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叶》 前言 一直以来,我就想写一本贴近生活的、有深刻意义、能给读者看得下去的小说。生活在矛盾与无奈的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面对空虚、无聊,面对五颜六色花花世界的诱惑,心里被压抑的冲动、不满构成了形形色色的社会生活群体,衍生了各式各样的社会生活方式。我之所以写《黄叶》这篇小说,是想反映某个群体真实的生活。读者可能看到小说中有些人物似曾相识,某些事件好象就发生在身边……这就对了,因为这篇小说就取材于生活,小说中的某些人物正是如今我们社会生活的缩影。 《黄叶》这篇小说可能需要读者耐心地去读、慢慢地品味,这样才能更好地品出其中的味道。可能我这篇小说某些人会看不下去,但我相信,大部分人会看得下去的。 我写《黄叶》是带着可笑、可怜、可悲、可叹的心情去写的,读者看完之后有什么心情我不得而知。《黄叶》是一篇什么小说?我觉得,它应该算是一篇“黑色幽默小说”吧。 小说中的人物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第一章 十二月初的早上,刚过九点钟,小县城的天空蓝蓝的,只有几朵碎碎的白云零散地撒在小城天空上的四周,太阳露出了在冬天里难得一见的脸。今天可是个好日子,青岭县经贸局里的人,该吃早餐的都已经吃过了,他们在本局第一副局长陈副的带领下,忙忙碌碌的打扫着局里几个办公室的卫生,要给今天十点钟之后到单位报到的新局长一个良好的印象。 单位全面的卫生清洁工作一般都是在过春节前两天才开始搞的,天花板和墙上的蜘蛛们已经习惯了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如今面对着一把把扫帚突然其来的袭击,一个个荒荒张张的四下逃窜,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丧失了自己的家园和猎捕食物的家当。 升平在扫完最后一间大会议室的天花板和墙上的附着物后,其他同事已将前面清扫过的办公室都清理干净了,除陈副局长还在局长室整理东西外,其余的六、七个人各自拿着自己的工具,扫掉桌子上的灰尘和蜘蛛们留下过冬的食物、拿着湿的拖把拖着地板。 男男女女聚在了一起,话题就开始多了,在说说笑笑中,单位的会计余春琳突然说道:“今天新局长就要来报到了,怎么还不见“楚庄王”的影子呀。” “哈哈,你说林云志呀,我刚才见到他从对面走过来,看见我们正在搞卫生,转头又走回去了。我敢打赌,等一会我们要搞完卫生了他就会出现的。”走廊外正在扫地的局出纳员刘新说。 “哈哈,你们别让他听到“楚庄王”这外号,他会把你们两位女同志给吃的。”局办公室黄洪主任扮了个鬼脸接过了话茬。“他是当领导的材料,怎么会干这些粗活,再说了,你们也应该体谅一下他,他刚从被窝里起钻出来,马上让他来做工,那肯定是通不过验收的了,到时我们还不是重新再做过一次,浪费大家的时间。” “是呀,黄洪主任说得对,天花板.桌子和地板我们都搞干净了,剩下该擦玻璃窗了,以“楚庄王”那身材,他干我还不放心他呢。”单位里的女副局长李秀兰左手提着一桶水,右手拿着抹布走了进来。说到“身材”时,上身穿红色紧身毛衣、下身黑色长裙的她,走到会议室里的立地大镜子前,在接近镜子的同时,不停地上下打量着自己。 李副局长今年32岁,性格开郎,长着一张姣好的面容,高佻的个头,白皙的皮肤,凹凸明显,身材很不错,成熟女人的味道弥漫在视力范围所能及的地方。有人给她起了个叫“春天”的外号,因为一见到她的身影,好多人都感觉到心情豁然开朗甚至有野性冲动的感觉。李副乡长原在青岭县青阳乡任副乡长,任副乡长职位不到两年,就因政绩突出而调到县经贸局,如今来到青岭县经贸局工作已经有一年多了。在青阳乡任副乡长时,由于有些县领导过于热衷该乡的各项工作,有空没空就往李副乡长所在的乡政府跑,竟然导致县里的领导班子意见分歧,工作上常出现对着干的现象,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青岭县的经济发展。再加上李副局长的丈夫听到一些消息后,把儿子托给父母亲,只要有空就从县城骑摩托车到30公里外的青阳乡去。因为交通方便,一个钟头不到的路程,工作、看老婆两不误。在此情形之下,为不影响工作和形象问题,经过县委常委会讨论决定,李副乡长就成了李副局长了。听说,李副乡长走后,青阳乡的书记、乡长大为惋惜,这是因为和县领导的联系从此将大大减少,县领导对该乡的经济支持也会大大减弱。是呀,“春天”带来的好处实在太多了,如今“春天”走了,“伤春”的感觉当然不由而生。 看到李副局长一面擦镜子,一面自我陶醉的样子,同事们都暗暗好笑。正在窗台擦玻璃的黄洪主任笑着说道:“李副呀,你别老擦一个地方那么久呀,该换换地方了,你今天够漂亮了,别让新局长看到你口水都流出来了,哈哈。”黄洪主任四十出头,在青岭县经贸局工作已有十多年,算是个老经贸了,他消瘦的身材,高高的个头,时时保持着黑得发亮的头发,干净整洁的着装,脚上的那双黑皮鞋总是经常保持着和他头发一样的状态。他交际广,好开玩笑,单位里同事们闲聊时的话题总少不了他的见多识广和灵通的小道消息。 话题又转到了新局长身上了,新到的局长叫赵卫东,三十七岁左右,原本是青岭县建设局局长,在任建设局局长期间,因其不断努力实践和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在当县建设局局长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就成为了“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中的一员。在与妻子离婚之后不到一年,他又在县城开发区的一个黄金地段盖起了一栋四层的、富丽堂璜的小洋楼。可能是群众意见比较大,县纪委接到为数不少的举报信。为给群众一个交代,经过县委常委会研究,就把赵卫东调出建设局,平级调动到经贸局任局长。平时大家都经常见面,对他也有所了解,也知道他已经和妻子离婚。 当今离婚的理由最普遍无非是感情不合,但导致感情不和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中国改革开放已有二十多年,青岭县自改革开放以来从未含糊过,一向是能紧紧跟上形势的,在“解放思想”的程度上并不亚于中国任何大城市,这从青岭县发达的“饮食服务”行业中就可以看得出来。在小小的青岭县城,两万多的人口,大小酒楼饭店有一百多个,从事“服务”行业的女“性”工作者不下一千人,竞争相当激烈。本行业里的竞争导致贫富两极分化,“社会服务”行业同“家庭服务”行业之间的竞争导致了岗位的更换。所以,竞争如今也就成为导致感情不和的主要一个原因了。 小道消息加上内部消息,会议室里就象开会一样,基本上大家对新局长都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这时,林云志从楼梯拐角处走来了,他的手上夹着一支香烟,壮硕的身躯加上颇有力度的步伐,在经过走廊时,走廊铁扶手上摆放的花盆都有微微颤动的感觉。他那张圆圆的脸一年四季都泛着红光,由于向心力的作用,圆脸上的肉全向中心挤压,压得他那扁扁的鼻子和眼睛之间的距离比常人要小,象大山一样的身躯,走路时肚子上的脂肪随着他的步伐有节骤地跳动着。 今天,他的眼睛里少了往日的睡意,因为在大家在忙碌的时候,他已经在这段时间里到了一家女服务员特别漂亮的早餐店,嘴里不仅享受着味美的米粉,鼻子还闻着葱花、涎须的清香,并且,眼睛里还有女服务员的胸部、臀部这几样特殊佐料。吃完了米粉,他看看时间要到了,才慢悠悠地走向单位。 “呀!我来晚了,大家辛苦了,还有什么能让我做的吗?”林云志站在会议室的门口,他虽然嘴上说要加入劳动群体,但并没有表露出加入劳动群体的一点动作。不过,他的眼睛却没闲着,目光瞟过会议室各个角落的时候,在李副局长高挺的胸前稍微地停留了一下。 由于这理由已经被刘新看到之后就揭穿了,再加上大家已经习惯了他的这副德性,所以看着他这副模样,大家都无话可说。升平笑着说道:“要是你能发扬我们出去吃工作餐的干劲那就好了。” 听到升平的话,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林云志也嘿嘿地干笑两声,走到了办公室整理他的东西去了。 办公室黄洪主任看见他走进了办公室,叹了一声:“唉,这‘楚庄王’真是难了,单位里有这样一号人真有些头痛呀!” “楚庄王”是林云志的外号,这个外号之所以得来是和他的努力分不开的,不过还有已退休的老局长从中帮忙。《史记》中记载,春秋战国时期,楚庄王临政三年,终日作乐,不理朝政。一臣下对庄王说:“听说国中有一只大鸟,三年不飞,三年不鸣,是怎么回事?”庄王说:“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然后,楚庄王果然整顿了朝政,采取了富国强兵的有效措施,短短数年就形成大治局面,真正做到了一鸣惊人。虽然林云志没有类似楚庄王那么大的成就,但也曾经做到“一鸣惊人”的效果。 那是2000年的“五一”节,单位组织到昆明世博园去观光,由老局长带队,办公室黄洪主任、余春琳、刘新、投资规划股的张股长、企业股的罗云飞、林云志等人,坐着从别个单位换来的车,一行七人前往昆明。那天早上,一行人到了世博园门口售票处,出纳员刘新上去问售票员世博园观光票的价格,女售票员回答道:“每个人八十元。” 谁知,站在旁边的林云志冷不丁冒出了一句;“哇,那么贵呀,七八四十二,四百二十块,不得了,真赚钱呀!”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几十号人震惊不已,过了好一会,人们才发出一片欢快地哈哈大笑。女售票员可能是出于对游客的尊重和维护昆明市东道主的形象,没有笑出声来,只是微微张开着嘴巴、瞪着并不大的眼睛以不可思议的眼神边看着林云志边对对刘新小声说:“一共五百六十元”。 林云志开始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他再一回忆刚才所说的话,顿时一张满面红光的脸突然“刷”地变得象块半生不熟的牛排,紫一块,灰一块的。他马上低下头,两只手在身上的口袋糊乱上下地摸,要找火机和香烟来解窘。 单位的另外六个人看到林云志有如此不俗的表现,人人觉得又可笑又可气,看着别人盯着自己一群人的眼光,都恨不得马上就和林云志划清界线。等刘新付过钱拿过票之后,一行人快步走向了世博园的深处,直到离开门外那些游客的视线才敢停了下来。看着低着头跟过来的林云志,老局长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对大家说到:“小林真行,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回到单位后,这个笑话就传开了,从那时开始,林云志就有了这么一个响当当的外号——“楚庄王”。 十点已过了一刻,门外边走过了两个人,他们直朝局长办公室走去。两人一个是县委组织部部长孙玉鹏,另一个就是新局长赵卫东了。 过了一会儿,办公室黄洪主任挨着各个办公室通知大家到会议室里集中,欢迎新局长的到来。 大家陆陆续续地走进会议室,孙部长、赵局长、陈副局长、李副局长都按次序坐好了。升平走进了会议室,一眼扫了过去,发现单位的人全都带好了做记录的笔记本,而唯独自己空着两手。一直以来,在单位召开的大小会议,升平都从不做记录,已成了习惯,所以他也没放在心上。 中国的儒家思想是告诉人们如何去积极面对生活,服从秩序,而这个思想在官场则更得以淋漓尽至地发挥。下级必须要积极地面对上级,因为,对于上级来说,自己所做的任何事情相对于下级是正确的,就好象是官职的大小也和学识的深浅成正比一样。对于下级来说,在位的上级领导都是正确的,上级领导所说的话都是重要指示或重要讲话,对不与不对先鼓掌,并组织学习或领会其精神,就好象官职的大小也和正确的程度成正比一样。 这位组织部的孙部长五十来岁,一脸严肃,不荀言笑,长得五短身材,如弥乐佛般——不对,是没有笑容的弥乐佛,至少在下级面前是这样的。他在官场混了不少年头,是两年前从外地调来青岭县任职的。孙部长见到一个白白净净有点书生气的小伙子除外,其余的人都一本正经的拿着笔记本,并且这小伙子好象还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不由得对升平的印象极为深刻。 其实开会就是这样的,你带了笔记本和笔,领导讲话时,不管你在笔记上素描还是写情书,领导都觉得你很重视他的讲话,他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就由然而生了。孙部长由于平时见惯了自己一讲话,下面的人就拿出笔记“刷刷”地写着,况且上级领导发表重要讲话、指示时,自己也一样“刷刷”地写。所以,当看到升平满不在乎的这副样子,当然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人员都到齐后,局里第一副局长陈副简单地介绍了本单位人员的姓名及职务,并对新局长的到来表示欢迎。然后,他请孙部长作指示。 孙部长首先介绍了赵局长的简历及工作所取得的成绩。因为升平的家就在赵局长家旁边不远的地方,平时路过都可以看到那富丽堂璜的小洋楼,如今他听到孙部长介绍赵局长工作是如何出色、如何得到组织的信任,什么先进工作者、优秀党员等等荣誉一大堆,他就突然想到了这介绍词和悼词的关系,好象除被称赞的人所在的世界不同和词的格式不同外,基本上跟悼词差不多。孙部长接下来就提到了领导班子的团结问题了,他特别强调了,副职要以正职为中心,身为副职,你绝对不能说正职不行。言下之意,升平明白,按这逻辑的话,普通办事人员更不能说局长不行了。“说你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行也不行”——箴言就是箴言,行与不行,就是上级领导说了算。 孙部长由于还有别的会议要参加,他说了十多分钟就走了。孙部长走后,赵局长开始发表自己的就职演说,什么请大家以后多多帮助,多提意见,不对的地方该批评就批评,做不对的请大家多指正等等之类的客套话。之后,陈副局长宣布为新局长接风的地方后,会议告之结束。 大家出来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升平、黄洪和林云志属局办公室人员,回到办公室后,局办主任黄洪把一份陈副局长签署的文件给林云志看,文件的内容是要林云志配合县工商局等有关部门去检查私屠滥宰的。 林云志看完了以后,嘴里说道:“赵局长来了,这份文件应该让他看看才是,看他是让我去还是让别人去。”于是,他拿了文件直往局长办公室而去。黄洪和升平呵呵相对一笑,他们都知道林云志肯定是拿着文件去向新局长炫耀的,意思是让新局长知道:我林云志在局里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好多工作都要我亲自做才行! 经贸局对于这些琐碎的小事,一般都由那些如附赘悬疣,无所事事的人去干的,自从五年前到经贸局工作以后,林云志的工作就是开车兼通信员。但由于他对单位的车有一种感情,这种感情就如没有多少钱的嫖客对待自己心仪的妓女一般,没有钱,不能长久的霸占妓女,只能看着自己心仪的妓女在接自己这桩生意的同时,也还接其他桩生意,这没有多少钱的嫖客很不高兴,在心里就痛骂其他嫖客是用两条腿或四条腿走路吃肉或吃杂食的东西。对车的这种感情导致了领导有时要用车还得看他的心情,同事们更不用说了。单位的车到他手上保管不到几个月,单位领导几次要用车竟然找不着他的人。自从他保管了单位的这辆车,单位里的人在周末的白天经常看到它出现在青岭境内的山间地头之中,晚上,又经常在县城里飚上飚下。看到单位的车倒象是他的私家车,而油却是公家的油。老局长一气之下,把他的车钥匙给没收了,交给了综合股的老曾来开。从此,林云志就只有通信员一职。但是他觉得做这样的工作有损于他的形象和能力,他认为,以他这样的形象,作个局长都委屈,当一个副职绝对绰绰有余,让他当办公室的通讯员,简直对他形象是一个严重的污辱、是对人才极度的浪费,所以,单位的同事当然支配不了他。久而久之,他上不上班也没人管了,倒落了个轻松,心安理得的工资照领,奖金照拿。 林云志的父亲原是青岭县人事局局长,林云志读高中时吃喝玩乐无所不精,十七岁还没读完高中就已经拿到毕业证书了。由于成绩实在太差,到外边自费读书肯定是浪费钱财,所以,当人事局局长的父亲趁着县委招工的机会,把他弄进了县委办公室作通信员,并掏钱让他学开车,尔后又想方设法搞到了一个招干指标,帮儿子转了干部。为了让儿子更有出息,他又拿出了两万多块钱,让林云志在县委党校混了两年半,使其成为了正宗的党校大专生。 本以为林云志从此会飞黄腾达,但有一次,他开车送县委的黄副书记到外地开会,由于他那派头极象领导,再加上那年头领导又十分热衷于自己开车,所以当林云志走出车时,搞得负责接待的同志跑上前热情地握住他的手,黄副书记前黄副书记后的直叫唤,倒把瘦小的黄副书记摞在一旁。林云志当时不知道被什么迷住了心巧,竟然不声明自己不是黄副书记,而且还笑呵呵地坦然受之,把在一旁的黄副书记气得脸都绿了。加上他平时工作懒散,同事们又指挥不动,送黄副书记开会回来后,不到一个月就被组织上分配到了县经贸局。别看林云志才二十七岁,到现在已经有了十年的工龄,由于跟县委领导多年的接触,他那说话的口气、走路的姿势绝对是个领导,那派头,不明真相的人绝对被他唬住。 要到下班时间了,赵局长、陈副局长、李副局长和老曾从局长室一路走过来,李副局长一边走一边通知大家:“金都大酒店103号包厢,大家走吧,我们先坐车去了。” 自从车钥匙被没收后,每当看到老曾开着单位的车上上下下时,林云志总是愤愤不已,心里总希望老曾哪一天把车给撞坏了,大家都没得开那才好。 由于家里没人做饭,余春琳和刘新都不去了,黄主任、升平、罗云飞、老张四人都有摩托车。于是,黄洪主任就搭上了林云志,一行五人往金都大酒店而去。 五人到了金都大酒店,找到了103号厢,推门进去,看见菜基本上齐了,赵局长、陈副局长、李副局长和老曾都已在座了。黄洪主任把林云志推到了局长旁边,因为林云志的酒量足可以让新局长感受到单位同事对他尊敬的程度和热烈欢迎的程度。 因为是中午,三点钟还要上班,所以,赵局长吩咐服务员先上两瓶徽酒。杯里都倒满酒后,大家一齐举杯欢迎新局长。 升平平时很少喝酒,酒量极差。古人以“青州从事”和“平原督邮”形容酒的好坏,把酒喝下去之后酒气直达脐部称之为好酒,酒气达到膈部称之为坏酒。但升平把酒一喝下去,酒气不到达脐部或膈部,只到达心和脑,所以,酒一入肚,他心跳马上加速,头痛得厉害,所以他只能用“九州疼痛”来形容酒,对于他来说,无论什么酒都是“九州疼痛”。平时单位同事出去聚餐、和朋友在一起时他从不喝酒。所以那一小杯酒下去不到一分钟,他的脸就有些红了,他马上叫服务员添饭,先吃了起来。 当在座的同事们一杯杯的敬局长时,升平只是一心一意地对付桌面的饭菜,根本没有举起酒杯的意思。赵局长看到在座的人都已经举起杯敬自己了,只有升平还没动,他心里便有了一丝不快,但是,来到经贸局之前他已对单位各人的水平和能力有了初步了解,他知道升平是单位中的骨干分子,自己刚上来,对下属还是要拉拢一下,有助于巩固自己的位置。于是他便举起酒杯,主动邀请升平碰一杯。升平急忙端起酒杯,连连声明自己酒量太差,身子骨不好等等理由要拒绝。但是,赵局长硬是不肯放过,无奈之下,升平只得咬牙干了一杯。这一杯酒下去,他只觉得肠胃大翻,于是他连忙喝了几口汤,把酒压了下去。 酒,伴随着中国五千年的历史,小到婚丧嫁娶、交际应酬,大到开国庆典,都少不了它。酒在中国不仅仅是生理感官的需要,它更是沉淀在中国的一种文化。下级接待上级领导,为了表示对上级领导的尊敬,当然少不了要敬酒。越是能喝酒的人,看起来肯定比不能喝酒的人“尊敬”领导。你不停地拿出一种“领导随意我喝完”的精神和魄力来“尊敬”领导,领导对你的印象肯定会在你来我往中加深,有了“好果子”,领导当然会想到给你一个。谁都想得到尊敬,不过,要想得到别人的“尊敬”,最好的途径就是自己能当上领导,“尊敬”领导,这又是能当上领导的捷径。酒量是资本,通过自己的劳动,也就是借着喝酒接近领导,增值后自己就成为了领导,领导就是新的资本——这就是酒沉淀在中国的另一种重要文化,这种文化已根深蒂固,特别在基层,已形成了传统。 升平当然也想被人“尊敬”,他平时挺佩服那些能喝的人,但是,要以自己身体的健康为代价去尊敬领导和赢得他人的尊敬,升平觉得不值得。他知道,以自己的酒量,还没得到“尊敬”,搞不好会先把小命给丢了,从而落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 赵局长、李副局长和陈副局长都在乡镇干过,且已做了不少年头的领导,其他不敢说,酒这东西一瓶两瓶还是可以对付的。在你来我往中,两瓶徽酒一会儿就没了,陈副局长还觉得不太尽兴,就叫林云志再去拿两瓶过来。在座的各位除升平不行外,其余的人都有一定的水平,再上四瓶都没有问题。 看到这形势,可能要奋战到上班时间才能散去了。升平觉得情况不太妙,心想:“还要两瓶呀,自己最少可能还要分得几杯,再喝两杯,今天可就好受了。”他想和赵局长说先走一步,但想想赵局长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于是,他不管那么多了,借口说上厕所小便,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升平回到家中,已经是中午一点多钟了。喝了两杯,他满脸通红,头晕脑胀,洗脚洗脸后钻进被子睡了。其实,升平挺恨自己不争气的,想到电视电影里,经常看到一群勇士要去执行重要任务,将军为这群勇士壮行,盛上满满的一大碗酒,这群勇士群情激仰,热血沸腾,个个一仰脖子把酒喝个底朝天,把碗砸个粉碎,然后视死如归的去执行任务。不得了!他想,好在自己不生在那种年代,若自己也上了战场,正好自己又是那群人的其中一个,而且头脑一发热,把那么一碗酒给干了,结果还没有出发或是出发到一半就提前成为烈士或是俘虏了,那人可丢大了。想着想着,他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惊醒了过来,抓过枕边的手机一看,都3点42分了,上班时间已经过了42分钟。但是,他觉得被窝里暖暖的,又想到单位里的人现在可能还在继续奋战,所以自己也不着急,还是再躺一会吧。十多分钟过后,他觉得清醒了好多,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到了单位,局办公室的门还没开,升平拿出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看看时间已经四点一刻了,单位里只有隔壁财务室的余春琳和刘新两位女同志在,其他人还没到,应该还在继续奋战吧。 升平泡了一杯茶,拿起桌面的报纸看了起来。过了约半个钟头,局长一群人面红耳赤陆续到了。黄洪主任和林云志回到了办公室,黄洪主任和升平打了个招呼,一坐下来,拿起办公室电话就打了起来,由于酒精在体内起了作用,那话就像滔滔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感情谈话的对象是个女性,黄洪主任时不时愉快地发出一阵阵大笑。林云志可能有些过量了,靠在座位上两眼无光、一动不动,不时地打出一串串还没有来得及在胃部发酵的、带有曲香酒气的、外加鸡鸭鱼肉葱葱蒜蒜等等各种味道横溢的饱嗝,弥漫了办公室的每个角落。升平看到并闻到这样的情形,呆不下去了。他走出办公室,钻到了文印室玩起了电脑游戏。 青岭县人口不过二十来万,是全国出了名的贫困县,本来最值得青岭人民骄傲的青山绿水,在一届又一届领导的更换下,青岭的青山绿水也和他们的形象及命运紧紧相连。青山像其中一些退居二线以后,头顶越来越亮的领导;而绿水则一到雨季就泛黄,像那些得到高就的领导,得意洋洋,拭无忌惮。七、八年下来,青岭本来古老而丰富的森林资源已经损失将尽,经济增长速度不怎么快,倒是境内河流河床的增高速度还值得称赞。 青岭县经贸局位于县政府办公大楼三楼,是一个只有十一个人的小单位。由于青岭县是有名的贫困县,财政无力扶持工业,青岭的十几个国有工业企业十多年来,在半计划经济和半市场经济的冲击之下,有如一支吃了败仗的军队,兵士大都伤痕 第二章 人是越长越大,但对于生活的热情,就像是一棵自小在一个盆子生长的树,树由于由于盆子的缘故,到一定的时候,就再也长不了多高了。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对于生活的热情,就像是自小呆在盆子里的树一样,对待大多事,觉得已没多少意义,也没了多少热情。 元旦过了,新年的第一天,升平过得毫无意义,白天泡在电脑面前看网络电影、玩网络游戏,到了晚上就泡在申兰雨宿舍里,峻嵩他们各忙各的,没有机会一起玩。 第二天上班,局长到了十点多还没见人影,没事可干,黄洪主任也没见人。升平一个人呆着觉得太无聊,就钻到了财务室,和余春琳和刘新闲聊。 “领导不在家真是舒服!就是闷了点。”升平在财务室的电脑前胡乱地点击着网页。 “局长在元旦的头一天早上把局里帐户上仅有的六千元钱给提走了,说是陪县领导到省里开会,顺便到省经贸委活动活动。”正在做报表的余春琳压低了声音说:“元旦还开什么会,一定和什么人到外边潇洒去了。” 青岭县经贸局虽说是个没有多少油水的单位,但是每到过年过节,都会发放一些福利给职工,以体现单位领导对大家的关怀。但新局长上任没到一个月,立即把户头小数点以前四位数的余额给扫荡了,只给大家留下小数点以前两位数的零头。升平听了,心里虽不是滋味,但只能安慰着说:“可能局长认识上边的人,搞不好不久就会有回报的。” “才怪!在单位那么多年,你见到我们单位得到上级部门给我们的什么资金没有?资金就那么好争取?是拿钱去换的,我们没钱,那会轮得到我们。”刘新因为当了几年出纳,往来帐目有不少都是在省里接待有关上级领导的,所以比较清楚。 “是呀,有钱的县找钱就是比我们容易多了,真是越穷越见鬼!那么多年来,什么技措、技改资金,就是几千块我们县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平时局领导要到过年时总会往省里跑,跑了那么多趟后,见没有什么回报,去年开始就不去了,浪费钱又白忙活!”余春琳是会计,对局里的各项开支更是清楚。 突然,办公室电话响了,升平急忙跑了过去,原来是组织部打来的,叫人到组织部领一份紧急通知。办公室没有其他人了,升平向刘新和余春琳打了个招呼,叫她们帮接一下电话,自己去要了。 到了组织部办公室,升平接过通知一看,原来是要求各个单位要对照本单位的理论学习记录,上报本单位在职干部的理论学习时间,要求一年不能少于48个小时,两日后县委组织部将下来检查,要检查会议记录和个人的笔记。组织部发通知的人交待升平,拿通知回单位后一定要做好这项工作,如果时间不够的,回去以后不管采用什么办法一定给搞够48小时,因为市里可能会抽查到,如果不够的话,组织部也要承担责任。 升平自工作以来,单位的理论学习一共还没有过十次,去年,老局长要退下来的时候,人都不见多少次,学习更不用说了,虽然发下来不少的理论学习资料,但如今谁还有闲心看那些书。 赵局长不知道在哪里,李副局长去开会了,陈副局长还在他的办公室旦,陈副局长是局党支部书记,这事该他管。 陈副局长正在不高兴中,他年近40岁,已经做了一届的副局长,本来以为老局长退休以后局长的位置肯定非他莫属。谁知道,上边的领导抛出的绣球又砸到别人的头上,看样子这“副”字可能要干到自己退休了,能不能套上个主任科员括号还是个未知数。心情本来就不好,谁知道新局长上任以后,一副踌躇满志、自以为是的样子,大小事情只是象征性地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最终还是局长自己说了算;还有,陈副局长有几次想用单位的车回乡下老家,都因局长正在用,而自己只能搭班车。今天,他本想用单位的车去办一点私事,谁知道都快十一点了,局长的影子还没见。 当升平把通知拿给他以后,他只瞟了一眼,说了一句:“等局长回来了再说吧!” 既然陈副局长都这么说了,升平只能把通知夹了起来,放到了局长办公室的桌面上。 升平出了副局长办公室,越想越不通,因为自己是秘书,上有办公室主任,下边没一个人使唤得了,伪造会议记录这等事最后肯定还是落在自己头上,局长到检查时间还没回到不要紧,责任不在自己身上,就怕万一局长在检查时间的前一个晚上回来,自己不就惨了,一天最多学习8个小时,48个小时,如果安排6天的时间,最少也要伪造12篇的会议记录,况且一天8小时的理论学习记录不可能只记录得一、两页纸。还有,伪造完之后自己还得抄上一份,手还不得抄断了,自己一个人抄不能代表全部,还得让单位的其他同事抄,时间怎么够。想到这,升平头皮发麻,想提前抄,又怕领导有什么好的主意,不抄嘛,到头来时间如果不够,自己肯定够呛。所以,他的心中只能企盼局长快点回来。 赵局长并没有让升平失望,翌日早上上班就出现了,并马上集中全单位的人开会。在会上,他发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这次到省里,省经贸委投资规划处的刘处长已经承诺,今年的项目资金将会优先考虑到青岭县。 “优先考虑”这词确是从省经贸委刘处长嘴里所出,因为赵局长通过以前的关系找到了自己,面对朋友的朋友,还有一桌丰盛的酒菜,刘处长不好意思也不得不借助只有“春华”的外交辞令来应酬,其目的不过是使远道而来的山区穷县的同志有个好心情回到出发地。 但是,赵局长已经把“是”就是“也许”的外交辞令当做了“秋实”,在成果会上加以渲染,着实让单位的人振奋不已,心情有如看到2002年中国足球队第一次在世界杯决赛圈出现那般的激动。 当讨论到如何对付理论学习问题时,因为这涉及到“双文明”建设问题,“双文明”建设不仅与单位领导的政绩挂钩,还和年终奖金挂钩。涉及政治前途和经济利益问题,不可小瞧。要通过检查,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正如升平所想——伪造会议记录。是谁负责伪造也还是如升平所想——自己。会上,赵局长交待升平抓紧时间,等升平抄好以后,单位的人再抄到各自的笔记本上。 散会后,升平马上找出几本理论学习读本,还找了一本去年的挂历,对照上边的日子抄了起来。第一篇开头语是老局长关于对理论学习是如何高度重视的语言,中间就照抄读本一篇的内容,结束语是老局长要求如何把理论学习长期深入地开展下去,并确定什么时间为理论学习时间等等等等。 由于平时都在电脑上打字,好久都没有动笔抄写了,一篇三页多的会议记录抄下来,将近30分钟的时间,升平手又累又疼。休息几分钟,他又再接再厉。往后,越抄手越痛,休息的次数也越多,休息的时间越长。一早上下来,接近12点下班时间,单位的人都走完了,只抄得了4篇。看样子,下午午睡是不可能了。于是,升平只能放下笔关好门回家吃饭,打算吃完午饭后再来抄。 连续写了两个多钟头,升平的肩膀和腕关节只能用一句话形容:痛并麻木着。回到家中,家里的人都吃过了,升平急急忙忙地扒了两碗饭,休息一会,又往单位而去。抄着抄着,到了3点多钟,黄洪主任没出现,倒是比国家领导人还难见到的林云志走进了办公室,国家领导人只要看电视不会隔太久就会见到,而林云志一个星期不见却是常事。 几天没见到林云志,他脸上的红光又深了一层,看样子保养得还不错。 越忙越有事,电话响个不停。电话有分机,一个就在林云志桌面上,一个在升平桌面上。升平正头昏脑胀,而近在咫尺、伸手可及的电话林云志就当没有看见,报纸看得津津有味。响了几声,见林云志没有动静,升平只能自己接,接完后又得跑到别的办公室叫人来听。 眼看照这样下去,今天下班之前都没办法完成任务了,升平只能拿起学习资料和笔记本,走出了办公室,到隔壁的文印室抄去了,他把接电话任务丢给了林云志。 到了五点钟,升平终于抄完了,他松了一口气,抖了抖麻木的手,来到办公室。办公室已经空无一人,林云志不知道几时溜走了,怪不得,刚才好像听到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几次都无人接听。升平把会议记录本拿到财务室,让余春琳和刘新抄,并交待她们不要全抄,拣一点题纲抄就行了,别全抄完,否由时间不够了,抄完以后再转到别的办公室。 升平因为在抄时候已经把日期写在了学习资料上了,他打算回家后用一点时间再抄,捡一点题纲乱抄一下,最多也就是一个多钟头的时间,反正能蒙混过关就行了。工作任务完成后,升平想到今天晚上还有时间找申兰雨去玩,他心里总算还有一点点的安慰。 吃完晚饭后,升平开始抄笔记,抄完后已经八点多钟了,升平打通了申兰雨的手机,申兰雨正在和单位的领导接待市国税局的人,现在还在酒店里,吃完饭后还要去唱歌跳舞,她叫升平等自己的电话,活动结束后再来接她。 升平几天没和峻嵩联系了,他想知道峻嵩是否有新的进展,于是,他打了峻嵩的手机。峻嵩正在家中,升平觉得自己反正也没事可做,便对峻嵩说一会儿洗完了澡上他那玩。 洗完澡后,升平骑车到了水厂峻嵩的家,进了门,他感觉房子的气氛有点不一样,这三室一厅的房子比以往干净整洁了许多,客厅里看上去一尘不染,组合柜上不再是东一张影碟西一本书,沙发上的座垫放得整整齐齐,东西摆放得有条有理,看这样子有人收拾过。但升平知道绝对不是峻嵩或是凌可干的,峻嵩和凌可虽然也爱干净整洁,但家里不是很乱,他们就能接受了,他们俩不可能也不会收拾得这么干净。 “哇!你房子里肯定有田螺姑娘,都变了天了。”升平一边说眼睛一边四下打探,嘴里不停地称赞。 “呵呵,是陈春帮收拾的,这小姑娘还不错,看样子蛮勤快的。昨晚上她在我这,十点多我到凌可的店里找她,出去吃了一点东西以后,差不多十二点回来,回来就变成这样子了。”峻嵩和升平很要好,什么事都不瞒着他。 “那你不怕凌可怀疑?突然变成这样。” “这有什么,我不会说我无聊了收拾收拾?” “我说呀,你就不怕凌可知道?”升平对峻嵩两边吃的做法深感担忧,因为凌可这人还算不错,脾气又好,人也比较勤快,算是比较理想的老婆,升平也希望峻嵩能早日有个圆满的家。 “凌可是不错,这我也知道,但我还想玩几年,说真的,现在我根本不想结婚这事,也没有打算要和谁结婚。”峻嵩对上一次的婚姻付出太多,心有余悸:“陈春明知道我有女朋友,硬是来跟我的,我不叫她来我这里,她不敢来的,这点我放心,凌可还不知道。” “太闷了,今晚我们上哪玩去?叫上黄承志、李志强他们,找个地方玩玩吧,呆在家里没什么意思。”升平用遥控器把电视节目按了个来回,见没什么看头,把遥控器丢到了一边。 “也行,但不知道该上什么地方玩,来来去去不就是那几个地方,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再说,九点半左右我还要去接凌可,可能跟你们玩得不久。” “是呀,真是无聊,我们这地方就是太小, 我们干脆去烧烤摊吧,吃点烧烤,总比呆在这意思吧,搞不好有碰上个漂亮美眉,你又有搞头了,哈哈!” “搞什么搞,说真的现在有点累了,应付不过来,好在凌可久不久就出去外边要货。对了,我前几天去理发,发廊的老板是个小姑娘,漂亮呀!身材又好,怎么样,我们去洗个头,带你去见识见识?”峻嵩一说到这,一副蠢蠢欲动、按奈不住的样子。 “行呀,我倒是要看看怎么个漂亮法,不过头你自己洗了,我刚洗澡,再说我也不习惯让人洗头。我陪你去,反正我也没事可做,兰雨又陪领导了,不知道几时才叫我去接她。”升平见到峻嵩那副模样,心想让峻嵩如此称赞的人,一定漂亮,他也想见见。 “好的,洗完头以后刚好去接凌可。等两分钟,我穿好衣服就走。”峻嵩兴冲冲地走到卧室找外套。 两人骑上了摩托车,升平跟在峻嵩的后边,向着目的地而去。峻嵩所说的发廊就在县城的朝阳路上,这一带属红灯区,人很多。 升平一边开车一边心慌,由于现在人们都形成一种共识:晚上上发廊的男人,不都是纯粹的剪发洗头,绝大多数就像野猫,到了晚上是要出来觅食的。升平平时都不敢上这条路来剪发,因为这条路通常是野猫比较容易找到食物的地方,要是叫熟人碰见,那可不妙。但既然来了,不去又怕峻嵩取笑,没办法,他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峻嵩后边。 “到了,就是这。”峻嵩用手指了指右边,示意把车停在那。升平一抬头,看见了发廊亮闪闪的招牌——“香袭发廊”。 “哈哈,有意思,香气袭人,是不是她的香气袭得你心痒痒了?”升平笑着问峻嵩,指着里边叫了一声。“里边有人,哇,果然名副其实,惹得采花的蜜蜂蝴蝶来个不停。” “走,进去,有人怎么了。”峻嵩推了门进去了,升平进去之前,眼睛扫了扫两旁和身后,接着马上快速地移动到了发廊里边。 走到了里边,看见里边的两个人都是40岁左右的男人,一个正在洗头,一个在沙发上坐着。这两人都有点面熟,升平有印象,应该是在某个部门上班的人。 走进了发廊,升平第一眼先打量那姑娘。姑娘的确很漂亮,二十岁左右,长着如电视广告上那长长黑黑的头发,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青春写满了粉嫩的脸庞,不用施任何的装饰。她上身穿一件紧身的高领白毛衣,衬出了高挺的胸脯,下身一件灰白的牛仔库,衬托出了修长的腿和浑圆的臀部。这么美好的曲线,怪不得坐在后边的那位同志的眼神总往她身上跑,看到有人进来后,他才抓起身边的一本杂志来,为掩护目光的继续冲锋陷阵作屏障。 “你们先坐下,就要洗完了,再等几分钟。”那姑娘对着峻嵩和升平笑了笑,但是笑和笑是不一样的,对升平的笑只是象对待一般客人那样象征性的抽动一下脸上的皮,对着峻嵩的笑不仅是灿烂的,而且还赠送了一丝柔柔的、带有一种欲说还休的眼神。 峻嵩座到了镜子前的另一张活动椅上,升平心里不禁佩服:“妈的,这家伙就是讨女人喜欢。”坐到了了沙发上,升平也抓起了一本书乱翻了起来。 峻嵩和升平进来后,先来的那两位同志不出声了,顿时整个发廊里没了声音,只听到抓着头皮和翻书的声音。 这种局面保持了两分钟,还是发廊的主人对着峻嵩发话了:“今天晚上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我们没地方可去,再说上一次我来你这洗过一次头后,发现你给洗头的感觉的确很好,所以今晚我带朋友来了,也算是帮你介绍客人了。”峻嵩微笑盯着镜子里边洗头发的姑娘说道,他那柔柔的目光射向镜子,又反射到了那姑娘的眼睛里。 “那我得多谢你了,要我怎么谢你呢?”柔柔的目光又通过镜子反射到了峻嵩眼里。 本来那两位中年男人有个心思,想等洗完头以后就找借口请发廊女主人出去玩,若请不动,就赖在这,哪怕闻一下香气或是再饱一下眼福也好。谁知道,有两个小伙子进来以后,特别是坐在镜子前不时的和发廊女主人眉来眼去的那一位,他们知道今晚在这里绝对没有什么意思了。 他们只能一声不吭的看表演,而酸气在肚子里直冒。那人洗掉头上的泡沫以后,没吹干就付钱走人了。是呀,实力悬殊,阵地已经被别人占领,再呆下去搞不好酸气会把胃给溶解掉了。眼不见心不烦,还是到别的地方再找乐子算了。 升平看着这情形,觉得又好笑,也很有意思,他想看看这峻嵩怎么样又勾搭上这位发廊小姑娘。 那小姑娘开始给峻嵩洗头发了,她一边洗一边说:“你的头发真好,软软的,手的感觉真好!” “是吗?可能是上一次在你这洗过之后才变成这样子的吧,说明你的手艺好。”峻嵩盯着镜里的姑娘微笑着。 “你少捧我啦,上一次我洗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我最爱洗像你这样的头发了,不像刚才那位,头发都没多少了,还经常上我这来洗头,有时还故意用身体来磨擦我,讨厌死了。”她伸了伸舌头,露出了一付厌恶的样子。 “哈!现在这些中年男人就是这样,他们要找回从前没有来得及实现的梦想。以前他们的确没这机会,现在不同来,再不努力找些乐子,过几年就不行了。所以说,现在趁我们年轻,就要玩得开心点!是吗,升平。”峻嵩怕升平一个人觉得无聊,也把他扯入了聊天话题中。 “嘿嘿,是这样的。”升平觉得自己在这房子里像一只大灯炮,而那两人在自己的照耀之下其乐融融。 “你们两人是不是两兄弟?仔细看有点相像,也差不多一样的高,不过后面的那位比你白点,有点书生气,比你斯文。”她从镜子里把两人比了比。 峻嵩笑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就不斯文了?没有吧,脸白的人就是斯文人?那我得多擦点增白霜才行了!” “我哪有说你不斯文了,你们两都是斯文人,看上去就不同常来这里的客人。来我这里的人都是中年人多,来的也有小伙子,但都没你们帅。”年纪不大,说的话的确使升平和峻嵩听了舒服。 “哈哈!你可真会说话,你们做生意的人真会哄客人开心,洗头的那位才是帅哥,而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我。他还没有女朋友哦!”升平在后边替峻嵩帮忙,同时,他觉得有点狼狈为奸的味道,自己是狈,而峻嵩是狼。 “我才不信,他会没有女朋友?他这模样,没有一大堆的女人追才怪!”她的眼睛盯着峻嵩,想从峻嵩的嘴里知道答案。 “嘿嘿!”峻嵩干笑两声,不置可否。“说真的,现在要找一个和自己合得来的女朋友的确很难,像你这样的,接触的人很多,你发现有适合你的人不?”峻嵩绕了个弯打探。 “我更难了,要想找一个好的是不可能了,条件好的人,谁敢跟我们从事这种职业的女人来往,你不知道外边的人说我们搞发廊的人多难听的话。”说这话时,她露出满脸的无可奈何。 这时,外边有人推门进来,是想要来洗头按摩的。她对着那人说道:“不好意思,你去别处吧,我这还有两个客人,他们洗完后我就关门了,下次吧,对不起,真不好意思。” 这时才九点多,听到她这么说,峻嵩明白了这姑娘今晚打算把时间的支配权给自己,但是自己九点半之后要去接凌可,他觉得今晚和这位姑娘进一步接触的时机将失去,而且如果失去了这一机会,下次再来可能就不会再有了。 由于峻嵩和升平说过九点半要去接凌可,所以升平明白峻嵩的难处,于是他说道:“峻嵩,你今晚不是十点钟的班吗?而且我一会要去接兰雨,我刚洗过澡,头我就不洗了。” “是呀,今晚我要上夜班,从十点到明天八点。今晚真想邀你出去玩,可惜了。”峻嵩露出了一脸象是丢失某种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的模样。 “我才不敢和你出去玩,我怕和你走在一起,被你女朋友看见了打我。”她追根究底的打探峻嵩。 “笑话,你放心,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情的。再说现在有几个异性朋友没什么的,但是要找到真正的知心朋友还得慢慢来,相处久了,互相了解各人的脾性,觉得合适了那才是真的。”峻嵩也不否认自己有异性朋友,而是给人一种谁都可能成为他女朋友的意思,但前提是要和他相处、让他了解。 “你要上班是吗?多少点钟要走?”发廊女主人问峻嵩。 “九点半要走了,半个钟头准备时间,十点刚好合适交班。”峻嵩答道。 她看了看墙上挂钟:“九点十多分了,洗头吧,还有十多分钟,想不想按摩一下?” “好呀,求之不得,洗头的感觉都那么好了,按摩一定更好。”峻嵩高兴得眼睛不住地放电。 两人越来越热乎,发廊女主人不仅对峻嵩的头部做了按摩,上半身也都做了,还做了握手按摩。她一手从峻嵩的肩上按下来,另一只手抓住峻嵩的手不停地抖动。 说是按摩,其中滋味只有峻嵩和她知道,因为峻嵩的手正在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看着两人,这哪是什么按摩,分明是变相调情。升平觉得自己此时不再是电灯泡了,而是一枝大大的红蜡烛,刚才其乐融融的气氛已经转化到了现在的郎情妾意,恐怕过不久就会瓜熟蒂落了。 “真不想去上班了,真舒服呀,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真希望你能给我天天按摩。”峻嵩眯着眼,正陶醉在郎情妾意中。 “行呀,只要你天天来,我有空,一定帮你按,免费的。”女主人回答。 “那我可以享受这样的待遇吗?”升平一边翻书一边故意问,他提醒两人,旁边还有一个人,而不是红蜡烛。 “行呀,我欢迎。我是外地人,来这和我亲戚的,刚开这发廊没多久,不认识什么人,希望你们多来这和我聊天。”她回答道。 “最难消受美人恩,我肯定消受不起,还是算了。我们两个人老来这,你难道不做生意了?不过以后要剪头洗头,我一定来你这,也一定多多介绍你的技术和服务。”升平对这小姑娘的感觉不错,觉得她给人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哈哈,我真想天天都来。不过,说真的,我怕我来多了你的生意会淡的,要来我也选时间来,不能影响你的生意。”峻嵩明白,若是自己天天出现在这,这发廊的生意肯定会淡下来,再说自己也不想让其他女朋友知道。 “行了,峻嵩,时间到了,你也该走了,舍不得走就打个电话换班,不过我可要走了。”升平看看时间到了,提醒一下峻嵩。 “呀!时间过得真快,真的舍不得走,但是不行了,你先到门口等我一会,我给钱先。”峻嵩放开了握住发廊女主人的手,抓起台上的梳子,梳起了头。 升平知道峻嵩的打算,他就先走出了出去,到摩托车那等峻嵩。 峻嵩问了价钱,但女主人只收他五块的洗发钱。峻嵩不干,硬是丢下了十块,她笑了笑,想找钱给峻嵩。峻嵩说道:“我赶时间,你再找钱我可不敢上你这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要不我见面总不能叫你‘喂’吧!明天晚上我来找你,行吗?” “你叫我小洁就行了,明晚有没有空我现在不知道,到时你来就得了。”她找出了五块钱,想给峻嵩。但峻嵩已经到了门口,到了门口时回头望了望她,然后才走下阶梯,开了摩托车,和升平走了。 在回去路上,两人平排慢慢地开着车。升平笑嘻嘻地问道:“怎么样?要得电话号码了没有?” “我没问她的电话,你觉得她怎么样?”路灯射出峻嵩一脸的兴奋。 “的确很漂亮,身材又好。妈的,你这家伙真行,刚才看你们表演,真肉麻!”升平一边开车一边作呕吐的样子。 “能自己一个人开发廊,说明她做这工已经有了不少的时日,你看她多会说话,绝对没想象中那么好拿下。”峻嵩说这话,显然已经有了攻占那块阵地的意思。 “你最好小心点,别让凌可知道了,毕竟她对你还是不错的。”升平提醒峻嵩。 “这我 第三章 再过半个多月就是春节了。春节,是中华民族最隆重的传统节日,象征着团结、兴旺,是对未来寄托新希望的佳节。中国人会以盛大的仪式和热情去迎接新年、迎接春天。 而且,人们也借此酬谢诸神过去的关照,并祈愿在新的一年中能得到更多的福佑。在这期间,诸如灶神、门神、财神、天王老子等等诸路神明,都准备尽情享受一年一度最旺的香火。 国人都知道在春节期间应感谢诸神,并希望得到诸神来年更多的庇佑。共产主义哲学基础是唯物主义,唯物主义主张物质是世界的本原,是主张物质第一性、精神第二性的。神是虚无飘渺的、是难以捉摸的,他们看得见你,你却不知道他们在哪?神有没有时间关照你或是能否看得到你是否需要帮助。神仙属于精神范畴,上级领导却是实实在在的。所以,唯物主义者就得面对现实。给上级领导拜年,这既实事求是,又符合逻辑。 春节拜年,《菽园杂记》中记载,最早始行于明朝京都,朝官往来,不管认识与否都要互拜,百姓则各拜亲友。至清代时兴在春节时送“拜盒”,将贺年帖放在精致美观的饰盒里送给亲友,以示庄重。到今日,拜年更进一步得到发扬光大,不仅至亲好友和同事都知道要走家串户、登门拜年、互致问候,下级向上级领导拜年更是形成一种传统。因为要拜的对象虽不像神灵一样遥不可及,但也算天各一方,只能提前去拜个早年。所以,流行给领导拜早年,既符合国情,又发扬了传统。 眼看春节将至,赵局长和陈副局长、李副局长商量,决定明日要上省城,找到省经贸委刘处长,顺便给省经贸委的有关领导拜个早年。由于单位已经没有什么钱了,所以,就由李副局长到下属手头比较宽裕的企业去预借两万块钱,用于采购礼品和赠送“拜盒”。本来,赵局长确定陈副局长和黄洪主任两人陪同,由老曾开车,但是由于黄洪主任家中有事请假,所以赵局长只得指定升平代替黄洪主任。 升平最怕出差,因为从青岭到市里的这段路很难走,大多数是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每次他出差坐车从这条路上经过,总会在这条路上留下不少经过胃处理的东西。另外,他对单位的那辆桑塔娜轿车十分了解,单位那车已经用了不少的年头,一开动,坐在里边那感觉就象坐着坦克一般;车速达到一定的程度,车窗、车门、车底就到处灌风,到那时,这车简直是一个天然的空调,但这空调不是冷暖的,是只有冷气的空调。大冷天开着冷气空调,其中滋味只有在车上的人才能体会到。 得到赵局长的通知后,升平虽不想去,但是没办法,单位领导既然已经安排,只能服从。第二天,针对那车的特点,升平特意穿了一件比较厚的绒外衣。 车由老曾开,前边的位置当然是赵局长,升平和陈副局长坐后排。因山路崎岖难行,到达省城要近十个小时的时间。为了早点到达,一行四人九点钟不到就从县城出发了。 车在七拐八弯的道路上行驶着,开始升平还能和车里的几个人搭上几句话,随着车子的左摆右晃、上上下下,他的肚子里一阵阵酸气直冒上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全身发软、头昏脑胀,脸色开始发青,说不出的难受。他赶紧打开车窗,把头伸到车外去,从嘴里狂喷出今天早上还没来得及在胃里消化的米粉。 吐了以后,升平再也没有心情说话了,他只能紧紧抓着车门把手,闭上眼睛听着。随着山路的越来越弯,车子不断的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车上的人的话是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听到车子轰轰地的响声。 车在山间行驶着,山间飘着小雨,冷风嗖嗖地直灌进来,车上的人都先后把衣服裹紧,把手插到兜里去。由于冷风的作用,吹得升平头也不晕多少了,但车子摆来摆去的,睡不着,他只能强打起精神,看着窗外的景色。 赵局长在车头似乎睡着了,陈副局长也闭上了眼睛。上完了一个大坡,又接着下一个大坡,在一个大弯处,突然迎面冒出一辆卡车,由于路窄,老曾开的车占了一些路面,他急忙把方向往右打,两车擦肩而过,只是差之毫厘,卡车后车轮上溅起的泥水都飞到了他们所乘小车的窗上了。 只听到“刷”的一声,接着又是“咣当”一声。轿车右边车头撞上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上。车上的人猛地往前冲,因为三人的手全插在口袋里,又没绑安全带,那一刹那,升平眼角的余光看见赵局长光亮的脑门撞到前边的档风玻璃上,发出一声闷响;陈副局长因为躺的姿势比较松散,左脸撞到了前边车凳后的把手上;升平的坐姿较直,胸口撞到了司机车凳上,把手顶得胸口一阵痛疼。真是万幸,好在车速不太快,老曾又及时踩了刹车,撞到的那棵树较大,要不然,他们的车就会冲下山坡去。这几百多米高、60多度的斜坡上,只有一些一人多高零零散散的小树,若是车子冲下山去,肯定会一直滚到山底,到时,车内的四个人非成“变形金刚”不可。 四人赶忙下了车察看情况。升平走了几步,觉得胸闷、头晕,全身无力,他忙蹲了下来。赵局长的脑门上红红的,长出了一个鸽子蛋大的包。陈副局长的左脸被擦去了一块小皮,有不少的鲜血渗出。那卡车司机听到后面有声响后,赶紧停下车来。 他的脸色发白,看到陈副局长鲜血从脸上渗出,忙掏出身上的餐巾纸叫陈副局长捂上,并连声问几个人有没有事。赵局长和陈副局长当时都是闭着眼睛的,不清楚当时情形。老曾说卡车占道,为了避卡车,再加上天雨路滑,刹车打滑,所以才撞到了树上,他把责任推到了那辆卡上。 升平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老曾占了道,但是又不好说,只说自己当时也是闭上眼睛的。老曾上车把车倒了出来,几人过去看了看。因为刹车比较及时,并无大碍,只是车头的保险杠撞凹、右车灯罩烂了而已。 老曾和那卡车司机争论着,一个说一个占车道,卡车司机拉着大家看小轿车后轮刹车时留下了那一道痕迹,分明是轿车已经占了一些路面。升平知道在这样争执下去毫无结果,因为这个地方方圆几公里内没有村落,手机又无信号,若想等交警来处理,只能等到有其他车过来以后让人帮转告才行,若是等交警来,最少也得等上两、三个钟头以上,再说天上下着小雨,天气又冷,实事上是老曾占道,自己这边理亏。 于是,升平走到赵局长身边,轻声地对赵局长说是老曾占道,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局长。赵局长看到车并无大碍,修理费也不会花去多少钱,车上的四人也都没什么大事,况且还要赶时间。他本来就没想和卡车司机计较,听到升平这么一说,就挥手叫卡车司机走了。 “我们也上车走吧。老曾,你开车要小心点,现在下雨路滑,宁可开慢点。好在有这么一棵树挡着,要不我们全下去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陈副,你坐前面的位置吧。”可能是撞晕了,赵卫东摸着脑门上的小包说道。 赵局长叫陈副局长坐到前边,照常人分析有几种原由:一是可能觉得今天这位置的风水不好,想通过换位置而把霉气驱散;二是可能觉得前边位置光线太足,从而影响睡眠;三是觉得前边的位置太宽,没有后边人挤在一块暖和;四是又怕还有类似情况发生,自己坐后边安全系数大过许多。可能他的想法不包括最后那个,但刚发生事故,他就马上提出要掉换位置,其他人的想法正好跟他相反,前三个都不包括。 听到这话,陈副局长一声不吭,他心里当然老不疼快:这算什么,你赵卫东分明是怕死,不仅如此,而且还有一种叫自己去死的味道。 话出口以后,赵局长才发觉甚是不妥,连忙又说道:“我是觉得前边不舒服,想换一下位置。”本想亡羊补牢,但羊都跑光了再去补,已经来不及了。车没撞树之前舒服得很,车撞树以后就不舒服了。他再怎么找理由,陈副局长也不会相信了。 陈副局长没说话,打开前车门坐了进去。车一直开到吃饭的地点,车上几人谁也不说话。 今天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不仅如此,而且还造成了两位领导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吃午饭时,赵局长意识到刚才的失误,总想找机会和陈副局长说话。但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的陈副局长只是象征性的敷衍他几句,他的内心是极度鄙视这位赵局长。 下午四点过十分,到达市里。从市里到省里的道路全是一级路,大约行三个多钟头就可到达。在市里一个加油站停车加油时,上厕所时,赵局长拨通了省经贸委刘处长的手机,反复说了好多次自己是什么人。对方好不容易才弄明白,待对方弄明白后,他就向对方说明此次上省城的目的。 电话那头的刘处长接到电话时的确一头雾水,根本就记不起这赵卫东是谁了,后经一再提醒,他才想到是朋友的朋友所介绍认识的,就在上次见面中,被对方死缠烂打索要手机号码,自己无可奈何留给了他,谁知道这人竟然把自己客套话当成了承诺,而今还跑到省里来找自己了。省里安排的技术改造资金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一年就几百万,而全省100多个县市,一年最多有五、六个有经济实力的县市能够得到,况且自己只能提出参考意见,没有多少做主的权利。通话结束后,突然,他记起两年前的一个晚上,青阳县经贸局有两个人到他家里,送给了他一个信封和一大包东西,因为开始还不知道信封和大包里的东西价值几何,在家里他还亲自给到访的那两位边远山区下属倒了两怀茶水,剥了两个水果。但他们走后,打开一看,只不过是一千块钱和一些看不上眼的山货,气得他狠狠地把钱放进口袋,把信封撕得粉碎,并那些没用的山货给扔到了贮物房里,可能现在经生虫了。说真的,就那点钱,和其他县市上供的相比,简直不堪一提,两人送礼时说什么“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他本以为这是客气话,以为那两人是发扬中华民族谦虚的优良品质,谁知竟然是崔永元主持的节目——实话实说。现在他突然回想起来,历历在目,因为,青阳县经贸局已经严重污辱了自己人格,如今,又想再次来污辱自己,已吃一堑,还能不长一智。所以,不到七点钟,刘处长就把手机关了,来个避而不见,让对方知难而退。 升平一行人到了省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赵局长拨通刘处长手机,听到的只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等等。赵局长开始慌了,因为自己上次在成果会上已经大肆渲染,如果这次回去一无所获,岂不叫单位的人笑话。所以,他不能和陈副局长等人说实话,只说对方体谅山区同志的困难,叫他们找个旅馆早点休息,第二天早上到办公室面谈。 几人在离省政府较近的地方找到了一个酒店,要了两间单人房、一间双人房,赵局长和陈副局长每人各住一间,老曾和升平共住一间。房间在四楼,赵局长和陈副局长相邻,升平和老曾住的双人房在他们的斜对面。 升平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看着电视,和老曾天南地北的闲侃。不一会,赵局长过来敲升平所在的房间,叫升平一起到陈副局长的房间商量有关事宜。 进了陈副局长房间,赵局长说道:“我们大家商量一下,信封里该放多少钱好?这次我们带出两万块钱,我想应该分成三份,给刘处长一份,另外两份给委主任和另一个分管副主任,怎么样?” 陈副局长经过这段时间来和赵局长的接触,甜头没有笑纳多少,委屈倒是滚滚而来,他越看赵局长越不顺眼,现在,他已下定决心,要像三国时期徐庶一样,虽不能做到“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但也要做到终生不为赵卫东献一条计策。以前送礼是已退休的老局长和另一位已经调走的副局长所为,陈副局长没和刘处长接触过,所以赵局长问他时,他只说:“由赵局长决定吧,这方面我没经验。” 升平也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放多少好,放多了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放少了又怕他们不高兴。” 赵局长说道:“根据我在建设局的经验,以前我们到省里来找钱,都是一万两万的送,得到拨款以后还给回扣。但话又说回来,建设局毕竟有钱。这次我们只带来两万多块钱,路上还要开支,还要请他们吃饭,一顿象样的饭菜最少也得花去三、四千块,所以我想,我们放个吉利点的数字,放他个三仟六佰好不?六六三十六,六六大顺呀!” 升平觉得好笑,物质方面的不足,想以精神方面来弥补,六六三十六是没错,但四九也是三十六呀!想法是这样,可不能说出,于是他说道:“我看这比较符合,我记得我们省在庆祝香港回归时放的是8888发礼花弹,我们放3600,这数字好,讨个吉利,符合他们的精神愿望和心灵追求。” 陈副局长也点头赞成,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赵局长把钱拿了出来,叫升平数好了,平均分成三份放到信封里去,叫升平保管,到时听到他的提示后再交给各位领导。 “好了,明天叫老曾去修车,我们三人先去找刘处长,然后请他帮忙,拉上省经贸委主任和分管投资规划的副主任,我们一道吃饭,加深感情。”赵局长这一套是他在建设局期间积累下的的经验,百试不爽。但有一点,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当今现状,社会道德、精神范畴之类的东西对“上层建筑”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青岭县经贸局经济基础薄弱,远远比不上赵卫东以前所在的建设局,再说青岭县经贸局在刘处长的印象中已是极坏,这又是他始料不及的。 升平从陈副局长房间出来,已经九点三十多分。回到自己的房间,老曾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里的时装表演。升平把装钱的信封放到包里,夹到了一本书的里边。他想到外边给申兰雨打个电话,便和老曾打了个招呼,拿起包走了出去。 这酒店位置就是好,占尽地利,走过一条宽敞的大路就是省委和省人民政府,酒店的生意当然不错,一年到头都是旺季。走出住宿楼,看到大车小车停满了停车场,一直到现在还有不少人来登记住宿。这条大街上的店面沾了省委和省人民政府的光,大多装饰得金壁辉煌,卖的都是金银玉器、高级烟酒、时装、电器等等高档物品。 拨通了申兰雨的电话,但电话响了好多声都无人接听,升平想,申兰雨肯定又在哪个歌舞厅陪领导应酬了。想联系在省城的同学找地方玩,但身上带着要送礼的一万多块钱,他怕万一有个闪失,自己可就成为千古罪人了,所以,他只好进出于酒店两旁一百米内的各个商店,打算买一些东西送给申兰雨。 升平走到一家玉器店,店里白玉、羊脂白玉、青白玉、青玉、黄玉、糖玉、墨玉、碧玉等各式各样的玉制品都有。玉是美丽、富贵、高尚等精神美的象征,在升平的心中,申兰雨更是如羊脂白玉般质地纯洁细腻,买一块玉赠送申兰雨作为礼物最合适不过。看着看着,升平发现了一只用羊脂白玉雕成的飞马,申兰雨属马,他想,如若把这送给她,再附上一封称赞她如羊脂白玉的小诗,那她一定很高兴,自己在她心中地位也会愈加稳固。想到这,升平激动得不得了,但眼光移到标签上,他吓了半死,3698元,又一个十分吉利的数字。升平这次出来,带上了全部家当,就想给申兰雨买个好礼物,但这全部家当还不到一千元钱。看完了玉器店东西,看上的全都买不起,价钱实在太贵,就连一般般的青玉,价格都在288元以上,升平只能心里暗骂:“真是黑店!” 走出玉器店,又胡乱钻了几家,里边的东西的价格都是升平目前的状况所无法承受的,他只能叹自己生不逢时、生不逢地,谁叫自己属“领导阶级”。 金银玉器是买不起了,但衣服还是可以买的。好不容易来一趟省城,此行若不带点东西回去送给申兰雨,真有点“宝山空回”感觉,这样就太不好意思了。在一家皮衣专卖店,通过几分钟的讨价还价,升平花了五百八十元钱买了一件黑色的皮风衣,他虽说心里不很痛快,但想到兰雨穿上这衣服高兴的样子,他觉得也值了。 走回酒店的路上,升平掏出手机,拨通了申兰雨电话,加油添醋地描述了今天发生的车祸,他并没有将自己给她买了一件衣服的事情告诉她,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回到酒店,将近十点半,老曾还在看电视。 走了差不多一个钟头的时间,再加上坐了一天车,升平觉得很困,和老曾闲聊了几句后,就先睡下了。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旁边桌子上的电话响起。升平睁开眼睛,借着厕所的灯光抓起话简,心中暗骂:“妈的,什么时候了,谁还打电话来。” “您好,请问需要服务吗?”话简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甜甜的声音。 升平正迷迷糊糊,听到这没头没脑的话,他拿起枕边的手机一看,十二点三十六分,想不通半夜三更还有人问自己需不需要服务。他当然没好气的说道:“你是谁,你是不是打错了。” “你不是412号房吗?”电话那头说。 升平突然明白了,是女“性”服务工作者。睡得正香突然被吵醒,他是满肚子怒气,所以,他决定逗那女人一下:“什么价钱?” “过夜两百,一次一百。”那女人觉得有希望,报了自己的价钱。 “太贵了,能不能少点,我可是年轻小伙子。”升平怕老曾听到,压低了声音说,虽然他明知道自己是小伙子也不会占得多少便宜,但他的嘴巴却不能不占些便宜。 “哎啊!老板,实在不行了,我这价钱算是很便宜的了,我保证让你高兴和满足的……”后边的话甜蜜得要滴出水来。 “哈哈,便宜没好货,要不你就免费,我才要。”升平说完了,马上把电话挂了,又把话简放到一旁。想到电话那头的人气得脸发白,狂拨电话想痛骂自己但老是占线的样子,他觉得总算有所补偿了。 想早日奔小康,就必须要适应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要求。市场经济是通过市场机制的作用,将社会资源配置到社会需要的部门中,女“性”服务工作者属社会资源中的一部分,由于人们的购买能力不断攀升,所以社会的需求量有不断扩大的趋势。但是,市场经济中的竞争也是相当残酷的,况且,她们所拥有的资本是脸庞、身材和肌肤,这一切都属固定资产,固定资产都会磨损,都应要计提折旧、计算折旧年限,要达到小康目标,只能在折旧年限内实现。同时,她们自身也是商品,必须要尽可能的努力推销自己,甚至在三更半夜,她们仍在努力地工作着。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分配原则是各尽所能,按劳分配,不劳动者不得食、多劳多得,这个政策在她们身上得以充分地体现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四人在一起吃早餐的时候,赵局长说他已经和刘处长约好了,今天早上到办公室找刘处长,叫老曾开车去修昨天撞坏的地方,修好车以后回酒店等。其实,赵局长早上一直到现在根本就没打通刘处长的手机,他知道刘处长肯定是躲着自己了,但怕丢面子,所以他不敢将实情告之众人。 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赵局长打算,既然你刘处长老是避着我不见,那我只能找个时间直接杀向你的办公室,擒贼先擒王,我让你防不胜防,避无可避。吃完早餐后,已是九点多钟,赵局长估计此时刘处长应该到办公室了,于是,他就和陈副局长、升平两人向对面的省经贸委办公地点省政府办公大楼而去。 到了大门口,只见大门两旁各站着一位威风凛凛的武警战士,他们不时地对进入省委、省政府大门的人员、车辆进行盘查。赵局长掏出工作证,向把守大门的其中一位武警战士走去,表明自己的身份。武警战士接过工作证,对照赵局长从头到脚观察了几遍,赵局长说还有随行人员,那武警招手让另两人过来,又用了近一分钟的时间来回瞟三个人。这也怪不得武警战士,因为这三个人中,有两人形象不太好,一个额头上有着个青黑的包,另一个脸上擦破了一块皮。但经过仔细检验,证件并非伪照的,三个人也不太像是恐怖分子和捣蛋分子,他就挥手放行了。 三人走进了省政府办公楼,走到办公大楼一楼大厅,看到正前方两排金光烂烂的大字——“努力实践三个代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左边墙上有省直各个单位各个部门的具体方位图,右边墙上列出公务人员种种规章管理制度。三人在大厅看清楚了省经贸委投资规划处详细的办公方位后,就直奔目的地而去。走上二楼,一条长四十多米、宽两米多暗暗的通道,两旁全是省经贸委各个处、室的办公室,通道尽头是个杂货房,门大开着,里边的灯开着。三个人感觉就象走在一条张开着大口的长蛇的肚子里。 三人找到了投资规划处,但门是关着的。没办法了,赵局长只能厚着脸皮带着陈副局长和升平走向委办公室。他先在门口侦察了一下,看清里边情况后,然后才跨进办公室。陈副局长到了门口就止步了,并不和赵局长一同进去。升平看到陈副局长不进,他当然也不敢进。 办公室里边有三个喝茶聊天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在电脑前边打字的年轻姑娘,赵局长小心翼翼地走到较靠近门口的一个中年男子面前,陪着笑脸问道:“您好,请问投资规划处的刘处长去哪了?” 刘处长早料到赵卫东会来找自己,所以一大早就打电话告诉办公室,要是有青阳县经贸局的人来找自己,就说自己外出办事,不知道几时回来。一大早就接到刘处长的通知,那人心里还不能确定这几个人究竟是不是刘处长所说的人,但看样子,这几个人肯定不属于那些得罪不起的人。 一般大老板来访时从来不先进委办公室,都是直奔领导办公室的;若是上级领导,也同样不进委办公室的,要不就叫秘书打电话来,若是领导直接打来的电话,电话的声音威严而又有气势,从不先说自己是哪位,都是直呼某某某名字,叫其来接电话,并且话都不多说一句,不过这种情形很少。只有那些没钱又没势、没有靠山、不受欢迎的人才来找委办公室,并客客气气地、陪着笑脸地说出带有“请、您、麻烦”等等央求语气的话。 那人聊得正高兴,突然被赵卫东打断了话题,心中甚是不快,他先揣起茶怀嘬了一口,才慢吞吞地发问:“你们是哪的,找刘处长干什么?” “我姓赵,是青岭县经贸局的局长,这两位……都是我们局里的人。”看到两人并没有跟进来,赵局长只能概括性的介绍。 “刘处长到外边办事了,他也没和我们说几时回来,这段时间很忙,可能这几天不会回办公室了。”他很清楚,这几个青岭县经贸局的人肯定有事求于刘处长,但刘处长不想和他们见面,所以才委托办公室帮助打发这几人的。他说完话后,又转头和办公室的其他人继续聊天了。 “那……那我们走了,谢谢了!”赵局长本想和他们拉拉关系,但看到办公室的那几个人根本视他们如无物,话都不想和他们多说一句,更没有让他们留下边喝茶边等的意思,自己再糊搅蛮缠下去也只能自讨没趣。于是,他只能陪着笑脸走了出来。 出了门口,看到陈副局长和升平脸上的表情,赵局长十分尴尬,因为刚才已经吹说和刘处长约好了,他本以为可以杀刘处长一个措手不及,谁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刘处长早料到他们会来单位找他,干脆连班都不来上了。事已至此,若今天再见不到刘处长,自己的颜面何在?且回到单位里一传开那就是个笑话,自己上任还不到两个月,这样一来,威信必将大打折扣。 骑虎难下,没办法,赵局长先叫升平和 第五章 春节七天假期一晃而过,明天就要上班了,从申兰雨宿舍回来后,没到十一点升平就上床睡觉。睡觉时,升平回想自己一塌糊涂的人生,想想今年自己已经将快二十八岁了,至今一事无成。在自己这个年龄段,从远的来说,拿破仑已经成为法国和意大利方面军总司令;克林顿已经是阿肯色州司法部长;盖茨已经成立了微软公司……从近的来说,自己的女朋友申兰雨即将当上本县国税局的副局长;自己的好朋友峻嵩在国内一些知名杂志上也都发表了不少诗词文章;自己的同学邓贵荣已经是拥有百万身家的建筑老板了……而自己呢,虽说一个人住着一层一百多平方米的大房子,衣食无忧,但这些都是父母双亲给自己的,若没有父母双亲,自己现在肯定还在为明天到底该去哪混一顿饭而在伤脑筋。所谓饱暖思淫欲,自己温饱问题没解决,肯定不敢往那方面有所思考并付诸行动,如众星拱月般的申兰雨也决计不会成为自己的女朋友。 升平深刻地剖析自己,究竟该往什么方向发展?他想,往文艺方面,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了,自己如今这个年龄,“偶象”离自己太远了,“实力”更是难以启齿,就算是染上黄黄红红的头发、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裤,再怎么样的不懈努力,再怎么样的全身心投入,最终的结局只能是落得个“老流氓”的称号。往生意方面也行不通,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几年前曾经问父母双亲借一万多块钱到乡下收了几吨山货,回到县城后才发现这几吨山货中竟有着将近几百公斤的泥土石块,结果老本赔上了不少,害得自己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正眼瞧父母双亲。政治上更是行不通,自己生来就是直肠子,且畏酒如畏洪水猛兽,避之尚且不及,哪还会自动找上门,自己在交际方面肯定处于劣势,就算是祖上积德,神灵保佑,不小心让自己混上了个副科级的副职领导职位,但最后的结局也只能有两个:一是工作不久后,就被县领导一致通过暂时不安排该同志的工作,两年之后作为分流对象处理;二是不久之后就被调到某个单位做一个副科级调研员,或是助理调研员,也可能是助理调研员的助理。年纪轻轻就干到调研员这位子,虽说可提高自己在本县的知名度,但在面子上实在过意不去……时常听到有些人说一些领导只能当领导,除了当领导什么都做不了。而自己何偿不是一样?除了公务员这职业比较适合自己以外,再也想不出自己还能干些什么了。 经过透彻的分析,升平觉得自己身无长技,肚中无货,为了不让自己在暮年时回首自己虚度的一生而嘘嘘不已,他决定从明天开始,自己要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重塑自我,来一个大大的改变,改掉以往懒散的工作作风,不再迟到早退,认真完成每一项工作任务,争取成为一个优秀的国家公务人员,到时若是向某个油水比较足的单位靠拢可能会容易些。 早上七点半,手机的铃声叫醒了升平,他不再为是否再多睡十多分钟而踌躇。他打开窗户先做了十分钟的运动,使自己的精神和肉体从半梦半醒状态中尽快解脱出来。七点五十,他骑着摩托车从家中往单位而去,没到八点钟就到了单位。此时,政府大院里,三分之二单位的门还是关着的。在青岭县,没过完正月十五上班都不会太正常,家在本地的人还在抓紧时间探亲访友,家在外地的人还在与家人共享天伦。整个政府大院里冷冷清清,只有两三个单位的五六个人开始打扫属于自己单位的卫生区。 升平打开办公室之前扫了一眼,一排六间的经贸局办公室只有副局长室是开着的,其他办公室都还关着门。升平走到了杂物室拿打扫卫生的工具,路过副局长室时他伸头看了一眼是谁在里边,看到了正在整理东西的李副局长,升平向她道了声“新年好”,然后打开杂物室拿起扫帚、铲子和垃圾筐,一个人往单位的卫生区而去。一百多平方米的卫生区布满了枯叶和垃圾,升平用了近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打扫干净,并来回几趟才把垃圾全部倒掉。 回到单位后,升平碰到从局办公室里打水出来的余春琳,余春林看到了用扫帚挑着垃圾筐的升平,脸上露出了好象突然看到怪物史莱克或是咸蛋超人那般诧异的表情,且还大声惊呼道:“咦!升平,今天你来得够早呀。” 看到她那表情和听到她那拉得老长的惊诧声,升平心里老大不舒服,他心想,自己再懒,但还能经常坚持每个星期两次的卫生区扫除工作,而单位的大多数人,包括余春琳在内的人大都不屑于参加此项活动的。升平也知道平时自己是经常迟到,但多数时间余春琳都是在自己到了办公室之后她才到的,两人可谓“难兄难弟”,大家都彼此彼此,何必五十步笑一百步,真是岂有此理。 话虽刺耳,表情虽夸张,但升平不想把同事关系闹僵,他嘿嘿干笑两声当作回答,而后径直往杂物室走去。 在春节刚过的这段时间里,局长三天两头不见人影。陈副局长过了初十才来上班,象征性的露一下面后,又不知道溜到什么地方去了。黄洪、林云志都是过了初十才来报到。在往后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女同事们到时间都走出办公室,来到街上到处闲逛,让自己越过越少的青春尽情绽放在明媚的春光中;而男同事们趁局长不在时,或是一个人偷偷摸摸、或是成群结队明目张胆的溜进局长办公室,打开一些花花绿绿的网页,如饥似渴的浏览那些能唤起自己激情的动人画面;升平多数时间都钻到文印室中,玩起了电脑游戏“魔兽争霸”,直杀得尸横遍野,昏天暗地,一直玩到下班时间后,才两眼迷蒙、头重脚轻的回家。 十五过后,一切秩序都恢复了正常。升平已经坚持了一个星期不迟到、不早退了,以前早上七点钟之前从申兰雨宿舍回到家后,升平总是还要上床继续睡觉,有时一直睡到八点半以后才去上班。而今,升平从申兰雨宿舍回来后,为了不违背自己的承诺,他只能咬紧牙关,望床兴叹。 “二月春风似剪刀”,进入二月,青岭县冬天残余的气息已经掩盖不住春色的弥漫,万物复苏,春风裁出了柳绿桃红、裁出了满山遍野的郁郁葱葱。每逢这个时节,县里都要组织县直各个部门下到农村为农民办好事,以此来提高人民政府的威望,并体现出人民政府对人民群众的关爱之情。下午刚上班不久,升平接到县委和县政府联合下发的书面通知,通知要求明天早上到离县城十多公里外的一个村去帮助村民们清理水渠。得到通知后,赵局长召集大家开会,他传达了县委和县人民政府的通知内容,要求单位的干部们自带工具,完成分配的任务并经过验收后方可收工。会上,局长要求大家在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准时到单位,分成两批人坐单位的车去,并交待黄洪主任找出一面大红旗,然后写上“经贸局突击队”几个大字,力争多抢几个镜头。 第二天一大早,升平钻到一楼楼梯底去找劳动工具,他将楼梯底堆放杂货的地方翻了个遍,才翻出了一把长约一尺半的小锄头,这把锄头是母亲以前种花用的,因为用了不少的年头,母亲对它已经有了感情,搬家时舍不得扔掉而带来了。几年没用,这把小锄头已是锈迹斑斑,木把也有了几处裂缝,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没办法,有总比没有的好,升平拿着它,夹在摩托车后边出门去了。吃完早餐后,到单位等到八点十多分,赵局长、李副局长、刘新、老曾几个人才陆陆续续来到,赵局长叫先到的几个人和自己坐车先去,然后老曾转回来再接其余的人。 一路上,各个单位的车辆来来往往奔波着。今天的天气很好,雾已经慢慢散去,如灰色圆盖的天空,在顶上已经漏出了几片浅蓝。到了目的地,大家都下了车,赵局长叫老曾返回去接第二批人,然后带领几人往山坡上的集中地点而去。此时,公路两旁边的车子排成了一公里多的长蛇。山坡上一块平坦的田地上东一堆、西一窝的站了许多人,几十面大大小小的红旗随着春风摇摆着,一幅十几米长的大横额展开在两根十几米宽、三米多高的木桩之间,上面有着“修水利,促生产,努力实践三个代表!”十几个醒目的大字。 横额应该是今天早上八点钟以前挂上去的,这幅横额可能用了有一些日子,已经褪了很多色,浅红中泛着灰白,横额拉得也不太紧,两头略高,中间略垂,从背面吹来的风把横额吹得向前微微突起,看上去极象县委、县政府两办秘书们的眼袋。 赵局长招呼大家到指定的位置站好,过了一会,县领导一行七八个人和摄像人员鱼贯而来,站到了横额的下方,县委、县政府两个办公室的主任、副主任和秘书们开始驱赶着四下散开的人群向指定地点靠扰。首先是县委覃书记作动员讲话,约十分钟时间阴阳顿挫、声情并茂的动员讲话,让大众又一次领略了两办秘书们的文采。覃书记讲完后,吴县长又补充强调了几点,然后才宣布开始干活。 人群散尽,经贸局先到的几个人还站在原地,干活不是吃饭,所以他们都不想先干,要等后到的人来了以后才一起上山干活。等了约半个小时,黄洪、余春琳、罗云飞等人终于来了,但不见陈副局长和林云志,赵局长问陈副局长去哪了,黄洪主任说陈副局长今天早上觉得身体不适,不来了。至于林云志,大家都懒得问了。人到齐了,于是,一行九人在赵局长的带领下,扛着锄头铁锹歪七扭八地向山腰的水渠而去。 上到了渠道,巧了,申兰雨所在的单位国税局就在经贸局旁边,申兰雨也在其中,由于男女搭配比例适当,漂亮女同志也较多,所以国税局的人笑声连连,干得也是热火朝天。经贸局的任务是五十米,要将渠道里的泥土全都清理干净,并将渠道两旁的杂草除去。 升平的那把锄头小巧玲珑,很上镜。在电视剧《红楼梦》“黛玉葬花”一节里,弱不禁风的林黛玉扛着一把粗糙的大锄头边流着泪边葬花实在可怜,若是电视导演早些发现类似升平手中的这种锄头,那决计不会出现“林黛玉肩上扛的那把锄头与她的体质和性格明显不搭配”的一幕,林黛玉葬花时应该拿升平的这把锄头,而她那把锄头应该是升平拿来挖渠道和锄草用的。 由于锄头过于小巧玲珑的缘故,渠道两边的草它锄不动,渠道内的泥石也挖得太慢,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升平只能和别人共用工具劳动,见谁休息了他就顶上,轮到他休息时,他就拿着这把小锄头走来走去,东一锄西一锄地乱锄,顺便时不时偷看申兰雨。 经贸局由于来得比其他单位晚一些,所以有一些已经完成任务的单位不到十一点就通过检查,收工先回去了,看到完成任务的人兴高彩烈地下山,山腰上是越来越冷清,赵局长叫大家抓紧时间,并叫黄洪主任打电话到饭店订桌,免得让那些先回去的单位把好地方全给占了。大伙加快速度,二十多分钟之后也草草收工了,赵局长叫罗云飞去找负责验收的两办秘书们来检查,十多分钟后,罗云飞带着县委办的李秘书来了,李秘书在赵局长和李副局长的陪同下,从一端走到另一端,说是渠道是清理干净了,但是两旁的一些杂草还没有彻底清理干净,指出几处地方叫大家继续清理,清理完后才能离开,要不然明天还得来。没办法,通不过验收,还得继续干活。大伙心里都不高兴,但是为了吃好今天回去的那顿饭,也只能干了。望着李秘书远去的背影,一些人小声地骂道:这李秘书也是太死心眼了,形式嘛,合适点就行了……他妈的!我日! 又过了十多分钟,将李秘书指出的几处地方的杂草清理干净后,大家才一齐下山去了。 下到山下,刚好遇到县交通局的几部车,车上的人都不多,赵局长和交通局的领导打了招呼,叫升平、罗云飞、刘新、老张四个人上了交通局的车,一齐向县城而去。到了县城,经贸局的车直奔香格里拉酒店,交通局的车也将升平几人送到了酒店门口。这一段路是酒楼饭店集中的地方,路的两旁停满了春修水利回来的车子,不时的有服务员扛着一件件酒进入酒楼中,还有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同志也走了进去。众人走进酒店,看见服务员们上上下下地端菜、送酒,忙得不亦乐乎,从一楼上到三楼,大家碰到了几张吃完饭后不想喝酒而先溜出来的熟悉面孔,包厢里不时有欢声笑语袅袅传来。看来,一次“修水利、促生产”活动,不仅是扩大了党和政府在人民群众中的影响,还带动了石油行业、饮食行业、服务行业等方方面面行业的发展,gdp增长了不少。 众人到了预订的包厢中,看到饭菜和酒都基本上齐了,火锅也已沸腾。赵局长叫大家先等一会,因为他已经叫老曾开车去接陈副局长,陈副局长一会就到了。 过了几分钟,陈副局长和老曾来了,昨晚上的一场大醉留下的痕迹布满了陈副局长的脸。陈副局长坐下后连声跟大家说对不起,并向大家解释了不能参加集体劳动的原因,然后举起酒杯和众人碰杯,示意大家一齐干了。 升平用嘴唇碰了碰,待大家把杯子放下来后也跟着放了下来,然后叫服务员添上饭。干了一个早上的体力活,升平饿得脚都打颤了,饭一上后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赵局长频频举杯邀请大家共饮,升平不想喝,在旁的黄洪主任时不时的用脚碰升平,示意升平不喝也要举起酒杯应酬一下,不得已之下,升平每次举杯都是只用嘴唇碰了碰酒杯就放下了,然后继续大嚼桌上的佳肴。 赵局长叫大家不要着急,并说由于干了一个早上的活,下午就可以休息不用上班了,留一个人守办公室就行了。升平听到这话,马上积极表态愿意接受这项任务。赵局长本想安排刘新今天下午留守办公室的,但看到升平为了不喝酒而自愿守办公室,他只好同意了。 晚上,升平按时到申兰雨的宿舍报到。他进了门,强行搂住申兰雨亲了两下。 申兰雨挣脱后问道:“你今天是去劳动还是去表演的。” “什么表演?你就离我不远,你没看到我干活多卖力吗?” “你那叫劳动?穿得一身光鲜,拿的那把锄头跟筷子似的,还好意思摆出一副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人家都搞不清楚你是来劳动还是来表演时装秀的。害得今天我们单位的人拿我开了一天的玩笑,唉!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升平明白了,怪不得在今天早上劳动时,看到国税局的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笑声不断,而申兰雨红着脸在一旁干笑着,感情当时他们正在拿申兰雨开涮。看着申兰雨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升平笑了,说道:“我那一身打扮也不算光鲜吧,呵呵,不过看看周围,好象今天就我穿西服来劳动。那套西服我昨天就穿了,不想浪费洗衣粉和水嘛。至于那把锄头,我们家里什么劳动工具都没有,好不容易翻出了那把锄头,要不然我可是空着手去了,要真是那样,人家更是以为我是来表演的。” “你也真是的,没有工具不会借吗?跟我说不就行了?” “呵呵,我以前好象在我家楼底堆杂物的地方见过,谁知道今天早上就翻不到了,回去问我妈,她说人家借去了搞丢了。不过说真的,这种劳动不过只是形式,我也没太放在心上。今天可惨了,你看到没有,我干活多卖力,衬衣全湿透了,现在肩关节还疼,太卖力了。对了,你们单位的人都说你什么了?是不是说你男朋友特有型?”升平涎着脸说道。 “哇!你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呀,我的天那!怎么有你这样的人,你有型?你那一亮像,给好多人的印象是个个花花公子,华而不实,绣花草包。”申兰雨摇着头对升平说道。 “什么!我是绣花草包?他妈的,说这话的人一定有病。对了,呵呵,肯定是那些人妒忌我,妒忌你那么快就成我女朋友了,肯定是这样,绣花草包又怎么样,你这朵花就是绣在我上面的,哈哈!我气死他们。”升平躺在床上得意洋洋地说。 “说你草包你倒还得意了,说真的,你不要整天吊儿郎当的,都多大的人了。对了,上次你写给我的那首词蛮好的?跟了你都有半年了,自从上一次看到你的那一首词以后,你就再没有其他作品让我看看了?”申兰雨在学校有过一个男朋友,是她的同班同学,颇有才华,经常在校园发表一些诗词散文,当然也有不少送给了申兰雨。毕业后天各一方,这段恋爱关系保持了两、三年,最后也只能理智的分手了。正是因为升平送给她的那一首词,她看到了以前男朋友的影子,暗中把两人一比较,升平各方面都强过,所以她心里希望升平在文学创作方面也能超过他。 听到申兰雨说要看自己的诗词,升平心里猛的一颤,他这段时间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竟然忘记了要加强自身的文学修养。 升平对近代新诗和古代诗词了解都不多,对于那些“悄悄的我来了,正如我悄悄的走了,挥一挥手间,不带走一丝云彩”等等此类的新诗,他根本没有什么鉴赏力,因为他的脑袋是一根筋,总以为象观世音、牛魔王、黑山老妖等等那些怪才能带走云彩,除了那些东西之外,其他的根本做不到;古代诗词他又仅限于所学的课文,但时间过了那么久,绝大部分他已经都还给了老师。他记得比较熟的古代诗词只有一些如被编成歌唱红中华大地的李昱的《虞美人》、苏东坡的《水调歌头》、李清照的《一剪梅》等等这些。本来前两个月他突然想到要买一套唐诗宋词来研究研究并创作出几首出来,但当时囊中羞涩,而过后又忘记了。 升平从峻嵩那一共弄了两首词,都是有些悲伤的,一首《秋愁》已经给了申兰雨,另外一首是《木兰花》,其中有两句“酒散曲终人千里,残珠滴落深深院”,是准备用来形容若是那晚申兰雨不和他一起赏月,他会有多么的孤独无助,从而眼泪鼻涕齐下的“悲秋”情景,这属于“第二套方案”。但这情形自打去年八月十五以后理所当然就用不上了,因为申兰雨已经被“第一套方案”给拿下了,此后他的心情应该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之类的,不应该有悲伤的气氛溢出。 看见申兰雨望着自己象望着一个才子般一脸的期盼,升平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但仍底气不足的嚷道:“有呀,怎么没有,但是不多,也写得不好,我怕让你见到要笑话我。”说话时,升平暗暗打算,不管怎么的,明天一定得买一套唐诗宋词,怎么样也得弄出几首来,是呀,老偷峻嵩的也不是长久之计,再说峻嵩这段时间疲于奔命,哪还有时间和心思搞创作供自己剽窃。 “不要紧的,写得好不好没关系,明天让我看看怎么样?我觉得你既然有这方面的爱好和兴趣,就往文学方面发展不是很好吗?我就不行了,对文学这方面悟性不高,从小以来语文的成绩都不是很理想。在大学时看到同学们在校刊上经常发表一些诗词和散文,而我怎么样也找不到那种感觉,只能是羡慕的份了。对了,你比较喜欢谁的诗词?”申兰雨突然问道。 听到申兰雨这么一问,升平心跳加速,遍体凉透,心想:自己哪爱好过什么文学,自己只爱好网络电影和网络游戏,这些兴趣和文学是“风马牛不相及”。而且明天就要看作品,真是要命了,看样子回家后要加班加点弄出一篇来交差了。眼前是申兰雨考起了自己,只能先胡弄过去了。 虽然升平的三寸不烂之舌比起说客郦食其是远远不及,但胡弄过区区申兰雨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他说道:“诗和词,都是发源于民间,开始都是同音乐结合在一起,是供人们歌唱的。诗我比较喜欢李白和杜甫的,词呢,我比较喜欢苏东坡的和李清照的,就诗和词来说,我更喜欢词,因为诗难以细腻入微地反映真情实感,而词的选择领域要比诗宽广得多,可以任由你自由发挥。所以,为什么现在词比诗编成歌来唱的多,比如词有《明月几时有》、《一江春水向东流》等等这些,快炙人口,好多人都会唱。诗就没有那么多了,因为诗不是五言就是七言,死板,谱出曲来也没多少好听,呵呵,是不是?苏轼的诗词豪迈、有力,李清照的妩媚中带有丈夫之气,因为李清照是女的,苏轼又是大书法家,宋朝四大书法家之一呀,所以我更喜欢苏轼的多一点——申明一点,我可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对了,知道宋朝四大书法家是哪几位吗?”升平对于诗词的认识及作者只能发表上述见解,再下去可就露馅了,所以他必须尽快要转移话题。 “以前学过,不过现在忘记了,我只知道有苏轼、蔡襄,还有一个叫米什么来着?” “苏黄米蔡,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四位,其实那一蔡应该是蔡京的,因为蔡京人品有问题,不是好人,所以把他给喀嚓了,把蔡襄给顶上了。蔡京你知道吧,《水浒传》里的那个太师,大奸臣呀。” 升平成功的转移了话题,然后又把话题引向《水浒传》和《三国演义》中的时代背景,把历史现实中的宋江、诸葛亮和小说中的有何不同,对申兰雨吹了起来。升平的这些知识得益于平时经常阅读一些有关历史的书籍和一些网上资料,再结合语言表达能力较强的优势,直吹得天花乱坠。而申兰雨对这些知识知之甚少,所以只能旁听,嘴都插不上,哪还记得刚才的话题。 看到申兰雨脸上已经不再有想考证自己诗词的迹象,升平放下心来。但想到明天申兰雨要看自己的作品,为了能有多一点的睡眠时间,所以不到十点钟,升平就说困了,告别申兰雨回家去了。 到了家里,升平打开电脑,仔细看了看从峻嵩那偷来的《秋愁》,打算无论如何也要在十二点之前仿照弄出一首来,明天晚上一定拿给申兰雨观摩。 由于肚中墨水不多,他搜肠刮肚了一个多钟头,进展不大,想放松一会,玩玩网络游戏劳逸结合一下,但想到明天申兰雨要检查,怕是自己“逸”了以后就不想再“劳”了,那明天可就不妙了,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冥思苦想。 古人形容写诗词而为之伤透脑筋的诗句不少,有什么“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还有什么“吟安一个字,捻断数颈须”、“为求一字稳,耐得半霄寒”等等等等。写诗词得益于心血来潮,得益于灵感,升平不是“心血来潮”,是“急病乱投医”,灵感此时还不知道在几重天之外,所以想得头昏脑胀,不停地挠头、扯头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时地看看窗外的夜景寻找灵感。 功夫不负“有心人”,将近十二点半,升平平生第一首词《江南》终于定下了稿: 江南好,江南秀,春风细细,春风细细绕。绿满枝头香满袖,花随流水,花随流水漂。 烟如絮,雨如绸,夏荷青青,夏荷青青娇。碧纱玉水随风皱,小辑轻舟,小辑轻舟悠。 眼儿媚,嘴儿翘,秋水盈盈,秋水盈盈笑。月儿圆圆在柳梢,手儿相牵,手儿相牵游。 草簪黄,叶染霜,冬日柔柔,冬日柔柔扫。山水失色莫须愁,转眼春来,转眼春来到。 看着自己的临摹作品,升平觉得还算满意,词描绘出江南山、水、女人之美,并把自己去年和她八月十五时赏月的情景也给写下了,暗中还夸了申兰雨带有江南女子的娇媚和可人。临摹出这首词用了两个多钟头的时间,还没到十二点半就成了,没有到“耐得半霄寒”的地步,不过,他的确也伤了不少脑筋,好在前些天已经拔过胡须,思考时已经没有胡须可拔,所以没有“捻断数颈须”的现象,但也因老挠头、扯头发,头发掉了不少。 升平带着一身轻松上床睡觉,想到若是明天晚上再加上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申兰雨一定很满意,虽不至于“一吟双泪流”,但是对自己肯定是“目露温情,面带彩霞”。想着申兰雨总算能应付过去,升平带着笑意进入了梦乡。 后记 这篇25万多字的《黄叶》,我是从2004年10月底开始写,用了近两年的时间才完成,实在有些惭愧。  我是一名公务员,白天要上班,工作还是挺忙的。所以,我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和周末的休息时间来写作。 有一段时间,我想要放弃了,因为,这篇小说写到第五章要结束时,我有些懒,也想不到,一个多月都没有将写好的文字给拷贝出来。一天早上,我的电脑硬盘突然物理损伤,由于硬盘是物理损伤,寄去几家修理硬盘的维修店,但他们都无能为力。我用了半年多的时间写出的五章《黄叶》,只剩下那些已经拷贝来的三章多一点,而且,保存在硬盘里边的不少诗词和散文也都全部丢失了。将硬盘寄给人修理,得到的都是“无法再恢复”的回答,我都有些心灰意冷了。但是,想要放弃我又觉得有点可惜,于是,我只能凭着还残留着的一些记忆,搜肠刮肚地、拼拼凑凑地,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将丢失的文字给重新补上了。 在后来的半年多时间里,我又开始玩上了网络游戏,断断续续地只写了一章多。一年多的时间只写了不到一半,说来实在惭愧。 我写这篇小说时,我也给过我的一些朋友看过,因为大家都彼此熟悉,他们开始看到时总会对我说:“这个人有谁的影子在里边,那个人又有谁的影子在里边……” 文若其人,读者看完这篇小说之后,可能都有这么一个想法——故事里的主人公是不是就是作者?呵呵,所谓小说,就是为了吸引读者的目光,没有丰富的生活阅历、没有一些虚构、没有一定的文字功底,那写出的小说也就没有什么读者。 小说的主人公——升平,他是我们这个社会生活中某些群体的小人物,他所生活的小县城就是我们如今这个社会的缩影,我这篇小说写的是一个小人物的困惑、迷惘、不平、失落……我之所以为小说起名《黄叶》,读者看完,自会有一番体会的。 看完这篇小说,可能有些读者的心情会有点沉重。是呀,《黄叶》的确不够积极向上,但是,若您能时时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那不就行了? 这是我第一次写长篇小说,由于我过于追求故事情节的连贯性和小说的可读性,可能会适得其反,但毕竟是第一次写长篇小说,就请读者们见谅了! 可能有一些读者看完这篇小说以后会说:“呸!什么狗屁小说,怎么结局写得不清不楚的?”呵呵,若是这样,读者就太冤枉我了。小说中主人公升平和一些人的结局重要吗?我认为并不重要!若是读者看不出我之所以写这篇小说的目的和意义,那只能再多读一遍了。不过,我认为大多数读者应该明白的,因为这并不十分复杂,并不难以理解。小说主人公升平的处境和生活,有过一定经历的人肯定会觉得很熟悉,在社会生活中,有没有升平、峻嵩、林云志、林海滨等等这一类人?那就让读者自己去观察、去猜测吧! 《黄叶》能顺利完成,我要感谢都市言情小说给我一个面向读者的机会,感谢都市言情小说的编辑们对我的支持和鼓励,同时,我也十分感激那些支持我、给我提出建议的读者们。呵呵,虽然点击率很低,但是,管他呢,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