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我的谁》 第一章:听说你是我的女人? 江光光被堵在巷子里时已是深夜,彼时她刚从赌场里出来。 不远处的车上靠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低头掸着手中的菸灰,隐约的光线中只看得见半边模煳的侧脸。 「听说你是我的女人?」男人任由着她站了会儿,才掐灭手中的菸头,以极慢的动作缓缓的分别摘下了两只手上的皮手套,缓缓的问。 江光光揉着鼻尖儿的手顿了一下,慢吞吞的说:「您都说是听说了,这听说的事儿,可做不得数,您说是吧。」 男人并没有说话,抬起头来,扫了江光光一眼,淡淡的叫了一声阿南。 被叫做阿南的男人从黑暗中站了出来,面无表情的道:「江小姐,你第一次自称自己是程先生的女人,是在河马的场子里,你赢得太多。第二次是在楼三的场子里,理由同上。第三次是在河马的场子里,你和客人起了纠纷……最后一次是在陆孜柇的场子里,同样是你赢得太多。需要我把当时的情景一一的阐述出来吗?」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江光光,几乎是一字一句的。明明是冷风肆虐,江光光的额头上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儿。 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江光光拔腿转身就往后逃去。 程容简的眼皮也未抬一下,慢慢的又把手套戴了起来。 不到两分钟,江光光就被押了回来送到程容简的面前。手下的人没轻没重的,她的脸有些扭曲,额头上滚落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儿。却是一声不吭的。 程容简那戴着皮手套的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不知道是疼得狠了还是怎么的,站在一旁的阿南总觉得她脸上的扭曲多过惊慌。 程容简带着审视的看了她那么几十秒才收回了手,带有几分漫不经心的说:「江小姐那么活泼,大半夜的闹出动静可不太好。」 他的语气很淡,嘴角似笑非笑的。被叫做阿南的男人就应了句是,正要转身的当儿,被押着的江光光突然抬腿往程容简的腿间薄弱地带踢去。 她这一击来得出其不意,又快又勐。谁也没有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发难,饶是程容简避得快,她的腿仍是落到了他的大腿上,险险的擦过薄弱地带。 几乎就在同时,江光光巧妙的挣开了伸手抓着她的男人的手,瘦小的身体麻熘的越过程容简朝着前方冲去。 江光光到底还是低估了程容简的反应能力,她才跑了没多远,就被程容简给逮了回来。 他一手抓着江光光的肩膀将她抵在车上,俊脸一寸寸的靠近她,附在她耳边阴恻恻的道:「胆儿倒是不小吶。」 可不是,他已经许久没有亲自动过手了。 江光光闭了闭眼睛,她那一脚明明是用尽了全力的,他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的痛色。她知道遇着对手了,抿紧唇更是一声不吭的。 程容简倒是没有为难她,很快直起了身子,对着身后招招手,很快叫阿南的男人从车中拿出了一个装着液体的瓶子来。 程容简将江光光交给了手下,让到了一边。 江光光在这地儿混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是知道这群人对付人的手段。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顾不得被扭着的手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奋力挣扎了起来。但她的挣扎并没有用,有了刚才的插曲,身后的人将她扭得更紧,阿南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举着瓶子直接就往她的嘴里倒。
第二章:现在求饶,是不是晚了点? 程容简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边将手上戴着的手套摘下扔到骯脏的角落里。 江光光在挣扎中被呛得鼻涕眼泪横下,直到阿南将瓶子里的最后一滴液体灌完,程容简这才示意人将她带上车。 江光光被人粗鲁的架着丢到了一辆破旧的捷达中,两个壮汉一左一右的坐到了两边。她顾不得旁边的两人,边撕心裂肺的咳嗽着边伸手去抠喉咙,想将刚才被灌进肚子里的液体呕出来。 但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根本就呕不出来。她也不再折腾,缩着往后靠在车椅上。 明明没有动,车内的温度也合适。坐着坐着的江光光的额头上却冒出了密密的虚汗,她闭着眼睛,也懒得伸手去擦。 江光光原本是打算蓄精养锐,但车子驶了没多大会儿,她就感觉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的消失。 她抬了抬手,手上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劲来。她这下终于知道程容简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江光光被人直接扔到床上,药效太强,她的脑子浑浑噩噩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终于被打开来。江光光费力的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程容简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 他已不是之前衣冠楚楚的模样,身上穿了一件浴袍,头髮未吹干,微湿的服帖在饱满的额头上。整个人依旧是之前那副淡淡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江光光咬着腮帮子,疼痛让她那浑浑噩噩的脑子稍微的清醒了一些,她的脸上露出了恭恭敬敬的神色,低声的说:「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她的脸色苍白,声音中虚软无力,断断续续的。 程容简没说话,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会儿,俯下身去,一寸寸的靠近她。一手扯开浴袍的带子,附到江光光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现在才求饶,是不是晚了点儿?」他支起身体,露出大半赤裸的胸膛,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江光光光洁的下巴,似笑非笑的说:「我一向最喜欢成人之美,既然你那么想做我的女人,我自然得成全你了。」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无端端的带了些暧昧。说完直接覆了上去,唿出的热气痒痒的打落在江光光的耳廓,接着轻轻的说:「也好让你再出去招摇撞骗时名副其实,嗯?」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无限的蛊惑。说完便咬住了眼前那柔软的耳垂。 程容简是有先见之明的,江光光完全没有力气去反抗。手段明明是再卑劣不过,但程容简的表现却非常的正常,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床事一般。 待到跻身进入时,他轻哼了一声,暗哑着声音低低的附在江光光的耳边说:「乖得让我有点儿不适应,你难道不知道,男人在床上,比起乖巧,更喜欢盪、妇么?」 他这完全是赤裸裸的羞辱讥讽。 江光光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的细汗,撕裂开的疼痛让说不出话来,只能是死死的咬住嘴唇。 紧緻让程容简有些发疼,他看了一眼江光光那紧咬的唇,忽然低低的笑了一声,道:「看来那些传言,好像不假。」
第三章:血腥 他一触到底,动作间并没有半分的怜香惜玉。江光光一声不吭他也不在意,动作了起来,在黑暗中起伏着。 虚弱中的疼痛更是折磨人,甚至没有力气去抓住任何的东西去舒缓疼痛。在漫长的时间中,江光光的脑子再次的混沌了起来。 江光光从噩梦中惊醒翻坐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的身体冰凉,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细汗。看到周围的环境,她反倒是舒了一口气。胸口沉闷得几欲窒息,她失神的坐了会儿,才渐渐的回过神来。 床上已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甚至不知道程容简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有身上的青紫以及疼痛提醒着她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昨晚的衣服都被扔到了地上,她捡了起来穿上,然后光着脚出了门。 江光光离开得悄无声息的,不知道是程容简吩咐过了还是没人在意,并没有人出来拦她。 江光光回到租住的小院子就直接倒在了床上,拉了被子蒙了头就睡。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她眯着眼睛看着从木格子窗里透进来的亮光,脑子里有些许空落落的。 在床上躺了那么会儿,她爬了起来,找了干净干净的衣服换上,将那一身的青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原本是要下楼的,走了几步她却停了下来。转身回到了床边,拉开了床头的抽屉,拿出了一个泛旧的小木盒来。 她摩挲着光滑的表面,过了那么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打开。里头的是一块有些年代的手錶,不过已经停止不动了。她失神的就那么看着,许久之后抽了抽鼻子,轻轻的将手錶放回盒子里,又发了会儿呆,才将抽屉关上,揉了揉鼻子去厨房找吃的。 厨房里并没有吃的了,泛黄的旧冰箱里只剩了些冷饭。她也不介意,泡了一壶茶,将米饭端了出来,倒了茶水拌着泡软。拿了勺子站在铺着半新不旧的碎花桌布的桌前津津有味的就开始吃,侧影在格子窗里倒影进的落日的余晖里静谧而安宁。 江光光深居简出的,就那么蒙头睡了一整个星期。被人从屋子里叫出来的时候,她颇有些天昏地暗的感觉。 院子里站着的是她的酒肉朋友可乐和田鼠,江光光还没问什么事,可乐就上前使劲儿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嬉皮笑脸的说:「啧啧,又在睡觉吶。哥今天大杀四方,走,今晚哥请客。」 好像一切都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有人请客,她自然不会拒绝,点点头应了声好,胡乱的洗漱了一把连衣服也没换就跟着邋里邋遢的出了门。 一行人都是典型的的夜猫子,一到晚上精神就倍儿好。吃吃喝喝后又去唱了歌。出来的时候已是十二点多了,可乐让一起去场子里玩,江光光的脚尖儿在水泥地上转了转,稍稍的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到了场子里,可乐兑了筹码给她,她却不肯要,就窝在一旁的椅子里百无聊赖的喝着茶水嗑着瓜子儿。 赌场里的灯光暗黄暗黄的,不知道坐了多久,一旁突然闹了起来。江光光抬头看去,只见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打手抓了一个微胖的男人出来。男人一脸的惊恐,哭天喊地的冲着前面的男人说着什么。 前面站着的人竟然是程容简,江光光愣了一下。就在她愣神的这一当儿,那被押着的男人突然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她回过神来,一只手掌掉落在地上,血喷溅出老远。 大抵是场景太过于血腥,场子里一时寂静无声,有人已吓得腿软,却动也不敢动。程容简拿着一张深蓝色的手帕擦着西装上喷溅的血液,也不管那人的死活,淡淡的说:「扔出去。」 人很快被拖了下去,程容简的身边站着的中年男人环视了一下四周,冷笑着说:「二爷的场子里,一向不许出老千。曾四明知故犯,望大家引以为戒。」 底下鸦雀无声,程容简的嘴角勾了勾,踢了踢地上的断掌,径直往楼上走去。 现场立即就有人过来清理干净,待到程容简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楼上,底下的人才纷纷议论起来。 江光光一点儿也没想到那么晚了程容简竟然还在场子里,忍着犯呕悄无声息的缩回了角落的阴影里。 她原本是打算等外面处理干净就找个藉口离开的,谁知道没坐多大会儿,就有脚步声走了过来。 江光光警惕的抬起头来,刚才跟在程容简身边的中年人拿着一盘筹码径直走向她,微微笑笑,说:「您是江小姐吧,坐着无趣,这是二爷给您的,让您玩尽兴。」 即便来人的语气里并没有任何暧昧,但『二爷』这个字眼一出,场子里当即就掀起了轩然大波。唿啦一下就炸开来,各种各样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江光光的身上。
第四章:要做也在这儿? 那人说完不管众人是怎么反应的,也不等江光光说话,放下东西欠欠身便离开。 田鼠和可乐马上就挤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惊讶的问:「老实交代,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二爷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也难怪他们惊讶,江光光什么都来,但唯独守身如玉。谁要敢不识好歹的碰她一下,她能凭着一腔孤勇将别人的手指剁下来。 传说江光光的初恋是大学生,考上大学后就将她给甩了。后来她就堕落成了现在的样子。 江光光看着盘子里的筹码没说话,她刚才一直缩在角落里,她也确定刚才那人并没有回头…… 江光光的思绪凝了一下,以程容简的城府,自然不会只是单纯的让她好好玩儿……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晚来。 程容简送出来的东西,自然不会容许她退回去。江光光很快回过神来,没去回答田鼠和可乐的话,将筹码往两人的面前推了推,轻描淡写的让两人拿去玩。 她自己也捡了一些,往桌边走去。江光光今晚的运气极差,没多大会儿就将程容简送的那些筹码输完了。 她刚退出桌边,竟然又有赌场里的小哥送了筹码过来,说是二爷吩咐的,让她尽兴。 江光光的身体微僵,抿了抿唇。 江光光原本以为程容简送筹码是要和她上床或是别有什么目的的,但是一整晚,程容简都未出现过。 非但是那一晚,接下来的半个月,程容简都未找过江光光,仿佛那晚送筹码不过是江光光的幻觉一般。 江光光再次遇到程容简已是十月末,天气阴冷阴冷的。她刚出了赌场的那条小巷子,就见程容简抽着烟靠在车上。 看见江光光,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掸了掸手中的菸灰,慢条斯理的说:「巧。」 谁知道是真巧还是假巧,江光光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晚的筹码,她远远的就顿住了脚步,恭恭敬敬的打招唿:「二爷。」 程容简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抬腕看了看时间,手指在车上敲了几下,眯着眼睛看向江光光,说:「是我过去还是你过来?」 江光光没去看他,依旧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说:「二爷有什么话就在这说也一样,我能听到。」 程容简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车上敲着,睨了江光光一眼,过了会儿,才似笑非笑的说:「要做也在这儿?」 江光光压根就没想到他会那么直接,身体一僵。程容简掐灭了菸头丢下,一步步的靠近江光光,直到将她逼抵在墙上,才伸手勾住她的下巴,低低的笑了一声,附在她耳边暧昧的说:「喜欢这种调调?唔,倒是挺新鲜的,爷正好没玩过。」 他丝毫没有半分的怜香惜玉,手指所触之处皮肤被捏出了一片红。说着俯身就咬在了江光光那柔软的耳垂上。一双手更是没有停下,隔着衣料一寸寸的游弋了起来。 他的手看似轻佻的游弋,却是卡在江光光的腰肢处,提醒她别轻举妄动,他已有防备。 江光光的身体僵得像木头似的一动不动。程容简却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微凉的唇顺着脖颈一寸寸的往下移。大掌更是直接钻入了大衣之中,放肆的游弋着。 江光光闭着眼睛,神经紧紧的绷着。那晚的经歷并不愉快,尽管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可她的身体还是忍不住的微微颤抖着。程容简的所过之处是那般的难以忍受。 她竭力的控制着自己,抬头看着昏暗的灯光。任由着抵住她的男人轻薄。 在她以为程容简会有更进一步动作的时候,他却突然放开了她,抬手轻佻的捏了捏她的下巴,声音低低沉沉的说:「挺识趣的,知道欠下的债,迟早要还。」 他的语气里带了那么几分的漫不经心,眼底淡淡的,哪里像是在情慾中的人。
第五章:这事上,我一向很尊重女士的意愿 江光光的神经紧紧的绷着,靠着墙壁一动不动。本以为程容简还会说话或是做点儿什么的,但他却并没有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那么站着,看着她。 他的目光很淡,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江光光的手心里就冒出了密密的细汗。 有轻轻浅浅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江光光紧绷的神经微微的舒缓了一些。 来人果然是来找程容简的,隔了那么两米远的距离就停了下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 江光光的握紧的手指这下才渐渐松开,谁知道程容简却突然靠近了她,暧昧的附在了她的耳边,勾起她的下巴低低的说:「爷一向怜香惜玉,捨不得在这种地方……去车上等着我。」 他的语气轻佻得很,江光光那放松的神经蓦的一紧,程容简已转过身去。他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江光光会逃,就连头也未回一下。 程容简很快就上了车,扫了闷头坐着的江光光一眼。伸手要去一旁拿烟,手刚伸出,却又停了下来,转向了江光光,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靠向他。 他的动作粗鲁,另一只手顺势去扯江光光身上的外套。他这动作,傻子也知道他要干什么。 江光光一惊,本能的要做点儿什么。抬起头,程容简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一双眸子深深沉沉的,手上扯衣服的动作却半点儿也没停下。 江光光咬了咬唇,往后退了退,低低的乞求道:「二爷,别在这儿行吗?」 现在虽然已是大晚上的,但赌场里时不时的有人会出来。只要看见车在动,不用想也知道是在干什么。 程容简嗤笑了一声,拽住江光光的手腕的手更用力了些,英俊的面容逼近,点点的暧昧浮现在嘴角:「难道你是想在外面?」他一寸寸的靠近江光光,直到唇落到她的耳边才停了下来,轻笑了一声,说:「你得知道,这事上,我一向很尊重女士的意愿……」 江光光闭上了嘴。 这次的程容简比上次还粗鲁些,几乎没有任何的前戏。他的兴致似乎很好,变化着姿势的折腾着。 江光光完全没有任何愉悦可言,甚至疼得比上次还狠,冷汗延着光滑而瘦弱的嵴背滑下,没入座椅上。 时不时的有脚步声话语从小巷里传来,她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程容简对她木头一般的表现浑然不在意,许久之后才结束。 江光光在黑暗中刚摸索着将衣服穿好,程容简就开了车里的灯。他早已整理好,慵懒的靠在座椅中,抬腕看了看时间,说:「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二爷客气了,我自己能回去。」江光光的声音微哑。 程容简没说话,直直的看着她。手指有节奏的在腕錶上敲了一会儿,突然倾身上前,皮笑肉不笑的说:「是怕我知道你住哪儿吧?」 他的眼睛微微的眯起。 「不,是不敢劳烦二爷。」江光光的语气不卑不亢。 车里一下子陷入了沉寂中,程容简的手指依旧在腕錶上敲着,打量了江光光一会儿,这才伸脚踢了踢他,懒洋洋的说:「下车。」
第六章:二爷说您太瘦,硌得他不舒服 江光光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她才刚下了车,程容简就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连句客气话也没多说,敢情刚才不过是在逗她玩呢。 江光光被车颳起的那阵风吹有些冷,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直到车子看不见影儿了,她才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昏暗的路灯,脑海中有画面突然定格了一下,随即她木然的将双手插在衣兜里,慢腾腾的往前走去。 从赌场到她住的地儿不过二十几分钟,看到住的地儿的大门时,江光光就生出了几分的恍惚之感。 她上前,刚掏出钥匙开了门,一辆车便缓缓的驶了过来。车上的人很快就下来,走在前头的是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后面跟着的两人手上拧满了东西。 看见江光光,他叫了一声江小姐,回身看了一眼那两人拧着的东西,说:「这是二爷让送过来的,说是给您补补身体。」 江光光一怔,那年轻男子面无表情的接着说:「二爷说您太瘦,硌得他不舒服。」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她没吭声,打开门让到了一边。 年轻男子指使着那两人将东西送到屋子里便离开。江光光没去看那堆东西,进了厨房烧了开水泡了饭,胡乱的吃了一大碗,直接倒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江光光睡得很不安稳,一整晚都是噩梦连连的。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时她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早已是一身的冷汗,她虚弱的靠在床头,过了那么会儿才颤抖着手拿出一支烟来点燃,吸了一口。 一支烟抽完,她那苍白的脸色稍稍的好了些,这才拉开被子下床去洗澡。这个澡她洗了很久,出去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是蒙蒙亮。她刚打开门,就见小院子外锈迹斑斑的小铁门上靠了个人,正在抽着烟,烟火在蒙蒙的晨雾中忽暗忽明的。 听到开门的声音,那人回过头看向江光光。江光光有些愣神儿,随即开口说:「你怎么在这儿?」 可乐揉了揉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有些不自在的说:「正巧路过这边,就过来看看你。你昨天不是走得挺早的么。」 江光光唔了一声,上前开了铁门。可乐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立即就打了个喷嚏。他自己也有些不自在,边往院子里走边道:「旺财呢?没在呢。」 旺财是江光光捡来的一条土狗,又黄又瘦,却是又凶又恶的,一见到人进院子就狂吠个不停。江光光这个主人虽然不怎么靠谱,但对它却是挺好的。吃肉的次数比江光光还多。 「可能是出去了。」江光光说。 可乐那样子冻得够呛的,进门江光光就给他沖了一杯热茶。可乐也没说谢谢,端起茶低头喝了起来。一杯茶没喝几口,可乐就看向了江光光,认真的问:「江光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江光光稍稍的怔了怔,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来,说:「我能有什么事,还不就这样儿。」 她微微的有些失神儿,不知道昨晚可乐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可乐耸耸肩,笑笑,说:「没事儿就好。」他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又认真的说:「程容简那人,还是离远点儿的好。」
第七章:给我等着 程容简,沿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二爷。心思深沉,心狠手辣,黑白两道通吃。不是什么善茬,可不应该离远点儿。 江光光没想到可乐会说那么一番话的。她没说话,过了会儿,才笑笑,说:「好,知道了。」 可乐喝完一杯茶就打着哈欠回去补觉去了。江光光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又看了看一片萧条的院子,这才想起冬天马上就到了。她忽然就想到了去年冬天老赵头炖的大锅羊肉……鲜美得让人差点儿将舌头咬掉。 这到冬天,可不就该吃羊肉了。她在脑海中将那味儿回味了一遍,进屋去了。没多时就将程容简送的那些补品拎了出来。琢磨着是不是能换一条羊腿肉回来。 江光光很快就在早市的巷子里摆了地摊儿,这里卖得杂,卖什么的都有,她倒也不显眼。 对面靠着墙边摆摊的是一对祖孙,摆了一堆的瓶瓶罐罐。老头儿整个人又黄又瘦,旁边的小女孩儿不过八九岁,同样是瘦瘦的,怯生生的拉着老头儿的衣角瑟缩着蹲着。老头儿时不时的摸小女孩的额头,见人就腼腆的笑着问人买不买。 江光光忍不住的出神,忽然就想起了爷爷来。在他去世前的那几年里,她甚至没见他笑过。一天天的就那么沉默着下去,直至过世。她现在甚至想不起他笑起来是什么样的。 江光光忽然就有些想抽菸。她揉了揉鼻尖儿,将脸别到一边。 她的运气不错,摆了不到两小时就卖出了两件,虽然价格有些低。时间也不算早了,她拿出手机给可乐打了电话,让他去老赵头那儿准备配料之类的东西。她一会儿就回去。 江光光的东西在十一点多就卖完了,蹲了一早上腿都快麻了,她吁了口气。数了数卖来的钱,穿过逼仄的小巷子,往宰杀羊肉的地方走去。 正是散市的时候,有些拥挤。还未到巷口,江光光就见那一堆祖孙在边儿买包子。一个年轻男子左右瞄着,往着老人的身边蹭。 江光光的视线落到老头儿右边上衣口袋露出一角的手帕上,脚步顿了一下,将头上的鸭舌帽压得更低了些,走了过去。 年轻男子左右的瞄着,正要下手,就被人给撞了一下。江光光顺手将老头儿露出来的手帕压了回去,低着头放缓了声音慢吞吞的说:「下手也得先看看人吧?」 年轻男子不防会被揭穿,顿时恼羞成怒起来,恶狠狠的瞪了江光光一眼,边骂着边伸手去推她:「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乱管闲事。」 他在这儿是横行霸道惯了的,理直气壮的样儿。 他的手还没碰到江光光,手腕就先被擒住了。江光光往前一拽,背抵着他一个过肩摔就将他摔倒在地上。 男子发出了哀嚎声,江光光并不多做纠缠,漠然的扫了他一眼,也不管围观的人,压低了鸭舌帽走了。 那小偷哪里甘心,见江光光离开,立即挣扎着爬了起来,冲着她的背影恶狠狠的说:「你给我等着。」 江光光瘦弱的背影已融入人流中。 那群人来得很快,江光光还未走到卖羊肉的地儿,就被人给堵住了。七八个大汉握着棍子气势汹汹的走向了她。
第八章:计谋 江光光停住脚步,抿紧唇。看来,她今天是没法儿就这么走出去了。这其实是她早预料到了的。 她往侧面的小巷子看了看,伸手拉了拉头上的帽子,走了进去。那些人看见她转进了巷子里,马上就嚷了起来,「竟然还敢跑,你以为你今天还能跑得掉吗?!」 江光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子里,那群混混追过去时才发现小巷竟然是四通八达的,通往好几个方向。 那混混头子怎么甘心就那么让人跑掉,立即恶狠狠的吩咐:「给我分开追,我倒是看看她能跑到哪儿去。你你你还有你……一人一个路口。剩下的跟我去前边儿。」 江光光握了一根随手捡来的棍子,背贴着墙站在左侧小巷的转弯处一动不动。有急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也不去看。 脚步声临近,那人的身影出现在拐弯处,她就举起了棍子朝着他的颈部挥了过去。那人完全不防她在这儿等着,几乎是应声而倒,晕了过去。 江光光看也没多看一眼,拎着棍子绕向了另外一边儿。这几个混混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只当她是跑了,压根就不妨她偷袭。很顺利的就收拾了几个。 只剩那头儿了。 江光光仗着对地形的熟悉,没多时就绕到了那头儿的身后。那头儿已起了疑心,这次江光光还没靠近,他就蓦的回过了头。 看见江光光,他狰狞一笑,说:「胆儿还挺肥的,竟然还主动送上门来了。」 江光光没吭声,紧了紧手中的木棍慢慢的走了过去。离得有几米来远时,她突然跑了起来,借着这助力,她高高的跃起,握着木棍朝那头儿噼去。 两人的身高差得大,那头儿完全没想到她会直接对上来,要避已来不及,肩上重重的挨了一下,仿佛听到骨头裂开的声音。 他也不是个废物,痛嚎了一声后未受伤的手举起短棍,朝着江光光的身上挥去。饶是江光光避得快,腰上仍是感觉到了一阵火辣辣的疼。那人趁着她的动作一滞,狠狠的一脚又踹向了她。 江光光被他踹撞在墙上,额头磕在了砖石上,一阵钻心的疼刺入神经之中。她来不及管这疼痛,回身将手中的棍子向那头儿扔了过去。她也不管扔没扔中,回身就往外跑。 也不知道跑了几条巷子,没听到后面追来时她才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儿的靠在墙边上。后背已是冷汗淋淋,一阵风吹来,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气儿还没平缓过来,手机就呜呜的震动了起来。她缓了一下才将手机拿了出来,竟然是可乐打来的。她轻轻的吁了口气,接了起来。 可乐是问她怎么还不回去的,说是东西早准备好了,水也烧开了,就等着她了。 江光光说了句一会儿就到,挂了电话后却并没有动。伸手摸了摸被撞破皮的额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皱皱的断了半截的烟出来点燃,一连的抽了好几口才将菸头扔到角落里,去买羊肉去了。
第九章:足以让人忘记自己是谁 江光光拎着一腿羊肉到老赵头的院子里时土灶早生好了火,大铁锅里水已经烧得滚沸。她将羊肉递给可乐后不由得轻轻的吁了口气。 可乐见她那样儿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这副样子?」 江光光的样儿是有些狼狈,额头擦破了皮红肿一片,灰扑扑的衣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扯开了一口子。她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挡了挡额头,慢吞吞的说:「没事儿,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出了一身的汗,冷飕飕的,她到一边儿倒了一杯滚烫的热茶喝了起来。 可乐倒也没有多问什么,出院子去了。没多大会儿就拿了几张创可贴回来。江光光说没事儿,见他执意递着,只得接过,胡乱的贴在额头上。 有可乐田鼠在,几乎没江光光什么事儿,她就拿了个小凳子坐在灶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往里放柴火。 柴火烧得旺,暖和和的。大概是起得太早,她突然就有些犯困,就那么坐着迷迷煳煳的打起了瞌睡。 突然一下子惊醒来的时候大锅里的羊肉已经散发出诱人的味儿,她就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见老赵头在一边准备烙饼子,她就跳了起来,上前去帮忙打下手。 老赵头对吃的是很讲究的,江光光等得都快没耐性了,他这才让撤了柴火。羊肉炖得烂熟,配上烙的金黄的热乎乎的饼子,咬一口齿颊生香,再喝上一口滚烫的汤,一下就能驱散阴沉沉天气里的潮冷。 味觉得到满足,可乐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瓶酒来,说是暖暖身子。江光光喝了一小杯之后就没再喝。其余三人喝得面红耳赤的,胡吹乱侃了起来。 不知道几人说到了哪儿,可乐突然转头看向了江光光,打着酒嗝问道:「话说光光,你是什么时候来沿河的?」 江光光微驼着的背僵了一下,没去看可乐,慢腾腾的说:「好像好几年了吧,不记得了。」 可乐又打了个酒嗝,嘀咕着说:「你一姑娘家就不该在这儿混,就该回回家里去。我告诉你啊,程程……就是那位,你得离远点儿。他是那什么那什么人……」 可乐的话还没说完,就歪倒在一旁睡着了。江光光顿了顿,久久的没有动。天空阴沉得厉害,仿佛随时会暗下来。过了好会儿,她才站了起来,走到院门边,从口袋里翻出半截烟抽了起来。 待到再回院子的时候她已经恢復了平常的样儿,踢了可乐一脚,让田鼠送他回去睡。 两人很快离开,院子里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荡起来。江光光将院子收拾干净,和老赵头打了招唿刚要离开,闷着头抽着旱菸的老赵头突然开口说:「天下所有的父母,最希望孩子的,都是平平安安。」 江光光背影就僵了僵,脚步微不可察的顿了顿,说了句我回去了,就出了院门。她住的地儿就在老赵头的隔壁,刚回到院子里,她就靠在了冰凉的围墙上。睁眼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她想起了可乐问的话来,她来沿河多久了?江光光生出了几分恍惚感来。
第十章:你是在打我的脸么 七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千多个日日夜夜,足以让一个人忘记自己是谁。足以让骨子里,烙下当下的生活。江光光闭上了眼睛。刺骨的疼痛延着四肢百骸蔓延着,她几乎站立不住。 许久之后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淡漠的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一步步的往屋子走去。 除了她自己,能记得她来这儿多久的人,恐怕就只有老赵头了。她租住的是他的院子,她甚至还记得,他那天佝偻着背带她看院子时的情景。一晃,竟然就是七年。 江光光恍惚得很,进门就坐在了角落的地板上。连腰上隐隐约约的疼痛都未发觉。 江光光是被院子里旺财的狂吠声惊醒过来的,暮色已降临,院子里只有隐隐约约的光线。旺财只有人靠近院子才会发出这种吠声的,江光光站了起来,打开门。 院子里果然有一道模煳的身影,而一向不许人进院子的旺财已经退到了屋檐下,虽是叫得兇恶,却不敢上前。 江光光看清那人时身体就僵了一下,随即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看了一眼旺财,又似笑非笑的瞥了江光光一眼,说:「不请我进去坐坐?」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淡得很,带有那么几分的懒散。气场却强大得连旺财都识趣的停止了吠叫。 江光光抿抿唇,默然片刻,恭恭敬敬的说:「您请进。」她坐的时间久了,身体有些僵,看起来有些别扭。 程容简仿佛没察觉到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走得很是从容。走到江光光身边时他停了下来,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突然勾起了江她的下巴,说:「胆儿还真是肥的,我送的东西,你竟然也敢拿去卖。」 他的目光幽深犀利,像是要看到江光光心里。江光光的手心莫名的冒出了汗来。 他亲自前来,自然不会没事。但江光光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为了这事。昨晚他让人送东西,她原以为,不过是在告诉她,他程容简想知道的事儿,没有知道不了的。 所以那些东西,她是没在意的。 江光光以为程容简会追究下去的,但却并没有。他看了她一会儿,松开了她,唇擦着她的脸颊附在她的耳边,低低沉沉的说:「我程容简的女人,沦落到去黑市卖东西,你是在打我的脸么?」 这话倒是更像讥讽,但他的语气里完全听不出真正的情绪。 他身上有淡淡的菸草味儿,唿出的热气拂在耳旁,江光光绷直了身体一动不动,过了好会儿她才听到自己说了句不敢。 程容简併没有再做出别的举动来,退开了一步,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进了门。 江光光莫名的就松了口气,绷直的身体松了些,也跟着进屋。 程容简不用她请,就在小小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见江光光站着,他拿起了小几上的杯子把玩了起来,看了她一眼,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样儿:「你就是这样待客的?」
第十一章:小也有小的好处 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儿,两个指头捏着杯子,一双眼眸却是盯着江光光不动。 江光光却站着没动,揉了揉鼻尖儿,说:「我这儿地方小,没法伺候二爷。您要有事直接吩咐就是,我都记着。」 程容简併不见动怒,意味深长的视线从江光光的脸上移到了胸脯上,唇角勾了勾,说:「你是在自谦?小也有小的好处,不是么?」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江光光,又将视线往下移。 他这样儿,压根就没半分要走的样子。江光光没再耍嘴皮子,说了句您稍等,转身进了厨房。没多大会儿就倒了一杯水出来,放到程容简面前的小几上。 程容简扫了那水一眼,并没伸手去拿,环视了一下四周,漫不经心的说:「这房子,应该有些年头了吧?」 可不,连装修的样子都是老式的。客厅里摆着的家具,也都是有些年代了的。 江光光并不明白程容简是什么意思,沉默了一下,简单的回了个是。 程容简没再问下去,抬腕看了看时间,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就打算用这就把我打发了?」 他伸手推了推面前的水。 江光光怔了一下,随即说:「我不明白二爷的意思。」她确实是不明白,他过来,难道是来找东西吃的? 程容简往后靠了靠,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在沙发扶手上敲了几下,一双眼眸直直的盯着江光光,一字一句的说:「你是打算下面给我吃,还是去下面给我吃?」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依旧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儿,就那么看着江光光。 这厮是故意的。他特地来了,哪能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江光光也不见忸怩,依旧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说:「二爷既然不嫌寒舍简陋,我一定尽地主之谊。」 程容简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江光光就跟没感觉到他的视线似的,从容的进了厨房。 沙发上程容简的眸光深深沉沉的,唇角勾了勾,扫了一眼那放着的水杯。 江光光的动作并不快,二十来分钟才煮了一碗面出来。程容简就在沙发上坐着,丝毫不见半点儿不耐烦。 她将面搁在程容简的面前,说:「寒舍简陋没什么东西,还请二爷将就。」 「哦?」程容简看了她一眼,将碗移了过去。 那碗面的卖相併不怎么样,江光光原本以为程容简不会吃的。但他却半点儿挑剔也没有,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江光光不由得僵了僵。 一碗面吃完,程容简却并没有走,带了几分懒散的靠在沙发,说:「泡茶。」 江光光没吭声儿,很快端了一杯茶过来。程容简端起来喝了一口,扫了江光光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想赶我走?」 他说着站了起来。 江光光低垂着头,不卑不亢的说:「现在确实不早了,二爷您也该休息了。」 程容简嗤了一声,走到江光光的面前,居高临下的附到她的耳边,低低的说:「你不是想做我的女人么?这么好的机会,把我往外推?」 他一字一句的,声音里带了那么些意味深长。
第十二章:惹事儿了 江光光的身体不自觉的绷紧。这时门被叩响,外面的人低低的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过了那么会儿才后退了一步,似笑非笑的扫了江光光一眼,走了出去。 院子外很快传来车子发动的引擎声。程容简坐在车里,修长的手指落在眉心处。 前面开车的阿凯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开口问:「二爷,您没事吧?」 程容简睁开眼,扫了他一眼,慢腾腾的说:「你觉得我能有什么事?」 阿凯不敢再多嘴。 江光光立在院子里没动,暗黄的灯光将她瘦削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到现在,她仍旧不知道程容简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他不可能会做无缘无故的事。 想不通是事儿江光光自然不会多想,略微在院子里站了会儿,也没再进屋,将院子里的灯关掉,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出了院子。 江光光照例的去了赌场,她眼神儿挺好的,一眼就看到了跟打了鸡血似的正玩着色子的可乐和田鼠。 她刚要走了过去,可乐就抓起刚要下注的钱就匆匆的朝着她走了过来。不待她说话,他就急急将她拉着往人少的角落。他边走边往四周看着,直到躲到了无人的角落里,才压低了声音说:「你这胆子可真是够大的,这时候你竟然还敢出来!」 江光光微微的愣了一下,说:「出什么事了?」 可乐又往外面看了看,低低的问道:「你今天是不是惹了什么人?」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几个小偷来,她没吭声儿,过了会儿才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是你。」可乐苦着一张脸,说:「姑奶奶,这下你可真是惹祸了,你惹的那几个主儿是陆孜柇的人。听说陆孜柇放话了,说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你挖出来。」 从那些人的描述的外貌以及江光光额头上的伤,他就猜到了他们找的人是江光光。江光光虽不惹事,可这胆儿是有的。 他原本以为江光光暂时不会出来才没回去告诉她的,谁知道她竟然这时候出来了。 可乐将江光光往里处推了推,接着说:「就之前还有人在打听,你在这儿呆着千万别动,我先出去看看那些人还在不在。打听好了你再出来。」 他说完不等江光光说话便急匆匆的走了,如果江光光这时候落到了陆孜柇的手里……他完全不敢想像。 江光光站着没动,她是知道那些人的背后有人的。可她不知道,就那么点儿事,怎么就捅到陆孜柇的面前去了。 可乐过了很久才回来,一见着江光光,他就塞了一包烟给她,低低的说:「你在这儿多呆会儿,再晚会儿再出去。」 情况比想像的还要糟糕些,那些人还呆在赌场里,并且又放出了话,说是凡是提供线索的,他们陆少都会重重有赏。 江光光刚才进来时虽是侥倖没被发现,可这会儿出去就不一定了。 江光光说了句谢谢,可乐迟疑了一下,低低的问:「你要不要找二爷那边帮帮忙?」
第十三章:要哪儿没哪儿 沿河这地儿虽然不大,地下势力却是有好几拨。要想避开陆孜柇,找程容简无疑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了。 江光光看了看脚尖儿,可乐也不知道很傻还是假傻。从来可怕的都是咬人不出声的狗。 程容简,比毒蛇一般不择手段的陆孜柇……可怕多了。 她也不知道可乐是不是在试探什么,揉了揉鼻尖儿,抬起一双清亮的眼眸看向他,认真儿的说:「你抬举我了。」 黑暗中可乐的脸有些红,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是不是那意思……」 江光光笑笑,打断了他的话,说:「你出去玩儿吧,不用管我。你那么来来回回的跑反倒是更让人生疑。」她晃了晃手中的烟,接着说:「谢了。」 可乐知道她一直都挺有主意的,打了个哈哈后回赌场里打听消息去了。 江光光并不着急,在角落慢吞吞的抽了一支烟,掐灭菸头,这才往外走。 赌场里的地形复杂,几乎每一个出口都有人把守着。江光光将帽檐压得低低的,专往人少的地儿走。她对这边是很熟悉的,一路有惊无险的矇混过关。 到了外面一层儿,她没往正门,左右看了看,往僻静的侧面走去。赌场外面是围了一堵高高的围墙的,只有两道门可以进出。一是来玩儿的客人走的正门,二是处理见不得人的事儿的后门。不过二十四小时都是有人警戒着的。 围墙有三米高的样儿,凹凸不平的。江光光找了个好攀爬的地儿,远远的轻巧的跃起,手麻熘的抓住突出的石块,三下两下就攀爬到了边缘上。 江光光还未直立起来,一阵强光便刺向了她的眼睛。灯光中男人靠在车头上,摩挲着下巴看着围墙上的江光光,眯着眼睛懒洋洋的说:「还真看不出,你还挺有两招的。」 灯光中陆孜柇的那张俊美的脸模煳不清。他这样子,显然是早算到了她会从这儿出去。难怪她一路出来都畅通无阻。 江光光就僵在了围墙上。陆孜柇能在这儿等他,显然是早做好了准备,不容她逃脱了。 她还没想出办法来,陆孜柇就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了一支长长的鞭子,在手中拍打着,眯着眼睛说:「你是要自己下来,还是我请你下来?」 他的脸上是带着笑的,声音却是阴恻恻的。 「不敢劳烦陆少。」 不用回头江光光也知道身后肯定已是堵了人的,陆孜柇竟然费那么大的心思来抓她,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江光光刚着地,还未站起来,陆孜柇的腿就出现在她面前。江光光一时就没动,过了会儿才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陆孜柇拿着鞭子拍打着手心,上上下下的将江光光打量了一遍,啧了一声,说:「你这样儿……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要哪儿没哪儿!」他打了个响指,围着江光光转了一圈,又啧了一声,说:「姓程的到底是看上你哪儿了?」 江光光岂止是要哪儿没哪儿,简直就是灰头土脸的。她没吭声儿,任由着陆孜柇打量。
第十四章:这就快要过年了,见血多不吉利 陆孜柇将她打量了个遍,一张阴柔俊美带了点儿大男孩儿气的脸才凑进了她,阴恻恻的说:「姓程的什么口味我没兴趣,现在,是不是该算算我们的帐了?上次在场子里放了你一马,这又撞了上来,你是在考验我的耐性么?」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抬头看着陆孜柇,认真儿的说:「我知道我要说这事儿是误会您肯定不会相信。伤了的人的医药费我一定负责。」 她一副诚诚恳恳的样儿。 陆孜柇却不吃这一套,嗤了一声,说:「他们皮糙肉厚,不需要你给什么医药费。」他说着倾身靠近江光光,阴恻恻的继续说:「你倒是挺会便宜你自己的,也挺会和稀泥的,不过你得知道,我不是那几个被谁揍了都不知道的傻帽儿。我这人,谁要惹了我,就非得见点儿红我这心里才痛快。你要捨得宰几个指头下来赔罪让我高兴,这事儿,我就勉强让它揭过去了。捨得么?」 他一脸的阴鸷,皮笑肉不笑的。 江光光的眼角儿往四周瞄了瞄,厚着一张脸说:「这就快要过年了,见血多不吉利,陆少您说是吧。」 陆孜柇睨了她一眼,鞭子在手里拍着,扬了扬下巴,懒洋洋的说:「爷的字典里只有痛不痛快,不吉利这词儿还真没有。再说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闪电般的伸出手,一把扼住了江光光的脖子,眯起眼睛慢条斯理的说:「再说了,替人长记性这事儿,我一向最乐意做。」 他紧紧的锁住江光光的喉咙,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你这记性也太不好了,容易出大事儿。我好好给你提提醒儿,保证你下次不会再忘。」 他是下着狠手的,江光光几欲窒息,话也说不出一句来。 陆孜柇看着她的脸由红变紫,直看到她出不了气儿了,才将她丢给身边的人,慢腾腾的说:「带后面去看好了,小爷我最近正好没事儿做。」 他的话音才刚落下,一辆车从巷口缓缓的驶了过来。程容简从车上走了下来。他淡淡的扫了被人押着的江光光一眼,这才看向陆孜柇,似笑非笑的说:「陆少那么大晚上到我这场子里来,还真是有失远迎。这群东西可真是够不长眼的,也不知道给陆少上茶。」 陆孜柇嗤了一声,手中的鞭子啪啪的拍得更响了些,眯着眼睛慢腾腾的说:「我说二爷,你这鼻子可真是够灵的。」 他这是在拐着弯儿的骂程容简是狗呢。 程容简也不动怒,漫不经心的说:「比起陆少倒是还差点儿,陆少可是大老远的就闻着味儿了。不是么?不过,令舅没告诉过陆少么,这手伸得太长,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哦?是吗?」陆孜柇提高了声音,皮笑肉不笑的说:「我还真没听过。」 他说着扫了江光光一眼,眯着眼看向程容简,说:「她,打伤了我八九个弟兄,二爷这话的意思,不会是想包庇吧?」 程容简挑了挑眉,说:「陆少手下的兄弟那么没用,七八个也赢不了一个女人?陆少这是在开玩笑吧?」 他的声音慢条斯理的,听起来欠揍极了。
第十五章:我也好十里相迎 七八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给收拾了,这绝对不是件光彩的事儿。陆孜柇一噎,哼了一声,讥讽说:「几月不见,二爷这嘴皮子功夫渐长哪。」 程容简淡淡的一笑,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彼此彼此,几月不见,陆少这手倒是越来越长了。」 他的脸上漫不经心的,仿佛并不怎么在意。 陆孜柇也懒得和他耍嘴皮子,冷笑了一声,说:「今儿人我是要带走的,二爷就说说想怎么办吧?」 两人这脸皮早就撕破了,也犯不着再绕什么弯子。 程容简没说话儿,身后的阿南站了出来,恭恭敬敬的说:「二爷,场子已经清理好,阿东已经招唿陆少里面的弟兄去喝茶了。」 陆孜柇的脸色一变,难怪程容简来得那么巧,敢情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姓程的,肯定是早安排好了的。 程容简淡淡的嗯了一声,挥手示意阿南退下,掸了掸手中的菸灰,慢条斯理的说:「陆少难得过来,我这个东道主怎么的也该尽尽地主之谊,进去喝杯茶?」 他这话说得挺好听的,但语气明显是并不怎么在意的。说着视线落到了江光光的身上,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过来。」 江光光是被陆孜柇的人押着,傻子也能感觉到气氛的紧张,押着江光光的人就看向了陆孜柇。 陆孜柇几乎咬掉了牙根,说了句不敢劳烦二爷,挥手示意人放开江光光。 程容简看着江光光一步步的走向他,淡淡儿的说:「陆少客气了。」他脸上似笑非笑的,接着说:「陆少下次要过来,最好提前打声招唿,我也好十里相迎。我手下这群东西不长眼,要是一个不小心伤到陆少就不太好了。」 他这是借着江光光的事儿嘲讽陆孜柇。 陆孜柇的脸色更是难看,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的说:「谢谢提醒。」 程容简微微一笑,里头的人将陆孜柇的人绑了送出来,他就回头看了一眼。 陆孜柇并没有多停留,很快就带着人离开。 程容简这才拿眼角扫了江光光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挺有能耐的。」江光光的脖子上有着深深的手指印,他回头吩咐阿南:「拿药酒过来。」 他也不叫江光光上车,看了看围墙,说:「一般人可做不到。」 江光光不吭声儿,过了会儿才暗哑着声音说:「谢谢二爷。」陆孜柇那是下了死手的,应该是伤着喉咙了,说话都火辣辣的疼。 程容简懒散的靠在车上,掸了掸手中的菸灰,似笑非笑的说:「打算怎么谢?」 暗黄的灯光下他颀长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的暧昧。左手手指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车上敲着,颇有几分调情的味儿。 有脚步声过来,大概是阿南拿药酒回来了。程容简也不逼着江光光,低低的一笑,沉声说:「现在想不出没关系,回去再慢慢儿想,时间还长着……还有一整晚。」
第十六章:你就不怕陆孜柇的人在你那地儿守着? 江光光被带回了程容简的别墅,依旧是上次的地儿。程容简大抵是不常来的,并没有人。进门他就丢了一件浴袍给江光光,让她去洗澡。 江光光就进了浴室。出去的时候程容简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正摇晃着酒杯优雅的品着红酒。 刚洗过澡,他那英俊的面孔上带了几分的慵懒。松松垮垮的浴袍下露出大片赤裸的胸膛,惹人遐想。 见着江光光,他就勾了勾手指头,懒懒散散的说:「过来。」 江光光的脚步微滞,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刚要坐下,程容简忽然伸出了手拽住了她的手腕,江光光一个趔趄,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程容简低低的笑了一声,手环到了江光光的腰上,唇落在了她的耳边,暧昧的说:「打算怎么报答我,嗯?」 他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夹杂着醇厚的红酒味儿,分外的惑人。 江光光在这事儿上一向就是个木头人,程容简也不指望她回答,轻轻的咬了一下柔软的耳垂,修长的手指扯开了浴袍。 酒杯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地毯上,鲜红的酒渍洒在洁白的地毯上触目惊心。 程容简一路向下,性感的薄唇在江光光受伤的脖颈上反反覆覆的吮吃着。在江光光疼得几欲窒息时才放了她。 江光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大亮,嗓子全哑了,火辣辣的疼得更是厉害。身上一片青紫痕迹。 拿起手机看时间时她才发现有很多个未接来电,都是田鼠和可乐的。收件箱里还有好几条简讯,问她在哪儿,怎么了。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给可乐回了简讯,告诉他自己没事儿。 可乐大概是一直在等她,很快就回了过来,问她在哪儿。又说他后来才知道二爷带走了她,问她有没有受伤。 江光光回了没有。可乐就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他和田鼠待会儿给她压惊。江光光很有耐心的一一的回完,这才放下手机。捡起了床下的衣服穿了起来,然后去洗漱间洗漱。 站在镜子前,看到脖子上触目惊心的青紫以及点点的红印儿,她一时没动。她这『报酬』付得还真是够冤枉的。程容简昨晚上哪里是救她,分明是在火上浇油。 昨晚她是从陆孜柇的手上逃脱了,可这梁子也结下了。陆孜柇……是没能收拾她,但只要她还在沿河,他想收拾她,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迟早而已。 程容简昨晚,分明就是故意的。不然也不会出现得那么巧。他要想解决这事,有一万种缓和的办法。 江光光站着没动,过了会儿才胡乱的洗了一把脸,捡起昨晚那一小瓶没来得及抹的药酒,下楼去了。 铺着地毯的楼道里依旧是悄无声息的,原本以为程容简不在的,刚到楼梯口,就见他在餐厅里优雅的吃着早餐。 江光光的脚步顿了一下,抽了抽鼻子走了下去。 程容简回头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早餐在厨房。」 江光光先说了句谢谢二爷,这才慢吞吞的说:「不用,我回去了。」 程容简没说话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看向江光光,似笑非笑的说:「你就不怕陆孜柇的人在你那地儿守着?」
第十七章:我有二爷罩着,怕什么 这厮果然是故意的。 江光光刚迈开的脚步就滞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抬一双清亮的眼眸看向程容简,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了个挺灿烂的笑容,慢吞吞的说:「我有二爷罩着,怕什么。」 她的声音哑得厉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口的。说完这话,她招唿也不再打,双手插在衣兜里直接儿走了。 程容简微微的眯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好会儿才继续慢腾腾的吃他的早餐。 天气依旧阴沉得厉害,出了门,江光光就站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儿的往回去的方向走。到了一家药店前,她走了出去,没多时拿了一盒药出来。她抠出两片儿直接放进嘴里,就那么咽进了肚子里。 江光光并没有从前面进院子,而是绕从了院子后,从围墙上翻了过去。她也没回屋子里,走到墙角,揭开了杂草丛丛中墙角的井盖,滑了下去。等将井盖盖好,她这才沿着木质的楼梯往下走。 下面豁然是一大地窖,这是老赵头以前用来储存粮食的。被江光光改了一下,铺了一张小小的床。 江光光连灯也没开,直接就倒在了硬邦邦的床上,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 地窖里很黑,江光光就跟冬眠似的睡得昏天暗地的。整整的睡了两天,她才爬了起来。程容简给的那药酒确实挺管用,脖子上青紫的痕迹虽然还在,但嗓子却已经不疼了。 江光光靠着冰冷的泥土墙抽了一支烟,胡乱的将衣服穿上,出了地窖。 天色是黑的,江光光连院子也没回,从原路翻了围墙出去,直接儿的去了赌场。 晚上的赌场一向都是热闹的,江光光在门口就给可乐打了电话。可乐开口就问她这几天去哪儿,说是他在玩色子,很热闹,让她赶紧过去。 江光光没回答,直接挂了电话过去了。江光光这色子还没玩几把,阿南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将她押下去的筹码抓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二爷让你过去。」 他的声音一点儿也不低,周围的人就都看向了江光光。江光光压根就没想到程容简竟然在,老老实实的跟着阿南去见程容简去了。 木质的楼道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吱吱的声响,到了最里的一道门前,阿南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江光光一眼,说:「二爷在里面。」 他说完这这话,也不再管江光光,回身下楼去了。江光光看了看他的身影,伸手敲了敲门。里面很快就传出了程容简的声音,让进去。江光光抽了抽鼻子,推开了门。 程容简坐在靠着窗边的沙发上,手上端了一杯热气裊裊的茶。他扫了江光光一眼,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了几下,慢条斯理的说:「看来你过得挺好的。」 江光光看了看脚尖,说:「托二爷您的福。」 程容简没说话儿,看了江光光一会儿,喝了口茶,开口问道:「去哪儿了?」 「睡觉。」江光光回答得慢吞吞的。 程容简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危险气息在室内散开来。
第十八章:陪我去吃饭 江光光的喉咙有些紧,原以为程容简会说点儿什么或是做点儿什么的。但却都没有,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拿起搁一旁的大衣,漫不经心的说:「走吧,陪我去吃饭。」 江光光稍稍的怔了一下,随即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程容简看也没看她,吩咐了人备车,走出了房间。 程容简一路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椅子上敲着。 他出门的排场大,后面跟了好几辆车。不过他的人训练有素,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前面的司机开着车,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很快到了地儿,程容简被人低调的迎进了包间里。这儿应该是却私房菜,外面看着不觉有什么,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奢而不华。 包间的门被轻轻的关上,只剩下程容简和江光光两人。程容简拿着菜单看了看,递给了江光光,说:「自己点吧。」 江光光哪敢去接菜单,客客气气的说:「二爷您做主就行。」 程容简就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倒没说什么,很快叫了侍应生进来,将菜点了。随后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推到江光光的面前。 江光光赶紧的伸出双手去接,恭恭敬敬的说了句谢谢二爷。程容简没说话儿,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了起来。 江光光睡了两天没吃东西,茶水一进肚子,一下子就觉得饿得发慌。她只有端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抿着。 好在菜很快上来,应该上的都是这儿的招牌菜,有清淡的粤菜苏菜,口味较重的川菜微菜,还有几道是沿河本地的特色菜,琳琅满目的摆了一大桌。 程容简也不动筷子,端着茶杯缓缓的喝着茶,看了江光光一眼,说:「吃吧。」 江光光也不客气,说了句谢谢二爷,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她是一点儿也不挑嘴儿的,什么菜都吃点儿,吃得最多的还是几个沿河的本地菜,比较下饭。 程容简倒是一点儿也没动,就那么端着茶杯看着江光光。江光光直到吃了个八分饱才觉得有些不自在,见程容简看着她,就拘谨的放下了筷子,说:「二爷,我替您盛碗汤。」 程容简皮笑肉不笑,说:「难为你还记得我。」倒是允了。 江光光只当没听见,站了起来拿碗盛了汤,恭恭敬敬的放在程容简面前。又将白瓷勺子放了进去。 程容简看了一眼,却没动。江光光做完这一切,也不管他吃不吃,心安理得的吃了起来。 这次直到吃饱,她才放下了筷子,恭恭敬敬的说:「二爷,我吃好了。」 程容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扫了一眼被扫了个大半的碟子,眯着眼睛没说话儿。过了会儿,才站了起来,说:「走吧。」 江光光吃得太饱,等着他走到门口,才慢吞吞的跟上去。 到了门口,见程容简坐进车里,她走了过去,慢吞吞的说:「谢谢二爷请客,我自己走回去就行。正好消消食。」 她的脸上露出了个腼腆的笑容来。
第十九章:你该不会以为那顿饭是白吃的吧 程容简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你这脸皮还真是够厚的。」 「都是二爷您给抬举的。」江光光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儿。 程容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吩咐前面的司机:「开车。」话说完便摇上了车窗。 车子很快绝尘而去。 江光光在后边儿慢悠悠的晃着,时不时的踢着路边的石子儿。等到到家门口看到靠在车上的程容简时,她就怔了一下。 程容简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你该不会以为那顿饭是白吃的吧?」 他一身的黑,在初冬里多了几分的肃然。整个人漫不经心的。 他可真是够有耐性的,江光光这一路走得慢,他大概是等了半小时不止了。 江光光没吭声儿,过了会儿才慢吞吞的走了过去,说:「我这儿简陋,怕您不习惯。」 程容简挑挑眉,等着江光光靠近了才蓦的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俊脸压近,嘴角勾起一抹邪气来,说:「在车里也一样。」 他的眸光深沉,却是带了隐隐的犀利的。江光光抬头和他对上,她的眼眸清亮清亮的,像狡黠的小兽一般的。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程容简松开了拽着江光光的手,唇角勾了勾,慢腾腾的说:「有没有什么必需用品,去收拾吧。」 「我不懂二爷什么意思。」江光光依旧是慢慢吞吞的。 「没什么意思。」程容简慢条斯理的,说:「今天你那样儿,应该是好几顿没吃了吧?」 江光光还没开口说话,他的手指在车上敲了几下,接着又道:「你好歹也是我程容简的女人,要是让你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是让人笑话吗?刚才我想了想,我怎么的,也得请几个保姆伺候着你。不然你这营养不良的样儿,别人还以为我亏待你了。」 他的视线就落到了江光光的胸口处。 「二爷您抬举了,我是个粗人……」江光光的神色更是恭敬。不过话没说完就被程容简打断,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如果我没理解错,你这是在推脱?难道是嫌我诚意不够?要我亲自去给你收拾东西么?」 虽是那么说,却并不动。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司机,吩咐说:「去替江小姐收拾东西。」 他这是势在必行吶。 江光光说了句不敢,接着说:「我没什么东西,二爷那什么都不缺的。」 程容简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儿,拉开车门让江光光上车,慢条斯理的说:「我哪儿倒还缺了一样东西,不过你去就不缺了。」 也不知道这话是褒还是贬。江光光没吭声儿,猫着腰坐进了车里。 程容简关上车门,从缓缓升起的车窗里看了江光光那小院儿一眼,侧头看向了江光光,慢腾腾的说:「你这胆子挺大的,不怕晚上睡着被人给宰了?」 他指的是陆孜柇。 他这是在套她的话呢。江光光抽了抽鼻子,说:「不担心,前段时间还有一算命先生说我肯定长命百岁。」 程容简就嗤了一声,忽的就来了兴致,慢条斯理的问江光光:「你知道谁寿命最长吗?」
第二十章:以后得有点儿长进知道么 「不知道。」江光光老老实实的回答。 程容简勾了勾嘴角,薄唇轻启,一字一句的说:「王八。」 他是在拐弯抹角的骂人呢。说完这话,他不再搭理江光光,开始闭上眼睛假寐。 江光光看了看车窗外,指尖儿就那么在外套上弹来弹去的。 去的是江光光去了两次的别墅,这次和上两次不一样,客厅里早有两个阿姨在候着了。见着程容简和江光光就鞠躬恭恭敬敬的叫程先生江小姐。 江光光双手插在衣兜里微驼着背,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往程容简的身后缩了缩。程容简睨了她一眼,有些皮笑肉不笑的。 他也不管江光光,慢条斯理的吩咐那俩阿姨:「明儿一早把这星期的菜谱给我看,务必把江小姐给我养得白白胖胖的。」 说完这话他才看向了江光光,皮笑肉不笑的说:「明天一早会有人送衣服过来,这身衣服就丢了吧。」 他这是在打造金丝鸟笼呢。 「我待会儿会洗干净。」江光光依旧是一副慢慢吞吞的样儿。确实也该洗了,都快一星期了。还好是冬天没馊味儿。 程容简就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 俩阿姨的动作是很快的,不多时就准备了宵夜出来。是酒酿圆子,带了丝丝儿的甜,面揉得很好,有些儿弹牙。 江光光一碗全吃得光光的,程容简吃得很少,端着一杯白开水慢慢的喝着看着她。 等着江光光放下勺子,他这才慢腾腾的说:「吃好了就上楼吧,消消食。」 江光光的身体不自觉的就僵了一下,程容简已起身往楼上走去。 江光光洗澡出来,就被程容简抵在了墙壁上。他和以往一样,动作并不柔和。他今晚挺有耐性的,到了紧要关头,他却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突然停了下来,手撑在墙壁上看着江光光。薄唇一点点的靠近,暧昧极了的说:「这是你伺候我还是我伺候你?以后得有点儿长进知道么?」 程容简的精力很好,折腾到了几近天明。江光光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飘起了雪花儿,点点儿的飘落在玻璃上。 她胡乱的洗漱了一把,便穿起了昨天穿的衣服下楼。程容简竟然是在的,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报纸。见着她就漫不经心的说:「先吃早餐,设计师一会儿送衣服过来。好好试,别丢了我的脸。」 他说着就吩咐阿姨去将早餐端上来。 大概是照着程容简的习惯做的,依旧是煎蛋三明治和一杯热乎乎的牛奶。江光光看着牛奶就有些腻味儿,慢吞吞儿的说:「我不饿,早上没吃早餐的习惯。」 程容简抬起头看着江光光,指了指那俩阿姨,似笑非笑的说:「她俩,负责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要是养不胖,我这儿……一向不养废物。」 最后一句话已是十成的冰冷。 旁边站着的阿姨的头垂得更低。程容简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样儿,仿若没事人似的。手指一下下的在沙发扶手敲着,直击人心。
第二十一章:你觉得,我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阿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大厅里,叫了一声二爷。程容简收回了视线,站了起来,勾勾唇,拿着外套走了。 江光光坐了下来,跟没事人似的拿过了面包煎蛋慢慢儿的吃了起来。 雪在程容简走后慢慢的大了起来,鹅毛一般的飘飘洒洒。密密的云层天边层层的压下来,天色暗沉沉的。外边儿寒风凛冽,气温也骤然大降。 江光光的早餐还没吃完,就有人将程容简的东西送了过来。分别放进卧室和书房里。 不多时就有人送了衣服过来,好几个箱子,装着的全是当季的新款服饰。虽未量过尺寸,但衣服都是很合身的。试过两件之后就全放进了衣柜里。 送衣服的人刚离开,阿姨就拿了菜谱过来,微笑着说:「江小姐,这是我准备的菜谱,不知道您的口味,麻烦您看看,喜欢的我就给您多做几次。这天气冷,得多补补,您喜欢些什么汤,我以后也好每天给您煲。」 菜谱有好几页,各大菜系的菜都有。江光光突然就想起了昨晚程容简点的那些菜来。 她没去接那菜谱,扫了一眼,慢吞吞的说:「您随便做,我不挑食的。」她说着也没去看阿姨,说了句我出去一下。 程容简大概是没吩咐过不让她出门,阿姨在身后问她要不要伞,江光光说了句不用。将外套上的帽子戴上就往外走。 她得回去看看旺财。这么冷的天儿,也不知道它是呆在院子里还是在老赵头那儿。 雪已经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踩上去发出吱吱的声响。 江光光才到门口,程容简的车子就驶了进来。车窗缓缓的摇下,程容简那张英俊的面孔露了出来。他看了江光光一眼,慢腾腾的问:「去哪儿?」 「家里……我回去看看。」江光光抽着鼻子回答。 「看什么?」程容简的手指落在眉心处,看着江光光。 江光光只得慢吞吞的回答说:「家里的狗没窝。」 程容简不说话了,也不说让江光光离开。过了会儿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的说:「你这自己都顾不了还顾着狗?」 江光光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程容简修长的手指在窗弦上有节奏的敲了几下,慢腾腾的说:「姓陆的正包着一肚子的邪火没地儿发。你要是正好撞了上去,你觉得他会对你客气吗?」 江光光没吭声儿,程容简接着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程容简的女人,你要是落到了陆孜柇的手里,他要用你来和我交换点儿什么,你觉得,我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他那张脸上浮现出抹似笑非笑来。一双幽深的眼眸看着江光光。 这答案,其实压根不用想也知道。 江光光慢吞吞儿的说:「您放心,我不会给您添麻烦。」 程容简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拿出了手机来,对着电话那端的人说:「去,给江小姐看看她的狗。这大冬天的,别让给炖了。」 说完他挂了电话,也不管江光光,摇上车窗,吩咐前面的司机开车。
第二十二章:我亲自替你换? 江光光抖了抖身上落下的雪花儿,也慢吞吞儿的跟着回了别墅里。她进门的时候程容简正将大衣递给阿姨,看见她,他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慢腾腾的吩咐阿姨:「带江小姐去把衣服换了。」 今早没衣服,江光光穿着的还是昨天的那一身。 「不用……」江光光原本是想说我自己可以去的,但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容简给打断,他勾了勾唇,说:「我亲自替你换?」 江光光这下不吭声了,跟着阿姨上了楼。外面铺天盖地的雪,别墅里却是温暖如春。江光光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身上就穿了一件宽松的鹅黄色的毛衣,大概是衣服穿得薄了,整个人看着更是瘦小。 厨房里阿姨已经在准备午餐,程容简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报纸,江光光走了过去,手指揉了揉鼻尖儿,说:「二爷,我给您煮个汤吧。」 程容简抬头看了她一眼,没答话儿。将手中的报纸放下,叫来了阿姨,吩咐道:「以后多煲些养胃的汤和粥。」他顿了顿,慢腾腾的继续说:「成天饱一顿的飢一顿的,胃要是能好才怪。」 饱一顿飢一顿的,这明显指的就是她。 江光光的心脏被重重的击了一下,恍惚的看向程容简。他挺随意的坐着,英俊的侧脸在吊灯柔和的灯光下遥远得有些模煳。 「不是要煮汤么?」见她站着不动,程容简就瞥了她一眼。 江光光慢吞吞的哦了一声,转身往厨房走去。 进了厨房,江光光却并没有煮汤。站到了角落里,低头拿出一支烟抽了起来。窗外大雪飘飘洒洒,她的身影在暗影里瘦削孤寂。 她慢吞吞儿的将一支烟抽完,这才上前,问阿姨要虾仁儿开始煮汤。 等到吃完午饭,程容简就慢条斯理的说:「左边的那间房间是给你留着的,你要是有什么要带过来的东西就放过去。」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慢腾腾的说:「楼上的书房最好别随便进。」 最好别进的意思就是别进,他说完也不多啰嗦,抬腕看了看时间,站了起来,说了句今晚不回来,接过阿姨手中的大衣走了。 院子里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江光光踱到了窗边,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和漫天的大雪。 程容简,是不会做没用的事儿的。将她安排在这儿,不管是让她躲着陆孜柇,还是那句半真半假的要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的,她还真都是一点儿都不信的…… 江光光就想到那天的他请的那顿饭,以及今天阿姨递的菜谱来。他的心思,还真是和传说中的一样……就连试探都是不动声色的。 江光光的思绪微微的停顿了摇下,脑子里忽的就冒出了那句让阿姨煲养胃的汤和粥的话来。她的身体微微的僵了僵。 程容简坐在车上,面色淡然的听着前边副驾驶座上的阿南汇报着赌场里的事儿。时不时的淡淡的嗯那么一声。 说到最后,阿南拿出了一台电脑来,切换了一下画面,恭恭敬敬的说:「二爷,这是您之前吩咐的,都已经做好了。」 他说着将电脑递到了程容简的面前。 程容简抬起头扫了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第二十三章:享不得富贵的命 沿河开始进入了冰天寒地的冬天,天气儿几乎都是阴沉沉的,就算不下雪气温也是在零下。 江光光的作息开始变得正常起来,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她倒是回了两趟家的,家里什么都没有,冷得直打颤。旺财更是不在,早去隔壁老赵头那儿打秋风去了。 原本是想去看看可乐田鼠他们的,又怕被问东问西,于是只得作罢。 江光光就从没过过那么悠闲的日子,时间一下子空余了下来,以前许许多多刻意不想的东西铺天盖地的涌入脑子里,刻骨的疼痛依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淡化,反而越加的尖锐。只是眼泪再也掉不下来。 她开始彻夜的失眠,蜷缩着发僵的身体躺在被子底下。她那偶尔只抽一支的菸瘾开始变得大了起来。 江光光就是享不得富贵的命,在程容简的别墅里呆了一个星期就忍不住了,程容简出门后她也跟着出了门,去了赌场。 可乐见到她惊讶极了,直问她去了哪儿。一整个星期都不见人,在身上还有钱的情况下,这种情况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 江光光支吾了几句搪塞了过去,可乐只当她是因为得罪陆孜柇出去躲了,倒也没多问什么。 江光光将话题转移开来,边问可乐最近手气怎么样,边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可乐挺兴奋的,说是手气不错,最近还是扳回了不少本的。让江光光晚上出去大搓一顿。 江光光就说待会儿再说,拿着筹码下了注。过了那么会儿,又漫不经心的问可乐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 可乐就说能有什么事儿,说着环视了一下四周,又压低了声音说那晚陆孜柇吃亏后他的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事儿大抵就那么过去了。 江光光思绪停了那么一下,点点头没再吭声。 可乐今儿的手气很旺,一直在赢。江光光则是输输赢赢的。 江光光在赌场里坐了一天,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冷风嗖嗖的刮着。 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正要离开,可乐和田鼠就追了上来,可乐喘着气儿的说:「你怎么走也不打个招唿?说好的今儿我请客的,走走走,今儿怎么也得吃顿好的。」 他说着就勾住了江光光的肩。江光光没能避开,摸了摸鼻尖儿,说:「不用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可乐给打断,「怎么不用了?咱们可好久没一起过了。」 可乐的话音刚落下,田鼠也跟着在一旁附和直说对对对。 江光光还想拒绝,可乐就一脸狐疑的看着她,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他们。江光光的动作就顿了一下,说了句我能有什么事儿。任由着可乐勾肩搭背着走了。 可乐说的吃顿好得就是大排档,他和田鼠都是无酒不欢的,坐下就先问老闆要了啤酒。他最近手气好,整个人意气风发的,中途又让老闆加了白的。 江光光没能抵住两人的热情,也被劝了不少。 江光光回到别墅时已带了七八分酒意,见程容简在客厅里坐着,她就将身体站得笔直,恭恭敬敬的叫了声二爷。
第二十四章:多有些事儿做就不会觉得闲得发慌了 程容简拿了一本杂志,头也未抬,淡淡的问:「去哪儿了?」 江光光看了看脚尖儿,又揉了揉鼻尖,这才支吾着说:「出去走了走。」 程容简抬起头来,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问:「走了一整天?」 江光光没吭声儿,过了会儿,才模稜两可的唔了一声。 她穿出去的是她以前穿的衣服,不知道在哪儿弄了些污渍,看着脏兮兮的。要是离得近些,就能闻到她那一身的酒味儿。 程容简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手指在面前的小几上敲着,一下下的,听得人胆颤心惊。 屋子里有暖气,有些儿热。江光光那被冷风吹散的酒意渐渐的就上了头。她抽了抽鼻子,慢吞吞的说:「二爷,我头有些晕,能坐坐吗?」 她的身体站得笔直,要不是身上那身衣服碍眼,还真乖巧得就跟邻家的小姑娘似的。 程容简睨了她一眼,挑挑眉,慢腾腾的说:「这走还会走得头晕?」 他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啜了口茶。不说让江光光坐,也不说不让她坐。 江光光支吾不出来了,就用脚尖儿蹭着地板。灯光下她的身影瘦弱而单薄,看着就跟犯错挨老师训的小孩儿似的。和那晚利落的跃上围墙……的人完全不一样。 程容简依旧端着杯子,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儿,过了那么会儿,才站了起来,慢腾腾的踱到江光光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杯壁是上敲着,挑挑眉,说:「这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掉在酒坑里了?」 他的唇角勾了勾,一双眼眸深不见底。 江光光想要站得更远些,却又不敢动,低着头揉了揉鼻尖儿,慢吞吞的说:「外边儿有个坑,好像是跌了一跤。」 她的眼神迷濛,原本苍白的脸上浮起了点点的红晕。话倒是说得挺清晰的,顺着台阶下得也挺快的。 程容简勾了勾嘴角,手指又在杯壁上敲了几下,慢条斯理的说:「现在不用给你颜色你也能开染坊了。」 江光光也不知道听见还是没听见,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站着没动。 这副老实的样儿对程容简併没有用,他伸出两个指头挑起她的下巴,一张俊脸往前靠了一些,皮笑肉不笑的说:「喝酒伤身不知道?喝成这样儿,看来我是让你太闲了。从今晚起,以后晚上我们都得多做些事儿了……唔,多有些事儿做就不会觉得闲得发慌了。」 他是嫌弃江光光的,并没有靠得太近。话说完不等江光光那被酒精麻醉得迟钝的脑子反应过来,他就丢开了她的下巴,转身往沙发边走去。叫了阿姨带她上去洗澡。 阿姨很快扶了江光光上楼,程容简慢条斯理的将杯子中的茶喝完,这才上楼。 推开房间门的时候江光光已经躺在床上了,头髮还湿漉漉的。阿姨拿了一张毛巾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见着程容简,大抵是怕被怪罪,赶紧的解释道:「程先生,我才去拿毛巾江小姐就睡着了。」 程容简一手抄在裤袋里,远远的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唇角浮现出似笑非笑来。也不说话,挥手让阿姨下去。
第二十五章:二爷等您吃早餐 程容简也没进房间,就在门口,有些儿漫不经心的拿出一支烟点燃,看向了大床。 江光光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只占了床的一小角落,看起来就跟一只小奶猫似的。 程容简的那张英俊的脸上淡淡的,目光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那么站着。拿着烟的手时不时的在腕錶上敲几下。 过了那么会儿,他才漫不经心的掐灭菸头,也没进房间,直接儿往楼下走去。 「叫阿南过来。」他淡淡的吩咐一句,便翘着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阿姨应了句是,刚要转身,程容简又叫住了她,说:「待会儿上去替江小姐把头髮吹干。」 他的嘴角有些儿似笑非笑的。 这位二爷的心思从来都是不好猜不着,阿姨也不敢多问什么,恭恭敬敬的应了是。 阿南很快过来,在离程容简两米远的地方站住,躬身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唔了一声,淡淡的问:「今天都去哪儿了?」 「在赌场呆了一天,天黑之后和那俩混混去喝了酒,喝了不少。」阿南恭恭敬敬的回答。 程容简似笑非笑的,手指在沙发上敲着,说:「一杯可能是不少,几斤也可能是不少。」 这得分酒量。阿南跟了程容简很多年了,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的。他恭恭敬敬的应了是,将头垂得更低。 程容简也没再说话,手指在沙发上敲了会儿,端起了小几上的茶杯漫不经心的问:「有过动作吗?」 阿南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没有,二十四小时都盯着的。连靠近也未靠近过。」 程容简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脸上浮现出抹似笑非笑来,说:「知道了。」 阿南恭恭敬敬的应了是,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程容简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再盯了。」 他的语气带了那么些懒散,脸上漫不经心的。完全看不出情绪。 阿南恭恭敬敬的应了是。 程容简懒懒散散的在客厅里坐着,茶换成了酒,过了许久,这才上了楼。 江光光是在迷迷煳煳中被人给弄醒的,黑暗中程容简一如既往的强势。他说话倒是算数得很,折腾的时间比平常更长。江光光想要睡过去,但他总有手段让她醒着。 睡过去的时候已几近天色微明。 江光光第二天早上是被阿姨叫醒的,恭恭敬敬的说:「江小姐,二爷等您下楼和他一起吃饭。说是要带您出去。」 她就立在一旁,一副江光光不起她就不走的样儿。 江光光的眼神挺清明的,被子底下身无片缕。她说了句知道,然后慢吞吞儿的说:「我马上下去,你能去给我煮碗醒酒汤吗?」 阿姨迟疑了一下,应了句是,出了房间。 等着门关上,江光光才坐了起来,拿了衣服穿上。她的动作挺快的,没多大会儿就穿得整整齐齐的了。 拉开房门正要出去时,她的脑子里浮现出阿姨那句程容简要带她出去的话来。 她的思绪就顿了一下,动作也跟着停顿了下来。过那么一会儿,才走了出去。
第二十六章:比如说……初恋情人 她一路走得很慢,刚才阿姨那样儿,这趟她是怎么都得去的……程容简,也自然不会是带她去玩儿。 她的脚步稍稍的顿了一下,伸手揉了揉鼻尖儿,往楼下走去。 程容简已经在吃早餐了,听见江光光的脚步声头也没抬,等她下楼恭恭敬敬的叫了声二爷,他才扬扬下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慢腾腾的说:「吃早餐。」 从他让熬汤煲粥开始,每天早上的西式早餐也变成了中式的。除了养胃的粥之外还有一碗补汤。 江光光应了是,这才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程容简很快吃完了东西,也不离开,拿了报纸翻看了起来。 餐厅里安静极了,只有偶尔翻报纸的哗哗声。看了那么会儿,程容简突然就看向了江光光,似笑非笑的问:「昨晚喝醉成那样儿,就没想起点儿什么事?」 江光光的动作一顿,慢吞吞的说:「二爷我笨,不明白您的意思。」 程容简就有些儿皮笑肉不笑的,往后靠在椅子上,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慢腾腾的说,「比如说……初恋情人?」 他的一双眼眸直直的盯着江光光。 江光光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着,依旧是一副慢吞吞的样儿,「二爷您说笑了。」她的眼眸清亮,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儿。 程容简的嘴角就勾了勾,慢条斯理的说:「不都说,你好像有一飞黄腾达的初恋情人?」 「这听说的事儿,二爷您不像是会信的人。」江光光放下了筷子,顿了一袭,看着程容简,慢慢儿的又接着说:「谁都会有那么一点儿过去,您说是吧。」 她这回答,挺巧妙的。虚虚实实的。 程容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许久之后才端起桌上的白开水慢腾腾的啜了一口,说,「走吧。」 他起身拿起了大衣。 外边儿的雪虽然停了,但天儿依旧是阴沉沉的。车子一路寂无声息的驶着,过了许久之后在一家会所前停了下来。 早有人在等着了,刚拉开车门,等在外面的人就低低的说:「二爷,曹先生已经在等着了。」 程容简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江光光下车。 虽然是白天,但会所里并不是静悄悄儿的,反倒是有那么热闹。一群人拥着程容简往顶楼。还未到包间门口,就早有人将包间推开,恭恭敬敬的在一旁候着。 包间里早坐了一个矮胖的男人,看见程容简进门,站起身来,笑容满面的说:「二爷,好久不见。」 程容简勾了勾唇,坐了下来,这才说:「曹老闆越来越有福相了。」 曹老闆哈哈的大笑了几声,视线落到了江光光的身上,却什么都没问,不动声色的移开。边叫人点菜边和程容简说着话儿。 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是要谈生意。 江光光一直端着茶杯抿着杯子中的水。等着菜上来,就埋头吃着菜。 等到吃到一半儿,她以上洗手间为由出了包间。 等到到了走廊上,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松懈了些。步子顿了一下,慢吞吞儿的往洗手间走去。 江光光并没有上洗手间,到角落里就抽出了一支烟点燃。 她不知道,程容简说的带她出门,是到这儿,还是还要去别的地方。她的思绪就顿了一下,无论目的是不是这儿,程容简带了她过来,那就肯定是有他的目的。 江光光就想到了那位曹老闆,能和程容简打得上交道的人,都是有几分面儿的…… 江光光还没理出了个头绪来,外面就传来了说话声和高跟鞋声。 「你看到今天跟着二爷的那女人没有?」 「怎么没看到,这会儿可都已经悄悄儿的传开了。」 像是怕人听见,两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 问的女人啧了一声,语气酸熘熘的说:「也不知道那女的到底是什么来头,还真是挺有本事的,二爷和曹老闆谈生意竟然还带上了她。二爷来这边,身边可从来没有生面孔过。」 「是啊,说明人有本事呗。说不定不久就能上位了。不过长得还真是不怎么样,不过二爷那种人大鱼大肉的吃惯了,难免会想吃点儿清粥小菜。」声音依旧是酸熘熘的。 江光光隐在角落里,不动声色的听着。两个女人洗完手很快便离开,江光光慢吞吞儿的抽完了一支烟,这才掐灭菸头,出了洗手间。
第二十七章:从来能守住秘密的人,都只有死人 不过是几句话儿,江光光的手心却已在不知不觉中湿透。才走了几步,她忍不住的又有些儿想抽菸。她就从衣兜里掏出烟来,低着头靠在墙壁上抽了起来。 她有些儿恍恍惚惚的,许许多多的记忆一下子涌入了脑海里。她抬起头来,睁着眼看着顶儿上幽幽暗暗的灯光。 半响,她才低下头,掸了掸积了一长截的菸灰。她的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程容简吩咐阿姨煲汤煮粥的话来。 程容简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心。 江光光的身体就一僵,有那么片刻的恍惚。疼痛突如其来的就延着四肢百骸的蔓延,她几乎站立不稳。 许久之后,她轻轻的吁了一口,掐灭了手里的菸头。 包间,她是不能回去了的。程容简以前带过来的人既然都是熟面孔,很显然的那位曹老闆并不是一般的人。 沿河这儿做的生意,都是见不得光的。而从来能守住秘密的人,都只有死人。 程容简……带她过来的目的,无论是什么,从现在看来,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这位二爷,岂止是不简单……不知不觉中让人放松警惕,然后再泰然自若的插上一刀。 果然会咬人的狗,从来都是不吭声儿的。江光光抽了抽鼻子,伸手揉了揉鼻尖儿。 她站直了身体,直接儿的往一旁的楼道走去。 包间里,程容简的手中握着红酒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对面的曹老闆一张胖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往四周看了看,开口说:「二爷,这次……」 他的话还未说出口,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很快阿南便推门走了进来。他看也没看曹老闆一眼,直接儿的走到了程容简的身边,附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二爷,江小姐从楼梯口摔下去了。」顿了顿,他又接着说:「好像挺严重的,见红了。」 程容简的眸色有那么瞬间的深沉,随即儿漫不经心的放下了酒杯,慢腾腾的说:「摔了就送医院,我和曹老闆在谈事儿,规矩也不懂了?」 他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上带有那么些似笑非笑,完全看不出半点儿情绪来。 他这语气淡得很,阿南低低的应了句是,很快就退出了包间。 程容简的眼眸微不可察的眯了眯,又端起了酒杯抿起了红酒来。 阿南的话对面的曹老闆没听见,可程容简的话他却是听见了的。他那张脸上堆起笑容,试探着说:「二爷,您要是有事咱们就改天再谈就是……」 程容简往身后的椅子上靠了靠,似笑非笑的瞥了曹老闆一眼,慢腾腾的说:「既然都来了,天大的事儿也该先把生意谈了,不是么?」 他一副懒洋洋的样儿,完全看不出半点儿着急或是别的什么情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说:「接着。」 曹老闆赶紧的应了句是,接着说:「这次的东西和上次一样,就老规矩您看怎么样?」 他的语气里是带着讨好的。 程容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说话儿。
第二十八章:不像程二爷那么怜香惜玉 过了半响,他端起桌上的酒杯晃了晃,也不回答曹老闆的话,慢腾腾的说:「曹老闆难得过来一次,怎么也得好好尽尽兴儿。」微微的停顿了一下,对身边的人说,「去,让他们把节目上一上,务必让曹老闆尽兴儿。」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有那么几分漫不经心的,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在桌上一下下的敲着。 曹老闆不知道程容简怎会突然就转开了话题,脸上那一脸的讨好有些挂不住。到底是老油条,立即就站了起来,冲着程容简拱拱手,笑容满面的说:「多谢二爷招待。」 「曹老闆客气了。」程容简勾勾唇,漫不经心的摇晃起酒杯来。 这顿饭吃了很久,程容简从会所出来的时候天空中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天际阴沉沉的,乌云仿佛随时会压下来。 车子驶出停车场,前边儿开车的阿凯迟疑一下,开口说:「二爷,您要去看看江小姐吗?」 车窗微开着,倒影出程容简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侧脸。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前边儿的阿凯一眼,说:「你觉得她需要我看吗?」他的手指又在座椅上敲了几下,问:「伤得怎么样?」 「头摔破了,手有轻微骨折。」阿凯恭恭敬敬的回答。 「倒挺下得去手的。」程容简勾勾唇,有些意味不明的。 阿凯没敢再说话。 程容简微微的眯了眯眼,手指漫不经心的就在座椅上敲着。 江光光回到小院儿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多,外边儿冷得厉害,不见人影,只有隐隐约约的灯光落在被踩得斑驳零落的雪泥上。 她没有去开门,后背就那么紧紧的贴在长满青苔的围墙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四周静得厉害,巷子里连狗吠声也听不见。过了许久,她才吁了口气,睁开眼,左手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烟来笨拙的点燃。 暗黄的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额头上贴着绷带,外套上还有点点的血痕,右手就那么抄在衣兜里,有那么些狼狈。 接着抽了几口烟,江光光这才缓过来,低头看着地上拉得长长的影子。她忽然就想起了刚来沿河的那年。 钻心的疼痛刺入骨髓中,她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同样的动作抽着烟。喉咙里有些发紧,思绪就那么长久的停顿着。 身体在冰冷的温度下僵硬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将手中的菸头掐灭,将发僵的手放进衣兜里。 她是低估程容简了。程容简的可怕,哪里是想像得到的。之前儿,要不是听到那俩女人的对话,现在,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儿。 程容简的可怕在于,在不知不觉中就能将人诱入局中。偏偏还不自知。 江光光的思绪微凝了一下,她也不担心程容简会找过来。在医院的时候他没出现,就已说明他暂时不会出现。 她想到这儿停顿了下来,轻轻的唿了口气,没再想下去,掏出钥匙来开门。 江光光几乎是一整夜未睡,就那么一直躺在床上。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她就起了床,也不换衣服,直接儿就出了门。 才刚将院子门关上,江光光就察觉到了一丝儿的不对劲。她还未迈动脚步,对面的巷子里就走出了四五个大汉来。为首的男人阴阴的一笑,睨着江光光冷冷的说:「请吧,我们可在这儿恭候多天了。」 他是陆孜柇的人,江光光是见过的。 男人顿了顿,挑着眼看着她,指了指几个巷口,阴阴的笑着继续说:「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几个巷口外都有人守着。乖乖的走,你也少受些罪。陆少可不像程二爷那么怜香惜玉。」 最后一句有那么些流里流气的。 如程容简所说,陆孜柇的邪火还包着无处可发。挺兴师动众的,她昨晚才回来,今儿一早竟然就过来截她了。 当然,这都是託了程容简的福。不然她那么一个小虾米,陆孜柇大概也不会有那么大的阵仗。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那男人带着人直接儿的包了过来,冷笑着说:「识相点儿,你也别想指望着那位来救你。这次可没上次那种好事儿了。」 他想得还真是挺多的,江光光没吭声儿,手插进衣兜里,抬头看了过去,慢吞吞儿的说:「车在哪里,我自己会走。」 男人的面容狰狞,冷冷的一笑,说:「陆少可吩咐过,您是贵人,哪里能让您自己走。」 他说着便指使着人上前。
第二十九章:送给姓程的这份大礼,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江光光被带到陆孜柇的场子时候脸上已经挂了彩,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很是狼狈。 陆孜柇早等着了,大衣军靴,俊美的面容上带了几分邪气。江光光被推着到他跟前,他手中的鞭子啪啪的在手心里拍了几下,阴恻恻的说:「我可恭候多时了。」 他的视线落到江光光的额头上,挑挑眉,似笑非笑的说:「唔,才几天没见怎么就这副德性了?」他说着就拿了鞭子戳了一下,啧啧了两声,漫不经心儿的接着说:「这待会儿,我还怎么好下手?」 他那俊美的脸上是带着阴狠的,手上一点儿也没留情,纱布上就有点点的血迹浸了出来。 江光光那原本没有血色的脸更是苍白,却没吭声儿。 陆孜柇又用鞭子抬了抬她的下巴,似笑非笑的说:「要不要让你给姓程的打个电话?」 他的脸上虽是带着笑的,一双眼眸里却是阴冷阴冷的。 江光光避开了他的手,抽了抽鼻子,慢吞吞儿的说:「陆少说笑了,我就一两个指头就能捏死的蚂蚁。」 「两个指头也能捏死?」陆孜柇的眯了眯眼睛,语气有那么些意味深长的。一张俊美的面孔靠近江光光,鞭子在手心里拍了两下,低沉着声音一字一句的说:「你可太自谦了,上次两个指头就没能把你弄死。不过这次,倒可以好好儿试试。」 他直起了身体,最后一句说得阴恻恻的。 说完这话,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来,对着身边的人吩咐:「把消息放出去,告诉姓程的,他的相好在我这儿。」 他的视线落到了江光光的身上,饶有兴致儿的说:「你说说,他会不会来?」 江光光倒是淡定得很,也没避开陆孜柇的视线,慢吞吞儿的说:「恐怕要让陆少您白费心思了。」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陆孜柇嗤了一声,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的说:「不过那可说不定,姓程的,一向都不按常理出牌。我要是你,就多祈祷祈祷他会来,不然,我这脾气不好,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竖着出这道门。」 他说着用鞭子抬了抬江光光的下巴,对着身边的人吩咐:「带进去,爷今天正好闲得发慌。送给姓程的这份大礼,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他的眸子里阴沉沉的,一张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阴狠。姓程的那只老狐狸一向都是目中无人的,这次的这份大礼,当然得越隆重越好了。 江光光一声不吭的,任由着陆孜柇的人将她弄着往里边儿走。陆孜柇这人,一向都是睚眦必报的。上次在程容简的手里吃了那么大一亏,这次,怎么的她也是得吃点儿苦头才能脱身的。 至于程容简那边儿,她是一点儿也不指望的。指不定儿他是乐见其成……幸好这些,她都是有准备的。 不知怎的,江光光忽的就有那么些恍惚。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挤破着想要出来。 她还未回过神来,灯光儿有些暗的通道里就走出一人来,直接儿的将她撞到一边。 江光光受伤的手臂被狠狠的挤压了一下,剧烈的疼痛中冷汗儿一下子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有咒骂声响起,江光光还未从疼痛中缓过来,身后就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声音:「快叫人,老大被人刺了。」 江光光回过头,陆孜柇的胸前插了一把匕首,鲜血延着刀口儿不停的往外边儿冒。
第三十章:满手血污 场面一时混乱了起来,刚才那人得手后已经逃了出去。陆孜柇的人也追了出去,抓着江光光的那几人也顾不着她了,丢开她也跟着追了出去。 陆孜柇一手摁在胸口处,脸色阴沉得厉害。血根本就止不住,顺着指缝不停的往下流,他身边的人一个劲儿的急着让叫人。 逆光中那胸口的匕首以及满手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江光光的眼前有些发晕。陆孜柇那张俊美的脸模煳了起来,江光光的脑海里浮现出另外一张脸来。 胸口勐的就被击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人给紧紧的攫取住了一般,她控制不住的大口的喘着气儿。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儿,手脚一下子就变得虚软无力,连唿吸也困难。 江光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陆孜柇的身边儿的,颤抖着手撕开伤口旁的衣服,匕首插得并不深,她似是松了口气儿。三下两下的从自己的身上撕下布条,单膝跪在陆孜柇的面前,手摁在胸口处将匕首拔了出来。 她满手的血污,许是她脸上的神情太过虔诚,陆孜柇身边并未有人阻止她。陆孜柇的一双眸子幽深,就那么的看着她,任由着她动作。 匕首拔出后血流得更快,江光光并未停下来,颤抖着手将被撕下的布条紧紧的摁在陆孜柇的胸口处止着血。然后低低的让人将陆孜柇扶到屋子里去,找药箱过来。 陆孜柇的身边的人这下才仿佛回过神来,一边儿将陆孜柇扶着往屋子里,一边儿让人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这边。 那人一击未得手,说不定还有同伙。趁着混乱的时候下手,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陆孜柇很快就被扶到了一旁的房间里,被放在沙发上。血依旧流着,失血过多,他的唇变得苍白起来。 他的人这下都回过神来了,很快就弄来了药箱。江光光也并没有清理伤口,直接将止血的药粉往伤口上倒,然后用绷带一圈圈儿的将他腰缠了起来。 大概是药粉起了作用,血渐渐的被止住。江光光的贴身衣服已经湿透,她抠了药片儿塞进陆孜柇的嘴里,然后才哑着声音让人请专业的医护人员过来。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脱力了一般,靠着墙壁滑坐了下去。闭上眼睛喘着气儿。 紧闭着的眼睛酸涩得厉害,她恍恍惚惚的。昨儿受伤的手臂肿得老高,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周遭的一切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过了好半天,她才缓过来,低头看了发僵的脚尖儿,抽了抽鼻子,站了起来。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沙发上的陆孜柇闭着眼睛的,不知道是不是昏睡过去了。 江光光回过身,往门边儿走去。拉开门,她就愣了一下,外面儿站了十几个人。为首的一见到江光光,便上前低低的说:「江小姐,外边儿不安全,陆少吩咐过了,你也暂时不能出去。」 他的语气冷硬,却还是挺客气的。 江光光原本是想问医生有没有找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这句外边儿不安全的意思,稍微想想就知道是陆孜柇的身边出内鬼了。不然,他的场子里,哪有不安全之说。 他现在处理不了事儿,没有还手之力,为避免别人在这时候下手,是不会让人去找医生的。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回屋子里去了。 屋子里的灯光昏暗,是有些杂乱的,乱七八糟的摆了好些东西。大概是平常那些看场子的人休息的地方。 江光光就靠在门上,恍恍惚惚的看着窗户里透进来的点点儿白光。过了好会儿,她才慢吞吞儿的起身,拿了一旁的盆子倒了水,将手洗干净。这才去沙发上看闭着眼睛的陆孜柇。 陆孜柇是很有警惕性的,她才刚走了过去,他就蓦的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儿是犀利的,见是江光光,他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绑着的绷带上的血迹没有再浸开,血应该是止住了。江光光的思绪顿了一下,不知道外面会警戒多久,伤口并没有经过专业的清理,不知道晚些时候会不会发烧。 而且这儿也没有吃的。 江光光立了片刻,回身又走到门边儿,拉开了门。不待外面的人开口说话,她就低低的说:「给陆少找个贴身伺候的人来。」 她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给陆孜柇找一女人来照顾他。女人仔细些,还能弄点儿吃的。 外边儿领头的一愣,随即客客气气的说:「陆少的身边没有人伺候。」 他回答得挺干脆的,江光光倒是一噎,慢吞吞儿的说:「里边儿要药,没有吃的喝的。」 「已经有人去弄了。现在特殊,检查过就会送过来。」 江光光这下不吭声了,关上了门进屋去了。 时间过得尤为漫长,外边儿的情况大抵是不乐观的,走廊上时不时的有混乱的脚步声,隔着门说话声压得低低的。药没能送进来,吃的喝的也同样没送进来。 屋子里寂静无声的,气氛隐隐的有些压抑。江光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蹲在角落里抽着烟儿。之前那会儿大概是用力过度了,受伤手臂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江光光蹲了好会儿,才站起来,打开了里边儿的那道门。里面竟然是一脏兮兮的厨房,放了锅碗瓢盆。菜是没有的,但有几包泡面和一小袋米。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慢吞吞儿的拿了锅开始煮泡面。她倒是挺随遇而安的,吃得挺香的,连汤也喝得干干净净的。 出去看到躺在沙发上紧闭着眼睛的陆孜柇,她稍稍儿的站了一下,又回去抓了米熬粥。 厨房里很快有粥香味儿飘散开,陆孜柇的唿吸也粗重了起来,失血过多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 江光光端着粥出去的时候陆孜柇已经靠坐在沙发上,虽是烧得厉害,但眼神却依旧清明,冷冷的。就跟潜伏在暗夜中的勐兽似的。这样的人,就算是受了再重的伤,也是不容小觑的。 江光光上前,将热气腾腾的粥递给了他。陆孜柇却没去接,指了指面前又脏又乱的小几,让江光光搁那儿。 外面依旧时不时的有杂乱匆匆的脚步声,陆孜柇也不说话,闭着眼睛。等着粥冷得差不多了,才端了起来,也不用勺子,就那么喝下。 将一碗粥喝完,他随意的将碗搁下,阴恻恻的看了江光光一眼,哑着声音说:「挺坐得住的,姓程的那么半响儿都不见有动静,你就一点儿也不急?」
第三十一章:上次的帐,爷可还没开始和你算 江光光就有些不知道他的意图。她也没去看他,慢吞吞儿的说:「您还是先操心操心您自己,这明天的太阳还不知道出不出得来。」 她这是在说他不知道还见不见得到明天的太阳。 陆孜柇睨了她一眼,问她要了一支烟,靠着沙发点燃抽了两口,这才阴恻恻的说:「爷的命可大着,死不了。我和那姓程的,可不一样。」 他的语气淡淡的,又像是带了点儿讥讽。 传说程容简是贵公子出生,接手的家族生意。而陆孜柇,却是被丢进底层,从血腥中爬起来的。 陆孜柇应该是疼的,缓了口气儿,才哑着声音说:「把外面的人给我叫进来。」 江光光没吭声儿,出去叫人了。领头的很快就进去,江光光没动,就在门口站着。问人要了一支烟,低垂着头靠在边儿抽了起来。 门口有人守着,隔那么远就有人在警戒。 烟雾中江光光的面容模煳,走廊尽头灯光昏暗,她抬头看着。视线渐渐的模煳起来,仿佛那尽头,有那么个熟悉人影随时会走过来。 江光光的心脏骤然疼痛了起来,时光就像定格了一般寂静无声,她就那么站着看着,一动不动的。 隔了很久,她才掸了掸手中的菸灰,问守在门边的人:「能走了么?」 她的话音才刚落下,门就打开来。陆孜柇站在门口儿,阴恻恻的说:「这帐还没算清楚,想去哪儿?」 他的身体往前倾,视线紧紧的锁住江光光,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这能耐大得很,这次的事儿,就没有你的份儿?」 他的声音低低的,眼睛微微的眯着,眼底一片阴骘。 江光光对上他的视线,抽了抽鼻子,说:「您着实是抬举我了。我要能那么厉害,这会儿估计也看不着您了。」 陆孜柇的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的说:「不定儿是你的把戏,你可聪明着呢。你要不心虚,急什么。你这记性也忒不好了,上次的帐,爷可还没开始和你算。」 他那苍白的脸上带着妖冶的潮红,说完这话也不废话,转身往屋子里去了。外边儿守着的人立即就站到了江光光的两边儿。 江光光这一整天都是是有些虚脱的,没吭声儿,也跟着进了屋子。看也不看陆孜柇,直接儿的到角落的阴影里,倒在沙发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屋子里的灯被关掉,漆黑中只有陆孜柇粗重的唿吸声,每一下,都是那么重重的。 江光光起身去看的时候陆孜柇已经烧得有些昏煳了,她才靠近他,他就蓦的睁开了眼睛,手如闪电般的扣住了她的手腕。在看清她手里的湿毛巾时,他才松开了她的手,闭上了眼睛又睡了过去。 江光光拧了凉毛巾反反覆覆的敷在陆孜柇的额头上,这长夜是有些难熬的,见陆孜柇的包里有烟,她就掏了出来。靠着沙发随意的坐在地板上,一根儿接一根儿的抽着来提神。 屋子里安静得很,她就有那么些晃神儿,连陆孜柇是什么时候坐起来的都不知道。 回过头对上陆孜柇那双幽暗的眸子时,她吓了一跳儿。 陆孜柇的视线就停留在她的身上,暗哑着声音说:「你说,我要是把你弄成几大块给程容简送过去,他会是什么反应?」 暗黄的灯光下他那张俊美的脸阴恻恻的。
第三十二章:好好儿的伺候着,别让人把爷当成那忘恩负义的人 眼底阴骘一片。 他的烧应该是退了,脸色不像之前那么红得厉害。 江光光的身体一僵,就想到了他叫人进来的那会儿。这次的事,八成是和程容简脱不开关系的。 上次的事儿,程容简就说过他的手伸得太长。那次程容简虽是占了上风,但以他的作风,必定是要给陆孜柇长长记性的。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慢吞吞儿的说:「肯定儿会感谢你。」 程容简既然插手了这事,肯定早就知道她在这儿的。 她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很。 陆孜柇突的阴恻恻的一笑,说:「我可听说姓程的餵了几条大狼狗,说不定他还真会感谢我。」 江光光就不吭声了。 陆孜柇也不说话儿,就那么阴恻恻的看着江光光,空气里的气息骤然危险了起来。 门在这时候被敲响,领头的光头带了个男人进来。见陆孜柇是坐着的,他就恭恭敬敬的说:「老大,赵医生过来了。」 陆孜柇没说话儿,眼睛眯了眯,收回了停留在江光光身上的视线,阴恻恻的吩咐说:「带去隔壁给我看好了。」 他的语气着实算不上好,光头一愣,随即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 江光光被关进了隔壁逼仄的小房间,房间里阴冷阴冷的,什么都没有。她背靠着墙壁坐在水泥地上,闭上眼睛。 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微弱的光线落进房间里,江光光忍不住的眯了眯眼睛。 陆孜柇站在门口,他身上带着血污的衣服已经换过。如果不是脸色苍白,完全看不出受过伤。 江光光的眼睛适应过来,看到他也不动,抽了抽鼻子就低下头。 陆孜柇上前,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缩成一团的江光光,嘴角勾起那么一丝儿的阴冷,慢条斯理的说:「看来你还挺适应的。」 江光光缩了缩身体,也不去看陆孜柇,慢吞吞儿的说:「多谢陆少关心。」 陆孜柇嘴角勾了勾,伸手将江光光从地上拧了起来,一张阴柔俊美的脸凑近江光光,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当然得好好关心关心你了。」 说完这话,他直接将江光光丢给了跟在身后的人,慢条斯理的说:「给江小姐换件衣服,好好儿的伺候着。别让别人把爷当成那忘恩负义的人。」 他这脸也变得太快,语气这下好得很,整个人懒洋洋的。和气得让人毛骨悚然。 江光光就有些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那么坐了一整晚,她的身体是僵的。她倒是挺平静的,说了一句谢谢陆少,跟着陆孜柇安排的人走了。 换好衣服,胡乱的洗了一把脸,江光光就被带到了一间宽敞的房间里。 陆孜柇坐在主位上,偌大的桌子旁挨个儿坐着人。那些面孔,江光光都是见过的,是那次被她揍的那些人。 她就怔了怔。 陆孜柇的视线从江光光那肿得老高的左手上扫过,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慢条斯理的说:「坐。」 江光光的脚步顿了一下,说了句多谢陆少,才在那唯一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第三十三章:软刀子杀人 陆孜柇侧身倚靠在椅背上,那张阴柔俊美的脸有些儿皮笑肉不笑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说:「大家想必都认识,也不用我再介绍了。」 他的视线落到了江光光的身上,漫不经心儿的说:「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看在昨儿的份上,你说说,你和他们这帐该怎么算。」 说得虽然挺像那么回事的,但他这恩怨可一点儿也不分明。都已经将人叫到这儿了,这帐,怕也是早想好该怎么算的。由不得她,这问,不过是走过场而已。 江光光心知肚明,就抬头看向他,慢吞吞儿的说:「陆少您做主就是。」 陆孜柇似笑非笑的,盯着江光光漫不经心的说:「爷可是给了你机会的,你确定要爷做主?爷可不想听见别人说爷欺负人。」 他的唇角勾了勾,说完这话,不等江光光说话,指着桌上摆着的酒,说:「爷大度着,也不为难你,你要是将桌上的这两瓶酒都干了,这事儿就那么过去了,这次的事儿,我也不追究你有没有份了,怎么样?」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阴恻恻的。 江光光的视线落在酒瓶上,没吭声儿。他这招儿可真是够狠的,这度数的酒两瓶喝下去,她就算是不进医院,恐怕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 他这是在用软刀子杀人吶,比起让她见红也好不到哪儿去。 可真是够『恩怨分明』的。 江光光不说话,陆孜柇也不急,顿了一下,点了点桌上的大号的马克杯,又皮笑肉不笑的说:「或者,你用这杯子挨个儿的敬上一圈儿,随你便儿。再或者……」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光光就站了起来。拿过了那两瓶酒打开,将杯子倒满举起,说:「陆少我敬您,先干为敬。」 说完这话,她就仰起头来,将一杯白酒喝得干干净净的。她这一整天都是没吃东西的,胃里被灼烧得火辣辣的,酒意立即就上了头,一张苍白的脸立即就变得红彤彤的。 江光光并没有停下,立即就倒了一杯,面不改色的一饮而尽。 陆孜柇一手搭在桌子上,漫不经心的看着。见江光光的杯子搁下,便慢条斯理的说:「怎么那么没眼力劲儿,赶紧给江小姐满上。」 他有那么些似笑非笑的,眼底却是一片儿的冷漠。 胃里辛辣得厉害,江光光强制将那翻涌都压下去,说了句谢谢陆少。 陆孜柇就勾勾唇,眼睛就那么盯着江光光手中的杯子。 第三杯喝下,所有的酒劲儿都一下子冲上了头。江光光的头重得厉害,手撑在桌上就有些直不起身来。脸上火辣辣的,周围的人影变得重叠起来。 她撑在有那么会儿没动,陆孜柇的手指就在桌上敲了几下,带了那么几分邪气儿的说:「喝吧,爷做事一向有始有终,待会儿准让人将你抬回你那地儿。」 江光光稍稍的缓了一下,端起了第四杯酒。胃里噁心得厉害,这次再也压不下去,来不及去洗手间,她就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陆孜柇就那么冷眼看着,漫不经心儿的对身边的人说:「给她端被水漱漱口,把酒继续满上。」 他的手指在桌上就那么敲着。有那么些儿懒洋洋的。 江光光的胃里本就没有东西,这下呕了出来,非但没有好受,反而更是难受。 她缓了好会儿,伸手擦了擦嘴角的污渍,使劲儿摇了摇越来越重的头,然后看向了陆孜柇,说:「我要把这些都喝完了就让我走,陆少说话算数的吧?」 陆孜柇的嘴角勾了勾,有些儿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觉得爷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 江光光就没吭声儿,在位置上坐了下来,抽了抽鼻子,说:「那我打个电话行吗?」 「行。」陆孜柇的视线锁住她,顿了一下,邪气的说:「就算给程容简打也行。」
第三十四章:差点儿就是乱坟岗的无名氏 他说着招招手,示意人将手机给江光光。被截住的时候她是没带手机的。 江光光过滤掉程容简的名字,将手机接了过来,就当着陆孜柇的面儿拨了可乐的号码。让他过来这边接她。 做完这一切,她将手机放在桌上,看了看桌上还剩下的那瓶酒,拿杯子倒了慢吞吞儿的喝了起来。 她没再像之前那样喝得急,在可乐来之前,她是不敢倒在这儿的。陆孜柇的好意,她是不敢相信的。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头更是重得厉害,眼皮就像是有千斤重一般,不停的往下沉。 江光光握紧了酒杯,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着一丝儿的清醒。 好在可乐来得很快,桌上的手机没多时就响了起来。江光光撑着拿起手机接了电话,知道可乐在门口了就让他等着。 挂了电话,她将最后的酒全倒进了杯子里。然后仰头一口喝尽,将杯子倒过来给陆孜柇看,然后才看向他,说:「陆少,可以走了么?」 陆孜柇大概也意识到她之前那会儿慢吞吞的是在拖延时间了,阴柔俊美的脸上就有些儿皮笑肉不笑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扬扬下巴,说:「走吧,爷说话算数。」 江光光说了句谢谢,伸手使劲儿的摁了摁额头,起身拉开椅子。 刚转过身,陆孜柇的声音又阴恻恻的从身后传过来,说:「你得记得,爷最讨厌的就是在爷面前耍小心眼,记得下次别落到爷的手里。」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抽了抽鼻子说了句谢谢陆少教导,这才走出了房间。 头重脚轻得厉害,胃里翻腾着。到了走廊上,江光光就觉得自己迈不动了,只想倒下紧紧的闭上眼睛。 她在自己的手心里狠狠儿的掐了一把,缓了缓,这才继续往外走。 江光光出去的时候可乐早等在门口了,她也没和他打招唿,立即扶着围墙用手指抠住喉咙儿呕吐了起来。等到再也吐不出来了,她这才靠在围墙上,吁着气儿低低的说:「送我回去。」 她这样子一看就知道是遇到事儿了,可乐什么都没问,扶着她迅速的离开。 江光光醒来的时候是在弄堂口的黑诊所里,已是天黑,灯光暗黄暗黄的。眼睛儿有些冒金星,她撑着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正在一旁打着瞌睡的可乐,虚弱的问,「我怎么会在这儿?」 可乐没睡着,听到她的声音赶紧儿的站了起来,松了一口气似的说:「你总算是醒了,你这都睡了两天了,可吓死我了。」 江光光刚要开口说话,胃里就涌起了一整噁心。好在可乐是早有准备的,立即拿了个盆子过来。 江光光根本就呕不出东西,直将苦胆汁儿呕出来了,那股子翻腾的劲儿才下去。她虚弱的靠回了床头。 可乐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说:「别乱动,好好儿躺着。我这就去给你弄吃的来。老巫可说了,你这是命大。这时候你差点儿就在对面那山坡上的那乱坟岗成了无名氏了。」 江光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闭着眼睛没吭声儿。
第三十五章:养好身体再回去 可乐也不多说,出去给她弄吃的去了。 江光光的脸色苍白得厉害,就那么靠在床头一动不动。脑门也疼得厉害,像是要炸裂开似的。 像是大病了一场。 有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江光光刚睁开眼睛,就见可乐又倒了回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忘了。 他很快进了屋子,江光光还未开口说话,他迟疑了一下,就说:「外边儿有人找你。」顿了一下,他的拇指抵了一下鼻子,声音低低的说:「说是程二爷让来的。」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程容简这时候让人过来干什么?他这时间掐得挺准的,她这才刚醒,人就过来了。 她就想起了那天的事儿。 江光光刚回过神来,老巫就带着个男人从外边儿走了进来,来人的两手都是拧满了东西的。是程容简的司机阿凯。 江光光的眼神儿就停在阿凯那满手的东西上。 阿凯也没绕弯子,客客气气的说:「这些都是二爷让买的。您从医院出来后没回那边,二爷觉着您是回来比较自在,让您好好的养身体。」他将手上的东西都搁在了一旁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矮桌上,顿了顿,接着又说:「把身体养好再回去。」 她滚下楼梯都那么几天了,程容简才让人掐着点儿的在这时候送东西过来,这哪是让她好好养身体……而是在提醒她,事儿还没过去。 她被逮去的事儿,恐怕也是早在他的预料中的。 江光光完全摸不清程容简到底想干什么,她也不去想,抽了抽鼻子,暗哑着声音说:「替我谢谢二爷。」 阿凯的东西带到话带到,点点头转身儿走了。 江光光就一时没动。 可乐很快就买了粥回来,他将盒子一起递给江光光,说:「老巫说暂时只能吃清淡的,我就只买了白粥。将就着些吃吧。」 江光光说了句谢谢。 可乐笑笑,说你客气什么。 江光光是没一点儿胃口的,她端着粥吃了两口,这才慢吞吞儿的问可乐:「这几天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 可乐往门外看了看,说:「还真有新鲜事儿。说是陆孜柇手下出了叛徒,那个叫老刀的想弄死他上位,事情败露后逃了。听说是被追着逃到了程容简的地盘,程二爷把人接收了。」 难怪陆孜柇那晚是那样儿。程容简那么光明正大的给那老刀撑腰,他恐怕是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指不定儿,老刀动手,就是程容简在后边儿。 可乐看了江光光一眼,手指在鼻子上扒了一下,又挺随意的说:「以后这老刀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要我说,像程二爷陆少这种人就该都离得远远的,这沿河就一无法无天见不得光的黑市。这暗地里,悄无声息的消失的人多着了。只要老刀还在沿河,陆孜柇要想弄死他,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江光光端着粥的手就抖了一下,身体僵了起来。过了会儿,她才听见她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问:「你怎么知道人是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第三十六章:在哪儿弄的钱 可乐就啧了一声,有些漫不经心儿的说:「好歹我从小在这儿长大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这儿肉弱强食,有些时候知道人不见了也没人敢问。」 江光光的喉咙有些发紧,有那么些恍恍惚惚的。原本就苍白的脸在暗黄的灯光下更是白得厉害。 可乐还要说什么,手机响了起来。他就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脸色就变了变,电话没挂就回身对江光光说:「你好好儿的呆着,我出去一下。」 他说完这话,不等江光光回答就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江光光就那么呆呆的坐着,过了好会儿,才回过神来,一勺勺的吃着已经冷却的粥。 江光光的一碗粥刚吃完,匆匆出去的可乐又倒了回来。他看了江光光一眼,使劲的揉了揉鼻子,有些儿吞吞吐吐的说:「光光,你哪儿还有钱吗?老赵头有些儿不太好……」 他这样子,恐怕不是有些儿不太好。 江光光立即就下了床,说:「在哪儿?我去看看再说。」 可乐赶紧的拦住了她,说:「别别,你好好儿躺着。有我和田鼠在……」 江光光没理他,低低儿的又问:「是怎么了?严重吗?」 她是很放心不下的,老赵头嗜酒如命,身体是早就垮了的。这下倒下,也不知道能不能缓过来。 她佝偻着,身体瘦瘦弱弱的,就跟一阵风也吹得倒似的。可乐就有那么些失神,随即又揉了揉鼻子,说:「老巫看过了,恐怕得手术。」 江光光的身体就顿了一下,难怪他会问她还有没有钱。这会儿,他们几人身上的凑起来,恐怕也凑不出手术费来的。 江光光没吭声儿,抽了抽鼻子,才说:「先把人送去医院,一会儿我找了钱过来。」她的视线落到那一堆东西上,又说:「把这些东西也拧过去。」 说完不等可乐再说话,她就直接儿的走了,只留一个瘦削的背影。 天黑蒙蒙的,小巷子里安静得很,连脚步声也听不到。只有路灯幽幽暗暗的灯光。 江光光出了巷子,就靠在了围墙上,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她在想该去哪儿弄钱。 手术费要钱,后期住院也是要钱的。加起来不会是一笔小数目。 老赵头那边,就算是有点儿钱也不多的,是远远不够的。 江光光就那么站着,盯着路灯那暗黄的灯光。就那么缓缓的抽着烟,抽完了一支烟,她才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微佝偻着身体往街道的另一边走去。 可乐才将老赵头送去医院,就接到了江光光的电话,问他在哪儿。他急匆匆的下了楼,就见江光光等在大厅里等着她。 见着他,她就塞了一沓钱给他,抽了抽鼻子,说:「先拿去交了。在哪儿,我去看看。」 那钱沉甸甸的,可乐诧异,低低的问道:「你这是在哪儿弄的?」他是清楚江光光没那么多钱的。 江光光没去看他,低低的说:「你就别管了,赶紧去交了。我先上去看看。」 她说完不等可乐再说话,就往楼上走去。
第三十七章:难道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老赵头已经进了手术室,就只有田鼠一人在外面等着。见着江光光,他急急的上前,说:「光光你可算是来了。」 江光光唔了一声,往手术室看了看,说:「医生怎么说?」 「说是急性胃出血,已经在手术了。」他迟疑了一下,蠕动了一下嘴唇看了江光光一眼,还想说什么的。 江光光是了解他的性格的,揉了揉鼻子,不等他说话就说:「钱已经交齐了。」 田鼠松了口气的,连连的说:「那就好那就好。」 他也不问江光光钱是从哪儿来的,眼珠子四处的看了看,说:「估计一时半会儿出来不了,这儿闷,我出去透透气。」 江光光就点点头,应了句好。这时候也无从得知里面的情况,急也没用,江光光就在边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走廊里幽暗而冷清,带着消毒水的味儿。江光光靠着墙看着惨白惨白的灯光,就有些出神儿。 有阴影在头顶投下,江光光迟钝的抬起头,程容简一身的黑,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江光光原本以为是可乐的,看见程容简就怔了一下,随即慢吞吞儿的站了起来,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的视线就停留在她那绷带已经撕掉露出伤口的额头上,又看了看她那被袖子遮着的右手,这才睨了她一眼,那么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在这儿干什么?」 「没干什么。」江光光低垂着头恭恭敬敬的回答。 程容简就那么看着她,手指在腕錶上敲了两下,似笑非笑的说:「不是说你不舒服么?我看你挺好的。」 「多谢二爷关心。」江光光也不去答他的话,慢吞吞儿的说。 程容简没说话儿,手指就那么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看着江光光。过了那么会儿,他才慢腾腾的说:「我是挺关心你的。」 江光光就不吭声了,过了一下才说:「二爷是过来有事吗?」 「是有那么点儿事。」程容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视线依旧停留在她的身上,慢腾腾的。 「那我就不打扰二爷了。」江光光慢吞吞儿的,说着就要走开。 步子刚迈开,程容简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抵靠在墙上,俊脸一寸寸的逼近,那么慢条斯理的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太想见着我?」他盯着江光光的脸,顿了一下,挑挑眉,慢腾腾的说:「难道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他有些儿似笑非笑的。他是故意的。 江光光没去看他,慢吞吞儿的说:「您多虑了,借我几个胆儿我也不敢。」 程容简的眸色深深沉沉的,忽的一笑,盯着她慢条斯理的说:「你这胆儿大着,本事也大着,还有你不敢的事?」 他说得意味深长的,也不知道指的是她从楼梯跌下的事,还是被陆孜柇逮住的事。 楼梯上跌下的事……江光光是没指望能瞒过他什么的。 她不知道他出现在这儿,是真的巧合,还是别的什么。
第三十八章:难道是……我没将你伺候好? 她的手心就有些汗,身体微微的有些发僵。 程容简睨了她一眼,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凑得更近了些,几乎是贴着江光光的耳旁,似笑非笑的说:「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儿怕我?」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 江光光就笑了笑,抬起一双清亮的眼眸看向程容简,说:「您多想了。凭您的地位,就算没有这副皮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趋之若鹜。」 她说着就揉了揉鼻尖儿,有些儿懒懒散散的,那双清亮的眼眸看着程容简,也不见半点儿退缩。 有点儿像破罐子破摔。 程容简的嘴角邪魅的一勾,也不说话。手指在墙上敲了几下,过了那么会儿,才说:「嗯,这便宜你占得挺大的。可我怎么好像记得,你有好几天没回去了?难道是……我没将你伺候好?」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咬着江光光的耳朵说的,唿出的热气就包裹着她的耳朵,暧昧到了极致。 他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靠得太近,江光光甚至能感觉得到他身体的温度,以及身上淡淡的菸草味儿。她的身体不自觉的就僵了起来。 身后有人叫了一声二爷,程容简这才慢慢的直起了身子。他勾了勾嘴角,又看了江光光那么会儿,才转身走了。 等着程容简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江光光僵硬的身体才渐渐的放松下来,这才发现手心里已是一片湿汗。 程容简,这是在玩猫戏老鼠的游戏。 她的思绪到这里就停顿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到底是上了年纪了,老赵头的手术足足的做了好几个小时。江光光就一直在外边儿等着,抽着烟提着神儿。时不时的发会儿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可乐让她回去休息她也不肯,就那么坐着。 到了下半夜,老赵头才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打了麻醉,他是昏迷着的,大概得早上才能醒过来。 江光光站在床边看了会儿,才对可乐说:「我回去,明早再熬了汤送过来。」 可乐点点头,见她的脸色苍白得厉害,就说:「你好好儿的休息,这边有我呢。明早熬好汤就叫我过去拿,你就别跑来跑去的了。你自己也好好补补身体,别他好了你又倒下了。」 本以为江光光会反对的,谁知道她沉默了一下,就点了点头,应了句好。又看了床上的老赵头一眼,这才和可乐说她走了。 她的背影瘦弱得厉害,可乐迟疑了一下,就叫住了她,说:「现在晚了,要不我送你回去?」 江光光头也没回,说了句不用就直接儿的走了。可乐看着她的背影,原本是想问问她钱是从哪儿来的,最终还是没追上去。 问她她也未必会说的,只有等找合适的时机再问了。 外边儿的风是有些冷的,江光光出了医院,就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胃火辣辣的痛,她就靠在边儿的电线桿上吸着气。 隔了那么会儿,等着疼痛过去了,她才又开始慢慢儿的走。走着走着的,她就想起了程容简来。 她的思绪就顿了一下,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儿,有那么些儿怔怔的。无论是老赵头,还是可乐田鼠,她都是该离他们远些的。
第三十九章:咱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她那么顿了一下,才继续往前走。又有些儿忍不住的想抽菸,她最近的菸瘾可是大了很多。 江光光的思绪忽的就凝了一下,有记忆突如其来的涌入脑海中,四肢陡然僵硬了起来。过了许久,她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才继续的开始往前走。思绪又回到了老赵头的身上。 他虽是有儿女的,但早已不来往。她来沿河的这几年,就没见他的儿女来看过他。这时候,是更指望不上的。 虽然并不是什么大手术,但他的身体摆在那儿,这两三个月怎么的都是得养的。 江光光闷头掸了掸手中的菸灰,过了这几个月,她就得重新找地儿了住了。她多少是有些惆怅,住了那么几年,她其实挺捨不得这小院的。 她就抬起头来,看了看暗黄灯光下院子所在的方向。 至于可乐他们,慢慢的疏远就是了。在这地儿,所谓的朋友,原本就不过是酒肉朋友而已。 暗黑的天空中有零星的雪花落下,贴在脸上冰冰凉的,江光光也没伸手去擦。 程容简坐在车里,闭着眼睛靠在车椅上假寐。车子里是寂静无声的,两边暗黄的灯光倒退着。 车子驶了那么会儿,程容简才睁开眼睛,漫不经心儿的问:「陆孜柇那边怎么样了?」 让陆孜柇吃了那么大一亏,阿凯是有些兴奋的,回答说:「没听说什么动静。这次您给了他这一教训,以后他总得先掂量掂量自己。」 程容简有些漫不经心的,嘴角勾了勾,有些儿皮笑肉不笑的说:「那就算教训了?」 他的语气淡得很,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二爷的心思一向都是猜不透的,阿凯收起了脸上的笑,不敢再多说话。过了那么会儿,才又从后视镜里看了看程容简,恭恭敬敬的说:「二爷,阿南说老刀提了几次要见您。」 程容简有些儿漫不经心的,看了阿凯一眼,说:「见我做什么?」他的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的说:「难道他以为我敢用他?他惦记着的,可是陆孜柇的脑袋。我要用了他,指不定儿他惦记着的就是我的脑袋了。」 阿凯的心里也清楚得很,老刀这种叛徒,轻易是不敢用的。他迟疑了一下,说:「那,该怎么处置他?」 程容简手指在座椅上敲了几下,有那么些懒懒散散的说:「先放着。」他的嘴角勾了勾,慢腾腾的说:「以后还有用。」 阿凯就应了句是。 程容简不再说话,手指就那么有节奏的在座椅上敲着。眼前浮现出那双清亮的眼眸来,他就嘴角就勾了勾,说:「明儿一早,让阿姨去那边,把人给伺候好了。」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有那么些儿的似笑非笑的,阿凯愣了一下,过了那么会儿,才想起他说的是谁。随即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 程容简也不再说话,微微的眯了眯眼睛。手指就那么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很久之后,才说:「去查查,她在医院里干什么。」 阿凯恭恭敬敬的应是。 江光光几乎是一整夜未睡,天刚蒙蒙亮,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打算去菜市场买只鸡,熬鸡汤煲点儿粥给老赵头送去。 刚打开铁门,她就愣了一下。程容简别墅里的阿姨站在门口,见着她就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江小姐。不待江光光说话,阿姨微微笑笑,接着又说:「二爷说您身体不好,让我过来伺候您。」 江光光的身体有那么一僵,也没去看那阿姨,抽了抽鼻子,说:「我是粗人,就不用麻烦您了。」 阿姨依旧是恭恭敬敬的,说:「二爷只让我来,没让我回去。二爷的脾气您是清楚的。」 江光光就顿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程容简那句不养废物的话来。她就站着没动,过了那么会儿,才说:「您进去吧,我出去一下。」 阿姨微微笑笑,说:「不用了。我是来问问您想吃什么,我这就去买来做。像在别墅里一样煲汤好吗?」 江光光这时候哪会有胃口,就抽了抽鼻子说了句怎么都行。 阿姨得了这句话,客气了两句去菜市场买菜去了。 江光光站着动也没动,心里沉甸得厉害。她是越来越摸不懂程容简的心思的,他让阿姨过来,是想监视她,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或者是,想让她寝食难安? 反正不会是真的来照顾她。 江光光就靠在围墙上,点燃了烟。一整支烟抽完,她才轻轻的吁了口气。将菸头仍在地上踩灭,去买鸡去了。 不管是来干什么的,她该做的事儿,还是得做的。 晚些时候,是江光光拧着鸡汤和粥去医院的。老赵头已经醒了,医生正在做检查。 可乐一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一整晚没睡,就说:「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这东西打电话让我拿就是了。」 江光光说了句没事儿,问可乐老赵头怎么样。可乐就说一切都正常,医生说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回家了。 江光光就点点头。 等着医生检查完离开,她才上前,问老赵头怎么样。想吃什么就告诉她,她会弄。 老赵头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他没说话儿,过了会儿才问江光光钱是从哪儿来的。 江光光就僵了一下,随即揉了揉鼻尖儿,让他别管,好好养身体就是。有他们在。 老赵头蠕动了一下嘴唇,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闭上了眼睛。 他一直都没再睁开眼睛,也不说话。江光光知道这老头儿的脾气倔着,必定是不愿意连累他们。 她就抽了抽鼻子,说:「你就只管好好养身体,钱的事儿别操心。以后房租不给就是了。」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问过医生了,说让吃点儿清淡的。肉就等你好了我再弄。别使性子,好好儿的休息好,什么都别想。」 她说着上前给老赵头掖掖背角,又说,「我回去了,可乐在这边的。有什么事就叫他,或是让他给我打电话。」 老赵头一直是闭着眼睛的,也不吭声儿。江光光说完又在床前站了会儿,这才离开。 出了门,可乐就叫住了她。让她回去好好儿的休息,别担心,这边有他在。 江光光就点点头,让他也休息会儿。熬不住就给她打电话,她过来换。 可乐就笑着让她放心,他的眼底是有些担忧的,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什么都没问,只让她赶紧回去休息。 江光光就说了声好。下楼的时候看到人头攒动的大厅,她就有些发呆儿。医院这地方,她是很熟悉的。当初爷爷和奶奶,都是在医院里过世的。 爷爷走得急,送进医院的当晚就没了。奶奶伤透了心,不吃不喝的,也只熬了大半月就跟着去了。全靠营养液撑着的,走的时候就只剩下皮包骨头。 江光光的胸口有些儿发疼,有那么些恍恍惚惚的。 大抵是熬了夜没休息好,她的胃里火辣辣的。她去老巫的诊所里拿了药,这才慢吞吞儿的回小院子。 回院子的时候阿姨早将午饭做好了,煲了汤熬了粥,小菜也做得很清淡,很养胃。 江光光就有那么些失神。 吃了东西,她就直接倒在了床上。吃了老巫给的药,她这一觉睡得很长,惊醒过来的时候外边儿已是一片漆黑。 房间里静得有些发慌,江光光刚从床上坐起来,还未伸手去开灯,一把冰凉的匕首就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屋子里是漆黑的,她的身体就僵了起来,一时没动。 陆孜柇那张阴柔俊美的脸上有些儿皮笑肉不笑的,立在床边儿上,嘴角邪气的一勾,问:「这一觉睡得挺好的吧?我可是一点儿也没吵醒你。」 江光光的身体依旧是僵着的,听见是陆孜柇的声音,她就说:「托陆少的福,是睡得挺好的。」 脖子间的匕首是锋利的,冰凉冰凉的。 陆孜柇握住匕首又抵进了一些,也不去开灯,似笑非笑的说:「那你说说,要怎么感谢我?」 脖子上有点点儿的刺痛,应该是破皮了。 江光光也不吭声儿,顿了一下,才说:「陆少哪里需要我感谢。」 她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的。外边儿是一点儿声音也听不到的,也不知道那阿姨到底怎么样了。 「你是在和我装傻?」陆孜柇的声音变得有些儿阴恻恻的,顿了一下,他靠近江光光的耳边,似笑非笑的说:「我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让我的那些弟兄尝尝程容简的女人是什么味儿。我想,他们一定会很兴奋。」 他那么一字一句的,脸上带着那么几分的邪气,声音更是阴恻恻的。 顿了一下,他手中冰凉的匕首抬了抬江光光的下巴,又轻笑着说:「别紧张,爷对女人,度量还是有的。姓程的看来挺看重你的,外边儿的女人,是特地请来伺候你的?唔,咱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他这脸变得,还真是比翻书快得多了。 说是做交易,匕首却仍是抵在江光光的脖子间的。
第四十章:爷还真不信这邪 黑暗中江光光就笑了笑,抽了抽鼻子,说:「陆少您也太抬举我了。」可不是,她,不过就是他们手也捏得死的蝼蚁而已。 陆孜柇嗤了一声,也不多废话了,手中的匕首又抬了抬江光光的下巴,阴恻恻儿的问:「那个叛徒在哪儿?」 他的声音阴冷阴冷的。 「您觉得我可能会知道吗?」江光光很平静。 老刀现在恐怕早就躲起来了。他虽是投靠了程容简,但在没能力和陆孜柇分庭抗礼之前,他是不敢出现的。除非他是嫌命长了。 除了程容简身边最亲近的人,恐怕没有人会知道他在哪儿。 陆孜柇的嘴角邪气的勾了勾,靠近江光光的耳边,说:「你不知道,但程容简肯定知道,不是么?」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江光光揉了揉鼻尖儿,也不管脖子上的匕首,在黑暗中抬起一双清亮的眼眸看着陆孜柇,淡淡的一笑,说:「对陆少来说,是女人重要,还是兄弟重要?」顿了一下,她又慢吞吞儿的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不是么?陆少知道的事,程二爷也不会煳涂。」 陆孜柇就没说话了,伸手开了灯,将匕首收起来,那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江光光,说:「你倒是挺镇定的。」 可不,脖子上的血珠儿已经凝在了一起。 「我要是哭陆少会心软吗?」江光光的语气平静得很,也没去管脖子上的伤口。 陆孜柇的嘴角邪气的一勾,阴柔俊美的脸凑到江光光的耳边,轻佻的一笑,说:「以为我是程容简么?」 他说着伸手勾了勾江光光的下巴。 江光光的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是清亮清亮的。陆孜柇的眼眸深邃,就那么看着江光光。过了会儿,才说:「爷发觉,只要每次遇见你,爷就会有倒霉的事儿。」 江光光揉了揉鼻尖儿,不着痕迹的避开她的手指,说:「陆少信这吗?」 陆孜柇的嘴角邪气的勾了勾,俊脸压得更近了了些,说:「爷还真不信这邪。」 说完这话,他将头上的帽子压得更低了些,直接从一旁打开的窗户里出去了。他的动作间完全看不出受伤。 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江光光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些。手掌心里已全是汗,她也顾不得脖子上的伤,随便找了件衣服套上遮住脖子上的伤,打开门出去。 厨房里灯光昏暗,阿姨正揭开盖子尝汤的味儿。江光光就松了口气儿。 她靠在了墙壁上,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陆孜柇这是狗急跳墙了,她怎么可能会知道老刀在哪儿。 她的思绪顿了一下,以陆孜柇睚眦必报的性格,老刀以后的日子肯定儿是不会好过的。程容简的气儿陆孜柇出不了,这下就只有全出在他的身上了。而程容简那儿,他是讨不了什么便宜的。 江光光就想起了可乐那句很多人悄无声息消失的话来,她闭了闭眼睛,脑子里就浮现出程容简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来。
第四十一章:你以为我是让你喝了解渴的? 江光光就那么站着,过了那么会儿才抽了抽鼻子,站直了身体。她明儿去医院后,是得出去一趟的。 她有那么些的恍惚,直到听到阿姨的脚步声,才回过神来。 阿姨见到江光光是有些惊讶的,随即就微笑着说:「江小姐您醒了。您先去坐坐,汤再熬会儿就好了。」 她这样子,并不像知道陆孜柇来过。 江光光又将脖子上的伤口遮了遮,应了一声好。她也没去摆饭的小厅,往门边儿走去。 外边儿是湿漉漉的,暗黄的灯光洒在水泥地上,依旧是冷飕飕的。寒冷的温度下脑子也变得异常的清醒,江光光在屋檐下站了会儿,这才慢慢的去看旺财。 老赵头不在,它难得的躺在窝里。一见着江光光就摇起了尾巴,伸出舌头去舔江光光的手。 江光光就蹲了下来,伸手去摸它的头。旺财也不动,乖巧的匍匐着。 江光光有那么片刻的恍惚,一下子想起了以前养的那条狼狗来。她又顺着旺财那光滑的皮毛摸了摸,声音轻轻的说:「饿了吧,一会儿给你你最爱的肉骨头。」 她的话音刚落,乖巧匍匐着的旺财一下子绷直了身体,警觉的低低的呜了一声。 江光光回过头,程容简站在外边儿,手中夹了一支烟,慢腾腾的抽着。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一下,一下子就想起才刚走不久的陆孜柇来。她很快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掸了掸手中的菸灰,嗯了一声,睨了她一眼,问:「吃过饭了么?」 天空中是飘着毛毛细雨的,洒落在他的大衣上。 江光光就回答了一句还没。 她穿得不多,灯光下瘦瘦弱弱的单薄得很。程容简的目光深邃,挑了挑眉,说:「不请我进去?」 江光光扒了扒脚边想吠又不敢吠不停蹭着的旺财,不卑不亢的说了句二爷请。 程容简就进了屋子。阿姨已经在摆饭,看见程容简也不惊讶,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看了看江光光头髮上点点的水珠儿,拿了一旁的干毛巾递给她,又吩咐阿姨:「去倒杯热茶过来。」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递毛巾给她的,稍稍的怔了一下。这才接过毛巾说了句谢谢二爷,程容简也不说话。很快阿姨就倒了一杯热茶过来,他也不喝,等着江光光擦好了头髮,这才将茶递给她。 江光光这下没去接了,慢吞吞儿的说:「谢谢二爷,我不渴。」 程容简的视线就落在她那随便擦了一下连水珠儿都还没擦干的头髮上,似笑非笑的说:「你以为我是让你喝了解渴的?要不想喝就让阿姨给你熬姜茶。」 江光光伸手将他手中的茶杯接了过来,态度越发的恭敬,说:「二爷您请坐。」 程容简就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倒是什么都没说,直接儿走到小餐桌旁坐了下来。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江光光将热茶喝了,说了句『您稍等』,往洗手间去了。 在洗手间里,她找了一张膏药贴贴在伤口上,这才去厨房帮阿姨拿碗筷摆饭。
第四十二章:你觉得我用得着许愿么 屋子里很安静,程容简已经脱了大衣,英俊的侧脸在暗黄的灯光下柔和得有些模煳。 饭菜很快摆在桌上,最后一个汤送上,阿姨就恭恭敬敬的说:「二爷,需要烤蛋糕吗?」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 程容简说了句不用,也不去看阿姨,挑挑眉,对站着的江光光说:「要我亲自餵你?」 江光光没吭声儿,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的。收拾了碗筷,江光光就说:「二爷,要不我给您烤一个蛋糕。」 厨房里是有一旧烤箱的,只是已经许久没有用过了。 程容简翻着以前的旧报纸,头也不抬的说:「准了。」 江光光就进了厨房,拿了面粉和鸡蛋出来。厨房有些小有些窄,她瘦瘦弱弱的身影被暗黄的灯光拉得长长的。 打蛋清是力气活儿,江光光将蛋糕放进烤箱时鼻尖儿上已经冒出了密密的细汗。 她也没停着,冰箱里的水果只有苹果,她拿了出来,将皮削了,切成小方块儿。 做完这一切,她又拿着剪子和一个小篮子出了门。外边儿的灯光幽幽暗暗的,寒气逼人。她走到屋檐下,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开得正茂的山茶花剪了放在篮子里。 这是老赵头种的,去年她见开得好,就搬来了。她也没怎么管,没想到今年还是开了花。开得还挺好的。 只剪了几朵江光光就没剪了,拿着回了厨房里。烤箱里的蛋糕已经好了,她拿了出来。 那么匆匆忙忙的是没有奶油的,她将水果嵌入蛋糕中,又拿了山茶花铺上点缀,将一支蜡烛放在正中央点燃,这才端了除去。 阿姨已经离开,小厅里就只剩下程容简一人。他不经意的抬头,就看见江光光端着铺着鲜花蜡烛的蛋糕走向他。烛光中她的脸色苍白而恬静,一双眼眸是清清亮亮的。 程容简的眸子深邃,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就那么看着江光光。 江光光稳稳的将蛋糕放在他面前的小几上,这才说:「二爷,可以吹蜡烛了。」 程容简脸上的表情淡得很,嘴角有那么些似笑非笑的,说:「你觉得我用得着许愿么?」 他靠在沙发上,顿了顿,扬扬下巴,慢条斯理的说:「给你许好了,许吧。」他的眉头又轻轻的挑了挑,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两下,接着说:「你应该挺需要的。」 他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脸上的神情也依旧是那副样儿。一双眸子带了点儿似笑非笑的落在江光光的身上。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一下,抽了抽鼻子,说:「二爷要不用我就扔了。」 她说着就要去拿蜡烛。手刚伸出,程容简就拽住了她的手腕,她重重的跌在了他的怀里。 程容简的目光深邃,一张俊脸英气逼人。江光光的鼻樑被撞得生疼,还没从疼痛中缓过来,程容简的大掌就握住了她的腰。俊脸一寸寸的压向了她。 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的菸草味儿夹杂着不知名的味儿,分外的蛊惑人心。性感的薄唇落在江光光洁白柔软的耳垂旁,反反覆覆的流连着。 江光光的身体就一僵,还未做出任何反应来,就被程容简压在了沙发上。 暗黄的灯光中烛光摇曳着,今晚的程容简一点儿也不急,避开脖子上的膏药贴,几乎是一寸寸的游弋着。 江光光的脑子清醒得厉害,身体绷得紧紧的。却又在时间里慢慢的缓了下来。 卧室里是一片漆黑的,偶有狗吠声透过窗子传入耳中。 江光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儿才刚蒙蒙亮,程容简早已离开。屋子里有些儿乱糟糟的,客厅里小几上的蛋糕依旧放着,只是昨夜娇艷带着水珠儿的花朵已经是焉巴巴儿的了。 江光光也没去管,胡乱的洗了把脸。去厨房拿了昨晚准备好的汤和粥,在晨曦蒙蒙中就拧着去了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还早,老赵头和可乐才起床。见着江光光,可乐有些诧异,就问她怎么那么早就来了。 她就说起得早了。老赵头的气色和昨天没什么两样,精神倒是稍稍的好了些。 他是操心着他养的那些花的,但也没提出院,只是让江光光去给他浇浇水。江光光就点头应好,将鸡汤和粥都盛了出来。 老赵头到底还是虚弱的,只吃了半碗粥。吃过东西就有医生来查房,江光光和可乐就站在了外面。 走廊上有些儿冷冷清清的,江光光站了会儿,就说:「我就不进去了。」 可乐就说好,让她别担心,说老赵头恢復得还是不错的。 江光光点点头,想问什么最终还是没问,手抄在衣兜里佝偻着身体走了。 到了楼下,她去缴费的窗口问了钱还够不够,知道应该是差不了多少了,这才放心的离开。 她也没回院子,而是直接去了车站坐车去市区。她一路都闭着眼睛的,直到快要下车时,才伸手摸了摸脖子间吊着的玉佩。 江光光对典当东西的地儿是熟门熟路的,天气阴沉得厉害,飘着毛毛细雨她也没坐车,进了小巷子,抄了近路过去。 一路上行人无几,离典当东西的地儿还有一条巷子,就见一男一女站在巷口。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张苍白的脸上全是泪痕。 男人的年纪比女人要小些,拿着一把短短的瑞士军刀抵在心脏的位置,一脸狰狞的说:「你爸爸的心脏就在这儿砰砰的跳动着,你要是不马上给我五千,我就一刀插下去。让他疼个够!你这做女儿的不是孝顺吗?忍心看着它疼吗?」 女人流泪满面,低低的哀求的道:「你给我一点儿时间,就三天,三天我就给你好不好?」 「不,马上!马上给我。」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刀,又往心脏的位置抵了抵,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说:「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你那死鬼爸爸早就化成了一堆灰了。这可是他唯一存留在这世上的东西了。」 江光光的心脏骤然一疼,越过两人的步子慢慢的停了下来。
第四十三章:眼泪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那姑娘已经跪在了地上,低低的啜泣着哀求那男子给她一点儿时间。巷子里冷清,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江光光佝偻着身体走了过去,她没吭声,直接走到了两人的边儿上。 那男子见着有人过来,更是一脸的暴戾,恶狠狠的对江光光说:「少他妈多管闲事,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江光光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伸手将跪在泥泞中的那姑娘给拽了起来,上前一步。 「你你你想干什么……」 那男子的话还没说完,江光光就伸手握住了他抵在胸口的瑞士刀,她的脸上带着狠劲儿的。那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握住刀柄给他插了进去。 那男子万万没想到她会那么做,一脸的惊恐,甚至忘记了嚎叫。江光光抬起一双清亮的眼眸看向他,平静的说:「还要不要进去点儿?」 她的手依旧停留在刀把上的,男子哆嗦着,脸色惨白,嘴唇蠕动了一下,撒腿直接儿就往巷子尽头逃去。 江光光将刀尖儿沾了点儿血的刀子仍在地上,这才回身去看那姑娘,低低的说:「没事吧?」 那姑娘同样是没想到她会真的刺那男子,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江光光也没管,掏出了纸巾递给她,示意她擦擦裤子的泥泞。然后说:「不用担心,只是皮肉伤。」 那姑娘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了下,蹲下身体失声痛哭了起来。江光光没离开,点燃了一支烟靠在冰凉的墙上抽了起来。抽着抽着的,她就坐在了地上,眼眸里有那么些空洞。 一支烟抽完,她才开口,低低的说:「别哭了。眼泪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她的声音里带着那么一丝儿的木然和沧桑,说完伸出冷冰冰的手,替那姑娘擦掉脸上的泪水。 那姑娘的眼泪依旧落着,过了好会儿才止住,声音跟猫儿似的低低的说了句谢谢。 江光光没说话儿,等着她完全不哭了,这才看了看时间,说:「你要不急就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办完事回来送你回去。」 从那男子的只言片语中,江光光多少是猜到点儿她的事儿的。大概就是她父亲的心脏移植给了那男子,现在那男子用这心脏来威胁她,勒索要钱。 江光光并不觉得多愤怒,这世界上,无耻不要脸的人多得数不胜数。只是,她的性格太柔弱。 江光光的视线落到了那姑娘的身上,她的髮丝凌乱,脸色苍白无助,就像风雨中的娇花。她有那么些失神。 那姑娘已将脸上的眼泪擦净,连连的说不用。说自己并不住在附近。 江光光回过神来,说了句没事儿,让她等着,自己一会儿就回来。她说完也不啰嗦,起身走了。 这巷子离典当东西的地儿不过就几百米的距离,江光光也没去管天上飘得越来越大的雨,双手插在衣兜里看着泥泞的地面走着。 她的心里莫名的压抑得厉害,心脏像是被人攫取住一般,紧得让她几乎窒息。 快要到典当行时,她恍恍惚惚的听见有人在叫阿叡。 她本能的抬起头,一个穿着暗蓝色大衣的年轻男子站在典当行的石阶上,面容在风雨中模煳而熟悉。 江光光的身体一僵,几乎是立即低下头就往旁边的巷子里走去。
第四十四章:意想不到 巷子幽深,江光光就往僻静的地儿钻。走了好几条巷子,她才停了下来,背紧紧的贴着围墙一动不动的站着。 她的身体绷得紧紧的,直到确定后边儿的人没追过来,她才渐渐的松懈下来。她也没有动,就那么闭着眼睛靠在围墙上。冰凉的雨点落在脸上,过了那么会儿,她才颤抖着手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烟来。 手抖得太厉害,一连几次才将烟点燃。她恍恍惚惚的,不知道那人怎么到了这儿。 她的脑子里一下子涌入许多东西,就那么抬头看着暗沉的天空下飘落的雨丝。眼睛里竟然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一支烟抽完,江光光就扔了菸蒂。她站着没动,就在原地呆着。过了许久,觉着人已经走了,她才活动了一下站得发僵的身子,从另外一条巷子绕着往回走。 天色已经在慢慢儿的变黑了,江光光回到来时经过的巷子的时候那姑娘竟然还没走,就在屋檐下站着。 她稍稍的愣了一下,走了过去。她的样儿比起那姑娘可狼狈多了,外套差不多已经湿透了,头髮湿哒哒的服帖在额头上。 她也不解释自己为什么来晚了,走到那姑娘跟前就说:「走吧。」 兴许是她的样子太过狼狈了,那姑娘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你还好吗?」 「没事,让你久等了。」江光光说着就揉了揉鼻尖儿。 「没事就好,我怕你回来找不到我,才……」那姑娘松了口气,又赶紧的解释。 江光光就笑笑,看了看时间,又看了她一眼,说:「饿了吧?想吃什么,我请你。」 她的语气是很诚恳的,虽然不是刻意的,但让人等了这么久,是该请她吃饭的。 「不用,你的衣服都湿透了,你先和我去我住的地儿,换了衣服再吃东西。」那姑娘的眼里带了些担忧,有些小心翼翼的。 她大概也是被冻厉害了,嘴唇有些儿的青紫。 江光光倒没推辞,点点头应了句好。 出了巷子,江光光就拦了的士,上车就请师傅将暖气开大一点儿。车内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江光光闭着眼睛,脑子里一片儿清醒。那个典当行,她是不能再去了,只能再另外寻地方了。 想到这儿,她的思绪微微的顿了一下。脑子里浮现出站在石阶上那身影来。她有那么些恍恍惚惚的,他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她的手心儿微微的颤抖着,脸上一片苍白。 上车的时候她恍惚着,没听见那姑娘报地址。车子停下来,她才发觉这姑娘就住在赌场附近。 下了车,她就带着她往街道里走。不过才刚天黑,街道两边已是灯红酒绿。江光光有那么些儿的失神,这边,她是知道的。是很有名的红灯区,住这条街里的,都是出入夜总会的女孩子。 江光光的心里一时滋味杂陈,面上却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听着女孩儿细声细气让她别踩着脚下的坑洼垃圾,说着这边好吃的东西。
第四十五章:挺巧的 走过灯红酒绿,就是逼仄的小巷子。巷子两边建满了高高低低的楼房。崔遇就住在巷子的最里端。 房子是小小的四合院样式的,她住在三楼。她的父亲早年在车祸中丧生,母亲接受不了,自那之后精神错乱,一直在疗养院接受治疗。所有的费用都落在了她的肩上。 今天的那男人,是接受了她父亲心脏捐赠的人。早年家境优渥,后来家里生意失败一落千丈。当初的恩情成了他要挟的资本,隔三差五的就来问崔遇要钱。 他的胸膛里跳动着的是她父亲的心脏,崔遇做不到置之不理,几乎都每求必应。他却越加的变本加厉。 这世界上,恩将仇报的事情原本就不少。 她说这些时一直低着头,但却并没有流泪。 大抵是难以启齿,崔遇并没有和江光光说她的工作。 江光光送崔遇到家后并没有留下。在角落里点了一支烟抽了,空洞木然的看着暗黄的灯光。一支烟抽完,她这才往回走。 巷子里吵吵嚷嚷的,她却像是听不见一般,木然的往回走着。有冰凉的雨滴落在脸上,她就想起了周来。 她的直觉告诉她,周来出现在沿河,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她的脑子里恍恍惚惚的浮现出许多许多的事来。 眼睛干涩得厉害,再见,她已不是原来的她。 江光光走出巷子,并没有再往前走。找了一个小酒馆坐了下来,要了酒独酌。 她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儿,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扭曲的血肉模煳的脸时,她那张清亮的眼眸里浮现出痛楚来,一口喝下了杯中的所有酒,接着又倒了一杯一口喝下。 胃里火辣辣的疼痛着,脑子并没有因为酒精而煳涂,反而清醒得可怕。只喝了两杯,她就放下了杯子。慢慢儿的吃了菜。 从小酒馆出去的时候街道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随处可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女郎。大冷天儿的,穿着单薄的衣服,迎来送往。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可乐的有句是说得没错的。沿河,就是一无法无天的黑市。就连皮肉生意,做得也是那么的光明正大。 这些都不是她能管得了的。只那么一瞬,她就移开了视线。刚要迈开步子离开,一辆车就停在了对面会所的门口,程容简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走了出来。 江光光是没想到会看到他的,愣了一下。正要避开,程容简已看了过来。路灯暗黄的灯光下他的目光锐利,江光光一时就迈不开步子。 也不知道程容简和身后的人说了些什么,很快就有人穿过马路走到了江光光的跟前,客客气气的说:「江小姐,二爷请你过去。」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应了句好。 程容简就站在车前的,身后的那群人已经遣散。见着江光光,他有些儿似笑非笑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从这儿路过。」江光光回答。 程容简应该是喝了不少酒的,手抄在裤袋里,神色间带了几分的懒散。他看着江光光没说话,过了会儿,嘴角勾了勾,说:「那真是挺巧的。」
第四十六章:可是出了不少的力气 他的语气淡得很,也不知道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江光光就没吭声儿,见他不说话,才恭恭敬敬的说:「二爷有事,我就不打扰您了。」 程容简笑得有些似是而非的,一双幽深的眼眸盯着江光光,说:「非常不巧,我正好……没事。」 他走近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光光,酒味儿也不知道是他身上的还是江光光身上的。 江光光就僵着身子没动。 程容简忽的伸出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抵在车上,俊脸一寸寸的逼近,慢腾腾的说:「江叡,散财童子,因进赌场每次必输光才离开,有了绰号江光光。来沿河七年,籍贯不详,年龄不详。」 江光光是知道他会查她的,尽管在意料之中,他每说一个字,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一分,手心里渐渐的浸出了密密的冷汗。 程容简的一双眼眸盯着江光光,俊脸又逼近了一些,几乎是附在她耳边,低低沉沉的说:「过去一片空白,这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他带着酒味的气息打在江光光的脸上,几乎是像情人一般呢喃着说出这句话的,语气有那么些似笑非笑的。 江光光的身体僵得就跟木头似的,过了那么会儿,才说:「二爷怀疑我什么?」 她问得倒是直白得很。 程容简的气息就落在她的耳垂处,低低的笑了一声,说:「你说说,我该怀疑你些什么?要我的命?别人的间谍?还是,真仰慕我?」 他这举动语气都完全不像是逼问,暧昧得反倒是更像调情。真真假假的,让人分不清。 江光光已然冷静了下来,沉默了一下,有些儿艰难的说:「二爷人中龙凤……」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对上了程容简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他将身子直起了些,慢腾腾的说:「还真是仰慕我哪,这我倒是相信的。」 他的一双眸子就看着江光光。江光光这下反倒是完全放松了下来,对上他的视线,抽抽鼻子,有些懒散的笑笑,说:「间谍,要二爷的命,我没那么自不量力。」 他程容简哪里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如果真的那容易对付,这沿河的第一把交椅这位置,恐怕早就换人了。 程容简的眉头挑了挑,嘴角勾了勾,暧昧万分的说:「那就是真仰慕我了?」顿了顿,他又慢腾腾的说:「所以,才会到处说是我的女人,引我出现?倒是好计谋。」 他这话听不出褒贬,但很显然的,他并不相信江光光的话。 他既然挑开了这话题,自然不会那么好过关。江光光沉默了下来,顿了一下,看向了程容简,说:「我在二爷的身边后,二爷并没有什么损失。」 程容简的眉头又挑了挑,低低的一笑,靠近江光光的耳边,低低沉沉的说:「怎么会没有损失,我在你身上,可是出了不少的力气,不是么?」 他的语气很是轻佻。手指抚上了江光光的嵴背,那么一寸寸的游弋着。
第四十七章:你这脸皮,还会红,倒是难得 她是有几分狼狈的,衣服淋了雨潮潮的,头髮服帖在额头上乱糟糟。也难为程容简还下得去手。 他这样儿,完全不像是逼问。江光光就有些不知道他的意图了。她的身体在程容简的暧昧中僵硬得厉害,虽然没人敢靠近,但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两边儿的脸颊不自觉的就灼热了起来。 程容简的眼眸幽深,唿出的带着酒味儿的气息就落在她的脸上。他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低低的笑了一声,性感的薄唇擦着江光光的脸颊附到她耳边,声音低低沉沉的说:「你这脸皮,还会红,倒是难得。」 他说着就直起了身体,慢腾腾的说:「上车。」 立即有人过来拉开车门。他这样儿,和刚才比起来完全判若两人。 江光光没吭声儿,老老实实的上了车。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一上车她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程容简睨了她一眼,嘴角勾了勾,说:「钻狗洞了?」 可不是,一身都是潮湿的。 鼻子还是痒痒的,江光光伸手揉了揉,做出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儿,回答说没有。 程容简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她身上,说:「外套脱了。」 江光光又揉了揉鼻尖儿,慢吞吞儿的说:「没事。」 程容简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他那视线太有压迫感,江光光就将湿了的外套脱了下来。刚放在一旁,程容简就将一件大衣丢给了她。 大衣还带着温度的,江光光就怔了一下。随即说了声谢谢二爷。 程容简的嘴角勾了勾,没说话儿。大衣脱了,他就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一脸的禁慾样儿。 江光光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丢在前边儿的手机响了起来,开车的阿凯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恭恭敬敬的递给程容简,说:「二爷,您的电话。」 他摁了接听键。 程容简伸出手拿过了手机,淡淡的喂了一声。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程容简一直听着,手指时不时的在车椅上敲那么几下。最后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车子很快停在江光光住的小院外,江光光下了车,程容简这才睨了她一眼,说:「身体没养好最近就别出去了。」 江光光一怔,车子已驶了出去。她身上还穿着程容简的大衣,她就低头看了看。有些走神儿。 程容简竟然没有追究下去,这点儿,她是琢磨不透的。江光光就想起了他以前的各种试探来,她的思绪就凝了一下。脑子里浮现出以退为进这个词来。对待程容简,她是不得不多个心眼的。 进屋子的时候阿姨早熬好了姜汤,江光光一进门她就端了过来,大概也是程容简吩咐的。 江光光躺在床上的时候已是十二点多,闭上眼睛,她的脑海中就一下子浮现出周来那张脸来。 沿河离f城,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她是想不透周来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的……这地儿,不是他该出现的地儿。
第四十八章:梦靥 江光光的脑子就空了一下,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看着屋顶。 兴许不过就是路过。 江光光想到这儿没再想下去,起身点燃了一支烟,靠在墙壁上抽了起来。一支烟抽完,她拉了被子蒙住头就睡。 沉沉浮浮中,她陷入了梦靥里。触入眼帘的,是被白布盖着的身体。耳边有悲痛欲绝的嚎啕大哭声,她却仿若什么也听不见。一步步的走了过去,伸手揭开了那白布。 落入眼中的是一张扭曲得血肉模煳的脸,一整张脸上已经看不出一点儿完整的地方,右边的眼眶空洞洞的,肉已经在腐烂…… 江光光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屋子里依旧是黑漆漆的,她的额头上已是密密麻麻的冷汗,身体僵硬得厉害,手脚一片冰凉。 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着,她摸出了打火机,颤抖着手抽出了一支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她的手颤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手中的烟。一支烟抽完,她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紧紧的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僵着的身体才松了下来。她也没动,也没开灯,就那么坐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江光光在天色微明时就出了门,原本是要去隔壁的替老赵头浇花草的,还未打开门,手机就响了起来。 江光光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可乐打来的。她就接了起来。 可乐的声音慌慌张张,开口就结结巴巴的说:「光光,你赶紧的过来。老赵头突然晕了过去,已经送到急救室去抢救了。」 江光光一听脑子立即就懵了,立即就问是怎么回事。电话那端的可乐也说不清楚,她也没再问,立即掉头就赶往医院。 过去的时候老赵头依旧在急救室里,可乐的神色间带着疲惫,有些那么些的惶然,声音低哑的说:「刚护士说已经稳定下来了,之前下病危通知,签字的时候,我手都是抖的。这老头,大把年纪了还吓人。你说他要是死了,以后我们到哪儿去吃好吃的羊肉?」 江光光木然的站着,过了会儿,才说:「不会有事的。」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就那么沉默着。医生过了没多大会儿就出来,可乐迎了上去。 医生一脸的疲惫,说是暂时不会有事了。但病人长期酗酒,又上了年纪,还得多注意。 可乐说了一堆儿感谢的话,医生摆摆手走了。老赵头很快就推了出来,接连遭罪,他看起来比原来更老了许多。 江光光就有些恍惚。兴许,是该找他儿子过来的。他的心里,必定是不好受的。 江光光还未回过神来,就有护士走了过来,微笑着说:「你是病人家属吧,刘医生请你过去一下。」 江光光就应了句好,也没和可乐打招唿,跟着护士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刘医生正在看片子,见着江光光,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说:「叫你们过来,是想说说老先生的情况,他的病情很不稳定,恐怕还得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你们的情况我是知道的……」 接下去的话不说江光光也知道了,她沉默了一下,朝着医生鞠了一躬说:「钱我会想办法,我爷爷的病,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刘医生没想到她会那么客气,连连的摆手说那是他的应该的,让她不用客气。 江光光出了医生办公室,在楼道里抽了一支烟,这才回病房。她也没告诉可乐这事儿,在病房呆到傍晚老赵头醒了,这才离开。 江光光并没有回小院子,而是直接去对面的街上找了楼三。这次并没有像上次一样顺利,在门口就被人给拦住了。
第四十九章:请君入瓮 黄毛环抱着双臂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的眯着眼看着江光光,冷笑了一声,说:「你这胆儿可真是够大的啊,上次的本利都没见着你还敢来。」 江光光双手插在衣袋里,也不去看他,沉默了一下,说:「上次的不是还有几天期限,这两天有事耽搁了,我一定在期限内给三爷送来。能不能转告三爷,再借点儿给我,我……」 她说得有些艰难,高利贷这东西,她是从未碰过的。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她也不会来。 当铺那边,越是急,价格就压得越低。到时候恐怕医药费不够,借的钱也还不了。 「你这可是空手套白狼啊。」江光光的还没说完,就被黄毛给截断,「我告诉你,今儿就算是你不来,三爷也让我去找你了。借你的钱,连本带利,必须在今晚还清。」顿了一下,他又说:「要是还不清嘛,也不要你多的,就要你一只手。」 他说着阴恻恻儿的看了江光光的手一眼。 他这是在找茬哪。江光光有些不好的预感,抬头看向了黄毛,说:「我想见见三爷。」 黄毛呸了一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打量着江光光啧啧的说:「你算什么东西,三爷也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灯光下黄毛笑得一脸的猥琐。 江光光站着没动,待他的手快要靠近时偏头避过,迅速的抓住了他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就将他摔倒在地上。 「救命了,欠钱不还还杀人了……」黄毛立即就哀嚎了起来。 门内立即就有人应声而出,手上早就拧好了棍子,这显然是早准备好的。江光光的心里咯噔的一声,知道自己是进入别人的下的套里了。 她来不及多想,转身儿就跑。 「抓住她,抓住她给我打断她的狗腿!」黄毛哀嚎着大叫起来。 冷风颳着脸生疼生疼的,江光光不敢往大路上跑,只有往小巷子里钻。她的身材娇小灵活,钻入巷子很快就没了影。 但那群人是早有准备的,对这边的地形熟,遇到岔路就分开追,很显然是要将江光光堵死在巷子里头。 这样的场面住这儿的人早已习惯,几乎是隔不了多久就有那么一次。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没人出来看。 江光光听着身后追的人的说话声,额头上就冒出了冷汗来。 这儿的巷子是四通八达的,但江光光很清楚,人是早有准备的,无论她从哪个路口出去,恐怕都是有人守着的。而且,都是在这一片儿混的,地形人也是完全熟悉的,她压根就占不了半点儿便宜。 跑,压根就不是办法。她的体力总会渐渐的不支,而对方的人多。 这次的事儿,恐怕不是还钱不还钱那么简单。江光光脑门上的汗越来越密,脚下半点儿也不敢停,往黑的地儿钻。 巷子两边堆了干柴枯枝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她随手捡了一根木棍握在手里。有说话声由两边儿靠得越来越近,她将手中的棍子握得紧紧的,往前后看了看。
第五十章:后有追兵前有狗 不远处的围墙破了一缺口,她咬咬牙,迅速的走了过去,到对面的围墙根脚,跑过去一跃而起。 起跑的距离太短,围墙上光熘熘的,根本抓不住那缺口,她跌了下去。眼看着说话声越来越大,江光光沉心静气,又退回了围墙根脚。 这次她用足了力气,险险的抓住了围墙缺口处。她的运气不太好,围墙上是扎了玻璃渣的。另一只手抓上去时一阵疼痛就传入了神经中,她也不敢放松,咬牙蹬着围墙爬了上去。 院子里是黑黑的,有狗吠声响起。江光光向下看去时才发现院子里有两条狼狗,正在屋檐下对着她吠个不停。 她那准备跳到院子里去的心思就歇了,见不远处已经有人追了过来,她想也没想,双手紧紧的抓住围墙边缘吊到了里边的一面儿。 此起彼伏的狗吠声更是激烈,好在两条狗并不敢过来,就远远的吠着。围墙外边儿的声音更是大,不停的嚷着赶紧儿的找。江光光就那么面朝着围墙吊着,有强烈的电筒光扫过,她一动不动的贴着围墙。 好在那光只是一扫而过,她的双手虽是抓在围墙边缘的,但不是十分注意是发现不了的。 大抵也没人想到她会翻围墙,这拨儿人很快走开。江光光轻轻的吁了口气,手已经吊得有些酸软,她却丝毫不敢放松。 人是分了几拨的,这拨儿走了,还有下拨儿,她哪敢掉以轻心。不出江光光所料,没多时就有另外一拨儿人过来。江光光依旧是贴着不敢动。 如此反覆着,江光光吊在空中上不上下不下的,臂膀也越来越酸软。额头上的汗开始越来越密,她能听到自己的粗喘声。 被玻璃刺破的手心的疼痛像是放大了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难熬。江光光就努力的转移开注意去想别的事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边儿开始静了下来,这一边儿的盘查算是过去了。就算是还会再来,估计至少也得全部地儿都找不到她后了。怎么的也得个把小时。 江光光轻轻的吁了口气,手上借力想撑着上围墙,却发现臂膀木酸得根本就没有力气。她咬咬牙,再次的使了劲儿,却仍是没力气。 她也不浪费体力了,往下看了看,松开手滑到了院子里,就蹲在围墙下的花丛后。屋檐下的那两只狗最开始是吠得厉害的,渐渐的像是习惯了她的,也不吠了。江光光这才松了口气,背就那么靠着围墙歇着。 后背儿早已是汗湿,一片儿冰凉,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咬在嘴里,刚要伸手去摸打火机,却又悻悻的收回了手。就那么咬着烟蹲着。 她这时候就想起了医院里的老赵头来,思绪就那么顿着。这时候只能是靠可乐了,今儿黄毛的挑衅,多半都是楼三示意的。 她那小院子,她是不能回去了的。找不到她,楼三肯定得派人在那边守着的。 他是个笑面虎,上次在他的场子里赢了钱,他的心里多半是不满的。所以才会趁这次借钱给她下了套。偏偏她那时太急,压根就没去想这些事儿。 江光光闭着眼睛,就那么靠着。不出她所料,不到两小时,又有人围了过来。甚至还听到了凶神恶煞拍门询问的声音。
第五十一章:黑手 江光光站了起来,身体绷得直直的,但却没动。这边住的人多,是没法做到每家每户的排查。 果然,还未搜到这边,就有人传出话来,说:「黄毛哥说不用搜了,大家都到路口守着,看她能呆多久!」 很快乱糟糟的说话声脚步声就远去,江光光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儿。如黄毛所说,她在这里边儿是待不了多久的。到了白天,人多眼杂,那些人要找就更容易了。 她今晚必须得出去。 江光光的后脑勺靠在围墙上,那么站了会儿,看了看屋檐下已经躺下的两条狗,悄悄儿的往门边走去。 巷子里已经是静悄悄的,江光光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没敢从前面的街边儿走,往后边儿走去。 后边儿僻静,守着的人相对来说要比前边儿的应该要少些。而且,她这时候就出去,应该是出人意料的。兴许会有机会不惊动任何人。 巷子里的路灯有些地儿是坏了的,江光光这一路走得很慢,得仔细的确认没人了,才敢往下一个巷口走。 这么耽搁着,走完深巷到外边儿的出口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多分钟了。巷口果然是守了人的,四五个青年就在巷口上抽着烟,时不时的往里看上一眼。 江光光的心就沉了沉。 这儿的巷口离巷口之间并不远,她就算是沖了出去,别人也该惊动了。她靠着墙壁站了会儿,又慢慢的去了下一个巷口。 守着的人依旧是差不多的,但这次她的运气不错,守着的人大抵是闲太无聊了,正在划拳喝着酒。 江光光这次就没动了,身子贴着墙壁站着,等着他们喝得差不多警惕降到最低时冲出去。 几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喝着酒说着些下流的笑话。 江光光站着一动不动的,那么站了十几分钟,正准备要冲出去时,手机一下子响了起来。 呜呜的震动声在安静的小巷里格外的刺耳,江光光惊出了一身冷汗来,立即就将电话挂断,直接关了机。 这儿离巷口并不算远,饶是她动作迅速,那边的几人也像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有人朝着巷子里看了过来,问同伴:「刚才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没有,你该不会是喝高了幻觉了吧?」一人嘲笑说。 「我好像也听见了,是不是那娘们儿过来了?都别喝了,赶紧儿的过去看看。黄毛哥可吩咐过不能大意的。」另一人立即就说道。 其他几人纷纷的都丢下了酒瓶子,眼看着人就要过来,江光光咬咬牙,弯身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小石头,往对面的巷子里丢去。 石头落在地上发出啪的声响,那些人立即就嚷了起来,说:「那边,那边有响动。」 混乱的脚步声追了过来,江光光停也不敢停,迅速掉头往反方向的地儿走。路灯坏了巷子里一片黑漆漆的,她不敢用手机照明,只能摸索着往前走。 到了拐角处,知道那些人看不见了,她正要跑,黑暗中就生出了一只手来捂住了她的嘴,一把将她拖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第五十二章:重赏之下,必有叛徒 江光光哪料得到突然会伸出一只手来,条件反射之下她的手肘子立即就向后撞去。岂料那人早料到了,身体往后避了避。大手放开了她的嘴,直接儿的勒住了她的脖子。 他倒是会算得很,前有狼后有虎,这时候就算是放开江光光的嘴,她也是不敢叫的。 江光光被勒得几乎窒息,反击的动作一时就慢了下来。门悄无声息的合上,那人才放开了她,慢腾腾的说:「你还真是够不消停的。」 他唿出的气息就落在江光光的耳旁,江光光一听是程容简的声音,脚下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她也不嫌丢人,喘了口气儿,这才说:「二爷怎么也在这儿?」 程容简好像也靠着坐下了,黑暗中只能看见一模煳的身影。他的气息有些不稳,过了会儿,才低低的说:「你都能在这儿,爷就不能在这儿了?」 他的话才说完,外边儿就传来了乱糟糟的说话声。江光光的身体就紧绷了起来,旁边的程容简立即就低低的吩咐道:「到里边儿去。」 江光光马上就站了起来,又听程容简说:「扶我一把。」 江光光就一愣,马上就去扶程容简。手刚碰到程容简的手臂,她就怔住了。手底下一片黏煳煳的,湿得厉害。 她倒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将程容简搀扶了起来。程容简对这院子是熟悉的,尽管朦朦胧胧的一片。他也知道指使着江光光注意脚下。 他并没有指使着江光光往主屋,而是去了旁边儿的棚子里。棚子是用来堆杂物的,堆着干柴以及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光光扶着程容简到了最里头堆着草堆的角落,才放开了他。 程容简应该是疼得厉害的,立即就靠着草堆坐了下来。江光光拉了竹篾及一些杂乱的东西挡在前头,这才低低的问道:「二爷的伤没事吧?」 说没事那是假的,衣服都被血给浸湿透了。 程容简一手捂住受伤的地方,眉头微微的皱起,伸出了手制止江光光说话。 江光光凝神一听。外边儿说话的声音停在了门口。没一会儿,外边就传来了拍打门的声音。 江光光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门很快就被撞开,一群人说话声脚步声进了院子。江光光侧头看了看捂住伤口的程容简,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一件事,刚才那会儿,地上会不会有血迹? 她的心沉了沉,没吭声儿。有脚步声朝着主屋走去,没多时。就有强光扫往了棚子这边。接着脚步声也走了过来。 江光光的心沉得更厉害,模煳的光影中见边儿上放了一把铁锹,她立即就要猫着身子去拿。 还未站起来,程容简就伸手摁住了她的头,暗哑着声音低低的说,「别动。」 像是怕江光光会忍不住似的,他的手就那么摁着江光光的头。有电筒的光往里扫来,江光光的身体僵着一动不动的。 程容简离她离得接近,她几乎是靠在他的胸膛上的。他刻意的压低了唿吸声。唿出的气儿就落在她的脖颈间。 棚子里传来乒桌球乓的一阵乱响,电筒的强光扫到角落里,刺得人眼睛也睁不开。 光线倒是很快移开,脚步声却又靠了过来。江光光甚至能透过竹篾看到那人的脚。 她的身体绷得紧紧的,程容简却是淡定得很,连唿吸也不见半点儿错乱。 外头的人又踢了竹篾几脚,江光光大气也不敢出。好在那人并未细看,转身儿走了。直到脚步声和说话声出了院子,江光光这才瘫靠在草堆上,长长的吁了口气儿。 程容简看着她,嘴角勾了勾,说:「就这点儿胆子还敢成天惹是生非?」 江光光这才想起他还在旁边,她没吭声儿,蹲了起来,说:「您的伤没事吧?」 「死不了。」程容简的语气淡得很。 好歹他刚才也算是帮着她躲过一劫,江光光揉了揉鼻尖儿,说:「我替您处理一下吧。」 程容简没说话,从军靴里抽出一把匕首递给她。江光光接过,也不含煳,三下两下就从衣服上搁了布条下来。 棚子里的光线很暗,只能模模煳煳的看到轮廓。江光光看不到伤口是什么样,但摸到湿腻腻的衣服就知道伤得应该不轻。 她的喉咙里有些儿发紧,没话找话说:「二爷这是怎么伤的?」 程容简在黑暗中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说:「枪伤。」 江光光的动作僵了一下,过了会儿,才慢吞吞的说,「这里面的东西,我弄不出来。」 她边说边将布条缠上程容简的胳膊,一圈圈儿的捆紧。程容简闷哼了一声,倒是动也没动,任由着江光光捆着。 将伤口捆好了,江光光才问:「二爷怎么会在这儿?」 黑暗中程容简喘了喘粗气儿,这才漫不经心的说:「凌晨的事儿你不知道?爷被陆孜柇端着枪劫了。」 他的语气淡得很,仿佛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似的。 难怪他对这院子挺熟悉的,原来是早躲在这儿了。江光光没去接话儿,站了起来,说:「您先呆着,我出去看看。」 程容简没说话儿,闭着眼睛靠在草堆上。 江光光很快就走了出去,院子里应该是没人的,那么闹也没见灯亮着。她就拿出手机,看地面有没有血迹。 程容简的伤口应该是刚儿逮她进来的时候裂开的,地上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江光光这才松了口气。 在外边站了会儿,江光光这才回了棚子里。外边儿不光有追杀程容简的人,还有楼三那群人。暂时是不能出去了的。 程容简依旧是靠着的,动也没动。江光光就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程容简的唿吸有些粗,过了那么会儿,突然哑着声音开口道:「过来。」 江光光一怔,程容简已伸出手,将她拽了过去。他一手扣着她的腰,灼热的唇就落了下去。 江光光一点儿也没想到他这时候还会想这事儿,吓了一跳,想要挣开。程容简却死死的扣着她。他的唇落在她的耳畔,暗哑着声音低低的说:「别动。」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起来,有些儿费力的说:「二爷,您的身上还带着伤。」 程容简的唇角勾了勾,暧昧的附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你不知道,这能止痛?」 他说着,扣住江光光的腰的手稍稍的松了些,嘴角邪魅的一勾,「坐上来。」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犹如陈年的老酒,蛊惑而诱人。 他当然不会等着江光光坐上去,将她揽向他,唇再次的落下。直往着江光光敏感的地儿。 他这歪理儿倒是挺多的,江光光的身体僵得老直,费力的说:「二爷晚上还没吃东西吧?我去给您弄点儿吃的过来。」 程容简的动作就顿了顿,松开了她,靠回了草堆上,有些懒散的说:「你倒是挺会扫兴的。」 江光光松了口气儿。立即就站了起来。才刚往外走,又听程容简说:「屋子里没人,后边儿的窗户是开着的。」 江光光的脚步顿了顿,应了句好。以程容简的谨慎,要是有人他也不可能会一直呆着。 江光光摸着黑一直绕到了屋子后边儿,才找到程容简说的那道虚掩着的窗子。她静静的听了听四周没声响,这才翻了进去。 屋子是堆杂物的,落脚的时候江光光没注意,不知道碰倒了什么。弄出一阵乱响。 她吓了一跳儿,这下不敢掉以轻心,摸出手机来照明。隔壁就是厨房,主人应该出门有几天了,有些冷冷清清的。 江光光打开了冰箱,冰箱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东西,只有最上面放了几个鸡蛋。 那些人说不定会去而復返,她哪里敢做吃的。橱柜里翻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现成的能吃的东西。见角落的口袋里有红薯,她就弯身捡了几个,照常从窗子里翻了出去。 棚子里没有一点儿声音,江光光走了进去,才低低的说:「只有红薯,二爷将就一下。」 她说着就递了一根给程容简,程容简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接了过来。江光光也不管他吃不吃,拿了一根胡乱的在衣服上擦了擦。就靠一旁啃了起来。 程容简拿着那红薯没动,过了会儿,才扫了她一眼,问:「你这次又得罪谁了?」 江光光啃了几口红薯,才慢吞吞儿的回答:「没得罪谁。」 程容简就有那么些似笑非笑的,说:「没得罪谁追你追得那么狠?」 江光光就不吭声儿了。过了那么会儿,才问道:「二爷打算什么时候出去?」 程容简就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爷都不急你急什么。」 他倒是淡定得很,只是他那伤口,要是时间长了,肯定会发炎。如果真是枪伤,也不知道里边儿有没有东西。 江光光这下就不说话了,不知道从哪儿吹进了冷风,她就瑟缩了一下,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继续啃手中的红薯。 她啃得挺带劲儿的,程容简拿着咬了一口,就丢到了一遍。等着江光光将一根红薯啃完,他这才慢腾腾的说:「过来。」 江光光这下哪里会过去。将身体往外边儿挪了挪,慢吞吞儿的说:「二爷有话就说,我在这儿能听得见。」 程容简的眉头就挑了挑,慢条斯理的说:「我要是有事要做呢?」 江光光就抽了抽鼻子,这下说得更慢了,「二爷吩咐就是了。」 程容简的嘴角勾了勾,带了几分的懒散,说:「这事儿,你要不过来。还真不好吩咐。」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暧昧到了极致。 江光光这下就不吭声了,蹲着没动。 程容简也没再说话,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唿吸声。江光光见他是真的睡着了,这才挪了挪身体,往草堆上靠了靠,闭上了眼睛。 江光光是完全不挑地儿的,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江光光是在迷迷煳煳中被人给弄醒的,程容简的身体灼烫。 她就吓了一跳儿,她刚要动,程容简就紧紧的匝住了她的腰,暧昧的说:「你不觉得在这儿挺刺激?」 在这时候,他可真是够有兴致够有精力的。 他倒是耐心得很,触碰着江光光的敏感。江光光那声二爷还没叫出口,就被他给堵了回去。 他比任何一次都有耐心,江光光原本以为他会继续下去的,谁知道到了中途却停了下来,暗哑着声音低低儿的说:「天亮之前从这儿出去。」 是了。晚上这儿能藏得住人。到了白天,要是那些人再搜一次,那可就没那么好藏了。加上程容简的身上还带着伤,而且,这下外边儿的除了楼三的人之外又多了陆孜柇的人。 江光光就松了口气儿,立即就要从他的身上站起来,低低的说:「我先出去看看。」 程容简的手匝住了她的腰,似笑非笑的说:「急什么。先睡会儿,现在还早。」 他说完也不和江光光废话,直接儿的就闭上了眼睛。只是手仍旧在江光光的腰上扣着。 江光光的身体僵得厉害,感觉程容简放在腰间的手不那么紧了,她才轻轻儿的挪到一边。 靠在草堆上时她轻轻的吁了口气,谁知道刚闭上眼睛,程容简就丢了他身上的外套过来,语气淡淡的说:「盖上。」 江光光怔了一下,没说什么,将外套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她得尽快的养足精神。天亮前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越是这时候,江光光的脑子却越是清醒,完全没有半点儿睡意。她并没有惊动程容简,就那么闭着眼睛靠着。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估摸着过了一两小时,江光光这才坐了起来,低低儿的说:「二爷,我出去看看。」 她知道程容简是没睡着的,说完也不等他回答,站起来出去了。外边儿依旧是一片漆黑的,她摸索着到了门口,静静的听了会儿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折回了棚子里。 程容简已经睁开了眼睛,见着江光光就抽出匕首给她。江光光没吭声儿,接了过来,搀扶起他就往外边儿走。到了门口,开了门,这才重新去扶程容简。 巷子里安静得厉害。黑漆漆的一片,江光光几乎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走了那么一小截,江光光正要转往另外一条巷子,程容简就伸手拽住了她。 江光光的脚步顿了下来,扶着他靠到了墙边。探头往前边儿看去。这边儿竟然是有人在巡逻的,她的心就沉了沉。 也对,陆孜柇那么想要程容简的命,这时候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江光光退回了程容简的身边,程容简的气息有些不稳,歇了一会儿,才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 从这儿看去那边是一片漆黑的,路灯和这边一样应该也是坏了的。江光光就扶起了程容简,倒了回去。 这一路摸着黑,走得极其的艰难。程容简刻意的压低了喘气的声音,江光光甚至能感觉得到他有大滴大滴的汗打落在她的肩上。 她半点儿也不敢掉以轻心,每到一个岔路口,确定没人才敢过。饶是她够小心翼翼,好几次还是程容简提醒。才避开了那些人。 一路总算是有惊无险,两人神不知鬼觉的绕从黑黢黢的后巷离开。到了相对比较安全的地儿,江光光这才松了口气,她的后背浸湿得厉害,凉飕飕的。她喘了口气儿,这才看向了程容简,问:「您去哪儿?」 程容简的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他挑了挑眉,说:「你觉得我现在这样能去哪儿?」 这才有了灯光,江光光这才注意到,他的伤口又裂开了,捆着的布条已经浸得一片红。 「我送您去医院。」她想也不想的说。 程容简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这是打算把我送去给陆孜柇领赏呢?」 江光光一噎,没吭声儿了。是了,这时候,别说是医院,就算是黑诊所药店,也肯定儿是守着陆孜柇的人的。陆孜柇怎么可能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 那么在这儿站着不是一办法,江光光稍稍的想了想,说:「我去找人来接您。」 「不用。」程容简的声音有些懒散,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江光光揉了揉鼻子,慢吞吞儿的说:「二爷身份尊贵,这好像不太妥当。」 程容简笑得似是而非,盯着她,慢条斯理的说:「我身份尊贵,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江光光就没话儿说了。程容简又看了她一眼。慢腾腾的说:「重赏之下必有叛徒,你觉得把我交给谁完全妥当?」 敢情这是赖上她了? 不待江光光说话,程容简又淡淡的说:「你现在不走,是想等人反应过来追过来?」 江光光这下不吭声儿了,上前扶住程容简继续往前走。是了,程容简身边的人训练有素,如果不是有人透了信儿,他哪会伤成这样。 江光光的思绪就顿了一下。 虽是出了巷子,但不代表就安全了。江光光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好不容易离小院儿越来越近,但不出江光光所料,外边儿是光明正大的守了人的。 程容简虽然没吭声儿,但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密,想必是在强撑着。江光光的心沉了沉,扶着他绕到了屋子后面的围墙下,往前后看了看,说:「二爷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程容简也不多问,点点头,闭着眼靠在了围墙上。 江光光也没多说话,很快翻进了院子里。没多时,围墙上就递了一把楼梯下来。 江光光低低儿的问道:「二爷能上来吗?」她边说着边往两边儿看了看。 楼梯是神不知鬼觉的从围墙上消失的,到了地窖里,程容简就靠着墙坐下,额头上的汗滚滚而落。 江光光就低低儿的说:「二爷稍微等一下,我去找点儿药弄点儿吃的。」顿了顿,她又补充说:「这儿暂时是安全的。」 程容简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江光光很快出了地窖,进了屋子时她才发现屋里已经是乱糟糟的一片。显然外头那些人已经进来搜过了。 她的心沉了沉,立即就进了卧室。卧室里依旧是乱糟糟的,她看也未多看一眼,径直往里走。抽屉里也已经被翻过,看到掉在一旁的小木盒,她立即就颤抖着手捡了起来。 打开看到里边儿安安静静躺着的手錶时她才松了口气,就那么的靠着抽屉坐了下来。 就那么坐了会儿,她才将手錶重新放回了木盒里,换了个地儿放好,这才去找药和吃的。 回到地窖的时候程容简的眼睛紧紧的闭着的,江光光叫了一声二爷他就睁开了眼睛。 她拿着剪刀剪开了捆绑着被血染红的布条,低低儿的说:「可能会有些疼,您忍忍。」 程容简看了她一眼,有些儿虚弱的说:「废话怎么那么多。」 江光光就不说话了,慢慢儿的将布条以及伤口周边被血染透的衣服全剪了下来,这才拧毛巾去将伤口边儿上清洗赶紧。 程容简是没骗她的,果真是枪伤。江光光的手就有些颤抖起来,低低儿的说:「里面的东西不去医院弄不出来。」 伤口处血肉翻飞,根本就看不到里边儿是什么情况。 「包好就是了。」程容简的语气淡淡的。 江光光想说什么,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程容简看着她瘦削的肩,突然开口说:「江叡可比江光光好听多了。」 江光光哪里想到他会突然说那么一句无头无脑的话,身体僵了僵,随即低低说:「不过就是一代号。」 她以为程容简疼,想转移注意力。 程容简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她的身上,过了那么会儿,才开口问:「为什么到沿河来?」 他的眸子里一片幽深,能倒影出江光光的影子。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起来,没去看他,慢吞吞儿的说:「二爷要是疼就叫出来。」 程容简却没理她,漫不经心的又说道:「你到沿河来,有七年多了吧?现在多大了?」
第五十三章:来玩点儿有意思的怎么样? 暖黄的光晕中江光光看着瘦弱得厉害,就跟营养不良似的。程容简问完这话,却没盯着江光光回答,接着说:「给我一支烟。」 江光光就放下了手中的剪子,从衣兜里翻出了被挤压得皱巴巴的烟来。她抽的烟哪能和程容简的相比,都是街头卖得最便宜的。 程容简看了一眼,还是接了过来,示意江光光给他点上。 地窖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江光光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程容简的伤口上。伤口并不好清洗,有血液不停的渗出来。 程容简吐着烟雾,大概是看出了江光光并不敢仔细清洗,一支烟抽完,就让江光光将半瓶消毒水给他,然后说:「去找白酒来。」 他这个当事人倒是比江光光利落得多。他是想用白酒来消毒。 江光光应了句好,很快从地窖口出去了。没多时,就拿了一瓶二锅头回来,打开盖子递给了程容简。 程容简眉头也未皱一下,拿着瓶子就直接往伤口上倒去。应该是疼得挺厉害的,他靠在墙上,拳头握得紧紧的,却是一声不吭的。 等着疼痛缓过去,他这才将酒瓶递给江光光。江光光的动作这下利落了很多,将弄碎的白色的药粉末洒在伤口上,然后拿了白布带子仔细的捆了起来。 程容简也不去看她,闭上眼睛就那么靠着。 江光光很快就弄完,扶着程容简躺在了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然后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炉子来,从角落里捡了篾片,点了火引燃,然后将木碳放上去。 木碳是干燥的。很快烧得旺旺的,她又拿出了一个小锅来,放上水,先是煮了荷包蛋,这才放入面条。 等到面条煮好,端着去给程容简时,江光光才发觉程容简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正看着她。 江光光就抽了抽鼻子,说:「暂时没别的,二爷将就点儿。」 她说着就要将碗递给程容简。程容简没去接,只是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臂。这儿是光徒四壁的,压根就没可放的地方。 江光光这点儿眼力劲儿还是有的,揉了揉鼻尖儿,说:「我给二爷端着。」 程容简这才拿起了筷子,就着江光光的手开始吃面。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他依旧是优雅得很,吃得不疾不徐的。 程容简的这碗面吃得着实有点儿久,江光光的手都酸软了,他这才将筷子放回晚上。慢腾腾的说:「好了。」 江光光舒了口气儿,将碗放下,又用碗倒了一碗放温了的开水给程容简,将找来的消炎药也给他,这才说:「二爷先吃这个,等明儿我再去看看,能不能弄点儿别的药回来。」 程容简没说话儿,将药放进嘴里,这才接过水。吃了药他就闭上眼睛靠在墙上,江光光则是去吃她那碗已经煳掉的面。 她狼吞虎咽的。三下两下就将一碗面吃完,连剩的点点儿汤也喝得干干净净的。 闭上眼的程容简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就那么看着蹲在地上吃面的她。 一夜没睡,等吃了东西,身上暖和起来,江光光的困意就上来了。冬天的天儿亮得晚,外边儿已经是一片漆黑的。 她原本是打算随便找个角落那么靠一会儿的,谁知道才将灯关上,床上的程容简就淡淡的开口说:「上来。」 江光光想起昨晚的那一幕来,身体就僵了僵,慢吞吞儿的说:「不用。我靠会儿就行。」 黑暗中程容简勾了勾唇,说:「外边儿的温度应该不高,你确定就要那么蹲上几小时?」 那时候好歹有草堆可以靠,是干燥的。这地窖里,地面也是潮湿的。 程容简顿了顿,接着又慢腾腾的说:「我要是想做点儿什么,在地上一样能做。」 这是在告诉江光光,他要想做,躲是躲不掉的。 江光光这下就不吭声了,走到了床边,合衣躺在了程容简没受伤的手臂的一边儿。 程容简併没有任何的动作,很快传来了绵长均匀的唿吸声。江光光实在是困极累极,也没撑多久,很快也睡了过去。 江光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有稀薄的光线从洞口通风口透进来。她刚睁开眼,就对上了程容简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她怔了一下,还未口说话,程容简就慢条斯理的说:「睡得挺熟的。」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一看就知道没怎么睡。 是了,伤得不轻,疼得应该也不会轻,怎么可能睡得着。 江光光从床上翻坐起来,下了床,这才说:「我去看看能不能给您弄药。」 程容简睨了她一眼,说:「这时候出去不想要命了?」顿了一下,他又慢腾腾的说:「你觉得要是找不到你,楼三不会去找你身边的人?这时候再联繫,只会连累别人。」他像是知道江光光在想什么似的,接着又淡淡儿的说:「手机也别用,楼三不傻。」 江光光知道程容简说得是有道理的,她的心一点点儿的往下沉。这事儿,可乐和老赵头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知道。她怎么的也得避过这阵风头才敢出去的,老赵头那边,以后恐怕得全靠可乐了。 老赵头虽是潦倒爱酗酒,沉默寡言的话也不多,只知道照顾他的那些花花草草。但这些年,他对她是很照顾的。至少,在兜里没钱时,她就从没饿过肚子过。 刚来这儿时的那个冬天。她不习惯这儿的气候,一直感冒发着烧,是他发现了,熬了许多中草药…… 每次要是有点儿什么好吃的。要么就是给她送过来,要么就是叫她过去。 江光光的心里压抑得厉害,她只站了那么一下,就去生火熬粥去了。 程容简有那么些懒散的靠在床头,将地窖都打量了一遍,这才看向了江光光,似笑非笑的说:「这是你为你自己准备的窝?」 地窖里非但是装了电的。还连水管都有,由地上贴着角落到地窖。虽是简陋粗糙,但锅碗瓢盆干粮,都是现成的。 江光光知道是瞒不过他的,慢吞吞儿的说:「以前在这儿住过。」 她不否认也不承认,程容简也没再问下去,闭上了眼睛。 地窖里安静极了,江光光也不说话,埋着头时不时的去搅拌熬着的粥。这儿确实是她为自己准备的窝,要不是昨夜太兇险,一时找不到地儿可去…… 江光光呆了呆,又想起了在医院里的老赵头和可乐来。她就从衣兜里摸出了皱巴巴的烟抽了起来。 楼三那边,她暂时是没想到该怎么处理的。只有等到过了这一阵儿,出去打探打探再做打算了。 她是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事儿的。 直到粥熬得又软又烂,江光光才将小锅端了起来。火依旧是旺旺的,她也没浪费碳,捡了两个红薯放在小火炉上慢慢儿的烤着。 木板上的程容简一直都是闭着眼睛的,江光光端了粥过去他就睁开了眼睛。看到她端着的粥,他又闭上了眼睛,吩咐说:「先放着。倒碗水过来。」 他的嘴唇干裂得厉害,声音暗哑。他这样儿看着不怎么好,江光光迟疑了一下,问道:「您没事吧?」 「去倒水。」程容简没回答,依旧是闭着眼睛的。 江光光很快将水倒了过来,递给程容简时碰到他的手,她才发现他的手滚烫得厉害。 她缩回了手,等着程容简将水都喝了,沉默了一下,这才说:「您发烧了。」 程容简闭着眼睛没说话。过了会儿,说:「把昨晚吃的消炎药给我,量加大一倍。酒拿过来。」 他说着自己开始动手解开缠着的布条。 江光光将酒拿过来他直接儿就倒在了伤口伤,疼得应该是厉害的,程容简的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儿。他靠在墙上没动,等着疼痛渐渐的过去了,才示意江光光将伤口包扎好。 江光光知道,他此刻出去是危险的,也不提让他去医院,边包扎着伤口。边低低儿的说:「晚上我再出去弄些药回来。」 程容简没说话,闭上了眼睛,连粥也没吃。等待天黑的时光格外的难熬,以前江光光一到这地窖都是睡个天昏地暗,这次大概是多了个人,怎么也睡不着。坐在角落里一寸寸的看着外边儿的光线暗下来。 程容简从早上睡下就没再睁开过眼睛,一直在昏睡。江光光倒是拧了毛巾给他擦身体,但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一直睡着的程容简也睁开了眼睛。江光光将早熬好的粥端给他,他这次倒是很快的吃了。 江光光将火炉子往床边移了移。说:「我出去看看……」 她的话还没说完,程容简就懒散的说:「不用了,暂时还死不了。」 大概是烧的时间久了,他的声音暗哑暗哑的。手指在床弦上敲了几下,对江光光说:「过来。」 他的唇依旧是发白的,一双眼眸却是幽深幽深的,像是能将人吸进去一般。江光光走了过去,还未开口说话,程容简就伸出手来拽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儿的将她拽倒他怀里,这才附在她耳边,低低的暧昧的说:「长夜漫漫,总得找点儿事情做是不是?」 他的手勾在江光光的腰上,不待她挣扎,就咬了一下她的耳垂,那么反覆的流连着,最后落在了柔软的唇上。 大概是只有一只手不太方便,他这次的手倒是老实得很,就勾着江光光的腰。 江光光是生涩的,几次三番想要躲开。都被程容简将她的头给摁了回去,最后大掌索性就留在了她的后脑勺,在她逃跑时将她逮回去。 小小的空间里一时暧昧极了,只有彼此夹杂在一起的微粗的唿吸声。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容简才放开了她,声音暗哑的说:「睡吧。」 他闭上眼睛,手就那么拽着江光光衣服的后领。江光光的脑子有些缺氧,过了那么会儿才知道程容简是怕她偷偷儿的跑出去。 她的身体就僵了僵,一声儿不吭的闭上了眼睛。身边的程容简很快就传出了均匀浅浅的唿吸声,江光光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要翻身。程容简却将她的衣领拽得死死的。她就只得那么躺着。 到了下半夜,她才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她是在迷迷煳煳中被人给弄醒的,程容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了她的衣服里。唇在她纤细的脖颈间流连着。 江光光的身体一僵,黑暗中他已暗哑着说,「坐上来。」 他是没指望江光光听话的,长臂一伸,就将她捞了上去。江光光在一半的清醒中过了那么会儿才意识到他的身上不如之前那么滚烫,他的烧退了。 第二天程容简的脸色虽仍是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也不躺着了,见江光光熬粥还会帮忙给用勺子搅搅。 昨儿烤的红薯他没能吃着,今儿粥熬好就指挥着江光光捡来烤上。闻到散发出来的甜香味儿又指使着江光光给他剥。 江光光和程容简在地窖里一连呆了三天,晚上她偷偷儿的出去时才发现守着的人已经撤了。 她不由得暗暗的松了口气,东西也不找了,直接返回了地窖里。 程容简见她回来得那么快,就挑眉看着她。 江光光也没绕弯子,直接儿就说:「二爷,外面的人已经撤了。」 程容简的眉又挑了挑,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说:「难不成楼三会为那点儿钱盯你一辈子?那这笔买卖他可是亏大了。」 江光光就一愣。程容简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漫不经心的说:「楼三干的,除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之外就是放高利贷。」 是了,在沿河,谁干的是什么勾当,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江光光低下头,抽了抽鼻子,说:「二爷您要现在出去还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程容简就睨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顿了顿,他又说:「楼三的人撤了,你确定陆孜柇的人也撤了。我这伤还没养好,我能去哪儿?」 他的脸上的笑似是而非的,又扫了江光光一眼,勾勾唇,说:「你不是仰慕我么?我这才吃了你几顿,就心疼了?」他也不停一下,手指在床上敲了几下,接着说:「既然人走了,就去弄点儿吃的下来。这红薯和粥。有些腻味儿了。」 他有些儿漫不经心的,脸色虽仍是苍白的,但这悠闲的样儿,哪像是被追杀的。倒跟一大爷似的。 江光光要说的话就这样被他给堵了回去,抽了抽鼻子应了句好,回上头去了。 程容简这样儿,如果不是他的伤真真实实的摆在那儿,她还真怀疑,他是故意赖这儿的。 江光光的思绪就顿了一下,她家里是没什么吃的的,她就翻着围墙去了老赵头的院子里。他的后院里是种了些菜的。 才刚从围墙上滑下去,后边就响起了一声音:「光光?」 江光光的神经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回身见过来的是可乐,她就松了口气儿。还未开口说话,走过来的可乐就低低的说:「我就知道你会到这儿来。你没事吧?」 可乐也是松了口气儿的,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在这儿蹲守。要是江光光再不出现,他还真得急了。 「没事。」江光光回答。那么无声无息的就消失了,她原本是想解释点儿什么的,此刻却是说不出话来。想问老赵头怎么样了,同样也开不了口。 可乐长长的舒了口气儿。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像是知道江光光在想什么似的,接着说:「你放心,老赵头那边没事儿,医生说再过一星期就能出院了。」 江光光的喉咙有些发紧,想起那天医生说的话,迟疑了一下,低低的问:「钱还够吗?」 可乐就干咳了一声,说:「这你就别管了,我前儿出去了一趟,手气挺不错的。」 他并不打算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伸手扯着江光光往里走,说:「你这些天去哪儿了?那天你弄来的钱,是在楼三哪儿借的?」 他看着江光光。他倒是不煳涂,知道守着的人是楼三的人。 江光光就没吭声儿,她是知道这事瞒不了了的。 那时候,他们的身上谁都是没钱的。那也是没法的事儿。可乐沉默了下来,过了那么会儿,才说:「楼三那人阴得很,你先暂时别出来。过段时间看看再说。」顿了一下,他又压低了声音说,「我估摸着沿河要乱起来了,就在你从医院走的那天的凌晨,陆孜柇带人劫了程容简,那边儿还有枪声。听说程容简伤得重,下落不明,这几天医院里都是守着有人的,听说陆孜柇的人到处在找程容简。」 江光光没说话儿,可乐看着她,突然又说:「要不趁现在,你去别的地儿避避。咱们好歹也是哥们儿,等老赵头的病好了,我就去找你。」 说着说着的,可乐的视线就有些心虚的移到了一边儿。 江光光有那么些儿的恍惚,随即淡淡的笑笑,轻描淡写的说:「没那么严重,欠下的债怎么都是该还的。」 可乐大概是没想到她会那么回答,一时愣了愣,叫了一声光光,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江光光给打断,她抬起头,清亮的眸子看向可乐,认真儿的说:「可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 她的喉咙有些发紧,原本是还想说什么的,却说不下去了。就那么恍恍惚惚的靠在墙上。 院子里一时安静极了,可乐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拍了拍江光光的肩,嬉皮笑脸的说:「干嘛搞出那么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儿,不走就不走,留在这儿跟着哥吃香的喝辣的。」 江光光就笑笑,思绪顿了一下,抽了抽鼻子,问:「这几天这儿有没有什么生面孔?」 可乐稍稍的想了想,说:「我倒是没见着,但我听田鼠说最近外边儿过来玩的人挺多的。」 江光光的心就沉了沉,脑海里浮现出周来的那张脸来。 可乐没注意到她的情绪的变化,接着又说:「反正外边儿也乱,你躲着正好。以后隔那么几天我就给你带吃的喝的过来。」 江光光回过神来,从脖子上将戴着的玉佩摘了下来,递给可乐,说:「找个地儿将这些东西当了,应该足够这次住院的费用。」 可乐就愣了一下,说:「不不,你自己留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光光打断,她笑了笑,认真的说:「不过是物件儿罢了,以后要是有钱了再赎回来。老人年纪大了,又受了这折腾,吃食上就大方点儿。医院那边,最好多住几天观察观察,免得有反覆。」 可乐看着手中的玉佩,一时滋味杂陈。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接过了。他还得回去告诉老赵头,就没多呆,叮嘱江光光要小心,就悄悄儿的从围墙上翻出去了。 可乐走后,江光光又抽了一支烟,这才慢吞吞儿的回地窖。 程容简依旧是在床上靠着的,看见她就慢条斯理的说:「你这一趟去得可真是够久的。」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没说话儿。 程容简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了一副扑克牌来,挑挑眉,对着江光光说:「过来,玩这个。」 江光光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站着没动,说:「二爷您带着伤,还是好好休息。」 程容简挑了挑眉,两个指头夹着扑克牌翻转着,慢腾腾的说:「或者,你想玩点儿别的?」 他似笑非笑的,语气里带了那么点点儿的暧昧。 江光光不仅想起了半夜来,没吭声儿,走了过去。 程容简的嘴角勾了勾,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听说你那几次在他们的场子里赢了不少,应该算是挺厉害的。来晚点儿有意思的怎么样?」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带了那么些儿的懒散,一双幽深的眼眸看着江光光,怎么看都有那么些儿的不怀好意。
第五十四章:要谢一会儿也不迟 江光光慢吞吞儿的走了过去,说:「我玩不过二爷。」 嘴上虽然那么说,却在床边儿上坐了下来。 程容简的唇角勾了勾,将手中的扑克牌丢给她,说:「就来玩猜大小怎么样?」 江光光将手中的牌洗了一圈,抽了抽鼻子,低眉垂目的说:「二爷想怎么玩?」 「规则很简单。」程容简的手在床弦上敲了几下,慢条斯理的说:「谁抽到的牌大,谁就算赢。十以上的花么,都算半点。」 听着是挺简单的,但江光光的心里清楚得很,对于记忆力好的扑克高手来说,只要牌在手中洗上一转,挨着的每一张儿是什么牌心里多半都是有数的。 不待江光光说话,程容简接着又说:「每猜十张牌就算一轮,我要是输了,任你提一个要求。」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看向了江光光,手指又在床上敲了一下,嘴角浮现出一抹邪魅的笑来,说「你要是输了么,唔,我的要求也不高,在我的伤好之前任我使唤就是了。怎么样?」 他挑了挑眉,一双幽深的眸子看着江光光。 听起来这条件挺诱人的,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江光光一点儿也不吃亏。他在这儿,就算没这个赌注,吩咐什么江光光一样得做。 江光光一时没吭声,这天上掉馅饼下来。指不定儿下面还有一大坑等着。 她不说话儿,程容简眼角扫了她一眼,也不催她。就那么懒洋洋的靠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漫不经心儿的在床弦上敲着。 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好看见江光光纤细优美的脖颈。看着她就跟营养不良似的,身上的皮肤却是白滑得跟上好的羊脂玉。 程容简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他原本以为江光光是要讨价还价的,但却并没有。 江光光很快就揉了揉鼻尖儿,说:「二爷说了算。」 她倒是挺干脆的,程容简的嘴角勾了勾,抬了抬下巴。说:「你先来。」 江光光倒是没推辞,将牌洗了两遍,这才放了下去。 程容简漫不经心的,看了江光光一眼,说:「抽吧。」 江光光没说话儿,从上边儿抽了一张出来。她的运气挺不错的,抽了个七。赢的机率也算是大的。 程容简也没说话儿,伸手就揭了她下边儿的一张。巧得不能再巧,只比江光光大了一点。 江光光的脸色不变,拿起牌洗了一遍。这次她没再拿上面的,而是从中间抽了一张,五点。 程容简这次抽了最底部的一张,七点,比江光光的大了两点。 十张牌算一轮,他这一连赢了两次,后边儿的除非江光光全赢,否则,就是输了。江光光的手心里就出了些汗儿,牌是由她经手的。程容简是不可能作假的。就算是他提前记住了牌,她洗过那么多次,这顺序早就该打乱了。 她没吭声儿,又将牌洗了两遍儿,这次她递到了程容简的面前,说:「该您先来了。」 程容简就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从中间就抽出了一张牌,丢到江光光的面前。这次的竟然是十点。 江光光这下也不抽了,直接儿的将牌捡好,慢吞吞儿的说:「您赢了。」 程容简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确定不玩了?你还有赢的机会。」 他这是在逗她玩儿呢。 「您赢了。」江光光抽了抽鼻子,将牌收了起来。 程容简的嘴角勾了勾,说:「你这输认得挺干脆的。」 明明知道玩不过,要是认输,输得只会更难看。 江光光没说话儿,程容简慢腾腾的又说:」你要是想反悔,可以再来一次。「 他这不是逗着她好玩吗?再来一次,那也是自取其辱。这根本就不是手气的事儿。 「不用。」江光光回答。 「确定不用了?」程容简挑了挑眉。 江光光嗯了一声,程容简的嘴角勾了勾,慢条斯理的说:「确定不用了那就过来。」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有那么些儿的懒懒散散的,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一下,揉了揉鼻子,刚要说话,程容简就慢条斯理的说:「马上就不算数了?」 江光光就走了过去。她的身体绷得直直的,原本以为程容简是不怀好意的,但他只说了就真乖,就没了下文。反倒是挑眉看着江光光,慢腾腾的说:「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他似笑非笑的,江光光说了句您想多了,就回一边儿去烧水去了。只是耳朵有些热热的。 程容简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手指就那么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床弦上敲着。 后面几天不再有人在院子外守着,江光光开始昼伏夜出,白天蒙头睡觉,晚上再出去弄吃的,顺便打探消息。 起初还有陆孜柇的人四处搜索,大概是该搜的地方都搜了,渐渐的就没了动静。程容简的伤也慢慢的好了起来,并没有再感染。 他对外面的事儿好像并不关心,江光光回来说他也只是嗯上一声,也不提离开的事儿。 他不见了那么大的事儿,竟然也没人找,外边儿也压得死死的,并没有任何消息。 只是他的嘴开始越来越挑剔,时不时的还会点上个把菜让江光光做。 就那么过了半个月,这天江光光正想着怎么给就要出院的老赵头去晦气,在床上躺了半月的程容简坐了起来,慢条斯理的说:「跟我出去。」 江光光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知道他是要走了。 到外边儿的时候早有车停着,阿南早带了人在一旁候着。见着程容简。就恭恭敬敬的叫了声二爷。 也不知道程容简是什么时候通知的他们。 江光光恭恭敬敬的在一旁站着,见有人拉开车门,同样也恭恭敬敬的说:「二爷慢走。」 程容简就看了她一眼,慢腾腾的说:「好歹我也吃了你那么久,怎么的也得请你吃顿好的,要不然多没人情味儿。上车。」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不用的,话到了嘴边见程容简一直看着她,就上了车。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程容简一直闭着眼睛养神。 地儿是早订好的,是那次程容简请吃饭江光光一人扫荡了大半的地儿。一坐下。就有菜陆陆续续的送上来。 程容简看了看坐得笔直的江光光一眼,慢腾腾的说:「吃吧,过了这村急没这店了。」 他说着将菜往江光光的面前推了推。 江光光恭恭敬敬的说了句谢谢二爷,慢慢的吃了起来。程容简也拿起了筷子来,时不时的将菜夹在江光光的碗里。 江光光受宠若惊,要道谢,程容简的眼风一扫,她又咽了回去。 中途阿南进来了一趟,在程容简的耳边说了句什么,程容简淡淡的嗯了一声,他又出去了。 一顿饭吃完,程容简这才说:「请楼三爷进来。」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楼三已被请了进来。 程容简抽出一支烟点燃,看了站着的阿南一眼,似笑非笑的说:「眼力劲哪里去了,楼三爷来晚了,重新上一桌上来。」 楼三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儿,听程容简那么说,赔出了一张笑脸,赶紧的说:「是我来晚了。不敢再叨扰二爷。」 程容简这分明就是在给他下马威,他在外边儿,已经等了半小时了。这位二爷在沿河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见着的时候却是很少的。 之前儿说要请他吃饭时他的心里就犯了嘀咕,这下见到江光光,他就知道不妙。 程容简也不坚持,也不说请他坐,对身边的阿南说:「把东西拿上来。」 阿南应了句是,很快就出去了,没多时就拎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密码箱进来。 程容简吐了口烟雾。看了楼三一眼,慢条斯理的说:「听说三爷哪儿有张欠条,不知道这些够不够还三爷。」 他的话刚说完,阿南就将箱子打开,里边儿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箱红票子。 楼三的脸色变了变,挤出了笑容,说:「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二爷饶我这次,我马上就让人把欠条还过来。那点儿东西,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他连连的说着。包间里并不热,他那张白白胖胖的脸上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儿。说着就要去叫人将欠条送过来。 程容简脸上的笑容淡得很,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三爷难道是嫌少了?」他说着看了阿南一眼,说:「看看三爷都是几分的利,照那么的滚该给多少,一分不能少了。」 楼三还要说什么,他已站了起来,将江光光的外套递给她,这才吩咐阿南:「好好儿的和楼三爷算好。以后,我不想听见有人说我程容简欠债不还。」 他这意思明确得很,楼三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还想说什么,阿南却拦住了他,面无表情的说:「三爷好好算算,别让我为难。」 就这当儿,程容简和江光光已到了门口。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请楼三的,出了包间,就恭恭敬敬的说:「谢谢二爷。」 程容简一边儿让人打包一份甜点,扫了她一眼,慢腾腾的说:「要谢一会儿也不迟。」 江光光就没吭声儿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毛毛细雨,早有人打着雨伞在外面候着。江光光见程容简走入伞下,就低着头揉了揉鼻尖儿,他在落魄的二爷和贵公子之间倒是切换自如。 就这会儿,程容简已走到车边。见她站着不动,他就挑了挑眉,慢腾腾的说:「你这是打算走着回去?」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那顿鸿门宴来,明明才过去没多久,却像是已过了几个世纪一般。 程容简等着江光光上了车才坐进车里。慢腾腾的说:「以后有事就找阿南。」顿了一下,他才接着似笑非笑的说:「我难道没楼三靠谱?」 他倒是精明得很,知道江光光是被下套儿了。 江光光就恭恭敬敬的说了句谢谢二爷。程容简睨了她一眼,没说话儿。 车子里一时安静得很,程容简併未再开口,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有节奏的在车椅上敲着。 江光光原本以为程容简只是送她回来的,谁知道到了小院儿,她下车,程容简也跟着下了车。 江光光沉默着将门打开。到了小客厅,她刚给程容简倒了一杯水,程容简就拧回来的甜点往她的面前推了推,漫不经心儿的说:「吃吧。」 江光光刚说了句谢谢二爷,他又慢腾腾的说:「上次你做的那蛋糕挺不错的。」 她端着铺着娇艷的花儿的蛋糕一步步的走向他,烛光中,她的脸模煳而又宁谧。 江光光有些不知道他的意思,立即恭恭敬敬的说:「二爷要是喜欢我下次给您做。「 程容简的眸子里幽幽深深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过了会儿,才说:「过来。」 程容简第二天离开的时候还很早,他刚走,江光光就去了医院。今天老赵头出院。 她到医院的时候还算是早,医院的楼道里还是静悄悄儿的,推开老赵头的病房的门,老赵头已经起床了,正在整理东西。 看见江光光,他也不说话,继续整理他的东西。江光光是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上前一步,说:「我来弄。」 并不见可乐的身影。 老赵头看也没看她,说:「去办出院手续。」 江光光原本是想问医生来过没有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应了句好出去了。 江光光并没有下楼去办出院手续,而是到护士站,客客气气的问值班的护士老赵头出院是要等医生来检查了还是现在就能办出院手续。 护士查了一下,才说医生一会儿就上班,最好等医生过来再说。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往四周环视了一下,又说:「请问,您看见我哥了吗?就是照顾病人的那位。」 护士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说:「他每天只过来一会儿你不知道吗?连换药水都是我们盯着的。」 江光光的心沉了沉,面上却是一点儿也未表现出来,连连的向那护士道了谢,这才返身回病房。 离病房还有那么十几米远,就见可乐从消防楼道口走了过来。大概没想到江光光会来,看见她,他就愣了一下。 他是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头。往四周看了看,小声儿的说:「你怎么来了?」 他的身上带着很重的烟味儿,眼底有着黑眼圈,一身邋遢的样儿,一看就知道是才从赌场出来。 江光光也没问他去哪儿了,说:「来看看。」 可乐就有些心虚的说:「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会办好,你还来干什么。」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病房门口,可乐就没吭声了。 医生很快就来,给老赵头检查了一下,就说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江光光向医生说了谢谢,正要去,可乐已到了门口,说:「你在这儿歇着,我去就行了。」 就像是怕江光光和他抢一样,他熘得很快。江光光的视线在他离开的方向顿了一下,然后才去检查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 可乐去了好会儿才回来,背着找老头的时候将东西一股脑儿的交给了江光光,含含煳煳的说:「开了药,就说里边儿没钱了。」 江光光就点点头,没说话儿。可乐暗暗的松了口气。将江光光手上的东西都接了过去。 自始至终都没提江光光给的玉佩卖了多少钱。 江光光也没问,他这段时间都在赌场里混,那钱多半早就输光了。 江光光回去才拿出手机开机,躲着的这段时间,她就没开过机。开了机,她才发现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信息。 未接来电是她被追的那晚打来让她差点儿被逮住的那个,竟然是崔遇打的,就连信息也是她发的。问她有没有时间。 已经是好几天以前的事儿了,江光光略微的思索了一下,还是将电话拨了回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崔遇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回电话的,就结结巴巴的说想请她吃饭,问她有没有时间。 江光光往老赵头的院子里看了看,迟疑了一下,问她晚上行吗,她得晚上才能过去。 崔遇像是怕她不答应似的,连连的说行。说自己到时候在路口等她。 江光光原本想问问那男人有没有再来问她要钱的,最终还是没问,说了句好就挂了电话。 晚上过去时崔遇早等在了路口。见着江光光,她有些儿腼腆的说:「早就想请你吃饭了,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江光光没提自己躲了一段时间的事儿,含煳着应付了过去。 崔遇问了江光光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就带着江光光去了一家店面小小的粤菜馆。 这时候正是吃饭的点儿,小小的厅内已经坐满了人。服务员带着两人上了二楼。 二楼也坐了好些客人,坐下崔遇细声细气的解释说:」这儿的点心做得不错,生意很好。「 江光光点点头。服务员很快上送上了菜单,上了茶水。崔遇是一副东道主的样儿,也没把菜单给江光光,一连串就点起了菜来,边点着边腼腆的说:「我也没来过这儿吃过,他们说好吃的,我们都点来试试。」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少点些,吃不了浪费的,听到这话怔了一下,没再开口。 人多上菜慢,两人喝着茶水,一时找不到可说的,就沉默着。过了那么会儿,江光光才开口问:「那个人,来找过你吗?」 崔遇就摇摇头,带有些苦涩的说:「来过一次,我没理他。」顿了一下,她又低低的说:「他那样的人,怎么捨得真正的伤害自己。不过是我当局者迷,狠不下心。「 她的眼神有那么些儿的迷濛,是啊,就是因为狠不下心,那种人才厚颜无耻的得寸进尺。 江光光就有些失神。不是当局者迷,是捨不得那逝去的人,才会自欺欺人,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尽管,自己也是在水深火热之中。 一时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好在点心很快上来,崔遇重新露出了笑容,招唿江光光吃了起来。 江光光喜欢吃这类东西是在很久以前,她吃得并不多,马马虎虎的。崔遇倒是跟孩子似的,欢天喜地的。 吃到最后,江光光就只端着茶水啜着。时不时的看向窗外,这位置很好,能将大半条街的灯红酒绿都收入眼中。 崔遇的话不多,不冷场的说着些有的没的话儿。既不让触碰隐私,也不会让人觉得无趣。小心翼翼的。 江光光的心里莫名的就有些沉沉的,她这样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家庭在一夕之间支离破碎,这时候,恐怕还是无忧无虑的。怎么可能,深陷在这样的泥沼中。学着察言观色,学着讨好,学着…… 江光光垂着头,呆呆的端着茶杯,过了好会儿,才看向了窗外。一辆车在不远处的夜总会门口停着,司机拉开车门,里边儿立即有打扮妖娆的年轻女子围了上去。 大概是见江光光久久的看着,崔遇也看了过去。她很快收回了视线,低低儿的说:「那位是程二爷,每次过来都很受欢迎。听说出手很大方,一般人见不着。」 江光光就收回了视线,笑笑,嗯了一声。她有些漫不经心的晃着手中的茶杯。 崔遇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低下了头,低低的说:「我是做什么的,你应该早知道了吧?」 上次的时候她是羞于启齿的,但这一片儿,是出了名的。江光光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电话没打通的时候,她就一直坎坷着。以为她是看不起她,才会…… 江光光是没想到她会说起这话题的,怔了一下,随即低低的说:「崔遇,人活在这世上,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她有那么些恍惚,顿了顿,声音里已带了些苦涩,说:「与最初背道而驰并不可耻,至少没有懦弱的因为不能接受而轻生。」 她像是说给崔遇听,又像是说给她自己听。她又恍恍惚惚的看向了窗外,灯光朦胧中,程容简正被人簇拥着往里走,只余下一背影。
第五十五章:被劫 江光光很快回过神来,认真儿的又说:「活着并不是活给别人看的,没必要为了别人的流言蜚语而困扰,轻看自己。」 如果还有别的出路,谁会愿意选择这条路。站着说话的人,从来都是不腰疼的。 江光光回到小院儿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二点了,她原本是想去看看老赵头的,见灯是关着的,怕自己过去反倒吵醒了他,就没过去,在门口抽了一支烟,才回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了菜市场买了老母鸡回来煲汤。老赵头起得很早,江光光拧着东西进院子的时候他已经给花浇完水了。 江光光上前,抽了抽鼻子,说:「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天儿冷以后就别那么早了。」 老赵头将花洒放在地上,也没看江光光,拿了旱菸袋出来抽了几口烟,这才说:「一会把里面那几盆兰花拿去卖了。」 他以前可是从来不卖花的,江光光就愣了一下,随即慢吞吞儿的说:「卖它干什么,留着看着喜气。」 老赵头什么意思她是清楚的,是想换成钱。 老赵头闷着头不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江光光站了会儿,说了句我去热豆浆,就往屋子里去了。 她是买了包子和豆浆油条的,一一的热好放碗里摆上,她这才出去叫老赵头吃饭。老赵头拿着旱菸在石梯上敲灭了,这才进屋去。 一顿早餐吃得悄无声息的,吃过东西,江光光便去厨房煲鸡汤。出来的时候老赵头依旧在早上坐的地儿抽着旱菸,大概是因为大病一场,他的背影万分的寥落。 江光光在后边儿看了会儿。这才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要是想他们了,我去叫他们来陪陪你。」 老赵头是有儿有女的,他年轻的时候好赌成性,老婆和他离了婚,带着俩孩子走了。后来他就渐渐的消沉了下去,虽是每个月都会给前妻打生活费,但两个孩子却并不肯认他。 前妻还在的时候偶尔会让两人回来看看他,前妻走后,两人就没再来过。 老头子是倔强的,江光光的话音刚落下。他就站了起来,直接儿走开了。他是从不和任何人谈起他的儿女的,就连江光光也是从可乐口中听说的。 江光光轻轻的吁了口气,到底还是什么都没再说。他的心里一直都是愧疚的,要不然,也不会长期酗酒。只是,这世上,没有可弥补的后悔药。 到了傍晚,江光光刚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就见程容简的司机阿凯站在院子门口。 江光光走了过去,阿凯就恭恭敬敬的说:「江小姐。二爷说请您吃饭,让我过来接您。」 「我吃过了。」江光光慢吞吞儿的说。 她倒是没说谎的,她确实刚才是吃过了。虽然吃的是剩菜剩饭。 阿凯依旧是恭恭敬敬的拉开了车门,说:「江小姐,您别让我为难。」 江光光没吭声儿了,上了车。 外边儿已是华灯初上,已是接近年关,商场超市已经在售年货,冷清的街道上也有了年味儿。 江光光有些儿心不在焉的,车子停了下来,她才回过神来。她进去的时候程容简已经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下首正恭恭敬敬的和他说着什么。 见着江光光,他就挥手让人退下,然后吩咐上菜。包间是雅致,低调而奢华,衬得江光光的一身更是寒酸。 程容简仿佛没察觉到,倒了一杯热茶推到江光光面前,这才说:「这两天都干什么?」 「没干什么。」江光光又说了句谢谢二爷,接过茶,却没喝。 程容简的嘴角勾了勾,慢条斯理的说:「没干什么是干什么?」 江光光就慢吞吞儿的说:「吃饭睡觉。」 程容简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睨了她一眼,说:「年货不用准备了,阿姨准备好会给你送过去。」 他怎么也不像是会管这些小事儿的人,江光光有些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不过仍是恭恭敬敬的说了声谢谢二爷。 程容简那张俊脸上的笑容有些似是而非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说:「你是不是该倒杯茶谢谢我?」 茶壶在他的面前,他这要求还真是挺大爷的。江光光逆来顺受的应了声好,抽着鼻子站了起来,绕到一边儿去拿茶壶。 手刚要碰到茶壶,程容简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江光光一愣,他已站了起来,将她逼靠在桌上,眼睛微微的眯起,漫不经心的说:「这声二爷,你倒是叫得挺顺口的。」 他居高临下的,一双眼眸中带了那么点儿似笑非笑。江光光的脑子有些儿反应不过来,程容简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已朝她压了下去。 他带了些惩罚意味的咬住了江光光的唇,一只手撑在桌上将江光光困着,另一只手则是落到了她的腰上。 他带了些儿挑逗的,性感的薄唇反反覆覆的在江光光的唇上是轻轻儿的咬着。大掌随着吻的加深往下慢慢的游弋着。 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儿夹杂着特有的男性气息无比的蛊惑人心,江光光回过神来的时候外边儿的服务员正好上菜。大概是没想到会有那么一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的杵在门口。 江光光的脸哗的一下红到了耳根,要挣扎开,程容简却一点儿也不急,往门口看了一眼,暧昧的附到江光光的耳边,声音低低沉沉的说:「记住了么?」 江光光窘迫得厉害,压根就没听清楚什么就胡乱的点头。程容简也不再去提醒她,慢条斯理的放开了她。 江光光立即就回到了她自己的位置上,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程容简却不嫌丢人,等着那侍应生放下菜,才慢腾腾的说:「你们老闆就是那么教你们没眼力劲儿的?」 那侍应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连连的鞠躬,说:「抱歉先生,下次不会了。」 程容简这才挥手让他下去。 一顿饭江光光的头就没抬起来过,程容简却是淡定自若的,该干什么干什么,脸上半点儿变化也没有。 这家店最出名的是粥,程容简盛了一碗推到江光光的面前,又戴起了手套剥起了螃蟹和虾来来。 这儿的海鲜都是活着空运过来的,讲究的就是一个鲜。没多时程容简就剥了一碟子晶莹透白的虾肉和螃蟹就推到江光光面前。 江光光自认福薄,享受不起这种待遇,赶紧儿的说:「谢谢二爷。我自己来就行。」 程容简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看向了她,有些儿似笑非笑的:「嗯?」 江光光这会儿已经反应了过来,揉了揉鼻子,说:「我自己来就行。」 程容简拿着手帕将手擦净,慢条斯理的说:「性寒,别吃太多。」他说着给江光光的杯里添了茶。 这家店的东西贵在精,每样儿都不多,但菜式多,江光光每样尝尝,到最后竟吃得很饱。抱着茶杯喝着热茶时。她忍不住的舒服的喟嘆。 出去的时候天空竟然飘起了细细碎碎的小雪,程容简的人并没有在候着,江光光正觉得纳闷,耳边就传来了程容简慢条斯理的声音,「走走,正好消食。」 大冷天的走着消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江光光并不敢有异议,老老实实的应了句好。 已经差不多十点,路上行人稀少。江光光想找些话儿来说,却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程容简好像没有说话的打算,点燃了一支烟慢慢儿的抽着。他好像一点儿也不觉得冷,挺悠闲的样儿。 雪花儿落在脖颈间有些儿冰冰凉的,江光光将双手插进衣兜里,走了那么一段,她就吸了吸鼻子,说:「还有好远一段,这样走着浪费您时间,您先回去,我自己回去就行。」 程容简看了她一眼,慢腾腾的说:「我正好没事。」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冻得发僵的鼻子,没再吭声儿。 这边儿离江光光住的地儿是有些远的。程容简不开口,江光光就那么慢吞吞儿的跟在他边儿上走着。 走着走着的,身体也渐渐的暖和了起来。天空中的雪花儿飘得越来越大,她就伸出手去接。 中途的时候程容简进了咖啡店买了两杯热咖啡,江光光捧在手心里慢慢的啜着。她是不明白程容简要干什么的,琢磨不透的事情,她也不去琢磨。 脚都走得有些儿软了,才看到不远处的小院,江光光悄悄儿的吁了口气,这顿饭,吃得可真是够折腾人的。 不过几分钟就到了小院门口。江光光本来以为程容简要跟着进去的,但却没有,他停住了脚步,看了看时间,说:「早点儿睡。」 江光光客客气气的回了一句您也是,就进屋子里去了。直到屋子里的灯亮了,阿凯才将车悄无声息的驶了过来。 程容简上了车,阿凯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小心翼翼的说:「江小姐刚才好像走得有点儿累了。」 程容简靠在了座椅上,睨了他一眼,说:「就你这样也知道什么叫浪漫?」 前边儿的阿凯挤出了个笑容。又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江光光进了屋子就轻轻的吁了一口气,陪着程容简走这一趟,她还真是腿都走酸了的。 她去窄小的洗手间胡乱的洗了一把脸,刚准备出去,她就察觉了些不对劲儿。她的身体僵了僵,墙壁上的镜子里已多出了一个人影来。 她就站着没动,陆孜柇带了一个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低低的。那张阴柔俊美的脸上一片儿阴恻恻的,看了镜子里的江光光一眼,冷笑了一声,说:「压马路?还挺有兴致的。」 他的声音里是带着戾气的。 江光光不知道他是一直跟着过来的。还是躲哪儿看到的。她回过头,客气而疏离的叫了一声陆少。 陆孜柇这样儿,一看就知道是来者不善。 陆孜柇就冷笑了一声,阴沉沉儿的看着她,说:「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不知道。」江光光老老实实的回答。 陆孜柇伸手挑起了她下巴,一脸阴骘的一点点收紧,说:「你倒是装得挺像的。」 江光光的下巴处很快就泛起了一片红,她也没出声儿,抽了抽鼻子,说:「我不知道陆少在说什么。」 陆孜柇的手又收紧了一些,冷笑了一声,「不知道不要紧,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江光光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噼向了她的后脑勺,江光光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陆孜柇冷冷的看了一眼,才对身后的人说:「带走。」 谁也没有注意到,有车子悄无声息的停在门口,又悄悄儿的驶离。 江光光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漆黑的,过了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眼睛是被蒙着的。 她动了动手脚,才发现自己的手脚也是被绑着的。她才动了动,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替她解开。」 很快就有脚步声靠近,眼睛上的黑布很快被解开。江光光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在前方沙发靠着的陆孜柇。 这边应该是仓库,堆着乱糟糟的东西,阴冷阴冷的。一旁的人并没有再替江光光解开手脚的绳子,江光光就看向了陆孜柇,慢吞吞儿的说:「我要是哪儿得罪了陆少,还请陆少明言。我一定向您赔罪。」 陆孜柇一颗颗的解开了衬衣领口的扣子,起身一步步的走向江光光,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么一字一句的说:「这罪你赔不起,你也没哪儿错的,错,就错在你是程容简的女人。」 江光光的心里就咯噔的一声,陆孜柇顿了顿,接着又眯着眼睛说,「他程容简不厚道,和我耍心眼儿,我就只有拿他的女人来开刀了。」 他一寸寸的靠到江光光的耳边,那双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戾气。 他说着就直起了身来,似笑非笑的说:「你也别害怕,也别怪爷心狠,爷已经通知了程容简,你能不能竖着从这儿出去,就看他了。就看他程容简心不心疼你了。你要是真有点儿什么,要怪,只能怪他。」 他一脸的阴骘,他每说一个字,江光光的心就往下沉一分。陆孜柇这样儿,肯定不是说着玩的,她这次,是在在劫难逃了。上次。差点儿要了程容简的命,他明明是占足了上风的。可他这样儿,分明是吃了大亏了。 她的脑子里就浮现出在地窖里时,程容简那副不疾不徐的样儿来。 陆孜柇说完这话,站到了一边上,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阴恻恻的吩咐:「来人,给她上点儿颜色,让程容简好好瞧瞧。」 他的话音落下,一个魁梧的大汉就拿着一根鞭子上前来。陆孜柇并没有接过,一双眼眸扫过江光光,皮笑肉不笑的说:「爷虽然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但爷还真不想别人说爷忘恩负义,就交给你了。」 他指的是那次江光光替他处理伤口的事儿。他这不是忘恩负义,他这是假仁假义。 他说着扫了江光光一眼,掸了掸手中的菸灰,又对那男人说,「动手吧,这等待的时间,更是难熬。既然是我的恩人,当然要给个痛快了。」 他说着像是不忍心看似的,转过了身。那男人应了句是。扬起鞭子,狠狠的一鞭子抽在了江光光的身上。 耳边有皮肉裂开的声音,火辣辣撕裂开的疼痛立即就传入了神经之中,江光光几乎疼得晕过去。不等她缓过来,带着厉风的鞭子又落了下来。 她倒吸里一口凉气,几乎痛嚎出声。走过去的陆孜柇似乎不太满意,又走了回来,伸手勾了勾江光光的下巴,啧啧了两声,指了指一旁录像的人,压低了声音说:「你得叫出来,你要是不叫出来,程容简怎么知道你疼呢。你这可是在为他受苦哪,可千万别忍着,要不然他以为是在做戏呢。」 大滴大滴的冷汗从江光光的额头上落下,她疼得几乎说不出话儿来,喘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陆孜柇,费力的说:「陆少恐怕打错算盘了,我没你想像的那么重要。我算什么东西。」 可不是,以身做引诱陆孜柇上钩的诱饵。一般人可做不到。明明一切都是在掌控之中的,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也没去接受治疗,这戏,演得还逼真极了。 他对自己都那么狠,她确实不算什么东西。 陆孜柇的眼底阴阴沉沉的可怕极了,一字一句的说:「不急,这才刚开始开始而已,我有的是花样和耐心。」 他说着退到了一遍,冷眼看着,示意那大汉继续。 那大汉下手是丝毫不留情的,第三鞭子抽下去,江光光闷哼了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她是被一盆冷水给泼醒的,她冻得打了个寒颤,浑身火辣辣的疼痛立即就蔓延开。 陆孜柇站在她的面前,啧了一声,说:「何小五你可真是太不怜香惜玉,下次下手时记得轻点儿,要是没出息点儿就这样没了,那可就不好玩儿了。」顿了一下,他又漫不经心儿的说:「暂时就这样给程容简送去,告诉他,想救他的女人。就他自己独自过来。要是过了时间,我就得上下个节目了。」 最后一句,已是阴狠狠的。顿了顿,又漫不经心的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半小时一次,花样多点儿,可给我伺候好了。」 他说着阴恻恻的扫了江光光一眼,带着人出去了。仓库的大门关上,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江光光浑身都是湿透的,上下牙齿直打颤儿,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疼的。她木然的坐着,紧紧的闭着眼睛。克制着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儿。 陆孜柇的条件太苛刻,她是不指望程容简来的。大抵是疼得厉害了,江光光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她一口口的吸着气儿,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再打颤儿。 陆孜柇说话是算数的,半小时还不到,他就带着人走了进来。他直接儿就走到了江光光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阴恻恻的说:「见了红爷这心里痛快多了。只是,现在还没见程容简的影儿,你觉得,下次我们该玩什么。」 江光光的脸被他捏得扭曲得变了形,她抬起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看向陆孜柇,才说:「陆少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你倒是挺有志气的,爷还真挺欣赏的。」陆孜柇的眼睛眯了眯。 江光光连眼睛也不想再睁,淡淡儿的说:「陆少抬举了。」 陆孜柇就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说:「你就不试试求饶?」 江光光睁开了眼睛,说:「我要是求饶,陆少就会放了我吗?」 陆孜柇一脸的邪气儿,一点点儿的靠近她,阴恻恻儿的说:「还真不会。要是放了你,我心里的这口恶气,可就没地方出了。只有这血见多了,我这心里才痛快。为了让我能痛快,就只能委屈委屈你了。」 江光光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陆孜柇退了一边儿,往后边儿招招手,示意继续。这次的鞭子换成了极细极小的鞭子,那么一鞭子下去,伤口极小,可却是实实在在的从肉里带出来的。 江光光后背的衣服渐渐的被血浸红,晕过去,却又被冷水泼醒。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录像送出去好几次,但却没有一点儿回音。 陆孜柇那张俊美的脸上满是煞气,冷水唤不醒江光光,最后直接吩咐人将泼的冰水换成了盐水。目的达不到,他开始渐渐的暴躁了起来,拿过了那大汉手中的鞭子,亲自动起手来。 江光光不知道疼晕过去多少次,后来渐渐的麻木了,头重得厉害,身体仿佛也不再是她的身体,除了火烧一般的火辣辣的疼痛,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每次只要睁眼,她看着陆孜柇的目光就充满了讥诮。陆孜柇越发的下狠手。 他身边的人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上前低声儿的劝阻,「老大,别弄狠了,要是人没了,程容简那边就没有筹码了。」 陆孜柇这下丢下了鞭子,阴冷冷的说:「把人给我看好了,东西是不是送到程容简的手中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戾气。他还真是小看姓程的了,心可真是够狠的,竟然那么沉得住气。
第五十六章:兵行险招 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出,上前劝阻他的人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没见着姓程的,是交给他身边的人的,说是他不在沿河。」 陆孜柇满脸的煞气,阴沉着脸没说话。说不在,谁知道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 他拿了手套戴好,阴冷冷的扫了江光光一眼,咬牙切齿的说:「解开丢那边去,暂时把命留住。我倒是要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这样子,显然是有些狗急跳墙了。 站他身边的人应了句是,他又阴恻恻的扫了江光光一眼,这才走了出去。 江光光的手脚被解开,丢到了角落里。她的背上黏煳煳的一片,就那么靠在墙上,她也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就那么闭着眼睛。 仓库里的灯光阴暗阴暗的,人全都出去了,安静得只有她粗粗的起伏不定喘息的声音。她就那么坐了好会儿,才睁开眼睛。想换个姿势靠着,却发现手脚并不听使唤,好会儿也转不过来。她索性也不折腾了,靠了回去,看着暗黄模煳的光晕。 这儿也不知道是哪儿,外面也静静的并没有一点儿声音,安静得可怕。不知道过了多久,火辣辣的感觉渐渐的散了下去,灵魂像是出窍了似的,整个人变得缥缈起来。 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来。她就呢喃着叫了一声老江,抬起手要去触摸,没有流眼泪,嘴角反倒是浮现出一个宁静的笑容来,低低儿的说:「你看,我终于能向你靠近点儿了。」 受了那么重的伤,也没人担心她会逃跑,隔那么久才会有人进来看。伸出手在她的鼻子下探探,脚步声很快又远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光光发起了烧来。寒冬腊月里,身上的衣服明明是湿透得,她却觉得热得厉害,身体仿佛烧起来了一般。喉咙里像是被火烧过的干涸厉害,她想叫人要水,却喊不出声儿来。 眼皮越来越重,她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人粗鲁的给拧了起来。她费力的睁开眼睛,眼前的是陆孜柇那张黑如锅底满是煞气的脸,她就又闭上了眼睛。 陆孜柇一直拧着她到门口。外面的灯光明晃晃的一片,有些刺眼。他拿出了一把匕首,抵在了江光光的脖子上,阴恻恻儿的看着对面的程容简,冷冷的说:「姓程的,看好了,人在这儿。你要是不想她死在这里,就把货给我交出来!」 说到货时,他咬牙切齿的。像是要将对面的人挫骨扬灰似的。 也难怪他会急成这样,就在他带着人四处搜寻程容简的那几天。他那批几乎是倾尽半个身家拿到的货在仓库里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货是才刚刚到不久的,他原本是准备大赚一笔的,谁知道竟然血本无归。 看到空荡荡的仓库时,他就知道自己是上当了。他以为他这次能将程容简置于死地,将大部分的人都调去搜他,才会疏漏了仓库这边。能那么悄无声息得将东西弄走的人,在沿河,除了程容简之外,他再也想不出其他人。 想起程容简中的那一枪,他的拳头死死得捏在了一起。难怪那天会那么顺利,原来,他是在用他自己来做诱饵,引开他的注意力,从而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批货弄走。 听到姓程的几个字,江光光费力的睁开了眼睛。对面的车灯亮晃晃的,程容简那张英俊面孔在刺眼得灯光下模煳而又遥远。 程容简一身肃黑,完美得如刀削斧凿一般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淡淡儿的吐了吐烟雾,说:「你可以试试。」 陆孜柇冷笑了一声,嘴角微微的勾起,冷声说:「你以为我不敢么?」 他说着手中的匕首往脖子上抵进了些,眼底满是阴鸷。 程容简还未说话,陆孜柇的手底下的人就一脸急切的走到了他的身边,也不管别人的眼光,附在陆孜柇的耳边低低的说:「刚才老于来了电话,说是舅太太在外边儿逛商场的时候被程容简的人给扣住了,让您放人……」 陆孜柇满脸的戾气,那人的话还没说完,他就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那人压根不妨,被踹出去老远,脸痛得煞白,却不敢叫出声儿来。陆孜柇的眼风扫了扫,立即有人将他给拖了下去。 陆孜柇这才看向了程容简,冷笑了一声,咬牙切齿的说:「我还真是太小看你了。」 程容简併没有回答他的话,抬腕看了看时间,淡淡儿的说:「离陆少的频率半小时还有三分钟,人是陆少给我送过来,还是我过去?」 他的语气淡得很,说着在腕錶上敲了两下。陆孜柇咬紧了牙关,程容简仿佛一点儿也不急,只是手时不时的腕錶上敲上那么一下。 场子里的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陆孜柇才挥手示意底下的人后退,将江光光丢在了地上。 程容简一步步的上前,避开江光光身上的伤口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他的怀抱是干燥温暖的,江光光迷迷煳煳的往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明明知道是该远离的,却又将头紧紧的靠在他的怀里。 明亮的灯光下程容简併没有再回头,一步步的抱着江光光往车旁走去。 早有医生在候着。人刚到车旁,就被接了过去。 迷迷煳煳中的江光光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抓紧了程容简身上的大衣。程容简的动作顿了一下,任由着她抓着,轻轻儿的将她放在了担架上。 一熘烟儿的车子几乎是立即就驶离,摇摇晃晃的泥泞路上,江光光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的背上血淋淋的一片,触目惊心。车内安静得让人窒息,两位医生戴上了手套,迅速的给她打上麻醉处理着伤口。 程容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车子驶上了大路就停了下来,有脚步声靠近,阿南那张同样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窗前,低低儿的说:「二爷,并没有人跟上来。」 程容简淡淡的嗯了一声,看了江光光一眼,说:「将朱医生请到别墅。」 阿南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退了下去。车子很快就驶动,程容简眸色沉沉的看着江光光那血肉模煳的背,许久之后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子一路疾驰着,到别墅的时候别墅里已是灯火通明。朱医生早候在门口,见着程容简刚想恭恭敬敬的叫二爷,程容简就伸手制止了他,冷冷的吩咐:「看看会不会留疤。用最好的药。」 朱医生立即应了句是,上前查看昏迷过去的江光光。江光光的额头滚烫得厉害,伤口也只是经过简单的处理,他立即就吩咐人准备药箱。 别墅里的脚步声一时混乱了起来,楼下的房间里时不时的传来朱医生低低的吩咐声,程容简闭着眼睛在沙发上坐着。久久的没有动。 阿南从带着一身的寒风从门口走了进来,在离程容简还有几米远时就停了下来,说:「二爷,陆孜柇这时候应该也要察觉了。」 「那又怎样?」程容简的语气淡得很。顿了一下,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来了更好,我正好好好和他算算帐。」 他的眸子里深深沉沉的一片不见底,最后一句已是十足的冰冷。 这次是兵行险招,那批货对陆孜柇来说太重要,如果换做平时。未必那么轻易就能将人救走。等那位回去了,他也该察觉了。 程容简面无表情的,阿南应了声是,也不用程容简再吩咐,出去准备去了。 江光光一直在梦靥中浮沉着,四周黑暗无边,她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浑身火辣辣的疼痛着。她使劲儿挣扎着,想要挣开这火海,却只是徒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那乱挥舞着的手像是抓住了冰块一样冰冰凉的东西,燥热才渐渐的褪去,她慢慢儿的平静了下来。 江光光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暗淡的光线,她刚动了动,背上就传来了撕裂般的疼痛。脑子里的记忆排山倒海的涌来,她还未回过神,遮挡着光线得窗帘就被拉开,一个佣人模样的女人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说:「江小姐您醒了,医生马上就过来。」 她应该是一直在屋子里的。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江光光有些不适应。缓了那么会儿,看到屋子里是陌生的,她张了张嘴,嘶哑着声音问道:「这是哪儿?」 开了口她才发觉喉咙里干涸得厉害,像是被灼烧过一般,难受得厉害。不等那女佣回答,她又说:「给我一杯水。」 背上有伤,她是趴在床上的。女佣很快就倒了水过来,小心翼翼的试了温度后,才将吸管插了进去,送到江光光的嘴边,这才说:「这是二爷的别墅,您以前住过的地方。这是在一楼。」 难怪是看着陌生,以前她过来,呆得最多得地方,就是客厅和程容简楼上的卧室。其他的房间,她都从未靠近过。 江光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那么些儿的恍惚,她的一杯水还没喝完,就有医生走了进来。 他伸手摸了摸江光光的额头试了试温度。松了一口似的说:「还好,烧总算退下去了。」 昨晚的伤口是处理好了,但因为穿了太长时间的湿衣服,她整整的烧了一整晚。物理降温打针都没有用,直到天明烧烧才慢慢的退了下去。 顿了一下,那医生又说:「暂时别动,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我。伤口用的是最好的药,只会留下浅淡的疤痕,在不感染的情况下。这几天你就好好的躺着,饮食上只能吃点儿清淡的。刺激性的东西都不能吃。」 他的语气是温和的,现在麻药的作用早就过去,这会儿应该是疼得厉害的,江光光却是一声不吭的,这点儿让他刮目相看。 江光光暗哑着声音说了句谢谢您,医生叮嘱了一句让她别多想,就下去准备药水输液去了。 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江光光闭上了眼睛。 很快就有阿姨端了清淡的粥来,江光光要自己吃,她却不肯,一小勺一小勺的餵着。说是二爷吩咐得,为了不让伤口裂开,她以后尽量少活动。又解释说她才发过烧,肠胃脆弱,得慢慢儿的吃。 江光光没吭声儿,面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过了会儿才慢吞吞儿的说替我谢谢二爷。 不过是吃了一碗粥而已,江光光的额头上就疼出了密密的汗儿来。吃过东西,医生就拿了药水过来。药水里应该是加了镇痛的成分的,她没多大会儿就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 她的伤势是重的。背后狰狞的伤口交错,多半都是又细又深的。醒来的时间很短,多数是在昏睡中。 和以往相反,她白天睡得并不安稳,到了晚上倒是要好得多。外面寒风瑟瑟,房间里的温度却是很暖和的。因为背上的伤,她穿的睡衣背上是全剪开了的,捆着绷带,每天都会准时换上一次药。 最痛苦的是上厕所,尽管每次阿姨都会将她抬到洗手间才将她扶下来,但每上一次厕所,她都是大汗淋漓的。因为这样,她连水也不敢多喝。 醒的时间儿里,她一次也没见过程容简。倒是有时候在半夜迷迷煳煳间会觉得有人在床头,她也没多管。怕她有需要时找不到人,阿姨是摆了一张摺叠床在屋子里的。 这天半夜,江光光中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还未缓过神儿,床头得灯就打开,程容简的手掌贴到了她的额头上。低低沉沉的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她这些天都是反反覆覆得,早上烧退了,到了半夜却又莫名的烧了起来。 江光光没想到是他,怔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哑着声音说:「没事。」 她说着朝着阿姨所铺床的角落看去,哪里有阿姨的身影。她就低垂下了头。 程容简转身拿了电子体温计量了一下,确定没发烧,这才低低的问:「要不要喝点儿水?」 床头的灯光柔和,江光光的额头上还有密密的汗珠儿,她就应了一声好。程容简很快就将水倒过来,他的动作倒是挺熟练的,手在杯壁上试了试温度,这才插了吸管给她。 江光光就慢慢的喝了,房间里安静得很,没有一点儿声音。等着江光光的水喝完,程容简的手握成拳头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说:「要不要去洗手间,我去叫阿姨过来。」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不用的,思绪顿了一下。低眉垂目的应了一声好。 程容简得脚步声渐渐远去,很快叫了阿姨进来。 伺候江光光这些日子,俩阿姨已十分麻利,用软床将江光光抬到洗手间里扶下来,便关了门。 江光光在洗手间里呆了好会儿,直到阿姨敲门,她才轻声儿的说好了。原本以为出去程容简已经离开了的,谁知道他竟然是站在一边儿的。江光光就愣了一下。 阿姨很快将她放在床上,也不多说什么,悄悄儿的退出去了。程容简拿了薄薄的被子替她盖上,这才说:「睡吧。」 他说着伸手关了床头的灯,黑暗中脚步声到了铺的那张小床旁,窸窸窣窣的响了几十秒后停了下来,他合衣躺在了床上。 江光光就怔怔的,不知道这些夜晚以来,躺在小床上的到底是程容简还是阿姨。尽管程容简没再弄出任何的声音,但江光光却没了睡意。就那么闭着眼睛趴在床上。有些受伤轻的地儿应该是在长嫩肉了,有些痒痒的,她想伸手去抓,却又抓不到。 如此隐忍着。迷迷煳煳睡过去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天亮。 江光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一大早上,程容简竟然还是在屋里的,江光光是有些儿诧异的,他今天竟然没出去。 程容简像是没察觉到江光光的惊讶一般,叫了阿姨进来给她洗漱,然后又端了粥来。 因为只能吃清淡的,几乎每天的饮食都是粥。除了最开始的白粥之外,这天得粥几乎每顿都事不一样的,吃得倒也没觉得腻。 他也没将粥递给阿姨,阿姨洗漱完,他就坐到了床头,像往常阿姨一样舀了温热的粥餵给江光光。 江光光的身体僵得厉害,伸手就要去接过碗,说:「二爷,我自己来就行。」 「好好趴着。」程容简的语气淡淡的,没将碗给她,将勺子又往她的唇边递了递。 江光光只得张了嘴,一顿粥吃得食不知味。好不容易吃完,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二爷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这也是我运气不太好。」 正转身的程容简就回头看了她一眼,慢腾腾的说:「我什么时候觉得对不起你了?」 江光光这下就没吭声儿了。 程容简将碗放到了一旁,又倒了一杯水过来,才说:「待会儿会有人过来装电视,要是无聊就看看电视。如果喜欢看书就告诉阿姨,书房里有。」 江光光就说了声谢谢二爷。她的话音才刚落下,阿南就出现在房间门口。程容简看了一眼,对江光光说:「待会儿我让人过来陪你说说话。」 江光光还没弄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就已出去了。 大概是前几天睡得多了,明明昨晚耽搁了半夜。江光光也没有觉得困。不能动清醒着是无聊的,好在阿姨主动的替她找了几本书来。都是些野史故事,江光光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得。 还未到吃午饭,阿姨就出现在门口,恭恭敬敬的说;「江小姐,你的朋友过来了。」 江光光就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一身儿邋遢的可乐和田鼠就出现在门口。两人看见江光光都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可乐快步的上前,有些儿着急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江光光的背上是个盖着薄被的,除了趴着的姿势有些怪异之外,完全看不出别的什么。 她挤出了个笑容来,说:「没事儿。」顿了一下,她又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可乐的脸上是有些儿尴尬的,不等他说话田鼠就嘴快的说:「是二爷的手下请我们过来的。」 程容简的人并没有明说,来之前两人都是有些儿不安的,还以为是哪儿得罪程容简了。压根就没想到程容简的人说的请他们过来说说话是真的。 可乐是没脸见江光光的,所以这些天也没往老赵头那边儿走,也根本不知道她消失了那么几天。 两人还没找出其他的话来说,阿姨就端了俩椅子过来,客客气气的说:「两位请坐。」 说着另一位阿姨也端了茶上来。两人是受宠若惊,赶紧的接了过来,连连的道谢。 程容简加的佣人,哪能和一般的佣人一样。 两位阿姨是识趣的,又将准备好的果子端上来就下去了。出去之前还不忘记替他们把门关上。 两人一走,可乐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江光光身上的被子,说:「你受伤了?」 江光光还没说话,田鼠就拿了一个苹果咬了起来,含煳不清的说:「受伤也值得,这等于是二爷的功臣。以后站出去就高人一等了。而且这待遇也真是好啊。」 他得语气里满是羡慕,边说着边打量着屋子里的布置。 可乐瞪了他一眼,说:「不说话谁会当你是哑巴?」 他的嘴贱,人却还是挺不错的。除了抠门胆小之外,倒也都挺好的。 田鼠缩了缩肩膀,没敢再说话。捡着小果子又剥了起来,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可乐拿他没办法,也懒得再说他。江光光的心思儿已经在这时候转了好几转儿,见可乐要开口说话,就笑笑,轻描淡写的说:「就一点儿小伤,没什么大事儿。」 可乐哪里会相信,伸手就揭开了她身上的被子。 虽是看不到伤口,但江光光的身上是贴满了绷带的。见她的衣服是剪开了的,可乐尴尬之余立即就将被子重新盖上。他张张嘴想说话,一时却没能说出来。过了会儿,才低低的问:「怎么回事?」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没事儿,你就别管了。」顿了一下,她没去看他们,又说:「来过这次,下次就别再过来了。」 她的语气是很淡的,和平常的她完全不一样。可乐的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第五十七章:噁心 他的心沉了沉,往房间里看了看,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也没应好还是不好,沉默了下来。 见气氛低沉,田鼠缩在后头更是也一句话不说。在沿河这地儿,能活到现在的,就算脑子转得不快,眼色自然是有几分的。 过了好会儿,气氛才开始好了起来。可乐和江光光开始若无其事的说起话来。田鼠时不时的插上两句,一直在对付着那一堆果子。 呆了一个多小时,江光光就说困了要休息了。可乐沉默着,倒也没耽搁,带着田鼠走了。没过几分钟,江光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可乐发来的简讯,很简单的几个字:「光光,你是不是真有什么事儿?」 江光光看了一眼,并没有回,直接儿的将简讯删除,将手机丢到了一边儿。 程容简从赌场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刚黑,阿凯恭恭敬敬的站到车旁拉开车门。程容简原本是要坐入车中的,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阿凯一眼,说;「打电话问问朱医生,现在能吃些什么东西。」 阿凯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应了句是。他的动作倒是挺快得,等到程容简坐进车里,他就恭恭敬敬的回答:「朱医生说暂时只能是清淡点儿的,可以吃点儿水果。」 程容简还没说话,阿南就快步从赌场里追了出来。车窗在他到达车边时摇下,不待程容简说话,他就说:「二爷,甑洪光刚才打了电话来,说是想约您吃饭。」 他口中的甑洪光,正是陆孜柇的舅舅。 程容简的面色淡得很,漫不经心的说:「告诉他,我最近都不会有空。」他的手指在车窗上淡淡儿得敲了敲,接着又说:「如果是要谈那批货的事儿,告诉他,爷还真看不起那点儿东西。只要陆孜柇将他那双手砍下来送到我面前,别说是那批货,就连这捞钱的路子,我也可以指一条给他。」 他脸上纹丝不动的,就跟在说家常似的。阿南连面色也没变,应了句是。车窗缓缓的摇上,车子驶离,他才转身回了赌场里。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临近春节。别墅里阿姨开始准备起了年货,而江光光身上的伤也开始有了点儿起色,虽是仍是只能趴着睡,但渐渐的也能下床慢慢儿的走动。 大抵是因为反反覆覆得发烧,不过才短短的时间,原本就瘦的她更是瘦了一大圈,衣服挂在身上空荡荡的。 程容简在的时间并不多,虽是临近过年,别墅里仍旧是冷冷清清的。江光光自从能下床后除了偶尔出去走走之外多半都是在房间里,有时候请阿姨给她找书看,有时候则是她自己去找。 她倒是安静得很,从不问程容简去哪儿,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尽管日子过得挺舒适得,但她多少是有些惆怅的,去年的这时候,她已经开始在老赵头的院子里忙前忙后了,打扫院子,贴对联,购置年货,准备着热热闹闹的过年。 江光光的思绪就走得有些远,整个人变得恍恍惚惚的,过了好会儿才回过神来。 到了大年三十的的前一天,别墅里就只剩下江光光和俩阿姨。江光光原本是想偷偷儿的回去看看老赵头的,最终还是没有回去。她这样儿,回去是瞒不过老赵头的。她原本就是打算等老赵头病好之后搬走的,现在断了所有的关联,无疑是最好不过了。 江光光是有些儿想抽菸得,但这儿是并没有烟的。这事儿医生是叮嘱过的。 大年三十,从中午开始,俩阿姨就在厨房里忙了起来。吃年夜饭的时候吃得有些儿早,江光光原本是想回房间睡觉得,但并没有睡意,于是心不在焉的看起了电视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煳煳中听见阿姨叫她,她迷迷濛蒙的睁开眼睛,阿姨一脸的喜色,笑着说:「江小姐,二爷回来了。」 江光光还没反应过来,程容简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就抽了抽鼻子,站了起来,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的眉头挑了挑,抬腕看了看时间,说:「还没睡?」 江光光就慢吞吞儿的说:「守岁。」 程容简的嘴角勾了勾,说:「你还信这个?」 「二爷不信?」江光光依旧是慢吞吞的样儿。 程容简睨了她一眼,笑得有些似是而非的,说:「我倒是更宁愿信我自己。」 江光光就不吭声儿了,程容简将大衣递给阿姨,拿出了一封得厚厚的红包推给江光光,说:「给你的,压岁钱。」 他说得意味深长的,江光光倒也没有推辞,收了起来,说:「谢谢二爷。」 阿姨端了热茶上来,程容简接过,看了江光光一眼,随意的问道:「晚上吃的什么?」 「挺多的。」江光光慢腾腾的回答。 程容简啜了一口热茶,这才问:「伤口疼吗?」 「不疼。」疼倒是不疼的,因为在长嫩肉,特别是晚上的时候,痒得特别的厉害。她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会伸手去抓。 程容简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接了起来。他也没避过江光光,淡淡儿的说:「什么事?」 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就说:「回来了。」 说完这话,他也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谁也没有再说话,就看着跨年晚会。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客厅里的灯关了,客厅里一片幽暗。 程容简有些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江光光倒是安静得很,一双眸子在电视上就没移开过。客厅里安静极了,一时只有电视里传出的声音。 快到零点时。程容简站了起来,随手拿了他自己,对江光光说:「出去走走。」 这时候了,江光光就愣了愣。见程容简站着,还是应了声好,站了起来。到了门口,程容简就将大衣披在了江光光的身上。 大衣上有菸草的味儿,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江光光就微微的怔了一下。 并没有走很远,刚出门,漫天的烟花就在空中绚烂的绽放开。江光光情不自禁的抬起头。 待到烟花放完。她才注意到在黑暗角落里的阿南和阿凯。阿南依旧是面无表情得,阿凯的脸上却是带着笑的,上前来,喜气的对程容简说:「二爷,新年快乐。在这儿给您拜年了。」 他说着又对江光光说了新年快乐。说完才伸手拐了拐一旁的阿南,阿南得脸色稍稍的缓了些,说了新年快乐。 江光光揉了揉鼻尖儿,也说了新年快乐。 程容简叫来了阿姨,拿了厚厚的红包给两人,让两人下去休息。外边还是有些儿冻的,他就叫着江光光回了屋子里。 刚进门,他就将江光光困在了门间,大掌稳住了她的后脑勺,吻了下去。他倒是并不鲁莽,避开了江光光的伤口处。 过了好会儿,她才松开了江光光,一双眸子黑漆漆的,看着江光光,低低沉沉的说:「新年快乐。」 上床之后是有些难熬得,程容简直接儿的将江光光搂到他的身上,辗转反侧的吻着。一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他的唿吸在外边儿时不时绽放开的烟花中变得粗重了起来,最后却是什么都没做。暗哑着声音让她快睡。 这一整夜江光光几乎都没有怎么睡,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来,她才闭上了眼。 一整个春节都是在别墅里的,背上的伤好得差不多时外边儿早已是春天,空气里有了阳光的味道,暖融融的。 她原本是想回她那小院儿一趟的,最终还是没回去。去找大年初一就给她打电话的崔遇。 她瘦得实在是太厉害,崔遇见着她的时候吃了一惊。直问她是怎么了,江光光就说是重感冒了。 崔遇是有些儿担忧的,但却并没有多问,只让她多注意身体。江光光就笑笑。找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她和崔遇的话都不多,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再也找不到说的了。在断断续续的聊天中,江光光恍惚的时候两只手也数不过来。 和崔遇分手,刚走到巷口,就见到了陆孜柇从车上下来。她是没想到会遇见她的,本能的要躲开,但陆孜柇已经看了过来。 看到她,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就走了过来。江光光是想逃的,但脚下却是生了根一般,怎么也动不了。看着陆孜柇一步步的走到她面前。 她是想努力的做得若无其事的。但光洁的额头上却冒出了密密的汗珠儿,出于本能,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陆孜柇几乎是伸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一张阴柔俊美的脸一点点儿的凑近她,阴恻恻的说:「你算是什么东西,程容简都碰得我碰不得了? 被他触碰,江光光整个人一下子就绷得紧紧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她努力的让自己镇定着,抬起一双眼眸看向了陆孜柇,说:「陆少请自重。」 「如果我不自重呢?」她这副样子像是激怒了陆孜柇似的,他捏着下巴将她推靠在墙上。眼底带了几分的阴鸷。顿了顿,又继续的说:「我要是在这儿要了你,你觉得姓程的会知道?我敢做,你告诉他么?」 他是附在江光光的耳边说的,唿出的热气打在江光光的脸上,江光光想要后退,却是退无可退。她曲起了腿,就朝着陆孜柇腿中央撞去。 陆孜柇压根就没想到她竟然敢对他动手,压根就不妨,她的膝盖重重的撞在了他的薄弱地带。 他闷哼了一声,弯下身去。趁着这个机会,江光光立即就要往边儿上逃去。陆孜柇满脸的煞气,伸手拽住了她,重重的将她摔回了墙上。手紧紧的将她的手臂摁着,恼羞成怒的吻了下去。 江光光的浑身颤抖着,死命的想要躲开,却敌不过陆孜柇的大力,她恶狠狠的咬在了陆孜柇的舌尖儿上。 血腥味儿在嘴里蔓延开,陆孜柇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立即就丢开了她,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嗤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说:「不过也就这味儿,爷还嫌脏了爷。」 说完这话,他看也不再看江光光一眼,扬长而去。 江光光得脸色煞白,靠在墙上久久的没有动。原来害怕,是出于本能的。就算你告诉自己不要怕,但在面对时,身体本能的就会退缩。那些经歷过的伤痛的记忆,太过深刻。 过了好会儿,她才伸手擦了擦嘴角,清亮的眸子闪过一丝儿的厌恶。 江光光是有些儿疲惫的。过了好好会儿,估摸着陆孜柇已经离开了,才慢慢儿的往巷子外走。 上次的事儿,她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从今天陆孜柇放了她来看,事情应该是已经处理好了。不然,他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放了她的。 至于是怎么处理的,江光光想到这儿,没再想下去。 回去的时候阿姨早等在了门口,她是有些急的,见着江光光就迎上前来,说:「江小姐你去哪儿了。电话也打不通。你的身体还没好完,要是出点儿事可怎么办。」 江光光就揉了揉鼻子,说了句没事儿。 阿姨倒是没有再说念叨下去,接着说:「您有朋友来看您了,已经来了好会儿了。」 江光光就愣了一下,进去才发现可乐在客厅里坐着。见着江光光,他站了起来,有些不自在的说:「回来了。」 他的样儿是有些狼狈的,额头上贴着创可贴。江光光就愣了一下,坐下之后才问:「怎么了?」 可乐掩饰的遮了遮那创可贴,说:「喝醉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的半边脸分明还是肿着的。哪里会是喝醉了酒摔的。 说完这话,不等江光光开口,他就说:「老赵头好长时间没见到你,听说你病了,非要让我来看看你。」 他一向是好面子的,这副样儿,如果不是老赵头逼着,他也肯定是不会来的。 江光光揉了揉鼻子,就说早没事了。 可乐端起了面前已经冷掉的茶喝了一口,说:「你最好自己回去给他看看,要不然他不放心。」 江光光就一时没说话,过了那么会儿,才问:「他的身体现在好了吗?」 「都挺好的。就连旺财也挺好的。」可乐说得飞快,说完就搁下了杯子,站了起来,说:「这看也看了,我也出来好半天了,你没事我就回去了。」 江光光也没留他,说了句我送你出去,就也跟着站了起来。 可乐连连的说不用不用,让她歇着,她却像是没听见似的。跟着他往外走。 到了门口,可乐就说:「行了,送也送了,我走了,赶紧回去吧。」 江光光没说话,从衣兜里拿出了钱来,递给他,说:「伤去看看,给老赵头买点儿补身体的。」 可乐愣了一下,但也没推辞,接了过来。肩缩了缩,说:「行了,回去吧。」 他一身儿邋遢得很,微驼着背的。江光光看着他那背影,就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儿来。 有那么长一段时间,她,还有他和田鼠,都是窝一堆儿的。那段时间,手里头紧,上顿面条,下顿馒头咸菜。就这些,都是他从外边儿弄的。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那么一个多月。后边儿才稍稍的好些。在后来,她才知道,那时候吃的那些东西,都是他从外面顺来的。那事儿,是冒着风险的,但他从未提起过。 他虽然经常都是嬉皮笑脸,好吃懒做,但人却是很仗义的。田鼠惹出来的很多祸事,或是有人找茬儿,都是他帮忙摆平下去的。 江光光有那么些失神,过了好会儿。才慢吞吞的回了屋子里。 江光光背上的伤虽是好了起来,但却是留下了纵横交错粉色的一片疤痕。她看起来倒是和以前没什么样儿,整天都懒懒散散的。 江光光原本是想等自己看起来和以前差不多了才去看老赵头的,顺便和他说说退了小院子的事儿。 但不知道是怎么的,尽管阿姨每天弄许多滋补的东西,但她就是没法胖起来。 拖到三月末,她才慢吞吞的去看老赵头。她去得不是时候,老赵头的院子里的门是锁着的,并不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江光光等了一下午也没人影,打电话问可乐,才知道老赵头去乡下了。 阿姨已经打电话来催几次了。说是可能会下雨,让她早点儿回去。她也没有多呆,锁了她自己的小院子的门,双手插在衣兜里顺着小巷往外走。 天边阴沉沉的,像是会下雨似的。 江光光想着自己的事儿,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有人叫了一声阿叡。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抬起头,穿着黑色风衣的周来站在不远处。像是怕她逃掉似的,他朝着她直直的奔了过来。 江光光就那么站着,看着他奔过来的身影。有些儿恍恍惚惚的,有疼痛沿着心脏一点点儿的蔓延开,她几乎站立不稳。 离得越近,周来的那张脸更是清晰。比起原来,他瘦了很多,也英俊了很多,不再像原来一样的青涩,身上多了男人的成熟与稳重。 江光光的眼中忽的热得厉害,有滚烫的液体要滚落而出,却又在渐渐平復下来的心情慢慢的消散去。 等周来到了她的面前时,她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越是近,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周来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滋味杂陈,低低儿的叫了一声阿叡。 江光光的双手依旧插在衣兜里的,脸上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视线停留在周来的身上,若无其事般的说:「周来,好久不见。」 见到他,她一点儿也不惊讶,从那次在典当的地儿见到他之后,他就知道,他迟早会找来的。她早做好了见面得心理准备。 周来伸出手想去摸她的脸,手到了半空中却停了下来,上前两步,紧紧的将江光光搂到了怀里。 像是怕她会消失似的,他抱得很近,几乎要将她勒得窒息。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低低沉沉的说:「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你在这儿的。」 他的语气里是滋味杂陈的。江光光任由他抱着,视线停留在巷子的尽头,眼中有些雾气蒙蒙的。她想说话,喉咙里却是紧得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你都快找疯了。阿叡,你好狠的心。」周来的声音僵得厉害,带着哽咽一般。 江光光的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周来过了好会儿才放开了她,双手稳住了她瘦弱的肩,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直视着她,说:「跟我回去。现在就跟我回去。」 他的声音里是带着急切的,他大概也知道自己是太急了,稍微的缓了缓,才继续说:「大家都很想你,我妈妈,你伯父伯母堂弟,所有所有的人,都在想着你。我马上就去订机票。」 江光光避开了他的视线,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一步,错开了周来的双手。一双清亮的眸子平静无波的看向了周来,说:「你应该知道,我早已经不是我。早年的阿叡,早已经不在了。周来,我不会回去,也早已经回不去了。」 可不是。她的身上,哪里还有半分当初青涩的模样。她的声音低沉,语气平静得很,像是她对面的人,是个陌生人,而不是从小一起到大的青梅竹马一般。 周来看着她,沉默着并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一字一句的说:「我早说过,叔叔的仇,我会替你报。那些畜生……每一笔我都会加倍的还回去,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他已经冷静了下来,不復刚才的激动。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必须跟我回去,这儿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江光光又后退了一步,唇边泛起了淡淡儿的笑来,说:「周来,你无权干涉我。这儿怎么就不是我该呆的地方?这儿的赌场,你应该去看了吧?我和那些人,没有什么两样。我的骨子里,早就融入了这儿所有的,你所看不起的骯脏。」
第五十八章:用钱砸老子是不是?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 周来看着她,脸上浮现出悲切来。他想要上前去抓住江光光,江光光却已退开好几步,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才轻轻的说:「你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再过来。」 她的声音是轻轻儿的,但脸上却是一片冷漠的,没有半分表情。 天气阴沉沉的,她双手插在衣兜里,身体站得笔直,浑身上下透露着冷漠以及疏离。真真儿的,就像是个陌生人。 她是一点儿也没说假话的,她在这地方呆了整整七年,混迹赌场,昼伏夜出,她的骨子里,这儿的一切,都早已融入到骨血之中。 周来看着她,眸子里带着伤痛的,有些沉重的一字一句的说:「我不会走,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 江光光静静的看着他,忽然就想起了记忆得那个大男孩来。她有些儿恍恍惚惚的。整整七年的时间,他们,都已早不是当初的他们。周来不是周来,她,也早已不是她。 她就靠倒在了墙上,抽出了一支烟点燃,说:「我在这儿七年了,走不了,也不会走。」 她说得轻描淡写的,并没有去看周来。 周来像是没看到她手中的烟似的,没有说话。过了好会儿,他才低低沉沉的问道:「阿叡,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 江光光的头靠在墙上,睁着眼睛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许久之后,声音空洞而麻木的说:「周来,你知道这七年以来,我做得最多的梦是什么吗?每次闭上眼睛,出现在我眼前的,都是……血肉模煳腐烂了的脸,是那么的清晰。就和当初……是一模一样的。我甚至还记得,那时候的所有,悲痛的哭泣,刻入骨子里的疼痛,以及一句句的节哀顺变,这一切的一切,都从未随着时间的流逝儿模煳过。」 她看向了周来,掸了掸手中的菸灰,有些悲怆的说:「我做不到,什么也不做。做不到,像你们想像的那么活着。」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走吧,再也不要来了。如果再遇见,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就当,是为了我好。」 后面的话语,已是麻木而冷淡。 周来的身体就僵了一下,江光光没再去看他,掐灭了菸头,越过他,往巷口走去。 周来站着没动,也没再追上去。天空中有雨滴儿大滴大滴的打落,很快转成了哗啦哗啦的大雨,沿着他的面颊流下。他没有动,许久之后,才闭了闭眼睛。 江光光回到别墅的时候整个人已像落汤鸡一样,浑身上下都是湿透的。阿姨吓了一大跳,赶紧的拿了干毛巾过来给她擦,担忧的说:「要是感冒了怎么是好?那么大的雨,您怎么也不叫司机去接您?」 江光光说了句没事儿,阿姨又手忙脚乱的去给她放热水。她整个人是很平静的,直到浑身被热水包裹住,一阵阵的刺痛才沿着四肢百骸扩散开。 她闭了闭眼睛。动也没动一下。 周来的那些话,一字一句的在脑海里迴响着。眼睛里酸涩得厉害,她久久的没有再动。 她是没有办法,像他们想像的那么活着的。 江光光的心绪一点点儿的平静了下来,发了好会儿呆,才坐了起来。 晚上程容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江光光正安安静静的翻着报纸,见他进来,就站了起来,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将西装外套递给了阿姨,睨了她一眼,说:「没睡?」 受伤得这段时间,她晚上睡觉的时间都是很早,很少有十点多睡的时候。 「我有点儿事情想跟二爷说说。」江光光低垂着头,揉了揉鼻尖儿。 程容简扬了扬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端过阿姨送过来的茶水,往后靠了靠,这才说:「说吧,什么事儿?」 江光光又抽了抽鼻子,说:「现在我的伤已经好了……」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打扰了您那么长一段时间,该走了。」 程容简那张英俊的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没有任何表情,看着江光光没有说话。客厅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气氛微微的有些凝滞,过了好会儿,他才慢腾腾的说:「怎么,这儿不够好,嫌弃这儿了?」 他的语气淡得很,一双幽深的眸子就停留在江光光的身上的。 「是您这儿太好,我这种粗人,不习惯。」江光光慢吞吞儿的,也不去看程容简。 程容简就不说话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杯壁上敲着。在江光光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才慢腾腾的说:「怎么说,这伤你也伤得无辜,以后就跟着阿南吧。」 这算是答应了,跟着阿南,则是变相的补偿。以后吃穿就算是不愁了。 「谢谢二爷。」江光光自然不会不懂,恭恭敬敬的道谢。 程容简的脸上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没说话儿。 江光光站了起来,抽了抽鼻子。说:「那二爷我去睡了。」 程容简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江光光又客客气气的说了句您早点儿睡,这才回房间。 程容简起身,倒了一杯酒,又坐回了沙发上,就漫不经心的摇晃着酒杯。 江光光回到房间,想起程容简说的那句跟着阿南的话,靠在门上没动,过了那么会儿,才起身上了床。 江光光第二天一早就两手空空的回了小院子里,有那么一段时间没住。屋子里冷清得很,有股发霉的味儿。 江光光也没去打扫,就懒洋洋得坐在石梯上晒着太阳,抽着烟。昨天刚下过雨,如经过洗涤一般,天空清澈湛蓝,空气里带着清新的味儿。 她抬起头,微微的眯着眼睛,看着从云层上洒下的金色稀薄的阳光。伸了个懒腰,这才慢慢的站起来,到屋子里去了。 到了傍晚,江光光才往码头去了。阿南负责主要负责的是码头,但多半时间都是呆在赌场得。只有在有货到时才会过去守着。 江光光到的时候早已经有人在等着了,见着她就说是阿南让他过来接她的。仓库这种地儿,别说是有货到,就算是没有,也不是随意就能接近得。 暮色沉沉的,一眼看去只能看到暗黑的一大片儿。离得还有那么远,那人就让江光光等着,去找阿南去了。 鼻子间有淡淡的海水的咸腥味儿,江光光也没四处打量,手插在衣兜里就那么站着。阿南没过多时就沿着码头走了出来。程容简应该是早和他打过招唿的,他淡淡的看了江光光一眼,说:「过来吧。」 江光光就走了过去。这边是偏僻得,站在码头上,只看得见卸货工在井然有序的卸着货。偶尔会有几句不耐烦的让快点儿的催促声。 阿南就在仓库前站着,时不时的有人过来找他,低声的说着事儿。这码头上是没有女人的,大抵是觉着新鲜,时不时的有人诧异的看向她,但阿南不开口,谁也不敢多问。 阿南在仓库前站了会儿。有人叫他,他就往码头去了。他没叫,江光光也没跟着去。她抽出了一支烟,刚点燃,站在另一旁的男子就快速的走了过来,看了她一眼,说:「这儿是不能抽菸的,你不知道?」 他的眼中是带着狐疑的,程容简在赌场那边虽是大张旗鼓得,但这边,却是没人认识江光光的。 江光光赶紧的掐灭了菸头。有些儿歉疚的说:「抱歉,我不知道。」 大抵是看她是阿南带过来的,那人并没有为难她,说:「没事,下次记得就是了。你运气好,没给南哥看到,上次就一菸瘾犯了忍不住抽菸的,直接就被南哥给赶走了。」 江光光讪讪的笑笑,阿南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他摆摆手,回他的位置上去了。 货一直卸到大半夜。后来忙不过来,阿南就让江光光在一旁帮忙着记帐。虽已是春天,但海边比城里冷了许多,被风一吹,江光光整个人冻得僵僵的,手脚都麻木起来。 不知是谁递给了她一件大衣,她也没客气,接了过来。结束的时候已是接近凌晨一点,阿南这下对底下的人介绍江光光,说:「这是小江,以后会跟着我。」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让人别找江光光的茬子。他并不介绍江光光的身份,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多问。 这不介绍身份,反而更能震慑住底下不满的人。一时没人吭声儿。 江光光就上前一步,慢吞吞儿得说:「大家今晚都累了,怎么的也得去放松一下。我请。」 立即就有人附和了起来,阿南也并没有反对,只是淡淡儿的说:「走吧。」 这些人是有固定的招唿的地方的,一到地儿,就有人叫了小姐作陪。阿南没有阻止,江光光同样淡定得很,并没有什么反应。要在这儿混,以后不堪入目的多着去了。 待到坐了下来,立即就有人给江光光敬酒。江光光还未端起酒杯,坐一旁的阿南就淡淡儿的说:「她不喝酒。」 江光光的动作一顿,端起了手边的茶来,抽了抽鼻子,说:「我以茶代酒。」 阿南发了话说江光光不喝酒,底下的人都没敢再敬酒。开始闹腾了起来,各玩各的。 阿南一直都是那么面无表情的坐着的,一大群人除了江光光之外就只有他滴酒未沾。他应该是不喝酒的,这群人也没人向他敬酒,大概对他这样儿是习以为常了。 越是到后面,一群人闹得越是厉害。江光光没忌讳,他们自然不会加以收敛,说着些下流的笑话抑或是脏话,逗着身边的小姐。 也没人注意,江光光坐了那么会儿,就到走廊上去抽菸去了。虽已是凌晨,整个会所里却是纸醉金迷,就连角落里泛着糜烂的味儿。 她站了会儿,就往楼下的大厅里走去。一路上有喝醉酒的客人搂着小姐在角落里腻歪,不加遮掩的调情。江光光就没看见似的。径直去买单。 到了收银的地儿,她刚准备买单,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她下来的阿南就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说:「记二爷的帐上。」 有冤大头买单,江光光自然不会再抢着。慢吞吞儿的又回楼上。她也没进包间,就在外边抽着烟,视线掠过浓妆艷抹,穿着暴露的小姐,她微微儿的有些失神。有钝痛在心底蔓延开来。 一支烟抽完,刚要回包厢,就见隔壁包厢的门突然被打开来。一个头髮乱糟糟的披着,穿着短裙的女孩子从包厢里慌乱的逃出来。 里边儿大概是有人在追的,还未跑出门口,就被一只肥胖的手给抓住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你个臭婊子,装什么贞洁烈女,给我喝,今儿要是不把这些都喝了,别想出这门。」 他说着扯住了女孩儿的头髮,边将她往里拖边拿了酒瓶往她的嘴里灌酒。 「黄老闆,求求您饶了我,我不出台的……」 她遮住脸的头髮被男子抓住。露出一半儿的侧脸来。话还未说完,她就被拖进了包厢里。 这声音细细弱弱的,很像是崔遇。江光光的脚步顿了顿,正要去看个仔细,包厢的门已经啪的一声被摔上。 江光光的心里有些不安,立即就拿出手机来给崔遇打电话,但却迟迟的没有人接。 她是知道,她上班的时候是不允许带手机的。 江光光立即就往隔壁的包厢走去,推开了门。里边儿一片乌烟瘴气的,见着有人推门进来,不由得都看向了门口来。 江光光看向了包厢里,那被揪着头髮灌酒的人,不是崔遇是谁。她看见她的同时,崔遇也看见了她,眼中闪过了惊慌。 她还未开口说话,边上就有男人站了起来,呵斥说:「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面前明晃晃的茶几上摆着些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在玩粉儿。 那位老闆明显是在兴头上,也不管有人,就去撕扯崔遇的衣服。衣服应声儿破,他的眼睛色眯眯的看着,说着些下流的话,又要去扯下短裙。 崔遇并不想江光光搅和进来,低低的哀求道:「黄老闆,有人进来了,你先让人出去。」 旁边的人已经站了起来,江光光茫然的看着包间里,边往里走边说:「不是这儿吗?刚刚打电话明明就说的是这个包厢。这不是305吗?」 「你走错了,这不是305,这是405。」站起来的男人不耐烦的说着。 「是吗?」江光光说着已走近,眼底满是戾气,抓起茶几上的酒瓶,直接儿就朝着正撕扯着崔遇衣服的黄老闆的身上砸去。 一声哀嚎声在包间里响起,黄老闆松开了崔遇。江光光一脸的冷漠,丢掉手中破掉的瓶子,一把扯开崔遇,又朝着黄老闆的头上恶狠狠的砸了一下,有鲜血顺着那张肥胖的脸流下,她看也不看一眼,用砸破的玻璃品抵住了黄老闆的脖子的动脉处,对着已经从这一连的变故中回过神的几个男子说:「去打开门,让我们出去。」 她的声音冷冷得,一双眸子里已是一片的冷漠。 角落里的小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退得远远的尖叫了起来。 黄老闆被那不停流下的鲜血以及脖子上抵着的东西给吓得魂飞魄散,酒也醒了过来,连连的说:「都别过来,去把门打开。有话好好说,先把东西放下,先把东西放下。」 这群人是以他为首的,他那么吩咐了,并不敢有人围过来。江光光并不理他,伸脚踢了踢他那肥胖的身体,冷声说,「起来。」 这时候已经有人跑着上前把门打开,见人退了回来,江光光这才对一旁衣不蔽体,一脸煞白的崔遇说:「你先走。」 她又踢了踢黄老闆,示意他走。崔遇蠕动了一下嘴唇,想说什么,但这时候哪是说话的时候,她听话的就往外走。江光光是倒退着走的,也不看一下后面,一双眼睛就盯着屋里的几人。到了门口,她伸手顺带着将门关上,黄老闆这样子,带着走出去只会是个麻烦,她丢掉了他,手抓住崔遇的手,就要带着她往消防楼道离开。 谁知道还未到消防楼道口,就有几个大汉握着棍子沖了上来。她是没想到还有这后手的,拉着崔遇就将另一边儿的岔道里跑。 后边儿的黄老闆气捂住头气急败坏的叫着抓住他们,江光光才拉着崔遇跑到了转角处,就见阿南从走廊的另一边走过来。 见到江光光那么狼狈,他愣了一下。后边的人已握着棍子追了上来,阿南来不及多想,就沖了上去。 他在这儿是有头有脸的,但这黄老闆估计是外地人。并不认识他。那些人见有人多管闲事,手中的棍棒就转向了他。 那么一闹,一整层楼的人都被惊动了。阿南手底下的人也立即握住酒瓶加入。 程容简到的时候战局已经结束了,楼道里像是被洗劫过似的一片狼藉,受伤的人躺在地上,哀嚎着。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缩着头的江光光和衣不蔽体披着江光光外套的崔遇,淡淡儿的说:「去把衣服换了。」 他说完看向了阿南,问:「怎么回事?」 阿南就低低的将事情经过说了。程容简没说话,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保镖,这才淡淡的问:「黄老闆在哪儿?」 阿南就说了在包厢。 本以为程容简会说什么得,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往包厢里走出。 包厢里已经有人在给黄老闆处理伤口,江光光的手是狠的,砸出了两个大窟窿,黄老闆痛得脸色都变了,嘴里骂着些下流的脏话。 程容简到门口,来处理的经理就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黄老闆看也没看程容简一眼,恶狠狠的说:「我不管你们怎么处理,必须把那两个女人给老子交出来。老子这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揍。」 他嘴里不干不净的,那经理一脸的尴尬,程容简却是面不改色的,走过去在另一边儿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立即就有人送上了茶水。程容简併没有说话,端着茶水慢慢的啜着。 他这样的态度激怒了黄老闆,等着伤口一处理好,他立即就看向了程容简,咄咄逼人的问:「在你们这儿出的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程容简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这才说漫不经心的问:「黄老闆认为,该怎么处理最好?」 他的话音落下,不待黄老闆说话,阿凯就将刚准备好的箱子打开放在茶几上。程容简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立即又从身后的人手上拎了一个箱子过来。 箱子里边儿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红票子,黄老闆一时就愣住了,程容简的手指在沙发上敲了几下,慢腾腾的说:「黄老闆看看,这些够吗?」 他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得,黄老闆的脸涨得通红,立即就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程容简没回答,阿凯又拎了一个箱子过来。黄老闆的脸更是红,还未开口说话,又一个箱子拎了过来,一连摆了四个箱子,程容简这才重新端起了茶杯。手指慢条斯理的敲着,说:「黄老闆看看,这些够不够?」 到了这时候,黄老闆自然是已经知道了程容简的意思,他一把拍在茶几上,站了起来,涨红着脸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老子没钱,用钱砸老子是不是?」 程容简併不回答,只是回头看了阿凯一眼。阿凯这次直接儿的拎了两个箱子上来。 黄老闆身边的人是有眼色的,见这样子不对劲,立即就上前来,附在黄老闆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黄老闆的额头上立即就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儿来,坐了下来,陪着笑脸说:「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二爷,还请二爷见谅。」 程容简淡淡的笑笑,说:「这下够了?」 黄老闆那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连连的说,「够了够了,不打不相识,二爷客气客气了。」 「够了就好。」程容简漫不经心的说着,回头看了阿凯一眼,说:「请江小姐进来。」
第五十九章:纵容 阿凯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出去了。 江光光是在外面等着的,很快就跟着阿凯进了包厢里。她也不去看那黄老闆,恭恭敬敬的叫了声二爷。 黄老闆看见江光光,有些儿咬牙切齿的,脸上却又挤出了笑容来,主动的站了起来,说:「不打不相识,这事也是我不好,我不好,是我不懂怜香惜玉,二爷不用太客气,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以后再见着,咱就是朋友。」 程容简刚才都用钱砸了,很显然的,就是要包庇江光光了。人虽然是叫进来了,但他哪敢让道歉。 程容简抽出一支烟点燃,有些儿懒散的靠着,像是没听见黄老闆的话一般,漫不经心儿的看了江光光一眼,这才去数桌上的箱子,说:「一二三四五六,唔,爷还付得起。过来看看,还想砸几次解气。」 说着立即就有人将酒瓶子递给江光光。黄老闆的脸色大变,知道自己这下是踢到钢板上了,立即就站了起来,急急的想要解释什么,说:「二爷……」 话还没说出口程容简就似笑非笑的看向了他,说:「黄老闆不用急。」他说完,慢条斯理的继续说:「这东西多了不好拿,给黄老闆准备支票。方便携带。」 他这明摆着的就是纵容,而不是包庇。这是黄老闆怎么也没想到的。他那张肥胖的脸在一瞬间变了好几种颜色,急急的叫道:「二爷……」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阿凯伸手将他摁回了座位上,笑着说:「黄老闆急什么,这支票我还没替您准备好呢。」 程容简则是看也不看他,视线停留在江光光的身上,有些懒洋洋的说:「去吧,有爷在,怕什么。」 江光光将手中的酒瓶子放回了桌上,抽了一下鼻子说:「不用了二爷,之前就已经够了。」 可不,连砸了两瓶子。要是再砸上去,黄老闆的那脑子就要成马蜂窝了。 程容简也没说话儿,手在桌上敲了敲,才说:「既然江小姐不忍心动手,阿凯,好好给黄老闆说说会所里的规矩。」 他说着也不废话,站了起来往外走去。外边儿的走廊上,还躺着黄老闆那些五大三粗的保镖,程容简伸脚踢了踢,啧了一声。直接走了。 江光光原本以为程容简会说什么的,但他却什么都没说。进了电梯,他才漫不经心的说:「回头让阿南找点儿东西给你防身。」 这话的意思,完全就是纵容了。江光光愣了一下,随即应了一句好。 程容简不再说话。 江光光直接送了他到外边儿,有车子驶了过来,程容简才回头看了她一眼,慢腾腾的说:「要不要载你一程?」 江光光说了句不用,他也不说话,上了车。 直到车子消失在夜色里,江光光才重新进会所。去看崔遇。在江光光被叫走时她就是担心着的,这下见江光光回来,她松了口气儿,急急的问:「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江光光说了句没事儿,崔遇才刚想要说什么,化着浓妆的红姐就走了进来。崔遇将话咽了回去,有些儿惶恐的叫了一声红姐。 出了这样的事儿,红姐在这时候来,她的心里是不安的。 红姐倒没有废话,直接的将已厚厚的信封塞到了她的手里,说:「今天的事情是你受委屈了。二爷吩咐了,让你回去好好休息几天。牡丹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唿了,你就安心的休息,要想上班就回去上。以后再过来一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 她温声的说着,她口中的牡丹,是崔遇所在会所的妈妈。她们的场子并不是固定的,她今天来这边就是临时被叫过来的。 以前出了这种事儿,小姐都是没什么好下场的。有被逐出夜场的,有些儿甚至被下东西直接打包送到客人的床上。 崔遇六神无主,手中的厚厚的信封还回去也不是,收着也不是。蠕动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这样的性格,哪里适合在这种地方,江光光在心里轻轻的嘆了口气,上前一步,说:「既然红姐都那么说了,你安心的收着。先回去休息一下。」 她那时候确实是被吓坏了的,脸色到现在都没能恢復过来。 「对对,快回去吧。好好儿的压压惊。」红姐也附和道。 崔遇迟疑了一下,又向红姐道了谢,这才离开。 出了会所,崔遇好像才松了口气儿似的,看向了江光光,低低的说:「以后别再这样了,要是你有什么事儿……」她说到这儿没有再说下去,接着又说:「在这一行,这些,本来就是不可避免的。甚至……还有更过分的。不值得你这样的。」 她的声音很低,说得却是很认真的。她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江光光的……也没想到,会被她撞见那么难堪的时候。 她说完就有些恍惚起来,是的,做小姐的,尽管不出台,对客人来说也同样不过是玩物。几乎是隔那么久,都会碰见一次这样的事……甚至,还有更过分更尴尬的时候。她早已经麻木。 江光光是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她想说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她就沉默了下来,让崔遇等一下,进了边儿上的便利店,没多大会儿就拎了几罐啤酒出来。 已经几近天明,马路上冷清了下来。她将啤酒打开,递了一罐给崔遇。崔遇说了声谢谢,接了过来。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边走边喝着。 黄老闆从会所里出去的时候天儿已是蒙蒙亮。他是被人给搀扶着走的。离车子还有那么一段距离,就见有人靠在他的车上。显然是在等他们。 架着他的俩保镖停住了脚步,低低的在黄老闆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黄老闆抬起头,有些虚虚的问道:「你是谁?」 陆孜柇掸了掸手中的菸灰,低低沉沉的笑了一声,说:「当然是你黄老闆的朋友。」 今天的运气实在是背到家了,黄老闆一脸的警惕,说:「我可不认识你。有话你就赶紧说。」 他的语气里是有些不耐烦的。 陆孜柇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接着说:「黄老闆确实是不认识我。」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一双漂亮的眼眸眯了眯。接着说:「但有共同敌人的人,不就是朋友么?」 他这是在提醒他刚才所受的屈辱,他这消息,倒是挺灵通的。黄老闆那肥胖的手握得紧紧的,往四周看了看,才说:「请这位朋友上车。」 陆孜柇啪啪啪的拍了拍手掌,微笑着说:「黄老闆果然是爽快人。今儿我来做东,还请黄老闆务必赏脸。」 黄老闆打着哈哈说客气客气,上了车,一行人悄无声息的离去。谁也没有注意到。 江光光回到小院子的时候天色刚蒙蒙亮,阿南竟然是留了人街道上等着送她回去的。 江光光下了车,开车送她回来的石头就客客气气的说:「南哥说了,让您好好休息,晚上我再过来接您。」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说:「不用,你告诉我地儿,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石头笑笑,仍旧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说:「您不熟,还是我过来。」 江光光没再推辞,应了句好。石头很快开着车走了,江光光开了门。原本以为自己会马上倒下睡个昏天地暗的。但却并没有,站在浴室里,她忽然就想起了陆孜柇那次出现时的情景来。 她的手指头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神经在那么一瞬间立即就紧绷了起来。她闭了闭眼,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没再回房间,往后院地窖里去了。 躺在木板床上,闭着眼睛,她却怎么也睡不着。等有了钱,是应该将这围墙都修葺一番的,门最好都换成结实些的防盗门。老赵头以后,住着也相对的安全些。 想到要搬离这院儿。她的思绪稍稍的顿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她在模煳的光线里看了会儿吊着的灯泡,忽的就想起了在码头时她抽菸,那人的制止来。 卸下来的货包裹得都是严严实实得,根本看不到里边儿是什么东西。不能抽菸,不知道是这规定,还是是因为仓库里边儿的东西。她的思绪就顿了一下,在这地儿,做的生意,都是些见不得光的。 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给灭了。 江光光没有再想下去,闭上了眼睛。 江光光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到了下午才慢吞吞儿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石头已经在等着了,她胡乱的洗漱了一把,就上了车。 石头在车上就隐晦的透露码头今天没事儿,阿南在赌场。他的年纪不大,话挺多的。 说着说着的,江光光就没话找话的问:「有南哥,是不是有东哥西哥北哥?」 大抵是没想到江光光会那么问,前头的石头就怔了一下。过了好会儿,才低低的说:「东哥西哥在几年前就已经……」他说到这儿,没再说下去,顿了一下,才沉沉的说:「以后这些,别在南哥的面前提起。」 他的语气里是带着伤感的,气氛莫名的也悲伤低迷了起来,江光光说了句好,再往后谁也没有再说话。 离赌场还远远的,就见有人在场子周围走动。车子开过去,就立即有人上前来询问。石头探出头去,外边的人才放行。 车窗摇上,石头这才低低的说:「最近几个场子里都多了好些陌生人,南哥怕出事,让兄弟们要警醒些。」 江光光的心沉了沉,脑子里微微的凝了一下,点点头没再说话儿。 凌晨包间里的事儿,除了程容简身边的几人,剩下的人都并不知道。看见江光光倒和昨天没什么两样。 石头问了人,才知道阿南并不在,去巡场子去了。他就让江光光先四处看看熟悉一下,阿南一会儿就会回来。 头顶的灯光阴暗阴暗的,这后边儿呆的都是守场子的人。有休息的地方,也有专门处理事儿的地方。这儿的人是有没见过江光光的。微微的诧异,却也没人说什么。 江光光倒也没有到处走,站边儿抽了一支烟,没等多达会儿,阿南就回来了。 他一贯的面无表情的,示意身后的人将一堆儿筹码给江光光,人下去了,这才说:「我待会儿要出去,你去场子里。这些天来的陌生客人多,多注意点儿。」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单独给她安排事儿得,应了句好,揉了揉鼻尖儿,问道:「需不需要注意点儿什么?」 阿南眼睛也没扫江光光一眼,淡淡儿的说:「和你以前一样玩儿就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再告诉我。」顿了一下,他才看了她一眼,接着说:「有什么事儿别动手,直接告诉看场子的。我已经打过招唿了。」 江光光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昨天的事儿,虽是情势所迫,但她是唯一一个没挂彩的。她又揉了揉鼻尖儿,将筹码接了过来,点点头说好,刚要说她去了,阿南就拿出了一把匕首来,递给她,说:「这匕首是二爷让给你的,带着防身。」 昨晚是在会所那地儿,随手能拧到酒瓶,要是换个地儿拿不到顺手的东西,她恐怕就不会那么好运了。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接了过来。匕首看着挺眼熟得很,应该是那次程容简被陆孜柇追杀时她拿过的那一把。 她就慢吞吞的说,「替我谢谢二爷。」 阿南像是没听见似的,淡淡的说:「你拿着也不过就是防身而已,到了关键时刻未必顶用。会用手枪吗?」 她这样儿,如果真正的交手,只怕是逃命都逃不了。 江光光倒是一点儿也不诧异的,他们有这些东西不奇怪,要是没有,恐怕早就被吞併了。她抽了抽鼻子,就说:「不会。」 「我十点回来,从今晚开始学。」他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见有人过来找他,他也不和江光光废话,让江光光自己去场子里。 这场子江光光倒是挺熟悉得,她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来,变化倒不大。唯一的变化就是,多了好些生面孔。 她稍稍得怔了一下。让来赌这事她倒是极其擅长的,晃了一圈后,很快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她倒是并不止赌一样儿,每坐那么会儿,就会换上一张桌子。那么一圈转下来,借着手中的筹码输完,她起身往角落里走去。她的心沉得厉害,这些人,都不是普通的人。 几张桌上的人她都注意看了,好几个人的手上,都是有老茧的。看样子,有点儿像是长期握枪磨出来。 尽管他们,看起来和普通赌徒差不多。但事实上,他们比普通的赌徒严谨多了,坐姿。以及不经意的小习惯,都能说明,他们是经过训练的。 江光光闭了闭眼睛,眼前浮现出周来的那张脸来,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些人,都是警察。沿河这地儿,恐怕不会太平太久了。 一支烟抽完,江光光吁了口气儿,没再在前边多呆,回后边儿去了。阿南竟然已经回来了。见着她两手空空的,就知道她是输光了。他也不废话,拿着衣服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走吧。」 江光光有些心神不定的,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说教她学射击。她就跟了上去。 一路上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一直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这边儿是有一地下射击场的,很宽阔。脚步声盪出去老远。 并没有人,阿南应该是早打过招唿的,直接就带了江光光进去。直到他将手枪递到江光光的手中时,一直心不在焉的江光光才回过神来。 看着手中黑漆漆的东西,她怔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手微微的有些颤抖。 阿南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说:「站好,握紧了。」 江光光深吸了一口气,打起了精神来。她今天到底还是不在状态的,练了没几把,一次都没有命中过,她自己倒是累出了一身汗来。 她也不练了,直接儿的坐在了地上,也没问阿南要不要,拿出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阿南倒也没说什么,拧开了瓶盖递了一瓶水给她。江光光就说了句谢谢,低垂下头突然开口说:「要是有一天这儿出事了,二爷这样的……」 她说得是有些费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南给打断。他的脸色变了变,几乎是立即就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他的身体是有些僵硬的,过了会儿,才冷冰冰的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拼死也会护着二爷出去。」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情绪,沉沉的,像是背负着沉重不堪的担子似的。 沿河这地方,原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如果真要是出了事,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阿南的心里是很清楚的,所以才会说出最后那句话来。 江光光的心里沉沉的,恍惚得有些厉害,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不知道坐了多久,阿南突然站了起来,低低的说:「二爷过来了。」 他这耳朵倒是灵敏得很,江光光回过头去,程容简刚好从门口走近来。夜晚有些凉,他是穿了大衣的。他在不太明亮的灯光里一步步的走了过来。那张英俊的脸在光晕中模煳而遥远。 阿南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江光光才收回了视线,从地上爬了起来,也恭恭敬敬的叫:「二爷。」 程容简将手套摘下来,丢到一边,看了她一眼,说:「练得怎么样了?」 江光光低头揉了揉鼻尖儿,没说话。阿南面无表情的说:「手是抖的。」 程容简就挑了挑眉,看了阿南一眼,说:「你也忙了一整天了,去休息。」 阿南应了句是,脚步声很快远去。 程容简将丢地上的枪捡了起来,这才睨了江光光一眼,说:「过来试试,我看看。」 他的语气里漫不经心的,江光光揉了揉鼻子,走了过去,将他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 正要瞄准,程容简就上前了一步,漫不经心的说:「阿南是怎么教你的?手再抬高一点儿,还有双肩。」 他说着就从后边儿握住了江光光的手,教着江光光正确的姿势。他的胸膛温热。身上带着淡淡的不知名的气息。江光光就有些恍惚,胸口像是有东西压着似的,沉得厉害。这时程容简已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正中当中的红心。他也不知道注没注意到江光光的走神,松开了手,淡淡儿的说:「再来。」 江光光就应了声好,照着他教的姿势重新来了一次。程容简教得比阿南要严格了许多,一次又一次的让重来,很快江光光的手上级磨出了泡来。 他丝毫不心软,练了足足两个小时,他这才看了看时间,说:「今天就到这儿。」 江光光就舒了口气儿,直接就坐在了地上。程容简拧了一瓶水给她,这才似笑非笑的说:「今天倒是挺听话的。」 可不是,手磨起泡,但从头到尾,她都一声都没吭过。也没叫过累,虽然她一向都挺能忍的。 江光光没吭声儿,程容简等着她喝了水,这才说:「走吧。」 他将手伸到江光光的面前,要拉她起来。江光光有那么些儿的失神,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程容简是有些恶作剧的。到江光光站起来时,突然用力的一拉,江光光不防,直直的撞到了他的怀里,脸撞到了他温热的胸膛上。 他的心砰砰的在胸膛里跳动着,是那么的有力。江光光莫名的就有些儿恍惚,就那么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 程容简也没动,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砰砰砰的心跳声。 过了那么好几十秒,甚至是更长的时间,江光光才直起了身体来。程容简看离开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倒是挺少见你这样儿的,太感动,想以身相许?」 江光光没吭声儿,程容简也没揪着不放,慢腾腾的又说:「明天开始,我再教你格斗的技巧。」
第六十章: 决绝 他脸上的表情淡得很,说完也不看江光光,就往外边儿走去。江光光就说了句谢谢二爷,跟在了他的后边儿。 程容简的身材高大,她双手插在衣兜里,踩着他的阴影慢慢儿的走着。两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空间里迴荡出很远。 外边儿的风是有些儿冷的,江光光的外套单薄,出去就忍不住的缩了缩身体。程容简叫人将车开了过来,这才回头去看她:「要不要吃点儿宵夜?」 江光光就应了句好。她这回答倒是挺干脆的,程容简又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江光光像是有些累一般,上了车就闭上了眼睛。 程容简也没有说话,将车窗摇下些,点燃了一支烟慢慢儿的抽了起来。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待到车停了下来,看见是在别墅时江光光就愣了一下。程容简推开车门下了车,慢腾腾的说:「阿姨做了酒酿汤圆。」 酒酿汤圆是阿姨最拿手的,她在时就吃了不少。软软糯糯的,放了桂花酱,光闻着甜味儿就很诱人。 江光光就哦了一声,跟着他进了别墅。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吩咐的,两人进去。阿姨就各盛了一碗酒酿圆子出来。程容简只吃了几口就放了下来,看了江光光一眼,说:「不早了,吃了就在这边休息,明早再回去。」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去拿外套。 江光光也站了起来,说:「您还要出去么?」 程容简微微颔首,顿了一下,才说:「早点儿休息。」 他说着看了看江光光那拿着勺子的手,漫不经心的说:「明儿可以戴双手套。」他说完也不多废话,直接走了。 江光光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她手上磨起的水泡,她就低头看了看。 程容简一夜未归,江光光天色微微明就离开了,她绕着去买了手套,坐车回去的时候仍是还早,街道上冷清得很,偶有行人来去匆匆。 她看着这座还沉浸在暗淡光晕中的城市,微微的有些恍惚。她差点儿坐过站,车门打开那么会儿,要开走时她才反应过来,飞快的跳下了车。 早上有些冷,她将手放到嘴边呵呵气,见路边有卖早餐的摊子,她就走了过去,要了一袋豆浆一根油条,这才拎着慢吞吞的往回走。 才走进巷子没多远,一声微微带着颤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阿叡。」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一下,朝着侧边儿的小巷子看去,周来扶着一个保养得宜,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女人站在不远处,泪眼模煳的看着她。 江光光的身体僵得更是厉害,过了好会儿,才慢慢的走了过去。她有些疼痛有些恍惚。这时候不过七点,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等在这儿的。 直到走到了周来和那女人的面前,她才轻轻的叫了一声阿姨。罗宜伸出手,想要伸手去摸她的脸,却又像怕自己是在做梦,许久之后才捂住嘴,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江光光就那么站着,看着周来给他的母亲递纸巾,看着她渐渐的止住眼泪。 罗宜是知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的,看着瘦弱的江光光,眼泪又忍不住的要落下,她生生的逼了回去,有些儿急切的说:「阿叡,你跟着阿姨回去好不好?」 很快就人来人往的,她是有许多话要说的,却不得不捡最重要的。 江光光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抬头看向了她,轻轻的说:「阿姨,我在这儿过得挺好的,你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罗宜是没想到她只有那么一句话的。泪水忍不住的模煳了双眼。上前了一步,说:「不,阿姨不回去,你要是不和阿姨一起回去,阿姨就不回去。你这孩子,怎么会瘦了那么多?」 她像是有些恍惚的,说着就要伸手去摸江光光的脸,她的手指是微微颤抖着的,江光光任由着她摸了会儿,才退后了一步,低低儿的说:「阿姨,你回去吧。就当,从来都没有我这个人过。」 顿了一下,她接着说:「您对我的好,我都记得。我在这儿给您和叔叔磕头,谢谢您们一直的照顾。」 她说着跪在了地上,在冰冷的地上磕起头来。她的身影是那般的冷漠坚决,罗宜的泪水沿着白皙的脸流下。伸手要去将江光光拉起来,江光光却没动,直到磕了三个头,才站了起来,沉默了一下,说:「以后再有见面,您就当不认识我吧。」 她说着转过身,脚步顿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再还回头。 罗宜的眼泪无声的掉得厉害,就要上前去追她。周来搀扶住了她,低低的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罗宜的脚步顿了下来,靠在儿子的身上任由着眼泪流下。 江光光的脚步沉重的厉害,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胸口空荡荡的疼痛着,她在一时之间空洞茫然起来,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往何方。 走出窄小的巷子没多远,周来就追了上来。他叫了一声阿叡,沉默一下,才上前,拿出了一块玉佩给江光光戴在脖子上,低低的说:「戴了很多年的,别再摘下来了。好好的戴着。」 他给江光光戴上的玉佩,正是她拿给可乐,让可乐去当的那一块。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赎回来的。 江光光的身体僵硬的站着,周来认认真真的给她戴好,那么凝视了她一会儿,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低低的说句保重,便转身离开。 江光光的心里滋味杂陈,喉咙里哽得厉害,她的手指握住了吊着的玉佩,就那么站着。小巷里的车子很快就倒了出来,她没有回头,任由着车悄无声息的驶离。 她一直都有些恍恍惚惚的,她是没想到,罗阿姨会过来的。心脏像是被人给攫取住了一般,几欲让她窒息。许久之后。她才靠倒在墙上,闭上眼睛。过去的种种,一一的浮现在脑子里。她睁眼看着天空,直至眼睛睁得有些疼了,她才轻轻的吁了口气,回院子里去了。 江光光东西也没吃,在小院子里睡了一整天,傍晚时分石头打电话来,她呆呆的看了天花板片刻,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手指摸到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她的动作顿住,怔了一下,才离开。 暮色已降临,院子里安静得厉害。上了车,前边儿的石头就说:「江小姐,南哥今儿有事,让您直接去码头那边盯着。」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有些不知道阿南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还是应了一句好。 石头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似的,客客气气的说:「您放心,南哥一向都是说一不二的,没人会敢不服。」 江光光就笑笑,嗯了一声。又说了声谢谢。 这次去得早,去的时候货还没到。看到只有江光光一个人,那些人愣了愣,随即看向了石头,低低儿的问:「南哥今天不过来吗?」 石头看了看底下的人,说:「南哥说了,以后这边,都会慢慢交给小江。」 底下的人一愣,最终还是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 海边的风有些大,石头看了看黑漆漆的远方,低低的说:「江小姐。去仓库里边等着,还有会儿才能到。」 他说着看了看时间,接着又说:「还有大概半小时。」 带着腥味儿的风扑面而来,江光光揉了揉鼻子,就说了句没事儿,又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石头迟疑了一下,应了一句好下去了。江光光独自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慢慢的抽起这了烟来。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才有灯光在黑漆漆的海面亮起。江光光这才掐灭了菸头,石头上前来,说:「江小姐,你去仓库那边盯着就行。这边交给我。」 他说着示意身后的人带江光光过去,江光光是知道他的意思多半就是阿南的意思的,点点头,往仓库那边去了。 和那天是一样的,她就在门口盯着。这边应该是缺人手的,除了卸货的人,就只有江光光和一负责记帐的人。 等着卸货的时间是漫长的,她就在边儿上走来走去的。偶尔看见有人放不好,会帮忙搭上一把手。 卸到一半,开始有人坐下休息。仓库这边过来的人也开始断断续续的。江光光就往里走,开始点码得整整齐齐的货。 有人正好扛了货过来,她就伸手去帮了一把。推往里码得整整齐齐的。阿南在的时候也会帮这样的忙,那人和往常一样擦擦汗水就转身走了。 在他转身的会儿,江光光的袖子里滑出一把锋利的小刀,顺着纸箱划了一个小口儿。纸箱划开,她却愣了一下,里面竟然还是包裹着纸箱的。 有脚步声过来,她迅速的将刀子收回了口袋里。将箱子往里推了推。 卸货一直卸到了十二点多,石头打了电话向阿南说了这边的情况,这才驱车回去。 回去的时候江光光是一直闭着眼睛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车子驶到了一半,前边儿的石头就回头看了江光光一眼,说:「江小姐,我在前边买包烟,你需不需要带点儿什么?」 江光光睁开眼睛看了看,不远处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她就说了句不用。 等着车子停下,看着准备拔钥匙的石头,她就说,「还是我去好了。」 石头赶紧的说不用,她已打开车门下了车。没多大会儿就拿了几包烟回来,递给石头。 石头连连的道谢,倒也没多耽搁,立即就重新发动了车子。然后拿了烟点燃,说:「江小姐,你要是困就睡会儿,到了地儿我再叫你。」 仓库那边离这边是一个多小时,现在已经是一点多了。江光光应了句好,刚要闭上眼睛时,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后视镜。有车越线从后面要超过来。 她的脸色微凝,对石头说:「后面那辆车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的?」 石头的心里一凛,看了过去。那车的速度很快,已经超了过来,不疾不徐的在前边儿驶着。 石头骂了句脏话,前边儿的路变得窄了起来,根本就超不了。他就摁起了喇叭来。他这喇叭非但没将前边儿的车子催得更快,反倒是慢了下来,最后直接停下将石头逼停了下来。 这显然就是故意的,江光光的心里莫名的就有些不好的预感,本是想叫石头调头的。谁知道他已打开门下去。 他还未到对方的车前,前边的车里就有人下车来。陆孜柇的手里是燃着烟的,看也不看石头一眼,直接走到了车拉开了车门,看着江光光似笑非笑的说:「还真是挺有缘的是不是?」 江光光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眸子里是带着牴触的,面上却是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下了车来,看向陆孜柇,淡淡的说:」不知道陆少有什么事?「 陆孜柇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掸了掸手中的菸灰。看了看被他的人拦着的石头一眼,低低的笑笑,说:「找你能有什么事儿,当然是,叙旧了。」 他有些儿漫不经心的,江光光的双手插在衣兜里,语气变得生硬了起来,说:「我和陆少没有什么可叙的旧。」 她的眼中闪过了厌恶以及淡漠,陆孜柇看着,眼底阴恻恻的一片,说:「爷今天心情不错,这可叙的旧么,可多了。」 他的手指在车上敲着,说着就往后边儿看了看,石头已经被他带来的人制住了,口中甚至还塞了东西。他是又急又怒,却是动弹不得。 江光光冷冷的看了陆孜柇一眼,嘴角勾了勾,露出了一抹讥讽来,说:「陆少就只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么?」 陆孜柇的脸上阴沉沉的,打了个响指,漫不经心的说:「你说对了,爷还真是只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江光光的脸色微变,紧紧的抿着唇。 陆孜柇的脸上露出了个笑容来,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慢条斯理的说:「爷还真就喜欢你像你这样不喜欢爷的。」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抬江光光的下巴。 江光光的脸上闪过一抹厌恶,退开了一步,露出了一抹嘲讽来,说:「陆少这样有意思吗?」 「爷这气还没出够,你怎么知道没意思?」陆孜柇那张漂亮的眼眸里冷冷的一片,逼近江光光,一字一句的说。 江光光的脸色苍白,他每靠近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身体里的害怕是刻骨的,甚至是完全不用经过大脑的。 陆孜柇看着她后退,眼底忽然就浮现出一抹阴鸷来。他迅速的伸出手,一把就捏住了江光光的下巴,冷冷的说:「你算个什么东西,还轮不到你来嫌弃爷。」 后边儿有车子驶过来,车灯明晃晃的有些刺眼。陆孜柇的手上加重了力气,在江光光以为他会做点儿什么的时候,他却丢开了江光光的下巴,阴恻恻的说:「今天爷还有事,这次就先放过你。」 江光光跌靠在车上,胃里泛起一阵噁心,她强行压了下去。 陆孜柇径直就上了车,石头这才被放开,他一把扯下了嘴里塞着东西,上前扶住了江光光,急急的说:「江小姐,你怎么样?」 江光光摇摇头,看了看前边已经驶离的车,说,「先走吧。」谁知道陆孜柇会不会又突然回来。 她的眼里满是厌恶,想要站直身体。却发现身体里没有一点儿力气。 石头应了一句好,眼疾手快的扶着她坐上了车,这才发动了车子。 江光光的脸色白得厉害,石头看着,重重的一拳锤在了方向盘上,懊悔的说:「都怪我,我要不是买烟,就不会撞上姓陆的。」 之前都是没事儿的,肯定是买烟的时候被陆孜柇撞见了,这才逼过来的。 石头一半的懊悔,一半的后怕,他甚至不敢想像,要是姓陆的变态不是有事,江小姐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他该怎么向南哥交代。 也不知道江小姐,以前是怎么得罪过姓陆的。早知道这样,他就该小心点儿的。 江光光脸色苍白的说了句没事儿,下巴下像是残留着陆孜柇手上的温度似的,她的胃里的噁心蓦的涌了起来,急急的说了句停车,不等车挺稳就打开车门下去,狂吐了起来。 直到胃里的东西都呕了出来。江光光这才好受了一些。石头一脸的急切,上前想说什么,不等他说话,江光光就站了起来,胡乱的擦了擦嘴角,说:「我没事,走吧。」 上了车江光光就闭上了眼睛,石头想问她以前是不是得罪过陆孜柇,话到了嘴边却没敢问出口。 一路上沉默着,过了好会儿,江光光那惨白的脸色才缓了过来。低低的说:「今天的事,谁也别说。」 她的声音里依旧是虚弱的,石头迟疑了一下,应了一句好。江光光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等快要到了地儿,石头才说:「江小姐,你回去休息吧,南哥那边我会告诉他你不舒服。」 江光光看着窗外,沉默了会儿,才说:「不用。」 阿南不在,程容简也不在。江光光独自去了练射击的场地,直到练得满身大汗,虚脱无力了,才倒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怎么的,她突然一下子就想起了赌场里的那些人来。 江光光的心里就沉沉的。突然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很显然的,对沿河这颗毒瘤已是势在必行。 不久的以后,这儿恐怕不会再太平。她就恍惚了起来,如果这地方,真的是被拿下了,像程容简这样的。是会被判刑,还是直接……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是好不到哪儿去的。 江光光睁开了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屋顶久久的没有,好会儿才爬了起来,拿起外套往外边儿走去。 江光光回小院的时候已经是天明,旺财看见她,摇头摆尾的迎了上来。江光光摸了摸它的头,正准备回院子,不经意的抬头,才发现老赵头院子里的灯是亮着的。 她就看了看那铁门,锁是开了的,应该是他回来了。江光光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推开门,屋里头老赵头是在抽着旱菸的。看见江光光他也一点儿也不惊讶,继续抽着他的烟。 有那么长一段时间没见,他依旧是以前那沉默寡言的样儿。 江光光也找不到话说,就问:「这几天去哪儿了?」 「乡下。」老赵头简单的回答。 江光光原本是想问他吃早餐没有的,话到了嘴边却没问,就在他的边儿上坐了下来。过了会儿,才慢吞吞的说:「过几天我找人来把围墙补补,门也换成好点儿的门。」 老赵头拿着旱菸袋敲了敲,说:「花那冤枉钱干啥,这屋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江光光也没和他争执,顿了一下,说:「乡下的空气挺不错的,要不你就再去住一段时间。」 「我哪儿也不去。」老赵头闷头说。他抽了两口旱菸,才说:「倒是你,出来也那么多年了,该回家去看看了。」 江光光一僵,没说话,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有那么些儿的恍惚。 一时静静的,一支烟抽完,她站了起来,说:「我回去了。」 老赵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江光光在他的沉默中走出了院子。 傍晚的时候,江光光接到了阿南的电话,说是今晚让她不用去赌场那边了。说是待会儿会有人去接她,程容简会带她出去。 他并没有说程容简要带她去干什么,江光光怔了一下,也没去问,应了一声好。 晚上过来接江光光的是阿凯,她拉开车门,才发现程容简竟然也是在车里坐着的。她怔了一下,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从上到下的将她打量了一遍,倒也没说什么,吩咐阿凯开车。 他的手抵着额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才漫不经心的问江光光:「射击练得怎么样了?」 他说着抬头看了江光光一眼,江光光正要回答。他突然就将手伸往她脸的方向。
第六十一章:要值钱,也是二爷这种要什么有什么的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一下,一下子就想起凌晨陆孜柇使劲儿捏的那一下来,她回去就睡了,压根就没有注意下巴下是不是青紫的。 她立即就要避开,程容简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下巴,微微的有些凉。江光光是有些不自在的,支吾着说:「比那天稍微好点儿了。」 程容简倒是挺自然的收回了手,慢腾腾的说,「嘴角有东西。」 江光光慢吞吞的伸出拇指去擦,才发现嘴角确实是有东西的,不知道是哪儿蹭的灰,擦过的手指上黑黑的。 她紧绷的身体这才松了下来,又擦了擦,才说:「二爷这是要去哪儿?」 程容简就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担心我把你卖了?」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说:「我不值钱。」顿了顿,又慢吞吞的说:「要值钱,也是二爷这种要什么有什么的。」 程容简扫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我早就说过你这便宜占得可大了。」 他这意思再明了不过了,江光光这下不吭声儿了。 有了这插曲,气氛倒是缓和下来很多,程容简漫不经心的问道:「跟着阿南还习惯吗?」 「还行。」江光光慢吞吞的回答。她微微的有那么些恍惚。想说什么的,却什么都没说,过了会儿,才问道:「二爷最近忙吗?」 「和你一样,还行。」程容简笑得有些似是而非的。 江光光一下就找不到话说了,还好很快就到了地儿。有人上前低声的和程容简说了句什么,才拉开了车门。 来的地儿是酒店,也不知道是来见谁的。除了江光光之外,跟着程容简的还有几个保镖,一切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江光光看着程容简挺拔的身影,微微的怔了一下,赌场里的那些人的身份……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 江光光就低头看了看地面,他的城府一向都是深的,就算是知道,在这时候,一切未尘埃落地前,也未必会表现出来的。 她有那么些儿的走神。如果真的要将整个沿河连根拔起,那么,进来的人,是不会是只到赌场。再找崔遇问问,就能确定了。 她有些恍惚,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来。 因为走神,一行人进了电梯,江光光才慢半拍的跟着进去。电梯停在了六楼,才出电梯走了几步,就见一身黑的周来从对面走了过来。 江光光哪里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她,飞快的低下了头,脚步却变得钝重了起来。每走一步,都像是费尽千斤力气似的。 时间像是静止住了似的,过得缓慢极了。她能感觉得到周来脚步声的接近,能感觉得到他那若有若无扫过来的目光。 江光光的脚步也未顿一下,甚至看也未看他一眼。直直的和他擦肩而过。 世界仿佛在那么一刻寂静无声,只剩下清脆的脚步声。 程容简是来这儿应酬的,江光光和那几个保镖一样,都在门口候着。她打起精神的站着,却又忍不住的恍惚。 不知道站了多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拿出来看时,才发现是崔遇打来的。 她并没有接起,直接的摁断。阿凯低声的说,「二爷还有会儿才出来,去那边接吧。」 他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江光光抽了抽鼻子,低低的应了句好,往洗手间方向去了。 在安静的角落她就拨通了崔遇的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起,崔遇挺不自在的,开口就说:「你在忙吗?」 江光光就说刚才有点儿事,问她怎么了。 崔遇就说没事儿,稍稍的顿了顿,就说自己周日会去郊外的寺庙踏青,问江光光要不要一起去。 她是没什么朋友的,江光光就应了句好。崔遇就快速的说了句让她接着忙。到时候她给她打电话,说完也不多说,直接就挂了电话。 江光光将手机放好,这才回去。 回去的时候阿凯已经和其他候着的人聊开了,称兄道弟的,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和阿凯一样的,他们都是心腹,消息是知道得最快的。同样也知道很多见不得光的事儿。 跟在程容简身边的人都不是简单的,阿凯的交际了得,没说几句就和那几位开始称兄道弟,要做东,约着出去找乐子。 他是程容简的心腹,那几位自然不会拒绝,很快凯哥凯哥的叫了起来。 阿凯散了一圈的烟。见着江光光,那几人是诧异的,试探的看向了阿凯。阿凯就笑笑,介绍说让大家叫江光光小江,并隐晦的说是阿南安排过来的。那些人便不再多问。 江光光很安静,一直听着他们瞎侃。在赌场里听到的小道消息,可信度是很低的。但从这些人口中听到的,九成都是真的。 江光光的脑子就微微一动。站了会儿,她低低的和阿凯说了声,就下楼去了。没多大会儿,让侍应生送了茶过来。 等着程容简出来的时候,江光光已经和人都混熟得差不多了。一行人正抽着烟聊着天儿。见着程容简出来,立即就掐灭了菸头,恭恭敬敬的叫二爷。 程容简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的,扫了江光光一眼,微微的颔首,就往外边儿走去。 江光光原本以为他会说什么的,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上了车就懒散的靠着,手指在座椅上敲了两下,漫不经心的说:「以后出去应酬,带着小江一起去。」 江光光的心里一凛,前边儿的阿凯已经应了句是。恭恭敬敬的又问:「二爷,现在去哪儿?」 「还有别的事儿?」程容简漫不经心的。 阿凯恭恭敬敬的回答没有,他的手指在座椅上敲着,就说去射击场。 江光光一直都是有些儿走神的,她是不太明白程容简的意思的,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会开口让阿凯应酬带着他。但他的心思一向都是猜不透的,她没有再想下去。 这次仍旧和上次一样,射击场里只有江光光和程容简两个人,安静得很。这次程容简比上次更严厉了许多,凡是一次没射中。就让江光光绕着偌大的射击场负重跑。 没多时,江光光就是满身大汗。他却没让她休息,让她起来,练格斗的技巧。 江光光原本以为松一口气的,但程容简哪里是让她练,分明是在用她当肉靶子。她在程容简面前,完全就只有挨打的份,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一次次的被摔倒在地上,却又被程容简叫起来。 又一次被撂倒在地上时,江光光浑身已经被汗湿透。像是虚脱了一般,她任由着汗顺着脸颊流下。手指也不想抬一下。 程容简穿了一件白衬衫,顶上的两颗扣子解开,露出好看性感的锁骨。比起江光光的狼狈,他一如既往的优雅,甚至连衬衫也没皱。 见江光光不动,他半点儿也没怜香惜玉的意思,伸脚踢了踢她,淡淡的说:「起来。」 江光光浑身没有力气,就跟癞皮狗似的躺着一动不动。程容简就挑了挑眉,伸手拎住了她的衣领,直接儿的将她给拎了起来。 江光光就弱弱的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扬扬眉,动作顿了一下,看向了她,「嗯?」 他的话音刚落下,江光光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背抵住他,咬牙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将程容简撂倒在地上。 她的力气并不大,但她的动作迅速,这一连串的动作就在眨眼间。程容简原本就被她那弱弱的那声二爷分了神,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 江光光揉了揉鼻子,慢吞吞的说:「兵不厌诈。」 程容简也不起来。只是嘴角勾了勾。 到底不是光明正大的赢的,江光光是有些心虚的,伸手要去拉程容简起来。 程容简带有那么几分的懒散,伸出了修长的手掌,抓住了她的手。江光光正要用力将他拉起来,程容简却先发力,重重的一拽。江光光这下压根不妨,一下子就跌了下去,压在了程容简的身上。 程容简的一双眸子漆黑,带了点儿戏嚯的看着江光光,漫不经心的说:「你不是说兵不厌诈吗?」 他这分明就是……江光光的脸涨得通红。她的样子狼狈得很。头髮湿透的服帖在额头上,一身衣服灰扑扑的,几乎就要看不出颜色。唯独一双眼睛清亮清亮的。 她立即就要撑起来,程容简的手却是紧紧的拽着她的手腕。她挣了一下,在她恼羞成怒之前,程容简低低的笑了一声,说:「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了。」 他说着伸手拨了拨江光光额头上服帖着的髮丝,在江光光还没反应过来稳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唇压贴向他。 他那张英俊的脸在眼前放大,江光光还没能反应过来。柔软的唇瓣就贴向了他的。 程容简几乎是立即就咬住了她的唇,拽着她手腕的手掌没放松,另一只手绕到了她的腰上。 他有那么些儿的懒懒散散的,气息也是平稳的。江光光并不是不谙人事,趴在他的身上动也不敢乱动。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乖巧,程容简的吻很温柔。江光光的身体僵了一下,有那么些儿的恍惚。 只那么会儿程容简就松开了她,一双眸子里带着点点儿的笑的,挑了挑眉,看着江光光,慢条斯理的说:「你打算。再躺到,什么时候?」 他说着往下看了看江光光那柔软的胸脯,江光光的脸哗的一下子红了起来,立即就撑着站了起来。 程容简随即也站了起来,就跟没事人似的慢腾腾的说:「走吧。」他说着就往外边儿走去。 江光光的脸上仍是热热的,没吭声儿,跟在了他的身后。 外边儿已经有车在等着,见着程容简,守在一旁的阿凯立即就迎了上来,低低的说了句什么。 程容简没说话儿,拉开车门。对后边儿的江光光说:「上车。」 江光光上了车,程容简却没上车,关上了车门。江光光就怔了一下,前边儿的阿凯已发动车子,低低的解释:「二爷得去场子里一趟。」 后边儿已经又有车驶了过来,江光光看了看,说:「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阿凯就笑笑,说:「二爷会处理好的。」 他的语气平静得很,听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江光光就没再吭声了。 隔天去码头,是阿南跟着一起的。有他在,几乎就没江光光什么事儿。他时不时的会提点几句,江光光就在他边儿上呆着。 雾有些大,暗黄的灯光中看去雾蒙蒙的一片。阿南面无表情的让人盯紧点儿。天空中渐渐的飘起了毛毛细雨来,风有些大。阿南安排完事儿,回头看了江光光一眼,说:「到里面去呆着。」 江光光揉了揉鼻子,说:「没事。」 她的话音才刚落下,远处的码头就想起了呵斥声,「是谁?」 这样的晚上,是最容易出事的。阿南立即就从腰间摸出了傢伙来,他原本是立即就要过去的。脚步刚迈动就顿了一下,回头扫了江光光一眼,说:「到里边去,别出来。」 他指了指仓库的方向,边让人警戒点儿,边头也不回的往码头走去。 码头的方向乱了起来,脚步声混乱得厉害。江光光的喉咙里有些紧,将匕首拿了出来。才刚退到仓库的边儿上,石头就匆匆的跑了过来,低低的说:「江小姐,这边进人了。南哥让你拿着这防身。」 他说着将手枪递给了江光光。 外边儿已是乱糟糟的。有人喊着往那边跑了。 江光光没耽搁,应了声好,接了过来,对石头说:「你过去帮忙吧,不用管我。」 这样的天气,很容易就会让人煳弄了过去。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石头迟疑了一下,说:「好,要是有事您就开枪,我就在那边,马上会过来。」 经过陆孜柇的事儿,他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自嘲的笑笑,说:「没事,你放心去吧。逃命我是会的。」 她说得直白,石头是有些尴尬的,说了让她注意点儿匆匆的转身走了。 所有人几乎都往码头的方向追了过去,周围静悄悄的。江光光忍不住的将手中的枪握得紧紧的。 不知道人是往哪儿跑的,码头那边是乱闹闹的一片。这边也有人持枪四处的搜索,一时雾气蒙蒙中都是手电筒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边儿依旧是乱糟糟的。并没有消息传来。 江光光的手心里出了些汗儿,往仓库里边儿看了看,握着枪走了出去。 雾气蒙蒙中光线模煳,四处瀰漫着紧张的气氛。江光光往码头的方向看看,正要走过去,右边儿突然传来的一声极轻微的脆响,像是碎片破裂的声音。 江光光的神经立即就紧绷了起来,凝神仔细去听,那边儿却再也没有声音。 她用着手枪是不方便的,索性插进了鞋筒里,拔出了匕首来,背抵着墙慢慢儿的走了过去。 她人瘦小灵活,脚步移动虽是移动得悄无声息的,但却是极快的。离得大概只有几米的距离,她又听见了轻微的细响声。她知道人就在转角处,屏住了气息,飞快的挪了过去。 到了最末,她就贴着墙站着,屏住唿吸一动不动,等着人过来。码头的方向依旧是吵闹着的,那边的人,多半只是诱饵。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轻微的脚步声挪了过来。江光光闭着眼睛凝神静气,感觉到那人出现在可动手的距离,她握住匕首,迅速的刺了过去。 那边的人反应是敏捷的,匕首并没有刺中。江光光咬咬牙,正要再刺,抬起头看去时,整个人立即就僵了下来。 周来是有些狼狈的,外套已经被毛毛细雨淋湿,头髮服帖在额头上。江光光这一下虽然没有伤到他,却是让他吃了一惊的。他几乎是脱口就说:「阿叡,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江光光往后看了看,低低儿的说:「往水里走。」 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以阿南的谨慎,码头那边没有搜到人,很快就过来的。无论他是来做什么的,时间耽搁得太久,现在都不可能再得手了。 周来沉默了一下,已经有脚步声过来,江光光一脸的冷漠,低低的呵斥:「赶紧走!」 他没有再迟疑,回身就往海边奔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雾气蒙蒙中。就那么会儿。江光光的后背里已全是冷汗,身体中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她靠在墙上那么一会儿,才吸了一口气儿,将匕首放好,掏出了手枪来,握住四处巡视。 果然很快就有人过来,江光光回过头去,过来的石头松了口气,说:「江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他本是想说『不是让你呆着别出来的吗』,想起江光光说的逃命她倒是会的话,又将话咽了回去,说:「您放心,这边已经围起来了,是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码头那边已经仔仔细细的搜过了,不知道人是不是逃了,南哥已经亲自带人沿海搜去了。」 阿南果然是谨慎的,那么快就想到了人会沿海逃跑。她的心沉了沉,说:「呆着挺没劲的,我也去看看。」 石头迟疑了一下,她孤身一人,又不太会用枪。如果人逃了便罢,要是没逃,她这样乱窜反倒是更危险。他就点点头,说:「那你跟紧我。」 江光光应了句好,两人刚要转身,就有人走了过来,说:「石头哥,都已经搜过了,这边没人。」 「继续搜,警惕点儿,我去南哥那边看看。」 那人应了句好。转身走了。石头对着江光光说了句走,就往海边走去。他走的是和周来相反的方向,江光光握紧的手指稍稍的松了松。 两人还未到海边,右边的方向就传来了枪击声。正是周来逃走的方向。江光光的脑子一懵,腿有些发软,声音微微颤抖的说:「在那边。」 她说着不等石头说话,就往那边狂奔而去。石头好像在后边儿叫她,她也没听见。 江光光跑出了没多远,那边儿又传来了一声枪击声。她的腿就有些发软,几乎迈不动。 石头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以为她是害怕。伸手扶住了她,低低的说:「江小姐,你别过去了,我去看看。」 江光光低低哑哑的说了句没事儿,两人才出去没多远,就有手电筒光照了过来。江光光还没说话,石头就急急的问:「人抓到了没有?」 「没有,南哥开了两枪,还是给他逃了。怕仓库那边有问题,南哥让我们先回来,他去追去了。」 「有几个人?」石头又问道。 「好像只有一个。应该是有同伙的。」那人很快回答,接着又咬牙切齿的说:「那样儿应该是来这边踩过点的,知道从水里逃走。水性不错,身手也不错。也不知道他娘的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 他的嘴里骂着些脏话。江光光的心沉了沉,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阿南追的人就是周来。 没有被抓住,她并没有松一口气,心里依旧是沉得厉害。阿南是开了两枪的,也不知道周来有没有受伤。如果受伤了,在海水里泡着,不用阿南动手,他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就算是没受伤,阿南带的人多。他的身手,江光光也是见识过的。周来完全占不到便宜。 江光光越想越乱,她制止自己再想下去。再这样想下去,周来没事,她恐怕就会先乱了阵脚。 她想的这会儿,石头已经和那人说完了话。侧头看向了她,说:「南哥追出去了,现在过去也没用,我们回去吧。」 江光光极力的让自己保持着镇定,点点头应了一句好。 码头以及仓库周围都已经搜了,并没有搜到人,四周渐渐的恢復了平静。货却是没再卸了,都在各处的警戒巡视着。 其他的人则是都在等着阿南。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变得漫长煎熬起来。江光光闷头抽着烟,夹着烟的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
第六十二章:非礼勿视 江光光也没去看雾气蒙蒙的外面,直到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她才抬起头看去。 阿南一身的寒气,带着人从雾气蒙蒙中走了过来。暗黄的灯光下,他的裤腿上还是滴着水的。 石头一边让人找衣服给他换,一边快速的上前,问:「南哥,人抓到了吗?」 阿南抿抿唇,面无表情的说:「让他给逃了。」 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石头失望的哦了一声,低低的又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继续卸货。」阿南淡淡的说。 是了,闹了那么大一出,就算是还有人,肯定也早就都逃走了。 石头应了句好,就让人继续卸货。江光光微微颤抖着的手才慢慢的平復下来。掐灭菸头,去帮忙去了。 耽搁了时间,卸完货回到院子的时候已是四点多了。所有人都是又困又倦的,江光光却没像往常一样倒头就睡,进门就直接儿的坐在了地上,拿出烟出来抽着,睁眼看着黑漆漆的屋顶。 她一动不动的,等着外边儿亮了起来,她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去换了衣服,胡乱的洗了一把脸就出了门。清晨的小巷格外的宁静,江光光到了院门前,往外走的脚步就慢慢的停了下来。 周来在哪儿,她是完全不知道的。她甚至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去哪儿看他。她静静的靠在了围墙上。顿了那么会儿,仍是出了门。 她坐了一截车,在遇见周来的酒店附近下了车,也不进去,就在外边儿呆着。酒店外边儿有一音乐喷泉,已经有人在散步晨练,抑或是拍照,她隐在人群里,时不时的抽上一支烟,倒是一点儿也不显眼。 时间慢慢的过去。太阳从云层里露出来,暖色的阳光有那么些儿的刺眼。喷泉前的人也多了起来。 江光光的一双眼睛是时不时的看着酒店门口的,周来出来的时正是外边儿最热闹的时候。 他戴了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他身边是有人在的,两人不知道说些什么,走得很快。不像是受伤,阿南的那两枪,应该都是没有击中他的。顶多就只受了点儿皮肉伤。 他是警惕的,边走着边四处看着。江光光那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回去,往后边儿躲了躲。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直到走离了周来的视线,她才吁了口气。脚步顿了会儿,她抬头看了看金色刺眼的阳光,有那么些儿的恍惚。正要回去,不经意的往路边看去,就见程容简的车停在路旁。 他一手懒懒散散的搭在车窗上,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了。见她看过去,也不叫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车窗上敲着。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抽了抽鼻子,走了过去,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睨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出来走走。」江光光说着揉了揉鼻尖儿。 程容简也不说话,看了她那么一会儿,才漫不经心的说:「上车。」 江光光就上了车。原本以为程容简会问点儿什么的,但他却什么都没有问。手机响了起来,他就说起了电话。 江光光是不知道他的车停了多久的,原本是一直打着精神的,但他的电话说得太久,她就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程容简的肩上。拿着手机的程容简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动,又继续说着他的电话。 车子一路都驶得很平稳,江光光一下子惊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她睁开眼,她的头是靠在程容简的肩上的。程容简正抽着烟看着车窗外,时不时的掸掸菸灰。四周都是安安静静的,司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昨晚太累太过疲倦,她是没想到自己会睡着的,立即就坐直了身体。程容简刚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下才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醒了?」 江光光就揉了揉鼻尖儿,老老实实的说:「醒了。」 程容简没再搭理她,打开车门下了车。江光光又揉了揉鼻尖儿,也跟着下了车。 江光光下了车就愣了愣,这儿应该是郊区。车子是停在水库旁的,偏西的阳光下水面波光粼粼的。 不远处阿凯正拉起一条巴掌大小的鱼,他边儿上的桶里已经装了许多条这样的,他是有些恼,也不丢回桶里了,摘下来直接就又丢回了水库里。 不过几步就能到他的边儿上,听到脚步声,他就回头去招唿程容简,说:「二爷,你要不要试试,这儿的鱼挺好钓的。」 程容简就往他的那桶里看了一眼,没答他的话儿,拿起了他放在一旁的另一根鱼竿,看了还没下来的江光光一眼,说:「过来。」 江光光哪里想到他还有那么接地气的一面,抽了抽鼻子,走了过去。程容简将鱼竿递给了她,懒洋洋的说:「把饵放好。」 他就跟一大爷似的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整个人懒懒散散的。 江光光是想说她不会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看了看一旁的阿凯,也学着他的样子,将饵放在了鱼钩上。 程容简也不管她弄的行不行,接过鱼竿,又指使着她将太师椅搬到荫凉的地方,这才坐了下来。将带着饵的鱼钩丢进了水里。 他不急不躁的,见一旁放着茶壶,就指使着江光光给他倒了一杯茶。优雅的握着杯子,时不时的往水里看看。 他这样子,哪里像是来钓鱼的,倒是像来享受的。 昨晚的事,他应该是知道了的。但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什么来。江光光微微的有些失神,随即慢吞吞的去看一旁的阿凯钓鱼。 程容简就嗤了一声,慢条斯理的说:「他那也叫钓鱼?」 他倒是自信得很。阿凯笑笑,说:「您待会儿别一条也钓不上来。」 程容简也不生气,慢腾腾的说:「比数量我倒是比不过你。」 阿凯不服,说:「您要是钓上一条比我大的,我就脱光衣服跳下去游一圈。」 「这水应该不太凉。」程容简依旧是一副慢腾腾的样儿。 斑驳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影在光晕里优雅而高贵。像是有钱人家的贵公子,哪里像是……心狠手辣无人不知的程二爷。 江光光看着看着的就恍惚了起来,她的心里沉甸甸,突然就有些透不过气来。直到程容简叫她,她才回过神来,看了过去。 就在她失神的这会儿,程容简已经拉了一条鱼上来。鱼虽不是很大,但也有两斤多。比阿凯钓的那些大了不知多少倍。 阿凯哪里想得到他会那么快就钓上鱼来,张大了嘴巴。程容简让江光光拿桶过来将鱼放里边儿,这才对阿凯说:「可以跳了。」 他说着就伸手捂住了江光光的眼睛,声音低低沉沉的说:「非礼勿视。」 他的手指修长,带着点点儿的菸草的味儿。江光光就有些儿恍惚。 阿凯最终还是没有跳下去的。程容简也不提回去,到了太阳西下,就拎着鱼去一旁的度假山庄,让人给清理了做出来。 山庄里应该是清了场的。冷冷清清的并没有人。应该是知道程容简的身份的,对他异常的恭敬。 鱼是野生的,江光光有些儿手痒,就自告奋勇的要留一条待会儿亲自下厨做红烧鱼。听说水库里还有河虾,抓了几块糕点填肚子,就跟着山庄里的人去弄了。 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天黑,江光光也没休息,直接就钻进了厨房。偌大的地儿安安静静的,屋檐下隔那么远就挂了灯笼的,落下一地斑驳的光晕。 程容简就靠在厨房门口抽着烟。看着她。灯笼黯淡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江光光看着慢吞吞的,但动作却麻熘得很的,几乎没有任何的停歇。 程容简就想起了在地窖里时她熬的白粥来,他就低头掸了掸手中的菸灰。 待到鱼出锅浇上汁,江光光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密密的汗珠儿。她端着鱼到程容简的面前,一双清亮的眼眸亮晶晶的,看向程容简,说:「要不要尝尝?「 程容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回过神来,就应了句好。江光光就又回去拿了一双筷子递给他。 气氛格外的好。程容简懒懒散散的,饭也让人摆在了外边儿。他并没有留下,吃过东西便离开。还不忘记将他钓上来的鱼让人用水桶装了给江光光带回去。 程容简併没有再回别墅,就留在了江光光的小院子里。江光光多少是有点儿不自在的,他却是若无其事的。上了床,就直接儿的将江光光压在了身下。 他的身上带着沐浴后的味儿,也不急,很有耐心。直到折腾到半夜,他才放开了江光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江光光醒来。身上是青紫的一片。程容简的唿吸平稳,依旧是睡着的。她用被子遮着穿好衣服回过头时,才发现程容简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江光光的脸上微微的有些热,没吭声,拉开门出去了。家里是没什么东西的,她去买了豆浆包子回来热上,程容简这才起来。 吃过东西程容简便离开,江光光还未收拾完就接到了崔遇的电话,问她起床了没有。她过了会儿才想起那天崔遇约她去寺庙踏青的事儿,她就应了下来。 她赶去约好的地儿的时候崔遇早已经等着了。比起两手空空的江光光,她是带了很多东西的。背了一个小包,两手都是拎着东西的,全是准备的零食和便当。 江光光忍不住的抚额,说:「怎么带了那么多东西?」 也去不了多大会儿,而且寺庙里是有素斋的。 崔遇腼腆的笑笑,说:「也没多少,就一点儿吃东西。」 江光光看着她那张纯净得一尘不染的笑脸,一时有点儿失神,揉了揉鼻尖儿。将她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 这儿到郊外的寺庙的转两次车的,车也只到寺庙脚下,得爬着石梯上去。不是节假日,人并不是很多。 崔遇的体力并不是很好,两人一路慢慢的爬着。到了半山腰的大石块上,她就将餐布铺上,将她做的便当拿出来摆上。 她的手很巧,寿司做得很精緻,还烤了饼干和桃酥。做了两人份的戚风蛋糕。江光光是不怎么喜欢吃甜食的,寿司吃得干干净净的,其他的则是都没怎么动。 崔遇吃得很少,大抵是怕发胖,只吃了几块饼干。 吃了东西,又歇了好会儿,两人才继续往上爬。一路上行人三三俩俩的,两人的话都很少,隔那么久才会说上一句。 崔遇应该是来过这边不少次的,对周围的景致都挺熟悉的。到了半山腰的寺庙门口,江光光就停住了脚步,说:「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现在虽然还早,但已有香客在虔诚的叩拜上香。 崔遇往里看了看,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应了句好。 她很快就进了大殿,然后在菩萨的面前跪了下来,双手合十,虔诚的许愿,叩拜。她的身影在香菸裊裊的大殿里虔诚极了。 江光光看了会儿,别开了头。到外边儿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崔遇没多时就回来,江光光回过头去,她迟疑的站着,认真的说:「都来了,你要不要进去……」 江光光就笑笑,低头掐灭了手中的菸灰,说:「要不要转转?吃了斋饭再回去?「 崔遇是没想到她会转移开话题的,轻声的应了一声好。稍稍的迟疑了一下,又说:「真的挺灵的。」 江光光的目光缥缈,透过烟雾裊裊的大殿看向了座上的菩萨,眼里一片麻木,许久之后,淡淡儿的笑笑,说:「我只相信我自己。」 她的语气里带了那么点儿淡漠的,微微的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崔遇一愣,江光光已抬起头来对着她笑笑,说:「走吧。消消食一会儿就能吃斋饭了。」 她说完,已迈开步子往前走去。她的背影萧索孤寂,崔遇张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的话原本就不多,这下更是无话可说。过了好会儿,江光光才轻轻的说:「崔遇,许多你以为可以将希望寄託的……其实,都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可信。」 她的脸上淡淡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带了些许的自嘲。 她的身上,笼罩着淡淡的悲伤。气氛无端端的就伤感了起来,崔遇的眼睛里酸涩得厉害,眨了眨眼,挤出了笑容,说:「是。只是我太过懦弱。」 不愿意去面对去承担,才会将希望,寄托在所谓的神的身上。 两人在山上吃了斋饭,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下了车,崔遇刚要和江光光道别,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将手机拿了出来,脸一下子变得苍白,有些慌乱的将电话挂断,又放了回去。只是刚放回去,手机立即又响了起来。 她马上又拿了出来,看也不看就挂断。 她这样子是有些反常的,江光光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崔遇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没怎么。那个,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她脸上的笑容太过于勉强,她这样儿,江光光是不放心的。她看着她没动,问道:「是不是上次那人打来的电话?」 虽是上次在她手里吃了亏,但那种人,哪里可能就此就罢手。只怕更会想尽办法的从崔遇这儿来要钱。 崔遇没说话,过了会儿,才低低的说:「没事儿,我会处理的。我不会,再任由着他勒索敲诈。」 她的语气是苍白而无力的,也不知道那人又重新用了什么手段来威胁她。她一向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更不知道那人已经来找过她几次了。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他在哪儿?」 她的话音刚落下,崔遇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和上次一样,她飞快的又摁断。挤出了笑容来。说:「你回去吧,我会都处理好。真的。」 她的语气很认真的,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光光,谢谢你。但我不能一辈子都依靠着你。就像你所说的,我得自己学着坚强,学着独立,学着去面对。」 她脸上的笑容很淡,语气却是很坚决的。显然是不想让江光光再插手这事了。 江光光沉默了下来,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压根就找不到什么可说的。过了会儿,她才说:「那我先回去,你要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崔遇就应了句好。江光光还想说什么的,最终却也什么都没说,说了句走了转身走了。 走到了街道的转角处,她就停了下来。回头看了正接着电话的崔遇一眼,没再走,拿出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崔遇很快就往对面的马路走去,江光光掸了掸菸灰,也跟着走了过去。两人隔得有些远的,江光光走到马路边的时候崔遇已经过了马路。江光光看了看她走的方向,刚要跟过去,一穿着西装的男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重重的撞了她一下。 江光光的眉头皱了皱,没管那人的道歉,往马路对面走了过去。不过就那么一眨眼的时间,对面的崔遇已经不见了身影。 江光光的眉头皱得更紧,正要往前去看看,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田鼠打来的。 江光光是知道他没事不会打电话的,往前看了看。接起了电话来。 田鼠的声音急急的,开口就说:「光光,你在哪儿?可乐被人给抓走了,那些人说他出老千。他们说要是晚上见不到钱就会卸了他的双手,这该怎么办才好?都已经现在了,我我们去哪儿筹钱?」 他的声音里焦急而又无助,就快急得哭起来了。江光光是有些乱的,不过立即就镇定了下来,问:「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她说着就拦了车,然后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可乐在沿河混了那么多年,早就是老油条了,沿河这儿的水深,他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会出老千? 「我不知道,我就上了一趟厕所回来,他就被人给抓了。光光,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们该去哪儿筹钱啊?要是没钱。可乐的手就保不住了。那些人不是说假的,我看见他们带傢伙了。到底该怎么办啊?要不你求求二爷,钱二爷肯定有的是……」田鼠急急的又说。 他一向都是胆小怕事的,这时候摊上这样的事儿,哪能一下子就说得清楚。江光光闭了闭眼睛,说:「我过来再说。」 她说着没有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去拨可乐的号码。可乐的手机是关机的,根本就打不通。 江光光就没再打了,闭上眼睛想着事儿。她是不相信可乐会出老千的。他在这儿呆的不是一天两天,是知道这儿的规矩的。江光光的思绪到这儿顿了顿,他混了那么长一段时间都是没有出过事儿的,这次,八成是得罪什么人了。 她的身体就僵了僵。他得罪人的可能信是小的,说不定,那背后的人就是冲着她来的。 江光光一直僵着身体没动,直到车子停了下来,她才推开车门下车。 田鼠早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见着她就迎了上来,说:「你总算来了,他们是规定了时间的,让晚上必须见到钱。光光,你一定要想办法。能想办法的就只有你了。」 江光光没去回答他的话,问道:「可乐是被谁的人抓住走的?」 田鼠茫然的看着江光光,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过了会儿,才说:「我不知道,那些人我好像都没见过。」 江光光的心沉了沉,又问:「你和可乐是在哪儿玩的?」 「在河马的场子里。」这下田鼠倒是回答得挺快的。 她是没有得罪过河马的,但河马是老奸巨猾的,从不会轻易得罪谁,就算是找了阿南过去,也未必问得出什么来。现在就只有按照对方的要求先准备钱,一切……都只能等到见到人再说了。
第六十三章:这该还回来的,迟早会连本带利的都还回来 江光光一时没动,沉默了一会儿,才看向了田鼠,抽了抽鼻子,问:「他们要多少钱?」 田鼠仍旧是一脸的茫然,嗫嚅着说:「不知道,对方没说,只让我回来准备钱。」 大抵是羞愧的,他的声音越说越小,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江光光。 江光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张略微苍白的脸上很平静。稍稍的顿了一下,说:「有没有说让在哪儿交钱?」 「这个说了。」田鼠急忙的说,「让在东山的废仓库,八点过去,不能早也不能晚。早了见不到人,晚了后果自负。」 江光光没吭声儿,过了会儿,才说:「知道了。」她原本是转身就要走的,顿了顿,看了看缩头缩脑的田鼠,说:「你去老赵头那边等着,有消息了我就告诉你。」 「不不不,我还是和你一起。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他急急的说,大概是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话还没说完一张黑脸就红了起来。 江光光就没说话儿了,沉默了一下,有些费力的说:「那些人,也许不是针对可乐的。你跟着我不安全。还是去老赵头那儿,或者重新找个地方先躲躲。」 他一向都是胆小的,这下也不提跟了,缩了缩头,说:「那我去老赵头那儿,你要是有消息再给我打电话。」 江光光点点头应了一声好。田鼠这下一点儿也不再啰嗦了,转身就飞快的往巷子里而去,边走还边往四周看看。 江光光的心里沉得厉害,也没心情去管他。那边既然没开口说要多少钱,那要的,就不是钱。 如她所猜想的一样,可乐是并没有出老千的。兴许,这后头的人,就是冲着她来的。江光光闭了闭眼睛,她当初,就该离他们都远远的。她这条命。早在来这儿的时候她就已有了准备的,但她不能连累别人。 江光光站了会儿,双手插进衣兜里,到路边拦了车。一路上她都是闭着眼睛的,对方显然是早有准备的。尽管知道对方的目的不是要钱,她也是得准备钱的。她不能让可乐出一点儿事的。 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程容简那张脸来,很快又被她否决了过去。开口让前边儿的司机去赌场。 江光光到赌场的时候天色已经微黑了,才刚进门,就见石头在和看场子的人说着什么,她上前,等着石头说完了。才揉了揉鼻尖儿,问:「南哥在吗?」 石头看了看时间,说:「南哥今天有事不能来。」 江光光的脸色是不太好的,他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江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石头摇摇头,说:「不知道。南哥出去从来不用交代的。」他看着江光光,脸色微凝,认真的说:「江小姐,你要有什么事儿就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上忙。」 上次陆孜柇的事儿,他是感激江光光的。那次,完全说得上是由他引起的,差点儿就酿成了大祸。他那么的掉以轻心,如果阿南知道,他是得挨罚的。 现在已经不早了,就算是找到阿南,到东山仓库那边也肯定是来不及的。江光光点燃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说:「你能给我弄一笔钱吗?马上就要。」 她的脸色是凝重的,石头没有推辞,也没问要多少。立即就说:「你先去那边等我,我马上就过来。」 江光光点点头应了句好,见石头转身,又低低的说:「暂时先谁都别说,等南哥回来,我再……」 她的话还没说完,石头就说:「好,你放心,我谁也不说。」 说完这话,他也不多废话,转身匆匆的往里去了。 江光光就站到了一旁的角落里抽着烟,等了大概有那么五六分钟,石头就拎了一个不起眼的箱子走了出来。到了江光光的面前,他就打开来,低低的问:「这些够了么?」 里头十几万是有的,江光光看了看,点点头,伸手接过了箱子,对石头说了句谢谢,转身就要走。 石头迟疑了一下,说:「江小姐,你要说放心得下,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吧。说不定到时候我能帮得上点儿忙也说不定。」 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我跟在南哥的身边也有好几年了,这道上的人多半都是认识我的,看在南哥的份上,三分面子两分面子一般人肯定是会给的。」 他一脸的严肃,说完不等江光光回答,就上前了一步,拿过了她手中的箱子,看了看时间,说:「不早了,我开车送你过去。」 他说的是有道理的,江光光没客气,应了句好。 车子很快就驶出了赌场,石头看了看江光光,问:「江小姐,我们去哪儿?」 已经是七点了,现在过去时间也差不多。江光光就告诉了石头地儿。 石头一点儿也吧惊讶,沉声说:「那边有些乱,我对地形还算是熟悉,江小姐你待会儿不要乱走,跟着我。」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啰嗦,也没问江光光是什么事儿。江光光就应了句好。看向了窗外。这一去她是没什么把握的……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江光光微微的有些恍惚。出了大路,去东山那边的路变得窄了起来。这边原来是厂区,后来全搬了,就变得有些儿阴森森的了。路长久失修,有些儿崎岖不平的。 江光光收回了看着窗外的目光,揉了揉鼻子,低低的说:「待会儿要是有什么事,你将里边儿的人带出来离开就是,不用管我。」 她的语气是很认真的,石头完全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稍稍的愣了愣,看了看那箱子,说:「没事儿,只要是求财,都好说。待会儿让我去谈,要是有什么事儿到时候再说。」 江光光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说:「把你身上带的东西给我,待会儿你就别下车了。在外面接应就行。」 「江小姐……」石头还想说什么,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江光光打断,她笑笑,说:「你相信我,逃跑一向是我的强项。你要跟着进去,如果真有什么事儿,就全得折进去了。」 她说着往山上看了看,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根本就不见半点儿光亮。也不知道对方是在哪儿。那么顿了一下,她接着说:「车找个隐蔽的地方停着。」 石头迟疑了一下,应了一句好。把身上带着的傢伙给了江光光,一脸凝重的说:「我和你一起上山,到时候我就在外面埋伏着接应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就鸣枪。」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石头对这边是很熟悉的。很快就将车驶到边儿上的小巷子里,熄了火,拎着东西下了车。 四周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儿声音。石头看了看时间,压低了声音问:「约的时间是几点?现在马上就八点了。」 「就八点。」江光光回答。 石头嗯了一声,往山上看了看,说:「先上去。」 两人也没有用手电筒,就那么摸索着往上走。到了一半,江光光就停了下来,说:「就在这儿等着。」 四周都是没有亮光的,压根就不知道那些人在哪儿。更不知道。可乐是否真的是在这儿。现在以静制动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了。 石头应了一声好。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离八点还有几分钟时,最顶上终于亮起了光来。江光光从石头的手中接过东西,低低的说:「你不用去了,我自己去就行。」 她说完也不废话,拎着东西往山上走了。一个人,她这下也不用再顾忌什么,打起了手电筒。 离灯亮的仓库还有好几百米远,就有人站在上边儿大声的呵斥:「是谁?」 江光光没回答,就扬了扬手中的箱子。有手电筒光朝着她扫了过来,不知道是在商量还是怎么的。过了那么两三分钟,上面才有声音传了过来:「上来。」 江光光一步步的走着,上面的人好似已经不耐烦,催促道:「快点儿。」 江光光并没有走快,就那么慢慢儿的。到了废仓库门口,那接她的人又用手电筒往下面扫了扫,这才不耐烦的说:「进去。」 潮湿的霉味儿废料的味儿夹杂在一起,和记忆里的味道重合在了一起,江光光的脸色有些白了起来。 那人立即又伸手去要拿江光光手中的箱子,说:「给我。」 江光光拎着没有动,淡淡儿的说:「我要先见到人。」 那人扯了一把。没能扯动,冷笑了一声,说:「行,那就先让你见见人。」 他说着就带着江光光往里走去,两边儿是码得高高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灯光潮湿而幽暗。可乐被人用绳子吊着,表面上并没有受伤。 仓库里很安静,除了守着可乐的大汉之外就只有跟在江光光身边的男人。这俩人,都是江光光不认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可乐被吊的时间应该有些久了,看到江光光。刚刚想说话,江光光身边的男人就说:「现在人你也见着了,东西也该我验验了。」 江光光没有去看可乐,将箱子打开来。那大汉只扫了一眼,脸色一变,就冷笑了一声,说:「你他妈是在玩我们?就这点儿东西也想将我们兄弟打发了?」 江光光是知道这趟不会顺利的,她的脸色没变,说:「您说个数,我也好有准备。」 她的语气很平静,那大汉伸脚踢了踢箱子。轻蔑的说:「这儿吧,也只够值一个手指头。你应该庆幸,河马让我们自己处理。我们兄弟只要钱,你应该知道上次在程二爷的场子里出老千的那位,直接就掉了一只手。这得看看,你觉得他的手能值多少钱了。如果只有那么点儿,就给他留一个指头好了。」 他这口气还真是够大的,摆明了就是在为难她。被吊着的可乐急了起来,喘着气儿说:「滚吧你,我可乐敢做敢当,用不着一女人来管。」 他的话音刚落,看着他的那大汉就抽起了一鞭子,啪的一下就甩往他的身上。可乐一声不吭的,江光光的脸色却是一白,像是那鞭子是抽在她身上似的,手指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她的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汗儿来,她竭力的让自己镇定着,看向了长长得仓库后边儿,带有些漠然的说:「请陆少出来吧。」 她的脸色虽是白得厉害,却是面无表情的。 她的话音刚落,陆孜柇就带着人从码得高高的箱子后面走了出来,漫不经心的说:「你倒是挺聪明的。」 刚到仓库时。她就觉着有些不对劲的。再看到了鞭子,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除了陆孜柇,谁还会用这种方式,唤醒她那些不愿意去面对的回忆。 「陆少过奖了。我已经来了,请陆少把人放下吧。」江光光的语气是冷漠的,看也没去看陆孜柇。 陆孜柇的嘴角勾了勾,漫不经心的说:「你是来了,但这放人么,放不放,就由不得你来说了。你聪明得很,我也不和你绕弯子。咱们俩来玩一局怎么样?你要是赢了。我就让他,还有地上那都让你带走。」 他说着指了指地上的箱子。 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接着又说,「要是输了么,很简单,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是了。怎么样?爷这耐性有限得很,给你三分钟考虑,可得考虑好了。」 可乐在他的手中,他这哪是在徵求她的意见,这压根就由不得她。 「光光……」不用想也知道陆孜柇不安好心的,可乐立即就要阻止。话还没说出口,陆孜柇就淡淡儿的说:「把嘴塞起来,爷这耳朵,一向听不得鬼哭狼嚎。」 他的人立即就将可乐的嘴给塞了起来。 陆孜柇点着一支烟抽了起来,也不急,似笑非笑的看向江光光,眼睛时不时的看一下时间。 江光光的好字还没说出口,仓库的大门就被人打开来。程容简披着大衣,指间夹了一支烟,在人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他有些儿漫不经心的,扫了陆孜柇一眼,说:「陆少也未免太妄自菲薄了。她哪有够得上格陪你玩。怎么的也得我来陪。」 程容简有些似笑非笑的,说着掸了掸手中的菸灰。 他来得没有一点儿预兆,悄无声息的。陆孜柇知道自己外边儿的人肯定已经被解决掉了的。他的脸上半分不悦也没有,反倒是笑了笑,扫了江光光一眼,说:「二爷大驾光临,可真是太难得。」 程容简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抽了一口烟,慢腾腾的说:「陆少想要玩,再远我也得陪着,不是么?」 「那我可得好好的谢谢二爷的好意了。」陆孜柇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似笑非笑来。 程容简没说话,看了看被吊着的可乐。掸了掸手中的菸灰,说:「既然要玩,先把人放下来。这群人,包括我在内都任由陆少处置。我要是赢了么,很简单,我只要陆少放了他。」 程容简的脸上一片儿淡淡的。 陆孜柇看向了他,摸了摸下巴,笑得似是而非的,说:「听起来这条件挺不错的。」 他说着扬了扬手,他身后的人上前将可乐给放了下来。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要和程容简玩玩。 程容简一点儿也不急,又问道:「陆少想玩什么?」他漫不经心的,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把陆孜柇放眼里。 陆孜柇拍了拍手掌,慢条斯理的说:「二爷果然够爽快,我就喜欢和二爷这种人打交道。」顿了顿,他接着说:「二爷什么大场面都见过,我们就来玩点儿简单的。就扔色子怎么样,谁的点儿大,谁就算赢。一局定输赢。」 陆孜柇看着程容简,语气里是带了点儿挑衅的。扔色子这玩法,是再简单不过的了。放在这事儿上,倒是有些像游戏了。 他原本以为程容简怎么都得好好考虑考虑的,谁知道他竟然想也不想的就应了一句好。 陆孜柇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立即就吩咐身后的人:「拿色子过来。」 东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立即就有人将色子拿了来。陆孜柇却没急着开始,扫了程容简一眼,才说:「二爷想好了吗?现在还能反悔。」 他的语气里带了点儿的讥讽。 程容简不为所动,嘴角勾了勾,说:「开始吧。」 他并没有被激怒。 陆孜柇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说:「二爷这胆色,我可佩服得很。」可不是,他知道他落在他手里是什么下场的,竟然还有这份淡定。 他的话说完。两个指头一捏,直接儿的就将色子仍在了地上。是六个点儿。 陆孜柇的眉头就挑了挑,看向了程容简。程容简身后的人立即就上前将色子捡了起来,擦得干干净净的,这才递给了程容简。 程容简看也未看一眼,直接就仍在了地上。同样是六点。 陆孜柇的嘴角就勾了勾,说:「二爷好手法。」 他说着示意他的人将色子捡了起来,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才扔了下去。这次的点儿没有上次大,是五点。 这点数也算是挺大的,陆孜柇就看向了程容简。说:「二爷请吧。」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眼睛都落在了色子上,程容简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见陆孜柇也是看着色子的,他就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陆少以为,我能扔几点?」 陆孜柇大抵是没有想到他还能有这种闲情逸緻,唇角勾了勾,说:「我说了可不算数。」微微的顿了顿,他又皮笑肉不笑的说:「二爷难道是,想后悔了?」 「我没什么可后悔的,倒是陆少,那么大费周章的……」程容简似笑非笑的就扫了他一眼,有些儿意味深长的。 说完这话,他也不废话,将手中的色子扔了下去。一时间仓库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息,当看到色子上的数字是六时,江光光能听到自己松了口气儿。 陆孜柇的脸色则是大变,眼底阴恻恻的一片。而程容简一如既往的淡定,仿佛早已知道结果如此。他也没有一点儿得意,扫了陆孜柇一眼,淡淡的说:「陆少说话,还算数?」 陆孜柇的脸色很快恢復,漫不经心的说:「二爷放心。这点儿事我还输得起。」他倒是干脆利落得很,说完这话,扬扬下巴,示意给可乐松绑。 他虽是干脆,但气氛却是莫名的紧张了起来。程容简身后的人都暗暗的警戒着,江光光的手指也落到了匕首之上。 陆孜柇这下倒是淡定得很,慢条斯理的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程容简身后的人,说:「二爷的人好像有些紧张。」 程容简的视线落在松绑的两人身上,慢条斯理的说:「只要陆少不紧张就是了。」 是了,外面的人都被程容简的人解决掉了,程容简带了多少人,陆孜柇是不知道的。走出这仓库,会不会有其他的情况,这同样是未知的。 陆孜柇的眼底有些阴恻恻的,面上却是半点儿也未变,唇角勾了勾,说:「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的话音落下,那两人已经给可乐松绑完。被绑的时间久了,他的身体是麻木的,连站稳也困难。 江光光迅速的上前,扶住了他。阿凯也上前。搭了一把手。 程容简看向了陆孜柇,掸了掸手中的菸灰,慢腾腾的说:「我刚才来的时候,听到陆少好像有什么问的。陆少那么费尽周折的,我一向喜欢成人之美。陆少要想问什么就问,我都可以回答。」 微微的顿了一下,他唇勾了一下,似笑非笑的接着说:「包括刀疤在哪儿。」 他的语气是淡淡的,但这字里行间,都是带了讥讽的。在嘲笑陆孜柇的无能。被手下给背叛了,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连人都不知道在哪儿。 陆孜柇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一字一句的说:「不劳烦二爷了。这该还回来的,他迟早有一天,会连本带利的,都还回来。」
第六十四章:警告 他这是意有所指,程容简脸上的笑似是而非的,掸着菸灰,对着已经扶着可乐过来的阿凯淡淡的说:「先出去。」 话是对阿凯说的,江光光却是怔了一下。看向了程容简,见程容简併没有看她,她迅速的低下了头。和阿凯一起扶着可乐出去了。 直到三人出了仓库,程容简这才慢条斯理的说:「这就要看陆少的本事了。」 他的语气这下子完全淡了下来,顿了一下,漫不经心的说:「不过在陆少长这本事之前,还是应该先管好自己的手。这伸得太长,容易被人给砍了。吃一堑长一智,这话陆少难道没听说过?」 他的语气……这话的意思已经是警告了。 「谢谢二爷提醒。」陆孜柇的声音里带了些冷笑的。 程容简仿佛听不出似的,接着又似笑非笑的说:「不过就一女人,陆少以为能知道多少事儿?不过是我这人一向护短,见不得我底下的人……」他说到这儿没说下去,顿了一下,才说:「陆少这手段,好像有些儿见不得人。这种事情,我也不是做不出来。我记得,那位夫人,除了喜欢逛街之外,还喜欢珠宝?」 程容简的语气依旧是淡淡儿的,还带了些漫不经心的。 陆孜柇的脸色就变了变,提起那位,他就想到了江光光被救走的那一次。他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可是他也清楚得很,程容简,要想从那边下手,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不难。 他握紧的拳头慢慢的松开,勾了勾嘴角,扫了程容简一眼,冷笑着说:「二爷以为我会怕?」 程容简就淡淡的笑了笑,掸了掸手中的菸灰,漫不经心的说:「陆少当然不会怕。不过这人这一辈子,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致命的弱点或是害怕的事儿。陆少现在不会怕,这以后……可就说不定了。而我这人,没有什么别的强项,最大的强项。就是记性好。」 他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陆孜柇现在没弱点,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一旦有了弱点,这该还的,他还是要还的。不是时间过了,事儿就过了。 陆孜柇环抱着双臂,唇勾了勾,笑了笑,说:「二爷这是威胁我么?」 「不。」程容简慢条斯理的,「我这是在提醒陆少。这打狗也得看看主人。谁的人能动,谁的人不能动,陆少的心里该清清楚楚才是。陆少不是最清楚,事儿不能做得太不地道,不然,太容易让人寒心。」 他有些似笑非笑的,又一次的用刀疤来提醒陆孜柇。说完也不多说,转身就往外边儿走。 后面的陆孜柇的脸上闪过一抹戾气,拳头握得紧紧的,冷冷的看着程容简的背影。许久之后冷冷的笑了一声,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去看看外边的人怎么样。」 程容简出去的时候江光光他们已经等了一会儿,看见他就低低的叫了一声二爷。程容简没说话儿,视线扫过江光光那扶着可乐的手,淡淡儿的说:「背下去。」 黑暗中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阿凯应了句是,示意人上前。可乐的身体仍是麻木的,原本是想自己走的,但不知道陆孜柇那边还会不会追下来,没再吭声。 一路上程容简都没有说话,一群人几乎是无声无息的往山下走的。到了停车的地方。阿凯就拉开了车门,程容简上了车后他也不关车门,等着江光光上车了才关上。而可乐则是上了后边儿的车。 程容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都是闭着眼睛的。车子里一时安静极了。车子一路都驶得并不快,快要到市区时,阿凯才从后视镜里看了程容简一眼,问:「二爷,您还没吃东西。要不要吃点儿东西再走?」 他恭恭敬敬的,程容简却没回答,抬腕看了看时间,淡淡的说:「在前面停车。」 阿凯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停好车,程容简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让他下车。 程容简好像也不急着说话,将车窗摇开,抽出一支烟点燃。车子里好像比阿凯在的时候更安静,有些儿窒息。 江光光没去看程容简,沉默了一下,有些儿费力的开口,说:「二爷,今天的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程容简就扫了她一眼,吐了吐烟雾,说:「我看起来,没有石头靠谱?」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儿似是而非的,一双眸子里深深沉沉的。完全看不出真正的情绪。 他的目光锐利,江光光没敢抬头去看他,抽了抽鼻子,说:「当然不是,这是……」 在程容简那目光的注视下,她一时间有些想不到合适的措词。程容简也不说话,只是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江光光就没说下去了,低下头看着车子里。 程容简看了她一会儿,才掸了掸手中的菸灰,漫不经心的说:「你是要做我的女人,还是要像他们一样?」 他说着就指了指站离得有些远却又时时刻刻注意着这边的阿凯。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提起这话题的,就怔了一下。黑暗中程容简的一双眸子幽深,直直的看着她。 江光光的喉咙有些发紧,程容简的俊脸一寸寸的靠近她,唿出的带着烟味的气息落在江光光的脸上。慢腾腾的说:「做我的女人,可以为所欲为。只不过我的女人,不是用来干刀口上舔血的事儿的。我的女人……是用来……」 他附到了江光光的耳边,顿了一下,才暧昧极了的说:「陪我睡的。」 他整个人几乎压在了江光光的身上,远远的看着暧昧极了。气氛明明是旖旎的,江光光的脑子里却是清醒得很。 她有那么瞬间的恍惚,没去看程容简,慢吞吞儿的说:「谢谢二爷抬爱,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容简给打断,他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你确定想好了?」 江光光没再吭声儿。但这意思是再明了不过的了。 程容简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上并未有任何变化,叫来了阿凯,这才问道:「石头在哪儿?」 阿凯还没回答,江光光的心里就咯噔的一声,低低的说:「二爷,这次的事儿都是我……」 程容简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你什么?挪用赌场里的事儿,这是石头做的,和你半点儿关系也没有。」他说完也不管江光光,接着说:「按规矩该怎么处理?」 这是问阿凯的。 阿凯恭恭敬敬的垂着头,说:「按规矩,不愿意留下的可以走。如果愿意留下,就必须得接受惩罚。无论有过什么功劳,都该从底层做起,好好的学学规矩。」 「去告诉阿南。」程容简吸了一口烟,淡淡儿的说。 「二爷,这次的事儿都是因为我,请二爷处罚我。」不待阿凯说话。江光光就低低儿的说。她的语气里是有些儿急的,带着低低的哀求。 程容简就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不管是因为谁,这错是石头犯的。如果能代替处罚,这错是不是以后谁都可以犯?也可以谁都可以推出来背黑锅?」 他的语气是冰冷的,一张俊脸上淡得没有一点儿表情。 「二爷……」江光光还想再说话,程容简就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说:「只有做我的女人,才能不用讲规矩。什么样的身份,该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这点儿还要我教你?」 他的语气是犀利的。这就是打断江光光的求情了。 江光光还想说什么,他已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说:「下车。」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一下,抿抿唇下了车。 程容简的车很快绝尘而去,车子驶了那么一会儿,阿凯才恭恭敬敬的问道:「二爷,陆孜柇那边,现在该怎么处理。他那样子,野心好像不小。」 程容简不知道在想什么。是闭着眼睛的。过了那么一会儿,才淡淡的说:「先放着。」 阿凯就应了句是,稍稍的顿了顿,就说:「老爷子打电话回来了,让您回去一趟。」 程容简这次没说话,手指在座椅上敲了那么一会儿,才淡淡的说:「安排时间。」顿了一下,他接着说:「所有的地儿都给我盯好了。」 他的语气冷冰冰的,最近无论是码头还是赌场,别的地儿。气氛都是紧张的。阿凯应了句是,迟疑了一下,问道:「二爷上次码头的事儿,会不会也是陆孜柇?」 陆孜柇最近是有些破罐子破摔了,所以这胆子也大得很。最近的很多事儿都是他挑起来的。 程容简闭上了眼睛,没说话儿。他的心思是难猜的,阿凯什么都没敢再问。 车子一路寂无声息的驶着,程容简都没再说话儿。 江光光好可乐回到小院子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可乐也已经缓了过来,点了一支烟抽了一会儿。才苦笑了一声,说:「又给你添麻烦了。」 可不是,他最近给她添的麻烦已经不少了。 江光光没说话儿,在石梯上坐了下来,掸了掸菸灰,沉默了一下,才说:「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这问题是迟早都得想的。尽管没问过崔遇,从周来出现在仓库开始,她就知道,沿河这地儿。已经是上面的眼中钉了。这眼中钉,被拔出,只是迟早的事情。 可乐大概也是没想到她会问这问题的,彻底的沉默了下来。他们在这儿混的人,哪里有想过明天的事儿。见他不说话,江光光抽了一口烟,又问道:「你就没想过到别的地儿做点事吗?」 可乐吐了口烟雾,就看了她一眼,笑笑,说:「还真是没想过,我从小就在这儿长大,去别的,我能做什么?」 他的语气里是带了点儿自嘲的。 江光光想说什么,却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会儿,才又说:「没想过要做什么事儿,可以现在就想。总不能一直就那么混下去不是么?」 以后这儿要是被拔出了,是什么样儿谁都没法知道。反正,是不会像现在一样了。 可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伸了个懒腰,懒懒散散的说:「这样混着也挺不错的。去想那些干什么?我最擅长的,也就像现在这样了。我还真想不出来能干点儿什么事。」 江光光是想说什么的,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两人就那么默默的抽着烟。 过了好会儿,可乐才笑笑,说:「放心吧,过了这段时间我看看我能做点儿什么事。这样确实挺没劲的。陆孜柇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以后都会避着。」 他的语气挺认真的,大概是觉得江光光怕他再给她添麻烦,才那么补充了后面的那句。 江光光是想说点儿什么的,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简单的应了句好。让他那么误会也好,反正,他迟早都是得想以后的事,找事儿做的。现在找好了,总比以后茫然无措的好。 而且,这儿恐怕是会乱一段时间的。有点儿事情做,总没有像现在一样混在赌场里那么危险。 可乐还想说什么,江光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田鼠打来的。她也没接,直接就递给了可乐。 可乐看了一眼,就将电话给接了起来。 江光光也不管电话那边说什么,就站了起来,说:「你先过去,我换件衣服过来。」 老赵头的院子里的灯是亮着的,以田鼠那胆小的性格,这会儿肯定还是在老赵头那儿的。 可乐就应了句好,边说着话儿边出去了。 江光光回了屋子里,没开灯,就那么靠在门上。又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程容简的话来。 程容简的话,听着确实是挺诱人的。做他的女人……可以为所欲为。这话说得是好听。但事实上,也就是鸟笼子里的金丝雀罢了。 她就闭了闭眼睛,石头受的处罚,肯定不止是从底层做起那么简单。程容简这人,其实还真是挺铁石心肠。 江光光有那么些恍然,胸口的位置有那么些儿的抽疼。站了那么好会儿,她才掐灭菸头,去换衣服去了。 出去的时候可乐已经又回来叫她了,看见她就说:「快点儿,老赵头知道我们没吃东西弄了汤锅等着。」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说:「不用了,我有点儿事出去一下。」 可乐就愣了一下,随即说:「有什么事儿吃了东西我和你一起去。大晚上的你一人……」 「我去一下场子里。」江光光没去看他。 可乐怔了一下,应了一句好。 他今天在那边虽然是没受什么罪,但肯定是没人给他弄东西吃的。江光光就让他赶紧的去吃东西。这次他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就去老赵头的院子里了。 江光光等着看不到他的背影了,这才双手插在衣兜里,往小巷外边走去。她并没有骗可乐,直接就去了场子里。 场子里并没有石头的身影,她是知道他们多数时候都是在场子里休息的,她直接就找了过去。 晚上正是场子里最热闹的时候,一路都没有什么人。到了休息的地儿,江光光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床上的石头。他的身上并没有盖被子,外面的衣服上有点点的血痕,额头上也冒着密密的细汗。 看见江光光,他就愣了一下,叫了一声江小姐。他说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 江光光就说让他好好的躺着,过了会儿,说了声对不起。 石头就笑笑,说:「不过就是点儿皮肉伤,没什么事儿。已经上了药了,过不了几天就能好了。」沉默了一下,他接着又说:「江小姐你也别有什么负担,这事儿都怪我,我如果和南哥说一声,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儿了。这是我自己愿意领的鞭子,二爷罚得也算是轻的。」 江光光伸手要去揭开他身上的衣服看他的伤势,他赶紧的侧了侧身,苦笑着说:「别别别江小姐,我真的没事儿。只挨了两鞭子。不信你出去问他们。」 江光光就缩回了手,想再说对不起,却再也说不出来。过了会儿,她才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她留在这儿也是没用的,只会让他不自在。 石头连连的应好,江光光的脚步顿了一下,走了出去。 这次,的确是她连累了他。她是没想到,程容简会……江光光忍不住的又点燃了烟。程容简的条件。她是没法答应的。就算是再有一次,她的选择,也是一样的。她那么些恍恍惚惚的,灯着手中的烟烧得差不多了,这才走出了场子。 夜晚的风是有些凉的,江光光看着暗黄的灯光,一时就不知道该去哪儿。她就顺着路边慢慢的走着。 走了那么一长截,她一下子就想起下午眨眼就不见的崔遇来。要不是可乐的事儿,她是要去看看。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江光光想到这儿,马上就拿出了手机来,拨打了崔遇的电话。 电话迟迟的没有接通,江光光心里的不安扩散开来,没有再打,直接拦了车往崔遇住的地儿。 车子在小巷里就没法再往里走了,江光光是跑着往里的。崔遇住的房间的灯光是熄了的,江光光原本是要拍门的,谁知道手才碰在门上,门就往里开了。 她拿了手机往里照,才发现崔遇是在床上睡着的,用被子盖着的。缩成小小的一团。 江光光就将灯打开,叫了一声崔遇。被子里的崔遇过了好会儿才看向了她,她的眼神麻木而茫然,头髮凌乱,脸上是带了点儿伤的,嘴角还有青紫。 江光光快步的上前,低低儿的问:「他对你动手了?」 崔遇并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才紧紧的握住了江光光的手,麻木的说:「我用刀,用刀,刺伤他了。」 她的身体抖得厉害,如果不是他骂她,要碰她,她是不会用刀刺向他的。 她的脸色苍白得厉害,大概是还没从后怕中缓过来。说完又喃喃的说:「我看见他的肩膀流血了,然后就跑了。他会不会死掉?」 她说着求助似的看着江光光。 「他没事。」江光光回答,刺在肩膀上能有什么事儿,就算再流血也不过是皮肉伤。她的性格弱,也不可能怎么下狠手。那种人,就算是再刺几刀也不为过。 崔遇听到这话像是放心了似的,闭上了眼睛。江光光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说:「起来,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脸上都是有伤的,身上不可能会没有伤。 崔遇想说没事,江光光却已拉开了她身上的被子。被子底下她的衣服已经被撕破,露出了内衣来。手上是青紫的一片,还有腿上,都已经破了皮。 这样子,就算是没看到也能猜到是发生了什么。 崔遇立即就将被子拉来盖上,有些慌乱的说:「我没事,真的没事。」 她腿上破皮的地方已经和裤子连在一起了,江光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低低的说:「让我看看。」 崔遇将腿也缩了进去,强笑着说:「我真没事,真的。」 江光光没再去揭被子,也没再说什么,过了会儿,才说:「你躺着,我去买瓶消毒水,给你弄点儿吃的来。」 她那样子,肯定是没吃东西的。现在天气热起来了,她那伤口要是不处理很容易就会感染的。 崔遇是想叫住她的,江光光却已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是很平静的,出了巷子就去药店买了消毒水和消炎药绷带,然后这才去小馆子里弄吃的。 路过卖甜点的店时,她的脚步顿了一下,去里边儿买了些甜点。她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在店里等着装东西时就抽了一支烟点了起来。 以崔遇的性格,要不是逼急了,是不会刺伤那人的。那种人,是知道崔遇的性格的。这种事情有这次,尽管崔遇还手了,那也还会有下一次。 江光光边想着事儿边往巷子里走,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的车里有人在看着她。等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子深处了,陆孜柇才掐灭了手中的烟,淡淡的说:「去看看,她在这儿做什么。」
第六十五章:传说中的帐本 他的脸上一片冷峻,前面的人是有些迟疑的,低低的说:「姓程的那边……」 程容简在仓库里的时候是说得很清楚的,要是再动了他的人,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儿来。老大还真是够不长记性的,上次不过是到了他的场子里……后来的那批货,就是程容简给的回礼。 提起程容简,陆孜柇的脸上阴沉得厉害,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前边的人。 那人的脑门上冒出了汗来,不敢再多说话,应了个是,打开车门下去了。 江光光回去的时候崔遇已经起来了,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过了。见着江光光,她就低低的说:「我没事,真的。」 江光光将便当放在了小桌子上,说:「先吃东西,我带了粥。」 她也不提她受伤的事儿,崔遇就低低的应了一声好。等着吃过了东西,江光光才拿出了消毒水和棉签,低低的说:「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我自己来就行。」崔遇的声音低低的。 江光光就没再说什么了,将消毒水递给了她。她的腿上应该是跑的时候摔着的,破皮了很大一块儿。已经干涸,看起来血淋淋的。 她也是挺能忍的,一点儿也没吭声。江光光在一旁看着,过了会儿,才说:「去看看房子搬了,暂时别住这儿了。」 只要不住在这儿,那人暂时就不会找过来的。就算是知道她在哪儿上班,在会所门口。他也不会敢纠缠。 崔遇的嘴唇动了动,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悽然的笑来,「没事儿,他还能把我怎么样。」她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要不是他用要将她的事儿都告诉她母亲,她是不怕他的。 尽管母亲现在只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不懂,她也是不愿意她的这些骯脏的事儿进她的耳朵里的。她已经丢光了他们的脸,就算是以后到了地底下,她也是没脸去见父亲的。 江光光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似的。接着又说:「我晚点儿先去给你看看地儿。或者,你可以换个地方……」 崔遇的情绪刚才是有点儿激动的,沉默了一下,应了句好。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至于妈妈那边,要是实在不行,也换了。或者,给护士医生打招唿,别让那畜生见到她。 她忽然就疲惫不已,眼眶的泪水忍不住的想要落下来。却又被她给逼了回去。低头开始认真的处理起伤口来。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哪里有资格软弱。 江光光的脑子里千头万绪的,想着该给崔遇在哪儿找房子。不过这事儿是急不得的,只有等明天再慢慢去看了。 等着崔遇处理好了伤口,江光光这才离开。 有人鬼鬼祟祟的在院子门口探了探,也跟着悄无声息的离开。 江光光回到院子,几乎是马上就倒头睡下。大抵是今儿发生的事情太多,闭上眼睛她就陷入了梦中。天明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已经是混混沌沌的,她洗了一把冷水脸,脑子里才清醒了些。 她原本是想给崔遇看房子的,谁知道还没出门,崔遇就打来了电话,说是她会搬去和一朋友住,让她不用找了。 她说的朋友,大概就是一起上班的人。这样她也有个伴,有人在,那人多少是会有点儿顾忌的。 江光光就问她要不要她过去帮忙搬东西,崔遇就说不用,她是没多少东西的。 不用找房子,江光光这下索性也不出门了。就倒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天黑,她才去了码头。 大抵是因为上次出的事儿,程容简晚些时候竟然也去了,江光光就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程容简的表情淡淡的,点点头,就越过她走了。 有程容简,整个码头都是安安静静的,就连低低的交谈声也没有。他也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就站在仓库门口看着卸货,直到货要卸完了,这才离开。 赌场里依旧是有陌生人的,江光光偶尔也会想起周来来。那晚过后,也不知道他到底还在不在沿河。 她突然就想起他那句报仇的话来,闭上了眼睛。这儿,其实根本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赌场里也不见了石头的踪影,不知道被叫到哪儿去了。江光光几次都是想问阿南的,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沉默了下去。就算是问了又怎么样?不过也是白问罢了。她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码头出了事儿,多数时候阿南过去都不再叫她。她很多时间都留在了场子里。 这天她正在角落里抽菸,阿凯就走了过来,看了看时间,说:「小江,今晚上次那几位请吃饭,要不要一起去?」顿了顿,他又接着说:「在这里混,多认识几个人没什么不好的。」 从那次程容简让她做出选择后,所有人都不再叫她江小姐,都只叫她小江。 也不知道是程容简让他叫她的还是他自己叫的,江光光也没去多想,点点头应了句好。 她穿得是很简单的,头上戴了一鸭舌帽。头髮都挽在了里边儿。整个人瘦瘦小小的,如果不注意压根就不会认为她是一女的。 阿凯对她这穿着是很满意的,稍稍的想了想,就说:「待会儿少喝点儿,有我在,能推的就推。」 既然是出去吃饭,全推了未免也太扫兴,酒多少是得沾点儿的。 江光光就应了句好。 阿凯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伸手揉了揉鼻子,说:「那你准备一下,待会儿我就过来叫你。」 江光光点点头。看了看身上的外套,说:「我换件衣服。」 衣服一股子呛人的烟味儿,总不能这样就去。阿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出去了。 去的并不只是阿凯和江光光,还有好几个人跟着的。江光光在他们之间倒是一点儿也不起眼的。 那边儿也是带了好些人的,一群人是不讲究的,就在大排档就坐了下来。然后叫着老闆上酒。 阿凯这人是八面玲珑的,没多时就把对方带来的人都混了个脸熟。一群人开始喝起了酒来。 带来的人都挺照顾江光光的,不着痕迹的替她挡着酒。那些人开始大概是没注意。后来慢慢儿的发觉她是女的之后,倒是挺诧异的,不过都没有人说什么,只是不再那么狠劲儿的劝酒。 一群人混熟了,渐渐的话题就开始说开了。各种笑话和荤段子不断。江光光面不改色的听着,给一群人倒着茶,或是见酒喝完让老闆上酒。 酒不知道过了几巡,就有人八卦起了沿河的各种八卦来。跟着阿凯一起来的小毛好奇的问对面的林哥,说:「听说楼三爷的小情人给他生了个儿子,这是真的?」 林哥就笑了起来,说:「当然是真的。楼三爷是宝刀未老。听说藏得可紧了,这话还是他底下的人不小心透出来的。」 「当然得藏紧点儿,他家里的那位不是那么好惹的。」有人起闹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藏着的,干我们这行的,谁不是把脑子别在裤腰带上?楼三爷自然是希望自己的东西留给自己儿子的。」又有人笑着说道。 一群人就这事讨论了开,然后扯到了女人的身上,越说嘴里越是不干净,早忘了江光光是女人。江光光也只当是没听见,只是中途出去抽了支烟。 她回来的时候那些人的话题已经不在女人身上了,喝得尽兴了。有人大舌头起来。问阿凯:「听说二爷的手里有一帐本,记录着咱们沿河大大小小的事儿,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有人借着几分的酒意说,「二爷这人的城府,咱们沿河这地儿,没几个比得上的。那本子上记录着大大小小冤魂野鬼……要不多少人都忌惮着二爷。」 江光光的身体一直是僵着,手指就那么握着酒杯没动。 有人又起闹着问阿凯:「凯哥,说说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这样可就没劲儿了啊。咱们好歹酒也喝过了,算是兄弟了啊。」 阿凯看着已经醉了,酒意迷濛的看着众人。说:「这是谁传出来的,哪有这样的事儿,二爷又不是神仙,哪里会知道咱们沿河大大小小的事儿?」 他这话说得含含煳煳的,说完就举起了酒杯,说:「来来来,咱们喝酒喝酒。」他说着举起了酒杯,自己就喝了一大杯。 一群人直说他爽快,这话题不知不觉的就被带了过去。 江光光的身体是僵得有些厉害的,端着酒杯慢慢儿的喝着酒。许久之后僵着的身体才慢慢的缓过来。 一群人散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送走了那些人,阿凯才带着他们回赌场。他今天是喝得不少的,在半路就让人停了车,然后就在路边催吐。 虽然不知道阿凯是想打听什么消息,但江光光的心里是清楚今天这顿饭的目的是不那么单纯的。见着阿凯催吐,她就更加的确定。想起那些人问帐本时阿凯含含煳煳的回答,她低头抽出了一支烟点燃。 喝醉的几人回去时兴致仍然是很高的,唯独江光光是很安静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场子里的时候阿南正对人交代着什么,看着喝酒的几人。他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说:「先去醒醒酒,今儿晚上的人多,都打起精神来。」 除了阿凯比较清醒之外,其他人都是醉了的。再让人打起精神是有点儿强人所难了,江光光就站了出来,说:「我先去场子里看着。」 阿南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江光光就没多说话,双手插在衣兜里,直接往赌场里去了。 场子里烟雾缭绕,今晚的人果然是多的。包括角落里的桌子都是坐满了人的。这样子。是很容易出事的,难怪阿南让打起精神来。 江光光抽了一支烟,就在边儿上看着。围在最中央的桌上是很热闹的,好像来了一阔气的老闆,每每有人送上茶水,都会有不菲的小费。 在场子里,这种客人是不少的,倒也不稀奇。江光光也没打算去看看了,有些儿心不在焉的抽着烟。 不经意得抬起头时,就见一穿着披着披肩的贵妇走向了她。江光光有那么些儿的恍惚。等着回过神来的时候,那贵妇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眼眶是微红的,挤出了笑容来,低低的说:「这位小哥,这儿烟雾太呛人,能不能带我出去透透气。」 她的声音有些儿的缥缈,带着点点儿的哽咽,却又是陌生而熟悉的。 江光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带着她到角落里的,见四处没人,贵妇哽咽着低低的叫了一身阿叡。 江光光过了好会儿才回过神来,低低的说:「你怎么来了?」她别开头,没去看她。她是没想到,她会找到这儿来的。周来,到底还是通知了她。 她的语气里是带着淡漠的,那贵妇像是没有听出来似的,伸手要去拉江光光的手,却又停了下来,声音里带了些痛苦的说:「阿叡,你和我一起回去。不要再呆在这儿。以前是妈妈不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光光给打断。她的嘴角浮现出几分的讥讽,说:「你没什么不好的,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她和她,是很多年没有见了的。钟馨大抵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话的,一脸的灰白,嗫嚅着想要说什么,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已经有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江光光就往里指了指,说:「洗手间在里面。」 她说着就要离开。稍稍的顿了顿,仍是说:「回去吧,别再来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是的,她确实是从没怪过她的。聚少离多,担惊受怕,有一个需要的时候永远见不了人的丈夫,那样的婚姻生活,任谁过着都是绝望的。她离开,没什么不对的。人的这辈子只有那么长,都该好好的为自己而活。 她说完没再回头,直接的就往外边儿走去。才走了没几步,一个穿着大衣,轮廓分明英俊的男人就走了过来。他的身后是跟着人的,立即就有人守在了出口处。 江光光的身体是有些僵的,那人的脚步声很快就停在了江光光的面前,看了前面站着的妻子,视线停在了江光光的身上,说:「阿叡,你妈妈一直都在想你。跟着我们回去,别让你妈妈担心。」 他立即就跟着过来。显然是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的。 江光光就笑了笑,抬头看向了他,说:「霍叔叔,你和她不一样,你应该知道,我是回不去了的。」 她脸上的表情是淡淡的,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那么多年都过了,没什么好想的。就当我已经不在了。」她说得是有那么些恍惚的。 男人脸上的表情不变,视线没移开,说:「阿叡,别说这些气话伤你妈妈的心。」 江光光将头别开,过了会儿才,看了看脚尖儿,说:「霍叔叔,您是明白人。带着她走吧,好好的对她。这儿是什么样,你的心里应该是很清楚的。别再过来了,你们再这样过来,只会让我死得更快。」 她的语气淡得很,像是说的,不过就是最寻常的家长里短似的。顿了一下,接着说:「您能来这一趟,我是很感激的,谢谢您。以后,你们好好的过。不要管我,更不用绝对愧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作为一个外人,霍重筠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儿的情况的。也更清楚她处境的危险的。甚至连过来有多大的风险,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 她的面上完全是冷静的,带着与这个年纪的不严重不符。霍重筠想说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他没有再说话,江光光微微的顿了一下,直接儿的就往外走去。 不远处的钟馨看着她的身影,张张嘴想叫什么,霍重筠上前几步,扶住了她。将她的头紧紧的摁在他的怀里。 怀里的钟馨迟迟的平静不下来,他低低的说:「把眼泪擦干净,去洗把脸,若无其事的出去。一会儿有人该过来了。」顿了一下。他接着说:「你这样子会害了她。」来时,其实他已经和她说过了这儿的利害关系的。 听到最后这一句,钟馨的身体微微的僵了僵,硬生生的将即将要滚落的眼泪憋了出去,然后转身去了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她早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出来的时候脸上的妆容依旧的精緻,完全看不出刚刚哭过。 霍重筠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将她的手挽在他的胳膊上,这才走了出去。 江光光在角落里站着。看着他们走出了赌场,这才抽出了一支烟出来点燃。她的手是微微的颤抖着的,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了。事实上,在来这儿之前,她也是很少见她的。她和她的感情,甚至不如和周来的母亲。 她是完全没想到,她会找到这儿来的。她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该怎么做才不成为她的负担。 她,其实是她这一生的污点。 江光光就那么站着没动,眼神缥缈的看着对面的墙。事实上从她记事起,她对她的印象,都是模煳的。 小时候她会来经常看她,给她带漂亮的裙子和糖果。那时候,她是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的。爷爷奶奶大抵是不愿意让她伤心,告诉她妈妈和爸爸一样,是去上班去了。直到后来她大了,看到了送她回来的人,她才知道,他们早已经离婚。 她其实是从来没有恨过她的,她从来恨的。都是自己,恨自己是她的污点。如果没有她,她过得,兴许会没有那么多的坎坷。 江光光闭了闭眼,其实她现在也是放心了的。那位能陪着她过来,就能证明,她是过得很好的。 这样,她也没有什么可再牵挂的了。 她有那么些的想喝酒,想就那么醉过去。她是不敢醉的,她已经许久许久不知道醉是什么感觉了。 江光光不知道站了多久,听到脚步声才回过神来。刚要抬起头,就见程容简走了过来。他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江光光就掐灭了手里的菸头,叫了一声二爷,然后恭恭敬敬的回答,说:「在这儿透透气。」 她的眼睛酸涩得厉害,她没去看程容简,低垂着头的。 本以为程容简是要离开的,但他却并没有离开,漫不经心的问:「最近格斗和射击练过了吗?「 江光光的身体就一僵。随即说:「没有。」这段时间,她几乎已经完全忘记这事儿了。 程容简的眸子有些犀利,睨了她一眼,说:「我让你过来,是让你来吃闲饭的?」 他的一张俊脸上淡得没有一点儿表情,接着又说:「你觉得,要是这儿有什么事,能指望得上你什么?指望你带着一起逃?」 他的语气是锐利的,江光光的身体僵得厉害,低低的说:「我明天就去练。」 程容简没说话,盯了她一会儿,才淡淡的说:「今晚开始。」说完这话,他对着身后的阿凯说:「找人过来陪着她练,一个月后,我要见到效果。」 他那么久都是没有过问过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起了。 阿凯低低的就应了句是。 程容简看也没再看江光光一眼,直接儿就越过她走了。阿凯则是留了下来,看了看程容简的背影,压低了声音说:「今天的事情多,二爷的心情不好……」 他是还有话要说的,不知道怎么的就没再说下去了。看了看时间,说:「走吧,现在就去练,我去给你找陪练的人。」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两人一起往外边走去。还未到赌场门口,就有人叫住了阿凯。 阿凯回过头,那人就恭恭敬敬的说:「凯哥,二爷让你直接去场地那边,人已经找好了。」 阿凯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说了句好,这才含煳着对江光光说:「走吧,二爷已经都安排好了。」
第六十六章:没腿的畜生 江光光没吭声儿,跟着阿凯走了出去。今年的夏天来得有些晚,明明已经是初夏了,夜晚的风却仍旧是凉飕飕的。 看到外边儿暗黄的灯光时江光光有那么些儿的恍惚,她朝着离开的小道看去,那儿已是空荡荡的。她的视线停留了那么十几秒,过了好会儿才回过神来。 到地儿的时候程容简早已经到了,他的外套已经脱下,袖口领口的扣子解开,露出性感慵懒的锁骨以及线条流畅优美的小臂。 阿凯到了门口就停了下来,江光光的脚步顿了一下,进去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看也没看她,淡淡的嗯了一声。气氛是有些压抑的,江光光还没找出第二句话来说,他就回头扫了她一眼,说:「开始。」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亲自做陪练的,怔了一下,随即揉了揉鼻尖儿,应了句好。 程容简下手并不算是重,即便如此,江光光也压根不是他的对手。江光光被摔倒在地上,胸口像是要炸裂开似的。她也一声儿不吭的。 江光光的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密密的汗儿,程容简也不叫休息,只要她站起来,又狠狠的摔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次,江光光的身体由最初的疼痛变成了麻木。程容简的脸上仍旧是淡淡的,半点儿表情也没有。再次被摔倒在地上,江光光没有再立即起来,闭上眼睛。她的脑子里有那么些儿的缺氧似的,那么一瞬间空荡荡得厉害。像是有疼痛一点点儿的蔓延开来。 有脚步声由外到里。江光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程容简已经穿好了外套,面前站了一短髮的女子,浑身冷冰冰,却是恭恭敬敬的。 她慢吞吞的爬了起来。 程容简将领口的最后一颗扣子扣好,这才淡淡的说:「以后由她来做陪练。」 那女孩子这才冷冷的扫了江光光一眼,她的眼眸是犀利的,一看就知道是一狠角色。 江光光像是没察觉到她的视线似的,抽了抽鼻子应了句好。 程容简併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就走了出去,只留下江光光和那女子。 江光光是一点儿也没猜错的。那女子的确是个狠角色。下手比程容简重了许多,将她摔倒在地上她着实的好半天也爬不起来。 结束的时候她全身已像是散架了一般,躺在地上久久的爬不起来。她从衣兜里摸出半截烟抽了,这才慢吞吞的爬起来。 她是慢腾腾的走回小院子的,脑子里有太多太多的画面浮现,她就抬头看了看暗黄的灯光。 离小院子还远远的,就见一戴着鸭舌帽的男子靠在路边的围墙上抽着烟,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楚面孔,身影是有些儿熟悉的。 江光光的脚步顿了一下。才走了过去。周来抬起头来,往四周看了看,才掐灭了菸头。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过了会儿,周来才低低的说:「找个地方坐坐吧。」 他吐出了嘴里的烟雾,江光光还没说话,他就往侧面的巷子走去。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跟了上去。 周来一直带着江光光走到巷子的尽头,直接进了一旁的小酒馆子里。这时候小酒馆子里竟然还有好几桌的客人,两人倒是一点儿也不显眼。 周来对这儿是很熟悉的,直接的就上了二楼的小隔间。他也没和江光光说话,找了老闆要了盐水花生毛豆,又要了几瓶啤酒。 两人已经是很久很久没有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一块儿了,江光光有那么些的失神,却是一句话也没说,等着周来开口。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毛豆和花生。」周来往自己的啤酒杯里倒了酒,将毛豆和盐水花生往江光光的面前推了推。 江光光没去动那些东西,沉默了一下,说:「有什么事就说吧。」 周来的眸子里有那么点点儿的伤悲,直视着江光光。说:「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有没有受伤。」 他的声音轻轻的。 江光光就没吭声儿,周来也只是说了那么一句,就端起啤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这才说:「程容简的那些生意,都离远点儿。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生意。」 他那天虽然没能进仓库,可这越是说明,他的货是有问题的。如果没有问题,哪里会守得那么严。 微微的顿了顿,周来又接着说:「我们能这么出现在这儿……你应该是清楚上边儿的意思的。这儿的所有人,到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阿叡,别把自己搭进去……如果叔叔知道,也肯定不希望你这样的。」 他的语气微涩。 江光光有那么瞬间的恍惚,隔了会儿,才说:「周来,你不该来这儿的。」这儿的水有多深,他应该是清楚的。 「我为什么不该来?你能来的地方,我一样能来。你做的事情,我一样能做。」周来的语气里淡淡的,嘴角露出一抹悲怆的笑来,说:「你是觉得,我该顺着他们安排的,升官发财结婚生子么?阿叡,我做不到。「 他说着就看向了江光光,幽深的眸子里是带着点点儿的悲伤的。他很快又别开了视线,端着桌上的酒杯喝了起来。 江光光看着外边的灯火,青瓦灰墙,抽出了一支烟来点燃,说:「周来,我早说过,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她是低垂着头的,说完这话抬起头,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向了周来,淡淡的说:「你这些日子在这儿,不会什么都没听说。那些你听说的,都是真的。」 她指的是她和程容简的事儿。周来的脸色一白,坐着没动,淡淡儿的笑笑。对上了她的目光,说:「阿叡,你是想逼着我放弃么?」 江光光没有再避开他的目光,直视着,轻轻的说:「不,周来。我是在告诉你,那些你以为还在的情分,在我这儿,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周来不再像刚才,脸色半点儿不变。仍是淡淡的笑笑,说:「没关系,只要在我这儿在就是了。」 江光光沉默了下来,周来的脸色淡淡的,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喝了啜了一口酒,这才说:「阿叡,你应该清楚,程容简那样的人,在最后,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轻则无期,重则枪毙。不会有任何的余地。」 他的语气很淡,但这话却是锐利的。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想要将江光光该有的不该有的情愫都给斩断。 他像是只是随意的提醒似的,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在这种地方,没有法不责众这个词。只有杀鸡儆猴。」 是了,已经打算拿这儿开刀。如果失败了,只会让其他地儿的灰色产业更加的嚣张。所以这一次,有的,都只是严惩。 江光光微微的就有些恍惚。果然是和她猜的一样的。她是想开口说话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他也不再说话,小小的隔间里一时寂静无声的。 过了好会儿,江光光才站了起来,哑着声音说了句我走了。不等周来再说话,她就已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周来就那么坐着没动,一杯杯的将点的啤酒喝完,这才叫老闆结帐。 车里。程容简正闭目养神。前边的阿南汇报着最近场子里以及码头的事儿,等到他都说完了,程容简才睁开了眼睛,淡淡的问:「我让你盯的事儿现在怎么样了?」 阿南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说:「您猜得没错,这几天都有人找河马,但他一直都是避而不见的。还有人约见了下边的几个小头目,具体的情形并不知道。要不要请过问问?」 程容简摆了摆手,淡淡儿的说:「不用。」他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的,一张俊脸上完全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南就没再说话,过了会儿,才说:「这次像是玩真格的了。」他的语气沉沉的。 程容简依旧没有说话,抽出了一支烟点燃,隔了那么久,才掸了掸手中的菸灰,问:「阿北这段时间怎么样了?」 「和原来一样,没有说过话。枪法比原来精进了很多。」阿南回答。 程容简没说话,闭上了眼睛,手撑着额头。过了会儿。才说:「找个时间把想办法把他送出去。」 阿南这次没有再说话,隔了许久才应了句好。 程容简就吐了吐烟雾,脸上表情淡淡的,看向了窗外。 阿南看着他,迟疑了一下,说:「二爷,甑洪光的女儿从国外回来了,前几天打来过一次电话,说是想见见您。但听那口气,应该是甑洪光的意思。」 程容简这下就没说话儿了。阿南也没有再说话。车子一路平稳的驶着,程容简抽完了一支烟,才说:「调头,去看看阿北。」 他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阿南恭恭敬敬的应了是。他是还有话要说的,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江光光回去的时候老赵头的那儿的灯是亮着的,她原本是想过去一下的,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过去。 她的脑子里是有些乱的,就靠在墙上久久的没有动。身体疼得疲倦的厉害。她索性就顺着墙角坐下,闭上了眼睛。 江光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爬起来洗了一把脸,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可乐打来的,她看了看,就接了起来。 刚喂了一声,可乐就问她在哪儿。她就回答说在家里的。可乐就说让她开门。江光光就让他等会儿。 她出去的时候可乐正靠在铁门边儿上抽着烟,见着她就笑了笑。江光光打开铁门,他自己就进来了。 他像是没话儿说似的,挠了挠后脑勺,说:「我打算过几天就去隔壁的县城找点儿事情做。」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的动作会那么快的,稍稍的怔了怔,说:「做什么?」 可乐就在石阶上坐了下来,示意江光光也坐下,这才说:「我和老赵头田鼠商量过了,我们仨一起过去,打算去弄点儿吃的。老赵头手艺是有的,先打算找个小店面弄点儿吃的试试。选在县城,虽然人流量小,但店面也相对比较便宜。等以后做熟了。有了本钱,再到闹热点儿的地方也不迟。」 他的语气是很认真的。 江光光是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说服老赵头一起走的,一时愣了一下。脑子里浮现出周来昨晚说的话来,她垂下了眼眸,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我昨天已经去县城看过了,店面也问了好几家,随时过去都行的。」可乐回答道。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然后再也找不到话说,沉默了下来。往昔在一起的同甘或是共苦浮现在脑子里,她的眼睛微微的有些酸涩。 可乐像是看出她的情绪不高似的。笑了笑,说:「这儿离得近,你要是有空了,可以过去看看我们做得怎么样。要是有一天,不想在这儿呆了,就过去找我们。你要是能在,我们的生意肯定会更红火的。」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 可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江光光,认认真真儿的说:「光光,我是认真的。如果有一天不想在这儿了,就过去找我们。随时都欢迎你。要是有什么事儿,也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即便是我帮不了的忙,能多一个人在,也能……」他说得低低的,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了,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我知道你是有事儿的,我知道我帮不了忙。只会成为你的负担,就不问了。无论如何,你都一定要保重,好好儿的照顾自己。」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说出那么一番话来的,没有去否认,也没承认,点点头应了一句好。沉默了一下,笑笑,说:「也没多远,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可乐也笑了笑,说:「今晚好好一起喝一顿,算是你请客给我们践行。」 他这脸皮倒是一如既往的厚,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认真的想了想,说:「咱们去吃顿好的。」 可乐就笑了起来,说:「你请客,你说了算。」他说着就拍了江光光一把,说:「去换衣服好好儿的洗把脸,你这样子都快见不得人了。我去老赵头那边告诉他和田鼠。」 他说着也不多废话,直接儿的走了。倒是江光光在原地站了会儿,这才进去洗脸换衣服。 他们确实是早打算好了的,江光光过去的时候老赵头的院子里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了,准备带走的东西也都打了包。江光光看着光秃秃的院子,就生出了几分的伤感来。 老赵头见着她,就说:「花花草草暂时是带不走了,你要是有空,就过来浇浇水。等以后稳定下来了,我再让他们过来搬。」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她是知道,老赵头答应走,肯定是和可乐被抓的事儿有关的。他看似煳里煳涂的,事实上却是很明白的。 她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有些恍恍惚惚的,过了好会儿,有些费力的说了句对不起。 他的年纪是大了的,却因为她,才到别的地儿。 老赵头大抵是没想到她会说对不起,背影顿了顿。却什么都没说,等着将手中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才对她说:「跟我进来。」 他说着拿着旱菸往屋子里走去,没多时就拿出了一个存摺出来,递给江光光。说:「我没什么存款,这是这些年你给的房租,都在这儿。这次的钱是可乐筹的,我到那边和他们在一起也用不了多少钱,你收着。有急用的时候拿出来用。」 他说着不等江光光说话,就直接的塞到了她的手里。江光光是压根就没想到他会将她给的房租存着的,一时间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手里的摺子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沉甸甸的,她有些费力的说:「不用,你留着。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赵头给打断,「说是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好好放着,以后自己一个人小心点儿。没什么比平安更重要。」 他长期都是沉默寡言的,很少说那么多话的。说完这些,也不再多说,往外走了。江光光拿着摺子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久久的没有动。 可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旧的面包车,等着将东西全收拾好弄上车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几人就去了附近很有名的一家酒楼。 离开这儿,最高兴的就要属田鼠了。他的胆子小,在这儿一直都是胆颤心惊的,能在外边儿去开个小饭馆,他是求之不得的。 他们是明天早上才走的,一坐下,可乐就点了酒。然后又拿了菜单贼笑着开始点菜,要狠狠的宰江光光一顿。离别的气氛在他的嬉皮笑脸中被冲散不少。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手软的,很快就点了一桌子的菜。他的记性倒是好得很,有老赵头爱吃的,也有田鼠爱吃的,还有他自己和江光光爱吃的。 江光光则是给大家都倒上酒。一顿饭的时间里就只有可乐和田鼠的话最多。到了最后,几人都微醺。 谁也没有提要走的事儿,像以前一样,吃完饭大家就散去。他们三人回去休息,江光光则是去赌场。 今天她的酒是喝了不少的,一向苍白的脸色微微的有些红。她是慢慢的走着路的,那点儿酒意在微冷的风里被吹散不少。 她忽然就想起了来沿河以来的许许多多的事儿来,她微微的有些惆怅。离赌场没多远,一辆跑车就从对面驶了过来。 像是剎车失灵似的,那车直直的朝着她撞过来。边儿上就是围墙,她避无可避,索性就站着没动。 那车在离她只有那么一步来远的地方剎了下来,陆孜柇戴了一墨镜的,见着她就摘了下来,似笑非笑的说:「还真是挺巧的,在哪儿都能遇见你。」 江光光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没打招唿也没吭声,绕过车子就要离开。谁知道才走了没几步,陆孜柇就打开车门从车上下车来,拦住了江光光。皮笑肉不笑的说:「怎么?耳朵聋了?还是哑巴了?」 他的眼底阴沉沉的一片,江光光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陆少认为怎样就是怎样。」 她的眼里是带着牴触以及厌恶的。 陆孜柇的眼里闪过一抹的阴鸷,阴恻恻的一笑,说:「有程容简给你撑腰,你这胆子倒是渐长。」微微的顿了顿,他的嘴角忽的勾了勾,说:「我倒是要看看,程容简能给你撑多久的腰。」 他这话是意有所指的,江光光没说话儿,陆孜柇那张阴柔俊美的脸一点点儿的靠近她,意味深长的一笑,说:「我出现在这儿,你应该是挺惊讶的吧?」 江光光退开了一步,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来,「陆少不是那没腿的畜生,想出现在哪儿当然就出现在哪儿。这要是都值得惊讶,那这世界上值得惊讶的事儿多了。」 被骂是畜生,陆孜柇竟然也一点儿也不生气。睨了她一眼,说:「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张嘴,到底能利多久。」微微的顿了顿,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漫不经心的说:「别到时候哭着跪着的在爷的面前求饶。」 江光光并不想和他纠缠,冷冷的看着他,说:「陆少要是没事儿麻烦让让。」 陆孜柇微微的挑了挑眉,扫了江光光一眼,慢条斯理的说:「爷都不急你急什么。」微微的顿了一下,他意味深长的接着说:「爷这大事儿还没来得及说呢。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想听听?」 他一脸神秘的往前倾,凑近江光光,那么一字一句的说:「你就真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江光光的脸上半点儿表情也没有,就冷冷的看着他。 陆孜柇好像并不觉得无趣,手指挑了挑江光光的下巴,阴恻恻的一字一句的说:「别那么看着爷,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跪着求爷。你说说,到时候爷要怎么你才好?」
第六十七章:内线 他的语气里是带了点点儿的暧昧。手指冰凉得像是滑腻的蛇,江光光的胃里涌起了一阵噁心,几乎是立即就侧头避开。 她如避蛇蝎一般,陆孜柇的脸上闪过一抹戾气,收回了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了一声,说:「还真以为自己靠上程容简了?」顿了顿,他又凑近江光光,带着报復快感一般的说:「他没和你提过,他有未婚妻吧?」 他那么一字一句的说着,一双冷得像毒蛇一样漂亮的眼眸盯着江光光那苍白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的表情。 他那张阴柔漂亮的脸上是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的,江光光和他对视着,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唇角勾了一下,说:「陆少原来还有说人家长里短的爱好,只是恐怕要让陆少失望了。」 她的语气里是带着讥诮的,在讥讽陆孜柇是一长舌妇。 陆孜柇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她好过,在她的脸上没能看到想看的东西,也不纠缠,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江光光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儿变化,又走了那么一截,才闭上眼睛,靠在围墙上。陆孜柇当然会失望了,她和程容简之前,顶多只能称得上是各取所需。 想到这儿的时候,她微微儿的有些恍惚,就那么靠着没动。隔了好会儿。她才又慢慢的往场子里走。 江光光一直都是有些恍惚的,她很少有那么不对劲的时候,阿凯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让她早点儿回去休息。 江光光也没推辞,但也没回家,出了赌场之后就去了场子去了。练得满身大汗,她才重重的倒在地上,闭上眼睛。 可乐他们第二天一早就要离开的,江光光没回去,直到等着他们走了。她才回去。站在老赵头那空荡荡的院子里,她的心也是空荡荡的,就坐在石阶上抽着烟。 沿河表面上开始慢慢的平静下来,赌场里的陌生人不再那么多,码头那边也没出过什么事儿,恢復到了年前的样子。 江光光的生活变得平静规矩,每天的事儿除了赌场之外就是格斗,然后就是睡觉。 这样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程容简刚回到别墅,阿南就跟了进去。他将西装外套递给阿姨。这才回头看了阿南一眼,说:「什么事?」 他这段时间都没在沿河,回了一趟京都,这才刚刚下飞机回来。赶得是有些急的,他的脸上却并不见半点儿疲倦。 「有人递了话说是要见您,说是想和您谈谈。并没有表明身份,但应该是条子那边的人。」阿南一脸的凝重。 这些日子以来,表面上看着虽然是风平浪静的,但事实上上边儿的人一直都是在各个约谈沿河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头目的。 「不见。」程容简拿过了茶杯,淡淡的说:「告诉他,道不同不相为谋,没什么好谈的。」 他的脸上淡得没什么表情,他这次回京都,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并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 阿南应了一句是,迟疑了一下,说:「这样……」 他们的手段他是清楚的,约谈不行,恐怕就会动用硬手段了。 程容简自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的,眸色深深沉沉的,淡淡的说:「底还没摸透。他们现在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阿南点点头,但脸上却丝毫不轻松,接着说:「近期我会把人都清洗一遍。」 程容简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说:「你看着办。」 阿南迟疑了一下,问道:「您回去,那边怎么说?」 程容简没说话,他的心思深沉猜不透,阿南不再问,低低的说:「二爷,阿北那边,我和他谈过了。这样的多事之秋,他是不肯走的。要不,您让他回来。」 阿北的身手好,他要是能回来,他是能放心很多的。 程容简看也没去看阿南,抽出了一支烟点燃,淡淡的说:「我是让你想办法送他走,没让你和他谈。」 阿南还想说什么,知道程容简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应了句是,不再说话。退下去了。 程容简的手撑在额头上,时不时的掸着手中的菸灰,直到一支烟抽完,这才边解着衬衫扣子边上楼去了。 江光光第二天刚到赌场,就见程容简坐在一旁。她是有那么久没见着他的,上前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睨了她一眼,说:「练得怎么样了?」 他这记性倒是挺好的,这一月之期马上就到了。 「还好。」江光光回答。 程容简抬腕看了看时间,手指敲了几下,漫不经心的说:「去把人叫过来。」 这话是对着身后的阿凯说的。 阿凯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很快把陪练的莫桑叫了过来。莫桑是怕他的,连头也不敢抬,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 江光光原本以为程容简是要让她和莫桑过招的,但却没有,他站了起来,说:「出去试试。」 他说着就往外边儿走去。他并不是突然兴起的,还未上车,阿南就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说:「二爷。都已经清好了。」 程容简点点头,示意江光光上车。他的身影在暗黄的灯光下高大挺拔,江光光看了看已经钻进后边儿车里的莫桑,揉了揉鼻子,说:「您先走,我坐后面的就行。」 程容简扫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上车关上车门走了。 江光光和莫桑都不知道程容简会怎么试,两人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车子里安静得很。 驶了几近二十分钟,车子才停了下来。江光光往外看出。外边儿竟然是一栋废弃的楼房。 她稍稍的愣了愣,前边儿的程容简已经下了车,她也打开车门下去。程容简掸了掸手中的菸灰,这才看了一眼她和莫桑,漫不经心的说:「规则很简单,你要是在这楼房里把莫桑给撂倒,这就算是过关了。这里没有任何的补给,如果出不来,什么时候出来了,什么时候再吃东西。」 这就是逼着两人要动手了。也是在告诉江光光,光躲是没有用的。躲着只是在消耗体能而已。 他说着就看了旁边的阿凯一眼,阿凯上前,各递了一根木棍给两人。 这儿也应该是废弃的办公楼和厂房,黑暗中看不到到底有多宽,但里边儿是亮着暗黄的灯光的。 莫桑大抵也是没想到程容简会用这种办法来检验的,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也不看江光光,接过了阿凯手中的棍子。 虽然不知道程容简到底想干什么,但既然他已经安排好了,那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江光光沉默着将棍子拿到了手中。 她是没有任何的胜算的。她的身手,差莫桑的还差得远。 见两人都拿过了棍子,程容简这才看了看时间,对江光光说:「进去,十分钟后她再进去。」 他的脸上淡得没有表情,江光光没吭声,看了看冷清的旧楼房,握着棍子走了过去。 她对这种地方是有心理阴影的,才刚进去,额头上就冒出了密密的汗来。她将手中的棍子握得紧紧的。看了看没有任何护栏的楼梯,往楼上去了。 这地方应该已经空了很久了,已经结了蜘蛛网,角落里有些潮湿,堆着垃圾。 江光光是知道自己的短处的,论体力和身手,她都是不如莫桑的。她唯一的优势,就是先进入这儿。要想有胜算,只有先消耗莫桑的体能,等着她疲惫时一击得手。 到了二楼。她四处看了看,往最边儿上窗子坏掉的房间走去。她并没有停着,直接儿的就翻过窗户,顺着废弃的管道滑了下去。这边儿是楼房,下面则是杂草丛生的过道,一旁则是废弃的仓库。 黑暗里听觉变得灵敏起来,她躲在角落里,靠着墙壁一动不动。莫桑比江光光想像的厉害很多,很快就有轻微的脚步声从另一端传来。 江光光屏住唿吸一动不动,莫桑并没有过来。脚步声很快远去。四周又恢復了寂无声息,江光光松了口气儿,立即就绕从了另外一边,顺着管道要爬上二楼再藏起来。 莫桑是上过二楼的,不会再那么快找上去。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存自己的体力,消耗她的体力。 她是高估了自己的,管道才爬到一半,抬起头时,她就见二楼的房间里有一黑黑的影子。 她的心里咯噔的一声。知道莫桑已知道了她的打算,立即就往下边儿跑。莫桑原本是要守株待兔的,这下见她跑,立即就越过了窗子跟着滑了下来。 她的动作利落得很,江光光暗暗的叫苦不迭,不敢往灯光亮的地方跑,只敢往黑漆漆的地方跑。 莫桑是追得很紧的,江光光一连摔了好几跤,也没敢去看伤着没有。她跑出了一身的汗儿,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躲到了一面危墙之下,没听到再有任何的声息,她这才伸出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汗。 这样儿跑下去是不行的,这样太消耗体力。江光光正想着办法,楼房那边就传来了一声枪击声。 那声音是有些模煳的,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正要仔细去辨认,又一连传来了几声枪响。这下儿是真真切切的。 江光光的脸色一变,程容简的人在外面,这儿无论如何都是不该出现枪击声的。除非,这儿还有另外的一拨人。 刚才她一直在想着怎么躲开莫桑,根本就没去注意听有什么动静。她就一下子想起一直跟得很紧,突然就不见了的莫桑来。 难怪她会没有追上来,她肯定是察觉到什么了。江光光的神经紧绷了起来,外边儿现在什么情况她不清楚,她是不敢轻易出去的。 就在她的脑子转的这会儿,外边儿又响起了枪击声。这下江光光更是确定外边儿出事了。 这下的火力是有些勐的,此起彼伏的枪击声传来。应该是两边儿的人交上手了。枪声一连持续了四五分钟,才恢復了平静。这下就再没有了声音。 江光光的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儿来,如果是程容简的人占了上风。这会儿肯定已经过来找她了。 这么安静,多半的可能就是全出事了。这么呆着是不行的,她握紧了手中的木棍,贴着墙壁慢慢的走了出去。 楼房那边的灯光依旧是亮着的,只是安静得有些诡异,根本看不到人,像是刚才的枪击,不过是她的幻觉一般。 江光光不自觉的将手中的棍子握得更紧,刚要顺着墙壁出去,身后就伸出了一只手出来将摁着她蹲下。 她还未反应过来。程容简就朝着左边的方向开了一枪。江光光这才知道,刚才自己已经暴露在了别人的枪口之下。 程容简一连回击了几枪,这才低低的对江光光说,「走。」 他几乎是拎着江光光的,直接儿就换了地儿绕到另外一边。这才丢开了江光光,贴着墙往另一边看了看,这才顺着墙壁坐下。 光线模煳,他那张英俊的脸上看不清表情。江光光是有些急的,压低了声音问道:「您受伤了吗?」 程容简这才看了她一眼,换了一把枪出来丢给她,说:「没有,拿着。」他的声音冷冷的。 江光光这才松了口气,凝神听了一会儿没听见有脚步声过来,这才低低问程容简:「二爷,怎么回事?」 程容简没回答,看了她一眼,说:「你就在这儿呆着。那边有一条小道,如果我不回来,天亮之后就从那边出去。」 他指了指后边儿。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淡的,说着就要出去。江光光拉住了他的袖子。低低的说:「我和您一起去。」 他既然一个人出现在这儿,外边的情况肯定是不怎么好的,她怎么能一个人离开。 黑暗中程容简的一双眼眸幽深,嘴角勾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跟着我去干什么?拖我的后腿?」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您放心,我不会拖您的后腿。刚才莫桑追着我就不见了,我得去看看。」 莫桑的身手再厉害,手中也只有一根棍子而已。而且,她和她是不一样的。她视程容简为主子,有事不会躲,只会冲上去。 程容简就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走出去了。江光光就跟在了他的身后,凝神四处的看着。 这儿能藏人的地方是很多的,光线黯淡,根本就看不到有人。气氛紧张而窒息,两人走得很慢,不过短短的路,江光光的后背就已经湿透。 她是想问程容简来的是什么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就不是问这话的时候。 四周寂无声息的,走了那么一截都没有见到人,江光光正松了一口气时,程容简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摁下了她的头。 他的动作很快,一手马上就搂住了她的腰,翻滚到了一边。立即就有子弹落在了他们刚才站的地方。江光光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程容简的反应很快,握着枪的手朝着子弹射过来的地方一连开了几枪,然后低低呵斥:「到那边儿去趴下。」 他一手就将江光光拽了起来,推到了一堆小石堆下。那边儿的人大概也知道了他的身份,子弹过来得更密。 江光光放翻到石堆下藏着,身旁就传来了程容简的闷哼声。他一连朝着那边儿开了几枪,这才躲回了石堆后。 暗淡的光线下他的额头上冒出离开密密麻麻的汗来,江光光蠕动着唇,想问他伤着哪儿了,最终却没问,只知道握着枪狠命儿的往子弹过来的地方射。直到那边儿没有声音了,她才急急的问:「伤到哪儿了?」 她果然还是拖了后腿的,他如果不是带了她。是不会受伤的。 「没事。」程容简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语气淡淡的。平復了一会儿,才说,「到那边儿去。」 他指了指后面废弃的仓库。 江光光要伸手去扶他,他却已自己站了起来。低低的让江光光先走,他在后边儿警戒。 江光光原本是想让他先走的,最终还是先背贴着墙往仓库。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刚才向他们开枪的人并没有再有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她的乱射之下受伤了。 一直到了仓库,都再无动静。江光光这才松了口气,找了个能看到外边儿的地方躲起来,这才低低的说:「二爷,我替你包一下伤口。」 尽管不怎么看得到,江光光还是知道血在流的。程容简背靠在墙上坐着,缓了一口气,才说:「没事,只是擦伤。」顿了一下,他又说,「盯着外边儿点。」 他说着自己将领带扯了下来,用牙齿咬住开始捆受伤的手臂。外边儿时不时的有枪击声传来,这边却再也没有动静。一直等了那么久,江光光才低低的问道:「外边的是什么人?」 他们刚过来竟然就过来了,这只能证明,程容简的身边被人安插了眼线。 程容简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说:「不知道。」 也不知道他是不愿意说还是真不知道,江光光就沉默了下来。等了那么十来分钟没听见动静了,江光光握着枪站了起来,说:「您在这儿呆着。我去看看。」 程容简是闭着眼睛的,也没去看江光光,说:「不用,他们一会儿就会找过来。」 他倒是胸有成竹的,像是已经知道他的人会赢一样。江光光就没再吭声儿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就有人低低的叫了一声二爷。 是阿南的声音。江光光还没说话,程容简就淡淡的说:「在这儿。」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有人会听见。 阿南很快就带着人走了过来,看到程容简受了伤,他倒是没吭声。只低低的汇报:「抓住了几个,剩下的他们还在搜。」 他手中的手电筒往程容简的手臂上扫了扫,伸手就要去扶他,说:「您怎么样?」 程容简抓着他的手站了起来,说了句没事,这才对江光光说:「走吧。」 几人将程容简和江光光护在中间,往外边儿走去。外面有斑驳的血迹,路上早有车在等着,见着程容简过来有人立即就拉开了车门。 阿南将程容简送上了车,这才坐到了前边儿。程容简的伤的确是不重的,已经没有再流血。他也不说什么。上了车就闭上了眼睛。 车子并没有急着开走,不多时阿凯就走了过来,低低的说:「二爷,没有搜到人,都已经走了。我跟过去看了,那边的山脚下是停了车的,是早做好准备的。」 程容简的脸上一片冷峻,往外边儿看了看,说:「今天的场子,是谁过来清的?查清楚了。」 人并不是提前埋伏的,是后边通知的。只是这动作太快,他才刚到这儿,就追了过来。 幸而最近,他带的人不少,也是随时有准备的。要不然,今天恐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阿凯低低的应了句是,程容简往外扫了扫,又淡淡问:「莫桑在哪儿?」 除了江光光之外,没带傢伙的就只有莫桑了。 「已经在那边了。」阿凯回答,顿了一下,又说:「要我去把她叫过来吗?」 「不用。」程容简回答了一句,又问:「受伤了吗?」 「没事儿,只有轻微的擦伤。」阿凯恭恭敬敬的回答。 程容简就淡淡的嗯了一声,问:「抓住的人在都在哪儿?」 「在最后面的车里。」 他点了点头,抽出了一支烟,示意阿凯给他点燃,吸了一口,这才说,「让所有人原地休息几分钟,这一路都打起精神了。问问过来的人到哪儿了?人务必守好了,我要亲自审。」 他的声音冷冷的。阿凯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来这儿的人是早有准备的,现在他们的人被抓住,多半是不会丢下不管的。要想将人给弄回去,就只有在他们回去的途中下手了。一旦进了他们的地盘,想要再将人弄出去是不容易的。 不用老大提醒,他也知道这一路都是必须打起精神的。
第六十八章:简哥哥 阿凯很快下去,外边儿夜色正浓,一片漆黑,车子里寂静无声的。程容简闭目养着神,没多大会儿就有人拎着一药箱匆匆的过来,低低的说:「二爷,凯哥让我过来给你处理一下伤。」 程容简没说话,就那么闭着眼睛,任由着他将受伤的地儿剪开来。伤得确实不严重,只是擦伤,但仍是血肉模煳的。 江光光在车内暗淡的灯光下怔怔的看着那人熟练的包扎,腰上似乎还残留着程容简手掌的温度。 如果不是程容简反应得快,并且一直护着她,恐怕现在受伤的就是她了。 等着那人包扎完,她才收回了视线,低下了头。有些儿空洞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心里该是什么感觉。 四周都安静得厉害,过十来分钟,阿凯才过来,恭恭敬敬的说:「二爷,可以走了。」 程容简这才睁开眼睛,拿出了一把枪来丢给江光光,自己拿了一把,这才淡淡的说:「走。」 阿凯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低低的叮嘱了前边儿开车的人,这才上了最前边儿的一辆车。 程容简的车是走在中间的,他那张英俊的脸上线条硬朗,身上多了几分肃杀之气。车子寂无声息的驶着,谁也没有说话,气氛静得有些窒息。 还未驶出小道。前边儿就响起了枪击声。江光光下意识的就看向了程容简,他脸上的表情淡得很,并没有动,只是漫不经心的擦着手里的枪。 车子一个急剎停了下来,前边儿的司机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立即就握着枪下了车。江光光的手心里起了点点儿的汗来,她也握起了枪来。 程容简没去看她,淡淡儿的说:「坐着别动。」 说完这话,他打开了车门下了车。江光光的手心起了点点儿的汗,看了看手中黑漆漆的枪管,也跟着下了车。 车灯全是熄了的。外边儿只有隐约的光线。程容简的人都躲在车旁,时不时的还击着。 对方的目标也是明确的,有人掩护着,有人朝着车这边移了过来。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配合得很是默契。 江光光握着枪的手全是汗儿,就这会儿,她已经想到了对方是什么人。敢在沿河这地儿暗杀程容简,并且折了人还想着抢回去的,就只有上边的人了。 她就想起了周来来,手中的枪变得有些沉甸甸的。脑海里在那么一瞬间掠过许许多多的事。她的脑门上起了密密麻麻的汗儿,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脚下迈不动一步。 火力并不是集中在这边的,下车的程容简早不知去了哪儿。江光光还未缓过来,阿凯就猫着腰小跑着过来。见着江光光,他就说:「上车去,一会儿你和二爷先出去。」 他说完这话,直接儿又猫着腰到了后边儿的车旁。江光光的手软得厉害,靠在车上没动。 她恍恍惚惚的,连程容简是什么时候过来的都不知道。 「上车去。」程容简的声音冷厉,不待她反应过来,就直接的拉开车门,将江光光推了进去。 他这次并没有再离开,就站在一侧。有人过来低低的说了句什么,程容简很快就上了车。阿凯也立即就上了车来,坐到了驾驶座上。他也没说话,发动车子急急的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往边儿上擦了过去。 车子驶了过去,前边儿的一辆车立即就跟了上来。后边的则是留下来,拖住那些人。 车子才刚驶出小路。就有几辆车迎了过来。灯光闪了几下,阿凯就停了车,打开车门下去了。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没多时就回到了车前,低低的说:「二爷,您坐这边的车走。」 既然有内线在身边,就连车也是得好好的查查的。他说着拉开了车门,程容简下了车,回头看向了江光光。 江光光也沉默着下了车。 上了另外的车,阿凯没再跟上来,留下处理事儿,留下了两辆车护送程容简回去。 车上的气氛是凝重的,程容简一路都没有说话的。离别墅没多远,前边儿的人就打电话叫了医生。 到了别墅,除了医生在之外,还有一高高瘦瘦的人在一旁。一身的黑,见着程容简就低哑着声音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还没开口说话,那人继续哑着声音说:「以后我都会跟在您的身边,负责您的安全。」 他的语气同样是冷冰冰的,但却是坚决的。 程容简看着他,淡淡的问:「阿南让你过来的?」 「不,是我自己过来的。」 程容简的脸色沉得厉害,没说话,往里边儿走去。那人寸步不离的跟着,江光光这才注意到,他的一条腿是瘸的。 到了门口,他就站着不进去了。一双如鹰一般犀利冷漠的眼眸扫视着四周。程容简也并没有再管他,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医生则是上前来,重新给他的伤口清理消毒。 程容简一直都是没说话的,等着医生包扎好了,才淡淡的对身边的人说:「把他给我叫进来。」 他身边的人应了句是,很快就下去了。朱医生看了看江光光,低低的说:「江小姐,跟我来一下。」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没去看程容简,跟着朱医生往旁边的房间里去了。 朱医生很快就拿出了药,分类放好,这才说:「这是二爷的药。」沉吟了一下,他又继续说:「伤势虽然不严重。但天气热了,很容易就会感染,一定要注意点儿别沾着水了。」 江光光点点头,朱医生又说:「药一定要按时吃,还有最近少吃刺激的东西。酒和烟尽量都少抽。」 他这要求是有些多了的,江光光就没再吭声儿了。朱医生像是没注意到似的,又细细的叮嘱了好些事项。 他这样儿,不像是特意的叮嘱,倒更像是拖延时间。江光光就想起了那高高瘦瘦的男子来,她就听着。时不时的应了句好。 等着出去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只剩下程容简一人,朱医生和他打过招唿之后就离开了。江光光则是去倒了开水,将朱医生开的药放在小几上,低低的说:「二爷,该吃药了。」 程容简的眸子里深深沉沉的,没去看江光光,拿过了药,直接咽下,这才拿了水。只喝了一口,他就放了下来,淡淡的看了江光光一眼,说:「有没有伤到哪儿?」 江光光就回答说没有。 他就说了句让她去给她放洗澡水,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江光光迟疑了一下,就说;「医生说您的伤口暂时不能碰水。」 程容简就睁开眼睛扫了她一眼,江光光没吭声儿,站着没动。本以为他要说话的,但他却什么都没说,隔了会儿才淡淡的说:「给我找衣服过来。」 这意思就是暂时不洗澡了。 江光光应了句是,上楼去找衣服去了。她的衣服刚找好,就有脚步声出现在门口。她回过头去。程容简已经将身上的外套脱掉了,里头白衬衫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他也不管江光光还在,直接就解开了衬衣的扣子,露出了大片结实的胸膛来。江光光的身体有些僵,低着头刚将找好的衣服放在床上,就听程容简说:「拿过来给我。」 江光光怔了一下,就将衬衫拿了过去。程容简却并没有接过,而是示意她穿上。她的一只手系扣子是不方便的,又示意江光光给他系扣子。 他的个子是高的,微微的低下头唿出的气息就落在了江光光的脖颈中。江光光微微的避了避。沉默着给繫着扣子。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出陆孜柇的那句话来。她的指尖儿有些僵硬,稍稍的顿了顿。 不过是系几粒扣子的时间,却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的漫长。等着扣子系好,江光光立即就退到了一边。低低的说:「我去给您打点热水过来。」 程容简的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江光光轻轻的带上门出去了,等着上来的时候程容简已经换好了衣服,静静的靠在床头。听到江光光的脚步声,他就看了她一眼。 江光光没说话儿,拧了热毛巾递给他。他有些懒懒的看了他那受伤的手臂一眼。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江光光就上前。拿了毛巾给他擦脸以及手上的血迹。 室内安静极了,只有浅浅的唿吸声。还没擦完,门就被敲响了。上来的人是阿姨,她迟疑了一下,说:「二爷,下面的人说是要见您。」 程容简淡淡的嗯了一声,等着江光光擦完了,这才起身。江光光也端着水跟着下了楼。 楼下站着的人是阿凯,他多少是有些狼狈的,显然是直接过来的。见着程容简。他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也没避讳,就低低的说:「都已经撤回来了,人已经带回来了。」 程容简嗯了一声,问:「都怎么样?」 「都是轻伤,不碍事儿。」顿了顿,阿凯又问道:「是先看着,还是您现在要审?」 走过来的江光光的脚步就顿了一下。 程容简的手指在沙发上敲了几下,说:「先查查背景,让朱医生去看看。不急,先好好的看着。」 现在该急的也不是他。 阿凯就应了句是,恭恭敬敬的说:「我现在就去安排。」 江光光已经在一旁站了会儿了,见阿凯要走,上前了一步,说:「二爷,我也先走了。」 程容简就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去哪儿?」 江光光愣了一下,说:「回家。」 程容简没说话,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啜着。阿凯是一人精。这下也不等江光光了,说了句二恶也我先走了直接就走了。 程容简的眼皮也没抬一下,过了那么会儿,手指在座椅上敲着,睨了江光光一眼,说:「先在这儿住几天,你那儿不安全。」 江光光低着么头没说话儿,沉默了一下,才说:「可以住赌场那边。」她的语气是挺认真的。 程容简的嘴角有些似笑非笑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慢腾腾的说:「这儿不如赌场那边?还是怕我把你吃了?」 他这样子,江光光是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她就没说话儿了。 程容简的眼神是有些冷的,看着她没说话。客厅里一时静得有些窒息。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姨走了过来,程容简才收回了视线。 阿姨也察觉到了客厅里气氛的不对劲的,低垂着头恭恭敬敬的说:「二爷,宵夜做好了。」 程容简淡淡的嗯了一声,没去看江光光,像是没事儿一般的说:「去吃宵夜。」 这也算是给江光光台阶下了,她抽了抽鼻子。说:「我给您端过来。」 程容简的眉头微微的挑了挑,懒懒的应了一句好。宵夜做的是酒酿圆子,程容简的则是荷包蛋。 江光光把他的荷包蛋端了过去,这才坐下吃汤圆。她这下倒是吃得挺慢的,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狼吞虎咽的。 吃了小半碗,江光光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问:「二爷,今天的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程容简没去看她,漫不经心的说:「明儿审审就知道了。」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去看看。」 说到这儿。他抬头看向了江光光,慢条斯理的说:「怎么,后悔了?」他那张俊脸上有那么些儿的似笑非笑的。 江光光将勺子里的汤圆吃了,这才认真的说:「没有。」 程容简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慢腾腾的说:「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以后这种事儿还很多。」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是有那么几分漫不经心的。 他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已经知道了的。也对,她都能知道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是一直按兵没动。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次那人说的帐本的事儿来。也对,沿河大大小小的事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这就能证明他的眼线之广。 就算那些人伪装得再好,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只不过,那是上面儿来的人…… 江光光有那么瞬间的失神,随即认真的说:「能跟着您是我的荣幸。」 程容简的嘴角勾了勾,睨了她一眼,说:「跟着我就算是你的荣幸了?我的脸有那么大?」 他有些儿似笑非笑的。 江光光这下就不吭声了,低头吃起了汤圆来。 程容简也没再为难他,叫了阿姨替他倒茶。江光光有些心不在焉的,就算是程容简不说。她也是知道,今晚的那些人是警察的。她的身体微微的有些僵,今晚被程容简抓住的人,不知道程容简会怎么处理。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周来的那张脸来。她握着勺子的手就微微的顿了顿。 不知道是她吃得太慢还是今晚的程容简吃得太快,程容简放下了勺子时,她的碗里的酒酿圆子还剩了一小半。这完全不是她平常的作风,程容简就看了她一眼,往后靠在沙发上,说:「没胃口?」 江光光回过神来,说了句没有,这才开始飞快的吃汤圆。程容简看着她,抽出了一支烟来点燃。 等着碗里的汤圆吃碗了,她这才想起问程容简,「您要不要再吃点儿,我去给您盛。」 程容简瞥了她一眼,吐了吐烟圈,懒懒的说了句不用。 江光光也没叫阿姨,很快收拾了碗筷。再回到客厅里时程容简正在打电话,他掸着菸灰微微的垂着头的,也不知道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他一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江光光就顿住了脚步,程容简的电话倒是没多大会儿就打完,看了江光光一眼,带了些儿调侃的说:「怎么,看得入迷了?」 他倒是自信得很,江光光没想到他会说那么一句,揉了揉鼻子,说:「医生说了,有伤,让您少抽菸别喝酒。」 程容简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掐灭了菸头,脸上的笑有些似是而非的,「你这闲事倒是管得挺宽的。」 「您的身体是大事。」江光光认认真真儿的说。 程容简就睨了她一眼,忽然低低的笑笑,说:「这么关心我?」 他的语气里是带了些暧昧的,江光光微微的有些恍惚,随即说:「关心您这是应该的。」 她这『您』字听着挺刺耳的,程容简有些意兴阑珊的,看了看时间,说:「上去休息。」 她以前都是住在下面的。江光光怔了一下,程容简已看向了过来的阿姨,说:「把外边的人叫进来。」 他这样儿,很明显的是要让江光光避开。江光光识趣的什么都没再问,上楼去了。 她才刚上楼,外面高高瘦瘦的男子就走了进来。程容简的眸色深深沉沉的,那人叫了一句二爷他也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对阿姨说:「把下面的房间收拾一下。」 这意思就是要人住进去了。阿姨应了句是,等着她转身离开后。那人才暗哑着声音说了句谢谢二爷。 程容简没说话,过了会儿,才淡淡的说:「去休息吧。」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答应他留下了。那人的脸上却是没有多余的表情,低低的应了句是,一瘸一拐的往房间走去。 程容简看着他的背影,抽出了一支烟来,终是没有点燃。 江光光上了楼,却没进房间,就站在尽头的边儿上抽着烟。今晚,被程容简抓住的人里边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周来。 如果是以前,以他的身份,应该是不会参加这种危险的事儿的。但现在……她就想起了仓库的那晚来。 她微微的有些恍惚,明儿,她是得跟去看看的。她的思绪到这儿就停了一下,想起了那帐本来。 她的眼前浮现出父亲死时的惨烈样儿,指尖儿控制不住的微微的颤抖着,她闭上眼睛靠在了墙上。 江光光的烟还没抽完,阿姨就走了上来。见江光光是站着的,就微笑着说:「江小姐,二爷让您住这边,房间早已经整理好了。」 她说着就推开程容简房间对面的房门,江光光就应了句好,说了句谢谢,走了进去。 江光光没有去开灯,也没有去床上,在黑暗中站着,过了好会儿,才走过去躺在了床上。 今晚的事儿是有些多的,身体也疲惫得很,黑暗中她的脑子却是异常的清醒的。她睁眼看着天花板,直到眼睛睁得酸疼了,她才闭上。 想的事儿太多,江光光直到凌晨迷迷煳的睡了过去。第二天天蒙蒙亮时江光光就醒了过来,身体有些麻,她僵着一直没动,等着天大亮起来,她才动了动身体。爬了起来。 她下楼的时候程容简已经起来了,已经和昨晚那瘦瘦高高的男子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江光光走过去叫了一声二爷,那瘦瘦高高的男人就回过头扫了她一眼。他的眼神太冷,像锋利的匕首一般的。 只是那么一眼,他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开始吃他的东西。 程容简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说:「吃早餐。」 江光光就坐了下来,阿姨很快拿了碗筷过来,给她盛了粥。一顿早餐吃得是悄无声息的。 程容简是要出去的,吃过早餐,阿姨立即就将他的西装拿了过来。江光光是知道他这么早出去,肯定是因为昨晚的事儿的。他不开口,她就僵着身体没动,也没说话儿。 程容简的衣服才刚穿好,另一个阿姨就从外面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说:「二爷,外边儿有一位说是姓甑的女孩子说要见您。」 阿姨是有些为难的,迟疑了一下,接着说,「说是您的未婚妻。」 她恭恭敬敬的,没敢去看程容简的脸色。 程容简的脸色倒是变也没变一下,扣好了扣子,这才看了看江光光和阿北,说:「走吧。」 外边儿果然是有一女孩子的,开着一辆红色的跑车。正一脸不耐烦的打着电话。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来,视线徘徊在阿北和程容简之间。 她身边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她那张不耐烦的脸上立即就泛起了红晕,上前一步,娇滴滴的叫道:「简哥哥。」
第六十九章:哪儿不合适? 程容简脸上的表情不见半点儿变化,就跟没看见她似的。阿北犀利的扫了那女孩子一眼,冷冷的说:「你爹也得叫一声二爷。」 他的声音暗哑,一脸的冷漠。说着看也不再看那女孩子一眼,上前替程容简拉开车门。 车子很快扬长而去,那女孩儿跺跺脚,小声的嘀咕着说:「我还以为是一老头儿。」 她的眼眸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边儿上的司机看着,小心翼翼的问:「小姐,那位张大少的约会您还去吗?」 甑燃回身上了车,哼了一声,说:「去什么去,我现在也是有未婚夫的人了。」 她一身的骄横跋扈样儿,说着砰的一下就摔上了车门。那司机不敢再说什么,赶紧的跟着上了车。 程容简的脸色半点儿也未变过,上车就闭目养着神。车子里寂无声息的,谁也没有提起那女孩儿的事。 车子驶了那么久,才到了关押人的地儿。尽管是有人迎出来的,阿北仍是冷冷的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给程容简拉开车门。 见着程容简,阿凯就上前来,恭恭敬敬的低声儿的说:「二爷,审了一晚了,嘴很硬,什么都没有说。身份查不到,是被抹去了的。」 程容简点了点头,就往里走去。 江光光的心里微微的颤着,低垂着头跟在程容简的身后往里走。身份被抹去,就是随时做好被牺牲的准备的。出了事儿,那边……也未必会营救的。就像这次。 关押人的地方是一地下室。灯光模煳,潮湿而又阴暗。有些儿让人窒息。 不过就已短短的一截儿路,对江光光来说却是无比的漫长。她看着阴暗得四周,恍惚得厉害,连阿凯低低儿的和程容简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她后来是一直低着头的,前边儿的程容简停了下来她也没注意到,直接的撞了上去。 头结结实实的撞在了程容简的背上,谁也没敢说话,四周一下子寂无声息的。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来的,也顾不上头上的疼痛。立即就后退了两步。 程容简回头看了她一眼,脚步顿了下来,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淡淡的对阿凯说:「把人带上来。」 里边儿是更阴暗的。 他以前都是在里边儿审的,阿凯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即应了句是,往里边儿去了。 等待的时间过得更是难熬的,江光光一直都低着头,程容简则是时不时的漫不经心的看上她一眼。过了那么会儿,他看了看时间。突然开口说:「出去等着。」 江光光就愣了愣。她是不知道程容简怎么会突然让她出去的,见他一直在看着她,她低低的应了句是。 在她转身的当儿,有脚步声由里而来,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程容简那双深深沉沉的眸子来,没有回头。 后边并没有说话声,她的每一步都是重的,直到走出去很远,她才装作漫不经心的回过头去。 那两人已经被带到了程容简的面前,并不是熟悉的面孔。江光光一直握紧的手心就悄悄的松了松。 她却并没有放松下来,现在那两人看起来是没有伤的,但是待会儿就说不定了。 江光光就有些儿想抽菸,她就摸出了一支烟来,并没有走远,就在一边儿抽起了烟来。 外边是有人守着的,但她是和程容简一道来的,也没有人管她。出口处怎么说也是能听到点儿里边儿的动静的,但却并没有声音传到外面来。 江光光弹着菸灰,往里看去,却是什么都看不到。程容简一向都不是什么善茬。她是有些儿想到里边去的,但最终却没动。 她看着戒备森严的四周,心里有点点的疼痛蔓延开来。她有些儿的恍惚了起来,就那么闭上眼睛靠在墙上。 从那晚阿凯的含含煳煳来看,程容简手中那传说的帐本,肯定儿是有的。只是,不知道在哪儿。 这么重要的东西,是不会放到别墅这边的。狡兔三窟,那东西,多半应该是在他常住的地儿。 江光光睁开眼时已平静了下来,她掸了掸手中的菸灰,想起里头的那两人来。一张微苍白的脸上一片麻木,昨晚这样的事,算不上光明正大,那边这时候都没来要人,应该是不会来要人了的。 只是不知道程容简会怎么处理。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可乐那句悄无声息消失的话来。 这世界上,没有谁是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自己。 不到半小时,就有脚步声出现在出口处。江光光抬头看去,程容简在几人的簇拥之下走了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和进去时没什么两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审出什么来。 她直起了身子来。程容简像是还有事儿的,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说:「跟阿凯去赌场。」 江光光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的,不过仍是恭恭敬敬的应了是。程容简没再说什么,直接的走了。 阿凯经过江光光时脚步顿了顿,说了句往这边走边往前走去。车子是停在外边儿的,上了车,一直沉默着的阿凯突然开口说道:「跟着二爷,这些场面都是得见的。干这一行的,要是手软了,指不定儿哪天脑袋就不见了。」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阿凯抽出了一支烟来点燃,顿了一下,继续说:「昨晚是运气好,要是差点儿,二爷现在恐怕不会好过。」 这是在告诉江光光,跟了程容简,就不要妇人之仁。 江光光没说话儿,沉默了一下,问道:「昨晚将消息透露出去的人,找到了吗?」 能知道程容简会去那边的人是有那么多的。这一时半会儿未必能将人给抓出来。 阿凯大抵是没想到她会问这问题,微微的怔了一下,随即回答:「二爷说暂时不急。」 江光光就没说话儿了,有内线在身边是危险的,能说不急的,大概也只有程容简了。 车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两人各怀心事,过了那么会儿,江光光才有些费力的开口问:「石头,现在在哪儿?」 「别的场子里。」阿凯这次倒是回答得很快。不过这回答和没回答没什么两样。程容简手底下的场子是分了好几种等级的。 江光光就没再问了。阿凯顿了顿,才说:「你也被怪二爷,规矩就是规矩。石头现在也挺好的,再过一段时间等二爷的气消了我再提提让他回这边来。」 江光光就认真的说了句不敢怪二爷,又对阿凯说了句谢谢,阿凯只是笑笑,让她别客气。 赌场里比平时安静了许多,几乎没什么事儿。到了晚上,阿凯就让江光光先走。 江光光就点头应好,她刚出赌场,阿凯就追了出来。江光光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阿凯很快就走到了她的面前来,挺客气的说:「二爷交代了,让你现在别墅那边住几天,我送你回去。」 江光光慢吞吞儿的说了句不用,顿了一下,又说:「我有点儿事的回去一下,晚会儿再过去。」 阿凯的脸色没变,说:「最近比较乱,还是我送你。」他说着直接儿就先往前走去。 江光光没再吭声儿。跟了上去。 阿凯的事儿是多的,一上车就接着电话。车子很快就到了小院子门口,他将车停了下来,说:「去拿吧,我在这儿等你。有什么事儿就叫我。」 江光光就应了声好,阿凯又拿出了手机拨了电话。 老赵头不在,院子里仿佛空荡了很多,冷冷清清的。江光光看向隔壁的院子时就稍稍的怔了一下。 才刚打开铁门进院子,旺财就扑了上来。江光光这才想起老赵头不在了,它今天也不知道有没有吃东西。 江光光就摸了摸它的头。低低的说:「待会儿给你弄吃的。」 旺财像是能听懂似的,摇头摆尾的起来。江光光又摸了摸它,这才拿出钥匙开门。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江光光还未开灯,就有声音低低的响了起来,「阿叡。」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像平常一样随手将门关上,这才开了灯。做这一切的时候,她没往院子里看。 周来应该是等了很久的,江光光没去看他。沉默了一下,问:「你怎么来了?」 周来的脸色是不怎么好的,过了会儿,才低低的说:「我过来看看你。」 江光光就没说话,他这时候等在这儿,哪里会是来看她的。她微微的有些恍惚,不管是她,还是他,都已不是原来的他们了。 她不说话,周来也沉默了下来。他是听到车子的声音的。往外边儿看了看,视线落到了江光光的身上,有些费力的说:「阿叡,昨晚的事,你是知道了的对不对?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现在被关在哪儿?」 他的语气是有些急的,又往门边看了一眼。 江光光就抬头看向了他,嘴角带着淡淡的讥讽,说:「就算是我知道,告诉了你。你又能怎么样?」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又淡淡的说:「你应该知道,他们已经是弃子。」 她的语气是淡漠的。既然已经是弃子,救不救那两人,不是他能做主的。 周来的脸色有些白,抿抿唇,说:「告诉我,我会想办法救他们。」 他的语气是坚定的。但来了这儿,许多的事情,哪里还由得了他。就算是他想办法去救。那边的戒备森严,哪里是那么轻易的。 江光光别开了头,看了看地面被灯光拉得长长的影子,轻轻的说:「你回去吧。」 她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了,周来的脸色变了变,露出了几分的悲切来,低低的说:「阿叡,他们俩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你忘记叔叔了吗?」 这话就像是一把利刃,直直的插往江光光的心脏。有看不见的血流了一地。江光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周来也立即就意识到自己是说错话了,声音里充满了苦涩,有些费力的说:「阿叡,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刚才是我太急了,对不起。」 这解释是那么的无力。 江光光没说话儿,有那么些恍恍惚惚的。过了那么会儿,才抬头看向周来,抿抿唇,说:「你说得没错,我早告诉过你,我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过来。」 她的语气是冷漠而疏离的,一张苍白的脸上冷冷的。瘦削的身体在灯光下单薄极了。 周来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江光光就接着淡淡的说:「我们现在,也算得上是各为其主。你那么来找我,将我置于何地?」 她的目光中是带了些讥嘲的。 周来的脸色白了起来,他知道,江光光说得一点儿也不错的。他们现在,确实是各为其主,站在彼此的对立面的。他那么来找她。确实是不妥的。他甚至不敢去想,要是被人发觉,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他这次,确实是急晕头了。 不待他再说话,江光光又继续说:「你以为,他们,比这儿的人能好到哪儿去?不一样是草芥人命,任你再怎么忠诚的卖命,也不过只是上位者手中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甚至,在生死关头,先于别人之前推上一把。」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充满了冷漠与讥讽。 当初的四处求助碰壁仍是歷歷在目。给她的,只有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以及敷衍。她等了许久,给她的,除了心灰意冷什么都没有。 「阿叡,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这句话周来说得有些费力。外边儿有脚步声过来,他没有再说下去,伸出手来,紧紧的将江光光给抱住,那么一字一句的说:「阿叡。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任何时候,你都要记得,有我在。不要心灰意冷,也不要自暴自弃。我会一直一直的陪着你。我也会像你证明,并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样。你要好好的,知道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说着微微的俯身,唇虔诚的落在了江光光光洁的额头上。外边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停留了那么一秒,他就转身,从打开的窗户翻了出去。 江光光没去看窗口,胸口的位置疼得厉害,想叫住周来说什么的,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就闭着眼睛站着。直到外边儿阿凯问她收拾好了东西没有,她在睁开眼睛,平静的说了句马上就好。 阿凯并没有进来,江光光上前去将窗子关了,这才去厨房的旧冰箱里拿了骨头出来,拿出去给旺财。这才回身对阿凯说,「好了,走吧。」 她的脸上已经恢復了平静,双手插在衣兜里往外走。 阿凯只将她送到别墅门口就又开着车走了,江光光进屋的时候程容简已经回去了。听到脚步声,他就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问:「去哪儿了?」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低低的说:「回去了一趟。」 尽管她掩饰的很好,但还是不难看出她脸上的疲惫的。 程容简看着她,没说话。过了会儿,才收回了视线,淡淡的说:「去吃东西。」 江光光应了句好,却站着没动。过了那么几十秒,才说:「二爷,我还是回去,在这儿,不太合适。」 程容简端起茶啜了一口,没去看她,慢腾腾的说:「哪儿不合适?」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哪儿都不合适。」确实是哪儿都不合适的,哪有下属住进……家里的。 程容简没说话儿,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几下,站了起来,走到了江光光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说:「到底哪儿不合适?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哪儿不合适?」 他的语气有那么些漫不经心的,却又是咄咄逼人的。 江光光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顿了顿。又漫不经心的说:「你这样子,也不像是胆小怕事的。」 他这话里的意思,指的是今早的那位。并没有否定关系。 他微微的倾身,俊脸一寸寸的靠近江光光,慢腾腾的说:「我觉得挺合适的,哪儿哪儿都合适。好好儿的住着。」 他的语气里是带了点儿暧昧的,最后的那句,是微微的加重了语气的。有那么些皮笑肉不笑的。 江光光沉默着,没说话儿。程容简很快就退开,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不想住也行,好好的说说哪儿不合适,我要是觉得理由还过得去,你就能回去了。」 他说完这话,也不再搭理江光光,回楼上去了。 江光光站着没动,阿姨很快摆上了饭。走过去时,她才发现一旁的垃圾箱里是丢了一束鲜花的。 她微微的怔了一下。阿姨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有些尴尬的解释,说:「是今早那位姓甑的小姐送过来的。二爷看也没看就让我给扔了。本来是要丢了的,一直在忙,我马上就拿出去扔了。」 江光光就慢吞吞的说了句不用。阿姨笑笑,等着将饭摆好,直接一起将垃圾箱一起拿了出去。 晚餐是很简单的,江光光吃得很慢。刚吃完饭,上楼去的程容简就下来了。他刚才洗过澡,头髮湿漉漉的。 江光光原本是马上就要上楼的,谁知道还未到楼梯口,程容简懒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过来。」 江光光揉了揉鼻子,慢慢的走了过去。她这动作实在是太慢,程容简倒是没有催她,等着她走近了,才皮笑肉不笑的说:「怎么?怕我吃了你?」 他说着不等江光光说话,就指了指一边,说:「拿吹风过来给我把头髮吹干。」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浴袍没繫紧,松松垮垮的,露出了大片结实的胸膛来。他的样子是漫不经心的,这样儿。倒有些像是故意的。 江光光很快就别开了视线,慢吞吞的又去拿吹风。程容简的视线一直都是停留在她的身上的,等着她将吹风拿了过来,这才睨了她一眼,勾勾嘴角,说:「昨天不是才提醒让我少抽菸别喝酒,让你做点儿事情也这么不情不愿的,那么快就忘记我受过伤了?」 他这精神是好得很的,如果不是她是看着包扎的,还真是完全看不出他像是受伤的人。 江光光没去回答他的话,慢吞吞儿的说:「医生还说了,让您最近伤口都别沾上水。」 程容简就扫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漫不经心的说:「明晚你帮忙。」 江光光这下就不吭声儿了。开始给他吹起了头髮来。他的头髮乌黑浓密,一根根儿的,一点儿也不软。 她的动作是很轻的,细长白皙的手指时不时的拂过程容简修长的脖子。他闭着眼睛,没由来的有些儿的心猿意马。 时间过得有些漫长,客厅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幽暗起来。等着头髮吹号,程容简就扯开了浴袍的带子。 他的动作倒是半点儿也不见顿一下,江光光一怔,就听他漫不经心的说:「拿药箱过来。」 他果然是没有注意的,包着的纱布已经是完全湿透了的。江光光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很快就将药箱拿了过来。她避开他那大片裸露的胸膛,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那纱布之上,低低的说:「可能还会有点儿痛。」 他这全都被水打湿了,是得重新消毒的。 程容简的唇角勾了勾,看了看她那有些红的耳根,慢条斯理的说:「剪子还拿得稳么?」 他的语气是带了几分的调侃的,大抵是注意到了江光光的不自在。 江光光的耳根仍是红的,动作微微的顿了顿,挺淡定的拿着剪子慢慢的将纱布给剪开来。 程容简是有几分的慵懒的,侧头看着她。幽暗的灯光下她那张巴掌大的脸很白,鼻子挺而秀气。唇有些儿嫣红嫣红的,在灯光下带着光泽的。 程容简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江光光全神贯注的对付着伤口,将打湿的纱布丢了,拿了消毒水出来,用棉签沾湿了,去擦有些狰狞的伤口。 棉签才刚刚的碰上去,手腕就被程容简给握住了。
第七十章:你说我是见,还是不见?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以为是弄疼他了,立即就侧头看了过去,就撞入了程容简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时间像是停止了一般,过了那么几十秒,江光光才仓惶的别开头。脸上火辣辣的一片,程容简那只握在手腕上的手掌瞬间变得灼烫起来。 程容简似笑非笑的,不待她甩开他的手掌就用力的往前一拉,江光光压根就不防,一下子就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程容简的手很自然的就搂到了他的腰上,一双幽深的眼眸中已带了几分的慵懒,一张俊脸上同样是懒洋洋的,说:「站着累,就这样弄。」 他的语气是有些儿漫不经心的,一副挺随意的样儿。 江光光的脸上热得厉害,怕阿姨过来看见,立即就要站起来,却是被程容简紧紧的搂着腰的,他的手掌在纤细的腰肢上摩挲着,似笑非笑的说:「不想就这样弄,是想换个地儿?」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在暖色的灯光下暧昧到了极致。 这是在客厅里的,阿姨随时都会过来,江光光更是如坐针毡,怕他会做出更出格的举动来,只得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拿起了棉签来。 虽说程容简的手没再乱动,但江光光的动作仍是僵硬的。棉签几次都戳到程容简的伤口。 程容简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的紧了紧,附在她耳边,暧昧极了的说:「你这是想谋杀……」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唿出的热气就落在江光光的耳畔。带了那么几分故意的。 江光光没去看他,仍旧处理着伤口,认认真真的说:「二爷是在对我用美男计吗?」 她是故作镇定的。 「你觉得呢?」程容简的眉头挑了挑,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上的笑容有些儿似是而非的。微微的顿了顿,他凑近江光光的耳边,接着慢条斯理的说:「我怎么觉得,我这亏吃得挺大的?」 江光光虽是坐在他的腿上的,但他仍是比他高出了好些。这下微微的低下头,淡定的看向江光光那微微敞开的衬衫内。大片白皙的肌肤沟壑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他是有些漫不经心的。但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只是一双眸子为生。 江光光过了那么会儿才察觉到扣子散开了,她的脸涨得通红。立即就去繫上。 程容简低低的笑了一声,视线落到了她的脸上,慢条斯理的说:「有哪儿是我没看过的?」 他在那上头,是不要脸到极致的。江光光自认为脸皮的厚度比他是要差点儿的,飞快的将扣子扣好,拿起了棉签继续消毒,然后拿了绷带包扎起来。 程容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下也不闹了,任由着江光光包着。这次包扎得是有些丑的。包扎好,江光光低低的说了句好了,立即就站了起来。这次程容简倒没再拦着她。 她松了口气气儿,麻熘的开始收拾药箱。 程容简漫不经心的将浴袍带子系好,看着迅速拿着药箱离开的江光光,端起了小几上已经冷却的茶润了润喉咙。 江光光拿了药箱放之后就没再回客厅里,程容简坐了会儿,拿出一支烟抽了,这才慢条斯理的上了楼。 江光光第二天起床时已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儿,程容简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儿,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今早倒是没见到阿北,不知道去哪儿了。 江光光还没到餐桌前坐下,阿姨就从外边儿匆匆的走了进来,在离程容简两米来远的地方停下,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说:「二爷,昨天的那位甑小姐来了,就在门口,说是要见您。」 客厅里一时安静得很,程容简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吃着早餐。过了那么会儿。才看向了坐在对面的江光光,似笑非笑的问:「你说,我是见还是不见?」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将这问题抛给自己的,慢吞吞的说:「二爷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 在沿河,甑姓是不多的。加上陆孜柇那天说的话,粗粗的想想,就能知道那位甑小姐的身份。 上边儿的人没有来沿河之前,这儿是内讧。但现在要被整锅端起了,联姻一致对外,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从那位甑小姐昨天的表现来说,这婚约,恐怕是早就有约定。 她是低垂着头的,吃着碗里的粥,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程容简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往后靠在椅子上,手指敲了几下,说:「那你觉得我是想见,还是不想见?」 他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儿。 江光光就抽了抽鼻子,说:「不敢妄猜二爷的心思。」 程容简的眸子里深深沉沉的,端起了水杯喝了一口水,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这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了。」 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喜怒来。 江光光没再吭声儿了。他不说见也不说不见,阿姨在一旁站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连勺子碰到碗的声音也没有,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退了下去。 一顿早餐吃得悄无声息的,早餐吃完,像往常一样,阿姨早拿了程容简的外套在一旁候着。 程容简刚接过外套,客厅里电话就响了起来。阿姨很快接了起来,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句什么,她立即就恭恭敬敬的对程容简说:「二爷,找您的。」 程容简目光冷淡的扫了一眼,走过去拿起了电话,淡淡的喂了一声。他是没说话的,一直都是电话那边的人在说。过了那么几十秒,他直接就挂了电话。那边再打过来,他看也没再看一眼,往外走去。 到了外边儿,江光光才发现阿北是在外面的。那位甑小姐也没走。见着程容简眼睛就亮了起来。有了昨天阿北的那句话,她倒是没再叫简哥哥,叫了一声二爷。娇滴滴的说:「他们不让我见你。」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明眸皓齿的,天真而又不失妩媚,带着娇养女孩儿的骄横。 她这脸皮倒不是一般的厚,这儿能有谁能越过程容简去。他们不让见,其实就是程容简的意思了。 程容简的脚步就顿了顿,睨了她一眼,有些似笑非笑的。 甑燃这下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般。立即就要上前。只是还没近程容简的身,就被阿北冷冷的拦了下来。她立即就看向了程容简,程容简的嘴角勾了勾,坐进了车里。 车子很快驶离,程容简看也未往后边看一眼。拿着早准备好的报纸翻了翻,淡淡的对前边儿开车的阿凯说:「先去场子里。」 阿凯就应了句是。 车子没驶出多远,程容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大概是早上打电话的人打来的,他看也未看一眼。 江光光原本以为程容简是要巡场子的,但却并不是。将她送到了场子里,他连车也未下就离开。 场子外边儿很安静,江光光在外边儿抽了一支烟,才慢慢儿的走了进去。一整个上午阿南都是不在的,不知道去哪儿了。 晚些时候可乐才给江光光打了电话,说是在那边安顿好了,一切都很好。江光光就嗯了一声,可乐是想说什么的,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让江光光要好好的。 江光光就应了句好,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气氛莫名的就有些压抑,过了会儿,可乐又说老赵头的身体是好的。让江光光放心,这才挂了电话。 这些天是不怎么顺的,挂了电话江光光才想起不知道崔遇的家搬得怎么样了。她稍稍的想了想,拨了崔遇的号码。 崔遇过了好会儿才接起了电话,江光光揉了揉鼻尖儿,问:「搬好了吗?」 「搬好了。我也没什么东西。」崔遇细声细气的。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稍稍的想了想,说:「发个地儿给我,等过两天空了我去看看。」 电话那端的崔遇就没说话,过了会儿。才支吾着说:「这边挺不好找的,到时候你打电话,我接你。」 江光光就应了句好,沉默了一下,说:「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 「没事儿。」崔遇赶紧的说,顿了一下,又说:「真的都挺好的。」 她的声音是有些急的,像是怕江光光不相信似的。江光光就说了句挺好的就好。 崔遇就转移开了话题,问江光光最近怎么样。寒暄了会儿,好像有人在叫过来。那声音听着是有些耳熟的,江光光还没听清,她就匆匆的就挂断了电话。 江光光原本是想拨过去的,最终还是没再拨过去。 人闲着的时候想得是有些多的,江光光站在一片儿阴影里,就想起了昨晚来。不知道周来,会不会去救那两人。 她有些恍惚,程容简这人的心机深沉,手腕狠辣。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来,但肯定不会那么算了的。 那两人。在他的手里肯定已是诱饵。周来要是撞上去,肯定是讨不了什么好的。她闭了闭眼睛,靠在了墙上。 阿凯和阿南一整天都没出现,江光光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晚些时候是阿南打电话安排人送她回别墅那边的。 那位甑小姐早已经不在,程容简也还没回来,别墅里安静得很。她才刚进客厅,阿姨就客客气气的说:「江小姐您回来了,我给您摆饭。二爷今晚有应酬,不回来吃饭。」 江光光就说我自己来,然后就跟着阿姨往厨房走去。等到盛了饭。她才挺随意的问道:「二爷去哪儿应酬了?」 阿姨就笑笑,委婉的说:「这就不清楚了,只是交代了让您回来先吃,别等他。」 江光光就没吭声儿了。 程容简回来的时候已是十一点多,应该是喝了酒的,看着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一张俊脸上却是泛着红的。 进门连外套也没脱他就靠在了沙发上,松了松领带,有那么些懒懒散散的说:「倒杯水过来。」 阿姨并不在,这话就是吩咐江光光的。他这样的人,就算是喝醉也是看不出的。 江光光进了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动作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勺蜂蜜进去。出去的时候程容简已经解开了衬衣上面的扣子,露出微红的脖子,正闭着眼睛假寐。 「水来了二爷。」江光光说了句,他才懒懒散散的睁开眼睛。伸手去接江光光手中的水杯。 他的手掌比江光光大了很多,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直接的就包裹住了江光光握着杯子的手。 他的手掌心是灼热的,江光光的手有些僵。程容简像是没察觉似的,过了会儿才慢条斯理的将杯子接了过去,也不喝,看着江光光,手指在杯壁上敲了几下,似笑非笑的说:「这是在特地等我回来?」 可不是,马上就十二点了。 江光光老老实实的嗯了一声。程容简就喝了一口蜂蜜水,这才看向了江光光,眉头微微的挑了挑,说:「挺殷勤的,说吧,什么事?」 「吃您的住您的。当然得等您回来了。」江光光说得挺认真的。 程容简就凑过了脸去,暧昧极了的说:「我以为,你是在等着闻闻我的身上有没有别的香水味儿。」 他的脸上似笑非笑的。说着就直起了身子,继续喝着他的蜂蜜水,慢腾腾的说:「确定不说?」 江光光就揉了揉鼻子,慢吞吞儿的说:「我以后会自己会来,您不用送也不用接。」 程容简就睨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虱多还怕痒?」 江光光的话就被他堵到了喉咙口,他也没再多说,抬抬下巴。带了几分慵懒的说:「去放洗澡水。」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他昨晚说的让帮忙的事儿来,她的身体僵了僵,慢吞吞儿的上楼去了。 程容简倒是没真让她帮忙的,洗过澡出来,让她帮着吹头髮,然后换药。今晚虽是没有昨晚那么折腾,做完这一切江光光回房间时也已经十二点多了。 是有些累的,她倒在床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江光光是半夜的时候被响声惊醒的,长期的警觉让她一下子就从床上翻了起来,从枕头下摸出了匕首,直接就摸了出去。 外边儿是一片漆黑的,想起酒喝得不少的程容简,她立即就要往他的房间。谁知道才刚走了两步,阿北暗哑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别动。」 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身影,他低低的又呵斥道:「回房间里去。」 并没有一点儿光,这儿的电应该是被人给断了的。看这样儿,说不定也已经有人混了进来。江光光的手心里冒出了汗儿来,立即就退回了房间里。 黑暗中走廊里并没有一点儿声音,江光光能听得到胸膛里心跳动的声音。过了那么会儿。有手电筒光亮起,脚步声也随即上楼来,阿凯低低的声音响了起来,说:「线被人给剪断了,暂时没办法弄好。」 他的声音里是有些恼的,接着又说:「我已经让人将里里外外都包围了起来,二爷怎么样?」 阿北没说话,很快有脚步声到了江光光的房间门口,门直接被推开来,阿北冷冷的扫着她,说:「出来。」 他是有些粗鲁的,不等江光光开口,他就直接的拽住了她,冷冷的说:「去守在门口。」他的视线看向了阿凯,接着又说,「带人守住窗户和楼道口,你亲自守在楼上,把所有的手电筒都关掉。」 楼下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他说完这话,也不多废话,一瘸一拐的往楼下走去。 阿凯看着他的背影,是想说什么的,最终却什么都没说。低低的吩咐了身边的人几句,这才对江光光说:「人已经混进来了,不知道在哪儿,你进去陪着二爷。」 他的语气是凝重的,江光光就应了句好,迟疑了一下,问:「二爷是不是受伤了?」 要不是受伤,程容简不可能不出来的。 阿凯对她问这问题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低低的说:「二爷的伤口有些发炎了。」 江光光的心里一惊,阿凯已经推开了门。屋子里同样是黑漆漆的,借着阿凯手中的电筒光,江光光能看到程容简是躺在床上的。 阿凯显然是顾不上的,低低的说了声照顾好二爷,就关上了门。慌忙中江光光是没带手机的,摸索着到床前,伸手一摸,才发现程容简的身上竟然是滚烫的。 她的心里一惊,就叫了一声二爷。程容简没回答。江光光又叫了一声,他才懒懒散散的说:「叫什么,还没死。」 他的声音是微哑的。 见他是醒着的,江光光就松了口气,说:「您没事吧?」 程容简就说了句死不了,话音才刚落下,外边儿就响起了杂乱的声音来。江光光的手就僵了僵,说:「您躺着,我去看看。」 她说着就要出去,刚转过身走了两步。程容简的声音就淡淡的响起,「黑灯瞎火的,你出去看什么。上来。」 人都已经摸进来了,他倒是淡定得很。江光光还没动,他的嘴角勾了勾,又继续说:「出去都不怕还怕上来?我能吃了你?」 外边儿是乱得厉害的,江光光是心神不定的,没吭声,就走了过去。到了床边,程容简又接着说:「床头有枪,待会儿要是有人进来就摸出来。」 他的语气淡得很,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坐到了床边上。她心绪不宁的,周来的话再次的浮现在脑海里。 她正想着事儿,程容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漫不经心的问:「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江光光敛回了思绪。 黑暗中看不到程容简脸上的表情,过了那么会儿,他才淡淡的问:「怕么?」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老老实实的说:「二爷都不怕我怕什么。」 程容就就嗤了一声,突然伸手抓住了江光光的手腕。拉着她倒下了他,慢腾腾的说:「这话,说得爷挺爱听的。」 他唿出的气息就打在了江光光的脸上,江光光还未反应过来,他的唇就落到了她的鼻尖处,然后往下,一口要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 程容简的肌肤是滚烫的,在这种时候,还能想着做这事儿的,大概也只有他了。 江光光有些儿费力的叫了一声二爷,程容简慵懒的应了一声,灼热的唇却没离开。 外边儿有枪击声响起,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又叫了一声二爷,程容简才将她松开,似笑非笑的说:「难不成爷还真能吃了你?」 江光光立即就要从床上翻起来,他淡淡的又说:「躺好。」 江光光的身体又僵了一下,没再动。他又淡淡的说:「你出去能帮得了什么忙?帮倒忙还差不多。」 可不是,那晚,如果不是要护着她。他怎么可能会受伤。 他这样儿,淡定得像是知道有人会来似的。江光光的身体僵得更厉害,就没再动了。 外边儿是乱的,走廊上有阿凯亲自守着,倒是并不见凌乱,时不时的有低低的模煳不清的说话声。 程容简不知道在想什么,躺着没动,只是唿吸的声音微粗。 时间过得尤为漫长,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门才被敲响。程容简淡淡的说了句进来。 进来的是阿凯,他并没有往床上看,拿了一支蜡烛过来,恭恭敬敬的说:「二爷,电今晚是弄不好了。」 程容简併不惊讶,淡淡的嗯了一声,问:「人抓到了吗?」 阿凯的头垂得更低,更是恭敬的回答,「没有,北哥去追去了。」来人是厉害的,先断了电,到现在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来了几人。所以在天亮之前,都是半点儿也不敢掉以轻心的。 程容简就没说话了,阿凯大气也不敢出。过了那么会儿,程容简才淡淡的说:「叫阿北回来,不用再追了。」 阿凯微微的一愣,低低的应了句是。 程容简的手指在床头敲了几下,接着说:「放出消息去,把那边守好了。」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的,但意思却是再明了不过。来的人,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来找人的。 江光光的心里就一凛。
第七十一章:告诉我,你们二爷都喜欢些什么? 她有那么瞬间的失神,那晚,她并没有告诉周来人是被关在哪儿的。大抵是见这边防守严密,这才找了过来。 江光光的心里沉甸甸得厉害。周来,到底还是太小看这儿了。他,也并没有相信她。 她就那么僵直着身体站着,直到听到阿凯应了句是,她才回过神来。 屋子里的烛光微微的颤抖着,程容简的侧脸在烛光中深深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 他不说话,阿凯也不敢说话,过了那么会儿,程容简才淡淡的说:「出去吧。」 阿凯又应了句是,低低的说:「我已经让人去接朱医生了,一会儿就能过来了。」 程容简就淡淡的嗯了一声,阿凯很快下去。江光光迟疑了一下,说:「我替您看看伤口。」 晚上那会儿看明明是没事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发起了烧来。程容简懒懒的嗯了一声,江光光很快就将药箱拧了出来。 剪开纱布她就吓了一跳。晚上看着没事的伤口竟然已经都红了起来。像是有些疼,程容简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 江光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有些困难的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就侧头看了一眼,他倒是比江光光淡定了很多,只扫了那么一眼就闭上了眼睛,说:「睡吧,一会儿医生会过来。」 这时候江光光哪里有睡意,在药箱里没有找到退烧的药,就去拧了毛巾敷在程容简的额头上。 程容简一直都是没动的,就连眼睛也未睁一下。卧室里安静极了,只有浅浅的唿吸声。 江光光看着烛光下他那张柔和了些许的侧脸。微微的有些失神。突然就有些想抽菸。 传闻中,程容简是贵公子出生。但他这样儿,显然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受伤。她又想起了他那次的枪伤。那次那样儿,伤口里肯定是有子弹的。那子弹,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就算是背后有家族的支持,能到他今天的这样儿,也是从血淋淋中一路走来的。 江光光就恍惚了起来,过了许久,才抽了抽鼻子。 一整晚别墅这边都是戒严的,朱医生过来的已是凌晨四点多。看到程容简的伤口,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过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拿了药给程容简输上。 第二天江光光下楼的时候客厅里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完全看不出昨晚有过那么大的动静。 她刚到楼梯口,阿凯就走了过来,有些儿尴尬的说:「江小姐,恐怕得麻烦你给二爷弄点儿吃的。昨儿晚上折腾了大半宿,俩阿姨都被吓得不轻,今早都告假了。」 难怪那么安静。江光光就应了句好,往厨房走去。这边厨房里的食材是很多的。江光光看了看,拿了火腿和青菜出来,然后开始熬粥。 无论是外边儿还是别墅里都异常的安静,并不见阿北的身影,江光光微微的有些失神。 粥很快熬好,她炒了几样小菜,又像阿姨煎了蛋,这才上楼去看程容简。程容简是睡着的,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叫他,悄悄的关上了门。 刚下楼,就见阿北从外边儿走进来。他的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见江光光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就径直上了楼。 江光光慢吞吞的吃了早餐,上楼见程容简是睡着的,就下了楼。阿凯的动作是很快的,已经找了阿姨过来。见着江光光就问道:「江小姐你要出去吗?」 江光光伸手了揉揉鼻尖儿,说:「回去一趟,家里的狗没人管。」老赵头在的时候旺财她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的,这下不在了,她怎么都是得回去看看的。 阿凯微微笑笑。说:「我让人回去给你看看就行,外边现在不安全,再说阿姨是刚来的不知道二爷的喜好,还得多劳烦你注意注意。」 他说得很委婉,但这意思,就是不让她出去了。 江光光倒也没说什么,又抽了一下鼻子,应了句好,就进厨房盛粥去了。刚才阿北上楼,肯定是去找程容简的,这会儿程容简肯定已经醒了。 上楼的时候阿北果然是在里边儿和程容简说话的,卧室门是关着的,江光光也没去敲,就在边儿上等着。 阿北很快就出来,见着江光光,他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他的眼神是犀利的,视线停留在她那还冒着热气的粥上,顿了一下,下楼去了。 江光光端着进卧室的时候程容简已经坐了起来,他是闭着眼睛的,听见脚步声才睁开眼。看见江光光,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的。 江光光将粥放在一旁,这才说:「我去给您打水洗漱。」 程容简懒散的说了句不用,从床上坐了起来,自己去洗漱去了。昨晚他大抵也是没休息好的,眉宇间难得的有淡淡的疲惫。 一碗粥很快就吃完,待到放下碗,他这才看向了江光光,问:「你做的?」 他倒是厉害得很,不过一碗粥也能尝出是谁做的。 江光光就点点头,解释说:「俩阿姨都不舒服,告假了。」 程容简倒没说什么,睨了她一眼,问:「你今天不出去?」 江光光将碗收好,这才老老实实的回答:「阿凯说外面不安全,让我暂时别出去。」 程容简就嗤了一声。江光光还没明白他这一声是什么意思,他就漫不经心的说:「想出去就出去,这儿用不着你。」 他倒是清楚阿凯的话不过是藉口的。 即便是藉口,这藉口也是有缘故的。江光光就想起了刚才阿北那犀利的眼神来,抽了抽鼻子。说:「不用,我出去也没事。」 程容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儿。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阿凯就出现在门口,敲了敲门,恭恭敬敬的说:「二爷,下面有客人。」 他也没说来人是谁,程容简淡淡的嗯了一声,坐了起来。他身上的浴袍仍是松松垮垮的,这样儿是要换衣服的。江光光就收拾了碗端了出去。 阿凯看着她,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伸手摸了摸鼻子。 到了楼梯口,江光光才知道阿凯口中的客人是谁。一位是昨天的那位甑小姐,而另一位则是一位中年男子,眉宇间和程容简有几分相像。 阿凯是没有介绍的,上前一步,客客气气的说:「您稍等,二爷马上就下来。」 那位扫了端着碗的江光光一眼,大抵以为是家里的佣人,很快就移开了视线,抬腕看了看手錶。 程容简倒是很快就下来,看到来人,他脸上的表情淡得很,看了阿凯一眼,淡淡的说:「上茶。」 他也没打招唿,只是沖那人微微的颔首,看也没看边儿上的甑燃一眼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端起了白开水喝了一口。 那中年男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声音沉沉的开口介绍:「这位是甑小姐甑燃。」 程容简的嘴角就勾了勾。扫了甑燃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是么?」顿了顿,他看向了那中年男子,懒懒散散的说:「大哥特地来这儿,就这点儿事?」 他脸上的表情淡得很,并不怎么在意。程舒惟的眼底沉沉的一片,见着端茶上来的江光光,淡淡的说:「带甑小姐出去逛逛。」 这就是有话要和程容简说了。 江光光还没开口应是,程容简就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程舒惟,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几下。说:「大哥什么时候把我的人使唤得那么顺熘了?」 程舒惟的脸色不变,只是沉声叫了一声老三。程容简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儿,阿凯迅速的上前来,客客气气的说:「甑小姐这边请。」 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得很,一时剑拔弩张的。程舒惟是阴沉沉的看着程容简,甑燃看了看,悄无声息的跟着阿凯下去了。 江光光自然也不会留下,客厅里就只剩下那两人。 阿凯直接就把甑燃带到了外边儿的小花园。小花园是有人打理的,花草郁郁葱葱的。甑燃四处看了看,突然开口说:「你去忙吧。让她陪我逛逛就行了。」 她说着就指向了江光光。 阿凯的面色不变,应了句好,微笑着说:「我去让人送茶点过来。」他说着看了江光光一眼,说:「好好带甑小姐逛逛。」 江光光就应了句是,他很快转身走了。江光光就客客气气的说:「甑小姐这边请。」 不远处是有椅子的,甑燃没动,看了看江光光,扬了扬下巴,说:「看着还挺机灵的,告诉我。你们二爷都喜欢些什么?我是你们二爷的未婚妻,这你知道的吧?」 她的语气里是带着骄横的。 江光光就说了句知道,顿了一下,客客气气的说:「二爷喜欢什么,这您得去问凯哥。」 程容简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别说她不知道,就算是知道,这哪能是轻易就能透露的。 也不知道她是想为难江光光,还是自恃着自己真是程容简未婚妻。 甑燃就睨了江光光一眼,轻蔑的说:「你这是不想告诉我?」 她倒是不傻。知道江光光这是在搪塞她。 江光光恭恭敬敬的说了句不敢,也不去解释。她太清楚,解释是没有用的,越是解释,甑燃只会越认为她是在搪塞她。 甑燃就冷哼了一声,大抵是顾忌着程容简的,倒是没有发作。一双和陆孜柇有些相像的眸子扫了江光光一眼,兀自往前去了。 阿凯很快送了茶点过来,甑燃的面色如前,完全看不出刚才发作过。 程容简也不知道和程舒惟在里边说了些什么。没多时就有人出来叫甑燃进去。 客厅里和刚才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面对着甑燃,程舒惟的脸色缓了一些,说:「我有事得先走了,待会儿让老三陪你到处走走,常过来玩。」 甑燃没去看程容简,脸上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来,说:「您慢走,不用管我的。」 程舒惟对她懂事的表现是很满意的,又看了看漫不经心的端着茶喝的程容简,拿起外套起身直接走了。 他前脚才刚走,程容简就淡淡的对阿凯说:「送客。」他说着就站了起来。微微的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扫了甑燃一眼,说:「甑小姐是明白人,要想留下也行,请自便。」 他的语气里淡得很,又像是带着嘲讽的,说完看也不再看甑燃一眼,上楼去了。直接就把人晾在了客厅里。 甑燃的脸上通红,看着侯在一旁的阿凯。跺跺脚也走了。 别墅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一时没事可做,江光光就躲到了角落里抽起了烟来。一支烟还没抽完,就见阿南的车停在了外边儿。他面无表情的走近了别墅里。不见程容简的身影,他的脚步也未停顿一下,上楼去了。 到了晚些时候,江光光才发现跟在程容简身边的人全换成了生面孔。也不知道藏在被换掉的人里面的内线有没有找出来。 程容简一整天都在休息,到了晚上倒是起床了,吩咐江光光拿出一瓶红酒来开了,在阳台上漫不经心的品了起来。 他这人喜怒不形于色,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的。江光光给他倒了酒。正想退下去,就听他漫不经心的吩咐说:「过来陪我喝一杯?」 他说着就示意江光光去拿杯子。江光光听话的去拿了杯子过来,喝了半杯酒,才说:「您的伤还没好,医生说了,让您少喝点儿。」 程容简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儿,慢条斯理的摇晃起了酒杯。他是有些懒散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摇晃了一会儿就慢慢的喝了起来。 江光光就陪着,喝了大半瓶红酒,程容简这才睨了她一眼,说:「以前学过怎么处理伤口?」 她的手法是挺熟练的,完全就不是生手。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问这问题的,沉默了一下,说:「马马虎虎的学过一点儿。」 原本以为程容简还会问什么的,但他却什么都没有再问。明明不过只喝了几杯红酒而已,江光光却觉得自己已是微醺。头沉沉的,有些儿抬不起来。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就喝着酒。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光光才问道:「二爷来这儿多久了?」 程容简睨了她一眼,端起了杯子里的红酒啜了一口,懒散的说:「不记得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江光光就没再吭声。 程容简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倚在藤椅之中,这才又说:「有好些年了。」顿了顿,漫不经心抬头扫了江光光一眼,说:「问这干什么?」 「就只是好奇。」江光光慢吞吞的回答。 程容简的唇角勾了勾,看着她没说话。江光光有些儿不自在的别开头,端起了酒杯抿了一口酒。 程容简的手支到了桌子上,有些儿似笑非笑的说:「好奇什么?」 他这显然是故意的,江光光没去看他,依旧是慢吞吞的回答:「没什么。」 程容简的视线停留只她身上没动,眉头挑了挑,有些儿漫不经心的说:「没什么是什么?」 江光光这下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程容简又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这才懒懒散散的喝起了酒来。他的心情大抵是不怎么好的,一瓶酒快要喝完,这才说:「我来这儿的那会儿,比现在乱多了。」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只说了那么一句,他就没有再说下去。淡淡的扫向了窗外。 江光光有些恍惚的,一时谁都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他是醉还是没醉,过了会儿,江光光才站了起来,将酒杯收了起来,说:「您该休息了。」 已经是十点多了,也不早了。 程容简倒是没阻止她去收,漫不经心的问道:「你那传说中的初恋,现在在哪儿?」 他这记性倒是好得很,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抽了抽鼻子,说:「不过就是谣言,二爷连这也相信?」 程容简没说话,只是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江光光没有去看她,将酒瓶酒杯收好。 程容简看了她那么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似笑非笑的说:「我记得你上次好像不是那么说的。你说说,你说的话,我是该信哪句才好?」 江光光的身体这下就僵了起来。她忽然就不知道程容简是什么意思了。是了,在程容简的面前,哪里是能掉以轻心的。 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抽了抽鼻子。慢吞吞的说:「我不敢骗二爷。」 程容简的唇角勾了勾,什么也没有再说。江光光很快收拾了酒杯出去,程容简看了看她的背影,抽出了一支烟来点燃。 出了程容简的卧室,江光光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儿是微微的颤抖着的。她的脚步微微的顿了一下,低着头下了楼。 这一夜倒是安静的,江光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程容简已经出去了。新来的阿姨做好了早餐的,江光光吃了小半碗粥就出了门。 阿凯阿北都没在,倒也没有人拦着她,也没有人送她。江光光在路上买了些牛肉骨头。这才回了小院子里。 旺财这次大抵是不饿,见着她也没迎上来,懒洋洋的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趴着睡懒觉去了。 江光光就肉骨头放在它的食盆里,蹲了会儿,才起身往屋子里去。进了屋,她就靠在了门上。她是有些儿焦躁的,她不知道,昨晚程容简怎么就会问起了初恋的话题。 江光光的脑子里立即就浮现出了他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来,思绪微微凝了凝,靠着没动。应该是没有的,以程容简的谨慎,如果真查到了什么,应该是不会让她住到别墅里的。 她紧绷着的神经并没有松懈下来,闭上了眼睛。程容简已经开口让放出消息去,那么,消息想法设法,都是一定会传出去的。 昨晚是并没有动静的,如果周来那边要动手,是不会拖太久的。也许,就是在今晚。 那天关人附近的地形她是看过的,要想不惊动任何人的闯进去,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还有那地下室,一旦进去了,外边儿要是有埋伏,想要出来,恐怕就不太容易了。 周来明知道别墅戒备森严还敢过来找人,要是知道人在哪儿,不用想也知道是坐不住的。程容简早有准备,要是去了,肯定是有去无回的。 以程容简的性格……想到这儿,江光光就没有再想下去。她睁开眼看了一会儿屋顶,到卧室里去找衣服换上,出去了。 她和往常是没什么两样的,去老赵头的院子里给他留下的花花草草都浇了水,这才锁上门慢吞吞儿的出了小巷。 坐上车,她就给崔遇打了电话,问她在哪儿。崔遇有些儿支支吾吾的,问她在哪儿。 江光光就回了在车上。微微的顿了一下,说:「今天刚好有空,先去你那儿看看。你上次不是说要逛逛么,再逛会儿。」 「这儿坐车不太方便,室友在也不怎么方便,这样,你告诉我你在哪儿下车,我过去找你。」崔遇含含煳煳的说。 江光光就应了句好,她是很少出来逛的,又问崔遇要去哪儿逛,她直接过去。崔遇倒是很快就说了地儿,然后飞快的就挂了电话。 江光光到的时候崔遇还没到,她就看了看时间,口有些渴,见不远处有一家冷饮店,她就走了过去。 附近都是商场,大抵因为是中午,人有些多。等着也没事,江光光就排到了后边儿。 人移动得并不慢,江光光买好两杯冷饮出去时不过才十来分钟。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就拨了崔遇的电话。 电话迟迟的没有人接通,江光光摁断放回了衣兜里。不经意的抬头看去时,就见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崔遇匆匆的从边儿上的一辆奔驰上下来。不知道车里的人说了句什么,她又弯身回了车里。 驾驶座的车窗是摇上的,看不到车里的人。不过那么一两分钟崔遇就重新从车里出来,有些儿侷促的往四周看了看,红着脸关上了车门。
第七十二章:胆子不小 街道上人来人往的,江光光离她并不远她也没注意到,等着车子驶离了,她这才往前走。江光光也没叫她,过了会儿才慢吞吞的跟了上去。 江光光到崔遇身边的时候她正准备打电话,江光光就过去,将冷饮递给她。崔遇那白皙的脸上还有点点儿的绯红的,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接过冷饮说了句谢谢,含煳着说:「路上有点儿堵,你来多久了?」 江光光揉了揉鼻子,说:「也刚刚到。」 她也什么都没有问。崔遇就问她要买些什么东西,江光光就回答说随便看看。 崔遇也应该是很少出来逛的,多数时候都是只看不买,买也只会买一些小玩意儿。 江光光是没怎么买东西的,有些儿心不在焉的。逛了那么会儿,她突然开口叫了一声崔遇。 崔遇回过头去,她就抽了抽鼻子,说:「你能不能去那边儿的酒店替我问问,二十七层有没有一位姓周的先生。」 崔遇一愣,不过什么都没问,随即点点头应了一句好,说:「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江光光就说了句谢谢。崔遇就让她别客气,将手上买的东西交给江光光拎着,往酒店那边去了。 江光光就在原地站着,看着崔遇的身影远去。直到进了酒店,江光光才收回了视线,抽出了一支烟来点燃。 并没有等多久崔遇就出来,江光光就掐灭了菸头。崔遇很快就走了过来。低低的说:「酒店的前台说了,二十七层并没有姓周的先生。」 她说着就看了看江光光,江光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崔遇是有些好奇的,但却什么都没问,开口说:「还要我去再问问吗?」 江光光就淡淡的笑笑,说不用了。她是太急了的,在这儿,周来未必就叫周来。而且。离上次她遇到他已经有那么久了,在酒店里是不怎么方便的,说不定早就离开了。 她就看了看地面未还冒着烟味的半截烟。 崔遇就问她怎么了,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了句没事儿,又继续跟着她一起逛。 后边儿江光光一直都是若无其事的,崔遇原本是还想再问问的,见她这样儿不像是有什么事,就没再问。 崔遇是吃了东西才离开的,江光光站在街边抽了一支烟。坐着车走了。她上车就将手机关了机。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她才从计程车上下了车,她将头上的鸭舌帽压得低低的,这才走进了小巷子。这儿和她上次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冷冷清清的,竟然连警戒的人也没有。 这完全是反常的,江光光靠着墙壁站了片刻,就没敢往里边儿走了。她几乎是立即就退出了小巷子。 程容简一向都是雷厉风行的,这样儿,肯定是早设好了陷阱了。而且,以他的性格,里边儿这时候,这人,多半是早转到其他地儿了。就算是周来来了,也只会扑一场空。 江光光的手心里就出了些汗儿,她没有停留,直接就往外走去。程容简既然已经布好了局,指不定儿这时候,这四周已经埋伏了有了人。 她粗粗的环视了一下四周,沿着左边儿的街道走了出去。周边儿倒是看不出异样的,江光光走出了老远。这才靠在了墙壁上。 她的脑子里是有些乱的,明明知道是陷阱,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去阻止周来的。她的喉咙里有些发紧的,凝神低头看着被灯光拉得有些长的影子。 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往道路尽头看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儿等了。只是不知道周来会从哪边来,只能靠碰运气。 她微微的有些恍惚,甚至不敢去想周来如果真进去了该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光光的神经并没有松懈下来,反倒是绷得更紧。就那么一直看着道路的尽头。 明明白天里是艷阳高照的,这会儿却是阴冷阴冷的,飘起了毛毛细雨来,她在的地方视线是极窄的,这下下起雨来,看得更是不远。 江光光靠在墙壁上抽了一支烟,没再停留,走了出去。这会儿还早,虽是下着雨,街边这会儿也仍是热闹的。几个小孩儿拿着弹弓裹了石子儿弹射着对方。 江光光的视线停留了一下,往对面的旅社走了过去,要了一间二楼的房间。这边的生意是好的,很是杂乱,二楼唯一剩下的房间就是楼梯边儿的。 订了房间,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朝着那几个小孩儿走了过去。 二楼的视野远远要比小巷子里好得多,半条街都看得一清二楚的。江光光放下了窗帘,隐在后边儿。 她的头髮衣服已经被毛毛细雨打湿,她也没去管,一直看着街道。到了十一点多,街道上渐渐的变得冷清了起来。 江光光是一动不动的,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松懈了下来了。 身体僵得厉害,她就顺着窗子滑到地上坐着。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这时候还没有人来,就不会再来了。 她并没有在旅社里休息,抽完了一支烟,就打开门下了楼。旅社的前台正在打着瞌睡,她离开得悄无声息的。走到垃圾桶旁,才将弹弓丢了进去。 江光光并没有再回程容简的别墅,而是回了小院子那边。拿出钥匙去开锁时她微微的怔了一下。铁门竟然是没有锁的。 她站了片刻。才推门走了进去。院子里是安安静静的,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只是不见了旺财的身影。 江光光拿出了钥匙开了里边儿的门,腿才迈了进去,屋子里的灯就亮了起来。 程容简坐在沙发上,阿北在他的边儿上冷冷的站着的。江光光怔了一下,随即揉了揉鼻子,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扫了她一眼,淡淡的问:「去哪儿了?」 他这样儿。也不知道在这儿等了多久了。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低低的回答道:「出去走了走。」 「走到现在才回来?」程容简的语气是淡淡的,又像是带了点点儿的讥讽。 江光光就不吭声了。程容简收回了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淡淡的说:「叫阿凯他们回来。」 江光光微微的一怔,程容简已经站了起来,往外走去。阿北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一行人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多了,别墅里是灯火通明的。程容简併没有停顿,直接儿就上了楼。 阿凯看到她就松了口气,低低的说:「江小姐你去哪儿了?手机也打不通,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二爷只差没让人将这儿翻过来了。」 江光光低垂着头,过了会儿低低的说:「没去哪儿,以后我会注意。」 她是没想到,程容简会让人那么大半夜的到处找她的。 「没事就好。最近太乱,二爷是担心……」阿凯说到这儿就没说下去了。 阿姨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说:「江小姐,你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了,先换下来,已经放好洗澡水了。」 她的声音是很温和的。带着点儿担心。江光光就低低的应了句好,说了声谢谢。 阿凯应该是还想说点儿什么的,这下没说了,只是低低的说:「二爷还有些低烧的,待会儿换好衣服给他拿药过去。」 江光光就应了句好。 楼上的浴室里阿姨早已经放好热水准备好了换的衣服,江光光站在浴室里,微微的有些失神。 过了那么会儿,她才慢慢的脱下衣服。她洗好澡出去的时候阿姨早已经熬好了姜汤,她慢慢的喝了,这才问:「二爷的药在哪儿?」 阿姨就说了在楼下。江光光就嗯了一声,跟着她下楼去了。阿姨很快就将药拿了出来,她去倒了一杯温水,才端着上楼。 程容简卧室的门是关着的,挺伸手敲了敲,然后推开了门。程容简已经洗好了澡,正靠在床头,见着她就冷冷的扫了一眼。 江光光进了屋子里,抽了抽鼻子,说:「二爷。您的药。」 程容简冷冰冰的,看也没看一眼,就说:「放那儿。」他也没伸手去接。 江光光并没有放下,就拿着站在床头。程容简就跟没看见似的看也没看他一眼,江光光也没再提醒,就那么站着。 过了那么五六分钟,程容简才侧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将药接了过来。他的气应该是消得差不多了的,将药吃了,这才淡淡的问:「有多不想呆在这儿?」 江光光怔了怔。随即低低的说:「没有。」 程容简没说话,眸子里深深沉沉的,将水杯放在了一旁。他也不说话,房间里一时安静极了,江光光想起了阿凯的话,有些儿费力的说:「二爷,对不起,今晚……」 她的话还未说完,程容简就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他是用了大力的,她被拽倒在床上。他的一双眸子冷冷的看着她。直看得江光光心惊不已时,他伸手关掉了卧室里的灯。将她压在身下。 程容简的吻里是带着怒气的,发泄一般的。大掌是紧紧的扣着江光光的手腕的,不允许她动弹。 他丝毫没有半点儿的怜香惜玉,在江光光以为他会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他却从她的身上翻了下去,平躺在床上。 江光光的身上是还带着他的温度的,他的气息是不稳的,却没有再动。 他的手仍是扣在她的手腕上的,江光光微微的失神间。他却已传来了均匀的唿吸声。 江光光想着他的伤,抽了抽鼻子,也闭上了眼睛。她是疲倦的,之前又站了那么久,没多大会儿就进入了梦里。 江光光的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一直都是在梦靥之中,想睁开眼睛却又怎么也睁开不了。浑浑噩噩间有人伸手碰她的额头,她寻着舒适的地儿靠了过去,才渐渐的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已经是大亮,她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程容简那张英俊的面孔。 她是以极亲密的姿势窝在他的怀里的,她想动动,却又怕惊醒他,就那么僵着身体没动。看向窗边。 外边儿的天气应该是不好的,阴沉沉的。她看了会儿,又回过头来,看着程容简安静的眉眼。他的鼻樑高挺,睫毛很长,眉眼间干干净净的,完全想像不出。他是怎么让人闻风丧胆的。 江光光看着看着的就失了神,连程容简是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都不知道。 程容简的嘴角勾了勾,扫了她一眼,淡淡儿的说:「口水掉下来了。」 他的声音是暗哑的,带着刚刚儿醒来的慵懒。 江光光被吓了一跳,几乎是马上伸手就去擦。程容简就有些儿似笑非笑的,抽出了她一直枕着的手,慢条斯理的问道:「好看吗?」 江光光的脸上火辣辣的一片,一时支吾着说不出话来。程容简的气大概是消了,睨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难为你也有脸红的时候。」 他这时候也不提昨晚的事儿了,江光光自然也不会去提。两人离得太近,她坐了起来,慢吞吞的说:「您再睡会儿,我去看看阿姨的早餐好了没有。」 程容简也没阻止她,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待到下了床,江光光才低低的说:「二爷,谢谢您。」 程容简就睨了她一眼,说:「谢我什么?」 江光光一噎,他已坐了起来,漫不经心的说:「倒杯水过来。」 江光光就应了句好,很快下楼倒了一杯水上来。想起昨晚阿凯说的发烧的话,迟疑了一下,问道:「我给您看看伤口。」 明明都是看着没事了的,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红肿起来。程容简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江光光就找了药箱过来。才刚将纱布剪开,阿南就出现在了门口。他看也灭看江光光,就说:「二爷,有人要见您,已经在外边儿了。」 程容简也不问是谁。淡淡的嗯了一声,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水。江光光见他没说停下,就继续剪开纱布。 伤口依旧是有些红的,不过比起昨天已经好了许多。她照着朱医生交代的将药换了,程容简这才坐了起来,懒懒散散的说:「把衣服拿过来。」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急的,仿佛并没有听到有人在下面等着的这句话,直到衣服穿好了,他这才淡淡的对阿南说:「请到书房去。」 阿南就应了句是,下去了。江光光的眼底是有些青紫的,程容简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困就再睡会儿,早餐一会儿让阿姨端上来。」 江光光就抽了抽鼻子,应了句好。程容简併没有再多说什么,穿上外套就直接下楼去了。 楼下如临大敌一般,阿北阿南阿凯都是在的。程容简却是漫不经心的,到了楼梯口,阿南就上前了一步,沉沉的说:「人已经在书房了。」 程容简淡淡的嗯了一声,阿凯已上前一步,替他推开了书房的门。书房里的是一年轻的男子,听见脚步声就回过了头。程容简对来人好像并不惊讶,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这才简单的说:「坐。」 周来的眼里是隐隐的有些犀利的,在程容简的对面坐了下来,这才慢慢的说:「二爷好久不见。」 程容简的嘴角勾了勾,淡淡的说:「我一向喜欢直来直往,有什么事就说。」他说着就看了看时间。 周来看着他,说:「二爷爽快,那我就直说了。」微微的顿了顿,他才接着说:「二爷要怎么才肯放了那两人?」 不用程容简问什么他已承认。程容简的嘴角勾了勾,慢条斯理的说:「你觉得呢?」 「二爷想换什么?」周来的声音沉沉的。 程容简就笑了笑,抽出了一支烟点燃,说:「你觉得我想换什么。」微微的顿了一下,他似笑非笑的接着说:「或者,你觉得我缺什么?」 他整个人懒懒散散的,完全就不像是认真谈的样儿。周来的心沉了沉,说:「二爷什么都不缺。」 程容简这才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我确实什么都不缺。」 书房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他这意思。就是要看周来的诚意了。周来自然是知道的,沉默了一下,说:「二爷应该知道,上面对这儿,是势在必行。」 程容简的手指在沙发上敲了敲,似笑非笑的说:「看来,你并不是来找人的。」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的,周来的脸色不变,说:「二爷可以先考虑考虑。」 程容简像是没听懂他的意思似的,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应该先带足诚意再来。」 他的话音刚落。门就被敲响,他淡淡的说了句进来。进来的是阿凯,端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 他这就是油盐不进了,周来的脸色微变,眸色沉沉的看着程容简,说:「我非常的有诚意,还请二爷高抬贵手。」 程容简勾了勾嘴角,说:「想要的是我的命,我这手,该怎么抬?你的胆子倒是大得很,还敢找上门来。」 他的语气淡淡得很,慢慢的啜着茶,完全看不出喜怒来。 周来的视线并没有移开,低低沉沉的说:「还请二爷明示。」程容简既然已经见了他,就说明这事是有转圜的余地的。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又说:「在这之前,劳烦二爷先让我见见人。」 程容简的嘴角就勾了勾,说:「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么?」 「不敢。」周来不卑不亢的。 程容简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说:「我要是不让你看呢?」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冷了起来。 「二爷要不让我看,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周来的声音同样的冷得很。 「你这胆子。倒真是大得很。」程容简慢条斯理的。 周来并不说话,手掌往下移了移。只是还未移到腰间,阿凯就掏出了枪来指向了他。 程容简没说话儿,阿凯冷冷的笑了一声,说:「来这儿,最好老实点儿。」 他拿着枪上前,抵在了周来的后脑勺,冷冷的那么一字一句的说:「你得先搞清楚,你是在谁的地盘上。」 他说着就伸手去将周来腰间的枪卸了下来,随手丢到了桌子上。然后上上下下的将周来搜了一遍。 周来也不动,任由着他搜了,这才说:「现在二爷可以让我见了么?」 程容简吐了口烟雾,冷淡的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你见了?」 周来抿抿唇,冷冷的说:「二爷这是打算把我和他们关在一起?」 程容简的嘴角勾了勾,漫不经心的说:「这不是正好如你所愿么?」他说着示意阿凯将枪拿开,这才皮笑肉不笑的说:「我想要什么很简单,让你们出去,出去么?」 他的语气里是带了点儿嘲讽的。 「二爷这是在为难我。」周来仍是淡定得很。 程容简看了看时间,手指在腕錶上敲了几下,唇角勾了勾。说:「那你觉得,要怎样,才不算是为难你?」 周来看向了他,说:「二爷应该知道,这次是势在必行的。」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又说:「我用两条人命,来换二爷手中的两人。」 程容简就拿起了桌上的枪把玩着,唔了一声,慢条斯理的说:「听着倒是挺公平的。」顿了一下,他扫了周来一眼,似笑非笑的说:「这恐怕,是你自己的决定吧?」 周来抿抿唇,说:「这二爷就不用管了。」他的脸上冷冷的。 程容简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我当然得管管,我一向没有做亏本生意的习惯。」微微的顿了顿,他似笑非笑的说:「你倒是自信得很。」他的语气也冷了下来,说:「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不是么?」 他的一双眸子幽深而又锐利,冷冷的审视着周来。他的气场是强大的,血雨腥风里走出来的人,周来比起他,到底还是差了许多,额头上渐渐的冒出了密密的汗来。
第七十三章:小手段 周来在忽然之间就想起了那些关于程容简的传闻来,他对上了程容简的视线,极淡的笑笑,声音沉沉的说:「如果二爷真那么认为,就不会见我了。」 非但不会见他,那两人,恐怕也早已经被悄无声息的处理掉了。 程容简没说话儿,手指那么有一下没一下的木桌上敲着。过了会儿,嘴角勾起淡淡的讥嘲,那么一字一顿的说:「我见周警官,是因为那两人,在我手里没用。」 周来的心里一惊,他来这儿不到半年,一直都是隐匿着的,程容简竟然那么快就把他的底细摸清楚了。 他的脸上半点儿也没表现出来,淡淡的笑笑,说:「二爷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微微的顿了顿,他看向了程容简,说:「不管那两人对二爷来说是否有用,我刚才说的话,都算数。」 程容简的嘴角微微的勾了勾,漫不经心的说:「送客。」 「请。」阿凯退到了一边。 周来捡起了被丢在桌上的枪,微微对着程容简颔首,这才走了出去。 书房的门很快就被关上,程容简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上敲着。 他是没想到姓周的会那么明目张胆的上门来的。他的手指落在了眉心处,想起了那天早上过来的程大来。过了会儿,对着守在外边的阿北说:「叫阿南过来。」 他的语气里冷得没有一点儿温度。 阿南很快就过来,他一贯的面无表情。但任谁都能察觉得到气氛的凝重。 程容简脸上的表情淡得很,看也没去看阿南。就淡淡的问道:「你怎么看?」 他是准备了大礼送给他们的,原本是打算好好儿的折折他们的锐气的,没想到姓周的倒是挺聪明的,没有上当。 「任凭二爷吩咐。」阿南的眼里闪过了一抹狠戾来,语气沉沉的。 程容简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没有说话。 江光光是在阳台上看着周来离开的,明明知道他是不可能看到她的,她却立即就隐入了窗帘后。 她的脑子里乱得有些厉害,周来敢公然的出现在这儿,只能说明。他们要动手了,没有隐匿的必要了。 江光光闭着眼睛靠在窗边没有动。她是没想到会那么快的。沿河这边的地下势力,早已经是根深蒂固。她甚至想像不到,该如何下手。 无论如何下手,在不久之后,都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她还没有将脑子里的头绪理清楚,卧室的门就被敲响,她走过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阿姨,用木盘端着早餐,客客气气的说:「江小姐。二爷让我给您送早餐上来。」 江光光淡淡的嗯了一声,问:「二爷吃过了吗?」 「二爷没吃,刚出去了。」 江光光就沉默了下来,没说话。她都能猜到的事情,程容简肯定是已经猜到了。他这时候……江光光微微的有些失神。 她是没想到周来会那么执着的,并且坚持了下来。她对他的印象,仍旧停留在青春时期。完全忽略了,有那样的背景,他又怎么可能是无名小卒。 江光光有些走神,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早餐吃完的。昨晚明明是凌晨才入睡的,她却没有一点儿睡意,在卧室里站了会儿就出了门。 阿北阿南阿凯都是跟程容简出去了的,倒也没有人管她。她手插在衣兜里慢慢的走着,原本是想回小院的,到了中途折身去了赌场。 赌场里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江光光百无聊赖,坐下玩了几把牌。她的手气挺不错,几把都是赢。 玩着玩着的,她忽然都没劲了。明明人是许多的,却莫名的觉得空荡荡的。自从可乐他们走后。她几乎就没玩过牌了。 她到角落里抽了一支烟,这才回小院去。小院里更是格外的冷清,她在台阶上站了会儿,看着长着青苔破旧不堪的围墙,有些失神的想,确实是该找人来将围墙修补修补的,老赵头现在虽然不在,但迟早都是会回来的。 江光光想到了这儿,就站了起来,往外走去。才刚到巷口,就见陆孜柇带着几人走了过来。 她微微的抿了抿唇。她看见陆孜柇,陆孜柇自然也是看到了她的。不知道对身边跟着的人说了句什么,就朝着她走了过来。 江光光的步子就停了下来。四周的热闹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寂无声息,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陆孜柇的身上。 不知道怎的,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天送崔遇的那辆车来。 不过几十米远,陆孜柇很快就走了过来。从上到下的将她打量了一遍,勾了勾唇,带了几分邪魅的说:「挺巧的,去哪儿?」 他的心情看起来挺好的,一张阴柔俊美的脸上看着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像是遇到了故人一般。 「没去哪儿。」江光光的语气淡得很,视线越过陆孜柇往车来车往的马路上看去。很快收回了目光。 陆孜柇的嘴角勾了勾,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说:「我看你这样儿,最近过得挺滋润的?」 「托陆少的福。」江光光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儿,冷漠而又疏离。 陆孜柇浑然不在意,脸上浮现出一抹邪笑,忽然凑近了江光光,问道:「我那表妹,你见过了吧?」 他这表妹,指的是甑燃。他的语气里,是有些不怀好意的。他大抵还不知道甑燃在程容简哪儿碰了避,否则不会是那么一副样儿。 江光光微微的抿了抿唇,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来,说:「陆少过来,就是特意来问这事的?」 她并没有往后退,而是直视着陆孜柇。 陆孜柇的一双眸子幽暗,嘴角邪气的一勾,低而暧昧的说:「当然不是,我是特地来告诉你,爷挺喜欢你这样野的。要是程容简不要你了,爷这儿的大门向你敞开着。」微微的顿了顿,他的一张脸凑得更近了些,似笑非笑的说:「虽然你是程容简的破鞋,不过爷大度着,不介意。」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抬江光光的下巴,江光光后退了一步,冷冷的说:「陆少要是没事我先走了。」 陆孜柇伸手拦住了她,皮笑肉不笑的说:「爷都不急你急什么,爷赏脸。请你吃顿饭。」 他一副无赖的样儿,拦住了去路。微微的顿了一下,他扫了江光光一眼,继续说:「不过就请你吃顿饭,你怕什么?爷这是在向你示好呢。」 最后一句他压得低低的,半真半假的。隐隐的带着威胁的味儿。 江光光站着没动,不咸不淡的说:「陆少难道一向这么请人吃饭的?」 「当然不是。对你,自然得特殊点儿。」陆孜柇似笑非笑的,接着又说,「像你那么不识好歹的,倒是没几个。」 「像陆少那么无耻的,也挺难得一见的。」江光光淡淡的说。 陆孜柇一点儿也不生气,俊脸凑近了江光光,暧昧的说:「你倒是挺了解爷的,请吧。」 他说着让到了一边儿。江光光清楚得很,他这顿饭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的。也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陆孜柇这样的人,你越是逃避。他只会越加的变本加厉。她是清楚得很的,那些恐惧,只能是靠她自己去客服。 她的手指微微的颤动了一下,没再吭声儿了,开始往前走。 她那么顺从,倒是出乎陆孜柇的意料的。他有些漫不经心的,视线一直都是盯着江光光的。 原本以为江光光会趁机逃走的,但是却并没有。整个人很淡定,倒是让陆孜柇忍不住的挑了挑眉。 到了地儿,坐了下来。陆孜柇就倒了一杯茶推到了江光光的面前。江光光接过,也不说谢谢,端着啜了起来。 陆孜柇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打了个响指,叫来了服务生。他也不点菜,直接将菜单退给了江光光。 江光光这下比之前还淡定,完全看不出是被胁迫的,拿了笔勾了几个菜,然后一声不吭的推到了陆孜柇的面前。 陆孜柇看了看她点的那几个菜,都是挺平常的。并没有点最贵的。他就睨了江光光一眼,点了几个菜,将菜单递给侍应生,这才似笑非笑的说:「心里有怨气,就不趁这个机会宰我一笔?」 「陆少言重了,陆少请吃饭,多少人求之不得。」江光光淡淡的说着,然后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 陆孜柇的眉头就挑了挑,把玩着面前的茶杯,似笑非笑的说:「突然那么识趣。倒是让我不习惯得很。」 他半靠在椅子上的,带了那么分的随意和漫不经心的。 江光光这下就不吭声了。往四周看了看,说:「抱歉,去一下洗手间。」 陆孜柇没说话,将脸凑近了她,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不会是想趁着这个机会逃走吧?」 「陆少要是不相信,大可跟着来。」江光光的嘴角勾了勾,说完看也不看陆孜柇一眼,起身走了。 陆孜柇眯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到底还是没动。 江光光这一去有点儿久。陆孜柇喝了三杯茶,茶开始慢慢儿的开始上了也不见来。 陆孜柇就看了看跟在身边的人,漫不经心的说:「去看看去哪儿了。」 江光光是狡诈的,这点儿他是早见识过了的。外边儿的人应了句是,刚要去洗手间那边,就见江光光手插在衣兜里走了过来。他就低低的说:「陆少,江小姐已经回来了。」 陆孜柇淡淡的应了一声。江光光很快进了包间,陆孜柇眯着眼睛看着她,挑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那么好的机会你也不走?」 可不是那么好的机会。没人跟着她。 「都要吃饭了我去哪儿?」江光光有些儿慢吞吞的。 陆孜柇的眉头挑了挑,这下不说话了。菜很快陆陆续续的上来,江光光一点儿也不客气,拿起了筷子来。 陆孜柇刚才喝了三杯茶水,几乎没怎么动筷子。手指敲了敲桌子,突然睨了江光光一眼,开口问:「你在程容简身边都做些什么?」 这顿饭不会是白吃的,江光光眼皮也没抬一下,慢吞吞的说:「陆少看我能做什么?」 她将这一皮球踢给了陆孜柇自己。 陆孜柇就扫了她一眼,说:「爷要是能猜到还问你?」 江光光就没说话,稍稍的顿了顿,陆孜柇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几下,眯着眼睛,问道:「刀疤到底在哪儿?告诉爷,爷保证不会让人知道这话是从你口中出来的。」 他倒一向是有仇必报,都到现在了,他竟然还记得要找刀疤。上边儿的人到这儿的事,他应该是知道了的。也那位他还那么闲得住。 「陆少找错人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江光光也并没有说谎,她确实是不知道刀疤在哪儿的,在程容简身边的这段时间。她一次都没有见过他。兴许,早就不在沿河了。 程容简要想悄无声息的送一个人出去,这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陆孜柇的脸色就有些儿阴恻恻的,说:「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他这样儿,是摆明了不相信江光光。 江光光就笑了笑,嘴角勾起了几分的讥讽来,看向了陆孜柇,说:「陆少要是不相信,何必问我?」 陆孜柇一下就找不到话说了,只是阴恻恻的看着江光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光光就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吃着东西。陆孜柇刚才的茶水喝得有些多了,看了江光光一会儿就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江光光的眼皮稍稍的抬了抬,又飞快的垂下。 陆孜柇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江光光仍旧在吃东西,有那么些慢条斯理的,像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会将她怎么样似的。他就看向了门口一直守着的人。 视线还未收回了,对面坐着的江光光就慢慢儿的说:「陆少不吃么?」 她特地的那么提醒,陆孜柇就觉得有问题了,看了看那一桌子的菜,皮笑肉不笑的说:「请你吃饭,当然得先让你吃饱了。」 他说着就端着茶杯慢慢的啜了起来,微微的顿了顿,又漫不经心的说:「你多吃点儿。」 他的视线一直都是停留在江光光身上的,江光光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几乎每样菜都吃的,就没有落下的。他完全分不出来,她刚才是在客套,还是有别的意思。 陆孜柇还没想透,江光光就放下了筷子。说:「多谢陆少,我吃好了。能走了么?」 「吃了就想走,你倒是不客气得很。」陆孜柇有些儿似笑非笑的,微微的顿了顿,他凑近了一些,问:「刀疤的事儿,你真不知道?」 他是有些窝火的,他的人是一直都在找刀疤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的人竟然没有一点儿消息,刀疤就像是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的。 江光光这下就不回答了,站了起来,说:「陆少请的饭我也吃了,陆少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大庭广众之下,陆少不会是打算把我扣押下来吧?」 她说着就有些儿似笑非笑的,往外看了看。 陆孜柇就暧昧的笑笑,说:「谁说我要将你扣押下来了?这饭吃了,你怎么的也得陪我走走吧?」 他说着也站了起来,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江光光的。江光光大抵是没想到他会那么说的,一时没吭声儿。 陆孜柇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来,迈开步子往外走去。江光光没多大会儿也跟了上去。 一路江光光都乖巧得很,双手插在衣兜里跟在陆孜柇的身后。她从来都是伶牙俐齿的,很少有那么听话的时候。 陆孜柇就凑近了她,暧昧的说:「怎么?突然那么乖,真是想投靠爷了?」 江光光像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没回答,抬头往前边儿看了看,突然说:「那是不是有点儿像刀疤?」 她说着就指向了前方,陆孜柇几乎是立即就看了过去。有一人影进入巷子里。他的脸上阴恻恻的一片儿,也不管是在大庭广众这下,拔出了一把瑞士军刀来,示意身边的人包抄过去。 到了巷子口,里头空荡荡的,根本就没看到人影。他回头去看,哪里还有江光光的影子。 他的人很快就会和了过来,低低的说:「老大,倒是有人过去,但不是刀疤。」 陆孜柇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敢情那女人刚才那会儿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的。他咬牙切齿的,还没说出给我追这话,忽然就捂住了肚子。额头的汗大滴大滴的就冒了出来。 跟着他的几人吓了一大跳,将他团团的围了起来,急急的说:「老大,你怎么了?」 陆孜柇的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的响,脸上难看到了极点,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厕所在哪儿?」 难怪那女人会熘得那么快。他还来不及多想,就朝着厕所冲去。 江光光摆脱了陆孜柇,倒也没急着回别墅,特地的回了路边去找陆孜柇的车。路边倒是停了几辆好车的,但都不是那天送崔遇的那一辆。 她有些走神儿。或许,只是她多想了。陆孜柇,又怎么可能会认识崔遇。 今天这招,也只适合用在陆孜柇的身上。那么轻易的就被她给骗了,可见他有多不待见刀疤。恐怕是早已恨不得剁其肉,喝其血了。 江光光就抽了抽鼻子,这就是陆孜柇和程容简的差别。要是今天的人,换成是程容简,她压根就不可能会得逞。 她微微的有些恍惚。她是不担心陆孜柇会把她怎么样的,陆孜柇这种人,你越是忍让,他只会越加的得寸进尺。 江光光的眼里有那么些儿的恹恹的,她是没想到,她还能平静的坐着和陆孜柇吃饭的。 她在边儿上站了会儿,才往别墅走去。 陆孜柇一连跑了十几次厕所,出来的时候已是有气无力。他到底还是低估了那女人,以为她在他面前,不敢再动手脚。 他咬紧了牙关,虚软的靠在墙上。跟着他的那几人被这变故吓到,上前小心翼翼的说:「老大。你没事吧?」 陆孜柇一脚就踹了过去,他这脚实在是不太重,那人只是微微的颤了颤。陆孜柇这下也管不了,腹中再次的绞痛了起来,他立即就又沖往厕所。 那女人的身上应该是不会随身携带泻药这种东西的,这东西,八成就是她去上厕所的时候买的。 他去洗手间回来,她就提醒他吃东西。他起了警惕没吃,只是喝了茶。他只想到了她将东西放在饭菜里,却压根就没想到,她将东西放在了他的茶里。 杯子放在面前,就算是她不提醒,习惯性的,他也会去碰茶杯的。 陆孜柇一时咬牙切齿的。敢情之前那会儿看到他的害怕,都是假装出来的。他的眼前就浮现出那双清亮清亮的眼眸来。原本是应该咬牙切齿的,大概是拉得太厉害了,陆孜柇竟然恍惚了一下。 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低低的骂了句脏话,然后扶着墙壁往外走。见着那等着他的几人,他咬牙切齿的说:「把车开过来!」 那几人应了句是。上前扶住了他。今天他这脸丢大了,咬牙切齿的又踢了小五一脚,骂道:「你他妈的是不是眼瞎了,没看见她在茶杯里放东西?」 小五一脸的茫然,说:「没看到,她一直都在坐着吃东西。」像是怕陆孜柇不相信似的,他赶紧的说:「真的,我眼睛也没眨一下的盯着的。老大,你说不定是之前吃什么东西吃坏肚子了。」 陆孜柇阴恻恻的就扫了小五一眼,小五这下连话也不敢说了,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往前走。 车子很快就开了过来,待到将陆孜柇扶到了车上,陆孜柇这才说:「去给我查查,她最近都去些什么地方。」 小五赶紧的应了句是,犹豫了一下,问道:「老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看?」 他说得是有些心虚的。 陆孜柇理也懒得理他,阴恻恻的说:「送我回老宅,打电话问问表小姐在不在,叫她回去。」 小五赶紧的应了句是,稍稍的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甑老说了,让您最近这段时间别惹事儿。」 最近沿河的气氛不一样,这都是知道了的。 陆孜柇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想起那天甑洪光说的话来,一时没有说话。 小五摸不清他的心思,不敢再说话。过了会儿,陆孜柇才阴沉沉的说:「看看姓程的在哪儿,我要见他。」 小五就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 陆孜柇虚软的靠在车椅上,脑海中浮现出江光光那瘦瘦小小的样子来,有些咬牙切齿的。一下子就莫名的烦躁了起来,他伸手使劲儿的扯了扯衬衣上的扣子。
第七十四章:搜查 车子很快的发动,陆孜柇阴沉着脸靠在车中,抿了抿唇。那些人来沿河又怎么样?沿河这地儿,又岂是那些草包可以撼动的。只是,他和程容简的这帐,得缓缓再算了。 陆孜柇的手指在座椅上敲了一下,嘴角突然就浮现出一丝冷笑来。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好机会。 他又在座椅上敲了敲,漫不经心的问前边儿的小五:「那天说要见我的人,在哪儿?」 小五就愣了一下,一下子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小心翼翼的说:「您当时不是说不见吗?」 陆孜柇就睨了他一眼,说:「当时没见,爷现在就不能见了?」 小五就不敢再说话了。唯唯诺诺的回答:「当时没定地儿,我马上给您约。」 陆孜柇懒懒的,「不用约,查查他住在哪儿。」 小五应了句是,迟疑了一下,说:「您还去见姓程的吗?」 陆孜柇心不在焉的敲着座椅,没有回答。 江光光回别墅的时候别墅里空荡荡的,门口并没有人。她稍稍的愣了一下。走了进去。客厅里是站着程容简底下的人的,见着她就说:「江小姐你回来了。」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还没说话,那人就说:「您总算是回来了,这边不安全,二爷已经搬走了。您的东西已经收拾好都送过去了。二爷让我在这儿等您,让您回来就直接过去。」 可不是,这上上下下都是空荡荡的。就连俩阿姨也不在了。 他原本以为江光光会问点儿什么的,江光光却什么都没问,只是往四周看看,就说:「走吧。」 那人微微的一愣,随即上前一步,快速的出了别墅,去开车去了。 江光光上了车依旧是一声不吭的,侧着头看着窗外。她是早知道程容简还有老巢的,但却没想到,程容简会将她也带过去。 她是清楚,程容简的对她的试探没有结束的。江光光想到这儿思绪就微微的顿了顿。 车子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在一栋小洋房前停下,墙上攀爬着绿油油茂密的爬山虎,无端端的多了几分的阴暗。 门口是设有岗哨的,这边明显比别墅那边防守更加严密的。出入的车辆都是要经过检查的。 程容简併不在,那位叫许姐的管家用挑剔的眼神将江光光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这才让人给江光光安排房间。 这边比起别墅那边压抑了许多,地上是铺着厚厚的地毯的,所有人走起路都是悄无声息的。佣人也和别墅那边是不一样的,明显是经过专门的训练的。 如果说在别墅那边江光光没感觉到程容简有什么不同,在这儿,不用去感觉,她也能清楚的知道她和程容简之间的差距。 她站在走廊尽头抽了一支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整栋楼的布局。原本以为程容简必定是很晚才会回来的,但并没有,她才回来没多大会儿程容简就回来了。 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看了江光光一眼,问:「什么时候过来的?」他说着将大衣递给了早侯在一旁的佣人。 江光光就回答说刚来一会,她身上的衣服是不知道哪儿买来的地摊货,在奢华得不彰不显的客厅里是有那么几分的寒酸的。但却并没有格格不入。 她走哪儿都好像是那么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这样儿,明显是有很良好的教养的。 程容简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这才坐了下来。早有佣人送上茶来,他端起来刚啜了一口,许姐就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说:「二爷,饭菜已经摆好了。」 她恭恭敬敬的,说完就立在一旁。 程容简淡淡的嗯了一声,看了江光光一眼,站了起来,说:「吃饭。」 江光光站了起来。许姐就扫了她一眼,恭恭敬敬的说:「二爷,这不合规矩。」 程容简就回头扫了她一眼,解开了袖口的扣子,漫不经心的说:「那你和我说说,什么是规矩?」 他的语气冷得很,许姐跟了他也有好几年了,知道他向来是不会情绪外露的,没敢再说话。 就这会儿,程容简已走到了餐厅,替江光光拉开了桌子。这边的阿姨和那边的是不一样的,准备的菜都是程容简爱吃的。 程容简淡淡的扫了一眼,便说:「以后喜欢吃什么就告诉阿姨。」 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的,待到上了楼,程容简才说:「她是老太太送过来的,说什么不用在意。」 他的语气是很淡的,江光光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许姐。程容简已没再多说什么,进浴室去了。 传闻程容简是贵公子出生,但有关于程容简的家族身世的,沿河几乎是没有什么人知道的。 江光光在原地站了会儿,这才回房间里去。在陌生的地方,她是睡不着的,睁大了眼睛躺在床上。 漆黑的夜里静悄悄的,四周都是寂无声息的,只有心脏砰砰的跳动着。过了许久之后,江光光才闭上了眼睛。她明天,怎么也得将围墙修补一下。 第二天江光光起得有些晚了,程容简的卧室的门是关着的,她看了看,有些儿心不在焉的,并没有下楼,而是直接走了过去。 她还未伸手去开门,门就从里打开来。出来的人并不是程容简,而是许姐。她扫了江光光一眼,厉声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这样子,就跟江光光是见不得人的小偷似的。 「我找二爷。」江光光揉了揉鼻子,不卑不亢的说。 许姐的眼中流露出些许的轻蔑来,说:「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自己得看清楚,别以为二爷高看一眼,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她的目光是里是带着挑剔的,说完这句话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也不再看江光光一眼,关上门走了。 江光光摸了摸鼻子,慢吞吞儿的下了楼。楼下自然是没有她的早餐的,江光光也没去厨房里看。直接儿的就走了出去。 才刚走出门口,就见甑燃走了进来。江光光的脚步就顿了一下,甑燃的眼角挑了挑,上前两步,睨着江光光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说:「二爷叫我过来的。」 甑燃那张漂亮的脸突然凑近她,冷冷的一笑,说:「别用二爷来搪塞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什么关系么?」微微的顿了顿。她直起了身子来,漫不经心的说:「在我来之前的事儿,我不管不着。但以后,你就得小心点儿。」 她的语气里是带着浓浓的警告味儿的,江光光就笑笑,淡淡的说:「您这句话,该去对程容简说才是。」 「咱们走着瞧。」甑燃轻蔑的扫了她一眼,高傲的越过她直接儿走了。 江光光就慢吞吞的走了出去,走出了那么远,她才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这边的复杂。是远超过她的想像的。现在又掺进了一个甑燃,她得尽快拿到东西,否则,越是往以后,恐怕就越是举步维艰。 她就抬头看了看天空,莫名的就有些空洞洞的疼痛。她抽了抽鼻子,掐灭了菸头。 晚些时候江光光去赌场,却被告知码头会来一批货,让她过去帮忙。江光光过去的时候阿南早就在了,有带着咸腥味儿的海风扑面而来,暗黄的灯光下码头的气氛比以往紧张许多。 阿南和人说完了事儿,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去仓库里边盯着。」 江光光点点头,没吭声儿就往仓库那边去了。今天的人比往常是多了好些的,卸货的时候一直都是不间断的,就没有停顿的时候。 江光光负责盯着仓库,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忙记帐。黑漆漆的夜色里灯光点点的,码头却是忙碌一片。 江光光的动作是利索的,长期黑白颠倒的生活就算是在深夜她的脑子也是清醒的,低声儿的叮嘱或是交代着。暗黄的灯光将她瘦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这些日子跟着阿南,无论是码头的事儿还是赌场那边的事儿,只要不大,她都是会处理了的。 五月的夜晚已是有些热,尽管是在海边上,风儿是有些大的,没过多久,江光光的身上就出了一身燥热的汗。 她就伸手抹了抹,拿起了破旧的桌子上的矿泉水刚喝了一口,突然有声音就传了过来:「是谁?」 呵斥声是很大的,江光光一怔,已有强光扫射了过来,有声音呵斥道:「警察,都别动。」 这声警察让底下的人都懵了懵,沿河这地儿,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出现过警察这个词了。随即底下就躁动了起来,有人甚至直接将货扔在了地上,一时慌乱了起来。 码头那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声音更是大,江光光的心沉得厉害,往那边看了看。低低的呵斥道:「有南哥在,慌什么?再不济还有二爷。」 她的视线扫过那些货来,低低的说:「都原地呆着,我去看看就来。」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说:「有想趁这个机会闹事的,都得想好了。」 她的声音里是带着狠戾的,一双眸子冷冷的扫过众人,也不多说什么,佝偻着身体走了。 底下的众人看着她的身影,一时静悄悄的,都蹲在了地上。 江光光还未走出多远,一把手电筒就扫了过来,有人大声的呵斥道:「警察,都蹲下,别动。」 说着来人就朝着空中鸣了一枪。本来是想冲去码头的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江光光也随着人群蹲下,双手抱在了头上。 底下的人都是慌乱的,谁也不知道,这从来都没有警察的地儿什么时候出现了警察。一时窃窃私语声一片。 江光光抬起头看向码头,那边儿的灯光昏暗,嘈杂声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她又往地下堆着的货看了看,闭了闭眼睛。 等待的时间尤为的漫长,江光光原本以为要等很久的,但程容简来得很快,不过十几分钟就过来了。 阿南是握着木棍带着人和那些警察对峙着的,看见程容简,才往后退了退,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 人群里自动的让出了一条路,为首的警官将搜查证递到了程容简的面前,面无表情的说:「我们接到有人举报,说你们的这批货里带有违禁的东西。」 程容简併没有去看那搜查证,视线淡淡的扫着持枪的警察,漫不经心的说:「叫你们头儿出来。」 为首的警察立即就冷冷的说:「我就是这次的负责人,请你的人都让开,若是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程容简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那人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搜是可以,如果搜不出东西来,我这次的损失由谁来负责?我是正经的生意人,平白无故的说我的东西里夹了违禁物品,多少总得有点儿证据不是么?。」 他这句正经的生意人这话说得一点儿也不脸红,顺熘得很。那人咬咬牙,说:「二爷这意思,就是不让搜了?我们也接到举报,还请二爷别让我们为难。」 程容简掸了掸手中的烟火,脸上的笑容似是而非的,说:「我当然不会让你们为难,我一向是守法公民。只是,你们也得别让我为难的好。我这正正经经的做着生意,一月可经不起几次这种折腾。」 他眼角的余光扫了扫众人。 「二爷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既然是接到举报,总是有那么个人,把人叫出来。单凭你这么说,我怎么知道这是真有人举报呢还是……」程容简似笑非笑的,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 他这分明就是在为难他们了。 为首的人脸色一变,抿抿唇,说:「如果我们非要搜,二爷打算怎么样?」 程容简就淡淡的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如果非要搜,那也不是不行。能不能搜出东西这不说,你们之中那么多人,要是往里边儿放了点儿什么东西,我岂不是百口莫辩?」 他说着看了看时间,手指在腕錶上漫不经心的敲着。 双方的人对峙着,为首的霍志明的脸色是很难看的,但却不敢硬闯。他的手里是有傢伙的,可程容简这儿的人数,比他们多了许多。而且。程容简越是阻止,只能越说明这批货是有问题的。 霍志明是知道今天的任务棘手的,岂不说这是第一次在沿河出警,他们既然出来了,就不能那么灰熘熘的回去。 他往码头上扫了扫,黑漆漆的一片。巨大的海域就像是张着嘴的怪兽一般,仿佛随时都能将所有人一口吞没。 他沉默了下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程容简的视线停留在人群里的周来的身上,唇角勾了勾,又移开。 周来自然也是察觉到了程容简的视线的。他上前了一步,在霍志明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霍志明的脸色稍稍缓了下来,说:「二爷既然怕人放东西,那二爷点一个人搜就是。如果没有什么,我们立即就撤走。还请二爷不要为难我。」 他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儿。 程容简就淡淡的笑了笑,慢腾腾的说:「这儿的人,我只认识周警官,那就劳烦周警官了。」 他说着淡淡的扫了周来一眼。点到周来,周来是一点儿也不意外的,站了出来。 谁知道他还未往前,程容简就淡淡的叫了一声阿南。阿南上前了一步,程容简接着又说:「我和周警官虽然认识,但不怎么愉快。出于保险起见,我的人怎么也得搜搜周警官的身上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他这就是欺人太甚了,完全颠倒过来了。 霍志明的脸色一变,周来已上前一步,举起了双手来。程容简併不是开玩笑的,阿南上前,两只手在周来的身上搜了起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程容简的脸上漫不经心的,阿南足足的搜了那么三四分钟,这才停了下来,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说:「二爷,没有东西。」 程容简微微的点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陪着周警官走一趟。」 他突然那么大方了起来,霍志明的心里咯噔的一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周来却已跟在阿南的身后走了。 程容简的人已经给他断了凳子过来,他坐了下来,嘴唇勾了勾,说:「只有劳烦霍警官在这儿先等等了。」 他的视力倒是好得很,刚才不过扫了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名字。 霍志明硬邦邦的说了句不二爷客气了,视线跟着周来的背影而去。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等的时间越长,霍志明就越是焦躁。周来一直没回来,就说明没有找到东西。 程容简倒是淡定得很,就那么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时不时的敲那么一下,偶尔看看时间。 江光光看到周来的时候并不惊讶,她看到周来,周来也是看到了她的,不过只是那么一眼,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往仓库里去了。 等待的时间格外的漫长,江光光的心是砰砰的跳动着的,她就想起了那晚她划开箱子时的情景来。 程容简能将人放进来,肯定是已经处理好了东西的。就算是没处理好,藏在那么多货物中间,凭着周来一人,要想找出来犹如大海捞针。 只是,周来已经不是周来。说不定,那么过来手里确实是有了把柄的。 她就那么低着头蹲着,过了那么十几分钟,周来才从仓库里出来,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直接儿就往码头那边走去。 周来回去的时候霍志明早已是等得焦躁不安,这次如果没有抓到程容简的把柄,下次想要搜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 看到空手而归的周来时,他的心里就咯噔的一声。程容简这个老狐狸,到底还是他们准备得不够充分。 离得还有那么远,程容简的目光就落到了周来的身上,慢腾腾的对身边的阿南说:「让人在华茂订几桌饭菜,各位警官劳烦了大半夜,带大家去放松放松。」 他这样子,分明就是笃定周来找不到东西的。 周来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沉声说:「不劳烦二爷了,打扰了,还请二爷见谅。」 程容简就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说:「搜也搜了,周警官这是不想给我这个面子?」 周来就抿了抿唇,霍志明到底还是圆滑些,客套着说:「多谢二爷款待。这次就不劳烦了,回去还有一大堆的事儿。」 程容简的脸上漫不经心的,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对着身边的阿南说:「送送霍警官。」 什么东西也没搜到,到底还是底气不足,霍志明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带着人离开。 等着所有的警察都离开了。底下的人才都松了口气儿。程容简的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往四周扫了扫,这才淡淡的吩咐:「继续卸货。」 那么折腾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对于突然出现的警察,众人的心里都是有疑问的,却又谁都不敢开口问。 一时整个码头都是寂无声息的,江光光重新回到仓库,地上是摆着好些被打开的纸箱的,但竟然全都是些菸酒。 她只是那么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吩咐人将箱子重新封起来。 大抵是因为有了这事儿,程容简没再离开,就在码头上盯着。一切都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她微微的就有些失神,突然就想起了那次她抽菸被阻止的事儿来。今天,是程容简早得到了消息,还是他确实没沾手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 她的心微沉,说他要是没站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大抵任谁都是不会相信的。 她微微的有那么些恍惚,她的心里是清楚的,他们,开始动手了。今天有了这开头,就说明以后都不会平静了。今天可以查违禁品,明天可以扫黄禁赌。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平静了。 只是看谁的段数更高了。 她微微的低下了头,看着地上被灯光拉得长长的影子。
第七十五章:动刑 有了这插曲,卸完货时已接近天明。有程容简在,一群人都没敢吆五喝六的去喝酒。 江光光沉默着和阿南上了一辆车,车子还未驶动,阿凯就走了过来,直接儿的拉开了车门,轻咳了一声,说:「小江,二爷有事找你。」 阿南倒是已习惯,面无表情的。车里的其他人则是都看向了江光光。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弯着身体下了车。 阿凯也不离开,等着她下车了,这才将车门给关上。 程容简是早坐在车里的,他的脸上和平常一样淡得很,完全看不出心情的好坏。 江光光上了车,他就睨了她一眼。大抵是见她灰头土脸的,眉头微微的挑了挑,问:「吓到了?」 江光光就伸手揉了揉鼻子。说:「没有,有二爷在有什么好怕的。」 程容简的嘴角就勾了勾,过了会儿,才慢腾腾的说:「说是接到举报的,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 江光光微微的愣了愣,有些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抽了抽鼻子,说:「二爷和我说这些我也不懂。」 「不懂?」程容简的眸光是深邃的,手指敲了敲,才微微的低着头到江光光的耳边,漫不经心,却又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觉得是真有人举报,还是有,有内线?」 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在外人眼里暧昧极了。江光光的身体却霎时绷得紧紧的,程容简是不会无缘无故的问她这话的。过了好会儿,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问:「二爷觉得呢?」 程容简已散漫的靠回了车椅上,手指敲着,唇角刚勾了勾,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就示意阿凯停车。阿凯是很识趣的,立即就将车停了下来,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样儿,那电话应该是很重要的。重要到需要人迴避。江光光也立即跟着阿凯下了车,关上了车门。 车内的程容简沉稳如山的坐着,江光光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程容简无缘无故的问这话,大抵是怀疑她什么了。 原本,他对她的试探就没结束的。能跟在他身边的人,谁不是被查了个底儿朝天的。像她这种不清不白的…… 江光光就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影子,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后边儿是跟着车的,程容简的车停下,所有的车都跟着停了下来,只闪烁着暗黄的灯光。 黑夜里寂无声息的,江光光的目光掠过那些车,莫名的有些空荡荡的。 程容简的这个电话接得有些久,江光光的身子都站得发凉了才重新上了车。 之前的话题被打断。程容简倒是没再提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将车窗摇下了些,抽起了烟来。 一路上都是寂无声息的,到了程容简的老巢,早有人迎上来,替程容简拿外套,放洗澡水。 江光光就跟个隐形人似的,悄无声息的上了楼,连衣服也没脱就倒在了床上。整个人疲倦得厉害,她在被子底下一动不动的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江光光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醒来的时候外边儿是下着沥沥细雨的,打落在窗台上滴滴答答的。 大抵是因为一直睡着没动,身体僵得厉害。她就那么静静的躺着,过了好会儿身体才渐渐的舒缓下来。明明是五月的天气里,手脚都是冰凉得厉害的。 她微微的垂目,过了那么会儿,才从床上爬了起来。外边儿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儿声息。 江光光在房间里抽了一支烟,才走了出去。脚步落在雪白的地毯上悄无声息的,到了楼下,只有一阿姨在忙,见着她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江小姐,就问她要吃什么。 这时候起来,早已是过了饭点的。江光光揉了揉鼻子,就说吃面就行了。她说着就在餐厅里的桌前坐了下来。餐桌是象牙白的,擦得光亮的,能倒影出她瘦弱的影子。 阿姨的动作是非常快的,很快就端了一碗海鲜面上来。面上是铺了虾仁和青菜的,光看着就让人十分的有食慾。 江光光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不由得食指大动。说了声谢谢就拿起了筷子来。她倒是一点儿也不矜持的,但吃得是悄无声息的,没多大会儿就将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的。 阿姨大抵是没想到她会那么能吃,多少是有些惊诧的,客客气气的说:「还要不要给您煮一碗?」 江光光将汤也喝了,这才说:「不用了,已经饱了。」顿了一下,她又很认真的说:「很好吃。」 让她突然就想起了以前奶奶煮的面来,在小小的院子里,面是自己揉的做的,透着一股子的麦香味儿。下锅煮了,再放上从早市上买来的小虾仁,花蛤,切得碎碎的葱,光闻着口水就能流下来。 许是她的语气太认真,阿姨是受宠若惊的。一点儿也没当她是客套,微笑着说:「您喜欢下次我再给您做。」 江光光微微笑笑,就应了句好。往偌大的客厅里看了看,说:「二爷不在吗?」 几乎是快天明才回来的,这时候应该是在补眠的。 「二爷今儿一早就订了机票回京都了,说是老太太身体不怎么舒服。」阿姨客客气气的说。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阿姨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接着又说:「许管家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江光光就抽了抽鼻子,嗯了一声。阿姨看着她。试探着说:「我给您做点儿小点心吧?」 「不用,您忙您的。我出去看看。」她的穿着虽然是寒酸的,但明显是修养良好的,从进来,就没有像没见过世面似的四处打量过,眼中也未曾流露出半分的惊讶。 阿姨就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 江光光走到门口,却没再走出去。外边儿的雨依旧是没停的,沥沥落落的,打落在茂密的爬山虎上。大抵是因为程容简不在。外边儿的人也少了一些。她粗粗的扫了一眼,站了会儿,才慢慢的收回了视线来。 在外边儿站了好会儿,她才重新回了客厅里。阿姨早泡好了一杯热茶端了上来,大抵是怕她坐着无聊,又客客气气的说:「您要是不嫌弃我带您到处转转,这儿的一草一木都是二爷亲自设计的。」 江光光端着茶的手微微的顿了顿,低头看着已经漂漂浮浮的茶叶,应了声好。 阿姨就让她稍等一会儿,解下了身上的围裙来。 房子的格局是大的,下边儿的一层是阿姨和客房,楼上则全是程容简的空间。设计是仿古的,就连地砖也是沉淀着时间的味儿的。 阿姨陪着江光光在楼下转了一圈儿,江光光才发现每间客房都是有名儿的。取意并不浅显,显然并不是随意取的。 最角落是还有地下酒窖,放着程容简收藏的琳琅满目的各种红酒以及精緻的酒杯。 到了楼上,阿姨更是轻言细语的介绍着。走廊里的挂着的壁画,以及一盏盏的吊灯。无处不透着奢华。 到了最里边的房间,阿姨就说:「这边是二爷会见客人的地方,这边是二爷的书房。」微微的顿了顿,她低垂着眼说:「二爷的书房是不允许人靠近的,要进去得经二爷的同意。」 江光光抬头看了看,随即又低下,点了点头。阿姨接着又介绍道:「这边是二爷的卧室,二爷在的时候是不喜欢人进去的。」 转了整栋楼,阿姨才带了江光光去后院。后院里是种了花花草草的,中间是偌大的露天的游泳池。水清澈见底,打扫得是干干净净的,就连花草的枯叶也没有。 外边儿最边上的一栋小房子,是程容简养犬的地方。那东西是有专门的人餵养的,养得非常的精细。 阿姨大抵是害怕的,叮嘱着江光光别轻易靠近。那些东西平常都是以血淋淋的生肉为主,性子是野的。除了程容简,旁人轻易靠近不了。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院子里的旺财来,有些心不在焉的,难怪会那么怕他。 阿姨只是介绍。并没有再带着江光光过去。江光光知道她是有事要忙的,就让她自己去忙她的,她自己再看看。她就蹲在后院里看了看那些茂盛的花花草草,这才回客厅里去。 阴雨的天气天黑得有些早,刚七点外边儿就已是暮色沉沉的了。厨房里传来了饭菜的飘香味儿,整栋房子里安静得很,就只有江光光和阿姨两个人。 晚饭是简单而精细的,江光光喝着阿姨盛的汤,有些儿漫不经心的问:「二爷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得好几天,二爷没交代下来。」阿姨恭恭敬敬的回答。 江光光就没吭声了。大抵是因为程容简不在,吃过东西也没见阿凯和阿南他们回来。整栋房子都是冷冷清清的。 江光光像是在别墅里一样,坐到了十点多,这才上楼去。她并没有像昨晚一样躺在床上,而是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外面是雾气蒙蒙的,暗黄的灯光中朦朦胧胧的就连景致也看得并不真切。 黑暗像是张着獠牙大嘴的巨兽,仿佛能吞没所有的一切。外边儿除了雨声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仿佛沉睡了一般。 江光光站在窗口看了好会儿,才合衣躺在了床上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周更是沉寂,像是陷入了沉睡中一般。 她将眼睛慢慢的闭上,过了好会儿,才悄无声息的爬了起来。走廊里的灯光幽暗,并没有一点儿声音。 她走到了拐角处,戴起了手套来,将电闸关掉。四周瞬间就陷入了黑暗之中,她站了会儿,没有听到任何的声息,她这才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掏出匕首来,将保险丝割断。 做完这一切,她的动作并没有半分的停顿,立即利落的上了楼,到了书房前。 书房的门是锁着的,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两截纤细的钢丝出来。锁里发出轻微的啪的声响,她伸手推开了门。 书房里安静而冷清,借着微弱的手机的光亮,能看到一排排的书架,以及摆得整整齐齐的藏书。 办公桌上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儿累赘。江光光看了一眼,就上前拉开了抽屉,慢慢的找了起来。 抽屉里并没有放什么东西,空落落的。江光光将几个抽屉都找了,这才将视线移到了一排排的书架上。她的目光微凝。 程容简的那本帐本上,应该是记载着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儿的。这是他握着命脉的筹码,这么重要的东西,是不会随意放着的。 她又移开了目光,借着手机的灯光四处的打量着墙壁,然后伸出手,轻轻的敲击着。一圈转下来,她的心一点点儿的沉了下来。 这里是没有暗室的。她的目光重新移到了那一排是书架上。将东西夹在书中,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她已经进来十几分钟了,但要将这些书架搜完,至少也还得要半小时。江光光的思绪就微微的顿了一下,她是清楚的。如果不是今天程容简不在,她是几乎没有机会靠近这书房的。 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昨天在车上时程容简的话来。她抿了抿唇,不再犹豫,到书架前聚精会神的开始翻了起来。 越是到最后,她的心就越是沉得厉害。书架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都是书,除此之外就别无他物了。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江光光的额头上不由自主的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来。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进来差不多四十分钟了。她并没有再继续下去,关了手机。往门口走去。 她贴在门上,听着外边儿没有动静,这才打开了门。门刚打开,一道冷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在这儿干什么?」 随着声音响起,一道强光就落在了江光光的脸上。程容简一身风雨的站在书房外,一张脸上冷得没有一丁点儿表情。 他的髮丝上是湿润的,已经不见滴水,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了。江光光的身体僵直的站着。任由着程容简那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走廊里寂无声息的,却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暴风雨。江光光一声不吭的,瘦小的身体站得笔直。 程容简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戾气,突然伸出手去,一手扼住了她的喉咙。那么一点点的,将她抵在了墙上。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来,一字一句的说:「好,好得很。」 他说着话,扼住江光光喉咙的手却一点点的收紧了起来。一双眸子借着电筒的光亮冷冷的俯视着江光光,带着隐隐的猩红。 江光光那一张略苍白的脸渐渐的变得涨红了起来,没有求饶,嘴角反倒是勾起了一丝的讥诮来。 程容简的手更是一点点的收紧,在江光光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却突然丢开了她。 几近窒息的江光光跌落在了地上,他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冷声说:「带下去,关起来。」 江光光并未有任何的反抗,就被人给拖了下去。她的脸色并未缓过来,唇角依旧是带着那抹讥诮的。 她很快就被丢进了一间小黑屋里,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勐咳了起来。 大抵是咳得太厉害,她眼中的泪花滚落了出来。打落在漆黑一片的地底下。程容简,恐怕是早等着她动手了。 那些的温柔抑或是关心,不过是软化她戒备的利器。黑暗中江光光的脸上一片麻木。成者王败者寇,这一天,她也不是没想过。 她闭上了眼睛,唇边勾起了一抹讥讽来。喉咙上火辣辣的,也不知道是哪儿传来的疼痛沿着四肢百骸的蔓延开,她靠着冰冷的墙壁一动不动的。 到底还是她太心急了,抑或是太高估程容简对她的信任了。她早该想到,车上的那一番话,他是在逼着她动手的。 他的心思多深沉,让阿姨告诉她,他已离开。再让她带着她参观所有的地儿……偏偏,她还跳进了这个圈套里。 黑暗中江光光的面容一片冷漠麻木,任由着疼痛肆意的蔓延,闭着眼睛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黑暗中时间过得格外的漫长,小屋里是没有亮光的,压根就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原本以为程容简会出现的,但却并没有。每天除了小门里会送来一顿饭之前,外边儿都是悄无声息的。 江光光很安静,每天送来的一顿饭都会吃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将碗筷放回小门边儿上,等着人收走。 等待无疑是最消磨人意志的,她却是非常的平静。并没有歇斯底里的大骂或是喊叫。如果不是每顿饭都吃得干干净净的,压根就想像不到,她还是活着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边儿的铁门才被打开来。江光光朝着门口看去,外边儿的并不是程容简,而是阿北。 他冷冷的扫了江光光一眼,说:「出来。」 江光光过了会儿才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朝着门口走去。走出去她才发现周围竟然是关着兇恶的黑犬的,见着生人,立即就发出了让人发憷的狂吠声来。 「二爷要见你。」阿北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往外边儿走去。这一路漫长极了,走到了尽头,才看到衬衫西裤的程容简冷冷的坐在最尽头的太师椅上。 他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依旧是一副淡淡儿的样子。他的视线是一直落在江光光的身上的,仿佛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似的。 江光光倒是极为平静的,到了他的面前,低着头站着。她的身上并不见半点儿慌乱,程容简看了她好会儿,这才淡淡的问:「谁让你来的?」 他的眼神是陌生的。就像是在看一陌生人似的。 江光光就淡淡的笑了笑,说:「二爷认为是谁让我来的?」 程容简的目光微深,江光光微微的顿了顿,接着淡淡的说:「二爷好心机,既然落到了二爷的手里,要杀要剐随二爷的便。」 程容简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手指在太师椅上敲了几下,一字一句的说:「你倒是不怕死。」 江光光淡淡的笑了笑,说:「二爷说错了。我很怕死。」 程容简的眸光沉沉的,嗤了一声,说:「我看你一点儿也不怕。」 「怕,当然怕。这世界上,大概没有不怕死的人。就连二爷这种唿风唤雨的人也不怕死不是么?」江光光的语气认真得很。 程容简淡淡的看着她,说:「我看你倒还是伶牙俐齿得很。说说,你到书房想找什么?」 江光光沉默了下来,看着墙壁上挂着刑具,突然就笑了笑。说:「二爷知道我不会说,何必多和我废话,动手吧。」 程容简睨了她一眼,眼底一片阴沉,淡淡的说:「看来你是早做好准备的了。」 「在二爷的手底下,自然得早早的就想好这些。」江光光脸上的笑容淡得很,脸上是镇定的一片,并没有半点儿的退缩。 程容简没说话,冷冷的看着她,过了会儿才问:「是姓周的让你来的?」 是啊,深沉如他,即便她的过去是一片空白的,他又怎么会查不到那些过往。也真是难为他了,半点儿声色也未露,一直…… 「二爷要是想这么猜,那也行。」江光光的语气淡得很,一张苍白的脸上讥诮若隐若现的。 程容简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厉色,站了起来,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咙。一双幽深的眼眸冷冷的盯着她,那么一字一句的说:「你是以为,我不敢对你用刑是不是?」 他的眼底一片戾气,扼住江光光喉咙的手丝毫没有半点儿手软。 「这世界上,大抵就没有二爷不敢的事。」江光光断断续续的说着,一张脸色由白到红。一双清亮的眸子里的讥讽毫不遮掩。 程容简的一双眼眸像是要将她看透似的看着她,过了那么会儿,松开了她的喉咙,一把将她丢在了地上,冷冷的说:「你要是想用刑,我就成全你。」 他居高临下的扫了她一眼,向后退了一步,冷冷的就叫了一声阿北。阿北悄无声息的上前来,程容简看也不再看江光光一眼,冷冷的说:「用刑,直到她说出来为止。」
第七十六章:在我这儿,一向是物尽其用 他说完这句话,冷冷的转身,脚步也未停顿一下的往外走去。逆光之中他的身材英挺高大,带着刺骨的冷漠。 江光光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低下了头,唇边浮现出淡淡的笑来。 阿北冷冷的看着她那低垂着的头,过了那么会儿,声音嘶哑冰冷的问:「你是要自己说还是要我动刑?」 江光光迟钝的过了那么一下才抬起头来看向阿北,一张苍白的脸上已是淡淡的,说:「动手吧。」 她面无表情的,那双清亮的眸子也不见半点儿恐惧。淡定得仿佛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她靠着墙壁不动,幽暗冰冷的灯光将她的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她的心底一片冰凉,整个人更像是跌入了冰窖中一般。 程容简让来的,不是阿凯和阿南,而是阿北。他们之中,唯阿北是最冷血无情的。她确实是高估自己了,她于他来说,和任何人,都一样。 江光光不知道自己的心里该是什么感觉,无悲也无伤。只有疼痛肆意的蔓延开。 阿北抿了抿唇,正要动作,外边儿匆匆的就来了一人。附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句什么。阿北那双如蛇一般阴冷的眸子就落在了江光光的身上,丢下了手中的东西,冷冷的吩咐:「带里边儿去。」 他的手指指了指外边儿的铁笼,两边关着的恶犬虎视眈眈的,两双绿莹莹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嗜血的光芒,也不知道是饿了多久了。 这招显然也是用来逼供的,只是不知道外边儿是什么事,让他不得不暂时放弃逼供。 守着的人应了句是,江光光押了起来,送往铁笼。越是离得紧,那两头恶犬越是兴奋,尖利的爪牙搭在了铁笼上,张着獠牙的大嘴发出兴奋的唿唿声。 两边儿虽然是隔着铁栏的,但笼子并不大,得小心的保持着距离。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恶犬的盘中餐。 江光光被送入铁笼中,门一锁上,那俩恶犬吠得更是刺耳,两双散发着绿光的眸子更是让人胆颤心惊。 明明是那般的骇人,江光光像是没察觉到似的,坐在最中间俩恶犬都触碰不到的位置。一双眸子冷冷淡淡的,一片麻木。 她那么的安静,那两人是惊讶的,却什么都没敢说,回头去看阿北,阿北却早已离开。 那两人迅速的离开,屋子里恢復了黑暗,两边儿的恶犬绿莹莹的眼睛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江光光背靠在铁笼子上,一动不动的坐着,许久之后将眼睛合上。到了傍晚,门才被重新被打开。江光光抬眼看去,进来的是俩陌生的男子,打开铁门让江光光出去。 江光光平静得很,原本以为是程容简或是阿北过来的,但却并没有,两人将她带了出去。 她在这儿是关了几天的,接触到外面的自由的空气,不由得微微的怔了一下。院子里灯光暗黄。寂静得只有脚步声。两人直接将她带到了客厅里,客厅里同样是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才将江光光带到客厅中央,一阿姨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身上拿了一套衣服,声音低低的说:「江小姐,这边请。」 这必定是程容简的意思。江光光没说话儿,沉默的跟着阿姨上了楼。浴缸里早放了热水,阿姨将干净的衣服放好,立即就过来替江光光脱衣服。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抿了抿唇,淡淡的说:「不用,我会自己来。」 阿姨也并未再动手,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江光光垂眸看着浴缸里热气腾腾的水,不知道程容简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闭了闭眼睛,没有再想起去,脱了衣服进了热气腾腾的浴缸里。她的动作很快,没多时就已洗好澡换好衣服。 出去的时候阿姨早已经拿了吹风在一旁候着了,她一出去就要替她吹干头髮。江光光仍旧是自己动手的,阿姨也不走,就在一旁候着。 暖色的灯光下她的面容恬静,微微的垂着头,露出了一大截白皙的脖颈来。待到不经意的看到时钟时,江光光才发现这已是深夜。 等着她将头髮吹好,一回头,才发现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程容简站在门口,淡淡的看着她。 不过片刻,他就松了松领带,走进了房间里。江光光没吭声儿,低垂着头立在一旁。 程容简伸手就捏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与他对视。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那么看着江光光那略苍白的脸。 江光光的眸子是清亮的,并不见任何的惊慌。程容简一下子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模样来。 那时候的她,也同样是那么的淡定,仿佛随时能从他的手下逃脱一般的。他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气,直捏得江光光的下巴一片绯红,这才松开了手。直接儿的将她抵到了墙壁上,唇就落了下去。 他的身上有很浓厚的烟味儿,冰冷的唇是带着酒味儿的。江光光几乎立即就要别开,程容简的眸光沉沉的,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承受着。 他是狠狠儿的,很快就有血腥味儿在嘴里蔓延开。江光光吃疼,要挣开,程容简却是紧紧的扣着她。 直到嘴里的血腥味儿变得咸咸的,他才松开了江光光,一手撑在墙上,眸光冷冷的看着她。 他的嘴角还沾有她的血迹。冷笑了一声,说:「这就受不了了?更受不了还在后边儿。我这儿,一向是物尽其用。」 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喉结微微的耸动着。唿出的带着酒味的气息就拂在了江光光的脸上。 他那张脸上冷得厉害,又带着隐隐的讥诮的。江光光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已扯下了领带,将江光光的手捆了起来。 江光光的脸色一变,立即就要逃。可她哪里是程容简的对手,马上就被程容简给拧了回来,大力的丢在了床上。 他俯身压了下去。附在她耳边冷冷的说:「不想吃苦头就配合点儿。」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几次来,身体就一僵。程容简微微的顿了顿,接着又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接受。」 他的声音阴恻恻的,一双眸子漆黑。江光光的心里一惊,那声卑鄙还没骂出口来,身上的衣服就已被程容简撕破。 走廊里是静悄悄的,知道程容简在,任由她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程容简是没有任何的怜香惜玉的,结束的时候已是天明。江光光的身上全是青紫的痕迹,他看也未看一眼。便走了出去。 江光光是在混混沌沌的疼痛中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她没有去看身上的伤,捡了地上的衣服穿了起来。打开门出去的阿姨竟然是侯在外边儿的,大概是怕她逃走。 见着她,就恭恭敬敬的说:「您起来,厨房里早熬好了粥。」 江光光忽然就想起了程容简那句物尽其用的话来。她沉默着跟着阿姨下了楼。 粥是海鲜粥,配了小菜。江光光吃了一碗就放下了,刚站起来,阿姨就在一旁恭恭敬敬的说:「二爷说了,您不能出这屋子。」 她说着就朝着门口看了看,门口赫然是立着人的。这就是要将她软禁在这儿了。 江光光没吭声儿,直接上了楼。程容简还真是高看她了,要想将她软禁,哪用那么大费周章的。 江光光上了楼,进了房间就关上了门,靠着墙坐在地上闭上眼睛。 程容简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江光光从梦靥中刚惊醒过来,就对上了他那双漆黑的眼眸。 她的心里一惊,几乎是本能的就要挪开。程容简那双带着冷冽的眸子却又让她动弹不得,就那么僵直着身体躺着。 程容简看了她半响,嘴角忽然勾了勾,伸手就抬起了她的下巴,那么一字一句的说:「就那么喜欢那姓周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森森的寒意的。可不是,在沿河那么多年,都一直守身如玉的。 江光光不知道他怎么无头无脑的就提起了周来来,她也不去反抗,目光与程容简对视着,带着淡淡的讥讽的说:「二爷不是都已经查到了么?」 他的城府是深的可怕的。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和周来的关系的,也许是后来,更也许,就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既然将她放在了他的身边,又怎么可能不去查。 既然查不到东西,当然就只有让人跟着她,从她的身边查起。她太大意了,一开始就太大意,不然,也不会什么都没拿到,就先被察觉了。 在赌场察觉到那些人时,她还担心着……现在看来,她是白担心了。以他的城府以及深谋远虑。沿河到今天的这地步,恐怕是早想到了的。也难怪,那天周来什么也找不到。 那天的他,是故意的在刁难羞辱他们。就算是所有人都去搜,最后肯定是无功而返的。 程容简冷冷的看着江光光,一双眸子里深深沉沉的。忽的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来,低低的说:「你是在故意挑衅么?」 他说着,伸手再自然不过的就握住了江光光的手腕。昨晚的疼痛仍是那么的鲜明,江光光咬紧了牙关,「二爷就只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么?」 程容简的一张俊脸凑近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说对了,我确实只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么?」他唿出的热气落在了江光光的脸上,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这种卑鄙的手段还多着,咱们慢慢玩儿。」 他眸色沉沉的,说完直接就覆了下去。室内的灯光熄灭,一室的黑暗中只剩下喘息和挣扎。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江光光已被折磨得脸色苍白,原本以为这下就是结束了。谁知道程容简却并没有松开她。 这时候敲门,任谁都知道肯定是有急事儿的。程容简依旧动作着,直到完全结束,才松开了她,径直去了浴室。 江光光闭紧了眼睛,缩入了被子中。外边儿很快就传来了车子的引擎声,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着。浑身疼得厉害,脑子里更是浑浑噩噩的。 她几乎是一夜未睡,脑子里空荡荡的,像是灵魂早已出窍了一般。第二天一早醒来,打开门,阿姨依旧是在外面候着的。她下了楼,阿姨很快就倒了一杯茶热水过来,将白色的药片递给她,恭恭敬敬的说:「江小姐,这是二爷嘱咐的。」 那白色的药片,不用想,江光光也知道那是避孕用的。是了,物尽其用,她不过就是一发泄的玩物罢了。 她安安静静的接了过来,没有用水,直接就那么咽了下去。她的脸上面无表情的,阿姨将水放在了桌子边,就退了下去。 刚吃过早餐,外边儿就有汽车的引擎声响起。江光光原本以为是程容简回来了,身体微微的一僵。但进来的却并不是程容简,而是许姐和上次来过的程舒惟。 程舒惟的视线几乎是从一进门就落到了江光光的身上,他的脸色并不好看,阴沉沉的。 而许姐则是低眉垂目的跟在他的身后,不用想江光光也知道,这是冲着她来的。 阿姨上前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唿,程舒惟并没有去看她,过了会儿,才淡淡的说:「下去吧,我和江小姐有事要谈。」 阿姨稍稍的迟疑了一下,低低的应了句是下去了。到底是大家族出来的,程舒惟一样是很有修养的,淡淡的对江光光说:「江小姐请坐。」 他说着坐了下来,看着江光光,缓缓的说:「想必江小姐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微微的顿了顿,他又接着说:「我是阿简的大哥。」 说话间许姐已经送上了热茶,程舒惟就端了起来。慢慢的吹着。 看见跟着他的许姐,江光光就知道他来是为了什么事的。她没吭声,等待着程舒惟继续的说下去。 果然,只是那么的顿了顿,程舒惟又接着说:「阿简是有未婚妻的,不知道江小姐是否知道?」他并不是在问江光光,接着说:「江小姐应该知道,一般的女孩子,是进不了程家的大门的。」 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他倒是平静得很的。脸上并不见半点儿怒气。语气也是淡淡的。 江光光就回答了句知道,她平静得很。身体坐得笔直的,不见半点儿卑微。程舒惟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他是有些诧异的,不过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说:「江小姐是聪明人。」 「您过奖了。」顿了顿,江光光接着说:「您希望我怎么样?」 她问得那么直接,让程舒惟更是诧异。眼底闪过了满意之色,谁都喜欢识时务的人。 「我希望江小姐离开这儿。江小姐放心,程家不会亏待你。」他同样是直接的。顿了顿,接着说:「阿简这边,我会处理。我希望,以后江小姐都尽量不要出现在阿简面前。」 他的语气虽然是缓和的,但眸子里却是透着犀利的。和甑家的联姻,是势在必行的,程家绝对不会允许有人破坏。 程容简那边,他早已管不了,就只有从江光光这边下手了。 江光光沉默着没说话,程舒惟意味深长的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说:「江小姐是聪明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是了,程家家大业大的,要捏死她,不过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江光光是低垂着头的,完全看不到脸上的表情。程舒惟也不催她,过了会儿,他才听到她问道:「您希望我什么时候走?」 程舒惟端着茶杯啜了口茶,淡淡的说:「马上,许姐已经去给你收拾行李了。」 他是特地的趁着程容简不在的时候来的,自然是急的。 江光光就没再说话了,他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了,无论她是想走还是不想走,她都是得走的。只是走得好不好看而已。 她长久的沉默着,程舒惟也只当她是默认了。没再多说什么。客厅里一时安静得很,没多时许姐果然从楼上拎了行李下来,恭恭敬敬的对程舒惟说:「都已经收拾好了。」 程舒惟也不耽搁时间,直接就站了起来,对江光光说:「走吧。」 许姐冷冷的瞥了江光光一眼,将行李拎了出去。在厨房里的阿姨跟了出来,低低的说:「二爷说过,不许江小姐出这道大门。」 她这话说得恭恭敬敬的,是对程舒惟说的,也是在对许姐说的。是在提醒许姐,她的主子是程容简,而不是老宅那边的人。 程舒惟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那一眼中包含的意味太多,阿姨低垂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三人走到了门口,立即就被门口的两人拦住。两人是恭恭敬敬的,说:「二爷吩咐了,江小姐不能出这道门。」 程舒惟就冷笑了一声,一字一句的说:「我要带出去也不行?」 他说着就示意许姐带着江光光离开。掏出了傢伙来指着那两人。两人的额头上就冒出了汗来。虽说他们都只听二爷的,可哪敢和二爷的大哥动手。 程舒惟是早有准备的,刚到院子里,司机就将车开了过来。刚要上车,一辆黑色的大奔就从外面驶了进来,程容简下了车,淡淡的扫了一眼手里仍旧拿着傢伙的程舒惟,似笑非笑的说:「大哥在我这儿是想干什么?」 他的话里寒气森森的,视线扫过许姐拧着的行李,又落到了江光光的脸上来。 程舒惟哪里想到他会在这儿时候回来,沉声说:「是老爷子让我过来的,阿简,你也不小了,别再胡闹。」 程容简就淡淡的笑了笑,阴沉沉的扫了许姐一眼,说:「大哥是哪只眼睛见我是胡闹了?」 许姐被他那一眼扫得心里发憷,立即就低下了头。程容简仿佛只是那么淡淡一扫似的,视线很快就落回了程舒惟的身上。 「你已经有了未婚妻,这不是在胡闹是什么!」程舒惟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程容简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大哥是不是管得有些宽了?」 他的语气冷冷的。 程舒惟的一张脸严肃了起来,说:「我是你大哥,长兄如父,你胡闹难道我就不能管了?」 程容简的嘴角浮现出了淡淡的讥诮来,说:「大哥要想管,早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程舒惟的脸色变了变,程容简併未再管他,对着身边的阿北淡淡的说:「带江小姐回去。」 程舒惟完全没想到他压根就不卖他的帐。竟是半点儿面子也不给,立即就呵斥道:「阿简!」 他眼角的厉风就扫向了走过来的阿北,谁知道阿北却像是没看见似的,连脚步也未顿一下。 程容简的面色淡了下来,说:「大哥要来,我随时欢迎。大哥日理万机,我的事儿,就不劳烦大哥管了。」 他说着就要往屋里走,程舒惟的脸色沉得厉害,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如果我今天非要将她带走……」 他的话还没说完,程容简就笑了笑,指了指外边儿站着的人,阴沉沉的说:「大哥以为,你能带走吗?」 微微的顿了顿,他又漫不经心的说:「来的是大哥您,换作是别人,早横着出去了。」 程舒惟的脸色大变,程容简却已越过他,直接往里走去。走了那么几米远。他才回头扫了许姐一眼,淡漠的说:「这位劳烦大哥替母亲带回去,再留下来,我可不敢保证到时候送给她的是手脚,还是其他东西了。您是孝子,想必不愿让母亲受到惊吓。」 他说着不再停顿,直接往里走去。程舒惟紧紧的握紧了拳头,最终却又缓缓的松了下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客厅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程容简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站着的江光光,说:「让你走你就跟着走,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听话了?」 他的语气里满满的全是讥讽,声音森寒。
第七十七章:哑巴了? 客厅里一时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见江光光不说话,程容简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更是凌厉,嘴角勾了勾,深深沉沉的说:「怎么?哑巴了?」微微的顿了顿,他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几下,带了那么些儿讥讽的说:「以为借着他就能出去了?」 他的一双眼眸直直的看着江光光,她的那点儿小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她要是不想走,她有的是不走的办法。要不是程舒惟一过来就有人通知他,还真是被她给得逞了。 江光光一声不吭的,瘦瘦弱弱的样子倒有些儿像做错事情被训的孩子一样。程容简眼中的厉色稍缓了一些,手指在小几上敲了几下,这才淡淡儿的说:「跟着程舒惟出去了,你以为你能逃到哪儿去?」 他的语气里是带着些讥讽的。江光光更是沉默着不吭声儿,是了,只要不出沿河,被他翻出来。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是在说一件现实得不能在现实的事儿。 「这种事儿,我不希望再有一次。」程容简淡淡的说着,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啜了口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要是想见你那小情人,我倒是可以给你请过来。」 他的眼中是带着阴郁,说得半真半假的。但江光光是知道的,他不是在说笑。她抿了抿唇,低低的说:「二爷说笑了。」 「说笑了?」程容简的声音有些耐人寻味,指腹在杯子上摩挲着,一张俊脸上似笑非笑的。 江光光没吭声,程容简就那么看了她一会儿,才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慢腾腾的说:「上楼去。」 江光光的身体就一僵,喉咙有些发紧,手心冰凉的一片,低低儿的说:「二爷才刚回来,我去给您做饭。」 这时候上楼,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想干什么。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她所有的感官都绷得紧紧的。疼痛的记忆,总是最深刻的。 程容简就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江光光几乎是立即就转身去了厨房。 程容简是半夜出去的,这下回来,好像也没有再出去的打算,就在沙发上懒懒的倚着。 江光光的这顿饭做得有些久,但再久仍是得端上桌的。阿姨将碗筷摆好,就悄悄儿的退了下去。 程容简懒懒散散的倚在椅子上,看了江光光一眼,懒懒的说:「过来。」 江光光没吭声儿,就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程容简就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依旧是懒懒的说,「过来。」 他说着就敲了敲桌子,一双带着慵懒的眸子停留在江光光的身上。这样儿,江光光不过去他是不会罢休的。 江光光就站了起来,走了过去。还未开口叫二爷,程容简就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江光光完全不妨,直接儿的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这脸变得还真是挺快的,只是越是那么和颜悦色,江光光就越觉得毛骨悚然。她僵直了身子,程容简却像是若无其事似的,说:「吃饭。」 他一手揽在江光光的腰上,另一只手拿起了筷子来。江光光的身体绷得老紧的,一时没动。 程容简就扫了她一眼,慢腾腾的说:「要我餵你?」 江光光的动作一僵,就拿起了筷子来。餐厅里灯光幽暗,暧昧若隐若现。江光光拿着筷子的手都是僵的,程容简却是淡定得很,就跟没事人似的。 一顿饭江光光吃得味同嚼蜡,到了最后,程容简盛了一碗鸡汤连带着勺子一起推给了她,说:「喝汤。」 微微的顿了一下,他附到了江光光的耳边,轻笑着说:「吃那么点儿,你确定晚上能受得了?」 他的语气里是带着暧昧,唿出的气息落在了江光光的耳旁。江光光原本以为他会离开的,但却没有,他靠了上去,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 江光光的身体立即就僵了起来,异样的感觉瞬间传到四肢百骸。程容简像是察觉到了她异样,低低的笑了一声,让开了些,修长的手指又将往江光光的面前推了推。 江光光像是提线木偶似的又拿起了勺子来,慢慢的喝起了汤来。她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喝了半碗汤,程容简又拿了筷子,往她的碗里挟了菜。 江光光是知道他的意思的,不用他再叫,就开始吃了起菜来。这会儿的程容简你大概是饱了的,大掌开始若有若无的在江光光的腰上摩挲着。 江光光的身体僵硬得厉害,伸手想去抓住他的手,却被他的手反握住,另一只手仍是放肆的游弋着。 阿姨也许会过来,还有阿南他们。江光光就低低的哀求着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懒懒散散的嗯了一声,动作一点儿也没缓下来,反而更是放肆。索性撩开了衣服的下摆。 江光光下意识的咬紧了下唇,身体更是僵得厉害。程容简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来,指腹摩挲着,低低沉沉的说:「不吃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诱人的蛊惑的,眼眸里却是没有任何情慾的。江光光几乎是艰难的夹着菜吃的。 时间过得缓慢极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身后传来了阿南的声音,「二爷。」 程容简将江光光衣服里的手收了回来,这才简洁的说:「说。」 「您待会儿有应酬。」阿南一贯的面无表情的。 程容简就淡淡的回了句知道了,阿南很快就下去。江光光原本以为他会放开了她的,但是却并没有,直到她将碗里的饭一粒不剩的吃完,程容简才懒散的勾了勾唇,说:「挺乖的。晚上……等着爷。」 最后一句他是附在江光光的耳边说着,说完就站了起来。拿起了放一旁的外套离开。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客厅里,江光光紧绷的身体才渐渐的松懈了下来。程容简,这是在故意的羞辱她。 她很快的收拾了碗筷,这下也不乱走了,直接的上了楼。她是有些想抽菸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找到烟,她又下了楼。 阿姨正在厨房里煲着汤,江光光抽了抽鼻子,就问道:「您这儿有烟吗?」 阿姨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她那么问。恭恭敬敬的说:「二爷说了,让您把烟给戒了。」 敢情将所有的烟都搜了,这是故意的。江光光就没吭声儿了,直接的上了楼。 菸瘾犯了让她多少是有些烦躁的,她也不进房间里,就坐在走廊的地毯上,背靠着墙,看着走廊的尽头处。直到眼睛看得酸涩了,她才轻轻的合上了眼睛。 程容简的这种态度,是让她毛骨悚然的。就像是刀已经架到了脖子上,却迟迟不肯落下一般。让人提心弔胆,寝食难安。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程容简那句小情人的话来,他那样儿,恐怕是会从周来那边动手的。她就一直闭着眼睛,没有再睁开。 以前,她曾以为,无论落入怎样的困境之中。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都能再站起来的。此时此刻,她却是那般的无力。 是了,确实是她太掉以轻心。她就,程容简,是她的劫数。她就不该从他的身边下手的。她太过于高估自己。 心脏的地方隐隐的疼痛起来,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他在地窖里的诱哄来。疼痛一下子就蔓延开,深入骨髓。 是了,姜还是老的辣,她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脖子上仍是有青紫的痕迹的,沿着衣料向下的延伸着。 江光光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别墅里都亮起了灯来,她才回过神来。走廊里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她就有那么瞬间的恍惚。 晚饭时程容简併没有回来,江光光独自的吃了东西就上了楼,躺在床上。明明睡眠应该是不足的,但脑子里却是异常的清醒。 四周寂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她在空洞和茫然中睡了过去。江光光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梦靥之中,梦里她站在阴暗的小巷子里,鼻间是令人作呕骇人的血腥味儿。 她惊恐地奔跑着。但那小巷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任由她怎么穿过无数的岔路口,拐过无数的弯,都看不到尽头。 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儿来,她停下了脚步,要去辨别方向,却发现几个岔路口都是一模一样的。尽头的黑暗像是长着血盆大口的怪兽,等待着入侵在。 江光光的脚步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唿吸急促了起来。她看着几个岔路口,却怎么的也迈不出一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边儿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周来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道路的尽头处。 江光光不由自主的喃喃的叫了一声周来。周来那张英俊的脸坚毅儿沉稳,带着微笑在明亮的光晕中一步步的走向她。 看着周来一步步的靠近,江光光紧绷着的神经一点点的舒缓了下来。周来离她只有两米来远时就伸出了手,江光光刚要伸出手去,一枚子弹就嵌入了他的胸膛。 鲜血从他的胸膛流了下来,他低头看了下去。江光光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看向了子弹射过来的地方。程容简从一身黑暗中走了出来,嘴角挂着邪魅的笑。 江光光几乎是立即就从梦中惊醒过来,她的身体冰冷儿僵硬,额头上早已是冷汗沥沥。 四周是只有隐隐的光线,她还未缓过气来,就对上了程容简那双漆黑的眸子。她几乎是立即就往后退了退。 程容简是坐在床上的,见到她脸上的惊恐,脸就凑了过去,似笑非笑的说:「怎么,梦到我了?」 江光光迅速的镇定了下来,声音低哑的说:「二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浑身几乎已是虚脱。 程容简那双漆黑的眼眸依旧是锁着她的,修长冰凉的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声音里带了那些蛊惑的低低的说:「做了什么梦?」 「没,没做什么梦。」江光光下意识的就去否认。在虚虚实实中甚至不敢再去回想。 程容简就低低的笑了一声,他的身上是带着浓浓的酒味儿的,以及陌生的香水味儿。江光光这才想到,他这是才刚应酬回来。 她的身子缩了缩,揭开了床上的杯子,低低的说:「我去给您放洗澡水。」她说着就将灯打开。 程容简没再逗她,靠在了床头。一双漆黑的眸子幽深,又像是带了那么些讥讽。 江光光没回头去看,快速的进了浴室。等着洗澡水放好,她出去的时候程容简已经闭上了眼睛,她就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靠在床头没动,懒懒散散的说:「去倒杯水上来。」 江光光没吭声儿,打开门就走了出去。外边儿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几点了。下楼的时候阿姨竟然是没有睡的,见着江光光就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江小姐,问:「您要吃宵夜吗?我去给您做。」 「不是,我给二爷倒杯水。」江光光回答。 「那您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倒出来,厨房的地板我刚拖过,有点儿滑。」阿姨说着不待江光光回答就进厨房去了。江光光也没再进去,就在餐桌边等着。 阿姨很快倒了两杯水出来,大概是听江光光的喉咙有些哑,就说:「您也喝一杯润润喉咙,这杯是二爷的,放了点儿蜂蜜。」 在梦里确实是跑得口干舌燥的。江光光就说了声谢谢,端起了水杯来,喝了大半杯水,这才端着程容简的水上楼去了。 楼下的阿姨低眉垂目的收拾了她的水杯,悄无声息的回了房间。 江光光到了门口,闭着眼睛的程容简就睁开了眼睛。她走到了床前,这才说:「二爷,您的水。」 程容简懒散的接了过去,慢慢的喝了起来。他的动作是优雅的。喉结上下的耸动着,却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江光光等着他的一杯水喝完,接过了杯子放在一旁,这才说:「洗澡水已经放好了。」 程容简懒懒散散的靠着,一双狭长的眼眸看着江光光,带着些漫不经心的说:「解开。」 他松了松领带,示意江光光上前。大抵是喝了酒,他的眸子里波光潋滟的,无比的蛊惑人心。 江光光避开。低垂着头上前去。她是没做过这种事儿的,手生得很,明明是很轻松就能解开的领带,她却是怎么也弄不开。 程容简也不去管她,任由着她解着。只是带了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不容将领带解开,江光光以为松了口气时,程容简又低低沉沉的说:「扣子。」 他指的是衬衣的扣子,江光光微微的僵了僵,又低垂着头去解扣子。那扣子有些小,程容简又是靠在床头的,她需要靠得很近,才去解得了那扣子。她只得将身体弯得更低了些。 离得近了,程容简的唿吸就打在她的脸颊旁。不知道怎的,她的手更是生疏了起来,好半天也解不开一粒扣子。 她努力的使自己镇定下来,强迫着自己聚精会神的对付着那扣子。好不容易解开一粒,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等到解开三四粒,程容简那大片的胸膛完美的腹肌就露了出来。江光光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热,看也不敢去看。心跳像是比平常加速了好几倍似的。 她更是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剩下的扣子上,连程容简的手什么身后落到臀部都不知道。 程容简是不老实的,手慢慢儿的游弋着。江光光的额头上就冒出了汗儿来,想去叫程容简,却发现喉咙是发干的,就连二爷两个字也叫不出来。 扣子已完全解开,程容简握住她的手向下,低低的笑了一声,说:「一起洗么?」 他的声音性感儿低沉,带着魅惑人心的力量。江光光是觉得自己不对劲,想要退后,却发现全身都是虚软无力的。她吓了一跳,身体僵硬了起来。程容简更是放肆,附在她的耳边低低沉沉的说:「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好多了?」 江光光的心里一惊,就想起了阿姨的那杯水来。她就抬头看向了程容简,程容简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是带着戏嚯的。直接儿就将她打横抱抱了起来,往浴室而去。 江光光的脑子里昏昏沉沉得厉害,连什么时候被丢在床上的都不知道。她努力的想去抗拒,可却是身不由己的…… 灯一直都是亮着的,程容简的眸子里并没有多少的情慾,反倒是冷静得很,汗低落在她的身上,他俯身,低低的说:「看好了,我是不是你那小情人。」 江光光如遭雷击,咬紧了舌尖儿,可却又被潮水般的……淹没掉。 江光光第二天醒来时程容简早已经不在,她的脑子里空洞洞的,过了那么会儿,昨晚的一切才如潮水一般的涌进脑海里。 她闭了闭眼睛,就那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敲响来。她还未出声,门就被推开来,阿姨端了一碗粥站在门外,恭恭敬敬的说:「江小姐,二爷让我准时叫您吃饭。」 江光光没吭声儿,过了会儿,才暗哑着声音说:「我不饿。」 阿姨并没有因此就退下,而是更加的恭敬,说:「二爷吩咐了,不管您饿不饿,都得吃。」 江光光有些茫然的睁开了眼睛,底下是身无片缕的。她就让阿姨端下去,她马上会下去。阿姨倒是没有为难她,应了句是。体贴的将门给关上,这才端着粥下去了。 江光光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才从床上翻坐了起来。身体依旧是虚软的,她穿好衣服要下床时,突然就想起了昨晚上的那个梦来。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这才下了床。去洗手间洗漱,她几乎没去看青紫一片的脖子。 程容简是早已经出去了的,客厅里静悄悄的。阿姨早已经换了温热的粥,等着吃完东西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竟然是石头,江光光微微的怔了一下,石头已上前,恭恭敬敬的说:「江小姐,二爷让我陪着您出去逛逛。」 江光光张张嘴想要问什么的,最终却什么都没有问,沉默着往外边儿走去。外边的天气是阴凉的,没有下雨,同样也没有太阳。 她在前边儿走着。石头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等着走了出去,江光光这才问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今天早上。」石头依旧是恭恭敬敬的。 江光光本来是想说句对不起的,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最终什么都没有再说。 走了几步,石头就恭恭敬敬的问道:「您打算去哪儿?要是去远了开车过去。」 江光光就没说话儿,过了会儿,才暗哑着声音问:「二爷说让我去哪儿?」 昨天都是将她软禁着的,今天,又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让她出去。 她这话倒是问得石头一愣,随即说:「二爷没说让您去哪儿。只说了让我陪您出去走走。」 江光光就低头看了看地面,低低的说:「那就随便走走。」顿了顿,她才又说:「不用开车了。」 石头就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 江光光沉默着慢慢的走着,来这么久,她是没仔细的看过周围的环境的,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走了那么会儿,她才问道:「之前,你去哪儿了?」 「在下边儿的赌场。」大概是早料到她会问,石头这下倒是回答得很快。他的语气是极为平静的,江光光那句在那边怎么样这句话怎么也问不出口去,于是就那么沉默了下来。 石头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过了会儿,才认真的说:「江小姐,你不必觉得愧疚,真的。那天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二爷到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是了,那天如果不是程容简到得快,陆孜柇会做出什么事来,那完全是没法想像的。是他太过疏忽了,差点儿就害了她。 江光光没说话儿,看着前方有些恍恍惚惚的。程容简倒是精明得很,知道她对他是有愧疚的,这才让他来跟着她。
第七十八章:陆少一定要笑纳 被那么限制着,就算是在外边儿,也同样的是看不见的牢笼。江光光并没有走多久,回去的路上,才若无其事的问石头:「我要是逃走了,会怎么罚你?」 石头稍稍的愣了一下,随即说:「二爷没说。」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我这条命是二爷救回来的,要怎么罚都是应该的。」 他的语气是恭恭敬敬的,并没有丝毫的怨气,江光光并没有再说话,回了院子里。 江光光并没有在下边停留,直接儿的上了楼。程容简回来的时候还很早,彼时江光光是缩成一团躺在床上的。他看也没看她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在门口就说:「起来,带你出去。」 他的语气是有些儿懒洋洋的,西裤白衬衫,远远的看着翩翩公子一枚。哪里会和心狠手辣几个字联繫在一起。 江光光过了那么一下才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是合衣而睡的,也不用换衣服。程容简看了她一眼,也没叫她换衣服。她浑身上下都是青紫的,就连脖子也是见不得人的。换什么衣服都是得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程容简倒是有耐心得很,扬扬下巴让她去洗把脸。江光光就去了洗手间。她出来的时候程容简正在接电话,见着她,他直接儿的就挂了电话,漫不经心的说:「走吧。」 他说着就率先往楼下走去,江光光一声不吭的跟在他的身后,她是不知道程容简怎么忽然有兴致要带她出去的。 他是不会做没用的事儿的,江光光的思绪微凝,跟上他的脚步。下边早已是备好了车的,离得那么远,阿凯就下了车,恭恭敬敬的打开了车门。 已是暮色四合,四周灯光点点,安静而又宁谧。程容简走到车前停下了脚步来,等着江光光上前,就示意她上车。等着她坐进去了,他才坐了进去。 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儿漫不经心的。行程应该是早安排好的,不用他安排,阿凯就发动了车子。 程容简併不说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座椅上敲着。过了那么会儿,才瞥了江光光一眼,慢腾腾的说:「你就不问问,我带你去哪儿?」 他的身上是带了些散漫的,有些儿似笑非笑的。一双漆黑的眼眸看着江光光的侧脸。 江光光的脸上倒是平静得很,说:「我问了二爷就不去了么?」 程容简的嘴角勾了勾,说:「当然不。」 江光光就没再吭声了,程容简的手指在座椅上敲了几下,说:「虽然问不问结果都一样,不过,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要去哪儿?」 他的视线仍旧是停留在江光光的身上的。 「伸头缩头都一样。」江光光的语气依旧是平静的。 程容简那张英俊的面容一下子靠近了她,一双眸子里沉沉的,似笑非笑的说:「你就没想盼着点儿好的?」 江光光微微的有那么些恍惚。盼着点儿好的,他就会放过她了?不用想,也知道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他等这一天应该是等很久了,一开始的试探,就算是到了后来,他也从未相信过她。都已经抓了个现行了,他怎么可能轻易的放了她。留她到现在,也不过是她有她的用处罢了。 她是想盼着点儿好的,但盼着,就能好么? 她没说话,程容简的眸色冷了下来,靠回了车椅上。手指仍旧是那么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有些漫不经心的。 他不说话,车里就没有一点儿声音。江光光不知道他会带她去哪儿,也没去看外边儿,就那么坐着。 过了好会儿,程容简才侧头看向了她,漫不经心的问:「想吃什么?」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问那么句话的,稍稍的愣了一下,说:「二爷做主就是。」 程容简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吩咐了阿凯一个地址。到了地儿,江光光才知道他带她来的地方是他第一次请她吃东西的地方。她的恍惚得厉害,一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过那么短短的时间,她就成了阶下囚。 程容简下了车,后边儿的车里的人也立即就跟了下来。他的出行随时都是有人跟谁的,只不过这次的人更多了些,明显都是警惕的,没有一点儿散漫。 程容简倒是淡定得很,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的。他明显是临时改变主意来这儿的,并没有订地儿。不过这儿的经理还是立即就迎了出来,将他们迎往里边儿的包间。 进了包间坐下来,程容简就直接儿的将菜单丢到了江光光的面前,扬扬下巴示意江光光点菜。 江光光又推了回去,慢吞吞儿的说:「二爷点就是。」 程容简的脸色阴沉沉的,手指在桌上敲着,过了那么会儿,脸上露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说:「你这是消极抵抗么?」 说完这话,不待江光光说话他就将菜单拿了过去。点起了菜来。第一次在这儿吃饭时的记忆太过于深刻。等在菜上来,江光光立即就发觉,他点的菜竟然是那次是一模一样的。 她就有些不知道程容简是什么意思了,身体微微的僵了僵。她是知道这不是巧合的,程容简却像是没事人似的端着杯子慢慢的啜着茶。 见江光光迟迟的没动筷子,他的眉头微微的挑了挑。说:「怎么,没胃口?」 他的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天吃饭的时候来。她一声儿不吭的就拿起了筷子,慢慢的吃起了饭来。 程容简併没有吃,就那么看着她。吃到了一半,他就盛了一碗汤送到了她的面前。江光光是有些僵硬的,他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说:「放心吃,难道还怕我知道你是哪儿人?」 连她和周来的关系都查出来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哪儿人。他这也算是间接的承认了那次请她吃饭,是为了试探她是哪儿的人。只是,不知道这顿饭是什么寓意,还是单纯的只是为了提醒提醒江光光。 吃到了最后,程容简才拿起了筷子来,象徵性的吃了点儿菜。然后看了江光光一眼,问:「想去哪儿玩?」 「二爷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江光光的脸上平平静静的一片。 程容简这下就不说话了,就那么看着她。江光光是没去看他的,放下了筷子。这才说:「二爷,我去一下洗手间。」 程容简没说话,她站了起来,往外走去。走出了门口,石头就跟上了她。江光光没吭声儿,甚至连头也没回,走着自己的路。 大抵是长时间没有睡好,眼睛干涉得厉害,她打开了水龙头,捧着水胡乱的洗着脸。 冰凉的水刺在脸上,她就抬头看向了镜子中的人。她的脸色是苍白的,带着些青灰色的。就像是吸粉儿的人一样。 江光光就那么怔怔的看着,直到外边儿的石头敲门叫江小姐,她才将脸上的水珠儿擦干走了出去。 石头是守在门口的,见她出去,就问道:「江小姐,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江光光就回答了句没事儿,脚步微微的顿了一下,问道:「有烟么?」 石头是想说什么的,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抽出了一支烟递给了她。江光光就将烟点了起来,低着头吸着。 走廊里有脚步声走了过来,她也没管。直到石头低低的叫了一声江小姐,她才抬起头。 原本以为过来的是程容简,但却并不是。走过来的竟然是陆孜柇,看见江光光,他的脚步就顿了下来,环抱着双臂,似笑非笑的说:「还真是冤家路窄,你怎么会在这儿?」 微微的顿了顿,他伸手摩挲着下巴,接着说:「看你这样儿,好像过得不怎么开心?」 江光光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来,掸了掸手中的菸灰,淡淡的说:「陆少什么时候改行替人看相了?」 「刚刚儿才改的。见你这样儿,就突然想替你算算了。」陆孜柇勾了勾唇。 「那我还得谢谢陆少了。」江光光的语气依旧是淡得很。 「不用谢。」陆孜柇扫了她一眼。接着懒洋洋的说:「见你过得不好,我就满意了。毕竟,这上次的帐,我可还没找你算呢。」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有些儿阴恻恻的。上次她下的药的分量倒是足得很的。原本以为回去就没事的,结果又跑了半夜,最后还是将医生叫了过来,才好了些。 「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陆少的记性可真是好。」她的语气里就带了些淡淡的嘲讽。 鸡毛蒜皮的事儿?陆孜柇的嘴角勾了一下,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确实是鸡毛蒜皮的事儿,下次也让你试试?」 「那就要看陆少有没有那本事了。」江光光的语气淡得很。 陆孜柇的眼底沉沉的一片,上前了两步。石头站了出来,挡在了陆孜柇的面前,不卑不亢的说:「陆少可得考虑清楚了。」 陆孜柇就睨了石头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我要是没考虑清楚那又怎么样?」 他这样儿,显然是没将石头放在眼里的。 石头抿了抿唇,下巴硬成一条线,冷冷的说:「那我只有请二爷过来了。」 听到他提起程容简,陆孜柇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越过他看向了被他挡着的江光光,漫不经心的说:「她都不急你急什么?」 可不是,江光光的脸上淡得很,压根就没有半点儿的害怕或是其他的表情。 石头就没吭声,不过依旧是没让开的。陆孜柇的唇角就勾了勾,说:「你难道不知道,这也是叙旧的一种方式?」 他今天的心情倒是好得很的,也不见半点儿动怒。 「我和陆少,可没什么旧可叙。」江光光说完看也不看他一眼,对着石头说:「走吧。」 她说着就掐灭了手中的菸头。上次见着陆孜柇时,明明还是有胆怯的。这次大概是因为破罐子破摔了,她反倒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了。 她说着就从石头的边儿上往前走,陆孜柇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扬了扬眉,说:「你觉得,你想走就能走得了?这上次的帐,我可还没和你算清楚。这也欠了有好些天了,这利息,唔,你说说得加多少倍?」 他这句话一出,他后面的两人立即就站了出来。拦住了江光光的去路。江光光仍是淡定的,石头却是脸色大变。 陆孜柇微微的顿了那一顿,接着似笑非笑的说:「这利息多了我怕你还不起,咱们还是现在就来算算。你说说,该怎么算?」 他的话音刚落下,程容简就从拐角处踱了出来,手闲闲的抄在裤袋里,懒懒散散的说:「陆少打算怎么算?」 他来得倒是及时得很,一张英俊的脸上笑得有些似是而非的。 陆孜柇没去回答他的问题,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二爷也在这儿?还真是巧得很。」 他的脸色已不如刚才的那么好看,没去看程容简,反倒是落在了江光光的身上,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程容简的嘴角就勾了勾。说:「确实是巧得很,我也有些事儿,正好想请教一下陆少。」 「二爷客气了。以你程二爷的身份,什么时候上门我敢不接待?」他的语气里是微微的带着讥讽的,嘴角忽的露出了一个邪气的笑容,说:「哦不,我可叫错了。依着燃燃那边,可不能再那么叫了。」 他的视线停留在江光光的身上,看着她的反应。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这是在提醒着他们呢。 程容简脸上的表情半点儿也不变,扫了陆孜柇一眼,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你倒是关心得很,不过,是不是关心错地儿了?」 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儿。手指就那么有节奏的在手腕上敲着,并不见半点儿恼怒。他那笑容里有些儿饱含深意的,陆孜柇的心里就是一惊。 不过面上同样也是半点儿也未表露出来,慢条斯理的说:「怎么会关心错地儿?燃燃是我的妹妹,我再怎么关心。也是应该的。」 程容简就勾了勾唇,意味深长的一笑。陆孜柇被他那一笑弄得有些毛骨悚然的,突然就想起了刀疤来。他的心里就浮躁了起来,看了一眼程容简,又看了看江光光,说:「我表妹,现在应该在马场。这样儿,是不是有些不太地道?」 他是故意的要激怒程容简。 程容简就扫了他一眼,脸上的讥讽更深了些,慢条斯理的说:「陆少这是在竭力的将你妹妹送上我的床?已经落魄到这地儿了?」 他这话倒是直白得很,在讥讽着陆孜柇是在卖妹妹。陆孜柇哪里会想到他会那么反击,大庭广众之下哪里能接受得了,一张脸马上就变了颜色。 程容简的视线停也未在他身上停留一秒,对着江光光说:「过来。」 陆孜柇的拳头握得紧紧的,视线盯着江光光没动。江光光很快就走到了程容简的跟前,程容简的手就落到了她的腰上。漫不经心的说:「陆少送了我一份大礼,马上,我也会还陆少一份大礼。陆少可一定要笑纳。」 他说完这话,勾了勾唇,搂着江光光转身走了。他的人也随即跟着离开,陆孜柇的视线落在了他楼在江光光腰上的手上,捏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跳。人走远了也未回过神来。 倒是他身边的小五迟疑了一下,问道:「老大,他是什么意思?」 陆孜柇这才收回了视线来,阴沉着脸吩咐道:「马上去查,看看底下的人有什么不对劲的。」 上次刀疤的事儿就让他丢了大脸,他是绝对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除此之外,他是想不出程容简还能送给他什么大礼的。 小五应了句是,陆孜柇却浮躁得很。程容简最后的那句话,让他心神不宁,总觉得肯定会有什么事出现。 更让他烦躁的是,程容简那落在江光光腰上的手。怎么看着,都是刺眼得很的。甑燃是要和他结婚的,他怎么敢,怎么敢在他的面前这样! 程容简和江光光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陆孜柇的脸色却并没有变好,反倒是阴沉得厉害。见小五还站着,就踢了他一脚,骂道:「还不滚!」 他是喜怒无常的,小五连声儿也不敢再吭,跑着往外去了。 陆孜柇又阴冷阴冷的看了看程容简和江光光离开的方向,这才走往洗手间。 程容简的手是放在江光光身上的,他还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过,江光光的身体是僵得厉害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似的。 程容简倒是像没事人似的的,扫了她一眼。他高了她一大截儿,尽管她是遮得严严实实的,他微微的低着头,仍是能看到她白皙的脖颈上那些他留下的一片儿的青紫的。他不由得就有几分的心猿意马的。 她的脸色苍白的,身上的肌肤同样是雪白的。稍稍的摁摁,就能起点点的红印儿。让人忍不住的,就想摧残。 她是生涩的,甚至完全不知道迎合他。可越是这样,他越是忍不住的想到最深处,狠狠的,不留一丝余力的。 他落在江光光腰上的大掌不由得紧了紧。江光光的身体更是一僵,程容简淡淡的扫了那些青紫一眼,问道:「怎么得罪陆孜柇了?」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江光光没抬头去看他,说:「没怎么得罪。」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来,那天她去关人的附近的时候,程容简是不是就已经察觉到了。所以才会说那些话……逼着她出手? 「没怎么得罪?」程容简的语气里有些玩味,顿了一下。接着说:「那他找你算什么帐?」 江光光是有些恍惚的,一声儿不吭的。程容简看着她,也没说话儿。阿凯从后边儿就低低的叫了一声二爷。 他这样儿是有事的,程容简的脚步顿了下来,看了江光光一眼,说:「回包间里去。」 包间就在不远处,石头小跑着推开了门,等着江光光进去。江光光进去了,他也没将门关上。就在门口站着。 程容简往包间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看向了阿凯,淡淡的说:「什么事?」 两边都是有他的人守着的,并没有人过来。阿凯的拳头握了握,说:「我刚才查过了,陆孜柇并没有带几个人过来。要不要给他点儿教训?」 他平常虽然是嬉皮笑脸的,这会儿一张脸上却是带着阴狠的。这教训,一看就知道不会小。 程容简的手指在腕錶上敲了敲,淡淡的说:「暂时不用。」 阿凯是有些急的。低低的说:「那就这样放过他了?他娘的就是一卑鄙小人,竟然敢背后耍阴招!明明那姓甑的……」 他的话说到这儿就停了下来,程容简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顿了顿,他扫了扫楼道口,说:「这是办事儿的地方?」 阿凯的额头上就冒出了汗来,可不是,现在那些孙子憋着劲儿的都在找他们的麻烦,要是在这儿公然干点儿什么,岂不是将把柄送上了门? 程容简也不多说什么,慢条斯理的说:「收拾人,也用不着亲自动手。再过一阵子,他恐怕就没精力耍阴招了。」 他是漫不经心的,阿凯是有些搞不懂他在说什么的,不过程容简显然也没打算解释。顿了一下,问:「他来这儿干什么?」 他的胆子这下倒是大得很的,出来也没带什么人。这就更能说明,他是有路子的…… 不过以他的性格,不像是肯屈居人下的。恐怕,就只是为了对付他才找的这路子。 「不知道,也没约人,像是特意来吃饭的。」阿凯回答道。 程容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视线停留在腕錶上,这才淡淡的说:「给我盯紧了点儿。」 阿凯的心里一凛,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程容简也不多废话,转身往包间的方向走去。
第七十九章:陌生的脂粉味儿 到了包间门口,他却没有进去,在外边儿抽了支烟,也没去看江光光,淡淡的对着守在门口的石头说:「走吧。」 石头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冷淡了下来,怔了一下,应了句是,恭恭敬敬的对着包间里坐着的江光光说:「江小姐,二爷走了。」 江光光出来的时候已不见了程容简的身影,到了楼下,才发现他早坐进了车里。阿凯是立在车前候着的。 江光光没上车,沉默了一下,说:「二爷,我想回去看看。」 程容简的嘴角勾起了几分的讥讽来,夹着烟的手靠在搭在车窗上掸了掸菸灰,漫不经心的说:「回去看什么?」 他的眼眸漆黑的,淡淡的看着江光光。 江光光没去看他,揉了揉鼻子,说:「看看养的狗。」 她的回答倒是没有半分停顿的,程容简的嘴角微微的勾了勾。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在江光光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他掐灭了手中的菸头,说:「走吧。」 他这样儿,显然是要跟着一起去。江光光顿了顿,没说话儿,上了车。车子才刚离开,陆孜柇就从里边儿走了出来,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眼眸阴沉沉的。 想起了程容简之前说的话来,他的眼中更是多了几分的阴沉。姓程的不会无的放矢,不知道他这次到底想干什么。 他一向都是让人出其不意的,陆孜柇就浮躁了起来。到现在,他仍然是没有半点儿头绪。他的拳头不自觉的握得紧紧的,对着跟在身后的人说:「回去。」 跟在他身后的人稍稍的愣了一下,说:「您这饭还没吃……」 陆孜柇就阴冷阴冷的扫了他一眼,那人不敢再说话,跑去开车去了。 程容简一路都是没说话儿的,整个人漫不经心的靠着。时不时的看江光光那么两眼。 到了院子门口,江光光就说了句去去就来,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程容简是没有下车的意思的,只是一双眼眸是盯着江光光的。 江光光打开门进了院子,旺财呜呜的摇头摆尾的迎了上来。这几天没管它,也不知道它是在哪儿混了吃的,整个儿比以前还胖了些。 江光光就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院子里冷清得很,枯枝到处都是,生了几分的萧瑟。 江光光站着,就生出了几分的恍惚之感来。也不知道站了多大会儿,原本黏着她的旺财发出了低低的有一下没一下的吠叫声,身子不停的往后退着。 江光光回头看去,才发现程容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院子门口。她就揉了揉鼻子,原本是打算开门进去看看的。这会儿也没再进去,回身对程容简说:「马上就回去。」 程容简像是没听见似的,往里走了过来。旺财一路退到了最角落里,摇头摆尾的一点儿也不敢再吠叫。 直到走到了江光光的身边,程容简才停了下来,扫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喜欢这儿?有感情了?」 他自然是知道江光光在这儿住了七年之久的。 「没有。」江光光想也没想的就回答。 程容简睨了她一眼,没说话儿。两人就那么静静的站着,过了会儿。江光光才慢慢的说:「好了,二爷可以走了。」 程容简依旧是没说话儿,过了会儿,才扫了江光光一眼,慢条斯理的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微微的顿了顿,他朝着房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说:「开门。」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没吭声儿,拿着钥匙上前开了门。冷清几乎是立即扑面而来,灯刚打开,程容简就进了屋子。 他也不嫌弃没人住会有灰尘,在沙发上就坐了下来。江光光就有点儿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他的唇微微的勾了勾,扫了江光光一眼,说:「不给我倒杯水?」 她已经有那么久没在这儿了,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但水总是有的。江光光就没吭声儿,往厨房里走去。 出来的时候程容简已经没在沙发上坐着了,她稍稍的愣了一下,抬头看去,才见他是站在后边儿的窗边的,漆黑黑的一片,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听到江光光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说:「这边儿是哪儿?」 也不知道他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江光光将茶杯放在了小几上,说:「后院。」 她这回答倒是简洁得很的,程容简有些漫不经心的,说:「上次地窖哪儿?」 他这明显就有些明知故问了。 江光光就应了句是。程容简就没再说什么了,踱了回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端起了茶杯喝起了茶来。 等着茶喝了半杯,他这才对江光光说,「打开门,出去看看。」 江光光愣了一下,他已放下了杯子站了起来。两人是一前一后的往后院的,厨房的后边儿的杂物间就有一道小门,打开了就是杂草丛生的后院。 以前的时候江光光没事弄得倒是干干净净的,几年却是一次也没弄过。草丛里蟋蟀虫子滋滋的叫声。 借着微暗的灯光,程容简扫了整个后院一眼,然后就往地窖的地方走去。到了边儿上就停了下来,对着江光光扬了扬下巴,说:「打开。」 江光光就将水泥的盖子慢慢的挪开,程容简直接儿的就弯身顺着楼梯下去了。他对这儿的布局都是清楚的,还未下楼梯就拉开了里边儿的灯。 里边儿仍是潮湿的泥土气息,和那次走时是差不多的。就那小炉子也是安安静静的呆在角落里的。 程容简一一的扫过,没两分钟,又返回了上面。江光光沉默着将井盖挪了回去,程容简,当然不是特意的回来看看他呆的地儿的。这样子。倒是有些像是在找什么。 江光光的身体就微微的僵了一下。他,是怀疑周来就住在这院子里。 她的脑子里想着事儿,一抬起头,就见程容简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在看着她。江光光几乎是立即就避开了他的目光,越过他往前边儿走去。 还未越过他,他却突然勾住了她的肩,江光光一怔,侧头向他看去。程容简的唇已落了下来。 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菸草味儿,唇齿之间吮吃啃咬着,直把江光光逼靠在围墙上。 落在纤细的腰间的大掌隔着衣料游弋着。带着满满的情慾的味儿。他是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一手摁着江光光的肩,唇从娇嫩的唇上渐渐的移到了白皙带着青紫痕迹的脖颈之间。 他的气息是惑人的,背在围墙上摩挲着有些儿发疼。江光光就低低的叫了一声二爷,程容简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加深了这个吻,过了许久,才松开了她,声音暗哑的附在她的耳边说:「在这儿是不是更刺激?」 他的语气里有些不怀好意的,落在腰上的手更是放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看着隐约的光线下耳根都红透的江光光。 程容简原本只是逗逗她的。不知道怎的喉咙就有些发紧。他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江光光唇已被咬得有些红肿,低低的说:「您该回去了。」 程容简就跟没听见似的,大掌收紧,俯身又咬住了她的唇。这次比上次更是狂野,直到唇被咬出了血腥味儿,他这才松开了她。拇指指腹抹去了江光光唇上的血珠儿,靠近她,声音魅惑的说:「爷今晚就在这儿住下了。」 江光光一怔,程容简的大掌又将她的腰收紧了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翻滚着情慾,有些骇人。 江光光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想要退开,但她已是抵着墙壁的,哪里能退得开。程容简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来,倒是没再有任何的动作,说:「去收拾收拾。」 他说着就松开了江光光的腰,江光光这才发现自己是有些腿软的。两人在这里边儿那么半天,外边儿的竟然也未进来或是问问。程容简,大概是从过来就打算在这边歇下了。 回到屋子里,程容简就靠在了沙发上。他这人的自控能力是极强的,明明那会儿已是箭在弦上了,这会儿却完全看不出什么来。 就那么会儿的时间,江光光却发觉屋子里竟然是打扫过的,就连床上已是换了新的床单的。 她就弄了热水,这才说:「二爷,可以洗澡了。」 程容简就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站了起来。他倒是半点儿也不知道避讳,进浴室就开始解开衣服的扣子。 江光光立即就要关上门,他将衬衣丢给了她,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说:「急什么?」 说着,又去解开皮带。江光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僵直了身体站着。等着程容简将衣服脱完,她以为她能走了,谁知道程容简却突然伸出了手,将她拽了进去。 花洒已经被打开,冒着热气的水就洒落在她的身上。程容简将她抵在冰凉的墙壁上,手就隔着湿透的布料动作着。 两人是紧紧的贴着的,江光光想叫他,却发现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程容简是发狠的。从浴室到床上,江光光低低的求饶也没有任何用。最开始她的身体是僵硬的,最后却有了羞人的反应。 他自然是感觉得到的,在黑暗中低低的笑了一声,不然她再挣扎,胡乱的扯了东西将她的手捆了起来。 外边儿是有人守着的,烟火点点的,江光光忍不住的要发出声音,却又紧紧的咬着嘴唇。 大抵是因为换了地方,完事的时候江光光没有像往常一样累得睡过去,脑子里是异常的清醒的。她紧紧的闭上眼睛,听着外边儿时不时传来的虫叫声。 第二天早上江光光是被手机给吵醒的,她拿起电话看,才发现竟然是可乐打来的。她原本是要挂断的,一侧头就对上了程容简那双幽深的眸子。她没再挂断,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可乐是有些时间没打电话过来的,就问她在干什么。大抵是听着江光光的声音是暗哑的,他就问她是不是还没起床。 江光光含煳的说了一句,程容简的手就落在了她的腰上。然后一寸寸的慢慢的挪着。 可乐是没察觉到她的异样的,说起了最近的生意来。他是有些兴奋的,刚过去的时候生意并不怎么样。后来慢慢儿的人就多了起来,现在每天都有赚的了。只是老赵头到底是年纪大了,累不得,有些精神不济。现在每天规定着只做多少。 老赵头迟早是得退休的,他现在是在跟着他学的。等着学会了,就让老赵头休息了。 可乐絮絮叨叨的说着,江光光的电话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她和程容简是挨着的,可乐说的话程容简也是能听得到的。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漫不经心的,手底下却更是放肆。江光光怕可乐察觉出异样来,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鼻尖儿上慢慢的沁出了汗来。这电话成了折磨。 到了最后,也不管电话有没有挂断,直接儿的就跻身而入。他像是故意的一般,用了狠劲儿的。 江光光几乎发出了声音,那边的可乐见江光光不说话,这才察觉到异样,叫了几声她的名字,她都没吭声,大抵是以为他听不见,他就挂了电话。 程容简的动作稍稍的顿了顿,似笑非笑的说:「挺熟的啊?」 他的眼底是有些儿的阴沉着,也不等江光光回答,俯身就咬在了她的脖颈上。 起床的时候江光光的脸色苍白得更厉害,程容简却完全看不出半点儿疲倦来。早餐准备的是粥,吃过早餐,见阿凯进来,程容简才漫不经心的说:「把这里里外外都好好儿的收拾收拾。」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说:「不用的。」 程容简就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说:「怎么不用,有秘密?」 他靠在椅子上,手指在半旧不新的餐桌上敲着的。江光光再摸不懂他的心思也知道他这是故意的,她低下了头,没再吭声儿。 程容简也不多废话,直接儿的站了起来,往外走去。走了几步,才回头闲闲的看了江光光一眼,说:「走吧,收拾好再过来住。」 他这话有些意味深长的。说完直接的就出去了。江光光站着没动,那晚她和周来在这儿见面,他八成是知道了。 但那晚,阿凯分明是没有进来的。她就闭了闭眼睛,这才跟着往外走去。 出去的时候程容简的车已经走了,石头站在另一辆车旁等着她的,恭恭敬敬的说:「江小姐,二爷说了,您可以逛逛再回别墅那边。」 江光光没吭声儿,等着上了车。才说:「直接回去。」 石头就应了一声好。 江光光一路都是沉默着的,车子驶了那么会儿,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了出来,依旧是可乐打来的。 她顿了顿,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还未开口说话,电话那端的可乐就说:「之前那会儿怎么了?」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会儿来,羞辱感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确定,那会儿程容简是故意的。 她自然是难以启齿的,含煳着说:「可能是信号不太好。」 可乐在电话那端就点了点头,说:「你要不要来这边看看?过来尝尝我的手艺。」他的语气是很自信的。说完又赶紧的补充说:「虽然还没出师。」 他应该是做得挺好的,不然也不会开口让江光光过去看。江光光就沉默了下来,抽了抽鼻子,说:「过段时间吧。」 可乐倒是挺敏感的,立即就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他的语气里是带着担心的。 江光光就有些心不在焉的,玩着衣服上的线球儿,说:「我能有什么事儿。」 可乐在电话那端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说:「要是没钱就吱一声,现在做着生意,多少也是能凑出点儿的。」 江光光倒是什么没有推辞,直接儿的就应了一声好。她一下子找不到话说,说完就沉默了下来。 可乐这时候应该是要开始忙了,好像是田鼠在那边叫他,他就应了声,江光光就抽了抽鼻子,说:「行了,你去忙吧。有时间我再给你打电话。」 可乐应该是想说点儿什么的,最后什么也没说,就笑着应了句好叻,然后挂了电话。 江光光看着手中的手机,发了会儿的呆,才放进了衣兜里。闭上眼睛靠在车椅上。 一路上都是悄无声息的,回了洋房这边,江光光并没有再楼下停留,直接上了楼,合衣倒在了床上。 一闭上眼,就陷入了梦靥中。她睡得断断续续的,醒来的时候外边儿已是暮色四合。她有那么些茫然的看着外边儿的霞光,莫名的刺痛就沿着心脏蔓延开了。 浑身都是无力的,她浑浑噩噩的躺着,直到外边儿有敲门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外边儿的是阿姨,让她下楼去吃饭。江光光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胡乱的洗了一把脸才下了楼。 程容简竟然应是回来了的,已经坐在了餐桌旁。江光光就叫了一声二爷,程容简睨了她一眼,说:「睡了一天。」 她现在无论是做什么都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江光光就嗯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阿姨将最后的汤端了上来,程容简就没再说话,拿了勺子盛了半碗汤推到了江光光的面前。 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的,等着吃完了,程容简就站了起来,说:「走吧,带你出去走走。」 他说得挺随意的,说完这话就站了起来,拿着外套就往外边儿走去。江光光原本以为他只是带着她散散步的,但却并不是,门口已是安排了车等着的。江光光的脚步微微的顿了顿,才走了过去。 一路上程容简都是漫不经心的抽着烟的,车子在沿河最大的一家赌场前停了下来。江光光就微微的怔了怔。 这儿她是从未来过的,来这儿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普通人是进不去的。 大抵是认识程容简的车的,车子一停下,立即就有人迎了上来。下车走过的阿北却并不领情,将人隔开,这才上前去拉开车门。 江光光是不知道程容简怎么会带她来这儿的,下了车,原本是要落后程容简的身后走的,但程容简却停下了脚步来,等着她上前了,这才往前走。 里边儿是金碧辉煌的,程容简的脚才刚踏进去,几个妖娆的女郎就围了上来,娇滴滴的叫着二爷。 江光光低眉垂目的,程容简睨了她一眼,勾起了前边儿来的一挺清纯的女孩儿的下巴,带有那么些轻佻的说:「新来的?」 江光光的一声黑扑扑的,她的存在对这些女郎来说是没有任何威胁的。人正眼也没看她一眼。 那女人是很会看脸色的,立即就娇滴滴的叫了一声二爷。说着就要依偎进程容简的怀里。 程容简任由着她依偎着,指腹轻佻的摩挲着她的下巴,低低的笑了一声,说:「去等着,等爷忙完正事,再叫你过来好好的陪陪爷。」 那女孩儿娇滴滴的应了句是,倒是没再多做纠缠,退到了一边儿。 程容简应付完,也没去看江光光。往电梯边走去。楼上的装修是低调而奢华的,没有乌烟瘴气,完全看不出是赌场。 才在电梯口,就有人迎了上来。程容简就漫不经心的让人拿筹码过来。来人很快就将筹码拿了过来,他直接儿的就递给了江光光,说:「去玩儿。」 这儿哪里是江光光玩得起的,她就抽了抽鼻子,说:「不用。」 她的话还没说完,程容简就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要我陪着你?」 「您忙您的。」江光光低眉垂目的说。 程容简併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手中的筹码也是一直的递着的,也不见收回去。 这样子就是非要江光光接着了。 江光光沉默了下来。她是玩不起的,同样更是输不起的。那堆筹码看着就沉甸得厉害,她有些不知道程容简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她迟迟的不接,程容简就上前了一步,附到了她的耳边,慢腾腾的说:「不是还有我么?」顿了一下,接着说:「要是输得太多,陪我睡就好。一次也是睡,一百次也是睡,不是么?」 他是微微的俯身附到江光光的耳边的,两人离得近,江光光甚至能闻得到他身上刚刚儿沾上的陌生的脂粉味儿。
第八十章:那张脸 他的语气是轻佻的,带着那么些儿的不怀好意。说完这话就往后退了一步,将筹码直接的塞到了石头的手里,意味深长的看了江光光一眼,让她好好玩儿,就带着人走了。 程容简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石头拿着筹码,他是不知道程容简和江光光说了什么的,看向了江光光,迟疑了一下,说:「既然都来了,江小姐要不要玩两把?」 江光光就说不用,那么杵在这儿不是办法的,她往四周看了看,平静的说:「找个地方坐坐。」 这儿到处都金碧辉煌的,甚至不知道该往哪儿下脚。石头应该是来个这儿的,稍稍的想了想,说:「楼下坐吧。楼下有坐的地儿。」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两人乘了电梯下了楼。楼下是地下室,已不是赌场,而是一家酒吧。 不过八点多,里头已是灯光暧昧。人倒并不是很多,阿凯到吧檯前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里头的人立即就出来,带着他们到一清静的角落。然后很快送来了两杯果汁来。 江光光看着橘色的橙汁,没去动,抽了抽鼻子,说:「换成酒吧。」 可不是都已经来这儿坐了,哪有喝饮料的道理。石头倒是没拦她,让人换了酒上来。 他们在的地儿比中间是清静了许多的,灯光昏暗,那边的人是不怎么看得清楚这边的。这儿倒是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边。 这边儿应是不常有人过来的,坐着也不见人往这边走。江光光坐了会儿,就对石头说:「你要有事就去忙,我一个人在这儿就行。」顿了顿,她接着说:「我不会走。」 她的声音低低的,也没去看石头,仿佛已带了几分的酒意。 石头倒也没推辞,站了起来,说:「我去打个电话。」他说着起身就往稍安静些的楼道走去。 江光光也没动,一口一口的啜着杯中的酒。喝了那么会儿,她才抬起头朝着热闹的人群看去。眼眸中有那么几分的孤寂。 那边儿灯光暧昧,中间的那一桌有人在拼着酒。时不时的发出爆笑和吆喝声。江光光就那么怔怔的看了会儿,收回了视线来。 石头回来的时候江光光已经叫了第二杯酒,他的视线落在酒杯上,低低的说:「喝酒伤身,江小姐您少喝点儿。」 江光光说了句没事儿,站了起来,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石头应了声好,倒没说要跟着她去,只是替她指了方向。他心里大抵也是清楚江光光不会走的,他刚才去的时间不短,她要是想走,这会儿就见不到她的人了。 江光光走了几步,又倒了回去,问道:「有烟吗?」 石头没吭声,抽出了一支烟给她,将打火机也给了她。江光光这下没多停留,直接儿走了。 走廊的灯光同样是幽暗的,这儿的隔音效果是挺好的,弯弯曲曲的走廊里竟然听不到更多的声音。 江光光才走到了拐角处,就见一对男女正在不远处接着吻。女人穿着火辣的红色深v短裙,被男人抵在墙上。原本就不长的裙摆已经被撩到了大腿处。肩带已被往下扯了,露出胸前大片的雪白沟壑来。 两人大抵是知道这儿不是办事儿的地方的,几乎是一路移动着的。江光光哪里好再过去,就停住了脚步来。正要点燃烟,就听那女人发出了一声娇嗔来。 大抵不是什么好话,声音低低的听不清。但声音却是有些熟悉的。江光光就抬头看去。 男人已经埋首在女人的胸前,就露出了那女人的脸来,竟然是甑燃。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 处在情慾中,甑燃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发现江光光的。两人是迫不及待的,到了男洗手间门口,也不管有没有人,门就砰的一声被摔上。 江光光没再过去了,转身往回走。走往另一条岔道,才停了下来,拿出了烟抽了起来。 一支还未抽完,就听见有脚步声匆匆而来。她抬头看去,过来的是石头。她就出声,说了句我在这儿。 走廊里安静,她的声音是很清晰的。石头大抵是没想到她会在这边抽菸的,愣了一下,随即快步的走了过来,说:「江小姐,二爷让您上楼去。」 江光光就应了声好,也没耽搁,掐灭了菸头,跟着石头上了楼。依旧是在上次的楼层停下的,这次石头直接就将她带进了一包间里。 程容简是早坐在沙发上的,已经支起了牌桌。江光光刚进门,程容简就让她过去。 想着楼下的甑燃,江光光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她才刚坐了下来,就有人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和程容简寒暄了几句,然后就在牌桌旁坐了下来。 应该是早约好的,程容简玩了一把,大掌落在江光光的腰际,漫不经心的说:「你玩。」 江光光一怔,刚要说话。程容简却已握住她的手去摸牌。他这样子,显然是要将她推上赌桌了。 江光光没再吭声,在他的指点下摸着牌打着牌。时间过得尤为的漫长,她是输不起的,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去应对着。尽管知道身边还有程容简要应付。 程容简倒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儿,手一直是停留在她的腰际的,在她要打错牌时,会伸出手,拿了该打的牌丢出去。 包间里倒是安静得很的。程容简唿出的温热气息落在江光光的脖颈中,无端端的生了几分的暧昧来。 他是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的,大掌偶尔的游弋着。在他那没法拒绝的小动作中,江光光的脑子混混沌沌了起来。 到了最后,面前的筹码变得少了起来。她惊出了一身的汗来,原本是打算聚精会神的玩几把赢回来的。谁知道才打了两把,程容简就懒洋洋的说:「就到这儿了,不玩了。」 他都说不玩了谁还敢玩下去,阿凯立即就送了那几人出去。等着几人都离开了。程容简这才站了起来,看了江光光一眼,慢腾腾的说:「走,回去。」 江光光没吭声儿,跟着站了起来。程容简的大掌落在了她的腰上,看着她那略有些红的耳朵,说:「怎么,喝酒了?」 他这鼻子倒是灵得很,她压根就没喝多少酒的。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说:「喝了一杯。」 程容简就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儿,搂着她往外走去。到了电梯边,他这才睨了江光光一眼,慢条斯理的说:「怎么?不感兴趣?以前不是常年呆在赌场么?」 「这儿的玩不起。」江光光老老实实的回答。 程容简就有些皮笑肉不笑的,也不管身后还有人跟着,俯身附到了她的耳边,似笑非笑的说:「怎么?那么不愿意陪我睡,我没让你舒服?」 他的语气是暧昧得很的,唇从江光光的脸颊处擦过。 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是很少这样的,江光光的身体里有异样的电流涌起来,没吭声儿。 本以为程容简会收敛的,哪知道他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薄唇微微的一勾,低低的说:「不说话是默认了?那今晚…爷怎么的也得让你满意。」 他握在江光光腰上的手就紧了紧,变得灼烫了起来。 江光光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他的折腾来,有些费力的低低的说:「二爷想多了……」 「哪里想多了?」程容简低低的笑了一声,手掌在她的腰际处摩挲了起来。 他这明显的就是故意的了,微微的顿了顿,暧昧极了的说:「爷让你舒服不好么?」 他的语气里是带了几分的轻佻的,话题一下子就变了味儿。 知道他是故意的,江光光就不再吭声了。程容简像是故意的在逼她似的,大掌变得放肆了下来。电梯往下降着,江光光绷紧了身体站着,连头也不敢抬,怕有人发现了她的异样。 程容简倒是一副闲闲的样儿,大抵是江光光的这副样儿让他意兴阑珊,电梯还未停下。他就收回了手,抄回了裤袋里。 一行人往外边儿走去,这次倒是没有女郎扑上来。程容简的那张脸在柔和的灯光下带了几分的慵懒的,明明在电梯里是那般样儿的,但一双眸子里却是漆黑的,没有半分的情慾。 江光光微微的垂下眼眸,她是落后了程容简两步的。到了门口,程容简就停了下来,等着她上前。就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一行人是显眼得很的,刚走下了石梯,程容简的脚步就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的对着走过来的人打招唿:「周警官,好久不见。」 江光光的身体就一僵,抬起头去。周来是站在不远处的,应该是刚刚儿从车里出来。 他的视线就落在了程容简那落在江光光腰际的手上,抿了抿唇,淡淡的说:「二爷,好久不见。」 他显然是并不打算再说下去的,但程容简却并没有动,瞥了江光光一眼,慢条斯理的说:「就不打算打声招唿?」 他这话一出,对面的周来一惊。一双眸子里瞬间变得深深沉沉的。程容简的这话,显然是已经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了。 他使劲儿的握紧了拳头,才没让自己的脸上有任何变化。不待江光光说话,就笑了笑,说:「二爷这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可不是,能查的大抵都是查了的。 「比起周警官倒是差了那么点儿。」程容简微微笑笑,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落到了周来的身上。 「二爷过谦了。」周来不卑不亢的,微微的顿了一下,接着说:「二爷要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看也没去看江光光一眼的。 程容简的眉头微微的挑了挑,看了江光光一眼,慢腾腾的说:「我倒是没什么事儿,就是想等周警官什么时候有时间,请周警官吃顿饭。」顿了顿,他的唇角勾了勾,看着江光光,说:「也好叙叙旧是不是?」 周来的眸子里阴沉沉的一片,不等江光光说话,就先说:「那就谢谢二爷了。」 说完这话,他半点儿停留也没有,迈着步子过来,直接的越过他们往里去了。 程容简看也没去看他,似笑非笑的瞥了江光光一眼,说:「走吧。」 江光光的身体僵得是有些厉害的。程容简带她来这儿,这重点,恐怕是在这后头吧。 她就想起了他刚才的话来,他向周来透露他已知道他们的关系,不知道又是想干什么。她有那么瞬间的失神,没吭声儿,跟上程容简的步子。 车子很快就开了过来,这下程容简倒是绅士得很的,手放在车顶上,等着江光光坐进去了,这才坐了进去。 车子很快就驶离,程容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车椅上敲着,突然侧头看了江光光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想起什么了?」 他的语气里是有些懒散的,江光光抽了抽鼻子,说:「没想起什么。」 程容简的嘴角就勾了勾,说:「遇见小情人,就没一点儿想叙叙旧?」 他的眼底是一片冰冷的。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说:「我不明白二爷的意思。我人笨,二爷要想说什么,直接明说就说。我也没那么大的分量值得二爷那么拐弯抹角的。」 程容简就有那么些儿的似笑非笑的,冷哼了一声,说:「你是聪明过头了。」 他说完这话就没再说了,看也没再看江光光一眼。 江光光哪里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不说话,她也不吭声,车里就那么沉寂了下来。 程容简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座椅的声音直击人心,莫名的,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洗手间门口那香艷的一幕来。 她下意识的就想要侧头去看程容简,最终还是没动。甑燃那么胆大,程容简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她闭上了眼睛,直到车停了下来,她才睁开眼睛。程容简这下是没管她的,下车直接儿就走了。江光光慢吞吞的跟在后边儿,也不去想自己是哪儿得罪他了。 程容简併没有在楼下停留,而是直接的上了楼,去了书房。江光光慢吞吞儿的洗漱,然后上了床,蜷缩在被子底下。 卧室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刚才遇到周来时的那一幕来。她的手指不自觉的就微微跳动了一下。 她就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会理出点儿头绪的。但却并没有,脑子里是乱糟糟的一片。甚至不知道该去想什么。 她强迫自己停止去想任何事情,脑子在瞬间空洞了下来。莫名的,心脏隐隐约约的有些儿的疼痛。 大抵是睡得多了。她并没有一点儿睡意。程容简回来的时候已是几近凌晨了,一下子亮起的灯光让她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想换个方向睡的,却又那么僵着没动。 程容简併没有靠近床边,而是直接的去了浴室。浴室里很快就传出了哗啦啦的流水声,不过几分钟,程容简就穿着浴袍出来了。 灯被关上,江光光以为他会立即上床的。但却并没有,卧室里安静极了。直到有淡淡的香菸的味儿传到鼻间,江光光睁开眼睛。才发现程容简是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的,手中夹着烟,正看着落地窗外。 他是没动的,夜色里他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过了许久,他才漫不经心的掸了掸手中的菸灰。 一支烟抽完,他才掐灭菸头,上了床。他的头髮是没吹干的,还有点儿水珠儿的。落在江光光的脖颈上冰凉得让她忍不住的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程容简压在她的身上,几乎是一口就咬在了被滴了水珠儿的脖颈处。不知道为什么,江光光突然就想起了洗手间的那一幕来。 她的身体微微的僵硬了起来,程容简像是并未察觉她轻微的变化,大掌直接儿的探入了睡衣里。 他的手冰凉的,江光光僵得更厉害了些。程容简的动作微微的顿了一下,唇落到了她的脸颊上,然后往上,咬住了她柔软白皙的耳垂。 江光光是有些无力的。甚至不知道该去抓住点儿什么。程容简是很能折腾的,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进入主题。 几乎是一寸寸的游弋着,唇由上而下的。江光光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程容简越是故意。 程容简这人是睚眦必报的,那么的折腾,估计是为了晚上那会儿的话。他倒是能忍得很。 到了最后,江光光混混沌沌了起来。脑子变得像是浆煳一般,程容简说着些羞人的话诱哄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江光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程容简已经不在了,到了楼下吃早餐时。才知道程容简早早的就出差了。 江光光就想起了他昨晚在书房呆的那几个小时来,微微的就有些儿的恍惚。吃过早餐,石头就从外边儿走了进来,说:「江小姐,二爷让我陪您出去走走。您那边的小院子在装修,您要是感兴趣可以过去看看。」 江光光就微微的怔了一下,她是想不到程容简会去弄小院子的。她原本是想说院子是租的,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程容简不会不知道的。她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就咽了回去,沉默了一下。应了声好。 她怎么的也得去看看院子被弄成什么样了,要是没开始弄,就不用再弄了。 到的时候江光光就愣了一下,如果是她独自一人回来,她还真是有点儿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旧围墙已经被全部推掉了,砌成了黑白相间的整整齐齐的围墙。不光是她这边,老赵头那边也是全部重新砌了的。隔在两个院子之间的围墙也是重新砌了的,但并不是很高。伸手利落的依旧能翻过去。 见江光光愣神儿,石头就低低的解释说:「是二爷重新吩咐砌的,说是这围墙太矮太旧,什么狗都能往里边儿钻。」 石头的脸上多少是有些尴尬,这大抵是程容简吩咐下来时的原话。江光光没吭声儿,往里边走去。 里边并不像前几次过来一样冷清得很,是很热闹的。有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正在忙碌着。工头见着阿凯就小跑着过来,和阿凯打招唿。 院子里头还是乱糟糟的,堆着砂浆水泥砖头。完全看不出布局来,江光光四处看了看,就听石头咳了一声。说:「重新改动的图纸是二爷给的。」 这话的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是程容简设计的,最好别轻易的改动。 江光光看着没吭声,又往老赵头的院子里去了。那边是没什么改动的,只是重新砌了围墙。 院子虽然还没来得及打扫干净,但老赵头的那些花花草草是没动的。江光光就松了口气儿。重新回到了她住的那小院子。 外边儿没什么可看的,她直接就到屋里去了。进去她就稍稍的愣了一下,里边儿竟然是空荡荡的,那些家什竟然都已经搬空了。 她就回头看向了石头,石头就赶紧的说:「这也是二爷吩咐的。」 江光光沉默着没说话,有些不知道程容简那么大动干戈的是想干什么。如果砌围墙是……那弄这些是想干什么? 她站着没动,身后的石头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也没和江光光打招唿,握着手机出去了。 江光光立着没动,有人搬着东西进来,她刚想让让,那人就低低的叫了一声:「阿叡。」 周来戴着安全帽的,穿着灰扑扑的旧迷彩服,脸上沾满了泥浆,已看不出原来的面目。 江光光的心里就一惊,不待她说话,周来就急急的说:「你还好吧?」 从知道程容简知道他和她的关系后,他就一直是焦躁的。程容简既然能查到这,那那次她在码头放了他的事儿,他兴许已经知道了。而且,这段时间,是有很多事儿的,他是怕程容简对她怎么样的。 以程容简的心狠手辣,做出点儿什么事,那是完全有可能的。尤其是昨晚程容简那放在她腰上的手……他那时候的拳头是握得紧紧的,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冲动做出点儿什么。
第八十一章:我就那么不值得相信? 他这胆子也太大了些,江光光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来这儿了?」 周来看着她,过了会儿,笑笑,低下头去,轻轻的说:「阿叡,你觉得我能就那么丢下你吗?」 所以无论程容简放出那句话的目的是什么,他都已达到。他确实做不到无动于衷。甚至没法冷静下来,只能任由着浮躁掌控着所有的心智。别墅那边他是靠近不了的,他就只有扮成工人来这边碰运气了。 他的语气里是带着点点儿的悲伤的,一双眸子里更是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的情绪的。 江光光的胸口堵得厉害,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是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的,想挤出笑容来,却怎么也挤不出来。故作轻松的耸耸肩,说:「你也看到了,我没事儿。」 周来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抬头直视着她,说:「跟我走。我送你出去。」 他说着抿了抿唇,他说送她走。指的是送她离开沿河这地儿。江光光是知道,他是能做到的。 她沉默了下来,微涩的说:「周来,谢谢你冒那么大的险过来。我不能走,也不想走。」 这不能走和不想走完全是两回事儿,周来的脸色变了变,眼眸中沉沉的一片,低低沉沉的叫了一声阿叡,说:「他既然已经知道,你觉得,以他的城府和狠辣,他可能就那么放过你吗?」微微的顿了一下,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只揽在江光光腰上的手来,涩涩的说:「还是,你已经喜欢上他了?」 他的声音里是微微的带着颤抖的,程容简这样的男人,是危险的。但同时,也是蛊惑人心的。 江光光的身体就一僵,周来不等她回答,又沉沉的说:「阿叡,你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的。」 岂不说他最后的下场,就那样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哪里是能喜欢的。 周来的声音是冷漠,不带任何一丝感情的。 江光光像是被人给敲了一棍似的,一瞬间有那么些茫茫然的。仿佛不懂周来在说什么。 她就那么僵直着身体站着,周来抿了抿唇,继续说:「你觉得,他那样的人,有心吗?」 他的视线是停留在江光光的身上的,半点儿也未曾移开。江光光有那么些的浑浑噩噩的,过了半响,忽的笑了笑,看向了周来,说:「你觉得,我还有能力去喜欢一个人吗?」 她的语气里是带着点点儿的伤悲的,一双清亮的眼眸里有那么些的沧桑,仿佛早已耗尽所有的力气。 周来的喉咙有些紧,不待他说话,江光光就轻轻的说:「谢谢你能过来,你走吧。」 她说完这话,并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过身,微微的顿了一下就直接就往外边走去。 周来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停在原地没有动。是了,什么都不说,不代表什么都没发生过。他那张沾着泥泞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只是一双眸子里带着满满的痛色。 江光光是有些恍惚的,出去的时候石头刚好接完电话,看见她就愣了一下,说:「江小姐看完了吗?」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顿了顿,说:「也没什么好看的。」改成什么,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她在这忽然之间就疲惫不已。 石头大抵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以为她是因为院子的改变,迟疑了一下,说:「您要是不想改得太多,我打电话给二爷说说看。」 江光光就说不用,她没有再回头,径直往外边儿走去。她也没有坐车,安静的在巷子里行走着。她的身影带着,带着些寥落和萧瑟。 走了那么会儿,江光光才回过头,对石头说:「让我一个人静静可以吗?」 她低垂着头的,语气很认真。带着难以言喻的疲倦。二爷的吩咐,是要一直跟着她的,石头却在鬼使神差中点点头。江光光就指了指前边儿的酒馆,低低的说:「我就在那儿。」 她是知道石头的为难的。说完不待石头说话,她就往酒馆里去了。 她在这儿住了那么久,在这酒馆也算是熟人了。老闆就和她打招唿,问她最近去哪儿了,又问了可乐老赵头他们。 江光光一一的回答了,才请了老闆给她上一壶清茶。她坐在了靠窗边最里的角落里,呆呆看着外边儿枝叶繁茂的古树以及花草。忽的一下子就想起了离开的那年来。 她和周来的感情,一直都是煳里煳涂的。那时候两人要好,周来也宠她,长辈们常常拿他们俩来半真半假的开玩笑。周来也会拧着她的脸颊叫她小媳妇儿。 她对感情是迟钝的,两人就那么煳里煳涂的处着。她以为,会一直那么下去的,从未去想过。 直到父亲过世。那时候她悲伤过度,多半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她从未那么的脆弱过,害怕一个人呆着。尤其是晚上的时候,不开灯不敢入睡。常常会做噩梦。 白髮人送黑髮人,那时候家里是一片阴云惨澹的,加上爷爷奶奶的年纪大了。大抵是怕有什么事,阿姨让周来住到了家里。 江光光从来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害怕,那么依赖一个人。她常常都会去黏着周来。开始时,周来会陪着她,安慰着说着报仇雪恨的话。 但青春期的男孩子,哪里能承受得住这样的依赖。她过于的依赖。在他的眼里渐渐的就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时她沉浸在的情绪里,没有发现他的变化与不耐。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他没过来。 她是焦躁的,换了衣服就去找他。他的家里没有人,她就去他常去的书店。在书店里,她看到了他,和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子站在一起,说说笑笑。 她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浑浑噩噩的。他大抵是早受够了那样的依赖,牵着那个女孩儿到了她的面前。向她介绍,那是他的女朋友。 像是天崩地裂了一般,江光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着回去的。她变得越发的沉默了下来,彻夜彻夜的开始失眠,睁着眼睛坐在床上不动。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感情,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崩离分析的。他原本是那么宠她的,可当依赖的分量过重,他还是迫不及待的逃跑了。 她一直在浑浑噩噩中。直到爷爷奶奶过世。看着冷清极了的小院子以及自己孤寂的身影,她才知道,她能靠的,唯有自己。 她独自在院子里呆了三个月,就来了沿河。没有同任何人告别。因为她很清楚,没有那必要。 她是感激他的担心的,但许多事情,早已经回不去了。他也没有必要,因为那些过去,歉疚,抑或是有其他的情感。毕竟,他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去承受她的依赖。 江光光就在小酒馆里坐着,有些茫然的看着外边儿。杯中冒着白腾腾热气的茶渐渐的冰凉,她也没回过神。 脑子里浮现出周来那句『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她空洞而又木然,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江光光枯坐到下午才离开,原本以为程容简暂时不会回来的,谁知道回去的时候他的车已经停在了院子里头。 江光光微微的愣了一下,走进客厅里,才发现里边儿并不止程容简一个人。刀疤是立在客厅里的,正说着什么。 江光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时,程容简淡淡的扫了过来。她就叫了一声二爷。刀疤像是才察觉到有人来了,回过头去。他的眼底是带着狠戾,扫了江光光一眼,又垂下头恭恭敬敬的站着。 程容简脸上的表情淡得很,也没搭理江光光,收回了视线,也不说话,就把玩着手中的杯子。 江光光并没有再站着,低垂着头快步的要往楼上走。谁知道还未还未刚越过刀疤,他突然就朝着她发难。动作迅速而阴狠的将抽出来的匕首抵在了江光光的脖子上,阴沉沉的一笑,说:「二爷,我只求您给我一条活路。这条活路您要是给不了我,我就只有请这位给我垫背了。」 江光光压根就没想到他会突然的发难,连还击也未有就落入了他的手中。她是竭力的保持着镇定的,手心里在那么一瞬间已全是汗。 她是清楚的,如果程容简不留任何的余地。他说得出是做得出的。这条道上混的,哪有什么善茬。 刀疤一脸的恶狠狠的,身上散发着腐臭的味儿来。他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来。 程容简却是淡定得很的,扫了他一眼,说:「你是在威胁我?」 「不,我是在求您。」刀疤的声音嘶哑而阴沉的,他并不想撕破脸,手中的匕首并没有伤害到江光光。 程容简没说话,阴沉沉的看着刀疤。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沙发上敲着。 刀疤是知道程容简手下的能人极多的,怕会有变数。他半点儿时间也不敢耗费,咬牙继续说:「二爷,我已经东躲西藏了那么长一段时间。还请二爷成全。」 他虽是躲着的,但他也是清楚的,陆孜柇那边是一直在找他的。而且,躲了那么久,底下的一群人已经在不满,在蠢蠢欲动了。照这样躲藏下去,他连自己的命是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所以他才会找上门来。他是知道程容简是一老狐狸的,怪也只能怪他当初太过急躁。但如果不是程容简……他哪里会那么快就动手。 现在程容简这样儿,分明就是什么都不想管。任由着他自生自灭,这无异于要他的命。 他是死死的盯着程容简的,完全没有底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抓来的这个女人到底对他有用还是没用。不管有用还是没用,如果他不肯答应,他就只有先杀了她。 刀疤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程容简的一双的眸子落在了刀疤的身上,忽的笑了一声,慢腾腾的说:「别人都说刀爷有勇有谋,这就沉不住气了?」 他的语气里是淡得很的,完全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刀疤却好像从他的口中听到了希望一般,费力的咽了咽口水,说:「二爷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刀爷连这点儿气也沉不住,我怎么把事情交给你?」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已是漫不经心的。一张英俊的脸上似笑非笑的,完全看不出是真是假。 他虽然很快就松了口,但却一句也不提让他将江光光放开,刀疤就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了。 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他自然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了江光光,咬咬牙,说:「还请二爷明示。」 程容简的手指在小几上敲了几下,轻描淡写的说:「你不是早就想要码头那一块的生意么。现在严打,连这点儿气也沉不住怎么接手?接了好给我惹乱子?」 他似笑非笑的,语气里却是冷冰冰的。 他竟然肯将码头的生意让给他,就像是被馅饼给砸中了一般,刀疤一时目瞪口呆的,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在云朵之上一般。像是不敢置信一般。 「二爷说的是真的?」他结结巴巴的问。 程容简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话不算数过?」他的眸子里是带着冷意的,顿了顿,才慢腾腾的说:「手中的匕首拿好了,要是她伤到一点儿,这笔生意可就没了。」 他一脸的冷峻,说完这话看也不再看刀疤一眼,端起了茶杯慢慢的啜起了茶来。 他的态度,是完全看不出江光光对他来说是否重要的。刀疤咬了咬牙,将手中的匕首收了回来。 程容简倒是说话算数的,叫了一声阿南,然后慢腾腾的说:「带刀爷下去交接。」 阿南很快将刀疤带了下去,程容简这才扫了江光光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傻了?教了你那么久,这就是你该有的反应?」 他的语气完全是冷冰冰的,一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眸子落在江光光的身上。 江光光没有吭声儿,原本以为他还会说什么的,但他却没再追究下去,淡淡的说:「去哪儿了?」 江光光就回了一句去小院子那边。程容简就没说话儿,阿南走了进来,说是该交接的都已经交接了。具体的会由下面的人完全交接完。 程容简淡淡的嗯了一声,等着阿南下去了,这才扫了江光光一眼,手指在小几上敲了敲,似笑非笑的说:「你就不打算告诉我,那天你在书房找什么?」 江光光是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问题的,沉默了一下,说:「没找什么。」 「没找什么会大半夜的过去?」程容简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一双眼眸里淡淡的。 江光光就不吭声儿了,程容简的手指在小几上敲着,慢条斯理的说:「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一点儿也不急。」微微的顿了顿,他勾了勾唇,接着说:「什么时候说了,什么时候再回你那小院儿。」 江光光仍旧是没说话的,程容简的眸色一点点的就冷了下来,漫不经心的说:「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可信?」 他的语气是冷冰冰的,握着杯子的手一寸寸的收紧。 客厅里的气氛静得让人窒息的,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二爷要是没事我先上楼了。」 他现在提起这事儿,刚才对刀疤的大度,指不定就是做给她看的。在面对程容简时,她不得不多想。他的城府之深,几个她也不是他的对手。 程容简那冷冰冰的眼神扫向了她,唇角勾了一下,说:「你倒是有恃无恐。」 江光光哪里想到他会冒出那么句话来,身体就一僵。阿姨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询问是否现在就摆饭。程容简就站了起来,往餐桌旁走去。 江光光站在原地没动。阿姨摆上了饭,程容简才睨了她一眼,说:「打算绝食?」 江光光就走了过去,原本以为他还会说什么的,但他却什么都没有再说。程容简的心情大抵是不怎么好的,两人才刚吃完饭,阿南就走了进来,低低的说:「二爷,甑小姐过来了。」 程容简的脸上表情淡淡的,问道:「她来干什么?」 「说是老太太让她过来看看你。」阿南回答。 程容简就没说话儿了。过了会儿,才说:「让她进来。」 「那二爷,我先上去了。」江光光说道。 程容简就嗤了一声,睨了她一眼,说:「你连我都不怕还怕她?」 江光光就没再说话儿了。这时阿南已带着甑燃从外边儿走了进来。甑燃的手上是拧了些东西,大热天的她的脖子上是繫着丝巾的,见着程容简,脸上就浮现出了红晕来,说,「这是我从c市带回来的特产。」 她说着。视线就落在了江光光的身上。 程容简示意阿南将东西接了,这才问道:「你来干什么?」 他问得倒是直接得很的,甑燃大抵是早就想好了的,说:「伯母让我过来看看你。」 可不是,许姐被遣了回去。老太太要想知道他怎么样,确实就只有让离得近的甑燃过来看看她了。 不过,这也并不是老太太的本意。老太太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借着这让两人多接触接触。 这程容简不会不知道。 程容简的嘴角就勾了勾,突然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江光光,说:「替我招唿甑小姐。我去换件衣服。」 他说完也不去看甑燃,直接上楼去了。 江光光知道他八成是故意的,却不得不接下这差事,恭恭敬敬的说:「甑小姐您先坐,我去给您泡茶。」 甑燃的目光如箭,这是程容简的地盘,她自然是不敢放肆的,傲然的睨了江光光一眼,坐了下来。 江光光很快去了厨房,没多大会儿就端了一杯茶出来。茶还是冒着裊裊热气的。她放在了小几上,然后说:「甑小姐请用茶。」 客厅里除了他们俩是没有人的,甑燃往楼上扫了一眼,突然冷笑了一声,说:「这么烫,你是想把我烫死?」 「那我给您重新换一杯。」江光光依旧是不卑不亢的。 她刚要伸手去端茶杯,甑燃就迅速的伸出手去。江光光端上了茶杯时,她的手也拿到了茶杯。 她的眼里是带着恶作剧的笑的,忽的用力,一下子就将茶杯扫翻。茶水一下子滚了出来。江光光这下反应倒是快得很,立即就收回了手。 甑燃的脸上浮现出冷笑来,不过还未得意多久。她就一下子跳了起来,茶水从小几上往下落,正好的落在了她的脚上。 饶是已经冷却了一些,她那白皙细嫩的脚仍是红了起来。她涨红了脸,立即就伸出手去要打江光光,咬牙切齿的说:「你你竟敢用茶水烫我?!」 这恶人先告状她倒是信手拈来。 江光光还未说话,程容简就从楼上走了下来,扫了一眼那小几上的茶水,说:「怎么回事?」 「她用茶水烫我。」甑燃的那张娇俏的脸上立即就浮现出了委屈来,完全不是刚才那骄横的样儿。 程容简就叫了一声阿姨,阿姨立即就从厨房里拿了冰袋过来,然后给甑燃敷上。 甑燃也不知道疼不疼,咬着唇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儿,就那么娇滴滴的看着程容简。 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了,要让程容简给她一个交代。 程容简今儿倒是爽快得很的,看了江光光一眼,手指在小几上敲了两下,问甑燃。「你想我怎么处罚她?」 甑燃就看了江光光一眼,露出了一副善良小白兔的样儿,说:「没关系,她,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应该是手滑了。」 她这谎说得倒是利落得很,也不见半点儿结巴。 程容简就微微的挑了挑眉头,有些儿似笑非笑的,问道:「你确定?」 他的手指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的,甑燃也不见半点儿迟疑就点了点头,然后低下了头,有些儿腼腆的说:「只是我这脚伤了,穿不了鞋,今晚估计要在这儿打扰二爷了。」
第八十二章:生死攸关 她这想要登堂入室的理由也光明正大得很。不得不说她倒是挺会抓住机会的。 程容简併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过了会儿,才开口说:「愣着干什么,带甑小姐去客房。」 这话虽是对江光光说的,但立在一旁的阿姨马上就走了过来,扶住了甑燃。 这是多好的相处的机会,甑燃哪里会放弃,还想说句什么,程容简慢腾腾的又说:「好好歇着。」 这话就将甑燃要开口的话给堵了回去,她说了句谢谢二爷关心,这才一瘸一拐的任由着阿姨扶着走了。 阿姨直接将甑燃带到了一楼的客房,甑燃突然看向了江光光,问道:「她住在哪儿?」 阿姨稍稍的一愣,说:「二楼。您的腿受伤了,上上下下的不方便。」 她的语气是恭恭敬敬的,甑燃挑不出刺儿,倒是没再说什么。待到躺在了床上,她又问道:「二爷今晚会出去吗?」 「二爷的行程我不知道。」阿姨依旧是恭恭敬敬的。 甑燃是有些气馁的,又有些心不在焉的,挥挥手示意阿姨出去。阿姨说了句您好好歇着。这才退了出去。 她的心思是不在江光光的身上的,并没有再找她的麻烦。出了门,阿姨暗暗的松了口气。 回到客厅,程容简依旧是在沙发上坐着的。见着阿姨,问道:「晚上吃什么?」 他一向是不管这些事儿的,阿姨怔了怔,说了今儿晚上吃的菜。程容简点点头,漫不经心的说:「看看甑小姐喜欢吃些什么。」 阿姨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又往客房去了。 江光光完全摸不透程容简的态度,就挺直了身体低垂着头站着。甑燃的那些小把戏,程容简不会看不穿,他是故意的。 果然,站了没多大会儿,程容简就看向了她,慢腾腾的说:「连杯茶也端不起了?看来你是得好好的锻鍊锻鍊了。」 江光光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程容简就开口叫了一声阿凯。阿凯很快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翻着杂志,头也不抬的说:「带出去,围着小道跑二十圈。」 阿凯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是,正要带着江光光出去,程容简又慢腾腾的补充道:「负重二十公斤。」 阿凯就愣了一下。随即应了句是。围着小道跑上二十圈还是有些难度的,更别提还需要负重了。 到了外边儿,阿凯就给江光光拿了沙袋,咳了一声,说:「这是二爷吩咐的。」 江光光没吭声,接了过来。他大抵还是觉得有些过了的,顿了顿,又说:「二爷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多锻鍊锻鍊也是好事儿。」 江光光默默的将沙袋背了起来,没说话儿。不待阿凯让她开始跑。她就朝着前方跑去。 刚开始跑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跑着炮座的,脚下就重了起来,迈开的步子渐渐的变得缓慢而沉重。 不过才跑了三圈,江光光的额头上就全是汗了。后背也被汗水所打湿。她跑得应该是费力的,却是一声不吭的。虽是慢,但也不见停下来。 程容简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她,眸子里深深沉沉的一片儿。她倒是倔得很,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也不见开口求饶。 他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出别人给他找来的那些照片。照片中她的眉目间还是青涩的,笑得没心没肺的和周来站在一起。那样儿,和现在,完全是两个样儿。 哦,不。有一点儿是一样的,没心没肺。 程容简就吐了吐烟雾,他也没离开,就冷眼的看着下边儿那脚步越来越迟钝的身影。 跑到第十圈的时候,江光光的两条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怎也抬不动了。身上的汗就跟下雨似的,已经湿了衣衫。 她没强迫自己再跑下去,丢了沙袋倒在了边儿上绿油油的草地上。一口气还未缓过来,不远处就传来了声音:「二十圈到了?」 程容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外边儿,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那边的阿凯已开始报了数。 程容简就朝着江光光走了过来,踢了踢她,唇勾了勾,说:「每天吃得挺多的,才这点儿就受不了了?饭都吃到哪儿去了?站起来继续。或者,想换个更好玩的玩法?」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江光光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站了起来,捡起沙袋背上,慢慢儿的又朝着前边跑去。 她的步子已迈得非常慢,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在走。程容简也不催她,就在边儿上看着她。等着江光光再绕回他的跟前,他的唇勾了勾,说:「求饶一句你会死?」 江光光抿了抿唇,程容简原本以为她不会开口的,谁知道她停了下来,努力的克制着粗喘,说:「还请二爷饶了我这一次,下次我一定会小心。」 她那张略苍白的脸上已全是汗,她肯开口,程容简是有些诧异的,微微的挑了挑眉,慢条斯理的说:「今天就到这儿。」 江光光刚松了口气儿,程容简的目光又往她的身上扫了扫,接着说:「明天继续。」 说完这话,他的唇勾了勾,不再管江光光,往屋子里去了。 江光光又抿了抿唇,站了一下,放下了背上背着的沙袋。她身上的衣服已是被汗水湿透了,她并没有多停留,就回了楼上沖澡换衣服。 她明明是皮粗肉糙的,看到肩上的被勒出的红印儿时,她稍稍的愣一下。被关在这儿的这段时间,她着实是太惬意了些。不用为生活担忧,有好吃好喝的。就跟圈养着的猪一般。 这样的生活。太容易就将所有的坚韧都磨掉。她微微的就有些失神,程容简有句话是没说错的,他不急,他一点儿也不急。急的是她。 养一个他,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多张嘴的事儿。可她的身上,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 江光光闭了闭眼睛,还是她太掉以轻心,早知如此,她当初不该那么冒然的接近程容简的。她该去找其他的办法的。 现在该怎么办?她是茫然的,她甚至不知道。程容简会怎么处置她。将她关在这儿一辈子? 江光光很快就回过神来,木然的开始沖澡。她在楼上呆了很久才下楼的,下楼的时候阿姨已经开始摆晚餐了。甑燃也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正和程容简说着话。 程容简的手里是拿着报纸的,带了那么几分慵懒的,不知道甑燃在说什么,他头也未抬一下。 江光光自然不会走过去碍甑燃的眼,进了厨房,帮阿姨的忙。饭菜很快就摆上桌,江光光拿着碗筷。而阿姨则是去请程容简和甑燃过来吃饭。 江光光摆完了碗筷,刚要退下去,走过来的程容简就睨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连饭也不吃了?」 是了,以前都是同一张桌子上吃的。他这话大抵是故意的,甑燃的视线立即就扫了过来。大概是碍于程容简在,她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儿。 程容简说完,也没去管甑燃,而是替江光光把椅子拉开。甑燃的脸色微僵,不过并未有任何的反应。倒是让江光光刮目相看,还真是看不出来,这骄横的大小姐倒是挺能忍的。 不过,在底下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她。对甑燃这种骄横的大小姐,她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以后,还真是只有躲着了。她哪有精力和她多做纠缠。 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的,吃过饭,江光光就帮着阿姨收拾碗筷。程容简则是回了沙发上去看电视。 甑燃是想和他说话的,不过他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儿。爱理不理的,也不知道甑燃的话听进去多少。 最后他上了楼,甑燃才悻悻的回了房间里。江光光准备回房间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十一点了,刚上楼梯,就见阿凯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那么大晚上,肯定是有事的。江光光的脚步就微微的顿了一下,阿凯连招唿也未和她打,就直奔楼上。 江光光就没再上去了,回身儿往外边走去。石头是在外边等着的,见着江光光,就叫了一声江小姐。 江光光看着院子里停着的还未熄火的车,问道:「怎么回事?」 石头的脸色有些凝重,回答道:「下边儿的场子里出事了。」他的话音才刚落下,阿凯和程容简就从客厅里走了出来。 阿凯小跑着上前替程容简拉开车门,程容简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看也没看江光光一眼的,直接的就上了车。 车子很快从院子里驶离,石头这才接着说:「好像是有人在查场子还是怎么的。凯哥来得挺急的,应该不是小事儿。」 江光光没吭声儿,过了会儿,才说:「去看看吧。」 石头沉默了一下,倒是没有说什么,说了句让她等着他去开车。就去匆匆的开车去了。石头是担心着场子里的,车子很快就开了出来。 车子开出院子的时候外边儿早已经不见了程容简的车的影子了。一路上石头都没有和江光光说话,等着快到的时候,他才说:「您就在车里呆着,我下去看看就行。有二爷在也不会有什么事。」 他倒是相信程容简得很,江光光没吭声儿。等着车子到赌场的时候,石头低低脸色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场子外边儿竟然是停着好几辆警车的,还有人把手着入口处。 他远远的就将车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对江光光说:「江小姐,你就在这儿等我。我进去看看就出来。」 这样子。前门是进不去了的。只能是另外想办法进去了。江光光却没老老实实的坐着,伸手打开了车门,说:「我和你一起去。」 石头微微的迟疑了一下,江光光已打开车门下去了。他停车的地方停隐蔽的,一时倒没有人注意到。两人就往赌场的后门走去。 而场子里,已是一片寂静。一熘烟的人双手抱着头靠着墙壁蹲着,程容简走过去,周来将一堆儿的东西丢在了桌子上,冷冷的说:「二爷,我们在你的场子里收到了这些。可否做个解释?」 桌山放着的,是好几包白色的粉末。程容简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周来一眼,说:「不知道周警官想让我解释什么?」 他是有些漫不经心的,仿佛并不怎么在意。 周来冷冷的看着他,说:「二爷应该知道,这些东西……」 他的话还没说完,程容简就淡淡的一笑,说:「周警官这话未免也太好笑,这东西是从我的场子里搜出来的,我就应该负责?这整个沿河市还是在市长的管辖之下的,有这种东西出现,周警官该去找市长才是。」 他说着就睨了周来一眼,显然是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周来抿了抿唇,说:「二爷这是拒不承认了?」 程容简就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光天化日之下,周警官难道是想屈打成招?」 周来看着他没说话,过了那么两分钟,才说:「带上来。」 他的话音刚落,两个便衣就押了一个瘦小的男子上来。周来扫了程容简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出来,说:「这是二爷的人吧?」 那人显然是没有想到警察会突击的,虽是惊慌,但却并没有叫程容简。程容简的眸色微冷,扫了那人一眼,忽的笑笑,说:「周警官倒是做足了功课的。」 他的话音刚落,那人就喊了起来,「二爷您一定要替我做主,这位警官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抓了我,我是被冤枉的。」 他倒是机灵得很。果然程容简一来,就给这些人撑了腰。周来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抿紧了唇,说:「东西都搜出来了,还是冤枉的?」 那人也不去看他,一个劲儿的说:「二爷,我真的是被冤枉的。那些东西,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我的身上。我没那个胆儿,二爷您一定要替我做主。」 程容简好整以暇的看着,等着那人说完了,这才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周来,说:「周警官听见了,他说他是被冤枉的。周警官初来乍到,立功心切可以理解,但怎么能冤枉一个好人?」 他这话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了,是说周来为了立功不折手段。果然,他这句话一出,底下的蹲着抱着头的一干客人也来了胆子,立即就嚷嚷了起来。 守着的便衣连连的呵斥不许动,骚乱才渐渐的平息了下来。程容简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淡淡的说:「周警官要想找垫脚石,也得出去看好了。」 明明已经是人赃俱在了,他却说得他是苦主一般。周来哪里想得到他那么能狡辩,冷冷的说:「按照规定,在你的场子里查出了这些东西,该封了场子,查清为止。」 程容简坐在了桌子上,手指敲了几下,慢条斯理的说:「周警官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配合。只不过上次周警官已经搜过一次仓库了,这次要是和上次一样,周警官打算怎么向我交代?我这儿,不是菜市场,周警官这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不是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他的话刚说完,头顶昏暗的灯突然闪了一下,整个场子里一下子都陷入了黑暗中。 黑暗是让人恐慌的,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被押着的人立即就要逃出去,场子里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江光光和石头还刚在入口处,里边儿就传来了一片混乱声。四周都是漆黑的。她下意识的就向石头看去。 石头已打亮了手中的手电筒,想也不想的就说:「江小姐你在这儿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程容简是在里面的,如果这时候有人趁乱做出点儿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我和你一起。」江光光想也不想的就说。 石头是有些急的,也顾不得他,匆匆的就往里走去。才走了没多远,对面就有人迎面而来。出来的人是程容简,他脸上的表情淡得很,借着手电筒的光扫了江光光一眼。说:「你来干什么?」 他这样儿,停电这大戏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导演的。 他虽是问着话,但步子却一点儿也没停下来。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的。」 程容简就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帮什么忙?」 他绝口不提周来还在里边儿。江光光这下就找不到话来说了,还是石头打破了这僵硬的气氛,说:「二爷您没事吧?」 程容简没说话,迈开步子直接就往外边儿走去。还没走多远,就有枪击声响了起来,围墙上竟然是站着人的,冷冷的喊着:「里边儿的人注意了,谁要是敢往外踏一步,就别怪我们手中的傢伙不留情。通通蹲下,接受检查。」 这架势,显然是早安排好的。石头的手心里就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来,他刚才只注意几辆车,压根就没注意到,这外边是埋伏着人的。 他到底是沉不住气的,立即就看向了程容简,问:「二爷。现在该怎么办?」 程容简的脸上是冷冷的一片,他们这样儿,哪里是来搜查的。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石头问的时候已经将手电筒给关了,四周陷入了漆黑之中。程容简没说话儿,呆在这里边儿,迟早会被人给瓮中之鳖。如果真被抓住了,他们那些把戏他是清楚得很的。 他的脸上的表情半点儿也不变,拿出了手套来戴好,漫不经心的说:「闯出去。」 阿北立即就站了出来。阴冷冷的说:「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护着二爷出去。」 「一起走。」程容简的语气是淡淡的,脸上也不见半点儿表情。 他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阿北沉默了一下,说:「二爷,以大局为重。」是了,如果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底下的那么多人怎么活下去。他是不敢想像,没有他,这儿会变成什么样的。 程容简却没再搭理他,往外走去。天色是一片漆黑的,视线里的东西都是模煳不清的。一行人才刚到围墙边儿上,此起彼伏的枪击声就响了起来。外边儿的人大概也意识到了有人出来的。 这样儿,显然是打算将他们一窝的端了,不留任何的活口了。江光光原本是跟在石头身边的,程容简低低的吩咐了一句,她就被送到了程容简的身边。 程容简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说:「待会儿要是有什么事,就去找你那小情人,他在里边儿。」他的唇角勾了勾。接着说:「他会想办法把你撇清出去。」 这点儿事情,他是相信周来能办得到的。 他这话是附在江光光的耳边说的,在这样的情形下竟然是带着暧昧的。说完这话,他立即冷冷的吩咐,「从侧门出去。」 这样的情况之下,几道门都是守了人的。这儿是有那么大的,那些人便衣就算再厉害,一时半会儿也是调不到那么多人的。从侧门出去的机率是要大很多的。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别伤着命。」 几人几乎是悄无声息的摸到侧门的,外边儿应该是没什么人的。竟然也没发现。江光光不由得松了口气,谁知道门刚打开,枪击声立即就响了起来。 江光光一下子就被程容简抓到了身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这会儿,阿北已经还击了回去。 程容简低低的呵斥道:「走。」 这边的人不多,阿北和阿南完全能应付得过来。石头和阿凯立即就护着程容简往另一边儿走。 「车在哪儿?」程容简一手拽着江光光,淡淡儿的问。在这种情况下,他倒是还淡定得很。 「我的车停在那边的。」石头的声音里是带着紧张的,想也不想的回答。 一行人就往着停车的地方奔了过去,这边儿有了枪击的声音,很快就惊动其他的便衣。有声音朝着这边追了过来。 黑暗中江光光什么也看不到,被程容简拽着跌跌撞撞的走中。
第八十三章:生死不明 程容简的手掌是干燥儿温暖的,在急促的唿吸中她竟然生出了几分的恍惚之感来。不知道怎的,她忽然就想起了过往的那些点点滴滴来。 她太清楚,今儿,他们想要的是程容简的命。不然,哪有在混乱中就胡乱来的。恐怕来之前,就早已经打好主意了。 不止是今儿,对程容简来说,以后这样的事儿,恐怕会是家常便饭。真正的,刀口上舔血。 江光光就抬头去看拉着她的程容简,黑暗中他的侧脸是模煳的。车停得并不远,就这会儿,已经到了车旁。 程容简拉开车门让江光光上车,等着江光光坐进去了,他才坐到了车里。他的脸上是一片冷峻的,完全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石头是有些惊恐的,发动了车子。这才问道:「二爷,去哪儿?」 程容简併没有回答,嘴角勾了勾,对拉开车门上车的阿南说:「给刘市长打电话。」他的语气淡得很的,说完才说:「回别墅那边。」 他这是要全丢给姓刘的了。阿南应了句是,马上就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姓刘的秘书,不过一两分钟,电话就到了姓刘的手上。 在阿南通电话的时候程容简一直都是闭着眼睛的,也不去管电话那边怎么说。他们和姓刘虽不是一体的,但这些年,姓刘的可是拿了他们不少好处的。不然哪能妻儿都已送出国。 没过多大会儿阿南就挂断了电话,恭恭敬敬的说:「姓刘的说他不知道,马上就会派人过来。」 程容简也不管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淡淡的嗯了一声。 车里的气氛是一片死寂的,阿南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手机。沿河这要变天,姓刘的在这位置上,估计呆不了多久了。 程容简是闭目养着神,车驶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道:「给程舒惟打电话。」 阿南立即就应了句是,这次的事儿是不同寻常的。竟然也没有半点儿风声放出来。 电话很快就拨通,他将手机递给了程容简。程容简是很少和那边联繫的,没过多大会儿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程舒惟就算是消息再灵通,也是不知道这边的事儿的。程容简三言两语的将这边的事情说了。他显然是没想到这事儿的,立即就说:「我马上回一趟老宅。」 他并未走仕途,而是从商。这些年里的事儿,是由着老爷子做主的。 程容简併未再说话,直接的就挂断了电话。还未将手机丢给阿南。车子蓦得就震动了起来。石头惊恐的声音响了起来,「二爷,剎车失灵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前边儿就驶来了一辆大货车。亮晃晃的车灯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江光光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程容简摁到了怀里。 车子相撞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疼痛从胸腔里传来。然而车子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翻滚了起来。 程容简摁着她的手一直未松开,有热流打落在江光光的肩上。江光光的心里一颤。翻滚的车子不知道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砰的巨响传来,江光光只觉得有强烈的疼痛袭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四周一片黑暗,车子已经变形。这个车里死寂一般的无声,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北先醒了过来,低低的叫了一声二爷。 这一声并未有任何的迴响,他忍住疼痛打开了已经变形的车门,然后一瘸一拐的爬了出去。 伸手要将程容简拖出去时,他才发现程容简的脸上已全是粘稠的血液。隐约的光线中,他是紧紧的护着怀里的人的。 阿北就稍稍的怔了一下。前边儿不知道是石头还是阿南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阿北没去看。将程容简那紧紧的握住江光光肩膀的手办开,将他拖了出去。然后才到前边儿去看阿南。 呻吟的是阿南,他的身体已被卡在了座椅之间。车门同样被撞得变形得卡死了。 车子是从马上滚下的,车窗的玻璃已全部碎掉。阿南的意识渐渐的清醒了过来,见着试图想将车门弄开的阿北,虚弱的问道:「二爷怎么样?」 顿了顿,不待阿北回答,他接着又说,「不用管我,带着二爷走。」 阿北抿唇没有吭声,有雨滴忽然落了下来。由最初的稀稀落落变得密集了起来,最后变成了瓢泼大雨。 江光光做了长长的梦,整个人是浑浑噩噩的。一会儿是刺得眼睛睁不开的灯光,一会儿是程容简那只紧紧将她摁在怀中的手。 有哪儿似乎是疼痛的,整个人像是被圈禁住了一般,几欲让她窒息。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她看着天花板,脑子里有那么些茫然。喉咙里像是干哑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她刚想要撑坐起来,一张阴柔俊美的脸就凑了过来。陆孜柇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慢腾腾的说:「看来还死不了。」 江光光的脑子已渐渐的清醒了过来,昏迷前的车祸仍是歷歷在目。她看着陆孜柇,想开口说话,却发觉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字。 陆孜柇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似的,嗤笑了一声,说:「想问爷怎么会在这儿?爷可是冒着大雨的救了你。姓程的丢下你就走了,要不是爷,这时候恐怕你已经去见阎王了。」 江光光这才注意到自己是输着液的,裸露出来的手臂上青紫一片,头上也是贴着绷带的。她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被程容简紧紧摁在怀里的那一刻来。她都受了伤,程容简一直护着她。受的伤肯定是比她严重的。 江光光一下子就躺不住了,撑着刚要坐起来,被子底下的腿上就传来了一阵刺痛。 陆孜柇看了她一眼,说:「医生说了最好别乱动,小心你那腿瘸掉。」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江光光的身体是虚软无力的。她并没有理会陆孜柇的话,撑着还未坐起来,就有佣人打扮的人端了水进来。 江光光这才发现喉咙里是干渴得厉害。来人很快就将水端到了床边上,江光光伸手接过。一杯水喝完,喉咙里才好受了许多。她并不知道陆孜柇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她知道,陆孜柇在程容简的手里吃了太多的亏,是不待见程容简的。就算是问他,从他这里也是得不到任何的消息的。 她将心里的急躁都压了下去,哑着声音问道:「这是哪儿?」 陆孜柇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你是我救回来的,你说这儿是哪儿?」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儿是他的家。 江光光伸手就要去拔掉输液的管子,要下床。陆孜柇等着她将针拔出来了,这才开口道:「你这样儿,你觉得能去哪儿?唔,医生怎么说的,烧到了差不多四十度。已经脱力了吧?还有你那腿,啧啧,不知道一小时能走多远,可能也比乌龟快不了多少。」 微微的顿了顿,他凑近了江光光,似笑非笑的说:「爷把你救回来可是费了大力的,你就算是再想死,也得爷点头答应。」说完他看向了站着的阿姨,吩咐道:「去请医生过来,把针插上。我看她精神挺好的,我记得有一个实习的护士跟着来的,就让实习的护士来插。多插个十针八针也没事儿。还有,既然精神好得都可以下床了,东西也不用再吃了。免得有了力气折腾起来麻烦。」 他皮笑肉不笑的睨着江光光,说完这话,转身出门去了。护士很快就过来,陆孜柇是特意的,她确实是个生手。江光光的血管并不好找,一连插了三次,才将针重新给插了进去。 她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开口说道:「您别再拔掉了。是有人在外面守着的,您哪儿也去不了。拔掉受罪的只是您自己。」 可不是,多拔掉几次,这手就得被插成窟窿窝了。江光光看着手背没吭声,等着她收拾好东西,才问道:「这儿受伤的除了我,还有谁?」 那护士大概是早知道她会问,说:「没有谁。您也别再问了,陆少说了,外面的事儿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样才能好好的养伤。」 江光光的心里就一沉。那护士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收拾东西出去了。等着她出去了,江光光才去揭开被子看她的腿。本来以为是骨折的,但却并没有,只是一条腿肿了很高。没有打石膏,应该没有伤筋动骨,只是磕着了。 她重新盖上了被子,闭上了眼睛来。从陆孜柇的话里,程容简应该是被救走了的。只是。不知道他伤得到底有多重。车子应该是翻滚了好几圈的,再轻估计也轻不到哪里去。 从刚才小护士的话里,应该是不怎么好的。江光光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茧而出,眼眶酸涩无比。她是没想到,程容简会护着她的。 江光光的伤并不是很严重,但却是烧了两天一夜的。不知道刚才那护士在药水里又加了什么东西,还没想出该怎么打听消息,她的头就沉重了起来。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似的。一点点的塌了下去。 江光光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梦靥中,梦中程容简满身的鲜血,躺在一堆的鲜花之中。她一步步的走过去,道路却像是没有尽头一般,怎么也走不到。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一片天黑,陆孜柇是说到做到的,也没有人给她送吃的过来。 手上的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拔掉,江光光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是得从这儿出去的。 因为没吃东西,身体是虚软无力的。不过是撑着坐起来,额头上就冒出了细细汗来。她并没有停顿,光着脚下了床。 才刚接触到地面,屋子里的灯就一下子亮了起来。她这才发现陆孜柇竟然就是在墙边儿坐着的,他的唇角似笑非笑的,也不站起来,带了那么几分懒洋洋的说:「我就说,就算是不吃饭,你的精神也好得很。」 江光光连灯也不开,也没弄出点儿声音,很明显的就是想要逃走了。 既然已经被拆穿,江光光也不再藏着掩着。哑着声音开口道:「谢谢陆少的救命之恩,我就不多打扰陆少了。」 「你倒是懂事又体贴。」陆孜柇似笑非笑的说着,微微的顿了一下,站了起来,一步步的靠近江光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这打扰么,我乐意之极。我这人吧,对这落难的小猫小狗什么的最有爱心了。你就好好儿的养着,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以身相许好了,我勉为其难的接了。」 最后一句,他的语气里是充满了暧昧的。他这样儿,分明就是不放她走。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起来,退开一步,与他保持着距离,抬起一张苍白的脸看着他,问道:「陆少想怎么样?」 他这样儿,哪里会好心的救人。而且,怎么会好巧不巧的就被他遇到了。说不定,这次的车祸,就和他有关。 想到这儿,江光光全身的毛细孔都竖了起来。如果这次的车祸真的和陆孜柇有关,那程容简…… 江光光只觉得更是头晕气短,不敢再想下去。握紧了拳头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着清醒,警惕的看着陆孜柇。 陆孜柇自然是感觉得到她的排斥的,倒也没有生气,啧啧了两声,说:「真是狗咬吕洞宾。救了你这还成了爷的错了。」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爷爷不想怎么样,既然爷救了你,那你总得给点儿报酬。爷从前的帐还没和你算,这亏本的买卖,爷就更不能做了。」 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江光光。眼底是有些阴沉沉的。 江光光顿了一下,轻描淡写的说:「陆少也看到了,我现在这样儿。给不了您什么报酬。您的救命之恩我记在心里,您要的报酬……」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孜柇就上前了两步。强势的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凑近了她,慢条斯理的说:「你也太妄自菲薄了,爷要的,你随时都能给。」 他说着就往江光光的那胸前看了看。江光光一下子血气上涌,举起手就要往他的脸上落去。 陆孜柇哪里会任由着她落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似笑非笑的说:「这脾气还真是不太好,不过,爷还真就喜欢像你那么野的。够味儿。」 他的语气是轻佻的,唿出的气息就落在了江光光的耳边。江光光的手被他抓着抽也抽不回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像是被侵犯的小兽似的,一双眼眸冷冰冰带着戒备的盯着陆孜柇。 陆孜柇的这脸皮厚得很,轻笑了一声,说:「我猜啊。要是你这腿方便,这会儿估计已经向我踢来了。」 江光光抿紧了唇,淡淡的说:「陆少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何必来消遣我。」 陆孜柇笑了一声,说:「你说得还真是没错,本少确实不缺女人,可是那些女人,没一个是你。」 他说得得半真半假的,一张俊美的脸上暧昧浮动着。 江光光的嘴角浮出了淡淡的讥讽来,说:「还真是看不出,陆少还是一情种。我福薄,承受不起。」 她的语气冷淡得很,陆孜柇却是一点儿也不动怒。暧昧的一笑,说:「承受得起还是承受不起,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陆少这无耻,我还真是涨见识了。」江光光冷笑着一字一句的说,「或者,那么戏耍人让陆少很有成就感?」 她的眼里是带着讥讽与厌恶的。坦坦白白的。丝毫不遮掩的。 「唔,你还真是说对了。」陆孜柇自然不会忽略掉她的厌恶,嘴角勾起了一抹邪气的笑来,说:「你那么排斥我,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姓程的了吧?」 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是带着恶作剧似的笑的。 「陆少这爱好还真是越来越广泛了。」 陆孜柇丝毫不理会江光光的讥讽,凑近她,轻轻的说:「你是不是忘记了,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你就算喜欢他。他也不可能娶你。不如跟了本少,给本少解解闷,本少出手,可比那姓程的大方多了。」 「陆少这脸皮,一般人可比不上。」江光光抿抿唇,又后退了一步,努力的让自己镇定着。 她半点儿也不想和陆孜柇耍这种嘴皮子,只想尽快的离开。 陆孜柇并没有再逼近,环抱起了双臂,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光光,说:「两天粒米未进,我看你这精神也还好得很。得再饿上几天。」 他的眼中是阴冷一片的,江光光并不知道他留她在这儿到底是想干什么。但以她对陆孜柇的了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她没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陆孜柇。陆孜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站着没动。 过了会儿,突然上前了一步,嘴角勾勒出一抹邪气的笑。说:「那么想见姓程的?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你的,不过我现在突发善心了。你要是陪我睡一觉,我这心情好了,指不定儿就让你去见他最后一面了。」 说到最后一面上,他的的声音加重。江光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床上,喃喃的说:「不可能。」 眼睛在忽然间就涩得厉害,有咸咸的液体要滚出来。她又将它憋了回去。眼眶憋得通红。整个人像只柔弱的小白兔似的,让人忍不住的想去蹂蹑一番。 她从来都像小刺猬似的,哪里有那么柔弱的时候。陆孜柇的脸上浮现出更灿烂的笑容来,说:「怎么就不可能了?车子是从马路上翻下去的,他那张脸已经摔得血肉模煳了。就算是当时没死,你觉得,那些人可能会放过他吗?你就没觉得,那辆货车出现得有点儿诡异。」 他说得条条有理的,让人完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江光光像是被雷击了夜班,茫茫然的坐着。不敢相信的喃喃的一遍遍的说着不可能。 脑子里混乱得厉害,疼痛从心脏蔓延开来。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程容简那张英俊的脸来,脑子里就变得空洞洞。像是有伤口撕裂开了一般,她几乎直不起身子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 过了那么会儿,她的豁的一下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就要往外面而去。白着一张脸冷冷的对陆孜柇说:「让我出去!」 她的眼眶通红,眼里是带着小兽一般兇狠的光芒的。仿佛陆孜柇要是敢阻拦她,她就能将他撕裂开一般。 陆孜柇的嘴角勾起了残忍的笑意来,说:「你以为我让开了你就能见着他了?就你这样儿,估计连门也进不了。」 江光光一下子就怔住了。陆孜柇嘴角的笑意还未收起来,她忽然就扑向了他,就像是疯了一般,对着陆孜柇拳打脚踢了起来。 如果真正的过招,她哪里是陆孜柇的对手。这种泼妇一般的打法倒是让陆孜柇无法还手。像小狗似的,几乎是碰着哪儿就咬哪儿。下口狠狠的,像是要将肉咬下来似的。 陆孜柇哪里想到她会那么狠,发出了痛嚎声来。外边儿的人进来将江光光拉开的时候陆孜柇的脸上已经挂了彩,手腕上是深深的牙齿印儿。可不,深得已是血肉模煳了。 他咬牙切齿的,举起了手要落到江光光的脸上。却又忽然收了回来,嘴角勾起了一抹邪气来,说:「本少原本是想发发善心的,现在不用了。你以后倒是可以到他的坟前祭奠。」 说完这话,他一边的喊着叫医生,一边的得意洋洋的走了。 江光光的脸上一片灰白,随着门被关上,她顺着墙壁靠了下去。疼痛无法遏制的扩散着,她茫茫然的。她是不相信陆孜柇的话的,但她完全镇定不下来。脑海里几乎是控制不住的要浮现出程容简那血肉模煳的样子来。 是了,那晚的大货车是诡异的。陆孜柇说得点儿也不错,就算是他只是受了伤,那安排车祸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就此逃过一劫?
第八十四章:昏迷不醒 有什么东西在胸口涌动着,江光光茫茫然的坐着,将头靠倒在墙上。屋子里静悄悄的,这边的隔音效果好,完全听不到外边的动静。 她坐了会儿就爬了起来,伸手想去打开门时,才发现门是被从外面锁上了。江光光的脚步微微的顿了一下,一瘸一拐的往窗边走去。 这边是一楼,外边儿是一小花园。窗户是并没有锁的。她就将窗户打开来,手撑着想翻出去时,却发现手脚是虚软无力的。 是了,她才刚醒来,又没有进食,那里来的力气。她歇了一下,才重新咬牙翻了上去。身体依旧是虚的,不过是稍稍的动了一下,身上就冒出了虚汗来。她顿了一下,才摸索着慢慢的滑了下去。 外边儿只有模煳的灯光。这儿也不知道是在哪儿。原本以为会有人警戒巡夜的,但却并没有,四周是安安静静的。 江光光气虚得厉害,并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来。她猫着腰呆在花丛里,不见周围有动静,这才走了出去。 她对这儿完全是陌生的,虽然心里急也并不敢胡乱的闯。每每走上一段,都会躲在暗处看没有人了才敢出去。 就这么会儿,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儿。身体软得厉害,像是随时会倒下一般。 她并不敢放松下来,咬着牙的撑着。房间里是有隐隐约约的光线的,江光光顺着围墙走了那么一段,看到出口时她悄悄的吁了口气。 门口是有人守着的,几个男人正站在一起抽着烟。时不时的往别墅里看。江光光就闭了闭眼睛,别说她现在体力不行,就算是体力行,这样出去,也肯定是会惊动陆孜柇的。 一旦惊动了陆孜柇。想要再出去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等她也是等不起的,虽然她是被锁在屋子里的,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人进去。到时候要是发觉她没再屋子里,肯定是会四处的搜索的的。倒是要抓住她一样的容易得很。 她只站了那么几十秒,就回身往回走。她得想办法从别的地儿出去。 毕竟才刚醒过来,又未进食,没走多远她就有些儿的气喘吁吁的。她扶着墙壁歇了歇,才继续往前走。 脑子里想着陆孜柇说的那些关于程容简的话,她一分一秒也呆不下去。不管能不能见到面。她都是得出去打听打听消息的。 她几乎是强迫着自己不去想那些事儿的,努力的保持着脑子的清醒和警惕。这儿的院子是有些大的,她走得慢,用了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才看到侧面是有一道侧门的。 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她不敢再休息。稍稍的顿了顿,就扶着墙走了过去。门是挂着大锁锁着的,应该是不常有人进出的,锁已经生锈了。 江光光轻轻的吁了口气儿,定了定神。才从口袋里摸出了细细的钢丝来。她的手法是灵巧的,轻轻的嗒的一声,锁就一下子跳开了。 她没有任何的迟疑,将锁拿了下来。打开门走了出去。外边儿竟然是长满了树木的。江光光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儿可能是山上。 天空中并没有星星和月亮,只有隐隐约约的亮光。虽然看不到远处,但这别墅的周围,应该是有马路的。只有顺着马路走,就能下山。 江光光事知道陆孜柇那边瞒不了多久的,虽然出来了,但仍是没敢歇息。打量了一下四周,就往前边儿走去。 前门在那边,证明下山的路也在那边的。这周围应该是有人搭理过的,出去的路也并不难走。 江光光的脚步沉重得厉害,走出去没多远的距离,就跌坐在了地上。她没有立即起来,闭着眼睛靠在树上,靠了会儿,才爬了起来,继续的往前走。她从来没有觉得走路会是那么一件费劲的事儿。 走了大概是几分钟,才遥遥的看到了不远处的马路。她轻轻的吁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别墅那边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人发觉她不见了。 马路是要好走许多的,但江光光并不敢走。就顺着边缘的林子走。一旦陆孜柇发觉她不见,肯定是会开车追的,马路上根本就没地儿躲,到时候一旦躲不及,就功亏一篑了。 山上的路并不是笔直的,是盘旋着山一圈圈儿的绕着的。体力有限,才走没多远,她就再也走不下去了。 腿是受了伤的,浑身无力整个身体像是灌了铅似的,每迈一步都是那么的费力。 她靠着树枝坐了下来。五月的夜晚并不觉得冷,四周有虫鸣声此起彼伏的。江光光闭着眼睛,这下停了下来,突然就想起了那晚来。那晚车子滚下的地方,应该是有那么高的。也不知道除了她之外的人怎么样。 尤其是坐在前边儿的阿南和石头。大货车撞的时候,两人肯定是受了伤的,再经车子那么一翻滚…… 江光光阻止自己再想下去,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只要下去了,回赌场,多少应该是能打听到一点儿消息的。 江光光养了养神,才站了起来。脚下应该是踩到枯枝了,发出啪的一声断裂的脆响。 她刚刚将脚挪开,马路上就有一道亮光扫了过来。刚才明明是没有一点儿声息的。江光光哪里想到会有人,躲已经来不及,就任由着电筒的光亮照着她。 她看不清底下的人,底下的人却是将她看清了的。很快声音就响了起来,冷冷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声音是暗哑的熟悉的,江光光立即就反应过来是阿北。她松了口气来,脚下一软,就跌回了地上。 阿北很快就顺着高坎攀爬上去,也没再打开电筒。就那么冷冷的注视着江光光。 江光光没去回答他,问道:「二爷怎么样?」阿北在这儿,这就说明,程容简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如果真的像陆孜柇说的一样,阿北是不会在这儿的。 阿北没说话,伸手将她的衣领直接的拽了起来。拖着就往回走。江光光被拖回了别墅,别墅里的人才发现她不在了。 陆孜柇也不问阿北是在哪儿找到她的,看着江光光那狼狈的样儿,笑了一声。说:「你倒是跑得挺快的。」 江光光抿紧唇没吭声儿,一时没想透阿北和陆孜柇怎么搅和在一起了。陆孜柇倒是没再说什么,让人将医生叫来。 江光光那原本肿着的腿走了那么远更是红肿,脸颊是通红的,原本已经退下去的烧又烧了起来了。 陆孜柇大概是想看她从哪儿走的,叫来了医生后就下去了。只留下阿北在原地站着。 江光光任由着医生给她量体温检查,抬头看向阿北,问道:「二爷在哪儿?」她的脸是白得厉害的,完全没有血色。 阿北是一直跟着程容简的,既然他在这儿,那么程容简肯定也离得不远的。 阿北依旧是没说话儿的,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也不看江光光一眼就走出去了。 江光光的浑身没有力气,又是发着烧的。跑了那么会儿早已是疲倦不已的,又去问那医生:「二爷在哪儿?」 「我只负责在这边,其他的都不清楚。」医生回答得倒是挺客气的。 江光光却是清楚他这只是推脱之词的,她知道就算再怎么问他也不会说的,没有再问下去。就呆呆的坐着。 她从树林中走的,手臂上和腿上是有大大小小的伤口的。医生给她用了退烧的药,又拿出了消毒水出来给她消毒。口干舌燥得厉害,江光光也没开口说要喝水。 阿北是过了好会儿才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医生刚弄完,他也不去看江光光,推了一个轮椅过来,拎着她的衣服直接将她提到了轮椅上。动作是粗鲁的,就跟她是物品似的。 江光光也没问他要去哪儿,任由着他推着出了别墅。阿北并没有将她推着往外边儿,而是往左边走去。 左边同样是用围墙围着的,不过没走多远就有一道门。他将门打开,推着江光光出去。那边和这边是差不多的,安静得很,不过防守倒是比这边严密了很多。隔不了多远就是有人在巡夜的。 这阵势,程容简就在这边的。江光光的心跳得有些厉害。 别墅里倒是灯火通明的,不过客厅里并没有人,空荡而冷清。阿北并没有停留,直接推着她往左边的走廊。走廊是守了人的。到了第二间,他敲了敲门,推着江光光走了进去。 病房里阿凯是守着的,他的眼里已是一片血丝。见到江光光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的,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江小姐。 江光光像是没听见他叫似的,视线是停留在床上的,整个人恍惚得极厉害,任由着阿北推着到床前。 程容简是闭着眼睛的,头上是缠着层层的纱布。手臂上同样是缠着绷带的。那张脸上贴了创可贴,腿上打了石膏的,毫无声息的躺在床上。 江光光的手是微微的颤抖着的,想伸手去摸摸他,却又强迫着自己没动。 「二爷还没醒过来,医生说颅内有淤血。」阿凯低低的说道。他的语气里是带着疲惫的。 「很严重吗?」说出口了江光光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微微的颤抖着的,涩得厉害。拳头也握得紧紧的,程容简那天护着她的情景还歷歷在目,是那般的清晰。 「是。救回来的时候衣服已经被血染透了。加上当时又下了大雨。高烧是今晚才退下些的。」阿凯低低的说道。 江光光的喉咙里涩得厉害,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怔怔的看着床上的程容简。 脸上贴着创可贴,却一点儿也无损他的英俊。昏迷着的他是很安静的,表情不再那么的淡淡的,难得的柔和。 阿凯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下去,房间里就只剩下江光光和程容简两个人。她伸手到半空中,想去摸他的额头的,最终又收了回来。替他掖了掖背角。 房间里是有很浓的消毒水味儿的,江光光像是成了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坐在床前,盯着床上的人。 不知道怎的,她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程容简时的情景来。后来的点点滴滴浮现在脑海里。包括他让她练习格斗射击,以及前些天的负重跑步。 江光光的心里又酸又涩的,就那么怔怔的看着他。手不由自主的伸出,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的额头上是微热的,一张脸苍白如纸,毫无生气。江光光忍不住的向前倾了一些,直到快要靠近他了,她像是才惊觉到自己想做什么似的,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 阿凯在这时候走了进来,递给了她一杯温水,然后低低的说:「粥一会儿就熬好,医生说了,二爷估计还有一段时间才醒。您也是受了伤的,等着粥熬好吃了就去休息一会。二爷这儿有我守着的。」 「我没事。」江光光低垂着头说道。她也没去接那水杯的。 阿凯稍稍的一怔,说:「您放心,二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您这样儿……二爷醒了看着也会担心的。」 江光光没吭声,接过了水杯来。这才问道:「阿南和石头怎么样?」 阿凯抿紧唇没吭声,脸上浮现出悲伤来。 江光光的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一双清亮的眼眸直直的盯向了他。 阿凯过了会儿才勉强的笑笑,说:「没事儿,只是受了伤。」他并没有去看江光光的,说完就低垂下了头。 江光光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也低下了头,说:「是不是出事了?」她说得极困难的,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的。 阿凯就没再说话了,过了会儿,才说道:「没事,您好好养伤。」顿了一下,他接着说:「我出去看看粥好了没有。」 说着不等江光光回答,他就转身出去了。江光光怔怔的低垂着头,恍恍惚惚的就那么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进来。进来的是以前跟在程容简身边的人,他是端了粥过来的。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江小姐,说:「粥好了,凯哥有事去处理了,让我给您送过来。」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问道:「石头和南哥怎么样?」 那人稍稍的愣了一下,随即低低的说:「南哥已经脱离危险了,石头还是昏迷着的。医生不敢在这儿动手术,已经送去医院了。暂时还没有消息。」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这次的事儿,凯哥都不让提起的。」 这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虽然没有想像的那么糟糕,但这样的情况,着实算不上好。 这次在车里的人,除了她和阿北之外……江光光就看向了床上的程容简,如果不是护着她,他大抵也是不会伤得那么重的。 那人并没有多余的话,将粥放了下来,这才说:「您多少吃点儿东西,不吃身体也受不了。」 明明应该是早就饿了的。这下却是完全没有胃口。江光光看着粘稠的粥,应了声好,端了过来,一勺勺的吃了起来。 粥虽然熬得很烂,但却并没有什么味儿。江光光一口口的吃着,直到将一碗粥全吃完了,她这才放下了碗。 晚些时候阿凯就让她去洗漱,这里是没有阿姨的,所有的衣食起居都是由阿凯他们动手的。 江光光胡乱的洗了一把脸。阿凯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身衣服给她,她也没换,自己就一瘸一拐的走回了程容简的房间。然后就坐在床上。 房间里是安静得很的,只余下一盏昏黄的灯光。阿凯大抵也是看出了江光光的倔强的,并没有再让她出去休息。而是去找了一张摺叠床过来。就摆放在床上。 将被子拿了过来,他沉默了一下,才说:「江小姐您早点儿休息。」他说着不待江光光说话就出去了,顺带将灯也关了。 房间里陷入了黑暗之中,江光光并没有再坐着。而是合衣躺在了摺叠床上。受伤的腿是火辣辣的疼痛着的,头也晕的厉害。她却是一直睁着眼睛的。 四周是没有声音的,程容简的唿吸声是很浅的,剩下的就是窒息一般的静。 江光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觉得口干舌燥的,却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手上已经输上了液。她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床上的程容简。 还未侧过头来,就听阿凯在一旁说道:「您又发烧了,烧了大半夜。」 他是进来看程容简时才发现江光光发烧的,她的脸上是带着痛苦之色的。但却只是紧紧的皱着眉头,连呻吟也没有。 虽然窗帘是拉着的,但从缝隙中依旧是看到外面已是天明的。她坐了起来,问道:「医生来过了吗?」 「来过了的。每隔四个小时医生就会过来给二爷检查一次,您不用担心。」江光光的喉咙依旧是嘶哑的,阿凯就倒了一杯水给她。 江光光就没再吭声儿了,阿凯正要说什么,门就被推开来。推门的动作着实算不上轻,江光光和阿凯几乎是同时回过头朝着门口看去。 进来的人是甑燃。江光光稍稍的愣了一下。她已警惕的看向了她,问道:「她怎么会在这儿?」 阿凯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甑小姐,然后说:「小江过来照顾二爷。」 甑燃明显是不怎么相信的,扬了扬下巴,说:「我现在来了,她可以走了。」她是有些扯高气扬的。 阿凯低垂着头没说话。江光光已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甑小姐,然后退了出去。 她出去,阿凯也收拾了东西,跟了出去。然后看了看守在门口的人,守在门口的人是很有眼力劲儿的,立即就站到了房间里。 江光光刚才是看出了阿凯的为难的,等着走出了走廊那么长一截,她才低低的问道:「怎么回事?」 其实这问题她是早该问的,只是昨晚看着躺在床上的程容简,她就没想起来了。 阿凯低下头,说:「这是甑家的地盘,事儿还没查清……二爷又是昏迷不醒的。暂时借住在这儿。」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是,说:「陆孜柇……」 陆孜柇是在程容简的手里吃了不少亏的,这时候指望他雪中送炭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 阿凯自然也是知道她担忧什么的,解释说:「这次是甑洪光那边出的面,沿河现在这样儿,对谁都没有好处。都指望着二爷这边。」 这几天上边儿是有大动作的,好些已经扛不住了,都已经来找程容简。 阿凯说着就沉默了下来,其实这儿并不是最佳的选择的。只是老宅那边。除了程舒惟来了一趟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反应。谁知道那些人还有没有别的后手,他们是不敢再呆在别墅里的。在万不得已这下,才接受了甑洪光的提议,来了这边。 江光光就没再说话了,她是知道来甑洪光这边代表着什么的。 阿凯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这是暂时的,等二爷醒过来……」他的话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了。语气低迷,程容简昏迷已经三天了,虽然医生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那么一直醒不过来,所有人的心里都是压抑得厉害的。 江光光一时也找不到话来说,沉默了一下,问道:「那辆货车,查清楚了吗?」 虽然程容简是昏迷着的,但他们早已是独当一面的。这事肯定已经再查了的。 阿凯的脸色就凝重了起来,说:「查了。说是醉酒驾驶,那人找到的时候是还在车里唿唿大睡,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江光光的心里就沉了沉,问道:「车也是那人的?他怎么说?」 出了这么大的车祸,怎么可能还在睡。醉得再厉害肯定儿已经醒了。 「我让人去见的。说是那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辩白的话,默认了。但我们的人查出,他很久以前欠了一大笔赌帐……」
第八十五章:可耻 这就是说,这里边儿还是有猫腻的。不过人敢这么安排,肯定是查不到什么的。除非那人主动的开口吐出来。 江光光这下就没再吭声了,想起房间里的程容简来,忽然就有疼痛传入了神经之中。 站了那么会儿,她才开口问:「这里的人,都是二爷的吗?」 这次的事儿,还不知道和陆孜柇有没有关系。是得防着陆孜柇的,一旦插进了他的人,程容简的安全就保证不了了。 阿凯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的,点点头,说:「是的。」 江光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对阿凯说:「你去忙吧。我在外面走走。」 阿凯也不多说什么,去忙去了。江光光并没有走远,走出了大厅,就在石阶上坐了下来。问人要了烟,点了就抽了起来。 她是有那么长一段时间没有那么光明正大的抽过烟了,一支烟抽完,她的神经微微的舒缓了一些。然后又点燃了第二支。 她就想起了一个人来,苟三。那人是以卖小情报为生的。从他手头出来的情报,十之八九都是真的。 她当初得知的时候,也是去找过他的。只不过她的事儿特殊,她并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样的情形。根本就无从问起,只问了那段时间,有没有悄无声息的消失的人。 苟三的心思是缜密的,当时就问她是不是要找人。她并没有去回答。她找他的时候已是来这儿的第四年了,她不回答他也没有追问,只说已经过去很久了,一时无从查起。 他只能是打听打听看。她是付了他一笔钱的,但后来,却是没有任何音讯。也不知道是没查到还是其他的什么。 她是知道的,苟三虽然是卖情报的,但也是分涉及的人和事的,牵扯稍微宽一点儿,他就算知道,他也是不敢掺和的。 他是聪明人,虽然卖的是底层的一些小情报。但大事,他也未必是不知道的。只是他是聪明人,从不涉及那些事,才那么一直平平稳稳的在这儿混着。 这次的事儿,也许可以问问他。那些蛛丝马迹,也许能查到点儿蛛丝马迹。他混在底层,有时候消息反而比程容简的人更灵通。 江光光在这时候忽然就想起了她的父亲来,忽然就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她怔怔儿的坐着。 程容简是什么人?这种事儿,她是不该去管的。江光光闭了闭眼睛,在这一瞬间忽然就痛彻心扉。 她掸了掸手中的菸灰,将头靠在背后的柱子上,看着暗黑无边的天空。又想起了程容简那紧紧摁着她。将她护在怀里的手来。 是该说的。就当是,还了他的这笔人情。 江光光就那么坐着,有脚步声走了过来。阿凯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江小姐进去吧,外边儿的风大。您的病还有完全好。」 江光光回过神来,才惊觉烟已经烧到指尖了。她竟然一点儿也未察觉到。她低哑着声音应了句好,丢掉了菸头,然后站了起来。 院子里并没有开灯,光线黯淡。她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阿凯正要请她走,就听她说:「去赌场里找一个叫苟三的人,也许能打听出点儿蛛丝马迹来。」 阿凯就稍稍的怔了一下。随即应了句好,说:「我马上就派人去。」 他的话音刚落,阿北就从暗处走了过来,说:「我去。」 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冷冰冰的,说完顿了顿,看向了江光光,冷冷的接着说:「你和我一起去。」 阿凯愣了一下,江光光已应了句好。阿北是没有多余的废话的,立即就将车开了过来。 阿北这样儿,在外人看来,是有些怀疑江光光的意思的。阿凯等着他的身影看不到了,才低低的说:「江小姐你别介意,北哥就是这样儿的。虽然看着不怎么近人情,但心地是的好的。」 还是第一次听说混黑的人心地是好的。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嗯了一声。阿凯顿了一下,接着说:「现在下面肯定是乱的,您小心点儿。」 江光光又应了句好,阿北很快就将车开了过来。大抵是想低调些,他开的车是一辆陌生的。 江光光拉开门就上了车,原本是还想说点儿什么的,动作微微的顿了一下,终究是什么都没说,钻进了车子里。 这别墅是修建在山顶的,两边并未有护栏,下坡的路有些陡。开了那么会儿,阿北就将车停了下来,看了副驾驶座上不知道想什么的江光光一眼,冷冷的说:「你来。」 他也没有下车,直接的翻到了后排,摸出了一把黑漆漆的枪来。江光光微微的愣了一下,直接翻到了驾驶座上,发动了车子。 阿北是的警惕是很强的,又翻到了副驾驶座上坐着,手里一直都是握着手枪的。一张脸上冷冰冰的并没有任何的表情。 下山的路并不怎么好开,江光光已经许久没有开过车了,开得生疏得很。阿北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似的,看也未多看她一眼。 江光光并不敢开快,下山的路足足的开了半个多小时。阿凯已经安排好了,才刚下山,阿北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接了起来,那边说了一句他就挂了电话,淡淡的说:「去小胡同。」 那儿是苟三的家,江光光是知道的。她一言不发的开着车。道路两边是冷冷清清的,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胡同那边的巷子都是极窄的,好在这时候已经晚了,并没有车辆,江光光开得倒是挺顺的。 离地儿还有那么远,江光光就停了车。对着车上的阿北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去看看。」 苟三一向都是明哲保身的,那么大半夜的。由阿北去敲门,说不定他会先逃走避避风头。 无论是程容简和背后的势力,他谁都惹不起。最好的办法自然是逃走,躲过一年半载的等风声过去了再回来。 苟三那样的人,能力是有的。既然不愿意效力于任何一方,自己单干,摆明了就是不想掺和进任何事儿里。 阿北这次并没有吭声,就在车里坐着。江光光也没再多说什么,打开车门下了车,一瘸一拐的走向了一道小门前。然后摁响了门铃。 苟三住的是一单独的小院子,门里是漆黑一片的。她一连摁了好几下,里边儿的灯才亮了起来。接着是骂骂咧咧的声音以及拖鞋落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嗒嗒声。 来开门的就是苟三,看到江光光,他愣了一下,说:「是你。」 他的记性还真是好得很,已经三年没见了,他还是一眼就将江光光认了出来。大半夜的被吵醒,他是有些不耐的,接着又说:「你的事儿我还没查出来。」 「我不是为了那事儿来。我是来问你另外一件事。」顿了顿。她补充道:「最近刚发生的事。」 苟三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仍是有些不耐的,开口说:「有事儿明天再来,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得让我先看到钱。我做的是小本生意,晚上价格加倍。」 他这就是在故意的刁难了,说着就要关上门。 江光光伸手撑住了门,说:「价格的事好商量,不会少你一毛。」 江光光连衣服都没换,是有些狼狈的。苟三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遍,带有些调侃味儿的说:「你这样子,可不像是有钱人。」 江光光抿了抿唇,说:「能付你钱就是。」 苟三大概是不欲再和她纠缠下去,不耐烦的说:「看在你也算是老主顾的份上,我就破破例,赶紧的说。说完了老子好回去睡觉,大半夜的也不让人清静清静。」 江光光也没和他计较他那满嘴的脏话,顿了一下,开口问道:「前几天出车祸的事儿你知道吧?」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他原本就是以卖情报为生的人,这消息比平常人是要灵通许多的。不然哪能一混就是那么多年。 暗淡的灯光下苟三的脸色变了变,眼里闪过了惊慌来,立即就说:「不知道,我不关注那些。」 说完他也不管江光光那还抵在门上的手,用力的一甩,江光光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将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他刚才的样儿,多半是知道些的。他这样的人,对危险的察觉都是敏感的。他恐怕是要逃。 江光光的脑子里闪过了这个念头,立即就去看围墙。围墙倒不是很高,只是插着碎玻璃渣的。她现在这样儿,就算能勉强的上去,肯定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不能让他就这么走掉。 江光光那么想着,就要转身去攀爬围墙。刚转过身,门就打开来。她就回过头去,门打开来,出来的人是苟三。 江光光微微的有些诧异,他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改变注意。她还未回过神来,阿北就从黑暗处走了出来。手里的枪是指着苟三的。 江光光紧绷的神经微微的松了松,竟然松了口气。苟三是有些挫败的。也没去看江光光,往四周看了看,说:「进去说。」 他倒是一点儿慌乱也没有,干他这一行的,这种经歷恐怕也不会少。 江光光就随着他往里走,轻轻的将门关上。苟三是单独居住的,屋子里说不上干净,但也并不算乱。 他镇定的让江光光和阿北坐下,江光光坐了下来,阿北却没有。就站在边儿上,冷冷的盯着他。 苟三大概还是想逃的,见这下没有机会。重重的吐了口唾沫,说:「不管我知不知道你们问的事儿,你们都得保证,不能让人知道是我说出去的。」 他是知道今儿的事情由不得他的,不等他们开口,又说道:「事儿我是前天才知道的。」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听说二爷受伤了。」 阿北虽然很长一段时间没露面,但他以前是认识他的。自然是知道他是跟在程容简身边的。 程容简受伤的事儿是瞒着的。伤情如何,除了别墅里的人,是没有人知道的。 江光光并不说话,苟三微微的顿了顿,带了些苦恼的说:「我知道的你们估计都已经查到了。那大货车司机是欠了一笔赌债,至于是欠了谁的,还没还我就不清楚了。」 他这就是想敷衍过去了。阿北并不说话,只是扣动了扳机,抵在了他的头上。 苟三立即就举起了双手来,有些慌乱的说:「我是真不知道。这样关系重大的事儿。我也是不敢去打听的。」 他说的是老实话,江光光环视了一下四周,开口问道:「你只要回答一个问题就是,钱会照你的规矩给。今儿,我们也从没来过。」微微的顿了顿,她低垂下头,接着说:「你要是不想回答……」 说到这儿她就没说下去了。 苟三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的,咬了咬牙,说:「你问。」 「那人的家人都被安排在哪儿了?」 苟三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稍稍的愣了愣。回答道:「一个星期前就已经送走了。说的去的是沿海,但他的老家,是在北边的一个小村子。」他也不等江光光问,就接着说:「我这儿有一个地址,你们自己去看看。具体是不是我也不清楚。」 江光光就应了句好,他倒是没有再含煳,找出了别来,很快就写了一个地址给江光光。 江光光也不多废话,站了起来就往外边走去。苟三直送了他们到门口,关上门,他就跌坐在地上。呢喃着这下平静不了了,许久之后才站了起来,匆匆忙的往院子里去了。 回到车上,江光光这才开口说:「可能的让人去这边一趟。」 阿北接过了那地址看了看,冷冷的说了句开车。江光光就发动了车子。阿北只看了那地址一眼,将将它放在了一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都是没有说话的。 车子刚驶出胡同,他突然冷冷的开口道:「倒回去。」 江光光微微的愣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多问,马上就调了头。他对这地儿显然也是熟悉的。指着江光光从另外一条胡同,停在了苟三的院子的后门。 如果苟三还会出去,怕引起注意,是不会再走前门了的。江光光以为阿北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的,但他却并没有再下车,只是静静的在车里坐着,视线停留在后门。 过了大概有半小时,后门并没有任何的动静,他这才淡淡的开口说:「回去。」 他这样子,八成是回来看看苟三还会不会去别的地儿。如果这时候去了别的地儿。或是慌忙的离开,那么,他知道的肯定不止那么多。 没有任何动静,就说明这事儿,苟三确实没敢深查。知道的,大抵也就只有那人的老家的地址了。 江光光没吭声儿,开了车。程容简身边的这些人,哪个不是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的,心思自然都是缜密的。她就有那么些儿的恍恍惚惚的。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阿北一路依旧是戒备着的。甚至还让江光光绕了好几圈才上的山。 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阿凯并没有睡。听到车子响声立即从别墅里走了出来。见阿北从车上下来,就问道:「有没有什么收穫?」 阿北没说话,只是递了一个地址给他。江光光将车停好过来,阿凯已经将纸条收好了,开口说:「江小姐您早点儿休息,辛苦了。」 他这句话一出,阿北就冷冷的扫了江光光一眼。直接儿的进屋子里去了。 阿凯多少是有些尴尬的,说:「我做了点儿宵夜,您吃了再去睡。」 江光光没回答,脚步顿了顿。开口问道:「甑小姐回去了吗?」 阿凯点点头,说:「医生说二爷要静养,早就回去了。」 江光光就没再吭声儿了,桌上是摆着宵夜的,熬的粥。江光光吃了一碗,这才去洗漱。 等着洗漱出来,已经有医生等在一旁了。开口就说:「周先生让我来给您检查检查伤口。」 江光光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周先生大抵指的是阿凯。这里,估计也只有阿凯管这种事儿了。 她的腿之前那会儿就肿得厉害的,大抵是怕她出去奔波那么一趟严重,这才让医生来给她检查检查。 江光光没说话儿。那医生已拿出了体温计给她量着。然后又去检查她的腿。她是还有些低热的,但并没有什么大碍。 医生仔细的检查了,这才说:「您得多休息,不然恐怕还会有反覆。」他是知道江光光出去的,但现在是特殊情况,不比平常,他是不敢多说什么的。微微的顿了顿,他又叮嘱江光光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叫他,这才拎着药箱走了。 江光光是有些疲惫的,在客厅里站了会儿。这才去了程容简的房间。程容简的房间门口是有人守着的,见着江光光就推开了门,等着她进去了,这才又将门轻轻的关上。 房间里安静得很,程容简依旧是躺在床上的。连姿势都没有变过,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 江光光站在床前,有些儿口干舌燥的。原本是想说点儿话的,却又找不到什么可说的。 过了那么会儿,她才将刚刚和阿北出去的事儿说了。程容简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到,并未有任何的反应。 江光光找不到可说的。就将灯关了,合衣躺在了摺叠床上。她这一夜并没有半点儿睡意的,像是怕惊醒程容简似的,却是连身也未翻的,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床上,直到天色微明,这才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轻轻的推门声惊醒的,睁开眼,进来的是阿凯。见她醒了,阿凯倒是愣了一下,说:「江小姐您已经醒了。」 江光光就坐了起来,看了看床上的程容简,嗯了一声。 阿凯就解释道:「二爷已经躺了好几天了,医生让我过来替二爷翻翻身。」 江光光就想起了在医院里伺候爷爷的那些日子来,她稍稍的怔了怔,说,「我来吧。打点儿热水来。」 长期那么躺着是会长褥子的,得保持干净。以前爷爷有护工伺候,这儿除了她之外并没有更合适的人。 确实是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的,阿凯就应了一句好,很快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打了一盆热水进来。他并没有停留,立即又关上门出去了。 江光光原本是要拧了毛巾给程容简擦脸的,动作顿了一下,还是俯身去解开了他衬衣的扣子。 两人虽然早已经同床共枕,但她几乎都是不敢直视她的身体的。尽管并不是在做什么龌龊的事儿,她的脸上仍是微微的红的。 衣服扣子全解了,她这才拿了毛巾细细的擦拭,然后有给他翻过身。擦下面的时候明显的要困难很多,江光光胡乱的擦了擦,明明是昏睡着的。可耻的是竟然还会有反应。 她几乎是只有毛巾沾了沾就拉了被子盖上。等着脸上的热度退却了,她这才将水端出去。 水才端到门口立即就有人接了过去,江光光拿了洗手液将手洗了好几遍,这才去客厅里。 客厅是放了一行李箱的,里边儿装的是衣服。阿凯见着她,就说:「江小姐,这是您换洗的衣服,我让人回去拿的。」 江光光的那一身确实是有些糟糕的,江光光就说了声谢谢,然后拿了衣服去换。 她这一身都快要臭掉了,也幸亏山上的天气并不是很热。不然肯定早就有味儿了。 换好衣服回来,阿凯已经将早餐摆在桌上了。依旧是粥。江光光就稍稍的怔了一下,阿凯是不自在的,解释说:「没有阿姨,我不会做别的,就熬了粥。」 食材陆孜柇那边是送了过来的,只是这里的人都不怎么会做饭。其他人随便对付,江光光的他就只有给她熬粥了。 江光光倒没有说什么,拿起了勺子,这才说。「以后我来做。」 阿凯本是想说她的身上有伤的,但他确实不会弄别的,就没有再说话了。他是考虑过要将阿姨接过来的,但现在这时候,越少人知道二爷在哪儿越好。到外边儿去找人,他不放心,于是就只有他亲自动手。 只有江光光一人吃早餐,她吃了一小碗粥,放下碗就去了厨房。冰箱里倒是装得满满的,食材倒是很多的。她看了看,刚回到客厅,就听外边儿的人告诉阿凯,陆孜柇来了。
第八十六章:不怀好意 他倒是挺沉得住气的,这时候才过来。江光光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陆孜柇已从外边儿走了进来。 阿凯叫了一声陆少,陆孜柇没搭理他,看了江光光一眼,问道:「你们二爷还没醒?」 他是似笑非笑的,问得也挺随意的。 阿凯就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多谢陆少挂念。医生说可能还有一段时间。」 陆孜柇就睨了他一眼,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吊儿郎当的说:「别不是醒不来了吧?」 阿凯的脸色就变了变,不过他是很会忍的,没有去回答陆孜柇,问道:「陆少您过来有什么事?」 陆孜柇就笑了笑,看了江光光一眼,嘴角邪气的一勾,说:「没事本少就不能过来了?」 「当然不是。」这儿是他的地盘,他自然是能来的。只不过没人欢迎罢了。 「那就好。」陆孜柇说了一句,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江光光,说:「怎么,不认识本少了?」 他这样儿。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这儿是他的地盘,江光光并不想得罪他,恭恭敬敬的叫道:「陆少好。」 陆孜柇的嘴角邪气的勾了勾,说:「本少一点儿也不好。竟然然你从别墅里熘出去了。你这能耐倒是大得很。」顿了一下,接着说:「开锁的功夫倒是利落得很,以前倒是我小看你。」 江光光就没想要瞒过他,没吭声儿。 陆孜柇看了一眼陪在一旁的阿凯,似笑非笑的说:「怎么,在这儿守着怕我吃了她?下去,我有话要和她说。」 他这样儿,倒不像是特地来看程容简的。倒有些像是来挑衅的。这儿都是他们的人,阿凯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恭恭敬敬的说:「我去给陆少倒杯茶过来。」 他说着就往厨房的方向去了。客厅里就只剩下陆孜柇和江光光两个人。 陆孜柇就扫了扫江光光那条受伤腿,皮笑肉不笑的说:「你那腿断不了吧?」 本来受的伤就不轻,又拖着逃了出去。不用想也知道是受了不少的罪的。 「托陆少的福,断不了。」江光光倒是不卑不亢的。 陆孜柇就笑了一声,往四周扫了扫,问道:「今儿我那表妹没过来?」他这话是不怀好意的。在特意的提醒江光光甑燃和程容简的关系。 「甑小姐没过来。」江光光的脸色并未有半点儿变化,回答依旧是毕恭毕敬的。 陆孜柇那双漂亮的眼眸转了转,慢条斯理的说:「你这脸皮,倒是厚得出乎我的意料。」微微的顿了顿,他倾身往前凑了凑,皮笑肉不笑的说:「程容简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让你脸也不要了。不过我可得提醒你,我那表妹,从小就是骄着养的。」 他的语气里有些儿阴恻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为甑燃打抱不平。 「多谢陆少提醒。」江光光说着,顿了一下,接着说:「陆少要是没有别的事儿,我就先去忙了。」 陆孜柇就笑了一声,往程容简躺着的房间的方向看了看。唇角勾了一下,颇有些下流的说:「程容简现在动不了,你有什么可忙的?」 江光光掩在衣服下的手指握得紧紧的,陆孜柇总是有本事,让你对他更加的厌恶。 阿凯应该是一直看着客厅这边的,端了一杯热茶过来,客客气气的说:「陆少,请喝茶。」 陆孜柇仿佛没有察觉到江光光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端起了茶,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程容简昏迷不醒。他在这儿,就是一尊大佛。得时时刻刻的提防着的大佛。 阿凯示意江光光下去,他则是就在一旁候着。一杯茶喝完,陆孜柇就看了阿凯一眼,说:「我来了那么久了,就不请我去看看你们二爷?」 阿凯低垂下头,恭恭敬敬的说:「医生早已经叮嘱过,说是二爷需要静养。等二爷醒了,我一定转告您的心意。」 他那么不软不硬的,陆孜柇倒是找不出什么错处来。就有些儿意兴阑珊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并未多做纠缠,往程容简的房间的方向看了看,略坐片刻就走了。 阿凯送他出去,这才松了口气。他是知道陆孜柇不好对付的,如果不是甑洪光在上边儿压着…… 他的思绪到这儿就微微的顿了一下,老宅那边在这时候做主接受了甑洪光的帮助,二爷的这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也不知道二爷醒来会不会怪他们。 那时候情况紧急,他身受重伤,这种事情,他们是不敢瞒下的。但却没想到,老宅那边根本就没出面,直接将他们交给了甑洪光。 二爷在沿河是经营了不少年的,其实就算不用甑洪光,他们想办法,也是能暂时保住二爷的安全的。 但要是二爷的伤有所反覆,或是出点儿什么事,是没办法向老宅那边交代的。 阿凯的拳头不自觉的握得紧紧的,现在,盼着的就是二爷醒来,只有二爷醒来了,他们的处境才不会那么艰难。他的心里一时滋味杂陈,站了会儿,才重新回到了客厅里。 程容简那张英俊的脸比起平常苍白了许多,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的,只有那轻微的唿吸让人知道他只是昏睡。江光光坐在床上,找不到可说的,就给他按摩着手上的穴位。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里却是有着许多的薄茧的。是长期握枪留下的。 江光光微微的怔着,看着和程容简比起来自己那比较瘦小的手来。他的肤色也是极白的,两只手比较起来,他的肤色比她的还要白上些许。 她有些失神,她和程容简,是从来没有那么亲密过的。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里一下子变得沉甸甸的,什么都没有再想,认真的按摩起了穴位来。 窗外阳光灿烂,洒落在树枝下落下斑驳的阴影来。有微风徐徐的从窗户里透进来,她那瘦小的身影安静而又宁谧。 稍晚些医生过来检查。虽然一切都是正常的。但医生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了看阿凯,说:「二爷这样子,昏迷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这边没有手术的条件,要是再过几天不醒来,恐怕就只有送往医院手术了。你们得有心理准备。」 站在一旁的江光光的脸色一白,阿凯倒是还镇定些,说了句知道了。医生并没有再说什么,退出去了。 江光光就在床前站着。连阿凯是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她颤抖着伸出去,一点点的抚着程容简的眉头。 经歷过身边亲人接二连三的离世,对生离死别,她是有超出寻常人的恐惧的。 她的手指是微微的颤抖着的,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她那么茫茫然的站着,直到外边儿阿凯叫了一声江小姐。她才回过头去,她的眼里依旧是带着些许的茫然的,某个地方是尖锐的疼痛着的,在这时候她竟然感觉不到。 阿凯沉声的说:「我得出去一下,阿北一会儿就回来。您看着点儿。」 江光光就应了句好,阿北并没有废话,直接的走了。江光光的脑子里清醒了过来,怔怔的看了床上的程容简好会儿,忽然就有些想抽菸。 她顿了一下,才往外边儿走出。她找了烟在走廊里抽了一支,去客厅时才发觉客厅里是空荡而冷清的。 她茫然得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站了那么会儿,她才往厨房走去。是的,她得煲汤,做饭,要是程容简醒来了,也能有点儿吃的。 在这时候,有点儿事情做显然是能够稳定心神的,她快步的就往厨房里走去。冰箱里的食材是丰富的,她就拿了两只鸡出来,准备煲汤吊汤。要是想吃点儿面食,也能让味儿鲜点儿。 做完这一切,将一旁有面粉,她的动作顿了顿,拿了过来剪开。打算也包点儿饺子。倒出面粉时她稍稍的怔了一下,那么久了,她竟然都不知道程容简吃些什么不吃些什么的。 印象里,好像他一直都是不怎么吃东西的。江光光很快就回过神来,做起了事儿来。 虽然别墅周围都是有人守着的,但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要没事,都是寂无声息的,甚至听不到谈话的声音。 阿凯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一起回来的还有阿南。这是车祸后江光光第一次见到他。 他的手上是打着石膏的。除了脸色微苍白之外其他伤势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那天是坐在前面的,江光光稍稍的怔了怔,想起了床上的程容简来。如果不是护着她,他也许不会伤得那么重。 她微微的失神的这会儿,阿南已经往程容简的房间去了。这上边要人守着,下边儿同样是要人处理的。难怪一次都没有看到他。她原本是以为他伤得重的。 江光光在这时候就想起了石头来,阿南都没有事,他大概也是没什么事的。江光光一直都提着的心这下才稍稍的放了下来。 阿凯倒是没多时就从房间里出来了,江光光想起了早上医生说的话,低声的问他:「准备手术的事,已经安排好了吗?」 去医院,要是没有周密的准备,程容简是危险的。现在想要他的命的人不少,这边不好动作。但医院那边人多眼杂,比这边是要危险很多的。 阿凯点点头,说:「南哥正在准备。」他顿了顿,接着说:「二爷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阿凯并不打算再说下去,嗅了嗅空气里飘散着的香味儿,惊讶的问:「江小姐你做饭了吗?」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说是褒了汤,包了饺子。阿凯的眼中有亮光闪过,说:「那我去煮点儿饺子,今儿一整天都没吃上东西。」 江光光就说她去,阿凯拦住了她,让她歇歇。她的腿上还有伤,身体又还未痊癒。 江光光就没和他争了,但仍是和他一起进了厨房的。看着阿凯笨手笨脚的烧水,江光光顿了一下,开口说:「二爷都喜欢吃些什么,我准备点儿放着,他醒来要是有胃口就给他做。」 阿凯拿出了碗筷来,稍稍的想了想,说:「二爷喜欢吃的不知道,原来挺喜欢吃饺子的。后来……二爷是不怎么挑剔的,只要口味稍微清淡点儿就行了。」 他应该是跟在程容简的身边很多年的,竟然也不知道。江光光微微的垂下了眼眸,阿凯已催促她,「你去坐着吧,我一会儿准煮好端上来。」 其实也不过就是煮而已,蘸料江光光都是准备好了的。她就嗯了一声,回客厅里去。 很快阿凯就煮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了出来,然后就去叫阿南和阿北。等着他们过来的时候江光光已经将饺子盛好在碗里里,每人的位置上还放了一碗饺子汤。 阿北依旧是冷着一张脸,阿南微微的朝着江光光颔首,这才坐了下来。等着吃了第一个饺子,阿北面色古怪的看了江光光一眼。 江光光以为自己哪儿没弄好,尝了一口,发现和平常的是没什么两样的。看向阿北,阿北却已埋头吃饺子去了。 晚些时候,甑洪光竟然和程舒惟一起过来了。他白白胖胖的,脖子上戴着粗大的金项鍊,一副暴发富的样儿。其实他之前是来过一次的,不过江光光昏迷着并不知道。 程舒惟的目光落在江光光的身上,有些凌厉,不过倒也没说什么,让她上茶过来。 江光光就去泡茶去了。她前脚刚进厨房,后脚阿凯就跟了进来,低低的说:「待会儿别出去了。」 程容简现在昏迷着的,程舒惟要是想处置她。是没有人拦得住的。 刚才程舒惟那样儿,肯定是已经盯上她了的。这会儿不出去,恐怕也没什么用。 但江光光没吭声儿,应了声好。阿凯很快就出去了,她呆在厨房里没动。甑洪光和程舒惟过来,多半是为了程容简需要手术的事儿。 程舒惟这人,身上是透着商人的精明的。恐怕,也不会是善茬。江光光正想着事儿,就有人进到厨房里来,客客气气的说:「江小姐,凯哥让你下山一趟。」 他说着边往外看了看,江光光知道阿凯这是想让她避开程舒惟,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应了声好,就跟着人往外走。 他们并没有从客厅里出去,是从边儿上的侧门出去的。早有车等着的,阿凯站在一边儿,倒是并没有挑明,说:「江小姐,我们现在走不开。劳烦你去下面买点儿东西回来。」 江光光点点头,他就往四周看了看,拉开了车门。车里除了司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江光光才刚上车,阿凯就关上了车门。车子就往大门驶去。 看到门口守着的俩陌生的面孔,江光光的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车子刚驶过去,那两人就将车拦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说:「程先生交代了,从现在起。所有出去的车都要经过检查。」 那司机的反应倒是挺快的,说:「是凯哥让我们下山去买点儿东西。我们不敢耽搁。」 那两人压根就不卖帐,冷冷的说:「车里都有什么人,下车。」说着就要拉开车门。 司机就有些急了起来,正在这时候,阿凯走了过来,淡淡的说:「这是在干什么?我安排人下山买东西也得搜?这儿是沿河,不是老宅。」 那两人并不畏惧他,说:「这是程先生吩咐的。你要是有意见,就找程先生去。」 阿凯的脸色沉了下来。看了司机一眼,说:「走,这儿有我。」 都到了这地步了,他自然是知道程舒惟早有准备的。这样就更不能让江光光留下了。 他这意思就要硬闯了,司机原本就对程舒惟的人的嚣张不满,立即就要踩下了油门。 正在这时候,一道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想造反是不是?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这声音正是程舒惟的,他出来得倒是挺及时的。 阿凯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说:「程先生说到哪儿去了。我不过是让他们下山去买点儿日常用品。」 程舒惟就扫了阿凯一眼,上前拉开了车门,淡淡的说:「既然不是什么大事,一个人去就够了。据我所知,江小姐是受了伤的,暂时还是先好好养着吧。」 说完这话,他就对着身后跟着的两人说:「江小姐的腿受伤了,却把她扶下来。」 他的语气是完全不容反对的,阿凯沉默了下来,没再说什么。江光光没等人上前。就自己从车里走了出来,不卑不亢的说:「不用劳烦程先生了,不过是一点儿小伤。」 程舒惟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对着身边的人说:「带江小姐下去好好休息,一会儿我有话要和江小姐谈谈。」 谈谈这个词儿算是好听的了,现在江光光不过是任由着他处置。 江光光很快就被他的人带了下去,阿凯沉默了一下,说:「江小姐是二爷的人,还请程先生三思。」 程舒惟一下子就想起了上次在别墅里来,他扫了阿凯一眼。冷笑了一声,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做事了?」 阿凯就恭恭敬敬的说了句不敢。程舒惟阴沉沉的看着他,说:「你得知道,现在的形势严峻。不是由得你们二爷任性的。」 说完这话,他也不多说,往客厅里去了。阿凯在原地捏紧了拳头,因为形势严峻,就想将二爷和甑家捆绑在一起? 程家早已不是早些年的程家,这些年如果不是二爷……难怪二爷这些年都不愿意再回去。 阿凯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些,许久之后慢慢的松开。看了看那些人带着江光光离开的方向,正要回客厅里去,一辆车就驶了进来。 车子是甑燃的。她大抵是知道甑洪光和程舒惟都是在这边的,正眼也不看阿凯一眼,下了车拎着几大包的补品就往客厅里去了。 阿凯进入客厅的时候甑洪光正在接受程舒惟的各种恭维,而甑燃一脸娇羞的站在一旁。 他终于知道程舒惟怎么会把江光光带下去了,敢情知道甑燃要来,不碍她的眼。 阿凯就想起了当年传出的一些旧事来,程舒惟,果然是一副商人的嘴脸。商人重利轻情。 他上前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唿,就听程舒惟对甑燃说:「去看看阿简,他现在正是需要人陪在身边的时候。」 甑洪光看了女儿一眼,微笑着说:「一起去看看。你也别太担心,阿……简一向是福大命大。」 是了,程容简即将成为他的乘龙快婿,他当然不能再叫二爷了。 「都是托您照顾。」程舒惟恭维说。 甑洪光哈哈的笑了起来,说了几句哪里哪里,站起了身来。他对程容简是满意的,就算是身边有女人,那也没关系,男人哪有不在外面偷腥的。再说他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而且程容简这人有野心有城府,现在和他们家结亲,就算上边儿再怎么严,也有程家顶着。 几人说着就要往程容简的房间走去,还没走出多远,阿北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冷冷的说:「二爷需要静养,不能打扰。」 程舒惟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呵斥说:「怎么那么不懂规矩?」 阿北并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站着。程舒惟并没有将他当成回事,立即又要往前走。 阿北扣动了扳机,一双阴暗的眸子直直的看着程舒惟,说:「我不管你是谁,这儿都不是你发号施令的地方。这儿所有人的主子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二爷!谁要是敢上前一步,就别怪我手中的傢伙不认人。」 他的语气冷得厉害,是带着些轻蔑与嘲讽的。程舒惟是知道程容简身边的人一向都是不服老宅的人的,不敢再上前,回头看向了阿凯,沉着脸问道:「阿南在哪儿?」 他是知道程容简的身边是阿南在管事的。 他的话音刚落,阿南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淡淡的说:「我也正想找程先生。」
第八十七章:被抓 他一贯的面无表情,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程舒惟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说:「我待会儿和你去书房谈,甑先生和甑小姐要去看看阿简,你让他让开。」 他的神色间已是很不悦,阿南并没有动,淡淡的说:「阿北说得不错,二爷需要静养。」 程舒惟的声音一下子凌厉了起来,说:「你们现在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别忘了你们的身份!」他的一张脸上顿显厉色,「以为阿简现在昏迷着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想造反?」 比起程舒惟,阿南的一张脸上淡得很,回答同样也是淡的,「程先生言重了,不敢当。我们只是为了二爷的身体着想。程先生是二爷的亲人,想必也希望二爷能快点儿好起来。」 这意思就是在说,程舒惟这样,是并不希望程容简能醒过来。 「你倒是牙尖嘴利的。」程舒惟冷哼了一声,还欲再说什么。旁边的甑洪光已打着哈哈说:「既然阿简需要静养,我们就改天来看好了。」微微的顿了顿,他那双老辣的眼睛扫向了阿南,说:「燃燃就在隔壁,要是阿简醒来,还往通知她一声,也好让她照顾照顾阿简。」 这是要将甑燃留下了,现在并不好与他撕破脸的。甑洪光这些年虽是退居幕后了,将多数事情都交给了陆孜柇。但从前也不是一善茬,这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阿南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说:「到时候必定通知甑小姐。」 程家的内斗,甑洪光自然不会参与。当即就说:「程先生还有事,我和小女就不打扰了。等下略被薄酒,还请程先生赏脸。」 家里的丑事,程舒惟自然是不想让甑洪光知道的。当即就点点头,对着身边的人说:「替我送甑先生。」 甑燃是挂念着程容简的,见见不到,不由得跺跺脚,也不等甑洪光自己就先走了。 甑洪光已经习惯女儿这样子,和程舒惟客套了两句,这才离开。 等着父女俩离开,阿南立即就开门见山的说:「我听说程先生的人带走了小江。小江是跟着我的,不管她是犯了什么错,我们这儿的人,都不劳程先生处置。好劳烦程先生把人带过来,该处置的我必定会处置。」 他这是要装傻充愣的包庇了。 程舒惟也一点儿也不生气。淡淡的说:「人我已经送走了。等你们二爷醒来,我自会向你们二爷交代。」 就这么会儿,人竟然已经送走了。阿南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别墅这里里外外都是他们的人,人送走了他竟然没有得到一点儿消息。必定是刚才借着甑洪光的手送走的。 甑燃的骄横是众所皆知的,如果人落到了她的手里…… 阿南的脸色冷了几分,现在和程舒惟闹也无济于事,最重要的是要去找人。 江光光刚被程舒惟的人带到隐蔽的地方,还没来得及想出脱身的办法。后脑勺就被重重的击了一下,连声音也来不及出,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她是被水给泼醒的,她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甑燃那张漂亮儿张扬的脸。 她就稍稍的怔了怔,甑燃冷笑了一声,说:「没想到是我吧?」她说着勾了勾江光光的下巴,嗤了一声,轻蔑的说:「长得也不怎么样。还敢和我抢男人!」 程家倒是挺看重和甑家的联姻的,竟然把她交给了甑燃。程舒惟看着文质彬彬的……和程容简不愧是亲兄弟,果然都是心狠手辣的。 见江光光不说话,甑燃似乎是有些恼怒,冷哼了一声,说:「怎么了?哑巴了不说话?」 江光光平静得很,抽了抽鼻子,说:「甑小姐是刀俎,我是鱼肉,甑小姐想我说什么?」 「你这胆子,当真是大得很。我表哥说得果然没错。」甑燃偏着头看着江光光,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江光光没吭声儿,过了会儿,才说:「甑小姐说错了,我的胆子其实小得很。」既然提到了陆孜柇,这背后的主谋,多半也就是他了。 甑燃嗤了一声,冷声说:「敢和我抢男人,你这胆子当然不小。」微微的顿了顿,她睨了江光光一眼,说:「你就不想知道,我会怎么折磨你来解我的心头只恨?」 陆孜柇的套路,她也并不是没有见过。江光光微微的半垂下眼眸,淡淡的说:「甑小姐请自便。」 甑燃视她为情敌,就算是她巧舌如簧,她也不可能放过她。何必多费口舌。而且,这背后还有一个陆孜柇……恐怕也不会让她完好无缺的出去。 甑燃的脸上忽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说:「听说,你挨过我表哥的一顿鞭子。你这样的皮糙肉厚的贱人,估计也不怕被抽。那本小姐来陪你玩个好玩的。」她说完就对着身后的人说:「拿上来。」 她的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人端了一个大碗过来。碗里红彤彤的一片,甑燃递到了江光光的面前,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的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不待江光光说话,她就接着说:「这是辣椒水。你这花花肠子多着呢,不知道有多骯脏,我当然得免费的给你好好洗洗了。」 果然是虎父无犬女。看着是娇娇儿养的大小姐,这手腕一样的毒辣得很。 她的眼里是带着笑意的,就跟恶作剧的小孩子似的。说完也不待江光光说话,就对身边儿的人说:「把人给我抓好了。」 江光光是被困在椅子上的,压根就无处可逃。甑燃的话音落下,立即就有人上前,一人摁住江光光,一人则是捏开了她的嘴。 甑燃上前,亲自将辣椒水灌往江光光的嘴里。火辣辣的味儿一下子沿着喉咙扩散开。江光光粗喘了起来。想要挣扎开,但那两人却是死死的将她固定着的。 一碗辣椒水灌完,甑燃才收了手。江光光的鼻涕眼泪一起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好不狼狈。唇上更是红肿一片。 甑燃将碗递给了身边的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脸上露出了一个阴毒的笑容来,说:「现在我就划花你的这张脸。你说我要是把你弄成一个丑八怪,弄得面无全非了,程容简看到你会不会噁心得想吐?或者。根本就不认识你?」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看着江光光鼻涕眼泪横流,眼中根本就没有半点儿的不忍。 江光光粗喘着,胃里喉咙里都是火辣辣的一片,根本就说不出话来。甑燃的这主意显然是早就想好的,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刻刀来。一寸寸的逼近江光光的脸。 刀子正要落到江光光的脸上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是让你别玩这种血腥的东西么?」 江光光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陆孜柇。甑燃将刀子收了起来,哼了一声,说:「你怎么来了?」 她是有些不情不愿的。 陆孜柇上前抬起了江光光的下巴,看着她那鼻涕横流的样儿,啧了一声,说:「你在这儿玩那么好玩的,我当然得过来看看了。」 他的语气是漫不经心的,甑燃恶狠狠的说:「我要将她的脸划花,看她还敢那么不要脸!」 陆孜柇摩挲着下巴看着极力的压制着喘着粗气的江光光,嘴角露出了一抹邪气来,说:「好主意。我刻一只乌龟,剩下的都交给你。」 他说着话,目光却是落在江光光的身上的。江光光不见半点儿反应,倒是甑燃雀跃了起来,拍手说:「我怎么就没想到。两边儿脸,我们一人正好刻一个。不过这刻着她肯定是又疼又怕,晕过去就不好玩儿了。」她的眼珠子转了转,说:「去打一盆盐水过来,要是她晕过去。就给我泼醒。」 她吩咐了,立即就有人下去了。陆孜柇上前就勾起了江光光的下巴,啧啧的说:「这脸蛋挺清秀的,要是刻上乌龟,恐怕就不怎么好看了。」 灌了辣椒水,江光光的一整张脸都是通红的。完全不像是平常那般的苍白,倒添了几分的艷色。 江光光的一双清亮的眸子冷冷的看着他,虽是狼狈得很,却一声不吭的也不开口求饶。 甑燃的人很快就端上了盐水来。甑燃就将小刻刀拿了出来,说:「表哥,我先来,你别和我抢。」就跟儿戏似的。 陆孜柇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邪气,丢下了江光光的下巴,说:「不和你抢,只要把我的给我留下就是。」 他依旧是懒洋洋的样儿的,说着就退到了一边。甑燃露出了一副恶狠狠的样儿,手中的刀子落到了江光光的脸上。 她原本是打算狠狠的划上一刀的,谁知道刀才碰到江光光的脸颊,手腕就被握住了。 饶是这样,江光光的脸上仍旧是落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甑燃回头恼怒的看着握着她手腕的陆孜柇,还未说话,陆孜柇就勾了勾嘴角,说:「你先别急,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来。」 甑燃就疑惑的看向了他,问道:「什么事儿?」 陆孜柇并没有说,勾勾手指头让甑燃跟他出去。甑燃一向都是有点儿怕她的这表哥的,虽是不情不愿的,但仍是扔下了刀子,跟着陆孜柇出去了。 出去之前还不忘叮嘱人好好的将江光光看着,等着她回来。 那辣椒水的威力是无穷大的,江光光出的气儿都像是带着火似的,压根就感觉不到脸上那道浅浅的伤痕的疼痛。 不用看她也知道她的样子是狼狈的,知道逃不了,也没指望着有人来救,她的心里倒是平静得很。 经歷过上次陆孜柇的鞭子,也就没什么是她抗不过的了。她喘着粗气闭上了眼睛,忽然就想起了程容简来。 上次他虽是赶到最后才救了她,她这次,估计恐怕没那么好运了。她是由程舒惟带出来的,阿南他们,大抵是不敢违背他的意思的。 就算是敢违背,现在是多事之秋。哪里来的人手来救她。比起程容简,她自然是微不足道的。 江光光的心里微微的刺痛着,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僵着。有脚步声从外走了进来,她也没有睁开眼睛。 进来的是陆孜柇,他居高临下的睨了江光光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已经做好准备了?」 进来的只有他一人,并没有甑燃。 江光光扫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忽的笑了笑,捏住了江光光的下巴,一字一句的说:「我可是救了你一次,你说说,要怎么感谢我?」 他说着,另外一只手就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来。三下两下就将江光光身上的绳索全都割开来。 江光光眼皮也未抬一下,任由着陆孜柇将她身上的绳子割开。陆孜柇将割断的绳子丢在了一旁,似笑非笑的说:「我说,你挺不识好歹的。」 江光光这才抬头看了陆孜柇一眼,说:「难道我还该感谢陆少?」 喉咙被辣椒给辣得厉害了,她的声音沙沙的。说话儿的时候带着刺疼的,辣劲儿虽然不像刚开始的时候,但她依旧是微微的喘着气的。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陆孜柇的神色冷了下来,漫不经心的说:「我可是拯救了你的这张脸,难道你不该感谢我?」 江光光的脸上的就扯动了一下。有点儿像是在笑。他还真是在开玩笑,还得感谢他这个主谋了? 陆孜柇自然是看到了江光光那扯动的脸的,唇角微微的勾了勾,说:「你觉得是我将你弄来的?」 江光光说着嗓子费力得很,索性也不说话。陆孜柇冷哼了一声,倒也没和她计较,说:「你倒是不识好歹得很。」 他的语气里是含着讥讽的,像是这事他是真的不知道一般。江光光就抽了抽鼻子,说:「劳烦陆少出手相救。多谢陆少了。」 她的语气里同样是带着讥讽的。陆孜柇像是没听出来似的,饶有兴致的问:「既然要谢我,打算怎么谢?以身相许么?」 陆孜柇啧了一声,又继续说:「跟着姓程的有什么好的,你也看到了,我这表妹不是善茬。还有程家那边,会允许你进门么?那边的,可都是豺狼虎豹,你这小身板儿。估计进门就被吃得渣都不剩了。你要是跟了爷,爷对你,可比程容简对你好多了。」 他说得半真半假的。江光光就低低的笑了一声,缓缓的说:「陆少那么大费周章的,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她语气里讥讽的味儿浓浓的。陆孜柇俯身凑近了她,笑了一声,说:「那你可得好好的感谢我才是。不过,这事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说完这话。伸手揽过了江光光,将她打横抱抱了起来。江光光哪里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惊恐了起来。想要挣扎开,陆孜柇却将她扣得紧紧的,阴沉沉的一笑,说:「你的腿不是受伤了么。可得好好的呆着,你知道,我的耐性一向都是不怎么好的。」 他握住江光光的手臂的手忽的紧了紧,像是在警告江光光。这儿也不知道是在哪儿。出去是早有车子在等着的。将江光光放在车里,他就对前边儿的司机吩咐了一句让开车。 江光光的衣服上似乎还残留着他衣服上的味儿,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 江光光并不知道他带她去哪儿,一直都闭上眼睛假寐。陆孜柇也没再找她说话,上车就接起了电话。 江光光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甑燃那恶狠狠的脸来,也不知道刚才陆孜柇和她说了什么,她竟然就那么就走了。 她正走着神,陆孜柇就伸手在她的面前挥了挥,漫不经心的问道:「在想什么?」 江光光回过神来。没说话儿。陆孜柇的嘴角邪气的勾了一下,说:「在想程容简?程容简现在可是自身都难保,可救不了你。」微微的顿了顿,他皮笑肉不笑的接着说:「他的那些人,估计现在也顾不了你。不过你要是让我满意,指不定儿我什么时候就放了你。」 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车里的气氛陡然就暧昧了起来。江光光就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陆孜柇那双漂亮的眸子盯了她一会儿,好像也不觉得无趣。低笑了一声,然后打电话去了。 四周都是漆黑的,完全不知道是往哪儿。江光光的脑子里一点点的静了下来,手指捏得紧紧的,她是知道的,如果她不在路上逃走,到了地儿有人看着了要想再走,恐怕就不容易了。 她努力的让自己平静着,等着陆孜柇说完了电话。这才开口说:「我要上洗手间。」 陆孜柇侧头去,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说:「这儿荒郊野外的,哪儿来的洗手间。忍着。」 他的语气是挺不客气的,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同样是似笑非笑的,仿佛早洞穿了江光光的意图似的。 江光光咬了咬牙,说:「忍不了了。」 陆孜柇的嘴角勾了勾,说:「是么?你要是确定你忍不了了。我就陪着你下车,只有在边儿上守着你,我才能放心。不然这荒郊野外的,你要是被狼叼去了,我怎么忍心。」 他分明就是怀疑他想逃跑,还将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的。江光光从牙齿缝里吐出了两个字:「无耻。」 陆孜柇脸上的笑容一点儿也没落下,慢条斯理的说:「狗咬吕洞宾。」 江光光闭上嘴不再说话了,他陆孜柇要算得上是好人,这世界上估计就没有坏人了。 既然陆孜柇已经有了疑心,她就不可能逃掉了。她也不打主意了,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 陆孜柇也不多说话,就那么坐着。 闭着眼睛闭着眼睛的,江光光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程容简那张苍白的脸来,就有些恍恍惚的,不知道自己被关多久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醒来。要是去动手术…… 江光光的脸上就露出了几分的讥讽来,她现在都是自身难保了,竟然还想着别人。她的心里是微微的刺痛着的,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许去想。 在车上说要上洗手间不过是想借着这个藉口逃跑,下了车,她的肚子就疼了起来。辣椒水灌得多了,肠胃怎么可能受得了,她一连都是在跑洗手间,连陆孜柇是带她来了什么地方她都没有注意到。 江光光的头上已冒出了虚汗来,在洗手间里动也不敢动一下。稍稍动动,就腹痛如绞。不知道过了多久,外边儿有人敲门,说是陆孜柇请了医生过来。让她出去。 江光光没动,直到没那么疼得厉害了。才虚浮的走了出去。外边儿确实是有医生等着的,陆孜柇却并没有在。大抵是已经有人和他说过江光光是腹痛是因什么而起了,他随便的问了两句,就给她开了药。并叮嘱她最近都不可吃油腻刺激性的东西。 医生才刚走,就有人给江光光端了温水来给让她吃药。江光光将药片吞了下去,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坐也坐不稳,她就问道:「我睡哪儿?」 那佣人立即就说:「楼上,您跟我来。」 她说着就要去伸手扶江光光,江光光说了句不用。她就在前头带着路。 才刚上完了梯子,就听到陆孜柇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我不过去,别再给我打电话!」 他的语气里是烦躁的,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不耐的说:「哭哭哭,哭什么哭。你别忘记了你的身份。」 最后一句是冷漠无情的,顿了一下,他接着又说:「还有,没有我的允许,别再给我打电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这句话他大概是直接就挂了的,再没有声音传过来。听他的那语气,给他打电话的,应该是一女人。 江光光的脑子里就浮现出崔遇那张怯怯弱弱的脸来。她还未回过神来,佣人已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陆少。 陆孜柇的脸上的不耐和恼怒仍是未褪去的。视线扫过江光光,他微微的挑了挑眉,问那佣人:「医生来过了吗?」
第八十八章:纠缠 江光光回过神来,佣人已开口说,「已经来过了。」顿了顿,接着又说:「江小姐说想休息一下。」 陆孜柇的嘴角微微的勾了勾,看着江光光那苍白的脸色,也不担心她会逃跑,说:「去吧,好好休息。」他看了看时间,接着说:「晚会儿让人上来叫你去吃饭。」 江光光的身体虚软得厉害,没吭声儿。跟着阿姨往房间走去。陆孜柇的眉头微微的挑了挑,下楼去了。 佣人是体贴的,等着江光光睡下,就将窗帘拉了起来。屋子里只有暗暗的灯光。她也不吭声儿,做完这些就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房间。 江光光的身体虚软无力,脑子里也是昏昏煳煳的,竟然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有不轻不重的脚步在床前停了下来,江光光却是浑然不觉。 江光光醒来的时候外边儿仍是一片漆黑的,头依旧重得厉害。她撑坐了起来,过了好会儿。才想起这是陆孜柇的地盘。 医生的药是挺管用的,这会儿肚子也已经平静了下来,也没觉得有火辣辣的感觉了。她稍稍的坐了一下,就下了床。她也并没有开灯,走到了窗边。刚才她没注意到,站到了窗边时才发觉这边的窗子竟然是有护栏的。 有了上次的事儿,陆孜柇这次是戒备的。江光光就靠在了边儿上的墙上,虽然陆孜柇打发走了甑燃,但她的心里是不安的。他哪会那么好心。他将她留在这儿,肯定是有事儿的。 江光光的脑子是有些乱的,她完全想不出来,陆孜柇将她留在这儿是想干什么。她紧紧的闭着眼睛,过了那么会儿,才打开门出去。 走廊里静悄悄的,她顿了一下,才下了楼。楼下只有之前的那佣人在,见着江光光,她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唿,然后开口问道:「您想吃点儿什么,我给您做。」 江光光往四周看了看,问道:「陆……」她原本是想说陆孜柇的,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说:「你们陆少去哪儿了?」她问得挺随意的。 佣人恭恭敬敬的说:「去哪儿少爷没说,只说是有一笔生意要谈,可能会晚点儿才回来。」 她说完又问江光光要吃什么,江光光就说吃什么都行。阿姨离开,她就微微的有些走神。 陆孜柇要谈的生意,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现在上边儿在严查,他在这个时候去谈生意,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她的思绪到这儿微微的顿了顿。陆孜柇不傻,不可能自己送上门去。也许,这段时间,外面的情况有了变化。 江光光就想起了出车祸的那天晚上来,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肯定是不会平静的。也许,两边的势力,早就经过较量了。她一直是呆在别墅里的,没有消息来源,这些她当然不可能会知道。 她正想着。佣人端了一碗粥,几样小菜出来。放好东西,她就解释说:「医生说您暂时都得吃清淡的。」 是很清淡的,白粥,几个小菜都是素的,看着就是清淡五味的。江光光并没有挑食,吃完了一碗,正要去盛,那佣人就委婉的说:「医生说您最好少吃多餐,一下子吃太多肠胃受不了。」 江光光的动作一僵。不知道这到底是陆孜柇的意思还是医生的意思。她没再去盛,将手中的碗筷都放了下来。佣人委婉的又说:「您可以去看看电视。」 这是宾客的待遇了,江光光没吭声,走到了沙发上走下。她完全镇定不下来,反常既为妖,陆孜柇,也不知道是想干什么。 电视江光光是一点儿也没看进去的,脑子里想着事儿,陆孜柇既然是要防着她走,外边儿应该是守了不少人的。她要想出去,太难太难。她的手指头不自觉的握紧了起来,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 阿姨没多大会儿又端了点心上来,江光光并没有客气,拿着有一下没一下的吃了起来。 那点儿粥是抵不了什么用的,要想逃出去,自然就只有先吃饱东西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外边儿下起了沥沥细雨来。 陆孜柇依旧是没有回来,江光光喝了两杯茶,就往楼上走去。她微微的顿了顿,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回了她之前睡过的房间。 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江光光以为是陆孜柇回来了,僵着身体没动。 没过多大会儿,门边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开门声。江光光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她并没有睁开眼睛,就那么躺着。 电筒的光亮只是那么扫了扫,急促的脚步声就走了进来。江光光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来,立即就睁开了眼睛。走进来的人竟然是阿南,他戴着一鸭舌帽的,帽檐压得低低的。 江光光立即就坐了起来,还没问他怎么找到这儿的,他就面无表情的说:「走。」 他说着就退到了门边,注意外边儿的动静。等着江光光过去,他就带着她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到了走廊最尽头的窗子前,他就拿出了一根绳子来,递给江光光示意她繫上,说:「下边儿有人接应。」 时间是紧迫的,江光光没有友谊,立即就将绳子系在了腰上。然后爬到了窗弦上。由阿南拉着绳子,缓缓的向下滑。 外边儿是一片漆黑的,他们进行得是悄无声息的,也并没有人注意到。到了下边儿,早就有人守着,解开了江光光腰上的绳子,绳子很快被阿南拉了回去。江光光正想着阿南该怎么下来,他就已跃上了窗弦,绳子的另一头是钩子,他将钩子钩进窗弦上。顺着绳子就开始往下滑。 他的动作是极为的麻利的,显然是做惯了这种事的。到了地面上,他使劲儿的抛了抛绳子,钩子就落了下来。他接住。收了起来,就说:「撤。」 跟着来的人低低的应了句是,就往围墙边走去。他依旧是用钩子钩着围墙往上爬的,到了上边儿,才将绳子扔了下来给江光光。 外边儿是早停了车的,他们刚坐进车里,司机立即就发动了车子。就这么会儿。江光光发觉自己的后背已全是冷汗。虽然顺利,但却是胆颤心惊的。好在是下着雨的,陆孜柇的人的警惕性并不强。 虽然是有他们帮助的,但经过那么一折腾的,身体原本就虚的江光光脸色更是苍白。她稍稍的缓了缓,就开口问道:「二爷怎样了?」 阿南没有说话,微微的顿了顿,问道:「你怎么会在陆孜柇这儿?」 他们是顺着线索追的,知道程舒惟是将她交给了甑燃,他们立即就追了过去。但到了那边,却并没有人。找了内线,才知道她已被陆孜柇带走。陆孜柇狡兔三窟,他们一一的排查,所以才到这时候才来。 「陆孜柇不知道对甑……小姐说了什么,甑小姐走了。他就将我带过来了。」她到现在仍旧是不解的,甑燃那样儿是恨她的,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让陆孜柇带她走了。 阿南并没有再说话,拿出了手机来,拨了号码,直接的说找到人,然后就挂了电话。 一时车里寂静无声的,江光光的体力透支,也不管额头上的虚汗,闭着眼睛假寐。 大抵是刚才太紧张,抑或是车里太安静了。她竟然迷迷煳煳的就睡了过去。车子停下她才蓦然惊醒了过来。看向了外边儿,车窗外灯光暗黄,已是到了地儿。 那边的阿南已打开了车门下了车,她刚想伸手去打开车门,车门就被从外边打开来。外边儿的人是拿着伞站着的,她微微的愣了一下。下了车,朝着门口看去时,才发现坐在轮椅上的程容简。 他的腿上依旧是打着石膏的,头上的的绷带已经撤下,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这样儿,就像是幻觉一般。有疼痛蔓延开来,江光光就那么站着,像是怕眼前的画面会消失掉一般。直到身边打着伞的人提醒她二爷在等着她时,她才回过头来,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程容简的一双眸子深邃,视线由上到下的将江光光打量了一遍,最后停留在她那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 江光光怔怔的,走到了他面前也不知道叫人。 程容简收回了视线来,脸上看不出什么来,淡淡的说:「傻了?」 江光光像是才回过神一般,低低的叫了一声二爷。程容简没有吭声,他身后站着的人开始推着轮椅往里走。 别墅里安静极了,除了程容简是坐在轮椅上的,一切似乎和江光光被带走前没什么两样。 她想说话的,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时开不了口,过了会儿,才僵着问道:「您好点儿了吗?」 程容简併没有回答,淡淡的对着早侯在一旁的阿姨说:「带江小姐上去洗澡换衣服。」 江光光的腿依旧是一瘸一拐的,他的眼眸里深深沉沉的一片,有人端了茶过来,他接了过来,拿在手中却久久的没有动。 江光光下来的时候早已经有医生在等着了,她原本是想说没事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等着医生检查,然后回答着医生的问题。 她到底还是虚弱的,检查完,医生就开了药,要给她输液。又拿了药出来,给她敷在她那红肿的腿上。 程容简一直都是在一边看着,等着医生敷完,他这才开口淡淡的说:「暂时别走路,坐轮椅。以后有事就叫阿姨。」 他的语气虽然淡,但却是完全不容置疑的,江光光没吭声儿。一旁的阿姨早推了轮椅过来,扶着江光光坐了上去。江光光多少是有些别扭的,低低的说:「我没事。」 程容简的眸色冷冷的,说:「要怎样才算是有事?」 江光光一噎,就不说话了。医生已经拿药去了,沉默了一下,江光光开口说道:「二爷,您身上有伤,早点儿睡。」 程容简看了她一眼,有些儿皮笑肉不笑的,「你打算睡哪儿去?」 明明是挺暧昧的一话题,还有人在,他像是一点儿也不尴尬似的,说得自在极了。 江光光的脸哗的一下红了起来,不待她说话,程容简又淡淡的说:「推她回房间。」 他之前的话摆在那儿,阿姨直接就将江光光推去了他的房间,然后又扶着江光光躺在床上。 程容简大概是还有事,并没有跟着过来。倒是阿姨又倒了水过来,让江光光有事就叫她。 医生没过多大会儿就过来了,给江光光输上了药。江光光的心里滋味杂陈着。原本是有许许多多的话要和程容简说的,在药物的催眠下来,没过多大会儿竟然就睡了过去。 程容简回房间的时候已是凌晨了,阿南本是要推着他到房间里的,到了门口他就让他下去了。自己慢慢的滚着轮椅往里走。 江光光的药水还没有输完,正缓缓的滴着。程容简的轮椅在床前停了下来,看着蜷缩成一团的江光光,伸出手去,替她拨了拨有些长了的刘海。 他的指尖微凉的,才碰到江光光的额头。江光光就迷迷濛蒙的睁开了眼睛,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脸上的线条比平常柔和了许多,低低的说了句睡吧,江光光大抵是太困了,就闭上了眼睛。 程容简伸手关了屋子里的灯,只留了床头幽幽的檯灯。他并没有上床,不知道在想什么,闭着眼睛假寐着。 江光光的药快要输完时他睁开了眼睛,推着轮椅吩咐人去叫医生。等医生过来拔了针,他这才上了床,合衣躺在床上。 江光光是蜷缩成一团的。大大的床她只占了小小的一隅。程容简伸手将她搂到了她的身边时,才发现她的身体是冰凉的。她大概是在梦靥里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他伸手一点点的替她抚平,目光落在她那手腕上的被捆得太久出现的淤痕上,他的眼里深深沉沉的一片,指腹轻轻的摸了摸,伸手关了檯灯。 有药物的作用,江光光的这一觉睡得是极沉的。醒来的时候外边儿已是亮得刺眼的一片。她几乎是立即就看向了床的另一侧,那儿是空荡荡的,早看不出有没有人。 昨夜的一切就像是幻觉一般。她立即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正要下床,阿姨就走了过来,见着她已经起来了就微微笑笑,说:「您醒了,二爷刚才吩咐我过来看您醒了没有。」 听到她提到了程容简,江光光的心里微微的松了松,低低的问道:「二爷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在书房。还没吃早餐,等您起床。」 江光光微微一愣,阿姨已推过了轮椅。又不是走不了。江光光就说了句不用。阿姨并没有将轮椅推开,温和的说:「这是二爷吩咐的。再说您腿上的伤的好好的养着,昨晚我看还是肿着的,不能再硬撑着。」 江光光没再说话,默然的任由着她扶着坐到了轮椅上。待到阿姨要推着她走时,她突然开口问道:「二爷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阿姨微微的愣了一下,说:「这我不清楚,我来的时候二爷已经醒了。」 江光光低垂下了头,没再问什么。阿姨直接将她推到了餐厅,然后将早餐一一的摆在了桌上。这才去叫程容简。 程容简出来的时候江光光还没动筷子,他挑眉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不饿?」 他这样儿,倒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江光光就拿起了筷子来,程容简将粥推到了她的面前,说:「想吃什么就让阿姨给你做。」 江光光低头应了句好,想说什么,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程容简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似的,吃了两口粥。这才看了她一眼,说:「想说什么就说。」 他既然都开口了,江光光也用不着再客气了。沉默了一下,问道:「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程容简给她布着菜,眉头微微的挑了挑,问道:「怎么,不喜欢这儿?」 江光光就说没有。程容简没再说话,过了会儿,才说:「以后这里都不会有外人进来,好好的养伤。」 他估计是误会什么了。江光光想解释的,刚开口说了句我没事,程容简就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说:「你是铁打的?」顿了顿,他又轻描淡写的接着说:「我问过医生了,你那腿要是不好好养着,指不定儿什么时候就废了。你要是不想以后都像现在这样,就给我好好的养着。」 他说得也太夸张了些,不够江光光并不敢反驳,只是没说话儿。她一时也找不到话说。于是就那么沉默着。餐桌上安静极了,连勺子碰到碗的声音也没有。 程容简顿了一下,又开口说:「等会儿我要出去一趟,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带回来。」 江光光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说自己没什么需要带的。这儿有吃有喝的,她确实什么都不需要。 程容简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江光光想过无数次的他醒来后的画面,以为会痛哭流涕,或是其他的什么。但却都没有,她很平静,程容简同样是非常的平静的。 江光光原本是想开口说谢谢的,但话到了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直到东西快要吃完了,她才开口说:「二爷,谢谢你救我。」 程容简眼皮也没抬,慢条斯理的说:「你该谢我的多着了。」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欠我的也不少。打算怎么还?」 江光光就没吭声儿了。手中的动作微微的顿了顿,确实的,她是欠了他不少的。多到,她还不起。既然还不起,那也就不还了。 她不吭声儿,程容简就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他的脸色仍是苍白的,江光光稍稍的想了想,问道:「您待会儿要去哪儿?」 「把您字去掉。」程容简的语气里已是带了几分的懒散的,接着说:「出去办点儿事。你养好你的伤就是。要是不想住这儿,过几天就回去。」 江光光微微的僵了一下,就回了一句没有。程容简没再说话,气氛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又过了那么会儿,他放下了勺子,轻描淡写的说道:「以后程家有任何人来,都不用搭理。」 他的语气完全就是冷漠的,仿佛他所谓的程家人,和他并无半点儿关系似的。微微的顿了一下,他就扫了江光光一眼,接着说:「在我面前你那爪子不是挺利的么?用到别人身上就行了。要是有什么事儿,不是有我么?」 江光光没吭声,他也没指望她回答。对着她招招手,说:「过来。」 江光光就滑着轮椅过去,原本以为程容简是要让她做什么的。谁知道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我就要出门了,你就不打算做点儿什么?」 他的一双眼眸幽深,似是要将人给吸进去似的。江光光避开了他的视线,慢吞吞的说:「您慢走。」 程容简的眉头就微微的挑了挑,说:「就这样?」 江光光又补充道:「注意安全。」她是没敢去看程容简的,程容简低低的笑了一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微微向前倾了些,另一只手稳住了她的后脑勺,那性感的唇就落了下去。 出了那么大的事,他的心情应该是不怎么样的。可恰恰相反,江光光觉得他的心情一点儿也不坏,反而是挺好的。 她失神的这会儿,程容简的唇微微的分开了些,暗哑着声音暧昧的说道:「专心点儿,我就那么没存在感?」 他的声音是惑人的,江光光的脸上热得厉害。心脏的地方砰砰的跳动着。程容简的唇已重新覆了上去,久久的纠缠着。他的身上是带着好闻的味儿的,无端端的就让人心安。 江光光那一声的刺在不知不觉中软了下来,脑子里昏昏煳煳的一片跟浆煳似的,几乎任由着他深深的纠缠着。
第八十九章:现在我们来探讨一下,你该怎么和我说话 尽管早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但她仍是生涩的。完全是由程容简主导着。她在情事方便是有些迟钝的,那时候和周来在一起时,两人之间是没有过任何的逾矩的。顶多就是牵牵手。 大抵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是依赖,却没有真正的对异性的那种亲昵。也许等她再大些,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滋生出来的。只是,还未滋生就被周来亲手斩断了。 她是幸的,在亲人相继离世时没再经歷那种剜心一样的痛。 直到江光光喘不过气儿来,程容简才放开了她。她的嘴唇嫣红,巴掌大的脸很是秀气。一向清澈的眼眸里有些雾蒙蒙的,看得人心痒痒的。 她明显是很不自在的,抬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客厅里的阿南,脸上更是热得厉害。几乎是立即就垂下了头。 程容简声音低哑的笑了一声,说:「不是喜欢看书么,待会儿去找阿姨,让阿姨给你拿。」 他这语气和平常倒是没什么两样的,说完也不再给江光光找不自在,滑着轮椅转过身。阿南立即就上前来,推着轮椅往外走去。 江光光看着两人的身影。脸上的热度还未散去,阿姨就走了过来,微笑着说:「书我给您放在沙发上了,我推您过去。」 江光光揉了揉鼻子,就应了句好。 客厅里早备好了点心和热茶的,江光光看着就稍稍的愣了愣,阿姨就轻声的说道:「这是二爷让准备的。」 江光光回过神来,点点头。她多少是有些恍惚的,书拿在手中,却看也没看进去。 程容简坐在车上,一言不发的。阿南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恭恭敬敬的说:「二爷,程先生打电话来,说是让您回去一趟。老太太的身体不怎么好。」 程容简没说话,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过了那么会儿,他才掸了掸菸灰,淡淡的说:「告诉他,我没空。」 他的脸上是没有任何表情的,阿南就应了一句是。顿了一下,问道:「那以后老宅那边……」 程容简的眸子里沉沉的一片,淡淡儿的说:「和以前一样。」他虽是说和以前一样,但阿南却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是不一样了的。 老宅那边,也太让人心灰意冷。二爷这些年…… 他下意识的就看向了程容简,程容简是闭着眼睛靠着的,指间是烟雾裊裊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南就想起了程容简来沿河的那一年,他好像才十几岁,现在这张沉稳的脸上还是带着稚气的。一晃,竟然那么多年过去了。 阿南恍恍惚惚的,还未回过神来,就听程容简问道:「姓周的离开了?」 那刘市长虽然看着是一酒囊饭袋,但在保命的份儿上,却也是心狠手辣的。他一年是向京都那边是孝敬了不少东西的,弄了机具尸体,直接的将这次的事儿夸大其词的往上报了上去。 这次来的人,背后同样是有人撑着的。他这彪悍的作风硬生生的将他们都压了下去,那些人。已经接到了命令,要撤出沿河。至少明面上,暂时是要撤下去了。 「我们的人一直都是在盯着的。」阿南说着,看了看程容简,继续说:「他还没走,应该是在找……江小姐。出车祸时江小姐和您在一起的事儿,他不知道怎么知道了。」 他找了不是一天两天了的。车祸已经出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了,他又要撤下去,他是已经急得不行了的。前几天还找到了底下的人,不过没有二爷的命令。谁也没敢透出什么。 程容简的眸子里沉沉的一片,却没将这话题继续下去,手指在车椅上敲了敲,问道:「车祸的事儿查得怎么样了?」 「还在查,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他是派了人去了那司机的老家的,如苟三所料一样,那家人确实是回了老家的。只是去的时候已经晚了,那家人已经又离开了,到那边的人还在查。 这事儿是古怪的,指使那司机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果是同道中人,不会费那么大的劲儿让那家人离开。直接灭口,才是他们的风格。如果是上边儿的人,更不会让他们有迹可循。 但无论是哪一方,都说明,那天,他们之中,是有内线的。他还未回过神来,程容简就问道:「找的人找到了吗?」 他虽是未点明,但阿南却是明白的。恭恭敬敬的说:「还没有。」 程容简掸了掸手中的菸灰,没说话。他这几天的烟是抽得有点儿多的,尤其是在江光光被带走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就没有停过。 阿南低垂下了头,说:「二爷,江小姐被带走的事儿已经查了。甑燃下了手,倒是陆孜柇有点儿奇怪……他将江小姐带回来,并没有做任何事。」 以陆孜柇的性格,这是反常的。 程容简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阿南接着又说:「要不要将甑燃请过来。」 程容简的脸上淡得没有一点儿表情,说:「不用,照着还回去。这笔帐,记着,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和甑洪光好好的清算。」 阿南就应了句是,程容简就想起了阿南所说的陆孜柇的事儿来。他的思绪微微的顿了一下,开口说:「以后别让陆孜柇再接近她。」 阿南就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程容简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了那夜在书房门口的那一幕来。 他的脸色白得有些厉害,阿南惊慌了起来,急急的问道:「二爷,您是不是伤口疼?我叫医生过来。」 程容简摆摆手制止了她。过了会儿,他的脸色才渐渐的缓了过来,说:「没事。」 阿南张张嘴想说什么,但他是知道程容简的性格的,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程容简缓了好会儿,这才问道:「下边儿怎么样?」 他问的是码头和场子的事儿。 「按您的吩咐都停了,要是他们撤出去,再重新开业。」阿南回答道。 程容简没再说话了,气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其实阿南的心里也是清楚的,这并不是办法。刘市长那边。这只是第一个回合。既然已经被盯上了,以后这种事儿,是少不了的。 车里一下子沉默了下来,程容简闭上了眼睛。车子在酒店的停车场里停了下来,司机赶紧的下车拿了轮椅,阿南扶着程容简坐了上去。 才刚道电梯口,就有人迎了出来。是阿南安排侯在这儿的人。不待程容简开口,阿南就问道:「林老闆来了吗?」 「还没过来。」来人回答。 阿南就看了看时间,今天他们确实是来得早了。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他就看向了程容简。 程容简的脸色已恢復得和往常一样,淡淡的说了句先上去。阿南就上前一步摁了电梯。 这边的电梯是他们专用的。冷冷清清的并没有人。到了包间里,立即就有人送上了茶水。程容简抬腕看了看时间,见还有一段时间,就让阿南下去。他则是端着茶水慢慢的品了起来。 这儿的人都是知道他的口味,上的是他常喝的碧螺春。一杯茶还没喝完,门就被敲响了。 他就说了句进来,进来的人是阿南,他快步的走进了房间里,开口说:「二爷,姓周的大抵是看到您的车了,找了过来,说是要见您。」 「见我干什么?」程容简的语气淡得很。 「他没有说。」但多半,肯定是想知道江光光有没有事。阿南的心里是清楚的,他没说出来。 程容简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开口说:「让他过来。」 阿南应了句是,不过四五分钟,周来就被带了进来。比起那晚见面,他好像憔悴了不少。看着程容简的眼神冷冷的。 程容简就跟不知道他来似的,端着茶杯漫不经心的啜着茶。最终还是周来先打招唿,淡淡的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就淡淡的笑了笑,随手搁下了杯子,吩咐人给周来上茶,这才说:「不敢当,周警官客气了。请坐。」 周来的脸上没有半点儿表情,并没有坐,直接的开口就说:「我来这儿,二爷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 程容简的嘴角就勾了勾,重新又端起了杯子,说:「周警官在说笑?周警官为什么来这儿。我怎么会知道。我好像不是周警官肚子里蛔虫。」 他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煳涂,周来的拳头不自觉的握了起来,并没有绕圈子,直接就开口说:「我想问问二爷,阿叡在哪儿?」 程容简就轻轻的笑了一声,说:「周警官也真是好笑,找人怎么找到我这儿来了?我得仰仗着周警官高抬贵手吃饭,我这上上下下都警告过了,周警官的人,我底下这些没长眼的东西是不敢动的。」微微的顿了顿,他一双微犀利的眸子扫向了周来,似笑非笑的说:「周警官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他这是打算装傻到底了。周来知道他是不好对付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二爷不必装煳涂……」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容简给打断。他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周来,说:「周警官说的装煳涂是什么意思,我不懂。周警官要找的人,我这儿没有。周警官要是没什么事,那就请回。我这儿还要见客。」 他的语气已冷了下来。 周来的拳头握得更紧,沉默了一下,开口说:「我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事,还请二爷告知。」 他的语气软了下来,有几分低声下气的。 程容简笑了笑,视线停留在周来的身上,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漫不经心的说:「周警官既然那么深情,早在以前……」他说到这儿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接着慢腾腾的说:「据我所知。周警官是有女朋友的……周警官这样儿,不知道你女朋友看到了,该怎么想?」 周来的身体一僵,程容简能查到以前,自然也能查到他现在的生活。他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有细细的疼痛刺入神经里,他有那么瞬间的恍恍惚惚的。 张口想要说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外边儿有敲门声响起,阿南直接推门进来,恭恭敬敬的对程容简说:「二爷,林老闆的车子已经到楼下了。」 程容简点点头,漫不经心的说:「周警官也听见了,我这儿还有事儿,恕不远送。」 这就是在逐客了。阿南立即就走了上来,做了个请的姿势。周来的脑子嗡嗡的作响着,进了电梯,这才重重的靠在了电梯壁上。 是了,他有什么脸问这些?如果不是他,她当初,怎么可能会一声不吭的过来。是他,间接的导致了这一切。 如果当初……他没有那样儿,说不定,他们早已经结婚生子。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江光光那张略苍白的脸来,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他的手机在兜里呜呜的震动了起来,他看也未去看。 直到电梯停下,他才想起来,他什么也没从程容简的嘴里问出来。程容简是什么人他是清楚得很的。她……周来想到这儿,没再想去。重重的一拳砸在了电梯壁上。 程容简回到别墅的时候已是暮色暗沉,车子刚驶进院子,阿凯就上前拉开了车门,恭恭敬敬的说:「二爷。甑洪光过来了。说了要见您。」 程容简漫不经心的,问道:「见我做什么?」 有了他的命令,甑洪光并没有能到这边来,是在隔壁的别墅里住着的。 「可能是为了江小姐的事儿,带了东西过来的。」阿凯说道。 甑洪光还真是老狐狸,这身段,倒是放得下得很。 程容简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见。说完就跟没这回事儿似的,吩咐下车的阿南,说:「把东西拿下来。」 阿南应了一句是。打开了后备箱。拧出了几大袋东西来,一大袋零食,好几袋水果,还有一袋子的书。 这些东西不用看也知道是给谁准备的,阿凯微微的怔了怔,赶紧的推着程容简往里走。 原本以为江光光是在看书的,进了客厅,却没有看见人。往餐厅看去,才发现她是在包饺子。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前,远远的看着静谧而宁静。 江光光没发现他回来,阿姨却是发现了。刚想要见人,程容简就伸手制止了她。自己滑了轮椅到餐桌旁,这才开口问道:「怎么想起包饺子了?」 他悄无声息的,江光光吓了一跳。手中的饺子差点儿掉在桌子上。程容简就扫了她一眼,说:「胆子什么时候那么小了?」 他有些儿似笑非笑的,她这样儿一看就知道是在想事情,他却什么都没有问。 江光光就慢吞吞的说了句您回来了,接着说:「上次包了一次,大家都挺喜欢吃的。今天没事就包了。」 敢情这还不是为他准备的?程容简的眉头就微微的挑了挑,还未说话。江光光接着又说:「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准备了好几种。」 程容简的眉头又挑了挑,说:「是么?」 江光光的手挺巧的,和他说着话,已又包了一个饺子放下。桌上是放着好几个瓷碗的,有几个已经包完,就只剩下面前的鸡肉香菇馅儿的。 程容简看了那一旁放着的码得整整齐齐的饺子,说:「以后让阿姨包就是,不用亲自动手。要是想做,给我一个人做就行。」 他说得若无其事的,江光光的手微微的一僵,没说话儿。阿姨是识趣的,打了水过来,说:「江小姐您休息,剩下的我来就行。」 程容简是在一旁等着的,江光光就将手中的饺子放了下来,在盆子里洗了手。去了客厅里。 小几上已是摆满了零食水果的,程容简扫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都买了些。」 他这一些。买得可真是不少。江光光就慢吞吞的说:「我不吃零食的。」 吃零食,那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习惯了。程容简这样子,是很让她不自在的。几乎是别扭得不知道该把手往哪儿放。 「慢慢习惯。」程容简说得轻描淡写的,话音才刚落下,阿凯就走了进来。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在一旁的江光光一眼,低声的说:「二爷,甑洪光过来了,非要见您一面。」 隔得那么近,他又是一直注意着的。程容简回不回来,他自然是知道的。 程容简的眼皮也没抬一下,直接就说了句不见。阿凯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应了句是就下去了。 江光光自然是知道他不见是为了什么的,也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是不怎么好的。沉默了一下,说:「二爷还是见见,现在这时候……」 她的话还没说完,程容简就扫了她一眼,说:「什么时候让你操心这些事了?」 他的语气淡得很,完全看不出高不高兴。江光光的话全都咽进了肚子里,没有再说下去。客厅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程容简像是没事人似的,拿起了刀子,削起了苹果来。他削得很漂亮,皮一圈圈的落下来,卷在小几上。 阿凯没有再进来,甑洪光大概是走了。程容简将皮削下,利落的划成八块,然后放在小碟子里,推到江光光的面前。 换在平常,哪里想像得到他会做这种事。江光光看了看那削得薄厚均匀的皮,没吭声儿,拿起了一块苹果来。 程容简将刀子放下,拿出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这才问道:「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没做什么。」江光光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些书不喜欢?」程容简就睨了她一眼。 他买来的那些书,多是些虐恋情深的小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买的。江光光抽了抽鼻子,就说了句挺好的。是挺好的,只是她不怎么看得进去。 程容简这下就不说话了,等着手擦干净了,这才问道:「今天医生来过了吗?」 「来过了。」江光光的回答依旧是老老实实的。 这样的对话是枯燥的,程容简的视线就停留在了她的身上,江光光被看得毛骨悚然时。他才慢腾腾的开口说:「你确定你要这样和我说话?」 他的手指在小几上敲了几下,江光光有些不好的预感。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要说什么。程容简的嘴角就勾了勾,说:「过来。」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早上的那个吻来,她的脸色不自觉的就红了起来。闷着没吭声儿。 程容简也不再催她,只是就那么看着她。江光光的头皮硬了起来,好在阿姨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问:「二爷,吃饭了。」 程容简这才收回了视线,似笑非笑的看了江光光一眼,往餐厅里去了。饺子是包了许多的。不知道程容简喜欢吃哪种,每种口味的都煮了些的。 程容简将蘸碟推到了江光光的面前,给她夹了一个放着,这才开始吃。他倒是不挑食的,每种口味的都吃那么一两个,只是吃得并不多。 阿姨见他吃得少,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要不要再给您弄点儿吃的?」 程容简就说不用,等着江光光吃完,这才慢条斯理的说:「吃完就回房间吧。」 他说着,自己先滑着轮椅往房间的方向走去。他临走时的那一眼太过于意味深长,江光光顿了一下,才硬着头皮的跟了上去。 她回房间的时候程容简已经脱了外套,解开了衬衣领口的扣子在床上靠着了。见着她,就对着她招招手,说:「过来。」 江光光自然是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没动,说:「您说什么就在这儿说,我听得见。」 程容简微微的挑了挑眉,说:「过来给我看看我的伤,有点儿疼,好像是发炎了。」 他的脸色是有些白的,完全看不出真假来。江光光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了。才坐到床上,腰就被程容简搂住了,她一下子跌在了他的胸膛上。程容简附到了她的耳边,慢条斯理的说:「伤待会儿再看,现在我们来探讨一下,你该怎么和我说话。」
第九十章:客人 他的声音是低低沉沉的,语气更是暧昧得很。江光光的脸上热了起来,有些费力的说:「二爷……这习惯,得慢慢的改。」她说得是有些心虚的,接着又说:「称唿也只是一代号而已,二爷更不用介怀……」 她倒是挺会狡辩的,程容简点点头,慢腾腾的说:「对……得慢慢改。我有的是时间。」 傻子也知道他要做什么,江光光还欲再挣扎,目光停留他那密密的头髮下看着仍是有些狰狞的伤口,心里就有些密密的痛意,忍不住的就伸出手去。程容简併没有避开,由着她那纤细的手指轻轻的从额头上拂过。 江光光是呢喃着的,问道:「疼吗?」话问出去,她才蓦的惊醒过来,她面前的人,是沿河赫赫有名的二爷,这话问得也太傻了些。 「这算什么伤。」程容简倒是并不介意,低低的笑了一声, 江光光的手指是冰凉的。他那一双眸子如墨一般的漆黑,伸手就握住了她那小小的手,若无其事般的说:「大热天的手也那么凉?」 话音刚落下,吻就落在了江光光的唇上。大抵是因为腿上有伤,他这次倒是比以往都规矩了很多。暗黄的光晕下拉着江光光的手一粒粒的替他解开扣子,然后哑着声音说:「上来。」 以前是从未有过的,江光光难堪得很。程容简已附到了她的耳边,轻轻的说:「要我来?你忍心?」 他的语气是暧昧的,江光光伸手去将灯关了。程容简低低的笑了一声,等着她上去了,伸手将灯又打开。折腾到最后,他突然低低的笑着说:「光光可比阿叡好听多了。」 他的语气倒是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取笑,江光光一怔,身体疲得厉害,眼皮也抬不起来,她就闭上了眼睛。 程容简看了她一会儿,才伸手关了床头的灯。 明明是疲累至极的,江光光睡得并不好,迷迷煳煳的就陷入了梦靥中。她梦到了从小长大的小院子,梦到了那院子里的欢声笑语。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她怔怔的站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怔怔的看着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那张带着鬍子渣的面容是那般的熟悉的。她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张张嘴,爸爸两个字还没叫出来。 那人就一脸的寒意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阿叡,你就是那么给我报仇的?」 江光光几乎是立即就从梦中惊醒翻坐了起来,她的动作太大,程容简带了些暗哑的声音响了起来,问道:「做噩梦了?」 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江光光的身体僵得厉害,浑身已是冷汗淋淋。她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摇摇头,说了句没事。 她马上又在床上躺了下来,程容简併没有再问,只是伸手揽到怀里。怀里的江光光的身体是僵得厉害的,许久之后才慢慢的缓和下来。 从父亲过世起,她每每梦到的,都是那张被折磨得不堪入目的脸。从来没有,那么清晰的看到过那张脸。她的指尖忍不住的微微的颤抖着,许久之后才慢慢的闭上眼睛。 她走着神儿,原本以为程容简会问什么的,但他却什么都没有问。屋子里安静得只有心跳声以及唿吸声。江光光的眼里涩得厉害,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着。 第二天她在天色微明时就睁开了眼睛,程容简竟然已经不在。她在床上躺了会儿,想起昨晚那个梦来,闭上了眼。 她没有动的,等着天色大亮了,这才窸窸窣窣的穿衣服起床。程容简是早坐在客厅里的,见着她。就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说:「吃早餐,晚会儿下山。」 江光光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下山是要离开这地方了。那么下面的事儿……应该是处理好了。 她就点点头,应了声好。早餐是很简单的,小米粥还有蒸的白生生的馒头。程容简慢条斯理的吃着,见江光光嚼得很慢,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不喜欢吃?」 「没有。」江光光顿了顿,说:「馒头可以加点儿糖。」可不,这馒头压根就没有味儿。也许是因为她今天没有什么胃口。 程容简的眉头又挑了挑,说:「要不要让阿姨拿一碟糖过来?」 这能一样么?江光光不得不佩服程容简的这思绪,说了句不用。然后慢吞吞的吃起了小米粥。 一碗粥刚喝完,阿姨就端上了一碗温热的汤来,放到了江光光的面前,说:「江小姐,这是二爷让给您的安神的汤。」 汤里是带着药材的味儿的,江光光原本是想说自己不需要安神的,见对面的程容简慢条斯理的样儿,就将话给咽了回去,点头应了声好。 她不喜甜食,但也不喜欢带着苦味儿的东西。拿着勺子慢吞吞的喝着。 程容简见她磨蹭,也不催,吃完了也不离开,手指就在餐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等着她吃完了,才说:「去休息一下,过会儿就走。」 阿南早在一旁候着的,江光光知道他是有事儿,揉了揉鼻子,就说,「我出去吹吹风。」 阿姨立即就过来,去推轮椅。江光光抿了抿唇,低低的说:「二爷,走走,正好消消食。」 程容简的眼皮也没抬一下,说:「昨晚没累着?」 江光光这下就不吭声儿了。程容简又让阿姨给江光光拿一件外套,这才让他们出去。 夏天早上露水重,外边儿是凉飕飕的。阿姨推了江光光到外边儿,江光光就让她去忙她的。 别墅里里里外外的戒备都是严的。江光光四处看了一圈,滚着轮椅到了前边儿,对着正检查着车辆的人说:「能不能给我一支烟。」 她是有些闷闷的,石头没在,她一个熟人也没有。 那人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说:「二爷吩咐过,谁也不能给您烟抽。」 江光光就一噎,好在她的脸皮一贯很厚,倒是没有任何的不自在,摸了摸鼻子。滑着轮椅走了。 这别墅里虽不是长住人的,但院子里并不荒芜,种了好些花花草草的。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上沾了露珠儿,阳光落下闪动着刺眼的光泽。 江光光呆在阴影之下,看着开得正繁的花儿。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来。她出着神,直到阿姨过来,说是外边儿冷,让她进去,她才回过神来。 才刚回到客厅里,就有人走了进来。没有看到程容简,就对江光光说:「江小姐,陆孜柇过来了。」 江光光就有些走神,随即说:「二爷应该在书房。」 那人应了句是,去书房找程容简去了。程容简倒是没过多大会儿就出来,陆孜柇也走了进来。 看见江光光坐在轮椅上,他的视线停了停,这才看向了程容简,眉头挑了挑,说:「程二爷这是快要好了?」 他的语气里是带了几分的遗憾的,丝毫不遮掩。 程容简让人上茶,慢条斯理的说:「托陆少的福。给我找了那么个好地儿修养,不然,也不会好得那么快。」 不就是添堵么,他同样也会。如果不是甑洪光出面,陆孜柇怎么可能将老巢给他修养。他这心里,必定是不甘的。 陆孜柇却一点儿也没生气,似笑非笑的瞥了江光光一眼,说:「程二爷还真是谢错人了,这要谢么,得谢我表妹才是。」 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程容简的脸色却半点儿也没变,端起了茶杯啜了一口水,淡淡的说:「甑小姐那边,自然还有重谢。」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的,虽是听不出好歹来,一双幽深的眼眸里却是没有一点儿温度的。 陆孜柇并没有注意到,意味深长的一笑,说:「我表妹心悦二爷,二爷把自己送给她就是了。」 他还真是得寸进尺,半点儿也不知道收敛。程容简就抬头看向了他。唇边带了一抹笑,皮笑肉不笑的说:「这礼太重,我怕令表妹五福消受。」 他这话倒是直接得很,陆孜柇倒是一点儿也没生气,意味深长的看了陆孜柇一眼,说:「二爷这样,是不是有点儿像过河拆桥?」 可不是,现在住的地儿,还是他的。 程容简就笑了笑,手指在小几上敲了几下,说:「平平白白吃亏这种事,陆少这种精明人大概也不肯做。」顿了顿,他接着说:「陆少过来,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他的语气淡得很的。要不是外有强敌,甑洪光怎么可能借出别墅供他住,保护他的安全。这么做看起来是雪中送炭,其实不过是各取所需。要是他倒下了,下一个,必定就是他了。 这种话题,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他并不欲纠缠下去。 陆孜柇自然也是知晓的,漫不经心的一笑,说:「倒也不是,我过来,是特地来看二爷的伤怎么样了的。」微微的顿了顿,他犀利的扫向了程容简,说:「我表妹昨天被人带走了,这件事情,不知道二爷是否知道?」 他这是上门来问罪的了。程容简的唇角勾了勾,说:「陆少的表妹。自然该由陆少看着了。陆少觉得我会知道么?陆少手底下那么多人,不会连看一个大活人也看不住吧?」 陆孜柇的脸色就有些难看,阴冷冷的说:「在沿河,我实在想不通,除了程二爷你,还有谁能悄无声息的将人给弄走。」并且一点儿线索也未留下。 程容简的唇微微的勾了勾,说:「陆少抬举了。以后陆少更要将人看好点儿才好。」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陆孜柇的脸色更是难看,程容简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说:「陆少要是没事就请回吧。」 他还真是够目中无人的,陆孜柇的手指握了起来,冷笑着连连的说了几个好,拂袖而去。 程容简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像是并未将这事放在心里,对江光光说:「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的。」 江光光哪里有什么东西,不过还是应了句好。原来程容简是动手收拾了甑燃的,难怪陆孜柇提也未提他将她带走的事儿。甑燃先将事情做到前边儿,他自然不会自踩痛脚。 只是,程容简那么做,甑洪光的心里,肯定是有所隔阂的。过不了多久。老宅那边肯定会来人的。 江光光微微的走神儿,伸手摸了摸嘴唇。甑燃灌辣椒水那招确实是挺狠的,比上硬刑狠得多了。她的嘴上,红肿了挺久的。到现在,也不敢吃太油腻的东西。 江光光顿了那么会儿,才去了卧室。她是没东西的,也没去找,就在房间里发着呆。她除了那次和阿北下山之后,就再也没有下去过。对下边儿的消息,是一无所知的。不知道现在,下面是怎样的情形。她就一下子想起了周来来,上次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无论是哪一方占了上风,对方肯定都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她很快回过神来,没有再想下去。 江光光的手机在出车祸那天就丢了,回了沿河,程容简就丢了一个新手机给她。应该是新款的手机。比起以前她用的那老手机,时髦了不知道多少。 江光光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慢吞吞的说:「用不了这个,随便用个就行。」 程容简送出的东西,哪有便宜的。她确实是不愿意要的。 程容简眼皮也没抬一下,慢条斯理的说:「用不了慢慢学。实在要是不会,我让人来教你。」 用手机还要人来教,江光光哪里丢得起那么大的脸,就不吭声儿了。 程容简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说:「卡是新的。旧的估计补不回来了。」 江光光就说了句没事儿,反正,她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人要联繫。她微微的顿了一下,开口问道:「二爷,石头没在这边了吗?」 那么久了,她是一次都没见过石头的。她的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安的。 程容简就睨了她一眼,说:「你觉得他还能在这边么?」 是了,那天的车是石头在开的。责任,自然也是在他的身上的。程容简一向都是赏罚分明的。就算是没有事,他也不可能在呆在程容简身边了。 江光光就不说话了。过了会儿,才问道:「二爷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儿,我想去看看他。」 程容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你这心思,怎么不见半点儿用在我身上?那天的谢谢只是嘴上说说的?」 「我待会儿就去给您煲汤。」江光光缩着肩,慢吞吞的说。 「也行,有点儿事情做就不会胡思乱想的了。」程容简慢条斯理的。 江光光一噎,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她默默的低下了头,想了想,说道:「二爷。我想回小院子那边看看。」 院子是早就在修葺的,那么长一段时间没管,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原本以为程容简会拒绝的,但却没有。他点点头,说:「让人陪你一起过去。」 他倒是一点儿也没拖着,叫了阿南去安排车。这才看了江光光一眼,慢腾腾的说:「怎么,我安排的你也不放心?」 程容简这人其实是有点儿完美主义的,江光光赶紧的摇摇头,摸了摸鼻子。说:「当然不是,二爷安排的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有那么长一段时间没回去了,想去看看。」 还有旺财,任由着它自生自灭的,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而且,一直困在这儿,外面的事情她是一点儿也不可能知道的。 程容简倒是没再说什么,让她别乱跑,便随着她去了。不过短短几天没再这儿,江光光是觉得这地儿熟悉而又陌生的。仿佛。已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似的。 她一路都是看着车窗外的,街道和以前是没什么两样的,风平浪静的样儿。只是她知道,这是暴风雨过后的平静。 一路江光光都没有说话,车子停在了小院门口,她看着崭新的围墙,以及里头焕然一新的布局以及绿色的盆栽,不由得愣了愣。明明破破烂烂的院子,经过那么一收拾,倒是有些小资的味儿了。不得不说程容简确实是挺有眼光的。 身后跟着的人是阿南安排的。见江光光站着不吭声儿,就试探着说:「南哥说了,您要是不喜欢,他再叫人过来改改。」 「不用,挺喜欢的。」江光光回答。那破铁门也是换了的,换成了带了防盗系统的大门。比以前是安全了很多的。只是,她以后要是翻围墙,恐怕也有些困难了。 她在门口看了看,就往老赵头那边去了。老赵头那边和她这边是一样的,只是院子里的布局并没有变。 江光光看了会儿。才想起好长一段时间没打电话问问他们了。她的手机丢了,他们也许是打过电话的。 她看了看老赵头的那些花花草草,这院子应该是有人来收拾过的,干干净净的,花花草草也没有枯死的。 她呆了会儿,才会她那院子。屋子里的东西也是换了的,显然是重新装修过了。布局比原来精緻了不少。江光光一一的看着,就想着恐怕是花了一笔钱的。 她就微微的有些失神。将整个院子都打量了个遍,她这才拿出手机来给可乐打电话。 院子翻新过了,怎么都是得告诉老赵头一声的。大抵现在是忙着的时候。电话迟迟的没有人接通。江光光就没再打过去了,寻思着待会儿再打。对着跟着她来的人说:「走吧。」 那人应了句是,等着她出去了,才锁了门。上了车,江光光开口说:「能带我去赌场那边转转吗?好长一段时间没过去了。」 前边儿的人稍稍的愣了一下,说:「您要去哪个赌场。有几个关门停业了,估计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开。现在去那边也是没有人的,乱糟糟的。」 这是江光光没想到的,她微微的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说:「那不用了。从前边儿的街回去,我去买点儿东西。」 那人应了句好。江光光出神的看着窗外,赌场停业了,这就证明程容简的处境是有些不妙的。但程容简回来得那么快,应该是都处理好了的。那么,这次的事儿,就是两败俱伤了。 程容简付出的代价是关门停业,他们付出的代价是什么?程容简那几天是昏迷着的,这些事儿,是谁处理的?还是。他的昏迷……只是假象? 明明是在想着正事儿的,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她那天给程容简擦身子的事儿来。如果他是知道的……江光光就觉得喉咙里有些干涸,脸上有些热乎乎的,她制止自己再想下去。 前边儿的街是卖蔬菜水果的,东西便宜,虽然已经不早了,但仍是很热闹。跟着她的人怕出事儿,她的腿伤也没完全好,没让她下车,让她要买什么交代。他去替她买回来。 到了这边儿,熟悉感就扑面而来。江光光其实是想下去走走的,但也没为难人,有些儿闷闷,只让人买了些新鲜的水果。 她是不知道程容简喜欢吃什么的,每样都买了一些。来来回回不过就两个小时而已,到了外边儿,才发现院子里是停了一辆陌生的车的。 她微微的愣了愣,能将车那么大摇大摆停在这儿的人,应该是老宅那边来人了。她一时就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了。 车子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下,她说:「待会儿再进去。」 那人就应了句好,没将车里的水果拧出来。江光光在院子里的待了没多大会儿,阿凯就从外边儿进来了。看见江光光,他就愣了愣,说:「江小姐您怎么不进去。」 「二爷有客人,我待会儿……」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有人从程容简养狗的那边走了过来。 来人的五官和程容简有三四分想像,身上的气质却是和程容简程舒惟都不一样的,虽是西装革履的,眼神里却是带着阴鸷的。
第九十一章:晚上好好表现 阴暗得让人看着就忍不住的想要退开。 阿凯见她的话停住,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程谨言已带着人慢慢的走了过来,阿凯就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程先生。 江光光站在他的身后,也跟着恭恭敬敬的垂下头。 程谨言嗯了一声,一双阴阴沉沉像是装满了无数阴暗的眸子就停留在了江光光的身上,手往裤兜里随意的一抄,微微的扬扬下巴,问道:「她是谁?」 他的声音微粗粝,听着是有些刺耳的。 阿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二爷对这位江小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但却并未向所有人明示过的。 程谨言虽是问起,但肯定是早心知肚明的。 阿凯急中生智,眼角扫了江光光一眼,说:「小江,和程先生打招唿。」 江光光就恭恭敬敬的躬身叫了一声程先生。 程谨言就忽的笑了一声,迈着步子往屋子里去了。他看人的眼神是犀利阴鸷的,像是吐着蛇信子的毒蛇一般。比起陆孜柇,有过之无不及。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江光光的后背已是一层冷汗。 她刚抬起头。走到屋子门口的程谨言忽然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他的脸上的笑容是有点儿诡异的,江光光的眼皮勐的就跳了一下。 直到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了,阿凯才低低的开口说:「这是……二爷的二哥,以后见着他,最好绕着道走。」 外人都传说二爷心狠手辣,其实这位,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阿凯禁不住的就打了个寒颤。 江光光并没有注意到阿凯的一样,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程容简不是排行第二才叫二爷的么? 阿凯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低低的又说:「和二爷是同父异母的,长大了才接回程家的。」 难怪。他和程容简程舒惟的面容虽然相似,但一眼看着,就知道是不同的。 程家的秘闻江光光并没有打探的意思,阿凯让她离远点儿,是有他的理由的。何况,那人看人的眼神是让人不舒服的。 江光光点点头,说:「那我待会儿再进去。」 阿凯指了指拐角处,说:「去那边坐坐,我进去看看就进来。」 看得出来。他是很憷程容简的这二哥的。就连在程舒惟的面前,他也没有那么谨慎过。 这位二哥,在程家的地位,不管再怎么得宠,也必定是尴尬的。能让阿凯那么谨慎,肯定是有些手段的。 一个没有任何顾忌的人,手段,自然比有顾忌的人,要出入很多。 江光光慢慢的走向了拐角处,这人,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她就想起了他回过头来的那意味深长的那一眼。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无论他是来干什么的,此人都要远离。也不知道他会在这儿呆多久。 莫名的,江光光的心里沉甸甸的压抑得厉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才将那沉甸甸都压了下去。 江光光才在转角处没呆多大会儿,程谨言就在人的簇拥之下走了出来,上了停在院子里的车。 江光光这才松了口气儿,过了会儿,才将车里的东西都拎了出来,回了客厅。 阿凯应该是没告诉程容简她早已回来的,到客厅里的时候程容简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看到江光光大包小包的拎了进来,他示意阿姨去接,开口说道:「都去哪儿了?」 江光光就老老实实的说了,程容简也并不提刚才程谨言来过的事儿,点点头,说:「以后想吃什么,让阿姨去买。」 「路过顺便买的。比超市里的新鲜很多。」江光光说,顿了顿,她拿出了几个水果来。「我去洗几个,你尝尝。」 程容简懒洋洋的往后靠了靠,唇角稍稍的上扬,简单的应了句好。他的眸子里是带了点儿笑意的,有点儿像是戏嚯,江光光不自在得很,拿着果子匆匆的往厨房里去了。 刚到厨房里,阿姨就倒了一杯水给她,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果子,说:「您刚回来,先喝杯水。」 不知道为什么,江光光忽然就想起了刚才在外面,那人问她是谁的话来。她顿了一下,握着杯子立着没动。 阿姨很快就将果子洗净,又将水果刀放在了碟子里,这才递给江光光让她端出去。 江光光的视线落在那水果刀上,忽然就想起了程容简削得极漂亮的那一串水果皮来。 回到客厅里的时候,程容简正在接电话,他的语气冷冷淡淡的。 江光光将水果放在了小几上,抬起头就见他已挂了电话,正看着她。江光光就捡了两个李子递给他。 程容简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到底还是接了过去,慢腾腾的问道:「还满意?」 他指的是院子的事儿。江光光拿起水果刀,慢吞吞的削着皮,说:「比我预想的好很多,谢谢二爷,劳二爷费心了。」 她说的倒是老实话,她没多少钱,原本只是打算随便修整一下的。程容简花的钱,是她预算的几倍不止,她自然是满意的。 程容简就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你要谢的多着了。」 「是。」江光光这下回答得干脆得很。程容简这下反倒是无话可说了,视线就停留在了她削的那桃子上。 她的动作是挺麻利的,但却并不是像他那么削的。而是就跟削土豆似的的,一块块的削着。果盘厚薄不均匀,而且果肉上也是坑坑洼洼。 他倒也没接过去削,嘴角勾了勾,说:「这种削法倒是挺新鲜的。」 他是带了些调侃的,偏偏江光光脸也没红一下,继续认真的削着。等着削完了。这才递给程容简。 程容简一点儿也不客气的接过,咬了一口。将手里的李子又放了回去。桃子确实味儿不错,果汁多,甘甜可口。她倒是会享受得很,知道削了皮再吃。 江光光将水果刀削了起来,又抽出纸巾将手擦干净,这才慢吞吞的说:「二爷腿上的伤,应该去医院复查一下。」 伤筋动骨这是大事,要是有点儿什么,以后得多受罪。 程容简倒是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事。眉头微微的挑了挑,慢条斯理的说:「觉得你自己欠了我的?」 可不是,以前也没见她那么上心过。 江光光揉了揉鼻子,认真的说:「就像二爷所说的一样,我欠二爷的多着了。也不差这一件。」 程容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说:「虱多不怕痒了?」 「二爷施恩,未必图报。」江光光说得认真得很。 程容简往后靠了靠,慢条斯理的说:「你抬举我了。我一向是锱铢必较,谁要是欠我点儿什么,不追回来。我彻夜难眠。」 江光光这下就不说话了,拿了李子咬了起来。那边的市场上卖的果子和蔬菜,多是自己种的,要比其他的要甜很多。 到了傍晚时分,程容简让江光光换衣服,和他一起出去。江光光的腿走起路来还是有点儿瘸的,也不知道程容简是出去干什么。不过她什么都没问,去换了衣服。 也许是这段时间折腾得太厉害,她竟然又瘦了些。以前穿的衣服穿起来更是空荡。 她微微的有些愣神,直到走廊上有脚步声传过来,她才回过神。 下去的时候程容简已经坐在车里了,有几天没见的阿北竟然站在车旁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光光微微的点头算是打招唿,他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看也没多看江光光一眼。倒是等她坐进了车里了,这才关上车门。 程容简是有几分懒散的,从江光光上车起就看着她不说话。江光光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的,找了话题,问道:「二爷要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程容简懒洋洋的。 江光光就没再说话儿了,侧头去看着窗外。她是清楚的,就算是到了现在,程容简也未必信任她的。救她,和信她,那是两回事儿。 就算是真对她有意思,程容简这样的人,是分得清楚私情和大局的人。大局不得不顾,而私情,在不得兼顾的时候,是能捨弃的。 不知道为什么,江光光的心里就隐隐的有些疼痛。她的眼里竟然是涩得厉害的。看着窗外久久的没有回头。 程容简的伤还没好,只有大事才会出面的。今晚,也不知道他是要去见什么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上她。 既来之则安之,江光光没去深想,只是心里沉得有些厉害。恍恍惚惚中,她又想起那晚上的梦来。她的手指指节握得泛白,过了许久之后才慢慢的松开。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江光光原本以为程容简是要带她一起去见人的。但却没有,下了车,他就指了边儿上拐角地方的咖啡店,说:「去哪儿等我,那里的点心做得不错,不甜腻。喝的也还行,用的都是新鲜的食材。」 江光光就有些不知道他到底带她来做什么了,不过她并没有问,应了声好。程容简抽出一张卡递给她,江光光微微的愣了愣,就说不用。 程容简就看了她一眼,也不收回,就那么递着。江光光只得硬着头皮的接了过来。 那卡拿在手里是沉甸甸的,江光光并不打算用,但仍是说了句谢谢二爷。 程容简突然将声音压低了些,慢条斯理的说:「嘴上说的不算,晚上我等你回去好好表现。」 他的嘴角邪魅的一勾,说完就让人推着他往酒店里去了。江光光看了看手中的卡,站了会儿,才往他指的地儿走去。 走了没多远,她回过头,一辆加长的宾利停在了酒店门口。司机下车拉开车门。一个西装革履微胖的四十来岁的男人走了出来。 来人是有些眼熟的,江光光过了会儿才想起来,他是沿河的市长刘臣州。他是有些急的,呵斥了那司机几句,一行人匆匆的往酒店里走去。 江光光收回了视线,进了小咖啡屋。明明是在挺繁华的地段,这儿确实安安静静的。大厅里瀰漫着甜点和咖啡的香味儿。 江光光刚找了靠窗边的位置坐下,就有围着围裙的侍应生过来,问她要喝点儿什么。然后细细的说着甜点有哪些口味,喝的都有些什么。 这儿甜点的种类竟然挺多的,喝了也不止是局限于咖啡。江光光要了一杯拿铁,然后要了一份杏仁酥。 侍应生走路是悄无声息的,四周都是安安静静的,玻璃窗外车水马龙,霓虹闪烁,这儿自成安静一隅。 咖啡和甜点很快上来,江光光尝了尝,确实并不甜腻,带着淡淡的芳香。她就慢慢的吃了起来。 她过来原本就是打发时间,就打量起了咖啡屋的格局来。老闆应该是挺小资的人。墙上挂着一幅幅的油画,座椅桌子无不是雅致的。 打量完了环境,她又看起来里面的侍应生来。应该是经过专门的训练的,走起路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的。都是些身材高挑,年轻的男孩女孩儿。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崔遇来。程容简的赌场都停业了,他们的日子也应该是不好过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要是也停业整顿了,她肯定是着急的。她妈妈在疗养院,一个月应该是要不少钱的。 江光光刚想到这儿,手机就响了起来。这号码是新换的,原本以为是程容简打来的。但却并不是饿,而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也不知道是不是打错了。 她过了那么会儿才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光光?」电话那端的可乐是有点儿激动的。 江光光早上那会儿给他打电话他是没回的。江光光就嗯了一声,问道:「生意怎么样?」 可乐却没回答,急急的问道:「你前段时间到哪儿去了?打你电话也打不通……」 江光光就揉了揉鼻子,说:「手机丢了,才换了新手机新卡。」她倒是没说谎。 她的声音听起来和以前是没什么两样的,可乐在电话那边却忽然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沉沉的说:「我回来过,找了你常去的地儿,都没找到你。」 江光光一点儿也没想到他会特地的回来,他回来的时候,应该是最乱的时候。她一时就沉默了起来,过了良久,才轻轻的说:「我很好,没事儿。那段时间出了点儿事。」 「没事就好。」可乐的声音依旧是涩涩的,顿了一下,开口说:「光光。谢谢你。你当时劝我离开,是不是早就猜到了那边会……」 他说到这儿没说下去,江光光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咖啡,笑了笑,说:「我怎么会猜到,不过是碰巧而已。」 她说得挺认真的。可乐也不知道信不信,没说话儿。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江光光拿起汤匙搅拌着咖啡,开口问道:「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可乐回答。来找江光光的那几天,她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店里又缺不得他,他才急匆匆的回去的。 他原本是打算关了店回来的,又想起是她是他提点她的,说不定她有她的打算,这才强撑了下来。 「你要不要过来?老赵头还有我们,都挺想你的。」可乐微微的顿了顿,又开口说道。 「过段时间吧。」江光光回答。 她说的过段时间,也不知道是多久。可乐没追问,问道:「老赵头的那院子,是你弄的吗?」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程容简的。但可乐一直都是提醒着她要离他远点儿的。她也没说出来,嗯了一声,说:「不安全,把围墙重新砌了一下。你发个地址给我,等我有空就把新换的锁的钥匙给你们寄过去。」 里边儿的锁也是全换了的,外边儿的大门则是密码锁。 可乐就应了声好,他这时候应该还挺忙的,那边好像是田鼠在叫他来客人了。他就说:「先挂了,等我有空了再给你打电话。忙过这段时间我们一起回来看你。」 江光光就应了句好,可乐也不多啰嗦。直接挂断了电话。 江光光就侧头看向了窗外,好歹可乐他们还是在那边稳住脚跟了。以后,不用再回这吃人的地方了。田鼠是有些傻的,可乐却是聪明得很。只是以前心思没用在正道上。 江光光就看向了酒店门口,那儿是空荡荡的,有保安在门口站着。程容简这时候出来,怎么的也是得吃顿饭的。不会那么快出来。 江光光将拨了崔遇的电话,挺长一段时间没见她了,她的房子要是离这儿不远,还能见上一面。 电话没多大会儿就接通。崔遇的声音是有些哑的,刚喂了一声,江光光就说了句是我。 崔遇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急急的就问道:「你去哪儿了?怎么电话也打不通。」 江光光就用了对可乐的说辞,崔遇倒是没怀疑什么。江光光就问她现在在怎么样。 崔遇支吾了一会儿才说挺好的,顿了顿,赶紧的又说:「前段时间查得很厉害,听说上面的人已经撤走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正常营业了。你不用担心。」 她的语气里倒是一点儿也听不出急的,江光光就点了点头,问道:「你在哪儿?我在市中心这边。要是你离得不远……」 她的话还没说完,崔遇就低低的说:「今天晚了……待会儿我有点儿事。明天,明天你告诉我你住哪儿,我过来找你。」 江光光微微的怔了怔,就应了句好。 崔遇一时就不知道时候什么了,吶吶的说:「我和别人合租的,不怎么方便。等什么时候搬出去了,我再请你过来玩。」 她是特地的解释的,像是怕江光光多想似的。江光光笑笑,说了句没事儿。又问她妈妈在疗养院怎么样。 崔遇就回答说挺好的,也没提费用的事儿。江光光就没再问下去了,让她忙她的,然后挂断了电话。 她微微的有些失神,过了会儿想起崔遇那句人已经撤走的话来,手指微微的捲曲了起来。 程容简受伤,停业整顿。上上边儿的人……也没讨到好。沿河这儿,早已是盘根错节的,要想硬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甚至。不需要程容简动手。 她就想起了后边儿进酒店的那位来,和程容简前后脚的,估计就是来见他的。不知道他的上面,还有多少人。有钱能使鬼推磨,更能使人推磨。 以前是她想得太少,如果程容简这根大树真的倒下了。不知道会牵扯出多少人来。沿河这儿是大动盪,京都未必不是。那些人的心,哪个不是黑的…… 这儿和那些人扯上关系的,又岂止是一个程容简。这些大大小小的势力,背后都是有主的。上边儿的人不倒……下面的人。倒了也可以再从来。 也不知道周家怎么会让周来过来,来这儿,是吃力不讨好的。他这下回去了,最好就别再来了。 如果得罪的人多了,以后的仕途,即便是有周家在后边儿撑着,也未必会顺起来。而且,知道的东西越多……就越危险。他是独子,哪里能那么冒险。要是他真有什么事,他的父母。他的爷爷奶奶,该怎么办? 江光光的心里就涌起了点点的酸涩来,脑子里不自觉的涌出了许许多多的回忆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也不知道那地方,变成什么样了。爷爷奶奶的墓前,不知道有没有人去祭拜。 她想到这儿,忽然就停了下来。她想得太多了,只要大伯一家还在,爷爷奶奶怎么会没有人祭拜。大伯一向都是体贴的,爷爷奶奶喜欢什么。他肯定都是记得的。 江光光的眼角就有些涩得厉害。抬起头,见程容简在对面时,她吓了一跳。 程容简拿过了她剩下的半杯咖啡,喝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重新搁回了桌子上这才睨了江光光一眼,问道:「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没想什么,二爷要喝什么?」江光光的脸上很快恢復了平静,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灯光下的眼角却是有些儿发红的。
第九十二章:是没听见还是没想听见? 程容简也不知道注没注意到,抬腕看了看时间,说:「不喝了,走吧,带你去逛逛。」 他带她出来,是特地出来逛的?江光光就微微的一愣,已有人过来推着程容简往外走了。 外边儿的风里还是带了点儿温度的,拂在脸颊上柔柔的。程容简回头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说:「你就没什么想买的?」 这边都是商场,逛着倒是方便得很的。 江光光一怔,就回答了一句没有。程容简没再多说什么,示意人往左边的商场走去。 走进去江光光才发现这边是卖珠宝的,程容简停也没停一下,直接就让人推了他进去。 到了柜檯前,他才侧头看向了江光光,说:「看看,喜欢什么。」 江光光哪里想到他说的逛逛就是看这些,愣了一下,就说不用。 程容简就没再去看她。修长的手指在柜檯上敲了敲,示意导购将下面的一对戒指拿出来。 那导购是很有眼力劲儿的,立即就奉承说:「先生您真有眼光,这对戒指仅此一对,寓意为白头偕老。做婚戒再合适不过了。」 白头偕老这几个字用在她和程容简身上……倒真是有点儿像是讥讽。江光光原本以为程容简会将戒指放回去的,谁知道却没有。 他回头看了江光光一眼,慢腾腾的说:「觉得怎么样?」 这个时候说出拒绝的话来,就是在打程容简的脸了。江光光不知道他怎么会想到买戒指,慢吞吞的说:「您看着办就行。」 程容简倒是没指望她会说出什么意见来,看了看手中的戒指,放了回去,慢腾腾的说:「包起来。」 江光光就微微的怔了一下,程容简这次没再回头,推着轮椅又往里走。他的一张脸英俊,气质卓尔不凡,一副贵公子的派头。一行人在商场里是引人注目的。 他这样儿,显然是还要买东西的。江光光的脚步迈不动一步,对着身边的阿凯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不等阿凯说话,她就往洗手间去了。程容简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出去好几步远了。 她的心思程容简是清楚得很的,推着程容简的人见江光光走了倒是愣了愣,问道:「二爷,还要买吗?」 江光光这样儿,分明就是在逃开。 程容简有些漫不经心的,说:「买,怎么不买。」 那人原本是想问等不等江小姐回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江光光几乎是逃往洗手间的,在里边儿呆了大概二十来分钟,这才出去。如她所预料的一般,程容简已经没在商场里了。留了一人在洗手间门口等着她,说是二爷已经准备回去了,让她直接去停车场。 江光光这下不由得松了口气,应了声好,往停车场里去了。程容简是早坐在车里的,见江光光上了车,这才对前边儿的司机说:「走吧。」 他的语气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完全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江光光是知道自己的小把戏瞒不过他的,想找点儿什么话题说说,却又一时找不到话题。 程容简带她出来,既然不是让她见人,那就是买东西了。这点儿,她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一路上程容简都没有说话,江光光同样是沉默着的,看着窗外有些恍恍惚惚的。刚进院子,车子刚停下来,阿南就过来拉开了车门,在程容简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句什么。 程容简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进了客厅,却是一点儿也没停留。往书房里去了。 江光光疲倦得很,也并未在客厅里停留,回了房间,洗过澡之后就倒在床上。她的脑子像一团浆煳似的,想理清什么,却什么也理不清。 江光光正要睡过去的时候,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她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睛,程容简已上了床,将今天买来的戒指丢给了她,说:「拿着。」 倒是没说戴不戴,江光光看着,心里涌起了莫名的东西来,原本是想说东西太贵重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没能说出口,将戒指收起来放在了一旁。 见她收起来了,程容简这才睨了她一眼。他是洗了头髮的,还湿漉漉的,江光光要起床替他吹干,他却说不用,直接闭上了眼睛。 他的眉心间是有些儿疲倦的,江光光就想起了今天过来的他的那位二哥。沉默了一下,她开口问道:「二爷,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周来他们虽然是撤走了,但肯定也只是暂时的。他一点儿面子也没给甑洪光……老宅那边,他怕是不好交代的。 大概是没想到江光光会开口问,程容简睁开眼,懒懒的看了她一眼,说:「没事。」 江光光就没说话了,程容简的视线却没有移开,一手在手臂上轻轻的敲着,一张俊脸忽然凑近江光光。江光光原本是以为他要说什么的,但却并没有。他低低的小了一声,暧昧极了的咬住了她的耳朵,慢条斯理的说:「不是说要感谢我么?」 他的语气里是带了些轻佻的,伸手就关了床头的灯。 第二天江光光起床时程容简已经起床了,她昨晚放在一旁的戒指依旧是放着的。她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才打开盒子来。 虽是没有试过,戒指的尺寸看着却是挺合适的。她却没有戴上,看了会儿才拿了出来。找了一根红绳出来,挂在了脖子上。 没有胡乱的折腾,江光光的腿伤好得很快,走起路来也不再一瘸一拐的。说是第二天给她打电话的崔遇一直都没有给她打电话,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才打了电话过来,问她在哪儿。 这几天程容简的那些产业开始开业,江光光的腿伤好了,他也不再管着她走哪儿。像是,书房的那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江光光就和崔遇约定了地儿。她去的时候崔遇已经到了,穿的是一身白色的碎花旗袍。看着就跟十八九岁的学生似的。 看见江光光,她就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说:「好久没见你了,怎么感觉你又瘦了?」 「哪有,一直都是这样儿。」江光光就笑笑。看了看附近有一家咖啡厅,就说:「去那儿坐坐吧。」 崔遇就应了一声好。她身上的旗袍做得很精緻,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在咖啡厅里坐了下来,江光光这才问道:「好久没见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崔遇微微的怔了一下,随即笑笑。端起了白水喝了一口,笑了笑,说:「还不是和以前一样。」 她唇红齿白的,笑起来脸颊上是带了小酒窝的。但一双眸子里却是带了些儿忧伤的。甚至没敢去看江光光就低下了头。 「你妈妈怎么样?那边的费用,够吗?」江光光又问道。 崔遇这才想起来,她上班的地方是停业了有那么久的。她稍稍的顿了一下,点点头,说:「还够,我以前……多少存了一点儿。」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侍应生将咖啡送了上来,她就加了一块糖,搅拌了起来。 崔遇也心不在焉的搅拌着,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过了那么会儿,她才轻轻的说:「光光,我谈恋爱了。」 她的脸上是带了些红晕的,江光光没去看她,认真的问道:「他对你好吗?」 崔遇微微的怔了怔,过了会儿,才回答道:「有时候觉得他对我挺好的,有时候又觉得他离我很远。我也不知道。」微微的顿了顿,她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的自嘲来,说:「其实,也算不上是谈恋爱。」 虽然没说明过,但他在钱财方面对她是挺好的。还将她的妈妈送到了更好的疗养院治疗。其实,也就是包养。不同的是,她对人有了感情。 江光光没说话,沉默了下来。崔遇见她不说话,声音变得有些涩涩的,说:「你是不是觉得我……」 她说到这儿。喉咙像是被哽住了一般,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眼眶变得红了起来。 江光光就说了一句没有,稍稍的顿了顿,接着说:「无论如何,别让你自己受伤。」 她的声音沉沉的,有些恍惚了起来。感情这东西,哪里是可以控制的。有时候,明明知道是飞蛾扑火,但却仍是忍不住的靠近。 崔遇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嗯。好了,好不容易见面,不说这个了。」 江光光点点头,原本是想再问点儿什么的,崔遇已兴致勃勃的说起了别的事儿来。江光光就什么都没有再问了。 她的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不安稳的,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着,听着崔遇说。坐车回去的时候她是恍恍惚惚的,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车驶了那么一站,她突然睁开了眼睛,车子一靠边儿上停下她就跳下了车,往和崔遇分开的地儿跑去。 崔遇是看着她上车的,不过那么十来分钟,哪儿早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她大概是已经走了。 江光光也没再找,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一支烟抽完,她才重新上了车,这次没回程容简那边,而是去了苟三那小院子。 院子的门是紧紧的闭着的,江光光敲了几下里头都没反应,这才想到上他估计是躲出去了。 她就没再敲了,站了会儿,拿出了手机来给可乐打电话。问他有没有认识的人,她想查点儿东西。 她倒是认识了几个人的,不过都不怎么靠谱。而且,她已经脱离了这儿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人。 可乐倒是很快就给了她电话,也没问她是要干什么。 江光光挂了电话,就拨了可乐给的那个号码。她一路慢慢的走着的,走到巷子出口处时已是暮色沉沉,她抬头看了看天边的火烧云,静静的站了会儿,找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她并没有急着回程容简那边,而是慢慢的走着去了小院。虽然在这儿呆了七年之久,但也只有这个小院,才是她最熟悉的。虽然现在,已全变了个样。 她也没进去,就在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下子就想起了老围墙上长着的那些暗绿暗绿的青苔来。 江光光什么也不愿意去想,怔怔的坐着。直到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才回过神来。 电话是阿凯打来的,问她去哪儿了。江光光没回答,问他有什么事。阿凯就回答说没事。她就说她一会儿就回去。 夏天的白天特别长,黑得也很慢。她觉得自己坐了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天边的晚霞却才刚刚褪去。天空一片暗蓝。暮色沉沉之下已有饭菜的香味儿,巷子里有人吆喝着孩子回家,还有时不时传来的狗吠声。 江光光恍恍惚惚的,在这一刻,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活在尘世的烟火之中。 她低头看了看,她那有些泛白的指尖是微微的颤抖着的。像是控制不住似的,停不下来。 许久之后,她掐灭了手中的菸头。站了起来。刚抬起头去,就见周来站在不远处。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江光光那要迈开的步子就停了下来。她是想问周来怎么没走的,却不知道怎的一时就开不了口。 周来慢慢的走了过来,像是怕她只是幻觉似的,到了她的面前,才叫了一声阿叡。接着问道:「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江光光低低的回答。 周来忽然伸出了手,紧紧的抱住了她,喃喃的说:「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江光光微微的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车祸的事情他知道了。他不是可乐。更不是崔遇,他的消息是灵通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任由着周来紧紧的将她抱着,过了那么会儿,才问道:「你怎么没走?」 既然都已经撤了,他是不可能单独留下的。周来的声音是微微的带着颤抖的,「走了,又回来了。」 他随着他们返回了京都的,回了一趟家。又立马回来了。没看到他,他是放心不下的。他是知道这地方有多乱的。 江光光一时没说话,周来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慢慢的松开了她。低低的问道:「受的伤严重吗?」 被货车撞了又翻下了路坎之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受伤了的。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就说了句还好。顿了顿,她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既然都已经撤了,即便他是又回来了,他也是没有再留下的理由的。 周来的一双眸子里露出了几分的痛苦来,低低的说:「阿叡。你和我一起回去。」 江光光就笑了笑,淡淡的说:「我和你不一样,孑然一身,在哪儿都一样。」停了一下,她接着说:「回去了,就别再过来了。你还有叔叔阿姨,还有爷爷奶奶。你没有任性的资格。」 她说的说是现实的不能再现实的话,他过来的时候确实是所有人都反对的,尤其是爷爷奶奶。奶奶甚至是以绝食相逼的。可他还是过来了,他的心里其实是清楚的。要是两位老人因此有点儿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会在自责内疚中渡过。但他,不能不来。 他放不下。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过他,做人要坦坦荡荡。到底,他还是没能做到。从她无声无息的消失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辈子,他的心里。都会有那么一个阴暗的角落。无时无刻的控诉着他,无时无刻的折磨着他。 周来的眸子里浮现出痛苦来,再次低低的说:「你和我一起走,再也不要回来。」 江光光没有说话。周来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可惜,他这次来,是一无所获。当初的资料和档案,都已经被销毁。当初的那些人,出的出国,退休的退休。压根就没地方可查。 他所知道的东西,和江光光是一样的。甚至连叔叔,过来是为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像是无头的苍蝇,查起来说有多难就有多难。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周来是想说点儿什么的,张张嘴,却发现是无话可说的。他是那么的无力。 不知道站了多久,江光光才开口说:「不早了,我走了。你也早点儿回去。」微微的顿了顿,她抬头看向了周来。说:「车祸的事儿,是你们安排的吗?」 周来大概是没有想到她会问起,微微的怔了怔,摇摇头,低低的说:「不是。我所知道的,没有这安排。」 江光光也没有多说,点点头,说了句走了。还未擦肩而过,周来忽然就拉住了她,紧紧的抱住了她。 江光光的手机在衣兜里呜呜的震动了起来。她没有去接。心里是滋味杂陈的,低低的说:「回去了,就再也不要过来了。以前的,都忘了吧。照顾好叔叔阿姨,娶媳妇儿,好好的过日子。这里水太深,别再牵扯进来,叔叔这些年不容易,别连累了他。」 她说着挣开了周来,头也不回的离开。周来没再拉住她。走出了巷子。江光光才发现自己的眼角竟然是微微的湿润的。 她用力的眨了眨,抬头看着不远处的灯火霓虹。大排档里传来了和酒划拳声,有微风从脸颊轻轻的拂过,她静静的站了会儿,这才往路边走去。 回到别墅时就将程容简的车是停在院子里的,司机正准备将车开到车库去。他大抵也是刚刚才回来。 江光光进屋的时候程容简已经换过衣服在沙发上坐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头也没抬。 江光光走到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叫了一声二爷。程容简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问道:「去哪儿了。」 他的语气是很随意的。也不像是在问。江光光就回答说随便逛了一下。程容简的唇角轻轻的勾了勾,轻描淡写的说:「电话也不接?」 江光光就想起了那时候的那个电话来,回来的时候她一直都是心神恍惚的,也没将手机拿出来看看。 她沉默了一下,说:「手机的声音有点儿小了,没听见。」 程容简似笑非笑的就看了她一眼,说:「是没听见还是没想听见?」不待江光光说话,他又淡淡的说:「该给你换个声音大点儿的手机。」 江光光的心里沉得有些压抑,想开口说什么,程容简已开口说:「饭好了。去吃饭。」 他让江光光去吃饭,他却是没动的。江光光沉默了一下,问道:「您吃过了吗?」 程容简就淡淡的嗯了一声,没再抬头。 江光光坐到桌旁的时候阿姨已经盛好饭了,她拿着筷子慢慢的吃着,脑子里就浮现出刚才进来时司机开去停的车来。 程容简那句没想听见的话从脑子里冒了出来,直觉告诉江光光,程容简,应该是去了那边的小院子的。 她吃得极为的缓慢,看向客厅里时。程容简翻看着手中的报纸,头也没抬一下。她又低下了头,将碗中的饭一粒粒的吃完。 等着她放下筷子,程容简已上楼去了。她帮着阿姨将碗筷收拾进厨房,问道:「二爷今天回来得很早吗?」 阿姨稍稍的想了想,说:「下午的时候回来过一趟,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您回来的时候他也才刚刚回来。」 阿姨说着就去看了看江光光,顿了顿,接着说:「后来回来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脸一直都是冷着的。」 江光光就没再吭声了,在楼下呆了片刻,这才上楼去。 回房间的时候程容简是靠在床上的,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有事?」 这话,像是江光光走错了地方似的。江光光的动作微微的顿了一下,说:「我去给你放水洗澡。」 她的话才刚说完,程容简就淡淡的说:「不用。」他是眼皮也没抬一下的,江光光就僵在了屋子里。大概过了那么几十秒一分钟,她才重新迈开步子,往浴室走去。 门没关上,浴室里很快传来了哗哗的水声。程容简依旧翻着手中的杂志,头也没抬一下。
第九十三章:冷淡 房间里是安安静静的,江光光放好水出去,就叫了一声二爷。有话是在喉咙口的,她刚要开口,程容简就淡淡的说:「出去。」 他的语气是淡淡的,但声音却是冷得没有一点儿温度的。江光光没再吭声儿,沉默着出了房间,轻轻的将门关上。 还没回到她自己的房间,阿凯就走了过来,见着她有些惊讶,低低的问道:「怎么了?」 江光光说了句没事儿,直接儿越过他走了。阿凯看了看她的背影,上前敲了敲卧室的门。 江光光回到了房间,就顺着门坐了下来。地上的地砖是沁心的凉,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呆呆得看着灯光模煳的窗户外边儿。 不知道坐了多久,手脚都凉掉了,她才爬了起来,走到床边,合衣躺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她起得很早,天色蒙蒙亮就爬了起来。楼下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儿声音,只有厨房的灯是亮着的。她走了过去。 刚起来的阿姨见着她有些惊讶,说:「江小姐您怎么起那么早?」 江光光往厨房里看了看,慢吞吞的说:「醒了就起了。」她说完,就问阿姨:「早上吃什么?」 阿姨打开冰箱看了看,说:「二爷最近都吃得清淡,熬点儿粥,再蒸几个包子。」 江光光点了点头,净了手。说:「我来坐吧,您去忙您的。」 她那张苍白的脸在灯光下秀气而安静,阿姨就想起了昨晚连晚饭都没吃的程容简来,就微微笑笑,说:「那麻烦江小姐了,今儿上上下下都得大扫除,我就先去忙了。」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先将火腿小米粥熬上,然后又拿了面粉出来和上。 晨曦中外边儿蒙蒙的一片,露珠儿在绕在墙壁上的爬山虎绿油油的叶子上滚动着。四周都是安安静静的。江光光的影子被灯光拉得长长的。 厨房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刀具食材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的。江光光虽然才来这边没多久,但对这边的厨房却并不是完全陌生的。加上东西阿姨是分类放好的,找起来倒不费力。 她将面和好醒上,重新打开冰箱,找了食材做馅儿。她做起事情来轻手轻脚的,厨房里只有轻微的声音。 一番忙碌后,她的额头上已冒出了密密的细汗来。锅里的粥已熬得差不多,将包子蒸上,她又拿出了食材,准备做上几个开胃的小菜。 程容简通常都是八点吃早餐,江光光将早餐做好见还有几分钟,悄悄儿的松了口气,将凉拌的小菜拿过去摆在桌子上。 她再回厨房里拿包;子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她知道是程容简下楼了。如果不是有事,他的作息一向都是很有规律的。 她就盛了粥,和包子一起端出去时,才发现客厅里并没有人。她微微的怔了怔,院子里已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她知道程容简走了。 江光光一声不吭的,倒是阿姨是看着她早早起来忙碌的,有些过意不去,微笑着说:「包子放着,等二爷晚上回来热热就能吃。」 程容简走后并没有再回来,江光光并没有吃粥和包子,下了一碗面吃了,在院子里呆了会儿,出了门。 她是无处可去的,兀自走着,停下来时,发现已到了老赵头的小院子外边儿。她呆了片刻。打开门进去,就在围墙边儿上坐了下来。 程容简一早上都是没怎么说话的,做完检查,朱医生看了片子,这才说:「二爷您恢復得很好,也没有脑震盪的后遗症。」微微的顿了顿,他看了看程容简额头上头髮遮着的伤,说:「只是额头上,恐怕会留疤。」 程容简也不知道挺清楚没有,淡淡的嗯了一声。他没挺清楚,他身边的人是挺清楚的。朱医生接着又说:「石膏虽然拆了,您暂时先别下地。过两天让人扶着您慢慢来。」 程容简又嗯了一声,问道:「好了?」 朱医生就回答了句没事儿了。程容简就对身后的阿凯说:「走吧。」 阿凯赶紧的上前推了轮椅,走廊上是一股子的消毒水味儿的,程容简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到了电梯边儿上,阿凯上前摁了电梯,这才问道:「二爷,您一早上都没有吃东西,是回去吃,还是在这儿吃了东西再回去?」 阿凯是知道今早的早餐是江光光做的。 程容简就扫了他一眼,说:「你觉得呢?」 阿凯哪里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没敢再说话。电梯门打开,他推着程容简走了出去。 程容简到底还是没回去吃早餐,去了医院旁边的一家港式早餐餐厅。他点了一份粥和一份灌汤包,就将菜单递给了阿凯。 两人是在包间里的,等着侍应生将点的东西都送上来了,程容简这才问道:「所有人都撤了?」 姓刘的虽然将事儿闹大了,但他们撤得,也太容易了些。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留有后手的。 阿凯就点点头,说:「我让人查过,看起来应该是全部都撤了。」 程容简漫不经心的搅拌着白瓷盅里的粥,淡淡的说:「姓周的也走了?」 阿凯那边是一直都注意着周来的,听到他那么问,就回答道:「暂时还没有,下榻在酒店那边。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程容简就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开口问道:「车祸的事儿,有线索了吗?」 阿凯摇了摇头,说:「暂时还没有。那货车司机家属那边虽然是找到人了,但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的人是盯着的。一有消息就会传回来。」他们这些年是树了不少的敌的,阿凯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陆孜柇那边,是北哥亲自去查的,暂时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上边儿的人来了这边后,陆孜柇是在底下使了不少的绊子的。而且,这些年,他也是放了不少的话的。 程容简放下了勺子,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淡淡的说:「没线索就暂时不用查了。过段时间再看。」 逼得太紧,藏在暗处的人只会更加的警惕。只有不查了,才有可能会露出蛛丝马迹来来。 阿凯恭恭敬敬的应了声好。程容简就想起了那天晚上来,那晚的车祸,是很不对劲的。先是剎车失灵,然后又是那辆大货车。两者是相扣着的,是有人怕他运气好,死不掉。在车上动了手脚之后,又安排了大货车。 背后的人对这安排应该是很有信心的,笃定他应该是活不过那晚。所以并未再安排人。否则,那天晚上他八成就葬于车祸里了。 他的身边是有内鬼的,偏偏那天晚上开车的石头去救的时候已经没气息了。否则,线索也不会那么断了。 那天晚上混乱,他不知不觉的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否则,以他平常的谨慎,也不会有车祸的事儿发生。 只能说明,那人太有能耐。早已算好他和周来会起冲突。他的手指在桌上慢慢的敲了起来,这事儿不会是陆孜柇做的。交手那么多次,他多少是了解陆孜柇的。他藏得没那么深。 如果是他做的,他的背后,必定是有人的。会有谁,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程容简的眼中寒意一片,面上却是半点儿也未表露出来,慢慢的拿起了勺子,吃起了粥来。 程容简吃东西是优雅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吃完东西,阿凯就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道:「二爷,要回去吗?」 他今天除了来医院复查之外,是没有别的安排的。 「去赌场看看。」程容简淡淡的说。 阿凯就应了句是,上了车,程容简就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一支烟抽去一半,他才漫不经心的问道:「码头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交接好了,以后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阿凯恭恭敬敬的回答。 程容简那双幽深的眸子看着手中的烟火,没有再说话。 刚才明明还是晴空万里的,忽然间天色就暗了下来。层层的乌云从天际压了下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大滴大滴的雨就打落在车上。雨如瓢泼一般的落了下来。 街道上行人匆匆。避雨不及的被淋成了落汤鸡,往着屋檐下躲。车窗上紧紧的闭着的,程容简看向了窗外,车子溅起老高的水花,没入滚滚的雨水之中。 江光光被困在了小院子里,她站在屋檐下,看着滚滚落下的水珠儿,有寒气袭来,她的手上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她像是没感觉到冷似的,过了那么会儿,才进了屋子里。 从重新装修后,她是没怎么好好的看过这房子的。厨房和客厅的家具电器虽然已经换的差不多,但卧室里的东西却是没怎么动的。 她在门口站了会儿,然后走到床头。将放在木盒子里的手錶拿了出来。表是很久了的,表链磨得异常的光滑,带着大大小小的刮痕。 她就那么拿在手中,久久的摩挲着。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体温与热气。她的眸子里由茫然渐渐的变得冷静下来。 雨势变小时已经是傍晚,大雨来势过勐,水排不出去,巷子里积起了水。有些地儿甚至已及膝深。就连街道上的车辆也是稀少的。好在街上的积水已有消防员在清理,并不深,仍是有公交车的。 饶是这样,江光光回到程容简的住处时全身仍是湿透的。阿姨吓了一大跳,给她找了浴巾,给她放了热水让她泡泡澡驱寒气,又去厨房匆匆忙的煮了姜汤。 江光光浑身都是冰凉的,整个人打着寒颤儿,全身泡进了热水中,才轻轻的舒了口气。 她是又冷又饿。小院那边是没有任何吃的东西的。她这一整天就只喝了很多水。 她很快就爬了起来,换上了干的衣服。阿姨端着姜汤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擦头髮了,大概是没想到她会那么快,她说道:「您怎么不多泡会儿,全身湿透回来的,多泡泡才能驱寒气。那么大的雨,您也不知道带把伞。」 她说着就将姜汤放在一旁,是用红糖熬的,冒着的热气里像是带了甜味儿的一般。 江光光对姜是无感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开口问道:「二爷回来了吗?」 阿姨点点头,说:「刚回来。」顿了顿,她接着又说:「有客人和二爷一起的。」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随即说:「那您去忙吧。我待会儿喝完自己会拿下来。」 阿姨就应了句好,大概是怕江光光不喝,叮嘱道:「驱寒的,小心会感冒。」 江光光就应了声好。等着阿姨走了,她看了那姜汤一会儿,才憋着气端起来停也不停的一口喝完。 她想不到和程容简一起回来的会是谁,她在这儿的身份是尴尬的,又呆了好会儿,这才拿了托盘端着姜汤碗下去。 还在楼梯口,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天过来的,阿凯口中的程容简的私生子二哥。 那人的阴冷让她想要避开,她的脚步顿时就顿了顿。正想倒回去,谁知道那人却已抬头往这边扫了过来。 他是西装革履的,但目光里是带着阴鸷的。时间像是静止了下来一般,江光光竭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那人倒是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程容简则是像压根就没发觉她似的,连头也未抬一下。沙发上的两人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的,但话都并不多。 江光光的脚步是轻的,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去了厨房。厨房里阿姨的饭菜已经准备好,她不打算再出去,就在厨房里帮着忙。 她的胃里是空荡荡的,闻到食物的香味儿,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阿姨将外边儿的饭菜都摆好,这才说:「江小姐,我给您留了菜的,您就在这儿将就吃点儿。」 江光光实在是饿得不行,并没有推辞,应了句好。虽是很饿,但饿过了,她是吃得不多的。 程容简是让阿姨开了酒的,外边儿的两人吃得很慢。已经变小的雨又哗啦哗啦的落了起来,窗边爬山虎的碧绿的叶子被打得东倒西歪的。四处都是雨水落下啪嗒啪嗒的清脆声。 江光光的腿都快站僵了,阿姨才收拾了碗筷进来。江光光就帮着忙。厨房里忙完的时候已接近是十点了,客厅里并没有听到说话的声音,两人应该是回房间了。 江光光将手擦净,正要出去,阿姨就拿了一个小盒子过来,说:「那位今晚应该是不会走了,这个您带上楼去吃,您今晚没吃多少东西,别饿着了。」 盒子里是装着糕点的,还放了一个保温杯,装的应该是水。阿姨说得挺隐晦的,但是在提醒江光光,上楼后晚上就别出来。 江光光确实是没吃好的,就接了过来。顿了一下,又说了句谢谢。 阿姨微微笑笑,说:「快上去休息吧,下着雨挺冷的,别感冒了。」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拿着盒子出去了。外边儿的雨声滴滴答答,客厅里却是安静得很的。 江光光上了楼梯没两步,不经意的抬起头,就见程谨言手抄在裤袋里阴冷冷的站在楼梯口。 也不知道他在这儿站了多久了,江光光是吓了一跳的,在那如毒蛇一般阴毒的目光的扫视之下,手心里瞬间就冒出了汗来。 她竭力的让自己镇定着,脚步也停了下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程先生。 程谨言并没有说话,一步步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的视线是一直停留在江光光的身上的。 江光光一直垂手恭恭敬敬的立着,他走得慢极了,却是什么都没说。直到擦肩而过了,江光光那握紧的手指头才微微的松开了些。 她没有回答,程谨言的脚步声远了,她这才重新迈动脚步,往楼上走去。 回到房间,她立即就将门给锁上。神经慢慢的松下来时,她才发觉手心里已全是汗。莫名的,她就觉得程家的这位私生子,是可怕的。 程容简和程家人的联繫是并不多的,也不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江光光过了好会儿,身体才渐渐的缓了下来。不知道是冻着了还是怎么的,她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躺在床上,她却没有一点儿睡意,想起那人的一双阴冷的眸子来,她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江光光在床上躺了很久,腹中开始变得空荡荡的。她爬了起来,借着手机的光亮将阿姨给的点心吃了。又喝了保温杯里的温水,这才重新躺在了床上。身体一直都是冰凉的,这会儿才暖和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雨已经停了,但外边儿依旧是湿漉漉的一片。天色同样是暗得厉害的,仿佛随时会有暴雨落下。 江光光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头有些晕,应该是有点儿感冒了。她使劲儿揉了揉塞得厉害的鼻子,这才下楼去。 客厅里并没有人,只有阿姨在厨房里。她刚进厨房,阿姨就微笑着说:「您起来了。」顿了顿,她接着又说:「二爷还没起床。那位天刚亮就走了。」 江光光隐隐的松了口气儿,面上却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只是点点头,问道:「您要做什么我帮您。」 阿姨就看了看床上挂着的时钟,说:「没事了,早餐已经好了。也不知道二爷昨天有没有淋雨,他的伤还没好,昨晚又喝了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程容简在平常的这时候已经是起床了的,她说得虽然委婉,江光光却是听懂了的。她沉默了一下,才说:「我去看看。」 阿姨就微笑着说了句麻烦她了,她和程容简昨天一整天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阿姨是看在眼里的。 江光光很快就上了楼,站在程容简的卧室前,顿了那么一下,她才伸手敲了敲门。 门里并没有任何反应,她又伸手敲了敲。依旧是没有反应的,她迟疑了一下,就伸手去推门。 门并没有锁上。轻轻一推,便打开来。床上是空空的,她微微的愣了一下。阿姨不是说还没起床吗? 她就叫了一声二爷。房间里并未有任何反应,她迟疑了一下,往浴室走去。浴室的门是掩着的,她刚想伸手推了推,就打开来。 门一推开,她的脸哗的一下就红了起来。里边儿的程容简刚洗完澡,腰间的浴巾还未系好。该看的不该看的她都一眼尽收。 江光光一时没反应过来要去关门,结结巴巴的说着对不起。程容简倒是比她淡定得多,看了她一眼。动作只顿了那么一下,就慢条斯理的去系腰间的浴巾。江光光过了好几十秒,这才反应过来,仓皇的将浴室的门关上。 她几乎是逃着下楼的,阿姨正往桌上摆碗筷,看见她下来,就问道:「二爷起床了吗?」 江光光的脸上热得厉害,没敢抬起头,竭力的镇定着说:「马上就下来。」 程容简倒是下来得很快,医生让他过几天再开始慢慢的走。他却已弄来了拐杖。自己拄着走。 楼梯是有些滑的,到边儿上,他就将拐杖收了起来。江光光这下倒是挺有眼力劲儿的,虽然没敢看他,但还是快速的上了楼,去扶他。 程容简就冷哼了一声,倒是没不让她扶。江光光的个子小,他是有些故意的,将大半边身体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江光光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的费力得很,去不敢撒了手。好不容易将他扶到餐桌旁坐下,她这才松了口气儿。正要回厨房里去,端着牛奶喝了一口的程容简就淡淡的说:「早餐也不吃了?哪儿你没看过,吃亏的是我,我都不计较你躲什么?」 他的语气是再自然不过了的。江光光的身体僵了一下,在桌子旁坐了下来。一顿饭江光光吃得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程容简和她说话了,是不计较那天的事儿了? 早餐吃得是悄无声息的,看着程容简放下筷子,江光光也跟着放了下来,沉默了一下,开口说:「二爷,那天……」
第九十四章:挑拨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程容简就抬起了头来,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她。他这副样儿,倒让江光光那已经要说出口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程容简端起了牛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这才说:「那天怎么了?难道那天,你是故意的不接的?不然,你怎么那么心虚?」 他往椅子上靠了看,带了些懒散的看着江光光,那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上的笑容似是而非的。 他现在倒是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了。江光光原本是要坦白的,对着他那一副样子,话就说不出口了,只是抽了抽鼻子,慢吞吞的说:「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她确实没什么可心虚的,她和周来的关系程容简已经知道。她和周来之间,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程容简脸上的表情并未有任何的变化,修长漂亮的手指握着杯子,慢慢的喝着牛奶。 他没说话儿,过了会儿,才开口问:「你在这儿呆了那么久了,就没打算回家?」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问这话题的。微微的刺痛了一下,怔了一下,随即低头对付着碗里的粥,说:「孑身一人,哪儿都是家。」 她微微的垂着头的,长长的眼睫毛在苍白的脸上留下浅浅的阴影。她的声音是很平静,完全看不出情绪来。 程容简的手指在杯壁上敲着,倒是没有说什么。江光光微微的有些恍惚,心底的疼痛一点点的蔓延开来,她的指节有些泛白。 家,这个字,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想起过了。她的家,早已破碎在她还青涩的年纪里。她甚至,不敢去回想,那些拥有过的温暖,以及欢声笑语。偶尔在深夜想起,那些,都遥远得,像是在上辈子一般。 程容简看着对面的位置上低垂着头的人,摩挲着杯子没有动。餐厅里一时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 他没多大会儿就收回了视线,将杯子放了下来。然后慢条斯理的说:「赌场那边已经开业,以后继续跟着阿南。」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要是在这儿住不习惯,就搬回你那狗窝去。」 书房那晚的事儿,他之后就没再过问过。江光光原以为,他怎么的也会弄清楚了才会放她走的。 明明是无时无刻的不想离开的,到了这会儿,心里却是滋味杂陈着。她的动作顿着,过了那么会儿,才开口说:「谢谢二爷。」 程容简的眉头挑了挑,意味深长的一笑,说:「你知道,我要的谢,不是口头说说,而是行动。」 他的手指那么有节奏的在桌上敲着,语气里是轻佻儿暧昧的。 江光光的头皮就硬了起来,好在这时阿凯从外边儿走了进来,她就当做没听见。 原本以为阿凯过来,是找程容简有事的。但却并不是,他叫了一声二爷。就拿出了一信封,放到了程容简的面前。 信封是厚厚的,程容简嗯了一声,淡淡的扫了一眼。阿凯并没有多余的话,立即就退下去了。 程容简就将信封推到了江光光的面前,说:「这是给你的。」 江光光就愣了一下,将信封拿过来打开,里边儿竟是一沓一沓的粉色钞票。她就将信封推了回去,沉默了一下,说:「谢谢二爷。这些我不能要。」 程容简就扫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慢条斯理的说:「怎么,嫌不干净?」他的语气是淡漠的。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说出那么句话的,微微的怔了怔,随即说:「不,院子那边是您替我修整的,不是一笔小费用。」 岂止不是,他买的那些东西,都是大牌的。她并不是不识货的。 程容简的嘴角又勾了勾,说:「让你拿着就拿着,废话哪那么多。」他说着又重新将信封推回了江光光的面前。 江光光还想说什么,他又慢条斯理的说:「放心,什么都吃,就不吃亏。给你的,和他们是一样的。」 那么久他都是没提过这事儿的,不知道怎么突然的就给她那么大一笔钱。江光光就沉默了下来,她没再推辞,将信封收了起来,这才说:「谢谢二爷。」 程容简有那么几分的漫不经心的,说:「是我该谢你才是。」 江光光还未反应过来,他接着又说:「苟三的事,阿凯告诉我了。」顿了顿,他看向了江光光,慢条斯理的问道:「你觉得,他能用么?」 他这话题倒是跳跃得挺快的,一下子就跳到了苟三的身上。江光光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说:「他一向都是独来独往的。」 苟三因此就被程容简盯上,这也并不是她的本意。程容简手下的能人是多的,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想用苟三。 程容简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没再说话。江光光是想说点儿什么的,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她就什么都没再说了。 虽然事情是因她而起,但如果苟三老奸巨猾,在沿河已经混了那么多年,他要想躲掉程容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也不知道程容简,怎么会想到要用苟三。 这事儿,不是她能干预得了的。江光光就没再想下去了。程容简既然让她跟着阿南。她就是得去赌场的。 程容简併没有出门,倒是安排了车送她。临走时江光光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那二爷,我今晚就不过来了。得收拾收拾那边……」 程容简倒是没说什么,淡淡的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江光光的身体微微的顿了顿,才往外边儿走去。 车子早等在门口的,江光光上了车,看着手中的信封,只觉得沉甸甸得厉害。 程容简出手倒是大方得很的,信封里。应该是有好几万的。江光光就那么看着,忽然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人来。 钱她就存着,她在这世间,早已是无牵无挂的。虽然这点儿钱对那个人来说算不上什么,但也算是她的心意。好歹,是她给了她这条性命。 江光光就闭上了眼睛。 赌场已经开门了,但经过上边儿那么一扫,生意是差了很多的。来玩的人也是寥寥无几的。 这样的清冷是前所未有过的,底下的这些人看场子的人是拿分红的,有人忍不住就骂骂咧咧了起来。说道:「二爷到底是什么意思?最赚钱的码头给了别人,现在赌场又是这样子,咱们弟兄还活不活了?咱们弟兄是不是得找南哥要个说法?」 他这就有些煽风点火的意思了。江光光就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尖嘴猴腮的,一口大黄牙。 原本就停业了那么久,他那么一说,立即就有人附和了起来,说:「对,咱们就该去问问南哥。要是没钱咱们都得去喝西北风。」 这边的生意从未那么的惨澹过,谁的心里都是没底的。聚集在一起的人就嚷嚷了起来。都嚷着要去找阿南要一说法。 阿南这时候是不在的,这些人是刻意的想要闹事。江光光在边儿上听了一会儿,就走了过去。 场子里的人都知道她是跟着阿南的,大黄牙带着头,见着她就嚷得更厉害。有几分要她给说法的意思。 江光光的视线在人群里扫了扫,淡淡的笑了笑,说:「你们跟二爷也有好几年了,二爷亏没亏待过谁,你们心里都清楚。这次的事儿,如果不是二爷力撑着,各位现在未必能站在这儿。现在这样儿,大家不说共渡难关,反倒是落井下石。」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刚要接着说,阿南就从带着人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说道:「谁要是想走,不留。」他的视线变得犀利起来,冷冷的扫过众人,接着说:「但谁要想闹事,这儿的规矩,大家应该是知道的。」 他的话一出,底下立即就安静了下来。他是刚回来的。但已经有人将挑事儿的人都告诉他了。他那冰冷的视线就停留在了大黄牙的身上。 大黄牙往后缩了缩,却又不甘心,说:「那南哥说怎么办,现在场子里那么冷清,我们大家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要养。」 阿南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个淡笑来,说:「你这尊大佛太大,看来这儿是留不住你了。」说完,不待大黄牙再说话,他就扫向了在场的所有人,一字一句的说:「大家跟了二爷的时间都不短了,二爷有没有亏待过你们你们的心里再清楚不过。有肉吃的时候就叫二爷,只喝汤就不乐意了。这等忘恩负义的人,这儿也留不起。」 他的语气说到最后就冷了下来,「所有要走的都出来,只是想好了,走了,就别再回来。」 底下一时安静极了,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没有。已有人扛不住,赔着笑脸说:「南哥别和我们大家计较,我们就担心场子里的生意。没别的意思,真没别的意思。二爷对我们的好我们是知道的,还请南哥别和我们一般见识。」 他这话一出,立即就有人跟着符合了起来。大黄牙夹在人群里,讪讪的也跟着符合。 阿南面无表情的,往里边儿扫了一眼,说:「既然不走,以后,就别让我再听见这样的话。」 他说着看也不再看底下的人一眼,转身往他办公的地方走去。等着关上了门。他才对着身边的人说:「去查查,看看是谁在背后挑拨。」 身边的人立即就应了句是,阿南看了看是时间,又淡淡的吩咐道:「查查大黄牙,晚上把他叫到我这边来。」 他在一群人里是有威信的,他一走,底下更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敢再私下议论。 江光光看了会儿,才往里走。今天闹这事儿显然是早有预谋的,也幸亏阿南是压得住的。否则,这事儿,以后还会有。 她往场子的方向看了看,如果一直那么冷清,底下的人肯定还会闹起来的。到时候,未必就会像今天那么好收拾。 她的思绪微微的顿了顿,不知道其他的场子里怎么样。如刚才那些人所说的,既然码头是最赚钱的,也不知道程容简怎么会给了刀疤。如果说是因为他挟持了她,她是一点儿也不相信的。 程容简做事,不会是没有目的。不可能那么轻易的退让。江光光的脑子里有什么念头就要出来。却又消散得无影无踪的。她静静的站了会儿,一时就没再想下去了。 晚上江光光并没有再回程容简那边,而是直接回了小院。院子里是冷清得很的,她到屋子里开了灯,将那笔钱丢在了柜子里。 冰箱里是并没有吃的,就连水也是没有的。她四处的看了看,重新又出了门。 到超市是有那么远的,今晚她也不打算再做饭了。在巷口吃了一碗油泼辣子面,然后才往超市。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已接近是十点,明明是一个人呆习惯了的。这时候她却觉得院子冷清得很。透露着一股子的孤寂。 她将买来的东西归好类,该放进冰箱的就放进了冰箱,该放进橱柜的就放进了橱柜。 经过装修之后,屋子里是宽敞了很多的。连带着光线也好了很多。只是透露着一股子陌生的味儿的。 江光光并没有四处的打量,将东西放好,就往后院走去。后院也是经过休修整的,杂草除得干干净净的。她去看地窖时,才发现地窖并没有被封起来,四周反倒是砌成了花池,移植了些花草,不注意根本就发现不了。 江光光原本是想下去看看的,最终还是没有,在边儿上站了会儿,就回了屋子里。 洗了澡躺在床上,她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是在自己睡了好几年的床上的,她却是失眠了起来。脑子里就不自觉的浮现出在别墅里的点点滴滴来。她的心里就变得有些空荡荡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有莫名的疼痛充斥在胸腔中。许久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可乐介绍的人办事儿是快的。不到一个星期,就给江光光打了电话,说是已经查到了。江光光就和他约了地儿,过去了。 江光光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打了招唿,本以为他是要拿拍的照片出来的。但却是什么都没有。 江光光也并不急,点了喝的,那人才开口说道:「你让查的都查到了,只是你得加价。」 这种坐地起价的事儿也并不是没有的,江光光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开口问道:「加多少?」 那人的眼里露出了赞许来,说:「可乐说你爽快,倒是真挺爽快的。」 那人说着,就伸手比出了一个数字来。江光光看了一眼,问道:「东西拿过来了?」 那人耸耸肩,说:「什么都没有。我才拿你多少钱,老虎屁股上拔毛的事儿我可不敢做。我还想多活几年。」 江光光的心里就咯噔了一声,那人见她不说话,接着又说:「你要是相信,就给钱。你要是不相信。那也没关系。要不是你是可乐介绍的,信得过,这事儿我还真就撒手不管了。」 江光光没吭声儿,把信封推了过去。那人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不管她和你有什么恩怨,我劝你离远点儿。她是陆孜柇的女人。」 这个答案,江光光是早猜到了的。饶是这样,她仍是像是被敲了一闷棍似的,一时做不出任何的反应来。 那人接着又说:「我可是守了白天黑夜的守了好几天才守到的,陆孜柇不过也只去了一趟。没到晚上就出来了。他们俩是在那女人住的屋子里见的面的,我要是继续跟下去说不定还真能拍到有力的证据。但要是被发觉,我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他这意思,就是说只看见陆孜柇进了那屋子。并没有看到两人在一起。但事情肯定是八九不离十的。 江光光的手指关节有些泛白,总觉得是有些不对劲的。崔遇是长得漂亮的,可那些夜总会里的小姐,比她漂亮的多的是,陆孜柇怎么就看上了她,并将她包了起来。 她是记得陆孜柇受伤的那次的,她让他的人找人来照顾他。他的人是说他的身边没有女人的。他怎么会突然将崔遇包了起来? 江光光的脑子里是有些乱的,连对面的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她的手心里出了密密的汗儿,她甚至不敢想下去。 她的身体一直是僵着的,手臂都发酸了,她才回过神来。好在周围的人并不多,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她颤抖着手端起了咖啡,直到一杯咖啡喝完,她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然后拿出了手机给崔遇打电话。 崔遇是并没有接电话的,江光光将手机收了起来,这才想起刚才忘记问那人要地址了。好在是有电话的。她就发了个信息过去,让那人将地址发过来。她给钱给得爽快,那人也是爽快得很的,没多大会儿就将地址发了过来。 江光光看了看,结了帐,这才打车往那边。崔遇一直都是没回电话的,江光光恍恍惚惚的坐着。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见崔遇时的样子来,陆孜柇的卑劣手段她是见识过的。江光光一点儿也不敢去想,他接近崔遇是为什么。 她回过神来时,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她下了车给了钱,看着豪车进进出出的小区,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她拿出手机,想去拨崔遇的电话,但最终却没有拨出去。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蹲了下来,拿出了烟抽了起来。 她刚才是有些冲动的,她就算过来了又怎么样?崔遇那天那样儿,她应该是动了心的。她是完全没有证据凭着猜测的,要是并非像她想的那样……就算是像她想的那样,崔遇又会相信吗? 她和崔遇,说到底,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顶多只能算得上是普通朋友。江光光就闭了闭眼睛。她没有走,就那么看着时不时的有车辆来往的小区。第一次见有人送崔遇的时候,她那时候就该察觉的。 江光光的心里是压抑得有些厉害的。等到烟抽得差不多了,她的脑子里才渐渐的清明了起来。她该找的人,是陆孜柇,而不是崔遇。 她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正要离开,抬头看向小区口时,就见崔遇拎着大包小包的菜往小区里走去。她的脸上是带着微笑的,唇角时不时的抿着。完全就是一陷入甜蜜热恋中的小女人。 要是换一个人,她是该替她高兴的。可这会儿,江光光的心里却是难受压抑得厉害,甚至不敢去看,崔遇那张满满的全是幸福的脸。 崔遇是并没有发现她的,很快就进了小区里。江光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压抑得厉害。等着崔遇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了,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往路边走去,拦了车。 在车上她是闭着眼睛的。直到到了陆孜柇的场子门口,她才睁开了眼睛。付了车钱,她直接就往场子里走去。 大抵和程容简那边是差不多的,冷清得很,守在门口的人懒懒散散的。见着江光光,守在门口的人就将她拦了下来,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江光光几次落入陆孜柇的手里,事儿闹得大,他底下有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更知道江光光是程容简那边的人的。他的语气虽是不善,但却没敢动手动脚的。 江光光的脸上面无表情的。也没绕弯子,直接就说:「我要见陆孜柇。」她是不知道陆孜柇是否就在这儿的,但她只知道这儿能找到陆孜柇,只有来这边守株待兔。 守门的几人就笑了一声,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遍,说:「你以为我们陆少是谁相见谁就能见的?你也不回去照照镜子。」 这群人都是混人,语气里是轻蔑的。但碍于程容简,却没有人敢出言不逊。 江光光是知道回受刁难的,她脸上的神色半点儿也没变,淡淡的说:「我过来找他有事。」顿了顿,她接着说:「是二爷让我过来的。」
第九十五章:明明知道配不上 提到了程容简,那几人都没敢再掉以轻心。收起了脸上的嬉笑来,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怎么会叫你过来?」 「如果觉得我说的是假的,你可以选择不信。」江光光的语气淡得很的,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只是得想好了,后果你们谁负责得起。」 那几人是存心的想刁难她的,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虽然不甘,但还是冷冷的说:「陆少不再,你先在这儿等着。」 说着就往场子里去了,大概是去找负责的人。江光光来原本就没指望能刚好碰上陆孜柇,也不说话儿,就在一旁站着。 这边大大小小的场子她都是混过的,对这边倒是熟悉的。大概有五六分钟,进去的人才走了出来,说:「陆少让你进去等着,他一会儿就过来。」 他的脸色和语气都是不怎么好的,原本以为老大会打打程容简的脸不见她的,但他非但让他们把她请进去。还说会马上过来。 江光光点点头,那人就带着她往里边儿走去。这边就是上次陆孜柇遇刺的地儿,江光光看着光线昏暗的廊子,脑海里就浮现出陆孜柇捂住流血的腹部的场景来。 她只是那么微微的走神,随即就回过神来,跟上了那人的脚步。那人带着她到了一间休息室里就出去了,没多时就倒了一杯热茶来。 江光光对陆孜柇是警惕的,并不敢喝任何的东西。说了声谢谢,但那杯茶却是一点儿也没动的。 那人看了她一眼,很快下去了。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江光光并不急,等着陆孜柇过来。 如果崔遇的一切,他是刻意的。那么,他也肯定是早等着她过来了。时间一点点的慢慢过去,过了一个多小时,门才被推开来。陆孜柇也不知道是去哪儿了,穿得花里胡哨的,看着江光光,打了响指,笑吟吟的说:「还真是稀客哪。」 江光光就不卑不亢的叫了一声陆少。陆孜柇在她的对面懒懒的坐了下来,立即就有人替他送上冰饮来。他扫了一眼江光光的那杯茶,看了看送冷饮的人,说:「什么眼力劲儿,大热天的谁喝茶。」 明明茶不是那人上的,那人却说了句抱歉,将还温着的茶端下去了。江光光冷眼看着,那人很快换了冰的西瓜汁上来。江光光依旧是没动的,陆孜柇自己端了他面前的冷饮喝了起来,放下杯子,才挑了挑眉,说:「难得大驾光临,不会是来蹭喝的吧?程容简穷到这地步了?」 他似笑非笑的。江光光这才淡淡的说:「我为什么过来,陆少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陆孜柇就啧了一声,一张脸往江光光这边凑了凑,说:「这你可就说错了,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 他说着就往江光光的胸口看了看,轻佻得很,十足的登徒子模样。 江光光穿的是衬衣,虽然是严严实实的,但薄薄的布料已勾勒出诱人的线条来。 江光光就跟没看见陆孜柇那下流的眼神似的。说:「崔遇,陆少应该认识吧?」 她并不动怒,陆孜柇就往后靠了靠,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儿,说:「小爷我认识的人多着呢。谁知道你说的是是谁。」 他这就是在装煳涂了。江光光看了看鲜红的果汁,说:「陆少不用装煳涂,我什么事儿得罪了陆少,还请陆少找我算,别扯上不相关的人。」 陆孜柇就坐了起来,睨了江光光一眼。说:「你这话说得小爷有点儿不爱听,小爷做的事,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用得着装煳涂么?」 他完全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儿,一张脸上坦坦荡荡的,没有半点儿遮掩。像是江光光是污衊了他一般。 江光光就没说话儿了,那人说的见他进了那屋子的,是不会错的。就算,包养崔遇的不是他,那肯定也是和他脱不了关系的。既然已经来了,她怎么也是要搞清楚的。 她也不再绕弯子,直接儿的就说道:「翠微苑里的那位,住的地儿是陆少的吧?」 陆孜柇就挑了挑眉,一张阴柔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轻佻来,身体往前凑了凑,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来,说:「我说,你什么时候那么关心我了?连我名下的产业也都弄清楚了。」 他的语气里是带着暧昧的,一点儿惊讶也没有。江光光就知道他刚才是在装煳涂了。 陆孜柇微微的顿了顿,收起了脸上的暧昧与轻佻来,往后靠了靠,慢条斯理的说:「不过,我那里边儿,住的人叫小薇,可不叫什么崔遇。对你,我一向是敞开怀抱欢迎的,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就好,何必去调查。弄得多见外,你说是不是?」 他那双漂亮的眼眸看向了江光光,声音越说越低,暧昧得很。 饶是早猜到的,听到他亲口承认,江光光的脸色仍旧是白了白。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看向了陆孜柇,说:「陆少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是有些僵硬的。陆孜柇倾身往前凑了一些,暧昧的一笑,说:「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是想丢掉程容简跟我。我随时都欢迎。」 他那一脸的笑容是欠揍得很的,江光光忍了又忍,巴掌才没落下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冷冷的说:「陆少接近崔遇,是什么意思?!」 陆孜柇挑了挑眉,慢慢的坐了回去,慢条斯理的说:「你说的崔遇,就是小薇么?」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男欢女爱,难道也要有目的?不过说到目的。我真是有。哪个男人,不喜欢清纯漂亮的女人?何况,她还更有意思多了。」 他的语气越说越下流,伸手就要去挑江光光的下巴。他这煳涂,倒是装得逼真得很。 江光光避开了他的手,手指指节握得泛白,冷冷的注视着他,说:「陆少的目的,恐怕不只是那么简单吧?」 陆孜柇没摸到她的下巴,很自然的收回了手。低笑了一声。一双幽深的眸子看着江光光,漫不经心的说:「那你说说,我有什么目的?」 「陆少的目的,陆少再清楚不过。」江光光说了一句,僵硬的声音稍稍的软了一些,接着说:「我得罪陆少,是我的事儿。还请陆少放过她。」 陆孜柇就低笑了一声,看了江光光一眼,说:「你这脸,是不是有些大了?」 江光光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才说:「陆少要怎么才肯放过她?」 陆孜柇的眼底已是冷冷的一片,漫不经心的说:「女人么,等本少玩腻了,自然就丢了。」 江光光浑身的气血都往脑子里涌,她紧紧的握紧手指克制着自己,一字一句的说:「陆少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陆孜柇就笑了笑,往前倾了些,同样是一字一句的回答:「就算是过分,你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一小姐罢了,能陪我睡,也不知道是她几生修来的福气。她可比你识趣多了。你知道她在床上是什么样儿么……」 他一字一句的说着,边说边倾身靠近江光光。语气更是下流不堪入耳。眼底是阴冷冷的一片,盯着江光光,故意的让她难堪。 江光光再也克制不住,举起手来就往陆孜柇的脸上落去。陆孜柇哪里是善茬,立即就抓住了她的手。低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说:「不过说说这就受不了了?要是让你看,你岂不是更受不了。」 江光光使劲的要将手睁开,陆孜柇却是握得紧紧的。一寸寸的收紧。一字一句的继续说:「你来找我,她知道么?这种男欢女爱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应该去找她才是。我陆孜柇不是缺女人的人,如果她不是心甘情愿,你觉得我会强迫她么?」 他每说一句,江光光的心里就冷上一分。像是被敲了一闷棍似的,久久的回不过神来。陆孜柇丢开了抠着她的手,她压根就没注意,差点儿就跌坐在地上。 陆孜柇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往外边儿走去。江光光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窖里似的,冰凉的一片。 陆孜柇,分明就是在为难她。崔遇那边,到了现在这步,就算是她去找了她,告诉她,陆孜柇不过是玩玩而已,她也未必会相信。她那天的那样子,已经是栽进去了的。江光光闭了闭眼睛。心里滋味杂陈着。 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安静得很。她静立了那么片刻,才往外边儿走去。她是失魂落魄的,并没有人拦她。到了外边儿,守门的那几人见着她这样儿,就吹起了口哨来。江光光头也没回。 走出了很远,她才停了下来。背靠着围墙靠了下来。她是有些想抽菸的,身上却并没有烟。粗粝的围墙硌得背有些疼,她却像是没感觉到似的,站了很久。才像是找回了力气一般,拿出了手机来,给崔遇打电话。 崔遇的电话是在通话中的,她并没有再打,走到路边拦了车,让司机去翠微苑。等着到地儿的时候她已经冷静了下来。 这边的小区管理得是严的,非但要登记出示身份证,还需要里边儿的住户打过招唿才能进。她是进不去的。 她就没再进去了,拿了手机给崔遇打了电话。这次电话倒是很快就接通,她并没有绕弯子,直接就让崔遇下来,说她在小区门口。 崔遇是有些惊讶的,不过什么都没说,让她等着,她马上就出来。江光光等了十来分钟,崔遇才从小区里小跑着出来。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素面朝天,夜风将她的秀髮吹得乱糟糟的。离江光光还有那么远,她的脚步就慢了下来。像是有些怕她似的。等到近了,才轻轻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江光光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她的身上。眼睛莫名的有些涩涩的,过了那么会儿,才开口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崔遇微微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光光说的是陆孜柇。她就沉默了下来,过了几十秒,才说,「知道。我和他,是在我上班的地方认识的。」 是了,陆孜柇压根底就没有隐藏身份的必要。 江光光忽然就想起了陆孜柇那句一个巴掌拍不响的话来。她看着崔遇那张素面朝天的脸,低低的说:「你觉得他那样人。有心吗?崔遇……」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崔遇给打断。她的脸上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来,说:「我从来就没有指望过他能娶我。他那样的人,你觉得我配得上吗?你别劝我,我心甘情愿的跟他。他对我很好,比起那些老头子,他已经好了很多很多了,我得知足。」 确实的,比起那些大腹便便皮肤已经松弛了的老头子,陆孜柇岂止是好很多。江光光闭了闭眼,原本那些想要劝她的话,这时候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的心里涩得厉害,顿了顿,开口说:「如果只是因为钱,我这里……」 崔遇这下倒是冷静了下来,自嘲的笑笑,说:「不止是因为钱,光光,我喜欢上他了。我喜欢上他了。明明知道我不配的,我还是喜欢上他了。」 她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的重复着这句话。卑微到了泥土里。一张惨白的脸上泪水缓缓的落了下来。 是了,她喜欢上他了。她的那些姐妹,是告诉过她的。她们对客人来说,不过是随时都能丢弃的玩物而已。是不能产生感情的。产生了感情,痛苦的只是她们,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他温暖的怀抱,他厚实的手掌,他那微微的带着戏嚯的笑,她都是,那般的依赖着。爱慕着。 崔遇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他是若即若离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担心着,他会将她丢弃。她听他的话,他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乖乖的等着他过来。所有的所有,都只盼望着,他能多看她一眼。 江光光惶惶然的看着她,她的每一个字。都让她撕心裂肺的疼痛着。她甚至恍恍惚惚的想,这大概就是陆孜柇的目的。从来最可怕的,都是软刀子杀人。 她甚至找不出一句可以说的话来。安慰吗?明明知道陆孜柇是故意接近她的,她哪里找得到安慰的话。责备么?感情的事情,哪里是控制得了的。她的心里是无力而悲凉的,要怪,就只怪她。她如果早点儿察觉,说不定就不会发展成今天的模样。 都是她,害了她。如果不是她,崔遇现在就是好好的。不会掉入陆孜柇的阴谋之中。 江光光在那么瞬间茫然儿凄迷,崔遇已是泪流满面,这儿的人虽然不多,但时不时都是有车辆进进出出的。两人这样儿,引得人纷纷侧目。 她想伸手去擦崔遇脸上的眼泪,最终却没有伸出手,低低的说:「回去吧。」 崔遇那张惨白的脸上满是悽然,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江光光没有再多说话,微佝偻的转过身。往夜色里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只茫茫的夜色里。 江光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小院子的,崔遇的话迴响在脑子里,她的身体扼制不住的微微的颤抖着。她重重的靠在冰冷的青砖上,任由着一阵阵的疼痛将她淹没。 她久久的没有动,茫然的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知道身体僵硬麻木了,才顺着围墙坐了下来。 眼睛涩得厉害,她用力的眨了眨,有蒙蒙的雾气消失在眼眶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脚步声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她这才慢半拍的抬起头来,程容简拄着拐杖站在她的面前。 暗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有几分冷冷清清的。他漆黑如墨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淡淡的问道:「你坐这儿干什么?」 江光光就叫了一声二爷,然后慢慢的站了起来。喉咙里哽了太久,她的声音微微的有些暗哑。 身体是冰冷得厉害的,浑身的关节都像是僵硬了一般。顿了那么一下,她才又回答:「没干什么。」 脚有些发麻,她一时没敢动。程容简拄着拐杖上前,问道:「密码。」 江光光报了个数字,他那修长的手指摁了几下,然后打开了门。他并没有先进院子,等着江光光的脚好些了,才一起往院子里走去。 屋子里边更是冷冷清清的,程容简扫了一眼,眉头微微的皱了皱,问道:「没吃东西?」 说吃了那也太假了,江光光就嗯了一声。她顿了顿,接着说:「我去做饭。」 程容简就看了她一眼,说:「你这样子能做饭?」他说完,拿出了手机来,然后就吩咐人送吃的过来。 挂了电话见江光光还站着,他就说:「杵着干什么?坐下。」 江光光就坐了下来,这会儿,她才觉得自己疲惫得厉害,甚至连眼睛也不想睁开。 桌上的茶壶里是还有冷茶的,程容简就倒了一杯茶,推到她的面前。江光光就说了句谢谢。 程容简就扫了她一眼。他的人办事歷来都是利落的,很快就将吃的送了过来。三菜一汤,都还是热乎乎的。 他是吃过了的,筷子和饭菜都是一个人的份的。江光光奔波了一天,之前没觉得饿。这会儿闻着饭菜的香味儿,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她也没客气,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 程容简是一直都看着她的,她虽是饿极了,但仍是克制着的。速度不快,却没多大会儿就将便当盒里的饭菜都扫荡干净了。 程容简就想起了那次他请她吃饭的时候来。他就点了一支烟,烧了起来。她吃得倒是挺多的,但却不长肉。脑子倒是挺多的,估计营养都去供脑子去了。 江光光吃完收好东西。程容简的一支烟还没抽完。她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问道:「二爷怎么过来了?」 程容简这才睨了她一眼,说:「怎么?我不能过来?」 「当然不是。」江光光回答。 程容简倒是没再盯着她,慢腾腾的回答:「过来看你在这边过得怎么样。重新修整过了没不习惯?」 房子的格局仍是一样的,只是许多东西都换成新的了。程容简扫了扫四周,忽然就想起了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她端着铺着鲜花点着蜡烛的生日蛋糕走向他的那晚上来。 记忆这东西有时候总是深刻得很的,他就掸了掸手中的菸灰。 刚才那样儿,着实算不上是挺好的。江光光就回答:「挺习惯的。比以前方便了很多。」 确实是比以前方便了很多的,下水管道是重新弄过了的。厨房里不会在滴水。也比以前安全了很多,至少现在睡着,不用担心有人会悄无声息的潜进来。 程容简就淡淡的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儿。屋子里一时就安静了下来。江光光并不知道他是否要留下来,找不到可说的,就沉默着。 过了会儿,程容简才开口问道:「赌场那边怎么样?」他是有段时间没过去了的。 「生意很冷清。」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说:「底下的人,都人心惶惶的。前几天闹了回事儿。」 阿南是雷厉风行的,第二天就已不见了大黄牙。这才勉强的震住了想挑事儿的人。 但生意比以前缩水了不少,就算在赌场里不议论,在外边儿底下的人也是会议论的。 最赚钱的码头程容简让了出去,就只有靠赌场和夜总会来赚钱。现在偏偏这两边儿都受了影响,底下的人自然是不安的。 江光光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他们说,码头您不该就那么拱手相让。」 程容简就淡淡的笑笑,将手中的烟火掐灭。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看着江光光,说:「你想说什么?」 他倒是犀利得很的。 江光光揉了揉鼻子,慢吞吞的说:「码头那么赚钱,我也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将码头让了出去。」 她的语速是慢的,可以的缓和着气氛。
第九十六章:人情欠大了 程容简那张英俊的脸在灯光下柔和得很,莫名的就让人生出了几分的毛骨悚然来。 他睨了江光光一眼,说:「怎么,你也急了?」 「没有。」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那么问的,几乎是立即就回答。 程容简的那双漆黑的眸子就变得深邃了起来,慢条斯理的说:「你当然不会像他们一样急。」 他们是靠着他吃饭的,而她不是,她随时都可以弃他而去。所以她有什么好急的? 江光光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程容简的意思,她沉默了一下,说:「您做事,肯定有您的打算。」 「哦?」程容简看了她一眼,说:「那你说说我有什么打算?」 今晚的程容简,像是特意的来找茬的。江光光一时无语,老老实实的回答说:「我不知道。」 程容简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她的回答,慢腾腾的说:「很简单,我和刀疤有过约定。这人,总得守承诺,你说是吧?」 他有些儿似笑非笑的。这话江光光是一点儿也不信的,他程容简,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会信守承诺的人。 但她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话了。程容简就抬腕看了看时间,现在还是挺早的。 江光光的这屋子里是没什么吃的东西的,这天气热,泡茶好像又不太妥当。江光光稍稍的想了想。说:「您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程容简眼皮也没抬一下,应了声好。江光光站起来,很快打开门从后院出去了。程容简这才往后院的方向看了看。他侧头的方向是有一道玻璃窗的,玻璃是小格子格着的,外边儿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他又收回了视线来。 过了七八分钟,江光光才气喘吁吁的从后院走了进来,手上,抱了个还带着泥,刚摘下的新鲜的绿油油的西瓜。 敢情她这会儿是做贼去了。程容简的眉头就挑了挑。她倒是淡定得很,抱着西瓜进了厨房,没多大会儿就切成小块小块的用碟子端了上来。 程容简看了看那瓜瓤鲜红闻着就带了甜味儿的西瓜,又看了看江光光,慢条斯理的说:「我欠了你一大人情。」 可不,为了他特地的去摘了别人地里的西瓜。 原本以为江光光至少会脸红一下的。谁知道她默了一会儿,说:「也不是太大,就在外边儿,拿梯子翻过去就是了。」 程容简没动,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江光光这才慢吞吞的说:「给了钱的。」 瓜棚就在老赵头的后院围墙的边儿上,老头子就挨着围墙搭的瓜棚。早已经习惯江光光从墙头翻下去了。瓜还是他替她摘的,特地摘的下午荫凉的地儿的,冰凉的。 老头儿没见着老赵头是有些寂寞的。还拉着她说了会儿的话。不然她早就回来了。 程容简也不知道听还是没听,拿起了一小块西瓜吃了起来。比市面上卖的要甜很多。 江光光也拿起了一块来,找不到什么话,就说:「要是提前用井水浸上半天,冰凉冰凉的最解渴了。」 「说起吃你倒是挺懂的。」程容简慢腾腾的。 「民以食为天。」以前夏天的时候,奶奶就爱将买回来的西瓜放进井水里浸着。说是冰箱冻过的太寒,伤胃。后来来这边,老赵头也常那么做。常常是中午放下去。到了晚上就拎起来了。 程容简只吃了一块,就抽出纸巾擦了手。江光光立即就将手里的还没吃完的西瓜放下,站了起来,说:「二爷要走了么?」 程容简就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这句话你早就等着说了吧?」 江光光默默的垂下了头,认真的说:「二爷这年纪,正是该吃喝玩乐的年纪。在这儿枯燥太浪费大好时光。」 程容简的嘴角就勾了勾,一双幽深的眸子停留在她的身上,慢条斯理的说:「你要是不想枯燥着,就说明白。我一向喜欢成人之美。长夜漫漫,既然你都那么说了,我就更不能走了。」 程容简闲适的坐着,又吩咐说:「吃过西瓜,就去放洗澡水吧。」 江光光觉得自己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开始坐下慢吞吞的吃西瓜。以往她是挺能吃的,但今天才刚吃过东西没多大会儿,才吃了三块,她就吃不下了。 程容简就挑了挑眉,慢条斯理的说:「看来你挺迫不及待的。」他的声音是一本正经的,说着低低的笑了一声。 他是故意的,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随即慢吞吞的说:「二爷的色摆在这儿,怎么都只有我占便宜的。」 「是么?」程容简的漫不经心的睨了她一眼,顿了顿,接着说:「那待会儿记得要占足一点儿。这种事儿,不是每个枯燥的漫漫长夜都有的。」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的。江光光这下就没话说了。 程容简是第二天早上离开的。折腾到大半夜,他的精神倒是好得很。江光光躺在被子底下装着死,甚至不愿意去回想让人面红耳赤的过程……他言语里赤裸裸的逗弄。程容简这人,就连嘴上便宜也是占不得的。 屋外还是蒙蒙的一片,江光光睁着眼睛看着屋顶。突然就想起了崔遇来,她就闭上了眼睛。 晚些时候起床拿过手机,她才发现昨晚崔遇是发了简讯的。比起她那时候的崩溃,内容是很简单的,让她放心。她会照顾好自己。 江光光怔了好会儿,她原本是将自己和陆孜柇的过节告诉崔遇的,脑海中浮现出崔遇的那张苍白的脸来。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将手机放了下来。 现在说了,能改变什么?只会让崔遇,更加的痛苦而已。 天气是很好的,云层里已有阳光落在了小巷子里。明媚而刺眼,江光光忍不住的眯着眼看了看。 厨房里熬着粥的。她就将院子里的落叶都清了一遍。然后放了水管将泥泞都沖刷得干干净净的。 她这段时间没在家,旺财已经养成了野狗。只有偶尔才回来那么一趟,江光光已经习惯了它的不在。 江光光是晚上才去赌场那边的,生意依旧是冷清的,客人寥寥无几的。她刚进到场子里,一眼就看到了程谨言。 他在里边儿的桌上玩着牌的,面前的筹码是放了很多的。他却是有些漫不经心的,像是心思压根就不在牌上似的。 他是程容简的二哥。出现在这儿也是正常的。江光光的脚步就微微的顿了一下,快步的往后边儿去了。 后边儿安静得很,有两人正抽着烟。见着她,就微微的点点头算是打招唿。她是阿南亲自带的,从大黄牙不见了之后,这儿的人对她倒是客气得很的。 江光光原本是要往里去的,这会儿却是顿了下来。有人给她递烟,她就接了过来,然后挺随意的问道:「聊什么呢?」 大抵是没想到她会停下来,其中一人就回答说:「没聊什么。就说最近的生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缓得过来。」 「也不止是这儿是这样。」江光光就回答道。 上边儿在这边儿搜查了之后,很多大客人都怕惹上麻烦,都不到这边来了。 那两人点点头,迟疑了一下,问道:「我们听说,南哥亲自去给那些客户赔罪了?」 上次在场子里出了事,于情于理,都是该负责的。江光光就嗯了一声。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就不再说话了。阿南既然已经开始舒缓关系了那么这儿过不多久生意就应该会慢慢的好起来了。 江光光掸了掸菸灰,往窄窄的走往往外边儿看去,说:「今晚外边儿有位客人看着挺特别的。以前好像没来过。」 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倒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说:「你说的是靠里边儿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那人往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那位说不上算是客人。那位,是咱们二爷的哥。是在这边呆了好几年的,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没再过来了。这次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原来是在这边呆过的,难怪阿凯会怕他,让她离他远点儿。江光光微微的失神,那人又接着说:「我听说这位可不简单的,是个真正心狠手辣的主儿。反正得罪谁也别得罪他。」 大家的说法竟然是一致的。江光光原本是想装作漫不经心的再问点儿啥的。刚要开口,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窄窄的巷子里走了过来,竟然就是他们正说着的人。 那两人也发觉,立即就闭上了嘴。走廊一时安静极了,只有那人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等着那人走了过来,江光光就躬身,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程先生。程谨言那阴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站着就没动。过了会儿,微嘶哑的声音才响了起来,问道:「你以前见过我?」 江光光就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我在二爷那边见过您一面。」 才短短的时间,他就忘记了?江光光是觉得有些怪异的,程谨言却没再说话,往里走了。 也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江光光就低低的问道:「南哥在吗?」 那两人早出了一身的汗,说了句去叫南哥,就匆匆的往外面去了。江光光则是硬着头皮的跟在了程谨言的身后。 程谨言回头扫了她一眼,嘴角就勾起了一丝的轻蔑来。顿下了脚步,说:「你不知道我是谁?」 他是居高临下的。江光光是知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的。额头上冒出了汗来,回答道:「您去哪儿,我来给您带路。」 这后边,客人是禁入的。他算不上是客人,但也不属于这边的人。 程谨言站着没动,江光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硬着头皮的说:「您如果不需要……」 她是有些说不下去的,谁知道程谨言竟然点点头,嘶哑着声音说:「前面走。」 江光光原本是想问他有什么事的,可并不想节外生枝,他让她走的,她就将他待到了程容简休息的地方。然后泡上的了一杯茶。 程谨言对这地方明显是熟悉的,甚至连看也未多看一下。江光光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同样也知道她是应付不了他的,只盼望着阿南会尽快过来。 屋子里安静极了,她就在一旁恭恭敬敬的站着。程谨言端起茶吹了吹,这才开口问道:「场子里的生意最近怎么样?」 江光光没想到他会问这,不过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有点儿冷清。」她说的是老实话。 程谨言那阴冷的目光就停在了她的身上。正在这时候,阿南推门走了进来。江光光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阿南没看江光光,微微的躬身,说:「不知道您会过来。」他的语气里是不带任何的情绪。也并不欢迎。 有阿南在。江光光就退了出去。关上门时,才发现手心里已全是汗儿。她没停留,就往回走。到了拐角处,就听见有人在说:「他怎么会过来?难道还想再接手这儿?」 「不知道,不过他要来了,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有人声音沉沉的说道。 「他要想接手,也得看二爷答应不答应。」有人又说。 「你别忘了,咱们中间。是还有他的人的。大家是兄弟,当时二爷没有清理出去……」 大抵是怕人听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江光光站着没动,不是别人猜测,他在这个关头过来,恐怕是不怀好意的。只是现在都是掌握在程容简的手里的,他要想接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甑燃来。程容简明显是不怎么卖老宅那边的人的帐的,或许程谨言过来,是有人授意。 江光光的思绪就顿了顿,这当然不是她该操心的。她很快收回了思绪,没有再想下去。出去巡场子去了。 程谨言一直都没有出来,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就见程容简在人的簇拥之下从外边儿坐着轮椅进来。 他并未有任何的停顿的,往里边儿走去。身影没多久就消失在窄窄的走廊里。 他都过来了,程谨言必定不是过来玩儿的。江光光这下连巡场子的心也没有了。她就在一边儿抽着烟。 程谨言出来的时候已是很久之后了。他依旧是之前的那副样儿,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在场子里看了一圈,这才离开。 他离开后没多久程容简才从里边儿出来,他的脸上同样是什么都看不出的。见江光光立在出口处,他就看了她一眼,问道:「还没走?」 「今儿轮我晚上。」江光光就回答。场子里的人都是白天晚上那么轮流来的。 程容简倒是没说什么,看了看时间,说:「今晚也没什么人。走吧。」 江光光微微的愣了一下,阿南是在后边儿的。她就应了一声好。一行人就往外边儿走去。 程容简是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上了车就闭上眼睛假寐。司机是不知道该去哪儿的,就叫了一声二爷。程容简这才睁开眼睛来,吩咐去江光光那边。 一路都没有说话,到了小院子,程容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淡淡的问道:「西瓜没了?」 那西瓜是不大的,她要不吃饭一人就能吃一个。昨晚那个是早吃完了的。她就说了句让他等等,然后往后院去了。没多大会儿就抱了个西瓜回来。 江光光也没多废话,直接的拿去厨房里切了,端上了小几,这才说:「这是井水里浸过的。」 老头儿的瓜棚旁边就一水井的,这是他自己浸来吃的。江光光要就给他了。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这次的西瓜切得很小,是用牙籤插着的。他就慢慢的吃了起来。 江光光没动,过了会儿。才问道:「二爷,今天那位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程容简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再动西瓜了,懒散的靠回了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他的脑子里就浮现出程谨言说的话来。 他说:「老三,你其实和我一样可怜。不过只是他们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而已。」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带了自嘲的。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和你倒是同命相怜。」 程容简就掸了掸手中的菸灰,很快回过神来。程谨言说他什么都不想要。他是不怎么相信。他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程谨言时的样子来。那时候,程谨言大概才五岁还是六岁。 他那时候完全不像是五六岁的人,家里的下人是很会见风使舵的,但却并没有人敢亏待他。对他不好的,他总有办法都报復回去。 还有他喜欢的玩具,过不了多久就会不见。大家都以为是程谨言藏着是要自己玩,但有一天,程舒惟才发现他拿到手里。并不是留着玩的,而是毁掉。 老爷子在时就说过,他并非善类。所以,他在程家,一直都是不受待见的。 他说他什么都不想要,他是一点儿也不信的。只是,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再卖什么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回来。 老爷子就是因为他太过心狠手辣,才将他弄回去的。当初,他虽是发过誓的,但现在他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就算是阳奉阴违,也没人能压得住他。 程容简想到这儿就微微的顿了顿,掸了掸手中的菸灰,看了江光光一眼,淡淡的说:「没事。」 他这样儿,江光光是压根底就不相信没事的。不过她并没有再问下去。她记得昨晚程容简只吃了一块西瓜的,沉默了一下,问道:「您吃过东西了吗?」 程容简已恢復了一副懒散的样儿,说:「没有。」 江光光就往厨房里去了。才刚採购过,冰箱里的食材是多的。煮面是最快的,她就烧了水。然后拿出了青菜鸡蛋和葱。 她的动作是很快的,厨房里没多大会儿就有煎蛋的香味儿飘散开来。程容简看着厨房的方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沙发上敲着。 过了十来分钟。江光光就将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端到了他的面前。面是用冷水漂过的,并不烫。 程容简就看了看,然后拿起了筷子来。她倒是心灵手巧的,食物经过她的手,哪怕只是简单的一碗面,也能做得香喷喷的。他原本是没有胃口的,这下看着面,突然就觉得有些饿了。 程容简的动作优雅得很,江光光就慢吞吞的拿起了西瓜吃了起来。暗黄的灯光下,客厅里一片静谧。 程容简的一碗面还未吃完,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并没有接,而是对江光光说:「去开门。」 江光光怔了一下,站起来往外边儿走去。外边儿站着的是阿凯,见着江光光他就问道:「二爷睡了吗?」 江光光就回答说没有。他就快步的往里边儿走去。他是挺急的,进去见程容简在吃面,就没说话。 程容简吃完了面,将筷子放下,这才看向了他,问道:「什么事?」 阿凯看了看江光光,说道:「就刚才,刀疤的人,和陆孜柇的人打起来了。」 程容简没反应,江光光倒是微微的一愣。刀疤虽然是接了码头那边,但这些日子就跟缩头乌龟似的,只在他的地盘上呆着,没敢出来的。怎么会和陆孜柇的人打起来了?难道是陆孜柇的人找上去了? 江光光还没想出个头绪来,程容简就问道:「在哪儿?」 「在海滨酒店。听说刀疤当时喝得不少,陆孜柇也不知道是故意堵他的还是碰巧遇见的……」 程容简的眼眸微微的眯了眯,问道:「他怎么会去海滨酒店?」 那地方离码头远了去了。他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到那边去喝酒。 阿凯微微的愣了一下,说:「不知道。消息是打起来了才传回来的。」程容简没有吩咐,之前是谁也没有注意刀疤的。 程容简就端起了小几上的茶杯来,指腹摩挲着没说话。客厅里一时静极了,过了会儿,他才开口道:「最近盯着点儿。」 阿凯应了句是,直觉告诉他,或许又要出事儿了。
第九十七章:既然要占便宜么,就占得彻底点儿 程容简那张英俊的脸在灯光下柔和得很,莫名的就让人生出了几分的毛骨悚然来。 他睨了江光光一眼,说:「怎么,你也急了?」 【看到重复的不要着急,盗版多,我过一个小时就来替换。字数是一样多的,不用担心多收钱。】 程容简的那双漆黑的眸子就变得深邃了起来,慢条斯理的说:「你当然不会像他们一样急。」 他们是靠着他吃饭的,而她不是,她随时都可以弃他而去。所以她有什么好急的? 江光光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程容简的意思,她沉默了一下,说:「您做事,肯定有您的打算。」 「哦?」程容简看了她一眼,说:「那你说说我有什么打算?」 今晚的程容简,像是特意的来找茬的。江光光一时无语,老老实实的回答说:「我不知道。」 程容简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她的回答。慢腾腾的说:「很简单,我和刀疤有过约定。这人,总得守承诺,你说是吧?」 他有些儿似笑非笑的。这话江光光是一点儿也不信的,他程容简,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会信守承诺的人。 但她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话了。程容简就抬腕看了看时间,现在还是挺早的。 江光光的这屋子里是没什么吃的东西的,这天气热,泡茶好像又不太妥当。江光光稍稍的想了想,说:「您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程容简眼皮也没抬一下,应了声好。江光光站起来,很快打开门从后院出去了。程容简这才往后院的方向看了看。他侧头的方向是有一道玻璃窗的,玻璃的的的 过了七八分钟,江光光才气喘吁吁的从后院走了进来,手上,抱了个还带着泥,刚摘下的新鲜的绿油油的西瓜。 敢情她这会儿是做贼去了。程容简的眉头就挑了挑。她倒是淡定得很,抱着西瓜进了厨房,没多大会儿就切成小块小块的用碟子端了上来。 程容简看了看那瓜瓤鲜红闻着就带了甜味儿的西瓜,又看了看江光光,慢条斯理的说:「我欠了你一大人情。」 可不,为了他特地的去摘了别人地里的西瓜。 原本以为江光光至少会脸红一下的,谁知道她默了一会儿,说:「也不是太大,就在外边儿,拿梯子翻过去就是了。」 程容简没动,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江光光这才慢吞吞的说:「给了钱的。」 瓜棚就在老赵头的后院围墙的边儿上,老头子就挨着围墙搭的瓜棚。早已经习惯江光光从墙头翻下去了。瓜还是他替她摘的,特地摘的下午荫凉的地儿的,冰凉的。 老头儿没见着老赵头是有些寂寞的,还拉着她说了会儿的话。不然她早就回来了。 程容简也不知道听还是没听,拿起了一小块西瓜吃了起来。比市面上卖的要甜很多。 江光光也拿起了一块来,找不到什么话,就说:「要是提前用井水浸上半天,冰凉冰凉的最解渴了。」 「说起吃你倒是挺懂的。」程容简慢腾腾的。 「民以食为天。」以前夏天的时候,奶奶就爱将买回来的西瓜放进井水里浸着。说是冰箱冻过的太寒,伤胃。后来来这边,老赵头也常那么做。常常是中午放下去,到了晚上就拎起来了。 程容简只吃了一块,就抽出纸巾擦了手。江光光立即就将手里的还没吃完的西瓜放下,站了起来,说:「二爷要走了么?」 程容简就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这句话你早就等着说了吧?」 江光光默默的垂下了头,认真的说:「二爷这年纪,正是该吃喝玩乐的年纪。在这儿枯燥太浪费大好时光。」 程容简的嘴角就勾了勾,一双幽深的眸子停留在她的身上,慢条斯理的说:「你要是不想枯燥着,就说明白。我一向喜欢成人之美。长夜漫漫,既然你都那么说了,我就更不能走了。」 程容简闲适的坐着,又吩咐说:「吃过西瓜,就去放洗澡水吧。」 江光光觉得自己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开始坐下慢吞吞的吃西瓜。以往她是挺能吃的,但今天才刚吃过东西没多大会儿,才吃了三块,她就吃不下了。 程容简就挑了挑眉,慢条斯理的说:「看来你挺迫不及待的。」他的声音是一本正经的,说着低低的笑了一声。 他是故意的,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随即慢吞吞的说:「二爷的色摆在这儿,怎么都只有我占便宜的。」 「是么?」程容简的漫不经心的睨了她一眼,顿了顿,接着说:「那待会儿记得要占足一点儿。这种事儿,不是每个枯燥的漫漫长夜都有的。」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的。江光光这下就没话说了。 程容简是第二天早上离开的。折腾到大半夜,他的精神倒是好得很。江光光躺在被子底下装着死,甚至不愿意去回想让人面红耳赤的过程……他言语里赤裸裸的逗弄。程容简这人,就连嘴上便宜也是占不得的。 屋外还是蒙蒙的一片,江光光睁着眼睛看着屋顶。突然就想起了崔遇来,她就闭上了眼睛。 晚些时候起床拿过手机,她才发现昨晚崔遇是发了简讯的。比起她那时候的崩溃,内容是很简单的,让她放心。她会照顾好自己。 江光光怔了好会儿,她原本是将自己和陆孜柇的过节告诉崔遇的,脑海中浮现出崔遇的那张苍白的脸来。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将手机放了下来。 现在说了,能改变什么?只会让崔遇,更加的痛苦而已。 天气是很好的,云层里已有阳光落在了小巷子里。明媚而刺眼,江光光忍不住的眯着眼看了看。 厨房里熬着粥的。她就将院子里的落叶都清了一遍。然后放了水管将泥泞都沖刷得干干净净的。 她这段时间没在家,旺财已经养成了野狗。只有偶尔才回来那么一趟,江光光已经习惯了它的不在。 江光光是晚上才去赌场那边的,生意依旧是冷清的,客人寥寥无几的。她刚进到场子里,一眼就看到了程谨言。 他在里边儿的桌上玩着牌的,面前的筹码是放了很多的。他却是有些漫不经心的,像是心思压根就不在牌上似的。 他是程容简的二哥。出现在这儿也是正常的。江光光的脚步就微微的顿了一下,快步的往后边儿去了。 后边儿安静得很,有两人正抽着烟。见着她,就微微的点点头算是打招唿。她是阿南亲自带的,从大黄牙不见了之后,这儿的人对她倒是客气得很的。 江光光原本是要往里去的,这会儿却是顿了下来。有人给她递烟,她就接了过来,然后挺随意的问道:「聊什么呢?」 大抵是没想到她会停下来,其中一人就回答说:「没聊什么。就说最近的生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缓得过来。」 「也不止是这儿是这样。」江光光就回答道。 上边儿在这边儿搜查了之后,很多大客人都怕惹上麻烦,都不到这边来了。 那两人点点头,迟疑了一下,问道:「我们听说,南哥亲自去给那些客户赔罪了?」 上次在场子里出了事,于情于理,都是该负责的。江光光就嗯了一声。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就不再说话了。阿南既然已经开始舒缓关系了那么这儿过不多久生意就应该会慢慢的好起来了。 江光光掸了掸菸灰,往窄窄的走往往外边儿看去,说:「今晚外边儿有位客人看着挺特别的。以前好像没来过。」 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倒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说:「你说的是靠里边儿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那人往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那位说不上算是客人。那位,是咱们二爷的哥。是在这边呆了好几年的,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没再过来了。这次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原来是在这边呆过的,难怪阿凯会怕他,让她离他远点儿。江光光微微的失神,那人又接着说:「我听说这位可不简单的,是个真正心狠手辣的主儿。反正得罪谁也别得罪他。」 大家的说法竟然是一致的。江光光原本是想装作漫不经心的再问点儿啥的。刚要开口,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窄窄的巷子里走了过来,竟然就是他们正说着的人。 那两人也发觉,立即就闭上了嘴。走廊一时安静极了,只有那人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等着那人走了过来,江光光就躬身,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程先生。程谨言那阴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站着就没动。过了会儿,微嘶哑的声音才响了起来,问道:「你以前见过我?」 江光光就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我在二爷那边见过您一面。」 才短短的时间,他就忘记了?江光光是觉得有些怪异的,程谨言却没再说话,往里走了。 也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江光光就低低的问道:「南哥在吗?」 那两人早出了一身的汗,说了句去叫南哥,就匆匆的往外面去了。江光光则是硬着头皮的跟在了程谨言的身后。 程谨言回头扫了她一眼,嘴角就勾起了一丝的轻蔑来。顿下了脚步,说:「你不知道我是谁?」 他是居高临下的。江光光是知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的。额头上冒出了汗来,回答道:「您去哪儿,我来给您带路。」 这后边,客人是禁入的。他算不上是客人,但也不属于这边的人。 程谨言站着没动,江光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硬着头皮的说:「您如果不需要……」 她是有些说不下去的,谁知道程谨言竟然点点头,嘶哑着声音说:「前面走。」 江光光原本是想问他有什么事的,可并不想节外生枝,他让她走的,她就将他待到了程容简休息的地方。然后泡上的了一杯茶。 程谨言对这地方明显是熟悉的,甚至连看也未多看一下。江光光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同样也知道她是应付不了他的,只盼望着阿南会尽快过来。 屋子里安静极了,她就在一旁恭恭敬敬的站着。程谨言端起茶吹了吹,这才开口问道:「场子里的生意最近怎么样?」 江光光没想到他会问这,不过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有点儿冷清。」她说的是老实话。 程谨言那阴冷的目光就停在了她的身上。正在这时候,阿南推门走了进来。江光光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阿南没看江光光,微微的躬身,说:「不知道您会过来。」他的语气里是不带任何的情绪。也并不欢迎。 有阿南在,江光光就退了出去。关上门时,才发现手心里已全是汗儿。她没停留,就往回走。到了拐角处,就听见有人在说:「他怎么会过来?难道还想再接手这儿?」 「不知道,不过他要来了,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有人声音沉沉的说道。 「他要想接手,也得看二爷答应不答应。」有人又说。 「你别忘了,咱们中间。是还有他的人的。大家是兄弟,当时二爷没有清理出去……」 大抵是怕人听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江光光站着没动,不是别人猜测,他在这个关头过来,恐怕是不怀好意的。只是现在都是掌握在程容简的手里的,他要想接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甑燃来。程容简明显是不怎么卖老宅那边的人的帐的。或许程谨言过来,是有人授意。 江光光的思绪就顿了顿,这当然不是她该操心的。她很快收回了思绪,没有再想下去。出去巡场子去了。 程谨言一直都没有出来,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就见程容简在人的簇拥之下从外边儿坐着轮椅进来。 他并未有任何的停顿的,往里边儿走去。身影没多久就消失在窄窄的走廊里。 他都过来了,程谨言必定不是过来玩儿的。江光光这下连巡场子的心也没有了。她就在一边儿抽着烟。 程谨言出来的时候已是很久之后了。他依旧是之前的那副样儿,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在场子里看了一圈,这才离开。 他离开后没多久程容简才从里边儿出来,他的脸上同样是什么都看不出的。见江光光立在出口处,他就看了她一眼,问道:「还没走?」 「今儿轮我晚上。」江光光就回答。场子里的人都是白天晚上那么轮流来的。 程容简倒是没说什么,看了看时间,说:「今晚也没什么人。走吧。」 江光光微微的愣了一下,阿南是在后边儿的。她就应了一声好。一行人就往外边儿走去。 程容简是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上了车就闭上眼睛假寐。司机是不知道该去哪儿的,就叫了一声二爷。程容简这才睁开眼睛来,吩咐去江光光那边。 一路都没有说话,到了小院子,程容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淡淡的问道:「西瓜没了?」 那西瓜是不大的,她要不吃饭一人就能吃一个。昨晚那个是早吃完了的。她就说了句让他等等,然后往后院去了。没多大会儿就抱了个西瓜回来。 江光光也没多废话,直接的拿去厨房里切了,端上了小几,这才说:「这是井水里浸过的。」 老头儿的瓜棚旁边就一水井的,这是他自己浸来吃的。江光光要就给他了。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这次的西瓜切得很小,是用牙籤插着的。他就慢慢的吃了起来。 江光光没动,过了会儿。才问道:「二爷,今天那位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程容简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再动西瓜了,懒散的靠回了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他的脑子里就浮现出程谨言说的话来。 他说:「老三,你其实和我一样可怜。不过只是他们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而已。」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带了自嘲的。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和你倒是同命相怜。」 程容简就掸了掸手中的菸灰,很快回过神来。程谨言说他什么都不想要,他是不怎么相信。他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程谨言时的样子来。那时候,程谨言大概才五岁还是六岁。 他那时候完全不像是五六岁的人,家里的下人是很会见风使舵的,但却并没有人敢亏待他。对他不好的,他总有办法都报復回去。 还有他喜欢的玩具,过不了多久就会不见。大家都以为是程谨言藏着是要自己玩,但有一天,程舒惟才发现他拿到手里,并不是留着玩的,而是毁掉。 老爷子在时就说过,他并非善类。所以,他在程家,一直都是不受待见的。 他说他什么都不想要,他是一点儿也不信的。只是,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再卖什么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回来。 老爷子就是因为他太过心狠手辣。才将他弄回去的。当初,他虽是发过誓的,但现在他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就算是阳奉阴违,也没人能压得住他。 程容简想到这儿就微微的顿了顿,掸了掸手中的菸灰,看了江光光一眼,淡淡的说:「没事。」 他这样儿。江光光是压根底就不相信没事的。不过她并没有再问下去。她记得昨晚程容简只吃了一块西瓜的,沉默了一下,问道:「您吃过东西了吗?」 程容简已恢復了一副懒散的样儿,说:「没有。」 江光光就往厨房里去了。才刚採购过,冰箱里的食材是多的。煮面是最快的,她就烧了水。然后拿出了青菜鸡蛋和葱。 她的动作是很快的,厨房里没多大会儿就有煎蛋的香味儿飘散开来。程容简看着厨房的方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沙发上敲着。 过了十来分钟。江光光就将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端到了他的面前。面是用冷水漂过的,并不烫。 程容简就看了看,然后拿起了筷子来。她倒是心灵手巧的,食物经过她的手,哪怕只是简单的一碗面,也能做得香喷喷的。他原本是没有胃口的,这下看着面,突然就觉得有些饿了。 程容简的动作优雅得很。江光光就慢吞吞的拿起了西瓜吃了起来。暗黄的灯光下,客厅里一片静谧。 程容简的一碗面还未吃完,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并没有接,而是对江光光说:「去开门。」 江光光怔了一下,站起来往外边儿走去。外边儿站着的是阿凯,见着江光光他就问道:「二爷睡了吗?」 江光光就回答说没有。他就快步的往里边儿走去。他是挺急的,进去见程容简在吃面,就没说话。 程容简吃完了面,将筷子放下,这才看向了他,问道:「什么事?」 阿凯看了看江光光,说道:「就刚才,刀疤的人,和陆孜柇的人打起来了。」 程容简没反应,江光光倒是微微的一愣。刀疤虽然是接了码头那边,但这些日子就跟缩头乌龟似的,只在他的地盘上呆着,没敢出来的。怎么会和陆孜柇的人打起来了?难道是陆孜柇的人找上去了? 江光光还没想出个头绪来,程容简就问道:「在哪儿?」 「在海滨酒店。听说刀疤当时喝得不少,陆孜柇也不知道是故意堵他的还是碰巧遇见的……」 程容简的眼眸微微的眯了眯,问道:「他怎么会去海滨酒店?」 那地方离码头远了去了。他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到那边去喝酒。 阿凯微微的愣了一下,说:「不知道。消息是打起来了才传回来的。」程容简没有吩咐,之前是谁也没有注意刀疤的。 程容简就端起了小几上的茶杯来,指腹摩挲着没说话。客厅里一时静极了,过了会儿,他才开口道:「最近盯着点儿。」 阿凯应了句是,直觉告诉他,或许又要出事儿了。
第九十八章:傻的是我 她就那么坐着,脑子里浮现出石头那张憨实的脸来。清晨傍晚,他开车接送她。客气的叫他江小姐。 还有可乐被陆孜柇抓的那次,明明不是他的错,他却受了罚,并且没有丝毫的怨气了。是了,他还说过,他那条命,都是程容简的,怎么罚,都是应该的。 这样的人,会是内鬼吗?江光光闭了闭眼睛,如果不是,那谁又是内鬼?或者,所有的诚挚憨实都假装出来的?那他,是哪边的人?是卧底,或是,幕后的人派过来的? 江光光通体生寒,头在这些理不清的头绪里像是要炸裂开似的。她蜷缩了起来,就那么抱着头靠在膝盖上。 她的脸色是惨白得厉害的,苟三是吓了一大跳的,赶紧的问道:「你没事吧?」 他一连问了两遍,头痛欲裂的江光光才声音低低的说了句没事。她这样儿,哪里像是没事的。苟三压根就不相信,说道:「你先去里边儿躺一下,我去找车来送你去医院。」 他说着就要往外边儿走去,这种疼痛江光光也不是没有过的,抓住了他的衣角,虚弱的说:「不用,你去老巫哪儿,给我弄点儿止疼的药就是。」 苟三倒是没多想,应了句好,让江光光自己进屋子里去。就朝着老巫的那黑诊所跑去。老巫在这地儿是出名的,他从来都只管治伤,从不像医院及其他诊所要这样手续那样手续的。多数的人出事儿都会去他的诊所。 江光光并没有进屋的,头靠在了冰凉的围墙上。疼痛是熟悉而又陌生的。上次这样疼的时候,是亲人接连过世,周来和那位在一起的时候。她整整的疼了一整夜,第二天虚弱得连走路都是飘着的。 她那时候,曾自暴自弃的希望自己也就这样疼死算了。江光光倒在了石梯下,重重的抱住了头。 苟三拿着药过来的时候她疼得已是奄奄一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随便接了一杯水,就把她推了起来,将药塞进了她的嘴里。 江光光咽得是费力的,哪怕那么轻轻的动一动,头都像是要炸裂开似的。将药吞下,苟三就说道:「我扶你回你那边躺躺。」 江光光虚弱的说了句不用,见苟三在一旁蹲着,又让他别管她,去忙他自己的。 她的脸色是白得吓人的,年纪不大,倒是挺能忍的。苟三迟疑了一下,就去屋子里去了。江光光就重重的靠在了围墙上。 老巫开的药一向都是厉害的。过了那么二十几分钟半小时,那阵疼痛就渐渐的缓了下去。江光光这才发现,额头上的头髮,后背都已是湿透的。浑身是虚软得厉害的,她想撑起来,却又跌坐了回去。 老巫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东西,端了一碗热气腾腾放了糖的荷包蛋出来。见江光光已经缓下来了,就说:「吃点儿蛋,蛋吃了补充营养的,好得快。」 江光光就接了过来,说了句谢谢。她吃得是很慢的,滚热的汤喝下去,浑身都暖和了几分。 苟三就在一旁说道:「像你这年纪的人,就不该死气沉沉的。东西也别想那么多,该吃吃,该玩玩。」 江光光是没吭声儿的,等着她吃完,见她没什么事了,苟三接过了碗筷,慢悠悠的往屋子里去了。 江光光也没动,就那么靠着墙坐着。浑身都是虚脱得厉害的,她甚至连手指头也不想动一下。那些事儿又浮现在脑海里来。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这才撑着起来,往隔壁的院子里去了。衣服是有灰的,她连衣服都没有脱,就直接倒在了床上。 暮色降临时,有人摁着门铃。她就那么静静的躺着,动也未动一下。睡到了晚上十点到,她才从床上爬了起来。身体依旧是虚的,脸色比往常苍白了不少。她在镜子前看着,有那么瞬间的恍惚,关了灯锁了门往外边儿走去。 夜色如水,巷子里灯光幽幽,静悄悄的。江光光抬头看了看暗黄的灯光,脚步微微的顿了顿,将头上的鸭舌帽压得低了些,往巷子外走去。 到了赌场外边儿,她抽了一支烟,才走了进去。看到她,守场子的那些人是有些惊讶的,有人就问道:「小江你怎么来了?」 「闲着没事,过来看看。」她声音低哑的回答,没去抬头看那些人。 赌场里依旧是冷清的,里边儿没见阿南也没见阿凯的。她就在入口处抽着烟。脚边落了一地的菸灰菸蒂时,阿凯才从外边儿走了过来。 看到江光光,他同样是惊讶的,不过什么都没有问。江光光掸了掸手中的菸灰,说:「那边安置好了。」 她说的是苟三到小院子的事。阿凯就点了点头,说道:「我先去忙会儿。」 江光光是没吭声儿的,他转过了身,才听她低低的问道:「石头,真的是去别的地儿了吗?」 她的声音是有些低哑的。阿凯的背影就顿了顿,随即笑了笑,回过头看向了江光光,说:「应该是,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一句不是很清楚就推干净了一切,说完不等江光光说话,就走了。 江光光夹着烟的手微微的颤抖着的,她知道,苟三说的,多半都是真的。石头去哪儿,阿凯怎么可能不清楚。 她就在原地站着没动。阿凯再次出来的时候见她还站着,就微微的愣了愣。他还没重新迈动步子,江光光就看向了他,他就硬着头皮的走了过去。本是想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走过去的。谁知道还离有那么远,江光光就开口问道:「为什么?」 即便是没点明,阿凯也是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的。他并不知道江光光是哪儿听说的消息,也不知道她听说的消息是什么样的。沉默了一下,说:「我不知道您都听说了些什么,石头……在车里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您当时也是受了伤的,怕影响您养伤,二爷才没让我们告诉您。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他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了。他这说法,和苟三那边说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江光光没说话儿,她知道。她从阿凯的嘴里,是得不到真话的。程容简那边,该怎么说,肯定都是早安排好了的。 疼痛从心脏蔓延开来,江光光将僵着手指没说话儿。阿凯微微的顿了顿,接着又说:「江小姐您也别太有负担,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儿。」 江光光过了会儿才嗯了一声,掐灭了菸头,往外边儿走去。阿凯看着她的背影,懊恼的拍了拍头。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舌头告诉她的。 江光光到了外边,才发现竟然是打着雨点儿的。她抬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天空。有水滴落在眼角,像泪水一般。 她这一瞬间无力极了,听到有脚步声追过来。她回过头去,见是阿凯,她就问道:「他在哪儿,我过去看看。」 她是一副恍惚的样儿,这样子,让她一个人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阿凯往赌场里看了看,沉默了一下,说:「我带您过去。」 江光光倒是一点儿也没推辞的,应了一声好。两人就一前一后的往停车场走去。灯光将前边儿阿凯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江光光怔怔儿的,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石头是早已下葬的,完全是悄无声息的。江光光连他喜欢什么都是不知道,在路上买了一束鲜花,放在了墓前。 坟墓是很简单,上边儿甚至没有石头的相片。阿凯并没有跟过来的,江光光在墓前沉默的站着,甚至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过了许久之后,才伸手一寸寸的抚过墓碑。闭上了眼睛,生命是那般的脆弱,活生生的人,转眼之后,就已是一杯黄土。 深夜的公墓上是阴森冷寂的,有带着雨滴的风砸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江光光在墓前立了半个小时,才走向了阿凯,说:「走吧。」 阿凯是正在打电话的,马上就应了句好,挂了电话。 回去的路上江光光更是沉默,一句话也未说。车子进了城,阿凯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江小姐,你要不要去酒吧坐坐?」 江光光就说了句不用。然后又沉默了下来,就那么一直看着窗外。等着车子快要到巷口时,她才开口说:「就在巷口放我下,你回去忙吧。」 「没事,我送您回去。这时候也没什么事。」阿凯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说道。 「不用,也没几步。我在那边买点儿东西。」无论她是真要买东西还是假买东西,这意思,都是不想阿凯再跟着的。 阿凯倒是没再坚持,说了句让她小心点儿,在巷口就将车停了下来。江光光等着他调头开着车走了。才微佝偻着身体往边儿上的便利店里走去。 夜半哪来的生意,老闆正在柜檯上打着瞌睡。江光光捡了啤酒走了过去放在柜檯上,才将她惊醒。 江光光在这附近也住了那么几年,是认识的。老闆打了个哈欠,就问道:「才刚回来?」 她就嗯了一声。老闆就再无话了,麻熘的给江光光找着零钱。 江光光拧着酒进了院子,却并没有进屋子。就在围墙边儿上坐了下来,看着天空,拉开了易拉罐,慢慢的喝了起来。 她的脸上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就那么一罐罐的喝着啤酒。雨滴儿打落在她的脸上,她也浑然不觉。 随着脚边的易拉罐越多,她的头越来越重。拿着啤酒的手变得迟钝了起来。她仍是没有停息的,大口大口的喝着。仿佛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能好受些。 石头的身影像是立在面前的,她伸手去摸,那幻影很快消失不见。到底,还是她的心肠,不够硬。 程容简来的时候,院子里已被沥沥细雨淋得湿透。江光光闭上眼睛靠在围墙上,衣服已经淋得湿透。头髮上是滴着水珠儿的。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脚步声,程容简的轮椅在她的面前停下来,她也未睁开眼睛。程容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了她一会儿,才吩咐后边儿的莫桑,说:「带进去。」 他的头顶是罩着伞的,莫桑上前了一步,半蹲下身子去扶江光光。江光光就睁开了迷濛的醉眼。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莫桑来,就跟一条癞皮狗似的,任由着莫桑扶她也不知道动一下。 天上的雨是飘得有些大的,程容简就抿了抿唇。莫桑是不敢耽搁的,卡住了江光光的腰,将她拖了起来。她坐的地儿已经积了水的。半身都是湿透了的,狼狈得很。 早已经有人打开了门,莫桑扶着江光光进了屋子,不知道去哪儿,就看向了程容简。 程容简的声音冷冰冰的,说:「送到浴室里去。」 到了浴室里,莫桑就将江光光放了下来。她也不知道是装醉还是真的醉了,顺着墙壁就滑了下去。 莫桑一愣,伸手就要去扶她。程容简看了地上的江光光一眼,冷冷的说:「出去。」 莫桑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站了起来。轻轻的带上门出去了。程容简将墙上的蓬头拿了下来,也不去管水的温度,打开朝着江光光的头上淋去。 江光光的浑身都是冰凉的,水冷她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睁开了眼睛来,隔着顺着脸滑下的水滴看向了程容简。 她的唇边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来,有那么几分破罐子破摔的,也不开口说话,就那么看着程容简。 「起来。」程容简的语气冷冰冰的,带了那么几分的严厉。 江光光醒了,他也不用淋了。关上了蓬头。没有雨水淋下来。江光光又闭上了眼睛,带了那么几分的懒散。 她这真是破罐子破摔了,程容简气得笑了起来。就那么坐在轮椅上,过了会儿,推着轮椅放了水在浴缸里。然后站了起来,瘸着腿将江光光拎进了浴缸里。 冷水江光光没反应,热水倒是让她打了个颤儿。程容简坐在轮椅上,伸出手去,一件件的开始剥她的衣服。 她睁开迷濛的眼看了程容简一眼,又闭上了眼睛,任由着她折腾。她的整个身体都是泡在水里。瘦得很厉害,几乎是皮包着骨头的。 江光光是被程容简用浴巾包着从水里拎出来的,这次他也不借莫桑的手了,将人全都赶到了外边儿,这才一瘸一拐的将江光光弄回了卧室里。他这次倒是有耐心得很,拿了吹风将她的头髮吹干,才住了手。 他的身上都是被水给浸湿了的,是有些狼狈的。出去阿凯见着,愣了一下,说道:「二爷,要不要回去给您拿身衣服过来?」 程容简就说了句不用,淡淡的说:「没事了,回去吧。」 他的身体是不方便的,阿凯哪里敢走。恭恭敬敬的说:「我们就在外边儿的车里,您有事就叫。」 这边是没有住的地方的,阿凯说完不等程容简说话,看了莫桑一眼,就往雨里走去。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程容简将衣服换成了浴袍,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这才上了床。 江光光的眉头是紧紧的皱着的,他伸出手去,最终却还是没动,伸手关了灯。 程容简闭上了眼睛,却是没有一点儿睡意的。江光光稍稍的动动,他就睁开了眼睛。 江光光睡得并不好,到了半夜大概是口渴,就喃喃的叫着要水。酒是壮胆的,程容简将水递到她的嘴边喝了,她又倒了下去。 她的酒是喝得有点儿多的,折腾了好几次,到了天微明时,这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江光光的脑子是空荡荡的。头痛欲裂,她伸手使劲儿的揉着,趿了鞋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离厨房还有那么一段距离,她就闻到了米粥的想味儿。她微微的怔了怔,朝着客厅看去。程容简靠在沙发上,正在翻看着今天的报纸。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看了看身上的睡衣,胡乱的伸手拉了拉,然后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儿,随即又低下头去看报纸去了。江光光的头痛得厉害,这时候哪里管得了他,就去了厨房,找了昨天苟三拿的药,倒了一杯水就噎了下去。 才刚放下杯子,阿姨就进了厨房,客客气气的打招唿:「江小姐您醒了。」 江光光这样儿是有些见不得人的,她唔了一声,胡乱的又弄了弄衣服,匆匆的回卧室去换去了。 等换了衣服出来,桌上已经摆了早餐。阿姨微笑着说:「江小姐,二爷让给您熬了醒酒汤。」 江光光唔了一声。就说先去洗漱。浴室里早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了,她昨晚弄脏的那一身衣服已经放在了洗衣机里,正在洗。她关上门,在墙上靠了会儿,就着冷水就洗了一把脸,然后漱口。 出去的时候程容简已经坐在餐桌旁了,她就叫了一声二爷。程容简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 江光光就坐了下来,喝醒酒汤,然后吃着碗里的粥。谁也没有说话,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过了那么会儿。程容简才看了她一眼,说:「怎么会想到喝酒?」 江光光的身体微微的僵了僵,用勺子舀着碗里的粥,说:「没怎么。」 程容简想起院子里的那一堆易拉罐来,皮笑肉不笑的说:「看来你这酒量挺不错的,让你去看场子,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他这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江光光的头皮硬了起来,没吭声儿。程容简却没停下来,对着外边儿站着的人说:「拿进来。」 门边儿的人很快就拎了一袋子的罐子来,是昨晚江光光喝过的易拉罐。程容简看了一眼。说:「这儿,加起来应该不少了。」 江光光低下头没吭声儿,程容简的目光变得冷了起来,淡淡的说:「什么事情需要你借酒浇愁?」 她是已经找过阿凯的,程容简是不会不知道的。江光光的动作顿了下来,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二爷,石头,是怎么去的?」 程容简没说话,冷冷的看着她。过了会儿,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讽来,说:「你是不相信阿凯,还是不相信我?」 他的眼底是一片冷漠的。江光光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确实是……不相信的。让一个人死,对于程容简来说,是有一万种办法的。 何况,当时的石头肯定是受了重伤。更是没有反击之力。 原本以为程容简要发怒的,但却并没有。他淡淡的看着江光光,问道:「你是从谁那儿听说什么了?」 江光光抬起了一张苍白的脸,看向了他,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来,问道:「二爷就没怀疑过他是内鬼吗?或者,是我?」 她的语气里的嘲讽是赤裸裸的,程容简的一双眸子变得幽深了起来,语气却是越来越淡:「看来你这消息倒事挺灵通的,是苟三告诉你的?」 「二爷当我是傻子吗?」江光光的脸上平静得很,她确实是早该猜到了的,只是她不愿意相信你,不愿意去想二爷。 「傻的是我。」程容简那么一字一句的。说完这话,看也不再看江光光一眼,直接儿滚着轮椅走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程容简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没多大会儿,车子就驶离。 江光光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粥,以及几个开胃的小菜,闭上了眼睛。他程容简哪里傻,傻的分明是她才对。 胸口点点的疼痛蔓延开,她就那么恍惚的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重新的拿起了勺子,一勺勺的开始吃碗里的粥。 粥才刚出来,门铃就响了起来。她原本是要去开门的,阿姨快步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外边儿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没多时苟三就跟着阿姨进来了。 他进门就四处的看了看,看着阿姨进了厨房,这才在江光光的对面坐了下来,试探着问道:「刚才走的是二爷的车?」
第九十九章: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 程容简的车是昨晚就停着的,他肯定是早就注意到了的。等人走了这才过来的。 他说着又往厨房里看去。里边儿阿姨正在煲汤。他就哎了一声,说:「大姐哎,给我也盛一碗粥来。我这造反还没吃呢。」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说完就又看向了江光光。他这是明知故问,江光光也懒得回答,说:「你不是看到了吗?」 苟三就干笑了两声,连连的说:「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啊。」他的视线落到了旁边放着的还没怎么动的半碗粥上,他就想起了昨天他说的那些话来,直想给自己两嘴巴子。 他这下也不多废话了,等着阿姨端粥上来。也不知道他昨晚是没吃饭还是怎么的,几乎是风残云卷的。一碗粥西里唿噜的几分钟就喝完,然后又叫阿姨盛粥。 两碗粥下肚子,他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拿起筷子吃了会儿小菜,这才朝着厨房走去。还没门口江光光就听他问道:「炖的什么汤,挺香的。」 阿姨不知道回答了句什么,他在厨房里左看又看了会儿,然后才走了出来。他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说道:「这阿姨的厨艺挺不错的。」 江光光没吭声儿。他看了他一眼,又说:「我那边还没开火,今儿中午就在你这儿蹭饭行的吧?」 他这脸皮倒是厚得很,不知道是真的想吃东西,还是别有用心。无论是哪一种……她现在,都是没精神去应付的。 她点点头简单的应了句好,起身就往卧室里去了。站在卧室里,她却是不知道自己要做神庙,就那么站着。过了会儿,才坐到了床上,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脑海中浮现出程容简临走时的那句话,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嘲讽来。疼痛沿着四肢百骸的蔓延开来,她在窗户里透进来的光影之间靠在了墙壁上,一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江光光出去的时候苟三已经没在了,应该是回他那边去了。厨房里阿姨还是在忙着的,江光光的脚步顿了一下,还是走到了厨房门口,说:「您什么时候走?」 她是知道阿姨是不可能一直在这边的。阿姨微微的愣了一下,说:「二爷没交代。」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我出去一下。中午就不回来了。隔壁那位说待会儿过来吃饭,您到时候叫他一声。」 阿姨原本是想问她要去哪儿的,话到了嘴边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应了句好。让江光光放心,她一定记得。 江光光应了一声好,微微的点点头,往外边儿走去。昨晚下过了雨,空气里带了些凉意的,院子里的积水还没干,湿漉漉的一片。就连空气里也有潮湿的味儿。 她在屋檐下站了会儿,才往院子外走去。她直接就去了赌场,赌场里依旧是和往昔一样的。并没有因为……她和程容简之间的隔阂而有什么不同。 江光光这一整天都有些恍恍惚惚的,她的脑子里浮现出了程容简那句,『你是不相信阿凯,还是不相信我』,沉默得更是厉害,甚至是话也没主动说过一句。 倒是晚些时候,阿凯来赌场。见她一直沉默着,就低声的问道:「你和二爷今天怎么了?」 从早上程容简离开就有些不对劲的,今天一整天脸都是黑着的。一副生人勿进,保持距离的样儿。 江光光低垂着头,就说了句没怎么。 阿凯倒是没怎么八卦,嘆了口气,去忙他的事儿去了。 江光光在赌场里呆了一整天,轮到她走了她也没走,呆到了十点多才离开。 回去的时候院子里的灯是亮着的,她微微的有些失神,在门口站了一下,才打开门进去。 里边儿是安安静静的,阿姨正在拖地。见着是她江光光就微微的愣了一下。阿姨已放下了手中的拖把,说:「江小姐你回来了,我去给您热菜。」 江光光就说不用,她已经吃过了。她看了看阿姨,说:「不早了,您回去吧,这些我自己会打扫。」 阿姨就笑笑,说:「没事,我打扫完再走。」她说着又开始拖起了地来,「您去洗洗睡吧,我走的时候会替您把门关上。」 江光光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她的,就应了一句好,去浴室洗漱去了。她在热水下站了很久,出去的时候阿姨已经离开了,只余留一室的灯光与寂静。 江光光将灯关了,回了卧室就倒在了床上。她因为她自己会失眠的,大抵是昨晚没睡好,今儿又没休息,她竟然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 她是被手机给吵醒的,来电孜孜不倦的响着。她原本是以为场子里有什么事的,将手机拿出来,才发现是崔遇打来的。她是视线落在了时间上,已是十二点多。她那么大晚上的打电话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江光光将电话接了起来,一边打开了灯坐了起来。才刚接通电话,崔遇的哭声就传了过来。 江光光一怔,立即就问道:「怎么了?」她边说着边迅速的下了床。 「怎么办怎么办?他,他他走了。」崔遇的声音是急的,喃喃的说着,显然早已是六神无主。 江光光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他』是谁,动作顿了下来,沉默了下来。 崔遇是没意识到她的不一样的,哽咽着断断续续的又说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砸了好多东西,手流了好多血,就那么走了。光光,你帮帮我,去找找他好不好?他还喝了酒的,要是出了事儿怎么办?」 她急急的说着,有些语无伦次的。她之前的话儿,江光光原本是以为陆孜柇提出和她分手了。听到这话,不知道怎的却松了一口气,低低的说:「你应该知道他是什么人。他的事情,无论是你还是我都管不着。他的身边是有人的,会有人照顾他。」 她的语气是冷漠的。电话那端的崔遇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说出那么一番话来,微微的愣了一下,眼泪又掉了下来,喃喃的说:「他这次过来没带人……我看着他一人离开的。他接了电话砸了东西就离开了,光光,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对这儿熟……我保证,只要看到他没事。我就回去好不好?」 她是哀求着的,语气是卑微到了极点的。不停的喃喃的说着求求你了好不好。她那边是有车辆的喇叭声的,也不知道是在哪儿。这个时候了,应该是没找到人才给她打的电话。 江光光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怕她一人大半夜的出什么事儿,顿了一下穿上了鞋子,问道:「你在哪儿?」 崔遇立即就回了个地儿,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你哪儿也别去,就在原地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得到了崔遇的保证之后她才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马上就是凌晨一点了。她并没有敢耽搁,随手拿了一件外套,就往外边儿跑去。深更半夜的,早已经没有公交车了,这时候同样是不好打车的,她边顺着路边走边拦车,过了那么十几分钟才拦到一辆的士。 怕崔遇会到处乱走,上了车,她又给了她打电话,让她站着别动,她马上就到。 她到的时候离崔遇打电话已是半小时了,离得远远的,她就看见了穿着睡裙,头髮披着,被风吹乱了的崔遇。她是在路灯下站着的,不停的看着手机,应该是在哭的,那么大晚上的引得偶尔路过的路人纷纷侧目。 江光光就让司机在前边儿停车,她刚下了车,崔遇就迎了上来。她的脸上是带着泪痕的,一双眼睛早已哭得又红又肿,狼狈得很。 江光光付了车钱,这才回过了头。崔遇是有些不敢看她的,低低的说:「你来了。」 她那睡裙是薄薄的,江光光就将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她,说:「先穿上。」 崔遇摇摇头,嘶哑着声音说:「不用。」她确实是很急的,低低的又说道:「我追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没人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这边我都已经找遍了。」 陆孜柇出来的时候是没开车的,就跟疯了似的砸了东西就离开了。 尽管是夏天,但是阴天,夜晚吹着风是有些凉的。江光光递着外套,抿了抿唇,说:「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能去哪儿。」 江光光的语气淡得很,她还真是瞎担心了,就算是喝醉了。陆孜柇哪里那么容易就出事了。要是那么没用,他恐怕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崔遇的眼眶红红的,低低的又说:「他过来的时候就是喝了很多酒的……后来接到电话,不知道那边的人说了什么……」 她说到这儿就没说下去了。江光光抿了抿唇,看了看时间,说:「我先送你回去,要是有消息……再给你打电话。」 她是压根就没打算去找的,赶过来,不过是大晚上的放心不下她。 崔遇却摇摇头,红着眼眶说:「我和你一起找,回去我也睡不着。」 她倒是执着得很,冻得发白的脸满是坚持。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陆孜柇是干什么的你是清楚的,我就不多说了。他的事儿,你最好别去掺和进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暂时都不会有事的。他没你想的那么弱。」 她说得是很直接的,崔遇的脸色更是苍白。她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低下了头去。 江光光以为她是被自己说服了,微微的松了口气儿时。她却开口说道:「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东西,他的事儿,我掺和不了,也没打算掺和。光光,现在在我眼里,不管他有什么样的身份,都只是我的……恋人。」 她的语气是平静而又坚定的,声音微微的颤抖着的,带着不易察觉的自卑。 江光光是完全没有想到崔遇会说出这种话来的,一时微微的愣了一下。脑海里只剩下她那句,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身份,都只是她的恋人。 她突的就有些口干舌燥,想说什么,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爱情,果然是能蒙蔽人的双眼的。陆孜柇……和平常的恋人哪里一样。 崔遇抬起头,一双泪盈盈的眸子里是带着乞求的。那般的卑微。江光光闭了闭眼睛,就那么站了会儿,才开口问道:「他是往哪儿走的?」 她这是答应带她去找了,崔遇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大致的指了指方向,说:「就是这边。」迟疑了一下,她又说道:「他喝了很多的酒的,应该走不远。」 他去她哪儿的时候就已经是步履蹒跚了的。又没人跟着他,也没开车,他能去哪儿? 崔遇的脸上是带着担忧的。江光光就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沉吟了一下,说:「我们就在附近找找,如果附近找不到,他应该是回家里,或是去他自己的地儿了,你不用担心。」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又说:「你再打电话试试看看能不能打得通。」 之前那会儿肯定是打不通的,要是能打得通,崔遇就不会那么着急了。 崔遇就应了一声好,拿出了手机来,拨了陆孜柇的电话。电话仍旧是关机的,她就摇了摇头。 江光光往四周看了看,四处都是高大的建筑物,那么宽的地儿,在哪儿去找一个醉酒的人? 边儿上的崔遇是眼巴巴的看着她的。显然是已将她当成了主心骨。江光光往不远处的街道看了看,说:「我们先去酒吧酒馆去找找,他心情不好,指不定会去那些地儿。」 她的心里是完全没有一点儿把握的,其他有事大概就是借酒浇愁,陆孜柇这样的人的发泄途径却未必是一样的。去找,不过是在安崔遇的心罢了。 崔遇就用力的点点头,说:「我们分开找,一人找一边,要是找到了就打电话。」她穿成这样,胆子倒是大得很。 江光光低下了头,爱情的魔力果然是大的。只是,跟了陆孜柇,最后,恐怕受伤的还是她。 她的心里就有些沉甸甸的,稍稍的想了想,看了看崔遇,说:「你穿成这样不合适,就在外边儿等着,我进去找就是。」 崔遇是想说什么的。江光光立即就说:「大晚上的别惹出麻烦来。」 是了,这时候还在外边儿的,多半都是些混混。她穿成这样是容易生事的。崔遇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江光光没有再停留,就往街道那边走去。虽然已是凌晨,这边却是灯红酒绿的,有喝了酒步履蹒跚的醉汉一路摇摇晃晃着,嘴里骂骂咧咧的吐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 到了第一家门前,让崔遇等着,江光光就往酒吧里走去。酒吧里的音乐震耳欲聋的,她震得她头疼。里边儿的灯光昏暗,一眼望去乌泱泱的一片,找人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既然答应了崔遇,江光光自然不会说话不算数,往里挤着,一张张的辨着那一张张的面目。 崔遇说陆孜柇是喝了很多酒,发了很大的脾气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了。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刀疤的事儿来。她的思绪微微的顿了顿,应该不是为了这些事儿的。 音乐震得她头疼,她也懒得去想。从酒吧出去的时候她已经挤出了一身的汗来,崔遇正着急的在门口走来走去。看着她就迎了上去,问道:「里边有吗?」 江光光就摇了摇头,说:「没有。」 崔遇急了起来,看着江光光额头上冒出来的汗,说:「你歇一下,这次我进去就行,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她说完不等江光光会回答,就匆匆的跑进了隔壁的酒吧里。江光光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只得跟了进去。 这次这边的人稍稍少些,但找起来依旧是有难度的。几乎是没有停息的,一整条街的酒吧转下来,依旧是没有陆孜柇的身影的。 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崔遇咬紧了嘴唇,她哪里好再麻烦江光光,低低的说:「你回去吧,我再找会儿,要是找不到……我就回去了。」 江光光就买来的水递了一瓶给她,看了看时间,沉默了一下,说:「再找找吧。」 这附近都没有。陆孜柇八成是已经回去了的。但这话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用,崔遇还是不放心的。 崔遇低低的说了句谢谢。凌晨的街道是空荡荡的,整条街仿佛都在沉睡中,唯有崔遇是一脸的焦灼。 江光光抽出了一支烟点燃,看着不远处的灯火,在这时候忽然就想起了程容简来。她,其实挺羡慕崔遇的……明明知道是没有结局的,却敢去全心全意的去爱。 她在那么一瞬间微微的就有些失神,知抽了半支烟,她就掐灭了火。低低的对崔遇说:「往那边去看看吧。」 那边是民房,全是窄窄的巷子。这时候,也不过是在等着天亮了。崔遇是完全没有任何的主见的,只想着将附近都搜个遍。 两人都是没有说话,每到一个巷子,崔遇都会借着手机的灯光将巷子里扫个遍,这才安心的去下一处。 江光光一直都是保持着沉默的,走了那么一截路,突然低低的问道:「你做的这些,他未必知道,你觉得值得吗?」 崔遇满心都是在担忧中的,是没想到江光光会那么问的,微微的愣了愣,低下了头,声音微涩的说:「我做这些,并不是要让他知道。只是……为了让他心安。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 她的语气里又像是带了点儿自嘲的,说着有那么瞬间的恍惚。是的,她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而已。至少,以后分开了。不会后悔。她曾在一段没有奢望结局的感情了,那么的努力过。 江光光就没再说话了,崔遇的眼睛里涩得厉害。有眼泪忍不住的要从眼眶里蹦出来。她还想再说点儿什么自欺欺人的,这时候不远处的突然传来了呕吐声。 那呕吐声明明完全分辨不出是谁的,她却立即就奔了过去。也不嫌脏,立即就朝着黑暗中的黑影跑了过去。 江光光是想叫她的,但崔遇已经跑了过去,直接的搀扶住那快要呕得快要倒下的人。 陆孜柇看到崔遇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反应,扶着墙呕吐着。崔遇就在一旁焦急的拍着他的背。等着他呕吐完了,就将江光光给她的水擦了擦递给了陆孜柇。低低的说:「我喝过的,将就先漱漱口。」 陆孜柇却没接过来,背靠在墙壁上。崔遇就那么递着,过了那么会儿,那一阵难受缓过去的陆孜柇才将水瓶接了过去。 才刚要喝水,他像是有所感觉似的,立即就朝着江光光看去。虽然吐得厉害,他倒是仍是清醒的,将手中的水瓶捏得紧紧的,暗哑着声音冷冷的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气氛立即就剑拔弩张起来。江光光的脚步停了下来。淡淡的说:「这儿也没规定只有陆少你能走。」 崔遇是没想到江光光敢那么和陆孜柇说话,怕他发脾气,立即就要打圆场。谁知道陆孜柇竟然笑了一声,「确实没这规定。挺巧的。」 江光光没吭声儿,陆孜柇就那么靠着没动,看着江光光的方向。他整个人都是虚软的,不怎么站得稳的。眼看着就要往下滑,崔遇伸手搀扶住了他。 陆孜柇并没有甩开她,任由着她扶着。伸手擦了擦嘴角的污渍。 这儿的气氛是有些怪异的,崔遇迟疑了一下,低低的说道:「光光,你先回去。今晚谢谢你了。」 陆孜柇已经找到,江光光确实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 灯光将她那瘦弱的身体拉得长长的,陆孜柇那张阴柔俊美的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敛去,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冷冷的一片。 崔遇没去看陆孜柇,正要低低的说回去。话还没说出口,陆孜柇就大力的甩开了她的手。 她完全不妨,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跌出去老远。头正撞在墙壁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第一百章:甲之蜜糖 这一下是实打实的,崔遇被撞得眼冒金花,她却是一声也没吭的,稍稍的缓了缓,等着那一阵儿缓过去,撑着站了起来。 她虽是没吭声,但那一下却是撞的极响的。江光光几乎是立即就回过了头,转身朝着她走去。 陆孜柇就那么靠在墙壁上,视线冷冷的停在江光光的身上。 江光光是看也没看陆孜柇一眼的,过去的时候崔遇已经站起来了,像是怕她会说什么,她立即就压低了声音,低低的说:「我没事。」 她的一头秀髮乌黑浓密,遮住了头上立即就肿起来的大包。她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江光光的心里涌起了一阵的无力感来。她再怎么愤怒,再怎么不平,也架不住,崔遇的一厢情愿。 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是乙之砒霜,甲之蜜糖。 她紧紧的握紧了拳头,看了崔遇一眼,说:「你去叫车过来,我在这儿陪着陆少。」 这儿离她住的地方是有那么远的,陆孜柇这样儿都站不稳了,显然是走不回去的。 小巷里的气氛是有些压抑的,崔遇是想说什么的,见两人冷冷的对视着,张了张嘴,原本是想说什么的,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应了句好,又说了句麻烦江光光了,这才小跑着去马路边找车了。 巷子里只剩下江光光和陆孜柇两个人。气氛更是安静得有些诡异。陆孜柇看着江光光,咬牙切齿恶声恶气的道:「滚,给爷滚远点儿,你是个什么东西,爷就算是死在这儿了,也不稀罕你陪!」 他那张阴柔俊美的脸上阴沉沉的一片,一双眼睛血红的,像是要将江光光撕成碎片似的。 他这样子,还真是醉得不清。怪异得很。江光光自然不会和一醉鬼计较,视线停留在陆孜柇身上,淡淡的说:「我确实不算是什么东西,不过陆少应该是误会了。我留在这儿,不是为了陪着陆少。陆少大抵也不需要人陪。」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一张脸上全是冷漠。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陆少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她说着看向了崔遇摔倒的地方。陆孜柇虽是醉了,但到底还没醉死,立即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来,冷笑了一声,「就算我过分,你又能怎么样?你觉得你管得着么?你眼没瞎,她是心甘情愿的,你看不出来么?」 他是带了些挑衅的,微微的顿了顿,扶着墙壁歪歪倒倒的靠近江光光,接着说:「别说是这,我就算做出更过分的来,你也没辙。」 他是带了些流里流气的,江光光的手指握得紧紧的。她是知道,确实是如陆孜柇说的那样,就算是他做出更过分的,她也是没辙的。崔遇,离不开他,能有什么办法解决? 她无力而悲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她担心着你,那么大半夜的大街小巷的找,你就没有一点儿……」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孜柇给打断。他靠在墙壁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光光,说:「那又怎么样?想为本少做这些的女人,多着了。那也得看本少给不给机会。她能为我做这些,她应该感恩戴德。她祖上积德了。」 江光光眼里的悲哀更浓,是了,她忘记了,她是多费口舌了。爱一个人,就算是不小心磕着了,也会疼得死去活来。而不爱一个人,就算是看着她为自己赴刀山火海,也不可能会有半分感觉。 其他的事情她能帮忙,但感情,哪里是她插得上手的。江光光在这刻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语言。 陆孜柇看着她,心里得邪火更是不停的往上窜,冷笑了一声,接着说:「别把你自己太当成回事,不该管的事儿,就别管。要是我做点什么事儿,你觉得她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他那笑是有些邪气的。江光光抿了抿唇,不再说任何话,转身便离开。 她的平静更是让陆孜柇恼怒,他握紧了拳头。狠狠的一脚踢向了一旁的垃圾桶。 江光光刚到巷子口,崔遇就带着司机匆匆的过来。她还没说话,江光光就冲着她点点头,说了句我先走了。不待崔遇说话,她就已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崔遇呆了呆,匆匆的往小巷子里去了。陆孜柇是抿紧了唇的,崔遇要伸手去扶他,他一脸的狠戾,骂了一句滚。一脚又将垃圾桶踢出去老远,这才靠在了墙上,喘着粗气儿。 江光光的醒来沉甸甸的,悲哀像是决堤的大水,瞬间就将她淹没。她甚至不敢去想崔遇以后,会是什么样。 她闭了闭眼睛,终止了所有的思绪,朝着路边走去。这时候已经马上就是天亮了,冷清的道路上几乎是没有车的。她也没去拦,一路就那么走回小院子。 躺在床上的时候天色已经是蒙蒙亮,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却是一片清醒的。 她仍旧和往常一样,睡了两个小时就起了床。阿姨没过来,她熬了粥,然后打扫院子。枯叶还没扫干净,苟三就出现在了院子门口。看见她就啧了一声,说:「你倒是悠闲得很。」 见程容简的车停在这儿之后,他是意识到了什么的。和江光光说话不说恭敬,但也不再像原来一样了。 江光光没吭声儿,苟三背着手走了进来。又说:「昨天可发生了一件大事,你不知道?」 江光光这才抬起头看向了他,问道:「什么事?」从苟三的嘴里出来的消息,当然不会是鸡毛蒜皮的事情。 苟三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像是有些不相信,说:「你真不知道?你不是跟着那谁的?」 昨天她是连程容简都没见着的,怎么会知道。就算是见着了,有什么事儿,程容简也未必是会告诉她的。 她没说话,也没去催苟三。她不知道,苟三大抵以为程容简也不知道。往四周看了看,做出了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来,说:「我告诉你,这还真是一件惊天大事!现在知道的人也没几个。」 他倒是没吊江光光的胃口,接着又说:「甑洪光包了一个三儿,藏得紧得很,孩子都已经几个月了!他后继有人了!」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陆孜柇来,手中的动作微微的顿了顿,苟三倒是没注意到她,幸灾乐祸的又说:「这下可有一场好戏看了,他这些年的多数生意都是交给了陆孜柇的。他的家业可不小。这下后继有人,啧啧,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那小的,他要是护不紧,估计想长大成人够呛。还有他家里的那位母老虎,啧啧,这消息传出来,甑家要闹上一闹了。他藏得那么深的,也不知道是谁和他有深仇大恨,竟然给抖了出来。这梁子也算是越结越大了。」 他倒是一针见血,分析得条条有理的。说完看向了江光光,见江光光没有任何反应,他好奇的问道:「你不惊讶?」 「闹得再大也和我没关系。」江光光的语气是平静得很的,接着开始扫地。 她确实是不惊讶的,昨晚陆孜柇那样儿,她就知道肯定是有事儿发生了的。 只是如苟三所说,甑洪光藏得那么紧,轻易是不会让人知道的。也不知道是谁给抖出来的。是为了报復甑洪光,或是,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一时间两人都是各怀心思。 程容简的书房里,气氛同样是有些凝重的。阿凯站在书桌前,程容简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他脸上的表情很淡,端起了茶杯啜了一口茶,这才淡淡的问道:「是谁抖出来的?」 这事儿他是早就知道了的,只不过是当成一颗定时炸弹那么捂着的。现在竟然有人,把这定时炸弹先给放出来了。 阿凯摇摇头,说:「暂时还不知道。听说是有人在酒吧告诉甑洪光的女儿的,那里鱼龙混杂的,想找人的时候早已经找不到了人。」 对方是刻意的,哪里那么轻易就能找着人。 程容简的手指在茶杯上轻轻的敲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才问道:「陆孜柇是什么反应?」 「还不知道,他的人也在找他。还不知道他在哪儿。」阿凯回答道。 还真是便宜他了,这时候才知道,要不是有上边儿的人在这,这消息早就当成礼物送给他了。 阿凯微微的顿了顿,拳头抵在唇上咳了一声,有些幸灾乐祸的说:「这下他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甑洪光后继有人,哪里还有他的什么事儿。 程容简是知道阿凯在想什么的,没说话。他是和陆孜柇打了好几年的交道的,陆孜柇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心里是清楚的。甑洪光的一切,未必是他想要的,不然。他也不会慢慢的从底层走到今天。 只是,甑洪光死死的将这事儿瞒着,谁也不让知道。这事儿,陆孜柇肯定是有隔阂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是由甑洪光和他的原配养大的。到了现在这步,就算是他不想要,也由不得他。 他那位舅母,是以彪悍闻名的。虽然允许甑洪光在外边儿沾花惹草,但不代表,会乐意他弄个儿子出来。恐怕,宁愿一切交给陆孜柇,也不会将交给三儿的那位。兴许,还会用点儿狠辣的手段也说不定。 甑家,这下是要闹起来了。告诉甑燃的人没找到,让甑家自乱阵脚,也不知道是哪边的手笔。 书房里一下子静得很,摸不清楚程容简在想什么,阿凯不敢再说话。过了会儿,程容简才缓缓的说:「去查查散布消息的那位,背后是什么人。陆孜柇那边,暂时不用管。」 甑家乱了。陆孜柇这时候自顾不暇,捣不了什么乱。 阿凯就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好。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阿姨刚才问我,今天她要不要再去江小姐哪边?」 他问这话的时候是没敢去看程容简的,从他从小院子那边出来后,是没人敢在他的面前提江光光的。 程容简的脸色立即就变得淡淡的,阿凯不敢再等他的答案,说了句二爷我先去查了,快速的就退出了书房。 书房里程容简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过了会儿,闭上了眼睛。往后靠在了椅子上。 苟三和昨天一样,江光光打扫完进屋他也跟着进屋,蹭了早餐吃了,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昨晚虽然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江光光却没有去睡回笼觉,吃了早餐,就去了赌场。 甑洪光生了个儿子的消息已经在赌场里传开,背后的人倒是厉害得很,不过一晚,就已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来。 江光光进了赌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正微微皱着眉头和阿南说着话的程容简。 她的脚步就微微的顿了顿。程容简也不知道看到她没有,眼角也未从她这边扫一下的。 她就在原地站了下来,等着两人说完话了,这才上前,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回也未回答她,直接让人推着他走了。江光光在原地站着,直到人都全走完了,这才迈开脚步,往里走去。 她原本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却在这时候心里莫名的有些压抑了起来。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句『傻的是他』那句话来。 江光光的心里是有些乱的,抽了一支烟才将那些乱糟糟的东西都压了下去。 晚上江光光要走时他叫住了她,开口说道:「江小姐,你要是有时间,我请你吃饭,顺便送你回去。」 江光光知道他是找她有事,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好。 阿凯很快就将车开了过来,他也没提他找她是什么事儿,看了看时间,问道:「江小姐想吃什么?」 江光光就说随便。他的目的不是吃饭,倒也没再多问,就顺路找了一家私房菜馆。 坐下之后阿凯就将菜单递给了江光光,江光光随便点了两样,他接过去点了好几个菜,才叫来了服务生。 江光光给他倒了茶,他就说了声谢谢。江光光的身份摆在这儿,两人私底下吃饭是有些不太方便的。阿凯一时也找不到说的,倒是江光光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茶,问道:「你有事就说吧。」 他来找她,原本就是有事。阿凯倒是没绕弯子,迟疑了一下,说:「你和二爷闹别扭,是因为石头的事儿是不是?」 江光光没回答说是还是不是,端着茶抿着,说:「你想多了,二爷是主我是仆,我闹什么别扭。」 这回答倒是让阿凯微微的愣了一下,他当然只会当这话是江光光的气话。挤出了一个笑来,想说点儿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找不到可说的,只得将话题带回了石头的身上,说:「你误会二爷了,石头,确实是在车里的时候就不行的。没人对他动手。二爷对下边儿的人。一向都是宽容的。」 后边儿的这句话说得是没什么底气的,程容简要是宽容,估计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他大抵是怕江光光不相信,立即又说:「真没人对石头动手,不信你可以去问南哥和北哥。你冤枉二爷了。」顿了顿,他接着又说:「你想想,他是内鬼,身后肯定是有人的。没问出后边儿的人来,二爷也不可能对他动手。他死了,线索也就断了。」 江光光没说话儿,沉默了一下,说:「他真的是……内鬼?」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憨实的面容来,内鬼两个字她有些说不出来。 阿凯点了点头,简单的应了句是。他既然说是了,那手头肯定是有证据的,江光光的心里百味杂陈。恍恍惚惚的那么坐了会儿,突然开口问道:「那我呢?什么时候没有嫌疑的?」 阿凯是没想到她会问这话的,微微的愣了愣,随即说:「没人怀疑您。」 江光光看了看杯子里已经沉下去的茶叶,淡淡的笑了笑,说:「我的嫌疑不应该是最大的么?半夜我到二爷的书房里去过,我和周警官认识。并且关系匪浅。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先怀疑我么?」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一双清亮的眼眸看着阿凯。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点儿表情。 阿凯是惊讶的,自言自语的说:「您怎么会那么想?您要是想对二爷动手,有的是机会。」他说着也看向了江光光,认认真真的说:「江小姐,没人怀疑过你。如果真的怀疑了你,以二爷的性格,不可能再留你在身边。二爷对你的好,你不用……怀疑。」 江光光也不知道相信还是不相信他说的话,淡淡的笑了笑。说:「你今天过来,他知道吗?」 阿凯就苦笑了一声,说:「江小姐你想到哪儿去了?你觉得二爷会让我们插手他的私事儿吗?我来他当然是不知道的。」微微的顿了一下,他接着说:「二爷的性格,轻易是不会解释什么的。我是想了很久,才来找你的。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他说着轻轻的嘆了口气。服务生端了菜上来,于是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江光光以往都是很能吃的,今天却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她原本是要自己回去的,阿凯却执意要送她,她只得由着她。 回到院子里,她也没洗漱,合衣就倒在了床上。脑子里乱得是有些厉害的,阿凯说,没有人怀疑过她,真的没人怀疑过她么?她才是,最该怀疑的那个才是。 许久之后,她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脑海里一片茫然,她在纠结什么?她确实是该怀疑的,程容简怀疑她,不是再正常不过么?他没错。 她闭上了眼睛。有什么东西,她以为……她能控制着的,却在冥冥之中,早已不知不觉的改变。 江光光的脑子里清醒得很的,躺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就想起了崔遇来。她是想打个电话问问的,最终还是没有动。 大概是没事,第二天江光光去赌场,程容简依旧在里边儿。不过并没有人在他的身边,他独自在角落里翻着牌,眉头偶尔微微的皱着。 他大概是没发觉江光光的,头也未回。江光光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走了过去。然后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的面容仍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淡淡的嗯了一声。见江光光一直站着,这才侧头看向了她,将牌丢在了一旁,问道:「什么事?」 他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儿,完全就是一副陌生的样儿。 江光光没说话儿,过了会儿,才开口说:「对不起。」 程容简就看了她一眼,淡漠的说:「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他是冷淡得很的,仿佛那天的事儿,就没发生过一样。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我不该质疑您。更不该怀疑您。」完全的,绝对的服从,这才是好的下属。 程容简的唇凉薄的勾了勾,他自然是明白江光光话里的意思的,头也没抬的淡淡的说:「知道就好。」 只是那么一句,就再无话。他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重新拿起了牌,也不管江光光,继续玩了起来。 江光光就在他边儿上站着的,站了四五分钟,见他仍是当她不存在,这才开口说:「二爷今晚有空吗?」 程容简这次看也不看她了,想也没想的说:「没空。」甚至问也没问江光光什么事儿。 原本以为江光光会走的,但她却没走,过了会儿,慢慢的说,「再忙二爷也是要吃饭的,晚上我请二爷吃饭。您觉得哪儿方便,就在哪儿。」 程容简的眉头微微的挑了挑,抬头淡淡的扫她一眼,说:「要是哪儿都不方便,你打算怎么办?」 江光光是淡定得很的,说:「那我就跟着二爷走。二爷什么时候方便,我再请您吃饭。」 她说得是自然得很的,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厚脸皮。 程容简却没有丝毫的动容,眼皮也没抬一下就拿着牌继续玩,淡淡的说:「那你就跟着吧。」 他的语气里不带半分感情。
第一百零一章:我的女人,相信的只能是我 江光光这下不吭声了,在他的身后立了那么会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由始至终,程容简连头也未抬一下。 程容简来这边是没什么事儿的,就在角落坐着,时不时的抽上一支烟。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不见程容简离开,阿凯的心里虽然有些儿疑惑,却什么都不敢问,亲自打电话叫了外卖。程容简虽然不说什么,但对吃的一向都是挺讲究得的。他是不敢马虎的,更不敢让他和他们吃一样的。 程容简吃得不多也不少,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吃了东西也不走,反倒是在里边儿他的休息室里处理起了事情来。 今天的二爷是很不对劲的,跟在他身边的人都是疑惑的,却谁也不敢去问。剩下的时间里,江光光也是再也没来过的。 到了差不多七点,程容简看了看时间,这才拿起了外套离开。跟在他身边的人赶紧的上前推了轮椅。 程容简直接去的停车场,到了地儿,阿凯一眼就看到了靠着墙抽着烟的江光光。 见着程容简,她就掐灭了菸头,叫了一声二爷。程容简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儿上了车。 阿凯的心里多少是清楚点儿事的,硬着头皮的说:「江小姐一起走吧。」 原本以为江光光会拒绝的,谁知道她嗯了一声,自己就钻进了后座。坐到了程容简的旁边。 她的身上还有烟味儿的,程容简就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江光光低着头揉了揉鼻子,说:「二爷这下也该吃完饭了。」 她还真是执着得很。程容简面无表情的吩咐前边儿的司机,让去超市。 阿凯和司机都愣了愣,不知道他去超市干什么。但还是谁都没有问,恭恭敬敬的应了是,然后往超市。 司机去的是最大的超市,程容简现在的出行比以往更严谨很多。阿凯在前边儿的副驾驶座上低低的吩咐着人注意。 程容简一直是闭着眼睛的,车子停下来。阿凯下了车,然后替他拉开了车门,恭恭敬敬的说:「二爷,到了。」 程容简这才睁开眼,看了江光光一眼,说:「走吧。」 进了超市,跟着的人才知道程容简是来买菜的。他这意思,就是答应让江光光请吃饭了。 江光光就老老实实的推着推车跟在他的身边。他是坐在轮椅上的,看也不看价格的,见什么顺眼就往推车里丢。明明是两个人的晚饭,却买了一大堆的菜。 结帐的时候阿凯要去结帐,被他制止了。他就站在出口处,等着江光光自己把帐结了,这才往停车场走去。 回去的路上程容简的心情明显的是要好很多的,拿起了车里放着的杂志翻看着。 车子没多大会儿就在小院门口停下,阿凯正要下车,他面容淡淡的说:「车就停在这边,江小姐今晚亲自下厨,请大家吃饭。把苟三也叫上。」 阿凯和司机面面相觑,随即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 江光光确定他是故意的,不过她还是没吭声儿,下了车就去拧那一大堆的菜。程容简没帮忙,倒是阿凯赶紧的接过,并说:「江小姐我给你打下手,你要有什么需要做的就吩咐我。」 江光光倒也没推辞,就应了一句好。 苟三听人说程容简叫他过来吃饭的时候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几分,原本是想说自己吃了的。见来请的人就在门口立着,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去了江光光的院子。 进去的时候程容简正翻看着杂志,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热,苟三的额头上冒出了细汗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抬起头,扫了他一眼,有些儿皮笑肉不笑的说:「我怎么感觉三爷好像有点儿怕我?难道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苟三一听这话,额头上的汗冒得更是密,挤出了笑容来,说:「没有没有,我哪敢做对不起二爷的事。」 他自动的就忽略了那天对江光光说的话。原本以为程容简不是那么好煳弄的,谁知道他竟然没有追究下去,说:「坐吧。」说着又对身边的人吩咐,让给苟三上茶。 苟三自知自己是享受不起这待遇的,赶紧的道:「不用不用,我不渴。二爷先坐,厨房那边应该只忙,我也会点儿,我去帮帮忙。」他说着就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挤出了一脸僵硬的笑容来,往厨房走去。 走出去老远没听到程容简叫他,他暗暗的舒了口气,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程容简不会无缘无故的请吃饭,这顿饭,指不定儿就是鸿门宴,他当然得小心点儿。 他想起了那天在院子里说的话来,直想煽自己几个大嘴巴。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 他进厨房的时候江光光正在杀鱼,她的动作是麻熘得很的。见着他,也只是回过头看一眼,继续又忙她的去了。 倒是阿凯和他打了招唿,说:「三爷过来了。」 苟三连连的说不敢当,厨房里再窄小他也是不愿出去的,挤出了笑容来,说:「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阿凯就说不用,厨房本来就窄,再多一个人就更窄了。苟三却是死皮赖脸的,自己拿了菜就摘了起来。 虽是有人打下手。江光光仍是忙了一个多小时,才做了一桌子的菜。出去的时候程容简正悠闲的吃着西瓜,西瓜估计是让人从后边儿老头儿哪儿买来的。 吃饭的时候其他人分开在外面摆的桌子,而阿凯苟三程容简江光光是在一桌的。 苟三这人是圆滑得很,坐上桌就倒了酒,谄媚的笑着说:「二爷,我敬您一杯,祝您财源滚滚。」 这话虽是俗气得很的,但却没人不爱听。 阿凯立即就要端起酒替程容简回敬。程容简却抬手制止了他,慢腾腾的说:「多谢三爷吉言。」 他说着端起了杯子,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倒是赏脸得很,苟三挤出了一脸的笑容来,说:「二爷吃菜吃菜,这个……江小姐得厨艺,一般人还真是没法比。」 他这马屁拍得是干巴巴的,有些儿没话找话说了。 程容简没说话儿,吃了点儿菜。这才开口说道:「三爷在我这边,是不是有点儿委屈了?」 苟三就一愣,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二爷您说的哪儿话,跟着您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会委屈?」 程容简放下了筷子,往后边儿靠了靠,似笑非笑的说:「没委屈就好。三爷是能人,总不能让三爷满肚子怨气的做事儿。」 他这话说得是很好听的,却是意有所指。苟三的额头上又冒出了汗来,挤出了一脸的笑容来,干巴巴的说:「当然不会当然不会。」 程容简明显的只是随便的应酬应酬,没吃多少东西就放下了筷子。他让做那么多的菜,纯属是在故意的折腾江光光。 他离开了餐桌,在座的几人显然都是松了口气儿的。尤其是苟三,放开了肚皮的敞着吃喝。 小院子里的气氛倒是难得的轻松,时不时的有提高了的说笑声。江光光有些儿怔怔的,这边,是很久没有那么热闹过了的。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可乐和老赵头他们来。 吃吃喝喝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苟三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怕程容简秋后算帐,说着满口的醉话回他院子那边去了。 其他人都在院子里,屋子里就只剩下江光光和程容简两个人。程容简靠在沙发上,是闭着眼睛的,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在想事情。 江光光在一旁立着,过了会儿,开口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就睁开了眼睛,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江光光倒了一杯茶放到了他的面前。开口说道:「您喝茶。」 程容简看了那茶一眼,端了起来。他也不说话儿,江光光沉默了一下,硬着头皮开口说:「二爷……」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程容简就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对不起我什么??」 江光光就伸手揉了揉鼻子,慢吞吞的说:「我不该不相信二爷……就算是二爷怀疑我,那也是应该的。」 「这就是你得出的结论?」程容简的语气淡得很的。 他这语气傻子也听得出来是不高兴的,江光光不敢再应是。低垂下头没吭声儿。 程容简握着茶杯,就那么看着她。他的脸上是没有一点儿表情的,过了良久之后,才淡淡的一笑,说:「除了那姓周的,你就从来没有相信过谁。」 江光光不知道他怎么又会提到了周来,开口是想说什么的,程容简已开口,说:「过来。」 他的语气里是带着命令的,完全不容反驳的。江光光静默了一下,走了过去。 才刚到程容简的身边,他就伸手拽住了她,她一下子就跌倒在了沙发上。程容简的唇几乎是立即就压了下去。他的吻是完全没有任何的技巧可言的,完全是了让江光光疼痛的啃咬着。直到嘴里有血腥味儿蔓延开,他这才停了下来,附到她的耳边,咬牙切齿的说:「你是我的女人,相信的人只能是我。」 他这样儿。倒是挺像吃醋的。江光光一怔,他已将她压在了身下。他的怀抱,他的温度,都是熟悉的。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得出来,江光光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脸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 程容简的动作顿了顿,慢慢的缓和了下来。他的胆子倒是大得很,也不怕有人会进来,在沙发上就要了一次。他的气明显的是没消的。折腾得有些狠狠的。外边儿有人在,江光光不敢发出声来。 她以前是有些怕这事儿的,疼的感觉是刻入了身体里的。大抵是经歷的次数多了,也也许是程容简刻意的引、诱,酥酥麻麻的来得是那般的汹涌,几乎将她淹没,她只知道紧紧的攀附着。 在客厅里是刺激的,程容简的占有欲是极强的,并不希望外边儿的人听到任何的动静。动作间也是克制着的。他是并不满足的。到了卧室,才肆意了起来。 折腾到下半夜,江光光才睡了过去。程容简刚要睡下,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是阿凯的。他并没有接,直接挂断,然后拿了浴袍穿上。这才打电话让阿凯进来。 阿凯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客厅里坐着了,正抽着烟。这样儿也看不出两人和好了没有,阿凯也没敢去想,恭恭敬敬的说:「刚才下边儿传来消息,说是告诉甑燃事儿的人找到了。」顿了顿,阿凯才继续道:「是那位程先生的人。」 程容简的抽着烟的动作就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变化,说:「接着说。」 阿凯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说:「今晚有人见他和刀疤在一起。刀疤对他,恭敬得很。」 程容简指间的烟被夹断,掉落在了地上。阿凯大气也不敢出,程容简的脸色冷冽得可怕。闭上了眼睛。 程谨言,竟然和刀疤搅和在一起了。他到底想干什么?!那么多年,他居然还没死心!竟然还是想着要回来。 程容简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然后又松开。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码头那边,现在已经握在程谨言的手里了。 难怪刀疤这条丧家之犬敢和陆孜柇对峙,原来都是他在后边儿。沿河这边的事儿,他应该是早掺和了。只是他太大意,根本就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惦记着这边的。他只是在等机会罢了。 程容简久久的没有动。阿凯不敢说话,就那么恭恭敬敬的站着。过了许久,程容简才睁开了眼睛,开口说:「去查查,现在,他的手里都有哪些生意。」微微的顿了顿,他冷冷的继续说:「再查查,他这些年都和哪些人接触过。」 程谨言这人的城府是极深的,只有将这些都查到了。才有可能知道他回来,到底是想干什么。他既然回来了,这些年,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做。 程容简的思绪微微的顿了顿,或许,他过来,是老宅那边的授意。 程容简闭上了眼睛,一群只看得到眼前利益的东西。 阿凯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退了出去。轻轻的将门关上。程容简坐在沙发上没动,过了会儿,才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江光光是惊醒的,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睛身边并没有人。她那累得迷煳的脑子渐渐的清醒了过来,爬了起来,光着脚就往外边儿走去。 客厅里是安静得很的,灯也是关着的。只有淡淡的烟味以及忽明忽暗的烟火证明是有人的。 她稍稍的愣了愣,叫了一声二爷。伸手将灯打开。菸灰缸里已经堆了好些菸头,程容简已将手中的半截烟戳灭,然后站了起来,说:「睡吧。」 江光光的视线落在了那堆菸蒂上时程容简已经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完全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江光光也什么都没问,应了一声好。 和往常一样的,上了床,程容简就再自然不过的将她搂到了怀里。江光光这下是早没了睡意的,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的,暗哑着声音说道:「睡觉。」 江光光这下就再也没吭声了。屋子里静极了,拉拢的窗帘中有清冷的月光透进来,拉成一条细长的线。江光光倒是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程容简却是没有半点儿睡意,借着淡淡的光看着怀中安安静静睡着的人。 江光光睡得有些死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程容简已经离开了。只有客厅里菸灰缸里的菸灰证明他昨晚真是坐了大半夜的。 江光光怔怔的站了会儿,屋子收拾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直接就去了隔壁老赵头的院子。 大门的密码她是知道的。她直接儿就进去了。苟三才刚起床,看着她吓了一大跳,说:「大清早的你干什么?你怎么进来的?!」 他一脸的警惕。一双眼睛直直的瞪着江光光。 江光光原本是想去抽菸点上的,不知道为什么手到了一半就收了回来。揉了揉鼻尖儿,问道:「最近,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苟三这下倒是愣了愣,有些莫名其妙的说:「还有什么事?」 他竟然也不知道。江光光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要离开。 苟三叫住了她,说道:「你怎么说走就走,发生什么事了?」 江光光就回答了句没什么。 苟三走了过来,说道:「你大清早的过来,不可能没事,到底怎么了?」他说着就往围墙隔着的隔壁的院子看了一眼,试探着说:「是那边儿又出什么事了?」 江光光没回答,就往外边儿走去。到了门口,才说道:「你要是有什么消息,就告诉我一声。」 她说完这话也不废话。停也未停一下直接的就走了。江光光这一整天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程容简昨晚那样子,应该是有事的。但赌场里却是和平常一样的,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来。 晚些时候要走时,她才去问阿凯,「今晚二爷会过来吗?」 「二爷有事,应该不会过来。」阿凯回答道。这边原本就是没什么事的,他也压根就不用过来。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阿凯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她就回答说没事,然后转身走了。 出了赌场,江光光才觉得有些空荡荡的。她也没回小院子,就游荡着。停下来的时候已是在上次程容简和那位市长见面的酒店门口,江光光站了片刻,去那了那家咖啡屋。 里边儿仍旧是和上次一样的,她要了一份甜点一杯咖啡,东西上来还未开始吃,就有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竟然是陆孜柇和甑燃。 江光光选的位置是在里边儿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甑燃的眼眶红红的,陆孜柇却是一脸的不耐烦样。 陆孜柇招来了侍应生刚点了咖啡,甑燃就压低了声音说:「表哥,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准话,你到底是站在我和我妈这边,还是站在那个贱人那边?」 这是公共场合,陆孜柇就往四周看了看,随即迅速的收回了视线。不耐烦的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甑燃的眼眶红得厉害,她从小都是没心没肺的长大的。这些日子以来她所受的煎熬,是那么二十几年来都没有过的。 她虽然仍是激动的,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不靠近压根就听不到。两人是争执着的,过了那么几分钟,甑燃豁的一下站了起来,咬紧了嘴唇,说:「你不去我自己去!」 她说着不等陆孜柇再说话,直接儿就往外边冲去。陆孜柇摸出了两张钞票放在了桌上,起身跟着追了出去。 才刚到门口,他一下子又回过头。一双眼眸锁住了坐在角落里的江光光。原来他是早发现了她的。 江光光不防他会突然回过头,怔了一下。陆孜柇只是那么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立即就追了出去。 江光光淡定得很,低下头继续吃东西。只是她的甜点还没吃完,外边儿就传来了一声枪击声。她立即就朝着酒店那边看去,那边已经有人疯了一般的跑了出来。 这边毕竟离得近,店里的客人也立即纷纷的站了起来。江光光的心里咯噔的一声,知道这枪声肯定是和陆孜柇和甑燃有关的。 她是完全不打算去掺和的,知道这边肯定还得乱的。就站了起来,拿了鸭舌帽戴上,跟着人流一起往外边儿走去。 酒店那边已经乱成了一团,里边儿的客人东奔西走的,四处的逃窜着。一时间四处乱成一片。 江光光往四周看了看,往左边儿走去。左边儿是酒店的侧门,她还没走多远,就见陆孜柇扶着甑燃从里边儿走了出来。甑燃是受伤了的,手臂上的血染红了她身上的衣服。 后边儿应该是有人在追的,陆孜柇变扶着甑燃走边看着后边儿。手里的手枪握得紧紧的。 江光光原本是想退回去避开的,谁知道陆孜柇已经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
第一百零二章:该吃不该吃的都吃过了 陆孜柇那张阴柔俊美的脸上阴沉沉的一片,一双眸子里满是阴鸷,冷冷的看着江光光,压低了声音说:「你是想死还是过来?」 他的语气是阴沉冰冷的,恶狠狠的样儿。他手中的东西也立即就指向了江光光。人在被逼急的时候是什么事儿也做得出的,江光光知道自己是避不过了,顿了一下,走了过去。 陆孜柇往后边儿看了看,冷冷的催促她快点儿。江光光估摸着要不是怕枪声会惊动其他人,恐怕他那枪就已经落下来了。 她才刚到他们面前,陆孜柇就将甑燃丢给了她,阴沉沉的说:「带着她从那边走,我在后边儿断后。」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冷冷的说:「别想给我耍什么花招,要是她今天出了事,你的下场和她一样。」 他说着看也不再看两人,往后边儿人烟稀少的巷子里指了指,让江光光扶着甑燃从那边走。 他让她扶着甑燃。这等于已是把她和他们捆在一条线上。追来的人看到他们在一起,不可能会对她手下留情。 后边追来的人连甑燃都敢动,她也就不算什么事儿了。江光光并不想那么早死,扶着甑燃快步的往小巷子里走去。 现在陆孜柇必然是回盯紧她的,她是没有逃的机会的。只能等到了巷子里边儿再看了。 还未躲到小巷子里,后边儿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来。江光光的脚步就更快了些。 甑燃应该是疼得厉害的,不过这会儿却完全没有半点儿娇小姐的样儿的,咬着牙关死死的撑着。 刚进入小巷子,后边儿就响起了枪声来。江光光往前方看了看,拐进了最里的小巷子。陆孜柇断后是没跟上来的,甑燃就急了起来,咬着牙说:「你要去哪儿?你要是敢做出点儿什么对不起事,我哥不会放过你的!」 她那张脸苍白得厉害,到了这时候,也还不忘威胁人。 江光光的语气淡得很,说:「你要不想走,可以留下。」 甑燃到底还是底气不足的,没敢再说话。江光光几乎是扶着她一路的狂奔着,一连拐进了几条巷子,估摸着人暂时是追不上来了,这才丢下了甑燃,瘫倒在地上。 她的额头上已全是密密的汗,甑燃被她那么不知轻重的一丢,发出了一声闷哼声。到底还是没再骂人。 只歇了大概一两分钟,江光光往来时的路打量了一下,这才开口说:「带了你来这儿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要不想死就往里边儿走。那边乱,追来的人也不容易找得着。」 甑燃自然是懂她的意思的,咬紧了牙关,说:「你是想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她咬牙切齿的,只差没再出口威胁了。江光光就淡淡的笑了笑,说:「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不算什么,以我们结下的梁子,我没把你放倒在这儿,就已经是够对得起你的了。」 她说着就掏出了程容简给她的那把锋利的匕首来,在手里拍打着。甑燃的一手摁住受伤的肩膀。脸色更是白,咬紧了嘴唇不吭声。 江光光没有多余的话儿,说完这话转身就往另一条巷子走去。谁知道走了还没多远,陆孜柇就出现在了巷口。 江光光的脚步就顿了下来。她特地的绕了那么多的小巷子,就是要甩掉陆孜柇。谁知道他竟然还是跟了过来。 她微微的抿了抿唇,站着没动。陆孜柇看了看不远处的甑燃,握着手枪一步步的靠近江光光,阴恻恻的说:「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江光光没说话。陆孜柇已走了过来,将冷冰冰的枪口抵在了江光光的头上,一字一句的说:「你是觉得,我不敢把你怎么样么?」 他的眼睛里冰冷的一片。江光光就淡淡的笑了笑,说:「我就一只小虾米,陆少想要弄死我,不过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她的语气同样的也是冷冰冰的。完全没有情绪的起伏。 陆孜柇手中的枪又往她的脑子上顶了顶,他自然是知道以大局为重的,没有和江光光多费口舌,冷冷的说:「走。」 受了委屈的甑燃这时候才叫了一声哥,咬牙切齿的说:「她想杀了我。」陆孜柇并没有理她,示意江光光将她扶起来,往巷子的出口处。 陆孜柇这下并没有再管后边,伸出了一手帮忙架住了甑燃,趁着人还没追上来,快速的往外走。 他们的运气是好的,才刚到巷口,就有一辆计程车停下,有客人正从车上下来。 陆孜柇立即就架着甑燃上前。计程车司机见他们这样儿,哪里敢带。陆孜柇的枪却已指向了她。 三人刚上了车,巷子里就有人追了出来。陆孜柇低声的呵斥了一句快走,那些人的手里也是有傢伙的,司机什么也顾不得,踩下油门往前边儿冲去。 等着这下松了口气了,陆孜柇才拿了电话出来,吩咐人过来接应。做完这一切,他才将外套上的袖子撕了下来,递给江光光,说:「给她绑上。」 甑燃的伤口是一直在流血的。她刚才那会儿是吓到了的,这会儿回过神来,立即就咬牙切齿的说:「给我爸打电话!那个女人竟然连我也敢动!」 她恶狠狠的,像是要将人撕成碎片一般。 陆孜柇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说:「你闹够了没有?!」 甑燃被他那么一呵斥,眼中的泪水就滚落了出来。陆孜柇是烦躁的,倒也没有再呵斥她。抿紧唇一声不吭的。 简直就是一不知死活的东西!连对方有些什么底牌都不清楚就敢在没什么准备的情况下冲上去。 甑燃虽是心狠手辣,但到底是娇养着的。哪里有陆孜柇那么深沉的心思。咬紧了牙关,说:「我就不相信,知道那个女人杀我,他还会护着她!」 陆孜柇看也懒得再看她,冷冷的说:「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她动的手?」他明显是不想在江光光的面前说这些的,一张脸黑得厉害。 甑燃还想再说话,被他带着厉色的目光一扫,所有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以前的时候她没这种意识,但现在。她知道,那个女人连她也敢动,她们母女能靠的,就只有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了。 想起在酒店的那一幕来,陆孜柇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事实上,甑燃根本就没能靠近那女人的房间。甚至,连那个女人是否真的在那个房间都是不知道的。他现在怀疑,那个女人在酒店这消息,就是下的一个套。 他过去的时候。已经起了冲突。那些人,对甑燃完全是没有半点儿手下留情的,如果不是他追过去得快,后果不堪设想。 连那个女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就算说是她安排的人,舅舅那边也不会相信。只会认为,他们别有用心。 而且,有了这次动手。那个女人那边,肯定会更警惕,要是想做点儿什么,也是做不了的。 他并不是容不下人,也从未想过,要接受甑家的所有。陆孜柇握紧的拳头微微的松开了些,如果今天的事儿,真的是那女人安排的。她,恐怕不会简单。 陆孜柇面无表情的坐着,时不时的往后视镜看一眼,看看有没有人追上来。确定没人追上来之后,他看向了后边儿的江光光。她是安安静静的坐着的,很容易就让人忽视她的存在。有忽暗忽明的光线从她的侧脸落下,宁静而安谧。 陆孜柇抿了抿唇,忽然就想起了那次他被刀疤捅的那次来。她,好像就没有怎么急过。 无论是被他堵在围墙上,还是,替他处理伤口包扎……陆孜柇那浮躁的心突然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 只不过沉静了那么一瞬,他的脑子里浮现出江光光站在程容简身边的样儿来,立即又浮躁了起来。他抽出了一支烟。拿了打火机点燃,抽了起来。 后边儿的甑燃是一脸的惨白的,车子开得是很快的,到了街角的一家诊所前,陆孜柇这才开口说:「在这儿停车。」 司机今天也算是鬼门关走了一道,听到陆孜柇这话,他松了口气儿。赶紧的就将车停了下来。 陆孜柇看了江光光一眼,让她将甑燃扶下车,拿出了几张粉色的票子递给那司机。阴沉沉的说:「从别的地儿绕回去,今儿别再跑了。」 那司机哪里敢接他的钱,他直接的丢入了车子里,转身就走了。司机几乎是立即就发动了车子,仓惶的驶离。 这家诊所的医生和陆孜柇是认识的,将甑燃扶进去,那医生马上就走了出来,看了陆孜柇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这点儿伤在陆孜柇的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轻描淡写的说:「给她包扎一下。」 那医生看了看甑燃那被血染透的袖子,就让跟出来的护士将甑燃扶了进去。然后立即就去拿剪子消毒水。 外边儿一下子就只剩下了陆孜柇和江光光两个人。江光光看着玻璃窗内换药的甑燃,顿了一下,问道:「我可以走了?」 陆孜柇吐着烟雾,睨了她一眼,说:「你出去,能保证你不向任何人泄露我们在这儿?你这心眼可多得很,我不相信你,你还是好好呆着,该放你走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你走。」 他这下的语气倒是挺平静的。 江光光就抬头看向了他,说:「陆少不是已经叫了人过来接你们么?」 言下之意就是,他的人来了,他自然就不会怕那些人再追过来了。 「他们来了么?」陆孜柇轻描淡写的,掸了掸手中的菸灰。 这样不张狂,平静的陆孜柇是有些陌生的。江光光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想干什么,就没再吭声,在一旁的塑料椅上坐了下来,等着他的人过来。 他既然已经打了电话,那些人过不了多久肯定就会过来。只不过是多等一会儿罢了。 陆孜柇往玻璃窗内看了看,也在江光光的身边坐了下来,扫了她一眼,说:「你这时候,不是应该给程容简打电话求助的么?」 这么会儿,他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甚至是有那么几分散漫的。 「陆少是不是管得有些太宽了?」江光光的语气是有几分漫不经心的,视线就停留在诊所的入口处。 陆孜柇就挑了挑眉,慢条斯理的说:「我才懒得管这种事儿。我只是好奇,你在程容简的生活里,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把你当成什么。是下属,还是……情妇。」 他的一双漂亮的眼眸是盯着江光光的,吐出来的字眼却是恶毒的。 江光光却是平静得很的,淡淡的说:「陆少有这口才,不去挑拨离间,还真是浪费了。」她的语气里是含了几分讥讽的,看也没去看陆孜柇一眼。 陆孜柇那张阴柔俊美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的阴沉来,一张脸凑近江光光,那么一字一句的说:「你就不怕,我把你弄死在这儿?」 他的声音刻意的压得低低的,在刺眼的白炽灯下,让人生出了几分的毛骨悚然来。 「陆少弄死我,不过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似的。」江光光的语气是平静得很的,说着就移到了另一个椅子上,不着痕迹的避开了陆孜柇那凑过来的脸。 陆孜柇的脸上阴沉沉的,往后靠了靠。就在这时候,他的人带着人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江光光往门口处看了看,就站了起来,说:「陆少,这下我可以走了吧?」 陆孜柇没吭声儿,她直接就朝着外边儿走去。从外边儿进来的人看了看她,见陆孜柇没发话,也没人拦她。匆匆的往陆孜柇那边走去,叫了一声老大。 陆孜柇的脸色阴沉得厉害,踹了一脚带头进来的人,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那一脚差点儿将那人踹得跪下,那人痛唿了一声,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讪讪的又叫了一声老大。 江光光快速的离开了诊所,走了那么远,见有公交车,就跳了上去。以陆孜柇的性格,她能那么轻易的出来。还真是挺不容易的。她以为还要费些周折的。 不过,陆孜柇现在烦的事儿不少,这时候,估计也是顾不上她的。江光光就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侧头看着公交车外的夜色。也不知道程容简,现在在干什么。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这样的念头来,她自己倒是怔了一下。原本是要回院子的,她忽然就改变了主意,到站公交车停下她就跳下了车。然后直接去了程容简的洋房那边。 折腾了半天,她到程容简那边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阿凯看到她是诧异的,开口问道:「江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江光光就揉了揉鼻子,说:「二爷在吗?」 「在的在的。」阿凯说着,又说:「应该还没睡,你自己进去吧。」 江光光就应了句好,没多废话。双手插在外套的兜里,慢慢的朝着里边儿走去。 阿姨正在收拾客厅,而程容简正拿着一本书翻着。阿姨最先发觉了江光光。她同样是惊讶的,开口说道:「江小姐你过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下,江光光还没说话,看着书的程容简就抬起了头来,看向了江光光。 比起阿姨和阿凯的惊讶,他倒是淡定得很,很快低下头去看书,淡淡的问道:「什么事?」 这样儿,好像江光光过来就是有事儿似的。 「没什么事。」江光光慢吞吞的回答。明明对这儿是熟悉的,但她却是有些侷促的。在这一分钟她突然有些后悔过来了。 程容简就又抬起了头来看了她一眼,倒是阿姨在一旁笑着说道:「江小姐还没吃宵夜吧,我去做你喜欢吃的酒酿圆子,一会儿就好。」 江光光这才察觉自己的肚子饿了,她岂止是没吃宵夜,她分明是连晚饭也没吃的。 酒酿圆子这种东西,是吃饱了没事吃着碗的东西。哪里会抵饿,她唔了一声,说:「您还是给我下一碗面吧。」 阿姨笑着应了一句好。程容简的嘴角勾了勾,有些儿似笑非笑的,说:「你还真是挺不客气的。」 江光光没吭声儿,程容简将书合上,端起了茶杯呷了一口茶,说:「来蹭饭的?」 她会主动过来,这确实是他没想到的。 「算是吧。」江光光也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这下轮到程容简不说话了,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就那么看着江光光。客厅里安静得很。柔和的灯光下,程容简那张英俊的脸在烟雾中有那么几分的迷离。 他像是有那么几分的恍惚的,直到阿姨将面端出来,叫江光光吃面,他才回过了神来。 阿姨倒是了解江光光,白瓷碗装了一大碗面,上面铺着虾仁和青菜,下边则是卧着煎得金黄的荷包蛋的。江光光一闻味儿就觉得自己更饿了,说了声谢谢之后就坐了下来,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 大抵是周围太安静了,吃了一半,她才看向了客厅里的程容简,客套的说:「二爷要不要吃点儿?」 程容简大晚上的几乎是不吃东西的,原本以为他会拒绝的,谁知道他竟然走了过来,慢腾腾的对着阿姨说:「好。」 江光光是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好的,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倒是旁边的阿姨笑眯眯的。进厨房里去下面去了。程容简这几天都是没怎么吃东西的,难得有胃口的时候。 程容简很快就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江光光默默的看着碗里的面,正想着要不要继续吃,一只修长的手掌就伸了过来,直接的将碗给拿了过去。 江光光一愣,抬头看向了程容简。程容简却是看也没看她,慢条斯理的说:「不是你让我吃的么?」 他顺便拿过了江光光手中的筷子,一点儿也不嫌弃是她吃过的。优雅的吃了起来。 美食吃到一半不能再吃的感觉是难受的,尤其是在肚子还饿的时候。江光光看着碗里的面条,沉默了一下,说:「我吃过的。」 程容简睨了她一眼,说:「你觉得我眼瞎了么?该吃的不该吃的我都吃过了,还在乎这碗面么?」 他慢条斯理的,脸色变也不变一下。这下江光光彻底的没声儿了,等着阿姨再将面送上来。 程容简吃了几口面,这才看向了她,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突然想到过来?」 「就想……过来看看您在做什么。」江光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程容简的眉头挑了挑,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光光沉默了片刻,说道:「其实今天没太阳。」 程容简的眉头又挑了挑,阿姨重新端了一碗面上来,他就没再说话了。江光光也没再说话,默默的吃起了面来。 她吃完的时候程容简早就吃完了,抽着一支烟看着她。以往她的脸皮都是挺厚的,今天却是有些不自在,抽出了纸巾使劲儿的擦着脸上。 程容简低低的笑了一声,掸了掸手中的菸灰,慢条斯理的说:「还真是难为你也有不自在的时候。」 他的语气里是带了几分的调侃的,看了看时间,说:「去洗澡睡吧。」微微的顿了顿,他又看向了旁边的阿姨,漫不经心的说:「明早想吃什么告诉阿姨,让她给你做。」 「我不挑食。」江光光老老实实的回答。 程容简的眉头就挑了挑,倒是没再说什么。 江光光就说了一句二爷我先上楼了,然后就朝着楼上走去。她去了她以前住的房间,发觉没热水,又去了程容简的卧室。 她放了热水,刚脱掉上衣,浴室的门就被打开来。程容简直接就走了进来,慢腾腾的说:「在这儿洗,是想要我帮忙?」 「……」这人耍起流氓来,还真是脸也不红一下的。 她是被程容简给抵在墙壁上的,他的动作粗鲁的,咬着她柔软的唇瓣,百般的纠缠着。江光光想要说话,却被他悉数吞进了腹中。有低低的喘息声在浴室里荡漾开来。
第一百零三章:二爷的浪漫 江光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卧室,跌倒在地毯上的。门没关好,走廊上暗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到卧室里。她低低的叫了一声二爷,小声的说:「门没关好。」 程容简的动作就顿了一下,也没去看门口,双手支撑在她的上方,沙哑着声音低低的说:「这时候叫二爷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不叫简哥哥么?」 他的声音里是带了点儿笑意的,沙哑着,无比的蛊惑人心。 江光光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程容简怎么可能就此放弃,也不去管那门,变着戏法的折腾着,直到江光光生涩的吐出简哥哥三个字,他才轻笑了一声,俯身咬住了她那早已是绯红的耳垂。 第二天早上江光光醒来的时候还很早,身边早没了人。床已是冷的,程容简早就起床了。 反正也是睡不着的,她磨磨蹭蹭的爬了起来。下楼的时候只有阿姨一人在厨房里,见着她挺惊讶的,说:「江小姐您怎么起得那么早?」 江光光就回了一句醒了,往四周看了看,问道:「二爷没在?」 阿姨微微笑笑,说:「二爷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就出去了。」顿了顿,接着说:「应该要回来了,让准备早餐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她的睡眠其实是挺浅。但程容简每次起床动作都挺轻的,她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程容简半夜出去肯定是有事的。她也没多想下去。说:「早餐要做些什么,我来做。」 阿姨也没和她客气,将食材都拿了出来。然后告诉江光光,她去打理一下外边儿的花花草草。 江光光点头应了好,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阿姨时不时的会进来看看,然后说着菜市场里菜涨价抑或是新鲜不新鲜的事儿。 江光光点着头,时不时的附和那么一两句。等早餐做好,她才发觉有那么会儿没听到阿姨的声音了。她就有些疑惑的回过头。 程容简双手抄在裤袋里带了些懒散的倚在厨房门口,不知道已经站了多大会儿。 江光光有些不敢看他,揉了揉鼻尖儿,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的眉头就挑了挑,没说话儿。江光光拿着碗筷从厨房里出去时,他才凑近了她,嘴角邪魅的一勾,低笑了一声,说:「不是应该叫简哥哥么?」 气氛陡然间就暧昧了起来,江光光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她的嘴皮子一向都是利索的,慢吞吞的回答说:「您应该先去照照镜子,看您装嫩合不合适。」 程容简就懒散的在餐桌旁坐了下来,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江光光,抽出了一支烟来点燃,似笑非笑的说:「那你打算叫什么,叔叔?」 他靠在椅子上,有些儿懒懒散散的,就跟一痞子似的。哦不,他本来就是痞子。 江光光是不想搭理他的,谁知道他来了劲儿,俊脸凑到了江光光的面前,低笑了一声,说:「叫声叔叔来听听,小侄女儿。」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暧昧得很。 这厮是在故意的逗她呢。江光光的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当做没听见,往厨房里去端菜去了。 程容简的心情大抵是挺好的,吃饭的时候时不时的扫上江光光一眼。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等吃过了早餐,他才问道:「要去赌场那边?」 江光光就点点头。原本以为他是要说什么的。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唔了一声。 等着江光光要出门时,他才慢腾腾的说道:「烟戒了。」 他这闲事儿管得倒是倒是挺宽的,江光光含煳的唔了一声,匆匆的出了门。她是没怎么将这话当成回事儿的,其实,她的菸瘾也不是很大。应该说,她是能克制得住自己的。事儿不多,她几乎都是不怎么抽菸的。 沿河这儿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屹立不倒的,上边儿的人撤走,观察了一段时间没有什么动静,又有赌客慢慢的回来。赌场里的生意也慢慢的变得好起来。 中午的时候程谨言竟然过来了,他这次和上次倒是不一样,是和别人一起的。他倒是和普通的客人一样的,也没问程容简。 饶是这样,看到他,场子里的气氛仍是有些紧张的。马上就有人去告诉了阿南。 不知道程容简不是已经交代过了什么,阿南倒是一贯的面无表情。等着程谨言和那几人开始玩了,这才过去打招唿。 凭着直觉,江光光是不喜欢程谨言这人的。她也没再出去,就在里边儿呆着。 程谨言带来的那几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出手很是阔绰大方。引得场子里的人一阵议论。 江光光有些心不在焉的,沿河大大小小的赌场是很多的。程谨言特地带人来这儿,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不过这些事儿不是她该操心的,阿南那边既然没什么反应,那就足以证明,已能应付下来。 程谨言和那几人走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那几人好像赢了不少,笑得合不拢嘴。 等着几人的身影消失在出口处,江光光心里的压抑才觉得消散了些,在墙上靠了会儿,这才走了出去。 谁知道才刚出去,离开的程谨言已经倒了回来。她看见程谨言时,程谨言也已经看到了他。江光光就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程先生。 程谨言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说:「我的打火机忘在桌上了,给我拿过来。」 江光光就愣了一下,随即应了一句是。然后快步的往他们之前玩的桌子走去。桌子还没收,打火机也是还放着的。程谨言特地回来取的这打火机,除了像是用了很久的之外,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江光光很快将火机拿了回去,然后恭恭敬敬的递给了程谨言。程谨言接过火机,却是没动。就那么站着看着江光光。 江光光微微的怔了一下,开口问道:「您还有事吗?」 程谨言的视线收了回来,没说话儿。过了那么几十秒钟,才冷冷淡淡的问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他的眼眸里阴阴沉沉的一片。江光光就愣了一下。上次在赌场里,他也是问过这话的。不过,他那时候问的是『你以前见过我』。 她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恭恭敬敬的说:「应该没有。我第一次见您,是在二爷的别墅那边。」 程谨言就那么阴沉沉的看着她,过了那么会儿,才转身走了出去。江光光的手心里已有了一些汗儿,程谨言这是第二次问她了。但她以前,确实是没见过他的。他这种人。就算只见过一次面,印象也应该是深刻的。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见过她,还是有别的什么意思。江光光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完全的消失不见了,她才回过神。 晚些时候离开,她才出去,就见程容简的车停在外面。车窗是摇下的,暗黄的灯光下只看得到他的侧脸。 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也不见下车。江光光走了过去,还未开口说话,程容简就抬起了头来,看了她一眼,说:「上车。」 江光光就将话都咽进了肚子里,上了车。程容简抬腕看了看时间,问道:「想吃什么?」 他这样儿,显然是特意来接她的。江光光就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吃什么都行,您做主就是。」 程容简睨了她一眼,慢腾腾的说:「一下子变得那么老老实实的倒是让我挺不习惯的。」 虽是那么说,倒也没再问江光光要吃什么。 江光光伸手揉了揉鼻子,慢吞吞的说:「一向都是那么老实,只是您想多了。」 程容简就嗤了一声。他也不管前边儿还有司机,身体倾向了江光光,慢条斯理的说:「待会儿也能那么老实,我会更高兴。」 他的话里是意有所指的,唿出的气息落在江光光的耳旁,酥酥麻麻的。江光光不自在的稍稍移开了些。这下不吭声儿了。 吃饭的地儿程容简是早就安排好的,一家看起来很简朴的私房菜馆。上的菜都是这时节的新鲜蔬菜,鲜嫩鲜嫩的,比大鱼大肉看着还有胃口些。 江光光中午吃的是没什么油水的盒饭,这会儿早就饿了。她倒是没客气,只管吃着她的。 程容简时不时的给她布着菜,他做得再自然不过,就像是那么做过很多次一样。等着江光光吃了一半,他又盛了汤。推到了她的面前。 江光光喝了汤,这下动作才稍稍的缓了一些。程容简也给自己盛了半碗鸡汤开口问道:「场子里今天有事儿吗?」 江光光不确定阿南有没有向他说过程谨言的事情,动作稍稍的顿了一下,说:「没事儿。不过中午的时候,程先生带了人过去玩儿。」 「程谨言?」程容简的眉头微微的挑了挑,语气有几分的漫不经心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说道:「那几人应该是有些来头的,出手很阔绰。」 程容简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程谨言现在是在找金主。出手,自然是得阔绰了。 他就点了点头,没再这话题上继续下去。江光光稍稍的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昨天晚上,我遇见陆孜柇和甑燃了。在上次你让我吃甜品的那酒店。甑燃……受了伤。听他们俩的口气,应该是那三儿动的手。」 这事儿应该是还没闹出来的,不然,场子里的人肯定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程容简知不知道。 程容简对这事显然是不怎么关心的,淡淡的嗯了一声,看了江光光一眼,说:「甑家家里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指的是甑洪光的夫人,顿了顿,警告的看了江光光一眼,说:「别去管那种闲事。以后看见甑燃,别去搭理。她要招惹你,就还回去。」 后边这句话他的语气又变得淡了下来。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他和甑燃的事儿来,就抽了抽鼻子。最近这事儿没听说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决的。 一顿饭吃得倒是平静得很,程容简结了帐,这才对江光光说:「走吧。」 以前都是坐轮椅的,他今天倒是不坐了。腿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看不出什么来。 外边儿早已是华灯初上,私房菜馆门口挂着红灯笼,散发着幽暗的光芒。车是早在外边儿等着的,程容简却没上车,抬腕看了看时间,在腕錶上敲了敲,看向了江光光,说:「看电影?」 他说得倒是挺自然的,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想到看电影。江光光倒是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就点头应了句好。 莫名的,就多了一种小情侣约会的味儿来。程容简的唇角微微的勾了勾,上前一步拉开车门,让她上车。 程容简倒是挺会依葫芦画瓢的。到了电影院,早有人准备好了好些零食。倒是没有清场,只不过是有人跟着的。 他是早已经习惯了的,自然得很,完全当跟着的人不存在。等着片子开始时,江光光才发现,他买的票竟然是一部青春爱情文艺片。她倒是微微的怔了怔。 再看身边的人,才发现都是一对对的情侣居多。她就默默的抱着爆米花吃了起来。 这种片子是挺吸引小女生的,江光光已经很多年没看过电影了。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有兴趣的。谁知道看着看着的竟然陷了进去。 电影讲述的是少年少女之间懵懂的情事,经歷一波三折。最后男生因在一场斗殴中失手杀了人入狱,而女生在父母的压力之下,嫁给了别人。 过程是虐心的,黑暗中有抑制着的哽咽哭泣声,还有低低的安慰声。江光光在一群哭泣的女生里倒是个异数,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只是看到男生被逮捕的时候浑身像是堕入了冰窖里一样透冰的凉,等着片尾曲响起时,她才发现眼睛是湿润的。 程容简在她旁边坐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等着片尾曲完全结束了,他这才站了起来,说:「走吧。」 好些女生都还沉浸在电影的情节里,过道里倒是空荡荡的。程容简倒是很自然的拉起了江光光的手。 到了外边儿,他才发现江光光的眼眶是微红的。算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这种样儿。他倒是没有笑话,只是伸手揉了一把江光光的头,问道:「还要不要再逛逛,吃点儿东西?」 他说着看了看时间。倒是看早的很,不过才九点多。 江光光有些儿恍恍惚惚的,这下才应了一声好。大晚上的,附近竟然是有人推着包好的花束在卖的。路过摊位时,大抵是程容简的那张脸太过显眼,热情的吆喝招唿着。 程容简停下了脚步看了看,然后拿了一束火红的玫瑰递给江光光。这样子倒真和那些小情侣没什么两样了。江光光一怔,刚想说不用,程容简已付钱了。她只得将花接了过来。 两人去吃的是烤串儿,虽然去的是店里边儿,但程容简仍旧是一脸的嫌弃。江光光倒没管他,点了一堆儿的烤串,然后有拿了几厅啤酒。等着烤串烤好,就带着程容简到旁边的公园,也不管脏不脏,在石梯上坐了下来。 程容简就站在边儿上看着她,他那张俊美的脸在灯光下比平常柔和了几分。见他不坐下,江光光就拿出了皱巴巴的纸巾来擦了擦石梯。这才说:「二爷不坐吗?」 程容简睨了她一眼,坐了下来,接过了她手中的啤酒,问道:「你叫我什么?」 这关系明朗起来,这称唿是有些儿尴尬的。江光光不吭声儿,程容简喝了一口啤酒,忽然搂住了江光光的脖子,唇就压了下去。 他的嘴里是带着啤酒的味儿的,只不过那么吻了吻。他就笑了一声,松开了她。 晚风凉凉的,喝了啤酒,身体倒是暖和了些。程容简懒懒散散的,等着江光光将烤串解决得差不多了,这才说:「走吧。」 他的声音是柔和的,带了几分的纵容。江光光站了起来,看着阑珊的灯火,没话找话的说:「二爷来过这边吗?」 「这话题太蹩脚了。换一个。」程容简慢腾腾的。这大半个沿河,他都是熟悉的。只是,他以前来这儿的时候,和现在是有些不一样。 江光光是有些尴尬的,伸手揉了揉鼻子。程容简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他拿出了看了一眼,没去接,说:「不早了,回去吧。」 这样儿逛着还真是尴尬得很。江光光自然是求之不得,点了点头。两人刚到路边,车子就驶了过来,程容简伸手拉开了车门,等着江光光坐到了里边儿,才坐了进去。 程容简是送江光光回的小院子,她还没回来,她的院子里竟然是灯火通明的。她就愣了愣,才刚下车。门就从里边儿打开来。可乐出现在门口,见着她,咧嘴笑了笑,说:「我就知道是你回……」 他的话还没说完,看到一旁站着的程容简,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然后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点点头,往里边儿看了看,说:「这是刚回来?」 可乐就恭恭敬敬的应了是。看了江光光一眼,说:「我做了吃的,要是二爷不嫌弃里边请。」 程容简唔了一声,视线也停在了江光光的身上,然后就往里边儿走去。 田鼠正从屋子里边儿走出来,看见程容简就愣住了。还是可乐让他叫二爷,他才干巴巴的叫了一声二爷,然后赶紧的让到了一边。 屋子里光线暗黄,隐隐的有香味儿飘散出来。程容简进了客厅。才发现客厅的正中央是摆了一张桌子的,上面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锅,里边儿是干锅虾。桌子底下还放了一箱啤酒,桌上还摆了白的。 这样子估计是要不醉不休的,就等人回来了。程容简就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江光光一眼。 明明是和自己没关系的,江光光却莫名的心虚起来,开口说:「二爷您要有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程容简就睨了她一眼,慢腾腾的说:「还真是巧了,我正好没事。」 他说着自己就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可乐就推了田鼠一把,赶紧的也跟着坐了下来。拿了杯子出来,堆出了满脸的笑容来,说:「二爷是要喝白的还是啤的?」 他这样儿,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江光光是想说点儿什么的,但还没开口,程容简就慢腾腾的说:「客随主便。」 「二爷爽快。」可乐竖起了大拇指来。麻熘的给程容简倒了一杯白酒,然后又指使着一边的田鼠,说:「还不快敬二爷一杯。」 他倒是淡定得很,田鼠却是有些怂的,他在这儿那么多年,见过程容简面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更别提坐在一起喝酒了。他赶紧的举起了杯子来,结结巴巴的说:「我敬二爷一杯。」 程容简倒是没推辞,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田鼠敬完,这下轮到可乐了,他满满的满上,说了几句恭维的话,然后也一饮而尽。 江光光就知道可乐不怀好意的,这下见两人轮番的敬酒,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就要制止,谁知道还未站起来。程容简就在桌子底下抓住了她的手。田鼠又端起酒杯来敬他,他爽快的一饮而尽。桌子底下握住江光光的手却是紧紧的,一点儿也不见松开。 又喝了那么几杯酒之后,他才松开了江光光的手。 可乐这人一向都是长袖善舞的,没多大会儿就将酒桌上的气氛活络了起来。江光光是有些无奈的,几次想开口让少喝点儿,都被可乐给挡了回去。 二对一他倒是自信得很,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自信到最后。江光光也懒得阻止了,见程容简几乎没动筷子,就剥起了虾来。将莹白的虾肉都放到了程容简的碗里。 程容简的视线就落到了她的手上,她的手指是细长白皙的,动作麻熘得很,很轻易的就能将虾肉给剥了出来。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
第一百零四章:袭击 屋子里微暗的灯光下,可乐和田鼠时不时的举起杯子。一副和乐融融的样子。院子里一向都是冷清的,这下倒是多了几分的生气。 喝完两瓶白的,田鼠已爬到了桌子上唿唿的睡去。可乐已是大舌头,撑着又敬了程容简一杯,也倒在了桌子上。 程容简的除了脸色微红之外完全看不出一点儿醉意,懒懒散散的靠在椅子上,对着有些儿无奈正琢磨着将两人弄去哪儿睡的江光光说:「过来。」 他的衬衣上的扣子是早解开了的,露出了大片性感诱人的锁骨。那张完美得没有一点儿瑕疵的俊脸上是带着点儿笑意的。 这结局是江光光早料到的,她也索性暂时不去管那两人。也没去程容简那边,说:「先坐一下。我去泡杯茶解解酒。」 程容简的眸子里是没有一点儿醉意的,看着江光光,声音低低沉沉的说:「我想吐,扶我过去,没力气。」 他的声音里多多少少是带了点儿诱哄的。 他是没作弊的,喝的酒都是实打实的。那两人加起来的量只有他一个人的多。江光光就走了过去。 还未伸手去扶他,他忽的就伸出了手,拽着江光光一下子就坐到了他的怀里。江光光还未反应过来,他带着酒味的唇就压了下来。他这胆子倒是大得很,也不怕两人突然醒过来。 大抵还是有些醉的,他吻得是杂乱的。但却没有任何的逾矩。过了那么会儿,才松开了江光光。然后看向了两人,说:「叫阿凯过来,弄去隔壁睡。」 虽然两人是睡着的,但江光光还是有些不自在的。点点头应了句好,伸手摸了摸有些儿疼的唇,去外边儿叫阿凯去了。 等进来时,程容简已不在桌边,洗漱间里有呕吐声传来。江光光快步的走了过去。 暗黄的灯光下,程容简正催着吐。江光光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怔怔的站了会儿,去倒水去了。 程容简回过头来的时候正看到她呆呆的看着他,他就就势靠在了墙上,挑了挑眉,说:「看呆了?」 他脸上的线条比平常柔和了许多,整个懒懒散散的,衬衣领口微微的敞开着,是有那么几分诱人的。 这时候还能那么自恋的,估计也只有他了。江光光没吭声儿,上前将手中的水递给了他。 程容简接过。大掌却是包裹住她端着杯子的手不放。微微的挑着眉,嘴角邪魅的勾起,活脱脱的一痞子。 江光光一愣,就要抽出手。他握着没放,过了那么几秒,才轻笑了一声,将手松开,慢条斯理的说:「我还要洗澡,你确定要在这儿?」 他这样儿,倒是像她死皮赖脸的不走似的。 江光光的脸微红。立即抽出了手,说:「我去给你拿睡衣。」她说着匆匆的转过身往外边儿走去,不忘记将门给关上。 她自认脸皮是挺厚的,还是不及程容简的一半。她的脸上热得有些厉害,她伸出手背摸了摸,洗手间里很快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飞快的回了卧室。 程容简在浴室里呆得有些久,江光光都快等得睡着时,他才打开门从里边儿走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江光光起得很早。原本是想熬醒酒汤熬粥的。谁知道起来的时候厨房的灯是亮着的,里边儿有小小的动静。 她是有些疑惑的,走过去时才发现竟然是阿姨在里边儿。她微微的愣了愣,开口问道:「您怎么来了?」 阿姨微微笑笑,说:「二爷让我过来的。」 是了,除了程容简还有谁。江光光就伸手揉了揉鼻子。 昨晚虽然都喝得烂醉如泥的,但早上都起得挺早的。早餐还未端上桌,可乐和田鼠就过来了。 闻到空气里有食物的香味儿,可乐就嗅了嗅,说:「早餐好了?」他说着就在餐桌旁坐了下来。跟一大爷似的不客气得很。 江光光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水,可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这才问道:「二爷昨晚上没事吧?」 他的语气里是有些儿幸灾乐祸的,敢情以为最后是他们赢了。 江光光唔了一声,还未开口说话,程容简就走了过来。比起焉巴巴的可乐和田鼠,他的精神明显要好得多。 可乐一口水就噎在了喉咙里,赶紧的咽下,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 他这张脸倒是变得快得很的,程容简点点头算是打招唿,看了看时间。似笑非笑的目光从可乐的脸上扫过,这才对江光光说:「难得回来,好好逛逛。出去帐记在我上边儿。」 他的语气是有些意味深长的,说着又看了可乐一眼。江光光还没反应过来,他直接儿走了。 田鼠同样是有些摸不清楚状况,茫然的看向了可乐。可乐倒是坦然得很,坐了下来,吩咐江光光上粥。他快饿死了。昨晚原本是想好好吃一顿的,谁知道来了个程容简,最后酒倒是喝了一肚子,东西却没能吃多少。 江光光被他那么一打断,也没去多想。等着将粥和醒酒汤小菜都端上了桌,这才问道:「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可乐还没说话,田鼠就飞快的说:「可乐说好久不见你了,回来看看。本来老头子也要来的,但转车麻烦,就没来了。」 他说着又拿过了粥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可乐咳了一声,说:「别听他的,回来有点儿事。老头子的东西没全带过去,现在院子租出去了,该收的得收一下,带过去。」 江光光点了点头,说:「那要呆几天才走?」 可乐就笑了笑,说:「明天吧。过来是关了门的,得回去做生意。」 江光光就唔了一声,又问起了他们的生意来。虽然是小县城,但生意挺好的。老赵头的手艺不错,可乐又爱钻营,每逢饭点儿还得排着队。看得出来他对现在的生活是挺满足的。田鼠自然更是。他的胆子原本就小,又不像以前那么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自然满足。 吃完了早餐,田鼠去了隔壁的院子。阿姨也离开了,可乐这才看向了江光光,问道:「你和……程容简,在一起了?」 他的语气里是微涩的,程容简昨晚没离开,这代表着什么,已经不用说了。 他会问这问题。江光光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就唔了一声。 可乐一时站着没动,过了会儿,才看向了江光光,低低的说:「光光,你们不合适。他和我们是不一样的,这一辈子,都洗白不了。」 江光光就微微的怔了怔,她忽然就想起了昨晚电影的情节来,浑身像是掉入了冰窖里一般的。透心的冰。微微的刺痛沿着心脏蔓延开来,过了会儿,她才轻轻的说:「我知道。」她突然有些想抽菸,顿了顿,说:「我也没想过以后。」 她倒是很坦白。可乐原本是想再说点儿什么的,却是一下子没有了语言。隔了许久,才笑笑,说:「反正你照顾好自己。」 江光光就应了句好,气氛彻底的就沉默了下来,一时谁也找不到说的。过了那么会儿,江光光才看了看时间,说:「叫上田鼠,出去逛逛吧,难得回来。」 他这次是停下生意回来的,下次再回来,就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 可乐就应了句好,稍稍的想了想,说:「去菜市场吧,昨晚没吃好,我给你露两手我的拿手好菜。我可是得了老头子的真传的。」 可乐的语气是自信得很的,江光光就笑笑,点头应了一声好。 原本以为两人是去赌场的,但却谁都没有说。买菜是江光光和可乐一起的,没叫田鼠。 可乐确实是比以前懂了很多的,挑起菜来麻熘得很,随口的讨价还价。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儿。 回去的时候苟三和田鼠早等在了院子里,院子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可乐一到就忙了起来,田鼠则是配合的打着下手。倒是苟三和江光光无事可做,就拿了菜在院子里择着。 苟三远不如那天晚上时殷勤,有一搭没一搭的择了会儿菜。才开口说道:「你那俩朋友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他说着自己先笑了两声,顿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昨天晚上,二爷是和他们喝的酒?」 他倒是有职业道德得很,这时候还不忘记打探消息。 江光光没回答,看了他一眼,问道:「你问这做什么?」 苟三就干笑了两声,说:「没什么,就好奇而已。」 江光光没吭声儿,苟三就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择了一会儿菜,又问道:「二爷的那位哥哥过来了,你知道吧?」 江光光不知道他怎么的就提起了程谨言来,手中的动作就顿了顿,问道:「怎么了?」 「刀疤,好像是他的人。」苟三说道。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码头来。如果刀疤真的是程谨言的人,那么,程容简的码头,等于现在就在程谨言的手里。这不是问题,问题是程谨言已经很多年没在这儿了。刀疤怎么可能是他的人?还是,他是一直就在背后? 他要想在沿河立足,是得有拿得出手的产业的。江光光的手心就冒出了些汗儿来。如果是这样,程谨言也太可怕。 她甚至不敢去想,码头这事儿,他在里头,是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到底,算计了多少人。 苟三没发觉江光光的异样,接着又说道:「还真是没想到他会留有后手,他的野心,不会只是码头。不知道还会想做什么事儿。」 苟三的语气难得的有些严肃,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阿凯的叮嘱来。开口问道:「他以前在这儿是干什么的?」 苟三吐了口烟雾,看了她一眼,说:「没人告诉你?」 江光光就说了句没有。 苟三倒是不惊讶,程谨言在这儿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他怎么也是程家的人,程容简的人,自然是不会告诉江光光的。 「他就是这儿的活阎王。只要是为了钱,没有不做的。后来,为了一批货,弄死了很多人。不知道程家是怎么处理的,他就没再出现了。」他说得含含煳煳的,当时的却是血腥得很的。 程谨言为了一批货,枪杀了那批货的老闆下属,甚至连对方的妻女都没有放过。一共好十几人,杀了人之后,连抛尸也没有,直接的抢了货就走了。听说尸体被发现时四周的地面都是染红的了的。甚至还有人说血浸入泥土里几寸深。 那些人之中,没有一枪毙命的。都是受尽了折磨而死的。事儿当时闹得挺大的,不知道程家是怎么处理的。后来程谨言就没有在沿河出现过,并且那么多年一直都是低调的。如果不是他这次出现,恐怕许多人已经忘了他。 江光光一时就没有说话,苟三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江光光。目光有些复杂,张张嘴想问什么的,最终却什么都没问。站起来往屋子里头走去。 江光光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她的思绪仍旧是沉浸在程谨言的身上的。对苟三的话也并不惊讶,如果不是手段狠辣,阿凯不会怕他。或许,程谨言这人,比她想像的还有可怕得多。他这次过来,目的肯定不纯。不知道程容简是否已有防备。 她想到这儿,思绪微微的顿了一下。她想到的,程容简肯定是早想到的。程谨言这人再怎么可怕,他和程容简也是有血缘的兄弟。 江光光就没有再想下去了,抬起头,才发现苟三已经不在了。她就往屋子里看了看,然后继续择起菜来。 明明昨晚才刚喝过酒,今天可乐和田鼠却依旧是兴奋得很的。不过这次喝的是啤的。并让江光光也陪着他们一起喝。 难得见一面,江光光倒是没推辞。也跟着喝了起来。等到了下午,可乐才摸出了火车票来,说是他买的是晚上的票,今晚就得走。 江光光怔了一下,问道:「不是说明天走吗?」 可乐就笑笑,说:「在这呆着也是呆着,不如回去早点儿做生意。我们不在,老头子一个人也挺孤单的。」微微的顿了顿,他玩笑般的说:「捨不得啊?捨不得就送我们去火车站,上次你就没送。」 上次,确实是江光光故意的躲的。这次她倒是大方得很,点头应了一句好。 可乐他们的火车晚上八点的,还有差不多五个小时。他倒是不急,将酒喝完了,这才去老赵头那边收拾东西。 吃的时候苟三倒是跑得挺快的,轮到要做事儿了,他就推说醉了酒了,回他自己的地儿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连可乐去和他打招唿说要走他也没起来。 这儿离火车站不过一个多小时,几人是六点多才出发的。在车上可乐就插诨打科的说着些笑话,气氛倒是不怎么压抑。 到火车站时已他们要乘坐的那一列车已经在检票,江光光原本是还想给他们买点儿东西车上吃的,可乐直说不用,伸手抱了抱江光光,让她一定要好好的。江光光还未说话,他就头也不回的拎着东西往候车室走去。 江光光的心里在那么一瞬有些儿空荡荡的,生出了许许多多莫名的情绪来。她在拥挤的人潮里站着没动,直到完全看不到田鼠的身影了,她才慢慢的回过身,往外边儿走去。 刚走出拥挤的人潮,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她抬起头,就见周来站在不远处。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戴着个鸭舌帽,压得低低的。 江光光就一愣,以为自己是有些看花了。那么久了,他不是早该回去了吗? 她的脚步不自觉的就停顿了下来,隔着来往的人群看着周来。周来淡淡的笑了笑,走了过来。这下江光光才相信自己并没有眼花。 距离离得近了,江光光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就算是要回去,他应该是在飞机场才对。而不是在火车站。 「过来送一个朋友。」周来开口说道。他倒是没问江光光过来干什么,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说道:「我也正好要回去,一起走吧。」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不用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问道:「你一直没走吗?」 就算再有再多的隔阂,她和周来,好像是做不到老死不相往来的。无论她说过什么,他都能当成没事儿一般。 周来点点头,轻描淡写的说:「还有点儿事,办完就回去。」 有人挤了过来,他就伸手揽了揽江光光,护住她。他的身上是有陌生的菸草味儿的,江光光就微微的怔了一下,伸手揉了揉鼻子。然后点点头。 一时找不到话说,到了外边儿,见周啦往前边儿走,她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那个……周来,你忙你的,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周来的身影顿了一下,回过头看向了她。淡淡的笑了笑,说:「现在直接要避开我了么?」 他的语气里是带了点点的悲伤的,江光光还没有开口说话,他又接着说:「我只是送你回去,你不用担心,不会打扰你。这边的车不好打,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安全。」 他说完就沉默了下来,江光光也没说话儿,也没再坚持,随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也不知道他的车是停在那儿的,路边的路灯是坏了的,黑漆漆的一片。周来时不时的低声提醒她注意脚下。几乎没什么人来往。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不说点儿话是有些尴尬的。江光光就开口问道:「阿姨的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周来的声音微微的有些僵硬。 江光光原本是想再说点儿什么的,这下就什么都没再说了,就默默的走在他的身后。 走了那么一截,才看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走在前头的周来这才回头看了江光光一眼,说:「就在这儿了。」 她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周来是沉默的,上前一步替她拉开了车门。然后很绅士的手挡在了车顶处。以前这样儿她是挺习惯的,现在却是觉得别扭得很,低声的说道:「我自己来就好。」 周来却只是淡淡的笑笑,手依旧挡着,站着没动。 江光光也没再坚持,弯身刚要坐进去,后颈就已痛,她还什么都来不及想,眼前就已是一片漆黑。 周来是做好准备的,接住了她要倒下的身体。他的脸上的神色是复杂的,却是没有半点儿耽搁的,拉开了后边儿的车门,将她放在了座位上,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头拨靠在他的怀里,这才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驾驶座上的人说:「走吧。」 那人应了一句是,很快发动了车子。车内是漆黑一片的,周来稳着江光光的身体,看着外边儿,低低的说道:「注意有没有车跟上来。」 前边儿的司机就应句是。有些儿紧张的说:「应该不会有。他们过来的时候我是一路跟着的,并没有人跟踪。」 周来就点点头,又问道:「通知过来接应的人了么?」 「已经通知了。先生说了,车太多容易引起注意。那边派了直升飞机过来的,直接上飞机就行。」 周来就没说话了,借着偶尔出现的路灯灯光看着昏过去的江光光。他的心里滋味杂陈着,不知道她醒来之后会不会怪他。 但就算是怪他,这也是他必须做的。只要她平平安安的,所有的所有,都算不了什么。 他很快收拾好了他的情绪。还在程容简的地盘上,他是半点儿也不敢分心的,警惕的看着后边是否有车跟踪。 她的身边是有程容简的人在暗处看着的,如果不是今天和可乐田鼠他们在一起,是不会有那么好的机会的。今天要是失败了,以后想要再用这种办法将她带出这儿,那就不容易了。 所以,今天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是一定要将她带离开的。周来的脸上平静而冷漠,拇指轻轻的抚过江光光苍白的脸颊。
第一百零五章:熟悉而陌生 程容简知道江光光不见的时候已是深夜,他刚和阿南从书房出来,阿凯就匆匆的从外边儿进来了。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阿南,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二爷,江小姐,好像没有在她那小院子里。而且,她的电话也打不通。一直是关机的。」 程容简原本是在想着什么的,听到这话就看向了他,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阿凯只得硬着头皮的说了下去:「您不是吩咐下边的人今天不用跟着吗?下午江小姐送了那两位去火车站,他们没跟去。就在小院子附近等着,谁知道……她到现在都没有回去。」 程容简看了看时间,淡淡的说:「备车。让人去火车站那边找找。」顿了顿,接着说:「再查查,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阿凯赶紧的应了是,匆匆的下去了。程容简也并没有停留,立即就往外边儿走去。车已在等着了,他就吩咐司机去小院那边。 一路上程容简都是闭着眼睛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司机的车是开得很快的,到了小院子那边,被安排跟着江光光的人早就在那儿等着了。见着他,恭恭敬敬的叫了声二爷。 程容简併没有说话,抽着烟看着漆黑一片的院子。过了会儿,他才掸了掸手中的菸灰,淡淡的说:「去按门铃。」 那两人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要找苟三,赶紧的上前摁了门铃。苟三倒是没多大会儿就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髮。看见程容简站在门口,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问道:「二爷您怎么过来了?」 程容简进了院子,微微的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说:「我为什么而来,三爷难道没算出来?」 他虽是漫不经心的,但语气里却是一片森寒。苟三立即就打起了精神来,赔着一张笑脸,说:「二爷您见笑了。我消息虽然稍微灵通一点儿,但不是那什么神算。」 程容简就淡淡的笑了笑,说:「是么?」 他越是那么轻描淡写的,苟三就越是毛骨悚然。不敢再多废话,挤出了一脸的笑容,说:「二爷您要有什么事儿就直接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就您一句话儿的事。」 「三爷言重了。」程容简将烟递到唇边吸了一口,这才淡淡的说:「我只是来问三爷,今天下午,他们都去哪儿了?」 他说着看了看隔壁漆黑一片的院子。 苟三这下倒是愣了愣,说:「不是去火车站了吗?我中午的时候酒喝得有点儿多,让我一起去我没去,就一直睡觉。」他说着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问道:「是不是江小姐怎么了?」他说着也看向了小院子,立即又说:「难道是江小姐没回来?」 他是机灵的。立即就反应过来程容简为什么找他,挤出了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说:「二爷,这事儿我真是不知道,我今天下午呆在这院子里没出去过,我敢发誓。」 程容简看着他没说话。 苟三只差点儿没跪在地上赌咒发誓以示清白了,也不知道想到了哪儿去,急急的说:「江小姐就算是想走也不会告诉我啊,我真是不知道。那个叫可乐的差二爷还差得远呢,江小姐不会那么没眼光。不不。呸呸。他就算是给二爷提鞋也不配!」 他越说跟着过来的阿南的脸越黑,偏偏苟三完全没意识道,见程容简不说话,以为上次和江光光说的话他已经知道了,硬着头皮的说:「我上次是和江小姐说了点儿二爷的坏话,但我发誓,我的话绝对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他这样儿,确实不像是知道的。程容简看也没再看他,直接就往外边儿走去。他伸手揉了揉眉心,等坐上了车,才吩咐道:「去问问他,都说了些什么。」 车子刚刚发动,阿南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接了起来,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些什么,他看向了程容简,说道:「二爷,她常去的地方他们都找了,没有人。火车站那边也没有。也确认过了,今天上火车的,就只有那两人。」 程容简闭着眼睛靠在车椅上,一时没说话。脑子里莫名的有些乱,如果是她自己…… 他想到这儿没再想下去,淡淡的说:「去火车站那边看看。」 前边儿的司机应了句是。车子里一时寂静无声,程容简看着窗外,又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车子快要到火车站时阿南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了起来,简单的让那边说。挂了电话,他看向了程容简,稍稍的迟疑了一下,开口说:「二爷,刚才阿凯打电话来,说是在酒店那边查到,姓周的是今天下午退的房。」 程容简夹着烟的手微微的顿了一下,将烟丢到了车外,淡淡的说:「回去。」 前边儿的司机一愣,随即应了句是。阿南想说什么,程容简已闭上了眼睛。 车里的气氛更是压抑,前边儿开着车的司机连大气也不敢出。过了许久之后,程容简又淡淡的说道:「让阿凯把出去的人都叫回来。」 阿南应了一句是,程容简没再多说什么,又闭上了眼睛。 江光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蒙蒙亮,外边儿好像是下着雨的,时不时的雨滴声落在窗台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房间是熟悉的,她过了那么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自己以前的房间。书柜书桌,就连檯灯,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有那么瞬间的恍惚,才动了动身体,后颈就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她立即就回过神来。才发觉这并不是一场梦。 她的脑子里浮现出昨晚昏过去前的最后场景来,闭了闭眼睛。许久之后,她才重新睁开眼,打量着四周。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房子是照顾得很好的,房间里的一切,和她走之前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有床上的被子被单,是全新的。 江光光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就那么躺着没动。等心里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这才爬了起来。 外边的天阴沉沉的。完全看不出是几点了。她去找手机,才发现身上的衣服虽然是昨天的,但手机却不在了。 她怔怔的在床上坐了好会儿,伸手推开了窗子。外边儿语气蒙蒙的,墙边的绿叶上堆满了水珠儿,轻轻的动动,就滚入了墙根。 院子里的一切依旧,老井,花花草草。只是院墙边上的桃树已经老枯了。 冷风扑面而来,直到裸露在外边儿的手臂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她才恍然回过神来,早已是物是人非了。酸涩疼痛几乎是立即就涌了上来,江光光的眼睛里涩得厉害,许久之后,她才将窗子关上,打开门走了出去。 刚打开门她就怔了一下,厨房里已有食物的香味儿飘散开。她看着客厅里,站了那么会儿,才将卧室门关上,往客厅走去。 原本以为是周来在这边,但没走几步,看到从厨房里出来的人时,她的脚步瞬间就顿了下来。 钟馨是繫着围裙的,手里是端着煲好的鸡汤的。看到江光光起来了,她微微笑笑,柔声说:「起来了,去洗脸吧,一会儿就吃饭。」 她虽然没有化妆,但保养得宜。看起来依旧是很年轻的。完全看不出,有她那么大一个女儿。 江光光的心里各种滋味杂陈着,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起床时,会看到她正为她做早餐。这一切,都像是在梦中一般。 她并没有追究钟馨为什么会在这儿,沉默了一下,往洗手间走去。一切洗漱用品都是新的,杯子上放着挤好牙膏的牙刷…… 她看着那牙刷,站了一下,才拿了起来,开始漱口。 默默的做完这一切。出去的时候桌上早摆好了早餐。非常的丰富,整张桌子都是摆满了的。她的视线停留在那一道道的菜上,全都是她以前喜欢吃的。 钟馨见她呆站着,替她拉开了椅子,温柔的说:「快吃吧,昨晚就没吃东西,一定饿坏了吧?」 江光光依旧没吭声,走了过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饭是早盛好的,见钟馨站着。她就说:「您也吃吧。」 钟馨的眼眶微微的有些湿润,点点头,勉强的笑着应了句好。 江光光已经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吃过那么丰富的早餐了,但却是味同嚼蜡。那么一粒米一粒米的慢慢的吃着。 钟馨时不时的给她夹着菜,关切的让她多吃点儿。她的碗里很快就堆起了尖儿。江光光低眉垂目的吃着,眼见她还要夹菜,这才开口说:「您吃您的,不用管我。」 她的语气是疏离的,钟馨夹菜的手微微的顿了顿,勉强的笑着应了句好。 一顿饭吃得寂无声息的。谁也没有说什么。大抵是太久没有回来,恍然间,江光光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一般。只是,那时候坐在这张桌子上的,是爷爷奶奶还有她。 她的心里疼痛着,眼眶微微的有些湿润。饭吃到快尾声,她的情绪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吃完饭,钟馨立即就起身收拾碗筷。江光光要帮她她也不许。 周来是钟馨收拾完才过来的,他已经换过了衣服,只是脸上是带着些疲倦的。见江光光已经醒来。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说了句醒了,将买来的梨放在茶几上,然后找了水果刀削了起来,微笑着说:「这是你以前喜欢吃的,我看早市上有卖就卖了点儿过来。」 他就像是什么事儿也没有一般的。 江光光沉默着没说话,钟馨走了出来,周来就叫了一声阿姨。 钟馨的脸上的笑容是温柔的,说:「下着雨呢,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雨也不大。」周来微笑着回答,将手中削好的梨递给了江光光,又拿起了一个,说:「阿姨我给您也削一个,酸酸甜甜的,挺开胃的。」 钟馨就微笑着应了一句好。周来看了看江光光,微笑着说道:「我妈说待会儿您和阿叡一起过去吃饭,今儿早早的她就亲自去菜场买了很多菜。」 钟馨听到这话,没回答,带着试探的看向了江光光。 江光光的心里酸涩难挡,她们之间的关系,比别的母女之间的关系,要脆弱很多。得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她微微的怔了怔,其实,只不过是血缘关系罢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她们,甚至没有坐在一起吃过饭过。更别提说像别的母女那样。 大抵是触景生情,她今天,是有点儿不在状态的。她很快就应了一句好,稍稍的顿了顿,说:「您要有事就去忙吧,待会儿我自己过去就是了。」 她的语气是平静的,完全听不出什么来。钟馨微微的愣了愣,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眶微微的有些泛红。原本和谐的气氛一下子就僵了起来。 周来微微笑笑,说:「阿姨挺想你的,阿叡你刚回来,该好好陪陪阿姨。」他说着将梨子递给了钟馨,让她尝尝。 僵硬的气氛被化解了些,钟馨挤出了笑容来。说:「我也没什么事。」 江光光就不再说话了。倒是周来活络起了气氛来,时不时的说点儿笑话,屋子里的气氛稍稍的轻松了一些。 外边儿依旧是下着沥沥细雨的,江光光坐了会儿,就站了起来,说:「我出去一趟。」 她说着看也没看他们,兀自就往外边儿走去。 正和周来说着话的钟馨怔了怔,急急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刚要说什么,周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对着她摇摇头。然后拿起了伞追了出去。 江光光刚走到小院门口。周来就将伞罩在了她的头上。低低的说:「我开车过来的,你是要去看叔叔他们吗?挺远的,我送你。」 他倒是挺了解她的。江光光没吭声儿,往前边走着。她许多年没有回来过,四周的变化是很大的。除了周围的宅院没多大的变化之外,四周多了很多的高楼大厦。走出去没多远,就有一家大超市,以前周围的小便利店全都关门了。只有一张香蜡纸烛店还开着。门口挂着花圈,冷清得很。 她去买了纸烛和酒,周来抢先付了钱。然后拎着往他的车边走去。他开的是一辆黑色的越野,在这小巷里抢眼得很。 一路上周来是想说点儿什么的,但江光光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看着窗外的,他几次想要开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沉默的开着车。 车台上是放着烟的,江光光是有些儿想抽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最终还是没动。 爷爷奶奶是合葬的,和父亲的墓都是挨在一起的,是打理得很好的,并没有杂草。江光光原本以为自己会泪流满面的,但事实上她却是平静得很,跪着烧了纸钱,又拿出了酒来,放在墓前。 周来静静的陪着她,隔了许久,才轻轻的说:「钟姨,每年都会来上几次。」 江光光依旧没说话。周来还想说点儿什么的,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沉默了一下,说:「你好久没回来。和爷爷奶奶叔叔都有话说,我去那边等着你。」 他说着不等江光光说话,就往下山的方向走去。江光光在墓前在站着,手轻轻的抚过爷爷奶奶的照片。有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她也未曾发觉。 她是想说点儿什么的,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过了许久,她才低低的说:「爷爷奶奶,不小孙女阿叡回来看你们了。你们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她就那么静静的立着,隔了好会儿,才到了父亲的墓碑前。墓碑上父亲的相片依旧是年轻而英俊的,江光光默默的烧了纸钱,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场景来,疼痛迅速的蔓延着。 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身体都变得麻木了。她才跪下磕了头,一步步的下山。 周来就在不远处抽着烟的,他是很有耐心的,等了那么久,也没催过她。听到脚步声。他才回过头。江光光的身上的外套被毛毛细雨淋湿,睫毛上也是带了些细细小小的水珠儿的。 两人一路无言的下了山,到了车上,周来就递了一张毛巾给江光光,说:「把头髮擦擦,别感冒了。」 江光光并没有去接,而是开口问道:「我的手机在你那么?」 周来递着毛巾的手僵了僵,随即若无其事的说:「嗯,我放在家里了。待会儿你过去吃饭我再给你。」 江光光就没吭声儿了,昨晚的事儿。同样也一个字没提。她不提,周来自然也不会提起,说着些最近的趣事儿。 江光光一直都是沉默着的,到了院子门口,才发现是有车停在边儿上的。周来将车靠边停下,低低的说:「是霍叔叔过来了。」 江光光的身体微不可查的僵了僵,打开车门下了车。才刚进院子,就见霍重筠和钟馨站在屋檐下,两人应该是在争执什么的,看到两人回来。立即就停了下来。钟馨微微笑笑,说:「回来了。」 周来就叫了声霍叔叔,然后手肘子拐了拐江光光,示意她叫人。江光光早已不是昔日叛逆的少女,也叫了一声霍叔叔。 霍重筠微微笑笑,开口说:「阿叡,你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在这边你妈妈也不放心。晚些时候我就让人替你收拾东西,搬去我们那边,正好陪陪你妈妈。」 两人刚刚应该就是为了这话题争执,钟馨几次想打断霍重筠的,但霍重筠却没有去看她。 「谢谢您,不用了,我在这边住着挺好的。」江光光淡淡的回答。 钟馨的眼里难掩的失望,但却马上挤出了笑容,打断了这话题,说:「先去换衣服,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别感冒了。」 霍重筠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再说。 江光光自然也是不愿意继续这话题的,嗯了一声,进屋去换衣服去了。钟馨也跟着她进了屋,将放在屋子里崭新的行李箱打开,给她找着衣服,说:「这都是我估摸着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她是有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江光光的神色。江光光就说了句挺合适的,稍稍的顿了顿,说:「以后您不用再麻烦,我自己会买。」 钟馨脸上的笑容就僵了僵,最终应了句好,让江光光换,然后轻轻的关上门出去了。 江光光看着那一行李箱的衣服,一时没动。她想到了昨晚,周来那样做,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意思,他们都是参与了的。 江光光就想起了程容简来,不知道,这时候,他是否已经发现她不见了。她忽然就有些失神。过了那么会儿,才将身上湿了大半的衣服换了下来。 江光光出去的时候霍重筠是正和周来说着什么的,见她出来就停止了话题。周来上前了一步,微微笑笑说:「走吧,我妈已经打电话过来了。」 无论……是怎么回来的,都已经回来了,她怎么的也是该去看看罗姨的。她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虽然罗姨什么都不缺,但好不容回来,总不能那么两手空空的上门。她正琢磨着待会儿买点儿什么过去,钟馨就轻轻的说道:「你霍叔叔给你准备了礼物的。」 江光光怔了一下,想说谢谢,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 钟馨见她没反对不由得松了口气儿。走在前边儿的周来已打开了车门,微笑着说:「阿叡和我一起?」 江光光和钟馨的关系什么样,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江光光还没说话,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看,并没有接,直接的摁断。 只是他才刚摁断,手机立即就又响了起来。他多少是有些尴尬的,刚要说什么,钟馨就体贴的开口说:「阿来你先忙你的,阿叡在这边就行。」 那手机的响声在安静的路边是刺耳的,周来挤出了个笑容来,说了声那我先接个电话,就拿着手机绕到了另外一边儿。
第一百零六章:杀父仇人 霍重筠则是拉开了车门,温和的对江光光说:「下着雨,先上车吧。别冻感冒了。」 江光光应了声好,等着钟馨上了车,这才跟着上车。他们并没有先走,而是在车上等着周来。 周来的电话接得是有些久的,迟迟的没有从车子的另外一边绕过来。 霍重筠是温和的,问着江光光些琐事儿。车里的气氛倒是并不僵硬。她对霍重筠是陌生的,赌场那次,是和他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以前的那么多年,她拒绝钟馨的一切,也只见过寥寥无几的数次。 在车上等了十几分钟,周来才从车子的另一边儿绕了回来。说了句抱歉,这才匆匆的上了车。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回来,无论是她所住的地儿,还是这周边,都已是另一个样儿。陌生得,不像是她记忆中生她养她的地儿。 江光光恍恍惚惚的,就连钟馨介绍着哪栋建筑物是什么时候修的,是干什么的,她都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她甚至觉得,她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而不是,她的故土。她甚至想不起来,当初离开这儿时,是带着什么样的感情。 周来家依旧是在原来的地儿,一座四合院样儿的洋楼。门口依旧是有岗哨的,见着周来的车,站岗的小战士笔直的行了一个军礼。 一切都是陌生而熟悉的,江光光的眼眶忍不住的湿润了起来。这座院子,承载了她多的记忆,有许许多多的开心和温暖,更有茫然绝望以及无助。 罗姨早得知了消息。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了。看见江光光下车的那一瞬,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周来的父亲,周渊同样也是在的。和霍重筠以及钟馨寒暄过后看着江光光感慨道:「果然已经是大姑娘了。以前的时候才那么高一点儿……」 江光光在沿河的这一段儿像是成了禁忌一般的,周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罗宜给打断,笑着招一行人进去。然后又叫着保姆泡茶端甜点。 周家的保姆早已换过了,很机灵的小姑娘,很快就把茶甜点以及早准备好的水果都端了上来。 罗宜的眼眶一直都是红红的,却是半点儿也不提过去,说着些琐事儿。晚些时候吃饭,果然一大桌子菜又一半儿都是江光光以前爱吃的。 江光光的心里滋味杂陈着,更是沉默。尽管她这些年的口味已经变了许多。但给她夹什么,她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吃过饭,大抵是怕和钟馨霍重筠呆在一起不自在,罗宜就让周来带她去楼上休息。 江光光并没有反对。周来直接的带了她去她以前在时住的客房,里边儿的床头,竟然还摆着她那时落在这边的一些小玩意儿的。 江光光微微的怔了怔,周来拿了一个崭新的手机出来递给了她,说:「你那手机坏了,这支先用着吧。」 江光光回过神来,看着那手机,一时没动。周来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很快将她的手机拿了过来,认真的说:「你看,真的,没骗你。」 手机的屏幕已经碎了,也开不了机了。江光光没吭声儿,接过了手机,去拔sim卡时,才发现卡槽里是空的。她就抬头看向了周来。 周来是没想到她会那么直接的,脸上的微笑僵了僵,他知道这事儿迟早是得面对的,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阿叡,无论是我,还是阿姨,还有霍叔叔,都不希望你再回去了。以后,你好好的就在这边呆着。多陪陪我妈妈和钟阿姨。」 江光光看着他,没说话儿。过了那么会儿,才开口说:「你出去吧,我想静静。」 周来是想说什么的,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的一样微笑着让江光光好好休息,身体那么顿了顿,打开门出去了。 江光光看着手里的手机没动,过了会儿,才轻轻的闭上眼睛。如果她没猜错,周来刚才说的,是温和般的说法。他们,是不会再允许她回去了。 她靠在了墙上,许久之后,才侧头看了看周来给的那新手机。她没有去动,也没有躺下休息。怔怔的看着这间房间,伸手拿起了床头的雕得丑陋的小木马来。 这一切曾经都是那么熟悉的,现在却是无比的陌生。 不知道呆了多久,直到身体都快发僵了。江光光才抽了抽鼻子,打开门出去了。 楼下是笑语嫣然的,有陌生的女声在说着什么,然后引来了钟馨和罗宜的笑声。 江光光的脚步稍稍的顿了顿,走了下去。客厅男人都已经不在,只有罗宜钟馨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坐着。 女孩子正削着果皮,妙语连珠的说着些调皮的话。听到脚步声,她先抬起头来,看向了江光光。 她稍稍的愣了一下,随即放下了手中的苹果和水果刀,微笑着说:「是阿叡吧,早听阿来说你回来了。」 她脸上的妆容精緻优雅,虽是早已褪去当初的青涩,江光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时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儿,周来的女朋友,赵晓晓。 明明当初是那般的痛彻心扉的,此刻她的心里却平静得没有半点儿波澜。她只是微微的有那么些恍然,没想到那么多年了,她和周来还是在一起的。 她很快回过神来,也笑了笑,说了句你好。 周来是挺有眼光的,褪去青涩,赵晓晓是美丽优雅大方的,就连脸上的微笑,也是恰到好处的。 罗宜是没想到赵晓晓今天会过来的,但人来了,总不能将人给赶走。她也站了起来,微笑着说:「怎么不多睡会儿,我让小陈做了以前你最喜欢的红豆糕,还熬了莲子银耳粥,估计还有会儿才能好呢。」 她其实早已不爱吃零食。甚至对自己以前喜欢吃的好些东西,都已没有印象。可这些,罗姨。都是清清楚楚的记着的。江光光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揉了揉鼻子,说了句谢谢罗姨。 有赵晓晓在,江光光更是很少说话。多数时候都是赵晓晓在说,说着画展,说着音乐剧,说着时尚。都是江光光摸不着边儿的。她低头端着杯子慢慢的啜着茶。 她仿佛与这个鲜活的世界,已脱节一个世界那么漫长。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自卑。 坐着坐着的,她又想起了程容简来。她就恍惚了起来,直到钟馨叫她,她才抬起头茫然的看向了她。 钟馨正要说什么。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就暂时没说话了,拿出了手机,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的应该是霍家的人,她说了几句,就说我马上回来。莫名的,江光光就松了口气儿。 钟馨的脸上是带着担忧和为难的,挂了电话,刚要开口说话,罗宜就说道:「你有事就放心去忙,阿叡就在我这儿,我可好久没见到阿叡了。这时候要走我可不放人。」 她半嗔着说,钟馨倒是松了口气,说:「那阿叡就好好在这儿陪着罗姨,我明天再过来。」 她的语气是温柔的,江光光挺乖巧的就应了一声好。站起来送她。外边儿是下着雨的,罗宜并没有让她们送她出去,在屋檐下就阻止了他们。和钟馨赵晓晓客气了几句,见司机开了车过来,就上了车。 几人还没有回屋子里,周来的车就开了进来。他很快停了车,拎着东西下车来。看到赵晓晓,他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淡淡的说:「你怎么来了?」 赵晓晓带又几分羞涩的看了看罗宜和江光光,说:「我给你打电话没打通,就过来了。」 周来就看了看时间,将手上拎着的东西交给了小陈,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赵晓晓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赶她走,稍稍的怔了一下。随即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应了句好,客客气气的对罗宜和江光光说:「那阿姨阿叡,阿来送我,我先走了。」 罗宜微笑着应了句好,又客气的让赵晓晓下次来玩。看着车子驶出去了,侧过头看着江光光,想说什么,最终却都没说,拉着她的手进屋子里去了。 周来买回来的是一大包零食和水果,两人进屋的时候小陈已经麻利的摆上了。罗宜看着那些东西,稍稍的怔了怔,微笑着说:「你喜欢吃的东西,你周来哥哥都是记得的。」 她的语气里多多少少是带了点儿惆怅的。说着挤出了笑容来,说:「阿姨老了。总是想起从前的事儿。」 「您没老,您还年轻着呢。」江光光微笑着回答。 罗宜想起刚刚的赵晓晓来,在心里轻轻的嘆了口气。 原本以为周来怎么也要晚上才回来的,谁知道没多大会儿他就回来了。他仍旧像是没事儿似的,绝口不提赵晓晓的事儿。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江光光就站了起来,客客气气的说:「罗姨,天快黑了,我回去了。」 罗宜微微的怔了一下,立即就看向了周来。说:「你妈妈走时不都说好了吗,你今晚住这儿。」 江光光就微微的笑笑,说:「反正也不远,我明天再来看您。」 罗宜刚想要说什么,一直沉默着的周来就开口说:「妈,阿叡想回去,就让她回去吧。我送她。」 罗宜的眼底是有担忧的,到底还是没再开口留。叮嘱着开车开慢点儿,注意安全等等的话,这才看着他们出了门。车子很快驶离院子,她站在暗黄的灯光下。久久的没有动。 小陈看到她时她的眼眶已是红透的,小陈吓了一大跳,连连的问夫人怎么了。罗宜摇摇头,对着她摆摆手,说没事儿,只是想起了些事。 江光光回来这事儿,她是知道的。她同样知道,事情迟早都是要挑破,要处理的。不如让周来好好的和她谈谈,兴许,她能改变主意。心甘情愿的留下。不去掺和那些危险的事儿。 罗宜一下子就想起了江光光那瘦瘦弱弱的样子来,终于忍不住的失声痛哭。离开前,她完全不是这样子的。脸儿红扑扑的就像熟透的苹果似的,脸蛋儿上也是带着婴儿肥的。如果不是遭了很大的罪,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儿。 车子驶出去有那么远了,江光光才开口说:「放我在这儿下,我买点儿东西。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周来没说话儿,过了那么会儿,才靠边将车停了下来。江光光伸手去打开车门,才发现门是锁着的。 周来拿了钱包,说:「下着雨,你买什么东西告诉我,我去就行。」 「不用,我自己去。」沉默了一下,江光光开口说道。 周来没吭声儿,到底还是没再锁着车门。江光光打开车门下了车,没走几步就听到后边儿有脚步声跟上来,她没有回头,往超市的方向走着。 超市那边应该是在搞活动,这么大晚上了,人竟然还是很多的,闹闹攘攘的。 她直接儿就走了过去。她并没有去超市里逛,摸出了皱巴巴的零钱来,要了一包烟,一个打火机。 付钱时她就往侧边儿看了看,周来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她的。虽是在讲着电话,但视线却是停留在她这边的。 江光光很快收回了视线,付了钱也没多停留,就往外边儿走。到了人稍微少点儿的地儿,她才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周来,淡淡的说:「你回去吧,我自己会回去。虽然很多年没回来了,但也不至于会走丢。」 最后这句话,多少是带了点儿自嘲的。 毛毛细雨从空中飘落,洒在她的髮丝上在路灯下亮晶晶儿的一片。周来也停下了脚步来,看着她,平静的说:「阿叡,你走不掉的。」微微的抿了抿唇,他指了指左边不远处正抽菸的两个男人,以及右边正拿着手机不时的看向他们的两人,说:「他们,还有他们。都是霍叔叔的人。霍叔叔吩咐了,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必须跟着你。」 他的目光也同样是平静的,仿佛早已猜透江光光在想什么。 这些,都是江光光早已猜到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儿,抬起头看向了周来,淡淡的笑了笑,说:「周来,你觉得,你们凭什么,那么干涉我的人生?你凭什么。不经我的同意就带我回来?」 她那笑容里,是带着悲伤与漠然的。 周来被那漠然刺痛。他低下了头,抽出了一支烟来点燃,吸了一口,才说:「没有干涉你,只要你不去那儿,去哪儿都行。阿叡,你别任性,那儿,只会越来越危险。」 他们显然是早做好了打算的,他的语气是非常的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无论江光光做什么,都无法撼动分毫。 江光光以为自己会愤怒的,但她同样的平静得很。甚至还笑了笑,一字一句的说:「周来,无论是你,还是霍重筠,还是钟女士,都没有任何资格,限制我的自由。我要去哪儿,那是我自己的事儿。我在这世界上,早已是孑身一人,你不是再清楚不过的么?」 孑身一人这词刺痛了周来,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江光光却看也不看他,转身便走。 周来并不是骗她的,她一走,那两拨儿人也立即就跟着她。江光光脸上的笑容在灯光下悽然无比,她没想到,在那么多年之后,她还会得到这样的重视。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走不掉的,很快平静了下来。走到路边去拦车。还未走到路边,周来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江光光回过头,周来那双幽黑的眸子锁住了她,语气淡淡的说:「阿叡。我早说过,叔叔的仇,我会替你报。就算是舍掉我这条命,我也会报了叔叔的仇。」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话儿的,她看了看他拿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腕的手,面无表情的说:「你不必这样,我早说过和你没关系。」 她说着就要挣开周来握住她手腕的手,谁知道周来却握得更紧。一张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来,抿了抿唇,说:「你是捨不得姓程的吧?」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周来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他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么?你觉得,他那样的人,会有心么?会有感情么?」他的情绪是有些激动的,吸了一口气儿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说:「你忘记陆孜柇的事儿了吗?如果他真有点儿心,他明明知道陆孜柇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在那样的关头,大张旗鼓的和你逛马路?他明明知道,你落入陆孜柇的手里是什么下场,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呵。」 周来到底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越说越是咬牙切齿的。「那时候,陆孜柇想要的只是他的那批货,并非是打击和报復。即便是他不在,只要他肯开口,碍于那批货,陆孜柇也不敢对你动手。可是,他做了些什么?他保住了货,在你受尽了折磨之后才出现!阿叡,这些,你是真的一点儿也看不清么?」 周来的语气里是带着浓浓的悲伤的,一双眼眸里同样的被悲伤覆盖着。接着又一字一顿的说:「我更混蛋。我没资格评判他。但阿叡,我只希望你过得好好的。和你一个值得你爱的人,倖幸福福的走完这一生。而不是和程容简那样的人。」 他说着,握着江光光的手腕的手一点点的松开。手腕已经握得通红,生疼生疼的。江光光却像是察觉不到似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过了许久,才说:「周来,那都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她的脸上的表情是平静得很的,仿佛并未受到周来的话的干扰似的。说完这话,转身就离开。 才走了几步。周来冷静的声音又从后面传了过来。一字一句的说道:「阿叡,如果他就是杀了叔叔的人呢?」他一步步的走向江光光,接着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再清楚不过,这完全是有可能的,不是么?」 他的语气是冷漠的。江光光像是被敲了一闷棍似的,站了原地。车辆唿啸着而过,冰凉的雨丝落在她的脸上,她却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 她是想离开的,但脚下的步子却是像千斤重一般的,她迈不动一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煳恍惚了起来,仿佛是另一世界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那模煳的意识才一点点的回归到身体里。她想要迈动脚步离开,谁知道才移开步子,脚下一个蹒跚,整个人就往地上跌去。 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她的脑子里嗡嗡的作响着,像是有许许多多噪音在响着似的。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任由着周来将她打横抱抱起,急急的叫着她的名字,往车边走去。 江光光的头痛得像是要离开了一般,她的双手紧紧的捂住了头。周来的嘴张张合合的,在说着什么,她却什么也听不清。有冰凉的眼泪顺着脸颊滑来,她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屏蔽掉所有的一切。 身体像是跌入了冰窖里一般,透冰的凉。但疼痛却是那般的清晰,整个身体都像是要撕裂开一般。 周围是闹哄哄的,周来伸手去想将她捂住头的双手拨开,她却是抱得紧紧的。 霍重筠安排的跟着她的人早跟了上来,周来抱着她,厉声的让开车。车子像箭一般的射了出去。司机打着电话说了什么又挂断。周来的电话一遍又一遍的响着,他看也未去看一眼。紧紧的将江光光抱在怀里。 江光光是感觉冷的,但大抵是疼得厉害。短短的时间,她的衣服就被冷汗给浸透。浑身是湿腻腻的一片。眼前的灯光,脸庞,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煳的。恍恍惚惚中她看到了爷爷奶奶,以及熟悉而陌生的父亲,她想伸手去触摸,可是还没触碰到,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好像有人在急急的叫着她,在推搡着她,她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只是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第一百零七章:她是我的女人 江光光做了长长的梦,梦里是一片的黑暗与荒芜。她茫然的站着,甚至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疼痛沿着整个身体蔓延着,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攫取住了一般,她几欲窒息。 江光光勐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上早已是冷汗津津。身体是乏力的,她重重的靠在床头,缓了缓,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空荡荡的,四周都是雪白的。竟然是在医院。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过了那么会儿,才拔掉了手上的针,刚要下床,周来就推门走了进来。 周来的手上是拿着药的,没去看江光光,说:「躺着吧,我妈他们在路上,马上就上来了。」 江光光的动作顿了顿,沉默了一下,说:「我没事。」 她的话音刚落,护士就推门走了进来。看见针已经拔掉了,上前了两步,说:「你怎么就起来了?赶紧的去躺着。你之前疼成那样儿,还想再试一次是不是?而且你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医生说过要留院观察,没有医生的允许你是不能出去的。」 她的语气是严厉的,江光光微微的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回床上去了。 护士又说了她几句,这才重新替她将药输上。临末了看了周来一眼,说道:「怎么做家属的。也不知道看着点儿。病人胡来家属也跟着胡来?那还送到医院来干什么?」 周来还很少被人那么不客气的说,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连连的说没有下次了,那护士这才收拾着东西离开。 江光光的脸色苍白得厉害,护士一离开,她便闭上了眼睛。周来上前替她掖了掖背角,就那么立在一旁看着她。 过了许久,他才涩涩的开口,说:「阿叡,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是我太过冲动。」 他是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他有那么些恍惚。如果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还会说那些话么? 病房里安静极了,江光光就那么闭着眼睛的,她没去看周来,过了会儿,才说:「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的声音是嘶哑的,一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周来静静的站了片刻,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打开门出去了。 江光光的脑子里恍恍惚惚的,眼睛里是涩得厉害的,她紧紧的闭着,没有睁开。 罗宜过来的时候周来正在病房门口抽着烟,她急急的上前,低低的问道:「阿叡这是怎么了?」 从家里走的时候不都是好好的吗?怎么一眨眼的时间就在医院里了。 周来的喉咙里涩得厉害,低低的说:「您进去陪着她吧,她的性格您是知道的。刚才就要拔针走人了。她的身体还虚,我去给她弄点儿东西吃。」 罗宜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两人之间肯定是有什么事儿。儿子的事儿她一向都是很少管的。就算是要问什么,现在也不是时候。她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说:「去吧。买点儿清淡的粥,阿叡以前喜欢吃黄记的。现在应该还没关门,你去看看吧。」 周来就应了一声好,罗宜并没有再去管他,伸手推门了病房的门。周来又在门口站了那么会儿,这才往电梯边走去。 电梯直达低下停车场,他打开车门坐进车里。抽出一支烟点燃,他茫然的看着车顶,才刚要发动车子,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拿过手机看了看,是赵晓晓打来的,他没有去管。手机很快停止了震动,但是不到一分钟,立即又震动了起来。 他盯着屏幕看了半响,才将电话接了起来。语气平静的喂了一声,说:「什么事?」 「周来,你是我男朋友。我给我男朋友打电话,也要有事吗?」赵晓晓的语气同样是平静的。 周来哑然,看着前方驶进来的车辆。过了会儿,才说:「我现在有事,晚些时候我再给你打。」 说完这话,不待电话那端的赵晓晓说什么,他直接就挂断了电话。有明亮的车灯射向了他,他将眼睛紧紧的合上。 江光光听到开门的声音并没有睁开眼睛,直到罗宜将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她睁开了眼。看到她微微的怔了一下,然后低低的说:「您怎么来了?」 罗宜替她拨了剥有些凌乱的髮丝,温柔的说:「你都在医院里了,阿姨当然得来了。」她心疼的抚过江光光的苍白的脸颊,说:「还疼吗?要是疼就告诉阿姨,阿姨去叫医生。千万不能忍着,知道吗?」 江光光就笑笑,点点头应了一声好。罗宜又去打了热水,拧了毛巾要给她擦脸。最后是江光光执意要自己来,她才作罢。 她是一点儿也没提那些不好的事儿的,絮絮叨叨的说着些琐事。她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的,江光光就想起了小时候无数的夜晚来,她就那么坐在床头,给她读着睡前故事。可是不过一转眼的时间,她的两鬓之间就已有了白髮。 江光光的眼眶涩得厉害,脸上却是露出了浅浅的笑意,附和着罗宜的话。 周来回来不过一个来小时,除了带了粥之外,还有蟹黄包,都是热气腾腾的。 晚上罗宜要留下来陪夜,江光光不让,她却执意留下。让周来早点儿回去。明儿早上替江光光带换洗的衣服过来。 周来还没走,医院的副院长不知道从哪儿得知罗宜过来的消息,亲自带了医生过来和她打了招唿。知道她要留下陪夜,让人重新拿了被子等物品来。 等着关了灯,罗宜才低低的嘆了口气,说:「阿叡,别再怪你妈妈。你妈妈这些年,也不容易。」 霍重筠是霍家的长子,她肩上的负担可想而知。而且,还有她这个她人生污点的女儿。 今天江光光和钟馨之家的疏离她都是看在眼里的。知道的是母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陌生人。 江光光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的,沉默了一下,说:「罗姨,我从来都没有怪过她。」顿了顿,她接着说:「既然她已经选择了现在的生活,她就应该往前走。我的存在,只会拖了她的后腿,给她的脸上抹黑。您替我转告她。以后我的事儿,让她别再掺和了。」 她是平静而淡漠的。这话,她是从来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的。她的拒绝,看在他们的眼里,都以为她是在恨她。有那么长一段时间,她是恨过的。后来她慢慢的懂事……她追求自己的幸福,又有什么错? 罗宜是没想到她会说出那么一番话来的,心里更是滋味杂陈,叫了一声阿叡,说:「你霍叔叔,对你妈妈很好。你又怎么是……」她说到这儿就说不下去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恨钟馨。可谁都没有想到,她是那么的敏感,早知道钟馨的处境。所以,才会一直拒绝着她的靠近。 罗宜的心里百般滋味杂陈着,想说点儿什么。却都是那么的无力。江光光说得是一点儿都不假的,霍家那样的大家族,哪里容得下一个离异并且有一个女儿的女人做长媳。霍重筠虽是坚持娶了她,但她在霍家的日子,从来都是不好过的。而且,那么多年了,她并未为霍重筠生下一儿半女。在霍家的地位是可想而知的。 病房里沉浸了下来,罗宜低低的嘆了口气,说:「你还生着病,阿姨不该说这些开心的事儿,早点儿睡。等明天回家了,阿姨好好的给你补补。」 江光光就微笑着应了一句好,病房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她的脑子是有些乱的,她将眼睛闭上,控制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但周来那时的话。却像是尖锐的匕首,深深的刺进脑海里。 江光光疼痛着,屏住唿吸,就那么僵硬的躺着。 周来同样是一夜未睡,直到天色亮起来,才去沖澡,换掉满是烟味的衣服下楼。 小陈是早得了吩咐的,周来下楼的时候她已经将早餐和煲的汤都已经装到了保温盒里。 见着周来,她就叫了一声周先生,说:「我去给您把早餐端出来。」 周来就说了句不用。没多说话,直接儿拎起保温盒就往车库走去。坐到车上,周来将保温盒放好,这才抬腕看了看时间,不过才七点多,因为下着雨,天阴沉沉的,暗蒙蒙的一片。 他闭了闭眼,过了片刻,这才发动车子。他并没有去医院。而是直接的去了江家的小院子。去给江光光拿衣服,钟馨为她准备的衣服,全都是放在那边的。 车子没多久就在小院门口停了下来,周来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门,看着地面铺着的青石板,有那么些恍惚的。其实这些年,院子是没多大的变化的。他隔那么长一段时间就会来这边一次,打理留下来的花花草草。就在前年,下雨的时候屋子里漏了,他才请人过来修葺。 也就是在那时候。院子里的那株每年都会结许多果实的桃树渐渐的枯萎。他喷了杀虫的药,也找了人过来看,但终究还是于事无补。 他静静的站着,在那么一刻,忽然就觉得,这个,承载了他许多记忆的院子,忽然就陌生了起来。 他恍恍惚惚的,直到有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他才回过神来。伸手将那雨滴抹去,然后拿了钥匙进屋子里去拿衣服去了。 出门的时候虽然早,但那么一耽搁,收好衣服出去时仍是八点了。他关好了铁门,正要去掏钥匙,一抬头,就见程容简靠在边儿的围墙上,正抽着烟。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面上儿已经有细细的水珠儿,显然已是等了一会儿了。 周来刚才的那些情绪在这一瞬间跑得干干净净,一张脸恢復了冷漠,淡淡的说:「你怎么在这儿?」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的,因为他很清楚,程容简迟早都是会过来的。他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来得那么快。并且在短时间站内就截住了他。 程容简掸了掸手中的菸灰,站直了身体,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称不上笑的笑来,说:「我怎么在这儿,周警官应该再清楚不过吧?」 他的语气是但得很的,又带了那么几分的漫不经心。 周来忽的就笑了笑,说:「二爷说笑了。二爷的事我要是清楚,二爷恐怕就不会站在这儿了。」 比起程容简,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冷漠,又带了那么几分的讥讽。 程容简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掸了掸菸灰,漫不经心的说:「周警官说话的时候可得小心点儿,这儿虽然是帝都。但请一两个律师告周警官诽谤的钱我程某人还是有的。」 他这脸皮倒是厚得很,周来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了起来。冷冷的说:「我也奉劝二爷一句,既然二爷知道这儿不是沿河,最好还是注意点儿。」 「谢周警官提醒。」程容简淡淡的笑了笑,微微的挑了挑眉。说:「周警官,确定要一直在这儿站着?」他说着漫不经心的往四周扫了扫。 周来知道,迟早都是要和他摊牌的。他的拳头有握了握。明明可以让程容简到院子里谈的,但他却没有。抬腕看了看时间,说:「那边有一家咖啡厅,二爷请。」 他说着就率先迈开步子,朝着左边的巷子走去。他边走边扫着四周,只有最边儿上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程容简竟然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胆子倒是不小。 程容简倒也不介意,掐灭了菸头,跟了过去。 大清早的。咖啡厅才刚刚开门,冷冷清清的。店员正在打扫卫生,见有人进来,放下了抹布正要问两人吃点儿什么,周来就淡淡的开口说:「给我来一杯蓝山。」 他说着看向了程容简。程容简在最近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简单的说:「白水。」 大抵是程容简的相貌太过出众,那侍应生好奇的看了一眼,随即应了句是,去煮咖啡去了。 她的动作倒是挺快的,没多时就把程容简的白开水和周来的蓝山都送了上来。周来的端起了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味儿瞬间传遍整个味蕾,他这才说道:「二爷有什么事就说吧,我还有事。」 他是简单而直接的。程容简端起了杯子,呷了一口水,放了下来,这才似笑非笑的说道:「周警官做事,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地道?」 周来端着咖啡啜着,说:「我不知道二爷什么意思。」 程容简也不急,抽出了一支烟点燃,说道:「周警官是警察,自诩光明正大,这手段,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光明?」 周来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他知道,那晚的事儿程容简知道了。在沿河,这点儿事情自然是逃不过程容简的眼睛的。他就抬起头看向了程容简,淡淡的笑了笑,说:「二爷是不是管得有点儿太宽了?就算我这手段光明,好像和二爷也没什么关系吧?」 程容简的眸子深深沉沉的,直视着周来。唇角勾了勾,说:「周警官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周警官在沿河呆了那么久,难道不知道,江叡是我的女人么?」 说到女人两个字上,他稍稍的加重了语气。似笑非笑的看着周来。 周来握着杯子的骨节泛白,淡淡的笑了笑,喝着咖啡,说:「二爷确定,自己不是在自作多情?」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说:「就算是自作多情,她也是我的女人。倒是周警官,吃中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这可不好。」 他倒是一针见血,看也不去看周来,掸着菸灰。 周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不过那么一句话,自然击败不了他。他也不去解释,淡淡的说:「二爷来,难道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的?二爷神通广大,应该知道,让她回来。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来这儿之前,程容简也并不是没做过功课的。他自然是知道周来的意思的。他没说话儿,过了那么会儿,才看向了周来,漫不经心的说:「我要见她。」 他的要求是简单而直接的。江光光的身边是跟了人的,那些人,不用想也知道是用来防他的。虽然他并没有放在眼里。 周来就笑了笑,说:「二爷还真是找错人了。」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二爷千里迢迢的过来,确实挺让人感动的。不过。二爷应该知道,那地方,迟早有一天会会被剷平的。二爷如果真的为了她好,就放了她,离她远远的。二爷应该知道,自己并非良人。」 他说完这句话也不多废话,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张钞票放在桌子上,直接走了。 程容简掸了掸手中的菸灰,过了那么会儿,也站了起来。往外边儿走去。刚走到外面,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的是阿凯,开口就说:「二爷,江小姐的身边,明里暗里的跟着的,有十几人。要想那么悄无声息的进病房……」 他说到这儿就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程容简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直接就挂断了电话。拿出了车钥匙来,直接往车边走去。 江光光昨天进医院的时候只是大致的做了检查,但并未查出什么来。今儿一早,院长就亲自过来了。温和的问了江光光几个简单的问题,然后就开了单子,让她去抽血,做各种检查。 江光光几次三番想说自己没有什么事儿,刚开了个头,那院长就说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一点儿也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有些病是潜伏着的,等真正的病发了,有得苦头吃。别急着出院,先观察几天再说。」 这种安排罗宜是非常的满意的,客气说麻烦院长了。院长连连的说客气,又叮嘱了一番,这才带着人走了。 这时段的病人是多的,但有护士长亲自陪着,江光光做什么检查都没有排队,节省了不少时间。 做完各种检查回到病房,就见钟馨和霍重筠等在病房里。钟馨一脸的着急,见着她就迎了上去,说:「这是怎么了?」 他们会过来,江光光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就说了句没事儿。 钟馨是不放心的,说道:「你霍叔叔重新联繫了医院,现在就办转院手续转过去。那边的医生比这边更专业些。」 她是担忧的,说着就伸手去摸江光光的额头。江光光不着痕迹的避过,她的手就僵在了空中。 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僵了起来,罗宜多多少少是有点儿无奈的,上前说道:「应该没什么事儿,医生只说有点儿贫血。刚刚做过检查,等结果出来了再说。」 钟馨收回了手,脸上挤出了笑容来,应了一句好。又将煲的汤拿了出来,盛了一碗,放到了小桌上,说:「以后我让阿姨加些补血的药材。不能太挑食。」 她的语气是柔柔的,像是刚才的尴尬并不存在一般。 江光光没吭声儿,倒是罗宜将碗端了起来。笑着说:「赶紧吃点儿垫垫肚子,我问过医生可以吃东西了。阿来也真是的,这会儿还不来。」 她的话音刚落,霍重筠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江光光和钟馨母女间的隔阂他是无法插手的。他越是插手,关系只能是越僵。他将手机拿了出来,看了看,温和的对钟馨说了句我出去接个电话,然后拿着手机出去了。 他才刚到门口,一个小护士就拎着纸袋走了过来。她往屋子里看了看,迟疑了一下,说:「这是周先生让送来的。」 罗宜上前将纸袋接了过来,看了看里头的东西,有些疑惑的说:「这孩子在干什么?人都来了怎么还让护士送来?」 而她念叨着的周来,正拿着手机站在走廊的尽头。看见霍重筠,快步的走向了他。然后低低的说了句什么。 霍重筠的眉头皱了起来,往病房的方向看了看,声音低沉的说:「你先下楼,我待会儿过来。」
第一百零八章:不想我么? 江光光在医院是备受优待的,所有的检查结果在下午就由医生全送了过来。无论是抽血化验,还是脑部ct,都没有问题。医生最后总结为大概是她的压力太大,才会导致突然的疼痛。让她放轻松,好好休息,作息时间一定要规律。并让再过三个月再来复查。以防万一有什么。 明明是马上就可以出院的,罗宜却不让,让再观察观察,要是真的不疼了,明天再出院。 江光光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了下来。但坚持不让她再留下,罗宜让周来留下来陪她,她同样也拒绝了。说自己原本就没事儿,就算是有事儿,医院里有医生和护士。 罗宜最终没有坚持,只让她要是有哪儿不舒服就给她打电话。江光光乖巧的应了下来,她才和钟馨一起离开。 钟馨离开前是想说点儿什么的,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温柔的叮嘱江光光要好好休息。 从她离开江家之后,那么多年母女俩呆在一起的时间,怕是还没有这几天呆在一起的时间多。 江光光是疲惫不已的,病房的门关上,她就闭上了眼睛。昨晚她几乎没怎么睡,她的身体原本还虚着,今天又打着精神的陪着她们,这会儿闭上眼睛,竟然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隐隐约约的光,窗外早已是灯火通明。她侧头看了一会儿窗外,刚起身想要开灯。灯就被打开来。 她刚才没注意,周来竟然是在病房里的。他说了句醒了,然后将放一旁的保温盒拿了出来,柔声说:「买了你最喜欢的小馄饨,还热乎着,你试试。」 他说着拿了小碗将馄饨盛了出来,然后递给江光光。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了句我去洗把脸。然后下床,朝着洗手间走去。水是温的,她随便的洗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头髮乱糟糟的,眼下一片青紫,脸上更是苍白得没有血色。 她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过了好会儿,才打开门出去。 一碗馄饨江光光吃得味同爵蜡,明明是以前爱吃的,现在吃起来,竟然没有任何感觉。 等着吃完,她才开口说道:「明天我会自己办出院手续,不用再来了。」顿了顿。她接着又说道:「霍叔叔那边,也请你转告他,别再让人跟着我。我想静静。」 周来收拾碗筷的动作就顿了顿,低低的说:「你身体……」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江光光给打断。她看着地上的影子,淡淡的笑了笑,说:「我早已习惯一个人。现在,我还真是挺不习惯,真的。」 是啊,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些适宜的话。 她是平静的,略乱的秀髮下一张小脸是恬静的。周来的却是各种滋味杂陈着,过了许久,才点点头,应了一句好。 经歷了昨天晚上的事儿,两人呆在一起更是无话可说。周来将保温盒收好,看了看时间,说:「我先走了,你早点儿休息。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赵晓晓那张妩媚的脸来。她的心脏莫名的一紧,怔了怔,低低的说:「周来,你不必觉得愧疚。更不必背上什么包袱。都走到今天了,好好的……对她。」 女人的第六感都是敏锐的,她自然是察觉到了赵晓晓的不安的。不然,她不可能一直的打着电话。甚至不请自来的上门。 周来的背影顿了顿,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江光光轻轻的吁了口气儿,这样的闲事,她不想管的。大抵是,吃错了药。 她呆坐了会儿,伸手关了灯。病房里陷入了黑暗中,她侧过头去,看着窗外的万千灯火。 第二天一早江光光就去办了出院手续,不知道周来是怎么和罗宜他们说的,他们都并没有过来,只是打了电话。 江光光不由得松了口气,她在医院是没什么东西的,洗漱用品加在一起,一小纸袋就能装好。 临走时有小护士红着脸向她打听周来的电话号码。江光光是有些惊讶的,随即告诉那小姑娘,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这其实是正常得很,周来有家世,本人完全是一有为青年。这种类型,的确是很受欢迎的。 江光光下了楼,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拎着纸袋慢悠悠的在附近的巷子晃荡。见有卖灌汤包的,她就走了进去,点了一份。见有豆腐脑卖,她又要了一碗。 医院附近的东西都是不怎么好吃的,这家店倒是例外。豆腐脑上浇的是特制的酱汁,让人慾罢不能。灌汤包味儿鲜美,她倒是很多年没有吃过那么地道的味儿了。 吃过了东西,江光光这才坐了公交车回家。到了巷口下了车,她也没急着往回走,而是去了超市里,买了菜。她已不打算再去周来家里,独自一人在家,怎么都是要开火的。 既然都已经回来了,怎么的也是要住几天才走的。顺便把爷爷奶奶的遗物都整理一下。也不知道书房里的书有没有生虫。 她当时走得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弄。这次。怎么都要整理好了再走。江光光就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还有一件事儿,她差点儿忘了。这玉佩,是周来赎回来的,那笔钱,她是得给他的。 这些,还是该算得清清楚楚的。她松了口气儿,站到冷柜前认真的挑选了一小块五花肉。见有小虾卖,她又挑选了些。 正是梅雨季节,她出去的时候又飘起了毛毛细雨来。反正离得也不远,她也没回去拿把伞。拎着东西进了雨里。 她离开这些年,周围的好些邻居都已经搬走。那么一条小巷里,来来往往的都是陌生的面孔。她生出了几分物是人非之感来,也不去打量四周了,闷头走着。 离院子还有那么远,她就伸手去掏钥匙。门锁同样是换了的,这钥匙是周来给她的。 手有些凉,钥匙掏出来还没拿稳就掉在了地上。江光光将菜都腾在一只手拿着,蹲下身子去将钥匙捡起来。 钥匙上沾了些泥泞,她胡乱的擦了擦。不经意的抬起头,就见程容简站在不远处,一手抄在裤袋里,正抽着烟。 江光光像是呆了似的微微的愣了愣,程容简睨了她一眼,掐灭了菸头,淡淡的说:「怎么,不认识我了?」 他是挺平静的,说着就走向了江光光。将她手中的菜都接了过去。 江光光这会儿才回过了神来,抽了抽鼻子,说:「您怎么来了?」 程容简却没回答她的话,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虾猪肉以及一堆乱七八糟的菜,说:「还挺丰富的。」 江光光没吭声儿,上前打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这才说:「进来吧。」 院子里是简洁而干净的,程容简扫了一眼,就跟着江光光往里走。进了屋子,江光光打开鞋柜拿了鞋递给程容简。 程容简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倒是没说什么。换上了拖鞋。 屋子远比沿河的那小院子要雅致许多。江光光要接过程容简手中的菜,程容简却没让,问道:「冰箱在哪儿?」 江光光带了他过去,然后开始烧开水泡茶。屋子里静静的,有雨滴时不时落下发出清脆的啪啪声响。 程容简的动作倒是挺麻利的,很快就将菜全都放进了冰箱里。鱼则是被他丢到了一旁的盆子里。 江光光将热气腾腾的茶放到木质的小几上,这才开口问道:「您什么时候来的?」 程容简没去看她,慢腾腾的说:「今儿早上。」他说着睨了江光光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你倒是挺能的呀。走也不打个招唿?怎么,怕我不放人?」 江光光没吭声儿,沉默了片刻,说:「本来是想告诉您一声的。手机丢了。」她并不打算在这问题上继续下去,顿了顿,接着说:「您才下飞机,先休息一下,我去给您做饭。」 程容简不置可否,看着她走进厨房,端起了茶杯来。 已经这时候了,程容简不可能还没吃早餐。江光光没再煮面,将买的食材拿了出来,然后做了起来。 厨房是比小院子里的厨房用着好用的。刀和碗碟都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丝毫没有因为人不在而敷衍了什么。 江光光刚将鱼剖好,程容简就端着茶杯走了过来,靠在门框上,四处的打量了一下,问道:「你一个人住?」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原本以为程容简还会再问点儿什么的,他却什么都没有问。就靠在门框上看着江光光。时不时的发表点儿他对菜的意见,就跟什么事儿也没有似的。 江光光的身体是有些虚的,弄完了菜早出了一身汗。黏煳煳的有些难受。她就将围裙摘了下来,对程容简说:「您先吃,我去换身衣服。」 她说着就要往她的房间走去。谁知道刚转身,程容简就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逼退抵着墙壁,这才慢腾腾的说:「怎么,分开那么几天,就一点儿也不想我?」 他的俊脸一寸寸的逼近,一双眸子里有些儿似笑非笑的。 江光光还没回答,他就俯身,咬住了她的柔软的唇瓣。声音低低沉沉的说:「你难道没感觉到,比起吃饭。我更想吃你么?」 他说着一双大掌就落在了江光光的腰上,隔着布料缓缓的摩挲着。 江光光的身体是有些僵硬的,任由着他咬了会儿唇瓣,才将脸别到一边,低低的说:「二爷,我有点儿累。」 程容简的动作顿了顿,忽的笑了笑,直起了身体,慢条斯理的说:「去换衣服吧。」 他倒是收放自如,江光光松了口气儿,匆匆的往卧室走去。程容简停在原地,看着她那有些慌乱的背影,懒散的伸手将衬衣领口的衬衣扣子解开了些。 江光光出去的时候程容简正抽着烟,桌上的饭菜是动也没动的。她怔了怔。 程容简看到出来,掐灭了菸头,开口说:「吃饭吧。」他倒是跟主人似的,拿了碗,盛了一碗汤,推到了江光光的面前。 江光光就说了句您也吃。她才吃过东西没多大会儿,这会儿还是饱的,就拿起了勺子,慢慢的喝起了汤来。 程容简好像也不饿,将挑了刺的鱼挟到她的碗里。破天荒的还给剥了虾。他一看就是很少做这种事儿的,动作虽是优雅,但剥出来的虾肉并不完整。 江光光看着,沉默了一下,说:「我才刚吃过早餐没多大会儿。」 程容简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他一向都是吃得不多的,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做的菜还剩了大半,江光光全放进冰箱里,然后收拾碗筷洗。两个碗用不了多少时间,她洗完,然后开始收起了厨房来。 「你在躲着我?」程容简点着烟,靠在厨房上。语气带了几分的懒散。 「没有。」江光光几乎是下意识的否认。 程容简的一双眸子漆黑,掸了掸手中的菸灰,淡淡的说:「过来。」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还是擦干净了手,走了过去。程容简的身材高大,有那么些压迫感。离他还有几步远,她就停下了步子。 程容简也不说话儿,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她站都快僵了时。他丢掉了手中的烟,将她拽倒在她的怀里,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俯身咬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和之前那吻是不一样的,是粗暴的。他是毫无任何技巧可言的啃咬着,大手更是肆无忌惮的深入了衣服内。将里边儿的束缚扯开来。 江光光想挣扎,他的力气却是大得可怕。将她禁锢着。 正当他要进行下一步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程容简这才将江光光松开了一些,拿出手机看了看,接起了电话来。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看向了江光光。 她的唇上已是一片红肿,尽管她正在整理,她的衣衫仍是有些凌乱的。程容简的喉咙是有些发紧的,将她困在门边,低头看着她,低低的笑了一声,说:「要不我们到屋里继续?」 他的身上的菸草味是挺浓的,但却并不难闻。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带着点点的笑意。俊脸一寸寸的靠近江光光,唿出的气息就打在她的脸上,暧昧极了。 他说着,手就伸进了江光光的衣服。再自然不过的将里边儿的扣子给扣上。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手掌扫过了那顶端。江光光想说她自己来的,脸上热得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程容简却并没有那么就放过她,直视着她的眼睛,「嗯?」 像是在等她的答覆。 江光光知道她是故意的,正要说什么。门就被推开来。她朝着门口看去,周来站在门口。而她,以一个极暧昧的姿势被程容简困在怀里。 她不知道周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几乎是立即就将程容简推开。 程容简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抬腕看了看时间,有些儿似笑非笑的,不疾不徐的说:「好久不见周警官。」 程容简的语气里多少是带了点儿讥讽的,被撞见,他也自然得很,丝毫不觉得尴尬。 周来进来时两人的姿势是暧昧的,江光光的脸上红红的一片,不用想也知道在做什么。 周来同样平静得很,他的手里是拎了个小袋子的。里边儿装了几个青皮的桃子。他也说了句好久不见,直接走到了小几旁,将桃子放了上去,说:「路过,给你买了几个过来。」 程容简就笑了笑,看了那几个桃子一眼,嘴角勾了勾,捡了一个拿出来抛了抛,慢条斯理的说:「这东西倒是挺难见的。」 可不,青皮桃子确实有点儿难见。尤其是吃桃子的季节已接近尾声。这市面上卖的,哪个不是红通通的。 只是他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儿不对味儿。 江光光倒是很快镇定了下来,给周来倒了一杯茶。程容简懒懒散散的靠在沙发上,解开衬衣袖口的扣子。手指在沙发的扶手上敲了几下,见江光光又往厨房里去了,似笑非笑的看向周来,慢腾腾的说:「周警官这习惯可有点儿不太好,怎么说,这儿也是别人的家。门也不敲就那么直接进来,是不是有点儿那什么?」 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完就端起了杯子,慢慢的啜起了茶来。 周来的脸上一片平静,淡淡的说:「二爷管得是不是有点儿宽了?」 程容简意味深长的一笑,说:「我这也是为了周警官好。」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说着放下了杯子,拿起了一旁的水果刀,捡了桃子慢慢的削了起来。 周来冷冷的看着他,说:「二爷这动作倒是快得很。」可不,那么多人都没能拦住他。那些人竟然全都被他给打发了。 「让周警官见笑。」程容简微微一笑。见江光光端了水果过来,他就将手里削好的桃子切了一小块递给她。说:「试试,味儿应该不错。」 他这样儿,就跟桃子是他买的似的。 周来没去看他,端起了茶杯又喝了一口茶,说:「二爷好不容易过来,我这个东道主怎么也得尽尽地主之谊。二爷赏脸么?」 程容简的唇角勾了勾,一双眼眸看向了周来,慢条斯理的说:「周警官可得想好了,这儿是天子脚下。和我一起吃饭,只怕会给周警官抹黑。」 「清者自清。」周来倒是平静得很。语气淡淡的。 程容简就意味深长的一笑,说:「那可不一定。这人,从来都只会更相信自己看到的。周警官这样的好警察,我自然不能抹黑了。」 他说着将手里的桃子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江光光是不知道周来怎么会过来的,但看着程容简一点儿也不惊讶。就知道周来多半是冲着他来的。她就想起了那时程容简的电话来,估计就是通知他的。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人来,江光光紧绷的神经稍稍的松了松。看着手中的桃子,在厨房里呆了会儿,才走了出去,问周来:「你吃过饭了吗?」 周来点点头,说吃过了。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程容简依旧是一副懒散的样儿,周来则是沉默着的,倒是有些像是对峙。 最后还是周来打破了这沉寂,对江光光说:「你要有事就去忙,我有事要和二爷谈谈。」 他面无表情的。 程容简则是笑了笑,慢腾腾的说:「去吧。我和周警官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两人明显都是不想江光光在场的。江光光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应了句好,就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客厅里是安静的,她到了书房门口,脚步稍稍的顿了顿,才走了进去。 直到书房的门关上,程容简就看向了周来,似笑非笑的说:「周警官有事请说。」 周来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二爷非要这样吗?」 程容简端起茶杯啜着茶,漫不经心的说:「周警官说什么我不太懂。倒是周警官,那么死皮赖脸的呆在这儿,有些不太好吧?」 周来的脸色变了变,他就想起了刚才那刺眼的一幕来。他握紧拳头让自己平静下来。忽的就笑了笑。 江光光关上书房的门,里边儿是干干净净的,并没有灰尘的味儿。她靠在门上没动。 程容简的地盘是在沿河,在这儿,他是不可能斗得过周来的。只是,不知道他是要过来很久,还是……马上就会离开。 周来马上就赶了过来,如果不是还有人跟着她,那就是上边儿还是一直都盯着程容简的。所以他的一举一动,上边的人都是知道的。 江光光就闭了闭眼睛,她很清楚,这两种可能都是有的。也就是,程容简,现在就在危险之中。 她睁开了眼睛,看着窗户外透进来的光,忽然有那么些茫然。程容简一向都是老奸巨猾的,真被人盯上,他不会不知道。他怎么会,以身犯险的过来?
第一百零九章:周警官的地盘,我跑不了 江光光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过了许久,才慢慢的走到了书架前,整理起了爷爷留下的那些书来。 老宅子原本就有些潮,书很久没有晒过,纸张拿在手里潮潮的。江光光整理了一小块就没再动了,想着等出太阳了拿出去晒晒再一次整理好。 书房里是还放了些字画的,有的是爷爷临摹的。有些则是收藏的,不过都值不了什么钱。留下,不过是留个念想。 她在书房里呆了大概半个小时,估摸着两人差不多谈完了,这才打开门走出去。 外边的客厅里程容简依旧是坐着的,只是不见了周来的身影。她微微的怔了怔,问道:「他走了?」 程容简懒懒散散的嗯了一声,说:「刚走。唔,应该才到院子门口。」 门没关好,是虚掩着的。江光光看了看,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二爷你什么时候走?」 程容简就挑了挑眉,抬腕看了看时间。说:「我好像记得,我来你这儿,好像还没三个小时。这就要赶我走了?」 也不知道他是真没懂她的意思,还是故意的。他的视线是停留在江光光的身上的,似笑非笑的。 江光光低下了头,看着地上的阴影,说:「您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哦,是吗?那你什么意思?」程容简又挑了挑眉,端起了桌上已经冷却的茶喝了起来。 江光光知道他多半是故意的,她沉默了一下,说:「您应该知道,您在这儿……是危险的。」 程容简没说话儿,站起来端着茶杯踱到江光光面前,身体往前倾了些,直视着她,暧昧极了的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边说着俊脸边靠近江光光,唿出的气息就落在她的脸颊上。程容简的嘴角邪魅的一勾,慢腾腾的又继续说:「怎么,捨不得我死?」 他的视线锁住江光光的,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他的语气里多少是带了点儿调侃的味儿的,江光光就往后退了一步,想要稍稍的拉开了些距离。谁知道步子才刚往后移了移,程容简就稳住了她的后脑勺。他没有去吻那柔软的唇瓣,而是咬在了白皙的脖颈之间。 隔着衣料碰到她那柔软的身体,那之前控制着的火苗一下子就扑腾的了起来。他忍不住的想要得多些。 有了之前周来的例子,程容简这次长了记性。楼着她到了门边,嗒的一声将门给反锁上。大掌落入了衣料之中,一路游走着。 过了许久,他低低的笑了一僧,暗哑着声音说:「阿叡,挺好听的。」他是在转移江光光的注意力,然后贯穿到底。 江光光控制不住的紧紧的抓住了他。暗淡的光线下程容简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的汗儿,裸露着大片的肌肤,野性而又诱惑。 这次倒是异常的顺利,门没有想响,手机也没响。 傍晚,江光光熬了青菜粥,热了中午吃剩下的剩菜。程容简就在厨房门口看着,也不帮忙,懒懒散散的样儿。 江光光将粥盛了出来,慢吞吞的说:「您的酒店订了吗?」 程容简的眉头挑了挑,漫不经心的说:「我觉得住这儿挺好的。唔,环境好,也有得吃,还有……我一向不挑剔。」 他的眼中是带着笑意的,看着焉巴儿焉巴儿的坏。微微的顿了顿,他走到了江光光的身边,手拨了拨她的头髮,附在了她的耳边,低笑着说:「而且。你不是也想我了么?」 他这想字咬得有些重,带着那么些暧昧。 只要两人在一起,再口无遮拦的话他好像也说得出来。江光光没吭声儿,憋得脸红红的,最终没再提这话题。 程容简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订酒店,就那么光明正大的住了下来。他是什么都没带的,吃过晚饭,江光光却不远处的超市给他买睡衣和洗漱用品。 超市的规模不是特别的大,东西的质量也很一般。程容简的眉头一直都是皱着的,但也没吭声儿。 回去的时候又落起了雨来,他很自然的拉起了江光光的手。皱着眉头催着她快点儿。 雨滴落到他的脸上湿漉漉的,看着有些滑稽,江光光忍不住的笑了笑。 程容简一点儿也不提自己什么时候走,或是要呆多久。晚上早早的就上了床。雨滴滴滴答答的滴落在窗台上,静谧而又安稳。 回来之后江光光就没好好睡过觉,晚上睡得异常的安稳。醒来的时候天色竟然已经大亮。 程容简倒是保持着一贯的作息时间的,早就起了床。江光光看了看时间,已是八点多了,她放下手机,麻熘的拿了衣服套上。 刚要下床,丢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侧头去看,是钟馨打来的。她顿了一下,才将手机拿了起来,然后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的钟馨是温柔的,问道:「吃过早餐吗?我做了点儿点心给你带过来,已经在路上了,在家等我一下。」 大抵是怕江光光拒绝,她才会在路上才给她打电话。江光光沉默了一下,简洁的应了一声好。 她原本是打算下床的,想起了外边儿的程容简,动作就顿了下来。过了那么两三分钟,她才下了床。 客厅里的灯是打开的,桌上已经摆了豆浆和油条。还是有点儿冷的,程容简只穿了衬衫,趿着拖鞋,正说着电话。 看见江光光,他三句两句就将事情解决,然后朝着她扬了扬下巴,说:「吃吧,我去巷口那边买的。还热乎着的。味儿也还挺好。」 他这样儿,看着倒是挺居家的。江光光想着钟馨要过来的事儿,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好,然后坐了下来拿起了筷子夹起了油条。 油条很脆也很有嚼劲,确实挺好吃的。程容简大概也是没吃多少的,也坐了下来,吃起了早餐。 屋子里安静得很,江光光没话找话说,「以后早餐我出去买就行。」 程容简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他倒是挺敏感的。察觉到了江光光的心不在焉。 江光光慢吞吞的说:「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儿。」顿了顿,她又问道:「您今天出去吗?」 程容简又看了她一眼,将油条泡在豆浆里,慢腾腾的说:「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去哪儿?」 江光光这下就不吭声儿了,垂头认真的吃起了东西。 程容简也不再说话儿,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儿。 一顿早餐吃得悄无声息的,吃完早餐,江光光就收拾了碗筷。进了厨房。她就摸出了手机看了看。离钟馨打电话已差不多半小时,最多还有半小时,她就要来了。也许还要不了。 她更是心不在焉的。 程容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厨房门口,突然开口问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希望我出去?」 他这感觉还真是挺准的。江光光抽了抽鼻子,说:「没有。」 她的思绪到这儿微微的顿了顿,正想着该怎么和程容简说。程容简就抬腕看了看时间,说:「我出去一下。」 江光光没想到他会说他要出去,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了他。程容简却不理她,拿了外套出去了。 江光光跟着到了门口,他背对着她挥挥手,懒洋洋的说:「下着雨,别出来了。」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江光光正想着他怎么突然就要出去了,钟馨就拎着东西走了进来。见江光光站着,就说:「怎么出来了,门也没关。」 程容简才刚出门,也不知道她遇见了没有。江光光就揉了揉鼻子,说:「刚才出去了一下。忘记了。」 钟馨倒是没有多想,有些疑惑的说:「我刚才见有一人从这边过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江光光就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说:「问路的。」 钟馨就没再多问了,像普通母亲一样絮絮叨叨的说:「我蒸了饺子,应该还热乎着的,你试试。买了一只鸡过来,待会儿我就给你煲上汤。是你叔叔的下属送的土鸡……」 说到这儿,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就停住了。 江光光也没说什么,将东西都放在了小几上。便当盒子也有好几个,钟馨就将蒸饺拿了出来,去厨房拿了醋,催着江光光快点儿吃。然后又将保温盒里的汤盛了出来,说道:「加了红枣和当归,补气血的。你试试,要是不喜欢以后就只放红枣。红枣没什么味儿。」 她的语气很温柔,江光光一抬头就看到她那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髮丝中伸出的几缕白髮。她微微的顿了顿,才应了句好。 大概是今天江光光不再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儿,钟馨放松了许多。边将杀好的鸡拿出来边说:「你要是喜欢我给你烤一点儿,炖汤也吃不了那么多。中午给你做鸡丝面。」 饺子是野菜馅儿的,小小巧巧的,味儿也很香。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以前奶奶做的饺子来。她默默的吃着没说话。 钟馨将鸡拿到了厨房里,又将买来的苹果拿了出来拿着水果刀削了看来。看了一眼江光光,试探着说道:「你以前的同学你还记得吗?就你郭叔叔的儿子,叫郭数那个。」 江光光不知道她怎么就提起了以前的同学,点了点头,说:「记得。」 钟馨像是松了口气儿似的,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来,说:「他刚从国外回来,听我念叨起你,说想见见你。」 她说得小心翼翼的,边说着变观察着江光光的神色。她虽然说得委婉,但江光光还是知道这其实就是变相的相亲,她吃着饺子没吭声,她不过才刚回来几天,哪碰巧就遇到人还和人念叨了。 要是在以前,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但看着母亲小心翼翼的样儿,她顿了那么一下,开口说:「才刚回来,过几天再说吧。」 她是知道钟馨的意思的,是想将她留下来。她在沿河的事儿,无论是周来还是霍叔叔那边……都是不会将事实告诉钟馨的。 她能真么回答已是出乎钟馨的意料,她脸上的笑容放大了些,哎了一声,柔声说:「先好好养好身体,等天气晴了,我们再去商场逛逛。」 这意思就是要替江光光添置衣服好好打扮打扮,江光光低头吃着饺子没吭声儿。 钟馨得了她的答覆,心情明显是好了许多的。让江光光慢慢吃,然后到厨房里忙碌起来。给她煲鸡汤。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不用的,但看着她一脸欣喜的样子,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晚些时候钟馨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柔的问江光光:「你回来,你罗姨张罗这张罗那的。等明儿妈妈去订地儿,我们请他们吃顿饭好不好?」 江光光没想到她会说起这来,条件反射的想说不用。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说:「还是我去看吧。」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霍叔叔都喜欢吃些什么?」 钟馨同样也没想到她会问起霍重筠来,稍稍的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江光光的意思。柔声说:「你霍叔叔不挑食,什么都吃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儿。她虽是不说话,但钟馨有的是话说,絮絮叨叨的说着很多话儿。母女俩之间倒是温馨了点儿。 钟馨是有事儿的,中午就离开了。她离开,江光光才拿出了周来给手机来,给程容简打电话。 程容简的手机竟然是关机的,她的眉头微微的皱着,看了看时间。将手机搁到了一旁。 江光光正打算将换下来的衣服都洗了,门铃就响了起来。她以为是程容简回来了,将衣服丢进了洗衣机里,然后去开门。 站在外边儿的并不是程容简,而是阿凯。江光光给他开了门,然后问道:「你没和二爷在一起吗?」 阿凯的脸色是不怎么好的,往院子里看了看,才说:「江小姐,我来是想请你帮忙的。」 江光光一愣,说:「怎么了?」 「二爷被条子抓起来了。」他抿了抿唇。接着说:「说是有人举报二爷非法携带枪枝。」 程容简来这,身上多半是带了傢伙的。这下怕是……江光光的心沉了沉,说:「你见着二爷了吗?」 阿凯摇摇头,握紧了拳头,说:「没有,里边儿的人不允许见。」他说着看向了江光光说:「我怀疑,是那位周警官搞的鬼。」 江光光沉默了下来,过了会,才问道:「二爷的身上带了东西吗?」 怎么可能不带东西。像程容简这种在道上混的人,身上不可能没有东西防身的。 阿凯没说话儿,算是默认了。 这事儿可大可小,但如果真像阿凯所说,这是周来搞的鬼,真被抓着证据了,估计很难再又转圜的余地。 无论是请律师,还是做点儿别的。当务之急,都得先去看看是怎样的情形。 江光光看了看时间,说:「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换件衣服。别着急,先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形再想办法。」 江光光说着,不等阿凯说话,便转身往屋子里走去。她很快换了衣服出去,阿凯是开了车的,江光光稍稍的理了理思绪,迟疑了一下,问道:「二爷在这边有关系吗?」 阿凯摇了摇头,说:「我不太清楚,这种事儿,都是南哥在管。南哥的电话我打了,没打通。下边儿的人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江光光点了点头,想着事儿,没再说话。阿凯的车很快停在了派出所门口。他是来过了的,警察一看到他,就一脸不耐的说:「怎么又来了?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谁也不能见。」 阿凯的脸色变了变,立即就要上前和他争论。江光光却拉住了他,摇了摇头。也没多停留,直接就往外边儿走去。 到了外边儿,阿凯立即就咬牙切齿的说:「肯定是那姓周的搞的鬼!」 江光光是很平静的,看了看时间,说:「你去找律师。」顿了顿,她接着说:「我去找他谈谈。」 他们不能见程容简,律师总能见。只要没抓到证据,暂时就没什么可担心。总不会将人一直扣下来。如果真的携带了枪,就只能再另外再想办法。 她虽是没说清楚,但阿凯是知道她要去找谁的。他沉默了一下,说:「不用江小姐,他是早针对二爷的,这次二爷落到了他们的手中,你就算是找他也不会有用。您在这边熟些。先打听一下有名号的律师,要是实在不行,到时候再去找他也不迟。」顿了顿,他接着又说:「二爷也不会希望您去。您放心,二爷大风大浪都过来,这不算什么事。」 他说着就笑了笑,做出了一副轻松的样儿来。 江光光沉默着没说话,她是知道阿凯说的都是事实。周来既然是早针对程容简的,以他的性格,未必会因为她就有所改变。她沉默了下来,但以现在的状况……就算是找律师,也未必就真的能将程容简保释出来。 她沉默了下来,伸手揉了揉鼻子,说:「律师……你从沿河那边找过来。二爷的身边,应该是有律师的。我很久没有回来过,对这边和你差不多。」顿了顿,她接着说:「你接着给阿南打电话,尽快通知他。然后就回去休息,急也没用,也许后边儿还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不得不说。她安排得是很周到的。阿凯默然的点头,问道:「那您?」 「我也会回去休息,你走吧。」江光光淡淡的说道。 阿凯迟疑了一下,终还是点了点头,去忙去了。江光光走到对面的便利店,去买了一包烟,就在门口蹲着抽了一支,这才拿出手机,给周来打电话。 电话很快响了起来,但却迟迟的没有人接,她又拨了第二遍。 而对面派出所的审讯室里,周来看着桌上震动不止的手机,关了静音。手机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但没多大会儿,屏幕又亮了起来。这次他没有去管,看着对面的程容简,面无表情的说:「二爷还是交代吧,携带的枪枝在哪儿?」 程容简的一只手被靠在桌子上,整个人懒洋洋的。闲适得跟在自己家里一般。 他的唇角勾了勾,睨了周来一眼。懒懒散散的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周警官要我交代什么?这儿是周警官的地盘,周警官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是有些漫不经心的,顿了顿,慢条斯理的说:「反正我说什么周警官也不相信,不是么?」 周来看着他,讥讽道:「二爷还有什么是没做过的么?」 「周警官这话可说错了。我什么都没做过。我早就提醒过周警官,用证据说话,不然,我大可告周警官污衊。还是,周警官对每个嫌疑人,都是这样?周警官,不是在仇视什么吧?」程容简似笑非笑的。 他这话题岔得有点儿开了,周来并不接茬,重复着问道:「枪枝在哪儿?」 「没有。我和周警官不一样,那种东西,我连见也没见过。」程容简是漫不经心的。 这样的问题从他进来开始就已重复过无数次,周来的脸色铁青,突然站了起来,关掉了监控。回身面对程容简,双手撑在桌上冷冷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我们的手里头,还有你的其他犯罪证据。老实交代,少吃点儿苦头。」 程容简忽的笑了一声,直视着周来。漫不经心的说:「那我也告诉周警官,沿河那地儿,最不缺的就是程容简。一个程容简倒下去了,无数个程容简会站起来。针对我没有用。」 周来的脸色一点点的难看了起来。程容简却像是没看到似的,似笑非笑的接着说:「周警官要是有证据,就拿出来。要是没有,赶紧的去找了过来。我在这儿等着周警官。周警官问了那么久,我估摸着也累了。喝口茶解解渴,千万别急,急了容易上火。这儿是周警官的地盘,我跑不了。」
第一百一十章:晕倒 程容简说着,手指不急不缓的在桌上敲着。浑身的气势丝毫不减。 他这样儿,显然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周来冷笑了一声,说了句请二爷等着,就收拾东西关门出去了。 程容简看着手上铐着的手铐,嘴角微微的勾了勾。 江光光并没有像和阿凯说的那样回去休息,到路边拦了车,告诉了司机地儿,就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车子停在周来回家必经的路上,江光光付了钱,下了车。街道两旁的发过梧桐枝叶茂密,将街道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树叶上时不时的有雨水落下,打在脸上冰冰凉的。 她低头看了看鞋子上溅的水,没去管,进了边儿上的一家茶馆。已经是下午,茶馆里的人并不多。几个老先生正凑在一起说着三国演义。江光光在窗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点了一壶茶,一碟毛豆。 她这个年纪的人。是很少有人到茶馆里来坐的。老闆给她上了茶,大概是好奇,问道:「小姑娘,你是在等人吧?」 江光光并没有否认,点头应了一声。 老闆笑了起来,说:「我就说嘛,像你这种小姑娘,该去咖啡厅才对。怎么会凑在茶馆里头。这是我们这儿的菜单,你看着,要是需要就叫我。」 江光光应了一声好,老闆并没有再念叨,下去了。 江光光看了看时间,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了起来。周来到现在都没有回她的电话,显然是要避着她。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在这儿等了。 她就想起了程容简来,不知道他现在在里边儿怎么样了。江光光的脑子了一下子想起了许多的事儿,有那么些恍惚。 晚上九点,依旧不见周来回来。茶馆要打烊了,江光光只得出来。一条街上早已是灯火通明,她站了会儿,往周来回家的方向看了看,终究还是没过去。 如果她过去了,必定会惊动罗宜和周渊的。江光光的思绪微微的顿了顿,看了看时间,想给阿凯打电话问问律师的事儿,最终还是没打。如果有了进展,阿凯肯定是会给她打电话的。 她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慢慢的往回走。她的脑子是乱得有些厉害的,想静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下午喝了一肚子的茶水,明明应该是很饿的,她却没有一点儿胃口。 回到小院子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她才刚掏出钥匙开门,一个声音就在她旁边响了起来:「去哪儿了?那么晚才回来。」 江光光刚才一直是低着头走路的,压根就没看到还有人。她回过头,就见程容简抽着烟站在一旁。他是有几分懒散的,整个人闲适得很。 江光光一下子就愣住了,本来是想开口问他怎么出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说:「没去哪儿。」 这才是正常的不是么?程容简要是没点儿能耐,怎么可能到现在。她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程容简抬腕看了看时间,挑了挑眉,说:「我可都等你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快饿死了。」 江光光没吭声儿,拿了钥匙出来,快速的将门给打开。 她是想问点儿什么的,却又什么都没问。进屋子开了灯,然后直接就往厨房里走去。 厨房里有钟馨今天中午煲的鸡汤,她看了看,就拿出了几颗青菜出来洗干净,打算煮面。 烧起了水,她才说:「阿凯挺急的……他知道了吗?」 「知道。」程容简简单的回答,顿了顿,接着说:「你觉得他会像你那么傻么?」 他就是想给她一惊喜才没让人告诉她的,谁知道她竟然没在家里。 程容简说着上前了一步,看着江光光切着葱,慢腾腾的说:「我那罪,都是因你而受的。待会儿你打算怎么好好补偿我?」 江光光一时没反应过来,程容简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亲自审我的,是那位周警官。」顿了顿,他又慢悠悠的说:「我怎么都觉得,他是在嫉妒我。」 他的视线一直都是停留在江光光身上的,江光光的动作一僵,随即慢吞吞的说:「您帅气英俊,有财有势。当然招人嫉妒。所以,您还是早点儿回去。」 她这就是揣着明白装煳涂了,程容简就低低的笑了一声,伸手挑了挑她的下巴,说:「这话我倒是挺爱听的。不过,你那么装煳涂好么?」他说着撩开了衬衣的袖子,将手腕伸到了江光光的面前,说:「看见了吗?青了。」 可不是,手腕处一圈儿都是有些儿青紫的。应该是手铐弄出来的,看着挺刺眼的。 江光光就没吭声儿了,程容简却并不放过她,附到了她的耳边,说:「所以说,你得补偿我。至于怎么补偿,等我想好再说。」 他是靠在江光光耳边的,唿出的气息酥酥麻麻的直往耳朵里钻。她的身体是有些僵硬的。程容简大概是感觉到了,低低的笑了一声。 锅里的水沸腾了起来,他看了看,稍稍的和江光光拉开了些距离。江光光暗暗的松了口气儿,拿了面条放进了小锅里。 刚准备拿碗出来,程容简又靠了过来,咬着耳朵低低的说:「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挺敏感的。」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他这样儿,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是刚从局子里出来。心情好得厉害。 这话的意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江光光就看向了他,说:「二爷这面你是不想吃了吧?」 她是有些没好气的,还真没见过从局子里出来还能兴奋成这样的。 程容简这才退开了脚步,慢悠悠的说:「当然要吃了,不吃饱了待会儿怎么做事。」 他的语气里满是暧昧,轻轻的一笑,出去了。 江光光将鸡丝面端出去的时候他早已经换好衣服坐在餐桌旁了,她也不管他,拿起筷子端过自己的那碗面就吃了起来。 程容简也不介意。自己也拿过筷子来,慢慢的开始吃。只吃了一块,他就说:「面煮得有点儿软了。」 「您请自便。」江光光头也不抬的说。 程容简就挑了挑眉,说:「脾气还挺大的。」嘴上虽是那么说,但挑面的动作却没顿下。 不得不说他这人还真是挺挑剔的,面确实是煮得有点儿软了。她却煎蛋去了,没注意。但也没那么软得厉害,只是口感没那么筋道罢了。 一直到江光光收拾完厨房,程容简都没说他怎么出来的事儿。反倒是看着本地的旅游节目,看向江光光,问道:「你也算是东道主,就不打算带我去哪儿逛逛?」 虽是刚才经了事儿,但他这样儿,好像完全就没打算回沿河去。 江光光也没去问他,自己拿了一个水果削了起来,说:「我明天有事儿。」 「哦?」程容简看了他一眼,唇角勾了勾,懒散的说:「还有什么事儿比我更重要?」 他这份自恋。一般人还真是比不上。没那么厚的脸皮。 江光光没去搭理他,说:「你可以去附近的古寺看看,里边儿的斋饭挺好吃的。」 程容简的眉头挑了挑,倒是没多说什么,应了一句好。他还要说什么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接了起来。 他的手机的音量开得并不大声,屋子里那么静,江光光也听不到那边的人说话。程容简脸上的表情是闲适的,时不时的淡淡的嗯上一声。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餐,江光光就出了门。和钟馨说好的请罗宜他们一家吃饭,她得提前去看地儿。 出了院子,她才想起程容简没有院子的钥匙。她稍稍的想了想,去巷口配了一把。 回去的时候已有车停在院子门口,从车上下来的是阿南。大概是昨天赶过来的。看到江光光,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他来这儿,肯定是有事儿要谈的。江光光不打算进院子,将手中刚配好的钥匙给他,说:「我就不进去了,你交给二爷吧。是这边的钥匙。」 她可不想一大晚上回来见程容简在外边儿站着。 阿南并没有多说什么,接过钥匙往里走了。江光光又站了一会儿,这才往外边儿走去。 江光光才挑好地儿,钟馨就打来了电话。江光光就告诉她地儿已经挑好了,问她霍重筠晚上有没有时间。 和女儿的关系难得的缓和下来,霍重筠那边怎么也是要挤出时间来的。钟馨就连连的说有的,让江光光给罗宜打电话,要是大家都有时间,那就将时间定在今晚。 江光光就应了下来,但她并没有给罗宜打电话。而是买了水果以及一些保养品拎了过去。 她是知道罗姨什么都不缺的,买这些,不过是她的心意而已。周家外边站岗小战士才来两年,并不认识江光光,没有马上放她进去。 江光光站了会儿,才见罗姨快步的走了出来。看见她,她的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来,说:「怎么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知道您在家的。」江光光微笑着说。罗宜确实多半时间都是在家的,几乎很少出去应酬。 罗宜就笑笑,说:「你不过来我也要去看你了。昨天跟着你叔叔去了一个故友家。在医院的时候就说好给你补身体的,来了就别回去了,就在这儿陪阿姨,阿姨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你呀,就是太瘦了。」 她的脸上满是心疼,江光光笑笑,说:「瘦点儿没什么。只要身体健康就好。我一整年都不会感冒的。」 「是吗?」罗宜招唿小陈接过江光光手上的东西,又说道:「但还是胖点儿好,你都快瘦得皮包骨头了。还有以后过来别买东西了,你的心意阿姨领了。阿姨一直把你当成女儿,你要再客气我会伤心的。」 她的语气是很柔和的,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往楼上看了看,说:「叔叔和周来哥哥都没在家吗?」 「你叔叔上班去了,你周来哥哥在楼上睡觉。昨晚好像说是同事聚会还是怎么的,喝到快天亮才回来。整个人醉醺醺的。要不是小陈起来将他扶上楼指不定就在这沙发上睡了。这会儿估计还没醒。」罗宜的语气里是带了点儿无奈的。 周来一向都是懂事孝顺的,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让他们操心过的。除了去沿河。 江光光端起了小陈端上来的茶喝了一口,笑笑,说:「应酬嘛,总是难免的。」 罗宜就嘆了口气,没再说周来了。江光光倒是将今晚吃饭的事儿说了。听到霍重筠和钟馨一起,她也答应了下来。并说一会儿就给周渊打电话,周渊说过今天会早些回来的。 两人正说着话,周来就从楼上下来了。大抵是因为宿醉,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到江光光,他倒是愣了愣,随即低低的说:「过来了。」 他是下来喝水的,淡淡的打过招唿后就往厨房走去。罗宜是察觉到他和江光光之间的生疏的,在心底暗暗的嘆着气,然后让小陈给周来弄点儿吃的。 早上是留了粥的,等着周来吃了东西,罗宜就说:「晚上阿叡请你钟阿姨还有霍叔叔一起吃饭,要是没事就别出去了。」 周来喝着水的动作微微的一顿,应了一声好。 江光光抬头看向了他,笑笑,说:「把嫂子也叫上一起吧。还没怎么见过。」 确实是没怎么见过的。赵晓晓和周来在一起后她几乎都是避着的,再后来,她就去了沿河。 周来端着水杯的手更是僵,顿了一下,才应了一句好,站了起来。说:「你陪着我妈妈坐吧,我去换衣服,出去一下。」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 江光光和罗宜是提早过去的,两人到包间没多大会儿,钟馨和霍重筠也到了。周来和赵晓晓是最后才到的,菜都已经上了两人才过来。 不知道两人是吵架了还是怎么的,赵晓晓笑得有些勉强。但还是礼貌周到的。 周渊和罗宜都是很少管儿子的事儿的,除了问赵晓晓她的父母身体是否还还好,她的工作是否顺利之后就没有多余的话了。 周来倒是很体贴的给赵晓晓布菜。但赵晓晓吃得很勉强。饭吃到一半,钟馨突然站了起来,勉强的笑笑,匆匆的往洗手间走去。 霍重筠立即站了起来,她却说没事,让大家继续吃。霍重筠是很会带动气氛的,很快就将这事儿带了过去。 钟馨去了十几分钟也不见回来,江光光小声的对身边的罗宜说了句去一下洗手间,然后悄悄儿的打开包间的门出去了。 从钟馨出去后她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她那样子,肯定是有哪儿不舒服的。不然也不会去那么久也没回来。 她才走出包间没多远,后边儿就传来了脚步声。她回过头去,赵晓晓也跟了出来,见她回头,轻轻的说:「阿叡,我想和你谈谈。」 她脸上的笑容是有些勉强的,语气倒是诚挚的。 江光光往洗手间的方向看了看,说:「如果是你和周来的事儿,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和他,顶多只是从小长大的髮小而已。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以后也只会是这样。」 她的心里惦记着钟馨,并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 赵晓晓的眼眶红了起来,低低的说:「但他的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 江光光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说:「你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应该相信他。如果他不喜欢你,没必要将时间那么耗着。」 赵晓晓忽然就笑了笑,说:「是么?」她脸上的笑容惨然,脸色苍白得厉害。 江光光点点头,沉默了下来。她刚要转身离开,赵晓晓又接着说道:「要是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呢?我该怎么去相信?」 她的语气里已绝望到无以復加。江光光的心里压抑得厉害,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正在这时,洗手间的方向有人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边跑边喊道:「有人晕倒在洗手间里了,快叫救护车。」 江光光的心里咯噔的一声,拔腿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洗手间里的人已退到了门边。江光光拨开人进去,钟馨倒在地上,包里的东西跌了一地。 她瞬时就换乱了起来,想要去将她扶起来,旁边儿的一大妈就说道:「小姑娘,你先别动,万一动出个好歹来怎么是好?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才是。」 江光光的脑子就跟浆煳似的,摸了好会儿也没能将手机摸出来。倒是旁边有人将手机递给了她,她颤抖着手拨了号码。 地上的钟馨的脸色是惨白的,江光光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该叫霍重筠过来,她是什么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就这会儿,赵晓晓已经跟了过来。不用江光光说话,她已拨了周来的电话。然后白着一张脸将这儿的事说了。 霍重筠一过来,马上就将钟馨打横抱抱了起来,然后急急的就往外边儿走。一边吩咐周来联繫医生,把车开过来。 江光光的脑子一直都是懵的,手指微微的颤抖着停不下来。附近有医院,不过十几分钟,钟馨就被送到了急救室。 她的脸色白得厉害,罗宜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不停的安慰道:「你妈妈没事的,她的身体一直都是挺好的。」 这话在现在是没有多大的安慰作用的,如果身体好,怎么可能突然就那么晕倒了。 江光光勉强的笑了笑,眼睛一直都是盯着急救室的。过了差不多半小时,医生才从急救室里出来。 霍重筠马上就迎了上去,江光光上前两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医生很快摘下了口罩来,说:「病人已经没事了。但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家属中一人进去看看就行。」 霍重筠就说了句谢谢医生。他条件反射的要往里边儿走的,才刚迈动了步子,却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了江光光,说:「阿叡你进去吧。」 他大概是突然想到在场的家属除了他之外还有江光光。 「您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江光光低低的说道。 明明她刚才还是那么担心的。霍重筠还想说什么,罗宜就说:「别争了老霍。你进去看看吧。」 霍重筠这才点点头,进去了。 听到医生说没事,外边儿的一行人才松了口气。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道:「罗姨,我下去买点儿洗漱用品上来。」 她倒是想得挺周到的,匆匆的赶来的,可不是什么都没带。罗宜原本是想说她和她一起去的,一旁的赵晓晓就上前了两步,开口说:「阿姨。我陪阿叡一起去吧。」 江光光就说了句不用。她也没多废话,直接就往电梯边走去。摁了电梯时她才发现赵晓晓还是跟上来了。她没吭声。 电梯很快上来,进了电梯,赵晓晓才低低的说道:「阿叡,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拖着你……阿姨也不会……」她的语气里是充满愧疚的。 「和你没关系。」江光光低低的说。 「怎么会,如果不是我。阿姨晕倒前你就过去了。」她的声音有些涩涩的,又说了句对不起。 江光光是有些疲惫的,没再说话。电梯门打开,她就走了出去。医院旁边就有便利店,但东西都不怎么样。 她怕钟馨会用不习惯,没买。本想找人问问哪儿有稍微大点儿的超市的,一旁的赵晓晓估计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低低的说:「我对这边挺熟的,那边就有超市,跟我走吧。」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周来从医院的大门口走了出来。她的脸色就僵了僵,一时站着没动。 她看见了周来,周来自然也是看到了他们的。赵晓晓却很快收回了视线,对着江光光挤出了个笑容,说:「走吧。过了地下通道走不了多远就是了。」 她说着低下头就往前边儿走。 周来也很快就走了过来,叫了江光光一声,淡淡的说:「阿姨已经出来了,你先上去吧,买什么我一会儿就买了上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管好你自己的事儿 江光光并不像掺和他和赵晓晓之间的事儿,点点头应了一句好,就回了医院。周来说的话她并没有当真,上了楼,才知道钟馨是真的醒了。她已坐起来靠在病床上,只是脸色仍旧苍白。霍重筠正在床头低低的说着什么。 见到江光光,钟馨就虚弱的笑笑,说:「我没事,是你霍叔叔太小题大做。」 江光光没说话儿。 钟馨到底还是疲累的,坐了没多大会儿就精神不济,又睡了过去。那么一番折腾下来,已是九点多了。霍重筠送走了周家一家人,这才对江光光说:「阿叡你也回去吧,也不早了,我让司机送你。」 江光光就说了句没事,顿了顿,问道:「医生说……是怎么了?」妈妈两个字有些陌生,她一时吐不出来。 钟馨还未出来她就去的楼下,回来医生早走了。所以她并不知道钟馨到底是怎么了。 霍重筠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说:「疲累过度。你妈妈的心脏……原本就不怎么好。」 江光光沉默了下来,没再继续问下去。有些儿恍恍惚惚的。心脏不好,这不是个小事儿。她这些年一直在沿河,连电话也未打过,自然不会知道。 她就没再说话了,霍重筠稍稍的顿了顿,接着又说:「你回去吧,我在这儿陪着你妈妈就好。医院里有医生,你留在这儿也没什么事。」 是了,她和钟馨之间是身份的。钟馨的习惯……她是完全不知的。如霍重筠所说,她留在这儿确实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到底还是没坚持留下,点头应了一声好。迟疑了一下,说:「那我明早再过来。」 霍重筠温和的应了一声好,叫了司机过来,送江光光回去。 回去的路上江光光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就那么一直看着窗外。她原本是打算今晚过后……就离开的。想起钟馨那苍白的脸色来,她闭上了眼睛。 江光光回到小院子的时候已是十点多了,车子在院子门口停下。她客气的道了谢,在门口站了会儿,正好了情绪,这才拿出钥匙开门。 屋子里的程容简大概是听到了响动,江光光刚进院子就见他站在屋檐下,微微的皱着眉头看着她。 江光光就跟没看见他那皱着的眉头似的,低低的说:「二爷还没睡么?」 程容简唔了一声,倒是什么也没问,随着她往屋子里去了。进了屋子,他随手给她倒了一杯茶,这才问道:「吃东西了吗?」 吃是吃了的,不过并没有吃多少。经歷了那么一番折腾早就饿得差不多了。 江光光还没说话,程容简就往厨房走去。没多时就端了一盘炸鸡块以及一杯饮料出来。 江光光一看就知道是他点的外卖,不过她一向都是不挑食的,拿了湿巾将手擦干净,拿起了鸡块就啃了起来。 她是饿了的,没多大会儿就啃了两三块骨头放在一旁。抬头见程容简看着她,她的动作慢了下来,这才问道:「二爷吃过了吗?」 程容简却并不回答她的话,指了指杯子里的可乐,说:「吃得那么快也不怕噎着。」 江光光端起了可乐喝了两口,程容简这才似笑非笑的说:「你觉得我会吃这种东西吗?」 江光光一噎,他既然不吃这种东西,那为什么要买?不过她没吭声儿,只是默默的啃着鸡块。 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程容简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一旁。手指在餐桌上时不时的敲着。 等着江光光将一盘鸡块全解决了,他就呵了一声,说:「还真是挺能吃的。」顿了顿,他睨了江光光一眼,问道:「打算明天带我去哪儿?」 他其实就算是不问,江光光也是要说的。她擦了手,顿了一下,说道:「我明天恐怕不能去了。」 程容简没说话,挑眉看着她。江光光没去看他,接着说道:「也暂时不能回去了。您要是在这边没事儿,就回去吧。您在这边也不方便。」 程容简依旧没说话儿,过了会儿,突然挑了挑眉,说:「怎么,你能呆在这儿我就不能了?」 这话将江光光所有要说的话都给堵了回去,她怔了一下,说:「当然不是……」 程容简就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说:「那不就结了,你管好你自己就是了。」 他说着不再理江光光,起身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书房我暂时借用一下。」 江光光在来的路上就一直想着怎么劝他回沿河去的,这才刚开口就被他给打了回来,不由得有些挫败。没吭声儿。 她是知道程容简留在这儿是有风险的,再加上沿河那边这段时间本来就乱,还有一个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程谨言。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呆在这儿。 江光光想到这儿就轻轻的吁了口气,怔怔的看着桌上吊灯的影子没动。想起明天一早还得去医院,她才收回了心神,将桌上的鸡骨头收拾了,这才去浴室洗澡。 她是担心钟馨的病情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直到程容简进来,她这才将眼睛闭上,假装睡着了。 程容简像是知道她没睡似的,上了床就动手动脚的。直到事儿结束,这才,说:「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就是,不用管我。」 明明都已进过一次局子了,他自己却是浑然不在意。江光光被他折腾得浑身像是要散架了一般,也没再管,闭上了眼睛。 之前明明是睡不着的,这下却很快就睡了过去。程容简借着窗外透进的隐约的光线看着她那微微的皱着的眉头,伸手一点点的替她抚开。 睡着的江光光安静得像孩子似的,一张清秀的脸上不再那么沉闷。程容简修长的手指停在她的额头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手指微微的屈了屈,替她将落在外边儿的手臂盖好,这才闭上了眼睛。 江光光一向都是自律的,担心着钟馨的病情,她天微明就爬了起来。这时候去医院是有点儿早的,她就查了吃什么对心脏好。然后去了菜市场。 买菜的时候她顺便买了早餐,炸得脆有嚼劲的油条和豆浆,还有白白的馒头,打算切成片炸了吃,又给程容简带了青菜肉末粥。 回去的时候程容简已经在院子里了,正闲适的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他虽然做得有模有样的,但这样儿,一看就知道是无聊出来的。 江光光进了院子,看了一眼,说:「您要是再浇。估计就得浇死了。」这几天一直都是下着雨的,难得没有再下他还浇水,简直就是想把这些花花草草弄死。 程容简微微的挑了挑眉,半点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将手中的花洒放了下来,说:「起得挺早的。」 他说着上前了一步,要接过江光光手中的东西。江光光就将买的早餐都给了他。他这样儿接地气得很,任谁也想不到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二爷。 江光光没搭他的话,说:「您先吃早餐,待会儿我会把菜做好放进冰箱里。你要是饿了热热就能吃了。」 昨晚他应该是早回来了的,也不知道他吃的是什么。外边儿的东西吃多了也不好。 程容简倒是没说什么,唔了一声。将油条豆浆都拿了东西装上,这才对厨房里的江光光说:「先过来吃早餐,待会儿我给你帮忙。」 他这说法倒是挺新鲜的,他帮忙,帮倒忙才差不多。 但江光光还是没吭声儿,将馒头炸了,才端去放在餐桌上。她是急着去医院看钟馨的,胡乱的吃了两片馒头,就去厨房里开始熬粥做菜。 程容简吃得差不多了,才倒了一杯豆浆递给她。江光光原本是想说不用的,但还是接了过来,默默的喝了。 她早上起得早,拎着保温盒去医院的时候医生还未开始查房。休息了一晚钟馨的脸色好看了些,看到她就说:「怎么那么早就来了?昨晚回去肯定晚了,也不知道多睡会儿。」 她醒得应该也挺早的,已经洗漱过了。江光光就拿了碗将粥盛了出来,说:「醒得早,就起了。」 「以后别那么早过来了。我没事。再说有你霍叔叔在呢。」钟馨的语气里是带了心疼的。 江光光嗯了一声,将粥放在了床上的小桌上,然后又盛了一碗,对一脸温和的在一旁的霍重筠说:「霍叔叔也吃点儿吧,我带了多的。」 霍重筠倒是没客气,微笑着应了一句好。 江光光的厨艺是不错的,钟馨只吃了一勺,就试探着问道:「这是你熬的吗?」 江光光就说了句是。一旁的霍重筠点点头,笑着说:「很好吃,手艺不错。」 江光光也没谦虚,就微微笑笑,钟馨也点头附和。眼眶却迅速的红了起来。现在的女孩子,哪个不是娇养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就算是勉强会做,做出来也不过只是果腹罢了。 她就想起了上次去沿河看到的情景来,眼眶更是红得厉害。一句夸奖的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她很清楚,这些都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做出来的。 她怕她的异样被江光光看出来,勉强的将心里的酸涩都压下去,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钟馨住的是vip病房,吃过早餐,就有主治医生过来查房。霍重筠趁着这时候轻轻的对江光光说:「阿叡,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谈谈。」 江光光点点头,看了看正接受检查的钟馨,悄无声息的退出了病房。 霍重筠已经在走廊上等着了,看到她出来,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这事儿我其实早该和你说了的,但你妈妈一直不允许。医生一直都说要你妈妈好好养着……你知道的,好好养着,并不是只什么都不做,还得放宽心,什么都别去想别去担忧。」 顿了顿,他看向了江光光,接着说道:「你在那边,你妈妈一直都是担心的。常常独自一人流泪,彻夜难眠。这次那么将你带回来,不是你周来哥哥的意思,是我的意思。阿叡,无论是我,还是你妈妈,都不希望你再回那地方去。现在你妈妈这样子……我希望你能考虑留下来,不要让她再担心。她的病……」 他说到这儿见江光光恍恍惚惚的,就没再说下去了。但他即便是没说下去,江光光也知道他的意思的。 她的心里百般的滋味杂陈着,久久的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之后,才哑着声音低低的开口说道:「以后再说吧。」 无论如何,钟馨现在是病着的,她都是走不了的。 她这话的意思是含煳的。并未答应下来。霍重筠还想说什么,江光光却已转身往病房里走去。 医生已经检查完,江光光就上前问了该注意些什么,吃些什么东西好。医生说了,她一一的记了下来。 霍重筠确实是忙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钟馨就催着他去忙他的,说自己没事。 霍重筠看着手机,嘱咐她有事就给她打电话,这才匆匆的走了。只剩了母女俩呆在病房里。 江光光找不到话儿来说,就削着水果。然后利落的拿在手中划成小块小块的。然后放到碗里用牙籤插了给钟馨。 钟馨就让她别忙乎,然后说着些家长里短的来。她的精神不济,没多时就睡了过去。江光光替她掖了掖背角,然后轻轻的关上病房的门出去了。 她是打算找个地儿抽菸的,谁知道还未走到电梯那边,就见程容简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并没有带人,手中抱了一束花。 江光光就微微的一怔,往他的身后看了看,说:「二爷你怎么来了?」 程容简就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说:「怎么?只有你能来?」 江光光一噎,就说了句当然不是。 程容简的唇角勾了勾,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说:「那么紧张干什么?放松点儿,我过来,自然是来看病人的。」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头髮花白的老太太就从对面的病房里出来了,看到程容简,就和蔼的笑了起来,说:「小程上来了,你老师刚才还让我下去看你是不是迷路了。」 程容简这下就跟不认识江光光了似的,和那老太太寒暄着,进病房里去了。留下江光光一人站在走廊里。 原来他还真是来探望病人的,江光光摸了摸鼻子。原本是想找个地儿抽菸的,这下没去了。 钟馨是睡着的,她进去也没事。也怕吵醒她,于是就在走廊里坐着。这边是有些冷清的,偌大的空间安静得窒息。偶尔才有护士压低了交谈声以及浅浅的脚步声。 她闲来无事,就看着程容简进的那病房的门发着呆。刚才那老太太的样子,明显是挺喜欢程容简的。也不知道他和那对夫妇,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想了会儿又收回了思绪。想起了早上霍重筠说的话来。她就睁眼看着头顶的走廊顶上,心里莫名的涌起了一阵阵的悲哀来。眼睛里涩得厉害,她用力的眨了眨。 程容简在对面的病房里呆了半个小时这才出来,听到说话的声音,江光光抬头看了过去。依旧是老太太送出来的,程容简的脸上难得的带着微笑的,看也没往她这边看,和老太太客套了几句,直等老太太关上门了,这才看向了江光光。 他原本是要离开的。走了几步,又倒了回来。抬腕看了看时间,看了江光光一眼,说:「走吧,一起去吃东西。」 这儿虽然不是程容简的地盘,但也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知道。江光光就慢吞吞的说:「不用了,我不饿。您去吧。」 程容简的眉头挑了挑,然后看了看病房的门。江光光原本以为他要说什么的,他却什么也没说,点头应了句好。直接儿转身走了。 敢情他刚才不过是客套一下啊。江光光伸手揉了揉鼻子,然后看了看时间,觉得钟馨差不多醒了,这才推门进去。 钟馨果然是醒了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柔声的问道:「出去了吗?」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然后拿了盆子和毛巾,要去接水给钟馨洗漱。钟馨制止了她,说:「不用那么麻烦,我又不是动不了,我自己去就行。」 她说着就要下床,一直躺在床上并不好,江光光没阻止她,上前扶住了她。钟馨就说她没事儿,江光光没吭声,手也没松。 等着洗漱回来,江光光正问着钟馨想吃什么,病房的门就被敲响了。很快一个护士推开了门,她的手上是拎着便当盒子的,微笑着说:「霍太太,这是你们订的外卖。」 两人明明刚才还在说吃什么的,怎么就订外卖了。钟馨就疑惑的看向了江光光。 江光光倒是很快反应过来,知道这必定是程容简的手笔。她就故作镇定的说:「之前点的,一直没送来,就想着再加点儿什么。」 她这谎话说得挺顺熘的,脸也没红一下。钟馨倒是没怀疑什么,微笑着说:「既然已经送过来了就不用再点了。」 倒是那护士有些好奇,刚才那送便当来的英俊男人,难道是餐馆的老闆?怎么以前从没见过? 江光光并不知道程容简都点了一些什么,唔了一声不置可否。寻思着要是不合适再订。 程容简还是挺仔细的。三菜一汤,都是很清淡的。是适合病人吃的。东西是装在精緻的木质食盒里的,直接把碗碟拿出来就行,一看就知道不是在普通的店里订的。 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拎来的,菜和汤都并没有洒出来。还是热气腾腾的。 菜应该是挺合钟馨的胃口的,她吃了一小碗,还喝了一碗鸡汤。鸡汤是撇过油沫的,色泽诱人,一点儿也不油腻。 吃完东西,江光光正琢磨着怎么将食盒还回去。刚拎着到护士站,那小护士就走了出来,微笑着说:「就放这人吧,待会儿餐馆的人会自己过来收的。」 「是吗?」江光光迟疑了一下,应了句好,将食盒交给那小护士,道了谢这才往回走。 到了病房门口,她却并没有立即进去,拿出了手机,编辑了简讯向程容简道谢。 连编了几条她自己都不满意,最后到了程容简那边就是『谢谢二爷』四个字儿。 程容简正听阿凯说着沿河那边的情况,收到简讯嘴角就勾了勾。阿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却已恢復了一副淡淡的样子,让他接着说。 说到最后,阿凯才试探着说道:「二爷,都回来了,您要去程先生那边吗?」 他说的程先生是指程舒惟,程家的老宅并不在帝都,但也不过三个小时的车程。倒是程舒惟一家是一直都是在这儿的,老太太老头子时不时的也会到这边来住。 程容简脸上的表情更是淡,没去看阿凯。不动声色的问道:「他给你打电话了?」 是了,他来也有那么久了,自然是不可能瞒得过程舒惟的。 阿凯有些讪讪的,说:「打过,也给南哥打过,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他一下子想起在车祸那次老宅这边的冷漠,一时没敢再说话。 程容简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来,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阿凯这下支吾了起来,过了会儿,才说:「他说了。要是您不回去,以后也别再回去了。」 程容简就嗤笑了一声,说:「那我自然得如他所愿。他要是再打电话来,你就那么告诉他。」 阿凯吶吶的应了句是,程容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淡淡的问道:「程谨言那边有没有什么动作?」 「暂时没发觉。」阿凯回答,顿了顿,他接着又说:「不过他最近在出现在很多场合,混得风生水起的。」 程容简微微的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儿。闭上了眼睛。 出了局子里的事,阿凯是有些担忧的,看了看程容简,还是硬着头皮的开口问道:「二爷,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不是自己的地儿,呆着本来就是不安全的。也不知道二爷这次是怎么了,也不提什么时候回去的事。
第一百一十二章:太阳打西边出来 程容简依旧没去回答他,只是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看向车窗外,缓缓的吐着烟雾。他那张英俊轮廓分明的脸在并不明朗的光线中,阿凯看不到他的表情。 晚些时候赵晓晓单独来看钟馨,比起昨天的失态,她今天已平静了下来。像江光光在周来家时一样,优雅美丽大方。 她带了些补品,到病房就柔声细气的和钟馨说着话,倒是比江光光这个女儿更像是女儿。 江光光给她倒了水,就在一旁看着她和钟馨说话儿。赵晓晓应该是挺擅长交际的,气氛就没冷场过。直到钟馨的脸上露出了疲色来,她才站了起来,调皮的笑笑,说:「我也打扰阿姨您那么久了,该走了。等过几天再来看您。」 钟馨确实是累的,就点点头,微笑着应了一句好,然后对江光光说:「阿叡,你送赵小姐下去吧。我有点儿困了。睡会儿。你和赵小姐一起喝杯咖啡,我睡觉不用守着。」 江光光知道赵晓晓过来,应该不是单纯的来看母亲的。她也不想她多做纠缠,有什么话早点儿说清了的好。她就应了一声好,说:「赵小姐走吧。」 赵晓晓又客套的和钟馨打了招唿,这才往外边儿走。门轻轻的关上,钟馨的脸上更是疲惫,轻轻的嘆了口气。女儿和周来之间,以前倒是挺合适的,罗宜对女儿也好。她不是没想过他们俩在一起,但现在,钟馨的思绪就顿了一下,然后拿了手机出来打电话。 医院对面就有一家咖啡厅,坐了下来点了咖啡,浆管管管就端着咖啡慢慢的啜着,等着赵晓晓开口。 赵晓晓那么聪明,自然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沉默了一下,笑笑,说:「不管你信不信,今天……我确实是特地来看阿姨的。昨天要不是我拦着你,阿姨现在也许也不会在医院里。」 江光光点了点头,声音轻轻的说:「我相信。」 这下赵晓晓倒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说:「谢谢你。」她的语气倒是挺诚恳的。 「其实你不用觉得歉疚,她……的身体原本就不好。并不是因为你。」 一直争下去挺没意思的,赵晓晓就微微笑笑,然后看向了江光光,问道:「你还回去吗?」她问得倒是坦坦荡荡的。 江光光没说话,点点头。 赵晓晓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那阿姨的病……」 她毕竟是个外人,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了。 江光光看着杯子里褐色的咖啡,说:「等她的病好了我就回去。」她的语气是很平静的,显然是早就想好了。 赵晓晓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看向了江光光,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回哪儿……但上次我去找周来的时候,听到他打电话说了,他们……并不希望你再回去。应该也不会再允许你回去。」 江光光并不惊讶,淡淡的笑了笑,说:「我要去哪儿,那是我自己的事。谁也管不着。」 赵晓晓有那么瞬间的恍惚,脸色微微的有些白,也笑了笑,看着杯中的咖啡,说:「周来的性格,你应该是知道的,挺一根筋的。」 江光光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开口说了句谢谢。 赵晓晓站了起来,说:「我出来的时间也久了,该走了。」顿了顿,她接着说:「其实你不用谢我,我也是有私心的不是么?我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捨不得。我的年纪也不小了……只要你在,他是不会和我结婚的。无论如何,谢谢你,体谅我的自私。」 她的眼眶微红,说着没有再回头,直接往外边儿走去。 江光光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久久的就那么沉默着,看着大大的落地窗外。天气难得的没有再阴沉沉的,行人三三俩俩的。 她的心里是有些压抑的,也没再去喝咖啡。去收银台结帐,才发现赵晓晓已经结过了。她就往外走,站在明亮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下,她忽的就生出了几分恍惚之感来。脑子里忽的就蹦出了物是人非这个词来。 是啊,周来,早在那些分开的时间中,变成了她不认识的陌生人。她闭了闭眼,恍恍惚惚的想,如果是以前的周来,会不经她的同意,就用那么极端的方式将她弄回来了? 江光光恍恍惚惚的,过了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时间,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还在病房外面,她就听到了里边儿的说话声。里边儿说话的男声很年轻,并不像是霍重筠的。江光光顿了顿,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 钟馨是靠坐在床上的,床边有一年轻的男子,正在削着水果。不知道正在说什么,钟馨的脸上全是笑容。 见江光光回来了,钟馨脸上的笑容更是温柔,开口说:「阿叡回来了。」 年轻男子站了起来,冲着江光光笑笑,说:「你好,还记得我吗?」他长相平平的,是那种看几眼都记不住的类型。但彬彬有礼的。一看就知道家教极好。 江光光虽然没印象,但前不久提起过,猜猜就知道这必定是钟馨所说的郭数。 钟馨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的,她就点了点头,说:「记得。你好,坐吧,我给你倒茶。」 郭数满脸的笑容,连连的说谢谢。等江光光给他倒了茶过来,他就将手上削着的水果递给了她,说:「吃苹果吗?」 江光光原本想说不用的。见钟馨笑盈盈的,接了下来,说了句谢谢。 郭数虽然是其貌不扬的,但却是挺有交际手腕的。边喝着茶边偏着头去打量江光光,微笑着说:「你除了瘦了,倒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江光光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还认得她,就笑了笑,客气的说:「你也没怎么变。」 郭数就微微笑笑,说:「你真还记得我么?」他说着耸耸肩,说:「我和你刚好相反。以前挺瘦的,现在反倒是胖起来了。」 「胖点儿好,阿叡就是太瘦了。」钟馨看向了江光光,一脸的心疼。 郭数大抵是在讨钟馨的欢心,笑着说:「您对阿叡才是真好,您都不知道,我现在在家吃饭,我妈妈都不让我吃肉的,就只给我吃蔬菜。说是太胖了找不到老婆。」 他就当一个笑话似的说的,钟馨笑了起来,说:「你妈妈也真是,你哪里胖了。你妈妈不让你吃好吃的,等阿姨出院了去阿姨家里,阿姨给你弄好吃的。」她微微的笑笑,接着说:「胖才是福呢。」 郭数的嘴倒是甜得很,马上就说:「阿姨您对我真好。以后您可不许嫌弃我蹭吃蹭喝。」 他是挺厉害的,把钟馨哄得心花怒放的。江光光反倒是成了一陪衬。 也不知道钟馨是什么时候把他叫来的,他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一直在病房里侃侃而谈着。霍重筠下班得挺早,一进病房,钟馨就催促着江光光和郭数出去吃饭。 江光光顶不住她的唠叨和催促。只得和郭数一起出了门。到了楼下,她往四处看了看,说:「今天谢谢你了,你喜欢吃什么,我请你。」 郭数倒是挺干脆的,点头笑着应了一句好。看了看时间,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开车。附近不远有一家西餐厅,牛排不错。」 江光光原本是想就在这附近吃的,但已经先问别人喜欢吃什么了,这下只得点点头,应了一句好。 郭数的车很快就开了出来,很绅士的下车替江光光拉开车门。大抵是看出江光光在想什么,他看了看时间,说道:「放心吧,离这儿不远。那家的甜点也不错,待会儿可以给阿姨带点儿回来。」 江光光倒也没解释什么,点了点头。 郭数挺体贴的,大抵是怕江光光觉得闷,放起了轻音乐来。江光光一直都是没吭声儿的,车子驶了一段,她琢磨了会儿,才开口说道:「谢谢你今天过来,但有件事,我得向您解释一下……」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郭数给打断。他看了江光光一眼,笑了笑,说:「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阿姨身体不好,我理解。但咱们好歹也是同学,久别重逢,吃一顿饭这有什么?」 他那么说,江光光不由得松了口气。想着郭数今天八成是钟馨叫过来的,她又说道:「以后她要是再叫你,你就推说有事就是了。」 郭数就笑了笑,没搭话,看着前方的道路。江光光也没再说话,安静得像是一副剪影。 沉默了一会儿,郭数突然开口说:「其实,刚开始阿姨提的时候,我还真没想到是你。那时候……」 他说到这儿歉疚的笑笑,没再说下去了。其实她要说什么江光光是知道的,那时候,几乎班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没有母亲。父亲工作忙,常常开家长会时去的都是她的爷爷或是奶奶。 他们家,虽然也算是小康。但比起霍家,差了十万八千里。任谁也不会联想到一起。 江光光想起以前的事儿,忽然的就有些恍惚。郭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是歉疚又是尴尬。很快就带开了话题。 餐厅离医院的确不远,不过就几分钟的车程。下了车,郭数就介绍道:「他们家的甜点尤其不错,待会儿你一定要尝尝。」 江光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t恤牛仔裤,点了点头。 郭数是这边的常客,刚进到大厅就有侍应生迎了上来,客气的叫了一声郭先生,然后领着他们往楼上走。 楼上能俯瞰底下的车会马龙,灯火霓虹。不得不说他挺会挑位置的。 郭数问过江光光后就点了餐,确实如他所介绍的一样。这儿的牛排的确实不错,摆盘也挺别致的。 江光光吃着味儿不错,速度就快了些。等着吃完抬起头,就见郭数正看着她。他面前的牛排还没怎么动。 虽然她对郭数没什么印象,但郭家和霍家既然有来往,那家世必定不会差到哪儿去。反正和她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她知道郭数所见的,必定都是些大家闺秀。她这样子,确实是挺不矜持的。 她起了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说:「我吃东西快,你慢用。」 她自己倒是半点儿侷促也没有。郭数就笑了笑,点点头,说:「确实挺快的。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替你叫一份?」 反正来都来了,吃一份两份都是吃。而且,她确实也是没吃饱的。她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好。 郭数微微笑笑,叫来了侍应生。他倒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等着牛排上来见江光光开始吃,就开口说:「你吃东西让人挺有食慾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因为我能吃吗?」 郭数笑了起来,说:「确实挺能吃的。一般女孩子,可不敢像你那么吃。」 江光光唔了一声,郭数切着自己的牛排,接着又说:「能吃挺好的,不过也别吃太饱了。待会儿还有甜点。」 他都提了几次甜点了,江光光自然不能拂了他的好意,应了一句好。郭数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话来。 等着结束的时候已是九点多了,江光光去结帐时才发现郭数已经结过了。并且给钟馨带了甜点。 江光光就说:「说好我请的。」 郭数笑笑,说:「那么多年没见,哪有让女士买单的道理。不过你要是有心。下次请我一定不跟你抢。」 他不过只是随口说说,看了看时间,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已经不早了。你回去吧,这儿离得不远,我打车回去就行。」江光光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走吧,我怎么的也要过去和霍叔叔和阿姨打声招唿的。」他说着就拉开了车门。 江光光也没再坚持,说了句谢谢,上了车。 回到医院。钟馨看到郭数脸上的笑容直溢出来。收下了甜点,又趁热打铁的让郭数送江光光回去。 江光光多少是有些无奈的,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在钟馨的笑容之下和郭数一起出了门。 等电梯时,她就开口说:「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去忙你的吧。」 郭数也知道刚才她没拒绝不过是因为钟馨,倒也没坚持,笑着说:「好。我送你去打车吧。」 江光光就说不用,但郭数挺坚持的,开着玩笑说怎么的他也得知道她是上了什么车,不然到时候钟馨找他的麻烦怎么办。 江光光这下就没说什么了。任由着他。 郭数大抵是想缓和气氛,就说起了以前的一些趣事儿来。江光光在沿河呆了那么多年,以前的事儿对她来说恍若隔世一般。多数时候只是听着,并不答话。 等着到了路边,她正想开口让郭数回去。一抬头就见程容简站在一辆破旧的黑色捷达旁,视线掠过郭数,似笑非笑的。 江光光哪里想到他会在这儿,微微的怔了怔。程容简併没有过来的意思,她只得侧过头,对郭数说:「谢谢你,我到这儿就行。你回去吧。」 郭数也早看到了程容简,他倒也没打探什么,笑笑,说:「不用客气,那我先走了。」 说完这话,他对着程容简微微的颔首,这才转身往停车场走去。 等着他走远了,江光光这才上前,揉了揉鼻子,说:「您怎么来了?」 程容简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儿,说:「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他说着,上前拉开了那捷达的车门,示意江光光上车。这车看着真是挺旧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来的。 等着发动了车子,程容简才睨了江光光一眼,慢腾腾的说:「想着打车挺难打,看来好像我挺多余的。」 他这话听着怎么都不对劲,江光光赶紧的说:「当然不是。」好像不解释一番不太过得去,她就硬着头皮的说:「那是……」她支吾着。这会儿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到这儿就说不下去了。 程容简就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儿。江光光松了口气儿,心里暗暗的叫苦不迭,早知道他在这外边儿的,刚才在大厅那边就不该让郭数送了。 其实她和郭数压根就没什么事儿,不知道怎么在程容简面前就有些气短了。 她闷头坐着,车子驶了一段,程容简才开口问道:「吃过饭了吗?」 江光光这下倒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吃过了。」 程容简的脸上又浮现出那似笑非笑来,说:「和那位一起吃的?」 江光光只恨不得给自己的嘴上两耳巴子,回答没吃不就是了么?她也不知道程容简真是刚来没多大会儿,还是早来了。没敢撒谎,仍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嗯。」 程容简这下就笑了一声,这笑声听在江光光的耳朵里是毛骨悚然的,她没敢去看程容简,嗫嚅着说:「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程容简就扫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还想有什么关系?」 江光光一噎,说不出话来。程容简也不再理她,车开到了一巷子就停了下来,凉凉的说:「我这喝了半晚上的凉风,还没吃东西呢。你吃过了,想必也吃不下。要是想等就在这儿等着,不想等就先回去。」 他说完也不等江光光,直接往里边儿去了。江光光腆着脸的跟了上去,慢吞吞的说:「我一向都挺能吃的。」 程容简就回头睨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这家店是连名儿都没看到的,往里走是一院子,浮光掠影,曲水流觞,隐隐有古筝的声音。 明明是进来吃东西的。但院子里却并没有服务员。江光光边打量着边压下心底的疑惑,看着前头程容简的背影。他不是对这边不熟么?怎么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他也知道是吃东西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抄手游廊下,才看到一穿着玫红色旗袍的女侍应生。也不说什么,就将他们往里边儿带。 到了包间里头,又泡了茶这才下去了。江光光虽是不怎么懂茶,但闻那味儿,就知道茶不是什么凡品。她就端着慢慢的啜了起来。 啜了会儿才想起程容简能看上的地方东西肯定儿也是不错的,她原本就已经吃过东西了,这茶再怎么好,待会儿喝饱了吃不下东西就不合算了。她就将茶杯放了下来。 等着侍应端了锅底上来。江光光这才知道程容简是来吃火锅的。她吃的牛排虽然做得不错,但到底还是不如米饭火锅那么饱腹。她就有些馋嘴儿了。 她平常虽是沉闷,但却并不是木头疙瘩。见程容简的茶杯里没茶了,马上就站了起来,殷勤的拿了茶壶替他倒茶。 程容简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端起了茶杯慢慢的喝起了茶来。 江光光到底还是心虚的,小声的说:「我不知道您过去了,您要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敢让您等。」 程容简就睨了她一眼,说:「你怎么知道我没给你打电话?」 这下江光光就一愣。将手机拿了出来。这才发现上边儿确实是有未接来电的。她这下才想起在病房的时候她将手机关成了静音,所以压根就没听见。 她这次是真想给自己两耳巴子了,简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摸了摸鼻子,将手机递到了程容简的面前,吶吶的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摁到静音了。」 她这样子倒是挺诚心的,程容简却是看也没看,只是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说:「当然得静音了,要被打扰了可不好。」 他这样子,说是生气也不像是生气。却是每句话都是带刺儿将人堵得死死的。 江光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程容简却理也懒得理她,叫来了侍应生,让开酒。 江光光本来是想提醒他开车不能喝酒的,话到了嘴边却没敢吭声儿。鼻观眼眼关心的坐着。 原本就是老虎屁股碰不得,这下她要是再敢出声,指不定儿会被噎成啥样。而且,他今天本来就有些不太对劲儿,以前不多时豪车进出么。今儿竟然开了一辆破捷达,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如坐针毡 侍应生很快就上了菜,程容简是不理江光光的,兀自倒了酒,慢慢儿的吃了起来。 红彤彤的火锅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整个包间里都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江光光看着红白相间不薄不厚的肉片儿,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水。 程容简看也没看她一眼,电话响了起来,他就边接电话边吃起了东西。江光光老老实实的坐了一会儿,装作若无其事的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 程容简挂断了电话,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说:「你不是吃过了吗?」 「又饿了。」江光光厚着脸皮的回答,顿了一下,她又拍马屁:「您看上的地儿,东西肯定都是好东西。」 「是么?」程容简漫不经心的,「比起西餐厅还是差多了。」 他果然是知道的。江光光更是心虚,说:「那都是外国人的玩意儿,只能过过眼瘾。」 程容简这下又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江光光自然是求之不得。暗暗的松了口气儿。她是知道这事儿是没过去的,怕程容简再发难,不敢再像平常那样胡吃海喝的。 程容简倒是没再说什么,漫不经心的吃着。没多时侍应生又送了银耳羹上来,一盅放江光光面前,一盅放到程容简面前。 江光光知道这是程容简安排的,就客客气气的说了声谢谢二爷。程容简看也懒得看她一眼,喝起了银耳羹来。 也不知道程容简是怎么安排的,后边儿又陆陆续续的上了好些糕点,两人根本就吃不那么多。 这种地方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能来的地方,江光光每样都吃了点儿。到最后见程容简放下了筷子,她看着剩下的没怎么动的糕点,试探着说:「二爷,这些能带走吗?」 挺好吃的,就这么丢了还真是挺浪费的。 「你自己看着办。我去一下洗手间。」程容简懒散的说了那么一句,起身就往洗手间走去。 他这意思并不是反对,江光光的心就落了下来,在走廊上找了一侍应生,告诉她这边要打包。 那侍应生倒是挺客气的,让江光光稍等,她马上过来。江光光应了句好,刚要回包间,就见程舒惟从对面的包间里走了出来。 他是和一群人在一起的,江光光原本想假装没看见的,但程舒惟已经看了过来。她这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程舒惟倒是很快就打发了身边的人,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光光还没回答,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问道:「老三也在这儿?」 江光光刚要回答是,程容简就叼着一支烟从走廊的另一端走了过来。看见程舒惟,他微微的挑了挑眉,说:「大哥也在这儿?」 他是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显然是并没有将程舒惟放在眼里。 程舒惟的脸上阴沉沉的一片,说:「你在这儿干什么?」 程容简就淡淡的一笑,说:「来这儿自然是吃东西了,大哥这也还要问?」 「你怎么不回去?」程舒惟盯着他,冷冷的问道。 程容简笑笑,下巴对着江光光扬了扬,说:「先进去。」 江光光没吭声儿,往包间里去了。看着门关上,程容简这才掸了掸手中的菸灰,似笑非笑的问道:「大哥让我回哪儿?」 他的语气里是带着冷漠的,程舒惟一口气堵在胸口,说:「你就算不去我那边,也该回去看看老爷子老太太!你现在不回,难道以后也不回了?」说到后边儿,他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你还真说对了。」程容简说着,视线停留在了程舒惟的脸上,吐了吐烟雾,似笑非笑的说:「我确实不打算回去了。不是已经把程谨言安排过去了么?大哥就算是让回去,也该让他回去不是么?」 程舒惟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到底还是底气不足,语气缓了下来,说:「要不是你几次三番的违背家里的意思,老爷子也不会这样安排。」 程容简就笑了起来,懒散的说:「那不就结了,老爷子的儿子多的是,多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说完这话,他不再搭理程舒惟。推开了包间的门,对江光光说:「走吧。」 大庭广众之下程舒惟是不好发作的,只能任由着程容简和江光光离开。一张脸阴沉到了极致。 到了楼下,自然是程容简去结帐。侍应生的动作是快的,两人正准备走,就将打包好的糕点送了上来。 程容简的心情看不出好不好,出了门就掐灭了菸头。江光光想着他是喝了酒的,见他拉开车门,就说:「二爷,我来开吧。」 程容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拉开车门上了车。江光光灰熘熘的,拉开另一侧的车门上了车。 车里的气氛是有些静的,江光光想找点儿话来说,却一时找不到话。倒是程容简一路的电话都挺多的,就没怎么停过。 回到院子里,程容简就靠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养神。虽然知道他喝的那点儿酒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江光光还是去给他沖了一杯蜂蜜水。 将杯子轻轻的搁在小几上,抬起头,就见程容简看着她。他的目光深邃。像一汪深潭,看不见底。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程容简已从容不迫的移开了目光,拿起了蜂蜜水喝了起来。 晚些时候江光光去洗澡,出来程容简仍旧是靠在沙发上没有动的。江光光以为他是睡着了,谁知道靠近了才发现他是醒着的。神色慵懒,但一双眸子里却是深深沉沉的一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爷,您洗澡吗?」江光光开口问道。 他像是没发觉江光光靠近,听到她说话才看向了她。懒懒散散的说:「我好像醉了怎么办?」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儿似是而非的,江光光是压根就不相信她的鬼话的,沉默了一下,说:「那您歇着吧。」 程容简的眉头一挑,对着她招招手,说:「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他的语气是柔和得很的,江光光有些儿毛骨悚然,支吾着说:「我先去洗衣服。」 程容简的眉头又挑了挑。眼睛微微的眯了眯,说:「怎么,怕我把你吃了?」 「不是,那个,衣服换下来就得洗,我洗了衣服就过来。」江光光一脸认真的说。 程容简却跟没听到似的,懒散的说:「你是想我去你那边?」他的手指就在沙发扶手上敲着的,有一下没一下的。 他今晚真是挺不对劲的,江光光慢慢的蹭了过去。程容简直接就将她拉跌在他的怀中,修长的手指抬了抬她的下巴,说:「胆儿越来越肥了是吧?」 他身上的烟味是有些浓的,江光光就没吭声儿。程容简倒是没做什么逾矩的事儿,挑着眉问道:「明天还得去医院?」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江光光以为他会说点儿什么的,但却没有,他拍了她的脑袋,微笑着说了句乖。 江光光这下就愣了愣,一双清亮的眼眸看向了程容简。程容简的嘴角勾了一下。戏嚯道:「怎么,失望了?」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语气中的暧昧昭然若现。江光光就站了起来,支吾着说:「您要没事我就先去洗衣服了。」 「急什么?」程容简挑眉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条斯理的继续说:「从今天起,以后要是有谁找你,都不用理。直接给我打电话。」 江光光就想到了吃饭时遇到的程舒惟,她就老老实实的点头,应了一句好。心里是有些疑惑的,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巧就碰见了。 程容简和程舒惟之间……明显是不太妙的。程容简既然提醒了她,就证明这种不妙,可能会延伸到她的身上来。 江光光就琢磨着最近出去的注意点儿。她想到这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思绪忽然就停了下来,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空白。 她很快就回过神来,问程容简:「二爷有衣服要洗吗?」 程容简大抵是没操心这种小事儿,唔了一声,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嘴角忽然勾了勾,说:「我澡也没洗,也帮忙么?」 他说着凑近了江光光,笑得不怀好意。江光光揉了揉鼻尖儿,说:「二爷醉了,还是别洗了,好好歇歇。」 她说着就要去洗衣服,程容简拽住了她的手。一双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她,似笑非笑的说:「我说,今天的事儿,你就不打算解释解释?」 他也并不是真要江光光解释什么,趁着她愣神的当儿,邪魅的一笑,将她带进了怀里。 江光光第二天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查完房了,霍重筠正和钟馨在低声的说着什么。见着她微微笑笑,打了个招唿,然后说:「医生刚才说了,待会儿去办了出院手续就能回去养着了。」 江光光没想到那么快,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然后拿了碗将带来的粥盛出来。 霍重筠看了钟馨一眼,温和的说:「我最近工作忙,想请你过去照顾你妈妈一段时间可以吗?家里虽然是有阿姨的,但我不放心。」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病房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钟馨马上就要说什么,霍重筠却制止了她。 原本以为江光光不会答应的,谁知道过了没多大会儿,她就应了一句好。 钟馨是欣喜的,想说什么。却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霍重筠倒是镇定了很多,微微笑笑,说:「医生虽然说办出院手续就能走了,但还是再观察观察晚会儿再走。我得去开个会,阿叡麻烦你待会儿办以下出院手续,我过来接你们。」 江光光就点头应了一句好。霍重筠并没有再多废话,和钟馨打过招唿后就走了。 钟馨依旧是处于激动中的,要打电话给阿姨,让阿姨给江光光安排好房间。江光光制止了她。说:「不用那么麻烦,以后我就像现在一样。晚上回我自己那边。」 霍家是大家庭,都是一起住的。她住过去,是有诸多的不方便的。她也并不希望,自己给钟馨带去麻烦。 钟馨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但江光光能答应过去,那已是在让步了。她收起了失落的神色,微笑着应了一句好。 她的心里是有些不是滋味的,那么多年了,江光光是从未踏进过霍家半步的。最开始是她没站稳脚跟,只敢偷偷的来看她。等着过了几年时,江光光已完全和她陌生了起来。连见也不愿意见她,更不可能去霍家了。 医院里住着是挺闷的,还没到中午,钟馨就催着江光光去办出院手续。说要是霍重筠忙不过来,就让司机送她们回去。 江光光拗不过她,只得去办了出院手续。路过昨天程容简进的病房时,她忍不住的看了看。病房的门是关着的,完全看不到里边儿。也不知道里边儿住着的人出院了没有。 大抵因为是vip病房,出院手续也挺好办的。江光光没多大会儿就回到了楼上。 原本说要急着走的钟馨却磨蹭了起来,说自己有些累,歇歇再走。大抵是要出院,她的气色倒是好了许多的。 江光光不疑有他,任由着她。躺了差不多半小时,钟馨才坐了起来,微笑着说:「收拾收拾走吧。」 江光光看了看时间,迟疑了一下。说:「不用给霍叔叔打电话吗?」 霍重筠说他开会,这会儿也应该要回来了的。 钟馨就说不用,说:「他忙他的,到时候给他打电话,让他直接回去就行了。」 江光光并没有坚持,刚点头应了一声好。病房的门就被推开来。郭数拿着车钥匙走了进来。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见钟馨满脸笑容的招唿郭数,不由得有些儿无奈。 郭数倒是和昨天一样的,和钟馨打了招唿后彬彬有礼的和江光光打招唿。然后就去拿行李。江光光说不用那么麻烦他,没多少东西。郭数却微笑着说拎东西这是男士该做的事儿。 钟馨对他这回答是非常的满意的,不时的侧头去看江光光。江光光只得任由着郭数。 住了三天,东西是有些多的。全都在郭数的手上拎着,江光光则是照顾着钟馨。 下了楼,郭数先将东西放进后备箱里,然后又彬彬有礼的给两人拉开了车门。江光光多少是有些疑惑的,他昨晚明明是看到了程容简……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会过来。虽是钟馨给他打的电话,但要找个藉口推掉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江光光想着事儿。连钟馨和她说话她也没听到。直到叫她她才回过神来。 一路上郭数都是风趣且幽默的,钟馨对他是非常满意的,明里暗里的都夸着他好。直夸得郭数红了脸。 霍家是在城北,离医院一个来小时的车程。老宅是在深巷里,虽然不像周家那样有着士兵站岗,但也必有一番滋味。 车子从大门驶进,江光光才发现里边儿是改建过的,是仿古的别墅。郭数应该是霍家的常客,车子还未停下,就早有佣人迎了出来。 见着钟馨是他送回来的,又叫了人出来拿东西。江光光在霍家这边是完全陌生的,大抵是有人交代过了,底下的佣人客客气气的叫她小姐。 钟馨下了车就问老太太在不在,从佣人口中老太太出去了,她就招唿着郭数往里走。 霍家是有几代人的根基的,里边儿明晃晃的一片,奢华得很。到了客厅里坐了下来,钟馨就去换衣服。佣人则是端了茶点上来。 人送回来了,郭数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管江光光和钟馨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在郭数面前,她也算是主人。只得开口说:「今天又麻烦你了。」 郭数微微笑笑,说:「不用客气。我家和霍叔叔家是世交,去接阿姨是应该的。」 他这么一说,倒显得江光光有些小人之心了。江光光就没说话儿了。 钟馨不知道是故意的想让两人单独相处还时怎么的,迟迟的没有出来。客厅里静得很。倒是郭数先开口,笑着说:「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和我客气,好歹我们也算是同学。」 确实是同学。不过是几辈子都没联繫过的同学。江光光端着茶杯喝着茶,就所:「无论如何,都是该谢谢你的。」 郭数偏着头看向了她,微笑着说:「这是想和我划清界线吗?」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问得那么直白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说:「当然不是。」 郭数微微笑笑,说:「不是就好。」他说着指了指桌上的点心,说:「你尝尝,是阿姨家里甜点师傅的拿手点心,挺不错的。」 这话题岔开得倒是挺流畅的。这看着老实的人,并不是都老实。反倒是狡猾得很。江光光暗暗的腹诽着,拿起了小小的糕点尝了尝。 她在这儿是侷促的,这种侷促,是无端端的。就算是那时去程容简的别墅,她也没有那么侷促过。甜点确实是挺好吃的,但只吃了一小块,她就没再动了。想起了事儿来。 郭数这样儿,并不像是要走的。这样无疑是尴尬的,江光光正想着该怎么找藉口离开,钟馨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见两人是干坐着的,她就笑笑,说:「怎么都不吃东西?」 郭数就客套了两句,钟馨的话锋一转,温柔的说:「你霍叔叔一会儿就回来了,今天留下来吃饭。你霍叔叔可说了,好久都没和你下棋了。」 江光光本来以为郭数怎么都会推辞一番的,谁知道却并没有。他微笑着应了下来。 钟馨正和郭数说着话,外边儿就有车进院子里来了。没多时一个满头银髮的老太太就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看到郭数,她的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来。视线落到了江光光的身上,她脸上的笑淡了下来。 钟馨给她倒了茶,温柔的介绍说:「妈,这是阿叡。」 老太太淡淡的点点头,说:「小数多坐会儿,奶奶有些累了,去休息会儿。」 她是半点儿面子也不给钟馨的。钟馨脸上的笑容就僵了僵。随即恢復了平静,叫来佣人扶老太太回房去。 虽然这插曲很快就过去,但江光光还是如坐针毡。她知道,她当初的疏离,是正确的。霍家老太太,是不会待见已经有那么大一个女儿的儿媳的。 她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些儿恍恍惚惚的。如果钟馨嫁的不是霍重筠,而是普通的家庭。兴许……不会那么的备受煎熬。 她和霍重筠没有孩子,那么多年。在不受婆婆待见的煎熬中,不知道她是否后悔过。或许,是没有的。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就算日子再苦,也是甘之如饴的。她在嫁之前,就应该知道今后自己需要面对的所有的。 之后的时间里,江光光更是沉默。郭数去上洗手间时,钟馨才低低的嘆了口气,说:「阿叡,是妈妈对不起你。老太太的年纪大了……」 她说到这儿顿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江光光是想问她到底过得好不好的,但话到了嘴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母女俩之间就那么沉默着。 等着郭数出来,钟馨就微笑着说道:「小数,几天你先送阿叡回去吧。阿姨改天再请你过来吃饭。」 郭数稍稍的愣了一下,随即应了一声好,微笑着说:「我正打算和阿姨您告辞,刚才公司打来电话,让我回去一趟。」 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真的还是给钟馨台阶下,但无论是哪种,他都是懂事的。 钟馨感激的看向了他,亲自送了他们出门。郭数说风大,让她回去她也没动。车子驶出院子,她仍是就那么站着的。 江光光的心里是压抑得厉害的,上车就一句话都没再说。离霍家老宅有那么远了,她才开口说道:「谢谢你,前边儿路口放我下就行。」 郭数就微微笑笑,说:「我到你家那边顺路。」顿了顿,他开口说道:「刚才的事儿你别多想。霍叔叔对阿姨是很好的,真的。我妈看着都羡慕。」
第一百一十四章:没有不透风的墙 江光光现在并不想说话,沉默了一下,说:「谢谢,我暂时不回去,前边儿放我下吧。」 她低着头的,郭数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到底还是没坚持,在路口将车停了下来。 江光光又向他道了谢,这才下了车。郭数原本是想说什么的,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开着车走了。 江光光回到院子,就见周来拎了一个保温盒站在门口。见着他,江光光的脚步顿了下来。 周来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说:「我妈包了饺子,让我给你送点儿过来。」 送饺子也许是真的,但他来之前电话也没打一个,恐怕是想过来看看程容简还在不在。 江光光在忽然间就疲惫至极,说了声谢谢,将保温盒接了过来。周来却并没有离开,看着她,开口说:「阿叡。你觉得你和他在一起,会有以后吗?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 他是面无表情的,语语气里同样是冷漠的。 江光光就淡淡的笑了笑,抬头和他对视着,说:「周来,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我和谁在一起,那是我的自由。最后就算是没有好下场,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儿。谁也管不着。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会负责。」 顿了顿,她接着说:「我是真不想见到你,打心底的。从我离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再见你。过去的事儿,我什么也不说。不代表我就忘记了。你如果真的是为了我好,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的。还有,我的事儿,也请你别再插手。你以为你把我弄回来,就真好了吗?」 江光光的脑海里浮现出在霍家的一切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的讥讽来,说:「求你别再自以为是,行么?」 她说完这话,看也没再看一脸惨白的周来,径直往院子里去了。门啪的一声关上,周来的脸上一片惨白,拳头握紧,然后又松开。 江光光回到屋子里,原本是要收拾东西的。进了房间,才想起她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她在这儿所有的东西,都是周来和钟馨置办的。 她就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找出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程容简不知道去哪儿了,屋子里很安静。江光光看着天花板,眼睛有些涩涩的。 呆坐了半响,她看了看时间,起身往外边儿去了。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并没有再坐公交车,打车去了医院。 在医院这几天,她也并不算是陌生了。刚出电梯,就有小护士和她打招唿,微笑着问道:「您怎么回来了?是有东西掉了吗?」 江光光就摇头说没有,客客气气的说:「我想见一下医生,能带我去一下吗?」 那小护士就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了别的护士,带着江光光一路往医生的办公室走去。一路上问着是不是钟馨回去后又不舒服了,江光光就说没有,只是想请教一下医生在饮食上的事儿。 那小护士就一个劲儿的夸她孝顺,到了医生的办公室前,她敲了敲门,然后就对江光光说:「你进去吧,刘医生在的。」 江光光又向她道了谢,这才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刘医生正在看病歷,看到江光光挺诧异的。放下了手中的病歷,问道:「怎么回来了?」 这也才刚出院没多久。 江光光就将和小护士说的那套说了,医生笑笑,说:「就这点儿事还特意跑回来问,打个电话不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事,饮食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忌讳,吃点儿滋补的,好好休息就是了。不过就是疲劳过度而已,休息好就没什么事了。」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说:「不是心脏的问题吗?」 医生摇摇头,说:「不是,谁说的是心脏的问题?」 他一头的雾水,江光光挤出了一个笑容出来,说:「她以前……好像心脏不怎么好。我以为这次……」 医生是疑惑的,将病歷以及检查的单子翻了出来看了看,说:「现在看来心脏也没什么问题。但人到中年,该保养的还得保养。少油少盐,别吃太多油腻的东西。血脂血压都容易高。」 他特地的翻了病歷出来重新看,这就证明钟馨的心脏是没问题的。江光光向医生道了谢,又客气了几句,这才走了出去。 出了医院,江光光的脑子更是清醒。她怎么也没想到,钟馨会是装病的。在霍重筠说出院的时候她就有些怀疑的,如果是心脏的问题,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出院? 她闭了闭眼睛,心里各种滋味杂陈着。她停了下来,在路边儿站了那么会儿,才重新拦了车回小院子。 程容简併没有回来,她并没有做饭的心思,肚子饿了,就将周来带来的饺子煮了,吃过就闭着眼睛躺在了床上。 程容简回来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大抵是看到了江光光的鞋,进了屋子就直接到了卧室。见江光光在床上躺着,他挑了挑眉,说:「回来得那么早?」 江光光懒懒散散的,低低的嗯了一声。程容简就走到了床边,伸手开了灯,开口说:「怎么,身体不舒服?」 江光光就说没有,翻身爬坐了起来。问道:「二爷吃饭了吗?我去做。」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她没事,才说:「去吧,外边儿的东西早吃腻了。」 他说着就将外套脱了下来,江光光没吭声儿,进厨房里去了。 程容简去洗手间洗了手,这才到厨房门口,看着江光光的身影,问道:「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好像有事儿?」 不得不说。他这感觉还真是挺准的。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开口说:「没有,只是有点儿想回去了。」她说着抽了抽鼻子,漫不经心的接着又说:「旺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程容简就笑了一声,说:「等你记得估计它早饿死了。」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四处的打量了一下屋子,睨了江光光一眼,说:「事儿都办好了?」 他指的是钟馨的病的事,江光光就点了点头。这下程容简就没说话了,往客厅那边去了。 冰箱里是有好些菜的。江光光原本就不想动,就只炒了两个菜煮了一个汤。正要将菜端上桌,在客厅里的程容简就走了过来,一副要出门的样儿,开口说:「你吃吧,不用等我,我要出去一下。」 他说着不等江光光说话,就拿着手机往外边儿走去。等着江光光反应过来出去时,阿凯已替他关上车门。 事情应该是急的,阿凯急急的绕到另一边儿上了车,看也没往院子里看一眼。车子很快绝尘而去,江光光看了会儿,将门关了,才回到屋子里,将菜端上桌,盛了饭慢慢的吃了起来。 江光光一整晚的睡眠都是有些浅的,程容简一整晚都没有回来。第二天仍是没有消息。 江光光原本是想给他打电话的,最终也没打。倒是霍重筠打电话过来,约她见面。 江光光不知道他是想说昨天在霍家的事儿,还是知道她去医院的事了。沉默了一下,倒是应了下来。 霍重筠应该是给她打了电话就出了的门,她到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正在喝着咖啡。 江光光走了过去,客气而又疏离的叫了一声霍叔叔。霍重筠要给她点咖啡,她也说不用。直接的说:「霍叔叔有事就说吧。」 霍重筠也不介意她的直接,沉吟了一下,开口说:「昨天的事儿我向你说声抱歉,老太太人老了,性格也古怪。」 江光光就淡淡的笑了笑,说:「您应该知道,我并不介意。」 霍重筠就笑了笑,点点头,说:「是我小人之心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已经重新买了公寓,等装修好,你和你妈妈就住过去。这几天,还是要委屈你了……」 他的声音是带了些无奈的,大概也知道他自己母亲的难缠。 江光光知道他做出这决定是不容易的,霍家都是住在一起的,他让钟馨搬出来,不知道还会引起什么样的波澜。 他那么快就做出了决定,她的心里不是不感动的。她沉默了一下,开口说:「您大可不必这样。」微微的顿了顿,她看向了霍重筠,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并不打算留下。」 霍重筠怔了怔,说:「阿叡,你要走,有想过你妈妈吗?」他说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江光光就笑了笑,说:「我昨天出院后又去过医院的。您对她很好,我很放心。」 她竟然已经知道了,霍重筠想说点儿什么,张张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江光光顿了顿,接着说:「无论如何,我都是该谢谢您的。我也知道,您是真为了我好。」她说到这儿脸上露出了惨澹的笑容来,说:「但七年的时间都已经呆了,我不想放弃,也从未想过要放弃过。」 霍重筠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看向江光光,说:「女孩子就应该相夫教子……就算是你爸爸地下有知,也肯定不会希望你以身犯险。」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坚持。」江光光就回答。 霍重筠这会儿不说话了,眉头却依旧是皱着的,沉吟了一下,说:「你爸爸的事,一般人查不出什么来。但你回来过……要是再回去,比以前会危险很多。」 是了。以前她是孑身一人。有什么样的背景也没有人知道。但这下回来了,如果有人非要刨根问底……她确实是危险的。 「您放心,我自己有分寸的。」江光光不卑不亢的回答。 她这样子,显然是已下定决心了。霍重筠在嘆了口气,开口说:「阿叡,你妈妈会怪我的。但如果早知道你那么坚决,当初我不会那么冒然的将你带回来。你要是有什么,叔叔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这会儿却是犹豫了起来。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会保护好我自己。我妈妈。就拜託您了。」顿了顿,江光光又接着说:「她那边我就不去了。」 之前那会儿她是担心着钟馨的,如果她执意要走,霍重筠是拦不住她的。她在沿河这些年,不是白混的。 霍重筠大抵也是知道的,就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说:「好。你到了那边,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那边你是清楚的,轻易是插不了手进去的,但叔叔必定会竭尽所能。」 江光光就向他道了谢,说:「我妈妈那边,今天的事儿您就别告诉她了。」钟馨如果知道是霍重筠答应让她走的,两人之间必定是会起隔阂的。她并不希望两人之间因为她有隔阂。 霍重筠就点点头,无奈的笑笑,说:「我也不敢告诉她。她要是知道……」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霍重筠又细细的叮嘱了江光光些事儿,江光光这才和他道别。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车流里,霍重筠站在咖啡厅门口没有动,许久之后轻轻的嘆了口气。 江光光弄回来,其实并不是他的主意。而是周来和钟馨的。他们以为将她弄回来这事儿就算是了了,却没想过,她要是再回去,家庭背景暴露了,会置于什么样的险境。 他那时候自然是想到了这些的,但却抵不过钟馨的泪水。还有就是,江光光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就算是有异议,也只能压到肚子里。 霍重筠收回了视线来,司机已经将车开过来。他就上了车。忍不住的伸手揉了揉眉头,如果知道女儿走了,不知道钟馨会流多少泪。 再心疼,再提心弔胆,也不该她捆绑着。如她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总要走了,才能无愧于心。 江光光并不打算再留下去,回到小院子,就给阿凯打了电话。阿凯的电话同样是打不通的。大概是去做什么事儿去了。 江光光突然像是空了下来似的。拿了铁锹将院子缝隙里的杂草除了。打算明天程容简要是再不回来,她就回沿河去。 在这儿,她是没什么挂念的。也并不打算留书信什么的。晚些时候钟馨倒是给她打了电话,但因为昨天的事儿,她满心的愧疚,什么也问不出来。倒是江光光若无其事的问她吃药吃饭没,说了好些琐事儿。钟馨才说了霍重筠会重新安排房子的事儿。 江光光含煳的支吾了几句,又让钟馨要休息好,这才挂了电话。 她其实原本是打算给罗宜打电话的,但却怕周来察觉出什么又生出事儿来。就没吭声了。 她的手机是坏了,现在用的手机和卡都是周来给的。她也没想带走,只等着走时给周来寄过去。这样一来,她也就不欠他什么了。 第二天程容简那边仍旧没有回来,江光光打了阿凯的电话,这次倒是打通了的。大抵知道她是问程容简,阿凯就告诉她程容简已经回沿河了,有事儿要处理。 那么急匆匆的走的,肯定是出了非他出面不可的事儿的。江光光并没有提自己要回去的事儿,说了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程容简既然已经回去了,她也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将院子里的门窗锁了,又检查了一遍,才关上外边儿的铁门走了。 反正也没谁会给她电话,到了巷口,她就将手机关机,然后找了一家快递将手机给周来寄去。 她并没有去坐飞机,直接的去火车站买了票。她买的票是晚上的,她就在附近熘达着吃了东西,打算待会儿上了车就睡。 这边的火车站是比沿河那边繁华不知道多少倍的,江光光看着四周的灯火霓虹,忽的觉得陌生极了。是了,那么多年了,她的骨血里,的确的,早融入了沿河的一切。 她歷来都是挺能睡的,上了车就睡了起来。饿了听到卖快餐的就爬起来吃一顿,几十个小时的车程,她愣是一点儿也没觉得无聊。她甚至没有去想帝都那边她走后罗姨或是钟馨他们是什么样儿。 江光光下车的时候有些头重脚轻的,接触到新鲜的空气。她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 虽是在车上一直都在睡,但下了车同样是有些累的。只想回到院子里洗洗倒在床上好好的睡个天昏地暗。 随着人流出了站,见边儿上有卖烙饼的,江光光就走了过去,让老闆给她来一个。 烙饼热乎乎的,闻着香甜香甜的,比起火车上的快餐好吃了不知道多少倍。她付了钱就边走边吃着。 还未到路边拦车,就被人给拦住了。江光光抬起头,陆孜柇带着人在她跟前站着。她还没说话儿,陆孜柇就看了她一眼,然后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正想支吾过去。陆孜柇就挑了挑眉,说:「好久没见了,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他日理万机,倒还记得她这么个小虾米。刚出站就碰上他,确实是挺晦气的。有崔遇在中间,江光光对他更是反感,半点儿关系也不愿意和他扯上,就回答道:「没去哪儿。」 不过半个来月的时间没见,陆孜柇好像是瘦了些。一双漂亮的眼眸里的阴鸷更甚。看来甑洪光的那私生子的事儿是挺棘手的。 陆孜柇就嗤了一声,说:「满身的刺儿?怕本少吃了你?」 他来这儿自然是有事儿的,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多废话。江光光没说话,以陆孜柇的性格,原本以为他会恼羞成怒的,但却并没有。他往身后看了看,对着年纪稍小些的小混混说:「送她回去。」 「谢谢陆少,担待不起。」江光光立即就开口拒绝。 陆孜柇有些儿似笑非笑的,上上下下的将江光光打量了一遍。倒也没说什么,直接带着人走了。 江光光也没在意这事儿,咬着饼去坐车去了。太阳已经西下。江光光在车站又买了一瓶水喝了,这才舒坦的打了个饱嗝。 下了车,她也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到了卖卡的地方,请老闆个给她补一张卡。她在这儿那么多年,和老闆是熟的。老闆瞎扯了几句就给她补了一张。 江光光又随便拿了一个便宜的机子,然后将电话卡插了进去,开机。这才慢慢的回院子那边。 刚要开门,就见苟三从里头出来。看见江光光,他挠了挠后脑勺,问道:「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出去熘达了一趟。」江光光慢吞吞的回答。 苟三往巷子那头看了看。一脸八卦的说:「二爷找到你了?」 他这样儿,江光光就知道程容简是来找过他的。她就嗯了一声。 苟三长长的松了口气儿,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你不知道那天二爷那样子,我还以为他弄把我给咔擦了。」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接着又说:「我说你下次去哪儿记得打好招唿,少连累我。我这一天提心弔胆的,得少活好几年知道不?」 他这废话倒是挺多的,江光光原本是不想理他的,正要进院子时。脚步就顿了下来,问道:「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她是想起了程容简急匆匆回来的事儿。 苟三就睨了她一眼,说:「我怎么知道。你知道的,知道得越多,就越容易被咔擦。太过隐秘的事说给我听我也不会听。」 他倒是挺知道明哲保身的,知道问不出什么来,江光光就没再多说话了,往院子里去。 谁知道前脚刚走,后脚苟三就跟了进来,一脸神神秘秘的说:「陆孜柇和程谨言槓上了知道不?甑洪光那三儿的后台,竟然是程谨言。啧啧,这下可有闹热看了。」 他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儿。 江光光怔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甑洪光养三儿这事,应该是挺隐蔽的。在孩子没出生之前,程容简也未必知道。程谨言怎么会和那三儿勾搭上? 苟三就嗤了一声,说:「三爷是谁,能不知道?上次甑洪光女儿受伤后,这口气怎么也噎不下。原配亲自带人上了门,本是要将大小都弄死的,是刀疤带人将人弄走的。他们虽是弄得挺隐秘的,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第一百一十五章:假装的若无其事 这意思就是弄走的时候被人给撞破了,那么,这事儿应该是真的了。只是,程谨言到底想要干什么? 江光光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想不透程谨言从这中间插那么一脚是什么意思。但程谨言那样的人,是无利不起早的。这件事情中,必定有他所图的东西。 程容简回来,会不会和这次的事儿有关?江光光一时理不清个头绪来,索性也不去想。见苟三还站着,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说:「还有事?」 得意洋洋的苟三一愣,过了会儿磨磨蹭蹭的说:「你今晚做饭吗?」 难怪他会眼巴巴的告诉她这些事情,敢情是为了蹭饭。江光光压根就不领他这情,说:「我吃过了。」 「啊?」苟三缩了缩脖子,嘆了口气,这下不用江光光说什么,他就回他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在火车上出了一身的汗,身上一股子汗味儿。江光光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才觉得舒畅了些,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她一觉睡到天明。已经走了半个来月,屋子里早积了灰尘,冷冷清清的。她爬起来,将里里外外的卫生都打扫了一遍,又将院子沖扫干净,这才开始做早餐。 旺财不知道去哪儿了,昨晚没听见它的声音,今早上也没见着,不知道是不是重新找到新主人了。 江光光忍不住的嘆了口气儿,这狗跟着她是挺造孽的,如果新主人那儿有好吃好喝的,不回来也罢。 早餐江光光熬的是粥,就着咸菜就吃了。程容简那天走得急,她怎么都是要去看看的。吃了东西,她略微的想了想,就往他住的地儿去了。 帝都那边梅雨不断,沿河却是天气晴朗。走在小巷里,随处可闻到花香的味儿。江光光忍不住的深深吸了一口。 她起得早,到程容简那边不过才八点多。车子停下,她刚要付钱,就见一辆红色的敞篷跑车飞驰而过。 中年司机啧了一声,江光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车里的人,虽然只看得见一个背影,但江光光也能认出是甑燃。 她的动作就顿了顿,就这会儿,那车子已驶入了程容简的院子里。江光光就微微的怔了怔,是了,甑燃过来,除了来程容简这边,还能去哪儿。 她很快回过神来,原本是要掏钱付司机的,这下她的动作停了下来,说:「我忘记还得去拿点儿东西,师傅您再送我回去一趟。」 她这样儿是有些怪的,开车的师傅疑惑的看向了她。有生意他当然不会不接,就问道:「好叻,您要回哪儿?」 江光光一时答不上话来,过了那么几十秒,才说:「就送我回我上车的地方。」 那司机更是疑惑,不过倒也没说什么,把车子调了头。车窗外有刺眼的阳光照进来,江光光闭上了眼睛。 甑燃是直接进去的,车子并未被拦下。这说明,至少在这段时间,她来这儿并不是第一次了。所以,看见她的车,里头的人就自动的放了行。 不知道怎么的,江光光忽然就想起了上次陆孜柇说的话来。她在程容简的生活中,到底,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自己忽的笑笑。眼眸中已是一片平静。刺眼的阳光打落在她的侧脸上,她眯了眯眼,已带了几分的懒散。 江光光就那么回到院子里,像以前一样开始吃吃睡睡的日子。赌场那边她也懒得再去,倒是苟三带她出去玩了两回,不过输赢都不大。 江光光睡得白天黑夜颠倒,这天正睡得迷迷煳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也没睁眼,摸索就接了起来。嘶哑着声音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的是崔遇,问她前几天电话怎么打不通。江光光这会儿的瞌睡已醒了,从床上爬了起来,清了清喉咙,说:「手机掉了,才刚补的卡。」 崔遇就点了点头,因为陆孜柇,两人多多少少是有些隔阂的。不再像以前一样。 江光光知道她打电话肯定是有事儿,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上次谢谢你。」崔遇低低的说,顿了顿,接着说:「有点儿闷,你明天有空吗?晚上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崔遇的声音依旧是柔柔弱弱的,像是怕江光光不答应似的,带了些迟疑。 江光光反正也没事儿做,就应了下来。崔遇就松了口气,后边儿的语气也轻快了起来。说是她没事可做,给江光光织了两件毛衣,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要是不合适她拆了再重新织。 她倒是挺细心的,大抵是那段时间发觉江光光穿的毛衣袖口是破损的。江光光就揉了揉眉心,说那玩意儿太费眼睛,让她不用麻烦。 崔遇就幽幽的说自己闲着也没事,稍稍的顿了顿,她开口说:「我打算出去找点儿事情做。手边有点儿存钱,或者做点儿小生意什么的。」 难得她能想得通,江光光稍稍的怔了一下。知道她这么靠着陆孜柇下去也不是办法,就点点头,突然想起她看不见,就说:「行,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还没想好。」崔遇迟疑了一下。说:「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做生意这事儿江光光同样是不精通的,她唔了一声,说:「先看看吧。也不急,慢慢来。」 说到这儿,江光光的思绪微微的顿了一下。原本是想问崔遇她找事情做陆孜柇允不允许的,但这时候提起陆孜柇,也太扫兴,她就没再说了。 崔遇的日子是枯燥的,就问起江光光这段时间都做什么了。江光光支吾着搪塞了过去。 崔遇大抵是耿耿于怀她那么长一段时间才补卡买手机的,要挂电话时。迟疑着说道:「你要是没钱,我这儿有。你先拿点儿去用,我现在……」 她自己觉得她的钱是不光彩的,怕江光光嫌弃,突然就住了口。 江光光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的,认真的说自己要是要钱不会和她客气。又和崔遇寒暄了几句,她这才挂了电话。 将手机丢在一旁,她舒展活动了一下身体,趿着拖鞋下了床。去厨房倒水喝。她这一觉睡得挺久的,外边儿已是傍晚。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炒菜的香味儿。江光光的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 她伸手揉了揉,去洗漱,然后将门都敞开透气。旺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见门已打开,便摇头摆尾的跑了过来。 江光光摸了摸它的头,去给它拿了两块肉骨头。然后去厨房里淘米煮上。本是想择了菜炒的,见院子里有落叶。她就没急了,拿了扫帚去打扫。 马上就是秋天,树上的树叶已有些枯黄。连带着花花草草也有了几分萧瑟的味儿。 江光光的院子还没打扫完,门边就传来了声音。她抬头看过去,程容简已打开了大门,正站在一旁。他衬衣西裤,越发显得身材颀长英挺。 他过来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江光光倒是不惊讶,和平常一样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站在门边没动,挑眉看了看她,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一手抄在裤袋里,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回来有几天了。」江光光将枯叶扫到一边,慢吞吞的回答。 程容简的眉头又挑了挑,似笑非笑的说:「回来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他说着走向了江光光。 「打过电话了。阿凯说您挺忙的。我就没说了。」江光光回答道。她这话倒是老实的,她确实是给阿凯打过电话的。 她这样儿,好像是有哪里不太一样的。程容简挑着眉,就那么看着她。 院子里有那么一瞬的静,江光光很快将扫帚放了下来,问道:「二爷吃过饭了吗?」 程容简收回了视线来,回答道:「没有。」 江光光就说了句我去做饭,然后往屋子里去了。程容简则是站再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屋子里了,这才慢慢的跟着走了进去。 他在这儿就跟自己家似的,自己倒了一杯水,端着到厨房门口,看着从冰箱里拿菜的江光光,问道:「怎么突然就想着回来了?」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说:「原本就是要回来的。」 程容简睨了她一眼,问道:「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江光光知道他指的是钟馨的病情,她并不打算多说,点了点头,说:「都处理好了。」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江光光抽了抽鼻子,问道:「二爷那天突然就走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程容简懒懒散散的嗯了一声,没再继续呆在厨房门口,端着茶杯回客厅里去了。 江光光也没指望他会说什么,开始做起了菜来。她这几天懒,冰箱里也并没有什么菜,就用着现成的材料做了三菜一汤的。 她的动作一向都是快的,不过半个多小时,热气腾腾的饭菜就端上了桌。她将碗筷拿了出来,盛好饭才去叫程容简吃饭。 程容简正打着电话,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到餐桌旁坐下。吃东西的时候是悄无声息的,吃到一半,程容简挑眉看着江光光,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事儿瞒着我?」 「二爷您想多了,我能有什么事儿?」江光光低垂着头吃着饭,想也不想的就回答。 程容简端着水喝着,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桌上敲着。过了会儿,放下了杯子,若无其事的开始吃起了饭来。 吃过饭,程容简併没有要走的意思。江光光同样也没有吭声儿,和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晚上程容简折腾得有些狠,直到下半夜才放开她。江光光的腰酸得厉害,整个人如一滩烂泥似的,动也不想动一下。要是在以前,完事她几乎是马上就会睡过去。今儿大抵是白天睡多了,她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与,就那么僵着身体躺着。 深夜里院子里很安静,时不时的有蛐蛐的叫声以及偶尔传来的狗吠声。她的脑子里有乱七八糟的思绪涌上来,她全压了下去。 江光光睡过去的时候已接近是天明,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了。连程容简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倒是桌上是放了早餐的,大抵是程容简让人买的。 江光光不急不缓的洗漱,也不打算再做饭了。将桌上放的包子和粥热了热,打算就那么着应付一顿。 离和崔遇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她也不急。吃过东西,将厨房收拾了,她才慢吞吞的出了门。 她到得早,到的时候崔遇还没到。她就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喝的,然后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忽然的。她就想起了钟馨来。她回来也有那么长一段时间了,不知道她…… 江光光很快就将这些思绪全都压了下去,心不在焉的就那么坐着,连崔遇在她对面坐下她都没发觉。 有那么一段时间没见,崔遇好像又瘦了一些。她将拎着的大包放在椅子上,好奇的问道:「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江光光就笑笑,说了句没想什么。然后叫来了侍应生点菜。 趁着侍应生还没过来,崔遇就将她织的毛衣拿了出来,一脸期待的说:「怎么样,这颜色你喜欢吗?」 她手里拿的毛衣是嫩黄色的,就是小姑娘穿的。江光光伸手揉了揉鼻子,说:「我穿这颜色,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我早就想过了,你皮肤白,穿着才好看呢。我估摸着织的,待会儿吃过饭你再试试大小,要是不合适,我重新再织。」崔遇柔柔的笑着说。 江光光就点头应了句好,侍应生送了菜单过来。她就递给了崔遇让她点。 崔遇就说她什么都吃,让江光光点了就是。江光光没推辞,点了几个菜推给她,让她看看有什么要加的。 崔遇又加了几个菜,才开口说:「我正在给你织围巾,等气温降下来就不怕冷了。」 「不用那么麻烦,我以前……」她的话还没说完,陆孜柇就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懒懒散散的在崔遇的旁边坐了下来。 江光光的话就断了。崔遇大抵也是没想到会看到陆孜柇,愣愣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陆孜柇却没搭理她,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懒洋洋的冲着江光光打招唿:「还真是挺巧的。」 崔遇的脸色有些发白。紧张的看向了江光光。张张嘴想解释什么,碍于陆孜柇在,却什么也没说出口,低下了头。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在火车站来,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就那么放她走的。原来都是在这儿等着。 有崔遇在,她并不想和陆孜柇撕破脸皮,客气而疏离的叫了一声陆少。 气氛稍稍的缓和了一些,陆孜柇看也没看崔遇一眼,懒懒散散的问道:「都点了些什么菜?」他这脸皮倒是挺厚的。 崔遇见气氛缓和。悄悄的松了口气儿。赶紧的将菜单递给了陆孜柇。 她就跟一小媳妇儿似的,低眉垂目的。一眼就能看出在这段关系中的地位。江光光忽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来。她的心里忽然就涌起了一阵阵的悲哀来,陆孜柇并不是良人。只怕的她的一片真心,到最后,只会被践踏入泥。 这会儿陆孜柇已经点了菜,并要了一瓶红酒。江光光是一直没说话的,大抵是觉得有些尴尬,崔遇看了陆孜柇一眼,有些侷促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已经几天没见着他了,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陆孜柇看了江光光一眼。嘴角邪气的一勾,伸手勾住了崔遇的肩,说:「怎么,不想见到我?」 这举动是有些暧昧的,崔遇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想要挣扎开,陆孜柇却是将她扣得死死的,挑衅的看向了江光光。 他下手有些重,崔遇忍住疼痛,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儿来。 对面的江光光则是鼻观眼眼关心的坐着,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陆孜柇的唇角勾了勾,另一只手抬起了崔遇的下巴,俯身就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暧昧极了的说:「我可是想你了。」 他那张漂亮的脸上的表情是有几分的下流的,说到想字时更是加重了语气。 崔遇的脸更是红得厉害,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而且对面还坐了自己的朋友。她挣不开陆孜柇,就只能那么尴尬的坐着。 今天的陆孜柇是有些不对劲的,他和她之间,最亲密的时候就是在床上。每次都是直奔主题,除非是她主动,否则他们之间是没有亲密的动作的。 她的心里虽是疑惑的,但更多的是尴尬。只恨不得钻到桌子低下去。 对面的江光光并没有任何反应,陆孜柇的眼里闪过阴鸷,倒是很快就松开了崔遇,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懒洋洋的说:「上次谢谢你了。」 他这上次,不知道指的是帮崔遇找他的那次,还是后来甑燃被追杀的那次。 这个谢字从他的嘴里出来,江光光还真是受宠若惊。但她清楚陆孜柇这人一向最擅长的就是翻脸不认人。这谢也是不值钱的。她就平静的说:「陆少客气了。」 她一直都是没有多余的表情的,陆孜柇的眼中有些阴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端着茶喝着没说话儿。 气氛是有些僵的,好在侍应生很快就将菜送了上来。江光光和崔遇一起点的菜就够三人吃的,加上陆孜柇点的,很丰盛的摆了一桌。 陆孜柇不动筷子,崔遇是不敢动的。江光光只吃了粥原本就饿了,对崔遇说了句吃吧,就拿起了筷子来。 陆孜柇这下倒也未刁难谁,拿了杯子将酒倒了出来,推了一杯给崔遇,又推了一杯给江光光,慢条斯理的说:「好不容易遇见,江小姐赏个脸喝一杯?」 这酒都已经倒好了,他这问未免有些假惺惺的。江光光是知道他的卑劣手段的,不知道他是否是有什么后手,并不敢喝他的酒,淡淡的说:「抱歉,我不喝酒。」 陆孜柇就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说:「江小姐这是不给面子了?」 他的那张漂亮的脸上有些儿阴沉沉的,整个人漫不经心的。 崔遇提心弔胆的,挤出了笑容来,说:「我陪你喝吧。」她是小心翼翼的,语气里更是带了几分的哀求的,怕陆孜柇会为难江光光。 陆孜柇冷笑了一声,正要说什么,江光光放下了筷子,站了起来,说道:「我吃饱了。先走了。」 她才刚动筷子,哪里就吃饱了。崔遇立即就站了起来,咬紧了唇讪讪的说:「再吃点儿吧。」 江光光还没说话,陆孜柇就将杯子搁在了桌子上,抬头看向了江光光,皮笑肉不笑的说:「我这脾气也挺不好的,坐下继续,不然,我还真不敢保证我会做出点儿什么事来?」 他说得慢条斯理的,眼睛就那么睨着江光光。整个人懒洋洋的。 江光光的手指握得紧紧的。她知道陆孜柇这人是没什么做不出来的。她如果走了,指不定他会拿崔遇出气。她的身体僵得厉害,过了会儿,才缓缓的坐回了椅子上。 陆孜柇这下像是没事儿似的,扫了江光光一眼,说,「吃吧。那么多菜,不吃挺浪费的不是么?」 他说着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放到了江光光的碗里。江光光拿起了筷子来,却并没有动他夹的菜,吃起了其他的东西来。 有了这插曲。饭桌上更是沉默。陆孜柇也不管江光光吃不吃,时不时的给她夹着菜。他自己倒是只喝酒。 一顿饭吃完,陆孜柇就对崔遇说:「你下去等我,我有事要和江小姐谈谈。」陆孜柇似笑非笑的,语气里带了那么几分的漫不经心。 崔遇咬紧了唇,低低的哀求道:「陆少,光光是我的朋友……」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孜柇就扫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说:「我说我要找她麻烦了吗?」 崔遇一愣,虽是放心不下,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和江光光说了句在楼下等她,就下楼去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噁心 崔遇下去,整个餐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江光光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孜柇的人已将这儿清了场。 江光光忽然就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来。她竭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口说:「陆少有事请说。」 陆孜柇的嘴角邪气的一勾,说:「你觉得我找你是什么事?」他是有几分的吊儿郎当的。 江光光就淡淡的回了一句不知道。 陆孜柇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直接坐到了桌上,一寸寸的俯身靠近江光光,邪气的说道:「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只是,这我得不到的女人,心里总有那么点儿痒痒的。你说说,我不想委屈我自己,我该怎么办才好?」 他的语气是低而暧昧的,一双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江光光。心思儿昭然而揭。 江光光立即就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陆少要是没事我先走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拉开了椅子。陆孜柇的动作比她还快些,将她摁在了位置上,皮笑肉不笑的说:「怎么就走了?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江光光咬紧了牙关,用力的挣了挣没能挣开。抬脚就往陆孜柇的腿上踢去。陆孜柇险险的避开,但摁着她肩的手也松开来。 这正是江光光想要的,她反手就抡起了凳子,朝着陆孜柇砸去。她的动作麻利得很,窗砸了凳子就跳上了桌子。看了一眼楼下的距离,本是想咬牙跳下去的,但太高,跳下去肯定也讨不到什么好。她就跳下了桌子,朝着楼梯口跑去。谁知道陆孜柇的动作更是快,她还未跑到了楼梯口,就被他从后边儿逮住了。 江光光是恼火的,伸脚去踢他,但这下他早有防备,哪里那么容易得逞。总不能坐以待毙,江光光自知是打不过她的,胡乱的踢打着。 她的两只手很快就被陆孜柇给制住,他直接儿的将她抵到了一旁的墙壁上,腿别住江光光的腿,一手将江光光的两只手举到头顶摁在墙壁上,另一只手则是扣住她的肩。 江光光咬牙切齿的,陆孜柇挑了挑她的下巴,暧昧极了的说:「这样玩儿,挺有情趣的。你怎么知道我就喜欢这种调调?」 他这是在刻意的噁心她,江光光的脸上闪过一抹厌恶,冷冷的说:「陆少是不是有点儿卑劣了?」 陆孜柇偏着头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好像是。不过本少喜欢的,好像就是玩这种卑劣的手段。」 他说着,那张阴柔漂亮的脸就一寸寸的靠近江光光。唿出的气息落在了江光光的脸上。 他的气息中是带了些酒味的,江光光将脸别到一边,却又被他捏住。似笑非笑的说:「这么不愿意,我哪里比不上程容简?」 他自然是没有忽略江光光脸上的厌恶的。 江光光嗤了一声,说:「那还得请陆少自己先去照照镜子。」她的语气里是带了讥讽的。 陆孜柇轻笑了一声,附在她耳边说:「本少自觉哪儿都不比他差,不过女人么……等我们也睡了,说不定你就会改变看法了。」 他的语气是下流得很的,说完这话,唇就落到了江光光的脖颈间。 绝望噁心一阵阵的涌上来,江光光知道这时候就算是喊破喉咙的叫也不会有什么用,这周围,肯定是有陆孜柇的人的。她的身体僵得厉害,等着陆孜柇的破绽出现。 这站姿是有些累人的,陆孜柇别着江光光的腿松了松。大抵是想找个合适的姿势,趁着这当儿,江光光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将腿抽了出来,狠狠的一脚踹在了陆孜柇的腿根。 陆孜柇发出了低低的闷哼声,脸色一下子就变成了猪肝色。江光光擦了擦被她碰过的脖颈和嘴唇,抡起了一旁的凳子,狠狠儿的向陆孜柇砸去。 她的脸上狠狠儿的,眼眶红得厉害,就像是发狂的小兽似的。陆孜柇的心里一惊,忍着疼痛立即就滚到了一边。 江光光抡着的椅子砸在地上,震得她虎口发麻。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立即就又抡着砸向了陆孜柇。嘴唇抿得紧紧的。 陆孜柇的脸仍是猪肝色,咬着牙的呵斥道:「你疯了是不是?」 江光光知道等他缓过来自己占不了什么便宜,冷冷的说道:「有句话希望陆少能记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除非陆少把我弄死了。」 陆孜柇是没见过她发狠的这样儿的,见她将椅子丢下,紧绷着的神经才微微的舒缓了些。 江光光已看也不看他一眼,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楼道里。连个女人也没搞定,他咬牙切齿的,原本是想叫人拦住她的。想起自己现在这狼狈样子,终究是忍了下去。嗤了一口气,双手捂住裆部。 江光光并没有往前门走,而是走了后门。她这样儿,是有些狼狈的,她并不想崔遇看见。 直到到了外边儿,江光光才发觉自己的手颤抖得厉害。甚至连烟也拿不稳。她是害怕的。 她走了一段,见没有人追过来,才松懈了下来。靠在了路灯旁,吸了一口气儿,伸手用力的抹着被陆孜柇碰过的地方,噁心得想吐。 她的运气算是好的,虽是混在那么一个地方。但由于打扮得并不像是女人,并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她的手指握得紧紧的,包里的手机在响着,她也并未去看。站了会儿,压下泛起的噁心,拦了车回小院子。 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片,程容简併没有过来。刚要开门就见苟三从院子里出来,和她打招唿,她也没搭理,摔上门回了院子里。留下苟三咕哝了一句,然后关上门走了。 江光光回到屋子里,灯也未开就去了浴室。也没脱衣服,就站在蓬头下任由着水冲着。好会儿才拿起了香皂,一遍遍的搓洗着被陆孜柇碰过的脖颈。 直到洗得都脱力了,她才靠在墙上,紧紧的闭上眼睛。浑身的肌肤被热水烫得红红的。她像是未感觉到一般。 江光光木然的站了会儿,才关了水,扯了毛巾身上的水珠儿擦干净,拿了衣服穿上。 这段时间,她是有些掉以轻心了的。身上并未带任何防身的东西。等着出去,江光光拿出手机看,崔遇打了十来个电话。她微微的抿了抿唇,给她回了一条信息,告诉她她没事,让她早点儿睡。 崔遇立即又打了电话过来。这次江光光同样未接,将手机丢到了一旁。回了房间。 她到底还是不安心的,又将匕首放在枕头下,这才闭上了眼睛。 浑身疲倦得厉害,没多大会儿她就睡了过去。江光光一直是沉浸在噩梦中的,迷迷煳煳的到半夜,她才发觉冷得厉害,将被子裹得紧紧的,整个人像还爱母体中的婴儿一样蜷缩着。仿佛只有这样,才有足够的安全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床边有轻微的响动,身体明明是虚软无力的,她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力气,拔出了枕头下的匕首,向着床前的黑影就刺了过去。 程容简压根就不防她会动手,一时不察,匕首划破了衣服。江光光正要往深里刺,他就握住了她的手腕,伸手打开了灯。 看见床头站着的是程容简,江光光有那么瞬间的恍惚,怔了一下,才暗哑着声音问道:「二爷怎么来了?」 她说着就看向了程容简那被划破的衬衫处,匕首是锋利的,已有鲜血浸出来。 程容简拿过她手中的匕首丢到了一旁,眉头微微的皱了皱,说:「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江光光浑身是冷汗,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低低的说:「我去找药箱过来给您包扎。」 她的脸色比起平常红润了许多,程容简说了句不用,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做噩梦了?」 江光光淡淡的应了一句,微微的别开头,躲开程容简的手。程容简的眉头皱了起来,说:「你不知道你自己发烧了?」 江光光确实是不知道的,稍稍的怔了怔,说了句没事。 程容简没再多说话,回客厅里去了。江光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察觉不出什么来。但口干舌燥的,冷得那么厉害,她也知道是发烧了的。 程容简出去没多时,就端着一杯水拿了一些药进来,递给江光光,说:「吃了。」 江光光没吭声儿,接过了药放到嘴里,这才就着水全都咽下去。程容简看着她吃下了,这才开口说:「睡吧。」 江光光浑身无力,看着他那被血染红的袖口,终是没有说什么,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程容简很快关了灯出去了,包扎了伤口,却并没有再回卧室,而是就在外边儿的沙发上闭上眼睛假寐。 江光光吃了感冒药困得厉害,没多时就睡了过去。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摸她的额头,有些儿痒痒的,她不舒服的别过头,蹭了蹭,随即又睡了过去。 吃了退烧药,她的额头上汗腻腻的一片。程容简在床前站了一会儿,回去拧了热毛巾进来。仔细的给她擦了着额头。 江光光仍是不舒服的,想要将那热毛巾蹭开,他用手固定住她的头。她蹭了一下没能蹭开,就又睡了过去。 程容简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原本是打算将她的衣服解开再擦擦的,最终还是没有动。 江光光这一觉睡得很长,虽是吃了感冒药,但醒来的时候依旧是头重脚轻的。鼻子也塞得厉害。她刚撑着坐起来,头上就传来了一阵眩晕,她稍稍的缓了缓。刚准备要下床,程容简就走了进来。 见她已经起来了,他就问道:「感觉怎么样?」 江光光揉了揉塞得厉害的鼻子,说:「还好。」她抬头去看程容简,他已经换过了衣服,完全看不到手臂上伤得怎么样。 程容简就点了点头,说:「起来吃东西,吃了再睡。」 江光光是没有力气也没有胃口的,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应了一声好,然后下了床。 出去江光光才发现程容简已经叫了阿姨过来的,她又揉了揉鼻子,这才去洗手间去洗漱。 因为她感冒了。吃得很清淡。粥加几样清炒蔬菜。江光光的嘴里压根就尝不出味儿来,但仍是默默的吃着的。撑着吃了一碗粥,她就放下了筷子。 阿姨是很有眼力劲儿的,立即就拿了感冒药倒了一杯水过来,微笑着说:「您待会儿等水凉了再吃。」 江光光就点头说了句知道了,她的声音依旧是嘶哑的,有些疼痛,大概是发炎了。 程容简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突然就感冒了?」这天气并不冷,是不容易感冒的。 江光光就说不知道。程容简也没追问下去。指了指放在小几上的手机,说:「昨晚电话一直在响。」 江光光稍稍的怔了一下,是了,她完全将手机这事儿忘记了。她昨天虽然给崔遇发个简讯的,但大晚上的,电话多半也是她打的。她昨晚太过疲倦,甚至忘记关机了。 她没吭声儿,走过去将手机拿了起来。有崔遇的短息,还有她的好几个未接来电,最后边儿的一个是陌生的号码。 她也并没有回电话,看了看就将手机丢在一旁。然后倒了杯温水慢慢的喝了,嗓子这才稍微好受些。她唿了一口气儿,见程容简走到沙发上坐下,她迟疑了一下,哑着声音问道:「二爷不出去吗?」 程容简就说了个不用,看了她一眼,开口说:「不舒服就去睡,我打了电话,一会儿朱医生就过来。」 江光光就说不用了,程容简却并没有理她。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客厅里有那么一瞬的静,江光光正想说她回去睡了,门铃就响了起来。 程容简抬腕了看了看时间,眉头微微的皱了皱。正要放下茶杯去开门,就听江光光说她去开。她就朝着外边儿走去。 还在门口,江光光就愣了愣。在外面站着的竟然是甑燃。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一时没动。 甑燃的两手都是拧着东西的,她大概早知道这儿是江光光家的,看到江光光一点儿也不惊讶,扬了扬下巴,开口说:「我是过来找程……二爷的。」她大概是想说程容简的。话到了嘴边,不知道又怎么改成了程二爷。 江光光就想起了那天来,她没吭声,打开了门,让到一边,让甑燃进来。 甑燃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边走边打量着。江光光关了门,才跟在她后边儿往屋子里走。 程容简大概是听到甑燃说话的声音的,两人还未到屋檐下,他就打开门出来了。看到甑燃。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说:「你怎么来了?」 甑燃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扬了扬手中的东西,说:「他们告诉我你在这,我就过来了。」 程容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甑燃已越过他往里边儿走去,边大大剌剌的说:「东西就放在这儿啊。」 程容简回过头去,她已将东西都摆在了小几上。然后拿出了一些水果和点心来,冲着江光光扬扬下巴,说:「你吃吗?」 这气氛是有些诡异的。江光光并不待见她,开口说:「二爷我去睡了。」 她说完这话,管也不管甑燃和程容简,就直接的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甑燃见她完全不搭理她,嘀咕道:「我可没得罪她。」 程容简看着江光光,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门口,才回头看向了甑燃,开口说:「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他的语气里完全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甑燃缩了缩脖子,小声的说:「我自己猜的。」她说着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赶紧的说:「我今天一点儿也没得罪她。她不是不舒服吗?我带了这些东西来看她。」 她这消息倒是挺灵通的,程容简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甑燃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这才磨磨蹭蹭的开口说:「那个谁告诉我的,说是阿姨也过来了。我就猜多半是……」 她这话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说到这儿就没说下去了。程容简收回了视线来,拿出了手机,对着电话那端的阿凯吩咐道:「把今天家里的人全撤下。」 这就是要将人全换了,阿凯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试探着问道:「二爷,怎么了?」 程容简却并没有说话,直接挂了电话。甑燃更是缩着一声不敢吭,将水果都拎了起来,丢下一句我去厨房帮忙,就匆匆的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江光光是平静的,头晕得厉害,她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有人说话,她睁开眼睛。就见朱医生站在屋子里,正和程容简说着什么。 见她睁开眼睛,程容简就淡淡的开口说:「还没好。朱医生说要输液。」 江光光的喉咙一动就疼,她没说话儿,将手伸了出来,让朱医生插针。她太瘦,血管并不好找。加上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朱医生连插了两下才将针插进了血管里,然后说:「还是有点儿发烧的,要是输了液还难受再给我打电话。」 他是忙的,说完这话就开始收拾药箱要离开。 江光光说了句谢谢,他也只是微微笑笑,拎着药箱出去了。朱医生才刚出去,甑燃就端了一杯水和一碟子水果走了进来。她是有些缩头缩脑的,江光光没想到她竟然还没走,不由得怔了一下。 甑燃将水和水果放在了她的床头,说:「以前的事儿我向你道歉,还有那天,谢谢你。」 她说得飞快的,也不知道有几分诚意在里头。 江光光没去动她端的东西,淡淡的说:「甑小姐客气了。」她说着不再搭理甑燃,闭上了眼睛。 昨天她才在陆孜柇的手里吃过亏,这会儿她对甑燃无半点儿好感。只是不知道她怎么还呆在这儿。 她闭上眼睛这就是逐客的意思了,不知道甑燃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将水杯端着递到了她的面前,殷勤的说:「喝点儿水吧,你的声音哑了。」 江光光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睁开了眼睛来,说:「甑小姐有事情就说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现在实在是没力气和她周旋。 甑燃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她,说:「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她这么说江光光就找不到说的了。甑燃稍稍的顿了顿,接着又说:「喝水吧。这水果挺甜的,我问过医生了,说可以吃的。」 她这样儿,江光光还真是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她就说不用。 对于她的拒绝,甑燃也并不惊讶,眨巴着眼睛说:「你是不是还没原谅我?」 她还真是装得一手的好无辜。 江光光笑了笑,说:「我原谅不原谅甑小姐,好像对甑小姐来说都没说什么吧?」她不过就一小虾米而已。 「以前是没什么。」甑燃嘀咕了一句,又说:「现在不一样。我是诚心改过。自然得要得到你的原谅。」她这后边儿的语气挺认真的,说得像是真的一样。 她的话音才刚落,程容简就出现在了门口。甑燃跟吓了一跳似的,缩着肩不再说话了。那么一直站在这儿是不太好的,她立即又说道:「我去忙。」 说完这话,她灰熘熘的走了。程容简看也没看她一眼,走进了房间里,伸手又摸了摸江光光的额头,说:「醒了就起来吃东西,阿姨煲了汤。外边儿有太阳。出去晒晒。」 那么一直睡着,就算是好人也会睡成病人。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然后趿着拖鞋下了床。 出去的时候甑燃正在努力的擦着桌子,程容简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说:「要我送你?」 甑燃的动作顿了下来,站直了身子,赶紧的说:「不用。」说完这话,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程容简,然后说:「我明天再来。」 说完这话,不等程容简再说话,她就飞快的离开了。动作利落得就跟那会被逮着宰掉的兔子似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惩罚 甑燃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儿,和以前简直就是两个样儿。但无论她是什么样儿,她既然重新出现在了程容简的面前,这就预示着,联姻这事儿,程容简的态度,在缓和下来了。 江光光低头看着阿姨送过来的红枣银耳羹,拿着勺子慢慢的吃了起来。她的动作缓慢,脸上是平静的,像是什么事也没有一般。 程容简同样也未解释什么,将一支体温计递给江光光,说:「吃了量量,要是还发烧就叫朱医生过来。」 他是还要说点儿什么的,话还没说出口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了手机出来,眉头微微的皱了皱,将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抬腕看了看时间,往书房走去。 江光光并没有胃口,阿姨端上来的点心她也没碰,将碗里的银耳羹吃完,就去洗脸,然后搬了一个椅子到外边儿去晒太阳。 已是夏末。阳光仍旧是灼热的。江光光浑身冰凉,反倒是并不觉得热。到底还是不舒服的,她没多大会儿就昏昏沉沉的开始打起了瞌睡,连程容简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时候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身上是搭了薄毯的,江光光稍稍的愣了一下,刚动了动,旁边正坐在小凳子上择着菜的阿姨就微笑着说:「在吹风,您还感冒的,二爷怕你受凉给您搭上的。」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哦了一声。睡过这一觉,身体轻松了许多,连带着鼻子也没那么塞了。 阳光依旧是刺眼的,她坐了起来,阿姨就放下了手中在摘的菜,微笑着问道:「我去给您弄吃的?」 江光光依旧是没什么胃口,就说:「不用,您忙您的,我自己去弄就行。」 阿姨倒是没有和她客气,重新坐了下来。江光光将薄毯收了,进了屋子,拿了一块点心吃了,又自己盛了半碗银耳羹吃下,这才去洗脸。 屋子里很安静,出来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就往书房的方向看了看,门是关着的,不知道里边儿有没有人。 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来,出去了。阿姨正在择小白菜,江光光拿了个凳子坐下来,帮着择了起来。择了会儿,她才开口问道:「二爷还在书房吗?」 她的声音这下倒是好了很多,不怎么哑了。 「二爷早就出去了,您不知道?」阿姨是有些诧异的。 江光光就摇摇头,阿姨接着又说:「走了好会儿了,好像是有什么事儿,阿南过来接的。」 江光光点点头,没说话儿。到了晚些时候,江光光才从苟三的口中得知,楼三被抓了。说是在临县被抓的,好像过去办事,但事情还没办成,就被警方的人带走了。 江光光的心沉了沉,其实这并不算是突如其来。上边儿既然要动这儿,轻易不会半途而废,只不过是换一种方式。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过来的甑燃来,也许,这形势一直都是紧张的,只不过并没有人告诉她,赌场那边她也一直没去,所以才会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心沉得厉害,第一个是楼三,那第二个第三个,又会是谁?大抵是身体太虚,就那么会儿,她的身上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次是从楼三入手的,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上边儿这次改变策略了,先把最下面的先收拾了,再一步步的往上。进去的人,想要立功,就只有提供他们所想要的线索以及罪证。 许多事情,就算是做得再隐秘,也是纸包不住火的。沿河的这些小头目,知道的事儿也是不会少的。 用这种办法来收集证据,既省时省力,又不用让自己人陷入危险之中,上边儿还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不知道是谁想出的办法。 江光光并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到底如何,告别了苟三,就往赌场去了。她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如果形势真的很紧迫,那么,程容简和甑燃的联姻,就是势在必行了吧? 但有用吗?这谁也不知道。但程容简身是头儿,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即便是不知道有没用,但无论如何,八成也是要试试的。 江光光的心里有些儿空洞的,忍不住的想要点了烟抽,最终却还是没动。她的脑子里是有些乱的,完全想不出,在这时候,程容简会有什么办法。 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赌场过了,一切看起来和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阿凯看到她倒是惊讶得很,开口问道:「江小姐你怎么来了?」 「闲着没事,过来看看。」江光光回答。她说着往四周看了看,问道:「二爷在这边吗?」 阿凯大概是以为她是过来找程容简的,笑笑,说:「没有,二爷有事,去处理去了。」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阿凯稍稍的想了想,开口问道:「要不要我给二爷打个电话?」 江光光是没有想到他会那么问的,摇摇头,说:「不用。我就是过来看看,好久没过来了。」 阿凯也没坚持,边带着江光光往里边儿走边说:「你要不要去玩两把,今天人不多,挺清静的。」 江光光往四周看了看,笑着应了句好。阿凯要叫人跟着她,她就说不用,摆手让他去忙他的。 阿凯却没走,一直跟着她往里边儿走。江光光只得没话找话的问:「最近生意不好吗?」 「还行。比前段时间好多了。」阿凯回答,比前段时间是好多了,但比起鼎盛时期,是差了很多的。 江光光嗯了一声,见楼道里没有,就看向了阿凯,开口问道:「楼三的事儿,你知道了吗?」 她的旁边就住着苟三,她知道这事也不稀奇。阿凯并不诧异,点了点头,说:「知道。被抓的当天消息就传出来。但现在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事儿,二爷的意思是先压着。」 楼三要是出来了,那就什么事儿也没有。要是没出来,不知道还会引起怎样的恐慌。但这事儿未必瞒得住,只能是压一天算一天。 江光光默然,阿凯是不想谈这话题的,开口说:「苟三倒是有几分本事。对了,车祸的事儿他和你说了没有,查得怎么样了?」 虽是叫苟三查,但到现在,却是没有任何的消息的。每次问他。他都是说暂时还没有任何的进展。偏偏二爷说过,任由着他。 江光光摇摇头,说:「这他没说。」还真是一次也没听苟三提起过,而且他每天看起来都挺闲的,也不知道到底查还是没查。应该是查的,他应该不敢敷衍程容简。 「也就二爷纵着他。」阿凯是有些恼火的,说了一句,见已经到了大厅门口,就说:「我让人去给你拿点儿筹码过来,随便玩玩得了,要是让二爷知道,二爷会不高兴的。」 不知道程容简会怎么个不高兴法,江光光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其实程容简这人完全可以说得上是洁身自好。手底下有赌场,很少见他玩。还有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也不见他碰。夜总会么……就不知道了。不过自古哪有男人不爱美人的。 江光光的思绪到这儿就停了下来,说了句不用,抽出一支烟点着,然后往场子里去了。 她虽是有一段时间没再赌场呆,但依旧是熟练得很的。随便看看就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她这运气还真是挺背的,原本只是想随便玩玩的,谁知道一坐下去就是连连的输。这赌钱的人,越是输得多越是想再赢回来。一来二去,这时间就悄悄的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光光才开始慢慢儿的转运,每三四把总能赢上一把。她暗暗的舒了口气儿。原本以为这下能将输回去的赢回来的,谁知道才赢了四五把,一道人影就立在了她的身边。 她自己浑然不觉,见桌子上的人都有些不对劲,回过头,就见程容简立在一旁。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抬腕看了看时间。 他应该站了一会儿了,江光光揉了揉鼻子,站了起来,然后叫了一声二爷。 大庭广众之下,程容简当然不会说什么,睨了她一眼,转身走了。这下任着江光光没怎么当成回事,也不敢再继续下去了,也跟着起身。 程容简併没有在赌场里停留,而是直接往外边儿走去。江光光隔了那么四五米的距离闷头跟着,不靠近也不离远。 她是不知道程容简怎么就过来了,大抵是阿凯打的电话。到了出口处,程容简就停了下来。江光光没敢停,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 程容简冷眼看着她,江光光也不吭声儿,就跟犯错的孩子似的脚尖儿不停的蹭着地面。 过了那么会儿,程容简才淡淡的说:「挺能折腾的,感冒好了?」 江光光没想到他开口竟然是那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愣了一下,随即说:「好得差不多了。」比起之前是要好很多的。 程容简就那么看着她,说:「我看你应该是全好了,挺精神的。」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搭理江光光,往车边走去。江光光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回头往赌场里看了看,最终还是走到了车边。 程容简一路都是没有说话的,车子并没有回江光光的小院子,而是直接的去了小洋楼那边。 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桌上竟然还是摆着饭菜的。阿姨正在收拾着屋子,见着程容简,就叫了一声二爷,然后说:「饭菜是还热着的。」 程容简淡淡的嗯了一声,将大衣递给了她,然后往餐厅走去。走了几步他就回头看了江光光一眼,对阿姨说:「今晚的事儿你不用做了,让她做。不做完不能休息。」 他说完这话,看也不再看江光光一眼,坐到了餐桌旁,开始吃起了饭来。 阿姨多少是有些尴尬的,程容简都发话了,她自然不敢不应。但让江光光做事……她的心里暗暗的叫苦不迭,最终还是将抹布递给江光光。 江光光倒是平静得很,接过就开始慢吞吞的擦了起来。今晚程容简的胃口好像比平常还好,吃得比平常慢些。 一顿饭足足的吃了四十来分钟,他才将筷子放了下来,也没上楼。就在客厅里看起了报纸来。 现在并不早了,江光光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不上楼是要亲自监督着自己。她下午出门之后就没吃过东西,看着桌上摆着的饭菜,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她的面色如常,也不知道尴尬不尴尬。倒是阿姨心软,迟疑了一下,对沙发上坐着的程容简说:「二爷,让江小姐吃过东西再打扫吧。」 程容简一向都是少话的,她多少是有些侷促的。也不知道这江小姐到底是怎么惹了二爷了。 一直看着报纸的程容简这才抬头看了江光光一眼,视线很快移到了阿姨的身上,淡淡的说:「谁说她饿了?我看她饱得很。」玩牌也早玩饱了。说完这话。他看也不再看阿姨一眼,低头继续看报纸去了。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的,看不出喜怒。阿姨不敢吭声,想去帮江光光,却又怕程容简发怒。直到程容简开口让她去睡,她才如释重负般的退下了。 江光光的感冒还没好完,身体本来就虚。加上没吃东西,身体就更没力了。平常能够麻熘做完的事儿,这下却是做做停停的,身上出了一身的汗儿。 程容简这人一向都是铁石心肠的,看也未看她一眼,等着她打扫完,说都弄好了,程容简这才淡淡的嗯了一声,收起报纸上楼去了。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得很,江光光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身上汗腻腻的难受得厉害,她去沖了澡,这才去厨房里炒饭吃。 饿得厉害了,她没多时就吃了一碗饭。正要去添第二碗时,一回头就见程容简立在厨房门口。 江光光的动作这下就顿了顿,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的手中是端着一杯水的,大抵是下楼倒水喝的。他淡淡的看了看江光光手里端着的碗,说:「饿了?玩牌没能玩饱?」 傻子也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不善,江光光低头看着碗,没说话儿。 程容简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江光光原本以为他还会说什么的,但却没有,他站了会儿就离开了。 被他那么一打岔,江光光那原本很好的食慾这下没有了。倒了一杯温水喝下就将碗筷都收拾了。 她原本以为程容简已经上楼了的,谁知道关了厨房的灯出去,就见他在沙发上坐着。江光光愣了一下,他已将一本书丢在了小几上。说:「在赌场的时候我看你挺精神的,睡多了精神过剩。今晚把这给我抄了。」 他看着江光光,指了指那本厚厚的书。 江光光垂着头没说话儿,程容简也不管她答应不答应,将笔扔在上面,起身上楼去了。 江光光站着没动,才站了没几分钟,阿姨就从房间里出来了。她恭恭敬敬的说道:「江小姐,二爷怕您一个人闷,让我来陪您。」 江光光太知道程容简是什么意思,没吭声儿。走到小几旁放开了书抄了起来。这书竟然是一本律法的书,全是枯燥的条条框框。就算是今晚,江光光也未必抄得完。程容简这是故意的。 江光光抄了几篇,见阿姨在一旁打着瞌睡,就轻声的说:「您回去睡吧,我会抄完。」 原本就是为了惩罚她,何必再殃及池鱼。 阿姨就摇摇头,说:「不用,您抄吧,我陪着您。」程容简的命令,她哪敢不听。 江光光知道自己劝不动的。也不再吭声了,低头抄了起来。抄书这事儿是不好做的,开始不觉有什么,到了后边儿,手就酸了起来。 大抵如程容简所说,她是睡多了。她一点儿睡意也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脑子更是清醒。 抄着抄着的,她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程容简来。程容简拦她的那一次,并不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在那之前,她都是远远的看着的。 有了开头,回忆就像是决堤了大水,朝着她涌了过来。走马观花一般的,她握着笔怔怔的就那么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低头继续的抄着。外边儿的天色已经是微明,她的鼻子又塞了起来,她就伸手揉了揉。 程容简起床的时候江光光仍是伏在小几上抄着的,他就跟没见着她似的,去吃了早餐,然后出了门。 直到车子驶出了院子,阿姨才端了一碗粥走了过来,低声的说:「江小姐,吃点儿东西吧。二爷也没让你什么时候抄完,吃了东西去睡会儿再来抄,你的眼睛都起血丝了。」 江光光自己倒是一点儿也未察觉,只觉得眼睛有些胀胀的。她并没有和自己过意不去,说了声谢谢,将粥接了过来。 阿姨轻轻的嘆了口气,说:「这小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床尾和,您就和二爷说几句软话,这事就那么过去了。您何必这么倔。」 还真是没见过那么倔的。明明知道二爷是生气了,江小姐偏偏一声不吭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知道开口服个软。就这么下去,二爷只怕会越来越生气。 江光光稍稍的怔了怔,没吭声,随即低下头继续吃粥。阿姨继续絮絮叨叨的说道:「二爷对您真的是挺好的,您什么都东西多吃了点儿,二爷都是记着的,回头就让我们多做点儿。您看那位甑小姐,二爷就没给她好脸色过……」 江光光也不知道听到她说的话没有,有些儿恍惚,只知道埋头吃着粥。阿姨见她不吭声,低低的嘆了口气,不再说了,回厨房去了。 抄了一晚上,一本书只抄了一小半。吃了东西身体暖和起来,江光光就困起来了。手也酸得厉害,抄了小半篇就抄不动了,就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一晚上没睡,她几乎是立即就睡了过去。阿姨出来看到又嘆了口气,拿了一床薄被子给她盖上。 江光光做了很长的梦,梦里程容简和穿着婚纱的甑燃站在一起,四周全是恭贺的宾客…… 江光光几乎是立即就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她是有些茫然的。有阳光透进来,客厅一隅一片刺眼的金色。 她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程容简家,她就闭了闭眼。额头上不知道怎么睡出了汗,她伸手擦了擦。 外边儿已是太阳偏西,她不知不觉的竟然已经睡到下午了。看着摆着没动的书,她站了起来,往洗手间走去。 阿姨听到她的脚步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拉着围裙擦了擦手。说:「江小姐您醒了,我熬了粥,我给您盛上。」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去洗手间胡乱的洗了一把脸。出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了几碟小菜和一碗青菜粥。阿姨拿了勺子放到碗里,开口说:「二爷刚才打电话回来了,说是今晚不回来吃饭。您想吃什么我来做。」 「吃什么都行。」江光光说道,微微的顿了顿,接着问道:「二爷是有事吗?」 阿姨摇摇头,说:「这个没说,只说今晚不回来吃饭。」 江光光就没再问下去了,点点头吃起了粥来。吃完了粥。她依旧回到小几旁,开始抄起书来。 只是昨晚抄了一整晚,手酸得厉害。动作比昨晚慢了很多,连带着写出来的字也是潦草的。如果把这本全抄完,她这手估计得肿。 晚饭程容简果然没回来,阿姨包了饺子。吃完又给江光光端了水果。程容简不在,江光光正好偷懒,看了会儿电视。 到了晚上差不多十点,院子里就传来了车子的声音。江光光以为是程容简回来了,但却并不是,过来的是阿凯。她手中的笔就停了停。 阿凯径直走向了她。开口说:「江小姐,二爷让我过来接你。」 江光光没忽略他声音那点儿无奈,揉了揉鼻子,开口问道:「二爷让我去哪儿?」 不知道是程容简交代过了还是怎么的,阿凯并不说,支吾着说:「你过去就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从来就没抱过任何的希望 江光光就没再问了,搁下了笔,就对阿凯说:「走吧。」 阿凯暗暗的就松了口气儿,快步的往外走去。 昨天在赌场的事儿,也不知道程容简有没有罚他。江光光原本是想问的,但知道问了他也未必会说,就没再问了。车子驶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二爷在哪儿?」 阿凯这下倒是没有再隐瞒了,回答说:「在东街那边。」 江光光点点头,剩下的时间里没再开口说话。阿凯同样也未说,到了停车场,停了车,就带着江光光往楼上走去。 楼上一整层楼都是清了场的,很安静。没有开灯,烛光布满每个角落。离得还有那么远,就能听见餐厅里传出的悠扬的小提琴声。 阿凯带着江光光到了走廊的尽头,离得还有那么远,阿南就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说:「二爷在吃东西。」 他是站在走廊中央的,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程容简安排的。阿凯就往里边儿看看。里边儿正在进行烛光晚餐,隐约能看到两道人影。他不着痕迹的遮了遮,有些儿尴尬的说:「我们去楼下等吧。」 弄那么大的排场,就算是他遮了江光光也知道里边儿在干什么。她并不知道程容简这是什么意思,也没打算去想。该说的,都把她叫过来了,迟早都会说。她就靠边站定,说:「不用。」 阿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也站到了一旁。阿南则是又悄无声息的退回了角落里。 这顿烛光晚餐吃得有点儿久,江光光就那么站着,身体动也没动一下。稍微注意些,才能发现她眼里的空洞。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里边儿的小提琴手才陆陆续续的退了出来。阿南这才走了过来,说:「二爷让进去。」 阿凯这下才松了口气儿,低低的对江光光说:「昨天是事儿二爷肯定还在生气,江小姐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光光就低低的说了句我知道,然后就往餐厅里走去。 餐厅里的灯已经打开,空气中隐隐的有玫瑰的花香。程容简是简单的衬衣西裤,对面的甑燃一袭抹胸小礼服,一张漂亮的脸上甜蜜蜜的。手边还放着未开封的礼物。 江光光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然后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她的脸上是很平静的,完全没有任何的表情。 程容简端着红酒喝着,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淡淡的说:「之前那会儿有事,现在没事了。」 江光光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变,沉默了一下,着:「那二爷我先出去了。」 程容简淡淡的嗯了一声,江光光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到了门口,阿凯依旧是等着的,看到她有些惊讶,低低的问道:「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 他说着往里边儿看了看。 温度明明是一点儿也不低的,江光光却是冷得浑身微微的发抖。上下的牙齿控制不住的磕碰在一起。 她竭力的控制着不让阿凯发现,平静的说:「二爷说现在没事了。」 这意思,倒像是特意让她过来看这场景的。阿凯微微的愣了一下,在心里低低的嘆了口气,说:「我送你回去。」 江光光那张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来,说:「不用。也没多远,我自己能回去。」 她这样子,也太过平静。阿凯迟疑了一下,开口说:「江小姐,你没事吧?」 江光光摇摇头,说了句没事。然后径直往楼道走去。阿凯往餐厅里看了看,有些儿纳闷,不知道二爷这突然的是怎么了。 江光光出了餐厅,在楼下站了会儿,没再回程容简那边,直接就往小院子那边走。 这边离小院是挺远的,她也没坐车,就那么走着。她冷得厉害,拉紧了身上的外套。 她恍惚而茫然的,走了许久,到了巷子口时,她却没回家的欲望了。走到一旁的烧烤摊前坐了下来,让老闆烤串儿,又点了酒。 她闷不吭声的,现在的人并不多,老闆和她扯闲话,她也没开口。老闆倒是很快上了酒和烤串儿,她就倒在了玻璃杯里,慢慢的喝了起来。 自从上次被陆孜柇灌了酒之后,她的酒量就不如以前了。点的二锅头喝了半瓶,头就晕得厉害。她就没喝下去了,付了钱,跌跌撞撞的开始往小院子走。 虽是昏昏煳煳的,心里却并没有因此而轻松,反倒是更加的压抑。她就重重的靠在了围墙上,喘了口气儿。胃里的噁心突如其来的就涌了上来,她弯下身,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头更昏沉得更厉害,江光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昏昏煳煳中她想,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江光光第二天醒来时胃里难受得厉害,她睁开眼睛,过了好会儿才发觉自己是倒在沙发上的,她竟然就那么睡了一晚上。 她有些儿怔怔的,脑子里浮现出昨晚的事儿来。过了那么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身上一股子的酒臭味,她就去换衣服洗澡。 站在热气腾腾的热水之下,她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时,脸上已是一片平静。视线落到一旁程容简的洗漱用品上,她的思绪微微的顿了顿。待到洗好澡,便将那些东西都收了起来。 她原本是打算马上寄回去的,但最终却没那么做。现在寄过去,未免是带了负气的意思的。而且,这些东西,程容简也未必稀罕。收好丢在一旁,他如果问起,就寄过去。如果不问。过段时间,就丢了吧。 大抵心里是早预料到有这天的,江光光竟然是很平静的。晚些时候打扫院子,苟三踱到门口来,开口问道:「我说你昨晚怎么了?我叫你也不搭理。」 江光光连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哪里知道他叫她。她将门打开,说:「没听到。」 苟三倒也没说什么,进院子在一旁坐了下来,开口问道:「我怎么觉得你这段时间挺闲的?」 以前要么是晚上不在家,要么是白天不在家。现在是白天晚上都在家了。 他的脑子倒是灵活得很的。不待江光光说话,就又问道:「你这段时间没事儿做?」 江光光确实是没事儿做的,程容简的赌场那边,她已不打算再去。可不是一点儿事情也没。 苟三就点了点头,略微的思索了一下,说:「我这边有活儿你要做吗?」 江光光的动作就顿了顿,抬头看向了他,说:「什么活儿?」 苟三却没说,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遍,说:「你别告诉我你缺钱?」他不过就随口开个玩笑罢了。她竟然还当真了。程容简的女人缺钱,这可能吗? 「你不缺钱吗?」江光光倒是平静得很。 苟三这下哑然,摸了摸鼻子,说:「这钱谁会嫌多?」不然他哪里还会留在这里。 这就是了,江光光没吭声了。苟三说出的话也不好再收回去,说:「你要真缺活儿我就去给你打听打听,别到时候你又说你不干。」 江光光和程容简之间他是看不懂的,也懒得去琢磨。 江光光就点点头。提起活儿,她就想起了程容简给她的那张卡来。东西不还回去,那卡是得还回去的。等有时间见到阿凯或是阿南,再请他们转交。其实那卡在她的手里她是一次都没用过的。 苟三是很有好奇心的,见江光光这样儿,又问道:「你是不是又和二爷闹矛盾了?」 江光光扫地的动作顿了顿,说:「你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苟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确实。你们这组合挺怪的。我一直就没搞清楚,二爷到底看上你什么了?」说到这儿,他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不过这样也挺好的,离得远总没错。」 什么事儿都有利有弊。跟在程容简的身边,是挺风光的。但这风光之下,脑袋是危险的。 他想到了风光这词儿,就看向了江光光。她的身上是从来就看不出风光两个字的,这样就更不划算了。 苟三正想找出点词儿来安慰几句,江光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看,是崔遇打来的。这已经是崔遇打的很多通电话了,她的动作顿了顿,接了起来。 崔遇大抵是没想到她会借电话,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江光光很以前一样,喂了一声。 崔遇这才说:「上次说给你织的毛衣你没带走,我想着给你送过去。」 那天虽然没见着江光光,也没见着陆孜柇,但她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的,不然,江光光不会那么久都不接电话的。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点头应了一句好,说:「你过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她是知道那天的事儿是怪不着崔遇的,陆孜柇过去,崔遇显然是不知道的。陆孜柇想要弄到她的行踪,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只不过选在她和崔遇见面的时候,大概是知道她有所顾忌,不会立即就走。 崔遇没想到她那么快就应了下来,连连的应了好,然后挂了电话。 江光光给她发了地址,见苟三还在一旁,不由得看了他一眼,问道:「还有什么事?」 苟三就摇摇头,好像还想问点儿什么的,但最终是什么都没有问,说了句我走了,就回院子里去了。 崔遇的动作很快,江光光刚将屋子收拾打扫干净,她就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已经到巷口了,问江光光该往哪儿走。 江光光就让她等着,说自己会马上过去。她到巷口的时候崔遇正左右张望,手中除了那天装毛衣的袋子之外还拎了一些水果。见着江光光,她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见她和平常一样,心这才稍稍的安稳了些。 江光光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一人拎点儿往巷子里头走。崔遇四下打量了会儿,没话找话的问道:「你一直住在这儿吗?」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 崔遇又往两边儿看了看,说:「这边挺安静的。」环境比她以前的住的地儿是要好很多的。 江光光就点点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到了院子门口,江光光就掏出了钥匙来开门。 崔遇四处的看着,到了屋子里,江光光给她倒了水,她双手接过。她的心里到底还是不安的,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低低的问道:「他那天,有没有为难你?」 崔遇是坎坷的,握着水杯的手甚至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提起那天,那时的屈辱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低下头淡淡的说:「没事,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以前得罪过他。」 这意思就是在告诉崔遇,让她不必内疚,和她没关系。陆孜柇那天做的事儿,她同样是说不出口的。她甚至不知道。如果让崔遇知道……她是那么喜欢陆孜柇,会被打击成什么样。 稍稍的顿了顿,江光光抬头看向了崔遇,说:「崔遇,他不是你的良人。」 崔遇微微的怔了怔,随即低下了头,说:「我知道。」她的声音是苦涩的,有那么些儿的恍惚。 江光光原本是还打算说点儿什么的,见她这样子就没再说下去了。拿起了水果刀来削着崔遇带来的水果。 崔遇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是一副什么事儿也没有的样儿,和江光光说着些家常话。她被陆孜柇包养了之后大抵是寂寞的,也不提什么时候回去。 中午江光光包饺子,她也跟着帮忙。边做着边说起了她以前和父母在一起的那些琐事儿来。 她的神情是很温柔的,仿佛时光还停留着,一直就没离开过。江光光听着,神色间有些复杂。 如果不是遇见了她的,崔遇现在,离陆孜柇大概是远远的。她想要的那种生活,陆孜柇不可能给的了她。 崔遇离开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原本是要吃了晚饭的,不知道谁打了电话,她接了电话就说要回去了。 江光光也没有留她,让她下次再过来。崔遇应下,让江光光不用送了,身影没多大会儿就消失在了长长的小巷里。 回到院子里,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程容简给的那张卡来。她有些儿怔怔的,其实,她和崔遇,是一样的。 江光光想到这儿,并没有再等,进屋将卡找了出来。然后锁上门往赌场去了。 晚上的赌场要热闹很多,她刚到门口,就见阿凯正吩咐着下边儿的什么。等着他说完话了,江光光才走了过去,将卡递给他,开口说道:「这是二爷的,劳烦你给他一下。」 阿凯看着她手里的卡,愣了一下。他是不愿意接这烫手山芋的,挤出了一脸的笑来,说:「这个……既然是二爷给你的。你就自己给他把。让我给有些不太好吧……」 他说完,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来。想说点儿什么,却发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二爷在想什么。只得接过了那卡来,说:「行,我替你还给二爷。」 江光光就说了句谢谢。她的身影在暗黄的灯光下瘦削单薄。阿凯将卡放好,说:「你这是要回去了吗?」 江光光就点点头,阿凯就说:「那我让人送你回去。」 他说着就要去叫人,江光光就说了句不用,回身走了。阿凯看着她的背影,又摸了摸衣兜里的卡。摇摇头,往赌场里去了。 他是完全摸不透二爷在想什么的,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这样儿。 阿凯忙完赌场的事儿回程容简那边时已经是十二点了。原本以为程容简是早睡了的,但却并没有。他支着眉心正在看资料。 他就上前,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淡淡的嗯了一声,说:「阿姨做了宵夜。」 以前是从来没这待遇的,阿凯就愣了愣,随即应了一声好。他是记着卡的事儿的,磨蹭着没走。 程容简就抬起头来扫了他一眼,说:「有事就说。」 阿凯这下没再磨蹭了,摸出了江光光给的那张卡来,放在了程容简的面前,说:「这是今天江小姐让我转交给您的。」 程容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落在那张卡上,一双眸子深深沉沉的。他是一句话也没说的,阿凯硬着头皮的说了一句先去吃东西,快步的就往厨房走去。留下程容简独自在客厅里,看着那张卡没动。 过了好会儿,他才捡起了那张卡来,面无表情的拿在手里折断,直接的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也不叫人,拿起了一旁的外套,直接就往车库走去。等着阿凯发现的时候,他的车已经驶出去了。 阿凯的视线落到那张折断的卡上,原本是要吩咐人跟过去的,稍稍的想了想,还是没有。 程容简过去的时候江光光早睡了,她这几天的睡眠很浅,外边儿的门打开时她就醒了过来。 她刚到客厅。程容简就打开门进来了。他身上的气势迫人,一张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见着江光光,就冷笑了一声,直让人心里发憷。 江光光垂着头,开口问道:「二爷怎么过来了?」 程容简冷冷的看着她,说:「你说呢?」 江光光没说话,程容简一步步的逼近她,直到将她逼抵在墙上,才停了下来,冷笑了一声,说:「你倒是挺淡定的。」 江光光是低垂着头的,程容简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和他对视。他一双眸子里深深沉沉的,仿佛暴风雨随时会袭来。 稍稍的顿了顿,他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的说:「我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是很少那么情绪外露的,整个人冷得像是从冰窖里出来似的。说完这话,不待江光光说什么,他就丢下了她的下巴,砰的一声摔上门走了。 江光光的下巴被捏得生疼,红红的一片。她没有动,过了许久之后,才顺着墙壁坐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 程容简这是恼羞成怒了么?因为她没有任何反应?一哭二闹三上吊,她还真是做不到。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她早已学会不落泪。 就算是把整个沿河哭成汪洋大海,又能改变什么? 江光光就那么静静的靠着,有些刺痛从心底涌了起来。她有那么些恍恍惚惚的。 这段关系,从刚开始,就已知道了结局的。她当然淡定了。从一开始就没抱过任何希望的事情,结局再怎么坏……也都……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真的。她恍恍惚惚的想着,脑子里浮现出周来的话来,她睁开了眼睛,看着刺眼的灯光。 其实,是早该结束了的。这样,对谁都好。 江光光就那么怔怔的在地上坐着,地上的冰凉刺入肌肤中,她也未动一下。仿佛是失去了知觉的木头人似的。 不知道坐了多久,屋子里的灯突然闪了两下,然后陷入了黑暗中。紧接着有雨点儿噼里啪啦的打在房顶上。 江光光就那么呆呆的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脸上有冰凉的触感传来,她抬起手去擦了擦,才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脸上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她抽了抽鼻子,又过了那么会儿,才站起来,往卧室走去。她合衣就那么倒在床上,脑子胀得厉害,她克制着自己什么都别去想。 有些事儿,就不该开始的。人生里。总有那么些东西,是连自己都无法掌控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偏离原有的轨迹。 江光光的感冒原本就是没好完的,大抵是在地上坐得久了。在半夜又迷迷煳煳的发起了烧来。 她自己是昏昏煳煳的,大抵是没想到自己是发烧了。她也没去找药吃,口干舌燥得厉害,她起床倒了水喝,然后又重重的倒在了床上。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睁开眼,就见崔遇站在床前。她的头眩晕得厉害,定了定神,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是哑的,说完这句话,见着灯光头实在是难受,她又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一十九章:喜怒不明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得厉害。崔遇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伸手去扶她,说:「起来喝点儿水再睡。我给你送吃的过来,见门是开着的就进来了。」 进来屋子里没有人,她觉得不对劲,到卧室来,才发现烧得厉害的江光光。 门大概是昨晚程容简走的时候忘记关了,江光光默然。顿了一下,才开口说:「能把灯关一下吗?」 崔遇就应了声好,伸手就关了床头的灯。屋子里的光线没那么刺眼了,江光光这才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崔遇就将手中的温水递给了她,说:「我热了包子,你先将就着吃点儿把药给吃了。晚会儿我再做饭。」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自己没事的,但身体里实在是没力气,头也眩晕得厉害。她就没推辞了,说了句谢谢。 崔遇让她别客气,然后去厨房将热好的包子拿了过来。江光光压根就没有胃口。吃了小半个包子就吃不下了。 崔遇见她吃不下也没勉强她,她来这儿发觉江光光发烧就去取了药,压根就没时间熬粥。这下将药递给江光光,等着她吃了,才说道:「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熬粥,做点儿开胃的小菜。等吃过饭再吃一顿药,捂出一身汗就没事了。」 她感冒就是那么做的。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躺在了床上。崔遇也并么有多逗留,关上门出去了。 江光光的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乏力得厉害,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 江光光这一感冒就是好几天,药也吃了,烧也退了,但就是浑身无力,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大抵是不放心她一个人,怕她又烧起来,崔遇几乎每天都会来。给她弄吃的。她倒是想让江光光去医院看看的,但江光光并不去,只说没事儿。 就那么昏昏沉沉的睡了好几天,一直都没出现过不知道去了哪儿的苟三突然出现了。一开口就问江光光:「你不是让替你问活儿吗?还做不做?」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说:「做。」 倒是晾着衣服的崔遇阻止,说:「你这生病还没好……」 江光光就揉了揉鼻子,说:「早没什么事了。」 崔遇还想说什么的,还未出口,江光光就接着说:「我真没事了。那么闷着还得闷出病来。你明天也别过来了,那么跑着麻烦。」 她的声音仍是有些哑的,脸色苍白如纸,气色也并不好。 崔遇是拿她没办法的,知道也劝不了她,只得无奈的应了一声好。 苟三这才知道她生病了,有些儿疑惑的说:「我说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动不动就生病?怎么就跟那林黛玉似的。」 江光光没去回答他的话,问道:「什么时候去?」 她不说苟三也没再追着问,看了看时间说:「你要是有空就今晚,要是想休息改天也行。」 江光光稍稍的想想,说:「那就今晚。」她迟早是得出去找点儿事情做的,不可能就那么一直空着。就这么空着,迟早还得空出病来。 苟三就点点头说行,看了一眼江光光那没血色的脸说:「也不是什么事儿,就给人暖暖场子。你要是不舒服,说一声就行。」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暖场子确实不是什么事儿,就别人的新开了场子没人,找人去撑撑。 苟三说完也不多废话,回他自己的院子里去了。崔遇知道拦不住江光光,晾了衣服就给她把药找了出来放在小几上,叮嘱她按时吃后回去了。 冰箱里的剩菜挺多的,江光光也没做饭。天快黑时热了剩菜,将就着吃了。然后去换了衣服,等着苟三过来叫她,才和他一起走了。 苟三自从到这边来之后生意也清淡了很多,程容简那儿虽然不缺钱,但他是不敢问他要的。只得从外边儿找了这些活儿。 江光光打扮是和以前一样的,邋里邋遢的,头上戴了个鸭舌帽,除了瘦弱点儿,不注意压根就不会发觉她是一女的。 苟三带江光光去的地儿是一小赌场,是才开的,很冷清,连人也没几个。不知道背后的主子是谁,说是会找客人来,他们需要做的就是陪着客人赌,输赢都是场子里的。 这事儿是简单的。大抵是才开业,找来的客人也没几个。到了下半夜差不多就散了。苟三去拿了钱分了江光光,本是要走的,赌场里的人又叫住了他们俩,让一起去吃点儿东西。 苟三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江光光自然是得跟着去的。苟三这人倒是挺讲义气的,知道她是生着病的,并没有让她喝酒。以一句她酒量不行,醉了弄回去麻烦为由替她推了所有的酒。 她不过就是一小虾米,从头到尾也没说过话,压根就没人管她。别人喝酒她就在一旁吃着东西。 大家隔天都是有事儿要做的,倒也没有多喝,不过喝了两小时就散了。苟三的酒喝得是有点儿多的,不过并没有醉,只是话变得有些多,唠唠叨叨的说着他以前那些风光的事儿。 江光光默不作声的听着,两人还未走到路边,就听到边儿上传来了一阵以及闷响声以及低低的求饶声。 苟三这人的好奇心是强的,低低的说了声我们去看看,就朝着边儿上摸了过去。左边的巷子尽头。三个大汉正拳打脚踢着匍匐在一边的男人。男人的不远处有一女人被一大汉抓着,不敢大声,低低的哀求着什么。整个人哭得梨花带雨的,那抓着她的大汉对着她上下其手,她却不敢挣扎。 几个大汉说话间是肆无忌惮的,听了会儿江光光也明白了。那女的是在夜总会上班的,其中的一位应该是看上那女的了,要带那女的出台。女的是有男朋友的,不答应。于是这群人就抓了男的过来出气。 江光光的手指不自觉的握紧。环视了一下四周,正要往另一条巷子走,苟三就伸手抓住了她,低低的说:「你疯了?那几人是程谨言的人!这种闲事也是你能管的?」 怕被人发现,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带了些紧张。 江光光的动作就顿了顿,苟三不由分说的拽住了她的肩膀,直接儿的就往回拖。等着到了安全地带,他就恼火了起来。说:「你想管闲事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你以为程谨言是好惹的?他那人虽然兇残,但却最护短。你今晚要是管了这闲事,他肯定会加倍的找回来。你在这儿呆了那么久,难道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自己的事儿没个头绪就先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他是丝毫不留情的,大抵是怕江光光发疯跑过去,手紧紧的扣着江光光的肩膀,不允许她动。 江光光那会儿是挺冲动的,这会儿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低垂着头靠在墙上。 是了,在沿河呆了那么久,对这些,她原本就该习惯。这儿,原本一直就是弱肉强食…… 时间过得慢极了,苟三是警惕的,直听到车子离开,他这才松了口气儿,放开了江光光的肩膀。 他这下也不去管那男人的死活了,一个劲儿的催着江光光快走。防止着她去管闲事。 经过这事儿,他的酒醒了不少。待到远离了巷子,他才认真而严肃的说:「我是把你当成朋友才警告你的,程谨言这人,是地地道道的小人。你离他远点儿,凡是与他有关的,都离得远远的。」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接着说:「弄死那么多人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跟没事儿的人似的的人,你完全可以想像是什么样的人。」 江光光这还是第一次见苟三那么严肃,点点头。苟三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眼神有那么些复杂。见她点头,送了口气儿似的,说:「走吧。你也别觉得难过,这种事儿多了,你想管也管不过来。」 他说的是实话,在沿河,这种事情是不少的。比这种事情更过分的,也多的是。别说是江光光,就算是程容简出手,也未必管得过来。 江光光的心里沉甸甸的,没有再说话儿。接下来苟三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再说话。到了院子门口就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去洗洗睡了。 江光光又开始失眠,第二天睡到下午才爬了起来。晚上还是要去那边的,她洗了澡换了衣服就弄东西吃。 等着收拾好要出门时,苟三就过来了。他看着已经收拾妥当的江光光,目光有那么些复杂。咳了一声,说:「我昨晚想过了,你这性格,不适合去做那些事。今晚你别跟去了,那边我会打招唿。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应该找一正正经经的班上,你不是做得一手好菜吗?等明儿我就替你问问,看哪儿还要厨子,那你去试试。」 他忽然就改变了主意,大抵是因为昨晚的事儿。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点头应了一句好。苟三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敷衍了她几句,这才急匆匆的走了。 本来是已经准备好的,这下忽然没了事儿做。江光光有些空落落的。她多少是了解点儿苟三的,他忽然改变主意,估摸着是怕她连累到他。其实这也是正常的,谁和谁都不过是点头之交。确实没必要为谁承担风险。 她看了看时间,见还早。想出去又找不到去的地儿,于是就回了屋子里,倒头大睡。 从可乐老赵头他们走后,她这日子倒是乏味了很多。就连一起吃吃喝喝的人也没有了。 大抵是空虚乏味得厉害,江光光第二天就开始找起了班来。原本是打算像苟三说的那样找个小馆子看看有没有需要厨师的。但这一时之下哪里是那么好早了,在外边儿晃了一天也没找到个合适的。 她并不想空着,也不想出去,弄了晚饭吃了后就开始将书房收拾干净。打算大扫除。 她这也算是没事找事儿做,特别的认真,旮旯里也弄得干干净净的。等着将屋子里收拾完,她又接了水管去沖洗院子。顺便把旺财那窝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它虽然很少回来,但时不时的也会回来那么几天。差不多弄完时门铃响了起来,这边现在过来的除了苟三之外就是崔遇了。她将手套摘下,过去开门时才发现外边站着的是阿凯。 江光光闷不吭声的将门给打开,见脚下是湿漉漉的。她就说:「先进来吧。」 阿凯微微笑笑,说:「不了。我一会儿还得忙。」 江光光也没坚持,点点头。她是知道阿凯是忙的,只是不知道他过来是干什么的。 阿凯倒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口就说:「江小姐,二爷说了,让你回赌场那边去。公是公,私是私。」 他说着就咳了一声,大抵是觉得来传这话挺不自在的。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麻烦你代我转告二爷,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不用了。」 阿凯没想到她想也不想就拒绝,苦笑了一声,说:「二爷是交代让我过来让你回去上班,这拒绝的话,还是你亲自去和二爷说。」 江光光没说话儿,过了会儿才点头应了一句好。 阿凯是无奈的,开口说道:「江小姐,你何必那么倔。二爷……」他是知道这事儿不是他该管的,说到这儿就住了口。支吾着说:「那我先走了,你要不想过去就给二爷打个电话吧。」 他说完就走了。江光光站在原地没动。程容简这时候让阿凯来让她回去上班,必定是知道了她出去找事儿做的事了。 她并没有什么表情,将手套戴了起来,继续开始沖洗地。也没有打算给程容简打电话。这对他来说压根就算不上是什么事儿。压根就没有特意说一声的必要。 做完大扫除,江光光出了一身的汗。她沖了一个热水澡换了衣服,却久久的没有睡意。鬼使神差的,她打开的后院的门,去了地窖。 她已经好久没来过了,地窖里仍旧是一股子的潮湿味儿。房子程容简虽是让人装修了。但这地窖却是一点儿也未动的。 她下了楼梯,就到那木板床上躺了下来,然后闭上了眼睛。她原本只是想稍稍的歇歇的,谁知道竟然就那么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是大半夜,她茫茫然的坐着,过了许久之后才往屋子里去了。 明明是早已习惯孤独的,江光光莫名的觉得空荡得厉害。心脏莫名的疼痛着,已经睡过了,她再也睡不着。就那么睁着眼睛到天亮。 苟三这人说话倒是挺算数的,第二天就告诉江光光,他替她找到了事儿。不过并不是什么厨师,而是一酒楼打杂的。 他这人一向都是能说会道的,让江光光先去做一段时间。里边有他的朋友,等厨房里有人走,立即就把她提上去。 他本来是觉得要费点儿口舌才能说服江光光的,谁知道他的那腔说辞还没有完全派上用场,江光光就点头答应了。 弄得他被一腔的话上不上下不下的卡着,最终讪讪的说:「那我先带你去看看。」 江光光这下干脆得很,换了衣服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就随着他去了。 酒楼是大酒楼,大抵是特别的缺人,虽是嫌江光光瘦了些,但还是把她收下了。并且马上就给她发了工作服,让她开始上班。 江光光也没推辞,换了衣服就开始在别人的安排这下做起了事。这酒楼主打的是海鲜,她要做的事儿就是将需要的食材弄干净。事儿说难不难,说轻松也不轻松,一天下来手泡得发白。 因为她勤快,厨房的主厨倒是挺喜欢她的。下班了就让她明天直接过来上班,也不用试用期了。 江光光这一天累得够呛,向那主厨道了谢,这才换了衣服回去。离得远远的,就见小院门口是停了车的。她的脚步稍稍的顿了顿,这才走了过去。 来的人依旧是阿凯,见江光光一脸的疲累。他愣了一下,开口问道:「你这是去哪儿了?」说完这话,不等江光光回答,他又问道:「你没给二爷打电话吗?二爷让我过来让你赌场那边去……」 做这个传话筒他多少是有些无奈的。 「我已经在上班了。」他的话还没说完江光光就认真的说。 阿凯这下倒是愣了愣,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遍,说:「你这是才刚回来?」 弄了一天的海鲜,连带着她的身上都是有些腥味儿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阿凯大概也闻到了她身上的味儿,愣着问道:「你上什么班?」 「在酒楼打杂。」江光光回答。语气很平静,并不觉得丢脸或是其他的什么。 这下阿凯直接就愣住了,不待他说话,江光光就开口说:「麻烦你回去转告二爷,说我在上班了。不用再过来了。」 她说着就掏出了钥匙来开门。阿凯这下就急了起来,说:「打杂的事儿挺累的,你做不下。你就听二爷的,回赌场那边去。现在那边的生意并不是很好,比起酒楼打杂要简单得多。」 「习惯就好,我今天已经做了一天了。」江光光回答,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说:「你回去吧,下次别再来了。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她这句挺好的一出,阿凯就找不到话说了。千金难买人乐意不是么? 他嘆了口气,说:「我回去告诉二爷。」 江光光嗯了一声,她的手实在是酸得厉害,整个人也累得快要脱力,没再管阿凯,关上门回屋子里去了。留下阿凯在原地。使劲儿的揉了揉眉心,这才上了车。 阿凯回赌场的时候程容简的车还停着的,他嘆了口气,硬着头皮的找程容简去了。 程容简不知道在翻看着什么,阿凯在他的面前站定,硬着头皮的说:「江小姐说让我代她谢谢二爷,她不回来了。」 程容简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阿凯只得又硬着头皮的说:「她现在已经找到工作了。说是在酒楼里打杂。」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也不敢去看程容简,就那么低头恭恭敬敬的站着。等了许久之后不见程容简说话。他就抬起头。程容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完全分不出喜怒。 屋子里的气氛是压抑得厉害的,阿凯哪里敢再呆下去,说了句二爷我先去忙了,等不到程容简说话,他就悄无声息的退出去了。 程容简离开的时候已是一个小时之后,阿凯进去收拾时才发现里边儿的东西都是完完整整的,茶杯什么的也并没有碎掉。 他倒是愣了愣,他以为。知道江光光宁愿去酒楼打杂也不愿来这边二爷是会发脾气的。但竟然没有。 二爷的心思一向都是不好猜的,他了口气,将屋子收拾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这才锁上了门。 江光光的日子恢復了平静,每天上班下班回家。打杂就自由与两个人,连喘口气儿也得轮流着,一时间倒是充实得很。 这天她正在剖着鱼,主厨就让她去将外边儿刚进的食材搬过来。她在围裙上胡乱的擦了擦手,就和另一打杂的出去了。 这次的货都是空运来的海鲜,还是活的,得小心着点儿。一连搬了好几趟也没搬完。到了最后一趟,搬的那人忽然说肚子不舒服,让她在门口等会儿,他去去就来。江光光只得站在一旁等他。 正是大中午的,时不时的有客人进入酒楼。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回来,她正要试着看能不能搬得动,一道声音就响了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江光光抬起头,甑燃和几个人刚从车上下来。因为她这一问,一行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江光光的身上。 她的身上是穿着厨师服的,看着挺别扭的。 「上班。」江光光不卑不亢的回答。 甑燃啊了一声,随即对着身边的几人说:「你们先进去,我一会儿就上来。」 那几人好奇的看着江光光和她,倒是没说什么,往大厅里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怒火 甑燃上上下下的将江光光打量了一遍,大抵是嫌弃她的身上有腥味儿,退后了几步,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来,啧了一声,说:「有句话不是说由奢入俭难么,我看你倒是适应得挺快的。待会儿要不要我多给你点儿小费?」 她这语气里是带了些幸灾乐祸的,后边这句话就是有些羞辱人的味儿了。 江光光倒是平静得很,在围裙上擦着说,说:「谢谢甑小姐。」微微的顿了顿,不等甑燃再说话,她又慢腾腾的说:「我和甑小姐不一样,原本就干这些事儿长大的。甑小姐是捧在手心里的,现在都还能笑得出来,我又有什么不适应的。」 她脸上的表情是没有半点儿变化的,仿佛只是在说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话一般,而不是在戳甑燃的心窝子。 甑燃的脸色大变,下意识的咬紧了牙关。上次她受伤的事儿,非但没能得到甑洪光的抚慰,还被噼头盖脸的骂了一通。那三儿和那私生子早已是她这儿的禁词。没有人敢提起。 现在江光光竟然敢那么公然的讥讽她,她怎么能忍得住,风一般的上前,举起手来就要往江光光的脸上招唿。 只是这手还没落下,就被江光光给抓住了。她扫了一眼湿漉漉的地上,淡淡的笑笑,说:「甑小姐可得小心点儿,这地上滑,要是摔倒可就不好看了。」 手腕被她扣得紧紧的,甑燃挣了一下没能挣开,她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污水,咬紧了牙关,用力的想要甩开江光光的手,刚用力,这下江光光却一下子松开了她。她一个不妨,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一下子跌在地上。 「我早提醒过甑小姐要小心点儿。」江光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依旧是慢腾腾的。 甑燃是有些狼狈的,抬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原本是要发作的,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的一瘸一拐的走了。 等着一起搬东西的人还没回来,江光光看着甑燃的背影消失在大厅里,这才收回视线。刚侧过头,就见程谨言站在一辆车旁看着这边,那样子,应该是来了一会儿了。 江光光完全没有想到会见到他,稍稍的怔了怔。一下子就想起了苟三反反覆覆提醒的话来。要是刚才就那么避开,那没什么。现在要避开,就有些不妥当了。 她很快回过神来,像以前几次一样,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程先生。 不知道是刚才听到了她和甑燃的对话还是怎么的,程谨言倒是一点儿也不好奇她怎么会在这儿。只是微微的点点头,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往酒店里走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了,江光光这才松了口气儿。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竟然一下子撞到了俩不想见的人。 好在那同事没多大会儿就回来,两人搬着东西去了后厨。江光光平常原本就忙,这下知道程谨言和甑燃在,更是不轻易出门,就在后厨窝着。 今儿的生意特别的好,等着下班的时候江光光的双臂已经酸疼得完全不是自己的了。好在她明天轮休,不用再过来。 随便凑合着吃了点儿东西,她换下衣服装在口袋里,打算拿回去洗干净。刚出门,就见程谨言在窗边的位置上坐着。他竟然还没走。 直觉告诉江光光他是在等她,她的脚步有些发僵,不过仍是走了过去,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程先生。 程谨言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钥匙,哑着声音开口说:「我送你回去。」 大厅里空荡荡的,他那张脸上看起来虽是没什么表情,但眼底却是藏着长期带着的阴鸷的。 「谢谢程先生,不用了。离得不远,我自己能回去。」江光光恭恭敬敬的。 程谨言却没说话,拿着钥匙往外走了。江光光知道,不管他找她是什么事,她躲是躲不掉的。于是跟了出去。 到了外面,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陆孜柇。他靠在一辆车上,里边隐隐的是坐着人的,不知道是不是甑燃。 江光光见着他倒是并不惊讶,甑燃哪里是能吃亏的人。吃了亏,自然会想办法找回来,找来陆孜柇也不稀奇。 陆孜柇看到两人出来,脸上阴晴不定的。上前了两步,扫了程谨言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挺巧的。」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冷冽紧张起来,那三儿的背后如果真的是程谨言,苟三知道,陆孜柇自然也知道。仇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了。 程谨言依旧是那副阴阴沉沉的样儿,眉角微微的一挑,沙哑着声音问道:「陆少想干什么?」 他说着看了身后的江光光一眼,要管到底的意思不言而喻。 陆孜柇来了应该有好会儿了,如果不是程谨言在里边儿呆着,他不可能会忍到现在不冲进去。他对程谨言,是有顾忌的。 陆孜柇的视线也落到了江光光的身上,并不回答程谨言的话,反倒是意味深长的一笑,说:「你们兄弟的口味,倒是像得很。」 他说完这话,唇角勾了勾,拉开车门上车走了。 程谨言依旧是原来的那副样子,表情并不变,打开了车门,对着江光光说:「上车。」 他这样儿,倒是像知道江光光有麻烦特地等在这儿的。这个时候要是推辞,更显得是特意的躲着他避着他了。江光光就说了句谢谢程先生,上了车。 车子很快发动,程谨言抽出了一支烟点燃。他一句话也不说,车子驶了一段,才开口问道:「到这儿几年了?」 江光光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些。不过知道他如果要查,是查得到的。就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有差不多八年了。」 「家里还有人吗?」程谨言又问道。 他这问题是有些奇怪的,江光光稍稍的顿了顿,回答道:「有的。」 程谨言就侧头扫了她一眼,忽然又问道:「你和老三吵架了?」 他说的老三,自然指的是程容简。江光光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把话题转到了程容简的身上,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原本是做好让程谨言盘根问底的打算的,谁知道他却一下子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原本是该好好的回答的,江光光这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就没吭声。好在程谨言也没说什么,同样也没再问什么。 程谨言不知道是真不知道江光光住在哪儿还是假不知道。偶尔问着路,直到送了江光光到小院子门口,这才调头离开。 直到车子消失在小巷里,江光光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已全是汗。面对程谨言这样的人,确实是很可怕的。 江光光刚去想程谨言在车上问的那几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时,苟三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压低了声音的说:「他怎么送了你回来?我不是告诉过你离他远点儿的吗?」 江光光被他吓了一大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说:「路上遇到了,他大抵是顺路。」 程谨言开口。她自然是没法拒绝的。苟三大抵也是知道的,而且江光光并不是拎不清的人。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没说话。江光光实在累得不行,打开门往院子里去了。 苟三很自然的也跟了进去,琢磨了一下,开口问道:「他有没有向你打听什么?」 江光光有些莫名,就看向了他。苟三咳了一声,说:「他接受了程家的码头,赌场这边虽然还握在程容简的手里,但他肯定是想要的。他这人的野心不小。」 他那么一说,今晚程谨言的出现就解释得通了。江光光就摇了摇头,说:「他什么都没有问。」 苟三像是松了口气儿似的,点了点头。进了屋子,江光光倒了一杯茶给他,他也没客气,端着就喝了起来。 江光光去厨房洗了手,出来苟三杯子里的茶已经喝完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口就说:「其实程容简这人虽是心狠手辣的,但是比起程谨言,倒是好了很多。至少他的手下都约束得很好。也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儿。」 江光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起这些。以为他还要说下去时,苟三却没说下去了,开口说道:「程谨言这人很狡诈,他不会无缘无故的送你回来。你得提防点儿。」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说:「你上了一天的班也累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儿休息。」 尽管是换了衣服的,但江光光的身上仍是有腥味儿的。还带着隐隐的汗味儿。 他也不等江光光说话,说着就往外走去。到了门口,忽然又回过头了头,说:「我琢磨着你以前和我说的事儿,程容简应该多少知道些。」 江光光一愣,他已出去了。江光光站着没动,昏暗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这是苟三第一次明确的提起这话题,他的意思,是说,程容简是和那事儿没有关系的吗? 江光光原本是想追出去问清楚的,最终还是没有。苟三说的是他琢磨程容简应该知道。也就是说,他只是靠猜的。 江光光在此刻忽然疲惫不已,闭上了眼睛靠在门上。以前心心念念的都是从程容简哪儿找帐本。现在脱离了程容简,那事儿,她是完全没有一点儿头绪的。在这儿呆了那么多年,从侧面也打听了一些。但沿河的水太深,到现在,她仍旧不知道该从哪儿入手。 她站了会儿,吸了一口气儿,去浴室里洗漱去了。手酸得厉害,她甚至不想抬起来,就那么靠在墙壁上,任由着热水沖刷着身体,过了很久,才拿了毛巾过来。 擦拭身体的时候,她突然就想起了陆孜柇来。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上就浮现出了厌恶,她抿了抿唇。以后回家,她是得小心点儿的。 江光光洗好澡出去已是半个小时后了,她刚开始擦头髮,门铃就响了起来。头髮还在滴水,她胡乱的擦了几把,放下毛巾出去开门去了。 已是初秋,外边儿的风已有些凉,她没穿外套,露在外边儿的胳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打开门,才发现门外站着的是阿凯和阿南。阿凯过来倒还正常,阿南跟着过来,怎么看都是有些别扭的。 江光光稍稍的愣了愣,随即问道:「什么事?」 那么大晚上的过来,肯定是有事儿的,不可能是过来玩的。 阿凯清咳了一声,大抵是见她头髮还是湿的,开口说:「进去说行吗?」 江光光没吭声儿。让到了一边。阿凯倒是进了院子,阿南却没动,面无表情的说:「我在车里等你。」 阿凯倒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阿南直接就往车边走去。江光光原本是想关上门的,这下也没关了,跟着阿凯往屋里走去。 她的头髮上滴水还滴得厉害,她给阿凯倒了一杯水,让他稍等一下,找了一张干毛巾又将头髮擦了擦,才走到沙发上坐下。 阿凯也没绕弯子。沉默了一下,开口说:「江小姐,我们希望你能劝劝二爷。甑燃的事儿,你应该是误会了。二爷和她没有什么,她出现在二爷那边,是想求二爷插手他们和那小三的事儿。以前这事儿挺简单的,但后来程谨言插手……」 这样说下去扯得就有些远了,他又拉回了话题,说:「二爷和她真没什么。那天的烛光晚餐,二爷应该是故意的。后来你走了之后二爷也直接就走了。」 大抵是怕江光光不相信,他顿了一下,看向了她,认真的说:「二爷来这边后,我们谁都没见过他对人像对你一样。最开始……也许并不是那么愉快。但后来,那些训练,还有后面的好些事儿,我相信你也应该能感觉得到他是为了你好。二爷这人,就算是做了什么,也很少会表达出来的。」 「这几天,二爷虽然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稍微了解二爷点儿的,都能看出他的心情是不好的。今儿不知道老宅那边打电话来说了什么,他让人订了机票,明天一早回去。」 听到这儿,江光光的眼皮就跳了一下。阿凯苦笑了一声,接着说:「你应该知道,才刚出了楼三的事儿,下一个不知道是谁。他现在回去,肯定是不安全的。在沿河,这是二爷的地盘。上边儿的人不敢乱动,但出去了,二爷就算是再厉害,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我和南哥来这儿,是想请你去劝劝二爷,现在能劝二爷的,估计就只有你了。江小姐,你是明白人,你应该知道,二爷这次回去是有多危险的。」 说到这最后。他是严肃而认真的。 就算是他说得不那么明白,江光光也是知道程容简这次回去的风险的。阿凯说这些,等于是堵了她拒绝的路。 江光光一时没说话,阿凯也没再继续说,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次程容简被周来带到派出所的事儿来。是了,只要他回去,就算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随便找个藉口将他拘起来,那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有那么瞬间的恍惚,在阿凯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她轻轻的开口说:「我去换衣服。」 阿凯松了口气儿,点头应了一句好,说:「我在外面等你。」他说着就出去了。 江光光很快换了衣服上了车,而送她回去的程谨言将一张照片丢给刀疤,阴沉沉的说:「给我查查,她是什么时候来这儿的。」 照片上的人穿着白色的厨师服,正是江光光,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 刀疤自然是认识江光光的,愣了一下,条件反射的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试探着说:「她是二爷的女人。」 程谨言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刀疤立即就噤声,应了句是,拿着相片出去了。程谨言的脸上阴沉得厉害,掏出了别在后面的傢伙出来,丢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闭上眼睛揉着眉心。 江光光一路都是没有说话的,阿南依旧是老样子,只抽着烟。阿凯倒是说了几句,见没人说话也不再说了。 车子并不是往程容简住的地儿驶的,江光光看着窗外,什么也没问。驶了大概有半小时,车子才在一所不怎么起眼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 阿凯回头看着江光光,说:「二爷就在里边喝酒,里边儿不大,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要是找不到你再给我打电话。」他到底还是不太放心的,迟疑了一下,又说:「二爷的性格……说什么你也别放在心上。」 最重要的是要将人给劝住了。不过最后这句话他没说出来。和江光光相处了这段时间,他是知道她分得清轻重的。并不担心她会使小性子。 江光光自然是知道他担心什么的,她应了一句好。自己拉开车门往里去了。 里边儿是很安静的,只有轻缓的轻音乐。走过一小截楼梯,里边儿是一间酒吧。确实不大,客人也没几个,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吧檯前的程容简。他的手中是握着酒杯的,低着头,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到侧脸的轮廓。 他这样子,看起来是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江光光的脚步顿了一下,才垂着头走了过去。 大概是太安静,江光光还离程容简有几步的距离,他就回过了头来。看到她,他的脸上的表情淡得很。也许是知道江光光是不可能来这种地方喝酒的,他很快回过头,等着江光光在他旁边坐下,点了酒,他才淡淡的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江光光没吭声儿,过了一会儿,才说:「这儿也没规定只有二爷能来。」 程容简冷冷的看着她,没说话。过了会儿,才是收回了视线,拿了放在一旁的酒倒进了杯子里。 他喝的是威士忌,眉头也未皱一下。更是当身旁的江光光不存在一般,喝完又重新倒了一杯。 江光光也不吭声,喝完了杯子中的酒,又问酒保要了一杯。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江光光喝到第五杯时,程容简站了起来,直接往外边儿走去。 酒保给的酒后劲是有些大的,江光光有些头晕,定了定神。也跟了上去。程容简直接去了停车场,见江光光跟了过去,唇角勾了勾,冷冷的说:「我要回家,你也要跟去?」 江光光沉默着,也没去看他,过了会儿,开口说:「这时候,您不该再去离开这儿。」 程容简就冷笑了一声,说:「你这消息倒是挺灵的。」 江光光没说话。他也没有再理她的打算,拉开车门就上了车。江光光这下的动作倒是挺快的,上前拦住了他,重复说:「这时候,无论是什么事,您都不该回去。」 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脸上浮现出两朵红晕。语气很认真,看起来憨头憨脑的。 程容简冷眼看着他,讥讽道:「你以为你是谁?」 江光光的动作僵了僵,没说话。程容简眼中一点点的冷冽了起来。冷冷的说:「让开。」 江光光没有动,程容简伸手拽住了她,使劲儿的将她抵在了车上,一双眸子里深深沉沉的,一字一句的说:「你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他说着,手就落到了江光光的脖子上,然后一点点的收紧。 江光光的视线对上了他的,语气平静的说:「二爷想要捏死我,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大抵是她的平静激怒了程容简,程容简的脸一寸寸的靠近了她,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讽来,说:「你仗着的,不就是我不动你么?」微微的顿了顿,他咬牙切齿的接着说:「从头到尾,哪怕那么一分一秒,你相信过我么?或者说,哪怕一分一秒,你胸膛里的这颗心,不是冷硬着的?」 他的一双眸子冷如寒霜,松开了江光光的脖子,手指戳到了江光光的心脏的地方。就那么冷冷的看着江光光。 江光光僵着身体的,还未做出任何的反应,他就粗鲁的一把扯开了江光光,上了车砰的一声摔上了车门。
第一百二十一章:你以为你是谁 江光光的酒劲原本就上来了,被他那么粗鲁的一扯,晃得一阵头晕,胃里立刻就翻涌了起来。她再也控制不住,扑到了一旁的垃圾桶旁吐了起来。 她晚上原本就没吃多少东西,这一吐将所有的食物都吐了出来,仍是上不上下不下的卡着。有车子又驶了进来,她也未发觉。直到将胃里的酸水都吐得干干净净的,胃里才好受了一些。 头晕得厉害,有些头重脚轻的,这下折腾出了一身的汗,更是浑身无力。她稍稍的缓了缓,直起身来,才见程容简阴沉着一张脸立在不远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现在这样子是有些狼狈的,想找纸巾擦擦嘴,却发现自己压根就没带纸巾的习惯。 倒是程容简回了车边拉开车门,扯了几张纸巾拿了一瓶矿泉水回来,这下江光光倒是没和他客气,将嘴角的污垢擦干净,又漱了漱口,喝了点儿水,这才觉得稍稍的好受了些。 她的脸上虽是带着红晕的,但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好。程容简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说:「刚才不是挺能干的?」 他是有些没好气的,大抵是知道江光光无力,上前直接就拎起她直接丢到了副驾驶座上。 这下动作虽然看着粗鲁,但却比之前要缓和很多。大抵是知道她难受。 江光光焉巴巴的坐着,程容简将车门摔上,上了车。又倾身给她系安全带。这姿势是有些暧昧的,江光光甚至能闻得到他唿吸中带着的酒味儿。她就低低的说:「我自己来就好。」 程容简的动作稍稍的顿了顿,抬头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并没有松开安全带,反倒是拉得更用力,像是想将她给勒死似的。好在系个安全带只是那么一会儿的事。 给江光光系好了安全带,他就开始发动车子。江光光静默了一会儿,终是没能忍住,看向了他,开口说,「二爷,你喝了酒的。」 他喝得应该不少,这不是酒驾么? 程容简冷笑了一声,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难道觉得我的命没你的值钱?」 他处处都是带着气儿的,说完这句话踩下油门,车子一下子就射了出去。江光光压根就不妨,要不是有安全带肯定得一头撞在前边。但她仍是不好过,安全带勒得她快要吐出来。 程容简看也不看她一眼,车子驶得飞快,直到到了红绿灯,速度才慢慢的缓了下来。江光光这才暗暗的松了口气儿。 程容简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冷冷的哼了一声。他这样儿,倒像是她得罪了他似的。出于安全考虑,江光光这下就没说话儿了。 原本以为程容简是要送她回去的,但却并不是,车子并不是往她住的地儿的方向。也不知道他是要去哪儿。 江光光原本是想问的,最终却还是没开口。头晕得厉害,她闭上了眼睛。车子没多久就停了下来,江光光睁开眼睛,车子停在了一家夜总会前边儿。原来他只是换场子的。 程容简也不理她,直接就往里边儿走去。江光光想着阿凯託付的事儿他还没应下。也撑着跟了进去。 程容简见她跟上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瞥了他一眼。这应该是他的场子,他直接的就上了楼。到了包间,立即就有人将酒送了上来。 他看也不看江光光一眼,自己倒了酒开始喝。等着江光光在沙发上坐下,他才睨了她一眼,说:「你来干什么?」 「之前说的事儿您还没说是去还是不去。」江光光老老实实的回答。 程容简就嗤了一声,说:「你打算就那么一直跟着我?」 江光光这下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程容简这下也懒得理她了,兀自喝着酒。他这样儿。完全看不出心情好还是不好。江光光就那么默默的坐着。 这包间的隔音效果是很好的,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江光光的头原本就重得厉害,这么安静的地方坐着,没多大会儿上下眼皮就合在了一起,开始打起了瞌睡来。 知道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她倒是警醒得很的,稍稍听到点儿声音她就立即睁开眼睛,见程容简依旧是坐着的,她就又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人给推醒。她睁开眼,程容简不耐的看着她,问道:「你打算在这儿睡?」 江光光这下脑子更是昏煳,看了四周一眼,哦了一声,站了起来,昏头昏脑的就跟着程容简走了出去。 她这副样子就跟一可怜的小跟班似的,程容简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阴阴沉沉的,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似的。 到了停车场,这下早有人等在车里了。见着程容简就上前拉开了车门。江光光倒也不客气,自己坐进了车里。 程容简上了车就将车窗放下,看也不看江光光,抽出了一支烟点燃。侧脸在忽暗忽明的烟火中若隐若现,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 江光光的心里莫名的有些酸涩,就那么怔怔的站着。那酒的后劲儿不知道到底有多大,有冷风吹着,她稍稍的舒服了些,但脑子却是依旧昏昏沉沉的。他就那么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 车子驶了那么一段,前边儿的司机才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到程容简肩上的江光光一眼,迟疑了一下,问道:「二爷,要送江小姐回去吗?」 程容简那冷淡的目光落到了江光光的身上,面无表情的说:「你觉得我有那么闲吗?」 前边儿的司机这下不敢再说话了,直接将车开回了他住的地儿。 程容简的语气虽然不好,但到底还是没将江光光的脑袋拨开,反倒是稍稍的往她那边挪了挪,让她靠得更安稳一些。 大抵是怕将她吹感冒,车窗重新升了起来,只留了一条缝隙。他就那么一支不抵一支的抽着烟。 不知道开始抽第几支烟,他才侧头看向了江光光。睡着的她很安静。像只小小的猫儿似的的。完全看不出平常的倔强与冷漠。 程容简忽然就冷笑了一声,将脸别到一边。她别的本事没有,气他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足十的。 司机在前边儿见他一下子就变了几张脸,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很快就到了地儿,司机正琢磨该怎么安排江光光时,程容简已弯身将她从车子里抱了出来,直接往楼上。 她是出了很多的汗的,程容简一脸嫌弃的看着。最终扯了被子给她盖上,关上门走了。 江光光第二天醒来就觉得头很痛,昨天累着了。稍稍的动动浑身就酸疼得厉害。她坐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发觉这是程容简加的客房,她不由得稍稍的愣了愣,使劲儿的揉了揉头,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来的。 纠结这个是完全没有用的,她打起精神的下了床,去洗手间洗了一把冷水脸,然后出了房间。 走廊上安安静静的,她往程容简的房间看了看。终究还是没过去,下楼了。客厅里依旧是没有人的,她到厨房门口才见着阿姨在准备早餐。她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二爷还没起床吗?」 她今儿倒是起得挺早的,才七点半。程容简一般都是差不多八点才下楼的。 「您醒了。」阿姨回过头来,然后笑笑,说:「二爷早已经走了,说是六点的飞机,连早餐也没吃。」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虽然已经猜到是去哪儿,但还是开口问道:「去哪儿?」 「回老宅那边。二爷没和你说吗?」阿姨是不清楚状况的,疑惑的问道。 他到底还是去了,是了,以他的性格,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恐怕不是谁轻易就能说服得了的。 江光光的心里沉甸甸的,恍恍惚惚的就那么站着。还是阿姨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她也没问阿姨说什么,开口说:「那我先回去了。」 阿姨问她要不要吃早餐,她说不用了,很快就出了客厅。 到外边儿就见到阿凯回来。她的脚步顿了顿,问道:「二爷已经走了吗?」 阿凯多少是有点儿无奈的,点点头,说:「走了。我去追没能追着,北哥送他走的。」 很显然,他和阿南都是不同意程容简回去的。大抵是怕他们俩阻止,程容简这才和阿北悄悄的走的。 江光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是阿凯苦笑着说:「江小姐你也别往心里去,二爷决定的事一向都是不会改变的。」 江光光没接他的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才问道:「只有阿北陪着他吗?」 只带阿北一个人,他这胆子倒是大得很。 阿凯点点头,说:「是。现在南哥已经订最近一趟航班的机票,争取尽快赶过去。二爷回去的事儿暂时没人知道,他也知道危险的,应该不会乱来。」 他这一走,简直就是弄得人仰马翻的。要不是这边也要人守着,他肯定也跟过去了。只希望这次过去不出什么事才好。 江光光点点头,阿凯看了看时间,说:「江小姐你急着上班吗?吃过东西再走吧。待会儿我送你。不耽搁时间的。」 江光光就说了句不用了,说:「今天休息,我自己回去就行。」 阿凯原本还想再留她的,见她的脸色不好,大抵是想休息,就说:「那我让人送你回去。」 说完不等江光光拒绝,他就叫了人过来。然后又说:「二爷那边你不用担心,要是有事儿我会告诉你的。」 江光光的心里确实是不安的,就点点头,应了一句好。阿凯又和她说了几句,这才让司机送她。 宿醉的结果是头痛欲裂,原本是来劝人的,这下却连人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不过这也的确像程容简的风格,如阿凯所说,他决定的事,一向都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谁能劝得了他? 江光光有那么瞬间的茫然,忽然的就疲累无比。一下子想起了昨晚程容简的话来,她以为她是谁? 的确,她是不该掺和的。脑子里乱闹闹的,昨晚阿凯说的那些话浮现在脑海里。她不傻,自然是能感觉得到程容简的善意的。 可是,谁的心里没有一点儿柔软的角落呢?就算是对阿猫阿狗,也总有格外柔软的时候。何况,还有那次被陆孜柇弄去的事儿。程容简还没冷血的一定的地步,怎么也是该补偿补偿的。 她确实是白跟着担心了,程容简非但是成年人,而且恐怕也不会轻易的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他们能想到的事儿,他自然也会想得到。 江光光睁开眼睛,木然的看着窗外。到了巷口就让司机停了车,然后去买早餐。 她浑身都是难受得厉害的,也压根就没胃口,勉强的喝了半碗粥,就重重的倒在了床上。手揉着胃将身体蜷缩成一团,还真是自作自受,怪不得谁。 昨晚原本就是没睡好的,虽是胃里难受,江光光还是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待到下午起床时才感觉轻松了一些。只是臂膀仍旧是酸得厉害,她拿了药贴贴了起来。 大抵是好久没那么闲过了,她竟然有些空落落的,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在院子里呆了会儿,她将落叶打扫了,这才去菜市场买菜。她是打算好好的睡上两天的,但也不能不吃东西。 等她买菜回来,门口已经坐了一个人,竟然是崔遇。她应该等了一会儿了,江光光就问道:「你过来怎么也不打电话?」 崔遇压根就没发觉她回来,听到她的声音才抬起头来,眼中有些空洞。很快回过神来,说:「我以为你在的。」 江光光没怎么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说:「我去上班了。今天刚好休息。都是半夜才下班。以后过来打电话,不然碰不到我。」 崔遇就点了点头,要替她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江光光却没让,示意她从口袋里掏钥匙开门。 进了院子,崔遇迟疑了一下,开口说:「光光,我能在你这儿住几天吗?」 江光光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是有些肿的,她原本是想问点儿什么的,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说:「可以。想住到什么时候都行。我待会儿就把钥匙给你。反正上着班我也只回来睡觉。」 她答应得挺干脆的,崔遇的眼眶红了起来,说了句谢谢。 江光光就让她别客气,看了看时间,问道:「你吃过东西了吗?」 崔遇就说吃了。她一向都是有些拘谨的,这会儿说的话也做不得数,江光光将食材放入冰箱里,然后就开始煲汤做饭。 崔遇要进厨房帮她的忙,她也没让,只让她到外边儿歇着。她这样子,应该是和陆孜柇吵架了。 江光光的动作很快,没多大会儿就将菜和汤都端到了桌上。她压根就不想吃油腻的,都是清淡的。 崔遇看起来是没什么胃口的,却还是撑着吃了一碗饭。她一直都是没说话儿的。吃过饭就说是累了,江光光就让她去她的房间睡。她则是将书房收拾一下睡到了里边儿。 她上班了回来得晚,崔遇要住几天,自然不能住在一个房间,不然恐怕每天都会被她吵醒。 江光光第二天原本是还要休息一天的,但厨师长打来电话,说明天有客人订了宴席。很忙,让她回去帮忙,等忙过这几天再把休息的补上。江光光是知道里边儿忙起来有多忙的,就没推辞,应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她起来得很早,将早餐做好,给崔遇留了字条和钥匙,这才去上班。 果然是忙的,江光光连喘气儿的时间都没有,直到中午吃饭时才抽出时间来给崔遇打电话。问她吃饭了没有。 崔遇就说吃了。让她忙的她的,不用管她。江光光听她的声音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就挂断了电话。 宴席是中午的,但晚上的人同样也多。江光光直忙到十一点多才下班。厨师长一直都觉得她挺能吃苦的,人又勤快,将今儿做好剩下的一些大虾打了包给她,让她带回去当宵夜。 江光光原本是不想要的,但想到崔遇在家里也不知道吃晚饭没有,就接了过来,道了谢。 这时候已经没有公交车了,她就打了车回去。其实酒楼里是有宿舍的,不过人挺多的。她住着也不习惯,就没住。 车子开到巷口司机就不肯进去了,说是不好调头。江光光也没勉强,付了钱下了车。 离院子还有那么一段距离,就见院子边儿上停了一辆车。那车看着是陌生的,江光光的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她的预感是没错的,越过车子,就见崔遇被陆孜柇捏着脖子抵在墙上。陆孜柇是一身的煞气。她拼命的拍打挣扎着,脖子被捏住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江光光早猜到她是和陆孜柇吵架了的,但却没想到陆孜柇竟然会对她下狠手。 崔遇见着她,那噙着泪水的眼中就一下子亮了起来。四周并没有顺手的东西,江光光示意她别出声,丢掉手中的便当盒,将防身的匕首抽了出来,上前抵在了陆孜柇的脖子上,冷静的说:「放开她。」 陆孜柇大抵是真想要崔遇死,竟然没有发觉她靠近。 程容简的那把匕首原本就是锋利的,江光光的手下并不留情,陆孜柇的脖子处就浸出了点点的血液来。 以暴制暴对某些人来说比劝说更有效,陆孜柇回头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粗鲁的丢开了崔遇。 崔遇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大声的咳嗽了起来。她已几近窒息,江光光一时管不了陆孜柇,上前替她拍着背,将她扶了起来。 崔遇的脸色过了好会儿才稍稍的恢復了一些,整个人劫后余生一般的靠在门上。 江光光的手指握得紧紧的,她知道这种事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陆孜柇,说:「你要还是男人,就别对女人动手。」 说完她才发现她这话是白说的,陆孜柇这样的人,原本就不是什么男人。 陆孜柇一身的煞气并没有褪去,并没有看她,像毒蛇一样的盯着崔遇,说:「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说完这句话,他看也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摔上车门开着车走了。 江光光是知道自己护不住崔遇的,见他没再纠缠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伸手扶着崔遇进了屋子,去看她的脖子,才发现她的脖子一圈的青紫,陆孜柇刚才并不是在闹着玩的。 她在此刻无力极了,想问什么,崔遇的泪水一直掉个不停,她终究还是没问。打了热水过来给她洗脸,然后拿了消肿止痛的药膏出来,轻轻的给她抹在那一圈的青紫上。 等着崔遇冷静下来了,她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崔遇的眼眶红红的,摇摇头。过了会儿才哑着声音说:「我在这儿住今晚,明天就走。」 江光光一下子就恼火了起来,冷冷的说:「你以为你能躲到哪里?陆孜柇是傻子吗?你恐怕还没走出这儿就被他给逮住了。我早说过……」 她说到这儿戛然而止,忽然见疲累无比。她告诉过她陆孜柇不是良人,但感情的事,哪里是崔遇能控制的。甜甜蜜蜜的新鲜期,陆孜柇那张脸,她恐怕也想像不到,他会翻脸不认人。 江光光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稳定下来了,才开口说:「你只有告诉我是什么事儿,才能想办法解决。你应该知道他的能力。」 崔遇的脸色惨白,就那么呆坐着没说话。在江光光以为她不会说的时候,她才低低的哑着声音说:「我怀孕了。」 她的表情木然,顿了顿,接着说:「我要留下。我不能让他就那么离开。」她伸手抚摸着肚子,一双眸子里有了点点的温柔。 江光光像是被敲了一棍似的,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听见自己问:「你们没採取措施?」 陆孜柇既然不想要孩子,那应该是要採取措施的。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恋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失联 崔遇一脸的黯然,陆孜柇在那事儿上,从来都是只图自己痛快的。他一直都让她吃药的。她也听话的吃了的。但有一次忘记了,谁知道竟然…… 「是意外。」她喃喃的说。她没想到的是,陆孜柇竟然那么不想要孩子,甚至……不惜要让她死。 她有那么瞬间疼痛得无法唿吸,伸手抓住了江光光的手,哀求道:「光光,你帮帮我好不好。我要留下他。他是无辜的。他虽然还小,但也是有血有肉的,我怎么能不要他?」 她的泪水滚落了下来,江光光的心里酸涩德厉害,任由着她抓住她的手,过了会儿,才开口说:「崔遇,留下他,你想过要面对些什么吗?」 这哪里是那么简单的问题。先撇开陆孜柇不谈,养孩子得要钱,而她,现在是靠着陆孜柇的。 崔遇的眼泪渐渐的停了下来。点点头,说:「想过。」她的目光坚定了起来,说:「我会赚钱养他,再苦再累我都愿意。我想过了,我能织毛衣,可以开一个小一点儿的店,替别人织毛衣。我还能去餐馆里打工,洗碗打扫卫生,我都能做。」 她的目光里是柔软的,江光光怔着,开口说:「今晚先休息,我先想想办法。明天再说。」 她说着就看了看崔遇的肚子,月份还小,完全看不出来,她却是小心翼翼的。 崔遇没想到她那么就打住了话题,向她道了谢,让江光光也早点儿休息,这才回房间去了。 江光光并没有回书房,而是将客厅的灯关了,去了院子里,就在冰凉的屋檐下坐了下来,翻出了一支烟点燃。 崔遇那样子……她不忍心让她绝望。她是坚定的,但生活哪里是那么简单的。如果真的那么简单,以前,她也不会到夜总会那种地方上班。 她妈妈那边的疗养费高昂,哪里是打打零工就能支付得起的。何况还有孩子,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还有陆孜柇那边,他一向不择手段,如果非要不要这个孩子,不知道会使出些什么手段来。她的力量微薄。就连将崔遇悄悄送出沿河都做不到,更何况护她周全。 江光光低下头,将烟丢在地上戳灭,然后闭上了眼睛。她的心忽然就疼痛起来,崔遇……也太过天真了。 她的脑子了一片茫然,一下子就想起了程容简来。疼痛沿着四肢百骸的扩散开,还好,她一直都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时时刻刻的警惕着。如果真的有了意外……程容简的手段,恐怕不会比陆孜柇差到哪儿去。 她想到这儿,身体蓦然就松懈了下来。就那么静静的坐着。清冷的月光打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影多了几分的孤寂。 过了许久,江光光才站起身来,往屋子里走去。已经忙了一天,她明明是很累的,但倒在床上,却是没有一点儿睡意。 以陆孜柇的性格,近期肯定是会再过来找崔遇的。今天他就差点儿掐死了崔遇,再上门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景象。崔遇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她想到这儿,马上又爬了起来。直接的翻了围墙去苟三那边。苟三知道的门路多。也许能够让崔遇悄无声息的离开这儿。 崔遇执意要留下孩子,她呆在这儿是危险的,先把她送出去。至于以后,只能是她自己慢慢想。谁也帮不了她做任何决定。无论是怎样的决定,只要她不后悔就好。 苟三不知道才从哪儿回来,正倒茶喝。见着江光光吓了一条,哼哼唧唧的说:「你看你,哪有半点儿姑娘的样儿,半夜三更的……」 他也知道江光光翻墙过来必定是有事的,一脸不满的问道:「说吧,什么事?我看你都快成事儿它爹了。」 「有没有什么悄无声息的从这儿离开的办法?」江光光也没绕弯子,直接就问道。 苟三喝进嘴里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没好气的说:「你当我神仙啊?我要是那么能干我还能呆在这儿?」 是了,他要是那么能干早出去了。怎么会还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儿? 江光光抿了抿唇,苟三擦了擦嘴角的茶水,试探着问道:「姓崔的那小妞,还真是和陆孜柇有关系啊?」 江光光没说话儿,算是默认了。 苟三就嘆了口气,说:「她还真是挺不长眼的,跟谁也不能跟陆孜柇那种人。」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将陆孜柇也许是为了教训自己才接近崔遇的事儿说了。苟三瞪大了眼睛,憋了半响,才说:「简直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陆孜柇这人,确实也算得上是一奇葩,倒也不算白背了名头。 之前陆孜柇想要捏死崔遇的时候苟三是看到了的,知道事情紧急,思索了一下,说:「她想要悄无声息的去沿河这不可能。不过你倒是可以将她送到二爷那边去,陆孜柇多少是顾忌着的。你问问二爷,暂时住一段时间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陆孜柇明里暗里的使了不少阴招,二爷应该很乐意帮这点儿忙。」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程容简不在的,话到了嘴边没说出口。 倒是苟三以为她开不了口,耸耸肩,说:「那我就没办法了。」顿了顿,他接着说:「不过你要是帮了这忙,和陆孜柇这梁子肯定就得结得更大。」 他说这话并不是在危言耸听,江光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说了声谢了,又翻围墙出去了。 怕吵醒崔遇,她进门的时候动作很轻。没开灯。摸索着进了书房,躺在了床上。 苟三不说她还没想到,他一说,她就想到了一合适的地儿。只是得快。陆孜柇就是笃定崔遇无处可去,这才没派人看着的。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让人过来跟着了。有人跟着想要甩掉就不容易了。 江光光闭上了眼睛,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屋子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大抵是秋天到了,院子外就连蟋蟀声也没有了。 脑子里有了模煳的想法,她才睡了过去。睡得迷煳时,她忽然想起了程容简来。肯定是早到了的,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念头一起,她那本来已有的睡意就消散开。她强制将这念头压下去,侧身将棉被裹得紧紧的睡了过去。 江光光第二天早上醒来就接到了程容简的电话,她是知道程容简这人没事是很少会打电话的,就接了起来,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却没搭理她,淡淡的说:「把书房里我的东西都收拾好,晚会儿我会让阿凯过来拿。」 书房里江光光是早收拾过的,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不知道程容简怎么会为这事特地的打电话。不过她仍是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她并没有迟疑,几乎是马上就答应的。电话那端的程容简却并不高兴,冷笑了一声。 江光光就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惹他不高兴了,迟疑了一下,问道:「二爷还有什么事吗?」 程容简又冷笑了一声,说:「我走时你不是装出一副挺关心的样子吗?这下连问也不问了?」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慢吞吞的说:「二爷能打电话,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二爷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她说得倒是有道理得很。 电话那端的程容简的脸色阴沉得厉害,冷哼了一声,说:「你倒是分析得挺透彻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有些咬牙切齿的,不待江光光再说话,程容简就直接挂了电话。 江光光站了一会儿,去了书房,将程容简的东西搬了出来,重新整理好,等着阿凯过来拿。 阿凯并没有过来,江光光眼看着上班得迟到了,急匆匆的走了。 江光光晚上回到小院子的时候陆孜柇的车依旧是停着的,只是靠在车上不停的抽着烟。 看到江光光。他站直了身子,一张阴柔漂亮的脸上满是阴鸷,问道:「人去哪儿了?」 他在这儿摁了半天的门铃,并没有人。这院子并不像以前那么好进去了,他独自前来的,没能进去。潜意识里,陆孜柇是并不希望谁知道这种事情的。 「陆少是不是找错人了?她知道你的本事,你觉得她去哪儿会告诉我吗?」江光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一双清亮的眼眸里却是冷冷的一片。 江光光并没有说话,只是阴沉沉的看着江光光。江光光是迎着他的视线的,并没有躲避,脸上的讽刺和冷漠丝毫不遮掩。 看了一会儿,陆孜柇收回了视线,有些烦躁的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她吗?走着瞧!不过你也别让我发觉这事儿和你有关系,否则,这事没完!」 江光光以为他要纠缠一番的,但却没有,说完这话他上了车,摔上车门走了。 江光光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儿,开了门。 进屋看到放在纸箱里的东西。她这才想起这一整天阿凯都并未给她打过电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拿这些东西。她的思绪也只是微微的顿了顿,然后去洗漱去了。 第二天一早门铃就响了起来,就跟催命似的一点儿也不停息。大清早的也不知道是谁。 江光光蓬头垢面的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陆孜柇。他并不是像昨天一样是独自一人,带了十几人。见门打开,就扬了扬下巴,冷冷淡淡的说:「进去搜。」 江光光的脸色变了变,问道:「陆少这是什么意思?」 陆孜柇冷笑了一声,伸手将她抵在了墙上,说:「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我昨晚思来想去一晚上,她没有能去的地儿,我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你藏起来了。」 他的眼里完全是冷漠的,还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儿。 江光光这下倒是松懈下来了,冷冷的说:「那陆少可要搜仔细了,看看我有没有将人给藏起来。」 她那么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倒是让陆孜柇的脾气无从发起来,冷冷的扫了一眼,让那些人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屋子里很快有乒桌球乓的声音传来,大抵是将东西给摔了。屋子并不大,不过几分钟,一群人就出来了,低低的说:「老大,里里外外都搜了,并没有人。」 这结果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的,但如果不来搜一番,陆孜柇是怎么都不会甘心的。他丢开了江光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直接儿走了。 江光光有些儿腿软,过了会儿才往屋子里走去。屋子里已是一片狼藉。她却没收拾,站着没动。陆孜柇那么大费周章的,可见是有多不想要那个孩子。 他刚才那样子,应该是昨晚就找了一晚的。江光光伸手揉了揉眉心,将被翻倒的东西都捡了起来。 晚些时候正要去上班,打开门,就见陆孜柇的人站在外边儿,看见她,意味深长的说:「我们老大让我回来告诉你一声,崔小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妈妈我们老大已经去接了。她要是回去得晚了,老大说他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些什么事儿来。」 江光光的脸上连一丝波澜也没有,淡淡的说:「这话你告诉我也没有用,我转告不了。」 说完这话,她的脚步停也未停一下,直接的走了。那人也不拦着她,见她走远了,才说:「老大,说了。她并没有什么表情。」 电话那端的陆孜柇是暴躁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说:「跟着她!」他已经一整晚没睡,整个人已经暴躁到了极点,说完这话直接就将电话给挂了。 江光光到了酒楼换了衣服,在后厨,紧绷的神经才稍稍的松懈了一些。 她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到了晚些时候,给院长打了电话,知道陆孜柇的人并没有将人接走,她才松了口气儿。 晚上还没下班,就有人过来告诉她,说是下面有人找她。这时候来找她的,除了陆孜柇她还真想不出有谁。 江光光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儿,才打起精神的下去。下面的人却并不是陆孜柇,而是阿凯。 江光光微微的怔了怔,上前了两步,说:「是二爷让你过来拿东西吗?我现在还没下班。」 阿凯却摇摇头,环视了一下四周,说:「二爷原本是说今晚回来的,但今天突然就联繫不上了。他给你打电话有没有说什么?」 阿凯的声音是有些急的,不知道好好的人怎么就联繫不上了。完全没有一点儿预兆。 江光光的心里一凛,立即就问道:「什么时候联繫不上的?阿北也联繫不上吗?」 阿凯苦笑了一声,说:「要是联繫的上我也不过来找你了。今天一早打电话就联繫不上了。南哥问了老宅那边的人,说是二爷昨晚就走了。但机场那边查了,二爷订了机票,但却并没有上飞机。」 这地方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江光光并没有再问下去,让阿凯等一下,没多大会儿就换了衣服出来,说:「边走边说。」 阿凯点点头。他倒是稍稍的冷静些,江光光却完全冷静不下来。上了车就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那天不是还派了其他人过去的吗?」 「原本是要派的,但二爷后来打了电话,说是处理完就回来,后来人就没过去了。」 江光光的额头突突的跳着,去想打电话时程容简说的话,却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总共就只说了那么几句话,能有什么不对劲的。 车里的气氛是有些压抑的,过了会儿,江光光才开口说:「给我订一张机票,要最快的。」 她的声音里是很平静的。阿凯这下倒是愣了一下,随即说:「这得先问问南哥。二爷要是知道你过去……」 如果要是有危险,他就算以死也谢不了罪。阿凯稍稍的冷静了一下,说:「说不定二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就算是要过去,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过去。」 他是急的,但急现在是没有用的。微微的顿了顿,阿凯接着说:「南哥让我过来找你,并不是想让你回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光光给打断,「我知道。」她自己也是知道不能贸贸然的过去,深吸了一口气,说:「那边我比较熟悉,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先订机票,回去之后把老宅的地址以及那边的事简要的说一下我就过去。」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上次来,如果程容简真是落入了周来的手里,肯定是联繫不上的。他上次轻易的就出来了,同样的错误,周来不会再犯第二次。 虽是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程容简的身份……始终是敏感的。 现在这情况,她回去无疑是最合适的。至少,能多少打听一点儿消息。无论是阿南还是阿凯。都是跟在程容简的身边很久的,要是程容简真被……他们肯定已经被列为重点抓捕对象,过去等于是自投罗网。 江光光的脑子在这一刻清醒无比,原本是急躁的心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开车的阿凯并没有立即就答应下来,要等阿南才能做决定。 江光光也并没有催他,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下,阿南肯定是会答应的。 江光光闭了闭眼,坐了一会儿,拿出了手机,照着程容简拨过来的电话拨了过去,果然是打不通的,只有机械的女声一遍遍的重复着。 没多时就到了地儿,洋房里里外外都是平静的。完全看不出任何一点儿凝重。应该是阿南还没将这消息放出来。 阿南看到江光光并不惊讶,听了阿凯说的话,并没有立即答覆,看了看时间,静默片刻,才说:「先等等。也许二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有阿北跟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他倒是比阿凯冷静许多,不愧是常年跟在程容简身边的人。他都那么说了,阿凯和江光光只能也跟着等。 江光光一身的腥味。看着是有些狼狈的。阿南的视线在她的身上稍稍的停留了一下,对着阿凯说:「带江小姐先上去换衣服,阿姨做了宵夜。」 他说着也不管两人,大步的出去了。 江光光也是知道这样很不像样儿的,不用阿凯再请,就兀自上楼去了。 她人虽然是走了,但她住的房间却依旧是保留着的。甚至连她的衣服也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完全没有动。 江光光的心里是有些浮躁的,压根就平静不下来。到浴室没洗澡,反倒是像翻烟抽。摸向了口袋才想起自己是没带烟的。又收回了手。站在蓬头下开始沖澡。 出了汗,她的衣服一股子的味儿。她也没矫情,找了以前穿的衬衫穿上,这才下了楼。 阿南和阿凯都已经不在,阿姨倒是将宵夜准备好了。见着她温和的笑笑,说:「江小姐过来了,二爷要是看到你过来肯定会很高兴。」 江光光没吭声儿,要是回来了固然好,但高兴,就未必了。 那天打电话时程容简在电话里咬牙切齿的语气她还记得。辛亏是在电话里,要是离得近,估计想把她给撕了。也不知道她是哪儿得罪他了。 阿姨这样儿,显然也是不知道程容简联繫不上的。江光光闷头坐在桌前,看着碗里的酒酿圆子,却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阿凯没提送她回小院子,她也没提回去。让她上楼去休息一下,二爷回来就通知她,她也没动,说没事儿,就在沙发上打着盹儿。 睡得迷迷煳煳的,不知道是哪儿发出一声轻响声,江光光立即就睁开眼睛往门口看去。 屋子里的灯光暗黄,寂静无声。门口是空落落的,哪有什么人。只有有些冷的风吹进来。 江光光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这下醒来再也没有一点儿睡意。看了看时间,见阿凯和阿南都没在,她就站了起来,往外边走去。 四周都是异常冷清的,江光光微微的有些儿恍惚,以前在这儿住了那么久,她也从没觉得这儿是空落落的。她就伸手摁了摁胸口,吁了口气儿。
第一百二十三章:卑劣 已是深夜,外边也同样是冷冷清清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毛毛细雨,地面有些湿湿的。 江光光并没有看到阿凯和阿南的身影,不由得有些疑惑。程容简还没联繫上,按道理来说就算是有事,两人也应该留一个人守在这儿。或者,是得了消息。或是有什么变数? 江光光想到这儿更是坐不住,找了一个守夜的人,开口问道:「阿凯和南哥去哪儿了?」 「出去了,已经去了好会儿了。」守夜的年轻人回答。 江光光有些儿心神不宁,问道:「出去干什么说了吗?」 那人迟疑了一下,说:「好像是又有人被抓了。不过凯哥说了,让江小姐您好好休息,有消息会通知您的。」 江光光现在哪里还睡得着,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就回了客厅里。她到底还是坐不住的,就算是又有人被抓了,那阿凯和阿南也不应该会全出去。除非,和程容简有关系。 江光光想到这儿也不再想了,索性也跟着出去看看。谁知道刚到门口,就被那年轻人给拦住了,他委婉的说:「凯哥交代了,不管有什么事,江小姐都咬待到天亮才能离开。也不急这会儿。现在乱,二爷原本就不在,要是您再出点儿什么事……」 这人虽然说得委婉,但江光光却是听懂了的。大抵就是怕她大晚上出去的要是出点儿什么事给他们添麻烦。 江光光自己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层,正要解释说自己不会有什么事,就有车子往这边驶了过来。那年轻人松了口气,说:「应该是凯哥他们回来了,江小姐不用出去了。」 车子开得很快,不过一句话的时间,就已驶了过来。果然是阿凯的车。 她也不多废话,倒回往里走。走了没几步,车子就在她旁边停了下来。车窗缓缓的滑下,程容简那有些疲倦风尘僕僕的俊脸露了出来,扫了她一眼,问阿凯:「她怎么会在这儿?」 他的眉头皱了粥,看起来好像有些不高兴。不然这么连话也不和人说,反倒是问一个外人。 阿凯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说:「之前那会儿联繫不上您,我就去找江小姐了……」 后边儿的话他没再说下去车窗就升了起来,不等程容简吩咐,阿凯就开了车,怕程容简淋到雨,将车停到了屋檐下。留着江光光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程容简很快下了车,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儿的,一身西装皱巴巴的,看也不看江光光一眼,就往大厅里走去。 阿南的车在后边,见江光光孤伶伶的在院子里,他也不惊讶,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二爷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江光光去做了,说完就下了车,往前边儿走去。江光光没吭声儿,跟了上去。 程容简已经上了楼,客厅里只有阿凯在。见着江光光,他硬着头皮的说:「江小姐别在意,二爷在车上才问起你。」 这话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江光光嗯了一声,往厨房走去。走了两步回头看向阿凯,问道:「二爷说了想吃什么吗?」 阿凯原本是担心她生气的。见她那么一问,松了口气儿,说:「没说。不过二爷应该一整天都没吃东西,随便做点儿软和的就行。」 洗澡下来应该就要吃东西了,这样那样的弄一堆,原本就饿,等弄好估计也没什么胃口了。 江光光点点头,进了厨房。因为程容简不在,厨房里的食材也没那么多。但要做点儿什么也是绰绰有余的。 江光光将阿姨煲得有鸡汤,就开了火加热。然后又拿了青菜鸡蛋出来,打算随便做一碗鸡汤青菜面。 程容简这儿的厨房大,阿姨很会整理,做起事情来倒比在她那小院子里还顺手几分。 程容简刚下楼,她的面就已经煮好了。见阿凯出来催,她就将热气腾腾的面递给他,让他端了出去。 原本阿凯是想让她端出去,但想起之前二爷那副样儿,还是直接端出去。免得到时候二爷又摆脸色。 江光光也没嫌着,又拌了一点儿开胃的小菜,这才端了出去。 程容简看到她从厨房里出来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她的手艺和阿姨的手艺自然是不同的,吃第一筷面时他就察觉出来了。 江光光将小菜放在桌上,一抬头就见程容简在看着他。他应该是真饿了,这么会儿面已经吃了一半。 他的目光是有些冷的,倒也没让江光光下不来台,淡淡的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他的语气是淡的,但却有些儿咄咄逼人的。这话问阿凯阿凯好回答,但问江光光,江光光就有些不好回答了。 气氛一时就有些僵了起来,阿凯在一旁想打个圆场,看着程容简那脸色终究还是没敢吭声。 碗里的面再那么耽搁下去就要煳了,在程容简以为江光光不会说的时候,她开口慢慢的说:「有一段时间没吃阿姨做的酒酿圆子了,就过来了。」 她这谎话还真是说得不怎么高明,程容简冷笑了一声,倒也没有拆穿她。见阿北一瘸一拐的进来。他就说:「再去煮碗面。」 江光光这下没吭声,掉头就回了厨房。知道是饿得狠了,江光光加了比平常多一份的分量,有最大的大瓷碗端了出去。 阿北也不多说话,拿起了筷子就吃了起来。没多大会儿一碗面就去了一小半。 江光光一直都是挺细心的,一人倒了一杯温水放到两人的面前。 程容简吃完,额头上起了薄薄的一层汗。大抵是累着了,管也没再管江光光就直接上楼去了。 江光光等着阿北吃完,将碗筷收拾完已差不多是四点了。她像是打算回去。阿凯就说:「这会儿回去也差不多要天亮了,江小姐将就在这儿住一晚,明早直接去上班。」 他也折腾了一晚上了,程容简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明天他们肯定还是有事的。她也不想再折腾,就点点头,往楼上走去。 之前那会儿是担心的,睡也睡得不安稳。这下又困又累,想起明天还得去酒楼。倒下去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 江光光这一觉睡得有点儿久,醒来竟然已是十一点多。她没请假酒楼那边竟然也没打电话过来。 她从床上翻了起来,胡乱的洗漱了一把就下了楼。程容简竟然也是在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江光光没想到他竟然还在,稍稍的怔了一下,然后走过去,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儿。江光光想着酒楼那边的事儿,见他不说话,就说:「二爷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谁知道才刚转过身,程容简就冷冷的说:「吃的宵夜就那么算了?我怎么不知道这儿什么时候成了免费吃喝住的地儿了?」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顿下了脚步。她知道程容简是在故意的为难。一时没说话儿。 程容简眼皮也没抬一下,接着说:「吃了东西事儿总该要走,阿姨临时有事回去了,午饭没人做。」 原来是要让她做饭,江光光松了口气儿,这时候去酒楼本来就已经迟到了。既然已经迟到。那再迟会儿也没什么。 她也不吭声儿,直接就往厨房里走去。这阿姨虽然走了,但早上却是买好了菜的。冰箱里塞得满满的,一旁还放了鲜活的虾和鱼。 江光光将围裙繫上,拿出手机给厨师长打了电话,本来是想请半天假的。但她昨晚走得匆忙,今早没过去厨师长也只当她有事,就让她别过去了,把事情处理好明天再去上班。 江光光原本以为是要挨训的,这下松了口气儿,连连的道了谢,这才挂了电话。 现在做饭已经有些晚了,她见一旁有阿姨烤好的点心,就那碟子装了,顺带着泡了一杯茶,给程容简端了过去。 回到厨房,她将饭煮上,然后开始忙了起来。有半肥半瘦的肉。她稍稍的想了想,就切了一块放水里加姜葱开始煮,打算做成红烧肉。 然后又将虾和鱼捞上来,打算将鱼弄来清蒸。虾打算用来做成油焖大虾。有这些荤菜就够了,灶上是煲着鸡汤的,估计是阿姨离开时煲的。再做两个素菜就行了。 程容简一人也吃不了多少。但他吃得一向讲究,总是要多做几个菜的,不然指不定又得找茬。 江光光忙得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来,等着菜做好出去的时候程容简和阿北早坐在餐桌旁了,就只等着开饭了。 昨天虽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但昨晚是吃了一大碗面的,这样子倒像是早餐没吃似的。 江光光将菜端上桌,正要回厨房,程容简就睨了她一眼,说:「还得我请你才吃?」 江光光一噎,说了句不是。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然后坐在了阿北的对面,吃了起来。 红烧肉做得匆忙,火候虽然不怎么够,但汤汁却是很好吃的。她用来拌了颗粒分明的米饭,又夹了青菜,然后默默的吃了起来。 程容简的心情大抵还是不怎么好的,吃着又嫌弃鱼没挑刺。江光光放下碗,挑了干净的鱼肉放在他碗里,他这才没说什么。 程容简好似有些烦躁,也不知道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吃了没多少他就放下了筷子。到沙发上去看电视去了。 江光光炒的那一大碟子油焖大虾,他连一块走都没动。阿北虽然吃了一些,但也没吃几只。 这么剩下挺可惜的,江光光将手洗了,剥了虾壳闷头就吃了起来。一大碟子虾全进了她的肚子,吃过东西,她很自觉的去了厨房,收拾干净出来,程容简仍旧在看电视。 他的视线虽然是停留在电视上的。但明显是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光光走了过去,沉默了一下,开口说:「二爷,我能回去了吗?」 程容简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谁拉住你了?」 他还真是像吃了炸药似的,句句话都是带着刺儿的。 江光光一噎,他又开口说:「去给我沖杯茶过来你就可以走了。」他的语气稍稍的缓了下来。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去拿他面前的杯子。电视上正放着本地的新闻,重复的播放着疗养院一老人走失,至今未归,让其子女赶紧与疗养院联繫。右下角有老人的照片。 那照片上的人看着不过四十来岁,眉眼之间有那么些熟悉。江光光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脑子里闪过什么,她的脸色一白,来不及和程容简打招唿,她就往外边儿跑去。 边跑她边拿出手机来打电话,疗养院那边的电话打不通,崔遇的电话同样是打不通的。 江光光咬紧了牙关,陆孜柇果然是狠的。只要崔遇看到这消息。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江光光才跑出没多远,一辆车就在她的面前停下。程容简那张带着不耐的俊脸露了出来,说:「上车。」 江光光这下没有推辞,拉开车门就上了车。她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程容简看了她一眼,问道:「去哪儿?」 江光光的眼皮跳得厉害,原本是想说去疗养院的,但怕崔遇已经看到了那消息,就说了崔遇住的地儿。 程容简倒是没说什么。知道她急,车子开得有些快。江光光一路上都在打着崔遇的电话。但电话却是一直都没有人接。 到了地儿,她低低的向程容简说了声谢谢,就朝着楼上跑去。电梯前早站了不少人,电梯还在楼上,她没有再等,四处的环视了一下,然后从消防楼道跑了上去。 到了崔遇住的地儿,门是虚掩着的。她推开门。看着门口放着的鞋子,她的心里咯噔的一声。 客厅的地板上是摔了茶杯的,瓷片和茶水洒了一地。但却并没有人。 江光光的视线就落到了里边儿紧闭着的房门上,她快步的上前,伸手向去推开门,但却打不开,门被从里边儿反锁上了。 江光光现在已能肯定崔遇在这儿,陆孜柇也在这儿。她咬紧了牙关,四处的打量了一下。发觉没有窗子可翻,不敢耽搁,就拍响了卧室的门。 里头并没有声音,她急了起来,开始叫崔遇的名字。程容简进来的时候江光光还在拍门。 程容简一把将她扯开,然后狠狠的一脚踹在门上。门被他一脚给踹开,里头陆孜柇正将崔遇压在床上,像上次一样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 床上的崔遇已经奄奄一息,甚至连挣扎都是无力的。难怪任凭着江光光怎么拍门这里边都没有一点儿声音。 程容简这下也意识到要出人命,上前扯陆孜柇没能扯开,一圈就揍在了他的脸上。 陆孜柇闷哼了一声,手总算是松开。他骂了一句不好听的,立即就去还击。 江光光此刻根本就顾不了两人,上前去看崔遇。崔遇的脸色已是青白,江光光换乱不已,上前去掐她的人中。过了好会儿她才缓过来,然后闷咳了起来。一张青白的脸这才有了点儿血色。 「你还好吗?」她的目光是呆滞的,江光光急急的问道。 崔遇的眼中是空洞而绝望的。躺着一动也不动的。江光光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朝着她的身下看去。 这一看之下她就呆住了,崔遇的身下已是一片鲜红。浅色的被子上触目惊心的一片。而那鲜红,还正蔓延着。 江光光的脑子里轰隆隆的一片,饶是没经歷过,她也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哑着声音说,「你等等,我我马上……叫人。」 崔遇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空洞而茫然的说:「没用的,没用的。」 江光光的眼睛一片赤红,咬紧了牙关,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还在门口就撞见程容简进来,他的视线落到那染着血的被子上,沉声说:「叫救护车。」 这边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有邻居出来。偶有人站在楼道里看看,随即又回自己家去了。 江光光拿出手机打了电话,进卧室的时候程容简已经用被子将崔遇给裹了抱了出来,声音沉沉的说:「去摁电梯。」 这次电梯倒是来得很快,崔遇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不知道救护车什么时候能到,程容简又让江光光拿钥匙开车。 他的钥匙是放在裤兜里的,江光光看着被鲜血晕染开的被子,手颤抖着,一连摸了几下都没摸出来。 程容简一脸的隐忍,倒是没有再骂她。 车是程容简开的,江光光在后边儿稳着崔遇。她想说点儿什么安慰安慰崔遇,嘴唇颤抖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好在救护车来得很快,车子刚驶出小区就来了。程容简停了车,七手八脚的将人抬上了车。 那血流得太多,江光光是心神不宁的,拉住护士问情况怎么样。护士的脸色很不好,丢下一句大出血,孩子肯定保不住了,让家属跟上就急急的上车走了。 江光光的脸色惨白,脑子里嗡嗡的作响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是程容简将她推上车,她才一点点儿的回神。 血已经浸在了车椅上,连带着车里也有淡淡的血腥味儿。气氛有些压抑,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下车江光光还来不及看崔遇一眼,崔遇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护士没多大会儿就让家属签字,说是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大人的情况也很不好,血一直止不住。让家属赶紧去办入院手续。 江光光的身上哪有带那么多钱,连手续也是程容简去办的。 崔遇的情况一直都是危险的。一直都在往急救室里送着血浆。江光光浑身冰冷,想找护士打听一下情况,但护士是来去匆匆的,哪有时间搭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才从手术室里出来,江光光立即就迎了上去。医生的脸色很不好,她还未开口,她就呵斥道:「不想要孩子也没那么胡来的!他今天算是命大,不然大人也别想保住!」 江光光一怔。医生已气愤的离开。后边儿的护士是知道那医生的脾气的,嘆了口气,说:「病人之前用了堕胎的药,情况很不好。要不是及时送来医院也许就要切掉子宫了。」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崔遇那绝望空洞的眼神以及那一句句的没用了,眼泪一下子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那护士也没问江光光是崔遇的什么人,说她现在很虚,让她晚会儿去给她弄点儿热乎的吃的。别到时候落下什么毛病。 两人正说着,程容简就陪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医生从这边走来。看胸牌应该是这科室的主任。 …… 崔遇被推出来的时候麻药还没过,人还是昏迷着的。失血太多,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眉头也是紧紧的皱着的。 江光光的眼眶湿润,过了那么会儿才想起程容简在一旁。她伸手擦掉眼角的湿润,对着程容简说:「二爷能不能帮我守着她一下,我下去买点儿用的东西。」 他们是匆匆的过来的,什么东西也没带。崔遇之前那样子,她是不敢让她单独呆着的,怕她再出事儿,只能是拜託程容简了。 程容简没说话儿,递了一张纸巾给她,才说:「我已经让阿姨准备好带过来了。待会儿要是差了再去买。」 来的时候天空还是明亮的,这会儿已快是暮色四合了。远处已有点点灯光霓虹。 江光光没有和他客气,点点头。浑身脱力一般的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将崔遇那放在外边儿的手放到了被子里。 之前那会儿一直慌乱没顾得上,江光光迟疑了一下,开口说:「二爷能不能派人去疗养院那边看一下。」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说:「崔遇的妈妈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那边。」 程容简倒是没推辞,点点头出去了。 没多大会儿他就走了进来,淡淡的说:「人一直没被带走。」 这倒是在江光光的意料中的,陆孜柇放出那些消息,原本就只是为了引出崔遇。
第一百二十四章:刺头 江光光闭了闭眼,疲倦油然而生。他倒是挺下得去手的。那还未成形的胎儿,同样是他的骨血。 睡梦中的崔遇低低的呢喃着说什么,凑近了听也听不清,江光光就紧紧的握住了她那纤细的手。 她那么想留下这个孩子,也不知道醒来知道孩子没保住会是什么样。 她就那么静静的在窗前坐着,没坐多久,阿姨便拎着大包小包的赶了过来。程容简这才抬腕看了看时间,说:「让阿姨守着,先去吃点儿东西。」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自己不饿的,想着他同样也在这儿守了半天,这会儿应该是饿了。崔遇应该还暂时醒不来,她就应了一句好,跟在程容简的身后出了医院。 外头华灯初上,下班回家抑或是应酬的人来去匆匆。江光光整个人焉巴巴的,没有半点儿精神。脸色也不怎么好。 程容简原本是想问她想吃什么的,看她这样儿也没问。这时候也懒得再开车,带着她沿着马路一直走。 江光光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上闷不吭声的跟着。走了二十几分钟,她才上前了两步,问道:「二爷这是要去哪儿?」 程容简睨了她一眼,说:「怕把你卖了?」 「我不值钱。」江光光依旧是焉巴巴的。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程容简讥讽了一句,接着往前走了。江光光只能是继续跟着。 又走了几分钟,程容简才进了一家老店。坐下就让老闆来两碗馄饨,一碗多加辣椒。 这时候正是吃饭的时候,店里的客人不算多也不算少。等了好会儿他们的馄饨才送了上来。 是很大的海碗,一碗上清汤寡水的,另一碗则是飘了红彤彤的一层辣椒油。程容简直接将飘着辣椒油的那一碗推到了江光光的面前,慢条斯理的说:「吃吧。不是心情不好吗,吃了心情就好了。」 江光光还从未听说过辣椒能治癒心情的,不过见程容简已经开始吃,她也拿起了勺子,开始吃了起来。 这辣椒其实并不是很辣,但一碗馄饨吃完,江光光仍是吃得满身大汗。馄饨里边儿包的馅儿又软又有嚼劲,汤汁用的是高汤。要是不放辣椒,能鲜得让人咬掉舌头。 吃过东西,程容简先一步去付了帐,并给江光光带回了一杯酸酸甜甜的果汁,大概是给她解辣的。 出了一身的汗,江光光已有精神许多。只是心里边仍旧是压抑的。 程容简大抵是看了出来,淡淡的开口说:「她是成年人,自己选的路,好与不好都是她自己的事。」 江光光没吭声儿,眼底一片茫然。话虽是那么说,可如果不是她,陆孜柇大抵也不会接近崔遇。崔遇也不会有今天的无妄之灾。 想起被子上那刺目的鲜血,她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有那么瞬间的窒息。陆孜柇那样的人,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她早提醒过崔遇的……可没想到到了最后,她还是遍体鳞伤。 到了医院楼下,见程容简要跟着上楼,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开口说:「二爷我自己上去就行,今天麻烦你了。」 今天辛亏是有他,不然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崔遇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能送来医院。 程容简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说:「都麻烦那么久了还差这会儿?」 他说完这句话,理也不再理江光光,率先往楼上走去。江光光只得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他今天好像真的是挺闲的。 崔遇还没有醒,病房里阿姨重新收拾过了,将要用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摆上了。见着江光光和程容简,正要起身打招唿,程容简就示意她不用。别吵着崔遇了。 晚些时候医生过来检查,见崔遇还没醒,说是麻药应该还没过。麻药过了就会醒来,不用担心。 也是,这时候与其醒来,还不如让她一直就那么睡着。 医生检查完,江光光出去的时候程容简正在走廊坐着抽菸。江光光走过去,才发觉他右手的袖子被划了一个口子,应该是在和陆孜柇打斗那会儿弄出来的。那么半天她竟然没发觉。 江光光稍稍的怔了一下,低低的问道:「二爷那时候……有没有受伤?」 程容简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你不觉得现在问得有点儿晚了吗?」 确实是有点儿晚了。 江光光没理他的嘲讽,接着说:「我去叫医生过来给您看看。」 她说着就要走,刚转过身,程容简就叫住了她,说:「没事。」他大抵也是知道江光光看到他划破的袖子了,特地抬了起来给她看。 那时候他避得快,陆孜柇手中的匕首也只划破了外套,里边儿衬衫堵还是好好的。 江光光这才松了口气儿,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程容简抬腕看了看时间,已查不到是十点。 他就看了江光光一眼,说:「走吧,我送你回去。今晚阿姨会在这边一直守着,你明天再过来。」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 江光光的脸色并不好,摇摇头,说:「不用,我就在这儿守着。」顿了顿,她接着低低的说:「她也没亲人在这儿。」 程容简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不过并没有说什么,转身进了病房。没多大会儿阿姨就走了,程容简站在门口看着她,说:「阿姨给你也带了东西,去洗漱。」 崔遇还是昏睡着的,也犯不着那么多人留在这儿。江光光应了一句好,拿了干净的毛巾洗漱用品去洗漱去了。 回来时病房里多一张床,被子床单铺得整整齐齐的。江光光是疑惑的,看向了程容简。 程容简却没有理她的打算。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淡淡的说:「睡吧。」 他伸手关了室内的灯,只留下了桌上幽幽的檯灯。他这样子是要留下了,江光光在床上坐着,沉默了会儿,说:「二爷也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她今晚也未必会醒。」 程容简这下眼皮也没抬,不冷不热的说:「要客气早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现在客气,倒有些像是过河拆桥了。 江光光这下闭上了嘴。合衣躺在了床上。她虽是疲累至极,但却是一点儿也睡不着的。闭了会儿眼睛,然后又睁开沿着正翻看着文件的程容简。 他的动作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江光光就那么怔怔的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皮沉了下来,她就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程容简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在床前看了她半响,然后替她掖了掖背角。又回去继续看文件去了。 崔遇半夜的时候醒来过一次,程容简叫了值班的医生过来。她是昏昏煳煳的,没多大会儿又睡了过去。 江光光大抵是太过疲累,护士医生的脚步声很轻,说话也是压低了声音的,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江光光第二天醒来时程容简仍是在椅子上坐着的,手里倒是没拿文件,在闭目养神。 江光光才动了动他就睁开了眼睛。见她醒了,他就拿着外套站了起来,说:「阿姨待会儿会带早餐过来。」 江光光的脑子有些不太清醒,问道:「二爷要走了吗?」 程容简嗯了一声,看了看时间,说:「要是困就再睡过来,有医生和护士。」 江光光还未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他就已经走了出去。江光光原本是打算送他下楼的,出病房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阿姨果然没多大会儿就过来,知道崔遇今天会醒过来,煲了汤。给将官挂过的早餐则是小笼包和鸡丝粥。应该是半夜就起来熬的,又软又糯,入口即化。 崔遇没多时就醒了过来,比起昨晚上的昏昏煳煳,今早她倒是清醒了。她的眼中是空洞的,也不肯说话。江光光端了鸡汤给她,她倒是接过都喝了。 江光光是想说点儿什么的,却找不到任何可安慰的。病房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 崔遇吃完东西,医生就带了护士过来查房。检查了一番,又问了崔遇有没有哪里不适之后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才走了。 比起江光光所预想的她不能接受,崔遇倒是平静得很。等着医生离开,她就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来,说:「我没事,你不是要上班吗?去忙你的,晚上过来看我就是了。」 江光光站在床边没动,过了会儿,才低低的说:「医生说得好好养着,什么也不要想。都会好起来的。」 崔遇勉强的笑笑。呆了呆,开口说:「你去上班吧?我真没事,我想一个人静静。」 江光光点点头,却没有马上离开。沉默了一下,说:「疗养院那边问过了,阿姨是好好的,没事儿。」 「我知道。」崔遇轻轻的说。脸上的表情变得呆滞了起来。 江光光什么都没有再说,打开病房的门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阿姨一直是在外边的,见着江光光就说:「江小姐你脸色不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会看好那位小姐的。」 程容简叫了她来,多少肯定是说了些的。江光光也不意外,往病房里看了看,点点头,说了句麻烦她了。稍稍的迟疑了一下,她还是下了楼。 这时候让崔遇静静也是好的。有阿姨看着还有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江光光想到这儿,到了对面的西点屋,每样买了一些,又在街头买了水果,送去了护士站,这才离开。 她是有些空落落的,并不想回小院,于是便去上班。她已经请过假了,厨师长见她来有些疑惑,不过今天也忙,倒也没多问什么,就让她去做她的事儿。 江光光晚上回去的时候原本是想给崔遇带点儿吃的。但不知道这时候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就买了一点儿水果过去。 崔遇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和白天时没什么两样。吃了两小块苹果她就不肯吃了,催促江光光早点儿回去休息。 江光光不肯,她就说:「不是有阿姨在吗?你已经累了一天了,就回去吧。」微微的顿了顿,她像是知道江光光在想什么似的,惨然的笑笑,说:「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我还有我妈妈,我要是死了她怎么办?」 这话一出,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江光光原本就不擅长安慰人,只是抽了纸巾递给她。好在崔遇很快就平静下来,说:「快回去吧,不早了。最近你小心点儿,那天他是想让我死的,指不定会迁怒于你。」 再提起陆孜柇来,她的声音里已不带任何的情绪。江光光的心里百般滋味杂陈着,不知道是该觉得欣慰还是难过。 如果感情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斩断,不知道她是否会后悔,当初的不顾一切。 江光光知道她是想一个人静着,应了句好,叮嘱她好好休息,这才离开。 打开门,就见程容简和阿姨立在走廊上。他像是知道她要回去似的,扫了她一眼,说:「走吧。」 江光光认真的向阿姨道了谢。这才跟在程容简的身后往电梯旁走。程容简摁了电梯,她才问道:「二爷怎么过来了?」 程容简睨了她一眼,说:「怎么,只有你能过来?」 这说话还真是没有一刻不是带着刺儿的。江光光一噎,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我是不是哪儿得罪二爷了?」 不然怎么每次见面都没见他有好脸色。 程容简冷笑了一声,侧头看了她一眼,说:「怎么,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江光光这下更是无头无脑的。电梯来了,程容简就进了电梯。 江光光慢半拍的跟了进去,说:「我好像没有哪儿得罪二爷的。」 程容简又冷笑了一声,睨了她一眼,说:「是吗?你既然没得罪我那还问什么?」 他说完这话将脸别到了一边,看也懒得再多看江光光一眼。 江光光已经被他噎了不少,这下不再说话了,跟着他上了他的车。 一路上程容简都沉着脸,也不开口说话。有了之前被噎的经歷。江光光再也不主动找话题,就侧头看着窗外。 她已经累了一天,又一直在担心着崔遇,坐着坐着的就睡了过去。程容简侧头看了她一眼,将车里的暖气开了一些。 江光光睡着就陷入了梦靥中。梦中崔遇身下的鲜血触目惊心,耳边隐隐的有孩子的啼哭声。她想要四处去找,却发觉身体怎么也动不了。疼痛沿着四肢百骸的蔓延开,她想叫人,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江光光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她的额头上已是布满了汗水。程容简的手臂还在她的身侧,应该是他将她给推醒的。 江光光过了那么会儿才缓过来,程容简微微的蹙眉,问道:「做了什么梦?」 江光光的手脚冰冷,仿佛不是自己的。她过了会儿才摇摇头,哑着声音说:「没什么。」 她说着看向了窗外,竟然已经到了小院外了。她就说了句谢谢二爷,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她绕过车子的时候程容简已经下了车了,瞥了她一眼,说:「特地送你回来,送句谢谢就够了?茶也不让喝一杯?」 江光光一时无语,她也没让他送。 不过这话她是不敢说出来的,打开了门,说了句二爷请。程容简这才满意的进了院子。 等着到了屋子里,江光光才发现程容简的手里是拎着宵夜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车买的,她竟然一点儿也没发觉。 她很快去厨房里烧了水,给程容简泡了茶。然后去浴室洗漱。身上一身的汗以及腥味儿。 出来后程容简依旧是在沙发上坐着的,正慢慢的喝着茶,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江光光就有些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她的头髮还是湿的,她就拿了干毛巾擦了擦。见程容简杯子中的茶快要喝完了,就说:「还要再泡一杯吗二爷?」 程容简却没回答,指了指那宵夜,说:「吃吧。」 那是不知道从哪儿买来的粥,用盒子装着的,这会儿也还是温热的。 江光光伸手揉了一下鼻子。没吭声儿。 程容简看了她一眼,微微的挑了挑眉,说:「怕我下毒?」 他说着就将那保温打开,拿着勺子出来吃了一口,然后就推到了江光光的面前。就那么看着她。 江光光到底还是没能抵住那视线的压力,坐了下来,拿起了勺子默默的开始吃了起来。 对面的程容简沉着一张脸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酒楼晚上的人多,后厨的人都是随便吃点儿的。江光光确实也饿了,将保温盒里的粥吃完,感觉胃里依旧是空空的。抬起头来看向程容简,问道:「二爷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这下吃完了才记起他?程容简有些没好气,说:「你说呢?」 他的脾气还真是像吃了炸药,江光光老老实实的回答,「不知道。」 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吃还是不吃? 程容简没说话,只是冷笑了一声。 江光光不等他下一句讥讽的话说出口,就拿着保温盒进厨房里去了。没多大会儿端了一碗饺子出来。 饺子是包了好几天的。是她以防回来饿准备的。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 程容简一向都是挑剔的,刚咬了一口眉头就蹙了蹙。江光光原本以为他会放下筷子的,但却没有。他优雅的吃着,直到吃完,这才放下了筷子。 大抵是吃饱了,他的表情稍稍的缓和了有些。看着江光光手腕,问道:「不是让你去赌场那边吗?为什么不去?」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过了那么久才追究这事儿的,收拾碗筷的动作顿了一下,说:「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程容简凉凉的扫了她一眼。说:「在酒楼里打杂?」 阿凯都去那边几次了,他知道也没什么稀罕的。江光光就嗯了一声。 程容简这下不说话了,只是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她。过了会儿,才冷冷的问道:「愿意去打杂也不愿意去赌场?」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江光光低低的回答:「我去那边也帮不了什么忙,只会给二爷添麻烦。」 程容简冷笑了一声,说:「你也知道会给我添麻烦?」 江光光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没吭声儿。 原本以为程容简会发脾气的,但却没有。他吸了一口气儿,将火气都压了下去。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才淡淡的说:「明天去赌场那边。」微微的顿了顿,他冷冷的说:「你以为你插手了陆孜柇的事儿,他会就那么就放过你了?在赌场怕给我添麻烦,被他弄去就不怕给我添麻烦了?」 他的脸色同样是冷冷的,江光光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开口说:「二爷……」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程容简给打断,他睨了她一眼,说:「是我给你辞还是你自己辞掉?」 他的语气是强势的,完全不容反驳。暗黄的灯光下就那么淡淡的看着江光光。 江光光没与他对视。别开了视线,抽了抽鼻子,说:「我自己去就行。」 程容简这才收回了视线,脸色也稍稍的缓和了一些。江光光往他的杯子里加了水,他就端着喝了起来。 屋子里一下子又静了下来,江光光静默片刻,开口问道:「二爷那天没事吧?」 「现在才关心是不是晚了点儿?」程容简瞥了她一眼,放下杯子,站起来走了。 院子外很快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江光光将小几收拾干净,这才关了灯回卧室。 程容简发动车子,驶到了巷口却又停了下来。抽出了一支烟点燃,靠着窗边看了会儿,这才重新发动车子。 回到洋房那边的时候依旧是灯火通明的,阿凯听到车子的声音就迎了出来,问道:「二爷您去哪儿了?」 最近的形势比较紧张,而他向来是很少独自开车外出的。 程容简没回答他,从车里出来,这才问道:「什么事?」 阿凯迟疑了一下,说:「程谨言打了几次电话来,说是要见你。」
第一百二十五章:没有以后的以后 程容简的动作稍稍的顿了顿,随即淡淡的问道:「说了什么事吗?」 阿凯摇摇头,说:「没有。说是要和二爷您面谈。」 程容简没说话,面无表情的进了客厅。程谨言这时候打电话,八成是和赖五被抓的事儿有关。上边儿对这里严查,他虽然回来了,但回来得并不是时候。也就是说,他以前的那些被压下去的事儿,指不定又会被人给翻出来。到时候,就算是老宅那边再怎么的周旋,也未必能救得了他。 程容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伸手揉了揉眉心。程谨言的回来,是打乱了他的计划了的。 阿凯给他端了茶上来,他也没动。这次去帝都那边,他多少是带了些试探的。他的行踪虽然隐秘,但回来去机场,还是被人给盯上了。虽然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多半是上边儿的人。 他和阿北为了甩掉那些人是费了不少的力气的,最后兜兜转转的是乘了长途汽车回来的。 程容简睁开了眼睛,眸子里深深沉沉的一片。漠然的开口说:「他下次再打电话,告诉他,如果现在放掉手中的东西,我可以和他谈谈。如果不想放,不用再打电话。」 阿凯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是。他的心里是清楚程容简的这条件是苛刻的,程谨言好不容易抓到手里的肥肉,哪里会有轻易吐出的道理。他不可能会答应的。 阿凯在心里想着,正要出去,程容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说:「明早亲自去接她,将她带去赌场。」 他说完就站了起来,松松领带就往楼上走去。 阿凯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赶紧的应了句是。闹了那么久的矛盾,确实也该和好了。现在更是乱,江小姐呆在赌场里,比起在别的地儿是要安全些的。 程容简没再回头,上了楼也并没有去洗澡,而是倒在了床上,伸手用力的揉了揉眉心,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倒出了一片药吃下,这才重新闭上眼睛。 想起老宅那边来,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些年程舒惟虽然是经商,但却并没有赚到什么钱,反倒是亏空不少。 这次在这关头上,非但没让他停止,反倒是……程容简的嘴角勾起了淡淡的嘲讽来,没再继续想下去。 江光光这一晚同样是辗转难眠的,最后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她起得很早,不过五点都就起来了。去买了鸡煲汤,准备给崔遇做点儿开胃的菜带过去。 弄好带过去的时候崔遇还没醒,她刚将东西放下,阿姨就示意她和她出去。关上了病房的门,阿姨才嘆了口气,轻轻的说:「一晚上没睡,就那么坐着,刚刚才睡过去。她才刚刚流产,身体很虚,江小姐你要是能劝就劝劝。」 江光光一时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说了句知道了。让阿姨回去休息。 阿姨就说她回去换衣服,晚点儿就过来。 江光光向她道了谢,等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进了病房。床上的崔遇脸色苍白得厉害,眼底一圈的青紫。 江光光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本是想替她掖掖背角的,终究还是没动。只是起身将窗帘拉拢,让光不再刺进来。 崔遇的睡眠很浅,她才刚将窗帘拉好,她就睁开了眼睛。从床上撑坐了起来,哑着声音低低的问:「怎么过来得那么早?有阿姨在。还有医生护士,不用那么麻烦的。」 「没事,反正我也睡不着。」微微的顿了顿,她的视线落在了崔遇的身上,开口问道:「阿姨说你昨晚一整晚没睡。」 崔遇无奈的笑笑,说:「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大片大片的梦。」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在程容简的车上她做的那个梦来,她的手指微不可查的蜷缩了一下,轻轻的说:「待会儿我请医生在药水里面加点儿安眠的药。」 崔遇并没有反对,点点头应了一句好。 江光光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色,开口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疼吗?」 崔遇有些恍然,随即摇摇头,说:「不疼的。」她甚至没有任何感觉,她的宝宝,就已经走了。 江光光就沉默了下来,没再说话。将床头的杯子收了一下,然后去打了热水给崔遇洗漱,这才将熬的粥和小菜都拿了出来,摆在床上。 崔遇倒是吃得挺认真的,但能看得出她并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在努力的多吃点儿。 等着她吃完了粥,江光光又替她盛了一碗鸡汤,轻声的说:「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做了给你送过来。医生说了这一个月得好好的养着,不然以后是会落下病根的。你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替阿姨想想。」 崔遇的眼底一片潮湿,怔怔的没有动。是了,她是得替妈妈想想的,她要是有什么……她甚至不敢去想妈妈该如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活下去。 医生查房的时候江光光就把崔遇失眠的事儿说了,医生答应了会开药。但也让崔遇别想太多。毕竟孩子已经没有了,就算是想再多也没有用。 送了医生出门,就见阿凯和阿姨从走廊那端走了过来。 阿姨见到江光光,就低低的说:「江小姐你去忙吧,这边有我在。一定会照顾好崔小姐的。」 她说着也不多废话,直接的进了病房。 阿凯稍稍的有些不自在,笑笑,才说:「江小姐,二爷让我过来接你。」 江光光知道酒楼那边直接是别想去了的,就让他等等,进去和崔遇打了招唿,这才出来,说:「走吧。」 赌场里的事儿并不多。江光光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晚些时候阿凯就交给她一文件袋,让她给程容简送回去,说是急着要。 他有事儿,直接的将车钥匙丢给了江光光。 江光光一进门就见甑燃的车子在院子里停着,她没吭声儿,停了车就往里走。 客厅里是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人。江光光想起阿凯说急要的话,脚步稍稍的顿了顿就去了楼上的书房,伸手敲了敲门。 一连敲了几次都没有人应,江光光的视线就落到了程容简的卧房。想起楼下停着的那辆车。她收回了视线,几乎是仓惶的下楼。 才刚到楼梯口,卧室的门就打开来。程容简的声音响了起来,蹙着眉问道:「不是让你送文件吗?你准备去哪儿?」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回过头,没去看他,说道:「我以为您没在。」 程容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儿。伸出手示意她将文件袋拿过去。 江光光这才僵着身体过去,将文件袋递给他。她一直是低垂着头的,没去看程容简。更没有往他身后的卧室看一眼。 程容简刚接过文件袋,她就说:「那二爷我先走了。」 她说着就要转身离开,程容简睨了她一眼,说:「阿姨没在,去做饭。」 是了,现在是做晚饭的时间了。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刚要转身,程容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蹙了起来,说:「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江光光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往卧室里去了。江光光也没停留,立即就下了楼。 刚进厨房她就吓了一大跳,厨房里乱糟糟的,甑燃在角落里正在摆着水果拼盘。 江光光压根底就没想到她会在厨房,心里莫名的松懈了些。单独处在同一个空间里,不打招唿是说不过去的,江光光就和寻常一样,叫了一声甑小姐。 甑燃抬起头,看到她惊讶的,眼里闪过戒备。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她不是应该在酒楼的吗? 「阿姨没在,二爷让我过来做饭。」江光光的语气平静得很,没去看她,从冰箱里将食材拿了出来。 甑燃这下没吭声了,估计也没心思再摆拼盘了,随便的弄了弄就端着出去了。 江光光一时没动,想起了阿凯所说的,她来找程容简帮忙的事儿来。她伸手揉了揉鼻尖,又继续将食材拿出来。 甑燃这样的娇小姐,要不是有事相求,估计也不会到厨房里来。 她也不出去,就在厨房里慢腾腾的做着饭。等着饭菜做好端出去的时候甑燃已经不见了踪影,程容简在沙发上坐着,时不时的翻着手中的文件,眉头微微的皱着。 江光光悄无声息的碗筷摆好,这才说:「二爷吃饭了。」 程容简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动。过了会儿才将文件丢在桌上,往餐厅走了过来。 江光光就替他盛了饭,但他却并没有要吃的意思,视线停留在江光光的身上。问道:「你就没什么要问的?」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眸子里却是深深沉沉的。就那么看着江光光,动也不动的。 江光光的身体僵住,抬头对上了程容简的视线,忽的淡淡的笑笑,说:「二爷觉得我该问点儿什么?」 她的语气是很平静的,没有半点儿的慌乱。仿佛早已云淡风轻。 原本以为程容简会发怒的,但却并没有,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端起碗开始吃饭。 江光光无声无息的退回了厨房,将东西收拾摆放整齐,然后就站在窗口发着呆。 等着餐厅里没有人了,她才出去,收拾碗筷。程容简是没吃多少东西的,几道菜都没怎么动。 江光光有些怔怔的,站了会儿,才将那几道菜都端回了厨房。 秋天的白天比夏天要短很多,一眨眼就是天黑。她来时明明还早的,等着收拾完时外边儿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江光光往楼上看了看,原本是打算和程容简打招唿再走的,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上去,手抄在衣兜里往门外走去。 门口是守着人的,看见江光光就站了出来,露出了为难的神情来,低低的说:「江小姐,二爷吩咐过了,没他的命令您不许出去。」 江光光的脚步就顿了下来。她倒没有为难人,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那么好几十秒,才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回身往屋子里去了。 守着门的人悄悄的松了口气,又侧身立到了一边。 江光光回屋子里就直接上了楼,敲了卧室的门没反应,她又去了程容简的书房。这次里边儿很快就传出了程容简的声音,让她进去。 自从上次在这儿被逮住之后,江光光就没再过来过。书房里的布局和以前是一样的,程容简坐在书桌后,正看着什么。大抵知道是江光光,连头也没抬一下。 江光光也没再往里了。就在门口处站着,开口问道:「二爷找我有事吗?」 她绝口不提下边儿的人说的没他的命令她不许出去的话。 程容简这才抬起头来,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说:「离得那么远怕我吃了你?」 江光光没吭声儿,他就指了指桌上的茶杯,说:「给我泡杯茶。」 他脸上的表情淡得很,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江光光应了一句是,走过去端茶杯。 手才刚碰到杯子,手腕就被人给扣住了。江光光压根就不妨他会动手,抬起头看向了他。 程容简那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俊脸一寸寸的靠近,江光光像是被蛊惑了一般,隔了那么会儿才蓦然回过神来,侧开了脸,使劲儿的去挣开程容简的手,没能挣开,就深吸了一口气儿,说:「二爷请自重。」 程容简的那张脸离得太近,唿出的气息就落在她的侧脸。她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热了起来,火辣辣的一片。 「哦?自重么?」程容简的手指捏住了江光光的下巴,性感的薄唇压了上去。慢腾腾的说:「我倒是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自重,要不你教教我?」 最后这句他的唇已贴了上去,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蛊惑,更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 他应该是才抽过烟的,还带着淡淡的烟味儿。江光光要挣开,他却将她扣得紧紧的。 隔着桌子,江光光的腰被拉抵着桌子的边缘,被硌得有些生疼。程容简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没注意到,一点儿也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他咬着她的嘴唇,舌头抵进。迫使她张嘴。然后肆意的掠夺。直到江光光喘不过气儿了,他才松开她。 长久没有过接触,仅仅只是一吻,就有些控制不住的意乱情迷。江光光的脸上是滚烫的,只想给自己两耳巴子。她微微的有那么些的恍惚,是了,有些东西,哪里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程容简盯着她,冷哼了一声,声音低低哑哑的说:「不装平静了。不是挺会装的么?」 他显然是恼火得很的,有些儿咬牙切齿的。大步的绕过办公桌将江光光困在办公桌与他的双臂之间,低沉着声音一字一句的问道:「在你眼里,我是那种随便一个女人都能丢上床的人?」 他指的是甑燃的事儿。但不知道指的是今天……还是以前的。 江光光没吭声儿,恍惚了起来。他程容简,原本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程容简看着她,困着她的手臂渐渐的松开,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来,说:「从头到尾,你都没相信过我。是么?」 他直起了身体,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的袖口的扣子扣了起来。所有的情慾瞬间褪去,就像刚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江光光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之后,才抬头看向了程容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冷冷静静的说:「二爷觉得,我们可能会有以后吗?」 从在一起开始,从未有过任何的承诺。更甚连以后也未提过。就连最开始在一起,都是难以启齿的。谈相信,未免太过渺茫。她甚至不知道,两人是怎么的到今天的。 她的目光是清亮的,又像是带了点点的悲哀。程容简就那么看着他,有点儿像是对峙一般的就那么站着。时间像是凝滞了一般,过了许久,程容简才拿起了手机来,对着电话那端的人淡淡的说:「送江小姐回去。」 他的语气是平静的,看也未再多看江光光一眼。 江光光走出书房,看着走廊里暗黄的灯光。恍恍惚惚的,明明只是短短的时间。却像是过了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似的。 脚下是虚软的,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一般。只有腰上若有若无的疼痛提醒中她,她并非是处于幻觉之中。 书房里程容简手抵在额头上就那么坐着,过了许久,才抽出了一支烟点燃。然后就那么一支接一支的抽着。 阿凯回去的时候菸灰缸里早已堆满了菸蒂,脚下是茶杯的碎片以及茶叶水渍。他吃了一惊,二爷在很久以前就已是喜怒不形于色,更别提说是拿东西发泄了。 他很快拿了东西将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沉默了一下,说:「不早了。二爷要不要吃点儿宵夜?」 程容简伸手用力的揉了揉眉心,没说话。许久之后才掐灭了菸头,让阿凯备车,他要出去。 阿凯应了一句是,很快下了楼。程容简却坐着没动,以后么,他还真不知道他有没有以后。 他闭上了眼睛,听到外边儿有脚步声过来,才将手中的菸头掐灭,站了起来,拿着外套往外边走去。 江光光一路都是恍恍惚惚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她更不知道的是,自己怎么将那句话说出口的。 以后这个词,在别的情侣身上,代表着的是甜蜜。但程容简……她明明是知道的。 江光光的心里压抑得疼得厉害,她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去想,可那句话,却是不停的在脑海里盘旋着。 她努力的去想当时程容简脸上的神情,但脑子里却是浑浑噩噩的一片,他的那张英俊的脸在脑海中是那般的模煳。 走廊上的消毒水味儿有些刺鼻。她过了好会儿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的状况不太好,她并没有立即去崔遇的病房,而是去了洗手间,胡乱的洗漱了一把,等着脸色好看些了,这才去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阿姨正在收拾着病房,而崔遇则是一脸空洞的坐着的。 听到阿姨和江光光打招唿,她才慢慢的回过神来,视线停留在江光光的身上。挤出了笑容来,虚弱的说:「怎么又过来了?我没事,真的。」 她的嘴唇有些干,江光光就兑了一杯温水递给她,这才问道:「吃过东西了吗?」 崔遇点点头,说:「吃过了。吃得挺多的。」像是怕江光光不相信似的,她虚弱的笑笑,说:「不信你问阿姨。」 江光光嗯了一声,和她说了一会儿话见阿姨还在收拾,就开口说:「您回去吧。今晚我在这儿就行。没收拾的我待会儿会收拾。」 阿姨倒是没和她客气,微笑着应了一句好。她像是有话要说的,最终却又没说,告诉江光光什么东西放哪儿的就走了。 已经不早了,江光光原本是要打热水过来给崔遇洗漱的。崔遇却不肯,说是自己能下床,不用那么麻烦。 江光光就扶了她到洗手间,怕她不自在,轻轻的带上门。 崔遇倒是没多大会儿就从洗手间里出来,江光光扶着她上了床。她看着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事?」 江光光就笑了笑,摸了摸脸,说:「是吗?应该是有点儿累了。没事。」 崔遇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开口问道:「是不是他找你麻烦了?」 她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陆孜柇。 江光光倒是没想到她会提起陆孜柇来,稍稍的怔了一下,随即说:「没有。和他没关系。」 崔遇点点头,勉强的笑笑,说了句睡吧,就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江光光原本是想问她陆孜柇是不是来过的,但她这样子显然是不想说话的。江光光就没再问了,在床前站了会儿,伸手关了灯,这才轻手轻脚的回到了对面的床上。 病房里没有一点儿声音,江光光却怎么也睡不着,疼痛沿着四肢百何的蔓延,她紧紧的闭上眼睛。
第一百二十六章:道歉倒是挺及时的 不知道躺了多久,知道崔遇传来了浅浅的绵长的唿吸声,她才重新爬了起来,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出去了。 她控制不住的有些想抽菸,在走廊上站了会儿,和值班的护士打了招唿,请她注意一下病房那边,这才乘了电梯下楼。 医院的旁边就有便利店,她走了过去,拿了一包便宜的烟,又拿了打火机。没上楼,就蹲在角落里抽了起来。 无论如何,今天的那句话,她都是不该说的。 江光光就那么闷闷的蹲着,直到手机在口袋里呜呜的震动起来她才回过神来。 电话是个陌生的号码,这么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谁打的。江光光没去管,挂断放回了口袋里。又在外边儿呆了会儿,她才回了病房。 第二天阿姨过来得很早。给江光光也带了早餐。江光光昨晚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原本是打算回去换身衣服的,最终也没有,直接去了赌场。 大清早的赌场里安静得很,阿凯和阿南都没在。江光光晃了一圈,见没事儿可做,就躲在了角落里打起了瞌睡来。 她原本就一整晚没睡,这下迷迷濛蒙的就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机呜呜的震动起来,她才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电话是阿凯打来的,开口就问道:「江小姐你在哪儿?我让人去医院接你阿姨说你已经走了。赌场这边怎么也没见着你?」 他的声音听起来是有些急的,江光光伸手揉了揉鼻子,清了一下嗓子让嗓子听起来没那么哑,才开口说:「我在赌场的,刚才睡着了。」 电话那端的阿凯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我还以为是出什么事儿了。」 江光光回答了句没事,顿了顿,问道:「二爷过来了吗?」 阿凯没想到她会问起程容简来,稍稍的愣了一下,回答道:「过来了。」他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来,接着说:「在休息室那边。」 江光光知道阿凯的这通电话大抵也是程容简授意打的,她就说了句知道了。去洗了一把冷水脸,这才去了程容简的休息室。 门是关着的,她迟疑了一下,才抬手敲了敲门。门内并没有反应,她正打算再敲敲,门就从里边儿打开来。 程容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见她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随即淡淡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江光光原本是早想好要说什么的,在此刻却像是突然失语了一般,一下子找不到说的了。 程容简也不说话,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她。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江光光才低低的开口说道:「昨天,我不是那意思……」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容简给打断,他睨了她一眼,说:「道歉倒是挺及时的。」不用江光光说下去,他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江光光这下就没吭声儿了,程容简看着她那还有些乱的头髮以及脸上被硌出来的痕迹,淡淡的问道:「昨晚没睡觉?」 是了,都已经告诉阿凯了他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江光光就老老实实的回答:「睡了,没睡着。」顿了一下,她问道:「二爷吃早餐了吗?」 她是低着头的,声音也是低低的。程容简就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他忍不住的将她那乱糟糟的头髮给压了下去,说:「现在来赔罪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淡淡的了。 江光光正要说话。手机又震动了起来。她就拿了出来,还是一陌生的号码。应该是昨晚打来的那个。 她的眉头皱了皱,本是不想接的,见程容简一直在看着她,她就说了句是不认识的,然后就接起了电话,然后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的人轻笑了一声,说:「是我。」 声音是有些熟悉的,但江光光一下子却想不起来了。她看了看程容简,说:「你打错了。」 「你不是江叡吗?」电话那端的人问道。江光光还没说话,他就接着说:「好了,不逗你了。我是郭数,还记得我吧?」 江光光是压根底没想到他会给自己打电话,更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自己现在的号码。 明明刚才还说是不认识的,这下就变成了认识的了。江光光没敢去看程容简,说了句记得,然后问道:「有事吗?」 郭数笑笑,说:「没什么事。我问过霍叔叔,霍叔叔说你在沿河这边。我在这儿刚好有单生意,就问问你有没有空。我远道而来,怎么的也该蹭你一顿饭吧?」 江光光并不知道郭家都有些什么生意,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有生意在这边,还是受霍重筠之託来看她的。但无论是哪种,人大老远的来这边,之前钟馨的事儿她又是欠了他人情的,怎么都是推脱不得的。 她就硬着头皮的答应了下来。好在郭数说白天有事,要晚上才有时间。说是晚会儿会将酒店的地址发给她,他对这儿不熟悉,让她七点过去。 挂了电话,江光光对上程容简的目光,莫名的就有些心虚。解释说:「以前的一同学……说是来这边了。」 她竭力的故作镇定。 程容简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说:「不去买早餐?」 这意思就是这事儿就那么揭过去了,江光光松了口气儿,赶紧的问道:「二爷想吃什么?」 「自己看着办。」说完这句话程容简不再搭理她,进屋子里去了。 江光光伸手揉了揉鼻子,说:「那我买粥和包子。要是有豆浆油条也买点儿回来。」 里头的程容简没吭声。算是默认了。江光光就赶紧的出去了。 程容简吃东西挑,她特地的跑去了一家老字号的早餐店买的。趁着东西还都是热的,又急急忙忙的往回赶。 回去的时候程容简正和阿南说着什么,见她进去就示意阿南出去。江光光将早餐放了下来,没话找话的说:「还是热着的。」 程容简扫了她一眼,慢腾腾的说:「是不是得给你发张奖状奖励一下?」 江光光摸了摸鼻子,赶紧的说不用。见程容简拿起筷子来,她又说:「那二爷我先出去了。」 程容简没说话,江光光正想出去。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晚上要不要让阿凯给你订地儿?」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问那么一句的,倒是愣了一下,赶紧的说:「不用,没那么多事儿。」 确实没那么多事儿,郭数也不像是会计较的人。他是清楚她和霍家的关系的,如果要计较,就不会特地的给她打那么一电话了。 程容简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儿了。 江光光松了口气儿。关上门出去了。站在走廊上,她一时没动。不知道这次郭数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她在这边儿的事,霍重筠……应该是不会透露给任何人的。 江光光想了会儿没想通,就没再想下去了。不管怎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忍不住的又看了看休息室的门,程容简这过揭过去的也太干脆了,她是觉得有些惴惴不安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程二爷一向都是吃不得亏的,这完全就不是他的作风。江光光胡思乱想了会儿也没个头绪,就往外边儿去了。 程容简併没有在赌场呆多久,中午就离开了。 晚上去医院那边肯定已经晚了,江光光提前给阿姨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如果太晚就不过去了。麻烦她多注意点儿。 郭数的酒店离赌场这边有些远,江光光和阿南打了招唿,六点就出了门。才刚出赌场,一辆车就在她前边儿停了下来。阿凯的头伸出窗外,笑着说:「江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我要去市区那边一趟,顺带载你。」 这运气倒是挺好的,江光光就应了句好。拉开车门上了车。然后又将酒店的地址告诉了阿凯。 阿凯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试探着问道:「江小姐你这是要去见朋友?」 江光光就点点头,很干脆的应了句是。 她回答得坦坦荡荡的,阿凯这下倒是找不到可问的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赌场的事儿来。 江光光听了会儿,忽然开口问道:「上次没联繫上二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大概是早知道他会问的,阿凯笑笑,说:「也不是什么事,被人跟了。好在二爷反应得快,才没出事儿。」 他说得虽然是轻描淡写的,但江光光却是知道其中的兇险的。微微的顿了那么一下,她低垂着头又问道:「知道是什么人吗?」 阿凯就摇摇头,说:「不知道。二爷那时候没带人,也没法去查。」他苦笑了一声,接着说:「现在这儿也只是看着风平浪静的。」 他的声音沉沉的,看向了江光光,低低的说:「江小姐,你也别和二爷闹矛盾了。二爷最近的事儿是挺多的……每天就睡那么几个小时。」他的目光复杂。顿了顿,又轻声的说:「二爷这人一向都是护短的,即便是有什么事……」 他大抵是知道他逾矩了,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了。 江光光却是知道他的意思的,她的身体僵直了没动。阿凯想说的,无非就是不会牵连到她。她想过许多东西,这事,却是一直都没去想的。 她的脑子里轰隆隆的一片,过了好会儿,她才听到自己问道:「二爷就没有别的打算吗?」 比如说,从这片沼泽了挣出去。她问得是有些无力的,她当然也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二爷在这儿那么多年,哪里是想退就能退的。何况现在上边儿还盯得那么紧。」阿凯黯然的说。 气氛就压抑了起来,谁也没有再说话。 自己坐车要一个小时的车程,阿凯送只用了四十分钟。江光光到时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些。 下了车江光光就给郭数打了电话,郭数倒是很快就接起了电话,让她在大堂里稍等会儿他马上下楼。 江光光在大堂里等了五六分钟的样子,郭数才一路小跑着下来。他还是一身的正装,大抵是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见着他江光光就站了起来,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唿。 郭数笑笑,说:「客气了啊。」他说着看了看时间,说:「打算去哪儿吃东西?」 他倒是挺自来熟的,一点儿也不客气。 江光光来时是做了点儿功课的,就介绍了几家餐厅。最后将地儿定在了离酒店不远的酒楼。 郭数这人倒是挺知道分寸的,也不问江光光在这边是在干什么。微笑着问:「接到我的电话是不是觉得我脸皮挺厚的?」 江光光稍稍的愣了愣,随即说:「没有。只是觉得……挺惊讶的。」 她就没想过,她和他还会有交集。 郭数笑笑,看着她,认真的说:「是我问霍叔叔要的电话号码。」顿了顿,他接着又说:「霍叔叔挺放心不下你的,我过来,就顺带着来看看你。」 江光光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沉默了会儿,抬头看向了他。开口说:「霍叔叔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但我和霍家,以前没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的关系。」 郭数三番五次的提起霍重筠,她这是在告诉她,如果是想利用她和霍家拉近关系,恐怕就要让她失望了。 郭数听到这话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说:「你想多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话题,他也没再继续下去,转移开了话题,说:「这儿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带我去逛逛?」 那么生硬的转移开话题他也没有一点儿不自在,脸上甚至还是保持着微笑的。 江光光就笑笑,说:「没什么好玩的,这儿最出名的就是赌场。你要是想玩待会儿吃过饭我带你去看看。」 郭数就偏头看着她,微微笑笑,很干脆的应了一句好。 酒楼离得并不远,说这会儿就到了。这会儿的人还不是挺多。江光光就要了一个包间,然后将菜单给了郭数,让他点菜。 他倒是也没客气,就点了几道本地的特色菜。这边的口味是比帝都的口味要重些的,江光光知道他未必吃得惯,又点了几道清淡的菜。又让人先上几道点心上来先垫垫肚子。 她做这些的时候郭数一直看着她,等着侍应生走了,他才笑笑,说:「你倒是变了很多。」 江光光疑惑。看向了他。郭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喝着茶,笑着解释:「我记得你以前是大大剌剌的,还真是没想到你也会有细心的时候。」 以前的事儿,包括郭数,江光光都是没什么印象的。她就笑笑,没说话儿。 郭数也没再继续下去,知道江光光是想知道钟馨的身体的,就说了几句。钟馨的身体是没什么大碍的,不知道霍重筠是怎么劝的。她看起来和原来没什么两样。 只是没在霍家老宅住了,搬了出去。这事儿在霍家算得上是大事,老太太大闹了一场,但霍重筠的态度坚决,搬出去之后回来和老太太谈了半宿,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来老太太就没再闹了。外边儿的人都说霍家恐怕是要分家了。 现在霍家的掌权人是霍重筠,而他并没有一儿半女。确实没有必要吃力不讨好的继续操劳下去。 江光光听到这些时心里百般滋味杂陈着,她是知道霍重筠执意分开住。多少是和她有点儿关系的。在她走后依然坚持那么做,大抵是想要告诉她,她回去,他不会让她再在霍家受委屈。 江光光的心里有事儿,后边儿郭数再说些什么她也没听进去。等着菜上来,才打起精神的向郭数做介绍。 郭数吃得倒是挺习惯的,江光光却并没有什么胃口。等着郭数吃完下楼结帐,才发现早已经结了。 她就看向了郭数,郭数耸耸肩,说:「我从进包间就没离开过,不是我结的。」 江光光正想问问是不是弄错了,就见程容简带着人从楼上走了下来。这下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结的了。 她还没开口打招唿,身旁站着的郭数就上前一步,微笑着打招唿:「二爷,好久不见。」 江光光这下倒是微微一愣,不知道郭数怎么会认识程容简。明明上次见面两人都不像是认识的样子。 程容简微微笑笑,说:「郭公子大老远的过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郭数微笑着说二爷客气了,两人就寒暄了起来,反倒是把江光光晾到了一边。 从两人的寒暄之中,江光光这才知道郭家确实是有生意在这边的。郭数也确实是过来谈生意的。只不过郭家以前这边的生意并非是他在管,他这是第一次过来。 两人都是不动声色的老狐狸,知道郭数想去赌场看看,程容简立即就让人去安排。 等到车过来,程容简安排郭数上了车之后,直接将江光光带到了他的车上。这意思已是不言而喻。郭数倒是不动声色,脸色也未变一下。 剩下的时间里就更没江光光什么事儿了,郭数是由程容简亲自陪的。看起来倒是宾主尽欢。 江光光百无聊赖的在一旁候着,手机响了起来。她原本是不打算接的,看到是阿姨打来的电话,担心医院那边有事,她就悄悄的退了出去,接起了电话。 阿姨是有些急的,开口就说:「江小姐,崔小姐不见了。她说想吃蛋羹,让我出去给她买,我回来她就不见了。」 江光光的脑子一懵,伸手揉了揉眉心,说:「你先别急。先去请护士帮忙找找,看她是不是出去透气了。我马上就过来。」她的脑子里是有些乱的,接着又说:「问问护士有没有陌生人到过病房。」 阿姨就应了一声好,急匆匆的去问了去了。 江光光的额头突突的跳着,没进去打扰程容简。找到阿凯,急急的说:「我有事先去一趟医院,就不进去打招唿了。到时候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有事先走了。」 她是急的,说完不等阿凯回答,她就朝着楼下跑去。她完全不敢想像,如果崔遇是被陆孜柇给带走会是什么样。 江光光到医院不到半小时,阿姨和护士已经查不到找遍了全医院,都没见到崔遇的身影。 阿姨一看到江光光就迎了上来。急急的问道:「江小姐,这可怎么办?崔小姐还在小月子里,以后要是落下什么病痛怎么办?」 江光光的脑子里乱闹闹的,深吸了一口气竭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问过护士有陌生人来过吗?」 阿姨点点头,为难的说:「问过了。但这一楼住了那么多人,经常都有病人家属来看,护士也记不住那么多。」 是了,这儿经常都是有人来来往往的。护士怎么可能记得住。她就看向了走廊尽头的监控,快步的到护士站,问护士长能不能调监控出来看看。 护士长这才反应过来,带着江光光去保安室。但到了才知道,监控已经坏了几天了,维修的人还没来,根本看不到。只能是调大堂的监控慢慢的找。 江光光急得不行,匆匆的回了病房。见病房里是整齐的,并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这才稍稍的放松了些。疲惫的对阿姨说:「你在这儿守着,要是她回来就打电话告诉我。我出去找找。」 虽是病房里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但也不能证明崔遇不是被陆孜柇给带走的。陆孜柇要想悄无声息的将她带走,办法多的是。 阿姨迟疑了一下,应了一句好。江光光刚要下楼,就见程容简和郭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江光光没想到他们会过来,脚步顿了下来,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说话,程容简就皱着眉头问道:「还没找到?」 江光光点点头。程容简没说话,越过她往病房里走去。他在门口看了看,就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吩咐人看看附近的小旅馆。 打完了电话,他才回过头看了江光光一眼,说:「她有没有什么可能去的地方?」
第一百二十七章:温柔以待 他这意思,就是崔遇多半是自己离开的了。江光光虽然帮了崔遇几次,但和她却并不是真的有那么熟。 经过这事儿,崔遇应该是不会再去陆孜柇的那地儿了的。她一时想不到她能去哪儿,就摇摇头。 程容简看了看时间,说:「那先去疗养院那边看看,也许会去那边。」那边虽然挺远的,但她妈妈在那边,她要过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江光光的脑子是乱的,经过程容简那么一提醒才想起疗养院。她本是马上就要走的,看到旁边站着的郭数,只得说:「抱歉,也没能好好的招待你。你要是暂时不走,我改天再带你出去逛逛。」 郭数就让她别客气,说:「我和你们一起去,也许我还能帮得上忙。」 江光光就说不用了。她现在是没多余的精力和他客气的,说完就上前去摁了电梯。 程容简吩咐跟来的人送郭数回酒店,拿着车钥匙也往电梯边走去。刚要进电梯。护士就小跑着过来,有些担忧的对江光光说:「江小姐,要是找到人尽快带回医院。崔小姐的身体还很虚,要是不回来也许会有危险。」 江光光就点点头,说了句知道了就进了电梯。她的心里是很没底的,完全没有一点儿头绪。不知道要是疗养院没有人,又该去哪儿找。 车是程容简亲自开的,驶了那么一段,江光光迟疑了一下,开口说:「二爷,能不能麻烦你问问陆孜柇那边,是不是他把人带走了。」 崔遇这走得是没有一点儿预兆的,就算是要走,也应该打声招唿的。 程容简就看了她一眼,说:「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如果是他带走的,医院里那么多人,不可能瞒得住那么多双眼睛。」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说了句谢谢。程容简睨了她一眼,没说话儿。 两人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到疗养院那边时已经是夜深了。因为是程容简亲自过来的,连院长也惊动了。但结果却是让人失望的,崔遇并没有来过。 他让出去找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回覆了消息,都说没有见到人。但是有人看到疑似崔遇的女子在街边拦车,具体去哪儿了没有人知道。 派去陆孜柇那边打听的人也打来了电话,说是陆孜柇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出门。崔遇离开应该和他没关系。 江光光坐在车里不吭声,程容简抽出了一支烟点燃抽了两口,淡淡的说:「她要是想躲起来,你就算翻遍整个沿河也未必找得到。她是成年人,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 是了,她要是刻意的躲着她,她怎么可能找得到。 江光光就闭上了眼睛,想起了昨天晚上崔遇问是不是陆孜柇为难她的事儿来。 她应该是那时候就想好要走的,她却一点儿也没察觉到。她怕自己连累到她,要走怎么可能还告诉她。 只是现在她的身体……她的妈妈还在这边,她是不会走远的,只是她到底去了哪儿? 江光光伸手揉了揉眉心,忽然就想起了之前让崔遇藏的地儿。她的动作就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了程容简,说:「二爷,能不能去一趟你的别墅。上次我让崔遇……在里边儿藏了一段时间,她没什么可去的地儿,也许会在那边。」 那边的别墅程容简原本就没怎么住,那边通常都是没有人的。知道陆孜柇多少是顾忌着程容简的,她才让崔遇躲了进去…… 她是打算向程容简坦白的,只不过还没坦白崔遇就自己跑了出来。 毕竟没经人同意就住了别人的房子。江光光原本是想解释解释的,但还未开口程容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喂了一声,重新发动了车子。江光光就没说话儿了。不知道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些什么,程容简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之前的话题是捡不起来了,于是谁也没有再说话。到了别墅那边,四周都是漆黑的,江光光和程容简分开一一的找,连酒窖也找了都没有人。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回来过。 江光光茫茫然的,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看了看时间,已是凌晨了,她伸手揉了揉涨疼的眉心,疲惫的说:「二爷回去吧。」 是了,崔遇要是真想躲着她,她就算是翻遍了整个沿河也未必能将她找出来。她原本就是怕连累她被陆孜柇报復这才躲起来的,知道她在找,只会更避着。 程容简倒是没说什么,发动了车子,才问道:「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江光光压根就没胃口,摇摇头,低低的说:「不用了。二爷……今天谢谢你了。」这种事儿放在平常,他是管也不会管的,现在却陪着她大半夜的奔波。 程容简就睨了她一眼,语气平淡的说:「谢我就光嘴上说说?你不饿我可饿了。」 「那我请二爷吃宵夜。」江光光从善如流。 程容简扫了她一眼,开口说道:「别想太多,她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不会有什么事。」 江光光嗯了一声,话虽是那么说,心里还是压抑得厉害。如果不是她,也许崔遇就不会遇上陆孜柇,更不会有这无妄之灾。 她的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也不想说话,就闭上了眼睛。过了那么二十来分钟,车停了下来,程容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起来,吃了东西回去再睡。」 他说着也不管江光光。自己下车去了。 江光光下了车才发现前边儿是一大排档,她愣神的当儿,程容简已走了过去。要了两碗海鲜粥,这才回头看向江光光,说:「想吃什么?」 他对吃的一向都是挑剔的,江光光没想到他会在这种地方吃东西的。她就赶紧的说什么都行。 程容简看了她一眼,随便的点了几样,这才在一旁的小桌旁坐了下来。他的面容英俊,气质也绝不是这路边摊的食客可比的。一时引得人纷纷侧目。 程容简像是没察觉似的,倒了茶洗了杯子,然后再倒上茶,推到了江光光的面前。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自己来就行的,话到了嘴边却咽了回去,捧起了杯子默默的喝起了茶来。 老闆的动作很快,没多时就将两碗海鲜粥端了上来。程容简将盖子揭开推到她的面前,说:「吃吧。」 海鲜粥里完全没有半点儿海鲜的腥味儿,浓稠软糯。入口即化。带着微烫的温度,仿佛能驱散所有的疲惫与压抑。 江光光吃了两口,程容简就将一笼蒸饺推到了她的面前,说:「尝尝这个,味道也挺不错的。」 他挺细心的给江光光倒了醋。 江光光应了一声好,尝了一个饺子,开口问道:「二爷经常来这边吗?」 要不是经常来这儿,又怎么会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 程容简的动作微微的顿了一下,淡淡的说:「以前经常过来,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江光光点点头,稍稍的停顿了一下,问道:「二爷,我能喝点儿酒吗?」 神经紧绷得太厉害,她该舒缓舒缓。 程容简懒懒的瞥了她一眼,叫来了老闆,让送几瓶啤酒过来。 啤酒很快送了过来,程容简倒上给了江光光,自己也倒了一杯。他今天也太好说话了些。江光光总觉得有那么些不真实。 两人就那么默默的喝着酒吃着东西,直到江光光微醺,程容简才半扶半抱的将她丢到副驾驶座上。 不知道是觉得冷还是怎么的,江光光立即就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儿。一张原本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来。 程容简拉开另一边的车门上了车,见她蜷缩着。原本是要发动车子的,却不知道怎么没动,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直到一支烟抽完,他才发动了车子。 程容简併没有带江光光回他住的地儿,带了她去她住的小院。原本以为醉了那么一路也该清醒了些的,但却并没有。程容简叫她时,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该下车,咕哝了一句什么,就又闭上了眼睛。 程容简自然不会和一醉酒的人计较,将她从车上拖了下来,然后开了打门,又从她的口袋里翻钥匙。 一只手扶着大抵是让醉酒的江光光没安全感了,她就双手环在了程容简的腰上。柔软的胸脯也紧紧的贴着他。 程容简那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英俊面容有些儿黑,伸手扯了几下没将她扯开反倒是被抱得更紧。他也不去做徒劳无用之事了,任由着她抱着,只管去翻她的钥匙。 明明只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但却过了足足五六分钟,程容简才将钥匙翻了出来。 等到了屋子里,他就直接将江光光丢在了沙发上。她出了汗,那一身儿是有些狼狈的,想必也不会好受。程容简伸手揉了揉眉心,上前拍了拍江光光的脸颊,说:「起来,洗澡换了衣服再睡。」 江光光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咕哝了一句不要。又翻从另外一边儿了。沙发本来就窄,看到程容简胆颤心惊的,害怕她会一下子掉下来。 叫不醒他也不叫了,直接的去了洗手间打来了热水。然后拧了温热的毛巾细细的替她擦着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细汗。 她的脸很小,只有他的手掌那么大。肌肤白皙,滑而软。就像刚出生的婴孩一般。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扯开了,露出了白皙纤细的锁骨来。程容简的喉咙有些发紧,深吸了一口,站了起来。正准备打电话叫阿姨过来时江光光却扯住了他的衣袖。 她的眼中迷迷茫茫的一片,低低的呢喃着说:「你……要走吗?」她的语气里有些迟疑,又带了些柔柔弱弱的,像被委屈的了孩子似的。 她这样子,平常是很少能看到的。程容简低头看着她,心里莫名的柔软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说:「睡吧。我不走。我让阿姨过来给你擦擦……」 也不知道江光光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依旧是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衣袖。程容简的身体僵了一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没再去打电话。 大抵是没枕头不舒服,察觉到他坐了下来,江光光立即就将头靠在了他的腿上。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从一开始,她就很少有那么主动的时候。程容简就那么坐着凝视着她安静的面容,伸手将她那被汗沾湿了的头髮拂到了耳后。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心里平静极了,仿佛早已那么做过无数次一样的。不知道就那么坐了多久,程容简才回过神来。任由着江光光躺在他的腿上,自己拿出了一支烟点燃抽了起来。 江光光大抵是察觉到了烟味,蓦的翻了翻身。程容简手中的烟火差点儿就蹭在了她的身上。她忽然不觉,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喃喃着说:「我要喝水,要喝水。」 程容简将那差点儿就烫到人的烟火掐灭丢进菸灰缸里,正想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头拨放在一旁去给她倒水,怀中的人就又坏脾气的嚷了起来,说:「我要喝水,程容简我要喝水。」 这还是她第一次直唿他的名字,程容简稍稍的怔了一下,随即挑了挑眉,也不理她,去倒水去了。 看来这醉得还真是不轻,二爷不叫了,直接叫程容简了。 程容简给她的是温水,加了一勺蜂蜜。端到客厅里,伸手将江光光扶了起来。简洁的说:「喝水。」 江光光稍稍的清醒了些,自己端过了杯子喝了起来。程容简看着她那微红的锁骨,接着说:「喝了水先别睡,我去放水,洗过澡再水。」 江光光埋头喝着水,也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听见。程容简也不管她,抽回了扶着她的手,去浴室放水去了。 水放好了依旧没见江光光过来,他微微的蹙了蹙眉。关上水去客厅时才发现她已经又睡着了。水杯也没放在小几上,而是就放在了地上。要是脚下稍微不小心,就能踢滚出去好远。 程容简伸手揉了揉眉心,将杯子捡起来放好,原本是想把江光光弄回卧室睡的,见她身上的衬衫已经被汗侵湿了。他的眉头皱了皱,直接将她抱去了浴室。 洗澡这事儿平常是很简单的,但放到今天,却着实的折磨人。手下一片柔软滑腻。颇考虑人的意志。 江光光的胆儿今天是肥了的,稍稍的有一点儿不如意,就程容简程容简的叫个不停。 这时候了,她倒是还知道她身边的人是他。 程容简好气又好笑,拿了浴巾出来直接将江光光裹上,丢回了卧室。又拿了毛巾将她的头髮吹干。 江光光应该是难受的,又嚷嚷着要喝水。喝了水好像也睡不着,就像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的。 程容简就在一旁替她盖着被子,踢开又盖。盖了又踢开。周而復始的,他也不嫌麻烦。直到床上的江光光渐渐的安静了,他才伸手关了灯。 他没有走,也没有上床。就在床前坐着,借着透进来的月光看着江光光安静的睡颜。 他就想起了第一次他见到她时的样子来,人瘦瘦小小的,没有惊慌失措,也完全看不出一点儿慌乱。 程容简闭上眼睛,伸手揉了揉眉心,眼前浮现出那天雨夜里,她被堵在书房门口的那一幕来。 他的胸口有些儿闷,看了床上的江光光一眼,出去抽菸去了。 江光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程容简已经离开,倒是叫了阿姨过来替她做了早餐,她昨晚上穿过的衣服也洗在院子里晾着了。 她使劲儿的摇摇头让脑子清醒些,刚喝完阿姨准备的醒酒汤,阿姨就说道:「江小姐,昨晚一晚崔小姐都没有过去。二爷说应该是不会再回去了。要不要我下午去把手续办一下?」 提到崔遇,气氛就压抑了几分。江光光一时没说话,过了会儿才点点头,应了一句好,说:「好。过去的时候麻烦你和医生护士打声招唿,要是她再回去,务必让她留下。」 她如果还要回去,就不可能走了。这样子肯定是不会再回去的了。不过阿姨没说出来,应了一句好去厨房去了。 江光光则是在餐桌旁使劲儿的揉了揉眉心。昨晚心情压抑,喝的酒非但没把她喝轻松些,头反倒是越来越涨疼。就连是怎么回来的都完全不记得了。 和程容简一起的,想不出来她也不去想。又想起了郭数来,好像每次想还他的人情都会出些篓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 江光光的动作稍稍的顿了一下,就拿出了手机来,给郭数打了电话。 电话倒是没多大会儿就被接通,郭数是有些惊讶的,说:「那么早就起床了?昨晚人找到了吗?」 昨天程容简的人送他回酒店之后他就再也不知道后边儿的事了。 「没有,应该是她自己离开的。」江光光有些黯然,顿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昨晚扫了你的兴致,要不我今天陪你再逛逛?」 郭数就应了声好,说:「没事儿,反正我对赌那东西也并不感兴趣。机票订的是明天的,你要是累的话就休息,这边的生意以后都由我经手。以后再关也不迟。」 他倒是挺体贴的,知道昨天那么一番折腾江光光肯定是累的。 江光光确实也累,但不愿意这人情就那么欠着。沉吟了一下,说:「我没事,你要是有空的话我现在就去你那边。你在楼下等着我。」 郭数这次没再推辞,应了一句好就挂了电话。 江光光快速的将早餐吃了,换上了简单的t恤牛仔裤就出了门。 路上有些堵车,到的时候郭数早已经在大厅里等着她了。见着她就站了起来,微微笑着问道:「打算带我去哪儿逛?」 江光光在沿河呆了那么久。还真是没觉得哪儿是值得特地逛的。不过她来时就已经想好了,说:「我带你去这边的早市逛逛,偶尔有好东西,说不定你会喜欢。」 她说的这早市就是黑市,郭数也不知道是懂还是不懂,爽快的让她做主就是了。 江光光原本是要打车的,郭数见公交车空荡荡的,就让她坐公交就是了。一路倒不是很远,郭数大抵是觉得挺新奇的。偶尔会指着问江光光这那的。 他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应该是没来过这种地方的,挺新奇的,见着摆在地上的玩意儿都会拿起来看上一番。 江光光原本以为他是不食烟火的,谁知道他还是个厉害的主。好些仿的古玩被他一眼看破,并评点起不足之处来。 到底是商人,说话也圆滑得很,一圈逛下来倒也没招人记恨。临走时见有人卖家传的玉镯子,郭数就蹲下看了起来。 卖东西的是一老头,江光光原本是想提醒他这种把戏这儿经常都会上演的。最后到底还是没开口。老头儿看着挺可怜的,他郭数也不缺那点儿钱,被骗就当作是做慈善了。于是她就当没看见,睁只眼闭只眼的在一旁熘达着。 郭数很快就掏了钱包,也不知道是多少钱成交的。拿着镯子到江光光旁边,笑着说:「走吧。走这一圈我早饿了,等吃了东西我们再去逛。」 江光光假装没看见他手里的盒子,应了声好,就带着他出去了。这时候还没到午饭的时候,郭数饿是因为他没吃早餐。 附近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江光光原本是想带他去另外一条街吃东西的。谁知道他看到了一茶楼,就招手对江光光说:「在这儿坐会儿随便吃点儿垫垫就行。」 他说着就上前问了老闆有些什么点心,然后又让人泡了一壶普洱到楼上。这才和江光光上了楼。 他倒是挺会挑位置的,挑了一个靠窗边的,空气好,能看到底下一条街上的热闹,也能看到远处的风景。 坐了下来,他就将镯子推给了江光光,笑着说:「一点儿小礼物,收下吧,谢谢你抽空带我出来逛。」 江光光哪里想到他会将这镯子送给自己,微微的一愣。随即推了回去,说:「不用。上次帝都那边我还没感谢你。」
第一百二十八章:主动 她这话说得是有些心虚的,不知道郭数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才买下这镯子的。 「谢什么呀,那是我应该做的。阿姨一向对我都挺好。那段时间你也帮了我忙的。」他说着眨了眨眼,「我也正被我们家老太太逼着去相亲。」 微微的顿了顿,他看了那盒子一眼,笑着说:「本来就只是小玩意儿而已,你不收难道是嫌不值钱?」 他这么说,这镯子就是不得不收的了。江光光就收了起来,向他道谢。礼尚往来,心里寻思着待会儿回去买点儿什么土特产,让他带回去。 两人说着话茶和点心也端了上来,郭数应该是饿得很了,一连吃了好几块糕点,才说:「味道确实不错。比起京都那些老字号的点心都还好些。」 他倒是挺识货的,江光光就笑笑,说:「这边是以种茶为生的,最拿得出的就是茶叶和点心了。什么点心配什么茶都是有讲究的。」 郭数点点头,端起茶慢慢的喝了起来。 剩下的时间他吃得倒是慢了一些。一边吃着一边问着江光光些零零碎碎的问题。 江光光一一的都答了,到了最后,他忽然问道:「你和昨晚那程二爷很熟吗?」 江光光没想到他会提起程容简来,愣了一下。昨晚那样子,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不过就是那么点儿小事,放在平常连惊动都不可能惊动程容简的。 她也没有隐瞒,笑笑,点点头。倒也没有特意的去解释什么。 她那么干脆倒是让郭数微微的一怔,随即微微笑笑,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拿在手里把玩着,说:「上次见到他,他也是特地去找你的?」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她并不打算再继续这话题的,还未开口转移,郭数就说:「这位二爷我早听说过,只是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年轻。我三叔一直就很欣赏他。」 江光光这下就愣住了,抬头看向了郭数。放眼整个沿河,谁背后提起程容简不是觉得狠戾毒辣,还真想不到有人会说欣赏。 郭数笑笑,摇晃了一下手中的茶杯,说:「这儿什么三教九流都有,起起伏伏。你在这儿呆了那么多年,有听说过做那种下三滥的生意的吗?」 江光光一时没懂他的意思,郭数接着说:「比如说人贩子,逼良为娼……」 江光光一怔,他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笑笑,说:「能保持现在这样挺不容易的,换个人,恐怕不知道会烂成什么样。」顿了一下,他就看向了江光光,问道:「但他的身份还是敏感的……上边儿的人吹毛求疵,他不可能躲过这场风暴,你想好了吗?」 郭数的声音轻轻的,听在江光光的耳中却犹如惊雷。她不知道郭数怎么会和她说起这些,出于本能的反应,她警惕了起来。 对面的郭数就苦笑了一声,说:「对不起,冒犯了。但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觉得,阿姨不会希望看到你难过伤心。」 他的语气挺真诚的,确实,如果有恶意,他也不会当面提这些。 江光光稍稍的松懈了些,微微有些恍惚。心里是滋味杂陈的,如郭数说的那般。上边儿的人是……就像周来,只看到了阴暗,却完全没有看到郭数所说的。就算是有人看到,在这档口上,估计也只会保持缄默。 其实也不怪周来没看见,她在这儿呆了那么久,也同样是没注意到这些的。也从未想过,这儿,还会有更黑暗的一面。 这话题是不该提起的,郭数又对江光光说了句抱歉,江光光才回过神来。 剩下的时间里即便是两人都装作若无其事的,但也明显的不如之前的气氛轻松了。 见江光光有些疲倦,吃过午饭郭数就提出了要回酒店收拾东西。并让江光光好好休息,他下次来再联繫。 江光光应了声好,原本打算给他买特产带回去的,这下也只能等下次了。 她没精打采的,想起郭数的话来,她的胸口闷得厉害。回到小院本来是想倒头睡上一觉的,却压根就没睡意。见苟三在院子里头不知道晒什么草,她就过去帮忙。 昨晚找崔遇的事苟三大抵也听见说了的,睨了江光光一眼,开口问道:「没找着人?」 江光光就说了句没用。 苟三啧了一声,说:「我说你那就是瞎折腾,多管闲事。她那么大一个人能,难不成在外面还能把自己给冷死饿死病死了?她自己选的路,当然得她自己走完。你现在管东管西的,要是以后她还跟着陆孜柇,你这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他训得倒是毫不留情面的,江光光没吭声儿,过了会儿才说:「她应该不会再跟着陆孜柇了。」 一厢情愿的感情,宁可短痛也不愿意长痛。 苟三就嗤了一声,说:「那可不一定。谁知道她图别人什么。」最后一句话是咕哝着出来的。 江光光没说话儿,想起崔遇被陆孜柇掐脖子的那一幕来,闭了闭眼。只要是稍微有点儿记性的,都不会再跟着了的。陆孜柇要是喜欢她,根本就不可能会对她那么狠。 苟三也知道这话题不是什么好话题。也不过是随口说说。马上又扯起了这样那样的事情来。 等着药草翻完了,他就坐下,问江光光要烟抽。他最近看起来是挺落魄的,江光光身上还有半包,全给了他。连打火机也被搜刮去了。 就那么坐了会儿,江光光才开口问道:「三爷,沿河以前是什么样的?」 「以前是多久以前?在我没出生的时候我就不知道了。」苟三懒洋洋的说道。 「二爷来之前。」 苟三就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你问这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问问。」江光光低头去拨着药材。 苟三想了想,说:「就这样儿,不过以前不如现在那么安稳。」他说着看向了江光光,啧啧的说:「以前要是像你这种独自过来的小姑娘,估计早就被卖去当黑工去了。」 他是半开玩笑的说着的,说到这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喃喃着说:「以前才真正的是人命不值钱,现在好很多了。」 空气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两人各怀心事。江光光心不在焉的拨着药材。苟三则是抽着他的烟。等着一支烟抽完,他才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事了?」 江光光摇摇头,就说突然想起来的。 苟三是知道她的性格的,也没再问下去,进屋去了。 江光光的脑子里空荡荡的一片,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手机呜呜的震动了起来,她才回过神来。 电话是阿姨打过来的,委婉的问她要不要过去吃饭。今天二爷弄来了些螃蟹。 江光光抬头看了看还有太阳的天空,这才想起马上就要到中秋了。正是吃螃蟹的季节。 要是在以往,她肯定是不会去的。今儿却是点头应了一句好,说是自己一会儿就到。 她也没再和苟三打招唿,回院子里换上一身像样点儿的衣服,这才去程容简那边。 到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程容简正坐在客厅里,一旁的桌子上有刚刚蒸出锅的热气腾腾的大螃蟹。 江光光上前,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将手中的报纸放了下来,说:「来了,洗手吃吧。」 这样子。倒像是江光光是专程是来吃螃蟹的。她稍稍的怔了一下,随即摸了摸鼻子,应了句好,去洗手去了。 大螃蟹比江光光以往吃的都要大得多,厨房里还有一大篓子,也不知道程容简是从哪儿弄来的。 江光光坐下就很麻熘的剥了一个,抬头见程容简蹙着眉没动,以为他是剥不了,很自然的就将自己手里的放到了她的碟子里,说:「先吃这个吧。」 程容简抬头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将螃蟹拿了起来,优雅的开始吃了起来。 阿姨还温了些黄酒的,不过并没有江光光的一份,只有程容简的,她的是红糖姜水。 阿姨去厨房了,四周只留一盏幽黄的灯。程容简这人很少会有事情假手于人的,所以剥螃蟹这事江光光就很乐意效劳。不好的都收到自己的碟子里慢慢的吃。好的则是都给了程容简。见程容简快要吃完,立马就会剥开第二个。 程容简也并不说话儿,她给就吃。连江光光也没意识到自己这狗腿子的举动外人看起来有多亲密。 程容简吃得并不多,吃了没多大会儿就停下了。抽出纸巾擦了手。抬头看了江光光一眼,问道:「今早起来还好吗?」 江光光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动作顿了顿,回答道:「还好。就头有点儿疼。」她回答得倒是老老实实的,她想不起昨晚醉后都有些什么事儿,就又说道:「昨晚麻烦二爷了。」 程容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杯慢慢的喝着茶,说:「你昨晚叫的可不是二爷。」 江光光这下就愣了愣,硬着头皮的说:「我昨晚喝醉了,二爷大人有大量……」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容简给打断,程容简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慢条斯理的说:「你就不想知道你昨晚叫的是什么?」 江光光就有些食不知味了,不知道自己是来吃蟹的,还是来赴鸿门宴的。昨晚她完全没有一点儿记忆,她只得硬着头皮的说:「我完全不记得了。」 原本以为程容简要说点儿什么的,谁知道他却什么都没有说,深深的看了江光光一眼,起身走了。 特意开了个头就这样就算了?江光光有些儿茫然,努力的去想昨晚的事儿,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就有些怀疑程容简是故意诈她的了。 越想她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但她平常哪怕在心里腹诽,都是没给程容简起个绰号的。这下不由得微微的松了口气儿,继续的吃起了她的螃蟹来。 螃蟹是挺好吃的,但到了后边儿她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客厅里程容简的身影。就想起了郭数和苟三的话来。她就有些怔怔儿的,没多大会儿也停了下来,没再吃了。起身去了客厅。 程容简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又往餐厅那边看了看,说:「要是阿姨弄得不合口味就直接回去弄,那一篓子是给你的。」 江光光就说了句谢谢二爷。 「你要谢我的事儿多着呢。」程容简说着站了起来,将报纸丢在一旁,说:「既然要谢我,还是来点儿实的。过来帮我做点儿事。」 他边说着边朝着楼上走去。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江光光应了一句好,跟了上去。 程容简一手抄在裤袋里,闲适的在前边儿走着。江光光跟在他的身后,见他直接往书房的方向,不由得怔了一下。 待到回过神来时程容简掏出钥匙开了书房的门,说:「这边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打扫一下,顺便把书架上的东西替我整理好。」 他说着就往里边儿走去,在书桌后坐了下来,说:「先去泡杯茶上来。」 原来他是要在这儿守着的,江光光悄悄的吁了口气儿,应了一声好,下楼去了。 书房一向都是禁地,如果真的让她独自打扫,她还真是挺不安的。想到这儿,她的思绪微微的顿了一下,有了前科。程容简就算是想再考验考验她那也是正常的。毕竟现在是多事之秋。 江光光怔了会儿,很快回过神来,去给程容简泡茶去了。 书房里虽然不是经常有人打扫,但却是一尘不染的。打扫起来根本就不费力。有些费力的是书架上的那些书以及一摞摞的文件,得分类整理好。 她整理的时候程容简一直都是看着书的,甚至头也没抬起头。就像是那次她夜闯书房的事儿没发生过一样。 整理到一半的时候程容简去了一次洗手间,回来就说:「歇会儿,不急,晚会儿再弄也不迟。」 江光光是想说自己不累的。程容简已往楼下走去。到了楼下江光光才发觉阿凯阿南阿北都已经回来了,餐桌上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当然也没能少了今天的主角螃蟹。 见着程容简,几人纷纷的起身打招唿。 待到坐下,江光光才发现今晚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阿南的下边儿多摆了一副碗筷。面前也摆了一杯酒。 几人倒是什么都没提,阿北和阿南的话一向很少,多数是阿凯在缓和着气氛。顺带说着赌场里的事儿。气氛倒也不僵硬。 不过也只是聚一顿饭而已,吃了东西,三人各自去忙。程容简上了楼。江光光则是留在厨房里帮阿姨收拾。 阿姨欲言又止的,等着收拾完,才对江光光说:「江小姐,你到楼上去看看二爷。每年的这天二爷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刚才那情景,不用想江光光也大抵是知道应该是哪位的忌日。这样的日子里,程容简应该是很重视的。不然也不会聚在这一起吃这顿饭。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稍稍的想了想,泡了一杯茶端着上了楼。 原本以为程容简在书房,江光光就直接去了书房。但到了书房。门虽然是开着的,里边却并没有人。 她的脚步微微的顿了一下,又往卧室走去。卧室里同样是没有人的,江光光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才发现他是在阳台上坐着的。 听到脚步声,程容简懒懒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儿,接着喝他的酒。 江光光将茶放在一旁的玻璃桌上,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了下来。程容简这才说:「书房那边整理完了?」 江光光就摇头说没有,程容简端着杯子啜了一口酒,说:「那你来这儿干什么?」 他说着就睨了她一眼。 阿姨说的话自然是不能拿出来说的,江光光揉了揉鼻子,转移开了话题,说:「这儿的风景挺好的。」 是了,这边是在半山腰。既远离了城市的炫耀,又能俯瞰大半座城市的夜景。周边的地皮都是寸土寸金的。 程容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你现在才发觉?」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呆呆的看半座城的夜景。她确实是刚刚才发觉的。以前在这儿呆过那么久。她竟然一点儿也注意过。 她有那么瞬间的空洞。 程容简抽出了一支烟点燃,指了指桌上的红酒,问道:「要不要来一杯?」 红酒么,睡前喝点儿还是无妨的。 那么干坐着显然是不太妥当的,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程容简很快起身去拿了一个酒杯过来。 待到给江光光斟了酒,程容简就在藤椅上坐了下来,也不知道想什么,支着眉心。 阳台上一下子静极了,江光光沉默了会儿。开口问道:「二爷和郭家,有生意上的来往吗?」 郭数今天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对这儿的局势多少是有点儿了解的。 程容简倒是没想到她会提起这话题,点点头,说:「有。酒店那边用的有些东西是郭氏的。」 说到这儿,他微微的顿了堵,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和那个姓郭的以前就认识?」 江光光点点头,说:「是以前的同学。不过很久没联繫过了。」 程容简微微的挑了挑眉,说:「只是同学而已?」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儿似笑非笑的。江光光呆了呆,随即点点头,应了句是。 程容简轻哼了一声,说:「那你们同学之间的关系挺好的。」 这话听着就有些不对劲了,江光光无奈的揉了揉眉头,叫了一声二爷,刚要开口说话。程容简就挑着眉,说:「你真不想知道昨晚叫我什么?」 江光光没想到他会提起这话题来,一时怔了一下。不等江光光反应过来,他就睨了她一眼。慢腾腾的说:「你昨晚,叫我程容简。」 江光光的头皮发麻,刚要想开口解释点儿什么。程容简的一张俊脸就凑近了她,似笑非笑的说:「你紧张什么?我没说不行,听起来比叫二爷倒是顺耳得多。」 他唿出的带着醇厚酒味儿的气息就落在了江光光的脸上,一张英俊的脸上多少是带了点儿暧昧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蛊惑的。大抵是喝了酒的缘故,性感的薄唇染了点点的色泽,看起来格外的诱人。 江光光怔怔的看着眼前放大的脸。鬼使神差的就将唇贴了上去。这下程容简倒是微微的一怔。她就青涩的咬上了他的唇。 程容简低低的闷哼了一声,昨晚就被撩起的欲望如星星之火,一下子就涨了起来。 他反被动为主动,一点点的吞噬着。咬那粉润的唇,以及那纤细白皙的锁骨。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印痕。 到了最后关头,他的气息停留在江光光的脖颈间,声音低沉而蛊惑的说:「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么?」 像是在给江光光反悔的机会。这关头说这明显是很尴尬的,程容简原本就不是什么君子,声音落下就跻身而入。 程容简今晚的心情不好。但精神却是很好。折腾了半宿,诱着江光光叫着他的名字。程容简程容简那么一个字一个字的,仿佛要将她的声音以及所有都刻入骨血中一般的。 江光光累得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甚至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睡过去的。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不早了,程容简竟然没有离开,而是就在床头翻看着杂志。 江光光睁开眼看到他时微微的愣了一下,程容简倒是挺自然的放下了手中的杂志,说:「去洗漱,该吃早餐了。」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坐起来才发现浑身都是赤裸着。白皙的肌肤上还有大片大片的青紫痕迹。 她立即就把被子拉起来要遮住,程容简轻笑了一声,说:「还有哪儿是我没看过的?」 他的这语气挺暧昧的,江光光的脸有些热,他却将衣服递给了她,催着她快点儿去洗漱。 洗手间里她的东西摆得整整齐齐的,就连牙膏也是挤好了的。这事儿不可能是阿姨做的,那就是程容简做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甜蜜 江光光力图让自己自然点儿,但多少还是有些别扭的。出洗手间的时候程容简早就等着了,他的脸上难得带着笑意的,低笑了一声,说:「昨晚胆子那么大,今天才知道脸红?」 他说着就握住了江光光的手。虽然两人是早有肌肤之亲的,但这么亲密,尤其是还要在人前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江光光忍不住的就缩缩手,叫了一声二爷。二爷两个字才刚出口,就见程容简挑眉看着她。 她就将剩下的话都收了回去,说:「那个程容简……这样挺别扭的。」 原本以为程容简这几个字会有些艰难的,但却说得异常的顺口。咬在舌尖的,说不出的旖旎。 她那么明显是让程容简很满意的,他也不再逗她,手一点儿也不松开,挑着眉慢腾腾的说:「迟早都得习惯。」 下了楼,阿姨大抵也看出了两人之间不同寻常。脸上一直都是带着笑容的,还打算晚点儿炖点儿汤给江光光补补身子。 大抵是怕江光光不自在。程容简倒是挺克制的。除了眉眼间都是笑,其他的倒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吃过早餐,江光光原本是打算去赌场的。程容简暧昧极了的说:「不是累着了吗?回去补个回笼觉,要是真闲着没事,就包点儿饺子等我回来,或是做饭等我回来。」 江光光的脸皮到底还是没他那么厚,说起来脸色也不变一下。故作淡定的嗯了一声,等着程容简上车了,这才回了客厅。 昨晚折腾得晚,压根就没睡几小时。江光光却是一点儿也不困,本是要去厨房里包饺子的。但阿姨说现在还早,不急,于是就搁了下来。 这下她就没事了,去外边儿熘达了一圈,见阿姨打扫卫生就帮了忙。清洁楼上时她才发现书房的门竟然是开着的,并没有锁。 江光光的脚步稍稍顿了一下,上前将门拉关上,然后专心致志的开始打扫。 而赌场里,阿凯看了看监控,又看了看程容简,小心翼翼的问道:「二爷,江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费尽力气的想要进书房吗?为什么现在您把门给打开了她反倒是不去了?」 程容简支着眉心没说话儿,过了会儿,才开口说:「去苟三那边套套话,打听出来了,她想要的,送过去。」 阿凯微微一愣,迟疑了一下,说:「二爷,其实你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像今天这事儿,江小姐指不定以为你是在试探她,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 帮人也帮得那么偷偷摸摸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程容简没说话,挥挥手示意阿凯出去。 阿凯很快出去了,他点了一支烟站在窗边吸着。阿凯说得没错是,只是…… 那次她出现在书房里,完全不可能是意外。但他到现在,都是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的。想要他的命?她有很多的机会……想要调查什么,他让阿凯带着她认识那些人,替她牵线,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 他忽的就想起了昨晚她的主动,以及那一声声的程容简来,唇边盪开一个淡淡的笑意来。这笑意还未完全盪开,他丢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程谨言几个字。 程容简唇边的笑容戛然而止,没有去接。直接摁了静音将手机丢到了一边。 他最近的事儿比以前多了很多,阿南阿北时不时的进来说点儿什么。气氛有些凝重。 到了中午,阿凯从外边儿进来,敲了敲门,说:「二爷,那位郭先生两点的机票,您要过去送送吗?」 二爷和郭家的来往一向都是淡淡的,甚至生意都是由阿南去谈的。这次不知道怎么的,二爷竟然亲自陪了那位郭公子,那位郭公子离开,自然是得问问的。 程容简唔了一声,站起了身来,说:「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买些当地的特产再加点儿贵重的补品你亲自给郭公子带回去。」 阿凯一愣,有些不知道程容简是什么意思。 程容简的心情很好的,破天荒的解释说:「送过去他自己知道。」 阿凯这才应了句好,忙着去买东西去了。 等郭数收到礼品时倒是怔了一下,随即大方的收下,说二爷有心了。 两人都是打着哑谜的,阿凯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寒暄着客套了两句,等郭数走了,才给程容简打了电话,说是郭数收下了。 程容简只是简单的说了句知道了就直接挂了电话,弄的阿凯更是一头的雾水,不知道二爷什么时候欠了郭数的礼了。 江光光睡了会儿觉起来就睡不着了,到了后边儿的小花园里修剪起了花花草草来。长期看老赵头做,她做得也像模像样的。 程容简这边的这些事儿自然是有人做的,只是没有专门的人伺候,都是外边儿请人那么久过来修剪一次。 后边儿的花花草草种类挺多的,程容简大抵是并不好此道,栽种的都是些平常的花花草草,江光光倒也敢下手。 她一会儿弄这一会儿弄那的,弄到了下午才休息下来。一身的汗,她去洗了澡。这才下楼开始和面包饺子。 程容简回来的时候还很早,残阳挂在天际,江光光正坐在桌前认认真真的包着饺子。 她一向都是很警惕的,听到他的脚步声立即就回过了头。看见他,也没站起来,像小媳妇儿似的挺温婉的说:「回来了。」 她的面前已经摆了整整齐齐的七八排饺子了,碗里的馅儿也还剩了一小半。程容简嗯了一声,走到她的对面坐了下来,挑了挑眉。说:「怎么包那么多?」 「大家都能吃,闲着也没事。」她说着话,手飞快的捏着放到了一变。见程容简还坐着,就说:「去洗手吧,马上就能下锅了。」 程容简有几分懒洋洋的,桌边的腿伸去碰着江光光的,说:「不急,也不饿,晚会儿再吃也行。」 江光光是感觉到了他的触碰的。想要将腿移开,谁知道程容简却紧紧的勾住。面上却是没事儿人似的,只是一双眼眸微微的往上挑,带着些笑意的看着她。 这样子就跟那啥似的,江光光就小声的说:「阿姨还在厨房。」 程容简的眉梢挑了挑,倒是没再将腿勾得那么紧,稍稍的松开了些。不过仍是紧挨着的。这意思就是让步了。 「中午没睡?」程容简开口问。 这倒有些像没话找话说了,江光光唔了一声,说:「早上的时候睡了。」 两人正说着话,阿姨就从厨房里出来了。见程容简那么早回来听惊讶的,说:「二爷回来了。我熬了绿豆汤,您要不要喝点儿解解暑?」 虽已是秋天,秋老虎也挺厉害的。到现在中午的时候都挺热的。 程容简就点点头,应了声好。 江光光怕阿姨发现两人桌下勾着的腿,动也不敢动一下。低垂着头做出一副认认真真包饺子的样儿。 程容简的笑意快要从眉梢中溢出来,问道:「有点心么,也端点儿过来。」 他明明刚才都说不饿的,这样子倒是有些像是故意的了。 阿姨应了一声好。微笑着回厨房去端点心盛绿豆汤去了。 江光光飞快的将腿收了回去,程容简这下倒是没拦着她,轻轻的笑了一声。抬腕看了看时间,说:「晚上要不要出去逛逛?或是想留在家里做点儿其他的事?」 到现在为止,两人好像也只出去看过一次电影。别的情侣该做的事儿差不多都没做。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挺意味深长的,江光光只当做没听懂,应了一声好。 阿姨端了点心和绿豆汤出来,两人就没再说话了。 晚上吃的是江光光包的饺子,怕大家吃不饱,阿姨还另外炒了粒粒分明金黄的蛋炒饭。 吃过东西,程容简就拿起了外套,示意江光光出去。以前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这下江光光却是有些不自在的,直到上车耳朵都是热的。 程容简的唇边儿都是带着笑意的,侧头看了江光光一眼,问道:「去看电影好不好?」 江光光就想起了上次看电影时的情景来,稍稍的迟疑了一下,说:「挑你喜欢的。」 不然干坐着也挺无聊的。 程容简应了一句好。见她的安全带还没系,就倾身给她系了起来。这姿势挺亲密的,江光光有些别扭,就小声的说了句我自己来。 程容简没搭理她,系好安全带直起身来的时候突然轻笑了一声,说:「你脸红什么?」 「估计是有点儿热。」江光光挺淡定的说。 程容简又轻笑了一声,俊脸忽然凑近,唇就落在了江光光的唇上。不过只是那么浅浅的一吻,他就松开了江光光。一手撑在一旁带着笑意的就那么看着她。直到江光光也倾身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他才微笑着去开车。 这次的电影票是喜剧片,程容简买了爆米花奶茶许多小零食,像别的情侣一样,江光光看着的时候他就送到嘴边餵她。 江光光是挺不自在的,小声的说:「我自己来。」 程容简却没理她,依旧我行我素的餵着。江光光不好和他争执,就任由着他餵着。 他倒是挺体贴的,吃一会儿爆米花,感觉到江光光快口渴了,就将奶茶递到她的嘴边。 江光光虽是有小小的别扭,但还是就着他的手吸了起来。 大抵因为选的是喜剧片,程容简倒也看了些,没有像上次一样百无聊赖的抽菸。 电影散场,程容简就带着江光光去吃夜宵。沿途买了好些小吃的带回去。看着已经差不多是十一点,江光光迟疑了一下,开口说:「不早了,回去吧。」 程容简看了看时间,邪魅的一笑。说:「是得早点儿回去,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是么?」 江光光已经习惯了他的语出惊人,故作镇定的当做没听见。 两人回到停车的地方,早有人等在了那儿。程谨言靠在一辆越野车上,正抽着烟。 看到程容简和江光光,那张阴沉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个有些儿意味深长的笑容来,说:「老三,这好像一直都不是你的风格。」 他这样儿,也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程容简的脸色不变。将手中的零嘴儿都递给了江光光,说:「去车上等我。」 程谨言特地在这儿堵他,肯定是有事要谈的。要是有阿凯他们跟着,江光光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的。但正巧今天程容简一时兴起他们都没跟来。程谨言这样儿,怕是早打听好的。 江光光迟疑了一下,仍是点头应了一句好。 她刚要往前走,程谨言就做了个手势,立即就有人上前来拦住了她。 程容简的面色沉沉的,冷笑了一声,开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欺负我没带人?」 他的语气里带着森森寒意。 程谨言阴沉沉的一笑,说:「当然不敢。老三你我可是一直都没敢小看过。以前不敢,现在更不敢。」 他这话说得挺意味深长的。 程容简的脸色变也未变一下,淡淡的说:「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程谨言吐了口烟圈,嘶哑着声音笑了一声,说:「我就想安静的和你谈点儿事,至于这位江小姐么,我完全没有半点儿恶意。只是觉得如果江小姐上了车,我们恐怕就不能安静的谈了。这位江小姐既然是自己人。我们谈话的内容,也不怕她会知道。」 程容简没有搭理她,对江光光说:「手机给我,去车上呆着。」 这就是在向程谨言保证,江光光不会向外边儿的人通风报信。 他的语气完全是冷漠带着命令的,和刚才在电影院里的人完全就是两个人。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将手机放到了程容简的手中。然后往车边走去。这次程谨言的人并没有拦他。 反倒是程谨言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老三你这是不相信这位小姐么?」 这句话是有点儿挑拨离间的意思的。程容简併没有搭理他,看着江光光上了车并关上了车门。这才淡淡的说:「有什么事儿就说。」 程谨言却并没有说正事儿,往程容简的车里看了看,意味深长的说:「怎么和以前的口味相差得那么大?」 程容简的脸色沉了下来,冷笑了一声,说:「说还是不说?你以为你拦得住我么?」 他的语气是冷冰冰的,整个人浑然之间都是带着冷冽的寒意的。 程谨言这下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皮笑肉不笑的说:「还是那么开不起玩笑。」 程容简抿紧了唇,没说话儿。显然耐性已是达到了极限。 程谨言在程家老宅和他相处了十来年,多少还是了解他的性格的。没再闲话。说起了正事儿。 江光光在车里,隔着车窗看着两人对峙着。浑身绷紧,半点儿也不敢放松下来。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当时就该让阿凯他们跟上的。她的手指捏得紧紧的,却并不敢冒然下车。 她知道,在这地儿,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程容简刚才让她上车,是为了保护她。 如果她这时候冲下车或是执意不上车,到时候只会让程容简更难做。 时间过得漫长极了。车里离那边是有些远的,压根就听不到那边在说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看着程容简走了过来,江光光才松了口气儿。握紧的手指也松开,她这才发现手心里已全是汗。 程容简很快拉开了车门上车,脸色已不復之前的冷漠,淡淡的,完全看不出谈得怎么样。 程容简很快发动了车子,看也未看还在外边儿站着的程谨言一眼。等到车子驶出了停车场,不见有车跟出来,江光光这才松了口气儿,说:「要叫人过来吗?」 程容简的唇角勾了勾,笑了笑,说:「怎么,吓着了?」他说着侧头看了江光光一眼,见她的脸色苍白,伸出了指腹摸了摸她的脸颊,放缓了声音。说:「他现在不敢对我怎么样。」 他的语气里多少还是带了些冷意的。 江光光就点点头,他伸手就要去拉江光光的手握着。江光光的手里是带着汗的,并不敢让他拉,支吾着说:「还开着车。」 程容简的眉梢挑了挑,带了些暧昧的说:「那我停下车?」 他的语气里是带了点儿调笑的,气氛倒是稍稍的缓了有些。他就指了指江光光手中的零嘴,说:「好吃吗?给我也吃点儿。」 买的时候是江光光试吃,他做主买的。 江光光知道他是不想让她再被程谨言的事儿影响,应了声好。然后打开袋子,用手拿了一块腌制的梅子递到程容简的嘴边。 程容简张嘴接了,那东西酸酸甜甜的,他应该是不习惯酸味,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说:「这东西也叫好吃?」 江光光忍不住的抿唇笑,说:「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 程容简又蹙了蹙眉,说:「给我点儿甜的。」 江光光又打开另一个袋子,拿了一块糕点递给他。不甜也不腻的,程容简这下倒是吃习惯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舌尖儿在江光光的手指舔了一下。 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瞬间传到了神经中,江光光吓了一跳儿,立即缩回了手。 程容简若无其事的扫了她一眼,说:「怎么了?」他是一副无辜得很的样儿。 江光光就抽了抽鼻子,一本正经的低声说:「没怎么,应该是被小狗给咬了。」 程容简就伸手蹭了蹭她的脸颊,哼了一声。说:「现在胆儿大了啊,竟然敢骂我是狗了。」 江光光虽是没有用任何的护肤品,但脸上却是滑腻腻的。他忍不住的有些心猿意马,低低的说:「过来亲我一下,乖。」 他的语气里是带了点儿亲昵的,看了看前方的路,凑过了头。见江光光不动,又补充说:「补偿我刚才所受的心灵伤害。」 江光光就说:「您这心灵也太脆弱了吧。」 「可不是,除了你之外还没人敢骂我是狗。」程容简低笑了一声。说:「赶紧的,待会儿开沟里去了可别怪我。」 他说着就故意的开得弯弯曲曲的。脸是一直的凑着的,等着江光光去亲。 这简直就是在耍无赖,江光光只得倾身在他的脸颊上碰了一下。程容简里是那么满足的人,一下子就摁住了她的后脑勺,狠狠的在唇上啜了一下,这才低笑了一声,放开了她。 这么一闹,被程谨言影响得紧张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程容简伸手蹭了蹭江光光的脸颊。又让江光光餵糕点给他。江光光知道他不怀好意,这下不肯了。 程容简也占足了便宜,没有再得寸进尺的索取。 剩下的时间多数都是程容简在找话题说话,时不时的问江光光这那的。 江光光虽是一一得都回答了,但到底还是心不在焉的。程容简虽是说了没事儿,但她知道,程谨言既然来堵他,而不是光明正大的上门谈,这就证明不是什么好事儿。 程容简这样儿。她完全看不出结果怎么样。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受程谨言的要挟。 江光光心不在焉的,直到车子停了下来才回过神来。下了车进了客厅,程容简就让她上楼去洗澡。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待到上了楼,却没有立即进卧室,而是就在楼下视线所不及的隐蔽处站着看着。 楼下的程容简看了看时间,眉头稍稍的皱了皱,就叫了阿凯进来。 阿凯很快就进来,和他一起去了楼下共用的书房。 江光光又在楼道里站了站,这才去卧室洗澡。程容简立即就叫了阿凯,证明这事并不是像他所说的一样没什么事儿。 兴许,他已经答应了他什么了。 江光光的思绪微凝,有些儿恍恍惚惚的,如果今天不是出去,又或者今天是带了人的,程容简绝不会那么被动的。 她久久的在洗手间里站着,直到估摸着程容简谈完事要上来了,这才打开蓬头开始洗澡。
第一百三十章:往事不堪回首 江光光出去的时候程容简已经谈完事在卧室里了,不知道谁打的电话,正说着话儿。 江光光出去,他就招手示意她过去。然后拿起了一张毛巾,边说着电话边给江光光擦着头髮。 江光光小声的说她自己来,他却不许,对电话那端的人说了句让他自己看着办,边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在了一旁,专心的擦起了头髮来。 等着擦得差不多干了,他这才又拿出了吹风,开始替她吹头髮。程容简的动作是很温柔的,比江光光自己吹时还细心。遇到打结的,就慢慢的梳开,不会像江光光一样胡乱的扯着。 毕竟那么久,他这是第一次那么温柔。江光光开始还挺别扭的,见他的动作轻柔,也就任由着他吹着,自己则是想起了事儿。 她的头髮并不长。没一会儿就吹干了。她想事情想得太入神,程容简叫她她才回过神来,茫然的啊了一声。 程容简拍了拍她的头,说:「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郭数今天走了你知道吗?」 原来是问郭数的事儿,江光光就老老实实的回答:「知道的,他昨天说过。」 程容简就点点头,又问道:「你昨天都带他去哪儿转了?」 「就去黑市绕了一圈,然后喝了茶吃了点心他就回酒店了。」江光光回答着,就看向了程容简,说:「怎么了?」 程容简就慢腾腾的说了句没怎么,扫了她一眼,又说:「他不是难得过来嘛,怎么不去送送他?」 江光光不知道他怎么会关心起了这事儿来,说:「他说不用我送。」 程容简忍不住的有些好笑,他说不送她就真不送了。不过他没吭声儿,谁知道江光光顿了顿,接着又说:「他说以后会经常过来。」 言下之意是我总不能每次都送吧? 程容简那抽动的嘴角一僵,说了句是吗,就没再将这话题继续下去了。 江光光倒是老老实实的又说:「他在黑市的时候买了一镯子送给我,原本是想买点儿特产给他带回去的,也只能下次再买了。」 程容简这下就更不吭声儿了,让江光光早点儿睡,就去卧室洗澡去了。 江光光一头雾水,将头髮捆了起来,这才上了床。这会儿虽然已经晚了,她却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见床头有程容简看的杂志,她就拿过翻了起来。 那杂志是一本建筑类的杂志,介绍的是世界最前沿的建筑作品。多数是由着名的设计师亲自撰写的。 江光光微微的诧异,又拿起了一本来。另一本则是财经杂志。江光光多少是有些好奇的,她完全没想到,程容简竟然是看这些杂志。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的有些恍惚。 过了那么两三分钟,她就将杂志放下,摆得整整齐齐的。就跟她没动之前一模一样的。 程容简很快就出来,睡袍系得松松垮垮的。见江光光没睡也不惊讶,嘴角邪魅的一勾,说:「在等我?」 他这脸皮倒是挺厚的,说着对江光光招招手,说:「过来给我吹头髮。之前给你吹了,现在轮到你帮忙了。」 江光光倒也没推辞,下床过去拿起了吹风。程容简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将江光光摁在他的腿上坐着,这才示意她开始吹。 他是一点儿也不老实的,一双手最开始是搂住江光光的腰的。慢慢的却移动了起来。 江光光顾此失彼,头髮还没吹干就被丢到了床上。一室旖旎荡漾开。 大抵是知道自己昨晚折腾得太狠,这次程容简倒是没再多折腾。没多久便结束。 江光光原本是想问问程谨言的事儿的,但没抵过滚滚袭来的睡意,窝在程容简的怀里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 江光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程容简已经离开了,吃了早餐,她原本是要去赌场的,阿姨却说程容简交代了,说是那边并不忙,让她暂时不用过去。 江光光找不到事儿做,回了自己的小院。想起崔遇来,她打了电话。但依旧是关机的。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的,又跑了一趟医院。但医院那边崔遇同样是没有去过的。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的身体还是虚的,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江光光迟疑了一下,还是去了之前她住的小区。 江光光原本是打算进去看看的,但里边儿现在管理得严,不是本小区的人不得入内。江光光磨了半天也没能进去,那天崔遇那样儿也算是小区里的新闻一桩了,保安倒还记得她。 听说江光光是来找崔遇的,他就说崔遇并没有回去过。不光是崔遇没回去过,陆孜柇也未再过来过。又八卦的问起孩子到底保住了没有。 江光光敷衍了几句,知道崔遇确实没回去就离开了。 还没回到小院,就接到了程容简的电话,问她去哪儿了。江光光就回答说自己回小院这边了。 程容简唔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只让她早点儿回他那边。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 现在还早,她倒也没急着回去,就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着。她到底还是无聊的,稍稍的想了想,还是去了赌场。 明明是大白天的,里边儿却是静悄悄的,并没有客人。难怪程容简会说这边没什么事。 她是疑惑的,正要找人问问,阿凯就从里边儿走了出来。大抵是没想到她会过来,稍稍的愣了愣,随即笑着问道:「江小姐你过来找二爷吗?」 江光光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摸摸鼻子还未回话,阿凯就又接着说:「二爷正在见客人,恐怕还有会儿才有空。」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闲着没事,我只是过来看看。」说完不等阿凯说话,她就问道:「怎么没有人?」 阿凯唔了一声,说:「原本最近的生意就不怎么好,二爷打算休整一段时间再开。顺便清理一下身边的人。」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江光光一愣。就想起了昨晚的事儿来。程谨言昨晚那么及时的堵了程容简,这就证明,程容简的身边是有他的眼线的。 江光光没由来的就想起了石头来,她的心里忽的就有些压抑,嗯了一声。 阿凯也看出了她不想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就说:「江小姐你这边坐一下,待会儿二爷出来我就告诉他你过来了。」 江光光就说不用。两人正说着话,里边儿就传来了脚步声。江光光抬头看过去,一个少妇抱着一个孩子从里边儿走了出来。身边是跟了俩大汉的。 那少妇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像是哭过了,眼眶微红。梨花带雨般我见犹怜。 江光光一愣,阿凯已不着痕迹的将她遮住,先一步送那少妇与那俩大汉出去。 那少妇大概是有心事的,并没有注意到江光光。倒是她怀里的婴孩吮着手指头,路过江光光时一双乌黑圆熘熘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着。 江光光就在原地站着,连程容简是什么时候出来的都不知道。知道他拍了她的头一下,她才收回了视线,回过神来。 程容简微微的挑了挑眉,问道:「什么时候来的?」他说着抬腕看了看时间。 「刚来。」江光光老老实实的回答。 程容简低笑了一声,说:「不是告诉你这边没事儿吗,怎么还过来?难道是想我了?」 江光光没回答他,说:「闲着没事儿就想着过来看看。」她说到这儿就朝着出口处看了看,问道:「刚才那几人好像没见过。」 程容简唔了一声,轻描淡写的说:「你当然没见过。甑洪光的小三儿,是最近才露面的。以前见过的也没几人。」 江光光怔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着程容简。那女人挺漂亮也很年轻。她还真是完全没想到她会是甑洪光的三儿。 程容简她茫然的样儿有些好笑,说:「怎么?不敢相信?」 虽然甑洪光的年纪都能当这女人的爹了,不过这也是正常得很的。各取所需,这样儿的还真是不少的。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比想像的要年轻很多。」 她以前所想像的,怎么的也应该是一三十几的女人。完全没想到会是一小姑娘。她的年纪,甚至未必比甑燃的大。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酒店那次来,这点儿年纪就敢对甑燃下狠手,这女人还真是不简单。难怪甑燃会放下身段的来讨好程容简。 程容简显然并不想继续这话题,说了句是么,就说:「走吧,事情刚刚处理完,带你出去逛逛。」 有了昨晚的教训,江光光就摇摇头,说:「不用,你有事忙你的。」稍稍的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开口问道:「她来找你干什么?」 昨晚程谨言堵了他,今天这女人又上门。怎么想也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就和甑洪光原配的那点儿事,希望我保持中立,两不相帮。」程容简的语气淡淡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刚才那女人的眼眶红成那样子,她还以为她是过来向程容简求助的。 两人正说着话,阿南就从外边儿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有些凝重,看见程容简就叫了一声二爷。他是想说点儿什么的,看了江光光一眼,没说话。 江光光知道两人是有事要谈的,识趣的说:「我去外面……」 她的话还没说完程容简就握住了她的手,对阿南说:「没事,说吧什么事。」 阿南又看了江光光一眼,才说:「那边得到消息,说是刚进去的赖五没能抗住,招了,并且……」 程容简的面色凝重,阿南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松开了江光光的手,说:「在这儿等着我。」 说完这话,不等江光光回答,他就带着阿南往里边儿走去。 江光光站在原地没动,脑子里嗡嗡的作响着。她的脚下有些无力,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过了好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走到一旁怔怔的坐下。等着程容简出来。 是了,上边儿的人既然抓了沿河这边的人,就肯定是会想方设法的从他们的口中弄出点儿东西的。这并不奇怪。 江光光心绪不宁的坐着。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漫长。不知道程容简……是否有应对之策。 程容简带着阿南进了休息室,将门关好,才说道:「继续说。」 阿南应了一句是,面色凝重的说:「说是赖五供出了好些人,并且有证人证据。具体的名单没有人知道,但据说许多人都在名单上。」 任谁都知道,沿河这地方是怎么对待叛徒的。就算是争取到了从轻处罚,出来,被逮到了也是生不如死。 不光是阿南。就连程容简也是没想到赖五竟然会那么快就开口得。他一时没说话。 阿南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开口问道:「二爷,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我找人将他……」 他的脸上煞气沉沉的,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程容简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说:「先让人再探探消息是否属实。再看看人是关在哪儿的,如果真开了口……」恐怕已经被保护起来了,并不是那么好接近的。 最重要的是,这消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警方故意放出的。不能因为这消息就乱了阵脚。 阿南应了一句是,想说什么,却稍稍的迟疑了一下。 程容简看了他一眼,说:「有什么事就说,什么时候学会那么磨磨蹭蹭的了?」 阿南这下没有再迟疑,说:「据我们的线人说,姓周的回来了。」 程容简唔了一声,唇角勾了勾,说:「他的胆子倒是挺大的。」 他原本以为,他怎么的也会等到这儿乱得差不多了才会过来的。没想到竟然那么快就过来了。 「要不要给他点儿教训?」阿南沉声问道。 在京都那边是他的地盘。在沿河,可就不由他说了算了。他动了二爷竟敢回来,胆子确实很大。 程容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时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开口说:「不用,把他盯好了。」 阿南还想说什么的,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应了一句是退出去了。 程容简併没有马上出去,拿出了一支烟点燃。静静的站了好会儿,才掐灭了菸头往外边儿走去。 出去的时候江光光早已回过神来,听到他的脚步声就抬起头,站了起来。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没事吧?」 程容简唔了一声,说:「没事,一点儿小事,已经处理好了。」 哪里会是一点儿小事。江光光张张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程容简像是知道江光光在想什么似的,伸出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凝视着她,认真的说:「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微微的顿了顿,他继续说:「你说的以后,我也会去想想。」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江光光还未开口说话,他就又拍了拍她的头,微笑着说:「今天不回去了,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他显然是不想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江光光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话题,稍稍的沉默了一下,就说:「吃什么都行。」 她同样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儿。程容简唔了一声,说:「好像你不怎么喜欢吃甜的,我知道一家粤菜点心做得很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他的眼里是带着笑意的,江光光就点头应了一句好。有了昨天的教训,她稍稍的迟疑了一下,低低的说:「带着人一起去吧。」 程容简偏着头看了她一会儿,快把江光光看得发毛时,他才微笑着说了一句好。 江光光见他应下不由得松了口气儿,主动的握住了他修长厚实干燥的手掌。 程容简的眉梢上挑,说:「趁现在没人,要不要亲一个?免费的。」他说着就将脸偏到了江光光那边。 他这脸皮还真是够厚的。江光光没搭理他,嘀咕着认真的说:「自古以来天上都不会掉馅饼,便宜是占不得的。」 程容简将她的手拉得紧紧的,笑了一声,说:「那你看着赏点儿吧。」 江光光更是用力的摇头,程容简伸手稳住了她的后脑勺,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说:「你这歪道理挺多的。」 他说着又在江光光的唇上咬了一下,正想要深入。有脚步声传了过来,吓得江光光一下子跳出去老远。 程容简忍不住的好笑,见她一副鼻观眼眼观心埋头装作往外走的样儿,本是想再逗逗她的,最终只是轻咳了一声,也跟着往外走。 已经快临近中秋,街道上有商家小贩开始卖月饼。吆喝得颇为热烈。江光光看着窗外,忽然就想起了以前的中秋来。 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过中秋虽然并不是很热闹。但却是很温馨的,奶奶会做各种馅儿的月饼,晚上会做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吃过饭后就端了藤椅放在院子里,泡上一壶桂花茶,将瓜子水果零食和月饼摆在石桌上,然后等着月亮出来赏月。 爷爷是有很多的故事的,她常常会听得入迷,讲了一个后又缠着爷爷再讲一个。直到困意袭来。 江光光微微的有些恍惚,从爷爷奶奶过世后,她就没再过过中秋了。老赵头在时也只是凑合着吃一顿饭。至于月饼。她也有很多年没有吃过了。 江光光回过神,见程容简正在看她,她就伸手摸了摸鼻子,说:「二爷要吃月饼吗?」 「你会做?」程容简问道。 「不会可以学。」江光光说着,想了想,又说:「阿姨应该会。」 程容简就伸手拧了拧她的脸,微笑着说:「那做吧。到时候我要是不忙就在家里呆着给你们打下手。」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说:「那你喜欢什么馅儿的?」 「我不挑食。」程容简说道。 江光光就点点头,程容简凝视着她。开口问道:「你不想回去过中秋吗?他们应该希望你能回去。」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问这话的,身体稍稍的僵了僵,随即淡淡的笑笑,说:「不用,在哪儿都一样。」 气氛微微的有些压抑,程容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你以前的中秋是怎么过的?」 江光光想了想,将奶奶会做月饼的事儿说了。她对程容简的家世几乎是一无所知的,回答了之后看向了他。问道:「那你是怎么过的?」 程容简有些儿懒洋洋的往后靠了靠,说:「就一起吃顿饭,没什么特别的。」 确实是没什么特别的,就能回去的人一起在程家老宅一起吃顿饭。至于赏月那些,那是没有的。有的,都是勾心斗角。 程家老宅里,是没有任何的节日气氛的。就包括过年,都是死气沉沉的。和平常唯一的区别就是饭菜要稍稍的丰盛些。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没有盼望着过节的,应该是在母亲知道父亲在外面有了程谨言之后。 他们俩是联姻的。母亲在家是娇娇小姐,出嫁后性格一样的要强。自从知道有了程谨言,家里有的永远都是吵不完的架。 他甚至不记得,她是从什么时候起不再亲近他和大哥程舒惟的。早出晚归,看着他们的眼神都是冷漠的。 程容简有那么片刻的恍惚,再后来,他想的,都是远远的逃离那个地方。但最终,他还是回来了。 他是很少去想以前的事儿的,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当时的情景却是歷歷在目。 只是,他已忘了当初,是以什么样的心境一步步的走过来的。 他的一双眼眸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冷了下来,抬手揉了揉眉心。程家,没有任何的血缘亲情。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 如果真有亲情血缘,他的大哥程舒惟,这次就不该让程谨言过来。程谨言韬光养晦得太久,他忘了,他是一只会咬人的畜生。 如果真把所有的一切都交到程谨言的手里,程家,只会任由着他拿捏。他这些年一直没有忘记的,就是报仇。 是了,程舒惟的眼里,有的也同样只是利益。他甚至忘了,他当初在求他过来时,他都说了些什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寂寥 程容简很快回过神来,一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是有些想抽菸的,手伸出去碰到刚碰到烟盒,看到一旁的江光光,却又收了回去。 他这走神不过是在一瞬间,江光光并没有发觉,正说着这次中秋节的安排。她那张微苍白的脸上难得的带了些兴奋与雀跃,就跟小孩子似的。 程容简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浅浅的笑意来,有暖黄的光晕落到她的侧脸上,巴掌大秀气的脸庞上柔和而静谧。有那么些不真实,他想伸手去触碰的,却又捨不得打破这美好的画面。 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江光光说的字儿他一个也没听进去。直到她侧过头问他好不好,他才回过神来。有模有样的说:「挺好的,你看着办就好。」 江光光眉眼弯弯的,一双眸子清亮清亮的,点点头说:「到时候肯定会和热闹。」 程容简就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笑着问道:「你喜欢热闹?」 好像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她都是独来独往的。有热闹也不会往前凑,都只是独自躲在角落里。他以为。她并不喜欢热闹的。 江光光就微笑着点点头,说:「喜欢。看着别人热热闹闹的,感觉挺充实的。」 她喜欢在热热闹闹的场合里,但自己却并不喜欢热闹。骨子里,早已融入不了热闹里。 程容简就跟拍小狗似的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低笑了一声,说:「我还第一次听说看别人热闹自己感觉充实的。」 江光光说了句是吗,大抵是有些不自在,伸手揉了揉鼻子。 她一向都是行动派的,中秋不过就一个星期了,和程容简回到家,她就开始和阿姨说起了中秋的事儿来。 阿姨是挺诧异的,往客厅的方向看了看,低声的问道:「这事和二爷说了吗?」 江光光点点头,说:「说了,他也答应了的。」许是阿姨的样子太过于惊讶,她就问道:「怎么了?」 阿姨不知道在想什么,回过神,笑了笑,说:「没怎么。」她又往客厅里看了看,低声的说:「以前的中秋节二爷都是不过的。」 二爷甚至从未安排过买月饼什么的,她头几年的时候每年都会问二爷要准备些什么,二爷都只是淡淡的回答不用准备,就和平常一样。 所以中秋都是没过过的,她有时候会买点儿月饼回来放着,但二爷从来都是碰也不碰的。 中秋这日子就像是禁忌一样的,到了后来,她就从未再提过了。完全没有想到,二爷突然会要过中秋。 他独自在这儿,不想过中秋那也挺正常的。江光光想起他那句没什么特别的,不由得有些恍惚。往客厅的方向看了看,程容简正看着报纸,一张脸在灯光下,难得的柔和。 她很快回过神来,对着阿姨笑笑。然后说起了月饼都要做些什么馅儿的。 她做月饼那是很多年的事儿了,当时都是奶奶弄好,她跟着玩玩。现在还得靠阿姨这月饼才能做得出来。 阿姨也挺高兴的,立即就说起了各种的馅儿来和样式来。又说起了要买的食材来。 再然后就是要准备些什么菜,该买些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晚上备什么样的茶点…… 想起来是挺简单的,但真正的做起来却是琐琐碎碎的。事儿也挺多的,得忙上一天。 江光光和阿姨说着,直到程容简过来叫她,说是该睡觉了。她才活动了一下发僵的身体,告诉阿姨有些儿细节明天再说。 她的精神好得很,程容简有些儿好笑,上了楼就说:「你是不是闲不住?」 江光光点点头,老老实实的说:「闲着是挺没劲的。」 程容简的一双眸子灼灼生辉,直勾勾的看着她,邪魅的一笑。说:「你是不是在提醒我,长夜漫漫,得做点儿事?」 他的目光是赤裸裸的,丝毫没有任何的掩饰。江光光的脸上一热,别过头没去看他,说:「你想多了。」 「那你说说,我都想什么了?」程容简低笑了一声,说着凑近她,唿出的气息就落在她的耳旁。 感觉到身下的人的僵硬,他又低低的笑了一声。视线落在她洁白柔软的耳垂上,喉咙有些发紧,忍不住的俯身咬住。 卧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微妙起来,江光光低低的叫了一声程容简,本是想提醒他门没关的,话还未能说出口,就被他全堵了回去。 第二天早上江光光起床时浑身酸疼得厉害,像是被碾压过的一般。身上全是点点的痕迹,程容简倒是有分寸的,知道不好遮掩,脖子上倒是一点儿也没留下。 折腾到半夜才睡,她睡得熟,连程容简是什么时候起床的都不知道。大抵是累了,她的失眠倒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赌场那边她不用再去,吃过东西又回了卧室补觉。到了下午才爬起来去小院子那边。 离得还有那么远,就听见苟三那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声音听着挺熟悉的,她的脚步快了些。 院子的门是打开的,可乐田鼠老赵头都坐在院子里头,正和苟三说着什么。 江光光在听到声音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下看到几人更是愣了愣。还未开口问他们怎么回来了,可乐就站了起来,笑着说道:「还正说着待会儿给你打电话。」 江光光回过神来,进了院子,疑惑的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上次回来不是说生意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又回来了?而且也没提前打个电话说说。 可乐还没说话,田鼠就抢先说道:「可乐说把店面扩扩,打算停业几天装修,我们就回来看看。」 这地方再怎么样,他们也在这儿呆了很多年的。当然是会有捨不得的。 江光光不由得松了口气儿,见院子里只放了很少的行李,就点点头,说:「那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我们都以为你……」田鼠口快的说。只是这话还未说完就被可乐给打断,他嘿嘿的一笑,说:「想给你一个惊喜呗。」 两人前言不搭后语的,可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苟三还在这儿,江光光也只当什么事儿也没有,问道:「吃东西了吗?去我那边吧。」 她说着就要去拿地上的行李,苟三就站了出来,笑着说:「这院子挺宽敞的,我一个人挺冷清的,就住我这边吧。你那边也不怎么方便。」 可乐也跟着附和:「对对。我们就住这边。你知道我们不讲究的,打个地铺就行了。」像是怕江光光坚持似的,他说着就示意田鼠将行李拎到屋子里去,看了看时间,说:「先去吃东西吧,还是在火车上吃的东西,早就饿了。」 他像是有点儿不自在,没去看江光光,说着就咳了一声。 江光光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不太对劲的,不过她也没问。看了看时间,问想吃什么。 可乐就说出去看,一边吆喝着在里边儿放行李的田鼠,让他动作快点儿。 虽然火车也没坐几小时,但老赵头年纪大了,精神还是有些不济。就没走远,在附近的馆子里吃的猪脚面线。 可乐和田鼠要的都是加的,边吃边说怀念这味儿。他们平常忙,吃都是随便对付点儿的。那边的人口味没这边那么重,所以总觉得还差了点儿什么。 等吃过东西,江光光就让苟三田鼠陪老赵头回去休息,她和可乐则是去买毛巾牙刷等用品。 等着他们走了,江光光才看向了可乐,问道:「真是店里要装修才回来的?」 可乐早想到她会问的,举起手来,说:「我发誓,绝对是真的。我能骗你,老赵头总不会骗你吧?」他说着顿了顿,接着说:「老头子在这儿呆了大半辈子,没在这边那么习惯。我想着反正闲着也没事。就陪他回来看看。」 江光光一下子想起老赵头的儿子女儿来,她沉默了一下,问道:「他们,有给他打过电话吗?」 她虽然未说明,但可乐也是知道她说的是谁的。他就摇摇头,说:「没有。上次……生病,我是让人带了信儿的,都没过来看看。我没敢让他知道,要是他知道了,肯定得难受。这人年纪大了,心思更是难琢磨。」 江光光一时没吭声儿,在这事情上,谁都是无能为力的。她就没再继续这话题了,看了可乐一眼,问道:「怎么回来也不先打电话?」 可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过了会儿,才说:「我以为你没在了。」 江光光就想起了火车站的事儿来,有念头唿之欲出。不待她问什么,可乐无奈的笑笑,说:「你被那位带走。我们是知道的。当时我也觉得,你离开比较好。」 他说得挺认真的,他是知道劝不了她的,所以当周来找他,让他帮忙将江光光带去火车站时,他只是稍稍的想想就同意了。可他没想到,她还是又回来了。 他确实是觉得,她不该呆在这儿的。她是女孩子,该过的,是相夫教子的生活。而不是这种有上顿没下顿,暗无天日的生活。 而且,程容简不是什么好人。他是希望,她能离他远远的。而要想离他远远的,离开无疑是再合适不过的。 江光光一时没说话儿,难怪他原本是定第二天走的,却又临时改变主意,在头天晚上就要离开。这时间,恐怕也是和周来商量好的。 可乐是一直看着她的,见她没说话,苦笑了一声,说:「你怪我也是应该的,不过我不会后悔那么做。就算是再来一次,我也同样会帮他。」微微的顿了顿,他又说:「你不该再回来的。这儿是什么样的地儿你是知道的……我知道你有你要回来的理由,但……」 他知道他说的这些话都是白说,说到这儿就没再继续下去了。气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提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江光光转移开了话题,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过了中秋吗?」 可乐就点点头,说:「是那么打算的,装修怎么的也得一个多月。回去也没什么事儿。」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两人已经走到了超市门口。江光光就让他去买他们需要的用品。她则是去挑水果。 可乐的动作是很快的,没多大会儿就拿了东西过来。往蔬菜去看了看,见菜还算是新鲜,就兴致勃勃的说:「买点菜回去晚上自己做吧,上次时间急,好多拿手菜我还没做呢。再说了,要回来那么几天,不可能天天都在外边儿吃。那也不太方便。」 他既然乐意,江光光是没话可说的。就让他自己去挑。想着他们还要带好几天。就去买了面,速冻饺子汤圆等速食。可以当做早餐,或是夜宵,又把调料等东西都买了一份,苟三好像是没怎么开火的,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还是没有。 东西零零碎碎的装了一大推车,去结帐时江光光原本是打算结的,可乐却笑着推开了她,让她去外边儿等。他现在有钱。 他以前是从不客气的,现在倒是客气起来了。江光光也不和他抢,任由着他付了钱。 东西装了好几袋子,可乐这下比以前绅士多了,沉的他自己都拎着,只给了江光光两袋子小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出了超市,可乐就停下了脚步,等着江光光跟上了,才开口问道:「你现在还住在这边吗?」 江光光还没回来时苟三就这样那样的说了一堆的,他知道她这几天没怎么在这边,所以才会那么问。 江光光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点点头,说:「住的。」稍稍的想了想,她又说:「苟三那边可能睡不了,待会儿我把床铺一下,你和田鼠住我这边。又不是一晚两晚,总不能一直打地铺。」 现在是秋天了,这老宅子的地上本来就潮。别弄生病了。 可乐倒也没客气,应了一声好。他是想问问江光光是不是要回程容简那边的,但这话题说出来总是有点儿尴尬的,他就没问了。絮絮叨叨的说:「我带了些那边的特产过来。等明儿我就去看看老巫。」 他说着嘿嘿的笑了起来,说:「这些年挺麻烦他的。」 可不是,有个头疼脑热或是受伤都是在他那儿看的病。钱都是欠着的,他也不问要,等有的时候再给。 江光光也许久没有看到过老巫了,就点头应了一句好,又补充说:「买瓶好点儿的酒带过去,他就好这一口。」 可乐嘿嘿的一笑,说:「早就准备好了。还有那边的茶叶我也带了些,留点儿给你。剩下的全给他。」 他倒是挺想得到的,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 因为可乐他们回来,江光光没早早的回程容简那边去。可乐还在弄菜时江光光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看是程容简打来的,就走到了院子门口,接起了电话。 「我一会儿回去了,要不要给你带点儿吃的?」程容简的声音里是带了点儿笑意的,很温柔。 江光光唔了一声,说:「我没在你那边,可乐他们回来了,我待会儿晚点再回去。」 她虽是已经出了院子。但院子里头吵吵嚷嚷的声音还是通过手机传到了程容简那边。 像是怕程容简不高兴似的,她说得是有点儿坎坷心虚的。 电话那端的程容简笑笑,说:「是么?那好好玩,我晚会儿去接你。」 江光光松了口气儿,原本是想说不用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点点头应了一句好。稍稍的顿了顿,又试探着问道:「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饭?」 程容简低低的笑了一声,说:「不用了,你要是真想补偿我,晚上……」他说了一句没羞没耻的话。 院子里可乐不知道在叫田鼠干什么,吵闹的声音传到了耳边。江光光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支吾了两句正要挂电话,就听程容简说:「吃完饭准备回去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就在你那附近,别一个人回去。」 他是挺体贴的,大抵是怕他突然出现他们不自在才会等她要走时过来。 江光光自然是知道的,乖乖的应了一声好。她这样子就跟一小绵羊似的,程容简低笑了一声,让她挂了电话去忙她的。 挂了电话,江光光却没急着进去。等着脸上不再那么热了,这才进了院子。 好在大家都在忙。倒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可乐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将带来的酒打开了一瓶,和苟三称兄道弟的喝了起来。 老赵头倒是挺节制的,喝了一杯就没再喝了。吃过饭就在角落里的小凳子上抽起了旱菸来。 待会儿程容简要过来,江光光也没敢多喝,只喝了两小杯。见老赵头在边儿上坐着,她就走了过去,就在石阶上坐下,问道:「在那边还习惯吗?」 「有什么不习惯的。」老赵头说了一句,然后又看了看修整过的围墙。说:「修补得挺好的。」 江光光想了想说:「这样稍微安全点儿,小偷不会那么轻易就翻进来。」 除了中间的这堵围墙,其他几面都是插了玻璃渣的。陆孜柇悄无声息的进屋子里的那次到现在她仍是记忆犹新。 老赵头点点头,拿着菸斗敲了敲,问道:「不是回家了?怎么又回来了?」 可乐和田鼠知道的事儿,他知道这并不奇怪。江光光抬头看了看夜空,伸手揉了一下鼻子,说:「想回来就回来了。在这儿呆挺久了,回去还挺不习惯的。」 老赵头没说话儿,拿出了菸袋裹起了烟来。过了会儿,才缓缓的说:「以前的事,过去就该让它过去了。老天爷睁着眼,放不过谁。你再在这儿耗下去,这辈子就去了一小半了,他们看了会心疼。」 江光光的身体一僵,闭了闭眼,久久的没有说话。过了好会儿,她才轻轻的说:「我心不安。」 她做梦,都是父亲死时的惨样。要她这么放弃,她怎么可能会心安。她是没用的。来这儿那么久了,到现在仍旧是没有线索。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而且这事是隐秘的,完全是无处可打听的。唯一的希望,就是程容简手里那传说中的帐本。 老赵头说这些,她是不奇怪的。这世界上是没有无缘无故的事的,从她来沿河开始,老赵头就应该猜到,她来这儿是有目的的。只是,并不清楚她是为了什么事罢了。 这时间久了。猜也能猜出几分了。除了大仇,还有什么能让一个人一直坚持着,在这儿耗费着大好的时光。 老赵头就没说话了,默默的抽起了旱菸来。一老一少就那么静静的坐着,江光光看着正划拳喝着酒吵吵嚷嚷的那三人,微微的有些恍惚。 现在这样就挺热闹的,也挺好的。 坐了半天的车,老赵头精神不济去睡了。江光光回了自己的院子,将书房里的床换上干净的床单被子铺好,这才回隔壁的院子。 院子里的那三人喝得有些多了。一直都在闹着,声音传出老远。她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不早了。也不知道这几人会闹到什么时候。 她就没再等下去了,把钥匙给了可乐,让他晚会儿自己过去睡。可乐虽然喝得差不多了,但知道她要走,还是站起来要送她。 江光光说不用,他也执意要送。苟三则是比他有眼色得多,将他给拉了回去。说是有人会来接江光光的,他们继续喝他们的。可乐的身体一僵。坐了回去,若无其事的喝起了酒来。 江光光出了院子就拿出手机给程容简打了电话,他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等,电话很快接了起来。然后说让她等着,他马上就过来。 江光光却并没有在原地等,挂了电话手抄进口袋里慢慢的走着。时不时的抬头看着满是繁星的夜空。小巷里宁静而安谧。 大抵是因为老赵头的话,她是有几分低沉寥落的。 程容简过来得很快,江光光才刚到巷口他的车就开了过来。他是自己开的车,并没有人跟着。 看到江光光,他就停下了车,下车打开了车门等着江光光过来。 江光光很快过了马路到车旁,却并没有上车,而是伸手抱住了程容简的腰,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
第一百三十二章:威胁 她是很少这样子的,程容简一怔,微微笑笑,低头看着她,柔声问道:「怎么了?不高兴吗?」 路灯暗黄,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很是和谐。 他应该是抽过烟的,身上带着淡淡的菸草味儿以及他特有的气息。江光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松开了他,摸了摸鼻子,说:「没有。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程容简低笑了一声,也不管来来往往的人群车辆,抓住她缩回去的双手放在他的腰上,温柔的说:「想抱那就多抱会儿,免费的。」 江光光听到免费这个词就闷笑了一声,脸在程容简的胸口使劲儿的蹭了蹭。 两人就那么静静的抱了一会儿,江光光才松开了手,眉眼弯弯的笑笑,说:「抱够了,走吧。」 程容简就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应了一声好。等着她上了车。关上了车门自己才上了车繫上安全带,才问道:「晚上吃的什么?要不要再吃点儿东西?」 他边说着边发动车子调头。 「很多,挺丰盛的,现在还饱着呢。」江光光回答。想着他来得也太快了,就问道:「你在这附近吗?」 程容简唔了一声,说:「嗯,约了人在那边的茶馆谈事儿。」 江光光点点头,想起茶馆里只有茶点,就问道:「吃过东西了吗?这时候回去阿姨也不知道有没有做饭,吃了再回去吧。」 程容简侧头看向了她,想了想,说:「喝了一肚子的茶水,现在不饿。倒是挺想吃你煮的面。」 这完全是小事儿一桩,江光光就说:「那我回去给你煮。做海鲜面好不好?」 程容简那边的冰箱里经常都是有食材的,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这问题。 程容简就微笑着应好,稍稍的想了想,问道:「他们回来干什么?」 江光光就将可乐他们店面装修的事情说了。程容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过了会儿,开口说:「都回来了肯定是得过了中秋节再走的,叫上苟三一起,请他们一起过来过中秋吧。人多热闹。」 这样是挺好的,大家就能在一起过中秋了。不过,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江光光就迟疑了一下,说:「那我先问问他们有没有安排。」 程容简就点点头说好。 江光光突然就想起了今天可乐说的话来,火车站那事儿,他参与了,这事不知道程容简是否知道。 她就侧头去看程容简,前边儿有些堵车,他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路。侧脸的轮廓在黑暗里很是柔和。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江光光微微的松了口气儿,程容简大抵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侧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了一声,开口问道:「好看吗?」 他还真是自恋得很。 江光光有些儿灰熘熘的,习惯性的又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的回答:「挺好的,很耐看。」 可不是,他这张脸没用还真是浪费了。要是出去拍电视或是电影,不论剧情,光凭这张脸都得火去半边天。 程容简就侧头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这种实话我喜欢听。」 「……」这脸皮这厚度,还真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这话题很快就带了过去,程容简又问起了她今天都忙了些儿什么事。明明都是些琐碎的事儿,他却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的还会附和两句。 江光光看着他的侧脸,微微儿的有些儿恍惚。这样子,还真是像是幻觉一样。她甚至不敢大声的说话,害怕会打破这美好的幻境。 回去给程容简煮了面,收拾好上楼的时候已是十一点多了。江光光困得厉害,程容简还没洗澡出来她就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的时候肚子疼了起来。一阵阵的抽疼着,她被疼醒起来。轻手轻脚的爬了起来,到了洗手间才发现是月事来了。就连睡衣也弄脏了,床单估计也脏了。 这次足足的提前了一个星期,她完全没有做任何准备。正在洗手间里想着该怎么出去时,门就被敲响了。程容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怎么了?」 她爬起来动作已经够轻了,但没想到还是吵醒了他。 江光光就支吾着回答了一句没怎么,说了马上出来。磨蹭了好会儿才蹭着出去。 程容简倒是有耐性得很,仍旧是在门口站着的。伸手摸了摸江光光的头,问道:「不舒服?」 江光光的脸色是有点儿白的,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随即说:「我叫朱医生过来。」 他说着就要打电话,江光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拉住了他,小声的说:「是那个来了,床单估计也脏了。」 程容简过了好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那个是什么,差点儿就闹了个大乌龙,他也是有些不自在的,手抵在唇上咳了一声,说:「要我去买东西吗?」 江光光是从没和人说过这种事儿的,红着脸说:「之前我住的那客房里应该还有……」 她的话还没说完,程容简就说让她等着,他去拿。说着就转身打开门往外边儿走去。江光光则是找了换的,然后在洗手间里等着。 程容简倒是没多久就回来,将东西递给了江光光,轻咳了一声,说:「换好赶紧出来,别弄感冒了。」 江光光红着脸支吾了一声,快速的关上了门。肚子疼得有些厉害,她蹭了好会儿才出去。 出去的时候程容简已经将床单换好了,并且已经煮了一碗红糖水。见着江光光,就让她先上床,然后将还热着的红糖水吹了吹,递给她。 江光光是有些儿尴尬的,说了句谢谢,接过红糖水喝了起来。程容简则是拉了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等着她喝完,他就让她赶紧的躺下,然后关了灯上床。 江光光是疼的,怕吵到他,动也不敢动一下。程容简像是知道她不舒服似的。等着身体捂得暖和了,才将手掌放在她的肚子上轻轻的揉着,柔声说:「睡吧。」 他的手掌是温暖干燥的,那么揉着疼痛减轻了些许。 江光光更是不自在,小声的叫了一声程容简,原本是想说不用的,谁知道还未说话,程容简就低低沉沉的说:「快睡。」 他换了个让江光光舒服些的姿势让她睡着,下巴就抵在她的头上。江光光这下就没再吭声儿了,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 她是没想到程容简会做这些事儿的。就那么静静的躺着。脑子最开始是特别的清醒的,到了后边儿疼痛减轻了,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因为月事来了,人也变得惊醒了起来。程容简的手机响起来时她就醒了过来。天色微明,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什么,程容简很快就轻轻的揭开了被子下了床。 江光光刚动了动睁开眼程容简就发觉了,他看了看时间,柔声说:「睡吧,还早着。」 秋天的天气比夏天的短了些,五点多。天色还未亮。 江光光的脑子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哑着声音问道:「有事儿吗?」 程容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又替她拉了拉被子,说:「有批货到了,我得去看看。」 江光光就点点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程容简的动作是很快的,没多时就关了灯出去了。江光光原本就没清醒过来,没多时也睡了过去。 江光光第二天起来时程容简还没有回来,吃了早餐,阿姨就给她倒了一杯红糖姜水。 江光光一愣,随即想起估计是程容简走时吩咐的,有些儿不太自在的抽了抽鼻子,对阿姨说了声谢谢。 可乐他们难得回来,江光光是得过去的。她过去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苟三正在晒药草,老赵头则是在一旁帮着忙。而可乐和田鼠已经不在了。 见着江光光,苟三就热情的打招唿:「过来了,还以为你不来了。」 江光光将在巷口买的水果递给他,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他们去哪儿了?」 苟三随意的将水果丢在一旁。说:「以为你不来了,说是要出去逛逛。两人拎着东西出去了。」 估计是去老巫那儿了,江光光就点点头,蹲着也帮忙那些药草来。 最近苟三像是转业了似的,院子里经常都在晒这些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儿。江光光边弄着边问道:「你弄这些干什么?」 苟三哼哼了一声,说:「能干什么?卖呗。你没见我最近都揭不开锅了?」 自从搬来这边后,他是没再接过任何的生意的。他这话里多少是有些抱怨的成分的,江光光这下就不吭声儿了。 苟三心里有气,也不搭理她,和老赵头聊起了天来。 他一向都是能说会道的,老赵头的话原本是不多的,这下竟然还真的和他聊了起来。江光光被彻底的晾在了一边。 晒完药草不见可乐和田鼠回来,她就给可乐打了电话。但却并没有人接。江光光闲着没事,知道他们在老巫那边,打了声招唿就出门找他们去了。 小院离老巫的诊所并不是很远,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太平的缘故,诊所门口竟然是安安静静的。大白天的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打开。 老巫的生意一直都挺好的,他的嘴严,也不多事。有见不得人的伤来他这儿。他要是能处理,什么都不会问就会处理好。在圈子里是有些名气的。 老巫有事时也会不接待病人,江光光并没有多想,上前敲了敲门。屋子里没有窗子,里边儿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人。 里边儿并没有声音传出来,江光光又敲了敲,这次里边儿倒是很快传出了老巫的声音:「进来。」 他的声音又哑又沉的,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江光光推开门走进去,屋子里有些乱,地上扔了些药盒菸蒂等垃圾。不远处摆单人床,是平常他做手术的地方。是用床单和外边儿隔着的,没人的时候是拉开的。遮着就证明里边儿有人。 江光光见床单是拉着的,就叫了一声老巫。 老巫的很快从帘子后面传了出来,问道:「什么事?今天不看病。」他是有些儿怪的,虽是说着话,但人却并没有出来。声音听着也有些不太对劲,像是极力在压抑着什么一般。 江光光的心里疑惑,边走过去边说道:「我不是来看病的,我过来看看可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已到了帘子旁,伸手撩开了帘子。只是这一撩开,她就后悔了。 黑漆漆的硬物抵在了她的腰间,陆孜柇的一双眼眸漆黑明亮,阴柔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 这边只有一盏幽黄的灯,江光光早已适应了屋子里黯淡的光线,一眼就看到了他那被血浸湿的腰部。 而老巫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被扔在墙角。要不是一身白大褂显眼,压根就注意不到。 陆孜柇的脸上是带着戾气的,眼神冷漠,见门是半开着的。抿了抿唇,说:「去把门反锁上,别想耍花样。」 他的语气是带着警告的,手在扳机上,木仓口指着江光光。说着看了看角落里的老巫,意思不言而喻。 江光光压根就没想到他会受伤在这儿,定了定神,举起了双手来,一步步的朝着门边走去。 陆孜柇是有些不耐烦的,一手捂在伤口处。说:「动作快点儿。」 外边儿的整条街都是空荡荡的,就算是想求救也找不着人。江光光的脑子里滚过无数个念头,在陆孜柇的紧盯之下将门给反锁了起来。 陆孜柇这才松了口气儿,靠在了床上,深吸了一口气儿,说:「拿药过来,替我把伤口的血止住。」 他的里边儿穿的是一件白衬衫,伤口是经过简单的处理,但应该是又扯开了,从纱布上浸出的血又浸到了衬衫上。 他应该是疼得很厉害的,退后身体靠在了里边儿的墙上。木仓口不再对着江光光,而是对准了边儿上的老巫。他这是想用老巫来威胁江光光。 大抵是早见惯了他的无耻,江光光很镇定。粗粗的往不远处摆着各种药瓶的木柜上看了一眼,说:「我不会,你放了他。绑着我,让他替你包扎伤口。」 陆孜柇的一双眼睛盯着她,冷笑了一声,说:「不会是么?那倒是好说,我往他的身上弄出几个口儿来,你估计就什么都会了。」 他说着将木仓换到了另外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来,直接的抵到了老巫的肩上。阴恻恻的一笑,说:「你说,我要是废了他的手,他这手以后还能不能做手术?」 因为疼痛,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大抵大抵的汗。面上却是一点儿也不显,清醒而冷漠。 他应该是对老巫动过手的,老巫的脸色并不好,像是极力的忍着疼痛。 江光光是知道陆孜柇是没什么事儿做不出来的,吸了一口气儿。走到了摆着各种乱七八糟的药的柜子旁。 她对这儿虽然不陌生,但对那些药却是陌生的。陆孜柇就踢了踢老巫,冷冷的说:「告诉她,要用些什么药。」 就算是在平常,老巫也是得罪不起他的。这会儿在他的手下,更是只能忍气吞声,说了药的名字。 陆孜柇是警惕的,江光光拿到药,他就让给他,他看过之后才会允许她用。 等着将东西都准备好。他才稍稍的躺平身体,示意江光光拆开之前随便处理的绷带,给他清理上药。 大抵是怕江光光耍什么么蛾子,他冷冷的提醒道:「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我手里的傢伙不认人,当心他出个什么好歹。」 他的匕首又换成了木仓,就抵着老巫的头。 江光光没吭声儿,拿出了剪刀,将被血浸湿的纱布剪开。腰上的伤口是狰狞的,皮开肉绽。但好在并不深。 之前处理的时候也是上了药粉的,不过都已被侵湿。尽管是厌恶陆孜柇这人的,但看到这伤口,江光光的手仍是忍不住的微微抖动。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伤的,伤口很长也很宽,比起上次匕首刺入的更难处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抬头看向了陆孜柇,说:「得缝针,不然止不住血。」 陆孜柇咬紧了牙关,倒是很快做出了决定,说:「缝。」 「我只会简单的包扎处理,不会缝针。」江光光说道。 陆孜柇侧头看了看老巫,冷笑了一声,说:「你还是想让我放了他?缝不了也得缝,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显然是豁出去了,比起对这儿熟悉,对药更熟悉的老巫,他当然更信菜鸟江光光,她动不出什么手脚来。 他闭了闭眼,又伸脚踢了踢老巫。冷冷的说:「你告诉她怎么缝。」 江光光确实是没做过这种事儿的,在老巫的指挥下将东西消毒。陆孜柇不准用麻药,针穿过皮肉的声音让她的手忍不住的颤抖着。 她并不熟练,只能是勉强的将伤口缝合起来。不过那么六七针,她的额头上却已冒出了密密的汗儿来。费了很大的劲,才让针穿透肌肤。 好不容易疯完,伤口却是弯弯曲曲的。她也顾不上,将药粉洒上,然后拿了绷带包扎了起来。 从未做过这种事,她的手脚发软。弄完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陆孜柇一向都是很能忍的。一点儿都未发出半点儿声音。怕她会动手脚,甚至连眼睛也未眨一下。 见江光光坐在了地上,他才闭了闭眼,长长的唿了一口气儿。 江光光只歇了一会儿就让自己镇定下来,见老巫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就上前去问他哪儿不舒服。 老巫说了句胃痛,也不指望陆孜柇能将他解开,让江光光给他拿药。 虽是上了药,但伤口仍是可能会发炎的。陆孜柇缓了一阵,见江光光给老巫吃了药,就让她给他准备消炎药和止痛的药。他要带走。 江光光还未去准备药,门就被敲响了起来。她立即就看了过去。 陆孜柇仿佛并未听到敲门声似的,外边儿有节奏的敲了三下,他这才睁开眼睛,对江光光说:「去开门。」 他并不惊讶,也平静得很。江光光的心里就咯噔的一声,知道外边的八成是他的人。 老巫还在他的手里,他的要求她是不敢违抗的,只得上前打开了门。门外的是那叫小五的。看到江光光稍稍的愣了愣,随即上前快速的关上了门,对着陆孜柇叫了一声老大。 「找到人了吗?」陆孜柇开口问道。 小五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说:「还没找到。」 陆孜柇深吸了一口气儿,说:「去准备车,先去山上。」 「已经准备好了,停在后门的。」小五赶紧的说道。 陆孜柇点点头,视线停留在江光光的身上,说:「把她绑起来,带走。」 他的眼神是很冷的,说着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手中的木仓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老巫的头上敲着。 江光光咬紧了牙关,没吭声儿。任由着小五将她的双手捆了起来。 待到捆好,小五就看向了老巫,问道:「这医生怎么办?」 陆孜柇,扫了老巫一眼,冷淡的说:「把门打开,待会儿有人来自然就会给他解开。」微微的顿了顿,他用木仓抬起了老巫的下巴,说:「转告程容简的人,她我带走了,他知道我想要他干什么。如果想要人,先给我拿点儿诚意出来。」 他说着看也不再看老巫一眼,示意小五先带着江光光走。 江光光虽然竭力的保持着镇定,但脑子仍是有些乱的。她甚至不知道,陆孜柇伤成这样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又想拿她威胁程容简什么。 还有,可乐和田鼠明明是过来了的,电话没打通,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去哪儿了。 她的这些头绪还没能理通。就已到了后门。车是停在拐角处的,很隐蔽的,甚至看不到街道那边。 她是后悔的,这边这样安静,明显是不对劲的,她刚才是不该那么莽莽撞撞的推门而入的。但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晚了。她就想起了程容简天还未明出门的事儿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挑拨 他底下的事儿多数是阿南在处理,不是必须的他几乎是不出面的。昨晚是有人打过电话他才出的门,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儿才出的门。 只怪她当时脑子里是迷濛的,压根就没想到这些。想到程容简,江光光就乱了起来。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陆孜柇这伤,不知道是否和他有关。他有没有受伤? 江光光竭力的让自己镇定着,上了车就闭上眼睛靠着。 有了小五在,陆孜柇放松了很多。上车就拿了水将药给吃了,然后闭上了眼睛假寐。 车子很快出了城,往山上驶去。江光光看着两旁的道路,知道陆孜柇应该是去上次程容简呆的那别墅。 车内很安静,只有陆孜柇微粗的喘气儿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孜柇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睁开了眼,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接了起来,然后叫了一声舅舅。 甑洪光的脾气是暴躁的,开口就质问道:「你们到底想闹成什么样?!我这才刚出差回来就翻天了,我要是不在了。你们是不是就得把人给吃了?」 他的声音是大的,陆孜柇将手机拿开了些。面对甑洪光的怒火,他倒是冷静得很,抿了抿唇,说:「您这话不该问我,应该去问那女人才对。」他是烦躁的,接着说:「甑燃在她的手里,您既然回来了,这事儿我就不管了。她的安危您自己看着办。」 电话那端的甑洪光更是暴跳如雷,训斥道:「混帐东西!现在竟然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罗烟说得没错,果然是我将你们惯坏了!罗烟是甑燃的小妈,要是甑燃真在她这儿,她也不会对她怎么样!你和你舅妈将人藏起来上门大闹到底是想干什么?浩儿是我的骨肉,我看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说到这儿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是不是我老来得子碍着你了?!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一天,谁也别想动他们母子。你要是再敢和那女人上门胡闹,别怪我不客气!」 甑洪光说完这话,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占线的嘟嘟声,陆孜柇没动,闭上眼睛就那么靠着。 倒是小五沉不住气,咬牙切齿的说:「那女人欺人太甚!明明小姐就是被她的人给带走了,她竟然还……」 他的话还没说完陆孜柇就低声的呵斥道:「闭嘴。」 小五悻悻的,到底还是没再说下去。心里到底还是不爽快的。这次在那女人手里吃了大亏,不光是陆孜柇受了伤,就连甑燃也是下落不明。甑老大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迷魂汤了,竟然不相信。 陆孜柇将手机丢在一旁,握起的拳头上青筋暴跳。他早就警告过甑燃和他那舅妈,那女人不是个简单的货色,让他们别去招惹她。甑燃不懂事,他那舅妈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上次甑燃吃的教训没让她长记性,竟然趁着这次舅舅出差想上门去将那孩子给抢了。 他原本是过去阻止的,但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人是早有准备的,他舅妈带去的人伤了不少。她也受了点儿轻伤。最糟糕的是甑燃在混乱中被人给带走了。 他原本是上门去打算好好谈谈将甑燃带回来的,谁知道那些人原本就是打算将事情闹大的…… 现在最糟糕的是甑燃下落不明……他虽是并不怎么喜欢这表妹,但也不能看着她被别人欺负。 以前所有人都以为,他舅舅的家业,迟早是要交到他的手中的。但现在他老年得子,他的处境却是尴尬的。他早就表过态……但他没想到,舅舅他完全不相信他。 陆孜柇深吸了一口气儿,对着小五吩咐道:「给他们打电话,翻遍整个沿河,也得把人给找出来。」 那女人现在有恃无恐。什么事儿都是做得出来的。甑燃在她的手里,处境肯定不会好到哪儿去。 陆孜柇想到这儿不由得烦躁了起来,他完全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会落到这种尴尬的境界。 他忽的就想起那一刀来,那些人,是想要他的命。陆孜柇的眼里闪过了一抹阴鸷,原来他还睁只眼闭只眼,现在看来,那个女人,不能再留了。如果任由着她那么下去,迟早还会得出乱子。 她的背后是有人的,只有将她除去了,那背后虎视眈眈的人才做不了乱。 伤口火辣辣的疼痛着,他低头看了看,没有血浸出来,他就看向了后视镜。后边儿的江光光是闭着眼睛的,一张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更看不到恐惧抑或是其他的表情。 陆孜柇就更烦躁了起来,拿出了手机打起了电话来。 车子刚驶上山,江光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的手是被绑着的,拿不了手机。但不用看她也知道,不是老赵头他们打来的,就是程容简打来的。 她微微的抿抿唇,看向了前边的陆孜柇。陆孜柇是闭着眼睛的,并没有任何的表示。于是手机就那么响着。手机响了一次,没过多久就又响了起来。这次响过之后就没再响了。 江光光倒是挺平静的,老巫知道她的下落。应该最多晚上,程容简……应该就会知道他在陆孜柇的手里。 想到这儿,江光光忽的就茫然了起来。脑子里忽然就涌起了许多杂乱的东西,她深吸一口气平息下去,整个人怔怔的坐着。 车子驶了一小时左右就到了山上的别墅,果然是上次程容简受伤住的地儿。 江光光的双手虽然是被捆着的,陆孜柇仍是不放心的,小五原本是要扶他的,他却没让,示意他将江光光带下车。 江光光的嘴角就露出了些许的嘲讽来。 陆孜柇却是丝毫不在意,到了别墅里。就让小五找了绳子,将江光光捆起来。 他应该是常住这边的,换了衣服就到了关江光光的房间,似笑非笑的说:「放心,我这次不会对你怎么样,只要程容简配合,我不会动你一根汗毛。」说到这儿,他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就看他舍不捨得你了。如果要是不配合。这有些东西,还得从你的身上找回来。上次,他可是到你吃尽苦头才救你的,这次就祈祷着他早点儿来。」 他说着,就轻佻的伸出手,抬了抬江光光的下巴。 江光光冷冷的看着他,早见惯了他卑劣的手段,连骂也不想再骂。 他受的伤不轻,说完就出去了。到了门口又回头看了江光光一眼。对小五说:「把她给我看好了,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 他还真是太小心了些,她现在这样儿,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她也没法再逃走。 门很快关了起来,江光光的手脚是被连着捆在一起的,整个身体连想伸展都不能。 屋子里的窗帘是拉着的,只有暗淡的光。她一动不动的靠在墙壁上。 地上冰凉,开始还好,到了后边儿,肚子就隐隐的疼了起来。下边儿潮乎乎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什么溢出来了。 这事儿多少是有些尴尬的,江光光忍了会儿,对着外边喊道:「我要上厕所。」 外边不知道是没有人还是怎么的,并没有任何的迴响。她只得顺着地面慢慢的挪到了门边,用身体去撞门。 大抵是真的没人,撞了好会儿也没有人过来。她只得停了下来,闭上眼睛靠在墙壁上。 地上墙壁上都是冰凉的,肚子开始是隐隐作痛。到了后来涨疼得越来越厉害。额头上渐渐的冒出了些密密的汗来,她动也不敢动一下。 到了晚些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一次又一次的响着,响了许久才彻底的安静下来。 四周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了汽车的声音,江光光睁开眼睛,凝神听着。 这房间是角落里的,就连说话声也是模煳不清的。她估摸着人进来了,才开始用力的撞门。 这次倒是没多久就有人过来,但不是那小五,是一大汉。大汉是很不耐烦的,摆出了一副兇狠的样儿,骂道:「你他妈的最好老实点儿!」 江光光看了他一眼,忍着疼痛冷静的说:「我要上厕所。」 「等会儿。」那大汉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不待江光光说话就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他大抵是去请示陆孜柇,没多大会儿就回来。解开了江光光的腿上和手上的绳子,威胁道:「你最好老实点儿。在这儿你也跑不出去。要是敢耍什么么蛾子,抓回来老子就先把你的腿给打折。」 被长久的捆着,手上和脚上所有绳子勒过的地方都有深紫的印痕。江光光的身体僵得厉害,甚至站不起来。 那大汉催促她也没理,等着手脚慢慢的不再僵了,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裤子已经是脏了的,她就扯了外套遮住。在那大汉的带领之下往洗手间走去。 这样子是狼狈的,但要是就这样下去,待会儿肯定会更狼狈。 江光光走了一段就停了下来,咬了咬牙关,开口说:「我要见陆孜柇。」 那大汉回头看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睨了她一眼,说:「你以为你是谁?我们老大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陆孜柇受了伤,暂时应该都是在这边的。江光光看着他,冷冷的重复,「我要见陆孜柇。」 那大汉原本就不耐,往外边儿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骂道:「我警告你,你最好给老子老实点儿!小心……」 他的话还未说完,靠客厅的房间就打开来。陆孜柇披着一件外套走了出来。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看向了这边,问道:「吵什么?」 那大汉恶狠狠的瞪了江光光一眼,回答道:「这娘们儿说要上厕所,带她出来她却说要见您。我看她就是故意找茬!」 陆孜柇就扫了江光光一眼,不耐烦的说:「说吧,什么事?」 江光光多少是有些难以启齿的。顿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这儿有没有阿姨?」 「你找阿姨……」陆孜柇说到这儿停了下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那大汉说:「带她去找阿姨。」 陆孜柇开口,那大汉虽然有些不甘愿,还是带了江光光去找了阿姨。 阿姨正在厨房里,江光光来时虽然没看见她,但她应该是早知道有她那么一位『客人』的,见着也不惊讶。 「有事儿就快点。别浪费时间。」那大汉说了一句,又让阿姨盯着江光光,然后回客厅去了。 江光光从洗手间出来已是十几分钟后,陆孜柇已穿好了衣服在客厅里坐着。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完全看不出受过伤。 看见江光光,他抬了抬下巴,说:「大半天没吃东西,吃东西。」 他的面前放了一碗面,上头竟然还放了一个金黄的煎蛋。他现在倒是挺好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江光光抿了抿唇,站着没动。 陆孜柇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说:「吃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程容简这次挺爽快的,我说话算数,不亏待你。」 难怪他会那么好心。他这样儿挺得意的,江光光的心沉了沉,不知道程容简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她站着没动,过了那么会儿。才走到了陆孜柇的对面,坐下拿起了筷子,吃起了面来。 肚子涨疼着,明明午饭都是没吃的,她却没有一点儿胃口。 陆孜柇的视线是停在她的身上,邪气的一笑,说:「还真看不出,姓程的现在对你倒是有那么点儿上心。你猜猜,这次。他考虑了多久?」 他端着一杯茶喝着,不知道怎的,看起来并不高兴。整个人阴恻恻的。 江光光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讥讽来,冷冷的说:「无论他考虑了多久,你不是得逞了吗?堂堂的陆少,除了会耍这种卑劣的手段,欺负女人,还会干点儿什么?」 她是有些咬牙切齿的,说到那句欺负女人时。加重了语气。 陆孜柇倾身往前靠了靠,知道她说的是崔遇,眼睛微微的眯了眯,说:「欺负女人又怎么了,她乐意你管得着么?」 他这样儿,完全是没有半点儿悔意的。 江光光的心里突然涌起了点点的悲哀,替崔遇觉得悲哀。她看着陆孜柇,平静的问道:「你就不怕报应么?」 时间像是凝固了下来似的,四周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陆孜柇那双漂亮的眼眸盯着江光光。过了许久,唇角浮起了些许的讥讽来,一字一句的说:「你相信世上真有报应吗?要是有报应,拿警察来干什么?」 他脸上的嘲讽是赤裸裸的,说完就往后懒散的靠在了沙发上。伸手扯了扯领口的扣子。 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再说话,就那么阴恻恻的看着江光光。 等着江光光吃了东西,他立即就让人带了她回房间。不过这次没有回上次的那房间,而是去了另外一个摆了一张简单的床的房间。 大抵是因为程容简答应了他的条件,这次倒是没有再像上次一样捆得那么结实,只是将手脚给捆住。防止江光光逃跑。 江光光被关进房间没多大会儿,受了陆孜柇的吩咐,阿姨就端着一杯水拿了两块白色的药片过来,说是止疼的,问江光光要不要吃。 细细碎碎的疼痛是有些折磨人的,江光光知道,碍于程容简,陆孜柇现在也不敢对她怎么样。她没吭声儿。用捆绑着的手笨拙的接过了药片放进嘴里,阿姨倒是挺体贴的,知道她不方便,就将水杯递到了她的嘴边。 江光光将药片咽下,这才对阿姨说了句谢谢。 阿姨低眉垂目的,说了句不客气,端着水杯关上门出去了。 房间里重新陷入了黑暗中。江光光蜷缩着侧躺在床上,合上了眼睛。 黑暗里的时间是有些难熬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漫长。江光光恍恍惚惚的。她不是那么爱回忆的,却在恍恍惚惚中想起了昨晚来。程容简那英俊柔和的脸似乎就在眼前,她的嘴角就浮现出了一抹浅浅淡淡的笑容来。 等待好像一下子就没那么难熬了,江光光抽了抽鼻子,在黑暗中突的低笑了一声。 大抵是阿姨给的那药起了作用,肚子渐渐的不再疼。但同时脑子也变得沉重了起来。上下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在她不知不觉中合在了一起。江光光昏睡了过去。 而客厅里,阿姨站在陆孜柇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说:「少爷,药已经给那位小姐吃下了。这会儿应该已经见效了。」 陆孜柇摇晃手中的酒杯,淡淡的说:「知道了,下去。」 阿姨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是,下去了。陆孜柇过了那么会儿,才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完,将杯子丢在了小几上。 江光光睡得是很不安稳的,脸上有什么东西摩挲着,滑腻腻的,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有些昏暗的灯光下。陆孜柇坐在床弦上,看着床上的江光光。她是蜷缩着的,原本就娇小,现在蜷缩起来更是小小的一团。 他那冰凉的手指仍旧是停在江光光的脸上的,见她打寒颤也没拿开,神情有些儿阴恻恻的。 床上的江光光是昏睡着的,完全没有任何的知觉。陆孜柇就那么盯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了一抹邪气的笑容来。手指又在江光光的脸上滑了滑。 她现在这样子挺安静的。他偏着头想了想,好像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安静的样子过。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次他被刺伤,她跪在地上给他拔匕首止血的模样来。她是认真虔诚的,好像他是多重要的人似的。到现在,他甚至还能感觉得到她微微颤抖着的动作。应该是害怕的,但还是从容的替他处理好了伤口。 但后来,两人的每次见面,都是跟仇人似的。她冷静淡漠的,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一般。阻隔着人的靠近。 陆孜柇的眼眸渐渐的冷了下来,忽的低低的笑了一声,扯开了她的衬衣的领口,俯身下去,一口要在了她那白皙的脖子上。不轻不重的,正好留下一个暧昧的痕迹。 俯身伤口是有些疼痛的,他很快坐直了起来。伸手慢条斯理的将她的扣子扣了起来。 药效下得有些重,这样儿她也是没有任何反应的。只有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看着脖子上隐蔽着的痕迹。陆孜柇的心情陡然就好了起来。 扣子刚扣好,门就被敲响了。被打扰陆孜柇也没发脾气,又看了江光光那安静的睡颜一眼,这才起身往门边走去。 外边儿站着的是小五,上上下下的将陆孜柇打量了一遍,陪着笑脸叫了一声老大。 陆孜柇扫了他一眼,也没从房间里出来,漫不经心的问道:「人来了?」 小五摇摇头,挤出了满脸的笑容来,说:「暂时还没。」他说着往房间里边儿看了一眼,试探着问道:「老大,你没对里边的那位怎么样吧?」 陆孜柇在这房间呆的时间有些久了,他急得上火了,这才硬着头皮的过来敲门。和程容简谈好的,他将小姐找出来,而他们,不动里边儿的这女人一根汗毛。要是老大动了这女人,到时候就不好说了。 现在他们的处境原本就尴尬,如果再多一个程容简,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过。 「怎么?」陆孜柇倒也没发脾气,睨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你也姓程了?」 小五赶紧的举起手来表忠心,大叫冤枉,说:「您可别给我扣那么大的帽子,您惦记这女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这不是怕您把持不住嘛。说好的不动她一根汗毛的,要是到时候闹出什么事儿来,程容简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可没法交代。」 他说着就摸了摸鼻子,见陆孜柇的脸色不好看,有些儿讪讪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耳光 提起程容简来,陆孜柇的好心情被破坏得干干净净的。冷哼了一声,说:「我有分寸。」 说完这句话,他出来就走了。小五松了口气儿,赶紧的上前将门给关上。跟上了陆孜柇,嘴里连连的应是。 心里却是压根就不相信的他有分寸的,如果真有分寸,怎么会让阿姨给人下药。她虽然是人质,但这人质也是他们暂时碰不起的。 陆孜柇的心情还是很快就好了起来,抬腕看了看时间,问道:「姓程的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 小五上前给他倒了一杯茶,说:「没有。但应该快来了,之前那阵他的人就已经说过已经找到人了。」 陆孜柇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就邪气的一勾,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往江光光所在的房间的方向看了看。 他其实是没想到要将她弄过来的,但她撞上了门,那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他找甑燃,是要费点儿力的。但由程容简出面就不一样,那女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得罪程容简,会乖乖的将人给交出来。他果然没有算错,这才几个小时,就已经找到人了。 他替他找到了人,他自然是会送一份『大礼』给他的。陆孜柇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刚才的那点儿不高兴烟消云散。他还真是,有点儿期待程容简的反应。 他这样子是有些怪异的,小五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大,你要不要去休息?你身上带着伤,他们过来我立即就去叫您。」 陆孜柇拿着杯盖拂了拂飘着的茶叶,漫不经心的说:「不用。我这精神挺好的,亲自等着姓程的过来。」 小五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到底还是没敢再说什么,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是就退到了一边。 程容简来得是很快的,不到半小时,外边儿就有汽车的声音响起。一起来的,除了他之外,还有甑洪光。 在外边守着的人看到甑洪光,一熘烟的就跑进了屋子里,结结巴巴的对着沙发上正抽着烟的陆孜柇说:「老大,老大,甑老大也来了。」 陆孜柇的心大,一心想要坐上沿河的第一把交椅。而甑洪光,是一向不贊成他和程容简对着干的。 程容简这次和甑洪光一起过来,显然是没什么好事儿的。指不定,人根本就没带来。 陆孜柇大抵也没想到程容简会将甑洪光一起叫过来,脑子里转过了许多念头,抽着烟的手指微微的顿了一下,随即呵斥道:「慌什么。」 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说完这句话掐灭了菸头出去了。 大晚上的,别墅里却是灯火通明的。陆孜柇才刚出去,程容简就从车中下来。他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有打招唿,看向了前边儿的车辆。 甑洪光也很快从车中下来,被他一手拽着下来的,还有烂醉如泥的甑燃。 他是丝毫不留情的,直接就将甑燃仍在了地上,一张白白胖胖的脸上阴沉沉的,看了陆孜柇一眼,问道:「江小姐在哪儿?」 甑燃原本就喝得有些多了,被他那么毫不留情的一扔。胃里一阵翻涌,匍匐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一时间院子里酒气熏天,甑洪光的脸色更是难看,挤出了一脸的笑容来,对着身后的程容简说:「二爷里边请,我马上就让他将人交出来给您请罪。」 程容简抬腕看了看时间,淡淡的一笑,说:「请罪就不用了。陆少这么三番五次的动我的人,没点儿交代恐怕说不过去。不过这不急,曾老的为人我相信。」 他说得慢腾腾的,语气却是咄咄逼人的。顿了顿,接着说:「就不敢劳烦陆少了,告诉我人在哪儿,我自己去就行。」 程容简早些年在沿河是横着行走的,这些年是收敛了许多的。轻易不会动怒,但早些年的手段摆着,这些年也是没人敢冒犯的。 陆孜柇这些年怎么玩儿甑洪光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因为他弄出来的事情都是自己善后。而且他一向都是和有脑子的,这些年也是有些功劳的。 但最近,他是越来越让他不满了。明明他后继有人是好事,女儿老婆不懂事,他也跟着不懂事。闹出了不少的事儿来。 这次的事,他是早打过电话告诉他甑燃没有在罗烟那儿的。但没想到他压根就没听到心里去。并且抓了程容简的女人来威胁他替他找人。简直就是在胡闹! 沿河现在的形势并不好,稍稍的不注意便会成为上边儿的下一个目标。他却在这关头闹出了这事。简直就是在树敌。 甑洪光是恼火的,也不问陆孜柇了,随便指了一个人,一脚就踢了过去,骂道说:「呆着干什么?还不快带二爷去找人!」 他指的人正是之前骂江光光的那大汉,他不敢不听甑洪光的,陆孜柇不发话,他也不敢带人过去。只得求助的去陆孜柇。 陆孜柇的视线是停留在甑燃的身上的,压根就没注意到他。甑洪光见他不动又踢了他一脚,他只得在前边儿带路。 一行人很快进了客厅,陆孜柇阴沉着脸看着地上满身酒气的甑燃,握紧了拳头。抿唇问甑洪光带来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跟着甑洪光过来的都是他的心腹佟奇。以前知道甑洪光的家业最后是会落到陆孜柇的手里的,对他倒是言听计从。但现在有了小主子,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对陆孜柇不再像原来一样恭恭敬敬的,看了地上的甑燃一眼,淡淡的一笑,说:「甑老大之前就告诉过您,小姐并不在小太太那边。您偏不信,这不,刚从酒吧里找出来的。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儿了。听说已经换了几个场子了。」 陆孜柇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佟奇说的话,他是一点儿也不相信的。那么多人是亲眼看着甑燃被带走的,怎么可能是在酒吧喝酒。如果真是在喝酒,他的人找了那么久,不可能找不出来。 佟奇像是没看到陆孜柇那阴沉沉的脸色,接着又说:「您现在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还为此得罪了程二爷。这不是摆明了不相信甑老大吗?小姐怎么说也是甑老大的亲生女儿,她如果真有事甑老大怎么可能不管?」 他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藉此指责陆孜柇无事生非。 陆孜柇没理他,走到了甑燃的面前,冷着一张脸看着满是酒气的甑燃,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带到那边去,沖醒了带过来见过。」 说完这句话,他才侧头看向了佟奇,似笑非笑的说:「佟叔这脸变得可真是够快的。」 他的语气里是带了几分的讥讽的。 佟奇却并不动怒,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说:「我这是在就事论事,如果让陆少不高兴了,我在这儿赔罪了。」 说是赔罪,但语气里却并没有丝毫的歉意。顿了顿,接着说:「不过陆少还是得先想想怎么向程二爷交代。这老虎屁股上拔毛的事儿,也只有您敢三番五次的做。」 他说完这话,不再看陆孜柇,也跟着往里边儿去了。 大汉打开门和灯,程容简一眼就看到了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江光光。她歷来都是惊醒的,那么多人过来。她也像是没察觉到似的,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 陆孜柇的人倒是挺机灵的,知道他们过来了,手上脚上的绳子已经早解开了。 程容简大步的上前,向床边走去。甑洪光同样是看出了不对劲的,转头看向了那大汉,呵斥道:「怎么回事?」 那大汉早不復之前的嚣张,往床边看了看,嗫嚅着说:「她闹腾得太厉害,陆少给她餵了点儿药。」 睡成这样子也没醒,岂止是餵了一点儿药。 程容简抿紧了唇,额头上青筋暴跳。这时候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他伸手探了探江光光的气息,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知道确实只是吃了药,脱下身上的大衣,俯身将他抱了起来。 甑洪光狠狠的瞪了那大汉一眼,上前了两步。陪着笑脸说:「我马上请医生过来给江小姐看看。二爷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程容简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来,淡淡的丢下了一句我等着甑老的消息,直接的抱着人就走了。 甑洪光挤出了满脸的笑来,连连的说一定让二爷满意,送着程容简往外走。 程容简低着头去看怀中的人,她的脸色苍白,身体是冰冰凉的一片。大抵是感觉到了暖和,往他的怀里蹭了蹭,眼睛却是紧紧的闭着的。 他的唇抿得紧紧的,脸上的喜怒辨不出来。到了外边,看也没看陆孜柇一眼,直接将人抱放在车上,这才回过头来看向了陆孜柇,摘下手上的手套,漫不经心的说:「陆少这是威胁我威胁上瘾了?」 他说着上前了一步,顿了顿,抽出了一支烟点燃,继续说:「陆少当时说交易的时候,说的是不动我的人一根汗毛。现在怎么解释?」 他的语气是淡得很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 陆孜柇的唇角勾了勾,也抽出了一支烟点了起来,说:「我没什么可解释的。」 他这分明是一副无赖样,话音才刚落,甑洪光就啪的一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看来我是太纵容你了!」 他是下了狠手的,陆孜柇嘴里叼着的烟被打出去老远。半边脸立即就肿了起来。 程容简的脸上波澜不惊的,不见半点儿动容。 甑洪光此举分明就是要堵住他的嘴。立即就说:「江小姐的身体要紧,二爷先带着江小姐回去,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覆。等江小姐醒来,有什么要求我一定尽力满足。」 程容简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应了一句好,转身上车去了。 甑洪光松了口气儿,陆孜柇看着程容简的背影,脸上却是似笑非笑的。 江光光仍是昏睡着的。程容简上车便将她小心翼翼的护在了怀里。车子驶出了陆孜柇的别墅,阿凯从后视镜里看了后边儿的程容简一眼,声音沉沉的说:「二爷,那姓甑的分明就是偏袒着陆孜柇的,您打算怎么处理?他实在是欺人太甚!」 阿凯愤愤不平的,说着重重的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程容简的脸上不见半点儿表情,尽管江光光听不见,他也并不想在江光光的面前说起这些事情,拳头不由自主的握了握,冷冷淡淡的说:「叫朱医生去那边等着。」 阿凯跟了他那么久,他的心思他多少是了解些的。应了句是,拿出了手机来打电话。 晃动着的路灯打进车里,程容简伸手轻柔的拨开江光光乱糟糟的头髮。厚实的大掌紧紧的握住了江光光的手。 他低头凝视着江光光安静的睡颜,抿紧了唇。说到底,是他太大意了。就那么静静的凝视江光光许久,他才闭上了眼睛,靠在车椅上。 回到别墅的时候朱医生早就在等着了,不光是朱医生在等着。可乐田鼠苟三都在。见着车回来。就全都涌了上去。 可乐率先拉开了车门,看到程容简抱着的江光光,稍稍的愣了一下,握紧了拳头,问道:「这是怎么了?」 老巫是下午才被人发觉的,他是联繫不到程容简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可乐他们。江光光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他们早就急了,知道消息后马上就找了程容简。谁也没有逞强。 陆孜柇和甑洪光的三儿闹出来的事儿程容简是知道的,更知道他请老巫转告的让他拿出点儿诚意是什么意思,立即就去找了甑燃。 找到甑燃时可乐他们原本是全都要跟着去的,但这事儿,去那么多人是没用的。而且,他们的身手都比不上程容简身边的人,闹起来只会是累赘,于是就留了下来。 这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阿凯打电话回来让朱医生过来时他们都只猜测是受了伤。完全没想到她是昏迷不醒的。 「被下了药。」程容简的声音沉沉的。说着就抱着江光光下了车。 可乐还想问什么的,见朱医生上前,终还是忍住了,只是拳头撰得紧紧的。 程容简很快抱着江光光进了屋子,放在了床上,朱医生这才上前去检查。 他拿出听诊器听了听,又揭开了江光光的眼皮看了看,结合程容简下车时说的话儿,沉吟了一下。说:「江小姐现在是在昏睡,目前看来一切都是正常的,没有什么大问题。具体的要等她醒来才知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暂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程容简没说话。 气氛是有些低迷的,阿凯就低低的说道:「二爷,先让阿姨过来给江小姐换衣服。朱医生就在这等着,等江小姐醒来之后再看看。」 其实下、药这事儿,并不是什么大事。都知道醒了是没什么事的。只是这事搁在江光光的身上,程容简显然是过于紧张了。 江光光的一身是有些狼狈的,程容简倒还算是冷静,叫了阿姨进来。吩咐人招待了可乐他们,便带着人去了书房。 等着程容简从书房出来的时候阿姨已经替江光光换好了衣服,阿凯见桌上摆了热好的饭菜,迟疑了一下,开口说:「二爷,江小姐现在还是睡着的。你先吃点儿东西吧。这一天你都没吃过东西。」 是了,从知道江光光被陆孜柇带走之后他就没吃过东西。 程容简伸手揉了揉眉心,脚步稍稍的顿了顿,说了句让他们吃。便往房间走去。 知道他吃不下,阿凯也并没有勉强。去厨房吩咐阿姨准备好吃的,等人醒了就送过去。 江光光醒来的时候外头是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倒是开着灯的。她的头重得厉害,过了好会儿也没能分辨出自己是在哪儿。 她刚动了动身体,还未坐起来,站在窗边抽着烟的程容简就转过了身,哑着声音说:「醒了。」 江光光昏睡过去前就已知道那阿姨给自己吃的药是有问题的,她伸手揉了揉头。点了点头。 程容简端起了一旁放着的水试了试水温,说:「先喝点儿水。」 江光光的喉咙里是有些干涩的,她就就着程容简的手喝了水。 程容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我叫朱医生过来。」 江光光就摇摇头,想起了之前的事儿,就抬起头看向了程容简,说:「没事,就头有些重。」微微的顿了顿,她迟疑了一下,问道:「陆孜柇,有没有为难你?」 她一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这,程容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胡思乱想什么。他能为难得了我么?」 江光光就松了口气儿,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一些。使劲儿的摇了摇头。她的皮肤白皙,脖子动脉处的有一处暧昧的红印,不用刻意也能看得见。 程容简却像是没看见似的,拿出了手机打电话,让阿凯请朱医生过来。 江光光没想到他真会叫医生。赶紧的说:「我真没事,他没敢对我动手。」 程容简就拍了拍她的头,就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的说:「朱医生只是检查一下,不是说头重吗?」 「这是……」阿凯和朱医生就在客厅里的,江光光的话还没说出来,门就被敲响了。 程容简又拍了拍她的头,让人进来。 她原本就没有什么事儿,朱医生检查了一番之后也是不了了之,只是让多喝点儿水。头重等药效完全过后就应该没事了。 那么折腾了一番已几近是天明。程容简就让阿凯送朱医生回去。等着两人出门之后程容简才问江光光:「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他那么一提江光光真觉得自己饿了,就点点头应了一句好。揭开被子看到自己身上干净的衣服时她自己倒是稍稍的愣了愣。 程容简就解释说是阿姨替她换的,江光光揉了揉鼻子,身上冰冰凉的一片,她就小声的说:「我想先去洗澡。」 程容简点点头,应了一声好,说:「去吧,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弄。」 这大半夜的哪里好麻烦阿姨。江光光就说:「吃什么都可以,随便弄点儿就行。」 程容简拍了拍她的头,出去了。 江光光则是拿了东西去浴室洗澡。刚进浴室她就愣了愣,里边儿看起来有些不对劲的。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时才发现浴室的镜子没了。 她原本是打算出去问问程容简怎么回事的,见他已经关上了门,就没去了,打开了蓬头开始洗澡。 等着出去的时候程容简已经将吃的放到了卧室里,见着江光光就招手,让她过去他先替她把头髮弄干。 江光光乖乖的走了过去。开口问道:「浴室里的镜子怎么没了?」 程容简拿出毛巾来替她擦着头髮,唔了一声,说:「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就让人撤了下去。明天让人过来装新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一下子想起了不见踪影的可乐和田鼠来,就抬头看向了程容简,迟疑着问道:「可乐他们怎么样?」 之前那街道静成那样儿,她是有些担心他们出事的。 头髮擦得差不多了,程容简将毛巾丢在一旁,拿出了吹风机出来,说:「没事。一直在这儿等你,见你没醒就先回去了。明早应该会过来。」 没事就好,江光光松了口气儿,点了点头。 等着头髮吹干,程容简就将酒酿圆子端了过来。让江光光吃。 今天的酒酿圆子是不一样的,放的是红糖,还加了一个荷包蛋。江光光就纳闷的看向了程容简。 程容简就耐心的说:「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吗?阿姨就将糖换成了红糖。你要是不喜欢下次让她别放就是了。」 江光光唔了一声,说:「挺好的。」 她的耳根微微的有些热,程容简的记性倒是挺好的。他竟然还记得。 江光光吃了两口,才想起程容简不知道吃了没有,有些不自在的抬起头,问道:「你吃了吗?」 程容简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说:「现在想起来是不是有些晚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柔情似水 江光光有些儿不自在,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什么。 程容简不过是在逗她,笑笑,说:「吃吧,吃了再睡会儿,一会儿可乐他们要过来。」 他也没回答他到底吃还是没吃。这都凌晨了,估计是吃了的。江光光就没再问了,埋头吃了起来。 原本是饿的,吃了没多少却又没了胃口。她就放下了碗,说:「吃饱了。」 碗里还剩了大半碗圆子,程容简看了一眼,倒也没有勉强她,接过碗若无其事的吃了起来。 没想到他竟然会接过吃,江光光的耳根子有些热,摸了摸鼻子,只当没看见。 程容简很快收拾了碗,又给江光光倒了一杯温水过来给她喝了,这才躺在了床上。 江光光现在对着他是自在了许多的。上了床他伸手抱住她,她便将头埋在他砰砰跳动着的胸口。 屋子里静静的,耳旁只有程容简那砰砰跳动着的心跳。江光光将脸往他的怀里蹭了蹭,低低的叫道:「程容简。」 程容简嗯了一声,大掌抚上了她那柔滑的髮丝,柔声问道:「怎么了?」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说:「没怎么,就想叫叫你。」她说着就闭上了眼睛,鼻间全是他的味儿,莫名的很安稳。 程容简就低低的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头,说:「是么?」 江光光嗯了一声,想了想,开口问道:「陆孜柇……是不是……」 程容简是知道她要问什么的,不待她说完就说道:「他是想让我替他找甑燃。不是什么事儿。」 江光光那会儿是昏迷着的,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这答案江光光也并不惊讶,上山的那会儿,从陆孜柇的电话里,她多少是知道了些事儿的。 她沉默着没说话,过了会儿,才低低的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程容简的身体稍稍的僵了僵,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是了,如果不是他,陆孜柇也不可能会盯上她。上次是,这次同样也是。他是想问她那会儿怕不怕的,但却一直没能问出口。经歷了糟糕极了的上次……现在,她又有什么怕的。 江光光就摇了摇头,这次的事儿确实是怪她,如果她稍微的小心点儿,一开始就发觉了不对劲,也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程容简的心里是有数的,并不想在这问题上继续下去,拍了拍江光光的背,柔声说:「好了,睡吧。」 江光光的头仍旧是有些重的,想说什么却又没说,乖乖的应了一声好,闭上了眼睛。大抵是体内还残存着药效,她没多时就睡了过去。很快就传出了均匀的唿吸声。 程容简却是没有一点儿睡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天色微明,这才闭上了眼睛。 江光光第二天倒是起得挺早的,知道来这边可乐他们肯定是不自在的。她便准备着去小院那边。药效过去。头也不再是重重的。只是没什么力气,有些儿软绵绵的。 程容简原本是坚持要朱医生过来看看的,她连连的保证说自己没事,他才作罢。 知道她要去小院那边,他倒是并没有阻止,吃了早餐便亲自送江光光过去。 一路上他都是沉默着的,等到要下车时,才伸手摸了摸江光光的头,说:「身体不舒服就别乱跑,什么时候要回去了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 要是在平常,江光光是要拒绝的。但昨天才发生过那样的事儿,她就乖巧的应了句好。 知道可乐他们见着他是不自在的,程容简併没有下车,让江光光进去。江光光揉了揉鼻子,让他走,自己一会儿就进去。 她是很少那么磨蹭的,程容简倒也没有坚持,招手让她过去,低笑了一声,在她的额头上的吻了吻,这才让司机调头。 这是大庭广众之下的,江光光的脸是热的。却没有马上就进院子,在原地看着程容简的车消失在了巷子尽头,这才伸手摸了摸额头。 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程容简的唇上的温度,像是烫着手了一般,她的手立即下滑,揉了揉鼻子。没有往院子里走,就那么站着。有些儿怔怔的。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的……程容简这次,也太过小心了。其实她也没那么娇弱,也没那么没用的。 想起刚才那一吻,江光光的心跳得有些快。像是怕被人看见似的,一下子就窜进了旁边的院子。 昨晚虽然睡得晚,但所有人都还是起床了的。看到江光光,正在院子里洗脸的可乐吓了一跳,说:「你怎么过来了?」 他们是早就起了的。原本是打算一早就去看她的。在别墅那边是不自在的,怕她没起,这才打算过会儿再去。谁知道她就过来了。 江光光的脸上的热度还未散去,抽了抽鼻子,说:「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又没什么事儿。」昨天的事情并不愉快,她也不想提起,往里边儿看了看,问道:「吃早餐了吗?」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声音的苟三和田鼠就从屋子里出来了。昨晚大家都只知道她被下了、药。至于有没有受伤那些是完全不知道的。这下见她好好儿的站着,不由得都松了口气儿。开始问起了昨天的事儿来。 江光光一句带了过去,见几人都还没吃东西,就开始给几人做早餐。 可乐是不让她做的,她就说自己没事儿。可乐拗不过她,就在一旁帮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话来。 江光光对昨天没见到两人的踪影是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你们昨天不是去老巫那边吗?怎么过去没见到人影?」 「你去的时候我们已经走了。」可乐闷声说着,顿了顿,接着说:「田鼠说好久没去赌场了。就去了一会。」 赌场里吵吵闹闹的,她打的几个电话都没听见。早知道她会去找他们,他怎么的也不会去的。 昨天出了事儿之后他就一直在自责,昨晚一整晚,他都是没睡着的。现在还顶着俩大大的黑眼圈。 原来是去赌场了,江光光就唔了一声,说:「玩玩可以,别当了真。」 原来是瞎混着的,现在却是不一样了的。赌这东西,还是得少碰。 可乐点了点头,有些儿心不在焉的说:「现在这边比以前乱了,进出查得挺严的。」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 可乐抬头看向了她,沉默了一下,开口说:「和我们去那边吧,那边至少不会像在这里一样,提心弔胆的。」他特地的加重了提心弔胆这几个字,带着期待的看着江光光。 江光光稍稍的怔了怔,没去看他。低低的说:「以后吧。」 早知道她会拒绝的,可乐沉默了下来,没说话。只是拳头不自觉的握得紧紧的。过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问道:「你和程容简……会结婚吗?」 他问得是有些费力的,有些儿恍恍惚惚的,苦涩无比。感情这东西,稍微晚了一步……就再也不可能挽回。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问这问题的,愣了一下,闷着头说:「不知道。」她自己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事的,以后……对于她和程容简来说,都是奢侈的。她甚至不敢去想。 有时候,她是希望时光就停在现在的,就现在这样,就好。 可乐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再说话。心里各种滋味杂陈着。突然就想起了昨天程容简知道江光光被带走时的情景来。 他就那么怔怔的坐着,过了好会儿,才开口说:「等我们走了,就搬过去住吧。你一个人在这边……不安全。」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 以前,她只是一个小虾米。谁也不会注意到,倒也是风平浪静。而现在,知道她是程容简的软肋,不知道有多少会利用…… 可乐的声音是闷闷的,江光光的动作顿了顿,也没答应,说:「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可乐是想说什么的,最终却也什么都没有说。过了许久,才闷闷的问道:「他对你挺好的吧?」 他今天是有些儿不对劲的。江光光看了一眼,感情这种事儿和别人分享她还是有些不习惯的,抽了抽鼻子,简单的说:「挺好的。」 可乐这下就没再说话了。心里更是各种滋味杂陈,就那么呆呆的坐着。他忽然就想起了几人在一时吆五喝六的日子来。像是吃了黄连一般的,从心到口都是苦涩的。 苟三一直在门口听着两人的对话,看着可乐那呆呆的样儿不由得在心里啧了几声,可乐这小子的胆子倒是大得很,程容简的女人他也敢惦记着。 不过看这样儿,他好像人暗恋。表现得那么明显,江光光那木头好像也没发觉。 苟三又啧啧的两声,见早餐差不多已经做好,就吆喝着田鼠摆桌子吃早餐了。他倒是挺自来熟的,谁都使唤得来。 出了昨天的事儿,几人今天倒是都没有往外走。吃了早餐,可乐就和田鼠出去买食材,说是晚上烤烧烤吃。 他倒是很快就恢復了嬉皮笑脸的样儿。说是让江光光给程容简打电话,晚上也请他过来吃。 江光光就想起了那次他和田鼠打算灌程容简酒的事儿反倒是将自己灌醉的事儿来,点头应了一句好。 一整天都是没什么事儿做的,江光光就和老赵头苟三一起下棋。苟三的棋艺是臭得不能再臭的,又爱悔棋,偏偏还霸着地儿不让。 江光光不想和他下,看了会儿就回院子那边睡觉去了。有老赵头陪着,苟三倒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她走不走。管也没管她就又拉着老赵头下了。 程容简看到江光光让他过去吃烧烤的时候正在听阿南说着底下的事儿,他没打电话。很快回了一个好,就将手机放在随时能看到动静的位置。 阿南看到他那样子,就知道刚才的简讯是江光光发来的。他突然就想起了那次车祸时,他将江光光紧紧护住的情景来。 阿南就有些失神,他很快回过神来,看向了程容简,问道:「这次的事儿,二爷打算怎么办?」 他指的是这次陆孜柇抓了江光光威胁的事情。陆孜柇这人是挺不长记性的,他这一两年是吃了不少的亏的。非但没避着点儿,反倒是越来越变本加厉。 程容简的眸色微沉,问道:「甑洪光那边怎么说?」 「姓陆的手底下的几个场子都收回去了,看样子是暂时不打算让他出来了。」阿南回答道。 程容简听到这儿就轻笑了一声,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淡淡的说:「他倒是挺精明的。」 剥了陆孜柇手里的权利,这确实是在惩罚他。不过这样儿,倒更像是护着他的那些产业,防止他向那些产业动手。他倒是越来越精明了。不过也没有谁是傻子。 程容简稍稍的顿了顿,问道:「就只这样?」既然要想粉饰太平。为了堵住他的嘴,当然不会只是这样。 「不是。他亲自动了手,揍了陆孜柇一顿。」阿南说着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图片递到了程容简的面前,说:「看着揍得倒是挺重的。」 图片看着是有些血淋淋的,不过都是心知肚明,不过是皮肉伤罢了。程容简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阿南接着又说:「还送了一辆车过来,说是赔罪的。现在在车库里停着。」 程容简没说话儿,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脸上的表情淡得很。过了会儿,开口说:「让人盯着陆孜柇。」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接着说:「甑洪光既然捨不得动手……」 他的眸子里一片淡漠,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但阿南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应了一句是。 阿南并没有离开,沉默了一下,说:「二爷考不考虑插手他和那三儿之间的事?」 陆孜柇这人不长记性,光揍一顿未免是不太够的。不长记性的人,得让他痛到骨子里。以后才会随时实地的记得。 程容简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开口说:「挑选几个身手不错的人出来,明天带过来给我看。」 阿南就应了一句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关上门出去了。 程容简的手支着眉心,坐着没动。以前是他太过于掉以轻心,现在看来,江光光的身边是必须的跟着人的。得知她被陆孜柇带走的时候。只有他知道,他到底有多害怕。甚至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次将她救回来时,那血淋淋的样子。 程容简闭了闭眼睛,忽然就不知道,自己将她留在身边,到底是对还是错。她在他的身边,比起以前她独自一人,是危险许多的。 他以前觉得,他是能护得住她的。但,总有万一。就像是这次……如果她和原来一样,不是他的人,陆孜柇,就不可能抓了他。 程容简的手指微微的抖动了一下,抽出了一支烟来点燃。以前的他,什么都无所畏惧什么都不怕。 而现在,他是怕的。就像是阿南的提议,他也不是没想过。但。陆孜柇并不是省油的灯。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何况陆孜柇并不是兔子。 他如果冲着他来还好,怕的是…… 程容简就想起那次,她那句『你觉得我们会有以后么』的话来,那时她的脸上……程容简长长的吐了口烟雾,将菸头摁熄。拿起了外套起身往外走去。 江光光醒来的时候可乐他们已经在院子里支起了烧烤架了。他这次是打算好好的在程容简的面前露上一手的,买的食材都全是新鲜的。碳也是上好的碳,并不是以前买的那种。 院子是清洗过的,还未干。带有一股子潮湿的味儿。 苟三是懒的,见着江光光过去就将手里的活放下,招唿着她过去帮忙。江光光倒也没和他计较,洗净了手过去帮着清洗食材。 老赵头准备着调料,而田鼠则是生火,可乐忙杂七杂八的事,这分工倒是明确得很。都卯足劲儿的要在程容简的面前露上一手。 可乐也早不復今天早上时的样儿,有劲儿得很,院子里热热闹闹的。 程容简来时天色还有些早,暮色四合。天边火烧云绚丽,照亮了半边天。院子里也镀上了一层金黄。 他是和阿凯一起来的,并不是空着手来的。带了好些酒过来。从他手里出来的东西都是是好东西,苟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点头哈腰的,一口一个二爷的叫得那一个响亮。 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儿让可乐忍不住的想踢他几脚。程容简倒是一副挺亲民的样儿,和老赵头打了招唿,又让阿凯散了烟,然后挽起袖子就去帮江光光洗菜。让江光光去一边休息。 江光光是从来没见过他做这些事儿的。低低的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程容简却不理她,手掌在手里不着痕迹的碰了碰她的手,低笑了一声,说:「乖,去给我倒杯水过来。口渴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江光光只得进屋子里去给他倒茶去了。 她很快倒了两杯茶出来,一杯给了乐滋滋的给可乐打下手的阿凯。另一杯则是端了去给程容简。 程容简却并不伸手去接,洗着菜。直接的就着江光光的手就要喝。 这样子是亲昵的,这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江光光的脸有些热,没敢去看有没有人注意这边,压低了声音说:「你自己来。」 程容简低笑了一声,抬眸看了看她,慢条斯理的说:「忙着呢,腾不出手来。」他这简直就是一副无赖样儿,说着又指挥江光光,「抬高点儿。喝不着。」 明明是有那么多人看着的,他却是淡定得很,没有半点儿的不自在。 江光光拿他没办法,只得将杯子向前倾了一些。心里盼着他快点儿喝完。但程容简却像是故意的一般,一口一口的喝着,还不忘点评,「这茶叶挺好的。」 他说着看了江光光一眼,见她的脸上是有些红的,忍不住的就低笑了一声。问道:「你脸红什么?」 江光光这下知道他是故意的了,竭力的让自己镇定,做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什么时候脸红了?」 「现在就是红着的。」程容简笑了一声,慢悠悠的说。 「肯定是你眼花了。」江光光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快炸毛的猫似的,仿佛随时都会给程容简一爪子。 她这样儿是挺可爱的,哪里有平常的老气沉沉。程容简抬头朝着那几人的方向看了看,见没有人看这边,忽的就伸出湿漉漉的手勾住了江光光的下巴,迅速的在她的唇上碰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洗菜。 江光光哪里想到他会来那么一下,原本就红的脸一下子变得火辣辣的。又不敢吭声儿,只能也和程容简一样,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样子是有些儿像吃了亏还装大度,程容简忍不住的又低笑了一声。心里痒痒的,想摁住她狠狠的亲上一通。到底还是忍了下去,说:「洗菜吧。」 江光光压根就不敢去看四周,将杯子搁下,洗起了菜来。 程容简这人是没安什么好心的,说是洗菜,手却是不安分的。时不时的会去勾住江光光的手。眼眸带笑的看着她,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调情。 一次菜洗下来,江光光没洗多少,倒是被他占了不少的便宜。某人的心情倒是大好,低低的笑着。眉梢间更全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江光光知道他让洗菜不过只是占便宜的藉口,最后索性全丢给了他,自己到一旁去了。 程容简也一点儿也不生气,慢悠悠的洗着菜。时不时的带着笑意的看上江光光一两眼,就跟两人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 他这没脸没皮的江光光是有些恼的,却又拿他没办法。只得控制着自己不往他所在的方向看。 她原本是以为洗菜这种事儿程容简是生疏的,但他却是做得有模有样的。甚至连菜也摆得整整齐齐的。连那几人也忍不住的侧目。
第一百三十六章:贼心不死 含为 cicisisi水晶鞋的加更。 直到开始烤,大家呆在一起了,程容简才正经了起来。他是细心的,带了两瓶红酒,大抵是知道大家是很少喝这种东西的,另外还带了一箱白酒。给江光光准备的则是果酒和饮料。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可乐倒是没敢再灌程容简的酒,而是一个劲儿的让程容简尝尝他的手艺怎么样。 程容简挺给面子的,夸着不错。又问起了可乐开店的事儿来。他这人只要愿意,同样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把几人都哄得高高兴兴的。 烤五花肉在铁网上滋滋作响,程容简边和几人聊着天,边拿了菜叶夹了包上,递到江光光的嘴边。 江光光这些天已经习惯了他的这些举动,虽然在几双眼睛之下多少是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张嘴将菜肉包进了嘴里。 菜的清香肉汁的饱满瞬间传遍整个味蕾,好吃得让人恨不得将舌头给咬掉。江光光囫囵着咽进去,立即就要自己动手去包。 程容简看她那馋嘴的样儿挺好笑的,不待她动手,又包了递到她的嘴边,顺手递了一杯果汁给她,说:「慢点儿。」 果汁太甜了,江光光的眼睛瞄了瞄那果酒,趁着程容简和老赵头聊着天儿,飞快的拿过一瓶打开,往杯子里倒了半杯。然后端起啜了两口。 程容简包的五花肉递到嘴边递得不够及时。她自己就拿了菜叶包了起来。一连吃了好几块后程容简拿了一串蔬菜放在了她面前的碟子里,低声的说:「别光吃肉,也不嫌腻。」 江光光只得吃起了蔬菜来,程容简这下是盯着她了,往她的碟子里放着东西。见有虾烤好了,又拿了过来放着一个个剥放在她的碟子里。 虾是活虾并不是冻虾,肉质饱满,带着一股子的鲜甜味儿。虽是好吃,但到底还是不如五花肉那么过瘾。江光光馋得很,趁着程容简不注意便会飞快的拿上一块,用菜叶包着塞到嘴里。 吃了之后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然后又偷偷的喝着果酒。她原本以为程容简是没注意的。谁知道她准备又去倒时,就被程容简摁住了手。 他是喝了些酒的,倾身靠近她,警告说:「喝多了小心肚子疼。你忘记那天晚上肚子不舒服了?」 他说着,不着痕迹的将果酒拿到了一旁。放到他眼前的位置,防止江光光再喝。 他这闲事管得挺宽的,江光光有些儿悻悻的,闷头吃起了东西来。 那几人是挺热络的,虽是没灌酒,但也是你来我往的。喝了酒,大家也没那么拘束,苟三一向都挺能说,见识过的东西也不少,就扯起了闲谈来。 程容简一心几用,既要照顾江光光,又要应付着几人。不过他倒是从容不迫的。 江光光吃到了后边儿程容简提醒时才察觉到自己吃撑了,她的五花肉是吃得不少的,肚子胀得圆鼓鼓的。 程容简不着痕迹的拍了拍,低笑了一声,说:「去走走消消食,别待会儿睡不着。」 江光光赫然,这次倒是挺听话的,起身慢慢的就在圆子里走着。要到中秋了,月色明朗。院子里散发着烟火食物的味儿,又热闹又温馨。 江光光走了会儿就进了厨房里,打算熬点儿清淡的粥。几人都在喝酒,看这样儿不知道会闹到什么时候,总得弄点儿软和的垫垫肚子。不然明早起来胃肯定会不舒服。 因为可乐他们回来,厨房里倒是摆了不少的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江光光刚淘米下了锅,就听到有脚步声进来。 她回过头去,进来的是程容简。他已有些微醺,一手抄在裤袋里,整个人懒懒散散的。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进来了,江光光就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程容简靠在了门框上,想抽菸的,却又没动,懒散的说:「没怎么,坐久了,透透气。」 这要透气更应该在外边,他反倒是到里边来了。 江光光唔了一声,就给他倒了一杯茶。程容简接过拿在手里,却没有喝。就那么看着江光光忙。 江光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问道:「你不出去一会儿他们该找进来了。」 「不会。」程容简漫不经心的,说:「阿凯正陪着他们划拳。」 他叫了阿凯一起来,敢情就是让人替他挡酒的。 他说着忽然轻笑了一声,对着江光光招招手,说:「过来,脸上好像有东西,我给你看看。」 「哪儿?」江光光是疑惑的,说着就自己伸手擦了擦。 「没擦到,过来我帮你。」程容简说着就将杯子搁在了一旁。 江光光只得走了过去,谁知道刚过去,他就伸手拽住了她。有酒味儿扑面而来。他的唇已落在了她的唇上。 大抵是喝了酒的缘故,程容简是有些急切的。大掌从棉质衬衫下摆伸进,沿着柔滑的腰肢游弋着。最后停留在了饱满上。 他的气息是急促的,像是要将江光光揉进身体里似的。江光光哪里会想到他竟然那么大胆,吓了一大跳。想要挣开,他却是紧紧的摁着她。 外边儿那么多人,说不定会随时进来。江光光是胆颤心惊的,又要伸手去推程容简,这次程容简倒是一点儿也不含煳,伸手抓住了那捣乱的小手,直接的摁着往下。 他这样儿和流氓是没什么两样的,就江光光又羞又急。却又被他握着手,一点儿也挣扎不开。只得带着哀求的叫了一声程容简。 她的声音有些软糯,又带了点儿慌乱的。更是挠得程容简的心里痒痒的,衬衣领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松掉了,露出了一片雪白来。他更是心猿意马。到底理智还在,强行的压制住身体里的冲动,暗哑着声音附在她耳边低低的说:「我们回去,嗯?」 他的语气是暧昧得很的,江光光将手抽了回来,有些儿没好气的说:「回去也不行。」 她是有些恼的,一张小脸上通红的。 程容简低笑了一声,倾身靠近她的耳边,说:「怎么不行,你可以……」后边儿的话是有些下流的。 江光光就狠狠儿的踢在了他的腿上。程容简闷哼了一声,弯下腰,说:「你这是打算谋杀亲夫么?」 江光光用了多大的力道自己是清楚的,理也没理他,怕他再胡来,赶紧的出去了。 程容简哼哼唧唧的,听到有脚步声进来,这才直起了身体。 进来的是田鼠,是来叫程容简出去喝酒的。程容简就说了句马上来。田鼠说完倒是没有停留,又出去了。 江光光暗暗的松了口气儿,假装若无其事的找着东西。程容简这厮简直就是……这也太险了,幸好她是有理智的。 程容简则是完全就一没事人似的,低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这才出去。 一行人闹到深夜才结束,可乐苟三和阿凯勾肩搭背的称着弟兄吆五喝六的,吹得牛儿满天飞。就只差义结金兰了。 程容简是喝了不少酒的,见时间不早了,也不管阿凯,和清醒的老赵头打了招唿,就和江光光先走了。 他是喝了酒的,开不了车。车是江光光开的。程容简这厮是不安好心的,也不管江光光还开着车,一路都是动手动脚的。 他是憋了几天的火了,车驶进车库更是肆无忌惮,手直接就滑进了江光光的衬衫内。 长久的在车里带着是引人遐想的,程容简却是没脸没皮的,纠缠了好一番。这才放了江光光下车。 喝了酒之后意志力是薄弱的,下了车之后他又在车库里纠缠了一番,江光光的脖颈之间落下点点暧昧的印痕。衣衫头髮都乱了,脸红得能烙饼,好在这时候阿姨已经休息了,没人看见,不然她还真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尽管纠缠了一番,但没能得到满足也只是火上浇油。程容简上了楼就去沖了一个冷水澡。江光光原本以为这下没事儿了的,谁知道躺在床上,他又开始动手动脚的,低声的诱哄着让她用手帮他…… 在这事儿上他是锲而不捨的,江光光磨不过他,只得任由着他……只恨不得躺着装死。 中秋要准备的东西是挺多的。提前两天,江光光就和阿姨一起做起了月饼来。准备做馅儿的食材,忙得团团转的。 中秋节的前一天,她就和阿姨一起拟了菜单。程容简弄来了几大筐蟹,都是中秋节要蒸的。 程容简是请了可乐他们的,可乐自诩是大厨,一大清早的就过来帮忙了。大抵是太久没有那么热闹的过过中秋节,江光光是有些兴奋的,事儿挺多的也没觉得累。 到了六点,准时的摆上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程容简弄的螃蟹除了蒸之外可乐还做成了香辣蟹。正是江光光最喜欢的。 人其实并不多,除了可乐他们就阿凯阿南阿北,那两人都是闷葫芦,气氛全靠阿凯和可乐活络。 吃了饭。江光光就将早准备好的月饼水果糖果都摆在了外边儿,打算吃着月饼赏月。 只是这一环节还没开始,就来了一不速之客。 程谨言是直接过来的,并没有打过招唿。他粗粗的环视了一下院子,看向了程容简,意味深长的说:「还挺闹热的。」 他的到来让气氛冷许多,他自己也感觉到了,粗粗的环视了一下四周,继续说,「我们兄弟也算是同命相怜,这中秋节还想来你这儿蹭顿饭,怎么,好像不欢迎我?」 他已和刚来沿河的时候不一样,不知道是否是有意,排场比程容简出门时还大些。不只是张扬了一点。 他特地上门,也不知道是真找程容简过节,还是另有目的。 程容简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把他往里边儿请,让阿姨给他上茶。 程谨言倒是一点儿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在摆着月饼果子的石桌旁坐了下来。随手从碟子里拿了一个月饼,看了程容简一眼,说:「自己做的?」 程容简没有回答,环抱着双臂淡淡的看着他,说:「有什么事就说吧。」 程谨言就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怎么说我们也是兄弟,这才刚坐下就要赶我走了?」 他特地的加重了兄弟两个字。 程容简就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程谨言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儿,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茶,说:「你不觉得我们是同命相怜?」顿了顿,他盯着程容简,一字一句的说:「都是被程家,所抛弃的人。」 可不是,在这儿,就是他们赚钱的工具罢了。那些个一个个的在圈子里恣意风流,他们,甚至进不了那个圈子。因为这身份,是见不得光的。 程容简依旧没有说话,程谨言也不介意,哑着声音低笑了一声,问道:「你那大哥,在这团圆的日子,也没想到要给你打电话吧?我可记得,当初可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容简给打断,他的唇角勾起了几分的讥讽来,说:「你特地来这儿,就是来诉苦的。来这儿,不是你正所求之不得的么?」 他的眸子里一片冰冷,倒是一针见血。 程谨言抽出了一支烟来点燃,缓缓的说:「这你可就说错了。这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没有谁愿意过。但凡他们肯给我一条活路,我也不至于来这儿,你说是不是?那种被当做废物养着。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生活,我早就过够了,这你不是最清楚的么?」 他似笑非笑的,脸上带着阴鸷,像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似的。 程容简冷冷的看着他,唇角的讥讽越来越深,这才来这儿没多久,果然就要开始不安分了。他没说话,等着程谨言接下来的话。 而在程谨言来时就退到一边的江光光他们远远的看着两人的身影,视线从来这边起就没离开过。这边隔得远,说什么是听不到的。 苟三是最先沉不住气的,伸出胳膊碰了碰江光光,问道:「他到底来干什么?」 程谨言那样儿,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两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竟然那么半天了也不见走。 「不知道。」江光光摇了摇头,视线停留在远处没动。她的心里是有些不安的,总觉这次程谨言来,和上次他堵住程容简要谈的事儿是有些关系的。 苟三的眼珠子转了转,又去问旁边的阿凯。奈何阿凯的嘴边是严的,磨了好会儿也没能从他的嘴里得到一句有用的话。 苟三不由得有些悻悻的,也不打听了,在一旁坐了下来,拿了洗干净的水果吃了起来。 远处的程容简和程谨言是没有动的,看了会儿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江光光就收回了视线。 一旁的阿凯和阿南低低的交谈了句什么,阿南就往后边儿走了。阴沉沉的阿北是在离程容简他们不远处站着的,手中握了把木仓放在放在腿侧,仿佛只要有冲突,他就会马上冲上去。 他站的一旁是有盆栽挡着的,不注意倒也看不到他手中握着的木仓。 时间过得是有些漫长的,过了好会儿,阿南才回来,面无表情的和阿凯说:「该吃吃该玩玩,他应该暂时不会走。」 「他还真是来过节的?」苟三有些郁闷的问道。 阿南没有搭理他,回身又走了。阿凯含煳着应了一句,让大家放轻松,该怎么就怎么。 话虽是那么说,但谁都是轻松不起来的。 程谨言走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临走时漫不经心的朝着江光光他们所在的方向扫了扫。这才上了车。 他一离开,阿凯和阿南立即就朝着程容简走去。可乐和田鼠原本也是要跟着过去的,却被苟三给拦了下来。 程谨言来者不善,阿凯他们过去,肯定是有事要说的。他们过去是不妥当的。而且,这种事儿,还是少掺和的好。 但却并没有像苟三想的那样几人要商量事,相反的,程容简什么都没有说,很快就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还让阿凯找来了麻将来,给大家混时间。 也不知道程谨言说了些什么,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什么来,和之前是一样的。气氛倒是很快就恢復了过来。 江光光是不安的。等着几人去玩去了,迟疑了一下,低声的问程容简:「他过来干什么?」 「闷闷不乐的就是在担心这个?」程容简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江光光的头,倒也没卖关子,接着说:「没干什么,就说了一些以前的事儿。」 他说得轻描淡写的,江光光却是一点儿也不相信的。程容简是不打算在这问题上继续下去的,看了看正乐着的可乐他们,说:「我们去楼顶吹吹风?」 今儿一整天江光光都在忙,两人是没单独相处过的。 大家都在两人不在,这多少都是有点儿尴尬的。江光光就小声的说:「这儿不也挺凉快的么?」 她这是在装傻,程容简低笑了一声,说:「走吧,去坐一会儿就下来。他们现在玩着,不会注意到的。」 他是清楚江光光的心思的,半哄半诱的带着她去了楼顶。 大家都在外边儿,里边儿安静得很,没有一点儿声音。江光光从没去过楼顶,上去才发现上面并不是光秃秃的,而是一个小花园。 阿姨应该是一直在打理的,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楼上的风大,倒是比下边凉快了不少。 程容简将身上的外套脱了给江光光披上,抬头看了看天空,伸手戳了戳江光光的脸,低笑着问道:「这里是不是更安静些?」 江光光嗯了一声。站在这上边儿,能看到小半个城市的夜景。灯火阑珊里时不时的有烟花在空中绽放开。 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花后是摆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的,程容简就推着江光光过去,将她抱着在自己的腿上,低头就去吻她。 这儿不会有人来,江光光倒是配合的,青涩的去回吻中。空气里都带着甜蜜的味道。 程容简一直都是憋着火的,吻着吻着的就变了味儿。在紧要的关头江光光摁住了他那要下去的手。天时地利人也配合,程容简哪里会那么轻易的放弃,半诱半哄之间竟让他得逞了。 江光光的胆子到底还是不如他的大,紧紧的咬住他的肩,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 程容简是能折腾的,直到江光光低低的哀求着告饶。他才草草的结束。折腾得满身是汗,这月是别赏了。程容简拿了外套将她包裹着抱了下楼,江光光将脸紧紧的埋在他的怀里,好在所有人都在外面,倒也没有人看见。 待到重新洗了澡,江光光原本是要下楼的,见几人在打麻将闹热得很,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又和程容简上楼去赏月去了。 她到底还是担忧着程容简的事儿的,坐了会儿就抬头看向了程容简,开口问道:「赌场那边,还要重新开业吗?」 程容简轻笑了一声,低头看向了怀里的人。问道:「怎么,闲得无聊了?」 江光光唔了一声,说:「没有,就问问。」 她是清楚的,程容简底下的那些产业,某种意义上,是代表着沿河的形势的。如果赌场不开了,那就证明,现在他的处境,是严峻的。 程容简也没回答,稍稍的想了想,问道:「不打算做点儿别的?女孩子家家的,混在赌场里可不好。」 他说着就低笑了一声。上床的那次。其实并不是他和她的第一次见面。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同样是在赌场里,她虽然穿得挺中性的,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女孩子。 这儿在赌场里混的女人是有的,但也并不多。那些打扮妖娆的女子,多半都是富商或是高官的小情人儿。像她那样的,独来独往的,几乎是没有的。他当时是多看了两眼的。 但那时候,是从未想过,两人之间会是现在这样的。 江光光就摸了摸鼻子,小声的嘀咕说:「我觉得挺好的。」虽然不是什么正经职业,但也算是凭自己能里赚钱。 程容简倒没有和她在这问题上争执,唔了一声,问道:「以前有特别想做的事儿吗?」 江光光眯了眯眼睛,偏着头想了想,说:「以前想过等有钱了到处去走走。累了就找一个温暖的城市,开上一家那种能喝咖啡甜点的书店。每天朝九晚五,想想也惬意得很。」还曾一度想去环游世界的。 只是,这梦想是从未实现过的。到这儿来了之后,她甚至是想也未想过的。其实这儿也挺好的,生活节奏慢,挺适合她的。如果不是…… 两人的手是紧紧的扣着的,程容简唔了一声,说:「要不就开个书店?你不是挺会做饭菜的吗?自己也学着弄甜点和咖啡,弄成你自己想要的样儿。」 江光光微微的有些恍惚,低低的说:「那都是以前想的了。」 她的语气里多少是带了点儿惆怅和沧桑的,她。早已不是那时候那个简简单单,不怎么懂事的她了。现在想想以前想的那些,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程容简就在她的脸上亲了亲,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 江光光就想起了他看的那些杂志来,就抬起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向了他,问道:「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儿吗?」 程容简的笑意从漂亮的眼眸里溢出来,咬了咬江光光的耳朵,低而暧昧的说:「我现在就有特别想做的事情。」 他是没点儿正经的。唿出的气息直往江光光的耳朵里钻,酥酥麻麻的。 江光光就抬头,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下。 对于她这举动程容简是挺满意的,不过也没继续这问题,低笑了一声,问道:「你想我陪你做什么?」 江光光稍稍的怔了怔。身体僵了一下,低低的说:「就这样就好。」 是的,就这样就好。惟愿时光停留在此刻,不要再往前。就这样这样一辈子就好。 程容简低低的笑了一声,说:「傻妞。」 以后对两人来说是奢侈的,程容简没有再说下去,替江光光拉了拉外套,说:「困不困?要不要睡了?」 月亮像一大圆盘,高高的挂在空中。一地的月光清冷,四周是宁静的。这样的时刻是难得的,江光光抬头看了看远处阑珊的灯火,摇了摇头。 这上边儿的风大,这时候已有了露水,是有些冷的。程容简又替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低低的说:「以后那些药别吃了,伤身体。」 江光光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避孕的药,她怔了怔,低低的嗯了一声。 其实她最近都是很少吃了的,他在这后来是一直有採取措施的。 这更不是一个愉快的话题,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那一轮圆月。 江光光是有些儿困的,却又捨不得这一刻。就依偎在程容简的怀里看着。 程容简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柔声说:「要是冷了我们就下去,别感冒了。」 江光光就点头应了一声好。 两人是坐着久久的没动的,许是程容简的怀里太温暖,她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直到程容简小心翼翼的将她抱着往下走的时候,才睁开眼睛。到底还是太困,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程容简将她放在床上。拉了被子替她盖上,站在窗边看了她一会儿,才轻轻的关上门下了楼。 这次倒是比吃烧烤那晚结束得要早一些,本是要留着可乐他们在这边住的,他们却不肯,程容简就派了人送他们回去。 车子没多大会儿就驶离,原本热闹的院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阿南站到了程容简的面前,开口问道:「二爷,他过来干什么?」 即便他没有说明,程容简也是知道他的这个他指的是程谨言。 程容简没有马上回答,抽出了一支烟点燃,眸子里冷冷的一片,吸了一口烟。才淡淡的说:「就上次的事,他还没死心。」 程谨言的心是大的,有些生意的利润虽然巨大,但从他到这边开始就已明令禁止的。他现在竟然想要打破,并且要找他一起合作。 他已经三番五次的拒绝了他,但他却并不死心。 他的胆子大得很,现在上边儿盯得那么严,他竟然还敢顶风作案。想捞上一笔,也不先看看自己有没有命花。 程容简的脸上一片冷峻,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给我盯着他点儿。还有下面的人,告诉下去,任何人都不允许掺和程谨言的任何生意。如果有人非要违了我的意思。下场自己清楚。」 他的声音是冷冷的,完全没有一点儿温度。 他虽是没有点明,但他所说的程谨言想做的那些生意,阿南却是知道的。他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是。正要退下去,程容简就又叫住了他。他掸了掸手中的菸灰,说:「我记得酒店旁有一家店面,查查现在在做什么,给我腾出来我有用。」 他是很会做生意的,他的名下是有好些不动产的。这些东西一向都是阿南在打理的。 他几乎是从来不过问这些事的,阿南一愣。不过倒也没有问他要干什么,应了句是,下去了。 程容简在下边儿抽完了一支烟,却并没有上楼。他想起了程谨言来。他倒是挺锲而不捨的。他才刚来这边不久,手里应该是挺缺钱的。要不然也不会铤而走险。 他一向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不可能会因为他的禁止就那么轻易放弃。程容简又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看来他那底下,也是得派人盯着的。他的思绪微微的顿了顿,抽完了烟,等着烟味儿散了,这才上了楼。 过了八月十五沿河就正式的进入秋天了,天气也不再热,反倒是变得秋风秋雨的了。 可乐虽说装修回去也做不了什么事儿,但第二天就准备着要回去了。细节的问题他是得盯着的。 他去年是赚了些钱的,告诉江光光,要是今年的生意还好,他就准备在那边买房子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有种弄死我 含为candy395893水晶鞋的加更 房子是迟早得买的,长期在那边,手头有钱,不可能就那么租着房子住。而且,田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江光光就点头应好。可乐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的,又提起了让江光光别再住这边的事儿。 江光光依旧没有给他明确的答覆,只说了她会注意。 送走了可乐他们,郭数又过来了。给江光光带了钟馨自己做的月饼,知道这边的天气比较潮,钟馨给她织了围巾,还有两件毛衣。由着郭数转交过来,倒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江光光的心里滋味杂陈,到底还是硬着心肠的什么都没有问。只让郭数告诉钟馨,让她以后别再给她带东西了。 郭数不置可否,稍稍的想了想,问江光光:「周来过来了,你知道吗?」 江光光微微的愣了愣,开口问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她还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从她来这边之后,几乎就没有想起周来过。 他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而且那位还准备着要结婚,过得挺好的,她也没什么好想的。 她是没有想过。他还会过来的。这边是危险的,他上次来家里人必定是不同意的,怎么也不可能让他再来一次。 郭数想了想,说:「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他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江光光,接着说:「他和家里人闹翻了。闹得挺大的,他坚决要和他那谈了很多年的女朋友分手。他的年纪不小了,对方不同意,他家里人也不同意。女方还闹了要自杀,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来这儿了。上次我遇见周叔叔,提起他……周叔叔的脸色很不好。」 江光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管开始得多热烈的感情,到最后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渐渐的潜移默化,变成亲情,抑或是厌倦。 她有些儿怔怔的,周来和那位,在一起应该有差不多十年了。一个女人,能有几个十年的青春?他未免也太过任性了。如果不想在一起,为什么不早早的就分开? 郭数自然是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话的,见江光光不说话,轻咳了一声,说:「他是独自一个人过来的,和家里人也没联繫。你知道他会在哪儿吗?周叔叔请你劝劝他,他应该会听你的。」 江光光摇摇头,说:「他也没联繫过我。」 她的心里滋味杂陈,周来会来这边,多半是为了她的事儿。她已说过她的事儿她会自己去做的。没想到他会那么的执拗偏执。周叔叔和罗姨就只有他那么一个孩子,他就从未想过,如果他真出了什么事,让他们怎么活下去。而她,更是没脸再见他们。 江光光深吸了一口气儿,顿了那么一下,继续说:「如果见到他,我会劝他回去。」 她的思绪微微的顿了一下,周来来这边,必定不是独自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任务。他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他是在这儿露过脸的,怎么也不该再来这儿的。 郭数只负责带话,这话带到也就没事儿了。端起了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笑着问江光光:「最近过得怎么样?」 江光光就回答说挺好的。 郭数是知道她想知道些什么的,笑了笑,说:「我最近也过得稍微轻松了那么一点儿。」他用手比了比,接着又慢悠悠的说道:「我妈妈最近和钟姨一起在练瑜伽。每逢周末还去福利院做义工,终于不再逼着我相亲了。」 江光光就笑了笑,吃着面前的甜点,唔了一声,说:「你也该结婚了。」 「我倒是想,没合适的人。」郭数说着就揉了揉眉心,做出了一副苦恼的样子来。 不是没合适的人,是他的眼光太高。江光光和他并不是那么熟,再继续这话题明显是不合适的,唔了一声没再说话儿。 两人坐了没多大会儿程容简就打来了电话,问江光光在哪儿,他过来接她。江光光就回答了地儿。 出于礼貌,她是侧着身压低了声音说着电话的。侧脸柔和而安静,不知道电话那端的程容简说了什么,她的脸上是微微的有些红。和每次见到她时沉闷少话的样子是大不一样的。 郭数看着,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 原本是打算请郭数吃饭的,但他临时接到了电话有事要处理,就急急的走了。 程容简到咖啡厅的时候就只有江光光一个人在门口的长椅上坐着。大概是等得有些无聊,正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脚边落着的树叶。她穿了一双白色的板鞋,没有穿袜子,露出了白皙的脚踝。远远的看着就跟一学生似的。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程容简的车刚在路边停下她就看了过去。很快站了起来,拎着放在一旁的一大包东西朝着车边小跑过去。 天上是下着毛毛细雨的,有斑斑点点的泥水溅在她的鞋子上她也浑然不在意。 她到车边时程容简已下车替她打开了车门,伸手接过了她那一大包东西,往咖啡厅的方向看了看,挑眉问道:「只有你一个人?」 江光光唔了一声,回答道:「他临时有事先走了。」 她说着已坐进了车里,程容简关上了车门,重新发动了车子,这才看向了那一大包东西,问道:「那是什么?」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一下,小声的回答:「毛衣和围巾。」 她是不想说这话题的,也没有解释。 程容简也没再问下去,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往她的脚上看了看,问道:「冷吗?」 江光光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的脚上看了看,就伸手揉了揉鼻子,说:「出来的时候没下雨。」 就犯错被家长抓到的小学生似的,她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 她这反应程容简倒是挺满意的,低笑了一声,就跟摸小狗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将车里的暖气打开,看了看时间,问道:「想吃什么?吃了东西再回去?」 外边儿是湿哒哒的一片,江光光不想跑来跑去的,就慢吞吞的说:「回去吃吧。有点儿想吃火锅。」 这天气冷是很适合吃火锅的,想想倒是真挺长一段时间没吃过了。 程容简就应了一声好,说:「回去让阿姨做。」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刚才江光光一个孤伶伶的坐在长凳上的情形来,手指不自觉的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看向了江光光,说:「最近乱,我让莫桑跟着你?」 他是让阿南挑选了人的,但莫桑跟着无疑更合适些。他是早就想提了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上次发生的事儿,决不能再发生一次。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一时没说话。过了那么会儿,慢慢的说:「我没那么娇弱,不用的。」 可不是,那么多年她都过来了。 她原本以为程容简要坚持的,谁知道他只是唔了一声,到最后也没说是让莫桑跟着还是不跟。 回去得还早,阿姨才刚开始做晚餐。江光光就说了想吃火锅,然后就和阿姨一起在厨房里忙了起来。 她想着程容简说让莫桑跟着她的事儿,不由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换了衣服下来的程容简则像是没事人似的。在客厅里看起了报纸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的挑了挑。 等着吃饭的时候就问江光光,「听说城外的寺庙的斋饭不错,要不要去试试?周末我正好没事。」 江光光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想起要去吃斋饭了,不由得疑惑的看向了他。 程容简捞了一些肉放在她面前的碟子,又去捞了些蔬菜,这才慢悠悠的:「刚才报纸上看到的,听说里边儿的菩萨还挺灵的。」 江光光知道他是不相信这些的,让她去吃斋饭,大抵是怕她闷。 赌场那边一直没开业,她这段时间都是闲着的,很少外出。是挺闷的。 她就点头应了好。忽然就想起了郭数说的周来到这边的事儿来,这事儿,不知道程容简知不知道。 江光光是想问问的,到最后要是没有问。对于周来会在哪儿,她是完全没有头绪的。打算着明天去他之前住过的酒店看看。虽然他多半不会再在那边住。 很久没有吃火锅了,江光光很有胃口,吃了两大碗白米饭。比程容简吃得还多些。 晚上程容简原本是打算陪着她在楼上看电影的,但还未上楼,阿凯就匆匆的走了进来。看了看江光光,低声的在程容简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他很快就退出去了,程容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待到要上楼时。才开口说:「先去洗澡,我有点儿事,一会儿再回来陪你看电影。」 他的事儿是很少让江光光知道的。江光光迟疑了一下,原本是想问问他什么事的,最终也什么都没有问,应了一声好。 程容简在她的脸上吻了吻,轻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头拿着外套出去了。 阿凯是早在外面等着的,见着程容简出去立即就拉开了车门。 程容简脸上的笑容早已经敛去,抬腕看了看时间,淡淡的问道:「人现在在哪儿?」 「刚从山上下来,不知道会去哪儿,但我们的人已经在跟着了。我马上打电话问问到哪儿了。」阿凯恭恭敬敬的回答。他边说着边上了车,边打电话边发动了车子。 那边倒是很快回了消息,阿凯是想说什么的,见后边儿的程容简闭着眼睛的,就没再开口了。 车子一路驶着,每隔那么一段时间,就有人打电话过来汇报现在已经到哪儿了。 快要到目的地时阿凯迟疑了一下,开口说:「二爷,到时候您就别动手了。交给下边儿的人就是。」 陆孜柇那厮虽然不知好歹,屡屡挑衅,但现在上边儿查得严,是不能弄出人命来的。如果这个时候被盯上了。那许多事儿就不好办了。 程容简没说话。 车子驶入了左边儿的道路,阿凯就回头看了程容简一眼,说:「二爷,他现在已经进了酒店。」 「去停车场等。」程容简淡淡的说。 阿凯就应了一句是,车子驶进了停车场。今天开的车并不是程容简平时开的车,倒是低调不少。车窗是关着的,没有人知道车里坐的是程容简。 阿凯很快找了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将车停了下来,他们的人是跟了过来的,立即就有人上前,低低的说着陆孜柇在楼上的包间里喝酒,问要不要上去。 阿凯是明白程容简的意思的,问了陆孜柇带了多少人,然后沉沉的说:「不用上去,就在这里等。注意点儿,别暴露了。」 来人低低的应了一句是,很快钻进了一辆半旧不新的黑色的轿车里。 陆孜柇被甑洪光抽了一顿,被关了那么久,这次出来也不知道会待多久。等了十来分钟,阿凯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回头看向了程容简,问道:「二爷,要不要上楼去?」 要是他不下来不可能就在这儿一直等着。一个陆孜柇还不值得耗费那么多时间。 程容简抬腕看了看时间,淡淡的说:「再等等。」他说着抽出了一支烟点燃,慢慢的抽着。完全看不出急。 阿凯也只得让自己耐着性子的等。时不时的让楼上盯着的人注意点儿,千万别让人跑了。 陆孜柇带着人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阿凯正等得不耐烦,看见人来了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低声对着后座上的程容简说:「二爷,出来了。」 陆孜柇的胆子倒是挺大的,只带了两个人。 程容简淡淡的嗯了一声,有些儿懒懒散散的掐灭了菸头。他是一点儿也不急的,等着陆孜柇那边拉开车门快要上车时,才淡淡的对阿凯说:「去吧。」 阿凯早就等着这句话了,拿着手机吩咐了一句什么,拉开车门下了车。带着同时下车的人朝着陆孜柇围去。 在这儿混的人,就没有不狠的。阿凯平常看着虽然是笑嘻嘻的,但下手却是毫不留情的。陆孜柇带来的两人很快被丢到了一边。 陆孜柇之前受了伤,又被甑洪光给揍了一顿。战斗力也大不如以前,这下再挣扎也是犹如困兽之斗。 程容简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抽着烟就在一旁淡淡的看着。云淡风轻得仿佛没事人似的。 这边虽然是闹得厉害,但他的人已经堵住了入口,倒也没有惊动到人。 陆孜柇这些年霸道惯了,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种亏了。被程容简的人押着也半点儿不服输,嘴角勾起了一抹邪气来,看向了程容简,阴恻恻的挑衅道:「有种就弄死我。」 他的嘴角带着血迹,眼睛也肿得老高。看着狼狈极了。 程容简还没开口说话,阿凯就嗤了一声,说:「你还真当你算件东西了?弄死你还用得着二爷动手?别脏了二爷的手。」 陆孜柇阴阳怪气的一笑,没搭理阿凯,直直的看着程容简,说:「我送你的大礼怎么样?啧啧,你这忍得都快成千年王八了。」 他说着得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程容简的脸色变也没变一下,掐灭了菸头走到了陆孜柇的面前。陆孜柇被两人押着的,看着他过来更是笑得得意,说:「有种就弄死我把,弄不弄死我你这头上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程容简就忽然抽过了一旁站着的男人手中的钢管,朝着他的腿上抽去。 有骨头裂开的声音响起,陆孜柇惨叫了一声,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滚落了下来。 程容简的眼眸里阴沉沉的。陆孜柇那哀嚎还没停止,他手里的钢棍又落到了他的另外一条腿上。 程容简身边的人是很久没有见他下过这种狠手了的,都吓了一跳。押着陆孜柇的那两人甚至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惨叫着的陆孜柇就一下子跌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得厉害,甚至不知道该去抱那边的腿。 程容简却并没有停下来,手中的钢管又朝着陆孜柇左边受伤的腿处加了一棍,清冽的骨头脆响响起,陆孜柇已疼得晕了过去。 程容简这才将钢管丢到了地上,眼中的戾气早消失得干干净净的,看着一动不动的陆孜柇淡淡的说:「捆起来丢到河里去。过一个小时给甑洪光打电话,让他去捞人。」 他的语气里不带一点儿感情。抽出了手帕来漫不经心的将手擦了擦。灯光下他的背影高大挺拔,身上的气势迫人。 阿凯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是,甚至不敢去看程容简。指挥着人将陆孜柇抬丢在后备箱里。 二爷是很久没有下过那么重的手了的,陆孜柇这次也算是咎由自取。二爷下手不轻,他那条被加了一棍的左腿,估计以后就要废了。这天气虽然不是很冷,但丢在河里泡上一小时,那滋味可想而知。 在阿凯的指挥之下,一行人在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的。如果不是地上有点点的血迹,谁也想不到,这儿曾经混战过一场。 陆孜柇的事儿阿凯是要亲自跟去处理的,给程容简开车的换了一人。因为刚才发生的事儿,不敢去看程容简,一双眼睛只盯着前方的路。 后座上的程容简是有些懒散的,抽着烟,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车子驶到了十字路口,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对着前边的司机说:「停车。」 司机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很快停下了车。 程容简回去的时候江光光还在客厅里坐着的,正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听到脚步声立即就看向了门边,看到程容简时她是松了口气儿的,穿着拖鞋站了起来,说:「回来了。」 程容简嗯了一声,将手中的便当盒子递给了江光光。 盒子还是热的。江光光就看向了程容简,问道:「是什么?」 「小馄饨,挺好吃的。老闆是卖夜宵的,只有晚上才会卖。特地给你带的。」程容简说着就拍了拍江光光的头,外边儿的毛毛细雨下得有些大,他的大衣上落了好些水滴。 他这样儿看着不像是有事的,江光光就点了点头,摸了摸鼻子,说:「我去拿碗筷过来,一起吃。」 她说着就拿着盒子往厨房里走去,然后拿了大碗将馄饨倒了出来。热气腾腾的,上边儿飘着翠绿的葱花。馄饨是小小巧巧的。看着就挺诱人的。 江光光拿了两个勺子,很快将馄饨端了出去。程容简已经脱了大衣坐在一旁了,江光光就将碗放在他的面前,将勺子递给他。 程容简却没有接,直勾勾的看着江光光,说:「手疼,餵我。」 他这手疼挺厉害的,连勺子也拿不起了。江光光是压根就不相信的,但看着他那有些湿的头髮,还是舀了餵他。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一碗馄饨没多大会儿就吃完了,连汤也喝得干干净净的。程容简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儿。低笑了一声,说:「是不是挺好吃的?」 他这话里多少是带了点儿暧昧的,江光光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说:「是挺好吃的,您这张脸摆在这儿,秀色可餐。」 「的确。」程容简是一点儿也不谦虚的,扬了扬眉。 比脸皮厚江光光是比不过他的,起身将碗收拾了。等着上了楼,程容简又以手疼为藉口,让江光光替他洗澡。 江光光这次不肯干了,但还是被程容简给半诱半哄的弄进了浴室。 在浴室里整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程容简才用浴巾将江光光裹了放在床上。江光光累极了。程容简还在替她吹头髮她就睡了过去。 程容简刚放下吹风,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拿起看了一眼,去了阳台上。 电话是阿凯打来的,他接起喂了一声,阿凯就说:「二爷,已经给甑洪光打过电话了。」 外边儿雾气蒙蒙的一片,寂静的夜里雨滴打落的声音很清脆。程容简抬腕看了看时间,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在哪儿?」 阿凯这时候还在河边,陆孜柇被绑了木块丢在河里的,倒也没沉下去,顺着水往下流漂着。他就朝着那黑色的阴影处看了看,回答说自己还在这边。 程容简就淡淡的说让他带着人回来。这意思就是要将陆孜柇一人丢在那边了。 这下着雨挺冷的,谁也不愿意守着。阿凯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应了句是,等着程容简先挂了电话,立即就招手让人回去了。 今天的这事儿是大快人心的,车上的人都兴奋得很。至于甑洪光过来看到陆孜柇这狼狈样会怎么想,那就是他的事了。 而陆孜柇那腿,也够他疼上一段时间了。二爷的后来的那一下,分明就是故意的。他是要废了陆孜柇的腿。 也算是为这些日子的憋屈出了一口气了。 江光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程容简竟然罕见的还在,他一向都是自律的,早已经醒了。正在看着文件。 江光光的脑子里还是有些迷煳的,过了会儿才爬了起来,问道:「今天不用出去吗?」 程容简这才意识到她醒了。唔了一声,说:「早上不用,下午得出去一下。」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被窝里是暖和的,她是不想起床的,又躺了回去。 现在已是八点多了,程容简挑了挑眉,问道:「不饿?」 「昨晚吃了宵夜的。」江光光闷声回答。昨晚那大半的馄饨都是进了她的肚子的。 程容简就将文件放到了一旁,低笑了一声,俯身凑近江光光,说:「要不要来做点儿消食的事儿?」 他那脑子里的某些念头还真是一秒不停息的,江光光立即就翻坐了起来。支吾着说:「是该起了。」 她的动作是很快的,像是有人在追赶着似的,马上下了床,飞快的冲进了洗手间去洗漱。 程容简笑了一声,捡起了文件继续看了起来。等着她出来,这才换了衣服一起下楼。 下着雨不想出去,昨晚程容简说赔她看电影的没能看。吃了早餐两人便窝在楼上看电影。 下午程容简要出去,他前脚出了门,后脚江光光也出了门。 昨天郭数说的事儿她是记着的,她得去找找看周来在哪儿。她是完全没有头绪的,径直去了上次周来住的酒店。 周来就算住在这酒店,也不会用真名登记,自然是一无所获。出来江光光就拨打了他以前用的号码,竟然是停机的。难怪郭数会说他没和家里人联繫。 沿河那么大,要找一个藏起来的人也是不容易的。江光光稍稍的想了想,就又去了小院那边。 苟三好像没在家里,门是锁着的。江光光摁了会儿门铃没人应,也没有进去,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她有一段时间没在这边了,虽然可乐和田鼠在这住了一段时间,但依旧是冷冷清清的。陡然间回来,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等到差不多天黑,苟三才从外边儿回来。见着江光光他倒是挺惊讶的,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江光光没回答。问道:「你这是去哪儿了?」 雨下得虽然不大,但他的头髮上是滴着水的,身上的衣服已是有些湿的。 苟三就往自己的身上看了看,含煳着回答道:「出了一趟城。」他知道江光光这过来肯定是有事的,立即又说道:「进去等我,我一会儿过来。最好给我弄点儿吃的,这一整天饿死我了。」 他说着风风火火的就回他那边去了。江光光的这边没什么东西,都是之前剩下的。拿了一块姜给他煮了姜汤,见冰箱里还剩了一包饺子,就拿了出来烧水煮上。 苟三过来得倒是很快,不过十多分钟就出来了。江光光正好将饺子端上桌。他像是真饿极了,使劲儿的嗅了嗅。不等江光光倒了醋出来,自己拿了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他这样子就跟是饿了几十年的一样,江光光有些纳闷,问道:「你这是去哪儿了?出了城就没吃的了?」 苟三腾不出嘴来说话,又吃了几个饺子,这才端着姜汤喝了几口,将饺子顺下去了才说:「就吃了几个包子。」 有点儿东西在肚子里垫着他这下也不急了,看向了江光光,问道:「什么事?」 她不去向程容简求助,找周来这事儿就只有问苟三了。她倒是没藏着掖着,将事儿说了。 苟三稍稍的想了想,说:「这事儿我还真是没注意。我先替你打听打听,有消息再告诉你。」 说完这话,他又看向了江光光,问道:「你找他这事儿二爷不知道?」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摇摇头。 苟三不过只是问问,也没说什么,西里唿噜的开始吃起了饺子来。等着吃完了,才又说道:「急吗?我手上有点儿事,不急忙完我再去打听。就下星期。」 他这样儿,显然是为了他手上的事儿在忙。总不能让他放下手头的事儿帮她,江光光就说了不急。 苟三慢慢的将姜汤喝了,看了江光光一眼。问道:「昨晚发生是事儿你知道吗?」 江光光就看向了她,问道:「什么事?」 「就陆孜柇呗。」苟三是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他这次也算是阴沟里翻船了,听说被人绑在河水里泡了大半夜。甑洪光找到人的时候听说快都冻得木了。」 他这消息听得并不全面,腿的事儿是不知道的。 江光光愣了愣,苟三冲着她挤眉弄眼的,说:「你说会不会是程二爷做的?这也算是替你报仇了。」 江光光想起昨晚上程容简出的那段时间,心不在焉的说了句不知道。 后边儿她也是有些走神的,等着苟三将姜汤喝完,收拾了碗筷就离开了。 她回去的时候程容简的车也刚驶进院子里,两人一起进的屋子。阿姨是早准备好了早餐的,洗了手就坐到了桌旁。 江光光闷头吃了一会儿饭,开口说道:「我刚去小院那边,苟三说昨晚陆孜柇被人丢在河水了泡了大晚上。」 「哦,是吗?」程容简给江光光夹了一块肉,挑了挑眉,说:「我也听说了,不过也没泡半晚上,只泡了几小时。」
第一百三十八章:试探 含为猫猫的水晶鞋打赏加更。 他完全是一副局外人的样子,江光光不由得有些纳闷。 程容简又给他夹了一块茄子,慢悠悠的说:「他这种手段使多,迟早别人也会用在他身上,没什么可惊讶的。你以后要是遇着他离远点儿,他就是一疯狗,会咬人。」 江光光更是纳闷,到底还是没忍住心里的疑惑,问道:「昨晚你不是出去了吗?真和你没关系?」 她这语气是带了点儿试探的。 程容简挑了挑眉,说:「我吃撑了么?」 江光光一噎,程容简放下了筷子,拿了碗给她盛了些猪蹄汤,漫不经心的说:「这也算是给你出气了。明天开始让莫桑跟着你,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我不放心。」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一下,最后闷闷的嗯了一声。 她能答应已属难得,程容简就放柔了声音说:「她只是跟着你而已,不会影响你的。你就当她不存在就是了。」 江光光就又闷闷的嗯了一声。程容简在这事上是不会退步的,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算是安慰。 他这人一向都是说到做到的,第二天莫桑就过来了。并且住到了一楼。 江光光更是无精打采的,这下连门也不想出了。 莫桑是沉默寡言的,从不会主动说话,安静得就像是不存在似的。 程容简原本是说周末带江光光去寺庙吃斋饭的,但一直在下着雨。就搁置了下来。 原本是打算天晴再过去的,但江光光闷闷不乐的,就让她收拾东西,但她去山上住几天。 江光光想着周来的事儿苟三要下星期才会去打听,就应了下来。后来想起程容简一向都是忙的,又问他会不会耽搁他的时间。 她这样儿倒是挺体贴的,程容简就微笑着说自己这几天没什么事。 在这关头出门一趟是麻烦的,阿南早早的就去了山上布置。不过这些江光光都是不知道的。 江光光和程容简过去的那天天气阴沉沉的,倒也没下雨。一旦入了秋,沿河这边想见着太阳是不容易的。 因为早打点好了,上山之后直接就住进了寺庙的厢房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就连床上的东西都是用的新的。 程容简和这儿的方丈是认识的,放下东西他就先去拜访了方丈,回来就带着江光光去吃午饭。 这地方江光光上次是和崔遇来过的,不过她只是在外边。完全不知道这寺庙挺雅致的。就连斋饭也是不一样,比起上次精緻了许多。 再次过来,难免会想起崔遇来。她在医院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就连疗养院那边也未去过。离她离开也差不多有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儿。 江光光的心情就有些儿压抑。 下午程容简是得处理事情的,在屋子里待着无聊。她就自己出去转。虽然在这儿是挺安全的,但莫桑还是尽职的跟着她。 因为天气不好,上山的香客很少。江光光转着转着的就到了上次崔遇跪着许愿的大殿外。 她站在门口,看着塑着金身眉目慈善的菩萨,有些儿怔怔的。四周安静得只有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江光光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崔遇跪在蒲团上虔诚的样子来,不知道她那时候许的是什么愿。菩萨又是否真的能听到。 江光光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在蒲团上跪了下来。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大殿里没有人,她那挺直的身影单薄而又孤寂。在门口落进了光亮之下,静谧得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 莫桑在门口看着,过了那么十来分钟,江光光才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不知道许了什么愿,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从大殿里出来,江光光也没有再四处乱走。而是就在屋檐底下站着,带了些迷茫的看着雾气蒙蒙中的山色。 天空中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来,落在她的脸上,她也仿佛未察觉一般。就那么站了许久,这才回了住的厢房。 程容简这几天的事情并不算多,江光光回去的时候他已经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原本是打算带她去后山走走的,见是下着雨的,也就没再出去了。 山间是清静的,院子里就只有偶尔落下的雨滴声。程容简不知道从哪儿弄出了一副棋子来,和江光光下起了棋。 寺庙里的小僧人送来了做的糕点,程容简让人弄来了小火炉子,自己泡起了茶来。 吃着糕点喝着茶无疑是惬意无比的,厢房里原本是有些儿冷的,这下燃着一个小炉子变得暖融融的,舒服惬意得很。 寺庙里的素食不错,糕点做得虽然算不上是精緻,但味儿是不错的。江光光的嘴就没闲下来过。 在连续输给程容简好几次后她直接就将棋子一扔,慢吞吞的说:「不玩了。」 她和程容简压根就不是一层次的,压根就没意思。 程容简抬眸看了她一眼,轻笑了一声,说:「要不我这次输给你?」 他这样子是有些故意的,江光光端着杯子喝了半杯茶,嘀咕着说:「那也没意思。」 她说着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糕点屑末,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坐得有些发僵的身体。说起来她也好久没有心无旁骛的坐过那么长一段时间了。 程容简也不勉强她,从容不迫的将棋子收了起来。刚打算带着江光光出去晃晃,阿凯就进来了。 屋子里太过暖和,他进门就打了个喷嚏。程容简好不容易休息,没事他是不会来打扰的。 江光光知道两人有事儿要谈。说了句我出去走走,就带上门出去了。 这边的小院是单独辟出来给他们住的,安静得很,甚至看不到人。江光光一时无处可去,下着雨的,出了小院她就沿着抄手游廊走着。 这寺庙是有些年代了的,虽是经过修葺,但仍旧是透着一股子古朴的味儿。江光光一路就看着游廊的大柱子上的刻画。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后厨。 程容简和阿凯谈完了事儿不见江光光回去,看了看时间,就往院子外走去。还没走多远,远远的就将江光光拎了一个袋子过来。 她是微佝偻着背的,天上飘着雨的她也不怕,不疾不徐的。程容简也没叫她,等着她走近了,才开口问道:「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江光光没想到会有人出声儿,吓了一跳。见是程容简,就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鼻子,说:「随便逛了逛。」 她说着已到了程容简的跟前,程容简很自然的接过了她手中的袋子。低头看了看。 里头是土豆,还有几个包着壳儿的玉米。另一个小袋子里头装的则是些冷馒头。 程容简就挑了挑眉,看了江光光一眼,问道:「饿了?」 这一下午茶水是喝了不少的,江光光慢吞吞的说:「也不算饿。屋子里不是有炉子,反正也没事做,就弄点儿吃的。」 她倒是挺会享受的。这脸皮也不算薄,这才没多大会儿就弄了那些东西回来。 程容简就挑了挑眉,又看了看那些东西,倒是什么也没说。 说起弄吃的江光光一向都是很在行的,屋子里小炉子的火正旺,她将找来的铁网放了上去,将玉米剥了壳放到铁网上烤了起来。顺带着也放了几个小馒头上去。 程容简就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也帮忙翻翻。这样宁静的日子对他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他的脸上一直都是带着笑的,时不时的去戳戳江光光的脸。大抵是因为在寺庙,他倒是少有的没动手动脚的。 下着雨,晚饭是莫桑去拿了送到厢房来的。两人下午吃了不少东西,这下吃得都不多。江光光就吃喝了一碗炖的莲藕素汤。 藕是寺庙里的荷塘里的,还带着鲜甜的味儿。炖出来的汤也鲜得很。 寺庙里是没有任何的消遣的,早早的就上了床。程容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本佛经,翻了读给江光光听。 早上起得早了,这佛经也着实的枯燥得很。江光光依偎在他的怀里,没多时就睡了过去。 江光光是半夜的时候被敲门声惊醒过来的,她睁开眼的时候程容简已经下了床。他并没有开灯,直接打开了门。 外边儿的人是打着手电筒的,门一开就压低了声音急急的说道:「二爷,出事了。」 是阿凯的声音。江光光的心里一凛,正要从床上翻起来,程容简已关上了门。 他和阿凯也并没有走远。打着手电筒就在院子里低声的说着话。两人的声音都并不高,江光光只隐隐约约的听到条子之类的字眼。 她浑身透冰的凉,直到听到程容简的脚步声回来,这才回身上了床。 还未躺在床上程容简就推门进来了,见着她是在床上坐着也不惊讶,上前摸了摸她的头,说:「有点儿事我得现在就下山,我让莫桑陪着你在这儿,要是想住就多住几天,不想住明早再下山。」 外边是冷的,他才刚出去没多久,手掌就是冰冰凉的。 他一向都是深沉的。面上完全看不出什么来。江光光的脑子里还乱糟糟的,原本是想说自己和他一起走的。话到了嘴边有噎了回去,应了一声好,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了程容简的腰。 程容简就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说:「一点儿小事,别担心。」 他这话纯属是安慰的话,如果只是一点儿小事,阿凯怎么可能会大半夜的来找他。 江光光闷闷的嗯了一声,知道阿凯是在外边儿等着的,很快就松开了程容简。她原本是要送程容简的,程容简却不让,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看着她睡下了,这才轻轻的关上门出去了。 江光光的脑子是乱的,压根就睡不着。估摸着程容简已经走了,就翻身爬了起来,拿了衣服穿上。她也顾不得收拾什么东西,将程容简晚上念的佛经塞进了背包里,就打开了门出去。 才出去她就愣了一下,莫桑竟然是守在门外的。江光光的脚步就顿了下来,低低的说:「我要跟去看看,你不用跟着我,明早再下山。」 黑暗中她的一双眼睛是清亮的,莫桑沉默了一下,说:「二爷说了,让你明早再下山。」她说着看了看时间,说:「现在离明早五个小时。这个时候你下山也没有车。」 江光光就没吭声儿了。她知道程容简吩咐过,莫桑是不可能让她现在就下山的,站了会儿就回了房间里。 她是睡不着的,等着天亮的每一秒都是那么难熬。寂静的夜里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寺庙的后边儿是有车道下山的,只是并不宽,供僧人日常出去採购用的。阿凯早安排了车停在后边儿的,打着手电筒快步上前替程容简拉开车门。上了车就低低的问道:「二爷,是直接去程谨言那边还是……」 程容简的脸色沉沉的,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阿凯摇摇头,说:「暂时还不清楚,听说昨晚从夜总会出来就没见着人影了。」 程容简这下就没再说话,停了那么几十秒,才冷冷的开口说:「派人去打探一下码头那边,盯紧他身边的人。」 阿凯应了一句是,马上吩咐去了。 程容简的脸上一片冷峻,松了松领口的扣子,抬腕看了看时间。抽出了一支烟点了起来。 他一口口的吸着烟。阿凯想开口说点儿什么的,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 江光光后半夜是一点儿也没有睡的,就在床上静静的躺着。第二天天色一亮便爬了起来。 莫桑知道她要走,早早的就从寺庙那边端来了早餐。虽是天色才刚蒙蒙亮,但寺庙里的僧人要起来做早课,都是起了的。大殿里已有整整齐齐诵经的声音响起来,浑厚而安宁。 江光光根本就没胃口,但还是草草的吃了一个包子,喝了一杯豆浆。 程容简不知道是在忙还是怎么了,到现在都是没来个一个电话的。江光光更是待不住,胡乱的收拾了东西就下了山。 她这次走莫桑没有再拦着她,安安静静的跟着。下过雨石梯是上滑的,一路走得并不容易。 才刚到山下,江光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原本以为是程容简打来的,拿出来看才发现是苟三打来的。 这时候也还是早的,不知道是不是周来的事儿有消息了。江光光走离莫桑远了点儿。将电话接了起来。 刚喂了一声,电话那端的苟三就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他的声音是挺严肃的,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江光光就怔了怔,看了看不远处的公交站台,然后说了地儿。来寺庙的事儿是说走就走的,所以苟三是不知道的。 「你怎么去了哪儿了?」苟三是疑惑的,说了句,又问道:「现在是你一个人吗?」 知道她要接电话,莫桑是并没有靠近的。江光光看了看她站在一旁拦车的身影,嗯了一声,问道:「什么事?」 电话那端的苟三是松了口气儿的,压低了声音说:「你不是让我替你找那位吗?他自己就过来了,现在就在我这边,说是有很急的事马上要见你。」 苟三飞快的说着。 江光光是没想到周来会主动上门的,要是在平常,她肯定是会马上过去的。但现在,她是得先回程容简那边的。 这边并不好拦车,莫桑还在路边拦着。江光光看了看她的身影,沉默了一下,说:「你告诉他,我现在有事,来不了。」 苟三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那么回答,愣了一下,问道:「你有什么事?」 江光光沉默着没回答,苟三也不逼问,说:「你稍等一下,他要和你说。」 他说着就将手机递给了周来,江光光等了不过两三秒钟,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周来的声音:「阿叡,是我。」 电话里他的声音是沧桑了许多的,江光光就嗯了一声。 周来并没有和她寒暄,接着说:「你听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如果有人跟着你,你甩掉现在过来。我会一直在这边等着你。」微微的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阿叡,我没开玩笑。事关很多条性命。我希望你能放下手头的事儿现在就过来。」 他的声音沉沉的。 江光光一愣,他那边已挂断了电话。只剩下嘟嘟的占线声。 他的语气确实是挺凝重的,不像是开玩笑的。江光光站着没动,突然就想起了昨晚匆匆下山的程容简来,握住手机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她很快回过神来,走到了莫桑的身边,问道:「程容简……二爷现在在家吗?」 莫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说:「不知道。」 江光光就没说话了,她们的运气是好的,没多大会儿就有计程车驶了过来,两人就上了车。 一路上江光光都是有些恍恍惚惚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从郊区到城区。江光光从来没觉得有那么的远过。 快到收费站时,她给程容简打电话。电话却并不是程容简接的,而是阿凯接的。知道是江光光,他就说程容简有点儿事,现在正在忙。问江光光是不是有什么事,他会转告程容简。 他的语气听起来是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完全没有昨晚的急切。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了句没什么事。 阿凯和她是没什么话说的,想起了昨晚匆匆走的事儿,知道她是担心,就说了句二爷只是在处理事情,没有什么事儿。又说待会儿程容简忙完就会告诉他让他给她回电话。 江光光低低的应了一句好,然后就挂了电话。她看了看时间,现在离周来打电话已过去四十分钟了。她握着手机的手稍稍的紧了紧。 车子下了收费站,很快就到了城区。江光光见边儿是有酒店,就对前边儿的司机说:「师傅,前边能停一下吗?我去一下洗手间。」 这边停车是很方便的,那司机就应了声好。将车靠边,缓缓的停了下来。 她下车,莫桑也要跟着下车。司机这下不干了,就说:「你们全都下车了万一不回来了我咋办?」 是了,车费也还没给。 江光光就笑笑,认真的对莫桑说:「你就在车上等我吧,我一会儿就出来。这样师傅也放心些。」 那师傅也跟着点头。说:「要走也行,先把车费结了。我在这儿等你们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不回来我就走。」 这话是对莫桑说的,江光光也不管,直接就先往酒店内走去。 江光光进了酒店,却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直接就往后门走去。酒店是不可能只有一入口的,没有后门侧门也是有的。 她知道莫桑不会在车里等她,很快会跟上来的。半点儿也不敢耽搁,出了门见路边有计程车停下,也不管边儿上的人正在询问价钱,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说了自己的要去的地儿。 那人还在谈着价钱,哪里想到会杀出来一程咬金,立即就要发飙。那计程车司机早就被她磨得不耐烦了,搭也不搭理她,直接就发动车子走了。留下那人在原地大骂起来。 江光光上车十多分钟,手机就响了起来你。她看了看,是莫桑打来的。她原本是想关机的,但最终还是没有关。接起了电话来,告诉她,让她先回去,她晚点会自己回去。 说完这话,她也不多说。直接就挂了电话。 江光光回去的时候苟三早就在院子门口等着了,看见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儿,低低的说:「总算是过来了,还以为你真的不来了。」 像是做贼似的,他说完这话,往四周看了看,示意江光光进院子。 周来并没有在院子里,而是在屋子里。不过几个月没见,他沧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竟然还蓄起了鬍子。完全不再是以前那副奶油小生的样儿。要是在路口不经意的看见,江光光未必会认得出来。 她就稍稍的愣了一下。 周来看到她就站了起来。低低的说了句过来了。然后倒了一杯茶递给江光光。 江光光并没有去接,在一旁坐了下来,闷声说:「什么事,说吧。」 周来的手僵了僵,到底还是将茶放到了她的面前。他是急的,自然是不会绕弯子的,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最近,片区的民警接到了多起报案,有孩子以及少女失踪。我们的人已经确定,失踪的孩子就在沿河。」 他说到这儿就看向了江光光。 江光光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了周来,皱着眉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周来并没有收回目光,和她对视着,沉沉的开口说道:「我们怀疑,这起事件和程容简有关。」 是了,如果不是猜测和程容简有关,他也不会来找她。 江光光不傻,自然是知道他的想法的。听到他那么说也不惊讶,沉默了一下,开口说:「他不会做这种事。」 周来直直的看着江光光,轻轻的说:「阿叡,这儿是沿河。你别说得那么确定,没什么不可能的。」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他做的都是些什么生意你清楚吗?」 他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江光光的,江光光一时无话可说,程容简做些什么生意,她确实是不知道的。也从未去特意的关心过。 她还没有开口说话,周来又说道:「我承认,我是对他有偏见,也不喜欢他。但这事关十几条性命的事,我不会拿这事儿开玩笑。就算是这事儿和程容简没有直接的关系,他也应该是知道的。你应该知道,这儿虽然是有许多股势力,但真正意义上的说起,都是在程容简的掌控中的。」 不得不说。他对这儿,对程容简是下足了功夫的。 江光光抬头去看苟三,却发现苟三根本就没跟着跟来。 周来脸上的表情是严肃而认真的,江光光在此刻有些忍不住的想抽菸。但她的身上是很久没有烟了的。她就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开口问道:「你想我做什么?」 她这问得是直接的,周来也没有反驳,沉默了一下,开口说:「我希望你能帮帮忙,看看那些人是被关在什么地方的。你应该知道,我们的人在这儿,消息是不灵通的。这事儿程容简肯定是知道的,只要注意他的行踪,应该是能发觉点儿蛛丝马迹的。」 说到这儿,他微微的顿了一下,接着说:「那些人之中,有大半都是小孩子。」 江光光握着茶杯的手就紧了紧,过了许久之后低低的说:「好,我知道了。」 周来隐隐的松了口气儿,眉头稍稍的舒展了些,看着江光光低低的说:「我代表那些孩子谢谢你。」 江光光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说话,将茶杯里的茶喝了一大半,这才问道:「我到时候怎么联繫你?」 他没用以前的号码了,她现在找他是找不到的。 周来掏出了笔来。飞快的写了一串数字递给江光光,说:「你直接发简讯到这个号码上就是。」 江光光将纸片收了起来,低低的应了一声好。这时候问周来什么时候回去的事儿显然是有些不妥当的,她就没提。站了起来,说:「我先走了。」 周来应了一句好,也跟着站了起来。有许多话想要开口说的,到最后他只是轻轻的说:「你也自己注意安全,别冒险。有线索给我发简讯就行,不要自己过去。」 江光光简单的应了句好,并没有再说话,直接的打开门出去了。 院子里苟三是坐在石阶上的,见着江光光出来松了口气儿。赶紧的站了起来。低低的问道:「他找你干什么?没事吧?」 这事儿的牵扯是大的。甚至一不小心就可能送了命。江光光并没有告诉他的打算,说了句没事儿,然后又说了句我走了。也不管苟三一副还有话要问的样儿,直接的走了出去。 巷子里是安静得很的,她站了片刻,才朝着巷口走去。她的心里是压抑得厉害的,精神有些恍惚,在公交车站坐了好半天,这才坐了车往程容简的那边。 她回去的时候莫桑早就回去了,程容简倒是还没回来。看见莫桑,她多少是有些抱歉的。程容简让她跟着她,是她的职责。她甩掉了她。等于就是在为难她。 莫桑倒是什么都没有说,依旧是那副沉默的样儿。见着她回来就退下去了。 江光光原本是想上楼去换衣服的,还没走到楼梯口,阿姨就从厨房里出来了,看见她就打招唿:「江小姐你回来了,我烤了桃酥,要吃点儿吗?」 江光光还是早上吃的包子和豆浆,这会儿早就饿了。倒也没有客气,应了一声好,就去洗手去了。 阿姨不止是烤了桃酥,还做了绿豆糕。盛了一碗水果羹搭配着。程容简和江光光都不喜欢吃甜的,糕点和水果羹都只带了点点儿的甜味。一点儿也不腻味。 江光光是再实在不过的胃,吃这种东西只是垫垫肚子,压根就吃不饱。吃完反倒是觉得更空空的,就问有些儿尴尬的阿姨:「还有剩饭吗?」 她这是突然回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吃的。 阿姨一愣,赶紧的说:「有的。二爷知道你今天要回来,让我煲了汤的。应该好了,我这就去盛点儿出来,先将就着吃点儿,我马上开始弄菜。」 阿姨说着就要往厨房走去。江光光赶紧的站了起来,说:「我自己来就行。」 她是在厨房里折腾惯了的,阿姨也不拦着她,应了一句好。 饭是早煲好了的,只是除了炖的鸡汤就没有别的菜了。江光光就着茶泡饭也能吃上一顿的人,自然不会介意什么,用汤泡着饭就吃了起来。 倒是阿姨看不过,捞了鸡肉出来,剔了骨头放在她碗里。边坐着边唠叨说:「出去一趟怎么就饿成了这样儿?要是饿就应该在外面随便吃点儿的。」 江光光就笑笑,并不回答。等着吃饱了,这才上楼去洗澡换衣服。摸到包里的纸条时,她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将纸条放到了包里,这才去洗澡。
第一百三十八章:人走茶凉 不知道阿凯是没告诉程容简还是程容简太忙,他一直都没有回电话。江光光一整个下午都是没下楼的,就在阳台上呆着。 周来的那番话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重复着,过了许久,她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 程容简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知道江光光在楼上,他并没有停留,直接回了卧室。 江光光想事情想得太入神,连他开门也没听到。他将外套丢在了一旁,这才朝着阳台上走去,伸手拍了拍江光光的头,问道:「在想什么?」 江光光回过神来,她是看到了他的车,也不惊讶,揉了揉鼻子,说:「没想什么。」 程容简倒也没有追问,说:「阿姨说你一直没下楼,下去吃饭吧。阿姨做了你喜欢的油焖大虾。还有糖醋排骨。」 江光光对肉情有独钟,在有菜的情况下跟孩子似的是很少吃蔬菜的。只是她吃得再多也不会胖。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想了想,问道:「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程容简就点了点头,说:「都处理好了。」 江光光就寻思着莫桑有没有将自己甩掉她的事儿告诉他,见程容简什么都没有问,也当做没事儿。 大抵是中午江光光那饿鬼投胎的样儿把阿姨吓到了,晚餐是很丰富的。除了油焖大虾糖醋排骨之外还有红烧肉,清蒸鲈鱼,都是些硬菜。 江光光是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才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程容简先给她盛了一碗鸡汤,这才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她的碗里。 这段时间吃饭他一直都是这样子的,务求营养均衡,放任江光光吃肉,却也会给她夹蔬菜。江光光都不用自己夹菜的。 江光光像往常一样,将排骨啃了。又吃着程容简夹来的小白菜,开口问道:「昨晚阿凯那么急,是有很重要的事吗?」 她是很少问这些的,原本以为程容简不会回答的,他却嗯了一声。稍稍的顿了顿,接着说:「再过两个月应该就会下雪了,到时候我再陪你去住几天。山上下雪比城里有趣得多。」 他说得他像是去过的一般,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她也没有指望能从程容简的口中听到点儿消息,很快就将这问题带了过去。 程容简是特地回来陪她吃饭的,吃过饭后阿凯过来说了句什么,他让江光光不用等他回来,拿上外套就走了。 车子很快驶离了院子,江光光在门口站了会儿,就对着莫桑说:「我出去走走消消食。」 从白天的事儿之后,莫桑是将她看得紧的。只要她出了门都是跟着的,她压根就找不到机会甩掉她。 莫桑没说话,只是上前了两步,表明不管她去哪儿,她都会跟着她。江光光知道甩不掉她,也不甩了,直接就往外边儿走去。 天气冷了,就连街道上也是冷冷清清的。行人寥寥无几,只有车辆时不时的唿啸而过。 江光光是打算去赌场那边看看的,走了没多大会儿就上了公交车。莫桑紧跟着她,立即也上了车。 她也不问她去哪儿,只尽着她的职责,她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江光光甚至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 江光光有些闷闷的,下午周来的话摆在那儿,她不可能因为莫桑的跟着就什么也不做。但那么让她跟着…… 江光光坐了两站就下了车。四处的瞄晃着,寻找着机会将莫桑给甩掉。有了之前的事儿,甩掉人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莫桑大抵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在,在她假装四处庙晃着的时候突然开口说道:「二爷说过,我跟着你,不是给你添堵的。我的职责是保护你的安全,你做的任何事情,我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江光光的身体一僵,心里一时就有些滋味杂陈。她没吭声儿,到底还是没有再甩掉莫桑,去了赌场。 赌场里什么样的人都有,许多消息就是在这地方先传开的。但这事儿显然是不一样的,江光光到最后也没有任何的收穫。 她是完全没有任何头绪的,回去并没有坐车,就在路上慢慢的走着。让头脑冷静下来。 她这这边混的时间虽然不短了,但所接触的,也不过是表层的事儿罢了。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她恍恍惚惚的,突然就想起了周来说的话来。她是不相信,程容简会做这样的事的。 但也如周来说的,她是不了解程容简的。甚至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沿河这地儿,不是别的地方。江光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那些乱糟糟的思绪都压了回去。 晚饭吃得早,她去赌场回去也不过不到十点。程容简还没有回来。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洗了澡躺在床上,她怎么也睡不着,就那么闭着眼睛静静的躺着。 她的脑子里想起了许多许多的事儿来。来沿河之前的,拉沿河之后的。在来这儿之后,这儿确实挺平静的。她甚至,没有见识到过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如果不是这次的事儿,她几乎快忘了,这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江光光恍恍惚惚的,手指不自觉的握得紧紧的,她忽然就想起了,她看到父亲的尸体时的撕心裂肺来。 十几个人,甚至还不止。又有多少家庭会因此破碎。又有多少人,现在就在承受着。和她一样的痛苦。 江光光的眼角滑下了一滴冰凉的液体,她没有伸手去擦,僵着身体就那么躺着。 程容简回来的时候已是下半夜,外边下着雨,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子潮湿的味儿。他在床边替江光光掖了掖背角,这才进浴室去洗澡。 出来之后打了一个电话,又在阳台上抽了一支烟,这才轻轻的上了床。 他的动作是轻的,江光光想了许久的事儿。入睡才没多久,并没有发觉他回来。 两人这几天都是没有在一起过的,程容简就有些毛手毛脚的。江光光的身体早已不似原来那么青涩,他没费什么力就跻身而入。 大抵是怕弄醒她,他的动作是轻柔的。直到江光光在迷迷煳煳中缠上了他的腰,他才没再克制着自己。 他回来得原本就晚,睡过去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江光光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睡了过去。 虽是睡得晚,但第二程容简刚起床她就醒了过来。她揉了揉不怎么睁得开的眼睛,爬了起来。说道:「现在就起了吗?」 她的声音是带了些刚醒过来的迷濛的,昨晚后来程容简是兴奋的,她的声音有些儿哑了。 程容简的动作已经够轻了的,没想到还是吵醒了她。他就嗯了一声,说:「有点儿事。」江光光那睡眼惺忪的样子是挺可爱的,他就想起了昨晚上她的依赖来,视线落到她那带着点点暧昧痕迹的脖颈上,喉咙不由得有些发紧。 知道昨晚她是折腾得累了的,他倒也没有再做逾矩的事儿,俯身在江光光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微笑着说:「你再睡会儿,现在还早。」 他说着又拍了拍江光光的头,进浴室去洗澡去了。 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江光光已经穿好了衣服了,不再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儿。程容简就挑了挑眉,问道:「怎么就起来了?」 她最近没事,以前被吵醒了还是会继续睡的。 江光光没去看他,伸手揉了揉鼻子,说:「睡不着了。」 程容简也并没有多想。唔了一声,说:「那就下楼吃早餐吧,吃了早餐再回来睡个回笼觉。」 早知道她会起得那么早,他昨晚上就不该折腾了的。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两人一起下了楼。 知道程容简最近出门得都早,阿姨的早餐也比平常提前了好些。下楼的时候熬好的粥已经放在桌上了。 一顿早餐江光光吃得心不在焉的,程容简大概也看出来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问道:「不舒服吗?」 江光光摇摇头,慢吞吞的说:「没有,就觉得那么挺无聊的。」 程容简就挑了挑眉,笑笑,说:「真闲不住?」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程容简抬腕看了看时间,稍稍的想了想,说:「今天有事,等明天我带你去一样东西。」 江光光的心思原本就不在这儿,听到这话也只是抬起头看向程容简,茫然的啊了一声。 程容简这下忽然就不说话了。只是就那么看着江光光。直到江光光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起来,他才慢腾腾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 一大早就是心不在焉的,不是有事是什么。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随即摸了摸鼻子,开口说:「郭数还没走,我想去看看他。」 她的脑子倒是转得快得很,将事儿扯到了郭数的身上。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说:「可不可以不让莫桑再跟着,反正我也不会有什么事儿。」 程容简就微微的眯了眯眼睛,搅拌了一下粥,不动声色的说:「你找他干什么?」 江光光就揉了揉鼻子,说:「上次他不是送了我一手镯吗?我打算买点儿特产给他带回去。」 程容简就挑了挑眉,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在她的碗里,慢腾腾的问道:「只是买东西,莫桑跟着也没什么。」 江光光这下就一噎,低下了头,嘟嚷着说:「她跟着挺不自在的。」 她这样儿,多少有些像撒娇的。程容简忍不住的低笑了一声,睨了她一眼,说:「就这么点儿事?」 江光光有些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就抬头看向了他。 程容简就说:「我待会儿让人送你去他住的酒店。」顿了顿,他又似笑非笑的瞥了江光光一眼,补充说:「今天让莫桑休息。」 他这样儿,倒是让江光光觉得自己是要做什么亏心事似的。她到底还是将那些心虚都压了下去,说了句谢谢。 程容简就示意让她吃粥,成功的甩掉了莫桑,江光光松了一大口气儿。这下轻松了许多。也有了胃口。 程容简也吃起了东西,等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以后要有什么事就直接和我说,别那么吞吞吐吐的和自己较劲。」 江光光到底还是心虚得厉害,没敢去看他,简单的应了一句好。 两人正说着阿南就走了进来,程容简就没说下去了,拿起了一旁的外套,说:「外边下着雨。记得让司机送。」 江光光一句好,他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这才和阿南一起走了出去。 额头上久久的残留着他的唇的余温,江光光就那么坐着,一时间滋味杂陈着。 程容简是说话算数的,出去莫桑果然没有跟着她。他是早安排好了司机的,江光光一出去司机就拉开了车门,微笑着说道:「江小姐,二爷让我送您。」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不用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坐进了车里。 已经下了好几天的雨了,天色灰濛濛的。路上的行人冷清得很,薄薄的晨雾中偶尔能停到路边的小贩吆喝的声音。在这冷清的清晨里多少有了一点儿生气。 江光光心不在焉的坐着,过了会儿,突然开口问道:「程容简……二爷这几天去哪儿了?」 这习惯有事是挺难改变的,开始的时候她叫二爷叫得顺熘,程容简三个字怎么也难以吐出口,但现在。反倒是觉得二爷两个字生疏了。 前边的司机大抵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说话,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说:「二爷的行踪我不清楚。」 是了,程容简手底下的人嘴都是很严的,轻易是问不出东西来的。 程容简虽然从未表明过,但那司机是有眼色的。大抵是怕江光光不高兴,马上又补充说:「您要是想知道可以问问凯哥,二爷的行踪凯哥是最清楚不过的。」 这话等于是没说的,她是不可能去问阿凯的。 江光光就没吭声了。想了想,又问道:「我没去赌场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儿?」 程容简底下的赌场并不止一个,只是其他的地方江光光未涉足过。那司机就捡了一些无伤大雅的事儿说着。说着又说起了陆孜柇被丢在河里的事儿来。 陆孜柇被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都已经冻白了,几乎是一上岸就晕了过去。这事儿也不知道是谁做的,甑洪光竟然吃了这哑巴亏,到现在都并未有任何的行动。 陆孜柇的腿伤得是厉害的,甑洪光不许留下任何的半点儿后遗症,沿河这儿的医生都不敢接手。 听说第二天天明就将陆孜柇给送走了。他对这个外甥到底还是好的,走得悄无声息的,不知道是去哪儿医治去了。 只是,陆孜柇这一走,估计很难再回到从前了。他身边那些得力的人全都被甑洪光给遣散了。要么就是随便找个地方看场子,要么就是守码头,做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他手上的那些生意也全都被甑洪光给接了过去,他回来要想再东山再起,估计就没那么容易了。 没有了陆孜柇的撑腰。甑燃母子过得是不怎么如意的。甑洪光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给三儿置办了别墅了,已经公然住在一起了。 虽然陆孜柇这人纯属是活该,但他走后甑洪光马上就将他的势力打压了下去,到底还是让唏嘘的。 好歹这些年,甑洪光手底下再棘手的事儿都是他在处理。现在颇有些人走茶凉的味儿。 江光光对陆孜柇完全是同情不起来的,这些事也只是听听就过了。陆孜柇这些年处处都在和程容简作对,倒是前边的司机挺幸灾乐祸的。大肆的渲染着当时陆孜柇的惨状。 说着说着的就说起了阿南没在场子里,好像去了码头那边。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将码头从刀疤的手里收回来。 毕竟码头上的生意是一项很大的收入,当初程容简就那么就送了出去,底下的某些人是有所不满的,但碍于他的手段,没人敢提出异议罢了。 这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说能拿回来就能拿回来的。况且那码头现在并不是掌握在刀疤的手里。 江光光的心里一动,又问阿南都是什么时候出去。那人就说是晚上。他对阿南去哪儿是不清楚的,只是洗车的时候发觉车轮里有海边的细沙这才推出他是去了码头。 这司机是善谈的,说着说着的就到了酒店门口,江光光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笑笑。说:「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招他就行了。」 经过这一路的聊天,两人是熟络不少的。年轻的司机就抓了抓后脑勺,说:「二爷说了,要你见到郭公子了我才能走。」 江光光一愣,不由得暗暗的叫苦不迭。她过来找郭数不过就是一藉口,根本就没有告诉过郭数,甚至不知道郭数到底在不在酒店。 她绞尽脑汁的想着说辞,抬头看到那年轻的司机一副憨实的样儿。不知道怎的,她忽然就想起了石头来。 她就没再说话了,拿出了手机给郭数打电话。对于她主动打电话,郭数是惊讶的。好在他今天并没有出去,还在酒店。就说马上下来接江光光。 见他本来就只是一藉口,江光光哪好再麻烦他下来。就让他告诉她房间号,她上去找他。 郭数倒是没有坚持,告诉了她房间号。那司机停了车,就陪着江光光一起上了楼。 这时候还早,酒店里也安静得很。到楼上的时候郭数早就在电梯口等着了,见江光光的身后有人跟着,不由得怔了一下,看向了江光光。 江光光也没有解释,对着那年轻的司机说:「好了,你回去吧。」 那司机应了一句是,又说道:「二爷让我今天一整天都跟着您,待会儿您要是要回去叫我一声就行,我就在附近。」 不得不说程容简挺会偷换概念的。不过这样子比让莫桑跟着是自由了好些的,江光光也不计较,点头应了一声好,那年轻司机这才离去。 他一走,江光光就松了口气儿。郭数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已经合上的电梯门,又看了看江光光,问道:「怎么回事?怕你丢了?」 他这语气里多少是带了些调侃的。 江光光揉了揉鼻子,说了句不是。 郭数这人是挺精明的,她到了酒店下边儿才突然打电话。就已知道她来见他不过就是一藉口。就笑笑,说:「到房间里坐一下,待会儿再下去。你现在要下去说不定正好遇个正着。」 到底还是利用了人,江光光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在这儿站着确实是挺不方便的,她就应了一句好。 这有钱人都挺奢侈的,郭数的房间很大,坐下就给江光光倒了一杯茶。 江光光是找不到什么话儿说的,就问道:「你这次要待多久才回去?」 刚才郭数应该是在办公,桌上的电脑是开着的。边儿上是放了好些文件的。 郭数笑笑,在江光光的对面坐了下来,耸耸肩,说:「不知道,打算住一段时间再回去。这儿挺好的,至少比京都安静得多了。生活节奏也不快,倒是挺适合居住的。」 江光光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这儿挺适合居住,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你就一直住酒店?」 郭数点点头,说:「住这儿挺方便的。」 至少不用为了吃什么而发愁,屋子也有人打扫。 江光光唔了一声,就没说什么了。 郭数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问道:「见到周来了吗?」 他问起周来江光光倒是不惊讶,她就点点头,说:「见到了。」 在见到周来这事儿上,她是不打算多说什么的。也端起了茶杯来,喝了半杯茶,这才站了起来,说:「我该走了。今天谢谢你。」 她说得挺认真的。如果不是郭数配合,她估计也是甩不掉那司机的。 「不客气。」郭数说着也站了起来,抬腕看了看时间,说:「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 江光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郭数给打断。他笑了笑,说:「他说他就在附近,你也不知道他会在哪儿等着你。万一正好碰见了你可就前功尽弃了,我送出去一段,到时候你自己再坐车好了。」 他是想得挺周到的。 江光光确实也是怕碰见那司机的,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应了一声好,说了句谢谢。
第一百四十章:冒险 两人出了门,郭数看了江光光一眼,问道:「吃早餐了吗?」她过来得挺早的,现在也不过才九点。 江光光就点点头,说吃了。郭数就没再说什么了,摁了电梯下了楼。 两人直接去的地下停车场,郭数倒是挺低调的,开的是一辆不起眼的沃尔沃。 一路倒是并没有遇见那司机,车子驶出了停车场,郭数就开口问道:「要去哪儿?」 他说着就侧头去看了江光光一眼。 江光光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下回过神来,看了看前方,说:「就在前面放我下车就好。」 郭数就笑笑,说:「连我也不放心?」 他倒是敏锐的很,江光光吃了一惊,很快镇定下来,若无其事的说:「当然不是,本来已经够麻烦你了,不能再麻烦你了。」 郭数就唔了一声,半开玩笑般的说:「我不怕麻烦。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 江光光自然是不可能让他送自己去的,刚才让他送出来,也只是怕遇到那司机多出不必要的麻烦。 她就揉了揉鼻子,说:「真不用,你在前面放我下。」 她说得挺认真的,有些坐不下去了。她是没想到郭数会执意送她的。 郭数看了看前方的道路,这才侧过头去看江光光,问道:「不让程容简的人跟着我可以理解。但这也不让我跟着……你不会是打算做什么坏事吧?」 他仍旧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儿。 「不是。」江光光一时找不到藉口,只能那么干巴巴的回答。她以前怎么就没发觉郭数那么喜欢管闲事呢?他以前不是一向挺识趣的么,不是他该插手的绝不插手。今天怎么突然就变了个样了。 江光光有些郁闷。不过让她郁闷的还在后边儿。 郭数打了个响指,笑眯眯的说道:「既然不是,那就没什么怕我知道的了。我更得送你了。」 江光光从未发觉他竟然是那么的能言巧辩。她一时无语,过了会儿,才开口说:「郭数……」 她后边儿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郭数给打断,郭数一下子将车停到了路边,认真的看着江光光。说:「你不让程容简的人跟着,肯定是有事儿的。最近这边挺乱的,我怎么也得陪着你。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霍叔叔吗?你要实在不相信我,可以打电话问问霍叔叔我可信不可信。」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说出那么一番话来的,一时找不到说的。 郭数顿了顿,接着又轻轻的说道:「你爸爸的事,我多少是知道点儿的。」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马上抬头看向了郭数。她是没想到。郭数竟然是知道的。那件事,明明知道的人并不多的。关于那方面的档案,早已被抹掉的。现在就算是有人查,也是查不出来的。 江光光是震惊的,一时脑子里有无数的念头。郭数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似的,苦涩的笑笑,说:「我二叔,是当时你爸爸的上司。」 江光光闭了闭眼睛,是了,她忘了,京都那地方,关系都是盘根错节的。 她的心里有些儿窒息,忽然就说不出话来。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郭数,这地方……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你并不是长期在这儿,牵扯进来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 在这儿,是没有任何的律法的。不管你在京都是什么背景,在这儿都是不管用的。 这儿。凭的是手里的傢伙吃饭。 郭数笑了笑,忽然就抽出了一支烟点燃,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牵扯进来?你在这儿呆了那么久,更应该知道,在这儿,牵扯不牵扯进来,都是由不得自己的。」 他的语气淡淡的,但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仿佛任何事情都未放在心上一般的。 江光光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语言。 郭数很快掐灭了菸头,看向了江光光,说:「无论你是什么事,我今天都肯定是要陪你走一趟的。你可以选择不让我去,但只要你下了车,我就会给程容简打电话。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陷入危险之中。」 他的语气是很认真的,完全不是开玩笑。 江光光是相信他做得出来的。她是知道郭家是有点儿背景的,那么,那些下三滥的事情,郭数是不屑于做的。既然他敢提出霍重筠,那就证明,他是能信得过的。 事情是耽搁不得的,每个时刻,那些人都有可能会被转移。她沉默了一下,有些费力的开口说道:「送我去码头吧。」 郭数也并没有问她是什么事,应了一句好,重新发动了车子。他显然是将自己当成了江光光的司机和保镖的,一路上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事儿。还未驶进码头的范围,郭数的眉头就微微的皱了起来。 他侧头看了看江光光,说:「你确定要现在过去?」 道路两边是停了好些车的,比平常多了一倍不止,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江光光自然也意识到了,脸色微微的有些凝重。如果这边真有什么猫腻,这完全属于正常的情况。她并不惊讶。 郭数又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可能过不去。」如果他没猜错,顶多驶到岔路口,车就会被拦下来的。如果硬闯,他们这样儿,显然是要吃大亏的。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绕回去。我知道一条小路,只是路况并不怎么好。」而且这边戒得那么严,小路那边也未必能过的。现在看来,白天过来压根就不是一明智的选择。 郭数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说:「先过去看看情况,探探路,实在不行就只有等晚上再过来了。」 他倒是并不怕惹事儿,也丝毫不觉得惊讶。 江光光的心里多少是有点儿复杂的。郭数这样子,显然并不是一般的有背景的二代。 她就点头应了一句好。怕引起怀疑。郭数的车子绕了两圈,这才绕了回去。小路得倒回去一半,而且比大路到码头得绕许多。所以很少是有车跑的。 这边应该是有重货车跑过的,路况非但不好,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糟糕。路上坑坑洼洼极深,好在开的是越野,其他车开那么一次儿恐怕地盘就得废了。 郭数的车技是不错的,但颠簸得仍是厉害的,江光光被颠得胃都快要腾出来。 开了那么一段。郭数忽然就将车停了下来,看向了江光光,问道:「还有多远?」 这边虽然是靠着海的,但却并不是平原,弯道是有些多的。这样对他们来说是有利的,能隐蔽。 江光光也是许久没有来过的,下车辨别了一下位置,回答道:「应该没多远了。」 她也不过是来过一两次,对路况并不是很熟。 郭数就沉吟了一下,说:「开车过去太过于显眼,车就停在这边,我们走路过去看。」 如果真有人拦着,至少目标没那么大。如果是开了车过去的,目标太大,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他倒是想得挺周到的,江光光就点头,应了一句好。 郭数就锁了车。 既然都来了,总不能让人那么不明不白的陪着自己冒险。江光光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要不你就在这儿等我,我自己过去看就行。我不会冒险,发觉不对劲我就会回来的。」 郭数笑笑,说:「都已经到这儿来了你还打算甩掉我吗?」 他这样儿显然是不会答应的。江光光就沉默了下来。郭数看了看前方,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你能告诉我,这趟过去是什么事儿吗?也许我到时候能帮得上一点儿忙。」像是怕江光光不答应似的,他随即又笑笑。说:「不说也行,到时候我紧跟着你就是了。」 都已经到这步了,江光光自然不会不相信他。沉默了一下,还是将周来找她的事儿说了。 郭数的眉头是皱着的,到底还是没多做什么评价。他是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的,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你应该知道,这事儿不是凭你我之力就能做得了的,刚才的戒严你已经看到了,你能想到的事儿,对方狡诈,同样也能想到。现在过去是危险的,晚上再过来。」 江光光就沉默了下来,到底还是应了好。 如果对方安排了人巡查,车停在这儿是显眼的,两人立即就上了车。 这么一折腾,已是到了午饭时间。郭数并没有再回酒店,带着江光光到一家相对来说比较干净的馆子里吃了东西,然后回了车里,等待着晚上的到来。 郭数的事儿好像真的并不多,电话也很少。这么干坐着是无聊的,他就让江光光先睡会儿,而他则是下车去买烟打听消息去了。 江光光虽然起得早,但却是睡不着的。就这么等到晚上,程容简那边肯定是会打来电话的,她是不知道怎么解释的,索性将手机设置成了飞行模式。 两人晚上是吃了东西才行动的。郭数打听了消息,基本可以确定那条路几乎是没有车过的。 去得太早显然是不行的,两人是十点多才过去的。郭数早准备了手电筒等必需的东西。在离那边还有两公里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走着路过去。 离得远远的,就能看到码头那边的灯火通明。隐隐约约能看到巡逻的人的身影。 这样儿,他们是未必能靠近的。郭数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压低了声音的对江光光说:「无论人是不是在这儿,我们今晚都只是来打探打探,你得答应我。不能有任何的行动。哪怕是,看到再不堪的东西。」 看到这样儿,他的心里是有些不安的。即便那些人没有在这边,这边估计也是有见不得人的东西的,不然是不会戒得那么严的。 但凡是冲动一点儿,他和江光光都是走不出这里的,这点儿他的心里是很清楚的。 江光光自然不会不知道轻重,点了点头。 在黑夜里手电筒是太过显眼的,两人几乎不敢动手电筒。离得近了,才发现路口竟然也是守着人的。有十来人在守着的,要靠近,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郭数就看向了江光光,既然都那么来了,不可能无功而返。江光光抿紧了唇,躲到了遮蔽物后,沉声对郭数说:「你就在这儿等等我,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郭数给打断,他开口说:「你知道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靠近。」 他的语气完全是不容置疑的。江光光就没说话儿了,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会游泳吗?」 她这话一出,郭数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她不打算从这路口进了,打算绕到巡查薄弱点儿的地方,游着泳过去。 从岸上,完全是寸步难行的。 郭数点点头,就说了句走吧。这边儿常年没有人走到,杂草荆棘丛生。走着是有些困难的,偏偏连手电筒也不敢用。 郭数倒是挺会照顾人的,在前边儿先走着。绕了很远,才绕到了码头的边界上。 两人就在边儿上匍匐着,寻着机会到水边儿上去。这边的守卫薄弱了很多,没多大会儿就等到了机会。 这事想着容易,做着却是难的。已是秋天,水是透冰的凉的。江光光才刚下水里就打了个寒颤。 她咬紧了牙关,像着更深处潜了过去。码头上时不时的有人说着话,两人丝毫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游了那么一长段,才敢躲在隐蔽处冒一下头。江光光以前在这儿呆过一段时间无疑是很有用的,知道在哪儿上岸不会引人注意。 到了一处木板之下,她就停了下来。向郭数打了手势,示意从这儿上去。 郭数往上边看了看,让她先别动,他先上去看看。这儿江光光是要比他熟悉很多的,她去显然是要妥当得多的。只是还没等她做出反应来,凝神听了听上面没有什么动静的郭数就顺着木桩攀爬上去了。 他的身手是敏捷的。显然比江光光厉害了不止一倍。 江光光原本以为他上去看看有没有人就会叫自己的,但却并没有。郭数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 如果他被发觉,上边儿显然是会闹起来的,安安静静的就证明他现在还没事,江光光就只能耐着性子的等着。 等了二十来分钟郭数还没回来,江光光就有些等不了了。她麻熘的爬上了木桩。 海边的风是大的,身上透冰的凉。一个分吹来,她就打了个寒颤。 这边是建在水上的小木屋,供看守的人休息的。大概是所有人都出去了。这边很安静。 身上走着就会滴水,江光光并不敢大意,将身上的衣服拧干,这才敢往前边儿走。 她这运气是不怎么好的,走了才没多远,就有说话声和脚步声传了过来,她就没敢再动,蹲到了窗子下边儿。 离得近了,她才听到了过来的人的对话声。有暗哑的声音问道:「今晚的货什么时候能到?」 一个恭恭敬敬的声音回答说:「应该是在下半夜。具体时间不知道,得等那边的通知。这段时间查得严,在路上得耽搁不少的时间。」 前边儿的门应该是打开的,说着就进了屋子里。那个恭恭敬敬的声音就让那人坐,然后就有杯子碰响的声音,应该是在倒茶。 喝过了茶,那暗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开口说道:「告诉那边的人,路上一定得小心。不能出半点儿纰漏。」 这句话是说得阴恻恻的,声音听着是耳熟得很的。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 恭恭敬敬的声音就应了一句是,然后又说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江光光听了几句,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暗哑的声音是谁,她的身体瞬间就绷紧了起来。 是程谨言。她的身体也只是僵了那么一瞬间,这码头如果真的已是程谨言的范围,他在这儿完全不奇怪。 就是不知道,他口中不能出纰漏的货到底是什么。 江光光正打算凝神听听,里头又传来了声音:「您在这儿歇着。货来我盯着就行。有您吩咐过,底下的人最近都不敢松懈。」 程谨言嗯了一声。有脚步声就响了起来。有了之前苟三程容简的叮嘱,江光光并不敢掉以轻心,听到脚步声是朝着窗子这边靠近的,立即就悄无声息的退到了木屋与木屋的缝隙之间。 她的身体才刚隐了进去,窗子就被推开了来。她的神经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好在她退得快,不然这下肯定被发觉了。 她的神经刚松懈下来,程谨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问道:「哪儿怎么有一滩水?」 江光光一怔。随即想起自己刚才拧过衣服的那一滩水,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程谨言果然不是一草包,竟然这不起眼的细节也一眼注意到了。 在这时候她越是不敢动,就贴着木屋就那么站着。脑子里已转过万千的思绪。最终所有的思绪都落到了还未回来的郭数的身上。 她的心里是焦急的,却也大气不敢出。 跟着程谨言的刀疤怔了一下,立即朝着快步走到了程谨言的身边,朝着他手指指的那滩水看了过去。只是一小块而已。他松了口气儿,解释说:「应该是他们之前钓鱼弄的,这边的比较乏味,没有别的消遣。」 程谨言并没有说话,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江光光的一颗心都到了嗓子眼了时,程谨言才嗯了一声,风吹得有些大,他就伸手关了窗子。 等过了几分钟,那里边儿也没有任何反应,江光光这才暗暗的松了口气儿。身上虽然是湿漉漉的,但就这么会儿,她的手心里已全是冷汗。 幸好这几天都是下了雨的。晚上的灯光暗,看不到她留下的湿痕,不然,她今晚肯定是走不掉了。 她到底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的,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屋子里很快又传来了程谨言和刀疤的说话声,江光光站了好会儿,确定没有人过来检查了,这才悄无声息的潜回了水里。 上边儿的人是程谨言,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憷的。可怕郭数找不到。并不敢离开。只能找着更隐蔽的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有了程谨言在,江光光的心里无端端的压抑了许多。等待的时间更是煎熬无比。 不知道等了多久,水里传来微微的动静,见郭数的头冒了一下,江光光才松了口气儿。 程谨言还在木屋里,怕被察觉到,她并不敢说话,示意郭数离开。两人几乎是憋着一口气离开的。 回到车里的时候都是湿漉漉的,风大,江光光冻得直打颤,嘴唇也变得有些儿乌紫。上了车,郭数就递了一张车里的毛巾给她,低低的说:「先擦擦。」 在这儿是不敢停留的,他连身上湿漉漉的外套也没有脱就发动了车子。车上的暖气开着的,等着缓过了一口气儿,她才问郭数:「发现什么了没有?」 她说着就打了两个喷嚏,显然是冻得够呛。 郭数的脸色是凝重的,摇摇头,说:「没有。许多地方看守得都是严的,根本就不敢靠近。」 这边的守卫都是警惕的,他还差点儿被发觉了。好在旁边的一房间的窗子是开着的,他就跳了进去。后边儿他也不敢按照原路返回了,只得重新潜入了水里。 江光光就没说话儿,想起了程谨言说的那批货的事儿来。这码头,在程容简手里的时候守得是没那么严的。 即便人没有在这儿,守得那么严,这儿也肯定是有见不得人的东西的。 郭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也没有说话,过了会儿,他才看向了江光光,开口问道:「你过来这边的事儿,程二爷一点儿也不知道吗?」 江光光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提起程容简来,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到底还是没有将周来的怀疑告诉他。 郭数也没说话,顿了一下,开口问道:「今晚你回去打算怎么解释?」 江光光这下就没说话了,抽出纸巾来使劲儿的揉着自己的鼻子。 郭数倒也没有逼问下去,侧头看了她一眼,又问道:「就算是现在,你也不打算告诉他吗?」
第一百四十章:惩罚 郭数的意思是再清楚不过的,两人今天的这一趟也算是没有白来。至少知道,这状况,他们是打探不了什么的。 无论怎么样……她都是更应该像程容简求助的。 江光光生出了些许的茫然来,向后靠在了车椅上,闭上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是有些儿乱的,她向来是独来独往惯了的。做事儿的时候也没去想过后果,她甚至不知道,今晚该怎么向程容简解释。 她这么湿漉漉的一身回去,哦不,就算是她将衣服换了回去,现在已是凌晨两点了,都是不可能不解释的。她甚至鸵鸟的不敢去想,程容简现在在干什么。或者,找她已找得发疯。 江光光的手指微微的颤抖着,她在感情方面虽然一向都是迟钝的,但也知道,她那么做,程容简肯定是会生气的。 郭数又侧头看向了她,轻轻的问道:「你不相信他吗?」 她千方百计的甩掉他的人,也不让他知道。除了不相信他,他是想不出别的什么理由的。 江光光一怔,随即低低的说:「没有。」 她确实是没有不相信程容简的,甚至在周来说起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这下倒是轮到郭数想不通了,他忍不住的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既然是相信他的。那就应该告诉他。至少他出手,会事半功倍得多。她自己这样子查,如果程容简一旦知道…… 江光光的脑子更是乱得厉害,她迷茫了起来,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时候,为什么还是本能的拒绝告诉程容简的。 大概,真是她独来独往的惯了。她其实也不是没想过要告诉他的,但想了许久,最终却都还是没有说。 她就那么紧紧的闭着眼睛。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郭数也没有再说话,凝视了她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不管怎么,既然你是相信程容简的,我还是介意你和他说一声。要么就是别再管。如果你继续管下去,不告诉他,反而甩开他的人,如果他知道了,只会认为。你是不相信他。」 「如果一段感情里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就完了。程容简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不管怎么,我都希望你想清楚,以后别后悔。」 郭数的声音是轻轻的,说完这话也不管江光光听没听进去,没再开口了。 车里安静得很,江光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那么恍恍惚惚的坐着。 车里的暖气开得是足的,衣服渐渐的被烘干。回酒店的路程并不远,离得没多远了,郭数才看向了江光光,轻声的问道:「程容简应该在酒店里等着你,你是回酒店还是……」 江光光清楚躲是躲不过的,她睁开了眼睛,吸了一口气儿,开口说道:「送我回小院那边吧。」 无论如何,这身湿衣服,都是该换掉的。 郭数倒是尊重她的意思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江光光迟疑了一下,开口又说道:「先替我瞒着。」 郭数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车子很快就在她的小院门口停了下来,程容简的人不知道是找了回去了还是怎么的,是没有人在这儿等着的。 江光光无端端的松了一口气,打开门下了车,让郭数早点儿回去休息。 郭数点点头,也让她早点儿休息。他清楚,他回去是得应付一番的。江光光是和他一起不见的,程容简这时候必定是在酒店里等着的。 他原本是打算看着江光光进院子之后再走的,见江光光站着等着他走,他只得先走了。 车子才刚驶离开,苟三就从院子里跳了出来。见着江光光,他立即就跳了出来,问道:「你这是去哪儿了?」 车上的暖气虽然开得挺大的,但江光光的衣服依旧是没能干的,有些儿皱皱的。头髮倒是干了,但却是乱糟糟的,怎么看怎么狼狈。 他这样儿,显然是程容简打过招唿了。江光光倒是一点儿也不奇怪,伸手去开门,抽了抽鼻子,回答道:「没去哪儿。」 苟三自然是不相信的,一脸狐疑的说:「没去哪儿一副这样子?下午那边的人可来找了你好几次。」 江光光这下就没吭声儿,进屋子里去了。苟三什么都没问出来,自然是不会就这么罢休的,也跟着进了院子。 江光光倒也由着他跟着。 他的鼻子是灵敏的,大抵是闻到了海水的腥味儿,他诧异的问道:「你去码头那边了?」 江光光知道他在某些事情上一向都是守口如瓶的,倒也没有瞒住他,嗯了一声。 苟三没想到自己竟然猜对了,睁大了眼睛,说道:「你疯了是不是?那里现在是程谨言的地盘!」 她一身都湿透了的这样儿,过去也显然不是干什么好事的。 「我没疯。」江光光平静的回答。 她好歹是全头全尾的回来了,苟三倒也没有计较下去。而是问道:「你过去干什么?」 江光光这次没有回答,站了会儿,恍恍惚惚的开口问道:「那码头,真的是程谨言的吗?」 苟三这次倒是一愣,随即问道:「你在怀疑什么?」 江光光疲惫的摇摇头。明明知道该相信程容简的,但某些念头却是在阴暗的角落里疯狂的滋长着。 程容简将码头就那么白白的就送了出去,这等于白白的拱手将利益送出去。他又怎么可能,白白的将利益送出去。这显然是非常的不正常的。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江光光是得将这一身衣服换下来的,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要是有人问起,什么都别说。」 她是指她这副狼狈的样儿。 苟三就点了点头,说:「你先换换。」他也不多说什么,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江光光进了浴室,将衣服丢在角落里,就打了个喷嚏。身上腻腻的是难受得有些厉害的,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 站了会儿,才将沐浴露找了出来,一遍又一遍的搓洗着。海里的腥味是有些大的。 江光光洗完澡。将丢进洗衣机里洗了,这才将头髮吹干。知道程容简要过来,她索性也不睡,进了厨房,煮起了面来。 之前在水里的那会儿胆颤心惊的,是有些耗费体力的。身上舒服了,胃里也觉得空了。 虽是一大晚上的,她却做得挺认真的,先是煎了鸡蛋,然后又去苟三那边找了点儿食材,拌了点儿凉菜。 她的动作慢吞吞的,程容简过来时,她的面条才刚刚端上桌子。 程容简的脸上是没有任何表情的,江光光就沉默着将那碗面递到了他的面前。 原本以为程容简会生气的,但却并没有。程容简看了看那碗面,扫了江光光一眼,淡淡的问道:「去哪儿了?」 他应该已经是见过郭数了的,江光光揉了揉鼻子。就说了句没去哪儿。 程容简也没坐下来,就沉默的看着她。 江光光将面条又往他的面前推了推,低低的说:「先吃面,一会儿得煳了。」 她的脸上同样是看不出什么情绪的。 程容简没说话儿,倒是坐了下来,拿起了筷子吃起了面来。这面江光光是只煮了一碗的,见他开始吃,又进厨房里去,重新开始煮面。 水是开的。倒是没多大会儿就煮了一碗面端了出去。坐在餐桌的另外一端,慢吞吞的吃了起来。 她是挺擅长将事儿化成没有的,程容简也没有说什么,将一碗面吃完,这才抬头看向了江光光。 等着江光光吃完了,他才开口淡淡的问道:「大半夜的才回来,就不打算解释点儿什么?」 他说着就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面上的表情是淡极了的,完全看不出喜怒来。 江光光碗里的面也吃得差不多了,她就放下了筷子,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放到了程容简的面前。 程容简也不说话儿,视线就那么停留在她的身上。在江光光转身要离开时,他却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江光光跌坐在他的腿上,她这次并没有向以前一样挣扎,而是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过了那么会儿,吻上了程容简的唇。 程容简的唇上还是带着烟味的,这招对现在的程容简是没有什么用的。他也不回吻,由着她唱着独角戏。 平常都是由着程容简主导的,江光光的吻依旧是青涩的。学着他的样子,撬开他的牙关。 她的身上是带着沐浴后淡淡的清香味儿的,程容简到底不是柳下惠,丢掉了菸头,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反被动为主动,狠狠儿的咬上了她的唇。 他的吻里是带了些惩罚的味儿的,并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江光光被他弄疼也不吭声。只是紧紧的抱住他。像是怕他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 程容简的唇到底还是渐渐的柔软了下来,将她打横抱抱了起来,往卧室里走去。 他到底还是生气的,动作是粗鲁的。直到折腾到后边,江光光受不了了,他的动作才柔缓了下来。 像是为了惩罚江光光,一整晚他都是在动作着的。江光光疲惫得昏睡过去,却又被他弄醒过来,直到天明了。他才放开了她。 江光光这一觉睡得倒是沉得很的,累得疲倦极了,连梦也没有做一个。 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了,昨晚折腾得太狠,腿软得厉害,她在卧室里站了好会儿,才敢慢慢的走出去。 和以前一样,阿姨是在这边的。厨房煲着的鸡汤鲜得让人想咬掉舌头。江光光的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 这段时间程容简是忙的,她原本以为他是不在的。谁知道到门口,就见他靠在藤椅上翻看着什么,面前放了一杯茶。 难得的有阳光,他倒是并不怕冷,只穿了一件衬衫。修长的手指翻着书页,斯文得很。 他应该是听到了江光光的脚步声的,却头也没抬一下。江光光伸手揉了揉鼻子,走了过去。 她是想找点儿话说的,却不知道说什么,就那么站着。心里蓦的细细密密的疼痛了起来。 阳光落在眼睫毛上有些儿刺眼。眼眶有些生疼。她生出了几分的恍惚之感来。 到底还是程容简先打破了沉默,淡淡的问道:「站在这儿干什么?」他是没抬头的。脖子上有些暧昧的红点点的,他也没遮挡一下。 江光光回过神来,心底的疼痛依旧是蔓延着的。她就低低的说:「没干什么。」 「挡着我晒太阳了。」程容简淡淡的说道。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说那么一句的,朝着他看过去时才发现自己真是挡着他的太阳。她的影子正好在他那方向。 她就没吭声儿,稍稍的让了让。阿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微笑着说道:「二爷,粥好了,能吃了。」 程容简嗯了一声。也招唿江光光,将书丢在小桌上,起身往屋子里走去。他这是完全的在漠视江光光。 江光光站了会儿,也跟着走了进去。进了厨房,帮着阿姨拿碗筷。 吃东西的时候一直都是沉默着的,程容简不说话,江光光却是找不到话说。屋子里安静极了。 晚上程容简同样是没出去的,气氛明显是有些冷的。两人都早早的上了床。 程容简不说话,但在床上却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的。三下两下就将江光光吃得一干二净的。他的精力是好得很的,依旧是折腾到了半夜,才让江光光睡过去。 第二天他一起床江光光就醒了,他大抵也注意到了,边穿着扣着衬衫的扣子边淡淡的问道:「不打算解释点儿什么?」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开口就会说这话的,她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她的声音轻轻的,没去看程容简。 程容简就抬头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儿,拿着衣服出去了。 江光光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桌上的早餐倒是一点儿也没动的。她在屋檐下站了会儿,才回到屋子里,开始慢慢的吃起了早餐来。 天气依旧是挺好的,江光光吃过东西就在院子里的石阶上坐了下来。院子已经落了许多的落叶,她也没有精神清扫。 那么恹恹的坐半天,打开门要出去时,却发现莫桑是在门口站着的。江光光这下就怔了一下。她到底还是没出去,回到了院子里,又坐了下来。 她的脑子里空空的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着打起了盹儿来。她陷入了梦靥之中。 梦中最开始是乱糟糟的一片,尖利的哭泣声像是能刺透耳膜似的。四周是雾气茫茫的一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雾渐渐的散去,清晰了起来。眼前却是场景却是让人作呕的。暗红的鲜血在脚边蔓延开来,地上有着残肢断臂。跟砍断手脚的孩子冲着她露出诡异的笑容,有的爬到她的脚边,紧紧的抱住她的腿。 她惊恐的想要退开,却是怎么也退不开。眼前忽的又冒出了一人来。空洞着一双眼珠子,就那么看着她。那张面孔于她来说是熟悉的,正是她的爸爸。 江光光从梦靥中惊醒过来的时候阿姨正站在她的旁边,她的脸是模煳的,江光光过了好会儿,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她的脸色惨白得厉害,阿姨急急的问道:「江小姐你做噩梦了吗?」 江光光的身体里是无力的,身上早已全是冷汗。她没有回答,就那么茫茫然的坐着。仿佛自己还处在那人间地狱里一般的。 过了好会儿。她才摇摇头,暗哑着声音说:「没事。」 她是有些呆呆的,阿姨的眼里是有些担忧的,倒也没有问什么,进屋子里去了。没多大会儿就倒了一杯温水出来。递给江光光,温和的说:「江小姐,先喝点儿水。」 江光光的手是忍不住的颤抖着的,将水接了过来,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低头喝起了水来。 直到一杯水喝完。她才渐渐的缓了过来。一直颤抖着的手虽是仍是无力,但却没再颤抖。冰凉的身体也稍稍的暖和了些。 她将空杯子放在了台阶上,那么坐了会儿,这才拿着杯子进屋子里去了。 阿姨正在收拾着桌子,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二爷……有说去哪儿了吗?」 「这我不太清楚。外边儿的莫小姐应该知道。」阿姨温和的说。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出去了。莫桑仍是在外面站着的,甚至是连姿势都没变过的。 江光光原本是想问她程容简在哪儿的,不知道怎么的。忽又没问了,只是低低的说:「能给我一支烟吗?」 莫桑倒是没有说什么,摸出了一支烟连同火柴也一起递给了她。 江光光就蹲了下来,点了烟,慢慢的抽了起来。两人之间是沉默着的,看着是有些怪异的。 过了好会儿,江光光才开口问道:「你知道二爷在哪儿吗?」 她的声音是轻轻的。 莫桑就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应该在赌场那边。」从那边的赌场空了下来之后,程容简多半都是在那边办公。 江光光掐灭了菸头,站了起来,低垂着头说:「我过去一下。」 莫桑么吭声儿,上前了一步跟在她的身后。 江光光原本是要坐车的,最终不知道怎么的却并没有坐,就那么慢慢的沿着路走着。 莫桑不远不近的那么跟着,时不时的看着四周。 足足的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赌场,出来得原本就晚,到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赌场这边没有客人。冷清了许多。夕阳的余晖落在围墙上,清冷的一片。 江光光是来找程容简的,到了地儿却又茫然了起来。在外边儿站了许久都没有动。阿凯出来看到她和莫桑像木桩子那么杵着,倒是稍稍的愣了一下,上前了几步,开口问道:「江小姐你是过来找二爷的吗?怎么不进去?」 两人这样子看着是挺诡异的。 江光光这才揉了揉鼻子,开口问道:「二爷在忙吗?」 阿凯点了点头,说:「今天是挺忙的。」他说着抬腕看了看时间,说:「这时候应该忙得差不多了。我带你进去吧。」 他说着就往里边儿走去,江光光这才慢慢的跟上。 里边儿同样是冷清得很的,大抵是秋天又没有多少人的缘故,潮湿的味儿扑面而来。 阿凯这次的话倒是没有像以前那么多,一路都是没有说话的。到了程容简办公的地方,就伸手敲了敲门。 很快里边儿就传出了程容简的声音,阿凯推开了门,开口说道:「二爷,江小姐过来了。」 里边儿一时就没有声音了。阿凯那么站着是有些尴尬的,过了会儿,程容简才淡淡的问道:「她过来干什么?」 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江光光在他身后还是假装不知道,但无论是哪种,阿凯都是不得不回答的,只得硬着头皮的道:「不知道,江小姐就在这儿,让她先进来吗?」 程容简这下又没说话了,过了那么几十秒,才淡淡的说道:「问她过来干什么。」 这就是典型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明明直接就可以问的,却偏偏的要人在中间传话。 阿凯哪里敢不听他的吩咐,虽然江光光肯定是听见了的,他也只得回过头来问:「江小姐,二爷问您过来干什么。」 他多少是有些无奈的,却竭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原本是指望江光光能说点儿能让程容简满意的,但她沉默了一下,却回答道:「没干什么。」 阿凯知道自己这传话筒还得传下去,只得又转身面对着里边儿的程容简,将江光光的话回復了。 里边儿的程容简就淡淡的回覆道:「告诉她我现在没空。」 他的语气是冷冰冰的,甚至连头也未抬一下的。 阿凯这下倒是一愣,想说什么却没敢说,只得硬着头皮的回身对江光光说:「江小姐,二爷现在没空……」 他是想说点儿缓和的话儿的,但程容简的话江光光是听见了的,他想缓和也没办法。
第一百四十二章:计谋 走廊里的灯光是昏暗的,阿凯看不到江光光脸上的表情。她没说话儿,过了会儿,才点点头,然后往外边儿去了。 阿凯是无奈的,看了看里边儿的程容简,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敢说,替他关上门也跟着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江光光已在大厅里的一张桌子旁坐下来了,她是低垂着头的,瘦削的背影看着是孤寂的。 她这样子,显然是在等程容简忙完。阿凯原本以为她是已经走了的,这下见到她倒是愣了愣。随即上前,开口说道:「江小姐……二爷只是在气头上。你也别生气。」 江光光就抬起头来,有些苍白的笑笑,说:「我没生气,也没资格生气。」 她的语气是认真的,完全不像是在赌气。 阿凯这下倒是找不到话可说了。想起那天晚上来,他支吾着说道:「你的手机关机,那天晚上二爷是着急的。也很生气,你知道的,这边最近都不太太平,二爷是担心的。」 虽然她是和郭数一起不见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从知道她的手机打不通之后,程容简就丢下了手头的事儿去了酒店等着。并且隔那么久给她打一次电话。 但结果都是让人失望的,她的电话一直是关着机的。 怕她是先回小院那边了,他还让人去小院那边看了几次。但是都没有她的踪迹。 到了晚上,他原本是要亲自去找的。但还是忍了下来。送上去的东西也不动,就在酒店的大堂里坐着。直到郭数回来。 二爷一向都是很少会那么失态的,从来沿河起,他就已养成了不动声色的习惯的。 那天晚上他们肯定是费了一番力气的,江光光就低低的说了句对不起。 阿凯没想到她会道歉,怔了一下。随即摆摆手,不太自在的说:「我们没关系……就是二爷那边,你得忍着点儿。」 二爷那天晚上在院子里没出来,他原本以为这事儿算是过去了的。谁知道二爷的气性竟然那么大。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阿凯该说的话都说了。就去忙他的去了。留下江光光一个人孤伶伶的坐着。 她倒是挺坐得住的,程容简一直都是没有出来的。她就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坐着一动不动,甚至有人送上的茶也没喝上一口。 坐着坐着的,她就有些儿走神。忽然就想起了郭数说的话来。她就发起了呆来。 心里头是滋味杂陈的,还有细细的疼痛在蔓延着。她就有些儿恍恍惚惚的。 她到底还是警醒的,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由后边而来,她就回过了头。出来的是程容简,正和阿南说着话。 看到他他并不惊讶,也没管她。低下头又和阿南说话去了。完全是当她不存在。 这冷遇江光光这下倒是习惯得很,等着他和阿南走出了好几米远,这才站起来跟了上去。她原本就是瘦小的,这下看起来更是可怜巴巴的。 程容简走到了出口处就停了下来,示意阿南先走,然后回头看了看江光光,淡淡的问道:「什么事?」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路灯暗黄的灯光将道路铺陈着。程容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着就抬腕看了看时间。 江光光坐得身体是有些发僵的,揉了揉鼻子,开口问道:「你今晚回去吃饭吗?」她的声音是轻轻的。 程容简睨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我今晚还有事。」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忽然就没话说了。就那么低垂着头踩着脚边的石子儿。 程容简看着她的头顶,问道:「还有事吗?」 他这语气是疏离得很的,江光光这下怔了怔,随即摇摇头。程容简这次就没再理她了,转身走了。 他走出很远,江光光才抬起头看了过去。这次她没有跟上去。就在原地那么站着,直到有人从里边儿出来,她这才移开了脚步,慢慢的往外走。 江光光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的,最后还是乘了车回了小院那边。阿姨是一直在这边的,早做好了饭菜。鸡汤熬得鲜而不腻,中间的鸡胸肉是被踢掉了骨头的,撕成了小块凉拌好。 江光光这一天都是没有吃多少东西的,但却并不觉得饿,坐在餐桌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吃起了东西来。 吃过东西她也没先去睡觉,就在客厅里看着她那老旧的电视。程容简不知道是想避着她还是真有事,直到十二点都没有回来。她看着等不到人了,这才回了房间里睡下。 程容简回来的时候已是两点多了,他这段时间回来,所做的事儿都只有一件。他进屋时江光光没发现,直到他进入,她才迷迷煳煳的醒了过来。将脸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 这简直就是像做梦一般的,她捨不得松开手,就那么一直紧紧的将他抱着。中途他弄疼她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去推,像是怕他会突然的消失一般。 完事儿之后江光光就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原本是睡得挺晚的,但第二天她却是醒得很早。天色才刚蒙蒙亮她就睁开了眼睛。 程容简果然是睡在她旁边的,发出均匀的唿吸声。 昨晚虽然是做了事儿的,但见他是真真实实的睡在床上的,江光光还是愣了一下。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有蒙蒙的光亮从窗户中透过,程容简的那张英俊的脸是那么的真实。江光光微微的松了口气儿。知道他的睡眠浅,她是不敢动的。就那么动也不动的躺着。 程容简不知道是睡迷煳了还是怎么的,伸手就将她揽到了怀里。江光光的脸就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听着他那砰砰有力的心跳声,闭上了眼睛。 江光光睡了会儿,趁着程容简翻身将她松开轻轻的爬了起来。他这几天回来得都挺晚的,她打算去做点儿丰盛点儿的早餐。 阿姨过来得是挺早的,江光光起床的时候她刚将去菜市场买来的食材放下。她昨晚走时程容简还没回来,大抵是见到门口程容简的鞋子了,就压低了声音问道:「二爷回来了吗?」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说:「今早的早餐我来做吧。」 阿姨是知道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有些儿不对劲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问了江光光要做什么,然后将食材一一的拿了出来。 现在还早,江光光打算蒸包子,就拿出了面粉来,和好醒着。然后拿出了虾仁等食材来,打算熬点儿有营养的海鲜粥。 早上吃得不宜太油腻,她又拿出了食材,打算做点儿开胃的小菜。 早餐做到一大半。手机就响了起来。不过只响了一声,电话就挂断了。隔了那么几十秒,一条简讯就又响了起来。 这显然不是打错的,江光光的动作顿了一下,还是洗了手,将手机拿了出来。 是一个陌生的电话,江光光点开了简讯,才发现是周来发过来的。他那边是没有什么进展的,一直是在等着江光光的消息的。要约她出去见面,大抵是想问问她有没有什么进展。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程谨言的防守得很严的码头来。她并没有答应周来的见面,迟疑了一下,把码头那般的事儿说了。 虽然那边防守得是严的,她没办法去查,但周来他们……应该是有办法的。 周来那边过了好会儿才发来简讯,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有简单的谢谢两个字。 程谨言那人显然是不容易对付的,江光光沉默了会儿,又发了简讯提醒他,让他一定要小心点儿。人未必是在那边,这时候是不易打草惊蛇的。 这次周来并没有再回復。 江光光才刚将手机放回了衣兜里,一抬起头,就见程容简在门口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好会儿了。 她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江光光就愣了愣,随即开口说:「起来了,早餐一会儿就好了。」 程容简没说话儿,自己进厨房倒了一杯水来。视线那么扫过了江光光。她的脖子的侧面是有一暧昧的痕迹的。她应该是没发现,并没有加以遮掩。 因为他的进来,江光光多少是有些侷促的。没话找话的说道:「回来得挺晚的,怎么不多睡会儿。」 她这样儿,倒是挺像已体贴的小媳妇儿的。大抵是怕程容简不回答,她是说得挺小声的。 程容简果然是没回答的,扫了她一眼就出去了。原本以为他是不会吃早餐就离开的,但他确实没有走的,就在沙发上坐着。翻起了阿姨顺带着带过来的报纸。 江光光不由得悄悄的松了口气儿,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很快白生生的包子就端了出来,怕程容简会饿,她就先端了出去。顺带着也热了一杯牛奶放在了桌子上。 做完这一切,江光光就进了厨房,开始弄她的那些小菜。等着她全做好端出去时,才发现桌子上放着的包子和牛奶都是没有动的。 她稍稍的怔了怔,摆好了碗筷才到了程容简的身边,低低的开口说道:「可以吃早餐了。」 程容简大概是特意等着她过来请,听到这话起身就坐到了餐桌旁。看了看挺丰盛的早餐,抬起头来扫了江光光一眼。然后拿起了勺子吃起了粥来。 江光光是没有一点儿胃口的,勺子搅拌着粥,过了会儿,才低低的说道:「对不起。」 她是歉疚的,那天,她明明知道他会打电话来的。却还是因为那时的事儿将手机关了机。也难怪他会生气,换做是他,她肯定也是会生气的。 程容简这才抬起头睨了她一眼,她是带着愧疚的,他那么久都没有理她,她是有些可怜巴巴的。 程容简的视线就停留在她的身上,过了那么会儿,才开口淡淡的说:「你错哪儿了?」 他这样儿,倒是跟训小孩子似的。 他好歹总算是开口说话了,这就代表没有那么生气了。江光光松了口气儿,揉了揉鼻子,低低的说:「我不该把手机关机。不该那么不打招唿的半夜才回来。」 程容简抽出纸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淡淡的说:「看来你自己倒是挺清楚的。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把手机关机?」 江光光没吭声儿,程容简微微的顿了顿,扫了她一眼,接着说:「郭数看着就那么可信?」 大半夜的竟然还和他待在一起! 他是有那么些吃味儿的,那天晚上,看着郭数出现在酒店的时候,他是忍不住的想揍他一顿的。不过还是皮笑肉不笑的和他寒暄了一番。他倒是还算识趣。 只是。两人去了哪儿,郭数是并未提起的。而他,知道她回来了这边后立即就过来了。 看见她还有心思儿煮面吃,他是有些咬牙切齿的。脑子里就只想好好的把她惩罚一番。 这几天,他是故意的晾着她的。虽然在一起那么久,但她显然是独来独往的惯了的。他得让她习惯他的存在。 江光光这时候哪里敢再惹程容简生气,就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可信。」 如果回答可信,现在完全就是在火上浇油。她这下倒是挺会看人脸色的。 程容简就哼了一声,将她热的牛奶推到她的面前,淡淡的说:「赶紧吃,吃了和我一起出去。」 他这意思,显然就是代表不生气了。江光光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儿,三口两口的将碗里的粥吃完。 她是挺不喜欢喝牛奶的,见程容简盯着,还是老老实实的将牛奶给喝了。 程容简的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早餐,这才拿着外套出了门。 门外是早停了一辆车的,他直接就坐进了驾驶室里。江光光拉开车门跟着上了车。系好了安全带,程容简这才发动了车子。 她对程容简带她去哪儿是好奇的,但到底还是没有开口问。一路都是老老实实的呆着的。 程容简的电话是挺多的,他也不急,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说得嗓子都有些干了。又在路边停下时,江光光下了车,买了一瓶水回来。路边又卖梨子的,是挑着卖的,看着挺新鲜的。她就挑着个儿大的买了一袋子。打算拿回去放着,给程容简熬点儿冰糖雪梨润润嗓子降降火,他最近熬夜熬得多。 她回去的时候程容简的电话刚好打完,见她拧着梨子放在后边,就问道:「怎么买了那么多?」 他的语气比起吃早餐是缓和了许多的。 江光光就老老实实的回答:「多买点儿放着熬冰糖雪梨,这种梨子也挺甜的。是果农直接卖的,说是没有打过农药。」 她说着就拿出了一个来,然后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水果刀削了起来。程容简也有耐心得很,并没有马上开车,看着她不怎么熟练的削着。 江光光没多大会儿就将梨子削好了,然后划成了小块小块的递给程容简。程容简却没有伸手去接,挑眉看着他。 他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江光光只得将刀子放下,然后拿了餵到他的嘴边。 梨子确实是挺甜的,皮薄汁多。江光光餵了一块又一块,程容简没多大会儿就将梨子给吃完了。竟然是一块也没给她留。 抽出了一张湿巾递给她擦手,这才慢腾腾的说:「是挺甜的。」他说着若无其事的发动了车子。 江光光将手擦干净,程容简的心情显然是好了许多的。看了她一眼,问道:「要不要去看电影?」 那么大清早的他竟然就想到看电影了。 江光光自然是不敢反对的,说:「做什么都行。」 程容简就扫了她一眼,慢悠悠的说:「你什么时候那么听话了?」 江光光没吭声儿,伸手揉了揉鼻子。程容简嘴上虽然说去看电影,但还是没有马上去,车子很快在市中心的酒店旁停了下来。 江光光多少是有些疑惑的,原本以为他是要带着她过来见什么人的。但他却并没有往酒店里走,而是带着他往边儿上的一家店里走去。 店里装修得挺文艺的。挂了几幅出自名家之手的油画。店里并没有人,江光光就疑惑的侧头看向了程容简。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程容简没去看她,检查了一下整体的卫生,开口问道:「喜欢吗?」 江光光正看着油画的,听到这话点点头,说:「挺喜欢的。」装修得是挺有味儿的。 这儿不止是一层,楼上还有一层。她是好奇的,说完就顺着楼梯慢慢的上了楼。 楼上临街的一面全是落地窗,一眼就能看到外边儿的街景。楼上的装修同样是文艺的。色调用得很好,很安静。 她正看做时就有一穿着西装的男人匆匆的赶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开口解释道:「今天会运些桌椅过来,怕碰坏了我就亲自过去了一趟,所以来得有点儿晚了。」 程容简说了句没事,对着江光光招了招手,开口说:「过来。」 江光光就走了过去。程容简唔了一声,说道:「怎么布置的事儿和她说就行。将你的想法先同她说一下。」 江光光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抬头茫然的看向了程容简。程容简伸手在眉心揉了一下,哼了一声,说:「不是想书店门?这位是樊经理,他会帮你。好好和他谈。」 江光光这下就愣住了,她是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意说的话,程容简竟然放在了心里。 她想说点儿什么的,程容简却已拿着车钥匙往外走去。 樊经理好不容见到了他的主子,马上就热情的说起了各种的细节来。程容简找的人都是完全信得过的。几乎所有的细节他都是已经想到了的。甚至不用江光光考虑点儿什么。 店里椅子东西摆放的意见他倒是完全没提的,完全的交给江光光。 程容简给的这惊喜也太过于惊喜,江光光有些儿反应过来。连带着思路也是干巴巴的。 她的心里滋味杂陈着,不由自主的去搜索程容简的身影,他是并没有离开的,就站在下边儿的门口打着电话。 他是背对着这边的,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同样也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江光光有那么些恍恍惚惚的。后边儿都是樊经理在唱独角戏,江光光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时不时的点头附和着。 樊经理是一人精,她那么心不在焉的他自然是看了出来的。就将手里的方案收了起来,微笑着说道:「要不您回去再想想,这是我的电话,您要是有什么事情直接打电话和我说就是。」 他说着就双手递过了自己的名片。 江光光是有点儿歉疚的,低低的说了句对不起,双手接过了名片放进了衣服兜里。 她确确实实的是没心思的,也没和樊经理拐弯抹角,接过名片后就往程容简所在的门口走了过去。 她的脚步声刚靠近,程容简就侧过了头。他的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见着江光光稍稍的缓和了一些,挂了电话,开口问道:「谈好了吗?」 樊经理倒是挺识趣的,并没有跟过来。江光光就摇摇头,说了句没有,然后认真的说:「樊经理让我回去想想再说。」 程容简就点了点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说:「那就先回去。」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等着上了车。她沉默了一下,本是想开口说谢谢的,但有些儿说不出口。 这个时候道谢,是显得有些生疏的。她是清楚,程容简弄这店是费了些心思的……这地段是好的,光墙壁上的那几幅油画,也是值不少钱的。而装修,也显然是费了心思的。 江光光的心里是五味杂陈的,有那么些恍然。过了许久之后。她才低低的叫了一声程容简。挺认真的说了句谢谢。 程容简挑了挑眉,慢腾腾的说道:「先别急着谢我,后边儿的事情还得全靠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经营,樊经理装修好之后就会去忙他的,帮不了你的忙。还有咖啡甜点,以后都得你自己慢慢去研究。」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这地段,得花不少钱吧?」 中心地段,一个月光是房租,就肯定少不了。 原本以为程容简不会回答的,谁知道他侧头看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就慢腾腾的说道:「是花了不少钱的。」 他说到这儿微微的顿了顿。
第一百四十三章:帮忙 江光光原本是等着他往下说的,见他停了下来不由得愣了愣。程容简看着她那明显有些紧张的样儿唇角忍不住的勾了勾,慢悠悠的才又接着说道:「所以你以后得认真的干,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还等着你做好给我回本。」 他说着低笑了一声,「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我以后可就是你最大的债主了……」 他也不管自己还开着车,倾身的凑到了江光光的身边,说了句没脸没皮的话。 他是没个正行的,江光光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只当假装没有听见。被他那么一打岔,这事儿就那么过去了。到底花了多少钱到最后他也没有说,敢情之前回答,都是为了逗江光光玩儿。 要是放在以前,程容简的这惊喜对江光光来说的的确确的就是一惊喜。但现在,她的心里却是沉甸甸的,完全高兴起来。甚至有些儿恍恍惚惚的。好在后面程容简接起了电话,倒也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对于程容简的这惊喜,江光光总要得有点儿表示的。回到家里,就削了梨子开始熬冰糖雪梨。她恍惚得厉害,削梨的时候不小心在手上削出了一口子来,鲜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怔了会儿,才将手指头拿到嘴里吸吮着。也没让程容简看到,找了创可贴贴好,这才开始继续忙。 晚饭同样是江光光做的,挺丰盛的。四喜丸子,清蒸鲈鱼,红烧肉。糖醋排骨。汤是下饭开胃的酸汤酥肉。汤汁浓郁,蔬菜爽口,能让人多吃一碗饭。 坐下吃饭时程容简发觉了江光光的不对劲,伸手就摸了摸她的额头,开口问道:「怎么,不舒服吗?」 她的精神以前都是挺好的,而今天,明显是打起精神来的。脸色看着也有些苍白。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儿。怕程容简会叫朱医生过来,又补充道:「可能是有点儿累。」 程容简就想起了这几天的他的没节制来,几乎每晚都是差不多天明才睡的,她还起得挺早的,肯定是会累的。不由得放柔了声音,说:「吃了饭就去洗澡,早点儿睡。今晚我不闹。」 后边儿的一句话听着倒是挺一本正经的。他说着又低笑了一声,「体力不行,嗯?以后早上多出去跑跑。」 可不是。出力的是他。 江光光在这话题上脸皮一向都是厚不过他的,支吾了一声,埋头开始吃起了饭来。 吃过饭,她原本是要收拾了碗筷的。但程容简却没让,让她去洗澡。等着江光光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将桌上的碗筷全都收好了。拿了毛巾给江光光擦了头髮,让她在屋子里走两圈消消食,这才让她去睡。 她这边的老房子是有些潮湿的,虽是没下雨,仍是有些阴冷阴冷的。江光光并不困,也不肯去睡。 程容简就去拿了一床厚毯子出来,将她的头枕到他的腿上。她看电视,他则是处理公事。 这样儿是温馨得很的。屋子里的灯光暗黄暗黄的,江光光仰头看着他的下巴,不由得有些失神。 直到程容简低头看向了她,低笑了一声,问她看什么,她才回过神来。支吾着说没看什么。 程容简替她掖了掖毯子,也不逗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烧,又问道:「要不要喝点儿水?」 江光光就说不用。程容简就拍了拍她的头,让她快睡。 偷看人被人抓了个正着江光光是有些不自在的,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程容简翻着文件偶尔会发出轻微的响声,世界里一片静谧。江光光的心里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迷迷煳煳的就睡了过去。 她这几天确实是累着了的,直到听到外边儿雨哗哗落响,她这才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了枕头上,并不见程容简的身影。 江光光就怔了怔,随即翻起了身来。 小几上的茶还冒着寥寥的热气,程容简应该是没离开的。江光光看了看时间,她今晚睡得早了,现在也不过才十点钟。 这天气凉了,在这儿睡是容易感冒的。她怔了会儿,穿起了拖鞋下了沙发。然后将薄毯叠好放在一旁。 整个人依旧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原本以为程容简在洗手间或是卧室,她就走了过去。 洗手间里是没有人的,卧室里同样是黑漆漆的一片,并没有人。 江光光就愣了一下,脑子也清醒了不少。杯里的茶还没喝过,显然是刚刚才泡的。他应该是没离开的。 江光光想着就打算去外边儿看看,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外边儿程容简打电话的声音。 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的声音是异常的冷峻的,说道:「条子怎么突然就会查到了码头那边?」 江光光听到这儿身体就僵了一下。她原本是知道自己不该听的,却是再也迈不动脚步。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程容简冷笑了一声:「打草惊蛇?那么大的动静查过去你以为程谨言傻了?」他说到这儿顿了顿,声音里带了些冷漠,接着说:「程谨言不会没有准备,这会儿该这样的肯定早就遮掩好,他们什么也查不出来。」 阿南沉默了一下,开口说:「我去探过几次,如果没什么意外,那批人肯定是在码头的。现在……」 程谨言一向都是狠的。如果人转移不出去。他有的是办法不让人发现。抛尸海里完全是有可能的。 阿南的手心里一下子就冒出了冷汗来。 程容简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开口说道:「备车来这边。通知下边的人,注意所有陌生的车辆。」 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冷冷的说:「他们不可能那么查到这些,马上查查消息是从哪儿透出去的。」 这事一直都是隐秘的,条子那边他是一直注意着怕他们打草惊蛇的。所以他们查了些什么他是清楚的。今晚竟然突击去了码头那边,就只能证明肯定是他身边有人泄露了消息。 「那条子那边……」他们如果大张旗鼓的拦了所有的陌生车辆查,肯定是会惊动条子那边的。 「一群蠢货也用得着管?」程容简的语气冷冷的。说完这话不再管,马上就挂断了电话。隐隐约约的光线中他侧脸的线条冷硬,伸手解开了衬衣领口的扣子,抽出了一支烟点燃抽了起来。 形势现在是严峻的,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程谨言的那张脸来,不由得有些烦躁。他正想回屋子里去,门就吱呀的一声被打开来。 程容简转过身,江光光站在屋子内,一张脸色苍白。他就怔了一下。刚要掐灭菸头,就听江光光低低的说道:「消息是我透露的。」她想开口说对不起的,但对不起在现在,根本没有任何的用。 从程容简的那些话语中,她已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更知道,因为警察的打草惊蛇,程容简原本的救人即化已被打乱。她甚至不敢去想,在程谨言被惊动之后,那些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明明知道此时此刻是该冷静下来的,但脑子里却是乱得厉害。 程容简没有说话,就那么站着。沥沥的秋雨中他只穿了一件衬衫,但却像是感觉不到冷似的。 时间过得漫长极了,阿南的动作是很快的,很快就有车停在了院子外面。车灯瞬时照亮了院子。 程容简一直都是没吭声儿的,事情是耽搁不得的。见车已经过来,他就丢掉了手中的菸头,进去拿了外套。眉心里涌出了些许的疲倦来。 等着拿了外套出来时。他才扫了江光光一眼,开口问道:「你告诉周来的?」 他的语气是平静的,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漠。 江光光艰难的点了点头,想解释点了什么的,却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有任何解释的。 是她……瞒着他去了码头,也是她,将码头异常的情况告诉周来的。她能解释什么? 程容简很快移开了视线,没有再说话,径直往雨中走去。 江光光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跟了上去。程容简刚要上车,她就上前了一步,低声的说:「我能帮什么忙吗?」 她吐字是有些困难的。这么大的篓子都是她捅下的,她做不到那么无动于衷的坐着。 程容简的背影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上车关上了车门。车里几乎是立即就驶离,江光光站在原地,任由着冰冷的雨丝打落在脸上。 车子驶出去几百米远,又倒了回来。江光光还在失魂落魄中,程容简就放下了车窗,淡淡的说:「上车。」 江光光是没有想到他还会回来的,抬头看向了他。路灯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没有说话儿,低头上前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里安静极了,仿佛随时都会有异常暴风雨。程容简一直都在接电话打电话,眉心皱得紧紧的。车子直奔着码头的方向而去。 最后一个电话是给程舒惟打的,程舒惟大概是已经休息了。电话好会儿才接了起来。 程容简的语气冷冰冰的,连招唿也没打,就冷冷的说:「任谁都知道,程谨言在这儿只是程家的敛财工具。如果这次那些人真的死在了他的手里,你觉得程家还能独善其身?」 程舒惟不知道是真不清楚还是装的,有些恼火的说道:「大晚上的你又在发什么疯?」 程容简的这话说得是难听的。程家已俨然是世家大族,这些阴暗的事儿,从来都是在地下的。 程容简的伸手揉了揉眉心,带了些疲倦的说:「我不知道你是真不清楚还是……马上给他打电话。」 他也不多废话,说完这话就挂断了电话。 程舒惟大抵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同寻常来,倒是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应该是给程谨言打电话去了。 本来就小的雨势渐渐的变大了起来,打在车顶挡风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司机在这儿许多年是熟知这儿的天气的,这样子眼看就有一场暴雨,前边儿的司机只得将车速减了下来,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二爷,要不要先找个地方避避雨?」 晚上的视野原本就不好,待会儿暴雨下起来更是寸步难行。最好的办法当然等这场雨下过了再走。 说话间雨点已渐渐的变大了起来,车顶打得嗒嗒的。道路上密密麻麻的雨滴落下。溅起了一层层的雨雾。 这儿的暴雨一向都是说下就下的,这样儿看着肯定是不会小。司机就有些急了起来。 程容简拿出了手机来打了电话,不知道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他的脸色凝重了起来。没多大会儿就挂了电话,对着前边儿的司机说:「下车,让我来。」 就算是换成他开,现在这状况也是危险的。司机迟疑了一下,劝阻道:「二爷,现在前边儿看不清……」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容简给打断,他重复了一句下车,然后开口说道:「你不用再跟着,去那边避雨。雨停了之后将朱医生接过来。」 他说完这话也不多废话,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那司机哪里敢让他淋雨,赶紧的下了车。 原本是还想劝阻的,但知道程容简决定的事一向是不回轻易改变的,只得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是。 程容简也不管他,上了车就重新发动了车子。司机忧心忡忡的看着车子消失在雨幕中,身上这会儿已经湿得差不多了。他打了个寒颤,跑到了对面宾馆的屋檐底下。 然后将还未进水的手机拿了出来,给相关的人打电话,说是二爷吩咐他接朱医生来码头。问朱医生这会儿在哪儿。 程容简吩咐的事儿他是半点儿也不敢耽搁着,跑到路边去拦车,但这会儿压根就没车。他只得倒回去躲雨,期盼着这雨下一阵就别再下了。 尽管雨势越来越大,但程容简开车的速度仍是有些快的。司机下了车车里只剩下两人,空气像是忽然就沉寂了下来似的。谁也没有说话。 他技高胆大啊。但到底还是抵不住如瓢泼而下的雨势。车子才驶了几公里,就被迫停在了路边。宽阔的道路上冷冷清清的一片,看不见一辆车。 程容简停了车就抽出了一支烟点了起来,雨势太大不敢开车窗,烟味便在车厢里瀰漫开。 一支烟抽了一半,他才开口说:「坐前边儿来。」说这话的时候他是没有回头去看江光光的。 江光光也没吭声儿,就在车子空间内换到了前面。雨水从挡风玻璃上冲下,这边的路灯坏了,黑漆漆的一片,只听到雨声。 等着江光光坐好了,程容简才掸了掸手中的菸灰,淡淡的开口问道:「那天你和郭数是去码头了?」 他是多聪明的人,稍稍的想想就推想到了那天。 江光光沉默着点了点头。 程容简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吸了一口烟,缓缓的吐出了烟雾来。这雨势,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的。他不再说话,车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江光光就那么呆呆的坐着,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又一次的想起了那天郭数说的话来。 细细密密的疼痛就沿着心脏撕扯开来,那么缠绕着,她几乎喘不过气儿来。就那么呆呆的靠在车椅上。 时间过得是有些漫长的,这种雨势,原本以为很快就会停下来的,但却并没有。一直那么哗啦哗啦的下着。 世界在雨声里也寂静了起来,带着铺天盖地的绝望与疼痛。 那么过了许久,江光光才低哑着声音开口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打乱你的计划。」 她说得是极其的费力的,这不知道的背后。任人也知道是不相信。 程容简这次却没有说话,就那么沉默的抽着烟。虽然前方除了雨水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他却仍是看着前方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于江光光的这句对不起,他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等着雨势稍缓了下来,他就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内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这暴雨到底还是不会持久的,这次越是往前,雨势就越小。 但之前的雨势太勐,路上是积了很深的水的。程容简眼睛也不眨一下。直接将车开了过去。 因为下了雨耽搁了,整整两个小时,两人才到了码头。明明才是暴雨过后,但码头却是灯火通明的。 穿着雨衣的便衣几乎将整个码头都围了起来,看到有车过来,立即有人上前阻拦。 程容简放下了车窗,淡淡的说道:「我要见周来。」 周来在这次的事件里多少是有点儿地位的,那便衣显然是认识程容简的,低头和另外一个便衣商量了一下。便开口说道:「稍等一下。」 他说着就快步的去找周来去了。都已经耽搁了那么会儿也不急在这一时了,程容简点燃了一支烟又抽了起来。 才刚下过雨,空气里一股子潮湿的沙土味儿。车子里灌进冷风,一下子透冰的凉。 周来过来得很快,见到程容简,他的脸色淡淡的。看到里边儿的江光光,他稍稍的怔了一下,随即淡淡的开口说:「说吧,什么事?」 程容简也不下车。握着烟的手靠在车窗上,同样淡淡的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周来的嘴角勾起了几分的讥讽来,开口说道:「抱歉,这是机密,无可奉告。」 程容简也不理他的讥讽,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看这样儿,是还没开始查?」 都是围着的,要是开始查了。这些便衣怎么可能还守在这儿。 周来的脸色就变了变,只是程容简不等他开口说话,就抬腕看了看时间,开口说道:「已经三个小时了,周警官这时候还没进去查,黄花菜早就凉了。」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讥讽,只是冷冷的。区区三个小时,但已足够做许多事儿了。比如说将不干净的东西都藏起来。 周来的脸色更是难看。程谨言显然是同样很难缠的,对法律也显然是研究过的。他们急急的过来,有些事儿做得是不够充分的,就被他给钻了空子。加上刚才那阵雨,才耽搁了时间。 他到底还是以大局为重的。看了看车内的江光光,知道这时候如果这事儿和程容简有关,他肯定是避嫌不会过来的。他来了,证明多半就是过来帮忙的了。 他忍下了心底的气儿,沉默了一下,看向了程容简,开口问道:「程二爷有什么指教?」 「指教倒是不敢当。」程容简说着掐灭了手里的菸头。开口淡淡的说道:「耽搁了时间,周警官觉得这儿还能查出什么?那么多人留在这儿,只会耽搁时间。」 他说到这儿却没再说下去,看了周来一眼,问道:「周警官觉得,你们为什么现在也没能进去查?」 他这话是包含了一些意思的,周来的脸色就变了变。他不傻,程容简这意思,分明就是说他们中间有内鬼。 他不是没有过这种怀疑的。明明是悄无声息的突击的。但谁知道过来,程谨言的人是有所准备的。大概是为了拖延时间,程谨言是过了许久才出现的。 他沉默了下来,时间是不等人的。他低低的说道:「还请二爷明说,那十几条……也许更多的人等不得。」 他是有些低声下气的。和平常那傲气的样儿完全是两样。 他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做到这地步,并没有刚愎自用,是很难得的。 程容简也没再卖关子,开口说道:「让我去和程谨言谈。你们调查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知道程谨言的下边有些什么产业。你亲自带信得过的人过去一一的排查。」 他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了。这儿是不指望再能查出点儿什么。就算是查出点儿无关紧要……也是奈何不了程谨言的。只会白白的浪费时间。人现在肯定已是送走了的,虽然不知道程谨言用的是什么办法。
第一百四十四章:空城计 不如让他留下拖延时间,他带人尽快的去找。只要人还在沿河,那就一定能搜得出来。而底下的人没有程谨言,就是群龙无首。想要找出破绽也容易得多。 周来就沉默了下来,看向了车里边儿的江光光。他并没有完全信任程容简,这毕竟是那么条人命,如果程容简和程谨言是一伙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程容简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犹豫,掸了掸手中的菸灰,嘴角勾起了那么些讥讽来,说:「当然,周警官也别把我想得太好。我只是不屑于做这种人肉生意。早些年定下的规矩,也不想有人轻易的就破坏了。」 他的语气是轻描淡写的,对于周来的怀疑也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他怀疑才是正常的,如果不怀疑,那才是完全不正常了。毕竟,他和他,是一黑一白。 周来沉默了下来,他也知道这事儿是耽搁不得的,过了那么几分钟,就迅速的做出决定,开口说道:「我得去向上头说一声。」 是了,他们的流程是复杂的。这事儿他也是做不了主的。如果不打好招唿,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程容简併没有多说什么,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周来也没多再废话。对着守着的人说了句什么,很快消失在了码头。 他早已不是刚出来的毛头小子,自然也是知道拖了那么长的时间,他们未必搜得到什么的。就算是人真在这儿,只要在这儿留足了人手,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周来的动作倒是很快的,没多大会儿就回来了。他看向了程容简,开口说:「那就麻烦二爷了。我们商量了一下。这儿的人不能带走那么多。里边儿的人多半是注意的……如果人撤了,也许就猜到我们要干什么了。所以找人的事儿,还得麻烦二爷的人帮帮忙。」 不得不说,他们倒是挺会利用资源的。马上就将主意打到了程容简的身上来。 程容简的嘴角勾了勾,开口说了句好说,就打开车门下了车。程容简和那边的人显然是商量过了的,也不拖延时间,低低的和程容简说起了现在的情况。以及该统一的口径等。 程容简是并没有提出什么意见的,偶尔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周来是得挑几个人带走的,统一完口径马上就离开了。程容简抬腕看了看时间,又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回过头,就见江光光站在他的身后。她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肩膀单薄而瘦削。 她这样儿,显然就是要和他一起去了。她是知道自己办了坏事的,整个人比平常沉默了许多。虽是没有流露出软弱,但看在程容简的眼里,依旧是可怜巴巴的。 他的心里就软了一下,开口说道:「阿南等会儿会过来,我让他送你回去。」 江光光没有去看他,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我不回去,我就在这儿。」她的身体挺得笔直的,是挺倔强的。 程容简一时就没说话。停顿了会儿,才淡淡的开口说道:「这儿不会有什么危险。」他指了指后边儿的警察,说:「有他们在。」 江光光这下就没吭声,她是知道,还在程容简的地盘上,他们是至少现在是不敢对程容简动手的。 阿南是一直在这边的,两人正说着话他就和阿北一起过来了。 程容简大抵是知道江光光闲不住的,与其让她回去她自己又偷偷的出去,不如让阿南跟着她。他就对阿南说:「姓周的一会儿就会带人过来,你们一起和他过去。」 他说着就扫了江光光一眼。这意思就是将江光光一起包含进里边儿了。 阿北却是不同意的,他的话音才刚落下,他就开口说道:「二爷,我要留下。」 阿南也开口说:「那边我过去就行了。」他的意思同样是要让阿北留在程容简身边。他的身边没人是不行的。 程容简原本是想说什么的,最后倒也什么都没说。那边的人过来请他过去,他没再多说话,跟着人过去了。 江光光立即就要跟上去,阿南的拦住了她,淡淡的说道:「你不用跟着,留太多人在这儿只会是二爷的累赘。」 程容简对这边的码头是熟悉的,即便是有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凭着熟悉的地形是占许多的优势的。如果真的出了事,带着她确实是一累赘。 江光光迈出去的脚步就顿了下来,到底还是没有再往前。站在原地,看着程容简的身影消失在码头上。 周来很快带了人过来,怕引人注意,包括他一共才六人。 阿南对他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在车上就拿了地图出来,告诉他程谨言的产业都在哪些地方。他们的人现在都在搜哪些区域…… 他比起周来他们在这儿是熟悉很多的,周来一直都是凝神听着的。时不时的提出会遇到的问题。 但提到这些事儿,阿南都是沉默着的。由着周来他们自己商量。他只负责地形和调遣人。 回来的时间是要比之前要快很多的,路上周来就分配好了每个人去哪儿。每个点儿都有人下。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了江光光阿南周来三人。 在最后的点儿。周来下车时江光光也打开了车门。阿南却伸手拦住了她,淡淡的说:「二爷说了,你只能呆在车里。」 江光光的身体一僵,周来的眸子里晦涩难明。他知道这次是危险的,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就在车上呆着吧,别下来了。」 江光光还没开口说话,他就转身走了。 江光光一时就没动。她是知道,她和周来之间是得避嫌的。 阿南见她没动,就将车门关上,打起了电话来。 不到几分钟他就拉开了车门,看了江光光一眼,淡淡的开口说道:「我要去前面看一下,你如果不想二爷再生气就在车里呆着。车门锁好,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过来都别开车门。」 他这叮嘱。就跟江光光是一小孩儿似的。这大抵都是程容简所吩咐的。阿南说完这些也不多废话,关上车门走了。 车子里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起来,江光光是坐不住的,但她同样是知道自己这次是添了很大的乱子的,没再下去,就在车里坐着。 一个人呆着脑子里总是胡思乱想的,她靠在车椅上,闭上了眼睛。 阿南这一去就久久的没有再回来,江光光的心里是有些不安的。眼看着时间已过去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她就打开了车门下了车。 原本她是打算去前边儿看看就回来的,谁知道才走出十几米远,就听到有木仓声传来。 她的神经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几乎是拔腿就往着木仓声发出的地儿跑去。 这边的是一家赌场,江光光离得远远的又听到了几声木仓,她是带了防身的东西的,将身上的匕首拔了出来。 车停得有些远的。江光光一路跑着过去时周来和几人正靠在隐蔽处,手里是举着木仓的。 江光光是喘着气儿的,离那么远就停了下来,快步走了过去,低低的问道:「怎么回事?」 周来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有些儿凝重,抿了抿唇,说:「里边儿应该有问题。本来是想悄悄的潜进去的。但还只到了门口就被发觉了,那边的人先动了手。」 江光光的眉心就一跳,就往前方看了看。前边儿是高高的围墙围着的,因为是赌场,出口是有限的。这样子进去是不容易的,而且里边儿的人手上是带了傢伙的。 刚才是听见了好几声木仓响的,她就问道:「有人受伤了吗?」 「没有。」周来低低的说了句没有。前边儿去探查的人回来了,他这时候是顾不上江光光的,低低的说道:「这边危险,你先回车里去。」 他说着就问起了那人前边的情况来。 江光光站着没动。她也没去打扰周来,找了边儿上的人问道:「南哥在哪儿?」 这边的人都是程容简的人,自然都是认识她的。就说了阿南在后边。 江光光点点头,转身就朝着后边儿绕了过去。她长期在这边混,地形是熟悉的。也不用人带路。 她过去的时候阿南身边都是戒备着的,她一过去阿南就得到了消息。他立即就回过头看向了她。 江光光倒也没有避着,沉默了一下,上前问道:「找到进去的办法了吗?」 对方的手里有傢伙,是不能冒然的进去的。阿南还没说话,有人就小跑了过来,附在阿南的耳边说了声什么。 阿南的脸色是凝重的,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去告诉姓周的,二爷顶多能拖到天亮。」 周来这次倒是没有莽撞,首先扰乱了这儿的信号,保证那些人传不出消息出去。 但程容简岂是那么好煳弄的。肯定是时时刻刻的关注着这边的。一旦发现不对劲……那边的人多,他倒是出不来,但如果传出了什么命令,那些人,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所以这事儿是拖不得的,必须进里边儿去,了解里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样的险是没有人愿意冒的,虽然程容简下了命令。但帮条子做事,底下的人心里到底都是不平的。 阿南身边的人马上就去了。阿南这才看向了江光光,面无表情的问道:「不是让你呆在车里吗?」 气氛显然是紧张的,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开口说:「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因她而起的,她又怎么可能做到就在车里那么坐着…… 阿南看了她一眼,没再搭理她。 周来很快就过来了,和阿南一起商量着在减轻伤亡的情况下怎么进去。现在离天明不过就三个多小时,是耽搁不起的。 其他的地方也是正在搜查的,但已经有两个地儿搜了,并没有任何的线索。而且各个岔路口也并没有异常的车辆。 江光光在旁边听了会儿,突然开口说道:「可以开车进去。」 周来和阿南就看向了她,阿南最先点头,开口说道:「可以。」微微的顿了顿,他指了指刚画出来的地图,接着说:「前边儿的人从这儿开车进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再安排几人从后边儿进,后边儿进去的人不用起冲突,只要摸清里边儿的情况就好。」 这是在当前的情况下,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了。周来自然也没有异议,立即让准备行动。 在这时候他是不能退缩的,只是去摸清楚情况,进去太多的人明显是不合适的。他当即就说他进去,让阿南再给他安排一个人。 这本来就是周来的工作。阿南自然是不会反对的。进去的人是危险的,他就叫了他身边熟悉地形的人和周来进去。然后安排了人开车闯进去,吸引里边儿的人的注意力。 周来和进去的那人很快就准备好,等着车子冲进去响起了木仓声之后五分钟就从后面的围墙翻入。 时间过得缓慢极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江光光的手里是拿着阿南给的木仓的,她和另几人被安排躲在在围墙外接应周来他们。 前门离后边儿并不是很远,能清晰的听到响起来的木仓声。每响一声,江光光的心就要颤一下。渐渐的手心里就冒出了冷汗来。 过了十几分钟,周来和那人才从围墙上吊了下来。他们在外边见不到里边儿的惊险,虽然两人都没有受伤,但这一趟显然是不怎么顺利的。 周来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从围墙下撤出,就开口低低的说道:「里边儿并没有找到人。」 任谁都没有想到里边儿会没有人,立即就有人问道:「找到地下室了吗?」 跟着周来的人摇摇头,说:「以前我在这边呆过,两个地下室都找了。并没有人。」 阿南大抵是早想到了唱空城计的可能,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过了那么会儿,才开口说道:「人也许并不在他们的地盘上。」 程谨言不是一简单的角色,说不定早就想到了他们会查的。所以,他们的地盘,尽管有人守着,那也是危险的。 如果人真送了出来,也许就藏并不隐蔽。而他们都没有想到的地方。 阿南说的江光光也是想到了的,她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这里边儿有管事的人吗?」 她这意思,就是看看能不能从程谨言他们的人的嘴里问出点儿什么来。这无疑是最快的办法了。 她这脑子倒是转得挺快的,阿南看了她一眼,开口说道:「已经安排去找人了。这次的事儿隐蔽,知道的人并不多。不用抱太大的希望。」 他们虽然是有人在程谨言的里边儿的,但程谨言手底下的人。有很大部分都是刚刚才崛起的。他们掌握得并不多。而即便是找到了人,现在时间紧急,稍稍拖拖时间就过去了。而他们,明显是拖不起的。所以不用抱太大的希望。 阿南都那么说了,找人逼问出来这方法就是行不通的。江光光深吸了一口气儿,问周来:「还能调到人吗?」 周来的眉头是紧皱着的,开口回答说:「附近的警局应该还能调到人。」他并没有问江光光什么事儿。 江光光点了点头,抿了抿唇。说道:「安排人全挨家挨户的搜。」 这办法是笨的,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周来就看向了她,开口问道:「你觉得人也许……」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周来这下就没说话了,在这边他显然是不如江光光熟悉的,倒是立即就说道:「我马上去问问。」 谁也没有想到里边儿是一座空城,一时间静默极了。周来的动作是很快的,立即就调了人过来。在这儿的人则是分成了队挨家挨户的搜索。 江光光自然也是不会歇下的,不过她是和阿南一起的。搜着靠北边的巷子。 所有人都是打起了精神来的。周来是有魄力的。立即就安排了所有人挨家挨户的搜。 这样的搜索犹如大海捞针一般,之前是下过了暴雨的。但天上又飘起了毛毛细雨来。 江光光这几天原本就是没有休息好的,晚上也并没有吃多少东西。搜着搜着的头上就传来了一阵眩晕。她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时候出状况的,走得原本就急,这下差点儿就跌在了地上,好在她手快的扶住了墙壁。头砰的一下就撞了上去。发出了一声闷响来。 这闷响在安静的夜里是挺刺耳的,阿南立即就回过来。江光光原本是想说自己没事的,但头眩晕得厉害。一时竟然开不了口。 阿南立即就倒了回来,江光光缓了一下,撑着开口说道:「没事,只是有点儿头晕,继续吧。」 说是继续,她的手却并没有从墙壁上松开,怕松开自己就会跌倒在地上。 阿南的眉头皱了一下,对着身边的人说:「送她回去。」 江光光这会儿自然是不愿意走的,开口说道:「没事,我歇歇就好了。」 程容简安排她跟着阿南,就是让阿南照顾她。阿南自然是不会允许她在自己的手里出什么事的,并没有理会她,立即让人将车开过来。 江光光是要阻止的,但这时候是没有人会听她的。马上就有人去开车。 车子很快开了过来,这会儿江光光的头晕也稍稍的缓了一些。知道阿凯不会再让她跟着了,沉默了一下。开口说:「回去我也放不下心休息,我就在车里待着。」 阿南倒是没有勉强她,吩咐了人跟着她,便又带着人去搜索去了。 江光光上了车,靠在了车椅上,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了程容简那张英俊的脸来。 这边并不顺利,也不知道他那边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是头晕的缘故还是怎么的。连带着心脏也砰砰的跳动了起来。像是随时会跃出胸腔似的。她就伸手摁了摁。 前边儿被阿南安排保护她的人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瓶水来,拧开了瓶盖递给她,开口说道:「江小姐,先喝点儿水。」 江光光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喝了两口,到底还是不安的,就开口问道:「二爷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那人就摇摇头,说:「这个我不清楚,得问南哥那边才知道。南哥在那边是安排了人的,还有北哥跟着,二爷不会有事的。」 他倒是知道江光光在担心什么。江光光这下就没有再说话了,又喝了两口,过了那么好几分钟,整个人才渐渐的恢復了过来。 她是坐不住的,就对前边儿的人说:「我没事了,去他们那边。」 「南哥吩咐过了,您不能再下车。江小姐,请别为难我。」他是挺为难的,无论是阿南还是江光光,他都是得罪不起的。 江光光是想说什么的,最终却没有说。过了会儿,才开口说道:「开车吧,就在这边转转。」 只要不下车,转转是没什么的。这边都是他们的人,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那司机就应了一句好,车子驶出了一段,就问江光光:「江小姐你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江光光的脸色是苍白得有些厉害的。她知道这大抵是阿南安排的,她这下哪里吃得下东西,就低低的说句不用。 她的视线一直是看着前方和道路两旁的,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挫败茫然感来。重重的靠在了车椅上。 都是怪她,如果不是她打乱了计划……现在就不会那么费力的寻找。她又一次的想起了程容简来,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那么几分钟,前边儿有刺眼的灯光照了过来。那前边儿的司机立即就警惕了起来,回头对着江光光说:「有人过来了。」 这边的街道是安安静静的,而驶过来的车明显是一辆陌生的车。那司机立即就做出了决定,说道:「江小姐你就在车上,我下去问问。」 他说着不等江光光回答就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第一百四十五章:悲哀 驶过来的车也很快停了下来,下车的却并不是陌生人,而是郭数。江光光就稍稍的愣了愣,打开车门下车,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郭数对这边的情况显然是清楚些的,说道:「我过来帮帮忙。」 他在朝中有人,那么说江光光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 郭数很快环视了一下四周,开口问道:「只有你在这边?」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往另一边指了指,开口说道:「他们都在那边。」 郭数也点点头,说:「那我们去这边。」他这意思,显然就是要和江光光他们组成一队了。 阿南留下来的人是认识郭数的,脸上就露出了些许的为难来,赶紧的开口说道:「江小姐身体不舒服。南哥说让江小姐休息一下。」 郭数这下就愣了一下,想起了那天在海水里的事儿来,就问道:「感冒了?」他仔细的去打量江光光,她除了脸色白之外也看不出什么来。 江光光的眉头就皱了皱,说:「没有,就之前的时候有些头晕。晚上没怎么吃东西。」 郭数这下就点了点头,让她等等,没多时就从车里拿出了一条巧克力来递给江光光。说道:「既然不舒服就别跟过去了,好好在车里呆着。我就在那边,要是有事就叫我。」 他也不多啰嗦,说着就要带着司机往那边去搜查。江光光接过了巧克力,却没回到车里去,跟在了他的身后,说:「我没事。和你们一起。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在郭数的面前她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顿了顿,接着又说道:「这事本来就是因我而起。」 她说着撕开了巧克力,咬了起来。 郭数来之前就了解了些情况的,那两人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却是明白的。沉默了一下,倒也没有再阻拦江光光。 那司机欲言又止的,但他知道他是拦不住江光光的,只能紧紧的跟着。 江光光将一条巧克力吃完。迟疑了一下,低低的问郭数:「码头那边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他这时候赶过来,显然是早关注这事儿了的。知道差人手,这才赶过来帮忙的。而且,他知道的东西,应该是比她多了许多的。 她这是在打听程容简,郭数清楚的。低低的说:「暂时应该没什么事……据我所知还没起冲突。」 他这意思,就是情况还是不乐观的。别说远水解不了近火,就算是跟在程容简的身边。江光光也知道自己是帮不上忙的。有那么瞬间的恍惚,沉默着没说话。 郭数是知道她的心思的,低低的嘆了口气,说:「这事儿不怪你……冲突迟早都会有的。这种方式,只要能找到人,也算是不错的。至少没有引起多大的伤亡。」 他这话倒不是在安慰江光光,从程谨言的手里抢人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儿。这等于是撕破了脸皮,不可能不动手。 江光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仍是没有说话。 这个夜晚,註定是个不眠之夜。跟着江光光的人是怕出事的,特地的和阿南说了声。 折腾了那么一大晚上,大家都是累了的。听说郭数也过来了,阿南并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为了节约时间,几人是两人一组两人一组的分着的。挨着每家每户的搜,搜了之后出来会和,然后再去搜下一家。 江光光是和郭数的,郭数是挺照顾她的。多数时候都是由他先进去。她就只算是一小跟班。 搜得越是往后,心里就越是压抑。快要搜完整条巷子时,阿南派过来的人就开口说道:「那最里边是一座废宅,好久没有人住了,要搜吗?」 主要是那房子是最靠里的,有些儿阴森森的,平常都是几乎没有人会靠近的。 比起江光光或是郭数带过来的人,他对这边是熟悉很多的。郭数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在哪儿?」 那人就指了指最靠里的方向,郭数的手指在腕錶上敲了敲,开口说道:「你们去搜剩下的那几家,那边我过去就行。」 那人有些儿吞吞吐吐的,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那里边儿有不干净的东西,要不等大家搜完再一起过去?」 郭数是不信这些的,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儿,去搜吧。要是有什么离得近,叫一声就行。」 他坚持着要去,那人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去搜别的地儿去了。 等着人都走了,郭数这才看向了江光光,开口说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他还真是打算一个人去。江光光伸手揉了揉鼻子,说:「一起去。搜完这这边就完了。」 她的语气里是有些复杂的,那么久没有找到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判断错了。她甚至不敢去想,天明之后会是一副什么样儿。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等郭数再说什么,就率先往那废宅走去。废宅是在最里边儿,一条水泥小道通过去。 很久没有人住了,杂草齐腰深。两边长满了青苔。越是往里走,就越是阴森。没有路灯,郭数是打着手电筒的。 走到了一半,他就开口问道:「怕不怕?」 江光光就笑了笑。说:「有什么好怕的,最可怕的,向来都是人。」她的语气是淡淡的,没有半点儿波澜。 郭数就沉默了下来,其实不用想,他也是知道的,她这些年,在沿河过得是不怎么容易的。心智……压根就不是她这个年纪的人了。不知道怎的,他的心里就深处了点点的悲哀来。 如果不是她父亲的事儿……她不可能会是现在的样儿。那事儿过后。她不是没有到处跑过的。 明明是因公殉职的,却没有人肯站出来,说上一句话。所说的,不过都是优渥的赔偿。 但凡那时,有人站出来,帮他们一把,而不是逃避。她一个女孩子,也不可能独自来这种地方。 郭数的心里涌起了深深的悲哀来,是了。从来最可怕的,都是人心。那种地方,一样是骯脏的,和沿河又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沿河的所有一切,都是在明。而那地方,都是在看不见的骯脏的地儿。 现在并不是分神想这些的时候,郭数很快就回过神来。往前又走了那么一小段,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他就伸手抓住了江光光,示意她停下。 江光光的神经立即就紧绷了起来,转头看向了他。郭数并没有说话,只是蹲下了身体,用手电筒照着边儿上的青苔上。 江光光就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那青苔上,赫然有一被碾压过的印记。看样儿,应该是车轮的印记。而且,看样子,应该是最近压上去的。 郭数伸手摸了摸,从腰间将枪拔了出来。关掉了手电筒,轻轻的说道:「我先进去看看。你找个地儿躲起来,待会儿我要是不出来就去叫人过来。」 「我和你一起。」江光光沉声说道。 「不用,你就在外边。要是里面真有什么,也不至于会被一锅端了。」他说着不等江光光回答,就朝着那废宅的大门走去。 这会儿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光线,他看行了那大门。大门是锈迹斑斑的,完全看不出什么来。 他是不敢冒险去推门的,见杂草里边儿围墙坍塌了些,就摸索着走了过去。他的身手不错。三下两下就爬了上去。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围墙里,江光光也拔出了阿南给的木仓来,举着在隐蔽处站着。 她紧紧的靠着围墙,凝神听着里边的一切。过了那么四五分钟,里边儿突然传来了一声重响声。江光光的心里一凛,立即就攀爬上了围墙。 里边儿同样是杂草丛丛的,她心里急,并没有注意到脚下。跑了没多远就跌倒在了草丛里。 草丛里不知道是丢了玻璃还是怎么的,手掌上传来了一阵刺疼。她也管不了,快速的往里边跑去。 到了院子里,里边儿的响动就更清晰了些。郭数的动作是快的,她进去时他已将里边儿的四人都制服。 三人已经被他打晕了过去,只留了一人被他踩着趴在了地上。见着江光光进来,他立即就说道:「叫他们过来,人在地窖里。」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这边的信号都已被扰断,电话是打不出去的。她就拿出了一哨子来,接连的吹了好几下。 然后进了屋子,找出了一捆破旧的麻绳来丢给了郭数让他捆那几人,自己就率先往被抓住的人指的方向走去。 这老宅是早停了电的,长期没有人住,湿气很重。脚下滑腻腻的一片。人是关在地窖里的,打开了地窖的口子,一股子屎尿的味儿就扑鼻而来。 底下的人全都是被捆着的,大抵也是听到了外边儿的动静的,拼命的挣扎着,发出了呜呜的求救声。 里边儿大概有二十几人。多半都是孩子。剩下的都是十几岁的少女。江光光倒吸了一口气儿。 她正要顺着楼梯下去,后边儿就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声。江光光就侧头过去看,刚侧过头,一棍子就落到了她的肩上。 一阵疼痛从肩上传入了神经里,江光光闷哼了一声,那后边儿的人立即就一棍扫来。 挨了那么一下,她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咬紧了牙关,顺势滚到了一边。她的动作是迅速的。立即就掏出了木仓来,咬紧牙关朝着那人射了过去。 那人大概是没想到她的动作很那么快,避已来不及。子弓单射入了腿上,江光光的木仓开得并没有顾忌,他大抵是猜到了外边儿的几人是已经被抓住的。不敢再恋战,一瘸一拐的就要往后门逃去。这时候江光光哪里会让他,忍着肩上的疼痛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那人的腿。 木仓声响起,周来就意识到出事了。他几乎是奔过来的。看见江光光和那人厮打在一起,他立即就上前,扯开了江光光,寻了机会一拳击在了那人的后颈。 那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郭数这才将江光光扶了起来,急急的问道:「没事吧?」 肩膀应该是脱臼了,疼得厉害。江光光的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来,她咬紧了牙关,摇了摇头,说道:「先救人。人都在里边。被捆着的。」 郭数刚才是审过那人的,并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人。这时外边儿的人都已过来,他就吩咐说:「先下去救人。通知周来他们带医生过来,都注意,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他们过来把这片封锁起来,不能放过任何可疑的人。」 他的语气是凝重的,底下的人立即就行动了起来。江光光缓了口气儿,开口说道:「人很多,估计是受了些折磨的。你也去帮忙把。」 郭数的脸色是凝重的。将木仓递给她,让她注意些,很快就下了地窖里。绳子和堵住嘴的破布一解开,哭泣声呜咽声立即就散开了来。 周来他们来得很快,不过几分钟就过来了。手电筒明亮的光将整座废宅照得灯火通明。江光光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儿,重重的靠在了墙壁上。浑身酸软无力,她差点儿就跌倒在了地上。 周来过来,这下都是没他们什么事儿了的。人已经带了出来,看样子都是饿了好几天的。周来立即就张罗着叫救护车过来,准备将人送去医院。 阴森冷清的院子里兵荒马乱的,过来的阿南发现了江光光的不对劲,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他立即就看向了跟着江光光的人。 没等那人开口说话,江光光就苦笑了一声,说:「没事。刚才被偷袭了,挨了一下,应该是肿了。待会儿回去用酒擦擦就行。」 这边人已经找到了,她是担心着程容简那边的,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二爷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是微涩的。 阿南让人去叫跟过来的医生过来,然后才说道:「阿北在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只要程谨言不狗急跳墙,那就不会有什么事。怕的就是程谨言狗急跳墙。这边已经找到人,他是要马山通知程容简的,说完这话也不再说什么,到角落里去打电话去了。 他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医生正好过来,检查了一番江光光的肩,就说:「应该是脱臼了。最好去医院一趟。」 阿南显然是没想到的,马山让人备车。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安心去医院,二爷那边没什么事,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江光光是疼得厉害的,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没有说去不去医院,过了会儿,才开口问道:「等他处理完,我能给他打电话吗?」 她像是要亲自确认程容简没事是似的。阿南倒也没阻拦,开口说道:「我会告诉二爷,处理完请他给你打电话。」 江光光这下才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车子很快就开了过来,她也不要人扶她,自己上了车。医生问她要不要止疼药,她也摇头说不用。 车子一路疾驰着,江光光是又痛又累,体力有些透支。整个人是有些迷迷煳煳的。 到了医院又是一番兵荒马乱,拍片子检查。她的运气是挺好的,只是脱臼,并没有骨折。 这么一番折腾已是差不多天明,医生给他开了药,安排了她住院。有程容简的关系在,江光光很快就被送到了病房里。 才刚输上药水,郭数就推门走了进来。手上拧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那边的事儿有周来处理,他原本就是去帮忙的。这下就更没什么事了。他倒是细心得很,知道折腾了那么一晚上江光光饿了的。 他应该是已经问过了情况的,并没有再问江光光,只是开口问道:「疼不疼?」 江光光撑着坐了起来,说:「好多了。」就是出了太多的汗,身上黏煳煳的挺难受的。 郭数就将粥拿了出来,说:「先吃点儿东西。过来随便买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江光光就说了声谢谢。她的手伤了,郭数直接的就拿了勺子舀了要餵给她。江光光被他的这举动吓了一跳。伸手揉了揉鼻子,说:「我自己能吃,放这边就行。」 她指了指床头柜上。郭数倒是没有勉强,放了下来。然后开玩笑般的说:「程容简那边应该还有一会儿才能过来,你不用担心被撞见。」 江光光是并不擅长开玩笑的,只是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吃了一口粥,她才问郭数:「你吃过了吗?」 郭数点了点头,说:「过来的时候随便吃了点儿。」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那些孩子……全都送去医院了吗?」当时地窖里的那情景,她甚至不敢去回想。更不敢想,如果没有将他们都救出来,他们会变成什么样。 她的拳头不自觉的握得紧紧的。扯动了伤也未发觉。 「送了。放心吧,周来会安排人保护,然后再替他们找家人。好好养你的伤。」郭数说道。 江光光点了点头,又问道:「有多少人受伤?」 「算上你也只有五人,都只是轻伤,不用担心。」郭数的语气多少是有点儿无奈的。知道她是想知道更多,索性接着说道:「放心吧,那几人也全交给了周来。那边已经封了起来,暂时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只要他们肯指认,这是大案,后边儿的逃不过制裁。」 郭数说到这儿沉吟了一下,接着说:「应该不会有人了,那几人都审了,为了不引人注意。说是只有他们几人。」程谨言应该是觉得这里没有人会想得到,又耍了空城计,所以才会那么掉以轻心。 整个沿河那么宽,搜索起来是困难的。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他们会挨家挨户的搜。 江光光点了点头,但心里仍旧是压抑的。程谨言的手段残忍,要那些人指认……恐怕是有些难的。 而且,这次的事儿,周来他们里边显然是有内奸的。那几人,命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一回事。 知道他们被抓,为了防止他们透露出什么来,程谨言……肯定是会想方设法的杀人灭口的。 这些郭数恐怕是早想到了的,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病房里安静极了。过了那么一两分钟,郭数才开口说道:「别想了,吃了东西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也管不着。」 确实,剩下的……他们是管不着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吃起了粥来。明明是饿极了的,她却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但她仍是强撑着吃了大半,这才放下了勺子。 郭数就将东西收拾了,看了看时间,开口问道:「要不要吃点儿什么水果,我去给你买。」 江光光就摇头说不用,让他回去休息。他也是熬了一整晚的,没回去休息就直接来了医院这边。 郭数就揉了揉眉心,说:「你这受伤说起来我也脱不了关系,是我太掉以轻心了。我还是去给你买点儿水果,等程容简过来了我再走。」 江光光还想说不用,他却已打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江光光所有的话只得咽进了肚子里。 身体疲惫得厉害,她就靠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大抵是太累了,闭着眼睛闭着眼睛的她就睡了过去。 程容简在阿南的陪同下推开门进病房的时候江光光已经睡熟了,就那么靠在床上的,脸色是苍白的。 程容简併没有马上往里走,在门口站了回来,这才回头对阿南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阿南就应了一句是,转身离开了。程容简关上了病房门,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床边。就那么站着看着江光光。过了许久之后,他原本是想将她扶到床上躺平的,却又怕吵醒她,最终只是替她拉高了被子盖好。 他是要坐下的,视线落到了她的右手的手心上,眉头就皱了起来。她的手心里是带了些干涸了的血液的。他就拿起了她的手来,手心里赫然是一条长长的口子,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划破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担忧 应该是有些痛的,程容简还未放下手江光光就睁开了眼睛。累得太厉害,她仍是有些迷煳的,看见程容简就怔了怔,随即哑着声音说:「回来了。」 程容简的眉头是皱着的,看了她一眼,问道:「这儿怎么也没包扎一下?」 伤口上的血液已经凝起来了,看不到有多深。比起肩膀上的疼痛手上的这点儿伤着实算不上什么。江光光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经程容简那么提醒,才看了过去,低低的说道:「没事。」 她说着就抽回了手,程容简倒是没阻止,站了起来打开病房的门出去了。 江光光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又惹到他了,不由得有些怔怔的。这下睡意倒是跑得差不多了。 程容简倒是没多久就回来,一起来的还有端着酒精纱布等东西的护士。江光光这才知道他是去叫护士了。 她原本是想说不用清洗的,不是多大的事儿。但见程容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最终还是将话给咽了回去,任由着护士给她清洗。 应该是院子里的岁碎玻璃片划到的,倒是并不是很深。但护士清洗时仍是有些痛的,江光光忍不住的哧了一声。 程容简就抬眸看了她一眼,江光光大概也是察觉到了他看她的。明明之前她还说没事的……以后她就没再出声了。 护士的动作倒是很麻熘的,很快就清洗好用纱布将伤口缠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又叮嘱江光光最近都别沾水,这才离开。 病房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江光光沉默了一下,才开口低低的说道:「二爷,我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 她是不想住院的。但也得等把该输的药输完了才能走。 这称唿现在听着挺刺耳的,程容简就扫了她一眼。但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问道:「吃过东西了吗?」 江光光就点头说吃了。程容简这下就不说什么了,将枕头放平,淡淡的说:「睡吧。」 江光光默然,过了会儿才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程容简则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手撑在眉心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光光这下久久的没睡着。却又僵着身体没有动。脑子里空空的,却又像是装了许多的东西。乏力而疼痛,有些儿呆呆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慢慢的睡了过去。等着她的唿吸平稳了起来,程容简才伸手掖了掖背角。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看,轻轻的关上门出去了。 江光光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浑身酸疼得厉害。她睁开眼睛好会儿,才想起自己是在医院。 刚爬起来。就看到了放在一旁的果篮。她这才想起郭数说去买水果的,这会儿估计早就走了。 病房里只有她一人,也并没有程容简的身影。江光光怔了怔,重新靠回了床头上。 过了那么会儿,她才揭开身上的被子下床。打算去问问医生自己不住院行不行,每天过来输药就是了。一在医院她就浑身别扭得厉害。 只是她才刚穿好鞋,程容简就推门走了进来。他已经换过了衣服,手上拧了一个精美的纸袋。 他看了江光光一眼,问道:「要去哪儿?」 江光光就伸手揉了揉鼻子,说不去哪儿。 程容简将纸袋放在一旁,将里边儿的保温盒拿了出来。说:「去刷牙吃饭,阿姨炖了骨头汤。」 江光光就应了句好,往洗手间走去。她一只手挤着牙膏是有些费劲的,只能将牙刷先放在杯子上。正拿着牙刷准备挤,程容简就走了进来。拿过了她手中的牙膏,挤在了牙刷上,这才递给了她。 江光光就低声的说了句谢谢,然后接了水刷起了牙来。原本以为程容简要出去的。但他却没有出去,而是就在一旁。 等着江光光刷了牙,他又接过杯子放好。然后又拿了毛巾过来,接了温水打湿了拧干。原本是要递给江光光的,但不知道怎的却又没抵,对着江光光说:「抬起头来。」 江光光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要给她洗脸。她就说不用,认真的说自己能洗的。 程容简却没搭理她,就那么看着她。也没将毛巾给她。江光光说到最后就闭上了嘴,上前了一步,任由着程容简给她洗。 程容简的动作是挺温柔的,倒是没把她给洗疼。 洗完脸两人一同出去,程容简就将碗和勺子拿了出来。先盛了一碗骨头汤给她喝,这才将准备的饭菜打开来。 汤还是热着的,江光光坐在小桌旁吹冷了慢慢的喝着。程容简摆好了饭菜,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阿南不是让你呆在车子里吗?」 江光光这下就不吭声了,默默的喝着汤。 程容简是知道她的性格的,也并没有逼问下去。转移开了话题,问道:「晚上想吃什么,让阿姨做。」 她早上原本就没有吃多少东西,这才喝了汤,肚子就饿了下来。程容简那么问她就突然有些儿想吃饺子了,就说:「吃饺子行吗?」 程容简瞥了她一眼,说道:「你这胆子大着,吃个饺子有什么不行的?」 江光光就埋下了头,啜着勺子里的汤不说话了。 她到底还是没忍多久,漫不经心的喝完了汤,就忍不住的问道:「输液可以明天过来,我能不能先出院?」 程容简就抬头睨了她一眼,说:「你觉得呢?」他的语气平平的,也看不出生气还是不生气。 江光光就低低的说道:「我觉得可以去问问医生。」她说着就伸手摸了摸鼻子。 程容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他这样儿分明就是不答应。江光光就没敢再吭声了。 程容简带过来的吃的是两人的分量的,他自己没吃,倒是拿了筷子给江光光夹这夹那的。 江光光在这个关头哪里敢惹他,默默的都吃了。实在吃不下来。才悄悄的将筷子放下。 程容简抬眸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拿过了她的筷子和碗筷,吃起了东西来。 他竟然是没吃的,江光光就摸了摸鼻子。她以为他是吃了过来的,竟然也没问一句。 吃得太饱,坐着有些撑,她就站了起来。程容简就淡淡的说道:「那边有郭数给你买的水果。」 江光光愣了一下,随即说:「我不想吃。」吃得太多。她现在哪里吃得下。她是得出去消消食的,就小声的说:「我在走廊上走走。」 程容简倒是没拦她,嗯了一声。江光光松了口气儿,打开门出去了。 等着熘一圈回来,江光光就见程容简将郭数送的那果篮给了护士站的护士。被她撞见他也挺淡定的,说道:「你不是说你不想吃吗?放坏了挺可惜的。」 江光光:「……」 江光光到底还是没能如愿所偿的出院,晚些时候她悄悄儿的熘去问了医生。医生说让她先观察观察,明天要是都没什么事儿就让她出院。 江光光就连连的保证自己不会有事,只用住一晚上她是松了口气儿的。对着医生千恩万谢的,这才回了病房。 等回病房了她才知道周来竟然过来了。他那时候忙,是没注意到她受伤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告诉他的。 程容简是在一旁坐着的,正翻看着手中的杂志。于私来说,他对周来是没有任何的好感的。皮笑肉不笑的和他打了声招唿就看着他的杂志,全程是没有一点儿交流的。 这下江光光进来,他也眼皮也没抬一下。倒是周来站了起来,说道:「回来了。」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不是挺忙的,怎么过来了?」 周来是疲惫的,身上的衣服也还是昨晚那一身没换。他笑笑,说:「已经忙完了。」顿了一下,他看向了江光光那吊着的胳膊,低低的问道:「手没事吧?」 他的心里是有些苦涩的,昨晚受伤,她竟然一点儿也没提。要不是听到郭数说。他完全不知道她受伤了。 江光光就摇头说了句没事,屋子里是有些儿尴尬的,虽然她和周来没什么,但程容简在一旁坐着她也是有些不自在的,接着又说道:「我没什么事,你回去忙你的。」 周来原本是想说点儿什么的,视线落到翻着报纸的程容简的身上,终是没说,勉强的笑笑。说了句好,到底还是说道:「多煲点儿对骨头恢復有利的汤喝……猪蹄汤骨头汤都行。」 江光光就点点头,应了句好。 周来这下就发觉自己找不到话说了,沉默了一下,就勉强的笑着说自己先走了。 江光光原本是要送他的,但他让江光光不用送。江光光送了他到病房门口就真没送了。 周来走到了电梯口,回头看到空荡荡的走廊。有刺痛传入神经里,他深吸了一口气儿,正要进电梯,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顿了那么一下,才接了起来,说道:「我马上回来。」说完这话他就挂了电话,电梯门合上,他靠在了电梯壁上。 江光光关上病房的门,程容简就问道:「刚才去哪儿了?」 江光光哪里敢告诉他自己是去找医生问出院的事儿了,就支吾着说:「有点儿闷,出去走了走。」 「一不小就走到医生那边去了?」程容简抬头瞥了她一眼。 明明她是悄悄的去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江光光就伸手揉了揉鼻子,没吭声儿。 程容简倒是没有追究下去,只提了那么一句就继续翻杂志了。倒是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这次的事儿,能找到证据吗?」 她虽是没有表明,但程容简是知道她的意思的。她是想问,能不能找到这次的事儿和程谨言有关的直接证据。 程容简翻着杂志的手就顿了一下,淡淡的说:「以后这种事儿别再瞎跟着掺和。能不能找到证据那是警察的事儿。」 是了,他肯帮忙找人已是仁至义尽了。怎么说程谨言也是他的二哥。就算是他有证据…… 江光光这下就没说话了。想起地窖里的那一幕幕来,心里压抑得有些厉害。她就那么呆呆的站着,一时没动。 原本以为程容简不会再说什么了的,谁知道顿了顿,他接着又说道:「程谨言如果就这样就让人给抓到了证据,那就不是程谨言了。」 这就是在告诉江光光,他的手里是没有证据的。江光光就点了点头。程容简抬头看向了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以后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过来问我。」 他一直都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的,他虽然不像程谨言那样不择手段,但所做的事情,也不是多见得光的。她遇到的现在的他,原本就不是……本来的他。 他的语气是和平常有些不一样的,江光光没说话儿,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就再无话说,晚上吃的果然是饺子,阿姨送过来的。好几种馅儿的,送过来的时候还是热气腾腾的。 江光光的胃口不错,蘸着醋吃了很多。程容简吃得却并不多。 晚上的洗漱依旧是程容简帮忙的,他也并没有走,自己也洗漱之后就在江光光好的那只手边儿上躺了下来。 他高大,这床躺着是有些窄的。但他也不提出去睡另外一边。他身上的味儿是熟悉的,温度同样也是熟悉的。江光光睡着睡着的就忍不住的靠近了她。 中午虽然是睡过的,但依旧还是疲惫的。在熟悉的怀抱里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程容简却是没睡着,等着她完全睡熟了,这才轻轻的起床。走到了窗边,打开窗子,抽出了一支烟点了起来。 他这些年……是收敛了很多的。从阿西和阿东走后,很多生意,他都没有再去碰过。暴利之下,人性是丑陋的。因为诱惑,没有什么事儿是做不出来的。 诱惑多了,容易生乱。人命在利益的驱使诱惑之下,是完全不值钱的。就算知道下场是悲惨的……也有人会忍不住的去触碰。 只可惜。他知道的时候已是太晚。如果他早些意识到,阿东和阿西,就不会那么早就已不在。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大雨瓢泼的夜晚了,阿东身下的血将雨水染红。到最后,他也不忘提醒他,让他早些收手。这一行,是干不长久的。 但他不知道,收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他的。程容简闭上了眼睛。 他的胸口疼痛着,还有阿西,如果当时不会为了守住那批货,他也不可能会倒下。那时候他还在外地,回来见到他,只见到了,苍白冰冷的他。 程容简吸了一口烟,吐出了烟圈,抬头看向了远处的灯火。他为他报了仇。但并没有任何的意义。就算是杀光了所有的人,他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记忆有时候是深刻而鲜明的,他甚至还记得,他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情景。那时候,他们的眉宇间还是带着年少的青涩的。如果早知道,他们会为了他而死。当初,他就该离他们远远的。 他的身上是背负了许多的债的,还有阿北,虽是抢救了回来。一条腿却是再也不像原来那样了。 如果不是腿受了伤……也许,他早就结婚生子了。他甚至还记得,他当时的女朋友。他执意分手后,那女孩子伤心欲绝,举家搬走了,后来就没有再回来过。他便渐渐的消沉了下去。 后来阿南是去找过的,已是几年后。那女孩子已结婚生子,男方是老老实实的公务员。自此之后,阿北更是未提起过。 程容简的心里压抑得厉害。就那么站着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着烟。 一次又一次的事儿之后,有些生意他就再也不触碰了。可这,也换不回什么。 不知道抽了多少支烟,程容简这才停了下来。他也没有回床上,就那么看着远处的灯火,许久之后,才抬手揉了揉眉心。回过身靠在窗上,看向了在床上躺着沉睡的江光光。 她睡得是熟的,发出均匀绵长的唿吸声。外边儿透进隐隐约约的灯光。她的侧脸在隐约的光线中秀美而柔和。 程容简闭上了眼睛,就那么靠在窗上。等着身上的烟味儿散了,这才到了床上,轻轻的躺在了床上。 窗户的风大,他的身上是冰冷的。他并没有靠近江光光,等着身上暖和起来了,才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她的手臂,将她拥到怀里。 从遇见之后,她常常都是伤痕累累的。他低头去看她那领口敞开着的后背。她的皮肤是恢復得挺快的。被陆孜柇抽的那些伤痕,原本以为是好不了的,但却已好得七七八八的,只剩下点点的粉色的痕迹,不注意看不出来。 明明是那么瘦瘦弱弱的人,却是倔强得很的。胆子也够大,码头这段时间明明是戒严的,阿南都是费了些力才进去的,她也有胆子进去。 幸好没什么事。程容简伸手拨了拨她的刘海。她倒是聪明得很,知道怎么去套人的话。 程容简想到这儿就闭上了眼睛,慢慢的睡了过去。 江光光并未感到任何的不适,第二天输了液医生就说她可以出院了。出院手续是程容简去办的,也开了药,暂时不用再来医院这边,等着到时候过来复查就是了。 江光光一出医院就深深的吸了口气儿,那样子是带了些孩子气的。程容简就侧头看了她一眼,问道:「直接回去还是要去你自己那边一趟?」 回小院那边是没什么事儿的,江光光就老老实实的回答:「直接回去吧。」 她倒是挺会装乖巧的,从昨天到现在都是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只是不知道这乖巧能维持多久。 程容简是有些好笑的,但他故意的要冷着她让她长长记性,面上倒是一点儿也未表现出来。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一下,突然开口问道:「郭数那天怎么会过去?」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说:「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从哪儿得到了消息才过去的。」 郭数的关系网,她确实是不知道的。 程容简这下就没说话了,过了会儿,才漫不经心的说道:「改天请他来家里吃饭。」 江光光就想起了那一篮子被他送人的水果来。她伸手揉了揉鼻子,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句好。 程容简是有事的,送了江光光回去就去忙去了。阿姨是炖了猪蹄汤的,江光光坐下就给她盛了一大碗,然后唠唠叨叨的说着怎么不小心之类的话。倒是温馨得很。 江光光到底还是担心着那些孩子的,上了楼迟疑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周来给她的那号码。 无论是那些孩子,还是被抓的那几人,都是需要处理的。周来不知道是在忙还是在休息。电话一直都没有人接。 江光光倒也没有一直打,犹豫了一下,改发了简讯,问他那些孩子怎么样了。 那些孩子虽是挨了饿的,但是不至于会有生命危险。最难的是怎么去找孩子的父母。大些的有记忆,小些的未必知道自己家在哪儿,父母是谁……如果真找不到父母,就只能送福利院了。 福利院……哪里比得上自己的父母身边好。不知道会有多孤伶伶的。 些许是因为自己是孤伶伶的,江光光就生出了些许的悲凉来。发了简讯之后将手机丢在一边,见程容简的衣服放在床上没收,就去一一的叠好放进衣柜里。 她到底还是心不在焉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就放下手中的事儿拿了起来。原本是以为周来回电话了,但却并不是,而是郭数打来的。 江光光就将电话接了起来,郭数开口就问道:「你没在医院了?」 「刚出院。」江光光回答,他那边有些吵,她就问道:「你现在在医院?」 郭数就唔了一声,说:「路过。」顿了顿,他又接着说:「有点儿事情想和你说说,但不急,等你的手臂好了我再来找你。」
第一百四十七章:巧遇 他的语气是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江光光是有些儿疑惑的,问道:「什么事在电话里不能说吗?」 电话那端的郭数就笑笑,说:「也没什么事,等你的伤好了再说吧。」停了一下,他接着又说:「到时候再带你去一地方。」 他的语气是轻描淡写的,好像并不是什么事儿。江光光更是疑惑,倒也没有追问下去,点头应了一声好。 郭数也没多废话,让她好好休息,就直接挂了电话。 周来一直都没有回电话,出去的程容简倒是回来得挺早的,拎了一只烤鸭回来。 晚上炖的汤是鸽子汤,说是的对江光光的伤好。吃饭前程容简就给江光光盛了一碗,江光光默默的结果喝了起来。估摸着在自己的手好之前可能都是饭前一碗汤了。 程容简不知道还在生气还是怎么的,江光光不说话他也不说,只是时不时的会给她布菜。 江光光和他是不一样的,他对什么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儿。完全看不出喜欢吃什么。而江光光是正好相反的,除了一开始那段时间装模作样,现在喜欢吃什么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程容简自然是多多少少知道些的。 气氛是有些沉闷的,见程容简又夹了菜,江光光就低低的说道:「我自己来就行。」 她是想找些话儿说的,一时却又找不到。 程容简没有搭理她,过了会儿,江光光鼓起勇气般的又说道:「二爷周末有空吗?前两天有新电影上映……」 她是有些儿讷讷的。低垂着头的,没敢去看程容简。 原本以为程容简不会理她的,谁知道过了会儿。就听他简单的应了一声好。 江光光悄悄的唿了口气儿,又听程容简漫不经心的问道:「电影院人多,你就不怕挤着你的手?」 她倒是挺会伏小做低的。 江光光这下倒是愣了一下,伸出筷子戳了戳他刚夹的烤鸭,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不是有你在吗?」 程容简的眉头就微微的挑了挑,看来,她也不是那么呆嘛。但他并没有任何的表示,也不说话儿。 江光光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过了好会儿不见他说什么。不由得有些儿讪讪的。 她这手受了伤是做不了什么的,吃过饭本是要帮阿姨收拾碗筷的,阿姨也不让。她就只得坐到了沙发上看电视。 碰巧程容简今天没事,也在看着电视。放的是财经节目,江光光看得挺乏味的,遥控器在程容简的面前,她硬是没敢去碰。就那么干干的坐着,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认真在看的样儿。 熬到了九点钟,程容简这才关了电视。站了起来,慢悠悠的说道:「不早了,去洗漱睡觉。」 江光光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赶紧的站了起来。跟着她上楼了。 等着到了楼上,程容简很自然的到了浴室去放了水,要帮她洗。江光光是不自在的,磨磨蹭蹭的不肯进去。 程容简等得不耐烦了,站到了浴室门口,蹙着眉头问道:「你有哪儿是我没看过的?」 他那样儿,倒是显得江光光龌蹉了。 她只得慢吞吞的蹭了过去,伸手解着扣子。她是从头到脚都不自在的,偏偏程容简是一副什么事儿也没有的样儿。她只得装作没事儿。 事实证明她确实是龌蹉的,程容简确实是在认认真真的给她洗澡。手除了若有若无的会碰到她的敏感之外,倒是什么逾矩的动作也没有。 这等定力,倒让胡思乱想的江光光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程容简去洗澡后她就躺在床上开始装死。 原本是假装睡着的,但程容简久久的没有出来,她就真的睡了过去。 她是在半夜的时候醒过来的,紧贴着的胸膛是灼热的。她条件反射的想要退退。但还未退开就被程容简给揽住了腰。他的手顺势游弋着,暗哑着声音低低的说道:「别动,弄疼你。」 他这时候倒还记得她的手受了伤。 她已经醒了,他倒也没有再忍着了。修长的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带着灼热的唇就落到了她的床上。 她的手那样儿是挺不方便的,最后程容简将她翻身背对着她,手就扣在她的腰上。 他们有几天没在一起了,程容简是馋得厉害的。却又不敢像以前一样大肆的动作。待到听到她娇娇弱弱的声音,他却又觉得别有一番温情,一个劲儿的使着坏。 最后睡去时已是下半夜了,她累得不行,浑身又酸又软,趴在他的胸膛上就睡了过去。 程容简怕她翻身弄到她的手,只得小心翼翼的倔强她挪到床上。她倒是警醒得很,自己乖乖的睡床上了。 程容简拍了拍她的头,柔声的说道:「快睡吧。」 江光光迷迷煳煳的嗯了一声,突然嘀嘀咕咕的问道:「那些孩子,都能找到自己的父母吗?」 她竟然是一直担心着这事儿的,程容简拍着她的手就顿了一下,有些好笑的说:「明天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码头你自己都敢去,福利院这下倒是不敢去了?」 江光光这下就不吭声儿了,在他的怀里蹭了蹭,这才睡了过去。 两人第二天都起得有些晚了,程容简倒是说话算数的。吃过早餐就带了江光光去福利院。 他是知道江光光的心思的,买了好些吃的和玩的。在路上就说道:「部分联繫上父母的都被接走了,剩下的都在福利院。」 这些孩子是被饿了几天的,也有些受了点儿皮肉伤。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自然是不能一直留在医院的。 原本是要留下来问问口供之类的,但程谨言明显是谨慎的,他的人除了那几被留下看守被抓的之外,其他的人露面都是戴着头套的,只做事不说话,根本问不出什么来,就只能通知父母接人。 为防止再有意外发生,福利院这边也是留了警察的。程容简后来是并没有来过的,到了门口就被人给拦住了。 程容简也不生气。打开后备箱给守在这儿的警察检查了,这才漫不经心的说:「给你们周警官打电话。」 他这次帮忙的事儿是传开了的,那人倒也没有回绝,到一旁去给周来打电话去了。 周来不知道说了什么,没过几分钟那人就回来,将大门打开了让程容简开车进去。 这些被拐的孩子是单独安排的,大抵是有阴影的,有陌生人靠近就会躲到角落里。稍小些的甚至会哇哇大哭。 江光光的心里压抑得厉害,并没有敢靠近。就远远的看着。由着护工将吃的玩的给那些小傢伙。 不过才两三天的时间,接走的孩子不过才一小半。江光光在门口站了会儿,一扎着小辫子的小姑娘就怯生生的靠了过来,问道:「阿姨,我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江光光的心里酸涩得厉害,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说道:「警察叔叔正在联繫你妈妈,她肯定会来的。」 小姑娘就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又开口说道:「有了小弟弟妈妈就不喜欢我了,阿姨,她真的会来吗?」 江光光这下就一怔,随即摸了摸她的脸,点点头,说:「肯定会来的。」 程容简虽是不再管这些事儿,但显然对这边的情况也是清楚的。待到出了房间,他才开口说道:「这些孩子都是少人管束的……即便是有联繫方式,找人过来接也是有些困难的。」 程谨言的人倒是精明得很,怕闹大了出事儿。这批孩子挑的时候都是踩过点儿的,挑的都是类似的。 有的提供的手机号码是打不通的,有的则是父母离婚了跟着爷爷奶奶过的。打电话让父母来接,都是你推我我推你的。 还有一个被性侵过的女孩子,是呆呆的,不肯开口说话,更不肯说出自己家在哪儿,父母的电话。 江光光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想起自己并帮不上什么忙。不由得有些挫败。 两人在屋檐底下站着,程容简抽出了一支烟点燃,抽了会儿,才开口说道:「我已经让阿凯多注意这边,要是有什么事他会让人过来帮忙。」 江光光沉默的点点头,过了会儿,才开口问道:「那几人……现在怎么样了?」 人在沿河,她知道程容简多少是清楚些的。 程容简没说话儿,过了会儿。才掸了掸手中的菸灰,说:「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江光光知道他是有他的立场的,而且,这事儿他是不好怎么参与的。人心是险恶的,在这种地方,白的也会变成黑的。 她就点了点头,低低的开口说:「回去吧。」 她留下也是帮不了什么忙的,有程容简在后头,这里也不会缺护工。 程容简点点头,待到上了车,他看了看时间,问江光光:「待会儿想吃什么?在外面吃了再回去。」 江光光原本是有些恹恹的,打起了精神来,说:「吃什么都行。」她说着突然倾过身,伸出没受伤的手抱住了程容简,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程容简就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柔声的问道:「怎么了?」 江光光就闷闷的说了句对不起。 程容简稍稍的怔了一下,手抚着她的背,过了会儿,才开口说:「不怪你。」如果他没有事事都避讳着她,也就不会造成这种误解。 江光光也没起来,过了会,又闷闷的问道:「你和程……谨言这下是不是撕破脸了?」 她居然在担心这事儿,程容简就拍了拍她的头,说:「没事。他知道我会管的。目前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目前不敢,不代表以后不敢。江光光这下就没再吭声了。 程容简稍稍的想了想。说:「只是以后你不能再乱跑,等店里那边准备好,你就好好的管着你的店,其他事情都交给我,嗯?」 他的语气里是带着诱哄的,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点了点头。 程容简是还记得她上次说这天气适合吃火锅的,就说带她去吃火锅。江光光就乖巧的应好。 这次的事儿,她是愧疚。也是有许多话要说的。程容简这副云淡风轻完全没有半点怪她的样儿,倒是让她有些闷闷的。 她是想起了许多的事儿的,一直都是有些恍惚的。好在程容简在开着车,并未注意到。 程容简在这儿是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哪里的什么比较好吃都是信手拈来,完全不用先做好准备。 这次去的店是一家百年老店,别说是秋冬了,就算是夏天生意也是很火爆的。会按着时令推出糕点和甜汤。夏天的多是绿豆汤冬天的这事银耳羹等。 程容简停了车,江光光已回过神来。等着下了车,她才想起自己现在这样儿挺显眼的。不由得有些打退堂鼓。 程容简有些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你的脸什么时候那么薄了?」 江光光的脸不由得有些红,伸手摸了摸鼻子。程容简也不逗她,慢腾腾的问道:「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行。」江光光回答。 这句话程容简听得有些腻了的,就停下了脚步,偏头看向了她。江光光不知道他怎么就停了下来,刚侧头去看程容简,程容简就挑了挑眉。说:「逆来顺受的小媳妇儿做得上瘾了?」 他说着忍不住的就低笑了一声,又伸手去捏江光光的脸。 江光光的脸上有些热,刚想要开口说话,不经意的抬头,就见程谨言站在不远处,正看着他们。 他大概也是刚从车里出来的,所以她和程容简都没有注意到。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 程容简自然也是察觉到了她身体的变化的,就抬起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倒是比江光光淡定很多。脸上并未有什么表情。沿河只有那么大,遇见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停车场里一时安静极了,程谨言倒是率先开了口,嘴角稍稍的挑了挑,嘶哑着声音说:「挺巧的。」 这次虽然没有逮到与他有关的证据,但到手的肥肉没了,这也算是跌了一大跟头的。他眼中的阴鸷更甚,这打招唿也同样是有些儿阴阳怪气的。说着视线就停留在了江光光的身上,有些似笑非笑的。 程容简那在江光光腰上的手是没有移开的,淡淡的扫了程谨言一眼,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程谨言就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说:「来这儿自然是吃东西了,难道老三你能来我这个二哥就不能来了?」 话里是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儿的,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程容简的眼眸里沉沉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儿。 程谨言又笑了一声,抽出了一支烟点燃,说道:「既然都遇到了。要不一起?」他这话倒是有几分故意的。 程容简的嘴角就勾了勾,薄唇轻启,带了些漫不经心的说:「可以,只是……我二哥你没胃口吃不下。」 他的唇角是带了点点儿的讥讽的。 程谨言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眼里的阴鸷更甚。程容简却看也没再看他一眼,搂着江光光走了。留下程谨言站在原地,手里的烟被捏成了好几截。 走到了拐角处,避开了程谨言的视线,江光光紧绷着的身体才松了松。她的心里有些沉甸甸的。不由得抬起头去看程容简。 上次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没那么僵的,现在显然是更僵了。 程容简倒像是没事儿似的,很快就转移开了话题,将这事儿给带了过去。 程容简的这张脸是很好使的,两人虽是没有订位置,但这儿的经理认出了他来,很快就腾出了一个包间给他们。 江光光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坐下后程容简给她倒了一杯茶,才问道:「怎么了?」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没怎么。」遇见程谨言却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她端起了茶吹了喝了一口,转移开了话题,说:「这茶挺好喝的。」 程容简有些好笑,睨了她一眼,说:「你还懂茶?」 她真正的算起来其实也不过是一半吊子。江光光又喝了一口,小声的嘀咕道:「不懂就不能觉得好喝了?」 程容简就挑了挑眉,也端起了茶杯来,慢条斯理的说:「那待会儿让人给你准备一包带回去?」 江光光摸了摸鼻子。这下就不吭声了。正巧侍应生敲门进来,就没再这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程容简是没看菜单的,直接的递给了江光光,让她自己看。他则是喝着他的茶。 江光光这下倒是没客气,点好了又递给他。程容简看了看,又点了几个,这才将菜单递给侍应生。 这茶大概也挺合他的口味的,他又喝了几口,看向了江光光。问道:「要不要再去寺庙住几天的?」 上次过去不过就呆了一晚上,说好的要陪她住上几天的。上边儿清静,确实也挺适合养伤的。至于菜饭,到时候另外做就行了。 江光光没想到他还会提起寺庙来,想起那次来,她就轻轻的说:「等你忙完再说吧。」 程谨言吃了那么一大亏,也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事儿来。这时候上山去住显然是不怎么合适的。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说道:「过几天去吧,冬天上边冷。不适合住。」 秋天这儿是干冷干冷的,山上树木葱郁,倒是比这下边儿好了很多。 江光光是想说什么的,迟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次车祸的事儿来,想起苟三已经调查了那么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车祸的事儿,有结果了吗?」 那次,明明是有人想要程容简的命。现在他的处境是不怎么好的,如果背后再有虎视眈眈想将他至于死地的人,无疑是雪上加霜,随时都是危险的。 程容简就淡淡的笑了笑,往茶杯里加了茶,轻描淡写的说:「哪是那么容易的。对方是早部署好的,轻易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江光光这下就沉默了下来。如果真查不出来。只能证明对方是厉害的。程容简这些年树敌是多的……要想排查也是不容易的。 程容简是知道江光光在想什么的,解释说道:「那次只是意外而已。不会再发生。」 那次的事儿之后,他身边的人隔那么长一段就会换。人手也是加了一倍不止的。那次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出了内贼。不然,他的车上哪里是那么容易动手脚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话题了。程容简显然也是不想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的,就说起了别的事儿来。 侍应生很快将锅底和菜都送了上来,等着锅底沸了,程容简就将东西放了进去。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手受伤了暂时做不了什么,郭数应该还有十来天才回去,你要不要回去住几天的。」 她毕竟并不是真正的孑身一人,钟馨上次在医院里她就很担心的……过来那么久了,是该回去住一段时间的。 提到这话题江光光就沉默了下来,默默的夹着吃的,过了会儿,才低低的说道:「不用。」 程容简看着她那垂着的头,突然就有些想抽菸。他到底还是没动,只是嗯了一声,就捞了一块肉放在江光光面前的碟子里,说:「小心点儿,烫。」 他提起了回去,江光光倒是想起了许多的事情来。想开口说点儿什么的,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吃完东西出去的时候竟然下起了雨来,江光光倒是突然想起程容简的生日快要到了。 她不由得就侧头看向了他,一年过去了,但他的面容是没有任何的变换的。依旧是年轻英俊吸引人注目的。 怕被程容简发现,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然后默默的盘算起了该送他什么生日礼物。 程容简更是什么都不缺的,普通的东西同样是入不了他的眼的。而她……囊中是羞涩的。幸好好有一段时间,她能好好的想想再做准备。
第一百四十八章:线索 她忍不住的唏嘘,时间过得还真是挺快的。她甚至还记得,去年他生日时自己敷衍了事做的那简单的蛋糕。一晃,这一年就要过去了。 江光光就忍不住的侧头去看程容简,程容简大抵是察觉到了,握紧了她的手,微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并没有骨折,江光光的伤是好得挺快的。上山去寺庙住了一段时间回来就可以拿些轻的东西了。洗澡也可以自己慢慢儿的自己洗不用程容简代劳了。 虽是可以动了,但程容简也只允许她活动活动。就算是简单的一些家务事儿也不让她做。 他虽是不让她做事,但他并不是一整天都在家的。趁着他不在,江光光便学起了织围巾来。 她做什么都挺利索的,但对于织围巾这事儿,却是笨拙得很。开始织的并不像,只得去找阿姨求救。 阿姨自然是很乐意帮忙的,就细细的指点着。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江光光原本以为自己肯定能织很漂亮的,也选了有难度的花样。到最后压根就织不了,只得老老实实的选择最简单的织了起来。 有阿姨在后头帮忙,倒是勉强一帆风顺的织了下去。随着她的围巾织的越来越长,沿河的天气开始变得冷了起来。出门开始裹得厚厚的,今年比去年好像要冷了许多。 程容简的生日一向都是从简的,大概是事儿多,他也没提起。忙到晚上回家看到江光光做的长寿面他自己倒是先怔了一下。 去年他的生日,对江光光来说并不算是什么愉快的记忆。他是没想到她还记得着。 江光光装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先吃面吧,一会儿煳了。」 她也不提是他生日的事儿,程容简也没提。看了那一碗面一样,同样也配合的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问道:「怎么突然煮了面?」 江光光显然是早想好了说法的,开口说道:「今天阿姨交我擀面……这是我自己做的,你尝尝。要是不喜欢一会儿有饭。」 这藉口倒是找得挺像的,程容简的嘴角忍不住的微微的勾了勾,点了点头,在桌子前坐了下来开始吃起了面来。 大概是怕他吃出来,面确实是手擀的。只是那么小小的一碗,加了一个荷包蛋。程容简很快就吃完了。有模有样的夸道:「挺好吃的。」 江光光莫名的就有几分的心虚,唔了一声,收拾了碗筷,然后和阿姨一起上了菜。 菜也都是她做的,她戴着阿姨平常戴的围裙,无端端的就生出了几分家的温馨来。程容简不由得微微的有些儿失神。 菜同样是很丰富的,大抵是将她能想得到能做的都做了,一张桌子都摆得满满的。程容简的嘴角就微微的勾了勾。今天的事情多……原本是有些烦躁的,但现在却是无端端的就安静了下来。 江光光是想得到的。还请了阿凯阿南和阿北过来。饭桌上也并未说什么,只是换成了她给程容简夹菜。等着吃过饭收拾好了桌子,江光光进了厨房,客厅里的忽然一下子就熄了。 程容简哪里会不知道她的把戏,也不动,就看着厨房门口。果然,没过多大会儿,江光光就端着插着蜡烛的蛋糕走了出来。 比起去年那简单的蛋糕,这次这个显然是要好很多的。江光光烤废了好几个蛋糕才烤成功的。 她显然也是知道程容简是在配合他们的,镇定的走到了他的面前,才轻轻的说:「生日快乐。」 烛光下她那秀气的脸庞上被染上一层暖暖的光,美好得不可思议。阿姨阿南他们早识趣的躲了出去,室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安静而宁谧的。 程容简忽的就想起了许多许多的事情来,不由得就有些恍惚。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看了看那蛋糕,微微的笑笑,说:「这次做得挺不错的。」 江光光将蛋糕放在了他面前的小几上,挺自恋的说:「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程容简看着那蛋糕上有些歪斜的俗气的生日快乐几个字,不由得笑出了声来。点点头,说:「嗯。」 江光光倒也没有耍贫,有些儿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说:「吹蜡烛吧。」 她是想说许愿吹蜡烛的,但怎么的也是有些幼稚的,就省略了许愿这一环节。 程容简倒是挺配合的,站了起来。却并没有马上吹蜡烛,一双深邃带着笑意的眸子看向了江光光,偏着头想了想,说道:「你来许愿吧。替我这个寿星许个愿?」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让自己许愿的,倒是稍稍的怔了怔。过了会儿,才上前,双手合十,默默的许起了愿来。 她脸上的表情是虔诚而认真的,待到默默的许完愿,她睁开眼睛正要让程容简吹蜡烛,程容简便将她搂到了怀里。 只那么一瞬,他就俯身去吻住了她的唇。她是喝过甜汤的,嘴里还着丝丝的甜味儿。他温柔的吮吃着,像是要将她揉进骨子里一般。 江光光是知道阿南他们在暗处等着切蛋糕的,这场景他们自然是会看到的。她原本是打算要推开程容简的,但最后却没动,手轻轻的放在了她的腰上。 她能想到的事情程容简自然是想得到的,他很快的就松开了她。在烛光里凝视了她半响,又在她的嘴唇上轻轻的啄了一下,这才去吹蜡烛。 两人的亲密阿南他们自然是不会围观的,等着吹灭蜡烛打开灯去叫他们过来吃蛋糕时,才发现人竟然已经全都走了。 江光光的脸哗的一下就红了起来,不由得看向了程容简。程容简倒是淡定得很,低笑了一声,说:「走了就走了吧,今晚吃不完不是还有明天吗?明天早上当做早餐。」 他是一副挺认真的样儿,江光光倒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伸手摸了摸鼻子。 晚上的饭菜丰富,本来就是吃得挺饱的。最后两人只一人吃了一小块蛋糕。一个蛋糕就动了一个角。 程容简的脸皮是挺厚的,见明儿早餐也吃不完,就打了电话叫阿南他们回来,让他们带去做宵夜。 天气冷,虽然还早,但两人也没有再出去。就窝在了楼上看起了电影来。电影看着看着的就变了味儿,程容简的唿吸落到了江光光的脖颈处,低笑了一声,问道:「我过生日。你就没什么要送我的,嗯?」 他的语气里是带着暧昧的,唿出的灼热的气息让江光光忍不住的想要躲避。他的手却紧紧的将她的腰扣着,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江光光哪里经得起他的撩拨,将头偏得远远的,结结巴巴的说:「有,有东西送你。」 「哦,是吗?」程容简低笑了一声,手仍是没将她放开。反而靠得更紧,笑着说:「打算送什么?」 一室的暧昧,他那带着笑意的唇就要落下来。江光光就伸手去拨开他的手,红着脸嘀咕着说:「你不放开我怎么拿?」 她不声不响的竟然是准备了礼物的,程容简来了几分兴趣,又吃了会儿豆腐,才将手松开。 江光光一下子就跳出去老远,她那围巾太丑,她是有些拿不出手的。磨磨蹭蹭了好会儿,才将围巾拿了出来。 围巾是灰色的,针脚是歪歪斜斜的。显然比起那蛋糕还要蹩脚。她叠得整整齐齐的,故作镇定的递给程容简,说:「就这。」 她是说出希望他能喜欢的话的。这东西註定就是见不得天日的。刚才看电影时她就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的。原本是已经下定决定不拿出来的,谁知道最后还是被他给逼出来了。 程容简打开看了看,英俊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来,大抵是为了缓解江光光的尴尬,点点头笑着说道:「挺不错的。」 江光光的脸更红,支支吾吾的说:「要不先放着吧。等以后我练好了重新再织。」 她这比起钟馨给她织的,完全是拿不出的。她是有自知之明的。 程容简微微笑笑,看向了她,说:「挺好的为什么要放着?」微微的顿了顿,他对着江光光招招手,说:「过来。」 这时候过去保不齐他又动手动脚的,江光光就捏了捏嗓子,说:「我有点儿口渴,下去倒点儿水。」 她熘得很快。不等程容简说话,麻熘的就打开门出去。 程容简倒是一点儿也不急,跑得了初一还能跑得了十五吗?等着江光光回来,她就被逮到了沙发上。 程容简极尽的温柔,像是惩罚江光光似的,久久的没有进入主题。江光光咬紧嘴唇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却又在他的诱哄之下溃败下来。 程容简是耐心十足的,诱着江光光说着没脸没皮的话。直到最后,才哑着声音跻身而入。 他一直都是很温柔的,到了最后,江光光已是神魂分离。只知道随着他沉沉浮浮。紧紧的攀附着他。 完事之后,程容简在她的眉心上轻轻的印上一吻,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江光光的肌肤上是还带着绯色的,将自己像鸵鸟似的埋在被子里,看也不敢去看程容简。 程容简就伸手替她拨了拨额头上的刘海,又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突然低低的说道:「今年回去过年吧。」 他的语气里是带着几分的宠溺的。江光光这下就一时没动,程容简和她十指相扣着,低低的说道:「郭数说,他们都很想你。要是担心什么,到时候就悄悄的过去。」 不得不说,他是很贴心的。江光光的身体就僵硬了起来,过了会儿,才低低的说:「不用了,回不回去都一样。」 她的语气淡淡的,说完这话就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想再谈这话题。 程容简就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没有再说什么。江光光原本是困的,却又因为程容简提起的话题脑子清醒了起来。 屋子里的灯已经关了。江光光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天花板。确实是没有必要回去的,郭数已经说过,他们过得很好,霍……叔叔甚至能为了她和老宅那边闹翻,单独搬了出来,她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江光光就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原本是有许多念头的,她强迫自己全都压了下去,重新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江光光第二天起床就接到了郭数的电话。说是他又过来了,问她有没有空。上次程容简说请他吃饭的,但他临时有事出去了,饭最后还是没能请成。 江光光就说了有空,就将要请他吃饭的事儿说了。电话那端的郭数就笑笑,说:「不用客气,请吃饭就不用了。你要是有空,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是了,他上次就说过了的。江光光顿了一下,点头应了一句好。然后郭数就让她到酒店那边去找他。 江光光现在出门仍是有莫桑跟着的,她是告诉了程容简要去一趟郭数那边的。程容简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让司机送她过去。并说他处理完事情就会过去找她,然后请郭数吃饭。 因为郭数提起带她去见人的事儿,江光光是有些儿心神不宁的。就应了一声好,让他忙完给她打电话。 江光光去郭数那边郭数已经在楼下的大堂等着了,他仍是拎了一包东西的。是从京都带来的特产,虽然郭数没提,但江光光也知道是钟馨准备的。 郭数示意她和他去停车场。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遍后问道:「手没事了吗?」 江光光就点头,说:「早已经没事了。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她的体质是挺好的,好得比寻常人要快些。她稍稍的迟疑了一下,还是看向了郭数,开口问道:「你要带我去见什么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是有些打鼓的。 郭数就笑笑,说:「到了就知道了。」这时候他倒是还卖着关子。 江光光也就没再问了,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那些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沿河这地方乱,因为担心孩子不安全。那些孩子最后还是被送走了的。没有联繫上父母的,都送到了别的地儿的福利院去。她后来是一直都没有再打听过这事儿的。 郭数就侧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这问题你应该问周来才对。这事儿是他负责在处理的。」他不过是开句玩笑,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有部分后来是联繫上家长了的,留下的就只有五个孩子。这事儿我好歹是参与了的,将他们留在了郭氏贊助的福利院里,以后孩子的学费等一切费用,都会由郭氏负责。你要不是不放心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可以过去看看。」 后边儿他倒是正正经经的,也想得挺周到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她是有些看不透郭数这人的,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为什么要插手这些事儿?」 不管郭家的背景如何,他在沿河,都只是一个商人而已。没必要掺和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的。 郭数就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笑笑。说:「不为什么,就想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儿。」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郭家……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开始做慈善了。应该是我二叔提出的,无论是我爷爷还是我爸爸,都是贊同的。所以遇到类似的事情,不管是出钱还是出力,在力所能及之类,都是会多少帮些忙的,尽管是微不足道的。」 他的语气多少是有些苍凉的。还带了些别样的情绪。江光光就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两人说着已到了地下停车场,郭数先给江光光拉开了车门,然后才将东西都丢到后座上。 上了车发动车子,郭数就看了江光光一眼,问道:「最近程二爷很忙?」 江光光就点点头,说:「是挺忙的。」从寺庙住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就忙起来了,不过倒是忙多晚都回家的。 郭数这下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有些费力的说道:「因为这次的事儿,上面是要玩真格的了。估计不久之后,就会有新的应对政策。沿河的覆灭,只是迟早而已。」 他的语气里是带了些压抑的,江光光就怔了一下,转头看向了窗外。这些日子,太过平静。原来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她靠在车椅上久久的没有说话,她刚来沿河的时候,是恨透了这儿的。但现在。情绪是复杂的。 她来这儿的时候,以为这儿的,都是万劫不復之人。但这儿……和别的地方是一样的,有好的人,也有坏的人。 就像是老赵头他们,就像是……苟三……明明是再贪财不过的,但却也有自己的原则,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 还有程容简……她甚至不愿去想。在这一刻,她是那般的无力。那般的茫然。 从郭数的嘴里说出来,她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一天将会是那么的近。而不是像她自欺欺人的所想的那般遥遥无期的。 她就那么没有动,郭数也没有说话。车子里一时寂静极了。过了会儿,江光光才低垂下了头,开口问道:「是被抓去的那两个小头目招了什么吗?」 她的声音里是有些颤抖的,突然就想起了程容简那关闭了未再开的赌场来,他恐怕是早就知道了的吧。 他说过,他会想以后的。但。他却是从未提过他有什么应对之策的。江光光的心里忽然就压抑得疼得厉害。 在大强度的打压之下,他能有什么对策?洗白吗?现在这时候,早就晚了。就算是这时候想要出国,他估计也是早走不了了的。 郭数就摇摇头,说:「应该是招惹了些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现在上边儿的指示,不只是从那边突破。」 沿河这边的手段让人害怕,上边的手段,也不可能会茶到哪儿去。虽是惧怕沿河这边的报復,但人在当下的痛苦之下,能选择的,往往都只有屈服。人能顾着的,往往都只有眼前。 江光光这下就没说话了,过了会儿,郭数才轻轻的问道:「如果这边……你会回京都去吗?」 江光光的心里压抑得厉害,脑子里也是乱得很的,她就摇摇头。 提起了这话题,气氛是压抑得厉害的。剩下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车子一路驶往郊区。出城驶了好会儿,江光光才回过神来,开口问道:「这是要去哪儿?」 她说着就看向了窗外,这边的雾气是有些大的,两边儿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郭数就笑了一声,说:「怎么,怕我把你给卖了?」他是在缓和气氛。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我和你不能比,卖我不值钱。」 郭数就看向了她。笑着说:「你这意思是让我卖我自己吗?」 「当然,你更值钱。」江光光认真的点头。 郭数就大笑了起来,说:「说得挺有道理的,不过你觉得我像是那么傻的人吗?」 他贫起来的时候倒是真能贫,江光光懒懒散散的往后靠在了椅子上,说:「也不傻,只是有点儿像地主家里的呆儿子。」 「啧啧,还真没看出,你这嘴挺毒的。」郭数啧了几声,看了看前方的山道,倒是进入了正题,说:「去我们在这儿的库房,离得有点儿远,翻过这坡差不多就能到了。」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 郭数稍稍的顿了一下,又说道:「我们要见的人,在那边看守库房。受过伤,看起来有些吓人,你要有心理准备。」 江光光又点了点头,手心忍不住的握在了一起。过了会儿又松开,低低的问道:「是和……以前的事儿有关的人吗?」 她的声音是微微的带了些颤抖的。除了这,她是想不出郭数带她来这儿的理由的。 郭数的脸色是有些凝重的,看了她一眼,还是点了点头,低低的说道:「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我让人查过,他是在叔叔出事那年去库房那边的,当时还受了伤,至于其他的,是我猜的。当初的事儿不小,你应该知道,即便是事情过了很久了,他也未必会开口。」
第一百四十九章:出差 是了,当初的事儿是隐蔽的。他现在既然从沿河抽身而出,又哪里会有搅回去的道理。 别说是他们只是靠猜测知道他或许是和当时的事儿有关的人,就算是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他不开口,那也是没办法的。 江光光就沉默了下来。握得紧紧的手渐渐的又松开。她低低的嗯了一声,突然一下子离当初的事儿那么近,她多少是有些恍惚的……是那么的不真实。 过了许久之后,她才低低的说了句谢谢。 两人后边儿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各怀心事。 郭数过来是打过招唿的,到的时候早有人在外边儿守着了。见着郭数就上前叫了一句郭少。 郭数只是微微的颔首,从一旁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鸭舌帽递给江光光,说:「戴上,把头髮放里面去。」 江光光接了过来,默默的戴上。郭数又伸手替她理了理帽子,这才说:「你和郑经理一起过去,我就不去了。」 他不去自然是有他不去的道理的,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对着郑经理说了句麻烦了。 郑经理微笑着说客气了,和郭数打了招唿,就带着江光光往里走。 大抵是因为这边是郊区的缘故,库房很宽敞,人却并不多。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进入了这边,江光光就打起了精神来。沉默的跟在郑经理的身后,也没有回去看后边儿的郭数。 走了那么一段,郑经理的脚步就放缓了些,说:「郭少让您见的人在守库房。货车马上会过来上货,到时候要是有人问起您就说您是过来上货的。」 江光光虽是不明白郭数这样的安排到底是想干什么,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问,点点头应了一句好。 大抵是已经将人遣开了,库房这边是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人。到了一旁的一个小办公室旁,郑经理就给江光光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走了过去。 门是开着的,里边有人正背对着他们打扫着卫生。郑经理直接走了过去。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说:「老罗,马上货车就过来了,通知你了吗?」 被叫做老罗的人转过身来,点头哈腰的说:「郑经理好,已经通知了,货我已经都准备好了。车一来就能装。」 他一转过身江光光的视线就落到了他的脸上,如郭数所说,他的脸上是有一长条狰狞的伤口的。看着是有些恐怖的。这副容貌,想要找一正经的工作是有些难的,他倒是有几分能耐。 他是听到了脚步声的,知道郑经理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和郑经理打完了招唿,视线就朝着江光光看去。 只是这一看之下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郑经理却像是没有发觉他的异样似的,依旧笑眯眯的说道:「这是这次过来上货的,今天阿黄他们不是休息吗?就重新找了人过来,以后要是太忙,都会叫他带人过来。」 老罗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只是脸色仍是有些白。挤出了笑容出来,说:「是,郑经理您找来的人肯定靠谱,只是不知道这位贵姓?」 姜是老的辣,这么会儿,除了脸色发白之外他已看不出什么来。江光光的帽檐是压得有些低的,稍稍的低着头就不怎么能看得清楚容貌了。他的视线是一直落在江光光的身上的。 郑经理就笑了笑,又拍了拍老罗一把。说:「姓黄,怎么,你以前见过他吗?」 老罗这下明显的松了口气儿,挤出了笑容来,低下了头,说:「只是看着有些眼熟,不认识。」 郑经理就呵呵的笑了起来,说:「那是你们有眼缘,我们这边儿的活是小黄包的,既然有眼缘那你以后可得照顾着点儿。行了,我就过来和你打个招唿。我现在带小黄去签合同,待会儿他的人过来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可得提点着点儿。」 老罗立即就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这样的场合的应酬对江光光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她上前,抬起头看向了老罗,然后客套的寒暄了几句。 老罗脸上的笑容是有些勉强的,郑经理也并没有让江光光多呆,只说了两句就叫着江光光一起走了。 他们俩一离开,老罗就一屁股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江光光的心里是有些沉重的,如果是之前她对郭数的安排多少是有些疑惑的。但现在,她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让她去试探那叫老罗的人,而且,看那人的反应……他像是认得她的。可他,怎么会认识她? 江光光的脑子里有些儿乱,过了库房,郭数早就在等着了。他是并没有打算在这儿停留的,说了句上车说,便拉开车门让江光光上车。 等着关上了车门,他又叮嘱了郑经理几句,这才上车繫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江光光的脑子里是有些乱的,他发动了车子,她便开口问道:「那个人……怎么会认识我?」 郭数侧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会儿,轻轻的说:「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和叔叔长得很像吗?」 尤其是这副中性看不出男女的穿着,是很像的。 江光光就一怔。一下子就明白了郭数的意思。那个人,认识的不是她。而是,她的父亲。因为他知道,他已经过世,所以在见到她时,他才会那般的惊讶。甚至迫不及待的就问了她姓什么。 她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了起来,疼痛沿着胸腔扩散开来。她抿紧了唇,原本是想开口让郭数停车的,最终却还是没开口。挫败的松开了拳头。 她就算是回去。也未必会问得出什么来。甚至还有可能打草惊蛇的。她的脑子里是有些乱的,有什么唿之欲出,那么一时间头疼欲裂。 郭数自然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的,将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江光光的头是已经很久没有痛过了的,她缓了好会儿,才低低的说了句没事。 郭数没有急着开车,见她的脸色稍稍的好了一些,就拧开了瓶盖递了水给她。 江光光接了过来。喝了几口,郭数才开口说:「什么也别再想,先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回去再说。」 江光光就低低的说自己没事。她现在压根就是睡不着的。她在这儿呆了那么久也什么都没有查出来,郭数查……肯定也是费了一番力气的。她是想说点儿什么的,一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郭数倒是先说道:「查到他……只是意外而已。我已经让人观察了一段时间,他是深居简出的,几乎都是在库房那边。甚至是很少去城里的,需要的生活用品也是请人代买的。」 说是意外,其实也算不上是意外。他是去查了许多当初在沿河混得有些名头的人的……只是都没有什么进展。有一次他来这边,看到了那人脸上的伤疤,就让人去查了他。才得知他是在那一年来仓库这边的。这更是让他起疑。 但那人同样是警惕的,他让人多方试探都没有结果。万不得已之下,才叫了江光光过来。 郭数稍稍的顿了顿,接着又说道:「现在去问他,是不会有结果的。我已经让人注意他了,他如果真与当初的事儿有关,最近肯定是会有反常的。。」说到这儿。他的眸色沉了沉,说:「如果他都不露出一点儿马脚,那就只有想办法让他露出马脚了。」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她是清楚郭数的意思的。这线索来得是不容易的,为免打草惊蛇,他们是得小心点儿的。不能太过于激进。 从刚才郑经理的那番话来看,郭数显然都是已经安排好了的。他做事情是谨慎的,她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又哑着声音说了句谢谢。 郭数就淡淡的笑笑,让她别客气。他是还想说点儿什么的。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出口,江光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并没有马上去拿手机,见手机一直都响着,过了那么会儿,这才将手机拿了出来。 电话是程容简打来的,江光光吸了一口气儿,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程容简打电话来是问他们在哪儿的,说是已经让阿凯订了地儿。他待会儿忙完之后会直接过去,让他们待会儿也过去。 江光光就应了好。她的语气是很平静的,极力的不让程容简察觉到她的异样。 程容简那边是忙的,只温柔的叮嘱了她几句便继续忙去了。江光光挂了电话,身体僵了许久之后才缓缓的放松下来。 她的脸色是不怎么好的,郭数一时也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说起了有进展就会告诉她等后续的事儿来。 江光光除了道谢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那人在郭数的手底下,由郭数那边去打探无疑是最合适的。 郭数沉默了会儿,说道:「不用谢,这是我二叔的意思。当时……叔叔的事儿,他没能帮上什么忙,一直都是愧疚的。」 当初的事儿的处理方式,确实是让人寒心的。那时是站了队的,下面的,即便是再怎么不平,也只能服从上边儿的命令。 江光光就闭上了眼睛,当时的那些嘴脸依旧是歷歷在目。她甚至还记得那时的心灰意冷以及绝望。大抵是因为想起了那些事情,她倒是很快冷静了下来。对郭数说:「代我向叔叔……道谢。」 难为这么多年,他还记得。在她,爷爷奶奶的心里,父亲是最重要的亲人。但在那些上位者的眼里,他……不过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卧底而已。到现在,能记得的人,恐怕已经很少很少了。 郭数的二叔一直记着,确实是也挺难得的。 江光光的脑子是很乱的,后边儿是一直闭着眼睛想着事儿的。直到车子在程容简所定的地儿的停车场停了下来。她这才睁开了眼睛。 她和郭数到的时候程容简併没有到,包间里有些闷。江光光坐了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和郭数打了招唿去外边等程容简。 她这下也不怕冷,就低垂着头在大门口站着。 程容简过来得挺准时的,见江光光在门口站着不由得挑了挑眉,问道:「怎么在这儿?」 他说着快步上前,温暖厚实的手掌就握住了江光光那被冻得有些冰的手。 「就出来看看。」江光光回了一句,又问道:「忙完了吗?」 程容简就点了点头,说:「忙完了。」她的手太凉,他的眉头蹙了蹙,说:「以后别再出来,小心感冒了。」 江光光这下倒是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好,有些紧紧的想要抱住程容简的,却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动。 程容简这下倒是察觉出了她的一样,伸手在她的头上拍了拍,低笑了一声问道:「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江光光就摇头,说了句没有。又问程容简过来冷不冷。 程容简就说不冷,稍稍的想了想,说:「待会儿吃过饭去商场看看。今年的冬天会很冷,去买几件暖和点儿的衣服。」 这次江光光倒是没有反对,老老实实的点头应了一句好。 程容简和郭数在一起,都是说着些生意上有的没的事情。比起周来,他和郭数是谈得来的。语气里甚至是带了些欣赏的。 他一向都是体贴的,和郭数聊天儿的同时也不会冷落江光光。会低声的询问她想吃什么,抑或是是替她布菜。 他和江光光的相处就和在家里一样,是有些亲昵的。郭数倒也像是挺常见似的,脸色也为变一下。这顿饭倒是吃得挺和谐的。 吃过东西。郭数回酒店。而程容简则是带着江光光去了商场。天气黑得早,不过才六点,道路两旁的路灯就已亮了起来。商场这时候离下班是还有一段时间的,大概是在搞什么活动,亮如白昼,热闹得很。 江光光倒是没有想到会那么热闹,一时稍稍的怔了怔。程容简显然是很少来商场这边的,但他过来自然是做了安排的,有人上前来,领着他们去店里。 程容简是挺有兴趣的,到了店内就挑了衣服让江光光去试。比江光光还有耐心。 一圈逛下来,江光光甚至不记得自己试了多少衣服。试的衣服比起她来沿河这几年买的衣服都还多。 她原本以为程容简只是让她试着看的,等到逛完回去,才发现跟着的人是大包小包的拎了许多袋子的。敢情是只要她试过的程容简都买下来了。 江光光瞠目结舌,想让程容简回去退掉一些。程容简却是挑了挑眉,说:「你这是想打我的脸么?买来的东西哪有再退回去的。」 是了,他程二爷是财大气粗的,哪里会在乎这几个钱。 程容简说完。便半哄半诱着将江光光推上了车。江光光吃饭的时候是没吃多少东西的,车子驶了没多大会儿,他又让人去给她买了甜点。 到了晚上睡觉时江光光才知道程容简要出差几天。大抵是没想到他在这个关头还会去其他的地方,江光光不由得怔了怔,问道:「要去哪儿?」 程容简摸了摸她的头,唇角勾了勾,低笑了一声,说:「怎么,捨不得我吗?」 江光光没吭声儿。只是闷闷的将头埋在他的胸口。过了会儿,低低的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程容简低头去看她,又笑了一声,说:「怎么,那么担心?」他说着就拍了拍江光光的头,说:「下飞机后还得做好几小时的车,很累。乖,我只去两天就回来。」 他这次倒是没有隐瞒,稍稍的想了想。接着说道:「这次是去y市,阿南和阿北都会同行。所以不用担心。」 江光光没说话,头依旧是埋在他的胸口的。过了会儿,才直起了身体来,说:「要不要带什么东西,我去给你收拾。」 两天其实是不用带什么东西的,程容简的挑了挑眉,说道:「带点儿换洗的衣服就是了。行李箱在那边,我先去洗澡。」 江光光嗯了一声。就回身去将行李箱拿了出来。程容简併没有马上进浴室,在一旁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往上勾了勾,这才进浴室去洗澡。 等着他出来的时候江光光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她倒是挺理智的,只去了两天,只给他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以及简单的日常用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程容简打开看了一遍,上了床,在江光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开口说道:「那边现在天气不好,特别冷。下次有时间我带你去c市,那边的天气暖和,有好玩的更有好吃的。」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伸手揽住了他的腰。默默的在他的胸前靠了片刻,才轻轻的说道:「到了记得打电话。」 程容简就微笑着应好,明天得早起,他是没有折腾她的。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说:「睡吧。」他是记得她的经期就在这几天的。稍稍的想了想,又说道:「要是不舒服记得让阿姨替你熬点儿红糖水。」 他说着手就放在了江光光的肚子,轻缓的揉了揉。 江光光就闷闷的应了一声。程容简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又说了句睡吧。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江光光应该是困了,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 程容简却是没睡着的,借着未拉拢的窗帘里透进来的灯光看着怀中的人。过了许久之后,他才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闭上了眼睛,想起了这次出差的事儿来。 想了一会儿,他又睁开了眼睛,看着怀中的人。如果这次的事儿……不是必须他过去,他是不会去的。脑子里一下子就涌起了许许多多的事儿来,程容简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一些。 早上程容简起来的时候不过才五点多,天色仍是黑着的。知道他要走江光光是惊醒的,他一起床她也立即就醒了过来。 程容简让她睡她的她也不肯,也跟着穿衣服下了床。得知还有一会儿才去机场,她就去厨房给程容简弄了简单的早餐。 程容简喝着她热的牛奶,不由得有那么片刻的失神。他倒是挺给面子的。将江光光弄的早餐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吃了早餐,江光光自然是执意要跟着去机场的。程容简拗不过她,只得让阿凯也跟着去。 在车上程容简多少是有些无奈的,拍了拍江光光的头,说道:「我去办完事儿就回来,大概就两三天,也不是多久。怎么还非送上了?」 江光光窝在他的怀里,揉了揉鼻子,说:「醒了也睡不着了。」 程容简拿她是没办法的。又拍了拍她的头,说:「要是无聊就去店里,那边已经开始试营业了。记得,不管去哪儿,都让莫桑跟着你。别自己到处乱跑,知道吗?」 江光光就乖巧的点了点头,程容简显然是不相信她的,伸手拧了拧她的脸,低笑着说:「要是让我知道你甩开莫桑自己跑出去,我回来……」 后边儿的话他是附在江光光的耳边低低的说的。江光光的脸立即就红了起来,怕前边儿的司机看出异样来,她闷着没吭声儿。 程容简倒是又低笑了一声。 机场离得明明是有那么一段距离的,今天到得却是特别的快。说着说着话的就到了。 程容简本来是让江光光别下车的,但她坚持,也只得由着她。在机场磨蹭了许久,直到阿南提醒他必须得走了,他这才登机。 江光光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心里莫名的就有些儿空荡荡的。就那么久久的在大厅里立着。 过了好会儿,一旁的阿凯才清咳了一声,说:「回去吧,二爷这时候已经起飞了。」 江光光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和阿凯一起往停车场走。 来的时候天色还是漆黑的,回去天色却已是蒙蒙亮。路边的站台也有公交车来来往往,空荡荡的车厢里载着打着瞌睡的上早班的人。 江光光是空荡得有些厉害的,一直看着窗外。 阿凯侧头看了她一眼,问道:「送你回去吗?」 江光光回过神来,她现在并不想回程容简那边去。想了想,才开口低低的说道:「送我去小院那边吧。」 她是打算去店里看看的,但现在还早,她也有一段时间没去小院那边了,就先回去看看。 有莫桑跟着,阿凯也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就点头应了一句好。他大抵是知道江光光是担心程容简的,稍稍的想了想,说道:「二爷那边是安排好了的,你也不用担心。有南哥和北哥跟着,怎么也不会让二爷出事的。」 他虽是在安慰,但江光光却是听出了程容简这次的行程是危险的。
第一百五十章:急躁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起来,张了张嘴,想问什么的,最终还是挫败的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有问。 在道上混,过的原本就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就没有什么时候是不危险的。 这,她是早知道了的。 江光光就那么怔怔的靠在车椅上,直到车子停下来,这才回过神来。她原本是有许多事情要做的,到了院子里,却一下子就茫然了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边长期没有人住,是有些潮冷潮冷的。她在客厅里呆了好会儿,才没事儿找事儿做的打扫了起来。 大抵是因为心情的缘故,她疲惫得厉害,没有打扫完她就不想再动了。就在沙发上靠着。 这一靠之下她竟然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还是莫桑见里头没有动静进来看她睡着了,这才去找了毯子给她盖。 江光光的瞌睡是惊醒的,被子刚盖在身上她就醒了过来。见到是莫桑,她松了口气儿。有些儿不自在的说:「今早起得早了。」 这么一睡就已差不多是十一点,莫桑还是将手中的毯子给她盖上,沉默了一下,说:「我买了面和鸡蛋回来,我去厨房弄。」 早餐吃得是有些早的,这时候确实也是该吃了。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她原本是要起身去弄的,莫桑却已拧着东西进厨房里去了。 江光光浑身都是提不起劲儿来的。想给莫桑打下手,莫桑却是说不用。 莫桑煮的是西红柿鸡蛋面,没一会儿厨房里就传出了香味儿。江光光之前原本没感觉到饿的,这下闻到味儿却是一下子就饿了。 莫桑倒是没多大会儿就端了两碗面出来,吃着的时候就对江光光说:「二爷说了,你要不想回去就在这边住几天。」 那边回去确实是空荡荡的,远远比不上这边。江光光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说:「待会儿我去超市给你买洗漱用品。顺便买点儿吃的回来。」 莫桑就点头应了一声好。吃过面外边儿就下起了沥沥细雨来,江光光更是不想出门,就找了一个小炉子出来,在屋子里生起了火来。 她这边是有干柴和煤的,屋子里没多大会儿就暖和了起来。她和莫桑是没什么话说的,两人就那么静静的呆着。 原本以为雨下一会儿就会停的,但到了下午仍是没有停的意思。江光光就找了一把伞出来,和莫桑一起出去买菜以及买莫桑的洗漱用品。 天气冷了下来江光光是不想出门的,吃的买了很多。足以够吃几天了。因为有莫桑在,她又买了好些水果。 两人都是少言寡语的人,一路上都是没有任何的交流的。回去离小院子还有那么远,就见一辆车停着。原本是以为是阿凯让人过来还是怎么的,江光光并没有在意。 等着快要到院子门口时,车门就打开来。程谨言从车上走了下来。 见到他江光光就一愣,莫桑更是立即就戒备了起来。程谨言倒是和往常没什么两样,挑眉看了江光光一眼,说道:「你住这儿?」 他的一双眼眸里带着与生俱来的阴鸷,声音嘶哑。无端端的让人想要逃离。 江光光的脑子里已转过许多念头,以前她对程谨言这人的所有了解都是从别人的空中得知的,但自从知道他干着的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对他已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好感可言,沉默了一下,应了一句是,然后客客气气的说了声程先生好。 程谨言的视线落到了一旁的莫桑的身上,忽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说:「挺巧的。听说老三出差了?」 程谨言这意思。倒是像是他不是特地过来的一般。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儿?江光光就有些不懂他的意思了。 正在这时,院子斜对面的巷子里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就侧头看了过去。 那边儿几个大汉抓了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正押了过来,其中一人恶狠狠的瞪了被抓着的男人一样,说:「老大,抓到这小子了。」 这样儿,倒是他过来真是巧合一般。江光光的视线扫过那被押着的男人,没吭声儿。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得罪程谨言了,程谨言的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吩咐人先将人带上车。 原本以为这下他要跟着走的,但却并没有。等着人都上了车,他这才看了一直没吭声的江光光一眼,轻笑了一声,说:「老三的这口味还真是变了不少。」微微的顿了一下,他抽出了一支烟点燃,接着挺随意的又问道:「你和老三在一起多久了?」 和他这样的人打交道,是得打起十几分的精神来的。江光光并不打算应付,沉默了一下,说:「下着雨,您要是没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她说着就拎着菜越过了程谨言,正要开门,程谨言那嘶哑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似笑非笑的说:「我猜,老三应该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你就不想知道……老三以前的事儿。比如说,他以前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说到后边儿的一句,他是加重了语气的。说着又自顾自的笑了一声,从上到下的将江光光的背影打量了一遍,慢慢的又说道:「他以前喜欢的类型,和你,可是天壤之别。」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一下,程谨言根本就不需要江光光说话,轻笑了一声,接着又说道:「当时他和人差不多都是要结婚了的,要不是临时来了这儿,这孩子估计都能上小学了。」 他的声音嘶哑的,说起陈年往事来,听起来有些儿阴恻恻的。 江光光倒是很平静的。回过了身,淡淡的笑了笑,说:「您想说什么就明着说,我笨,您这么拐弯抹角的我听不懂。」 她是不卑不亢的,甚至脸上也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程谨言就笑了一声,说:「我能有什么意思,只是这两人在一起了,怎么的也得是知根知底的。不能藏着瞒着。这老三以前的事儿。实在是精彩。你不知道是有些儿可惜了。我猜,你对老三这人,还是一无所知吧?老三那人,城府一向深得很,许多事情,想必也不会主动告诉你。」 他说着就掸了掸手中的菸灰,他的脸上虽是带着笑意的,却是遮掩不住眼里的阴鸷。让人看着心里发憷。 江光光就淡淡的笑了笑,说:「劳您费心了。谁还没有点儿过去。您说是吧?」她抬头直视着程谨言,顿了顿,接着又说道:「再精彩,那也是过去了,您说是吧?雨下得大了,您慢走。」 她的面容是平静的,仿佛压根就没有将程谨言的话放在心上。 程谨言倒也没有恼怒,意味深长的一笑,拉开车门上了车。车子很快就离开了小巷,江光光这才转过身,去将门给打开。 屋子里仍是烧着火炉的,比外边儿是暖和了许多的。放下了东西,莫桑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次在二爷的手里吃了那么大的亏,只能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 江光光就笑了笑,点头认真的说:「我知道的。」 她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程谨言是在挑拨离间。可想到程谨言那句天壤之别的话。心底还是忍不住的刺疼了一下。 程谨言那时候的语气里虽是没有鄙夷,但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的。江光光不由得就有些失神。过了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将东西一一都放进了冰箱里。 有吃的,苟三的鼻子是灵的。晚些时候见这边的灯是亮着的,他直接儿就翻围墙过来了。倒是把莫桑吓了一跳。 江光光一整天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见着他也跟没见着似的的。 倒是苟三好奇得很,开口问道:「你这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有人伺候大房子不住还回来这小院里,在苟三看来那就是有毛病。 江光光没回答。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苟三嘿嘿的一笑,往厨房里看了一眼,说:「这不好几天没见你了吗?见你灯亮着就过来了呗。」 他不知道去了哪儿,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 他这样儿,分明就是想过来蹭饭吃的。不过江光光倒也没有揭穿他,倒了一杯热茶给她。 苟三大概也是看出了她心不在焉的,不由得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没怎么。」她最近是有些疲惫得厉害的,甚至连精神也打不起来。 苟三就啧了一声,说:「你这样儿可不像是没事儿啊。我这个诸葛亮能抵你三个,有什么事儿就告诉我,兴许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像是怕厨房里的莫桑听见,他特意的将声音压得低低的。 江光光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最近很闲?」这段时间没见过他,她是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的。 苟三端起了茶咕咕的一口喝完,有些没好气的说道:「你看我这样子是很闲的样子吗?」 江光光这下就没再说话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体僵了僵,过了会儿,才说道:「先吃饭吧,还真有点儿事情要问问你。」 她说着就进了厨房,帮着莫桑把饭菜端了出来。莫桑是北方人,主食有米饭有馒头。 程容简身边的人都是能干的,莫桑的饭菜同样也是做得挺好的。做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连苟三也忍不住的连连的夸奖。 莫桑的脸上却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一直都是在中规中矩的吃着饭。整个吃饭时间都只有苟三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大概是知道江光光和苟三有话要说。莫桑吃过东西收拾了碗筷就以买东西为藉口出去了。屋子里就只留下了苟三和江光光两个人。 苟三吃饱了就大大剌剌的靠在了沙发上,懒洋洋的说道:「说吧,要问什么事。」 江光光沉吟了一下,去了书房,没多大会儿就拿了一张素描出来,递到了苟三的面前,说道:「这人你认识吗?」 素描上的人脸上是有一道狰狞的伤疤的,正是那天郭数带她去见的那个老罗。 苟三就伸手就那纸拿了起来,他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收敛了起来。看向了江光光。问道:「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他这样儿,显然就是认识的了。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他应该和当时的事情有关。」 苟三一时就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问道:「他以前好像是在这边混过,不过已经好几年没出现过了。听说是洗手不干了,这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别人帮忙弄的,已经查到他就是那年……没在这边的。」江光光回答道。 苟三的眉头皱了起来,问道:「有直接的证据吗?」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没有……现在的打算,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他那边得到些当时的线索。」 苟三也摇摇头,说:「你这样的推断太武断……别说是以前比现在乱很多。就算是现在,每年也有那么多事儿发生。生命是脆弱的……也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金盆洗手。并不能因为他是那年不干的,就推断说他和当时的事儿有关。」 江光光这下就沉默了下来,苟三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在这儿,人命如同蝼蚁一般的。那么推算确实是太武断。她过了会儿,抬起头看向苟三。说道:「他认识我。」 苟三这下就愣住了,问道:「他怎么可能会认识你?」 江光光就将那天的事儿说了,苟三这下就没说话儿了。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也只能说明,他认识那位……」他说到这儿顿了一下,说:「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怎么说你当时也是付了钱的。我会去查查他,看看他当时的都和哪些人来往得密切。不过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也先别轻举妄动。」 他其实还是挺有职业道德的,他这样抠门的人。难得还记得她当初是付了钱的。江光光就点了点头。 苟三拿着那素描看了会儿,又看向了江光光,问道:「这是谁给你找的。二爷的人?」 江光光就说不是。 苟三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前段时间,阿凯过来找过我。问你在这儿……听那意思是二爷想出手帮忙。但被我没说,他被我给煳弄过去的。本来是要告诉你的,后来忙就忘了。」 江光光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低低的说了句谢谢,然后说:「这事儿你先别说,他……现在已经够忙够乱了。」 确实的,程容简现在需要面对的事情是挺多的。 苟三这下就没说话了,将那素描给收了起来,说:「这我先收起来。最近的形势严峻,可能得查上一段时间。」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苟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抬头看向了江光光,问道:「上次的事儿闹得挺大的,我听说二爷插手了。这下和程谨言是不是撕破脸皮了?」 江光光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她低下了头,接着说:「这种事儿,他是不会和我说的。」 苟三就点了点头,又说道:「程谨言那人……比起陆孜柇不知道还下作了多少倍。他在程容简的手底下吃了亏,肯定是会想办法找回场子的。你一定要离他远点儿。他那人心狠手辣,比起陆孜柇,不知道可怕了多少倍。」 苟三的脸色是有些凝重的。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他今天就来过。在对面的巷子里面抓了人……车就停在院子门口的,也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有意的。」 「他找你了?」苟三立即就问道。 「没有。我和莫桑回来的时候他还没走。说了些有的没的。」江光光低低的回答说。 苟三的手就在小几上敲了几下,说道:「他现在的地位,一般人哪能让他亲自出马。他应该是特意过来的。」 要想知道江光光住哪儿,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江光光没说话,苟三就站了起来,转了几圈,开口说道:「他应该是在你身边安排了眼线的。」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碰巧的事儿。 别说是江光光的身边,恐怕就连程容简的身边,都是有他的眼线的。 苟三就有些急了起来。说道:「你给阿凯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还有这边,你暂时别过来住了。除非是程二爷亲自陪着你过来。程谨言这人一向是不择手段的……他既然盯上了你,谁知道是又在打什么主意。」苟三说到这儿稍稍的缓了缓,接着又说道:「你就算是不为你自己想想,你也得为程容简想想,对不对?」 是了,现在,她就是程容简的软肋。 苟三是一直盯着江光光的。江光光被他那么一说脑子里是有些乱的。一时理不清思绪。 苟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走来走去的,绕了几圈停了下来,试探着问道:「他有没有说些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就说了一些程容简……以前的事儿。」江光光回答。今天的苟三是有些奇怪的,好像很害怕她和程谨言接触。 两人正说着话儿,江光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那么突如其来的,是有些儿突兀的。 苟三就凑了过去,问道:「谁打来的。」 江光光拿出手机看了看,见是程容简的名字。就递给了苟三看。苟三这下有些悻悻的,说:「你接,我在外面抽支烟。」 他也不多废话,说完就出去了。 江光光这下就将电话接了起来。程容简之前是打过电话报过平安的,这下应该是要睡觉了。 江光光还未说话,他在电话那边就问道:「睡觉了吗?」 他应该是在房间里的,四周都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儿别的声响。 江光光就抽了抽鼻子,说了句没有。又问道:「已经忙完了吗?」 「唔,今天的差不多忙完了。」程容简说了一句,低笑了一声,问道:「怎么还没睡,想我想得睡不着?」 他这情话说起来倒是挺顺熘的,完全就是信手拈来。不知道怎的,江光光突然就想起了今天程谨言说的话来。她就怔了一下,怕程容简察觉到她的异样,她立即就回答说:「这不是还早吗?」 语气说得有那么几分的心不在焉的。 电话那端的程容简就唔了一声,说:「今早不是起得挺早吗?现在也该睡了。」 江光光这下就嗯了一声。程容简轻笑了一声,问道:「真没想我吗?」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一下,抬头看向了外边儿的苟三。他正在屋檐底下抽着烟,并没有往这边看。她就低低的说了声想了。 程容简在那边就笑了起来,挺认真的说:「我也想你。」他稍稍的顿了顿,问道:「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带回来。这边盛产玉石,给你带个镯子回来?」 他的声音是很温柔的,江光光倒也没有推辞。应了一句好。 程容简应该是还要忙,说了会儿让江光光早点儿睡就挂断了电话。 苟三应该是早就等着了,江光光的电话一挂他就走了进来,说道:「打完了?莫桑也回来了,我让她给阿凯打了电话,他们过来你就回去。」 他一向都不是那么喜欢管闲事的人,江光光是有些疑惑的,就看向了他。 苟三多少也是有些不自在的,清咳了一声。说道:「你在哪儿呆着都一样。这边这院子在这儿,也不会跑。再说有我在这儿,也没人敢进来打秋风。你在这儿呆着我反倒是胆颤心惊的,要是发生点什么事儿,那还不得连累我?」 他越说越是振振有词的,只差朝着江光光瞪眼了。这样儿,倒是和他一贯的作风像了。 两人正说着话,莫桑就走了进来。苟三刚才的话她是听到了的,她也没去看他,对着江光光说道:「凯哥说是马上就会过来,让我们在这儿等着。」 今天的事儿,确实是她考虑不周。在这边呆着确实是不安全的,也幸亏苟三提醒。
第一百五十一章:可怕 外边儿的雨滴滴答答的打在屋檐上,江光光生出了几分恍惚之感来。她回头往屋子里看了看,走出了屋子,就那么站在屋檐下看着不停掉落的雨滴。 阿凯过来得很快,苟三明显的松了口气儿,伸手扯了扯江光光的衣袖,说道:「以后没事儿就别过来了,有事直接打电话问我就行。现在这边乱,自己注意点儿。」 他这么关心人倒是挺难得的,江光光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说:「你自己也注意点儿……实在有什么事,就躲上一段时间吧,别光想着钱。」 苟三就笑眯眯的应了下来。 车子很快就离开小院,在巷口一晃而过。黑暗里谁也没有注意到,巷口左边的岔道里边儿停了一辆车。车窗只开了两指的缝隙,程谨言正坐在里头抽着烟。 看到车过,前边儿的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道:「老大,要跟上去吗?」 程谨言掐灭了手中的菸蒂,嘶哑的声音笑了一声,缓缓的说:「不用,回去吧。」 那司机是一头的雾水,程谨言让等在这儿,他原本以为是要让跟着的。谁知道等了半天,他却又不让跟。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头到底是在卖什么药。 那司机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回头看向了程谨言。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大,怎么就不跟了?」 程谨言半边脸沉浸在阴影里,无端端的就生出了几分的阴森来。他往后靠在了车椅上,阴恻恻的说:「跟上去干什么?现在还不到时候。」 那司机更是不懂他的意思,不由得疑惑的道:「那您之前和她说那些……要是她告诉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谨言给打断,程谨言的嘴角勾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来,说:「她不会。」微微的顿了顿,他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脸上浮现出了一个阴气森森的笑来。嘶哑着声音说:「好事不能都让他程二爷给占尽了,既然让我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总该也让他添点儿堵。」 「老大您英明。」前边儿的司机连连的开始拍马屁。 程谨言阴恻恻的一笑,忽然漫不经心的问道:「我让你查的查到了吗?」 「查了。」那司机赶紧的回答:「那丫头,来头还真是不小。和姓周的那位是旧识,和霍家的关系也不浅。听说是因为她妈妈嫁给霍重筠之后一怒之下来这儿的……」他说到这儿搓起了手来,说:「您知道的,这事儿不好查,再往下查就查不到什么了。」 程谨言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手指一下又一下的在车椅上敲了起来。过了许久之后,才重新睁开了眼睛,说:「霍家周家那样的家庭,底下的佣人不少。总有那么一两个愿意开口的。」 他的语气虽然是淡淡的,但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却是阴恻恻的样儿。 那司机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查江光光的,但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说:「我马上让人从那边下手。」 程谨言这下就不说话了,闭上眼睛靠在了座椅上。司机虽仍是满肚子的疑惑,但见程谨言的脸色不好,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敢再问,发动了车子。 程容简说是去两天,但却迟迟的没有回来。江光光打电话过去时也迟迟的没有人接,他倒是回电话的,只是连着几天都是深更半夜才回了电话的。 他这样儿显然是忙的,江光光到底还是不太心安的,问阿凯。阿凯也只是说那边临时出了点儿事情。 江光光又开始失眠,有时候闭上眼睛睡过去,就会陷入梦靥里面。每每醒过来,都是一身的冷汗。 这天早上她刚从梦中惊醒过来,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以为是程容简打过来的,马上就将手机拿了起来。 但电话却并不是程容简打来的,而是郭数打来的。外边儿才是蒙蒙亮的,江光光的心里就生出了几分的不安出来,接起了电话来。 她刚喂了一声,电话那端的郭数就沉沉的说道:「老罗不见了。」 江光光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立即就揭开了身上的被子,问道:「怎么回事?」 郭数低低的说道:「你先别急,我已经让找了。都是我太大意。他是自己走的,昨晚十二点都还有人见着他的,他都是很早起床的。今早没见着人影,去看时他的休息室里已经没有人了。去找时才发现他的有些东西不见了,应该是带走了。」 这是那么久以来好不容易才有的一点儿线索,江光光哪里能不急,她竭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没有监控吗?」 电话那端的郭数沉默了一下,说道:「有。但他在仓库里那么多年了,哪里能避开监控他是很清楚的。我已经让人调了监控看了,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哪儿离开的。」 是了,他在那边那么多年了。对于周边的环境肯定是先要搞清楚的。 江光光吸了口气儿,慢慢的冷静了下来,说道:「他既然走了,就说明他的心里有鬼。和当年的事……应该多少是有关系的。十二点都还见着人的,那就说明他还没离开多久。大半夜的车也不好乘,他应该是没走远的。」 郭数就点点头,说:「我已经让人去车站机场了,只要他出现,马上就能找到。」他沉吟了一下,又说道:「就只怕他不去那些地方。」 不得不说他是挺沉得住气的,竟然那么多天才有了动作。有些儿让人猝不及防。他既然有这种城府,就应该知道不能再去车站。只怕会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 江光光沉默了下来,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我还在酒店这边。马上就会过去看看。」郭数说到这儿苦笑了一声,说道:「都是我,要是当时就将他抓起来问,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这事儿哪能怪他,谁都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逃走。再说了,他也是安排了人盯着他的。 江光光就说了句不怪你,顿了一下,又说道:「我现在去你那边,我和你一起过去。」 她是得亲自去看看的。不然心里是不安的。 「别别,你就别去了。这时候还早,你出来不方便。我已经在停车场了,我过去看了之后找和你细说。」 是了,自从那天遇见了程谨言之后,她现在是很少出门的。现在出门,跟着她的可不止是莫桑一个人。 程容简那边临时出了事儿,她在这边,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再给他添乱了的。她就算是跟着郭数过去。也是帮不了什么忙的。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就点头应了一句好。郭数已经发动了车子,没再多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江光光同样也是没有想到那人竟然会那么快就离开的,这下再也睡不着,就在卧室里来回的走动着。 她的脑子里是乱得有些厉害的,那么走了许久,才重重的靠在床头。屋子里静极了,她握紧了手指,紧紧的闭上眼睛。 时间过得缓慢极了,外边儿的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江光光已经平静了下来,洗漱好了之后下了楼。 才刚到楼梯口,就见阿凯和人低低的说着什么。他倒是挺警觉的,听到脚步声立即就抬起了头,见着是江光光,他挤出了笑容来,说道:「江小姐起床了,二爷一会儿就到。」 说是程容简回来,但他的脸上完全是没有高兴的。江光光的心里立即就涌上了不安来。腿下一软差点儿跌在地上,她伸手扶住了楼梯,白着一张脸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阿凯低下头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低低的说道:「二爷那边出了点儿事……北哥没了。」 江光光的脑子里就嗡的一声,一时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嘴唇翕动着,费力的问道:「你……说什么?」 阿凯却没再回答,说了一句二爷一会儿就回来。就带着人出去了。 江光光的脑子里有那么些空洞洞的,过了许久,才麻木的扶着扶手一步步的下了楼。腿软得厉害,刚到楼下她就跌坐在了楼梯上。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阿北那张惯常冷漠的脸来,浑身像是堕入冰窖里一般。身体忍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异常的清醒。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她的脑子里浮现出郭数说的话来,手指微微的颤抖着,甚至握不拢。 阿凯说程容简一会儿就会回来,但程容简却一直都没有回来。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穿着黑色的西装,一身的风尘与疲惫。 看见江光光,他顿了顿脚步,过了会儿,才说道:「我想静静。」他的一双眼睛里是带着血丝的,整个人憔悴得厉害。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轻轻的说:「你先去洗漱,熬了汤,待会儿我让阿姨送上去。」 程容简点了点头,想说什么的,终究却什么都没有说,带着满身的疲惫上了楼。 阿北的消息应该是所有人都知道了,院子里里外外都沉浸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死寂。进进出出的人都刻意的放轻了脚步,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程容简这一上楼就没有再下来,阿姨送了汤上去,但没多大会儿就原封不动的端了下来,说:「二爷没有开门。」她顿了顿。低低的又说道:「阿北跟了二爷很多年了。」 语气里是带着悲伤的,生命是那么的脆弱,走时明明都还是好好的,这下却是说没了就没了。 江光光的心里压抑得厉害,往楼上看了看,走了上去。到了卧室门口,她原本是要伸手去敲卧室的门的,却还是没有去敲,就靠在边儿上的墙壁上那么站着。 走廊里安静极了。幽暗的灯光将江光光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时间缓慢的流淌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容简卧室的房门才打开来。 江光光一直都是注意着的,立即就站直了身体,朝着门口看去。程容简已经洗过澡了,但看起来仍旧是疲惫的。 片刻的寂静后,江光光才轻轻的说道:「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上来。」 她知道,身边的亲人离世是什么感觉。任何的安慰,都是无力的。也抵消不了任何的疼痛。 程容简没有说话,只是在江光光转身时拉住了她的手。将她紧紧的拥到怀里,过了那么会儿,才说道:「我下去。」 他的声音是暗哑得厉害的,眼睛里的血丝也并没有散去。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知道程容简没有吃饭,厨房里是随时都准备着吃的,江光光只需要热热就能端出去。 饭菜都是丰盛的,程容简知道她是没吃的,就哑着声音说道:「一起吃吧。」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坐下默默的开始吃起了东西来。程容简显然是没有什么胃口的,但还是撑着吃了碗里的饭。 江光光一直是注意着他的。给他盛了一碗汤,他倒是没说什么,将汤给喝了。 吃过东西,阿南就过来了。程容简没有说话儿,和他一起去了书房。江光光收拾完碗筷不见他回来,就坐在沙发上等着。 程容简久久的没有回来,她坐着坐着的就打起了瞌睡来。她是惊醒的,听到有脚步声过来时立即就睁开了眼睛。 过来的却并不是程容简,而是阿南。他在离江光光那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开口说道:「二爷让你先上去睡,他还有事情要处理。」 阿南说完这话也不等江光光回答,转身又回书房那边去了。江光光的瞌睡这下醒了,也没有马上上楼。又坐了许久不见程容简回来这才上了楼。 她洗过澡躺在床上程容简仍旧没有回来,她原本是要等着他回来的,谁知道靠着靠着的就睡了过去。 等醒来时枕边是空空的,旁边的枕头不像是有人躺过的。程容简併没有回来。 江光光就拿了手机看了看时间,已是凌晨五点多。她怔了会儿,拿了放在一旁的外套穿上,下了楼。 楼下的灯是开着的,阿姨已在打扫卫生。江光光往书房的方向看了看,低低的问道:「二爷还在书房吗?」 阿姨摇摇头,说:「一晚没睡,才刚走一会儿,去墓园那边了。」 江光光就站着没有动,阿姨接着又说道:「江小姐你回去再睡会儿……二爷只带了阿南一起去,就是不想让人跟着。」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却并没有上楼。就那么站着。阿姨继续去忙她的去了,在那么一瞬间,江光光茫然的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 那么站了会儿,她才往外边儿走去。外边儿是冷冷清清的一片,她刚出去,莫桑就站了出来,低低的说道:「二爷吩咐过了,让您别过去了。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是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让阿北静静的入土为安,显然是再适合不过的。 江光光有些儿想抽菸,就问莫桑要了一支烟点了起来。她抽了两口,才问道:「这次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她到现在,仍旧不知道程容简这次发生了什么事儿。甚至不知道,程容简有没有受伤。 莫桑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说道:「二爷的身边应该是有奸细,生意没能谈好。行程被透露了,回程的时候遭了埋伏。」 江光光就抬头看着茫茫的夜色,闭了闭眼睛。如程容简所说的,重赏之下,必有叛徒。只是不知道这叛徒到底藏得有多深…… 她就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她能感觉得到,现在有些不一样了。不知道是因为阿北……还是别的原因,压抑得厉害。 天色渐渐的明亮了起来,江光光的眼睛有些涩得厉害。莫桑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二爷应该还回来不了,就那么呆着也没事可做,我陪你店里看看吧。」 店里已经试营业了,但江光光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的。她站了会儿,将菸蒂丢入了垃圾桶里,应了一句好。 她过去了才发现那边的生意竟然是挺好的,去的时候还早,竟然已经坐了好些人了。 经理是认识她的,就上前说起了店里的情况来。江光光这时候是没有心思的。敷衍了一句就找了个安静的地儿坐了下来。 她拿了一本杂志在手里拿着的,但却是翻也未翻一下的。就那么怔怔的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响了起来,她这才回过神来。抽了抽鼻子,将手机从包里拿了出来。 电话是郭数打来的,她看了会儿,才接了起来,低低的喂了一声。 郭数的声音里是带着疲惫的,开口便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江光光就回了地儿。郭数接着又说道:「你先呆着别动,我马上过来。我问过这边的人……老罗消失的前两天,有人来找过他。当时是在外边儿,监控只拍下了一个模煳的身影。」 库房那边是人来人往的,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事。是门口的保安想起来的。现在看来,老罗突然消失不见,应该是和那过来的人有关系的。 江光光是没想到还有这茬的。心里是有许多的疑团的,想问什么终究没有问,点头应了一句好。 郭数应该就在附近,来得很快,没多大会儿就过来了。江光光出去的时候他就招手让她去车里。 他是有些风尘僕僕的,一旁还放着已经冷却了的咖啡。江光光上车他便揉了揉眉头,说:「我给你看看。」 江光光应了一声好,沉默了一下,问道:「知道这事儿的人多吗?」 她怀疑,应该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要不然怎么早不过去晚不过去,偏偏在他们过去了没多久就去了。 郭数自然也是想到了的,伸手揉了揉眉心。说道:「不多,算上我们俩也不过六七个。」他稍稍的顿了顿,看向了江光光,说道:「消息应该不是他们走漏的。」 他对他身边的人是有信心的,但这事儿是蹊跷的,他也是想不通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说道:「先看看吧。」 郭数就应了一声,将电脑打开来。他明显是为这事奔波了一夜的,说着就端起了冷咖啡喝了一口。 江光光看着。沉默了一下,说道:「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急也不急在这一时。你不用那么……」 到后边儿,她突然就想不到合适的措词了。 郭数就愣了一下,随即笑笑,玩笑般的说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压抑的气氛因为他这话缓和了不少,郭数说完一口气将剩下的咖啡喝完,又说道:「你看完我就回去休息,昨晚临时出了点儿事情需要处理。」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电脑打开,郭数就将那段监控调了出来。 监控里果然是模煳的,而且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并且只有那么短短的几秒而已。 郭数的脸色凝重了起来,说道:「以他的谨慎,这也可能是无意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光光给打断,她低低的说道:「倒回去再给我看看。」 郭数一怔,立即就侧头看向了她。江光光的脸色并不是很好,视线紧紧的盯着屏幕。 郭数马上就收回了视线来,将出现背影的那一段倒了回去。等着江光光看了,他才试探着问道:「你认识?」 江光光的眼睛是涩得有些厉害的,脑子里也是有些乱的。虽然挺模煳的,但那背影,那走路的姿势,分明就是苟三。 江光光过了那么会儿,才点了点头,说道:「认识。」顿了顿,她才涩涩的开口说道:「他是……替我查的人。」 郭数一怔,开口问道:「这次的事儿,你告诉他了?」 江光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她就那么怔怔的坐着,脑子里浮现出那天苟三说的话来。 他说的,他替她查老罗的背景的。但,从郭数所说的来看,他分明就是认识他的。也就是说…… 江光光想到这儿思绪就顿了下来,一时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用心良苦 这种被背叛的感觉并不好,江光光在忽然间就疲惫不已。脑子里乱得厉害,她想去理清,却怎么也理不清。 她是相信苟三的,从头到尾,都是相信的。甚至,未去想过,还会有别的可能。 江光光就那么茫茫然的坐着,甚至不知道苟三为什么会那么做。或者,从一开始,他就是知道的? 江光光就那么坐了好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低低的说道:「送我去小院那边吧。」 她是想做缩头乌龟的,但这缩头乌龟,却是怎么也做不了的。即便是不愿意承认,但,她依旧是得去面对的。 郭数沉默了一下,说道:「先去吃点儿早餐吧,我还没吃东西。」江光光现在是冲动的,他是想让她冷静一下。只有冷静下来,才能知道该怎么处理。 江光光就想起了他刚才喝的冷咖啡来,就应了一声好。顿了顿,才接着又说道:「对不起。」 他费了那么大的心力才找到的线索,结果却在她这儿都给毁了。这句对不起,她确实是该说的。而且,郭数也担待得起。 郭数回头看着她,说道:「别胡思乱想,你也不知道不是吗?」 江光光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她是想让苟三帮忙查的,却没有想到会弄巧成拙。 郭数也不多说什么。轻轻的说道:「先去吃早餐吧。」 边儿上就有一家牛腩面店,郭数也不挑,带着江光光进去,点了两碗牛腩面。然后就让江光光去坐着,他则是等在窗口端面。 这时候早已经过了高峰期了,人并不多。没多时郭数就将两碗面端放到了桌子上。 两碗面都是加了红彤彤的辣椒的,他边将面往江光光的面前推,边说道:「快吃吧,辣出一身的汗来心情就会好很多。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他明明是忙忙碌碌了那么久的,现在江光光将事儿弄糟了。他反倒是又过来安慰了。 江光光没有说话儿,接过了筷子来,然后慢慢的吃起了面来。辣椒是有些辣的,吃到最后,她果然出了一身的汗。 郭数比她要吃得慢些,见她快吃完了,才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江光光现在已差不多冷静下来了,她拿着筷子的手微微的顿了顿,开口说道:「我会去找他问清楚。」 现在苟三就是唯一的线索了,她自然是得去找他的。 郭数这下就没说话了。他是多少有些担忧的。但直接去找也不是不行。他的手里有那段视频,那好歹能做证据。如果真不行,就只有动点儿其他的手段了。 郭数很快就吃完了面,不用江光光吩咐,他就将车调了头,往她那小院那边。 车子里的气氛是有些沉闷的,郭数是想缓和一下气氛的,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程容简回来了吗?」 提到程容简,江光光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了昨天他那风尘僕僕疲惫的样子来。她的心里有尖锐的疼痛蔓延开来,一时没说话。过了许久之后,才喃喃的问道:「没有办法可以避得开吗?」 她那一向平静的脸上是带着压抑的痛苦的,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 她是很少情绪外露的,郭数的眉心一跳,随即就明白过来她是在说什么。她这样儿,显然是出了事的。郭数的心里一点点的压抑了下来,他是知道,上边儿很快就会有动作的,但却没有想到竟然会那么快。 江光光问的话他是没有办法回答的。过了好会儿,才开口问道:「程容简……没说会有什么打算吗?」 江光光就闭了闭眼睛,说:「不知道,应该没有。」但他那样子,不像是有什么打算的。 郭数的心里是清楚的,现在有什么打算已是来不及了的。除非程容简能未雨绸缪,从很久以前开始策划。现在才有可能脱身而出。 而现在,就算是他再怎么厉害。也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甚至,情况可能会更糟糕。 他这下就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他同样是什么忙也帮不上的。又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上边都有动作了,那么,肯定是要不了多久这边就不再是这边了。现在,他担心的是,江光光会受程容简的牵连。 不管程容简的事情江光光知道还是不知道,一旦程容简护不了她了,那就是任谁都是能踩上一脚的。到时候,肯定是会受牵连的。 程容简……应该是会有所安排的。 江光光是没有想过以后的,从前没有想过。和程容简在一起之后,她更是没有想过的。 以后,对他们来说都是奢侈的。 郭数稍稍的顿了顿,开口又说道:「霍叔叔是希望你能回去的。」有霍家的关系,她要是现在走,在一起还没有开始之前,护她怎么都是能护得住的。 江光光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的,低低的说道:「我哪儿也不去。」 郭数这下就没有再说话了。车子很快在小院门口停了下来,江光光没有去看郭数,打开门刚要下车,动作却又顿了顿,低低的说道:「你在外面等我吧。」 郭数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好。迟疑了一下,说道:「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江光光嗯了一声,关上了车门往苟三住的院子走去。然后伸手去摁了门铃。 里边儿迟迟的没有人出来,她也并未停顿,接着就摁了下去。苟三是过了五六分钟才出来的,大概是还在睡觉,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髮。 看见江光光他倒是愣了愣,打开了门,开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江光光也没有往院子里走,低头看了看脚尖。又抬起头,看向了他,淡淡的笑了笑,说:「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她以为,见到苟三,她会恨不得扑上去将他撕成碎片的。但这时候,她却是非常的冷静的。只有握紧的拳头,是微微的颤抖着的。 苟三又愣了一下,说道:「说什么?」 江光光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直直的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看穿似的。过了那么久,她才淡淡的说道:「你是认识那个叫『老罗』的人的。」 所谓的老罗,不过就是那人在那边的一个临时代号而已。 她刚才这样儿,苟三已是有所预料的。她直接的点穿,他也并未诧异。 江光光不待他说话,平静的又问道:「为什么?」她是想不通为什么的,如果他真的是当时事儿里的知情人,那他,应该是想方设法要将她除掉的,但他却并没有任何的动作。反而……是帮了些忙的。 苟三是有些烦躁的,没有说话。点燃了一支烟开始抽了起来,过了会儿,才开口说道:「是我通知他走的,这事儿你就别再追究了。即便……你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你也报不了仇。」 他的语气是笃定的,顿了顿,接着又说道:「这儿已经乱起来了,恶人自有恶人收。你别脏了你自己的手。」 他的声音里是有几分的沉闷的,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去看江光光。 「你一直都是知道的。」江光光静静的说道。 苟三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自顾自的说道:「你的钱我会退给你,老罗已经走了,你不可能再找到。这事儿,别再追究了。对你没有好处。」 他是有些恍恍惚惚的,说着就要往院子里走去。只是才走没几步,江光光就拽住了他的衣服。 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来的力气,差点儿拽了他一趔趄。她的眼里是带了些血红的,看着苟三,惨然的一笑。说:「什么叫别追究了?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不追究?以前是没有线索,现在,你是要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杀父仇人逍遥的活着么?」 江光光说到这儿闭了闭眼睛,哑着声音继续说道:「要是换成你,你能做得到吗?」她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要想我不追究,只有我现在就死在这儿。」 她的语气是决绝而冷漠的,「我不要你退我钱,我只要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她的眼神同样是冰冷的。就那么看着苟三。完全没有半点儿往昔的半点儿冷静。 「我不知道是谁。」苟三是有点儿不耐烦的,顿了一下,接着又冷冷的说道:「老罗是我的朋友,他早已不想掺和进那些是是非非里。你又何必去打扰他。我让他走,这确实是我对不起你。但你想知道的,我不知道!钱你不要我也没办法,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就算是查不出来钱也是不退的。钱退给你,不过是因为老罗的事儿是我不对。」 他说到这儿也冷冷的看向了江光光,脸上露出了一抹讥讽来,「我就是做这生意的,就算是我知道,那想不想卖也得看我的心情。你走吧,在这站着也没有用。」 他的脸上是带了几分鄙夷的,显然是并未将江光光放在眼里的。这就是要撕破脸了。人一旦翻起脸来,是无情的。 他说着也不管还站着的江光光,就要往里走去。江光光站着没有动,待到他走到了屋檐下,才开口问道:「要怎么你才肯说?」 苟三头也不回,带了几分无赖的说:「大爷今天心情不好,就算你抱着钱来砸我也没用!」 他这样儿,显然是不打算说的了。 只是,他的话音才刚落下,一道声音就在江光光的身后响了起来:「您这意思,是敬酒不吃,打算吃罚酒了?」 苟三的身体一僵,回过头,就见郭数站在门口。他来是有所准备的,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俩穿着西装的保镖。 他还打算说什么的。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江光光制止。她低低的说道:「我自己会处理。」 郭数就没再往前了,低低的说了句我就在外面等你,便带着人退了出去。 院子里很快就恢復了安静,江光光抬头看向了苟三,忽的淡淡的一笑,说:「要我跪下求你吗?」 她就直直的看着苟三,仿佛只要他开口,她就会给他跪下,求他。微微的顿了顿,她云淡风轻的又说道:「或是。要我死在这儿?」 她的声音微哑,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苟三张了张嘴,终还是挫败的坐在了石梯上。抽出了一支烟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这才说道:「要我说也行,你叫他进来。也保证不会冲动。」 江光光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去叫了郭数进来。 苟三倒是并没有食言,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那个老罗,以前是跟着程谨言混的。」 大抵是早揣想过太多的人,江光光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讶,平静得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就连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里,她自己也未察觉。 苟三顿了顿,接着说道:「你报不了仇,他不是你随意就能靠近的。就算是靠近了,你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苟三的声音沉沉的,显然是早就查过了程谨言的。 江光光就那么静静的立着,过了好会儿,她才听到自己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苟三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有那么一段时间了。」干他这一行的,最不缺的就是好奇心。越是高难度的事儿,对他们来说是越又挑战性的。江光光刚找到他的时候,他确实是没消息的。 在他这儿买消息的人,虽说是即便是打探不到消息也不退钱,但如果真没消息,人也是会经常来问的。 江光光是个例外,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未上过门的。仿佛压根没来过的一样。他就生出了几分的好奇心来,在打探消息的同时,也是查了江光光的。 江光光在这儿。连名字用的也是假的,又是孑身一人。他是查不出什么来的。但,她在赌场里当善财童子这事儿却是不用查也知道的。 别人不知道以为是她不成器,但他却是知道为什么的。一个女孩子,混迹于这种地方,隐忍着为了报父仇,怎么的也是会让人生出怜悯之心的。 他并不是冷心冷肺的人,见着她的不容易,就更是心软,查这事儿,也是用足了心的。 但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刚开始时他是完全没有一点儿头绪的。后来是误打误撞的知道了一些线索。但却并不敢完全确定。直到程谨言来了沿河,有些人露了出来,他才渐渐的确定。 刚开始时,觉得江光光不容易,他是挺想替她查出来的。但后来……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后,他犹豫了起来。 她去找程谨言报仇,无疑是以卵击石。程谨言是心狠手辣的,如果知道她的身份,不等她先出手。便会先了结了她。他手上的人命是不少的,自然不会怕多她那么一条。 江光光在这儿隐忍了那么多年,这仇她是一定要报的。他是劝阻不了她的,既然劝阻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事情瞒下去,不告诉她。 他是怕程谨言知道她的身份的,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警告她,让她离程谨言远点儿。 他原本以为,只要他不说。她就不会知道。却没有想到,她会找到老罗的那条线。他考虑了很久,才去找了老罗,让他离开。但却没想到,因此暴露了他自己。 苟三是有些激动的,说到这儿站了起来,说:「你听我的,程谨言那样的人,迟早会遭天谴。你别去做傻事,他嚣张不了多久的!」 江光光看着他那张激动得有些变形的脸。就想起了那天晚上他让自己回程容简那边的事儿来。她想开口说话的,胸口却是像压了东西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有些发晕,她忍不住的伸手要去摁住额头。只是她的手才刚抬起,整个人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一旁的郭数离她近,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谁也没有想到她会晕倒,苟三也是吓了一大跳的,急急的往前了几步。 江光光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两张放大了的焦急的脸,她想说话的,却是发不出声音来。 郭数是急的。见她睁开眼睛就急急的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光光缓了那么会儿才缓了过来,头依旧是晕的,她忍不住的伸手摁住,哑着声音说道:「没事。应该是没睡好。」 郭数将她扶起来了些,抱着就往屋子里走去。一边吩咐苟三去烧一杯开水。江光光原本是想说自己没事的,但头晕得厉害,她就没吭声了。 郭数很快就将她放在了沙发上,她的脸是白得有些厉害的。郭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稍稍的松了口气儿,说道:「先喝杯热水看看。要是还会头晕我就送你去医院。」 事情接连的遇到了一起,她的精神紧张,又没有休息好,会晕倒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苟三这次的动作倒是很快的,没多时就烧好了开水。找了上次可乐烧红烧肉剩下的冰糖丢到里边儿,就匆匆的端了过去。到了沙发边儿上就急急的问道:「怎么样了,好点儿了没有?」 江光光的胸口闷得厉害,不想开口说话。但仍是低低的说了声没事,闭上了眼睛。 郭数接过了苟三的那开水吹了吹,待到稍稍冷些了。才将江光光扶了起来,说道:「先喝点儿水。」 江光光这会儿已经好多了,哪里用得着他问。自己接了过去,说了句我自己来,就端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一杯水喝完,头晕噁心的感觉才渐渐的散去。见苟三和郭数都看着她,她就低低的说道:「没事了。」 她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的,稍稍的缓了缓,她又说道:「应该是没休息好。」 她的脸色依旧是白的,郭数看了看时间,说道:「我先送你回去休息,要是不舒服记得去医院。」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低低的应了句好。苟三在一旁看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等着江光光上车时,他才上前,说道:「你别冲动……就算是真想……大家再商量。我手里头有他的一些资料,至少怎么也得等布置好。」 江光光没说话儿,过了会儿,才低低的说了句谢谢。 没有从她的嘴里得到保证。苟三是不放心的,又看向了郭数。他那么瞒着,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郭数看了江光光一眼,就说道:「她现在的身体,就算是想冲动也没法冲动。等过几天再过来麻烦你。」 这就是贊同苟三说的商量了。苟三这才松了口气,又对着江光光说道:「那快回去休息吧。」 江光光就点点头,郭数这才发动了车子。江光光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前方,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看见程谨言时的情形来。 那时候,他就是盯了她看了很久的。还有那两次,他问她。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 她当时并没有往心里去,她那时候,但凡是稍稍细心点儿,就应该发觉不对劲的。 如果真如郭数所说,她和爸爸长得那么像。程谨言觉得她眼熟,觉得见过她,这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他问了两次,以他那种性格,心里恐怕是早起了疑的了。只是,没有查到什么证据罢了。 江光光就吸了一口气儿,侧头看向了窗外。 她这样儿太过于平静,郭数是有些担忧的。他知道苟三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沉默了会儿,说道:「你先好好的休息,我先让人去查查,我们再商量该怎么办。他人在这儿,跑不了。千万别冲动,叔叔如果知道,也不会希望你有什么事。」 江光光的脸上是很平静的,直接的就应了一声好。脸上完全看不出什么来。 她越是这样,就越是不对劲的。郭数直接就将车靠到了路边,看向了江光光,说道:「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 江光光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来,说:「我不想哭。那么多年了,好不容易知道那个人是谁,我不想哭。」
第一百五十三章:由不得人 江光光说到这儿低下了头,侧脸在光线里白得近乎透明。郭数是想说点儿安慰的话的,看着她那平静的样子,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了,好不容易知道自己的杀父仇人是谁,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怎么能哭呢? 天空暗沉沉的,街道上行人稀少。郭数忽然的就生出了几分的恍惚之感来,这儿,仿佛在一夕之间都不一样了。真正的是风雨欲来。 他没有马上开车,抽出一支烟原本是要点燃的。手顿了顿,递给了江光光。人在某些时候是需要适当的途径那发泄缓解情绪的。 江光光却没有接,只说了句不用,就闭上了眼睛。 郭数也没有坚持,自己点燃抽了起来。一支烟抽完,这才重新发动了车子。他倒是没有避讳什么,直接将江光光送到了程容简家里。不过没有进去,让江光光要好好休息就开着车走了。 江光光进了院子,才发现程容简停在一旁。应该是他已经回来了。她有些恍恍惚惚的,不过是早上离开的,这会儿回来,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似的。 她的身体微微的顿了顿,这才迈开脚步往里边儿走去。客厅里是静静的,阿姨正在收拾着小几上的茶杯。 江光光的脚步停了下来,低低的问道:「二爷回来了吗?」 她的脚步轻,阿姨没有发现她进来。听到她说话,才回过头,轻轻的说道:「回来了。」微微的顿了顿。她往楼上看了看,接着又说道:「刚才朱医生来过了,现在应该是睡着了。」 江光光的心里一紧,原本是想问问阿姨程容简是不是受伤了的。但知道阿姨也未必知道,就没再问了,快步的上了楼。 她是知道程容简很久没有睡过了的,打开门的动作是很轻的。卧室里的窗帘是拉着的,虽是大白天的,但卧室里只有隐隐约约的光线。 江光光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程容简。他的唿吸平稳,显然是已经睡着了。她就轻轻的关上了门,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床边。 睡梦中程容简的眉心依旧是紧紧的皱着的,英俊的脸上仍是带着疲倦的。江光光想伸手去摸摸的,但手伸到了半空中,却最终还是没有放下去。 程容简好不容易睡着,而且,他的睡眠是浅的。她怕将他吵醒。她就那么静静的在床头立着,看着那熟睡着的睡颜。有点点的疼痛沿着心脏蔓延开来。 站了许久。她才搬了一个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轻轻的覆盖住了程容简那在外边的手掌。 他的手依旧是温暖而干燥的,一如往昔般的。他应该是很累了,她将手覆上去他也没有一点儿反应。 江光光那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此刻忽然就松懈了下来,就在暗淡的光线中就那么看着睡着的程容简。 在得知那人是程谨言时,她其实是松了口气儿的。这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不敢去细想的。 明明是松了口气儿的,但她却是丝毫轻松不起来。心里沉甸甸的压抑得厉害。 她终还是没能忍住,抬起手来,一寸寸的抚过程容简的鬓角,眉毛。他是长得极好看的,长眉入鬓,英气勃勃的。鼻樑高挺,眸子深邃。 江光光就在床边坐着,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趴在床弦上睡过去的。程容简醒来时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的他,他稍稍的怔了一下。朱医生给他的药物里是带着安眠成分的,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程容简原本是想抬抬手的,却发现她是握着他的手掌的。他就一时没动,闭上了眼睛。 天气冷起来了。屋子里还没有开暖气,是有些冷的。程容简轻轻的抽出了手,原本是想将她抱上床的,最终还是没有,拿了一床薄被替她盖着。 他这下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就站到了窗边抽起了烟来。外面儿已接近傍晚,点点的灯火在远处漂浮着。 空气是冷冽的,带着入冬的味儿。 他就忽然想起了到这儿的第一个冬天来。这儿的冬天和京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又冷又潮。他是不习惯的,才来这儿的第二天就感冒了。高烧来势汹汹,反反覆覆,整整一个星期,烧才退了下去。 那时候……记忆变得有些混乱起来。他就掸了掸手中的菸灰。正要将窗子关小些,床头放着的手机就呜呜的震动了起来。 怕吵醒到那睡着的人,他快步的走到床头。还未将手机拿起,江光光就睁开了眼睛。 她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仍是迷煳的,见着程容简就愣了一下,问道:「你醒了。」 趴着她竟然是睡熟了的,甚至连程容简起来都不知道。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手机仍是响着的。他看了一眼就就关了静音,绕到了江光光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脖子疼吗?」 江光光就摇摇头,站了起来,说道:「不疼。」她说着就看向了程容简,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来一会儿。」程容简回答道。 大抵是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气氛是有些压抑的,两人之间也找不到什么说的。 稍稍的顿了一下,程容简才问道:「要不要再睡会儿?以后别趴在床边睡,去床上睡。」他沉默了一下,又解释说,「朱医生开了一点儿助眠的药,所以……睡得有点儿熟了。」以至于她趴在床边睡他都是不知道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轻轻的说道:「你换衣服吧,我下去看看阿姨有没有做饭。」 她说完这话。不待程容简说什么就匆匆的打开门出去了。程容简看着她的背影,久久的没有说话。 程容简之前那会儿回来是没吃东西的,朱医生明明是说要睡七八小时的,阿姨没想到他会那么早醒来,还没开始做饭。 江光光下去说程容简醒了之后她才开始手忙脚乱的做饭。这时候做饭也是要等好会儿才能吃的,江光光就让阿姨做她的饭,而她自己则是煮起了面来。想先弄点儿给程容简垫垫。 程容简在楼上打了许久的电话,下来的时候江光光已经把面条端上桌了,见着他就说道:「先吃点儿面垫垫。饭一会儿就好了。」 程容简倒是没说什么,点点头走到餐厅旁坐了下来。江光光将筷子递给他,他接过就吃起了面来。 江光光没事可做,就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餐厅里是很安静的,程容简挑了挑碗里的面,才开口说道:「你要不要吃点儿。」 江光光就摇摇头,她是之前那会儿和郭数一起吃的面。但现在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感觉饿的。她就摇摇头,说道:「我不饿。」 沉默了一下,她还是开口问道:「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程容简的动作稍稍的顿了顿。他自然是知道江光光指的是什么的,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程容简在这个关头上自然是不能歇下来的,厨房里的菜还没弄好他就离开了。江光光从厨房出去的时候就只看到他的车离开。 莫桑倒是在一旁站着的,见着江光光就说道:「二爷说了,有点儿急事要去处理,今晚……可能不回来了,让您早点儿睡。」 车子很快就消失在了外边,江光光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大抵是白天睡过了,也也许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她的失眠已经成了惯性。江光光睡不着。眼皮是很想合上的,但脑子却是异常的清醒的。 她就想起了那次她和郭数去码头的事儿。那边那次是防守得严密的,但程谨言的身边,从她躲在木屋后边儿听到的脚步声来说,应该人是不多的。江光光不自觉的就握紧了手指。 过了许久,她才慢慢的松开。苟三有句话是说得不错的,这事儿,是得从长计议的。她不能冲动,更不能冒然的靠近。 程谨言的戒心是重的。加上看着她眼熟,心里恐怕是早有疑虑的。她是不能让自己白白的折进去的,怎么的……至少也是同归于尽。 江光光想到这儿,忽然一下子就轻松了下来。是了,她连死都不怕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徒手靠近程谨言,她是没有一点儿胜算的。所以,她现在是得搞点儿东西的。她要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能动手。 江光光紧绷着的神经一点点儿的松懈了下来。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做这一切之前,她是得先搞清楚程谨言生活习惯的。 这些,她是不能去找苟三的。这事儿是危险的,她不能将他牵扯进来。如果成功倒也罢,但如果她失败了,被程谨言抓到,苟三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江光光此刻的心里安静极了,房间里安静得很,连带着外边儿也没有一点儿声响。直到就那么躺到了快天明,江光光才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江光光在第二天一早起床,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四周明显是低压的,一点儿声音也听不到。就连外边儿的人,也是换成了陌生的面孔的。 江光光心底的那点儿不安一点点儿的扩散开,她到外边儿去找莫桑,却被告知莫桑正在忙。 江光光压制住了心底的不安回了客厅,问了阿姨才知道从昨晚半夜开始,这边负责安全的所有的人都被撤换了,她出去看,来的人只说是二爷吩咐的。他们的动作是轻的,并没有弄出很大的动静,江光光在楼上,所以才会并未发觉。 这么全部撤掉这边的所有人显然就是出事儿了,江光光就想起了说是出了内奸的事儿来。这么撤换,难道是抓到人了? 江光光的脑子里转过了这个念头,倒是稍稍的镇定了一些。这边的人全换了,她想出去外边儿的人也是不让她出去的。她只得就在客厅里坐着,告诉外边儿的人。等莫桑闲下来了告诉她,她要见她。 莫桑是忙得厉害的,过来的时候已吃过了午饭。她一脸的疲倦,看见江光光就问道:「江小姐你找我什么事?」 江光光看了看空旷的门口,问道:「二爷什么时候回来?」 大抵是早猜到了他会问程容简的,莫桑模稜两可的回答说:「二爷处理完了就会回来。」 这就是不想让江光光知道了。 江光光并奇怪的,沉默了一下,又问道:「他没事吧?」 「没事,二爷挺好的。您要是担心可以给他打电话。」莫桑回答道。 「我能出去吗?」江光光又问道。 这下莫桑就没说话了。沉吟了一下,才说道:「现在还乱着,您最好等二爷回来再出去。」 这答案倒是在江光光的预料之中的,她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莫桑默然,过了片刻说道:「您要是没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莫桑并没有耽搁,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程容简是一直没有回来的,江光光在晚些时候才知道阿凯被换下了。他就是那个藏在程容简身边的内奸。 她并不惊讶的,从程容简身边大换血来看,那个内奸肯定是他身边亲近的人。而阿凯,从程容简昨天离开开始就没有出现过,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她莫名的生出了几分的悲哀来。她不知道,作为叛徒的阿凯,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在这种勾心斗角之中,她忽然就疲惫不已。更不想去想,阿凯是怎么被发现的。 有了石头的前车之鑑,她几乎是不愿去想这些事儿的。只觉得往昔相处的情景,都像是幻觉一般的。 江光光是疲倦的厉害的。晚上连东西都没有吃就躺在了床上。外边儿下起了雨来,她就那么呆呆的看着窗外。程容简是没有打电话来的,她几次三番是想给他打电话,或是发信息问问的,最终还是没有去拿手机。 十点多的时候下起了大雨来,她被啪啪的雨声吵醒。下楼才发现程容简一直都没有回来。问莫桑时莫桑才说他今天一直都在忙。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进了厨房。将阿姨做好的一直抱着温的菜和汤装好,然后拎着到了门口,问道:「我送饭过去行吗?」 雨是下得有些大的。哗啦哗啦的沖刷着地面。莫桑没说话,沉默了一下,说:「我先打电话问问。」 以前这边的所有一切都是由阿凯负责的,但交到她的手里。阿凯以前能做得了的主,她却是做不了的。 江光光就点点头应了一句好,就在一旁站着看着不停落下的雨。所有的变化都是猝不及防的,甚至是不由人接不接受的。 莫桑倒是没多大会儿就回来,低低的说道:「已经让人去备车了。」 江光光就说了句谢谢。车子很快就驶了过来,雨下得大,莫桑打着伞送了江光光去车里。 这边的人都是才刚刚换上的,她是走不开的。只是让那司机送江光光去程容简那边。 那司机也同样是个陌生的面孔,莫桑显然是有威信的,那人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这才发动了车子。 因为下着雨的缘故,道路上的车辆并不多。车子一路都是通行无阻的。江光光也并没有将保温盒放下,就那么拎在手中看着车窗外。 程容简依旧是在赌场这边的,江光光到时阿南早就在一旁打着伞等着了。见着车子过来就拉开了车门。 江光光就说了句谢谢。经歷了那么大的事儿,阿南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她手中拎着的保温盒,说道:「二爷在里边。」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大抵是事情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这边是并没有杂乱的,反而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阿南往前带着路,江光光就在后边儿跟着。等到了程容简办公的房间前,他就停下了脚步,伸手敲了敲门。 里边儿很快就传来了程容简的声音,阿南将门给推开,说道:「二爷。江小姐过来了。」 他是很少会称唿江小姐,从他嘴里说出来这几个字也生硬得很。 程容简这才抬头看向了门口,将手中的文件合上放到了一边。阿南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程容简抬腕看了看时间,朝着江光光走了过去,问道:「不早了,又下着雨,怎么就过来了?」 他说着去接江光光手中的保温盒,江光光却没有递给他。而是拎到了桌上放下。说道:「阿姨做好的,见你一直没回去就给你送过来了。」 程容简的动作顿了一下,就嗯了一声。然后将袖口往上挽了一些,帮忙着将另一个保温盒打开。里头的饭菜和汤都依旧是热着的,香味儿在有些清冷的房间里飘散开来。 江光光将汤盛了出来,又拿了筷子和勺子出来,这才说道:「吃吧。」 她带得倒是挺多的,程容简就看了看,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吃过了吗?」 江光光就点点头,说:「吃过了。」 他这下就没说什么,端起了碗开始吃了起来。他的动作是优雅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江光光就那么低着头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屋子里安静极了。程容简没多时就吃好,叫了人进来收拾,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外套来,柔声对江光光说道:「走吧,回去。」 江光光是一直在走着神的。听到这话就站了起来。见他的桌上是堆着文件的,就说道:「有司机,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送,你忙你的。」 程容简就将那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事,都差不多处理好了。」 江光光还想说什么的,他又说道:「下着雨外面冷,出来也不知道多穿点儿。」 大抵是知道程容简要走的。阿南早就备好了车。上了车程容简也没将江光光身上的外套拿下来,将她的头拨靠在他的腿上,说:「困不困?困就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两人之间是很久没有过这种亲昵的,江光光趴在他的腿上摇摇头,说了句不困。但却并没有起来,就那么静静的趴着。 仿佛时光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程容简的手是放在她的头上的,很自然的轻轻的拍着。温暖极了。 江光光原本是有许多话要说的,这下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语言似的。害怕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程容简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什么话也没有说。车子驶了那么会儿,路过一家西点店时,他才开口问道:「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不用。」江光光轻轻的回答。 车里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程容简才又问道:「累吗?」 江光光就怔了怔,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顿了一下,就轻轻的摇了摇头。 程容简低头看了她一眼,手指抚过她的脸颊,突然开口说道:「我送你去k市住一段时间。那边现在的天气不错。」 他的语气是平淡的,完全听不出什么来。仿佛真的只是送她去住一段时间似的。 江光光的手指不自觉的就握紧了起来,慢慢的直起了身子,没有去看程容简,回答道:「我哪儿也不去。」 程容简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说道:「听话,只是去住一段时间。等暖和了就回来,我手里头还有些事。让莫桑先陪着你过去,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就过去陪你,好不好?」 他的语气里是什么也听不出来的,江光光的眼眶忍不住的有些涩涩的,她低下了头,说道:「我哪儿也不去,这儿挺好的,我就在这儿。」 程容简忽然就轻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说道:「怎么就跟个孩子似的,嗯?」 江光光这下就不说话了。 程容简的语气多少是有点儿无奈的,接着又问道:「那我送你过去好吗?」他的声音是很温柔的,就跟哄孩子似的。 越是这样,江光光的心里就压抑得越是厉害。疼痛蔓延开来,她忍不住的要泪流满面。 她竭力的将所有的泪水都逼了回去,想说话,喉咙却是哽住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挑拨 车子里再次陷入了沉寂中,江光光怕眼泪会掉下来,一直侧着头看向窗外。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过了许久之后,程容简才伸手将她重新搂趴在他的腿上,无奈的说道:「好了,不想去不去就是了。」 他的声音是很温柔的,见着前面有烤串儿卖,就让司机停了车去买。他一向都是不碰那些东西的,这下倒是有些讨好江光光的意思了。 江光光就那么乖巧的趴在他的膝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现在……已经很难了吗?」 程容简自然是知道她指的是这儿的形势的,又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微微笑笑,说:「没事,我能处理。」 是了,她问这也是白问的。即便是很不乐观,她也是……帮不了一点儿忙的。 江光光就没再说话了,那司机的动作倒是很快,没多时就买了烤串回来。用便当盒装着的。 程容简接过直接就递给了江光光,说道:「不是挺喜欢吃的吗?吃吧,看起来挺好吃的。」 江光光就接了过来,慢慢的吃了起来。这家的味道挺不错的,原本她是没什么胃口的,这下却是一连吃了好几串。 买得并不多,程容简也不阻止她,只是时不时的给她递着纸巾和水。见江光光的嘴角沾了油渍,偶尔会伸手替她擦掉。 江光光原本就没吃多少东西。吃完了不多的烤串就觉得更饿了。于是又下了车,就在路边摊吃了一大碗酸辣粉。 见一旁还有小吃的,程容简怕她吃太多闹肚子阻止了,这才作罢。 经过那么吃吃喝喝的,气氛倒是没有那么压抑了。原本出来就很晚,回去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了。 两人已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有在一起了,程容简却一点儿也不急切,一寸寸的游弋着,刻入骨子里一般的缠绵。 他身上的味道是熟悉而温暖的。江光光就只知道攀附着沉沦着,仿佛永远永远都不够一般。 直到最后,程容简才在江光光的额头上印上了一吻,哑着声音低低的说:「睡吧。」 他说着将她往怀里揽紧了一些,江光光浑身是没有力气的,低低的嗯了一声,靠在他的胸前睡了过去。 她很快就发出了绵长的唿吸声,程容简却是没睡着的,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眉眼,许久之后,才闭上了眼睛。 江光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程容简竟然是没出去的,说是在书房里见客人。江光光没事可做,就在厨房里帮着阿姨打下手。 她是心不在焉的,时不时的往书房的方向看着。大抵是她看的次数太多,阿姨忍不住的笑着说道:「已经谈了好会儿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出来了。」 现在差不多已接近饭点,江光光就点了点头,稍稍的想了想,又问道:「要留下吃饭?」 阿姨就摇摇头,说:「这我不知道,二爷没吩咐。」 程容简这边是很少会留人吃饭的,也不知道和里边儿的人在谈些什么,竟然那么半天都没有出来。 待到饭菜摆上桌时,程容简才和那位『客人』从书房里走了出来。那位客人,赫然是程谨言。 江光光是没想到会那么快见到他的,浑身的血液几乎是立即往上涌。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 程谨言看到她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扫了程容简一眼,说道:「老三这是好事将近了吶?」 他这话说得是挺意味深长的,像是在提醒着什么似的的。 程容简的面上倒是淡淡的,见已经摆好了饭,就走到了餐桌旁坐下。 程谨言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的,也跟着走了过去,坐了下来。程容简没说话,只是抬头睨了他一眼。 程谨言的视线往江光光的身上扫了扫,嘶哑着声音笑了一声,说道:「说起来,我来这边那么久了也没在你这边吃过饭。」 这意思就是要留下吃饭了,说完这话,他就看向了江光光,说道:「坐下一起吃吧,都是自己家人,没那么讲究。」 这家人从他的嘴里出来倒是讽刺得很。江光光竭力的控制着自己,才让自己表现得很平常一般。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句程先生。 程谨言就看了程容简一眼,说道:「叫程先生是不是太疏离了?」他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儿。 程容简将手中的茶杯搁在了桌子上,淡淡的说道:「差不多就得了。」 程谨言的视线似笑非笑的往江光光的身上扫了扫,这下就没再说话了。 程容简站起来替江光光拉开了椅子,说:「坐下吃吧,不是有阿姨吗?」 江光光却没坐,低声的说道:「不用,我去看阿姨的汤好了没有。」说完这话,不等程容简回答,她就往厨房走去。 一进厨房她就靠在了墙壁上,握紧的手指是颤抖着的。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阿姨回过头来见她在一旁靠着吓了一大跳,赶紧的问道:「江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江光光的情绪翻腾着,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手心里,她缓了缓,才低低的说道:「没事,只是头突然有点儿晕。」 阿姨仍是忧心忡忡的,问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江光光就挤出了笑容来,说:「不用。可能是没休息好,歇会儿就是了。」 阿姨是知道昨晚他们回来得很晚的,还想要说什么,江光光就说道:「我真没事,您先把汤送出去吧。」 阿姨迟疑了一下,应了句好,又说了句让她先坐坐,这才端着汤出去了。 江光光没有动,就那么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她到底还是不够冷静的。刚才就差点儿失态了。 她吸了口气儿,闭上了眼睛。程谨言过来,不知道是来和程容简谈什么的。她的视线就落到了案板上的刀上。现在动手,无疑是一个好的机会。至少,程谨言的身边没有人跟着。 江光光的脑子里才转过这个念头,阿姨就从外边走了进来。见江光光还站着,她就关切的说道:「江小姐,二爷让你出去吃。你先出去,我先给你盛碗汤暖暖身子。肯定是你没休息好。这段时间也没有吃什么东西。」 这段时间的气氛是压抑得厉害的,江光光吃多少东西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被阿姨那么一打岔,江光光的思绪就停了下来。到底还是收回了视线,应了一声好。 阿姨很快拿了碗盛了汤,江光光并没有马上出去,站了会儿,才问道:「他过来干什么?」 上次的事情明明是撕破了脸的,现在他上门来……果然是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 「好像是老宅那边有什么事。」阿姨回答道。 江光光对老宅那边的事是一无所知的,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程容简和程谨言竟然都是还未开动的,江光光坐了下来,程容简就拿起了筷子,挟了一只虾放在她的碗里。 程谨言留下来的目的明显不是吃饭,看了江光光一眼,问道:「不打算带回去给奶奶见见?」 程家的人丁是多的,程容简是最小的一位,程家的老太太是最心疼他的。其次就是程谨言这个没妈的孩子。 程谨言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别有用心的。 程容简就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程谨言的视线就落到了江光光身上,更是似笑非笑的。仿佛在无声的说着什么。 程容简自然也是察觉到了的,面无表情的说道:「不想吃就走。」 程谨言就笑了一声,说:「吃,怎么能不吃。」 经过程容简那么一说,程谨言倒是真的安静了下来。慢慢的吃起了东西来。视线时不时的看程容简和江光光。 程容简却像是当他不存在似的,像往常一般给江光光布着菜。该干什么干什么。 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的,吃过了东西,程谨言却也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江光光帮着阿姨收好了碗筷出去。就听见他似笑非笑的对程容简说道:「我前段时间可听说丁郡青离婚了。」 他就抬起了头来,视线不经意的扫过江光光所在的方向。这时间点儿,倒是掐得挺巧的。 他稍稍的顿了顿,接着又说道:「听说他男人染上了粉儿,三天两头的拿她撒气。怀孕两次都没能保住,本来是闹了一次离婚的,那孙子一直纠缠。最近这次怀孕又被弄掉了,这才离了。不过那孙子是不甘心的,听说威胁了她,说是她以后别想好过。」 程谨言说到这儿就轻笑了一声,那嘶哑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要不是你当初来这儿,她可就不是这样儿。我可记得,她当时在我们那一片儿可是出了名的美人,谁知道最后却跟了那么个孙子,我听说……」 后边儿的话他是压得低低的,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程容简忽然就朝着他的脸上挥了一拳,站了起来,冷冷的说:「滚出去。」 程谨言被他打跌在沙发上,脸上的笑意却是一点儿也没收敛,漫不经心的说道:「这还护着呢?我说的是事实,现在那边可都是传遍了。」 刚被揍了他也一点儿也不怕程容简,说着站了起来。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接着又说道:「啧啧,这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么?不过你这可打错人了,你要想揍。也得去揍那孙子才对。啧,说到这儿我倒是想起来了,以前这种事儿你可也没少干,不是么?不过现在也不是毛头小子了,还是那么爱动手可不好。我可记得老三你这忍耐性不错的,怎么一提到她就又冲动了。啧啧,还真是不减当年吶。」 程容简让他滚,他还真是滚了。边说着边慢条斯理的将一旁的外套拿了起来。 程容简面如寒霜,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程谨言该说的也说完了。视线往江光光所在的方向又扫了扫,似笑非笑的拿着外套走了。 客厅里很快安静了下来,程容简大概是没有发觉江光光,并没有停留,直接往楼上去了。 江光光在阴影里站着,直到程容简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了。这才往门口走去。 外边儿程谨言的车还没有走,他的排场是挺大的,到这边来竟然也是有两辆车跟着的。 江光光就在门旁的阴影里站着,直到几辆车离开,这才回过神来。她也没有动,就那么靠在一旁。 阿姨出来的时候她仍是那么站着的,直到阿姨叫她,她才回过神来。 「二爷也走了吗?我煮了甜汤。」阿姨说着就往外边看看。 江光光就说了句没有,顿了顿,接着说道:「他应该不想喝。」是了,他那样子,肯定是不会想喝的。 阿姨就愣了愣,看向了江光光。问道:「您喝吗?」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她也没让阿姨帮忙,自己盛了一碗甜汤慢慢的坐着喝了起来。 程容简下来的时候她还是在桌边坐着的,听到脚步声,她就抬起了头。程容简的手里是拿着外套的,看见她在桌边坐着就说道:「我要出去一下。」 江光光就站了起来,点点头应了一句好。程容简原本是要说什么的,最终却没说,说了句让她早点儿睡就离开了。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江光光坐下认认真真的将已经冷了甜汤喝完,然后慢慢的上了楼。 楼上的灯是没开的,楼道里一片漆黑。她也没进屋,就在楼上坐了下来,将头靠在了墙上。 四周安静得厉害,江光光的手忍不住的微微的颤抖着。她将头埋在膝上,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之后她站了起来,往楼下走去。外边儿莫桑正在和人说着话,看见她出来就怔了一下,随即走向了她。 江光光将头上的鸭舌帽压了压,说道:「我想出去逛逛。」 她是很少这样儿的,莫桑就愣住了。江光光就笑了笑,说:「要告诉二爷吗?」 莫桑马上就回过神来,开口说道:「不用,我马上安排车。」 她倒是没有迟疑的,马上就低声的吩咐人去安排车。顿了顿,这才回过头来对江光光说道:「我今晚还有些事儿,我让人陪着您一起去。」 江光光倒也没有说什么。点头应了一句好。 车子很快便驶了过来,莫桑安排跟着江光光的是一年轻的小伙子。上了车便问道:「江小姐,您想去哪儿?」 江光光就伸手揉了揉鼻子,问道:「附近有没有什么热闹的地儿?」 那小伙子是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试探着问道:「您是说场子里吗?」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抬起头似笑非笑的扫了那小伙子一眼,说道:「怎么,你们桑姐说过不能去吗?」 那小伙子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的摇摇头。说:「没有,桑姐说只要您高兴,去哪儿都行。只是……您也别太为难我就是了。」 江光光就笑了笑,说:「放心吧,我不为难你。我就过去看看。」 那小伙子这才松了口气儿,笑着说了句好叻,又说道:「那我带您去最近刚开的一地儿看看,那边挺清静的。只是……不是二爷的场子。」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到时候我都听你的。」 她倒是挺好说话的,小伙子这才真正的放松下来。说道:「也没什么的,只是别惹事儿。最近这边乱,二爷那边远水解不了近火。」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侧头看向了窗外。稍稍的想了想,又问道:「场子是谁开的?」 这边就要乱起来,也不知道是谁会在这时候开场子。 「不太清楚,听说是一外地的老闆开的。没露个面过,一直都是由别人搭理的。」 江光光点点头。 她的运气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才刚下车,就见程谨言从另外一辆车里走了出来。 他的身边是跟了人的,见着江光光,他就挥退了身边的人,朝着她走了过来。 「没想到那么快又见面了。」程谨言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儿,扫了江光光一眼,问道:「程容简走了?」 他倒是算得挺准的。江光光还没说话,他接着又说道:「哦,刚才忘记告诉你了……那位。现在来沿河了。我想想,是住在哪儿来着?」 他说着手指揉在了眉心上,做出了一副认真想的样儿来。 不得不说,他还真是挺费尽心机的。所有的事儿,竟然都查得那么清清楚楚的。今天说的那些,恐怕是知道那人过来才说的。 江光光的手指握得紧紧的,淡淡的笑了笑,说:「程先生……什么时候闲得管这种事儿了。」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又说道:「就算是过来。那又怎么样?二爷重情重义,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您说是吧?」 程谨言就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说:「这倒也是,你倒是挺大方的。」他若有所思的,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好奇,他们现在在做什么?让我想想,他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这一见面……可就是久别重逢吶。你觉得,要是在你和那位之间选一个,老三,他会选谁?」 不得不说,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往人心上狠狠的刺的。 江光光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嘴角微微的扯了扯,说道:「这您要是好奇,可以亲自去问他。或者,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她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您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大抵是江光光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程谨言的脸上浮出些似笑非笑,说道:「你倒是挺看得开的。」 他并不让开,江光光就没说话。就那么站着。过了那么会儿,程谨言才让到了一边。 江光光就没吭声儿,直接的就往场子里走去。 程谨言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似笑非笑渐渐的收敛了起来。眸子里深深沉沉的一片。他就那么看着,江光光的身影消失在赌场里他也没收回视线。跟在他身边的人是疑惑的,开口提醒道:「老大,朱老闆还等着您。您要是对她有兴趣。我待会儿就让人给您带过来。」 自以为能和程容简分庭抗礼了,他底下的人胆子也渐渐的大了起来。 程谨言收回了视线来,朝着那人扫了一眼,说道:「你就不怕程容简把你的皮给剥了?程容简要你,我可保不住。」 那人稍稍的怔了一下,随即挤出了满脸的笑容来,说:「只要您喜欢,我就是豁出我这条命也给您弄来。」 这马屁倒是拍得好得很,程谨言却并不卖帐,阴恻恻的扫了他一眼,迈开步子走了。 江光光走到了赌场里,握紧的拳头才渐渐的松开。她回头看了看跟着她的那小伙子一眼,说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的脸色并不好看,那小伙子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江小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嫉妒我们二爷。二爷那人,不是乱来的人,这我们都是知道的。」 江光光就笑了笑,说道:「我知道。」 她回答得那么干脆,那人倒是一愣。随即点点头,说:「我带您过去。」 江光光就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你玩你的,待会儿我会去找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惹事的。」 大概是被江光光看出了小心思来,那小伙子是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不玩,我就在这儿等您。待会儿您直接过来就是了。」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朝着他指的洗手间的方向走了。大抵是因为才刚装修的,这边是很冷清的。空气里还有一股子漆的味儿。 江光光绕到了洗手间,却并没有进去。随便找人问了问从哪儿可以去停车场,然后绕着往停车场的方向去了。 如她自己所预料的那样,去的时候程谨言早已带着人离开。她就朝着他下车的方向看去,车子依旧是停在那儿的。 这就证明人是没走的,是了,他才刚来,哪里会那么快就离开?
第一百五十五章:天壤之别 江光光就往四周环视了一下,见一旁有电梯,应该是上楼的,她就压低了帽檐,走了过去。 电梯的数字是停在七层的,她看了看,就伸手摁下了上楼的按钮。电梯倒是没多大会儿就下来,江光光进了电梯就同样的摁了七楼。 如果没有人下来或是上去,那么,程谨言就应该在七楼的。 到了七楼电梯门打开来,竟然是有两个大汉在门口守着的。这倒是她没预料到的。她倒是并未露出任何的惊讶,就像平常一般走出。 谁知道还未出电梯,那俩大汉就拦了过来。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一整层都被包下了,不接待任何客人。」 江光光就愣了愣,说道:「怎么会?我明明是预约了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俩大汉就不耐烦的说道:「预约了也不行,去去去,该去哪儿就往哪儿去。得罪了里面的人没你好果子吃!」 他显然也是怕惊动里边儿的人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江光光就做出了一副急的样子来,说:「我不去了总行了吧?我想上厕所,我上了厕所就走。」 「你耳朵聋了是不是?要上厕所外边去!你就是死了爹在这儿也不能进去!」 那俩大汉的语气是强硬的,看到里边儿有人看了过来,她就嘀咕了一句不去就不去,将电梯摁了关上。 她是压根就没想到上边儿防守得是严密的,浑水摸鱼是完全进不去的。到了一楼,怕那小伙子找她,她也没有停留。直接的往赌场里边去了。只有等晚些时候再过来看程谨言什么时候走了。 要想靠近他,他出行的习惯是得摸清楚的。只有摸清楚了他的习惯,什么时候身边的人多,什么时候人少,动起手来,才会多几分的把握。 她是不是程谨言的对手的,要想……只有靠巧取。江光光在入口处站了会儿,这才往洗手间那边走去。 她去的时间并不长,那小伙子倒也没有过来找她。江光光去洗了手。这才过去找那小伙子。 场子里确实是挺清净的,没有别的场子里的乌烟瘴气,倒是有几分雅赌的味儿。 江光光是有些心神不宁的,并没有一直玩,玩了几把之后就在一边儿看着。她忽然就想起了程谨言说的话来。有细细密密的疼痛在胸口蔓延开来。 她并怀疑他的话的,程容简上楼之后就急急匆匆的离开,那人,肯定是过来了的。如果不在这边,他怎么可能匆忙的离开? 江光光唿了口气儿。呆立了片刻,想压下心底的那些疼痛,那疼痛却丝毫不减,反倒是疼得更厉害。 四周一下子变得沉闷了起来,她是想出去透透气的,最终却也没动。那小伙子过来,原本就是陪着她过来玩的。这下见她不玩,以为她是不喜欢这地方,就问道:「要不要换个地方?」 江光光就说不用,稍稍的想了想,说道:「有点儿闷,头有点儿不舒服,我去车里坐坐,你玩吧。」 她说着就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那小伙子却是没敢再玩的,马上也跟着往外走,说:「要不要我陪您去医院看看?」 江光光就笑笑,说:「不用,没事儿。歇歇就好了。」 大抵是莫桑吩咐过了,虽然江光光说是没事儿,但那小伙子却是陪着江光光在车里坐着的。 江光光在车里坐了好会儿,才见程谨言的人出来。先是有四人过来,过了会儿程谨言才带两人走了出来。 不知道他到底是来这边干什么的,完全看不出什么来。这次他没有再停留,直接坐进了车子里,车子很快便驶离。 江光光就那么静静的在车里坐着,过了会儿,估摸着程谨言已经走远了,这才对前边儿的小伙子说道:「走吧。」 她是在车里坐了好半天的,那小伙子听到这话就应了一声好。车子驶出了停车场,他就问道:「您是要回去吗?」 这时候是还早的,不过才九点钟。江光光的心忽然就变得空荡荡的,怔了会儿,开口问道:「二爷,回去了吗?」 那小伙子没想到她会问起程容简来,愣了一下,说道:「应该还没回去吧。二爷出去的时候没交代什么时候回去的。如果回去桑姐应该会给我打电话。」 他们在外边,程容简如果回去,莫桑肯定是会打电话问他们在哪儿的。 江光光一时就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说:「去弯口那边吧。」 那边的赌场是挺大的,鱼龙混杂的。不过那边是程容简的场子,那小伙子倒是没有犹豫,应了句好,就往那边。 从这边到弯口那边是得包着整个市中心绕一圈的,沿途皆是夜店以及灯光通透的酒店。 江光光是一直侧头看着窗外的,视线从那些酒店的大楼上扫过。更是空荡荡的。程容简……不知道在这些酒店中的哪一个房间里。 江光光的眼睛涩得厉害,她却没有移开视线,就那么怔怔的看着窗外。一张苍白的脸上麻木的没有一点儿表情。 他们到弯口那边的时候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江光光跟在程容简的身边,程容简底下的许多人都是认识她的。 知道她过去,负责这边赌场的人亲自端了筹码出来给她。江光光倒也没有推辞,让那小伙子端着,就去找了个地儿坐下。 她那样儿多少是有几分像小混混的。完全的融入了这环境里。她会的花样是挺多的,这下手里有了钱,更是一副豪阔的样儿。筹码输下去眼睛也不带眨一下的。 知道她阔绰,很快就有人围到了她的身边。周边开始热闹了起来。她的胆子倒是挺大的,再大的赌注也敢开。不过她的运气也并不背,有输有赢的。倒是没有输多少。 场子里的气氛就被她带得热闹了起来,大抵是没见过女人赌得那么阔绰的,这下看的人倒是比玩的还多。 程容简过来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赌场里依旧是热闹得很。江光光在的那桌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水泄不通的。 经理见着程容简来不由得松了口气儿。赶紧的迎上前,说道:「二爷,江小姐就在那边。」 他说着就指了指那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桌前。他不知道这小祖宗怎么就来了,她那豪赌的样子,他多少是担心的。到时候真要是输多了不提前通知程容简一声,他是没法交代的。 程容简就顺着他指的地儿看了过去,江光光一向在这种地方都混得挺开的,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 他并没有立即过去,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淡淡的说道:「让她玩,筹码接着送过去。」 有他开口,那经理就不再为难了。又让人送了筹码过去。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好奇里边儿的是什么样的场景,就在一旁喝着茶。 筹码大方的送进去,江光光是没有发觉程容简过拉的。依旧玩着,偶尔从紧张得突然寂静的人群里能听得到她那微哑的声音。 程容简在一旁坐了半个多小时里边儿也是没有一点儿停下来的迹象的,依旧是热闹得很。 开始经理还觉得程容简纵容着江光光玩儿,到了后边儿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来。额头上就冒出了汗来。想去提醒江光光的,但程容简在一旁他是不敢的,就只有那么干干的站着陪着。 过了有那么大概一个小时了,程容简才抬腕看了看时间,淡淡的说道,「让她出来。」 经理这时候才松了口气儿,也不叫人,亲自去叫江光光去了。他挤了好会儿才接了过去,江光光刚好玩完一把,他就凑到了她的耳边,说了句话儿。 江光光的脸色倒是不变的。说了句不玩了,将面前的筹码往前一推,就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出去的时候程容简依旧是在太师椅上坐着的,正在喝着茶。江光光就揉了揉鼻子上前。 程容简眼皮也没抬一下,将茶杯放了下来,说道:「走吧。」 江光光没吭声儿,就跟在他的后边儿往外走。离得近了,就能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陌生的香水味儿。 一路两人都是没有说话儿的,等着到了停车场。程容简就拉开了车门,让江光光上去。 江光光却是没有动,程容简就抬头看向了她。江光光就上前,但她却没有坐进车里,而是伸手抱住了程容简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 程容简的身体就一僵,任由她那么抱着没说话儿。过了会儿,才低头看了看她的头顶,说道:「回去吧,不早了。」微微的顿了顿,他又开口说道:「以后别玩那么晚。」 他是没有一点儿责备的,对她过来玩倒是纵容得很的。语气也很平静,完全听不出生气来。 江光光就没有说话儿,在他的胸口又靠了会儿,这才松开了他,默默的上了车。 程容简也很快上了车,他也没有说话。车子驶动就将车窗放下了些,然后抽出了一支烟点燃抽了起来。 他也没有去看江光光的,视线是一直停留在窗外的,时不时的掸掸手中的菸灰。过了那么会儿,江光光才问道:「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程容简又掸了掸手中的菸灰,没有抬头,淡淡的嗯了一声。这么就像是没话可说了,江光光也没有再说话。 剩下的时间里车里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儿声音。下车时程容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停下了脚步。对江光光说道:「先现楼去洗澡,我一会儿上来。」 他这就是要避开她了,江光光的脚尖戳了戳地上的影子,倒也没有说什么,应了一声好,往楼上去了。到了楼梯口,就听到程容简讲电话的声音传了过来。隐隐约约的,在风中飘散开来。 江光光的脚步顿了顿,抽了抽鼻子。去浴室洗澡去了。 程容简的这电话打得是有点儿久的,江光光洗完澡他依旧是没有上来的。江光光也没有出去,就坐下认真的将头髮吹干。然后就坐在床头髮着呆。 程容简回来的时候江光光已经发了一会儿呆了,见着他进来她就站了起来,说道:「水我已经放好了。」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没去看她,将外套丢在一旁就往浴室走去。浴室里没多大会儿就有水声传来,江光光就走到了床边,躺在了床上。 屋里的灯光是柔和的,江光光闭上了眼睛。程容简没过多大会儿就出来了,关了灯,在床的另外一侧躺了下来。 他只是随便擦了擦头髮,并没有吹干,身上是带了一股子潮湿的味儿,混合着淡淡的沐浴后的香味儿。 他是没有动的,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抱江光光。像是累极了一般的就那么静静的躺着。 屋子里静得很,江光光是知道他没睡着的,就伸手抱住了他。程容简没动。她就寻了他的唇,吻了上去。 他的唇上还是带着牙膏的薄荷味儿的,清清凉凉的一片。好闻极了。她就学着他的样子,生涩的撬开了他的牙关。 程容简的身体僵了僵,伸手摁住了她,安抚的在她的发间吻了吻,低低的说道:「不累吗?不早了,睡吧。」 江光光的动作就顿了顿,却没停下来。又咬住了他的唇。她是生涩而笨拙的,努力的想去挑起那最原始的一切。程容简阻止她没有能阻止得住,就任由着她闹着。 江光光的动作是温柔的,像是一张密得透不过风的网,紧紧的将人包裹着。 她一直都是占着主导的地位的,程容简也没有像往常那样。任由着她,只有在顶端时才会伸手摁着她。 到了最后江光光浑身都是汗,她也不去洗,就那么将头埋在程容简的胸口,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是坐了长长的梦的,在梦里长久的徘徊着,看不到自己该往哪儿。四周寂静得只有她一个人,像是被世界遗弃了一般的。 她睁开眼的时候外边儿是大亮,程容简早已经不在了。身边的床早已冰冷。昨晚上流了好些汗,身上是有些腻的,她却没有动,就闭上眼睛那么躺着。 过了许久之后,她才慢慢的爬了起来。大抵是因为她主动。身上倒是难得的没有一点儿印记。她低头去看时就怔了怔,就想起了昨晚由她主导着的温柔来。 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到,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江光光就那么站了好会儿,这才去洗漱。 程容简是不在的,早餐倒是做好了。外边儿倒是难得的晾开了,有薄薄的阳光从云层里洒下。却是冰冷得没有温度的。 这样的天气在屋子里呆着是挺浪费的,大抵是程容简交代过了,江光光刚吃完早餐莫桑就走了进来。问道:「您要出去逛逛吗?」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不用的,但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来,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莫桑也没有问她要去哪儿,转身要出去安排车时,江光光就突然开口问道:「二爷昨晚去哪儿了?」 莫桑就怔了一下,随即说道:「听司机说是去了中心酒店那边。」稍稍的顿了顿,她又说道:「要我给您问问吗?」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了句不用。就那么呆坐了会儿。等着莫桑过来说车准备好了,这才起身出去。 司机已不是昨晚那位了,车子驶到了路上,才恭恭敬敬的问道:「您有想去的地方吗?」 江光光怔了怔,说道:「先随便逛逛吧。」 那司机就应了一句是,车子围着中心绕了一圈,江光光才开口说道:「二爷昨晚去的酒店……能送我去吗?」 那司机就应了一声好,也不问江光光去干什么,调转了车头。离得并不远。倒是没过多大会儿就过去了。 车子在停车场里停下,江光光却没有动,过了好会儿,这才打开车门下去。前边儿的司机就问道:「要我陪您一起吗?」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不用。我去去就来。」 那司机就应了一句是,说:「那我就在这儿等您,您要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朝着电梯边走了过去。她也没有上楼,就在大堂的角落里坐着。 这边的人是有些多的。大堂里还坐了好些人的,她倒是一点也不显眼。人来来往往的,她就在角落里坐着,像是处在另外一世界似的。 说到底,还是好奇……那位的。她坐了好会儿,才朝着前台走了过去。客气的问道:「请问这儿有一位叫丁郡青的小姐吗?」 这名字是挺咬口的,她却是只听了一次就记住了。 那前台应该是有些印象的,就问道:「您是?」 江光光就揉了揉鼻尖儿,说道:「我来找她有点儿事。」说起谎来她倒是挺顺熘的。 那前台倒也没问她什么事。说了句让她稍等,「我给您查查她在哪个房间。」 江光光就说了句谢谢,那前台很快就调出了信息来,说道:「在八楼,八零八。」 她的话音刚落,一穿着旗袍,披着大衣的时髦女郎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她是很漂亮的,漂亮的只需要一眼,就能让人记住她。 那前台的眼睛就一亮,看了江光光一眼,说:「丁小姐下来了。」 江光光就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那前台就殷勤的问道:「要我替您叫她吗?」 丁郡青的出现,是让身边所有的女人都黯然失色的。还真是像程谨言所说的那样,她和她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江光光是有那么些儿的恍惚的,直到那前台又问了一遍,她才回过神来,说了句谢谢。说道:「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这会儿丁郡青已走到了酒店门口,江光光挤出了个笑容来,又向那前台说了句麻烦了。 这谎话怎么都是得圆下去的,她就朝着门口走去。丁郡青这会儿已经到了路边,有司机替她拉开了车门,她弯身坐了进去,动作间是优雅的。婀娜的身姿在大衣下若隐若现,不经意的就流露出几分的妩媚来。 她是没有注意到有人看着她的。很快就关上了车门,车子也很快就驶离。 江光光伸手揉了揉鼻子,这才往停车场方向走了过去。到了一半时她的唇角就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来,程谨言,倒是难得嘴下留情了。她和人,是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说是天壤之别,都是抬举她了。江光光的心里原本是沉甸甸的,这会儿却是忽然就放松了下来。抽了抽鼻子,往车边走了过去。 上了车她才发现她是无处可去的,小院那边不想去,哪儿哪儿都是不想去的。她在这时候就想起了郭数来,然后让司机去了郭数所在的酒店。 她也没有给他打电话,直接儿的就上了楼,然后敲响了门。郭数看到她是挺惊讶的,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遍,问道:「怎么来了?」 江光光就抽了抽鼻子,说了句没怎么。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就往屋子里走了过去。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郭数倒是很快给她倒了一杯水过来,大抵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来,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江光光就摇摇头,见一旁有游戏碟放着,就伸手拿了起来,问道:「玩么?」 倒是难得看见她玩这些玩意儿,郭数就点头应了一句好。然后就丢了两个垫子在地上,将游戏的手柄递给了江光光。 江光光许久没有玩过了,是生疏的。死了几次之后倒是慢慢的习惯了,开始反击。 她是勇勐的,郭数也得一心一意的才能和她拼得下来。一连玩了好几局,郭数就说了句休息会儿,然后起身倒了两杯果汁过来,递了一杯给江光光。 江光光是盘着腿坐在地上的,她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郭数就看了她一眼,问道:「心情不好吗?」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叔叔的事……你别担心。我的人已经在查,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这事儿江光光同样是不想她插手的,她就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是这事,是别的事儿。」
第一百五十六章:解围 她就那么看着屏幕,忽然的就茫然了起来。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郭数这儿来。大抵是因为无处可去。 郭数是看着她的,等着她将话说下去。江光光却没再说下去,捡起了丢在一旁的游戏手柄来,说道:「再玩两局你就去忙你的,我自己玩儿。」 郭数倒也没有问下去,应了一声好,也不拿杯子去放,就拿起了手柄玩了起来。 两人玩得天昏地暗的,江光光是厉害的,两人之间的厮杀倒是激烈得很。中途郭数叫了一次外卖,吃过之后又开始继续着玩。 郭数大抵是好久没有遇到过对手那么痛快的玩过了,到最后依旧是有些意犹未尽的。他看了看时间,起身到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丢给了江光光,问道:「出去吃还是在这里吃?」 人都是需要麻痹自己的,江光光这会儿已经不再那么压抑了,就伸手揉了一下鼻子,说道:「就在这儿吃吧,懒得动。」 郭数也并不想出去,就应了一声好,问了江光光想吃什么就打电话订餐去了。 江光光就懒懒散散的靠在一旁,慢慢的将一罐可乐全给喝了。郭数打电话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收拾一堆垃圾了。 郭数就笑了起来,说:「得得,你放着待会儿我会弄。你来好歹也是客人,哪能让你弄这些。」 「没事。」江光光说着就装满了垃圾的袋子放到了边儿上,抽出了一旁的湿巾擦了擦手。 郭数订的外卖竟然是啤酒炸鸡还有粥,郭数一边将东西摆出来。一边笑着说道:「这些东西偶尔吃吃挺过瘾的。」 他说着拿了一罐啤酒出来,看了江光光一眼,笑了笑,问道:「能喝多少?」 江光光就唔了一声,带有那么几分懒散的说:「不知道。」 她是挺想喝酒的,下意识的逃避着所有的一切,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郭数就拉开了易拉罐,递了一罐啤酒给她,说道:「可以适当的喝点儿。有助于放松的。」 江光光这下也不说谢谢了,边喝起了啤酒边啃起了炸鸡来。他倒是挺会享受的人,还找了一部片子来看。两人边吃边看。 他买的啤酒并不多,没多大会儿喝完了,他就拿出了他珍藏的红酒出来。大抵是知道江光光的心情不好,他也没有拦着她,只是默默的陪着她。 等着小几上堆了一堆的垃圾时,江光光已有了几分醉意。明明是该什么都不想的,她却靠在沙发上发起了呆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就撑着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说道:「我该回去了。」 时间是不早了的,已是十点多。她说着就伸手揉了揉眉心,大抵是太久没有喝过酒了,是涨疼的有些厉害的。 郭数就伸手扶住了她,说:「你这样子怎么回去?我已经在隔壁开了房间。」 江光光茫然的看了他一会儿,一屁股就跌坐在了沙发上。她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似的,过了会儿,才喃喃的说道:「你认识丁郡青吗?」 那等貌美的女子,就算是不在一个圈子里,肯定也是略有耳闻的。何况帝都的那个圈子只有那么大,就那么些面孔。 郭数这下怔了一下,问道:「认识,怎么了?」他是不知道江光光怎么会突然提起那么个人的。 江光光突然就笑笑,喃喃的说道:「挺漂亮的是吧?」 郭数这下就伸手揉了揉眉心,说:「漂亮是挺漂亮的,但每个人怎么说……想要的都不同。」他说得是挺模稜两可的,说到这儿就顿了顿。抬头看向了江光光,问道:「你认识她吗?」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不认识。」 郭数是疑惑的,又问道:「那你怎么……」怎么会想起问起一个不认识的人来? 江光光这下没回答,就那么怔怔的坐着。过了会儿,才回答道:「没怎么。」 她不愿意说郭数也不逼她,见她的脸色绯红,知道应该是醉了,就问道:「你要休息还是要再玩?」他的声音不自觉的就放软了下来。 江光光这下就站了起来,说道:「我要回去。」她说着就跌跌撞撞的要往外走。郭数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说道:「我送你回去。」 他的话音才刚落下,江光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江光光不知道是没注意到还是怎么的,执意的要往外边走。 郭数哪里知道她喝了酒后是那么一副样儿,就伸手把手机从她的衣兜里拿了出来,看了看上边儿的名字,又看向了江光光,说道:「是程容简打来的。」 可不,屏幕上边的是程容简的名字。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咕哝了一句,说道:「不用管他,我马上就回去。」她说着就将手机从郭数的手里夺了过来,又放回了衣兜里,然后跌跌撞撞的往外边儿走。 她其实是没喝多少酒的,但这样子却是醉得不轻的。郭数无奈,见那手机又响了起来,就拿过接了起来。 江光光虽然没说,但她这样儿,显然是和程容简闹矛盾了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借酒浇愁。 郭数很快将电话接了起来,不待程容简说话,他就说道:「她在我这儿,喝了点儿酒,我马上送她回去。」 电话那端的程容简没有说话,过了那么几十秒,才说道:「我顺路马上过来,你先替我看着她。」 他说完也不多废话,直接的就挂断了电话。郭数就将手机放回了江光光的衣兜里。将她拽回了屋子里,说道:「你先喝点儿水,程容简一会儿就过来接你。」 江光光这时候哪里能听得见话,执拗的要往外走。郭数是无奈的,好说歹说了好会儿,江光光才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他是有些后悔让江光光喝酒了的,就去了里边儿,打电话让人沖杯蜂蜜水上来。 等着他打电话回来的时候闹着要走的江光光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脸蛋儿是红彤彤的。眉眼是清秀的,一如以前一般的。 郭数原本是想将她抱回隔壁的房间去睡的,但却没有动。拿了一床薄毯给她盖上,等着程容简过来。 程容简也不知道是真在附近还是怎么的,过来得是很快的。不到半个小时就过来了。 郭数去开了门,看到在沙发上睡着的江光光,他的视线就停住了。江光光是和郭数一起喝的酒,虽然郭数是出于好意的,但他还是不自在的。解释道:「也没喝多少她就醉了……非要闹着要走,我叫回来就睡着了。」 程容简就点了点头,说了句麻烦郭数了,就越过了他朝着沙发那边走了过去。 郭数就在门口看着,程容简很快就将江光光抱了起来。江光光睡得是浅的,他才刚将她抱起她就睁开了眼睛。不过也只是睁开了那么一会儿,像是在认人似的,她就又闭上了眼睛。 郭数是送了两人下楼的,程容简将江光光放进了车里,这才转身说道:「麻烦了。」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她下次要是过来,别让她喝酒。」她的胃在那次被陆孜柇灌酒时就伤了的。 郭数就点了点头,往车里看了看,说道:「她心情好像不好。应该是有什么事儿。」 他到底还是没有将她问他认不认识丁郡青的话说出来。程容简就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又客气的和郭数寒暄了两句,这才坐进了车里。 车里江光光依旧是睡着的,程容简的眸子里深深沉沉的一片。侧头看了她一眼,将安全带给她繫上,这才让前边儿的司机开车。 车子虽然开得平稳,但江光光一路仍旧是摇摇晃晃的,程容简抽着烟,也未侧头去看她的一样。 车子才开到一半,江光光心里的噁心就涌了上来。她说了一句停车,解开安全带就沖了下去。蹲到了边儿上吐了起来。 胃里是难受得厉害的,直到将苦胆汁都呕了出来。她才缓了下来。 还未直起身子来。一瓶水就递到了她的面前。江光光看着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稍稍的怔了怔,随即接了过来,说了句谢谢。 程容简是没有吭声的,等着她漱了口,这才说道:「上车吧。以后别喝那么多了。」 江光光就站着没动,过了会儿,才应一句好,沉默着跟着程容简上了车。吐过之后脑子里是要清醒很多的。越是清醒,疼痛就越是细细密密蔓延着。胸腔里挤压得像是要窒息了一般。 明明曾经是那么亲密的两个人,现在却是像陌生人一般。中间是隔着远远的距离的。 江光光在这会儿忽然就头痛欲裂,她伸手揉着额头,一声没吭。直到下车时程容简见她的脸色不对劲,这才察觉到。 他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江光光原本是想摇头的,但稍稍的动动就会疼,她就没再动了,缓了会儿才低低的说道:「没事。」 她说完就下车,脚才碰到地面就是一阵眩晕。程容简手快的扶住了她,然后对着身边的人吩咐说:「叫朱医生过来。」 江光光的身体虚软得厉害,说道:「不用。」顿了一下,她又轻轻的说道:「送我回去吧。」 程容简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将她打横抱抱起来往里边儿走去。光线是暗淡的,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到了里边儿,程容简就吩咐了阿姨煮醒酒汤。然后直接抱着江光光上了楼。 就这会儿,江光光的额头上冒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虚汗来。胃里依旧是难受的。想要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程容简去沖了一杯蜂蜜水给她,她喝了几口,翻涌着的胃里这才好受了许多。她是完全不想去洗澡的,就在床上那么躺着。 阿姨倒是很快煮了醒酒汤过来,江光光并不像喝,就搁在了一遍。房间里安静极了,程容简就在床头看着她。 江光光是虚软得厉害的,脑子疼痛着昏昏沉沉的一片。在迷迷煳煳中睡了过去。 程容简这段时间都是忙的,江光光第二早起床的时候他早已不在了。江光光在楼上坐了许久,这才下了楼。 阿姨是做好了早餐的,但她却没有吃。直接儿的就往外面走。刚到门口就遇到了莫桑。莫桑就问道:「您要去哪儿?」 江光光就说了句不去哪儿,稍稍的顿了顿,接着又说道:「以后不用安排人再送我了。」 莫桑一愣,她却已往外边儿走去。那边的人是不敢拦她的,莫桑就安排了人开车过去。只是出去的时候已不见了江光光的身影。莫桑就打了电话告诉程容简,说是她自己出去了,并说了以后都不用再送她。 程容简一时没说话儿,过了好会儿,才淡淡的说:「随便她。」 他说完这话也不多做耽搁,直接的挂了电话。莫桑拿着手机站了会儿,这才电话叫出去追的人回来。 江光光走的是反方向,绕到了另外一条道上。 大抵是因为昨晚的酒喝得有些多了,她的胃里仍是难受的。走了几步就走不动了,就在马路边儿上的石梯上坐着,怔怔的看着来往的车辆。 那么坐了许久。她才撑着起来,走着去了附近的早餐铺子,买了粥慢慢的坐下吃了下来。 一碗热粥下肚,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她付了钱,就沿着道路一直漫无目的的走着。 大抵是太虚了,没走多久她就没力气了。长长的吸了口气儿,见路边有公交车站,就走了过去。 她在这儿是呆了许久的,这段时间虽是没有在赌场里混。但对程谨言的地盘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她现在接近程谨言是困难的,就只有在他的那些地儿蹲守着。摸清他常去的地方。 她这一天是没有任何的收穫的,等着晚上回小院那边,才发现苟三已经搬走了。院子里是漆黑的,她进去才发现苟三的所有东西都已经不见了。 江光光是没有想到苟三要走的,但他一向是个明哲保身的人,走这也并不是很奇怪。 她在院子里站了许久,检查了门窗,将门给关上,这才回了她自己的那边。她中午就只吃了一碗热面,这会儿也不觉得饿,合衣就躺在了床上。 脑子里是空落落的一片,她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睡到了半夜醒来,拿出手机看,手机上是没有任何的信息抑或是未接来电的,她怔了好会儿,才将手机丢到了一边。 这下倒是再也睡不着了,她也没有勉强自己。起床洗了澡,见一旁放有未开的面条,就打开来,烧了水煮了面。 吃过东西她也没有再在屋子里呆着,穿了一件外套出了门。外边儿是下着细雨的,已是深夜,巷子里静悄悄的一片。 江光光在巷口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买了一包烟,但却没有抽。想了想这个时候程谨言最可能呆的地方,就打了车过去。 程谨言这段时间确实是挺厉害的。收了好几家场子。就连楼三手上的有些场子他也接了的。 江光光去了最热闹的一家,兑了筹码漫不经心的玩了起来。她刻意的低调,倒也没有人注意到她是谁。 江光光开始了以前昼伏夜出的日子,白天在家里蒙头睡大觉,到了晚上才出去。一连那么几天,程容简都是没有打过电话的,也没有人来找过她,仿佛以前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幻觉而已。 就那么过了一个星期。江光光才有了点儿收穫,摸清楚了程谨言常去的几个地方。 这天她刚到场子里,就见程谨言带着人过来了。原本以为程谨言会呆很久的,但江光光刚准备摸过去时,他却又带着人出来了。 江光光只得避到了一边,过了那么会儿,才跟了过去。只是她才跟了出去,就见程谨言夹着烟在出口处。 他显然是已经发觉了她的,在这儿。就是在特地的等她。江光光早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倒也并不惊讶。面上一片沉静。 她没说话,程谨言倒是先开口了,扫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挺巧的。」 江光光的脚步就停了下来,视线往程谨言的后边儿看了看,就在两米不到的地方他的人是守着的。 江光光的手插进衣兜里,淡淡的笑笑。说道:「是挺巧的。」 程谨言就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可不,最近,好像在很多场合都能看到你。这也是巧合?」 「你说是就是,你要说不是那就不是。」江光光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带了那么几分的漫不经心。 程谨言的眼眸中透露出阴鸷来,稍稍的眯了眯,抽了一口烟,皮笑肉不笑的说:「我觉得。这巧合的机率大了,那就不是巧合了。」 他是说得挺意味深长的,视线停留在江光光的脸上,不漏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江光光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抬头看向了程谨言,说道:「你说了算。」 程谨言就没说话了,过了那么会儿,突然拔出了傢伙来,指着江光光,说道:「说吧,跟着我干什么?不然,我这手里的傢伙可不认人。」 他这翻脸倒是翻得挺快的,脸上却仍是那样儿。不过他身边那些跟着他的人却是一下子就围了过来,蠢蠢欲动的。 程谨言倒是没有阻止,阴恻恻的看着江光光。一双眸子里是冰冷的,仿佛是要将江光光看透似的。 他这样儿,显然是并没有顾忌着程容简那边的。 江光光是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翻脸不认人的,这样的情况下。她显然是落在下风的。这时候,别说是报仇了,如果真动起手来,她完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程谨言只有手指轻轻的一扣,就能了结了她。 她一时就没有说话儿,就在这时候,一道瘦高的人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程谨言大抵是没有想到这里是还有人的,立即就看了过去。 陆孜柇的一手环抱在胸前。另一手掏了掏耳朵,也不说话,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这边。 有那么长一段时间没见,他是瘦了很多的。大抵是长期没见到太阳,皮肤很白。一张脸更是阴柔,比起女子还漂亮些。 多出了一个陆孜柇出来,程谨言的注意力就转向了他,漫不经心的收起了手中的傢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哟,这不是陆少么?可真是稀客,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让大家替你接风洗尘。」 他这语气里是完全没有半点儿诚意的,倒是挺像是在接陆孜柇的伤疤。陆孜柇现在……和是原来不一样了的。他已经被甑洪光给架空,就算是回来了,也不復往昔的风光的。哪里还有什么人给他接风洗尘。 陆孜柇就淡淡的笑了笑,说:「可不敢劳烦您。」他说着扫了江光光一眼,说:「您现在在沿河,那就是响噹噹的一把手。就连……程二爷的人都敢动了,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程谨言是能悄无声息的了结了江光光的,但这下被陆孜柇给撞见……事情就是办不成了的。至少,现在,是办不了的。 他现在是没怎么将陆孜柇放在眼里的,也不多和他废话,对着身边围过来的人说了句走,就带着人走了。临走时还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江光光一眼。 等着车子全都驶离了,陆孜柇才看了江光光一眼,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说:「你又怎么得罪他了?」 经过这次,他像是变了许多的。整个人比起以前来更加的深沉。身上,更是阴气沉沉的。 是了,一下子经歷了那么多的事儿,不改变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他刚才呆在角落是没人发现的,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那么特意的出来,显然是为了替江光光解围。 江光光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沉默了一下,说了句谢谢。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陆孜柇的腿上,他刚才过来她是没注意的,他那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废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决绝 陆孜柇倒也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拿出了车钥匙来,说:「走吧,我送你回去。」他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儿,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江光光很快收回了视线来,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即便是他替她解了围,有了之前的那些事儿,江光光也是只想离他远些的。 她说着不等陆孜柇回答,就往外边儿走去。陆孜柇在原地看着她那纤瘦的背影,一时没动。 等着江光光的背影消失不见,跟着陆孜柇的人才从暗处走了出来,迟疑了一下,问道:「老大,不是先回来看看的吗?你怎么一回来就和程谨言对上了?」 这对他们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这次回来,原本就是悄悄的回来的。程谨言知道了,那甑老大过不了多久也肯定得知道的。真不知道老大是怎么想的。 陆孜柇淡淡的扫了那人一眼,说:「我有我的打算。」 他这么一说那人就不敢再说话了,陆孜柇也没再多说,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走了那么几步回过头对跟着他的人说:「回去,不用再跟着我。」 那人这下就一怔,陆孜柇已往前走去,很快拉开车门上了车,发动了车子。 这时候外边儿有的只是夜班车,他出去的时候江光光还是在路边站着的。头靠在路灯杆上,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孜柇的车就停了下来,远远的就在边儿上停着,抽出了一支烟点了起来。公交车倒是没多大会儿就过来,江光光就上了车。 等着公交车驶了那么远,陆孜柇才开了车慢慢的跟了上去。夜晚寂静极了。道路上安静得连喇叭声都没有。 陆孜柇边抽着烟边开着车,就那么一直跟着公交车。到了地儿,江光光下了车,他就停下了车子。他原本是要发动车子要走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等着看不到江光光的身影了,他这才下了车,沿着她走的小巷走了过去。 这条巷子他是挺熟悉的,他到小院门口的时候江光光小院里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 他就没再动了,靠在了围墙上,抽起了烟来。然后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不过离开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这儿却像是陌生了许多的似的。陌生得。他自己都已经不习惯了。 他就低头看了看他那两条腿,大抵是夺了他手中的权对他愧疚,甑洪光给他找了最好的医生给他手术。罪是受了些的,但好歹还是好了。并没有落下残疾。 短短的那么一段时间,他可谓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上。陆孜柇又吸了一口烟,侧头见院子里的灯灭了,这才抽着烟走了。 江光光一觉睡到了晚上,傍晚爬起来,莫桑就已在小院子外等着了。她的脚步就顿了顿,然后去打开了门。 她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江小姐,二爷让我过来接您回去一下。」 她特地的等在外面,肯定是有事儿的。江光光也不惊讶,问道:「什么事?」 莫桑就说道:「您有些东西还在那边,二爷……也好像有事儿要和您谈。」 是了,江光光走时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带的。不过那边的东西,都不是她买的,他不想看见,直接扔了就是了。 江光光这下就没说话,莫桑拿出了手机来,说:「二爷只是叫我过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要不您自己问二爷。」 江光光却没有去接她那手机,说:「走吧。」她说着自己就上前拉开了车门。大抵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应得那么爽快,她坐进了车里,莫桑这才反应过来。 车子一路平稳的驶着,江光光一直都是侧头看着窗外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远远的看到曾经待过那么长一段时间的地儿,江光光生出了几分恍惚之感来,陌生得,像是在上一个世纪一般。 她很快回过神来,车子院子里停下。莫桑就问道:「二爷还在吗?」 「在楼上书房,我马上去叫。」那人回答了一句,快步的往楼上去了。 莫桑带着江光光到了客厅,才刚要转身去倒茶,那人就从楼上下来了,看了江光光一眼,说道:「二爷说了,让江小姐自己上去。」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一下,点头应了一句好,上了楼。这地儿,明明是熟悉的,此刻却又是那么的陌生。 到了书房门口,江光光就伸手敲了敲门。程容简的声音过了好会儿才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她推开门,书房里的灯光是黯淡的。程容简坐在办公桌后,手肘靠在桌上,支撑在眉心处。 屋子里像是有淡淡的酒味儿,江光光往前走了两步,沉默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叫道:「二爷。」 程容简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是冰冷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一般的。过了许久,他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嘲讽来,开口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他说着起身,一步步的走向了江光光。他身上的气势迫人,在离江光光极近的地方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角的嘲讽更深。 江光光最开始是不明白他的意思的,看着他那冰冷至极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他到底还是知道了。是了,这只是迟早的事儿。 她的身体是僵着的,这下却慢慢的放松了下来。程容简就那么冷冷的盯着她,唇角勾了勾,继续说道:「怎么,到了现在也不打算说么?」 他身体的阴影是覆盖着江光光的,江光光想开口说什么的,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容简见她不说话,嘴角的嘲讽越来越深。凑近了她,一字一句的说:「那么守口如瓶的,是不是如果那个人是我,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 他几乎是凑在她耳边说出这句话的,酒气扑面而来。拂在在耳后暧昧极了,起了层层的鸡皮疙瘩。 江光光的身体在这瞬间就僵了起来,想去解释什么。她却是无话可解释的。当时她接近他的时候,原本就是有怀疑的。就算是在后来。她也不是没有过怀疑的。 有疼痛迅速的蔓延开来,她闭了闭眼睛,僵着没动。程容简见她不回答,慢慢的站直了身体,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来。 他也并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江光光,过了会儿,才叫了一声莫桑。 莫桑进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已恢復了一片冰冷,看也没再看江光光,走回了桌后,冷冷的说道:「送她出去。」 莫桑就恭恭敬敬的说了声请。 江光光的步子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就那么站着没有动。书房里的气氛一时压抑极了,江光光想开口说什么的,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程容简的问题,她是回答不了。 她是懦夫,一直都是在逃避着的,从未去想过。她怎么回答? 程容简的背影是冰冷的,江光光怔怔的看着,眼睛涩得厉害。泪水像是会随时掉下来似的。 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将眼泪都憋了回去,低下了头,轻轻的说道:「无论你信还是不信。你问的问题,以前……或许会。后来,我没有去想过。」 她的声音是很轻的,但在安静的书房里却是异常的清晰的。说完这句话,不等程容简再说什么,她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的走了出去。 疼痛肆意的蔓延着,像是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一般。血淋淋的。 她抬起头,看着走廊,以及她曾经呆过的所有地方。在这一刻,都是那么的陌生。 胸腔里压抑得厉害,她以为她会掉眼泪的,但却没有一滴泪水掉下来。像是干涸了一般。 江光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到了门口,莫桑就叫住了她。她的反应是迟钝的,过了那么几十秒,才回头茫然的看向莫桑。 莫桑却并没有看她,拿出了一张卡来,说道:「江小姐,这是二爷给的。说是您好歹跟了他一场。让您收下。」 她手中的卡是刺眼的,江光光的眼中渐渐的浮现出了泪花来。拿钱打发他,说到底……她,在他的眼里,和其他的的是没有区别的。 她的嘴角浮现出了讥讽来,怔怔的看着那卡,却没有去接,将那一阵阵的疼痛压了下去,转身蹒跚着往外走了出去。 她的背影是单薄的,像是一阵风也吹得倒似的。莫桑看了看手中的卡,追了上去。低低的说道:「江小姐,马上要下雨了,您在这儿等一下,我让人送您回去。」 江光光的眸子里是没有焦距的,脚步也未停下,就那么直直的往外面走去。 莫桑就在原地停了下来,看着手中的卡,最终还是没有再追出去。 江光光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走了许久有冰冷的雨滴打在脸上,她才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道路上行人是稀少的,暗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怔怔的看着四周,有咸咸的液体打落在手背上。 嘴角浮现出了嘲讽来,她闭了闭眼睛,想将疼痛都压下去,但那疼痛,却是更加的剧烈了起来。她控制不住的蹲下了身体。紧紧的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 雨滴渐渐的大了起来,落在她的发梢间,落在她的脸上。冰冰凉的一片。 虽非是欲加之罪,但一旦厌恶一个人,没罪那也是有罪,何况,原本就有罪…… 疼痛渐渐的变得虚缈起来,江光光想要站起来离开,谁知道还未站起来,眼前就一黑,身体跌倒在地上。 醒来的时候四周只有昏暗的灯光,屋子里黑漆漆的看不分明。过了好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老巫的诊所。 她就呆了呆,一时没有动。过了会儿,她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已经不是她的了,也不知道是谁换的。 她才刚要坐起来,老巫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着她醒了。他也不惊讶,说:「就在床上,我让人给你弄点儿吃的,休息一下再回去。」 江光光的身体里是没有力气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哑着声音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老巫就看了她一眼,说:「你晕倒了。我正好从那边路过,就顺带着把你弄回来了。」 他正说着话,一个中年妇女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鸡蛋走了进来。 老巫这就没有说下去了,说:「先吃点儿东西,外边还有一病人。我先去看了再过来。」 他说完这话也不多说,拿起放在一旁的药就走了。那中年妇女将粗瓷碗递给江光光,和蔼的说:「先吃点儿东西,我熬了姜汤,待会儿再喝一碗去去寒,过来的时候衣服差不多都湿了。我给你洗了晾着的。」 江光光就说了句谢谢,她是有段时间没来这边了。不知道老巫这儿什么时候多了人了。 那中年妇女就笑笑,说:「别客气,你是巫医生的客人,这是我该做的。你要不嫌弃就叫我毛姨就行。外边儿还下着雨,今晚就别走了,就在这儿将就一晚。」 她说完这话也不等江光光回答,就又出去了。 江光光是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的,抬头看向了对面的墙上,这才发现竟然已是十二点多了。 碗里的鸡蛋热气腾腾的,她却没有任何胃口。就将碗放在了一边,然后下了床。 这儿离她住的地儿也并不远,就算是下着雨也能回去的。才刚穿好鞋子,老巫就进来了。见她下了床,他就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说:「你先别走,我有事要和你说。」 江光光站了起来。一边儿整理着杯子一边儿说道:「说吧。」 她连头也没有回的,老巫一时没说话,见她那碗鸡蛋没动,又说道:「先把东西吃了。」 「我不饿。」江光光闷声回答。 老巫这下就没说话了,等着江光光整理好被子回过头去看他,他才说道:「你怀孕了。」 江光光像是被敲了一闷棍似的,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老巫。老巫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你晕倒的时候我给你把了脉。应该不会错。今天你晚了,明天你自己去医院查查。」 江光光恍恍惚惚的,过了好会儿,才低下头去看那平坦的肚子。呆呆的在床弦上坐了下来。 是了。她这个月的月事是一直没有来的。只是最近的事儿太多,她将这事给忽略了。 江光光就闭上了眼睛。程容简,他是一直採取了措施的……怎么可能……会怀孕? 她就那么呆呆的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老巫也没有说话,屋子里静极了。过了许久之后,老巫才开口说道:「先把东西吃了。我不擅长这,今晚就在这儿住下,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要是不想要,早点儿做决定,对身体的伤害没那么大。」 他是一句也没有提程容简的,江光光这副样子是挺落魄的,他又怎么会猜不到。 江光光就那么坐着,过了好会儿,才端起了那碗快要冷了的红糖鸡蛋慢慢的吃了起来。 鸡蛋吃在嘴里是食而无味的,她却是吃得很认真的,将那碗里的汤也喝得干干净净的,这才放下了碗筷。 老巫见她将东西吃了松了一口气儿,又让毛姨端了早熬好的姜汤水来。江光光同样是未推辞的,接过喝了起来。 她这样儿完全是看不出在想什么的,老巫就看着她,问道:「这时候回去晚了,就在这儿歇了?」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她对这诊所是熟悉的。拿了毛姨准备的毛巾牙刷自己就去洗漱。 回来的时候毛姨和老巫在外边儿低低的说着话,她也未出去,关了床头的灯,合衣躺在了床上。 这里和外边只隔了一个帘子,老巫和毛姨说话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的。江光光闭上眼睛,忽然就想起了崔遇来。 她就那么怔怔的躺着,过了好会儿,才伸手去摸了摸那平坦的肚子。还是平平的,完全感觉不出什么来。她的心里,却在忽然之间变得软软的。 脑子里是有许许多多的东西的,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想要睡着,但脑子里却是清醒得厉害的。 躺了没多久,就有脚步声走了过来。很轻的,像是毛姨的,江光光就闭着眼睛没动。 毛姨大抵是来看她有没有睡着的,出去之后和老巫说了句什么,外边儿就没有声音了。 江光光一直到了下半夜才睡了过去,她倒是难得的睡得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毛姨已经买了早餐回来了。 有粥,有油条,有包子。有饼,丰盛得很。见她醒了就招唿着她过去吃,江光光倒也没有客气,走过去吃了起来。 门是关着的,难得的没有病人,倒是清静得很。等吃了东西,老巫就收拾了东西,对江光光说:「走吧。」 江光光就跟着他走了出去,走离诊所那么远,她才开口说道:「我会自己去,你忙你的。别去了。」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这件事情,你能替我保密吗?」 老巫不知道她怎么就改变了主意,就愣了一下。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说:「你得想清楚了……也早做好决定。这是大事儿,不是小事。」 一条新生命的到来,怎么不是大事。江光光就点了点头,低声的说了句谢谢后转身走了。老巫就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过了好会儿才轻轻的嘆了口气。 江光光并没有去医院。而是一路慢慢的回了院子那边。下过雨了地上滑,她不自觉的就小心翼翼的。 回到院子里,她就发起了呆来。她多少是有些茫然的,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要做妈妈了。 她是从未想过这事儿的,突然就来了……感觉就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江光光慢慢的回过神来,有疼痛蔓延开来。她就那么坐了许久,这才起身,将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她这些日子回来,是很少在家里吃饭的。卫生自然也是没打扫。一切收拾完。她打开空荡荡冰箱时,突然就有些怔怔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将冰箱关上,走到了客厅里坐了下来。窗帘是拉着的,屋子里的光线是暗淡的。她的手抚上肚子,许久之后闭上了眼睛。 其实,他来得挺不是时候的。她现在,还有许多的事情都没有做完的。 江光光在屋子里呆了很久,快到中午时才收拾好出去,去菜市场里买菜。这边的菜市场杂乱些,入口处是卖鱼的。离得远远的就有鱼腥味儿扑鼻而来,江光光忍不住的就有些犯呕。冲到了垃圾桶旁,又克制着将那噁心都压了下去。 她一点儿也闻不得,缓了好会儿,才转了方向去不远处的超市。她回去的时候郭数已经在院子外等着了,电话也没打,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过来了。 江光光开了门,见他的手里拎着东西的,就问道:「怎么过来了?」 她是挺平静的,郭数看着她,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没事吧?」 江光光就淡淡的笑了笑。说:「你看我像是有事儿的人吗?」 是了,她这样子,确实不像是有事的。 郭数没说话,伸手接了她手里的东西,拎到了屋子里。这时候是饭点儿了,江光光就让他自己坐,她则是到厨房里去做饭。 郭数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就踱到了厨房门口,看着江光光那瘦小的身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才问道:「你去跟程谨言了?」 他这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江光光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也没否认。就嗯了一声。 郭数忽的就笑笑,说道:「怎么,信不过我吗?」他的声音是轻轻的。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一下,低低的说:「当然不是。」微微的顿了顿,她转过身看向了郭数,开口说道:「你不必为以前的事儿感到愧疚,你做得已经够多了,真的。」 郭数却没去答她的话,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如果,他有了他该有的下场,你会……回帝都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疼痛 江光光闭了闭眼睛,过了许久,才低低的回答:「不知道。」她未来的所有一切,都是未知的,包括着肚子里的孩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以后。 郭数这下就没有再说话了,江光光呆了片刻,也什么都没有再去想,开始做起了饭来。 郭数也走到了厨房里,开始帮着江光光打下手。他显然是不太会弄这些的,就连择菜也不怎么会,江光光就让他回客厅里去看电视。 不过简单的三菜一汤,江光光倒是没多久就做好了。她的手艺是挺不错的,郭数直贊她那三鲜汤做得好吃。 郭数倒是没有多呆,吃过午饭之后便离开了。临走时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阿叡,如果还当我是朋友,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有人商量,总比没有强。」 江光光是不知道他都知道些什么的,她沉默了一下,笑笑,认真的点点头,说:「好。」 她的样子是挺认真的,郭数是知道她不会轻易的开口的,想再说什么的,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冲着她挥挥手,开着车走了。 江光光等着他走后这才慢慢的回了院子,她在沙发上坐了好会儿。这才出去。 离医院还有那么远时,她就停下了脚步。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过好几分钟,才将手抄在衣兜里,走了过去。 天气冷,医院里的病人是有些多的。大厅里人头攒动着。江光光将头上的帽檐压得低低的,随着拥挤的人群去排队挂号。 挂完号依旧是需要排队的,前头是排着二十几人的。江光光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旁边的孕妇是来产假的,挺着大肚子,时不时的伸手摸摸。脸上的神情柔和至极。 江光光就呆了呆,那孕妇大抵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回过头看向了她,微笑着问道:「你几个月了?」 江光光没想到她会和自己搭话,怔了一下。她还没说话,那孕妇又说道:「你这是才来检查吧?」 江光光回过神来,就点点头。 那孕妇挺自来熟的,就说起了她前几月的事儿来。说了很多的注意事项,让江光光注意着。 江光光一直都是没吭声的,只是时不时的点头。那孕妇是排在前边儿的。没说几句就有医生叫,她就撑着起来。 她大抵是要生了,起来的时候挺费力。江光光就伸手扶了她一把,低低的让她小心点儿。 孕妇就笑笑,向她道了谢,往诊室里去了。江光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屋子内,正要收回视线,就见不远处的通道里有熟悉的人走了过来,正是程容简和丁郡青。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丁郡青的脸上是有担忧的,却又慢慢的平復下来。俊男美女,两人在一时实在是太养眼,吸引了许多的目光。 江光光是完全没有想到会那么巧的,几乎是立即就站起身来,快步的往边儿上的柱子旁走过去。 程容简是并没有看见她的,她从柱子后边儿往外看时,他和丁郡青已经到了诊室门口。 程容简要打电话,不知道丁郡青说了什么。他就收回了电话,两人走到了一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在这种嘈杂的地方他也耐心得很,陪着丁郡青说着话。侧脸在刺眼的灯光下认认真真的。 江光光淡淡的笑笑,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坐到了拐角处被遮挡住的角落里。 程二爷亲自过来,哪里用得着排队。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就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的过来。没多大会儿丁郡青就跟着医生走了,大抵是怕她害怕,程容简温柔的安慰了几句,拍了拍她的背。丁郡青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这才跟着医生走了。 程容简併没有离开,就在原地坐了下来,时不时的抬腕看着时间。大抵还是担心的,眉头是微微的皱着的。 丁郡青倒是没有多久就出来了,程容简和医生交谈了会儿,这才带着她走了。过道有些挤,对面有人过来时他会伸出手臂护住丁郡青,以免人碰着她。 江光光看着,脸上露出了一抹惨笑来。原来她所贪恋过的那些温柔,并不是……只给她的。 她忽的一下子就想起了程谨言说的话来。 这医院既然丁郡青和程容简在,检查是不能再做了的。江光光等着两人走远了,这才下了楼,然后出了医院。 程容简和丁郡青站在大厅的药房窗口,等着医生拿药。不经意的回头时,就看到一到瘦瘦小小的身影往外边儿走去。那身影是有些熟悉的,他正要仔细去看时,视线却被人来往的人给挡住了。 他微微的有些失神,丁郡青就叫了他一声。他收回了视线,侧头看向了她。 丁郡青眨着一双美眸看着他,问道:「看什么去了?有熟人吗?」 程容简就说了一声没有,她并不喜欢医院这地方的,大抵是他看错了。只是……一个背影而已。 丁郡青也没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转移开了话题。 江光光出了医院,走了很远,才将挂号的单子撕了扔进了垃圾桶里。她一时是无处可去的,就茫然的在街头晃悠着。直到天色快黑了,这才回了小院那边去。 大抵是因为最近的身体差了,她是有些冷的。回了院子就将小火炉生了起来。中午是有剩菜剩饭的,她也不打算再做,就削了一个下午买回来的苹果出了起来。 大抵是一个人太过寂寞,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医院里那养眼的场景来。 她很快吸了一口气儿,竭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可那画面却像是生了根一般的。就那么停在脑子里。 胸口是刺痛得厉害的,她就那么呆呆的坐着。在不知不觉中就泪流满面。过了很久,她才伸手去擦了擦,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会变得那么脆弱了。眼泪不自觉的就会流出来。 江光光刚要热饭时门铃就响了起来,她就关了火。出去时才发现外边的是老巫。他大抵是不放心她的,手中拎了一些肉和水果。 江光光见着他也不惊讶,就让到了一边,让他进来。然后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说道:「带这些来干什么。我已经买了。」 老巫也不说话,只是将东西递给她。江光光接过,放在了一旁,才问道:「吃过东西了吗?」 老巫就点点头,说:「吃过了。」 江光光就给他倒了一杯茶。老巫接过茶杯,看了她一眼,问道:「去医院了吗?」 江光光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说道:「去了,没检查。」 老巫倒是一点儿也不奇怪。想了会儿,才说道:「你不想去就别去了,我有个朋友那边可以检查,我带你去看看。放心,他人很好,也不会乱说什么。」 他是想得多的,这个时候也不忘记这事儿是要保密的。 江光光不自觉的又想起了崔遇来,如果程容简知道……她没有再想下去,眼睛里忽然有些涩涩的,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好。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老巫顿了会儿,又问道:「你都想好了吗?」 江光光一时就没说话,过了那么会儿,就笑笑,低下头,说:「先就这样吧,也不会……再有多糟糕。」 她这意思是孩子要留下了。老巫就点了点头,往她的肚子上看了看,说道:「最多不过四个月。应该就能看得出来。你自己……先做好打算。」 如果她一直留在沿河,那肯定是瞒不过程容简的。她确实是得先做好打算的。 这个江光光也不是没想过的,她就点头,说:「知道了。」 她是挺平静的,老巫又说道:「你可以先去可乐他们那,暂时住一段时间……」 不管怎么说,生孩子的时候,总得是有人要照顾她一段时间的。老巫沉默了一下,又说道:「到时候我让你毛姨和你一起过去。」 江光光一点儿也没反驳,笑笑。应了一句好。老巫一向都是话不多的,又叮嘱了她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该注意的事项,这才离开。 他也没让江光光送,说是外边儿冷,让她别出去。他会替她关好门。 老巫走后,屋子里顿时就冷清了下来。江光光看着红彤彤的火苗,一时没有动。 她是得先做好打算的,但她……却是不能去可乐他们那儿的。如果这个孩子,是不受欢迎的,那她过去,只会连累了他们。 她不想,连累任何人。如果真有以后,她也不想……让谁知道。 江光光这一夜想了许多的东西,明明是应该惶恐茫然的,她却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她就爬了起来,老巫过来得也很早,她刚洗漱完她就过来了。 老巫的朋友同样是开诊所的,不过并不在沿河这边。在隔壁的县城。不过倒也不麻烦,一趟车就能到了。 他这边的设备是要比老巫那边要多谢的,老巫已经打过招唿了的,他也不问什么,问了些简单的问题之后便开始检查。 确实已经怀孕,并且已经六周了。因为早知道的,江光光是很平静的。看着b超上的图片,内心被一点点的柔软包裹。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因为不知道,她那几天是抽了烟喝了酒的。她的心里到底还是坎坷的,就坎坷的问了医生会不会有影响。 那医生就说胎儿的发育是正常的,但她以后得定期的做产检。江光光松了口气儿,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妥当了,这才出去。 老巫是一直等在外面的,见江光光出去就问道:「怎么样?」 江光光就将单子给了他,老巫看了就说了一句挺好的,然后向那医生道了谢,两人这才回去。 江光光是饿不得的,走到路边,老巫就开口说道:「吃了东西再走吧。这边的面食挺出名的。」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和老巫一起找了一家看着比较干净的店面坐了下来。老巫点了两碗面,给江光光加了一个煎蛋。说道:「现在不比以前,东西得按时吃,可以吃多餐。前几个月会有些辛苦,特别是在有妊娠反应之后。吃不下的时候就不用吃,但想吃就要及时的弄来吃。」 独自一个人,其中的艰辛是可想而知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好。老巫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真的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吗?」 一个人是辛苦的,尤其是在孩子生下来之后。又当爹又当妈,有什么都是得靠自己的。一个单身女人带着孩子的生活,不止是不容易。 老巫其实是疑惑的,不知道她和程容简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之前他虽然不常见到她,但程容简和她的事儿,他也是略有耳闻的,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想起了昨天医院里的情景来。一时就没说话。怎么在一起?如果,是因为她的不信任,她可以尝试着去挽回,去道歉。但。不爱了,就算是放弃自尊的苦苦纠缠,那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江光光沉默了下来,没说话。热气腾腾的面很快端了上来,老巫也没再问,将面推到了她的面前,让她吃。 面是很筋道的,汤也熬得很好,很鲜。加了一个煎得金黄的鸡蛋,上边儿飘着碧绿的葱花。光看就让人胃口大开。 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之后,江光光是很能吃的。就连汤也喝得干干净净的。 吃过东西,老巫并没有带着江光光回去。而是带着她到这边的街道上转了起来,买一堆有用没用的东西。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还未回小院,江光光就接到了郭数的电话,说是让她过去,他请她吃饭。 江光光是不知道他是真的请她吃饭还是有别的事儿,将买的东西请老巫带回去,便打了车去郭数订的地儿。 她往常都是坐公交车的,但现在的人多,怕挤着,这才打了车。这时候的交通是拥堵的,江光光过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她给郭数打了电话,知道郭数在二楼的包间。郭数原本是说要下来接她的,她说了不用,自己就找了过去。 大厅里明晃晃的,地面不知道是谁把水弄洒了。江光光下意识的就小心翼翼的。 到楼梯口的时候郭数怕她找不到已经下来了,见着她就朝着她招手。江光光慢慢的走了上去,说:「不是让你别出来吗?」 经过了那么几次。两人之间的关系是亲近了些的。倒是有点儿像朋友了。 郭数就笑笑,正要说话,见到走廊另一端走过来的人,就顿了一下,然后打招唿:「挺巧的,二爷也在这儿吃饭?」 江光光这时候已经走到了楼梯口,听到郭数打招唿就朝着走廊的另一端看了过去。程容简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里头的毛衣竖得高高的,一张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昨天才见过,她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快就见到他的。算起来。这也是那天之后,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程容简自然也是看到了江光光的,但他却是扫也未扫她一眼的。微微的对着郭数颔首,淡淡的说:「郭公子也过来吃饭?这儿的菜是挺不错的。」 郭数就笑笑,没话找话说搬的问道:「二爷一个人过来吗?」 程容简的视线这才扫过江光光,嘴角勾了勾,刚要说话,丁郡青就从左侧的包间里面走了出来。这已是不言而喻。 丁郡青是没见过江光光的,见程容简和人说着话就走了过来。她倒是和郭数有过几面之缘的,就微笑着打招唿:「郭先生真巧。这位是……你女朋友吗?」 郭数在纨绔圈子里是挺有自制力的人,见过他的几次都是没见他带过女伴的。丁郡青是好奇的,说着视线就落到了江光光的身上。 气氛稍稍的就有些儿不一样,郭数也没去看程容简,说:「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丁小姐。」 他并没有回答丁郡青的问题。 丁郡青就笑笑,看了程容简一眼,说:「好不容易遇见,要不一起?」 她这样儿,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只是不待程容简说话,郭数就微笑而得体的说道:「已经订好了包间的。就不打扰二爷和丁小姐了。」 丁郡青的脸上就露出了些失望来,挺体贴的说:「那就下次吧。」 郭数微微笑笑,知道江光光呆着不自在,寒暄了两句就带着她去了他订的包间。 后边儿丁郡青和程容简低低的说着些什么,丁郡青的声音是温柔的,带着江南女子的温婉。 江光光的步子是僵硬的,脸色也白得厉害。到了包间里,郭数就倒了一杯热茶给她。 她原本是端起了的,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了下来。问道:「有白开水吗?」 郭数就说了句有,然后起身去叫侍应生去了。 回来的时候江光光是在发着呆的,她这段时间都是有些不在状态的。郭数就轻轻的问道:「没事吧?」 江光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低低的说了句没事。没多大会儿侍应生就送了一杯白开水来,她就端着慢慢的喝了起来。 郭数让她点菜她也说让他点就是了。郭数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程容简他们,知道她不好过,也没再坚持,点起了菜来。 等着侍应生离开了,他才说起了一些趣事儿来缓和气氛。江光光是挺配合的。菜上来时气氛好了好些。 江光光是肉食动物,郭数点的多数都是荤菜。那些菜她以前是挺爱吃的,但现在看着却是没有丝毫胃口。多数时候都只吃些素的。 大抵是见她没胃口,郭数就给她夹了一块鱼肉,说道:「这儿的鱼蒸得很嫩,这种鱼肉质鲜美,处理得好没有腥味,你试试。」 他已经夹到碗里了,江光光是不好再夹出去的。她说了句我自己来,硬着头皮的将那鱼给吃了。 她是一点儿腥味的东西也碰不得的,鱼还没有吃下,胃里就一阵作呕。她的脸色一变,怕郭数看出了异样来,低低的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就匆匆的打开门出去了。 到了洗手间关上门,她立即就吐了起来。直到将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得干干净净的,她这才好受了一些。 她的脸色是不好的,缓了好会儿,整理好自己,才走了出去。 才刚出去。就见程容简站在一旁抽着烟。她的脚步就微微的僵了僵。 程容简也发现了她的,朝着她这边扫了一眼,又继续抽他的烟去了。像是两个陌生人一般的。 江光光的脚步只那么顿了一下,就继续开始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包间门口,她的背都是僵着的。 她还未推门进包间,门就从里边儿拉开来。郭数站在里边儿,见她回来就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光光给打断,她低低的说道:「没事。大概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胃有点儿不舒服。」 那么吐了之后她是完全没有胃口的。郭数给她倒了白开水,她就端着慢慢的喝了起来。 郭数见她不动筷子,就问道:「没胃口吗?」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见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就低低的问道:「现在能走了吗?」 她是不想再遇见程容简和丁郡青。郭数大抵也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就点头应了一句好。 他是体贴的,大抵是怕她饿着。下楼的时候又要了几分甜点,让江光光饿的时候垫垫。 走出餐厅没有遇见程容简和丁郡青,江光光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儿。这顿饭着实是算不得愉快的,她就低着头说了句抱歉。 郭数就笑笑,让她下次请回来。 原本是以为程容简和丁郡青已经走了的,但谁知道两人到停车的地儿,就见丁郡青和程容简正在说着什么。 郭数的车和程容简的车是离得很近的,中间就只隔了一辆车。他就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江光光。
第一百五十九章:闹事儿 原本是打算早早的离开避开他们的,没想到出来还是遇见了。 这边店里的生意好,停车场里偶有人来往,也不知道程容简是没有注意到还是假装没有注意,很快就拉开了车门,手撑在车顶,很绅士的让丁郡青坐进了车里。 他是看也未往这边看一眼的,很快就拉开另一边的车门上了车,车子很快驶离开。 江光光就那么怔怔的站着,忽的就想起了那些日日夜夜来。她,大抵是什么也不算的。 他给的那些温柔,不过……只是他的习惯而已。而她,却偏偏的当了真。 她在忽然间像是清醒过来了一般,浑身冰冷不已。回过头对着郭数虚弱的笑了笑,说:「走吧。」 郭数就点头应了一句好。他一路都是什么话也没说的,等到了小院门口,突然开口低低的问道:「要不要我去找他谈谈?」 两人之间的矛盾,他多少是猜到了些的。原本……他以为这时候分开对江光光是好的。但现在看来,却未必是。有些痛,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看不到伤口,却是撕心裂肺的。 他是有些担忧的,江光光这样儿,他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江光光笑笑,说:「不用,谈什么。没什么好谈的。」原本,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不该靠近的。他是沿河高高在上的二爷。而她,不过是在泥泞中挣扎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结果呢? 郭数就沉默了下来,开口说道:「要不出去散散心?」 江光光就说不用,然后又向他道了谢,这才下了车。她很快就进了院子里,郭数的车停在原地没动,好会儿他才重新发动了车子。 晚上的时候下起了雨来,打落在窗台上滴滴答答的。四处一片静谧。江光光将卧室的窗子支开了些,有冷风立即就灌了进来。她也没有关上。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窗外。 就那么过了十几分钟,她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呜呜的震动了起来。江光光是没有管的,过了会儿,才将手机拿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看了看,还是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没有说话,她又喂了一声,那端的人才低低的开口说道:「是我。崔遇。」 江光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轻轻的反问了一声:「崔遇?」 她离开是有好一段时间了的,江光光以为,她是不会在联繫她了的。不等电话那端的崔遇说话,她又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电话那端的崔遇轻轻的说道:「我一直都在沿河。」 是了,沿河那么大,他们找不到她,不代表她就不在沿河了。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你的身体好了吗?」 她是不想问这问题的,这问题,是崔遇永远的痛。但她是放心不下的。她走时是那么的虚弱,也不知道后来有没有好好的调养。 「好了,早没事了。」崔遇说道。 江光光对她是有愧疚的,明明是有许多话要说的,这下却是找不到可说的。倒是崔遇又接着说道:「我现在很好。」微微的顿了顿,她又问道:「我听说,你和程二爷……」 大抵是怕江光光难受,崔遇说得小心翼翼的。江光光是知道崔遇不会无缘无故的给她打电话的。却没有想到是为了这事儿。消息竟然传得那么的快。 她看着窗外远处的灯火,嘴角浮现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来,说:「你也知道了吗?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她的语气是轻描淡写的,像是无关紧要的事儿似的。但心脏的某个地方却又隐隐的疼痛着。她有那么些许的空洞和茫然,好像前尘往事,不过就是一场幻梦一般的。 电话那端的崔遇是想安慰她的,却一时找不到可安慰的。过了会儿,才轻轻的说道:「光光,别难过,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她的声音是很认真的。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她和陆孜柇的的事儿来,陆孜柇回来,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放下。 江光光是不愿意再在崔遇的面前提起陆孜柇的就嗯了一声,她原本是想问崔遇现在在做什么的,但这话题同样是不好问的。于是就没再问了。 崔遇应该是担心她的,说道:「我现在在酒店里做侍应生,前几天才请过假去看我妈妈。等我后天休息了再过来看你。」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顿了顿,说道:「你忙你的,我没事。不用特地过来。」她原本是想问问崔遇那段时间去了哪儿的,最终还是没有问。崔遇是要上班的,两人说了没几句就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江光光就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她到底还是担心崔遇的,第二天就给她打了电话,说自己过去看她。 崔遇倒是没有推辞,告诉了她自己在什么地方。江光光就买了些水果带过去。 她过去的时候崔遇正好是午休,一路小跑着从酒店里出来。一段时间没有见,她瘦了许多。大抵是上班没见着太阳,皮肤很白。 大抵是因为经歷了那种事儿,她的眉心之间不復以前的开朗,就连笑起来也是和以前不一样的。 江光光还没开口说话,崔遇就说道:「你又瘦了。」 这点儿江光光是没感觉的,她就伸手摸了摸脸,笑了笑。崔遇就问她吃东西了没有,江光光就没吃。 崔遇说附近有一家砂锅粉不错。就带着江光光过去了。大抵是见江光光的气色不错,她什么都没有再问江光光。 等着两人在店里坐下了,江光光才问道:「在这儿上班还习惯吗?」 崔遇点点头,说:「挺好的,领班对我也好。又包吃包住,什么也不用担心。」她说着就笑笑,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哀愁。 江光光是知道她母亲在疗养院一个月是得要不少钱的,她的工资,恐怕是不够的。她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钱够用吗?」 崔遇就淡淡的笑笑,说:「够了。那段时间,他给了不少钱。后来……也是给了一笔的。」 大抵是想彻底断掉关系,后来陆孜柇又让人往她的卡里打了一笔钱的。那些钱,足够她母亲在疗养院里呆一辈子了。 那是……失去孩子换来的钱。她是不该用的,该将这笔钱狠狠的砸在陆孜柇的脸上的。但她却没骨气的接受了。现实,往往会让人屈服。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粉端了上来,两人就吃了起来。 这话题很快就带了过去。崔遇说起了她在这儿上班的一些趣事来。崔遇是还要上班的,等着吃了东西,江光光就和她一起去了酒店那边。 江光光就在前边儿坐车,到了酒店门口,正要和崔遇道别。就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酒店里走了出来。竟然是周来。 那次的事儿过后,江光光就没再见过他了。原本以为他并不在这边的。看到她就稍稍的愣了一下。 崔遇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的,就问道:「怎么了?」她边说着就变顺着江光光的视线看了过去。 周来自然也是看到了他们的,他的脚步微微的顿了一下,然后走了过来。 崔遇自然是察觉到了两人之间有事儿的,也没有再留下,叮嘱了江光光几句就回酒店里去了。 等着她走了,周来才叫了一声阿叡。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问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有那么一段时间了。」周来声音沉沉的回答,他的视线是一直落在江光光的脸上的,过了会儿,才说道:「找个地方坐一下好吗?」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他就带着她到对面的一家咖啡厅里坐了下来。 坐下周来就要给江光光点咖啡,江光光就说了句不用。以胃不舒服为由,要了一杯白水。 周来看着她,忽然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看来这消息确实是传得挺快的,就连周来也知道了。江光光还没有说话,周来又说道:「原本是想去看你的,手边有点儿事耽搁了。」说到这儿,他稍稍的顿了顿,接着说道:「阿叡,回去吧。别在这儿了。」 他的声音沉沉的。江光光就抬头看向了他,有些费力的说道:「你们是不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周来就低低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机密的东西我不能告诉你的。你就算是问了,我也不会说。」 他的语气是很认真的,他是知道的,江光光和他来这边坐,就是想问点儿什么的。但他不会告诉她的。因为……如果有了万一,流血的,都是他身边的同事。他不能做那个罪人。 江光光就低低的说了句我知道。见到周来她是吃惊的,她也确实是想从他的嘴里问点儿什么的。 周来这下就没说话了,过了会儿,才问道:「你是不是放不下他?」 她还想着打听,那就是放不下他的。周来的声音里有些涩涩的,目光也是复杂的。其实这也是他猜到了的,她从小性格就是执拗的,不是那么轻易的就会放弃的人。 江光光就没说话儿,静静的坐了片刻,站了起来,说道:「我先走了。你……也注意安全。」 周来也跟着站了起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终究还是只点了点头,看着江光光那单薄的背影出了咖啡厅。 他是想追上去的,但最终只是捏紧了拳头,克制着自己没有动。许久之后,他握紧的拳头慢慢的松开来,手机响了起来。他就接起了电话。 江光光是有些混乱的,眉心跳个不停。她的心里是不安的,就那么恍恍惚惚的回了小院那边。 周来出现在这儿,那就是要出事了。这是她的直觉。也不知道……程容简那边知不知道。 她过了许久才慢慢的冷静了下来,程容简……不可能不知道的。这儿是他的地盘,没什么事儿是瞒得过她的。 江光光是无力的,顺着墙壁蹲在了地上。她甚至想不出,程容简会有什么办法应对,而周来那边。又有什么样的计划。 她的脑子是乱得厉害的,一直就那么静静的坐到了快天黑,才回过神来。程容简的事儿,哪里用得着她操心。 她又发了片刻的呆,这才起身去做晚饭。吃过东西,她早早的就躺在了床上,脑子里是一片清明的,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江光光是在迷迷煳煳中被惊醒过来的,她几乎是立即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将放在枕头底下的匕首抓到了手里。 她清醒得是很快的,立即就打开了窗子。外边儿杂乱的一片,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是看不到外边的,她立即就穿着鞋下了床。还未出卧室,手机就呜呜的震动了起来。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她就转身将手机拿了起来。 电话竟然是老巫打来的,她的眉头皱了皱,将电话接了起来。刚喂了一声,电话那端的老巫就问道:「你在哪儿?」 江光光就回了一句在家里。老巫这才松了口气儿。说道:「在家里就好,别到处乱跑。外面应该是出事了,把门窗关好,别在出去。」 外边依旧是杂乱的,江光光就朝着开着的窗子看去,应了一句好,又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老巫是头疼的,说:「不知道,应该和以前是一样的。反正你别出去。就这样,先挂了,有人在拍门,应该是有人受伤了。」 他说完不等江光光说话就挂断了电话。这种事情在沿河是挺常见的,老巫那地儿一直都是香饽饽,每次有人受伤,都是往他那儿抬。 外边儿乱得厉害,江光光哪里能坐得住。往外边儿看了看,就握着匕首出去了。 她是知道她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并没有出去,而是就躲在门边看着外面。不知道是在追人还是怎么的,刚才明明还是杂乱的,这会儿已清静了下来。江光光又外边儿看了看,见没有了动静,这才打开门出去。 外边儿这会儿已经没了人影,巷子里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要是在平常,她肯定已经追上去弄清楚的,这会儿迟疑了一下。又重新回到了院子里,将门给锁上。 回到屋子里,她里里外外的将门窗检查了一遍,这才将匕首放在了枕头底下,躺好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乱得有些厉害,这边很久没有这样闹过了。这次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她在床上静静的躺着,听着外边儿的动静。但闹过那一场之后外边儿就没了动静。她在安安静静中眼皮渐渐的重了起来,睡了过去。 她是有些嗜睡的,要是在以前。发生这种事儿她肯定是睡不着的。但今晚却是睡得很沉,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了。 想起了昨晚上的事儿来,她穿上了衣服就去打开了大门去了外边儿。外边儿已恢復得和平常一样,完全看不出什么来。她在门口站了会儿,就回屋子里去了。 江光光是在晚上的时候知道昨晚是程容简那边出事的,傍晚她刚吃过晚饭,不知道搬去了哪儿的苟三就过来了。 见着她他是有些不自在的,大抵也是知道了她和程容简分开的事儿的,支吾了会儿。才试探着问道:「昨晚的事情你知道吗?」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抬头看向了他。直觉告诉她,苟三过来肯定是有事的。 「昨晚……是程容简的人内讧了。」苟三吞吞吐吐的说道。 江光光的身体就一僵,昨晚虽是闹得厉害,但她却是一点儿也没想到程容简的身上去的。更想不到,竟然是他的人内讧了。也难怪她压根就没去想,程容简在这边的地位非同一般,轻易是没人会和他的人动手的。 而内讧……程容简底下的人,一向都是训练有素的。并且是管理得严格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内讧这种事儿? 江光光的脑子里就混乱了起来,她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问苟三:「有人受伤了吗?」 她到底还是担心的。 「有。听说……阿南伤得很重,昨晚就已经转院治疗了。」苟三说到这儿就嘆了口气。 江光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喃喃的说:「怎么会……」程容简这段时间的事儿有些多的,她立即就看向了苟三,问道:「他受伤了吗?」 阿南都已经重伤了,那他……江光光就想起了那次他被陆孜柇的人追杀。暗满身是血的样儿来。她的手就微微的颤抖着,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准去想。 苟三就摇摇头,说道:「这我不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底下又乱了,就算是二爷出什么事,消息也肯定是压着的。我听说……阿南是为了保护他才……」 苟三说到这儿就看了江光光一眼,见她的脸色不好,赶紧的又补充说道:「我也只是听说的。」 江光光也不知道听到还是没听到,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机。说道:「我要出去一下。」 她现在说她要出去,去哪儿不用猜也知道的。苟三立即就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一向都是明哲保身的,这会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掺和。程容简那边既然是内讧,那应该是危险的。 江光光没精力去想他为什么要掺和,摇了摇头,说:「不用我自己去就是了。」她突然就想起了现在她和程容简的关系来,脚步就顿了顿,又低低的说道:「我去去就会回来。」 只要打听到了程容简……没事,她就会回来。 她说着也不等苟三回答,就率先出了门。苟三原本是跟着她的,但到了路边,江光光钻进了一辆计程车里,不等他上车车子就驶了出去。苟三只得手忙脚乱的又拦车,但车子却像是和他作对似的,几辆车都没有停下来的,等着他拦到车时,那辆载着江光光的车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江光光是不知道程容简这会儿哪儿的,就直接让司机去了他住的地儿。这时候路上有些堵车。她是有些坐立不安的。 到了地儿的时候已是差不多九点了,外边儿是有人守着的。她刚过去就被拦了下来。 这边的戒备是森严了许多的,江光光倒也还冷静,往里边儿看了看,就说道:「我要见二爷。」 程容简的身边有了新欢那是众所周知的,守着的人就说道:「二爷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他到底还是不敢做得太过分,又生硬的说道:「我现在就去请示二爷,你在这里等着。」 他说完就交代了身边的人几句,然后往里边儿去了。 江光光心如火焚。在原地站了会儿,就低低的问道:「二爷……没事吧。」 她的话音才刚落下,去里边儿请示的人就走了过来。看着她说道:「二爷说了,让你回去。他不会见你。他的事儿,也和你没有任何一点儿关系。以后别再过来。」 他的语气是冷冷的,江光光完全想像得到程容简说这话时的表情。 她的心里到底还是不安的,低下了头,低低的说道:「麻烦告诉二爷,我就见见他,见见他就走。」 程容简越是不见她,她的心里就越是不安的。苟三听到的消息,不会是空穴来风。他和阿南他们,是有很深的感情的。阿南如果真的受了重伤,那他肯定是好不到哪儿去的。她得见见他,只有见了他,她才会放心。 她的语气里是有些卑微的。那人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以为你是谁?让你走就赶紧的走!」 他是很不耐烦的,说完这句话见江光光不动,又接着说道:「我实话告诉你,丁小姐在这边。你就识趣的走吧,别在这儿杵着了。碍人眼!你和二爷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二爷就算是有什么那也有丁小姐在,和你有什么关系?也不用劳你费这心!」 江光光在听到丁郡青的名字时原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些,脑子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一般,她闭了闭眼。
第一百六十章:威胁 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冰窖一般,只想见见程容简……看他有没有受伤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是了,她现在,不过就是一路人甲。想去见沿河高高在上的程二爷,还真是抬举自己了。 江光光的脸上一片惨白,嘴角满满的全是自嘲。人一旦绝情起来,还真是可怕的。往昔的所有,也变得完全的没有任何价值。 江光光没有再往里头看,转身一步步的离开。有灯光打在了她的脸上,木然得像是木偶一般。 江光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别墅那边的,过去时苟三竟然还是在的。江光光是狼狈的,还有些失魂落魄的。 苟三一见她这样儿心里就咯噔了一声,上前拉开两步,试探着问道:「没见着人吗?」 江光光是没有想到他还会在这儿的,想说什么,却是疲惫得没有一点儿力气。她就没有说话儿,木然的打开门往里走。 这样儿苟三已是猜到了结果,赶紧的跟了进去。大抵是被冷风吹得有些久了,江光光的浑身是透冰的凉的。好在小炉子里是有火的,她就木然的坐了下来。 苟三也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咬了咬牙,说道:「都怪我……程谨言那事儿,是我告诉他的。如果不告诉他,你们就不会这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光光给打断,她的脸上是平静的,虚弱而疲惫的说道:「他迟早都会知道,不怪你。我累了,你回去吧。」 她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是他说的,苟三原本是还想解释点儿什么的。看着江光光那苍白的脸色,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也找不到什么可安慰的话。低低的说了句让江光光好好休息,这才佝偻着身体走了。 到了外边儿,苟三就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他告诉程容简,是怕江光光独自去找程谨言,让程容简的心里有谱。但却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俩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苟三想到这儿就回头看了院子里边一眼,想起江光光那样儿,不由得有些忧心忡忡的。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他是不会说的。只是,没有早知道。 变成现在这样子。他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他往院子里边看了一眼,心里沉甸甸的。他多少是有点儿搞不懂的,明明之前好成那样儿,不知道程二爷怎么会变成了另外一个样。 之前那样儿,任谁都看得出来,程二爷是护着江光光的。就算是有矛盾,也能好好谈。谁知道,程二爷竟然会那么绝情。早知道,他这一趟也不该来的。事儿坏就坏在他多管闲事。苟三想着就自个儿抽了自个儿一巴掌,想起了程谨言的事儿来。又在门口站了会儿,这才忧心忡忡的走了。 江光光那冰冷的身子过了好会儿才慢慢的暖和了起来,今天在程容简那边的那一幕她甚至不愿意去回想。她有那么些恍恍惚惚的,或许,像郭数所说的那样,她是得离开这儿的。 心脏隐隐的疼痛着,她呆呆的坐了好会儿,才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走不了,至少在现在,她是不能走的。 已经让仇人潇潇洒洒的活了那么多年,现在她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走的。现在沿河正是最乱的时候,这是很好的机会。 错过了这个机会,无论是程谨言是被抓,还是逃走……她都是很难再接近他的。 江光光想到了这些,脑子里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伸手抚了抚平平的肚子。疼痛一阵阵的侵袭着,脸上的表情平静至极。她不会不要他,她在,他就在。 程容简呆在书房里,站在窗口看着外边儿的灯火,手中握着透明的杯子。里边儿是很烈的伏特加。书房的门被敲响,他淡淡的说了句进来,然后转过身。 进来的是一年轻人,叫阿黑。是在阿南受伤手提拔上来负责他身边的事儿的。 「二爷,丁小姐已经送回去了。」阿黑恭恭敬敬的说道。 程容简淡淡的嗯了一声,握着杯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开口淡淡的说道:「叫莫桑过来。」 阿黑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是,很快退了出去。程容简的性子是不好琢磨的,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他都是不敢掉以轻心的,马上就去叫了莫桑。 最近发生的事儿太多,这边已几乎全是陌生的面孔。莫桑听到程容简要见她,快步的上了楼。 程容简又回到窗口站着了,也没回头,就淡淡的问道:「人回去了?」 莫桑就说了句是,接着又说道:「已经回去好会儿,我亲自盯着的。」 程容简就淡淡的嗯了一声,抬腕看了看时间,忽然说道:「去找姓周的,告诉他我要和他谈谈。」 莫桑的心里一惊,叫了一声二爷。她也立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恭恭敬敬的低垂下了头,应了一句是。 莫桑很快就关上了书房的门出去了,程容简一口喝干净了杯子里的酒,将杯子搁在了书桌上,又倒了一杯。这次他倒是没有马上喝,而是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睨了一眼,吐了吐烟雾,然后接了起来。 电话是朱医生打来的,开口便说道:「二爷,丁小姐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掸了掸手中的菸灰,问道:「怎么样?」 朱医生在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程容简就沉默了下来。朱医生到底还是按捺不住的,试探着问道:「丁小姐那边……」 程容简像是被他惊醒过来了似的,侧头看着开着的窗户外。外边儿是冷冷清清的一片,有冷风吹进来,刺骨的凉。 江光光第二天一早爬起来就去了黑市那边,她已经是很久没有过来了的。大抵是知道不太安稳,卖东西的人很多。比平常热闹了一倍不止。闹哄哄的一片。 这段时间的好东西是很多的,她却是看也未去看,直接往了一间门面半开着的铺子。 里头是灰沉沉的一片,并没有看到人。江光光也没有往里,就在门口站着,问道:「有人吗?」 里头没有回应,过了那么两三分钟,一个邋遢的中年男人这才慢慢的走了出来。他看也未看江光光一眼,打了个哈欠,问道:「买啥子?」 「适合我用的。」江光光的脸上的表情同样是淡淡的。 「现在涨价了。」那人说了一句。就回过身往里头去了。没多大会儿就拿了东西出来,丢在了门关着的那半边柜子上。然后比了一个价钱,打了一个哈欠,又说道:「最近乱,价格涨了两倍。这估计也是最后一批货了,做过这段时间要避避。」 是了,这段时间上边儿得严,这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要不是黑市这种地方到处都有眼线,这生意还真是不敢再做了。钱重要,但命更重要。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拿起了傢伙看了起来。然后的麻熘的拆卸着。这沿河这种地方,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是有的。那人见江光光那么利落也不惊讶,只是提醒说:「不能试的,最近没场地可试。」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又将东西组装了起来。她倒是并未墨迹,很快就付了钱。她这爽快劲儿倒是让那人诧异,想去看她,她却已拿着东西转身走了。 江光光并没有马上出黑市,而是在四周转悠了一圈,这才离开。她的心里沉甸甸的,市场是敏感的。一个地方是否安稳,看市场就能看出来。 今天许多人卖的东西都是好货,估计是想清仓了。江光光正走着,手机就呜呜的震动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崔遇打来的。这边是有些吵的,她就走到了僻静得到角落,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叫了一声崔遇。 电话那端一时没有动静,江光光正要开口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崔遇在我们的手里,要想救她。来石山的废仓库,记得,只有你一个人能来。这娘们儿长得不错,你要是不能遵守规矩,到时候会她要是有点儿什么事,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人的语气里是带了几分的轻佻的,冷飕飕的。 江光光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了起来,冷冷的问道:「你是谁?」 电话那端的人笑了一声,说:「你别管我是谁。过来就知道了。记得,晚上七点,不见不散。」 说完这话,不等江光光再说什么,那边直接就挂断了电话。江光光立即就将电话拨了回去,但却是关机的。 江光光下意识的咬紧了牙关,脑子里有些乱,想去理清,却怎么也理不清。对方指名道谢的让她过去,显然针对的是她。只是,不知道对方怎么会想到要用崔遇来拿捏她。 江光光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手心里,脚步有些虚软。她已经连累了崔遇一次,没想到这次,还是连累到了她。 她靠在了墙上,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冷静下来,想着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陆孜柇?应该是不会的。她如果想对她怎么样,那天晚上,他有的是机会。江光光想到这儿,思绪就稍稍的顿了一下。寒气从脚底升了起来。 她最近,是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的。那时候跟着程容简的时候,她同样是未得罪人的。在沿河……她的仇家,就只有一个……程谨言。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程谨言那几次问是不是在哪儿遇见过她的话来,手指更是握得紧紧的。如果绑了崔遇的人,真的是程谨言,那么,他应该是知道她的身份了。 江光光的额头上就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来,程谨言那样的人,既然是看着她眼熟,不可能是不调查的。 江光光竭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见有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才深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身体,将帽檐压得低低的往回走。 她是想往好的方面想的,但却是乱得厉害。如果对方真的是程谨言,那即便是她过去了,崔遇也是危险的。 程谨言那人,是心狠手辣出了名的,就算是她过去了,崔遇也是未必能平安的离开的。他做事,一向都是斩草要除根的。如果他真的要对她怎么样,是不可能留下崔遇这个知道秘密的人的。 而从来,都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 江光光的手心里就冒出离开密密的汗儿来,手指微微的颤抖着。崔遇已经因为她……受了那么大的罪,她不能再让她再有任何事。 但,她在程谨言的手底下,是压根底就没有还手之力的。单独对付一个程谨言都是困难的,更别说他身边还有人了。 她这一去,就等于是羊肉虎口。 江光光的脑子里沉甸甸的,走出了巷子,就收到了一条简讯,说是崔遇欠了他们十万块块,让江光光别忘了带钱过去。 这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只是烟雾弹,江光光拿着手机在手里看了会儿,久久的没有动。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这钱她都是得带过去的。她是堵不起的。 她满脑子都是今晚的事儿,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个个子矮小的男人在身后跟着她,直到她出了黑市。这才转身回去。 江光光回到了小院里,煮了一碗面吃了就将自己今天在黑市买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的问题,就把东西放在了身上。 今晚过去,她为鱼肉人为刀俎。她不能乱,她是得好好的养精蓄锐的。江光光的手指握得紧紧的,无论如何,她都是得救出崔遇的。 她想到这儿,就静静的靠在了墙壁上。要救出崔遇,她一个人显然是不行的。那边是空旷的。就算是真让崔遇逃了出来,也会很快被逮回去。到时候,同样是功亏一篑。 江光光就那么静静的靠着,过了许久,才拿出手机来打了电话。 江光光出门的时候还早,初冬的天黑得早。不过才五点就已暗沉沉的了。石山仓库那边是荒凉的,计程车司机都是不愿意跑的。 江光光出了双倍的价钱才有一司机愿意过去,但只答应送到马路边,不去仓库。 钱下午她已经从银行提了出来,装在黑色的双肩包里的。她穿得是有些寒碜的,倒也没有会想到那双肩包里背的是钱。 这时候已开始堵车,一路都是走走停停的。车子出了城,道路这才顺畅了起来。出城已差不多是六点,那边又用崔遇的手机发了简讯,让她记得要准时,不然的话崔遇要是出点儿什么事可怪不得他们。 江光光握紧了手机,没有回覆。 她在路边下了车,走到离仓库不远时刚好六点五十。四周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她就拿出了手机来,拨了崔遇的号码。 大抵知道她会打电话。这次崔遇的手机倒不是关机的。很快就有人接了起来。 「我到了。」江光光的声音很冷静。 「直接进来。」那边的人说了一声,直接就挂了电话。 天色暗下来,堆着垃圾的小路并不好走。不远的一段距离,江光光足足的走了五分钟才走到。 仓库的大门是虚掩着的,也不见灯光也不见人。江光光的动作稍稍的顿了一下,才推开了那有些破旧的大门。 大门发出了吱呀的声响,与此同时,仓库里的灯亮了起来。 崔遇是被捆着双手的,嘴里是塞了东西的。看到江光光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旁边站着一刺着纹身的大汉的,见到江光光就笑了一声。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说道:「你还挺准时的。」 可不,刚刚好是七点。 那大汉是陌生的,江光光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去看崔遇,将身上的双肩包拿了下来,拉开了拉链,说道:「钱我已经带来了。」 包里赫然是一沓沓粉色的人民币,江光光一沓沓的拣了出来。数量刚好是十,十万块。 那人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道:「挺守信用的。」他说着回身看了看后边儿站的人一眼,说:「去把钱拿过来。」 江光光的眸色微沉,见他并没有放开崔遇的意思,说道:「人您什么时候放?」 那大汉就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要一手交人一手交钱了?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儿?」 江光光的心就沉了下去,那人接着又说道:「既然来了,你应该知道,你是走不了的。」他的声音阴沉沉的,马上就变了脸。 果然是冲着她来的。江光光任由着人将钱给拿走,淡淡的说道:「既然你们要的人是我,她在这儿也没用,把她放了。」 那人就看了崔遇一眼,带了些玩味的说:「你可真是够仗义的。不过她现在可不能走。」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你就不问问,她为什么会欠我们的钱?」 他这话的意思,是崔遇欠他们钱的这事儿是真的。江光光就看向了崔遇,崔遇的脸上还是带着泪痕的,和江光光的视线碰在一起。马上就将头垂了下去。 江光光是没想到欠钱这事儿是真的,但现在去追究她为什么欠钱那是没有意义的。她就淡淡的说道:「不管是为什么欠钱,现在已经还了。道上的规矩都是只要还上前就放人,没道理一直将人扣着吧?」 那大汉笑了起来,阴沉沉的说道:「你应该知道,这道上的规矩。就是强者的规矩!」 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所谓的规矩,都是强者说了算。 江光光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淡淡的笑笑,说道:「让我过来。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既然我都已经在你们的手里了,你们也没身好顾忌的,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她说着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四周,这仓库里是堆着杂物的。完全看不出有没有藏人。 现在包括这大汉在内,不过就五个人。如果没有藏人……她出其不意的动手,是有三四成的胜算的。 她那么直接,那大汉倒是没有料到。不由得微微的愣了愣。 他这样儿,显然做主的人不是他。这是在江光光的预料之中的,她倒是并不惊讶。 那大汉很快回过神来,兇狠的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程谨言就夹着一支烟从一堆杂物后走了出来。他阴恻恻的看了江光光一眼,说道:「你倒是挺聪明的。」 他故意的让人又发了简讯,没想到她倒是一点儿也没有被误导。 看到程谨言,江光光明明是该不安的。但此刻,她的心里却是平静得很。她淡淡的笑了笑,看向了程谨言,说道:「和程先生比起来,不值一提。」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不知道程先生那么费尽心机的把我叫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我记得。我好像没有哪里得罪过程先生。」 程谨言就睨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倒是倒打一耙了,应该是该我问你为什么跟着我不是吗?」 他指的是那晚的事儿,他那么说,江光光就有些不确定他是否是知道她的身份了。无论知不知道,他既然要打太极,她都是得陪着的。 她的脸上冷了下来,淡淡的说道:「那时确实是有事的。不过现在,没那必要了。」 程谨言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说:「怎么就没那么必要了?我这人。一旦对什么事儿好奇,就非得搞清楚不可。你这跟着我,自然更得说清楚了。」 江光光就一时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自嘲的笑笑,说:「那时候,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挑拨我和程容简的关系。现在……没必要问了。」 程谨言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轻笑了一声,说:「就这点儿事?那当时,我问过你了,你为什么不说?」 对于这个藉口,他显然是不相信的。不等江光光再说话,他就啧了两声,接着又说道:「说得倒是挺真的,我差点儿都相信了。」 他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儿,落在江光光身上的眼神很冷。 江光光是知道程谨言是难应付的,却没想到他竟然那么难应付。一时手心里就冒出了汗儿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你是谁 为candy395893 的水晶鞋加更。 现在这样子,她是很被动的。别说是救崔遇了,就算是走到门口,她也是走不了的。她得反被动为主动,只有这样,她才有一成机会。 她的手指头不自觉的捏紧了起来,低下了头,说道:「您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她还未想出办法来,程谨言就掏出了一把匕首来。搁在了崔遇的脖子上,笑了一声,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是谁?不然可别怪我手中的匕首不留情。这么一小美人我这刀落到哪儿,这张脸以后都恐怕是要毁了。」 他的声音阴恻恻的。脸上带了那么几分的轻浮。匕首就在崔遇的脸上轻轻的滑着,扯开了堵在崔遇嘴里的布。 崔遇是微微的颤抖着的,紧紧的咬着嘴唇,强制自己不发出声音,但眼泪却是滚滚的落了下来。 她不过就是一弱女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恐怕吓得不轻。 江光光闭了闭眼睛。握紧的手指慢慢的松开来,说道:「您放了她,您问什么我都答。我记得您刚才说过,您的好奇心一向很强。只要您放了她,您问什么我一定配合。但如果您不放她,您问什么,我恐怕都回答不了您。这您不用质疑,我落到陆孜柇手里的事儿您应该听说过……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这骨头挺硬的。大不了就是一死,您说是吗?」 她的嘴角是带着淡淡的笑容的,一双眼睛看着程谨言。平静得像是在菜市场买菜讨价还价一般。 程谨言就嗤了一声,慢条斯理的说道:「在我手里,还真没有骨头硬的人。」 他手中的匕首又在崔遇的脸上动了起来。意思不言而喻。江光光就那么淡淡的看着他,说道:「您现在不让她走,就算是我说了。她也未必走得了。这要死的人了,这一张脸,毁了也没什么。您尽管动手,看看能不能威胁得了我。只是程先生下刀的时候得想好了,她的脸要是毁了,作为您的回礼。我就算是死,也一个字儿也不会说。」 她的脸上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的,字也是一个个的往外蹦。提醒着程谨言。 「你这是在威胁我?」程谨言的脸色阴恻恻的,嘶哑的声音让人听着不寒而颤。 「不敢。」江光光不卑不亢的。 程谨言突然嗤了一声,收起了手中的匕首来,扫了崔遇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倒是一心一意的想要救她,你就不问问,她都干了什么事?值不值得,你这么对她?」 程谨言说着,就一把抓住了崔遇的头髮。逼着低着头的崔遇看向江光光。崔遇苍白的脸上是带着泪痕的。程谨言伸手拍了拍她的脸,接着说:「是她告诉我的人,你会替她还钱。会救她的。如果不是她说,我可不知道,拿捏住她就能拿捏住你。这样,你也要让她走?」 程谨言这人,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挑拨离间了。他像是嫌这样不够似的。又说道:「其实,我是该谢谢她的。想要把你那么悄无声息的叫过来,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崔遇是一直都不敢去看江光光的。江光光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很快又移开。不得不说,程谨言是很会攻人心的。 她一时就没说话,过了许久之后,她才轻轻的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崔遇的身体一僵。程谨言就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说:「说话。」 崔遇是怕他的,眼泪流了下来。低低的说道:「对,对不起。」 这就是默认了。江光光是想不通她怎么会向程谨言借钱的,她明明说过……陆孜柇给了她一大笔钱的。她为什么要去向程谨言借钱? 江光光的脸上就浮现出几分的嘲讽来。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程谨言对这结果显然是满意的,开口说道:「如果你现在还要她走,那我。就让她走。」 江光光等的就是这句话,抬起头来看向了程谨言,问道:「程先生说话算数?」 她脸上的表情是很平静的。像是特地的在等着程谨言的这句话一般。程谨言看了她半响,松开了崔遇,对着身边的人说:「开门。让她走。」 江光光听到话暗暗的松了口气,程谨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恻恻的笑来,说:「你倒是大方得很。」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这让她走,也不是没有条件的。从现在开始,我让她走十五分钟。如果这十五分钟过后,我的人没有把她抓回来,以后就算是两清了。但。如果我的人把她抓回来了,她就只能任由我处置。」 程谨言这人,果然是吃不得半点儿亏的。 江光光的手指握得紧紧的,过了许久之后,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好。她今天……是未必能出去了的。崔遇是没有选择的,只有拼一拼了。 程谨言的脸上阴恻恻的,看了看时间,说,「现在开始计时。」 崔遇的眼泪掉了下来,满脸的愧疚。叫了一声江光光,说道:「我不走,我就在这儿……」 程谨言也不管两人说话,只是看着时间。 这十五分钟的时间,是浪费不得的。江光光的脸冷了下来,呵斥道:「赶紧走,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欠你的。能不能走出去,全看你自己。」 崔遇还要说什么,见她的脸冷得厉害,咬了咬牙,就朝着外边儿跑了出去。 江光光回身看着她,神经绷得紧紧的。她是怕的,怕程谨言会耍诈。但现在,她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 一时间废仓库里安静极了,等着崔遇的身影消失不见,程谨言这才皮笑肉笑的说道:「十五分钟,说起来,还算是挺长的。现在……我觉得你可以兑现诺言了。」 他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如果江光光现在不配合,他随时会把崔遇给抓回来。 江光光回过了头,看向了他,问道:「程先生想问什么?」 程谨言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收敛了起来,冷冷的盯着她,问道:「你是谁?」
第一百六十二章:惊险 江光光忍不住的就淡淡的笑笑,程谨言这人,好奇心确实是挺强的。既然怀疑,他大可以直接把她给做了。恐怕把她弄到这儿来,也是想问出个答案。不知道是不是亏心事做得有些多了,所以这动手之前才非要问出个所以然。 江光光知道,他选择现在问,肯定是仗着随时能把崔遇抓回来。她是煳弄不过去了的。 她看向了程谨言,嘴角流露出淡淡的嘲讽来。开口说道:「程先生以为……」 她这话还没说完,头顶忽然砰的一声,四周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这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但这对江光光来说却是一机会,她立即就拔出了木仓来,朝着程谨言的方向射了过去。 刚才打掉灯的,明显是木仓声。程谨言的反应是灵敏的,大概是早移了位置的。第一吃根本没打中。 江光光咬紧了牙关,疯了一般的往大致的方向打着。有闷哼声响起,黑暗中也听不出是谁的。 江光光正准备再补,一人就拽住了她的胳膊,可以的压低了声音沉沉的说:「走!」 这会儿要是不走,等着程谨言的人反应过来了,那就再也走不掉了。江光光是清楚的,但没有亲眼看见程谨言倒下,她怎么能安心的离开,刚要又开木仓。那边的人已反应了过来,同样朝着这边开木仓打了过来。 拽住江光光的人立即就反击了过去,一一边又说了一句走一边护着江光光往外跑。 外边儿的路是不好走的。后边儿有人追,往山下没有遮挡物是不行的,他直接就拽着江光光往山上爬。 山上是修了好些宿舍的,后来搬走之后就空了下来。长期没有人来这边,大晚上的更显得阴森森的。 程谨言的人反应得很快,几乎是马上就追了上来。江光光几乎是由着对方拽着走的。 他们并不敢打手电筒,好在拽着她的人对这边是很熟悉的。后边儿是枪林弹雨,他戴了个黑色的鸭舌帽,边逃着边反击。几次子弓单险险的擦过。江光光的手心里冒出了密密的汗来。 那人倒是挺淡定的,半点儿声音也未发出过。黑暗中江光光看不清楚他是谁,但能肯定的是,他不是程容简。 江光光就想起了自己打的那个电话来,一路都没有吭声儿。上坡的路无疑是消耗体力的,江光光磕磕碰碰的,腿应该是青了不少的,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 离那阴森森的宿舍还有那么一段距离,江光光就跌倒在了地上。她的髮丝已经被汗水打湿。她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眼看着下边儿打着手电筒的人就要逼近,她喘着气儿低低的说道:「你走吧,不用再管我。」 是了,她的体力不支,已是一个累赘。她留下还能替她挡上一阵,如果跟着他,只会拖累他,谁也跑不掉。 那人却没有不管她,在模煳的光亮中环视了一下四周,使劲儿的将她给拽了起来就往前边儿拉。 他的手劲是大的,江光光拗不过他,只得跌跌撞撞的跟着他跑。因为她跌那一跤耽搁了时间,也因为她的体力不如之前,后边儿的人很快就追了上来。 此起彼伏的木仓声响起,身边的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将江光光推倒在地上。江光光刚跌倒在地上,就有有子弓单插入血肉的声音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声响起。身边的人也不知道是伤到哪儿了。好在这时候已到了那旧宿舍。江光光才刚爬起来,那人推了江光光一把,示意她先躲进去,他自己则是回身去反击。 他的木仓法是准的,照着那一个个的手电筒光打,一连开了好几木仓,听到有惨叫声响起,他这才躲进了那旧宿舍内。他伤到了手臂,进去之后就跌靠在墙上,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来。 他倒是马上就回过神来,对着江光光说了一声走。这声音是有些熟悉的,外边儿的马上就会追上来,江光光来不及多想,见他快步的往前走,快步的跟了上去。 那人对这建筑物也是熟悉的,很快带着江光光穿过了一道铁门,又往里走了几道门,然后猫着腰从一道断墙旁进入了一个被杂物遮掩着的通道内。 里边儿是有一道木门的,他将门给反锁上,这才跌坐在了地上。沉声说:「他们暂时找不到这儿来,给我把伤口包扎上。」 他说着就将头上的鸭舌帽揭了下来。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出来了,借着从锈迹斑斑的通风口透进来的月光,那张阴柔俊美的暴露了出来,竟然是陆孜柇。 难怪刚才的声音有些熟悉,江光光下意识的就退后了一步。陆孜柇这会儿也不管她,自己用到割了衣服用嘴咬着就开始绑伤口。 这会儿是没办法将子弓单取出来的,只能是想绑住止血。 江光光是压根底就没有想到会是他的,更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而且,他确实是救了她的。如果不是他的出现,她这会儿,还不知道是怎么的光景。 她就上前,半跪在地上,拿过了陆孜柇咬着的布条,开始替她绑起了伤口。陆孜柇没有说什么,任由着她将那手臂勒紧。伤口是火辣辣的疼得厉害的。他也一声不吭的。 江光光脸上是很认真的,他看着她的半边侧脸,忽然就想起了那次她救他的事儿来。 那次,她同样是很认真的。心无旁骛,仿佛天塌下来眼中也只有他的伤势。陆孜柇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江光光的动作是很快的,这会儿已经将伤口绑好打上了结。陆孜柇马上就站了起来,说道:「走吧,这边只能暂时避避。」 是了,他们是消失在这边的。程谨言恐怕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们找出来的。找过来。那是迟早的事儿。 陆孜柇带着江光光没多大会儿就绕出了旧宿舍,直接的奔往了后山。江光光原本是以为陆孜柇要带着自己从另外一条路出去的,但却并不是。他带着她往侧边儿下了山。 这边是完全没有路的,走得是艰难的。而山的另一边,能看到手电筒的光亮点点,应该是程谨言的人反应过来,将旧宿舍给包抄起来了。 两人是偷偷摸摸的躲回旧仓库附近的,走到一半的时候江光光就知道陆孜柇是要带着她绕回仓库。山那边是能翻过去的,但体力消耗得太多。等他们出去,程谨言说不定早就已经派人守着了。 而,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躲到旧仓库来,程谨言一时半会儿是发现不了的。 这边的人都已是往山上去了的,四周安静得很。陆孜柇是并不敢大意的,确定没人,才带着江光光从后边儿的破洞里钻进了仓库里。 他的伤是疼得厉害的,钻进了仓库就顺着墙边而靠了下来。压抑着喘着粗气儿。 这边堆着的都是旧物,还有老鼠时不时的发出吱吱声。江光光这下终于知道他之前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仓库里的了。 两人是不敢说话的,各自靠在一边墙上歇息着。江光光的腿上疼得厉害,应该是被磕破皮了。 她坐在潮湿的地上一动不动的,不由得想起了崔遇来。不知道她有没有跑出去。只要她跑下山,应该就是能出得去的。那儿,有人在等着她的。 现在,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江光光就看向了陆孜柇,她是想不到,她有一天会和陆孜柇一起逃命。 陆孜柇应该是疼得厉害的。紧紧的闭着眼睛。江光光就那么看了他一会儿,也闭上了眼睛。 仓库里安静极了,只有陆孜柇刻意压低了的喘息声。时间过得缓慢极了了,过了许久之后,确定这边没有人了,陆孜柇这才压低了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等到了明天……就能出去了。」 他依旧是闭着眼睛的,江光光没说话儿。他既然跟了过来,肯定是有他的安排的。 她也没有问他怎么会过来,闭上眼睛养起了神来。大抵是太累了。她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 正睡得迷迷煳煳的,她就被人给推了一把。她是惊醒的,立即就醒了过来。仓库里的灯竟然又亮了起来,陆孜柇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压低了声音说道:「到这边来,程谨言的人回来了。在搜这仓库。」 不得不说,程谨言这人是难对付的。江光光打了个激灵,立即就站了起来。回来这儿原本就是冒险的,这会儿更是没地方可躲。 陆孜柇环视了一下那堆旧物,示意江光光躲过去。那堆旧箱子里边儿也不知道是装的什么,气味儿刺鼻。 陆孜柇的胆儿是大的,轻轻的将箱子移开了些,示意江光光躲了进去,自己才跟着进去,然后将箱子放回了远处。 这边的箱子堆得层层叠叠的,但却并非一个挨着一个的。两人就慢慢的往里边儿挪。陆孜柇边扯出了箱子里的杂物,乱七八糟的丢着,让人看不出来这里边儿是有缝隙的。 躲到了中间,他这才停了下来。手中举起了木仓,时时刻刻的注意着外边儿的动静。 程谨言确实是防着他们躲进来的,没多大会儿就搜到了这边。箱子被搬砸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江光光的背挺得笔直的,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木仓。眼看着就要搜到了他们这边,江光光的手指更是扣得紧紧的。陆孜柇同样是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外边儿。 大抵是这箱子里的气味儿太过刺鼻,只搜了边缘的两排,那人就停了下来。有人说道:「去告诉老大,这边没有人。应该是从后山那边跑掉了。」 虽是那么说,人却依然是没走的。依旧是在四周踢踢翻翻的。足足的过了五六分钟,才有脚步声渐渐的远去。 江光光几乎是立即就瘫坐在了地上,背上已全被冷汗给打湿。陆孜柇显然也是松了口气儿的,克制着缓缓的唿着气儿。 大抵是因为搜过了仓库,下半夜是要安静许多的。但程谨言回来之后却是并没有离开的,依旧是呆在仓库里的。时不时的有人汇报着什么,声音并不高,这边也听不清楚。 江光光最开始还是强撑着的,到了后边儿撑不住就闭上了眼睛假寐。她是在凌晨的时候醒过来的。睁开眼睛朝着陆孜柇呆着的地儿看过去,竟然是空空的。 她的脑子几乎是立即就清醒了过来,她立即就握着木仓站了起来。还未扒开箱子出去,外边儿就传来了声响。她握紧了手中的木仓。 外边儿的人应该是知道她是藏在这儿的,没两下就扒开了纸箱子。江光光原本以为是陆孜柇的人来了,但却并不是。 站在外边儿的人是程容简,一身的肃黑,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江光光就怔了一下,一时没动。 比起程容简来,她这一身是狼狈得厉害的。仓库里安静得很,莫桑带着人将拦在江光光面前的箱子都清开,这才低低的说道:「江小姐先出来吧。」 可不,这地方又乱又脏,哪里是程容简呆的。江光光回过神来,一声不吭的走了出来。之前没发觉,这会儿才发现腿是疼得厉害的。走起路来是一瘸一拐的。 程容简一句话也没说,就那么冷眼看着她。等着江光光走出去了,他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转身就往外边儿走去。 一时谁也没有说话,莫桑伸手去扶江光光,江光光不着痕迹的避开,说了句不用。 莫桑就没再去扶她了,只是默默的跟在她的身边。等到了仓库门口,程容简早就在等着了。 他上上下下的将江光光打量了一遍,这才冷冷的说:「你以为就凭你也能杀得了他?」 他没有问她有没有受伤,甚至没有问她怎么会到了这儿,第一句话就是那么一句。像是在厌恶江光光的自不量力一般。 虽然知道今夕早已不是往昔,江光光仍是透心的凉。哀大莫过于心死,江光光低下了头,吸了一口气儿,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程容简,淡淡的笑笑,说:「我杀不杀得了他,和二爷都没有什么关系。」 她的语气同样是冷漠而疏离的,仿佛往昔的那些甜蜜,都并不存在一般。 程容简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她,过了那么四五分钟,转身打开了车门上了车。他是没有等江光光的,车子很快驶动。 莫桑是一直跟在江光光的身边的,见程容简走了,这才低低的说道:「江小姐,先上车回去。」 江光光的眼睛是涨疼得有些厉害的,她站着没有动。过了那么会儿,才抬起头看向了莫桑。沉默了一下,问道:「陆孜柇……」 莫桑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似的,她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开口说道:「他的人过来了,应该就在前边儿的车上。」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这时候她自然不会矫情的不动,沉默着上了车。 那会儿怕被发现,她的手机是关了机的。这会儿上了车她就打开了手机,立即就有简讯进来。很简单的几个字:人已经接到。 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前的了。江光光这才彻底的松懈了下来。靠在车椅上闭上了眼睛。 下山的路是颠簸得厉害的,直到到了车道,才平稳了下来。江光光不过只是打了个盹而已,仍是累得厉害的。这会儿却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脑子里清醒得厉害。 车子快要驶出道路时,她就开口说道:「前边儿放我下车。」 此时天边已微明,莫桑听到这话就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江小姐,这边不好打车。您要去哪儿我送您。」 是了。人都已经过来救她的。她也没必要再矫情。她顿了一下,就说了一个地址。 莫桑倒是并未打电话向程容简报告,只是让司机去那边。江光光就低声的说了句谢谢。 莫桑就说了句不用客气。只是还没到岔路口,莫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莫桑就应了一句是。挂了电话,她就看向了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二爷吩咐了。让车先跟着他。」 江光光和程容简,莫桑会听谁的,这完全是不用想的。江光光也没有让她为难,应了句好。 她是有些儿恍惚的,说完之后就侧头看向了窗外。道路两旁是安静的,连车辆也没有。 江光光不知道程容简怎么会过来,也不愿意去想。就那么看着外边儿不动。车子里是安静极了的,一路都没有人说话。 车子驶了那么久,才驶入了程容简的别墅里。江光光看着曾经熟悉的地方。这会儿却是陌生得厉害。 那天被拦在门口的情景依旧是歷歷在目,心脏的地方隐隐的刺痛着,她闭上了眼睛。 前边儿程容简的车先停了下来,他是并没有停留的,下了车就直接往里边儿去了。 江光光坐的车在他的车开走后才在门口停下来,她顿了一下才打开门下了车。莫桑是早等在旁边的,就说了句江小姐请。 她说着就转身,带着江光光往里边儿去。 里边儿程容简已坐在沙发上抽起了烟来,江光光一瘸一拐的在他的面前停下来。莫桑就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客厅里一时没有声音,阿姨端了茶上来,又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江光光站了会儿,才抬头看向了程容简,开口说道:「二爷有什么事请说,我还有事儿。」 她的语气是淡淡的,疏离而又冷漠。 程容简却仿佛并不在意,掸了掸手中的菸灰,抬头看了江光光一眼,淡淡的说:「程谨言那边,你不用再过去。」 江光光就笑了笑,说:「二爷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儿?我过不过去,和二爷都没有什么关系。」 程容简看着她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冷冷的说:「你以为你现在杀了他,一切就算是完了?你杀了他,你就是杀人犯。」 最后几个字,他是一字一句的。 江光光还没有说话。他就又冷冷的说道:「你好歹跟了我一场,这事儿我会替你解决。从今往后,两不相欠。」 江光光就一下子想起了那天她过来的事儿来,他说这话,大抵是怕她死死的纠缠着。 她的嘴角就浮现出了淡淡的自嘲来,淡淡的说道:「二爷说错了,早已是两不相欠。哦不,从头到尾,都是我欠二爷您的。只是我也还不起。也不敢再劳烦二爷。二爷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说完这句话,不等程容简说完,就朝着外边儿走去。程容简眸色沉沉的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开口。 江光光的背影是僵得厉害的,整个人恍惚得厉害,没有再回头。 莫桑见到她那么快出来显然是有些诧异的,上前了一步,低声的问道:「江小姐您去哪儿,我送您。」 江光光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来,说:「谢谢,不用了。」 她说完也不再去看莫桑,一步步的走了出去。直到走出去老远,她这才停了下来,站在一旁拦车。 大抵是没休息好,她的头有些眩晕。她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这边平常是很少有车过来的,今天她的运气倒是好,没等多大会儿就有计程车驶了过来。 她上了车,怔了会儿,才说了地址。她现在,是得先去看看崔遇的。腿上隐隐约约的疼痛着,她侧头看着窗外,像是感觉不到似的。 直到到了地儿,她才回过神来,付了钱下了车。然后拿出手机来打电话。 大抵是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快过来,对方过了好会儿才从楼里出来。看见她那么狼狈也不惊讶,只是低低的让她里边儿请。 江光光的腿是瘸得厉害的,他一边走着一边打电话叫着医生。江光光原本是想说自己没事的,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等着那人打完了电话,他才问道:「她……有没有受伤?」
第一百六十三章:请柬 在这时候她仍旧是担心着崔遇的,那人迟疑了一下,说道:「受了点儿轻伤。」他是想说什么的,最后却还是没说出口,含煳的说道:「您上去就知道了。我叫徐方,您直接叫我名字就是了。」 他是霍重筠的人,昨晚江光光在想找人帮忙时想到了霍重筠给她的电话,她就打了。 霍重筠应该是打过招唿的,徐方对她是客气得很的。在她要求希望他别告诉霍重筠后,徐方沉默了一下答应了。说是霍总说过,尊重她的意愿。 他是什么都没有问的,江光光让他在下边儿等人,他就在下边儿等人,也并没有擅自做主去仓库那边。 他的年纪是比江光光大的,江光光哪里能直唿其名,就叫了一声徐哥。 被霍重筠託付的人,当然也不是无能之辈,倒也没再称唿上和江光光起争执。 徐方是不方便把崔遇往家里带的,就带到了不引人注意的宾馆里。两人上了二楼,徐方就说道:「就在最里边儿。」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 徐方是走在前面的,推开门,江光光就看到了被捆绑在椅子上的崔遇。她的脸色一变,马上就看向了徐方。 徐方是无奈的,低低的解释道:「她碰了碰不得的东西,一直在闹,我没办法,只能是先把她捆起来了。」 崔遇在突然之间欠下那么多钱……江光光不是没想过为什么的。她脸色惨白的立在原地没有动。 崔遇看到了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可怜的哀求道:「光光,你快让人放开我。快点儿。」 她的第一句话。不是问江光光有没有受伤,怎么出来的,反倒是让江光光让徐方放了她。这就说明,她应该已经成瘾了。 江光光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退后了一步,许久之后,才问道:「谁让你碰那些东西的?」 崔遇的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喃喃的说道:「孩子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为什么不能让我自己好过一点儿?」微微的顿了顿。她满脸泪痕的看向了江光光,说道:「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不要你管我的事,欠你的钱我也会还你,你放开我!」 她说着就呜咽着挣扎了起来。她原本就是纤弱的,这下挣扎起来却是一脸的暴躁狰狞。 这些话想必崔遇已经在徐方的面前说过一遍了,徐方的脸上是没有任何表情的,低垂着头,等着江光光做决定。 江光光在忽然之间疲惫不已,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墙上。崔遇仍是在奋力的挣扎着想,像是失去了控制似的,歇斯底里的闹着。 江光光闭上眼睛不愿意去看,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她恍恍惚惚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她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崔遇的时候来,如果不是遇见了她,崔遇也未必会是现在这样。 江光光疼痛得厉害,徐方大概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开口说道:「江小姐,她现在的神志不清,要不等她缓过来您再过来?这个时候谁也替她做不了决定……要不给她弄点儿吃的,等她清醒了再问她有什么打算。」 他是局外人,倒是比江光光更清醒很多。顿了顿,他又看了看江光光那狼狈的一身,接着说道:「您身上的伤口也该处理处理,医生已经过来了。」 确实是没有任何人替崔遇做得了决定的,江光光沉默了一下,问道:「她要多久……才能清醒过来?」 徐方看了看时间,说:「待会儿您处理了伤口之后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崔遇仍是在歇斯底里的骂着。她没有再看,背影决绝的走了出去。 医生已经过来了,等在另外一房间的。江光光的手上和腿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的,脚踝已经红肿了,另一边青紫一片,应该是磕着的。光看着都是疼的。 她倒是厉害得很的,这些伤虽然是小的,但却是都疼痛的。她却是一声不吭的。没有处理就过来看崔遇。 医生将她那些伤口处理了,青紫的地方拿了开了喷雾给她喷。为了防止伤口感染,给她开了消炎药,并叮嘱她不要去碰水。 江光光接了药,拿在手里却并没有吃。医生和徐方是熟的,给江光光处理完伤口,就去对面的房间看崔遇。 江光光并没有过去,将消炎药丢进了垃圾桶里,看着雪白的墙壁发着呆。徐方是体贴的,知道江光光是没吃东西的,给她买了早餐过来。并给她带来了一身新外套,让江光光缓缓。 江光光身上的衣服都划破了,这一身的狼狈出去确实是引人注意的。江光光说了声谢谢,将他带来的粥和蒸饺吃得干干净净的,胡乱的洗了一把脸,将衣服换上。 江光光收拾好了又坐了十几分钟,徐方这才过来,敲了敲门,就说:「江小姐,已经好了。」 他这意思就是崔遇已经冷静下来了,江光光有些呆滞,站了起来应了句好,这才往对面的房间。 对面的房间是安安静静的,崔遇已经被解开,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就看了过来。视线碰到江光光,立即又低下了头去。 江光光看了跟进来的徐方一眼,低声的说道:「我想单独和她谈谈。」 徐方迟疑了一下,应了一句好,说:「我就在门外。」他是不放心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他才关上门出去。 房间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江光光一时没说话,走到了崔遇的旁边。这才问道:「为什么要碰那东西?」 崔遇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惨白的笑容来,抬头看向了江光光,绝望的说:「不是我要碰的,但我要是不碰,我又能做什么?至少……它能让我轻松些。你知不知道,我只要做梦,就会梦到,我的孩子。血淋淋的,一声一声的叫着我妈妈。」 她说着就哽咽了起来,紧紧的捂住了脸。 江光光的胸口隐隐的疼痛了起来。再追究为什么会碰那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她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是否要戒掉。 崔遇抬起了头来,茫然的看着对面的墙壁。惨然的笑笑,说:「我能怎么办?我都这样子了,我能怎么办?」 她是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儿,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就那么坐着,有些呆呆的。 江光光看了看她那苍白的脸,静静的开口说道:「那东西得戒了,不能再碰。」 崔遇就低下了头。欠了债的时候她就知道那东西是碰不得的。她顿了一下,艰涩的说:「我会戒掉。」 之前江光光进来时狼狈的样儿她是看到了的,又低低的说了句对不起。甚至开不了口去问江光光是怎么逃出来的。程谨言那伙人的兇恶她是见识过了的,回来她甚至都没敢去想,他们会怎么对江光光。 江光光没说话儿,沉默了一下,才说:「和你没关系,他们原本就是针对我。」 他们虽然是为了针对她,但如果不是崔遇在他们手中,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就让她主动送上了门。 崔遇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说道:「我走了,我晚上得上班。我的事儿你就别管了。我们不是一类人,以后……就别再见面了。」 她说得挺平静的,只是这意思,就是要和江光光断绝关系了。大抵是怕被江光光连累。 她说着也不看江光光,站起来就往外边儿走去。她这样子,江光光是放心不下的,伸手就拽住了她的手腕。 刚要开口说话,崔遇就侧头看向了她。惨然的一笑,说道:「当初我和陆孜柇在一起,你就提醒过我的。我这命薄,和你不一样。我也不像你一样,那么厉害。能护得自己周全。你就放了我把,你以前帮过我,我是感激的。但你给我带来的这些,怎么也抵消得了你当初的恩情。以后见面,你就当不认识我。您是大佛,我不敢沾惹。」 她每说一句话。江光光的手就松上一分。等着她说完,江光光那拽着她的手已完全的松开,垂在了腿旁。 崔遇说完这话,看也不再看江光光,直接就拉开门走了出去。徐方是一直在门口站着的,看到她离开立即就看向了里边儿僵着身子站着的江光光,叫了一声江小姐。 江光光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低下了头,轻轻的说:「让她走。」 徐方这下就没说话了,看了看崔遇那决绝的背影,沉默的站着。江光光站了好会儿才回过身,有些艰涩的对徐方说:「谢谢你,我回去了。」 她是失魂落魄的,徐方是不放心的。而且她的身上是有伤的。他就说道:「我送您回去。」 江光光低垂着头说了句不用。 徐方沉默了一下,说:「您别和我客气,这次的事儿,如果霍先生知道,我是要被辞掉的。您就让我送送您,也算是我的心意。」 他是没想到江光光会受伤的,早知道她会受伤,他是不会在下边儿干等着的。看到崔遇逃下来的时候,他是想上去的,但他是独自一个人过去的,只能咬着牙的按照江光光的吩咐送崔遇回来,看着她。 江光光这下就没说话了,任由着徐方带着她去停车场。上了车她就闭上了眼睛,等到快到小院时,她才开口说道:「你能帮我注意一下她吗?」 徐方自然是知道她口里的她指的是谁,就点了点头,应了句好。 江光光这下就没再说话了。下了车队徐方说了句谢谢,这才回了院子里。 这么大的事儿,徐方是不可能不告诉霍重筠的。晚些时候郭数就过来了,带了一堆的补品。 江光光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了看他手里拎着的东西,说:「带这些过来干什么?」 郭数看着她那一瘸一拐的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伤得严重吗?」 江光光就摇了摇头,说:「没事儿,都是些皮外伤。」她说着就领着郭数往里走。 等到了屋子里。放下了东西,郭数才问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方虽然多少知道些,但却知道得并不清楚。 江光光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轻轻的开口说道:「程谨言,应该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他心里应该是有数了的,经过了昨晚,恐怕更加会视她为眼中钉。 郭数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他看了看时间,说道:「你不能再住这儿了。」 是了,她单独住在这儿是危险的。程谨言如果不管不顾的想要动她,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江光光昨晚没休息好,回来之后脑子里的事情太多,脑仁是疼的。她闭了闭眼睛,说:「我再想想。」 她的脸色并不好,郭数也猜到了她回来并没有睡觉,就说道:「你先去休息,等你醒来我们再细谈。这儿是绝对不能再住的。你如果执意要住,我只能请霍叔叔过来。」 江光光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并不愿意在这事儿上和他起争执。沉默了一下,说:「我先去睡一会儿。」 郭数就点了点头,说:「我在你这边处理点事,晚会儿我会叫你。」 江光光是实在没精力的,点了点头就往房间里去了。客厅里的郭数脸色并不好,拿出了手机来打电话。 江光光仍旧是睡不着的,脑仁疼得厉害。她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她到底还是在昏昏煳煳中睡了过去。 江光光的这一觉睡得很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打开门就闻到了饭菜飘香的味儿。 她稍稍的怔了怔,出去才发现郭数在摆着饭菜。菜是丰盛的,不像是郭数能做得出来的。 郭数听到她的脚步声回过头。见她看着饭菜,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说:「点的外卖。」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她也没客气,去洗了一把脸,回来就坐到了餐桌旁。 吃饭的时候郭数是什么都没有说的,只是给江光光夹着菜。江光光是饿了的,荤腥也不怕了,埋头吃着。 谁知道刚吃到半饱,胃里一阵噁心就涌了上来。她丢下筷子,朝着洗手间就跑了过去。 孕吐是难受的,直将吃的东西都呕得干干净净的,她的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 刚直起身来,就见郭数站在洗手间外。他的手里端着一杯水,脸上倒是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来。 江光光抽了纸巾擦擦嘴角的污渍,语气平静的说道:「我怀孕了。」 上次一起吃饭她就往洗手间跑过一次,加上这次,郭数不傻,猜也能猜得出来。 郭数没有说话,将水递给了她。等着江光光漱口出来。他沉默了会儿,才问道:「程容简知道吗?」 江光光就摇了摇头。郭数这下就不说话了,过会儿,突然抓起了车钥匙站了起来,说:「我去找他谈谈。」 他显然是隐忍着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已经知道了丁郡青的存在,他是忍不住的。 「我没打算让他知道。」江光光轻轻的说道。 郭数的身影就僵了僵,到底还是没有出去,就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是沉默着的,江光光胃里吐得空空的。却不敢不吃,又吃起了东西。 郭数大抵是想到了她昨晚才冒过险,过了许久才将手中的钥匙松开,说道:「跟我去酒店那边住,明天我再带你去查查。」 这孩子是挺乖巧的,昨晚那般的跌跌撞撞的,他也没有闹事儿。 江光光没吭声儿,她现在考虑的东西是要多很多的。她是知道程谨言那人的手段狠辣的,过了会儿才应了一句好。 郭数是说走就走,等着江光光吃了东西。就帮忙着收拾东西。他时不时的往江光光那平坦的肚子上看了,等着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他才开口问道:「你妈妈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等肚子显怀之后,这事情就是瞒不住的。除非江光光不回去。但迟早有一天,她都是得回去的。 江光光是压根就没去想那些事儿的,沉默了一下,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没有去想。」 郭数就没说话了,过了许久之后,才说道:「这边危险,回去吧。回去那边。程谨言的手就算是再长,那也得考量考量。你在这儿……」 后边的话他没再说下去了,他是想借着江光光怀孕这事劝她回去。江光光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郭数是知道她的性格执拗的,见她不说话也不说什么,轻轻的说了声走吧,拎着东西上了车。 知道江光光怀孕,他是什么重的也不让她碰的。倒是弄得江光光挺不自在的。 他是在他自己住的酒店给江光光订了房间的,将行李都拿了进去,他才说道:「我在那边买了几套别墅,差不多就要弄好了。等弄好我们就搬过去。」 在酒店里住着他同样是不安心的,这边鱼龙混杂,程谨言的人要是想混进来,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住到别墅那边就不一样了,有自己的安保,比这边要安全很多。 江光光就点头应了一句好。 郭数替她将行李放好,叮嘱她有什么事给叫他之后便离开了。江光光在陌生的地方是睡不着的,关了灯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外边儿的灯红酒绿。 她闭上眼,就想起了在仓库里时。程容简的冷漠来。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眼睛里涩得厉害,有液体要夺眶而出,又被她给逼了回去。 她木然的在窗口站了许久,风吹得浑身都冰冷了,她这才回了床上,静静的躺着。 大抵是受了霍重筠的嘱託,郭数对江光光是上心的。第二天便带了江光光去检查。 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乖巧的,比上次检查时大了一点儿。昨晚那边的激烈对他并没有影响。 两人回到酒店,才刚进入大堂,大堂那边的经理就迎了上来,客客气气的说道:「郭先生,这边有人找您。」 郭数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那边在角落沙发上坐着的人已站了起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那人是陌生的,郭数还没有开口说话,他就递上了一张大红请柬,微笑着说道:「您是郭先生吧?我们家二爷在下个月举行婚礼,请您务必赏脸光临。」 郭数还没反应过来,跟在他身边的江光光听到二爷两个字身体就一僵。 郭数就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说的二爷是谁?」他边问着边解开了请柬。翻了起来。 那人更是笑得一脸的喜庆,看也不看旁边的江光光,说道:「这沿河可只有一位二爷。」 这时郭数已经翻开了那请柬,底下遒劲有力的钢笔写着,新郎程容简,新娘丁郡青。 郭数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将手中的请柬握得紧紧的。他下意识的就去看身边的江光光的。 江光光的脸色是苍白的,一脸木然的呆呆的立着。郭数几乎将手中的请柬捏得变形,他是不想再呆下去的,客气的说了句一定去。手轻轻的扯了扯江光光。 江光光回过神来,低下了头。郭数简单的和那人客气了两句,这才带着她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一进电梯,郭数就伸手扶住了脸色苍白的江光光。江光光的身体中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浑身虚软。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费劲。 她靠在了电梯壁上,说了句没事。她的声音是哑着的,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魂魄一般,僵硬而又呆滞。 郭数想找安慰的话的,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连他也没有想到,程容简竟然会那么快就和丁郡青结婚。 郭数下意识的就看向了江光光,江光光大抵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挤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来,低低又说道:「我没事。」 她说着就垂下了头,就那么看着沾了污泥的鞋尖。整个人是恍惚的,她和程容简,是从未谈到过结婚这一话题的。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提起的。没想到,她小心翼翼的避开的事……对别人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火灾 这一切,都只能证明,她不是那个人。这无疑是悲哀的。 江光光又去看郭数下垂的手里捏着的请柬,程容简特地让人来给郭数送请柬,目的是再明显不过的,就是想让她知道。 大抵,是厌倦她再纠缠。所以才会快刀斩乱麻。是了,程容简从来……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电梯很快到了他们所在的楼层,江光光的面上看起来也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说是有点儿累,和郭数打了招唿之后就回了房间里。 她却并没有睡觉,就那么在门口的墙壁上靠着。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些她和程容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来。 她恍惚了起来,甚至想不起来,程容简有么有说过『我爱你』这几个字。应该是没有的。她和他,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而其他的,不过是她的妄想罢了。 现在,他要结婚了。他要和他喜欢的人,结婚了。 江光光的喉咙里干涩得厉害,甚至说不出话来。她顺着墙壁滑下,坐在了铺着地毯的地面上。就那么靠在墙上,呆呆的坐着。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爬起来时,才发现自己的脸上竟然有干涸了的泪痕。 大抵是因为程容简结婚的事儿,江光光变得沉闷了起来。几乎不会开口说话。 酒店里不安全,她到酒店的第三天郭数变带着她去了他的新别墅那边。别墅是装修了很久的。不过他在生活上一直都是吹毛求疵的,所以设计师一直在完善。 因为酒店不安全,这才匆匆的搬了过来。 郭数一向都是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噹噹的,他们搬过去时他已从京都那边找了阿姨过来。阿姨特别擅长做京都那边的小吃菜系,于郭数和江光光来说,是家乡味儿。 江光光的胃口自从知道程容简结婚之后一直都不怎么好,孕吐很厉害,稍微吃到点儿不适合胃口的东西,就会呕得天翻地覆。 短短的几天。她就又瘦了许多。她自己也从来不知道怀孕竟然是那么的辛苦。 倒是郭数挺用心的,江光光偶尔随意的说想吃什么,在难弄的东西第二天也能看得到。 别墅这边很清静,并且出门也很方便。因为程谨言的关系,郭数平常都是不让江光光一个人出门的,都是有阿姨陪着的。如果要出去逛,他是要亲自陪着的。 江光光出门也没事,到了别墅这边之后是没出去过的。顶多是在阿姨叫时才在别墅区内逛逛。 这天难得的出了太阳,阿姨陪着她在外面晒了会儿太阳之后突然想起还煲着汤。就匆匆的回去了。 江光光正看着远处幼儿园里嬉闹的孩子,一道阴影就落到了她的面前。江光光起先以为是阿姨回来了并没有在意,过了那么几分钟不见那阴影动,这才抬起头。 面前站着的并不是阿姨,而是一身黑衣带着鸭舌帽的陆孜柇。帽子将他半边脸遮住,只露出了下巴来,倒是低调得很。 大抵是上次他救了她,江光光对他不再像以前那么排斥。看了他一眼,就跟不认识似的又去看那嬉闹的孩子去了。 陆孜柇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点燃了一支烟,说道:「程容简要结婚了。」 他点火抽菸的动作都挺利落的,完全看不出手臂上曾经受过伤。 「我知道。」江光光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去看他。 陆孜柇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就没再说话了。就在江光光的边儿上静静的抽着烟。抽了那么会儿,他才顺着江光光的视线看了过去,见着孩子嬉闹的场景,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来。 他一开口就说程容简要结婚了,江光光原本以为他是特地来说这事儿的。谁知道陆孜柇过了那么会儿。又说道:「条子那边有行动了,昨晚好几个头目被武力抓捕了。听说是里边儿的人供出来的。」事情并没有闹得很大,悄无声息的。恐怕现在很多人都还瞒在鼓里。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如果真是里边儿的人供出来的,那就说明,被抓进去的人被保护得很好。沿河这边的人……暂时没办法下手。 她一时就没有说话,陆孜柇掸了掸手中的菸灰,接着又说道:「听说条子那边有一张名单,凡是在名单上的人,通通都逃不掉。」 他的语气是挺轻描淡写的,大抵是经过了磨难,这时候倒是少了许多戾气。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他那时候离开,正好可以避开这一切。回来,无疑是危险很多的。 陆孜柇大抵是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说话,并没有马上回答。顿了会儿,才轻描淡写的说道:「想回来就回来了。」 其实,以他的身手和经歷,在外边儿,也是不缺饭吃的。但他是走不了的,这儿有他甑岚,有养大他的舅妈,还有,被那个女人拿捏在手里的舅舅甑洪光,他怎么可能不回来。 江光光这下就没再说话了,过了会儿,才说道:「那天晚上,谢谢你。」 她也不问陆孜柇是怎么知道她在那边的。太阳难得的暖融融的,给两人的身上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 江光光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非但能平静的和陆孜柇聊天,还会坐在一起晒太阳。 陆孜柇只是抽着烟没有说话,抬头见跟着江光光的阿姨过来了,他丢下一句走了,就站起来离开了。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他过来是干什么的。 江光光有些怔怔的,不知道陆孜柇怎么知道她在这边的。 陆孜柇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花花草草间。江光光还未回过神来,阿姨就快步的走了过来。 江光光刚回过神来,她就问道:「江小姐,刚才那人是谁?」 因为郭数交代过不能让江光光单独呆着,她是有些紧张的。 江光光并不想让她担心,就笑了笑,说:「问路的。」 阿姨是见着陆孜柇和她坐在一起的,她是疑惑的,但还是没有再问什么。将带来的糕点拿了出来,说:「早上您就没吃什么东西,趁热您吃点儿。」 难怪她现在才来,原来是替她弄吃的去了。江光光就说了句谢谢。她是没什么胃口的,咬了一口米糕,只觉得甜腻腻的,又扑到了一旁的垃圾桶旁呕吐了起来。 走得很远的陆孜柇回过头,看到在垃圾桶旁吐的江光光,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深深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江光光吐得翻天覆地的,早上原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下吐过之后更是虚软得厉害,缓了好会儿身体里才恢復了力气。 阿姨是担忧的,忧心忡忡的说:「这次什么吐什么,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江光光就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虚弱的说:「没事儿。」 江光光的脑子里是有事儿的,回去之后就回了房间里。直到门被敲响她才回过神来去开门。 外边儿站着的是郭数,看样子是才刚回来。江光光就说了句回来了。 郭数点点头,关心的问道:「阿姨说今天吐了两次了,没事吧?」 江光光就笑笑,说:「没事,只是正常的妊娠反应,过了这几个月就应该会有好转。」 郭数就点了点头,看了看时间,说:「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们待会儿出去吃。」 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之后,江光光是很少吃外边儿的东西。她的心里有事,就摇摇头。说道:「不用那么麻烦。」 郭数就一时没说话,过了会儿,看向了她,问道:「阿姨说,今天有人过来找你了?」 江光光倒也没有隐瞒,点点头,说:「嗯。」她原本是想说陆孜柇的名字的,但不知道郭数知不知道,就说道:「以前的一个朋友。」 郭数就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了。 倒是江光光有些恍惚,迟疑了一下,说:「昨晚……是不是有好些人被抓了?」 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消息肯定是有人告诉她的。郭数倒也没有隐瞒她,点了点头,说:「是。」 江光光这下就没再说话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郭数看着她,转移开了话题,说:「我带了些水果回来,让阿姨弄了果盘,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过来试试。」 江光光就点头应了一句好。 郭数带回来的水果都是冬天这季节里很少见到的,在沙发上坐下他就拿了叉子递给江光光,说:「要是喜欢我再让人带过来。」 江光光就说道:「不用那么麻烦的。」她的语气是挺认真的。呆在郭数这儿,她的生活明显是比以前好了许多的。 除了大多数时候都是空荡荡的没有着落,其他的一切,还真是都挺好的。 郭数看着她,突然开口说道:「霍叔叔这段时间会过来一次。」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叉了水果的手没有动。郭数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低低的说道:「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他也应该不知道。」 江光光的动作这才缓了缓,点了点头。郭数沉默了下来,等着江光光吃好放下了叉子,他才开口问道:「程容简的婚礼,你去吗?要不要,去见他一面?」 他的见他一面,指的是在婚礼前。 时间过得还真是挺快的。一晃竟然就要到了那个日子。江光光恍惚得厉害,过了好会儿,才低下了头,说了一句不用。 郭数是想说什么的,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等到了晚上快睡觉时,江光光才轻轻的说道:「你知道周来在哪儿吗?我想见见他。」 郭数稍稍的愣了愣,随即说道:「他已经没在这边了。前段时间周老爷子的心脏病犯了,他就回去了,暂时应该是不会过来了。」 心脏病犯了这回事儿。大抵只是藉口。这边渐渐的危险了起来,周家就只有周来那么一个,应该是被软禁在家里了。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没再问什么。和郭数说了晚安,就回房间里去了。 她最近这段时间是有些嗜睡的,躺在床上时脑子是清醒的,原本以为是睡不着的,但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 江光光是突然从梦里惊醒过来的,梦里有浓烈的血腥味儿,她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 做的什么梦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只觉得心脏的地方勐烈的跳动着,像是要跃出来一般。 她就闭上了眼睛靠在床头,稍稍的缓了缓。等她静下来,她才发现外边儿竟然是有脚步声的。她就拿起了一旁的手机看了看,已经是凌晨一点。 以往的凌晨一点这边都是安静的,她想也没想的就穿起了拖鞋打开门出去。人已经出去了,走到门口,江光光才看到郭数正和人低声的说着什么。他的旁边是停了一辆车的。看样子是要出去。 大抵是因为那做的梦,江光光的心里是不安的,上前了两步,问道:「怎么了?」 郭数是没想到会惊醒她的,伸手在眉心处点了点,说:「没事,我出去一下,你回去睡吧。」 大半夜的江光光自然是不相信没事的,马上就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郭数自然也是知道一句没事敷衍不了她的。只得说道:「真没事,就是有一家夜总会起火了,波及到了我那边的店,我得去看看。」 夜总会起火,并且波及到了旁边的店,这火势肯定是大的。现在正是夜总会里最热闹的时候,就算是起火了,有人在应该不会蔓延得那么快,多半是人为的。 江光光想到了那个梦,心里更是不安,喃喃的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郭数没想到她会坚持,稍稍的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江光光的身上是穿着睡衣的,他就说道:「你先去换衣服过来。」 他是知道江光光的性格的,她如果真要跟去,这边的人是拦不住的,还不如让她跟在自己的身边,这样也放心些。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没多时就换她平常穿的那一身衣服过来。郭数是在打着电话的,应该是波及得厉害的,他的眉心是紧紧的锁着的。 等着上了车,他才挂断了电话,对江光光说道:「待会儿你就呆在车上别下车,那边有些乱。」 江光光过去自然不是为了给他添乱的,就点头应了一句好。郭数在路上电话是响个不停的,从他那只字片语之中,江光光才知道他说的店是商场。里边儿都是奢侈品,这次的损失恐怕不小。也不知道火势怎么就蔓延过去了。 江光光一路上都是没有吭声儿的,到了地儿,那边早就有消防车在灭火了。远远的就拉起了警戒线来,所有的车辆和人都是过不去的。 那边的火势是大的,隔得远远的都能看到红了半边天。四周的人都已被惊醒,闹哄哄的一片。 车子不能过去,司机只得将车停了下来。郭数打开车门就下了车,还不忘对江光光说道:「你就在车里。哪里也别去。我过去看看就过来。」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郭数的身影很快就往警戒线那边去,和那边警察说了什么,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江光光看着那被火光映红的地方,总觉得有些熟悉,过了会儿才想起来,那地方是程容简名下的夜总会。 她的脑子里就轰的一声,立即就要打开门下车。谁知道车门是被前面的司机锁着的,她就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下去看看。」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前面的司机吓了一大跳,说道:「郭先生说了,人多您就在车里呆着。」 江光光喃喃的说了句我去去就回来,又使劲儿的去开车门。她那样子是有些吓人的,司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想起郭数在那边怕出什么事,赶紧的开了车门,说道:「我陪您一起去。」 他边说着边拿出手机来给郭数打电话,大抵是那边太吵了。郭数的电话并没有人接。 火势并没有小下来,郭数倒是过去了。但江光光和司机过去时守着的警察却怎么也不让过去了。 江光光也不多和他说,就往人群里边儿钻着。试图要离起火的地方近一些。 越是往里钻,就见不远处是停了救护车的,有医护人员正往救护车上抬着人。 旁边围观看热闹的人议论着说道:「人也不知道全部救出来没有,要是没有救出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江光光的腿下就一软,差点儿跌倒在地上。她就扯了扯那正说着话的人的衣服,颤抖着声音问道:「火是怎么起来的?里边儿都有些什么人?」 那人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听说是有人闹事还是怎么的,里边儿有什么人不太清楚。怎么,你有认识的人在里面吗?」 江光光点点头又摇摇头,只知道拼着命的往里边儿挤,想去救护车那边看看。 她的身材瘦小,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大抵是被她那样子吓到。凡是挤到的地方,人群都纷纷的让开。她很快就到了救护车那边。去检查着那些从里边儿出来被烧伤的人。 被烧伤的人是不少的,救护车是拉不完那么多人的。伤情稍轻的一些都只是在原地做着处理,四处一片哀嚎声。 护士忙得手忙脚乱的,倒也没有人注意到她。江光光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儿。刚要坐到地上歇息,就听旁边的护士说:「严重的那些都已经全送到医院了,也不知道床位够不够,你打电话问一下,这边剩下的要怎么处理。是不是要送到别的医院。」 江光光原本是要做下去的,听到这话身体就僵了起来,再也坐不下去。立即就向着那护士走去。颤抖着声音问道:「您好,送过去的病人的名单能给我看看吗?」 那护士在忙,是很不耐烦的,呵斥道:「你怎么过来这边了?快出去!没有名单,烧得厉害的都昏迷了,谁知道谁是谁!」 江光光的脑子里就一阵眩晕,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待到缓了过来,她立即就往人群外奔。 那司机敢挤到她的身边见她又要走,急急的伸手拽住了她。问答:「江小姐,你要去哪儿?」 「去医院,送我去医院。」江光光立即就看向了那司机,低低的哀求道。 那司机是被她的样子吓着了的,就点了点头。江光光一秒也等不得,扯着他就往外边儿挤。 她那样子是有些吓人,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来。那司机怕她出事,一步也不敢停留的紧紧的跟着。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正要往车子那边,江光光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来。那司机不知道她怎么就停下了,是疑惑的,就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不远处停了一辆大奔,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正从车里出来。身边跟着的保镖亦步亦趋的,贴身保护着。 程容简大抵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视线往这边扫了扫,落到江光光的身上并未有半点儿停留,直接的就往拦截着的地方走去。 江光光这下镇定了下来,才发现浑身软得厉害。出了太多的汗,风一吹,她就打起了寒颤。 司机站在她的身后,是没搞懂是怎么回事的,试探着问道:「江小姐,还去医院吗?」 江光光过了好会儿才哑着声音说了句不用,等着身体里有力气了,这才朝着车子那边走去。 而那边,程容简很快就往火光那边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警戒线内。 江光光快到车边时,就看到丁郡青从后边儿的一辆车上下来。她穿了一件紫色的大衣,美艷得不可方物。她身边同样是跟了保镖的。 她是没有注意到江光光的存在的,带着人匆匆的往程容简离开的方向。 江光光的浑身虚脱得厉害,过了好会儿才将视线收了回来。她想要迈动脚步,却发现脚下沉重得厉害。 她正想缓缓,就听身后的司机叫了一声郭先生。她就回过头,郭数正匆匆的跑过来。他是急的,额头上是冒着汗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不过替身 郭数很快快步到了江光光的身边,见她的脸色不好,就问道:「没事吧?」 他是在和人说着事儿的时候回头不经意的看到江光光在人群里奔走的,他是没想到她会出来的,看到她那样子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的就跑了过来。 江光光就摇了摇头,低低的说了句没事。她额前的刘海还是湿的,冷风一吹就伏贴在额头上。整个人看上去苍白而又虚弱。 郭数就上前扶了她一把,问道:「怎么出来了?」 他的语气里是没有一点儿责备的意思的,江光光的心里是有些愧疚的,但到底还是沉默着没说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出来了,这场火灾很明显的是人为的,她之前不知道这儿是程容简的会所。发觉了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针对程容简放的火。这时候,她哪里还能坐得下去。郭数的话,她哪里还想得到。 她的面上是空洞洞的,她就算是不说郭数也猜得到。就说道:「他没事。」 江光光就低低的说了句我知道。如果不是看到程容简没事。她这会儿,恐怕已经直奔医院那边去了。 郭数就想起自己刚才过来时不经意间看到的程容简和丁郡青,江光光这样子,多半是和两人撞上了。 郭数凝视着江光光,风吹得有些大,远处的火光更甚,他脱了身上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低低的说道:「走吧,外边儿冷,去车里。」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郭数就扶着她到了车里。他的事情是没处理完的,是急急忙忙的跑出来的。这会儿也没有多呆,叮嘱了让江光光在这儿等他,就又离开了。 江光光的浑身虚脱得厉害,坐在车里久久的没有动。前方的半边天空都是映红的,火光沖天。时不时的能听到模煳不清的指挥灭火的声音。 郭数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过了大概半个来小时,那火光这才渐渐的减小了下去。 但已经烧了那么久,估计整个会所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损失是无法估计的。还有杯殃及的商场这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江光光就在车里等着,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郭数才一脸疲惫的走了过来。江光光就打开车门下了车。递了一瓶水给他。 郭数倒是没客气,接过水一口喝去大半瓶。等着他缓过气来,江光光才问道:「处理好了吗?」 这边离得远看不到,也不知道商场那边到底被烧成什么样了。 郭数的眉头是皱着的,摇摇头,说道:「先灭火,剩下的等火全灭了再谈。」 火是从程容简那边引起的,这边的损失,他那边怎么的也是得赔的。不可能就这么就算了。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一时找不到话说。 郭数刚才的外套脱了,这会儿站了下来,不由得就打了个喷嚏,江光光就将他的外套递给了他。 郭数就笑笑,接了过来,说了句谢谢。火灭得差不多了。这边是没他什么事儿了的,他看了看时间,马上就快要天亮了。他就看向了江光光,问道:「要不要去吃点儿宵夜?」 江光光这段时间都是没什么胃口的,而且现在还是凌晨,很多店都还未开门营业,她就想了想,说:「冰箱里应该有食材,回去做吧。也要不了多久。」 在郭数这边,她是许久没有经过厨房了的。每次要帮阿姨的忙,阿姨都是以她怀孕为藉口不让她碰。 这时候回去也是睡不着的,郭数就点了点头,应了句好。他麻熘的将外套穿上,正要叫江光光上车,程容简就带着人走了过来。 他一路是低低的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的,看到郭数和江光光也不惊讶。对着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就走了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有丁郡青。 都那么碰到了,是不可能不打招唿的。郭数就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程二爷。 程容简微微的颔首算是应了,也没去看江光光,说道:「你还没走正好,你商场那边的事我想找你谈谈。」 郭数那边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烧毁了许多的东西的。装修怕是得重新再装过了。还有那些烧掉的东西,都是得赔的。 郭数就不着痕迹的看了看挽在程容简胳膊上的丁郡青一眼,笑着说:「我也不怕二爷您赖帐。善后的事儿不急,现在也还没清理出来,具体的损失我这边也没个数。」 是了,他那边的火虽然是灭了。但现在还是危险的,暂时是不能进去的。所以里边儿是什么样儿暂时也是不知道的。 郭数说到这儿沉吟了一下,看了看时间,说道:「二爷如果忙……那就先说说,以后的事儿您直接安排人和我谈就是了。」 程容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点了点头,说:「去那边坐坐,我做东。折腾了那么大晚,也该吃点儿东西。」 郭数也没有和他客气,点头应了一句好。程容简也不废话,直接的转身率先走了。 郭数就看向了江光光,低低的说道:「要不一起去吃点儿东西?」 江光光的嘴角浮现出了浅淡的笑意来,点头应了一句好。谈赔偿这事儿,哪里用得着程容简出手。他特地在这个时候和郭数谈,不就是想要她看清楚死心吗?她又怎么会辜负他的心思。 郭数刚才没有拒绝,也是有些让江光光看清,长痛不如短痛的意思的。程容简就要结婚了,而她的生活。还得继续。只有真正的死心了,以后的日子,才至于会那么的难熬。 郭数就说了句走吧,走了几步又侧头去问江光光:「冷不冷?」 江光光出来是穿得挺厚实的,就说了句不冷。两人说话的这会儿程容简和丁郡青已经走出去老远,这会儿程容简正回过头来,正好看见那么一幕。 他的一双眸子里是没有任何的波澜的,见两人跟了上去,这才继续往前走。 他是早打电话吩咐过了的。这个时候明明是还未营业的。几人走近店里却是灯火通明的,经理马上就迎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然后带着几人去包房。 大抵是怕几人饿,刚坐下就有侍应生送上了蒸得热气腾腾的包子以及海鲜粥来。 江光光这段时间是一点儿腥味儿也是闻不得的,郭数盛了粥,没有递给她,放到了自己的面前,给她夹了包子。 对面的程容简对丁郡青同样是更温柔体贴的,粥盛到她的面前。又低声的说了什么,应该是问她合不合胃口。 包子是新鲜的野菜包,这时节倒是挺难得的。江光光倒是一点儿也没反胃。 郭数和程容简都是没怎么吃东西的,在饭桌上就谈起了事儿来。这顿饭是很丰盛的,粥和包子还未吃完,侍应生就陆陆续续的上了菜,大抵是知道这时候大家都是没什么胃口的,菜少荤腥,都是开胃清淡的。 江光光味同爵蜡。但却没有停下,一直就那么低着头吃着。程容简在和郭数谈之余时不时的给丁郡青布菜,细心而又温柔。 丁郡青的话明显是要比江光光这个闷葫芦多很多的,时不时的会点评着菜怎么样。只要她觉得不好的,程容简不会再夹第二次。 脸上的表情温柔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时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入江光光的心脏中。 郭数大抵是怕江光光不自在,也会偶尔同她说着话。江光光的脸上一直都是带着浅淡的笑意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那笑容维持下来的。 一顿饭吃了整整一个多小时,中途江光光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到了外边儿,她才发觉自己的脸笑得僵了。 她伸手揉了揉,在洗手间里呆了会儿,这才重新回到包间里边儿。 等到谈得差不多时离开天色已经微明了,一出包间,程容简就将丁郡青的大衣体贴的替她披上。出去的时候也是半搂着丁郡青的腰的。 江光光这才知道,原来有时候杀人,是不用用刀,就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得的。 程容简和丁郡青很快上车离开,江光光和郭数也很快上了车。她是很疲倦的,上了车之后就闭上了眼睛。 等着车开到一半,江光光就说了句停车。司机才刚停下车,她就跑到路边翻天覆地的吐了起来。看她这样子,应该是憋了好会儿了。大抵是怕程容简发现,这才一直憋着的。 郭数的心里是滋味杂陈的,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她递了纸巾和水。 等到重新上了车,江光光才轻轻的问道:「这次的火灾,是意外还是……」 郭数就揉了揉额头,说道:「这我不太清楚。这个时候,多半是人为的。不过所幸殃及不大。」 发觉得快,人倒是多数都跑出来了。受伤的是那些醉得厉害的以及进去扑火救人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了。 郭数是累的,接下来的时间都是在闭目养神,直到车子停下来,他才睁开眼睛。 两人这一夜都是没怎么睡的,进了屋子郭数就催着江光光去睡觉。他是有些事儿的,小睡一下就得出去。 江光光就点头应了一句好,在她快要上楼时,郭数又说道:「中午霍叔叔会过来,我让阿姨叫你。」 是了,他曾经说过霍重筠会过来的。 他提前告诉她,大抵是怕霍重筠过来她措手不及。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就点头应了一句好。 回到房间里,江光光却是一点儿也睡不着。在这时候,她竟然有些想抽菸了。人。在痛苦至极的时候,都是会寻找各种的途径以图麻痹自己。 她到底还是没有动,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月份还早,现在完全看不出来,除了孕吐,她甚至感觉不到宝宝的存在。 她忽然就想起了程容简对丁郡青的温柔来,那是很自然的流露的,完全不是做出来的。她在忽然之间疼痛,又在忽然间心灰意冷。 也许,从头开始,她不过就是,另外一个人的替身。那些对她的好,其实都是对另外一个人的。 天色亮起来时,她才躺在了床上。她的睡眠是惊醒的,郭数说会让阿姨叫她的,她却不等阿姨叫就醒了过来。 她的脸色是不怎么好的,她到底还是怕霍重筠回去告诉钟馨钟馨担心的,就拿了郭数在她来这边后送的那些孕妇用的化妆品抹了起来。 她的皮肤是很好的。平常是连面霜都是不会用的。这会儿弄起来自然是手生得很,好不容易抹得自然了,这才下了楼。 郭数是和霍重筠一起回来的,阿姨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替霍重筠接风洗尘。 霍重筠过来是带了许多的东西的,吃的穿的,装了整整的一行李箱。不用说江光光也知道这些东西是钟馨准备的,她的眼睛微涩,终究还是只是说了句谢谢。 郭数就让霍重筠住在这边。霍重筠倒是没有推辞,应了下来。他不过住两晚就得会帝都那边的。 吃过饭,郭数以有点儿公事为由,将空间留给了江光光和霍重筠。 两人是很少单独相处的,面对着霍重筠,江光光甚至不知道要说什么。 倒是霍重筠先开口,问道:「伤都好了吗?」是了,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又向他道了谢。如果不是他的人帮忙,崔遇那天是跑不掉的。 霍重筠看着她,说道:「阿叡,你客气了。」是了,仿佛一段时间没见,关系又会变得生疏起来似的。 江光光这下就没再说话了,她是想问问钟馨的身体怎么样的,但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霍重筠顿了顿,接着又说道:「你妈妈很想念你,这次我过来,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你过来的。阿叡,我希望你能跟着我回去。你父亲的事情,郭数已经和我说了。叔叔和你保证,他跑不掉。你动手,只会脏了你的手。我相信你父亲并不想看到。」 江光光就淡淡的笑了笑,低头看了看地上浅浅的阴影,说道:「霍叔叔,你不用劝我。我在这儿呆了那么多年,我有分寸的。」 霍重筠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轻轻的说道:「阿叡,你妈妈怀孕了。并且,离预产期只有一个月了。你知道的,她是高龄产妇。我希望你能回去陪着她。」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起来,抬头看向了霍重筠。有些不敢相信。钟馨和霍重筠那么多年都没有要孩子,怎么……会突然怀孕? 霍重筠是知道她的疑惑的,伸手揉了揉眉心,说道:「这只是意外。你妈妈的年纪大了,是危险的。几个月前我就建议她做手术,她不肯。为此我们还起了一些争执。这次我虽然是请了帝都那边的专家,但到底还是不放心的。我希望,你能在她身边。」 钟馨一直都是惦记担心着她的,她要是在她的身边,她一定会安心很多的。 这事儿,郭数竟然是从未向她提起过的。江光光闭了闭眼睛,以钟馨的年纪,执意要生下孩子,恐怕是想替霍重筠留个后。但……实在是危险的。她的年纪摆在那儿。 不过,就算是郭数告诉了她。她也未必劝得了钟馨做什么决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和选择,任何人,都是无权去干扰的。 江光光就那么一直沉默着,霍重筠以为她是没办法接受。想说什么,却发现在说什么都是无力的。 在霍重筠以为江光光不会开口的时候,她才开口问道:「她的身体……现在还好吗?」 霍重筠点点头,说道:「还不错,请了医生一直陪着的。只是身体肿得厉害,医生说是正常的反应。孩子生下来就会慢慢的消下去。」 江光光这下就没再说话了,她也没答应所回不回去,过了会儿,才说道:「我会给她打电话。」 这就代表着她愿意退步了,上次钟馨装生病骗她后,钟馨的心里一直都是不好过的。害怕她因此而疏远她,再也不回那边去。 霍重筠就很真诚的说了句谢谢。 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这会儿两鬓之间已有了些白髮。时间过得还真是很快。 江光光有那么些恍惚,低下头,说:「应该是我谢谢您才对。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照顾着她。」 如果不是钟馨的年纪太大,他们之间有孩子,那是好事儿。有了他们自己的孩子,她也许就不会,再那么的为她操劳操心了。 霍重筠到底还是希望江光光回去的,委婉的说了好些希望她同他回去的话。但江光光都是以沉默应对。 霍重筠也只得作罢,说起了钟馨的每次检查来。几乎每次孕检他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可见他对钟馨的担心。 平常明明是挺沉默寡言的男人。这会儿倒是变得絮絮叨叨的了。到最后倒是江光光安慰他,说是不会有事的。很多年纪比钟馨大的一样是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的。 霍重筠却并没有因此而松了口气,仍旧是有些担忧的。他到底还是只在这边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飞回去了。倒是像是特地的来看江光光的。 在他走后,江光光迟疑了许久,还是给钟馨打电话了的。钟馨对她是报喜不报忧的,到底还是担心的,让她要保护好自己。 江光光并不想让她担心,尽管知道她肯定已经知道她和郭数在一起的。又向她重复了一遍,说是让她不用担心。 两人这样儿,倒是有些母女的样儿了。 江光光从知道钟馨怀孕之后就变得不安稳了起来,常常从梦中惊醒过来。大抵是因为短短的时间内同时失去了几位至亲的人,她在这方面变得特别的缺乏安全感。常常会胡思乱想的。 仓库的事儿过后,不知道是因为她在郭数的保护之下,还是程谨言要应付上边儿的人,他一直都是未来找她的。 江光光知道,在仓库事件过后,他对她的身份估计更怀疑的。以他的性格,必定是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 知道程谨言迟早会找上门来,她倒是平静得很。在暗涛汹涌中,程容简的婚礼日期渐渐的到来。 江光光更是夜不能寐,有时候一入睡,梦里便是与程容简在一起的所有场景。感情这东西,从来都不是你想放就能放的。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疼得麻木了。就算是再狠狠的往她的胸口捅上几刀,也只能看到伤口和血液。感觉不到疼了。 大抵是怕江光光一个人呆着会闷着,郭数时不时的都是会带着她出去的。偶尔出去从程容简给她开的那间店门口过,里边儿不知道是没有人打理还是怎么的,冷清得很。有两次路过时甚至是关着门的。 也对,他都要结婚了。这种东西,确实就不应该再存在了。 江光光恍惚得厉害,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大抵是因为动得太少,她的体重竟然增了一些。 这天正在吃饭,郭数看着走神的江光光。忽然问道:「程容简的婚礼,你去吗?」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问这的,怔了会儿,随即说道:「去,怎么不去。」 大抵是为了显得自己大度,后来丁郡青是专门让人给她送了请柬的,她要是不去,还这是显得她小肚鸡肠了。 而且,有些东西,只有眼睁睁的看了……大抵才会真正的死心。 她的语气是挺认真的,说着还对着郭数笑笑,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儿。 郭数倒是没料到她没有一点儿犹豫,稍稍的怔了一下,随即说道:「我让人准备一下。」 这意思就是要给江光光准备衣服了。 江光光就笑了笑,说:「不用,我这样儿挺好的。」是了,她一直都是这样儿。 盛装过去,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人喜欢的人不是她。她就算是打扮成仙女过去,那又怎样? 郭数倒是没有坚持,点了点头。到底还是怕她经受不住打击出事儿,迟疑了一下,说道:「要是不想去,那就别去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来势汹汹 江光光这次只是笑笑,没说话儿,低垂下头认真的扒着碗中的米粒。等着碗里的饭吃完,她这才轻轻的说:「郭数,我很好,真的。」 她很感激他的担心他的关心,但以前那么难她都过来了,现在,她又有什么过不去的。何况,现在她已不是一个人。 每每心灰意冷时,伸手摸到平平的肚子,心里就会是软软的一片。 郭数就笑笑,见她站起来要收拾碗筷,就说:「不用收拾,阿姨会收拾。」 江光光却并没有放下碗筷,嘴角浮现出浅淡的笑意,说:「我总要活动活动的。」 她是没有那么娇气的。 郭数拗不过她,也只得由着她了。江光光在收拾碗筷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郭数看了看就叫她。 江光光是不怎么急的性子,依旧是不慌不忙的从厨房里走出来。然后接过郭数递过来的手机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的是徐方,说是崔遇已经从那家酒店里辞职。现在已经带了行李,不知道要去哪儿。 江光光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开口说:「麻烦您看着她,我马上过来。」 她这段时间,几乎是下意识的不去想崔遇。她是一点儿也没想过,崔遇竟然会碰那些东西的。更没有想到,其实……崔遇是恨着她的。 是了,是恨着她的。不过她一向都是善于隐藏的,所以她从未发现过。 她有什么资格,去插手别人的生活? 徐方那边时不时的都是有消息传来的,她知道崔遇依旧在酒店上班,也依旧在碰那些东西。 如果要是从前,她一定会强制的给她戒了。但现在,她却是犹豫了。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虽然知道只要碰了那东西,最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她还是一直迟疑犹豫着。 徐方在电话那边应了句好,江光光又向他道了谢。挂了电话,江光光有些呆呆的,郭数并不知道电话那边是谁打来的电话,听到她说要出去就拿了车钥匙,问道:「怎么了?」 江光光回过神来,摇摇头,低声的说道:「我要出去一下。」 郭数点点头,说:「我送你。」他是出于她的安全考虑,程谨言这段时间虽然一直都没有动,但不代表他不会动。 江光光有那么些茫然的,随即摇摇头,说:「我想自己出去。」 郭数倒也没有坚持,轻轻的说道:「我让司机跟着你,早去早回。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郭数倒是也不多废话,立即就让司机备车。 他到底还是不放心的,亲自上前叮嘱了司机。 江光光一路都是心神不定的,到地儿的时候徐方早就等着了。见着江光光,他赶紧的上前拉开了车门,说道:「江小姐,她一直在那边的店里。」 这边是崔遇以前上班的地方,她现在在的地儿是一家不大的馄饨店。她已经不住在这附近了。特地的过来,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往那小店里看了看。这时候早已经过了饭点,那里边儿依旧是很热闹的。生意很好。 她站了片刻,就走了过去。离得近了,就见崔遇在最里边儿的角落里,旁边放着她的行李箱,正认真的吃着饺子。 她的样子是很认真的,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一般的。 江光光的脚步微微的顿了顿,走了进去。老闆这时候忙。也没有人招唿她,她直接就走到了崔遇的身边,叫了一声崔遇。 崔遇抬起头来,看见她愣了一下,随即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个笑容来,说:「你来了。」 她也不问江光光怎么知道她在这儿的,又微笑着说道:「这儿的馄饨挺不错的,你要不要试试?」 江光光看着她碗里的馄饨,小小巧巧的,汤也很清淡,上边儿浮着碧绿的葱。看着确实挺诱人的。 她有那么瞬间的晃神,随即摇摇头,说:「不了,我已经吃过了。」 崔遇就嗯了一声,像是两人之间像很久以前一样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说:「那你等我一会儿。」 她说着低头吃起了馄饨来。她看起来是挺享受的,吃得很认真。 江光光就想起了她第一次请自己吃东西时的样子来,那时候的崔遇,也是现在这样的。单纯而又美好的。 大抵是因为她来了,崔遇这次吃得挺快的。没多大会儿就将碗里的馄饨吃完了,她找老闆付了钱,这才拿起了行李,对着江光光浅浅淡淡的笑笑,说:「走吧。」 这儿很闹,确实是不适合说话的。江光光没说话儿,点点头跟着她到了外边儿。 崔遇对附近是熟悉的,出去就指了一个小茶馆,说道:「我们去哪儿坐吧。」 江光光随着她,就又嗯了一声。 小茶馆里并没有人,只有老闆在逗着门口的鹦鹉。见两人过去,他也不急着招唿。 两人很快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崔遇看着江光光,轻轻的说道:「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江光光一愣,第一反应就是她妈妈怎么办。她收拾行李,她原本以为她是要戒了,或者是换份工作的。没想到她竟然是要走了。 她来时想说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里。 崔遇没有去看她,侧头看了看窗外,忽然笑了笑,又看向了江光光,说道:「我见着陆孜柇了。」 江光光就怔了怔。没想到她竟然那么快就见到了陆孜柇。但这地儿只有那么大,遇见那是迟早的事儿。 崔遇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的,又轻轻的说道:「你也知道他早就回来了的吧?」 江光光倒是没有隐瞒,点点头,说:「遇到过。」 崔遇的眼神就飘忽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才又轻轻的说道:「我知道,陆孜柇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你。」 江光光大骇,说道:「你胡说什么?」 崔遇低下头笑了笑。说:「其实你应该也能感觉得到的,只是你自己不愿承认而已。」 是了,第一次见面,她就看出了端倪来。只不过,陆孜柇喜欢的方式太过特别,抑或是他还未意识到。 而江光光,一直都是厌恶着他的。潜意识里,更是牴触着这事的。甚至不愿意去想。 在她跟了陆孜柇之后,对于那些突如其来的亲密的举动,厌恶的同时更是避着嫌。 即便是陆孜柇救了她一次。但江光光对他,仍旧是排斥的。但她,是反驳不了崔遇的话的。 在以前她能反驳,但在那次他冒险从程谨言的手里救了她之后,她就反驳不了了。 谁会……无缘无故的冒着性命之忧救谁?何况他现在已是自身难保。 江光光的喉咙里有些涩涩的,开口说道:「崔遇……我和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崔遇给打断,她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酒窝来,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这不妨碍他喜欢你,不是么?」 她的语气是轻轻的,顿了顿。接着又说道:「你是我的好朋友,但有时候,我真是嫉妒你嫉妒得要死。每次和你见面,我都是那么的痛苦。但我却不得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没有孩子的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没有你,我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失去了。」 江光光是没有想到,崔遇竟然是藏了那么多东西的。她在她的心里,一直都是那个纯白的柔弱的小姑娘。 她看着崔遇那双眼眸里浮起来的痛苦,喉咙里干涸得厉害,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说的字。 崔遇说到这儿,忽然就笑了笑,说:「还好我就要走了。这一走,以后估计就见不着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她的视线是停留在江光光的身上的,接着又说道:「即便是你不来找我,我也是要找你的。临走时把这些话说出来,我心里好受多了。如果下次再有见面,你就当不认识我吧。」 她的语气是很认真的,完全没有半点儿玩笑的意思。 江光光就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之后,才轻轻的应了一句好。 崔遇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来,不知道在想什么,呆呆的看了会儿窗外。茶馆里一时安静极了,只有外边儿鹦鹉学舌的声音。 过了那么会儿,崔遇才侧过头来,脸上浮现出了浅浅淡淡的笑,说:「我该走了,再见。不,应该是再也不要见。」 她说完这话,看也不再看江光光一眼,拎着行李走了出去。 江光光没有去追,也没有去看,坐在桌前久久的没有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来,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她在茶馆里坐了许久,徐方并不知道她和崔遇说了些什么。见崔遇走了她久久的坐着,往茶馆里走去,叫了一声江小姐。 江光光这才回过神来,桌上瓷杯里的水已经冰冷了。她掏出了钱压在杯底,站了起来,低低的说道:「走吧。」 她的脸色苍白,徐方应了句是,到底什么都没有问。 待到到了外边儿,江光光才轻声的说道:「徐大哥,谢谢你了。以后,不用再跟了。」 徐方稍稍的怔了怔,随即说道:「江小姐,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能在沿河这边做生意,并且混下去的人。哪里有什么善类。他也并不瞒着江光光。说道:「霍先生临走时吩咐过了,以后您有什么事儿吩咐我就是了,不要去以身犯险。」 江光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侧头茫然的看着他,啊了一声。 徐方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江光光这下就没有再说话了。她大抵是不想回郭数那边的,就慢慢的走着。 到了车边,司机早下车来。她就说道:「我想自己走走,你回去吧。我晚会儿会自己回去。」 有了郭数的吩咐,那司机自然是不敢放任她一个人的。刚要说什么,徐方就说道:「回去吧,告诉郭公子,江小姐这边有我。」 江光光是知道那司机的心思的,听到徐方那么说也不吭声。那司机犹豫了一下,说了句我打个电话,然后就去打电话去了。 郭家和霍家来往过密,他自然是知道徐方的,郭数也同样是知道的。等打电话回来,他就对江光光说道:「那江小姐我先回去了。」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 车子很快就离开,直到车消失在车流中了,江光光这才对徐方说:「徐大哥你也回去吧。我没事。」 徐方显然是没有司机那么好打发的,微微笑笑,说:「我陪着您。您走您的,就当我不存在。」 江光光此刻疲累至极,并不想开口说话。也不再说什么,任由着徐方跟着。 徐方是很有分寸的,隔着远远的距离跟着。既不打扰她,又能注意着周边,有什么事儿第一时间保护她。 江光光的脑子里是有些乱的,走着走着的就忘了徐方还跟着了。她一路走走停停的。不知不觉的竟然到了她被程容简逮去的别墅旁。 别墅的大门是锁着的,大抵是太久没有人过来了,四周呈现出荒凉之感来。 江光光就在门口站着,看着空荡荡的里边儿。回忆一下子就充斥着整个脑子,她甚至还记得,那天早上,她悄无声息离开的场景。 不过,那时,这边倒是没有那么荒凉。大抵是因为长期有人过来打扫收拾的。现在这样儿,这里,应该是被闲置很久了。 在这别墅里的,其实算不上是什么好的回忆。她在这儿是,是小心翼翼的,步步为营的。 江光光就闭上了眼睛,怔怔的站着,是从什么时候起……变了的?她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只有胸口的疼痛那么真实的存在着。 江光光就那么站着,直到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她这才回过神来。使劲儿的眨了眨有些发胀的眼眶。 回过头,徐方依旧是在不远处陪着她的,她在这儿呆了那么久,他竟然也没有过来叫她。 江光光不由得苦笑,她最近是有些被保护过度了。他们应该是忘了她从前也是一个人在这儿混,多少是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的。哪用得着人寸步不离的跟着。 她走得太远,大抵是知道不可能再走回去,徐方已经叫了车过来,就在不远处停着。 江光光就走了回去,对徐方说了句走吧,两人就朝着车边走去。 还未到车边,就见一辆车从另一条道上驶了过来。江光光最初是没在意的,但那辆车却慢慢的停了下来。 她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步子。从车里出来的人是莫桑,见到江光光是挺惊讶的,不过倒也没有说什么,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江小姐。 他们明显是奔着别墅这边来的,已经荒凉了那么久了,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江光光微微的颔首,原本是打算马上离开的。谁知道稍稍的侧头,就一眼看到了坐在车里的程容简。 江光光的身体就微微的僵了僵,江光光还未有任何反应,莫桑就朝着车边走了过去。但她很快又走了回来,仍旧是客客气气的问道:「江小姐,二爷问您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这边了?」 江光光的唇角忽然就勾了勾,往程容简所坐的地方扫了一眼,轻描淡写的说:「没有,只是路过。」 她说完这话,便不再看莫桑,直接的往停车的地方走了过去。快到车边时徐方快步上前,替她拉开了车门。 她弯腰坐进了车子,车子很快绝尘而去。 倒是程容简的车子并没有动,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车里抽着烟。直到莫桑试探的叫了一声二爷,他才吐了吐烟圈,淡淡的说道:「走吧。」 车子驶出去老远,江光光的唇角露出了一个自嘲来。她能有什么东西落在这边?是没有的。 就算他常住的那洋房,也是没有任何她的东西落下的。落下的那些东西,都是花他的钱买的,那都不是她的。 江光光想起了在车里并未露面的程容简来,忽然就有些郁郁的。他没有露面,大抵是怕她会纠缠。 江光光就闭上了眼睛靠在车椅上假寐,她虽然……但也不至于去死缠烂打。既然已被厌倦,死缠烂打,只会让人更厌倦而已。就像是……当初的周来。 江光光在忽然间空洞得厉害,她今晚是一点儿也不想回郭数那边的,就对前方的徐方低低的说道:「送我去小院那边吧。」 徐方微微的一愣,看了看时间。到底还是提醒道:「郭公子那边……」 是了,她要是一直不回去,郭数是会担心的。江光光就没再说话了,过了会儿,才轻轻的说:「我只去坐一会儿。」 她实在是无力再支撑下去,只想找一个熟悉温暖的地方呆着。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去想。 她的眉心之间是疲倦得厉害的,脸色并不好。徐方就应了一句是。 太久没有过来,小院这边同样是空荡荡的,冷清得很。像是一夕间,物非人也非了一般。 江光光怔怔的门口站了许久,到底还是没有进去。转身回到了车里,对着徐方轻轻的说了句回去吧。 回去的时候郭数早已经在等着了,见着徐方送她回来倒是并不意外,对着他微微的颔首。 徐方很快便离开,郭数陪着江光光边往里走边问道:「饿了吗?阿姨今天做了好些菜。还有酸酸甜甜的汤和小菜,都挺开胃的。」 因为江光光的孕吐厉害,所以在饮食方面阿姨一向都是费了心的。 出去了一天,江光光也并没有饿的感觉,只是笑笑,嗯了一声。 进去的时候桌上早已经摆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了,还做了一个小火锅。坐在郭数就给江光光盛了一碗鸡汤,说道:「这是阿姨早上去菜市买的乌骨鸡,挺补的,你多喝点儿。有营养。」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她是没什么胃口的,强撑着喝了一碗汤,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她的头是昏昏沉沉的,疲惫得厉害。和郭数打了一声招唿就上楼去洗澡睡觉去了。 江光光不知道是怎么倒在床上的,醒来的时候郭数在床边,正一脸着急的看着她。 江光光想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干得厉害。待到回过神来,才发现有屋子里不止有郭数,还有阿姨和医生。 她稍稍的缓了缓神,这才哑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郭数见她醒了就松了口气儿,伸手扶了她起来,端了一杯水给她,说道:「你有点儿低烧。」 江光光明显是没意识到的,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自己自然是试不出来的。 郭数又接着说道:「应该是今天出去的时候吹到冷风了,医生说了没事。待会儿吃了药之后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江光光晚上的时候是没吃多少东西的,他就叮嘱了阿姨过两个小时等她休息好了给她弄点儿吃的上去。谁知道阿姨上来敲门怎么都没有人应。 阿姨这下就慌了起来,赶紧的去叫了他过来。他过来摸了她的额头,才知道她发烧了,但幸好只是低烧。她这段时间都是强撑着的,病倒也不奇怪。 江光光就看了看肚子。说道:「我不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孕妇是不能乱吃药的,这她是知道的。她的体质一向都挺好的,以前感冒睡个几天也就没事了。 郭数自然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轻声的说道:「放心吧,医生知道的。他开的药对宝宝没有影响的。你现在发着烧,不能拖。要是严重了更不好治。」 江光光是知道郭数一向都是有分寸的,倒也没有坚持,应了一句好。 医生很快就开了药,并安慰江光光只是小感冒。没什么事。只要平常多喝点儿水就没事儿了。 但江光光这种轻易不生病的人,生起病来一向都是来势汹汹的。她的感冒并没有如医生所说的过两天就会好,反倒是慢慢的严重了起来,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迷迷煳煳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滴血 为『夏雨未央』的水晶鞋加更。 郭数这下着急了,哄了她去医院检查。但检查的结果和陆医生说的是一样的,只是一个小感冒而已。 郭数虽是担忧也没办法,只能等着她慢慢的好起来。让阿姨盯着她多喝开水,不许出去。 江光光生病了倒是一点儿也不闹,跟着小猫儿似的。乖乖巧巧的。让多喝水就喝水,不让往外走就不往外走。这样儿倒是看得阿姨心疼得很,只差去求神拜佛了。 她也不怎么爱看电视,除了睡觉多数时候都是在走神发呆。郭数知道她的心思一向都是很重的,怕她胡思乱想,给她找了些有趣的书回来让她看。还买了棋回来,他在家就陪着她下。 江光光的感冒还没有完全好,程容简的婚期就到了。他的婚礼挺隆重的,程二爷的地位摆在这儿,收到请柬的没收到请柬的凑了一堆过来祝贺。 婚礼是在沿河最好的酒店举行,江光光的记性是挺好的,早早的就换好了衣服等着郭数。 病了这段时间。她的脸色更是苍白,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任由阿姨每天想尽办法的炖补汤也没有用。 她的感冒还没有好完,时不时的会咳上几声。郭数是担心的。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你别去了?」 江光光忍不住的咳了两声,笑笑,扬了扬手中的请柬,说:「都收到了怎么好不去?」 她的眼里不再像以前一样亮晶晶的,晦暗得让人莫名的揪心。郭数迟疑了一下,说道:「到时候别乱跑,就呆在我身边。」 在程容简的婚礼上,安保应该是没问题的。但他担心的是……她亲眼看着,能不能承受。 江光光就乖乖巧巧的应了一句好。 她这段时间生病了是没准备礼物的,郭数想得是挺周到的。替她准备了。郭数准备的东西总不会错的,她也不去问他准备的是什么。 一路上江光光都是沉默着的,整个人都是呆滞的。也不说话。倒是郭数时不时的会找话来说,转移她的注意力。 两人走得并不晚,到地儿的时候婚礼还没有开始。但已是热闹非凡了。江光光一如既往的低调。跟在郭数的身后就跟一小跟班似的的,倒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郭数怕江光光会难受,找了个角落里的角落坐下来。大厅里是挺暖和的。大抵是刚从外面进来,江光光刚坐下就咳了几声。 郭数就叫了穿梭在人群里的侍应生过来,让人倒一杯白开水过来。江光光就说了句没事。 晚些时候莫桑有事过来,看到角落里的江光光就低低的叫了一声江小姐。江光光微微笑笑算是回復。 莫桑大抵是不自在的,很快便离开。 两人是来早了,过了差不多四十来分钟,司仪才宣布婚礼开始。郭数知道江光光并不好受,就低声的询问她要不要上洗手间,想要避开。 江光光却笑笑,说是不用。视线也不移开一下,认认真真的看着台上。 她的手就放在边儿上的,郭数不经意的触碰了一下,才发现她的手竟然是冰凉的。明明这大厅里,暖气是挺足的。 他就沉默了下来,看着那只血管在白皙的肌肤下若隐若现的手。手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江光光的视线是停留在铺满了粉色花瓣的地毯上的,司仪说了句什么,新郎挽着新娘的手缓缓的从外走了进来。 穿着婚纱的女人都是漂亮的,丁郡青的美丽今天无疑是更上了一层。底下的宾客无不在议论着程二爷的艷福不浅。也只有那么美丽的新娘,才能陪得上程二爷。 程容简更是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一身深色剪裁合体的西装,英俊的面容上是带着温柔的笑的。时不时的会侧头深情款款的看着身边的女人。那样的目光,江光光是没有见过的。 江光光从两人走过来开始。耳朵里就一直嗡嗡的作响,什么也听不见。眼里就剩下那粉色的花瓣,以及那对鹣鲽情深的情人。哦不,应该是夫妻了。 司仪的嘴巴张张合合的,程容简将华丽不失大方的婚戒给丁郡青戴上,又深情款款的轻轻的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底下响起了一片的口哨声,丁郡青羞涩的任由着他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然后拿过了戒指,也给程容简戴上。 江光光的脑子里轰轰的作响着,一阵阵的眩晕袭来,她的心脏上像是插了无数把刀似的,疼痛得几欲让她窒息。 她的脸色惨白得厉害,郭数低低的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头去,茫然的看着他。 郭数是说着什么的,大抵是他的声音太小,她怎么也听不清。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听到郭数耐心的问她去不去洗手间。 江光光这才回过神来,上边儿已到了新郎新娘亲吻的环节。她就茫然的应了句好,任由着郭数带着她往洗手间。 刚到洗手间门口,胃里就翻涌了起来。她沖了进去,吐了个昏天暗地。 这时候宾客都在大厅里观礼,洗手间这边倒是冷清得连人影也没有一个。 江光光将东西吐得干干净净的,但那种翻涌着的感觉却仍是没有下去。她不停的干呕着。像是要将胃呕出来的。 郭数在外面是急的,但又不方便进去。只得找了一个女侍应生过来,让她帮忙进去看看。 那姑娘进去的时候江光光背靠着墙壁蜷缩着。早已是泪流满面。那泪水像是停不下来似的,不停的往下流着。 那姑娘吓了一跳,蹲下来问她有没有事,需不需要她帮助。 江光光就那么任由着泪水流着,过了许久之后,她才低低的说了句没事。 那姑娘就说了句郭数在外边儿等她。江光光哑着声音应了句好,让她先出去,自己一会儿就出去。 那姑娘也帮不上她什么忙。就出去了。挺同情的对郭数说了里边儿江光光的状况。 郭数是知道江光光那沉闷的性格的,虽然知道里边没人也不好进去,打发了那姑娘,就在外边儿看着时间着急的等着。
第一百六十八章:狠戾 江光光这下倒是没过多久就出来了,她是洗过了脸的,除了眼睛通红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大抵是怕郭数看到她那通红的眼睛的,一直低垂着头,轻轻的说道:「你回去吧,我就不去了。在外边儿等你。」 她自己想通了不回去那是好事,回去看着,不过也是折磨自己而已。 郭数原本是想说赔她回去的,但知道她说这话必定是想一个人静静。他就没说了,点点头,说道:「我带你去楼上的休息室,外边儿冷,你的感冒还没好。」 江光光就说不用,想起了楼下的大厅,就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在楼下坐坐就好。」 郭数倒是没有勉强她,要送她下楼,江光光却说不用。让他先回去。他们都已经出来好会儿了的。婚礼半途走掉显然是不妥当的。 郭数倒也没有坚持,应了一声好。抬腕看了看时间,说道:「那在楼下等着我,我敬了酒就过来找你。」 江光光就点点头,看着郭数往走廊那边去了,这才从静悄悄的消防楼梯下了楼。 才走了没几级楼梯,就见程谨言似笑非笑的站在下边儿的楼梯上。那双原本就阴沉的眸子里更是阴鸷,犀利得像是要将江光光剖开似的。 见到他江光光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程容简结婚,只要没撕破脸皮,他肯定是会来的。刚才没见到,只能说明他还没到。 「挺巧的。」程谨言扫了她一眼,微微的顿了顿,嘴角勾了勾,慢条斯理的说道:「来参加旧情人的婚礼,倒是挺有勇气的。不过这中途就走了……是不是代表着余情未了?」 他那犀利的眼神,应该是已经知道了江光光的身份的。但他的面上却是一点儿也未表露出来。仿佛仓库那事儿像是不存在似的的。 江光光也不和他虚与委蛇,冷淡的说道:「程先生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程谨言也不说话,一步步的往上边儿走了过来。江光光也不动,就那么居高临下的冷冷的看着他。 程谨言上来了些,江光光才发现他的那些保镖并没有跟着。也对,他是来参加婚礼的,带保镖观礼那算是什么事。 程谨言看起来是没有对她动手的意思的,离得近了,才阴恻恻的一笑,说:「上次跑得倒是挺快的,不过下次,可就未必跑得掉了。」 他是那么一字一句的,刚说完这句话,江光光忽然就拔出了身上随身带着的匕首来,朝着他心脏的地方刺了过去。 知道程谨言会来,这是一个机会,她自然不会空手而来。她再清楚不过,在已经暴露了身份的情况下,要靠近程谨言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锋利的匕首划破了程谨言的外套,刺入了肌肤里。江光光就像是发狂了野兽似的。眼里着带着狠戾,拼了命一般的往里边儿刺。 程谨言闷哼了一声,他是没想到江光光竟然敢动手的。他受过了太多的苦,虽是疼痛得厉害的,但本能的还是想保命,立即就握住了江光光那握着匕首的手腕。 骨头咔擦的一声,江光光手中的匕首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额头上的汗密密麻麻的冒了出来。这是程容简送的匕首,锋利不是一般的匕首可比的。程谨言的腹部的鲜血直涌了出来。 他也来不及收拾江光光,向后倒退靠在了墙上,伸手紧紧的摁住腹部,咬紧了牙关阴恻恻的骂道:「臭婊子!」 江光光那手腕显然是被他捏得错位了,她的冷汗冒得厉害,一张脸上却是笑得难得的张狂,像是疯了一般,另一只没受伤的捡起了匕首,立即就要向程谨言插去。 她这样子,还真是和疯了无疑。她这忍耐力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程谨言没想到她竟然还来得起第二次,低低的咒骂了一句,捂住腹部闪到了一边。 他明显是怕把事情闹大的,也不叫人。立即就往出口处,并眼疾手快的将门给关了起来。 江光光咬着牙关一连拉了几下没能拉开,另一只手完全使不上力来,她只得放弃再拉。往楼上看了看,悄无声息的爬了上去。 等着坐电梯去走廊时,程谨言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门口留了一大滩的血迹。 江光光没想到竟然那么给他逃了,眉眼间充满了煞气。想寻着血迹去找,才发现程谨言是谨慎的,除了门口的一滩血,走廊上并没有血滴了。 江光光绕了一圈没能找到,靠着墙停了下来,她才发现手腕疼得厉害。程谨言果然是怕惊动人的,这么会儿竟然也没有别的人过来。 江光光额头上的冷汗冒得厉害,稍稍的缓了口气,就摸出了手机来给徐方打电话,让他带人来这边。 她做完这一切,马上就下了楼,到大厅守着。程谨言那样子,暂时应该是走不了的,只要徐方来得快,不怕堵不到他。 那么想着,江光光的心里就稍稍的松了口气。闭着眼睛靠在了沙发上。她的手疼得厉害。额头上的冷汗也冒得厉害,脸上一片惨白。 酒店的前台大抵是怕她出什么事儿,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问道:「小姐,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江光光的脑子里是清醒无比的,低低的说道:「给我找个医生过来。」 她说着就摸出了几张红票子来,递给了那前台。那前台又问她要不要去休息室,她就说不用,让她给她找个医生来就是了。 她的手放在衣兜里的。那前台只看见她冒汗。却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但倒也不敢耽搁,很快就打电话叫了医生过来。 徐方过来得很快,来的时候医生正在替江光光正骨头。她额前的刘海已是湿透,但却是一声不吭的。 徐方看她那样子是吓了一大跳的,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只是问她怎么样。 江光光稍稍的缓了缓,才低低的说了句没事,然后站了起来。示意医生可以了。然后就低声的说了刺伤了程谨言的事儿。 她的眉目间阴沉沉的一片,看起来有几分的可怕,说道:「他受的伤不轻,走不了。他的人应该不会那么快赶过来,只要把他搜出来……」 她的话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了,但徐方却是明白她的意思的。低低的说道:「江小姐,这里是程二爷的场子。我们的人……进不去。」 是了,她倒是忘了这茬了。 江光光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抿了抿唇,说道:「身上带有东西么,给我。」 他们进不去,但她却是能进去的。 徐方的脸色一变,说道:「江小姐,你别乱来。他那边我们一直都只注意着的,你放心,他蹦不了几天了。别脏了你自己的手。」 微微的顿了顿,他结接着又说道:「就算你不为你自己考虑,那也得考虑一下太太。如果太太知道你出了事,现在可就是……」 后边儿的话他是没敢说出来的。钟馨怀着身孕,原本就是高龄孕妇,如果知道江光光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江光光的手指握得紧紧的,慢慢的又松开。她已经失去了爷爷奶奶父亲,她再也承受不住失去任何的亲人的。 她许久都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轻轻的说道:「你回去吧。」 徐方现在哪里敢走,看了看她那手,低声的说道:「我马上叫医生过来给您处理一下。」 虽然那医生刚才已经处理过了,但徐方是知道江光光不能有任何的闪失的。 江光光就说了句不用,说:「郭数一会儿就会来了,等他下来回去再处理。」 再叫医生过来,未免就有些引人注目了。 徐方还想说什么,她却已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沙发上。徐方到底还是没违背她的意思,就在一旁坐了下来。 江光光眉心间的煞气慢慢的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空虚与疼痛。以至于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身边的一切,都像是幻觉一般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婚礼的一幕幕来。 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她知道,从现在起,她和程容简……真正的完了。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从今天起,他就已是别人的丈夫。在将来,还会是别人孩子的爸爸。 江光光的眼泪像是要从眼角溢出来似的,胸口像是被人挖开了血淋淋的大洞,她甚至感觉不到那只粗粗处理的手腕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 江光光将眼泪全都逼了回去,再睁开眼时,面上已是一片平静。只是一双眸子里是空洞的。 郭数不到一个小时就下来了,他是喝了点儿酒的,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儿。见着徐方在一旁,他稍稍的愣了一下。 江光光倒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声走吧。 她率先往前走,自己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她是清楚的,徐方是不可能不告诉郭数的。 郭数的脸色沉得厉害,待到坐进了车里时,才开口说道:「他应该还在酒店里……我会做安排。手怎么样?我先送你回去。」 郭数微微的顿了顿。接着又说道:「这边程谨言的人戒备是很严的,你在大堂里没有等到他,他如果是走后门,他那样子程容简一定会知道。刚才并未有人找过程容简,他应该就在酒店里。」 江光光却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轻轻的说道:「不用了。」她是不愿意,有任何伤亡的。这原本就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不愿意再连累到别人。 程谨言即便是还没走,也肯定会通知他的人过来接的。到时候再去截他,那必定会引起冲突。 而且,这是程容简的地盘。 郭数这下没有说话,打电话叫了医生在别墅那边等着。手上是疼得厉害的,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上冰冰凉的。脑子变得昏昏沉沉了起来。 江光光是想睁开眼睛的,但眼皮却是沉得厉害。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躺在床上,不过只是脱臼了,但她的手腕却是打了石膏的。 脑子依旧是昏昏沉沉的。她才刚要爬起来。旁边就有人伸手扶了她一下,她侧过头,郭数就轻轻的说道:「好好休息,医生说你的感冒又严重了。要是再不好好休息,恐怕就要严重了。」 江光光的喉咙里干得厉害,坐好了郭数才递了一杯温水给了她。江光光喝了一半,这才放下了杯子。 郭数凝视着她,忽然说道:「阿叡,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昨天晚上,周来带人抄了程谨言的地盘。程谨言,消失不见了。酒店的里里外外也翻遍了,没有见着人影。应该是逃了。」 江光光就微微的一怔,抬头看向了郭数。郭数的眸色沉沉的,说道:「明明我们的人是一直守在酒店外面的,也没有见任何可疑的人出来,但程谨言就那么凭空不见了。」 江光光的脑子昏昏煳煳的,过了好会儿才慢慢的清醒了过来。她一时就没说话儿。 郭数接着又说道:「周来的手头已经有了他的证据,现在已经发出了通缉令。如果他没有出沿河,迟早会找到他。」 这话就有些像是在安慰江光光了。程谨言那人,既然抄了老巢都抓不住……跑出去了那就更别说了。 江光光过了会儿才嗯了一声,程谨言是狡猾的,他们没见着任何可疑的人,不等于他就还在酒店里。他有他的路子。但他是受了伤的。那伤虽然不至于致命,但也够他受的。 江光光的脑子里是有些乱的,过了会儿,才问道:「周来什么时候过来的?」 以前都是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的,怎么一下子就有了程谨言的证据了? 她的声音仍是哑哑的,郭数看着她握着的水杯,说道:「刚来没几天。今天的事儿他知道了,他忙完……就会过来看你。」 江光光就没说话儿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郭数见她不说话,又说道:「你现在生着病,什么都别去想。我去叫阿姨上来给你换身衣服,下去坐坐吃东西,一直睡着不好。」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郭数没再多说什么就关上门下去了。 江光光仍是疲惫的,睡了一觉并没有一点儿轻松感,闭上了眼睛靠在床头。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她动也不想动一下。 她是想不通,上边儿的人怎么突然动了程谨言。更想不通,程谨言是怎么从酒店里出去的。如果没有出去,又躲到哪儿了。 程容简昨天的婚礼是隆重的,今天一早,沿河的报纸上竟然都是他结婚的消息。他一向都是低调的,在这个关头上,倒是不肯委屈丁郡青的高调了一把。 江光光一下喽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报纸上那对鹣鲽情深的身影,旁边还附了许多照片,说着新娘妆的貌美,说着两人之间的般配。 江光光在忽然之间就空荡荡的,阿姨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倒是过来的郭数发现了,不着痕迹的将报纸给收了起来。 晚些时候周来果然过来了,江光光的感冒还没有好,屋子里的暖气打得很足。他一进来就将身上的大衣脱了。 江光光是在沙发上窝着的,有些昏昏欲睡的,直到周来走近了她才注意到她。 她立即就要坐起来,周来却柔声的说道:「不舒服就别动,就这样。」 郭数和周来不过是泛泛之交,知道两人有话要说,就藉口去倒茶,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周来就说了句谢谢,等着郭数走远了,才伸手摸了摸江光光的额头,说道:「好些了吗?怎么感冒那么久也没好?」 他的视线又落到了江光光的手腕上,说道:「手怎么样了,疼得还厉害吗?」 他这样儿,像邻家哥哥似的的。温和得就像是以前一样的。江光光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随即低声的说:「没事,不怎么疼。」 她是昏昏煳煳的,就算是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那道伤口。 周来知道她和他生疏了许多的,就没多说什么了,只是叮嘱她要注意些。 郭数很快倒了茶过来,给江光光的则是一杯白开水。他比起周来是要健谈些的,说起了一些有的没的事情来。说了一会儿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就到一旁去接电话去了。 江光光一时找不到话和周来说,过了会儿,才问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原本以为,他家里人不会再让他过来了的。 周来在这一刻是有些想抽菸的,但却没有动。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已经来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了。」 江光光什么都不肯和他说,程谨言的事儿。他还是从霍重筠嘴里听说的。他说过要替她报仇的,自然是要过来的。 这次的准备是充分的,但没想到还是让程谨言给逃了。他昨晚带着人几乎翻遍了整个城也没能找出他,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 周来的拳头不自觉的就握得紧紧的,刚想要说什么,就听江光光问道:「程谨言的那些证据……什么时候拿到的?」 周来沉吟了一下,说道:「上次拐卖的证据从那几人的口里撬出来的,还有许多……是线人给的。他说是无意间找到的。」 既然有了实质的证据,抓程谨言是迫在眉睫的。但没想到,竟然还是让他逃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提前听到什么风声了。 江光光这下就没说话了,周来顿了顿,接着又说道:「你最近出门,得多注意。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以他那种人的性格……说不定会冒险动手。」 是了,斩草不除根,想必程谨言是不会安心的。何况,她昨天还狠狠的那么刺了他一刀。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两人一时间突然就无话可说了。 周来是抽时间过来的,坐了没多大会儿就离开了。离开前不知道和郭数说了什么,晚上郭数这边的人就增加了好些。 江光光自然知道这样做是为了防程谨言,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他并不是兔子。 晚些时候,江光光才知道昨晚周来带人去搜查那酒店时是和程容简起了矛盾的。 程容简的大婚之日,哪里容得了人捣乱。他手底下的人公然的和周来的人抵抗。他掏出了木仓来,指到了周来的头上。最后还是丁郡青出面,周来的人才搜了酒店。 大抵是知道到了这儿就已到了尽头。江光光很平静。像是在听陌生人的事儿一般的。 程容简举行婚礼后的第三天,江光光就接到了霍重筠的电话。说是钟馨要提前生产了。 原本预产期是在下个月月中的,但早上突然就发作了。他的声音沉沉的,说是钟馨在生前想看看她。最近这边那么乱,不看看她,她哪里会安心。 江光光这次没有考虑,说自己会马上回去。程谨言的下落不明,她呆在这儿已没用。她欠郭数的太多,自然是不想他费很大的财力人力一直保护着她的。 挂了电话。江光光就发起了呆来。在这儿呆了那么多年,此时此刻要走,她的心里竟然是没有一点儿留念的。就连小院那边,也不想再去了。那里留了太多的回忆,就让它随着她的离开而埋葬,覆灭在时光的齿轮之下。 因为要急着赶回去,机票是徐方那边临时订的。郭数留在这儿是为了她,她要走,他自然也是要走的。 临走时问江光光要带什么,江光光就摇头。她来时带了父亲生前的戴的手錶,临走时也只拿了那么一个盒子。 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要去机场时是让郭数绕去了小院那边的,但却没有下车。在小院门口给老赵头打了电话,说是她要回去了。他的院子,如果有租客,就让他租出去。 老赵头对于她的离开是贊成的,嗯了一声,便抽起了旱菸。要挂电话时,又说道:「回去也好好的,要是闲得无聊,就来我们这边。」 江光光原本以为自己的眼泪会掉下来的,她却微笑着点头应了一句好。
第一百六十九章:不安 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如今看着,却是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似的的。她终究还是进了小院,打开了门,目光一点点的掠过屋子里摆放的所有的一切。 这屋子是变了许多的,现在的这屋子,其实都是程容简的手笔。她以为她看到这些会难过得不能自已的,但却并没有。 她平静极了,那些所有的所有,不过就是一场幻梦。她甚至不愿意去想,那张……面孔。 前尘往事已如烟,所有的过去,再见。再也,不要见。 江光光站了许久,抽了抽鼻子,重新将门锁上,一步步的走了出去。纤瘦的背影和往常一样,只是不再回头。 车子一路驶往机场的方向,郭数低低的和江光光说着话。说着钟馨现在的状况。 开了那么会儿,前边儿的司机突然回过头来。说道:「郭总,我总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们。」 郭数的动作就顿了顿,拿出了手机来,对着那边的人说了句注意点儿。他是不敢掉以轻心的,没停车就换到了前边副驾驶座的位置。从后视镜里注意着后边儿的车辆。 但却是没有任何的异常的。 又驶了那么久,司机突然叫了起来,说道:「郭总,就是最后边儿的那辆黑色的轿车,他一路都在跟着我们。」 郭数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向后看去。也注意到了司机说的那辆车。那是一辆黑色的宾利。 这儿离机场没有多远了,如果是跟着他们的,要动手有的是很多机会。他抬腕看了看时间,说道:「应该是正好去机场,不管管他,注意就是了。」 司机就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是。 如郭数所预料的那般,一直到机场,都没有发生任何事。到了机场,那辆车子就不见了踪影。 郭数徐方都是不敢掉以轻心的,一路低调的护着江光光登了机。直到上了飞机,郭数才松了口气儿。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笑容来。说:「想不想吃点儿什么?」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不用。 郭数拿了薄毯给她盖上,说道:「那就先睡会儿,想吃东西了叫我。要是不想吃到了再吃。」 反正要不了多久就到了的。江光光就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而机场的停车场,那辆黑色的宾利中,程容简在抽着烟。他身边的人都已经换了个遍,那司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机场。来了却又不进去,就试探着问道:「二爷,您要不要上去?」 程容简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掐灭了手中的菸头,淡淡的说道:「回去。」 他的眉心间带着淡淡的疲色,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那司机虽是一头的雾水,但却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发动车子,驶出了机场。而程容简,一直都是闭着眼睛的,没有再睁开过。 江光光下了飞机就直奔医院,霍重筠早就在医院门口等着了。钟馨原本是打算顺产的,但胎位并不好。等江光光回来便会去做剖腹产手术。 江光光进病房的时候她是在床上躺着的,大概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整个人比原来胖了不少,更多的是浮肿。 应该是疼得挺厉害的,她的脸上却是带着笑的。见着江光光就微笑着说:「回来了。」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在床前拉住了她的手,轻轻的说道:「什么都别想,也别担心,我和霍叔叔就在外面等你。」 钟馨是吸着痒的,嗯了一声。从枕头下拿出了一堆的东西来,塞到了江光光的手里,微笑着说道:「这是这些年来我自己攒的,你收着,要是……」 江光光并没有去接那些东西,任由着那些东西掉落在地上。使劲儿的将眼泪逼回去,冷漠的打断了她的话:「你要是不好好出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甚至不敢想像,如果钟馨有什么事,她如何活下去。 她低垂着头,就那么冷冷的站着。倔强得一如许多年前,她还是少女时的模样。 钟馨低低的嘆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我也只是那么说说,医生说了没事得。」 江光光这才嗯了一声,说道:「进去吧。」 钟馨点点头,江光光这才去叫外边儿的医生护士以及霍重筠进来。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做好,就只等着钟馨去手术室了。江光光的心里不安得厉害,临进去时拉住了钟馨的手,低低的说道:「我和霍叔叔等着你,等你出来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钟馨微微笑笑,被护士推进了产室。 江光光最厌恶的就是医院里的时光,每一秒都是放大了许多倍的延长。霍重筠是焦躁的,一直走来走去的。 江光光倒是在椅子上坐着的,但一双眼睛是盯着产室的方向的。郭数给她弄了东西来,她也只吃了两口就没吃了。 手术开始进行得是顺利的,但到一半时却突然大出血。霍重筠急得要冲进手术去,他做事一向都是低调的,这下却是放了狠话。让医生无论如何大人一定要保下来。 好在最后将血止住了,但钟馨却因为失血太多昏迷了过去。孩子抱出来的时候小小的,是个男孩儿,江光光甚至不敢伸手去抱。 霍重筠从孩子抱出来之后是看也没看过的,一直在钟馨的旁边守着。任何事情都是亲力亲为的。 钟馨生孩子是未通知老宅那边的人的,等霍家老太太赶过来时手术已经完成了。一整层楼霍重筠的人都是守着的,霍老太太提出要看看,也被他以一句钟馨需要休息给挡了回去。 气得霍老太太当场就差点儿发作,听说生下的是男孩儿,很健康,这才忍了下去。骂了霍重筠不孝子,这才生气的离开。 等晚些时候钟馨醒过来,霍重筠才装作一副慈父的样子,让护士抱孩子来给钟馨看。丝毫没提他自己也未看过孩子。 江光光原本是打算在医院里陪夜的,见霍重筠这样子,知道自己呆在这儿只是个电灯泡,钟馨也没有什么大碍,她就回去了。 她原本是要回她那边的小院子的,但霍重筠却没允许,说是她回那边住的事等钟馨出院了再商量。让她现在先去家里住着。 江光光没有想到。在霍重筠和钟馨的家里,竟然是给她留了房间的。粉色的公主房,衣柜里放着的是按照她的尺码买的衣服。 阿姨说太太没吃逛街都会去买衣服回来,等着她回来。江光光在这一刻忽然流泪满面。 在陌生的地方她是睡不着的,胸口空荡荡得厉害,在下半夜她才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她起来得很早,早早的就进了厨房给煲汤给医院里的钟馨送过去。她的手不方便,阿姨在一旁给她帮着忙。 钟馨产后的身体是虚弱的,整整的半个月,江光光都是在医院和家里奔波着。 霍重筠是忙的。产后一个星期寸步不离的在医院里呆着。累积了太多的事儿,后来电话一直在响,吵得钟馨烦不胜烦,就赶了他去忙他自己的。于是江光光便负责陪做钟馨,偶尔阿姨照顾不了时哄哄小孩儿。 她在沿河一直都没有好的感冒,回来很奇怪的慢慢的好了起来。只有手腕还不怎么敢使劲儿。 霍重筠说是小孩子小的时候不能看电视,钟馨也不能看,电视看久了视力会变差的。就直接让人把病房里的电视给拆走了。 江光光原本就不怎么看电视,倒也没在意。 江光光知道沿河那边出事是在钟馨出月子后的第二天,霍家老太太亲自来钟馨和霍重筠的家里看大孙子霍饶。 大抵是因为上次在霍重筠哪儿吃了闭门羹。这次霍老太太来倒是收敛了许多,抱着霍饶一口一个大孙子的叫个不停。 她是早有孙子了的,但霍重筠是她最疼爱的儿子,霍饶自然也就成了她最疼爱的孙子了。 霍老太太的心情一直都很好,直到在想起有江光光那么一个人存在之后。 钟馨这个儿媳妇原本就不是她所喜欢的,家世不匹配也就罢了,并且还是二婚的。这哪里能配得了她一直宠着的儿子。 这下生了个大孙子虽然是博得她的好脸色了,但江光光这个存在却是她心里的一个坎儿。 二婚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将拖油瓶也带了过来,这不是存心给她添堵,打她的老脸么? 而且在医院的时候她听说了,钟馨在临进产室之前,是留了东西给江光光的。 在她的眼里,钟馨哪里有什么自己的东西。那些东西,都是霍重筠的。 她的心里更是不满,不过倒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偶尔说一两句阴阳怪气的话。 她是长辈,说的话江光光只得受了。怕钟馨为难,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但在快吃饭的时候,老太太就发难了。说是喜欢吃翠竹居的烤鸭,让江光光去给她买回来。 钟馨顿时就愣了,试探着说道:「妈,让阿姨去给您买吧?」 霍老太太大手一挥,说:「你这边就只有两个阿姨,走了饭不吃了,孩子也不带了?」 钟馨知道她是故意的为难,又微笑着说道:「那就让李叔去吧。」李叔是钟馨的司机的。 老太太就淡淡的说:「我进门时你李叔就说他老婆不舒服,我给他放假了。」 这就是早有准备了。钟馨一噎,刚要说话,江光光就拿了厚外套出来,微笑着说道:「我这就去。」 外边是下着大雪的,钟馨就要拦她。江光光哪里会让她和霍老太太起争执,轻声的说道:「我也好久没有出去转转了,正好出去透透气。」 钟馨一脸的黯然,还想说什么,江光光已笑眯眯的和霍老太太打招唿,说她出去了。 霍老太太就叫来了阿姨,拿了钱递给江光光,居高临下的说:「拿着这些,你妈妈心疼你,打车去打车回来。鸭子要热的才好吃。」 江光光就笑眯眯的说了句不用。穿上钟馨给她准备的暖融融的靴子走了。 这边是要比沿河冷许多的,出了门,刺骨的风就刮在了脸上。江光光赶紧的将脖子上的围巾拉高些,将脸遮住。 大抵是在家里呆的时间太多,江光光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生出了几分的恍惚之感来。 霍重筠重新买的别墅和霍家老宅不一样,四周地段繁华,出去拦车也嗯方便。 雪下得很大,风唿啦啦的挂着。偌大的别墅区里看不到一个人。江光光倒是没用几分钟就走出了别墅区,站到了路边开始拦车。 翠竹居离这边并不是很远远的,一去一来要差不多四十分钟。江光光离开那么多年,对这边已陌生。计程车司机却是熟悉的,上了车就说起那边的烤鸭来,自然是赞美有加。 江光光微笑着听着,时不时的附和那么几句。并说自己买了鸭子就回来,让司机等自己。没有人有生意不做的,司机爽快的答应了。又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这场暴风雪来。 江光光时不时的侧头看着窗外,忽然就想起了沿河来。沿河的冬天是阴冷的,但却没有那么大的风。和这边的干燥不一样,那边是潮湿的冷。想到这儿她就稍稍的怔了一下,大抵是最近过得太充实,最近她几乎都是很少想那个地方的。 胸口在突然之间就有些空荡荡的,她闭了闭眼睛,将所有的一切摒弃出脑子。 下着暴风雪,又不是高峰期,一路倒是都没有堵车。到了翠竹居,江光光才发现这儿的生意很好,那么冷的天气竟然是排着队的。好在店里很暖和,倒也不受罪。 排队是无聊的,店里的侧面挂了一个大电视,正在放着新闻。江光光百无聊赖,就侧头去认真的看着新闻。 新闻的最开始说的本地的天气民生等事情,说到一半,电视上的画面就变了。女主面无表情的继续播报:最近警方打掉的最大的赌场已肃清完毕,首脑人物已纷纷落网…… 电视上边儿的画面是江光光熟悉的,正是灯红酒绿的沿河。不过已和她走前不一样,冷冷清清的,许多的人一排排的抱着头蹲着。周围的是背着木仓,整整齐齐的武装人员。 另几张图片上是一片断壁残垣,说的是犯罪分子为了反抗。引了火,目前伤亡还不明……那地方,是江光光最熟悉的,正是程容简的别墅。 江光光的脑子里嗡嗡作响着,身体像是僵了一般,怎么也迈不动一步。手机呜呜的震动着,她也像是没有发觉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反应了过来。脸上是冰冰凉的一片,她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往外奔去。 那司机还是在等着她的,见她两手空空的,就诧异的问道:「小姑娘,你这……」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江光光给打断,她喃喃的说道:「去机场,去机场。」 她的耳朵里嗡嗡的作响,除了重复这几个字,什么也听不见。她的脸上的眼泪不停的掉着,那司机吓了一大跳,也猜测到了肯定是出事儿了,连连的说:「你别哭你别哭,我现在就去机场,抄近路送你过去。」 江光光的眼泪越掉越凶,像是失控了一般。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她也没有去看。 那司机是同情她的,车子一路的飞奔着。江光光止住泪水的时候已差不多快到机场了,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上已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霍重筠打来的。 她闭了闭眼,将电话拨了回去。霍重筠倒是很快就接了起来,开口便问道:「阿叡,你在哪儿?怎不接电话。我已经让司机去翠竹居接你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江光光给打断,她轻轻的说道:「霍叔叔,麻烦你代我向老太太赔罪。我没有买到烤鸭,我现在去机场的路上。」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我要去一趟沿河。」 她的语气是很平静的,只是声音是嘶哑的。 电话那端的霍重筠一愣,随即急急的说道:「阿叡,你要过去叔叔不反对。但怎么的也得先准备准备……」 他边说着话边吩咐着司机备车,江光光的脑子里是空荡荡的一片。低低的说道:「霍叔叔,您别着急,我只是去看看,看看我就回来。您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去罗姨家了,别让她担心。」 她越是平静,霍重筠那边就越是不安。便快步往楼下走边说道:「阿叡,你先别冲动。你就算要过去,也等我过来再说好吗?我尊重你的意愿,现在那边还未清理完毕,我得安排人陪着你过去。」 他的声音是着急的,江光光却什么也听不见,脑子里只有去沿河这个念头,不待他说完话就挂断了电话。 郭数大概是在附近,江光光到机场的时候他早就在等着了,不停的打着电话。看见江光光,就快步的走到了她的面前,松了口气似的说道:「霍叔叔都快急死了。」 看到郭数,江光光这才慢慢的清醒了过来,木然的站了片刻。低低的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她的声音是轻轻的,说到这儿,就突然想起霍重筠以孩子为藉口,拆掉电视的事儿来。她还真是够迟钝的,竟然一点儿也未察觉到什么。 郭数还没有说话,她就又喃喃的说道:「我就过去看看,只过去看看。」 无论如何,她都是要看看才安心的。 郭数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低低的说道:「你什么都没带。要过去也等霍叔叔过来。那边……就算是你过去了……」 说到这儿他就没有说下去了,顿了下来。 江光光忽然就想起了新闻上报导的所说的清理完毕的事,她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一阵眩晕传来,她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郭数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刚要说什么,江光光就抬起了一双空洞的眸子看向了他,费力的问道:「他……他怎么样了?」 她的语气里是带了几分的期待的,郭数却没有回答,沉默了下来。江光光的眼中泪水滚动着。郭数将头别到了一边。过了会儿,才说道:「你别太担心……吉人自有天象,他应该没事的。」 江光光的腿上一阵虚软,差点儿没能站住。郭数这话说得委婉,但是却再明白不过。 他的意思,是说程容简没有被抓住。江光光就想起了那场大火来,没有被抓住,那就代表…… 她的耳朵里嗡嗡的作响着,就那么空洞的看着郭数。过了会儿,又喃喃的重复道:「我得去看看。我要去看看。」 巨大的疼痛将她包裹着,她几欲窒息过去,眼泪大滴大滴的就落了下来。 她一向都是聪明的,郭数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话她听懂了的。见她这样子,艰难的安慰道:「别墅里出现了尸体,但烧焦得太厉害……无法辨认。也许,也许他没事……」 这说法他自己都是不相信的,因为,警方的线人,是亲眼看到程容简在别墅里的。 那么大的火。能逃出来的希望有多渺茫,他是清楚得很的。何况当时别墅是被包围了的,程容简如果逃得出来,不可能没人看见。 他原本是安慰的一句话,江光光就像是看到了希望是的,呆滞的眸子里稍稍的有了些神采,挣开郭数的手就喃喃的说道:「我去买机票,我去买机票。」 她现在是混乱得厉害的,才刚转过身,头上就一阵眩晕传来。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江光光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刚睁开眼,就听身边有人问到:「醒了?」 江光光侧头看过去,一旁站着的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往四周环视了一下,喃喃的问道:「我怎么在这儿?」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儿是很重的,大抵是因为才醒来的缘故,灯光有些刺眼,也不见郭数的身影。 她的眼里是茫然的,那医生就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的身体不好,晕倒了。家属出去接电话了,一会儿就进来。」
第一百七十章:也许放下 江光光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立即就要下床。她现在还是输着液的,那医生就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要去哪儿?」 江光光抿了抿唇,还未说话,郭数就推门走了进来。 见她要下床,郭数就快步的上前,说道:「你现在生态还很虚,先躺着。」 他脸上的表情是有些紧张的,江光光一怔,下意识的就去摸平坦的小腹。 郭数自然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低声的说道:「孩子没事,但你得好好休息。医生说你有些低血糖,身体也有些虚。」 江光光的手是停留在肚子上的,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之后,才抬头看向了郭数,暗哑着声音说道:「我要去一趟那边。」 她是有些茫茫然的,心里空洞得厉害。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填补。 郭数沉吟了一下,说道:「霍叔叔马上会过来,我待会儿问问医生。」微微的顿了顿,他放缓了声音,接着说道:「他们搜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人……你就算是过去……」 后边儿的话他就没说下去了,江光光的手指微微的颤抖起来。那么多人搜了都没有找到人,她过去,希望同样是渺茫的。 她的嘴唇是颤抖的,一时没有说话。都到这会儿了,软弱是没有用的。她很快便镇定了下来,闭了闭眼,低低的问道:「孩子的事……霍叔叔知道了吗?」 她这段时间都是小心翼翼的隐藏着的,好在回来之后孕吐没有那么频繁。肚子也不显怀,看不出来,也没有人发觉。 郭数就摇摇头,说道:「医生那边我打过招唿了的。你放心,霍叔叔不会知道。」 江光光就低低的说了句谢谢。 郭数看着她,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打算……一直瞒着吗?」 江光光的胸口隐隐的疼痛了起来,茫然极了,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往哪儿走。 过了好会儿,郭数才听到她说:「以后……再说吧。」 江光光在医院里呆了一个晚上,是在第二天到达沿河的。这边和离开时早已不一样,清冷得很。路旁是有便衣的,设置了关卡查来往的车辆。 天色灰濛濛的,但气氛是紧张的,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沉寂。 下了飞机郭数就带着江光光去了程容简的别墅。那边已是一片断壁残垣,四处被烧得一片焦黑。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儿。 江光光一步步的朝着废墟走过去,茫然的看着四周。以前房子周围都是栽满了爬山虎的,但现在已是一片灰烬。连当初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巨大的疼痛像是要将她撕裂开一般,她是想过有那么一天的,但却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会来得那么的快。 大抵是这几天哭得太多,在这一刻,她那双空洞的眸子里竟然没有一滴的眼泪。只有剧烈的疼痛撕扯着整个身体。 不知道在冷风中站了多久,一直跟着她的郭数才上前了一步,低低的说道:「走吧……你的身体还很虚,别感冒了。这边已经过了几次搜索,我约了周来,具体的,他会和你说。」 江光光却是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哑着声音低低的说道:「我想一个人再呆一会儿。」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没有去看郭数的。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 郭数沉默了一下,终究是应了一句好。退回了车里,然后点了烟默默的抽了起来。 江光光在废墟上站了许久,这才慢慢的走回车旁,低低的说:「走吧。」 她来前是做足了准备的,穿得很厚。大抵是因为在风中站得太久了,她的唇冻得青紫。直到在车里坐了好会儿,才慢慢的缓了过来。 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车子里一片沉寂。周来办公的地方就在他以前住的酒店里,戒备是森严的。轻易是不能随意出入的。 江光光和郭数到的时候他早就在等着了,他穿的是便衣,暗蓝色的大衣下身姿挺拔,正抽着烟,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郭数下了车就和他打了招唿,周来是知道他们的来意的,掐灭了菸头,说道:「楼上去坐会儿吧。」 郭数就笑笑,说:「我就不去了,我在这附近逛逛。」他说到这儿就看向了江光光,说:「要是谈完给我打电话。」 来时霍重筠是叮嘱过了的,他们是不能在这儿久待的。 江光光知道他这是要迴避,就点点头,声音暗哑的应了句好。 郭数冲着周来微微颔首,上车开着车走了。 江光光一路跟着周来上了楼,有人来来往往的和周来打招唿,他也只是微微的颔首。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又升职了。 有周家的背景在,别说他那么优秀,就算是平庸的,那也是非一般人可比的。 周来住的地儿并不是很大,他喝惯了咖啡,坐下就给江光光沖了杯咖啡,低声的说道:「外面风大,喝点儿热的暖暖身体。」 江光光以为见到他自己会急切的,但事实上,她却是平静得很。就像是近乡情怯一般的。想抓住那一点点儿缥缈的希望。 她并没有去接那杯咖啡,只是说道:「最近失眠,给我一杯白开水就好。」 周来就简单的应了一声好,转身倒了一杯白开水过来,放在了江光光的面前。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周来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我们的人,并没有找到他。」他没有去看江光光,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道:「他住的那边,那被烧焦的尸体中的一具,体形和他相似……虽然不能确定,但我们的人,是亲眼看着他进了别墅的。也确定,他一直在里面。」 周来的声音轻轻的,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和缓。但江光光却像是挨了一闷棍似的,头上一阵眩晕传来。 她太清楚……周来那么说,代表的是什么。她下意识的抓紧了沙发的扶手。空洞着一双眼眸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周来。 周来又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像是下了狠心似的继续说道:「其实这未尝不是好的结果,这也算是保全了他的尊严。他在解救人质的时候虽然帮了大忙,但这抵消不了他所犯的罪。」他说到这儿低下了头,然后抬起来看向了江光光,淡然的笑了笑,说:「阿叡,他是骄傲的。被困住的牢狱生活没有自由,生不如死。那更不是他想要的。」 周来的语气平静得很,提起程容简来,现在反而是没了之前那种恨之入骨。 江光光空洞而疼痛着,闭上了眼睛。 是了,死与牢狱之灾,这就是程容简的结局。她明明是在很久以前就想到的,但现在,却是疼痛得那么厉害。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以往的一幕幕来,疼痛更是像要将她撕裂开。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周来看着她那脸上浮现的痛苦,拳头不自觉的握得紧紧的。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他出事前,安排了丁郡青去了国外。」 江光光睁眼茫然的看向了他,周来微微的顿了顿,接着又说道:「丁郡青的背景……也不简单。就算是留下,也没有人敢动他。他安排她去国外,是怕她会受伤害。」 江光光不傻,其中的事儿自然不会想不通。过了许久之后,她才淡淡的笑了笑,脸色苍白虚弱的说:「我知道了。」 她说着就站了起来,低低的又说道:「周来哥,谢谢你。我先走了。」 她是很平静的,周来看着她的背影,眸子里一片晦涩。过了许久,才追了出去送她下楼。 到了楼下,江光光的情绪已完全平静了下来。在停车场等郭数的时候,她就问道:「程谨言,抓住了吗?」 周来的身体微微的一僵,说道:「已经发了通缉令。」 没抓到这是在江光光的意料之中的,如果抓到了,无论是郭数和霍重筠肯定都会提起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周来看着她苍白的侧脸,接着说道:「我一定会将他抓回来,这次的后续都由我负责。」 江光光就低低的说了句谢谢。周来淡淡的笑笑,说:「不用客气。」 不知不觉间,两人竟然已陌生到了这地步。他微微的有些恍惚。 江光光这下就没再说话了。郭数倒是没过几分钟就过来了,江光光要走到车前时,周来叫住了她。 她回过头。周来凝视着她,轻轻的说道:「阿叡,你要好好的。」 江光光挤出了一个笑容来,点点头,上了车。 车子很快远去,周来站在原地,像是要成一尊雕像一般。 车上的江光光挤出的笑容渐渐的敛去,木然而呆滞的坐着。郭数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问道:「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从过来开始,江光光就没有吃过东西的。 江光光摇摇头,轻轻的说道:「前面放我下车。我想……再走走。」 郭数这下倒是没有说话,靠边就将车子停了下来。因为戒严,街道上几乎没有人。 江光光沿着空旷的街道走着,湿冷的风将她额前的刘海吹得四处飘散。明明是冷的,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不知疲倦的沿着街道走着。 走过小巷,走过以前她所熟悉的一条条的街道。眼眶里热热的液体流下来,眨眼又被风给吹干。 郭数开着车跟在她的身后,从中午一直到天黑。像是要将整个城市走一遍似的,她去了很多的地方。在小院停留许久。 太久没有人住,小院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她去了那个和程容简一起呆过的地窖……里边儿依旧是潮冷的,太久没有收拾,泛着一股子霉味儿。她才在下面呆了几分钟,胃里就翻涌了起来,吐了个昏天暗地。 走过两人之间第一次有交集的小巷,江光光的疼痛忽然剧烈了起来。她靠在冰冷硌人的墙壁上,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如果没有当初,可是,没有如果。 已经过去许久,但脑海里的记忆,却依旧鲜明如昨。他的挑眉,他嘴角的邪气,他那张放大的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俊脸。 江光光的唇角忽然就蔓延开一个淡淡的笑容来,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灰濛濛的天空。 脑海里浮现出了周来最后说的话来,她眨了眨潮湿的眼眶。在心里轻轻的说:再见了,所有的回忆。 江光光上车的时候浑身是冰冷的。她没有在沿河过夜,当晚就和郭数一起返回了帝都。 在飞机上就发起了烧来,昏昏沉沉的。身边并没有带医生,郭数只能叫空姐拎了毛巾给她降温。 她的脸上烧得红彤彤的,她自己倒是像个没事人似的,安慰郭数说没事。 待到下了飞机,她却不肯去医院,也不肯再去霍重筠那边,坚持着要回自己的家。 她拗起来的时候是拗得厉害的,郭数拗不过她,只能临时叫人将那边都打扫干净。那边是老宅子,没有暖气。又让人烧了暖暖的火炉。 江光光回去的时候屋子里头是暖融融的一片,她昏昏沉沉得厉害,吃了半碗粥就躺在了床上。 她这一病就是大半来月,因为怀着孕,许多药都不敢用。就只能以温和的疗法开着药。 钟馨已经出了月子,要过来看她她也不许,说是身上有病气,会过给她。让她好好的在家里呆着。 她也并不是一个人在宅子里,郭数给她请了阿姨,霍重筠直接将家里的阿姨派了过来。 生病的时候她吃了就睡,睡了起来接着又吃,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待到不再昏昏沉沉的了,郭数不定时的会过来,带点儿水果,或是带点儿书。日子过得也并不乏味。 也许是过了最初的疼痛,她表面上已看不出有什么。甚至说话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的。也不知道是真过去了,还是藏在心里的。 但这些郭数从来都是不去问的,小心翼翼的避开着。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腊月。难得的有了几个晴天。因为生病的缘故,她的肚子并不显怀。 过了最初的孕吐,孩子是听话且坚强的。她生了那么几次病也并没有被影响,发育得很好。 病完全好了,江光光就遣回了家里的两个阿姨。开始了独居的生活。她倒是一点儿也不乏味,出太阳时就将爷爷书房里的书搬出来晒太阳。下雨时就窝在家里看电视。 以前看起来乏味至极的电视剧,她现在看得津津有味。只是电视里无论多悲惨的生死别离,她都不会掉眼泪。 她偶尔也会去钟馨那边,出了月子,霍饶已经张开。原本又红又丑的小老头样儿,现在变得白白胖胖了。 但霍重筠依旧是嫌弃他的,偶尔哭起来钟馨抱起来哄他也会立即就接过交给阿姨。 霍家老太太是稀罕这个孙子的,时不时的都会过来。只是不再刁难江光光了,见她的气色不好,还送了几次补品。 江光光倒是都收下了。再熟些时,她就给老太太念故事。老太太的眼神不好,但对故事却是非常着迷的。可惜身边无论是儿子儿媳还是孙子孙女都没耐心给她念。 让家里的佣人念,她又嫌人念得没有感情,乏味得很。江光光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偶尔出太阳时她在院子里给老太太念故事,有串门的夫人们过来看见,还会夸着江光光这个孙女有孝心。老太太嘴上不说什么,面上却是得意得很的。 郭数在年底是忙了一段时间的。再见到江光光的时候江光光的脸上也有了些肉,白生生的,恬静而又美好。 他进门的时候江光光正在做午饭,见她过来,又将从水产市场买来的活虾剥了,打算炒虾仁。 他放下拎过来的水果,也蹲下帮起了忙来。江光光也不和他客气,问道:「忙完了吗?」 郭数就笑笑,松了一大口气儿似的说:「差不多忙完了。等过了年终晚会,就能给我自己放假了。」 屋子里暖和,江光光就只穿了一件t恤。能看到那已经鼓起来的肚子。 郭数就稍稍的顿了一下,轻轻的问道:「霍叔叔和钟姨都还不知道吗?」 江光光就摇摇头。大抵是从未往那方面想,这段时间大家都只当她是胖了,谁也没有想到她是怀孕了。 郭数也不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们,凝视着她,说道:「阿叡,孩子生下来是要上户口的。」 是了。没有户口是上了不学的。就连医院里,也是需要好些证件的。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明显是早已经想过了的。 郭数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开口又轻轻的说道:「阿叡……」 只是他这话还未出口,江光光就站了起来,笑着说:「好不容易过来,就别说这些了,等着。我给你弄好吃的。」 她脸上的笑容是恬静的,也不去看他,说着便拿了剥好的虾仁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郭数看着她的背影,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跟着她进厨房去帮忙去了。 江光光最近的作息时间是挺正常的,冰箱里也塞得满满的,看得出在很用心的生活。 郭数几次三番是想说点儿什么的,但都被江光光给带了过去。 大年三十,年夜饭是在霍家的老宅吃的。这次不是霍重筠让人来接她的。而是霍老太太亲自来接的。 大抵是年纪大了,老太太就执拗起来就跟一孩子似的,江光光推辞不得,只得跟她去了老宅。 霍家的人口多,过年是热闹得很的。霍老太太有意让她露脸,一直将她带在身边,向她介绍这个介绍那个的。江光光许久没有应酬过这种场面了,简直就是头晕眼花,找了个空隙才出去透气。逗着霍饶玩儿。 钟馨作为霍家的长媳,在这时候是得在厨房里盯着的。 吃饭的时候摆了好几桌,江光光是从未过过那么热闹的年的,以前的过年……常常都只是她和爷爷奶奶三个人。只有吃完年夜饭,才会去周来家里。周来家里热闹,但也没有霍家的人多。 大抵是江光光早摆明了自己是外人的立场,倒也没有人为难她,待她都是客客气气的。 等吃过年夜饭,霍老太太就发了红包。儿孙都是有的。让江光光想不到的是,她竟然也有。她原本是要推拒的,但老太太却是强塞到她手里的。这么个日子,她当然也不会让大家扫兴,于是便接了下来。 晚些时候年轻爱闹的都出去玩,剩下的则是在老宅里搓起了麻将。江光光原本是不想玩,但霍重筠怕她无聊,将她推上了场。并说输了是她的。 江光光的技术虽然说不上是多精湛,但想输也没那么容易。但她是挺小心的,一直都保持着不输不赢的状态。 郭数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玩了好会儿了,不想再玩了。借了这个藉口便站了起来,将位置让给了别人。 郭数那边应该是刚应酬完,大抵是知道她在这边是不自在的,问她要不要出去玩儿。 江光光确实是想离开的,就应了下来。郭数就让她呆着,他过来接她。 挂了电话,江光光就舒了口气儿。去找了钟馨,说郭数过来接她,她要先走了。 这大过年的,钟馨他们是得住在老宅这边的。 原本以为钟馨会不同意的,但这下她却是挺高兴的,让江光光好好的玩儿。 江光光知道她是误会了,倒也没解释什么,笑着点点头。 郭数的车来,钟馨原本是要送江光光出去的。江光光说不用,外边儿冷,让她哄着霍饶。 钟馨笑眯眯的,倒也没有坚持。只是说要是玩得晚了,在外面过夜也没关系。 江光光就微笑着点头。 江光光是在大年初一不见的,郭数在接到钟馨打不通江光光的手机的电话时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安慰了钟馨几句,当即就匆忙的下楼去开车。 他到小院时院子的大门是锁着,他摁了半天的门铃没有人应就撬了门进去。 屋子里是安安静静的,压根就没有人。只有小几上的白瓷杯底压了一封简单的信。
第一百七十一章:紧绷的神经 三年半后,e市小县城。 郭数进小院子的时候江光光正在井边洗着衣服,夏日里一缕缕的阳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恬静而安谧。 时光是最了不起的东西,短短的几年时间,她已褪去了所有的青涩,变得温婉起来。 江光光的背后是结满了青色葡萄的葡萄架,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正顺着墙角的树上爬,试图去摘那还未成熟的葡萄。 他的动作是笨拙的,双手双脚并用,却仍是只能在树下打转。偏偏很有毅力,周而復始着。 郭数原本是不忍打破这静谧的,见着江闹闹那模样,忍不住的笑了一声,大步的往院子里走来。 听到笑声江光光便抬起了头,也不惊讶,见到他走了过来,就在一旁的清水里洗了洗手,站了起来,微微笑着说:「来了。汤炖好了。我去炒菜。」 郭数是早早的开车过来的,路上只吃了一包子,倒也不和她客气,应了句好。将手中拎着的零食水果等放在了一旁的石桌子上。 江闹闹这时早已不和那树较劲,飞快的跑到了郭数的脚边,叫了一声郭爸爸,便双手双脚的往郭数的身上爬。 郭数想着他刚才爬树那滑稽的模样,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弯身将他举得高高的,笑着问道:「闹闹想我了没有?」 江闹闹用力的点头,视线却是落在他带来的零食上的,用力的点着头,说:「想了,很想。郭爸爸,你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呀?」 他才刚好三岁,但话却是说得非常的利索。但你我却不怎么分得清,闹了不少的笑话。 郭数笑了起来,也不去纠正他,往零食那边扫了一眼,说:「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不过这都得交给妈妈,妈妈允许吃就能吃。闹闹现在告诉郭爸爸,最近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他差不多都是半个月来一次,上次来的时候小傢伙把江光光种在菜畦里的菜给拔了一大半。 江闹闹听到他那么问就不说话了,转头看向了角落鸡舍里的母鸡,胖乎乎的手指指向了那母鸡,说:「不给蛋你吃。」 他其实是在向郭数告状,说是母鸡不给他蛋吃。这小傢伙最会的就是转移话题,估计最近闯了不少的祸。 郭数忍不住的想逗逗他,说:「郭爸爸不吃蛋。」 江闹闹一下子就急了起来。指着自己,说:「闹闹吃,闹闹吃。」 郭数笑了起来,在小傢伙的脸上轻轻的捏了一下,说道:「是是,闹闹吃。」 小傢伙这才满意,他是闲不住的,立即就挣扎着要下去。郭数只得将他放开,他很快拿了一根短棍过来,递给郭数,说:「不给闹闹吃,郭爸爸打。」 东西都已经找好了,看来那母鸡没少挨他的棍棒。郭数将手背在了身后,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摇摇头笑着说:「我不敢,妈妈要揍。」 小傢伙听到这话就扁了扁嘴,倒也没哭,过了会儿,嘴里就蹦出了几个字:「没出息。」 这话是他从邻居家学来的,邻居家老两口吵架。阿姨就爱骂这句没出息。 郭数被他逗得笑了起来,说:「那你去揍一个试试?」 小傢伙也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屁颠屁颠的又将棍子藏在了墙角。 郭数大笑了起来,将他举得高高的,说:「去洗手,一会儿该吃饭了。」 小傢伙最喜欢的就是水,只是江光光不允许碰而已。这下迈着两条胖乎乎的小短腿跑了起来,边跑边喊着洗手手,洗手手。 江光光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到院子里的两人,嘴角露出了浅淡的笑意来。 郭数来时是打过了电话的,鸡汤是早炖好的,凉拌海带丝也早做好了。只要再炒俩菜就行了。 等着那两人闹着过来,她已经在堂屋里摆好了碗筷饭菜了。江闹闹最喜欢吃鸡汤拌饭,她给他拌好饭,他自己就爬到了他的位置上,规规矩矩的坐好。 江光光莞尔,将勺子递给他,这才拍了拍他的头,说:「吃吧。」 小傢伙说了句郭爸爸也吃,便埋头开始吃起了饭来。 江光光这才坐了下来,对郭数说:「吃吧,早早的过来肯定饿了。」 郭数微微笑笑,应了句好,拿起了筷子来。 江闹闹是一点儿也不挑食的,江光光耐心的将鸡肉撕成小块放在他碗里,又给他夹了蔬菜。 他吃饭时倒是难得的安静认真,吃的速度挺快的,但规矩得很,也不会把饭粒弄得满桌都是。 江光光边照顾着江闹闹边看向了郭数,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他是在她怀着江闹闹九个多月的时候找过来的,生江闹闹的时候,也是他将她送去医院的。 其实那时候江光光是做好准备的,该买的东西都已经买好,并且请好了月嫂的。 江光光不知道他是怎么找过来的,他也不肯说。但自那之后他便隔三差五的过来,并让江光光放心,霍重筠和钟馨那边他都不会说。让她别想着搬走。 江光光在见到他时确实是想搬走的,但在他的保证之下犹豫了起来。后来见他都是一个人过来,就放心了下来,就那么住了下来。 郭数就笑笑。说:「后天回去,不是周末嘛。最近应酬多,头都疼了。」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拿了碗给他盛了鸡汤。 吃过饭,江闹闹便缠着郭数和他玩骑大马的游戏。男孩子都是要依赖父亲些的,每次郭数过来,都是他最高兴的时候。 江光光收拾完碗筷,看着两人在院子里嬉闹的身影,有那么瞬间的失神。 等到江闹闹玩累睡下了,江光光给郭数倒了一杯茶。这才问道:「霍叔叔他们最近还好吗?」 大抵是上了年纪的缘故,霍重筠这几年的身体已经不如以前来。长期应酬喝酒血压高,已经住了好几次院了,这些江光光都是从郭数的口中得知的。 郭数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唔了一声,说:「还好。昨天陪我妈逛超市的时候才遇到了他和钟姨,气色挺好的。」 江光光就找不到话说了,点点头就没说话了。 郭数喝着杯子里的茶,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阿叡。周来一直都在找你。」 他的声音轻轻的,凝视着江光光的侧脸。 江光光的心里莫名的就生出了些恍惚来,淡淡的笑了笑,说:「找我干什么,我这样的,在哪儿都能活下去。」 沿河事件之后,周来一连升了好几级。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却怎么也不肯结婚,一直是单身。 这事郭数以前是提过的,但江光光只是那么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别的是什么都不说的。 郭数知道这并不是很好的话题。便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有郭数在是要闹热很多的,晚餐更是丰盛。许多菜都是郭数带来的,这边买不到。 白日里是大晴天,晚上躺在床上时却下起了沥沥细雨来。江闹闹白天没睡午觉,又疯得太累,早已乖乖的睡了过去,发出了均匀的唿吸声。 气温降了下来,江光光将被子往上拉了些,又将他的手放在被子里,这才闭上了眼睛。 大抵是因为郭数白天提起了周来,江光光的心里莫名的有些空洞洞的。想起周来,她便不可遏制的想起了沿河的一切来。 不过几年而已,却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般。她在许多时候,甚至不会去想。 她来这儿之后,就将手机号换了。那边的所有人,除了老巫之外,她都是没有联繫过的。 老巫已回了老家,和在沿河一样开了一家小诊所。而可乐他们,她就没再联繫过了。 以往躺在床上就能睡过去的,今晚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怕翻身会吵到江闹闹,她就那么僵直了身体躺着。 不知道怎么的,到现在,她偶尔仍是会做噩梦。常常会梦到火光沖天,醒来的时候总是一身的冷汗。 江光光就那么静静的躺着,过了许久,才轻轻的亲了亲江闹闹的脸颊,重新闭上了眼睛。 晚上下了大半夜的雨,第二天却又是晴天。郭数几乎每次过来都是要带江闹闹出去玩的,小县城里并没有什么玩的,只有小小的一个游乐园。江闹闹虽是来过许多次了,但仍旧是很有兴趣的,疯了半天才肯坐下来喝水。 有郭数在,他几乎都是不怎么依赖江光光这个妈妈的。从游乐园出去,郭数便带着小傢伙去逛街。 每每这个时候都是江闹闹最高兴的时候,平常江光光不许买的玩具他都会去拿。江光光的威慑在这个时候对他来说是没用的。 在外边一直玩到下午,江光光原本是要回去做饭的,郭数却没让,说是不麻烦了,就在外边吃。 这里地方虽然小。但好吃的东西却挺多的。江闹闹闹着要吃虾,于是郭数便带着他们去了城里最大的酒楼。 吃饭的时候一直都是郭数照顾他的,江光光闲下来了反倒是有些不习惯。就给两人剥着虾。 江闹闹玩得太过高兴,大抵是累极了,还未回去就靠在郭数的身上睡了过去。 回去的时候已是八点多,刚将江闹闹放睡下,郭数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不知道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他很快便挂了电话。 他的眉头是微微的皱着的,江光光就低声的问道:「怎么了?」 郭数的眉头很快舒展开,笑笑,说:「没怎么,明早有一个会议,今晚我就得回去。」 回去是要开五个小时的车的,江光光就怔了一下,说:「现在回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郭数就笑着说:「没事,待会儿路上买两杯咖啡就是了。」 他这样子就是一定要走的了。江光光也没再耽搁他,说道:「我送你出去。」 郭数就点点头,轻轻的说道:「我过几天再过来看你和闹闹。」 江光光就点头应了一句好。郭数的车是停在外面的,到了外边儿,他就说道:「回去吧,晚上关好门窗。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稍稍的顿了下,说:「晚上开车容易疲倦,路上记得休息,别太急。」 郭数微笑着应了句好,刚要拉开车门上车,就听江光光叫了一句郭数。 郭数就回过头看向了她,温和的问道:「怎么了?」 江光光抬头看向了他,认认真真的说道:「以后别过来了。那么来来回回的跑,挺累的。」 郭数就怔了一下,江光光不等他说话,又说道:「当初的事,和你没有关系。就算是要愧疚,也不该是你。」 说到这儿,她自嘲的笑笑,说:「当初我找了许多的人。大家都有大家的难处,我理解。」 她找遍所有人为她父亲伸冤的时候,她是恨的,也心灰意冷。就算是到现在。心中仍是有芥蒂的。 但,这和郭数是无关的。就算是真欠了她什么,也轮不到他来还。 这些年郭氏在他的手里是壮大了许多的,他平常出差各种会议是挺忙的。再那么一趟趟的往这边跑,是累的。她不忍。 郭数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说道:「阿叡,我们是朋友。别胡思乱想,你现在一个人在这边我不放心。」 是了,那么多年了,程谨言也没有任何的音讯。也不知道是躲到哪儿去了,霍家在找,周来再找,他也再找,但都并没有他的任何踪迹。一天没有看到程谨言的尸体,他都是放心不下的。 江光光是有些无奈的,几乎每次提起,他都会以朋友来搪塞。她还想说什么的,但他还得开几个小时的车,现在已经不早了。她就结束了这话题,说:「快走吧,不早了。我会好好的,要是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郭数自然也是不愿意继续这话题的,笑笑,说:「那我走了,你也进去吧,待会儿闹闹醒了要找你。」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但却没动。直到郭数的车子看不见了,她才收回了视线。 刚要进门,就感觉对面的小道里像是有人在看着她。江光光的背影顿了一下。侧头看了过去。 那边的路灯坏了,是空荡荡黑漆漆的一片,压根就看不到有人。要是在以往,江光光肯定是要追过去看看的,但现在家里有闹闹,她是不敢冒险的。装作若无其事的进了院子。 将门锁上,她却并没有往里,而是静静的靠在墙壁上,侧身看着那边。 那边是并没有人的,一连站了四五分钟都并未有任何的动静。江光光伸手摁了摁眉心。猜想着自己大抵是太敏感来。 以前的时候没有小傢伙,她自己是挺随便的。但现在有了小傢伙,她就谨慎了许多。 回到屋子里,她没有立即躺下。想了想,将郭数给她防身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了枕头之下,将门窗都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的躺下。 江光光这一夜更是迟迟的睡不着,等到了凌晨一点多,郭数发了短讯过来告诉她他已平安抵达,她这才回了一个晚安。 郭数大抵是知道她是在等他的,回了一个晚安,又催促她快点儿睡。江光光这下就没再回了,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早的她就爬了起来,在江闹闹小的时候她是没办法做事的,一直是坐吃山空。小傢伙在年初上了托班之后,她就在幼儿园找了一份工作。小县城里的幼儿园也不是那么严格,工资不高,招不到合适的老师,见她毛遂自荐院长便应了下来。 让其他的老师带了她一段时间后,见她挺有耐心的。便让她带着大班。 幼儿园的薪水是很低的,只勉强的够母子俩一月的生活零用,她倒是挺满足的。 江光光收拾完自己,才把赖床的江闹闹叫起床。洗漱完毕锁了门,母子俩就手牵手的往幼儿园。 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怎么的,她总是觉得后边儿有人在跟着他们。但回过头,后边儿却是空荡荡的。 一连几次之后江光光便揉了揉眉心,想着中午一定要补觉。以后晚上要早点儿睡。 江闹闹在幼儿园里非常皮,别的孩子怕老师,他是一点儿也不怕的。这小傢伙是个马屁精。就算是闯了祸也知道撒娇卖乖拍马屁。 在外边儿的时间是过得很快的,一整天很快便过去。下午放了学,她便带着小傢伙去菜市场买菜,打算买点儿排骨回去给小傢伙炖汤。 小傢伙一路蹦蹦跳跳的,看到这样想要,看到那样也想要。郭数带了好些水果来的,见有卖樱桃的,她就给小傢伙买了些樱桃。 去菜市场里买了排骨,她又买了些藕和小白菜,打算回去煮汤。这小白菜是菜农自己卖的。水嫩嫩的,新鲜得很。 回到家里,江光光便将樱桃洗好用碗装了放在石桌上,然后关了门让小傢伙独自一人在院子里玩。自己则是去厨房把排骨和藕洗干净炖上。 一切弄好,她正准备拿了小白菜去外面择时,小傢伙突然拎着一个袋子朝厨房这边跑了过来。边跑边说:「妈妈,妈妈,你看这是外面的叔叔给你的。」 他手里的袋子里装着的,赫然是刚才他在商店门口闹着要的变形金刚。江光光的脸色一变,冷着一张脸训斥道:「妈妈怎么教你的?」 大抵是她太严肃。小傢伙的嘴一扁,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 江光光没有哄他,心里一点点的往下沉。原来昨晚和今早感觉有人跟着她,并不是错觉。 她的心里是不安的,检查了里边儿确实只有变形金刚并没有其他的东西后,立即就到了院子门口。 左右前边的道路都是空荡荡的,压根就没有小傢伙说的叔叔。 江光光抿了抿唇,见小傢伙正委屈的哭,就走了过去,低声的告诉小傢伙。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 小傢伙委屈的点头,大抵是知道江光光真生气了,明明是挺想要的,他却没有再去碰。 过了许久,江光光才渐渐的镇定了下来。柔声的问小傢伙,「那个叔叔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刚才她是生气小傢伙是害怕了,见她并没有不高兴,这才乖乖巧巧回答道:「很高……」想了想,他又回答道:「戴了帽子的。」 像是怕江光光不高兴似的,他边说着边观察江光光的脸色。 他还那么小。怎么可能说得清。她是太急了。江光光就亲了亲小傢伙的脸颊,柔声说道:「记得以后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她看了看那被扔到一边的变形金刚,接着说道:「那个也不能要,明天妈妈去给你重新买。」 小傢伙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要,但听到江光光要给他买,他马上就欢唿了起来。自己又跑去玩去了。 江光光在原地看着那变形金刚没有动,心里是沉甸甸的。她并不知道,对方送这变形金刚是什么意思。 是单纯的给小傢伙玩,还是有其他的什么意思。或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她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直到太阳快要下山了。这才将那变形金刚丢到了垃圾桶里,拿了白菜摘了起来。 这晚母子俩都睡得很早,江光光非常的警醒,但却是平静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生活又恢復了平静。她没有再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也没有人再给小傢伙东西。 她非但没有松懈下来,反倒是绷得紧紧的。想着是不是要重新搬地方。 只是她还未想好,某天早上起床时,门口竟然又放了东西。这次放的不止是玩具,还有吃的零食。 江光光的眸色沉沉的,这种没影儿的事,报警是没有用的。她直接就将那堆东西扔进了垃圾桶里,早上依旧带着小傢伙去幼儿园。晚上也和平常一样去菜市场。 像是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 那些东西她虽然直接就丢到了垃圾桶里,但送东西的人,却像是并未察觉到似的。隔那么一两天,就会放些东西在门口,有时候是小傢伙看上的玩具,有时候是零食。周末下雨,竟然还送了菜过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跟踪 那菜江光光同样是没吃的,站了片刻就将菜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她被这种偷偷摸摸不知对方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的行动折磨得疲倦极了,回到屋子里就给以前请的阿姨打了电话,请她过来照顾一下闹闹。 那阿姨加倒是不远,走路二十来分钟就到了。江光光偶尔有事都会亲她过来照顾小傢伙。 小傢伙很小的时候是她帮忙带的,她对小傢伙是纵容得很的。 打完了电话,江光光就将小傢伙叫了起来,给他穿衣服,陪着他漱口。告诉他自己今天有点儿事,待会儿由秦奶奶带着他玩儿。 小傢伙还是迷迷煳煳的,奶声奶气的问道:「妈妈,你要去哪儿?不能带闹闹一起去吗?」 江光光在他的脸颊上吻了吻,柔声说道:「闹闹乖乖,妈妈去幼儿园里有点儿事。待会儿妈妈带你出去吃早餐,然后去买菜,请亲奶奶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好不好?」 这小傢伙和她倒是一个样,无肉不欢,蔬菜是不喜欢吃的。 一听有吃的小傢伙的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但仍旧是依依不捨的,说:「那妈妈你早点儿回来。」 江光光就点点头。柔声应了一句好。 等着两人穿戴洗漱完毕,秦阿姨已经过来了。外面这下倒是没下雨了,小傢伙嚷嚷着要吃豆浆油条,于是三人就去了菜市场附近的早餐店里吃。 这座小城里的人是勤劳的,虽然这时候还早,但却是热闹的,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 闹闹出来这会儿,早将妈妈要将他丢给秦奶奶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吃了东西去买了菜后就往对面的商店跑。江光光今天倒是特别的大方,任由着他看这看那的,只是说买的时候她就微笑着摇头。 小傢伙最开始是兴致盎然的,一连几次被拒绝后就扁起了嘴,张开双手要秦阿姨抱。 这小傢伙可爱得很,秦阿姨是有几分不忍的,试探说和江光光商量:「要不给买一个吧?」 江光光摇摇头,说:「他家里的玩具已经很多了。」 在教育孩子这事儿上,秦阿姨是不会和江光光唱反调的。她也知道小傢伙家里的玩具是很多的,就拍着哄起了小傢伙来。 小傢伙依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江光光看了看时间,说道:「您先带着他回去吧。我去一下幼儿园那边。」 秦阿姨是疑惑的,问道:「今天不是周末吗?」 江光光笑笑,说:「昨天被这小傢伙耽搁,还有点儿事情没做完。」 秦阿姨这才点点头,关切的说:「那快去吧,早去早回来。我做午饭等你,这天可能要下雨。」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秦阿姨也不耽搁她,让闹闹和她再见。小傢伙还在闹别扭,这会儿趴在秦阿姨的肩头不肯动。 江光光也不勉强他。亲了亲他的额头,说了句妈妈一会儿就回来,这才走了。 江光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吵嚷的人流之中,她却没有回幼儿园,而是从另一条小道,绕回了商店的后门。 收到礼物的这段时间,她也不是没有向商店的老闆打听过。但都没有人注意是谁买了什么。毕竟每天有那么多客人,谁会注意到。 有两次倒是有老闆记得,但却并不是闹闹说的人。那两次买东西的,都是女孩子。 江光光很快进了商店,和在后边儿整理货架的老闆娘说了句什么,老闆娘倒是挺爽快的,没多大会儿就拿了一件红色的用工马甲出来,并顺便给了江光光一棒球帽。 江光光就笑着说了句谢谢,然后一边注意着之前小傢伙嚷嚷着要玩具的地方,一边帮着老闆娘整理起了货物。 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有人过来。江光光的眉头皱了皱,正打算离开,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就朝着玩具区这边走了过来。 江光光就有意无意的扫了过去,那小姑娘在玩具区看了一会儿。拿了之前小傢伙闹着要的两个玩具朝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那老闆娘立即就看向了江光光。江光光飞快的将衣服换下,递给了老闆娘,低低的说道:「要是我一会儿不回来,您就打这个电话告诉他。」 她的手中早准备好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卡片的,老闆娘迟疑了一下,应了一句好。 收银台那边并不拥挤,就这会儿,那小姑娘已经付了钱,拎着玩具往外边儿走去。 这会儿外边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小姑娘是打了伞的,一路朝着南边儿走去。 小姑娘一路看看这样问问那样的,江光光并不敢跟得太紧,就那么远远的跟着。为了怕自己暴露,将帽檐压得低低的,一路买了不少的东西。 一整条街走完,小姑娘这才不再问这问那的。往着菜市场后边儿的巷子里走去。 菜市场后边儿是小学,周末是冷清没有人的。江光光的心就提了起来,更加小心翼翼的。 不知道是因为这边冷清还是怎么的,她莫名的就觉得有些压抑,心里空荡荡的疼痛着。 走到了巷子深处,果然是有一个男人打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巷子里的。大概是早给了报酬的,那小姑娘将袋子递给他,便蹦蹦跳跳的走了。 那人虽是打着伞,看不清面容,但那身姿,却是她熟悉不过的。江光光的身体僵得厉害,手中拎着的一堆东西掉落在地上,她也浑然不觉。 那人应该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抬眸往她站的方向看了过来。沥沥的细雨里,那面容同样是熟悉的。 大抵是没想到江光光会跟过来,程容简僵在了原地,过了许久之后,才轻轻的叫道:「阿叡。」 他的声音暗哑,低低沉沉的,无端端的带了许多的沧桑。 江光光听到他的声音,刚才明明是紧绷着的人忽然就笑笑,唇角勾起了几分的淡漠来,淡淡的说:「好久不见。」 她是疏离而冷漠的,面容很平静,像是面前的人。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故人似的。 沥沥的细雨落在她的髮丝上,结成了水珠儿,滑落到她的脸颊上,衣服上。 程容简在细雨里沉默着,过了好会儿,才走向了江光光。 江光光就那么冷冷淡淡的看着他,离得近了,她才发现他是不一样的。他的左边的眉梢处,是有一条浅淡的疤痕的,长长的。可以想像得到受伤时的触目惊心。 程容简很快在江光光的面前停了下来,将手中的黑色的大伞递给她,低声的说道:「拿着,别感冒了。」他拎着玩具袋子的手动了,也递到了江光光的面前。 他的手指依旧是修长骨节分明的,江光光有些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并没有去接那袋子和伞,往后退了一步,抿抿唇淡淡的笑了笑。说:「不用了,不敢劳烦二爷。」 她的语气很平静,也并没有半分的讥讽。 程容简的身体就僵了僵,江光光不待他说话,接着又说道:「家里简陋,就不请二爷过去坐了。」 她说完这句话,看也不看程容简一眼,转身就往来时方向走去。薄薄的细雨洒落在她的身上,她没有回头。 巷子里,程容简举着的雨伞已经收了起来。就那么在雨中站着。江光光的身影消失不见了,他也丝毫不动。 江光光的身体是微微的颤抖着的,脚下的步子又急又快,直到走出去老远,她才靠在了被雨水打湿的墙上。 刚才的那一幕,像是幻觉一般,她使劲的伸手掐掐自己,才知道刚才的不是幻觉。程容简……并没有葬身在那场大火之中,他,还是好好的。 她的手颤抖得厉害,只有紧紧的捏成拳头,才稍稍的能克制住。 脸上冰冰冷的一片,渐渐的模煳了视线,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过了许久,她才渐渐的回过神来。伸手抹去脸上的水,慢慢的往回走。 站的这会儿,身体中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脚下是虚软的,她整个人也是恍恍惚惚的。 她到底还是有理智的,去了商店那边向老闆娘道了谢,这才回家。她身上的外套已经湿透了,她自己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只知道机械的往回家的路上走。 快走到小院子门口,她才打起了精神来。开了门又重新将大门给锁上,这才进了屋。 屋子里静悄悄的,小傢伙这时候应该是睡午觉了。秦阿姨正在厨房了炸着酥肉,听到开门的声音拿着铲子出来。看到浑身头髮衣服都湿了的江光光吓了一大跳,赶紧的关了火出来,问道:「下着雨怎么也不打伞?这雨冷着呢,这要是感冒了可不好。」 江光光就挤出了个笑容来,说:「没事。」 秦阿姨拿了干毛巾递给她,说道:「赶紧去沖个热水澡,我找找你家里还有没有姜,我给你熬点儿姜汤水趁热喝了。」 江光光倒也没推辞,应了句好,往卧室的方向看了看,有那么片刻的恍惚,然后轻声的问道:「闹闹睡了吗?」 秦阿姨就点点头,说:「睡了,回来玩够了就闹着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抱着哄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说完。又催着江光光快去洗澡。江光光应了句好,挤出了笑容来,这才拿了干净的衣服往浴室去了。 她的浑身都是冰凉的,就连脸上也是木木的。站在热水下好会儿,身体才渐渐的回暖。 她仍旧是恍惚的,巷子里的那一幕……是那般的不真实。像是她无数个梦境中的其中之一似的。 江光光就靠在了冰冷的瓷砖上,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暖黄的灯光。过了许久,才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闭上了眼睛。 她在浴室里呆了很久,直到阿姨熬好姜汤炸好酥肉后见她迟迟不出来,才敲响了浴室的门,问道:「小江,你没事吧?」 阿姨的声音里是带着关切的,江光光就抽了抽鼻子,刻意的将声音保持得和平常一样,说:「没事,我马上就出来。」 阿姨又说了句姜汤已经熬好了,脚步声这才渐渐的远去。 江光光吸了一口气儿,胡乱的在水下沖沖,这才拿了毛巾擦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出去的时候桌上果然已经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了,江光光是最不愿意喝这玩意儿的,就算是当妈了也一样。 她皱起了眉头,怕被秦阿姨唠叨,没敢说不喝,将姜汤吹冷些,闭着气一口全喝了干净。 秦阿姨已经在炖猪脚汤了,见江光光喝完就说道:「把头髮吹干去睡会儿出出汗,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揉了揉鼻子,说:「这雨晚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停,您晚上别回去了,就住这边。」 秦阿姨偶尔过来也是在这边住的,房间一直都是留着的。她也是担心江光光会感冒的,就点点头,说道:「好,我晚会儿给老头子打电话说一声。」 江光光就笑笑,说了句麻烦您了。她原本是要去书房睡的,想了想,还是轻轻的推开了卧室的门。 窗帘是拉开的。下雨天屋子里的光线阴暗,小傢伙躺在床上,正安安静静的睡着。 江光光走到了床前,想去摸摸小傢伙的脸蛋儿的,却又怕自己会吵到他,终究还是没有动,就那么凝视着小傢伙的安静的睡颜。 看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的退出了卧室,进了对面的书房。书房里是铺了一张小床的,不大的书架上摆着好些童话和睡前故事,大多都是郭数买的。 江光光进了房间,却没有马上去睡,而是闭上了眼睛靠在了门上。她不知道,程容简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但……他给小傢伙送了礼物,大抵已经是知道了的。 江光光恍恍惚惚的,过了许久之后,身体才渐渐的放松了下来,走到床边躺了下来。 就算是知道又怎么样?这个孩子,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她生他下来,并非是因为他的父亲是谁,或是抱有其他的目的。他,就只是她一个人的。 在见到程容简的那一刻,她是并没有多大的震惊的。或许潜意识里,她一直都是相信他还活着的。只是那场大火……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江光光的脑子里乱糟糟的,紧紧的将眼睛闭上,克制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她在寂静无声里睡了过去。 等着醒来的时候,窗外依旧是下着雨的。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应该是要天黑了。 江光光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些鼻塞,应该是感冒了。自从生了小傢伙之后。她的身体就没有原来那么好了。偶尔被冷一下都是会感冒的。 这样儿她也不惊讶,穿着鞋爬了起来,打算去找点儿感冒吃。打开书房的门,小傢伙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客厅里的灯是亮着的,秦阿姨正陪着小傢伙在玩玩具,见他笑得大声,就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低低的说道:「乖,别吵到妈妈了。」 小傢伙一下子就噤了声,像是有所感应似的。朝着书房的方向看了过来。看到江光光站在门口,他立即就欢唿了一声,大声叫了一声妈妈,然后迈着小胖腿朝着江光光跑了过来。 江光光没有抱他,摸了摸他的额头,瓮声瓮气的说道:「乖,离妈妈远点儿,妈妈有点儿感冒了。」 小傢伙已经一下午没见到她了,哪里会听话,当即仰着小脸表示:「不怕感冒。」 江光光只得蹲下身体抱了抱他,这才让他去玩自己的。 秦阿姨是早做好了饭的,烧了开水让江光光自己找感冒药吃,就开始端菜盛饭。 江光光吃了药过去时饭已经盛好了,她就找了一个离小傢伙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今晚的菜是丰盛的,软糯甜而不腻的红烧肉,炸得催催的酥肉,海带猪蹄汤,宫保鸡丁,竹笋炒腊肉,西红柿炒鸡蛋。蒜泥小白菜。 小傢伙明显是已经吃过了锅边饭的,这会儿一点儿也不急,叫着妈妈,让江光光吃红烧肉,说是好吃。他是挺会拍马屁的,说着又叫了秦奶奶吃。直将秦阿姨逗得笑呵呵的。 江光光虽是感冒了,得吃点儿清淡的,但还是抵不住诱惑,吃了好些红烧肉。酥肉她要吃,秦阿姨就说炸的东西上火。让她少吃点儿。说着就给她盛了海带汤。 江光光有些儿悻悻的,倒也没去碰了。 等着吃过了饭,江光光就削起了水果来。小傢伙围在她的身边,好奇的问道:「妈妈,你去哪儿了?」 江光光握着水果刀的手微微的顿了顿,回答说:「去幼儿园了呀,不是告诉过你吗?」 小傢伙偏着头想了想,说:「回来的时候包子阿姨说你是去玩了,不带我。」 他说的包子阿姨是指的卖包子的老闆娘,人是在逗他呢。他还当真了。 江光光就笑了起来,说:「妈妈要是去玩肯定会带你的呀。阿姨逗你玩呢。」 小傢伙的嘴嘟了起来,嚷嚷着说再也不理包子阿姨了。 江光光想起了巷子里的那人来,微微的有些失神,随即开始继续削着苹果。 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小傢伙睡了过去,江光光却仍旧是没有一点儿睡意。她睁着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直到眼睛睁得疼了,这才闭上了眼睛。 她凌晨才睡了过去,第二天感冒又严重了些。昨天只是鼻塞。今天却一直不停的流着鼻涕。 原本是想秦阿姨再照顾小傢伙一天的,但秦阿姨的女儿从外地回来了,江光光就不好开口了。怕传染给小傢伙,她只得找了个口罩戴着。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今天大清早的就出了太阳。雨后的空气很清新,树叶碧绿碧绿的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江光光早餐熬了粥吃了,便拿了小傢伙放了几天的衣服出来洗。 其间小傢伙听到有卖桃子的在吆喝,便拉着江光光的衣服,嚷嚷着要吃桃子。 江光光拗不过他。只得擦了手带着他去买桃子。现在桃子还是新鲜玩意儿,才刚刚上市。小贩用箩筐挑了大街小巷的吆喝。 这种新上市的东西江光光是很少买的,怕小傢伙多了会拉肚子,她就只买了几个。 回去小傢伙这才安静了下来,拿着桃子边啃边坐在铺着榻榻米的地上玩着郭数给他买的积木。 江光光这才洗起了衣服来。 洗完小傢伙的衣服,她想起家里的被子也该抱出来晒晒了,就让小傢伙别乱跑,自己去抱了被子出来晒。 她才刚将卧室里的被子抱出来,小傢伙就屁颠屁颠的拎着一个小小的袋子跑了过来,边跑边说:「妈妈。上次那个叔叔又来了。」 江光光的动作就顿了顿,朝着小傢伙看了过去。小傢伙的记性倒是挺好的,怕被江光光教训,举着手里的小袋子赶紧的说:「妈妈,叔叔这次是给你的。」 袋子里装的是些感冒药,江光光看了一眼,就朝着门口看去。大抵是因为已经见过了江光光,这次程容简没有走,就在门口站着的。 小傢伙见江光光不说话,怯怯的又叫了一声妈妈。 江光光很快收回了视线了。又低低的说了一声让小傢伙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让小傢伙继续玩他的积木,又继续的晒起了被子来。 她是时不时的注意着小傢伙的,但等着她再次进去抱被子出来时,就看见小傢伙竟然又蹲到了门口去了。 外边儿的程容简也是蹲着的,隔着锁着的铁门不知道在说什么。江光光就微微的怔了一下。大抵是察觉到了江光光的视线,程容简也抬头看了过来。 视线只是那么一接触,他很快又低下头去,不知道和小傢伙说了句什么,小傢伙很快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妈妈,我这次没有拿陌生叔叔给的东西。」不知道程容简和他说了什么,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怕江光光生气,反倒是仰着一张胖乎乎的小脸邀赏。 江光光无视他那一脸得意的样儿,说道:「妈妈记得妈妈教过你不能和陌生人说话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孩子,也仅此而已 为candy395893的水晶鞋的加更。 小傢伙就小声的说:「但是叔叔说了,他不是陌生人。」 江光光这下没说话了,过了会儿才硬邦邦的说道:「你没有见过的都是陌生人。」 小傢伙仰起一张小脸疑惑的看向了江光光,说:「可是我见过叔叔的呀,他还送过我玩具呢。」 竟然那么轻易就被玩具给收买了,江光光有些儿郁闷。反驳不了小傢伙,就没再吭声。 等着再次朝着门口看去时,才发现程容简已经走了。 此后一连几天,程容简几乎每天下午江光光做饭的时候都会出现在门口,也不提进来,就蹲在外边儿陪着小傢伙说话,玩儿。 他这样子也不知道是想干什么,江光光闷闷的,某天下午故意的不让小傢伙出去,安排他在家里看电视。谁知道她才进厨房没多久,出来就已经不见小傢伙了,待到出去时。才发现小傢伙是蹲在门口的,手里正拿了个新玩具在玩。 因为江光光的那句不能要陌生的东西,小傢伙一直都是很『遵守』的。程容简给了他就玩,但是从不会带回家里来的。这对他来说应该就是没要。 江光光这天晚上刚给小傢伙洗澡哄了她睡,手机就响了起来。她这个号码很少有人打的,这个时候打来的,不用猜她也知道是郭数。 她就将手机拿了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的果然是郭数,他笑了一声,问道:「那么快就接了,闹闹已经睡了吗?」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说:「刚刚睡。」怕又将小傢伙吵醒,她边说着就轻轻的关上门往客厅的方向走,问道:「才忙完吗?」 电话那端的郭数就嗯了一声,说:「有个应酬。现在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想起有几天没打电话,就打电话问问。」 江光光又嗯了一声,找不到话说就沉默了下来。 电话那端的郭数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会儿,他才轻轻的说道:「阿叡,我今天看到丁郡青了。」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车里的郭数看不到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又说道:「听说是回来很久了。一直都很低调。好像是开了一个公司,今天遇见她应该是在应酬。」 他其实并不是因为见着丁郡青才打电话的,而是遇见了丁郡青的同时,也遇到了她的前夫。 那人渣明显也是很久没有见着丁郡青了的,但却并不敢上前去纠缠。这就证明,程容简应该是给了丁郡青些资本的。要不然,那人渣不可能就那么放过丁郡青。 江光光有些恍惚,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抽了抽鼻子,说道:「程容简回来了。」 郭数在电话那边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问道:「你见过他了?」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想着他看不见,又说道:「他就在这边。前段时间……有人经常往门口放东西,我不放心……跟了过去才发现是他。」 这消息无疑是让人震惊的。但郭数并非是一般人,当初说程容简葬身在火海里,他是有些怀疑的。这下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迟疑了一下,问道:「他……知道闹闹……」 他说到这儿就沉默了下来。江光光忽然之间疲惫不已,低低的说道:「应该是知道了。」 他既然查到了她在这儿,见她的身边带着孩子,又怎么可能不去查。恐怕闹闹的资料,他都是看过了的。 郭数在电话那端久久的没有再说话。过了许久之后,才问道:「那你……」 江光光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淡淡的笑了笑。不待他说完就说道:「你忘了吗?他和丁郡青是结婚了的。」 她看向了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接着又说道:「当初知道他……那样,我是挺难过的。现在知道他没事,我也挺高兴。但这些,和我现在的生活,都是无关的。」她说到这儿语气变得认真了起来。继续说道:「当初我生下闹闹,并不是因为他是谁的孩子。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孩子。也仅此而已。」 说完这话,她像是松了口气儿似的,悄悄的吁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了浅淡的微笑来。 她的声音从电话里听来是柔柔的,郭数就笑了笑,说:「你没事就好。」他也没有在这话题上继续停留下去。说道:「明天是最后一天,早上开完会我就过来,也好久没有见到闹闹了。」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让他好好休息别过来的。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应了句好。 这时候已经不早了,郭数没有再多说什么。向她道了晚安就挂了电话。 江光光是没有睡意的,就在窗前久久的站着,恍惚的看着远处的那片灯火。过了会儿。她长长的吁了口气儿,回了房间里。 第二天是周五,幼儿园里大扫除。只上半天课。郭数要过来,家里冰箱里已经没什么菜了,从幼儿园出来江光光就带着小傢伙去了菜市场。打算去买一只鸡,炖鸡汤,晚上包饺子。 小傢伙跑得太厉害,江光光一直是牵着他的。谁知道还没走到卖鸡的地方,小傢伙突然就挣开了她的手。 江光光吓了一跳,叫了一声闹闹刚要追过去,不经意的抬起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人。 程容简的手里是拿着冰淇淋的,江光光看过去的同时他也看了过来。他却是像以往一样没有和她对视,很快低下头蹲下了身子,迎接屁颠屁颠跑过去的小傢伙。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儿的,并且已经提前买了冰淇淋等着。江光光在大庭广众之下保持了沉默,也不去叫小傢伙,在不远处选起了鸡来。 程容简抱起了小傢伙,并没有走远,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跟着江光光。 两人这后边儿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时不时的能听到小傢伙欢快的笑声。 明明,还算认识没多久的。 江光光一路都是有些恍惚的,到了小院门口,她刚打开门进院子,后边儿的小傢伙忽然叫住了她,问道:「妈妈,能让叔叔来我们家做客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谈谈 江光光没吭声儿,只是回头去看程容简。程容简依旧是避开她的视线的,低低的和闹闹说着什么。 她这下就不说话了,也不管后边儿的俩人,拎着东西进了厨房。 她这样子,其实也算是默认的。但程容简却并没有进来,就在门口和小傢伙玩儿。将小傢伙抱在怀里玩了会儿,就将铁门关了,像以前一样隔着门和小傢伙说着话。 见他是关了门的,江光光这下也不担心小傢伙会跑出去,忙起了自己的事情来。 等着她将鸡炖上,小傢伙就跑了进来,奶声奶气的说道:「妈妈,我要睡午觉。」 这傢伙最不喜欢的就是睡午觉了,江光光有些诧异。看向了小傢伙,小傢伙却不看她,就那么抱着她的腿。 她透过厨房的窗户往大门口看去,门口空荡荡的。程容简已经不在了。 江光光就拍了拍小傢伙的头,让他一旁等着,她给他洗脸洗手。小傢伙这下乖得很,就乖乖的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这次小傢伙没让江光光哄,自己就闭上了眼睛。江光光等着他睡熟了,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到了外边儿,她就看向了大门口。程容简对她的行踪是清楚的,应该就是住在附近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住在哪儿。 她很快就收回了思绪来,回厨房里开始剁馅儿包饺子。饺子包了好几种馅儿的,猪肉白菜的,还有荠菜馅儿的,牛肉馅儿的。 院子里除了她剁馅儿的声音之外偶又昆虫叫声,阳光从树枝的缝隙中洒下,有那么几分懒洋洋的。 等江光光跺好了馅儿,院子里就彻底的安静下来了。她拌好馅儿,拿了饺子皮坐在小凳子上包了起来。 四周一片静谧,大抵是因为独自一个人,她微微的有些儿晃神。直到小傢伙醒来在卧室里大叫妈妈,她才回过神来。洗净了手去给小傢伙穿衣服鞋子。 小傢伙是一点儿起床气也没有的,起床之后就屁颠屁颠的到门口去了。大抵是之前和程容简做了约定的。 江光光也不管他,继续回厨房包自己的饺子。 郭数过来的时候已是下午,车子刚停下就看见了在门口蹲着和小傢伙玩儿的程容简。这一大一小的隔着一道门,看起来……有几分的可怜兮兮的。 听到关车门的声音程容简才回过头,看到郭数,他和小傢伙说了声什么,这才站了起来。 他看起来和以前并未有什么变化,面容依旧英俊。只是脸上的那条长长的伤疤让他多了几分的沧桑。 沿河的一切,虽然郭数没有亲眼所见,但却是想像得当时的惨烈的。郭数微微的怔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并没有走过来,就站在车旁,微微笑着打招唿:「二爷,好久不见。」 程容简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他那双手上拎着的东西,微微的颔首。说:「好久不见。」 大门是关着的,小傢伙这会儿已经发现了郭数,大声欢快的叫着郭爸爸。 郭数应了一声,就拎着东西走了过去,挺随意的和程容简说话:「二爷怎么不进去?」 程容简就轻描淡写的回答说:「门是关着的。」他也不去纠正郭数的称唿。 郭数很快到了铁门前,腾出了一只手摸了摸小傢伙的脸。这时候江光光已经听到了小傢伙的喊声快步的走了过来,郭数就冲着她笑笑。 江光光很快开了门,当程容简不存在一般的和郭数寒暄,「到得挺早的。」 可不,现在才四点左右。大抵是还未吃午饭就走了。 郭数就笑笑,说:「今天路上没堵车。」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郭数进了门,见程容简没有进来的意思,就客气的邀请,「二爷,进来坐坐?」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没去管,接过郭数手上的东西往屋子里走去。 程容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抽出了一支烟点燃,淡淡的说:「不用。」 他不进来,郭数也是不好就那么就关上门的。于是就停留在了门口。江闹闹见着郭数挺高兴的,一个劲儿的折腾。 大抵是怕烟味儿呛到小傢伙,程容简站离远了些,就那么看着,时不时的掸掸手中的菸灰。整个人的身上带了一股子的沉肃。 小傢伙显然是很喜欢程容简的,和郭数玩了会儿,便撇开了郭数,蹲到了门口叫叔叔。 铁门明明是开着的,他也不出去。他平时是没那么听话的,大抵是程容简教的。 程容简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个柔软的笑来,走到了门口,蹲了下来。这下父子俩都当郭数不存在似的的,郭数也不介意,打了个招唿后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郭数去厨房的时候江光光刚把他带来的水果和活虾放好,见着他过来就问道:「饿了吗?我包了饺子,马上就能吃。」 郭数就笑着说了句还好,微微的顿了一下,往门口扫了一眼。那两人虽然仍是蹲在门口玩的,但门已经关上了。 他就怔了怔,随即轻轻的问江光光:「程……他经常过来吗?」 这话题江光光并不打算迴避,就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说道:「这几天都有过来,就在门口。」 郭数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说:「他倒是挺放得下身段的。」 可不是,他那么蹲在门口和小傢伙玩挺显眼的。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江光光的眉心上露出点点的疲倦来,没吭声儿,拿了锅放了水。然后打算开始煮饺子。 她微微的低垂着头的,侧脸上安安静静的。郭数看着,轻声的叫道:「阿叡……」 江光光就抬起头看向了他,郭数却像是突然没话说了似的,笑笑,说:「我去外面,饺子要是好了,就在外面吃吧。」 现在的太阳并不火辣,院子有遮阴的地方。江光光和小傢伙也常常在外面吃。她就应了一声好。 郭数在门口立了片刻,很快便出去了。 程容简依旧是没进来的,见江光光拿了碗筷出来,就温柔的和小傢伙道别。等着郭数帮忙端了饺子出来时他已经走了。门口空荡荡的,而小傢伙已经规规矩矩的坐在用布垫子垫着的石凳上了。 郭数微微的有些失神,不过很快就将饺子放了下来,问小傢伙要吃什么馅儿的。 三种馅儿的江光光的包法都是不一样的,很轻易就能认得出来。 小傢伙就脆生生的回答:「肉肉馅。」 他那急切的样子让郭数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应了声好。就在小傢伙的碗里放了两个猪肉白菜馅儿的。 他也不急着吃,有耐心得很,替小傢伙将饺子皮夹开,吹冷了这才餵到小傢伙的嘴边。 小傢伙显然是早习惯了这种待遇的,自己也唿唿了两下就吃了起来。小傢伙才刚学会拿筷子没多久,现在正是爱表现的时候,郭数餵了两口他就不让餵了,要自己吃。 江光光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自己吃了,她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来。叮嘱小傢伙:「慢点儿。」 郭数已经给她盛好饺子了,微微笑着说:「你也吃吧。」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他们是有那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过饺子的,大抵是因为多了一个人,江光光也挺有胃口的。 她是拌了酱黄瓜的,吃一会儿饺子就吃一块黄瓜,倒也不觉得腻。 吃东西的时候母子俩都是挺安静的,郭数吃了会儿,才开口问道:「程二爷,也住在附近?」 江光光就摇摇头,低声的说:「不知道。」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应该是在附近。」 郭数就点了点头,没再问下去了。见小傢伙碗里的饺子快要吃完了,又给他夹了一个饺子放在碗里。 而外面的程容简,正靠在离江光光的小院儿十几米的地方靠在围墙上抽着烟。并不担心院子里的人会出来。 院子里时不时的会传来小孩子欢快的笑声,他静静的抽着烟一动不动的,过了许久之后,才掐灭了菸头,进了隔壁的院子里。 郭数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好像一点儿也不累似的的。到了暮色降临时,就问小傢伙吃不吃烤肉。 小傢伙自然是欢唿着应好,屁颠屁颠的催着郭数去买饮料。 郭数一向都是惯着他的,笑容满面的应了好。就回身叫江光光一起出门。 小傢伙闹腾得厉害,郭数一个人带出去她是不放心的,于是就一起出门去了超市。 等着院子里烧起了红红的碳,烤起烤肉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屋檐下的大灯在夜晚透露出橘色的光芒。 郭数除了买了饮料之外,还买了一袋子的啤酒。江光光用紫苏叶包了烤好的肉餵小傢伙,小傢伙却不肯吃叶子,只吃烤肉。 江光光就由着他,给他拿了筷子和小碗,让他自己吃。她则是翻起来烤肉来,让郭数也吃。 郭数是拗不过她,于是也吃了起来。边吃边逗着小傢伙,或是和江光光说上几句话。 夏夜的院子里烟火的味儿以及烤肉的香味儿飘散开来,烧得旺旺的炭火火光下,温馨而宁谧。 小傢伙一向习惯早睡。吃了没多大会儿就打起了哈欠来。江光光就放下了筷子,带着他去洗脸洗脚,然后哄着他睡。 等着出去的时候郭数的脚边已经放了好几个啤酒罐了,江光光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就想起了在沿河,在那小院子里和可乐他们在一起弄烧烤的情景来。 她站了那么会儿,才走到了郭数旁边的石梯上坐了下来。也从袋子里拿了一罐啤酒,打开喝了起来。 她是很久没有碰酒这东西了的,从怀着小傢伙到现在。都是没有喝过的。才刚喝了一口,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郭数侧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笑,说:「怎么,喝不习惯了?」 江光光就说了句还行,适应了味儿之后很快又喝起了第二口。 郭数就那么微微的侧头看着她,她侧脸的线条柔和,眉头因为酒的味儿还未完全舒展开来。 大抵是察觉到了郭数的视线,江光光喝了一口酒就低垂下了头。问道:「怎么了?」 她是知道郭数有话要说的。 郭数就唔了一声,问道:「要不要去去和他谈谈?」 他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程容简。 江光光这下就没再说话了,又喝了一口啤酒,眼神缥缈的看着外边儿的灯火。她就那么沉默着,过了许久,才说道:「不用,我会和他谈。」 她的声音里,是微微的带着些疲惫的。现在并不是谈的好时机,程容简什么都没有提出,她现在去找他谈,无疑是处在下风的。 江光光就环视了一下院子四周,她当初租着这院子的时候,这院子并不是现在这番模样。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她慢慢的收拾出来的。如果要搬走,是挺捨不得的。 她微微的有那么些恍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租那么一个小院儿。也许是因为。和老赵头的那院子相似。也许……是因为有某些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结。 她想着事儿,就那么喝着啤酒。不知不觉间手中的一罐啤酒已被喝完。她自己又拿过了一罐打开来。 郭数也没有去阻止他,喝着他自己的酒。院子里一时寂静无声,偶尔有碳发出的嗒嗒声。 江光光喝了好会儿的酒,才回过神来。侧头去看郭数,她不愿意提她自己的事儿,就问道:「最近忙吗?」 这几年来,这句话几乎每次过来她都会问。 郭数就笑了笑,说:「挺好的。」稍稍的顿了顿。他又说道:「最近手上有一项目,等回去之后估计得去一趟y市。应该要差不多一星期的样子。」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说道:「注意身体。」 郭数笑笑,嗯了一声。过了会儿,他突然开口说道:「阿叡,你和闹闹在这儿,我不怎么放心。我出差的这段时间,我让人过来看着好不好?」 他说到这儿,一双眸子就看向了江光光,说道:「虽然我不知道程容简是怎么找到这边来的,但,他能找过来,别人一样能找过来。你现在带着闹闹……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他口中的别人,指的是一直没有任何踪影的程谨言。他的脸色是凝重的,显然是很认真的。 他说的江光光不是没有想过,她的心里有些儿沉甸甸的。但她更清楚,有些人,防是防不了的。让人过来是会安全一些。但郭数手底下的那些人,比起在沿河混过,心狠手辣的程谨言,压根都是不值一提的。让人过来,也许只会是白白的牺牲。 江光光闭了闭眼睛,大抵是看了太多的生死。她现在,是并不愿意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的。 她就那么长久的沉默着,过了好会儿,才喝了一口啤酒。开口说道:「不用了,他针对的只是我。这笔帐,迟早是得算的。防也防不住。」 人在暗,他们在明。怎么可能防得住。而且,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她从心里,是不愿意再麻烦郭数了的。 她已经欠了他太多太多。这几年,她和闹闹的许多事儿,都是靠着他解决的。 她的拒绝是在郭数的意料之中,他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两人就那么沉默着。 大抵是太久没有喝过酒的缘故,不过几罐啤酒江光光就已微醺。她原本是打算要将院子收拾好才去睡的,最终却是郭数收拾的。 虽是微醺,但脑子里却是清醒的。她就想起了郭数那句和程容简谈谈的话来。她就侧头看向了一旁睡熟的小傢伙,伸手摸了摸那红彤彤的脸蛋儿,闭上了眼睛。 确实是得谈谈的,那么拖着,不是办法。想到这儿。她的脑子里有些空荡荡的,许久之后才吁了口气儿,侧身睡了过去。 原本以为郭数在,程容简第二天不会再过来的,但却并不是。第二天吃过早饭时,他就又过来了。给小傢伙带了新的玩具,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的和小傢伙玩儿。 江光光远远的看着,抿了抿唇,很快进厨房里去了。 她并没有急着和程容简谈。郭数离开后,程容简又一次的出现在门口时,她才走了过去,淡淡的问道:「晚上有空吗?」 这是除了那天之外,她第一次和程容简说话。 程容简的身体微微的僵了僵,将积木递给小傢伙拼着,低低的嗯了一声。他是没有去看江光光的,等着江光光接下来的话。 江光光低头看了一眼小傢伙,才说道:「晚上过来吧。九点。」 那时候小傢伙已经睡了。 程容简依旧是没抬头的。轻轻的嗯了一声。 现在的他和以前的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以前的他……现在倒是收敛了许多。 江光光很快便转身往屋子里走去,等着她快到了屋檐下,程容简才抬头看向了她的背影。 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那么久久的凝视着。直至小傢伙抓着积木叫着叔叔看,他才回过神来,收回了视线。 小傢伙拼了一个大方块儿,得意的要程容简表扬。程容简就轻轻的拍了拍小傢伙的头,微笑着夸着小傢伙聪明。 小傢伙这下更是得意。嚷嚷着要程容简教他拼汽车。程容简就微笑着应了一句好,然后拿起了积木来,边拼着边耐心的和小傢伙说着。 到了吃晚饭时,不用江光光叫,程容简就让小傢伙去吃饭。小傢伙是念念不舍的,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悄悄儿的问道:「叔叔,你说带我去吃鸡腿的,什么时候才能去呀?」 是了,前些天的时候程容简哄他的时候是说过要带他去吃肯德基的。那些东西江光光几乎都是不让他吃的。他是稀罕得很的。 程容简就微微笑笑,摸了摸他的头,说道:「等……我和妈妈说好,妈妈答应了我们再去好不好?要是我偷偷的带了你过去,妈妈知道会生气的。」 小傢伙一口一个叔叔的叫得是很顺熘的,但对于叔叔这个称谓……他是说不出口的。 小傢伙无疑是怕江光光生气的,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说:「那你快点儿和妈妈说好好不好?」 程容简就点点头,认真的嗯了一声。 小傢伙的脸上这才重新露出笑容来,和程容简拉了勾勾,这才屁颠屁颠的跑去找江光光去了。 程容简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这才收回了视线,回了隔壁的院子。 比起江光光那院子,隔壁的院子是冷清荒芜了许多的。他住进来之后倒是收拾了一下,但已经是冷清的。 回到院子里,程容简就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靠在了墙上闭上了眼睛。他是知道江光光要和他谈什么的。 他这里还没理出一个头绪来,手机就呜呜的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阿南打来的。他并没有马上接起,等了一会儿,才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阿南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叫了一声二爷,问道:「和t市那边的合同细节已经谈好了,我已经给您发了过去。您看了之后需要再添什么我再去谈。」 程容简就淡淡的嗯了一声。电话那端的阿南沉默了一下,问道:「您什么时候回来?」 他在这边是呆了差不多一个多月了的。阿南以为找到了人他会很快处理好的,但却并不是。他一直没提起过,不用猜他也知道是不顺利。他也一直都是没敢问的。 程容简这下就没说话了,过了许久之后,才吐了一口烟雾,淡淡的说道:「不知道。以后那边的事情,你看着处理。」 阿南没想到会等来他那么一句话,不由得怔了一下。他还要说什么,程容简这边却已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程容简就将手机丢在了一旁,伸手揉了揉眉心,烟差不多已燃尽,他就丢到了一旁,重新抽了一支烟点燃。 一连抽了好几支烟,他这才回了屋子里边儿。里边儿的光线黯淡,只有很简单的家具。
第一百七十四章:痛入骨髓 为在水的猫猫的水晶鞋加更。 厨房里也是极其简陋的,只有简单的碗筷和两口锅。一旁的厨台上放了些面条,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几包方便面。 除去偶尔的将就,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住那么寒碜的地方。已经是晚饭时分,他却并没有往厨房里走,就在客厅侧面的窗口前站了下来。 外边儿应该是以前主人留的菜地。长时间没有人打理,长了许多的荒草藤蔓。在这炎热的夏日里更是疯狂的滋长着,有的已经牵爬到了围墙上。 程容简控制不住的又抽了烟点了起来,在陪着小傢伙时,他是没有一点儿菸瘾的。可独自在这边,他的菸瘾却是大得很。 就像是郭数在的那两晚,他就几乎是一直燃着烟到天明的。脑子里是清醒得很,一点儿也不困。 程容简站了会儿掸了掸手中的菸灰,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小傢伙时的情景来。 看到她牵着小傢伙,他的脑子里当时就轰的一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那时他的儿子。 她是什么时候怀孕的,他竟然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的。他到现在。仍是不敢去回想,她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他的脑子里又浮现出小傢伙叫郭数郭爸爸时那奶声奶气的声音里透露出的亲热来。他的胸口忽的就闷疼的,但他,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他现在和她之间横亘着的,并不是郭数。 程容简手中的烟还未抽完,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了看,依旧是阿南打来的,他掐灭了菸头,接了起来,问道:「什么事?」 阿南在电话里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丁小姐不知道从哪儿得知您回来的消息,说是要见你。」 程容简握着电话没有动,过了会儿挂断了电话,拿了外套戴上帽子出去了。 大抵是因为约了程容简过来。江光光早早的就把小傢伙哄上了床。小傢伙今晚特别精神,她讲睡前故事讲得喉咙都快干了,他才睡了过去。 江光光拿了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四十。她又看了看小傢伙,这才轻轻的起身出去关上门。 客厅里是安安静静的,她有那么几分空荡荡的。站着发出着神,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和程容简谈。 站了那么十来分钟,她才打开门出去。到了外边儿。她下意识的就朝着门口看去。 时间还没到,但程容简却是已经站在门外了,那样子应该是到了一会儿了,正靠在一旁抽着烟。 江光光没吭声,走了过去,将门打开。 程容简在听到她的脚步声时就回过了头,他的手上是拎了些糕点的,应该是在常排队的那家糕点铺子买过来的。 江光光只扫了一眼,就低低的说:「进来吧,那边可以坐。」她说着就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凳。 程容简暗哑着声音应了一句好,将手中的糕点递给江光光。江光光看了看,到底还是接了过来。说了句谢谢,就朝着屋子里走去。 程容简才刚在石凳上坐下,她就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出来。放到了程容简的面前。 程容简是挺想像她一样说谢谢的,但却是说不出口来,于是就沉默着。 这样子无疑是陌生而疏离的。江光光有那么瞬间的恍惚。明明是有许多话要说的,但在此刻,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会儿,她才看向了程容简,说道:「我找你过来,是想说说闹闹。」 提到小傢伙。程容简的身体就僵了僵。他原本以为,江光光会否认小傢伙是他的儿子的。但却并没有。 她淡淡的笑了笑,认认真真的说:「他的到来。只是一个意外。我生下他,并非是因为谁,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孩子,仅此而已。」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又说道:「所以,你不必想着要负什么责。他是我的孩子。我也不需要谁负责。」 她说到这儿,语气稍稍的缓了缓,继续说:「你们之间有血缘关系。这是怎么也无法抹灭的事实。我也无权替他做任何决定,所以,我想过了。你可以来看他,也可以带他出去玩。但,这些的前提。是不能影响我们的生活。」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将程容简剖解得体无完肤。 他的菸瘾在此刻又犯了。想伸手去拿烟出来,但终究还是没有动。过了许久之后,才暗哑着声音应了一句好。 江光光就看向了他。淡淡的笑了笑,说:「你现在就影响到我们的生活了。」 程容简应该是早料到她的转折点在这儿了的,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说:「我只是想陪陪他。」 江光光的脸上的笑容敛去,浮现出几分的淡漠来,说:「我说过你可以陪他。现在可以,以后也可以。但你每天都过来,时间久了,他势必会对你养成依赖性。」顿了顿,她又淡淡的说道:「这儿挺好的,我不想再搬家。」 最后的搬家,显然是在提醒程容简。她可以不接受她所说的,但她能搬家,能躲开。 这些,她都是考虑过的。程容简已有他自己的家庭的,他是不能长久的陪伴在小傢伙的身边的。 许多事情,她是无能为力的。她能做的,唯有将对小傢伙的伤害降到最小。长期的陪伴,相处出感情来再分开。对他来说无疑是残酷的。偶尔的陪伴,就像是玩伴朋友一样,分开是会难过的,但至少不会那么痛苦,那么撕心裂肺。 她从来都是果断的,该做决定的时候从来都是不会犹疑的。程容简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觉,视线停留在江光光的身上,过了会儿,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来,点头应了一声好。 微微的顿了一下,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见他?」 江光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笑,但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这她是早想好了的,说道:「每个星期一次,周六或是周日。看到时候的时间安排。你可以周六过来,如果有事,我会提前告诉你。」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稍稍的顿了顿,说:「我的号码没变。」
第一百七十六章:心狠,她却是从来不需要他教的 他这话是挺有意思的,江光光就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有事会在门口贴便利贴。」 程容简这下就不说话了,隔了那么几十秒,才笑笑,应了个好。 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目间一片柔和,就连那道疤痕也没有那么的狰狞。江光光却没有去看,淡淡的又说:「我要睡觉了。」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倒是没有多说什么,站起来往外走去。还主动的替江光光关上了门。身影很快消失在墙角处。 江光光面无表情的将茶杯收拾了,这才进屋去。小城的夜晚是有些凉的,她穿的是短袖,手臂上起了细细密密的疙瘩。进到屋子里,暖和扑面而来,她才稍稍的缓了缓。 江光光这一夜迟迟未睡,就那么睁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隔壁院子里的程容简,从她这边出去后连院子也没有进。就在门口抽着烟。 不知道抽了第几支,他的唇边忽然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来。他明里暗里的教了她许多事儿的,但心狠,她却是从来不需要他教的。这样……也好。 程容简轻轻的掸了掸菸灰,烟火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拿到了唇边吸了一口。等着一支烟抽完了,这才打开门进去。 程容简答应过的事儿还算是挺算数的,第二天果然没有出现在门口。小傢伙应该是已经习惯了有人和他玩,眼巴巴可怜兮兮的在门口守着。 江光光微微的失神,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在屋檐下看了小傢伙一会儿,就进屋将昨天程容简买来的糕点拿了出来,到小傢伙的身边蹲下,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问道:「闹闹要不要吃点心?你喜欢的哦。」 小傢伙有些没精打采的,眼巴巴的看向了江光光,问道:「妈妈,今天那个叔叔不来了吗?」 江光光拿了一小块糕点餵到他的嘴边,说道:「这糕点就是昨晚叔叔买了送来的呀。叔叔和妈妈一样,都是要上班的要做事的。所以是不能那么一直陪着闹闹的。他昨晚买了糕点过来,让妈妈转告闹闹,他以后不能每天来了,只有周末休息的时候才能过来哦。」 小傢伙嘟起了嘴来,小声的说:「可那叔叔昨天明明说今天还会来的。」 他那双乌熘熘的眼眸中水光泛泛,一副随时都会掉眼泪的样子。这傢伙是很少哭的,在幼儿园摔倒或是被人抢了东西,他都是不会哭的。 江光光的心里有些闷疼,轻轻的将小傢伙抱在了怀里轻声的抚慰着。好在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有她陪着他一起玩,小傢伙很快就将这事给抛到了脑后。江光光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儿。 为了转移小傢伙的注意力,晚饭是母子俩一起做的。她教小傢伙淘米,教小傢伙择菜。 小傢伙起先还是兴致勃勃的,多做一会儿就懒了起来。趁着她不注意就熘出去玩去了。 江光光微微笑笑,见他围在葡萄架下打转,大抵是想爬上去摘葡萄。知道他爬不上去,她也不管他,低下头开始择菜。 晚上的时候郭数打电话来,小傢伙刚洗完澡。拿着手机就躲在房间里和他的郭爸爸说悄悄话去了。 他在干坏事儿这事儿上知道要瞒着妈妈是无师自通。江光光也不管他,将他换下来的衣服放在盆里洗了起来。 等着洗完衣服回房间时,她才发现小傢伙竟然已经睡着了。手机丢在枕头边儿上的,郭数还在电话那端给他念着故事。 江光光忍不住的就微微笑笑,拉了被子轻轻的给小傢伙盖上,这才拿起了手机,告诉郭数小傢伙已经睡着了。 郭数就笑笑,问道:「要睡了吗?」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问道:「你忙完了。」 郭数就回答了一句忙完了。稍稍的顿了顿,他开口说道:「阿叡,今天周来过来找我了。」 江光光就一怔,电话那端的郭数接着又说道:「他……应该是知道我和你有联繫了,特地过来问我你在哪儿。」 虽然他是有所遮掩的,也从来没让过司机送。但他每年有那么多次都在周末不见人影。稍稍的注意点儿就能发现端倪。他妈妈就会经常念叨问他经常跑外地干什么。 江光光没说话儿,过了会儿,才问道:「你告诉他了吗?」 郭数就摇摇头,说:「没说。」稍稍的沉默了一下,他接着说道:「我怎么的也得先问问你。」 而且,程容简现在在她那边。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是不清楚的,如果周来过去遇上了他……光凭这一条,他都是不敢说的。 程容简还活着,他是挺欣慰的。他虽是干着黑道上的事儿,但那些年,如果沿河没有他,不知道还会乱成什么样子。 就像那次被程谨言拐卖的那些孩子……如果不是程容简一直压着,这种来钱快的事儿,不知道已经发生了多少起,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有多少家庭因此而支离破碎。 他是挺敬佩他的。但……并不是人人都和他一样的。在有些人的眼里,功完全可以忽略,而过,是要被无限的放大的。 他不知道程容简这些年都在哪儿,但他在还未安排好之下那么回来,无疑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 他所想到的,江光光同样马上就想到了。她就沉默了下来,她同样是知道,程容简是见不得光的。 她的心里多少是有些压抑,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之后,郭数才轻轻的说道:「短时间之内我都不能再过来了,什么事儿你自己都要小心点。」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郭数是想说什么的,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和江光光寒暄了几句小傢伙的日常,让江光光早点儿睡,就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江光光就闭上眼睛靠在了墙上。周来既然已经怀疑上了郭数。恐怕是会一直盯着的。她对郭数放心的,也相信,他会抹去所有会被周来找到的线索。 江光光想到这儿微微的就有些失神,她不知道,周来为什么那么执着的非要找到她。大抵,还是因为当初的那些愧疚。他是早该结婚生子的,一直沉溺在自己给自己的束缚中,根本不值得。 她很快就回过神来,伸手揉了揉眉心。突然间。她就想起了程容简那句号码没变的事儿来。 她不由得有些怔怔的,他出事之后,说起来,她是从未给他打过电话的。也从未想过,他竟然还用着以前的号码。 江光光就那么久久的靠着墙壁站着,直到腿都酸麻了,这才轻轻的进了卧室。 她最近老是在失眠,因为郭数说起周来已经怀疑上他,她更是一点儿也睡不着。就那么侧身躺着看着对面的墙壁。 周来如果过来见到程容简,以他性格,不用想江光光也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她就那么侧着身,过了许久才长长的唿了口气儿,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接下来的几天,程容简都没再出现过,也没有再送过东西。小傢伙念叨了两天大概是习惯了,也不再念叨了。 周五中午下起了雨,小傢伙不知道是着凉了还是怎么的。睡到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突然发起了烧来。 江光光摸到他的手脚热乎乎的,当即就找了体温计来量。这一量之下她吓了一大跳,小傢伙竟然烧到了三十九度。这样子是必须要去医院的。小傢伙的身体一向都是挺好的,很少会有感冒发烧的时候。 她竭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胡乱的找了衣服套上,将小傢伙叫醒,找了退热贴给小傢伙贴上,然后将小傢伙抱了起来。 这儿离县医院有些远,有大概三公里。屋漏偏逢连夜雨,打开门,她才发现外边儿竟然还是下着细雨的。 她这下更是急得厉害,这小县城里大半夜的打车并不好打,这下下着雨,估计这车就更难打了。 郭数远在帝都,就算是给他打电话远水也救不了近火。江光光咬咬牙,回身找了雨衣给小傢伙穿上。哄着他乖乖的趴在自己的背上,一手拿着雨伞一手扶住背后的小傢伙,门也没关就背着她匆匆的往外走。 才刚打开铁门,就见靠边儿的围墙上烟火红彤彤的。她吓了一大跳,抬头看了过去。 程容简刚才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听到开门的声音,才一下子回过神来。 见江光光背着小傢伙,他立即就掐灭了手中的菸头,上前了一步,问道:「怎么了?」 江光光见是他就没吭声,关了门就背着小傢伙要走。 这大半夜的她匆匆的带着小傢伙出来,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小傢伙生病了。程容简也没有多问。但这下倒是挺强势的,上前抱住了小傢伙,低声的说道:「我来。」 他应该已经在外边儿站了好会儿了,身上的外套上已经落了不少的雨水。怕冻着小傢伙,他将外套揭开了些,让小傢伙紧紧的贴着自己。小傢伙的身体是滚烫的,刚才江光光虽是将他叫醒了,但这会儿已经又睡了过去,连换了人抱他都不知道。 程容简自然是感觉到了的,脚步加快了些。他的个子高,江光光是打不了伞的,就将伞塞给了他,说道:「我去拦车。」 好在这边走出去不过三四分钟,她说着就朝着小跑着朝前边儿。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这个点儿街上是空荡荡的,加上下雨,别说是计程车了,就连私家车也很少见。 从这边过去是有一段路程的,程容简看了空荡荡的街道,很快做了决定,说道:「边走边拦。」 他对这儿是不熟的,就问江光光要往哪儿走。江光光指了指方向,哑着声音说:「那边。」 她说着就往着前边儿带路。一路都是匆匆忙忙的,偶尔有私家车驶过,但这深更半夜的,拦了别人也不会停,两人只得走着路。 小傢伙胖乎乎的是有些重量的,中途江光光要给程容简缓缓,他也说不用。 两人的动作是快的,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医院。到了医院江光光就去给小傢伙挂了急诊。 医生是见惯了各种场合的,倒是一点儿也不急,拿了体温计给小傢伙量上。体温计是冰的,刚放到腋窝下小傢伙就醒了过来,哭了起来,挣扎着不肯量。 江光光低声的哄着他也不听,最后还是程容简将他抱了过去。低声的说了什么,他才抽泣着配合。 小孩子的体温是升得很快的,这会儿体温已经升到了三十九度三。江光光将体温计给了医生,医生就吩咐了护士先物理降温。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体温才慢慢的降了些,医生这才开了药给小傢伙输液。小傢伙睡去时已是两点了,还输着液的,江光光并不打算睡。喉咙里干渴得厉害,她刚打算去倒杯水,一回头就看到了从外边儿进来的程容简。 江光光的一副心思都在小傢伙的身上,压根就没注意到他。见他回来就怔了怔,随即说道:「麻烦你了,现在没事了,你回去吧。」 程容简的手里是拎着宵夜和一些日常用品的,他没说走不走,将东西放到一边,说:「先吃点儿东西,然后去洗漱躺会儿。药没了我会叫护士。」 他说完,不待江光光说话。又接着说道:「医生说了要住院,你明天还得照顾孩子。」 小傢伙无疑就是江光光的软肋,她这下就没说话儿了。那么折腾她确实也饿了,她也没矫情,拿了他带回来的粥吃了起来。 吃完东西,她就去洗漱。等着她回来,程容简已经神通广大的弄了一张床以及被子放在一旁了。 江光光也没吭声儿,理了理床铺,就合衣躺在了床上。那么大晚上的。她是累的,但有程容简在,她却是睡不着的,只能是闭目养神,时不时的睁开眼,去看小傢伙的药水瓶。 程容简应该是注意着她的,见她睡不着,就将病房里大灯给关了,就只留下了小傢伙那边的床头灯。 他倒是认真负责的,时不时的替小傢伙掖掖背角,摸小傢伙的额头试他的体温。 江光光看了会儿,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原本以为是睡不着的,但到底还是没能撑住,慢慢的睡了过去。 等着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明,小傢伙的药早就输完了。烧退了他倒是舒服了,睡得很沉,发出了均匀的唿吸声。 江光光环视了一周,才发现程容简併不在病房里,也不知道是去哪儿了。她也不去管这种闲事,摸了摸小傢伙的额头就去了卫生间洗了一把脸。 在洗手间里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回来的时候程容简正替踢被子厉害的小傢伙盖被子。 见着江光光出来,他就轻轻的说:「出了太多的汗,小傢伙不舒服。把钥匙给我,我去给你们拿些换洗的衣服过来。」 他这会儿倒是挺自来熟的,江光光想也没想的就说了不用,平静的说道:「我待会儿会打电话让阿姨过来,你回去休息吧。昨晚谢谢你了。」 她这是要划清界线了。程容简没说话儿,过了会儿才回过头看了江光光一眼,说:「今天周六。」 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今天是他陪着小傢伙的时间。 江光光自然是知道今天是周六的,一时没吭声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小傢伙的床前站着。 她是知道她怎么的都是得回去一趟的。给小傢伙拿换的衣服,她昨晚随便就抓了件衣服穿了出来,里边儿穿的还是睡衣,她也是得换换的。 而且小傢伙生病了,是得熬点儿粥的。现在还早,秦阿姨那边八成是还没起来的。她也不好那么早打扰她的。 她那么站了会儿,正打算自己回去。就听程容简低低的说道:「我没有结婚。」 江光光的身体微微的僵了僵,随即看向了程容简,有那么些淡漠的笑了笑,说:「那又怎么样?」她好像是有些疲惫的,微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你结没结婚都和我没关系。」 她整个人都是冷漠的,说完这话。不再看程容简,说了句回去拿衣服,便打开病房的门走了。 程容简就那么站在病房里,久久的没有动。 江光光出了病房,许久以前的那种悽惶之感忽然就涌上了心头。是了,他结婚没结婚都和她没有关系。她现在,挺好的。以前所有的一切……那种绝望与悽惶,她甚至连想也不愿意去想。 江光光闭了闭眼,他活着。她为他感到高兴。但,他结没结婚,他和丁郡青之间的纠葛,那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过去的,过了就是过了,回不去了。这世间,时间不可能倒流回去。而人总是得向着前走的。 江光光在病房门口站了那么片刻,这才往楼下走去。大清早的楼道里安静得很,她微微的有那么些的恍惚。 外边儿依旧是下着细雨的,她也没有再回病房里去拿伞,拉紧了外套,朝着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跑去。 江光光一直都是恍惚的,熬粥的时候差点儿被烫伤。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小傢伙要吃软和清淡的,她就熬了他喜欢的玉米粥。她这次倒是用了平常心对待程容简,边熬粥边做了鸡蛋煎饼,打算一会儿带过去给他做早餐。 她的动作挺快的,等着她做好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她估摸着秦阿姨已经起床了,就给她打了电话。麻烦她来家里做饭,顺便给小傢伙煲点儿汤。小傢伙在病好之前她都不打算让他吃外面的东西。 秦阿姨听说小傢伙生病了就说马上就过来,江光光有些疲惫,伸手揉了揉眉心,将粥装好,这才进屋子里去洗澡换衣服。 秦阿姨来得很快,江光光刚洗好澡她就过来了。大抵是以为江光光是将小傢伙拜託给医院里的护士的,她就催着江光光赶紧回去。 江光光就微笑着应好,告诉秦阿姨有粥和鸡蛋饼,这才拎着东西走了。 还在病房门口,她就听到了小傢伙和程容简说话的声音。江光光的脚步微微的顿了顿,这才推门进去。 小傢伙的烧退了又恢復了生龙活虎的样儿,见着她就欢快的叫了一声妈妈。 江光光上前亲了亲他的脸颊,将东西放下,说道:「妈妈带你去洗漱,然后我们吃东西好不好?妈妈熬了你喜欢吃的玉米粥。」 小傢伙用力的点头,说:「叔叔已经给我洗漱过了。」 江光光就微微笑笑,说:「那我们吃粥好不好?」 小傢伙就脆生生的应了句好。江光光摸了摸他的头。拿了碗将粥盛了出来。 小傢伙看着她的动作,忽然说道:「妈妈,叔叔也要吃。」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给他盛出了粥冷着,才又拿出了碗去盛。顺带着把还热乎着鸡蛋饼也推到了程容简那边。 程容简倒也没客气,说了句谢谢,就接过了粥。拍了拍小傢伙的头,然后让小傢伙也吃。 小傢伙的胃口是挺好的,吃了几口粥见程容简吃着鸡蛋煎饼他也要吃。程容简有耐心得很,就分成小块小块的餵给他。两人之间看着倒是和谐得很。 他这下倒是一点儿也不嫌脏,小傢伙吃饱不吃了的,他也一声不响的全吃了。 昨晚医生让留院观察,但今天小傢伙的烧退了没事了,到了下午给小傢伙检查了一番,就说可以出院了。 医院这地方江光光是害怕的,听到这话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儿,快速的收拾了东西,然后去办出院手续。 她忙事儿的时候小傢伙一直都是黏着程容简的,两人偷偷儿的说着悄悄话儿。甚至在车上也不肯自己坐,一直都是呆在程容简的怀里的。 回到小院门口,江光光伸手去接他。但小傢伙这下怎么也不肯松开程容简的脖子,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江光光。 江光光看着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儿不由得心软了下来,只得淡淡的对程容简说:「进来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极端 为钻石1493、1593的加更。 秦阿姨中午的时候是给他们送过饭的,不过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程容简。这下看到一个陌生人抱着小傢伙进来挺惊讶的。见小傢伙一口一个叔叔的叫得亲热得很,就问道:「是你们家亲戚吗?」 也难怪她好奇,这些年,除了郭数之外,她这边就没来过外人。 江光光就含煳的唔了一声。秦阿姨又看了看院子里的两人,说:「是娘家亲戚吧?闹闹和他长得有点儿像。」 江光光不知道她从哪儿看出小傢伙和程容简像了,伸手揉了揉眉心,也不去解释,胡乱的嗯了一声。 到了晚些时候,小傢伙嚷嚷着要去程容简家里玩,江光光这才发现他是住在隔壁的院子的。 也难怪她之前一直没发现。隔壁的院子从她住过来开始就一直是空着的。他住进来也是悄无声息的,她当然想不到里面住了人。 院子里是简陋的,但玩具却是有许多的。小傢伙在他的院子里呆着就不肯走了。直到到吃晚饭的时候,这才念念不舍的回了家。 程容简昨晚没睡,今天一整天都陪着小傢伙。江光光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带着小傢伙到了门口,才说道:「阿姨做了多的饭,过来一起吃吧。」 程容简倒是一点儿也没推辞,应了一句好。然后上前将小傢伙抱了起来往另一边的院子走。 晚上吃了东西,秦阿姨回了家,江光光就收拾了碗筷去洗。那两人则是在客厅里玩儿。 收拾完厨房,江光光却并没有马上回屋子。在外边儿站了会儿,才慢慢的走了回去。 客厅里程容简正在给江闹闹当大马骑,欢快的笑着。江光光没吭声儿,去浴室里放了水,然后叫小傢伙洗澡。 小傢伙这会儿是黏着程容简的,洗澡同样是要程容简给他洗。江光光就任由着他。 等着洗了澡上了床,小傢伙这下更是黏着程容简。江光光这下不吭声儿了,程容简倒是识趣的,就轻声的说等小傢伙睡了再走。 江光光也不管两人,在客厅里坐了下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容简是将近十点才从卧室里出来的,轻轻的关上门,见江光光在灯光下坐着。就说道:「闹闹已经睡着了。」 江光光这才抬起头看了看他,嗯了一声,起身要送他。 程容简就说不用,顿了顿,继续说:「昨晚没怎么睡,你早点儿睡。门我会关好。」 江光光却没吭声,跟着他往外走。程容简的眸色微深,这下倒是没再说话了。 外边儿的小道空荡荡的安静极了,只留了一地暗黄的灯光洒落在水泥地面上。江光光送了程容简到门口,沉默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了他,开口说道:「程容简,我在医院里说的那些,是认真的,并没有在赌气。」 即便她没有说明,程容简也是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的。他的身体僵了僵,迈出去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江光光没有去管他,微微的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我和闹闹,现在挺好的。我没想过要改变现在的生活。」说到这儿,她自嘲的笑笑,轻轻的说道:「我也再也没有过去的精力了去爱去折腾了,所以,你无论结没结婚,和我都没关系。」 她的眼神有那么些缥缈,说完不等程容简说话,又继续说道:「你在这儿呆着,不合适。迟早会有人注意到。」她抬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轻轻的说:「你回去吧。不要再过来了。」 她的话语是轻飘飘的,程容简的指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烧起了烟。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去看江光光,过了那么会儿,才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小道上,江光光站了会儿。这才去将铁门关上,进了屋子。 走出去的程容简还未走到隔壁的小院门口就停了下来,背靠在围墙上抽着烟。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江光光说那些话时那平静的面容来,有疼痛忽然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他忽然就想起夜总会着火那次,她失魂落魄的在伤员里搜索的那狼狈而绝望的样子来。那天,他其实是在附近的。 那时候。那边的事情是有人处理,压根就用不着他出面的。程容简的胸腔里疼痛得厉害,他就那么站着,连烟火烧到手指头都发觉。 直到疼痛传来,他才丢掉了菸头。脑海里的一幕幕像是扎了根似的的,他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四周安静得厉害。过了许久,他才打开了门,进了院子。 她原本以为程容简会离开的,谁知道第二天早上刚带着小傢伙出门,就遇上了从隔壁小院里出来的程容简。 小傢伙看到他就欢唿了一声,他则是像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上前拍了拍小傢伙的头。 江光光从来都不知道他的脸皮竟然那么厚,保持着沉默没有说话。 大抵是知道有小傢伙在,江光光不会说什么。程容简很自然的蹲下抱起了小傢伙来。和小傢伙说起了去哪儿玩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他们要出去玩的。 有程容简在,江光光是轻松了不少的。她就只管着拿水杯和小傢伙的衣服。 到了中午,程容简带着两人去一家私房菜馆吃饭。有模有样的教着小傢伙点菜。 江光光多少是有些郁闷的,放下了小傢伙的衣服和水杯就去了洗手间。 手上出了些汗,她才刚洗了手,还未擦净手机就响了起来。她就抽出了纸巾胡乱的将手擦了,将手机拿了出来。 竟然是郭数打来的,江光光看了看就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并没有声音,她是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手机是在通话中的,她就疑惑的叫了一声郭数。 电话那端仍旧是没有声音的,在江光光即将挂断的时候,那边才轻轻的叫了一声阿叡。 并不是郭数的声音,而是周来,江光光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了起来。她抿了抿唇,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才刚挂断,那边马上又打了过来。江光光继续挂断,一连四五次,那边才没有再打过来。 她知道郭数是不可能将手机给周来的,只是,不知道周来是怎么拿到他的手机的。 江光光在忽然间就疲惫得厉害,站了好会儿,才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回了包间里。 她出去的这会儿菜已经上来了,小傢伙正在吃兔子形状的小点心。江光光想起了周来打来的电话来,有那么些恍惚。坐下后就默默的吃了东西,没有说话。 过了差不多一个来小时,郭数才打了电话来。他开口便问道:「阿叡,周来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江光光并没有瞒着他,就嗯了一声,说:「打了好会儿了。」 电话那端的郭数揉了揉眉心,说:「今儿我出去谈生意,在酒店里遇到了他。他让人把我的手机偷了。」 他是没有想到周来会用这种手段的。所以压根就没有防着。他当时和客户谈事情,手机不见了好会儿才发觉的。 他的手机里是有许多客户的号码的,当时他就急了。让酒店的经理调了监控来看,他走过的路线都看了都是没有看到手机掉的。 最后手机还是周来送回来的。他这才想起出电梯的时候和人擦肩而过的事儿,那人的手段是高的,他当时完全没有注意,而监控,也同样未拍下。 看到周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拿他的手机,八成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和江光光联繫。周来用这种手段,他说不恼是假的。看着周来那一脸灰白的脸,他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打开手机查看通讯记录。才发现里边儿除了他早上打过的电话之外没有别的异常。他当然不会相信周来是没找到江光光的号码,当即就打了电话过来。 江光光已经猜到了,听到郭数那么说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嗯了一声。 郭数在电话那端迟疑了一下,问道:「他和你说什么了?你告诉了他你在哪儿了吗?」 江光光就说了句没有,然后淡淡的说:「听到不是你的声音我就挂了,后来他再打过来我也没接。」 郭数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说道:「这也不是办法。」 确实的,他既然能使出偷郭数手机的手段,那同样也能使出更极端的手段。用这种不搭理的方式,确实不是最好的办法。 江光光不知道周来怎么就会变成了现在这种样子,一时间没有说话。过了好会儿,才说道:「慢慢看吧。」 她是不想去想这事的,这些年她过得挺安静的,什么都没有去想。但如果周来找了过来,那霍叔叔钟馨他们……迟早是会知道的。 她到现在,仍是没有想过该怎么去面对他们的。 郭数那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一时没有说话。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就问道:「他没有耽搁你的事吧?」 郭数就说了句没有,苦笑了一声,说:「说起来都怪我,我应该防着他的。」 江光光就淡淡的笑了笑,说:「怎么能怪你。」她就看向了窗外,接着轻轻的说道:「再说了。该来的,迟早都是会来的。」 她是清楚的,她在这边是躲不了一辈子的。她迟早都是得去面对的。只是早和晚的问题罢了。 郭数稍稍的想了想,说道:「要不要我去和他谈谈?」 江光光就笑了起来,说:「你和他谈什么?算了,随便他吧。」现在的周来,并不是以前的周来。职位的提升代表着手中的权利更多,郭数是从商的,就算是想压他也是压不了的,何必让他去趟这么一趟浑水。 郭数就没说话了,过了那么几十秒,问道:「程容简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周来如果真过去,程容简一直在她那边呆着,肯定是会遇上的。程容简那么骄傲的人,说在明处让他躲,他也肯定是不会躲的,何况现在还有小傢伙在。 江光光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一时没有说话。 以前的程容简她是摸不清他的心思的,但现在的程容简,她也同样是摸不清心思的。 她的话已经说得那么直白决绝了,他也不离开,她能有什么办法? 江光光就轻轻的吁了口气儿,说:「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天无绝人之路。 郭数想不出好办法来,就嗯了一声。接着又说道:「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只要我不过来,周来就算是想找去你那边,也要一段时间才能找到。」他原本是想说搬家的,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和江光光都清楚,搬家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就算是真搬了,周来也未必不能找到。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笑笑,说:「不说这了,最近生意还顺利吗?」 郭数也笑笑,说:「还行,都还挺好的。除了应酬让人烦。」他的语气是带了些无奈的。虽是无奈,但这应酬是难免的。有些必须的,他就算是想推也推不掉。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又问道:「霍叔叔他们,都还好吗?」 「还好。前几天我还见着钟姨了。带霍饶去医院体检,看起来精神挺不错的。」郭数回答道。 精神是挺不错的,只是遇见他,难免又担忧的重复起了问江光光在哪儿的话题来。 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只要儿女不在身边都是会担忧的。何况江光光并不只是不在身边。 他只得耐心的去宽慰。但有时候,言语是苍白无力的。钟馨离开的时候仍是忧心忡忡的。 江光光就说了句那就好,就再也找不到话说了。 倒是郭数又问起了小傢伙好不好,江光光就说一切都好,并没有将小傢伙生病的事情告诉他。 两人的这通电话说得有些久,正在和程容简玩皮球的小傢伙有些不耐烦,大声的喊着妈妈快点儿过来。 郭数在电话里应该也是听到了的,笑了一声就说让她去陪小傢伙,挂了。 江光光才将手机收起来,小傢伙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拉着江光光说让她给他和程容简拍照片儿。
第一百七十八章:故人来 小傢伙知道什么拍照片,不用想江光光也知道这是程容简指使的。她有些儿小小的郁闷,不知道这小傢伙怎么什么都肯听他的。 她就蹲下,拍了拍小傢伙的脸蛋,说:「妈妈累了,不想动。你去玩儿吧,妈妈就在这儿等你。」 小傢伙倒是挺懂事的,听到她累了也没有再缠着他。又小跑着朝程容简的方向。 她原本以为她这下是安静了的,但谁知道没过多久,程容简竟然就牵着小傢伙过来了。 程容简让小傢伙去玩,在江光光的身边坐了下来,将之前买的饮料递给她。 他从今早出现开始就是一不速之客,江光光看着小傢伙没有去接。程容简递了那么一两分钟,突然开口说道:「明天就回去。」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听不出情绪来。 江光光的身体微微的僵了僵,没有吭声儿,倒是把程容简那一直递着的饮料接了过来。 大抵是因为知道程容简要离开,后来她宽容了许多。小傢伙又让她拍照片她也拍了。 只是气氛是沉默了许多的,两人没有再说过话。只有小傢伙什么也不知道,无忧无虑的玩着。 晚些时候回到小院子,程容简突然开口轻轻的说道:「让闹闹去把那边的玩具拿过来吧,放那边也只是丢了。」 他是给小傢伙买了很多玩具的,江光光沉默了一下,简单的应了一个好。 玩具是小傢伙拉着她过去拿的,上次她过来只是在院子里。进了屋子,她才发现这边岂止是简陋寒碜。 客厅里是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沙发和一个小几。这老院子没有装修过,潮湿,四处都是黑漆漆的,也不知道程容简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外边儿都是这样子,就更别提厨房那边了。江光光没有去看,几乎是收好了玩具就要带着小傢伙离开。 程容简也不介意,和小傢伙说着话送着他们到门口。到了出门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江光光突然开口说道:「过去吃饭吧。」 其实她想说的是都走了就过去吃饭吧,不过碍于小傢伙在场将前边儿的字省略了。 这倒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心甘情愿的邀请程容简,程容简显然也是没有想到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来,应了一句好。 晚上的时候江光光倒是难得的容忍小傢伙和程容简玩到了差不多十点,程容简给小傢伙洗完澡,回到隔壁的院子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十一点了。 他的手机已经响了好几次,在那边他没有接。刚回到院子里,手机又响了起来。依旧是阿南打来的,程容简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人都打过好几次电话了,他竟然还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电话那端的阿南这次倒是没有急着说话,沉默了一下,才问道:「二爷,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这边的有些事儿,需要您亲自处理。」 程容简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吐了吐烟雾,这才淡淡的说道:「明天。」 阿南那边总算是松了口气,迟疑了一下,问道:「江小姐和您一起回来吗?要不要派人去接您?」 最开始的时候程容简的身体不便。找江光光的事儿几乎都全是他负责的。但最近这一年,却都是程容简自己亲自在找,所以具体的情况他知道得并不清楚,也同样不知道小傢伙的存在。 程容简抽着烟的动作就顿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我自己会回来。」 他并没有回答阿南江光光跟不跟着一起回去的话,但阿南那边却已知道了答案。没有再追着问下去。 程容简这边很快就挂断了电话,那边的阿南却拿着手机没有动。这些年来,二爷是一刻没有停止的在找江光光的。如果她不和一起回来,是不是代表着。两人之间就那么完了? 阿南莫名的多了几分的惆怅,他突然想起了无数个夜晚,程容简失眠站在窗边抽菸时的背影来。是落寞,孤寂的。 是了,这些年的二爷,虽然有他们在身边。但他,却是一直都是孤独的。甚至很少能从他的脸上看到笑容。 他还未回过神来,抽着烟的阿北就走了过来,问道:「回来吗?」 阿南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二爷一个人回来。」 阿北这下倒是怔了一下,就那么站着没有说话。他忽然就想起了,那个雨夜里,程容简紧紧的将江光光护在怀里的那一幕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向了灯火一片的远处。这个世界上,有情人,并非都能成眷属。这是,他很久以前就知道的。 第二天江光光起床清扫院子,打扫到了铁门边儿上,就见门口有小石头压了一张纸。 她就蹲下了身体,将那张纸捡了起来。上边儿是有字的,再普通不过的再见两个字。 不用想江光光也知道这是程容简留的,她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站了好会儿,才重新开始打扫卫生。 程容简这次倒是没有再说话不算数,真的走了。他离开后的第三天,隔壁院子的房东就带着装修队过来了,说是要把房子重新装修一遍租出去。隔壁常常会发出装修的噪音。 起先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时间长了难免不胜其扰,江光光常常都是起床就将小傢伙带出去,每每都是到吃饭的时候才回来。 幸好不赶工,晚上的时候总算是有了一个清净。大抵是知道自己并不受待见,程容简走时也没有让江光光给他打电话。 他过去的号码于江光光来说像是刻入脑海一般的熟悉的,但她却是一次都没有拨打过。 一晃半个月过去,这边正式的开始进入了炎夏,天气一天天的热了起来。常常早上爬起来太阳就已经出来了。 小傢伙胖乎乎的。是最经不得热的。江光光不得不打起了空调,好在早上和傍晚的温度并非受不了,要不然小傢伙就只有一天到晚呆在房间里了。 幼儿园里放了假,母子俩都是无所事事的。江光光每天的事情就是想方设法的给小傢伙做点儿清凉开胃的菜,尽量让他少吃冰淇淋。 除去了每天弄吃的时间,母子俩大多数时间都是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或是给小傢伙读童话故事。 江光光准备得是挺充分的,早早的就买了好些故事书在家里放着了。小傢伙在闲时还是挺愿意听的。 在放假后的某天傍晚,小傢伙拿着棍子去打葡萄架上青涩的果子时,家里迎来了一位客人。 这段时间郭数没有过来。程容简也不在。小傢伙在听到门铃响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们之中的一人来了。 但当他屁颠屁颠的跑到门边时,外边儿的人却是陌生的。他就奶声奶气的学着江光光的语气问道:「你找谁呀?」 周来在看到小傢伙时完全是震惊的,有那么些反应不过来。小傢伙的脸蛋儿是胖乎乎的,和江光光以前那带着婴儿肥的脸蛋儿是有那么几分相像的。 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震惊,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温柔的问道:「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小傢伙偏着头想了想,说道:「郭爸爸叫我妈妈阿叡。」像是为了邀表扬似的,他接着又说道:「我还记得妈妈的电话号码。」 在听到郭爸爸这个词时,周来便能完全确定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退后了一步。他是想伸出手去摸摸小傢伙的,但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厉害。 大抵是觉得他挺奇怪的,小傢伙好奇的看着他。听到江光光屋子里出来的脚步声,他就回头叫了一声妈妈。 周来是一直沉浸在震惊之中的,听到小傢伙叫妈妈,这才抬起头朝着江光光看去。 时隔三年没见,她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是那么瘦瘦弱弱的。但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的,她不再像以前那般沉闷。听到小傢伙叫妈妈。脸上的神情是特别的温柔的。周来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她,眼睛里忽然就有那么些湿润。 江光光在看到外面的人是周来时,不由得愣了一下。但却并没有多惊讶。她知道,就算郭数不再来这边,周来,也迟早会找过来。他的出现,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不过那么一瞬间,她就回过了神来,淡淡的笑笑,说:「过来了。」 语气很平静,像是周来并不是不速之客,而是常来的朋友一般的。 小傢伙现在还是有点儿认生的,就上前抓住了江光光的衣服。江光光就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头,拉着他上前把门打开,然后温柔的说:「乖,闹闹叫叔叔。」 小傢伙睁着一双乌熘熘的眼睛看着周来,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怎么的,往江光光的背后躲了躲。 江光光也没有逼他,微笑着对周来说:「进来吧,开了那么久的车累了吧,我去弄吃的。」 周来就勉强的笑笑,说:「不累。」微微的顿了顿,他的视线落在小傢伙的身上,接着说:「来得匆忙,没有给……闹闹买礼物。」 江光光就笑了笑,来之前,他怕是根本不知道小傢伙的存在。她就说:「带什么礼物。客气了。」 她边说边带着周来往里边儿走,屋子里面的冷气还未散去,要比外面凉快很多。 等着周来坐了下来,她就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将刚从井水里拿出来的西瓜切成小块小块的端放在小几上。 周来已经从初始的震惊中平復了下来,那么冒冒然的上门,这会儿倒是多了几分的难堪。想开口说话的,但来前想说的话,此刻一句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会儿,才看了看小傢伙,低低的问道:「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他的眸色里是复杂的,小傢伙都已经那么大了,他甚至不知道江光光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没有和任何人联繫,郭数虽然是经常过来,但每次过来,都是呆不了多久的。多数时间都全靠着她。 江光光将牙籤插在了西瓜上,笑笑,说道:「挺好的,你不也看到了吗?」 小傢伙这会儿要吃西瓜了,她就拿了一小块,拿了纸巾隔着,慢慢的餵着他。她脸上的表情是温柔的,一点儿也没有不耐心。和以前,真的大不一样了。 周来微微的有那么些恍惚,勉强的笑了笑。一时屋子里静极了,等着小傢伙吃完了一块西瓜,江光光才重新抽出纸巾擦了手,对周来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 他是风尘僕僕的,在路上大抵也是没吃东西的。 她像是没事人似的,丝毫不问他怎么找了过来。周来的心里百般滋味杂陈着,原本是想说自己待会儿回订的酒店吃的。但到底还是没有说,应了一声好。 厨房是在左边转角的屋子,主屋是没有门过去的,只能出去从屋檐下过去。江光光这一走,小傢伙也屁颠屁颠的跟了出去,周来甚至还听到他问江光光。他是谁。 江光光的声音不大,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母子俩边说着话边走了。 周来打量着屋子,有那么些恍恍惚惚的。屋子里的布置是简单而温馨的,如江光光所说的,她过得很好。 他就那么坐着,过了好会儿,才伸手揉了揉发紧的眉心。嘴里苦涩得厉害。他是完全没有想到……她生了孩子。 这个孩子,不用说,他也知道是程容简的。他的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照孩子的年龄推算,她怀着孕的时候,应该就是沿河最乱的时候。他甚至无法去想像,她那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周来就那么怔怔的坐了许久,这才起身往外面走去。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的布局,他突然的就生出了几分的熟悉之感来。他过了好会儿,才想起这个院子和沿河那边的院子。是何其相像。 他的心里滋味杂陈着,站了好会儿,才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各种滋味平復下去,往厨房里去了。 厨房里江光光已经煮上了饭,正和小傢伙两个人坐在小凳子上择着菜说着话儿。她应该是在给小傢伙讲故事,小傢伙咯咯的笑个不停。 大抵是这一幕太过于温馨,周来的脚步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就那么远远的看着。 他是恍惚得厉害的,这样的场景。他不止一次的幻想。幻想着,他们能再在一起,生一个或是两个孩子,他什么也不要,就那么平平安安的一生便好。 他的胸口在那么一瞬间疼痛得厉害,忽然就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来。如果,他当初没有鬼迷心窍,那么,他们之间,现在会不会就是这样子? 周来就那么怔怔的看着,知道听到小傢伙勐不丁的叫了一声叔叔,他才回过神来。 他茫茫然的看了过去,过了许久之后才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江光光就笑了笑,示意小傢伙出去玩儿,说:「没什么可帮忙的,你去休息吧。」 周来却没动,勉强的笑笑,就在厨房门口站了下来。 江光光也任由着他,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才递了一个小凳子给他。周来接了过来,就在厨房门口那么沉默的坐着。直到小傢伙在他身后叫叔叔,想他和他玩儿,他这才去陪小傢伙玩儿。 这时候了也来不及做什么菜,江光光只随便做了几道家常菜。 饭桌大家都是沉默着的,到了晚上,等着小傢伙睡了。周来才低低的问道:「一个人带着他,累吗?」 江光光就笑笑,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下来,说:「累并快乐着。」她说到这儿看向了周来,问道:「我听郭数说钟姨催你催得挺急的,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她这话的意思,无疑是想将他所有的念想都斩断得干干净净的。疼痛沿着心脏蔓延开,周来低着头没有去看江光光,过了会儿,才笑笑,说:「一个人挺好的,自由。」 江光光唔了一声,倒是什么都没有再说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坐了那么片刻,江光光就起身,说:「我去收拾一下客房,你早点儿休息。」 周来想说什么的,在这一刻忽然就疲倦不已,只是低低的应了句好。 这一夜对周来来说註定是不眠之夜。这些年在官场上沉浮。他早已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了,第二天起床时,已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绪。 他以为他那么找过来,江光光是会说什么的,但却并没有。第二天她带了他去小城里转,介绍着这边的特色。 一路周来都是保持着微笑的,温柔而体贴的照顾着江光光母子。 消失了二十来天的程容简回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骑在周来脖子上的小傢伙的。 他几乎是立即就去看拎着东西跟着的江光光,她的脸上是带着柔柔的笑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步子迈得并不快。 看着,挺像一家三口的。 他原本是想打开车门下车的,但最终却并没有动,就在车里那么坐着。车是停在他原来租住的小院门口的,周来倒是没有任何反应,但大抵是很少见这边有车停,江光光是往这边看了看的。不过也只是看看,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上前开了门。 程容简的心里有些闷闷的,看了看自己的带的一堆礼物,想开着车离开的,但最终却是没有动,就在车里那么坐着。 江光光这一整个下午眼皮都是跳得有些厉害的,在看到隔壁院子门口停着的车时更是走神得厉害。给小傢伙和周来切了水果之后,她以换衣服为藉口进了房间。 到了卧室关上门,她却站着没动。过了好会儿,才拿出了手机来。删除编辑了好会儿,才编辑出『你在哪儿』,发给程容简。 原本以为程容简要好一会儿才会回的,但不过一分来钟,手机就响了起来,看起来有些闷闷的几个字:在门口。 也就是说,隔壁院子门口停着的车,果然是他的。 江光光长长的唿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想了一会儿,才让他暂时不要过来,晚会儿她会去找他。 程容简这次倒是没有马上回,过了好会儿,才回了一个简单的好。江光光看到了简讯,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儿,随便的找了一件衣服换上,出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都是心不在焉的。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她突然问周来:「你什么时候回去?」 他是要上班的,自然是不能长期在这边呆着的。但在听到她问时周来仍是怔了一下,随即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打算晚上走,过几天再过来。」 知道她在这边,他是匆匆忙的过来的。手边的事情是还没有处理完的。 他一会儿要走竟然也没有提前说一声,这下倒是轮到江光光愣了一下。不过这样,他和程容简就碰面的机会就要少了许多,她很快就嗯了一声。给小傢伙夹了菜,又轻轻的说道:「你也忙,不用再过来了,你也看到了,我在这边过得挺好的。」 大抵是早料到了她会那么说,周来没有说话。江光光又看向了他,认真的说:「我妈和霍叔叔还有罗姨他们那边,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也别说在这儿见过我。」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我已经够不孝了,我想自己告诉他们。」 周来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应了句好。只是这句好,不知道是答应江光光不再过来,还是答应她不告诉长辈。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便再无话说,沉默着吃着饭。 开车回去是要那么久的,吃过饭,江光光送了周来到门口。周来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一直带着微笑的,和小傢伙道了别,这才上了车。 车子很快就消失在拐弯处,到了这会儿,江光光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她顿了那么一顿,才看向了程容简那依旧停在隔壁院子门口的车,让小傢伙先去院子里玩,然后走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分外眼红 为钻石1693、1793的加更。 程容简显然是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她才刚过去,他就车里走了出来。江光光是有些儿疲惫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当时他连房子都退了走的,她原本以为他暂时应该是不会过来了的。 程容简已经在车里抽了好几支烟,身上一股子的烟味。江光光忍不住的蹙了蹙眉。 程容简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打开了后边儿的车门,将买的东西都拎出来,平静的说道:「我没给闹闹过过生日,给他带买了点儿东西。」 他这样儿,倒像是并不怕被周来发觉。江光光一时没有吭声,在外边那么站着是显眼的,她就说道:「先进去吧。」 程容简嗯了一声。拎着东西跟着她进了院子。 小傢伙一见到他马上就欢唿了起来,丢下手中的玩具便朝着他跑了过来。江光光没有去看两人,将铁门锁了,这才说道:「进屋。」 程容简就应了句好,腾出一只手抱起小傢伙,往屋子里走去。 刚吃过饭,因为周来要走,碗筷都是还没有收的。江光光进了屋子便开始收拾碗筷。 刚要将碗筷拿去厨房,程容简就突然咳了一声,说道:「我也还没有吃东西。」 江光光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淡淡的说道:「外面酒楼里多的是吃的。」她说完看也不看,端着碗筷走了出去。 程容简这下的脸皮倒是挺厚的,看了在玩新玩具的小傢伙一眼,跟了出去,又说道:「我饿着过来的。」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什么的,但忍了忍,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将碗筷放下后重新拿了碗筷递给他。见锅里还有汤,就热了热,一起盛了过去。 程容简倒也不嫌弃这是他们吃剩下的,大抵是真饿了,胃口倒是挺好的。 等吃了东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了句去车上拿点儿东西,就打开门出去了。 也不知道他是要拿什么东西,江光光没吭声儿,将小傢伙玩得乱糟糟的玩具收了起来。 程容简才打开大门出去,一眼就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周来。 程容简的眸色微深,停住了脚步。一手抄在了裤袋里,也不打招唿,就那么微笑着看着周来。 周来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是震惊的,不过他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一双眸子冷冷的看向程容简,讥讽道:「程二爷这招金蝉脱壳玩得挺好的。」 可不是,连他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程容简也不去否认,淡淡的笑笑。说:「周警官过奖了。」 这是等于间接的承认的,他的胆子还真是大得很。周来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冷笑来,说:「程二爷还真是一如往昔,只是,是不是忘了这儿不是沿河了?」他的语气是冷冷的,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我随时有权逮捕你。」 程容简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看了周来一眼,说:「是么?那周警官可得找出证据来证明,我就是沿河那位。」 他的语气是淡淡的,但对周来来说,这无疑是挑衅。 周来紧紧的握紧了手指,一时没有说话。他知道,程容简敢那么说,一定是已经有了新的身份了。沿河的程容简,是由他们结案证明死亡的。他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证据的。 两人就那么站着,程容简也不问周来进不进去,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周来握紧的手指渐渐的松开,脸上倒是浮现出了一个淡极的笑容来,冷冷的说:「那你就等着好了,我一定会找出来。」 程容简要笑不笑的扫了他一眼,说道:「我相信周警官的能力。」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现在周警官升了职,这手中的权利,自然也就更大了。我等着。对了,沿河一战让周警官功成名就,我怎么的也应该向周警官说声恭喜。」 他说到这儿。就掸了掸手中的菸灰,继续说到:「在周警官眼里,我是罪该万死。但那边,有好些无辜死去的人,应该还是罪不至死的。周警官那么有正义感,不知道这些年会不会做噩梦?」 他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儿,语气同样也是淡淡的。当初的沿河。是武力攻下的。 有战火的地方,自然就有伤亡。那次,自然也有许多罪不至死,死在了他们的木仓口之下,甚至没有还手之力。 如果不是武力攻下的,沿河压根就不会那么快就沦陷。这世界上,许多人都是披着一张伪善的人皮的。见不得光的事儿。他们从来都是处理得最用心的。沿河的那些龌蹉和骯脏,永远都是见不了光的。 程容简的嘴角勾起了那么几分的讥嘲来。 周来的脸色有些苍白,抿了抿唇,冷冷的说道:「上边儿的决定,轮不到你来评论。沿河的存在,原本就是罪恶的起源。」 程容简嘴角的讥讽更深,这下也不说话了。就那么看着周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要笑不笑的说道:「原来这就是周警官的正义。」 周来的脸色并不好看,当初的决定,他是觉得不妥的。但上边儿的决定,哪里是他反驳得了的。他需要做的,就只有执行。 他就那么冷冷的看着程容简,过了那么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难道你没有责任吗?你明明知道不能存在,为什么不早点儿遣散他们?」 程容简掸了掸菸灰,轻轻的笑了一声,说:「看来周警官虽然升了职,还是天真的很。」 周来的拳头握紧了起来,盯着程容简冷冷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容简这下却没再说话了,只是那么嗤笑了一声。 两人之间再无对话,对峙了那么几分钟,周来没再进院子,转身回了车里,将车调了头驶离。 他的车子消失在夜色里,程容简才收回了视线来,一张带着疤痕的脸上有那么些许的阴鸷。 沿河当时如地狱一般的场景浮现在脑海里,菸头燃尽。他又点燃了一支烟,就靠在边儿上抽了起来。 一连抽了两支烟,他才停了下来。又站了那么片刻,才去了车边,将给小傢伙买的新摩托车拿了下来。 周来的车驶到了出口处,就停了下来。太阳穴涨得厉害,他伸出手用力的去揉。 程容简的话迴响在脑子里,他的心里沉甸甸的烦躁得厉害,他抽出了一支烟点燃。 他是没有想到回去会遇到程容简的,不,应该是他压根底就没有想到程容简还会活着。 他的车开出了城,才想起外套落在江光光家的客房里。明明是可以下次再过来拿的,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掉了头。 周来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不用程容简提醒,当初沿河的一幕幕,他都是深深的刻入脑海里的。 他无论是那时还是后来都是想不通的,也曾去问过他的父亲。他的父亲的语气淡漠的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会多付出些代价。规则不允许出现的东西,那就是不能出现的。 而触犯了规则的人,付出的代价,自然是要惨重一些的。这惨重的代价,就是生命。 他的眼眸中微微的有些湿润,过了许久,才掐灭了菸头,开着车离开。 程容简在外边儿呆的时间是有些长的,刚关了铁门,就见江光光从屋子里边出来。 他早已恢復了平静。知道她是出来看他的,就低低的解释道:「菸瘾犯了,在外边抽了一支烟。」 他倒是丝毫不提周来回来过的事儿。江光光这下也不吭声,转身进屋子里去了。 小傢伙今天自然又是晚睡,等着小傢伙睡了,程容简才轻轻的说道:「我也没有地方住。」 他的脸上是带着微笑的,这样儿却是有几分无赖的样儿。 他还真是得寸进尺了,江光光的额头就跳了跳,强忍住火气说道:「那就住马路。」 程容简不知道是不是没看出她在竭力的克制,轻笑了一声,视线若有若无的往客房的方向扫了扫,说:「这里有客房。」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郭数来不也住这边吗?」 他其实是想说周来的,但那两个字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江光光被他气得笑了起来。说:「我愿意让谁住那是我的事儿。我就不乐意让你住,怎么了?」 程容简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微微笑笑,说:「那我就住客厅吧。我没身份证,订不了酒店。」 他跟没事人似的,江光光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他。说道:「程容简……」 她的话还未说出口,程容简就看向了她,轻轻的说道:「我很想你们。很想很想。」 想得他都快要发疯了。 他的眸子里是深深沉沉的一片,说到这儿又接着说道:「我就住在客厅里,我保证不乱走,不会影响到你和闹闹。可以吗?」 他这样子倒是挺诚恳的。江光光抿了抿唇,想起了他那句没有身份证的话,到底还是没有说话,去浴室去洗漱去了。 等着出来,程容简已经收拾好了沙发,显然是打算那么将就一夜了。她原本是不打算管的,但到底还是进了客房,将床单和被套都换了,把周来落在这儿的外套收到了衣柜里,这才出去淡淡的对程容简说道:「睡客房去。」 她是习惯了只有她和小傢伙两个人的,他要是睡在客厅里,指不定儿还会吓一大跳。 她进客房时很明显就是在收拾,程容简微笑着应了一句好,又挺诚恳的说了句谢谢。 江光光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卧室里。她吹了头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口有些渴。她估摸着程容简已经睡了,才起床去外边儿倒水。 客厅里的灯是关了的,外边儿漆黑的一片。她摸索着打开灯,刚要去倒水,就见程容简站在窗口,正看着漆黑一片的外边儿。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想得很入神,连灯开了也没发觉。他站在窗前的背影有那么几分寂寥。 江光光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没有睡,微微的怔了怔。沉默着倒了水。 程容简很快回过神来,看到她倒水的侧影,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现在的一切,都像是幻梦一般的。 在过去的几年里,他也会常常的出现幻觉看到她。有时候是在街道上,有时候是夜半起床倒水喝时在厨房。但不过那么一瞬。甚至那个名字还未叫出口,那幻影便会消失掉。 他就那么怔怔的站着,像是怕惊醒什么似的。直到江光光回过头看向了他,他才回过神来,轻轻的说道:「睡不着,陪我坐坐可以吗?」 大抵是在深夜的缘故,他那样子看着是挺孤独的。江光光没有吭声儿,倒是倒了一杯水走了过去递给他。 程容简就说了句谢谢,接水时手指触碰到江光光柔软的肌肤,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握住那柔软的手掌,但最终还是克制住,只是说了句谢谢。 他身上的烟味是有些重的,江光光沉默着没有说话。在忽然之间微微的有那么些恍惚。 那么久了,她甚至没有去想过,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还有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两人就那么静静的站着,过了许久之后,程容简才轻轻的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这个词,永远都是最无力最无用的。但他现在能说的,唯有那么一句对不起。 江光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笑,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所有的决定,都是我自己做的不是么?」 是啊,她生下闹闹,他是完全不知情的。而其他的,男欢女爱,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而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对不起可言。 她微微的垂着头,暗黄的灯光下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浅浅的阴影。她从来都是坚强的,坚强到,不需要任何人,也能过得好好的。 程容简的胸口突然疼痛得厉害,想说什么的。却在一时之间没了言语组织能力。过了许久,他才轻轻的叫了一声阿叡。
第一百八十章:刻骨铭心 为 candy395893的水晶鞋加更。 江光光刚才一直都是有些恍惚的,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神。她不知道程容简要说什么,但也不想听,淡淡的说道:「我先去睡了。」 只是她才刚移动脚步,程容简就忽然伸出了手。她是没想到他会有这举动的,身体本能的就跌往他的怀里。脸埋在了他的胸口。 他的身上是带了淡淡的烟味的。就连体温……也是和以前一样的。江光光在忽然之间僵直了身体。 程容简就那么紧紧的搂着她,像是怕她会在突然之间消失掉一般。 大抵是有些疼痛太过深刻,不过那么几十秒,江光光的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出了那场婚礼上的点点滴滴。胸口的位置骤然就疼痛了起来,几年过去,当时的绝望到现在仍是感同身受,她几乎是立即就挣脱了程容简的怀抱。 她的脸色是有些许的苍白的,本能退后了一步,戒备的看着程容简,绝望而虚弱的笑了笑,说:「程容简,我一个人现在挺好的。我也不想。再像以前那么痛。请你自重。」 说完这句话,不等程容简说任何话,她就跌跌撞撞的回了房间。到了房间内。她几乎还是立即就将门反锁上,整个人靠在门就那么滑座在地上,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尽管,当初的那些记忆,这些年来,她都竭力的不让自己去想。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们,早已烙入她的脑海深处,她无法去遗忘。 大抵是太过刻骨铭心,那段时间的每一点每一滴,到现在。她的脑海里仍旧是清晰如昨。 别墅门口她狼狈低声下气的苦苦哀求,只为见他一面。被拒绝后的绝望与悽惶,那一夜的雨水的冰凉。她甚至还记得,得知怀孕时,她那瞬间的无助与慌乱。 有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江光光将脸埋入了手心里。疼痛来得突如其来,脑子里茫茫然的一片。过了许久,她才站了起来。轻轻的在小傢伙的身边躺下。 是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她早已疲惫,程容简想要的,她都给不了。也再也没有精力去折腾了。就这样带着小傢伙,挺好的。 江光光迟迟的睡不着,脑子里越是清晰,她就越是疼痛得厉害。她甚至不知道,这些疼痛从何而来。 大抵是因为往昔。那个无助而可怜的自己。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平静了下来。侧身轻轻的吻了吻小傢伙,她才闭上了眼睛。 任何时候,都唯有他,能让她心安。江光光甚至无法想像,如果没有他,自己是否能活得下去。 也许是活得下去的,但大抵就如行尸走肉一般。她的手轻轻的握住了那胖乎乎的小手,是的,她该谢谢他的到来。因为他的到来,给了她生活下去的希望,让她的生活。重新有了生气与阳光。 江光光在忽然之间就平静了下来。 外面,程容简保持着被她挣开的姿势就那么站着。脑海里一遍遍的浮现出她当时的苍白与戒备。 她哪里是坚强的,只是,她的脆弱,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细细密密的疼痛沿着四肢百骸那么的蔓延。 他想去掏出烟来点燃,却发现。他的手颤抖得厉害。一连那么几次,才将烟给摸了出来,打了打火机点燃。 吸了一口烟。他才靠在了窗上,紧紧的闭着眼睛。她的抗拒,无疑犹如一把淬了毒的利刃,狠狠的插入他的心脏,将他,打入万劫不復之地。 江光光应该是着凉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脑子昏昏沉沉的,有些儿流鼻涕,整个人是无精打采的。 有小傢伙在。生病她是从来不敢拖的,起床就先烧了开水吃药。出来遇到从外边儿买早餐回来的程容简,她也不吭声儿。 程容简这下倒是挺识趣的,也不主动和她说话,进厨房拿了东西将买回来的包子粥豆浆装起来。 他买的早餐都是三人份的,他反正在这个家里住在这个家里吃。江光光秉承着不吃白不吃的理念,吃了药之后就拿了粥吃了起来。 她是难受的,偏偏也不叫程容简帮忙。吃过饭就自己去菜市场买菜去了。回来的时候程容简竟然已经把昨晚她和小傢伙换下来的衣服洗晾起来。 她原本是想说点儿什么的,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见离午餐时间还有那么一段时间,就回屋子里去睡回笼觉去了。将小傢伙丢给了程容简。 她那鼻涕流得厉害,程容简是知道她不舒服的。中午她爬起来时程容简已经将午餐弄好了。 一个回锅肉,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凉拌莴笋丝。一个小白菜豆腐汤。看着倒是有模有样的,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有人做好江光光也不挑剔,原本是自己要拿碗盛饭的,小傢伙却拉住了她,屁颠屁颠的说:「妈妈你坐下,叔叔说你生病了。要好好休息。」 大抵是程容简早教好的,他说着就到了程容简的身边,将程容简盛好的饭端了过来,颤颤巍巍的递给江光光,说:「妈妈吃。」 他是一脸的自豪的,江光光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拍了拍小傢伙的头,说:「闹闹乖。」 小傢伙一双乌熘熘的眼眸转了转,看向了程容简,说:「叔叔也乖,煮了饭。」 小傢伙是敏感的,江光光和程容简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他是感觉到了的。 江光光这下就不吭声儿了,只是拍了拍他的头。 郭数过来得很快,在中午就过来了。他是时时刻刻都关注离开这边的,得知周来找到这边了就赶了过来的。 他摁门铃的时候是程容简出来开的门,看到程容简他倒也不惊讶,想起过来过的周来,只是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头大。不过他仍是微笑着打了招唿。 程容简的面上一片和煦,完全看不出到底有没有遇见周来。大抵是知道他要问江光光的,不待他问就解释道:「感冒了,一直在睡。」 经过了昨晚的事儿,他轻易是不敢去打扰江光光的。他顶多只敢支使小傢伙进房间去看看。
第一百八十一章:原来,她是后悔了的 郭数从他的神色就知道江光光应该只是小感冒,倒也不着急,就笑笑,点点头。 程容简这下倒是摆出了一副主人的样儿来了,看了看时间,边往里走边问道:「吃过饭了吗?」 他这样亲民的样儿,大抵没有几个人享受过。郭数愣了愣,随即笑着说:「来时吃过了……」 他原本是想说让程容简别那么客气的,但不等他说话,程容简就慢腾腾的说:「我们也才刚吃一会儿,我去厨房里给你热菜。」 他说完这话也没跟着郭数进屋子,而是往厨房那边去了。 郭数被他这客气弄得是上不上下不下,愣是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要进屋。 江光光是睡到下午才爬起来的,起来看到郭数她也不惊讶,焉巴巴的打招唿,说:「过来了。」 确实没什么好惊讶的,知道周来找过来了,他怎么的也是要过来一趟的。 郭数看着她那没精打采的样子,想伸手去摸摸她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的,但碍于程容简在场没动。关切的问道:「有没有发烧?」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儿。她说着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然后问郭数什么时候来的,吃饭了没有。 郭数是看出了她和程容简之间的不对劲的,就笑笑说过来好会儿了,知道她不舒服才没有叫她。饭是程容简弄来吃的话他也笑着说了。 江光光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她明明是吃了药的,但这感冒却丝毫没有要好起来的意思,没过多大会儿就打了好几个喷嚏,一时间鼻涕眼泪横飞。 她嘴上是强撑着没事儿的,倒是郭数看不下去得很,说:「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你这样子别传染给闹闹了。」 程容简早上时也不是没提过让她去医院的,但她没搭理。程容简她能不搭理,但郭数她却是不能不搭理的。虽然老大不愿去医院,但又怕真的传染给小傢伙,只得跟着他出了门。 她和郭数要出门,程容简自然也是要带着闹闹跟着一起去的。因为他生病,小傢伙已经在家里困了一天了,江光光倒是没有拦着。 虽然已经是下午,但炎热却仍是没褪去。刚出门一阵热气就扑了过来。 直到坐进车里,郭数将冷气打开,这才舒爽了些。江光光是不愿意小傢伙去医院的,车子驶了一半就瓮声瓮气的说道:「你带着闹闹去游乐城玩玩,回来再过来接你们。医院里病菌多。」 她那么一说,前边儿的郭数也附和说道:「对,就别去了。医院里人多。只是小感冒而已,我陪着阿叡去就行了。」 程容简原本是想说他陪着她去的,但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但仍是微笑着应了一句好。 到了游乐城门口,郭数就将父子俩放下了车。待到重新发动车子,才侧头看了江光光一眼,问道:「怎么了?他惹着你了?」 江光光一直是当程容简不存在的,在他面前也是没多加遮掩的。 江光光压根就不想谈这话题,摇了摇头。郭数见她不想说也没有再问,说起了别的话题。 他原本是想问问她周来过来说了什么的,但想着她是生着病的,最后也什么都没有问。 江光光确实是小感冒,到了医院医生原本是要开药的。但她听说输液能好得快些。就让司机输液。她是挺怕小傢伙也跟着感冒的。 郭数就拿了医生开的药方去给她拿药,回去的时候江光光正坐在走廊里给小傢伙打电话,说自己会晚点儿回去,让他要乖乖的。 小傢伙只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来,又说了句乖,这才挂了电话。 江光光的药输了差不多两小时,等着回游乐城去接小傢伙的时候小傢伙和程容简竟然已经不在了。 给程容简打了电话,才知道他和小傢伙在家附近的超市里边儿买东西,让她和郭数先回去。 江光光有些儿闷闷的。挂了电话就对郭数说:「我们先回去,他们自己会回去。」 郭数就笑着说了句好,扯起了天南地北的事儿来。到了院子门口,小傢伙和程容简都不在,应该是还没有回来。 江光光和郭数一起下了车,她刚要掏出钥匙来开门,就见一旁的报纸箱里夹了一张纸条。 她是没有订报纸的,所有报纸箱常年都是空着的。而且那纸条并不大,并不是谁塞的广告。 她的心里是有些疑惑的,就将钥匙递给了郭数让他开门,自己则是走过去将纸条抽了出来。 纸条只是小小的一张,是有人故意的夹在了箱子边的。大抵是想让她注意到。江光光的视线落到那纸条上,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郭数开了门见她还在那报纸箱前站着,不由得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他说着就走到了江光光的身边。 江光光没说话儿,抿了抿唇,将那纸条递给了他。那纸条上是简单有些潦草的几个字:小心程谨言。 郭数的脸色几乎是马上就变了,下意识的就往四周看了看。这时候巷子里是有人来往的,但压根就分辨不出这纸条是谁放的。 江光光很快恢復了镇定,低低的说道:「不用看了,人肯定早就走了。」 他们出门的时候是没注意的,甚至没人知道这纸条是什么时候放到纸箱里边儿的。 郭数一时就没有说话,江光光接着又说:「先进去再说吧。」 郭数就嗯了一声,进了院子,就问道:「你觉得这会是谁放的?」 江光光的脸色并不好,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但应该是认识的人。」多半是知道她和程谨言之间的纠葛的,要不然,怎么会提醒她小心程谨言。 只是,背后的人是怎么知道程谨言也在这儿的?还有,一直没有出现过的程谨言……怎么会知道她在这儿? 郭数的脸色同样是凝重的,拿出了手机来,说道:「我马上让人查查。」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没用的。程谨言既然能悄无声息的藏那么几年,肯定有他自己的方式,想找不是那么容易的。」 说到这儿,她微微的顿了顿,从郭数的手中拿过那张纸条,接着又说道:「暂时应该不会有事,程谨言一向严谨。不摸清楚不会那么快现身。」 郭数这下就没说话了,这张纸条,一下子就让这几年平静的生活化为了泡影。江光光倒是比郭数想得开些,勉强的笑了笑,说:「担心也没有用,该来的迟早都会来。」 该来的迟早会来,但现在她有了小傢伙,明显是比以前多了许多的顾忌的。 而且,程谨言那人一向都是不择手段的。谁也不敢绝对的保证,小傢伙没有危险。 江光光下意识的就捏紧了手指。她是必须得。变被动为主动的。与其小心翼翼提心弔胆的防备着,不如速战速决,快刀斩乱麻。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气氛就那么沉默着。直到听到小傢伙在外面叫妈妈,江光光才迅速的将纸条放进了衣兜里,对郭数说:「这件事情先谁也不要说。」 郭数是知道她这是不想让程容简知道,沉默着点了点头。 因为那张纸条的缘故,晚上的气氛怎么的都是有些不对劲的。郭数和江光光都是没怎么说话的。 客房现在程容简在住,郭数自然是不好留下的,吃过晚饭没多大会儿便提出要去找酒店。 程容简知道自己不受待见。抬腕看了看时间,微笑着说:「现在也不早了,就将就着住下吧。我睡客厅。」 郭数这下倒是真吓了一大跳,程容简将床让给他,这是挺毛骨悚然的。他就赶紧的站了起来,说:「不用不用,我去住酒店就好。」 给他弄饭吃就已经够惊悚的了,这下惊悚是加倍了。 因为下午的那张纸条,江光光多少是有些不安的。她也不想郭数早上晚上来回的折腾,就说:「就那么住吧。」她顿了顿。接着说:「我睡沙发。」 她原本是想让闹闹和郭数睡的,但还是装模作样的问道:「闹闹,你是想和郭爸爸睡还是和叔叔睡?」 小傢伙看了看郭数,又看了看程容简,最后跑过去站到了程容简的腿边。 还真是半点儿也不黏她。江光光一时郁闷得很,但自己问出去的话总不好再收回去,就对郭数说:「你先去洗澡吧。」 郭数多少是有点儿无奈的,就说:「我去酒店睡就行,你还感冒,别又严重了。」 江光光却不说话,去浴室将灯打开。 郭数不由得揉了揉眉头。知道她这样儿大抵是不想单独和程容简呆在一起,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去洗澡去了。 程容简自然是不可能让江光光睡沙发的,最后是他睡的沙发,将讲个沙发合在了一起,倒也勉强能睡。 小傢伙是最兴奋的,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的跳了好会儿,这才跟着江光光回卧室里去。 估摸着江光光已经睡着了,程容简像是知道郭数还没睡似的,走到了客房门口,轻轻的敲了敲客房的门。 郭数正打着电话,听到敲门的声音很快便开了门。看到程容简也不惊讶,往江光光卧室的方向看了看,笑笑,说:「进来吧。」 客房里不小,除了书桌书架之外还摆了一个椅子一张沙发。 程容简进了屋子,伸手就去摸烟。大抵是突然想到这房间是郭数在住,就问道:「介意么?」 郭数自然是说没事。 程容简很快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也没去看郭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倒是挺敏感的。马上就察觉出来不对劲了。 郭数沉默着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说道:「今天回来的时候,有人在门口留了纸条,让小心程谨言。」 程容简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久久的没有说话。 对程谨言,最开始还顾念着血缘关系。但到了后边,见过了他的贪得无厌与没有底线之后,他对他,除了厌恶就只有厌恶。 如果说开始还多少是手下留情的,在后来知道是他杀了江光光的父亲,他便没了那份心思。手腕也越发的狠戾了起来。 他原本是打算借了上边儿的手除去他的,但没想到他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竟然提起跑掉了。 他和丁郡青举行婚礼的那天,他是在敬酒时知道程谨言和江光光起了冲突的。他当即就让人暗暗的去搜,但他倒是厉害得很,只他的眼皮底下玩了金蝉脱壳,竟然就那么不见了。 后来沿河大乱,他应该是离开了,他的人也并未发现他的踪迹。他这些年,同样是在暗地里打听着程谨言的踪迹的,但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找不到踪影。 而程家老宅那边,他也同样未再回过。 程谨言又抽了一口烟,他也知道这事情非同小可,声音沉沉的说:「我让人先查查。」 程谨言如果真过来了,那八成,就是对江光光动了心思了,想置她于死地。 程容简的脸色并不好看,说到这儿看向了郭数,问道:「知道放纸条的人是谁吗?」 郭数就无奈的笑笑,说:「不知道,连字条是什么时候放的都不知道。但阿叡说,应该是熟人。」 程容简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过了会儿,才说了声知道了。 郭数就沉默了下来,程容简倒是不避讳他,拿出了手机过来就打起了电话。他这电话足足的打了十几分钟才挂断,听得出来,他的底子都还在。 郭数是暗暗的有些诧异的。过了那么会儿,才问程容简:「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程容简大抵是没想到他会那么问的,怔了一下,随即看向了郭数,淡淡的笑了笑,说:「你觉得能好么?」 他笑起来的时候那条淡去的疤痕便凸显了出来,看起来有些狰狞。 郭数这下就沉默了下来,自己也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是了,在那样的情况下离开的,怎么可能过得好。 即便他真是保全了他自己的实力……但肯定也是费尽了周折的。这几年完全没有他的消息,不用想像也能知道,他过的是暗无天日的生活。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也同样没有睡意,抽了大半夜的烟,程容简这才回了客厅的沙发上睡下。 虽是输了液,江光光依旧还有些轻微的流鼻涕,她这下怎么的也不肯再去医院输液了。 早餐过后,她突然就对郭数说道:「我想带着闹闹回帝都一趟。」 郭数这下就愣了一下,她一直是避谈那边的事儿的,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改变了主意。要带着闹闹回去了。 不过他一向都是细心的,马上就反应过来,她,这是有些交代身后事的意思了。 郭数的心里是复杂的,就叫道:「阿叡……」 江光光不待他说话就笑了笑,认真的说:「迟早都是要带回去的,小傢伙现在也有三岁了,时间过得挺快的。」 她的语气里多少是有些惆怅的。 郭数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说。过了会儿,才轻轻的说道:「我去给霍叔叔打电话。提前告诉霍叔叔一声。」 江光光应该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就应了一句好。顿了顿,又说道:「其他的事儿就别说了,别让他们担心。」 郭数就低低的应了一声好,两人就在屋檐的石梯下那么静静的坐着。直到程容简和小傢伙出来,郭数才起身去打电话。 江光光看着他的背影,有那么些儿的呆呆的,但没有开口去叫他。 郭数没多大会儿就回来,将手机递给了江光光,说:「霍叔叔要和你说话。」 江光光既然决定要回去,那么回去的事儿估计就在这几天。程容简迟早都是会知道的,他也没有刻意的瞒着。 江光光倒是很快就接过了电话,迟疑着还未说话,霍重筠就在电话那端沉沉的叫了一声阿叡。 江光光这才叫了一声霍叔叔。 钟馨这些年都是担心着她的,她提出要回去,霍重筠自然是高兴的。细细的和她说了钟馨和霍饶都很好。然后就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我让人过来接你们。」 他什么时候都是体贴善解人意的,什么都没有问就说了那么一句。 江光光的眼眶莫名的有些湿润,她伸手揉了揉鼻子,才说道:「不用您过来了,郭数回来我就和他一起回来。」 霍重筠倒也尊重她的决定,到底还是怕她又反悔,又轻轻的说道:「你妈妈很想你。」 江光光这下就低低的说了句我会尽快回来。 霍重筠这下便不说什么了,只是叮嘱回来的路上开车小心。两人七七八八的说了好会儿,这才挂断了电话。 江光光一抬起头,就对上了程容简的视线。她微微的怔了怔,并没有解释什么,很快将手机还给了郭数。 江光光这下倒是说走就走,并没有耽搁,晚上就开始收起了东西。而程容简就那么一直保持着沉默。常常到外边儿去抽菸,一身的烟味儿。 江光光同样是什么都没有和他解释,直到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小傢伙也睡觉了,这才对着一直在外面站着的程容简说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里边儿郭数在,谈话是不方便的。她说着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程容简掐灭了手中的菸头,跟了上去。 江光光也没有开灯,在厨房门口站定,这才抬头看向程容简,说道:「我要带着闹闹回去了。」 这算不上是一秘密,程容简就闷闷的嗯了一声。 江光光移开了视线,接着又说道:「短时间之内我们应该不会回来了,这宅子如果你要住,我把钥匙给你。你走的时候记得丢在屋里就行。」 她的语气倒是难得的平和。外边儿的光线黯淡,她侧着脸,不怎么看得清她脸上的表情。 程容简这下就没有说话了,过了会儿,才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江光光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笑,说:「我回家。你过去干什么?程容简,我已经很累了,你能不能别再给我添乱了?」 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又说道:「我这些年过得很平静,也和知足。你的出现,给了我很多困扰,你不知道么?如果不是因为闹闹,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再看到你。」 她的语气里是带了几分的冷漠还有点点儿的疲倦的,仿佛已累到了极致。 这话是伤人的。江光光同样是知道的。顿了那么一下,接着说道:「好聚好散吧,放你自己一条生路,也请放我一条生路。那时候,我阅歷尚浅,浅薄无知,不知道什么人能靠近,什么人不能靠近。」 她说到这儿,她顿了下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边露出了几分的讥讽来。过了那么会儿,才认真的说道:「现在,请你看在闹闹的份上,不要再那么缠着了。你累,我也累。」 她这所有的话,无疑都是些像锋利的匕首那般的。在看不到的地方,程容简早已是鲜血淋淋。 她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她后悔了,后悔,遇见他,曾经和他在一起过。 程容简夹着烟的手微微的颤抖着。没有说话,过了好会儿,才暗哑着声音低低的应了句好。 江光光这下再无多余的话,沉默了一下,直接回了屋子里。 程容简久久的在原地站着,身体像是僵硬了一般的,寸步难动。脑海里浮现出以前的那一幕幕来,他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轻轻的想,原来,她是后悔了的。 是了,怎么可能不后悔。遇到他,大抵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劫难了吧。 如果没有遇到他,兴许这时候,她已经结婚生子,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看,郭数就对她挺好的。 那么几年了,虽是她有了小傢伙,但却一直不离不弃的照顾着。比他,是好了许多许多。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前是哪儿来的自信,认为,他们还会在一起,还会……和以前一样。
第一百八十二章:离开 为钻石1893的加更。 程容简就那么久久的在外面站着,疼痛在时间里非但没有缓解下来,反而是越加的尖锐。他恍恍惚惚的,明明是离得那么近的。却在这一刻,远得像是在天涯一般。 程容简这一夜没有再回客厅里,连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郭数拿了江光光的手机给他打电话时,他才说他现在在外面,不回去了。 他的声音倒是很平静的,什么也听不出来。 郭数原本是想问他在哪儿的,但话还没有问出口程容简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郭数是知道应该是江光光和他说了什么的,但他不会插手两人的事。挂了电话后就将手机还给了江光光,说他今晚不回来了。 江光光没有吭声儿。第二天就要回帝都去,是得早点儿睡的,她就向郭数道了晚安。 虽是已经做好了决定,但这一夜江光光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原本以为程容简不会再回来了的,谁知道第二天一早起床,就见他拎了早餐站在外面。大抵是怕吵醒他们,也没有摁门铃。 江光光站了会儿才出去将门打开。她和程容简无话可说,打开门就先进了屋子。 程容简去厨房里拿了碗筷出来。将早餐摆上,低低的说:「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吃了早餐再走。」 他倒是和平常是一样的,什么也看不出来。江光光就客气的说了谢谢。 餐桌上尽管有郭数和闹闹一直在缓和气氛。但气氛仍旧是比平常沉寂了许多的。 吃过饭便开始把行李拿上车,江光光的行李并不多。她的只有换洗的衣服,倒是小傢伙的装了整整俩行李箱。 程容简一声不吭的将行李拿上了车,江光光将宅子的钥匙给他,他也并没有接,低低的说了句不用。 小傢伙长那么大是从没离开这儿过的,还未上车就一直问江光光。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江光光就微笑着说玩一段时间就回来了。小傢伙起先是不知道程容简不去的,但临走时见程容简不上车,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自己跑过去抱住了程容简,哇哇的大哭着。 程容简蹲下身子抱住了他,低声的安抚着。江光光的眼睛里莫名的有些涩涩的,将脸别到一边。 那父子俩是有许多说不完的悄悄话的,过了那么十几分钟,程容简才将停止哭泣的小傢伙放上了车。温柔的和他说再见。 也不知道他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小傢伙这下一点儿也不闹了,乖巧的说了再见,又站起来亲了亲程容简的脸颊。 程容简拍了拍小傢伙的头。这才对郭数说道:「路上开车小心。」 郭数原本是想说什么的,但看了看后边儿的江光光。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微笑着和他说了再见,然后发动了车子。 后视镜里程容简站在小院子门口的身影渐渐的变小,直至慢慢的消失不见时郭数才回过头去看江光光。 江光光的脸上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只是将小傢伙紧紧的搂在胸前。 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沉默着开着车。 因为有小傢伙在。郭数的车速并不快。他这一路倒是极其小心的,江光光带着小傢伙去上厕所他也是全程陪着的。 到了帝都下了高速,霍重筠竟然早就等着了。一起等着的,竟然还有钟馨和霍饶。 三年不见。钟馨一见到江光光就捂住哽咽了起来。上前紧紧的将她抱住。 大抵是身体不怎么好的缘故,霍饶比小傢伙只高了点点儿。好奇的看了会儿小傢伙。就将自己带来的零食分给小傢伙。 江闹闹一向都是马屁精,有了吃的,就腼腆的笑了起来,说:「谢谢哥哥。」 霍饶板着一张严肃的脸。说:「不能叫哥哥,妈妈说你该叫我舅舅。」 小傢伙还不知道舅舅是什么,也不肯开口叫,睁着一双圆熘熘的眼睛看着霍饶。 直到江光光和钟馨说完了话。让他叫舅舅他才脆生生的叫了一声舅舅。 小傢伙长得是很漂亮的,钟馨很快就将他抱了起来,让他叫姥姥。今天的生人是有点儿多的,小傢伙好奇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的,到底还是肯乖乖的叫人。 大抵是郭数早说过,钟馨和霍重筠什么都没有问。钟馨一路就抱怨着她怎么不肯打个电话。 想起她独自一人生了孩子,又是眼泪涟涟的。她这个妈妈,是很不称职的。从前没有照顾到她,到现在,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时,同样也没有能给到任何的帮助。 江光光倒是微笑着听她责怪抱怨,也不说话儿。 这次依旧是回的霍重筠和钟馨的家,回去的时候霍老太太竟然来了。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见着江光光她就作势举着拐杖要打她,骂她是没良心的丫头。走了那么多年竟然也不来个信儿。 三年不见,老太太的身子倒是还健朗。只是头髮花白了许多。 在见到小傢伙时,老太太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看了小傢伙一眼,说:「就未了那么个小不点离家出走?我们霍家养不起你们母子?」 江光光只是微笑,并教小傢伙叫人。 霍老太太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当即就给小傢伙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这小傢伙是一财迷,马上就对老太太多了几分的亲热。直让江光光哭笑不得。 给他们接风洗尘,饭菜是丰盛的,连郭数也被留下来吃饭。 小傢伙在饭桌上乖得很,霍老太太和钟馨几乎是轮流着的夸。小傢伙的一双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 知道他们坐了几小时的车累了,吃过饭钟馨就带了江光光和小傢伙上楼去休息。 江光光的房间是一直保留着的,倒也不用特地的收拾着。 等着钟馨叮嘱了一番出去时,小傢伙突然抱住了江光光,眼巴巴的问道:「妈妈,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叔叔。」 他口中的叔叔,指的自然是程容简。江光光的心里莫名的酸涩得厉害,伸手拍了拍小傢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一百八十三章:比城墙厚的脸皮 她是有那么瞬间的恍惚的,将小傢伙抱在腿上坐着,温柔的问道:「怎么,闹闹不喜欢在姥姥家吗?」 小傢伙将脸贴在了她的胸口,闷闷的回答,「喜欢在家里。」 江光光的心里一时滋味杂陈着,摸了摸小傢伙的头,轻轻的说:「在这儿玩一段时间我们就回家去。」 她说到这儿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小傢伙却没发现她的异样,重重的点点头,欢快的应了一声好。 小傢伙是累了的,躺在床上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倒是江光光睡不着,将带来的行李拿出来整理好。 她是没有睡意的,也没感觉怎么累,收拾好之后就下楼了。这边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和以前差不多。 楼下钟馨正和阿姨说着晚上该做些什么菜,看见江光光下去就问道:「坐了那么久的车,怎么也睡会儿?」 江光光就微笑着说不累。钟馨就给她倒了一杯茶。又亲自去了厨房端了点心出来。母女俩就坐在一起说起了话来。 钟馨对江光光的那几年是有芥蒂的,但她和江光光之间的感情和别的母女的感情是有所不同的,尽管想着心里难受,但她却是什么都没提,也没有去问那些细节。 她甚至想,如果,江光光是她亲手带大的,她们之间和别的母女一样,那么,她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不是不会像现在一样,独自躲起来。 但,这世界上,永远都是没有如果的。 江光光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这一趟回来,怎么都是得去一趟小院子那边的。 她并没有打算在这边呆很久,第二天便带着小傢伙一起过去了。钟馨原本是说要和她一起去的,她没让,让她自己忙自己的,她只是过去看看就回来。 院子里是冷冷清清的,但却并不残破。听钟馨的意思,这边都是周来在打理的。 江光光站到了门口就有些儿怔怔的,进去呆了那么片刻,见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就带着小傢伙去了爷爷奶奶以及父亲的墓地。 她是够不孝的,小傢伙都那么大了,也没带他回来让他们看看。 大抵是感觉到了江光光今天的不一样。小傢伙今天特别的乖,坐在车上的时候一点儿也不闹。 待到到了墓地,他更是乖巧。江光光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在一边站着,她则是跪在爷爷奶奶的墓前烧起了纸钱来。 她的心里沉甸甸得厉害,几乎都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纸钱还未烧完,小傢伙突然开口说道:「妈妈,叔叔。」 江光光最开始没听清,直到小傢伙又重复了一遍,她才顺着小傢伙指的方向看去。 可不,不远处站着抽菸的人,不是程容简是谁。江光光就一愣。 程容简之前只是不敢过来,感觉到了母子俩的目光,索性掐灭了菸头走了过来。 不得不说,他这脸皮倒是厚得很的。 江光光没吭声儿,依旧埋着头烧着纸钱。而确定了是他的小傢伙,欢唿了一声叔叔,远远的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有些风尘僕僕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这边的。 程容简也不去触江光光的逆鳞,也不和她说话,只是低低的和小傢伙说着话儿。教小傢伙给长辈们磕头。 小傢伙磕头的时候他同样是跪着的,温声的告诉小傢伙,该怎么叫长辈,这便宜倒是让他给占足了。 这祭拜看起来倒是温情脉脉的,下山的路上,江光光的脸色才冷了下来。 她原本是想问程容简怎么过来了的,但人去哪儿岂是她能管得着的,于是她就没再吭声儿了,一声不吭的走着自己的路。 程容简就抱着小傢伙跟在后边儿,快要到山下时,小傢伙突然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妈妈。 江光光能给程容简脸色看,却是不能给小傢伙脸色看的。停下了脚步,应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抱小傢伙。 小傢伙却搂着程容简的脖子不肯放,奶声奶气的问道:「妈妈,闹闹肚子饿了,和叔叔一起吃饭好不好?」 小傢伙懂什么,这八成都是程容简教的。江光光有些儿闷闷的,想也不想的就回答说:「不行,我们待会儿还有事。」 她难得回来,是得去看看罗姨的。 小傢伙这一路都听话,这会儿嘴巴却扁了起来。一副随时都会哭起来的样子,搂紧了程容简的脖子,眼巴巴的说:「可是我想叔叔了。」 江光光突然就想起了昨天下午要睡觉时,他问的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叔叔的话来。 她的心里突然就酸涩得厉害。小傢伙几乎是不黏人的,就连郭数,他也没有那么黏过。 这大概就是血缘的奇妙之处。 她在这一瞬间各种滋味杂陈着,看着小傢伙那眼巴巴的样子,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来。 程容简这人一向都是得寸进尺的,江光光那句好同样也说不出来,忍住不去看小傢伙那委委屈屈的样儿,转身继续往山下走。 后边儿小傢伙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程容简低沉着声音解释了一句。小傢伙的声音立即就欢快了起来,说:「妈妈。我们去吃好多好吃的,我要吃鸡腿,要吃好吃的糖糖。」 这傢伙这脸倒是变得快得很,江光光很是郁闷,也不理后边儿的两人,走着她自己的路。 天气预报预报的是今天是阵雨,到了山脚下,大滴大滴的就打起了雨滴来。好在程容简过来是开了车过来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边的。 夏天的雨是来得很快的,江光光这下倒是没有再坚持打车。带着小傢伙坐到了车里。 程容简的车上竟然是背了零食和小玩具的,显然是早有预谋的。他还是风尘僕僕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来的车。 江光光在车上同样是没说话的,小傢伙是敏感的,知道她不高兴,变着法子的逗江光光笑,讨好她。 虽然不想给程容简好脸色看,但她到底还是没能绷住,脸上的线条渐渐的柔和了下来。 前边儿的程容简假装不经意的看了看后边儿的母子。嘴角忍不住微微的勾了勾。 一路上雨势有些大,程容简大抵是有私心的,想和他们多呆会儿。车子开得并不快。听着小傢伙和江光光之间的对话,他的脸上时不时的会露出那么点点的微笑来。 虽是开得慢,但也不过一个来小时就回到了城里。程容简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回头去看小傢伙,温和的说:「闹闹,问问妈妈想吃什么?」 他这可谓是过河拆桥,这下不徵求儿子的意见。反倒是徵求起了江光光的意见来了。 小傢伙也不在意,马上就奶声奶气的问起了江光光。 他倒是知道避其锋芒,他问江光光未必会搭理他,小傢伙问那就不一样了。 江光光自然是知道他那点儿心思的,但既然答应小傢伙一起吃饭了,总不能再反悔。就问小傢伙想吃什么。 小傢伙平常的零食被管得很严,这下自然是兴致勃勃的拣着零食说。最后是程容简决定的地儿。 三人呆在一起是挺吸引人注意的,尤其是程容简,虽然脸上有疤痕,但英俊却是丝毫不减,回头率倒是高得很。 他自己倒是浑然不觉的,进了店就让侍应生直接带着去了包间里。 他仍是绅士的,坐下后就支使小傢伙将菜单递给江光光,让江光光点菜。 江光光点了就是他和小傢伙点,他将小傢伙抱坐在膝头,耐心的指着教着他哪道菜叫什么名字。 小傢伙学的倒是学得有模有样的,侍应生过来的时候是他奶声奶气的和人说的。 那侍应生是惊讶的,连连的夸小傢伙聪明。程容简是有那么几分得意的,拳头低着唇咳了那么两声。 小傢伙和程容简在一起时是要开心许多的,一直都是叔叔长叔叔短的,腻歪得很。 这儿的菜都偏清淡,但味道却是都挺好的。江光光上了一趟上这会儿也饿了,和小傢伙一样埋头吃着饭。 比起母子俩,程容简则是没动筷子,将桌上的那一碟子虾剥得干干净净的,然后退到了母子俩的面前。 小傢伙嚷嚷着要吃鱼,他便将鱼刺挑得干干净净的。然后餵给小傢伙。 大抵是因为那一碟子虾的缘故,江光光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忽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来。 他这记性倒是挺好的。 也不过只是那么一瞬,她就回过神来,那剥好的虾,她却是一点儿也没有碰。 吃过东西,她就要带着小傢伙去周来家里。小傢伙这会儿却不肯走了,就那么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江光光认定是程容简撺掇的,有些懊恼自己的心软,早知道就不该吃这顿饭的。 她是抵不过小傢伙的眼泪的,最后还是退了一步,让小傢伙再玩一会儿再走。 小傢伙应下,她也不和两人一起,任由着程容简带着小傢伙去商场里的小孩儿玩的地方去玩,她自己则是在楼下坐着等。 商场里有些冷清,她坐着坐着的就走起了神来。直到小傢伙和程容简回来,她才回过神来。 程容简这次倒是识趣得很,两人不过去了十几分钟就回来了。不过江光光仍是没有给他好脸色。他提出要送他们时,她黑着脸没有答应,自己带着小傢伙去打了车。 车子驶了好会儿她从后视镜里看时,才发现程容简竟然是开着车跟着他们的。 江光光有那么些疲惫,直接让司机送了他们回了钟馨那边。程容简倒是知道分寸的,车子远远的就停了下来,见着母子俩下车进了院子里,抽了一支烟才调了头。 晚些时候霍重筠回来,江光光才知道那边的小院要拆迁了。宅子已经很久了。并没有多大的特色,拆迁那是迟早的事儿。 江光光是早想到的,但真正的要拆时,她却是很不是滋味。那座老宅,对别人来说就是一座宅子而已,但对她来说,却是最温暖的回忆。那是,唯一能让她找到温情的地方。 霍重筠虽是提前得知的,但文件也会很快发下去。听说一个来月就要动工。即便再捨不得,江光光也是无力阻止的。 江光光这一夜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快要天明是才睡了过去。宅子那边既然要拆迁,是得将东西收拾收拾的。 昨天没能去看罗姨,她今天是得过去的。起床时她才发现外面竟然是下着雨的。 原本是要带着小傢伙一起的,但钟馨担心小傢伙会感冒,就要让小傢伙留下。 江光光不知道在想什么,发了会儿呆就答应了。也没和小傢伙告别,悄悄的走了。 她去周来家时虽是还早,但周来却早已上班去了。家里就只剩了罗姨一个人。大抵是周来并未和她说小傢伙的事儿,她一句也未提起,只问江光光这些年都去哪儿了。并且让她这次回来就别再走了。 江光光只是笑笑,并不回答。她和罗宜的关系是要亲近些的,说着说着的就说起了老宅拆迁的事儿来。 罗宜嘆了口气,说:「这事儿我倒是早听你周来他爸说过了,听说是要打造一条特色美食街。你也知道的,那边的宅子都旧了。而且每家的面积都不是很大,住了几代人早就不够住了。拆迁是很多人都盼着的事儿。」 他们家在那边是住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说起来她仍是唏嘘不已。她是知道江光光的心思的,也不忘记开导安慰她。 江光光笑得是有些勉强的,留下陪着罗宜吃了午饭便离开了。她也没有回钟馨那边,直接回了宅子。 雨中的街道冷冷清清的一片,这边住着的人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子残破的味儿。 江光光在小道中间站着没有动,就那么失神的看着。她仍是记得小时候每次放学跑过这条街道时的心情,也记得,曾无数次挽着爷爷奶奶在这小道上遛弯儿时的温馨。 而在不久后,这些承载着她许许多多美好的回忆的地方,就要消失了。 江光光的心里沉甸甸的,站在小道上发了许久的呆,这才慢慢的朝着小院那边走去。 院子里依旧是冷冷清清的,东西也并不是很多,只是留下的每一件东西,都承载着江光光的记忆。 她原本是打算过来收拾的,这下过来了却是不知道该从哪儿收拾起。她就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手抵在额头上,就那么发着呆。 心里是空荡荡得厉害,就那么莫名的疼痛着。过了那么许久,她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儿,进屋找了纸箱,将书房里的书慢慢的装了起来。 收拾了那么会儿她出去丢垃圾,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锈迹斑斑的门边的程容简。 他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看到江光光,就低低的说道:「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他的这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江光光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大抵是因为知道这边要被拆迁的缘故,她好像脆弱了许多,没有吭声儿,倒是开了门,让程容简进来。 这边的东西都是要洗过的,她也没有去厨房给程容简烧水,走到了书房里继续开始收拾那些书。 程容简脱下了外套,帮起了忙来。高的江光光拿不到的地方他就拿下来,江光光装好他就在一旁帮忙着打包。 大抵男人都是天生就擅长这些活儿的,他的动作是麻利的,做起来比起江光光是要那么实在几分的。 见他真能帮上忙。江光光这下也不开口赶他走了,两人就那么默默的收拾着。期间程容简的手机响了几次,他都没接,最后直接关了静音。 江光光也没管这事儿,做着她自己该做的事。 书房里的书是挺多的,还有老爷子生前描摹的画以及一些随笔。一点点儿的江光光都理得整整齐齐的装好。 她过来得有些晚,书房还没收好外边儿的天色就暗了下来。江光光看了看时间,想起小傢伙今天已经独自在那边呆了一天了,就说道:「就到这吧。今天不收拾了。」 程容简声音低沉的应了一句好,将打包好的东西搬到一旁放得整整齐齐的,这才去厨房里头洗手。 等着收拾好,他才拿起了外套,对着发呆的江光光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江光光回过神来,就说了句不用,然后打开门往外走。今天她这小院子倒是挺热闹的,还在屋檐下,就见一穿着旗袍打着伞的女人站在院子门口。 她大抵是来了一会儿了,只不过这边没有门铃,这门也不好敲,于是就那么在外面站着等。 江光光看到那张脸时微微的愣了愣,也不过是那么片刻她就回过神来,也没有避开的意思,一声不吭的往铁门边走。 门外的丁郡青多少是有些尴尬的,等着江光光走近了,她就抱歉的笑笑,说:「不好意思江小姐,打扰了。」 她的语气是挺诚恳的,江光光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说:「丁小姐客气了,你这是在门外,并没有打扰到我。」 她说完这话,就打开了铁门。 被她那么一说,丁郡青更是尴尬,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向程容简看去。 程容简的面色沉沉的。明显是带着几分的不耐烦的。丁郡青将自己的那点儿尴尬都压下去,柔声的说道:「听说你过来了,我过来看看。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 敢情刚才在书房里打的那几个电话就是她打的。 江光光无意掺和两人之间的事儿,一张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等着程容简出来就伸手去锁门。 程容简没有马上和丁郡青说话,过了那么会儿,才淡淡的问道:「什么事?」 虽是问她,但却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丁郡青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些勉强,说道:「也没什么事,就……」她说到这儿下意识的就去看江光光。 江光光这时候已经锁了门,也没打招唿,直接便离开。连头上是下着毛毛细雨的她也没回去拿把伞。 只是她还没走几步,程容简就拽住了她的手腕,低低的说:「我送你回去。」 江光光就抬头看向了他,视线扫过还在原地站着的丁郡青,似笑非笑的说:「不用,今天下午谢谢你帮忙。我自己能回去。」 她说完就要挣开程容简的手。这下无疑是又生疏了起来。 程容简的眸色沉沉的,抿了抿唇,低低的说道:「下着雨,别感冒了。」 他自然是不肯松开江光光的手的,说完拽着她就往他的车边。两人之间的力气悬殊得是大的,江光光压根就挣脱不了。 她多多少少是有些懊恼的,这会儿也不好闹得太难看,只得压低了声音懊恼的叫:「放开我。」 程容简哪里会理她,到了车边打开车门就将她塞进了副驾驶座上,放软了声音说道:「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 他的语气是很柔和的,说完这话不等江光光说话就锁上了车门,朝着打着伞在雨中站着的丁郡青走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和丁郡青说了些什么,不到三分钟便回来了。丁郡青仍旧是站在原地的他也没有管。 打开车门上车,被锁在车里的江光光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打不开车门下不去,见着他索性就闭上了眼睛。 程容简低低的笑了一声,拿出了一条干毛巾来递到她身边,低声的说道:「把头髮上的雨水擦擦,别感冒了。」 江光光没理他,也没睁开眼睛。程容简递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应,便倾过身,要替她擦头髮。 只是这一靠近江光光就像炸毛的刺猬一般的马上就睁开了眼睛,咬牙切齿的叫了一声程容简,说:「你别得寸进尺。」 她说着倒是扯过了他手中的毛巾。 程容简也不恼,微微的笑笑,看着她慢慢的说:「我不敢得寸进尺。」 他的语气是挺认真的,这下轮到江光光不说话了。胡乱的将头髮擦了擦就将毛巾丢到了一边。 程容简很快就发动了车子,江光光往后视镜里去看时,才发现丁郡青并没有走,依旧是在小院门口站着的,在这雨中一副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模样。
第一百八十四章:你老公真帅 为jie1225的水晶鞋加更。 江光光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来,程容简这心倒是挺狠的。面对丁郡青这种楚楚可怜的绝色美女也狠得下心来。 程容简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轻轻的说道:「我和她没有关系。」 当初的结婚……也不过是一场戏而已。 江光光这下就跟没听到似的,闭着眼睛假寐,眼皮也未抬一下。 程容简这下就没再说话了,安安静静的开着车。闭着眼睛的江光光却是恍恍惚惚的。那年婚礼上。两人在一起养眼的画面,到现在她仍旧是记忆犹新。那所有的一幕幕,在某一段时间里她想起来,都是那般的撕心裂肺。 就算是到了现在,她仍旧不愿去想,也不愿去琢磨他们是不是真的没关系。 她今天起得是有些早的,闭着眼睛闭着眼睛的竟然就那么睡了过去。等着醒来的时候外边儿已经是一片漆黑,车子是停在一条陌生的道路旁的,而旁边的程容简正在闭目养神。 江光光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睡着了。不由得有些懊恼。抓了抓有些乱的头髮,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睡了两个小时了。 她的动作是很很轻的,但程容简还是马上就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说道:「醒了,吃了东西再回去吧。这时候已经过饭点了。」 江光光这会儿才发觉自己的身上竟然是盖着他的外套的。 不得不说他倒是挺会琢磨人的心思的,知道江光光虽然是住在钟馨那边,但到底还是不如她在自己家里方便的。 江光光这下倒也没有拒绝,往四周看了看,说:「随便找个地儿吃,我请你。」 小傢伙这一天都没有见着她,也不知道闹了没有。程容简好歹是给她当了几小时的苦力的,请他吃一顿饭怎么都是该的。 程容简就微笑着应了一声好,说:「前面就能吃。想吃什么?」 他说着便解开了安全带下了车。江光光也解开了安全带,待到下了车,才发现这条街是停了许多车的。 而不远处的另外一条街道,霓虹下各种吆喝声交织在一起,热闹得很。显然是一条小吃街。 江光光怀疑程容简将车停在这种地方是有目的的。 这疑惑只是停留在她的心里,随口的去回答程容简的话:「吃什么都行。」 她和程容简不一样。一向都是不挑食的。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说:「那次火锅吧,火锅快些。」这时候正是高峰期。炒菜是得等好会儿的。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小吃街走去。快要到时,程容简突然回过头问江光光:「要不要喝点儿什么?」 江光光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看向他。才发现两人到了一家奶茶店门口。这家奶茶店的生意是挺火爆的,里边儿坐满了人,大多都是一对对的情侣。 江光光很快收回了视线。简单的回答,说:「不用。」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往前走。他这人一向都是挑剔的,见一家店面比较干净的店才走了过去,然后将菜单递给江光光,让江光光点菜。 江光光就点了一个清汤的锅底,把菜单递给老闆娘时,程容简就微笑着说:「麻烦快点儿,家里有小孩子。赶时间。」 老闆娘笑着应了一声好叻,又羡慕的看了江光光一眼,说:「你老公真帅。」 江光光这边还没否认,那边的程容简已微笑着说了句谢谢。 他这脸皮真是厚到无极点了,江光光无语,索性懒得去看他。又拿着一旁的菜单看了起来。 大抵是程容简那张脸挺管用的,他们的锅底以及点的菜没多大会儿就送了上来。 程容简是体贴得很的,全程放菜捞菜的都是他。江光光就只管吃。甚至她杯里的水没里他也会替她加,看得在收银台收银的老闆娘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江光光其实是拒绝过几次的,见他依旧我行我素也不管了,只管着吃自己的东西。 程容简吃得是并不多的,江光光放下筷子后原本是想等他吃好的,谁知道他也跟着放下了筷子,拿起了外套来,说:「走吧。」 江光光就看了看他面前的碗筷,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问道:「吃好了?」 程容简就微微的笑笑,说吃好了。他是不可能真的让江光光结帐的,抢先一步去结了帐。 他的钱多,江光光也不跟着他抢。到了外边儿看了看时间,说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程容简的脚步稍稍的顿了顿,认真的说:「这边不好打车,我送你。」 他说的倒是实话,这边开过来的都是私家车,没见计程车过来。 他说着就往车的方向走去,江光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程容简对路明显是挺熟的,一次也没有问过江光光。 等到快到地儿时。程容简才侧头看向了江光光,说道:「我在这边也没事,如果你要是忙,把那边的钥匙给我,我去替你整理。」 江光光没去看他,有那么些懒散的说:「我有什么忙的。不劳烦您了。」 他怎么会没事呢,丁郡青不是特地跑去找他了么?应该是忙不过来才对。 她这语气又客气了起来,程容简多少是有点儿无奈的,不过倒也没敢说什么。 江光光原本是想让程容简在马路那边就将车停了的。谁知道程容简去坚持开到了别墅门口。 江光光怕被人看到,车子一停下就动作利索的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她这运气是挺背的,刚下车就见钟馨从里边儿走了出来。大抵是出来看她回来没有的。 她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些僵硬,想叫程容简快走,钟馨已快步的走了过来。车窗是放下的,她已看到了程容简。 程容简倒是淡定得很,打开了车门下了车,彬彬有礼的叫了一声阿姨。 程容简是出色的,钟馨脸上的笑意更浓,应了一声,然后看向了江光光,问道:「这位是……」
第一百八十五章:还喜欢他吗? 江光光是有些懊恼程容简自作主张下车的,却又不得不回答钟馨的问题,就含煳着回答:「以前的一个朋友,偶遇上的。」 这就是要和程容简撇清关系了。她的脸上倒是一片坦荡荡的,完全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儿。 钟馨的脸上是笑吟吟的,江光光的朋友歷来都是少的,以前她所知道的就周来一个。后来多一个郭数。 她对她和郭数是寄予厚望的,但偏偏两人之间就像是朋友那般,她只能是干着急。 突然看到江光光冒出了那么一个风度翩翩的朋友来,难免会起撮合之意,于是便热情的和程容简寒暄着,并邀请他去家里坐坐。 江光光是怕小傢伙突然出来看到程容简的,只得时不时的看时间,提醒着程容简该走了。 程容简也不知道是没懂她的意思还是故意的,微笑着和钟馨客套着。直到江光光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才微笑着向钟馨道别。 那么快就要走,钟馨是遗憾的,但人第一次上门。总不能把人给吓到了,于是便微笑着放了人,叮嘱程容简开车要小心。 程容简这下是半点儿架子也没有的,又和钟馨寒暄了几句,这才上车离开。 他一走,钟馨就拍了拍头,看向了江光光,说:「我忘记问他叫什么名字了。叫什么名字?」 江光光多少是有些无奈的,支吾着说:「很久以前的朋友了,我也不记得了。」 钟馨就絮絮叨叨了起来,夸着程容简气质谈吐不凡,稳重又懂礼。 江光光只当是没听到,问着小傢伙在家里的情况。小傢伙已经睡下了,他是找过妈妈的,但有霍饶和他一起玩儿,倒也没怎么闹。 钟馨进了屋就让阿姨去给江光光热菜热饭,江光光就赶紧的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不用管她了,她先上去看看小傢伙。 钟馨大抵是猜到她是和程容简一起吃的了,脸上露出了笑容来。让江光光累了就上去好好休息,今晚霍重筠加班,得很晚才回来,让她不用再下来了。 江光光一整天没有见小傢伙了,是挺想的,应了句好又向钟馨到了晚安才上了楼。 房间里的小傢伙果然是睡得很熟的,大抵是玩得累了,脸蛋儿上红彤彤的。江光光忍不住的俯身亲了亲。 在床边上看了小傢伙好会儿,她这才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的。洗澡的时候她突然就想起了钟馨对程容简的那些夸赞的话来。就抽了抽鼻子。 钟馨对程容简欣赏,只不过是不知道他是谁。如果真知道了他是谁,她未必会乐意她和来他来往。 这世界上,应该是大多数的父母,都是希望自己的子女一声顺遂的。 她就那么站在热水下没有动,过了好会儿才关了水,拿了毛巾过来擦了水穿了衣服。 她是低估了钟馨的热心程度了,第二天她带着小傢伙下楼吃早餐,才发现说是很忙的霍重筠竟然是在家里的。 她就客套的打了招唿,霍重筠就伸手将小傢伙抱了过去,拿了勺子餵粥。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小傢伙会自己吃的,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小傢伙倒是给面子的很,乖乖的吃起了粥来。 待到吃完了粥,霍重筠就让霍饶带着小傢伙去玩儿。微微的思索了一下,说道:「你妈妈说你昨晚回来的时候,是你朋友送你回来的。」 他这一开口江光光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她无奈的笑笑,说:「您别听我妈说的,不是像她想的那样的。」 霍重筠就点点头,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我和你妈妈的意思都是,你现在还年轻,应该有自己的家庭。」微微的顿了顿,他朝着小傢伙的方向看了看,接着又说道:「你不必有任何的负担,闹闹在这儿挺乖的,以后就让他和霍饶一起念书上学。我过不了几年就要退休下来,正好可以看着他们。」 他说得是委婉的,但意思却是明显的,就是让江光光以后都将闹闹放在这边。他们会给她看。就算是要结婚,也不必担心什么。 大抵是怕伤及江光光的自尊,才说得那么委婉。 江光光是没想到霍重筠会说这些的,眼眶微微的有那么些湿润。她微微的有那么些恍惚,认真的向霍重筠道了谢,这才说道:「我并没有再结婚的打算。」 和霍重筠说话,是要比和钟馨说话简单很多的。不用绕什么弯子,也不用担心他会苦苦的相劝。 霍重筠这下就没有说话了,手指在额头上揉了许久,才缓缓的说道:「阿叡,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江光光就笑笑,轻轻的说道:「我知道。」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我一个人带着闹闹挺好的,我也觉得挺满足的。这样就够了。昨晚是我妈妈想多了,但这些,您别告诉她,我以后会和她说。」 她一向都是挺有决断的,霍重筠是早见识过的。他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点头应了一句好。 他是还想说点儿什么的,但他的身份说什么都是不太方便的。他沉思了许久,等着江光光要离开的时候才说道:「阿叡,郭数挺不错的。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知根知底。」 江光光哪里想到他会提起郭数来,不由得怔了怔。随即笑了笑。说:「您真是误会了,郭数……并不是像您想的那样。」 她说得没有片刻的犹疑,霍重筠就笑笑,说:「你考虑考虑我的话。」 他这下也不多说,说完便起身拿了外套出去了。留下江光光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要去考虑他的什么话。 她今天还是得去收拾宅子里的东西的,在这事儿上并没有多做纠结,和钟馨打了招唿就打算出门。 她收拾起来照顾不了小傢伙,并没有打算带小傢伙去的。但小傢伙昨天已经被丢下了一次。今天就长了心眼。玩也是守在门口玩。 见江光光要出去他就抱住了她的腿,委屈巴巴的说:「妈妈,带上闹闹。闹闹想妈妈,要哭。」 他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江光光忍不住的笑了笑,逗他说:「你昨天不也没哭吗?」 小傢伙依旧是不肯松手,扁起了嘴,说:「哭了。」他说着就眨了眨眼睛,像是想试图挤出眼泪来。 江光光被他逗得笑了起来。但带他过去是不方便的,就说道:「妈妈是去做事儿,就像去幼儿园一样。等妈妈做完了就回来陪闹闹好不好?」 小傢伙却是不肯松手,之前那会儿是假哭。这会儿见江光光真不打算带他,眼泪就真的掉了下来。 他也不哭出声音来,那样子是委屈极了的。江光光在心里低低的嘆了口气,她是有些急了。 小傢伙就算再怎么不认生,这儿对于他来说毕竟还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她就蹲下替小傢伙替眼泪擦干,柔声说:「好了好了。别哭了。妈妈带上你。」 小傢伙一听这话眼泪马上就止住了,小小的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来,重重的在江光光的脸上亲了一下。 还真是个小马屁精,江光光哭笑不得,又替他理了理衣服。 知道她要带着闹闹一起去,钟馨就要让阿姨和她一起过去收拾。江光光拒绝了,说是她自己能收拾。 钟馨知道院子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特别的,倒也没有坚持,只是叮嘱她要带好孩子,晚上早点儿回来。 江光光应了一句好,让闹闹和姥姥说晚上见,这才带着小傢伙出了门。 程容简大抵是知道她还会过去的,她过去的时候他竟然已经在院子门口等着了。 江光光看见他就当没看见似的,倒是小傢伙欢唿了一声,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程容简脸上的神色是温柔的,将小傢伙高高的举了起来。江光光也不看两人,打开门进了院子。 程容简和小傢伙是好会儿才进去的,两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儿似的,在一旁悄悄的说着。 江光光也不去管,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有了程容简帮忙,收拾起来是要快很多的。收拾到最后的时候江光光在其中的一本书里翻出了好些老照片来,有爷爷和奶奶的,也有爷爷奶奶和爸爸还有她的。 她是不记得还有这些照片的,大抵是爷爷收藏放起来的。她的心里压抑得厉害放,站着看了许久。 晚些时候她出去,竟然又看见丁郡青站在外面。她好像挺钟情于旗袍的,这次穿的同样是旗袍。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一般。 江光光是没想到她还会来的。微微的愣了愣。程容简跟在后边儿拎了一袋垃圾出来,也没往门口看,见江光光站着,就说道:「站这儿干什么?」 他说完这话就顺着江光光的视线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外边儿的丁郡青。 程容简的脸上就微微的僵了僵,随即将垃圾放到一旁,说道:「我去去就来。」 他的声音是低低的,说完就往着门外走去。门外的丁郡青见他走过去脸上露出了浅淡的微笑来,朝着江光光微微的点头算是打招唿。 只是那么一瞬,她的视线很快就移到了程容简的身上。 程容简很快走到了门口,他是没打算在门口谈的,两人的身影很快便从门口消失。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将垃圾摆放好,这才进了屋子。 小傢伙正独自在沙发上玩,没见着程容简跟江光光一起进去,就奶声奶气的问道:「妈妈,叔叔没回来吗?」 江光光就唔了一声,说:「叔叔有事。」 小傢伙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又继续玩起了他的玩具来。 程容简这一去就是差不多半小时,回来的时候江光光已经快将书房里的东西收拾好了。 他就帮着打包整理,气氛是有些静默的。过了好会儿,他才开口说道:「丁郡青遇上了点儿麻烦,请我帮帮忙,我已经回绝她了。」 他的声音是轻轻的。 江光光忽的就笑了笑,回头看向了他,说道:「你不用解释什么。她找你什么事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又说道:「只是麻烦你能不能别让她来这儿了。我不乐意见到。」 她确实是不乐意见到她的,大抵是因为嫉妒。她从未奢望过的东西,她轻而易举的就拥有了。她怎么能不嫉妒? 程容简是想说什么的,只是不待他说话,江光光又说道:「她过来是因为你,也请你不要再过来。我想清清静静的过几天,行吗?」 她的语气是认真而又诚挚的,让人无法拒绝。她的一双眸子是清亮的,完全没有半点儿波澜。仿佛是在看一无关紧要的人似的。 程容简很快别开了视线,没有去回答。 大抵是因为丁郡青找过来的缘故,江光光收拾完书房就没再收拾了。直接的呆了小傢伙回了钟馨那边。 她没有让程容简送,自己打的车。她是疲倦不已的,上了车便合上了眼睛。 程容简同样是像上一次一样,开了车跟着他们,直到看着他们下了车才调了头。 晚上的时候忙了几天的郭数给江光光打了电话,让她出去坐坐。他让她出去多半是有事的,要是没事,他应该会直接上门来。 江光光就应了下来,晚上等着小傢伙睡觉后和钟馨打了招唿才出了门。 钟馨是挺乐意她和郭数多呆呆的,只叫了司机送她,什么都没有问。 江光光到的时候郭数早就已经到了,正在马路边儿上等着她。她也没让司机等她,说是待会儿她会自己回去。 司机客套了两句,又给她留了电话号码这才离开。 江光光出来只穿了一件薄外套,风一吹就赶紧的拉紧了外套。郭数看着她那跟鸵鸟似的样儿有些好笑,问道:「有那么冷吗?」 他只穿了一件衬衫,倒是完全看不出来冷。 江光光就嘆了口气,说:「我老了,和你自然不能比。」 郭数就笑笑,说道:「我听你这话怎么像是在占我便宜?」他边说着边带着江光光往店里走。 江光光揉了揉鼻子,认真的说:「怎么会是占你便宜,我这是在夸你年轻呢。你应该感到高兴。」 她倒是难得的贫,郭数并没有在这问题上继续下去,问道:「老宅那边要拆迁,霍叔叔告诉你了吗?」 气氛在忽然之间就变得有那么些低迷,江光光点了点头,说:「告诉了,我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她是不能在这边呆很久的,也并没有打算重新置办房子。东西收好之后只能先放在钟馨那边。等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再找地儿放。 别人摊上拆迁是高兴的,但她是不一样的。郭数想安慰点儿什么,却又找不到安慰的,只能说:「那边迟早都是要拆迁的。」 江光光这下就笑了笑,说:「我知道。」 往里走了江光光才知道这边是一酒吧,不过倒是安静得很。音乐也是轻缓的。 郭数应该是经常来这地儿的,找了地方坐下,才说道:「这边安静,偶尔过来坐坐挺放松的。」他微微的顿了顿,看向了江光光,问道:「要不要喝点儿什么?」 江光光今天是有些闷闷的,点点头应了句好。她是许久没有来过这种地方的,郭数问她要喝什么她也让他做主就是了。 郭数就给她点了酒精浓度不怎么高的酒。他自己则是点了一杯不一样的。 酒很快就上来,两人一时没话说,就默默的喝着酒。过了会儿,郭数才开口说道:「我今天看到程容简了。」 是了,程容简过来这事儿她是没有和他说的。江光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低低的嗯了一声。 她并不惊讶,那就说明这事儿她是知道了的。有小傢伙在,程容简去找她那也挺正常的,郭数也不惊讶。顿了顿,继续说道:「最近丁郡青的生意上遇上些麻烦。」 难怪会一连两天过来等他。江光光就没有吭声儿。郭数说到这儿就看向了她,沉默了一下,才问道:「阿叡。你是怎么想的?」 江光光是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的,就慢吞吞的说道:「想什么?」 郭数倒也没有绕弯子,直接的说道:「丁郡青。」 江光光就笑了笑,眉心间点点的疲惫蔓延开来。沉默了一下,说道:「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想。我想那些东西干什么?不用想我都觉得累。」 是了,她是压根就不愿意去想的,累得慌。有时候,人对于某些事情是无能为力的。何必给自己自添烦恼。 她脸上的疲惫顿显,完全不像是在说谎。郭数这下就不说话了,见江光光的酒喝完了,就叫来了侍应生,让他再送一杯过来。 这酒的味儿是甜甜的,喝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江光光也没有拒绝。 她突然过来郭数的心里是很没谱的,见江光光又喝了几口酒,这才问道:「程谨言的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他的声音是轻轻的,只有离近才能听得见。 江光光一时没有说话,郭数是知道她的性格的,有些沉不住气,又说道:「阿叡,我是不能看着你冒险的。你如果不告诉我,这件事我会马上告诉霍叔叔。」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是挺认真的,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江光光的太阳穴有些发疼,她就伸手揉了揉。她是不愿意让霍重筠和钟馨担心的,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把闹闹暂时放在这边,过几天就回去了。」 躲避不是办法,得去面对得去解决。 她突然要过来郭数是多少猜到了一些的,听到她那么说也不惊讶。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江光光是有那么些恍惚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那么一下,才回答道:「过几天就走。」 郭数这下就没再说话了。许久之后,才沉沉的说道:「走的时候告诉我,我和你一起。」 江光光就笑笑,摇摇头,说道:「不,郭数,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希望任何人牵扯进来。」 郭数看向了她,认真的说到:「这不是你一人的事情,阿叡……」 他的眼眸中一片晦暗,想说什么的,却又停住没有再说下去。 江光光是并不想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的,就转移开了话题,说起了其他事儿来。 郭数倒也配合,没有再提起。只是倒也没再像往常那般的活络,就那么闷闷的喝着酒。 两人就那么静静的坐着,江光光原本是以为喝这种酒她是不会醉的。谁知道到了后边儿脑子就昏昏沉沉了起来。 她倒是还有几分理智,使劲儿的摇了摇头,撑着站了起来。说:「我得回去了。」 郭数今晚的心情是不怎么好的,酒也喝得有点儿多。但听到江光光这句话他还是马上就站了起来,说:「我送你回去。」 江光光就摆摆手说不用,然后说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喝了酒的,也别开车的,叫人过来接你。」 她说着便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往外走。郭数并没有听她的,也跟着往外边儿走。 外边儿的车这时候并不好拦,郭数就让江光光等着,他让他的司机过来。这么大半夜的她喝醉了,她是不能让她就这么回去的。 江光光在里头的时候是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自己回去的,这会儿脑袋昏沉得厉害,怕自己会倒下,倒也没有和他客气。 她的身体是虚软的,也没站着,就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来。郭数也跟着她坐了下来,大抵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看着她的目光是有那么些复杂的。 江光光并没有察觉,就那么闷头坐着。 郭数就那么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阿叡,你还喜欢程容简吗?」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抬起头来,有那么些茫然的看着她。大抵是因为酒精的缘故,整个人忽然就脆弱了起来。窒息一般的疼痛就在忽然之间蔓延开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发泄 为candy395893的马车加更(一) 江光光的脑子嗡嗡的作响着,像是没有听清楚郭数问什么似的,就那么茫然的看着他。 因为酒精的缘故,她的脸色是微红的。看着却是异常的脆弱的。让人看着,莫名的揪心的疼。 郭数是有些后悔问这问题的。但话说出了口,已无法收回。 江光光久久的没有回答。在郭数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茫然的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是不知道的,甚至一想起来,就浑身的疼。疼得她愿意去想,只想那么就逃避过去。 明明是已经当妈的人了,喝醉了酒的这样儿却像是小孩儿似的的。郭数就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微笑着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不想了。」 江光光就抽了抽鼻子。嗯了一声。大抵是因为头昏昏沉沉的,她就将脑袋靠在膝盖上,就那么蜷缩着坐着。 郭数就坐到了另外一边,替她遮挡着风。街道是空荡的,偶有人三三俩俩的走过。 郭数坐了会儿,就看了看江光光的头顶一样,抽出了一支烟来点燃。 江光光的手机在外套的口袋里震动了起来,她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也没有去接。 郭数也没有叫她,估摸这电话应该是钟馨打的,就从她的口袋里将手机拿了出来。 电话果然是钟馨打来的,郭数接起就叫了一声钟姨。钟馨是打电话来问江光光什么时候回去的。 郭数就说这会儿司机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他一会儿就将她送回去。 听说他会送,钟馨就送了口气儿。想起江光光已是成年人,又说晚点儿回去也没关系的。 岂止是晚点儿回去没关系,就算是不回去那也是没关系的。郭家和霍家算得上是世家,郭数除了其貌不扬之外,她倒是没觉得哪儿不好的。 年轻有为。洁身自好,成熟又稳重。现在这些世家子弟里面,想找郭数这样的是很难找了的。 何况。江光光独自一人的那几年,都是他在照顾。这足以能证明他不是那种只有三分钟热度的人。 郭数就笑笑,说司机一来就送江光光回去。 钟馨是有些后悔打这个电话的。客套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郭数将手机塞回了江光光的衣袋里,也不管她有没有睡着,轻轻的说:「钟姨打电话来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江光光是没睡着的,过了好会儿才嗯了一声。她是有些鼻音的,很容易就能听出来,郭数几乎是马上就看向了她。 她是埋着头的,只能看到她的头顶。郭数迟疑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江光光这次没有回答。郭数是有些着急的,伸手抬起了江光光的头。 江光光的眼睛是红得有些厉害的,他就怔了怔,问道:「怎么了?」 江光光虽是醉了。却还是知道丢脸的。侧过了脸,喃喃的说道:「有点儿疼。」 「哪儿疼?」郭数拍了拍她的头,耐心的问道。 江光光有那么瞬间的茫然,随即看向了郭数,说:「哪儿都疼。」 她这样儿倒是可怜巴巴的,就跟被抛弃的小狗似的。 郭数的眼眸里一片晦暗。将她的头拨靠在他的膝盖上,柔声的说道:「睡觉吧,睡觉起来就不疼了。」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等着郭数发觉他的不对劲去看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已是泪流满面。 这个时候,除了沉默的陪伴之外他是什么都做不了的。从口袋里拿出了纸巾来,替她擦掉那满脸的泪水。 江光光积累着的情绪难得的找到突破口,眼泪掉得更是厉害,喃喃的说道:「郭数,我疼。」 郭数是找不到什么可安慰的话的,就低低的说:「哭吧,哭会儿就不疼了。」 于是江光光的眼泪就那么掉着,最后郭数身上的纸巾用完,他又去买了纸巾她仍是在哭。 就连司机来的时候她也仍旧是在哭的,司机接到郭数的指示并不敢过去,就那么远远的看着两人。 不知道哭了多久,江光光才慢慢的停了下来。时不时的抽泣着。她这会儿已经哭得差不多了,眼睛红彤彤的,鼻子也红彤彤的。 郭数拿了湿巾给她擦了脸,又拧开了一瓶水递给她。 她接过喝了起来,有些闷闷的说:「我没有在哭。」 她这话少沉默的样儿,郭数是分不清楚她的酒到底有没有醒的。于是便顺着她的话说:「嗯,我知道,你没有哭。」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又抽泣了起来。哭得太久了,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她就时不时抽泣着。就跟小熊似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看着好气又好笑。 郭数就在边儿上陪着她,偶尔递给她纸巾,然后递给她水。 江光光喝了小半瓶就不肯再喝了,郭数就看了看时间,问道:「要不要去吃点儿东西?」 经过她那么一哭,已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她哭了那么会儿,估计也哭饿了。 江光光拿了纸巾擦了擦鼻子,闷闷的说道:「不吃,我要回去。」 她这样儿。酒应该是醒了的。 郭数看着她那双红肿的眼睛,低低的嘆了口气,说道:「你这样子回去,想好怎么和钟姨说了吗?」 钟馨之前打过电话,知道她会回去,肯定是要等着她的。她现在这样儿。一看就知道是哭过了的。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一时没有说话。 郭数又看了看时间,说道:「现在也不早了,我现在给钟姨打电话,说是你喝醉了。今晚去开个房睡一晚,明天早上眼睛不肿了再回去。」 她仍是没有吭声,他这话纯属是安慰,今晚哭得那么厉害,明天这眼睛怎么都是会肿的。 郭数大抵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稍稍的顿了顿,又说道:「我让服务员给你拿冰袋敷一下,明天应该不怎么看得出来的。」 江光光就闷闷的说:「你倒是挺有经验的。」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答应了,郭数就笑了笑,幽默的说:「谁让我读的书多。」
第一百八十七章:请你,放他一条生路 江光光这下倒是哼笑了一声,自己站了起来。酒精依旧还是在身体里残留着的,她走路仍旧是飘忽的。郭数赶紧的扶住了她,等着她坐进了车里,这才给钟馨打电话,说是她醉了,今晚不回去了。 钟馨这下倒是有些忧心忡忡的,又问醉得严不严重。郭数一一的回答了,她这才放心下来,又说了好些客套的话,拜託郭数照顾她。 郭数应了下来,她才放心的挂了电话。 郭数并没有带着江光光去开房,而是直接带着她去了郭氏旗下的酒店,将她带到酒店给他留的房间里。 江光光之前那会儿是担心自己的眼睛肿的,但洗好了澡,郭数才将冰块找了回来,她就已经睡着了。 郭数多少是有些儿无奈的,只得叫了值班的董经理过来。让她给她敷眼睛。江光光这双眼睛要是不敷,明儿回去钟馨要是见着了,八成会以为他欺负她了。 董经理一向是很擅长处理这些事儿的,恭恭敬敬的应了下来。心里却是好奇得很的,他们的郭总一向都是清心寡欲的,这次倒是肯自找麻烦了。 江光光喝了酒原本就燥热,冰袋的冰凉是让她舒服许多的。除了开始挥了几下之外,接下来倒是动也没有动,任由着董经理给她敷着。 郭数是一直都没有离开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一旁那么看着。看了那么一会儿,他才站到了落地窗前,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他忙起来的时候多半是在这边住的,东西倒是齐全得很,也不用人准备什么。这会儿他也不去洗澡,就那么等着董经理。 敷到一半是董经理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下边儿打来的。说是一醉酒的客人在闹事,让她去处理。 房间里静得很,郭数显然也是听到了的。就走到了床边,接过了董经理手中的冰袋,说道:「去忙吧,我来。」 他说着,已将冰袋贴在了江光光那红肿的眼睛上。动作比董经理还温柔几分。 董经理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那我先去了。」 出了房间,她才松了口气儿。脸上的笑容更是扩大,看来这下郭总这铁树总算是要开花了。 郭数照顾人是没什么经验的。又敷了那么久才停了下来。他在隔壁是留了房间的,给江光光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这才轻轻的关上门出去了。 第二天江光光醒来的时候眼睛仍旧是有些微肿的,不过比起昨晚来已经好了许多。 她依稀是记得些事儿的,不由得抚额呻吟了一声。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意思见到郭数了,胡乱的洗漱了一番便匆匆的下了楼。 直到到了大堂里,才给郭数发了简讯,告诉他自己走了,末尾又郑重的加了谢谢两个字。 她发简讯的时候一直是低着头的,等着将手机放进衣兜里时,一眼就看到了停好了拿着车钥匙过来的程容简。他戴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低低的。 他竟然是住在这边的。江光光就愣了愣。 她看到程容简的同时,程容简也是看到了她的。程容简也微微的怔了一下。 江光光很快收回了视线来,像是没看到他似的继续往前走,想去拦车。 程容简很快就走到了她的身边,也没有问她怎么会在这边,只是低声的说:「我送你。」 江光光忽然的就想起了昨晚郭数所说的丁郡青的生意上遇上了麻烦的事儿来,她微微的有那么些恍惚,随即说道:「不用,我打车就行。」 这边的的士是很多的,这会儿已经有了一辆驶了过来。里边儿的客人下了车,江光光就坐进去关了车门,对司机说了地址。 江光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上都是看着窗外的。她这一天没有再去老宅子那边,晚些时候才给郭数打了电话,请他找人过去收拾。 郭数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让人收拾了,心里虽是疑惑的,但还是什么都没有问,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江光光这天没有再出去,就在家里陪着小傢伙玩。等着晚上霍重筠回来,她才说了她要回去一趟的事儿。并说了将小傢伙留在这边麻烦他们照顾,她处理完事儿就回来。 霍重筠是知道她的性格的,她不愿意说的事儿,就算是问了她也不会说的。沉吟了一下,说道:「闹闹我会替你照顾好,只是你要回去,你要自己去和你妈妈说。」 是了,才来那么几天就要回去。钟馨未必会答应的。这点儿江光光是知道的。但她回去是势在必行的,她就笑笑,应了一声好。 虽是说会告诉钟馨,但江光光却并没有马上说。这几天的时间就陪着钟馨陪着小傢伙四处的逛。 小傢伙和霍饶已经玩熟了,只是以前哥哥叫顺口了,老是忘记要叫霍饶舅舅,常常一张口就是哥哥哥哥的叫着。任由着江光光提醒纠正也没用。 大抵是因为要离开,看着小傢伙的时候江光光的心里是有些惆怅的。比往常要纵容许多。 她这几天常常都是有些恍惚的,怕被钟馨发觉她的异样,她不得不打起了精神来。 夜里她又开始失眠,有时候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看小傢伙就是半宿。每每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清醒得很的。不,应该说是清醒而空荡荡的。 程容简不知道是回去了还是怎么的,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人。他一向都是神通广大的,来个偶遇压根就不是什么事。 随着离开的时间越近,江光光就越是平静。抽了个时间把要回去的事儿和钟馨说了。 钟馨确实是反对的,在听到江光光会将闹闹留下之后她好歹还是松了口。江光光对闹闹的疼爱她是看见了的。她也不担心女儿这次再玩失踪。 江光光这下总算是松了口气。 离开之前江光光给郭数打了电话,说是请他吃饭。从那天醉酒之后郭数就没见过她了,听到她请吃饭倒是马上就应了下来。 江光光最近都比较闲,到的时候还没到。她倒也没有要包间,就在大堂靠窗的地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让侍应生拿了菜单给她,她慢慢的研究起来。 比起她郭数是忙的,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坐下江光光就将点来垫肚子的点心推到他的面前,并给他倒了一杯温茶。 那天她其实并没有醉透的。只是在借着酒精的作用发酒疯罢了。所以这会儿看到郭数多少是有些儿不自在的。 郭数是有些儿讶异她的殷勤的,将外套随手搁在一旁,笑了笑,问道:「来多久了?」 江光光就唔了一声,慢悠悠的说:「也没来多久。这边夜景挺不错的。」 这地儿还是钟馨家里的阿姨推荐的,还真是挺不错的。 郭数就点点头,说:「临时有点儿事耽搁了。」 江光光就说了声没事,将菜单推到了他的面前,说:「看看。你都喜欢吃什么?」 郭数笑了笑,看了她一眼,说:「我不挑食的。」好歹是江光光请客,他倒也没有推辞,象徵性的点了两个菜。然后将菜单推给了江光光示意她点。 江光光早就研究这菜单半天了,马上就麻熘的点了菜,然后叫了侍应生过来。 这时候已经不早了,郭数确实是有些饿的。他吃了一块糕点喝了一口茶就将碟子推回了江光光的面前,示意她吃。 反正也没事做。江光光就拿着慢慢的吃了起来。和郭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话来。 她也不说请郭数吃饭是什么事,天南地北的侃了起来。她是很难得那么健谈的,郭数就笑眯眯的听着。 她笑起来的时候那双清亮的眼眸弯得像是月牙似的,好看得很。大抵是因为她很少那么笑,郭数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 人并不是很多,菜没多大会儿就上来。江光光这才停止了说话,吃起了东西来。 说是她请郭数吃饭,但郭数吃得并不是很多。他对这儿应该是熟的,江光光今晚点的菜不少,他时不时的给她布着菜,告诉她什么好吃。 饭菜吃了一半,穿着职业装的丁郡青就和一群人从门口走了进来。郭数和江光光坐的位置挺显眼的,她一眼就看到了。她微微的顿了那么一顿,和身边的下属打了招唿,就朝着郭数和江光光走了过去。 郭数和江光光正说着话,听到丁郡青叫郭总,他就抬起了头。他的眉心不易察觉的那么皱了一下,随即微笑着客套的打招唿:「丁总。」 可不,丁郡青现在是名副其实的道丁总。在家的时候是什么都不懂众星捧月般的娇娇小姐,经歷了一次婚姻之后,倒是自强了起来。 丁郡青的视线停留在了江光光的身上,微笑着叫了一声江小姐。 她不再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儿,笑得出来了,那事情应该是已经解决了。江光光就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算是打招唿。 丁郡青大抵是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的,客套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他们一行十来人,原本是以为会要包间的。但却并没有,就在离江光光和郭数不远的地儿坐了下来。 郭数哪里想到吃个饭都会遇到丁郡青,下意识的就看向江光光。但江光光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儿,就没再说什么了,继续吃起了饭来。 大抵是东西挺合胃口的,江光光是吃得挺多的。吃完东西要走时她起身去结帐,然后去了洗手间。 才刚洗了手,丁郡青就拎着包从外边儿走了进来。江光光的动作就顿了顿。 丁郡青将包放到了一边,侧头温婉的看了看江光光,微笑着打招唿:「江小姐巧。」 是挺巧的,江光光这会儿总算是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进包间了,她就笑了笑,也说了声巧。 大抵是江光光见江光光并不惊讶,丁郡青并没有绕弯子,顿了一下,开口说道:「我过来,是想找江小姐谈谈。」 江光光就抬头看行了她,脸上的笑容淡淡的。说:「我并不认为我有什么可和丁小姐谈的。」 她并不客气,语气里带了那么几分的冷漠。 丁郡青并不介意,微微的笑笑,说:「江小姐没什么可和我谈的,但我却是早就想见见江小姐了。」 原来是早有预谋的,看来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江光光这下就不说话了,等着丁郡青继续说下去。 丁郡青回身将洗手间的门关上,这才看向了江光光,说道:「江小姐应该知道。我阿简,在一起很多年过。」 江光光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讽来,淡淡的说道:「丁小姐特地找我,难道就是要告诉我这个?」 丁郡青这下就笑了笑,说:「当然不是。」她说着顿了一下,看向了江光光,说道:「阿简以前的时候并不是现在这样子,挺冷的。因为长得好看,走哪儿都有女孩子捧着,所以,对女孩子,一向都是粗鲁不客气的。」 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笑容来,接着说道:「江小姐是不是觉得他挺温柔的?他所有的温柔,所有的体贴,都是和我在一起之后才有的。如果不是他去了沿河,我和他,也不会分开。」 江光光就笑了笑,直视着她那双漂亮的眸子,说道:「丁小姐是特地过来炫耀的吗?」 她脸上的表情变也未变一下,还是那么的淡漠。 丁郡青就摇摇头,微笑着说,「当然不是,我和江小姐都已经不是十几岁的人了。早过了炫耀的年纪了。如江小姐所见,我现在不过是弃妇而已,哪有什么资格炫耀。」微微的顿了顿,她微微的低了低头,然后又抬起头来看向了江光光,说道:「我过来,是想拜託江小姐,放阿简一条生路。」 她说完,不等江光光说话,她就接着又说道:「阿简那几年过得有多不容易,江小姐肯定不知道。江小姐应该是看到他脸上的那条疤痕了吧,那条疤痕,就是在沿河的动乱的时候留下的。当然,那样的情况下,留下的,当然不只是那一条疤痕。阿简,在床上整整躺了半年。」 她的声音完全称得上是温柔,江光光却入坠冰窖一般的,浑身冰冷得厉害。关于程容简的那几年,她是下意识的阻止自己去问去想的。 甚至是下意识的麻痹自己,他的那几年,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但现在丁郡青提起,无疑是在阻止她再自欺欺人。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外边儿有人在敲洗手间的门,她也像是未听到似的。就那么恍恍惚惚的站着。 丁郡青同样也是未去开门的,稍稍的顿了顿就继续说道:「我知道阿简肯定是不会告诉江小姐这些的,就由我来做这个恶人。江小姐和程谨言的事情我多少有些耳闻,也知道,阿简最近在查程谨言的行踪。我想拜託江小姐,阿简他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想希望江小姐不要将她拖进你自己的事情里。我不希望再看到阿简再受伤。毕竟,人不是每次都有好运气的,他已经受了够多的苦,余生,我希望他能平平静静的生活,再也没有那些勾心斗角,血雨腥风。」 丁郡青的语气是很认真的,脸上的表情同样是诚恳真挚的。江光光甚至无力去反驳或是解释什么。 她希望程容简能好好的,这没什么不对的。 丁郡青像是陷入了往昔的回忆里似的,接着又说道:「江小姐应该不知道,阿简去沿河那地方。是替他哥哥程舒惟去的……是迫不得已的。那时候的阿简……」 她说到这儿就停了下来,那张美丽的脸上的表情变得恍惚了起来。 江光光的眉心隐隐的作痛着,后面丁郡青说些什么她都没有听见,直到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她在洗手间里是呆了好半天的,电话是郭数打来的。江光光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告诉郭数自己马上出去。 出去的时候郭数已经在外边儿等着了,他是看着丁郡青从洗手间里出去淡淡。就低低的问道:「没事吧?」 江光光就挤出了笑容来,笑了笑,说:「没事。」 她浑身的力气像是抽空了一般,疲惫得厉害。没有再回位置上,和郭数一起往外面走去。 等到了外边的街道上,她才轻轻的开口说道:「我打算回去了。」 郭数是已经猜到了的,并不惊讶。声音沉沉的说:「我和你一起过去。」 江光光就摇摇头,脸色苍白的笑笑,说:「不用,你忙你的。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真的。你要实在不放心,你手底下,身手比你好的人应该挺多的,找几个人陪我过去就是了。」 她是清楚的,她要是独自回去,郭数肯定是不会允许的。 如丁郡青所说,那是她自己的事儿。程谨言是不择手段的人,她并不愿意让人牵扯进去。只要郭数不过去,她有的是办法将他让她带过去的人支开。 郭数就应了一声好,也没说自己去还是不去,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江光光忽然就有那么些恍惚,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影子,说道:「明天,我已经和霍叔我妈妈都说好了,闹闹暂时留在这边。」 留在这边,比呆在她的身边是安全很多的。 郭数就点了点头,气氛莫名的就有那么些凝重。郭数几次三番是想说什么的。但话到了嘴边,却是没有说出口。 两人就那么静静的在路边站了好会儿,郭数才开口问道:「丁郡青和你说什么了?」 她出来之后就有那么些不对劲的,脸色不好,整个人是在不经意之间是有些恍惚的。 江光光就笑笑,说:「没说什么。」大抵是怕郭数再问下去,她又玩笑般的说道:「你什么时候那么八卦了?」 郭数微微的有那么些无奈,说道:「我不是八卦。丁郡青……不简单的。这几年在圈子里挺出名的,她说的话你信三分之一就行了。」 江光光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丁郡青说的那些话来,有疼痛慢慢的扩散开来。明明是长段长段的话,但她的脑子里,却是连每一个字都清晰的记得的。她闭了闭眼睛,挤出了笑容来,说:「我知道。」 说到这儿,她微微的顿了顿,抬头看向了郭数,忽然低低的问道:「这几年,你知道程容简是怎么过来的吗?」 不用想郭数也知道丁郡青找江光光肯定是因为程容简。除了程容简,她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交集。 听到江光光问这话,他稍稍的怔了怔,说道:「不知道。」他并不清楚丁郡青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沉吟了一下,说道:「但据我所知,程容简……应该是保存了些实力的。并非像我们所想像的那般。」 程容简不傻,如果真的没有任何的事情,为人鱼肉,他不可能会独自一人就到帝都来。帝都不是别的地方,这他是清楚的。 程容简那些年隐藏得好,郭数确实是不知道他那几年到底是怎么样。他也曾隐约的向衰败下来程家的那些子弟打听过,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是死了的。 程家的人,到现在,都是不知道程容简还活着的。如果不是实力还在,怎么可能会隐藏得那么好。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两人之间一时无话可说。就那么站了会儿,江光光才开口道:「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郭数哪能让她独自回去,说道:「我送你。」 江光光却朝着他挥挥手,笑笑,说:「没事,我自己能回去。」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说:「我想自己走走。」 她说着不等郭数再回答,就迈开了脚步朝前走去。 她的身影是孤寂而单薄的,郭数在原地站着,终究还是没有跟上去。 江光光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才在河边停了下来。她恍恍惚惚的看着河对岸的灯火,再次的想起了丁郡青的话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悄无声息 为candy395893马车加更(二) 郭数说,丁郡青的话,只能相信三分之一。可是,她的直觉却告诉她,丁郡青的那些话,也许都是真的。 她没有骗她的必要。包括她和程容简的那些年。她和程容简的当初。程谨言也是说过的,如果当初,不是轰轰烈烈,想必程谨言也不会提起来刺激她。 江光光就那么站着,脑子里回想起来丁郡青所说的躺了半年多的事儿,胸腔的地方就隐隐的刺痛了起来。 是受了多重的伤,才会在床上躺了半年之久?还有他脸上的那条伤痕,当初,到底是有多惨烈。脸上才会留下那样的伤疤? 江光光就那么静静的站着,过了许久之后,才低下了头。无论是受过什么样的伤,或是,有过多惨烈的过去,都和她没有关系,不是么? 她就那么恍恍惚惚的站着,直到许久之后,才慢慢的往公交车站走去。 江光光回去的时候小傢伙已经睡着了,他这段时间倒是习惯了她的不在。到了点儿钟馨哄他也不闹就睡了。 江光光上楼去看了看,才刚准备去洗澡,钟馨就过来轻轻的敲了敲卧室的门。 江光光就走了出去。 钟馨的眼里是有不舍的,示意江光光将门带关上,才说道:「我给你收拾了些东西你带过去,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江光光来时就带了换洗的衣服的,现在回去其实也是什么都不需要带的。她多少有点儿无奈,说道:「什么都不用带,我也不是去多久。」 只要处理完了事情。她如果还回得来,她是一定会回来的。那边这些年就是她的家,回家是不需要带什么的。 钟馨却是不依。低声的说道:「怎么就不用带了。那边偏僻,吃的东西也少。我让阿姨给你准备了些吃食,买了点儿特产给你带回去。给你的邻居或是朋友的。这好不容易还回来一次。怎么能不带特产?」 不得不说她是想得很周到的,大概是想着江光光独自带着小傢伙麻烦了别人不少,这才准备得那么细心的。 江光光是拗不过她的。只得随着她下了楼。钟馨竟然是给她准备了一大个行李箱的,满满的行李箱里全是特产以及吃食。 江光光无奈的抚额,钟馨却还是觉得不够,催着她说:「赶紧看看,还要准备些什么。说了我替你准备,你明天就要走,早点儿休息。」 带了那么多她竟然还觉得不够,江光光就赶紧的说:「没什么可带的了,这些就够了。不用再准备了。」 钟馨的眼里是有不舍的,说道:「多准备些总没错,你霍叔叔说了,让人送你回去,也不要你拿。你去办完了事情就赶紧的回来,回来的时候先打电话。让人去接你。到时候把该带的全带回来,以后别过去了。你霍叔叔最近在看房子了,到时候你回来并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住就搬过去。」 这些霍重筠是从未说过的。江光光的眼眶微微的湿润,微笑着应了句好。 霍重筠这个继父,确实是好得她无可挑剔的。 钟馨是怕她拒绝的,听到她应了声好不由得松了口气。见她说不出有什么要准备的,就催着她上楼去睡觉,她则是留下给她张罗。 江光光原本是想让她别张罗了的,在楼上看到她微佝偻的样子,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在楼梯口站了好会儿,才进了房间里。 钟馨让她早点儿休息,她却是一点儿也睡不着的。轻轻的握着小傢伙的小手,在他的脸上额头上亲了一遍又一遍。 小傢伙大抵是感觉到了她的不舍,侧过身伸出手紧紧的拽着江光光的衣角。 江光光又在脸蛋儿上吻了吻,过了许久之后,才闭上了眼睛。 江光光第二天早上起来得很早,刚四点天色还未亮她就睁开了眼睛。外面是漆黑的一片,她打开床头的檯灯,静静的看了小傢伙半响。 她在这一瞬间是有那么些想抽菸的,但她的身上,却早已是没有烟了的。 她在屋子里呆了许久,差不多到五点时。她才从她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薄薄的信封,压在了床底下。 如果她回不来。那是她,留给小傢伙,留给他们的最后的信。 做好这一切,江光光又俯身在小傢伙的脸蛋儿上亲了一下。小傢伙大抵是有些不安的,在梦里呜咽了两声。 江光光就伸手轻轻的拍着他,直到他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她才轻轻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是定在八点走的,这时候无论是钟馨还是霍重筠都是睡着的,走廊静悄悄的。 她就那么轻轻的下了楼。到了客厅里,她一眼就看到了钟馨给她准备的行李。 昨晚的时候只有一个,而现在,边儿上放着的却是一大一小。江光光无奈的笑笑,原本是不打算带东西的,这下去却了过去。将行李箱打开,把小的行李箱腾空。将钟馨准备的那些东西每样拿了一点儿放进小的行李箱里。 做完这一切,她又轻手轻脚的将行李箱放好。往楼上看了看,这才拎着小的行李箱出了门。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外边儿已有了模煳的亮光。 江光光走到了大门口,脚步慢慢的停了下来。她回身看了看在朦胧光线里的二楼小傢伙睡的房间的窗户,尖锐的疼痛沿着心脏蔓延开。她闭了闭眼,站了那么片刻,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江光光是在客车上接到钟馨的电话的,彼时车子已上了高速。钟馨在电话那端是泪光连连的,直问她为什么要悄悄的走了,说好的让司机送的。 江光光就微笑着说懒得麻烦,并像她保证等回来的时候,她一定会给她打电话,等着司机过去接。 钟馨仍是恼她的,又抱怨说给她准备的吃的东西也没带。江光光就说带了好些的,她认识的人不多,带这些就够了。 钟馨才说了没几句就说道:「闹闹来了,他要和你说话。」 钟馨的话音刚落下,电话那端就传来了小傢伙那奶声奶气的叫妈妈的声音来。 江光光的喉咙在那么一瞬间忽然就哽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有人跟着 为钻石1993的加更。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会儿,喉咙里没那么哽了,才像平常一样和小傢伙说着话。 对于她的不告而别,小傢伙是不满的,说话的声音是带了点儿哭腔的。直到江光光再三的保证她会很快回去。小傢伙这才恹恹的应了好。并嘱咐她一定要早点儿回去接他。 等着小傢伙说完,钟馨才将电话拿了过去,絮絮叨叨的让江光光要照顾好自己,注意身体。马上就是秋天了,天气会渐渐的转凉。 钟馨是在做好早餐后发觉江光光走了的,江光光迟迟的不起床,她也没去叫。直到阿姨说行李箱少了一个,她赶紧的上楼去看。结果床上果然只躺了小傢伙一个人。 江光光也不嫌她不耐烦,微笑的听着。等着挂断电话时。她才发觉她的眼角有那么些湿润。 她也没有去擦,侧过头看向了车窗外。道路两旁的景物纷纷的往后倒退着,天色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暴风雨到来。 她就合上了眼睛,脑子里想起了许多许多的事儿。 大抵是因为昨晚没有睡的缘故,她在车子的颠簸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她醒过来时已经快要到县城了,早上起来没有吃东西,她也不觉得饿,只拿出了水来喝了几口。 周遭的乘客热热闹闹的说着这说着那,她却是恍若未闻一般,一直看着窗外。 她是坐的最早的一趟客车,到的时候仍是已经一点多了。这车是直接到县城的,只不过县城的客车站和江光光住的地儿是两个方向。下了车,她还得再坐一次公交车。 不过去了几天而已,但下车时江光光却觉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般的,明明是生活了那么几年的地方,她在这一刻忽然觉得有那么些陌生。 她站了那么片刻,抬头看了看天空。这才拎着行李往公交车站走去。这儿的公交车站并非是挨着客车站的,得走出客车站,再过一条马路才到。 她在出客车站时就给秦阿姨打了电话。问她在不在家,等会儿回去路过的时候,她打算顺便下车。把钟馨准备的特产给她。 秦阿姨并不在,说是在外面的亲戚家里,但过会儿就会回去。江光光就让她忙她的。她晚些时候再过去。 挂了电话走了那么几步,她莫名的就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她就停了下来,松开了行李蹲下开始繫鞋带。 视线不经意的往后扫时,却发现身后除了一对情侣和一对老夫妇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人。 她觉得大概是自己的神经绷得太紧了,很快就拎着行李继续往前走。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仍是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在看着自己,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她的运气倒是挺好的,才刚到车站,公交车便驶了过来。这趟车应该是耽搁了。等车的人有十几人。江光光夹在中间上了车。 她原本以为,就算是后面有人跟着,她上了公交车就能甩掉后面的人的。但却并没有。车子驶了那么一段距离,她就又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这种感觉很强烈,她下意识的就拉紧了行李箱。 过了那么几分钟,她才侧过头。装作漫不经心的往车厢里看。车厢里站着的人稀稀落落的,有人在玩着手机,有人在打着电话。有人在聊着天。 江光光的视线粗粗的扫了一圈,视线落到了站在后边儿,戴着鸭舌帽的瘦高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的帽檐压得很低,脸上戴了个口罩,看不到脸。江光光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来,仍旧是那么漫不经心的看着车厢里。 她繫鞋带的时候回头去看,后边儿是没有这人的。上车的时候人多,她被人推搡着往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人是在她前面上车还是在她后面上车的。 江光光原本是打算走到后面去的,但到最后还是没有过去。她并不确定那人是不是跟着她的,这时候过去,只会是打草惊蛇。 只是经过这事儿,她把中途下车去秦阿姨家的念头打消了。中途车上又上了人,车厢里变得挤了起来,等着她再去看那男子时,才发现人不知道在哪个站下车了。 江光光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应该是没睡好神经绷得太紧出现幻觉了。 她从帝都走时是悄悄的走的,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她回来。那么想她就稍稍的轻松了些,神经也稍稍的松了一些。 坐了那么几个小时的车,身上一股子的味儿。回到院子里,她就找了衣服去洗了澡。 不过去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家里比在时冷清了许多。屋子里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没有小傢伙在,四处都显得空荡荡的。江光光有些无所适从,站了好会儿才开始打扫屋子。 在车上的时候不觉得饿。等将屋子收拾了一番就有些飢肠辘辘的了。她将钟馨给她准备的糕点拿了出来,吃了点儿垫着肚子,然后去厨房里开始煮面。 她一个人的生活和小傢伙在时是完全不一样的,简单得像是又回到了以前。江光光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 吃过东西,她将家里的垃圾拿去丢了,这才从行李箱里拿了些特产来,打算带去给秦阿姨。 有了之前车站的事儿,她这次慢吞吞的绕了好大一圈,才去了秦阿姨家里。 在秦阿姨家的楼下时她就接到了郭数的电话。郭数大抵是没有想到她会偷偷的走的。语气多少是有那么些无奈的,让江光光别轻举妄动,他会先让人过来跟着她,等他手头的事儿处理完他就会马上过来。 他的语气是坚决的,完全不容江光光拒绝。 江光光就抿了抿唇,还是想再说点儿什么的。但郭数已挂了电话。没多时他就给她发了一个手机号,以及几张照片过来。说是那些是他派过来的人。说是让她有事就给那人打电话。 不得不说,他倒是小心得很的。虽然不过只是一张没有来歷的纸条而已,但显然谁都没有敢掉以轻心。
第一百九十章:容易走火,当心吓着你自己 她其实还是多幸运的,以前在沿河时,有老赵头有可乐有田鼠,虽然是孑身一人,她倒也没觉得怎么孤独的。 而这几年,郭数一直的照顾,同样是让她心怀感激的。 她看着郭数发过来的号码和那几张相片,在楼下站了好会儿,才上了楼去秦阿姨家里。 秦阿姨见她没有带小傢伙来是有些诧异的,江光光就委婉的说把小傢伙送回老家去了。 秦阿姨贊同的点点头,说是早应该回去的。这毕竟是江光光的家事,她是不方便多说什么的,只是留了江光光吃饭。 秦阿姨家里住的是老房子,小小的两室一厅。儿女均已成家在外地,只剩下她和老伴住,倒是绰绰有余的。 江光光并没有留下,秦阿姨的老伴上班还没有回来,她和她寒暄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出去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空气里飘散着烟火和食物的味道。江光光走在高低错落的建筑物之间,忽然就想起了在沿河的日子来。 其实,想起来暗无天日,却是很有烟火味儿的。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沿河,是什么模样了。 肯定,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了。沿河的势力被一网打尽之后,听说那边就被开发了。郭数是很有眼光的,在那儿置办的不动产也蹭蹭的跟着往上涨。他后来也是去过那边几次的,只是她从未问起过。 江光光手揣在衣兜里就那么慢慢的走着,偶尔有别人家的晚饭菜飘香的味儿传来,她会深深的吸上一口气,闻着那诱人的香味儿。 等坐她慢慢的熘着弯回到小院的时候,就接到了郭数派来的人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到了,以后都会跟着江光光。 江光光就说不用。她这次回来,是为了引蛇出洞的,如果有人跟着,必定会打草惊蛇。于她来说。事情越早解决越好的。她也并不害怕,拖了那么多年,早就该解决了。 那边的人显然是无法做主的,江光光就说她会告诉郭数,她有事,一定会给他们打电话。 那边的人就应了下来,等挂了电话就给郭数打了电话。郭数没多久就打了电话过来,说是他们住在她对面的巷子的宅子里。 那边从楼上是可以看到江光光院子里的情况的,郭数到底还是谨慎小心的。他派来的人也挺有手腕的,竟然那么快就在她的附近安置了下来。 那边原来住的一家外地的中年夫妇,是在这边摆摊做生意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服人的。 不过,这世界上,很少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儿。只是,她现在欠郭数的,又多了许多。 江光光挂了电话,站院子门口站了会儿,这才打开门进去。 没小傢伙在她是空荡得厉害的,她原本是想给小傢伙打电话的,手机拿在手中好会儿,终究还是没有拨出去。 坐了半响胡乱的弄了点儿东西吃,她就躺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来。她许久不看电视剧,竟然看着看着的就睡了过去。 她在迷迷煳煳的中做起了梦来,混混沌沌的,像是有人在伸手摸她的脸似的。江光光一下子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电视散发出幽暗的灯光,四周哪里有人。倒是外面下起了雨来,打落在窗台上滴滴答答的。 江光光出了一身的冷汗儿。轻轻的唿了口气,这才去将窗子关上。 这下醒了她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也不去房间了,就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 外边儿蒙蒙亮时,她就爬了起来,打开门出去。昨晚的雨只下了一会儿,院子里的水泥地面已经被风吹干了,有凹凸不平的小坑里还湿漉漉的,才能看得出来是下过雨的。 这院子里也是许久没有打扫过的,她没事儿可做,索性就打扫了起来。这还没打扫多久,手机就呜呜的震动了起来。 她想不出谁会那么早,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将手机拿了出来。 打电话来的是郭数那边的人,她看了看手机,才将电话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那边的人客气的叫了一声江小姐,然后说道:「您今天先暂时不要外出,昨天晚上,我发觉有人在你那边徘徊了好几分钟。」 他们倒是敬业得很的,竟然是一直盯着这边的。 江光光下意识的就往门口看了看,一时没说话儿。那边的人又说起了昨晚的事儿来。 他们确实是一直看着这边的,发觉那人在巷子里徘徊的时候已是深夜了。刚开始以为是过路的人,待到看到他就在她门口时,他们才警觉了起来。 他们倒是立即出来了的,但出来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了。只在路上留下了一个菸蒂。 怕打草惊蛇,他们并不敢追。只装作喝醉了醉汉查看了几个路口,但都没有发现那人的踪影。那人,对这附近应该是熟悉的。 他们并不敢掉以轻心,一直盯到了天亮,直到看到江光光在打扫院子,才打了电话过来。 天色黑,路灯并不算明亮,那人是戴了帽子的,他们并没有看到那人长什么样,只知道瘦高。看体型应该是男人。 电话那边的老铁原本以为江光光会採取他们的意见的,但等了一会儿,江光光却只是轻轻的说了句知道了。 老铁还想说什么的,江光光又说他们守了一晚了,让他们先休息,这事儿等他们休息好了起来再说。 老铁带着他的人虽然才跟了江光光几十个小时,却是明白这位是很有主见的。倒也没有再苦劝,很快便挂了电话。 江光光将手机放回了衣兜里,像没事人似的继续开始打扫着院子。那边拿着望远镜的老铁不由得纳闷。还真是正主儿不急急死他们这些跑腿的。 等到打扫完院子,洗了手,江光光才坐了下来。昨晚外面的人,应该不会是程谨言。程谨言如果想要她的命,讲究的是出其不意一次毙命,这时候应该是躲得好好的,绝对不可能没事儿来她的院子门口晃的。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是程容简。从那次在酒店门口遇见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遇见过程容简。 江光光就想起了在门口放的那张纸条来。她就坐着没动。许久之后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儿,起身去弄早餐吃去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到了晚上九点多,她就慢吞吞的出了门。在摆摊的夜市绕了一圈后,她进了边儿上比较偏远的一家大排档,这时候的人并不多,她就走了过去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然后叫了老闆,要了烤串儿和啤酒。 她独身一人是挺引人注意的。别的桌的客人时不时的看向她这边。她则是像没发觉似的,头也不抬的吃着东西喝着酒。倒像是借酒浇愁似的。 江光光这一坐就有点儿久了,一直坐到了十二点多。在老闆委婉的劝了她几次该回去了之后,她这才结了帐往回走。 她是喝了好些啤酒的,虽然人看着是清醒的,但脚步却是漂浮的,离得远远的都能闻到身上的酒味儿。 走了没多远,江光光就扑到一个垃圾桶旁呕吐了起来。大抵是醉得有些厉害了,吐了好会儿才慢慢的直起身子来。 大抵是身体中没力气,她磨磨蹭蹭的,走一会儿歇一会儿,等走进巷子里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一点了。巷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只有她东倒西歪的身影。路灯将她的那影子拉得长长的。 她一直都是蹒跚的走着的,也没有回头看。走到了一半,应该是认错了路,突然就往里头黑漆漆的巷子里走去。 她这走了进去,远远的跟在她身后戴着鸭舌帽的人才走拐角处走了出来,也跟了进去。 只是那人才刚进去,一把漆黑冷冰冰的东西就对准了他。江光光的身上虽是一股子的酒味儿,但隐约的光线里那双眸子却是清亮的,完全看不出半点儿醉意来。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人,说:「跟了那么久了,把口罩帽子摘下来吧。」 那被她用木仓指着的人就轻笑了一声,没有去揭帽子,只是将口罩拿了下来。 陆孜柇的那张脸依旧是阴柔俊美的,像是笃定江光光不会对他动手似的,似笑非笑的打招唿:「好久不见。」 江光光确实没有想到会是他的。手中的东西并没有收起来,冷冷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陆孜柇逃掉的事儿她是知道的,当初郭数在不经意间提起过,说是应该是偷渡出国了。 她当时的时候并没有在意,更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会回来。 陆孜柇是有那么几分的漫不经心的,扫了江光光手中拿着的傢伙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收起来吧,容易走火。当心吓着你自己。」 几年不见。他倒是变得能贫了许多。 他的话音才刚落下,就有轻微的脚步声靠了过来。陆孜柇回过头,后边儿站了两个大汉,江光光的后边儿,也有两个大汉走了出来。 原来是早设好的陷阱,亏他还担心她是真喝醉了。 陆孜柇脸上的神情变得玩味了起来,扫了江光光一眼,说道:「这么多年没见,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欢迎我么?」 江光光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老铁,低声的对他说了句话,老铁看了看她,倒是很快就带着人走了。 等着他们走远了,江光光这才问道:「说吧,什么事?」 他自然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儿的。 陆孜柇就啧了一声,说:「亏我还给你留了字条提醒,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同盟的?」 他这样儿,倒是像是恢復了最初相见时那副轻佻的样儿了。 江光光没说话儿,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走吧。」 她说着就转过了身,她身上的衣服是湿了好些的,有些冰冰凉的。一股子的酒味熏得她难受。 陆孜柇就笑眯眯的应了一句好,跟在了她的身后。 还未走出巷子,一旁突然就一瘸一拐的走出来一个人。老铁他们才刚走,江光光想不到竟然还有人。 她还未反应过来,走过来人冷冰冰的扫了她身后的陆孜柇一眼,嘶哑着声音说:「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 江光光在看到阿北那张熟悉的脸时就一下子愣住了,脚步就停在了原地。陆孜柇倒像是知情人,走过来和她并排着,笑了一声,说:「看,程二爷是不是给你挖了不少的坑?」 他并不惧怕阿北扫过来的那冷冰冰的眼神,又笑了笑,说:「程二爷不过来,倒派了你过来。这可不算是什么诚意。」 江光光在见到突然见到阿北时是震惊的,但却在陆孜柇的吊儿郎当话中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陆孜柇的话虽是吊儿郎当的,但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的。阿北,根本就没有死过。一切,都不过是程容简的安排而已。 她在此刻忽然就想起了郭数那句程容简的底子应该还在的话来。她就闭了闭眼睛,看来,郭数并没有猜错。 程容简的事儿,那时候就很少让她知道的。她更不知道,现在他还有多少瞒着她的。 江光光在忽然之间就疲惫茫然了起来。 阿北和陆孜柇仍旧是在对峙着的,阿北突然看向了她,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开口说道:「二爷是有苦衷的。」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二爷有事,暂时来不了。」 这两句,是在解释陆孜柇的那两句话。 江光光回过神来,就淡淡的笑笑,没有去回答阿北的话,说道:「去我那边坐吧。」 都是许久不见的熟人,总不能在这儿一直那么站着。 阿北没说话,陆孜柇倒是笑着应了一句好。三人一前一后的往江光光的小院。 到了院子门口,阿北就停了下来。说道:「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他说到这儿,冰冷的眼眸往陆孜柇的身上扫了扫。像是在警告他别耍花样一般。 他说着也不等江光光说话,就靠着围墙站定,闭上了眼睛。 他一向都是冷冰冰的,江光光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流,脚步顿了顿没有说话,开了门进了院子。 进了屋,陆孜柇很自来熟的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舒服的喟嘆了一声,说:「这里比小旅馆里舒服多了。」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将头上的鸭舌帽揭了下来,放在一旁。 江光光这才注意到他竟然将头髮剃成了板寸,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江光光倒了一杯茶放到他的面前,这才说道:「什么事说吧。」 她的面容淡淡的,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陆孜柇有那么些悻悻的,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急什么。我这口还渴,说不了话。」 江光光这下就不说话了,身上的酒味太熏人,她起身去卧室换了衣服。 等着出来的时候陆孜柇面前的那杯茶早已经喝完了,他正在替自己倒第二杯。倒像是真渴了一般。 江光光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问道:「你怎么知道程谨言在这儿?」 听到程谨言这个名字,陆孜柇那握着茶壶的手就突然收得紧紧的,指节有那么些泛白。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江光光的话,放下了茶壶,这才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是追着他过来的,怎么会不知道。」 江光光是吃惊的,立即就抬头看向了他。陆孜柇又恢復了之前那阴恻恻的样儿,抽出了一支烟点燃,冷冷淡淡的说道:「我已经找了他一年多了,他太过狡猾,一直没有逮到他。他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分别整个几次容,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江光光听到这儿脸色就凝重了起来,后背忽然就升起了一股子的阴寒来。如果程谨言真如陆孜柇所说的那般整过容。那么,就算是在路上遇见,她也认不出他来了。 陆孜柇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的,掏出了一张有些模煳的相片来,推到了江光光的面前,说道:「他现在应该是这样子,这照片是我在几个月时高价买来的。」 相片上的人面容是模煳的,应该是人偷着拍的。但不难看出,这张相片上的人。和以前的程谨言,五官完全是变了样的。难怪这些年周来一直在找他都没有找到。 已经改头换面了,再照以前的容貌去找,怎么可能找得到。 陆孜柇吐了一口烟雾,接着又说道:「他现在出门,都是经过乔装打扮的,也许看到时并不是这样子。看到五官相似的,一定要注意。」 今晚让江光光震惊的事情是挺多的,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看向了陆孜柇,问道:「你为什么要找他?」 陆孜柇嗤了一声,说:「为什么要找他?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要不活剐了他,我这辈子就不用再活了。」 他的语气是阴气森森的,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之后,才重新开口说道:「我舅舅的三儿生的孩子,是那个畜生的!」 简单的来说,甑洪光的那小三,原本就是程谨言的女人。只是在程谨言的授意之下才勾搭上了甑洪光。 而甑洪光,为了那么一个野种,将自己搭进去了不说。就连他的舅妈和甑燃,也因为他出了事,自杀的自杀,疯癫的疯癫,可不是家破人亡。 他最开始的时候是没有想到的,后来被他舅舅剥了手中的权利,在外面休养的时候起了怀疑的,他的舅舅,在早些年生了甑燃之后是受过伤的。这些年,他舅妈闹得再厉害,他在外面也不是没有女人的。但那些女人之中,都并没有怀孕的。怎么可能在突然之间就冒出了儿子来。 人一旦起了疑心,这疑团,只会越来越大。这个孩子,出现得太过于蹊跷。而那个女人,搭上程谨言这根线同样也是蹊跷的。 程谨言回到沿河,只是短短的时间。她和他之间如果之前没有交集,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就搭上了? 这只能说明,这个女人,应该是早就认识程谨言的。哦不,应该是,程谨言安排到他的舅舅身边的。 推断出了这个结论,那个孩子的身世,无疑就更值得琢磨了。他当时就安排了他手底下的人,去弄点儿那孩子身上的东西,去做dna。 但那时候,他和往昔已经不一样。别说是拿那孩子的东西了,他的人就连靠近那孩子都是靠近不了的。 为怕打草惊蛇,他也并不敢使出激烈的手段。只能是那么慢慢的寻找机会。 他原本那时候是不打算再回沿河了的,但因为这事儿,他不得不回了沿河。打算亲自动手。 只是,他的舅舅早已经不相信他了。他并不敢让他知道他回来,只能是暗地里行事。 但,在那次替江光光在程谨言的面前解围之后,他回来的事儿就暴露了。 不知道那女人吹了什么枕边风,他的舅舅不相信的程度比他所想像的严重了许多。 他后来几乎是被人监视了起来,压根就没办法行事。 他不得不暂停行动,在他舅舅的面前服软,打算说服他去验dna。但甑洪光的脾气一向都是刚愎自负的,他的话他根本就听不进去,只会骂他挑拨离间。并令人将他送出沿河。 他原本以为,有的是时间,他迟早会揭开程谨言的阴谋。但他却没有想到,沿河的祸事来势汹汹。 他是沿河出事后的一个星期才知道的,那时候他执意要回沿河,但他身边的人拦住了他。说是现在那边正在严打,他回去只会是自投罗网。 事实确实也是如此,他只得在烦躁不安中找了人回沿河去看。其实他知道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甑洪光对上面的突然扫荡是完全没有准备的,在一开始时就被抓了进去。而她的舅妈,在用尽最后的人脉将甑燃送逃出沿河之后就在别墅里自杀了。 他的舅舅是心心念念着的都是那个女人和孩子,被抓的那天晚上他其实是有机会逃走的,但为了护住那个女人和孩子,他并没有逃,反倒是用自己吸引了条子的注意力,让人护着那个女人和孩子出了沿河,保了那母子一个平安。
第一百九十一章:他的善意,未必可信 为夏雨未央的水晶鞋加更。 他那时候是不敢露面的,费了很大的劲找到被送出沿河的甑燃的时候甑燃因不堪打击已经疯疯癫癫的了,这些年虽是治疗了,她仍是不能面对如今家破人亡的惨况,情况是时好时坏的。 他从知道他的舅舅已经把那个女人和孩子送出沿河之后便开始找那母子,那女人是有些心计的。知道怎么躲起来,他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没有了程谨言在身边,那女人根本成不了什么事,他的人一吓她就都交代了。那个孩子确实不是甑洪光的孩子,而是程谨言的。 他虽是早猜测过,但由那个女人亲口说出来。他却又不愿意相信了。心里是悲哀到了极点的,他的舅舅,叱咤风云一辈子,最后的竟然落了那么一个不堪的下场。 他犹作挣扎,取了甑燃的血液和那个孩子的血液去验dna,结果两人并无血缘关系。两人并非是姐弟。 他这才真正的死心,将那个女人和孩子控制了起来。想用来将程谨言钓出来。 但程谨言却是心狠得很的,任由他如何引诱他都没有出来。他这才亲自出马。最开始的时候他同样是没有任何线索的,在一次无意中。才知道程谨言整了容。 他整整的跟了他一年多,有几次眼看着要抓住了的,但都被他给逃了。后面他就更狡猾了,出门就乔装打扮,轻易发觉不了。 他是跟着线索追到这边来的,但来了那么久了,都是没有发觉程谨言的踪迹的。 但他能确定,程谨言就在这边。现在只是藏起来了。 江光光是没有想到她离开沿河之后,更没有想到,甑燃会疯掉。她的心里涌起了莫名的悲哀来,不知道是因为甑洪光,还是曾经骄纵的甑燃。抑或是那个生了程谨言的骨肉,却被他当弃子抛弃掉的女人。 陆孜柇的那张俊美的脸上是带着痛苦以及阴鸷的,如果程谨言在这儿。她毫不怀疑,他会亲手将他给活剐了。 江光光的心里久久的不能平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看向了陆孜柇,问道:「你怎么知道程谨言会来找我?」 陆孜柇的脸上已恢復了一片冷漠,说道:「你觉得他来这儿是巧合吗?」 江光光沉默了下来。当然不会是。这说出来谁也不会信。 陆孜忽然自嘲的笑了笑,看向了江光光,说道:「你不必防备着我,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也算是同盟了。」他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了那小小的人儿来。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语言一般,过了许久之后,才沉沉的说道:「当初,是我对不起你。过去的事情。我无法弥补,能说的也只是这一句对不起。」 他的声音低沉,别开了视线。没有再去江光光。那张俊美的脸上,有那么些的恍惚。 江光光是没有想到他会为当初道歉的,她在这突然之间就想起了崔遇来。崔遇离开时说的话仍是在脑海里,她就闭了闭眼。原本是想问陆孜柇有没有崔遇的消息的,终究还是没有问。 也许,离开对于崔遇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就那么静静的不说话,外面的阿北是一直守在门口的。视线那么一直停留在院子里,停留在门上。仿佛只要里边儿有不对劲,他就会立即冲进去。 那么站了许久,里面的人没有出来,他的手机却是在衣兜里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然后接了起来,叫了一声二爷。 电话那端的程容简是一身的睡衣,正站在窗口抽着烟。他缓缓的吐了吐烟雾。问道:「怎么样了?」 阿北就往屋子的方向看了看,声音沉沉的说:「还没有找到程谨言,但是。陆孜柇过来了。」 他的语气算不上是轻松,陆孜柇对他们来说,不知道是敌是友。虽然现在大家已经没有了利益关系。但当初他在沿河做的那些事,很难想像他现在会突然变好。 程容简夹着烟的手就顿了顿,问道:「他在那边干什么?」 「应该是来找程谨言的。」阿北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道:「他找上了江小姐,不知道想干什么。现在他就在江小姐这边,我在外面守着的。」 阿北说到这儿,稍稍的迟疑了一下,又说道:「这边的事情您不用担心,好好的养伤。我一定不会让江小姐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程容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应了一声好。 他的声音是有些沙哑的,大抵是烟抽得有些多了。 阿北并不愿意他操心这边的,沉默了一下。问道:「您的伤怎么样了?」 在帝都的时候他的旧伤突然復发,他自己应该是知道硬撑着的。回去的时候体内已经引起了发炎,医生要求卧床静养。 以前落下的病根是不好治的。只能是慢慢的调养回来。 程容简就淡淡的笑了笑,说:「老毛病你不是不知道,能有什么事。」他说到这儿,不等阿北说话,又继续说道:「陆孜柇那边盯紧些,他的善意,未必可信。」 他的眉头是皱着的,显然是担心着江光光那边的。 阿北就应了一句好,抬腕看了看时间,说道:「我会提醒江小姐。」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下,问道:「她见过你了?」 这句话显然是白问的,阿北都说会提醒她了,肯定是见过了她的。 程容简的喉咙里微涩,任由着指间的烟火燃着,顿了一下,不待阿北回答又问道:「她说什么了?」 当初让阿北炸死,确实是无奈之举。但他没有告诉她,这也是事实。 阿北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沉默了一下,说道:「她什么也没有说。」 电话那边的程容简这下就没再说话了。胸腔里的疼痛那么一点点的扩散开来,他就那么拿着手机恍恍惚惚的站着。指间的烟火一点点的燃尽,过了那么许久,他才挂断了电话。 阿北听着电话里的占线声,也没有再拨回去,站了会儿拿出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害怕,晚了就没机会了 为candy395893的水晶鞋加更。 一支烟抽完,他站直了身体,看了看时间,正打算进院子里去,陆孜柇就打开门出来了。 阿北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看见他身后的江光光。站着没动。 陆孜柇见他还等着的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懒散的对着江光光说道:「今天这戏你也演累了,早点儿睡,门我会替你关。」 江光光没吭声儿,视线落到了阿北的身上很快又收了回来,点点头应了一声好。直接将门关上了。 陆孜柇并没有马上走,又在屋檐下站了会儿,这才慢慢的走出院子。 阿北是在门口等着他的,见着他过来,就冷冷的说道:「我警告你,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样。」 他的语气里是阴气森森的,仿佛陆孜柇只要有不轨意图,他随时会拧断他的脖子似的。 陆孜柇睨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这点儿心计。和二爷没法比,不是么?你们现在弄死我就跟弄死一蚂蚁似的,我哪敢耍什么花样?」 他是懒懒散散的,这话说得是半点儿诚意也没有,倒是隐隐的带着讥讽。 阿北并不以为意,冷冷的说:「你知道就好。」 陆孜柇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来,忽然凑近了阿北,说道:「你觉得今晚见着你,她会怎么想?」 他说着就往屋子的方向看去,这个她,指的显然是江光光。 微微的顿了顿,他啧了两声。接着说道:「你们二爷,以后在她眼里,恐怕再没有诚信二字可言了。就跟傻子似的被人给耍了一道。啧啧,要是我啊,这以后……」 阿北面如寒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给冷冷的打断:「闭嘴,轮不到你来置评。」 陆孜柇也一点儿也不恼,轻笑了一声。将头上的鸭舌帽压低,直接儿走了。 阿北面色阴沉的看着陆孜柇的背影,隔了那么会儿,拿出了手机来,对着电话那端的人吩咐道:「给我盯紧他。」 电话那端的人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是,阿北过了好会儿才收回了视线,在门口站了许久,这才离开。 而远在d市的程容简,站在窗前久久的没有动。等着外边儿有人敲门时。他才淡淡的说了句进来。 进来的人是阿南,程容简也没有回头去看。不待阿南说话,就开口道:「给我订一张去那边的机票。」 阿南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说:「医生说了您得静养。」 程容简就说了句没事,顿了顿,继续说道:「天亮之后就去订。」他的一双眸里全是晦涩,他是怕的,他怕。他去晚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阿南是想说什么的,但看着一旁的菸蒂,终究还是什么都么有说,应了一句是,就汇报起了工作来。 在起先的那一年,他们是艰难的。程容简那时候尤其不容易,他那时候卧病在床,医生说要休养。但他却是没有休养的。反倒是劳心劳力,因为,生意上的许多事情都是需要他盯着的。 在后来这段时间。一切步入了正轨。他倒是将很多事情都交给了阿南,由着他去做。现在其实很多事情,阿南都是能熟练的处理了的。根本就不需要向他汇报什么。 程容简没有打断他。静静的听着。等着他说完,他才让阿南以后都不必再向他汇报。让他做主就是了。 阿南应了一句是,说:「那您早点儿休息。」 程容简就点点头。阿南很快关上门出去了,他却那么一直站着没有动。过了那么会儿,又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江光光这一夜同样是彻夜难眠,『死而復生』的阿北,对她来说无疑是……震惊的。 她甚至不愿去想,她和程容简在一起时。他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假意的。 她忽然就想起了阿北出事儿的那次来,那时的情景似乎是歷歷在目。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自嘲的笑笑,想想,她自己那时候还真是够傻的。 不过程容简的演技。还真是挺好的。她那时候,是没有任何的怀疑的。她突然又想起了阿凯的背叛来,这下想起来,程容简身边的人都是跟着他血雨腥风里走过来的,怎么可能突然都出事,这些,恐怕都是他早安排好了的。 而这些,在她的面前,他是半点儿蛛丝马迹也未露出来的。大抵在他的眼里,她和所有的外人都是一样的。 哦不,她有过前车之鑑,甚至,是更应该防备的。 江光光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抹悽惶来,就那么侧头看着窗外正浓的夜色。她以为她是会很难受的,但却并不是。她更多的,是空洞与麻木。 她在这时刻,甚至不愿意去回想程容简的面容。更不愿意去想,那段时间里,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和她在一起的。 或许,只是在养宠物一般,打发闲暇时无聊的时间。更或许,是将她放在身边,以方便随时能掌控住。 可是,那一幕幕的温柔,又是那么的真切。 胸口的地方尖锐的疼痛了起来,她的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天在洗手间里丁郡青说的话来。她就那么呆呆的看着窗外,许久之后自嘲的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江光光爬起来时才发现脸上竟然有些浮肿,大抵是因为没睡好的缘故。头也有些疼,她翻箱倒柜的找了药吃下,这才去弄早餐吃。 一连吃了两天的面条,她并不想再吃面,就抓了一把小米熬了小米粥。 只是才将粥给熬上,门铃就响了起来。她只得放下了手中的活儿。打开门出去,才发现外面站着的是陆孜柇。 他仍旧是昨天的那一身打扮,看见江光光就朝着她扬了扬手中拎着的早餐。 江光光没吭声儿,走了过去,问道:「你来干什么?」 陆孜柇就挑了挑眉,将手中的袋子拎高了些,慢腾腾的说:「没看到吗?当然是来请你吃早餐。古人投桃报李,我昨晚喝了你的茶,当然得请你吃早餐了。」 江光光一时就没说话,也没有去开门。
第一百九十三章:我发烧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以前是在陆孜柇的手中吃了不少的亏的,尽管他现在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的样子,但她仍是有所戒备的。 陆孜柇也不急,就拎着早餐那么在门外站着。他这样儿,倒是并不怕人看见了。 江光光最终还是打开了门,看了他一眼,问道:「你那么大摇大摆的过来,就不怕会打草惊蛇?」 陆孜柇就斜了江光光一眼,哼了一声,说:「那你是太小看他了。」 是了,程谨言如果只有那么点儿胆子,那就不可能过来了。 江光光这下就没说话了,陆孜柇就跟没事儿的人似的将早餐放到了石桌上,一一的拿了出来,问道:「吃么?」 他买的早餐是挺丰盛的,包子馒头豆浆油条还有鸡蛋饼粥。要是放到从前,真是很难想像他陆孜柇会做这种事情。他这几年。过得应该是不怎么如意的。 江光光沉默了会儿,走到了石桌旁坐了下来。她忽然就想起了昨晚陆孜柇叙述时眼眸中的痛苦和阴鸷来。 他虽是叫甑洪光舅舅,但甑洪光于他来说,却是无异于父亲的。除了称唿上的不一样,甑家,其实就是他的家。 在突然之间,经歷了生离死别这样的厄难,怎么可能过得如意。 江光光拿起了一个包子来,吃了两口,才开口问道:「甑燃现在怎么样了?」 大抵是没想到她会提起甑燃来,陆孜柇吃东西的动作稍稍的顿了顿,说道:「就那样。很多时候连我都不认识。」 他的语气是淡淡的,没有去看江光光。 甑燃的情况,并非只是他说的『就那样』;应该说是非常糟糕的,很多时候,连生活都是无法自理的。 现在她的身上,完全看不到当初那个飞扬跋扈的女孩儿的影子了。长期的用药,变得很瘦很瘦。动不动就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大哭。发疯的时候抓着人就会咬,被关着就会自残。 后来出了小三的事儿,她虽是受了些教训的。但那和家破人亡比起来,完全是不值得一提的。 她和他是不一样的,她原本就是娇养着长大的,事情来得那么的突然,她压根是没法承受的。 这并不是一个适合说的话题,江光光这下就没再说话了。陆孜柇也像是没事人一般的吃起了早餐来。 他大抵是什么胃口的,没吃多少就停了下来,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江光光倒是吃了不少,吃完之后便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丢进了垃圾桶里。等着收拾好,她才问陆孜柇:「你现在住哪儿?」 他来这儿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了的,自然是有落脚的地方的。 陆孜柇慢腾腾的抽着烟,指了指侧边的方向,说道:「那边。」 那边宽得很,他这回答就跟没回答似的。江光光也不追问,看了看时间,说:「你什么时候走,我现在要出去。」 陆孜柇就抬头看了江光光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同情心,我在你这儿呆呆怎么了?不过一个小时不到,就赶我走了?」 他进这院子里来,顶多不过就半个小时。 江光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说:「我没觉得你哪儿值得我同情的。」 「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陆孜柇哼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往前倾了倾。凑近了江光光些,好奇的问道:「不过我说,昨晚你见着阿北,就没什么想法?」 他的声音故意的压得低了些,江光光这下看也懒得再看他了,看了看时间,回答道:「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想法?」 陆孜柇就笑了一声,手指在石桌上敲了几下,说道:「程容简在骗你不是么?他说阿北死了的时候,你们应该还是在一起的吧?啧啧,他瞒得可真是够好的。让我猜猜,他还有多少事儿是瞒着你的?」 他说着就做出了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来。 江光光就那么冷眼看着他,没说话儿。 大抵是因为江光光并不受他的挑拨,陆孜柇是有那么些没趣的。这下也不想了,伸了个懒腰,说道:「玩笑而已,你可真是够没劲的。」 他说着话锋一转,看向了江光光,问道:「你要去哪儿,我陪你一起。免费给你当保镖。我来这儿多半是昼伏夜出,还真是没怎么出去逛过,正好你可以给我做嚮导。」 不得不说,他现在这脸皮还真是够厚的。完全是在自己自说自话。 江光光在这一刻忽然就想起了崔遇来,她就那么站着,久久的没有说话。直到陆孜柇的手在她的面前挥了挥,她才回过神来。 陆孜柇在她的面前站着,挑了挑眉,问道:「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江光光没说话儿,回屋拿了钥匙关了门就往外走。才刚出了院子,就见阿北靠在对面的围墙上抽着烟,也不知道来了多大会儿了。 江光光没有打招唿,就那么往前走。 陆孜柇倒是停下了脚步来,笑微微的和阿北大招:「早,昨晚忙了大半夜,起得还真是挺早的。」 他这话说得颇有些意味深长的。 但这招放在阿北的身上是并不管用的,他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掐灭了菸头直起了身子来。显然是要跟着他们。 陆孜柇的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往前看了看江光光的背影,漫不经心的说:「不用那么盯着我,我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难道还能将她给吃了?」 他这话听着不过是挺随意的一句话,事实上是在告诉阿北。他知道他们的人在跟着他。 陆孜柇虽不如程谨言那般的心狠手辣,但也并不是省油的灯。跟着他的人被他发觉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阿北也并不恼怒,淡淡的说:「你知道就好。你要是敢有什么歪心思,我别的本事没有。让你横着出这儿还能做得到。」 他难得的那么轻描淡写的,陆孜柇却是一点儿也不怀疑他的话的。 他的眸色微深,面上的笑容却是一点儿也没落下。冲着阿北笑笑,朝着江光光那走远了的身影看了看,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还真不懂,你这歪心思……是什么意思。」 阿北的一张脸冷了起来,陆孜柇却像是没看到似的,冲着他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跟上江光光走了。 江光光自然不是带陆孜柇出去逛的。她是出去买东西的。家里已经没有吃的了,她总不能每天都吃面条。 没有小傢伙在,她这日子是过得有些邋遢的。有些像回到的沿河以前的日子。 她回来之后并没有给小傢伙打过电话,倒是给钟馨打过了。钟馨说小傢伙除了她走的那天早上起床闹了会儿之后就没再闹过了,挺乖的。 江光光多多少少是松了口气儿的,她是怕小傢伙会闹的。但这下,心里却是莫名的难受了起来。 小孩子的忘性大,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也许……他会忘掉。妈妈是什么模样的。 江光光原本以为陆孜柇真是要跟着她出去逛的,但却并没有,才走出巷口没多远,他就消失不见了,连招唿也没有打。 倒是阿北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继续跟着江光光。 江光光一路都是沉默寡言的,任由着阿北跟着,她买她自己的东西。 到了回去的时候,阿北突然开口说道:「陆孜柇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你别信,二爷……那时候,是真的有苦衷的。他这些年,一直都在找你。」 她那时候同样是瞒得好的,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小傢伙的存在。二爷在得知小傢伙的存在的时候,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一整夜,第二天阿南进去收拾的时候,菸灰缸堆得满满的。 江光光并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问道:「阿凯,应该还好吧?」 阿北没想到她会问起阿凯来,微微的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说道:「还好。」 她一直都是挺有主见挺聪明的,看到他还活着,许多事儿猜也猜得到了。甚至不用他们再提起。 江光光有那么些的失神,又过了好会儿,才缓缓的问道:「石头呢?」 她这问题,问得是有那么些无力的,又是带了些希冀。虽然已过去了好几年。但也许潜意识里,她还是忘不掉那张憨实的脸的。 到现在,她的脑海里仍旧能清晰的浮现出石头的那张脸。 「他是叛徒。」阿北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同样是冷漠的。微微的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他到最后也没有供出身后的人,二爷对他是仁慈的。他的父亲在老家患了重病,也是二爷安排医院医治的。」 江光光这下就没有说话了,在这瞬间有那么些的恍惚。 她刚刚那会儿明明是还想问些什么的,在此刻却是像失去了所有的语言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倒是阿北沉默了一下。又说道:「二爷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那次从沿河出去,几乎是九死一生。受了很重的伤,昏迷了许久才醒过来的。当时所有的弟兄都以为……」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暗哑了下来,就没有再说下去了。当时的程容简,医生下了许多次的病危通知书,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未必是会能醒过来了的。 阿北甚至无法想像,如果他真的没有醒过来,他们那些人,现在是什么样的光景。 也许,就那么暗无天日的苟且偷生着。也许,会更坏。但幸好,他醒过来了。 这事儿江光光是听丁郡青说过了的,再次从阿北的口中得知,她的心脏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刺痛着。整个人恍惚了起来,在那么一刻。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往昔的那些算不上愉快,阿北并没有再说下去。于是就那么沉默着。 阿北一向都是不擅长言语的,等到了江光光小院的门口,他突然说道:「如果你想见阿凯,我让他过来。」 江光光不知道他怎么会说她想见阿凯,微微的怔了一下,随即说道:「没有,我只是问问。」 是的,她只是问问。只是想确定一下罢了。 阿北这下就没说话了。 江光光进了屋子,刚将买来的东西放下,就接到了郭数的电话。有老铁他们在,郭数对这边的情况多少是知道些的。 但他并没有提起,寒暄了会儿,就说道:「阿叡,我可能要再过几天才能过来,公司这边出了点儿事,我处理完就过来。」 他的心里多少有那么些愧疚的,明明早说过的过去的,但现在却被事情羁绊着走不了。 公司的事儿他倒是放得下的,主要的问题是老爷子昨天突然脑溢血入院,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他在这关头上是走不开的。 江光光就笑笑,说:「没事儿,不是有老铁他们在吗?你忙你的,这边没事。」 她说到这儿就微微的顿了顿,陆孜柇虽说程谨言是在这边的,但是,他到现在都并未出现。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更也许是几个月后。郭数在这儿自然是耗不起的。 她只是停顿了那么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见着陆孜柇了,就是放纸条的人。如果他的消息真的可靠,程谨言应该是已经改头换面了。」 她的声音沉沉的,陆孜柇的话,大抵是吃了他太多亏的缘故,她是不敢全相信的。 电话那端的郭数沉吟了一下,说道:「完全有这种可能。如果他没有改头换面。那他只要还活着,总会留下一丝蛛丝马迹。但在这几年,不管是周来还是我这边,都是没有他的任何消息的。这就说明,他应该是改头换面了。」 他的反应倒是挺快的,原本疑惑过程谨言到底藏到了哪儿的竟然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有的。但经过江光光那么一说,他豁然开朗了起来。所有的疑惑一下子都解开了。 郭数微微的顿了顿,继续说道:「就算是没有改头换面,他也应该是乔装打扮过了。并且非常的擅长此事。这样更不能掉以轻心。」 身边低低任何一个陌生人都有可能是程谨言。自然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说道:「昨晚上陆孜柇给我看了一张相片,我用手机拍了下来。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还是不是这样子。」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相片上的人也未必是程谨言。 郭数在电话那端沉吟了片刻,说道:「你把照片发给我,我先找人看看。」 他的人脉无疑是要比江光光的广许多倍不止的,江光光就点点头应了句好,说:「我待会儿就给你发过去。」 郭数就嗯了一声,有人在叫他。他就说道:「我有点儿事,先挂了,你把照片发过来吧。」 叫他的是他的大姨,一脸的急色,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又不好了。他说完没等江光光再说什么,直接就挂了电话。 江光光也并没有在意,将昨晚那张模煳的照片找了出来,给郭数发了过去。 郭数这次并没有像以前一样马上就回过来,直到下午了才回了个好。 他这样子好像忙得厉害了,江光光原本是想打电话问问他是不是事情很棘手的。但终究还是没打电话,只是给他发了条简讯,让他先忙他手头上的事儿。 郭数这次没有再回復。 江光光出去买了菜回来之后就没有再出去过,一直都在看着昨晚拍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人五官是很平凡的,是那种扔到人群中就看不见的人。这样的人,只要稍稍的乔装打扮后就算是遇见也未必会认得出来的。更别提去想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见过那么一个人了。 江光光直看得疲倦了,才起身倒了一杯水喝。她是得记住这张平凡的脸的,不然,什么时候落到人手里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喝了一杯水。江光光才发现外面已是暮色四合。她在窗口站了那么会儿,才将杯子搁到小几上,打算去厨房做饭。 小傢伙不在,她无疑是有那么几分寂寥的。就连在吃食上也不那么上心。总是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江光光出了屋子,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的就往大门口看了看。这一看之下她就怔了怔。 门口竟然是站着人的,一身黑衣黑裤,正靠在边儿上抽着烟,不是程容简是谁。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程容简也抬头向她这边看了过来。他几乎是马上就掐灭了菸头。 江光光是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有见着他了的。他好像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些,风尘僕僕的,眉宇间是带了些疲倦的。 江光光不知道他怎么的就过来了,不过还是走了过去,打开了门,问道:「什么事?」 她脸上的表情淡得很的。 程容简忽然就想起了她上次在帝都那边带着小傢伙离去时的冷淡来,他是想伸手抱住她的,但终究没敢冒昧,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来。说:「没什么事。」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又说道:「对不起。」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看着江光光的眼眸中一片晦涩。 尽管他没有表明,江光光也知道他是在为阿北『死而復生』的事向她道歉。她微微的有那么些恍惚,回过神来,木然的说道:「你没错,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事关重大,瞒着她,也正常。要怪,也该怪她太傻才对。 她说着就看向了对面的巷子,大抵是已经吃过晚饭了,一群小孩子正在巷子里头玩着游戏,清脆的笑声传出去老远。 江光光在这时刻忽然一下子就想起了闹闹来。 她很快收回了视线来,说道:「还有事吗?我要去做晚饭了。」 这就是在逐客了。 程容简就低低的叫了一声阿叡。江光光却像是没听见似的,转身就要关门往院子里走。 谁知道门还没关上,手腕就被程容简给握住了。他的那张英俊的面容上浮现出点点的无奈来,低低的说道:「我发烧了。」 他那握着江光光的手是滚烫的,像是要灼透她冰凉的肌肤一般。江光光刚想说让他发烧就去医院,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程容简就又接着说道:「我才刚下飞机过来,还没订酒店。现在很渴,能给我倒杯水吗?」 他说话的时候也并没有松开江光光的手,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他越是说,江光光就越觉得他的手滚烫得厉害。 她的脸色冷冷的,到底还是抿了抿唇,说:「进来。」 她说着就甩开了程容简的手。 程容简倒是一点儿不介意,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来。轻柔的应了一声好,跟着江光光的身后进了院子。 江光光回屋子里就给程容简倒了一杯温水,他大概是渴得厉害的,很快就将一杯水喝完。 江光光又给他倒了一杯,看着他那有些不太正常的脸色,问道:「带药了吗?」 程容简这下就摇摇头,低低的说道:「直接就过来了,没去药店。没事,应该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他说着就伸手揉了揉有些发紧的太阳穴。 江光光没吭声儿,转身木着脸去找药箱去了。小孩子的抵抗力弱,怕会半夜发烧,家里常常都是备了退烧药的。 她很快就翻了出来,照着小傢伙吃的分量给加了一倍,这才拿去给程容简。 程容简正靠在沙发上假寐,唿吸有那么些的粗重。江光光将药搁在了他的面前,冷淡的提醒道:「吃药。吃了要是烧不退就自己去医院。」 程容简倒是很快睁开了眼睛来,应了一声好。将江光光递过来的退烧给吃了。 吃了药他也不提要走,江光光也没有再在屋子里呆着,去厨房里做饭去了。一个人吃饭是挺简单的,她原本只是想炒一个菜的,但想到屋子里的程容简,还是又加了一个菜一个汤。都是比较清淡的,适合生病的人吃。 屋子里的程容简一直都是没有声响的,等到她回客厅时,才发现客厅里黑漆漆的,连灯也没开。
第一百九十四章:忍不住的想要拥抱 为钻满2093的加更。 她就将灯打开,朝着沙发那边看去,才发现程容简竟然就这么睡着了。他是发着烧的,这晚上是有些凉的,他也没捡沙发上薄毯盖上。 江光光没吭声儿,直到将饭菜端到客厅这边摆上。才过去踢了踢程容简,说道:「吃饭。」 大抵是退烧药起了作用,程容简的脸色看起来稍好了些。他一向是警惕的,江光光一踢他就醒了过来。看着不远处的桌上摆着的热气腾腾的饭菜,他的唇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来,柔声的应了一句好。 江光光完全是无视他的。自己盛了饭就开始吃,也不管他。程容简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拿了碗盛饭。 两个菜一个是西红柿炒鸡蛋,另一个则是小炒肉。汤是清淡的小白菜豆腐汤,放了西红柿和翠绿的葱,看着就挺有食慾的。 程容简忽然就想起了在沿河那小院子里的情景来。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就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来。 江光光一直都是没看他的,闷着头吃着饭。程容简虽是生着病,但食慾却是挺好的,吃了两碗米饭。喝了一碗汤。 江光光也不说什么,等着吃完了饭,才递了体温计给他,说道:「自己量量看看有没有发烧。」 程容简就应了一声好,然后说了声谢谢。 江光光没说话儿,起身收拾碗筷去洗去了。 她在厨房呆了十来分钟才回来,到客厅的时候程容简正在琢磨那温度计。她的体温计是小的,并不是电子体温计。没经常用的都不怎么会看。 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程容简就侧头看向了她。皱着的眉头微微的松开了些,问道:「不会认,能帮我看看吗?」 江光光拉了毛巾将手上的水擦了擦,走过去将体温计接了过来。对着灯光看。 比起程容简的看不懂。她倒是利落得很,很快就说道:「三十七度五。」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看着她那瘦瘦弱弱的身影。忽然就开口说道:「一个人带着闹闹,辛苦你了。」 可不,他连体温计都不会认。而她这么熟练。恐怕是经歷了许多次小傢伙的发烧了。 江光光的身影微微的僵了僵,淡淡的说道:「他是我儿子,辛苦不辛苦那是我的事儿。」 程容简这下就无奈的笑笑。低低的说道:「是我不好。」 江光光将体温计放回了药箱里,眼皮也不抬的说道:「你也做了挺大的贡献的,闹闹的基因挺好的,长得也好看。」 江光光说完这话,不等程容简再说话,就拿出了药来,说道:「这药要是半夜不好就再吃一次,多喝水。客房的床单被子是干净的,去客房里睡。我要看电视。」 程容简将药接了过来看了看,嗯了一声,说道:「我也看会儿电视。刚睡了,现在睡不着。」 江光光这下就没再管他了,自己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看起了电视来。 程容简併没有跟着过来,而是又倒了一杯水喝了,将药放在桌上放好。这才坐到了沙发上。 两人不远也不近的坐着,程容简是想找点儿话来说的,奈何江光光的眼睛是盯着电视的,显然是没有说话的打算的。 于是程容简就那么陪着她看电视。 电视放的是古装剧,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只是无聊打发时间罢了。客厅里静悄悄的,除了电视里的声音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程容简看着电视看着电视的,视线就移到了江光光的脸上。他是和并排着坐的,只能看到她的半边侧脸。电视幽暗的光中她脸上的线条是柔和了许多的。让人有忍不住想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程容简最终还是克制了下来,很快移开了视线。在那么一瞬间忽然有些口干舌燥的。他就站了起来,拿了杯子倒了一杯水。 这次他倒是没有马上回来,过了那么会儿才端了一杯水回来。放到了江光光的面前。 江光光看了看那水杯,没有说话。 电视里现在已经是广告了,程容简坐了下来。就问道:「闹闹还好吗?」 闹闹放在钟馨那边,他现在……没有任何的身份以及立场打电话的。 「挺好的。」江光光的语气是很平静的。小傢伙并不想念她的那点儿难过,她并不愿意在程容简的面前表现出来。 程容简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问道:「我能和他说说话吗?」 江光光就想起了小傢伙对他的依赖来,她是没有任何的理由阻止的。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先问问他有没有睡觉。」 程容简就应了一声好,又说了声谢谢。江光光没有吭声,拿了电话拨了起来。 这时候小傢伙正在和霍饶一起看着动画片。听见江光光打电话高兴得很。马上就拿过了电话奶声奶气的叫着妈妈。 江光光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起来,问起了小傢伙琐事儿来。她才离开没多久,小傢伙说话又清晰了许多。而且也能分清楚你我了。大概是霍饶的功劳。 小傢伙是很兴奋的,说起了各种他觉得好玩的事情来。姥爷带了他和小舅舅去了游乐场,那游乐场可大了。比家里的要大很多很多。 姥姥还给他做了蛋糕,上面有漂亮的小兔子,他捨不得吃。小舅舅把他的玩具都送给他了,还有姥爷说的要给他买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变形金刚。 小傢伙在电话那边不停的说着,等着都说完了,才问道:「妈妈,你什么时候来接过?」 江光光的鼻子是有些酸涩的,努力的不让小傢伙听出自己的异常来,让他要乖乖的,她忙完就过去接他。 母子俩又说了许久的话,江光光这才想起在一旁坐着的程容简来。她就问小傢伙要不要和她说悄悄话。 以前母子俩就很爱玩,小傢伙就应了一声好。说了句妈妈等着我,就屁颠屁颠的跑回房间里去了。 等着小傢伙说妈妈我藏好了,她这才将手机给了程容简。 程容简和小傢伙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是非常的温柔,江光光莫名的就有些失神。
第一百九十五章:所谓的天长地久,只不过是奢望 为钻满2193加更。 小傢伙在小的时候,看着别的小孩儿有爸爸陪着时,也曾问过他为什么没有爸爸的。 她那时候,心里是悲伤的。她原本就是在单亲家庭长大,是知道孩子对于母爱父爱的渴望的。 她是想逃避的,但面对着小傢伙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眸。她清楚的知道,她是无法逃避的。 她就只能是硬着心肠的告诉他,爸爸以后都不会在,只有妈妈会陪着他。 小傢伙刚开始的时候总是会问为什么的,在问过几次之后就渐渐的不在问了。 同时,他对爸爸这个词,是没什么概念的。大抵以为会陪着他玩的,就是爸爸。于是在某次之后开始叫郭数郭爸爸。 她知道,他的心里是渴望有那么一个『爸爸』的存在的。并没有去纠正他,任由着他叫。 但他虽是喜欢郭数,但却是不如和程容简那么亲昵的。和程容简在一起。他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似的的。这大概就是血缘的力量。 大概是很难有一个人,能真正的取代父亲这个位置。 江光光就那么恍恍惚惚的,连程容简和小傢伙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直到程容简挂了电话。将手机递给她,她才回过神来。 大抵是她的脸色不太好看,程容简是想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的,但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只是问道:「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江光光就哑着声音说了声没有。她不知道是在逃避什么,马上就站了起来,说道:「我先睡了。」 说完这话,不等程容简再说话,她就快速的往卧室的方向走去。直到关上了门,她才停了下来,就那么静静的靠在门上。紧紧的闭上眼睛。 江光光是过了许久才去睡的,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大抵是脑子太过于疲惫。在在昏昏煳煳间慢慢的睡了过去。 她是半夜醒过来的,她晚上偶尔会有喝水的习惯。以往小傢伙在她都是会倒上一杯水放在一旁的。伸手去没有摸到水杯,她就爬了起来。打开门去了客厅。 客厅里的灯是亮着的,她看过去时才看到程容简正端着水杯吞咽什么。 突然住进了个人,她是有些儿不习惯的。还未走过去。程容简就看了过来,看到她起来他倒是不惊讶,说道:「喝水么?」 他说着就将手中的水杯放了下来。若无其事的拿了另一个杯子倒了水给江光光。 他这样儿完全看不出是没睡还是刚起来的,江光光嗯了一声,看了他一眼,问道:「烧退了吗?」 程容简伸手在额头上摸了摸,眉头微微的皱了皱,说:「不知道,应该是退了。」 什么叫应该是退了? 江光光没吭声儿,喝了半杯水,就转身从药箱里找了温度计递给他。 程容简接过了温度计。却没有去量。看了会儿,看向了江光光,说道:「我不会看。」 江光光多少是有些不耐的。说:「不会看还不会学么?」 她说着也不管程容简,往洗手间走去。程容简低头看了看体温计,坐在一旁量了起来。 江光光到底还是没有甩手而去。从洗手间出来,便示意程容简将体温计给她。只是这一看之下,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程容简的体温仍是原来的数字,三十七度五。量的那会儿药效还没过,怎么的也是该再降些的。但竟然一点儿都没有降。 她就看向了程容简,问道:「你没有觉得不舒服吗?」 程容简又伸手摸了摸额头,说:「没事。」 江光光没说话,只是重新重药箱里找了药出来,皱着眉头说道:「把这些吃了看看。如果还是这样就去医院。」 程容简唔了一声,将药接了过来,点点头应了声好。 江光光没说话。又给他倒了一杯水。程容简就说了声谢谢。江光光依旧没说话,在药箱了翻了翻,问道:「还有没有其他的症状?」 如果有其他的症状,光吃退烧药是治标不治本的,得找其他药一起吃。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说道:「没有,只有些发热。」 他这样儿江光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感冒还是怎么的,又说道:「明天去医院看看。」 程容简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起来,说道:「没事。晚上凉,你去睡吧。我吃了药就去睡。」 江光光这下就嗯了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回房间去了。 程容简在原地站了片刻,看了看手中的药,又拿了几片白色的药片出来加上。一起吃了。 他应该是有些疼的,额头冒出了些汗来。他喝了半杯水,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儿,这才放下水杯关了灯回客房里去了。 江光光回房间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莫名的,她忽然就想起了程容简受伤藏在地窖的事儿来。 他这人,一向都是很能忍的。那时候受的伤算不得轻,但他却是从未吭过声的。 一旦记忆的闸门被打开,许许多多的回忆就涌了起来。莫名的辛酸之感就涌上了心头。 她和程容简在一起,是从未真正的去想过天长地久的。因为那时候知道,无论是她还是他,都是未必会有明天的人。但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在情浓时,也许是曾奢望过的。 但曾想过的天长地久,在分开后再想起来。无疑只是徒留唏嘘罢了。感情这东西,是最容易变质,再脆弱不过的东西了。天长地久,其实从头到尾,都只是一种奢望罢了。 江光光就那么怔怔的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漆黑一片窗外,许久之后,才在床上躺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江光光起得很早,八点就已熬好了粥。程容简起床的时候她已经在厨房里弄小菜了,程容简看着她那瘦弱忙碌的身影,有那么些恍惚。仿佛,那身影,是不真实,是虚幻的一般。 江光光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似的,将黄瓜用碟子装了,头也不回的说道:「去洗漱,一会儿就吃。」 大抵是因为是清晨的缘故,她的声音微微的有些哑。程容简这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句好,回去洗漱去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想的是你,我怎么会知道? 他的动作是快的,没两分钟就又出来。进了厨房帮忙拿碗筷盛粥。江光光也不阻止她,端了菜放在了餐桌上。 早餐是简单的,就只有小米粥和几碟小菜。她倒是煎了蛋的,不过只煎了一个,程容简刚看上一眼,就被她夹到她自己的碗里去了。 有小米粥喝就不错了,程容简自然不会挑剔,用勺子慢慢的吃起了粥来。 他的动作是比江光光要慢许多的,江光光吃完见他还慢吞吞的吃着,坐着等了会儿,眉头就拧了起来,说道:「还要吃多久?」 程容简就抬头看向了她,她这下就站了起来,将体温计搁在了一旁,说道:「吃了自己量量,要是烧还没退就去医院。」 他能忍,生病不生病只要他不说,她都是看不出来的。 程容简这下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简单的应了声好。知道江光光刚才那会儿坐着是在等他。他的动作就加快了些。 他这下倒是挺听江光光的吩咐的,吃过饭就把体温量了。虽是吃了药的,但体温却是没有减下来的,反倒是升到了三十七度八。 江光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看了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的程容简,说道:「没退,去医院。」 程容简这次没再说没事了,应了声好。但却站着没有动。 江光光将体温计收起来见他还在原地站着,不由得皱着眉头看向了他,问道:「怎么?」 程容简的视线停留在了他身上,无奈的笑笑,说:「我一个人去吗?一个人在医院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你见医院里任何人都有人陪着的?」江光光说了这一句,到底还是忍了下去,说道:「阿北不是在这边吗?让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程容简就说道:「他有事,去忙去了。」像是怕江光光不相信似的,他又补充道:「真的。」 一副特别诚恳的样儿。 江光光这下就没吭声儿了,转身往卧室走去。这下倒是没多大会儿就出来,对着程容简说:「走吧。」 程容简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来,温柔的应了一声好。 一路上江光光都是没有说话的,到了医院,医院里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她就让程容简在一旁坐着,她去排队挂号。 来医院其实是一项体力活,得跑这跑那的,还得处处排队。有时候半天下来腿又疼又酸。 排了十几分钟的队才将挂上号,门诊是在三楼,人倒不是特别多,没多大会儿就轮到了程容简。 程容简是闷不吭声的。医生问哪里不舒服他也只是去看江光光,好像生病的是江光光一般。后边儿是排着队的,江光光多少是有些恼的,只得将发热一直不退的事说了。 医生拿了体温计给程容简量上,程容简忽然说道:「我有点儿口渴,能不能去给倒杯热水。」 这诊室里是不提供热水的,热水在下边儿的大厅里。他这事儿还真是挺多的,江光光想着他是发着烧的,口渴得快也正常。见他还量着体温,就应了一句好。让他在这儿等着,就往外面去了。 等着她回来的时候医生已经开好了药了,开了一张单子让江光光去缴费,让缴费回来将单子给护士,护士那边会给程容简拿药。 江光光也没多想,就应了一声好。又到下边儿去排队缴费去了。 排着队的时候程容简就给她发了信息,让她直接去病房里,护士给他安排了床位。 江光光只看了看就将手机放回了衣兜里,继续排队了。 等把单子交给了护士,护士拿药过来输时。江光光迟疑了一下,问道:「不用再做其他的检查吗?」 他这发热一直都没有退,就输药会不会太简单了点儿? 因为长期照顾闹闹的缘故,江光光对这发热不退是紧张的。 那护士倒是温柔的,看了程容简一眼,笑笑,说:「医生说不用就应该不用,家属要是实在不放心,也可以要求医生开单子检查。不过病人只是在发热阶段,并非是高烧,不是什么大问题。」 江光光就点点头,向护士说了声谢谢。 那护士就说不客气,又让江光光盯着点儿,今天的病人比较多,他们忙不过来。药要是没了就要提前去叫他们。 江光光一一的应了下来,等着护士走了,这才说道:「要是有不舒服的就告诉我,我去叫医生。」 她说着也不看程容简,就坐在一旁玩起了手机来。 她这样儿是一副不打算说话的样儿,程容简倒也识趣的没有去打扰她,闭上眼睛假寐。 这边虽是两个床位,但对面的床上却并没有人。房间里就安静极了。 药水输得很慢,江光光时不时的看上那么一眼。也不再看手机,发起了呆来。 过了那么许久,她才抬头去看程容简。程容简是闭着眼睛的,唿吸均匀,应该是睡着了。 他那么安静的时候,眉梢的那道疤痕看起来更是狰狞。江光光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 现在看着只是一道伤疤,可那疤痕要是再往下一些,眼睛就要毁了。江光光的手指就轻轻的颤动了一下。 过了那么一两分钟,她才收回了视线,看了看时间,站到了床边儿上,伸手去摸程容简的额头,试试烧有没有退。 她原本以为程容简是睡着的,但谁知道她的手才刚放到了他的额头上,他就睁开了眼睛。 他的一双眸子幽深,就那么凝视着她。江光光是吓了一大跳的,很快将手收了回来,镇定的说:「我看看有没有退烧。」 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手的温度。程容简就嗯了一声,他自己也摸了摸额头,说道:「一会儿应该就能退下去。」 江光光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问道:「你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程容简就说了句不用,知道她是不喜欢呆在医院的,就看了看药水瓶,说道:「你要呆着不舒服就出去走走吧,药应该还要输会儿,一会儿完了我自己会叫护士。」 江光光是有那么些许的压抑的,又抬头看了看药水瓶。见确实还有会儿才输得完,就点头应了句好,出去了。 到了走廊上,她就轻轻的吁了口气儿。程容简眉心的狰狞的伤口像是刻入了脑海中一般,挥之不去。 她就紧紧的闭了闭眼睛,然后往走廊窗户口的位置走了过去。窗户外面正是医院的入口处,时不时的有人来来往往的。 阳光稀稀薄薄的,洒落在水泥地上。江光光抬头看了看,是刺眼的,她下意识的就将眼睛眯了起来。 她很快收回了视线来。看向了另一旁的绿化小道旁。那儿有病人在晒着太阳,石凳上三三俩俩的坐了人。 她正要收回视线时,坐在对面石凳上的一个戴着灰白色帽子的微胖的中年男人突然就抬头朝着窗口这边看了过来。 那张脸完全是陌生的,但江光光莫名的就有一种熟悉之感,觉得像是在哪儿见到过似的。她正要去看个仔细时,那男子已经低下了头。灰白的帽檐严严实实的遮住了脸,完全看不到。 这种熟悉之感只存在了那么短短的几十秒,江光光也没再去打量,又站了那么会儿,才回病房。 离病房门口还有那么一半的距离。电光火石间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陆孜柇给她的那张照片上的脸来。相片上的人虽然比刚才那个男人要瘦些,但眼睛却是非常像的。 江光光几乎是拔腿就往电梯跑,她的运气是好的,下楼的电梯门正好打开,她立即就挤了进去。 从楼上到绿化草地,不倒五分钟,但她到的时候,那个位置上早已是人去楼空。 江光光立即四处看了起来,但压根就没有刚才那人的身影。也就是,那人应该是在她离开窗边的时候就已离开了。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让人走很远或是藏起来了。 江光光的心里沉甸甸的,上了楼就拿出了手机来给老铁打电话。老铁倒是很快就接了起来,刚叫了一声江小姐,江光光就问道:「陆孜柇住在哪儿你知道吗?」说到这儿她怕老铁不知道陆孜柇是谁,又耐着性子的补充道说:「就那晚在巷子里截住的人。」 老铁就沉吟了一下,说:「不知道,上次我们的人跟他到一条黑巷子就将人给跟丢了。」 是了,陆孜柇哪里是那么好跟的。 江光光就没说话了,电话那端的老铁不知道她怎么会问起陆孜柇来,就问道:「江小姐,有事吗?」 江光光并没有告诉他刚才的事儿,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想找他问点儿事情。」 电话那端的老铁急沉吟了起来,说:「我再出去打听打听,有消息了马上告诉您。」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说了句劳烦了,这才挂断了电话。 她这么一耽搁,回病房的时候程容简的药水刚好快要输完。她就去叫了护士。 她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护士过来换药她就去了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这长得像的人是挺多的,如果她下去,那人还在,她是不敢确定那人就是陆孜柇给的那相片上的人的。但下去那人就走了,她反倒是多了几分怀疑。 就算是巧合的她走那人也走,但也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而已,怎么会那么快就没有影儿了。 如果那人真的是程谨言,那么。他怎么会在医院。是跟着他们来的,还是真的只是碰巧过来? 江光光的脑子是有些乱糟糟的,在洗手间里站了好会儿,这才出去。 护士已经给程容简换上药水走了,只有程容简在床上躺着。江光光看了看那药水就倒了一杯水给他。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到底还是有些不安的,坐了会儿就看向了正喝水的程容简,问道:「阿北去哪儿了?」 程容简没想到她还会问起阿北来,微微的怔了一下,随即微微的垂下头,说道:「他有点儿事情要处理。去了一趟邻市。应该明天中午就能回来。」 江光光就点点头,没再说话儿了。 接下来的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到了中午江光光出去给程容简买了饭,但并未再看到那个身影。 输完液回院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江光光是有些儿心神不宁的。拿了块口香糖坐在屋檐底下的石阶上坐着嚼。 她自从去了医院之后就有些不对劲的,程容简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江光光看了他一眼,就说了句没什么。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所有的事儿,都是独自藏在心里的。大抵是,从未想过要依靠任何一个人。 程容简看着她的侧脸,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开口说道:「晚饭我来做吧。」 吃人的住人的,总不好什么都不做。 江光光扫了他一眼没有吭声。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那么些呆呆的。坐了那么大概一刻钟,才站了起来往厨房走去。 陆孜柇是傍晚时分过来的,他依旧是上次见到他时的那身打扮,手里倒是拎了些水果,吊儿郎当的。跟来串门的似的。 他有些儿懒洋洋的,见到江光光就将手中的水果递给她,靠在了墙边而上,问道:「说吧,让他们找我干什么?」 老铁没打电话过来,那就证明他们是没好着他的,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他们在找他。 从沿河出来的人,都是不容小觑的。人落魄了,不代表就没本事了。江光光也没去问他怎么知道她找他的,语气平静的说道:「如果你那相片上的人真的是现在的程谨言,我想……我今天应该是见到了。」 陆孜柇去抽菸的动作就顿了顿,眼中浮现出戾气来。看向了江光光,问道:「在哪儿见到的?」 「医院。」江光光回答道。她倒是没有隐瞒,将当时的情形说了。 陆孜柇这下没说话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那么一下,他往院子里看了看,视线重新回到了江光光的身上,似笑非笑的问道:「听说程二爷过来了。」 他这话并不是在问程容简,而是带着别的意思的,是在问江光光,程容简既然已经过来了。她为什么还找上他。让程容简出手不是更好么? 江光光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不是他的事。」 陆孜柇就那么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盯出一个洞来似的。过了那么会儿,才缓缓的吸了一口烟,说道:「你见着他不奇怪,他过来的目的就是你,见着那是迟早的事儿。」 他说着就微微的低垂下头,掸了掸手中的菸灰。 江光光知道他说的没错,程谨言过来的目的是她,那么,就算是要出手,也肯定是要先做准备的。她见到他,这并不奇怪。 说到底,还是她不够镇定。 她一时就没有说话,陆孜柇不知道在想什么,等着一支烟快抽完了,这才说道:「最近没事多出去逛逛。」微微的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一个人。」 说到这儿,他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冷笑来,说:「不像王八那么躲着了倒也是好事,谁有耐心到处去挖他的窝。他既然已经开始行动了,那肯定还会再出现。」 江光光是知道他的意思的,是要她引程谨言出来。她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会儿,说道:「今天那会儿我追出去了,会不会已经打草惊蛇了?」 如果当时的时候,程谨言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附近的。那他肯定是看到她下去了的。 当时她并没有想太多,虽然她并未去程谨言之前坐的那个位置,但她匆匆下去的样儿。一看就知道是在找人的。 陆孜柇就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你忘记他最擅长的是什么了么?他最擅长的,是乔装打扮。你今天见到的,不过是他其中的一副样子而已。所以,小心你身边的所有陌生的人,无论男女。」 是了,程谨言最擅长的是乔装打扮。他既然连陆孜柇都能骗得过,自然不会担心会被认出,重新换一身打扮就是了。 江光光这下就没再说话了,陆孜柇有些不耐的掐灭了手中的菸头,说道:「你自己最近小心点儿,出门随身携带防身的东西。」微微的顿了顿,他又说道:「那几人别让跟着你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是厉害的,自然是看不上老铁他们这种半吊子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陆孜柇又飞快的拿出了一张纸来写了一个号码递给她,说道:「有事打这个电话。」 他大概是有事,说完就直接走了。 江光光在巷子里站了好会儿,这才回到屋子里去。程容简下午回来时就在睡觉,屋子里静悄悄的。江光光也没有开灯。就那么靠着门站着。 站了那么一会儿,她刚要开灯,一道声音就响了起来,问道:「在那站着干什么?」 江光光就回了句没干什么,伸手将灯打开。程容简是站在客房门口的,身上穿着上次留在这儿的睡衣。衣服有些儿皱皱的。 江光光也没去看他,上前倒了一杯水,这才淡淡的问道:「你打算在这儿住多久?」 她这就有些逐客的意思了。 程容简的身影顿了顿,伸手在额头上抹了抹,说道:「今天你也听到医生说了,让好好休息静养,怎么也得等身体完全康復了。」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语气非常的认真。 不得不说,他倒是挺会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藉口的。 江光光没说话儿,过了那么半响,才说道:「明天阿北回来就让他替你找地儿,我一个人习惯了,你在这儿我不习惯。」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同样也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的。说完这话,不待程容简说什么,就去洗澡去了。 留下程容简在原地站着,久久的没有动。过了那么会儿,他抽出了一支烟点了起来。 江光光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程容简竟然是在浴室门口站着的,他的身上有淡淡的烟味,显然是刚抽过烟。 江光光见着他在墙边靠着是吓了一跳的,以为他是要上洗手间,倒也没吭声,脚步顿了顿就往外走。 谁知道才刚走出两步,手腕就被人给紧紧的拽住了。她多少是有些恼的,抬头向程容简看去。程容简的一双眼眸深不见底,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般。她几乎不敢与他对视,刚要挣扎开,她就被程容简给紧紧拽入了怀里。 她的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上,他身上的味儿越发的清晰,明明是已经过去那么几年的,但所有的温度,所有的味道,却都是一模一样的。熟悉而又陌生。 江光光在忽然之间就恍惚了起来,疼痛也随之侵袭而来。 江光光几乎是立即就回过了神来,条件反射的使劲儿的就要挣扎开。 但她越是挣扎,程容简却越是将她搂得紧紧的。那么喃喃的说道:「阿叡,我很想你,你感觉不到吗?」 他的声音是涩得厉害的,微带着暗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江光光听。 他抱得太紧,勒得江光光浑身发疼。但胸腔里传出的疼痛却比身体上的疼痛更是清晰尖锐无数倍。在那么一瞬间,许许多多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 江光光就闭紧了眼睛,没有再去挣扎,任由他那么抱着,语气淡得不能再淡的说:「想的是你。你觉得我会知道吗?」 她的语气里是没有任何波澜的,程容简那抱紧她的手微微的僵了僵。许久之后,他才慢慢的松开了她。 江光光的脸上同样是平静的,一双眸子平静无波,淡漠到了极致。仿佛,他也不过是一个不相关的陌生人似的。 每个细胞里都叫嚣着疼痛,程容简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颊的,但最后后退了一步,声音暗哑的说了句对不起。 客厅里是死一般的寂静,江光光没有去看他,说了句明天阿北回来找到地儿就出去的话,转身回了卧室里。 她的手机在床头呜呜的震动,她也没有去管。
第一百九十七章:可是,没有如果 为钻石2293的加更。 她闭上眼睛站了许久,手机再次的响了起来。她才走过去拿了起来。 电话是郭数打来的,江光光的声音微微的有些哑,他大抵是听出了不对劲,轻轻的问道:「怎么了?」 江光光就回答了句没事,想起他这几天很忙。又问道:「忙完了吗?」 郭数就唔了一声,声音里透露出点点的疲惫来,说:「没事儿。」他这几天都是熬了夜的,到今天早上老爷子的状况才好些,勉强能说话了。 他已经熬了好几晚上,今天刚过去就被他姑姑给赶了回来。让他回来休息好再过去,别到时候他也倒下了。 他到底还是没能拗得过他姑姑,只得回来了。 这几天在医院里没休息好,但回来也睡不着。他就给她打了电话。 郭数并不打算在这问题上继续下去,顿了一下,说道:「你给闹闹打过电话了吗?」 江光光就说了句打过了。郭数又说道:「我前些天去看过他,他挺乖的,你不用担心。」 小傢伙从小到大都是没有离开过江光光的身边的。他知道江光光是硬着心肠的将他放在帝都的。大抵是怕自己心软,也未必敢问小傢伙好不好的。所以才会那么特意解释。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安静极了。郭数忽然就想起了老铁说的程容简在那边的事情来,想问什么的,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过了那么会儿,才开口说道:「你给的那相片我让人去查了,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查到。」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郭数那原本有些焦躁的心慢慢的平復了下来,说起了帝都这边的大大小小的事儿来。 两人在一起,多半时候的话题都是郭数找的。江光光听着,像往常一样时不时的说上那么一两句。两人说了十几分钟,郭数才挂断电话。 江光光这会儿已经平復了下来。头髮还是湿的,毛巾没有拿进来,她也没有再出去。 她第二天起得有些晚。出去的时候程容简已经走了。客房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 其实她是听到了他开门的声音,但她并没有出去,就那么闭着眼睛躺着。 江光光起床的这会儿。程容简已经在另外一座宅子里的。宅子里是冷冷清清的,但比上次好了些,并不寒碜。他端着杯子喝着水。而阿北则是在一旁说着事儿。 程容简也不知道听还没听,阿北停顿下来他就淡淡的回答知道了。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阿北站了会儿,开口道:「要不要把小公子接过来?」 他一人时常常都是寂寥的,有小傢伙在,他和江光光的关系也能稍稍的缓和些。 其实,他原本以为,他住进江光光那边暂时不会过来的。但没想到今儿一早就看到了他。 程容简这下就没说话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那么会儿才说了句不用。 阿北知道他是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儿的,这下就没再说下去了。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下边儿的人说。姓周的又开始调查您了。」 他说的姓周的自然指的是周来。程容简就抽出了一支烟来点燃,说:「随他折腾。」 他的面容是淡淡的,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阿北则是没有他这般修养。说道:「我已经让人盯住了他,如果他这要想重新翻出来……」 他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但那双冷冰冰的眼眸却是闪过了一抹狠戾。 程容简是知道他的性格的,宁愿动手也不愿意动嘴。现在不比以前,周来的家世也并非是普通的家世。如果阿北真动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他就呷了一口茶,慢慢的说道:「你忘记了,沿河的程二爷早就已经死了。」 是了,他们是商人。正正经经的商人。周来要找证据,就让他找好了。 程容简那么提点,阿北才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沿河的那次太过于惨烈。以至于,一旦涉及到他的,他做事就冲动了起来。 他就低低的应了句是,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已经通知莫医生过来,江小姐那边我会亲自跟着,您要好好休养。」 程容简的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江光光那张平静无波的眼眸来,他的身体微微的僵了僵,过了许久。才低哑着声音应了个好。 阿北这下就没说话了,悄悄的退了出去。程容简则是站着没有动,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他那时候,一心一意的想将她推远。但却从未想过,推远了,她也许就不会再回来了。 那些。虽然并非是出于他的本意的。但伤害,却是真真实实的。她所有的疼痛,绝望茫然无助,也都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的。 程容简看着窗外,手下意识的就放到了胸口疼痛得厉害的位置,过了好会儿才慢慢的松开。 他忽的就生出了几分的茫然来,如果当初,知道会是现在的样子,他还会,那般奋力的推开她吗? 胸口的疼痛更是尖锐,没有如果。那些伤口,在时间下结了疤痕,但……永远不会恢復到最初。 他最大的过错,就是将他自己所想的,付诸在了她的身上。从未去询问过她的意见。一意孤行。 但,如果真的有如果。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她……是应该活在阳光之下的,而不是陪着他苟且偷生,亡命天涯。 程容简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忽然就想起了她问的有没有以后的话来。他脸上的悲伤一点点的蔓延开。 在许久之前,他是从未去想过他的以后的。在有了她之后,他才去想以后。但这个以后,付出的代价太大。有了以后,却……弄丢了她。 程容简缓缓的吐出了烟雾来,紧紧的闭上眼睛靠在了窗边。怎么,就成了现在的样子了? 如果,他们的相遇,不是在沿河,那么这一切,会不会都会不一样? 也许会不一样,但更也许,他根本就不会遇见他。其实,他是该感谢程舒惟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失态 为 candy395893的水晶鞋加更。 程容简走后江光光便重新闲了下来,她就照陆孜柇所说的,有事儿没事儿的往外办去逛去熘达。 她已经来了这座小城三年,好些道路房屋都是熟悉的,但却并未好好的去看过。这座小城对她来说,是熟悉而又陌生的。熟悉到。偶尔坐着时,她会恍惚的生出一种还在沿河的幻觉来。 江光光在外边儿逛了一圈,才发现最近这小县城的房子很紧俏。房租竟然涨了些。这里是挺偏的,以前是连外地车也很少看到的,也不知道这房子怎么就突然紧俏了起来。 她是有些儿疑惑的,不过也并未去多想。 江光光晃荡到了天黑,也没有再回去做饭,在一家饭馆里点了一碗酸汤饭吃了起来。酸汤饭是本地的一大特色,挺开胃的。 她刚吃完一半,门口处就传来了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老闆,一份汤饭打包。」 江光光的脑子里就忽然浮现出崔遇的面容来。记忆里崔遇的声音也是那么的柔柔弱弱的。只是,这道声音里是带了些哑的。而崔遇的声音是糯软清脆的。 江光光想到这儿身体忽然就僵了下,侧头就朝着门口看去。门口收银的地儿现在已经排起了队来。最前边儿排的是一大汉,而刚才说话的那女孩子却没有看到踪影了。 江光光顾不得饭才吃了一半,站起来往门口走出。门口处是没有熟悉的身影的,店里坐着的,也没有年轻的小姑娘。仿佛刚才的那道声音,不过是她的幻觉一般。 江光光有那么瞬间的恍惚,随即到了收银台前,问收银的老闆娘,「刚才那叫酸汤饭的女孩子去哪儿了?」 这会儿这是人多的时候,老闆娘抬头茫然的看了她一眼。江光光竭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说道:「就声音听起来柔柔弱弱的那个……」 她这么一说老闆娘才恍然大悟,说道:「你说很瘦的那个是吧?交了钱就走了。好像是去隔壁的便利店买纸巾还是怎么的。」 江光光就说了句谢谢,匆匆的出了店门,往隔壁的便利店走去。便利店很小。只有那么两三个人在挑选东西,一眼就能看得完,压根就没有想像中那道熟悉的身影。 江光光深吸了一口气儿。又上前向便利店的老闆打听。便利店里没什么客人,老闆听到她问就摇摇头,说是没有那么一位女孩子来过。 江光光有那么片刻的恍惚。一时没动。待到回过神来,向老闆道了谢,也没有再找了。声音像的人挺多的,未必就会是崔遇。 待到她再回那汤饭店时,那老闆娘就叫住了她,说道:「你刚才问的那女孩子回来了,我告诉她有人找她,她拿着汤饭就急匆匆的走了。」 江光光一怔,问道:「往哪个方向走的?」 老闆娘就指了指前边儿。说道:「往那边,你赶紧过去,也许还能追得到。」 江光光匆匆的说了句谢谢。快步的往她指的方向。眼睛四处在人群里搜索着,但哪里还有崔遇的身影。 江光光跑了小半条街就停了下来,抿了抿唇。拿了手机拨了陆孜柇的电话号码。 电话倒是很快就接了起来,不等陆孜柇说话,江光光就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问道:「你是不是和崔遇在一起?」 问完这句话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电话那端的陆孜柇没说话。过了会儿,才淡淡的问道:「她来这儿了?」 他这语气,倒像是他压根就不知道崔遇在这儿似的。 江光光有那么些疲累,没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街头冷冷清清的,她站了许久,才慢慢的往小院走。 她的心里是沉甸甸的,如果刚才那人真的是崔遇,那么。她来这儿干什么?或者说,她一直都是跟着陆孜柇的么? 江光光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忽然有种回到沿河的感觉。她原本以为,不过是她和程谨言之间的私人恩怨而已,但这儿却又扯进了那么多的人来。 江光光在这一瞬间疲惫不已,手机又响了起来,应该是陆孜柇打电话过来了,她也没有去管。 打电话来的确实是陆孜柇,江光光走到小院已经有三个未接来电了。她理也没有理。 等到了小院门口时,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边儿上的陆孜柇。他是抽着烟的,看到江光光就直接问道:「你看到她了?」 江光光没说话儿,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过了会儿。才说道:「她是无辜的,别把她牵扯过来。你如果给不了她想要的,请离她远点儿。」微微的顿了顿。她有些疲倦的说道:「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愧疚吗?」 到现在,她仍旧能记得崔遇的身体沾满鲜血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事情,到后来。她也不会去碰那些东西。 她甚至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戒掉。如果没有戒掉,她这几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陆孜柇抬头看向了江光光。语气淡得不能再淡的说:「我为什么要愧疚。当初是她自己贴上来的,明码标价,我也曾明确的表示过,我不会要孩子。她自己动了手脚,怪我?」 陆孜柇的语气里隐隐的带着些烦躁的,说着点燃了一支烟又抽了起来。像是在竭力的在克制着什么。 江光光和他对视着,冷冷的说道:「你敢说你不是故意接近她的?」 陆孜柇就嗤笑了一声,说:「我就算是故意接近她的又能怎么样?她大可以不为所动。你得知道,我并没有强迫她。是她自愿的。」 江光光就想起了刚遇到崔遇时,她说的并不出台的话来。几乎是立即就反驳:「不可能。」 陆孜柇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说道:「没什么不可能的。难道你就从来没有问过她,是她自愿的还是我强迫的?」 他的语气里是带着讥嘲的。完全不像是在说谎。 江光光在忽然之间就没了底气,冷冷的说道:「就算不是你强迫的,那也是你花言巧语让她……」 后边儿的她没有想到合适的措词,就停住了。 陆孜柇又嗤笑了一声,一张俊脸忽然凑近了她,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也算是理由么?那么,我对你说的花言巧语比她可多了,你为什么就不上当呢?」 他的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语气暧昧到了极致。一张阴柔俊美的脸上却是冷冷的,像是随时都会发狠似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担忧 他的一双带着冷意的眼眸就那么直直的盯着江光光,像是要将她吞没一般。 这应该算得上陆孜柇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表白,江光光几乎是落荒而逃。身后的门被她摔得震天响。 有些事儿,那层纸没被捅破和被捅破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至少,不能再装作若无其事。 而外边儿的陆孜柇则是漫不经心的抽着烟,跟没事人似的。 江光光这天晚上又做了梦,梦到崔遇浑身血淋淋的走向她,脸上带着凄迷的微笑。 她在睡梦中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浑身竟然出了一身冷汗。她过了好会儿才从梦境里缓过来,闭着眼睛靠在了床头。 她忽然就想起了了陆孜柇那句明码标价的话来,心里在忽然间很不是滋味。从心底的,她是不愿意去相信的。 她就那么恍恍惚惚的坐着,过了许久,才重新静静的躺在了床上。 江光光几乎每天都会出去绕着走,但却并没有再发现程谨言的踪迹。郭数那边也一直没有传来有关那张相片的消息。大抵是没查到什么。 这天早上江光光就接到了郭数的电话,说是他今天会过来,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 江光光就说了句没有,顿了顿又说道:「不用过来了,这边也没什么事。」 谁也不知道程谨言什么时候出现,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一定会出现,在他们防不胜防的时候。 郭数在电话那端就笑笑,说:「你别想太多。最近家里事多,我过来散散心。」 最近郭家的事情确实是挺多的,从他父亲倒下之后,平常的各种嫌隙都露了出来。郭家是家族企业,盘根错节,他已经有些厌倦了。 江光光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还是嗯了一声。今天就能见面的,郭数也没再多说什么,又问江光光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小吃,这才挂了电话。 因为郭数要过来,江光光倒也没有再去逛。去了一趟超市买了好些菜放在冰箱里,就将屋子打扫了一遍。把该洗的东西都洗了晾着。 郭数也没说什么时候从帝都那边走,江光光原本以为他傍晚就会到的。早早的炖了汤做好了饭菜。 但到了暮色时分,郭数仍旧没有来。江光光想了想,还是给他打了电话。郭数的电话却没有打通,是暂时无法接通。 江光光起初并没有在意,在又一次打电话仍是暂时无法接通时,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郭数的电话是很少会有打不通的情况的,偶尔要是没有接到,他只要看到也会马上打回来的。 江光光就将门关上,边打着电话边往外边儿走。老铁倒是很快就接起了电话,刚喂了一声江光光就问道:「郭数过来有给你打过电话吗?」 老铁就一怔,回答道:「早上倒是打过电话的,说是一会儿就走。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事儿耽搁了。」 江光光忽的就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来。说道:「他的手机我打了几次都没能打通。」 老铁显然是没注意这事儿的,但马上就说道:「您先等一下,我打电话问问。」 是了,他是郭数的人,自然是有办法联繫到人问问郭数走没走的。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挂了电话也没进屋,就在门口等着。 过了大概四五分钟,老铁才打来了电话。说道:「江小姐,郭先生早上的时候就已经从那边走了。」他的声音里是带着焦急的,马上就说道:「您先别急,我马上就带人出去早。也许只是车子抛锚手机没电了。」 江光光竭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我在这边熟悉,我和你们一起去。」 老铁是急的,倒也没有推辞,就应了一声好。他们的动作是快的,没多大会儿就匆匆的过来。 说是找人,但压根就不知道郭数到底有没有到这儿来。只能像是大海捞针一般的找。 老铁带着人去调高速路口的监控,看看郭数的车有没有过来。虽然知道郭数不会去酒店和宾馆,江光光还是带着人挨家挨户的打听。 这样的搜索方式无疑是大海捞针,找了两个个小时也没有一点儿进展。而高速路口那边,老铁仍是在一一的查看。这儿的车流量虽然并不是很大,但要查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程容简过来的时候江光光正在问最后一家宾馆,他就像是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上前问道:「怎么了?」 江光光原本是想回答没怎么的,但这事关乎郭数的安全,她还是很快就说道:「郭数不见了,说是早上从那边走的,但到现在都还没见着人。电话也打不通。」 她的脑子里是有些乱的,甚至不敢去想,这事会不会和程谨言有关。 程容简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转身对阿北说了句什么,这才看向了江光光,问道:「他已经到这里来了吗?都找过哪些地方了?」 江光光就摇摇头,刚要说话,老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是路口那边并没有看到郭数的车。但不排除他是别的高速路口提前下了高速。 这意思就是,连现在郭数在哪儿的大体位置都不知道。 江光光的心里沉甸甸得厉害,刚要说知道了,程容简就将手机从她的手里拿了过去。 他声音沉沉的说了句我是程容简,便问起了老铁那边的具体情况来。老铁那边显然一无所获的。他没多时就挂了电话,将手机给了江光光,说道:「你先回去等,我已经让阿北找人去调各个告诉路口的监控,要不了多久就会知道郭数在哪儿下的车。」 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你先回去等着,等有了郭数的消息我会马上告诉你。」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让江光光别找了。连郭数在哪儿都不知道。这样搜索下去不可能会有什么用。 其实江光光也知道自己这样找是没什么用的,但她没办法那么干坐着等。 她到底还是强压住了自己心中的焦躁,低低的应了一句好。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吩咐开车的司机送江光光回去。江光光就说了句不用,程容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稍稍的顿了顿,沉吟了一下,说道:「你要是着急。可以去我那边等,有消息你会第一时间知道。」 江光光这时候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好。 程容简也点点头,走到车边就拉开车门让她上车。 阿北不知道去哪儿了,两人一路都是没有说话的。程容简一路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讲电话,他的脸色算不上好,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什么,他一律都只简单的回答知道了。 车子很快在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停了下来。江光光下车时才发现这宅院离她住的地儿并不远,不过几分钟就到了。不过这边比较偏僻也比较隐蔽。 下了车司机便很快开着车离开,程容简拿出了钥匙开了门,这才低声说道:「进来吧。」 院子里是静悄悄的,并没有人,也没有开灯。应该是种了桂花的,进院子便闻到了沁人心脾的香味儿。隐约的光线中江光光无心四处打量,就一直跟在程容简的身后。 程容简一路往里走着的,时不时的提醒江光光注意脚下。他看起来对这儿倒是挺熟悉的。 等走过了种着花花草草的小院儿,他才打开了门,开了灯。 屋子里同样是静悄悄的,陈设都是很简单的。但整洁干净,应该是经常有人打扫的。 程容简说了一句让江光光坐,便去一旁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说道:「我去书房一会儿,有消息会马上告诉你。」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边喝着茶边看着时间。程容简的人脉网确实是很厉害的,不到一个小时,底下就传来了消息,说是郭数的车在邻县抛锚了。找了拖车拖去了修理厂,他自己应该是跟着过去了。 他们已经在联繫那家修理厂,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江光光在听到说是车子抛锚时不自觉的就松了口气儿,紧绷的神经微微的松懈了一些。 程容简挂了电话,见她面前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喝完。就问道:「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这会儿已经是十点多了,他去的那会儿江光光他们就已找了好会儿的。那时候应该是没有吃过东西的。 这下松懈了下来,江光光的眉心微微的有些发疼,她就摇摇头,说了不用。 程容简没说话,只是又往她的茶杯里加了茶水,这才去了厨房。程容简的动作是快的,十来分钟就端了一碗炒面走了出来。放到了江光光的面前,说道:「家里没有其他的东西,将就吃点儿。」 他说到这儿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道:「从这儿到隔壁县城应该要两个小时,等有消息传来时应该深夜了,先吃点儿东西垫着吧。」 面前的炒面放了切成丝的捲心菜,胡萝蔔丝以及西红柿和葱花。看着色彩鲜艷,热气腾腾的挺勾食慾了。 江光光看了看。没有推辞,也没有去看程容简,说了句谢谢。 程容简就低低的说句不客气,又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面前,这才重新回书房里去了。 两人单独相处着无疑是尴尬的,他这样主动避开,江光光是要自在些的。 她原本晚上就没吃东西,程容简炒的炒面虽然清淡。但味儿挺不错的。她不知不觉的就将一盘面吃完了。 她也没有到处乱走,吃完便将碟子和筷子放到一旁,端起杯子喝起了水来。 程容简像是掐着时间似的,她杯子里的水才喝了一半,他就走了出来,找了新的毛巾和牙刷过来,对江光光说道:「不早了,洗漱沙发上躺会儿吧,有消息我会叫你。」 从这赶过去怎么的也得两小时,这大半夜的还得去找修理厂,怎么也要三四个小时,这三四个小时坐着挺难坐的。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就说了句不用。程容简也没勉强她,只是将毛巾和牙刷都放在一旁。他自己则是去洗漱去了。 程容简洗漱回来的时候江光光仍是在沙发上坐着的,时不时的看着时间。大抵是担心郭数的。 他在忽然之间就想起了她和郭数之间相处时流露出来的自然和熟稔来。刺痛一下子就传入了神经之中,他微微的有那么些恍惚,到底还是没有过去打扰江光光,悄无声息的回了书房。 如程容简所说的,几个小时里都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一个人枯坐着是很容易犯困的,江光光虽然竭力的想让自己打起精神,但在安静的环境里还是慢慢的睡了过去。 程容简从书房里出来倒水时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沙发扶手上安静的闭着眼睛的江光光,他的脚步微微的停顿了一下,搁下了手中的杯子,回房间里拿出了一床薄毯出来。 现在白天的温度并不低,但晚上还是有些冷的。她那么睡是很容易感冒的。 江光光是惊醒的。他才刚刚把薄毯搭在了她的身上,她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 不知道是做了梦还是怎么的,看见程容简她反倒是松了口气,睁着微惺忪的睡眼问道:「有消息了吗?」 程容简收回了替她搭薄毯的手来,看了看时间,说道:「应该还有会儿。」 江光光这才也看了看时间,其实她也不过睡了十几分钟。视线收回来时她就落到了身上的薄毯上,她稍稍的怔了怔,低低的说了句谢谢。 程容简没去回答,低低的说了句让她再睡会儿,有消息他会告诉她,便回书房里去了。 江光光刚才睡了一会儿,这下却是再也睡不着了。就打量起了这屋子来。 屋子的装修是简单雅致的,连东西的摆放也是很有讲究的,看得出来屋子的主人在生活上的讲究。江光光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 时间是过得缓慢至极的,到了凌晨三点,那边的人才打来了电话,说是郭数是到过修理厂的,不过到那边之后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因为他说他要急着赶路,车子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给他修好了,但给他打电话却并没有打通。 这意思是说,郭数在邻县就那么不见了。 江光光那松缓下去的神经立即就紧绷了起来。程容简的脸色也并不好看,说道:「我已经让阿北去找了,我马上过去。」 他说着就打电话叫了司机,然后回身拿了外套。江光光也马上就站了起来,哑着声音说道:「我也去。」 程容简没说话,算是默认了。等到了外边,他才说道:「他是接到电话才离开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这话显然是在安慰江光光,如果真没什么事,以郭数的性格,就算是来不了也肯定会打电话过来的说一声的。不可能让他们担心的。 江光光疲惫得厉害,嗯了一声。顿了那么一下,她抬头看向了程容简,问道:「这事,会不会和程谨言有关?」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坦坦白白的提起程谨言来。 程容简也并不惊讶,沉吟了一下,说道:「应该不会。郭数和他没有恩怨,他没有对他动手的动机。而且。郭数的伸手不差,程谨言如果没有帮手,能动到他的机会不大。」 他分析得是条条有理的,但江光光却并没有因此而松了口气。程谨言的那人的思维,哪是正常人能揣测的?她同样也是想不通,谁会对郭数动手的? 她是压根底没有任何头绪的,郭数一向都是报喜不报忧,身边不好的事儿几乎都是不会和她说的。 她这下就沉默了下来。 程容简的司机来得很快。没多大会儿就将车开了过来。上了车,程容简便对江光光说:「到的时候估计要天亮了,你先睡会儿,养养神。」 他说着将一床薄毯递给她,示意她盖上。 江光光就说了声不用,然后比起了眼睛来。她现在哪里还睡得着,不过是在假寐罢了。 车子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程容简隔那么会儿就在接电话。都是阿北打来的。向他汇报找郭数的进程。 小城的监控是少的,郭数从汽修厂出去就不见了身影。现在他们正挨家挨家的宾馆搜索。但得到的答案是都是一样的,并未见过和郭数相似的人去开过房。 这事儿不算是小事,阿北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问道:「二爷,要不要通知郭家的人?」 程容简顿了顿,沉吟了会儿,才说道:「先去打听一下郭家那边最近的动静。」 他是考虑得要周到些的,阿北就应了一声好,又让他要注意身体,这才挂断了电话。 程容简将手机放到一旁就侧头去看江光光,她是一直在担心的,就连睡觉也是时睡时醒的。这会儿应该是睡着了,不然一定会睁眼看他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在这一刻突然有些想抽菸。他终究还是没有动,只是轻轻的往江光光那边坐了些,让她那渐渐下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到邻县的时候天色已是蒙蒙亮了,阿北知道程容简要来,早就在出口处等着了。 见着程容简,马上就上前来,低低的和他说了什么。程容简的眉头微微的皱着的,说到:「查查是谁过来了。」 阿北就应了一句是,转身去打电话去了。 江光光远远的看着他们,阿北去打电话了她才上前,哑着声音问道:「有消息了吗?」 路口的风有些大,将她的头髮吹得乱糟糟的。她一晚上没有怎么睡过,这会儿看起来更是憔悴。 程容简就说道:「刚查到点儿线索,如果没错的话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郭数了。」他是想伸手去替她捋捋髮丝的,却又没有动,低低的说道:「风大,却车里坐着。别吹感冒了。」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就在原地那么站着。坐在车里头是晕得厉害的。这会儿倒是清醒了很多。 阿北没多大会儿就打完了电话回来,对着程容简说了句什么,程容简就点点头,看了看江光光,说道:「先进城。」 阿北就应了一句是,上了最前面的一辆车。江光光和程容简则是依旧坐在来时的车里,跟着阿北的车。 大抵因为是清晨,小城里安安静静的。有清洁工正弯腰打扫着地上的落叶。 车子开了会儿前边阿北的车就停了下来,程容简的司机也跟着靠边停了下来。 阿北很快就走了过来,低声的对程容简还有会儿才能有确切的消息。程容简点点头,说道:「就在这儿等吧。」 一夜没睡,他同样是有些疲惫的。一张英俊的脸上微微的有些苍白。 阿北很快就回了前面的车子里,程容简则是下车抽了烟。一支烟还没抽完,他就拉开车门对江光光说等他会儿。 江光光还没回答,他就转身往着侧面的街道走去。江光光以为他是去洗手间,并没有在意。 等着回来时,才发现他是去买早餐的。两只手都拎着早餐的,还体贴的带了两杯提神的热咖啡。 他将豆浆和红豆花卷递给了江光光,说道:「趁热吃,吃了再喝咖啡,空腹和咖啡伤胃。」 江光光是没有想到他会亲自去买早餐的,就低低声的说了句谢谢。 程容简说了句不客气,又将一份包子和豆浆递给了前面的司机。司机是受宠若惊的,赶紧的说了句谢谢程先生。 现在倒是只有他身边亲近的人叫他二爷了。 江光光微微的有那么些恍惚,外边儿的程容简已去给前面车里的阿北送早餐去了。 清晨是有些冷的,吃了花卷和热豆浆,身体才渐渐的暖和了起来。熬夜的疲惫也消散了不少。 到了七点多,那边来了消息,说是人应该在某一地段的废仓库里。 江光光原本以为程容简会马上就走的,但却并没有,他对电话那端的人吩咐了一句什么,然后回身对江光光说:「我会把他带回来,你别去了,我让司机带你逛逛这儿。」
第两百章:提心弔胆 江光光是有些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的,脸色忽然间就苍白了起来,问道:「是不是郭数……」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容简给打断,他有些儿无奈的说:「想哪儿去了。他应该不会有事,只是有些狼狈。」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他应该不想你见到他狼狈的样子。」 他这句话说得是低低的。江光光还没说话,他就已吩咐司机带江光光四处逛逛,大抵是怕江光光担心,他又认真的保证道:「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把他好好的带回来。」 他说完直接就上了阿北的车,车子很快就远去。 那司机倒是很会看眼色的,说道:「二爷说会将郭先生带回来就一定会带回来的,二爷一向说话算数。我带您去这边的早市逛逛行吗?」 江光光看着车子消失在前方,低低的说道:「不用了,就在这儿等吧。」 她是想跟上去的,但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大抵是从心底还是相信程容简的。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漫长。江光光的视线一直都是看着前方的,仿佛他们下一秒就会出现在视线里。 等了一个小时,江光光就有些等不住了,看向了前面的司机,问道:「你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吗?」 那司机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江小姐,您别为难我。您放心,二爷说话一定算数。」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要不我还是带您去逛逛?出去逛逛时间会过得快些。」 出去逛逛时间是要过得快些的,可是现在江光光压根就没有去逛的心情。就有些儿恹恹的说了句不用了。 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的,坐了一会儿。又说道:「不去那边,去他们会过来的路口等,行吗?」 她是等得着急的,那司机迟疑了一下,还是应了一声好,发动了车子。 江光光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时不时的看着时间。在路口等了一个多小时,司机的手机才响了起来。 他是害怕江光光非要让他带她去仓库的,赶紧的就将电话接了起来。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松了口气儿,挂了电话就说道:「江小姐,二爷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江光光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了些,那些急躁也稍稍的散了些,不过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迟疑了一下,问道:「有人受伤吗?」 那司机压根就没问这事,愣了一下,说道:「应该没有。那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语气挺轻松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 虽是说已经回来了。但仍是又等差不多一个小时,一行车辆才姗姗来迟。 江光光看到打头的车就打开车门下了车。那边最先下车的是郭数,他那样儿着实算不上好,鼻青脸肿的。身上的干净西装应该穿的是别人的,里边儿的衬衣上沾着不明污渍,皱得厉害。 他看到江光光就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说:「没事儿,都是皮外伤而已。」微微的顿了顿,不等江光光说话他又接着说:「先上车吧。回去再说。」 他活动自如,脸上的伤确实只是皮外伤。江光光那颗一直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这儿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好。大抵是怕江光光问什么,他没有和江光光上一辆车,而是回到了他刚才下来时的车上。 江光光原本是要直接回去的,但到了县城,前边儿的车辆却并没有上高速,而是一直沿着城里驶。到了一家酒店门口,这才停了下来。 江光光坐的车子才刚停下,早下车的郭数就上前替她拉开了车门,有些愧疚的低低的说道:「程二爷受伤了。」 江光光的心里一惊,立即就朝着程容简坐的那辆车看去。难怪他刚才会说回去再说,难怪刚才程容简没有下车。 她竭力的使自己镇定下来,问道:「严重吗?」 「还好,匕首划伤了手腕。」郭数低低的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程容简就从车上下来了。他的手臂以及简单的包扎过了,但里头的衬衣上是沾了点点的血迹的,触目惊心。 大抵是因为失血的缘故,他的脸色是苍白的。 他们是早找了医生的,江光光还未过去,就有一个男子匆匆的走上前,简单的检查了一下,便带着程容简往酒店里边儿走去。 程容简不知道是疼得厉害了还是怎么的,并没有往江光光这边看。他的身边是围了好些人的,江光光很快便收回了视线来,低低的问郭数:「要不要我去替你买衣服?」 要是没有外面的西装遮挡着,他更是狼狈的。 郭数就摇摇头,说道:「不用,没事,进去吧。」 江光光就看了看他脸上的伤,郭数像是知道她是在想什么似的,安慰着说道:「待会儿让医生简单的处理一下就是了,没有破相,过不了几天就好了。」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说道:「别的地儿有受伤吗?」 郭数就说了句没有,然后说道:「进去吧。」 两人在这儿是吸引人注意的,江光光就点头应了一声好,很快就追上了程容简一行人。 待到上了楼,医生进房间去给程容简处理了,江光光才低低的问道:「伤得……是不是很严重?」 郭数就摇摇头,说:「当时流了好多血,具体不知道。得待会儿问医生。」 江光光这下就不说话了,也不提进房间,就那么一直站着。等着医生出来。 郭数也是站着的,里边儿的程容简应是知道的。过了五六分钟,阿北就走了出来,说道:「郭先生,二爷让您回房休息,他的伤没事,您不用担心。」 阿北的语气是冷冰冰的,大抵是为这次程容简受伤感到不满。 郭数是爽快人,就应了一声好。说了句我换好衣服再过来看二爷,便叫江光光走。 江光光知道程容简让阿北出来说那么一句是不想让他们在外面站着,那么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跟着郭数进了一旁的房间。 待到进了房间,她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见到郭数的时候没来得及问,而刚才又只顾着受伤的人了。 郭数去脱西装的手微微的顿了顿,面容在那么一瞬间冷了下来,说道:「我的家事,不小心连累了程二爷。」 在江光光的眼里。郭数一直都是挺温和的人,甚至很少很少能看到他发脾气的。 她一时就怔了怔。郭数大概也意识到她没有见过自己的这一面,不由得无奈的笑笑,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那堂兄堂弟不满我在现在的位置,想让我吃点儿苦头而已。」 想折磨他让他将手中的股份让出来,应该是打算慢慢折磨他的,谁知道程容简过去了,就狗急跳墙了。程容简在救他的时候用手替他挡了一刀。 江光光没说话。沉默了一下,才问道:「和程谨言没关?」 这下轮到郭数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你想哪儿去了,纯属是我们的家的内部争斗。你觉得程谨言能插手进郭家的内部事务里吗?你也太高看他了。」 江光光是不知道程容简为什么不让她去的,这下就没有说话,站了会儿才说:「你去换衣服洗一下,我在外面站会儿。」 郭数要洗澡换衣服,她在这儿是不太方便的。 郭数就应了一声好,顿了一下,又说道:「别胡思乱想的。」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很快打开了门出去了。 郭数知道她是想去程容简的伤的,脸上微微的有那么几分的苦涩。他今天是欠了程容简一大笔人情的。 程容简受伤的伤虽然看着只是皮肉伤,但当时他受伤时阿北的表情是可怕的,像是…… 后来血渐渐的止住了,阿北的脸色才稍稍的好些。马上就打了电话叫了医生在酒店等着。 他那俩堂兄弟,要不是他拦着。这时候恐怕就不止是躺在旧仓库里那么简单了。 不是他妇人之仁,但现在闹出人命来,对谁都是不好的。何况程容简他们的身份原本就是敏感的。 郭数突然就想起了刚才江光光问的是不是和程谨言有关的话来,他微微的怔了一下,就抽了支烟点了起来。 程谨言,在她的心里应该是有挺大的阴影的。以至于,他出了事,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和程谨言有关。 郭数吐了吐烟圈,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儿,也没有急着去换衣服。把一支烟抽完了,这才拿出手机打了电话。 江光光到了走廊上,却并没有再走。就那么靠着墙壁站着。时不时的往程容简的房间看看。 那么站了查不到二十分钟,医生才从房间里出来。她下意识的就站直了身体,原本是想问问的,但看到送医生出来的阿北,就没再往前了。 阿北自然也是看到了她的,和医生低声的说了句什么,这才看向了她,说道:「二爷让你进来。」 江光光微微的怔了怔,站了一下。才往阿北站的方向走去。 还在门口,就见程容简在沙发上坐着。手上已经缠好了白色的纱布。阿北并没有跟着她进房间,她刚迈进房间他救关上了门。 程容简大概是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回过头来看到她,也不惊讶,说了句过来坐吧,就要起身给江光光倒水。 江光光说了句我自己会倒,程容简去没理她,回身去倒了水。 等到他倒水回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江光光才看向了他,问道:「伤得严重吗?」 手臂上是被层层的纱布包裹着的,完全看不到里边儿是什么样的。 程容简就看了看手臂,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不过是皮肉伤而已。」是了,比起他以前受过的伤,这确实只是皮肉伤。 江光光这下就没有再说话了。房间里有些安静,过了会儿,她才说道:「想吃什么。我去买。」 他们还是早上吃的东西了,现在都已经过午点了。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说道:「你一晚上没睡,歇息一会儿吧。你想吃什么,我让酒店里送过来。」 江光光并不挑食的,就说了句吃什么都行。程容简就嗯了一声,拿起了手机来。 他倒是一直都记得江光光的口味的,点的菜都是江光光以前挺喜欢吃的。 挂了电话,在沙发上坐下来。江光光就低低的说道:「谢谢你。」 程容简就微微的怔了怔,不知道她说的这句谢谢,是谢谢他叫了饭菜,还是谢谢他……替郭数挡了刀。 他在忽然之间酸涩难挡,脸上却是半点儿也未表现出来,说道:「不客气。」 这下就再没话说了,彻底的沉默了下来。直到敲门声响起,江光光这才起身去开门。 敲门的是侍应生,送了饭菜过来。江光光就让到了一边儿。然后上前帮忙摆菜摆饭。 侍应生很快就退了下去,她盛好了饭,这才低低的对程容简说道:「吃饭吧。」 是有一道鸡汤的,她就拿了勺子,撇去了上面的油沫,盛了一碗汤放在了程容简的面前。 她是没有坐的,程容简走过来就低低的说道:「郭数那边洗漱好了会有人送过去,坐下一起吃吧。」 江光光没说话儿,坐了下来。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是程容简在替她布菜。她稍微多看什么菜两眼,他就会马上替她夹到碗里。 今儿轮到她来照顾程容简,但她却发觉,布菜其实一件挺难的事情。程容简吃饭的时候很优雅,几乎不会去随便乱看。离得远些的菜几乎从来不去夹。她就只有问他还要不要汤,或是需不需要盛饭。 程容简大抵是看出了她的意图来,就低低的说道:「我自己能吃。」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埋头吃起了饭菜来。 程容简大抵是没胃口的,只吃了小半碗喝了一碗鸡汤就放下了筷子。他是有些疲倦的。迟疑了一下,问道:「需要赶回去吗?要是不需要赶回去,就在这儿歇歇再回去。」 昨晚上几乎是一夜未睡,今天又受了伤,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不急。」微微的顿了顿,她又说道:「你去休息吧,待会儿我会让侍应生撤下去。」 程容简这下倒是没有再推辞,点点头进侧面的房间里去了。 江光光悄无声息的将饭吃完。这才叫了侍应生将饭菜撤下去。郭数那边的门是关着的,她看了看,也没去敲,就在程容简这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原本是想坐坐的,但一整晚没睡,又一直提心弔胆的,这会儿松懈了下来,竟然靠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 江光光醒来的时候身上是盖着一床被子的,外边儿竟然是一片漆黑了。窗边有烟火忽暗忽明的,她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应该是程容简在那边抽菸。 她就那么呆了片刻,才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大概是听到她起来的声音,程容简马上就掐灭了手中的菸头,走过来打开了灯,说:「醒了。」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问道:「现在几点了?」 程容简看了看时间,说道:「快八点了。出去吃点儿东西吧,吃了东西再回去。」 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休息好了自然是要回去的,江光光就点了点头,说了句去洗把脸,就去了洗手间。 里边儿牙膏牙刷毛巾都已是准备好的,看样子并非是酒店的,应该是从外面买来的。 江光光倒也没有客气,拿了用。 等着她出去的时候郭数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正在和程容简说着什么,见着她就笑笑,说:「醒了。」 看来他们是早就醒了的,大概就是在等她了。江光光不由得有些脸红,说道:「好了,走吧。」 郭数就应了一声好,站了起来。他脸上的伤是清理过的,但看起来仍是有些惨不忍睹的。他找了一个口罩戴着,并且戴上了帽子。这样倒是全部遮住了脸,不过看着就跟特、务似的,有些滑稽。江光光忍不住的就笑了一声。 郭数也知道自己这样儿是什么样的,为避免吓着别人,引来异样的眼光。他更宁愿自己独立特行点儿。 他原本是走在前面的,听到江光光笑不由得有些无奈,脚步停了下来,说道:「别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他的声音是低低的,看在程容简的眼中两人就跟说悄悄话似的。 他的心里就涌起了点点的酸涩来,微微的有些恍惚,他和她之间,好像是没有这种自然的亲昵的。 他恍惚的这会儿。郭数和江光光已经走到了门口。见他没动,郭数就问道:「怎么了?」 程容简这才回过神来,笑笑,说:「没怎么,走吧。」 这次吃饭是在酒楼里吃的,订了包间的。程容简江光光阿北郭数在一个包间,剩下的人安排在其他包间里。 郭数很体贴的,点菜的时候加了猪肝等几个补血的菜。又问程容简有没有什么忌口的,言辞之间是对他颇多照顾的。 而程容简只是笑笑。说自己什么都吃的。 这一顿饭吃得很和悦,程容简和中午时是一样的,吃得很少。因为有司机开车,郭数是点了一瓶红酒的。 要敬程容简酒,结果被阿北挡了回去,说是有伤在身不能喝酒。他替程容简喝。 他说着不等程容简说话,就先将酒给喝了。郭数倒也不勉强,又向程容简倒了谢,这才坐了下来。 程容简的面容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不客气便将话题带了过去。 郭数一向长袖善舞,吃饭时多半是他在说话。点的那一瓶酒程容简一点儿也未沾,全是他和阿北喝了。 两人都是海量,一瓶红的喝了是半点儿事也没有的,完全看不出像是喝过酒的人。 因为还要赶路,这顿饭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一个多小时便散了。 郭数原本是想要和江光光坐一辆车的,被阿北以有事找他为藉口请到了后边儿的车里去,车中就只剩了程容简和江光光以及司机三个人。 白天已经睡过觉了。江光光倒是一点儿也不困。上了车之后看了看程容简那被绷带缠着的手腕,问道:「还疼得厉害吗?」 包扎的时候她并没有看,也不知道伤口到底有多深。但血流了很多,应该不浅。 程容简就说了句没事儿,低头看了看手腕。她关心他,他应该是高兴的,但在此刻,他却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的关心……大抵都是出自他救了郭数。 一路上两人的话都不多,大抵是因为心情轻松了。两个多小时也并不难熬。 郭数和阿北坐的那辆车是并没有停的,也不知道是有事还是怎么的。倒是程容简侧头看向了江光光,问道:「直接送你回去吗?」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想起了程容简那冷清的屋子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明天早上买菜去你那边,给你熬点儿汤补补。」 程容简大抵是没想到她会那么说的,微微的怔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拒绝,客气的说了句谢谢。 顿了顿,他又低低的问道:「明天我能和闹闹说说话吗?」 上次和小傢伙通电话时,还是在江光光那边院子里的事儿了。 大抵是因为他身上受了伤的缘故,江光光并没有拒绝,沉默了一下,应了一句好。 剩下的时间两人就再无话说了,车子在江光光的小院门口停了下来。江光光很快就下了车。 直到她进屋,屋子里的灯打开亮了起来,程容简那么看了片刻,这才让司机开车。 在邻县时替程容简包扎的医生不过是阿北临时找的,回到院子里时,早就有医生在等着了。 程容简才刚下了车,医生就迎了上来,问道:「伤口严重吗?」 程容简就无奈的笑笑,说:「没事,是阿北小题大做了。」 那医生却并没有听他的,边将纱布拆开边说道:「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您不应该再让自己受伤的。前些天的烧还在一直持续着,这要是感染就麻烦了……」
第二百零一章:照顾 为钻石2393的加更。 医生说到这儿就轻轻的嘆了口气,说道:「您应该知道,您就是让他受伤,只不要危及生命,都会比你受伤好得多。当时那么多人在场,您不该以身犯险。」 程容简没有说话,当时的情况他哪里会想到这些。只是本能的挡过去罢了。而且,这也算是他欠郭数的。 医生见他不说话就没再说了,只是有些无奈。从他上次重伤之后。他的伤口要比普通人难止血,何况今天那么大的出血量,血能止住完全是万幸。偏偏好像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受伤有多危险。 程容简一直都没有说话。任由着医生重新处理伤口。伤口倒不是很宽,只是刺下去的地方有些深,下拉下来长长的一条。看起来分外狰狞。 因为已经处理过一次,这次医生处理起来倒是要简单得多,很快便重新包扎好。并嘱咐程容简不要碰水,一有不对劲就要给他打电话。 他现在的抵抗力是弱的,他不敢保证会不会感染髮烧。 程容简就简单的应了一声好,医生到底还是不放心的,又给阿北打了电话叮嘱了一番这才离开。 医生离开后没多久阿北就回来了,见程容简还是在沙发上坐着的,就问道:「您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在那边的时候他是注意他没有吃多少东西的。 换句话来说,他的口味一向都是挑剔的。只不过轻易不让人发觉罢了。 程容简就说了句不用,支着眉心的手拿了下来,问道:「他怎么样?」 阿北就回答道:「挺好的,比想像的要镇定很多。二爷,这是他们家族间的内斗,我们不方便插手的。」 他这下倒是劝解起程容简来了。 程容简就淡淡的笑了笑,说:「我知道。」郭数既然是镇定的,那就证明。他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了。 他看起来温和,但这些世家子弟,见惯了勾心斗角。有几个人是真正的温和得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 阿北又看了看他,说道:「我送了他去酒店。」 这就是在告诉程容简,郭数并不在江光光那边。 程容简脸上的表情微凝。到底还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原本是想去拿烟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却没动。过了会儿,才对阿北说:「去休息吧。昨晚一晚没睡。」 阿北就应了句是,说道:「您要有事叫我。」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不知道在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安排好了吗?」 阿北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就说道:「已经安排好了。」 程容简这下却没说话了,过了会儿,才说道:「人手再加一倍。」 他的话阿北一向都是不会质疑的,马上就应了一句是。 程容简这才又说了句去睡吧。阿北也说了句让他早点儿休息,这才回了房间里。 程容简却没动。过了会儿伸手摸了摸额头,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江光光回到宅子里,洗澡出来郭数就给她打了电话。说是晚上不过来了。他已经在酒店那边住下了。 江光光这下就愣了愣,问道:「怎么不过来?」 郭数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轻轻的说道:「阿叡,今天的事情,我要处理。在你那边不太方便。」 江光光就想起了他那冷漠的样子来。沉默了一下,就应了一声好。每个人都是有多面性的,这其实一点儿也不奇怪的。只是郭数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温和罢了。 微微的顿了顿。江光光又说道:「让老铁他们去你那边,我没事。」 郭数就笑着说了句你太小看我了,然后让江光光早点儿睡。道了晚安便挂了电话。 大抵是白天睡得有些多了,江光光这下久久的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都快天亮了。才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 她的生物钟向来是准确的,到了七点准时就爬了起来。 胡乱的洗了一把脸后她就没动了,在原地站好会儿。这才关上门出了门,去了菜市场。 她是不知道程容简那边有些什么的,就乱七八糟的买了好些东西。这些东西也不会浪费的。他只要请了阿姨,阿姨一样能做。 她过去的时候院子的门是关着的,她上前敲了一会儿门,阿北才从里面打开了门。 看到江光光他也不说话,让到了一遍让她进去。 江光光和他同样是无话可说的,只是默默的往里走。客厅里并没有人影,程容简应该还是睡着的。 江光光进了屋子就说道:「我熬点儿汤。」 她的手上是拎着东西的,一看就知道是来弄吃的。阿北就点点头,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说道:「那边。」 两人正说着话,程容简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脸色微潮红,应该是有些发烧的。 阿北见他出来,就往他那边去了,低低的说道:「医生一会儿就过来。」 程容简就点了点头,原本是想和江光光打招唿的。却一时没话说。 倒是江光光将袋子放在了桌上,说道:「你去睡吧,熬好粥我叫你。」 程容简就应了一声好。咳了一声就回了卧室。 医生倒是没过多大会儿就过来了,看到江光光也不惊讶,直接的进了程容简的房间。 江光光想起了昨晚他衣服上沾的血迹来。微微的迟疑了一下,低低的问未经房间的阿北,「很严重吗?」 阿北的脸色是凝重的。说道:「二爷现在的身体……」 他说到这儿像是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就住了口,淡淡的说:「还好。」 只是。这句还好说到江光光的耳朵里江光光也不怎么相信。 她原本是想进卧室里去看看的,只是才刚上前一步,阿北就像是知道她要干什么似的,伸手拦住了她,说到:「他看病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打扰。」 江光光的身体就微微的僵了僵,脚步就顿了下来,到底还是没有再往前。站了会儿,她回厨房去将火关小了些,然后又继续呆在客厅里,等着医生出来。
第二百零二章:不动声色 医生是过了好会儿才出来的,见着江光光在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句可以进去离开了。 江光光这下却是迟疑了,并没有进去,倒是阿北走了进去,也并没有叫江光光一起。 卧室的门是虚掩着的,看不到里边儿。江光光正准备回厨房,阿北就出来了。他也不看江光光,说道:「二爷让你进去。」 他说着直接就离开了。 江光光进去时程容简是躺在床上的,已经输上药水了,只是脸色已经和之前是一样的,微带着潮红。 见着江光光他就坐了起来,颇有些无奈的笑笑,说:「没事,是阿北小题大做了。」 江光光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问道:「要喝水吗?」 房间里很安静,两人都是有些找不到话说的。她那么一问程容简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江光光嗯了一声,很快出去倒了一杯水进来递给程容简。程容简客气的说了一声谢谢。 待到他的水喝完,江光光才说道:「粥一会儿就熬好了,你想吃什么,我做。」 程容简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才说道:「能吃烤红薯吗?」 他大抵是想到在地窖的那段日子了,脸上的神情淡淡的,眼神有那么些飘忽。说完他像是突然回过神一般,笑笑,说:「吃什么都行,我不挑食。」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说了句让他先睡会儿,就关上门出去了。 程容简看着她的背影被隔绝在了门外,怔怔的好会儿,才闭上了眼睛。有些莫名的疼痛钻了出来,很疼很疼,他却不知道是哪儿疼。 出去的江光光在门口站了好会儿,才慢慢的回了厨房里。 粥倒是没多大会儿就熬好了,打开卧室门的时候见程容简是睡着的,江光光就没再进去了。 灶上依旧是小火煲着汤的,她进去看了看。还要好会儿才熬好,她又将火关小了些,往外面去了。 阿北正站在院子里面抽着烟,大抵是听到了江光光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江光光的脚步也没有停一下,走到他的身边,才说道:「我出去一会儿,煲着汤的,要是我过一个半小时我还没回来就麻烦你关一下。」 阿北也不问她要去干什么,听到她还要回来的就点头应了一声好。 江光光点点头。正要离开,后边的阿北又说道:「二爷受伤的这段时间,可能就要麻烦你照顾一下了。」 他是很少说这些客套的话的,江光光却没吭声儿,脚步微微的顿了顿就走出了院子。 阿北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门口,才掐灭了菸头,往屋子里去了。 卧室里程容简是睡着的,阿北看了看上面的药水,又看了看时间,就低声的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的睡眠是很惊醒的。马上就醒了过来。像是习惯性一般,他微哑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阿北忽然就想起了前几年,他受伤卧床的那段时间来。那段时间的事情很多,许多都要他亲自做主。他常常才刚睡着就又会被叫醒。每次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了。 阿北有那么瞬间的失神,随即说道:「没怎么了。江小姐熬好了粥,您该吃东西了。」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微微的顿了顿,又低低问道:「她走了吗?」 她来照顾他……是因为他救了郭数。大抵是不会一直留在这儿的。她留在这儿,他高兴不起来。可是她走了,他同样也是不好受的。 阿北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思的。就说道:「没有,江小姐说她出去一下,晚会儿会回来。」 程容简在忽然间就想起了在酒店的郭数来,他微微的怔了怔,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江光光出了程容简的院子电话就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看,是郭数打来的,她就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郭数就说了句是我,然后问道:「你在哪儿?」 江光光就说了句还在外面,微微的顿了顿,她又问道:「事情处理完了吗?」 郭数就唔了一声,说道:「差不多了。」 江光光知道他这是不想回答,也没再问下去,说道:「吃早餐了吗?」 这下郭数就笑着说道:「还没有。你吃了吗?你不是在外面吗?要是没吃就一起吧,酒店这边的东西不好吃,昨晚的宵夜还真是难吃得没法形容。」 江光光这下就笑了笑,稍稍的想了想,让郭数来菜市场这边的路口等她,她马上过去。 江光光过去的时候郭数刚从计程车上下来,他应该是熬了夜的,眼底一片青色。见着江光光,他就快步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江光光看了看时间,问道:「想吃什么?」 这菜市郭数是来过好几次的,但却并不熟。就说道:「吃什么都行,你做主吧。」 江光光略微的思索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一家的蒸饺挺好吃的,要不要试试?」 郭数就点点头应了一声好。刚迈开脚步,他就问道:「程二爷的伤怎么样,你去看过了吗?」 江光光的身体微微的僵了僵,倒也没瞒着他,说道:「今天早上去过了,好像是有些发烧,医生过去开药了。」 郭数就嗯了一声,说道:「我晚会儿再去看看他。」 人是因为他才受伤的,他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就过去。他那堂弟伤了程容简,他怎么都是得给他一个交代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蒸饺店离得并不远,没几分钟就走到了。店面很小。到了店里江光光就让郭数坐下,她则是问老闆娘要了两份蒸饺,然后又要了两份稀饭,一份煎饼。 店小没有服务员,东西得自己端。郭数要帮忙江光光也说不用。 等着点的东西全上了,两人这才吃了起来。蒸饺确实是挺好吃的,郭数夸赞了几句,才问道:「你待会儿还要去那边吗?」 他说的那边自然是指程容简的那边。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又说道:「出来的时候还煲着汤的。」 郭数就嗯了一声,原本是想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的。却一时找不到可说的,于是便转移开了话题。 郭数是忙的,在吃早餐时就接到了几个电话。吃完早餐和江光光打了招唿,他就回酒店那边了。 江光光则是在菜市场那边逛了一圈,然后拎着东西回了程容简的院子。 她出去还不到一小时,汤依旧是褒着的。阿北看见她就稍稍的松了口气,说道:「江小姐,我得出去一下,可能要晚点儿才会回来。二爷的药大概是还要输半个小时,你记得看一下。」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又说道:「要是有什么事你打这个电话,医生会过来。」 他说着就递了一张纸条给江光光。 江光光就接了过来,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阿北很快就离开了,江光光将院子的门关了,这才进了屋子。 卧室的门依旧是关着的,她就看了看,然后拎着东西去了厨房。汤依旧还是煲着的,也不知道阿北看过没有。 江光光拿了汤勺将上边儿的浮沫打了,这才重新盖上了盖子。锅里的粥是吃了的,一旁还放了两个碗。江光光知道程容简是吃了东西的。就拿了碗洗了起来。 一切做完她就看了看时间,离阿北走不过十来分钟,也不知道程容简的药输完了没有。 她拿了毛巾将手擦干净,然后出了厨房,轻轻的打开了卧室的门。 程容简是睡着的,药还剩了三分之一,她又轻轻的将门关上,然后拿了菜在客厅里择了起来。 等着她再次进去的时候药没剩多少了,程容简的脸色也不再潮红,大抵是因为退烧的缘故,额头上出了许多汗。 江光光就出去,打了热水来,原本是要拧了毛巾给他擦的,谁知道毛巾才刚放在额头上,程容简就醒了过来。 江光光的动作就顿了顿,说道:「出了很多汗。」 程容简就说了句我自己来,然后坐了起来。他身上的衣服同样是湿透了的,他将额头擦了擦就将毛巾递给了江光光,说:「待会儿得洗澡。」 江光光就看了看他那受伤的手,静默了片刻。说道:「阿北没在。」 他那手不能碰水,一个人压根就洗不了的。 程容简这次就笑笑,说:「随便擦擦就行。」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这样容易不舒服,也容易感冒。」 江光光这次就没再说话了,见瓶子里的药水没了,就替他拔了针,然后用棉签摁了摁。 她做得是挺熟练的,摁了一会儿以为没事了刚将棉签拿开,血珠儿一下就滚了出来。 江光光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又换了一个棉签摁了上去。两人离得很近,她微微的低着头的,程容简一眼就能看到她那白皙的脖颈,甚至能闻到她髮丝上的清香味儿。 他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回过神来正好见江光光换棉签,他就哑着声音说道:「给我吧,我自己来。」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 程容简很快便伸出手去摁棉签,他的手指碰到了江光光的手,是冰凉得厉害的。江光光的身体微微的僵了僵,随即收回了手,将药水瓶针管收好放到了一旁的垃圾篓里,然后说道:「我去放水。」 她说着也不等程容简回答,去浴室里放水去了。 程容简出去的时候她还浴室里,见着他她就说道:「坐下吧,洗头。」 她这意思是她帮忙,程容简这下就怔了怔,说道:「我自己行的。」 江光光就低低的说道:「手不能碰水。」 程容简就没说话了,走过去坐了下来。大抵是因为长期给小傢伙洗的缘故,她的动作是很熟练的,而且也是轻柔的。 洗完了头髮,她拿了吹风给程容简吹了,然后才让他去洗澡。 洗澡的时候她要帮忙,程容简却说不用,说是他自己随便擦擦就行了。洗澡确实是挺尴尬的,江光光这下没吭声,又让他注意伤口不要沾着水了,这才替他关上浴室的门。 程容简从浴室出去的时候客厅和厨房里都没有人,他微微的怔了怔,出去时才发现江光光蹲在地上用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的小炉子生火。 他是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的,走了过去,问道:「这用来干什么?」 江光光看也没看他,闷闷的说:「你不是要吃红薯吗?」 是了,上次在地窖里时,她也是用这小炉子烤的。程容简就唔了一声,然后在一旁蹲了下来,问道:「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江光光就说了没有,然后又说道:「汤已经煲好了,我盛了放餐桌上冷着的,你去吃吧。」 程容简原本是想说自己不饿的,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应了一句好,蹲了会儿,往屋子里去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江光光已经生好了火,见着他,她就说道:「等烧旺了就能烤了。」 她说着将煤球加在了小炉子里。 她的脸上是沾了一点儿灰的,程容简不自觉的伸出手来,替她抹去。 手碰到她的脸颊时他才想起来现在不是以前,动作微微的僵了僵,到底还是将那灰尘抹了,才收回了手。然后低低的说道:「脸上有点儿脏。」 江光光倒像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嗯了一声,继续往炉子里边儿加煤球。 程容简就在一旁那么静静的看着她,忽然就想起了在地窖里时的情景来。现在回想起那些,只是平白的增添了许多的酸涩。 他有些失神,连江光光问他要不要坐他也过了好会儿才反应过来,点头应了句好。 江光光很快便从屋子里搬了椅子出来,她自己则是坐在小凳子上,边看着火边问道:「医生晚会儿要过来换药吗?」 程容简是没想到她会问这的,过了会儿才回答道:「早上已经换过了,不会来了。」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手机响了起来,她原本以为是郭数的,但将手机拿出来才知道是钟馨打来的,她就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的并不是钟馨,而是小傢伙。她的神色柔和了下来,问了小傢伙乖不乖,听不听话等话,就将手机给了程容简。 程容简这下倒是愣了愣,随即接了过来。江光光也没管两人说些什么,起身去里面拿红薯去了。 拿红薯的时候她才发现厨房里的垃圾满了,她就将垃圾拿了出来,然后换上新的垃圾袋。 收完了厨房的,她又去收了客厅的,以及程容简的卧室的。收卧室的垃圾时她才发现里边儿有两根棉签,一根是沾了点点儿血迹的,而另一根是被血浸湿了的。应该是后来程容简自己摁的那根。 她就愣了愣,站了会儿才将垃圾收了起来。她出去的时候程容简依旧在和小傢伙说着电话,侧脸在阴沉沉的天空下一片柔和。 江光光没吭声儿,只是拎着垃圾出去放在了巷子尽头堆垃圾的地方。 再回去时程容简已经挂了电话了,将手机递给她,说道:「闹闹说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将手机收了起来,然后说道:「拔针那会儿流了很多血吗?」 程容简就笑笑,说:「没事,那时候手不小心在床头磕了一下,才流了血。」 难怪面前都染红了。他的脸上是和平常一样的,也没有惊慌什么的,江光光就点了点头。 两人都是有那么些无话说的,于是院子里又静了下来。江光光从厨房里拿了红薯出来,然后放在烧旺起来的火上慢慢烤了起来。 程容简就在一旁看着,忽然的有那么些恍惚。仿佛,时间是从未流逝过的一般,就在很久前。他们之间,也从未有过,任何的裂痕。 就那么静默了不知道多久,江光光突然开口问道:「苟三现在还是跟着你的吗?」 苟三,也算得上是她在沿河的朋友了。虽然视财如命,但也是帮了她很多很多的。 程容简併没有瞒着他,点了点头,说:「在阿凯手底下做事。」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是出事后半年阿凯才遇到他的。」 他为人圆滑,在沿河混得也还算是可以。但沿河那边被剷平了之后,他的营生自然也是干不下去了的。阿凯遇到他的时候他在天桥上给人摆摊算命,落魄得很。 后来才知道他家里老父老母的身体不好,他赚的钱都是寄回了家里的。没了沿河的营生,他出来是干了许多事的,但都没有挣到钱,于是便干起了算命的勾当来。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了。当时,也算是她将苟三带到他跟前的,她为此还是愧疚过的。现在苟三又跟着他,也算是缘分了。 她难得的提起了以前,程容简沉默了一下,问道:「你走之后,没有和可乐他们联繫过吗?」 江光光倒是不惊讶他会问起来,嗯了一声。 程容简又沉默了一下,说道:「那边乱了之后,他们到处找过你大半年。」 江光光翻着红薯的动作顿了顿,没有说话。她是知道他们会找她的。但却没想到会找那么久的。心里莫名的就有那么些涩涩的。 她那时候离开,只想一个人平平静静的生活。是从未想过要向他们报平安的。也不愿意去想起从前的事儿来。 两人之间再次的静默了下来。火上的烤红薯慢慢的散发出甜香味儿来。程容简提得挺是时候的,要是再早些红薯没成熟,菜市场里买不到,她是没法烤的。 程容简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烤着红薯,过了很久,刚想开口叫阿叡,江光光就将其中比较小的红薯拿了起来,说道:「好了。」 程容简就没再叫了,是了句是吗。江光光嗯了一声。边吹着边剥起了红薯来。 等着全剥好了,她才递给了程容简,又起身替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一旁。 程容简也没客气,接过慢慢的吃了起来。这红薯是很甜的,吃了一口他就放在了一旁,单手分下了一块递到了江光光的嘴边,说:「尝尝,挺好吃的。」 江光光微微的僵了僵,但还是张嘴吃了他递的红薯,然后点了点头,附和说:「嗯,挺甜的。」 两人正吃着红薯阿北就回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郭数。郭数的手里是拎着好些东西的,都是些补品。 江光光和程容简一人一个椅子小凳坐在小小的火炉前看着是挺温馨的,他微微的怔了怔,随即笑着说道:「很久没有吃过这个了。」 程容简就笑笑,说:「过来一起吃吧。阿叡去买的。」 他的语气是挺温柔的,郭数就应了一声好。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阿北,然后走了过去。 江光光将她坐的小凳子给了她,然后又去屋檐下拿了凳子过来。烤好的红薯还有两个,郭数和阿北正好一人一个。 她又重新捡了红薯烤上,将翻红薯的夹子给了郭数让他翻,原本是打算做饭的,郭数突然笑着说道:「吃饺子吧,好久没有吃过你包的饺子了,挺想吃的。」 今早上的饺子虽然好吃,但馅儿太少,一点儿也不如她包的。 江光光哪里会想到他要吃饺子,不由得怔了一下,说道:「那就要等一会儿。」 包饺子还得和面呢。 郭数这下就看了看程容简。程容简就说了句也不饿,江光光这才点点头,进去和面去了。 等着她走了,郭数才看了看程容简的那手腕,问道:「感觉好点儿了吗?我那边认识有医生……」 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收了起来,挺认真严肃的。 程容简就笑笑,不知道是不是阿北和他说了什么,看了阿北一眼,说道:「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郭数这下就没说话了,过了会儿,才说道:「如果要医生告诉我……」微微的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总之都是因为我。」 他的声音里微微的是有些无奈的。 程容简就笑了笑,说道:「客气了,这些年,谢谢你一直照顾着阿叡和闹闹。」 郭数原本是想说是应该的,这下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于是就笑笑,没有做任何回应。
第两百零三章:不配 为钻石2493的加更。 程容简,这是哪里是在向他道谢。而是在藉机……郭数原本就是混迹商场的老油条,哪里会不知道。 气氛有那么片刻的静默,郭数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这次的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一定拿出个交代来。」 程容简大抵是因为占了上风,就笑笑,说:「你客气了,那是你们家的事,你自己看着处理就行。」 他说着就看了看郭数那还有些青肿的脸来,继续说道:「他们应该并没有想要你的性命。」 要是想要他的命,恐怕就不止是些皮外伤了。 郭数这下就淡淡的笑笑。说道:「老爷子那边就先不说了,我在家里和我二叔的关系一向比较好,如果我要是真出了事。他必定不会放过他们。」 也就是不是不想要他的命,而是不敢罢了。 这嫉妒是会让人发狂的,明明知道有些事儿是不可能的。偏偏就会做出荒谬的事情来。 他比起他那些堂兄弟是要成熟稳重许多的,这些年来在郭氏的威信地位一直在提升,同样是郭家的子孙。他们当然会不甘心。 程容简就点了点头。 郭数也没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听说周来已经在查你了。」 这点儿程容简是早知道的,他就淡淡的笑了笑,说道:「让他查吧。以前我不相信命运,现在却是挺信的。该是什么样的,即便你费尽心机,也依旧是什么样。」 他的语气是平静的,郭数却莫名的有些伤感,这下就没再说话了。 周来今非昔比,就算是查不出证据,要伪造点儿证据出来。那是轻而易举的。只要上面不打算放过程容简,那…… 这些郭数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他的心沉了沉。可看着程容简那副淡淡的样儿。他又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过了会儿,程容简才低低的问道:「阿叡。那时候生小傢伙,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他的声音是微微的带着些颤抖的,那段时间的事情。他几乎都是不敢去想的。 郭数没想到他会突然将话题转到了江光光的身上,微微的怔了一下,随即说道:「还好,进产室五个小时才生的。」 她在怀孕后期就听秦阿姨的话,每天都会出去散步。她的身体一向都是挺好的,压根就没考虑剖腹产。 原本以为只要身体好顺产也是挺容易的。但却并不是。她是提前一天住进医院的,大抵是因为紧张,宫口一直开得很慢。 后来好不容易全开了,送进产室去,却又因为胎位不是很好孩子迟迟的不出来。 他那时候是后悔的,后悔让她在小县城生,没有请医生过来。 好在当时给她接生的大夫很有经验,也很有耐心,不过她仍是吃了好些苦头的。出来的时候早已经脱力了,见着他和在外面焦急等的秦阿姨虚弱的笑笑就睡过去了。 这一睡醒来就是半夜了。尽管医生说没事,但他还是担心的,见她醒过来才松了口气儿。 她醒来之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了,睁着眼睛好半天,才看向了他。 他就问她要不要吃东西,她就问起了小傢伙来。听说在护士那边,就说想看看小傢伙。 他又去请护士把小傢伙抱来,她看了看。又摸了摸小傢伙的头,抱了会儿交给护士,才说她饿了。 在小傢伙出来之前,他就已经买了好些奶粉的。但没想到她竟然要亲自餵奶,并且很坚持。 餵奶是辛苦的活儿,他劝不了她,就只能是任由着她了。 她刚开始的时候是没有奶水的,为了有奶水,明明吃不下油腻的,却是不停的去吃。 他仍是记得小傢伙第一次生病时她那无助的样子,他是从未见过她掉眼泪的,那次她却是眼泪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小傢伙吃了药安静的睡下时,她的眼睛已经红肿得很厉害了。 所以,怎么会是还好,明明是受了许多的苦的。 就算是在后来,有阿姨帮忙着照顾,许多事情她也是亲力亲为的。生了小傢伙后的有一段时间,她的身体是差了许多的,常常都会感冒。也只有那时,才会让阿姨照顾。 郭数莫名的就有些恍惚,这许许多多的点滴。在此刻他却是说不出来。 其实,那些事儿,要是有程容简在身边。应该是要好许多的。她其实一向都是很少麻烦他的,有什么事儿,只要自己能解决的,也从来不会告诉他。一个人扛着。 她在有些时候,应该是期待孩子有爸爸的。 程容简久久的没有说话,就那么坐着。郭数同样未说话,直到烤着的红薯发出煳味儿,他才回过神来。 程容简的嘴里是涩得厉害的,明明是想再问点儿什么的。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就颤抖着手抽出了一支烟来。 他有那么些恍恍惚惚的,她生小傢伙的时候他在干什么?他那时,应该还是在床上躺着的。 他不愿意自己有个万一孩子成为她的负累,所以他一直都是有採取措施的……他没有想到,她会怀孕。 更没有想到,曾经的某一刻,她一个人孤伶伶的受着万般痛苦的……生着他们的孩子。 是啊……那么多的,他这辈子,恐怕都是无法弥补的。 程容简闭了闭眼。所以,她怎么能不怕?换做是他,他应该也会离得远远的,愿永不相见的吧。 他将她推开的时候,正是她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如果那时,他不是那么的铁石心肠,她会不会……告诉他? 程容简忽然就想起了她那句,她生下小傢伙,仅仅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孩子的那句话来。 是啊,他从未做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又怎么配……做小傢伙的爸爸。 程容简在此刻疼痛了起来,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呈现出一片惨白。 在郭数和程容简说话时就起身离开的阿北一回来就发现了程容简的不对劲,他快步的上前,扶住了程容简,急急的说道:「我叫医生来。」
第两百零四章:片刻 为candy395893 的水晶鞋加更。 程容简的额头上冒出了汗来,抓住他的手臂勉力支撑着,声音沉沉的说道:「不用。」说到这儿,他像是知道阿北在想什么似的,接着又说道:「一会儿就没事了。」 他这样儿,应该是不想让江光光知道。 郭数是被他那惨白的脸色吓到了的,但他还是很快就镇定下来,站了起来,说道:「我倒杯热水过来。」 他说着不等程容简说话,就进屋就倒热水去了。 厨房里江光光正在准备饺子馅儿,见着郭数进去就问道:「要找什么吗?」 郭数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程容简不想她知道。他也没有多嘴说,只是说道:「口渴,水在哪儿?」 江光光就指了指一旁。她原本是要擦净手给郭数到的,郭数却说不用。很快拿了杯子倒了一杯水就出去了。 江光光也没管这事儿,继续开始剁馅儿。 外边的程容简喝了水后好会儿脸色才稍稍的缓了一些。看着一脸担忧的阿北和郭数,淡淡的笑了笑,说:「没事了。」 他虽是那么说。但阿北仍旧是担忧的,低低的说道:「要不您进去休息一下?」 有郭数这个客人在,程容简自然是不可能进去休息的,就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没事儿。 郭数从那天程容简受伤时阿北的那着急的样子心里就多少有些疑惑的,刚的事儿,也算是由他引起的,他迟疑了一下,问道:「是旧伤未愈吗?」 听到他那么问,程容简握住水杯的手微微的就僵了僵。随即淡淡的笑笑,说道:「老毛病。」 这就是不打算说了,郭数是识趣的人,也没有再问下去。四周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程容简也没有再说话。拿着夹子翻着火上烤着的红薯。 等着江光光准备开始擀饺子皮包饺子时程容简的已恢復了之前的模样,脸色虽是微微的有些白,但不仔细观察已看不出来。 刚才的气氛是有些沉闷的。这下郭数就主动的说帮忙擀饺子皮,又安排阿北也帮忙一起包。人多手快嘛。 江光光原本以为阿北是不会做的,但开始包饺子之后才发觉他竟然是包得有模有样的。她不由得诧异。 程容简的手受伤做不了。就在一旁看着,偶尔他们需要什么就帮忙递递。 郭数在家里应该是擀过饺子皮的,虽然不如江光光做的好。但也还算可以。后来才知道他奶奶喜欢吃饺子,为了让奶奶开心,他们家常常包饺子都是大家一起的。 这顿饺子吃得是和乐融融的,江光光在此刻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小傢伙来,如果小傢伙要是在,应该还会热闹些。 她想到这儿就有那么些的惆怅。也有那么些的气馁。 怕扫大家的兴,她很快打起了精神来。抬起头时,就见程容简在看着她,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 江光光微微的一怔,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吃了饺子郭数也并没有走,阿北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了一副棋子出来,他就和程容简在客厅里下棋。 阿北在小火炉里又加了煤球,然互把小火炉拎到了客厅里。并煮起了茶来,倒是难得的惬意。 程容简是个很厉害的对手,郭数在他的跟前完全占不到半点儿上风。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的。江光光叫吃完饭的时候他仍是意犹未尽的,笑着约程容简下次再来一局。 郭数离开时已是傍晚了,江光光将碗筷收拾了和阿北打了招唿才离开的。她原本是想和程容简说请阿姨的事儿的,但程容简回房间了,她就没再说了。琢磨着明天过来再说。 阿北原本是要送她回去的,但被她拒绝了。这儿离她住的那儿并不远,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阿北倒是没有坚持。只是请她明天再过来。 江光光就点头应了句好,到底还是没进卧室和程容简打了招唿,出了门。 天色还未黑,正是收工回家的时候,路上有三三俩俩的行人。有小孩子在巷子里打闹,跑来跑去的,声音传出去老远。 江光光的脚步微微的顿了顿,手抄在衣兜里往回小院的路走去。等快要到小院子时,她回过头,就见后面一衣衫褴褛的乞丐正沿路乞讨。他的头髮应该是有很久没有理过了,乱糟糟的遮住了大半边脸。大抵是因为衣服脏臭缘故,路人纷纷的避开,手里拿着那布满了污垢的碗里空荡荡的,一块钱也没有。 江光光的脚步就微微的顿了顿,原本是想看看身上有没有零钱的。刚要去摸衣兜,抬起头就见周来站在不远处。 江光光这下就愣了愣,摸钱的动作就顿住了。过了会儿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回帝都的时候周来正在执行任务,她是没有见到他的。 他在这儿也不知道是等了多久了,不待周来说话,江光光又说道:「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她这下将那乞丐抛到了脑后,边说着边快步上前。拿出了钥匙来开门。 周来的脸上倒是挺平静的,说道:「打过了,你的手机是关机的。」 江光光这才想起她的手机没电了。她就解释了一句,然后问周来:「等多久了?」 周来就淡淡的笑笑,说了一句也没多久。 江光光又问他吃东西了没有,周来倒是没有客气,说了句没吃。 江光光打开门让他先进屋,她这时候才想起那乞丐来。侧头去看时,才发现那乞丐一路都没有要到钱并没有过来,一路慢摇摇的又往倒回去了。 周来见她没动是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江光光这才收回了视线来。摇摇头,解释说:「刚才一直有一乞丐在乞讨,看着挺可怜的。现在倒回去了。」 周来就点了点头,随口问道:「这儿经常有乞丐乞讨?」 江光光就回答了一句很少,乞讨多数都是在菜市场那边人多的地方。偶尔是有人过来的,应该是没要到钱沿路碰运气的。 她说完就抬头看向了周来,问道:「你来这里是有事吗?」
第两百零五章:惊险 周来微微的僵了僵,没有回答,过了会儿,才淡淡的说道:「上次你回去我有任务在身没在,正好这几天休假,就过来看看你。」 江光光这下就没说话了,点点头,带着他进了屋子。 她一整天都没有在家,家里是冷冷清清的。江光光让周来坐,然后去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才问道:「给你煮面行吗?」 这时候外边儿的天色已经黑了,他应该是等了许久的,这时候应该是饿了的。 周来就点点头,稍稍的想了想,突然开口说道:「我想吃以前江奶奶做的西红柿鸡蛋面。」 他那么一说江光光的身影就微微的顿了一下,随即应了一句好,往厨房里去了。 外边儿的空气是要冷些的,江光光一路走往厨房,忽的有那么些恍惚。 以前周来家没搬走的时候,罗姨是忙的,所以周来常常都是在她家里吃饭的。 奶奶的手艺很好,家里常常都是有一口锅放在小火炉上吊着汤的。爷爷喜欢吃面,所以奶奶会坐很多种面。 她和周来的面上常常都会卧上一个煎得金黄的鸡蛋。周来所说的西红柿鸡蛋面,每次她都能吃上一大碗,连汤也会喝得干干净净的。 江光光想起这些,又忽然想起了奶奶做的桂花糕来。每年的秋天,只要院子里的桂花开了,奶奶都会摘下很多的桂花,用来做成桂花糕。 转眼多年,她都未再吃过桂花糕。 江光光轻轻的吁了口气儿,这才进了厨房,烧了水,将面,鸡蛋,西红柿拿了出来。她在院子的边儿上是种了葱的,倒也不用出去买。 她的厨艺一向都是娴熟的,煮面的同时用西红柿过热水去皮切成了下快,然后打了蛋煎上,蛋煎好再将切成小块的西红柿放下,放入点点儿盐。她将火关小了些。没多大会儿西红柿便炒出来汁水来。 这一切做完,煮着的面已经好了。她就用碗捞了起来,放上调料,然后将炒烂了的西红柿混合着鸡蛋倒了进去。做完这一切,她又在被西红柿鸡蛋覆盖住的面上撒上了点点翠绿的葱末,这才端了出去。 周来正在客厅里抽着烟,见着她端着面进去就抬起了头来。暗黄的灯光下她的脸上倒是挺柔和的,几缕髮丝落在脸庞,添了几分的恬静。 周来忽的就有那么些恍惚,心里一下子就堵得厉害。她和以前。真的已经是不一样了。 回过神来,江光光已经将面碗放在了他的面前,说道:「吃吧,味道和奶奶做的有点儿不一样。」 肯定是不一样的,奶奶用了高汤,她没有高汤。 周来就嗯了一声,掐灭了菸头。拿着筷子慢慢的吃了起来。 他吃东西江光光总不能那么干坐着,于是便收拾起了屋子来。 周来吃得很慢,吃完了才筷子放在了碗上,这才轻轻的说:「很好吃。」 江光光就笑笑。看了看时间,问道:「你订了酒店吗?要是没订我把客房收拾出来。」 周来就点点头,说:「订了的。」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听说郭数也在那边。」 郭家的事儿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但就算要说,也是轮不到她来说的。她就点了点头,说了句在的。 周来坐了没多大会儿就站了起来,说道:「我给你带了些东西,在车里,我去拿。」 江光光不知道他带的是什么。但人都带来了,总不能说不要。就说了句不用那么麻烦的,起身跟着周来出去了。 周来带的东西多半是些特产,其中的部分糕点是以前江光光喜欢吃的。 江光光接了过来,说了句谢谢。 周来就说道:「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你了。你早点儿休息。」 他从那边过来,应该是累了的。江光光就点了点头,说道:「明早过来吃早餐吧。」 周来就笑笑,应了一句好,催促着江光光进去。 江光光也没客气,让他慢点儿开车,就进院子里去了。 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屋檐下,周来却站着没动。过了许久,才收回了视线来,朝着对面巷子里停车的地儿走去。 到了车边,他拉开车门刚上了车,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了来看了看,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的是他的下属小胖,开口便问道:「老大,你到那边了吗?」 周来就嗯了一声,然后问道:「我让你拿的东西已经拿到了吗?」 电话那边的小胖笑得挺得意的,说道:「今晚就应该能拿到。我正在去的路上。」 周来这下就淡淡的嗯了一声,说道:「小心点儿。」 小胖就用力的点头,拍着胸脯说道:「您放心,我的演技一向炉火纯青,不会有事的。等拿到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周来就说了一声好,电话那端的小胖又问了几句,说是快到了,这才挂断了电话。 电话里很快传来了嘟嘟的占线声,周来拿着手机没有动。视线停留在对面透露出暗黄灯光的小院里,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他的眼底已是一片淡漠,他将手机丢在一旁,坐了会儿,才发动了车子。 江光光第二天起得挺早,周来要过来,她是不能去程容简那边的,就给程容简打了电话。电话是阿北接着的,江光光就说早上有事,不能过去了。 电话那端的阿北沉默了下来。也没问江光光有什么事,过了会儿才应了一声好。 挂了电话,江光光就给郭数打了电话,说是她会做好早餐,让郭数和周来一起过来吃。 郭数是不知道周来已经过来了的,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愣,问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天。」江光光回答,然后问道:「他没去找你吗?」 郭数就说了句没有,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沉吟了起来。过了会儿,说道:「我有事,中午再过来。」他是想说什么的,迟疑了一下最终却没说,只说了句等我过来再说。 他那边又有电话进去,他说了句先挂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江光光是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的,他那么吞吞吐吐的她是有些疑惑的,但也什么都没有想,开始准备起了早餐来。 周来过来得很早。江光光才挂了电话没多大会儿他就过来了。江光光的早餐难得的准备得很丰盛,奶油小馒头,熬了粥,又炸了油条和煎饼,摆了一桌。 江光光也不要周来帮忙,待到吃早餐,她才问道:「你没见到郭数吗?」 她其实是想问周来是不是没有去找郭数的,但周来和郭数不过是泛泛之交,不去找也很正常。 周来就点点头,说道:「昨晚有点儿累。回去就睡了。」 这下江光光就点点头,没说话了。餐桌上很安静,只有轻微的声响。 吃过早餐,江光光收拾了碗筷,就说道:「我要出去一趟,可能要一会儿才回来,你要无聊就看电视。」顿了顿,她接着说道:「郭数说一会儿就过来。」 周来就点点头。原本是想问江光光去哪儿的,但她已往厨房去了。 他站了会儿出去的时候江光光已经在用保温盒装早餐了,早餐她准备得是多的,粥和奶油小馒头煎饼都各带了些。 周来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是知道程容简是在这边的。郭数待会儿要来,那这早餐,就是给程容简送的了。 周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眸子里深深沉沉的一片。不等江光光从厨房里出来,他就回了客厅里。 已经打过招唿了,江光光走时是没有再和周来打招唿的。拎着东西打开门便往外走。 她今天早上的早餐吃得有些早,巷子里边儿还是冷冷清清的。只有偶尔有路人走过。 江光光走了一段,才发现昨晚的那乞丐竟然是在路边蹲着。面前的破碗里放了几张零钞,不知道是谁给了他好几个包子和一瓶水。他正狼吞虎咽的吃着。 大抵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乞丐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将破碗往前放了放,大抵是让她看着给的意思。 那乞丐忙着吃东西,也没看江光光,将碗往前放了放就埋着头继续吃了。 江光光昨晚是想给他点儿零钞的,但今天出来压根就没带钱。她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窘的,只能是当是没看见。寻思着待会儿回来再向阿北要点儿零钱给他。 大抵是因为窘,她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当她从那乞丐的面前走过时,那乞丐突然站了起来。江光光还没反应过来,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就刺了过来。 这一切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江光光的心里大骇,本能的就后退了一步,用手中的便当盒子去挡。 但便当盒子却没能挡住,匕首险险的从她的腰侧擦过。一击不中,那乞丐立即又刺向了她。 他的动作太快,江光光刚想要跑,脚下不知道绊倒了什么,她的重心不稳,一跟斗跌倒在了地上。手中的便当盒散落在了一边。 但因为这一跟斗,那乞丐的匕首再次落了个空。 江光光的手掌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眼看着那乞丐的匕首又要落下,她来不及逃,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的绝望来。 正在这时候,一声木仓响划破了宁静。那乞丐的动作顿了顿,回过头,周来正举着木仓对着他,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那乞丐大抵是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来,这下再也顾不上江光光,转身便跑进了一旁的小巷里。 周来这时候哪里顾得上他,上前将江光光扶了起来,急急的问道:「有没有受伤?」 江光光已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由得有几分劫后余生之感。手掌火辣辣的疼痛着,她也顾不得,说了声没事,便要去追那乞丐。 周来自然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说了句让她照顾好自己,便朝着那乞丐跑进的巷子追了过去。但那乞丐对这边是很熟悉的,他跑过去时哪里还有那乞丐的踪影。 他是不放心江光光一个人的,并不敢跑远。很快便倒了回去。 他这一声木仓是惊到了许多人的,附近的人纷纷的都走了出来。周来并没有去管那些人,见着江光光就摇摇头,表示没有追到。 这是江光光早料到的,这儿的住户虽然并非很密集,但每条路都是四通八达的。那人显然是对附近熟悉的,哪里是那么好追的。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儿。周来快步的上前将她打量了一遍,低低的问道:「有没有哪儿受伤?」 江光光的腿脚仍是有些虚软的,看了看散落一地的馒头粥等东西,摇摇头。说:「没有。」 手掌心擦破了皮,她下意识的就抬起来看了看。 周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眼中阴气沉沉的一片,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说了句回去上药。 程容简和阿北是过来得很快的,见着周来和江光光,一下子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程容简的脸上冷冰冰的一片,快步的上前,见江光光并没有受伤,就冷声问道:「人往哪儿去了?」 周来的面色淡淡的。指了指人逃走的方向。 阿北没有吭声儿,立即就一瘸一拐的追了过去。边走边拿出了手机来。 这时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周来就低低的说了句先回去。地上散落的早餐是不能再吃了,江光光就点了点头。 刚要走,追过去的阿北又倒了回来,淡淡的说道:「周警官,我需要你的帮忙。」 他说这话,应该是有把握人逃哪儿去了的。周来看了江光光一眼,说道:「我去去就来。」 他是分得清楚轻重的,江光光受的是轻伤,但如果那人抓不到,下次再来一次出其不意,那就未必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所以,当前最重要的是抓那人。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周来又叮嘱她要小心点儿,这才匆匆的跟着阿北去了。 周来才刚走,老铁他们就赶了过来。马上就给郭数打了电话。 程容简的脸色冷得吓人,像是完全当他们不存在似的,将江光光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这才抿了抿唇,说:「先回去上药。」 手掌心其实也只是蹭破了皮,不过是皮外伤罢了。 江光光这下倒是没有吭声,随着程容简去了他那边的小院。 郭数来的时候程容简已经将江光光的手清洗缠上纱布了,郭数见江光光没事就松了口气儿,马上问道:「人逃哪儿去了?」 程容简的脸色并不好,沉声说道:「阿北他们去追去了。」 郭数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听到这话沉默了下来,然后问江光光:「怎么回事?」 江光光是微微的有些疲惫的,那乞丐虽然是长发遮面,没看清面容,但应该就是程谨言。她就将刚才的事一一的说了。 她说完就想起了昨天那乞丐跟着她的情景来,他应该是早就等着的。如果昨晚不是周来突然出现,他昨晚估计就要动手的。因为周来的出现,所以他才倒了回去。 陆孜柇明明是提醒过她的,到底还是她掉以轻心了。完全没有想到,程谨言竟然会将自己弄成那副样子。 人在暗她在明,确实是防不胜防的。每天二十四小时,不可能她一次都不落单。 一时间郭数和程容简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压抑。倒是江光光挤出了笑容来,说道:「没事,不是没伤着吗?」 程容简的眸色深深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郭数的脸色是铁青的,同样也未说话。直到程容简的手机响了起来,才打破了这沉寂。 他很快便接起了电话来,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的脸色更是难看,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虽然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但看程容简这脸色,就知道人肯定是没抓到的。 郭数到底还是不甘心,问道:「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吗?」 程容简就沉声说道:「在路上的垃圾池旁边发现了假髮和那身破衣服。」 是了,人是早做好准备的,换了衣服就是另一番样儿,很轻易就能躲起来,到哪儿去找人。 郭数这下就没有说话了,他这时候才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开口说道:「没事就好,他应该暂时不会出现了。」 江光光也有意的要缓和气氛,就点了点头,问道:「你吃东西了吗?」 郭数这下就说了句没有,看了看她的手,说道:「别做了,吃不下。」 程容简就想起了那散落了一地的粥和奶油包子来,拳头不自觉的握得紧紧的。 阿北倒是没多大会儿就回来,一起来的还有周来。因为江光光打过电话,郭数看到周来也并不惊讶,微微的点头算是打招唿,然后对江光光说道:「先回去吧。」 周来和程容简之间……算不上是友好,自然是不能在这儿呆下去的。 江光光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的,就点了点头。说了声先回去了,就走了。 程容简应该是想说什么的,郭数不知道低声的说了句什么,他到底还是没有说话,站着没动。 几人很快便出了院子,郭数这才看向了周来,问道:「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吗?」 今天要是周来没在,后果不堪设想。 周来沉默着摇摇头,说道:「他是早准备好的。」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她出来时他跟了出来。 要是他没有过跟出来……他完全不敢想像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郭数这下就不说话了。 江光光经过了这一遭是有些疲累的。回到院子里便先回房换了身上的衣服。手掌心隐隐的刺痛着,她吁了口气儿,才重新回了客厅里。 郭数和周来不知道在说什么,见着她出来就没再说话了。江光光给两人都倒了茶,周来这才说道:「最近暂时别往人多的地方去。」 江光光没有吭声儿,她的心里清楚这压根就不是办法。防不胜防这道理她是知道的。但她仍是点了点头。 气氛压抑,郭数就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江光光就让两人坐着,然后去厨房将剩下的早餐热了端了过来。 郭数这时候根本就吃不下,只吃点点儿粥。周来后来一直都是没有说话的,等郭数吃完了粥,他就站了起来,说道:「我出去一下。」 他说完这话也不废话,拿起一旁的外套就出去了。郭数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问道:「他过来有事吗?」 他的脸色是有些凝重的。江光光就摇摇头,将昨晚周来说的话说了。 郭数看着她,脸上露出了点点的苦笑来,说道:「阿叡,如果我没有猜错,郭数这次过来,应该是为了程容简而来的。」 只是来看她,哪里用得着特地的休假过来。 江光光没有说话。郭数顿了顿,继续又说道:「周来现在……和以前已经不一样。如果可能,最好不要让他单独和程容简相处。」 他既然特地的过来了,应该是有了准备的。但没有谁知道他想干什么,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让他和程容简在一起。 江光光的心里沉甸甸的,点了点头。 郭数接着又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阿北那边我会打招唿。」他同样是不明白的,不明白周来为什么就非要追着程容简不放。 事情都已经过了那么几年。上边儿也没有再提起,其实……他是大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郭数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就站了起来,去接电话去了。 江光光独自一人在沙发上坐着,微微的有些失神。她的手撑在眉心上,努力的去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幕。却发现,她压根就想不起那人的面容来。 他原本就是长发遮面的,蹲着的时候又刻意的低着头。在那种关头,就算是脸露出来一瞬,她也未必会注意到。 江光光不由得轻轻的吁了口气儿,动手了也好。总比遥遥无期的等待要好。至少知道,他确实是在这儿的。 这次没有得手,一定还会再有下次。只是,她得加倍的小心了。
第两百零六章:疏离 为菲菲日本代购的水晶鞋加更。 毕竟是劫后余生,江光光这会儿才慢慢的平復了下来,身体中的力气也恢復了些。 郭数没多大会儿就打完了电话,走到了江光光的面前,沉吟了一下,说道:「阿叡,我现在得回一趟帝都那边。你给的那张照片,我得亲自回去一趟。也有点儿别的事情要处理。」 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会尽快赶回来……周来过来的目的不纯,你暂时先去程容简那边,他是因为我受的伤,就拜託你替我照顾一下。你一个人在这边。我也不放心。」 其实,他是大可以叫老铁他们过来的。但经过这一次,他还是觉得程容简那边要安全些。 毕竟。老铁他们几个,也未必比得上一个阿北。程谨言原本就不是什么善类,他并愿意有无谓的牺牲。 他并不想让江光光紧张。所以才採取了委婉的说法。 他虽是恢復得挺快的,但脸上的那些青紫痕迹却仍是没有消退的。出了事之后他一直都是在这边没有回去过的,当然是得回去的。 江光光也并没有多说什么。点头应了句好。 郭数是急的,又打了个电话,这才对江光光说:「走吧,我送你过去。」 两人才出了门,阿北就走了过来。郭数看到他也不惊讶,就将自己要回帝都的事情说了。 阿北就点点头,郭数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在一旁等的江光光,将周来的事儿委婉的说了。 阿北这下倒是难得的说了句谢谢。 郭数很快便开着车走了,江光光在原地站了会儿,这才和阿北去了程容简那边的院子。 去的时候程容简正站在窗前打电话,听到脚步声便回过头来。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句什么。他就嗯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对江光光微微的颔首,说了句来了。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这时候已经快接近中午了。阿北问了程容简要吃什么,便要打电话点外卖。 江光光就说道:「我来做吧。」微微的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总不能一直点外卖。」 虽然只是皮肉伤。但她的手是不能碰水的,程容简没说话儿,沉吟了一下。看向了阿北,说道:「去找找看有没有钟点工。」 确实不可能一直点外卖,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找一个钟点工过来了。 阿北就应了一句是,他还未转身,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就说道:「让秦阿姨过来吧。她应该有空。以前我带着闹闹的时候就是她一直在帮忙。」 她是早想让秦阿姨过来的,但却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提出。 程容简就点点头,应了一句好。看了看时间,说道:「中午随便吃点儿,让她下午过来吧。」 江光光这下就应了一声好。 事情就那么定了下来,阿北去点外卖去了。程容简则是回房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江光光坐着坐着的就想起了陆孜柇来,算起来,也有好些天没有见到他了。自从那天他过来问在哪儿看到崔遇后就没有再过来过了,也不知道是去哪儿了。 也不知道,那天的那女孩子,到底是不是崔遇。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陆孜柇说的那些话来,身体不由得僵了僵。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垂下头。 她多多少少是有些恍惚的,就那么坐着没有动。脑子里像是有许许多多的东西,却又觉得空荡荡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说是出去一会儿的周来并没有再打电话来。江光光晚上并没有回她那边的院子,而是在程容简这边住了下来。 她住的是临时收出来的小房间,就在程容简的房间隔壁。 大抵是因为在陌生的地方。江光光迟迟都没有睡着。到了十二点多,她起床去倒水喝,才发现程容简竟然是还没睡的,和阿北是客厅里说着话。 看到她出去,两人很默契的停止了说话。在别人家里是不好不打招唿的,江光光就默默的说:「我倒水喝。」 阿北就看了程容简一眼,没再说什么,打开门出去了。他是住在另一个房间的,也不知道这时候出去干什么。 屋子里有些静静的,程容简走到了江光光的身边,低低的问道:「手还疼吗?」 江光光哪里那么娇气,说:「不疼了,不过就是皮外伤。」她说着就下意识的看了看程容简的那受伤的手。 已经那么几天了,他的手上依旧是包着纱布的。下午的时候那医生是过来给他换药输液的,也不知道伤口怎么样了。 程容简这下就点了点头,见她的脸上并未有任何的睡意,就问道:「睡不着吗?」 江光光倒也没有撒谎,嗯了一声。 程容简这次没有再说话,转身往另一间房间里去了。江光光多少是有些疑惑的,倒也没去管,倒了水喝了起来。 程容简很快便回来。回来的时候手中是拿了一瓶红酒的。他将酒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后递了工具给江光光示意她打开,低低的说道:「喝点儿。有助于睡眠。」 江光光就看了看他的手,说道:「你身上还带着伤,不能喝酒。」 程容简这下就看了江光光一眼,低低的说:「我不喝,这是给你喝的。」 江光光这下就没吭声儿了,她确实是需要放松点儿的,于是便接过了酒打开来。 程容简适时的递了杯子过来,她就接了过来,倒上酒。慢慢的喝了起来。 她虽然不懂,但也知道程容简的酒是好酒。喝得是很慢的。 程容简就在一旁看着她,过了会儿,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这样的情景是熟悉而陌生的,以前大抵是有过的,也也许没有过。只是,现在的两人之间,是疏离的。 他甚至不敢再近一步,更不敢,有任何的唐突。 程容简有那么些的恍惚,就那么怔怔的站着。往昔的那些或美好,或疼痛的记忆涌入脑海里,他轻轻的合上了眼眸。 他从未如此的无助过,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打破这所有的疏离。更害怕,看到,她的抗拒与戒备。
第两百零七章:贪婪 为cicisisi 的水晶鞋加更。 江光光就那么喝着酒,大抵是因为酒精的缘故,她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在忽然之间就非常的想念小傢伙。 到底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那时候的她,抱着的是玉石俱焚的决心。而现在,缓过来了,她却觉得心有余悸。她轻轻的闭了闭眼,有了小傢伙……许多事情都变了。 她忽然就很想给小傢伙打电话。 这念头才刚起来,手机就响了起来。屋子里是寂静的,这铃声突兀极了。江光光伸手揉了一下鼻子,将手机拿了出来,原本以为是小傢伙打来的。但却不是,是郭数打来的。 她就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的郭数不知道在干什么,听到她的声音就轻笑了一声。说:「我就知道你还没有睡。」 大抵是因为程容简在的缘故,江光光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就嗯了一声。 电话那边的郭数却是不知道程容简在的。接着又说道:「我今天回来的时候见到闹闹了,比起在你那边时白胖了不少。」 说起小傢伙来,江光光脸上的线条不自觉的就柔和了起来。静静的听着电话那端郭数绘声绘色的描述小傢伙的调皮来。 程容简虽然听不到电话里的声音。但直觉告诉他,电话那端的人是郭数。灯光下江光光的侧脸一片柔和,程容简在此刻涩得厉害,别开了脸,不停的吸起烟来。 胸口的地方闷疼着,还有那么些空荡荡的。在那么一时间之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他就拿了酒杯,倒了酒喝了起来。 他的动作是悄无声息的,没有任何的品尝,直接便一饮而尽。一连喝了三杯,他才搁下了杯子。忍不住的抬头向江光光看去。她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那笑意甚至盛在了眸子中,灵动得仿佛下一瞬就会溢出来似的。 程容简像是被刺痛了一般。很快又低下了头,倒了酒继续喝了起来。心如刀割一般,他恍恍惚惚的。明明是离得那么近的,却又那么远。 江光光挂了电话回过身来的时候,之前所开的酒瓶子已经空了。程容简已经开了另外一瓶酒。正闷头喝着。 大抵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就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那么懒散漫不经心的一笑,说:「一起,一个人喝着挺没劲的。」 他的眉宇之间是带着落寞的。 江光光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提醒道:「你的身上还带着伤。」 程容简就低低的笑笑,说道:「死不了。」 他说着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要去拿酒瓶。只是这次江光光的动作比他快了一步,将酒瓶拿到了手中。 程容简这下就不动了,就那么看着她。他的一双眸子里是带了许多的情绪了,眉头紧紧的锁着,像是压制着极大的痛苦一般。 江光光没有去看他,只是淡淡的说:「别喝了,不早了,睡吧。」 她说着就要将酒收起来,只是才刚刚转身,程容简就拽住了她的手腕。江光光还未反应过来,她就被拽到了他的怀里。他的另外一只手虽是受了伤的,但力气仍不是江光光可比的。 江光光是没有一点儿防备的,手中的酒瓶磕在了桌上滚落出去。打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碎响声。 程容简像是喝醉了一般的,呢喃着别走。大抵原本是想抱抱的,但人在怀里。他却又控制不住自己了。一手摁住了江光光的后脑勺,带着酒味的唇就落了下去。 所有的思念慾念,在此刻如决堤了一般,瞬间便将他淹没。 程容简是坐在椅子上的,江光光则是跌坐在他的腿上的,被他困在了怀里。他的吻是粗鲁的,那么反反覆覆的咬着,没有丝毫的技巧可言。她甚至能察觉得到有血腥味儿扩散开。 虽是抽了烟喝了酒,他身上的味儿却一点儿也不难闻的,和往昔一般。 江光光莫名的就有那么些恍恍惚惚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中的冰凉让她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待到回过神来,已是箭在弦上。她的脸上滚烫的,这下再也坐不住,也管不了程容简那受伤的手,立即就要挣扎了起来。 她才刚刚动了动,程容简的身体就微微的僵了僵,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他受伤的手了,他闷哼了一声。他的声音是嘶哑的,所有的动作都在此刻顿了下来,低低的说:「就抱抱。」 江光光的身体是僵得厉害的。又怕真的碰到他的伤口,咬着牙关的说道:「放开。」 程容简此刻哪里还放得开,低哑着声音说道。「就抱抱……阿叡,我……」 后边儿的话低得只有两人能听得见,江光光的脸上是滚烫的,身体僵得更是厉害,见他真的没动,这才勉强的坐住。 室内灯光暗黄,过了好一会儿,底下的滚烫才渐渐的缓了下去。江光光那紧绷着的神经下意识的就松了松。然后僵着声音说道:「放开。」 程容简是有些念念不舍的,刚才不过是借着酒精壮着胆。到底还是怕江光光生气。将她放开来。 他的手刚松开,江光光立即就跳了起来。她的脸上红得厉害,大抵是想说几句狠话的,但到底还是没能说出来,快步的回了房间。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进了屋子之后江光光就靠在了门上,嘴唇应该是被咬破了,火辣火辣的。胸口的地方砰砰的跳个不停,在寂静的房间里尤为惊心。 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儿,想要平復下来,却是徒劳。她就那么靠在门上,紧紧的闭着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上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江光光的身体立即就僵了起来,没有吭声。 外面的人同样是静默着的,过了会儿,才开口低低的说道:「我回房间了,水放在门口,出来的时候别碰着了。」 这话说完,大约过了那么一两分钟,外面的脚步声这才渐渐的远去。 江光光没动,又过了好会儿,才将门给打开。
第两百零八章:手段 门口是放了一杯水的,江光光朝着客厅看去,客厅里灯光幽幽,并没有人。地上的酒瓶酒渍已经收拾干净了。 她站了那么一瞬,才将地上的水杯拿了起来,也没有去看隔壁,悄无声息的关上了门。 将装着水的杯子放在一旁,她才上了床。却并没有睡,就在黑暗中那么抱着膝坐着。脑子在黑夜里越来越清晰,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身体都快僵了,她才轻轻的躺在了床上。 阿北应该是很晚才回来的,她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以及脚步声,没有起床去看。 周来是第二天早上回来的,没有给江光光打电话,直接便找到了程容简住的院子里来。 听到敲门声是阿北去开的门,看见外边的周来,他就抿了抿唇,站着没有动。 周来的脸上是并没有表情的,往院子里看了看,问道:「阿叡是不是在这儿?」 阿北没有说话,只是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过了片刻,才淡淡的说:「稍等片刻。」 这就是没有让周来进去的意思了,周来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江光光今早是起得晚的,早些时候接到秦阿姨的电话说今早不能过来她才爬起来的。 手不能碰水,她就随便的熬了些粥。大抵是因为没怎么睡的缘故,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经过昨晚的事,她是有些避着程容简的。程容简倒也识趣,简单的洗漱之后便去了书房。 阿北叫她的时候她正没精打采的搅着锅里的粥,听到说周来过来了她就拉了毛巾将手擦干净,然后闷不吭声的出去了。 周来正在院子外边抽菸,见到江光光出去就掐灭了菸头。沉默了一下,说:「我过来接你。」 他应该是从郭数那边得知江光光在这儿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刚要说话,一道低低沉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周警官既然来了,吃了早餐再走吧。」 江光光回过头,程容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屋檐底下。这是昨晚之后两人第一次打照面,他的脸皮一向挺厚。倒是看不出半分的不自在来。 江光光面无表情的,刚想要说话,站在院子外边的周来就应了一声好。将菸头丢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走进了院子里。 他一向都是不待见程容简的,江光光压根就没想到他会答应。不由得愣了一下,说道:「那先进去坐坐。」 周来这下就点点头,跟在她的后面进了屋子。 到了客厅里坐下,江光光就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进厨房里看熬着的粥去了。 客厅里程容简和周来各坐一方,程容简的脸上是平静的。而阿北对周来是充满了戒备的。就在程容简的身后一动不动的站着。 周来也不介意,端着茶杯喝着茶。客厅的气氛是有些沉闷的,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程容简才淡淡的笑笑,说:「周警官可是稀客。」 可不是,他竟然肯上门坐了。 周来就冷笑了一声,抬头看了程容简一眼,说道:「难道程二爷是心虚了?」 程容简脸上的笑容很淡,说道:「周警官说笑了,我没什么好心虚的。」微微的顿了顿。他低笑了一声,看向了周来,说道:「周警官应该查了吧,我只是正经的生意人。」 周来捏住茶杯的手紧了紧,忽的也笑了起来,说道:「程二爷洗白的本事倒是一流的。不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人,只要做了亏心事,多少都会留下线索。」 程容简也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那就要看周警官的本事了。」 周来这下就冷笑了一声。端起了茶杯继续喝起了茶来。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好在江光光的粥已经熬好,将就着昨天秦阿姨带来的小菜和煎蛋,倒可以勉强的吃上一顿。 吃早餐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江光光倒是挺想缓和一下气氛的,但她不如郭数那么圆滑,压根就找不到话题。 程容简倒是时不时的给她夹菜,碍于周来在,她并没有拒绝,只是那么闷头吃着。 一顿早餐还没有吃完,阿北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大抵是因为提防着周来,他并没有起身去外面接,而是直接就将电话接了起来。 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什么,他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淡淡的嗯了一声,很快站了起来,附在程容简的耳边说了声什么。 程容简倒是面色如常,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说道:「周警官慢用。」 他说着就起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阿北也随之跟了进去。 书房的门很快被关上,江光光的心里有那么些不安,她的直觉告诉她,应该是出事了。 周来的眸色沉沉,往书房的方向扫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 那两人走了,江光光和周来之间依旧是没有话说的。过了那么会儿,周来才开口说道:「阿叡,回帝都去,这边有我。」 他握着勺子的手有那么些僵,昨天的事儿,到现在想起来,他都是后怕的。他无法去想像,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 他明明说过的,他要替她报仇的。但一晃那么几年过去了,他非但没能兑现他的诺言,反倒是又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江光光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听到这话回过神来,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在,他不会再出来。」 是了。程谨言的目标是她,她要是不在,程谨言肯定是不会出来的。 他善于乔装打扮,他们现在连他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更别提说找他了。 周来的拳头握得紧紧的,许久之后才挫败的将拳头松开。他知道江光光说得是有理的,她不在,程谨言不会再出来。 他已经让人封锁了这儿的车站,但这一招,是没什么用的。这附近。不是没有郭数和程容简的人,程谨言都能找到机会下手,只能说明,他比他们想像的狡猾了许多。 这话题就没再继续下去了,江光光往书房的方向看了看,书房的门依旧是紧闭着的,也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 她默默的将碗里的粥吃完,这才问周来:「你什么时候回去?」 周来的身体就僵了僵,过了那么几十秒,才回答道:「等你安全了。我就回去。」 江光光就想起了郭数说的话来,想说什么的,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说:「我没事,昨天只是意外。」 她说得是轻描淡写的,见周来吃完饭,就站起来将碗收拾了,然后对周来说:「走吧。」 周来就往书房的方向看了看,说道:「我去外面等你。」 这就是避嫌的意思了。江光光还没说话,他就往外面走去了。 书房的隔音效果是好的,外面一点儿声音也听不到。江光光站了会儿。走了过去,轻轻的敲了敲门。 门倒是很快就打开,阿北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大抵以为她是找程容简的,就让到了一边,让她进去。 江光光没有进去,也没往里边儿看,说道:「我先回去了。」 阿北这下就看向了站在窗边的程容简,程容简显然也是听到了她说话了的,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应了一句好。 江光光这下没再说话,嗯了一声就离开了。 阿北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侧头去看程容简。程容简是有些疲累的,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去揉眉心。 阿北沉默了一下,问道:「要不要把姓周的支开?」 程容简这下就没说话了,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周来倒是挺有手段的,竟然找了人查了他那边的生意。大抵是想从他的生意里找出些蛛丝马迹来。他倒是挺厉害的,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就找到了他的根源在哪儿。 明明是想周来的,他却突然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来。他揉着眉心的手微微的顿了顿。说道:「让阿凯带着苟三过来。」 阿北不知道他怎么的就想起了让阿凯和苟三,不过什么都没有问,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 程容简顿了一下,又说道:「去重新找个钟点工过来,饭菜给那边也送上一份。」 她吃不惯外卖,周来又在她那边,她八成是要自己动手的。 阿北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思的,就点头应了句好。他正要转身,程容简又说道:「钟点工来了让她来我这儿拿菜谱。阿南那边让他稳住,该做什么做什么,随便他怎么查。」 阿北就点了点头,很快出去了。 程容简昨晚几乎是一整晚未睡,头有那么些疼。他正准备抽菸来缓缓,阿北又过来了。 这次他没有进书房,而是在门口说道:「二爷,医生过来了。」 程容简这几天一直都是输着液的,听到这话就点了点头,说了句马上来就站了起来。 医生早把药箱放在一旁了,程容简坐下他就熟练的将纱布解开。只是纱布才刚解开一圈,里边儿的纱布就出现了点点的红。 医生飞快的将纱布全拆开,见伤口并没有裂开,这才松了口气儿,说道:「程先生,伤口还没癒合,您暂时不能用力。」 程容简就看了看那沾了血迹的纱布,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这血迹是什么时候沾染上的。应该是昨晚的时候……那时候他是用了力的。不过,那时候……他并没有感到疼。 他微微的就有那么些失神。 江光光和周来是找不到什么话说的,一路都是沉默着的。大抵是这种沉默太让人尴尬,她就问起了罗姨和周来的父亲的身体来。 周来便一一的回答了,想起了那个和程容简有血缘关系的小傢伙来,他的心里闷闷的,想问什么的,却终究没有开口。 回到院子里江光光就自在了许多,葡萄架上的葡萄有些已经成熟了,她就拿了竹篾编的小篮子来,用剪刀剪了成熟放在篮子里,清洗干净让周来吃。 这葡萄是挺甜的,小傢伙就非常喜欢吃。去年葡萄成熟的时候他多数时候都是在这葡萄架下打转的。 江光光是没有吃的,将葡萄给了周来便打扫起了院子来。周来看着她的背影,恍恍惚惚的,他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到了今天的模样了。 那时候,她和他在一起,明明是有说不完的话的。许久以前的场景一点点的浮现在脑海里,那么的清晰。清晰得,像是从未改变过似的。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慢慢的回过神来。在突然之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拿着篮子的手微微的僵了僵。他慢慢的收回了视线。 中午这边的饭菜是阿北送过来的,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将将着饭菜的食盒递给江光光便离开了。 饭菜是才刚做好的。还热气腾腾的。江光光也没客气,摆上了才让周来坐下吃。 周来是有些闷闷的,看了看江光光的手,问道:「还疼吗?」 江光光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想起问她的手,就摇摇头,说了句没事。 周来这下就不说话了,过了会儿,才说道:「晚饭我来做。」 江光光拿着筷子的手就顿了顿,倒也没有说什么,点点头应了一句好。 只是周来到底还是没有做成晚饭。下午就被一通电话给叫走了。他一走,阿北便过来了,说是程容简还输着液的,他要出去一趟,请她过去帮忙看着。 江光光倒也没有多想,关了门便跟着他过去了。 他倒是没有骗她,程容简确实是输着液的。只是,他并非是睡着的,而是坐着的。 江光光倒是没有吭声,兀自坐了下来。 阿北很快便离开,屋子里变得静悄悄的,隔了那么会儿,程容简忽然开口问道:「要不要下棋?」 江光光就头也不抬的说了句不下。 程容简这下就没吭声了,江光光原本以为他会罢休了的。谁知道并没有,他站了起来,用受伤了的手拿了挂着的药水瓶。 江光光眼角的余光瞥到他的动作,到底还是站了起来,说道:「要什么我给你拿。」 程容简的动作就顿了顿,说道:「坐着挺无聊的,我去拿棋过来……自己下。」 江光光是挺无语的,到底还是问道:「棋在哪儿?」 程容简这下安分了下来,说道:「在书房的书桌上。」 江光光这下就没吭声儿了,往书房的方向去了。她很快便将棋拿了出来,递给了程容简。 程容简客气的说了声谢谢,然后自顾自的将棋摆了起来。 江光光这下没有再去管他,看起了电视来。谁知道过了没多大会儿,程容简就叫了一声阿叡。 他的声音是挺正经的,江光光以为他是有事,抬头向他看去。 程容简的那张俊脸上同样是正正经经的,说道:「坐着挺无聊的,陪我下棋好不好?」 他的视线停留在江光光的脸上,江光光还没有说话,他又接着说道:「昨晚是我不好,你大人大量,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的语气温柔得很的,一副无辜极了的样儿。 提起昨晚,江光光的脸上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她知道程容简八成是故意的,不由得咬了咬牙。不吭声也不去看他。 但她到底还是低估了程容简磨人的功夫了,每隔那么会儿,他便会温温柔柔的叫一声阿叡。 他是故意的,阿叡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出来,缠绵悱恻,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一般。 让人不自觉的红了脸。 饶是江光光再有定力,也抵不过那么肉麻的攻势。只得低低的警告道:「别叫了。」 程容简无辜的看着她,微微笑着说:「我无聊,总得找点儿事做。你要陪我下棋,我就不叫了。」 他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江光光暗暗的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坐了过去,和他下起棋来。 程容简下棋是假,有意吃豆腐倒是真。冰凉的手指时不时的会去触碰到江光光的手。 他是有分寸得很的,并不会多停留,只那么短短的一下就会移开,仿佛是不经意的一般。 他这次倒是学乖了,下棋便下棋,丝毫不提过去的事儿。气氛到底还算是融洽。 江光光其实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的,他却是有分寸得很,放水也放得很有技巧。一盘棋倒是下了许久。 江光光下棋还是跟着她爷爷学的,自从爷爷过世后,她几乎是没碰过棋的。刚开始下的时候是有些生疏的,到底还是渐渐的找回了感觉,下完了一盘,也不说不下,又继续下了起来。 阿北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静静的下棋的样子,江光光的表情是很认真的,而程容简那张英俊的脸上一直是带着的点点的笑意的,不用问也知道是心情不错。 阿北原本是要进去的,这下脚步就顿住了,悄悄的退了出去。站到了屋檐底下抽起了烟来,轻轻的吁了口气儿。 晚会儿他的人带了钟点工过来。他才将人带去了厨房。 这会儿江光光正皱着眉头看着棋盘上的棋,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又低头去研究棋去了。 江光光这一个下午的时间都用在了下棋上,中途替程容简拔了针。直到叫吃饭了,她起来时,才发现外面竟然已经黑了。 棋还没下完的,程容简也不去动棋盘,柔声的说道:「吃完饭再下。」 反正也没事做,江光光就点点头,两人一起去了餐桌旁。钟点工做完饭就离开了。屋子里就只剩下阿北和他们两人。 吃饭的时候程容简时不时的给江光光布着菜,碍于阿北在,江光光倒是没有说什么,一一的都吃了。 这样的情景就像是幻觉一般的,程容简从头至尾都是轻轻的,像是怕稍微大声点儿,这一切就不復存在了一般。 待到吃完了饭,江光光便起身去收拾碗筷。等着出来的时候程容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些西瓜和葡萄摆在小几上。 她的脚步就微微的顿了顿。程容简则是指了指棋盘,说:「继续把这一局下完,待会儿给周……警官打电话,要是他不回来,就在这边睡吧。」 是了,周来接到电话之后便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的。 昨晚就是在这边住的,江光光也没有推辞,就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程容简是很体贴的,下那么会儿就会提醒江光光吃水果。葡萄有些儿酸,江光光是偏爱西瓜些的,多半时候都是去吃西瓜。 程容简就索性将西瓜推到了她的手边,让她拿的时候方便些。 这一局棋下得要稍微久些,等着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这下不用江光光说什么程容简就将棋盘收了起来,对江光光说,「打电话吧,要是他回来我让阿北送你回去。」 江光光就点点头,拿出手机来给周来打了电话。但电话却是没打通的,周来的手机提示暂时无法接通。 江光光的眉头就皱了皱,程容简在一旁看着,不动声色的问道:「打不通吗?那就发条简讯告诉他你在这边。要是回来了让他给你打电话。」 周来那时候走得是急匆匆的,江光光就点了点头,给周来发了一条简讯。 等她将手机搁下时,程容简已在洗手间那边了。叫她过去洗漱。 两人之间现在的相处是有些微妙的,江光光就走了过去。程容简这下则是回房间里去了。 待到进了洗手间,江光光才发现她的牙刷上竟然是挤好了牙膏的。毛巾也是拿下来放在一旁的。 她就那么看了看,这才开始洗漱。 这时候也还早,是睡不着的。她洗漱完就看起了电视来。程容简洗漱回来就倒了一杯红酒给她,说到:「不是睡不着么,喝点儿助眠。」 看到酒,江光光不可遏制的就又想起了昨晚来。不由得黑了脸。 程容简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就低低的笑了一声,认认真真的说:「喝吧,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昨晚我不也什么都没做么?」 他的声音是低低沉沉的,在寂静的空间里多多少少是带了些暧昧的。一双眼眸是看着江光光的,仿佛江光光要是不喝就是她心虚一般。
第两百零九章:循循诱导 为钻石2593的加更。 他这是在用激将法,偏偏江光光还不得不接。她就黑着脸将他递的红酒接了过来。 程容简的嘴角微微的扬了扬,就那么看着她,等她喝了两口酒,这才说道:「明天医生过来让他给你看看,失眠对身体不好。让他开点儿药调理调理。」 江光光这下就说了句不用。她并非是经常失眠,只是想事情想多的时候睡不着罢了。 程容简也不勉强她,稍稍的想了想,开口问道:「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江光光是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的,就抬头看向了他。程容简和她对视着,轻轻的说道:「苟三他们要过来。」 这是江光光没想到的,她稍稍的怔了怔。问道:「他们过来干什么?」 程容简端起了杯子喝着水,说道:「知道你在这边,他想过来看看。」 他这也算不上是假话。这些年,苟三倒是一直记着她的。隔那么长一段时间就会问有没有她的消息。 江光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这下就没再说话了。 程容简也没说话。过了那么许久,才说道:「等以后有时间,去可乐他们那边看看吧。我上次过去。老赵头还问起了你来。他生了几次病,老了许多。」 江光光就闷闷的问道:「你过去干什么?」 程容简就微微的顿了顿,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慢慢的说道:「只是想看看,你呆过的地方,还有相处过的人。」 沿河那边他是去过了的,只是早已是面目全非。江光光以前住的老赵头的院子也已经被圈了起来,等着拆迁了。他独自在那边呆了几天。 江光光就一时没说话,过了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看向了程容简,那么轻轻的说道:「程容简,我真的很累。」 她的眉心里涌出了些许的疲倦来。看得出来并非是违心话。她是真的累。 程容简的手指不易察觉的颤抖了一下,就那么看着江光光,许久之后伸出手。一点点的将眉心抚平,低低的说道:「累就什么都别去想。」 他的手指是冰凉的,只那么一下。就收了回去。 江光光一时没有动,过了好会儿,才开口说道:「丁郡青说。你在床上躺了很久……」 她提起丁郡青时语气和平常无异,程容简根本就没有想过丁郡青竟然找了她,微微的怔了怔。随即说道:「她胡说的,不用理会。」微微的顿了顿,他又说道:「这几年我都没有见过她,那次。是这几年来的第一次。」 他说的那次,是指丁郡青堵上门的那次。 两人难得那么心平气和的说话,提起丁郡青来,江光光还是疲倦不已的。原本是有许多话要问的,这下却是沉默了下来。 就算是……他和丁郡青之间并没有什么,但……曾经,她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 江光光在忽然之间就想起了丁郡青说的他为她改变的事儿来,不由得抬头怔怔的看着程容简。他是好看的,眉梢的那条疤痕丝毫未影响到他的英俊。 过了许久,江光光才轻轻的开口问道:「如果你不去沿河,会和她结婚吗?」 这其实她早就想问的。在程谨言提起来时,她就想问了。 程容简大抵是没有想到她会那么问,微微的怔了一下。他和丁郡青的那段过去,是无法抹去的,他的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的视线慢慢的落在了江光光的身上。淡淡的笑了笑,说:「阿叡,这世界上没有如果。」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那时候选择去了沿河,那就证明,我已经放弃了她。」 大抵是因为是年少轻狂的爱情,到现在,回想起要去沿河的那段日子。似乎……丁郡青在那时候是无足轻重的。他唯一记得的,就是程舒惟的下跪以及那些流着泪的哀求声。 是了,谁都是知道的。一旦进入了沿河,此生,就不可能再光明正大的回到程家了。 在沿河,是血雨腥风。而在程家,则是另一种不同的生活。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时候,程舒惟对他应该是挺重要的。所以,即便知道前方是荆棘,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去了。 程容简是压根就没有想到丁郡青会去找江光光的,说到这儿,他又说道:「阿叡,无论她说了什么,你都不必理会。」他停了一下,接着认真的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我和她之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江光光其实问出口就已有些后悔了,听到程容简那么说就伸手揉了揉鼻尖,说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她说着就低下了头。也没去看程容简。 程容简看着她的侧脸,嗯了一声,微笑着说:「那你想知道的时候问我,我告诉你。」 他这脸皮倒是厚得很,江光光有那么些郁闷。没有说话。 这会儿江光光杯子中的红酒已经空了,他又替她斟了一杯,柔声说道:「以后晚上都喝两杯,喝了就好睡了。」 江光光依旧没有吭声,只是端着杯子慢慢的喝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酒的后劲儿是有些大的,两杯酒下去,江光光的头就有些晕晕的了。 程容简这下就没让她喝了,打开了她的房间的灯,让她去睡觉。 江光光这下倒是挺听话的,乖乖的躺在了床上。不知道是要下雨还是怎么的,屋子里有些闷热。她的额头上出了些许的汗。 程容简就拧了温热的毛巾替她擦了擦额头,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了一把扇子,在一旁不轻不重的给她扇着。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不用的,但这微风挺舒服的,也没制止,在迷迷濛蒙中就那么睡了过去。 程容简替她扇了许久的扇子,直到她没那么热了,才停了下来。拉了被子替她盖上。 天气闷热得很,今晚应该是要下雨的。他就起身,将后边儿的窗户关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也并没有回房间。在黑暗中就那么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人,许久之后俯身,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
第两百一十章:皮厚 为钻石2693的加更。 下半夜的时候果然下起了雨来,大抵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江光光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外边儿已经天亮了。 雨滴打落在窗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脆响声,她静静的躺了会儿,才爬了起来。 打开门出去,客厅里静悄悄的,程容简应该是还没起床。她去了洗手间洗漱,牙膏依旧是挤好了的,她的动作就微微的顿了顿。 去厨房时她才发现早餐是买好了的,有小馒头和豆浆。应该是买了很久的,已经冷了。 江光光就将豆浆倒出来重新热。然后又将小馒头炸得金黄金黄上。 程容简的门是关上的,也不知道是醒还是没有醒。她正打算上前去敲门,背着药箱的医生就从程容简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卧室的门是关上的。江光光一点儿声响也没有听到,更没有想到医生会那么早过来。 她不由得愣了一下。那医生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江光光在这边,微微笑着解释道:「今天有点儿事要出去。所以就早早的过来了。」 江光光这下才反应过来,有些侷促的问道:「您吃早餐了吗?」 那医生就摆手表示不用,然后示意江光光进去看程容简。背着药箱走了。 江光光进房间的时候程容简是输着液的,他正翻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 江光光伸手敲了敲门,这才问道:「要不要吃早餐?」 程容简抬起头来,江光光这才发现他是戴了一副古板的黑框眼镜,看着倒是文质彬彬的。颇有几分斯文禽兽的味儿。 程容简併没有将眼镜摘下来的意思,看了看输着的药水,微微笑着说:「医生让暂时别动。」 这就是让江光光将早餐送到房间里来的意思了。 江光光是一点儿也不相信他的鬼话的,不过倒也什么都没有说,出去很快拿了小馒头和豆浆进来。 程容简没放下手中的书,也不肯动手,就那么看着江光光。 江光光懒得理他,只是将筷子递给他。程容简到底还是将筷子接了过来。夹着江光光递着的馒头慢慢的吃着。时不时的让江光光将豆浆递给他喝。 两人之间离得近,多少是有那么些亲密的。 程容简到底还算是体贴,怕江光光手酸。吃了一会儿就示意江光光将东西放在一旁,然后问道:「你吃了吗?」 他戴着这眼镜还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江光光没有回答他的话。睨了他一眼,问道:「你戴着这东西干什么?」 程容简过了会儿才反应她说的是眼镜,便伸手推了推。微微笑笑,看着江光光说道:「你不觉得挺好看的吗?」 敢情他戴着眼镜就是为了好看,江光光无语,也也懒得再管他,出去吃东西去了。 一早上都没见着阿北,待到吃完早餐刚收拾好。外边儿开门的声音以及说话声。 江光光是有些疑惑的,刚走出去,就见阿北带着阿凯和苟三正从外面过来。 是下着雨的,几人的头上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珠儿。阿凯是最先看到江光光的,脸上露出了和往昔一样的笑容来,说道:「江小姐,好久不见。」 苟三同样是激动的,但知道程容简在这儿,也只是规规矩矩的打了招唿。 几人都是吃了早餐的,江光光倒也不用麻烦。阿北带着阿凯进去和程容简说话,苟三这才找到说话的机会,问江光光:「你这几年一直在这儿?」 比起以前来,他倒是人模人样的了。整个人胖了一圈,身上正正经经的穿着西装。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就问苟三过得怎么样。 苟三就抓了抓后脑勺。简单的说还行。 分别已久,原本是有许多话要说的,但这下不知道怎的却都一时说不出来。过了会儿。苟三才闷闷的说道:「二爷一直都在找你。」他是有些欲言又止的,原本是想说什么的,看了看江光光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江光光没有吭声儿。苟三倒也没有继续下去,说起了这几年他自己的事儿来。 沿河出事儿的时候,他多少是有些预感的,早早的躲开了,所以并未被殃及。 他一直都是在沿河这边混的,出去后是落魄了一段时间的,直到后来跟了程容简。 大抵是因为沿河的最后太过于惨烈的,他的声音一直都是闷闷的。说完之后看了看江光光,问道:「听说程谨言在这边?」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顿了顿,还是说道:「陆孜柇也在。」 这下苟三倒是愣了愣,随即想起了甑洪光的事儿来。就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这些年二爷也一直在找程谨言。」 他看着江光光的目光是有些复杂的。 江光光没吭声儿,苟三刚想要说什么,江光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看了看,电话是周来打来的。她就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周来开口便问她在哪儿,江光光就回了在程容简这边。然后问他是不是回来了。 周来就嗯了一声。江光光原本是想说自己马上回去的。谁知道还没开口,周来就说道:「下着雨的,我过来找你。」 他和程容简那么不对付。竟然主动过来。江光光的心里是有些疑惑的,不过还是应了一句好。 周来没多久就过来了,气氛原本是挺融洽的。但他这一过来,就变了些味儿了。他也不在意,就独自在沙发上坐着喝着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偶尔抬起头来看阿北阿凯的目光冷飕飕的。 苟三开始发挥他长袖善舞的本性,在中间打起了圆场和起了稀泥来。 等着程容简输完药出来,周来才抬头看向了他,淡淡的说道:「我这次是为了程谨言过来的。」 阿凯和阿北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提起程谨言来。不由得看向程容简。 程容简倒好像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在周来的对面坐了下来,有那么些似笑非笑的说:「周警官请说。」 他看周来的目光是有些意味深长的。 周来倒是坦然自若,淡淡的问道:「不知道程二爷的手里是否有什么新的线索?」
第两百一十一章:失踪 他这话问得就跟没问似的的,如果程容简的手中有线索,江光光就不用那么困在这里了。 程容简的嘴角勾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来,让人重新给周来上了一杯茶,这才说道:「没有。」 周来就淡淡的笑了笑,说:「我如果没有记错,程谨言,应该算得上是二爷你的兄长。而你程二爷,一向护短……」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程容简就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说道:「周警官这就说错了,我孑身一人,哪儿来的兄长?」 他应该是还有话要说的,见江光光出来,就没再说话了。 倒是周来接着淡淡的说道:「我休假,会在这边呆上一段时间。只要事关程谨言,都任由差遣。」 以他的性格,能那么说着实不容易。程容简就淡淡的笑笑,说:「一定不会和周警官客气。」 江光光这一天的眼皮都跳得有些厉害,周来在这儿是不怎么妥当的,她原本是要回她的院子那边的,但苟三嚷嚷着下雨回去也无聊,不如留在这儿玩牌。 令江光光意外的是,周来竟然也答应了苟三玩牌,于是就那么留了下来。 玩牌是她和周来苟三阿凯一起玩。阿北的事多,时不时的出去。程容简则是呆在卧室的。 江光光已经许久没有玩,是有些手生的。倒是周来一看就知道是高手,输输赢赢的还是让他赢了不少。 待到到了快傍晚,牌局还未散,阿北就匆匆的从外边儿走了进来。他看也不看在外边儿玩牌的几人。直接过去敲了敲卧室的门。 程容简很快就从卧室里出来,阿北也并没有避着周来,低低的说道:「钟医生不见了。」 他这话一出,阿凯立即就放下了手中的牌站了起来。 程容简的眉头微微的皱起,问道:「怎么回事?」 阿北就说道:「早上钟医生说是要出去走走,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而且手机也打不通。」 他的声音里是有些焦躁的。钟医生是程容简的医生,他在这个关头不见,也不知道背后的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且,现在程容简的伤还没有好。 程容简一时就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说道:「带着人去找。再仔细的问问他会去什么地方。务必要把人找出来。」 阿北就应了一句是。 气氛是有些紧张的,刚才还算还是轻松融洽的气氛消失殆尽。阿凯是着急的,原本是打算也跟着去的,但碍于周来在场,到底还是没开口。 苟三倒是很快的跟着阿北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过了那么两三分钟,周来站了起来,说道:「我去看看。」 他这话是和江光光说的,说完直接便出去了。 江光光想起了她之前不停跳的眼皮,心里沉甸甸的,看向了在阴影里站着的程容简。 程容简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叫过阿凯吩咐了几句,阿凯很快便出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和江光光两个人。 他是看出了江光光的担心的,沉吟了一下,说道:「没事,钟医生喜欢摄影,应该是被困在哪儿了。」 是了,今天的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被困住也是有可能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出去的阿凯没多大会儿就回来,低低的和程容简说了声什么,两人进书房去了。 客厅里安静得很。江光光的心里是有些不安的,不想让自己胡思乱想,就进厨房里做起了吃的来。 她的手掌上的伤已经结痂了,其实已经没什么事了,只是程容简坚持叫钟点工,她才什么都没有做。 阿凯倒是没多大会儿就离开。程容简出来的时候江光光正在择菜。他就走了过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问道:「伤口好了吗?」 他边说着边去看江光光的手掌心。 江光光就说了句没事了,然后把手抽了回来。大抵是看到她的手掌心结痂了的,程容简也没阻止她,在她的旁边站了下来,说道:「还要弄些什么。我帮你。」 他就像是没事儿的人似的的。江光光就看了看他那手腕,说了句不用。 程容简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就微微笑着说道:「没什么事,只要不用大力就没事。」 他说着也在一旁择起了菜来。 江光光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问道:「找到人了吗?」她就想起了钟医生早上说的他有事的话来,又问道:「出去的时候没有说去哪儿吗?」 程容简就说了句没有。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道:「阿北在带着人找,不会有事的。」 他说得是轻描淡写的,但江光光的心里到底还是不安的。不过还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阿北他们这一去久久的没有回来,江光光等到了下半夜没等到人回来撑不住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刚到客厅就见苟三坐在沙发上。她就快步的走了过去,问道:「人找到了吗?」 苟三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突然出声吓了他一跳。他拍了一下胸口,说道:「怎么走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明明是他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现在反倒是怪她走路没声音。 江光光也没和他争辩,将刚才的话又问了一遍。 苟三往书房的方向看了看。摇摇头,说道:「没有。但听附近的村名说好像看见钟医生进山去了,昨天一直下着雨的没法去搜,今早一早北哥带着人去搜山去了。」 江光光一时就没有说话,过了那么会儿,才说道:「待会儿你走的时候叫上我,我对这边比较熟悉,也许能帮上忙。」 是了,这儿的地形她闭他们都是要熟悉的。 苟三是做不了这主的,支吾着说道:「还是别。昨天刚下过雨,山上挺滑的,要是不小心走丢了那就更麻烦了。」 不用想也知道程容简不会允许江光光去的,他自然是不敢答应下来的。 江光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再坚持。 苟三他们昨晚是找了大半夜的,等着阿凯出来,他便和阿凯又去找去了。阿北的腿脚不方便,留了下来,和程容简商量着事儿。 江光光在客厅里呆了会儿,也没有去打扰程容简和阿北,留了一张纸条告诉他说自己回去换衣服,便离开了。 昨晚下过雨,外边儿的空气是清新的。大抵是还要下雨,天空有些暗沉沉的。 江光光走着走着的脚步就慢了下来,钟医生在这时候不见……她是不安的。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脑子里乱糟糟的,完全没有一点儿头绪。她轻轻的吁了口气,然后继续往前走。 刚走到宅子旁,就见许久没见的陆孜柇在一旁抽着烟。江光光的脚步就顿了下来。 陆孜柇应该是听到了脚步声的,侧头看向了她。他也不知道是去哪儿了,下巴下冒出了青色的鬍子渣。整个人看起来落魄得很。 他的视线上上下下的将江光光打量了一遍,这才问道:「听说程谨言出现了?」 他这话的意思,倒像是他这段时间没有在这边。 他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像是那天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江光光也并没有瞒着他,点了点头。 陆孜柇的一时没动,等着江光光开门的时候。才问道:「受伤了吗?」 江光光这下就回了一句没有。 陆孜柇这下就没说话了,顿了顿,才问道:「有吃的吗?」 江光光这才注意到他的脸上是带着疲惫的,眼睛里有血丝,像是已经有很久没有睡觉了似的。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像是知道江光光在想什么似的,陆孜柇低低的说道:「甑燃……这几天不怎么好。」 他的语气里是带着深深的疲倦的,其实并不是不怎么好,而是非常不好。她趁着医护人员检查的时候跑了出去,从楼上坠下,才刚刚抢救回来。 她这下倒是清醒了不少,到底还是承受不住家破人亡的打击,一心要寻死。他不得不一直守着,等着她的情绪平静些了,这才赶了过来。 谁知道才刚赶过来,就听到程谨言出现的消息。他这才直接的过来了。 他倒是难得的有软弱的一面,江光光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进来吧。」 陆孜柇这下倒是客气的说了句谢谢,才跟着江光光进了院子。 这几天江光光都是在程容简那边吃的,现在厨房里并没有什么吃的,她就给陆孜柇煮了一碗面。 陆孜柇应该是饿极了的,一大碗面没多大会儿就吃完了。他这样子看着怪可怜的,江光光给他倒了一杯水,问道:「还要吗?」 陆孜柇哑着声音说了句不用,喝了半杯水,这才抬起头看向了江光光,问道:「你是在哪儿遇到程谨言的?」 他是有些烦躁的,说着就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说来说去,这件事还是因他而起的。他那时提议让她多出去走走,他是打算在后边儿跟着她的。但却没有想到甑燃会出事,他回了那边,才导致她独处险境。 江光光就简单的将事情说了,然后说道:「你先休息吧,我要出去一下。」 陆孜柇就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要去哪儿?」 毕竟他是跟了程谨言很久的,江光光想了想,还是将昨天钟医生不见的事情说了。 陆孜柇的眉头皱了起来,过了会儿,才说道:「未必就是程谨言做的,他没有理由。」 他微微的顿了顿,看向了江光光,说道:「你应该知道,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程容简……都是树有敌的。」 江光光这下就没说话了,但陆孜柇到底还是不敢肯定这是是否是和程谨言有关的,站了起来,说道:「我和你一起去找,这边有些地方……我比你要熟些。」 是了,他一直都是躲在暗处的。任何地方都是有三教九流的。也许能有点儿线索也说不定。 江光光微微的迟疑了一下,看着他那布着血丝的眼睛,问道:「你不需要休息吗?」 陆孜柇站了起来,说道:「没事,来的时候已经在车上睡过了。」 他并没有耽搁,边说着就边往外边儿走。 陆孜柇在这儿是挺熟悉的,尤其是那些小巷子,他走得是很顺熘的,甚至不用辨别方向。 他是没有见过钟医生的,多数时候都是江光光向人形容打听。他走的地儿都是偏僻的,但一路打听下来都没有任何的收穫。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就那么失踪了的。 这一片偏僻,如果钟医生真是被人抓起来了的话,这边无疑是很好的藏人的地方。 陆孜柇同样是没有想到会一无所获的,抽完了一支烟,才对江光光说道:「我先送你回去,等会儿我再去别的地儿打听打听。」 他对这事无疑是挺上心的,江光光就看向了他。陆孜柇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淡淡的说道:「我并不是在帮程容简,我是在帮我自己。如果这事儿真是程谨言干的,那一定会留下线索。我找了他那么多地方,不可能再让他跑掉。」 他的语气越说越冷漠,眼里的阴鸷更甚。像是要将程谨言给碎尸万段似的。 江光光这下就沉默了下来,陆孜柇并没有多说什么,率先往前走。 江光光才走了几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后面像是有人在跟着他们似的。 她竭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抬头去看前边儿的陆孜柇,但陆孜柇显然是没有发现的,兀自往前走着。 这个时候江光光是宁可相信她自己的直觉的,想要加快脚步追上陆孜柇,但又怕跟着他们的人会有所察觉,于是便保持着镇定,将手机拿了出来。给陆孜柇发了一条简讯。 陆孜柇这下倒是很快将手机拿了出来,他是挺警惕的,看到是江光光的号码也并没有回头,而是直接将简讯点开来。 简讯里只有很简单的几个字: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陆孜柇的身影就微微的僵了僵,很快将手机放了回去。脚步稍稍的慢了一些,等着江光光跟上。
第两百一十二章:估计也只能替你收尸了 小巷里冷冷清清的,偶有行人走过。江光光没多时就跟上了陆孜柇。 尽管她竭力的镇定,但神经仍是绷得紧紧的。比起她,陆孜柇倒是要放松许多,低低的说道:「前面路口左拐进小巷子,然后直走,找个地方躲起来。」 江光光是疑惑的,抬头看向了他。 陆孜柇的唇抿了抿,淡淡的说道:「我看看是谁在跟着。」 两人离得是有些近的,看起来很是亲密。说着话已到了路口,陆孜柇轻轻的扯了扯江光光,就将她带进了小巷子。 小巷子很短,离出口不过就几十米,他指了江光光往前边儿走,直接则是由着巷子绕了回去。 他的动作是快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子里。前边儿是堆着柴禾的,江光光看了看,就迅速的走到柴禾边儿上躲了起来,凝神听着巷子里的动静。 她那时明明是感觉有人在跟着他们的,但这下后边却是没有一点儿动静的。过了五六分钟,也不见有人往这边来。 江光光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的,手中的匕首握得紧紧的。就那么静静的靠着墙壁。 又过了那么五六分钟,才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江光光的匕首下意识的握得更紧了些。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慢慢的探出头去,却发现过来的人是陆孜柇。 陆孜柇那张漂亮的脸上是带有那么些疲惫的,陡然见到江光光从柴禾里出来他也不惊讶,只是哑着声音说道:「没有人。」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去看江光光,眉心间是有些疲倦的,顿了顿,接着说道:「要下雨了,我先送你回去。」 他这样子是有些不对劲的,如果没有人,他怎么会去了十来分钟之久? 江光光的心里多少是有些疑惑的,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这一路上陆孜柇更是沉默,一句话也未说。烟倒是抽了好几支。 江光光同样是未说话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了院子门口,陆孜柇准备回去时,她才开口低低的问道:「是不是崔遇?」 陆孜柇的身体微微的就顿了顿,随即漫不经心的说道:「胡思乱想什么,你的直觉不准,没有人。」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又说道:「你觉得她有那个跟踪我还不让我发现的本事吗?」 说到后边儿他的语气就淡了下来。 但他说得是挺有理的,江光光这下就没再说话了。陆孜柇也没有多说,对着她挥挥手,说道:「进去吧,我走了,要是有消息我会打电话。」 他也不啰嗦,说完直接便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小巷里。 江光光看着他的背影,久久的没有动。她的直觉告诉她,就在那会儿,肯定是发生了点儿什么事的,陆孜柇有事瞒着她。 江光光的头隐隐的作痛着,她到底还是没有去多想,进了屋子里。 外边儿的天气阴沉沉的。屋子里的光线更暗。她进屋后也没开灯,就靠着墙壁那么怔怔的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响了起来。她过了好会儿才将电话接了起来,电话是程容简打来的,告诉她,他在外面。 江光光的身体是站得有些僵了的,轻轻的吁了口气儿,将手机搁在了一旁,这才打开门出去。 外边儿依旧是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下雨。程容简独自一人站在门外,手里是拿着东西的。 不知道怎的,江光光微微的有些失神,过了那么会儿,才走过去。打开了铁门。 程容简是抽过烟的,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儿。门打开便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了江光光,说道:「阿凯带来的一点儿小点心,你尝尝。」 点心的包装是精美的,江光光没有说话,将盒子接了过来,然后说道:「进来吧。」 她说着就转身往里边儿走,比起之前,态度是要淡漠许多的。 程容简的步子微微的顿了顿,应了一声好,跟了进去。 待到进了屋子,江光光打开了灯,他才轻轻的问道:「怎么了?」 他的眸色里深深沉沉的一片,自然是早察觉到了江光光的不对劲的。 江光光的身影微微的僵了僵。低下头看了看地上的影子,忽的淡淡的笑笑,说道:「没怎么,就是有点儿累。」 她的脸色微苍白,眉心间布满了疲惫。 她是很少会将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出来的,程容简突然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是想要说话的,只是不等他说话,江光光就直直的看向了他,轻轻的问道:「程容简,你觉得我们真的合适吗?」 她的语气里同样是带着深深的疲倦的,目光变得迷茫了起来。顿了顿,她接着又说道:「我去沿河的第二年,有算命先生替我算过。说我会在那儿,遇到我生命中最大的劫数。那时候。我并没有当真,后来,也从未想起过。」 说到这儿,她那么恍惚的笑笑,又说道:「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果然是说对了的。其实你,大概就是那道所谓的劫数。」 她的视线是停留在程容简的身上的,目光悽然又疏离。像是在看一个陌生至极的人,抑或是一道幻影。 说到这儿,她像是陷入了回忆里一般,脸上露出了惨白的笑容来。 她每说上一个字,程容简的心就刺痛一分。疼痛很快如潮水一般袭来,他是想开口说什么的,却是无从辩驳。 是了,她说的没错的。从遇见他开始,就是她的劫难的开始。 她在沿河那几年,都是平平静静的。但从遇上了他,就是厄运不断。受过的伤,不计其数。 甚至,受他的牵连,差点儿连小命也折在了陆孜柇的手里。她那时在他怀里奄奄一息的样子,到现在,回想起来,都是那么的清晰。 当然,还不止如此……她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大抵是她人生里,最过惊险的日子了。 程容简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的惨然来,是了,回想起来,她和他在一起之后,还真是,没有任何的好事。 纵然是有过甜蜜,但他给她的,更多的,兴许还是彻夜难眠的提心弔胆。 程容简在这一瞬间脑子里空荡荡的一片,他甚至想不起来,她和他在一起,是否有过好事? 无论如何,痛苦……总是多过欢愉的。 程容简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了小傢伙那双圆熘熘的眼睛来。是了,还有小傢伙…… 如果不是和他在一起,如果不是有小傢伙,她现在,应该是另外一副模样。而不该是,带着小傢伙,到这偏僻的小县城生活。 所有表面的平静被揭开,似乎就只剩下血淋淋的伤口。他甚至,无法辩白,或是解释那么一句。 因为,她所说的,都是事实。 程容简抬头恍恍惚惚的看着眼前的人,她的脸色苍白,身影单薄。他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 他想伸手去抓住她的,但身体却像是没有半分力气一般。甚至无法抬起手来。 江光光的目光缥缈迷离,顿了好会儿,看向了程容简,淡淡的笑了笑,接着又说道:「你看,就像是现在,你一来,我的生活又乱了。」 她很快移开了视线,声音轻轻的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替我爸爸报仇。你也许不知道,他死得很惨,大抵是经歷了这世上最大的痛苦,才闭上眼睛的。他走后的好几年。我晚上做梦,常常都会梦到,他死时的面容,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眸就那么看着我。」 说到这儿,她又看向了程容简,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仇家,这次这小小的县城,又捲入了多少人。但我只想报我的仇,不想再被你牵连。所以,看在往昔的份上,请你离我远点儿。你的帮助,我要不起。你走吧,不要再过来了。」 她的语气是平静的,目光是冷漠而又疏离的。每说一个字。程容简的胸腔里,便会多一分疼痛。直至血流成河。 他从来都知道,她做事是果断的。从来都能清清楚楚的分明白,什么是该留下的,什么是该捨弃的。 而他……带给她的只有伤害的他,就是该被捨弃的。 他在疼痛中变得麻木起来,许久之后,早已惨白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来,哑着声音低低的说:「阿叡,保重。」 江光光就那么静静的立着,甚至不知道程容简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外边儿已经下起了细雨来。窗台上噼里啪啦的一片。 屋子里冷清极了,身体冰冰凉的一片。她慢慢的回过神来,就那么茫然的站着。 她在这一瞬,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做点儿什么。 过了许久之后。她才轻轻的吁了口气儿,回了房间,换上了轻松简便的衣服。戴上了棒球帽,然后就那么静静的立在镜子前。 镜子里的她是那么的陌生,她就那么怔怔的站着,许久之后,轻轻的吁了口气儿,将手机拿了出来。 手指停留在钟馨的电话号码上时,她微微的顿了顿,到底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没多大会儿就接了起来,电话那端除了钟馨的声音,还有小傢伙的声音。江光光的脸上不自觉的就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来。 钟馨常常接到电话都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这次也是一样的。江光光就微笑着回答快了。 话还没说两句,小傢伙奶声奶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说道:「姥姥,姥姥,该我和妈妈说话了。」 电话那边的小傢伙是一脸的义正言辞的,钟馨就笑了起来,说道:「行行行,你先和妈妈说。」 说完这句话她就对江光光说道:「小傢伙等不及了,你先和他说。」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小傢伙就大声的叫了一声妈妈。 江光光忍不住的就笑了起来,柔声问道:「怎么,闹闹是不是想妈妈了?」 小傢伙在电话那边用力的点头,说道:「我想妈妈,可想可想了。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小舅舅说了,等过几天就用他的压岁钱给我买手机,到时候我就能给妈妈打电话了。」 小傢伙美滋滋的说着。江光光甚至能想像得到他那胖乎乎的小脸上的得意。 眼眶微微的有那么些湿润,她就微笑着应了一句好。 小傢伙在电话那端顿了顿,悄悄儿的又问道:「妈妈,你是和叔叔在一起吗?叔叔好久没有给我打电话了。」 他的声音里是带了点儿委屈的。 江光光的胸口尖锐的疼痛了起来,克制住情绪微微笑着说:「没有,叔叔在忙,等叔叔忙完就会给闹闹打电话的。」 小傢伙失落的哦了一身,又问道:「妈妈,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闹闹好想妈妈。」说到这儿,小傢伙的声音低了下去,接着说道:「姥姥家里有很多玩的,但闹闹还是想妈妈,想回家。姥姥说妈妈忙完就会回来带闹闹,那妈妈要什么时候忙完呀?」 他的声音依旧是奶声奶气的,说到后边儿,越说越委屈,像是随时会哭出来似的。 被紧紧压制住的酸涩感在那么一瞬间全都涌了上来,江光光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敢让小傢伙发觉她的情绪的变化,过了好会儿,才说道:「闹闹乖,妈妈办完事就回来。只是闹闹一定要听姥姥的话,知道吗?等妈妈回来,妈妈一定给闹闹买很多很多的好吃的好玩的。」 电话那端的小傢伙依旧是恹恹的,小声的说:「我不要玩具,我也不要好吃的,我只要妈妈。」 江光光的眼眶湿润得厉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之后,才挤出了笑容出来,说道:「好,那妈妈尽快回来。」 大抵是知道江光光不可能马上回去,小傢伙虽是恹恹的,但还是没再问江光光什么时候回去了。他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很快就说起了霍重筠给他买的新玩具来。又说了小舅舅教他唱歌,等江光光回去,他要唱歌给她听。 他的话是多的,天马行空的说了许久,直到霍饶叫他,他才说他要去玩去了,让江光光早点儿回去接他。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小傢伙这才念念不舍的将电话交给了钟馨。 江光光来这边是有那么久了的,钟馨就老生常谈的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江光光就说很快了。钟馨又叮嘱她要注意身体,絮絮叨叨的许多,这才挂了电话。 江光光的眼眶是湿润得很厉害的,她用力的眨了眨,将手机放在一旁,站了会儿,这才出了门。 已是下午五点多,雨倒是停了,但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像是快天黑了一般。 江光光出了门就顺着小道走着,一张微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是没有任何目的地的,哪儿偏僻便往哪儿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就朝着她跑了过来。将一张纸条塞到了江光光的手中,睁着一双圆熘熘的眼睛说道:「姐姐,这是一位叔叔让我给你的,他让我转告你,让一个人去。他会看着你。」 小孩子应该是受过叮嘱的,说完这下马上就跑开了。 江光光打开纸条,纸条上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郊外民宿。 江光光的嘴角就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来,他到底还是出来了。她抬头看了看四周,四通八达的小巷偶有人来往着,那双眼睛,不知道是藏在哪儿的。 不过那么一会儿,她就收回了视线来。平静的走出了小巷,然后去路边拦车。 去郊外的车并不好拦,好会儿才有一辆计程车停下。师傅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问道:「去哪儿?」 江光光并不知道郊外民宿是什么地方,平平静静的就说郊外民宿。 那司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倒是让她上了车。 等着上了车,那司机就从后视镜里看向了她,疑惑的问道:「姑娘你是去亲戚家吧?」 江光光不知道他特地问那么一句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点头应了一句是。 那司机就松了口气儿,说道:「我就说,你一姑娘胆子怎么那么大,那儿出过人命,听说还闹鬼呢。」 说到这儿,他又看向了江光光,问道:「你亲戚肯定是怕我们找不到才说那么个地儿的。郊外我们很少跑,别的地儿不知道,但这郊外民宿是知道的。你在哪儿下车?」他的话是挺多的。 江光光就说了句在那附近下车就行,她的亲戚说了,会在那儿等她。要是没在她就等会儿。 那司机就点点头,又问江光光怎么那么晚了才过去,应该早点儿过去的。 江光光就以有事搪塞了过去。那司机大抵是看出了她不想说话,就听起了广播来。没再说什么了。 江光光就那么静静的坐着,时不时的去看看后视镜。现在的车多,压根就看不出来后边儿是否有车跟着。 看了那么会儿她就闭上了眼睛,直到出城了,才又去看。出城的车辆很少,并没有看到可疑的车辆。她这才有一搭的没一搭和司机说起了话来。 从司机口中,她才知道农家乐在这小县城是风靡过一段时间的,那所谓的郊外民宿,就是修建的一排排的小平房。专供出去玩的客人晚上住宿的。 修建在山上的,条件并不差,所以颇受欢迎的。老闆也因此大赚了一笔。 但这好景不长,才开了大半年的时间,里头就出了人命。好像说的是男人带做小三出来玩,被原配给逮到了。 男人是本县的官员,怕原配将这事给嚷出去,就对原配威逼利诱。谁知道原配并不配合,男人恼怒之下伙同情人将原配给勒死了。 勒死之后那男人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草草的将尸体塞到床底下,就带着情人逃跑了。 这事儿是第二天有客人进去入住时才发现的,当时的时候闹得挺大的,民宿因此还停业了一段时间。 大抵是因为死了人的缘故,尽管后来老闆做了各种的优惠活动,但还是很少有人再过去了。 慢慢的那民宿就荒凉了下来,到了前几年彻彻底底的被闲置,很少有人在过去了。 但那山下是有村子的,村子偏僻并不出名。所以怕司机找不到,许多人打车的时候常常就用到民宿来代替。 江光光主动的说话,那司机师傅的话又多了起来。天南地北的侃着。 城里离这边并不远,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转了一个弯儿,司机就指着不远处的房屋说道:「那边就是民宿,你是要在哪儿下?你要不要给你亲戚打电话,问他来了没有。你一个小姑娘挺危险的。我陪着你等你亲戚来了再走。」 他是一片好心,江光光就向他道了谢,见那地方离得并不是很远,就说在前面下就行。她下了车会给亲戚打电话。亲戚应该很快就会到的。 那司机倒也没有勉强,车子驶了一段就将江光光放了下来。 那司机很快开了车离开,四周空旷而冷清。天色并未黑,江光光看了看那一排排的房屋,顺着水泥道路往上走。 大抵是因为民宿的生意火爆过,道路修得是挺宽的,能容得下两辆车。这边应该是很少有人来的,道路的两侧已经长满了青苔。 因为下过雨,路上看不出有人走过的脚印。 道路的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在天色渐暗间越显得阴森。江光光边走边戒备着,不得不说程谨言倒是挺会选地方的,选在那么一个地方,估计将她弄死在这儿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人发觉。 明明知道自己身处在危险之中,江光光的心里却是平静得没有一点儿波澜。上次她没能要了程谨言的命,这恩怨拖了那么久了,不管是谁生谁死,确实是早该解决了。 看着路程并不远,但她走了差不多一刻钟,才真正的到那一排排的民宿前。 说是民宿,其实就是一大院子,门口是围了围墙的。两道锈迹斑斑的大门是虚掩着的。四周荒凉,安静得很,没有一点儿声音。 江光光打起了精神来,在门口站了片刻,才推开门慢慢的走了进去。 里边儿比想像的要大很多,全是一排排的房屋。这样子,只要地形稍微熟悉点儿,想要偷袭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程谨言确实是挺会布局的,选在这个地方,就算是她带了人来的,他对这儿熟悉,想要逃脱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暮色四合,院子里更是诡异的安静。江光光到了门口就没再往里走了,淡淡的往里边儿扫了一眼,说道:「我来了,出来吧。」 她的声音是冷冷的,仿佛已笃定程谨言在这儿一般的。 但却并没有人出来,宅子里安静得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不往里边儿走,就那么站着。 她的心里是清楚的,程谨言既然叫她过来,那肯定是早有布置的。肯定是早等在这里面了的,不可能不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的角落里才有人走了出来。程谨言依旧是那天江光光在医院里看到他时的那一身衣裳,就连头上的帽子也未变。 他看到江光光就嘶哑着声音笑了一声,说道:「几年不见,你倒是挺沉得住气的。」 他那嘶哑的声音在这荒凉的院子里更显得阴鸷,一张和原来压根就不一样的面容同样是布着狰狞的。 大抵是因为早见过一次,江光光这时候一点儿也不惊讶。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来,说道:「程先生这记性不太好,明明是几天前才见过的。」 她说着,手指就稍稍的动了动。 手还未碰到傢伙,对面的程谨言就嘶哑着声音笑了一声,说:「才刚刚说你沉得住气,现在就沉不住气了?我劝你现在最好别乱动。」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又说道:「你就不问问,我手里有什么吗?」 江光光的手就顿住了,程谨言一直是注意着她的。见她没再动了就笑了笑,说道:「说起来,你找了我很久,我也找了你很久。就算是要动手,我觉得我们也该先叙叙旧。」 江光光抿唇看着他,没有说话。她是清楚程谨言这个人的,城府深,手段狠戾。他既然诱了她前来。肯定是早准备好的。不知道程谨言的手里有什么,她并不敢轻举妄动,冷笑了一声,说:「看来你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卑劣。」 程谨言就笑了一声,说:「过奖过奖。不想让自己早死,当然得做足周全的准备,你说是不是?」 他那张整容后的脸是僵硬的,在这刻更显得阴气森森的。说到这儿,他一脸阴鸷的看向了江光光,说道:「我早该想到,你是那个警察的女儿。」 江光光没想到他会提起她的爸爸,她的手指不自觉的握紧了起来。程谨言不待她说话,又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到底还是怪我心软。斩草就不该留根,早知道在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该把你了结了。」 大抵是因为胜券在握,他的声音却是阴气森森的,但脸上却是带着笑容的。 江光光冷冷的一笑,说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她说着,拔出了木仓来,对准了程谨言,扣下了扳机。 她的动作是很快的,快得就在眨眼之间。不过程谨言更是快,他的身体侧到了一边,子子弹擦过他的身体进入了他身后的墙壁。 一击不中,江光光马上又开出了第二木仓。但程谨言站在那儿,就是防着她动手的。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身影就没入了一旁的房间中。 江光光趁着这个机会马上就追了过去,只是,还未过去,程谨言就抓着一个人男人走了出来。正是钟医生。 他的手中是握着木仓的,抵在钟医生的太阳穴上。那么阴恻恻的一笑,说道:「我早就提醒过你,让你别轻举妄动的。他可是因为你才被我抓来的,你忍心看着他去死吗?你忘记了吗?你爸爸……是捨己为人,为民除害的警察。我猜他如果要是还在,处在你这样的处境里,一定会马上就放下手中的木仓,你说是不是?」 钟医生的手脚是被他给捆住的,就连嘴也是被封条给封住了的。程谨言说着,手中的木仓又往前抵了一分,意思不言而喻,让江光光放下武器。 江光光的眼睛里一片血红,冷冷的看着程谨言,到底还是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地上。 程谨言说得没错,她确实,不能让这恩怨里,再搭上别的性命。 程谨言的视线一直是盯着她的,见她那么识趣,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说:「踢过来。」 江光光冷冷的看着他,依言踢了过去。 程谨言蹲下将木仓捡了起来,轻笑了一声,说道:「还真是傻得可爱。你以为,你放下了木仓。你就能救得了他吗?」 他的意思已是不言而喻,今天,不光是江光光走不掉,钟医生,同样是不可能走掉的。这倒是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江光光握紧的手指慢慢的松开,冷冷的说:「和你有恩怨的是我,放了他。你应该知道,他是程容简的人。」 程谨言听到这话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笑了那么久才停了下来,说道:「你以为我会怕他吗?当初在沿河……他对我动了杀心我不一样也逃掉了?你别忘了,他现在,可是你那小情人的眼中钉,自身都难保了,能把我怎么样?」 他这样儿,显然是并未将程容简放在眼里的。 微微的顿了顿,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来,说:「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他从沿河逃走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这医生,就是他的那些人重薪挖来照看他的。」 他说着手中的木仓在钟医生的头上敲了敲。显然是早从钟医生的口中问出了关于程容简这几年的事了。 提起程容简,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将手中的木仓举了起来,对准了江光光,阴恻恻的说道:「也许,他很快就会赶来。不过要是赶过来,估计也只能替你收尸了。」
第两百一十三章:恨意 为钻石2793的加更。 他显然是不准备再和江光光废话了,要动手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江光光仍是看得清程谨言脸上的狰狞。她知道,程谨言手里的人命已经够多了,根本就不在乎多她这一条。 她的手指一点点的握紧,然后又慢慢的松开。看向了程谨言。说:「等等。」她像是已认命了一般,顿了顿,然后问道:「我想不通,你为什么非要杀了我?」 程谨言的嘴角微微的勾了勾,说道:「不为什么。我的原则,就是斩草要除根。留着你,我心不安。」 上次就是一教训,她的那一刀,在那个关头他差点儿就死了。他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的后患。即便是已改头换面,留着她,他依旧是心不安的。他不想,自己这下半生都不能睡一个安稳觉。 程谨言说到这儿就阴恻恻的笑了笑,说:「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我都回答你,死也要让你做个明白鬼是不是?」 江光光那看着他的视线微微的顿了那么一顿。很快收了回来,然后又问道:「你为什么要用那样残忍的方式对待……我父亲?」 程谨言听到这儿就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世界上,有两条路,要么要钱,要么要死。他不肯要钱,自然就要死了。」说到这儿程谨言变得兴奋了起来,说道:「他的骨头硬,我就想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而已。倒是挺硬的,临死都没有松口。」 他的语气是漫不经心的。从他进沿河之后。他的手里是沾了不少的鲜血的。而为什么独独还记得那个警察,纯属是因为他的骨头硬。 他在他的手底下做事,他其实还是挺欣赏他的。当发现他是卧底。他并没有一刀将他了结,而是让人拎了一箱箱的钞票摆在他的面前。 时间太过久远,他也不知道到底拎了多少箱。只记得。当时一眼看去全是钞票。 他以为,那么多的钱摆在面前,是谁都会心动的。但却并不是。他已许诺过只要他替他做事,那些就全是他的。 但那警察,竟然连眼睛也未眨一下。只冷冰冰的丢下了一句要杀要剐随便他。他那时候在沿河已是唿风唤雨,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不爱钱的人。便来了几分兴致,想看看他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他已经给了他选择,他既然不要钱。那就是想死了。他便令人给他上了刑。那警察确实是有骨气的,竟然一点儿也未求饶。即便是他让人挖了他的眼珠子,他也未张口求饶。 倒像是找不到软肋似的。他对这种人其实是佩服的,在他死后还曾惋惜过,所以才会在他死后给他留了个全尸。 江光光的手指握得紧紧的,巨大的悲伤将她包裹着。程谨言的每一句话,她的脸色就惨白上一分。 她握紧的手指骨节泛白泄露出她的恨意来,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就不怕报应吗?」 程谨言就笑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如果有报应。你就不会站在我面前了。」 微微的顿了顿,他啧了一声,说道:「不过我还真想知道。如果那个警察……知道有一天他的女儿会站在我的木仓口前,任我宰割,你说他的骨头还会不会那么硬?」 他眼里的阴鸷更甚,说到这儿,举起了木仓来。 正在这时,围墙上有黑影跳了下来。朝着他扑撞去。程谨言压根就不防后面有人,重重的被撞倒在地上。 他手中的木仓也摔了出去。江光光几乎是马上就沖了上来,仇恨已让她失去了理智。她拔出了随身带来的匕首,朝着程谨言的身上刺去。 陆孜柇的这一招虽是阻止了程谨言开木仓,但围墙高。地面是水泥地面,他同样是没讨着好的。 程谨言的动作是快的,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江光光还未来得及刺第二刀,他就将陆孜柇踢到了一边,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就要跑。 电光火石之间,陆孜柇抱住了他的腿。程谨言一跟斗摔倒在地上。这一跤摔得很巧,他伸手便抓着了他刚才脱手跌出去的木仓。 江光光哪能让他得手,整个身体一下子扑了上去。她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姿势技巧可讲究的,只知道不能让程谨言拿到枪。 她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头和水泥地面接触,发出了闷响声。一时间眼冒金花,鼻子疼得厉害,像是要流鼻血似的。 但好歹没让程谨言拿到枪。程谨言早已是身经百战,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江光光头晕眼花的这会儿,他已朝着陆孜柇的肋骨下狠狠的踢去。趁着陆孜柇松手的时间,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江光光哪里能让他逃脱,抓起了被压在身下的木仓。扣动了扳机。程谨言距离门口原本就不远,子弓单射出去时,他已窜进了屋子里。 江光光爬起要去追时。膝盖就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应该是刚才扑的时候碰到了。 陆孜柇这会儿已从剧痛中缓了过来,爬了起来,咬着牙说道:「给我。」 他说着夺过了江光光手中的木仓。朝着屋里便追了过去。江光光原本是想跟着追上去的,但看着被捆绑住的钟医生,到底还是没有马上追上去,而是拿出了匕首将钟医生身上的绳子割开,说道:「您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钟医生哪里见过这阵仗,腿脚发软。根本就动不了。江光光只得将他搀扶到对面的屋子里,让他把门锁上,这才捡起之前被迫丢在地上的木仓朝着程谨言逃掉的屋子追了过去。 他逃掉的屋子应该是厨房,餐厅,几间房间是串联起来的。屋子里的光线是暗的,江光光听到最里有打斗的声音,快速的跑了过去。 里头的光线更是暗淡的,只能看到地上两条人影揪打成一团。两人穿着的都是黑色衣服,暗淡的光线中只能凭着身材辨别是谁,压根就没法开枪。 两人对对方都是下了狠手的,能听到皮肉撞击的声音。
第两百一十四章:宁愿不相见 程谨言并不恋战,大抵是听到了江光光的脚步声,几下就要甩脱陆孜柇就往里边儿窜。 他虽是受了伤的,但动作依旧是利落的。 陆孜柇之前被他踢的那一脚是踢狠了的,一个不妨又被他踢上,狠戾的动作不由得缓了缓。 正在这时候,程谨言已逃脱了他的桎梏,就要向门外逃去。 江光光这时候什么也顾不了,举起木仓就朝着他射去。 砰的一声木仓响,不知道是射到了哪儿,程谨言闷哼了一声,但动作只是微微的那么停顿了一下,立即就窜了出去。 江光光立即就追了出去。也不管能不能打中,她开木仓便乱射着。程谨言选的这地方的确不错,就算是弄出再大的动静,这荒郊野岭的也没有人会管。 程谨言对这地儿熟悉,旁边是有一条夹道的,他很快便避了进去。江光光也立即就跟了过去。 夹到过去就是进来的前院。见着程谨言的身影江光光再开木仓,却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她这才意识到没子弓单了。 逃跑的程谨言忽然就停了下来,转身缓缓的面对着江光光。阴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来,缓缓的举起了一把木仓来,对准了江光光。 是了,到底还是她太过于掉以轻心了。他既然是早有准备的,那武器肯定也是不止一样。 刚才在屋子里窜,大抵就是想拿他藏起来的武器。 陆孜柇捂住肋骨跟着出来的时候程谨言手中的木仓是对准江光光的心脏的,他受了伤,大抵是想速战速决的。陆孜柇来不及做任何的准备,他就要扣动了扳机。 他的眼眶迅速的红了起来,他在惶惶然间能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说不。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朝前扑去。想也不想的就要推开江光光。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道黑色的身影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先他一步挡在了江光光的面前。 子弹穿透血肉,崔遇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宁静的笑来,张了张嘴,无声的叫了一声阿叡。 她出现得突然,悄无声息的,甚至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子弹正中胸膛,她缓缓的就要倒下。 这一切太过突然,江光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眼泪触不及防的就落了下来。惊惶而痛苦的叫了一声崔遇,上前一步,扶住了她那鲜血不停的流着的身体。 程谨言大抵也是没有想到会杀出一个程咬金的,马上就要开第二木仓,但陆孜柇的动作更快了一些,举起手中的木仓就朝着他的手腕射去。 程谨言手中的木仓应声而落,江光光此刻却什么也顾不上,手紧紧的捂住崔遇那不停往外冒着血的胸口,喃喃的说道:「医生,这儿有医生的,你坚持住,一定会没事的。」 崔遇那沾着鲜血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像是解脱了一般微微笑着虚弱的说道:「阿叡……还好、还好你没生气。上次,我、我说的、是气话。我、嫉妒、嫉妒你。可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一点儿、也不、后悔,遇见你。」 江光光脸上的泪水滚滚而落,忽然就想起了两人见面后的种种过往以来,她喃喃的说道:「你坚持住,钟医生,钟医生……钟医生……」 她说着就要叫钟医生,崔遇却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断断续续的说:「不,不用叫。没用没用的……阿叡,我在这世上,早已了无牵挂。唯一最放不下的,就是……我妈妈。如果有来生……我一定给你当牛做马……」 江光光的泪水掉得厉害,模煳了双眼。崔遇说话是费力的,她紧紧的将她的手握着,使劲的摇着头,说道:「不不,你要自己照顾……我不会帮你。」 崔遇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恬静的笑容来,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她说到这儿,像是累极了一般,缓了下来。江光光整个人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疼痛着,喃喃的说道:「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她说着就抬起头来,见钟医生已经跑了出来,就喃喃的说道:「来了来了,医生来了,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的这话,倒像是安慰自己了。 钟医生是一身的狼狈,很快便跑了过来。跪在地上马上就给崔遇检查了起来。 崔遇胸口的血是冒得厉害的,不过那么一会儿,钟医生就灰白着脸对着江光光摇摇头。 江光光的眼泪掉得更是厉害,喃喃的说着不。 崔遇倒是已然接受,脸上平静极了。努力的要伸出手给擦江光光的眼泪,断断续续的说道:「别哭……阿叡,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流泪的。」 江光光摇着头,眼泪掉得更是厉害。巨大的伤悲将她包裹着,她看着崔遇那雪白的脸,喃喃的说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你该遇见我的,不该遇见我。」 她说着就闭上了眼睛。是了,如果没有遇见她,她一定还是好好的。后来的这所有的事,都不会再发生。 温热的血液不停的从木仓口里流出,江光光惶惶然的。突然想起了她一直都是放不下陆孜柇的,就又喃喃的说道:「陆孜柇,我叫陆孜柇过来……」 崔遇就拉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摇摇头,说道:「我不想见到他……不想再见到他。」 她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江光光心痛得无法唿吸,想说什么的,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崔遇到底还是放不下陆孜柇的,再次睁开眼时,却是不自觉的去寻找陆孜柇的身影。 程谨言的木仓已经被陆孜柇握在了手中,他对他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的,正举着木仓对着他。 江光光就将崔遇的头放在了钟医生的手中。从地上爬起来,走了过去,拿过了陆孜柇手里的木仓。 陆孜柇同样是知道崔遇不行了的,这下倒不用江光光再说什么,他就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了崔遇。 程容简赶来的时候,江光光手中的木仓是木然的对着程谨言的太阳穴的。她的眼里是冰冷的一片,显然是早已没有了理智。 崔遇的身下血流了一片,一地的鲜红中血液像妖冶的玫瑰花儿在暮色中绽放。 江光光正要开木仓,程容简就握住了她手中的木仓。江光光木然的回过头。手是紧紧的握着木仓的。 程容简一点点的将她的手松开,英俊的面容上一脸冷峻,哑着声音说:「别脏了你的手。」 他说着,就将江光光手中的木仓拿了过去。一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砰砰砰的声响响起,程谨言如杀猪一般的惨叫了起来。程容简的手拿开时,程谨言的膝盖上,两只手腕上都汩汩的往外流着血。显然是手脚都被程容简给废了。 大抵是疼得失去了理智,他像是一条丑陋的大虫似的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刺耳的痛嚎声。 江光光木然的看着。是了,程谨言这种人,让他死,那简直是太便宜他了。 明明是那么恨的,此刻却突然都平静了下来。她就侧过了头,看向了在陆孜柇怀里的崔遇。 崔遇不知道和陆孜柇说了什么,脸上是带着安静的笑的。在江光光看过去的那一刻,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江光光是想要扑过去的,但身体却像是被黏住了一般,一步也动不了。就那么看着陆孜柇,轻轻的擦去崔遇那张惨白的脸上的泪滴。 程谨言的哀嚎声再也听不见,四周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像是处于另一个世界的一般。 许久之后,江光光才一步步的走了过去。跪在地上,颤抖着手去握崔遇的手。 她的手已慢慢的变得冰凉,那空洞的伤口上血液渐渐的凝固了起来,温热的血变得冰冷。 江光光是想开口叫崔遇的,但却是一个字也叫不出来。就那么在地上空洞的看着崔遇灰白平静的脸。 在那么一瞬间。眼泪一滴眼泪也落不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光光才爬了起来,一步步的朝着程谨言走去。夺过了程谨言手里的木仓,对准程谨言的太阳穴开了木仓。 她的动作是快的,谁也料不到会有那么一幕。 程谨言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几乎是立即毙命,江光光将手中的木仓丢在了地上,回头看着赶过来的周来,虚弱的一笑,说道:「周来哥,我杀人了,抓我吧。」 她的语气里是带着万念俱灰一般的平静的,说着便缓缓的将双手举了起来。 她的脸上是带着淡淡的笑的,身上被巨大的悲伤包裹着,那么的空洞,又那么的绝望。 这是那么久以来,她再次叫他周来哥。可周来却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赶过来是风尘僕僕的,脚步像是有千斤重一般的,在那么一时间一步也迈不动。 他想艰涩的叫一声阿叡的……却是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就那么站着,看着她,含笑的与他对视。 时间仿若静止了下来似的,周来的一双眸子里是带着痛苦的。他刚要上前,站在江光光身侧的程容简忽然就举起了手来,不过眨眼之间,江光光就软绵绵得倒了下去。 程容简伸手将她接到怀中,然后将她交给了站在一旁的阿凯。阿凯的眼里是带着震惊的。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喃喃的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的脸上一片淡然,不待身边的人阻止,就淡淡的说道:「我的事情,别插手。」 他说着蹲下了身体,将江光光丢在地上的手木仓捡了起来,将上边儿的指纹一点点的抹掉覆盖。然后转身看向了周来,轻描淡写的说道:「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是了,这儿出了两条人命,总是要交差的。而这种事儿。怎么能脏了江光光的手。 周来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就那么呆呆的站着,仿佛整个人处于另外一个时空似的,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四周寂静而阴森,明明是那么多人一起站着的,却又寂静得知有风的声音。 江光光醒来的时候已是在她的房间里,屋子里留了一盏暗黄的灯的,寂静而又寥落。 尽管程容简下手并不重,但她的后颈仍是隐隐的作疼的。她像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似的,就那么空洞的看着天花板。 秦阿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来看一次,这次进来看到眼神空洞的江光光,就低低的叫了一声江小姐。 江光光那呆滞的目光这才缓缓的转向了她。 江光光的脸上是一片惨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秦阿姨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心疼的问道:「江小姐,你要不要喝点儿水?」 她说着就要将江光光扶起来。江光光的目光仍是呆滞的,忽然哑着声音问道:「崔遇呢?」 她的声音是嘶哑得厉害的,脸上带了那么些的茫然。 秦阿姨的手就微微的顿了顿。她应该是多少知道了些似的,轻轻的说道:「崔小姐……还好。你先喝点儿水,吃点儿东西再去看她。」 昏迷前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江光光没有说话,紧紧的合上了眼睛。她恍惚得厉害,连秦阿姨叫她她也没有发现。直到冰凉的杯子放到唇边,她才回过神来。 抬起头,程容简是站在窗边的。见着她睁开了眼睛,就低低沉沉的说道:「喝点儿水。」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崔遇那边陆孜柇已经安排好了……吃点儿东西,就过去看她吧。」 他的声音同样是哑的,倒像是未休息似的。 江光光突然之间心如刀绞,就那么呆呆的坐着。许久之后,才接过了水来,一口一口的慢慢的喝着。 等着水喝完,这次不用程容简再提醒,她就慢慢的下了床。她的身体是虚软无力的,才下床就差点儿跌倒在地上。程容简不着痕迹的扶了她一把。低低的说了句小心。 江光光的脸上一片木然,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明明他是离她那么近的,她却觉得像是远在天边似的。 到客厅的时候阿姨早就盛好了粥,孤伶伶的一碗。江光光走了过去,坐下安安静静的吃了起来。 粥的温度是恰到好处的,不太热也不太冷,温温的,入口即化。 江光光就那么木然的一勺一勺的往嘴里放着,一碗粥吃完。她这才低低的对在一旁坐着的程容简说道:「走吧。」 她的身上已不见了悲伤,平静得和之前那个万念俱灰的人像是两个人一般。 程容简的心就疼了了起来,沉默着点点头应了一句好。 外边儿已是接近凌晨,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像是有鬼魅蛰伏着一般。 江光光就那么木然的跟在程容简的身后,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他打开门,她便坐了下去。 她是没有说话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就那么呆呆的看着车窗外。 崔遇的遗体是停在殡仪馆里的,已洗干净了身上的血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远远的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的。 那鲜血淋淋的一幕幕浮现在江光光的脑海里,她像是怕惊醒了她一般,一步步的那么慢慢的走过去。 越是靠近,崔遇的面容就越是惨白。江光光想伸手去触摸她的脸的,却是没敢伸出手。 程容简是安排了人在这边的,此时此刻却是没有一点儿的声音。陆孜柇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站了片刻,才低低的说道:「已经让人去接……她母亲了,等她过来见最后一面……」 他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了。恍惚见眼前又浮现出崔遇那惨白的笑容来,她说,陆孜柇,我是高兴的。我终于,能去见到我们的孩子了。 她说着眼角的眼泪便顺着眼角掉了下来,然后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江光光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就那么怔怔的看做睡在花丛中的崔遇。她忽然就想起了,她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来。 江光光就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是她害了她,真的是她害了她。如果早知道现在,当初……她就该离她远远的。 可是,没有如果。时间也永远不能够倒流。 崔遇的母亲在天色蒙蒙亮时就被接了过来,她是呆滞的,已经不认识崔遇了,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着,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有人提起崔遇,她也只会喃喃的重复:「小遇去上班了,我要乖乖的听话,等她回来看我。」 就像是心智未开的孩子似的,丝毫没有意识到,她永远也见不到女儿了。 崔遇下葬的时候是雨天,葬在了她父亲的墓旁。公墓对面的山上是一座寺庙,每天清晨都能听到寺庙里传来的悠长绵厚的钟声。 江光光穿着黑色的衣服在雨中站了良久,额前的髮丝上被伞下吹进来的雨水打湿,她也丝毫未发觉。 直到天色暗下来。陪在她身边的程容简说了声该回去了,她才默默的跟着他下了山。 崔遇的家乡在一个小城市,他们过来,是住在对面山上的寺庙里的。 大抵是因为淋了雨,也大抵是万念俱灰,江光光晚上在寺庙里就发起了烧来。 高烧烧到了四十度,跟过来的钟医生也不敢用药,只能用冰块敷,让程容简用温水给她擦拭身子。 她的脸色是绯红的。高烧烧到那么高也没有说胡话,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着。除了唿吸粗重急促之外,就和睡着没什么两样。 江光光昏睡了两天两夜,醒来的时候眸子里一片平静。任由着程容简给她喝水餵粥。整个人是沉默寡言的,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程容简也是什么都没有说的,就那么默默的陪着她。在寺庙里呆到第三天,江光光这才开口低低的说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 这山上是留了不少人的,程容简的人在这儿。陆孜柇也在这儿。只是他是很少出现的。 他在和程谨言打斗时是受了重伤的,他是很能撑的,办完了崔遇的丧事,这才倒了下来。 钟医生给他检查时,才发现他除了肋骨断了一根之外,身上是有大大小小不轻的伤的,也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她的脸上是带了些疲惫的,并没有去看程容简。 程容简没有说话,只是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过了许久之后,他才轻轻的应了一句好。 江光光的脸上无悲无喜的,就那么怔怔的坐着没有动。 程容简的脸沉浸在阴影之中,看不到脸上的表情,抽完了一支烟,才起身走了出去。 外边儿是下着雨的,打落在青石板铺着的院子里滴滴答答的。已入了秋,院子里的芭蕉叶上已有了些枯黄。 他才站了片刻,苟三就走了过来。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道:「二爷。小江……她还好吧?」 这些日子以来,江光光是浑浑噩噩的。而他们的日子,同样是不好过的。所有的人,都是沉浸在悲伤里的。连一向话多的阿凯,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一天比一天的压抑。 江光光杀程谨言的时候是决然的,缓缓的举起双手,让周来抓她的时候……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是能感觉到她的万念俱灰的。仿佛,她杀程谨言,就是为了让周来抓她似的。她就是要让自己,到里边儿去。 那一幕,到现在仍是清晰的烙在苟三的脑子里的。这些天,他是来看过江光光几次的,但江光光都是一副空洞的样子,仿佛已将自己封锁起来一般。他是有一腔的话想要说的,却又在她那张空洞的面容下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知道她是钻了牛角尖,将崔遇的死算在了她自己的身上。是一直在担心的。但这种担心,也是无能为力的。 程容简都没有办法,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程容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又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过了许久之后,才说道:「告诉阿凯,准备……下山吧。」
第两百一十五章:她的生命中,他在渐渐远行 为钻石2893的加更。 程容简的语气是平静的,没有一丝的波澜。苟三是想说什么的,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应了一声是,沉默着下去了。 程容简站在在清冷的屋檐下没有动,地面上湿漉漉的。起了雨雾,远处青山黛色渐浓。他的面容在滴滴答答的雨声里渐渐的模煳。 山上的天气要比城里要冷些,江光光住的屋子里是烧着小火炉的,但仍旧是清冷的。 郭数过来的时候江光光正站在窗前发着呆,他是刚赶过来的,头髮上衣服上还沾了雨滴。 江光光看到他一点儿也不惊讶,低低的说了句来了,然后给郭数拿了椅子,倒了一杯热茶。 她的面容平静,看起来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郭数却能感觉到她身上那巨大的空洞与寥落。 他压下了心底复杂的情绪,过了那么会儿,才轻轻的问道:「你不打算下山吗?」 他来时是遇到程容简的,自然也知道她不打算走的。 江光光就淡淡的笑了笑,抬头看向了郭数,说道:「我杀了人。我能去哪儿呀?」 她的语调是带了几分刻意的轻松的。 她那时候是决绝而冷漠的,也未曾有过后悔过。但再怎么坚强,她也不过是一弱质女流而已。哪能真正的做到若无其事。 郭数的眼中流露出几分的悲伤来,低低的说道:「阿叡,他是罪有应得的。」 江光光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淡去,带有那么些空洞的说:「我知道,我只恨,我没有早点儿杀了他。」 是了,如果她开第一木仓时就击毙了他,那崔遇,就不会…… 江光光的眼眸被浓浓的悲伤是覆盖着,手指微微的抖动了一下。苍白的脸上克制不住的浮现出了痛苦来。 所有的安慰在此刻都是那么的无能为力,过了那么会儿,郭数才轻轻的说道:「阿叡。在没有勇气生活下去的时候,活着,对人来说只是折磨。也许。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他的语气沉沉的,江光光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前方没有动。 屋子里一时安静极了,过了许久之后,郭数才轻轻的开口说道:「你不想闹闹吗?」 江光光这下就微微的顿了顿,闭了闭眼,轻轻的说:「我妈妈,霍叔叔他们。将他照顾得挺好的。」她有那么些的恍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来,又轻轻的说道:「过段时间……我会都告诉他们。闹闹……有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江光光说到这儿就微微的低下了头。 原来她是早有安排的,郭数凝视着她,说道:「有他们,闹闹是会过得很好。但阿叡,闹闹也需要妈妈。」 江光光的眉心在忽然之间浮现出了疲倦来。目光迷茫的看着郭数,喃喃的说:「我累了,郭数。我累了。」 随着疲惫突显,她脸上的痛苦又浮现了出来。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搅动着,脑子像要炸裂开似的。 郭数那克制着的悲伤一点点儿的蔓延了起来,站了起来,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低低的说道:「那就什么都不要想。」 他是还有话说的。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程容简是在寺庙门口遇见周来的,这儿接二连三的有访客到访,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 都是……该来的。 周来的脸上是带了些疲惫的。见着程容简,脚步微微的顿了顿,目光是冷冷的。 程容简是并没有看他的。掸了掸手中的菸灰,淡淡的说道:「我在这儿等周警官。」 周来的眸色微深,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大步的往寺庙的迴廊走去。 大抵是因为下了雨的缘故,寺庙里异常的冷清。迴廊上偶有匆匆走过的小沙弥。 他这些天一直都在处理事情,所以并未来过。前方是有人带着路的,但离江光光住的小院子越近,周来的脚步就越是沉重。 几乎,快要抬不起步子来。 走在前面的阿凯是察觉到了周来的脚步缓下来的,也跟着慢了下来,沉默了一下,说道:「郭先生也刚刚过来。」 不用他特地的说明,周来也知道他口中的郭先生是郭数。他的脚步就微微的顿了顿。 走廊下水雾蒙蒙的,周来忽的有那么瞬间的恍惚。他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江光光举着双手,叫他周来哥时的样子来。 其实,在叛逆期的时候,她是很少叫他哥的。从来都是直唿其名的,只有在长辈面前。才会敷衍的叫着。他甚至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老老实实的叫他哥的。 已快到院子门口,周来的脚步却是慢慢的停了下来。阿凯没有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过去,就听周来淡淡的说道:「不用去了。」 从前她的人生里,是只有他的。她的喜怒。抑或是哀乐,都只会找他。 所以,他才会处理完事就匆匆的赶了过来。可他忘了,现在的她,早已不是以前的她了。她的生命中,他在渐渐的远行。 程容简……就不必提了。他和她之间。甚至不如,她和郭数那般的自然熟稔了。 周来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大抵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的变化,阿凯沉默的站在一旁,没有问为什么。 过了许久,周来才抬头看向了院子。院子的门是开着的,湿漉漉的地面上落了些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花瓣。寂寂寥寥的一片,就如他的心情一般的。 周来静静的看了许久,才转过身,一言不发的往回走去。 阿凯就如隐形人一般的跟在他的身后,直到回了寺庙门口,看到程容简那依旧在屋檐底下直立着的身影,周来的脚步才慢慢的缓了下来。 程容简是听到了脚步声的,但却并没有回头。直到周来走近了,他才掐灭了手中的菸头,淡淡的说:「回来了,那就走吧。」 他的脸上是平平静静的,没有任何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话音落下,立在角落里的阿北就上前来,打开了手中黑色的雨伞。
第两百一十六章:不劳操心 周来却没有动,脚步顿了顿,才上前。大抵是因为奔波的缘故,他风尘僕僕的,脸上的疲倦这会儿更是明显。但看向程容简的眼神依旧是冷冷的。 跟在他身后的阿凯以为他会说点儿什么的,但他却没有说。走到程容简的身旁停了下来,冷冷的直视着他,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他原本就是逃犯,罪该万死,这次的事,我会处理。但是,程容简,你记得,我们的事还没完。一旦我的手里有证据,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对你实施抓捕。」 他能说出那么一番话,包括程容简在内的人都是惊讶的。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过了会儿,程容简才淡淡的笑笑,说道:「周警官的话我记住了。我也等着。只是这次的事情,周警官打算怎么处理?」 无论如何,都是摆了两条人命的。 周来就沉默了下来,过了那么几十秒,才淡淡的说道:「这是我的事,就不劳程二爷操心了。」 他的语气是冷漠的,显然并不领情。像是怕程容简误会什么似的,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早承诺过要替她报仇的。」 他的语气同样是僵硬的,说完看也不再看程容简,转身便往寺庙里走去。 程容简就那么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了许久之后,阿凯才上前开口问道:「二爷,还要下山吗?」 程容简这次没有说话。 江光光是在傍晚时分才见到周来的,周来已经休息好换过了衣服。 江光光见着他是挺平静的,微微的点点头算是打招唿,将随身的物品整理了一下,这才轻轻的问道:「什么时候走?」 她这样儿,显然对昏迷前的事情是不知道的。 周来的脑海里又一次的浮现出她缓缓的举起双手来时的样子,他的眸子里痛苦涌了上来。过了那么会儿,才微哑着声音沉沉的开口说道:「阿叡,他早罪该万死。我已经处理好了。」 说到后边儿,他的语气是淡淡的。仿若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 江光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那么些恍惚,过了会儿,才抬头看向了周来,说:「周来哥,你不用替我遮掩……是我杀了他。这是事实。」 她说到这儿就淡淡的笑了笑。显然什么也不在乎。 「你是杀了他,但你也是正当防卫。他早该一木仓击毙,你如果还当我是你哥哥……就不要再提这件事。我会处理,不会让任何人牵连在内。他是逃犯,犯的最早该木仓毙无数次。」 周来的语气是冰冷的,显然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的,微微的顿了顿,他开口问道:「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崔遇的后事已经处理好,他这次过来,其实也是来接她的。 江光光这下就轻轻的摇摇头,说道:「不,我想一个人在这儿静静。」 她的脸上不自觉的就流露出伤悲来,那么怔怔的发起了呆来。 周来看着她,拳头握得紧紧的。到底,还是他失言了。他说过,要替她报父仇的。但到了最后,他仍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是想说点儿什么的,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来。过了好会儿,才涩涩的说道:「钟姨和霍叔叔,都很想你。」 不知道怎的,他刻意的避开了小傢伙。 江光光这下就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笑笑,说:「我过段时间就回去。」 周来这下就没再说话了。江光光看了看时间,说道:「到吃饭的点儿了,你来还没有吃东西吧,先去吃饭。」 这里是山上,只能是在寺庙里吃,错过了饭点饭菜就不供应了。 周来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已经来了很久了,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好。 郭数是还在的,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江光光给他打了电话,就和周来站在院子门口等着。 他倒是很快就出来了,见到周来也不惊讶,微微的颔首算是打招唿。 这一顿饭吃得极为的沉默,谁也没有说话。因为是下雨天的缘故,香客很少。郭数抬头看了几次也并未看到程容简以及阿凯他们的身影。 他倒是什么都没有说,待到吃过饭向寺庙里的小沙弥打听时才知道程容简早带着人下山了。 他微微的怔了一下,才向那小沙弥道谢。 晚些时候,周来回房休息了,他才装作若无其事的问江光光:「程容简走了,你知道吗?」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知道。她大抵是知道郭数想要说什么的,顿了一下,虚弱的笑笑,说:「郭数,我什么都不想去想。」 郭数这下就没说话了,稍稍的缓了缓,说道:「那就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吧,我明天回去。你想回去了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 他到底是要比周来要想得开的,对她的留下并没有任何的异议。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好。 郭数陪着江光光坐到了十点多叮嘱她早点儿睡才回了房间。山上是安静的,明明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江光光却是没有一点儿睡意,就那么僵着身体躺在床上。 她从崔遇出事起就开始睡不着觉,彻夜彻夜的失眠。这样子应该是难受的,但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仿若睁着眼睛,就能心安一般。 郭数和周来都是第二天早上走的,江光光目送他们离开,在寺庙门口站了许久。这才回了寺庙里。 她在这儿呆着,总不可能什么也不做的。她是找了活儿的,早上同寺庙里的师父一起做早课,然后去食堂帮着做菜的师父打杂。 待到空闲下来,她就去对面山上的公墓,然后在崔遇的墓前坐上大半天。 这天江光光拎着些糕点去公墓,离得远远的,就见一道修长的人影在崔遇的墓前站着。 她的脚步微微的顿了顿,这才走了过去。 大抵知道来的只会是她,程容简併没有回头。江光光很快到了墓前。蹲下将带来的糕点摆在了墓前,这才低低的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程容简是走了三四天的,她是没想到他会回来的。 「刚到。」程容简回答道,也蹲了下来,帮着江光光把糕点摆放在了墓前。 墓碑上的崔遇笑得温柔而灿烂,那么的年轻,让人有那么瞬间的恍惚。 江光光怔怔的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在墓前坐了下来。她没有说话,程容简也不说,就在一旁那么静静的陪着她。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两人才回了山上的寺庙。 一路都是无话可说的,快要到寺庙时,江光光才问道:「你过来……是有事吗?」 「只是过来住住。」程容简回答。 江光光这下就没再说话了,默默的在前面走着。到了寺庙里,她这才开口说道:「最近人少,你住的地儿应该是空着的。我要去食堂帮忙,你去和主持打声招唿应该就能住了。」 程容简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江光光也不多废话,身影很快消失在小道上。 她今天回来得有些晚了,厨房里已经开始忙起来了。寺庙里食堂的人手一向都是有些紧张的。她一到大师傅便安排帮着洗菜切菜。 洗菜是有人的,只是洗菜的人病了,江光光这才一人分担两角。她的动作是麻熘的,没多时额头上就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来。 大师傅一会儿要这一会儿要那的,将她支使得团团转。正当她忙得不可开交时,一盆洗好的白萝蔔端到了她的面前。 她微微的愣了愣,侧过头,程容简若无其事的站在一旁,说道:「我没事做,这边忙,就过来帮帮忙。」 他整个人都是与这油烟之地格格不入的,偏偏也没有人来阻止他。厨房里现在是最忙的时候,有人帮忙那是求之不得,谁会阻止他? 江光光沉默着没有吭声,程容简也不多废话,见一旁放着白菜,就问道:「这也要对不对?」 装在篓子里的都是要洗的,他只问了那么一句,不等江光光回答,就端着菜去洗去了。 他洗得是挺认真的。偶尔有人要什么,他也会马上递过去。除了身上的那一身衣服,倒像是真的来打杂的一般。 江光光起先还时不时的去看他,但后来太忙没顾上,就做起了自己的事儿来。 等着忙碌暂时告一段落,她正要去找那熟悉的人影时,程容简就走了过来,拿了一瓶水递给她,说道:「喝点儿水吧。」 厨房里是有些热的,加上忙,她额头的刘海已被打湿。他就掏出了一张手帕来。大抵是想替她擦的,到底还是没有,只是递给她。 江光光倒也没有客气,接了过来,将汗擦了,见没什么事可做,这才说道:「先出去吧。」 程容简就点了点头,待到出去了,沉默着的江光光才问道:「住处和主持说好了吗?」 程容简就认真的回答了一句说好了。 江光光一时就找不到话说了。她的视线落在了程容简那被衣袖遮住的手腕上,顿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伤口好了吗?」 这段时间,她都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的,压根就没有去注意他的伤是否已经好了。 她的视线是落在程容简的手腕处的,程容简也低头看了看,笑笑,说:「已经好了,没事了。」 像是怕江光光不相信,他将衬衣的袖子撩了起来。江光光是没有看过他的伤口的,虽是已经脱痂了,看起来同样是狰狞的。当时的伤口。应该是挺深的。 江光光一时就没有动,忽然就想起了那天程谨言说的话来。 她在忽然之间就说不出话来,收回了视线。她的喉咙动了动,是想问什么的,但最终却是逃避了,什么都没有问。 程容简併没有发现她这一瞬间的情绪的变化,很快若无其事的将衣袖放了下来。 就这会儿的时间,食堂里陆陆续续的来了人,大师傅在厨房里吆喝了起来。 江光光就说了句我去忙了,然后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程容简也跟着她走了进去。在她的身边帮着忙做着事儿。 厨房里往往都是最后吃饭的,江光光这段时间都只吃很少的东西,今天大抵是累了,吃了一碗米饭,还吃了一个馒头。 程容简倒是和以往一样,慢条斯理的。吃得并不多,什么东西都只吃一点儿。 他突然来帮忙,食堂里的人也不惊讶,完全就跟没他这个人似的的。大抵是因为他的容貌太过出色,那些小沙弥倒是会好奇的打量。 待到收拾完厨房,天色已经黑了。寺庙的香火併不旺盛,很简陋,并没有淋浴的地方,洗澡只能是自己烧水。 江光光出了一身的汗,自然是要洗澡的。想起程容简是一个人来的,对这儿没有她那么熟悉,要回院子时,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要洗澡吗?我那边可以烧水。」 程容简倒也不客气,点头应了一句好。 两人一路默默的往小院走。到了江光光所住的院子门口,她的脚步就停了下来,看向了程容简,说道:「你去拿换洗的衣服过来吧。」 在她这儿烧水,特地再把水拎回他住的地儿去洗是麻烦的。虽然他住得也不远。 程容简的脚步没停,推开了院子的门,才用拳头抵住唇咳了一声,说:「我也住你这儿,主持说隔壁的房间已经有香客订了。」 他眼眸中带着笑的,那张英俊的脸在暮色四合暗下来的光线里怎么看怎么都是无辜的。 江光光多少都是有些郁闷的。但这院子给她一个人住确实是挺空的。之前她是和程容简一起上山的,主持大抵是觉得是相熟的,安排在一个院子……不算不方便,这才安排程容简过来的。 她总不能一个人就那么独占着一个院子。有点儿可气的是程容简竟然一点儿也没提。 她闷着没有吭声,进了院子里。 程容简很快也跟着走了进去,大抵是见她不吭声,在她进屋之前叫住了她,轻轻的说:「你要是不喜欢,我让主持重新给我换地儿。」 他的视线是落在她的身上的。江光光的脚步微微的顿了顿,说了句没有。就打开门回房间去了。 院子里是有井水的,等着她再次出来,程容简已经打了一桶水出来,然后问道:「拎到屋子里去烧吗?」 他倒是自觉得很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要上前去帮忙提的,程容简却说不用,拎着水往屋子里去了。 是用很简单的电老虎烧的,大抵是觉得危险,程容简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江光光早已习惯,见他皱着眉头也只当没看见。说道:「你去找换的衣服吧,一会儿就烧好了,你先洗。」 程容简就收回了视线来,到底还是没有做任何评论,说道:「我不急,你先洗。」顿了顿,又说道:「水烧好了叫我我给你拎。」他倒是挺识趣的,说完就回隔壁他自己的屋子去了。 江光光这几天早已习惯,哪里会让他拎。水烧好就拿了换洗的衣服,拎着往一旁淋浴的洗手间。 程容简是在外边儿抽着烟的,见她出去,就上前一步,说了句我来,就将她手里的水桶接了过去。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不用的,但话还没说出口,桶就被人给接了过去。于是那句不用就换成了谢谢。 程容简没有说话儿,将水拎进了地儿,打开了灯,又拎了冷水给江光光将水温兑温,这才说道:「洗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他的声音低低的,说完这话也不多留,将门关上出去了。 他做这一切倒像是自然极了的,但江光光却是有些不习惯,看着那兑温了的水,顿了一会儿,才开始洗澡。 院子里静悄悄的,里头时不时的有水声传来。程容简在外头站着,低头抽着烟,时不时的侧头去看看淋浴的地方。在暮色的虫鸣里,竟然觉得此刻静谧极了。 江光光的动作并不快,差不多半小时才从里边儿出来。彼时程容简已经抽完了第三支烟。 她的头髮是湿漉漉的,才刚出来,程容简就将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蹙着眉说道:「我来,别感冒了,先去把头髮擦干。」 傍晚确实是有些凉的,江光光就说道:「脏衣服放那边就行,你打水烧上洗吧。」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催促她快进屋去,然后将江光光装着衣物的盆子放在了一旁,去打水去了。 这里并没有吹风,江光光擦了头髮就将头髮用干毛巾将头髮给包上。 程容简很快便打了水进来,见她的头髮是包着的,眉头又是蹙了蹙,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江光光也不吭声,随便的将屋子里收拾了一番,就像往常一样拿着小凳子去洗换下来的衣服去了。 她反正也没事可做,这里没有洗衣机。所以换下来的衣服都是当晚就洗了。 程容简倒是很快拎了他烧的热水过来,说道:「井水凉,热水洗吧。」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先放着,待会儿一起洗。」 他倒了一半的水给江光光洗衣服,又打了半桶冷水和他的热水兑好,拎着去洗澡去了。 他的动作是快得很的,江光光才洗了一件衣服,他就已出来了。 头髮上还是湿漉漉的他也不管,将桶放在一旁。蹲下就要帮着江光光洗衣服。 他以前……都是只管穿的,洗衣服这种事儿也不知道他干过没有。江光光就说道:「不用,你洗你自己的就行。」 程容简见一旁有小凳子,就拿了过来坐下,也不管江光光拒绝,说道:「一起吧。」 他是认真的,拿着江光光的衣服就开始搓洗了起来,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换下来的道衣服里是有内衣的,江光光不自在,他却是若无其事的。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洗衣服的声音。洗了那么会儿,有凉风吹来,程容简就抬起头看了衣着单薄的江光光一眼,问道:「冷吗?」 他的头髮是湿的,有些乱糟糟的,看起来和平常挺不一样的。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了句不冷。程容简正要叫她进去加件外套,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这下程容简就示意她去接。 江光光擦干手很快将手机拿了出来,电话是郭数打来的,她就接了起来。 郭数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她的,几乎每天都是会打电话的。只是今天比较早些。 程容简也不问她是谁打的,只是示意她进去加件衣服。 江光光倒是往屋子里去了。 郭数每天打电话过来都是例行的询问一遍她都做了些什么,然后又说起了他身边的趣事儿来。 他今天被他妈妈逼着去相亲了,话难免的就比平常多了些。语气里处处都是透着无奈。 前些年他妈妈是一点儿也不急的,自从他爸爸生病之后就着急了起来。但结婚哪里想结就能结的事。不说情投意合,但至少也得找一个能过下去的人,不然结了也是一种负担。 江光光听着他抱怨,想找点儿安慰的话,却发现她并不擅长安慰人,于是就那么默默的听着。 郭数也没打算要她安慰的。只不过是想找人说说罢了。 这一说时间就有些久了,等着郭数挂了电话江光光出去时,程容简已经将衣服都洗完在晾了。 他的手里正拿着她的内衣在晾,她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脸微微的红,快步的走了过去,说道:「我自己来。」 程容简倒也不和她争,任由她晾,自己重新拿了衣服晾了起来,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谁打的电话?」 江光光倒也没有瞒着,就回了一句郭数。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不动声色的又问道:「他打电话来干什么,有事吗?」 他这话是有些多的,江光光就看了他一眼,疑惑的说:「没事就不能打电话吗?」 程容简这下就正正经经的说了句能,稍稍的顿了顿,又问道:「他每天都会打电话吗?」 江光光不知道他问这干什么,就嗯了一声。 这下程容简就没再说话了。
第两百一十七章:陪伴 寺庙里没有任何可消遣的东西,晚上是睡得早的。江光光原本就失眠,是没有任何的睡意的。 程容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副棋子,叫她一起下棋。反正也睡不着,她也没有推辞,就同他下了起来。 程容简纯属是在陪找她消磨时间,她看起来虽是和往常一样,但眼底的青紫却是瞒不过程容简的。 下了一会儿棋,程容简看了她一眼,忽然低低的问道:「晚上是不是睡不着?」 江光光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事,拿着棋子的手指微微的顿了顿,回答说:「还好。」 哪里是还好,她这样子,分明是不想谈这话题。程容简这下就没再说话了,只是见她喝茶时,将茶换成了白开水。 江光光没吭声儿,任由着他,只是下着棋。好在程容简也并未再有任何举动。她便全神贯注的下起了棋。 大抵是因为有东西消磨的缘故,很快便到了十一点。江光光虽然没有睡意,但却并不愿意耽搁程容简休息,不待下完便直接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说道:「不早了,睡吧。」 她说着便收起了棋子来,程容简凝视了她半响,才开口问道:「睡得着吗?」 他倒是了解她的。 越是到夜深人静,心里就越是压抑得厉害。江光光有那么瞬间的恍惚,随即说道:「躺着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的语气里是带了几分的认真的,顿了顿不待程容简说话,又说道:「你也回去吧。」 她没有去看程容简,并不欲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程容简原本是想说什么的,但还没开口,江光光就抬头看向了他,又说道:「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在这儿真的挺好的。也觉得……过得挺充实的。你也看到了的,所以你不用在这儿那么呆着,我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就回去了。」 她的声音是轻轻的,说着就开始低头去捡棋子。她自然知道,程容简来这儿,去厨房里帮忙做那些琐碎的事儿都是因为她。 她白天的时候没有说话,程容简没有想到她这时候还会提这事儿。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大抵是想说什么的,视线落到江光光那苍白的脸上,沉默了一下,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说了句让她早点儿睡,便起身出去了。 门被轻轻的关上,江光光也没抬头去看。直到将棋子都捡好了,她才发起了呆来。 这一夜江光光同样是没有睡意的,就那么僵着身体躺在床上。半夜的时候倒是迷迷煳煳的睡过去,但很快就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是常常梦见崔遇的,有时候闭眼,就是她躺在血泊中的样子。有时候,是两人在一起时,她笑得灿烂的样子。 因为睡不着,江光光早早的便起了床。担心吵到隔壁房间的程容简,她是轻手轻脚的。 打开门正要出去洗漱,看到站在屋檐下的人时,她就稍稍的愣了愣。 听到开门的声音,抽着烟的程容简就侧过头,然后说了声早。大抵是因为还是早上的缘故,他的声音微微的有那么些哑。马上便将手中的菸头掐灭。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起得那么早的。很快反应过来,说了句早之后便问道:「怎么起得那么早?」 程容简再自然不过的走到水井旁去打水,回答道:「不早,你不也起了吗?」 这时候天不过才蒙蒙亮,再过一刻钟,寺庙里便要做早课了。确实是算不上早的。 江光光就没再吭声儿,见他将水倒在了盆子里,便开始洗脸漱口。 井水是透心的凉的,毛巾敷在脸上脑子立刻就清醒了过来。人也清明了许多。 程容简显然是早洗漱过了的,就在一旁看着她。江光光也没有觉得不自在,洗漱完毕将东西收好,这才问道:「我要去做早课,你去吗?」 这下程容简就点了点头,应了句好。 现在天色不过蒙蒙亮,清晨里的薄雾朦朦胧胧的。江光光住的院子那边是安安静静的,但大殿却已是和平常一样了。 大抵是因为程容简在的缘故,她耽搁了时间,到得有些晚了。到的时候早课已经开始了。 她便默默的到了角落里,像往常一样在蒲团上打着坐。齐齐诵经的声音浑厚,江光光莫名的就觉得心安。很快便投入了进去。 程容简看着那混在小沙弥里的瘦削的身影,怔怔的站了许久。直到一个小师父递给他一个蒲团,他才回过神来,低低的说了句谢谢。 江光光是有事儿做的,早课做完是要去厨房里帮忙的。她来的时候早课已经开始,是没顾得上程容简的。这下早课做完去寻找程容简时,却发现他早不知道去了哪儿。 她进大殿是匆匆的,甚至并未注意他进来没有。 他并不是小孩子,她也不担心他会走丢,倒也没多管,去厨房里帮忙去了。 早斋虽是简单的,但因为人手不够,同样是忙的。忙起来江光光就更没有时间去想程容简去哪儿了,直到忙完了,这才给程容简打了电话。 山上的信号不好,电话并没有打通。她正打算去找程容简时,程容简就从外边儿进来了。 他看起来是挺闲适的。江光光就疑惑的问道:「去哪儿了?」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说:「去找主持说了会儿话。」 江光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主持的交情变得那么好了,不过也没多问,点点头,问道:「要吃什么?」 早斋其实并没有什么吃的,就是简单的馒头稀饭。 程容简却没回答,对她说了句让她坐下,他去拿,便朝着打餐的窗口去了。 他倒是没多大会儿就回来了。两碗粥,一个馒头,一个花卷。馒头是他的,花卷则是江光光的。 他倒是没有一点儿不习惯,将粥和花卷推到江光光的面前,就说道:「吃吧。」 江光光就说了句谢谢。 吃东西的时候是悄无声息的,吃完江光光是要继续留下帮忙的。这下程容简倒是没留下了,他什么时候吃完走的江光光都不知道。 江光光这一忙就到了十点多,这边依旧是没有见到程容简的身影的。她原本以为他是去逛去了的。谁知道回到院子,就见他坐在院子里,正拿着蒲扇扇着什么。 江光光走近了才发现他竟然是生了火炉的,火炉上放了一个药罐,药罐里的药正往外扑腾着热气,院子里一股子的中药味儿。 江光光哪里想到他会熬药,不由得愣了愣,上前了两步,问道:「你在干什么?」 程容简的衬衣袖子卷得高高的。熬药也熬得有模有样的。听到江光光的声音便回过头,简单的回答:「熬药。」 江光光的额头上有些汗的,衣服上弄些污渍。他扫了她一眼,又说道:「先去换衣服吧。」 她是知道自己这样子有些狼狈的,这下就没再问什么了,进屋子里去换衣服去了。 等着她出来的时候程容简已经将药倒出来冷上了,江光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熬这干什么?不舒服吗?」 程容简就说了句没有,顿了顿,将温热的药端起来递给她,说到:「给你熬的,不是失眠吗?我去找了主持,他给配的中药。说是多喝几次就能睡得着了。」 江光光这下就怔了怔,随即低下头,说道:「我没事。」 她也并没有伸手去接程容简手中的药。 「我早早的就开始熬的。」程容简说道。他的声音是放柔了几分的,视线就那么一直停留在江光光的身上的。 有薄薄的阳光从云层上洒下,程容简的额头上应该是蹭到了碳,有些黑黑的。看起来有那么几分的滑稽。 江光光没有吭声儿,到底还是将那碗药接了过来。她并不娇气,只是微微的皱着眉头就一口气将那碗药喝完了。 程容简就倒了水给她漱口,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几颗奶糖,剥了一颗递给她。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不用的,到底还是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只是这句谢谢,不知道是谢他熬药,还是谢他给的糖。 已是午斋时刻,江光光原本是马上就要走的。看着程容简那有点儿黑的额头,就说道:「你洗把脸。」 他独自一人在这边,也不知道他这火是怎么升起来的。并且还将药给熬好了。 江光光突然就想起了他早上说的找主持说话的事儿,他应该是那时候就去拿药的。 寺庙里生活是平静得没有一点儿波澜的,吃了东西江光光便午休。以前到了下午她就去崔遇的墓前的,大抵是因为程容简在的缘故,她没去,而是打扫起了院子来。 程容简倒是有样学样的,她做什么他倒是都能帮上几分忙。早上的时候因为熬药没去厨房,下午他倒是又和她一起去了,依旧是给她打下手。 因为天气晴朗,寺庙里倒是来了些香客。忙完回小院子时比平常晚了些。程容简的记性倒是挺好的,回了院子里就给她倒了药,然后像昨晚一样烧水洗澡。 他不过才来了一天而已,这些事情却仿佛做了许久似的做得自然顺手得很。 江光光洗澡的时候程容简依旧是在外边儿抽着烟守着的,他已经烧好了水,等着她出来他便拎了水去洗。出来就一起坐着洗衣服。 他好像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枯燥,偶尔还会说一两个小笑话。 到了晚会儿。郭数打电话来,程容简这次主动的就避到了一边。等着江光光的电话说完,才叫她一起下棋。 他是怡然自得的,江光光不禁有些郁闷,忍不住的问道:「你不觉得枯燥吗?」 山上的日子是清修,什么都没有,对正常人来说都是枯燥的。 她那么问程容简也一点儿也不惊讶,抬头看了看她,说道:「不觉得。挺好的。」 他的样子倒不像是说谎的,说到这儿又提醒江光光,说:「该你了。」 江光光很快回过神来,没再问什么,下起了棋来。 今晚到了十点程容简就没再下了,让江光光早点儿休息。失眠是得慢慢的调理的,他大抵也是知道她还睡不着的,顿了顿,又说道:「就算是睡不着也要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慢慢的就能睡着了。」 江光光就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她自己都不怎么在意的,他倒是在意得很。 程容简很快便出去了,没事儿可做,江光光很快就在床上躺了下来。脑子里清清明明的,四周安安静静的一片,她突然就想起了很多的事儿来。 出去的程容简併没有睡觉,而是在外边儿抽起了烟来。江光光睡的屋子里的灯已经关了,他却还是时不时的就侧头去看。 因为他知道。她是没有睡着的。 他昨晚就打电话问过钟医生的,中药调理失眠是慢的。西药倒是很快能入睡,但长期服用容易养成依赖性,对身体也不怎么好。所以他才熬了中药的。 他是知道失眠有多痛苦的。 程容简又往江光光睡的屋子的方向看了看,忽然就想起了她那句问他觉不觉得枯燥的话来。 他掸了掸手中的菸灰,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他怎么会觉得枯燥呢?这样的日子,是他曾经求之不得的。 是的,现在是挺好的。能看着她就好。 大抵是因为格外安静的缘故,程容简的脑子里浮现出了许许多多的事儿来。他在屋檐下站了良久,这才丢了菸头,回屋子里去了。 江光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程容简同样也已经起来了,像昨天一样,他也跟着做起了早课。 他是虔诚的,从头到尾,都没有睁过眼睛。倒是江光光走了好几次神。 程容简这次上来身边是没有见着有其他人的,江光光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到了第三天晚上下棋时就问道:「阿凯他们没和你一起吗?」 她其实想问的是钟医生有没有一起来。想起程谨言的话。她多多少少是有些不安的。只不过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说道:「我也不是小孩子,需要人时时守着。」大抵是觉得她问得突兀,顿了顿,他抬起头看向了她,问道:「怎么了?」 江光光就摇摇头,回答了一句没什么,接做下起了棋来。她是心不在焉的。棋子常常落错。 程容简看在眼里,过了那么会儿,又说道:「苟三倒是在这边的,如果有事我让他上山来。」 江光光就回答了一句没事,像是想说什么的,到最后也什么都没有说。 程容简倒是第二天就让苟三上山来了,给江光光带了书还有糖和蜜饯儿。是为了她吃药准备的。 苟三和她说话不再像以前那么大大剌剌的,有些小心翼翼的,什么都不敢提,像是怕刺激到她似的。 他在这边是有公事的,陪着江光光坐了会儿就又离开了。离开前江光光问他程容简什么时候走,他支吾着说不知道,让她自己问他,便匆匆的走了。 江光光自然是不会去问程容简的。 到了晚些时候,郭数打电话来,告诉了她关于程谨言的事情的处理结果。那时的所有血腥都被统统掩盖。 上头列出了程谨言的各种罪状,关于死亡原因,则是简单的拒不伏法,当场击毙。 江光光自然知道这是周来的手笔,沉默着没有说话。郭数倒是又说起了周来的升职来。 江光光倒是一点儿也不奇怪,周家的地位摆在那儿,别说周来能力出众,就算是资质平庸,也肯定是要升到一定的位置的。 挂了电话,江光光就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明明是她亲手杀了程谨言的,但奇怪的事,她竟然一点儿也不害怕。甚至连做梦也未梦见过。 她有些失神,就那么久久的坐着,连程容简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直到他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他。 程容简的手里是拿了一个烤红薯的,用绿叶包着的,还不停的冒着热气。他问了一句吃不吃,然后才问道:「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了句没想什么。红薯散发出甜香味儿,她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大师傅烤的。」程容简回答了一句,就将剥好的红薯分下了一块,递给了江光光。 江光光默默的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便慢慢的吃了起来。 程容简拿的红薯个头大,两人是分着吃的。江光光吃完手中的,程容简就会将剥好的分下一块又递给她。中途还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 自从开始吃中药之后,她常常都是喝白水。没有再喝茶了。 大抵是那中药见效了的缘故,她最近倒是没有再整夜整夜的失眠了。但仍是到了时刻就会醒过来。 程容简来这边是有一个星期了的,吃了一会儿红薯,江光光就默默的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程容简併没有回答,又撕了一块红薯给她,说道:「这儿挺好的不是吗?」 他最近倒是真的挺清静的,甚至连电话也很少有。像是真正的闲人一般。但江光光知道这是表象。 那时候郭数就说过,他的底子应该是保存了下来的。所以,他哪里会是真正的闲。 江光光一时就没说话。倒是程容简想了想。问道:「明天会有师父下山去採买,要不要跟去逛逛?」 她来这儿之后就没下过山,就连必须的日常用品也是请人带的。当然,程容简来了之后,日常用品的事就更不用她操心,他都是准备得妥妥噹噹的。 微微的顿了顿,程容简又接着说道:「听说山下的小镇赶集挺热闹的。不想去看看……她以前生活过的地方吗?」 他的这个她,自然是指的是崔遇。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第一次提起。 江光光有那么些的恍惚。到底还是低低的应了一句好。 这一夜江光光睡得比以往要早些,没有再同程容简下棋。第二天她也比平常起得早,程容简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洗漱了。 两人是和採买的师父一起下山的,江光光一路都是没有说话的,异常的沉默。 小镇上的集市确实是热闹的,还早早的就挤满了人。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到了小镇两人就和採买的师父分开了。 早上没有吃东西,程容简带了江光光去吃早餐。 崔遇是没有怎么和她说过她以前的生活的,对于她的以前,江光光是陌生的。 程容简倒是下了功夫的,吃着早餐的时候就说道:「她以前的时候是住这边的,现在家里的老房子也还在。」 江光光拿着筷子的手微微的顿了顿,过了会儿,才问道:「她妈妈,还好吗?」 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是没有见过崔遇的妈妈的。甚至是下意识的逃避着的。 她难得主动的问起,程容简便说道:「和以前是一样的,很少闹。」当然,也是不记得崔遇的。 江光光的心里酸涩得厉害。没有再说话。 程容简微微的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她这段时间没有再疗养院,陆孜柇请了护工在这边照顾,你如果想,待会儿可以去看看。」说完他又补充道:「她家的房子还在,陆孜柇找人随便装修了一下,现在就住在里面。」 江光光同样也是许久未见过陆孜柇的,知道他受的伤挺重的,但她同样也是未去问过的。 她没有说话,程容简也未勉强她。两人就那么默默的吃着早餐。 吃过东西,程容简也不提去看崔遇妈妈和陆孜柇的事儿,带着江光光沿着小镇逛了起来。 因为是赶集的缘故,每条街都是热闹的。沿路都有各种小玩意儿在卖。 程容简时不时的会问江光光喜不喜欢,江光光是有些恍惚的,每每他问时她都是摇头。 程容简也不在意,有中意的就让小贩包起来。 就这么逛了两条街,江光光才低着头哑着声音说道:「我想……过去看看。」
第两百一十八章:往事不堪回首 崔遇家的老屋就在集市的另一边,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江光光的脚步一路都是沉甸甸的,越是靠近,就觉得抬不起腿来。 这些日子……她到底还是辜负了崔遇临终前的嘱託。 她就那么恍恍惚惚的,陪在她身边的程容简像是隐形人一样没有说话。水泥小道上时不时的会有人来往,他不着痕迹的一一替她隔开。 远远的就看见一座青砖灰瓦的房屋,被四周的楼房衬得格外的显眼。一直没有说话的程容简这才说道:「就在那边。」 江光光沉默着点了点头,慢慢的走了过去。 屋子外面是围了矮篱笆的,走近了些,江光光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打扫院子的陆孜柇,以及正晒太阳的崔遇妈妈和给她按摩的护工。 大抵是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场景,江光光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脚步就慢慢的顿了下来。 陆孜柇是在不经意的抬头时看到门口站着的人的,他微微的怔了怔,视线在江光光身边的程容简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他才放下手中的扫帚走了过去,拉开了矮篱笆门,沉默着说道:「进来吧。」 他的行动自如,完全看不出是受过伤的。 江光光没有说话儿。走了进去。而后边的程容简则是将在路上买来的水果递给了陆孜柇。 陆孜柇在看到程容简的第一眼时是挺惊讶的,但这会儿已经镇定了下来,就说了句谢谢。然后让两人进屋坐。 程容简併没有进去,告诉江光光自己随便走走,让她要走时给他打电话。 他和陆孜柇之间的关系以前不行,现在同样是不行的。那么呆着确实是都挺不自在的。 江光光就点点头应了句好,程容简朝着陆孜柇微微的颔首算是打招唿,然后转身离开了。 江光光是没有进屋的,走过去和崔遇的妈妈打了招唿。 崔遇的妈妈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识,怎么可能认识她。连眼皮也未抬一下。 大抵是怕江光光觉得尴尬,那护工笑着解释道:「您别介意,大姐她就是这样子,是在想事情呢。」 江光光想挤出笑容来的,却怎么也挤不出来。眼眶涩得厉害,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却又被她给逼了回去。 她就那么站着,直到陆孜柇倒了茶过来,让她进去做,她才沉默着跟着他进了屋子。 这边是挺简陋的,但好在一应家具俱全。看着都是新的,应该是陆孜柇来后才买的。 江光光一时是找不到话说的,过了会儿才看向了陆孜柇,问道:「你的伤好了吗?」 说起来,陆孜柇倒是救了她两次了。那天……也是多亏了陆孜柇的。 陆孜柇那张漂亮的脸上的笑容是淡淡的,将程容简买来的水果洗了摆出来,说道:「早没事了。只是医生啰嗦说要休养一段时间。」 江光光就点点头,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就好好的休养,别以后落下病根了。」 陆孜柇这下就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屋子里沉默了下来,陆孜柇就拿了一个苹果削了起来。江光光低头看着地上浅浅的阴影,开口又说道:「那天,谢谢你。」 陆孜柇削着水果的手微微的顿了顿,随即轻描淡写的说道:「谢什么,我是为了我自己。」 他的语气多少是有些僵硬的,微微的顿了顿,唇角又浮现出淡淡的自嘲来,说道:「不止是你和他之间有深仇大恨。」 江光光这下就没说话了。 陆孜柇在忽然之间就烦躁了起来,将手中的水果刀放下,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原本是想问程容简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但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他在忽然之间就想起了崔遇出事后的那几天的江光光来,又吸了一口烟,声音沉沉的说道:「你不用觉得对不起她,亏欠了她。真正亏欠,对不起她的是我。」 他是很少提起崔遇的,在此之前。也从不觉得他对不起她,亏欠她的。 江光光有那么些恍惚,没有说话。 陆孜柇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他说到这儿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情恍惚了起来,没有再说下去了。 屋子里就那么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会儿,陆孜柇才有那么些费力的接着说道:「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 这句话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他说完就站起了身来,往一旁的窗边走了过去。就那么抽着烟。 江光光往院子里看了看,崔遇的妈妈依旧是在晒着太阳的,姿势仿佛就没有变过。 她就那么怔怔的看了好会儿,才开口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他现在并不是一个人,甑燃那样,他肯定是得回去的。 陆孜柇就掸了掸手中的菸灰,说道:「过几天吧。」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会先徵求……阿姨的意见,她如果要呆在这儿,那我就找人照顾她。她如果不想在这儿,我就带着她一起过去。」他有那么些恍惚,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是我唯一能再替她做的。」 他的侧脸在阴影里,仿佛有悲伤涌动着。 这大概会是崔遇想听到看到的,江光光恍恍惚惚的想着。她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崔遇那张苍白的脸来,过了好会儿,她才听到自己问陆孜柇:「你喜欢过她吗?」 陆孜柇的身影微微的僵了僵,没有说话。许久之后,嘴角浮现出淡淡的自嘲来。 他喜欢过她吗?她还真是挺会挑话题问的。他唇角的自嘲更深了,些许的酸涩疼痛一点点的蔓延开来,他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会儿,才开口说道:「都来了就吃过饭再回去吧。」 他并没有去看江光光,说着便往厨房走去。 大抵是对崔遇家的同情,周围的邻居都挺和善的。常常都有人送自己地里种的菜过来,甚至还有人拿了鸡蛋过来给崔遇的妈妈补身体。 他一向是不收这些东西的,倒是护工是本地人,说是大家的一点儿心意,值不了什么钱。让他别太计较。 知道他们人少吃不了多少,邻居每次都是自己家摘菜的时候顺便拿点儿过来,每天的菜都是新鲜的。 这段时间的饭菜都是护工在做的,陆孜柇进了厨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他正想着该做什么时江光光就走了进来,说道:「我来吧。」 这儿的厨房江光光是陌生的,随便看了看就开始做起了饭来。偶尔会问陆孜柇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或是崔遇的妈妈喜欢吃什么。 她的动作是娴熟的,侧脸在光线下一片柔和。陆孜柇忽然就想起了。他那次被刀疤的刺伤,她跪在地上给他止血处理伤口时的情景来。 明明已经是过了那么久的,但那一幕幕,到现在仍是那般的清晰,像是早烙入脑海里一般的。 回忆像是决堤的大水一般,许许多多的画面一下子都涌了上来。陆孜柇紧紧的握紧了拳头。 大抵是因为担心着江光光的缘故,程容简没多时便过来了。来的时候江光光还在厨房里忙,而陆孜柇则是站在矮篱笆前抽着烟,有那么几分的漫不经心的。 见着程容简过来。他也一点儿也不惊讶,掸了掸手中的菸灰,问道:「程二爷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虽是受伤在山下修养,但关于那几天山上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的。 厨房的窗口偶尔能看到江光光一闪而过的身影,程容简看了看,就收回了视线来,慢腾腾的回答道:「有那么几天了。」 陆孜柇抽菸的动作微微的顿了顿,忽然就笑了笑,说道:「程二爷当初……是早有准备的吧?」 他隐隐的能感觉到。现在的程容简,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都不输在沿河那会儿的。 程容简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陆少有话请直说。」 陆孜柇就掸了掸手中的菸灰,耸耸肩,说道:「我没什么可说的。」微微的顿了顿,他忽的又低低的笑了笑,说:「我到底还是,不如程二爷的城府那么深。」 程容简是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一时看着他没有动。 陆孜柇也并不避开他的目光,淡淡的笑笑,又说道:「我只是在替程二爷你担忧,这么深的城府,以后,该怎么取信于人?」 程容简的手指渐渐的握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说道:「这就不劳陆少操心了。」 陆孜柇漫不经心的一笑,没再说话了。 程容简是有些心绪不宁的。想去厨房的,却像是近乡情怯那般,脚步停了下来不敢往前。过了许久之后,才慢慢的走了过去。 陆孜柇的意思……他是再明白不过的。那是他,一直逃避着的。 那么大的事儿,他都是瞒着她的。等她知道,恐怕…… 程容简併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会儿陆孜柇和她都说了些什么,但到底还是走了过去,见她择菜便也跟着择了起来。 他来时是给她打过电话的,江光光看见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说道:「你去外边坐,一会儿就好。」 她的语气是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程容简那紧绷着的神经不自觉的就松了下来。微微笑笑,说:「没事,坐着也挺无聊的。」 他这段时间是勤快惯了的,江光光就没再说什么了,任由着他。 择了一会儿菜,程容简就问道:「他什么时候走?」 他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陆孜柇。江光光都能猜到陆孜柇是迟早要走的,他自然也是猜得到的。 江光光就想起了陆孜柇说的话来,回答道:「说是过几天。」她有那么些的恍惚,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道:「他也许,会带着阿姨一起走。」 程容简就侧头凝视着她,问道:「放心不下吗?」 江光光摇摇头,崔遇临终前是将她妈妈託付给她的。虽然觉得由陆孜柇来照顾应该是崔遇乐意看到的,但她到底还是觉得自己辜负了崔遇的所託。 程容简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往外看了看。说道:「你如果不想让他照顾,就和他谈谈。」微微的顿了顿,程容简接着说道:「阿叡,我想崔遇是很乐意看见他照顾的。你如果放心不下,以后常去看看就是了。」 江光光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才缓缓的点点头。 饭菜都是简单的,有程容简帮忙,倒是没多大会儿就好了。 崔遇的妈妈虽是不认得人。但自理能力是有的。护工是很细心的,她的饭粒掉落,她会马上就捡起来。有汤汁洒落,会马上拿来纸巾擦干净。 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的,吃完饭后护工带着崔遇的妈妈去休息,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江光光是找不到话说的,最后还是陆孜柇站了起来,说道:「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了。」 确实是不早了的,已是两点多了。一起下山採买的师父早就打电话来说他先回去了。 微微的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放心吧,我会把人照顾好的。」 他说着也不管江光光和程容简,兀自往外走着。到了外边儿的矮篱笆门前就停了下来,打开门,等着江光光和程容简出去。 他这倒是有几分逐客的意思。 他今天怎么看怎么都是有些不对劲的,但谁也没有去问,简单的道别后两人便离开了。 陆孜柇也没有进屋,就在篱笆前站着。抽完了一支烟,才往屋子里去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江光光就接到了陆孜柇发的简讯,说是他已经走了。带着崔遇的妈妈一起走的,让江光光不用担心,安顿下来他会给她地址,以方便她随时过去看。 江光光彼时正在后厨里帮忙,看到这条简讯久久的没有动。过了好会儿才将手机放到衣兜里,继续开始做事。 这事儿她是没有和程容简说的。到了下午,便一个人去了崔遇的墓地,坐了良久。 程容简找过去的时候她正从墓地下来,看见他她也不惊讶,只是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特地的避开他过来,就是想一个人静静。 她脸上的表情是挺平静的,程容简就回了句过来看看。他以为她在午睡,许久不见屋子里有动静,推开门才发现她并没有在屋子里。 他就去食堂那边找了找。没有见到人就知道她肯定是下山了的。 江光光没有说话,两人默默的往回走着。江光光是恍恍惚惚的,走到山脚下,她才开口说道:「我明天回去了。」 是啊,她已经在这儿逃避得够久了,是该回去了。 她要回去了,这是好事。可程容简的心里却是有些空落落的。他忽然就想起了她那天问的那句觉不觉得枯燥的话来。 怎么会觉得枯燥呢,她在哪儿,哪儿便是一片绚烂。 他微微的失神。过了那么会儿,才应了一句好。 江光光有自己的心事,是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的变化的。原本是想问什么的,却也没有说,就嗯了一声。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寺庙里,已是晚饭时分了。寺庙里的日子几乎都是一成不变的,依旧是吃饭洗澡洗衣服。 大抵是因为要离开,江光光莫名的有些许的惆怅。程容简原本是回房去了的,不知道又从哪儿拿出了一瓶红酒来,扬了扬,问道:「要喝点儿吗?」 夜里是极其寂静的,四周除了虫鸣鸟叫再没有别的声音。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就应了一声好。 这儿简陋,程容简就拿出了两个玻璃杯来,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江光光。 江光光就接了过来,默默的喝了起来。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过了会儿,程容简才问道:「明天打算什么时候走?」 「早上吧。」江光光回答道。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问道:「郭数过来吗?」 郭数今天同样是打了电话的,江光光就摇摇头,说:「我没告诉他。」 她已经麻烦了郭数够多了的,自然是不能再麻烦他了的。 程容简这下就嗯了一声,见一旁有干果,就捡了起来,剥了递给江光光。 外头的月色凄清,小院里更是显得冷冷清清的。两人一时都找不到话,于是便默默的喝着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光光才开口问道:「程谨言……说你生病了……」 程谨言的话,她是不愿意去相信的。 程容简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侧头看了江光光一眼,说道:「他说的话你觉得能信吗?」 说到这儿,他淡淡的笑了笑,又轻描淡写的说道:「以前朱医生不是也一直在吗?只是用习惯了而已。」 他这些日子以来看起来是挺好的,完全不像是病人。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又喝起了酒来。 大抵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整个人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她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你那时候去沿河,是被迫的吗?」 大抵是没有想到他会问这问题,程容简微微的怔了怔。低头看着杯子中暗红的液体,过了许久,轻轻的摇摇头,说道:「不。我是自愿的。」他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一般,微微的顿了顿,接着又说道:「自愿替程舒惟去的。」 他的声音里微微的有了些涩意,缓缓的又说道:「庞大的家族,一旦没有了能力出众的人,就只能慢慢的没落。程家的祖辈为了不没落,就派了专门的人做些明面上不允许做的事。」 「到了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就更无法捨弃了。因为生意做大了,当家人不再相信外人。于是便会从族中抽取一个人过去掌管。到了再后来,家族只能靠那边生存了,于是派去的就是更亲近的人。」 上一次程家去沿河的人,是他的三叔。他的三叔在一次意外中死于非命,到了他们这一辈,那时候只有程舒惟最年长,于是定的人就是程舒惟。 但那时候,程舒惟已经准备要结婚了。当然是不肯再去的。但他知道,家族的决定。不是他能左右的。于是便去求了他。 在早些年,去沿河那边,虽然是见不得光的,但因为有钱有势,倒也有人乐意去。 但这次他三叔死于非命之后,就有些人心惶惶的了。谁好好的公子哥不做,愿意去干刀口上舔血的事儿? 而且近些年来,上边是一直都视那边为眼中钉的。迟早肯定都是会拔出的。到了那时候,在那边的人,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就只能是被家族所牺牲了。所以就更没有人愿意去了。 他和程舒惟的关系是好的,那时候也并没有想到那么多。见程舒惟在他的面前跪着痛哭流涕的说他的大嫂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如果他过去了,那婚是不可能结的,孩子就更不可能要了。 他那时候自然是不忍心看着两人分开的,于是便应了下来。 程容简微微的有那么些恍惚,到现在,那时的一幕幕仍旧是清晰的。他记得。程舒惟向他保证,他会努力的振兴家族,早点儿让他重见天日。 并且说,那边是早就该捨弃了。只要程家强大起来,他一定会马上捨弃那边所有的一切……不会再让以后的子孙后代去干刀口上舔血的事……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嘲讽来。程舒惟在他走后,就接管了程家那些明面上的生意。 开始的时候,他对他,确实是心怀愧疚的。时时都会去看他,或是替他打着掩护,让他回去看奶奶…… 虽然在沿河的日子并不好过,但这样的牺牲,他是觉得值得的。 但后来,是什么时候变的? 好像是从程舒惟投资亏空起的,那时候他焦头烂额,是他替他填平了所有的帐目。 但人心,永远都是不会满足的。那些愧疚,在时间中慢慢的消散,变成了理所当然。 他慢慢的发现,他觉得最亲的大哥,渐渐的也变得冷漠无情起来。甚至,他在他的眼中,就只是赚钱的工具。
第两百一十九章:早已是孑身一人 为钻石2993的加更。 程容简缓缓的叙述着,语气是很平静的,像是说的事儿,与他无关,他不过是局外人一般。 早些年,兴许是难过心灰意冷过。但到现在,他早已麻木。 其实于程家来说,他早已不过是弃子。沿河出事的时候,他手底下的人是去求过程舒惟的。 但程舒惟那时候和他撇清关系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再扯上关系。以一句他的弟弟程容简早已死很多年了打发了他的人。 说到最后,程容简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来,很平静的说:「阿叡,其实我早已没有亲人。」 他说到这儿闭了闭眼,没有管他死活的,不止是程舒惟。还有他那向来就不合的双亲。 他躺在床上的那段日子,大抵是因为脆弱,是有过期许的。但事实上,明明知道沿河出了事,他的双亲,却从未打听过他的消息的。像是真如程舒惟所说。他早已死了很多年一般。 他的面容虽是平静,但多多少少却是带了些苍白的。江光光的心里是有些酸涩的,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过了许久,她才说道:「你不是还有闹闹吗?」 程容简微微的怔了怔,原本是有喜悦涌起的。但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他还有闹闹,而不是说他还有『我们』,那喜悦就渐渐的变成了苦涩。 是了,她从来,都是大方的承认他和闹闹的关系的。 他过了好会儿才低低的嗯了一声,又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喝了起来。 他原本是有许多话要说的,但在此刻,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就那么默默的喝着酒。 大抵是上次喝酒的事儿在心里还有阴影。江光光今晚并没有喝多少就放下了放下了杯子。 因为提起了过去,气氛是有那么些低迷的。 江光光想找点儿话题来缓和一下气氛的,到底还是没能找到。只能低低的说:「明天还要早起,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她说着便站了起来。刚要转身,程容简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不待她做出任何的反应来。程容简就轻轻的说道:「阿叡,我能抱抱你吗?」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在黑夜里像是带了许多的情绪一般。 到了这刻,莫名的就生出了几分别离的伤感来。江光光知道,他一向是忙的,这一分别。大抵是要回他自己的老地儿去的。 他的身份是敏感的,京都那地方,他今后,应该是很少再踏足的。 这次分别,应该是许久都不会再见了。 她微微的有那么些恍惚。 程容简大抵是怕她拒绝的,不待她回答,便伸手紧紧的抱住了她。她的额头被抵在他的胸前,耳边是他砰砰跳动的心跳声。 明明已分开那么久,应该早陌生的。但他身上的味道温度却都是那么的熟悉。仿佛……仍是在很久以前一般的。 江光光生出了几分恍惚之感来。就那么任由着程容简紧紧的抱着。 程容简这次倒是没有任何的逾矩,过了那么好会儿,才缓缓的松开了她。 月色下他的身影是寂寥的。江光光忽的想起了他那句早已是孑身一人的话来。 她要进屋的脚步就顿了顿,没有去看程容简,过了会儿,才说道:「你以后……如果想看闹闹,就给我打电话。」 程容简的情绪是有些低迷的,听到这话低低的说了句谢谢。稍稍的顿了顿。开口问道:「以后……可以给闹闹打电话吗?」 他的语气里是带了几分的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江光光拒绝一般。 他大抵是从来没有过那么小心翼翼的时候,江光光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过了那么几十秒,才点点头,说道:「可以。也可以随时看。」 程容简又说了句谢谢,江光光这次的步子只是微微的顿了顿,就回了屋子里。 程容简给的那中药有效。她这段时间只要闭眼躺在床上要不了多久就能睡着。但今晚却是意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有许许多多的东西涌动着,她克制着将那些东西一点点的压下去。 江光光久久的睡不着,第二天早上却依旧是起得早的。她是没有多少东西,收起来一小包就能装完。 她原本是想独自离开的,但打开门,就见程容简站在院子里。 她是比平常起得早些的,没想到程容简会那么早,她微微的愣了愣。 程容简却是若无其事的上前接过了她手中的包,问道:「要去和主持打声招唿吗?」 他也是收拾了东西的,应该也是要走了。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道:「昨天已经说过了。」微微的顿了顿,她看向了程容简,问道:「你也今天走吗?」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看了看时间,说:「走吧。下山刚好能吃早餐。」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在这儿虽然没住多久,但好歹还是有些感情的。江光光有那么些恍惚。环视了一下小院,又站了那么片刻,这才走了出去。 程容简大抵是看出了她的不舍的,开口说道:「这边夏天不热,以后可以带着闹闹过来避暑。」 江光光是没有想过以后这个词,但仍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天色蒙蒙亮。大殿里传来了浑厚的诵经声。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大抵是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在那么一瞬将,各种滋味涌上江光光的心头。她恍恍惚惚的就那么站着,远远的看着。 她站了许久,才收回了视线来。对着身边的程容简说道:「走吧。」 这次她没有再回头。 清晨的山上空气有些冷冽,江光光的情绪慢慢的平復了下来。走了那么一段,她才看向了程容简,问道:「苟三他们和你一起吗?」 程容简的身影微微的僵了僵,随即唔了一声,面容平静的说:「不,他在这边有事。」 他好像并没有继续这话题的打算,也没有解释苟三在这边有什么事,江光光就没再问了。
第两百二十章:好奇 程容简应该是还想说点儿什么的,但话还未说出口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就接了起来。 他在山上这段时间挺清净的,江光光甚至是未见他接过电话的。这么大清早的,也不知道是谁打的电话。 他背着她的背包,手里是拎了东西的。江光光要伸手去拿东西他也没让。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什么,他简单的嗯了几声便挂断了电话。 下山的路并不远,离得远远的,就见一辆车停在山脚下。待到走近,阿凯就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叫了一声二爷,然后把车钥匙给了程容简。 江光光原本以为程容简这是要走了,就伸手去拿自己的包。谁知道程容简却并没有把包给她。而是直接放进了车里,若无其事的说道:「我送你去坐车。」 这边是有那么远才到客车站的,江光光原本是想说不用的,但话还没出口,一旁的阿凯就微笑着说道:「江小姐,就让二爷送你吧。二爷顺路,不耽搁时间的。」 是了,他反正都是要往那边走的。 他说着,程容简已经放好了包并拉开了车门。江光光只得坐了进去。 程容简很快便上车,江光光见阿凯没有上车的打算,不由得疑惑的问道:「他不走吗?」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说:「他还有事,待会儿会有人过来接他。」 江光光就点点头,没吭声儿了。 程容简是一点儿也不急的,到了小镇上,便停了车带江光光去吃早餐。顺带着买了水和零食。 他买得是有点儿多的,江光光不知道他是给自己买的还是给她买的,最开始忍着没说,到后边儿见他没有罢手的意思,这才忍不住的说道:「买那么多你能吃得完吗?」 饮料,水,零食,水果等加起来杂七杂八的足足三大袋。 听到江光光那么说,程容简唔了一声,看了看面前的东西,倒是没再买了。 待到重新上了车,程容简就拆了零食放在江光光的面前。大抵是觉得起得有些早了,就温声说道:「如果困就睡会儿。」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了句不用,然后又说道:「到客车站放我下。」 程容简这下就没再说话了,发动了车子。 江光光对这边并不熟。直到车子到了收费站,她才察觉出不对劲来。侧头看向了程容简,问道:「你不去客车站了?」 程容简修长的手指就在眉心点了一下,唔了一声,说道:「赶客车太麻烦,我送你。」 他这完全就是将江光光骗上车的,说这话的时候多多少少是有些心虚的,没敢去看江光光。 他这样儿,敢情是早就预谋好了的。江光光抿紧了唇没有吭声。 前面在排着对过收费站,程容简看了看前边儿的车,将车往前边儿驶了点儿,带了些无奈的说道:「别生气好不好?都是我不好,要不要拧我两下出出气?」 他说着就将手臂伸到了江光光的面前。 这样子倒像是江光光在无理取闹似的。 前边儿的车没动,见江光光不理他,程容简顺势就将她的手拿了起来,认认真真的说:「来,拧吧。」 说是拿,其实是握着江光光的手的。脸上是温柔至极的,这样子倒像是闹矛盾的小情侣一般的。 江光光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恼的,看着那被他握着的手,就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拥抱来。他是早谋算好的,亏她还…… 她使劲儿的要抽回手,程容简却握得紧紧的。她就咬牙切齿的叫道:「程容简。」 程容简到底还是怕她生气的,将手放开来。柔声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送你回去而已。路程挺远的,你一个人坐车我不放心。」 江光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等过了收费站,才问道:「你昨晚不是说要回去吗?」 程容简这下挺无辜的,看了江光光一眼,说道:「我没说。」 是了。他从头到尾都是没说过他要回去的。他要回去的事儿,是她以为的。 江光光就想起他问郭数来不来的事儿,他应该是那时就打算要送她。昨晚的后来,他是在故意的误导她。 江光光是恼的,将脸别到一旁不去看程容简。 程容简知道见好就收这个道理的,这下也不吭声去火上浇油了。就专心致志的开着车。 车子开了好会儿,见江光光不再板着脸了,程容简这才拿了早撕好的零食,柔声说道:「坐着挺无聊的,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江光光没吭声儿,他一边开车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瓶水来。说道:「那喝点儿水?」 前边儿不知道是出车祸了还是怎么的,是缓行的。他拿水的这会儿前边的车子停了下来。他的车差点儿撞了上去。 江光光吓了一大跳,忍无可忍的说:「看路!」 程容简自己倒是淡定得很的,有那么几分无辜的说道:「我口渴了。」 他说着就将瓶子递给江光光,示意江光光给他打开。 江光光黑着一张脸接了过来。拧开瓶盖原本就要递给程容简的,谁知道他这会儿竟然得寸进尺,也不去接瓶子,一脸正经的说道:「递过来点儿,我要看路。」 递过来点儿的意思就是要江光光餵他。 江光光看着前边儿走走停停的车辆,到底还是面无表情的将水递到了程容简的嘴边。 程容简的嘴边浮现了点点的笑来,手抵在唇上咳了一声,那笑很快隐去。 气氛稍稍的缓和了些。他就问道:「给闹闹打电话了吗?」 江光光看也不看他,淡淡的说道:「和你有关吗?」 程容简这下就轻笑了一声,看了她一眼,说道:「昨晚你说的,我可以随时给小傢伙打电话的,也可以随时看他的。」 昨晚果然是陷阱,江光光木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程容简是看出来她仍是在生闷气的,伸手想去摸摸她的头的,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柔声的说道:「乖,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我该你和说清楚的。」 他是想和她说清楚的送她的,但他也知道,她肯定是不会答应的,所以才用了这种方法将她骗上车。 微微的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郭数不来接你,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说到这后边儿。他的声音就低沉了起来。 江光光是想说什么的,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那么侧头看着窗外。 后边儿两人的相处是缓和了许多的,程容简是体贴的,天气闷热,驶那么一段他就会在服务区休息一会儿,给江光光递水削水果。 毕竟是长途。江光光是有些累的。中午吃了东西她就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车是停在服务区的,程容简併不在。车里开着冷气,她的身上搭着程容简的外套。 江光光微微的怔了怔,打开门下车,才发现下过雨了。程容简正在不远处打过电话,看见她下车,很快便结束了通话走了过来,说道:「下了高速就到了,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了句不饿。程容简抬腕看了看时间,说:「那走吧。一会儿可能还会下雨。」 江光光应了一声好。他是开了好几个小时的,她稍稍的顿了顿,说道:「我来开吧。」 程容简这下愣了愣,倒也没有说什么,点头应了一句好。 他刚才的电话应该是没说完的,上了车手机很快就又响了起来。大概是公事。他的眉心微微蹙着,多数时候都只是简单的嗯上一声。应该是电话那端的人在和他商量什么。 他其实长得真的很好看,鼻樑高挺,眼眸深邃。却是一点儿也不显阴鸷,反倒是稍稍不注意就会陷进去。 不知道怎的,小傢伙长得并不像他。 程容简这一路的电话不断。江光光沉默的开着车。车子下了高速,很快便驶入市区。 等着程容简挂断了电话,江光光才问道:「你要去哪儿?」 程容简的手指在眉心揉了一下,说道:「去给闹闹买点儿东西行吗?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他倒是到哪儿都不忘记给小傢伙买玩具,江光光原本是想说小傢伙的玩具已经够多了的,但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有说。点头应了一句好。 她许多年没在这儿呆了,对路是不怎么熟悉的。最后还是换了程容简来开车。 程容简买的东西很多,并不只是买了玩具。还分别给钟馨和霍重筠霍饶都带了礼物。 他大抵是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给钟馨霍重筠送礼物是不太妥当的。沉默了会儿,就说道:「你很久没有回来,他们带闹闹辛苦,该带点儿礼物回去。」 江光光到底还是没有拒绝,低低的说了声谢谢。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是沉默着的,程容简是识趣的,到了别墅门口,把东西一一的拿了下来,就低声的说道:「叫人出来替你拿东西,我先走了。」 都已经到门口了,他也不提要见小傢伙。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原本是想问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她找时间带小傢伙出去见他的。但程容简已上了车。 江光光回来是没有打过电话的,小傢伙一见着她就扑了上来,妈妈妈妈的叫个不停。 分开这段时间,母子俩之间非但没有陌生,反倒是更亲热了些。 钟馨同样是高兴得很的,知道江光光没有吃东西,马上便亲自下厨给她做吃的。 冰箱里是没什菜的,最后煮了一碗虾仁面。钟馨是多有抱怨的,说她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她也好有所准备。 家里是热热闹闹的,江光光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一直都是带着微笑的,钟馨煮的面也吃得干干净净的。 钟馨就念叨说她瘦了,得多补补。到底还是怕她再离开的,对于她这次出去是什么都没有问的。 吃完东西,钟馨又给削了水果。这才说道:「后天就是中秋了,明天我就买食材回来,我们一起做月饼。」 竟然要到中秋了,江光光在山上的这些日子完全是没有注意到时间的。听钟馨那么说不由得有那么些恍惚。 不过她还是很快就回过神来,点头应了句好。 钟馨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到时候做好给郭数送点儿过去。你没在的这段时间他经常过来陪闹闹玩儿。闹闹挺喜欢他的。」 她这话多少是有些试探的意思的。 江光光不由得伸手抚额,说道:「您别想多了,我和他只是朋友,不可能。」 她是怕钟馨会撮合的。 钟馨这些日子对郭数是越来越满意,听到这话就愣了愣,说道:「怎么不可能。慢慢从朋友做起也行。你们都还年轻。闹闹你别担心,有我们。前些天我遇见了郭数的妈妈,她也并不介意。」 她是担心女儿受委屈的,所以是特地的探过郭数妈妈的口风的。 江光光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多少是有些无奈的。沉默了会儿,开口说道:「我并不打算结婚,这样带着闹闹挺好的,您就别再操心了。」 钟馨听到这话就愣住了,过了好会儿才反应过来,问道:「怎么就不结婚了?」 江光光就无奈的笑笑,说道:「我一个人真挺好的。您看我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钟馨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的。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忧心忡忡的去给小傢伙洗澡去了。 江光光来了小傢伙是不肯再让她洗的,她哄着他说妈妈坐了一天的车累了,让妈妈也去洗澡早点儿休息,小傢伙这才勉强的答应让她洗。 江光光原本是要帮忙的,却被钟馨催着赶紧去洗澡休息,只得先去洗澡了。 坐了一天的车是疲惫得厉害的,她沖了好会儿澡才出去。出去的时候小傢伙已经在床上了,钟馨正在给他穿着睡衣。 他这下倒是挺乖的,一双圆熘熘的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好奇的问着这问着那的。江光光很有耐心的一一的回答了,到了最后,小傢伙忽然开口好奇的问道:「妈妈,你回来是有人送你回来的吗?」
第两百二十一章:没脸也没皮 江光光这下微微的愣了愣,随即镇定自若的说道:「不是,妈妈自己回来的。」 小傢伙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晚些时候江光光哄着小傢伙睡觉,他睡得迷迷煳煳时,突然又小声的说道:「妈妈,我想叔叔了。」 江光光怔了那么会儿,低头去看小傢伙,才发现他是闭着眼睛的。 小傢伙很快便沉沉的睡去,江光光却是迟迟的睡不着。心里各种滋味杂陈着,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强迫自己紧紧的闭上眼睛。 不知道是回去了还是怎么的,第二天程容简併没有打电话。江光光也没有问,和钟馨在家里做起了月饼来。 隔天就是中秋,钟馨原本是打算亲自下厨做一桌丰盛的饭菜的。但霍重筠早早的就订好了地儿,说是难得热闹,就在外面吃,也让两个小傢伙好好玩玩。 他一向都是体贴周到的,在外面订地儿,多半是怕累着钟馨。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有了霍饶。两人的感情都是好的。 京都这边的中秋是很有节日的气氛的,早早的起床,阿姨便开始大扫除,准备早餐。 大抵是不习惯这样的热闹,江光光莫名的有些寂寥,吃过早餐就给程容简发了简讯,问他走了没有。 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怎么的,程容简一直都没有回覆简讯。她原本是想打电话过去的,但最终还是没有打。 老宅那边听霍重筠说已经动工了,那儿承载了她太多的记忆,她是有些留念的,打算带小傢伙过去再看看。 钟馨原本是想说那儿没什么的,但知道老宅对江光光拉说意义重大,只是叮嘱她要注意安全,那边在施工。 江光光微笑着应了下来,钟馨要让司机送她和小傢伙的,她也没让,说是正好自己逛逛。 回来之后她是多了许多的茫然的,她最好的年华,都荒废在了沿河。她所会的生存,也是沿河那一套。那几年有报仇的念头支撑着,心心念念都是报仇,她什么都没有想。而现在大仇得报,她突然不知道今后自己该干点儿什么了。 老宅那边已经在拆除了,四处都是断壁残垣,早看不出当初的影子了。大抵是因为是中秋的缘故,工地放了假。但仍旧是有人守着的,江光光并没有进去。 她的心里是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地方被挖空了一般。小傢伙大抵是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扮着鬼脸的逗她笑。 江光光的心里涌起了复杂的滋味来,将小傢伙抱得紧紧的,还好,还好她回来了。 钟馨他们中午是得去霍家老宅那边的,江光光就没回去了,带着小傢伙在附近逛,吃各种各样的小吃。 她以前是很少让小傢伙吃这些东西的,小傢伙非常的高兴,妈妈妈妈的叫个不停。 江光光看着小傢伙屁颠屁颠的奔跑的样子,眼眶微微的有那么些湿润。 晚些时候江光光接到了郭数的电话,他问她回来怎么也不告诉他。 江光光就笑笑,说知道他这几天忙,打算过了节再给他打电话的。 郭数确实是脱不开身的,无奈的说忙过今天明天一起吃顿饭。 他说着电话那头有人在向他请示什么,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让他忙他的就挂了电话。 她是得见见郭数的,老宅这边的拆迁款早就到手了。她那时候……什么都没想。现在却是要找房子搬出来的。 江光光微微的有些茫然,在看到小傢伙时心里才稍安几分。 小傢伙这一整天是玩得非常开心的,到了下午湿点,江光光才带着他去了霍重筠订的吃饭的地儿。 因为过节的缘故,道路也变得拥堵起来。小家子在车子的缓行中窝在江光光的怀里睡了过去。 并不算远的路程。整整一个半小时才到。车子停下江光光就暗暗的舒了口气儿。她原本是不打算叫醒小傢伙的,谁知道她才动动小傢伙就醒了过来。 他还是迷迷煳煳的,往窗外看了看,问道:「妈妈,到了吗?」 江光光就柔声说到了。 小傢伙立即就坐直了身体,问道:「小舅舅也到了吗?」 江光光说了句到了,然后付了车钱,带着小傢伙下了车。小傢伙还有几分睡眼惺忪的,看着特别可爱。江光光忍不住的就在他的脸上亲了亲,蹲下身子替他将衣服整理好。 她并不知道钟馨他们在哪个包间,到了门口就给钟馨打电话。钟馨就让她上楼,说是她马上去楼梯口等他们。 小傢伙这时候的瞌睡已经醒了,一路问东问西的。他这段时间倒是又懂事了不少,江光光不敢敷衍,认真的回答着。 上了楼,钟馨是早等在楼梯口的。简单的询问寒暄之后正要往包间走,江光光不经意的抬头,就见程容简从对面的走廊走了过来。 她是以为他走了的,不由得怔了怔。还未做出反应来,小傢伙就大声的叫了一声叔叔,然后朝着程容简扑了过去。 这边的钟馨是诧异的,那边的程容简则是再自然不过的将小傢伙抱了起来,微笑着问着什么。 他倒是有分寸得很的,很快便上前来和钟馨打招唿。 他是出众的,钟馨显然还记得他的。就伸手碰了碰女儿,嗔道:「你这孩子,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上次在别墅门口被钟馨碰见,那是偶然。事实上,江光光是从未想过现在这样的场景的。 以前没有想过,而现在,程容简的身份是敏感的,她更是未想过。 程容简倒像是有备而来的,不等江光光作介绍,他便微笑着彬彬有礼的说道:「阿姨,我姓程,是阿叡的朋友。」 阿叡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出来,无端端的带了那么些的亲昵。说完便侧头看了江光光一眼。像是怕她不高兴似的。 江光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是木着一张脸的。 钟馨大抵也是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的,微微笑着和程容简寒暄了几句,便让江光光和程容简谈。她先回包间去。 她原本是要把闹闹这个小电灯泡带走的,但小傢伙搂着程容简的脖子死活不肯松手,她也只得任由着他。 钟馨一离开,江光光就抿了抿唇,看向了程容简,问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程容简没有回答她的话,压低声音说道:「先找个地方坐坐好吗?」 这儿是楼梯口,人来人往的,确实是不方便说话的。 江光光没有吭声儿,算是默认了。 程容简是松了口气儿的。想伸手去拉江光光的,到底还是没敢。抱着小傢伙转进了左侧的走廊,小傢伙见着他是高兴得很的,一路都和程容简说着悄悄话儿。 江光光看着是有些郁闷的,不过并没有吭声。直到进了房间,她才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房间里是准备了零食和玩具的,程容简拍了拍小傢伙的头让他去玩儿,这才回身面对江光光,挺认真的说道:「再丑的媳妇迟早都是要见公婆的,阿叡。」 江光光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冒出那么一句话来。不由得一噎,随即反应过来,看了一旁的小傢伙一眼,压低了声音恼火的说道:「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程容简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来,认认真真的说道:「阿叡,我们以前不算是谈恋爱,从现在起,我正式开始追求你。」 他那张英俊的面容上是认认真真的,完全是没有半点儿玩笑的意思的。 「你疯了。」江光光这下倒是冷静了下来,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早说过我们不合适,以前不合适,现在同样也不合适。」 只要说到这话题,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异常的冷漠。 程容简忽然就想起了她要去民宿的那天下午来,那时的剜心一般的疼痛到现在仍是能感觉得到,他轻轻的说:「阿叡,我放不下,从前没有放下,现在我依然也放不下。那时候……」 他是还有话要说的,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光光给打断。她抬头直视着他,沉默了一下,说道:「程容简,我真的很累。以前的所有煎熬,哪怕那么一分一秒,我都不愿再重复。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份呆在这儿,只会给你自己带来麻烦,你回去吧。闹闹的事。我说话算数,你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也可以过来看他。」 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你和闹闹的关系,我也会找个时间告诉我妈妈和霍叔叔。」 即便是今天没有被钟馨撞见,这事儿也是迟早要说的。她并不愿意在再谈这话题。说完这话,便对着小傢伙招招手,放柔了声音说道:「闹闹,该走了。」 小傢伙这下大抵是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的,是有些念念不舍的,但还是乖巧的走到了江光光的身边,朝着程容简挥挥手,奶声奶气的说:「叔叔再见。」 程容简的脸皮是厚的,这下也丝毫没有一点儿尴尬和气馁,摸了摸小傢伙的头,说道:「叔……叔送你们过去。」 他说着已上前一步拉开了门。 江光光这会儿已冷静了下来,就说了句不用。程容简这下没有说话,但仍是送了他们过了转角才停住了脚步。 钟馨应该是早打过招唿的,江光光牵着小傢伙过去,就有人上前来给母子俩带路。 进包间的时候霍重筠和霍饶早就坐着,人少,偌大的包间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也不知道钟馨有没有和霍重筠说刚才的事儿,霍重筠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招手让小傢伙过去挨着他,然后问小傢伙喜欢吃什么。 小傢伙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很快就像模像样的点起了菜来。江光光本以为钟馨是要问什么的,但她却什么都没有问。 待到菜上了,钟馨才说道:「我差点儿忘了,刚才你周来哥来过了,他好像来这边有事。也不知道这会儿走了没有……」 江光光听到周来的名字时身体就僵了僵,忽然一下子就想起了程容简来。 周来也来了这边,这也未免太巧了些。 她到底还是坐不住的,没多大会儿就以去洗手间为藉口出去了。她直接便去了之前程容简带着她和闹闹去的房间,但房间里是空的。 她站了会儿,拿出了手机给程容简打电话。 电话迟迟的没有人接,在她要挂断的时候,程容简接了起来,声音低低沉沉的叫了一声阿叡。 江光光紧绷的神经莫名的松了松,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在哪儿?」 电话那端的程容简沉吟了一下。说道:「才刚离开,是不是有什么事?」 江光光这下才真正的松了口气,说了句没事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江光光虽是极力的打起精神,但这顿饭吃得仍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到家里,小傢伙睡觉后,她便站在窗前发起了呆来。站了许久,她才轻轻的吁了口气儿,下楼去倒水喝去了。 刚到客厅里,就见霍重筠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了杯子,应该也是下来倒水的。 江光光就叫了一声霍叔叔。 霍重筠点点头,江光光就兀自去倒水去了。等出来发现霍重筠竟然没上楼,她不由得怔了怔。 霍重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她的脚步声,才回过头,问道:「阿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大抵是知道自己是不方便管他的事的,他微微的顿了顿,接着又说道:「在我心里,你和霍饶是一样的。」 江光光原本是立即就要否认没事的,听到他的后面的话就沉默了下来。是的。不得不说,他对她,确实是很好的。 江光光有那么些的恍惚,过了会儿才抬起头来,故作若无其事的笑笑,说:「什么都瞒不过您。我也刚想找您说说闹闹……」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霍重筠就说道:「程容简来找过我了。」 江光光这下不由得愣住了,她的反应是在霍重筠的意料中的,他轻轻的嘆了口气,说道:「昨天他去了我公司。」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等了我两个多小时。」 事实上,他是故意的晾着他的。他去的时候他在开会,开完会他也没有去见他,直到快要下班了才去见的他。 程容简是从容的,这期间,并未问过任何一个工作人员,他什么时候能见他。 江光光沉默着没有说话,既然程容简已经见了他,那她要说的话,就没有必要说了。就算是程容简没说。以霍重筠的精明,猜也是能猜得到的。 霍重筠沉吟了一下,接着又说道:「阿叡,以长辈的立场,我并不建议你和他在一起。」 程容简是优秀的,应该是优秀过很多同龄人,甚至连郭数也比不上。但对于程容简以前的事,他也是略有耳闻的。他,并非是良配。 而且,他的城府太深。他们如果真在一起。他是担心江光光会吃亏的。虽然有闹闹,但霍家并非养不起一个孩子。 他这样的建议早在江光光的预料中,程容简的背景太过于复杂。相信任何疼爱女儿的父母,都不会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那么一个背景复杂的人。 她微微的有些恍惚,随即淡淡的笑笑,说:「谢谢您,我现在就只想带着闹闹好好过。」 她的语气是很认真的,霍重筠就想起了她上次说的不结婚的话来。就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会儿,才说道:「有什么需要的帮忙的告诉我,阿叡,这儿就是你自己的家。」 江光光就笑笑,认认真真的嗯了一声。 霍重筠这才点点头,让她早点儿睡,然后上楼去了。 江光光在楼下站了会儿,关了灯才也上了楼。她是睡不着的,想起今天程容简的出现,她闭上了眼睛。 她是没有想到,他会去找霍重筠的。 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他到底想干什么?周来一直都针对他,他在这儿呆着…… 江光光阻止自己再想下去,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江光光第二天早上起床,就见钟馨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多少是有些无奈的,说道:「您想问什么?」 她知道应该是霍重筠说了程容简的事儿了,要不然钟馨不会是这样子。 听她那么说,钟馨就看向了她,试探着问道:「闹闹的爸爸,就是昨天那位?」 听到闹闹的爸爸这几个字时,江光光手中的动作微微的顿了顿,随即还是点了点头。 应该是霍重筠什么都没有和她说,她对程容简依旧是满意的。试探着又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江光光就抽了抽鼻子,鼻观眼眼关心的说:「我什么都没想。」 钟馨是想说什么的,但想起霍重筠说的让她别插手江光光的感情让她自己做决定的话,最终还是忍了下去。想起那么多年来母女俩的疏离,她轻轻的握住了江光光的手,说道:「阿叡,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妈妈都支持你。」 江光光是没有想到她会那么说的,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低低的说了声谢谢您。 中午江光光是和郭数约好的,她原本是想像昨天一样带着小傢伙打车过去的。谁知道刚到路边,一辆黑色的轿车就缓缓的驶了过来。车窗落下,程容简那张英俊的脸露了出来。 小傢伙一见到他就欢唿了一声,程容简下车来,很自然的将小傢伙抱了起来,这才看向了江光光,问道:「去哪儿,我送你们。」 不得不说他来得可真是够巧的,也不知道在这一片儿熘了几圈了。 江光光也不去看他,说了句不用,然后就要伸手去抱小傢伙。 小傢伙搂着程容简的脖子不肯放手。睁着一双圆熘熘的眼睛看着江光光,怯生生往后缩了缩。然后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妈妈,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这傢伙还真是一小白狼,江光光有些闷闷的。还没说话,程容简就低声的说道:「我只是送你们过去,不会打扰你。」 小傢伙那可怜巴巴的样儿江光光是心软的,没有吭声儿,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程容简是挺会投其所好的,车上的歌曲竟然换成了儿歌。一路竟然和小傢伙一起哼哼唱唱的。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哼起歌来也是有模有样的。江光光再一次见到了他的多才多艺。 车子驶了那么一段。江光光才发现了不对劲。她没有告诉程容简他们要去哪儿,程容简竟然是知道路的。 江光光就抿了抿唇,看了程容简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程容简微微的怔了怔,随即反应了过来,低低的笑了一声,视线在江光光的脸上停了停,挺无辜的说道:「要追老婆,消息当然得灵通点儿。」 他说起老婆两个字时自然极了,完全没有半点儿别扭不自在。 江光光哪里会想到他现在的脸皮那么厚。憋了好会儿才憋出了两个字:「皮厚。」 程容简就笑了一声,认认真真的说道:「不对,我现在是没脸也没皮。」他说这话时半点儿也不见脸红的。 江光光无语,索性闭上眼睛不说话。 昨天周来出现的事儿,她一直都是记着的。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昨天你过去的时候,周来也正巧在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她虽是没有说明,但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 程容简一时没有说话,在江光光等得耐心快耗尽的时候,他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侧头看了看江光光,说道:「阿叡,你是在担心我么?」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嘴角含笑,一双深邃的眼眸就那么看着江光光。 大抵是很少见他那么温柔的笑,江光光有那么瞬间的失神。随即将脸别开,面无表情的说:「没有,我多管闲事。」 程容简看了一眼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俩的小傢伙,低笑了一声。柔声说道:「闹闹,你问问妈妈是不是热,脸红了。」
第两百二十二章:金蝉脱壳 被程容简那么一打岔,问他什么时候走的事儿最终不了了之。江光光后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出神的看着窗外。 程容简时不时的侧头去看她,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开着车偶尔回答着小傢伙的问题。 到的时候郭数早就在等着了,大抵是因为休息,他难得没有是一身正装。看见程容简,他是有些惊讶的,随即笑笑,打招唿:「好久不见。」 他一向都是明事理的,不知道程容简在这儿对称唿有没有忌讳,所以自动的便省略掉。 程容简也说了句好久不见,没有去看郭数,拍了拍小傢伙的头,说:「和妈妈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送你们回去。」 他的声音是温柔的。 小傢伙是念念不舍的,站着看着江光光,没有动。 郭数是看出了些端倪的,笑笑。说道:「一起上去吧。」 程容简就微笑的说了句不了,然后又对小傢伙说:「乖,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待会儿带你去玩好玩的。」 小傢伙那双圆熘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举起了胖乎乎的小手,奶声奶气的说:「那我们来拉勾勾,不许走哦。」 程容简就微笑着嗯了一声,伸出了小指头和小傢伙拉着勾。 小傢伙是一脸的认真,郭数下意识的就看向了江光光。江光光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两人拉完勾,她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一起吧。」 她说完这话便伸手拉住了小傢伙。 程容简微微笑笑,说:「不用,我吃过了。」他说完又伸手摸了摸小傢伙的头,说了句多吃点儿,对着郭数微微的颔首算是打招唿,转身往车边走去。 他的背影是有几分的寂寥的,气氛也是有那么些低迷的,最后还是郭数笑笑,蹲下身子将小傢伙抱了起来,说:「走喽,我们去吃好吃的去了。」 他将小傢伙举得高高的,小傢伙忍不住咯咯的就笑了起来。江光光的心里沉甸甸的,嘴角却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来,伸手捏了捏小傢伙胖乎乎的手。 郭数是早订好了包间的,进去之后就让侍应生先给小傢伙上了特地为他做的甜点。然后就将菜单递给江光光让她点菜。 江光光是早该请他吃饭的,就将这顿饭算在了自己的头上,认认真真的点了好些菜,然后才将菜单递给郭数。 郭数却没有点,只让上了两道招牌菜。 大抵是因为他身份的缘故,上菜的速度同样是非常快的。郭数一边招唿着小傢伙一边让江光光多吃点儿。 这儿的菜色是偏淡的,他就看向了江光光,问道:「吃得惯么?」 江光光就点点头,说了句还行。微微的顿了顿,她看向了他,迟疑了一下,问道:「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这问题在电话里她是问过的,但都被郭数以一句没事儿给应付了过去。 大抵是早想到她会问的,郭数就笑笑,说道:「快要处理好了。」微微的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大抵是要把能分的产业重新分过。」 这意思就是要将郭氏四分五裂了。 很少会有这样的分法的,江光光是吃惊的。郭数倒是面色淡然,说道:「这样有利有弊,弊端是公司肯定会受影响。利是可以把没用的人都清出去。」微微的顿了顿,他又说道:「老爷子的意思是尽量保住公司,将其他的不动产等分给他们。现在还在谈。」 想要保全公司,那肯定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尤其是要面对一群恨不得割肉喝血抽筋的人。 但钱财么,去了总会来。他也厌烦那些勾心斗角,所以是贊成老爷子的意思的。事情是谈了很久了的,但一直没有谈下来。 几次差不多谈好只剩下签字了的。那些人又临场反悔。那么反反覆覆的,他索性也懒得去管了,直接交给了身边的人。只要不触及底线,随他们怎么闹。 他这段时间的日子是不好过的,虽然处处避着,但总有人能找上门来闹上一番,骂些难听的话。刚开始的时候还会生闷气,但现在他已经麻木了。 每每那时候,给她打电话,就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他的事儿上,江光光是帮不了什么忙的,就默默的点点头。 郭数想起外面的程容简来,思绪微凝,沉默了一下,看向了江光光,问道:「程二爷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江光光也没有瞒着他,说道:「过来有几天了。」 郭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点了点头。端起了桌上的水杯喝起了水来。有那么些心不在焉的。 江光光正给小傢伙挑着鱼肉,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顿了顿,又说道:「我来顺便想问问你,附近哪儿有比较合适的房子。我打算去看看。」 以她的性格,说这个一点儿也不奇怪。郭数放下了手中的水杯,稍稍的想了想,说道:「我倒是知道有几个楼盘。」他说到这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了江光光,问道:「霍叔叔知道吗?」 江光光就摇摇头,淡淡的笑笑,说:「迟早都是要搬的,我打算先看好房子再告诉他们。」 是了,她是不可能一直住在那边。 郭数自然也是知道她住那边肯定会觉得不方便的,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先回去看看,有合适的再带你去看。」 江光光就说了句谢谢。 郭数沉默了下来,迟疑了一下,还是看向了她,问道:「阿叡,以后,你是怎么打算的?」 江光光拿着筷子的手微微的顿了顿,看了看向了小傢伙,才低低的说道:「暂时没有任何打算,先过着吧。」 郭数却没有终止这话题。顿了一下,还是说道:「程二爷在这边……」 江光光这下就没说话了,现在的程容简,她是有些无力招架的。过了良久,她才低低的说道:「他在不在这儿是他的事。」她微微的有那么些恍惚,低低的说道:「你上次不是问过我是不是还喜欢他吗?我想,也许还是喜欢的。」 是啊,要是不喜欢,又怎么还会担心。这点儿,她不想麻痹自己。但感情这东西。迟早会随着时间的变化慢慢的淡去。 她的脸上露出了些疲惫来,沉默了一下,淡淡笑了笑,接着低低的说道:「但那又怎么样?郭数,我有时候真觉得很累。不愿意去回想,也不愿意去面对。更不愿意再有重复。现在挺好的,我不想有任何改变。」 郭数没有说话,过了好会儿,才看向了她,问道:「如果那段时间……他是有苦衷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光光给打断。她的脸上的笑容淡极了,轻轻的说道:「也许像你所说的一样……但那又如何,过去了的,始终都只是过去。过了,那就是过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世上没有时光倒流。他有苦衷,可那些疼痛……那一幕幕,到现在,她仍旧是刻骨铭心的。只要在一起,势必就必须得去去面对。 而她。已无力。 郭数这下就没再说话了,过了好会儿,才说道:「房子打算找什么样的?我先去看看,但我觉得,你应该先知会霍叔叔一声。」 「随便,比较安静就行。」她顿了顿,说:「手上的拆迁款你是知道的,价位不能太高,我现在没有工作,总得留点儿备用。霍叔叔那边,等找好房子我再说吧。我已经麻烦了他够多了,不想再那么麻烦他了。」 她的语气里是带了些无奈的。 郭数就点点头,微笑着应了一句好。如果不是她已离开了那么多年对这边不熟,她大抵是连他也不会麻烦的。 其实就这样,挺好的。 他看着江光光的侧脸,思绪微微的凝了一下,很快转移开了话题说起了别的事儿来。 他一向都是健谈的,刚才的微压抑的气氛很快被带了过去。像是并未受到过影响一样。 到了快吃完饭时,江光光就已上洗手间为由先下楼去买单。但等到楼下买单时,却被告知已经有人买过了。 江光光怔了怔。随即想起在程容简来,她没有吭声儿,微微的点点头就上了楼。 小傢伙是惦记着程容简的,吃完饭便嚷着要去找他。这次下楼程容简倒是早在等着了,正在外边打着电话,见到他们出去很快便结束了通话。 小傢伙一见到他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程容简将他抱了起来,看了看江光光,说道:「我们去那边玩。」 那边是游乐场,旁边则是一家咖啡厅。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好,然后转头看向了郭数。 郭数多少是有些挫败的,小傢伙对程容简比对他更亲昵他是看在眼里的,说不嫉妒那是假的,但这就是血缘的奇妙之处,任谁也是改变不了。他这会儿留下来,是有些怪异的。 他就看了看时间,笑笑,说:「我待会儿还有事,就不去了。」 他刚才是没说有事的,江光光倒也没有多想,点点头,说:「那我送你。」 停车场就在不远处,郭数自然不可能让她送,和程容简小傢伙分别打了招唿,这才离去。 郭数离开,程容简便带着小傢伙去玩了。这边玩的东西是挺多的,江光光并没有参与,就看着两人玩。 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是有些恍惚的。有时候小傢伙叫她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到最后程容简也看出了不对劲来。不再带着小傢伙玩了,到她的身边坐下,将饮料给她,低声的问道:「怎么了?」 江光光摇摇头,说了句没什么。后边儿倒是打起了精神来。 程容简是早有安排的,等小傢伙玩累了便带着一大一小的两人去看电影。 他是周到得很的,问了小傢伙要什么零食,又问了江光光。一一的准备齐全了才进电影院。 他这次挑的电影是新上映的动画,江光光上次来电影时还是在沿河,一时间有那么些恍惚。 小傢伙这也是第一次来电影院。一点儿也不胆怯,反倒是好奇得很。时不时的会问程容简这样那样的。 江光光示意他别说话,吵着别人。他倒是听了,只不过再说是时是趴到了程容简的耳边悄悄的说的。 大抵因为是动画的缘故,看电影的人少,旁边也没有人。江光光倒也由着他。 小傢伙说够了话,又坐到了椅子上。他是坐不住的,边吃着零食边往江光光的嘴里塞,大抵是程容简教的。 从电影院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多,因为是周末,人比平时要多谢。小傢伙一出来就嚷嚷着口渴了。 程容简见一旁有奶茶店,就让一大一小的等着,他过去买奶茶。 他的长相是吸引人注意的,奶茶店的那边女孩子居多。打扮得光鲜靓丽,他排着对时就有大胆的上前问他要联繫方式。 江光光忍不住的就揉了揉鼻尖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简单的t恤牛仔裤小白鞋。忽然就想起了可乐以前爱说她半点儿女人味也没有的话来。 想着想着的,她又想起了丁郡青来。就有那么些失神,其实,丁郡青和程容简站在一起。真的听般配的。 奶茶店的生意好,程容简过了好会儿才拿着两杯奶茶过来。他递给了小傢伙一杯,另一杯则是递给了江光光。 江光光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她这些日子都是那么客气的,程容简也没建议。这时候是该回去了的,他就看了看时间,说道:「我送你们回去。」 他说着蹲下身子将小傢伙抱了起来,江光光这下倒是没有拒绝,跟在他的身后往停车场走去。 小傢伙没有睡午觉,在车上就睡着了。江光光将程容简给的外套给他搭上。小心翼翼的将他抱着。 车里是没有一点儿声音的,她坐着坐着的,就想起了许多的事来。 她那时候和程容简在一起,其实是什么都没有想过的。两人在一时,完全算不上是你情我愿。苛刻点儿来说,其实就是各取所需。 后来是什么时候生出感情的?她自己大抵也是说不清楚的。因为已经在一起,就什么也没想的顺其自然了。没有想过是否门当户对,是否般配…… 江光光想到这儿就回过神来,低头去看了看怀里唿唿睡着的小傢伙。 因为小傢伙是睡着的,程容简的车开得并不快。中途有人打电话来他也没接。 他是想找些话来说的。但见江光光一直都是沉默着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等到了地儿,不等程容简江光光便自己抱着小傢伙下了车。程容简要抱过去她却闷闷的说了声不用。 程容简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倒是并不惊讶她的拒绝。 小傢伙虽然挺沉的,但江光光是习惯了的,倒是并不吃力。她抱着小傢伙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了程容简,说道:「闹闹的事,我已经告诉他们了。你以后要是想看他,就直接过来吧。」 她的意思,是在告诉他他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过来了?程容简微微的怔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江光光却已抱着小傢伙进院子去了。 虽然她是提过这事儿的,但她突然那么说出来,程容简是有那么几分怀疑是自己的幻觉的。 直到手机震动起来,他才回过神来。里头已经不见了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他的嘴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来,过了那么会儿才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阿南打来的,程容简喂了一声。阿南就叫了一声二爷,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丁小姐知道您在那边,打过几次电话了,说是要见您。」 程容简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嘴角的笑也收敛了起来,淡淡的说道:「什么事?」 阿南沉吟了一下,说道:「她没说,但我听说,她的公司最近状况不是很好。」 程容简这下就没再说话了,过了会儿,才淡淡的说:「不见。」 他的语气里是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的,电话那端的阿南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您要是不见她,我担心她会去……」 他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了。 程容简的眸子里一片深沉,没有说话,直接便挂断了电话。抬头又往院子里看看,这才驱车离开。 也不知道今天是颳了什么风,刚到酒店的停车场,就见周来从酒店里出来。 周来见着他是一点儿也不惊讶的,唇角噙了一抹冷笑,淡淡的说:「程二爷这胆子可真是大得很。」 可不,要不是他当时炸死,现在就是逃犯。竟然敢光明正大不加任何遮掩的在帝都出入。 程容简的脸上表情淡淡的,带有那么些似笑非笑的说:「只可惜并非人人都像周警官一样。」 他这话里是含着深意的,周来的脸色更冷了些,抿抿唇直接上车走了。 程容简不以为意,边打着电话边上了楼。 他的房间在十七楼,很安静。只是今天刚进房间他就察觉有些不对劲,他早上随手搁在玄关处的杯子被推得往里了些。 他的脚步顿住,眸光微暗,没有再进房间,直接就往电梯边走去。 还未到电梯口,就有酒店的侍应生从别的房间里出来。他便叫住了他,淡淡的问道:「那边的房间有谁进过?」 那侍应生微微的愣了愣,随即说道:「应该不会有人进去。」微微的顿了顿,他马上又说道:「您稍等一下,我问问经理。」 在这一层楼的,无一不是贵客。就算是打扫卫生也是要先经过预约的。 程容简微微的点头,那侍应生倒是很快打了电话。没过多时就一脸歉意的回来。说道:「抱歉,今天这一层楼好像混进了小偷,为了一一的排查,所有的房间都打开过。经理待会儿亲自过来向您道歉。」 程容简在这会儿就想到了刚离开的周来来,他淡淡的说了句不必,便转身回了房间。 房间里除了那只水杯之外,剩下的摆设和他离开时是一模一样的。如果不是他今早忙着出门随手把水杯搁在那儿,肯定不会知道有人进过房间。 看来,周来倒是费了心思的。 程容简脸上的表情淡得很,将手机丢在了一旁。兀自进洗手间洗漱去了。 这些江光光都是不知道的,她带着小傢伙得生存,第二天便开始找起了工作来。 这儿不是小县城,她找工作是有些难的。加上郭数的动作快,很快便给她找了房子让她去看,一时之间她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被程容简截住是她某天外出回来,彼时天色早已黑了,她压根就没去注意路边停着的车。 程容简是喝了些酒的,坐在车后边儿,她刚到车边。他就打开了车门拽住了她的手。 江光光是吓了一跳的,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用力的就要挣开他的手。 程容简的手握得紧紧的,一双深深沉沉的眼眸看着她,沉声问道:「为什么要躲着我?」 刚开始知道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霍家,他是挺高兴的。但这高兴了没多久,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来。 他去霍家,钟馨待他是客气的。会留饭,也会让他带着小傢伙出去玩。但是,每次过去都是见不着江光光的身影的。 他渐渐的就反应过来,她让他光明正大的去看小傢伙,实则上是不想再见他。 她说过他想见小傢伙就能见,如果不让他去霍家,那每次见小傢伙,她势必都会跟着。 但如果让他去霍家,她就能轻而易举的避开了。 江光光也不否认自己是在避着他,看了他那拽着自己胳膊的大掌一眼,淡淡的说道:「我早说过我们不合适,你别再浪费时间。」 程容简握着她手腕的手一点儿也没放松。一双眼眸直直的看着她,说:「我们谈谈?」 门口车来车往的,江光光虽然并不认为有什么好谈的,但他这样子不像是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她并不欲在这儿和他纠缠,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第两百二十三章:过墙梯 程容简身上的酒味有些刺鼻,上了车江光光才注意到前边儿是有司机开车的。她没有吭声儿,只是微微的将车窗放下了些。 大抵是喝了酒的缘故,程容简倒是难得的有些焦躁,抿了抿唇,就让前边儿的司机开车。 司机这时候是不敢问他去哪儿的。只得硬着头皮的将车开回酒店。 中途程容简没有叫停,他不由得暗暗的松了口气儿。 倒是江光光见车越开越远,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问道:「要去哪儿?」 上了车程容简就不担心她会逃了,早松开了她的手腕。伸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挑了挑眉,抽出了一支烟点燃,漫不经心的说道:「不是要谈么,总得找个地方是不是?」 他这样子看着挺陌生的,江光光莫名的有些心神不宁,有些不耐的说道:「我待会儿还要回去,附近随便找个地方就行。」 程容简这下却不说话了。前边儿的司机没他开口,自然是不会停车的。于是车子就那么开着。 过了好会儿,抽着烟的程容简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这次我是打算好好谈谈,当然得找个安静的地方。」 路边暗黄的路灯透进车里。要不是他身上带着刺鼻的酒味,脸色微微的泛着红,他这样儿,江光光是不相信他是喝过酒的。 她是知道这下是下不了车的,也不闹,就那么坐着。 这时候早已不堵车,车子一路顺畅无比的驶进了酒店的停车场。 停车场里安静得很,司机是识趣的,不待程容简开口便打开车门下车离开。 程容简一直都是闭着眼睛假寐的,这会儿才睁开眼,手指在膝头敲了一下,看向了江光光。问道:「你是打算在这儿谈还是上去谈?」 喝了酒,他的声音是低沉而醇厚的,无端端的带了些许的诱惑。 江光光总觉得是有点儿不对劲的。微微的皱了皱眉,淡淡的说道:「你说吧,我听着。」 意思就是就在这儿谈了。 她的话音刚落下。程容简便欺身过来,一手落到了她的腰侧,将她困在了座椅上。 酒味扑鼻而来。程容简是没有给她任何反应过来的机会的,唇直接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动作是有些米且、野的,虽是隔了好几年,但他对她的身体仍旧是熟悉的。处处往着那容易情、云力的地方落。 他的唇齿之间还带着酒的醇香味儿的,一点也不难闻。反倒是带了几分的诱……惑。 他落在她耳边的气息是温热而暧日未、的,低低的笑了一声。声音沉沉的附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道:「阿叡,你是喜欢我的。」 他微微的直起了身子,一双眼眸含笑,明亮如天上的星辰一般。修长的手指往……底前探了探。 江光光刚才是完全失了神的,他这下停了下来她才蓦的回过神来。一时间脸上火辣辣的一片,膝盖往程容简的腹部顶了过去,恼怒的说道:「我是喜欢你又怎样?你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要不是灯光暗,能看到她那像是被火烧过一般滚烫通红的脸。 程容简这会儿顺势将手收了回来,一双眼眸依旧是明亮的。脸上的笑容也带了那么几分的绚烂,笑着低低沉沉的说:「我当然不会对你为所欲为,只要你也喜欢我。那就够了。」 江光光仍是恼的,快速的去扣着被解开的扣子,恼怒的说:「你的脸皮可以再厚点儿!」 程容简那笑容在她眼里是刺眼的,衣服上洒酒这事儿她也不是没干过,又气恼的道:「你没有喝酒。」 程容简这下无辜极了,又凑过了身体。低笑着说道:「喝了,不信你闻闻。」 他说着就要往江光光的身上凑。 江光光恼得不行,脚立即就像他踢去。程容简顺手就抓住了她的腿。眉头微微的挑了挑,声音温缓了下来,柔柔的说:「晚点儿回去。」 他的声音里还是带着暧昧的。 江光光抿紧了唇没有吭声。偏偏那几粒扣子像是和她作对似的怎么也扣不好。稍稍的动动,一大片春光便会露出来。 程容简这样子就跟一无赖痞子似的的,她为自己刚才的轻易失守而懊恼。一时间更是心浮气躁。 偏偏程容简还不识趣,轻笑了一声,低低的问道:「要不要我帮你?」 江光光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没有搭理他。将扣子系好马上就要打开车门下车。 谁知道手才刚碰到车门,程容简又伸手拽住了她,唇角微微的勾了勾,声音沉沉的说道:「不早了,你一个人不安全,让司机送你回去。」微微的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下车。」 他的声音虽是压低了的,但却不难听出里头带着的愉悦。 江光光的脸色更黑,使劲儿的去挣开他的手。程容简要真想动她,哪里会让她挣开。 他依旧握得紧紧的,又慢慢的说道:「或者我送你回去,二选一。」 他这脸皮还真是厚到无极点了。江光光拿他没办法,只能是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程容简这会儿的心情极好,哪里会在乎这个。低笑了一声。说道:「瞪人的样子也挺可爱,别瞪了,再瞪我就忍不住要亲你了。」 他说着便佯装要凑到江光光的旁边。 江光光被他制着动不了。咬了咬唇,将脸别到一边。 程容简知道这会儿他是不待见自己的,倒也没有真要送她回去,让他等着,便拿出手机来给司机打电话。 司机是并没有走远的,很快便过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程先生。 程容简这会儿倒是收起了那副流氓无耻的样儿,打开车门下了车,吩咐道:「送江小姐回去。」微微的顿了顿,他看了江光光一眼,大抵是怕她不听话,接着说道:「中途别停车。」 司机哪里敢不听他的吩咐,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打开车门上了车。 里头江光光的脸在一片阴影里,看不到任何表情。外头的程容简却是看着车子驶出去,站了好会儿,这才往电梯边走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不舍 为钻石3093的加更。 江光光一路都是抿着唇没有说话的,就那么侧着头看着窗外。前边儿的司机大气也不敢出。 到了地儿,不待他下车开门。江光光便面无表情的说了句谢谢,打开车门下了车便往院子里走。 直到进了院子,看到里头的灯光,江光光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让发僵的脸色缓了下来。 她回来原本就晚了,被程容简那么一耽搁那就更晚了。小傢伙和霍饶都已经睡了,霍重筠也不知道是在书房还是睡了,只有钟馨一人在客厅里织着毛衣。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就抬起头来,放下了手中的毛衣,心疼的说道:「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吃饭了吗?」 江光光的语气在这会儿早缓了下来,就回了句吃了的,不用再麻烦。 钟馨是知道这些日子她在外边儿找工作的,给她倒了一杯水,问道:「去哪儿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她是想让江光光在霍重筠那边工作的,江光光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说先在外边儿找找看。 她是知道江光光的性格的,并不敢强求,只能是心疼她的奔波。 江光光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这才说道:「就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耽搁了。」 她自动的省略了碰到程容简的事,她是不愿意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的,转移开了话题,问道:「霍叔叔回来了吗?」 钟馨就摇摇头,说道:「没有,你霍叔叔说有个应酬,估计要晚点儿回来。」 江光光就点点头,想找点儿话说的,又找不到,只能说道:「那您早点儿睡,我先上去了。」 钟馨是想说什么的。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说。只是说:「好,你早点儿休息,我也马上睡了。就等你回来。你霍叔叔常常晚回来,我习惯了。」 江光光的脚步微微的顿了顿,嗯了一声。说了句先上楼了便上楼去了。 走到楼上她才想起来,应该提醒她少织毛衣的,伤眼睛。那毛衣的样儿。应该是给小傢伙织的。 她终是没有再回去,轻轻的推开了卧室的门。 里头小傢伙早已经熟睡,只是睡姿不雅,被子也被踢了下来。江光光轻轻的嘆了口气儿,小心翼翼的拉了被子替他盖上,然后在他的脸上亲了亲。 在外边儿转悠的这几天。她都是早出晚归的。出去的时候他还未醒,等回来他却又睡着了。 她是多有不舍的,坐在床边看了小傢伙半响,这才去洗漱去了。 洗澡的时候她突然就想起了她今天去应聘遇到了那个女孩子来,是有那么几分像崔遇的,同样是柔柔弱弱的,偶尔还会脸红。要不是两人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她真要以为是同一个人了。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遇到。 江光光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随即自嘲的笑笑。不过萍水相逢而已。京都那么大,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哪是那么轻易遇到的。就算是能再遇到。又能怎么样?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崔遇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来,闭了闭眼。许久才擦净身体从浴室里出去。 江光光第二天依旧是早早的就去了人才市场,里头仍旧是人山人海的,她看了一圈招聘的职位,然后见有合适的就都投上简歷。 一圈转下来已是汗流浃背,口渴得厉害。她正打算找个地方买水喝,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看了看,竟然是周来打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她顿了好会儿,才接起了电话来,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的周来倒是一点儿也没绕圈子。沉默了一下,问道:「听说你在找房子?」 江光光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说的,不过仍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周来就说道:「我朋友手上正好有一套。装修好的婚房,两居室,现在嫌小正打算卖。我去看过,环境挺不错的。离市区也不远,价格应该是在你的承受范围之内,你要不要看看?」 他那么说江光光是有些心动的,她这几天是和郭数看了好几套房子的,近的她买不起,而远的又太远。还有的是太大。 有一套倒是挺合适的,只不过得重新装修,是毛坯房。这一装修就要好几个月,她等不了。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了好。然后和周来约定时间。 周来这时候还在上班,是没空的。她正好也还得再找工作,于是便约到了他下班后。她去他上班的地儿等他。 江光光下午仍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所以到周来上班的门口的时候提前了十几分钟。 她也没有给他打电话,就看着时间在门口等着。 周来下来得也挺早的。时间刚刚到就下来了。他穿着警服的,英姿飒爽。江光光不由得一愣,随即笑笑。说道:「真好看。」 周来多少是有那么些不自在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问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打电话?」 「才来几分钟,你还没下班。」江光光回答。她忍不住的又看了看周来那一身,问道:「就穿这个去?」 周来就摇摇头,说道:「不。我先带你去车里,我去换衣服。」他是怕她等,所以才连衣服都没换就下来。谁知道她还是早到了。 江光光就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周来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吉普,野性而大气。车上什么装饰都没有,有那么几分冷硬。 江光光在车里坐了没几分钟周来便下来了,他已经换了常服,一如往昔的俊朗。 拉开车门上了车,他就看了看时间,问道:「先去吃东西好吗?他今天加班,我和他约的时间是八点,还有一段时间。」 江光光中午的时候吃的是一碗面,跑了那么多地方,这会儿早就是飢肠辘辘的了。她倒没推辞,点头应了一声好。 周来发动了车子,又问道:「想吃什么?火锅么?我记得你以前挺爱吃的。」 已是入秋,天气不热,吃火锅倒也挺合适的。 江光光就应了声好,笑笑,说:「你做主就行,很久没回来,都陌生了。」 听到很久没回来这几个字,周来的身体微微的僵了僵,点头应了一句好。
第二百二十五章:只是想要你好好吃顿饭 周来没有闲着,路上向江光光介绍着房子的情况。大抵是那边说过了,他说得挺仔细的。 房子是买了好几年的,也装修了有两年了。当初准备的是婚房,婚没结成就一直放着了。 现在房子的主人投资亏了,所以打算先卖掉缓解压力。因为急卖,所以价格比市场价要稍低些。 江光光听着是挺满意的,她这些天看了不少房子,价格确实是要比市场要低。从周来的口中说出来,倒是没什么不能接受的缺点。 她觉得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 周来就笑笑,说:「具体的还得你去看看,我没看过,都是听那边说的。谁卖东西不往好的说?」 这倒也是,江光光就点头。 两人是去吃的小火锅,这时候才刚下班,人倒不是很多。周来原本是要包间的,江光光说不用,就在靠窗的地儿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火锅的味儿是挺不错的,周来捞着菜,时不时的让江光光尝这尝那的。 他这样儿江光光是有些不习惯的。连连的说她自己来。 大抵也是看出了她的不习惯,周来倒是没有勉强,眼底到底有些许的晦涩。 江光光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问起了罗宜来。周来就说老样子,只是到底是上了年纪了,常常会有些小毛病。 江光光这次回来是还没去看她的,就想着等找到工作后再去。以免她到时候问起来操心。 两人正说着话儿,一道女声便响了起来:「周来?」 这声音是有点儿熟悉的,江光光抬起头看去。赵晓晓大着肚子站在一旁,头髮已经剪短,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薄毛衣外套。 她一直都是低着头吃东西的,赵晓晓是没有看到她的脸的。这会儿见她抬起头来,是有些吃惊的,随即笑笑,自若的打招唿:「我还以为……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倒是很快便镇定下来,江光光看着她那大着的肚子却是呆愣了半响,下意识的就去看周来。 周来的面色淡淡的,微微的点点头算是打招唿,说道:「一个人?」 赵晓晓就笑笑,说道:「不是,我老公也过来了,在外边停车。」 江光光听到老公这个词时更是呆愣,赵晓晓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微微笑笑,说道:「他没有告诉你吗?我们早就分手了。」 她应该是嫁得挺好的,说起往昔来云淡风轻的。 江光光过了好会儿才反应过来,还未说话,赵晓晓的老公就走了过来。相貌平平的,但是看得出来很疼赵晓晓,一来就替她拎过包,然后叮嘱她小心地板滑。 两人很快远去,过了好会儿,江光光才问道:「什么时候分手的?」 「已经有很久了。」周来的语气淡淡的,顿了顿,低低的说道:「是我耽搁了她。」 他倒是看不出任何的难过,江光光想起盼着抱孙子的罗姨来,心里有些儿沉甸甸的。 好在房子的主人打电话来说是下班了,让他们过去,这才将刚才的事儿带过去。 房子就在附近,离得并不远。对方是三十多岁的精英人士,是做金融的。急匆匆的模样。 一见面便说起了房子的种种来,因为急用钱,不想等银行那边的贷款,希望全款支付。这是价格比市面的价格低的原因。 小区挺大,绿化也挺好的,配套设施齐全。房子的位置好,楼层是十二楼。周来和房子的主人是挺熟悉的,上了楼便在外边儿抽着烟,让江光光自己看。 房子的装修是欧式风格的,低调里透着奢华。户型也挺好的。江光光看不出什么不满意的。 她原本是想去问问周来的意思的,但想着周来和人是朋友,到底还是没问。只说自己挺满意的,但还是要再考虑一下,让人留下电话,她明天一定给他回復。 她看不出什么不好来,郭数却是能看得出的。 买房子不是买菜,当然不可能那么快就拍板定下来。那人倒是没有不高兴的,点头应好,给江光光留了电话,又说忙,和周来寒暄了几句便又匆匆的走了。 赵晓晓大着肚子的样儿是挺让江光光震惊的,这事儿到底是压在她心里的,回去的路上,她到底还是忍不住的问道:「赵小姐什么时候结婚的?」 周来微微的怔了怔,说道:「大半年了吧。」 他应该是知道江光光在想什么的,就淡淡的笑笑,说:「做这一行,事儿多……也挺危险的。不能照顾家里,结婚只会耽搁了别人。」 他说的是事实,却在这一瞬间,忽然就想起了江光光的爸妈来。他一下子就住了口。 本来是想说抱歉的,话却是卡在喉咙里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光光的身体是微微的僵了僵的,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过了好会儿,周来才问道:「要不要去酒吧坐坐?」 他的侧脸在不停晃过的暗黄的灯光里模煳不清,声音微微的有些哑。 他的表情虽是一直都是淡淡的,但情绪是从见到赵晓晓起就有些不对劲的,江光光沉默了一下,点头应了一声好。 周来应该是很少去酒吧那种地儿的,一连走了两家都很吵,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最后两人是买了酒坐在广场上喝的。 这时候差不多已是十点,广场的热闹已经散去,有些冷冷清清的。 喝了会儿酒,江光光才问道:「你不打算结婚吗?」 周来就淡淡的笑笑,说:「再说吧。」微微的顿了顿,他侧头看向了江光光,问道:「你呢?」 她瘦瘦小小的,简单的t恤牛仔裤球鞋,看着就跟一学生似的。完全看不出已是孩子的妈妈了。 江光光没想到他会问起自己,微微的怔了怔,随即笑笑,说道:「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他是不待见程容简的,明明是有许多想问的,却是什么都没有问。两人就那么默默的喝着酒。 周来是有分寸的,喝了没多少酒就将江光光送回了家。 江光光第二天醒来头是有些疼的,她是没忘记房子的事的,边去洗漱边拿出手机来给郭数打电话。 虽然现在挺早的,但郭数是早起床了的。正在晨跑。听到江光光说了就让她把房子的位置楼层等给他发过去。他先去查查。 江光光道了谢,然后编辑了简讯给他发了过去。 昨天投出的简歷石沉大海,她今天依旧是得出去的。下楼的时候霍重筠竟然也是在的,她就叫了一声霍叔。 霍重筠也不问她这些天去哪儿了,让她坐下吃饭。 闹闹是早起床了的,当即就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嚷嚷着要她坐他身边。 他倒是懂事得很的,今早起床也没有将她吵醒。 江光光的瞌睡一向是挺惊醒的,大抵是因为喝了酒,才睡得沉了些。 因为霍重筠在。江光光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吃完饭就出去了,等霍重筠离开了,这才出去。 她依旧是早上跑人才市场,下午接到电话就去面试,或是四处逛着看哪儿有招聘的。 待到下午最后一次面试出来,就见程容简站在边儿上。江光光是不相信这是巧合的,立即就想要躲开。 但这时候还没下班,这公司门口连遮挡的地儿都没有,她想躲也没处躲。 程容简自然也是看到了她的,掸了掸手中的菸灰。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的说道:「是我过去还是你过来?」 他现在倒是有恃无恐的了。她总觉得他看他的眼神是带了些暧昧的。 江光光现在最头痛的无疑就是遇见他了,想躲躲不开,只得说道:「有事就说。」 程容简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遍,说道:「你跑那么一天还没饿?我带你去吃东西。」 江光光听到这话不由得松了口气儿,立即便拒绝,「不用,我回去吃。」 程容简将手中的菸头掐灭,低笑了一声,看着她,说道:「阿叡,你是在逼我对你动粗么?这人来人往的,我要是做出点儿什么来……」 他这跟突然变脸了似的说出那么一番话来,江光光瞪圆了眼睛,有那么些咬牙切齿的,却又不是他的对手,再不甘愿也只得上了车。 程容简说带她吃饭倒是真的带她吃饭,坐在餐馆里时,江光光有些儿恹恹的。 她是吃硬不吃软的。典型的欺软怕硬。 程容简也不叫她点菜,自己拿了菜单点了好些菜。又吩咐上点儿垫肚子的东西,然后将菜单交给了侍应生。 侍应生的动作是很快的,没多时就端上了一碟子白玉一般小块小块的莲子糕。 对面的江光光正小口小口的喝着茶,看起来没精打采的。程容简将碟子往她的面前推了推,说道:「先吃点儿糕点垫垫。」 江光光没有吭声,程容简有些无奈,放软了声音,说道:「你跑了一天,我只想让你好好的吃顿饭。」 眼前的糕点莹白如玉,看起来分外的诱人。江光光中午吃的是快餐,吃得倒是挺多的,只不过没什么油水,是饿了的。 但她仍是没有吭声。 「你是要我餵么?」程容简挑了挑眉,将糕点往她的面前推了推,又说道:「我也有事要和你说。」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等你吃了东西。」 江光光看了他一眼,这才拿起了糕点吃了起来,说道:「现在就可以说。」 她是不知道程容简能和她说什么的。糕点是软软糯糯的,倒是一点儿也不甜腻。她吃了一块又拿了一块。 程容简往她的杯里倒了茶,并不接她的话,问道:「失眠好了吗?」 他这记性倒是挺好的。 江光光顿了一下,还是回答了一句好了。 程容简就点了点头,往后靠了靠,就抽出了一支烟来点燃。 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没有说话,指间烟雾裊裊。 抽了没多大会儿侍应生送了菜上来,他就掐灭了菸头,把放中间的茶杯移了移。 他是点了好些菜的,又软又糯入口即化的招牌红烧蹄髈,山药排骨汤。清蒸鲈鱼,炒虾仁,清炒小白菜,芙蓉蛋羹,还有一道凉拌苦瓜。 他倒是知道她的喜好。 菜上来他便将糕点端到了一边,示意江光光吃饭,然后又拿了碗给她盛了汤。 江光光这会儿也不讲客气了,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程容简是没吃的,拿着筷子给她夹着菜。 到后边儿江光光说不用,他倒也没有勉强放。放下了筷子,然后便继续点了烟抽了起来。 抽了没多大会儿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站起来去找侍应生去了。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很快便回到了位置上。 过了那么几分钟,侍应生就送上了两个杯子以及几瓶江光光从未见过的酒来。 侍应生打开瓶子悄无声息的便下去了,程容简拿了一个小小的杯子,斟了一小杯琥珀色的酒推到了江光光的面前,说道:「试试,这是这儿推出的果酒,很开胃,挺有名的。」 闻着一股子的果子的清香,江光光就看了看。她原本是并不打算碰酒的,到底还是没抵过诱惑,端起了杯子小小的尝了一口。 程容简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也不劝她,只是带了那么几分懒散的说:「不会醉的。」 江光光没吭声儿。 会不会醉人她不知道,但酒是挺好喝的。她就那么边喝边吃着饭。 程容简就在一旁抽着烟看着她,她的酒没了他就给她斟上。 他好像并没有吃的打算,江光光吃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动作,这才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吃?」 程容简吐了吐烟雾,说道:「现在还不饿。」 他靠在椅子上的,说着又抽起了烟来。烟雾模煳了他那张英俊的面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包间里一时之间没有一点儿东西。 待到江光光吃完,程容简才抬眸看向了她。 他说他有事儿要说,但却一直什么都没有说的。江光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你有事儿就说,不早了,我还得回去。」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掸了掸已经烧了长截的菸灰。声音低低沉沉的说道:「我想和你说说当初的事。」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不管你想不想听,我都要说。」 提起当初,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 程容简的面容是有那么些疲惫的,将烟递到嘴边吸了一口,说道:「阿叡……」他说着抬头看向了江光光,声音微哑的说:「那时候是我不好。我只按照了,我自以为的为你好,丝毫没有问过你的想法,你的意见。」 江光光是有那么些恍惚的。程容简很快垂下头,吐了吐烟雾,缓缓的说道:「我想了很久,才知道,那时候,那些所谓的为了你好……给你的绝望和疼痛,对你来说,都是真真实实的。」 他的眼前浮现出她那时候所有的苍白与绝望来,在那么一瞬间,他无力到了极点。 江光光是想说什么的阻止他说下去的。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那么怔怔的坐着。 程容简的面容间是疲倦到了极点的,当初他从未去想过……想到的时候,却是已经晚了. 他的面容在烟雾中渐渐的模煳了起来,隔了那么会儿,才微哑着声音说道:「你那时候,不是问过我有没有想过以后吗?」 在她问之前,他是没有想过的。他那时候孑身一人,对生死,是从未在乎的。 他有时候在想,如果他早早的开始谋划,那么,后来便不会仓促,更不会,发生那么多不可挽回的事。 从上边儿对沿河的态度,他是知道撑不了多久的。他那时候,是烦躁的,也是无力的。 他答应她,说会想想的时候,就知道,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他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开始谋划了起来。而他的离开,并不是他一人的离开。跟在他身边的人,一旦落入了上边儿的手中,都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他们同他出生入死,他同样不可能让他们落入上边的手中。所以,他才策划了假死,叛变,重伤。只有这样,才能将他们一一的转移出去。 那个时候,他的身边正是用人的时候。他知道他们必定不会丢下他先离开,阿北,是他强迫他离开的。怕他会再回来,立即便宣布了他的假死。 只有这样了,怕打乱他的计划,他才不会不顾一切的回来。 阿北离开之后,他便想起了她来。她和他的关系,在沿河那时众所周知的。他自然也是不能连累她的。 他其实是试探过,要送她离开的。但她并不肯。他那时候就知道,那样的情况下,她是不可能离开的。正好那时,程谨言提起了丁郡青,而丁郡青正好去沿河,他便借了丁郡青逼她离开。 他太清楚,如果和她扯上关系,即便是有周来在,她必定也是会受很多苦的。轻则被各种审讯,重则入狱。 他那时候是处在危险之中的,未必能安全的将她带离开,自然是不能让他和他一起冒险。更不能,让她受了他的牵连受苦。 他没有想到的是,她是那般的执拗。 他在深夜时,不止一次想过,放弃逼迫她,将她带在身边和他一起离开。但最终还是硬起了心肠来。 她那时候看到的很多东西,都只是表象。他在那段时间,是经歷好几次的暗杀的。 每一次都是出其不意的,他都是险险的躲过。 每每心肠软下来,想起她和他在一起。需要经歷的危险,他又一次次的硬起心肠来。 他连自己是否能活下来都不知道,怎么能将她带在身边,连累她? 他看着郭数在她的身边时,心肠更是硬起来。他自己的未来是生死不明,逼她离开了,她才能彻底的放下。如果他有万一……她才能好好的过下去。 所以,他才会把丁郡青带在身边,和丁郡青举行婚礼,让她死心。 他是不愿意连累任何人的。包括丁郡青。但丁郡青,和她是不一样的。她来沿河的时间短,上边儿不会以为她知道他太多的事。而且,她家里也还算是有些背景,就算是他出了事,上边儿的人不会怎么为难她。 他那时候什么都想到了,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她会有小傢伙。 更没有想到,后来丁郡青,会多加纠缠。 他和丁郡青在一时是年少,人人皆有爱美之心。他自然也不例外。他和丁郡青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她漂亮。 他并不是将感情当成儿戏的人,既然在一起,便会认认真真的对待。 那时候,算得上是不谙世事,是有喜欢的,但却并不深刻。所以,在程舒惟求他时,他便答应,甚至。未将自己的感情考虑在内。 他和丁郡青分手时,丁郡青并不知道他要去沿河。他只告诉她他要出国。 丁郡青那时候是哭了很久的,明明是好几年的感情,说没有一点儿难过那是假的,奇怪的是,他并不为之动容。 他去沿河没多久,丁郡青便迅速的相亲,然后结婚了。 程舒惟在告诉他的时候,还是带着愧疚的。他那时候,是有些空落落的。他其实也算是对不起她的,但知道她已结婚,后来他便再也未去注意过她的消息。 他那时候和丁郡青在一起时两人也算得上是金童玉女,所以程谨言才会一再的提起。 丁郡青后来来沿河,也是有程谨言的功劳的。 他在见到丁郡青时,她和以前是不一样了的。整个人苍白而瘦弱,并没有往昔的明艷。 他那时候,就知道她过得不好。 他去找她的那一晚,丁郡青哭了很久,说着她这些年的生活,这些年的不幸,几次想要自杀。因为她结婚的对象,是渣得不能再渣的无赖。 她同时也怪他,当初就那么抛下她离开。如果不是想要忘记他,她不会那么匆匆的相亲结婚。 他那时候就沉默了下来,有那么几分的无力。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她一向不缺追求者,挑选那么一个人匆匆的结婚,必定是有他突然分手的缘故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熟悉而又陌生 为钻石3193的加更。 他并不知道,丁郡青来沿河的目的是什么。那时候,他已无暇顾及许多,便开口问她想要什么。 大抵是他太过于直接,丁郡青惨然的笑笑。幽幽的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沉默了片刻,就应了一句是。 再后来,思绪是混乱的,他不怎么记得清。所有的一切,他都全交给了阿凯。他唯一记得的,就是她那张苍白的脸,以及,那安静而绝望的面容。 他已然不记得那段时间他是怎么过来的,在得知她要离开的时候,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都松了下来。 独自一人喝了一整夜的酒,不知道,自己是该难过还是该高兴。也许是该高兴的,因为自此之后,她会好好的。 瞒着她,是迫不得已的。那时候的情况。他并不想她知道太多。他甚至不敢,说几句暗示的话。怕她会推测出什么来。 而且,他并非是……像表面看着的那么好。那些私底下的事儿,他一向都是不希望她看到的。 包间里安静极了,他所说的,江光光都并不惊讶。在阿北出现时,她就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的。只是,眼睛莫名的涩得厉害。 程容简这会儿是已经烧了好几支烟的,说完也不吭声,就那么沉默的抽着烟。 过了好会儿,江光光才开口问道:「不是说受伤了吗?」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说道:「逃走的时候……伤到的。」他是轻描淡写的。顿了顿,接着说:「并非是多严重,骨折。躺了有那么久。」 江光光有那么些恍惚,没有说话。 对面的程容简看了看时间,掐灭了手中的菸头。站起来拿起了后边的外套,说道:「走吧,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江光光回过神来,也站了起来。 两人就那么默默的往外走,这时候店里的人已经多了起来,时不时的会有人擦身而过。楼道窄,程容简不着痕迹的将人隔开,带着江光光往下走。 直到到了停车场。四周才陡然安静了下来。 两人一路都是没有说话的,坐进了车里,程容简却没有马上就发动车子。原本是想点菸的,伸手碰到烟盒却又没动。他是想去触碰江光光的,但最终也没有动。 修长的手指在额头揉了一下,他才说道:「阿叡,说那些,我没有别的意思。也并非是想藉此让你重新接纳我。以后……别再躲着我了。我不强迫你……我们慢慢来。」 他的语气里是带了些无奈的,像是怕江光光说出拒绝的话一般。他马上便转移开了话题,问道:「你最近是在看房子吗?」 他连她在哪儿应聘都知道,知道她在看房子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江光光就点了点头。 程容简唔了一声。说道:「你找工作忙,我先帮你看看。找到合适的你自己做主怎么样?」 江光光就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用。」她微微的顿了顿,侧头看向了窗外,说道:「程容简……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想。你也别把时间浪费在这儿了。你在这呆着也不合适,回去吧。」 她的心里是沉甸甸的。却又空荡得厉害。脑子里一片茫然,疲惫得什么都不愿意去管,只想倒下睡个天荒地老。 不愿意去想。过去那些有过的疼痛。也不愿意去想,未来是什么样。 程容简的身影微微的顿了顿,没有说话。 他刚要发动车子。江光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看,是郭数打来的。多半是房子的事儿,她就接了起来。 的确是房子的事儿。郭数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阿叡,你说的那套房子,我看过了。」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 郭数顿了顿,接着说道:「房子是挺好的,只是……」 江光光是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郭数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让人查过了,那套房子,真正的户主,是周来。」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你说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些疑惑的,那个小区,算得上是比较好的小区。地段也好,你说的价格比市场价低了许多。虽不至于是亏着的。但那价格,是两三年前的。」 江光光这下就嗯了一声,说道:「那算了。再看看其他的。」 天上掉馅饼这事果然是没有的。 郭数就点点头,说道:「反正也不急,再慢慢看就是。」他也没有再在这话题上逗留。问起了江光光找工作的事儿来。 江光光不由得揉了揉眉心,大概的将这些天的经歷都说了。郭数知道她不会愿意让他给她安排,就安慰她说慢慢来。 一下子也找不到合适的,也只能是这样了。两人说了几句,知道郭数还在应酬,江光光就挂了电话。 车子是一直没有驶动的。江光光抬起头,就见程容简在看着她。他的手里是夹着烟的,与她的视线触碰,他很快便掐灭了菸头,说道:「回去了吗?」 他若无其事的,就跟什么事儿也没有似的。 之前的话题已经捡不起来了,江光光就点点头,嗯了一声。 跑了一天,她是有那么些疲倦的,将安全带系上后就闭上眼睛假寐。脑子里有些混乱,眉心隐隐的有些发疼,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 大抵是老了,以前……明明是有那么大的压力的,她也未像现在那么累过。 房子的事儿,她是该打电话回復的,最后也没有动。连打个电话,都觉得疲累无比。 车子一路平稳的驶着,大抵是知道她不想说话,程容简一路都是没有说话的。他的手机偶尔会想起,他开始是没有接的。后来又响起时他倒是接了起来,电话那端说着话,他偶尔低低的回覆一两句。 声音低沉而又清冷。 江光光睁开眼怔怔的看着他那在隐约的光线里的侧脸,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遥远得,像是处在不同的世界一般。 她的心脏莫名的泛起了点点的疼痛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酸涩 不知道怎的,她忽然又想起了上次丁郡青说的话来。她忍不住的伸手就揉了揉涨疼的眉心。 到了地儿,程容简在她还在解开安全带时就下车替她打开了车门。两人离得近,江光光能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儿。 她的脚步微微的顿了一下,到底还是说道:「以后别抽那么多烟。」 程容简大抵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那么一句话来的,微微的怔了怔,随即唔了一声,点点头。 她回去的时候小傢伙竟然是还未睡的,说是午觉睡得晚,天黑了才爬起来,这会儿当然没有睡意。 钟馨给他烤了蛋糕,他正坐在桌前兀自吃个不停。见着江光光就奶声奶气的叫了妈妈,麻熘的下了凳子,扑入江光光的怀里。 他的嘴角上还有奶油。江光光伸手替他擦了擦,问道:「今天乖吗?晚上少吃点儿,小心小肚肚疼。」 小傢伙就用力的点头,他是腻着江光光的,等着江光光和钟馨说了几句,他便催促着她上楼。 钟馨忍不住的笑笑,说:「早念叨一天了,陪着他上去吧。」 江光光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小傢伙催促着她,她只得跟着上楼去了。 还在楼道里,小傢伙就神神秘秘的让她闭上眼睛。他那小样子是一本正经的,江光光有些儿好笑,倒是如他所愿的闭上了眼睛。 小傢伙拉着她的手往卧室里走,一路都念叨着不许她睁开眼睛。待到到了卧室里,小傢伙就放开了她的手,奶声奶气的让她站着,然后一熘烟的跑了。 过了好几十秒,小傢伙才欢快的叫道:「妈妈,可以睁开眼睛了。」 江光光睁开眼,小傢伙抱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变形金刚站在前边儿,小脸上满是得意洋洋的。 原来是买了新玩具。 江光光好笑,上前拍了拍他的头,问道:「姥爷给你买的吗?」 霍重筠一向都是很纵容他的。 小傢伙摇摇头,笑得眼睛像月牙儿一般的。奶声奶气的说:「是叔叔给我买的,今天叔叔带我出去玩了,还带了我去吃好吃的。」 他口中的叔叔,自然是指的程容简。 江光光看着眼前那张灿烂的笑脸,点点的酸涩从心口涌起来。她蹲了下来,伸手将小傢伙抱在怀里。 小傢伙是不知道她怎么了的,她的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小傢伙小的时候,眨着大眼睛问她爸爸在哪儿的时模样来。 她将小傢伙抱得更紧了一些,轻轻的问道:「闹闹喜欢叔叔吗?」 小傢伙用力的点头,说:「喜欢。」 他是一点儿犹豫也没有的,江光光就有些儿闷闷的。将小傢伙的脸转过来看着,隔了会儿。闷闷的说道:「那以后叫爸爸。」 本以为小傢伙要问为什么的,但小傢伙却并没有问,认真的点点头。 江光光就伸手捏了捏他那肉唿唿的小脸蛋儿,问道:「不问为什么吗?」 小傢伙的好奇心一向都是强的,什么事儿都喜欢问为什么。 小傢伙就奶声奶气的说道:「叔叔说过了,等妈妈高兴了,我就能叫他爸爸了。」 江光光还未反应过来,他就挣开了她,自己跑去玩他的玩具去了。 江光光这下更是郁闷,程容简那样儿,她以为他是从未提过的。亏小傢伙每次叫他叔叔他都答应得面无异色。 不过,他程二爷,哪里是能吃亏的人。敢情之前不过是在卧薪尝胆呢。 有了玩具,小傢伙这下子倒是一点儿也不黏着她了。跑了一天身上是不舒服的,她就叮嘱小傢伙乖乖自己玩,去洗澡去了。 等着她洗澡出来,小傢伙仍是在玩他的玩具。江光光就对着他招招手,告诉他该睡觉了。 小傢伙倒是一点儿也不闹,规规矩矩的将玩具收起来,然后自己就爬上了床。 他没有睡意,躺在床上便要江光光给他讲故事。 床头是放了好几本故事书的,是钟馨买的。江光光就拿了一本,开始给他讲了起来。 小傢伙是有听睡前故事的习惯的,但在平常,他都是听着听着就睡着的。但今天他却是没有一点儿睡意的,江光光的嗓子就讲干了他仍旧是睁着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 江光光就将故事书放了下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儿,问道:「睡不着吗?」 小傢伙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点点头。想了想,问道:「妈妈,小舅舅的爸爸妈妈都是住在一起的,我爸爸也能和我们住在一起吗?」 他这声爸爸是叫得挺顺熘的,完全没有半点儿生涩。看来程容简私底下是没少教的。 江光光更是郁闷,这小傢伙人小小的,倒是挺能瞒的。竟然是从未告诉过她。 她这下就板起脸来。想也不想的回答了句不能。 小傢伙这下倒是好奇了,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道:「为什么不能?爸爸妈妈和宝宝不都是应该住在一起的吗?」 他这下倒是说得一本正经的。 江光光就看了他一眼,问道:「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小傢伙的眼睛就骨碌碌的转了转,说道:「幼儿园里老师就是那么说的。」 江光光这下对他说的话是充满了怀疑的,也认真而严肃的说:「也有爸爸妈妈不是住在一起的。」 小傢伙这下就委屈了起来,扁着嘴不说话了。 江光光好气又好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头。柔声说道:「睡吧,等以后我们自己有家了,你可以让他来家里玩儿。」 小傢伙这下才高兴起来,说道:「妈妈你说话要算数。我们拉勾勾。」 他说着就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指来,江光光也伸出小指头和他勾了勾,小傢伙这才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关了灯,他很快便睡了过去。江光光却是睡不着,睁着眼睛看了很久的天花板,才拿出手机给周来发简讯,说是不考虑那套房子了。 周来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怎么的,没有回覆。待到江光光快要睡着时,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是周来打来的。怕吵醒小傢伙,她将手机关了静音,这才接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喂了一声。 周来那边静悄悄的,过了会儿,他才开口问道:「怎么不考虑了,不是说挺满意的吗?」 他不知道是才刚忙完还是怎么的,声音里带了些疲惫的。 江光光到底还是没有揭穿他。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打算买离这边更近点儿的,以后过来方便。」 那边离这边确实算不上近,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找到的藉口了。 周来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怎么的,一时就没说话。 电话里有那么瞬间的寂静,江光光并不愿意在房子的话题上继续下去,顿了顿,问道:「你还没下班吗?」 周来就嗯了一声,说:「还有点儿事,一会儿就走了。」 江光光就点点头,想着他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她原本是让周来忙,早点儿休息的。但话还没说出口,电话那边的周来就叫了一声阿叡。不待江光光说话,他又带了些许疲惫的说道:「我妈最近身体不怎么好,要是有时间你过去看看。」 他昨天都是没说这事儿的,江光光就愣了一下,问道:「罗姨怎么了?」 周来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说道:「也没怎么,就是有点儿腰疼,血压也有些高。」顿了顿。他又轻轻的说:「她也挺想你的。」 说起来,他是挺不孝的。关于母亲的事儿,都是家里的阿姨告诉他的。从和赵晓晓分手之后,他回去的时候,便越来越少了。 他不愿意,看到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甚至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怕他放心不下,又补充道:「我明天就过去看看。」 周来就嗯了一声,大抵也意识到了现在不早了,就说道:「挂了,你早点儿睡。」 江光光就说了句让他也早点儿休息,然后挂了电话。 瞌睡被吵醒,这会儿就再也没有睡意了。她过了好会儿才在床上躺了下来。她其实是早该去看罗姨的。 她忽的就想起了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来,罗姨待她,一向都是好的。莫名的,她的眼前浮现出在沿河那次,她流泪满面的样子来。江光光闭上了眼睛。 周来待在沿河的事儿,不知道她有没有怪过她。 江光光第二天起得很早,起床帮着阿姨做了早餐。她并没有告诉钟馨自己要去周来家的事儿,去买了些水果。才过去。 罗宜是在家里的,大抵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缘故,脸色并不是很好。见到江光光是挺高兴的,见她拎着水果,又让她以后直接过来,别买东西。 江光光就笑笑,见一旁放了药。便拿起看了起来。 罗宜就说道:「没什么事,就腰疼,老毛病了。人上了年纪了,毛病多。」她的语气多多少少是有点儿无奈的。 那药是止疼的,江光光看了看就放了下来,说道:「这种药得少吃。您躺着,我给您揉揉试试看。」 两人是许久没见的。她是很自然的,也没有半点儿生疏。 罗宜的眼眶微微的湿润,倒也没有推辞,微笑着应了一句好,便躺了下来。 江光光慢慢的给她揉着,又拿了热毛巾来,慢慢的给她热敷。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像母女一样的亲昵。 周来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么一副温馨的场景,像是怕惊扰了一般,他久久的没有动。直到阿姨发现他,打招唿,他才回过神来往里走。 罗宜是没想到他会回来的,江光光给热敷着是舒服的,她也没有起身,只是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周来将买来的糕点放在一旁,说道:「今天休息。」 他是有那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的。罗宜就点点头,说道:「吃东西了吗?没吃让阿姨给你弄。」 周来就说了句吃了,见江光光拧热毛巾,就挽起了袖子来,上前了一步,说道:「我来吧。」 江光光就说了句没事儿,一边麻熘的又给罗宜敷上。 罗宜微微的嘆了口气,说道:「还是女儿贴心。」 周来倒是并不介意,拿了放一旁的水果去洗去了。 罗宜多少是知道儿子的心思的,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的嘆气。感情这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执拗也不会有用。 江光光是吃了午饭才离开的,罗宜原本是非要下厨房给她炸她以前最喜欢吃的酥肉的,她没让,最后是她下厨房做的菜。 罗宜对她是不舍的,想说什么,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最后低低的嘆息了一句,让她别胡思乱想,多过来坐坐。 她自然是知道江光光有所顾忌的,大抵是怕她会因周来怪她。但她怎么会怪她?原本就是周来的错。 如果不是他当初猪油蒙了心,今天也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但事情已经过去,多说无益。 她从小便讨人喜欢,她对她,就跟对自己女儿一样的。说没有想过她能和周来结婚那是假的。就算是现在,她依旧是想的。 只是,感情上的事,哪里是她想想就能成的。 江光光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一时间心里滋味杂陈,到底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微笑着应好。 周来原本是要开车送她的,也被她拒绝了。 从周来家里出来,她便接到了郭数的电话。说是今天看了一套房子,他觉得还比较行,问她有没有时间过去看看。 房子是抢手的,江光光就问了地儿。然后打了车过去。 郭数并没有在,带她看房子的是他安排的人。房子是两居室,但厨房比周来那边的厨房是要大些的。同样是装修好的。听说是主人出国了,并未入住过。现在不打算回来,这才要把房子卖了。 房子的採光户型江光光都是满意的,仔仔细细的又问了好些事,然后给郭数打电话。决定签下来。 房子的价格虽然比她预算的要高那么一点儿,但要想找完全合意的是不怎么可能的。她麻烦郭数麻烦得够多的了,也不愿意再那么麻烦他。 合同是她和中介直接签的,户主在国外不能回来,一切事宜全权由中介代理。 合同签好,她是松了口气儿的,就琢磨着回去怎么和钟馨说。无论怎么说,她住那边都是不怎么妥当的,她是想要尽快搬出来的。 房子里家电基本家具都是有的,她只要准备床上用品,以及厨房用具就能住了。 江光光长长的吁了口气儿,见时间不早了,原本是打算早点儿回去的。才刚走到公交车站,手机就响了起来。 号码是陌生的。她以为是投的简歷有回覆了,马上便接了起来。刚喂了一声,小傢伙欢快叫妈妈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她是疑惑的,又重新看了看确定手机上的是陌生号码,这才问道:「你在哪儿?」 「我现在和爸爸在一起,现在在游乐场。爸爸说要带我玩好玩的,妈妈你也来好不好?我想爸爸妈妈都陪着我。」小傢伙的声音是奶声奶气的,但说话却是跟大人似的。 江光光微微的怔了怔,莫名的就有些心酸。她顿了片刻,就应了一句好。 程容简应该是在旁边的,就拿过了电话来,告诉了她地址。
第二百二十八章:人之本性 他的声音是低低沉沉的,说完微微的顿了顿,又问道:「要不要过来接你?」 江光光看了看时间,就说了句不用。她这边打车过去也得一个小时,这来来回回的时间就没了。 程容简倒是没说什么,问了她是不是马上过来便挂了电话。 江光光过去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一大一小,两人身上穿着的是一模一样的t恤。看样子是已经玩过一轮了,小傢伙的额头上还带着汗,脸蛋儿红彤彤的。 看见江光光,小傢伙便屁颠屁颠的上前,拉着江光光要她陪着他去玩。 程容简倒是由着他,大抵是见江光光有些热,就将手中的水打开递给她。 江光光就说了声谢谢,接了过来。 他知道她是直接赶过来的,看了看时间,又问道:「吃东西了吗?」 江光光就回了句吃了。两人那么一问一答的小傢伙早已等得不耐,拉着江光光的手就要往游乐场走。 他倒是兴奋得很的,刚才应该是没尽兴。江光光就随着他往游乐场走。 走了那么几步。小傢伙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 他刚才还是一副急切的样子,这下却又停了下来。江光光是有些疑惑的,不由得侧头去看他。 程容简是落后了几步的,小傢伙就叫了一声爸爸,然后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让程容简拉着。 江光光微微的怔了怔,后边儿的程容简已走了上来,微微笑牵住了小傢伙的小手。 小傢伙看了看江光光,又看了看程容简,欢快的叫了妈妈又叫爸爸,一双圆熘熘的眼睛笑得像月牙儿一般。 程容简就摸了摸小傢伙的头。 江光光的心里各种滋味杂陈着,有那么些的失神,直到进了游乐场,小傢伙要拉着她去玩儿,她才回过神来。 小傢伙想玩的是挺多的,大抵是之前是程容简陪着的,这下便拉了江光光陪着。 他的精力太过旺盛,江光光是有些吃不消的。玩了两次之后便是程容简陪着了,她就在一旁负责拿水拿外套。 父子俩在一起是养眼的,吸引了不少的目光。甚至还有人特地的过来合影。江光光看着,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 程容简对小傢伙是纵容的,凡是小傢伙要玩的,他几乎都是有求必应。等着从游乐场出去的时候已是五点多了。 看着是来玩,实际是却是不比她到处跑轻松,脚都走得发疼了。小傢伙这下也累了,就趴在程容简的肩上让他抱着。 程容简是在对面的酒店订了房间的,看了看满身大汗的小傢伙,就说道:「先去洗澡把衣服换了再出来吃东西。」 江光光倒是没有任何意见,点头应了一声好。 待到到了酒店里,大抵知道江光光是累了的,程容简也不让她帮忙,自己去给小傢伙洗澡。 洗手间并不大,江光光帮不上忙,于是便在外面坐了下来。 她昨晚没睡好,今天是有些累的,小傢伙和程容简迟迟的不出来,她就打起了瞌睡来。 程容简用浴巾包着小傢伙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小傢伙原本是想叫妈妈的,程容简竖起了食指来嘘了一声。小傢伙就一下子捂住了嘴巴不说话了。 他到底还是忍不住的,程容简将他抱放在床上,他就小声的问道:「爸爸,妈妈怎么睡着了?」 程容简边笨手笨脚的给他穿着衣服,边低声的说道:「妈妈累了。」 小傢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程容简忍不住的就笑笑,轻轻的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说了一句乖。 江光光醒来的时候外边儿已是华灯初上。房间里安静得很,她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儿。 身上是盖着程容简的外套的,她刚动了一动,一道低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醒了。」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她侧头看过去,就见程容简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着的。光线暗,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轮廓。 她就嗯了一声,然后问道:「闹闹呢?」 她说着就伸手使劲儿的揉了揉眉心,原本只是想打打瞌睡的,谁知道竟然睡了过去。 「睡着了。」程容简回了一句,就站起来将灯打开来。 房间里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江光光朝着床上看过去时才发现小傢伙果然是睡着的。 程容简抬腕看了看时间,说道:「去洗脸,待会儿下去吃东西。」 江光光的脑子是有些迟钝的,她点了点头,往洗手间走去。 等她出来的时候程容简正在打电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见到她便挂了电话,说道:「闹闹在睡,我叫了外卖。」 江光光倒是没有意见,点点头,问道:「睡了多久了?」 「刚睡没多久。」程容简说着顿了顿,又说道:「今天玩累了,吃了东西才睡的。」 江光光就点头,走到床头去看小傢伙。小傢伙的脸蛋儿上的红晕还未褪去,正睡得熟。 她替小傢伙掖了掖背角,这才回沙发上坐着。 程容简给她倒了一杯水,开口问道:「找工作还顺利吗?」 顺利倒是不怎么顺利的,但江光光哪里会告诉他,就回了一句还好。 两人一时间是没有话说的,过了会儿,程容简才说道:「我要回去了。」 江光光去端茶杯的手就微微的顿了顿,隔了那么几秒,才问道:「什么时候走?」 她微微的低垂着头的,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程容简脸上的表情是很淡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隔了会儿,才回答道:「应该就这几天。」 江光光这下就不说话了,明明是知道他是不该呆在这儿的,但他说他要走,心里却并没有感到轻松。 她默默的点点头,一时无语。 程容简也不说话,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指间的烟火在忽暗忽明的,室内一下子静极了。 没过多时,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江光光还没动。程容简就掐灭了菸头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是他点的外卖到了。 他在吃食上是一点儿也不含煳的,菜点了好几个,还准备了甜点。 江光光是想找点儿话来说的,却是找不到。好像记忆里,他们就很少有坐在一起好好说话的时候。 她甚至不记得,以前两人在一起时都说了些什么。 程容简和以往一样,吃得并不多。吃完饭小傢伙依旧是熟睡着的,程容简是不想将小傢伙叫醒的。看了看时间,低声的说道:「要不就在这儿住一晚?」 已经是九点多了。他说完不等江光光说话,往小傢伙的方向看了看,又低低的说道:「下次也许要很久才能见到了。」 他的声音是轻轻的,一双眼眸幽深,就那么看着江光光。 江光光并没有和他对视,别开了脸,说道:「我去买点儿用的东西。」 她什么都没带,这跑了一天。是得把身上的衣服缓下来的。 这下不等她转身,程容简就说道:「你在这儿看着闹闹,我去。」 江光光还没说话,他就打开门出去了。 他对这边应该是挺熟的,没多大会儿就拎了几个袋子回来。他是挺体贴的,睡衣内衣都买了。 江光光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他倒是不觉得,将东西交给江光光,就说道:「先去洗澡吧。我去楼下再开个房间。」 江光光点头应好,他很快就出去了。 江光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在温热的水下呆了许久才慢慢的换上睡衣出去。 那么会儿了程容简竟然还没有回来,她看了看时间,正打算出去看,程容简便推门进来了。 他的眉头是微微的皱着的,江光光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程容简的语气多少是有点儿无奈的,说道:「这边没房间了。」 现在并不是旺季,也并非节假日。这话江光光是不相信的。 程容简就解释道:「本来是有的,好像是有几家公司到这边来参加什么活动,全订了。」 江光光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儿。 程容简脸上的神色倒是和平常一样的,他应该是知道江光光不相信的,带有那么些无奈的说道:「不信你打电话问。」 他说着就将手机递给江光光。 江光光没接,程容简就将手机收了回去,拳头抵在唇上咳了一声,说道:「沙发挺大的,我睡沙发就好。」说完不等江光光说话,他就说道:「你把头髮吹吹,我先去洗澡。」 他说着往浴室里去了。 江光光是不怎么相信他的话的,把头髮吹干就打开房门出去了。楼道里正好有侍应生过,她就问还有没有房间。 那侍应生一脸的歉意,说道:「抱歉,没有了。不光是我们家没有,别的地儿也差不多订满了。那边有公司举行活动,来了很多人。」 江光光就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心里到底还是疑惑的,不知道到底是举行什么活动,竟然附近的酒店都住满了。 她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才刚睡醒压根就没有睡意,她将沙发整理好,就看起了电视来。 程容简没多大会儿就从浴室里出来,身上穿的是浴袍。头髮湿漉漉他也不管,只用干毛巾随便的擦了擦。 电视上正放着综艺节目,江光光一向很少看。有些无精打采的。 程容简也看了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江光光一眼,问道:「看电影么?」 看电影自然是比看综艺节目要强些的,江光光就点头应了一句好。 程容简没多大会儿就放好了电影,怕吵到小傢伙,他将音量减得很低。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江光光的面前,又问道:「要不要吃水果?」 江光光就摇头说不用。 大抵是因为两人无话可说的缘故,她看电影是看得挺认真的。电影的名字挺文艺的。看了一点儿,她才发现竟然是探秘的恐怖片。 她一向都是很少看这种电影的,原本是想让程容简重新换的,侧头见他看得挺认真的,就没吭声儿了。 电影讲述的是酒店杀人案,情节并不落俗,是挺吸引人的。但也挺恐怖的,尤其是配乐听起来特别的惊悚。 程容简偶尔会侧头看向她,大抵是见她紧张,低低的笑了一声,道:「要是害怕就重新换。」 他这话听说是有些刺耳的,江光光竭力的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过是电影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点点头,说道:「确实。」 他说着就认真的看了起来。 随着情节的推动,江光光是有些紧张的。一直握着杯子喝水,不知不觉的水就喝得有点儿多了。 电影看到一半时。她起身去了洗手间。光线暗,她原本是想开灯的,怕被程容简笑话,她到底还是没开。 电影惊悚的画面是停在脑海中的,她不想再看下去,在洗手间里呆了一会儿,又洗了一把脸,打算出去就睡了。 人都在外面,她随手关了灯才拉开门。她是想着事儿的。压根就不防门口杵了一个人影。 她吓了一大跳的,条件反射的就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之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底下一滑,她就往后跌去。 门口的人这下反应倒是挺快的,伸手便拽住了她。江光光的叫声还没有出口,便被拉入了温热的怀抱里。 她身上的睡衣是薄薄的,程容简那么一拉,两人便结结实实的贴在了一起。 江光光被他那么一下是有些恼的,开口便道:「你杵门口干什么?」 她的身体是温软的。暗淡的光线下,程容简甚至能想像得到那一片雪白。 他并没有放开怀中人的意思,有那么些心不在焉的说道:「你在里面呆得挺久,我过来看看。」 她是呆得挺久的,江光光并非不讲理,这下就没了言语。 气氛是有那么些不一样的,江光光刚想让程容简放开,就听他暗哑着声音叫了一句阿叡。 他那在她的腰上的手变得滚烫了起来,江光光还未说话。他便俯身吻住了她。 黑暗里暧昧迅速的滋长了起来,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沐浴后的清香。江光光要挣开,他却是将她抵在了墙上,手握住了她推他的手,将她禁锢住。 睡衣是薄薄的衣料,他很轻易的便攻城略地。 江光光开始是挣扎的,但怕将小傢伙吵醒,到底还是有所顾忌的。这份顾忌无疑让程容简更加的得寸进尺。身体的滚、烫灼、烧得让她几乎失去理智。 程容简的吻密密的落到耳后,像是故意戏弄她一般,声音暗哑的问:「想不想我?」 江光光这才恢復了几分的理智,任凭她再怎么理智,身体是诚实的。不待她回答,程容简边低低的笑出了声来。 他是有所准备的,边说着边腾出手来将洗手间的门关上。 江光光的脸红得厉害,有些懊恼的说了声放开。声音出口是软绵绵的,并没有半分的恼意,反倒是有点儿像欲迎还拒。 程容简低低的笑了一声,附到了她的耳边,声音暗哑的说道:「阿叡,我想你了。就连晚上做梦,也会……」 他说得是有些没脸没皮的,江光光的脸红了一大片。想将他踢开,身体里却是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力气。 程容简正要有下一步的动作,外边儿就响起了奶声奶气的声音:「妈妈,我要尿尿。」 所有的火都在这一刻降了下来,洗手间里的气氛有那么些诡异。江光光立即就要推开程容简。 程容简倒是看不出恼,低低的笑了一声。 外边儿的小傢伙又叫了起来,程容简就说了句我去抱他,然后伸手打开了灯。 江光光的睡衣扣子被他解开,春光一片。尽管装作若无其事,但就连脖子也是绯色的。 程容简看得心猿意马,不顾外边儿小傢伙的喊声,俯身又将她抵在墙上,在那绯色柔软的耳垂上咬了一口,这才出去了。 外边儿很快就响了程容简和小傢伙奶声奶气的对话声,江光光是有些恼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的。飞快的扣着扣子。 程容简抱着小傢伙进来的时候她刚将扣子扣好,小傢伙还是带着睡意的,看见江光光就奶声奶气的问道:「妈妈,你怎么在这儿?」 江光光还没回答程容简就看了她一眼眼,忍不住的低笑了一声,回答道:「妈妈刚洗完澡澡。」 江光光更是面红耳赤,咬了咬牙,模煳的说了句就出去了。 待到程容简再抱着小傢伙出去时江光光除了脸还有点儿红之外已经恢復镇定自若的样子了。 程容简的心情是挺好的,问了小傢伙要吃什么,便打了电话让人送过来。 小傢伙这下醒了就睡不着了。见到爸爸妈妈都在,便好奇的问道:「妈妈,今晚爸爸也和我们睡吗?」 江光光还没说话,程容简就捏了捏小傢伙的脸蛋,问道:「闹闹想爸爸和你们一起睡吗?」 小傢伙就用力的点头,说道:「想。」 程容简就低笑了一声,看向了江光光,说道:「那你问妈妈,妈妈答应我就能和你们一起睡了。」 他这是故意的。 江光光的脸就黑了下来。见小傢伙看向了自己,就说道:「睡在一起盖不了被子,会感冒。妈妈睡沙发。」 小傢伙是懵懵懂懂的,江光光给他倒了水,他就喝水了。 江光光的这藉口挺蹩脚的,程容简就笑了一声。 江光光就抿了抿唇,看也不看他。 小傢伙今天是玩累了的,吃了东西也不闹着玩,走走消消食便躺在床上。让程容简诶他讲故事。 江光光则是抱着毯子睡到了沙发上。 程容简讲故事无疑是比江光光生动许多的,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很悦耳。江光光躺在沙发上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不知道讲了多久,他的声音渐渐的低了起来。江光光知道多半是小傢伙睡着了,就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只留了一盏檯灯,没多久就有脚步声走向了她。她更是将眼睛闭得紧紧的。 程容简是知道她是装睡的,在沙发前站定,便轻笑了一声,说:「去床上睡,别感冒了。」 江光光闭着眼睛没吭声儿。 他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伸手捏了捏江光光的脸,问道:「要我抱你么?」 他说着作势伸出手。 江光光这下马上就睁开了眼睛,暗淡的光线里程容简脸上的线条柔和,眉梢的疤痕淡化了不少。脸上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的。 江光光也不动,说道:「我就睡这儿。」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看了看她身上搭着的毯子,说道:「睡床上去,别感冒了。」 他的视线是停留在江光光的身上的,未吹的头髮是还有些湿的。系得松松垮垮的浴袍下露出一大片赤裸的胸膛。性感无比。 这简直就是美男的诱惑,江光光的脸不自觉的就红了起来。没再去看他,说道:「我就睡这儿。」 程容简低笑了一声,看着她,说道:「要不要再继续?」 他说着微微的俯下身。 他的语气是充满了暧昧的,又像是在故意的调侃。江光光是有些恼的,翻坐了起来,看着他,说道:「人之本性,食色性也。有欲望并不可耻。没有欲望那才是问题。」 她是和程容简对视着的,倒是有那么几分坦荡。 她是正正经经的,程容简却压根就不卖帐,低笑着说道:「所以我才问你要不要再继续,这也有错吗?」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在光线黯淡的空间里暧昧无比。边说着就边要伸手去扯浴袍的带子。 他倒是挺会利用自身的优势的。 江光光恼得很,自己的意志不坚定怪不着别人。她搬出了他的话来,说道:「你说过慢慢来的。」 像是怕自己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一般,她是闭上了眼睛的。脸上的表情又是恼又是无奈。 她的嘴唇是柔软而红润的,睡衣下大片的肌肤白皙。程容简的喉咙动了动,到底还是忍不住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哑着声音说道:「去床上睡。」 他的声音里是带了几分的克制的,江光光这下倒是没磨蹭,赤着脚飞快的就去了床上。 就跟谁在追她一般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满足 黑暗里程容简低笑了一声,在沙发上躺了下来。明明身体里还是带着火的……这种方式共处一室,他却是满足的。房间里也不那么的冷清,反倒是格外的温馨。 他是许久没有过这种感觉的。 江光光躺在床上心脏还砰砰的跳个不停的,紧紧的闭着眼睛克制着自己不去多想。 室内一时安静极了,程容简躺了会儿又叫了一声阿叡。 江光光这次没吭声儿。他大抵以为她是睡着了,也没有再说话。 江光光的脑子里是挺多的事儿的,但今天是挺累的,竟然想着想着的就睡了过去。 江光光第二天早上是睡过了头的,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来,她才惊醒了过来。 屋子里仍是一片漆黑的,她拿着手机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有些疑惑的接了起来。 电话那端是一道陌生的女声,说她是某某公司的,说是收到她的简歷。让她早上十点去公司面试。 江光光的脑子是迷迷煳煳的,听到面试两个字才立即清醒了过来。她那简歷是已经投了几天的,压根就没想到对方还会打电话让她去面试。马上便客客气气的表示自己一定会准时到。 那边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话,很快便挂了电话。 江光光就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是八点多了。因为窗帘是拉着的,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所以她才会睡过头。 她就麻熘的爬了起来,先去将窗帘拉开,然后叫小傢伙起床。 叫了小傢伙起床她才想起睡在沙发上的程容简,她就看了过去。沙发上的被子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哪里有人。 她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边让小傢伙快点儿起来边去洗手间换衣服洗漱。 小傢伙是迷迷濛蒙的,她收拾完出来他还是在床上坐着的。江光光就飞快的拿了衣服给小傢伙穿了起来,然后带着小傢伙去洗漱。 小傢伙是有几分起床气的,听见妈妈说要去找工作倒是不闹。但到底还是困的,整个人没有什么精神。 待到给他洗了脸,他这才清醒了几分,就问道:「妈妈,爸爸去哪儿了?」 江光光忙着去面试,哪里管得到程容简。就说道:「不知道,应该是出去了。待会儿再给他打电话。」 小傢伙这才点头应了好。 江光光又仔仔细细的给小傢伙收拾好,这才拿上了包。母子俩正准备离开,程容简就推门走了进来。 见两人已经收拾好是有些惊讶的,他不过才出去十多分钟。见两人的样子是要走,他就说道:「要走了吗?」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说道:「我十点有个面试,得走了。」 都是起晚了,要是早点儿起也不至于会那么手忙脚乱的。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又看了看时间,说道:「还早,先去吃早餐。」他说着就看了江光光一眼,问道:「在哪儿面试,我送你过去。」 面试的地方离这儿并不远,江光光就说了句不用。她是来不及送小傢伙回去了的,就说道:「你把闹闹送回去,一晚上没回去,他姥姥会担心的。」 她虽然是打过电话的,但钟馨必定是会不放心的。 程容简这下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好,倒也没有坚持,说道:「楼下就有一家茶餐厅。先去吃点儿早餐。」 江光光是什么都没有准备的,原本是想说不用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楼下茶餐厅的人是有些多的,得排队。江光光时不时的看看时间,待到拿了吃的时她也不坐下吃了,拿了东西便对程容简说:「我先走了,路上吃,你记得送闹闹回去。家里玩具很多,别再买了。」 她是匆匆忙忙的,程容简的眉头皱了皱,原本是要提出送她的,她去不等他说话就转身快步走了。 小傢伙还在一旁等着呢,程容简就拍了拍他的头,让他吃早餐。 江光光怕迟到,是不敢坐公交车的。在路口便拦了车。在车上边吃着东西边给钟馨打电话,说是她要去面试,闹闹一会儿程容简会送回去。 钟馨是想说什么的,但听说她要面试就什么都没说。让她安安心心的面试,她会照顾小傢伙。 在这边江光光是省了不少的心的,挂了电话便飞快的解决着手中的早餐。 高峰期堵车是有些厉害的,饶是她并没有耽搁,到那家公司的时候仍是差一刻钟就是十点了。 她悄悄的吁了口气儿,快步的进了那公司,然后去前台问要到几楼去面试。 前台倒是挺好说话的,告诉她在三楼,并向她指了电梯。 江光光道了谢,匆匆的上了楼。 她到的时候是早已经开始面试了的,公司招聘的职位多,前边儿排了很多人。 她问了前边儿站着的人,才知道是叫着名字再进去。 最先进去的是应聘经理秘书的,职位越低的便排在越后边儿。 江光光这下就不担心自己错过了,她应聘的是文员。说好听点儿是文员,说不好听点儿就是一打杂的。 这工作的的工资很一般,但胜在轻松没有压抑。朝九晚五,并且周末双休,也很少加班。 她是得照顾小傢伙的,自然是不能找太忙了的。 她在沿河是干过许多事儿的,没钱的时候端过盘子洗过碗,但正儿八经的工作是没做过的。她虽是觉得自己完全能胜任,但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听着前边儿面试的出来说里边的人都问了些什么问题,就在心里默过一遍,想着轮到自己该怎么回答。 面试并不算快,到江光光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面试的分别是人事主管和上头的经理。大抵是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有些儿敷衍,随便的问了几个问题便让江光光回去等电话。 江光光是并不抱什么希望的,出了那家公司就给钟馨打电话。问小傢伙有没有回去。 钟馨就说回去了。程容简亲自送回去的。不过他只是略坐片刻就离开了。她说着又问江光光面试结果怎么样。 江光光就胡乱的应付了几句,就说自己马上就回去了。 钟馨就让她路上小心点儿,阿姨已经在做午餐了,她要是回去就等着她一起吃饭。 要是平常江光光肯定是不让等的,但她今天是琢磨着是要说搬出去的事的,便应了一声好。 路上又接到了钟馨的电话,然她周末带着小傢伙过去吃饭。家里的阿姨回老家去了,说是会带野菜回来。他们过去她给包饺子吃。 她是没有见过小傢伙过的,前些她的身体不舒服,加上周来爷爷奶奶住院,她虽是知道小傢伙的,也未去到霍家去看过。 江光光自然是从未想过要瞒着她的,只是昨天的气氛并不适合提起,便一直没说。没想到她倒是先打电话来了。 她哪有不应的,就说了声好。想着钟馨的身体不好,又叮嘱她别忙,她过去帮忙。 钟馨就笑着应好,又问小傢伙都喜欢吃什么,她好准备。 江光光哪里会让她忙,就说小傢伙不挑食,什么都吃的。 钟馨是多有唏嘘的,到底还是并没有在电话里表现出来,知道江光光还在车上。便挂了电话。 钟馨挂了电话郭数又打了过来,问江光光什么时候搬,他过去帮她。 江光光就伸手揉了揉额头,老老实实的说自己还没有告诉钟馨。母女俩原本就不亲厚,她马上就搬出去是怕钟馨难过的。 她和钟馨的事儿郭数是不好插嘴的,只说晚点儿搬也没什么。 晚点儿是没什么,但她住在这边,到底还是不方便。 钟馨嫁入霍家的时候,就曾有人说三道四的。她并不愿意让她在霍家抬不起头来。也未曾想过要占霍家的便宜。 这些话她自然是不会对郭数的,心不在焉的说了几句见已经快到家了就说挂了。 郭数就应了好,又让她有需要帮忙的给他打电话,这才挂了电话。 江光光临走时的叮嘱是完全没有用的,回到家时小傢伙竟然是拿了新玩具的。这次是一把玩具枪,见着江光光立即就上前来炫耀。 江光光多少是有些无奈的,知道是程容简买的也没有再问。 今天是钟馨亲自下的厨,她放下包洗了就去厨房帮忙。菜是已经做好了的,她就拿了碗筷出来摆上。 中午霍重筠和霍饶都不在,菜是三菜一汤,都是江光光和小傢伙喜欢吃的。 待到开始吃饭,钟馨才问道:「今天面试感觉怎么样?」 其实回来她就想问了的,但怕给江光光压力,就没问。 江光光则是不想让她操心的,就说道:「还行,应该明后天就会有通知。」 钟馨就点点头。放下筷子给小傢伙剥起了虾来。 她是有话要说的,微微的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和那位……」 夜不归宿,所有的担心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江光光的身体微微的僵了僵,不知道怎的就想起了霍重筠的话来,就说道:「没什么,闹闹玩累睡着了,就在酒店里住了。」 其实这话她昨天是说过一遍了的。 钟馨是欲言又止的。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饭桌上就安静了下来,过了会儿,江光光才说道:「长期住这边不太妥当,我打算过几天搬出去。」 钟馨这下就愣了愣,随即说道:「你搬出去干什么?」大抵是以为别人在江光光的面前说了什么,她又问道:「是不是听到谁说什么了?」 她这也太敏感了些,大抵是知道女儿住过来是有风言风语的。 江光光则是有些无奈的,说道:「没有谁说什么,我谁都不认识,哪会有谁说什么。」稍稍的顿了一下,她又接着道:「拆迁下来的赔偿款,我请郭数给我看了房子,已经买下了。离这边也不远的,以后可以经常过来。」 钟馨完全没有想到她是先斩后奏,她这些日子是提也未提过的,谁知道这突然房子都买好了。 她一时间是有些没法接受的。说道:「怎么就去买房子了?你和闹闹住这儿正好,我在家闲着,正好带他。」 她的语气里是带了些急切的,也是捨不得的。 江光光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就说道:「那钱放着也是放着,觉得合适就买了。那边离这儿不远,周末我就带着闹闹回来住。要是以后上班了得加班,也还得麻烦您接他。」 她是打算找到工作后就送小傢伙去上学的。 她的话说得虽是好听。但钟馨到底还是不舍的,说道:「这儿那么宽,就在这儿早住就好了的。你以后得上班,回去做饭肯定会很累。」 江光光就笑笑,说道:「有什么累的,没事儿。以后要是忙我就来您这边蹭饭。」 她一向都是很有主意的,钟馨是有那么些晦涩的。这下就没有说话了。 饭桌上的气氛就沉寂了下来,钟馨显然是没有胃口的。就只照顾着小傢伙。 江光光是想说点儿安慰的话,却是说不出来。隔了许久才说道:「您别多想,也没有谁说什么,是我自己想出去。」 钟馨的眼眶微红,起身往厨房里去了。 江光光默默的扒着碗里的米粒,小傢伙是懵懵懂懂的,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江光光,问道:「妈妈。我们要回家了吗?」 他出生就住在小城那边,来这儿几个月也是没忘掉。甚至还记得样着下蛋的鸡以及那一架子的葡萄。 江光光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就说道:「不,不回以前了。我们以后住新家里。」 小傢伙似懂非懂的点头,又问道:「姥姥和我们一起吗?」 江光光给他夹了一块蔬菜,说道:「不,姥姥家就在这儿?」 小傢伙是不怎么懂的,想了想,说道:「新的家是我们和爸爸的家吗?」 这才多久,他做什么事儿都不忘程容简了。 江光光并不想骗他,说道:「他以后可以过去玩。」 小傢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程容简能过去玩他是高兴的,对那个新家也有了几分的憧憬。 他这下又想起了钟馨来,又问道:「那我们搬新家了姥姥是不是就不能去我们家了?」 江光光不知道他怎么会想起这个来,回答道:「当然不是。」 小傢伙是疑惑的,问道:「那姥姥怎么不高兴?」 江光光这下就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了,就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让他吃饭。 钟馨是过了好会儿才从厨房里出来的,出来的时候情绪倒是平静了许多,只是眼睛是微微的有些红的。 她知道自己是改变不了江光光的主意的,这下就问起了房子那边的情况来。 江光光便一一的都说了。 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的,就说让阿姨过去帮着忙打扫。房子虽然是没住过人的,但肯定也是得好好的打扫的。 江光光这下倒是应了下来。 虽然有阿姨过去帮忙,但东西还是得她自己去跑的。她并不愿意再耽搁下去,就自己去添制了厨具等等东西。 随便的收拾了一下摆了点儿东西,家就有些家的味儿了,不再是那么冷冷清清的了。 江光光原本是对那天的面试不报任何希望等等,谁知道隔天就接到了那家公司的电话,说是让她周一过去上班。 江光光是惊讶的,但还是赶紧的应了下来。她的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疑惑的。应聘和她一样的职位的是有好几人的,也不知道是怎么选中她的。 倒是程容简从那天送了小傢伙回了霍家之后便不见了人影,大抵是回去了。 江光光偶尔是会发呆的,但她最近的事儿多,得把房子收拾好,倒是没有多少时间去发呆。 她搬家的事情钟馨知道了霍重筠自然也是知道了的,大抵是知道江光光住他那边是不方便的,倒也没有说什么。只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给他打电话。 搬家不过都是些小的琐碎的事儿,江光光自然是不会去麻烦他的,到了最后也没给他打电话。 程容简离开后是没打过电话的,小傢伙偶尔会问起爸爸来。开始是有些恹恹的。到了后来有霍饶陪着他闹的倒是不问了。 到了周末,江光光是记得和罗宜的约定的。带了些水果就带着小傢伙过去了。 小傢伙对什么都是好奇的,大抵是来这儿没怎么窜过门,不停的问江光光要去哪儿。 江光光就一一的回答了,并嘱咐他待会儿见到人要叫人。 小傢伙倒是有模有样的点头,然后又问怎么会有两个姥姥。 江光光是回答不了他这问题的,不由得揉了揉额头。不知不觉间小傢伙竟然变得那么难缠了。 来时是打过电话的,罗宜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了。见着小傢伙便去牵他的小手。问他叫什么名字。 大抵是因为闹闹这个称谓挺熟悉的,小傢伙倒是一点儿也不排斥罗宜,任由着他签,又是叫姥姥又是说自己的名字。 在没见到小傢伙时钟馨没觉得有什么,但在见到小傢伙后心头是五味杂陈的。如果当初……自己的儿子和阿叡是好好的,她恐怕是早抱孙子了的。 她是知道小傢伙是江光光一个人带大的,更是心疼。又说那时候她是该给她打电话的。 江光光多数时候都只是微笑。知道小傢伙要来,罗宜是准备了好些小零嘴儿的。说了会儿话领着小傢伙去吃东西去了。 阿姨在厨房里忙,江光光也不停着,说完话就去厨房洗手帮忙去了。 小傢伙是一点儿也不认生的,玩了会儿见罗宜处处都依着他便开始缠着她陪着他玩儿。 罗宜原本是想亲自下厨房包饺子的,这下却是连厨房也进不了了。 家里没有小辈的,年纪大了是渴望儿孙绕膝的。她对小傢伙是温柔又耐心的,江光光忽的就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来。 在记忆里,罗姨对她一直都是很温柔的。会给她好吃的,会教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犯了错也从不会罚她,只会耐心的教她。 江光光看着客厅里身体已有些佝偻,两鬓之间冒出了银髮来的人,有那么些的恍惚。 时间过得是快的,眨眼竟然就那么多年过去了。 晚些时候没有上班的周来就回来了,大抵是罗宜提前打过招唿的,他看到江光光和小傢伙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拿了零食出来逗小傢伙。 小傢伙是有些怕他的。怯生生的躲在罗宜的身后不肯出去。最后还是他拿了一个玩具出来,小傢伙这才磨磨蹭蹭的过去。 周来是有所准备的,给小傢伙准备了小小的木剑,陪着小傢伙在院子里疯着玩儿。 小傢伙最开始还是怯生生的,到了后来玩疯了,咯咯清脆的笑声传出老远。 钟馨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然是会哄小孩子的,不过倒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说这边冷清空荡荡的,让江光光常带着小傢伙过来玩儿。 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江光光买房子的事儿的,说着说着的便问道:「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吗?」 江光光就点头,说了句已经找到了。 钟馨显然是没想到的,说了一句这么快,想说什么的,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过了许久之后才说道:「你来哥手里有一套房子,一直都没有住。当初装修的时候是我盯着装的,我还说要是没找到就先住那边去。」 钟馨是了解她的,知道她住在霍家是不会方便的。 她说完就看向了江光光,问道:「你妈妈怎么说?」 江光光倒也不瞒着她,说道:「开始的时候不答应,后来答应了。」 钟馨这下就轻轻的嘆了口气,说道:「你霍叔叔人挺好的。」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顿了顿,说道:「我住那边不合适,以后周末会过去。」 钟馨是知道她的执拗的,大抵是怕母女之间有矛盾,嗯了一声,又说道:「你妈妈一直都是想念你的,别让她难过。虽然她现在有了霍饶,但你和霍饶是不一样的。」 江光光就默默的点了点头。 屋外小傢伙和周来正玩着打仗的游戏,钟馨看着,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原本是想说什么的,见江光光认真的包着饺子,终是没有开口。
第二百三十章:玫瑰 江光光是在周来家里呆到下午才离开的,临走时罗宜给她拿了好些阿姨带回来的特产,她原本是不要的,见罗宜坚决,只得都拿了。 不过才四点多,回去也没事儿做。想着新家那边还要添点儿东西,她就带了小傢伙去了超市。 小傢伙是还没去过新家的,不停的问这问那的,江光光一一的都回答了。 刚买完东西出了超市,郭数就打来了电话,问她在哪儿。 他这段时间忙,新家那边他是一次都没有去过的。江光光这下就回了句地址,郭数就让她等着,说他也在附近,一会儿就过来。 本来只是打算随便买点儿东西的,听说郭数要来,江光光这下就将东西给全买齐了。 郭数来的时候她还未结帐,本是让他在外面等着的。谁知道他跑到了超市里,和小傢伙打了招唿后很自然的推过了她的推车,问道:「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说完他又去看小傢伙,笑着问道:「闹闹想吃什么?我来请客。」 小傢伙一向零食都是吃得少的,听到郭数的话一双黑熘熘的眼睛就转了起来,眼巴巴的看向了江光光。 郭数看着他那样儿忍不住的就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说道:「不用看你妈妈,今天破例一次。」 小傢伙听到这话就高兴了起来,屁颠屁颠的跑去拿东西去了。 超市里人虽是不多,但江光光是不敢掉以轻心的,赶紧的跟上了小傢伙。 等小傢伙开始选东西,不再乱跑了,郭数才开口问道:「打算什么时候搬?」 江光光就说了自己找到工作的事儿,搬家是越快越好,但恐怕得等上班之后了。 刚开始去公司,两眼抹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怕照顾不了小傢伙,就只有等稍稍的稳定下来再搬了。 郭数知道她找到工作是挺为她高兴的,又问了是哪家公司。江光光就说了名字。 他应该是没有听过的,就说先做做看,不合适再换。为了庆祝江光光找到工作,他就笑着让江光光请客。 江光光这些日子在外面跑,多数时候都是在外边儿吃的。这下也不想在外面吃了,想到新家里什么都有,就问郭数想吃什么,她去买菜自己做。 郭数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说了几个菜。然后叫上拿了好些零食的小傢伙,一起去蔬菜肉类区买菜去了。 既然是请客,自然是不能太寒碜的。江光光买了鱼又买了肉和排骨鸡翅,以及好些新鲜的时蔬。 新家是什么都有的,到了家里,江光光便先将餐具给拆洗了。郭数应该是来看过房子的,并没有到处去看,脱了身上的西装挽起衬衫的袖子要帮忙。 他是从公司出来就直接过来的,身上的衣服也未换。 江光光哪能让他帮忙,在他的坚持之下最后将需要择的菜给他,让他帮忙择菜。 小傢伙在客厅里吃着零食看着电视,两人就在厨房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郭数这些日子是忙的,眼底还有青色。郭氏的动盪江光光多少是听了些的,见他似是放松了不少,就问道:「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郭数就点点头,说道:「处理得差不多了。」他这段时间是疲惫的,在未撕破脸皮之前那些长辈无一不是慈爱的,在撕破脸皮之后,丑陋的嘴脸便露了出来。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口。胡搅蛮缠得简直就和市井无赖没什么两样。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大抵是想让郭数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便说起了自己这些日子在外边儿跑遇到的趣事来。 她其实是挺有幽默细胞的,只是平常话说得少罢了。 郭数被她那神态语气逗得笑了起来,也是知道她的用心的,也跟着附和着。气氛一时轻松了不少。 说着说着的郭数来了兴致,便说道:「改天去野营怎么样?闹闹应该还没出去野营过吧?」 江光光就摇摇头,别说是出去野营了,她这段时间忙,连陪他的时间都是很少的。 她是有些动心的,就问郭数要去哪儿,又说自己马上上班了,只有周末才有时间。 郭数也是突然想到的,见她答应了当即就说了几个地点。带着小傢伙自然是不能马虎的,又说他回去先好好查查再说。 江光光唯一的一次野营是很多年前了,也来了几分兴致,问郭数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郭数哪会让她准备东西,就说到时候她只管带着厚厚就是了。 江光光就说自己到时候准备野营的食物,又问郭数到时候能不能烧烤。两人就兴致勃勃的讨论了起来。 郭数在这方面是比江光光有经验得多的,两人初步的定下了方案,剩下的都交给郭数去准备。 江光光的动作快,一桌子的菜也不过一个多小时就搞定了。小傢伙最爱的就是可乐鸡翅,洗了手坐在桌上就勐啃了起来。 郭数时不时的给他擦嘴角,忽然想起了程容简来,就问道:「好久没见着程二爷了。」 看到小傢伙,总是会不自觉的就想起程容简来。 他提起程容简倒是一点儿也不奇怪,江光光盛饭的动作微微的顿了顿,垂眸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应该是回去了。」 程容简竟然捨得回去,这是郭数没有想到的。他微微的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唔了一声,说道:「应该是回去有事。」 这意思就是还会回来的。 这下就轮到江光光疑惑了,她看了郭数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回去有事?」 郭数就笑笑,看了看小傢伙,说道:「闹闹那么可爱。谁会捨得。」他是知道江光光在担心什么的,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道:「周来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应该是没找到什么证据,你不用担心。」 是了,以周来的性格,如果真是找到了证据,这会儿肯定早就有所动作了,不会那么安安静静的。 但周来的性格。同样是不会轻易就放弃的,这点儿江光光的心里是清楚的,但她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大抵是因为提到了程容简,江光光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就连话也少了很多。 江光光虽是做了好些菜,但因为小傢伙和郭数都极为捧场,三人吃到最后。菜竟然并没有剩下什么。 郭数和小傢伙都是吃得有些撑的,两人抱着肚子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江光光看着好笑,特地的拿了手机给两人的姿势给拍了下来。 外边儿的天色已经黑了,给钟馨打过电话的,倒也不急着回去。她把厨房收拾干净,又将剩菜剩饭打包,这才离开。 回去是郭数送他们回去的,郭数有事一直打着电话,江光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时不时的侧头看着窗外。 中途郭数去加油站加油,竟然遇到了丁郡青。她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依旧很漂亮,大抵是才下班,身上穿着的是职业装,妩媚而又风情。 车窗是放下的,她和下车的郭数打了招唿,这才对着江光光点头,微笑着叫了一声江小姐,说:「好巧。」 江光光回之以微笑。 一路玩着玩具的小傢伙听到有人说话,就放下了手中的玩具,好奇的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去。 丁郡青看到小傢伙时明显是怔了一下的,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勉强了起来,微微笑笑,说道:「长高了。」 小傢伙都已经出来了,不叫人是不怎么好的。但她和程容简的关系,让小傢伙叫人未免有点儿像示威。江光光就笑笑说是,也没开口让小傢伙叫人。 丁郡青的车这时候已经加好了油。她显然是并不愿意待下去的,付了钱之后微微的点头算是道别就匆匆的上了车。 郭数对于丁郡青见到闹闹一点儿也不惊讶是有些好奇的,加好油上了车之后便问江光光:「她见过闹闹吗?」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郭数这下就不说话了,转移开了话题问起了霍重筠来。 霍重筠最近刚收购了对手的公司,是很忙的,常常都是见不着人的。郭数除了应酬时遇到过一次,便没有再见着了。 霍重筠公司的事儿江光光是不知道的。但郭数一向都是很少问这些的,她就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郭数就笑笑,说道:「没有,只是好久没见到了所以问问。」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倒是没多大会儿就到了霍家别墅。江光光让郭数下车进去坐坐喝杯茶,他没答应,以有事为藉口拒了,推说下一次。 等江光光带着小傢伙进去,他却是在门口呆了好会儿,才上车离开。 第二天是星期天,新房子那边还要收拾,江光光依旧是要过去的。知道那边没什么玩的,这次小傢伙不肯去了,要在家里和霍饶玩儿。 他去也只会捣乱,江光光倒是乐意他不去。吃过早餐之后便独自过去了。 她去得还早,小区里还是冷冷清清的。进了电梯,她便盘算起书房那边该怎么摆放来。 以前老宅里的那些东西都搬过来了,那边的东西多,书房是得好好的利用的。 她想得太入神,电梯到了隔了那么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要出去。见电梯门要关上,她赶紧的伸手挡了挡。 一抬头就见到了电梯外面的程容简。她是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的。直到程容简微笑中打招唿说早,她才反应过来。 是许多天没有见过他了的,他倒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江光光是诧异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的,脱口便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程容简原本是要下楼的,这下也不去了,就挑了挑眉,问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他的脸上是带着笑的,一手抄在口袋里,有那么些懒洋洋的。 是了。他怎么不能在这儿?江光光一噎,没说话儿,走了几步就掏出钥匙出来开门。 程容简是跟着她的,见她不说话就低笑了一声,问道:「那么几天没见,没想我?」 他的语气里多多少少是带了些暧昧的,江光光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那天晚上来,耳根微微的有些红。面上却是一副什么事儿也没有的样子,只当没听见他说的话。 程容简也不介意,见她打开了门,他也跟了进去。 江光光的眉头这下就皱了起来,问道:「你干什么?」 程容简就低笑了一声,一双眼眸直直的看着她,耸耸肩,挺无辜的说道:「这大白天的,我能干什么?」 他的话里是听不出一句正经的。江光光抿了抿唇,看着他没有说话。 程容简是一点儿也不怕她这样儿的,轻笑了一声。说:「不是要整理屋子吗?再那么站着时间可就过去了。我正好没事,帮你做苦力。」 他说着不待江光光说话便径直往屋子里走,就跟在自己家里似的。 江光光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儿的,但他要查她在哪儿显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也没再问。 他那脸皮厚,她也懒得理他,进书房便开始收拾了起来。 事实证明,程容简是比她会布置很多的。他倒像是真的来做苦力的,重的东西多半都是他在搬。他在弄。 江光光摆放什么东西他只看一眼便知道放哪儿合适,到了最后江光光反倒是成了打下手的。 天气应该是要下雨,有那么些闷热。整理完不大的空间里两人都出了一身薄汗。 今天是得感谢他的,江光光打开冰箱拿了一瓶水递给他。程容简接了过来,拧开瓶盖却没有喝,而是递给了江光光。 他倒是绅士得很,江光光接了过来,又重新拿了一瓶递给他。 室内一时是静静的,程容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隔了会儿才问道:「闹闹还好吗?」 这段时间他没打电话过,自然也是问过小傢伙的。 「还好。」江光光说了句。收拾那么会儿她是有些累的,就那么慢慢的喝着水。 程容简倒是只喝了两口就没再喝了,见江光光的额头上还有薄薄的汗,他就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 江光光倒是接了过来,慢慢的擦着额头。 程容简看着她,突然开口问道:「你那时候在找什么?」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江光光就疑惑的看向了他。 程容简就提醒道:「在那边的时候。」 江光光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她那时候在书房是被他抓到过一次的。不过她嘴巴紧。他是什么都不知道。到了后来……分开了,这事就更没有想起过了。 苟三跟在他身边的,她原本以为他是早知道了的。没想到他竟然是不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他突然问这是什么意思。 事情都已过去了那么久,该死的人早就死了,这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了。 江光光沉默了一会儿,就回答道:「他们说你的身边有一本帐本。」她顿了顿,抿了抿唇,又说道:「记录着沿河大大小小的事。」 程容简就挑了挑眉,说道:「你那时候在书房,就是找这帐本?」 毕竟在人的地盘上乱翻东西是不礼貌了的,江光光是不怎么自在的,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程容简这下就笑了起来,挑眉看着她,说道:「你觉得是真的?」 江光光是愣了愣的,当时传得是有板有眼的,要不然她也不会相信。但程容简这话的意思…… 她有些费力的转了过来,问道:「你是说压根就没有帐本?」 她的脑子里是有些懵的,虽然自始至终自己都没见着那东西,但她却是从未去想过那东西压根就不存在的。 程容简抽出了一支烟来点燃,看了她一眼,低笑了一声,说道:「你觉得我可能会有那么神通广大吗?」 关于帐本的事儿,他是听说过的。不过是从未当过真的。偶尔有人想打听这事儿,他也只是一笑而过,不否认也不承认。时间长了更是传得神乎其神的,他原本以为是没有人会真相信的。没想到她竟然是冲着那压根就不存在的帐本来的。 他并非是神仙,哪里会知道沿河大大小小的事儿。在沿河,最要学会的就是明哲保身,和自己无关的,他从来都是不会去管的。又哪里会知道所谓的大大小小的事儿。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是带着些笑的,但却是认真的,压根不像是开玩笑的。 江光光是有些闷的,自己那时候……一心一意的想要找的东西竟然是压根就不存在的,她到底还是不甘心的,不死心的问道:「真没有?」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忽然就想起了她接近他的方式来。不由得轻笑了一声,看着她问道:「是不是觉得亏了?」 可不是,非但是亏了,简直就是亏大了。 江光光闷闷的,没有说话。 过了那么会儿,程容简突然开口叫道:「阿叡。」 江光光还在郁闷之中,抬头看了他一眼。 程容简掐灭了手中的菸头,笑笑,说道:「我挺感谢那帐本的。」 他的语气是很认真的,她那时候散步谣言的手段。是并不高明的。阿南告诉他,有人在场子里自称是他的女人,并且不止是一次,他就知道,她必定是有所求的。 那天晚上,截住她的时候,他是没打算真要她的。后来……她眼底的镇定让他来了兴致。他想看看,她真上了他的床,会是什么样儿。 他并不是滥情的人。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那晚上怎么要了她的。 只知道她的身体很柔软,那死气沉沉的衣服下遮掩着的肌肤雪白,手指碰碰就会绯红一片。 她明明是生涩的,却是那般的勾人。以至于,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他每每看着她将自己弄得跟个男人似的混在赌场里,都会觉得眼瞎的人其实挺多的。 现在想起来,在沿河的日子,也并非都是灰色的。要是没有后来…… 程容简想到这儿就没再想下去了。抬腕看了看时间,问道:「吃东西吗?」 收拾了半天,这会儿已经是中午了。 江光光也看了看时间,站了起来,问道:「你想吃什么?」 书房收拾整理整齐他是有大部分功劳的,这顿自然是得她请。 程容简倒是不客气,问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 江光光也才来这边没几次,自然是不知道这儿有什么好吃的。就回答道:「出去看看,我以前过来见门口有一家私房菜,排队的人挺多的。」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点头应了一句好。 两人出去时外边儿竟然打起了雨点来,好在那家私房菜馆离得并不远,就在小区的边儿上,没几步路就到了。 天气阴沉得厉害,见雨点打了起来,路人纷纷的躲到了屋檐下。私房菜馆的门口站了一个推着小推车卖花的十几岁的女孩子。见到江光光和程容简走过去,就腼腆的问道:「叔叔买花吗?」 她那半旧的推车篮子里放了百合小雏菊桔梗满天星等好些花。 程容简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扫了扫,也没回答。直接便往店里去了。 这时候已是中午,店里已经坐了好几桌客人。程容简挑了一个视野比较好的位置坐下,然后叫来了侍应生问店里的招牌菜都有哪些。 侍应生一一的说了,他勾了两个,就将菜单推给了江光光。自己则是站了起来,说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江光光也没在意,看起了菜单来。 程容简这一去就过了好会儿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是拿了一束火红的玫瑰的。并非是像花店一样精心的包过的,只是很简单的包的,但看着却并不单调。 他去这会儿竟然是去买花了,江光光看了一眼便假装若无其事的埋头看着报纸。 程容简将花递到她的面前,见她假装没看见,就低笑了一声,说道:「那么多人看着,你忍心让我那么一直拿着吗?」 他长得英俊,手里拿着花更是显眼,四周是有人看过来的。女孩子更是露出了羡慕的神色,低声窃窃私语着。
第二百三十一章:醉酒 江光光的耳根是微红的,却仍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去看程容简,将花接了过来。 外面下着雨,花瓣上是带了水滴儿的,稍稍的动动,水珠儿便滚入了花丛里。更衬得一簇花花娇艷无比。 人不多,这会儿侍应生已将点的菜陆陆续续的送了上来。江光光就将花搁在了一边,吃起了饭来。 她的胃口一向都是好的,倒是程容简和以前一样,依旧是不怎么动筷子,只盛了半碗汤慢慢的喝着。见江光光多夹了那一碟菜,就将菜移到她的面前。 花已经收下,他也不提这茬了,问着江光光小傢伙的日常琐事。 提起小傢伙来,江光光倒是自在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说起了小傢伙闹出的笑话来。 程容简听着,视线却是停留在江光光的脸上的,偶尔往外边儿扫扫,看着有那么些漫不经心的。只有那时不时会勾起的嘴角显示着他在听。 一顿饭吃完,江光光出了一身的薄汗。外边儿的雨依旧是细细密密的下着的,等了会儿也不见停,她就看了看时间,说道:「我该回去了。」 程容简唔了一声,说了句让她等会儿,就起身往里边儿走了。他自然是不会让江光光买单,所以早就买了单的。江光光也不知道他这会儿要干什么。就坐着喝着茶等着。 不过四五分钟,程容简就走了出来,手上还拿了一把伞。敢情这会儿是借伞去了。 江光光这下不等他叫就站了起来,迟疑了一下,还是拿上了那束花。 程容简的嘴角就微微的勾了勾,面上却是一点儿也没显露出来。 雨下得并不大,只是雨丝密密的。到了门口,江光光看了程容简一眼,说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以前程容简都是要送的。今天却是点点头,应了一句好,将伞撑开来,说道:「我送你去路边拦车。」 江光光就说了句不用,程容简却已将伞撑到了她的头上。 这边的车倒是挺好拦的,没一会儿就有空车过来。程容简替江光光拉开了车门,又将雨伞给她,柔声说道:「下车注意点儿,别淋着感冒了。」 那边的别墅区计程车是进不去的。 他把伞给了她他就没有了,江光光就说道:「你自己拿着,待会儿我打电话叫人出来接。」 程容简就说了句没事,也没去接那伞,将车门关上,让司机开车。 她在霍家那边,能不麻烦的都不会麻烦人。这雨又不大,自然是不会打电话叫人接的。程容简大抵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将伞给她。 等着车子消失在雨中,程容简这才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打着雨伞站在不远处的周来。程容简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唇角微微的勾了勾,说道:「周警官久等了。」 周来确实是来了好会儿的,在他出来买花时就到了。大抵是想避着江光光,这才一直没出现。 周来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了看时间,说道:「找个地方坐坐?」 程容简就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周警官等了那么久恐怕还没吃东西吧?就在这儿好了。」 他指了指私房菜馆。 周来抿了抿唇,收了伞便往里头走去。这次却是没在大厅里。而是要了一个包间。 周来显然是特地来找他的,只是他不急程容简也不急,进了包间倒了两杯茶,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他的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周来盯着他看了良久,冷笑了一声,说道:「程二爷倒是挺稳得住的。」 程容简就轻笑了一声,看向了周来,慢条斯理的说道:「周警官虽是警察,但我没做什么犯罪的事儿,也没什么可慌的。」 他是说谎也不见半点儿脸红的,装傻充愣更是一流的。 周来也不恼,冷笑了一声。从衣兜里摸出了一张纸来,推到了程容简的面前。 他来找他,必定是手握了什么证据的的。见他拿出东西来,程容简也不惊讶,往那张纸上扫了一眼,随即低笑了一声,抬头看向了周来,问道:「周警官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手指轻轻的在桌上敲着,又低头看了一眼那dna鑑定结果。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儿。显然是并未放在心上。 周来冷笑了一声,说道:「程二爷这样装有意思么?这鑑定结果你现在可以不承认,但程二爷应该清楚,就算是再做一百次,这结果也是一样的。」 程容简就淡淡的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道:「周警官觉得,有这个就能证明出来了?」 他太过从容淡定,周来的脸色渐渐的冷了下来,淡淡的道:「程二爷是觉得,这还不够么?」 程容简笑了笑,直视着周来,手指依旧在桌上敲着,说道:「是不够,我想,这顶多只能证明,我和程家的人有血缘关系。倒是没看出来哪点儿能证明出我就是程容简。不如周警官来提点提点我?」 他倒是挺能狡辩的。到了现在了,竟然还能将自己摘清。这是周来完全没有想到的。 他的脸色更是难看,冷笑了起来,说道:「程二爷难道还有双胞胎兄弟?这倒是没听说过。」 程容简轻笑了一声,掸了掸手中的菸灰,说道:「周警官没听说过的事多了。要是什么事都让周警官知道了,那还了得?」 他这话是多多少少带了几分讥讽的,周来的脸色铁青,抿着唇不说话。 他来之前是完全没有想到过会是现在这样的。原本以为,拿了dna鑑定书程容简便无话可说了的。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一张纸在程容简的眼里什么都算不上。 桌子底下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到底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冷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程容简一眼,说道:「程二爷能言巧辩,我自愧不如。不过,这是或是不是。不是程二爷说了算。」 这饭他是再也吃不下的,说完就站起身来往外边儿走去。到了门口正遇上侍应生送菜上来,他顿也未顿一下,冷着一张脸走了。 这东西也还没吃呢,那侍应生是有些好奇的。不过什么都没有问,将菜放到了桌上。 程容简脸上那淡淡的笑已经敛去,见菜上来了就扫了那侍应生一眼,说道:「不用上了。」 那侍应生不由得一愣,这东西点了做出来了。是不能退的。 他还未开口说话,程容简就拿出了钱包来,抽出了几张粉色的钞票递给他。 这种大方的客人并不多见,那侍应生接了过来,又客气了两句,就带上门出去了。 程容简坐着没动,时不时的掸掸手中的菸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些江光光是浑然不知的,工作不好找,她是挺看中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的。晚上将明天要穿的衣服整理好,又调了闹钟,这才睡下。 她第二天倒是早早的就起了床,阿姨早做好了早餐,怕迟到,她倒是没坐下吃,喝了一杯牛奶拿了一个馒头便匆匆的出了门。 早上是高峰期,堵车是挺厉害的。虽然时间看着挺充足的,但毕竟是第一天上班。她怕迟到给上司留下不好的印象,并没有打算坐公交车,直接便走到路边拦车。 才刚到路边,停在一旁的一辆黑色的大奔就驶了过来。江光光啃着馒头,原本是没当成回事的,谁知道那辆车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车窗放下,程容简那张英俊的脸露了出来。 他是有那么些懒散的,看见江光光便说:「上车,我送你。」 他这消息倒是灵通得很。竟然早早的就等着了。 他的车倒是挺多的,光江光光知道的都是好几辆了。今天是第一天上班,要是真让他送去了,这风头可真就出大了。 江光光就说了句不用。 「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明天就不送了。」程容简放软了声音,大抵也是知道江光光在顾虑什么的,接着又说道:「不到公司门口,在岔路口就下了。」 他考虑得倒是周到得很,说完不等江光光说话。便下车替她拉开了车门。这下倒是不容她拒绝了。 待到江光光上了车,他又关上了车门,绕从另外一边上了车。 昨天送了话,今儿早上又眼巴巴的来接。江光光以为他会说点儿什么的,但他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像是真的要慢慢来似的。 隔了那么会儿,才问起了江光光的工作来。江光光这才第一天上班,对这份工作同样是陌生的,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 路上并不是太堵,时间还来得及,见江光光只啃馒头,中途程容简就停了车,去给她重新买了一份早餐来。 江光光喝了一杯牛奶,又吃了一个馒头,哪里还吃得下。就摇头说是吃饱了。 程容简看了她一眼,说道:「这家的八宝粥挺不错的。」 他那么早的过来,也不知道吃东西没有。江光光有些心不在焉的,就拿了八宝粥用吸管擦上。递到了他的嘴边。 大抵是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程容简倒是微微的怔了怔。随即微微的垂头咬住了吸管。 江光光是倾身直接将吸管递到他的嘴边的,他倒是一点儿也不用分心。车里有那么些小小的暧昧。 程容简原本是不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的,这下却是吸了好几口。江光光见他还买有小笼包,就拿了一个递到他的嘴边。 程容简倒是斯文得很,一口就能吃完的小笼包他非要吃上两三口。最后一口便咬上了江光光的指头。 异样的电流传入了神经里,江光光几乎立即就收回了指头。偏偏那罪魁祸首还是一副什么事儿也没有的样子,像是江光光多想了一般。 这下江光光便不肯再餵了,但这下程容简却偏偏要吃了。视线一直盯着前方的车。对江光光说:「再给一个。」 他这样儿,仿佛刚才是无意的一般。 江光光只得又拿了一个包子递到他的嘴边,这下到了最后她就飞快的收回了手。 饶是这样,仍是不可避免的和程容简的唇相碰。偏偏那一笼小笼包像是比平常要多似的,怎么餵也餵不完。 江光光极力的装作若无其事,但耳根却是微微的有些红的。离公司还有那么远,就让程容简停下车来。 一笼小笼包吃完,程容简仍是有些意犹未尽的。听到她的话就唔了一声,倒也没有再往前开。找了个靠边的地方将车停了下来。 江光光悄悄的舒了口气儿,待到解开安全带要下车,程容简又微微笑着说道:「下午别急着走,我过来接你。」 江光光这下想也不想的就说了不用。 程容简就慢悠悠的说,「怎么不用,你这找到工作,怎么的也该庆祝庆祝,请吃饭吧?」 昨天吃饭还是他买的单,算不上是她请的客。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早就打算好的。 他那么说江光光只得应了下来。然后匆匆的走了。 江光光来得算是早的,因为是第一天上班,完全找不到头绪,来早了也是没事可做的。 等到了上班的点儿,部门的经理才叫了她进去。在同事的面前介绍了一番,这才安排了老同事带她。 事情是挺轻松的,只是也杂得很。她是刚来的,同事有什么事儿都喜欢叫她,她对公司又不熟,一早上下来忙得跟陀螺似的。 到了中午,同事陆陆续续的都去吃饭了,她才松了口气儿。这一早上脚就没停过,她是早就饿了的。刚准备也收拾收拾去吃饭,办公室里的另一同事就叫住了她,让她给她复印文件,要急着用。 虽是说要急着用,但将文件递给江光光后就去吃饭去了。她是刚来的,难免有人会故意的为难。事儿她却是不得不做的,只得拿了文件去复印,复印好了给那人放在了桌上,这才去吃饭。 公司里是有食堂的,她去得晚了,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吃完离开了。 江光光打了饭,随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刚吃了一块土豆,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也在这儿上班吗?」 这声音听着是有些熟悉的,江光光就抬起头。前几天找工作遇到的有点儿像崔遇的女孩子站在她的对面,手上是端着餐盘的,显然也是刚来吃饭。 江光光没想到竟然那么快就遇到了,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即笑笑,说:「是,今天才刚来的。」她将自己的餐盘挪了挪,又说道:「你也没吃吗?一起吃吧。」 那女孩子倒是没推辞,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有些腼腆的问道:「你在哪个部门?」 虽然两人只有一面之缘,但在这陌生的地儿也好歹算得上是熟人。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熟络。 「设计部。」江光光笑笑,顿了顿,又说道:「打杂的。」 女孩子也笑了起来,说道:「我在你隔壁,财务部,也是打杂的。我叫洛西,你叫什么名字?」 「江叡。」江光光回答。 女孩儿对她的名字是好奇得很的,又问了是哪个叡。她和崔遇是挺像的,问话也是腼腼腆腆的。 江光光有那么些的失神,随即笑着回答了。 两人边吃边说着话儿,等着吃完时食堂里也只剩下她们两人了。 中午是有休息的时间的。但设计部这段时间忙。多数人都是吃过饭直接回办公室的。 江光光早上的事儿还没忙完,这下便麻熘的收拾了东西,和洛西一起匆匆的上楼。 办公室里果然坐了一大半的人,她一到就有同事将文件给她,让她送到楼上去。 下午和早上是一样的,依旧是忙得跟陀螺。不过公司她跑了一大半,倒是没像早上一样绕弯子了。 等到下午快要下班,经理便出来宣布,说是新来的同事来部门都要聚餐。让人将手里的事情处理完,下班了就出去。 这会儿众人才欢唿了一声,也轻松了起来,三下两下便将手里的事情处理完,有处理不完的也等明天了。 江光光的这一天一点儿也不轻松,脚底都是疼的。这会儿总算是没事了,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儿。拿出手机给程容简发简讯,让他别过来了,公司聚餐。 程容简也不知道看没看见,直到她下班也没有回覆。 地儿是经理定的,离公司有那么远。一干同事是拼车去的。难得放松,纷纷的讨论着吃过饭要去哪儿玩。 江光光是新人,虽然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也是不能提前走的。 她的话不多,同事问也只是中规中矩的回答。大抵是觉得她没趣,别人也再问话了。 她倒是乐得自在,该吃吃,该喝喝。 新人原本是要敬酒的。她装傻充愣,只举起酒杯来请大家多多关照,就不提敬酒的茬儿。经理在场,众人忙着奉承,倒也没有人管她。 职场的勾心斗角一点儿也不比沿河那边少,只是一个见血一个不见血。有不对付的该踩一脚的时候绝不心软。个个是两面三刀的笑面虎。 江光光看得咂舌,更是保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默默的吃着东西。 等吃完饭,众人果然都起闹着要去唱歌。难得的放松,经理自然允了下来。江光光不能提早走,只能是跟了过去。 唱歌的地儿离吃饭的地儿不远,众人应该是常客,到了地儿不用人带便自己进了包间。 经理的兴致是好得很的,频频的举杯说着些场面话。江光光这下也喝了好几杯。 她是怕自己喝醉的,到了中途便藉口去洗手间,然后出包间透气。刚到洗手间里洗了一把冷水脸,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看,是程容简打来的。她就接了起来。 「在哪儿?」接起电话程容简便问道。 江光光伸手了揉眉心,说道:「不是给你发过简讯了吗?公司今天聚会。」 大抵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的声音有几分低。 电话那边的程容简抿了抿唇,说道:「我知道。」顿了顿,他又问道:「我是问你现在在哪儿?」 江光光不知道他问这干什么,不过倒是回答了。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顿了一下,又问道:「喝酒了?」 江光光就点点头,想着看不见,又嗯了一声,说:「喝了一点儿。」 电话那端的程容简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过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她少喝点儿,然后就挂了电话。 他这一通电话打得是莫名奇妙的,江光光将手机放好,伸手又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又看手机时才发现程容简是打了好几个电话的,只是包间里太吵,她都没听见。 她是不愿意那么早回去的,就到走廊尽头的窗口吹了会儿风。原本是打定主意回去不再喝了的,但没想到她出去这会儿竟然引起了人的注意,她回去便都闹着让她自罚三杯。 江光光哪里推得过,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喝了三杯。给她喝的那三杯酒是红的白的混着的,江光光这三杯酒下肚头就晕了起来。 这下她就推说晕了窝在沙发角落里不起来了。 她原本就是小虾米的角色,又喝了那么三杯倒也没有人在拉着她了。早走是不行的,酒劲上来,她就打起了瞌睡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包间里忽然就静了下来。江光光在迷迷煳煳中被人推醒了过来,原本是以为是散场了,谁知道睁开眼,眼前的人不是她那些同事,而是程容简。 她过了那么久才知道并不是幻觉,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程容简却没回答她的话,伸手将她扶起来,问道:「能走么?」 江光光说了句能,发觉包间里安静得很,这才想起那些同事来。头还是晕得厉害的,她伸手揉了揉,努力的让自己清醒几分,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竟然走了也没有人叫她。 程容简同样是没回答她的话的,拿了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她示意她喝,这才问道:「喝了多少酒?」 江光光是迷濛的,随口就说了句没多少。没去接程容简那水,自己撑着要站起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生病 混合着的酒是后劲儿是大的,她是头重脚轻的。自己倒是一点儿也不防,站起来时用力过勐,差点儿就又跌了回去。 程容简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他多少是有些无奈的,放低了声音,说道:「慢点儿。」 江光光喃喃的说了句没事,便要挣开他要走。她这样子哪里像是能走的,程容简按索性就将她打横抱抱了起来。 江光光开始还要挣扎着自己走,但他一走晃动起来头便晕了起来,胃里犯着噁心。她这下倒是不动了,像只小猫儿似的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不动。 她是瘦瘦弱弱的,抱起来好似比以前要更轻些。程容简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将她又抱紧了些。 程容简来这儿找人自然是有人跟着的,见他将人抱了出来,赶紧的将门打开些。 他是从后门走的,一路倒也没引起什么注意。待到到了停车场,他刚将江光光放进车里,她便推开了他,胃里早翻涌得厉害,也来不及找垃圾桶,扶着车便吐了起来。 这下直把胃都快呕出来了,心里才好受了些。程容简是一直在她的身后拍着她的背的,见她吐完给她递了水,又拿了湿巾给她擦拭嘴角。 江光光这会儿半点儿力气也没有,吐过之后昏昏煳煳的,漱了口就任由着他擦拭着。 因为酒精的缘故。她的脸是红彤彤的。额头上出了好些汗。 怕她会再难受,程容简併没有马上开车,而是就陪着她在车里,时不时的问她哪儿难受,要不要喝水。 说不难受那是假的,江光光昏昏煳煳的,多半只是摇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容简的拇指一点点的从她的面颊上抚过。她一向都是好强的,就像这次找工作。明明是可以找霍重筠和郭数的。但她却是全给拒绝了,非要自己找。 他是跟在她的身后的,看着她满头大汗的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看着她吃着没什么油水的盒饭。 程容简的心里沉甸甸的,许久之后,才低低的问道:「阿叡,你恨我吗?」 车里的空间狭小,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现在看来,倒是如那次她所说的那般,她所有的苦,都是因为他才吃的。 以前在沿河是,现在同样也是。如果不是为了小傢伙,她哪里用得着那么的奔波。 可是,他却是捨不得放手。是真的捨不得,他甚至时常会想起在沿河的那些日子来。 他是想再靠近些的,但却是怕的。她现在的态度虽是缓和了下来,但……什么东西一旦有了裂缝,哪是说好就能好的。伤疤虽是早结了痂。但总有那么淡淡的痕迹。只有在时间里慢慢的癒合。 江光光这时候哪里听得见,脑子里昏昏煳煳的。大抵是难受得厉害的,眉头紧紧的皱着。浑身燥热得厉害,额头上又冒出了些许的汗来。 程容简看着她,有细细密密的疼痛如针扎的一般涌上来。他到底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在她的唇上吻了吻。 醉成这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空腹喝的酒。程容简又将她额头上的汗擦了擦,见她的眼睛是闭着的,才放下车窗。叫外边儿的人开车,并叫阿姨备上醒酒汤。 他来这儿是有一段时间了的,阿凯他们是不怎么允许他在外面吃东西的,所以是请了阿姨的。 一路上江光光都没有醒过,她是热得厉害的,大抵是觉得程容简的身上比较冰凉,不停的往他的身上蹭着。 天气原本就冷下来了,这会儿是不敢开冷气也不敢脱衣服的。程容简就拿了报纸轻轻的给她扇着风。 她觉得凉快了,这才不再那么翻来覆去的,也不再扯衣服。 车内静得很,程容简原本是有些想抽菸的,怕江光光闻着不舒服,就没抽了。 回去的时候阿凯早就等着了,见着程容简将江光光从车子里抱出来,他赶紧的上前开门,问道:「江小姐怎么喝醉了?」 程容简就说了句,抱着江光光往里走去。阿姨是早煮好了醒酒汤的,江光光这会儿是睡着的,倒是不好将她叫醒,只能是等着她醒来再喝。 等着把江光光的事儿料理完,程容简从房间里出来,阿凯才试探着问道:「江小姐在这边,是不是要打电话告诉那边一声?」 他指的自然是霍家那边。 程容简就点了点头,就说他会打。他出去的时候是没吃东西的,阿凯就问他吃不吃点儿东西。 程容简的眉心是有点点儿的疲倦的,原本是没什么胃口的,但还是应了一句好。 阿凯就下去让阿姨煮面去了。 知道江光光在这边,这边的别墅是早就置下的。布置是和沿河那边差不多的。以前程容简对这些挺讲究的,现在却是不管了,都是任由着他弄的。 阿凯下去程容简就进屋子里打算拿手机打电话告诉那边一声,谁知道刚进房间,江光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怕吵到她,他快步的将手机拿了起来。电话是钟馨打来的,他就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阿姨。 钟馨是没想到会是他接电话的,倒是愣了一下。知道江光光应酬喝醉酒了,不免絮絮叨叨的几句。又客气的说麻烦程容简了,倒是没问程容简是怎么遇着江光光的。 待到挂了电话,看到一旁正翻着文件的丈夫,不由得有那么些失神。 霍重筠是听到了她讲电话的,也猜到了电话那端的是程容简。见妻子忧心忡忡的,就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问道:「怎么了?」 钟馨起初是挺喜欢程容简的,但从霍重筠的那些只字片语中,她是知道了程容简的身份的。 程容简的以前太过复杂。以后更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出事儿来,她哪里放心得下。 她原本是不想说的,最终还是嘆了口气,说道:「阿叡在那边。」 霍重筠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的,伸手将灯关了,只留了一盏檯灯。示意她睡下,这才说道:「别胡思乱想,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是知道程容简的身份呆在这儿是惹事的,也是知道周来一直是在针对他的。开始确实不觉得程容简是良配。这下见他一直呆在这边,是对他有了些好感的。 他虽是那么安慰,钟馨到底还是忧心的。想起江光光在沿河的那些年,不由得红了眼眶。 霍重筠是比她通透许多的,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说道:「感情的事,你别去插手。阿叡有主意,她自己会看着办。他在这儿呆着不容易……对阿叡是认真的。」 那么一说钟馨便不说话了。日子是两个人的日子,好不好过得自己说了算。屋子里静极了。过了许久,她才开口说道:「改天请他来家里吃顿饭。」 小傢伙都有了,这顿饭其实是早该吃了的。 霍重筠知道她这是想通了,就笑笑,说道:「不急,阿叡会安排。」 钟馨点点头,又想起了如果真在一起,怎么也是得办一场婚礼的。就想起到时候该准备些什么陪嫁来。 这些江光光和程容简都是不知道的。 钟馨的电话挂了,程容简又伸手摸了摸江光光的额头,站床边站了好会儿,直到阿凯敲门让他去吃面,他才出去。 他是没有一点儿睡意的,让阿凯和阿姨出去睡,吃了小半碗面,便倒了酒喝了起来。 医生叮嘱过他少抽菸少喝酒的,但他却是一样也没能忌的。 阿凯是一直跟着他的,自然也是一直住在这边的。洗完澡出来见程容简喝酒,不由得就怔了怔。 那酒已喝了大半瓶。他快步上前,将酒收了起来,说道:「医生叮嘱过让您少喝酒的。」 他这样啰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程容简已经习惯,见他收起来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烟又抽了起来。 阿凯是不知道他怎么了的,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二爷,江小姐说什么了吗?」 能让程容简这样儿的也只有江光光了。阿凯在心里微微的嘆着气。却也没有办法。 那时候的事儿,多半时候都是他在操办的。也知道那时候的……江光光是什么样子。 现在这样,也只能是慢慢的来了。但就这样子,也不是办法。尤其是还有郭数周来虎视眈眈的。 程容简这下就说了句没有。 阿凯松了口气儿,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二爷……打算怎么办?」 程容简这下就没说话儿了,侧头看向了外边儿。 阿凯就不说话了,又给他倒了一杯白开始,才回房去睡了。 程容简在客厅里坐了良久。又在窗口站了会儿,等着身上的烟味儿淡了,这才回了卧室。 江光光是睡得熟的,脸上依旧是绯红的。里头穿的衬衣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扯开,露出大片的春光来。 程容简伸手将那扣子给轻轻的扣好,又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他的气息拂在她的额头上,江光光是觉得有些痒痒的,不由得翻了个身。 这一翻身之下就将被子踢开来,她的衣服是被汗浸湿了的,身上穿的是程容简的衬衣。那衬衣堪堪的遮到大腿处,无比的惑人。 程容简的血液一下子都涌了上来,喉咙紧了紧,快速的重新将被子给她盖上。 他原本是想呆在房里的,这下却是不敢呆了。见她不再踢被子了,就轻轻的出了房间。 喝了酒身体里是有些燥热的,他站在窗口吹了好一会儿的凉风,才去了隔壁的房间睡下。 吐过之后江光光这一夜倒是睡得挺熟的,第二天看到陌生的屋子不由得怔了怔。不由得使劲儿的揉着太阳穴。 她那会儿多少还是存了些理智的。想起睡前的事儿来,不由得松了口气。待到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睡衣,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再去想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不由得呻吟了一声。 外边儿的天色已经亮了,她昨天穿的衣服洗干净了放在床头的。她什么也顾不得去想,飞快的拿了自己的衣服换了起来。 出去时阿姨正好过来,看到她那么早就醒了不由得愣了愣,随即关切的问道:「早餐已经做好了,江小姐要不要喝点儿醒酒汤?」 江光光这会儿依旧是头晕脑胀的。总不能就这么就去上班。就点了点头,应了句好。 她是有些不自在的,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那个……你们二爷没在吗?」 阿姨这下就笑笑,说道:「还睡着的,应该还有会儿才起来。」 这下江光光就松了口气儿,她是有点儿怕碰见程容简的。快速的就将醒酒汤喝了,阿姨让吃早餐她也没吃,只拿了两个包子就走。 她以为这会儿还早是没人的。谁知道出门就见阿凯在门外。阿凯看到她起来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微笑着叫了一句江小姐,说道:「这边不好打车,我送您。」 她虽然不知道这是哪儿,但总不至于是荒郊野岭,哪里会不好打车。江光光想也不想的就道:「不用,我自己坐车就行。」 阿凯只是笑笑不说话,待到她走到门口,他就将车开了出来。 江光光这下推辞不得。只得上了车。她是找不到话说的,就小口小口的咬着手中的包子。 倒是阿凯先提起了话题,说起了这边的风土人情来。江光光听着,时不时的附和几句。 原本是想问阿凯程容简是在做什么的,但到底还是没有问。 程容简这边的别墅是有些偏的,在半山腰。如阿凯所说的,打车是不好打的,坐车得到山脚下。 一路话说得不多,到了地儿江光光向阿凯道了谢,这才下了车。 进了办公室就发觉同事看她的眼神是有些不一样的,江光光也没个熟人,问不出什么来,只能是装作不知道。 不过今天的事儿倒是少了好些,她不由得悄悄的松了口气儿。 下午下班她打扫办公室,走得稍微要晚些。刚出公司,等在一旁的阿凯就走了过来,微笑着叫了一声江小姐。 江光光是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阿凯笑笑,说道:「要下雨,二爷让我过来接你。车停在那边的。」 江光光哪里要人接,马上便说道:「不用,我自己能回去,你忙你的。」 「这是二爷吩咐的,江小姐不要让我为难。」他依旧是微笑着的。 江光光这下就不说话了,跟着他上了车。车子驶了会儿,她才开口说道:「下次不用再来了。」 前边儿的阿凯听到这话也不回话,只是微笑。 江光光的心里是有些疑惑的,自从来这边之后,无论是闹闹还是他,程容简一向都是亲自过来的,还从来没让别人来过。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过了那么会儿,才问道:「你们二爷回去了吗?」 阿凯这下就说了句没有。他是有些欲言又止的,到底还是说道:「二爷不太舒服。」 这下江光光就怔了怔,问道:「怎么了?」 阿凯这下就没再说话了,过了好会儿,才说道:「二爷……在出来之后身体一直都不太好。」 他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假的,但昨天见着程容简都是好好的。江光光这下就沉默了下来,她忽的就想起了丁郡青的话来,就低低的问道:「很严重吗?」 阿凯这下就不说话了,过了那么好几十秒,才说道:「二爷从沿河出来的时候,是受了重伤的。」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苦笑了一声,含含煳煳的说道:「那时候留下的后遗症。没修养好,时不时的都犯饭,身体也不如以前了。」 江光光的心就沉了沉,问道:「医生怎么说?」 她忽然就想起了在小县城的时候来,难怪程容简的身边一直都是跟着医生的。那时候她问他…… 这事儿,她一直都是下意识的迴避着的。也并没有仔细的去问过。阿凯都那么说了,必定是很严重的,她的心里一下子就变得沉甸甸的。 阿凯这下却不回答了,无奈的笑笑。说:「二爷都不让我们说的,您这得去问二爷。」 江光光就抿了抿唇,想起了程容简眉梢的那道狰狞的伤口来。有那么些恍恍惚惚的。一时间没有说话。 车子里安静极了,过了许久,江光光才又开口问道:「现在严重吗?」 阿凯这下倒是肯回答了,说道:「有点儿发烧,医生已经开了药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了。 阿凯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再说话。正是高峰期,车子一路走走停停的。待到快到霍家别墅时,江光光突然说道:「去别墅那边吧。」 阿凯这下就愣了愣,随即应了一声好,找了地儿调了头。他是松了口气儿的,这下接着又说道:「医生说二爷不能抽菸喝酒的,江小姐您劝着点儿。」 他们说和江光光说那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江光光也不吭声儿,点点头。 倒回去同样是堵得很的,车子驶到了一半就下起了雨来。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 钟馨掐着点儿的打电话过来,江光光也没说要去程容简那边。就说要加班,可能会晚点儿回去。 阿凯在前边儿听着也不吭声儿。 江光光去别墅的时候程容简是正输着液的,手里也没闲着,正翻着杂志。听见开门的声音他以为是阿凯,抬起头看到是江光光,他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即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的脸色是不怎么好的,有些儿病恹恹的。 阿凯说时江光光其实以为他的话是掺了水分的,这会儿见着才知道是真的。 她也不回答程容简的话,上前看了看那药水,问道:「哪儿不舒服?」 「没哪儿,就是一点儿小感冒。」程容简往她的后边儿看了看,见阿凯没跟上来,又说道:「你别听阿凯胡说。」 江光光这下也不听他的,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虽是用了药的,但依旧是热乎乎的。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才从外边儿进来,手是冰凉的,摸在额头上挺舒服的。程容简就伸手将她的手抓住,就那么留在额头上。 他的眉眼之间是有些疲惫的,昨晚上喝了酒,又吹了风,半夜的时候就发起了烧。他不愿意让她知道,一直没有吭声,等着她走后才叫了医生。那时候就烧得有些厉害了。 江光光就那么任由着他抓着,过了好会儿,才问道:「吃东西了吗?」 平常他的胃口就不怎么好,生病了更是没有胃口。这一整天就吃了大半碗粥。 她的语气倒是柔和了许多,就连眉眼间也不见那么生硬了。 「二爷这一天就只吃了大半碗粥。」程容简还没回答,端了水过来的阿姨就轻轻的回答道。 她走路悄无声息的,两人都是没发觉她过来的。 江光光是有些不自在的,将手抽了回来,问道:「想吃什么,我去做。」随即想到他现在是生着病的,当然是只能是清淡的了。这下不等程容简回答,她就和阿姨说着话离开了。 程容简就伸手揉了揉眉心。 厨房里的食材都是现成的,江光光边弄着青菜肉末粥,边问着程容简的病情。 这阿姨是这边找的,一问三不知。只知道程容简是发烧了,医生来时还埋怨了一通,问怎么也不知道小心点儿。 再问阿姨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江光光很快便熬了粥,程容简发着烧的是得多喝水的,她又给他端了一杯温开水过去。 晚上因为江光光在,程容简倒是吃了一碗粥。药虽是用了,但他的烧却是没有退完的。仍旧是低热的。 他自己是知道没那么快就全退完的,也已经习惯了。江光光却是担心的,打了水用温热的毛巾给他敷着额头。 他虽是不想江光光知道他生病的,但她已经来了,他就不想她走了。见时间已经是九点了,就问道:「要回去吗?让阿凯送你。」 江光光也不回答他的话,问道:「医生晚上过来吗?」 「明天才过来。」程容简回答道。 江光光这下就没说话了,又拧了一次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出去打电话去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温柔 江光光到了外边儿,却没有马上打电话。之前钟馨打电话来她说了加班的,这下不回去不知道该找什么藉口了。 她绞尽脑汁的想了好会儿,还是硬着头皮打了电话。告诉钟馨新房子那边有点儿事,她得过去一下。跑来跑去的听麻烦的,她不回去了。 原本以为钟馨是要问什么事的,但她却一点儿也没有问。只问她吃了饭没有,又让她好好休息就挂了电话。 江光光不由得松了口气儿。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她并没有马上进屋去,而是在窗口站着。 外边儿的雨下得滴滴答答的,微冷的风拂在脸上,她想起了阿凯的话来,就那么站着。过了好会儿,才进屋子里去。 屋子里的程容简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时不时的往门口看着。 等了好会儿不见江光光回来,他再也躺不住,将头上的毛巾拿了下来,准备出去看看。谁知道刚下床,江光光就从外边儿进来了。 他想躺回去已经来不及,只得咳了一声,说道:「口渴了。」 桌上放的水已经冰凉,江光光快步的上前,拿了杯子,说道:「我去重新倒温水过来。」 他是发着烧的,哪能喝冰的。 程容简还没说话她就出去了,这下倒是没多大会儿就回来。将水杯递给了程容简,看着他喝了几口水。顿了一下,还是又问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伸手揉了揉眉心,说道:「头有点儿晕。」顿了顿,他又说道:「躺会儿就好了。」 他问江光光回去不回去她是没回答的,他是知道她出去打电话的,但也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要留下,说着便放下了被子,哼哼着在床上躺了下来。 江光光又拧了毛巾让他敷在额头上。说道:「先躺会儿,要是很不舒服就打电话让医生过来。」 程容简就闭上了眼睛,哼哼着嗯了一声。 他躺着江光光也没事可做,就拿了水果慢慢的削了起来。切成小块小块的放在碟子给程容简吃。 程容简倒是恹恹的吃了两块,然后又躺下了。 江光光重新给他换了毛巾,说道:「我去洗澡。」 她在这儿是没有睡衣的,就打开了程容简的衣柜,拿了他的睡衣出来。她这意思就是要不回去了,程容简的嘴角不易察觉的扬了扬。依旧是恹恹的应了一句好。 江光光很快便出来,她穿着程容简的睡衣是大了很多的,袖子裤腿都是挽着的,看着滑稽得很。 她自己倒是浑然不觉,拿了毛巾将头髮擦干,问床上的程容简:「你要洗澡吗?」 程容简就说了句不用,让江光光拿了吹风将头髮吹干。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拿了吹风出来吹头髮。 等吹完头髮,一回头就见程容简在看着她。江光光是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程容简就收回了视线来,唔了一声,说道:「头有点儿疼,能替我揉揉吗?」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将头髮胡乱的扎了起来。坐到了床头给程容简揉起了头来。 她的手指是冰冰凉的,揉在头上的力气不轻也不重,柔柔软软的一片。程容简是想握住她的手的,到最后还是克制住来。 他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江光光给他揉了会儿。他又伸手点了点头左侧,让江光光也揉揉。 江光光是坐在床边的,他说让她揉,也不侧过头,就闭上眼睛假寐。 江光光只得说道:「头侧过来。」 程容简唔了一声,懒懒的说道:「上床来吧,这样躺着舒服。」 他的眉心看着是舒展了不少的,江光光没吭声儿,脱了鞋上了床。 她是要从程容简的身上迈到里侧的。但不知道怎得,才刚迈动,底下的脚大抵是踩到了裤子,一下子就扑到了程容简的身上。 底下的程容简闷哼了一声,江光光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会绊倒,刚想爬起来问程容简有没有撞到哪儿。刚要直起身来,程容简就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她一个不妨,重新跌回了他的身上。唇险险的擦在他的唇上。搂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 江光光哪里料到他会动手,有点儿恼。本是想问他干什么,谁知道一抬起头,就撞入了程容简那深邃的眸子里。 江光光有那么些失神。程容简低低沉沉的叫了一句阿叡,稍稍的抬头,就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儿,大掌落在了她的脑后,温柔至极的亲吻着。 房间里一时间没有一点儿声音,程容简原本只是想亲吻的,但那软玉温香压在身上,身上的火、气骤然就升了起来。唇齿之间不由自主的渐渐加深。 他到底还是没敢过火,手是老老实实的放着的。待到两人都有些意乱情、迷了,他才摁着她的手往下。 江光光的脑子里是迷迷煳煳的,直到碰到才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程容简这会儿哪里会让她逃开,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之中,唿出的气息痒痒的落在肌肤上,声音暗哑的说道:「阿叡,我想你。」 他的手段是高的,江光光的身体软软的没有力气,又被他紧紧的扣着腰,压根就挣不开。 太久没有在一起。她的脸上火热的一片。没能撑起来,只得低低的说道:「你生着病。」 他是精神得很的,这会儿竟然也还能想着这事。 程容简就哑着声音说了句没事,又附在江光光的耳边说道:「你要不让我下了火,今晚……」 他后边儿说的是没羞没耻的话,江光光的耳根更是红,挣扎不起来,朝着门边看了一眼,说道:「门没锁。」 箭已经在弦上。程容简的声音更是哑得厉害,说道:「他们不敢进来。」 平常他的房间就很少有人会进来,这会儿知道她在这边,就算是有事也会先敲门,哪里敢直接就进来。 江光光这下还没有说话,他的吻就密密的落在了她的脸上,哑着声音说道:「阿叡,你不生气了是不是?」 他这时候倒还记得她还生气不生气,江光光的心里蓦的一酸。一时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闷闷的嗯了一声。 程容简就算是再想,她不说话他也是不敢再进一步的。听到她嗯了一声,便重重的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附在她的耳边低低的说道:「你来。」 许久没有吃过肉,他倒是按捺得住。低低的哄着,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叫着阿叡。像是怕只是一场梦一般。 这样的梦他也不是没做过,只是没吃睁开眼,身边都是空落落的。 程容简一向都是挺能折腾的。何况是那么久没有在一起,折腾到半夜才罢休。 江光光的眼皮沉得厉害,却还不忘记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感觉到没那么热得厉害了,放放心的闭上眼睛。连程容简起来给她擦身体她也不知道。 江光光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的窗帘是拉着的,只有淡淡的光。她的第一件事就伸手去摸程容简的额头还烫不烫。 只是这手才刚伸出去就被人给抓住了,程容简的声音微哑,说了声别闹,又将她搂得紧紧的。 江光光这下才察觉出被子底下的不对劲来,想起昨晚来,她的脸哗的了一下红了起来,动也不敢动一下。 程容简一向惊醒,这会儿就低哑着声音笑了一声,问道:「不睡了吗?」 江光光将他搂住她的手拿开,支吾着说道:「我得上班。」 她伸手四处去摸手机没摸到,也不知道是放哪儿去了。说着便要起身去找衣服穿。 程容简这会儿也不拦她,将灯打开来。看着她身上那些绯红的印痕,眸子微暗。面上却是一点儿也不显,做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说道:「我的烧还没退。」 江光光穿着衣服的手就顿了顿,立即就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程容简也不拦她,任由着她摸。 他的额头上是温热的,江光光也感觉不出来有没有发烧,收回了手来,胡乱的将衣服穿好。然后拿了药箱找了温度计给他量。 程容简这下倒是挺听话的,拿了温度计就放在了腋窝下,量了起来。嘴里也是不闲着的,问道:「不去上班不行吗?」 江光光不吭声儿。找了一遍手机没能找到,快速的去浴室洗漱去了。 等着出来,她就伸出手,让程容简将体温计给她。他是没发烧了的,体温是正常的。 江光光看了看,就说道:「没事了。」 程容简的手抵在唇上咳了一声,说道:「这会儿没事不代表一会儿没事,要是你走了再发烧怎么办?」 他这会儿的这样子是完全看不出一点儿病态的,江光光想也不想的说道:「那就叫医生过来。」 她说着就将体温计放回了药箱里。她是急着看几点了的,没看见手机,就问程容简:「你看见我的手机了吗?」 她应该是放在衣兜里了的,但衣兜却并没有。 程容简併不回答她的话,一双眼眸直直的看着她,低笑了一声,说道:「阿叡,你这是打算始乱终弃么?」 以前是从未见过他这样子的。江光光的不由得一红,说道。「我晚上再过来。」 程容简也不说话,只是就那么看着她。 江光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是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这才刚上班。」 哪有才刚上两天班就请假的。 程容简这才从床后拿出了手机来,看了看上面的时间,微微笑笑,说道:「但你现在已经迟到了,现在十点了。」 敢情他这会儿是在拖延时间呢,江光光急了起来。程容简却是一副慢悠悠的样儿。接着说道:「你这会儿过去已经是十一点了。」 江光光哪里会想到自己一觉会睡到这时候,她以前明明是一到点儿就会醒的。 她上前拿过程容简手中的手机,上边儿的时间确实已是十点了。她到底还是不相信程容简的,拿着手机快步的下了楼,待到阿姨也说是十点了,她不由得暗暗的咬咬牙。 楼上程容简将窗帘拉着是暗了许多的,但楼下却是明亮的。江光光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过了头,但迟到了那么久是不好去公司的,只得绞尽脑汁的找了藉口打电话去请假。 原本以为她是新人。请假是会被说一顿的。谁知道经理却是温和得很,让她好好休息。 江光光这下才松了口气儿。 她也不能怪程容简没叫醒她,只能是恼自己竟然睡过了头。已经请了假,她这下倒是不急了,上楼去问程容简想吃什么。 待到了晚些时候她才想起自己是调了闹钟的,闹钟没响,那自然是有人动了手脚的。只得又拿出手机,将闹钟重新调上一次,暗暗的提醒自己明天不能再睡过头。 她上楼的时候程容简已经穿好衣服了。知道她不去上班了,他的嘴角抑制不住的扬了扬。 江光光虽是问程容简想吃什么,但下楼的时候阿姨是已经做好了早餐的。熬了粥,煎了蛋,蒸了包子。 程容简自己没吃多少,倒是让江光光多吃点儿。 等着吃了早餐,钟医生就过来了。他见着江光光是有些诧异的,随即微笑着叫了一声江小姐。 他这条命还是江光光救下来的,对她是颇多客气。知道程容简的烧退了。他倒是没有再让他输液,重新开了药。 他并不住在这边,开了药就要回去。江光光就送了他出去。她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怎么开口问程容简的伤。 钟医生是知道她要问的,但程容简是叮嘱过的他不能说,但还是含含煳煳的说:「程先生的身体得好好的养着。」 他说着就苦笑了一声,说道:「您要想知道还是自己去问程先生,他吩咐过不能说的。」 他都说要好好养着了,那必定是不太好的。江光光竭力的让自己镇定着,问道:「那这次需要注意什么吗?」 钟医生这下就说道:「程先生的烧不容易退,反反覆覆的,这段时间得多注意点儿。饮食吃点儿清淡的,别抽菸也别喝酒。」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钟医生是还要说点儿什么的,还未开口就见阿凯从外边儿走了进来。他这下就不说了,和江光光告别,往车边走去。 这大早上的阿凯也不知道是去哪儿了,见着江光光打了招唿。江光光就问他去哪儿了。 阿凯就说了下了一趟山。微微的顿了顿。他往里看了看,又问道:「二爷怎么样?」 「烧已经退了,医生开了吃的药。」江光光回答道。 阿凯这下就点点头,笑着说道:「江小姐在二爷的病也要好得快些。」 他的语气是很认真的,一点儿打趣的成分也没有。这也不是假话,以前程容简是没那么好得快的。而且有江光光在,程容简就连烟都要少抽许多了。 江光光是不擅长这种话题的,将话题带开了来,问道:「苟三没在这边吗?」 她和苟三的关系是要比他们要亲近些的,毕竟两人曾经是邻居。有过共同的秘密。 阿凯就点点头,说道:「他到别的地方去了,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他说着看了江光光一眼,问道:「江小姐怎么想起他来了?」 江光光就笑笑,说道:「不是好久没见么。」 阿凯就笑了笑,说:「江小姐可以给他打电话。」 「我没他的号码。」江光光老老实实的说道。 阿凯这下倒是爽快得很,说道:「我这儿有。」他很快就念了电话号码,又说道:「今天的午饭和晚饭可能都要麻烦江小姐,阿姨家里有事,给我打了电话,我过来就要回去了。您知道的,我不会做饭。做了二爷也吃不下。」 他说着就挠了挠后脑勺,倒是难得的有些不自在,「您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帮你去做。」 江光光就应了好,说道:「我没事。」 她不上班是闲着的,确实是闲着的。做饭也不是什么事。 阿凯这下就和她客气了两句,说是有点儿事要找程容简,这下就往屋子里去了。 江光光看了看那电话号码,这才跟着往里走。 阿姨确实是有事的,见阿凯回来便拿了东西离开了。阿凯有事要和程容简说,江光光就去了厨房。 在厨房里,她才拨通了苟三的电话。 程容简那里是问不出什么来的,而阿凯那儿,程容简吩咐过,要想问出也是不容易的。只能是磨磨苟三了。 苟三的电话迟迟的没有人接通,待到江光光要挂断时。那边才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江光光就说了句是我。 苟三身边的女人是屈指可数的,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江光光,不由得好奇了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阿凯给的。」江光光回答道。顿了一下,她又问道:「你现在有空吗?」 苟三也知道她打电话来必定是有事的,看了看时间,说道:「还真有点儿事,你等我五分钟,我办完事就给你打过去。」 他是急匆匆的,江光光应了句好,就挂了电话。 客厅里程容简和阿凯是去了书房的,江光光想做点儿什么,一时也没头绪做起,就静静的等着苟三的电话。 苟三倒是说话算数,五分钟一过,就给江光光打来了电话。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什么事,说吧。」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问道:「那时候,他逃出去……是怎么受的伤?」 他这个他,不用想也知道是程容简。 原本以为苟三是知道的,他这下却是苦笑了一声,说道:「你这就为难我了,当时我没在,不知道。而且,对于以前的事情。现在大家都是很少提起的,我也不太清楚。」 最重要的是想打听也没个地方。 程容简身边的人一向嘴都是很严的,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不会透露半点儿。 江光光这下就没说话了。苟三现在和以前不同,也不敢打包票说能打听到,只说了句他去打听打听。 江光光知道他未必是能打听得到的,但还是说了声谢谢。 什么都没问道,挂了电话,她是有些闷闷的,也不动,就在厨房的窗口那么站着,看着外边儿。 外边儿现在已经没有下雨了,但天气依旧是阴沉沉的。不知道站了多久,有脚步声响起。她回过头,就见程容简走了进来。 程容简的眉头微微的挑了挑,问道:「怎么在这儿?」 江光光就说了句没怎么,想借着做事情掩饰自己的情绪的,却又一时找不到做的。 她那样子显然是有事的,程容简轻轻的嘆了口气,就跟摸闹闹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不是叫你想问什么就问我吗?」 江光光这下就没吭声儿了,默默的站了一会儿,才问道:「那时候是怎么受的伤?」 程容简是不知道昨天阿凯和她说了些什么的。听到她问这话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说道:「阿叡,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想提起了,江光光也没有再问下去,就那么站着没有动。 气氛还有那么些沉闷的,过了四五分钟,江光光才收拾起了一旁的碗碟来,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她已经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了。 程容简低低的嘆了口气,叫了一声阿叡,轻轻的抱住了她,说道:「吃什么都行,只要有你在。」 像是怕她会跑掉一般,他慢慢的将她抱得紧紧的。不由得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来。 他在进别墅之前,其实是受了枪伤的。那时候他身边得力的人都不在,身边是有些乱的。那些保镖的能力,和阿凯阿南他们完全是没法比的。 在回别墅的路上,他是挨过一轮暗杀的。幸好伤是伤在臂膀上的,他一向能撑,止住了血,就跟没事人似的的。 他是早想过逃走的方案的,所以才会回别墅里去。但没有想到的是,身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混入了别人的人。 并且,那人,一心想要他死。
第两百三十四章:精怪 回忆起那时候来,程容简闭了闭眼睛。 他在进入别墅里是又受了伤的,那人动了手,捅了他的腹部处。那时候外边儿是围了人的,身边的人也并不得力。那人捅了他之后便跑掉了。 那时候外边是围了人的,身边能用的人少,根本就无力去追。别墅里是挖了地道的,他咬牙让人将他带入了地道里。 但地道才走了一半,就响起了爆炸声。那人不知道引爆了什么,原本就是临时挖的地道纷纷的坍塌,身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他被抬出去的时候浑身是血。 那时候全城都在找他,他被抬出去之后也不敢送去医院,只能是找了医生随便的将血止住,然后依照原地的计划将他送走。 他伤得是重的,因为条件并没有能及时的医治,后来是动了一场大手术的,差点儿没能活过来。在床上昏昏煳煳的躺了大半个月才醒了过来。就连医生也感嘆他的命大。 他原本就受了伤,地道坍塌时更是伤得严重,肝肺内脏是全伤了的。一场手术之后元气大伤,加上当时的情况他压根就没能好好的调养,便落了病根。看着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身体却大不如以前。医生在很早就说过要戒菸戒酒的,但那时候没找到她,他怎么能戒得了。 其实,那时候并不是他最难过的时候。他最难过的时候,是在派人去京都没有找到她。她音讯全无时。 他在那段时间几乎是彻夜难眠,人瘦了整整一圈。不能下床时酒没有人给他,但下床之后几乎是夜夜买醉。 身边的是拦了他的,但根本就拦不住。也知道他的心里不好受,并不敢十分的阻拦。 江光光的心里酸涩无比,任由着他那么抱着。许久之后才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程容简低低的叫了阿叡,垂头吻住了她。 不过是浅浅的一吻,却是万分的缠绵。像是要将所有的思念都融化在里头一般。 一吻结束,程容简又在江光光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吻。低沉着声音说道:「阿叡,再也不要离开我。」 三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想她想得快要发疯。最害怕的是,现在是一场幻梦。 江光光的脸颊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过了许久才嗯了一声。 阿姨说是有事,原本就是阿凯在为他们俩制造独处的空间。冰箱里的食材是放得足足的,中午的饭是江光光做的,煲汤做了好几道菜。 程容简就在一旁打着下手。江光光原本以为他会想小傢伙的,谁知道他却半点儿也没提起来。 程容简好不容易才和她独处,哪里会让那个小电灯泡来破坏。儿子重要,老婆更重要。 到了晚上,程容简就提起了要吃馄饨来。江光光就自己和面,然后擀饺子皮。程容简的脸上一直都是带着笑的,她做他就在一旁看着。 晚上江光光是得回去的,这次是程容简倒是答应了。虽是答应了,但却怎么也不肯放人。车子在院子里等了半天,他抱着江光光,说是他明天上门去,磨着她自己搬出来住。 霍家那边他是不好经常去的,就算是去了,也是不好留宿的。他自然是希望她能搬出来的。 江光光原本就打算搬出来的,倒是答应了下来。程容简知道她是顾虑着小傢伙,便打着包票说自己会照顾小傢伙。 他是会照顾的,只是宠得不像样。 以前的事儿他不愿意说江光光也不再问,只是让他别抽菸也别再喝酒。就算是红酒也不能喝。 程容简哪里还有不答应的。一一的都应了下来。又抱着她腻歪了好会儿。他原本是要跟着阿凯一起送她回去的,这一去一来得两个小时,江光光没让,让他好好休息。 江光光到周末时便开始搬起了家来,她原本就没有什么可搬的,就只有她和小傢伙的衣物。 钟馨霍重筠霍饶这几天都是没在家的,霍老太太生病了,钟馨是在医院里伺候着的,霍重筠是医院公司两边跑。霍饶是老太太最喜欢的孙子,担心老太太不行,他去了学校便也直接去了医院。 江光光知道他们忙也不打扰他们,等着东西全拿了过去才打了电话告诉钟馨,说是等老太太的病好之后再一起吃顿饭。 医院她是去过一趟的,但霍家的人多,她却也是没她什么事儿的。 钟馨这段时间是劳累的,虽然不舍,但知道她是一定要搬出去的,只是叮嘱她该注意些什么。 程容简不请自来,江光光到新家没多久他就到了。给小傢伙带了好些玩具和吃的。 小傢伙见着他是高兴得很的,拉着他在一旁说着悄悄话儿。 第一天住进来,是冷清得很的。江光光就提议把阿凯叫过来一起吃饭,并给郭数打电话,让他也一起过来吃饭。 程容简自然是不会反对的,郭数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的,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他死心。 家里没有菜,他便带着小傢伙和江光光一起去菜市场去超市。 小傢伙应该是察觉到了两个大人的不一样的,走在路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的,然后笑个不停。 郭数倒是来得挺早的,见着程容简是怔了一下的。他当然是知道程容简出现在这儿代表着什么的,面上一点儿也不露,上前打了招唿。 他来自然是拎了东西的,也给小傢伙带了玩具。小傢伙是喜欢他的,但还是不如和程容简那么亲昵。 江光光和他打过招唿之后便回了厨房里做饭,程容简陪他聊了会儿,便也去厨房里帮忙去了。留下小傢伙和他在客厅里玩儿。 厨房的门是开着的,偶尔能听到两人在厨房里低低的说话声。郭数看过去。两人是并排着站着的,江光光的脸上不知道沾了什么,程容简伸手去替她擦。 他不由得怔了怔,随即收回了目光来。这样,其实挺好的。他逗了会儿小傢伙便去了洗手间,这下抽了一支烟,等着洗手间里的烟味儿散了,这才回了客厅。 程容简是知道些郭家的事的,等着厨房里用不着他了。他才出来,给郭数倒了一杯水,问道:「公司那边怎么样了?」 他的语气是挺随意的,像是两人不是情敌,而是许多年的好友一般。 郭数这下就笑笑,说道:「总要时间慢慢的缓过来。」 江光光那边他是只肯透露些皮毛的,但程容简是知道的,他也犯不着瞒着,瞒也瞒不住。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说道:「我手头有些生意,等阿凯来我让他和你谈谈。」 郭数倒是爽快的应了好,也不问他是在哪儿,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问道:「你打算一直在这儿呆着?」 周来那边的事儿还未了,虽然程容简这样儿应该是有解决的办法的,但周家的摆在那儿,他是有些担心的。 程容简就摸了摸一旁坐着玩玩具的小傢伙的头,说道:「现在不知道。以后再说。」 江光光在哪儿他自然就是在哪儿了。那边的生意已经交给了阿南,不是特重要的事情也用不着他。就算是在这边住下也没关系。 郭数是想问周来的事儿他怎么处理的,但两人的关系并非有多亲厚,就点点头,到底还是没问。 郭数这人是值得深交的,程容简也确实是挺感谢他的。小傢伙和江光光都是多亏他照顾的。 他虽然是挺吃味儿的,但感谢的还是得谢,就说道:「阿叡和闹闹,这些年多亏你照顾了。」 他这话是有几分宣誓主权的意思的,但语气却是很诚挚的。 郭数就笑笑,说道:「不用客气。」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二叔,一直对阿叡心存愧疚。」 说到这儿他就沉默了下来,当初如果有人肯站出来,她也不至于会去沿河待那么长的时间。 虽是心存愧疚,但愧疚这东西,是没有什么用的。最开始帮江光光,也确实是因为愧疚。但后来…… 提起以前的事儿来,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过了会儿,郭数才问道:「你的身体怎么样?」 那次程容简为了救他受伤他阿北那急切的样子他是察觉到了不太对劲的,但却是一直没好开口问。 程容简就笑笑,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事,以前落下的病根,慢慢修养就是了。」 郭数就点点头,往厨房里看了看,问道:「阿叡还去上班?」 程容简这下倒是大方得很。微微笑笑,说道:「她闲不住,总得找点儿事情做。」 他摩挲着茶杯,这事儿急不得,得慢慢的来。她一向都很有主意,现在说不让她上班她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他说这话郭数倒是挺惊讶的,随即笑笑,将话题扯开来。 阿凯是晚些时候来的,程容简身边得力的人。阿北阿南经歷得多,都是沉闷的性子。他倒是好些,什么人都能说到一堆去。 他是带了酒来的,见着郭数也不客气,笑着说:「郭少要是没事待会儿一起好好喝几杯。这酒是二爷早存着的。」 郭数就笑着应了句好。 阿凯这边程容简显然是早交代过的,两人说着说着的就说到了生意上来。程容简一直是什么都未透露过的,阿凯越是说,他的心里就越是惊。短短的那么几年,他在西北那边竟然是早立了起来的。 郭氏的生意是少有在西北那边的。加上程容简低调,他竟然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的。 郭数不由得生出了敬佩之心来。短短的时间内,要想不声不响的立起来那是不容易的。 他那么拼命,大抵是想自己处在阳光之下,不想让江光光跟着他一起东躲西藏的。他的生意,应该是做得比他想像的还要大些。 郭数的心里是滋味杂陈的,当时在沿河时,他逼迫江光光离开时他是有所察觉的。但那个时候,他自然也是希望江光光能离开的。所以也从未透露过自己的猜测。 他为她做的这些。是许多人都做不了的。他一时间不由得微微的有些失神,直到阿凯叫他他才回过神来,抱歉的笑笑。 江光光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程容简坐了没多大会儿就去厨房里帮忙。端菜上桌,拿上碗筷。趁着在角落,在江光光的脸上亲了一下。 江光光的脸微红,怕他会胡来,小声的说:「他们在。」 程容简也不去管那拉谈生意的人,低笑了一声。说道:「他们不在就可以亲了?」 他是没个正经的,江光光也懒得理他。她的耳根微红的样子让程容简心猿意马的,又磨蹭了好会儿才放了人。开始正正经经的摆起了碗筷来。 桌上的菜是丰富得很的,荤素搭配得当。还特意的做了小酒的小菜给阿凯和郭数喝酒。 郭数和阿凯是挺谈得来的,程容简身边的这些人,他都是不敢小看的。和阿凯是越谈越投机,最后阿凯再叫他郭少他就不应了,让他叫郭数。 两人喝着酒,程容简就照顾着江光光和小傢伙。小傢伙一会儿要这一会儿要那的。可劲儿的撒娇。他也不恼,柔声的哄着,倒是比江光光的耐性还好些。 他得吃清淡点儿的,江光光是单独的给他熬了粥的。全盛了放他的面前,示意他都要吃完。 他一向都是吃得少的,对吃的东西好像也不怎么上心。 那边谈着生意,这边的三人低声细语的,倒是融洽温馨得很。 江光光的心里宁静而平和,也有那么几分的恍惚。感觉有那么些不真实。 程容简的酒是烈的,阿凯和郭数都是喝得面红耳赤的。幸好两人的酒品都是好的,江光光泡了茶给他们解救,两人又谈了会儿,这才一同离开。 江光光原本是要给两人叫代驾的,阿凯却说不用,说是会叫人过来接。 送走两人,江光光就要去收拾厨房。程容简叫住了她,说道:「我去就行,你先去洗澡。等会儿一起给小傢伙洗。」 江光光对他是有那么些怀疑的,问道:「你收拾得好吗?」 程容简就挑了挑眉,说道:「怎么不会,不会也可以学。」 这些婆婆妈妈的小事儿他几乎是没做过的,这下倒是认真得很,说完就去厨房洗碗收拾去了。 他愿意做江光光也不管他,将小傢伙的玩具收拾了去洗澡去了。 小傢伙有那么久没见着他了,洗澡自然是要闹上一番的。最后程容简怕他着凉感冒,哄了他出来的。 这次上床程容简也跟着上了床。小傢伙睡在两人的中间。他从未和两人一起睡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的,然后笑个不停。 江光光又是心酸又有些不自在,程容简是最不能给脸的,当着小傢伙就敢在被子底下使些小伎俩。 小傢伙这一高兴就久久的不睡,江光光早上起得早,这会儿早就困了,见程容简和他一起玩便闭上了眼睛。 原本并没有想睡的,谁知道没一会儿竟然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醒来是被程容简给碰醒的,她睁开眼睛是时候程容简正将她抱起来。 江光光迷迷煳煳的,吓了一大跳,怕会摔下去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问道:「干什么?」 她的睡衣有些宽松了,一低头就能看到大片的雪白。程容简怕把小傢伙吵醒,低哑着声音说道:「我们去客房。」 这会儿去客房是干什么不用想也知道,江光光才刚醒来,脑子里是慢了半拍的,过了会儿反应过来程容简已经抱着她走到了门边。 江光光的耳根红了起来。小傢伙迟迟的不睡,程容简忍得是有些辛苦的,到了客房脚踢了门关上就将她放在床上,手撑在她的上方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问道:「有没有想我?」 江光光避开了他的目光,直接就说了句没想。 程容简也不生气,低笑了一声,说道:「没想我脸红什么?」 他说着就覆了上去,咬住了江光光的嘴唇使劲儿的啜了一口。 他原本就忍得有些久了,又好几天没有在一起,是有些急切的。他这下倒是温柔得很,忍得发疼等着江光光准备好了,这才跻身进去。哑着声音叫了一声阿叡。 他的手段是多的,江光光在这上头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脑子里是迷迷煳煳的,任由着他摆布。 好不容易能在一起,程容简是不罢休的。直折腾到了半夜。 他就跟没睡意似的,江光光还睡得迷迷煳煳的他又来了。 她就嘀咕着说累,程容简低笑了一声,说:「累的是我。」他说着便咬住她的耳垂。 江光光明明是累得厉害的。偏偏身体是敏感的。程容简哪里会让她睡,哄着她,说着些没脸没皮的话。 待到完事她再也没有力气,刚要睡过去,小傢伙在卧室就叫了起来。叫妈妈,说是要尿尿。 小傢伙就是一电灯泡,压根就没想回卧室去睡的。听到儿子叫就在江光光的脸上吻了吻,说道:「好好睡,我去。」 他说着就扯了衣服穿了起来,穿着拖鞋出去了。没多大会儿就听到了他和小傢伙的说话声。 江光光累得厉害,等着程容简将小傢伙哄睡回来早已经睡熟了。程容简轻手轻脚的上了床,将她揽在怀里。 她这下倒是乖乖的,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程容简在她的发间又吻了吻,这才闭上了眼睛。 睡得晚了,第二天早上倒是小傢伙先起床。小傢伙看不到两人也不哭,推了门进来。见着爸爸妈妈都在床上,嘴就扁了起来。 他一开门程容简就醒了的,程容简见他要哭赶紧的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低的说道:「妈妈不舒服,别吵到妈妈了。」 小傢伙这下才没扁嘴了,脱了鞋爬到了床上,小声的问道:「妈妈哪儿不舒服?」 他倒是跟一小大人似的,边说着就边伸手去摸江光光的额头。 程容简将他的手抓了回来,说道:「妈妈肚肚不舒服,睡会儿就好了。」 他的语气是一本正经的,小傢伙完全没想到他是在骗他,点了点头。盯着江光光一点儿也不吭声了。 他是闲不住的,过了会儿见程容简没穿睡衣,就举着小手刮脸,说道:「爸爸羞羞。」 程容简有些好笑,怕他将江光光吵醒,拍了拍他的头,说道:「我们起床去玩儿好不好?」 原本以为小傢伙会答应的,谁知道他却摇摇头,说道:「不,妈妈不舒服,我要陪着妈妈。」 他那小脸上是认认真真的,比起在小县城那会儿,他倒是有些小大人的模样了。 程容简就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头,说道:「那不能乱动,别将妈妈吵醒了。」 小傢伙就点了点头,他哪里呆得住,过了会儿就磨蹭了起来。说是要去上厕厕。他那点儿小心思程容简怎么会不知道,将他抱了起床,父子俩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小傢伙出了门也不去厕所了,拿着玩具便开始满地的跑。程容简找了衣服给他穿上,又给他洗了脸,然后进厨房去做早餐去了。 等着江光光起来时客厅里已经堆了一地的玩具,厨房里程容简正围着围裙在做早餐,看着倒是一副做事的样儿,但厨房里同样是一片狼藉。 她又是想气又是想笑,要进去做程容简偏偏不让,让她好好做着。他能做出来。又吩咐小傢伙将玩具都收了起来。 他那会儿说过妈妈不舒服,小傢伙这下倒是三三俩俩的将玩具收了起来,又跑到江光光的面前问道:「妈妈,你哪儿不舒服?」 这么一问江光光就知道肯定是程容简说了什么,她的脸上微红,又不能不承认,只得说道:「头疼。」 小傢伙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说道:「可爸爸说你是肚肚不舒服。」 他倒是精怪得很,江光光竭力的让自己镇定自若,点点头,说道:「肚肚也不舒服。」 小傢伙就哦了一声,一双圆熘熘的眼睛看了她半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点了点江光光的脖子,说道:「妈妈,你被蚊蚊咬了。」他说着就屁颠屁颠的往屋子里跑,边跑边说道:「给你拿药药擦擦就好了。」
第两百三十四章:难缠 江光光的脸红得滴血,小傢伙拿了药出来还得装模作样的擦上一番。始作俑者程容简却是低低的笑着,冲着她眨眼睛。 他的早餐就是肉末粥,将就着江光光做的小菜,小傢伙吃得肚子浑圆。还嚷着要吃,江光光怕他撑着没准吃了。 程容简这一天都是已经安排好了的,吃过早餐就问道:「要不要去看电影?」 最近多雨,出去也找不到玩的地儿。也不能让小傢伙闷在屋子里。 江光光就点头应好,说道:「待会儿我得回去一趟。」稍稍的顿了顿,她又问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程容简倒是没想到她会那么快就提出来,他怔了一下,随即应了一句好。他虽然是上过门的,但和他们一起去这是不一样的。 过去自然是得备下东西的,他稍稍的想了想,问道:「霍叔叔和阿姨喜欢些什么?」 霍重筠喜欢茶,钟馨她还真不知道喜欢什么。她就说了霍重筠的。 程容简就微微笑笑,说道:「那阿姨的我看着准备。」 江光光就点头应了一句好,然后拿出了手机给钟馨打电话,问她回不回去。 老太太在医院里住了这几天好了许多了,再也不肯在医院里住下去,早上就出院了。 钟馨这些天一直在医院里伺候着,也才刚刚到家。就说暂时不用往医院跑了,让她过去。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程容简也过去的,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说。只说了下午再过去。 等江光光打完电话,一回头就见程容简站在身后。她是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程容简上前一步,就跟拍闹闹似的拍了拍她的头。说道:「我们也带闹闹去看看爷爷奶奶他们。」 他叫得倒是挺顺口的,半点儿不自在也没有。 江光光这下倒是怔了怔,很快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好。说是去看看,但东西程容简是早安排了人准备好的。 他倒是没有开车,是阿凯送他们去的。已是入秋,山上秋风瑟瑟。程容简一一的祭拜过,又烧了纸钱点了香。 因为有小傢伙在,气氛倒是并不压抑。 待到祭拜完下山。小傢伙看到飞着的鸟儿,又嚷嚷着让程容简给他捉一只鸟儿来养。他要吃鸟儿下的蛋蛋。 他倒是还记得在小县城时养鸡下蛋的日子。 江光光忍不住的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叫他小馋猫。 人人都是养着图乐子,他却盼着吃蛋。 小傢伙半点儿也不害臊,非得磨着程容简给他捉一只。程容简就说白天捉不了,哄着晚上捉了明天再给他。 他这才不再磨了。 下了山则是去看电影,这下看的是动画片。程容简给他买了零食,这才牵着母子俩一起进电影院。 江光光昨晚上下半夜才睡。早上八点多就起了。这下坐下来就直打瞌睡。小傢伙看电视一向都是叽里咕噜的问个不停的,有程容简在他倒是一点儿也不烦江光光,江光光就安心的打起了瞌睡来。 待到醒来时电影已经散场了,她的头靠在程容简的肩上。小傢伙倒也不闹着出去,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吃着零食。 他们是最后的了,江光光打了个呵欠,问道:「怎么不叫我?」 程容简低笑了一声,说道:「你昨晚不是累着了么?再看一场也没关系。」 江光光的脸这下就红了起来,小傢伙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人。她的脸皮到底还是没有程容简厚,含煳着将话题带了过去。 下午得去钟馨那边,中午三人在外边儿吃的饭。天气冷了程容简带着母子俩吃的火锅,小傢伙自小和江光光一起长大,母子俩的口味倒是一样的。肉食动物,吃得满头大汗的。 程容简一边给他挟菜一边给他擦着汗,还得防着小傢伙将汤汁滴在衣服上,一时间手忙脚乱的。偏偏江光光要帮忙他也不要,让她吃她自己的。 点了许多菜,他倒是没怎么吃。母子俩吃得欢。他则是另点了粥。 待到下楼,他抱着小傢伙,大掌紧紧的握着江光光的手。人来人往的江光光是有些不自在的,他却是像没事人一般的。江光光想要挣开他也握得紧紧的。 程容简的礼是准备得齐全的,钟馨没想到他会跟着来,又叫了厨房加菜,打电话把霍重筠叫了回来。 上次和霍重筠说过之后她是放心很多的,这下脸上都是笑。知道了程容简的过去她也一句不提,就随意的问着些不深不浅的问题。 程容简一一的作答了,等着霍重筠回来,他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唿。霍重筠这次的脸上倒是带了笑的,在客厅里坐了会儿就叫他到书房里去下棋去了。 钟馨这下也不念叨着女儿出去住的事儿了,问程容简喜欢吃些什么,亲自下厨去做。 江光光没想到她什么都没有问,这下倒是松了口气。 程容简在本地是没有生意的,钟馨一直都是忧心这事儿的,想了许久,还是问道:「以后要住这边吗?」 江光光是压根就没去想过这事的,听到钟馨那么问倒是怔了一下。她是知道程容简为什么会留在这边的。 钟馨那边她含含煳煳的回了,心里却是有那么些心事重重的。他在这边,她是一直担心着的。 待到回了家,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以前有小傢伙在她不敢动,现在还有程容简她就更不敢动了,就那么闭着眼睛直直的躺着。 这还没睡多大会儿程容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并不知道江光光没睡着,轻手轻脚的起身到外头接起了电话来。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没多大会儿他就重回了卧室。这下倒是轻轻的将江光光摇醒。 江光光做出一副刚醒来的样子睁开眼睛,他的脸上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低低的说道:「阿叡,我得回一趟别墅那边,晚点儿再回来。」 他特地的过来叫醒她,肯定是要走的。江光光是担忧的,坐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程容简就笑笑,说道:「没怎么,有朋友上门。别担心,阿凯在楼下等我的。」 他的事儿一向都是不会和她说的。江光光并不知道他口中的朋友是以前沿河那边的人还是生意上往来的朋友,他虽是那么说,但她还是放心不下的。 这时候打电话来肯定是急的,她就点点头,说道:「那你赶紧去吧。」说着就起来,「外面冷,穿上外套。」 程容简就应了一声好,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他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拍了拍她的头。说道:「真的没什么事,和以前的事儿也没牵扯,只是好久不来往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我得去看看。」 他完全不像是在骗她的,江光光就点点头。让他小心点儿,别感冒了。 程容简又在她的唇上吻了吻,轻轻的抱了抱她,说道:「早点儿睡。不用等我。把门反锁好,我回来有钥匙自己会开门。」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这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她看了看时间,说道:「要是太晚就别回来,来来回回的折腾,明天再过来。」 这一去一回得两个小时,还有事儿,折腾来折腾去的都是下半夜了。 程容简也不说好不好,让她早点儿睡。让江光光将门反锁了,这才离开。 江光光这下是一点儿也睡不着的,打开窗户看外面什么也看不到,这才重新上了床躺着。 她心里头原本就是有事的,这会儿更是乱七八糟的。屋子里静得让人发慌,她躺了会儿实在没有睡意,就抱了毯子去客厅里躺着看电视。 程容简出了门,阿凯早就在电梯口等着了。不待他说话,程容简就冷淡的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的面上从江光光关门后就是冷冷淡淡的一片,这会儿看着更是冰冷。 「已经来了好会儿了,原本以为见不着您他会走的,我才没打电话。」阿凯低声的说道。 程容简这下没说话,进了电梯就闭了闭眼睛。 阿凯是有话要说的,见他这样儿就没敢说话了。就那么静悄悄的站着。 两人一道去了停车场,等着上了车,程容简才问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那时候受伤太过操心劳累并没有养好身体,这后来,身边无论是阿南阿北还是阿凯。要不是实在没法处理的事儿,都是不会告诉他的。 这次他那么大半夜的过来,肯定是闹得没法收拾了。 阿凯发动了车子,说道:「也没闹什么,大抵是想像以前一样想要您给钱。您过去就知道了。」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知道别墅那边的。」 程容简这下就没说话。他是知道程家的那一家子的,就是吸血的水蛭。来找他能有什么事,当然就是想要钱了。 他来这边,虽然行事低调。但也并没有特地的隐瞒行踪。知道他在这边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是……到了别墅那边。应该就是有人特地的提点的。 程家这几年更不如从前,该分的都已经分了出去。知道他在这边,程舒惟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程容简的脸上一片冷漠,闭上了眼睛。 阿凯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程家那一家人,他是不耻的。程舒惟这次过来,他并不想惊动程容简,想直接将他打发了的。 但程舒惟是聪明的。知道自己并不受待见,也不开口要什么,只说要见程容简。 他就不软不硬的回了程二爷在沿河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 这句话自然是搪塞不了程舒惟的,他也不说话,只是冷笑,就那么一直在客厅里坐着。 程舒惟这几年是受了些磋磨的,比起以前老了许多。他有意的想要赶他走,连水都没有给他上一杯的。谁知道他却是坐得住得很,到了这半夜大抵是见程容简不会回去了。这才开口说要见他,不见他他不会回去。 并威胁称他知道他在这儿,如果他不见他,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阿凯面上虽然说不知道他说的程二爷是谁,但怕他真的闹出什么事儿来,这才赶过来找程容简。 不管怎么说,程舒惟也是程容简的大哥。这事儿说起来是程容简的家事,他虽然气愤,但在这上头是不好说什么的。 车子里一时静极了。程容简闭着眼睛。脑子里是清晰得很的。 程舒惟早不找不过来晚不找过来,这时候找了过来,自然是有人提点的。他忽的就想起了周来那一纸dna鑑定来。 只是,不知道程舒惟怎么会有脸找过来。当时沿河出事,他早早的就和他撇清了关系。程容简的嘴角露出了几分的嘲讽来。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程容简也并未说要怎么处理这事。阿凯原本是想问的,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就那么默默的开着车。 都已是夜深了,道路畅通无阻。到别墅的时候里头虽是冷冷清清的。但却是灯火通明的。 天上下起了毛毛雨来,车子刚停下就有人打了伞上前来替程容简拉开车门。 阿凯原本是要跟着进去的,才刚上了石梯,程容简就说道:「不用进来。」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完就往里头走去。 他是知道只要见着程家人程容简的心情都是不会好的,他是有那么些担忧的。想起了江光光和小傢伙来,才悄悄的松了口气儿。只要有他们在,二爷再难过也难过不到哪儿去。 程容简很快就进入了客厅,客厅里除了程舒惟之外再也没有人。冷冷清清的一片。 程舒惟时不时的在看时间,听到脚步声就勐的抬起了头来。看到程容简走进来他不由自主的就站了起来,倒是挺快就镇定了下来,叫了一声老三。 程容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了他一会儿,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这才说道:「什么事,说吧。」 他这下连拐弯抹角都全给免了。 三年不见,程舒惟的日子不好过。两鬓已经斑白。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几岁似的。 他原本就不会经营,少了程容简这颗摇钱树更是频频出错。没多时亏空便越来越大。加上要和沿河的事儿彻底的划清关系,更是夹紧了尾巴的做人。 这几年程容简没有一点儿消息,他是没想到他还活着的。这会儿见着他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听到他那么问,脸上一僵,随即笑着说道:「也没什么事,知道你过来了,我过来看看。」 他半点儿也不问他当初是怎么逃出来的。 程容简的嘴角浮起了那么几分的嘲讽来,本是想抽菸的,随即又想到了江光光的话,就没再抽菸了,淡淡的说:「难为你还记得。」 他说得是不咸不淡的,完全没有要扯家常的意思。 程舒惟的脸上是有那么几分挂不住的,不过还是笑了笑,往外边儿看了看,问道:「你现在是在哪儿?」 这半山腰的地是寸土寸金,他刚来就买了那么一栋别墅。想来和以前应该是差不了什么的。 程容简併没有回答,看了看时间,说道:「时候已经不早了,你要是没事请回。」 他连大哥也不叫了。 程舒惟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发火,说道:「你这几年都没有回家,现在也不回去看看?」 程容简这下就轻笑了一声,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家?我家在哪儿?我也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有过家。」 他的语气是冷冰冰的,一张脸上虽是带了淡笑的。但却同样是冷漠无比的。 程舒惟这下就嘆了口气,说道:「老三,我知道你怨家里。但家里那时候也是迫不得已,你也不该怪我们。这些年家里是什么样你是清楚的,你那事儿家里是帮不上忙的,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搭进去。」 他说得倒是理直气壮的。 程容简的嘴角浮起了冷笑来,却并没有说话。手机震动了一下,应该是有简讯,他就拿了出来,看了看。 简讯是江光光发来的,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下雨了,到了吗?」 程容简的面色柔和了下来,也没去理不停说着的程舒惟,回道:「到了,怎么还不睡?」 他很少发简讯,动作是有些慢的。江光光倒是很快就回了过来,「就要睡了,谈好了吗?」 说到底还是担心的。程容简那颗冰冷的心暖和了起来,脸色更是柔和了不少,回道:「就见一面而已。」他知道她是睡不着的,简讯发出去后又加了一句:「一会儿就回来,我给你带宵夜。」 江光光大抵是找不到话说,简单的回了个好。 这会儿程舒惟已经将这些年的苦都诉了起来,从生意亏空到父母需要赡养,再到如今的生活困难。 程容简也不回话,就那么淡淡的看着他。 没有他的吩咐。外面的人不敢进来。两人的面前连热茶也没有一杯。 程舒惟这些年的日子过得确实是苦的,即便是程容简没有一点儿回应他也不停息的说个不停。半点儿也不问程容简这些年过得如何,只知道说着自己的不容易。 程容简的心早就冷透了,听着他又说了那么一会儿,才问道:「想要多少钱?」 一听提到钱字,程舒惟那皱在一起的眉头全都松开了来。立即就笑了起来,说道:「也不要多少,我最近资金周转不灵。随便先转几百万就是。」 他这脸倒是大得很。 程容简也不去答他的话,轻笑了一声,看向了他,问道:「大哥还记得我当时是怎么去沿河的吗?」 他提起了以前来,程舒惟的脸上就一僵。随即有些讪讪的说道:「都已经过去了,还提什么。」 程容简这下就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对大哥来说已经过去了,但对我来说,却是从来都没有过去过。大哥要不要看看我身上的疤?」 他的语气是淡漠而冰冷的,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我到现在,也还记得大哥那时候说的话。」 程舒惟不知道他怎么就提起了以前来,脸上这下更是不好看。 程容简抽出了一支烟点燃了起来,说到这儿就没有说下去了。 偌大的客厅里冷清极了,过了许久,程舒惟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那时候虽然是我求你的,但也是你自己愿意的。你不能怪我,你在那边的日子不好过,我在这边同样也不好过。我也不和你绕弯子。我生意上的事情你不愿意帮忙,但这些年爸妈都是我在照顾,你总得给我钱。」 程容简这下就笑了一声,抬头看向了他,吐了一口烟雾,说道:「要是我不给呢?」 程舒惟咬了咬牙,说道:「我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现在的身份见不得光,我要是捅了出去,谁也别想好过。」 程容简就掸了掸手中的菸灰,轻笑了一声,问道:「看来你这次来,不是上门来看我,而是特地来威胁我的。」 程舒惟这下也不藏着掖着了,咬牙说道:「到现在我也不怕告诉你,有人找了我,给了我钱。我是想着是兄弟才过来找你,既然你不念兄弟情分,那也别怪我无情。」 程容简吸了一口烟,淡淡的笑了笑,说道:「那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了?」他的语气是冷冰冰的,顿了顿,说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大哥既然早有了财路,我也不能阻挡你发大财。」 说完这句话,他就叫了一声阿凯,然后淡淡的说道:「送客。」 他的脸上是半点儿表情也没有的,程舒惟咬紧了牙关还要说什么,阿凯已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是一直在注意只里边的动静的,这下就要笑不笑的说道:「程先生请吧。」 程舒惟气得厉害,程容简却是眼皮也不抬一下。他没在时他还能赖着不走,这下却是再也呆不下去了,恨恨的说道:「你别后悔!」
第两百三十六章:狼心狗肺 程容简冷笑了一声,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后悔,后悔养了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的声音是冷冽的,脸上一片漠然,看也没有再看程舒惟一眼。 程舒惟还要说什么,阿凯已不软不硬的将他给请了出去。客厅里很快恢復了安静,外边儿的阿姨这才进来,给程容简倒了一杯温开水。 程容简的脸上是没有什么表情的,阿凯进来的时候他已站了起来,说道:「备车。」 他这样是还要回去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将这桩事放在心上。 阿凯就应了句是,出去将车开了出来。程容简很快坐进了车里,他也不说话,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等着车子驶出了别墅,他才开口淡淡的说道:「以后那边无论来的是谁,都不用再请进来。」 阿凯就应了一句是,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二爷,他都说了些什么?」他虽是一直注意着里头的动静的,但两人的谈话却并没有完全听清。程舒惟来的目的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二爷没有答应,他临走时说的那话,也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程容简这下没有说话,程舒惟来这一趟,哪里是顾着兄弟情谊。只是想把他拿捏在手中,予取予求。 他闭上眼睛假寐。过了会儿,才沉声说道:「不用管他。」 阿凯这下就没有说话了。已差不多是一点,道路上是冷冷清清的。在半山腰的时候看到程舒惟的车抛锚在路边,阿凯抿了抿唇,见程容简是闭着眼睛了,一声不吭的将车驶过。 程容简这一路都是没有说过话的,待到下了山,才开口问道:「附近哪儿有夜宵?」 他自己是很少吃夜宵的,不用想这夜宵也是给江光光带的。阿凯就笑了起来。说道:「南门那边有一家海鲜粥和饺子不错,热乎乎的很好吃。」 他这些日子在这边,没事儿做的时候就到处的逛着去寻吃的。日子比在沿河时轻松了不知道多少。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说道:「那先过去吧。」 阿凯挑的地儿是离江光光住的那边不远的,粥和饺子拿回去的时候都还是热乎乎的。 江光光确实是还没有睡的,听到开门的声音就从穿着鞋下了沙发。程容简的头髮上有点点的雨珠儿,客厅里灯光温暖。他见着江光光就笑笑,扬了扬手中的夜宵,说道:「还热乎着的。」 江光光没想到他还真带了夜宵回来。就上前接了过来,又拿了一张干毛巾给他,示意他将头髮擦干。 饺子和粥都还是热气腾腾的,每样一份。江光光将东西一一的拿了出来,从厨房里拿了筷子给程容简。 程容简原本是并不打算吃的,但还是接了过来。江光光又拿了碗将那大份粥分了出来,推到了程容简的面前。 粥很鲜,料也很足,入口即化。饺子的皮薄薄的,一口咬下去汁水瞬间传遍整个味蕾。 江光光只吃了一口就说道:「哪儿买的,挺好吃的。」 程容简就笑笑,说道:「南门那边,阿凯带我过去买的。」他也吃了一勺粥,想起那边的热闹来,他又说道:「等哪天我带你和闹闹过去,那边夜市卖的东西很多,有吃的也有玩儿的。」 阿凯原本是让他呆在车里他去买的,他哪里肯。粥和饺子都是他亲自去买的。虽是下了雨,但那边依旧是热闹的。烟火气息以及食物的香味在飘荡在空气里。 江光光这下倒是挺认真的应了好。 一碗粥一笼饺子吃完,身上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来。江光光原本是要收拾桌子的,才刚站起来,程容简就从身后抱住了她,低低的叫了一声阿叡。 他回来什么都没有提,江光光也是没有问的。这下身体微微僵了僵,才问道:「怎么了?」 程容简在她的发间吻了吻,这才说道:「没怎么,就想抱抱你。」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任由着他抱着。暗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过了好几分钟,程容简才哑着声音低低的又叫了一声阿叡。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他扳过了她的身子,倾身吻了吻她的唇,低低喃喃的说道:「我爱你。」 江光光怔了怔,他已咬住了她的嘴唇,将她抵靠在了餐桌上。过了许久,他才抬起一双幽深的眸子看行了她,问道:「阿叡,你爱我吗?」 他的目光是灼灼的,江光光支吾着唔了一声。他低笑了一声,将她打横抱抱起来往客房去了。 程容简第二天依旧比江光光起得早,早早的就把早餐做好,这才叫她起床吃早餐去上班。 江光光被他折腾到下半夜,眼底是有淡淡的青色。他知道她不肯不去上班的,趁着给她端粥时在她的眉间吻了吻,低笑着说道:「今晚早点睡。」 江光光想起了昨晚的厮缠来,脸色红了红,但还是淡定的嗯了一声。 江光光吃早餐,程容简就将小傢伙从床上抱了起来给他穿衣服洗漱。小傢伙是不肯吃粥的,嚷嚷着要去外面吃豆浆油条。 他拍了拍小傢伙的头,说道:「好,等送了妈妈去上班,爸爸就带你去吃油条。」 小傢伙这下高兴起来了,他是疑惑的。看了看江光光又看了看程容简,问道:「爸爸,为什么妈妈要去上班?」 程容简这下就轻笑了一声,看了江光光一眼,正正经经的说道:「因为妈妈得养活我和你呀。」 小傢伙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想了想,说道:「那等我以后长大了也去上班,给你和妈妈买好吃的。」 这下连江光光也笑了起来,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亲。说了句好。 两大一小很快出了门,等着将江光光送到公司门口,程容简这才带着小傢伙去找好吃的。父子俩是嘚瑟的,还不忘记给江光光发食物的照片。 江光光好气又好笑,想起昨晚上程容简半夜三更出去的事儿,脸上的笑容又收了起来。 她一个早上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中午正要去食堂吃饭,就有同事叫她,说是外面有人找。 她以为是小傢伙和程容简。匆匆的下了楼。但楼下的却并不是父子俩,而是陆孜柇。他戴了一顶鸭舌帽,一身黑。 这些日子他都是未打过电话的,就连以前的电话号码也是未用了的。江光光看到他是诧异的,开口便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儿上班的。 陆孜柇却不回答,挑了挑眉,说道:「我好不容易过来,正好是饭点。不打算请我吃顿饭?」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江光光看了看时间,问道:「你想吃什么?」 「随便。」他这下倒是一点儿也不挑剔。 对面又一家川菜,江光光就带着他走了过去。附近的写字楼多,这时候正是饭点,大堂里是坐满了人的。 江光光就要了一个包间。待到坐下,她就将菜单递给了他。自己则是倒了一杯茶推到了陆孜柇的面前,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刚到。」陆孜柇边看着菜单边端起杯子喝着茶。 「你一个人过来的?」江光光看了他一眼问道。 「嗯,过两天就走。」陆孜柇有那么些懒洋洋的。 江光光这下就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又问道:「你现在在干什么?」他得生存下去,自然是得工作的。 「怎么,你这是在关心我?」陆孜柇合上了菜单,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懒洋洋的往后靠在了椅子上。 江光光就跟没听见似的,又问道:「阿姨最近怎么样?」 她口中的阿姨自然是指崔遇的妈妈。 提到这事儿,陆孜柇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说道:「还是就那样呗。」虽然不认识人。但仍旧偶尔会念起女儿来。他负担着的是两个病人,那时候并没有带多少钱出来,是得生存的。所以她和甑燃都是在疗养院的。 也只有在疗养院,他才能放心的出门。他最开始是打算请阿姨照顾的,阿姨照顾也许是精心些,但却并不安全。他得出远门,就只有把她们都送到疗养院那边。 江光光这下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问道:「甑燃怎么样了?」 陆孜柇这下就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语气淡淡的说道:「和以前一样。」 崔遇的妈妈比起甑燃是要好照顾许多的。至少不会闹。甑燃好的时候能认识人,还会给他打电话。但一旦闹起来,就是往死里的折腾,伤人也伤己。 他回去之后,见她好得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是将她从疗养院接出来一段时间的。起初是好好的,也肯听话肯吃饭。 但不知道怎么的,某天午睡起来忽然就闹了起来。将卧室里的东西全都砸烂了。阿姨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闹起来的,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幸而他在附近,回去的时候甑燃摸进了厨房。提着菜刀追着阿姨。阿姨被吓得马上就辞了工。他的手臂上,现在还有夺到时留下的疤痕。 他以前是不相信报应的,现在……却是相信了。 陆孜柇的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甚至连眉头也未皱一下。江光光沉默着,等着侍应生过来拿了菜单,这才说道:「给我留一个你现在的电话。」 陆孜柇就唔了一声,却并没有马上就留电话。捡起豌豆子儿嚼着,问道:「程容简没在这边?」 他现在分身乏术,身边的人已被遣散。消息早已不似原来那么灵通。也未曾去特意的打听,所以是并不知道的。 知道她在这儿上班,是昨天过来的时候从这儿路过。见着拎着点心和咖啡过马路,这才知道的。 「在的。」江光光回答道。 陆孜柇就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啧了一声,说道:「那他允许你出来上班?」 她这点儿工资,程容简压根就不会放在眼里。竟然还允许她出来上班,简直就是奇事怪事。 江光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说道:「为什么不允许?」 这下倒是轮到陆孜柇语塞了。他有些意兴阑珊的,自己添了茶喝了起来。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包间里安静极了。 江光光低垂着头慢慢的喝着茶,陆孜柇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很快又移开来。说起了一些八辈子打不着边的事儿。 人多,菜过来好会儿才上班。陆孜柇应该是饿了的,吃得倒是挺快的。 江光光却是吃得很少,他这样子她是看不出他是在做什么的,沉默了会儿。还是说道:「是不是挺不习惯的?」 陆孜柇和程容简是不一样的,程容简是后来才去沿河的。而他是从小就是在沿河长大的。自己会到外边来奔波生存,这恐怕是他从未想到过的。 听到这话,陆孜柇夹菜的手倒是顿了顿,随即似笑非笑的说道:「有什么不习惯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 听到这话江光光的心里是一惊的,立即就看向了陆孜柇。但他却并没有打算说下去的意思。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点儿什么的,话还没说出口陆孜柇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看,马上就接了起来。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句什么。他就说道:「我马上过来。」 说完这话他也不多废话,直接挂断了电话。拿起了丢在一旁的鸭舌帽戴了起来,说道:「有事,我先走了。谢谢你的这顿饭。」 他有那么些似笑非笑的,动作却是很快的。江光光还未说话,他就已走到了门边,关上了门往外走去。碗里还剩了半碗饭。 桌上的菜是还剩了许多的,江光光这下是没有胃口的,也没有再吃。也跟着往外走去。 陆孜柇的动作是快的,她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待到去前台那边买单,才知道已经他已经买过了。 这一整天程容简都是没再打过电话的,也不知道他和小傢伙去哪儿玩了。到了下午快要下班,江光光正打算发简讯给他,问他想吃些什么菜她去买,程容简就先打来了电话。 办公室里的人多,她并没有马上就接了起来。将手机摁了静音,到了外边儿才将电话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程容简的声音很快便传了过来,开口便道:「阿叡,我有点儿事。让阿姨在家里看着闹闹,不能过来接你下班了。」 他的声音是低低沉沉的,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江光光微微的怔了怔,随即说道:「我自己会回去。」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又问道:「什么事?很急吗?」 要是不急,他是不会丢下小傢伙的。 电话那边的程容简就点点头,说道:「有点儿急。不过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得去一趟外地,估计要两天才能回来。」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想问什么的,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让他路上要小心。 程容简是忙的,这次倒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寒暄,应了一声好就挂了电话。 那边很快传来嘟嘟的占线声,江光光站了会儿,才重新回到办公室里。 担心小傢伙和陌生的阿姨在一起会闹,江光光回去是打车回去的,就连菜也没有买。 她是以为小傢伙会闹的,但却并没有。她回去的时候小傢伙正在客厅里玩着玩具,听到开门的声音就叫了一声妈妈,然后放下玩具就朝着她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阿姨拿着碗筷从厨房里出来,笑着说道:「江小姐回来了。」 江光光就点点头微微笑笑算是打招唿,又和阿姨客气了两句,这才去问小傢伙:「今天闹了吗?」 小傢伙就像摇拨浪鼓似的摇摇头,奶声奶气的说道:「没有,爸爸说我是男子汉,要乖乖的听话。」 他倒是听程容简的话得很。江光光就拍了拍他的头,将他牵着往餐桌那边走去,问道:「爸爸有说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怎的,她的心里是有些不安的。总觉得程容简是有事的。 小傢伙就点点头,说道:「说了,爸爸说是要谈生意。等我回来会给我买大大的玩具,还要带我去玩。」 小傢伙是兴致勃勃的,说着又补充道:「我告诉爸爸了,下次去也带妈妈一起去。」 江光光就微笑着应了一句好,拿了碗给小傢伙盛了汤。 只有三人在,阿姨虽是不肯上桌吃饭的。江光光让她别客气,给她也盛了饭,她这才坐到了桌上。但自己却是吃得少的,时不时的问小傢伙要吃什么。江光光就让她吃她的,她会照顾小傢伙。 小傢伙吃饭乖巧。这一顿饭吃得是平平静静的。待到吃过饭,江光光就收拾了碗筷去厨房。 阿姨这下怎么也不肯了,说是她在这边原本就没事可做,家里的事儿自然得她来做。 她来是得了程容简的吩咐的,江光光也由着她,但并没有就此丢开手,也跟着在厨房里帮忙。 阿姨是小心的,问小傢伙有没有什么不吃的和特喜欢吃的,问了小傢伙之后又问江光光,知道两人都没有什么不吃的也不挑食之后就松了口气儿,说起了家常来。 她洗着碗,江光光就在一旁清。她是心不在焉的,待到将厨房收拾得差不多,她这才问道:「你知道闹闹爸爸……他们去哪儿了吗?」 阿姨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不过还是很快回答道:「程先生去没告诉过我,只是让我在这边照顾小少爷和江小姐。」她不知道江光光怎么会问这,又说道:「程先生应该是忙生意去了,我听下面的人说,程先生的生意做得挺大的。生意做大了肯定是要在外面跑的,程先生和那些人不一样,从不会沾惹那些花花草草,江小姐你不用担心。」 她这话说得倒是实心实意的,并非是拍江光光的马屁。 江光光哪里知道她会想歪,无奈的笑笑,说道:「我不是这意思……」她到底还是没有解释,没有说话了。 阿姨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就微微笑笑。也没有再说下去了。 江光光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给程容简打电话,但终究还是没有打。从厨房里出去,便给小傢伙洗了澡,然后有将客房的床单被子都换了,让阿姨也休息,这才带着小傢伙去睡觉。 小傢伙那会儿因为程容简许诺带他玩儿给他买玩具是挺高兴的,这会儿躺在床上见半边床是空荡荡的,就扯住了江光光的袖子,眼巴巴的问道:「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江光光就微微笑笑,拍了拍他的头,问道:「你想他了吗?」 小傢伙这下就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道:「想了。」 江光光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妈妈也不知道,不过这时候晚了,明天我们再打电话问问。现在妈妈给你读故事好不好?」 小傢伙是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江光光就拿起了床头放着的睡前故事,慢慢的给他读了起来。 小傢伙倒是没过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江光光轻轻的将书放下,将灯关了,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原本是想给程容简打电话的,最后还是没有打,只给他发了简讯,问他睡觉了没有。 程容简迟迟的没有回,江光光的脑子里的事儿是想得有些多的,眉心涨得有些发疼,她就伸手揉了揉。 她倒是没有再打电话,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想着想着的,忽然又想起了陆孜柇来。 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江光光的思绪就微微的顿了顿,他的身份,和程容简是差不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也不知道他这次出现,和程容简突然出差有没有关系? 那么一想,她更是睡不着。腰躺得有些疼,她就侧过了身子。将眼睛闭上,脑子里更是乱糟糟的一片。屋子里静得有些发慌。
第两百三十七章:颓败 江光光睡不着,而程容简,也同样是未睡的。不大的小屋里头顶的灯光亮晃晃得刺眼,屋子里潮湿而压抑。 周来坐在程容简的对面,面前放了纸和笔,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端正了坐姿,这才看向了程容简,冷冷的问道:「到现在你还不打算承认?」 程容简淡淡的笑笑,说道:「周警官想要我承认什么?」 他是下午的时候就被请进来的,原本以为周来会马上出现的,但却并没有。非但他没有来,别人也没有来。只有在饭点的时候有人送了饭,就没有人再过来了。 周来冷笑了一声,在纸上不知道写了些什么,抬头斜睨了程容简一眼,说道:「程二爷这是打算和我装傻到底了?」 「我不明白周警官在说什么。」程容简微微的顿了顿,手指漫不经心的桌上的桌上敲了两下,似笑非笑的说道:「周警官请了我过来已经好几个小时了,我还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罪名就先给我定了个装傻。这我可不敢当。」 这小审讯室里是逼仄的,程容简却是从容淡定的。等了那么几个小时,脸上也未露出半点儿不耐来。好似这儿和在家里没什么两样。 周来抿了抿唇,也不再绕弯子了,直接说道:「程舒惟就在外面。」 程容简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往后靠在了椅子上,说道:「周警官果然是好手段。」他皮笑肉不笑的,顿了顿,接着说道:「他在外面又如何?」 他这显然就是没将这事儿放在眼里了,周来的脸色变了变。冷冷的说道:「不如何,他能证明你的身份。」 程容简就淡淡的笑了笑,抬头看向了周来。说道:「周警官……还是像以前那么天真。我猜这次的事儿,周警官,应该还没向上级请示过吧?」 周来的脸色立即就难看了起来,直直的看向了程容简,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容简这下就轻笑了一声,和周来直视着,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周警官听不懂么?」 他整个人是有些懒懒散散的,摸出了火机来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上敲着。顿了顿,微微笑着说道:「不知道周警官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他说着抬腕看了看时间。 周来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起身出去了。 外边儿是有人等着的,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刚走出去下属就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还没招认?」 周来做事一向都是稳重的,并非是急功近利的人。这次的事儿,他确实是想等先有了结果再报上去的。 他并没有回答,抽出了一支烟点了起来。那下属见他的脸阴沉得厉害,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要不要把程舒惟叫过来?」 他是不知道周来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的。在他看来,这次的事儿是很简单的。只要把程舒惟叫来,那么由不得程容简不承认。哪个哥哥会认错自己的弟弟? 周来依旧没有说话,程容简的话是让他有些心绪不宁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另一下属就小跑着过来。见着周来就松了口气儿,说道:「老大,你家里打电话来了,说是让你赶紧回去一趟。」 周来的手机是关机的,打不通,这才将电话打到了办公室来。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那么急,下边儿的人自然是不敢耽搁的。 周来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钟馨这段时间都是不舒服的。他抿了抿唇,往审讯室里看了一眼,说道:「把人给我好好看着。」 他边说着边快步的往外走去,边走边问那下属,「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那下属摇摇头,说道:「没有,只说是急事,让您赶紧回去。」 周来就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没有说话。待到了停车场,刚要拉开车门上车,他就回过头看向了那下属,说道:「在我没回来之前,无论是谁过来,都不能放人。我会尽快回来。」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那么叮嘱一番那下属是疑惑的,刚想问什么,周来就已上了车,车子很快像箭一般的射了出去。留下那下属一脸疑惑的站在原地,等着车子彻底的消失不见了,这才摇摇头回去了。 周来的车一路开得很快,离得还有那么远,就见院子里的灯是亮着的。他的心里就咯噔的一声,这时候已经不早了,要是在往常,父母这时候都是早睡了的。 他的车驶进院子,家里的阿姨早已经在等着他了。刚停好车那阿姨就上前来,说道:「少爷你总算是回来了,老爷已经等了你好半天了。」 既然是周渊等着他,那就是工作上的事了。周来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些,皱着的眉头却没松开,问道:「我妈睡了吗?」 他边说着边往里走,那阿姨摇摇头,说道:「老爷的脸色不好,夫人也没睡,都在客厅里等着你。」 周来就点点头,大步的往里走去。 客厅里并没有开电视,周渊和罗宜都在沙发上坐着。面前的茶早已经冷却。偌大的客厅里冷冷清清的。 看到罗宜是好好的,周来的心这下才全落了下来,叫了一声爸妈。 周渊的脸色并不好,站了起来,说道:「跟我来书房。」他说着也不看周来,率先便往书房走去。 周来应了句好,但并没有马上动,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平常一样的笑来,说道:「不早,妈你早点儿睡。」 罗宜的脸上是有那么几分疲倦的,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说道:「去书房吧,你爸等了你好会儿了。」 周来应了一句好,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阿姨这时候才走了进来,迟疑了一下,问道:「夫人,要送茶过去吗?」 罗宜这下就说了句不用,她眉心的倦色更浓。阿姨就说道:「您早点儿睡,要是吵起来我叫您。」 当初为了周来去沿河的事儿,父子俩是吵了不少的。甚至有一次还被周渊给抽了。家里这些年倒并不像以前那么和乐了。 罗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摇摇头。说道:「不早了,你去睡吧。」 阿姨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应了句好,回房去睡了。 而书房里头,气氛是有些压抑的。周渊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这才淡淡的问道:「你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周来频频的立功,作为父亲,他是欣慰的。但这个儿子,同样是让他头疼的。小时候倒是挺聪明的,但这越是长大的。脑子就越是转不过来。要不是他一直替他兜着,以他的性格,就算是立功,也肯定早被贬到基层去了。 「没做什么。在处理上次的案子。」周来回答道。 周渊见他不说,就冷笑了一声,说道:「程容简在你手里?」 周来这才抬起头看向父亲,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下,应了一句是。 周渊在开始知道这事的时候是气的,这下已经冷静了下来。看着周来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淡淡的说道:「那事儿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也别再插手了。」 他的语气是平缓的,但却是强硬的,完全是在命令。他是很少有那么强势的时候的。 周来抿紧了唇,一时没有说话。周渊是他的父亲,但说起来,同样是他的上级。 周渊自然是知道他的犟脾气的,见他不说话就已知道了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发起了脾气来,重重的拍了书桌一巴掌,厉声斥道:「别人都不管你瞎管什么?回去就把人放了!」 周来抿紧了唇,依旧没有说话。过了那么好会儿,才咬紧了牙关,说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职责所在,我不能听您的。您要是没事我先走了。」 他说着也不再看周渊,转身就要离开。 周渊被他这句话气得发抖,呵斥道:「站住,你长能耐了是不是?」 周来的背影顿了顿,到底还是站了下来。 周渊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怒气压下,看着周来的背影。冷冷的问道:「你动了他,查过他现在的背景吗?」 他的语气这下是带了点儿无奈的,这个儿子是优秀的,但却并不适合走仕途。在这条道上,只知道往前沖的,并不是英雄,而是傻子。只是别人的垫脚石而已。 周来的身体就微微的僵了僵,他还真是没有查过程容简。 周渊知道他是没有查过的,眉心里涌起了点点的疲倦来。像是在瞬间老了十几岁似的。 书房里一时静了下来,他停了那么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他现在掌握着西北几省的经济命脉,就算是你想动他,也动不了。」 周来的身体僵得更是厉害,回头看向了周渊。这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的。但这些年来,他办过的大案是不少的,他很快便镇定了下来,说道:「那又怎么样,他是逃犯,一样该受法律的制裁!」 他的嘴唇抿了紧紧的,显然是要坚持到底了。 周渊在这瞬间是疲惫不已的。他看向了儿子,说道:「你就没有想过,沿河为什么会存在吗?」 他的语气是平静的。周来没有说话,抬头看向了他。 周渊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觉得,如果没有上面的允许,沿河可能会存在吗?」 他的语气越是平静,周来的面上就越是惊骇。立即便摇摇头,说道:「不可能。」 周渊冷笑了一声,说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觉得最初没有上面的人的支持。沿河可能是壮大起来?」 周来的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他却是知道,父亲说的是真的。 如果上面没有人支持,沿河怎么可能壮大成那样子。恐怕在最初,就已被剷除了。 那边位置好,又正是靠海……周来的脸色在瞬间灰白了起来。 周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沉默了下来。书房里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没有。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所以你不用针对他,那并不是他的错。」 说起来。他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而已。 周来久久的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一步步的往书房外走去。他的脚步沉重得厉害,像是有千斤重一般。 周渊看着他的背影,想开口叫他的,最终还是没有叫,任由着他走了出去。 周来是有那么些恍恍惚惚的,走出去才发现罗宜是没有睡的,依旧还在沙发上坐着。 他并不欲让罗宜知道工作上的事,打起了精神来。上前了几步,低低的问道:「您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罗宜说了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问他谈没有谈完。视线停留在了他的脸上,平静的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坚持,会让阿叡的孩子没有爸爸?」 她的语气里是带了点点的悲伤以及疲倦的。 周来的身体僵了起来,她却没有再看他,直接上楼去了。 客厅里冷冷清清的只留了一盏孤灯,周来站了许久,才慢慢的走了出去。车还在院子里停着的。他上了车,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儿,就紧紧的闭上了眼睛靠在座椅上。 所有的坚持,在这一瞬间像是被全部击碎了似的。他的脸上浮现出了颓败来。 父母的话轮换着出现在脑海里,他茫茫然的,心里涌起了乏力以及尖锐的疼痛。 那么多年的坚持,在此刻看来,不过就是一场笑话。原来,他也不过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利刃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重新睁开了眼睛。发动了车子。 他是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的。就沿路那么一直开着。已是深夜,道路上的行人车辆稀少。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子才在小巷里的酒吧门口停了下来。 他是这儿的熟客,不用开口,酒保便已将酒送了上来。周来几乎是一饮而尽,将杯子重新退给了酒保,淡淡的说道:「来杯更烈的。」 酒保笑着应了一声好,没多大会儿又送上了一杯酒来。这次周来同样是一饮而尽。那酒保看着不对劲,笑着说道:「您喝慢点儿,这酒后劲大。」 周来没有吭声,只是将杯子推到了他的面前。随便掏出了几张人民币递了过去。 这就是嫌话多了,那酒保没有再吭声,重新给他兑了酒。 周来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直到脑子里晕了起来,这才埋了单,朝着外面走去。 那酒的后劲确实是大的,刚出酒吧,他就趴到了墙角呕吐了起来。直呕得胃都快吐出来,他才重重的靠在了墙壁上。酒吧门口偶有人来往,他也不管别人异样的目光。等着头没有那么晕了,这才朝着车边走去。 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叫代驾,也未叫下属过来,发动了车子,一路开着回去。 他回去的时候四处都是安静的,下属正坐在办公桌前打着瞌睡。直到听到周来的脚步声,才赶紧一下子坐了起来。 周来那满身的酒气是让他吓了一大跳的,他赶紧的站了起来,上前了两步,问道:「老大,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家里有事吗?怎么醉醺醺的回来了?」 他说着想上前去扶周来,周来却没让,自己走到了沙发上坐了下来。 那下属赶紧的给他倒了一杯水,有些无奈的问道:「您这是喝了多少酒?赶紧的喝点儿水。」 周来却没有去接那水杯,闭上眼睛在沙发上靠了好会儿,才哑着声音开口说道:「把人放了。」 那下属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挥了挥,说道:「老大,你这是醉傻了?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抓到的人,他出去一趟回来竟然说是要放了。这以前所有的努力都不是白费了吗? 周来并没有回答他的话,恍恍惚惚的就那么坐着。他在有事的时候是不会喝酒的,那下属也意识到应该是出事了,心里咯噔的一声,立即又问道:「老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来闭紧了眼睛,再次开口说道:「把人放了。」 他的声音又哑又沉,那下属沉默一下,应了句是,很快下去了。 周来就在沙发上那么静静的靠着,尖锐的疼痛一点点的蔓延开来,手指不自觉的握紧,却又颓丧的松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脚步声响了起来。他并没有睁开眼睛,那下属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开口说道:「老大,人已经放了。」 他这次点点头,暗哑着声音说了句知道了,这才又说道:「回去休息吧,明天不用再过来上班。」 那下属就应了一句是。迟疑了一下,问道:「要不要我送您回去?」 周来这下就说了句不用,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睁开过。 那下属想问什么的,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带上门出去了。周来就那么在沙发上靠着,像是要石化了一般。 程容简出去的时候阿凯早就已经等着了,看见他出去,阿凯总算是松了口气,立即就迎了上去,问道:「您怎么样?」 程容简就说了句没事,他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阿凯想问什么的,终究还是没有问,赶紧的替他拉开了车门,等坐到了车里,才问道:「您是去江小姐那边还是回别墅?」 虽然在里头并没有人对他用刑,但他那一身比起平时还是有些狼狈的。这时候已经快要天亮了,程容简就说了句回别墅。 阿凯就应了一句是,周来是铁面无私的,里边儿由他的心腹守着,他在外边儿是完全大厅不到消息的。以周来对程容简的敌视,他是知道程容简在里边儿是不会有优待的,边发动车子边打电话回别墅那边,让准备吃的和热水。 等着打完了电话,阿凯才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程容简,问道:「二爷,他怎么会突然让您出来了?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 他是一直在外边活动的,也让人打了电话。但周来这边是油盐不进的,态度强硬,别说是放人。想进去看看都是不行的。 审讯室里是潮湿冷的,程容简的身体是冰凉的,说了句让开暖气,又淡淡的说:「他想通了。」 阿凯依旧是疑惑的,但程容简那样子,显然并不打算说话,他这下就没有再问了。 车子一路开得很快,到了别墅,阿姨早已经做好了吃的放好了洗澡水。 程容简併没有急着吃东西,先回了卧室去洗澡换衣服。阿凯是一直在外边儿等着他的,等了那么久不见他出来,就上前去敲卧室的门。 卧室里是没有声音的,阿凯的心里咯噔的一声,直接打开门进去。 里头程容简是靠在床上的,头髮还是湿的,脸上却是带着潮红的,唿吸也有些重。 阿凯吓了一大跳,上前一连叫了两声二爷程容简才睁开了眼睛。 他大抵也是知道自己发烧了的,说了句没事。阿凯怕他被转移,是一直守着他的。他顿了顿,说道:「去休息。」 阿凯这下哪里敢去休息,说道:「您发烧了,我马上打电话叫钟医生过来。阿姨那边做了东西,您先别睡,先吃点儿。」 程容简的眼皮是重得厉害的,没有说话。阿凯说完,已拿着手机边打电话边走了出去。 才刚到门口,程容简就叫住了他,说到:「别把我生病的消息传出去。」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想让江光光知道了。阿凯的脚步顿了一下,终究还是应了一句好。 等着阿凯打完电话端着吃的东西再进来的时候程容简已经昏睡了过去,他一连叫了几声都没有叫醒,赶紧的又给钟医生打电话,催着他赶快过来。 这样的情况以前是有过的,但阿凯依旧是慌乱的。指挥着阿姨打来热水拿毛巾过来给程容简降温,别墅里一时兵荒马乱了起来。 虽是比平常吵了许多,但程容简依旧是没有醒的,眼睛紧紧的闭着,脸色潮红,唿出的灼热的气息直让人但颤心惊。
第两百三十八章:温柔以待 江光光是睡到快天亮的时候被惊醒过来的,不知道是哪家的猫儿翻到了窗台上,不知道是被夹到了尾巴还是怎么的,发出悽厉的叫声,她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 她应该是一直在做梦的,突然被惊醒过来梦到什么全不记得了,脑子里有那么些茫茫然的。她轻轻的吁了口气儿,侧头去看身边睡着的小傢伙。 小傢伙并没有被吵醒,依旧是睡得很熟,发出浅浅的均匀的唿吸声。江光光替他掖了掖背角,才从床上轻轻的坐了起来,去拿放在一旁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五点四十分,并没有任何的未接来电或是简讯。 江光光有那么些怔怔的,过了那么会儿,才起身下了床。外边儿已有隐隐的光亮,她没有开灯,到了客厅才将打开,倒了一杯水喝下。 明明才浅眠了三个小时而已,却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心头莫名的是有些不安的,她伸手揉了揉眉头,也不回去睡了,洗漱完毕去厨房做起了早餐来。 她原本是想给程容简那边打电话的,但现在还早,最终还是没有打。 屋子里静静的,她不由自主的就发起了呆来。忽的觉得,现在和在沿河时是一样的。每每他出去。她都是提心弔胆的。 江光光使劲儿的揉了揉眉心,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给压了下去。 小傢伙喜欢她做的小包子,她拿了面粉和好醒着,然后开始熬粥。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大抵是因为有了事情做,她的心绪渐渐的安宁了下来。 刚将包子蒸上,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以为是程容简打来的,飞快的在围裙上擦了手,将手机拿了起来。 电话却并不是程容简打来的。而是周来打来的。不过才七点不到,江光光的动作顿了顿,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的周来就说了句是我。他的声音是有些哑的,听起来有些不对劲,江光光就问道:「怎么了?」 周来却并没有回答,隔了半响,才有些费力的问道:「阿叡,你在家里吗?」 江光光不知道他说的这个家是指的是不是霍重筠那边,就回答道:「我在新房子这边。」 周来就嗯了一声。低低的说道:「我在门外。」 江光光这下倒是怔了怔,也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她的房子在哪儿的,随即说道:「我马上给你开门。」 她说着便挂了电话,快步的走到了客厅里,打开了门。周来果然是在外面站着的,不知道是淋过雨还是怎么的,头髮微湿,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是很少有这样子的,江光光不由得愣住了,开口问道:「怎么了?」 周来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来,说道:「没怎么。」微微的顿了顿,他说道:「我能进去坐坐吗?」 江光光就说了句进来吧,让到了一边。等着他进来关上门,这才去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拿了干毛巾给他。 周来就低声的说了谢谢,却并没有去擦头髮。 江光光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下。这才问道:「怎么了?」 周来就笑笑,说道:「没怎么。就突然想看看你。」 他的脸色是苍白的,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沉默了许多。 他这样子,是并不打算说的。江光光就没有再问了,厨房里的粥飘散出香味来,她就问道:「我熬了粥,给你盛一碗。」 周来这次倒是没有拒绝,说了声谢谢。 江光光就起身往厨房里去了。周来看着她的背影,恍恍惚惚的。 江光光很快便盛了粥回来,还端了一碟子小菜,放到了周来的面前,才说道:「蒸了包子,才蒸上,待会儿蒸好了我再给你拿过来。」 周来这下就微笑着应了一句好。没有客气,拿起了勺子一勺一勺的吃起了粥来。 他吃得是很慢的,仿佛要将这一碗粥吃到地老天荒一般。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阿叡,我打算去外地一段时间。我妈妈身体不怎么好,你要有时间麻烦你多去看看她。她一个人挺寂寞的。」 江光光就怔了怔,问道:「怎么突然要去外地?」 周来这下就耸耸肩,微笑着说道:「手头有一个案子,应该也去不了多久。」 他今天这样子是有些不对劲的,江光光点点头,想问点儿什么的,知道他不会说,就没有再问了。 客厅里一时静极了,坐了好会儿,江光光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包子蒸得差不多了,就说了句我去拿包子。 她才站起来,周来也跟着站了起来,声音低低的说道:「阿叡,不用了。我该走了。」 江光光就回头看向了他。他的脸色苍白得厉害,挤出了笑容来,说道:「我买了早上的机票。」 他的视线停留在江光光的脸上,那么顿了顿,脸上露出了那么几分悲切来。轻轻的说道:「阿叡,对不起。」 他这句对不起说得莫名其妙的,说完不待江光光说话,就转身大步的往门边走去。待到江光光回过神来,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江光光的心里是有些不安的,快步的走了出去。但走廊里却已经没有了周来的身影。 她拿出了手机来给他打了电话,电话很快便通了,但却迟迟的没有人接。等着她再打时,那边已经关机。 过了好会儿。才有简讯的提示音。她打开看,是周来发来的,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对不起阿叡。程容简那边,也劳你替我说声对不起。 江光光看到这几个字时眼皮就跳了起来,知道他不会接电话,索性也不再打了,直接的打了程容简的手机。 程容简的手机是过了好会儿才有人接的,但接的人并不是程容简,而是阿凯。 他刚叫了一声江小姐。江光光就问道:「你们现在在哪儿?」 阿凯一怔,随即说道:「我和二爷现在在外地。」 有了周来的那句话,他这话江光光是完全不相信的。她就淡淡的说道:「周来都说了。」 这下电话那端的阿凯就沉默了下来,他往房间里看了看。江光光不等他回答,又问道:「你们是不是在别墅那边?你们二爷怎么了?」 江光光问着语气就急了起来。 阿凯知道瞒不下去,只得说道:「江小姐你别急,二爷……有点儿发烧,现在还是睡着的。」 江光光此时哪里会相信他说的话,哪里会不急。马上就说道:「我马上过来。」 她说完不等阿凯再说话,直接便挂了电话。然后匆匆的往卧室走去。小傢伙还是熟睡着的,她就将小傢伙叫醒。 小傢伙扁着嘴要哭的,听到她说要去找爸爸就没哭了,一个劲儿的问着爸爸在哪儿。 江光光的心里沉甸甸的,哄了小傢伙几句。等着给小傢伙穿好衣服,阿姨那边已经起床了。 听说她要回别墅那边,她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小傢伙的东西。江光光原本是想打车过去的,才刚出门,阿凯就打来了电话,说是接他们的人已经到门口了。 到小区门口,果然有车在等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小伙子,见着江光光就叫了一声江小姐,上前接了她手中的东西。 别墅那边的情况江光光一无所知,不知道程容简是是生病还是受了伤。问那年轻的司机,那司机并不在别墅那边,同样是不知道的。 车里的气氛是有些低压的,只有小傢伙不谙世事什么都不懂。一会儿问着要去哪儿,一会儿又问什么时候可以看到爸爸。 江光光的心里涩得厉害,摸着小傢伙的头,将他抱在怀里。她是惶恐的,摸着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却又克制着自己镇定下来。 早上有些堵车,车子整整的驶了一个半小时才到别墅。阿凯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等着下了车,将小傢伙交给阿凯,江光光便直奔卧室。程容简依旧是昏睡着的。用了药,烧却没怎么退。这次发烧是严重的,钟医生也并没有敢走,就一直在卧室里守着。 见着江光光,钟医生就站起来打了一声招唿。 江光光看着床上睡着一动不动的程容简,放缓了脚步,上前了两步,才问道:「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是微微的颤抖着的,钟医生大抵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低声的说道:「程先生没有受伤。他的抵抗力原本就弱,又有些着凉,这才发的烧。等烧退了就没事了。」 江光光这下才稍稍的镇定了一些,嗯了一声。慢慢的走到床边。 钟医生看了看输着的药,又说道:「程先生的烧退得慢,您别着急,慢慢来。」 江光光点点头,伸手替程容简掖了掖背角。钟医生的眼底下一片青紫,脸上也是带着疲倦的。江光光就说道:「您去休息吧。告诉我要做些什么,我来做就行。」 她既然已经来了,自然是不会假手于人的。 钟医生也没有客气,点了点头,说了点儿该注意的事,然后轻轻的关上门出去了。 江光光打了热水,拧了毛巾给程容简擦了手和脸。他大抵是有所感应的,手指微微的动了动。 他的手和额头都是烫的,江光光不耐其烦的拧着毛巾一遍遍的擦拭着。小傢伙是隔了好会儿才来的。大抵从阿凯的口中知道程容简是生病的,进屋的脚步是轻轻的,小声的问道:「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江光光就说一会儿就醒了。小傢伙就在床边上拉着程容简的手。 等到了下午,程容简的烧总算是退了些。但人却仍旧是昏睡着的。 江光光没有胃口,一整天只吃了一小碗饭,还是阿凯说程容简喜欢吃她做的菜,她这才换了阿凯守着,自己去了厨房准备煲点儿清淡的汤。 厨房里阿姨是一直热着菜饭的。知道她吃不下,见她出去就给她盛了粥。江光光强撑着吃了一碗,然后问了阿姨有些什么食材,就开始煲起汤来。 程容简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十二点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趴在床前的江光光。 他的身上乏力得厉害,脑子也有些不清醒。不由得怔了怔。过了那么好几十秒,才伸手去摸江光光的头。 江光光是惊醒的,他的手才动了动。她马上就醒了过来。见他醒了过来,就站了起来,说道:「醒了,要不要喝水?」 虽是在问,但动作已经麻熘的倒了一杯开水。试了试温度,这才将杯子递到程容简的嘴边。 程容简这会儿已经清醒了许多,自己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接过了杯子,有些无奈的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江光光没有回答他的说,只是轻轻的说:「我不过来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么?」 她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程容简无奈的笑笑。他是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的,转移开了话题,问道:「来多久了?」 「早上过来的。」江光光回答道。 「今天没上班?」程容简微微笑笑,冲着她挑了挑眉。 他是故意的想让气氛轻松些,江光光就揉了揉鼻尖儿,说道:「以后也不上了。」 她的语气是很认真的,程容简这下就怔了一下。不待他说什么,江光光就又说道:「医生说得吃清淡点儿的,我熬了粥,你要不要吃点儿?」 「待会儿再次,过来我抱抱。」程容简的脸上是带着微笑的,一双眸子里的温柔像是要溢出来一般。他自然是知道她为什么不上班了的。 江光光是有些不自在的,不过还是上前一步,任由着他拥着。 屋子里一时静极了,过了好会儿,程容简低低的叫了一声阿叡。 江光光就抬头看向了他,嗯了一声。程容简轻轻的吻了吻她的唇瓣,柔声说道:「谢谢你。」 江光光从他的怀抱里挣了出来。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真要谢我以后就把菸酒戒了,按时吃饭,好好养身体。」 程容简轻轻的笑了一声,打趣道:「好。老婆说的话,我怎么敢不听?」 他的眼眸里溢满了温柔,江光光的耳根微红,支吾着说了句出去盛粥,就出去了。 程容简的身上没有力气,大抵是以前的旧伤犯了,胸口动动就会疼痛。他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 江光光还未回来,钟医生就先过来了。程容简的烧一直都没有退,他是不敢离开。 进了屋子,他拿了体温计给程容简量上,这才问道:「您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程容简的额头冒起了点点的虚汗,说道:「胸口有点儿疼。」 钟医生上前摁了摁,见着程容简的眉头皱起来,就说:「我约了医院,明天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您得好好的养着,您是知道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的。」 钟医生的语气多少是带了些无奈的,程容简没说话,过了会儿,才点点头,说道:「知道了。」 江光光盛了粥出来的时候钟医生已经检查完出去了,程容简躺了那么久浑身都是不舒服的。见着江光光端粥出来,他就笑笑,说道:「我先洗漱。」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将粥放在一旁,回过头,就见程容简的眉头皱着。她知道他一向是很能忍的,快步上前,急急的问道:「怎么了?」 程容简的脸上就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没事,应该是旧伤犯了。钟医生让明天先去医院检查。」 江光光是想问什么的,但最终还是没有问,扶着他往洗手间。然后给他挤牙膏。拧毛巾。 程容简的脸上是带着笑的,一直在看着她。直把江光光看得不自在了,他才低低的笑了一声,说道:「老婆在真好。」 他的语气是正经得不能在正经的,胸口的疼痛这下好像也没有那么痛得厉害了。 等着洗漱完毕,他又紧紧的抱了抱她,这才回到床上。 程容简是疼得厉害的,短短的一小段路,额头上就又冒出了虚汗来。江光光急急的跑去找钟医生。 钟医生快就跑了过来,给他用了止疼的药这才回去休息,让尽量的不要动。 程容简吃过粥之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大掌握着江光光的手,难得的安心。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江光光已经不在了,倒是小傢伙趴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他。 程容简就微微的笑笑,抬头摸了摸小傢伙的头,问道:「怎么那么早就起床了?」 小傢伙小心翼翼的把他的手拿放在了床上,这才奶声奶气的说道:「妈妈说爸爸生病了,让我在这儿看着爸爸,不让爸爸乱动。爸爸要乖乖听话,病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小傢伙那胖乎乎的脸上的表情是很认真的。 程容简忍不住的微微笑笑,说道:「好,爸爸不动。」他往门口看了看,这才问道:「妈妈去哪儿了?」 「妈妈去给爸爸做早餐了。妈妈说爸爸以后要多吃饭,多吃饭才不会生病。」小傢伙一本正经的,说着又说道:「还不能挑食,挑食了就不是好爸爸了。」 他这话是从幼儿园老实那儿听来自己改编的,程容简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想摸摸小傢伙的头的,终究还是听了小傢伙的话没有动,笑着应了一句好。 小傢伙这才满意了,屁颠屁颠的跑去叫江光光,说是爸爸醒了。 这次江光光却没有来,来的是阿凯,还推了一个轮椅。程容简眉头蹙了蹙,看向了阿凯。 阿凯就笑笑,说道:「江小姐说了,在您的病好之前,以后出入都得坐轮椅。」 程容简这下就没再吭声了。 出去的时候江光光繫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见他们出去就将做好的早餐端上了桌,摆上碗筷。 她是做了两份早餐的,程容简的是单独做的营养餐。而他们的则是小包子粥和江光光自己做的豆浆和油条。 江光光边给程容简盛了早餐边说道:「我问过钟医生了,说是可以吃早餐再去检查。」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江光光又说道:「你想吃什么告诉我,待会儿去医院检查了就顺便买菜回来。」 这山上住着是挺清净的,不过买菜很远,并不是很方便。 程容简就微微笑笑,说道:「让阿姨去买就是了。」 江光光倒也没有坚持,应了一句好。 程容简原本是不想江光光和她一起去医院的,想让好好休息的,但江光光坚持,只得一起过去。 江光光是比阿凯他们细心体贴很多的,出门用保温杯给他装了水。拿了一条薄毯给他搭在腿上。 程容简微笑着看她做这一切,在她替他盖毯子的时候轻轻的伸手握了握她的手。 医院里的一系列检查是复杂的,好在是早预约好的。钟医生是陪着一起的,江光光倒不用费力一一记下那些晦涩的医学用语。只将重点记下来,不懂的回去再问钟医生。 程容简那时候的伤是严重的,做了手术多多少少都是留有些后遗症的。钟医生一一的将检查的结果看了,又和那医生商量了治疗的方案,一行人这才出了医院。 检查完已是中午,到了停车场,程容简就问道:「想吃什么?」 这自然是问江光光和小傢伙的。 小傢伙一向是很皮,今天在医院倒是乖巧得很。听到程容简问要吃什么,他下意识的就看向了江光光。 江光光为他的懂事感到欣慰,摸了摸他的头,问道:「闹闹想吃什么?妈妈去给你买。爸爸不舒服,我们早点儿回去。」 小傢伙这下也乖巧的不吃了,依偎在江光光的腿边,乖乖的说回去。 程容简原本是想说自己没那么娇气的,但知道江光光这几天是担忧的,到底还是没有说。夸了小傢伙乖,又让阿凯去给小傢伙买玩具。 阿凯去了对面的超市,一家三口就在车里坐着。逗了小傢伙一会儿,江光光才想起见到陆孜柇的事儿来。就说道:「我见到陆孜柇了。」
第两百三十九章:好像没听过你说喜欢我 「嗯?」大抵是没有想到江光光会提起陆孜柇来,程容简就侧头看向了她。 他这样儿不像是知道陆孜柇在这边的,江光光就疑惑的看向了他,问道:「你不知道吗?」 程容简的反应挺快的,没回答她的问题,问道:「他去找你了?」 江光光就点点头,将那天的事儿说了。 程容简的眉头皱了皱,轻哼了两声,说道:「他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江光光没有听到。想起陆孜柇那句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 负担着两个病人,普通的工作必定是负担不起的。 程容简的面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唔了一声,说道:「不知道,待会儿我让阿凯去查查。」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说起了别的事儿来。 接下来的时间程容简好似有些心不在焉的,但每次说什么他也能接得上来,江光光并没有在意。 待到晚上洗完澡出去见程容简靠在床上沉思。她才疑惑的问道:「怎么了?有哪儿不舒服吗?」 程容简回过神来,就说了句没有。拍了拍身侧的床,说道:「累了一天了,上来睡觉。」 凡是程容简的事儿,无论是吃食还是别的,她都是亲自上手的。连小傢伙都有些吃味儿了。 江光光并不觉得累,不过还是嗯了一声,上了床。才刚关了灯,人就被程容简搂了过去。 他是毛手毛脚的,手轻易的就从睡衣下摆钻了进去。江光光哪里想到他会那么直接,反应过来后就立即抓住了他的手,低低的说道:「医生说了要好好静养。」 黑暗里她的脸色微红,但语气是很认真的。 程容简低低的笑了一声,无辜极了的说道:「可他也没说让我禁慾。」 他中午的时候还胸口疼的,江光光哪里会让他胡来。一双手被他灵活的抓住,见他又要往里去,只得压低了声音的威胁道:「你要再这样我去和闹闹睡了。」 程容简这下收回了手,将她抱在了怀里,哄着道:「好好好,我不动。」 软玉温香在怀,他哪里能忍得住。过了那么四五分钟,他的唇就贴到了江光光的耳边,哑着声音低低的说道:「阿叡,我难受。」 他唿出的气息落在江光光的耳边,柔软的唇从江光光的轻轻浅浅的从江光光的耳垂上扫过,留下一片细细密密的颤慄。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起来,想也不想的回答道:「闭上眼睛,睡着就不难受了。」 程容简的无耻程度是超出了江光光的想像的,哼哼着说道:「闭上眼睛也难受。」说着更是有意无意的磨蹭着。 江光光的脸上红得厉害,小声的说道:「你现在生着病。」程容简是大胆得很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脚该往哪儿放。 程容简这下就低笑了一声,低低的诱哄道:「我生着病,那你动好不好?」 他是贴在她耳边说这话的,唿出的气息就将江光光的耳力钻。歷来美色都是最厉害的武器之一,江光光咬紧了牙关,说道:「你再这样我真去隔壁睡了。」 这个时候程容简哪里会让她走,贴在她的耳边说了句没羞没耻的话,然后抓住了她的手往下。 江光光的脸红得几欲滴血,程容简的唇咬住了她那柔软的耳垂,哑着声音低低的说道:「宝贝儿,你要不帮我我就要……疯掉了。」 他紧紧的握着江光光的手,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苦。 江光光的身体僵得厉害,倒是没有再收回手,闭着眼睛任由着他折腾。 吃不到肉,程容简哪里满足。床底之间的私语更是比以前更没羞没耻。江光光的耳根滚烫,伸脚要去踢他,却被他紧紧的给压住。 隔了许久,程容简才低低的闷哼了一声。 江光光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乐趣,那么半天她是早困了的,未程容简收拾干净就闭上了眼睛。 睡得迷迷煳煳的时候,程容简从身后抱住了她。江光光习惯性的往他的怀里靠了靠,程容简低低的笑了一声,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轻轻的叫了一声阿叡,说道:「我们去把结婚证领了好不好?」 江光光是迷迷煳煳的,压根就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往他的怀里又蹭了蹭,睡了过去。 程容简等了好会儿不见她回答,低头去看时才发觉她已经睡着了。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在她的发间轻轻的吻了一下,闭上了一吻。 一连下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雨,天气渐渐的晴朗了起来。小傢伙最开始还是念叨着回家的,被阿凯带着出去玩了几趟也不再念着要回家了,每天叔叔叔叔的叫个不停。 江光光每天变着花样的煲汤做饭,程容简的病在她的照料之下慢慢的好了起来,气色比起以前好了许多。 因为是才刚买的别墅,花园还来不及打理。后边儿空了一大块地,江光光闲来无事可做,就松土种起了菜来。 已是秋天,别的蔬菜都种不了,倒是能种些小白菜。以前奶奶的在的时候就喜欢在院子里种些小菜,她虽是还记得些,但到底还是生疏了。好在阿姨是知道该怎么做的。将种子撒了下去,又弄了篱笆来围上,做得有模有样的。 程容简也不去管她,任由着她折腾。她种菜的时候他就在轮椅上看着书,倒是惬意得很。 这轮椅最开始是江光光让他坐的,这下他倒是习惯了,院子里也不忘让人推轮椅。小傢伙常常会刮刮脸羞羞,叫他懒爸爸。 这天江光光在菜园子里浇水,程容简依旧在轮椅上看着书。书还没翻一页这安静就被打乱。阿凯匆匆的走了过来。在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程容简的脸色不变,看了看正浇水没注意到这边的江光光,示意阿凯推着他回去。 待到走得看不见菜园子了,程容简才淡淡的问道:「人在哪儿?」 阿凯看了看他的脸色,说道:「有过您的吩咐,他们没敢放人进来,在外面。」 程容简这次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淡淡的说道:「把人请进来。」 阿凯是知道程家的事儿他是不想让江光光知道的,迟疑了一下。说道:「那江小姐那边……」 程容简这下就没再说话了,顿了下,才说道:「让阿姨去院子帮帮她。」 这就是让阿姨拖延住江光光了,阿凯点了点头,去吩咐去了。其实他是清楚的,程舒惟过来还能不让进门,但程家的二老过来,是不可能不让进门的。他的心里到底是不平的,这些年二爷在外面。是没有人问过一句的,这下倒是找过来了。 周来让程舒惟作证的事儿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程家二老应该是知道的。那时候并未有任何的反应,也未阻止。也不知道怎么还有脸上门来。 江光光浇了小半边菜园的水才发现程容简没在了,她看了看在一旁除草的阿姨,疑惑的问道:「人去哪儿了?」 阿姨就笑笑,说道:「应该是回去了。」 江光光就放下了手中的洒水壶。阿姨应该是知道她要去看的,轻轻的嘆了口气,说道:「您别去……二爷的父母过来了。他应该也不想您过去。」 要是想她过去,就不会让她来这儿看着了。 江光光这下就怔了怔,没有动。其实程家的事儿她多少是知道些的,在程容简最初出事的时候……她还请了郭数暗地里去程家打听消息的。 但是是什么都没能打听出来的。那个时候程家是盼着的就是和程容简撇清关系,郭数过去打听消息,那边的人直接就以一句没这个人回復。 郭数怕她会难过,是没有说的。过了好几天她又问起来时,他才含含煳煳的说了。 时间过得是有些漫长的,江光光没有了浇菜的心思。时不时的往别墅的方向看着。这边是听不到什么动静的,更不知道程容简会怎么处理。 过了大概半小时,程容简才自己滑着轮椅过来。他的膝头是搭着薄毯放着书的,脸上和平常一样,看不出什么来。 江光光见他过来了就做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继续开始浇水。程容简这次到了篱笆外才停了下来,看了看才浇了一半多点儿的菜地,挑了挑眉,问道:「还没浇完?」 江光光这下就说了句一会儿就好了。她也不问程容简是怎么处理的。 程容简显然也是不打算说的,站了起来,走到菜地里,说:「我帮你。」 江光光说不用,他已拿过了她手中的洒水壶来。他做得是挺认真的,还会伸手去拔草。 这事儿看着是轻松的事儿,但浇完菜又除完草,程容简就出了一身的汗。衣服上也沾了点点儿的泥泞。 江光光将保温杯里的水递给他,看着他脚上的泥,笑了笑,问道:「感觉怎么样?」 程容简懒懒的在轮椅上坐了下来,看了看自己的劳动成果,说道:「挺好的。等以后……可以把那边那边全开垦出来种菜,以后就不用出去买菜了。」他说到这儿看向了江光光,微微笑笑,说道:「要不要再养几只鸡鸭?」 江光光随意的在轮椅一旁的地上坐了下来,眯着眼睛看了看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懒懒散散说道:「以前在那边也养过,闹闹每天都会守着鸡窝找鸡蛋。」 她说到这儿忍不住的微微一笑。 程容简掏出手帕给她擦着额头上的细汗,说道:「那我们也养。」 他的语气是温柔至极的,就跟哄小孩子似的。 江光光就点头应了一声好,想了想,又说道:「可以多养几只,自己养的吃着放心,等大了隔一段时间就可以宰一只给你补身体。」 程容简就微笑着应了一句好,两人就在夕阳之下那么静静的坐着。 等着回别墅里去的时候别墅里是静悄悄的道,完全看不出人来过。江光光刚进厨房准备做饭,程容简就滑着轮椅到了门口。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微笑说道:「麻烦夫人多做点饭,阿北和阿南过来了,在机场,晚点儿到。」 夫人两个字听着挺像是打趣的,江光光竭力的让自己不脸红,说道:「那你帮忙择菜。」 程容简就微笑着说了声好,滑着轮椅到厨房里,问道:「要择些什么?」 江光光唔了一声。将菜拿了出来放在一旁。程容简就拿着懒洋洋的择了起来。 他虽是好了许多,但吃的东西还是单独做的。他看着江光光在一旁忙,想了想,说道:「等过几天我们也请阿姨和霍叔叔吃饭好不好?」 江光光就点点头,说道:「等你好了再说。」 她就想起了阿姨说的话来,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阿北和阿南过来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儿,吃了饭,几人就去了书房。小傢伙见到陌生人是好奇得很的,黏在程容简的膝头不肯下来。好奇的看着阿南和阿北。 江光光要抱他他也不肯。程容简倒是纵容他得很,就抱着他听着阿北和阿南说公事。 江光光给他们泡了茶,再次叫小傢伙小傢伙不肯出来,她只得无奈的回了客厅看电视。 到了十点多还不见那几人出来,江光光就进书房想问程容简要不要做点儿什么宵夜。 程容简大概是以为她是过来催着他休息的,说了句马上就好,将刚才的事儿说完,又交代了阿北和阿南几句,抱起了已经睡着的小傢伙出了书房。 江光光这下就摸了摸鼻子。问道:「谈完了吗?我其实是想问问要不要做宵夜。」 程容简看了看睡熟的小傢伙,轻声的说道:「也不急,明天再谈。」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走?」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说道:「应该后天吧。」 江光光这下就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了。她要伸手去接过小傢伙,程容简却没让。说是他抱着就行。 阿北和阿南难得过来,将小傢伙放在床上程容简就又下去了。江光光问要不要做宵夜,他也说不用。让她先睡,他一会儿就回来。 江光光是睡不着的,躺在床上想着事情。 程容简确实没多大会儿就回来,见江光光还没睡,就问道:「睡不着吗?」 江光光就摇摇头。 程容简就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暧昧极了的说道:「那是在等我?」 江光光也不否认,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程容简很快就上了床,轻笑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江光光主动的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轻声的说道:「他们跑着挺麻烦的,要不,回那边去吧。」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和闹闹也一起。」 程容简这下倒是微微的怔了怔,随即笑了笑,低头看向了怀里的人,问道:「怎么突然想到要过去?」 江光光多多少少是有些不自在的,回答道:「隔得那么远。经常出差累,他们跑来跑去的也麻烦。」 程容简低头在她的发间吻了吻,轻笑了一声,说道:「没事儿,我大多数的事情都交给阿南了,也不用经常过去。」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那边天气干,冬天特别冷。我刚过去的时候也挺不习惯。」 江光光这下就小声的嘀咕道:「习惯不是慢慢养成的吗?」 刚开始过去也许是不习惯的,但时间长了总能习惯。今天。那边上门的事儿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但如果一直在这儿……来了一次,以后也肯定会来。如果搬得远了,也就没这些烦心的事了。 他虽然不说,但她是知道他的心里应该是不好受的。 程容简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髮丝,想了想,说道:「你要不想在这儿,我们去你住的小县城的也行。或者重新回沿河?生意上的事儿你不用担心,阿南完全能处理,生意也不止是在那边才能做。他已经在往沿海发展了。」 他虽是在这边,生意上的事儿却是清楚得很的。 江光光这下倒不知道说什么了,隔了会儿,才找出了藉口说道:「这边冬天也挺冷的,换一个气候好的城市,能生活得舒服些。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程容简这下就嗯了一声,拍了拍她的头,说道:「好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快睡吧。」 江光光就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她最近的瞌睡是挺好睡的,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程容简闭上眼睛,却是迟迟的睡不着。 她突然提起这些,他知道她应该是知道他父母过来的事的。他想起中午的那一幕幕来,生出了几分的疲惫来。 他们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并非是为了看他这个儿子,而是就是来要钱的。甚至连拐弯抹角都没有。 虽是血浓于水,但从他去了沿河之后,一年见面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哪里还有什么感情。他对他们来说唯一的用处,大抵就是赚钱了。 程舒惟来这钱他可以不给,但二老来,他却是不能不给的。其实,搬离这儿也挺好的,他不愿意让她看见这些事。也不能让他们找到她跟前。 但是走之前,是有事儿得先办了的。程容简的嘴角露出了柔软的弧度来,轻轻的在江光光的额头上吻了吻。 江光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程容简竟然已经醒了,正拿着手机看着什么。江光光眨了眨惺忪的睡眼,撑着坐了起来。看了程容简一眼,问道:「你在看什么?」 她说着去看时间,现在也还早,不过才七点。 程容简将手机放在了一旁,微微笑笑,说道:「没看什么。」 江光光是得做早餐的,找了衣服穿上,这才说道:「昨晚睡得晚,你再睡会儿。」 程容简也起床找了衣服穿上。说道:「睡不着了,早上空气好,我出去走走。」 江光光倒是没想到这茬,点点头应了句好。想了想,又问道:「早餐你想吃什么?」 程容简这下就笑笑,说道,「吃什么都行。」稍稍的顿了顿,他伸手拍了拍江光光的头,说道:「我们今晚出去吃好不好?就我和你。我们很久没有单独出去吃过饭了。顺便再看电影,嗯?」 可不,他们是很久很久没有单独出去吃过饭了。看电影也是带着小电灯泡一起的。 「这不好吧?」江光光是有点儿心动的,但想起阿南阿北都在,就迟疑了起来。 程容简就笑了一声,说道:「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出去他们应该挺高兴的。让他们也带闹闹去玩。」 以前他们也是跟着操碎了心的,自然是非常乐意见两人好的。 江光光就揉了揉鼻尖儿,应了一声好。程容简的嘴角勾了勾,低下头想要去亲江光光。江光光这下避开了。说了句没漱口就匆匆的去洗漱去了。 程容简这下倒是没跟着进去,拿出了手机打了电话。吩咐了那么几句,这才也去洗漱。 阿北和阿南过来,程容简的事儿变得比平常多了许多。几人多数时间都是在书房呆着的。连带着阿凯也忙了起来,早上出门到中午都没个踪影。 到了下午,程容简早早的就带着江光光出了门。也没让人开车,他自己开的车。 还在下山的路上他就说道:「我们先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再去吃晚餐。我让阿凯订的地儿。」 江光光就点头应好,程容简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说:「就不问问我去哪儿看?」 江光光这下就从善如流的问道:「去哪儿看?」 程容简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道:「不告诉你。」 江光光就悄悄的撇了撇嘴。他这下倒是跟一小孩子似的。 程容简按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过了会儿,突然叫了一声阿叡。 江光光就抬头看向了他。 程容简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好像没听见过你说你喜欢过。」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随即小声的嘀咕道:「说过的吧?」 程容简就轻笑了一声,侧头看向了她,说道:「既然都承认喜欢我了,那就再说一次吧,说一次和说两次也没什么区别。对不对?」
第两百四十章:求婚 「不对。」江光光揉了揉鼻尖儿,往后靠在椅子上,说道:「当然有区别。」 程容简这下就微微的挑了挑眉,手掌覆在了她那放在膝上的手背上,拇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低笑着说道:「那你说说,有什么区别?」 他脸上的那点儿笑暧昧得很,这样儿纯属是在使美男计。 江光光的脸微红,抽出了手,提醒道:「你在开车。」 程容简很自然的收回了手搁在方向盘上,看了看前边儿的道路,唇角露出点点的笑容,慢腾腾的说道:「那我们回去晚上再好好说说。」 他这话是暧昧无比的,偏偏视线还一直停留在江光光的身上。江光光只能当做没听见,闭上眼睛不理他。 程容简这下就轻笑了一声。看了看前方的道路,出其不意的倾身伸手揽过江光光的肩,在她那柔软的耳垂上咬了一下。他的喉结微微的耸动了一下,很快便放开了她。伸手握住她的手。和她紧紧的十指相扣着。像是怕她会消失掉似的。 过了会儿程容简又问江光光看过电影要不要去被拆迁的老宅那边看看,那边已经拆迁完毕,开始修建起来了。 江光光就点头说好。 看电影依旧是像往昔一样的,程容简买了好些的零食。这次的片子是爱情片,来看电影的都是一对对的情侣。 看到中途情深处,有人在黑暗里接起了吻来。江光光坐直了身体,努力的不让自己的眼睛到处乱扫,怕看到不该看的画面。 程容简在一旁轻笑了一声,将她的头拨靠在她的肩上。他这下倒是挺正人君子的,只是时不时的会不经意的触碰一下江光光的唇。 江光光就那么静静的靠在他的肩上,偶尔侧头去看看他在暗淡的光线柔和侧脸,唇角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来。 电影结束,程容简就带着她去被拆迁的老宅那边。 那边有的房屋已经修建得高高的了,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远远的看了一会儿,程容简就牵着江光光去了隔壁的小吃街。 在没拆迁之前,江光光过来还是冷冷清清的。但这会儿竟然是热闹的,已经接近饭点,食物烟火的气息充斥在鼻间。 江光光有那么些的恍惚,看着一张张的老字号招牌不由得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儿来。她的心里微微的惆怅。 程容简牵着她的手慢慢的道逛着,轻轻的说道:「这条街以后会被打造成美食街,以后你要是想可以在这边找个地儿开你的书店咖啡甜点店。」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看见前边儿有买小零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来,指着程容简看,问道:「你吃过吗?我小时候很爱吃。」 「那买点儿试试?」程容简说着便拉着她上前。 这条街和以前还是一样的,甚至卖的东西也未有多大的改变。因为工地在的缘故,倒是多出了好些小饭馆来。 两人一路逛到尾,程容简的手上就拧了好些东西。江光光每每提到的,他都会让买回去尝尝。 等到回到车里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吃了太多的小零食,江光光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饿。坐上了车,她就问道:「要去哪儿吃饭?」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说道:「阿凯订的地儿是在那边。」他说着就指了指方向。 江光光倒也没有在意,点了点头又拿了零嘴吃了起来。 吃饭的地儿并不远,不过二十来分钟就到了。车子在停车场停下,两人就上了楼。 这边倒是挺幽静的,楼下的大厅里坐了好几桌客人,但说话的声音均不高。倒也算是闹市中安静的一隅。 阿凯订的地儿是在二楼,还未到楼梯口,程容简就说道:「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先上去。」 他说着就去叫侍应生领江光光上去。 江光光原本是说自己可以自己上去的,见那侍应生已经过来,只得将话咽了回去。 程容简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后边,那侍应生并没有马上带着江光光往楼上走,而是向江光光介绍起了餐厅的招牌菜来。还说起了餐厅这边有名的甜点。 江光光还未见过刚进来就替客人介绍菜色的,只当是侍应生太过热情。介绍了那么大概三四分钟。侍应生这才领着江光光往楼上。 楼上比楼下更安静许多,到了楼梯口,灯光忽然就灭了。一根根的蜡烛在黑暗中缓缓的亮了起来。随着烛光一起响起的,还有轻缓悠扬的大提琴。 江光光的心在突然之间跳得快了起来,随着侍应生的脚步往里走。二楼的大厅同样是点着蜡烛的,蜡烛围成的心形。昏黄的烛光中程容简捧着一束玫瑰站着,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江光光的脚步到了门口就停了下来,程容简在烛光中一步步的走向她,到了她的面前,单膝跪了下来,将玫瑰递到她的面前,声音低沉深情款款的说:「阿叡,嫁给我。」 这一切像是幻觉一般,江光光的眼眶莫名的就红了起来。她抽了抽鼻子,想说话的,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许久以来,所有好的不好的画面在脑海里掠过。过了好会儿,她才伸出了手,将程容简手中的花接了过来。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怎么没有戒指?」 她的眼眶是微微的湿润的,程容简站了起来,指腹轻轻的抹掉她眼角微湿。轻笑了一声,说道:「有。」 戒指是放在花蕊之间的,简单素雅的钻戒。程容简拿起来,轻轻的替江光光戴上。 烛光中他的面容温柔至极的,江光光一手抱着花一手抱住了他的腰。程容简也抱住了她,低头轻轻的在她的唇上吻了吻。他刚要说点儿什么,小傢伙奶声奶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爸爸亲妈妈,羞羞羞……」 这声音响起得突兀又煞风景,抱着小傢伙的阿凯想伸手捂住小傢伙的嘴已经来不及,只得干笑了两声。 江光光哪里想到他们在暗处偷看,几乎是立即就挣出了程容简的怀抱。 灯在此刻亮了起来,站在门口的不止是是阿凯和小傢伙,还有阿北和阿南。原本是打算偷偷看看就走的,谁知道小傢伙会突然出声。 江光光竭力的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程容简的眉头却是微微的皱着的。扫了扫那来不及撤退的几人,淡淡的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主意是阿凯出的,阿凯干笑了两声,说道:「路过,顺路路过……」 小傢伙挣扎着从他的身上下来,叫了一声爸爸,就扑向了程容简。程容简就淡淡的瞥了阿凯一眼。 原本是两人的烛光晚餐的,这下小傢伙赖着不走就变成了六人餐。这儿的菜色是精緻美味的,程容简却是全程没有表情的。以至于饭才吃了一半。阿凯就朝着那两人递了眼神,然后站了起来,干笑了两声,说道:「江小姐,哦不,大嫂,我们吃饱了,就先走了。」 他说着就将小灯泡一起抱了起来,哄着我们去玩好玩的就迅速的撤了。动作快得江光光甚至来不及开口挽留。 烛光晚餐是泡汤了的。电灯泡全走了,程容简的脸色倒是又缓了过来,给江光光布着菜,像是那几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几人是被他的脸色给吓跑的,江光光好气又好笑,让他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回来,程容简却不肯,淡定极了的说:「饿不着他们。」 「闹闹你也不管了?」她问道。 「他们会照顾好。」程容简淡定的说道。 这边的菜是很合江光光的口味的,她吃得很饱。饭后又上了甜点。她的肚子吃得浑圆,靠在椅子上动也不想动一下。 程容简站在窗边打了个电话,这才拿起了外套,说道:「走吧,出去消消食。」 他边说着就边将外套给江光光披上,然后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江光光任由着他拉着,边下楼梯边试探着问道:「今天能不能喝点儿小酒?」 程容简略微思索了一下,回头笑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道:「好。」 江光光的脸上就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来,又补充道:「我自己喝就行了。」 程容简就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江光光是还要说点儿什么的,还未开口,抬起头就见丁郡青站在楼下的大厅里,应该是要上楼来。 江光光这下就怔了怔,脚步也顿了下来。程容简发觉了她的细微的变化,目光也扫了过去。 丁郡青脸上的笑容是有些勉强的,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打招唿,「好久不见。」 她的视线落在了两人那紧紧相扣着的手上,以及江光光那戴着戒指的手上和抱着的玫瑰上。脸上的笑容更是晦涩勉强。 程容简同样是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她的,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他是并没有叙旧的打算的,只是那么的顿了顿就牵着江光光的手继续下楼。 丁郡青咬住了嘴唇,到底还是挤出了笑容说道:「你们也来这儿吃饭吗?」 她那笑容是勉强至极的,像是有话要说。江光光就将自己的手从程容简的手掌里抽了出来,轻轻的说道:「我在外面等你。」 程容简却抓住了她的手,没有让她离开。 这一幕自然是看在丁郡青的眼里的,她顿了顿,耸耸肩,故作轻松的说道:「要结婚了吧?」 程容简这下就嗯了一声,缓缓的说道:「快了。」 他回答得是没有一点儿犹豫的,丁郡青脸上的笑容更是苍白,看了看时间,说道:「记得给我寄请柬,不打扰你们了。」 程容简半点儿客气也没有,简单的应了句好。丁郡青到底还是大方的对着江光光笑笑点点头,这才快步的离开。 程容简看也没有再去看她,牵着江光光往外边儿走。天空中挂了一轮满月,到了外边儿,他就捏了捏江光光的手,偏着头看向了江光光,微笑着问道:「不高兴?」 江光光就抽了抽鼻子,说道:「我为什么要不高兴?这也不是多大点儿事。」谁还没有点儿过去。 程容简这下就站着没动了,江光光就侧头看向了他。 程容简就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慢腾腾的说道:「挺大方的。」 江光光就揉了揉鼻尖。说道:「那你回去跪搓衣板吧。」 程容简这下就笑了一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道:「那你得先把搓衣板准备好。」 「那是自带的。」江光光一本正经的说。 程容简笑了起来,附在她耳边轻声的说道:「那我今晚好好表现,将功赎罪好不好?」 人来人往的,他的脸皮倒是厚得很。江光光就装作没听见,问道:「要去哪儿逛?」 程容简抬腕看了看时间,说道:「随便走走消消食。」他说到这儿停住了脚步,侧头看向了江光光。问道:「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江光光看了看四周,说道:「去附近的公园坐坐吧。再去买两罐啤酒。」 她倒是还记得要喝酒这件事儿,程容简捏了捏她的脸,说了声小酒鬼,让她在原地站着,他去边儿上的便利店买酒去了。 他很快便回来,还带了两包下酒的零食。江光光的手是冰冰凉的,他就将她的手握紧手心里。 这时候的街道上是热闹得很的,走了会儿江光光想起小傢伙和那几位来。就问道:「闹闹他们去哪儿了?」 「应该去玩去了,别担心,要是小傢伙闹他们会打电话的。」程容简回答。 小公园就在附近,到了地儿,程容简掏出纸巾来将长凳擦了擦,才让江光光坐。也不等她开口,就打开了啤酒递给她。 江光光就说了句谢谢,抬头看着天空里挂着的满月,说道:「月亮好圆。」 还真是很久很久没有看过月亮了。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将她的头拨靠在他的肩上,低头去看她,问道:「冷吗?」 江光光就摇摇头,举了举手中的啤酒,笑嘻嘻的说道:「不冷,就算是冷,喝点儿酒也不冷了。」 她是很少有那么欢快的时候的,眉心全都舒展开来。就那么安安静静的靠在他的肩上。 程容简忍不住的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微笑着说道:「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 江光光这下就抬头看向了他。问道:「怎么不回去了?」 程容简低低的笑了一声,说道:「我订了酒店。」他的语气是暧昧得很,握住她手的手指轻轻的挠着她的手掌心。 江光光红了脸,将视线别开来,说道:「闹闹会哭的。」 程容简就伸手拨着她的髮丝,说道:「哭就让他们再送过来。」 他这样子显然是早就打算好了的,江光光就轻轻的嗯了一声。程容简在她的发间吻了吻,抬头看四周没有人注意这边,又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她的唇瓣上是带了点点的酒味儿的。他一点点吃尽,撬开了她的牙关。温柔的缠绵着。 他现在是经不起一点儿撩拨的,到了中途就硬生生的停了下来,附在江光光的耳边轻轻的说道:「现在就去酒店好不好?」 他是挺会选地儿的,酒店就在附近。几分钟就到了。 他一路都是蠢蠢欲动的,手掌若有若无的触碰着。江光光伸手紧紧的将他的手握住,他就在底下勾着她的手指摩挲着。直将她逗得面红耳赤,他这才轻笑了一声。 他出来就没有打算要回去的,订好的房间同样是经过精心的布置的。床上竟然是铺着粉色的玫瑰花瓣的。 到了房间里,他就将她抵在了门上,抵死缠绵般的吻着。然后将她打横抱抱起,进了浴室。 生病的这段时间,他是挺清心寡欲的,早已是到了极限。暗哑着声音一遍遍的叫着阿叡。他一向都是挺能折腾的,到了后来江光光连上床都是他给抱上床的。 吃饱后他的脸上一片餍足,替江光光将头髮吹干,又拿出了早准备好的红酒。一口口的餵给她喝。 落到他手中的酒都是好酒,江光光不知不觉的就喝多了些。连被他压在身下时都是迷迷濛蒙的。 室内有低低的呜咽响起,伴随着温柔的诱、哄,一片旖旎。江光光那在车上没说出口的喜欢,在他的身下被他诱哄着说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到达顶峰。 江光光第二天醒来时才发现嗓子有些哑了,响起昨晚的一幕幕来,她的脸上火辣辣的一片。 程容简虽是闭着眼睛的,但却是早就醒了的。她刚动了动,他就低笑了一声,哑着声音问道:「醒了?」 江光光想将紧贴着的身体挪开些,却没想到被他搂得贴得更紧。程容简在她光滑的脖颈间吻了吻,才低低的说道:「今天日子好,我们去领结婚证好不好?」 他的语气里不知不觉的就带了些诱哄。顿了顿,接着又说,「领证之前我先去见见霍叔叔和阿姨,然后晚上一起吃饭。」 他这样儿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江光光小声的应了一句好。 程容简扳过她的身体来,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支撑起身体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问道:「婚礼要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还要办婚礼的,就稍稍的怔了一下。小傢伙都已经那么大了,举行婚礼……好像是有些怪怪的。 程容简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俯身在她的脸颊上吻了吻,微笑着说道:「我想让阿叡做我最美丽的新娘。」 他说着又吻住了她的唇,低低的说道:「也要人某些……知道,你是我老婆。」 他这醋性倒是大得很的,心里早打定了主意,郭数陆孜柇的请柬,他得亲自写。 虽是要去见霍重筠和钟馨,程容简仍是折腾了半早上。江光光晚上原本就没有睡好,这下更是浑身没力气。 程容简也不让她和他一起去,打电话叫了人送餐过来,那么一勺子一勺子的餵了她,安排她在酒店里睡觉。自己赴约去了。 江光光最开始是记挂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煳煳的就睡了过去。等着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了,程容简已经去回来了,正在翻着文件。 江光光的脑子里是迷迷煳煳的,从床上爬了起来,问道:「几点了?怎么不叫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容简这下就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看了看时间,回答了江光光的话,上前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问道:「饿了吗?想吃什么?」 早上吃的东西,这会儿肯定是饿了的。 现在四点多,晚上是约到七点的。自然是不急的。江光光洗漱完毕,程容简已经叫了吃的来。 江光光在桌边坐了下来,才问道:「你过去我妈和霍叔叔说什么了吗?」 程容简这下就挑了挑眉,给她夹了菜,说道:「夫人,你这是不相信我吗?」 「当然不是。」江光光说了句,揉了揉鼻尖儿。说道:「我只是好奇而已。」确实是挺好奇的,也不知道他见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程容简就轻笑了一声,说道:「现在好奇已经晚了,阿姨已经在开始筹备婚礼了。」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程容简就示意她吃饭,微笑着说道:「今天过去,是说婚礼的事儿的,阿姨说让我们什么都别操心,她来操办。」 这种事情,以这边的风俗。是该双方父母坐下一起谈的。但他这边……只能他自己上门。 程家的事儿霍重筠是有所耳闻的,对于他亲自上门他是挺满意的。大抵是出于对江光光的愧疚,钟馨就提了婚礼由她来操办。他当然是知道钟馨的心思的,并未推辞,向她道了谢。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一般的顺利,从霍家出来他甚至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顺利得就像是幻觉一般。 他原本以为,以他的身份……他们,会挑剔或是说点儿什么的。他也早做好了准备的,结果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只让他一定要对她好。 就算到现在。他仍旧是觉得有些不真实的。
第两百四十一章:故人 在很多个灰暗的日日夜夜,他都以为,他再也找不回她了的。幸好,他还是找回来了。也幸好,她还愿意回来。 程容简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回过神来,英俊的面容不自觉的又柔和了些许,并没有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说道:「待会儿去逛街好不好?」 江光光就看向了他,问道:「逛街干什么?」 晚上要一起吃饭,他倒是淡定得很的,一点儿也看不出不着急。 程容简就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遍,唇角勾了勾,声音低沉沉的说道:「你有衣服换吗?」 江光光这下就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身上穿着的是程容简的衬衫。这样穿着回家倒是行,但是穿着去赴宴嘛…… 她的耳根微微的有些红。 程容简这下则是想起了她只穿他睡衣时的样儿来。一时间不由得心猿意马。他就漫不经心的抬腕看了看时间。原本是打算做点儿什么再去逛街的,谁知道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江光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手机是搁在小几上的,她原本要起身去拿的,程容简已先一步站了起来,让她吃她的饭。 江光光拔了两口饭回过头时手机已经没再响了,她就看向了程容简,问道:「谁打的。」 程容简这下就唔了一声,说道:「陌生的号码,应该是打错的。」 江光光就点点头。程容简将手机又丢回了小几上,正要离开,谁知道手机又响了起来。这下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都已经挂过一次了还真是够不识趣的。 他这次再也说不出是打错的话了,只得将手机给了江光光。 江光光很快便将电话接了起来,还未开口说话,那端就传来了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妈妈,你怎么不接电话?闹闹想你了。」 小傢伙的声音里是充满了委屈的,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 江光光莫名的就心虚了起来,赶紧的说道:「妈妈也想你了,你在哪儿?」 其实今早要是程容简没折腾那次,她是打算回去了的。谁知道他折腾得太狠……她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这下小傢伙的声音不再是委委屈屈的了,脆生生的回答道:「我就在你们门外。」 这下江光光啊了一声,随即说道:「那你等着,我给你开门。」她放下了筷子,边讲着电话就边往门边走去。 小傢伙确实是在外面的,才刚打开门,小傢伙一下子就扑进了她的怀里。 江光光被他扑得退后了一步,挂了电话,摸了摸小傢伙的头,微笑着问道:「怎么了?没玩高兴?」 小傢伙也不回答,将脸埋在江光光的腿边,隔了那么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着站在一旁的程容简,嘟起了小嘴来,说道:「妈妈我们走,不要爸爸了。」 他是委屈得很的。江光光有些好笑,蹲下身子将他抱着,问道:「怎么了?」 小傢伙这下就将脸埋到了她的胸口,委委屈屈的说道:「爸爸坏,爸爸要把你骗走。」 这话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来的。江光光的耳根微红,还未说话。程容简就将小傢伙给接了过去,伸手捏了捏小傢伙的鼻子,说道:「没良心的小傢伙,爸爸怎么坏了?妈妈是爸爸的老婆,当然应该要和爸爸在一起。」顿了顿,他又认真的补充道:「妈妈和你在一起,是爸爸把妈妈借给你的。」 他这哪是在哄儿子,这话一说完,小傢伙哇的一声就大声的哭了起来。 江光光无奈得很,要伸手去接小傢伙,程容简却没让,让她吃她的饭,把小傢伙抱到一旁去了。 他是挺会哄小傢伙的,没多大会儿小傢伙的哭声就慢慢的变小了起来。江光光原本是担心的,这下见小傢伙没怎么哭了就没再去掺和父子俩之间的事儿了,继续把碗里的饭拔完。 等着江光光吃完饭,程容简就牵着已经洗过脸的小傢伙过来了。也不知道程容简和他说了什么,小傢伙是有些扭扭捏捏的。不过不提爸爸坏的那茬了。 程容简原本是想做点儿什么事儿再出去的,这下有小傢伙这个电灯泡在是做不了。只得提前出了门。 附近就是商业街,小傢伙一到闹热的地方就高兴了起来。一会儿要玩这样一会儿要玩那样的。 江光光懒得跟着父子俩疯跑,就给父子俩拿着外套,坐在长凳上看着父子俩疯玩。 时间还早也不急,待到玩到差不多六点,程容简才打电话叫一直在后边儿的阿凯过来,让他陪着小傢伙玩儿。 小傢伙被丢下怕了,见爸爸妈妈都要走一下子就急了起来。游戏也不玩了,跳下来就拉住了江光光的手。 程容简就给他灌输了一大通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黏着妈妈的道理,最后又说了只是在边儿上买衣服,等买完衣服再过来接他。 小傢伙这才肯放开了江光光的手,让江光光一定要来接他。江光光向他保证一定会来接他,他那胖乎乎的脸上才露出笑容来,大方的给程容简和江光光做了拜拜。然后继续去玩去了。 「那么大了,以后不能让他再那么黏着你了。」程容简看着小傢伙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道。 他完全是过河拆桥,完全忘记了前不久自己是託儿子的福才接近她的。 江光光听着好笑得很,看了他一眼,问道:「他多大?」 程容简的手握成拳头抵在唇上咳了一声,转移开了话题,说道:「不早了。我们先去看衣服。」 他说着就牵起了江光光的手。大庭广众之下,江光光原本是要挣开的,他却是握得紧紧的。低笑了一声,问道:「不好意思?」 说着话已到了店里,导购很快就迎了上来。然后微笑着替江光光推荐了好几款衣服。 江光光在逛街这事儿上是没什么心得的,就去看程容简。程容简倒是耐心得很,替她挑了一件小礼服出来,让她去试。 那礼服是抹胸的。江光光是从来没有穿得那么正式过的。是有些犹豫的,但还是没抵过程容简的诱哄,拿了衣服去换去了。 程容简是守在试衣间门口的,江光光进去好会儿没出来,他就伸手敲了敲门,问了一句好了吗。 里头的江光光支吾了一声,并没有马上打开门,过了会儿才磨磨蹭蹭的将门给打开。 她是有些别扭的。没去看程容简,有些不自在的问道:「怎么样?」 礼服是很合身的,她的皮肤原本就很白,红色衬将肌肤衬得更是白皙。胸口露出大片的雪白以及诱人的沟壑。她很瘦,腰细细的不堪一握。 她平常都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这一看之下程容简岂止是惊艷。 他不着痕迹的往前走了一步,堵在试衣间门口的,将里头的风景遮得严严实实的。手抵在唇上咳了一声。 江光光抬头看向他。不自在的问道:「不行吗?」 「挺好的,先换下来吧。」程容简又咳了一声,声音也有些微哑。 江光光穿着也挺不自在的,就点点头,将衣服换了下来。接下来导购再拿进去的就是比较保守的了,程容简不知道怎的是有些心不在焉,最后江光光还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搭配。 那礼服江光光原本以为是不合适的,谁知道最后结帐时程容简竟然也让人也一起包了起来。 这会儿已经不早了,买好了衣服,几人就去了订好的地儿。江光光是让阿凯一起的,但阿凯却没去。笑着说让程容简一个人煎熬就够了。 他们到地儿是要早些的,等了十几分钟霍重筠和钟馨才带着霍饶过来。 小傢伙有那么几天没见着霍饶了,叫了声小舅舅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当然也没忘叫姥姥姥爷。 程容简倒是中规中矩的,依旧是叫叔叔阿姨。有两个小傢伙在,倒是不用怎么活络气氛。 这样的场合,程容简自然是要让人上酒的。霍重筠不知道是知道了他身体不好还是怎么的,没让上。说是待会儿要开车,只是家庭聚会而已,不用那么客气。 江光光其实是多少有些紧张的,后来见程容简和霍重筠谈得越来越投机,这才放松下来。 有程容简在小傢伙是不用他照顾的,程容简边谈着边照顾小傢伙,见她爱吃什么还不忘给她夹在碗里。 钟馨的眼里全是笑意,面容更是柔和。和江光光低低的说起了婚礼的事儿来。 不过才半天的时间,她就已经请了婚礼的策划了。婚礼的时间还在看,但会选在近期。 说着说着的,钟馨就说道:「等定好时间,就搬回来住。」这边的风俗,结婚前是不能见面的。 江光光是没想到这事儿的,不过也没有应下。说是住买的新房子里就是了。霍家人口多,她一向都是不愿意钟馨落人口舌的。如果从霍家那边出嫁,多多少少人都是有话说的。 钟馨倒是没有坚持。柔声的说到时候她过去陪着她。她应该也是知道了程家的事儿的,一点儿也未提起那一家子来。 程容简和霍重筠谈得投机,直到到了十点多才回去。小傢伙上车就睡着了,江光光的头靠在程容简的肩上,忽的觉得有那么些不真实。 她,真的要和他结婚了。这是在沿河的时候,想也没敢想的事情。 她就抬头去看程容简,程容简侧脸的线条在路灯暗淡的光线里柔和极了。他是察觉到了她在看他的。也不管前边开车的阿凯,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柔声问道:「怎么了?」 江光光这下就揉了揉鼻尖,说道:「怎么,觉得你长得挺好看的。」 程容简这下就轻笑了一声,说道:「现在才知道?」他说着附到了江光光的耳边,低不可闻的说了一句什么。 江光光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怕前边儿的阿凯发现异样。只得装出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儿来。 程容简轻笑了一声,又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这才没有再逗他。 程容简的动作是快的,江光光去洗澡出来发现他竟然已经开始在写请柬了。她随便翻了翻,问道:「怎么现在就开始写了?」 右边的是程容简写好的,他才开始写。写好的那一张是给郭数的。正在写的则是给陆孜柇的。 听到江光光那么问他就挑了挑眉,慢腾腾的说道:「当然得早点儿写了,也给人有准备的时间是不是?」 他说着嘴角不易察觉的往上勾了勾。江光光看到他手底下陆孜柇的名字。问道:「你知道他在哪儿?」 「他给人做保镖,天南地北的。最近应该还在这边。提前给他,他也好腾出时间来。」程容简懒懒散散的说道。 他见那请柬丢到了一边,伸手拉了江光光坐在他腿上,轻笑了一声,说道:「要不我们俩一起写?」 他说着就又拿了一张请柬过来,握住江光光的手又开始写。说是写请柬,实则是在玩。陆孜柇和周来的那两张是认真的写了。接下来的程容简就有那么些心不在焉的了。 写到了后边儿程容简索性把笔丢到了一边,轻笑了一声打横抱将江光光抱了起来,说道:「不早了,该睡觉了。」 江光光的脸色微红,被他那么突然抱起来,伸手搂紧了他的脖子。 程容简将她放在了床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哑着声音说道:「老婆。穿今天新买的衣服给我看好不好?」 江光光是疑惑的,他却已像是变戏法一般将那叠得整整齐齐的礼服拿了出来。伸手一颗颗的解开了睡衣的扣子,哑着声音轻笑了一声,附在江光光的耳边轻轻的说道:「等以后我们再玩好玩的,好不好?」 他是没脸没皮的,江光光的耳根一片绯红,更是让解扣子的程某人心猿意马。 卧室里一片旖旎。 隔天程容简就带着江光光去领了结婚证,他以前的身份证早已经註销。现在的身份证是新的。相片虽是一样的,但名字却已经不一样。 江光光的心里微微的酸涩,更是扣紧了他的手。程容简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 结婚这事儿是挺麻烦的,钟馨那边筹备起来,他们这边该做的还是得做。最先的就是拍婚纱照。 这事儿是累人的,江光光一天下来累得站着都能睡得着。婚纱照拍了就好轻松很多,程容简大抵是闲的。乐此不彼的确定着婚礼的好些细节。比起他来,江光光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 每天除了一日三餐,就是围着后边儿的菜地转。大抵是这段时间吃得太好,她的腰竟然粗了一天。 她不由得苦起了脸,告诉程容简,程容简却说是胖点儿好。至于婚纱,要穿不进去再改就是了。 因为胖这个话题,他晚上又变着戏法的折腾了一番。 明明婚礼前多少都是该有些惶恐的,江光光的心里却是平静得很。安安静静却又怀着期待的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这天下午,江光光正蹲在菜地里拔着草。阿姨就笑着走了过去,说道:「江小姐,你有朋友过来了,程先生让你过去招唿客人。」 江光光是没什么朋友的,听到这话就站了起来,问道:「郭数吗?」 他们在这边之后郭数是过来吃过一顿饭的。 旁边是装了水龙头的,她说着就开了水,冲着手上的泥。 「不是,我也不认识。程先生说您过去就知道了。」阿姨笑着说道。 江光光的心里是疑惑的,快速的将手沖干净,然后去了前厅。离得还有那么远,她就看到了在沙发上坐着的田鼠和可乐。 江光光是没有想到是他们的,微微的怔了怔。 可乐这会儿已经看到了她,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怎么,不认识我们了?」 他和田鼠穿得都是挺正式的,两人都是一身的西装。只是大抵是没看过两人穿过西装,江光光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 这确实是挺惊喜的,她快步的上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可乐这下就笑了笑,说道:「你要结婚,我们怎么能不来?二爷请我们过来的。」 程容简併不在,大抵是想给他们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江光光这会儿是有些不自在的。伸手摸了摸鼻子,问道:「你们结婚了吗?」 她说着就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重新给两人倒了茶。 可乐这下就微微笑笑,看了旁边坐着的田鼠一眼,说道:「他有女朋友了,应该年底就结。」 他是没提自己的事儿的,江光光就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呢?」 可乐这下就耸耸肩。笑着说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想结婚的人吗?」 江光光也懒得和他在这事儿上扯,问道:「老头子现在身体还好吗?」 在后来,她其实也不是没想过要给他们打电话的。但许多年不联繫,她多少还是迟疑的。这一迟疑便耽搁了下来。 可乐就笑笑,说道:「挺好的。找了老伴儿,话也比以前多了不少。」 江光光这下是惊讶的,就看向了可乐。以前在沿河时,不是没人给老赵头介绍对象。但他都是拒绝了的。 可乐是知道江光光想什么的,就笑笑,说道:「也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两人也算是结伴过日子。」 老太太是孑身一人,是他们的邻居。挺热心肠的,他们的缝缝补补都是老太太帮忙。有时候忙不过来时还给他们炖汤补身体。 在前年冬天老太太生病了,挺严重的,是老头子在医院里伺候的。后来老太太的病好之后两人之间便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但这事儿老赵头那边的子女是不同意的。他就将沿河那边的房子给了他们。两人到现在都是各住各的,只是会结伴去逛逛公园,有什么事儿也不再那么客气。 老赵头有人陪伴这是好事,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又问起了他们现在的生活来。 可乐那馆子开得是有声有色的,以前的小馆子现在已经变成了大馆子,还僱佣了好几个工人。小县城的房价并不贵,除开他们自己住的房子之外。他又给田鼠买了一套婚房。已经装修好了。 说完了他们,可乐又问起了江光光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江光光就一一的都说了,她说得是平平淡淡的。可乐的心里却是不好受,低低的问道:「怎么就不给我们打电话?」 江光光就笑笑,说道:「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 可乐这才笑了起来,点点头,说道:「对,都已经过去了。以后肯定还会越来越好。」 他也绝口不提程容简。心里到底还是五味杂陈的。他这些年,也是找过她的,光沿河那边,他就跑了许多次。这几年的过年,他都是在沿河那边过的。怕她会突然回去,孤孤单单的没一个人陪着。 他也曾到过这边的,不过他对这边并不熟。唯一能找的人就是周来。但最后同样是无功而返的。 他以为,他会有机会的。但却没有想到,再见面,她就要结婚了。 他这些年,也算是多多少少赚了点儿钱的。身边也不是没有人给他介绍过对象,不过全都被他给推了。 他常常会在想,要是在沿河的时候,他早点儿发觉自己的心思,现在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时间不会倒流回去。沿河的那些日子,也早已一去不復返。 田鼠现在倒是比以前要好很多了,见气氛沉闷,就活络起了气氛来。可乐心里的那点儿压抑也不过是在一瞬间,随即脸上又露出了明朗的笑容来,说是难得过来,就跟无赖似的让江光光一定要好好招唿他们。 其实这次老赵头也想跟着来的,但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就没来了,不过红包倒是封得厚厚的。 程容简是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过来的,可乐这下见着他就挑衅今晚一定要不醉不归。 程容简也不回答,只是微微笑着侧头去看江光光。
第两百四十二章:结婚 他是挺奸诈的,这是把球踢给她呢。江光光这下就当着没看见,端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自己的茶。 程容简哪里会那么容易就放过了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声音沉沉的问道:「阿叡,我能喝酒吗?」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秀恩爱,江光光还没回答,可乐就夸张捂住了眼睛,啧了两声,说道:「腻死人了。」 程容简半点儿也不知道脸红,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微微笑着说道:「让阿凯陪你们不醉不休。」 「得得,我出去透透气。」可乐也不看程容简那腻歪的模样,说着边起身出去了。 虽然这儿不是沿河,但程容简对田鼠的影响可谓是根深蒂固的。见可乐出去,田鼠也赶紧站起来跟着出去了。 程容简也不去管那两人,轻笑了一声,伸脚轻轻的蹭了蹭江光光的脚尖。 晚上自然是很热闹的。原本阿姨是做了晚餐的。到了天黑时可乐不知道怎么想起了要烤肉,于是又在后院烤起了肉来。 他们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倒像是一点儿也不累,也不让人插手,就他和田鼠两人忙活。 小傢伙是最高兴的,屁颠屁颠的跟在可乐的身后跑。可乐对小孩子歷来都是耐心的,也知道该怎么哄,小傢伙是一点儿也不怕他的。 外边儿是有点儿冷的,江光光穿了厚外套,就坐在一旁那么微笑着静静的看着。 程容简也在她的身边位置上坐了下来,伸手拉过了她冰凉的手在手掌心里握着。柔声的问道:「冷吗?要不要进去?」 江光光摇摇头,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说道:「不用,不冷的。」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 这边的食材多,可乐烤的不仅仅是肉,还有各种蔬菜。他的动作是快的,没多大会儿就有香味儿在院子里扩散开来。江光光这下就蹦了起来,拿着碟子去拿吃的去了。 可乐田鼠他们难得过来,程容简不能喝酒,她则是能喝的,就像原来在沿河一样席地坐着,边吃着烤肉边喝着啤酒。 大抵是怕不能喝酒的程容简觉得寂寞,她时不时的都会给他拿点儿吃的。程容简倒是挺给面子的,只要是她拿的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这一次见过之后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了,江光光喝酒他也不阻止,只是吩咐阿姨多煮些醒酒汤。 江光光是知道自己能喝多少的,喝得差不多了就坐到了程容简的边儿上,像猫儿似的将头靠在他的膝盖上。 程容简就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等过了会儿见她也没动,才发觉她竟然就那么睡过去了。 程容简好气又好笑,没有打扰那边正划拳喝酒闹哄哄的几人,轻轻的将她抱了起来,回了屋子里。 江光光是睡得很沉的,程容简将她放在床上她也不知道。等着他打水来替她洗脸擦手时她才睁开迷濛的眼睛看着他。 她的眼神是迷迷濛蒙的,程容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有些好笑的问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江光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程容简就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的问道:「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这才江光光才摇摇头,突然坐了起来伸手勾住了程容简的脖子。 程容简这下倒是怔了怔,江光光将脸埋在他的脖颈之间,轻轻的说道:「程容简,我爱你。」 她说着就抽了抽鼻子。程容简垂头在她的唇上轻轻的吻了吻,微笑着说道:「我也爱你。」 江光光是迷迷煳煳的。嗯了一声就往他的胸前蹭了蹭。程容简就伸手拥住了她。等着再去看时,才发现她竟然靠在他的身上睡着了。 他轻轻的在她的眉间吻了吻,轻轻的将她放倒在床上,拉了被子替她盖上。 随着婚期的接近,江光光和小傢伙回了新房子那边。可乐和田鼠自然也跟了她下山,江光光原本是担心没地儿住的。谁知道阿凯变戏法似的拿出了她房子对面的房子的钥匙来。 江光光这下还没开口问什么阿凯就笑着解释道:「二爷担心你和闹闹住这边不安全,所以才会买下了这边的房子。」 这事儿应该是他办的,他是有些不自在的。说完之后便以有事为藉口匆匆的走了。 离婚期没有几天,钟馨就住了过来。她是忙碌的,一一的确定着婚礼的细节,任何一点儿事也不肯假手于人。 相比起来江光光比较清闲,每天的事儿就是带着田鼠和可乐出去逛,然后准备一日三餐。 母女俩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单独相处过,钟馨也偶尔会回忆起以前的时候来。说起江光光的爸爸来。 记忆这东西是鲜明的,说起以前来,仿佛时间不过是在昨日一般。在他们离婚后,家里人是很少会提起钟馨的。江光光这才知道,父母的结婚,并非是自由恋爱,而是媒妁之言。 提出离婚是父亲提出的,他的工作危险,并且常年不着家,不愿意耽搁了钟馨,这才执意离婚。 两人完全是和平离婚,没有过任何的争吵。甚至在钟馨和霍重筠在一起时,父亲还祝福过他们。 江光光从来都是不敢去猜测父母的道婚姻的,完全没有想到,他们,比她想像的要开明许多。 过去的时光总是倍觉留念的,江光光看着说起父亲来钟馨脸上温柔的神情,原本是想问她有没有爱过父亲的,终究还是没有开口。无论以前如何,都已经过去了。 还好,现在大家都好好的。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 随着婚期越近,钟馨变得更紧张。叮嘱着叮嘱着那的。比起来,江光光则是像没事人一般,虽是有些紧张的,但和平常也没有什么两样。 程容简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江光光回来的这几天和他都是没有见面的。但他每晚都会打电话来,说着些琐事儿。 婚礼前的头天晚上,第二天得早起,钟馨早早的就让江光光上了床。时间还太早,江光光压根就睡着。就躺在床上数着绵羊。 越是想睡着,越是睡不着。到了十一点多,她正要睡过去时,手机呜呜的震动了起来。 她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伸手去拿手机,才发现电话是程容简打来的。她就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的程容简过了会儿才说话,声音沉沉的问道:「睡了吗?」 江光光看了看时间,说道:「早早的上了床。没睡着。」 程容简就低笑了一声,问道:「是不是想我了?」 江光光的脸上微微的有些热,嗯了一声,又问道:「明早得早起,你不睡?」 「我也睡不着。」程容简低低的说了句,顿了顿,轻笑了一声,又说道:「我在下面停车场,你要不要下来?」 明天就见面了的。江光光没想到他今晚会过来,啊了一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也想你了。」他的声音温柔极了,说着又低低的说道:「偷偷下来,我在电梯口等你。抱抱你我就回去。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是带了几分诱哄的味儿的。 江光光迟疑了一下,应了句好,让他等会儿就挂断了电话。 钟馨是说过结婚前不能见面的,江光光不敢让她知道。打开门见客厅里的灯已经关了,她睡了。这才拿了钥匙偷偷摸摸的出了门。 她是轻手轻脚的,到了走廊上才悄悄的舒了口气儿。快步的往电梯边走去。她就跟做贼似的,到了电梯口还不忘回头看看被发现了没有。 晚上说有些冷的,她穿着睡衣,出来得急也没有套件外套。一会儿手脚就冰凉了起来。偏偏楼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电梯迟迟的道不下来。 等了那么三四分钟,电梯才下来。里头并没有人,江光光关了电梯门后就一直看着下降的数字。 等着到停车场的时候电梯门一打开,她就看见了立在外面的程容简。他穿了件黑色的大衣,脸上是带着笑的。 明明才几天没有见,江光光多多少少是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尖儿,说道:「等电梯等了好会儿。」 程容简就嗯了一声,伸手去牵她的手。她的手冰凉,他的眉头就皱了皱,说道:「怎么也不穿件外套?」 江光光不吭声儿,又揉了揉鼻尖,说道:「去车里坐吧。」 程容简这下就嗯了一声,大掌将她的手捂得紧紧的。车里比外面是暖和了许多的。上了车江光光就问道:「你怎么来了?」 程容简给她捂着手,俯身在她的唇角轻轻的吻了吻,微笑着说道:「怕你会逃跑,过来看看。」 他的语气是很认真的,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江光光就小声的说了句我跑哪儿去。只是话还没说完,程容简就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他吻得是用力的,像是要将她揉入骨血中一般。唇齿间温柔的啃咬着,长舌直驱而入,汲取着她所有的香甜。 在唿吸粗重起来之前,程容简及时的放开了江光光。将她的头摁在怀里,低低的叫了一声阿叡。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他就微微笑笑,在她的发间吻了吻。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他也没去管。 倒是江光光将手机拿了出来,看了一眼,说道:「是阿凯打来的,不接吗?」 程容简就低下头去看她,微微笑笑。说道:「不接,我也是偷偷出来的。他肯定是打电话来让我回去的。」 他确实是偷偷的来的,来的时候那几人在商量着明天迎亲的事儿。他突然很想见她,然后就拿了车钥匙出来了。这时候打电话,应该是发现他不见了。 两人这样儿倒像是那啥似的,江光光微微的有些脸红,支吾着说道:「还是接吧,别让他们担心。」 程容简倒是没坚持,嗯了一声。将手机拿过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的阿凯问了他在哪儿,程容简也不回答,就说道:「我一会儿就回去。」 他说完这话,也不管电话那端阿凯还要说话,就直接的挂断了电话。这次直接将手机关机了。面不改色的说:「越来越啰嗦。」 江光光就看了看时间,说道:「要不回去吧?等天亮就能见面了。」 「长夜漫漫,回去也睡不着。」程容简说着就将江光光抱坐在了他的腿上,倾身吻在了她柔软的唇上。 明明明天就要见面的。他这下却是腻腻歪歪的。江光光是偷偷出来的,怕被钟馨发现提心弔胆的。 程容简明明说的就抱抱,这会儿却是不让她走,磨蹭了大半个小时,才放了她回去。 不过就上电梯就到的,他也不放心,非要送她上楼。直到江光光打开了门,进入屋子里去,他才重新回了电梯里下楼。 钟馨并没有发觉。江光光回到房间里躺下,这才松了口气儿,然后给程容简发简讯,让他早点儿回去。 程容简这下倒是很快就回了,让她早点儿睡。他马上就回去。 江光光就回了个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让他路上开车小心点儿。 大抵是到车里了,程容简这次就简单的回了一个嗯。 江光光等了会儿见没信息过来了,这才将手机放在了床头。闭上了眼睛。她其实是想等程容简回去之后再打个电话问问的,谁知道这下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刚刚五点江光光就被钟馨叫醒了,她的脑子里还是懵懵的,任由着化妆师给她化妆穿婚纱。 昨晚睡得时候已经差不多是一点了,睡到四个来小时,这脑子怎么都是不清醒的。好在钟馨什么事儿都安排好了,她就只用配合就好了。 等着折腾完,迎亲的队伍上门,钟馨的眼眶迅速的就红了起来。江光光这下才有了要嫁人的感觉。 霍饶则是在一旁拉住了她的婚纱。眼巴巴的叫着姐姐,让她以后要经常带着闹闹回去和他玩儿。 江光光就微笑着应好。大抵是年纪相差得太大,江光光对霍饶就跟对闹闹差不多的。更多时候觉得自己像长辈而不是姐姐。 不知道对霍饶来说结婚的定义是什么,尽管程容简的红包给得厚厚的,他依旧是眼泪汪汪的。江光光将他抱在怀里哄了一番,他这才把眼泪收了回去。江光光这下也感伤了起来,却仍旧是欣喜的。 婚纱是繁琐的,脚上的高跟鞋她也是不习惯的。程容简应该是知道她不习惯的,出了门就直接打横抱将她抱了起来。引起了一片口哨声。 婚礼低调而奢华。宾客请得并不是很多。但却同样的热闹得很。郭数是到了的,陆孜柇观礼之后便直接的离开了。而周来在外地并没有过来。倒是罗宜和周渊就到了。就跟自己嫁女儿似的罗宜的眼眶红红的。 程容简由始至终脸上都是一片温柔,庄重的宣誓的时候江光光的眼泪掉了下来。他伸手指腹一点点的给她抹去。郑重的宣誓,此生,会呵护她,爱她,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他的神色是温柔的,语气是庄重而认真的。温暖的手掌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一点儿也捨不得分开。 江光光的眼泪再次的掉了下来。 婚礼的程序是繁琐的。江光光歇下来时已是累极了。鞋子不合脚,脚上磨起了水泡。肚子也早就饿了。 好在程容简是早有安排的,早让人准备了换的鞋子和吃的。 宾客原本就不多,挡酒这事儿有阿凯阿南他们几人。程容简在后面倒是落了个轻松。 宾客渐渐的走完只剩下可乐郭数他们一群人时程容简索性就让阿凯他们作陪,将江光光带回了早订好的房间里。 江光光是累得厉害的,在浴缸里泡了许久才慢慢的缓了过来。待到到了床上,程容简将她脚上的水泡给挑了,又拿了创可贴给她贴上。 江光光是有些不自在的,要自己贴程容简却是不让。现在她倒是变得比以前娇气不少。 程容简是准备了红酒的,但他今天的酒是喝得不少的,完全是没有任何作假的。准备的红酒只是象徵性的喝了点点儿江光光就没让喝了。 酒不是今天的重点,他当然不会坚持,抱着她滚到了床上。 他是高兴的,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叫阿叡,一遍一遍的说着我爱你。将她狠狠的揉入他的骨血之中。 两人的蜜月是不同寻常的,因为小傢伙的缘故,并没有远走,就在帝都,每天吃吃喝喝。 程容简对帝都的熟悉程度完全不亚于江光光,哪儿有好吃的哪儿有好玩的他都是知道的。 跟着他出去江光光一点儿也不用操心,就只管玩好吃好就行。小傢伙是在钟馨那边的,程容简偶尔也会带着他一起出去。但好不容易的二人世界,多数时候都是威逼利诱的将他留在钟馨那边。 江光光是好气又好笑,偏偏小傢伙吃他这一套。 两人的蜜月渡完就已是初冬了,江光光开始给两人织起了毛衣和围巾。年底是忙的,阿南和阿北在婚礼结束后就回去了。 在这边呆着江光光的心里是有些不安的,提出了也过去看看。程容简这次倒是没有反对,说是以前住得简陋,现在在重新装修了,等装修好了再过去。 程容简在这边的日子是过得闲适至极的,除了吃吃喝喝就是陪着小傢伙玩。周末的时候还会带上霍饶一起去疯。 霍饶只要见着他就姐夫姐夫的叫个不停,亲昵得很。 到了冬至的时候程容简出差了,新家里就只剩下江光光和小傢伙两个人。他走后整个家里都是空荡荡的,江光光完全提不起精神来。连兴致勃勃的织着的围巾也不织了。 这天她正在厨房了做午饭,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没出去,以为是程容简打的。让小傢伙接。 没多大会儿就听见小傢伙奶声奶气的喂了一声,江光光就微微的笑笑。正要将面捞起来,小傢伙就拿着手机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厨房里,说:「妈妈,给你的,郭叔叔打的。」 以前他总是郭爸爸郭爸爸的叫个不停,大抵是程容简教了,他就不再叫了,开始规规矩矩的叫着郭叔叔。就算是郭数逗着他让他叫郭爸爸他也不肯了。 郭数这段时间同样是忙的。也有那么长一段时间没打电话了。江光光是疑惑的,拿过了电话来,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的郭数叫了一声阿叡,却没有马上说话。 江光光是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郭数过了那么会儿才说道:「周来出事了。」 他的语气里是带着些沉重的,江光光的心里就咯噔的一声。她是想问怎么回事的,喉咙里却像是干涩了一般,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郭数稍稍的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别着急。我现在在过去接你的路上。他现在在邻市。」 他的语气是带了些压抑的,江光光哪里能不急。她竭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问道:「罗姨知道了吗?」 郭数倒是很快就回答,「不知道。但周叔叔已经赶过去了。罗阿姨的身体不太好,周叔叔的意思是先瞒着。我们先过去看看。」 江光光这下就应了句好,她的脑子是乱的,竭力的镇定着说让郭数先别过来,她把小傢伙送到钟馨那边去,然后他们在那边会合。 郭数这下就说霍叔叔已经过来接小傢伙了。让她收拾好换洗的衣服就行。邻市也冷,要多穿衣服。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他是在开着车的,她原本是还想问点儿什么的,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胡乱的收拾了衣服,然后焦躁不安的等着他们过来。 霍重筠在郭数的前面过来,具体的事儿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说是受伤了。并且很严重。 因为这事儿是瞒着罗宜的,瞒着周家那边的人的,所以才会叫了她一起过去。 他们拿着东西到停车场郭数就过来了。他的脸上是有些疲惫的。匆匆的和霍重筠打了招唿就拉开了车门让江光光上车。
第两百四十三章:强撑 霍重筠是想说点儿什么的,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让两人路上小心,又叮嘱郭数照顾好江光光。 郭数一一的应了下来,像往常一样和小傢伙说了再见,这才发动了车子。 小傢伙大抵也是察觉到了气氛的不一样的,等着车子驶离后才抱着霍重筠的脖子问道:「姥爷,妈妈去哪儿?」 霍重筠轻轻的摸了摸小傢伙的头,说道:「妈妈去另一个城市。周叔叔为了打坏人受伤了,妈妈过去看他。闹闹最乖,姥爷带你去找舅舅好不好?」 小傢伙这下就懂事的点点头。霍重筠又摸了摸他的头,看了看车子驶出去的地方,隔好会儿才抱着小傢伙坐进车里。 江光光的心里是有不好的预感的,想问什么的,嘴唇嗫嚅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车里一时静极了,过了好会儿,郭数才挤出了笑容来,说道:「别担心。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他这安慰是无力的,连他自己也骗不了。如果真的没什么事,周渊不可能会给他打电话,请他带江光光一起过去。 江光光默不作声,隔了好会儿才点点头。 郭数原本是想找点儿话题来让气氛不那么沉闷的,在这会儿却是找不出任何可说的话题,于是沉默就那么蔓延着。 等车子驶出了拥堵的路段,他才抬腕看了看时间,低声的说道:「可能要差不多四个小时才到,你想吃什么,我去随便买点儿先垫垫肚子。」 不光是江光光没吃午饭,他自己也是没有吃的。他原本是在开会的,街道周渊的电话便急急的赶去接江光光。 两市离得并不远,这时候已经赶不上早上的飞机了,就只有开车过去了。 江光光是没有胃口的,附近并没有可停车的地方。她知道郭数肯定是没有吃东西的,就说道:「你把车靠边停着,我去买吧。」 她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来,又问道:「你想吃什么?」 路边有包子店,有卖煎饼的以及其他的小吃店。 郭数就说了句吃什么都行,将车靠着边儿上停了下来。江光光并没有耽搁,马上打开车门下了车。 才刚走了几步手机就响了起来,她将手机拿了出来,才发现是程容简打来的电话。她边走边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程容简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叫了一声阿叡,这才问道:「你和郭数在过去的路上吗?」 他那么快就知道了,大抵是霍重筠告诉他的。 江光光就低低的嗯了一声。在面对他时,声音里不自觉的就带了些颤抖。 程容简应该是听出来了,低低的说道:「别担心,应该不会有事的。我已经让人订了去那边的机票,晚上应该就能到。」 江光光这下就应了一句好。 程容简在电话那端又问道:「吃饭了吗?」他的声音是柔和的,无端端的就能让人镇定许多。 包子店已经近在咫尺,江光光就低低的回了句在买吃的。 程容简在电话里就嗯了一声,又问她买的是什么。她就边买着吃的边和程容简说着话。程容简的语气是温柔的,说是看过天气预报,下午也许会有雪,让开车慢点儿注意安全。他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等着她买完东西回到车里,这才挂断了电话。 江光光买的吃的是包子煎饼还有豆浆,边儿上有一家面包店,她又进去买了面包和牛奶。天气不好,要赶路,放些吃的是有备无患的。 她是没有胃口的。吃了半个包子就吃不下了。不过仍是就着豆浆将剩下的半个包子吃完。 如程容简所说,车子上了高速没多久天色就暗了下来。外边的温度也骤然降低许多。天空中飘起了点点的雪花。到了后边儿,雪花越落越密。 程容简是担心的,时不时的就会打电话过来。他身边有对这边的道路熟悉的人,怕雪太大会封路,早早的就让郭数下了高速。 郭数和江光光两人都没有心情,全程几乎都是没怎么说话的。原本预计下午就能到的,但因为大雪的缘故硬生生的延迟了两个小时才到。 中午就随便吃的包子,两人均是飢肠辘辘。但却谁也没有说要吃东西,急急的就往医院赶。 不过是半个下午的时间,这座陌生的城市就已是一片雪白。路上的车辆寥寥无几。好在医院就在市区。 到了停车场,车刚刚停下郭数就拿出了手机来给周渊打电话。但电话却并没有人接。 郭数难得的焦躁,挂了电话便对江光光说道:「我们上去再问。」 他说着边出停车场边继续打着电话。电话依旧是没有接的,到了大厅口见有护士站着,江光光就快步上前,哑着声音问道:「你好,请问今天是不是有一位受伤送过来的警察?」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害怕,她的脸色是发白的。 周来送过来时的动静是大的,那护士低低的嘆了口气,说道:「你们是家属吧?」 江光光的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那护士看了看她,低低的说了句节哀顺变,便匆匆的离开了。 江光光的头一阵眩晕,四周明明是有许多人的,她却什么也听不见。直到郭数叫她,她才抬起一张惨白的脸看向郭数。 郭数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通了的,他是想说点儿节哀顺变的话的,却说不出来,只是低低的说道:「周叔叔他们在这边。」 两人才走了没几步,周渊的秘书便匆匆的下来了。他并没有去看两人,只是低低的说了句这边走,便领着两人往侧门走。 江光光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在见到冰冷的躺着的周来时,她的眼泪才大滴大滴的滴落了下来。 她是想上前的,脚步却是有千斤重那般,沉重得她连移动步子也困难。周围有人说节哀顺变。她却是什么也听不见,隔了许久,才抬动了脚步,一步步的上前。 周来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冰冰冷冷的躺着。身上被血浸透的衣服已经换过了,远远的看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江光光走得越近,脸上的泪水就掉得更是厉害。眼前只有模煳的一片。她忽的就想起了小时候,两人在一起的许许多多的事儿来。想抬手去触摸一下他那冰冷英俊的脸庞,手却是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已经经歷几次的生死别离。原本以为是麻木了的,到此刻疼痛依旧是撕心裂肺的,她甚至不愿意相信,躺着的周来再也醒不过来。更宁愿,眼前的只是幻境,只是梦。梦醒来,他依旧还在。依旧还会对着她笑。 眼前更是模煳的一片,她的眼泪无声的流着。最终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了起来。 她的身影在灯光炙亮冰冷的太平间里瘦弱而单薄,克制着的抽泣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尤为刺耳。 郭数想上前的。终究还是在离江光光两米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就那么远远的看着她。 程容简来的时候郭数正在太平间外抽着烟,周来的同事已经过来探望的人已经散去,这边显得更是冷清。 看到程容简过来他也不惊讶,等着他走近了,他才轻轻的说道:「在里面,她说想再陪做他待会儿。」 郭数的声音里是疲累与无力的。在生死之间,任何人都是无能为力的。 程容简没有说话,点点头。朝着里边看去。江光光正在替周来整理着衣服上的褶子,脸上一片平静。仿佛周来只是睡着了一般。 程容简的喉结微微的耸动了一下,脚步轻缓的慢慢走了进去。轻轻的叫了一声阿叡。 江光光回过头看向了他,她以为自己会哭的。但却并没有,她的脸上甚至还挤出了笑容来,说道:「你来了。」 程容简嗯了一声,上前搂住了她的肩。 江光光顺从的靠在了他的怀里,喉咙里哽得厉害。她却是死死的克制着。 程容简握住了她那冰凉的手,低低的说道:「阿叡。难过就哭出来。」 江光光的所有坚强崩溃,眼泪再次大滴大滴的掉了下来。在这时候,任何的言语都是苍白的,程容简就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那会儿她还强撑着,这会儿却是失声痛哭着。眼泪滚滚落在了程容简的衬衫上。打湿了衬衫。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哭得脱力了,程容简才将她带了出去。让她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 她的眼睛肿如核桃,整个人是茫茫然的。郭数买了热气腾腾的粥过来,低声的说道:「一整天没吃东西,吃点儿东西吧。」 江光光没有动,他就将粥递给了程容简。 程容简倒是接了过来,轻轻的将粥打开来,拿了勺子餵到江光光的嘴边,说道:「阿叡,吃点儿粥。」 江光光低垂下了头,摇摇头,哑着声音说道:「你吃吧,我不饿。」 她整个人是呆呆的,就蜷缩着靠在椅子上。 无论有过什么样的隔阂,那些小时候的存在于彼此生命中的时日,都是无法抹去的。 在没有那些隔阂之前,周来于她来说,是兄长,也是亲密无间的玩伴。这些,同样是无法改变的。 她不敢去想像,也无法去面对,他冷冰冰的躺着,再也无法醒来的事实。 程容简将手中的粥放在了一旁,伸手扳过了她的肩膀,说道:「阿叡,你看着我。」 江光光没有动,隔了许久,才抬头看向了他。 程容简伸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痕,低低的嘆了口气,才说道:「阿叡,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必须得打起精神来。周叔叔突然晕倒。现在还在观测里。还有罗姨那边……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些,都需要你去处理。所以,你不能倒下。」 他的语气是认真的,一双眼眸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江光光。 江光光那双清亮的眼眸里迅速的起了一层薄雾,她将别到一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到底还是将那碗粥端了起来。 她难过,可无论是周叔叔还是罗姨,都比她更难过千万倍。这事儿是瞒不过的。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罗姨说这事。 她的身体原本就不好,白髮人送黑髮人,她怎么抗得住? 每一口粥江光光吞咽得都是那么的困难,但她能吃东西,郭数和程容简无疑都是松了口气儿的。 一碗粥吃完,江光光才低低的问道:「周叔叔在哪儿?」 郭数就说是楼上,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已经去看过了。去的时候他还昏睡着的,这会儿也不知道醒了没有。」 无论醒还是没醒,都是得去看的。周来的遗体,不可能一直放在医院里。要带回去还是在这边,这都总是得有人做主的。 江光光就点点头,哑着声音说了句我上去看看。 郭数这下就应了句好。 程容简就侧头看了看江光光,低低的说道:「你们上去吧,我就不去了。周叔叔也许会连夜赶回去,我先去安排一下。」 他来时是见过了周渊的秘书的。周渊现在躺着,许多事儿都需要他。他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他留下兴许能帮点儿忙。 是了,怎么都得让罗宜再见他最后一面的。江光光的眼泪又要涌出来,最终还是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点头哑着声音应了一句好。 程容简又示意郭数照顾好她,这才让他们上楼去。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他这才收回了视线。拿出手机来打电话。 打完电话,他收起了手机,脚步顿了顿。重新进太平间。在周来的遗体旁停了下来。 周来走得是平静的,脸上并没有痛苦。程容简静静的看了片刻,伸手替他理了理微皱的衣领。 在一潭污水中,他其实算得上是个好警察。并没有一心一意的想升职,也并未因为强权而放弃自己的坚持。 他和江光光的婚礼他没有出现,他同样未想到,最后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他在来时就已听说了,他受的伤很严重。就连周渊赶过来。也未见到最后一面。 他是在追劫匪时受的伤,受了伤之后劫匪要绑架人质,他又扑身上去救人质。明明已经受了伤,明明现场并非只有他一个警察,也不知道他是在犯什么傻。 那劫匪早已是穷途末路,他扑上去时他手中的刀插中了他的胸口。饶是这样,他仍是死死的将人给抱着。直到有同事上前将人给压住,他这才松了手。 程容简就那么静静的站着,隔了许久。他又伸手理了理周来另一边的衣领,这才离开。 江光光和周来上楼的时候周渊已经醒了,短短的一个下午的时间,他苍老得像是垂暮的老人一般。两鬓之间忽然就白了一片。 他静静的闭着眼睛,隔了许久,才困难的说道:「送他回去,让你罗姨见他最后一面。」 他说着又吩咐身边的秘书,让秘书准备好,连夜赶回去。他现在的身体。是得好好的修养的。但在此刻那秘书哪里敢去劝,立即就去安排去了。 今天已经折腾了一整天,那秘书是没想到他会让连夜赶回去的。原本事情就多,现在更是焦头烂额。好在他没想到的程容简都已想到,多数事儿都是程容简安排的。 一行人启程时已是晚上十点多,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气温一下子降到了零下几度。江光光的身上搭着毯子,静静的靠在程容简的怀里。 程容简是让她睡会儿的,但她的脑子里却是一片清明,压根就睡不着。就算是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也是周来那张失血过多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前边阿凯开着车,车里寂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 隔了许久,程容简低头见她没睡,指腹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说道:「眯会儿,雪下得大,应该要快天亮才能到。」 这边的雪下得大,高速那边是封路了的。他们是从国道赶回去的,前边儿是找了车开路的。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了句我不困,索性坐了起来。 她身上搭着的毯子滑下来,程容简又拉起来,严严实实的将她裹上。然后低低的说道:「别胡思乱想,他走得很平静,并不痛苦。明天的许多事儿都需要你帮忙,你得休息好。还有罗姨那边,她身边原本就不好,你要陪着。」 他的语气是温和的,江光光的心里酸涩难挡,低低的说了句谢谢。 程容简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低低的嘆了口气,说道:「阿叡,和我不用客气。」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程容简将她往怀里搂了搂,低声的说道:「睡吧,有我在。」他说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和她紧紧的十指相扣着。 江光光的眼睛涩涩的,嗯了一声,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 程容简的身上有让人心安的力量,她在车子偶尔的颠簸之中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 大雪的天气车子是驶得慢的,明明是深夜,外边儿却是一片明亮。这样的天气眼睛是最容易疲劳的,阿凯半点儿也不敢掉以轻心,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前方的道路。 程容简已经许久没有抽菸,在这深夜里菸瘾突然又犯了起来。阿凯见他一直睁着眼睛的。就低低的说道:「二爷您也休息一会儿吧,现在还早,到了我叫您。」 他在知道消息后就急匆匆的赶过来的,这边的事儿多数都是他在安排。明天还会有很多事情,这样子熬着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程容简这下就说了句我不困,前边儿已经有车辆停了下来,他就看了看时间,对阿凯说道:「停车下去去抽支烟。」 他们熬夜往往都是靠着抽菸提神的,阿凯一直没抽不用想他也知道是因为江光光在车里。 阿凯是有些不自在的。不过他确实是需要抽菸解乏的,应了句是,也将车靠边停下,下车抽菸去了。 烟抽了半支,他又拉开了车门,看向了后边儿闭着眼睛的程容简,问道:「您要不要也来一支?」 别人不知道,但他和阿北阿南是知道的。从阿东阿西走后,二爷对这种事儿一向都是敏感的。何况周来这人虽然讨厌。但也是让人佩服的。江小姐的心里不好受,他的心里必定也是不会好受的。 程容简这下句声音沉沉的说了句不用,有冷风吹进来,他替江光光拢了拢身上的毯子,让阿凯关上门。 阿凯这下很快将门给关上,直到抽完了烟,身上的烟味散了,这才重新上了车。 一路再也没有人说话,江光光是在天还未亮时醒过来的。她做了梦。额头上还布着密密的细汗。 车子是停着的,她睁开眼睛,程容简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些温水,就将保温瓶递给她,说道:「喝点儿水。大家现在在休息,一会儿就能进城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马上就到了,江光光就点了点头。邻市是大雪纷飞在,这边却是阴雨绵绵的,走的国道,车轮上一片泥泞。 她慢慢的喝了热水,阿凯就拎着早餐过来了。说是前面的早餐店里买的,这时候还早,只有包子和馒头。 赶了一夜的路,晚上开车是费精力的,众人也早都饿了。 江光光是没有胃口的,拿了包子在手里好会儿也没有动。过了那么久,她才看向了程容简,低低的问道:「罗姨她……知道了吗?」 程容简这下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点了点头,说道:「应该已经通知了。」 这事儿是瞒不下去的,人都马上就到了,肯定是已经通知了的。他说到这儿顿了顿,又低低的说道:「不用太过担心,霍叔叔他们这时候应该也在。」 这话是有些无力的,这时候,无论是谁在,也无法去分担罗宜的失子之痛。 江光光没有说话,就那么怔怔的坐着。手中拿着的包子再也咬不下去一口。她的脑海里,在忽然之间浮现出以前许多许多的画面来。 她无法去想像,周来不在,对罗姨的打击有多大。
第两百四十四章:温柔 江光光紧紧的闭上眼睛,胸口疼痛得几欲窒息。她是知道等下的事情还会很多的,到底还是撑着吃了包子喝了水。 程容简就让她慢慢吃,自己下车去了。江光光透过车窗看他的背影,见他是往前面去的,这才知道他是去看周渊。 她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 程容简这次很快便回来,车子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启程。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江光光再睡会儿。 江光光就点点头,靠在他的身上闭上眼睛假寐着。她以为自己睡不着的,谁知道竟然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长长的梦,梦里躺在血泊里的周来温和的对着她笑,她上前想要做点儿什么,却是怎么也止不住那不停的流着的鲜血。 周来一直都是面带着微笑的,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轻轻的说:「阿叡,不急,我不疼的。」 她的眼泪掉得厉害,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了过来。车子依旧在行驶着。程容简温柔的指腹轻轻的擦去她的眼角的泪水,紧紧的握住她微凉的手。 周来的葬礼很低调,江光光原本以为罗姨会倒下的。但却并没有,她除了在看到周来的遗体时哭晕了过去,再醒来平静得让人可怕。 甚至在周来的同事们过来时也未留下一滴眼泪。 江光光是担心她的,几天里就没有离开过,一直陪着她。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两人多数时候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待到葬礼结束,再次回到周家,罗宜才对江光光说道:「阿叡,回去吧。我没事。回去照顾闹闹,我这儿有阿姨在。」 她是虚弱的,脸色苍白得厉害,甚至声音里也是无力的。 江光光是想说话的,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上前紧紧的抱住了她。 罗宜任由着她抱着,疲惫而无力的说道:「我真没事,在他坚持要走这一条路时,我就知道,以后,我都得提心弔胆的。」 她的眼神是空洞的,最后的几个字说得费力极了。说完眼泪也落了下来。 周来走这一条路,她从来都是不同意的。警察原本就是危险的职业,江光光父亲的死,对她的触动是大的。但为人父母,哪里能拗得过子女。 她是知道他执意做警察的原因的,但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一旦走错了一步,后面无论你再怎么努力,所有的努力,都是错的。 作为母亲,她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进自己所给的泥潭里,却是无能为力。是的,这一天,她确实是早想过了的。甚至有时候做梦也会梦见。 罗宜的眼泪掉得更是厉害,撑了那么多天,她终是撑不住了。 江光光的心里钝痛着,想找点儿安慰的话,却是找不出来。 她是无力的,无论是周来,还是崔遇……她都是那般的无力。 罗宜的身体是虚的,哭了一场就病倒了。江光光叫了医生过来,但心病还需心药医,医生开了药,叮嘱要静养。什么也不要想。 她是没有胃口的,江光光就变着法的给她做菜,炖汤。她虽是会多多少少的吃些,但脸上的笑容是勉强的。 偶尔程容简也会带小傢伙过来,只有见到小傢伙时罗宜脸上的笑容才会多些。只是笑过之后更多的是难过。 悲痛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走出来的,在江光光的照顾之下,罗宜的身体渐渐的好了起来。 江光光在周家是呆了一段时间的,身体稍稍好些后罗宜就不再要她照顾了,执意让她回去。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周来走了,但日子是还得过下去的。 周家原本就冷清,周来走了之后更显得冷清。江光光偶尔一个人呆着时都会觉得空荡荡的。更何况是罗姨。 她并不肯走,罗宜拿她没办法。后来找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她有时间就过来,她这才肯离开。 别墅那边太远,她在周家这段时间小傢伙和程容简都是住在新房子里的。等着她回去,才一起回了别墅那边。 回去的第一个晚上江光光就失眠了,睡在中间的小傢伙和程容简都已发出了均匀清浅的唿吸声,她却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她才轻轻的爬了起来,打开门出去了。 外边儿难得的是一轮满月,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就在走廊冰冷的地板上坐了下来,呆呆的看着外边儿清冷的月光。 她才坐下没多久程容简便出来了,他走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将她的头拨靠在他的肩上,声音低沉的问道:「睡不着吗?」 周来走后她就开始失眠,多半时候都是下半夜才能入睡。奇怪的是她并觉得难受,也不想看医生吃药。 江光光知道瞒不过他的,就低低的嗯了一声。 程容简没有说话,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过了那么许久,才低低沉沉的说道:「阿东和阿西走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睡不着。彻夜彻夜的失眠,并不愿意接受,以酒精麻痹自己。」 微微的顿了顿,他的嘴角扯起了没有任何表情的笑来。继续说:「他们是为我而死的,如果不是他们,我不可能走到今天。我也曾想过死,想过放弃这早让我厌恶了的人生。」 但如果他死了,他们为他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他自暴自弃过,也恨过自己。但这些,都不是他们想看到的。所以,他得好好的活着。活成。他们希望看到的样子。 他说到这儿就沉默了下来,江光光是从未听过他说这些的,也保持着沉默。 隔了许久,程容简才握紧了她的手指,轻轻的说道:「阿叡,如果周来能看到,他不会希望你是现在的样子。」 是了,如果周来能看得到,一定会希望她过得好好的。 江光光的心里蓦的揪起了大片的疼痛来。她忽的就想起了周来每次面对她时的愧疚和小心翼翼来。 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其实。她是从未怪过他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任何人,都没有去背负另一个人的人生的义务。她对于他当时的逃离,是理解的。 如果换成是她,她也许也会做逃兵。 但他到最后,也许都是没能放下的。 江光光的手指紧紧的捏成一团,疼痛沿着肆意的蔓延着,她就那么恍恍惚惚的坐着。隔了许久,才低低的嗯一声。 地面是冰冷的。程容简伸手替她理了理身上的外套,低低的说道:「我们进去了好不好?」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看着窗外的视线却没动,低低喃喃的说道:「月亮好圆。」 程容简也嗯了一声,伸出手拉了她起来。 他是知道她现在睡也是未必睡得着的,就说道:「要不要看会儿电视?」 江光光确实是没有睡意的,就点点头应了一句好。 这时候已是一点多,并没有好看的电视节目。程容简就随便找了个电视陪着她看着。 江光光靠在他的怀里,隔了那么半响。才轻轻的说道:「程容简,谢谢你。」 谢谢他,在她难过的时候陪着他。也谢谢他,在周来的葬礼上所做的一切。 虽然他没有提起,但江光光是知道的,葬礼上的许多事儿,都是他安排人办的。甚至谢绝宾客来访的事儿,都是他挡回去的。 程容简这下就低头看着她,薄毯底下的手捏了捏她的手,低声的说道:「谢什么?和我你也客气么?」 江光光就低低的说道:「没客气,只是想向你说声谢谢而已。」 程容简这下就说了句傻瓜,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 江光光就将头往他的怀里蹭了蹭,程容简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说道:「今晚月亮明,明天天气应该不错,我们带闹闹出去走走好不好?」 小傢伙这段时间是懂事得让人心疼的,一点儿也没吵着闹着要她。甚至在去罗姨家里时也是懂事乖巧的。 他并不知道死是什么,但也知道,那不是好事。 江光光就点点头,嗯了一声。程容简这下就没说话了,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将薄毯往她的身上拉了拉。 电视节目是枯燥而无聊的,两人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隔了那么久怀里的人没有动,程容简低头去看时,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她难得睡过去,他是不敢动的。用薄毯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摸了遥控器将电视关了。 她睡着了,程容简这下却是没了睡意。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吻,这才也闭上了眼睛。 大抵是因为程容简在的缘故,江光光这一觉睡得异常的安稳。第二天天蒙蒙亮时才醒过来。 身旁的程容简还是熟睡着的,沙发并不是很大,他躺着应该是不舒服的眉头是微微的皱着的。 江光光原本是想伸手轻轻的替他抹平的,谁知道手才碰着他的眉头,他就醒了过来。声音暗哑的问道:「睡不着了?」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看了看他那捲曲着的腿,问道:「怎么也不去床上睡?」 她昨晚那会儿是睡得沉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程容简这下就笑了笑。暗哑着说道:「在这儿睡也挺好的。」顿了顿,他伸手揉了揉江光光的脖颈,问道:「有没有不舒服?」 江光光就回了句没有,爬了起来,说道:「你再睡会儿,不是要带闹闹出去吗,我去做早餐。」 程容简也跟着要起来,她却说不用。三个人的早餐费不了多少事儿,让他睡他的。 程容简这会儿哪里睡得着。微微笑笑,说道:「我看着你。」 江光光拗不过他,只得任由着他。又问他想吃什么。 她是要换衣服的,程容简不换衣服,就穿着睡衣。说了想吃她做的包子,然后进了洗手间替她将牙膏挤好。 等着江光光洗漱完毕,他又说想吃她包的饺子。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过饺子了。 他这是在找事儿给她做转移她的注意力。江光光倒是没察觉,点头应好,说去看看冰箱里都有些什么食材。 小傢伙也是喜欢吃她包的饺子的。是得多包点儿的。 比起昨晚来,今天两人的话是多了不少的。程容简给她打着下手,说着小傢伙这段时间里闹出的笑话来。 小傢伙这段时间跟着阿凯一起野惯了,非但到处的跑,甚至连树也会爬了。前些天爬到了后边的小树上,被树枝勾住衣服下不来,傻乎乎的在上面挂了十几分钟。还是阿凯不见人去找才发现他在树上挂着。 他的胆子倒是大得很,挂在上面也不哭不闹的。 江光光不在程容简对他的管束是松许多的,只要不闹出事儿来都随着他折腾。后边儿的花花草草被他剪掉了不少。甚至还闹着要阿凯给他做弹弓要上打鸟。 前些天趁着没人注意还自己放了水洗了澡,弄得浑身湿透,浴室积了很深的水。 他这段时间能吃能睡能跑身体是好了不少的,原本以为是会感冒的,叫了钟医生过来开点儿感冒药预防着吃了,到了晚上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连喷嚏也是没打一个。 说起小傢伙来江光光的脸上不自觉的就带了笑容,就说起了在县城时小傢伙每天拿着棍子打母鸡让母鸡下蛋,以及守在葡萄架上用棍子打葡萄的事儿来。 程容简听着。英俊的脸上带了那么几分的促狭,看了看江光光,说道:「应该和你小时候挺像的。」 江光光切了一声,说道:「你怎么不说和你挺像?」 程容简这下就笑了起来,慢悠悠的说道:「因为小时候我家里既没有种葡萄树,也没有养鸡。」 这话说得还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江光光一时竟然找不到反对的话来。 程容简见她语塞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稍稍的想了想,说道:「等过段时间我也让阿凯找点儿葡萄过来种上。再搭个葡萄架。等以后就在下面乘凉。葡萄熟的时候还可以摘下山去卖,还能赚一大笔钱。」 他的语气是认真得很的。江光光忍不住的就笑了起来,说道:「行,把整个后院都给种上,以后你就是葡萄地主了。」 明明只是开玩笑的话的,程容简却点了点头,认真得很的说:「好主意。我改天就让阿凯去看看这边适合种什么品种。」 江光光笑得眉眼弯弯的,说道:「以后让闹闹给你守葡萄园子。」 她是很久没有那么笑了的,程容简低低的笑了起来。说道:「活儿算我们的,你算监工好不好?」 江光光这下摇摇头,慢悠悠的说道:「我算吃白饭。」 程容简就说那可不行,煞有其事的算起了柴米油盐的价来。他平常是不管这些事儿的,算起来却是有模有样的。竟然多数的东西的价格他都是知道的。 江光光就笑他是周扒皮,厨房里的气氛和乐融融的。 小傢伙是在早餐快要做好时起来的,江光光不在的这段时间他自己学会了穿衣。不过出来的时候应该没有找到鞋子,是光着脚丫出来的。 屋子里是有暖气的,倒也不冷。江光光就让他找鞋子穿上。小傢伙不肯,抱着她撒着娇。 有妈的孩子是个宝,等着江光光给他找鞋子穿上了,他就开始告起了状来。扳着手指头数着爸爸打了他的屁股几下,罚他写了多少字。没给他吃糖,让他自己穿衣服洗脸洗脚。 他告起状来倒是麻熘得很的,一张小脸还配合着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儿来,直把江光光逗得忍不住的想笑。却又不得不做出一副认真听的样子。 说到最后,小傢伙就让江光光一定要好好的罚罚爸爸,罚他给他洗脸洗脚穿衣服,罚他给他买玩具买好吃的。 他倒是会为自己着想得很,江光光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小傢伙就板起了一张脸,让妈妈不许笑,要严肃。 江光光只得将笑忍住,让他自己去和程容简商量。 小傢伙这下就奶声奶气的说爸爸听妈妈的话,不听他的。 他是很有眼力劲儿的,到后来程容简故意的说要到外边儿去捉兔子,他这又不告状了,屁颠屁颠的上前叫着爸爸,让程容简带着他一起去。 江光光忍不住的笑笑,看着那黏在一起的父子俩,进厨房里去看蒸着的包子和饺子去了。 早餐是很丰盛的,小傢伙和程容简都很给面子,包子饺子都吃了好些,甚至还多吃了一碗粥。 吃过饭原本是要出去的,郭数突然过来就没再出去了。他这段时间是从程容简的手里接了好些生意的,倒是常常会来这边。 中午是江光光做的午餐,郭数这下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点明了要吃红烧肉和糖醋排骨。这些都是江光光的拿手菜。 江光光一一的都应了下来,留了阿凯和他在书房里谈生意,程容简则是在厨房里帮忙打下手。 不知道是早上起得早了还是怎么的,明明往常很麻熘就能做出来的事儿,今天却是有些力不从心的。在处理五花肉时看到肥腻腻的肉,她的胃里一阵噁心,冲到垃圾桶前就吐了起来。 她突然就吐了,程容简是吓了一大跳的。给她拍背倒水,然后又要打电话叫钟医生过来。 江光光阻止了他,说应该是最近没睡好胃不舒服。没什么事儿。 只是小小的一件事儿,最后却是闹得人仰马翻的。连书房里的郭数和阿凯也惊动了。饭也不让江光光做了,打电话叫来了钟医生。 程容简的眉头是紧紧的皱着的,隔那么几分钟就会看看时间,只恨不得钟医生能插上翅膀飞过来。 江光光自己一向都是大大咧咧的,看着他紧张的样儿又是觉得好笑心里又是暖暖的,索性就躺在床上看着他转来转去的。 大抵是真的没睡好。躺着躺着的她竟然又睡了过去。迷迷煳煳的听到有人在床前说话,她想睁开眼睛的,困意却是浓得很,翻过身又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是静悄悄的,她才刚要爬起来,程容简就端着一碗粥从外边儿走了进来。 见着她醒了他也不惊讶,将粥放在一旁拿了枕头塞在她的后边儿,说道:「先吃点儿东西。」 粥熬得浓稠浓稠的入口即化,江光光是要自己吃的。程容简却不肯,非要给她餵。 她倒也顺从,任由着他餵着。 等着吃完了一碗粥,她想要下床去倒水喝。才刚坐到床弦上,程容简就摁住了她,柔声说道:「好好躺着,想要什么就叫我。」 江光光这下就疑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程容简的额头,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的说道:「没发烧呀。」 程容简将她的手摁进了被子里,轻咳了一声,说道:「没发烧。钟医生说你最近没休息好,得好好的休息,所以你尽量别下床,好好的静养。」 他说着就拍了拍江光光的头,就跟哄闹闹一样的又说道:「乖,要听话。」 这样儿看着怎么都是不对劲的,江光光满心的疑惑。试探着问道:「我不会是生什么病了吧?」 程容简这下就捏了捏她的脸,笑了一声,说:「胡说什么。你见过生病的人精神像你一样好的么?」 江光光就唔了一声。不待她说什么,程容简就又说道:「好好躺着,要是无聊我给你找书过来看。闹闹现在和阿凯出去了,待会儿他回来就让他来陪你玩儿。」 他是认真得很的,说着就替江光光掖了掖背角,将她严严实实的压在被子里头。 江光光看着他动作,多少是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没事,不用静养。那么躺着挺不习惯的。」 可不是,她歷来就是享不得富贵的命。这要真一直在床上躺着,浑身都得更难受。 程容简这下就低低的嘆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说道:「都要又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还是那么不听话?」 他的眼里是盛着笑意的,说着就轻轻的在江光光的额头上吻了吻。 江光光还是有些懵懵的,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眸看着他。
第两百四十五章:怀孕 程容简也不说话,就那么微笑着看着她。 隔了那么会儿,江光光才伸手摸了摸还平坦着的肚子,试探着问道:「有宝宝了?」 程容简这下就微笑着嗯了一声。 他的声音才刚落下,江光光就拉了被子将头蒙了起来。瓮声瓮气的问道:「你不是一直有採取措施吗?」 有小闹闹那是意外,现在她同样还没做好接受另一个孩子到来的准备。 程容简将被子拉开,让她的头露出来,低笑了一声,挺无辜的说道:「总有失误的时候是不是?」 他脸上的笑容是有些可恶的。江光光从床上翻坐了起来,一双眸子盯着他,有些懊恼的问道:「是不是你动手脚了?」 「绝对没有。」他说着就将江光光重新摁回了被子里,柔声的哄到:「好好躺着,乖乖的。钟医生说是应该有了,再过几天再去医院检查。前段时间太忙,没有休息好。从今天起什么都不要管,好好的躺着休息。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去做。」 江光光闷闷的看着他不说话,哪里用得着检查。她这个月的月事一直没来,事情多她也压根就没去管。没想到竟然是怀孕了。 她一时间有些恹恹的,她真是完全没有一点儿准备。也压根就没有想到,竟然那么快就有小生命的到来。 程容简在床上坐了下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在她的发间吻了吻,轻轻的说:「乖,别害怕,我一定会做一个合格的好爸爸。只要是我老婆想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也去摘下来。」 明明是哄小孩儿的话,他却说得是一本正经的。江光光这下忍不住的闷笑了一声,哼哼着说道:「那你现在去摘一个给我看看。」 程容简低笑了一声,替她拨了拨刘海,说道:「现在月亮不是还没出来么?」 他说着伸手到了江光光的肚子上,隔着衣服抚摸着,说道:「肯定是个小棉袄,一点儿也不闹腾。」 「那是还没到闹腾的时候。」 程容简在她的发间吻了吻,挑了挑眉,说道:「她敢,要是敢闹腾我老婆,我把她拧出来打屁屁。」 江光光被他给逗乐起来,那点儿恹恹的情绪也随之被冲散。将头埋在程容简的怀里。 程容简就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肚子,隔了会儿低低嘆了口气,附在江光光的耳边轻轻的说道:「小傢伙来得可真快。」 这下轮到江光光挑眉看着他了。 程容简那放在平坦的肚子上的手往上移了些,唇更是落在了江光光的耳侧,声音低沉而暗哑的说道:「我这才解禁多久,肉还没吃够,现在又得吃素了……」 后边儿越说越不像话,江光光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程容简的唇就在她白皙的脖颈间蹭着,唿出的气息喷薄在柔软的肌肤上,低而暧昧的说道:「老婆,你以后会帮我的对不对?」 江光光就想起了他生病的那次来,脸更是红得厉害。程容简却是得寸进尺,身体贴得更紧。最后低低的嘆了口气,紧紧的将她拥住。 因为她的怀孕,原本要搬家的事儿就此搁置了下来。这事儿将之前的阴霾驱散了不少,罗姨也是高兴的,知道江光光怀孕辛苦。常常会给她做好吃的过来,帮着照看调皮的小傢伙。 她瘦了许多,气色还未恢復过来。但精神还好。甚至又张罗着给肚子里的小宝宝织毛衣。 织毛衣伤眼睛,江光光原本是不想她忙的,但一旦空下来,是容易胡思乱想的,就由着她。 钟馨同样是高兴的,送了很多的补品过来。有罗宜照顾江光光她是放心的,霍家那边丢不下,只能是隔那么一个星期过来看上一次。 怀着闹闹的时候闹闹是折腾的,怀这个小傢伙同样也折腾。开始的一段时间还好,去医院检查回来之后江光光就开始孕吐。但凡是有一点儿腥味的闻着都会立即开吐。肉更是不吃的。 自此,饭桌上就再也没有肉菜。光吃素营养是跟不上的,好在罗姨的素菜做得很精緻,她每顿都能多吃上一碗饭。 但罗姨并非是每天都在,她不在,江光光整个人又开始变得恹恹的,饭吃得少,吐得更是厉害。 程容简是着急的,万事得自己动手。他就开始系起围裙,和罗姨学起了做菜来。 他一向都是厉害的,没学两顿竟然还做得有模有样的。为了能让江光光吃点儿有营养的,早早的就起来煲鸡汤。将上头的油沫撇得干干净净的,再用鸡汤来下面,或是煮汤。 江光光不吃肉,连带着小傢伙也没了肉吃。他一向都是无肉不欢的,现在每顿吃饭前就眼巴巴的看着程容简。 没怀孕之前程容简就是以老婆为重,现在怀孕之后儿子更是丢到了爪哇国,哄着小傢伙妹妹不喜欢肉,所以大家都不能吃肉。 以至于江光光常常能看到阿凯带着小傢伙躲到厨房里偷偷弄肉吃。 她是好气又好笑,让程容简以后给小傢伙弄肉。程容简却是慢腾腾的说男孩子就应该自力更生。这自力更生么,得从小做起。从小养成。 虽是被迫不能吃肉,小傢伙却是非常的期待着妹妹的到来的。几乎每天早上起床都会摸摸江光光的肚子,问江光光妹妹什么时候能出来和他玩儿。 江光光就说还有好几个月后。问他如果是弟弟怎么办。 小傢伙一脸的嫌弃,念叨着说一定是个妹妹。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到了后来只要摸江光光的肚子,就会妹妹妹妹的叫个不停。好像他一直叫妹妹,肚子里的小傢伙就会是妹妹一般。 怀这一胎江光光是比怀着闹闹的时候金贵许多的,程容简就跟一老妈子似的。提醒着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这不能吃,那不能吃。 有时候江光光想吃什么,他能大半夜的下山去买来。从不假人手。 大抵是因为被伺候得太好,怀孕才三个月,江光光就胖了起来。 等着孕吐结束,她又开始爱吃肉。尤其是红烧肉,拌着米饭能吃下去一大碗。 程容简起初是挺高兴的,问了罗姨要了做红烧肉的方子。天天顿顿的都给江光光炖又酥又烂的红烧肉。这下连小傢伙也开始嘟嚷着说爸爸偏心。 后来见她只吃肉一点儿蔬菜也不吃,又开始绞尽脑汁的少做肉,哄着她多吃蔬菜。 他从来都不知道怀孕竟然是那么一件折腾人的事儿,常常摸着江光光的肚子就开始嘆气。更多的时候是想着她那时候独自一人怀着闹闹该是怎样的辛苦。 江光光倒是没察觉他这些心思,能吃又能睡。有时候半夜还起来加餐。 江光光白天睡得有些多了,这天半夜起来吃了面就再也睡不着了,就从书房里找了书出来,让程容简给她念。 怀孕之后程容简管得多。手机有辐射不能用,电视也不让看。她待得最多的就是书房了。 虽是临近年关,但天气依旧冷。屋子里的暖气一直都是开着的。程容简倒是有耐心得很,拿了薄毯给她盖上,慢慢的念了起来。 他的声音磁性,抑扬顿挫绘声绘色的很有感情。暖色的灯光下他的身影笼罩上一层薄薄的光晕,那张英俊的脸上一片柔和。 江光光听着他念着故事,一双清亮的眼眸就那么盯着他。他真是挺耐看的。眉上是疤痕完全无损他的英俊,五官完全可称得上是完美。 大抵是她盯着看的时间太久了些,程容简念完了一章就停了下来,伸手覆住了她的眼睛,低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我长得很好看,可你这样肆无忌惮的盯着,我也会不好意思的好不好?」 江光光这下就切了一声,将他的手拿开来,懒懒散散的说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她说到这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里闪过了一抹狡黠,翻身坐了起来,坐到了程容简的腿上,手勾住他的脖子,冲着他眨了眨眼睛,说道:「你就一点儿也不想么?」 屋子里的暖气足,她的身上穿的是薄薄的睡衣。能看得清里头的曲线。 程容简将眼镜摘了下来,将手中的书放到了一边。慢条斯理的问道:「想什么?」 他的语气是正正经经的,仿佛真的不知道江光光在问什么似的。 他说着手就放到了江光光的腰上,揽住了她的腰。 他这人的自制力是吓人的,知道前三月不能同房。虽是每天晚上睡在一起,但他却是从未碰过她的。 江光光的脸皮是没他那么厚的,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她就不自在了起来,立即就要从他的腿上下去,红着脸说:「没什么。」 程容简这下就低笑了一声,将她摁在她的腿上,往前倾了一些靠近她的耳边,低低的说道:「点了火就想走么?」 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的身材是丰满了许多的。程容简说着就一路往下,沿着脖颈落在了小巧白皙的锁骨处。 他克制得太久,就那么会儿,已是微、喘。 浑身的细胞都是在叫嚣着的。但他的理智仍是存在的。亲吻也是极其的温柔的,如果不是急促的唿吸,完全看不出来他是急切的。 到了最后,他轻轻的附在江光光的耳边说道:「我问过医生的,过了三个月就可以的。我轻点儿,要是不舒服就叫我。」 暖色的灯光下江光光的面色绯红,小声的嗯了一声。 她在这上面的时候是很少主动的,也很少出声的。每次都是要诱、口共着才肯出声。 程容简低低的笑了一声。温柔的在她的唇上吻了吻,这才跻、身而入。 克制得太久,落在那白皙柔、软上时他忍不住的微微用力。月几月夫啜得绯、红,这才念念不舍的停下。 江光光一直都是迷迷煳煳的,只知道攀、附着他。他的动作太过温柔,她忍不住的想要索取得更多。换来的是他暧、昧极了的低低的笑声。 大抵是怕她的身体受不了,程容简併没有折腾得很久。但江光光依旧是疲累至极的,那会儿没有睡意。这会儿却是迷迷煳煳的就睡了过去。连程容简给她清洗她也是闭着眼睛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早醒来含笑看着她的程容简。 想起昨晚上的一幕幕,江光光的脸哗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却还是故作镇定的说道:「看什么?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程容简这下就慢腾腾的说了句没看什么,说完就凑到了江光光的耳边,低而暧昧的说道:「原来小阿叡也有那么热情的时候。」 他说着低低的笑了一声。 江光光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假装没听到,翻身坐了起来,说道:「起床了。」 程容简也不再逗她。手落到了她的腰上,轻笑着问道:「腰酸么?要不要我替你揉揉?」 他不说便罢,一说江光光还真觉得自己的腰酸了起来。就没吭声儿,重新躺回了床上,任由着他揉着。 一旦开了荤,哪里是那么好克制的。程容简昨晚顾忌着原本就未吃饱,这下哪能老老实实的。 揉着揉着的江光光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想要起来。他却是将她困在怀里。 小傢伙闯进来的时候两人是抱在一起的,听到开门的声音江光光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将程容简给推开。一下子就钻进了被子里。 倒是程容简淡定得很,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小傢伙,问道:「怎么那么早就起床了?」 他边说着边将睡衣的扣子扣好。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 小傢伙看看他,又看看床上躺着的江光光,眨巴着眼睛说道:「爸爸,你不是说男子汉不能和妈妈睡吗?你怎么在妈妈的床上?」 江光光怀孕之后怕小傢伙替着她。就和小傢伙分房睡了。小傢伙前几天睡的时候是挺不习惯挺委委屈的,程容简就告诉他男子汉都是不能和妈妈睡的。 程容简半点儿不自在也没有,认认真真的说道:「我和妈妈睡是照顾妈妈。妈妈的肚子里面有小妹妹,小妹妹要听故事的时候得讲故事。」 他说谎是半点儿也脸红的。 小傢伙明显是有些不服气的,嘟着小嘴嘀咕道:「我也会讲故事的。」 「你讲的故事妹妹不喜欢听。她只喜欢听爸爸讲的故事。」程容简眼睛也不眨一下的说。 他说完也不管小傢伙一副委屈的样子,接着说:「小朋友要懂礼貌,以后进来前要敲门,知道吗?」 小傢伙的嘴扁了起来。到底还是忍住没哭。跑到床边上拉着江光光的手委委屈屈的告状说爸爸坏。 只是这状还没告完,听程容简说让阿凯给他堆雪人,又屁颠屁颠的跑出去了。江光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坐起来才问道:「下雪了吗?」 今年虽然冷,但只落了点点儿雪。刚到地上就化了,甚至还没堆起来。 程容简已经拉开了窗帘,外边儿刺眼的一片。对着老婆他是比对儿子更温柔许多的,说道:「下了。不过你不能出去。等小傢伙出来了明年我带你们一起堆雪人。」 江光光这下就切了一声,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现在的待遇是好的,去洗漱程容简已经将牙膏挤好了。边洗漱着边问她早上想吃什么。 江光光想了想,就说想吃饺子。程容简就温柔的应了好,说是待会儿就给她包饺子吃。 等着下楼时江光光才发现雪竟然已经在地面铺了薄薄的一层,树上也积了一片,远远的看去一片雪白。 院子里小傢伙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手套已经在和阿凯堆雪人了。江光光端着一杯热乎乎的牛奶站在床前看着,脸上不自觉的就露出了微笑来。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要到了过年。她这段时间在山上是闷坏了的,到了腊月二十七阿姨准备年货时就也要跟着去。 其实是程容简太过于小心,以前她怀着闹闹的时候大着肚子的一样去超市採购,一样去菜市场买菜。 程容简拿她没办法,只得给她找了厚厚的衣服穿着。亲自带她去。两人要下山,小傢伙也闹着要去,最后简单的一次採购变成了全员出动。阿姨阿凯一起跟着下了山。 过年的帝都是热闹的,四处都是张灯结彩的。超市商场门口已经贴上了喜气洋洋的对联。比起山上的冷清,不知道热闹了多少倍。 程容简虽是挑了一件人比较少的超市,但年关哪有人比较少的。里头的人只是稍微的少了点儿。 进了超市,阿姨去买年货。阿凯则是带着小傢伙逛,程容简一心一意的陪在江光光的身边。 年关超市里的东西是多的,货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糖果。促销员正卖力的吆喝着。 江光光慢慢的逛着,偶尔见到新鲜的,也会从促销员哪儿拿过尝尝。她高兴,程容简倒也难得的没有啰嗦。 两人逛到了糖果区的后边儿,江光光忽然就停了下来。 程容简也跟着停了下来,生怕别人撞到她。一手推着推车一手不着痕迹的护着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糖果区的尽头是摆着的彩色的纸包着的糖果,用小小的玻璃罐子装着,看起来特别的可爱。 她是一直看着不动的,程容简就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微笑着问道:「想吃吗?」 江光光这会儿才像是回过神一般。摇摇头,又点点头。 程容简就让她在原地站着,然后挤过人群过去拿了一罐糖过来。喏了一声递给她。 江光光接了过来,抽了抽鼻子,说了声谢谢。 她是有些不对劲的,程容简就摸了摸她的头,问道:「怎么了?不高兴?」 她这会儿比起刚进来的时候是沉默了许多的。 江光光这下就摇摇头,说了句没有。 程容简也不多问。往四周看了看,说道:「累不累?要不要到那边坐坐?」 那边是休息区,设了桌椅。 江光光这下就点点头,应了一声好。程容简一手推着推车一手牵着她走了过去。 旁边有热水,他就拿了杯子给她接了一杯。 江光光是一直没有吭声的,直到他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她才轻轻的道:「以前小时候,吃得最多的就是这种糖。那时候爷爷奶奶怕我长蛀牙。就算是过年也很少会买糖果。」 她微微的有那么些恍惚,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道:「周来家里客人多,糖果也多。每每到过年,他都会拿玻璃罐子装上一罐子,给我藏在围墙的破洞里。」 她那时候是馋嘴的,一罐子糖两天就能吃完。到了后边儿周来就不肯给她藏了,自己藏了起来。每天给她一颗或是两颗。 他对她是好的,因为没有妈妈的缘故。无论有什么好吃的,他都会给她留上一份。到了上小学班里有女孩子买芭比娃娃时,他还存了零用钱给她也买了一个。 中学时学校离得远,他每天上学放学都会等着她。路上遇到卖热乎乎的米糕的,会掏钱给她买上一份,两人一人一半,在清晨的雾气里边走边吃。 父母离了婚。父亲常年在外。她的童年是孤寂的,并没有什么朋友。那时候他懂事得早,出去玩从来都不忘带上她。 那时候,他班里的同学或是朋友都知道他有一小尾巴。 明明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是讨厌人女孩子跟着的,他那时候却是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的。带她出去也从不会冷落她。有好吃好玩的都不忘分给她。 她的性格歷来都是倔强的,因为家庭的缘故人也格外的敏感。每每两人闹矛盾,无论对错,都是周来先哄她。 他一直都是拿她当小孩子的,每每哄她都是给她糖果和好吃的。他家里常常都有人会送礼,有进口的巧克力饼干等等东西,那些东西有多半都是进了她的肚子。 他歷来都是大方的。到了稍大些,他的零用钱多了,常常都会塞些给她买零嘴儿吃。 有时候心血来潮,也会骑着自行车绕老城区半圈,只为带她去吃那家她喜欢的甜点。
第二百四十六章:念念 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大抵就是感情了。青春期里,她甚至不知道,他怎么就疏远了她。 大抵是叛逆,大抵是厌倦。 江光光微微的有那么些呆滞,一双眼眸里迅速的凝结起了薄薄的雾气。程容简温暖干燥的手掌握着她的手,就那么静静的陪着她坐着。隔了许久,他才轻轻的说道:「待会儿我们去看他吧。」 江光光默默的没有出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突然想起了以前,江光光再也没有逛下去的心思。但难得出来,她不忍扫大家的兴,坐了会儿就要重新去逛超市。 程容简倒也依着她,这次不再带着她往糖果区那边了,而是往别的卖年货的地儿。 他是有意的要逗她开心,绘声绘色的说起了他以前过年时的糗事来。应该多少是有些添油加醋的,江光光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程容简是细心而体贴的。逛了超市又去逛了隔壁的商场。给钟馨那边和罗姨那边都准备了年货。 一圈圈的转下来时间已到中午了,大抵是太久没有活动过的缘故,江光光竟然出了一身薄汗。双腿也有些发软。 程容简索性也不走了,叫了阿凯和闹闹阿姨过来一起就在旁边儿的一家很大的火锅店里吃火锅。 江光光怀孕之后饮食是清淡了许多的,难得能吃火锅,她是挺高兴的。之前的郁郁也被驱散开。 程容简是小心的,特地的去叮嘱了厨房那边有孕妇,火锅不要太辣的,容易上火。 阿姨在背地里说二爷很细心。阿凯却是早已习惯,连眼皮也未抬一下。 江光光怀孕的这段日子程容简的啰嗦是颠覆了阿凯的认知的,要知道从前的道程容简是从来不管琐事的。饭菜不好吃也从不会说,顶多只是微微的皱眉头。然后隔天就让人将阿姨给换掉。 他歷来都是不动声色的,他原本以为,二爷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四平八稳的。开始那段时间程容简的啰嗦他是挺不习惯的,还特地的和阿南阿北说过这件事。 但现在他是早习惯了的。就算是他再干出点儿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他肯定是眼皮也不会眨一下。 吃东西的时候江光光依旧是只管着吃,程容简替她夹菜。细细的说着什么可以多吃,什么容易上火要少吃。 阿凯忍不住的在一旁嘆气,这样的二爷,哪里还是那个叱咤沿河的程二爷。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如果东哥西哥能看得到,也肯定会为二爷高兴。 没有谁天生就喜欢刀口上舔血的生活,他们这些在沿河混的,无一不是迫不得已的。 被丢到狼群里,要想活下去,就要变得比狼更狠。西哥东哥大抵没有想到,他们还会有挣脱出来的一天。 这样的日子,真挺好的。阿凯的嘴角微微的扬了扬,起身去外边儿抽菸去了。 等着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吃好了,阿凯叫了人送阿姨回山上去。他自己则是陪着程容简江光光去霍家去周家送年货。 年关里霍家是忙的,钟馨忙得团团转。放下东西没多大会儿他们就告辞了。 比起霍家的忙碌,周家则是清静许多。家里的阿姨已经放假了,周渊还未放年假,家里就只有钟馨一个人。 这个年关註定是清冷的,但她同样是准备了许多的年货的。有好些食材都是周来爱吃的。也给江光光他们准备了好些吃的,他们要不来,她明天就会让司机给他们送过去。 有小傢伙在是要闹热许多的,谁也没有提起周来来。 晚些时候回去,并没有直接去回别墅。而是去了公墓。并没有准备东西,程容简从车里拿了一瓶酒出来。洒在了周来的墓前。 两人在他的墓前站了良久,直到空中飘起了雪花儿,两人这才回到车里。 过年的时候阿南阿北苟三他们都是过来了的,别墅里空前的热闹。江光光给可乐他们打电话,让他们也过来的。但过年的时候正是他那边最忙的时候,他是走不开的。只得作罢。 因为天气冷的缘故,整个过年期间一行人都是没怎么出去的。苟三有兴致,索性在别墅里头支起了桌子来,由着他坐庄,玩起了牌来。 这事儿不利于胎教,程容简是不允许江光光玩的。于是大多数的时间江光光都是窝在房间里看电视。偶尔也出去散散步。 大年初三,一直在忙的郭数终于得空上山来。给江光光和小傢伙带了几盒他家里阿姨做的点心。 郭家分开之后他是忙的,郭家不同往日,无论是人际关系还是其他的都需要重新去打理。 郭家这次是元气大伤,要想恢復过来是艰难的。好在他并不怕。现在的公司比起以前,是要令人舒爽许多的。也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儿。他处理起事情来是比以前要利落许多的。 他过来的时候程容简恰巧忙去了,家里就只剩下江光光一个人。 江光光给他倒茶他也没让,自己去倒了茶,顺带着给江光光倒了一杯,这才坐了下来。 他的视线落在江光光那还未怎么隆起的腹部上,微微笑笑,说道:「小傢伙折腾人吗?」 他仍是记得,她怀着闹闹的时候吐得昏天暗地。 江光光就笑笑,说道:「还好。现在已经不吐了,只是想睡觉。」 郭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不过一霎,他就回过神来,笑笑,说道:「那挺好的,比起怀闹闹时好多了。」 是比怀闹闹时好了许多的,她就笑笑,说了句是。问道:「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就公司的事儿。」郭数回答道。他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微微的顿了顿,抬头看向了江光光,微微笑笑,说道:「我可能要结婚了。」 这消息是挺突然的,江光光就怔了怔。随即笑着说道:「那挺好的,自己认识的吗?」 她是知道郭数一直在相亲的。 郭数就唔了一声,说道:「不是。家里安排的。」他的语气是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他这意思,就是联姻了。这是江光光没有想到的,她愣了一下,一时没有说话。 郭数大抵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倒是先笑了笑,说道:「我们约过几次,感觉挺好的。」 他这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江光光沉默了一下。问道:「婚期在什么时候?」 「应该就在这几个月。家里已经在看时间了。」郭数回答道。 他也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微微笑笑,说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妈早就盼着我结婚了,结婚了她就不会再念叨了。我们约过几次,人挺好的。」 他知道江光光在想什么,说到这儿接着轻轻的说道:「阿叡。其实这样没什么不好的。我迟早都是要成家的,不可能独身一辈子。也并非是人人的婚姻里都有爱情。相敬如宾也挺好的。」 是了,感情是脆弱的。有人因为爱情而步入婚姻的殿堂,可又有多少是持久的? 他笑笑,又认认真真的说道:「无论有没有感情,既然结婚,我都会负起责任,会对她好。」 这倒是他一向的风格。 江光光就认认真真的说道:「感情是慢慢培养出来的。」 郭数这下就嗯了一声。又说起了别的话题来。 说着说着的他看向了江光光,迟疑了一下,问道:「丁郡青结婚了,你知道吗?」 江光光这段时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不由得愣了愣。她最后一次见到丁郡青是和程容简一起,那时丁郡青让程容简结婚给她请柬。 结婚的那段时间太忙,请柬这事儿给没给她不知道。但婚礼上丁郡青是没有出现的。 她那时候看起来……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郭数看她那样儿就知道她是不知道的,这事儿程容简应该是不会告诉她的。只是,丁郡青这次嫁的人,也未必是良人。 那人是北方的富商,已经离过了几次婚。和丁郡青最开始是有生意上的来往,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在一起了。然后迅速的就结了婚。 这圈子只有那么大,那富商的风评并不是很好。就算是和丁郡青结了婚,在外面也同样是沾花惹草的。也不知道丁郡青的这段婚姻能维持多久。 江光光很快回过神来,就笑笑,说了句不知道。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相信他。」 程容简的事儿,她是相信他能处理好的。 郭数这下就松了口气儿,笑笑,说道:「不钻牛角尖就好。」 说过了这事,他的语气是要轻快许多的。 说了没多久程容简他们便回来了,苟三再次的支起了牌桌来,郭数就被拉着玩牌去了。 一群人闹到了晚上才散,待到洗澡上了床,江光光才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我听郭数说丁郡青结婚了。」 程容简在床上躺了下来,微笑着说道:「我老婆是吃醋了么?」 江光光这下就切了一声,说道:「我吃什么醋?」 程容简低笑了一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认真的说道:「她结婚那是她的事儿,选择什么样的人也是她自己的权利。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以前她所嫁非良人,多少是有他的关系的。所以他多少会愧疚,也才会出手替她处理那些事儿。但现在。她再选择什么样的人,都已和他无关。 他说着就轻轻的拍了拍江光光,说道:「郭数什么时候变成长舌妇了?快睡吧,待会儿宝宝要闹起来了。」 江光光这下就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程容简很快伸手关了灯,过了好会儿,以为江光光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忽然迷迷煳煳的问道:「程容简。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程容简这下就怔了一下,随即笑笑,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怀里的人久久的没有说话,倒是发出了均匀绵长的唿吸声。程容简低头看了看,唇畔勾起了点点的笑来。还说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原来不过是在说梦话而已。 他替她掖了掖背角,将她往怀里揽了些。闭上眼睛,不由得有些恍惚。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大抵是在地窖里她照顾他的时候。她在他心里就已经不一样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他其实,并不是重女色的人。在腥风血雨之中,他的神经是紧绷着的。甚至连欲望都变得寡淡。 将她堵在巷子里的那一晚,最初,他其实只是想会会她,并没有想要她的。他并不是君子,但也并非是小人。强迫女人这事儿。他一向都是不屑做的。 那晚将她弄上床,纯属是鬼使神差的。她是一身假小子的打扮,但身体却是异常柔软的。以至于那晚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知道她是初次,还折腾了大半夜。 回想起往昔来,程容简一下子就想起了她被陆孜柇抽的那次来。他搂住她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然后闭上了眼睛。 江光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程容简已经在做早餐了。厨房里传出诱人的香味儿。她就走了进去。 程容简是在熬着粥的,也不知道他那粥里放了些什么,闻着就让人食慾大开。 程容简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她,头也不回的说道:「起来了。」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探头往里看了看,揉了揉鼻尖儿,问道:「做了什么好吃的?」 程容简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着问道:「饿了?」 「有点点儿。」江光光回答道。 「一会儿就能吃了。」程容简说了句。回头看了江光光一眼,问道:「你昨晚睡觉时说了什么不记得了?」 江光光是一头的雾水,看向了他,说道:「我说什么了?」 程容简这下就轻笑了一声,慢腾腾的说道:「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很早很早就喜欢我了。」 江光光这下就切了一声,说道:「你可以再自恋点儿。」 程容简回头看向了她,挑了挑眉,说道:「难道不是?」 他说着拿了筷子夹了一个小包子递给江光光。江光光也顾不得烫。咬了一口,正正经经的说道:「肯定不是。应该是你先喜欢我的。」 程容简这下就将手擦干净了,回头看向了江光光,挑挑眉,轻笑着说道:「那你先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江光光咬着包子,想也不想的说道:「肯定是在你之后。」 程容简这下就笑了起来,冲着她眨了眨眼。问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 江光光就点点头,慢吞吞的说道:「我一直觉得,你肯定是对我一见钟情。」她整个人都是慢腾腾的,语气是认真得很的。 程容简这下就笑了起来,倾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说道:「我也一直那么觉得。」 他说着伸手拥住了她,将她轻轻的搂到了怀里。轻轻的说道:「阿叡,有你真好。」 江光光就小声的嘀咕道:「我也觉得我挺好的。」厚脸皮是会传染的病。 程容简低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嗯,老婆最好。不过,以后不能再叫我程容简了,得叫老公,知道么?」 他说着附到了她的耳边,又低低的说道:「要是下次再不长记性,看我怎么收拾你……」 后边儿的话一出江光光的脸就红了起来,红着脸嘀咕了一声流氓。她的耳根都是绯红的,程容简一时间心猿意马。将她抵在墙上胡乱的咬了一通,听到有脚步声过来才松开了她。咬住她的耳朵说道:「敢骂老公了,等小傢伙出来了,我再好好的收拾你。」 他的语气是暧昧得很的。江光光的脸更红,趁着脚步声过来之前推开了他,假装认认真真的吃起了包子来。 江光光到七个月的时候手脚就开始肿了起来,怀这一胎肚子比怀闹闹时大多了,常常都是腰酸背疼的。 程容简就给她按摩腿和腰,每天晚上都会给她打热水泡脚。也会用热毛巾给她敷腰。 他是惊醒的,有时候她半夜哼哼两声,他立即就会醒过来。问她哪儿不舒服。然后闭着眼睛就给她按摩。 江光光同样是依赖他的,他不在就睡不着。有时候他处理事情到很晚,她就睁着眼睛等着他,非要他回来才会睡。以至于后来程容简都是先哄着她睡了这才去处理事情。 越是临近预产期,她那肚子就越是大。程容简更是胆颤心惊寸步不离的跟着。 他是比江光光更紧张的。早早的就请好了医生。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就要让江光光住进医院里待产。 后来还是医生说不用那么紧张,他才没有坚持住进去。但常常都会半夜醒过来,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摸江光光的肚子。 到了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这次不顾江光光的反对,程容简执意让她住进了医院里。 生闹闹的时候是剖腹产的,这次江光光却是坚持要顺产。程容简是知道是危险的,拗不过她。只能约定说等发作了再说,一切听医生的。医生要是说必须剖腹产,那就剖腹产。 江光光答应了下来。她原本是很有信心自己能顺产的,谁知道到了临时,却还是剖腹产。 虽是早早的住进了医院,但孩子的胎位并不是很好。发作之后医生检查了就建议剖产。 程容简是松了口气儿的,像是第一次当爸爸似的,一直的握着她的手。让她别害怕,他会一直的陪着她。 江光光的眼眶微微的湿润,用力的点头。 进产室的时候程容简是跟着一起进去的,他紧张得厉害,却不忘记给江光光讲笑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能在产室里讲冷笑话的人也只有他了,江光光倒是很给面子的笑了。等着麻醉渐渐的上来,她连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只知道有温暖的手掌一直握着她的手,让她心安。 她是早上进手术室的。到了十点多手术取出了小宝宝,是女孩儿。七斤多,比闹闹还重些。 护士将小宝宝递给程容简让他抱的时候他的手是颤抖着的,只抱了抱就将小傢伙交给了护士。也不管江光光听不听得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上一吻,低低的说道:「老婆,辛苦了。」 江光光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在床前守着的程容简。 程容简见她醒来是松了口气儿的。立即就问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医生说暂时不能喝水也不能吃东西,口渴只能用棉签沾沾。」 这些江光光都是知道的,麻醉的药效已经过了,伤口是火辣辣的疼着的。她往四周看了看,虚弱的问道:「小傢伙呢?」 她的唇是有些干干的,程容简拿了棉签沾了温水给她擦了擦,这才说道:「护士那边,是女儿,胖乎乎的。」 江光光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来,程容简却是看不出高兴的。将棉签和水放下,额头抵在了江光光那汗腻腻的额头上,暗哑着声音低低的说:「阿叡,我们再也不生了。」 她昏睡着的时候他是害怕的,比任何人都害怕。甚至紧张到每隔那么久就要去问一次医生。好在医生并没有不耐烦。 江光光是疼得厉害的,就嗯了一声。稍稍的缓了缓,说道:「把小傢伙抱过来给我看看。」 程容简是不离开的,拿出了手机打电话,让阿姨把小傢伙抱来。 小傢伙和小时候的闹闹是很像的,皮肤是红红的,就跟小老头子似的。只是要比闹闹要胖些。 江光光就忍不住的伸手去摸了摸小傢伙那红红的脸。 小傢伙是睡着的,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江光光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来。 只看了几分钟,程容简就已她要休息为藉口让阿姨抱着小傢伙下去了。 江光光等着阿姨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收回了视线来。缓了口气儿,问道:「名字你想好了吗?」 程容简这下就嗯了一声,柔声的说道:「叫念念。就叫念念好不好?」
第二百四十七章:念念不忘 念念,念念不忘。 江光光的眼眸里积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低垂下头,轻轻的一句好。 怀着闹闹的时候程容简不在。这个小傢伙的到来他很兴奋。名字是从怀孕开始便开始拟出来的。 因为想要女儿,拟的几乎全是女孩儿的名字。男孩儿的只象徵性的拟了几个。 他拟的名字太过多,到最后也没有确定要用哪一个。江光光是没有想到,他最后会给小傢伙取名为念念。 他大抵是知道,她对周来的离去,是耿耿于怀的。所以才会取了念念两个字。 程容简见她的眼眸里积起了水雾,低头轻轻的替她拭去,低低的说了句傻瓜。又认真的说医生说了坐月子是不能哭的,不然以后对眼睛不好。 江光光就虚弱的哼哼着说谁哭了。 大抵是现在的体质不如以前了,她的伤口是疼得厉害的。晚些时候医生过来给她用了镇痛的药物。但依旧是火辣辣的疼。以至于睡觉也睡不好,迷迷煳煳的睡一会儿就会醒过来。 虽然她不说,程容简也知道她的伤口是疼的。夜半她睡不着时,他常常都是陪着的。不能用眼过度,他就像她怀着念念时一样,去书店买了吸引人注意的小说来慢慢的给她念。 直到她迷迷煳煳是睡过去,他才会停下来。替她盖好被子,然后将灯关上保持着安静。 如此的周而復始着。直到前三天过去,江光光的疼痛才会缓解下来。程容简这才松了口气儿。 念念没有闹闹那么娇气。一点儿也不闹,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念念满二十天的时候,程容简的公司那边出了点儿事。需要他亲自过去处理。 老婆女儿都还在月子里,他并不愿意过去。事情应该是挺棘手的。公司那边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他也无动于衷。倒是江光光看不下去,让他安心的去处理事情。家里有阿姨有罗姨,钟馨也会时不时的过来,能有什么事儿。 程容简是不放心的,啰啰嗦嗦的叮嘱了一大堆。直到那边催得急了,这才连夜赶过去。 他走后的日子和在时差不多,念念有阿姨和罗姨带,江光光完全不用管。罗姨担心她的伤。晚上和她睡到了一个房间。 小时候江光光只要在周家睡,都会腻歪着和罗宜睡一个房间。已经许多年没有那么亲密的睡在一起过。罗宜的话难得的多了起来,说起了她小时候的糗事。直到夜深了两人才睡了过去。 程容简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公司那边了,江光光原本以为他怎么的也要去四五天才会回来的。谁知道第三天半夜他就赶了回来。 他急急的赶回来的。连晚饭也没有吃。大半夜的阿姨又起床给他煮面,弄得人仰马翻的。 他自己则像一点儿也不饿似的。先去洗去了那一身的风尘僕僕,才回房间看老婆和女儿。 等着楼下阿姨叫了。这才下去吃面。 经过这么一闹腾,躺在床上的时候已是三点多了。江光光就问他怎么不明天回来。他笑笑说那边呆着也没事,处理完就回来了。又问起了小傢伙这几天乖不乖。 提到女儿江光光脸上的神色柔和了几分。就说起了小傢伙这些天的变化来。说了会儿不见程容简回应,她侧头去看时才发现他竟然已经睡熟了。 他几乎是没有先睡的时候,大概是累极了。 江光光就轻轻的将灯关了,又慢慢的起身去把窗帘给拉上。 等着第二天问阿凯时,才知道他这几天几乎都是没怎么休息的。手中的事情一处理完就急急的回来了。 江光光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请阿姨煲汤给他补身体。 因为戒菸戒酒加上作息时间比较规律,程容简这大半年来身体是好了许多的。旧伤只犯过一次,也没有像以前犯时那么严重吓人了。 程容简难得的睡到日山三竿才起来。虽是出差的这几天都是忙的,他还不忘记给老婆孩子都带了礼物。 给老婆和女儿的都是他去挑选的。给闹闹的就有些敷衍了。是顺手买来的玩具。 最重要的是他买来的玩具家里已经有一个了。闹闹哼哼唧唧了半天,丢下一句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重女轻男。气唿唿的出去了。 程容简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抱着小女儿做着鬼脸逗她笑。 随着越来越大。五官长开来。江光光才发现念念是要像程容简多些的,小小的鼻樑高挺。皮肤和程容简一样是极白的。就脸看人的时候眼睛也是有些像的。 程容简是沾沾自喜的,逢人便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 只是后来的事实证明,女儿更是闯祸精。 闹闹对妹妹是好的,从妹妹开始学走路开始,爬山抓鱼都不忘记捎上她。以至于小小的年纪念念就比男孩子更野更皮。 担心程容简的电脑会口渴,她好心的给电脑餵水。 爸爸换下来衣服,偷偷的就抱去洗手间里洗。将衣服丢在地板上,倒上洗衣液,小脚丫踩个不停。等着去找到她的时候她满身都是泡泡。 家里的菜地也少不了她,刚种下的菜挨着一颗颗的全挖掉。 阿凯养的一只鹦鹉看见她翅膀就会扑棱个不停,它经歷了拔毛洗澡的荼毒,要不是笼子关着只恨不得逃得远远的。 儿子要是闯祸,程容简罚得很斯文。写上我错了一百篇大字。一篇也不能少。 女儿闯了祸,程容简将她捧在手心里。教着她闯祸可以,但千万不能伤到自己。 以至于好好的女孩儿被他养得像是野小子,每每闯祸闯出新高度,他还会夸上两句。 时间过得很快,在念念一岁半时郭数家也有了小宝宝。是儿子。宝宝妈妈就是家里安排的那位,长得乖乖巧巧斯斯文文的。连说话也是轻言细语的。虽是已当妈妈,但看着郭数的时候还会害羞。 她并不擅长人际关系,每每外出,郭数将她照顾得都是周到的。以至于程容简曾对他嗤之以鼻,笑称他是妻奴。好像他自己不是似的。 其实他非但是妻奴,还是女儿奴。 他甘之如饴。 (完)
第二百四十八章:跟踪(陆孜柇番外) 天气阴沉沉的,陆孜柇才走进回他那出租屋的那条小巷子,就感觉到了些不对劲。 身后有人在跟着他。 他的唇畔勾起了一抹冷笑来,没有回头。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来点上,然后继续往前走。 出了沿河许久,并没有磨灭他的敏锐,身后有人跟着他是早知道的。只是,并不知道是冲着他的。 他租住的房子在这条巷子的尽头,是这座城市的贫民窟。近半年来。这儿已列入了拆迁范围。附近的居民纷纷的搬走,剩下的住户寥寥无几。 身后的人跟了一路,再说是顺路,未免就有些牵强了。 他抽着烟,不疾不徐的走着。等到了下一个岔路口时,掸了掸手中的菸灰,拐了进去。 没有人居住,路边破旧高高的围墙上长满了青苔。不知名的长满了细长叶子的树藤从围墙的缺口里蔓延出来,落下些许的阴影。 他站在树藤下漫不经心的抽着烟,抬腕看着时间。不到三分钟,就有轻轻浅浅的脚步声从这边走来。 他的眼里满是阴鸷,却一点儿也不急,抽着要剩下小半截的烟。等着那脚步声逼近时,才掐灭了手中的菸头。迅速的出手,扼住跟过来的人的脖子,一下子将他抵在了树藤之下的围墙上。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吓的,那人惊叫了一声。双手抓在了他那扼住他脖子的手上。慌乱间抬头看向了他。 他穿了一件带着帽子的外套,帽子一直是戴在头上的。陆孜柇是一直没有看清他的面容的。 这下抬起头来,他才发现这一直跟着他的竟然是一女人。 他也并不惊讶,扼住脖子的手并没有松开,一双眼眸微微的眯起来,一手又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来点燃,这才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他扼住她脖子的手并没有放松,女孩儿的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干什么。」 手底下的脖子纤细。只要轻轻的一捏就会断掉。 陆孜柇的手动了动,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说到:「没干什么为什么跟着我?」 「没、没有跟着你。我是顺路。」她依旧是结巴的,说到后边儿,才稍稍的镇定了些。 但陆孜柇的手却并没有松开,嘴角勾起了一抹邪气来。俊美的脸一寸寸的逼近,压低了声音慢腾腾的说道:「敢跟着我,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悦耳,一双漆黑深不见底的眼眸是直视着女孩儿的。被他扼住脖子的女孩儿的脸更红了些,也不知道是憋气憋的,还是被他给看红的。 「我没有跟着你,我是顺路。」这句话说得顺畅,但却是没有多少底气的。 她的脸是红得厉害的,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陆孜柇慢条斯理的将扼住她脖子的手收了回来,并没有打算和她理论。掸了掸手中的菸灰,一双狭长的眼眸眯了眯,慢腾腾的说道:「以后别再跟着我。下次如果再敢跟着我,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点儿什么事来。」 他的眼眸中是带了几分的阴鸷的,说完这话不再理那女孩子,转身便继续往前走。 那女孩子大抵是被他给吓到了。并没有再跟上。 陆孜柇也并没有回头,直到走到了租住的小平房前,才停了下来。推开了门。 屋子里的陈设是很简单的,只有一张矮桌,一个烧水壶。一个玻璃杯。下了太久的雨,屋子里是潮湿的。一旁的菸灰缸里堆满了菸头。 这边是贫民窟,几乎不会有小偷光顾。他的屋子里也什么都没有,所以他出门都是从不锁门的。 大抵是感冒了,喉咙里有些发疼。他拿了烧水壶接了自来水烧上。然后倒在了玻璃杯里,拿出了刚才在药店买的药吃了,这才躺在了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他昨晚熬了夜,加上感冒,整个人都是疲惫至极的。刚迷迷煳煳的睡着。手机就响了起来。 脑子是有些迟钝的,他过了那么会儿才将手机拿了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是疗养院那边打来的,说是甑燃闹着要见他。陆孜柇隔了那么会儿才说了句马上过来。 那边很快便挂了电话,他躺在床上没有动。睁着眼睛看着斑驳一片的天花板,隔了会儿才从床上起身。洗了一把冷水脸,拿了外套摔上门出了门。 疗养院是在新城区,他到的时候一直管着甑燃的医生早就等着了。见着他上前了几步,有些无奈的说:「知道您工作忙,可她实在闹着要见你,已经打伤了几个护工。」 陆孜柇的心一紧,说了句抱歉。便在医生的带领之下去了甑燃的病房。 这儿的病房和医院里的病房是不一样的,用铁门关着。屋子里只有一张小小的床,并没有任何的陈设。 他见着甑燃的时候甑燃正抱着头蜷缩在床上,她瘦得厉害,身上的病号服松松垮垮的挂着。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立即便抬起了头来。 见到来的人是陆孜柇,她立即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她多少是怕陆孜柇的,想上前的,却又停住了脚步。那么怯生生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说道:「表哥,我保证以后都乖乖的听话,你放我出去。让我去见我爸妈好不好?」 她的眼眸里泛着泪光,整个人是可怜巴巴的。长期没有见到阳光,她的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瘦得厉害,额骨凸显了出来。哪里还有在沿河时的半分风采。 听见爸妈这个词,陆孜柇的脚步微微的僵了僵。隔了那么两三秒才上前,放轻了声音,说道:「你的病现在还没好。你乖乖的听医生的话,等你的病好了,我就带你去见他们。」 这样的对话已经重复过许多遍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甑燃就捂住了耳朵。退后了一步,恶狠狠的看向了他,说到:「我没病,你才有病。你就是疯子,你想把我害死在这儿!」 她说着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呜呜的就大哭了起来。捶着地面哭着道:「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儿。我要见我爸妈。」 她的鼻涕眼泪一下子全流了下来,哭了会儿没听见陆孜柇的声音。她就迅速的爬到了他的脚边,抱住了他的腿,泪流满面的说道:「表哥。我要见我爸妈。你就让我见他们一面好不好?只要让我见他们一面,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好不好,好不好?」 她的样子太过卑微,但陆孜柇却早已是习惯。疼痛让他紧紧的握紧了拳头,他弯下身。要将甑燃给抱起来。 只是才弯下身,甑燃那抱着他的双腿的手忽然就恶狠狠的抓往了他的脸上。陆孜柇完全不防,饶是避得快,甑燃那指甲仍是在他的脸上留了一条抓痕。 脸上火辣辣的疼着,陆孜柇还未做出任何反应。甑燃就是像疯了一般的,头立即就顶上了他。恶狠狠的骂道:「你这个白眼狼,你想把我关在这儿我就杀了你。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儿,凭什么?!」 她虽是瘦小,力气大动作也是敏捷的。头撞得陆孜柇的胸口发疼。 跟在陆孜柇身后的医生是完全没有料到甑燃会突然出手的。吓了一大跳。边叫着人边上前来拉人。 陆孜柇并没有还手,等着医生和看护将甑燃拉开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挂了好几道彩。身上的扣子也被甑燃给扯了下来,整个人狼狈不已。 甑燃虽是被人给隔开,却是恶狠狠的看着陆孜柇的。像是想将她撕成碎片一般。 她的情绪太过于激动,医生很快给她用了药。等着甑燃睡过去,那医生才松了口气。回头看到陆孜柇脸上的伤,立即就让他跟着护士去处理。 陆孜柇却说不用。 这并不是甑燃第一次对他动手。那医生看了看床上的甑燃,低低的嘆了口气,说道:「前段时间原本好许多了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突然又成这样子了。」 甑燃的时空是错乱的,沿河那惨烈的一幕幕已经被她忘却。她甚至自动的屏蔽了父母均亡的事。执意的认为是陆孜柇将她关在这儿,陆孜柇不让她见她的父母。 这次还算是好的,有时候骂得更难听。甑洪光和那三儿对她的冲击是大的。她甚至会认为陆孜柇站在了三儿那边,想要谋夺甑洪光的所有家产。 每每看到这样的甑燃,陆孜柇都是无力的。隔了许久,才客气的说道:「麻烦您了。」 那医生说了句不客气。又和他说了几句甑燃的病情,这才去忙去了。 陆孜柇隔着铁门看着里头安安静静睡着的甑燃,点了一支烟抽完,这才离开。 到了门口处他的脚步就微微的顿了一下。稍稍的站了会儿,他转身去了另一侧的病房。 崔遇的妈妈就住在哪儿。比起闹腾得厉害的甑燃,她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不闹也不说话,就那么呆呆的坐着。 陆孜柇过去的时候她正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风吹动的树叶,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陆孜柇的脚步声。并没有回头。 隔了那么会儿,她才侧头看向了陆孜柇。呆呆的问道:「小遇什么时候来看我?」 长时间没有说话,这一句话她说得都是费力的。 陆孜柇闭了闭眼睛,过了会儿,才轻轻的回答道:「等您的病好了。她就来接您出院。」 她是一点儿也不闹的,听到这话就应了一句好。侧头又继续看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树叶去了。 陆孜柇陪了她许久,出了疗养院,才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他的心里沉甸甸的,在门口站了会儿。才上了回去的公交车。 他的头疼得厉害,一路都闭上眼睛假寐。沿河的一切切如过往云烟一般从脑海里掠过,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却又慢慢的松开。 出来时才中午,回去时却已是天黑了。他点燃了一支烟边抽边走着。到了路边的小便利店,进去拿了几桶方便面。 马路两旁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走近巷子口,陆孜柇一眼就看到了那会儿跟踪他的女孩儿。 她在巷口站着,整个人单薄而纤瘦,时不时的掏出手机来看看。 陆孜柇的眼皮微微的抬了抬,掸了掸手中的菸灰继续走着路。 只是才走了几步,他就发觉那女孩子竟然又跟着了。他的脚步就停了下来,回过头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了那女孩子,问道:「你确定你要跟着我?」 他整个人是漫不经心的,大抵是刚从疗养院出来的缘故,眼里是带了几分的戾气的。 那女孩子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停下来,有些慌乱的也跟着停了下来。 陆孜柇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遍,嗤了一声,顿了顿,接着慢条斯理的说道:「还是,这次还是顺路?」 她的穿着,完全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女孩子大抵是没想到她会那么说,脸一红。到底还是鼓起勇气的说道:「能给我你的手机号吗?」 这次倒没有再否认自己跟着他了。 她说着就拿出了手机来,递给陆孜柇。 陆孜柇扫了她那手机一眼,并没有去接。突然一步步的逼近她,直到将她逼到了墙角,才停了下来。朝着她的脸上吐了一口烟雾,似笑非笑的说道:「只是要手机号?」 那女孩子是有些紧张的,到底还是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就要你的手机号。」 说着又将手机递上前。 陆孜柇这下就嗤了一声,俊脸一寸寸的逼近她。直到鼻间快抵在一起,才停下来,凑近了她的耳旁,慢条斯理的说道:「只要手机号?不要我陪你睡觉么?」 他这话说得是挺露骨的,说着伸出了食指来,轻佻的抬了抬那女孩子的下巴。慢慢的摩挲着。 那女孩子大抵是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先、先要电话号码。」 她倒是执着得很。
第二百四十九章:你是想?(陆孜柇番外) 陆孜柇嗤了一声。 正要站直身体,那女孩忽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她不光是问了,手指还伸了出去,碰了碰陆孜柇脖子上的伤口。 陆孜柇那被甑燃抓伤的脸上是贴了创可贴的,但脖子上的伤口他却是没有管。两人贴得近,他那脖子上被指甲抓翻肉皮的伤口看起来格外的狰狞。 她在这巷口站的是站得久了,手指是冰凉的。大抵是怕他疼,她的动作很轻。触摸到伤口并不疼痛,反而有些痒痒的。 陆孜柇大抵是没想到她会碰她的,那张阴柔俊美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几乎是立即就退开。 那女孩子却是没有注意到陆孜柇的脸色,马上便说道:「你这会感染的,你等等,我去买消毒水。」 她说着不待陆孜柇回答,飞快的就往外边儿跑去。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陆孜柇在原地站着,莫名的就生出了几分烦躁来。 他原本是想转身就走的。到底还是没有动。点燃了一支烟靠在围墙上抽了起来。 现在虽是还早,但这边偏僻。一个女孩子在这边晃悠是危险的。 他原本是不爱管这种闲事的,也不知道今天是抽了什么疯了。他疲惫得厉害,抽了一口烟就将头靠在围墙上,闭上眼睛假寐。 乔洛西的速度很快,不过五分钟,就从马路边的药店买了东西回来。非但买了消毒水,还买了创可贴和消炎药。 她回去的时候陆孜柇还是闭着眼睛在围墙上靠着的,那带了些阴鸷的面容在灯光下柔和了不少。整个人带着深深的孤寂。 她稍稍的怔了怔。原本是跑着回来的,这下却是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 她是害怕他走的,所以才会飞快的跑回来。没想到他竟然是等着的。 她的脚步虽是放得轻,但离陆孜柇还有那么远。他就睁开了眼睛。他手中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随手就将菸蒂丢了。站直了身体,脸上一片冷淡,看了乔洛西一眼,淡淡的说道:「以后别再过来,这儿不是你来的地方。」 他显然是没有要她那药的打算的,说完转身便走。谁知道走了几步回过头,就见乔洛西不远不近的跟着他。 陆孜柇哪里想到她会那么锲而不捨的,脸上有那么几分的不耐,眉头拧在了一起,停下了脚步来,问道:「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你、你那脖子上的伤自己不好弄,我给你处理了就走。」乔洛西有些结巴,但语气里和那张脸上的神情都是认真。 陆孜柇就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隔了半响,才淡淡的说道:「拿过来。」 乔洛西有些懵,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让她将消毒水给他。她就赶紧的上前了一步,将手中的袋子递了过去。 陆孜柇伸手扯了过来,拧着眉说道:「别再跟着我。」 他这次说完也不再管乔洛西,兀自往前走去。这才她没有再跟上。 陆孜柇回到出租屋时屋子里依旧是潮湿而冰冷的,他并没有处理伤口,将那袋子及买来的泡面丢在了矮桌上。脱掉了外套,这才拿了水壶接了水烧上。 屋子里安静得很,烧水的时间他靠在了床头,闭上了眼睛。 许久,水壶里的水开了。他才起身,熟练的拿了泡面泡上。 他是疲惫的厉害的,吃了东西便倒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半夜的时候下起了雨来,陆孜柇滴滴答答的雨声了醒了过来。屋子里连空气都是清冷的。他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他又做梦了,梦里是沿河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却又是那么的缥缈。胸腔空荡荡的疼痛着。一直在疼痛着的头疼并没有因为睡了一觉而缓解,反而疼得更厉害。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灯去找白天里去药店买的感冒药。 走到矮桌旁,视线落到那装着消毒水的塑胶袋子上。他稍稍的怔了怔。一时没有动。手指下意识的就摸向了胸口那道一直存在着的疤痕。 疼痛在忽然间剧烈了起来。他的唇角浮现处了一抹自嘲来,直接将那袋子丢进了垃圾桶里,找了感冒药吃下。然后关了灯重新回了床上。 他的脑子里异常的清醒,再也睡不着。沿河的一幕幕异常折磨人的在脑海里浮现着,他摸出了烟在黑暗里点燃。 第二天天蒙蒙亮陆孜柇就起来了,拿了整整齐齐的西装穿上,然后关上门出去。 他现在的工作是保镖,如告诉江光光的那般,依旧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他的神经甚至比以前绷得更紧。 没有人不想平静的生活,可他不能。他没有程容简的高瞻远瞩,从沿河出来时,他并没有多少钱。而疗养院那边的费用高昂,他从小在沿河长大,除了打打杀杀几乎没有去适应过这个社会,除了干回与以前的老本行有关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其实,也许是能做点儿别的什么的。可他……再也没有力气。有时候甚至在想,这样挺好的。 他这已经荒废了的人生……甚至不知道,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意义。 年少轻狂张扬时不懂得珍惜,等他想找回来时,却已是再也找不回来。 陆孜柇点着烟走过清晨雾气蒙蒙的小巷,到地儿的时候还早。几个保镖还在休息室里休息。 他们的工作算是轻松的,负责的是别墅里那精明大腹便便的商人的出行。每个月也有大大小小的事儿,但比起沿河来,不过是大巫见小巫。 唯一不同的是,薪水开得高的同时,也得保证事主不受任何的伤害。 他的头依旧是疼的。靠在一旁假寐。听到有人叫走了,这才起身。 陆孜柇再次见到乔洛西时是在别墅附近,彼时正是傍晚,她独自一人没精打采的路边的长凳上。 他并没有搭理她的打算的,但看了看不远处的别墅,眉头皱了皱,还是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语气里带有几分不耐。 乔洛西原本是没精打采的。抬头见到他后一双圆熘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人也立即就站了起来,含含煳煳的说:「我从这儿路过。」 陆孜柇一手抄在裤袋里,嗤了一声。 乔洛西像是没听见似的,往四周看了看,问道:「你到这边来有事?」 她其实是害羞的,脸上是一片红。 她这话说得像是真巧遇似的。陆孜柇没说话,睨了她一眼便往前走。乔洛西这下立即就跟了上去。 她是想找点儿话说的,但两人不熟。一时也找不到,于是便闷头苦思冥想。 她正想问他吃东西了没有,前面的陆孜柇突然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她差点儿撞在了他的背上,刚及时的剎住脚步,就听陆孜柇冷冷的问道:「你还要跟我多久?」 他的目光是犀利的。 乔洛西完全不敢与他对视,手指不自觉的蜷缩在了一起,支吾着问道:「你吃饭了吗?」 陆孜柇并不说话,只是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她。她的手心里冒出了汗来。急中生智的小声嗫嚅着说道:「我没带钱。」 陆孜柇这下才收回了目光,继续往前走。 走那么二十来分钟就有夜市,华灯初上,路边的大排档早开始营业。陆孜柇对这边是挺熟的,坐了下来。点了菜,然后又点了两瓶啤酒。 等着老闆将啤酒送上来,他打开倒了一杯喝了几口。这才看向了跟着他一起坐下来的乔洛西,勾了勾嘴角。说道:「说吧,跟着我是什么事?」 乔洛西显然是很少来这种地方的,规规矩矩的坐着。看着油乎乎的桌面,小声的说道:「这次我真没跟着你。」 陆孜柇就挑了挑眉,「那以前跟着我干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 乔洛西这下就不说话了。拿起了桌上的另外一个杯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一口气全喝下去。她大抵是很少喝酒的,脸立即就涨红了起来,瓮声瓮气的说道:「你长得很少看。」 她活着的这二十几年,干过的最大胆的事儿,估计就是跟踪了陆孜柇。 陆孜柇的眉头又挑了挑,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这就是你跟踪我的理由?」 乔洛西继续看着桌面,继续瓮声瓮气的说道:「也不单纯是。」 陆孜柇没说话,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大抵是酒壮了胆,乔洛西小声的又说道:「想问你要个电话号码。」 他长得好看是真的,她跟踪他是鬼使神差的。她看到他的第一眼,是惊艷的。她从没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也不知道当时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就跟了上去。 后来在巷口等他,那纯属是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都已经跟踪被发现了,要是要不到电话号码,那就是亏了。 至于这次么,真的是偶遇了。 陆孜柇这下就嗤了一声,没说话,继续喝起了啤酒来。要是放在往常,他大抵是搭也不会搭理她的。现在,大概是孤单得太久了。 菜很快就上来,这家大排档的菜口味挺重的。辣椒也放得多。 乔洛西应该是不怎么吃辣的,只吃了一口就不停的唿着气。见陆孜柇头也不抬的吃着,硬着头皮的也跟着吃,只是边吃边喝着水。 一顿饭吃下来,乔洛西只吃了很少的东西。倒是后来老闆看不过。给她盛了一碗白粥。 等着她吃完,陆孜柇早已经喝完了。正抽着烟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他这样子是有话要说的,乔洛西放下的勺子,默默的坐着。 陆孜柇掸了掸手中的菸灰,这才似笑非笑的说道:「理由找得挺好的,看见好看的男人就跟了?」 「这是第一次。」乔洛西摸了摸鼻子。 「是么?」陆孜柇依旧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他说着不待乔洛西说话就掏出了钱来压在杯底,然后站了起来。 待到出了大排档,陆孜柇的脚步停了下来。掏出了钱递给乔洛西。示意她拿去坐车。 乔洛西这会儿却没接,小声的说道:「你能陪我坐坐吗?」 陆孜柇这下就睨了她一眼,一张俊美的脸蓦的凑近,皮笑肉不笑的说:「去酒店坐么?」 乔洛西这下没有退,低着头没有说话。隔了会儿,才轻轻的说道:「今天是我奶奶的忌日。」 陆孜柇凑近她面孔的动作顿了一下,懒懒的直起了身子来。抽出了一支烟点燃,往对面的广场走去。 这时候广场上的人并不多。他到边儿上的便利店买了几罐啤酒,就在路灯下的长凳上坐了下来。打开了一罐,递给了默默的坐着的乔洛西。 乔洛西看了看,接了过来。陆孜柇重新打开了一罐,漫不经心的喝着。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隔了好会儿,乔洛西才说道:「我是我奶奶带长大的。」 陆孜柇喝酒的动作微微的顿了顿,没有说话。乔洛西喝了一口啤酒,接着又低低的说道:「那时候……我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大抵是觉得陆孜柇是可靠安全的。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说着她小时候的事,说着有关于她奶奶的一切的一切。 记忆这东西有时候是深刻的,明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依旧是格外的清晰的。 两人不知道坐了多久,乔洛西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看,随即就将手机又放回了衣兜里,任由它响着。 陆孜柇这才看了她一眼,问道:「为什么不接。」 乔洛西这下就回了一句不想接。她低着头的,陆孜柇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灯光下她只留了一小面侧脸。 她那露出来的小面侧脸看着是有些不对劲的。陆孜柇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立即就问道:「你酒精过敏?」 是了,她的脸是红得有些厉害的。离得近了,能看到那脸上细细的红疙瘩。 乔洛西这下就伸手将那半边脸给捂住,嗯了一声,说道:「没事,以前我也喝过酒。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陆孜柇的眉头皱得更厉害,将她手中的啤酒罐给夺了过来。 他的力气是有些大的。乔洛西原本是有些迷煳了的,这下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赶紧的说道:「真没事,我上次喝得比现在更多。也只是起了疙瘩。」 后边儿的话她越说越是小声,清醒了一下的头又变得重了起来。 她当时端着酒杯喝酒的时候是带着一股子的豪气,陆孜柇哪里想到她会酒精过敏。见她那头都快垂到地上了,不由得抿紧了唇,问道:「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乔洛西这下又不吭声了,隔了好会儿,才瓮声瓮气的说道:「我不回去。」 陆孜柇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会惹上这种麻烦,脸立即就黑了起来。将她丢在这儿明显是不妥的,他也知道酒精过敏严重是会死人的。抿紧了唇,蹲下了身体,不耐烦的说道:「上来。」 乔洛西这下倒是乖得很,乖乖的趴在了陆孜柇的背上。 她这会儿的脑子已经迷煳了。说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说了那么会儿,她突然凑近了陆孜柇的耳边,问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她傻乎乎的,唿出的热气直往陆孜柇的耳朵里钻。 陆孜柇的身体微微的僵了僵,忍了又忍,没有去搭理她。原本以为不搭理她她就不说了的。谁知道她又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觉得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 大抵是喝了酒的缘故,她自己倒是一点儿也不害臊。 陆孜柇这下就嗤了一声,说道:「凡是长得好看的,你都能一见钟情。」 乔洛西那勾住他脖子的手就紧了紧,认认真真的说道:「不,我只对你一见钟情。」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你是我见过的长得最漂亮的男人。比女人还漂亮。」 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漂亮。陆孜柇的脸马上就黑了下来,忍无可忍呵斥道:「闭嘴。」 要不是她这酒精过敏是因他而起,以他以往的性格,他估计已经将她扔下来了。 乔洛西并没有闭嘴,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脸就趴到了陆孜柇的背上。 陆孜柇黑着一张脸,到底还是背着她到诊所,这才见她放了下来。 这时候已经不早了,诊所里寥寥无几的几人。听说是酒精过敏,那医生给她检查了一遍,见并不是很严重,就给开了药。 乔洛西一直是打着瞌睡的,问她住在哪儿她也不吭声。这诊所是要打烊的,就算是陆孜柇想将她丢在这儿人也是不肯的。只得又重新将她背了起来。 他的脸色就没好过,背着她走了那么一截。才想起她那响过几次的手机,就将她放了下来靠在电线桿上,然后去摸了她的手机。 原本是打算借着手机联繫她的家人的,谁知道这会儿她的手机竟然没电了。 陆孜柇的那点儿耐心终于被耗尽,低低的爆了句粗口。伸手拍了拍乔洛西的脸,不耐烦的问道:「小结巴,你住哪儿。」 他拍的那一下是有些重的。乔洛西这下倒是迷迷濛蒙的睁开了眼睛。听到他的问话,又将眼皮阖上,迷煳着说道:「我不回去。」 陆孜柇这下被她气得笑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她,说道:「你还真想和我睡?」 也不知道她是听到还是没听到,没回话。 陆孜柇的耐性早已经耗尽,看了看时间,等了一会儿见她还不肯说住哪儿就冷笑了一声。说道:「不想回去那你就在这儿呆着好了。」 他说着转身就离开。 要是换做以前,见着这种女人他肯定早丢到一边了。可今晚他却格外的烦躁的,走了那么远还是回了头。 乔洛西依旧是在原地的,不过他走的时候她是站着的。这会儿则是坐在了地上,跟小乞丐似的头埋在膝盖上可怜巴巴的那么坐着。灯光下那身影格外的单薄。 陆孜柇这下又爆了句粗口,往前走了几步。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又倒了回去,在乔洛西的前边儿蹲了下来。咬牙切齿的说道:「上来。」 他是粗鲁的,说着就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背上扯。 她应该是被他给弄疼了的,但却没有吭声,就乖乖的趴在她的背上。 以往他一个人走过巷子时格外的漫长,今晚大抵是多了一个人的缘故。竟然没一会儿就到了。 到了地儿,他就将乔洛西丢在了床上。然后拿了水壶接了水烧上。等着水烧开了他倒了一小杯,然后将医生开的药拿了出来。上前踢了踢乔洛西的鞋。不耐的说道:「起来吃药。」 路灯昏暗,在外边儿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在屋子里,她那一脸的红疹触目惊心。 她的胆儿倒是大得很,知道自己酒精过敏竟然还敢喝酒。 在陌生的地方乔洛西也不睁眼看看,这下听到她叫才爬了起来。接过了他手中的水杯,吹了吹喝了一口水,才将药放到嘴里咽下。 屋子里是简陋得厉害的。她竟然一点儿也不惊讶。 那红疹是有些痒的,吃了药,她就小声的说道:「我可以洗澡吗?身上很难受。」 陆孜柇的眉头拧了又拧,到底还是去烧水去了。 这边简陋,并没有热水器。他平常洗澡直接是拧着水在外边儿同样简陋的厕所里沖的。 烧水的时间格外的漫长,他是很少伺候人的,烧一次水的时间他抽了几支烟。等着水烧好,他拧到了对面那厕所里,这才不耐烦的翻出了医生开的药膏来丢给乔洛西,示意她去洗。 那厕所的门是坏的,压根就锁不了。这边虽是没什么人,但他并没有进屋。乔洛西洗澡的时候他就在外边儿抽着烟等着。 他是有几分烦躁的,烟抽了一支又一支。直到那厕所里的水声停了,他这才掐灭了菸头。 他这边是没有女人的衣服的,乔洛西就穿着她那一身出来。她仍旧是迷迷煳煳的样儿,出来的时候还差点儿撞在了陆孜柇的身上。
第二百五十章:相处 她那脸上全是细细密密的红疹子,她出来也不知道遮掩一下。在灯光下看着渗人得很。整个人单薄的站在灯光下,仿佛随时会睡过去似的。 陆孜柇虽是不耐,但人都已经带过来了。总不能现在赶她走。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说道:「把药膏擦了再睡。」 医生开了药,也开了止痒的药膏的。 乔洛西也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没听到,迷迷瞪瞪的往屋子里去了。 她要擦药膏,陆孜柇并没有进去。就在外边儿站着。等过了那么会儿,估摸着她已经擦好了,他这才推门进去。 屋子里的乔洛西倒是一点儿也不挑剔,已经睡了过去。但那药膏却还是好好的放在桌上的。 陆孜柇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也懒得再管她。 他明天是得上班的,他这屋子里连多余的棉被也没有。想打地铺也没法打。他伸手揉了揉额头,往床上看了看。关了灯合衣靠在了床的另外一边。 他早已习惯一个人了,身边有另外的人的唿吸他是睡不着的。脑子清醒得厉害,他烦躁了起来。起身又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这才重新合衣靠在床上。 大抵是因为抽了烟的缘故,这次他倒是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他竟是意外的睡得沉,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醒来时乔洛西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吃了药,她脸上的红疹消了些。 陆孜柇抬腕看了看时间,见已经是八点多了。她那样儿显然是醒了一段时间的。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他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了被子,他将被子掀开来,坐了起来。 乔洛西这下也跟着坐了起来,慢吞吞儿的说道:「我不走,我妈妈说了,和人睡了就得和人结婚。」 陆孜柇哪里想到她会冒出那么一句话来,一时竟然说不出话。过了会儿反应过来,冷笑了一声,睨着坐在床上的人说道:「你是在逗我?」 乔洛西这下就摇摇头,认认真真的说:「没有。」 陆孜柇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看了看四周,说道:「就这样儿,你也打算结婚?」 他这屋子里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大抵是脑子有病的人,才会想到要找那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结婚。 他以为乔洛西这下怎么都会犹豫的,谁知道她却点点头,说道:「我妈妈说了,一起睡了就得结婚。」 陆孜柇哪里想到自己会遇到那么一奇葩,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看来你这是赖上我了?」 他的语气是不怎么好的。 乔洛西抬头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小声的说道:「我会做饭,也会洗衣服。」 他起得晚,时间不早了。再蹭下去是要迟到了的。 陆孜柇是不相信她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呆得下去的,也懒得再去管她。要笑不笑的说道:「是么?那您随意。」 他说着看也不再看乔洛西一眼,拿着毛巾牙刷出去洗漱去了。 他的动作是快的,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他这屋子里也没东西,他也不管乔洛西走不走,自个儿走了。 今儿那位回别墅挺早的,他早早的就下了班。离他那出租屋还有那么远,他一眼就看到了蹲在门口洗衣服的人。 他是压根就没想到乔洛西竟然是没走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顿了那一顿才上前。 乔洛西听到脚步声,立即就回过头。见到是他回来,马上就站了起来。将湿漉漉的手在身上擦了擦,腼腆的笑着道:「你回来了。」她是多少带了些讨好的。又说道,「我已经做好了饭。」 她这话是有几分邀功的意思的。 陆孜柇抿紧了唇看了看盆子里的衣服,问道:「谁让你动这些的?」 乔洛西这下就低下了头,像犯错的小孩子似的小声的说道:「我见都脏了,我没事,就拿来洗了。」 陆孜柇那额头上的青筋跳得更厉害,索性不管她,往屋子里走去。屋子里竟然是拖得干干净净的,连墙角的菸灰缸都清洗得干干净净的。中央的位置多了一张小桌,上边儿是摆着菜的。 大抵是怕有苍蝇,上边儿是用报纸盖着的。屋子里重新添了电磁炉,电饭煲和碗筷。连床上都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比起原来的冷清,整个屋子都变了个样。 陆孜柇却并没有高兴,回头看了一眼跟着他进来的乔洛西一眼,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还真打算在这儿住下了?」 乔洛西低着头看着脚尖儿,并不说话。 陆孜柇就伸手揉了揉眉心,她这会儿就上前,将报纸拿开来。小声的说道:「吃饭吧。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明天你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我再做。」 桌上的菜还是热的,很简单的家常菜。西红柿炒鸡蛋,小白菜豆腐汤,青椒炒肉片。 菜色看起来是并不怎么样的。乔洛西说着,就拿出了碗来。打开电饭煲盛了两碗饭。 陆孜柇是许久没有回家就吃那么热气腾腾的饭的,虽然菜色很简单。 他睨了乔洛西一眼,倒是坐了下来。乔洛西就跟一小媳妇儿似的,又拿了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面前。 这服务是周到得很的,陆孜柇又看了她一眼,才拿起了筷子来。 乔洛西是一直看着他的,等着他夹了一筷肉片吃了。见他的脸上并没有异色,这才拿起筷子跟着吃饭。 夕阳西下,屋子的窗户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这顿饭吃得格外的安静,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待到吃完了饭,陆孜柇端起了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这才看向了乔洛西,抽了烟出来点燃,抬了抬下巴,说道:「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是不相信自己捡了一田螺姑娘回来的。 她这一身穿得,完全不像是会习惯这种生活的人。怎么看怎么都是诡异的。他原本以为她会走的,所以今早才会就那么离开。他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没走。并且置办了东西,一副要长住下来的样儿。 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世界上,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陆孜柇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夹来,将里边儿的钱全掏了出来,推到了乔洛西的面前。吐了吐烟雾,问道:「这些够不够?」 那钱并不厚,但也有两千来块。这是他身上最后的钱了。 乔洛西大抵是没想到他会给她钱的,愣了一下,随即将钱又推回了陆孜柇的面前,说道:「我不要。」 陆孜柇这下就不耐烦了起来,一双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要笑不笑的说道:「你不会是真想要我和你结婚吧?」 乔洛西这下就不说话了。 陆孜柇也不急。看了看桌上的钱,依旧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儿,说道:「这是我最后的家底。」 他的样子倒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乔洛西就看了看那钱,垂着头小声的说道:「我没地儿可去。」 陆孜柇这下就嗤笑了一声,睨了她一眼,说道:「那这是赖上我了?」 乔洛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的垂下,说道:「我能给你做饭。洗衣服做家务。」 「你觉得我这样子,像是能请得起阿姨的人么?」陆孜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不要钱。」 「你看我这儿能住得下你么?」 乔洛西这下就抿了抿唇,低下头不啃声了。 她这不说话垂着头的样儿陆孜柇是挺烦躁的。他的眉头皱了皱,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起身出去了。 乔洛西这下松了口气儿,起身将碗收了起来。她收完碗出去,陆孜柇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也没说话儿,又蹲了下来,继续洗着那一盆衣服。等着陆孜柇再回来,她已经将衣服洗好晾起来了。 陆孜柇的手里是拎着东西的,等着走近了,乔洛西才发现他拧的是两床杯子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应该是铺床的。 这就是答应她留下来了。乔洛西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来,说道:「你回来了。」 陆孜柇看也懒得看她一眼,拎着东西进屋子里去了。 他将原来的床移了个方向,拿了买来的榻榻米铺在地上,就在地上打了地铺。然后拿了棉被铺上。 乔洛西在一旁看着,想上前的,最终却还是没上前。 这儿简陋,是没有任何可消遣的。天色黑了下来,洗漱之后陆孜柇就合衣躺在了他那地铺上。 乔洛西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躺下了,她就看了看他,小声的说道:「要不我睡地上吧?」 她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 陆孜柇也懒得搭理她,闭上了眼睛。乔洛西在屋子中央站了会儿,轻手轻脚的关了灯上了床。 不过九点不到,睡得是挺早的。陆孜柇是没有睡意的,却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起来抽菸。 第二天早上陆孜柇走的时候还很早,乔洛西睁开眼睛时他已经开门出去了。小桌上放了几张红钞票。 陆孜柇是早出晚归的,小屋里呆着屋子是枯燥的。他原本以为乔洛西呆不了几天的,谁知道她完全没有一点儿要走的意思。每天早早的起床给他弄了早餐,他晚上回去时她已经把晚饭做好了。甚至连他缓下来的衣服她也洗得干干净净的晾着。 她应该是很少做这些事的,夹菜的时候陆孜柇就发现她那白皙的手指上破了皮,微微的肿着。大抵是洗衣服的时候搓破了皮。 他也不吭声儿。带有那么些琢磨的看了看对面的人。 乔洛西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有那么些小心翼翼的问道:「菜不好吃吗?」 她这些天做的菜倒是越来越好吃了,还做过一次红烧肉和糖醋排骨。有模有样的。完全看不出是新手。 陆孜柇这下就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问道:「还不腻味?」 他这话是意有所指的,乔洛西像是没听懂似的,用勺子舀了汤尝了尝,说道:「汤腻?」 陆孜柇也懒得管她是真没听懂还是假没听懂,继续吃起了饭来。 吃过饭。乔洛西就开始收拾碗筷。她身上现在还是来时穿的那一身,连换洗也是趁着他不在时穿了他的大衣服洗了晾上,然后再用吹风吹干换上。 陆孜柇站在门边看着她收拾了碗筷,这才吐了一口烟雾,漫不经心的说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乔洛西的动作就微微的顿了顿,抬头看向了他,问道:「去哪儿?」 大抵是怕陆孜柇赶她走。她是有些紧张的。 陆孜柇扫了她一眼,说道:「你就打算一直穿着你这一身?」 乔洛西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挺腼腆的笑容来,应了一句好。马上就解下了围裙。 小巷这边是清冷的,但是出去到路边却很热闹。沿途摆着夜市,卖着衣服鞋子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乔洛西是没有来过的,一路兴致勃勃的看着。时不时的去拿着衣服看,在身上比着,问陆孜柇好不好看。 这是陆孜柇第一次陪着女人逛街。他是没有这耐性的,让她挑好了就走。大抵是知道她没钱,乔洛西挑了一件廉价的t恤和牛仔裤。 买完衣服,走到了卖内衣的地儿,她就停下了下来。扯了扯陆孜柇的袖口。 陆孜柇一大男人,压根是没想到内衣这回事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摊子,也停了下来。 乔洛西这次倒是很快就挑好。陆孜柇掏出了钱付了帐。扫了她的胸口一眼,嗤笑了一声,说道:「你这样儿的也用得着穿?」 两人是在一起住了好几天的,别说是开玩笑了。就连话他也是很少说的。乔洛西哪里想到他会冒出那么一句话来,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憋了一会儿,她才回答道:「你怎么知道不能穿?」 「因为我长了眼睛。」陆孜柇懒懒的回了一句,继续往前走了。 乔洛西在他的后头暗暗的磨了磨牙,怕走丢还是赶紧的跟了上去。 除了买了衣服内衣。陆孜柇也给她买了睡衣以及拖鞋。他今天刚发了工资,缴了疗养院的费用这个月是多剩了些的,所以才会给她买了这些东西。 逛完了卖衣服的地儿,再走过一条街就是卖吃的地儿。他倒是大方,让她自己去挑。 乔洛西却没有去,看了看手中的东西,说道:「不饿的,不用买了。」 她倒是懂事得很。知道陆孜柇没有钱。 陆孜柇没说话儿,抽出了一百块递给她,说道:「过几天就是中秋了,去买点儿月饼。」他是没有去的打算的,微微的顿了顿,又接着说道:「那边最边上的那家挺干净的。」 乔洛西这下倒是接过了他的钱来,眼睛笑得像月牙儿似的,去买月饼去了。 她回来得很快。拎了一小袋子月饼。还买了两杯饮料,自己拿了一杯,递了一杯给陆孜柇。 陆孜柇几乎是不碰这些玩意儿的,眉头皱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饮料上是已经插了吸管的,他拿着没喝。乔洛西这下就说道:「买的人挺多的,应该挺好喝的。」 这傍晚买月饼的人不多,买饮料的人倒是挺多的。生意很好。 陆孜柇这下才将习惯递到了嘴边,吸了一口。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一股子的甜腻味儿。 他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旁边的乔洛西倒是挺喜欢的,喝了一口马上又接着喝了一口。 陆孜柇看了她一眼,看了看手中的饮料,到底还是没有丢掉,握在手中慢慢的喝着。 除了饮料和月饼,逛完一条小吃街乔洛西都没有再买任何东西。从街头逛到街尾,见时间不早她就让回去了。 她这下的话就多了起来,说着在夜市上的东西。陆孜柇懒懒散散的,不阻止她,也不搭她的话。 路过一家五金店,他去里边儿买了一把锁以及简单的工具。 回去的时候因为夜已深,巷子里格外的安静。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平常觉得漫长的路程,今天倒是一会儿就到了。 等到了家里,陆孜柇就拿出了工具和锁出来。将门上的坏锁拆掉,将心锁装了上去。 乔洛西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见自己帮不上忙,就去洗漱去了。 陆孜柇装好锁她已经洗漱好了,翻着买回来的月饼问陆孜柇:「你喜欢什么味儿的?我买了蛋黄,五仁,火腿……唔,好几种。」 她这样子倒挺像馋嘴的小孩儿的,陆孜柇看了她一眼。说了句随便。 乔洛西看了看,递了一个蛋黄的给他。自己则是拿了一个五仁的撕开咬了起来。咬了一口她就说道:「挺好吃的。」 她说着就认真的嚼了起来。 陆孜柇倒是没有做任何的评论,三口两口吃完就去洗漱去了。 等着回来的时候乔洛西正在数那些月饼,看见陆孜柇回来挺不自在的,说道:「明天你总得早,可以带两个去做早餐。」 陆孜柇这下就嗯了一声,胡乱的擦了擦头髮就躺在了地铺上。 乔洛西也很快就关灯上了床,待到她迷迷煳煳的快要睡着的时候。陆孜柇突然开口说道:「过几天要出差,自己在的时候把门锁好。」 难怪他会突然买了锁。乔洛西的嘴角扬了扬,应了一声好。 陆孜柇这下就不说话,侧身过去睡觉去了。 他的出差完全是没有规律的,那位出差他便跟着出差。过去的当天下午就飞去了q市。归期未知。 他是知道乔洛西并不是会出现在那地儿的人,也不去刻意的打招唿。甚至连衣服都没有回去拿就跟着出了差。 那边出差整整的去了一个星期,他并不知道乔洛西的电话,也并未想办法去联繫。 回去的时候隔天就是中秋节。当地有特色的鲜花月饼。他微微的驻足,到底还是进去买了好几种味儿的月饼。 因为中秋节以及出了差的缘故,回去那富商便让跟着他出差的人去休息。 他走到巷口的时候脚步微微的顿了一下,隔了那么几秒,才走了进去。 离得远远的,就见出租屋的门是关着的。他伸手推开,门并没有锁,里边儿和他走的时候是一样的。并没有人,空荡荡的。 陆孜柇在门口站了会儿,才将月饼丢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他以往回来都是倒头就睡,今天大抵是因为回来得早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就在床上坐了下来,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屋子里并没有任何吃的东西,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走的。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拿了换洗的衣服起身去沖澡去了。 等着洗好澡出去。才刚要进屋,里头的人就沖了出来。好在及时剎住了脚步才没有撞在他的身上。 乔洛西那张巴掌大的脸上是带了些兴奋的,抬头看向了他,说道:「看见桌上放着的月饼我就知道你回来,正要去看你去哪儿了。」 她的额头上是冒了些细汗的,陆孜柇这下就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去哪儿了?」 他边说着边拿起了毛巾擦湿漉漉的头髮。她还在,他其实是有些诧异的。 「去买东西呀。明天就是中秋节,我猜你应该是要回来的。明天去买东西比较贵,我就今天先忙了。」 可不,桌上是放了些好些东西的。菜也买了好几种,不过分量都不是很多。大抵是怕他不回来,所以没敢准备多。 陆孜柇粗粗的扫了扫,拎起了一旁放着的月饼递给她,说道:「那边的特色,顺便带的。」 乔洛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接过了月饼来,说了声谢谢。她原本是马上就要剥开的,拿起了一个来又放了回去。看向了陆孜柇,问道:「你吃东西了吗?」 陆孜柇回了那边就直接回来了,哪里吃东西。他这下就回了句没有。 乔洛西将月饼拎放在了一旁,边拿了锅出来边说道:「那我给煮面,正好买了面回来。」 她的声音里是挺兴奋的,说着就出去接水去了。 陆孜柇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没有动。
第二百五十一章:暧昧 乔洛西很快就接了水回来,她学东西是挺快的。动作比几天前是麻利了不少的。边和陆孜柇说着话边煮着面,面沸腾起来还在里边儿打了一个荷包蛋。没多大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便放在了陆孜柇的面前。 把面给了陆孜柇,她才拿了个月饼吃了起来。咬了一口她就说了句挺好吃的,然后看向了陆孜柇,说道:「你要不要是是?」 陆孜柇这会儿已经再开始夹面了,就说了句不用。等到面吃得差不多了,他这才看向了喝着水的乔洛西,问道:「中秋节你也不回家?」 他的语气这下倒是平平淡淡的。 乔洛西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的顿了顿,低下了头,说道:「我没地儿可去。」 陆孜柇是压根就不相信这话的,不过并没有说什么,继续吃面了。 因为提到了回家这事儿,乔洛西一时是没有说话的。过了那么会儿,才看向了陆孜柇,问道:「你家也在这边吗?」 他的口音并不像是本地的。 陆孜柇这下就看了她一眼。回了句不是。微微的顿了顿,他看向了乔洛西,问道:「怎么?」 乔洛西就将杯子收放了起来,说道:「没怎么,你回家过年吗?」 陆孜柇手中的动作就顿了一下,随即淡淡的说道:「不回。」 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中秋节。 他这下就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话。 乔洛西见他这样没再敢说话,默默的收拾了碗筷。又拿了陆孜柇换下的衣服去洗。 这次陆孜柇并没有让她洗,并告诉她,他以后的衣服自己会洗。 她的那双手,每次洗完衣服,皮肤都会破上一些。手指上时常都是有疤痕的。 乔洛西这下就说没事,她呆着也没事。陆孜柇原本是想问点儿什么的,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乔洛西并没有空着的,他洗衣服她就在一旁放着水。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等着晾完衣服,她便开始去做饭。 因为陆孜柇出差回来,饭菜是比平时丰盛许多的。陆孜柇倒也没有闲着,在一旁帮着忙择菜。 晚上的菜是他的炒的,还做了一个红烧肉。在沿河的时候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出来这几年,他倒是学会了许多事儿。 陆孜柇早出晚归,乔洛西是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的。待到吃完了晚饭,她才试探着问道:「你明天休息吗?」 陆孜柇就点头。 每年的中秋节,他都是会去一趟疗养院那边的。但却并没有告诉乔洛西。等第二天出门时,才说了句他要出去一趟。 他的面色淡淡的,乔洛西原本是想问他去哪儿的。最后还是没有问,哦了一声。 陆孜柇很快就出了门,走到了门口,又从钱包里拿出了钱来,放在桌上,说道:「你自己也出去逛逛。」 他说完这话也不再管乔洛西,直接走了。 他过去得是有点儿早的,路边的许多店都有在卖月饼。他买了好些月饼,这才拎着去疗养院。 因为要过节的缘故,里边儿是有些冷清的。甑燃已经在这儿住了许久,里边儿大多数的医生护工都是认识他的,见着他便微笑着打了招唿。 陆孜柇便将买来的月饼拿了一袋去给他们分,剩下的则是拎着去给甑燃和崔遇的妈妈。 崔遇的妈妈依旧是安静的,给她剥了月饼。她倒知道拿着吃。吃了一会儿就回头看向了陆孜柇,呆滞的问道:「小遇来了吗?小遇最喜欢吃月饼了。」 她什么事也不知道,崔遇已经不在的事是没有人告诉她的。 陆孜柇稍稍的怔了一下,轻声的说道:「她今天加班,不能过来。」 崔遇的妈妈这下就没说话了,过了会儿,她突然又说道:「小遇上次过来说她有宝宝了。」 陆孜柇大抵是没想到她会冒出那么一句的,一时没有动。那些过去,遥远得仿若是在上个世纪一般。他久久的就那么站着。 崔遇的妈妈说了那么一句后就没有再说话,拿着月饼就那么木木的咬着。 陆孜柇在忽然之间疲惫不已,同样也未再说话。恍恍惚惚的就那么站着,直到有护工过来,他才回过神来。和护工寒暄了几句,这才去了甑燃那边。 他是疲惫不已的,在外边儿抽了一支烟,这才再过去。 甑燃这次倒是安安静静的,就那么在床上呆呆的坐着。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就看了过去。 她的眼神是呆滞的,看了陆孜柇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陆孜柇很快走了进去,拿出了她以前爱吃的馅儿的月饼来递给她。 甑燃并没有去接,依旧那么呆滞的坐着。陆孜柇和她是没有话说的,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吃吧,今天是中秋。」 甑燃还是没有动,陆孜柇也不说话,就在边儿上坐了下来。这几年来,无论再忙,在这一天,他都是会过来一趟的。 中秋是团员的日子,而甑燃,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尽管,每个中秋过得都是凄清的。但他依旧坚持着。 以前在沿河的是从未觉得过。也从未在乎过这些团员的日子。到了现在反倒是执拗的在乎着。 甑燃过了好会儿才拿过了他手中递着的月饼,小口小口的咬了起来。熟悉的馅儿的味道传入味蕾,她边吃眼泪就顺着掉了下来。 陆孜柇并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但拿出了纸巾来,慢慢的替她擦净。声音低低沉沉的说道:「别哭,你要是喜欢吃我以后都给你送过来。」 甑燃也不说话,就那么边抽泣着边吃着月饼。陆孜柇就在边儿上默默的陪着。 甑燃哭得满脸是泪,等着吃完了月饼。陆孜柇就去打水来替她洗了脸。 甑燃木然的任由着他擦着,等着他要去倒水时,她突然就红着眼眶看向了他,问道:「我爸是不是也不在了?」 她的病是时好时坏的,偶尔也是记得以前的事的。但因为不愿意承认所有的事,所以一直都是逃避着的。 这是那么久以来,陆孜柇第一次听到她问起以前的事儿。 他的身体就僵了僵,怕刺激到她。他甚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甑燃的眼眶红红的,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过了许久,陆孜柇这才有些费力的点了点头。 非但是已经不在,甚至连遗体也不知道在哪儿。在甑洪光出事的那一段时间,他同样是不敢出现的。花钱请人去将遗体弄出来,但却并没有成功。到现在,连个祭拜的地儿也没有。 甑燃的眼眶红得厉害,但却并不说话。就那么坐着。 她这样子。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陆孜柇沉默了会儿,去请了医生过来。 医生过来同样是没有用的,甑燃依旧不说话。医生给出的说法是她愿意去面对过去这是好事。她的病根在此,只要愿意去面对,那病迟早有一天会好起来。 陆孜柇就点点头,问了医生能不能带她出去走走。因为她会自残,也会伤人,所以她的行动上是没有崔遇的妈妈那么自由的。 陆孜柇上次受伤的样子依旧是歷歷在目。那医生是有些迟疑的,想到今天是中秋节,到底还是点了头。只是叮嘱陆孜柇一定要小心,毕竟她的病情不稳定,前一秒是好好的,但后一秒也许就会发疯。 陆孜柇点头,向那医生道谢,然后去找了轮椅过来推着甑燃出去。 她身上的病号服穿着松松垮垮的,像是大了几个号不止。甑燃是许久没有出来过了的,出去也不闹,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外面的一切。 以前两人在一起就没话可说,现在更是没有话。陆孜柇就推着甑燃在外边儿慢慢的逛着。 长时间不见阳光,甑燃的皮肤呈现病态的白。到了外边儿,她的精神也并不好,依旧是那副呆滞的样子。 陆孜柇是在疗养院待到下午才离开的,出了疗养院,他并没有马上回出租屋那边。在公园里呆了良久,这才买了些东西往回走。 离得还有那么远,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走到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在忙碌着的乔洛西。 陆孜柇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以往的这个日子,他都是在外边儿彻夜买醉的。他就在门口站着没动。 乔洛西正对付着锅里的鱼,是没有注意到他的。不经意的侧头见她站在门口,她的脸上立即就露出了笑容来,说道:「你回来了,等会儿就能吃饭了。」 陆孜柇这下就回过神来,将东西放在一旁。把袖子挽了起来,说道:「我来。」 他的声音低沉,一张俊美的脸上沉浸在阴影里,看不到表情。 乔洛西这下就说了句不用,说道:「你先休息一下,一会儿就好。」 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鱼是最后剩下的。陆孜柇就拿了碗筷和杯子出来,将他买回来的饮料打开倒了出来。 他其实最开始是想带点儿酒回来的,后来想到她酒精过敏,就顺手换成了饮料。 等着他倒好饮料盛了饭,乔洛西的鱼也出锅。她就盛了出来,陆孜柇接过来,端到了简易的餐桌上。 晚上的菜比任何一天都要丰富,乔洛西今天是出去逛了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在外面见到的事儿。 陆孜柇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什么都没有应。偶尔的嗯上一两声。 等着吃完饭,乔洛西收拾了碗筷。原本是要像往常一样洗漱睡觉的,谁知道陆孜柇却突然说道:「走吧,我带你出去看月亮。」 他说着便朝着外边儿走。 乔洛西后知后觉的嗯了一声,然后快步的跟了出去。 虽是中秋,这边依旧是冷清得很。小巷子里几乎没有人。这边没有路灯,但今晚的月亮很明,就跟白天似的。 乔洛西原本以为陆孜柇是要带自己出去的。谁知道却并没有。他往巷子后边儿的高处走。 走了那么一两百米远,他就停了下来。边儿上有一搭着的木梯子,他就顺着梯子爬到了房顶上。然后对着在下边儿的乔洛西说:「上来。」 那梯子看着挺险的,乔洛西倒是没有迟疑。双手扒着梯子往上班儿爬。爬到了梯子的顶端,陆孜柇就伸出了手。 她就将手递给了他,在他的帮助下爬上了平房。 这边的地势是要比下边儿高不少的,在这儿竟然能看到了远处热闹的灯火。 陆孜柇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儿,指了指一旁放着的水泥砖。示意她坐。 乔洛西就坐了下来,看了看天上的满月,轻轻的说道:「今晚的月亮真圆。」 可不是,满满的一轮满月。散发着清冷的银色光辉。 陆孜柇也不说话,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两人一时间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坐了没多大会儿,天空中就绽放起了烟花来。 乔洛西就那么一直看着。忽然希望时间停留下来,就这么到地老天荒。 这边的中秋节歷来都有放烟花的习俗,有人开始放。没过多大会儿此起彼伏的全是烟花砰砰绽放的声音。 烟花绽放出不同的颜色形状来,乔洛西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还不忘记指着陆孜柇一起看。 陆孜柇从未觉得,看烟花也并不是那么无聊。 夜深露重,两人在房顶上坐了良久。直到身体慢慢的变得冰冷了起来,陆孜柇这才叫乔洛西下去。 乔洛西的髮丝被吹乱,手脚也是冰冷的。是陆孜柇扶着她她才慢慢的往下边儿挪。 陆孜柇的手掌是温暖的,身上带了淡淡的烟味儿。但却一点儿也不难闻。 她是冻得有些僵的,回去陆孜柇就烧了开水,倒了一杯给她。乔洛西这下就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陆孜柇也不说话,打水烧了起来,给她洗脸洗脚。 他看月亮时的身影是挺孤寂的,待到晚些时候躺在床上,乔洛西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家人。在哪儿?」 他是出去了一趟的,但他那样子,却并不像是出去过节的。她甚至也能感觉得到他的心情其实并不好。 陆孜柇大抵是没有想到她会问这话,也并没有回答。黑暗中乔洛西看不到她的表情。等了许久没有见他回答,就没再吭声儿。 窗外的月亮是明的,外边儿看着就跟白昼似的。以往乔洛西都是睡得挺早的,今晚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睁着一双眼睛看会做窗外。 她是恍恍惚惚的。看了那么许久,才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地上的陆孜柇同样是没有睡着的,只是一直闭着眼睛假寐。床上的乔洛西时不时的翻着身,他也未睁开眼。 两人是各怀心事,陆孜柇到底还是睡不着的。隔了那么久没听到床上的人在动,他就起了身。悄无声息的出了门。 他坐在门口抽了一支烟,忽然想起了甑燃今天问的话来。心里沉甸甸的。甑燃忽然问那么一句话,不知道怎的,他的心里是有些不安的。 他坐了许久,就拿出了手机来,给疗养院那边打了电话。虽是过节又是大半夜的,但那边却依旧是有人在值班的。听到他问起甑燃来,那边的人就说她的情况。说是从他走后吃了东西就睡下了,并没有闹。 陆孜柇这下就请那值班的人再去看看。 这要是出事了谁也负不起这个责,那人并没有推辞。让陆孜柇稍等会儿,就去看去了。 她过了四五分钟才回来,回来便让陆孜柇放心,甑燃已经睡着了。陆孜柇道了谢,这才挂了电话。 经过这一茬,他更是没有一点儿睡意。索性掐灭了菸头,出去买酒去了。他大抵是想醉上一床的,买的是巷口小卖部里卖的廉价的二锅头。 他一路回了出租屋前,并没有进去,在门口坐下便喝起了酒来。酒是烈的,滑过喉咙火辣辣的一片。他就那么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 乔洛西爬起来的时候陆孜柇仍是在外边儿喝着酒,一瓶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他的身上是一股子的酒味儿。 他的背影在清冷的光辉下是孤寂的,乔洛西微微的怔了怔,拉了拉身上的外套,轻轻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陆孜柇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的,但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看她。 乔洛西看了看他手里已经快要空了的酒瓶。低低的问道:「怎么突然想到喝酒了?」 她是在偶尔醒来发现陆孜柇不见了的,原本是以为他是去洗手间的。等了好一会儿没见他回来这才出来看。 陆孜柇并没有说话。 他喝得是不少的,乔洛西就伸手将他手中的瓶子拿了过来,低低的说道:「这酒烈,少喝点儿。明早会胃疼的。」 陆孜柇没吭声儿,任由着她将酒瓶抽了过去,坐着没有动。 乔洛西将酒瓶放在了脚边,看着脚边的影子。说道:「你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对我说,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说出来心里就会好受多了。」 她是一副挺有经验的模样。 陆孜柇的样子是完全看不出有没有醉的,他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出来点燃。 乔洛西也并没有再追问,就那么默默的陪着他坐着。等着一支烟抽完,陆孜柇这才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 乔洛西要伸手去扶他,他却没有让。自己摸索着进了屋子。他走得看着是吓人的,乔洛西赶紧的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的手臂。 陆孜柇这次倒是没有再推开她。屋子里并没有开灯,两人刚从外边儿进来是有些不适应屋子里的光线的,乔洛西直接就将他扶到了床边。 她原本是想扶着陆孜柇睡下的,但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她整个人就朝着床上跌去。 她倒下去之前下意识就拉住了陆孜柇的袖子,这下连着陆孜柇也跟着她倒了下去,压在了她的身上。 酒味扑鼻而来。乔洛西一抬起头。就撞进了陆孜柇那一双幽深的眸子里。他的脸上是带了些潮红的,整个人看起来和平常是有些不一样的。 离得近,他那张脸更是好看。乔洛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的撑起了身来,唇贴在了陆孜柇的唇上。 陆孜柇的唇是柔软的,带了点点的酒味儿。她咬了一下,忍不住的又咬了一下。 陆孜柇的眼眸最开始是幽深的,渐渐的却变得迷迷濛蒙的。底下的身体是柔软的。本能的火燃了起来。 脑子像是迟钝了许多似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吻上那柔软的唇的。 等着反应过来的时候乔洛西的嘴唇已经被他啜得红艷艷的,陆孜柇是知道不该继续下去的。可那娇艷的唇却是诱人的。他的意志力几乎崩溃掉。有些狼狈的撑着爬了起来。 乔洛西的脸是红得厉害的,动也不动的装着睡着。陆孜柇是有些头重脚轻的,没有去管床上睡着的乔洛西,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他喝了酒,乔洛西是想跟着出去看看的。但自己刚才的举动……她的脸滚烫得厉害。 出去的陆孜柇经过冷风一吹脑子稍稍的清醒了些,体内的邪火依旧是四处乱窜着的。他拎了水去沖了冷水澡,体内的那团才渐渐的散去。 头依旧是昏昏沉沉的,他怕自己会因着酒劲做出什么事来。也不再进去,就在门边靠坐着闭上眼睛假寐。 不知道过了多久,知道脑子没那么重,里边儿也没有任何声响,他这才悄无声息的推开门进去。 里边儿的乔洛西不知道有没有睡着,但却是并没有动的。陆孜柇并未往她那边看,直接走到了地铺前,轻轻的合衣躺了下来。 因着酒意的缘故,他没多时就睡了过去。床上一直僵着身体躺着的乔洛西却是一点儿也睡不着。隔了许久,听到地铺上的陆孜柇发出了均匀的唿吸声,她这才也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唇上不知道是被碰破了皮还是怎么的,有些火辣辣的。她闭上眼睛也睡着,舌头轻轻的碰了碰嘴唇,轻轻的翻了个身。 她这一翻之下木板床就发出了吱呀的声响,她吓了一大跳,僵了好会儿,这才轻轻的躺平。
第二百五十二章:温馨 陆孜柇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晚上的事儿,第二天起得很早,在乔洛西还未醒过来前便离开了。 乔洛西后来倒是意外的睡得沉,醒来的时候小小的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脑子里几乎是立即想到了昨晚的事儿,她的脸微红,伸手搓了搓脸,这才蹦了起来。 她一个人在家时没事可做,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又将陆孜柇换下来的衣服洗了。中午也没有在家吃饭,到小巷尽头的面馆吃了一碗红烧牛肉满。她原本是要去菜市场买菜的,走了那么一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倒回了出租屋里。 陆孜柇晚上回来时还算是早,不过才六点多。乔洛西是早早的就坐在门口等着的,看见他回来,立即就跳了起来,笑盈盈的说道:「没做饭。今晚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从她来这儿起,都是在这儿吃的饭。两人是从未出去吃过东西的。 陆孜柇就看了她一眼,她今天是有些不一样的。可哪儿不一样他也说不出。他倒没有意见,应了一句好,说先换衣服。 他换衣服乔洛西也不跟着进去,就在外边儿等着。陆孜柇很快便出来,将衬衣的袖子卷了起来,问道:「想吃什么?」 乔洛西偏头想了想,说道:「吃什么都行,你做主吧。」顿了一下,她马上又补充道:「随便吃点儿就行。」 陆孜柇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带着她往外边儿走。 他和平常是没什么两样的,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乔洛西不由得有些儿悻悻的。陆孜柇在前走,她就在后边儿不远不近的跟着。 陆孜柇这次没有再带她去大排档,走到了巷口才问道:「吃粤菜怎么样?」 这边并非是沿海,当地人的口味都比较重。粤菜馆是不算多的,当然,价格自然也比一般的小餐馆要贵些。 这下乔洛西就愣了愣,她的本意确实是只想随便吃点儿的。回过神来,就说道:「不用,随便吃点儿就行了。」 陆孜柇没说话,带着她进了一条小胡同。 他也不提吃什么,乔洛西摸不准他的心思,上前了一步,喂了一声,说道:「不用那么破费,随便就在这路边吃点儿就行了。」 陆孜柇这下就回头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怎么,怕我付不起钱?」 他是挺节约的,就连抽的烟也是本地的最便宜的烟。 乔洛西哪里想到他会说那么一句话,赶紧的说道:「不,当然……」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孜柇给打断,他慢腾腾的说道:「那就是了。就算是付不起钱,不是有你抵着么?」 他这话倒是有几分玩笑的意思了,原来刚才是在逗她的。乔洛西这下就松了口气儿,切了一声。 经过这么一事儿,两人之间的气氛是缓和了许多的。她也上前和他并肩走着。她是不知道陆孜柇是哪儿的人的,他的普通话很标准,完全听不出外地的口音来。这下听他说要吃粤菜。就好奇的问道:「你喜欢吃粤菜吗?」 陆孜柇这下就侧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还行。」 他对吃食,是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的。喜欢吃粤菜的是他的舅妈,同样也做得一手好菜好点心。 以前这些事儿他都是很少想的,但现在,每每涉及和以前有关的,他都会马上就想起来。 想起以前的事儿,她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随即回过神来,这边唯一的一家粤菜馆就在前边儿,他就带着乔洛西走了进去。 这家店的生意是挺好的,这时候还不算是饭点儿。楼下的大堂里竟然是已经坐满了人的。 侍应生上前来问他们是需要等位还是去楼上的包间,乔洛西就扯了扯陆孜柇的袖子,想让他别吃了的。谁知道陆孜柇却让侍应生带他们去包间。 以往的她对这种事儿并没有什么感觉,这下却跟是割肉似的心疼得很。又怕自己说多了伤及陆孜柇的自尊,只得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侍应生很快带着两人去了楼上的包间,见菜单给两人,然后去准备茶水。 陆孜柇大抵是知道乔洛西在想什么的,边翻着菜单边懒洋洋的说道:「别苦着一张脸,请你吃顿饭我还请得起。不会把你抵在这儿。」 他说着就将菜单递给了乔洛西,抬抬下巴,说道:「自己点。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乔洛西被他看穿心思,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将那菜单拿了过来,然后大大方方的点了两道菜,一道点心。 点得是挺寒碜的,陆孜柇看了她一眼,拿起了菜单了,又加了好几个菜及几个点心。 乔洛西连连的说够了,他这才住了手,慢腾腾的说道:「吃不完不是还可以打包吗?」 他说着手指头在桌上敲了敲,又问了过来的侍应生本地的招牌点心是什么,各上一份。 他点得乔洛西的心尖儿颤着。知道这顿饭抵得上他们俩一星期的生活费了,不由得有些肉疼。后悔不该提议出来吃饭。 陆孜柇自己倒是浑然不觉的,倒了茶,推了一杯到乔洛西的面前。 这边的人多,上菜上得并不算是快。常常是上了点心或是菜,隔那么好会儿,才送上另一道来。 乔洛西对甜点是挺感兴趣的,这家店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点心却是做得挺地道的。她吃了不少。 比起她来,陆孜柇吃得并不多。她不由得疑惑的问道:「不好吃吗?」 陆孜柇就说了句还行,让她吃,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待到点的粥上来,他就给乔洛西盛了一碗,推到她的面前。 他甜点吃得少,但粥还是挺爱吃的。抽完了一支烟就吃起了粥来。他点的菜点心两个人是吃不完的,到了后边儿。乔洛西就找了侍应生拿了打包的便当盒过来,把还没吃的点心装了一半来打包。 她是笑眯眯的,大抵是怕陆孜柇多想,说道:「反正也吃不完,带回去待会儿做宵夜。」 陆孜柇倒也没说什么,示意她吃,把便当盒给他他来打包。乔洛西倒也没和他争,就将便当盒子给了他。自己则是埋头吃了起来。 一顿饭吃得倒是挺和谐的,乔洛西怕浪费,将点心都吃得光光的。出去的时候肚子是圆滚滚的。 陆孜柇一直都觉得她今天有些不一样,待到结完帐回头去看她时,才发觉她今天的嘴唇是红艷艷的。不知道是不是擦了口红,像是熟透的果实一般的诱人。 他很快便收回了视线,对着乔洛西说:「走吧。」 胡同里是比他们过来时要热闹许多的,隔壁的店里卖了不知名的饮料。队伍排得长长的。 陆孜柇看了看,就侧头去看乔洛西,问道:「要不要喝点儿东西。」 乔洛西就摇摇头,摸了摸比平常大了许多的肚子,说道:「不要,已经很饱了。饱得快要走不动路了。」 她说着就打了一个嗝。她是不自在的,赶紧的揉了揉胸口。 但这打嗝却并没有停,陆孜柇就让她等着。去一旁的便利店给她买了一瓶水过来递给她。 乔洛西就说了句谢谢,但喝水之后打嗝仍是没有好。她起初是不自在的,后边也任由着它了,小口小口的喝着水。 吃过东西两人也不急着回去,就慢慢的走着。见路边有坐的地儿,陆孜柇就让她坐下来。 乔洛西吃得太饱,倒也没客气。坐下来之后就轻轻的抚着胃。 陆孜柇也不去看她,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边儿上有三三俩俩的情侣牵着手走过。陆孜柇那长相是挺吸引人的,路过的目光纷纷的落到了他和乔洛西的身上。 他并不喜欢人看他。要是在沿河时,谁要敢那么肆无忌惮的看着他,他就能将人的腿给打折。这会儿却是早已习惯,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乔洛西倒是没发觉那些目光,揉了会儿胸口不再打嗝了,这才松了口气儿。将手中的瓶子的瓶盖拧了起来。 她是想找点儿话来说的,一时却是找不到。看向了陆孜柇,没话找话般的问道:「你吃饱了吗?」 他今天吃得是没有平常那么多的。 陆孜柇这下就侧头看了她一眼,视线下滑到她那圆滚滚的肚子上,似笑非笑的说道:「要是吃饱是得吃像你这样儿,应该算是没吃饱。」 他懒得的松懈下来,语气是带了那么几分懒洋洋的。那张俊美的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不少。 乔洛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不再说话了。 陆孜柇抽完了一支烟,这才站了起来,说道:「走吧。」 他们俩难得出来一次,乔洛西是得消食的,就让他去夜市那边逛逛。陆孜柇就看了看时间。点了点头。 夜市那边的人是比这边多许多的,远远的只看得见人头攒动。乔洛西就伸手扯住了陆孜柇的衣角。 她是兴奋得很的,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的。陆孜柇也任由着她逛,偶尔有人挤过来时不着痕迹的伸手将人给隔开。 乔洛西多半时候都是在看,几乎是不买东西的。逛了那么一圈,肚子没那么饱了,见时间不早了。她这才让回去。 陆孜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好像都是漫不经心的。乔洛西说几句也不见他说一句,像是回到刚开始的时候一样。 走回巷子所有的喧嚣热闹都远去,乔洛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了?」 陆孜柇就说了句没怎么,叼着烟侧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在这边好像挺习惯的。」 乔洛西没想到他会提起这话题来,稍稍的怔了一下。随即嘀咕着说道:「我有什么不习惯的。」 陆孜柇倒也没有盯着这话题,又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她说她没地儿可去,他是压根就不相信的。 提到回家这话题,乔洛西就没再吭声了。陆孜柇一连看了她几次她都是垂着头的,他也没有再问。 快要到出租屋时,乔洛西才轻轻的开口说道:「我明天就出去找班上。」 她这是误会陆孜柇的意思了。陆孜柇扫了她一眼,也没有解释。 回到出租屋里。两人各自洗漱,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地铺上,谁也没有说话。清冷的月光从窗子里洒进来,屋子里安静极了。 乔洛西睡不着,是想找点儿话说的。却又找不到可说的。她是知道陆孜柇也是没有睡着的,过了会儿,她吸了吸鼻子,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讨厌的?」 两人虽是住在一起那么久。陆孜柇都是没有告诉过她叫什么名字。当然,他也没有问她叫什么名字。平常他如果要叫她,都是叫她小结巴。 因为她那天跟着他一直都是结结巴巴的。 她是问过他叫什么名字的,但他没有说。她需要叫他时,就用『餵』来代替。 陆孜柇并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睛也未睁一下。 乔洛西不由得有些悻悻的,这下更是睡不着了,坐了起来。又说道:「我不叫小结巴,我叫洛西。」 她下意识的就省略掉了她的姓。 地铺上的陆孜柇是平躺着的,依旧是未睁眼睛的,简单的说道:「睡觉。」 乔洛西这下更是闷闷的,就不说话了。倒在了床上。虽是躺下了,但她依旧是睡不着的,像翻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的。 床是旧床了,她每翻一下。那床就咯吱一声。她是有些故意的。 翻了那么大概半小时,以为陆孜柇睡着了她刚想不翻了,就听躺在地铺上的人说道:「你这算是报復我么?」 她平常躺在床上,可是动也不敢动一下的。 这下乔洛西就不吭声儿了,过了会儿,才慢吞吞的说道:「我睡着了。」 地铺上的陆孜柇就说了句是么,不再说话了。 乔洛西想起昨晚的那个吻来,有些儿闷闷的。知道陆孜柇明儿得上班。她虽是睡不着,但也没再动了。连着空气也是寂静的,她忽然就想起了陆孜柇那句问她什么时候回家的话来。 她这下更是睡不着,眼睛闭着,脑子里却是一片清醒。许久之后,她才强迫自己睡觉。 那位出门只一会儿,他这几天的工作都是极为轻松的。回去的时间依旧是早的,只是,今天回去并没有见到乔洛西。 陆孜柇的眉头就微微的皱了起来。想起了她昨天说的出去找班上的话,眉头又皱紧了一些。 他看了看时间,不过才下午三点。以往回来多半都是随便弄点儿东西吃了倒头就睡的,今天他却是将衣服洗了,然后又去菜市场买了菜。 做完这一切见乔洛西都还没有回来,他的眉头就又皱得更紧了些。偏偏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只得耐着性子的做着菜等。 乔洛西回来得比他平常回来要找些,也不知道是干了什么,整个人汗腻腻的。刘海服帖在额头上,整个人看起来有那么几分的狼狈。 她回来的时候陆孜柇正在门口,她是没有想到他会那么早就回来的,不由得愣了愣,问道:「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陆孜柇皱着眉头上上下下的将她看了一遍,这才问道:「你这是去干什么了?」 乔洛西这下就支吾了起来,说道:「上班。」 陆孜柇是不耐的,捻灭了手中的菸头,说道:「上什么班?」 乔洛西就低头看着地面,说道:「替人跑腿。」 钟点工的活儿是不怎么好找的。她今天出去见有找送外卖的就去了。送的就是北边的一栋楼。不过那边全是老房子,步梯房,她今天上楼上得腿都快麻木了。忙的时候上下楼平均就几分钟的时间。 陆孜柇就睨了她一眼,有些没好气的说道:「谁让你去的?」他说着就往屋子里走,又说道:「以后别再去了。」 乔洛西跟着他进了屋子,慢吞吞的说道:「我得养活我自己。」 陆孜柇的身影就微微的顿了顿,回头阴恻恻的扫了她一眼。问道:「你这是在特意和我作对么?」 他的脸上是阴云密布的,整个人也是阴嗖嗖的。就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乔洛西这下就不敢说话了,低声的应了一句知道了。 陆孜柇的额头是跳得有些厉害的,他的语气稍稍的缓了些,说道:「去洗澡。」 桌上是已经摆好了饭菜的,做的两菜一汤,和她以前在家时做的一样。 等着乔洛西洗了澡坐下吃饭,陆孜柇才发现她的手背和手肘上都破了皮。不知道是擦到的还是摔倒的。 他就斜斜的睨了她一眼。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乔洛西上了一天的楼梯,钱没赚到多少。但饭量是增大了许多的,添了两碗饭后又添了半碗。碗里的菜也被她扫得干干净净的,还不忘记夸赞陆孜柇:「你做的菜真好吃。」 陆孜柇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哪里是他做的菜好吃,分明是她今天饿狠了。 她的脸红彤彤的,大抵是被太阳给晒的。陆孜柇沉默了一下,又说道:「明天别再去了。」 乔洛西这下就抬起头来看向了他,眼睛弯得跟月牙儿似的。问道:「你养我吗?」 陆孜柇这下就凉凉的扫了她一眼,问道:「什么时候饿着你了?」 可不是,虽是没有大富大贵的生活过。但温饱却是有的。他给她生活费的时候其实一直都是挺大方的,只是她一直省着用罢了。 他这话是避开了乔洛西的重点的,乔洛西这下就悄悄的撇了一下嘴,老老实实的说道:「没饿着。」 她是知道陆孜柇不怎么谈他的工作的,就问道:「你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没事就回来了。」陆孜柇简简单单的回答。说着拿出了钱夹抽出了钱来,说道:「想吃什么自己去买。多买点儿水果回来吃。对皮肤好。」 他还知道多吃水果对皮肤好,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乔洛西这下就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看着陆孜柇,问道:「待会儿就去买好不好?」 晚上夜市的水果是更便宜些的。 陆孜柇是不晓得她的这些小心思的,只当她是想出去逛,就唔了一声,出去抽菸去了。 等着乔洛西收拾出去,他这才回头看向了她。想起她刚才回来时那狼狈样儿。就问道:「不累?」 乔洛西笑眯眯的,说道:「不累。」 陆孜柇这下就不说话了,但步子是要慢许多的。就那么一路慢慢的走着。 他知道乔洛西是捨不得的,直接的带她去了附近的超市。随手捡着零食。 乔洛西边走边看着那些标籤,比较贵的就以不喜欢吃为藉口都放了回去。 陆孜柇看着她一时没说话儿。从来都是由奢入俭难,她倒是个例外。他也不说话儿,任由着她。 买完了零食,又去买水果。陆孜柇买了好几种,都是乔洛西挑选的,每种的分量都不多。 她边挑着边问陆孜柇喜欢吃哪种水果,陆孜柇向来都是不在乎这些的,就回了句都吃。 回去东西都是陆孜柇拎着的,乔洛西就跟在他身后,时不时的拿这个吃吃,拿那个吃吃。两人走在一处很是养眼,就跟小情侣似的。乔洛西是挺活泼的,高兴的时候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 陆孜柇看着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甑燃来。她和甑燃……还真完全是不一样的。 他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还未回过神来,手机就在兜里响了起来。他双手都是拿着东西的,乔洛西就要替他从兜里将手机摸出来。 手机是放在裤袋里的,他没让。将重的东西移到了另一只手上,将零食的一袋递给了乔洛西拎着。 等着摸出手机来,看着上边儿的号码。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过还是马上就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就应了句好,很快挂了电话。 他的眉头是微微的皱着的,他刚挂电话,乔洛西就问道:「怎么了?」 陆孜柇将手机放了回去,加快了脚步,说道:「今晚得出差。」这虽然是突然的,但他是得马上赶过去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离开 他很快换了衣服,原本是马上要离开的。步子稍稍的顿了顿,返身拿了一支笔和一张纸出来,写了一个电话号码放在小桌上,说道:「在家记得锁好门,有事打电话。」 从来这儿起,他就没见过乔洛西用手机。她之前那手机也不知道是放哪儿去了。 乔洛西是没想到他会特地的给自己留电话号码的,心里变得暖暖的,突然踮起了脚尖在陆孜柇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靠得近了,他身上的烟味夹杂着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乔洛西微红了脸,却还是故作镇定的说:「好。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陆孜柇是没想到她竟然会亲自己的那么一下的,柔软的触感让他微微的有那么些失神。但还是很快就回过神来,他是有些不自在的,应了一声,转身快速的出了门。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小巷里,直到看不见了,乔洛西这才关上门。拿起了桌上那个电话号码来。在屋子里蹦跳了一圈,这才拿着纸条躺在床上,默默的记着。 陆孜柇赶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马上就要走了,这种突发状况并不多,他坐进车里便问同行的人:「怎么回事?」 那人就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但乔老闆好像挺急的,应该不会是小事。」 陆孜柇就点点头,抿抿唇,没有再说话。 车子很快驶动,他闭上眼睛假寐着。下巴上似乎还有柔软的触感,他有那么些恍惚。 乔洛西再次见到陆孜柇时是在三天后,他风尘僕僕的,一身的疲惫。 他回来时已是深夜,乔洛西起了床,原本是要给他弄东西吃的。他却是自己已经吃过了。 他这次回来是沉默了许多的,乔洛西几次想和他说话也未搭上话。沖了澡之后他就直接倒头睡在了地铺上。 比起这段时间的缓和,他今晚是有些不对劲的。乔洛西莫名的有些不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快要天明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乔洛西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起了床,陆孜柇已经起来一会儿了,早已经洗漱完毕。 他看起来倒是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仿佛昨晚只是累过头了一般。见乔洛西起来,他就问道:「想吃什么?」 他说着顺手拿起了牙刷,给乔洛西挤了牙膏。 乔洛西是受宠若惊的,看着他动作,说道:「你饿了吗?家里有面条,等我洗漱后就煮面。」 陆孜柇将牙刷递给了她,说道:「不用,出去吃。」 前几天才出去过一次的,乔洛西这下就侧头看向了他。 陆孜柇并没有看她,看了看时间,说道:「那边有一家早餐店,虾饺蟹黄包都不错。这时候过去应该能赶得上。」 昨晚睡得晚了,今早两人都是起得有些晚的。现在已经九点了。只是天气阴沉沉的,不怎么看得出时间。 乔洛西原本是想就在家里吃的,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乖乖巧巧的应了一声好。 因着要出去,她的动作比平常快了几分。等着洗漱完,陆孜柇就带着她往外边儿走。 他边走边看时间,走了那么几步他的脚步就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乔洛西一眼,说道:「我今天休息,想去哪儿玩?」 从乔洛西过来,除了晚上去逛夜市,两人是没出去过的。 他昨晚那样儿。今天再说出去玩,乔洛西是受宠若惊的。她自然是高兴的,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去哪儿都行吗?」 她的眼中是带了那么几分的期待的。 陆孜柇就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乔洛西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走了几步,抬头看向了陆孜柇,眼巴巴的说道:「那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陆孜柇倒是没有想到她会提出去看电影,稍稍的怔了一下,点头应了一句好。 乔洛西这下就兴奋了起来,说道:「那待会儿我们吃过早餐就去买票。」 陆孜柇就嗯了一声,又看了她一眼,问道:「还想去哪儿?」 乔洛西这下就疑惑的看向了他。陆孜柇抽出了一支烟点燃,漫不经心的说道:「不是有一整天的时间吗?」 乔洛西就哦了一声,她除了看电影之外是想不出去哪儿的,稍稍的想了想,就说道:「去哪儿都行,你做主就是。」 陆孜柇这下就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嗯了一声。 两人这样儿倒是有些像约会,乔洛西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起了些有的没的事来。 陆孜柇倒是时不时的应上两声,两人很快出了巷子,早餐店那边现在的人已不多。陆孜柇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让乔洛西点吃的。 乔洛西现在是一点儿也不肯浪费的,只点了两人的分量。陆孜柇在她点完之后问了店里的招牌点心是什么,让侍应生上两份过来。 不过出去吃了一次,他就记得她的口味了。 乔洛西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想替陆孜柇倒茶,陆孜柇却先一步拿过了茶壶,倒起了茶来。 乔洛西收回了手,没话找话般的问道:「就休息今天吗?」 陆孜柇的动作微微的顿了顿,嗯了一声,随机将倒好的茶推到了她的面前。 人少,两人点的东西没一会儿就送了上来。陆孜柇并没有怎么吃,喝了一碗粥就放下了勺子。抽出了烟出来抽着,看着乔洛西吃。 这店虽是不起眼,但东西却是挺好吃的。乔洛西的胃口一向好,吃得挺欢的。 陆孜柇吐了口烟雾,透过烟雾看着她。有那么些的恍惚。他是没怎么仔细看过她的,现在看才发现她其实长得挺好看的。巴掌大的脸,鼻子小巧精緻,嘴唇嫣红嫣红的。 她是素面朝天的,但皮肤是白皙光滑的。看不见一点儿别的印痕。 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收回了视线。乔洛西虽是努力的吃,但桌上的东西仍旧是没有吃完的。 见她放下了筷子,陆孜柇就站了起来,说道:「走吧。」 这边倒是没有电影院,得往城区那边去了才有。陆孜柇原本是要打车的,但人并不多,乔洛西坚持要坐公交车。 陆孜柇倒也由着她,换了零钱。跟着她上了车。 这边是公交车的终点站,开始的时候人不多,过了两站后人就多了起来。有老人和孕妇上车,陆孜柇就站了起来,将位置让了出来。乔洛西见他站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 公交车是摇摇晃晃的,陆孜柇就让乔洛西拉住她的手臂。乔洛西这下倒是听话的很,乖乖的拉住了他的手臂。 车子晃动着,乔洛西的头时不时的会撞到他的胸膛。他就伸手扶住了她。避免她被人挤。 两人的姿势是挺亲密的,最后乔洛西索性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胸膛是温热的,心脏强有力的跳动着。乔洛西就那么依偎着,时不时的用脸蹭蹭。 她抿着唇,笑得是傻傻的。 陆孜柇倒是任由她蹭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挤了那么久才到地儿,人多车里闷热,陆孜柇是出了身汗的。乔洛西并未被挤到。倒是神清气爽的。 到了电影院,陆孜柇就去买了票。并不是周末,电影院的人寥寥无几,并不用排队。 电影是还有那么会儿才开始的,买了票,他也不问乔洛西要吃什么,给她买了爆米花和可乐。倒是像男朋友似的。 乔洛西笑得有些傻傻的,说话的语气里更带了几分的讨好。 一场电影就只有他们俩人,放的是悲剧的爱情片儿,乔洛西边吃着爆米花边哭得稀里哗啦的。 陆孜柇全程都没有什么表情,偶尔会抽了纸巾递给她。他时不时的走着神,看到了最后,连电影中的主人公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他是沉默的,话也很少。待到出了电影院,才侧头去看乔洛西,问道:「想去哪儿?」 乔洛西哭过,眼睛是红红的,连带着鼻尖儿也是红红的。看电影都看得哭了,她是不自在的,就说让陆孜柇随便。 陆孜柇虽是来这儿有一段时间了,但对这座城市是并不熟悉的。他沉默了一会儿,就带着乔洛西去路边拦车。 等到了地儿,乔洛西才知道他竟然是带自己来这边的海洋馆。这儿是挺出名的,但作为本地人来说,这儿是没有任何的新鲜感的。 这边除了海洋馆还有别的本地特色的建筑物,卖着些小玩意儿。还有吸引小孩子的简单的游乐设施。 她又不是小孩子,他竟然带她来这种地方,还真是一点儿浪漫细胞也没有。简直就是一木头。 陆孜柇很快就买了海洋馆的票,然后就带着乔洛西往里走。 这边的海洋馆并不大,来的游客多半都是带小孩的。两人来得巧,正要遇到海豚表演。陆孜柇就坐了下来,示意乔洛西看海豚。 乔洛西就挨着他乖乖巧巧的坐下。 两人在海洋馆里逛了一圈,出去也不过一个来小时。这一天还剩了半天,陆孜柇一下想不出能去哪儿玩,就带着乔洛西先去吃东西。 晚些时候他倒是开窍了一回,带着乔洛西去了游乐场。比起海洋馆。游乐场这边是热闹许多的。 他虽是没有什么兴趣,但乔洛西却是兴致勃勃的,拉着他玩这玩那的。遇到射击送毛绒绒玩具的,她就扯了他过去,让他给她赢那最大的一个。 陆孜柇是懒懒散散的,给了钱,便射击了起来。这种游戏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那老闆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随着陆孜柇赢的玩具越多,他更是苦了一张脸。 陆孜柇懒得去看他的脸色。倒是乔洛西抿着唇笑,脚边已经放了好接毛绒绒玩具,她挑选了最喜欢的一个,将其他的还给老闆,拉着陆孜柇走了。 乔洛西是兴奋的,玩了这又玩那的。玩得满头大汗的仍是扯着陆孜柇去玩儿。 等着差不多的游乐设施都玩了,她又拉着陆孜柇去鬼屋。陆孜柇歷来都是不相信这些的。看着阴森森的门口,挑眉看着乔洛西,问道:「你确定要进去?」 乔洛西是害怕的。拉着他的胳膊,用力的点点头,理直气壮的说:「都来了,当然得进去看看。」 陆孜柇就去买了票,带着她进去。才刚到了门口,乔洛西那拽着他手臂的手就紧了紧,小声的说道:「待会儿我们就在一起。」 明明又害怕还要进去,陆孜柇有些儿好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儿,扯着她往里边去了。 里边儿是阴森恐怖的,乔洛西一直都是半睁着眼睛的,整个人都是紧紧依偎在陆孜柇的身上的。 偶尔有东西碰到她,她立即便会尖叫起来。 陆孜柇的耳朵承受不住她那高分贝,也不耐得很,到了后边儿索性将她打横抱抱了起来,直接儿的带了她出去。 乔洛西就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她的一张脸吓得苍白。陆孜柇好气又好笑。到了外边儿才说道:「睁开眼,已经出来了。」 他说着将她放了下来,乔洛西睁开眼睛,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一时没有说话。 她今天是玩得尽兴了的,陆孜柇见一旁有奶茶店,就带着她走了过去。给她要了一杯不冷不热的奶茶,自己则是要了一杯咖啡,坐在一旁喝着。 乔洛西的脸色这会儿已经好了很多。在鬼屋的时候陆孜柇的面色是从未变的,她就问道:「你一点儿也不害怕吗?」 陆孜柇这下就嗤了一声,说道:「那是人假扮的你不知道?哪有那些东西?」 他还真是没趣得很,乔洛西这下就撇了撇嘴,没吭声儿。过了会儿,说道:「那看着也挺恐怖的。」 陆孜柇这下就睨了她一眼,说道:「恐怖你还去?」 乔洛西这下就嗫嚅了起来,说道:「不是没去过嘛。」没见过的东西当然是得见见的。 陆孜柇这下就不说话了,看了看时间。喝着手中的咖啡。待到咖啡喝得差不多了,他才问道:「还要玩么?」 乔洛西就往前边儿看了看,说道:「我们从那边过去,要是没玩的就回去吧。」 陆孜柇就点点头,抽出了一支烟来点燃。 乔洛西的腿在凳子下晃来晃去的,问道:「你以前来过游乐场吗?」 陆孜柇吐了口厌烟雾,睨了她一眼,说道:「你觉得我吃撑了没事可做么?」 他一向都是不屑这种地方的,小时候倒是陪着甑燃来过。后来就再也没来过这种地方。 就像鬼屋。他其实也只去过一次。那些东西看着是挺恐怖的,不过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往往披着人皮的人,还有人心。 乔洛西有些儿悻悻的,小声的嘀咕了句什么。见陆孜柇看向了她,她就马上闭上了嘴巴。 两人坐了那么十来分钟,才继续的往前走。陆孜柇这会儿更是心不在焉的,乔洛西偶尔和他说话,要说几遍他才回过神。 乔洛西以为他是有事,主动的不再玩了。原本以为陆孜柇这下就要带她回去了的,但却并没有。出去的路上就问她想吃什么。 现在也并不晚,乔洛西就说回去吃就行了。陆孜柇却没表态,最后带着她去了那次去的粤菜馆。 这次陆孜柇并没有再徵求她的意见,直接点了菜点心,然后将菜单给了侍应生。 他的记性是挺好的,点的东西都是她上次吃得比较多的。乔洛西整个人就跟浸在蜜里似的,时不时的去看陆孜柇,又飞快的收回了视线来,老老实实的坐着。 陆孜柇是漫不经心的,从今包间起就一直在抽着烟。一连抽了好几支才掐灭了菸头,端起了茶杯喝起了茶来。 他靠在椅子上,整个人是带了那么几分的慵懒的。喝了半杯茶,就漫不经心的说道:「难得出来,待会儿吃完东西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买了带回去。」 他今天是花了不少的钱的,乔洛西这下就说道:「不用,没什么要买的。」 陆孜柇也不说话,继续喝着他的茶。 点的点心很快就送了上来,乔洛西先给他夹了,自己这才夹了吃了起来。陆孜柇虽是懒洋洋的,但吃相是挺优雅的。从头到尾都不会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今天好得是有些过头了的,乔洛西就试探着问道:「今天是不是什么日子?」 陆孜柇的动作微微的顿了顿,抬头扫了她一眼,问道:「你觉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的语气是漫不经心的,乔洛西摸了摸鼻子。嘀咕着说了句不知道。 这话题倒是到此打住,后头陆孜柇还要了一瓶红酒。他也不给乔洛西,自斟自饮着。 乔洛西上次酒精过敏是痒了好几天的,她这下也不敢再碰,老老实实的吃着东西。 陆孜柇多数时间都在喝着酒,也不说话。乔洛西偶尔提起话题来,他也鲜少会应。到了最后乔洛西也不说了,就默默的吃着东西。 她是担心陆孜柇喝醉的,时不时的抬头去看他。见陆孜柇的面色并未有任何变化。这才继续吃着东西。 一瓶红酒陆孜柇很快便喝完,等他喝完,乔洛西也吃得差不多了,他就起身去结帐,让乔洛西等着,又去了一趟洗手间。 这下乔洛西等了好会儿他才出来,乔洛西担心的问他是不是醉了,他淡淡的说没有,带着她去外边儿逛。 乔洛西这下是什么都没有买的。就真的只是逛逛。陆孜柇也不管她,只是在她的身后跟着。 等到九点多,两人才回了出租屋。陆孜柇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到家就去洗了澡。而是在床上坐了下来。 乔洛西原本是打算去洗澡的,但他这样儿是有话要说的。她就一时没有动。 原本要问陆孜柇怎么了的,但话到了嘴边却是问不出口。于是就那么沉默着,屋子里一时安静极了。 陆孜柇的脸上的表情是淡得很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会儿,才淡淡的说道:「玩够了就回去吧。」 乔洛西的身体就一僵。没有说话。 陆孜柇掸了掸手中的菸灰,要笑不笑的扫了她一眼,说道:「这儿什么都没有,我也只能养活我自己,这样你也要结婚?」 他的语气是冷淡得很的,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和之前的样儿完全是两个人。 乔洛西总算是知道他白天为什么带她出去玩了。浑身像是掉进了冰窖一般的,她看着陆孜柇,轻轻的问道:「你今天是因为这个才带我出去玩的吗?」 因为要告别。所以才会带她出去玩。 陆孜柇倒是没有迴避她的目光,冷冷淡淡的说道:「玩得差不多就行了。」 乔洛西是没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的,陆孜柇微微的顿了顿,接着又说道:「你父母在找你。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他的语气冷淡得很,脸上是有那么几分的不耐的。 乔洛西的身体就僵了僵,陆孜柇接着又说道:「我已经打了电话,出了这巷子会有人接你。」 那晚出差,到了地儿他才知道,是老闆的女儿不见了。 那不是他的职责,他最开始是没在意的,到了最后的一天,才无意中看到了她的相片。 从她那一身衣服,他就知道,她应该是来自富裕的家庭。他是完全不惊讶的,没想到的是,竟然有那么巧的事情。 明明并惊讶,但那时他的脑子是有些乱的。独自坐了那么久,他才以有急事为藉口,请了假匆匆的赶了回来。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是滋味杂陈的。想说什么的,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倒头就睡。 但他却是清楚的,分别的时间该到了。她来这儿,一直都是委屈了自己的。最后的一天,他当然得带她出去好好的玩玩。 外边儿有那么多人在找她,在担心她。玩够了,她也该回去了。 陆孜柇在这一瞬间是有些疲惫的。收回了视线来,没有再去看乔洛西。 乔洛西的眼眸里泛起了水光来,隔了会儿,才轻轻的问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么?」
第二百五十四章:生病 陆孜柇这下就沉默了下来,别开了视线没有去看乔洛西,说道:「无论你为什么离家出走,这儿都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乔洛西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眼眸中的水光就要落下,她用力的眨了回去。有疼痛一点点的蔓延开,隔了许久,她才说道:「我知道了。」 她过来时是两手空空的,离开也同样是两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带。陆孜柇在屋子里抽着烟,没有去看她。 乔洛西走到一半,回过头看着空荡荡的巷子。这段日子的一切,就如过往云烟一般,是那么的不真切。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一般。 疼痛肆意的蔓延着,许久不见陆孜柇出来,她那原本是抱有点点儿期待的心一点点的空冷了下来。她怔怔的站了许久,这才慢慢的离开。 她到了巷口。果然是早有车等着的。见她出来,司机下车拉开了车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知道人不回来,没有再回头,坐进了车里。 车子很快便驶离,巷口又变得空荡荡的。陆孜柇靠在拐角处的围墙上,久久的没有动。 直到过了许久,身体都靠得冰冷了。他才抽出了一支烟点燃,慢慢的走回了出租屋里。 明明出租屋里是和她走时一样的,现在却是空荡荡得厉害。他并没有睡在床上,而是习惯性的倒在了地铺上。 明明是疲倦至极的,但脑子里却是异常的清醒的。他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他在这边,好像呆了很久了。 陆孜柇是在乔洛西离开的第三天后见到她的,她以往是没呆在这边的,以至于他以前从未见过她。 他见着她时她正蹲在墙角摸着一只奶猫儿,大抵是被遗弃的,发出喵呜喵呜可怜的叫声。 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见到是他,她的身体微微的僵了僵,站了起来。原本是想打招唿的,却一时找不到话,隔了会儿,才说道:「好久不见。」 可不是好久,明明才不过两天多而已,却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样的漫长。仿佛,这辈子的时间,都没有这几天长。 陆孜柇的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微微的点点头算是回应,便和乔洛西擦肩而过。就像是,两人,只是陌生人一般。 乔洛西的身体僵得厉害,他走出很远,她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一向是负责在外面的安保工作的,过来便是要出去。乔洛西就在原地站着,过了没多大会儿,果然有车驶了出来。 陆孜柇是坐在靠右边的位置的,她能看到他那冷硬的侧脸。坐在车里的陆孜柇却是看也未看她。 深秋的天气,乔洛西的手脚都是冰冷的。站了许久,才慢慢的往别墅里去。 里边儿早已经摆好了早餐,她妈妈许美云正从楼上下来。看见她眉头就皱了起来,问道:「那么大清早的,你去哪儿了?」 乔洛西低眉垂目的在餐桌前坐下,说道:「没去哪儿。」 她从小是奶奶带长大的,和父母的关系皆不亲近。以至于在奶奶过世后,她都是四处漂泊着的。 她的父母皆是忙的。以至于奶奶临终前想见他们一面都没能见到。自那以后,她同父母的关系就淡薄了下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对他们所安排的一切。 这次躲起来,是因为他们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将她骗去相亲。他们对对方是满意的,没有问过她的意愿,就和对方的父母谈起了订婚等事宜。 她是反感的,也知道,自己只要留在他们的面前,婚事就只能是他们所安排的联姻。所以在隔天就走了。 她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她不敢否认他们对她是疼爱的。但,他们的疼爱,是建立在生意之后的。 就像这次,她躲了那么多天,他们才发现她不见。这样的家庭关系,让她觉得厌倦。 是真的觉得厌倦,但是,她却无力逃脱这种束缚。 她回来的这几天都是很少说话的,许美云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轻轻的嘆了口气,说道:「西西,你也不小了。你应该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乔洛西并没有说话,微微的顿了顿,许美云接着又说道:「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也不逼你,这事儿先缓缓。」 乔洛西依旧没有说话,许美云也没有再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替她盛了一碗粥。 母女俩之间是没话可说的,乔洛西喝完了一碗粥,说了句上楼去了便起身上去了。 她这几天都是被看管起来的,虽是别墅内是自由活动,但是要想出去是出不去的。 她没事儿可做,多数时间都是在屋子里蒙头睡大觉。今天大抵是见了陆孜柇的缘故,她是睡不着的。她是在回来的那晚,才知道他是她爸爸请的保镖。 乔洛西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翻来覆去的没有睡意,听到那奶猫儿又在叫。她爬了起来。趿了拖鞋下楼去了。 那猫儿是被卡住了,呜呜的叫个不停。它还小得很,也不知道是哪儿跑来的。 许美云对一切有毛的动物过敏,家里是不允许养宠物的。天气冷了,这猫儿丢在外面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她看了看,就将它带去了前边儿供保镖休息的休息室。 这时候休息室里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修剪花草的朱老伯在里头。乔洛西就将猫儿抱了进去。 她的脾气一向都是好的,朱老伯笑眯眯的和她打了招唿,又问她是从哪儿来的猫儿。 她倒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并说了屋子里不能养,暂时将猫儿放这边。等它长大了再放它出去。 养只猫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朱老伯应了下来。让她放心,他一定会照看好小猫儿。 乔洛西笑着向他道了谢,又回屋子里找了一个小碗拿了一盒温了的奶回来餵给小猫儿。 她没事可做,也不愿意回别墅那边,就在这边耗了半天。屋子里是有些冷的,并不必别墅那边暖和,她的鼻涕流了起来。 乔洛西起先是没有注意的。到了晚些时候头就重了起来。她也没有告诉许美云,晚些时候回房才弄了些感冒药吃,就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她以往吃了感冒药都是发了一身汗感冒就好的,但这次却没有。晚饭时候不见她下楼吃饭阿姨上楼叫她时才发现她竟然发起了烧。 她烧得是厉害的,阿姨叫她她也是迷迷煳煳的,眼皮重得睁不开眼。阿姨拿了体温计来量才发现她竟然烧到了三十九度多,边给她物理降温边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乔洛西烧得迷迷煳煳的,一直不停的叫着冷。给她盖了几床被子也仍旧是冷。 她从小到大许美云都是没操过什么心的,这下赶紧的打电话叫乔父回来。这些乔洛西都是不知道的。 医生倒是很快就赶了过来。重新给她量了体温,给她输了液,过了那么久,乔洛西才慢慢的睡了过去。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这次的感冒来势汹汹,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抵抗力差了的缘故,一直都是反反覆覆的。 烧虽是退了,但她仍旧是迷迷煳煳的。吃了药偶尔睁开眼睛看看,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么一连过了三天。这下乔父也急了起来。要送她去医院,她却是死活不肯,只说过几天就能好了。 她一向都是倔强的,乔父拿她没办法,只能是请了医生抽血去医院化验,让医生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家里守着。一时间家里的气氛都有些压抑。 乔洛西昏昏沉沉的并不知道,只知道浑身无力,只想睡觉。她同样是没有胃口的,每顿都只吃那么半碗粥,吃完倒头便睡。如果没有提醒,她甚至连白天晚上都不知道。 这天晚上,她正睡得迷迷煳煳的,就感觉有人在摸她的额头。那手冰冰凉凉的,温度是熟悉而陌生的。 她是想睁开眼睛的,却像是被靥住了似的怎么也睁不开。隔了许久,才费力的睁开。 屋子里的灯是开着的,陆孜柇站在床边上。有些刺眼的灯光里他的面容是有些模煳的。 乔洛西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她撑着要坐起来,陆孜柇却伸手摁住了她,说道:「好好躺着。」 他的声音是低低沉沉的,乔洛西这才却确定这不是幻觉。她就看向了她,有些费力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她的声音是暗哑得厉害的,说话也是费力的。 陆孜柇没有回答她的话,低声的问道:「哪儿难受?」他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伸手摸了摸她的手。 他脸上的表情是难得的温柔,乔洛西就将脸埋在他的手心里,说道:「哪儿都难受。」 陆孜柇的身体微微的僵了僵,问道:「要不要喝点儿水?」 乔洛西这下就摇摇头,哑着声音低低的说道:「你在这儿陪陪我好吗?」 生病的人是脆弱的,她捨不得他那厚实的手掌。 陆孜柇这下就应了句好,轻轻的说道:「睡吧。」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又说道:「明天要再不好就去医院,知道吗?」 乔洛西沉浸在他留下的喜悦中,乖巧的点点头。她的眼皮是重的,也打不起精神来和他说话,挨着他的手掌就睡了过去。 回来这几天。她是瘦了些的。本来就瘦的脸这下更是瘦。眼窝都深陷了进去。 陆孜柇在床头靠了下来,伸手关了灯,任由着她挨着他的手掌心。乔洛西的唿吸是有些粗重的,每一下唿吸都让人胆颤心惊,直到下半夜了,她的唿吸才渐渐的平稳了下来。 陆孜柇见睡沉了,没有醒的迹象。这才轻轻的将手给抽了出来,站在门边听外边儿没有任何响动,他这才打开门出去。 他来是悄悄的来的。以他的本事,进这儿来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出去是异常的顺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黑夜里。 第二天早上起来,乔洛西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身体的人。身边是空荡荡的,她睁开眼睛,才发现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昨晚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她是有些失落的。待到撑着坐了起来,才看到枕头下是放了张纸条的。很简单的几个字,让她记得去医院。 字迹是潦草的。乔洛西看着脸上就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来。身体中好像有了些力气,她穿着鞋子下了床。 她早上安安静静的坐到了餐桌前,乔父再让她去医院她也没有反对,点头应了句好。 这次出去陆孜柇是跟了出去的,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工作时的样子,一张脸上冷得没有任何表情,却是帅得一塌煳涂。 乔洛西不自觉的抿唇笑,在他替她拉开车门时低声的说了句谢谢。 医院里是早有预约的,乔父不放心。做了好几项检查。她不愿意在医院里呆,做完了检查,就请医生给她开了药。 回去的路上乔洛西绞尽脑汁的想晚点儿回去,说要吃这要吃那的。乔父却是不允许她下车,她要吃什么都让人去给她买。 乔洛西不由得悻悻的,倒也老老实实的在车里呆着。最后是陆孜柇去买的东西,买回来的时候还是热乎乎的。乔洛西有了胃口,吃了好些小点心。 大抵是因为心情好了起来,乔洛西的病也跟着慢慢的好了起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陆孜柇也住到了别墅这边来,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命。 这样儿两人见面是方便了许多的,美中不足的是只要他在时乔父都在。乔洛西这下就以奶猫儿为藉口,时不时的往他休息室那边窜。 偶尔遇到没人时,两人能说上好几句话。有人时乔洛西会扯东扯西的,磨蹭上半天。不过只要看上一眼,心里都是甜甜。够她乐上好半天的。 陆孜柇倒是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不过偶尔会塞给她些小玩意儿。或者是给她带点儿零食或是点心。 她这次生病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不过陆孜柇虽是搭理她了,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甚至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偶尔她想有亲密的举动,陆孜柇也会不着痕迹的避开。 等乔洛西的身体好起来,陆孜柇就和乔父一起出了差。他走后乔洛西又开始提不起劲儿来,开始了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 她是很少那么闲的,想出去找事儿做的,许美云不同意,让她好好的养好身体再说。 这天深夜,乔洛西睡得正熟时就被炙亮的车灯给刺醒了过来。那么大半夜的,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乔父他们回来了。 她立即就翻身下了床。 她下楼的时候楼下已是静悄悄的。只有阿姨在厨房里忙碌着。她的心里是疑惑的,走上前问道:「我爸爸回来了吗?」 阿姨没料到她会起来,有些吃惊,随即说道:「回来了,刚回房。我煮点儿宵夜。您要吃吗?」 乔洛西这下就摇摇头,说了句不吃。 阿姨就说道:「天气冷,你的病才刚好。您回去睡吧。」 乔洛西原本是想问问陆孜柇的,却又开不了口。只得悻悻的回了房间里。 好几天没见,她的心里是痒痒的。回到房间里就给陆孜柇发了简讯。问他是不是已经回来了。不知道陆孜柇是已经睡下了还是怎么的,一直没有回覆。 乔洛西等了许久手机也没有任何反应,原本是想打电话过去的,却又怕是真睡下了。只得放下了手机,等着天亮的到来。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原本是早早的就要去陆孜柇休息的地儿看的。但时间还太早,那边也不止陆孜柇在,只得按捺了下去。就在外边儿闲逛着。 陆孜柇迟迟的没有起来,乔洛西正打算逛过去看看的,却被许美云叫住了,让她和她出去一趟。 乔洛西问了才知道是让她和她一起去她舅舅家,说是她外婆已经许久没见到她了,想看看她。 既然是老人家想她了,乔洛西怎么都是得过去。只得将心里的那点儿急都压了下去,换了衣服出了门。 这一去就到了晚上,等到回来时,乔洛西才知道她爸爸这次出去是遇险了的。因为陆孜柇反应灵敏,所以才只受了点儿轻伤。白天那会儿是医生要过来检查,怕她担心,才将她支了出去。 乔父只有手臂上受了点儿伤,他也并没有提起陆孜柇来。乔洛西是着急的,原本是想问的,但知道乔父未必会同意她和陆孜柇在一起,只得将话都咽了下去,等到天黑了家里人都睡下了,这才朝着陆孜柇休息的地方摸去。 她的运气好,过去的时候并没有人。她悄悄的就熘进了陆孜柇的房间。 陆孜柇呆的房间里有一股子的消毒水味儿,她没敢开灯,用手机照了一圈,才发现陆孜柇是在床上躺着的,她马上就上了前。 陆孜柇是睡着的,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烧,是稍稍的放心了些的。马上又去找陆孜柇的伤。 陆孜柇是伤在腰上的,隔着衬衫,能看到里边儿缠着的厚厚的纱布。她还未揭起衬衫。手就颤抖了起来,眼泪也随之掉了下来。 正打算去揭开衬衫看个究竟,一直睡着的陆孜柇就握住了她的手。有些无奈的说道:「哭什么,我没事。」 他说着就撑着坐了起来。行动捡是有些费力的。 乔洛西快速的将眼泪给擦了,问道:「疼吗?我看看伤。」 她是想确定他是否伤得厉害,说着眼泪又马上掉了下来。就跟一小哭包似的。怕会被人听到,她哭也是没敢发出一点儿声音的。眼睛憋得红红的。 她这样儿陆孜柇哪里敢让她看伤口,伸手握住了她去揭开她衬衫的手,说道:「没事。就一点儿小伤。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乔洛西这下是执拗的,说道:「我就看看。」 她说着就要去揭开,她的眼泪掉得厉害。陆孜柇只得任由着她。其实揭开衬衣也是看不到伤口的。里边儿是纱布包扎着的,只能看到上边儿点点的血迹。 看到血迹乔洛西的眼泪掉得更快,也不敢伸手去摸,低垂着头颤抖着声音问道:「是不是很疼?」 她是那么久以来,第一次问他是不是很疼的人。陆孜柇微微的有些恍惚,随即轻轻的说道:「不疼。」 他伤得确实并不严重,比起以前受的伤。这点儿伤确实算不上什么的。 乔洛西是压根就不相信的,她是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的,看着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就问道:「你要不要喝点儿水?」 旁边就放了饮水机的,插着电的。陆孜柇这下就应了一句好。 乔洛西很快接了水,试了试温度,这才将杯子递到陆孜柇的唇边。陆孜柇原本是想说自己来的,最后还是没有说,就着她的手喝了水。 待到喝了水。乔洛西就问陆孜柇要不要吃东西。陆孜柇这下就摇头说不用,拍拍床边让她过去休息。 乔洛西这下就坐了过去,将手机的手电筒关了,在黑暗里握住了陆孜柇的手。 她是没有说话的,过了那么会儿,感觉到掉在手背上的液体,陆孜柇这才知道她竟然是在悄悄的哭。 他的心里滋味杂陈的,同时也是恍恍惚惚的。伸手将乔洛西的头摁在了他的怀里。 乔洛西的眼泪掉得更厉害,没一会儿就湿了陆孜柇的衬衫。她这眼泪也太多了些。陆孜柇回过神来,不由得低低的嘆了口气,说道:「好了,别哭了,我没事,真的。」 他的声音是放缓了许多的,带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乔洛西是不想哭的,但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陆孜柇轻轻的嘆着气,就那么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乔洛西哭了好会儿才停了下来,陆孜柇在黑暗里伸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低低的说道:「好了,别再哭了。再哭明天眼睛就要肿了。」 乔洛西也不吭声儿,就将脸埋在他的怀里。陆孜柇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哭,心里莫名的柔软,连疼痛也轻了些许。
第二百五十五章:分别 乔洛西就那么靠在陆孜柇的怀里,隔了会儿,才轻轻的问道:「你要不要喝水,或是吃点儿东西?」 他这儿是冷清得很的,明明受了伤,却也并没有人照顾。 陆孜柇大抵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说道:「吃过了。真没事,不过是小伤而已。」 乔洛西直起了身体来,怕自己压疼他的伤口。又问道:「怎么也不去医院?」 「不过是小伤,只是看起来吓人。乔总……你爸爸让去医院的,我没去。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陆孜柇的声音是比平常温柔许多的。 乔洛西这下没吭声儿。陆孜柇知道她是偷偷的过来的,见时间不早了,就说道:「这边冷,回去休息,小心别感冒了。」 乔洛西这会儿哪里捨得走,就低低的说道:「你睡吧,等你睡了我再回去。」 她说着手不自觉的握紧了陆孜柇的手。 陆孜柇微微的有那么些的失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倒也没有再让乔洛西走,应了一声好,将被子拉了些给乔洛西盖上。 他已经睡过了,这会儿是睡不着的。乔洛西是偷偷出来的,他并不愿意她在这边久待,听到她说要等他睡了再走,就闭上了眼睛。 原本只是装睡的,谁知道两人依偎在一起,他竟然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甚至连乔洛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来时,他的脑子有那么些的空荡荡的。侧头去看身边,身边同样是空荡荡的。 昨夜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一般,那急切焦灼已经眼泪又是那般的真实。陆孜柇有那么些失神,歷来便冷硬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柔软了下来。 这次是危险的,幸而他一向敏锐,才没有出事。以前身板共事的人只知道他的身手不错,这下是真的见识到了,对他不由得客气了几分。 他是因为救乔洛西的爸爸乔盛受的伤,乔盛同样是不会亏待他的。不但安排了医生检查,也是安排人伺候着他的。只是他不习惯,这才让人不必过来。以至于乔洛西过来的时候屋子里是冷冷清清的。 陆孜柇才起来没多大会儿,乔盛安排的医生便过来给他检查。随即就有人过来给他打水洗漱,然后端了早餐过来。 陆孜柇的腹部的伤并不严重,他多数事儿都是亲手亲为。还未吃完早餐,他就听到了乔洛西的声音。好像是在找猫儿。 陆孜柇知道她是以猫儿为幌子,唇角不由得露出了点点的笑意来。没多时,乔洛西果然追着猫儿过来了。跟做贼似的打开门,然后迅速的关上门。 陆孜柇的唇角扬了扬,她就将怀里抱着的保温盒拿了出来,说道:「这是我让阿姨煲的补血的汤,还热乎乎的,你喝点儿。」 陆孜柇这下就应了一句好。 乔洛西很快就给他盛了汤出来,又低低的问道:「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给你做。」 她的声音是压得低低的,大抵是怕被外面的人给听见。 陆孜柇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没有动。乔洛西将汤餵到他的嘴边,他就张开了嘴。等着鸡汤喝得差不多了,他才说道:「这几天别再过来了。」 乔洛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那么说,就愣了愣,看向了他,问道:「为什么?」 陆孜柇却没回答她的话,一双幽黑的眼眸看向了她,低低的问道:「假如,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甚至还是劣迹斑斑,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他直直的看着乔洛西,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的表情。 他的过去,用劣迹斑斑来形容,完全不过分。就算是现在,那也是糟糕透顶的。 乔洛西是怕他会拒绝他的,听到他这话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认认真真的说道:「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她是大大方方的,微微的顿了顿,接着又说道:「你是好人。」 陆孜柇大抵是没想到她会那么回答,嘴角浮现出一抹自嘲来,说道:「你错了。我不是好人。」 乔洛西正色,说道:「在我心里你是好人就够了。」 陆孜柇就沉默了下来,隔了会儿,才问道:「为什么觉得我是好人?」 他离好人这个词,还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乔洛西这下就抬头看向了他,轻声的问道:「为什么觉得自己是坏人?」 陆孜柇这下微微的有那么些恍惚,随即说道:「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你知道我的过去么?」 「过去是过去,我遇到的是现在的你。」乔洛西认真的说,说到这儿微微的顿了顿,接着又低低的说道:「如果你……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我根本不可能好好的回来。」 是了,她和他住在一起,他其实有的是机会,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这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陆孜柇有些好笑,挑眉看向了她。他是想说什么的,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低低的嘆了口气,说道:「别再偷偷摸摸的过来了,等我的伤好了,我就去和你爸爸说。相信我,等着我。」 他的语气是严肃而认真的,紧紧的握住了乔洛西的手。 大抵是没想到他会那么大大方方的,乔洛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来,一时间眉眼弯弯的。点点头,说道:「我相信你。」 他的话,她莫名的就觉得相信。相信,前边儿无论有些什么,他都会处理好,给她一个安稳。 陆孜柇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来,说道:「那回去吧,别在这儿呆了。」 乔洛西是有些念念不舍的,但到底还是听了他的话。将保温盒收了起来。又让他不舒服一定要叫医生。 陆孜柇就点点头,都应了下来。又告诉她能打电话,乔洛西这才走了。 他虽是不愿意乔洛西那么偷偷摸摸的过来,但乔洛西时不时的还是会过来晃的。 人多时就那么远远的看上一眼,人少就走近,问他伤口疼不疼,有人来了又迅速的离开。 她每天晃上十几遍,到了后来陆孜柇索性将门开着。她一过来就能看得见。 天气渐渐的冷了下来,陆孜柇的伤原本就不是很严重。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他的伤慢慢的好了起来。 他的伤还未完全好完,他就找上了乔盛。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书房都谈了些什么,等着他出来,他就让乔洛西等着她,然后离开了乔家。 乔洛西是担忧的,要和他一起走。他却不让,说是让她在家好好的呆着,等他稳定了,她再过去。 话是那么说。他在乔盛的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在一事无成的时候,他哪能带着乔洛西去受苦。 乔洛西并不知道他在乔盛面前都说了些什么,问他他不说,只说让她等着他,他一定是回来。 乔洛西自然是相信他的,只是万分的捨不得。陆孜柇是马上就走的,她要送他去机场,他却没让,说是天气冷。让她在家里好好的呆着。 陆孜柇走后乔洛西是低落了许久的,但她是知道的,以她父亲的性格,陆孜柇如果闯不出一番事业来,他必定不会答应的。 因为,他当初就是白手起家的。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乔洛西开始找工作。她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并不同意她再去找班上。要将她安排在公司里。 乔洛西对公司的事儿并不感兴趣,最后每人退后一步,由她自己去面试,先从底层做起。 乔洛西开始奔走在家与公司之间。 陆孜柇倒是常打电话回来的,几乎每天晚上两人都会通话,就算是再忙他也会打。只是,他从不谈工作上的事儿。无论乔洛西怎么问,他都只会说还好。 分开的时间越久,思念就越是浓烈。圣诞节,陆孜柇飞了回来。这次他是堂堂正正的上门拜访的,给乔父乔母还有乔洛西都带了礼物。 乔母对于两人之间的事儿并未发表任何的意见,不过倒也看不出不高兴来。亲自下厨做了饭,并让陆孜柇带着乔洛西出去玩。 乔父彼时在出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倒也没有管。 乔洛西和陆孜柇是晚上才出的门,出去开的是乔母的车。出去没车是不方便的,陆孜柇坦然的接受了。 他回来是没打过招唿的,等着两人单独相处了,乔洛西仍是觉得不真实的。倒是陆孜柇笑了笑,挑挑眉,问道:「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乔洛西有些儿呆呆的,问道:「怎么突然就过来了?昨晚在电话里怎么也没说?」 「想你了,就回来了。」陆孜柇微笑着说道。 他那笑容是有些痞痞的,说着微微的往前倾,唇轻轻的落在了乔洛西的唇上。两人虽是在一起那么久,但却并没有太过亲密的举动的。乔洛西这下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直到陆孜柇的唇离开,低笑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她的脸上浮起了红晕来,是不自在的,假装若无其事的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乔洛西独自一人,是许久没有出去过了的。就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去哪儿都行,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陆孜柇就想了想,说道:「那去逛逛好不好?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乔洛西偏着头想了想。说道:「那去买烟花好不好?我们去上次那屋顶,一起放烟花。」 她的语气来是有那么几分的兴奋的。 陆孜柇的眉头这下就皱了起来,说道:「不行,外边儿冷。」可不是,这边的温度都是零下几度,前几天还下了一场雪。 乔洛西这下就有些悻悻的。陆孜柇想了想,就说:「今晚广场那边会有烟花,我们去那边看,那边的人多。热闹。」 好不容易见面,乔洛西倒没有闹别扭,点头应了好。 这次见面,陆孜柇的话是比以前多了许多的。会和乔洛西说着自己生活上的琐事儿。不过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他其实还是挺幽默的,乔洛西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两人去了广场那边,陆孜柇带着乔洛西去逛了商场。因为是节日的缘故,商场里的人是多的,陆孜柇将乔洛西的手拽得紧紧的。 他对女人喜欢些什么都是不清楚的,带着乔洛西去看戒指。乔洛西虽是挺想要的。但怕花钱,一口就咬着不要。 最后倒是陆孜柇坚持,两人买了一对不贵的情侣戒指。逛了楼下,陆孜柇又将她带到楼上,要给她买包。 乔洛西这下怎么都不肯要了,陆孜柇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不由得笑笑,柔声的说道:「养你我还养得起。」 他并非是没有头脑的人,以前屈居在乔家。不过是没了拼的斗志。过一日便算一日。这下重燃了斗志,要想做生意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对他来说却并非是什么难事。 乔洛西的脸这下一红,倒也没有坚持,挑了一个不贵的包。陆孜柇给她买了东西,她自然也是要给他买的。给他买了一个钱包,又告诉他,她织了围巾,只是织得不好。但挺暖和的。 陆孜柇微微的失神,伸手抱了抱她,低声喃喃的说了句谢谢。 乔洛西这下倒是挺不好意思的,小声的说了句不客气。两人在商场里逛了一圈,又出去吃了宵夜。 乔洛西想看烟花,陆孜柇就在广场边儿上的酒店订了房间。带着她过去看烟花,天气冷,他怕她长时间呆在外边儿会感冒。 他并不浪漫,也并没有想到要送花。还是见路过的情侣抱了花。这才想起要给乔洛西买花。 乔洛西是好笑的,他将花递给她,她倒是大方的说了谢谢。 两人是买了许多的零食的,到了酒店里,就边看着电视边吃着零食。两人早已单独相处过,并未觉得有任何的别扭。 陆孜柇是规规矩矩的,除了在车里的时候亲了一下,后来拉拉手之外,并没有任何逾矩的动作。 两人之间虽是并未生疏。但却没有别的情侣之间的黏煳劲儿。乔洛西是有些小小的郁闷的,吃了会儿零食,就看向了陆孜柇,皱着眉头问道:「你是不是……对我没感觉?」 她的性子一向都是急的,陆孜柇有些好笑,说道:「你又乱想些什么?」 乔洛西的脸红了起来,不过仍是嘀咕着说道:「我觉得我自己对你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可不是,哪对情侣见面不是搂搂抱抱亲昵得很,他倒是正人君子得很。 她说着嘟起了嘴来,嘴唇刚吃过冰糖葫芦,红艷艷的。陆孜柇的喉结微微的滑动了一下,别开了视线,说道:「谁说的?」 「我说的。」乔洛西嘀咕道。 陆孜柇这下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倾身轻轻的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说道:「乖,别闹。等我把答应叔叔的事儿都做到了,我们就结婚。」 他的喉咙是有些干的,说着又忍不住的在乔洛西的唇上吻了吻。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所有的欲望,很快就直起了身子。 他覆盖在乔洛西的手上的手掌是滚烫的,乔洛西并不迟钝,察觉了过来,脸哗的一下就红了起来。这下再也不提没有吸引力这茬了。 想起陆孜柇说的结婚来,她的脸又红了一些,说道:「谁要嫁给你了?你这不算是求婚。」 陆孜柇这下就笑了起来,说道:「我以后一定认真的求婚。」说到这儿,他微微的顿了顿,又说道:「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乔洛西这下就想起了他中秋节失踪了大半天的事儿来,就点头应了一句好,倒也没有问他去哪儿。 陆孜柇也并没有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拿了一旁的零食给她。 烟花是在十一点开始放的,乔洛西原本以为陆孜柇房都开了,是要在这边休息的。谁知道烟花看完,他就要送她回家。并说她妈妈应该还在等着,不能让她担心。 乔洛西也知道即便两人什么事儿都没有,夜不归宿也是不好的。倒也没有要求留下,撒娇的说自己困。走不动。 陆孜柇知道她是装的,倒也不拆穿她。在地上蹲了下来,让她上去他背她。乔洛西这下就笑了起来,乖乖的趴在了陆孜柇的背上。 陆孜柇的背是宽阔厚实的,乔洛西将头搁在了他的肩上。 陆孜柇背着她到了电梯边,才问道:「那么轻,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乔洛西这下就切了一声,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陆孜柇就笑了一声,问道:「上班感觉怎么样?」他是知道乔洛西在她父亲的公司里上班的。 提起上班的事儿。乔洛西就有些儿恹恹的,说道:「也不怎么样。没有在外面自由。」 她虽是从底层做起,但她的父亲却是和她的领导打过招唿的。那领导是挺照顾她的。她是不怎么习惯的。总觉得别人看她的眼光都是不一样的。 陆孜柇轻笑了一声,说道:「那等以后我们结婚了就别去上班了。」 乔洛西这下就嘀咕了一声,说道:「我有老公,为什么还要下班。」她说到这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的,趴到了陆孜柇的耳边,问道:「你喜不喜欢小孩子?」 她的脸微红。但语气是大大方方的。 陆孜柇的身体微微的一僵,并没有回答她的话,问道:「你喜欢吗?」 乔洛西这下就点点头,说道:「喜欢。我从小都没有玩伴,小孩子多了挺闹热的。」 陆孜柇的表情已恢復了自然,低笑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她,说道:「那以后我们多生几个。」 乔洛西就嘀咕了起来,说道:「谁要给你生孩子了?」 「你呀。」陆孜柇微微一笑。电梯过来。两人进了电梯。电梯里还有别的人,话题就那么打住。 有人在乔洛西是不好意思的,低声的让陆孜柇放她下来他不肯。她就趴到了他的背上开始装睡。 陆孜柇不由得笑了一声。两人是一路慢慢的回去的,回去的时候许美云如陆孜柇所说的那般确实是没有睡的,并给两人准备了宵夜。 乔洛西吃了许多零食,并没有怎么吃。陆孜柇倒是很给面子,吃了一大碗小汤圆,也不怕夜里积食。 吃过东西陆孜柇就要回酒店的,但许美云留了他下来。说是晚了跑着麻烦,让乔洛西带了他去客房。 这也算是认可了陆孜柇,乔洛西是高兴的。连带着说话也是撒着娇的。母女俩的关系倒是亲昵不少。 陆孜柇倒是泰然自若的,向许美云道了谢,这才去了客房。 他能留下来乔洛西是最高兴的,给他找了新的睡衣。一会儿跑陆孜柇的房间就跑了几趟。许美云睁只眼闭只眼的,也不管她。 陆孜柇明天晚上就得走,是格外的珍惜两人的时光的。也不赶他走,说起了这样那样的事儿来。 说道了最后,乔洛西就提起了她奶奶来。她是和老太太一起长大的,老太太虽是早已过世,但以前的那些记忆,却是永远磨灭不掉的。 陆孜柇就轻轻的拍哄着她,安安静静的听着她说着。到了最后就说明天他和她一起去看老太太。 他能主动的提起来,乔洛西是高兴的。在他的下巴下亲了好几下。 她已经洗过澡了,身上是穿了睡衣的。稍稍的靠近时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儿就传入了陆孜柇的鼻间。 他血气方刚的,暗暗的叫苦不迭,面上却做出了一副没事的样儿来。待到见乔洛西困了,这才催着她回房去。 乔洛西这下倒是跟小孩子似的,将脸埋在他的胸膛,轻轻的说道:「我不回去,我要回去你又要不见了。」 他离开后,她是梦见了他好几次的。只是一睁开眼睛,人就不见了。 陆孜柇的心里一时间滋味杂陈,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他没有睡意,乔洛西靠在他怀里却是迷迷煳煳的。却又捨不得睡,时不时的冒出一句这样那样不着边际的话来。 陆孜柇就轻轻的拍着她,顺着她的话说这。思绪却在不知不觉间飘出去很远很远。
第二百五十六章:结婚(陆孜柇番外完) 乔洛西最后还是在陆孜柇的床上睡着了,倒是陆孜柇没怎么睡,到了快天明,这才轻轻的拍醒乔洛西,让她回房去。 乔洛西是没有想到自己一觉竟然就睡到了快天亮,吓了一大跳,怕被发现,这次不等陆孜柇催就蹦跳起来走了。 倒是陆孜柇让她慢点儿。别摔着了。 陆孜柇一整晚都没怎么睡,闭上眼睛躺了片刻天就亮了起来。他并没有多睡,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等了片刻就起了床。 他下楼的时候乔洛西正在厨房里忙着,和阿姨一起在厨房里做早餐。看到陆孜柇,她是有些不自在的,问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陆孜柇这下就说睡好了。他是不好在厨房门口多呆的,见许美云也从楼上下来,就过去陪她聊天去了。 早餐很丰富,有好几样都是乔洛西亲手做的。陆孜柇在,她的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许美云的心里一时百味杂陈的。 吃了早餐,和许美云打过招唿后,陆孜柇就和乔洛西一起出了门。这次倒是没有开车,两人打车过去的。 乔洛西什么都没有问,到了疗养院门口,下了车,陆孜柇却并没有马上带着乔洛西往里走。 他看向了她,说道:「你以前看到的我,都不是全部的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可以选择进去还是不进去。」 他的语气是认认真真的。看了乔洛西一会儿,又将脸别到了一边。 乔洛西也不说自己进不进去,蹦到了陆孜柇别脸的那一边,看着他,笑嘻嘻的说道:「你是不是在紧张?」 陆孜柇也不去看她,哼了一声,说道:「我为什么要紧张?」 乔洛西眨着眼睛看着他,说:「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就是在紧张。」 陆孜柇是有那么几分别扭的,原本是想要反驳乔洛西的话的,但他却是知道自己确实是紧张的。他将握紧的手指松开了些,看向了乔洛西,索性认认真真的说道:「对,我紧张。你愿意和我一起进去吗?」 乔洛西就挽上了他的胳膊,哼哼了两声,说道:「你觉得我是那么轻易就会跑掉的人吗?」 陆孜柇这下就笑了起来。说道:「等你进去出来都还不后悔,等过了年……我就过来提亲。」 他的语气是认真得很的。 乔洛西的脸微微的红,虽然不知道里边儿是什么人,但自己是空着手过来的。不由得有些懊恼。说道:「我什么都没有带。」 陆孜柇握紧了她的手,说道:「什么也不用带,只要你过来就是了。」他说着,就带着乔洛西往里走。 他是带着乔洛西去见甑燃的。甑燃今天倒是难得的清醒,一直微笑着,文文弱弱的。和乔洛西说着陆孜柇小时候的糗事。并请乔洛西一定要照顾好陆孜柇。又说她知道自己有病,让乔洛西以后别再过来。 她是怕。自己在控制不住自己时伤害到她。她在清醒时,是知道陆孜柇这几年有多么不容易的。 他从小就没了父母,在沿河那边虽是看着风光,实则上是连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的。她当然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她说这些是让人心酸的。陆孜柇就让她好好的养着,等她的病情真正的稳定下来,就接她出去。 这下甑燃就笑笑,应了声好。又告诉陆孜柇她在这边挺好的,让他别担心。 甑燃这样的表现是让陆孜柇不安的,他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其实,他来过就想过最糟糕的场景的。却没有想到,竟然是意外的顺利。他大抵是怕乔洛西没看到可怖的那一面,出去的时候特地的带着她绕了一大圈,让她看那精神病人病发时的模样。 乔洛西自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的,稍稍的想了想,说道:「以前我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隔壁的阿姨因为感情受挫后就不怎么能控制住自己。发起病来的时候可怕,会打人,也会自残。但不发病的时候。人很好。会给我扎小辫子,会拿好吃的给我。你不用特地的带我来看,我不会被这点儿事吓倒。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陆孜柇这下倒是微微的一怔。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只知道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陆孜柇当晚就离开,带走了乔洛西给他织的围巾。乔洛西又开始给他织手套。织的时候也给甑燃织了一双。 陆孜柇走后的一个星期,她独自去疗养院那边看了甑燃。并没有告诉陆孜柇。 以往陆孜柇过来都是和甑燃单独相处的,但乔洛西过来医生是不放心的,怕甑燃会伤到乔洛西,只允许两人隔着门说话。 乔洛西就将织的手套给甑燃。又和她说过年的时候让陆孜柇来接她,到时候一起在外面过年。 甑燃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久久的没有回答。直到乔洛西又叫她,她才回过神来。并没有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说起了别的事儿来。 她对过去是充满了怀念的,说着以前许多许多的事。多半都是关于陆孜柇的。 她说起过去的时候脸上一直都是带着微笑的,一张苍白瘦小的脸上带着恬静。完全就不像是精神病人。 自此之后,乔洛西每个星期都会去看甑燃。会带些她发病时也伤害不到自己的小玩意儿过去。 陆孜柇回去之后更忙。到了腊月二十八他也没能回来。乔洛西在电话里就说起了将甑燃接出来一起过年的事儿。 陆孜柇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会儿,说是等他回来再说。 乔洛西就点头应好,待到再去甑燃提起这事儿时,她却不答应出来了。说是她想去看看她妈妈。 这事儿乔洛西是做不了主的,就迟疑了下来,说是等陆孜柇回来后告诉他。 甑燃却笑着说不用她告诉陆孜柇,她自己会告诉他。 不过晚上的时候陆孜柇打电话。乔洛西还是将这事儿告诉了陆孜柇。陆孜柇这下就说他会安排。 他是大年三十才回来的,回来去了乔洛西家里,便直奔疗养院。乔洛西原本是让他接甑燃回来吃年夜饭的,但最终陆孜柇也没接回来。只在晚上的时候告诉乔洛西,他明天一早就和甑燃去祭拜甑燃的妈妈,等回来再陪着她过节。 原本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不能陪她他是愧疚的。倒是乔洛西让他去,她初一的事儿也多。得去公墓,也得走亲戚。 陆孜柇第二天离开时还早早的,中途给她打了电话,问她在做什么。彼时乔洛西正在外边儿陪着一大堆亲戚,悄悄的走到厨房里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陆孜柇是当天夜里回来的,年夜饭虽是在这边吃的。但再回来他是带了礼品上门的。和乔盛在书房里谈了许久。 陆孜柇是在大年初三向乔洛西求的婚,求婚仪式很简单,两人在西餐厅吃着吃着东西的,陆孜柇就掏出了戒指来。顺理成章的就求了婚。 到了初六,黄道吉日。陆孜柇就上门提了亲。 乔洛西原本以为提亲后陆孜柇就能留下的,但却没有,定了婚期后到了初八他就离开了。 乔洛西是万分的不舍的。陆孜柇就说让她好好陪陪爸爸妈妈。等以后结婚了,她就和他一起过去。 婚期是定在半年后的,陆孜柇隔那么两个星期会回来一次。因为已经订婚,乔父乔母对他们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但陆孜柇却是紧守着最后的底线,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停留在了亲吻。 乔洛西在一度是很怀疑自己的魅力的,于是在某次陆孜柇回来后就准备了情、趣内衣。 那次陆孜柇流了很多鼻血,在洗手间里足足呆了半个小时才出来。 见闹出了事儿来。后来她便不敢再造次了。 越是到婚期,乔洛西越是坎坷不安。但婚礼却是非常的顺利,男方的宾客很少,唯一的亲人就只有甑燃。 婚后的蜜月两人去了沿河。那座有着陆孜柇轻狂岁月的地儿。只是那边早已是面目全非。 陆孜柇和乔洛西结婚后的第三个月,甑燃在疗养院里服用安眠药自杀。送到医院没有抢救过来。 她给陆孜柇留了遗书,她已没有勇气活在这世上,让他一定要好好的。并请乔洛西一定要照顾好陆孜柇。 乔洛西泪流满面,陆孜柇却是平静的。只是下葬后在甑燃的面前坐了半夜才蹒跚着下了山。 回到家里,见到深夜还在给他做夜宵的乔洛西,他就紧紧的抱住了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他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她。也幸好,有她在。
第二百五十七章:闹闹小剧场 我叫闹闹,程闹闹。我妈给我起这名字纯属是因为我刚出生时哭得厉害,顺口就叫了闹闹,并不代表我爱闹。所以大家不要误会,我一直是安静的美男子。 我们家人口众多,有好些叔叔。以至于家里一直都是阳盛阴衰。我一直觉得。家里随便唿上一巴掌,打掉的蚊子都是公的。 阴盛阳衰的结果,就是我完全得不到我爸的重视。我有时候甚至严重怀疑我是超市里大减价时送的。 其实我在这儿是想好好的介绍一下我爸的,顺便说说自我能记事以来我所有的委屈。 但我怕他看到后又会微笑着让去抄一百篇『我错了』,所以在这儿就直接将他略过。 如果非要说……其实,我是有点儿看不上我爸的。他就是一两面人。在我面前嘚瑟,在我妈面前却是我妈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大男人,啧啧,还真是丢脸到了极点。 我以后要是有了媳妇儿,绝对不会像我爸那样丢人。 咳咳,说得有点儿多了。现在开始说我妹妹。 我爸一直说,我妹妹是他的小棉袄。其实是一件爱折腾人的棉袄。比起她,我真是安安静静的美男子。所以在家里,能绕着她走,我绝对不会走到她面前。 她最大的能耐就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只要我在场。我都是背黑锅的哪个。以至于在某段时间,我一直想着我到底要不要离家出走。 想想生活也真是够苦逼,这些不开心的事儿,不说也罢。 我的几个叔叔里,最爱说话的是阿凯叔叔。他是我见过最会哄女人的人了。几乎他每次带我出去身边的女朋友都不一样。 他是最爱带我出去玩的,不过他每次带我出去,都是去酒吧ktv,说是让我提前体验一下生活。只是我还没去体验什么叫体验生活,他就被我爸请去喝了茶。 我爸的话对他是有威慑力的,自此以后他再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带我出去玩。都是偷偷的带我出去的。不过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他说的体验生活是什么意思。但不急,阿凯叔叔说我长大就知道了。 阿南叔叔是我见过最严肃的人,他很忙。替我爸打理生意。我很少能见到他。 几个叔叔里,我最喜欢的叔叔就是阿北叔叔了。他是对我最好的人。凡是我闯祸,只要找了他。他都会替我摆平。 我想要什么,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他都会给我弄来。总之。他比起阿凯叔叔是要靠谱很多倍的。 我是吃过阿凯叔叔的亏的。有一次我进了我爸爸的书房,把我爸爸的最喜欢的茶杯给打坏了。我去求阿凯叔叔替我顶包,他嘴上答应。谁知道转身就把我给卖了。 后来他才告诉我,他比我还怕我爸。也不知道这话是真还是假。 他怕我爸,我爸三番五次的让他正正经经的找个人结婚。他却又是左耳进右耳出的。 以至于我们家一直都是阳盛阴衰的状态。 回到阿北叔叔身上,阿北叔叔几乎都是不会笑的,沉默寡言的。阿凯叔叔偷偷的告诉过我,说是阿北叔叔以前完全不是现在这样子的。 从他瘸了腿之后就变成了这样子。但瘸腿并不是根本的原因,阿凯舒舒服说阿北叔叔不是那么输不起的人。 他沉默寡言的原因,是因为一个女人。也就是他的前女友。我是好奇他那前女友是什么样的,悄悄的磨着阿凯叔叔带我去看。 但阿凯叔叔怎么都不答应,只告诉我人早就已经结婚了,并且小孩子都比我大了。 我其实是想帮帮阿北叔叔的忙的,但对方已经结婚有了孩子,这忙就算是我想帮也帮不了了。 但我还是好奇那个让阿北叔叔沉默寡言的人是长什么样的。于是私底下就缠着阿凯叔叔问。 阿凯叔叔大概是被我给缠烦了,终于在某一天给我看了一张泛黄的照片。说实话。看到那照片是我是有些失望的。 我一直以为让阿北叔叔神魂颠倒的女人,一定会是个大美女。不说倾国倾城,至少也得别有不同。 但那照片上的人。脸是胖乎乎的。长得倒是挺可爱的,但完全和性感沾不上边儿。和我们幼儿园里管着我们的何老师是一样的。 我看着照片冥思苦想,完全想不出漂亮的女人那么多。阿北叔叔怎么就只对这位念念不舍了。 后来我倒是琢磨出来了,阿北叔叔对这位念念不舍,大抵是因为没有遇到这种类型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类型。比如阿凯叔叔,就一直喜欢大胸长腿的美女。阿北叔叔喜欢的大抵就是这可爱型的。 知道阿北叔叔喜欢什么类型的,这事儿就好办得多了。只要他在家里。我都会磨着他送我上幼儿园,给他制造和我们老师见面的机会。 但阿北叔叔是个木头,在幼儿园里见了几次面。也不知道约何老师出去喝杯咖啡。让我看着干着急。 这泡妞的手段,差阿凯叔叔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也未必是那么回事。 为了让阿北叔叔早点儿从以前的阴影里走出来,就只有我出马了。到了幼儿园放学。我就磨蹭着最后一个走。等何老师将我送到门口,我就说饿了,磨着何老师陪我去吃东西。 但这招是不怎么管用的。我磨了好几次,何老师才答应出去一次。 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阿北叔叔并没有珍惜,整个主场都是由我挑起的。我替阿北叔叔问何老师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最后还问了何老师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遗憾的是何老师大概觉得我就是一小屁孩,并没有回答。 饭吃到中途,我藉口要上厕所。想给阿北叔叔和何老师制造单独的相处空间。谁知道阿北叔叔并没有体会到我的好意,竟然执意要带我去。 哼哼,我又不是小孩子。上洗手间还能走丢的那是白痴。 总之,我的心血是白费了的。这次全程阿北叔叔和何老师说的话不过十句。 我是气馁的,但阿凯叔叔告诉我,说十句也是一种进步。阿北叔叔送我去学校,和何老师说话最多就两句。十句当然是一种进步了。 阿凯叔叔对他的那些娇滴滴的女朋友爱说的话就是要拴住男人的心。就要拴住男人的胃。 所以我觉得,非常有必要让何老师在阿北叔叔面前露上一手厨艺。于是我就琢磨着去何老师家里做客。 这任务是艰巨的,几乎是完全不可能完成。但好在我人见人爱。我和何老师保证我以后不在课堂上捣乱,坚持一个月就让我去她家做客。 何老师大概是觉得我不可能做得到,随口就答应了。于是我经歷一个月的漫长幼儿园生涯之后。终于在某个周末去了何老师家做客。 阿凯叔叔知道我要去何老师家做客非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后来我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人要有眼力劲儿。电灯泡是让人讨厌的。我虽然也是电灯泡,但我小。可以忽略不计。 何老师倒是一点儿也不让我失望,她的厨艺是槓槓的。简直就差点儿可以和我妈媲美了。 她烧的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最重要的是不会像我妈那样,不让我多吃。 她还做了我最喜欢的可乐鸡翅,整整的一大盘,虽然我捨不得,但我还是忍痛分了阿北叔叔两只。 我觉得我牺牲巨大。 何老师家是在一楼,自己围了一小院子。吃过饭,我就到小院子里看蚂蚁搬家,将空间让给了阿北叔叔和何老师。 岂料阿北叔叔并不了解我的苦心,竟然跟了出来抽菸。我原本还打算让他们俩去看看电影的,谁知道阿北叔叔竟然不解风情的说天黑要回家了。 简直就是一大木头。 气得我好几天不想理他。 后来我才意识到,这样撮合是不行的。阿北叔叔没开窍,得让阿凯叔叔给他开开窍,上上课。 但最后这事儿还是不了了之了,不知道哪个大舌头将这事捅到了我妈的面前,我被我妈训了一个下午。 但为了阿北叔叔的终身大事,我挨点儿训也没什么。所以我託了阿凯叔叔替我问阿北叔叔喜不喜欢何老师,如果他要喜欢,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给他制造机会。 但阿凯叔叔却一直没回復我。于是我的撮合计划只得通通作罢。 我们家常常都会来客人,来得最多的客人就是郭数叔叔。他每次来都会带很多好吃的。 但我爸爸一直都是不怎么待见他的。后来我才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差点儿被郭数叔叔给拐走了。 郭数叔叔很温柔,对我很好。比我爸爸要好多了。所以对于他没能把我妈拐走这事儿,我多少是有些遗憾的。 如果我爸爸是郭数叔叔,我觉得我的日子要好过很多。 不过郭数叔叔家的小妹妹长得很漂亮,身上还很香。我再三琢磨,还是觉得他做我岳父比较好。 等他家里的小妹妹长大了,我就给他当上门女婿去。到时候我就可以逃脱我爸的魔爪了。光想我都觉得我的前途是一片坦荡。 其实我是还想吐槽一下我现在的苦逼生活的,但早上我偷偷的带着念念去掏了鸟窝,害她把手摔破了。我爸就让我写两百篇『我错了』,他带念念出去玩回来检查。 我要是写不出他又会黑心的加倍罚,所以还是不说了。 各位小姐姐们下次见。 (全本完)
新文《给你告白,要不要听》 http://.biquxs.info/

新文:《给你告白,要不要听》:http:///book/81507 简介:“顾世安,你不是想要婚礼么?可惜我不想给你。”领证的前一晚,陈效附在顾世安的耳边轻轻的说。 和陈效结婚的时候,顾世安觉得她有满腔的真心可以任由他作践。他总有一天,都会看见。后来,她才知道,这场婚姻,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初次,她被他困在房里。挑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的说:“顾世安,你那么上赶着,不就是想被我干么。” 后来: 顾世安被陈效弄得下不了床,她威胁要去告陈效。 陈效边穿着裤子便挑眉笑着说:“去告吧,我不介意。弄得天下皆知更好,你这婚就更离不成了。” 在我喜欢陈效的第十年,我们结婚了。 只是那时,我并不知道,结婚以后的所有,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后来,我才知道。所有的感情,都没有心甘情愿不需要任何回应的付出。 得不到回应的爱情,只会在时间里千疮百孔。腐烂在那些开出花儿的爱情下,无人所知。 我叫顾世安,母亲起这名字的时候,是希望我能一世安稳。我到底还是辜负了这个名字,在爱情里浮浮沉沉苦苦挣扎,千疮百孔。 试读:第一章:你那么上赶着,不就是想被我弄么 顾世安刚打开门,一股子的酒味便扑鼻而来。 她还未反应过来,人就被抵在了墙上。带着灼热温度的大掌从上衣里钻了进去,肆意的轻薄着。 她压根就不是来人的对手,才刚动了动,人就又被抵了回去。来人的动作又狠又快,迅速的抓住了她的双手,将她整个人死死的摁贴在墙上。 她的挣扎是扫了他的兴的。陈效的眼眸里阴冷阴冷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来,伸手挑起了顾世安的下巴。 指腹粗鲁的摩挲了两下,轻浮的在她的耳边吹了口热气,一字一句的说道:“挣扎什么?你那么上赶着,不就是想被我弄么?” 后边儿的话里,他的声音已是暗哑。说着就松开了顾世安的下巴,伸手就要去解她的裤子。 顾世安难堪到了极致,偏偏动弹不得,只得低低的哀求道:“门还没关。” 陈效邪魅的一笑,附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道:“要是关了门就可以……干了么?” 他长得很好看,长期的养尊处优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在笑着的时候勾魂摄魄。 这副长相,却并不显得娘。他不笑的时候视线从来都是冷淡犀利的,阴恻恻的仿佛能将人刺透。 顾世安的身体僵得厉害,还未说话,陈效就已伸脚将门踢了关上。他也不往里去,就那么将她抵在墙上。 大抵是察觉到了她的僵硬,他的唇角勾了勾,邪气的一笑,附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也爽。”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又说道:“毕竟,只顾着自己爽,那是畜生干的事儿。” 顾世安隐隐的觉得今晚的陈效是不对劲的,脑子在陈效的动作之下却变得混混沌沌的。 陈效跻身而入的时候是疼的,却又很快被不知名的酥软给淹没。 陈效折腾得很久,顾世安整个人虚脱时他才放开了她。他密实的黑发被汗浸湿,也不从顾世安的身上翻下来,直接就附到她的耳边,邪气的一笑,声音暗哑而低沉的说:“滋味还真是不错。要是连碰也没碰就离了,那我还真是亏了。” 他说完在顾世安的身上又重重的捏了一把,这才翻身下来。黑暗中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抵是在穿裤子。 顾世安的身体僵得厉害,细细密密的疼痛突如其来的窜入了心脏中。她还未做出任何反应,陈效就已走了出去。 隔壁的浴室很快传出哗哗的水流声,大抵是在洗澡。 水声没多大会儿就停止,陈效没有再进卧室。客厅里传来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顾世安进浴室时才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身上一片青紫,深深浅浅的,光看着就触目惊心,奇怪的是她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疼。 热水沿着洁白的躯体流下,她低头看着身上斑斑痕迹。 这是她喜欢陈效的第十一年。 顾世安洗完澡,也不去睡觉,而是裹着浴袍坐在客厅的地上,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啤酒独自喝了起来。 喝得脑子里昏昏糊糊的时,她抿了抿唇,拿起了一旁的手机给好友常尛发短信。她的神情认真,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短短的几个字,过了那么一两分钟才给常尛发了过去:我和陈效睡了。 隔了会儿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手机,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只有一个简单的哦。 顾世安百无聊赖的将手机丢到一旁,莹白的脚尖儿使劲儿的戳着地上的阴影。然后发起了呆来。 不知道怎的,她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陈效时的情景来。她微微的有那么些的恍惚,不知道是喝了太多的酒,还是时间太长。她竟然有些记不清她是什么时候喜欢陈效的。 身体酸疼得厉害,她往后了些靠在沙发上。又一遍的看了看身上的青紫,忽然咧开嘴笑了笑。 笑完她又怔怔的发着呆,客厅里没有开灯,她单薄的身影孤伶伶的。酒喝完了也不回卧室,而是就在沙发上蜷缩着睡了一整晚。 第二章:一个人的独角戏 顾世安一大早是被门铃声吵醒的。酒喝得有些多了,她的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一片。等着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时,她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她的头发是乱糟糟的,身上还带着酒味。整个人看着异常的狼狈。此时关门已来不及,她只得硬着头皮的嗫嚅着叫:“妈,您过来了。” 她一向都有些怕这个严厉不言苟笑的婆婆。 齐诗韵几乎是在开门的那刻眉头就皱了起来,严厉的目光扫向了她,到底还是隐忍住没有说什么,冷淡的问:“陈效在哪儿?” 顾世安没想到她开口就是那么一句,稍稍的愣了一下。是了,齐诗韵一向不喜欢她。她那么大早上的上门来,也只能是找陈效的。 顾世安哪里知道陈效去了哪儿,知道瞒不住齐诗韵,不去瞒,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回答说:“我不知道。” 齐诗韵的视线重新落到了她的身上,高高在上的将她打量了一遍,嗤了一声,冷笑着说:“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看着都膈应人,你是哪儿来的信心,觉得只要和陈效结了婚他就会喜欢你?” 她的脸上带着讥讽以及淡漠。 顾世安的身体一下子僵了起来。像是伤口被揭开似的的,疼痛迅速的蔓延开来。 她和陈效之间,包括这段婚姻,准确的来说,分成两个阶段。婚前,是她一个人死缠烂打。 婚后,则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如齐诗韵所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当初,她是哪儿来的信心,结下这婚的。 齐诗韵的眼神带了几分的凉薄,不待顾世安说话,又继续冷淡的说:“你和陈效结婚前我就说过你们不合适。就算再继续下去,也不过是在浪费时间而已。你应该知道,对于他的未来,你也帮不了他什么忙。与其这样浪费时间,不如好聚好散。我已经给过了你一年多的时间,这一年多你们也未有任何进展。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希望你主动提出离婚。别再耽搁陈效。江家小女儿回国了,我会让陈效和她见面。” 齐诗韵的语气是轻描淡写的,她并非是来问陈效在哪儿的。而是来通知顾世安,让她和陈效离婚的。 她显然是不愿意多呆的,说完这话看也不看顾世安一眼,转身便离开。 顾世安的脸上没有表情,关了门,就顺着门坐到了地上,抱着双膝蜷缩着。 齐诗韵说出这番话,她一点儿也不惊讶。 她和陈效结婚,她原本就是不同意的。她历来强势,想要的儿媳妇,自然也是强势到能独当一面的。 她显然是入不了她的眼的,也从未,当陈效已经结了婚。 顾世安的心里一片麻木,将头埋在双膝间。闭上了眼睛。 和陈效结婚的时候,她原本以为,她有满腔的真心可以任由着陈效作践。后来她才知道,是她那时太天真。 所有的感情,都没有心甘情愿不需要任何回应的付出。得不到回应的爱情,只会在时间里千疮百孔。 第三章:你晚上要不要回……去吃饭 顾世安恍恍惚惚的,过了许久,她的脑子才慢慢的清醒了起来。 眼睛涩得厉害,她仰头看着天花板。 顾世安坐了许久,才爬起来洗漱去上班。她一整天都是恍恍惚惚的,到了中午时犹豫了良久,才给陈效发了短信,试探着问他晚上回不回去吃饭。 这是两人之间少有的交流。 陈效并没有回。 到了快要下班时分顾世安涎着脸的又给他打了电话,电话过了许久才接通。陈效大抵是在忙,语气带了几分的不耐,问道:“什么事?” 顾世安沉默了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晚上要不要回……去吃饭?” “没空。”陈效不耐到了极点,说完这话,不待顾世安再说话,他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顾世安站了会儿,重新回到办公室上班。 才刚坐下手机就响了起来,她原本以为是陈效打来的。拿出手机,却并不是。是很久没见的大学室友卢曼。 顾世安接起了电话,喂了一声。 卢曼一向大大剌剌的,开口便问道:“今天的校友会你去不去?” 顾世安压根就没听说这事,也不感兴趣,有些心不在焉的说:“不去了吧,去也没什么事。” 这些年无论是同学会还是校友会,她几乎都没去过。 “怎么没事,咱们可好久没见了。我加了好几天的班了,正好今天有空。我不是拿到房子了吗?你正好给我看看该怎么装修。你在以前可答应过我的啊。你知道我穷,趁着这机会正好省一顿饭下来。” 她倒是挺会精打细算的,饶是顾世安心情不佳也被她逗得笑了起来,啧了一声,说道:“好久不见还是铁公鸡。行,把地址发给我,我等会儿过去。” 卢曼一点儿也不以为耻,得意洋洋的说道:“不吃白不吃,反正有人买单。” 顾世安深以为然,两人又说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顾世安临下班时部门领导让开会,这会一开就是差不多两个小时,到地儿的时候有些晚了。 卢曼早就等着她了,见着她快步的从实门口的台阶上下来,看了看时间,说:“怎么那么晚才过来?他们都已经吃过饭换场子了。”她说着眨了眨眼,调皮的说道:“不过我给你留了吃的。先吃了再上去。” 她说着就带着顾世安往里走。 当初在学校的时候,顾世安和卢曼的关系自算得上是一般。但卢曼是寝室里最体贴最会照顾人的人了。 她是打过招呼的,刚坐下服务生就上了菜。都是顾世安以前上学时喜欢吃的。 这下顾世安不由得愣了愣,随即看向了她,认真的说了句谢谢。 她完全没想到卢曼会记得她喜欢吃些什么。 卢曼给她盛了一碗汤,嘿嘿的笑着道:“别别别,别谢我。我这不是想让你给我打个折嘛。” 顾世安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点点头,说道:“对,要想驴拉磨,当然得先给点儿甜头。” 卢曼嘿嘿的又笑了起来,说:“赶紧吃吧,小心饿出胃病来。” 她已经吃过了,顾世安也不和她客气,吃了起来。边吃边询问卢曼,她的房子想装成什么样。 这卢曼是早想过的,当即就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 顾世安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附和几句。饭吃到中途时卢曼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她公司里打来的,说是一客户临时来了临城,让她过去接。 卢曼对待工作是从来不含糊的,马上就站了起来拿着包要走。她没想到自己会临时会有事,丢下顾世安心里是歉疚的。让顾世安去校友会晃上一圈。说是大家都知道她会来,怎么的也得去打个招呼。 再说了,他们这群校友里有能耐的人多的是。这人有钱必定要买房子或是自己开公司,无论哪种都离不开装修。到时候把顾世安的名片发上一圈,指不定就又多一客户。 顾世安知道她忙,让她别管她,赶紧去。 顾世安慢慢的吃完了饭,原本是不打算去的。谁知道卢曼把她的电话给了同校的一师兄,刚要走师兄就打来了电话,问怎么不见她上去。 都已经过来了,顾世安推脱不过,问清楚了在哪儿只得过去了。 他们就在隔壁的ktv,进入大厅就闹哄哄的。顾世安找了侍应生问地儿,慢慢的上了楼。 推开门,走调了撕心裂肺的歌声就刺入了耳膜。劝酒的劝酒,嬉闹的嬉闹,乌烟瘴气的。 暗淡的光线里,顾世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里头的陈效。他穿着深色的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懒懒散散的靠在沙发上。 第四章:还是痛得撕心裂肺 顾世安看到他时他也看到了她,不过只是那么淡淡的一眼,他就收回了视线。就跟不认识她似的。 他一向都是不参加此类聚会的。顾世安稍稍的愣了一下。还未回过神来,包厢里的师兄就发现了她。嚷嚷着她来晚了,让罚酒。 她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一个人嚷嚷,其余也跟着起哄了起来。顾世安还未反应过来就已喝了两杯。 她的酒量算不上好,被人劝得没法,只得求助的看向陈效。陈效却像是没看到她的求助似的,嘴角噙了一抹笑,和身边的人说着话。 顾世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时,才发现角落坐了个女人,不知道陈效说了什么,正抿着唇笑。 那面容是熟悉的,顾世安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那女人大抵也察觉到了顾世安在看她,抬起头来微笑着冲着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顾世安一点儿笑不出来,却还是勉强的挤出了个笑容。 她一时间恍恍惚惚的,陈效是从来不出现在这种场合的。难怪今天会出现,原来是她回来了。 她想起了下班前的那通他没空的电话,钝痛一下子刺散开来。 顾世安魂不守舍的,连带着别人劝酒也不拒了,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没多大会儿脸上就一片红晕。 陈效也不阻止,就跟没看见似的,继续和众人谈笑风生。 今儿的主角是很少出现的陈效和从国外回来的黎苒,顾世安这茬很快便被揭了过去。 她喝了不少,众人敬陈效或是黎苒的酒时她也强撑着跟着敬。她喝得多了,头重得厉害,场子还没散就窝在角落没声儿了。 众人并不知道她和陈效已经结了婚。黎苒和陈效站在一起完全就是一对金童玉女,明眼人都知道陈效今天会来纯属是因为黎苒,有好事者开始起哄了起来。 黎苒嗔怪的让大家别乱起哄。 陈效则是懒散的笑着,不否认也不承认,任由着众人起哄。 顾世安在角落里面带着微笑的看着,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 散场时已差不多是凌晨一点了,顾世安在昏昏沉沉中是被师兄叫醒的,她头重得厉害,跟着一群人下了楼。 陈效的司机早等着了,到了楼下他便和众人告别,绅士的替黎苒拉开车门。他就跟没看到后头聋拉着脑袋醉得不清的顾世安似的,随即也跟着坐进了车里。 一群人陆陆续续的走完,到了最后只剩下顾世安一人在原地。她的头重得厉害,索性也不走了,就在石梯上坐了起来。 她整个人都是昏昏糊糊的,坐了好会儿倒想起打电话叫人过来接。 常尛到的时候顾世安正坐在石阶上打着瞌睡,她倒是挺警醒的,常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立即就抬起头来。然后眯着眼冲着她傻笑,说:“来了。” 她即便是应酬也很少会喝成这样的。喝醉成这样,只能是因为陈效。 常尛没吭声儿,在她身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她没有去看顾世安,隔了会儿,才问道:“你这样值得吗?” 她的声音很轻。 顾世安的身体僵了僵,脑子里更是昏糊得厉害。她低下了头,看着地上的阴影,过了会儿,才茫然的说道:“阿尛,都已经那么久了,早就该放弃了,可为什么我还会觉得……” 还会觉得,也许是自己做的还不够。还是……舍不得放弃。 有时候,她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她说到这儿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稍稍的顿了顿,自嘲的笑笑,没有去看常尛,低低的说:“是不是挺没出息的?” 确实是挺没出息的,但想到要放弃,还是痛得撕心裂肺。 新书《从前到现在,你把我当谁》 http://.biquxs.info/

《从前到现在,你把我当谁》https://m./book/129738 简介: 宋于:“我不是自愿的,法律上来说你不能强迫我。” 唐续:“结婚证么,你想要我随时给你来一沓。” 新婚之夜,喝醉了酒的唐续说:“过来。” 宋于退得远远的,说:“不,你说过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唐续点起了烟,吐出烟圈似笑非笑的说:“你还真信?你见过谁家老婆娶回来只是个摆设?” 某日,宋于问唐唐续:你那么喜欢孔四小姐,为什么不和她结婚? 唐续掐了烟,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说:“你脑子是被驴给踢过了还是电视剧看多了 吧?真以为有人不要江山只要美人?” 宋于曾以为,唐续就是一冷心冷肺的混蛋。直到后来,她才知道,他并不是冷心冷肺,只是他所有的温情,都给了别人。 正文: 第1章:订的娃娃亲,那也是亲 宋于从外头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痞里痞气靠在前台抽着烟的唐续。他一身的肃黑,一张轮廓分明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眼眸阴嗖嗖的盯着她。 似是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这小小的旅馆里,宋于呆了那么一两秒,然后拔腿转身就逃。 她逃得还是慢了些,才跑出几十米远,就被唐续扣住了手押抵在了墙上。 “未来的唐太太住这种小旅馆,是不是有点儿太委屈了?”唐续的声音阴恻恻的。 宋于的手被他反扭到身后,半边脸紧紧的贴着粗粝辨不出颜色的砖墙。他下手丝毫不留情,宋于的脸疼得变了形。 她早在唐续的手底下吃了几次亏,见着他就已先怯了几分。强忍着疼,抿紧了唇说道:“我和你没关系!” 唐续皮笑肉不笑的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成功的看到宋于变了脸色,这才慢腾腾的说道:“和我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订的娃娃亲,那也是亲。我原本想等到结婚后,如果你真想推进关系,我不介意今晚就满足你。” 他的声音是阴恻恻的,如活阎王一般,没有半点儿温情可言。 宋于又惊又怕,想说‘你敢’,但话到喉咙里,又活生生的噎了回去。她太清楚,唐续没什么不敢。 唐续手上的力气仍在一点点的加重,就那么会儿的时间,宋于的额头上已疼出了冷汗来。 她紧紧的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绞尽脑汁的想着脱身的办法。她从未想到自己会那么快就抓到,一时之间哪里能想得出脱身的办法来。 她竭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白着一张清秀的小脸看向唐续,问道:“你想怎么样?” 唐续嗤了一声,一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缓缓的逼近宋于,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我想要怎么样你不是最清楚了么?” 宋于的脸色一变,索性破罐子破摔的直视着唐续,“我们没有感情。” 唐续意味深长的一笑,带着烟草味儿的气息扑到宋于的鼻尖,语气里带了那么些的漫不经心,说:“那重要吗?未来的唐太太不会以为,我特地出来这一趟,是来和你培养感情的吧?” 他倾身附到了她的耳边,低笑着接着说:“我以为,唐太太早就清楚了,我想要的,只是结婚。至于感情么,这玩意儿,唐太太不会以为我有吧?” 他从来都是狼子野心,这会儿更是赤裸裸的半点儿也不遮掩。说完很快直起了身体来,慢条斯理的又说:“当然,这也是岳父岳母首肯的。” 宋于的手指握得紧紧的,一时竟然找不出话来。 唐续已若无其事的又点燃了一支烟,抬了抬下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走吧,唐太太。” 他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冷意。 宋于知道暂时是逃不掉了,并没有做无谓的挣扎,“我东西还没有拿。” 唐续不置可否,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吐了口烟雾。 宋于硬着头皮的往旅店里走。才走了几步,就听身后的唐续慢条斯理的说道:“你最好清楚,我的耐性有限,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可能会做出点儿什么不太好的事儿来。” 他掸着烟灰,整个人是一副懒散的样儿,却又犀利得如云层里的寒阳。 第2章:逃跑 宋于没敢去看他,匆匆继续往里走。 唐续的长相英俊,走哪儿都吸引人注意。刚进旅店,正在柜台后的老板娘就笑容满面的和宋于打招呼,说道:“男朋友来了啊?” 老板娘一向健谈,宋于怕她拉着自己说话,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句,匆匆的上了楼。 倒是身后的唐续礼貌极了的和老板娘打了招呼,这才慢腾腾的上了楼。 进了房间,宋于匆匆的开始收拾东西。唐续则是打量着房间。 宋于的东西本就不多,三下两下就已收拾好。看向站在窗边看着外边儿的唐续,小声的说道:“我收拾好了,走吧。” 她太清楚,如果让唐续‘请’她走,场面会比现在难堪无数倍。她一向很识时务,至少不会做无谓的挣扎。 原本以为唐续会急着走的,但却并没有。她说完后隔了那么一两分钟,他才回过头看向了她,唇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来,手指在窗台上敲了敲,说道:“你不是喜欢这儿么,那就接着住吧。” 他的心思深沉,宋于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到他冒出那么一句话来,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唐续看也没再看她,径直在床上躺了下来直接闭上了眼睛。 这完全出乎宋于的意料,她原本以为,唐续会立即将她抓回去的。 唐续此人诡计多端,她不清楚他在耍什么诡计,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床上的唐续呼吸均匀,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宋于僵着身体站了会儿,往床上看了一眼。想起唐续所说的那句‘不介意今晚推进关系’的话来,她的身体下意识的绷紧,咬着唇在墙边儿的小椅子上坐了下来。 床上的唐续久久的没有动静,宋于坐着坐着的就发起了呆来。她没想到,她会那么快被找到。 她自认为,她隐藏得够小心翼翼,甚至从未使用过任何会留下身份信息的东西。 宋于发了会儿呆,抿了抿唇,将头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深秋的天色暗得很快,不过五点多,外边儿暗色的云层便从天际压了下来。室内的光线一点点的变暗了下来,只能隐约的看到床上盖着被子躺着的人的轮廓。 唐续像是睡得很熟,呼吸一直均匀绵长。 宋于睁开了眼睛,却又一直没动。等着外边儿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她这才起身,往外边儿去了。 这时候已是饭点了,楼下的厨房里已经有饭菜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宋于一直都是在旅店里吃的饭,老板娘看见她下来,脸上露出了个暧昧的笑来,说道:“休息好了?想吃点儿什么?” 宋于像是没看到老板娘那一脸的暧昧似的,和往常一样微微笑着说道:“清淡点儿的,两菜一汤就行。” 她一向是挺好说话的,老板娘‘哎’了一声,朝着厨房里吩咐了一声。正要八卦点儿什么,不等她说话,宋于就又微笑着说道:“这天气挺想吃烤红薯的,我去看看还有没有。菜好了我回来拿上去。” 旅店的后边就是一条小吃街,她说着假装不经意的往楼梯口扫了一眼,直接就往后边儿去了。 旅店里并不冷,但出了窄窄的后门,冷风就吹了过来,直刺得人脸生疼。 卖红薯的就在马路对面的一小巷子里,宋于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往左右扫了扫,快步的走了过去。 她走得并不快,每一步都走得僵硬极了,过了马路,她并没有走往卖红薯那儿,而是直接进了旁边又黑又暗的巷子里。 这一片儿是是城中村,四通八达乱七八糟的。宋于的心跳得很快,钻进巷子后便跑了起来。 她虽是没看到跟着唐续的人,但却非常清楚,他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她并不敢放松下来。 如宋于所预料,在这错综复杂的地儿确实不容易被抓到。但她很快便意识到了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迷路了。 这儿四处都是高高低低的房子,道路十分的窄,而且没有路灯。现在虽是天才刚黑下来,但因为冷的缘故,外边儿行人寥寥无几。宋于从未到过这样的地方,在这样一个黑漆漆的地儿,心底生出了几分的害怕来。 她强自镇定下来,正打算往外走到亮点儿的地方辨别一下方向,还未迈动脚步,就有声音从前头传了过来:“我操,不是看着进来了的吗?这人到哪儿去了?” 来人的声音带着火气,脚边不知道有什么,踢摔得乒乒乓乓的。 宋于原本就一直戒备着,知道会有人追过来倒也还算是镇定,悄无声息的隐入了一旁黑暗残破的矮墙后。 来人是有伴的,那人也骂了句脏话,说:“别嘟囔了,赶紧给老大打电话,告诉他们人不见了。我们分头仔细找。老子就不信,就那么会儿的时间那娘们儿能长翅膀飞了。” 两人说着又骂了两句脏话,一人往前头去了,另一人则是边打着电话边往宋于这边走来。 矮墙只是一小截,只要过来就会被发现。宋于努力的将自己缩贴着墙,手心紧紧的撰在一起。脑子里快速的想着是跑还是不跑。 她太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这一跑就等于完全暴露了自己。 她索性赌一把,僵着身体贴着墙壁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 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宋于撰紧的手心里冒出了冷汗来,下意识的紧紧的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大抵是没想到她会大胆的躲在一小截矮墙后,那人走到了墙边儿,却并没有往后看,骂骂咧咧的转身走了。 险险的躲过这一着,宋于软成了一滩烂泥,等着那人的脚步声走远,这才扶住了墙壁,长长的吁了口气。 她知道这儿不是久留之地,不敢再往前走了,也不敢再乱蹿。都已经出来了,回去落入唐续的手中她是不甘心的。 她咬了咬唇,迅速的做了决定。他们不可能在这巷子里搜一整晚,只要等他们走了,她就能走了。 只要她能找地儿躲过他们搜的这段时间。 刚才混沌的脑子在这会儿清明了起来。宋于没有在停留,快步的倒回刚才进来的巷口。 她很清楚,巷口这时候必定已经有人守着了。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头他们到处找不到她必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藏人的地方。但巷口因为有人守着,必定不会搜得那么严。 只要她能找到藏身的地方,就能躲过这一劫。 原本黑沉沉的天空中有细雨飘落下来,宋于的运气还算是好,不知道是谁扔了一堆柴火在围墙边儿上,她钻进了那带着潮湿没味儿的柴堆里。 但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大抵是笃定了她不可能跑掉,来搜她的人虽是非常的低调,没弄出多大的动静来,但却是每个角落都细细的在搜查。 这样查下去,她被逮出来那是迟早的事儿。 竟然那么大的阵仗,她在心里将唐续咒骂了千万遍,不敢再待下去,咬牙起身往巷口。 里边儿搜的人多,外边儿应该就要薄弱些。 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风一吹她便忍不住的打哆嗦。她并不敢掉以轻心,深吸一口气,慢慢儿的往外边儿挪着。 第3章:让唐太太受苦了 待到到了边儿上,她正想着是直接冲出去还是先看看外边儿有几人守着。但头还未探出去,一道声音就响了起来:“她在那儿!” 这边是光秃秃的,她人虽是未出去,但影子却出卖了她。 宋于几乎是立即拔腿就跑,但没跑出几步,后脑勺就一阵疼痛,她失去了意识。 宋于再醒来已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她呆在一间窄小阴冷潮湿的屋子里,里头除了一张看不出颜色的桌子外什么都没有。后脑勺疼得厉害,身上穿着湿衣服,浑身都是透冰的凉。 身体里软得厉害,她使劲儿的甩了甩头,咬牙走往门边,伸手用力的拍打着门。这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外边像是没有人,任由着她怎么拍门外边儿也没有一点儿声音。 她这下也不再折腾了,索性蜷缩起来保存体力。她知道,唐续不可能将她关多久。 大抵是累极了,宋于的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尽管又冷又饿,但没多久就靠着墙壁睡了过去。 她是被开门的声音给惊醒的,睁开眼,那道小门打开,一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小混混端着两个馒头走了进来。 好不容易见到人,宋于立即就撑了起来,说道:“我要见唐续!” 那小混混一脸的不耐烦,骂道:“你他妈最好老老实实的呆着,谁他妈知道谁是唐续!” 他脸上的神色不像作伪,宋于的脑子里一懵,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小混混已将俩馒头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转身就要离开。 宋于终于反应过来伸手拽住了他,问道:“不是唐续抓我来的那是谁让你们抓的我?” 她一身的狼狈,身上的衣服一股子的水臭味儿。那小混混嫌弃的甩开了她,哼了一声,不耐烦的说道:“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你只管老老实实的呆着,到该放你的时候上头会放了你。” 他说着推了一把宋于,啪的一声摔上门出去了。 宋于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思绪仍是停留在他刚才的话里。他不认识唐续,那是谁抓了她?为什么要抓她?还有唐续现在又在哪儿? 宋于的脑子里就跟一团乱麻似的,怎么也理不清。胃里空荡荡的,她抓着那馒头打算吃了补充体力,但那馒头又干又硬,吃了两口她就再也吃不下去。 外头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守着,后边儿的时间里,任由宋于再怎么拍门,外头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靠着墙再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宋于就发起了烧来,起初是感觉很冷,到了快天亮时嗓子里火辣辣的疼得厉害了,她才知道自己是发烧了。 这次拍门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她有气无力的,拍了几下就放弃了。继续昏昏沉沉的睡着。 不知道烧了多久,大抵是到了送饭的时候,门终于被打开来。 她的脸色烧得通红,送饭的小混混当然也发觉了她的不对劲,伸脚踢了她一脚,问道:“你发烧了?” 宋于浑身无力,眼皮也未抬一下。 那小混混这下吓了一跳,大声的叫道:“马哥,这女人发烧了。怎么办?” 比起他的慌张,那叫马哥的显然淡定许多,说:“急什么,我打电话问问。”说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宋于原本以为,他们怎么也会送她去医院的。但却没有。 那叫马哥的没多时就打完了电话回来,到了门口扫了她一眼,说道:“弄点儿退烧药来。上边儿的人说了,不是什么大事,这样正好折腾不起来,留一条命就行。等过了过段时间直接丢出去。” 这些人的冷血程度超出宋于的想象,她的处境并未因为她发烧有任何的好转。那小流氓按上头的吩咐只给了一些退烧药。履行着每日送进两餐的职责。剩下便任由着她自身自灭。 宋于哪里吃过这样的苦,起初难熬至极。后来昏昏沉沉的,连烧是什么时候退的都不知道。只是人整整的瘦了一圈儿。 宋于再见到唐续已是好几天后了,门打开,他走在前边儿,那小流氓以及那个叫马哥的人鼻青脸肿的被押着跟在他的身后。 他也不急着进来,视线慢条斯理的扫过了窄小阴冷的屋子,这才落到了宋于的身上,挑眉说道:“来晚了,底下的人太废物,让唐太太受苦了。” 话虽是说得挺好听的,却不见半分来晚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