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五号》 第一章 十二月五号。 下雪。 这个南方的城市不知有多久未下雪了,乍得下起来,竟让人幸福得忘乎所以。街上都是逐雪嬉戏的孩童,匆匆而过的成人也有一种不知所以然的欢乐。 十二的雪啊,来得真是早,在这南方的城市静静下着,飘落在擦肩而过的陌路人中,带不来一丝丝的纷扰。 只是在百般无聊的望雪中,我看见了他。 一个像雪般的男人。黑色的风衣裹住削瘦修长的身躯,满头黑色蚕丝般的头发在风雪中轻轻飞扬,调皮地遮住半侧着的苍白的脸,笔挺的鼻梁和厚实的嘴唇,对于男人来说略显长的睑毛勾勒出一个近乎完美的侧脸素描,半闭着眼,他在沉思,在雪中伫立沉思。 我这边却看得痴了。 他如此轻灵如这悄然入世的飞雪,沾在人的心襟处,我不敢深呼吸,怕吹化了他,他的沉思。 他在想什么?我竟对他如此好奇,隔着一条马路,在人群中,目光牢牢得锁定着他。 也许是他察觉了正有人炽热的注视,还是心有所动,他竟转过脸,与我的目光相触了,我忘了回避,怔怔地迷失在他的目光中,两个人就隔着车水马龙的大街,在满天飞雪中静静相视。 忽然,他笑了,是对我。 他挥了一下手,也是对着我。 像招呼久违的朋友般的,他笑得无邪,他是如此年轻,那一瞬间,所有的雪都溶了,溶在他灿烂的笑容中。 我心跳得很快,我想我可能要心脏病发作了,也挥起手在空中摆了摆,僵硬而笨挫。 他见我有所回应,就从马路对面连蹦带跳得冲了过来:“你好,我是陈青,你是来接我的何先生吧?” “哦?!”他的话让我一下子跌进了现实,是的,今天是就公司之命来这车站接一个新调来的业务助理的。 原来他就是。 “是的,真巧。呃……”我看着他,竟有些语无伦次,“哦,初次见面,我叫何俞仁,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说得有些日本腔,谁叫我一直呆在日本人的公司里。 “啊,我才是呢,刚才我竟一眼就觉得你就是来接我的人了,你还不太肯定吧?”他一脸笑容地问着,很坦率很容易接近的一个人,与刚才在雪中独处伫立的离世感截然不同。 我吱吱唔唔得回了几声,总不能告诉他,我是看他看痴了,而不是在判断他是不是我要接的人。 “你的行李呢?”我看到他身上只背了一个小包。 “我没有带多少行李,就这包里的几套换洗衣服。”他拍拍了小包,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开着车,他就坐在旁边,我目不斜视,沉默得开着,他也沉默得坐着,可能因为我沉默而沉默。 在他眼里,可能我算是个难以接近和沉默寡言的人吧。 气氛有些闷。 我清了清喉咙,张嘴想说些什么,他竟先开了口:“何先……”显然他意识到我也想开口,猛然刹住了口,我望着他,想听他说些什么,他也看着我,同样的意图呈现在脸上,我们不禁同时笑出声来,“你……”又是同声。我们又笑了起来。 “叫我陈青吧。”他看着我,轻轻地说,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我被他看得有些坐立不安。 “那也请叫我俞仁吧。”我说,我紧盯着前面的路。在他面前,我没有了刚才勇气。 “俞仁,俞仁……”他喃喃地念着。 “嗯?”我回道。 “没什么,我只是念念看而已。”他淡淡笑了笑,似乎有种近似于妩媚的神态在他脸上若隐若现。 我看了他一眼,连忙转回眼前的路程上,天哪,我到底在想什么东西?我自责似得皱了一下眉头。 车开得飞快,为了逃避某些蠢动于心的情绪,我真的归心似箭。 ****************** “俞仁,你下班后有事吗?”陈青到公司已经一个月了,被分配在销售科,他的人缘不错,刚到公司的表现已经深入人心了。 他也许觉得和我第一个认识比较亲切,所以常来找我。 “什么事?”我还是以一种不热也不冷的语气相对,其实是为了提醒自己的某些不该有的思绪而已。 “关于我的住宿问题……”他看着我忙碌地整理桌上杂乱不堪的文件。“需要我帮忙吗?” “哦,没关系,我自己来就行了。”他怎么明白我这样做只不过不想面对他而已,其实这些我只要找秘书来就行了。 不过,他要谈的问题倒的确应该我管的。 “对于公司做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吧?”我问,眼睛还是望着那些手上的文件。 他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唔……如果你下班后没有事,能来能请你喝一杯,我想跟你说些事……” 他看到我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有些沮丧:“如果你有事,那就算了,改天说也可以,不过,我真的想跟你谈一下。” 不忍看他那种表情:“好吧,等一下我们一起去下面的酒吧。”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答应他的,是对自己的赌气还是其它什么…… 但看着他的俊脸上涌起的光彩,我又觉得无可抱怨的。我又赶紧埋头于文件中,怕自己会迷失在他的光彩中无法自拔,他以为我忙,识趣得准备离开:“我在外面等你。”关上门,我只听到他离开时在轻轻哼一首歌“你是我永远的情人……你是我永远的爱……” 我停下手中的活,双手不知所措的抓了抓了头发。 呆了半晌,我决定站起身来。 走吧,他在外面等着呢。忽然我觉得不在害怕,全身洋溢着一种的莫明的兴奋的感觉,也许只因为他刚才的歌。 他正坐在外面侯客室的沙发上,西装外面套了一件风衣,初见面时的黑色风衣,他乖乖地低头坐着,一幅“我在等人”的样子,样子有些稚气,但是不改震憾我心灵的那份特殊的气质,那份我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那份让我抓狂又害怕的孤寂感,为什么会在他身上出现我想要的东西?为什么是他,是“他”?我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是叹气声惊动了他,他抬起头,对我展颜一笑:“干完了?你看大家都走光了,只剩我们两了。” 是的,办公楼里的人都没有人,连清洁工都收工了。偌大的办公楼只有我和他,我都感到呼吸困难,他却是异常关注地看着我,我快要被他看得窒息了。 我急急地一个人走向前去:“快走吧,我很饿了,我们先去吃饭,边吃边谈怎么样?” “好的。” 外面真的很冷,我忽然想起和他初见面时的雪。 他是那场雪带给我的礼物,但是这礼物只可能让我烦恼而已。 而这烦恼毫不知情地站在我身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你不想住公司给你租的公寓?”我问他,嘴中塞着一些食物,虽然食不知味,但为了显示自己很饿,我很努力地吃着,并消化着他的问题。 餐厅很幽静,是情侣约会的好场所。 “是的。”他没点多少东西,只是好心情地看着我狼吞虎咽。 “为什么?” “一定要原因吗?”他喝了一口咖啡,抬头望着我,我看着食物。 “最好有原因。公司不会理会没有原因的请求的。”我切了块牛排放入口中。 “我不是想要公司另找房子,我只是想和人同住而已。”他轻轻地说。 “你想找人同住?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想。”他回答出乎意料。 “你想和谁同住?”我只能这样问,其实心中隐隐有些明白了。 “和你。”他平静地说。 虽然不出所料,但我口中的牛排还是被吓得卡在喉咙里了,我连忙灌了一口酒下去。 看我不作声,他继续说:“我知道你还没有结婚,也是住着公司租的公寓,我想两个人住比较能有照应……”也许他觉得说法有些不合理,所以迟疑了一下:“如果你觉得不愿意或不方便就当我没说过。”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在餐厅淡淡的灯光下,他的脸上似有一丝绯红。 他见我还是不言语,也沉默了半晌:“没关系,我知道这个请求不太合理,我自己也这么想。我是如此奇怪的一个人,你一定是这么想的吧?”似乎自我解嘲似的笑了一下。 我看着他,喝了一口酒,手抖得厉害,连忙在还没把它跌碎前放下。 “你……”我感到喉咙干涩,刚才的酒好像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这么想和人同住吗?”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低着头,不让我看到他脸上表情。 他大概想说,只是想和你同住,如此而已。我胡乱猜着,心脏又砰砰地乱跳着。 “你大概很讨厌我吧?”他轻声地问,有股孩子气似的认真。 “嗯?什么?你这么想吗?”我惊讶着他的感觉。 他搅了搅手中的小勺子:“因为你一直不太愿意搭理我,我想我提出这个请求你一定会拒绝的。我不会介意的。” “不,我不讨厌你,你很……好。”这句是实话,只是说起来有些别扭。 “真的?!”他抬头着我,很沉静,带有一种类似热烈的东西,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我点点头。“那你……” “我会向公司提出的,一定会同意的。”公司对节省开支的提议从不会拒绝。 “那你自己……”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问。 “我当然没关系,本来就单身着嘛,反正有两间卧室。多一个人会更热闹的。”我笑着回答。 我直觉自己好像掉入一个陷井,自己挖的陷井。 甜蜜而危险的陷井。 我长嘘一口气,眼前的食物已让我难以下咽。 “谢谢。”他说,很真诚的。他忽然伸出手在我左手背上握了握,我如遭电击般的全身僵硬,直觉他的手温暖而带有微微的颠抖,好像为了安慰这种紧张的抖动,我的手指情不自禁地翘起与他的纤长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彼此紧绕相抚不放,他不语,我却已忘了理智,只是沉溺这一种触感而神思迷茫。 “先生,你的咖啡。”侍者一句话,让我如梦惊醒,连忙抽回手,刹那间尴尬刺激得我满脸绯红,不敢直视陈青的脸。 但是我不幸看到了侍者转身而去的那一暧昧不清的眼神,那眼神分明有着厌恶和蔑视。 这会是大多数人的看法。 这会是一种可怕的丑闻。 沉默,还是沉默。我们都默默无语,我跌入懊恼的深渊,不仅是那侍者的眼神,还有他的沉默,他会在想什么?或认为我是什么? “我……对不起……我……”我艰难地强迫自己开了口,鬼知道我在说什么,他低着头,无从猜测脸上的表情。 “我想……我先走了。”我如同逃避得站起身,急促得把他吓了一跳,他抬头无措得看着我,脸上并没有生气的痕迹,只是黑色的眼睛在灯光下透明得晶莹。 他就这样望着我,说:“别走,要走,带我一起走吧。” 我回望着他,心里疑惑着这句话的意思。他苍白的脸上泛着红色。 “今夜,能……住到你那儿去吗?”说这句话时,他的脸又低了下去,状似恳求。 我呼吸湍促,怔怔地看着他,忘了回答。 你……什么意思? 好一会儿,我如同中咒般地点了点头。 上帝啊!救救我吧!在今夜之前。 结账。 奔向汽车,发动汽车。 他紧靠着我,一起驰向欲望的宿命。 没命的逃亡。 我的公寓。 我都分不清是他主动的,还是自己。怀里他滚烫的身躯轻轻颤抖,紧贴着我因为紧张而略显冰凉的胸膛,他的双臂环绕着我,双唇在我嘴中缠绵吐进,他淡淡的浴乳的味道如同迷药般腐蚀着我,我没有了思想,只有他,他的爱抚,他雪白的扭动着的身体,心中的欲火熊熊地焚烧着我,却使我僵硬而发冷,不知所措。自从遇到他后的每一晚,在这张床上,我幻想着他的身体他的吻,他的呻吟,他炽热的呼吸,而现在这一切都在我怀里,可以让我随心所欲,紧张却使我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一如以往懦弱的我。 “你……”他疑惑从我的胸前抬起头,奇怪着我的不作为。 我苦笑了一下。 他谅解地笑了一下。 慢慢地往下亲吻着,在我身体的每一处,放松着我每一处崩直的肌肉,我羞愧又无比适意地享受着他的爱抚。 忽然他的嘴轻轻啄吻着我的下身,有节奏的,轻柔的,慢慢增加着力量,我紧压的欲望被如此轻易地逗弄着,在他绵软的双唇中,我的欲望在膨涨,膨涨,就要爆发,全身如被扔进火炉般的炽热难挡。“啊”我压抑不住地叫出声,蜷起身,双手胡乱地抓到他的头发紧紧拽进手中。 他并没有因为痛疼而停止了行动,反而加上手不停地触弄我即将无法控制的分身。 “我……不行了……啊”一阵汹涌全身的快感触电般贯穿我的身体,我一子释放了欲望,在他亲密的爱吻下。 我们彼此地紧压着对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更多的欲望在短暂的休息后在体内暗自澎湃。 结束了吗? 怎么可能?刚刚开始而已。 阵阵欲浪在我们之间翻江倒海,蹂躏着我和他的所有思想,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努力地压着他,抚摸着他,吻着他,似乎要将他挤进我的身体,我的血液。奔腾着的爱意连我自己也惊讶万分,这一个月来得压抑,从初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起开始积累,开始蕴酿着爆发。 天哪!我竟如此地想要他,想要爱他! 看着他在我怀里大口喘气,咬着牙低低地呻吟,全身炽热得似要在我身下融化,好像初降飘落于人心口的新雪。 如果他真的化成了水,我也要把他舔吸得干干净净,让他彻彻底底地和我合成一体。我贪婪地吮吸着他的双唇,细细得品尝着所有他的味道,每一丝,每一分也不遗漏。沿着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我用嘴来亲抚来感受他对我的感觉。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二章 “你爱我吗……”知道现在问这种问题实在有点那个,但我抑制不住自己想要知道他对我的感觉,不只是从行动上,而且是从字面上,由他亲口告诉我。 话一出口,我竟如此的害怕。因为他霎间的静默,身体还是炽热的,爱抚并没有停止,但我明显感到他的回应的停拍。只是那么的一顿,我的心却冷了一下。没有他的回答,他只是空洞地抬头望了我一下,但我只感觉到他的目光透过了我的身躯,投射到一个无人知晓的空间,如此的陌生,不像是床上彼此互拥关爱的情人应有的神情。我的心迅速下沉,更要命的是我的身体跟着我心情作出了反应,他也许感觉到了我的冷却,抬手捧起我的脸,上面明显有着沮丧,他扬起嘴唇,一丝浅笑浮于脸上:“你是如此的任性啊,俞仁。别像个孩子似地胡乱猜想。想想今晚,想想今后,我都是属于你的。” 狂喜只因他的这一句话重新攀爬上我的面容,我是这样的单纯,我的身体我的心情都在他的领域内服首称臣,随他左右。 有句话真有道理,恋爱中的人都是白痴。 我就是。我竟忽略了看到他眼内的空洞,及终究我没有听到他说,我爱你。 我属于你,只是身体也罢。 我只能感动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喜极而泣。所有的顾忌,所有的隐藏,所有无谓的挣扎都在此时交缴殆尽。在他的身体内,我尽情索取与付出,看着他在我的动作下欢愉,痛苦和呻吟,雪白的肤色透着激情下的粉红和点点吻痕的装饰,如此性感诱人,我停止不了我的欲望,我抑制不了自己如核能般的占有欲,作着彻夜的爆发。 等到激情过后,已是快天明时分了。 我们倦倦相拥而眠,那短暂的阴影如汗水般渗入羊毛毯子,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真的如此吧? 陈青,陈青,陈青陈青。 我在纸上胡乱地涂着,没事乱涂他的名字成了我闲暇时的随手玩乐,真像个恋爱中的白痴。我忿忿不平地想着,带着甜蜜的意味。他搬来和我同居已有半个月了,公司有人嫉猜他是为了讨好上头,树立形象才会想到主动牺牲自己替公司节省开支才会和我同住,当然我不免也牵扯进去。谁也不会想到我们有这层关系。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 只要不危险,随人去想吧。 在公司里,我们极少见面,不但是我们隶属不同科,不同职位,而且我也不想因为同住人关系太好,而被其它人视为有“小帮派”的嫌疑,公司里的游戏规则不得不防。 而且,我们还不得不防那些见风就是影的窥视者。 所以,我连随手乱涂的纸屑都会事后不嫌麻烦得放入碎纸机中处理。 我谨慎而多疑,这是有原因的,必竟这在一个正规的保守的大机构中会是个惊人的丑闻,如果一旦被公开,我如日中天的前途会凶吉卜测了。 利益和情欲,我怔怔地思考着。 我是如此爱他,爱他,以至于我害怕想到未来,虽然每一个夜晚,和他在欲海中沉沦时,总想到现在就死吧,死在对方怀里,没有了世界,没有了自己,不就是永恒了吧,可是天还是会亮,还是得迎来这个世界,还是得每天心照不宣得在公司里扮演各自的角色。 一样得想到自己的未来,不知能不能有他? 可是情到深处,难免不能把握自己。 比如现在,在洗手间里。 他正巧在洗手,我推门进来,里面没有其它人。 这时候的侥幸心理更是肆无忌惮,赶紧从背后偷袭他的颈项,继尔捕捉到他柔软的唇,他的眼,他的颊,他的胸膛,直到必须分开,否则……他总笑着说我,太大胆了,如果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呢?我说我不在乎,其实是假的,自己都骗不了。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耐人寻味,好像很感动,又好像不是,很古怪。 我没有细究。 他温柔地回吻了我:“晚上想吃些什么?” “随便你煮什么,我都能吃下去。”我说。 “毒药呢?”他笑了。 “一样,我心甘情愿,再说我已经中毒了。” “哦?” “你的毒,我自己吃下去的。而且,我不想吐出来。”我管不住双手往他的衣服里探。 他轻笑着躲开了,并且迅速朝门走去。门外已响起了别人的脚步声。 真是的。 我只得让他走,推门进来的是这儿的负责官藤田先生:“俞仁君。”他招呼着我,我礼貌地向他微微欠身点头,他是我们这儿的头。 “俞仁君,下个月,季子要来。”他看着我,很亲切的。这个日本人比较器重我,我才能在这儿如日中天,如果他能提携我,说不定…… “季子是来实习的,请你多多关照她吧。”他拍拍我的肩,转身走向里面。季子是他的女儿,读的是一所名牌商学院,看来已经快毕业了,不知会不会到这儿来工作?我悻悻地寻思着,这个大机构不会拒绝她的,不光是她父亲在这儿的地位,而且她的学历也不坏,但至少对我一个老经验的职员来说还构不成什么危险。 再说她要来,我又有什么办法。我赞成自己先不要想去管这些有的没的事了,企望下班时间快些来吧。 公寓。 天微微黑了,那个该死的日本人!我兀自咒骂着,不管我归心似箭,他偏要留下我给他修改什么下三滥的调查企划!但想到陈青在那温暖的屋内准备好饭菜,一脸等卿归家的温柔模样,一腔怒火也成了绕指柔。如果这样能到永远,永远的话,该有多好!猝然想起前夜拥着他在床上缠绵时,我无心地轻哼:“如果永远这样该有多好!”他望着我,目光中透着迷茫:“不能永远吗?”问得我倒也一怔。心中太明白了,反而会带来困挠。 他在害怕,一如我自己。 害怕什么?他是否和我害怕的是同一样东西?我不得而知。 这种禁忌的恋情,透着些些的苦涩,冒险的刺激和疯狂似的情绪。 我是如此爱你,我心中低低念着。 推门而去,屋内灯光很暗,倒是窗外的暮色还有几分亮意。玻璃桌上有些饭菜,透着热气,但是桌边没人。 我的心莫明的一紧,随即自嘲,你呀你,真的疯了。放下包,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陈青陈青。” 走到卧室门口,他坐在床前,倚在台灯旁,正在阅读着什么,聚精会神,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而且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我“咳”了一声,他一惊,显然他并没有听见我的叫声,他抬头看着我,脸上有着一抹慌乱,手里的纸片迅速塞进衣袋:“你回来了?吃饭了没有?”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现在我饿得能吃下你,连皮带骨头!” 他也笑了,带着一股惹人怜爱的羞怯,举手在我胸前轻轻地捶了一下,不痛不痒,但足够敲进我的心里了。我抓起他的手,放进嘴里轻轻吮着,嚼着,一个手指接着一个手指。他想抽回手,却被我整个人都揽进怀里,并在他耳边轻轻吹着气:“现在……我要吃饭了,开胃大菜就是你啦!我秀色可餐的lover!” 他有气无力地挣扎着:“不行,你先得吃饭呀!” “嗯,现在我就要吃饭了呀!”我嘻笑着,白天在洗手间里所积下的债,你现在得还我了。随着我游移在他全身的双手及嘴唇,他的挣扎越来越弱,气喘声塞住了他想说的话。 我们都倒向床上。 而在这时,电话铃声不知趣得大作。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三章 “电……话,有电话。”他如梦呓般的提醒我,嘴被我密密地封上,想来不太容易说出话来。 我没有理会,谁会在欲火焚身的时候,管他妈的什么鬼电话!!我只管去除他身上的衣服,伏首在他胸前舔吻着他的肌肤,听他剧烈的心跳和胸肌有规律的起伏。 可那电话真是存心跟我作对,响了一遍又一遍,嘀嘀地刺耳极了。 下次上床前一定要把那电话线给拔掉!我恨恨地想道。 “去接吧……呃……啊……或许有急事……”他轻轻推着我,身体却不自觉得回应着我的动作,我的手己侵入了他的敏感的下身。 电话铃还是不依不饶得执行着它的职责。 见鬼!倒底是谁?打得死人都会被他唤起。 看着身下的陈青有些不耐,我不禁也有些索然,没办法,只得强忍着十二分的火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去接那该死的电话! 抓起电话,我没好气地“喂”了一声,对方却没有应答。 搞什么?吃错药啦? 我正想把电话扔下,话筒里却轻柔地传来女声:“请问,陈青住这儿吗?”声音很好听,但不知怎么觉得对方好像有些大舌头似的,这种调调很熟悉,就像公司里那些说蹩脚中文的日本人。 “在,请等一下。”满心疑惑。他居然有女人缘啊,应该会有吧,他长得真是不赖,当然会有女人找他。我这样想着,不禁有酸味泛在嘴边:“陈青先生,有女孩子找你!”语调有些阴阳怪气,我要他明白我现在的感觉。 他边扣着裤子扣子,边瞪了我一眼,我则挤眉弄眼给了他一个鬼脸。 他接过电话就听,表情一下大变,苍白而有汗在沁出,他僵硬得站着,右手用力捏着听筒,手指泛白,似乎在死命掐住毒蛇的七寸,对方在说什么,我一句都不会听到,但我同样也没有听到陈青说一句话,他只是,只是痛苦地听着,脸色由苍白转向死灰,额上的汗如雨珠密布,身体如被抽去力气一般软倒在沙发上,听筒被扔在地上。 里面只是嘀嘀的声音,对方已挂断了。 而眼前的陈青让我感到陌生。看着他的现在的样子,我竟一句话也问不出。 那是谁的电话?为什么会让你如此,如此的害怕?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真的很想问,但为什么问不出口?他的样子,让我心疼。我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纸巾替他轻轻地擦着汗。 他定定得睁着眼,双眸空洞得让人心愀,这神情似曾相识,在我们的第一夜,在我问他是否爱我时。 我不知所措,搂住他,吻上他冰凉的双唇,用手理着他柔顺的黑发,试图唤回他的神思。 我还是没有问他。 许久,他嘶哑而冷静地问我:“你不想问我什么吗?”我望着他,他脸上有一股绝望的阴影,但同样有着拒人千里的冷漠,像第一次看到他在雪中伫立时的神情。 我摇摇头:“我问,你会说吗?”竭尽全力扮演着好情人的角色。我如此的不坦率。 我多么想知道原因。 他笑了,很勉强。希望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他这样的笑容。 他站起身,走向本来属于他的但自从搬来从来没有睡过的卧室,并关上了门。 从我们同居以来,第一次分房睡。 ************* “嗳,何先生?嗯,何先生?”耳边传来我的秘书雪莉的呼唤,带着惊异。 “哦,呃,什么事?”我如大梦初醒。从昨晚开始,我都神思迷糊,为了陈青。可现在是上班时间哪。 “这份企划,藤田先生马上要的,他不是早叫你签好的吗?你怎么……”雪莉从来没看到过她的上司如此模样吧“你是不是不舒服?何先生?” 办公桌上还摊着那份重要的文件,可我从早上起对它望了几个小时,还不知道是什么玩艺儿。 满脑子的陈青和他昨晚接的电话。 还有昨夜的孤枕难眠。 我强打起精神,给雪莉一个自信的笑容:“没有事,只是昨夜没有睡好而已。我马上就签。”深吸一口气,集中起仅存的一些思绪放在桌上浅蓝色的文件纸上。 雪莉宛然一笑:“我给你泡杯咖啡吧。” “谢谢。”我抬手看了看表,已经二点多了。 草草地把那份文件从头到底浏览一通,在明显几点上加一点意见,签上大名就扔给了雪莉。 我这样的状态,会让藤田大光其火的,他是个十分敬业的家伙,如果让他看见我这样的不负责任,他会后悔把我拉到现在的位置,以后也不会再关照我了。我苦笑着。 情人和事业。 我又在内心的天平上测量着两者的份量。 加重哪边都会让我心有不甘。 陈青似乎陷入了一种不为人知的苦闷之中,甚至连我都无法触及他心中封存的秘密,他始终在我面前对那晚的惊慌失措的反应保持沉默。他的阴郁煎熬着自己,同时也折磨着我。我不敢问他,表面上是不想勉强他,实质上是怕自己听到害怕的事实。 什么事实?我都不敢想个仔细。与在事业上相反,在情感上,我自私且脆弱,目光短浅,只想拥有他,我不想到永远或者未来去作一番无济于事的承诺。 陈青曾说我诚实得残忍。我无法反驳,是的,我就是这样的人。 世上像我这样的人多得是,我不觉得羞愧。 每个人在生存中挣扎,每个人对生存环境价值的认同都不同,我很明确我想要的东西。 唯有陈青是例外。 我想要他,可是,他让我对自己的原则感到困惑。 如果我能把理不清剪不断的思绪如同夜能干净挤走白天那样利索清除的话,也许我能看到更多的真像。 曾经让我感动而泣的我和他的公寓,现在让我怯步,走进客厅,怕看到他冷冷的久无动静的卧室的门,隔开了我和他的视线,让我无法知道他在干什么,躺着或坐着,沉思还是在哭泣。 这样的情形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每晚,他在我焦虑的目光中,关上他的门。 他说:“我要静一下,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如果你想听的话。” 今晚也会如此吗?我并不想知道答案了,只要他不把背对着我,只要还能相拥而眠,听见彼此的心跳声。难耐的欲望在心中升腾,体内一阵阵的发热,眼中有火焰闪动如手中在黑夜中一明一暗的烟头。我从不抽烟的,只在最近,慢慢在忍耐中发泄自己时,体会了烟的好处。看着缕缕烟雾在口中吞吐而出,在空中弥漫飘渺,像极了我和他的距离,看似很薄的迷雾,却没人敢去撩开它,怕看到迷雾后的那张陌生的脸。 陌生的脸!我被自己这个无意识窜进脑袋的短语惊吓了,如一个走出家门好远的孩子猛然发觉自己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从来没有想到要去了解陈青。 每晚在云雨温柔时,我只想到他的身体。在自以为爱到深处时,我也只想到他是否同样爱我,我只是一遍遍地想证明我们现在的彼此需要。 我是如此的自私。 我纵容着自己的自私,在他暮然在自己世界中受伤时,我却手足无措。 现在才想到自己的自私。 我根本一点也不懂他,这个观点夸张着烟味,嘴里连着心里都变得苦涩不堪。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四章 门外有着他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他最近都没有搭我的车回家。 我一动也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也没有开灯。屋内暮色沉沉,和一个我同自己欲望抗争在烟雾缭绕处。 门开了,他身上有着明显的酒味,盖过了屋内的烟味。 瞧我们这幅样子,何苦? 举步去扶门边干呕的人,心中的痛楚胜过了责备:“你为什么?” 他抬起头,濡湿的眼晴中有着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焦枯的嘴唇散发着烈性酒的气味,他在对我笑,醉鬼的笑容,带着疯狂:“不为什么,为这该死的生活干杯!” 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猛呕,伴着污物弄脏了黑色的西装。 我咬牙:“不会喝就不要喝,逞什么能!” 半拖半抱着他走入浴室,放了满满一盆子水,除去他身上的脏衣服,冷冷的天,他衣服上居然有着汗味。把他整个人浸入温水里,我坐在旁边让他的头搁在我腿上,用毛巾细细地替他擦拭着,他被酒精麻木着,任由我摆布。 由于温水的作用,他很平静,没有了呕吐,只是嘴里无意识地发出一两句呓语。 “不要走……请……不要……走……” 反复着这句话。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是指我?还是他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不由停止了我的擦拭,怔怔地看着,看着他的脸,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熟悉到我能闭着眼在脑海中绘出他五官的精确形状,我无数次的抚摸,亲吻的地方。性感的嘴唇,漆黑的眼睛,还有罗马雕塑般的挺鼻,如从前一样一览无遗地展现在我眼前。包括的他的身体,还有在我体内回味到他的气息,肌肤相亲时的触感和相互缠绕时所涌动着的激情。而我无法去看透他在这些诱人的肉体给我的感官刺激后面所隐藏的世界,真的如此不堪吗?让他这样的窒息?颓丧?巨大的阴郁压迫着我无法开口询问,怕问出结果来,却会导致我们这美丽如肥皂泡泡的恋情暴晒在阳光下一样支离破碎,消散于虚无。 他怕告诉我后而产生的结局,我怕的是知道后产生的结局。 我们怕的倒底是不是同一种结局? 洗罢。把他抱入房内,他真如飘雪般轻盈,在我怀里已沉沉入睡。 感谢那些烈酒吧,我苦笑着想到,至少今晚我能再度抱着他入眠了。看着他如婴儿般地酣睡,我心里柔情涌动,轻轻地,怕搅醒他,吻着他头发,他的紧闭的双眸,他的鼻梁和诱人的嘴唇,如此而已。 今夜,我只想抱着他一睡到天明。 又是一个星期。 记得那天他宿醉后醒来的表情,静静地看着同枕的我,眼睛虽然有着红丝,但很清澈。他伸出手,捧住我的脸,把它圈在自己胸口,我在他怀里舒服地呼吸,透着他睡衣传给我他温暖的体温:“哦,俞仁,俞仁。”他轻喟着:“如果那天没有遇到你,如果那天我没有来,如果……如果我不是这样被你吸引着,我现在又怎会有那么多难以述说的烦恼?” 第一次听到他的表白,这算是表白吧?我在他怀里静默着。 等着他能说出爱我。不,现在我已满足了。 我轻轻地捂上他的唇:“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记得那天吗,我如此疯狂地痴痴望着你,现在才明白自己多么地自私,自私到只想得到你,而从来没有顾你的思想。我是多么的愚蠢。”他听着,热烈得圈紧了我,让我紧贴在他胸口,脸颊抵着我的头:“你知道吗?俞仁,那天,十二月五号,是我重生的日子,只因为你。上帝如此仁慈地让我是遇见你,不管你是什么性别,什么身份,你注定会左右我这一生的情感。” 我听着,渐渐地发觉我眼前他的睡衣湿了,我的泪吗?我无法置信地感觉泪热热地充斥眼眶,缓缓爬下面容,沾湿他的睡衣。 多么美好的早晨啊!那一刻,我俩都不在人间了,在我们俩的天堂里互诉衷肠 ,四周会有天使吗? 晨曦的光圈柔和地围绕着我们,只有彼此轻轻开启的心门,似乎能伸手摸及。 那一个早晨,让我觉得自己真正的爱着,不再有任何的疑问和彷徨。 如果,就这样,没有什么人再出现就好了。 可是,当藤田季子出现在面前,微笑着用并不太流畅的中文说:“你好,我是季子,请多多关照。”时,我有暴雨忽袭的感觉,沉静的女中音,优雅而动听,我还是能清楚辨出她,她就是那天打来电话的女人。 让陈青惶恐不安的会是这个日本女人,藤田的掌上明珠? 眼前的女子清秀可人,得体的衣装,柔和的笑容,夏奈尔的香水味合适的衬出此人的高雅气质,一幅大家闺秀的典型模样。 只是她的眼睛透着意味深长的冷漠,她是在冷冷地注视我。 我敏感地回避着她的注视,旁边介绍的藤田却毫不知情,他只是客套地说着在工作上请我多多关照她等等。 她的眼睛让我想到被夺去情人受伤的母狮想要反击时的凶光毕露。 她?陈青? 我截断自己的思路,微笑着向她打着招呼:“你好,季子小姐,常听藤田先生说起你。希望你能在这儿工作愉快。” “会愉快的,何先生。”她的笑容更深了,让人觉得别有用心。 她的笑容让开着暖气的办公室冷了三分。 我不寒而栗。 藤田先生离开了,把她留给了我,我负责替她安排工作。 在离开她的新办公室时,一直微笑不语的她叫住了我:“何先生,能再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我转身望着她:“请别客气。” 她走过来,身上的香水味让人晕眩,她靠得很近,几乎在我耳边低语似的轻问:“陈青君的吻,美丽吗?” 我看着她,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同样她在欣赏着我脸上的表情。我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我想我脸上的笑容已经僵得不能再僵了。 我如同逃命似得离开了她的办公室,汗沿着脸庞冷冷爬下。 我的心浸在冰水里。 她在我背后“咯咯”地笑着。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五章 她不像个刚踏出校园的清纯女学生,更像个企图进行阴冷报复的女人!! 她和陈青的关系??? 藤田季子应该自小生活在日本,怎么会和陈青有关系? 陈青有去过日本吗?我不知晓。他的过去,我从未问过,他同样未提起过。 回到办公室的我如同困兽般地焦虑不安,一遍一遍地乱翻着桌上的文件夹,放下又拿起,举笔又不知往上面写什么东西。 季子的目光在我脑海里闪烁不定,如同在雪莉在侧桌上敲打电脑屏幕上的光标。 看着光标的游移,我准备整理一下头绪,甩掉季子给我施加的压力,想着今晚如何面对陈青,应该做些什么了,季子身份特殊,我不准备和她硬对硬。而陈青呢?他也许早就知道季子的到来,我想起他那天藏信和电话的事,显然陈青和她的瓜葛并不一般,而且季子知道我和陈青的关系,谁告诉她的呢?是陈青吗? 季子的敌意显而易见,而陈青……我想起陈青,只有万般柔情和暧昧不清,不知是喜是悲。 不敢想像他会弃我而去,不管是什么理由。 那天清晨,我的眼泪依稀还在脸上燃烧,灼疼着双眼,所有的理智。陈青凝重的注视,双唇相覆时的意乱情迷,发丝上的激情的汗水和他的不是表白的表白。他未曾说过爱我,但我想他爱我,我想。 我真的很懦弱,尤其在情感上。 街上的梧桐爆着新芽,春的气息直扑脸颊 距离那场雪已经很久了,我忘了计算日期。 十二月五号,是我重生的日子,只因为你。陈青这样说道。 我又何曾不是? 我记忆中的雪化得无痕迹。 把车驶出车库,停在大厦广场,等着陈青搭车回家。广场上有另一辆车,雪白的宝马亮得扎眼。 我瞥了一眼手表,陈青应该要下来了。 我伏在方向盘上,宁了宁神。忽听有人敲了敲车窗。 是陈青,开了窗,他说:“对不起。”面无表情,眼睛有着熟悉的空洞,让人咬牙的空洞。 我讶然,抬头向前望去,前面的宝马旁一个女人挽着风衣而立,是陈青的黑色风衣,那个女人是藤田季子。 她还是笑容满面,恬静地有礼。 她在看陈青,同时也在看我。 她脸上的笑容有胜利的意味。 “为什么?”第一次一种异常恐惧的感觉揪住我,我的手穿过车窗一把抓住陈青的手臂,紧紧地握住他,他的手很冷,有些抖。 “没什么,回来后我向你解释。你先回去吧。”他挤出一些试图安慰我的笑容。他看着我的眼睛,目光中什么内容也没有,我捕捉不到一丝让我安心的讯息。 我掉头向宝马旁的女人望去,她依旧微笑着,没有不耐,她在看我们俩的戏。 陈青抽回了他的手,快步向她走去,并随她跨进了白色的宝马,绝尘而去。 初春冷冽的寒风从开着的车窗里灌进来,吹散了车内的暖气,我如同置身冰窟,心随着一起冻结。 就这样在寒风中坐着,没有了意识。暮色悄悄降临。 大厦门口的保全人员在向我张望,他会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开着车窗的车子里,伏首在方向盘上几个钟头未动过一下。 有人走过来,俯首望着车内的我:“先生,您没事吧?” 我抬起头:“没事。”并启动起车子,踩下加速器,把那个保全人员甩了开,反射镜里能见到他狐疑的表情。 路灯一只只地亮起,耳边有着大都市进入夜晚的兴奋喧闹。车鸣,街边的音箱里的吵杂的流行音乐和斑驳不清的人影在霓虹衬托下,制造着疯狂独特的人文景观。 在这拥挤的街上,我却无意识地狠踩着脚下的加速器。 似乎有人在咒骂,有人在尖叫,不久我听到警车的鸣笛。 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我看不清自己仪表上的数码,它顺着逆时针方向不断移动着。 本田车发挥着它的速度优势,那部破破的警车迟迟没有追上。 我放声大笑,第一次这么狂笑,风从喉咙里灌入,引起剧烈的呛咳,我还是笑着,笑到眼泪直下。 路灯飞速得从头上掠过,渐渐串成一条直直的光线,路灯的前面又黑得让人抓狂,我想要刺破那让人发怵的黑色,所以我奋命地向前驶去,脚已踩得发疼。 黑色还是在前面不断延长。 黑色幻成他的眼眸,空洞不见情感。我睁着泪眼婆娑的双眸,不想猜测他现在和季子身处何方。 他和她的故事,没有我。 他的战场,和她的关系。如果是曾经也会让我心疼吧? 起码有着三辆警车在追,警笛的轰鸣打断我毫无逻辑的胡思乱想, 有一辆警车已经窜我前面,并有人拿着蜂鸣器在喊着什么。 我什么也听不见。心里有个声音在低唱:你的心,你的深,你的唇都隔着幕一层,好让我永远的迷惑看不清,也曾想找个替身换你身边的人,陪你反复这一程,才发现导演是你,我只个布景。我的爱剪接随你,我只是个声音,分秒由不得自己,表演一生都为你。 张学友的《演》在心里变成撕裂的呐喊。 喊到眼前的警车变成没有内容的物体,我一头向它撞去,没有任何害怕。 一个我,一个你,在一起,一点情,一点意,一出戏。 我没有了意识。 仅有的一点理智中,我看到了漫天的火焰,却是冷的。 我沉沉得睡了过去。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六章 一片白色。 在我梦里。 是雪。 一点点,一片片,一缕缕。 我置身雪中,一直生长在南方,很少看到如此大的雪在身边肆无忌惮地纷飞,一下子,人渺小到为雪而震憾。 我感到冷,有双手握着我,很暖。 可惜,看不清这双手主人的模样,密稠的雪片模糊了他的脸。他的唇在雪中显得艳红,透出一点色彩给我,让我看到它一张一合,可惜听不清他在讲什么。 我想拉近他,可雪在筑道白色的薄墙,怎么也无法穿不透它。 紧捏住那双手,可感觉它在手中一点点滑出。 温暖的感觉很快就凉了。 我的手在漫天雪幕中无力地挥舞,什么也没有抓住。天地之间好像剩下一个我和冰冷的雪为伍。张口想喊,却什么也喊不出口,我不知道应该喊谁,嘴徒劳地张张合合,却一个音节也没从喉中吐出。 我很焦虑,我想我知道自己想叫谁的名字,可总觉得被人卡住喉咙似的难以启口。 雪太大了,要把我埋没了。 “他醒了。”有人在我头顶上在叫。 接着有些许喧杂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没醒吧?没张开眼。”又有一个声音在上方说着。 “可我明明看到他动了一下。”另一个声音抗议着说。 两个女声,还伴有让我鼻神经过敏的酒精气味。 好容易,挣扎地张开眼,只是一线,光线并不亮,但觉得还是会刺痛双眼似。听到旁边有人在长吁,有人在凑近脸来观察我,有人在往外走。 我的意识有点混乱,记不清自己身处何方。 终于张开了眼,努力地想辨识周围的环境,还是一片白。 是医院。 “何先生,何先生。”有人在耳边轻轻呼唤。 是雪莉。 我为什么在这儿?她为什么在这儿? 他为什么不在这儿?不在我身边? 头有点痛,但已经逐渐在清爽了。 还是不习惯这儿夸张的白色调,我索性又闭上了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明我醒着,听得见她说话。 “太好了,你总算醒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大家都很为你担心,早上滕田先生来看过你。刚才还从公司里打来电话,问你是不是醒了。” 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我很想问陈青有没有来过,脑袋很努力地在搜索那天的记忆。只有他的名字和一双空洞的眼睛。 那天的事,我并不太记得了。 感觉有人快速走了进来,是医生,他要为我检查。雪莉走了出去。 一个星期后。 我在经历了我根本记不得的车祸后,很快地在康复。 医生说真是个奇迹,幸亏安全气囊能及时地张开,救了我一条命。脑袋虽然有些撞击,但没有太大的损伤,虽然我不记得车祸,但这是正常的,一般经历车祸的人都不会记得车祸的。 滕田开玩笑说,你应该给车辆制造公司写封感谢信,还好车的安全系统优异,要不我早就在上帝那儿报到了。 然后,他正色道:“你怎么会发疯到在闹市中飚车的,你要知道,要不是那辆警车上的警员反应及时,把车扭向避开,你这事不是光塞些钱能解决,恐怕你康复了,还得去吃段日子的皇粮了。” 我苦笑。 我真的疯了。 滕田真的待我不错,在经历这次车祸中可以看出,他很重视我这个手下。他也许还把我当成个朋友吧。 我忽然有些内疚,不知为什么。 医院的床太软,让我夜里很难睡熟。再加上腿上有一块不构成大碍的但痛得要命的伤口作怪,我宁愿睁眼望天花板一夜。 当然,我更害怕又跌入那个梦境。 门悄然无息地开了又关上,黑暗中有人走了进来。 他没有开灯。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我的心在揪紧。 是陈青。至从我出事后,一次也没有露面的陈青。 “你没有睡着吗?”他坐在我床边,面目削瘦。只是他的眼睛依旧清亮。 我点着头,双手去握他的手,紧紧的,通过他的手传给我在梦中感觉到的温度。我把它捧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他看着我,第一次,我看到了他的泪。 如此晶莹,泛着淡淡的月华,一滴,一滴,缓缓跌碎在床单上。我伸出手去擦,这泪好烫。 他抓住我的手,一把把我揽入他怀中,焦枯的双唇急切地盖上了我的嘴。熟悉的幸福感如潮涌来,我感到晕眩。 可是胸前受伤的肌肉因受到挤压而尖锐地疼痛。我忍不住哼了一下,他放开我:“很痛吗?”就是在黑暗中,我都能看得出他因心疼而皱紧的眉头。 “没有事。”我擦了擦冷汗,靠在他胸前,一种真真实实的幸福感。 “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吓我了,”他抱紧我,小心翼翼地不碰到我的胸部:“我真不知道这个是星期怎么过来了。我甚至怕看到你昏迷时的样子,怕看到你我会控制不自己在人前放声大哭。”我默默得听着,心里暗暗祈祷天不要很快亮起来。 在他面前,我会变得十分的理想主义,谁都看得出我现在只是个爱情的俘虏而已,在他出现在身边的每一秒钟,我都会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 恍惚中,我听到内心“咔”一声,心中的天平折断了。 他在轻轻抚了抚我的伤口:“这些伤口都应该在我身上才对。”撩起我的睡衣,里面是厚厚的纱布:“如果疼痛能转移的话,有多好。”他俯首轻柔地啄吻着我的伤口。奇迹似的,在他的亲吻下,疼痛在逐渐消失,但久压抑在内的欲望暗暗涌动。 渐渐的,他吻上了我的乳,我的下巴,我的唇,我的脸颊,我的眼睛。睡衣不何时已被扔在了地上,俩人的呼吸加粗,尽力搜索那熟悉的无法分离的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小小的病床在两个人的重压下,有些不堪重负,吱吱作响。伤口不合作地又在发痛,我极力也忍着不哼出声来。可他却嘎然而止,喘着粗气:“不行,我不能...... 你还受伤着。” “没关系。”我堵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一手把他压向自己的身体,他低哼了一声,不再停止。谁能在这个时候停止欲望呢?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七章 压抑的喘息声在安静的环境中却显得有些刺耳,他轻轻地低吻我身上的每一处,抚摸着,却带着一丝丝颠抖。黑暗中,我无法瞧见他脸上的表情,环住他的手臂上传来他微微耸动着的肩胛的触感,炽热而伤感。有两滴泪滚烫的淌在我裸露的肌肤上,我讶然。 但我没有问他,连同上次的事。 如果说是宽容,还不如说是逃避。 还是我想亲口听他主动的解释?忽然,我对自己都感到陌生。 我悄悄地拭去那眼泪。 同样都陌生,对他还是对自己? 我们熟悉到连对方身体上有几颗痣都了如指掌,心却如此遥远。我们是情人?朋友?还是只是单纯的性伙伴?我现在不想去深思这些问题。至少,现在他在我身边,还带着情感。 折断的天平,我不想再去修补。 至少,现在我们情肉相亲,没有隔阂,没有那刺鼻的夏奈尔香水味的干扰。 疯狂的亲吻,抚摸,索取,付出。 平静了。 情人都不会赚床太狭小,小小的病床可怜地承受着我和他的体重。他紧紧地贴住我的身体,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把手环在我的腰上,轻轻按住纱布,无声的抽泣。此时的他好像特别脆弱,是为我吗? 然后,我睡去了,沉沉得,竟没有了那场梦的干扰。 陈青离去了,在天亮之前。 留下那一夜的激情,他竟就这样离去,没有道别。 我出院后回到公寓,只有桌上那串刺眼地钥匙泛着冷冷的银光,一片死寂。我疯狂地翻遍整个住所,试图寻出他留下一丁点信息,什么也没有,没有留言,没有电话,没有他住过的一丝丝痕迹。 他想从我的生活中蒸发掉,在我把心中的天平折断后,准备把全部交给他的时候,他竟弃我而去了,那一夜的缠绵连同他的哭泣和眼泪竟是一种彻彻底底的欺骗。 骗子!!! 我瘫坐在沙发上,抱着头,紧紧拽住头发,痛得没有了任何思想,我需要这样。没有流泪,我想流得只有血。 回到公司,办公桌上赫赫然有一包精致鲜红的礼品糖。 雪莉带着微笑说:“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的同屋陈先生和季子小姐去日本结婚了。大家起哄,要他们按中国的习俗每人发一包喜糖。这是给你留的,是陈先生和季子小姐特别准备的,说是要特地感谢你对陈先生的照顾。我以为他们早就告诉你了,陈先生和季子小姐曾一起在日本读过书的。” 我的脑子一片哄然,我抬头茫然看着雪莉的嘴巴一张一合还在说着些什么,可惜我什么也听不见了。眼前的礼糖红得像血,扎痛我的眼睛。 细心的雪莉注意到我的脸色,连忙拉过办公椅,扶我坐下,我用手撑住头,觉得它剧痛如裂。 “藤田先生说让你多休息几日的,不必马上上班的。”雪莉的脸色同样苍白,关心之情言溢于表。 可惜,她不明白我不支的原因不是伤口而是她给我的消息。 藤田季子赢了,很简单。 我是个彻彻底底的傻瓜,把心交出去了,没有人去接受它了,碎得无法缝合。我开始笑了,低着头狂笑,笑到痊愈的伤口隐隐作痛,我始终不流泪。 雪莉无措地看着我一个人无故地狂笑。 后来,听说他在日本的总部工作,做一个正正常常地养家的男人,季子作家庭妇女。像很多养家的日本男人一样,正正常常地生活着。 我平静地听着有关于他俩美满婚姻的种种传言,俨然成了公司的佳话。心不再痛,因为它早已不在我的胸膛里了,至于它在哪个地方碎得像垃圾一样无人收拾,我不想去怜惜。它自找的。 我活得像十六世纪的修道士,禁欲而沉寂,认真且近乎于执着地处理每一份工作,公司每一个人都认为我大概想爬到藤田的位子而这样无节制地工作着。藤田看我的眼光越来越欣赏,他快到退任了,而我又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看到我如此卖力而听话,他脸上增光不少。 原来的公寓被我退掉了,我搬到离公司不远的一所小公寓里,每天都倒头就睡,什么都不会去想,什么都不敢去想。 只是,在梦中,会冷得直哆嗦。醒来,却是满头大汗。 这时,我想我也应该结婚了。 可我不知道能跟谁? 一年又是如此滑过。 天好冷,十二月。 我一直避免这一个月份,不要问我为什么。 可惜时间永远不是个凡人能避开的。十二月准时到来,五号当然也不例外。那天我不想喝醉的,但我还是醉了,也许醉了比较好过一点,这一天就这样溜过也就算了,我可以不用从密密封锁的回忆中不自觉得翻出那个早应该忘却的人的影象。 但我醉得太厉害了,从那个酒吧中跌跌撞撞出来时,眼睛中看人都会变成三个叠影,不过脑袋还算比较有点理智,这个样子绝不能开车回去,我晃了晃有点重的头,想在路边举手叫一辆出租车。 还未等我举手,一辆粉色的小车悄然停在我身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是雪莉。 奇怪,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总会有她出现。 我逐渐迷糊的脑子忽然出现这样一个想法,然后她扶我进了车子。 在进我公寓的电梯间里,我吻了她,虽然满嘴的酒气,可她没有拒绝。吻完了,我却大吐特吐,弄脏了自己也弄脏了她。她没有言语,把我搀进屋内,帮我更衣,煮解酒茶,洗澡,默默地做着,我默默地看着她替我干这干那,恍惚中似乎回到一年前的某个夜里,我好像也为某个人做过这些事,那个人,那个人,我的头又疼起来,疼得眼都发酸,发红。但我还是没有哭。 后来,雪莉守了我一夜,直到清晨才悄然离去。 翌日,我忽然交给雪莉一摞纸:“你写辞呈吧!” 她看着我,惊讶得脸色发白,随即,我把另一样东西扔给她,一只宝蓝色的丝绒盒子。 里面是一只钻戒。 她的脸由白转粉,即而转红,那样子妩媚极了。 我微笑着看着她,我好久没有微笑了,但这次是为她,一个女人,一个默默关心我的女人。被爱才是幸福的,我这样想着。 竟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 如果那个人就此消失,故事也算是圆满了吧?我这样想着。 可惜,命运之轮从不会照人设计的路线去转动。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八章 决定是突然的。公司上下一片嘘声。 雪莉辞职了,她一直是个好秘书,同样她也会是个好妻子,我这样想着。心里却在慢慢下沉。雪莉脸上常洋溢的幸福之色竟成了对我最大的讽刺。 我会是个好丈夫吗?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单纯。结婚好像是对自己的逃避,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雪莉。我积极的张罗着一切,从买房到装修,礼服到婚宴,从蜜月旅行到替她准备婚饰。我欺骗着自己进入婚姻的兴奋中,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人人都在说雪莉是个最漂亮的新娘,幸福的女人绽放的光彩令我目眩,她是毫不知情的,她以为嫁给了自己一直心仪的对象,而对方同样爱她。女人是多么容易被骗啊!不,应该是爱着人都是容易被骗的吧?在神圣的礼堂上,在我吻我新娘的那一瞬间,目光从新娘头上透明的白纱中扫向人群,我以为我看到了他!也许真的是他,不变的他,静静地对着我们微笑。我想这是幻觉,我没有给他发请帖,他更不可能从日本来参加我的婚礼。 我的嘴唇在发冷,整整一年多我不再想过他一次,把对他的回忆沉沉地埋在记忆的最深处,却在这和一个女人进入婚姻的礼堂上,真真切切地想起了他。 他的微笑,他的一切。 陈青,不要再来干扰我了。我们都结束了,自从你不告而别后,什么都结束了。 请不要,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了。我在心中默念,同时闭上了眼睛。 雪莉的柔柔的娇喘声中,我轻轻放开她的嘴唇,眼睛不由自主地向刚才扫视的方向望去,没有,当然不可能有他在那里!我不知自己是庆幸还是失望。 彩纸,花瓣纷纷从四处向我们飞来,一张张笑脸。钟声轻脆而悦耳,我的爱情到此结束。 有雪。 跨出礼堂,居然下起细雪来了。宾客一片欢腾。 现在是二月。 又是一年。 我没有顺利地接手藤田的位置,其中一个原因是,我不想去总部接受培训,当然还有其它出人意料的原因,说是出人意料,其实也算在情理之中,在这种名利之争中的风云突变,我入行已久,已是司空见惯。总部没有接受藤田的推荐,他的位置先由另一个日本人垫着。公司的人都在猜测可能总部上层出现了新势力,藤田的老面子他们没有放在眼里。 换句话说,藤田下台了,我的靠山没有了。 不过,我没有像人们想像中那么倒楣,多年的经验和工作能力还能使我立于不退之地。 藤田在他自己的辞行会上,一一与公司上下的职员握手道别,气氛很是伤感,他还算是个不错的上司,我真的很是舍不得,他必竟关照我多年,我到现在的地位,很大一部分是他的功劳。 会后,人们都散去。他走到我跟前,竟有些眼发红,我也怔怔得不知说些什么,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俞仁君,以后请多多保重。”这些话本应该我说的,而他却抢先说了出来,我不禁鼻酸,我深深地向他掬了一躬,虽然我一向不太喜欢这种作做的日本礼节,但这次我是真心实意向他多年的提拔表示感谢。他明白我的,我这才发觉他真是个比较够意思的日本老头。 我们第一次像朋友一样并肩走出会厅。 公司总部终于在藤田走后二个月后,要把新任上司派过来了。我并没有马上见到他,因为公司有一些业务,需要我去欧洲半个月。 雪莉要我替她带些东西,不外乎香水和时装,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礼品。她居然列了长长一条单子给我,我打趣:“要不,你也去吧,把那儿的东西都搬回来得了。我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东西的。”她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赚麻烦就不要买,我又没逼你。” 我苦笑。她的确是个好太太,发起嗲来也会让我受不了。 回过头来,她又不生气了,仔细地替我打点行装,又有些担心地说:“新老板就来了,不知是个怎么样的人,这次总部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露,搞什么呀?” 我笑了:“你操什么心啊?他来就让他来吧,你老公又不是吃素的,这儿的事还是我挡着呢,他再是怎么大,必竟还得靠我们这些老将嘛。” 她笑了,轻轻捶了我一下:“就你行。” 半个月很快过去了,我公事私事都很完满都完成了。所以想来,上司和老婆那儿都能高兴都交差了。 当然老婆那儿先交差,雪莉很高兴,狠狠地奖励了我一番,所以第二天早上,差点让我迟到。 新老板已经到了,在办公室里等我去打招呼,我整了整衣领,把工作报告再仔细浏览一遍,确信无懈可击,自信满满地向老板室走过去,走到门口,看到一直任老板秘书的黎女士在对我眨眼微笑,我很奇怪,搞不清什么意思,不过我急于办事,没有问她。她进去通报了一下,就让我进去了。 屋内的落地窗的帘子都被拉开了,满屋子的刺眼阳光,一个男人倚窗,背向我立着,他一动也不动,似乎望窗外的风景都入迷了。从背后来看,他身材很挺拔很高,理了个干净的平顶头,很清瘦,黑色西服衬着雪白的衣领,素净得如同世外人一般。 我忽有些紧张,眼前的背影有种……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和……压抑感。我吞了口口水,自我感觉像初见教师的小学生。 这是怎么了,当初见藤田时还没有这感觉的。 我理了理头绪,轻轻咳了一声,日语还未出口。他已慢慢回过头。 陈……青…… 我的脑子如同挣扎般的半天才冒出这一个尘封的名字,传到我的舌头上却变成嘶哑的一声“呃”字。 脑子反映出这个字后,如同被删去了所有思想般的空白。手中的文件何时滑下,里面夹的纸片撒了一地。 他靠窗站着,目光如同要掏空我一般紧紧地看着我的脸,我无处描述他脸的表情,我也无法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 好半天,他笑了:“你还是这样,没变,真好。”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二年多了,我以为我忘了他,他的名字,他的一切,而现在他站在我面前,却熟悉得让我怀疑自己从来没有停止一刻对他的想念。 这个想法让我害怕。 我慌乱地弯下腰去捡丢落在地上的纸片,借此来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二年前所受的伤在此时却开始发痛,痛得淋漓尽致。 他也走过来,帮我捡。 在捡最后一张纸的时候,我的手和他的手碰了一下,我如同被炽伤一般抖了一下,他突然把那只手抓住,抓得我生疼。但更让我痛得发狂的是那颗碎得像垃圾般的心,那颗早已在腐烂得差不多的曾属于他的心在此时却发出尖锐的痛楚,提醒着我用二年时光来尘封,来埋葬的回忆。 “放开我。”我嘶哑着低喊。他没放。 我狠狠地抽回手。他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我期待他能说些什么,二年前为什么……为什么就这样弃我离去? 可是,解释了又怎样?挽回得了什么吗? 他有妻子,我也有了。 我扔下报告:“陈先生,这是我的报告,你先看一下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我头也不回得离开他的办公室。 黎女士惊讶得看着我的脸色和如同逃跑似的步伐,不敢发问。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九章 我和新老板不和的消息竟传得挺快。 于公司中种种奇怪、惊讶、不满、猜测或是幸灾乐祸目光,我只能佯装不知。甚至有人认为我离走人不远了。 陈青至我扔下报告那天,没有再见过我。工作都是完成后,让秘书送过去,他不会对我有任何意见。我算是平静下来了,只要不见到他,我还是能冷静地完成该完成的。每天如平常一般上下班,我竭力使自己像从没有和他见过或发生过什么似的生活着,过去了,我不会再走回头路了,那场恋情究竟只是昙花一显,海市蜃楼而已。 细心的雪莉注意到近日我的低沉,她尽力使我高兴,今晚约我去市音乐厅看某国交响乐团访华演出,她已在饭店订好晚饭,并订好了音乐票,只等我下班后赶过去就行了,有这样的老婆还能有什么埋怨的。我收起自己纷乱的思绪,看看钟已是下班过半点了,公司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因为和雪莉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钟头,我决定再等一会儿,她坚决不要我去接她,说还要给我一个惊喜,我拗不过她,只能乖乖地听话。 有此夫人,君复何求? 我告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如果伤了雪莉,我算是个人吗? 天色已暗,我披上外套,拉上门,准备赴约。 走出办公室,赫然发现外面的会客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他大概听到我的房门声响动,抬起头,我呆立当场。 陈青! 他竟穿着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黑色风衣,如我们第一夜的那一天静静相候。我看着他,直觉喉咙艰涩得发不出音来,立在门口,进退两难。 他的黑色眸子深不可测,我的表情肯定颇为尴尬,虽然心中已乱得毫无头绪,但多年的处世经验命令我好歹得打个招呼,他现在毕竟是这儿的总负责。 “陈……先生,你,还没有走啊。”我顿了顿,鬼知道我怎么说得出这么呆的话:“我,有事先走一步,明天见。”说完,我略弯了一下腰,急急地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离公司大门口不远了,我轻轻吁了口气。 可是,在跨出最后一步时,他却叫我: “俞仁。” 我不由自主地猛收住了脚步,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该死!他为什么,为什么一如当初一样地叫我。 “俞仁。” …… 他的声音变成绵绵的锁链,让我脚步再也无法向前迈出一步。只要一步,我就能逃离,我为什么不能迈出去呢,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我僵直地背对着他,不敢回应,也不能脱身而去,甚至不敢回头。 久久地,他没有再出声。 我努力再向前迈出去,忽然他后迅速赶上来,从背后一把抱住我,头紧紧抵在我肩上,双手如同要把两人挤成一人似使劲圈住我的腰,虽然我不能侧头看见他,但我能感觉到他在抽泣,不出声的抽泣,他把头埋在我的肩颈之间,轻轻地颤抖着,那种令我心悸的熟悉之感飘然而至,我的鼻息所触都是当年让我痴迷的气味,现在却让我窒息,恍惚间好像又听自己的心在啼啼嗒嗒的滴血,上面的伤口让我触目惊心。 好痛啊!内心尖锐的痛楚让我抓狂。 我粗暴地拉开他的手:“放开我。”他的手无力地垂下,血丝密布的双眼痛苦地望着我,我咬咬牙,别过头,冷冷地说:“陈先生,我可没那嗜好了,我太太还等着我。对不起,先走一步。”说完,一个人大踏步地走出大门,直奔车库。一种复仇般的快感漫过全身,却让我感觉欲呕。而他枕过的肩颈之间却炽热得发疼,不只是肩颈之间,而是被他刚才圈过的身体都在发热。难道我的身体仍在渴求着他?难道我对他依旧……我不敢往下想。 和雪莉的约会由于我的失魂落魄,心不在焉令她不太高兴,但她还是很体贴地认为我工作上的不顺所致,对于温柔的她,我实在无言以对。 陈青。 伤口。 这两个词之间是不是用等号连在一起? 若说不爱了,怎么会还有如此渗入骨髓的痛楚?二年的努力,只为了让他沉入时间之河,让他灰飞湮灭,还是时间太短,伤口还未愈合?如果他不再出现,如果他未曾抱过我,如果……我当初不那么爱他……如果现在……我已经……已经……已经不再爱他…… 为什么要用如果呢?我是不是已经或者说应该不再爱他了呢? 问得自己好累。 如果,他是真的爱我呢? 那又怎样?又怎样?被爱是幸福的,现在我属于雪莉,我不能伤害她,她是如此爱我。 我是如此想的,瞪眼望着窗外澄净的月,抚了抚身边熟睡的雪莉。心里的却烦闷得要命,不能睡,闭上眼,会出现那张脸,那双眼睛,那抱着我轻轻发抖的身躯,那种被炽伤的感觉。我的意识在逐渐被叛我的心灵,我却对此无能为力。 是不是刚再见到他,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 身边雪莉柔柔的呼吸声,理了理她漂亮的卷发,她动了一下,没有醒。我看着她,惭愧得很,结婚近一年,我竟从没有仔细看过她,也许太熟悉了吧? 虽然失眠,我还是准时到达公司。 面色当然难看极了。 新秘书林小姐跟我说,陈先生让我到他办公室去一下。 我面色更难看了。 她看了我一眼,想来她也认为我和新老板的关系真是僵极了。的确僵极了,只不过不是他们所想像的原因而已。 走进他办公室,还有其它人,让我松了一口气,只是公事而已。陈青还是黑色西服,面色也有些晦色,但目光很冷静,看见我进来,只是向我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我坐下,其它几个是别科的负责人,是个简单的工作小会。 看着他井井有条地安排,陈述,分析。我不禁怀疑昨晚那个抱住我在背后哭的是不是眼前这个能干的老板。各科的工作都作了仔细的汇报,他一一分析一遍,作了一些新的指示和要求,由于以前在这里工作过,对各科的人员和工作都有些认识,而且看来他作过大量熟悉工作,没有新老板的手忙脚乱,我突然明白两年中他为什么会爬得那么快,上层会那么信任他,虽然不甘,我不得承认,他身上有我所缺乏的冲劲。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从再次见他起,第一次这么冷静地观察他,在各自大众面前所扮演的角色里,借着这种关系,我似乎才能这样平静的看着他,他同样借着这种关系,在我面前能扮演好他自己的角色。 只有在此时,我们才能暂时放下彼此的感情。 冷不丁,他突然把头转向我,我来不及收回目光,与他的目光碰个正着,我不禁一愣。 “何先生,请你谈一下和elo的合作项目的大致情况。” “啊?哦,好。”搞什么!?我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声,现在是什么时间,你乱想个什么东西! 当我讲完后,会也开完了。大家都散去,我也准备离开,但他叫住了我:“何先生,请等一下。” 其它人向我们望了一眼,我不能当众人面推辞他吧。我点点头。 等其它人走完了,他关上门,室内只剩下我和他,我不自然地站着,生怕他会有什么突兀的举动。 但他没有,只是走到大班椅边坐下,拿起桌上一文件夹翻着,抬头看到我还站着:“你坐呀。”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依言坐下,揣测着他的用意,沉默不语。他翻了翻那文件夹,就递 给我:“你看一下吧。”那是elo的材料,详细得让我惊讶。我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你认为有问题?”为了这次合作,公司已经作了很多工作,对方也不算是新伙伴,不会有什么差错吧?他点了点头。 我仔细看着那份材料,眉头不禁皱起。 以后四个小时,我们都一直在谈论公事。在和他这种全新的关系中,我竟能很快的适应下来。当然他更快,所以他比我能干,我只能承认这点。 不知不觉,已是中餐时间。 他顺理成章的提议:“一起吃饭吧。” 我迟疑。 他笑了,有些苦涩:“怎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如果你不想为……老朋友接风,也应该理会一下公司里的风言风语吧?” 我语塞。避开激烈的情感冲突,我对他竟无可奈何。 我不可能一直在公司众人面前和他闹矛盾吧,这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在饭桌上,我们一如既往的沉默,我不知说些什么,他同样也是吧,他绝口不提昨天的事,我也不想再想起。 我食不知味,他同样吃得极少。“你应该多吃点,太瘦了。”我说,这是我除了公事外,对他的第一句正常话,因为这沉闷的空气让我难受,比吵架更让我难受。 他看着我,我没有回应他的目光,继续自己不知所谓的中餐。“你,现在过得好吗?”这也他除了公事外,对我第一句正常问话。 “很好。” “……对不起” 我不由一顿,放下手中的叉子:“为什么对不起?”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十章 “我想跟你解释的……” “你不必对两年前的事道歉,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我打断他,他的口气让我心痛,但是我并没有把语气软下来,我不给他机会,同时更不想再给自己机会。 两年前,甜蜜而疯狂的激情,彼此需要,紧紧相拥身体的热情,至此只是一道被利刃划碎过而留下的紫绛色的痂迹而已。 只恨它还会发痛,提醒着我有关于以往的一切。 包括对他无法抑制的渴求。 骗不了自己的话,却能骗得了他。 他的目光失去了神采,低头望着桌上的咖啡杯里黑褐色的液体荡漾反射着微微灯光。“结束了……”他低低地叹喟着:“那我,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我不明白他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我。但看着他忧伤的脸,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以前那某个似曾相识的场景,如果那时,我一定会想要抱住他,吻他。而此时,给予他忧伤的我,只能冷冷地看着他,品尝着他的忧伤,想让自己的伤口止痛,却其实在上面又狠狠地插了一刀。 “是啊,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不能永远消失在我眼前?”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脑袋已经不听理智指挥了,漫延上来的情感和两年前被弃而所受的委屈让我像个被惹恼了的孩子一样开始口无遮拦:“我不会再陪你玩那种下三滥的把戏了,陈总。你有你的日本女人,我有我的雪莉。我们俩……我们俩……我们俩……”喊到这儿,忽然发觉脸上湿湿的,难以置信地拂了拂脸,竟是自己的泪!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哭出来,从不喜欢男人哭泣的,但我抵挡不了他的眼泪,同样,我所能流的泪水只会在他面前奔流不止。所有给他的冷嘲热讽及伤害,竟一一回报到自己身上,让我无法把“都结束了”给平平静静地说出口。 他走的那会儿都没有哭的我,此时却泪流不止。 我放弃了想要说的话,拿起餐巾使劲抹掉眼泪,从没有像任何时候这样痛恨过自己。要哭也不能在他面前哭,但除了他,谁会有能耐让我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哭泣? 所有准备对他有所堤防的面具,所有对自己的承诺在此时变得脆弱不堪,为什么在他面前,我就会变得连自己都无法把握好自己的情绪。 他的目光柔和地看着我,里面有着歉意,心疼和明显的爱意,伸出手,细细地擦着我脸上未干的眼泪,我发烫的脸颊感觉着从他手上传来熟识的凉意和触感,定定地坐着,我想不出什么避开他手的好方法。 还是,我渴望着这种触感? 也许,在昨天,他抱我的那一刻,不,再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已注定了背叛自己,同样被背叛了雪莉。难道我对他只能缴械投降? 那只手从擦拭已变为抚摸,痴迷地从我的额头顺着鼻梁而下,我的脸庞到嘴唇,到下巴,我无力反抗它的肆无忌惮,心中强烈的呐喊已变成连自己都无法听清楚的蚊吟。忽然,他一把拉过我,我猝不及防,整个人倒向他,并被他很快捕捉到嘴唇,霎间我被抽去了力气,想推开他,想再像昨天一样冷冷地甩开他,可现在的我怎么会办得到?!咖啡杯被碰倒了,咖啡淌了一桌子。幸好这是间单独用餐室。 他强硬得用舌头打败了我软弱的抗议,急切的拥抱要让我窒息,而在嘴中他的味道让我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只能任由他的吻淹没我。 两年,两年的思念,两年的苦苦压抑,两年的扑朔迷离。 骗了自己两年。 我不得不承认,我依旧深爱他。 是的,我爱他,所以所有的理由变得可笑而肮脏。 我开始回应他的吻,开始自动寻求消失了两年的激情,我捧着他的脸,吻我所能吻到的一切东西,他的眼,他的鼻,他的额头及他的下巴,如果,如果我能把他吞进自己的身体,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干。喘息声越来越大,再不分开,我们可能都要窒息。 分开后,他依旧抱着我不放手,把头埋在我胸前低声说:“真好,我就知道你不会变。可是,昨天的你,真差点让我绝望。”我不知如何开口,想告诉他,其实昨天,我只是在对自己抗争而已。但现在,我对我自己松了绑。 不痛了。没有了伤口。 能这样被他抱着,或者抱着他,我还能再去计较什么?所有所谓的伤口,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所有,只因为我爱他。 如此而已。 所以下午,我和他跷班了。 因为他低着头,红着脸,又小心翼翼地问我:“今天,今晚,你能不能不要回去?”明知道,不应该的。可我拒绝不了,因为我也同时需要他。雪莉的名字还没从心中浮起,就被他濡湿的黑眸和恳求的神情搅得不知去向。 哦,陈青,陈青。为什么,你总能轻易让我失去自我?!让我的心飞上天堂的是你,让它纷碎坠入地狱的也是你,而以后,你又准备将它带向何处?而今的你我,都不同于当初的你我,我们会承担怎样的未来,你有没有想过?你能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信心十足地设计公司的未来,而你能不能同样合理地设计我们的未来?还是,你从未想过我们同样需要未来? 面对此时的陈青,我怎么问得出口? 爱一个女人,你需要责任。爱一个男人,你需要勇气。 这次是在他的公寓里。 只是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我们的初次。 那是在我的公寓里。 而这次我不再紧张,有的只是两人无法抑制的渴望,渴望着彼此的拥有,渴望再体会深入对方的肉体所带来的满足和真切的占有感。同样,不知是谁先主动。 眼中只有彼此脸上所有欢愉的表情,和淌落的汗水。他绵长而热烈的亲吻,我激烈而狂热地寻求他身体上失落两年的岁月,他的上下起伏的胸膛,嫩红的乳蕾,纤细而不由自主扭动的腰,紧紧夹住我腰的有力的双腿和皮肤上的泛起的绯红,如此熟悉,如此让我无法自拔地再次沉溺于他,他的身体,他的一切一切。 喘息、呻吟、念着彼此的名字。我们一遍遍在天堂和地狱里徘徊,汗水浸湿了被单,彼此的气息再次充斥于彼此的身体和心灵,化解着思念,抚慰着痛苦,交换着血肉,释放着灵魂。 我们躲避着现实,躲避着世俗。 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我们只是久别重逢的爱人。 我不会再向上次一样傻到要他承诺对我的爱,想要的答案,我要学会自己去把它挖掘出来,在他的眼里,在他的唇上,在他的身体中,在他的汗水的反光里,在他抑不住的呻吟中。 揉碎他,把他挤进自己的血肉中,把他变成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惩罚他,两年的相思,两年藏不住的痛楚,两年被他伤害后的失意包括被弃的害怕,要一并连着利息还给我!! 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器官,他的痛苦,对我的攻势毫无招架的能力。 谁让你昨天抱着我哭?谁让你对脆弱的我一次次的引诱?谁让你曾经让我心痛?谁让你消失后又不知死活地又回到我身边?谁让你……在某个十二月五号认识我,并让我……爱上你?? 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 我躺倒在他身上,大口喘着气。他有仅剩的力气用双臂环住我。 闭上眼晴,让彼此的心跳按同一韵律从急促归复平缓。 窗外已有暮色。 可我们谁也起不了床。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十一章 倦倦的,我和他就这样相贴而躺着,不能分开,不想分开。 一遍一遍轻抚着他身上的肌肤,细腻而充满质感,深锁的记忆像是汹涌而至的潮水,把我因思念而受的煎熬浸泡成数倍,而如今已得到补偿。 怀里的陈青仍然是初次相见的陈青,不是吗? 低头能吻到他的头发,额头,闭上的眼睑。那藏在我怀中的半个脸庞,有暖暖的呼吸落在我赤裸的皮肤上,一种如此具有真实感的满足和幸福。 就能这样老去或死去,也会是一种幸福吧? 他睁开眼,略抬头看着正在仔细打量他的我,淡笑:“你在看什么?”笑容中有着老死也改不了的羞涩。我不禁想起白天在办公室里的他,真的好像两个人似的,真是个让人猜不透的家伙。 “看你。” 他马上又重新把头埋进我胸膛里。准红了脸,我开心地笑了。 在床上,他的羞怯一样没有改变。 “青?”我轻唤。 “嗯?”他低低地哼着。 “第一次见到我,你对我有什么感觉?”我想我又问了个傻问题,可我一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痴迷样,真的很想知道他是否有所感应。 我说过,恋爱中的人往往会像个白痴,我想我说的是自己。 “第一次?”他一副茫然的样子。 “你不会忘了吧?你说过那是你重生的日子之类的话不会是哄我吧?”我不由有些紧张。 他又笑了,调皮地露出白白的牙齿:“那天,下雪。我看到一个变态大傻瓜在冷冷的寒风中目不转晴的地瞧了我有十多分钟。” 我咬牙:“你说谁是变态大傻瓜?!如果是,都是你害的!”低头佯装去啃他的鼻子,他嘻笑着往下缩。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看着我了,开始不想理你。反正,总有无聊的人会这样瞧我。”他喘息笑着继续往下边缩边说。 我知道他说的并不是自夸的话,他的容貌的确会让人不由止步回眸。但我还是气呼呼地继续去捉他的鼻子:“你臭美。” “好了,就算我臭美。可哪有一个男人在大街上瞧另一男人这么久的??老兄你未免也太大胆了吧?当时,我真想狠狠地转过头瞪你一眼,好让你识相一点。” “然后呢?想不想揍我一顿?”我抱紧了他,好让他没有往下缩的余地。他挣扎了几下,没办法动弹了,显然体力没我恢复得快。 “不,”他不笑了,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一转过头,就没了瞪你的勇气。” “为什么?”我不依不饶地追问到底,心中却在涌动着激动。 “你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子。”他突然又笑了,笑得很暖,眼中光影闪动,似在回忆当时的场景:“背靠着汽车,双手叉在裤袋里,一幅天地无忧的闲人样子。但眼睛里的目光清澄而柔和,只是那样望着我,我怎么能去瞪用这样目光瞧着我的人?而且,你又那样那样……那样让我……”他似乎很难找个词来形容,又似乎不好意思说。 我很有耐心地等他说出口。 终于,他“那样”了半天,轻轻地说:“那样让我心跳不止。”说完就想把整个脸深藏进我的胸膛里。 我没有让他得逞,捧住他的脸,激动地吻了下去。 我是个傻瓜,你也是个傻瓜,我们都是爱情的傻瓜。 吻完了,他笑着又说:“如果那天不是我先看到你腋下夹着带tp标志的文件夹,我们俩会不会一直隔着大街相望到死啊?” “不会,我会把你抓上车,绑架你。”我开玩笑地说,并轻轻啃上他的耳垂,他怕痒,缩着肩膀,并伸出手来试图阻制我嘴无休止的骚扰。 “你不会有那么大的勇气。”他捂住了我的嘴:“你这个光说不会练的家伙。后来,至我进公司一个月,你这个超级大傻瓜,居然连话都不敢跟我说!!要不是,后来我忍不住主动去找你话,你大概会像躲瘟疫般地躲我一辈子吧?” “很有可能。”我乘他一怔之机,含住了他的手指:“毕竟被‘瘟疫’缠身是件很麻烦的事。而且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大骂一顿,然后把我一脚踹出门。” 我没有胡言,越深爱对方就会越在意对方的行为,在没有明白他的心意之前,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去直白。在这一方面,他也比我聪明得多。 他笑了。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把他的手指从我嘴里抽出来,展开双臂,紧紧抱住我,把头靠在我耳边,毫无预兆地说出一句让我一下子喜极而泣的话。 他说:“我爱你,俞仁。一直都是。” 什么?!我看着他,好像不太相信自己这么轻易就得到答案了。 他又说了一遍:“我说,我爱你,俞仁,一直都是的。” 看着我的脸,他的目光平静而坦率,没有任何掩饰,甚至也没有惯见的羞涩,好像在说一句很平常的话。 现在的他,身上忽然有一种成熟的气质,不同两年前的彷徨和不安,这气质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和他的话一样让我五味杂陈。他显然现在很确定他在说什么,和他想要什么。他已从自己阴影中爬了出来,坦陈自己的感情。 一诺千金,有好像,好像……有些危险。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眼,认认真真地端详着我脸上的表情。 我脸上的表情是惊喜,还是感激?还是其它?我自己也无法知道。他摸了摸我的脸问:“你呢?俞仁?” “当然。我一直,一直,”我吞了口口水:“都很爱你。” 虽然在心中不知狂热得呐喊了几千万遍,对着本人,却说得如此不顺口,居然还伴着紧张。我真是个懦弱的超级大傻瓜!! 他点了点头,好像要把我话刻进了心里似的。 接下来,我们竟无言了。 暮色已浓,屋内没有开灯。只有不远处一只路灯把少许灯光洒进屋内。我已看不清怀中人的脸庞。 他已睡着了。 我第一次跷班。也是第一次婚后夜不归宿,甚至没有给雪莉打个电话,她现在肯定奇怪地往公司里打电话,然后会更奇怪得发现她老公居然一个下午都不在办公室内不知去向,且手机总关着。不过如果公司里的人跟她说,同时失踪的还有新任的老板的话,她可能会以为我办什么公事去了,没来得及跟她联络。 她再有想像力,也不会想到这一层吧?我想笑,可又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好笑的。 一丝内疚不由缠绕于心。她并没有什么错误,而我也许会很恶毒得伤害她。想到这儿,我的心有些沉重起来了。 这样的话,我实在太不像话了,这样爱我的一个女人,我没有理由去伤害的。 我伸手去摸放在床头的手机。开机,拨了家中的号码。 里面传来雪莉熟悉的声音:“俞仁,你在哪里,现在还不回家?” “……”我竟一下子想不出话来搪塞她,“我现在有事,还不能回家,你先吃饭吧。” 她一阵默然,我居然有些作做贼心虚似的紧张:“现在我真的有事。对不起,你先吃饭吧。好吗?” “没关系。”她在另一头笑了:“我知道你是陪新老板出去的。和新老板搞好关系当然重要啦。只是,不准你陪他在女人堆里应酬哦!我会查的,如果我嗅到你身上有其它女人的气味的话,哼哼!” 我笑了,是笑给她听的,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心里是什么感觉。 “你今晚几点回来?我等你,还有,我烧了俄式浓汤,你回来我热给你喝?”雪莉问。 我语塞,好半天说:“现在还说不准,老板几时放人就行啦。” “这样啊?那行了,我等你就是了,待会儿见。”挂断了电话。 我想叫她不要等,可最终还是说不出口。 关上手机,转头却看见陈青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光芒。他醒着。 “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就放你回去?”他问,淡淡的。 “对不起。”我无言以对:“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必抱歉的,是我不好。”他说话的口气让我心疼:“她是个好太太,你福气不错。” 我一阵心慌,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 “伤害这样女人,是男人都不太愿意做出来的。”他顿了一下:“也许,你是应该回去的。” 他背过身去,不再言语。 我一把拉过他,把他面对自己,借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他微湿的眼睛,他低下头:“对不起,有时我管不住自己。对不起,我越害怕就越会管不住自己。” 我搂紧他,今晚我怎么能回去?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十二章 出轨有时就好像吸毒。有了第一次,就不免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 戒都戒不掉。 何况对象又是陈青。所以明知是犯错,还是没有办法让自己回头。 雪莉对我越来越频繁的夜不归宿,已经有了怀疑。所讲的种种理由已经无法再欺骗下去了,所以我索性不再用任何理由去诓她,宁愿几天几夜不回家。我不敢面对她,她也似乎觉察到我的故意躲避,但她却对此表示沉默,没有逼问我,也没有大吵大闹,甚至也没有整天打电话到办公室里讯问我的行踪,这种沉默更让我不安。 只是陈青让我越来越难以离开。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让我难以拒绝,我惊讶地发觉我对他的感情比以前不知增长了几倍,以至于我不得不在公司里克制自己望他的眼神,以免泄露天机。 而在他的床上,我们都会忘了时间的缠绵,好像活过了今天就没有了明天似的。 我开玩笑得说,季子真不应该放虎归山,她应该跟着他一起来的。他冷冷地笑了笑:“早离了,在半年前。任何女人都不会老跟着一个不正常的丈夫。” 我心里有些吃惊,总觉的季子并不像是个轻易能放弃的女人。他们俩倒底有过些什么?我想问,又觉得不大好问。 显然陈青并不愿意提起她,他能和我谈任何东西,但绝口不提他和季子的一切。 这个谜团压在心里,很不舒服。 然后,他转过脸:“再过一星期,我要去总部开会,要去二个星期。你可以回去向你夫人好好赔罪赔罪。”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捉狭。 我苦笑,伸手狠狠捏了一下他的脸,心里暗骂:混蛋!倒底谁是始作俑者?居然还在旁边幸灾乐祸! “要去两个星期啊?” “嗯。权当给你放假,你可以准时回家陪老婆了,我的大情圣。”他不怀好意地嘻笑着,“省得每天提心吊胆的。” 我咬牙,伸手到他腋下,我知道他很怕痒的。果然,他一看见我这举动,就马上闭嘴,并试图阻挡我的手:“好好,我不说了。你住手。”我没理他,把他整个人向上提,让他笑倒在我怀里:“两个星期啊,这么长时间?”他枕着我,闭了闭眼晴:“我把你打包一起去算了。省得你老婆又把你……”他突然住口了。 我倒听出些端倪:“把我什么?怎么不说下去了?” 他自觉失言,瞪了我一眼,样子很有趣。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家伙居然在吃醋?!居然在为我吃醋?! 我故意使劲抽动着鼻翼:“哦,很酸的味,谁打翻了醋坛子??”刚说完,腿就狠狠被抽了一脚。 他其实没说错,他走后,我必须面对雪莉。也许,仅仅是我的猜想,陈青想利用这二个星期让我给雪莉一个交代。 这家伙,把难题丢给我就一个人溜到日本去了。临上飞机时,竟然不顾旁边还有其它送行人员,凑在我耳边轻声说:“今晚可以好好安慰一下贵夫人了,小别胜新婚嘛。”我晕,只因有他人在,还得陪着笑脸故意说:“是,是。”好像他在安排工作似的,然后他就一脸坏笑着上了飞机。其它人都看着奇怪,不知几时我和老板关系好到说悄悄话的地步了。 “哈哈,陈先生说他回来的时候不必要像今天一样来接他了。哈哈!”我都不知道我在“哈”什么,他们的目光让我汗出。 混蛋陈青!心里虽然这么骂着,眼看着飞机升起,心里的失落如晨雾一般弥漫上来。他未到日本,我却已在想念,飞机很快升到高空中,不知他现在在想什么?会不会在想我?我像个呆子似的痴痴地望着飞机消失的地方,直到别人叫我才如梦惊醒。 下班后,我思量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雪莉,考虑再三,还是放下了电话。最后打个电话去了花店。 回到家中,已是天黑。 打开屋门,里面竟是漆黑一片,难道她不在家中?现在已是晚饭时分,她会去哪儿?隐隐有一种不详的感觉在心中冒出来。我放下手中的包和花,客厅旁的浴室里有灯光透出,她在洗澡?我走过去,敲了敲门轻唤:“雪莉,是我。我……我回来了。” 里面没有任何声息透出。我心中不禁一阵慌乱,提高了声音:“雪莉,你在里面吗?雪莉?” 里面还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心中的慌乱升级为恐惧,我使劲拍着门,踢着门,最后决定打碎装在门上的磨花玻璃窗。 正想动手时,门却开了。 我惊讶得看着她,一个月前还是美丽润泽的她,现在竟是一幅鬼样,脸很苍白,卷发蓬了一头,没有梳理,赤裸的脚上还有点点血迹。因为浴室的镜子不知何时被打碎了,她显然踩上了碎片。 她静静地看着我,好像一下子不认识我了一般。我想叫她,可是她的名字卡在喉咙里难以出声。我能做的只能是一把把她抱起,横放在沙发上,然后打开灯,仔细察看她脚上的伤口,然后把家中的药箱翻出来,用最快的速度,轻轻用小镊子把碎片夹了出来,涂上消毒药水,包上纱布,但我吃不准是不是都清除干净了,虽然不多。我得把她送医院才行。 我正想再抱她时,一直默不出声的她用冰凉的手拉住了我。 “你,还记得有这个家?”她问。 “……”我无语以对:“你必须去医院,有话以后再说吧。” “不。”她紧紧拉住我的手:“用不着。疼痛能让我清醒着,好好看清你的脸!”她用另一只手一把拽住我的领带,把我的头拉向她。我从她的嘴里闻出酒精的味道。 淡橘色的灯光照上她的脸,使她的脸看上去疯狂而哀伤。 “告诉我,我是不是很难看?是不是很让人讨厌?”她放低声音轻轻地问我,我只能摇头。 “那么,是不是很笨?很不会照顾人?” 我只能再次摇头。 “那么,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忽然不肯回家?”她再问,眼中有泪水。 我的心在发抖,连摇头的勇气也没了。 “说啊?倒底是为了什么?”她彻斯底理地爆发出来了:“给我一条理由,行不行?!我受不了每天都要猜你会在哪儿过夜,每天都要骗着自己才能入睡!!!” 她试图要站起身来,我按住她:“别说了,你得先去医院。” “你还在乎我吗?”她问我,我想说在乎的,可是我却说不出口。 “你知道吗,”她靠在沙发上,依旧紧拽着我:“至我见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努力想把一切都做到让你满意。工作时,做个最好的秘书,只要能引起你的注意,我干什么都起劲。可你从来就只把我当秘书。可有一天,你说要娶我,我以为我在做梦。可你真的娶我了,我就努力做个最好的太太,只要能让你爱我就行了。可是现在是不是该梦醒了?”她好像在自问,又好像在问我。 抚摸着她的脸,拭去泪水,但我无法回答她。 面对此时的她,我感觉我是个十足的骗子和刽子手,在残忍地扼杀一个爱我的女性。 我该怎么办?第一次我觉得这么无助,对自己这么难以容忍。 我慢慢跪倒在她身边,把她冷冷的手把在嘴边吻着:“对不起。” 除了这个,我还能说些什么? 瞬间,她泪如雨下,沾湿了睡袍的衣襟。 我看着她哭,知道我预想的计划是无法实现了。 她还在哭着,好像要把所有的怨恨和委屈都通过泪水让它们流尽。我抱着她,走向卧室。 原谅我在这个时候想到陈青。我知道陈青所希望的我可能无法做到。 说我懦弱也罢,说我多变也罢。眼前的女人,我虽然不爱她,但无法强迫自己现在去伤害她。明知道这样下去可能会给她更大的伤害,我是不是很矛盾?忽然有打电话给陈青的欲望,想告诉他,想告诉他什么呢?难道告诉他,这个女人不能没有我,我不能离开她,离开陈青吗?我无法想像。 爱和德是不是本来就很排斥的?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十三章 雪莉慢慢恢复平静,我不知道是我那句“对不起”发生了作用,还是接下来几天,我像个中规中俱的模范丈夫,每天准时出门,下班后准时回家。 虽然和她的话很少,但我相信她已经原谅了我,在她那天失声哭泣的时候已经原谅了我。她曾冷静地问我那个女人是谁,我无法回答,的确是没有什么女人,但我又不想骗她我没有出轨。 她看着我,没有了激动,只有沉沉的郁闷,但她还是做着一个好太太,家中似乎又重回以前的宁静和表面上的和谐。被打碎的镜子已重新换上,她脚上的伤也没有大碍了。我每天还是能准时吃到美味的早餐和晚餐,以前的日子在她对我的宽容中急促还原。 两个星期是很快的。 虚像维持不了多久。 “离婚”两字我迟迟讲不出口,我忘不了雪莉赤脚踩着镜子碎片,苍白而哀伤的样子。若说我不爱她,但对她的怜惜和她对我的感情让我犹豫再三。而且,她显然在试图忘却过去,以最大的胸怀来包容我对她所做的。难道要我在她刚在恢复的伤口上再去撕开它? 所以明知道是错的,明知道这样下去的后果不堪设想。 但我说不出口。我该怎么办?难道要拿和陈青的关系告之于她?告诉她,你丈夫爱的是另一个男人,他不爱你,你死心吧?! 那是对她的一个怎样的打击?!我不敢想像。 而陈青的归期越来越近了。 这场戏还要演下去吗?我身心俱疲。 思量再三,拨了他的手机号码。 听到他声音,努力控制着不要让自己临时改变主意。 “你好吗?想我了吧?”他在电话那头轻笑。我却想哭。 “怎么,这么多天不打个电话,现在打来了却不说话?”他柔声问道。 “我……好想你。”真正想说的话哽在口中,咽下去了一半。 他笑出声了,然后沉默了一下:“我也想你,还好只要再过二天就能见到你了。”我无言。 “你没事吧?”他问。 “没事。”我越想说越说不出口:“青……我……觉得我们……” “嗯?怎么啦?” “我想……我们……”我艰难地说:“你回来的时候,我……可能不会去接你了。”他明白我的意思。 “为什么?” 我能想象笑容在他脸上迅速消退:“因为……雪莉。” 现在轮到他无言了,我有些不安:“青,请你不误会。请……多给我一些时间。雪莉这几天,情绪不太稳,我……不放心。” “哦。”他轻轻答了声,然后叹了口气:“我真应该把你打包一起带走的。”我知道他这句话并不是玩笑,但我还是勉强笑了笑:“你能把我藏在哪儿?” “藏在远离她的地方。”他说。 我笑不出。 “俞仁,”他好像迟疑了一下:“你有没有……爱过她?” “没有。”我肯定回答。 “一丁点儿?”他继续问。 我猜不透他的意思:“没有。我没有多余的爱给她了,但我不想伤害她。她……对我很好,很爱我。” 他在电话那头长吁了口气:“俞仁,可你这样对待她,其实是很不公平的且残忍。” “我知道。可我不能……就这样离开她,你……不知道,那天她的模样………我很害怕。”我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俞仁,你这种毫无理智的善良会伤害她,同样,也会伤害我,和你自己。”他轻轻地说了这句话。 我哑口无言。 “只要你能作出决定,我会给你时间的。”他说,“虽然我很想你。” 他挂了电话,我想他心中一定不好受。 他说得没有错,这样下去,我会伤害他们,包括我自己。但雪莉受伤的模样一再的浮上心头,我为什么如此害怕她这幅样子,难道我爱她?不,我使劲摇了摇头。 只是她的模样让我想起了自己两年前被陈青离弃的痛苦样子,我能感觉被自己深爱的人所弃时的那种渗入骨髓的痛楚,那种痛苦和绝望至今让我不堪回首。而雪莉明显是那时的我不负责任下的牺牲品。 难道现在,我得到了陈青的抚慰,就转身把她丢于一旁,如弃旧履? 细想中,我发现自己变了,如早在几年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而如今我饱尝过爱与被爱所付出过的代价,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吧。(注:原话出自张爱玲) 陈青可能看出我的变化,所以他始终没有明说,也许他还在内疚吧。 在这样的想法下,陈青回来整整一个星期,我没有回到他那儿去过夜。他在等待,而我在压抑。 讽刺的是不知真相的雪莉竟提出要求我请新上任的老板到家里吃饭,因为她已知道了老板是陈青。她说:“好歹,你们曾经同屋过,他不会不给面子的,这样可以拉近感情嘛,你以前也不是请藤田吃过饭的嘛?” 我苦笑。 她不知道,这位新老板差点害得她丈夫今晚又要夜不归宿了。 因为,他在午餐的时候,直截了当地说:“下午,我们跷班吧。”我知道他开玩笑的,他只是想让我明白他有些受不了了。 “行,”我白了他一眼:“这样下去,你这个跷班老板会更出名的,连带我跟着倒楣。” 他笑了,有些失落的样子。我于心不忍:“给我些时间,行吗?现在我不能………夜里常常不回去。” 他看着我眼睛:“你不会说的,是吗?今天不会,明天不会,后天也不会,也许永远也不会,当你习惯没有了我,你不是又能回到我不在日子了吧?体贴的老婆,美满的家庭。” 我哑然。 “然后,我变成多余的。”他低低地说。我的心一阵心痛,他在害怕,我能感觉到。而现在在公共餐厅里,我对他连手都不能摸,虽然,我很想抱他。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是不是这就是你的想法?还是你,对我的惩罚?”他尖刻地问道。 “不是,不是,”我不想和他吵架,烦闷被他搅了上来,而且由于刚才他略提高了声音,附近桌子的人在向我们张望了。 还好,只是那桌子上的两位小姐看到了这位正在光火的具有难得一见美貌的先生后,正在目不转睛地对他行注目礼。 她们的目光更让我烦,这就是我不太喜欢和他在公共场合的重要原因。 他没有注意到什么,只是沉着脸呷着清咖啡,一边用眼睛盯着我,但我除了闷头吃饭,不能作更多的回答。 半晌,他叹了口气:“我不想那么说,对不起,我说过我一害怕,就会管不住自己。也许,我真的太急了,只是害怕会失去你而已。” 他的口气带着丝伤感,神情消沉。 “怎么会?”我说。 他忽笑了,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铮亮的钥匙:“这是我公寓的钥匙,早想给你一串的,省得我不在时,你吃闭门羹。”说到这里,又没了笑容:“只怕你不需要吧?” 他慢慢垂下手,我从他手中夺过钥匙。 他重新拾起笑容,我的心却痛得要命。 迟早我会再次向他投降的。 一个月后的一天,雪莉打电话给我,她陪一个女伴要去某某剧团看这个女伴男朋友的首场演出,可能会晚点回来。我问她要不要去接她,她说不用,因为可能要十点以后,她自己会叫的士回家的。 我没有多想,下班后和陈青回到他公寓了。 陈青苦笑,自嘲说,老天可怜他,给他一个机会,以慰相思之苦,而他像一个不得宠的情妇。 我吻住了他的嘴,害怕他那种低落的口气,刺得我心里血淋淋的。我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这到底何时是个头? 奇怪的是,今天身下的陈青显得有些心不在腻,甚至抬头悄悄地向墙上挂的壁钟望了三回。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时间,还是企望时间慢些过去? 他的确好像在拖逶时间。 忽然问了一个莫明其妙的问题:“俞仁,如果我再做错事,你不会恨我吧?” “唔?”我笑了笑,“那要看是什么性质的错误了。” “呃?”他盯着我。 我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比如和第一次一样的错误,我决不会再原谅。我会把你连骨头带皮一起吞下去。” 他没有笑,却显得有些不安:“你不会……离开我吧?” 我怔了怔。恰在此时,门铃却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 “有人找你?”我看了看他,这时候有人来打扰未免太扫兴了吧? 他笑了笑:“不可能的。大概是我先前叫的外卖,我们还未吃饭呢。” 我看他一幅不想动的样子:“难道要我去开门?万一不是外卖呢?” “那么明天,我们只好私奔了。”他笑出声了。 “算了,那它响去吧。”我贴着他也不想动。 他笑着推我:“这样不好吧?外面客厅的灯亮着呢,故意不开门会让人起疑的。再说,我不能动,都是你害的,你好歹得照顾一下我吧。” 这家伙!门铃断断续续地响了又响。 没办法,我只好披了件外套,下身匆匆套了条外裤,从床头柜里抓了把零钱,拖着他的拖鞋去应门。 走到门边,铃又不响了。猫眼里看不到什么人。 咦?人走了吗? 我开了门,探头向外望了望,一个熟悉的女人背影正走到走廊尽头的电梯口,然后她突然回过头,正好与我照面,我一下子呆住。 竟然是雪莉!! 她显然也看到了我,也怔在当场。然后,她如发了疯似的冲过来,我来不及掩门,被她一下子撞开,我看到她脸上如泉涌的泪水和愤怒的表情,不知所措。 她没有多看我一眼,直接穿过客厅往卧室里闯,我脑中一片空白,只得紧紧跟着她冲进卧室:“雪莉……雪莉!!你听我解释……” 我能解释什么,身上的衣冠不整,再白痴的女人都会看得出。 陈青的反应却很坦然,他依旧赤裸着身体,只用被单裹住下半身,靠着大枕头悠闲地坐在床上抽烟。我从未看到过他抽烟的样子,现在看来让我觉得陌生,就像层层烟雾环绕背后他闪动的那种目光。 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雪莉,对她咧嘴一笑:“你好,何太太。”吐了口烟圈。 我难以描述雪莉这时的表情,惊讶?茫然?不解?还是临近崩溃时的空白?她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好像怕自己失声痛哭出来或者是失声尖叫出来。 好半天,她慢慢地转头面对在一旁无措的我:“你们……你……们?”我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来,我能说什么?? “何太太,”陈青却开口了:“你不必要寻求答案了,我相信你已经明白,何必再问?”说得轻轻柔柔,好像在哄一个孩子。 “我……我不相信,”雪莉晃着头,头发散乱,好像要从一个恶梦中醒来:“我怎能相信……为什么我要相信??”看着她苍白的脸,无助的样子,我连忙想去扶住她,因为她看起来随时会倒地的样子。 “别碰我”她忽然努吼出口,并躲开我的手:“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种事,我倒底做错了什么?!”绝望让她的泪水顷泻而出,愤怒扭曲了她的脸庞,她用手指着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然后她踉呛地奔出去。我连忙去追。 没有跑出两步,“俞仁。”陈青叫住我。 我没有回头:“今晚,是你安排好的吧?” “是的。”他回答得很干脆,“我给她打的电话。” 我点了点头,就追了出去。 我没有看到他在黯淡灯光下孤独的侧影。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结局 我不是不想回头,我怕自己一回头会铸造错误。 后来,才发现我不回头才铸造了一个错误,让我后半生都生不如死的错误。如果当初,我对他说一句话,也许,会挽回些什么。 是什么?是命运吗?没人能挽回。 谁能料到以后的事? 伤心欲绝的雪莉,疯狂地奔入电梯,把冲上来的我关在外面。我转身向楼梯跑去。 我要解释,向她解释,我并不是故意要伤害她,不是的!不是! 她刚才的表情让我害怕,我的眼前反复出现她那难以置信,被沉沉打击的雪白如纸的脸。如果让这样状态下的她独自离去,我怕会出事。 虽然害怕得要命,但我知道我不能怪陈青,谁都有为自己争取爱人的权利,他会用这种手段,也是在我几次三番的犹豫不决中感到害怕和失落。 但他始终没有很清楚雪莉对我感情。 也许错的只有我一个,如果我当初不是那么极端,如果我不是那么优柔寡断,如果我…… 没有如果。后悔是上帝给人最不现实的情绪。 楼梯似乎无止尽地向下延续,我从来没有以这样的速度狂奔过。只要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一点时间! ……… 五年后,十二月。 天气很好,只是山上皆是凄凉之色。我驾车去山顶疗养院进行每个星期一次的例行探望。 院长陪我穿过疗养院长长的大理石走廊,前面的一大片枯黄但仍旧柔柔的草地,有三两个病人由护士陪着在散步。 “喏,在那儿呢。”院长指了指一棵葱苍的松柏下那个坐着轮椅的,熟悉的背影,一个小护士正凑向她,跟她说着些什么。 “这个星期,她还好吧?”我问这个曾是我父亲老友的院长。 老人慈祥地笑了笑:“不好也不坏,老样子。但你不必要担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至于能不能恢复神志,要靠她自己了。”接着,他拍拍我的肩膀:“虽然脑震荡属于硬伤,但心结还得你去解啊。”然后,他就径自离开了。 我向那个坐着轮椅的人走去,小护士看见我,笑着向我点了点头。“麻烦你了。”我对她说,她识相地离开了。 眼前的人依旧一幅目不斜视的样子,眼睛没有任何神采,曾因动手术被剪去的卷发,又长长地披了一肩。我跪在她身边,握着她放在双膝上的手,轻轻地说:“雪莉,我来了。”她连头都没有转一下,好像任何音节都没有进入她的耳膜,被截肢的双脚的裤管在风中轻轻晃荡着,我强迫自己不要去看。 我拿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吻着,她没有任何反应,目光空洞,没有内容。 我叹了口气。院长说得对,她还是老样子。 是谁让她成这幅样子的?我的心又不由自主地抽痛起来,沉重的十字架,我至此都没有适应它。只要每次看到雪莉这幅样子,原本麻木的心像是被活生生撕裂般的痛疼。 但我不会再哭了,能流的,恐怕连血都已失去了生命的热度。 我憎恨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因为眼前的人,现在我必须负担她,必须照顾到生命终结。 而另外一个人,为我们的爱,付出的代价最为彻底。 今天是十二月四号,栖梦墓园。 十二区左排倒数第二座,看似相差无几的墓碑,但我闭着眼都到把它摸索出来。因为上面贴着那个笑得灿烂,俊秀的脸庞,是三年前我的所有。 摸着他的照片,我还是止不住手的颤抖。闭上眼,似乎还能感觉得出他在我怀里时炽热的呼吸和皮肤的温度。 碑前的红色玫瑰,宛若从他身体渗出的鲜血。我感觉头晕。 我抱着他的碑,把脸贴上这冰凉的石碑,贴上那张他笑得如阳光般却毫无生气的照片。 紧紧抱着,就像当初抱他一样。深情地吻着,就像当初吻他一样。 陈青,你可感觉到?你在地下可好?原谅我不能现在来陪你,因为我要为我们的爱收拾残局,我不能弃下已残的雪莉。你冷吗?孤独吗?想我吗? 如果有来生,你还会爱我吗? 我真想随你而去,我不想再在梦中看到浸泡在血水中无助的你而屡屡被惊醒。 “叔叔,叔叔,”耳边似有人轻轻呼唤,“你没事吧?” 我略转了下头,一个红衣服的小小女孩,手里牵着一只红色的气球,正瞪着眼睛看着我。 红色在苍白的墓碑群中显得有种突兀的生气。 不远处有一对夫妇正在扫墓,妇人忽朝这里观望了一下:“青青,别乱跑!” “哦!”小女孩应了一声,继续瞪着我:“叔叔,你在哭吗?” “没有。”我起身,动手去拆包装纸中的玫瑰,把它们一枝枝插进碑前的水瓶里。小女孩没有放过我的意思,玫瑰好像引起了她的兴趣:“好漂亮的花花哦。”她也抓过一枝花,学我样郑重地插入花瓶,然后盯着照片打量了一会儿:“叔叔,这是谁啊?” 我不语。 “好漂亮的叔叔哦。”小女孩凑近脸细看,还有小手指在上面指指点点。 我苦笑:小孩子也知道好看不好看啊? 我看她在墓碑前一幅自在的样子,想来不太清楚死亡的含意。 “叔叔,这是谁啊?你还没有告诉我呢?”小女孩不满地嘟了下嘴。 “嗯,叔叔的一个很重要的人。”我只得这样应付她,企盼她快得失去兴趣,回到她父母身边去。“哦。”她居然乖乖地不再往下问,但也没有走的意思,继续研究碑上的文字,忽然欢叫:“名字,陈青,我的名字。” 我一惊:“什么,小妹妹,你叫陈青?!” “是啊,”她乐滋滋回答,“我认得我的名字,妈妈教我的。” 正在此时,那个妇人又在唤她:“青青,快过来,我们要回家了。” 小女孩边应着边向妇人跑去:“再见,叔叔!“她向我挥了挥手。 我莫明其妙地脱口追问:“小妹妹,今年你几岁?” “五岁啦,妈妈前天刚给我过的生日啦。”红色的背影消失在苍白的碑群后,只有那一只飞扬在碑上的红色气球扎痛我的眼睛。 前天,正是陈青的祭日。我刻意回避的一天。 我呆立在寒风中,四周寂静无声。 这是什么?陈青,你的玩笑?还是,那是另一个你? 风不知为何大了起来,吹散了瓶中插的玫瑰,花瓣飘飞在眼前,点点,如血雨,我心头一滴滴往下淌的液体。 我的玻璃之爱,你为我枯竭了生命,我为你付出了全部。 (完) 附记:因雪莉狂奔至街上遭遇车祸,脑部及双脚致残。陈青负疚自杀。何俞仁赡养雪莉后半生。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