得意着,下一刻白姽却感到一丝冷意。 “他们要是说了,照样小命休矣” 一道冷风平地而起,带着飘忽的声音四面八方的传来,刮起四方布幡,青烟弥漫,鬼气冲天。 费力捂住快要飞起来的斗篷,白姽一阵心慌,转瞬间,天地里就沁满一股淡淡的清香。 黑羽斗篷,乃是师父炼制的一件堪比上品仙器的防御衣,但在这一刻,它却好像快要受不住这冷寒气势碎裂一般。 他来了。 此刻,白姽的心里只有六个字:他来了,咱惨了。 月光惨淡的打在脸上,白姽脸色苍白像一个索命的冤魂。旁边冷清的店铺早已不见,就连那繁花似锦的街道城镇也离的越发遥远。附近杂草丛生,天上星光渺渺,黑云压催,明显就是陷入一个阵法当中,而且是一个大型幻阵加困阵。 咱出不去了。一团不甘的怒火在心里冉冉升起。 “怎样,还想逃么?” 一道白影渐渐凝结在前方,却依旧不肯显出样子。只是那声音仿若云端传来,淡渺飘忽,仿佛一阵细小的风就可以将之吹散,却又凉薄得让人揪心发慌,更加可恨的是,她竟然期待可以天天听到。 白姽惊讶与心中的感受,赶紧的甩了甩头,见这形势不利,只有请师父了,伸手摸向腰间,一愣,脸唰的变了。 “我的传讯符!”不见了……不见了……铁定是下船时那个人给顺手牵走了,看来那几个黄毛小贼也是早早就设计好间接引她进入阵法中的圈套。 “后悔么?懊恼么?可惜一切太迟了。” 妖娆话语,夹着阴风阵阵,临着白姽的脖子诡异的绕了一圈,下意识的她一个哆嗦:“你不要乱来!” 轻笑声从白影里响起,白影带着一团模糊的光晕上下起伏:“怎么可以说是乱来,想来想去,为夫还是觉得将你速做速决的好……” 他又想干啥,两手紧握,冷汗淋漓,白姽心里一阵不安。 仿佛是将白姽心底看穿,白影轻飘飘的飞到了她身前,化为千缕白丝缠绕。阵法中鬼哭狼嚎,寒气肆虐,飓风狂飙,那一丝丝发着柔光好看到极致的光束渐渐包裹住她。 白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身体变得透明,直到逐渐化为虚无消失不见 他想带她去哪儿? “你放我走吧……”白姽一个情急,竟然泪如雨下。 最后一点白光消散,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清泉般的话音轻轻落入风中 “过了今晚…再放你走吧…” 。你,厚颜无耻 寒风猎猎,大雪纷纷扬扬,残枝枯叶散落一地,过眼之处一片萧条。 九岁那年的冬天,白姽始料未及,因为在冬末春初时节,她死了。 那是她最后一次去野外寻吃的,不料那天的雪很大,风也是格外的强劲,加之腹中饥饿,口干舌燥,她极为难耐的倒在了冰冻的河流边。手心触到一片柔软,念头一转她便心急火燎的拂开厚厚的雪层。 一条雪白的像是小狗的动物静静的躺在雪窝里,挂着晶莹雪珠的长睫不安的颤抖着。 白姽心里一个劲儿的高兴,因为晚餐有着落了。 许是感觉到有人将它搂了起来,它慢悠悠的睁开一丝缝,墨玉般的眸子里隐隐流露出潋滟碧光。前爪微微撑起却又无力的趴下来,反复几次无用,只能瞪着一对眼睛警惕的盯着面前蓬头垢面的……小女孩! 白姽试探般的伸出一只手,那小狗的身板一抖,就朝她咧嘴嘶牙的示威。嘴里含着的一颗小石头顺便也暴露在她眼前。 它好像是愣了一下,在白姽钳子似的手中挣扎的更加凶猛了。 “这石头好看。”白姽小声嘀咕了一下,大力的掰开它的嘴,想要将之给取出来。“嘶——”一声倒吸,手一缩,一溜鲜红的血珠挂在手指上。 白姽扭曲着一张脸,她就不信她还干不过一条狗。最终,她以绝对压倒性的力量取得了胜利,小狗则被仍在一边全身发抖,双眼腾腾升起大把火苗,嘴角诡异的流出了一股血。 等到白姽再次回过头想要逗一逗它时,它却不见了,只有大片犹如萤火虫的光点飞散在空中,绚丽了这片苍白的雪景。 毕竟小孩子心性,不会太注重思考它怎么了或者它跑哪里去了,虽然那条可爱有趣的小狗不见了,白姽心里有一丝丝的难过,但注意力很快就被手中的小石头转移了。原地把玩了一会儿就学着放在了嘴里,就在此时,一团火热快速的蔓延了全身,就连饥饿感也不是那么严重了。 当晚,白姽含着小石头在石屋里过了一夜,待到翌日清晨,看到那冬日来的第一次曙光,她心里升起了久违的暖意。每当这种时节,她就会到山下小城里转一圈,祈祷着某天能够人品爆发的踢到一块金子。 小城并不是很富裕,毕竟坐落于野外山脚下,原住居民不多,倒是那些商旅往来比较频繁,一些乞丐们也只能眼巴巴的盯着那些做成生意发发好心的商人。 和往常一般,白姽神气的来到城门口,老妖出山般的狂笑一阵后才灰溜溜的踩着墙根进了城。逛了一圈寻觅到一块好地盘再把它圈起来,埋首,盘膝坐下,如其他乞丐一般,盯着来来回回的靴子鞋子出神,然后盼着有那么一两双停留下来,砸下几个铜板。 俗话说,生容易,活容易,生活却不容易,需得应付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白姽无聊时拿出小石头把玩,抬眼间却见到一不辨男女的小乞丐正豺狼如虎的盯着她手上,白姽心里涌出一阵不安赶紧将石头塞进嘴里。 一刹那,小乞丐双腿一蹬,蛤蟆状的跳起来,扑向了白姽。 白姽身躯一震,骇然:这就是所谓的泰山压顶么?她那个小身板铁定不能承受这么重的压力,当口下就往后面移了移,以至于小乞丐撑起的双手直接拍在了白姽的双肩,那一下子的力量将她拍飞了。 许多年以后,白姽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犹记得当初被拍飞的那瞬间,耳边响起一声惊呼:“是她!”白姽未曾开口询问,便被一股大力提起了后衣领,紧接着路边的摊位和行人飞速倒退,转瞬被一排茂密蓊郁的树木所代替。 背后忽然受到猛烈的重击,一大滩鲜血无可抑制的从白姽嘴里吐了出来,一张小脸紧紧的纠在一起,她知道自己恐怕是被人给杀害了。 斗大的雨倾盆而出,刚还晴空万里现在已变成一片水的世界。悬崖上半空,一具小小的身体分成了几部分,如施五马分尸。两道灰影在远处密林山坡上一闪而过。 若干年后,小城衙役内部透露,在某深渊底,寻得几块血肉模糊的尸身,最终定案于雪山石屋之主出山觅食意外身陨,落入悬崖被不知名野兽分尸。 ———————————————————— 清风萧萧,落花翩翩。美则美兮,却无丝毫暖意可言。 白姽卷缩着身子躺在草地上,透明的手被覆在湖水里,清风徐来,却吹不动她衣衫,只有那散乱的发丝微微浮动。她的眼眸呈现一片空洞的死灰,慢慢的,一点点色彩开始凝聚。 闭上眼,再次睁开,白姽整个人一下就有了生气,她默默然的站起身,只觉得浑身百骸酸疼的要命,须臾的吐了一口气,才发现这里完全不是她熟识的地方。 左手边是一排怪石嶙峋的山涧,右手边是望不到边的湖泊,湖上半空弥漫着皑皑白雾。 白姽沿着湖泊的边缘行走,刚转过山涧处,就被几名女子迎面撞上来,却是仿若瞧她不见,诡异的穿过她身体走远。 一个惊雷般的事实在白姽脑海里炸开,原来她死了,去他妹的死了。 “哼……” 彼时,一道声音响起,白姽魂魄一震,赶紧收了脚步将耳朵贴了上去。 “尊主,不要再喝了,你已经喝得太多了。” “不多不多,酒,怎么会在乎多?” 白姽躲在假山后,乍听见如此销。魂的声音,一时间意识居然开始模糊起来,想要冲进去看看说话的人是谁。一阵阴风滑过脸庞,她一个哆嗦险之又险的收了迈出的脚步,懊恼的拍了拍脑门再次将耳朵贴上去。 “可是尊主真的醉了。” “醉才好啊,那样死的时候才不会痛苦……不是么?”话落,竟的哼笑起来。 “尊主真是说笑,我可是知道,即便这天塌了,你……也是不会死的。” “那可说不准,也许,这杯酒下肚,我就死了。” “……”女子沉默无言。 “轰——” 良久之后一声巨响,白姽猛的回过神看向那排山涧旁的那座假山,不会要塌了吧……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的预感能力果真不是虚的,真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那座假山就在白姽念头刚起的那一刻,崩塌了!漫天的石灰落下来,她倒是一时忘记自己是魂魄之身本能的抱住了头。 一团红色的东西从天而降砸在了白姽的脚边,她一个惊吓忙不迭的倒退,退到不能再退,背部抵住了某样东西的时候,她才敢睁大眼仔细瞧看,那是一名神清骨秀的女子,女子衣衫半掩,唇瓣嫣红,脸上浮出桃花般的绯红,目光如秋水般的落在她头上。 头上?等等……白姽愣住了。 一丝沁人心脾的暗香隐隐浮动。白姽心里顿时乏起一丝寒意,犹如锋芒在背。总是觉得头顶上方有着藤蔓一般的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身上。转眼间,狂风大起,几根银色发丝摆动着优雅的弧度出现在白姽的视线里,继而蜻蜓点水般的滑过她脸颊,带着一丝冰凉。 白姽飞快的捂住脸,指间处仿佛还传来那发丝触碰过的沁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白姽紧咬着下唇四周瞧了瞧,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心里一个劲儿的叨念着他看不到我,他看不到我…… 一阵阴冷的气息离弦之箭的袭上白姽的后背,她的双脚渐渐脱离地面,身体不受控制的倒飞。一只冰冷细滑的手揪住她的后衣领,顺带着翻了个身。 刺目的鲜红一下撞进白姽的视线中,眼前之人腹上居然被刺了一刀! “滴哒——” 一滴血落下,染红了那雪色衣摆。 他语气极淡,声音甚是缥缈:“这是哪里得来的?”声色平稳,一点也不像身负重伤的模样。 白姽压下心中的巨浪,凑近一看,那只手白玉般细滑无暇,手型纤长完美,竟让人止不住想要摸上去。但是那跟漂亮的手指间,却醒目的拈着一块黑溜溜的小石子。 一圈白光渐渐笼罩指尖,白姽的魂魄之身也跟着瑟瑟发抖。心里骇然,她一手抓过去:“还给我。” 他收回手,白姽直接扑了个空,抬起头道:“你” 一片如雪白影飞快的闪过,白姽的视线顿时归于黑暗,眼眶如同沁入冰泉清幽凉薄,随着他指腹轻微的移动,她的眼皮上便像是绸缎般拂过,细化轻柔。可悲的是,她没有看到那张脸。 他低笑连连,夹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意识到是那女子发出的,白姽下意识的往后一顿,复又被他给大力拉了回来。 他俯下身在白姽耳畔轻语:“这石子……容易给你引起祸端,还是由我保管吧。” “……”白姽缩了缩脖子躲避他的气息,他还真是忧心忧民。 “不用太感激我……” “……”白姽眼皮子一翻,咱感激你,感激你娘,感激你爹,感激你祖宗十八代。 他冷哼一声,漫不经心的拢了拢宽松的衣襟,“小丫头片子,一点都不乖,今日算你走运……我懒得和你计较” “……”惊!难倒刚才一时气急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天空一道裂痕撕开,露出深邃黑暗的漩涡,白衣男子将视线落在那红衣女子身上,只见女子早已昏睡过去,随后那副身体竟化成一个透明的影子附在了白姽的身上。 这个举动,白姽没有看见,也不可能看得见,她只是觉得脑海一片眩晕之后便被一股古怪的劲道给提起来,接着身体不由自主的朝着前方飞去。 白姽心里胆寒,不再敢开口说话,也不敢在心里想是非。 “本尊先行一步,你且自便……”力道从白姽的衣领处撤走,那细嫩的手指也从她眼皮上松开,周身的暗香随之消散不见,但她依旧不敢睁开眼。 隧道里,星光斑斓,水纹扭曲,只余白姽一人,良久,她睁开眼,闷声道:“自便你妹!” 。君家病秧子 是夜,凉如水。 镇南东城郊外一家别院里灯火盛目,方圆十里毫无光亮。想不通好好一户人家为什么住在如此阴森的地方。 远看,黑乎乎的山半腰像是浮动着一条条光龙,又像是一团团鬼火。不过身入其中,才觉得眼前豁然一亮,竟是别致楼阁立于水面,花台小谢有致的蜿蜒盘上,好一座精致的庄园。 此时,数人提着雕花灯笼,踩着轻快的脚步走了过来。在最是一间雅致的厢房门前并排候着。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轻轻推开了门,待到里面的人走出来,整个别院池塘里百莲奇放,清香伴着夜风浮动。 月华荧照下来,男子身上仿佛蒙着一层清耀凄美的银白。 一年迈管家弯腰躯背的走上台阶,男子慢悠悠的将手搭在管家抬起的手臂上。饶是如此,一阵冷风吹来,他的身躯还是止不住的晃了晃,长睫微颤,唇失血色,一张脸苍白如纸。 管家小心翼翼的扶着他,不敢有丝毫纰漏,只因这看似瘦弱的男子却是天下四大世家首位君家的独子,更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莫邪宫挂名少主,虽然这个少主比任何人都闲,但光是这个背景,就够让人坐立不安,心间忐忑的。 这君家小子从小体弱,不能吹风,不能受寒,如若不然,便是吐血不止,倒地不起。唉,可怜从小都未好好走过一段路,即使在自家,也只能在自个儿院落里走走。 这不,刚步下阶梯,几个丫鬟很快就提着火盆走近,生怕他受到一丝凉风。 火焰将众人的脸照得红扑扑的,唯独君家少爷脸色更显苍白。 一行人刚刚转过高脚楼台,迎面就走来一位姿态高雅雍荣温婉的贵妇,看似已经为人娘亲,但从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的风霜,依旧是那么的明丽动人。 此人乃君家当家主母,也是这体弱小子的亲娘。 夫人疾步走来,轻呵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怎的不好好在屋里呆着。” 君羽楼浅笑不语,没有要开口回答的那个意思。而他娘也没有想要听他的回答,她知道自己儿子说话费力,就直接转向问了管家。 管家谦卑道:“夫人,少爷他要去凌波幻池。” 这下不得了,君家夫人一下大惊失色,开口就果断的拒绝了:“我不允许!” 君少爷不解,疑惑的看向他娘。 “你难道忘了那个算命大师说过的话了么?他说你命格与凌波幻池相异,你如果去的话,恐有不测。”话落,这夫人欲将自己的儿子拉回屋里。 谁料他深吸一口气就甩开了手,声色轻慢慵懒的说道:“娘,我不可能永远不去幻池的,凌波幻池是世上最独特的疗伤玉液,更是我君家闻名于世的镇家之宝,身为君家之人,不能不去面对的。” 许是从未一口气说过如此之长,君羽楼微蹙眉头一时间气喘不已,即便有管家扶着,好似也站不稳身子。 夫人见此,更是痛心疾首,没有办法,儿子身体日渐衰弱,为娘的心里比刀割还疼,要不是忌讳大师说过的预言,她和老爷,早就想用幻池治治他的病了。 夫人神色哀愁道:“娘说不过你,不过,你要处处小心。” 临走时,夫人又对管家千叮万嘱,让他不能离开自己的儿子半步,不管怎样,都要以保护少爷安全为首要。夫人见他们消失在转角处,想到儿子受到委屈,终于是控制不了扶着墙头黯然泪下。 凌波幻池的地方可谓妙极,三面悬崖,唯一出路就是那君家后山。 众人踏着夜风徐徐而来,火盆里的焰火一阵明灭。 幻池其实就是一个天然大温泉,但这温泉不同于其它,它不仅可以解百毒,而且什么疑难杂症的泡个一炷香时间就可以痊愈。因为此地险要鲜有人知,所以这个秘密除了君家内层人员,其余人等皆是一概不知。 到了凌波幻池,君羽楼屏退了除管家所有人,之后伸出纤手轻轻塔在假石上静立于池边,雪白的狐裘围在身上更显得他快要和那遥远山端的雪山融为一体。 由于体弱的缘故,他头发从未习惯修剪,如此墨发夹着银光披肩倾泻而下直达膝盖。双眸眺望天际却是目光涣散,唇失血色仿若拒人千里之外。 管家愁上心头,小声说道:“少爷是否要……” 君羽楼微微颔首“嗯” 管家道了一声“是”便轻手轻脚的开始替他宽衣,生怕一不小心弄碎了这玉似的人。将衣衫工整的放在石案上,管家这才扶着君羽楼慢慢进入温泉。 刚一躺下,全身都不由自主的放松,池水温暖又细腻前所未有的舒适,君羽楼闲适的闭上眼,摆手道:“管家,你先下去吧。” 管家立即道:“夫人要我好好照顾少爷。” “我想静一静。” “这……你不是随时都在静一静么?”话刚脱口,管家脸色大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是想收回却已是来不及。 管家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君羽楼,心里忐忑不安:“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无妨,你且退下,我现在还想再静一静。” “可我……” “怎么!”徒然间,君羽楼眯眼斜眸语有不耐。见少爷有了怒色,管家再也不敢说口,乖乖的退到一边。 其实还有一点,虽然这君少爷病怏怏的,但是生起气来却让任何人都感到恐怖,心悸,有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得到那种实质般的煞气。 少爷五岁时,出了门,不过是对着一群嬉闹的小孩说了一句话“聒噪”自今,那几个小孩儿都不知所踪。 等到了十岁,他被人绑架了,劫匪头头见他生得漂亮,欲求不轨,当时少爷就唾骂了一句“该死”一年过后,听人说在河边捞起了那劫匪的尸体。 而十五岁时,丫头手脚不灵活,弄坏了门前的槐树,少爷知晓后就很寻常的瞥了一眼丫头的双手,那天整个君家阴气阵阵,丫头外出回来,说是在外摔了一跤,将手给折断了。 现在少爷正好十九,快满二十,为了身家性命,管家不得不违背夫人的交代。 凌波幻池。 就只剩下君羽楼一人。他头顶上方,是浩瀚无比的夜空,繁星点点的煞是好看。霎时,一颗流星从天边炫丽的划过,随后又诡异的消失不见。 看着夜空,君羽楼眉头越锁越紧,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觉得今晚来这里根本就是个错误。 —————————————————————————————————— 夜空宁静而悠远,恰时一点亮光转瞬而逝,快得让人根本无法察觉。 穿过那漆黑阴森的隧洞,白姽奇迹般的出现在万丈高空上,稍稍一个愣神,便“唰”的一下掉下去。 一刹那,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狂烈的风吹卷着衣衫打白姽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眼前的景色飞快的倒退,天地间一片模糊,除却前方那块明亮夺目的亮光愈发清晰。几乎可以看到那水池的波光纹路。 白姽默哀,难道,她最终的归宿是变成水鬼么。 “不要啊,我不要变水鬼……”一道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突兀的响起在凌波幻池上方。 待白姽泪眼朦胧的看向下方,她赫然觉得上天还是待她不薄的。下面水池里那个病美人是怕她当水鬼寂寞赏赐给咱做伴的么。 一张脸隐藏在朦胧的水烟之后,却不难猜测他现在惊诧的表情,想来是看到某个从天而降,来路不明的人了。 池水波光荡漾在他胸前上下起伏,渲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散发出迷人的玉光。 一线水珠轻悄悄的从他诱人的锁骨上滑落。 “滴哒”一圈涟漪散开,宛若花朵初开。 白姽暗喜,原来自己的视觉变得这么好了,情不自禁的吞了一口口水,她才惊觉自己快要砸在他身上,此时已然来不及翻身,瞧他费力靠在池边一副病弱的模样,她还真是不忍心就这么一头砸死他。 事实证明,人管好自己就成,别吃饱撑的乱担心人。 如果没有错误,白姽的头应该是准确无误的砸向君羽楼的脑袋。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岂料他一个纵身加翻身,她的头光荣的撞在了他腰杆上,又不知是水的原因还是他的皮肤太过光滑,总之。白姽顺着他的腰际硬生生,实打实的砸在了石案上。 脑门处的一阵闷响就像是在白姽耳边炸开。 看吧,想当好人就是这个结果,俗话说的好:好人难当啊。 单手撑起半个身子,白姽轻轻捂住额头,手下几乎飞速的起了一个大包,点水般的触碰就感觉那包快要破了似的。 “你你你你……”微颤颤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他,白姽不知言语。 君羽楼凑上前,眯着一对狭长的眸子,视线薄雾般的从白姽的左脸散到右颈窝。 而此时的白姽,思绪完全被他那双无法言说的眸子给勾走了,似星光璀璨,空谷深幽,又似云烟缥缈,水柔旖旎…… 复杂却又淡然,妖娆却又清寒,这是怎样让人揪心的眼神啊。 南陌上,落花闲。雨斑斑。 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了这么一副画面: 烟雨飘摇,长河清浅,桥头一袭白衣便惹尽万千风华,临江仙,飞雨雾横,撑起一把纸伞就洗净数重铅华,雾霭朦胧,他静立于此,仿若与天地画景同为一色,人在那儿却又不在…… “你在想什么?” 清雅如兰的声音飘入耳中,白姽眨巴眨巴眼才惊觉自己已经发呆了许久。习惯性的动了动脖子,她顿时被一阵冰凉刺骨给吓蒙了。 白姽小心翼翼的往下面瞥了一眼,嘴角一抽,三魂一下去了两魂七魄跑了六魄。 。再死一次吧 月光皎洁,水雾烟横,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紧紧抵在白姽的颈窝处,冷冽的寒光不停闪烁在刀身上。 白姽眼眸剧缩,牙关再也不能紧闭,“你你你……可千万拿稳了……” 君羽楼提着匕首,闲闲的在白姽颈上滑了一圈,最终刀尖停在她的喉上。白姽不落痕迹的仰脸,生怕他一不小心手滑,那刀子就插进了她脆弱的脖子里。 他随意道:“说吧” 白姽双眉低垂,盯着那刀尖:“说什么?” “……”君羽楼斜眼。 感到空气急剧变冷,白姽一个哆嗦,口齿不清了,“吾……吾是鬼” “嗯?”带着低沉鼻音的嗯,本应是万般蛊惑,但在白姽的心里,这个字就说明了一句话:珍爱生命,远离此人。 匕首轻微的挪动了一下,白姽身躯一震,忙道:“我真的是鬼,真的是鬼……”怎么办,咱头痛。 停顿少许,他笑了起来:“……真巧,我……” “你怎样?你也是鬼?”白姽一声打断,欣喜的觉得是遇到了同道中人。 君羽楼敛下笑意,恢复成那种要死不活的语气说道:“我正好是……收鬼的。”自古怪力乱神都被视为大忌,要不就是当故事传闻听听罢了,他会相信鬼这一说法?可笑。 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头上那种天罗地网般的视线,白姽随即将身体往水里沉去,就在这时候,一道刺目的白光在头顶上方一闪而过,却是那匕首贴着她的头皮划过去。 白姽胆战心惊的推了他一把,想要离开这个疯狂的地方。君羽楼身体虽弱,那速度和眼力却不见一般,身体刚刚稳住,就紧握匕首朝白姽的胸前刺了过去。 匕首迎面刺来,想要躲避那是扯淡,白姽脑中灵光一现,四肢本能的合十推出,势如破竹的将匕首来了个大旋转,匆忙间,她也没有考虑许多,只是当自己刚撤了力气,一大股血就喷在了她脸上。 温热的…… 白姽两手颤抖的放开刀柄,抹了抹脸,见到满手的血后,一阵眩晕感铺天盖地的袭来,这血不是她的…… 相比下,君羽楼眉头微蹙,眼帘轻轻低垂,目光偶尔涣散,血液不断从唇角溢出,似乎下一刻他就会断气死翘翘。可怕的是他没有露出哪怕半点类似惊讶和痛苦的表情,仿若很随意的抹去了痛意,而胸前那一刀不过就是划破下衣服,割一些头发……只是,身下的温泉被那鲜血染红,才道不是那么简单。 “你…不…会…要…死…了…吧!”白姽指尖发凉。 见他沉默如斯,白姽恐慌得一阵手忙脚乱,神,你要原谅咱的过失,所谓不知者无罪,咱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的病弱,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容易的…… 神,久久没有回应。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惨剧已经酿成。 君羽楼两眼黯然,气息微弱,在温泉的水光下,他的唇瓣刹那变得殷红无比。给人的感觉从刚才的冰山雪莲徒然转为了地狱红莲。 临死,他说:“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凌波幻池里的血雾如墨云散开,他那双莹白线长的手无力的从伤口上移开,源源不断的血流得更欢了。 一丝冷风吹来,水面上的烟雾更加浓郁。君羽楼的脸掩藏在浓雾之后,乍看下,他的身体闪烁着柔白的光芒,宛若天地间一抹幽魂。 凌波幻池建在一大片树林中间,更显阴森恐怖,白姽畏畏缩缩的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岂料一个不注意碰到他冰凉的鼻尖,她寒毛战栗,迅速缩回了手指。 ————————————————————————————————————— “你在做什么?” 循声望去,影影绰绰的好像是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白姽放眼四顾,偌大一个温池竟是没有一点可以藏身之处,奈何自己又是个旱鸭子,更加不能避水。就在她慌乱得不知东西,快要将头给抓破的时候,一只手轻悄悄的搭上了她的肩膀,继而逐渐收紧。 “哎哎哎……疼疼疼……” 白姽扭过头望去,却见本来应该是死了人又活了过来,而且正一双眼好笑的看着她,那种感觉说不清楚有哪里不同。 “疼?那时候……我就不疼了?” 白姽脸色一变在变,绿中带青,青中带黑,黑中带衰。 君羽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放开了手,仍由白姽不知所措的趴在他身上。后想了想,又翻过身将她给按在了身下的石案上,牢牢的圈在双臂间。 背部一阵潮冷,白姽打了个冷颤,眼神闪烁不定,随后问了一句很白痴的话:“你想做什?” “……我想做什么,你不会看么?”君羽楼眯了眯眼,清清凉凉的将她从头看到尾。一双细长妖娆的眸子流光旖旎,薄雾氤氲,让人丝毫窥探不到任何想法。 “你不是死了么?”好吧,咱对话无能,白姽默哀。 君羽楼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指上的黑曜石戒,神秘道:“不要紧张,我已经死了。” 唾弃,咱唾弃,当她睁眼瞎么,明明就大活人一个。 视线触及他光滑白皙如玉的上半身,白姽鼻间一片火热,仿佛有什么类似液体的东西在流淌,咆哮着想要破城而出,慌乱的别过脸,咱什么也不说了,这厮纯属祸害一只…… 冰凉的指尖抬起白姽的下颚,左右摆弄一阵似乎觉得比较无趣,又将她给拖入了水中,一大股水冲进鼻尖和嘴里,白姽脸色铁青的猛咳起来。 正想着大骂他一通,却被他接下来的动作给活生生止住了。只见他迷蒙的眼里含着一丝醉意,纤手径直滑向了胸口上那把匕首处。 他想干什么……不会是…… 瞧见白姽目瞪口呆的模样,君羽楼似乎很有成就感的哼了哼,而后”噶——“的一声响,匕首应声而出,刀刃上光亮如镜发出阵阵寒光,打在眼帘上,使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诡谲阴森起来。 他要杀她报仇?但这个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刀上怎么没有血啊? 两边脸整齐的抽了抽,白姽很没骨气的缩了脖子:”你?“ 君羽楼拿着刀刃在她脸上拍了拍,在我眼眶发红看似要嚎啕大哭的时候才移开刀子,顺手理了一下耳际的碎发:“不是叫你不要紧张么,就当我还活着好了。” 扯,现在可由不得她不紧张了,取出刀,刀上竟然没有血,他的血流干了么? 冰凉湿润的触感徒然从唇上传来,白姽全身一颤,仿若被雷电劈了个正着,躺在地上,她一动不动,四肢一片酥麻冰凉。 伟大的娘亲,女儿本事低微,那个神圣的初吻请恕咱无法守住了。 见白姽牙关紧闭,君羽楼抬起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白姽瘪着嘴,一脸鄙视……现在吃亏的是她,要唉声叹气,痛彻心扉的也应该是她,什么时候轮到他装模作样独自伤神了。 斯文败类,衣冠禽兽,看她眼神杀不死你! “你使劲儿瞪吧,反正我死了,也不怕你的……”话音落下,君羽楼俯下身临着她的耳畔吐着……凉气,“我说,你就不能配合点,我死得这么凄惨全拜你所赐,你怎的一点都没有愧疚之心?” 两指在白姽下颚弄了一下,她的牙关竟然是再也不能合拢了。他的唇瓣蜻蜓点水般的滑过,继而慢慢深入,带入淡淡的清香,仿佛雨后般清新,她竟一下子忘记了他在做什么。 冷风吹起一丝寒意,白色的水雾更加弥盛,君羽楼整个人掩藏在朦胧之后,绸缎般的墨发丝丝飞舞,与那柔白的一切形成鲜明的对比。 唇上的柔软,连带着整个人也变软了,白姽思绪里极度混乱。 久到快要忘却一切,君羽楼才慢慢撑起身子,满脸的风轻云淡。 不知不觉,白姽随口道:“你……是人是鬼啊。” 君羽楼浅笑,指尖从白姽的额角划过脸颊再划过肩头,直到快要划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才突兀的一个翻转离了身去:“是人你躲不过,是鬼你也逃不过。” “人面兽心说的就是你吧,表面看起来如此斯文文弱,哪知道你的心你的灵魂如斯的黑暗。”白姽大力的推了他一把,恨不得将之给推入水里淹死得了,如此病秧子活着也是浪费岁月,不如自己帮他一把让他早登极乐算了…… 双手一勾,他迅速的将她给搂进怀里,没有温度,恰似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般凉薄。 “……” “可是我还没有想好怎么报仇……”他对着她的颈窝,轻言道。 阴冷的气流围着她的脖子逛了一圈,右边的牙齿有下没下的打着颤,落到如斯境地,她是做了哪门子孽。 “报仇?”他还活着,报哪门子仇,白姽一个白眼飞了过去。 君羽楼浅笑,他都说了自己已经死了,她还不信,“那我再死一次吧!”言毕,双手摊开,倒退着走向池水的中央。 凌波幻池池水缓缓的漫过他的上身…… 待白姽再次转过头,哪还有半个人影?只有远处池水里那如莲散开的墨发,一只莹白如玉的手静静的往下潜去。 “哎——”一个栖身虚扑了过去。不会吧,就这么沉下去了? 愣愣的伸着两手却没有捞到任何东西,君羽楼的发丝在白姽手中一溜烟的滑过,她抓到的只有那种心慌的恐怖,只有脖子处莫名其妙拂过的冷风,夹着貌似他沉沉的低笑。 。和死人结亲? 波光粼粼的水面,是一张熟悉却不是白姽自己的面容。 话说那个神秘变态人给白姽找肉身,原来就是随手把那半死不活的女子随意扔给了她。且还让一个本是小孩子的灵魂去接受一个约莫双十的身体。 天啦,这是什么逻辑。 “少爷,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方才早已离去的那个人在这个时候出了声,白姽还没有从那人沉入水里的事实中恢复过来。这管事的这么一搅局,她该如何是好。 再次响在耳边的脚步声犹如催命夺魂,白姽轻手轻脚的爬上岸将那石台上衣物整理后捧在两手间。刚上了石阶,就见一个上了年纪的穿着褐色大褂的人急匆匆的小跑过来。稳定好情绪后她才乖巧的站在了一边,很自觉的给他让开一条路。 管事的走到白姽身边停了下来,盯着她手上的衣物沉吟道:“干什么去?” 白姽毕恭毕敬的垂首站在一旁,面对管家的问话,她也只是稍微的将双手抬了抬,并没有开口说话,她担心自己一旦开口就会将自己的情绪暴露无遗。 管家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衣物,雪白的狐裘,那是少爷的衣裳,可惜现在湿透了,再度扫了一眼同样湿漉漉的白姽,管家脸上很快浮出了一丝明了。 “快些去吧。”管家摆了摆手继而走远,随后又似乎是自言自语“少爷什么时候招的丫鬟来的,我怎么没有看见……” 你当然看不见,白姽鄙视了他一眼,脚底生风的跑向了远处。她要在管家发现少爷不见之前找到出路或者躲起来。 否则,死的可就是她白姽了。 脸不红心不跳的跑了好长一段距离,眼见前方有个一个小池塘,白姽双手一抛便将那厚重的狐裘给扔了出去,哎,现在轻松多了。 不过,这院子可真大。白姽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怎么出去。倒是来来回回看到那小池塘不下五次。 这么说来,她奔波这么久就只是在逛圈? 走不动了走不动了,白姽喘息着趴在池塘边,双脚软软的卷缩着提不起半点力气。 “在那儿,凶手在那儿,给我抓起来。” 浑厚的声音徒然在白姽的身后响起,听起来似乎怒发冲冠,而他口中那个凶手似乎罪无可恕,乃滔天罪人。 来不及逃开,白姽一口气噎在喉间,差点没给呛死。回过头见那浩浩荡荡的一对人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里逃出来的囚徒正被皇家侍卫大肆抓捕。 一滴冷汗掉下来,却顾不及抹去,白姽胡乱的在地上折腾好不容易站起身,一双苍劲有力的手飞快的掐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往回一扯。 “看你还能逃跑!” 脚后跟一不小心踢在池塘石沿,白姽一个踉跄便摔了个是四脚朝天。 “放开放开,谁敢抓我。”白姽躺在地上四肢并用,挡开那些烦人的手。 “我来,没用的东西。” 一道悦耳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忽然响起,听声音好像是一个中等年纪的妇人。 周围的人顿时让出一条道,躬身道:“夫人。” 夫人?是那个少爷的娘亲!白姽仰躺在地上,从脑门上望过去,只见一名风韵姣姣的丽人慢慢来到跟前。 一只看似保养得很好的手在她肩上一点,白姽就彻底不能动了。 夫人垮下脸,怒道:“一群废物,点穴都忘了吗?看来这些年让你们太过闲暇舒适了。" “……” 见侍卫们一个个垂头缩身,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这当家主母心里又是一团火气上涌,加之方才管家来报说羽楼失踪,单单想到那可怕后果的可能性,她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待她脚步虚浮的来到这里,又让她看了这么一出闹剧,捉拿小小凶手居然需她亲自动手了。 夫人一掌拍在树干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给我关起来,有本事伤害我儿,就看她有不有胆子活”话落,甩甩长袖径直离去。 侍卫们全体一起哆嗦,手忙脚乱的将白姽给抓了起来,并取出随身缠着的绳索给捆住了四肢。最后一个个像抬猪一般的将她给抬起来。 经过那棵大树的时候,即使被点穴,白姽身体也不由一抖,只见苍挺的树干上清晰地贯穿了一条筷子粗般的裂痕。 ———————————————————————————————— 白姽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翌日清晨,温煦的阳光透过天窗口洒在她身上,驱除了一些寒潮。 犹记得昨夜他们将她抬进来锁在墙上,就开始对她不闻不问,似乎想让她自生自灭,体验一下所谓的垂死挣扎的滋味。 四肢被两个大铁圈圈在里面,内部附有数不清的细小针刺,如果你有什么不规矩的动作,那针刺便可以将你折磨得死去活来。 白姽原本干净的手腕上如今是一片血迹斑斑的模糊,少许经过昨夜已经有了结巴的迹象。 逃跑,这两个字眼,白姽是想也不敢想了,给她雄心豹子胆她也不敢乱动了。 方才那么不经意的动一下,手腕上又多出几条血口。 留在铐链上的血迹与墙壁上那些暗红色印记一般无二,也不知道是多久留下的,一阵阵让人犯恶的腥味时不时从背后墙壁上散发出来,就连空气里也裹着一丝让人晕却的腐烂味。 可以想象她白姽不是直接被虐死就是被熏死的。 不远处长案上堆满了让人胆战心惊的刑具,扫一眼白姽的心就跟着抽搐一次。 哎呀,我了个去,她的小命严重受到了威胁。 一件件刑具仿佛是张开了血盆大口向白姽迎来,刑具周围更是弥漫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就说那个人形的铁笼吧,分为两半,中间用铁链交接,框内是密密麻麻的半指长的尖刺,尖上隐约挂着隐隐的血丝。 恶寒,白姽受不了的干呕,这么恶毒的刑具,制造它的人肯定是个变态,不光是个变态而且还是个有精神障碍的。 即使隔着很远,白姽还是觉得那些尖锐像是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一样。如今她也终于知道夫人那句“有本事害死我儿就看她有不有本事活”的真正含义了。 她现在可不可以咬舌自尽…… “哐当——” 一声巨响响彻整个房间,白姽循声望去,头顶那块墙似乎动了一下。 “轰——” 头顶上方的那块石板朝外分裂开来露出黑色的铁笼轮廓。无尽的灰尘夹着小石子朝白姽铺头盖脸的砸下来。 甩开头上多余的灰,但嘴边的却总是越吐越多,到最后弄得一嘴都是瑟瑟的灰。 一名华服女子出现在上空,两手提拉着铁索慢慢降了下来,牢房里的黑暗仿佛被她一扫而空,逐渐明亮起来。 夫人双脚稳稳落在地上,顶上的石板自动闭合。墙壁小洞里透出来的微光洒在她白皙的脸上,将她映衬得犹如地狱来的索命者。 夫人厉声打破了沉寂:“说,谁派你来的,你,又是怎么进入凌波幻池的……”听得出来她已经是气得声色发抖, 白姽双睫低垂,吞吐不清:“我……” 夫人笑了笑,动作极其优雅的将掉落在额前的头发拨到耳后,慢慢渡步到白姽跟前,目光刀子一样割在她脸上,想是要看她受不了威压而老实交代的顺从样。 白姽缩了缩脖子,表情却是万年呆滞。 瞧见白姽目中无人的样子,这位当家主母心里腾腾的升起一把火。 两指飞速的掐上白姽的脖子,寒声道:“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交代一切,否则……” “否则将我千刀万剐,让我生不如死,是么?”白姽阴阳怪气的出声打断夫人的话。 夫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你既然知道,那就乖乖的……” 白姽一个白眼翻过去:“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她气急,一个巴掌飞快的扇在白姽脸上“不识抬举。” 忍着脸上的剧痛,白姽费力的将嘴里的血腥咽了下去,就算她不识抬举又怎么了,到最后还不是难逃一死。反正她也是死了一次的人了,何必怕这第二次,不过…… 瞥了一眼那些刑具,白姽心虚了:“我说是你儿子想杀我,你信么?他死了也只能说他自己的人品有问题。” “啪——” 话刚落下,另一边脸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好吧……她的确有语言缺陷,讲个话都讲不好,白白挨了这一巴掌。 原先想着夫人还会怎么折磨她,岂料夫人叹了口气:“看来再和你说下去也是纯费口舌,罢了……” 白姽纳闷:“怎么,想给我一个痛快?”该死,她不说话会死啊,鄙视自己。 听白姽这么问,夫人怒极反笑:“哈哈哈哈……本来嘛是想给你个痛快,现在嘛……”话落,她摇了摇头,一手拍在旁边墙上的圆石上。 白姽一个哆嗦,眼神慌乱的盯着那个圆石,“你想干什么……” “要不是算着你还有点用处,你现在即使有九条命也不够你死的,哼!” 不对呀,白姽心里如是想着,这不像是一个丧子之母该有的反应和行径吧,她可是杀了她的儿子啊,而且貌似是唯一一个儿子,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饶她性命,而且自己有什么用处自己怎么不知道? 顶上的石板再次打开,一行人稀稀落落的降落下来,带头的是那个管家,管家身侧却是站着一名灰衣道袍,双鬓发白的老人。 白姽第一次见那个老人,全身就开始发冷,身体更是不受控制的颤抖得利害。 老人的眼眸是黄白之色,暗淡无光,死气沉沉,整个眼睑往下拉耸,似乎并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偏过头对着白姽的时候,眼睛里乍现一种阴戾黑暗的神光,但眨眼间又归于混沌,给人一种垂死的感觉。 怪人,不简单,这是白姽的第一感觉。 老人和夫人对话几句便向她走了过来,目光落在白姽身上几乎半柱香的时辰,随后才生出一只老皮纵横的手点在白姽的眉心。 老人吐出一口气,声色枯哑恐怖,让人几乎觉得是远古墓里的活死人一般,饶是夫人和管家也不由脸色诧异背脊发冷。 “果然不错,这丫头灵魂命格属阴,生于鬼门大开百鬼夜行夜,有强大的聚阴灵之效,嗯……极好极好……”虽说这幅身体和灵魂有点不对,不过也不碍事,老人默默点了点头。 夫人喜上眉梢:“这么说来,今晚就可以结亲了吧。” 。哪来的小鬼头 红色的灯笼,红色的纱窗,红色的布幔,君家别院整个蒙上了一层殷红的颜色。 结亲嘛,当然是喜庆闹腾,歌舞升平,对酒畅饮。可惜到了某人身上就换了一副景象。 不消说白姽穿着单薄的红嫁衣迎风走到前院,就连随身伺候着的丫鬟仆人也没有一个,仅仅凭着两条腿孤零零的走在冷清的小径上。 和着飘进院里的萧声,白姽脸色一片铁青,朝着脚下的链子狠狠踢了一脚,“我这什么鬼新娘啊……呸呸呸,说什么不好,偏说个鬼,晦气,晦气,大大的晦气……” 一个身穿蓝衣的丫鬟蹬蹬蹬的从远处跑过来,见白姽不急不慢的杵在那儿,丫鬟一脸的不耐烦:“还站在那儿干嘛,夫人都在前院等好半天了。” “你……”白姽愤愤的抬起头,连一个丫鬟都欺负她了,她这也太憋屈了吧。 冷风吹过,丫鬟带完话早已转身离开,白姽一手指着她的背影,呆住了。 “啊……搞什么……”白姽急得揪住头发使劲儿抓了抓,盘好的发鬓被弄得倒飞乱散,看起来倒还真有点像极了鬼新娘。 闻得后边没有动静,丫鬟回过头又是一记眼刀,意思就是说白姽再不快点就给她好果子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冷静。白姽悻悻然的跟上前去。 前院比之后院要热闹许多,兴许是君家上下的人都在这里的缘故。 白姽一步一低头,到了堂前,一颗脑袋瓜早已埋到胸口上去了。此时堂上鸦雀无声,一片死静,更有着森然的气氛,要不是方才进来看见四周早已坐满了人,她绝对相信这里是一个恐怖的坟地。 一双绣花鞋出现在白姽视线里,一块红色大布一下子将她的头盖住,连着她的视线范围也缩小了许多,但她还是瞧见了身旁那一缕墨色的发丝。 不会是…… 白姽不敢再想,只盼望这一切能够早点结束。 行礼依旧按照着传统结亲的形式,只是一个人唱着独角戏的感觉真不好。夫妻交拜的时候,白姽抬起头终于是看清了那头发的主人。 “啊——”白姽尖声大叫,膝下一个酥软跌坐在地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仿佛是看见了什么非常害怕的东西。 一名男子躺在精致柔软的矮塌上,大红的衣袍宽松的披在身上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流水般的墨发顺着边沿倾泻下来散落一地,细长如画的眉下是一对无法言说的眼睛,而那双眼睛此刻正阴森森的看着她,在那眸子里,白姽看到的只有那弥漫狂盛的鬼气。 死不瞑目?白姽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下,不落痕迹的远离那方矮塌。虽然那男子很美,美得不可方物,美得天昏地暗,美得天翻地覆,但他再美,此刻也比不上他给她的惊吓。 “吓到了?” 主位传来一句话,止住了正在挪动的白姽,她跪坐在地上,脑海里是一片混杂的红白黑。 “来人,合棺。” “你说什么?”白姽大叫,合棺,她没有听错吧。 夫人脸色一黑,拍案而起:“放肆” 白姽站起身一把扯掉头上的大红布,一手指向矮塌,“你让我和他……” 哎?人呢? 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一件大红衣袍整整齐齐的在矮塌上铺开,但那衣服里半个人影都没有。 眼花,绝对是眼花。白姽急得双脚直跳,绕着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确定没有人后,她彻底崩溃了。 鼻子一阵发酸,白姽瞧着四周交头接耳,嬉皮笑脸的宾客,眼圈顿时红了。 “笑笑笑,笑个屁啊……”白姽双拳紧握彻底爆发了,袖子一挥就将桌案上的水果餐盘尽数扫到地上,顷刻间地上噼里啪啦,满屋的狼籍。 看她笑话是吧,咋让你们看让你们看。 君家夫人阴沉着脸朝着白姽打了个眼神儿,下一刻就闪进来五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侍从,接到夫人的示意,他们一步一步将白姽逼向角落,而后唰唰唰将她迅速敲晕绑成一个大粽子,再而后迅速的抬进一个上等紫檀木棺材…… ——————————————————————————————— 月当中空,君家后山。 清冷的夜风刮过山林间,索索作响。这里杂草丛生,看起来荒废已久。漫长的岁月在山林中留下沧桑的痕迹,唯独那伏卧的沉重,昭示着这片山林曾经的辉煌。 地面上有着细细碎碎的凌乱脚印,仿佛还能见到那一行人踏着清辉的月光渐行渐进,时不时因为地上难缠的藤蔓断肢而滞留一会儿。 树林的尽头是一面石墙,墙面上鬼画桃符的写着潦草几个大字。不过因为太过潦草,没有任何人看懂过。这面墙上蔓藤缠绕,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 墙壁周围用红绳给圈了起来,正好围成了一个八角图。 而这时,墙壁下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响,若是不仔细听,还真会被人给当做小昆虫什么的直接忽略。 过了许久许久,才见得一行人悉悉索索的扛着锄头从石墙后方大摇大摆的走出来。路上并不多说半句。 石墙后面是一弯月牙形的水潭。月光下,潭中水波光粼粼却是透着一丝丝的阴寒之气。 白姽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黑暗,以及黑暗中那两点璀璨的光亮,湖水波澜般流光潋滟,白姽挑了挑眉,转转脑袋想要活动活动胫骨,深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身上挺沉重的,抬起眼帘一瞧,正好看见那两点光亮闪了闪,眨了眨,而后又眨了眨。 白姽的心尖也跟着抖了抖。 “姐姐……”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在空空的黑暗中。 白姽一口凉气倒吸,眼皮抽搐的抬起半个头往上探去,随后一个重物就砸进了她怀里,伴随着令人揪心的哭泣。 顺着手摸了摸,头?身体?小屁孩一个。白姽一颗心猛的往下沉去。 白姽慌张道:“别哭别哭啊……”说到底,她的灵魂不过也是一个黄毛小丫头,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好的,怎么会冒出一个小孩子? 别扭的拍了拍小孩儿的头,白姽一脸郁闷。“跟姐姐说,你是谁?你怎么在这儿” 小孩儿使劲儿蹭了蹭,仿佛是有满心的委屈要发泄似的,过了许久许久,他才抽泣着抬起眼:“……他们将我关了进来。” “等等,关进来,我们现在在……” “黑乎乎的大盒子里。” 我了个去的,白姽撑起身子,脑袋不出意料的撞上一块门板。四周一摸,果然是完全封闭的。 她白姽也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黑暗里,顿时沉寂下来,一丝丝冷气不断地从身体下袭来。那小破孩可能是没有听到动静害怕了,哇的一声大哭死死抱住白姽的腰身。 “姐姐,呜……” 拜这小屁孩所赐,白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哭给活活吓了一跳。懊恼的戳了一下他脑门,“哭毛啊!” 小鬼头愣了愣,不过却没再哭了。 诧异他这么听话,反倒是白姽不知所措了,想了想还是觉得这小鬼莫名其妙的。 白姽捧起他的脸,手上一片柔软,这手感真不错,又滑又细腻,想来肯定是粉嘟嘟的,念及此,白姽又捏了捏揉了揉。 一声略微埋怨的嘟哝:“姐姐,疼。” “呃……”白姽挑眉,不好意思的收回那双蹂躏少童的魔爪,“你怎么会被关进来?” 这不问还好,话刚一脱口他又哭了。白姽一个白眼翻过,看来是问不出什么的了,她就知道,一个看似几岁的小破孩能知道什么事,罢了罢了,就当她脑门被门夹到了。 敲了敲小鬼的脑袋,白姽叹息道:“小鬼,以后去了阴间跟着姐混吧,姐罩着你!”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呜呼哀哉。 “嗯,有姐姐在,我什么都不怕。”小鬼笑道。 “……”这变化还真快。 某黑暗之外。 一层乌黑的云雾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天际飘忽而来,渐渐凝聚在这片山林的上空。狂风突起,石墙旁边悄无声息的浮出一人的身影来,那道身影没有停留多久便融身在夜色里消失不见。 山林哗哗作响,又是一道人影从远处急速飞跃过来,照旧停留在石墙旁边。看他四周寻觅的样子,仿佛是在找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哪里去了。”他低声呢喃道,目光转而间被那古怪的水潭所吸引。这水潭很清澈,照理说应该清晰见底才是,可是它的最深处却是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楚,直到水底传出一点点的震动。 一道寒芒从他眼里迅速划过,他极慢极其优雅的从腰间取出随身佩剑,细长的剑在黑暗中被舞出一朵朵耀眼的剑花,随后以离弦之势直逼水潭中央。 水潭一阵动荡,溅起重重地水帘,数不尽的小水泡从潭中腾腾的冒起来。 水潭边,那人五指微张,一团青光在手中若隐若现。他的目光此时幽深了许多,他想不通平常轻易就能收回绝冥剑为何在今晚却如此的费力。 “哗——” 一团黑色的庞然大物轰然间从水潭里飞了出来。 男子微愣,以为是什么不明妖物就赶紧的撤回了手。青光消失,那庞然大物也无所依托的坠落下去。 “嗙咚——” 东西砸在地上,扬尘四起。待到尘埃落定,那庞然大物才显出真正的形态——一副棺材。 。知道太多了 棺材里赫然是一脸惊诧的白姽和一个嘟着嘴的小屁孩。由于砸到地上发出巨大的震动,使得棺盖松动滑落到一边泄进来些许的夜光。 白姽躺在里面嘴巴张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她一只手撑着腰板,一只手还要安抚受到惊吓的小鬼头。刚才那么一下,都快要将她五脏六腑给抖出来,现在虽然平稳了许多,但体内还是有种拉扯般的疼痛。 斜斜的望了一眼刺入她腿间的长剑,白姽又是一阵后怕的抹去额头的冷汗,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看到那突如其来的青光,如果她没有反应过来迅速的坐起身,那……那把剑绝对会刺入她的腹中。 棺盖噗通一下被推开,冷风鱼贯而入,小鬼头伏在白姽身上,一双灵动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腿上的血口,身子不停哆嗦着。 以为是他害怕,白姽善心大发的抱紧了他,继而屏声静气的看着那越来越开阔的夜空,心里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但转眼间,美好的夜空就被一个身影完全挡住。 月光透过他的身影清冷的洒下,形成一大片压抑的阴影。男子的脸隐藏在暗处,一对眸子莹莹发亮,水光波澜。视线落在白姽身上,来回的揣度。 白姽盯着她,小鬼头也顺着她的视线盯着他。 见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也不恼,只是开口说了五个字,“居然还没死”冷漠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是那么的清晰。宛若一根丝线绕在白姽心头,不痛不痒却很束缚。 这人怎么还不走……他想干什么……见他伸出一只手握住剑柄,白姽的小身板不可抑制的一颤。 “你敢!”白姽一双眼睛死死勾住那把剑,她就不信这人会那般没有人性。 夜风徐徐,他的黑袍猎猎作响,一头青丝起舞般张扬,月光更加勾勒出他冷漠的轮廓以及眼底那丝不在乎。 咱相信了,他绝对敢,白姽心里默默淌泪。 “……你轻点”咱果然很窝囊,白姽憋屈的抱紧了小鬼头软软的身体,两眼珠小心翼翼的探视他的行动。 淡淡的扫了白姽一眼,他不加思索的就拔出了那把剑,剑尖离开白姽大腿的瞬间,血飞四溅。 “……”白姽推开小鬼头,一把抱住自己抽搐的大腿,两行清泪顿时关不住的流出来。痛,不可比拟的痛。 不理会白姽吃人的目光,他潇洒的收好剑转身就走,背影是那么的干脆。 这人八成不是心态良好,就是脑子有病。 这时候,小鬼头从白姽的怀里蹦跶到一旁,伸出半个脑袋对着那个快要走进树林里的身影轻潺潺的唤道:“萧哥哥!” 远处的某个人脚步停滞,愣了;斜躺在棺材里的白姽,也愣了。 “你叫我什么?” “你叫他什么?” 两人相对而视,某萧一瞥某白一哼,又将视线对准了这口出惊言的小屁孩身上。 小鬼头眼珠子一转,扑向白姽的怀里,脑袋使劲儿往她胸前拱:“姐姐刚才不是看到了么?” 咱看到了什么?白姽眼前一黑,她有健忘症了。 萧辰转过身眼睛一眯,无边的杀气顿时让白姽四肢显见的一抽。“你看到绝冥剑上的刻字?” 你那口气不就是说明她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到了刻字了么。白姽嘴角一抽,没有反驳。 萧辰寒声道:“看来不能留你。” 什嘛?白姽眼尖不落痕迹的抖了抖,视线落在怀里的小鬼头头上,她自刎的心都有了,该死的都是他惹得祸、 就在萧辰提着长剑信步走来的那一瞬间,白姽清楚的看见他左边不远处的树丛旁闪出一点棱光,即使那点光有多么的微弱,但在夜色下还是无法隐藏那不同一般的刃光。 那点点的光足以引起萧某人的注意。 只见长剑优雅的一挑,那点碎光便擦着白姽的头顶飞向棺材盖上,她战战兢兢的转过头一看,一柄小巧精致的飞刀笔直的插在中央,眨眼间,棺盖噼啪的裂成两半摔在地上,扑起了一层层的青灰。 环住小鬼头腰间的手一下子失了力气打在棺材板上。 一阵乌黑浓烟从那阴暗角落里徐徐升腾起来,萧辰眼光一寒,脚下一个旋转踏起遍地的落叶,身形闪烁的一头扎进了那浓烟里。 一瞬间狂风肆虐,满地枯叶平地而起,从那团黑雾里发出一阵震撼人心的威压。残叶漫天,打在身上犹如刀割,黄尘四起,天地间一片浑噩。 白姽瞪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再也不能平复下来。 小鬼头抬起头,眸子里升起腾腾的雾气:“姐姐,我害怕。” “别吵……”高人啊,高人啊,这绝对是高人。刚才那一式飞天,肯定比她爷爷的爷爷还要厉害。 “姐姐,那是什么?”小鬼头突然一下惊呼。 白姽闻言,只见一团乌漆抹黑的东西从天而降砸在棺材边,她好奇的凑近一看,那一刻,她后悔了。 如果说世界上人的样貌分为三种,一种是天上来的,一种是凡人来的,那么最后一种绝对是地狱来的。但是,她坚信,那个人不是地狱来的,相比下,就是那个地狱阶段的地狱。 萧辰微抿唇角出现在半空中,单手一挥,绝冥剑发出一道耀眼白光飞向棺材边。最终,那个丑得不能再丑的人还没来得及发出不甘的怒吼就……死翘翘了。 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风也不吹了,树也不动了。夜色如墨,凶徒被光剑刺穿四肢悬空大敞,面容瞪目结舌,非常狰狞。细长的光剑,闪烁不停,是这漆黑夜里唯一的璀璨。 —————————————————————————————————— 萧辰脚尖轻点,从轻摇的枝条上一飞而下,略有深意的盯着白姽。 咱怎么好像看懂了他眼神里那希望自己从人间蒸发的意思?白姽心里不可思议的暗想。 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灌木杂林。白姽一颗火热的心顿时被一大盆冷水浇灭。 “想走?” “你怎么知道?” “……” “呃……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个东西忘在了……忘在了……”白姽紧张的四处张望,当扫到小鬼的眼神儿,她沉默了,咱被小孩子鄙视了。 萧辰冷笑:“你自以为走得了么?” 答案是肯定的。白姽摊开手,没办法,咱知道得太多了。 绝冥剑转眼架上了她脆弱的脖子,白姽泪流满面,她的脖子怎么就这么招人惹啊。瞧了一眼那把令人寒心的剑,她脱口而出:“好剑。” “……”默。 似乎知道白姽不敢有逃跑类似的其它心思,萧辰也就很漫不经心的提着剑柄,也不怕那把看似很重的剑掉下来砸中自己的脚。 就在白姽以为他要实行江湖潜规则杀人灭口的时候,他却嗤笑一声收好了剑。她当时就傻眼了,这绝对不是他怜悯大发放过她的小命。事出反常,必有妖。 萧辰慢道:“去蓬莱三神山拜师……”他此刻的修为正在渡劫期,不易杀生多加业障,只能让她去拜师了,如果不幸…… 白姽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啊”了一声。 小屁孩徒然在她怀里挣扎起来,嘴里直嚷嚷:“不要,姐姐,我们不要去。” 视线落在白姽身边的小孩儿身上,萧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安,但具体是什么令他不安他倒没有丝毫预感。稍后,他道:“为什么不去?” 是啊,为什么不去?白姽狐疑的看向这个仅仅七八岁却长得异常漂亮的小男孩。 “姐姐,我们在路上会死掉的。”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白姽无语了,却也正好看见那个冷漠如斯的萧辰极其隐秘的摸了下鼻子。想想不过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而已,也就没有多想,再次瞥了一眼小男孩,只觉得他小小年纪这个思想着实古怪,不过他也说得对,拜师路上绝对不容易,但是…… “蓬莱三神山在哪儿啊?”她终于厚颜的问了出来。 某人斜眼:“……” 果然又被鄙视了,白姽抿唇。 小男孩见没人理他,开始嚎啕大哭了,“姐姐,我不要去,大人们说会被妖魔鬼怪吃掉的。” 萧辰又背过身去摸了下额头。不过这次,白姽却没有看到。 “乖哈,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大人们是怕你们不听话瞎编的。”白姽安抚了小男孩,对转身眺望天际一脸深思的萧辰道:“话说我们该怎么去三神山?” “哼”小男孩不依了。 “啪——”萧辰从怀里掏出一副图卷仍进她怀里,“这是地图,但只通向三神山脚下,总之,到了那里再说吧……”话音落下就准备着抽身离开。 这句话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什么到了那里再说,感觉像是预言她白姽会在半路失踪一样。 离开之前,他又回过头,冷眼相向,“你知道不去的后果吧……” 扫了一眼他作势亮出了剑,白姽飞速的点头,“知道知道。” 小男孩猛的哭出声,“呜呜……姐姐,我们还没有去就会饿死了……”声音虽小,却依旧传入了某人的耳朵里。 萧辰停下脚步看着棺材边那个尸体,“将它带到山下城外的贾府,会有好处的。” 白姽一阵无语,她居然还没有一个经常哭哭啼啼的小屁孩想得长远,再怎么说她也是在某个险恶的环境里生存了很久很久的人了。 这句话落下,萧辰就真的飞身而起很快消失在山林里。 白姽捞起袖子,想要出去找个东西将那个尸体给包一下,刚刚撑起身子,右腿上那块要麻木的伤口又一下撕裂开来,她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啊,老娘跟你没完……” 。贾府秘闻 春光无限好,已是草长莺飞二月天,清晨虽然有点萧索之意,但郊外小道上那些行人却是汗流浃背的赶着车渐行渐远,路边搭着摊子卖水果的更是扯着喉咙叫卖,时不时还有哥俩好的勾肩搭背聊得兴高采烈。 相比着那些人容光焕发的模样,小道旁边另外两个人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穿白色锦衣,模样七八岁的小男孩,却见那小男孩生得极为漂亮,可说是颜如碧玉,那露在外面的白皙肌肤就连天生丽质的女子只怕也自愧不如。不仅如此,小小年纪便有一张轮廓柔和雄雌莫辨的脸,长睫随着他轻轻的眨眼犹如蝶翼扑闪着,一双桃花旖旎的水眸正好奇的打量着周遭事物,那不经意流露出的千娇百媚让所有人都瞪直了眼。 随后,小男孩扭过头,嘟着一张引人无限遐想的嘴:“姐姐,你快点啊。” 众人顺着看过去,瞧那小男孩身后不远处一个扛着破烂棺材摇摇晃晃,不停喘气擦汗的某女子,心里皆是恍然。原来还有个人啊…… 在一大一小的身上来回扫视了下,周围大妈大婶,大哥大叔的心里就只有一句话:这人和人,差距咋的就这么大咧? “习双,过来帮我一把。”白姽抹去额头的汗珠,气喘吁吁道。 昨天夜里,白姽询问了他的名字后就遣着他去找可以包裹尸体的东西,哪知等到最后他却两手空空的回来了,找不到遮掩的东西也就不能在短时间押尸体去贾府,所以两人就在棺材里屈就了一个晚上。 待到今日清早,白姽惊喜的发现自己大腿不疼了,卷起裤腿瞧了瞧也没有发现伤口伤疤什么的,当下她更加确定了她这副身体治愈力的强大,之前在君家暗牢那铁链上划开的伤口在她结亲那晚就痊愈了,那个时候只是觉得奇怪,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样简单。 从棺材里出来,白姽不注意的撞了一下,那棺材古怪的横移到一边,她一屁股坐空不信邪的又推了推抬了抬,她沉默了……原来不是地太滑,而是她力气太大。 习双见此拉了拉白姽乌红的衣袖,然后眼珠子滑向那快要于尘土混在一起的尸体。 于是,就有了他在前面看风景,她在后面做苦力抗棺材的一幕。 大清早的,背着一副棺材,谁看到的第一反应都是想自插双目,巴不得马上从这里消失,免得沾染一身晦气。 “习双,站着干啥?很好看?”白姽双目一瞪,没看到这棺材快要滑下去了么,这小屁孩一点都不讨喜。 看来某白完全忘记了第一眼见到他样子,自己是一副怎样的猥琐尊容了。习双不清不愿的哦了一声便准备走来帮白姽抬棺材,他愿意了但有些人却看不惯了。 这年头,爱看热闹说闲话搜八卦的可不占少数。 卖水果的大婶捂住嘴自以为很小声的对旁边的人说道,“这姑娘怎么回事儿啊,居然让一个孩子帮忙抬棺材,成什么样子。” 坐在茶寮里喝茶的几群人眼神古怪的指指点点:“看样子是刚嫁过去就死了夫君,身上还穿着嫁衣,真是可怜啊……” 一头缠蓝花碎步的老妈子徒然横插一脚,挥着一只油乎乎的手,撒有其事的努着嘴:“哎,我看啊……是她命中带煞,克死了夫君,然后被赶了出来。” 于是众人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可怜她弟弟那么小还要遭等苦,哎……” “别过来。”白姽眯了眼睛对走近的习双厉声道,体内一种使不完的劲儿萌发出来。咱火了。 挑了挑眉,一手撑棺,一手放下叉腰,眼睛放脑门似的直接单拖着棺材走远。见白姽快要消失在路口,习双猛的反应过来悻悻然的跟了上去。 艳阳高照,看那日头快要到晌午。 在翻过一座山,走过一座桥,掠过几个大坑,白姽终于连滚带爬的将棺材扛到了贾府大门口。 你说好好的一个府邸,建哪里不好偏偏建在城外十里渺无人迹的墨迹山山脚边,这一路走来,已是有不下几十个人拦住她的去路劝告她墨迹山有不详的东西,不要轻易过去。 但她有选择么?不过去那就慢慢等着饿死吧。 府邸大门紧紧闭合,两旁的石狮子怒目圆瞪,活灵活现,有那么一种生人勿近的压力,纵使有人路过,也是不敢多看一眼的。 白姽扛着棺材一动不动。 习双跑上前,睁着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姐姐,不要生气了,我帮你抬。” “……”先前怎么没瞧见你这么自觉,现在都到门口了,娤什么好心。白姽默然,这小屁孩绝对是故意的。 “姐姐……” 白姽阴沉着脸:“敲门!” “哦。”缩了缩脖子,习双一双小小的手敲上了那扇严实威重的大门。 清脆的叩门声响起,发出阵阵回响。声音虽小,但在如此安静的时候却也发出了极为清晰的听感,仿佛就是叩在心头上。 莫非这是一座鬼宅?白姽默默放下棺材倒退着。 “咚咚咚”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探出一个眉清目秀戴着青色方帽的小伙子。小伙子眼神很灵敏,一下就注意到被白姽掩在身后的棺材。 “你们进来吧。” 开门的小伙子一脸神秘的将白姽和习双引进了府,而后就转身离去说是到竹园去请他们家老爷。 ————————————————————————— 白姽再次将棺材放在了地上,盯着蹲在花台角落休息的习双是一脸的不耐,刚谁说要帮她抬棺材的,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将自己说出的话当屁一样放,长大了可怎么了得。这样想着,她便决定找个机会要好好的说说他。 “姐姐,我忽然发现这里好阴森……”习双拍了拍衣衫站起身,自顾自的打量着贾府的盆栽以及诡异的园林,后突然森森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白姽继续阴森道:“小孩子千万不要乱说话。”见习双脸色一变,她才抖了抖眉毛,一种所谓的成就感由心而发。 别以为就你会玩阴森,咱也是睡过棺材的……白姽脸色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很快的,一串细小的脚步声便从宅院转角处传来,一名身穿乌紫长衫的大胖子老太横秋的跟在先前小伙子的后面。 谁来告诉她,刚才那轻巧秀气的脚步声是她的幻觉么? 见到白姽两人略显拘束的站在一旁,贾老爷仰脸道:“你们是来?” 瞅了瞅棺材,白姽道:“我们是来……” “啊,我懂我懂。”贾老爷沉思。 “……”你懂个屁,白姽垂头。 贾老爷随后使了使眼色,恭候在边上的小伙子双手一伸,双腿一屈,立刻将那看似不小的棺材给抬了起来。白姽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 “两位远道而来,想必已是困倦乏了,呃……”扫了一眼白姽那身破烂的红嫁衣,贾老爷接着道:“路上风尘仆仆的,也是需要换身干净衣服,不如这样吧,两位就在小老儿的府邸居住一晚,待明日再行赶路否?然两位又帮了小老儿如此一个大忙,我得好好张罗张罗为二位接风洗尘,姑娘您意下如何?”说罢,一脸期待外加不安的看着白姽,似乎不想漏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对于两人现在的局面来说,这当然是大大的好了,但是,为了不必要的状况发生,白姽还是决定早早拿了赏钱到墨迹城找间客栈,相比之下也轻松自由许多。 但看在他那副貌似哀求的目光,白姽一时又狠不下心,“你容我跟习双……” 习双睁着一双朦胧的眼睛看过来,迷糊道:“姐姐,我想睡觉。” “你……”一颗希翼的心破碎了,白姽对他彻底失望,就知道不能指望一个小屁孩。 于是,贾老爷开心的笑了,“小翠,快带这位姑娘和小公子去小憩一会儿,顺便烧两桶热水再备两套干净衣服……记住了哎。” “是,老爷,奴婢记住了。”一道绿影咻的一下从大树后冒出来,抬起脸,弯着一双月牙儿似的双瞳欢快的说道。 敢情你们认准了咱会在这里住一晚吧,要不是见习双一直跟在她身边不会有和其他人讲话的机会,她几乎就要认为他们老早就窜通好了。 咱沉默,沉默是好事。 这间府邸只有一座主屋和一排厢房,其余的皆是花花草草,假山池塘,可以说是极具简朴,但身为主人的他却一身金光闪闪,耀眼夺目。不得不说,他还有这种喜好啊! 长廊迂回,白姽和习双紧跟着小翠才没有迷路,虽说这贾府雅致,但占据也是有很大的地盘,怪不得要建在郊外,如果说是城里,可就没有了这么多的自由。 小翠遣了一个男仆带习双走进了其中一间厢房,而后才带着白姽来到了柳园的一间厢房。见到房间屏风后早早就打好的一桶热水和案几上整齐折叠的一套桃红色衣裙,白姽也懒得去计较那么多了,想必是在她进府小伙子去通报的那个时候,贾老爷就已经命人准备好了这一切。 这办事效率可真让人惊叹。 。乃是何方妖孽? 进了屋,白姽紧紧的关上门,环顾四周见确实没有什么类似眼睛的东西,她才褪去所有的束缚跳进了大木桶,溅起的水珠将地上打得一片湿漉。 细细打量房间里的布置,朴素得有点诡异,矮小的梳妆台,古褐色的木椅,有点陈旧的床铺,轻掩的窗口依稀看见一株古老庞然的槐树。 传说,槐树寄鬼。 躺在浴桶里,一阵冷风袭来,在白姽脸颊留下不可忘却的凉意。徒然间感觉整件屋子的光线都变得阴暗。一丝心悸窜上心头,她不敢再多加停留,迅速的将身子洗擦干净穿上放在旁边案台上的衣物, 打开房门,阳光照射在身上,一洗方才在屋里的晦涩。 余光瞥到那棵槐树,也不知是幻觉还是看花了,那树丫间似乎有那么一团不明物体的影子。等白姽不经意的定睛一看,那上面没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姐姐,呜呜……” 正当白姽疑神疑鬼之际,一道熟悉的哭声便传了过来。 习双一把抱住白姽的身子,那张美丽漂亮的小脸此刻满满的都是泪迹。 抹去他脸上的泪水,白姽狐疑道:“怎么了?” 习双吸了吸鼻子,脸上一团嫣红飞速浮现又诡异的消失:“这里……这里……我害怕……” 白姽满脑黑线道:“就知道!” 习双扬起小脸,认真的问道:“姐姐,你也知道这里不干净么?” “什么?”吓。 习双憋了憋嘴,扭捏了好一阵子才道:“看来姐姐也害怕,晚上我到你房里去睡,姐姐就不怕了” 白姽斜眼,到底是谁怕啊!你无敌了。说罢转身进屋,是时候该好好休息会儿了。 落日余辉弥弥散开,天畔殷红妖冶。贾府被轻轻的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刚从柳园回到房中,还没有好好的小憩一会儿,白姽就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了过来,扫了一眼窗外,该是用晚宴的时候了。 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白姽合上外衣小褂,左手轻轻推了推睡在内侧的习双。 “吃饭了。” “唔……”蹭了蹭枕头,嗯,舒服。 “要走了。” “唔……”翻个身,哎呀,还想睡会儿。 “鬼来了。” 双眼豁然睁开,习双猛然翻坐起身,眼珠子四处乱扫:“啊,哪里哪里,鬼在哪里!” 白姽没好气的说道:“咱饿鬼上身,动作快点。” 慌乱的神情一扫而光,习双开始慢吞吞的穿衣服。等到两人收拾完毕,那敲门声已是响起第四次了。 打开门,小翠温婉乖巧的候在门口,见两人一同出来,视线来回扫视了几圈才一脸古怪的转过身在前面带路。 来到竹园厅堂,远远的就看见寥寥几个人围着一张大圆桌。贾老爷耳朵灵敏,一下就听到了他们来时的脚步声,而后亲自离开席位将白姽和习双接到了桌子的贵宾位。 指着一名秀外慧中,脸上含笑,却上了有些年岁的女子道:“这是小老儿的内室。”随后又看向女子旁边身着淡青色衣衫,面目温和的男子道:“这是大儿子。”言毕,却是看向男子旁边的虚位出神,过了许久,才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只怪小女命薄被恶人所害,得知此事后,我便命人悬赏江湖各路高手……幸得两位出手杀死了此等恶贼,否则我心头之恨难消,小女之冤也不能平定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白姽暗自点头,她终于是弄清这个问题了,咱还是要低调点,毕竟咱可是个冒牌的,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身上穿了衣服,这不会就是…… 贾老爷将视线移转过来道:“由于这里不常备女装,所以就让小翠去取了小女生前的新衣来给姑娘换上了,还望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白姽讪笑,摆手道:“不会不会,既然是新衣也就不碍事的,呵呵……” 见白姽洗净身子后冰肌莹彻,配着一声水粉色的衣裙更是显得她面若桃花,贾老爷哀叹一声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往事,一边出神一边招呼着她们吃菜。 盯着一桌子的各色菜式,白姽对此事的好奇心也被一阵空腹感给代替,拿起筷子一抖,就开始大吃特吃。贾老爷他们好一阵无语,看来人果然是不可貌相的。 一顿晚宴就在白姽的吃还有贾老爷的回首往事中度过了。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回忆往事,也是让白姽心里起了惊涛巨浪,什么京都几大居龙头,什么墨迹城古镇妖魔传说,什么江湖七大派四大帮三魔教一神宫,还有什么五大圣地有神仙的传闻……在记忆里这些东西她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一顿好好的饭也在最后白姽面如死灰的离开结束了,习双见她表情不对劲就默默的跟在身后,也不敢上前打扰。 而沉浸在发现这个世界不是她原来的世界这个惊天地泣鬼神事实里的白姽,也没有注意本应该很自觉的跟着她进屋的跟屁虫早已不见了踪影。 进了屋子,白姽也不脱衣上床睡觉,而是径直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手虚撑着脑袋做生人勿近,死人勿扰的沉思状。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得白姽自己都分不清是醒着还是睡着了。一丝冷风刮过,屋子里火光熄灭顿时一片漆黑,窗外翠绿的叶子摇曳不停,古老的槐树散发出洪荒般压抑的气味,园林深处的灯火皆是明灭不定的隐藏在那繁盛的树叶之后。 眼皮跳了跳,白姽口齿不清的辱骂了一句“没良心的东西。”说完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槐树旁边的小泉波光粼粼,泉边的小径通幽,青色霞光平地升起,一抹瘦小的身影踩着满地清辉渐行渐近。 白姽下意识的唤道;“习双?”这么晚,他还这里闲逛做什? 话音刚落下,那身影就停了下来。 “……”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姽渐渐发现了习双的异样,此刻的他目光黯淡,整个人如死灰般毫无生气。 白姽抬起手正准备推她一推,习双却在这时开了口:“我带你去看看凤凰花。” “……”还以为他梦游呢,白姽暗自松了一口气。 习双说完,就直板板的转过身走在前方。 白姽耸了耸肩自觉的跟上前,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浑身鸡皮疙瘩突起,心里一片惊悚。 几乎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习双依旧领着她走在那条小径上,直到来到府邸最末的荒地。 滥菊萧疏,井梧凌乱,枯枝败叶散落一地,月,无光;星,无踪。 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诡异的感觉,白姽顿足,大声的喊道:“习双,这里哪有什么凤凰花?” 几只乌鸦受到惊吓,一飞冲天,呱叫着消失不见。浓浓白雾袭来,顿时淹没了习双的身影。 白姽瞪大双眼,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低声轻唤:“习双?” 夜雾消散,白姽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习双走哪儿去了,渐渐的,一个模糊的背影出现,渐渐的越来越近。 那人长身玉立,及膝长发随风摆出优雅的幅度,白衫席地,蹁跹起伏,袖口露出的一双手臂洁白如玉,近乎透明。手指上一颗黑曜石戒虽不是璀璨生辉但却以一种深邃诡谲,神秘玄妙制胜。 微风浅浅送来他身上迷醉却又清幽的暗香,诡异的将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你谁?”白姽下意识的问道。 “我谁?”悄如羽,淡如雾的声音轻轻的被风送临她耳畔。 这声音如此好听,语气如此蛊惑,只要听了一遍决计铭记入心,永远不会忘掉。 白姽吓道:“你……你……你……”这绝对是忧思过度产生的幻觉! “怎么,自己的夫君都忘了?”他唇角微起,清泉般的笑声逸出。 “胡说,何方妖孽,到底是人是鬼?” 他低首垂眸:“……这么说,我到底是妖,是人还是鬼呢?”话落,便缓缓转过了身。 刹那芳华,让白姽几近晕却。夜风徐徐,也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嫣红花瓣,细细碎碎的飞舞了天地间。 转身之际,他唇角含笑,长睫仿若初生般展开,露出那碧湖流光般的眼睛,在夜色中波光流转。 一时间,她糊涂了,那幽泉般的眸子到底是清澈无害还是深邃邪恶? 待白姽缓过神,他早已走至身前。 脖间凉凉的一片,却是他的指尖羽毛般的轻滑过。 他一双眼睛牢牢锁定白姽,让她根本无法自控的移开视线。她没想到居然还能让见到这张脸,这张美得倾天倾地,美得天花乱坠,美得让她快要崩溃的脸。 但是你想想这张脸的主人却是被她亲手给杀死了掉进水里,更是她见证了他的死亡,此刻这个人,竟然出现在了她面前,这一定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君羽楼微眯双眼,两手若无骨似的环在白姽双肩,冰凉的指尖在衣襟处约略一拨,她的外衫就被掀了去,轻晃晃的掉落在地上。 暗香涌动,让她开始恍惚,双眼迷离的看他那张越来越近的脸。 妖孽却又仙淡,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心头冒出这么一句,白姽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仍由着他为所欲为,渐渐的,她身上就只剩下单薄的一件里衣。 白姽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脑海里也没有任何思绪,除了奇怪,她竟然没有任何想法。 唇上触到一片冰凉湿润,她唯一的一丝奇怪也被彻底冲散了,眼看就要虚脱在地,他一只手游弋在白姽腰间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厮磨,轻启唇齿,气息如兰,不是温热却是凉薄:“我来履行死前的诺言……生不如死,怎样才是生不如死呢?” 话音落下,白姽再也没有任何悬念的闭上了眼。 。尸体不见了 一晚上,说长不长,说段也不短,白姽睁开眼彻底醒来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晌午。摇了摇头,彻底摆脱睡意,她发现自己趴在房里的大桌上,手臂的酸痛说明她这样睡了很久。 “砰——”门扇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耀眼的白光一下将房内的阴暗扫空。一大群人蜂拥而至,首先闯进屋的就是习双。 “姐姐,你没事吧。”习双一张小脸上满是担忧和慌张。 看了一眼满屋的人,皆是一副紧张兮兮的姿态,白姽扶额,站了起来揉揉手臂,“我能有什么事。”随后见贾老爷他们都是松了一口气。皱了皱眉,难不成,昨天夜里遭小偷了?看了看他们的眼色,白姽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道“不会是昨天夜里遭到洗劫,现在跑我房里搜出赃物,然后说是我干的吧!” “……”贾老爷众人风中凌乱了。 习双抿了抿嘴,看向白姽的眼神诡异的多了几分无可奈何。 白姽擦亮眼睛,再看,习双微微张开嘴,双眼瞪得大大的,充满了天真和可爱。咱也会出现幻觉了,果然人睡不好觉就容易犯糊涂。 “习双,昨晚你睡在哪里的?”这小屁孩不是害怕要和自己睡么,白姽看了一眼房中,床铺整整齐齐,显然某个人昨晚不在这里,想到昨晚的梦,更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习双歪了歪头好似想了又想,最后恍然,却又哼的一声甩来一个后脑勺,“昨个儿晚宴后,姐姐不理睬我,我就回房睡觉了!” “晚上没出来?” “哼” 咱这脑子真是抽了,小孩子生气了,脾气倔,怎么会半夜三更来找她看凤凰花,天啊,昨晚到底做了个什么梦啊,白姽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咦,这桌子真沉,掀不起来。 被两人无视了很久的贾府一干人等,终于由贾老爷打破了尴尬,“姑娘,昨晚你是否听见什么动静?”一句话问得是小心翼翼。 白姽眼神询问。 确认白姽不知道任何事情,贾老爷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一下子似乎老了几十岁,他叹道:“昨个夜里,府里惨死了几名丫鬟,死状非常凄惨,像是见到非常可怕的东西,眼瞪如铜铃,七窍皆流出黑血,额头皆有手指粗的一个血洞,直接贯穿脑后……”说道最后,语不成语,声不成声,肥大的身躯不停甩动,整个人就像是要甩成好几部分。 “姐姐,我害怕。”习双捂住耳朵,一下将头埋进白姽胸前。 “其实……”白姽脸皮抖了抖,咱也害怕。 贾老爷一手抓过桌上的茶杯,也不管是否有人饮用过,就一口倒进嘴里,缓了缓,等到身体不再那么颤抖之后,才道:“然后,被安放在密室里的棺材……” 白姽接道:“不翼而飞了?” 摆了摆头,贾老爷沉重道:“不是,棺材碎成了几半,尸体不见了。” “……”当咱啥也没说,白姽舔了舔干裂的嘴,咱怎么就上火了?“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回来?” 贾老爷踌躇道:“找,肯定找不回来了……” “那……告辞吧”白姽心里暗喜,她也不过是走走过场,真说有心,咱也无能为力不是!现在听到不用找回来,她还会笨到问什么原因么,此时不溜,更待何时!白姽一把抓过习双的手,什么也不说就要冲出门外,仿佛身后有什么洪荒猛兽般。 贾老爷没想到白姽如此直接,愣神之际也招呼着人将白姽她们给拦下来了。 白姽站在门口,一二十奴仆并排站在门外,敢情带这么多仆人为的就是要来堵她的。压下心中的愤怒,白姽掉过头恶狠狠的瞪着他。 贾老爷一去先前恐慌的姿态,道:“小老儿也不想再麻烦姑娘……只是希望姑娘能去墨迹城古镇找一个人,这个人三天之后会在墨迹古镇落脚,传闻此人神通广大,一招可毁半个城池,有着天人之姿,更有一青鸾相随,半年前,听说他孤身一人前往地底深渊,硬是将那大修罗魔王给炼成了器灵……” “停停停……你直接点,他叫什么名字……”传闻传闻,听说听说,一个好好的商人就好好的做自己的事,搞那么些玄幻干什。 贾老爷深意一笑,似乎对那个人膜拜透顶,“到时候,你一见便知。” 难不成他还长了三头六臂?还一见便知!白姽扫了一眼门外的奴仆,恐吓道:“你就不怕,她们今晚也会死于非命?” “死的人全是昨晚看守棺材的人,那几个丫鬟虽然有些武功底子,但还是没能幸免,现在尸体不见了,其他奴仆一时也无恙,不过听说那位高人有一门神通,可塑灵魂肉身,不知是否能够有幸能够请到那位。”贾老爷从房里走出来,接过小翠递来的包袱。 “看来,你很有自信!”白姽眼睛一亮,死死的盯住那看似很沉重的包袱。 习双挨着白姽静立,咂了咂嘴,姐姐真是贪心啊…… 贾老爷很满意她的态度,将包袱送到了白姽的手上,“这是先前姑娘的酬劳,里面还有这次的订金,姑娘如果真能够将那个人带来,事后必有一物事想送,相信姑娘绝对满意。” 满意个鬼,这人脑残,咱有了这些银子还不去逍遥快活了,谁没事找事费力找人去得那件不知名的物事,白姽暗暗鄙视,眼疾手快的抢过包袱牢牢放在了胸前,生怕他下一刻想明白就反悔了。 贾老爷挥挥手,那些奴仆飞快的闪在了一边,白姽一手拉着习双一手搂着包袱,跟在小翠身后走出了柳园。见两道身影消失在尽头,贾府老爷和最先为白姽他们开门的小伙子相视而笑了。 三个人很快就出了府,小翠让白姽两人稍后便跑向远处,随后也不知道从哪儿迁来了一辆朴素却精致的马车,车头一串风铃随风而响,清脆悦耳,让人心神放松不少。 白姽俯下身,悄声道:“习双,看到了么?这也许就是咱们以后亡命天涯的重要工具” 习双轻咳一声,“姐姐,你想多了……” 一记敲去,发出闷闷的声响,白姽正经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咱们要想好一切后果,并完全准备,姐姐以后多教教你,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习双捂着发痛的脑门,眸子里一道寒光稍纵即逝,却又很快被漫漫的水雾代替,“真不知道,姐姐还懂这么多啊……” 那是自然,白姽仰首。 小翠摇了摇头,对白姽这个欺负小孩儿的作风很是抱怨,特别是欺负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暗地里瞥了一眼白姽,对习双充满了同情。 “快进马车吧,这气候凉得紧。”小翠掀开门帘,催促道。 白姽点了点头,牵着习双的手进了马车,待准备好才猛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伸出半个头,见小翠还在,忙道,“这没人驾车,我们怎么走啊?” 小翠掩嘴笑道,“就劳烦姑娘你了,墨迹城,直接翻过府邸后那座墨迹山就到了。”笑着说完,提着裙摆就进了府邸,并毫不犹豫的关上了大门。 马车里,习双探出头,唇边一抹笑意:“现在怎么办?” 白姽猛的回过头,“你在笑么?” 习双茫然摇头,“没有啊,姐姐又幻听了?” 哼,“休要说风凉话,要不是看你年纪小……进里面躺好!我来驾车!”白姽闪身出了车厢,拿着一根长棍极鞭子正襟危坐,轻轻甩在马屁股上,马儿一声叫唤,车也跟着往后一顿,后反复试了几遍才让它朝前面跑起来。 马车慢悠悠的行驶在路上,两旁青草依依,虽然凉风阵阵,但空气里却流露著一些些暖意,白姽舒服的伸个懒腰,靠在车棂上,见这一路平坦笔直,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类似劫匪和撞车的状况发生,这样想着,她竟打起了瞌睡。 车厢里,铺有一层层雪白毛茸茸的毛毯,一旁还有暖被,矮桌,桌上放有干娘水果什么的,习双躺在毛毯上,墨瞳流光溢彩,竟是眉目弯弯,笑得合不拢嘴,却又把握得很好,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当小孩儿真好…… 从怀里掏出一个双环,环上花纹古朴简单,没有任何的出奇之处,但随着习双单手的用力,那些花纹现出了一轮轮的红色光华,光华里隐约有个黑色的园点在不停的流窜着。 习双敛下笑意,轻语:“血精威力无穷,尔且暂居此内,待有朝一日灵魂重聚修为圆满,再放你出来。” 黑色小点上方忽然幻化出一个巨大的幻像,那是一个人头,一个非常狰狞的人头,“谢主人再造之恩。” “无需多谢,你需记着自己的本分,要知道,我能再造,也能再毁!”习双微闭双目,说不出的惬意,话语间就像是和多年好友闲谈般平常。 那巨大的人头露出一丝害怕,随即恐慌的缩进了双环中。 习双再次笑了起来,他知道,环里的东西不敢有二心,可以说是让它上刀山,它不敢下油锅。 如果白姽听到异响,马上进来查看,必定会见到这个人头,而这个人头,她很熟悉,因为是她亲自将它放在棺材里抗进贾府的。可惜,她早已在外面睡得香甜,浑然不觉。 。墨迹城神棍 墨迹城古镇妖魔传说,其实并不是一个空口而谈,相传百年前,墨迹城乌烟瘴气,一片狼藉,过眼之处全是不知名的飞禽走兽,由于面目极其特殊,后来各式各样的叫法也就那么流传下来,什么双目六翅鸟,三头八臂猿,飞天百纹虎,叫法越是古怪,听说就越是变态。死在它们爪下的人不计其数。 据说当时人心惶惶,都不敢外出买卖,实在饿得不行了,就相互抡起菜刀厮杀,胜利的那方就可以饮其血解渴,吃其肉饱腹,那简直堪比人间炼狱。 墨迹城以前只是一个比较富裕一点的村庄,自从经历那场妖兽朝拜后,墙壁街道河流……无不是鲜血淋淋,混合着那些妖兽的黑色唾沫,时间久了,发黑,如墨一般,是为墨色痕迹。加之,城中人绝大部分因为吃不吃人肉而磨磨唧唧丧了生命,故而改成了墨迹村,这一次全巢出动的妖兽朝拜,那可是家喻户晓,更是传到了某些神秘高人耳中。 眼看村庄就要崩塌,忽有一天,雪花漫天飞舞,一道白色光影飞快的闪过天空,伴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呜嚎,无数的幽光点点从地面升起来,只消那一下,墨迹村焕然一新,污秽戾气一扫而空。在后来无尽的岁月中,墨迹村也变成了墨迹城,唯一不变的就是墨迹城西郊的古镇,听闻那道光影是从那里消失的,据老一辈的人讲,那道光影只有躲在古镇角落里寥寥几人看清,可惜那些人皆死于荒郊野外。 当然,这些都是白姽不知道的,她只知道,要去蓬莱三神山,必经墨迹城古镇,萧羽给的那张地图上,写得最清楚的就是墨迹城古镇五个大字,只是字旁边那个红色标记让她想了很久,最终只当是说明此地繁华异常不了了之…… 而贾老爷请求白姽办的事,她恐怕早已忘到姥姥家了。 墨迹山,一辆马车缓缓而行,这时,距离她们离开贾府已是第三天。按说以正常马车速度,早在前一天就该抵达墨迹城,不过以白姽白天驾车,晚上栓马睡觉来说,能够在第三天抵达已经很不错了。 “嘣咔——” 马车一个颠簸,白姽顿时被惊醒。 习双探出头,瞧了瞧近前的大城门:“姐姐,是不是到了?” “你不会看?”白姽一手指向城门上那三个繁复的大字。 “我又不识字”嘴巴一瘪,习双便垂下了眼,眼眶泪花暗涌,两只小手更是使劲儿揉着衣角,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呃”白姽心里一软,觉得自己这些天竟是把负面情绪全撒在习双头上,这下一见他如此可怜的模样,心下也是一阵不安起来,“……不会认字,你不会猜么,那上面就只有三个字,一猜就知道是墨迹城三个字” 哎,咱就是拉不下脸,白姽黯然。 “……”习双双手一顿,低垂的眼帘一阵抽动,别人见到只当是使劲儿憋着眼泪,殊不知那眼底一阵无语的情绪。 拍了拍习双的头,白姽鞭子一抽,马儿前踢一个上扬,便飞快的朝城门冲去。 见白姽目中无人的驾着车,城门口一个守卫皱了皱眉头便要上前拦下这不懂规矩的马车,旁边一个似乎高一级的守卫瞧见了,硬生生的将他给拉了回去,一声大骂,“你知道这谁的车么?贾老爷的车你也敢拦,我看你是嫌这个饭碗用久了吧你……” 白姽回头看去,见那个要拦下马车的守卫被骂得狗血淋头,而且还要不停的点头说是,她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看来那贾老爷不简单啊,不过也不关咱的事,海阔天空仍咱飞,白姽理了理额前的乱发,便哼起了不成调子的调。 习双蹙着眉头,使劲儿想要忽略这个声音,无奈白姽哼到兴头上,居然一把搂着了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摇头晃脑。 “咚——” 一声震耳欲聋的铜锣声忽然响起,白姽也被这个声音打断没有再哼曲,习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来,终于不再折磨自己的耳朵了。 马车前方不远处,五根台柱冲天而起,分别刻有金木水火土,一根手腕粗细的红绳横贯其中,顺势连接,围城了一个五角图形。而那绳子中间,一个头发高束,脸带面具,身披白黑长褂,脚踏赤金长靴,左手腕绕了一串长长的念珠,右手则拿着一把桃木剑不停的挥舞着,背上还先后插着四跟白色的骨刺。 这到底是和尚还是道士,还是妖怪啊…… 那个怪人一剑敲上柱子上的铜锣,一阵吆喝,“哎,看过来看过来了,啊……” “咚——看海外大师显神通,驱妖除魔,还大道自在人心,还天地朗朗乾坤”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听我号召,风雷火,急……”话落,台柱上红绳动荡,铃铛悦耳,似随风而动,手中长剑蓝光乍现,仿若雷电,随后嘴里一喷,几条火蛇一下喷发而出,一下点燃了案上窜起的一叠符纸。 神奇啊,白姽看得瞠目结舌,好奇的驱使着马车靠近点。 “上仙,上仙……”年轻小伙子高呼。 “神仙,我相公几天前被一女子所惑,那女人肯定是个妖怪,还请神仙将她给制服了……”一头缠方巾,满脸纵横的妇孺拿着菜刀嚯嚯。 “道长,我近些年,家破人亡,肯定受到了诅咒,道长,你一定要帮帮我啊……”泪眼雨下,一上了年纪的老头儿捶胸顿足。 “请大师帮我老伴儿回魂吧,可怜我老伴儿几天前就那么跌到坑里死了,冤枉啊……” “菩萨,活菩萨…你帮奴家来个回春术吧…”一浓妆抹胸女子不停的朝着怪人抛去媚眼。 “……” 重重人海,放眼望去,全是黑溜溜的脑袋,不停的往前攘攘,一个个扯着喉咙脸红脖子粗,一眼看去,拿着鸡蛋,青菜,菜刀,手绢的居然不在少数。 这个气势,真是空前绝后啊,白姽默默的蹲在马车前板上,就这堵塞程度,他们是不能轻易穿过去了,这怪人正好将台子堵在城内大街口上,也不知道有何用心。 这些人盼得头破血流,那怪人仅仅抬起脸,摆摆手指,缓道:“有缘者,佛渡有缘人……”凌空一个跟头,翻下身挑起桃木剑,剑尖从人去那端移到这端,直到停留在人群末的某个方向。 。墨迹城神棍 怪人双腿微张,左手一挥,念珠便绕了几圈缚在手腕上,脸上一张面具画着类似怪的脸谱,看起来特别的狰狞和邪恶,桃木剑被此人拿在手上,竟是不伦不类的感觉,特别是背后四跟白森森的骨刺,也不知道是何种动物的骨骸削成。 “哎,就是你,上来!”怪人猛的朝前走了几步,喊道。 白姽循声一看,那剑尖不正好是对着她的嘛,环顾四周,也就她一人在这个不显眼的方位。袖子一紧,原来是习双在下面扯着她的衣衫,使劲儿将她往车厢里拉,她不喜这种万人瞩目的感觉,想了一下还是顺从习双的意思回车厢里好好呆着,不要惹事端比较好。 “哎,姑娘,请稍等……”见白姽马上就要进了马车,怪人急切的喊住了她的脚步,“姑娘你气色不对,想必不日便有大灾祸……” 去你妹的大灾祸,居然敢胡言乱语,诅咒咱,白姽缓慢的收回脚步,然后转过身,一脸煞气的逼向了台子中央。就差手拿菜刀一路飚血带哀嚎了。 “你刚说什么?”白姽怒道,一手点上他的肩,他似乎是没有稳住,便踉跄的倒退了几步。 “我说姑娘你这几天欠恙……”紧张。 “嗯?你是挑衅我的极限么!”双眉倒竖,白姽怒发冲冠。 “你不要不相信,本座以海外仙岛第四代单传弟子的骄傲担保,你这几天肯定会栽跟头,而且日后还会不断的在同一个地方栽跟头……” 习双跑过来,见白姽一脸发黑,不安的扯了扯她衣袖:“姐姐,我们不要听他胡说,他只是一个神棍。” “不要拉我!”虽口头上这么说,白姽却没有挥开他的手,而是用另一只手,一拳头朝那个面具人伦了过去,“告诉你,别以为老娘小,就当老娘好欺负,你那个骄傲算个啥,那就是个笑话。” “……”怪人抹了一把脸,身体不禁后仰。 “狗娘养的人不少,但我看见你,就知道这世上还有人娘养的狗。” “姐姐!”习双正想着让白姽注意一下形象,却不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扫来,于是为了不惹祸上身,他很自觉的闭上了嘴。 “这人怎么这么过分,居然如此对大师说话……” “是啊是啊,我看她马上要遭天谴了……” “……” 不理会一大群人如鸭子般叫嚣,白姽一手夺过那把桃木剑,架上了那所谓的大师的脖子,大师如果这么轻易被她制服,那还算什么狗屁东西。 “姑娘,你别这么冲动,这样吧,要是这三天内,你没有发生任何事,随时可以到这里来挑了我场子。” “哼,难保你不会再背地里搞些小动作。”别以为她那么好骗,白姽挑眉。 这一下,全场安静了,怪人也再也没有反驳,还能让他说什么,还能让他怎么做,他不就是看到她身上凝聚了一丝鬼气么,他好心提醒她,这倒好,反将自己陷于如斯地步,左右里外都不是人了,作为海外仙岛最有潜力修炼到渡劫期的真传弟子,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他是惹到哪门子丧星了…… 习双实在是看不过去了,略有好笑的看了一眼这个怪人,“姐姐,何不让他跟在我们身边,那样你也好看着他,防他做什么不利于姐姐的事来……” 白姽脑门一亮,蹲下身,好生的捏了一下习双柔滑白嫩的小脸,“哎呀,果然是跟着咱混的,就是不一样啊。” 这下,一人喜,一人忧。 “你敢呆在我们身边么?”这种把人逼到绝地的感觉,怎么就那么爽呢,白姽心里一阵翻腾,难道她不是个好人? 怪人妥协的垮下了肩,他能不敢么?古怪的看了一眼白姽身旁的小男孩,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他难道被一个小孩子算计了?但那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怎么可以被小孩子牵制住了! 感到身侧一束热烈的视线射来,习双笑嘻嘻的转过头,对那怪人天真的抿了抿唇,见那怪人无可抑制的哆嗦了下,他笑得更欢了。 。关于好不好吃 云开光泄,碧空如洗,清风徐徐而来,长街两旁柳条依依,马车不紧不慢的绕开街道口向深处驶去,路边行人见之,惊诧之下立刻紧张的绕道而行。 街道口余下黑压压的人群依旧不肯散去,那一双双羡慕嫉妒加愤慨的眼神,箭雨一般的朝白姽的马车射来。他们想不明白,为何大师这般顺从,为何大师没有代替上天灭了那个目中无人,狂妄嚣张的女人…… 马车内,白姽和习双安逸舒适的躺在车厢内,闭目感受着身下毛毯的温暖柔软。闲暇之即,随手在矮案上抓起一个水果放进嘴里,轻轻一咬,那甘甜的汁液便顺着喉咙而下,后带的酸劲一下冲上来,两人都止不住的眯了眯眼,砸了砸嘴。 马车外,一名不伦不类,怪模怪样的人耸拉着头抱做一团,满目的阴霾和忧伤,作为海外仙岛最具潜力最具天赋的真传弟子玄一,居然沦落到帮两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驾车,这让他情何以堪,让他的骄傲置之何地啊! 玄一这般想着是越来越觉得憋屈,手腕一个回收力,马车当即就停了下来。 白姽豁的睁开眼坐起身,拉开帘子的一角往外瞥了一眼,而后一脚踹开了车前的半边门板,“哎,干什么停下!” “你们不是要去古镇吗?据说那里妖气冲天,你们还是不要去自找死路了。”玄一放开缰绳,双手环胸,明摆着要罢工不干了。 “你是干什么的?”白姽反问道,随后不等他回答便抬起头来眺望天际,回忆道:“还大道自在人心,还天地朗朗乾坤,这句话好像在哪儿听过,哎呀,到底是谁说过这句话呢……” “你……” 白姽收回目光,看着他,“是你么?” “姐姐,我还记得,就是他说的。”本来还在睡觉的习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此时他挨着白姽的手臂冒出头,伸出一根手指遥遥的指着口中的某个他。 见这一大一小的完美配合,玄一狠狠的别过脸,复又拿起缰绳,使劲儿一甩,马儿一个吃痛,疯狂的跑了起来。 白姽本来就很随意的蹲在门帘靠后的位置,习双却是掌在她的肩上,整个身子几乎是半趴着,不料马车一个后仰,两个人皆是不稳的朝车厢底翻进去,习双最是不稳的倒在角落,白姽紧跟其后,顺其自然的将习双压在了身下。 事出突然,为了隐隐作痛的腰部得到缓解,白姽只能一动不动的维持这个姿势直到适应。她却没有注意到,习双的小脸正好贴在她的颈窝,粉嫩的唇瓣正好落在颈下露出的锁骨上,他的唇角慢慢勾出一抹弧度,似乎忘却了身上还压着几十斤的重量。 白姽揉着快要闪断的腰腹,嘴里不停吐出有碍风化的字眼,不过现在她还不能爆发出来,古镇之路,还是要有个有武功底子的人在身边比较好,虽然看起来他比较年轻气盛,大而化之,也不排除他是一个江湖神棍,但起码可以露两手,即使遇到什么类似传闻中的东西,也能够吓唬吓唬吧…… 盯着那四根骨刺,咱大人有大量,先放你一马! 哎呀,白姽突然回过神来,貌似刚才滚进来的时候,有东西被她压住了,这样想着,白姽低下头一瞧,只一眼,便让她受刺激了,大叫,“习双,你在干嘛?” 。关于好不好吃 谁来告诉她,这孩子是不是中风了? 习双愣愣的“嗯”了一下,随后很自然的从白姽锁骨上收回了舌尖,轻轻一瞥,便将视线移到了自己的指甲上,“姐姐,对不起,刚才我不小心……指甲划破了这里……” “可……你……你干嘛去舔啊……”白姽瞪着一双眼,她发现自己跟不上这小屁孩的思路了。 习双戳了戳那块红色的痕迹,“刚刚……出血了” “……”扫了一眼案上的手绢,白姽心里一个咯噔,这小屁孩,不会有嗜血症吧。似乎是印证她了猜想,习双盯着那块红色痕迹的目光就像是盯着一块好吃的食物,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这一下,白姽的牙齿竟然开始打起颤了。“习双……你喜欢喝血?” 习双摇了摇头,白姽暗自松了一口气,却不想,他下一句话就将她一下给拉入了煮食用的大锅里。习双天真的歪着头,似是在回想方才,“姐姐的血有种甜甜的味道,而且凑近了,还有一种香气…然后…” “然后?” “然后……肉也肯定非常的好吃=v=”习双闭上眼,笑了。 “……”白姽闭上了眼,不过不是笑了,而是泪了。 白姽受挫的爬到一边坐好,视线不断的落在自己锁骨上那块红迹,痕迹不大,隐隐透着血丝,看来真的像是被他用指甲不小心划破了,但她还是无法接受他刚才用舌头舔那里的行为,随后念及他一直生活在那个诡异变态的君家大院里,有这么些举动也就不足为奇了。 偷偷瞥了一眼玩着手指的习双,只见那从帘外投进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染上层层闪耀柔和的光芒,长长的眼睫安静的垂下,在眼底落下一排羽扇般的阴影,粉嫩的唇瓣更是显得越发莹润。整个人仿佛是一座人形美玉晶莹剔透,闪烁着动人的光泽,周身散发的气息宁静又悠远。 白姽心里一个悸动,开口小声问道:“习双,你以前是干嘛的?” 习双默然,随后偏过头趴在窗口上,似乎很是好奇外面的风景,只是那流光似的眸子里却分外没有丝毫美景的影迹。 她声音太小了么?白姽瘪了一下嘴,便没有再要询问的意思了。 时辰就这么一点一滴的溜走,习双早已扶着窗棂睡下了。突如其来的安静让白姽一下不安了起来,轻轻敲了一下门板,听到外面传来不爽的哼声,才放下心闭目养养神,只需等着马车进入古镇就可。 古镇位于墨迹城的西郊,但由于直通的大街被封锁,所以他们只能绕小道,过小巷,绕来拐去,围着西郊半个圈子才是进入了古镇边缘地带。 放眼望去,是一片看不到边的半人高的枯败杂草,风轻轻吹过,便带起重重地黄尘,一些零碎的森白便从压弯的草丛里暴露出来,那是动物抑或人……的骨头?抬起眼,是一座墨色夹着乌红的城墙,死寂的屹立着,仿佛永垂不倒,只有那不肯磨灭在岁月里的腥风,低低诉讼着这片古镇的沧桑。 浓郁的腐败气味儿铺天盖地的朝着那马车席卷而来,马儿刚刚踏进那块地域,便急躁起来,鼻子里不断的冲出不耐的气息,蹄子也开始没有规律的横冲直撞。 玄一见无法再驾驭那匹马,索性一剑砍断了缰绳。马儿没有了束缚,前蹄一仰,马头朝天响亮的嘶鸣一阵,随后近乎疯狂的逃窜至后方,逐渐缩成了一个小点。 整片荒废之地,仅剩一辆没有马的马车。 三人下了马车,白姽皱着眉头,很是反感这种沉闷压抑的感觉,随后抬起头便瞧见了那座城墙,以及那破旧敞开的通道。 白姽下意识的握紧了习双的手,还是有点不敢置信,“这就是传闻中的妖魔古镇?” 玄一细微的轻哼一声,不置可否,怎么样?怕了吧,两个小小的凡人居然还要进古镇,真是嫌没地方死了…… 所以说,鄙视人家无知的时候,就千万不要明摆着出来,以免自己知道太多被人抓了鞭子后万劫不复。 白姽拍了拍玄一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趾高气扬,自命不凡,是病,得治,看你这个样子,恐怕是病入膏肓,病到骨子里了,没得治,没得治,死定了,死定了……” “噗……”习双很给面子的嗤笑出来。 “……”玄一面具下的那张脸当即一片铁青。 如此一来,先前那种彷徨沉重的气氛顿时被冲散了不少,白姽将玄一手腕上的念珠扯下来,随意的套在了习双的脖子上,而后又将那把桃木剑拿在手中,顺带着舞了一下,觉得很是得心应手之后才向那通道走了过去。 。关于好不好吃 习双眼睛含笑,也是自觉的跟在其后,而玄一只能空拳紧握,咬牙切齿,自身的法宝都被洗劫了,他居然还要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以防神秘失踪和被偷袭的事故发生,为了就是他作为海外仙岛最具潜力最具天赋的真传弟子的狗屁骄傲和一句正气凛然的信仰。 他错了么?其实什么骄傲什么信仰就是个屁吧……玄一摇了摇头,第一次对自身遵循的正道产生了质疑。 三人小心翼翼的走在阴暗的通道里,脸色表情各不相同。 “南无三曼多哇日啰赧憾,咱不怕,咱不怕”白姽脸色苍白的拿着剑横在胸前,手心早已是一片湿润。当口下,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娘亲教给她的一串咒语,说是什么不动明王咒,可以除鬼的。 习双紧紧挨着白姽,清脆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姐姐,你在念什么……” “不要打断我,我在驱鬼呢。”白姽一本正经的抓过习双的手,牢牢的握着。 “……”习双眼角抽了抽,不再说话了。 玄一在后面揉了揉太阳穴,有点不耐了,“你可不可以闭嘴?” 白姽没有回头,反问道:“你觉得呢?” “……”玄一一拳打在石壁上,心里极度烦躁,也不知怎么回事,听着那夹杂在风里碎碎念般的念咒,居然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通道不长,他们很快就通过了,途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妖魔鬼怪事件,这倒有点出乎三人的意料,毕竟古镇妖魔传说一直在世上流传着,并且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从古镇里传出某某被分尸吃掉的小道消息。 百家小闻,有时候可比某些传闻更加的具有查实性。 古镇小道旁,些许破损的布幡随风飞扬,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幡下摆放着几张大桌子,竟是人满为患,更有甚者,居然就那么随意的坐在地上豪情干起酒来,角落处一颗参天大树几乎将天上的阳光全给抵挡在外,送来清凉的微风,一个个脸色如痴如醉,嘴角挂着刺目的红色,咧着嘴大笑着极为享受。 走近一看,碗中的酒如血般鲜红。三人瞪了瞪眼,愣在了原地。 “哎哟,有客人到了。” 声音是从酒肆里的白帘后传出来的,紧跟着一只纤长手臂伸了出来,帘子被掀开,慢慢露出一截水粉色的云袖随着风纤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