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叠者》 第一章 意外 星光是什么颜色的? 谁知道呢。 一直生活在霓虹灯的光亮掩盖了星月的钢铁森林中的我,不知道。 从那天起之后的我,更加不可能知道了吧,大概。 我叫吴义斯,男,十七岁。 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老爸老妈会给我起个这样的名字,吴义斯,按照发音也可以理解为无意思。 成长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老爸老妈的未卜先知,还是我人格的形成受到了这个名字的影响,让我在其他人眼中成为了属于“没意思”的那种人。真的不是很懂给子女取名字非要把姓和名字取成一个词语的家长们的脑沟回构造。 刘星夏雨夏雪那不是只存在于电视剧中的名字吗。 其实说到底不过只是一次普通的事故而已,几天前班上组织的春游活动里,不知道哪根筋突然短路了,我居然会去报名参加蹦极。 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个梗诚不欺我。 站上踏板的那一瞬间,我毫无意外地怂了,表面漆层已经剥落殆尽的栏杆已经露出了斑斑的锈迹,满眼都是三氧化二铁的赤红。 好高。 风好大。 耳中传来的脚下奔涌的河水激荡着浪花的哗哗声让我根本不敢再往下看第二眼。 我开始在心中探寻着为什么我要在本来报名已经结束人员已经确定而且是工作人员已经第三次询问还有要参加的人吗之后还要举手把自己硬加上去的理由。 前面的人都已经安全结束,返回到学生聚集的休息区。 他们说着笑着,夸张的表情和肢体动作把女生逗乐了,女生们咯咯地笑着。 并没有人注意我,大概。 怀着这样的心情,我选择性地无视了工作人员接连三声的“跳”,然后被他推了下去。 被可怕的坠落感所笼罩的我甚至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全身所有的神经都在传达着“我要死了”这个讯息,包括视觉上眼前超快速闪过的风景和听觉上耳中传来的呼呼风啸。 我发誓那是我人生之中最可怕的几秒钟。 然后,绳子到头,我被一股巨大的弹力拉了起来。 就好像是我被扔到了一个巨大的滚筒洗衣机里面,东南西北上下左右统统混在一起,就如同玄幻小说中超维度的神灵施展威能将时间与空间像打鸡蛋一样打散。 然后,等我眼睛终于找到方向,看清楚了绑在我脚上的粗糙的安全绳之后,它掉了。 我居然还有时间去看清楚卡扣与绳索的断裂部分。 脸撞在水面上的感觉相当的不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知道在脑内仙境梦游了多久,我终于被外部的灯光刺激拉回了现实世界。 老妈一直陪在医院。 听老妈说,我昏迷了大概二十多个小时吧,检查过了,非常微小的脑震荡和精神上的惊吓,身体却没啥大碍,不过令人担心的是眼睛因为受到冲击而移位,进行了一个位置矫正手术之后,便被纱布包了起来。 于是我在医院的病床上体验了一天盲人的生活,看不见东西的确不方便。 期间班里还组织了一些积极的同学来探望我,有那个谁谁谁和某某某,毕竟我跟他们不太熟,而他们也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还有左萌,左萌是个学习不错而且人缘又好的女生,就像是一颗星星一样,散发的光芒让人不能不忽视她的存在。一般来说这种女生要么是在女生里左右逢源跟男生没什么来往,要么是在男生中很受欢迎不过却不受同性的待见。不过据我观察,不论性别,大家对左萌的好感度似乎都达到了“友善”的地步。 她甚至能跟我这种死气沉沉的普通男生聊一聊漫画和偶像。 毕竟已经用烂掉的“宅男”这个词语让人很烦,即使它已经由隔壁国家的贬义词传过来之后变成了现在普罗大众都认同的中性词,但自称为宅男现在也还是像否定自己“宅”的性格一样。都怪末流的营销文案之中总会出现的“宅男女神”这种的词汇,请垃圾营销把锅背好。 我喜欢把自己称为普通的动画漫画游戏偶像小说爱好者。 当然,从来都是在内心里对自己定位,没有对外人说过。 这次他们来探望我,我都没有跟左萌说上两句话。应付某某某和谁谁谁的客套话语占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 后来景区方面和保险公司还赔了一笔钱。 数额让我咂舌。 “多来几次咱家是不是就发财了啊?” “去你的吧。” 老妈一个爆栗就砸在我头上。 一天之后,医生就来找我,观察了一会儿,便说可以拆纱布了。 于是,按捺住喜悦的心情,等着医生一圈一圈地将裹在双目的纱布拆开。 适应着光线。 医生办公室中的景象由模糊变得清晰,放着瓶瓶罐罐的柜子,墙上挂着的时钟,和特意关上的白炽灯。 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个鬼咧! 颜色没有了,眼中的一切景象套上了黑白滤镜,不同的灰度层层叠叠按顺序充斥着我的瞳孔。 我的世界,失去了色彩。 接下来就是一大堆的检查,最后医生得出的结论就是先保守观察几天,可能只是暂时性的色觉细胞失能,除了失去色觉之外其他一切都是正常的。主治医生建议,如果不放心的话还是建议送往大城市的大医院,他们这间小医院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那就先这样过吧,反正只是没有颜色,视力并不受影响。 通过一些简单的训练,稍微能通过灰度和色彩张力来大致区分一下颜色了,虽然准确度不是很高。 比如相同亮度下,冷色系的物体比较亮而暖色系的物体却比较暗。 在我看来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毛病吧,或许哪一天它自己就好了。但老妈跟老爸也开始四处打听国内哪家眼科医院好了。过滤掉一些搜索引擎中的垃圾广告这点能力我相信我老爸还是有的。只是不知道这种正好有能提供需求的针对性广告会不会影响到我老爸的智商。 反正暂时也没有找到医生,于是我又回到了学校,应付了同学们的一番不知道是虚情假意还是装模作样的问候。在知道我成了全色盲之后,又是一波好奇的询问。 “那你去看小偶像公演的时候,用错了应援棒颜色怎么办?”左萌还切实地分析了一下我的现状。 “医生建议我不要接受光刺激,大概是看不成了。”我有些遗憾。 总之,我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大概。 第二章 意外2 那次意外就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生活的水中,在水面上漾开了一圈一圈的涟漪,然后归于宁静。 逐渐适应了失去了感知色彩能力的双眼,按照这个势头,日子可能就会这样一直过去吧? 除了本身就是黑白色的漫画以外,其他所有需要用到视觉感知的消遣方式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影响。 除此之外,分辨色差较小的且需要仔细辨认的物体的能力也在下降。 比如人脸。 昨天早上遇到了凌巧,她主动跟我打了招呼,但我愣了好几秒钟才认出她的脸。 唔,看来我跟她的关系好像变得愈发遥远了。 凌巧,小时候的玩伴,勉强算是青梅竹马的样子。 现在偶尔也会想起来,小学时候被她追着满院子跑的情形。嗯,是个比较要强的女孩。 因为初中的时候并没有在一个班,所以关系逐渐疏远了开来。从刚开始的偶尔还会交流一会儿,到了现在最多碰上打个招呼。 凌巧也从我记忆中短发的那个假小子,变成了现在亭亭玉立、梳着披肩发的女高中生。有时候还能碰到她跟她的朋友一块出去,她的朋友看上去都是那种跟现在的她比较相似的女孩子,假期的时候还会稍稍化个妆做个头发逛个街什么的那种现实生活充实者。 而我恰恰跟她走了一个相反的路子。 我成了“虚充”。 虚拟生活充实者。 虽然都是生活充实,但这种本质上就有区别且没有共同话题的关系,已经没救了吧。 周五的下午总是让人感觉最舒服的。 在教育局的领导亲自点名批评并且降职了一个要求强制补课的校长之后,再也没有学校敢越雷池一步了。 学生们的假期也从一天变成了两天。 我爱教育局领导,教育局领导使我快乐。 虽然平时的课业略微加重了些,但好歹现在每周都是实打实的两天休息。 像从前的我,一般的双休日我都是不怎么出门的。 放学路上买上几罐可乐几包薯片,然后安心在家打打游戏或者看看动画或是漫画,喜欢的小偶像上公演的话就会蹲守在电脑前看看直播,然后抓紧每个碎片时间跟网上认识的基友们聊聊天吹吹水。 可乐必须是罐装的。 当然这都是在做完作业的情况下。 学习成绩在中上游徘徊的我还是有好好听课和完成作业的。 现在感觉呆在家里越来越闷,色彩的消失对情绪上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所以万年不出门的我也会开始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院子里、马路上虽然同样是没有色彩,但可能是因为空气好的缘故,让我心情得到了稍稍的舒缓。这才让我发现,其实从宅的状态里走出来,还是挺不错的。 “吴义斯,你来读接下来这一段。”语文老师把我拉回了课堂。 我发誓我走神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走神,语文老师抽到我只是一个概率问题而已,赶巧了而已。 努力回想着上一个同学读完的语句,我清了清嗓子,利用清嗓子而争取到的这几秒钟的时间快速扫视着课本。抱着百分之八十的自信,我开口了。 “呜呼!以赂秦之地,封天下之谋臣,以事秦之心,礼天下之奇才……” 一直读完这一段,同学都没有感到诧异,还好,看来我蒙对了。以我一贯不大不小的声音念出了因为高度集中的精神而没有读错一个字的文章,一种劫后余生的成就感正在从心底萌发出来。 看来眼睛失去色彩之后,听觉果然增强了啊。 “虽然吴义斯同学刚才在走神,不过事实证明了他也在听讲,这种一心能够二用的能力,还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语文老师果然目光如炬,洞彻人心。 在同学们善意的轻微哄笑声中,我顺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盯着课本。 不过在我低头的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为什么我要低头间接承认语文老师说得对?这个时候我应该昂首挺胸,努力用无声的辩解证明自己才是,反正我的文章也读对了,达到了老师的要求。 我还是需要学习一个的。 最后一节课还有两三分钟的时间,但是英语老师已经被教室中学生的归心似箭的箭射成了刺猬,虽然还有一个阅读理解没有讲,但也还是无奈地挥了挥手,宣布了放学。 哪怕是提前两分钟,学生们对英语老师的好感度也是蹭蹭地往上涨,大概有一半的人已经暗暗在心中告诉自己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定要把英语作业做完。 “占场子走你!!” 爱好运动的少年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抱起篮球,飞奔向操场了。提前下课的两分钟已经足够他们跑到篮球场占到一个位置不错的场地,虽然还是不可能抢过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的班级。 三五成群的女生们也在收拾好东西之后手挽手走去篮球场,或许她们之中有人的在意的对象此时正在篮球场上投球试着手感,随着跳跃起伏的刘海正在拨弄着这些少女的心弦。在男生们结束之后,有的女生会给某人递上一瓶冰水,谈笑几句,然后少年少女们结伴回家。 无比青春的气息啊。 虽然我是不打篮球的,但篮球游戏偶尔还是会玩上几局。日常听他们聊着的球星和球鞋,回家之后也会在游戏中确证一下这些人物和他们的战靴。 由各种人士组成的归家党的自然背起书包径直归家,有的是回家玩游戏的,有的是回家学习的,有的是回家放下东西准备一下再出门嗨的。虽然之后的目的不同,但此时都化作了一股普通的名叫“放学学生”的人流。 我留在了教室之中,我的寝室对我而言是创造美好回忆的地方,怎么能让“作业”这种不甚美好的东西进我的房间门呢? 所以我从来都是在教室里把作业做完的。 这会给旁人一种书呆子的感觉,反正在别人心目中的印象已经成型,也就不想再去改变什么了。要是突然反常的话被人问东问西,什么“你今天怎么突然干嘛干嘛了?”这种话,对别人而言或许是普通的社交,对我却不是这样的。 除我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是留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在做着作业。 是一个叫夏小花的娇小女孩子。 小花小花的,叫习惯了挺顺口,不知道听在当事人耳中怎么样,我倒是觉得还挺好听的。 这个家伙大概就是属于埋头读书的类型了吧,留着一头好打理的短发,作为直男的我也叫不出这种发型的名字,姑且就叫做普通短发吧。班上大概有一半的人都是近视,只有她,我才相信是因为看书而导致的。至于别人,十有八九都是因为电视啊电脑啊或者平板手机这类的玩意儿所导致的近视吧。 夏小花的眼镜是那种镜框很大的款式,边框很细,颜色很素,有些呆板。不过这也显得她脸比较小,仔细看的话,会觉得这个女生有一种文静的美感。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作为同学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跟她的交流却意外的多。 因为每到这个时候,教室里大概就只会剩下我们两个,虽然座位离得比较远,但有时候她忘记作业是什么或者有问题想问的时候,就会抱着本子跑过来问我。 就算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也只会跑过来找我,大概是因为比较熟悉吧。 这种熟悉是学习问题上的熟悉,而在生活中,我甚至不知道她有什么除了咬笔杆子之外的其他兴趣爱好。 这也是近些年来,我少有的,跟异性接触的经验之一。 当然,网上的基友和姬友不算。 谁知道那是披着基友外皮的姬友还是披着姬友外皮的基友亦或是裙子下有着不可名状之物的可爱的女孩子呢? 第三章 女同学 周五放学之后的教室里,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坐在第二排的夏小花,和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我。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原本喧闹的走廊已经变得安静起来,放学的学生们生怕在学校里多呆一哪怕一分钟。他们无意之间创造的安静环境正好有利于我做作业。 作业不算太多,大概一两个小时就能做完。我有提前把所有作业拿出来堆到桌子上的习惯,在做完一科的作业之后再放到一旁,这样由一堆转移到另外一堆的过程让我感到很有成就感,做作业对我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太坏的事情。 当然,比起娱乐来讲要差得多。 颜色对于死冰冰的作业来说没什么意义,幸好受到影响的只是色觉,而不是整个视力。 “吴义斯,这周的数学作业是啥?” 总觉得听觉有加强的我,居然没有注意到夏小花走到我旁边来的声音。 我翻开数学的习题册,上面有我折角并勾画出来几道题,对夏小花说:“这几道题,还有发的那一张卷子。” “等我抄一下。”夏小花坐在了我隔了一个走廊的旁边的空位上,这个位置的主人是一个喜欢在午休的时候埋头看小说的女孩子。 在她抄完之前,我也不好再继续做下一题,免得思路被打断,于是就静静地等她把作业记在她的小本子上。 即便是到了现在,她也像一个小学生一样爱惜自己的书本。 夏小花把数学习题册递给我,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物理作业?” 好吧,你厉害。 “就一张卷子,今天刚发下来的那个。” “化学?” “习题册,47页开始的那一套题。” “英语?” 英语课不是刚刚结束吗!你到底有在听讲吗! “唔,我那会儿在想老师最后讲的那个完型,没注意听他布置作业。” “……作业是昨天发的英语周报的b版。” “哦,谢谢。” 夏小花似乎准备要起身回自己的位置上。 我可以继续做我的作业了。 “吴义斯,语文作业是只有一篇周记吗?” “不是,还有个课文要背诵,你应该已经背完了的。” “哦,那我就没记错。” 你赢了。 “……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见颜色了吗?” 本来以为她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做作业,但夏小花突然展开了超出了不同于往常对话的日常对话。 “是的。” 夏小花瞪大了眼睛,显得很惊讶的样子,惊讶之中隐藏不住的好奇也让我看出来了。 “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夏小花挺起胸膛,拍了拍衣服,问我到。 我目光下移了一些,飞快的扫了一眼。 “校服不是白色的吗?” 在对方(异性)的眼皮子底下直视对方(异性)的身体对我来说这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好吗! “那…鞋子!” 夏小花双脚并拢,伸了出来。校裤被打直的腿拉伸,露出了下面的一截脚腕。 有点细。 “颜色挺深的,黑色或者灰色吧?” “哦……” 哦是什么鬼。 你的样子分明是一副“你果然分辨不出颜色了啊”的表情吧,那你倒是把颜色说出来啊。 “那我回去写作业了。” 夏小花抱起她的本子,走回了她的座位。 正常情况下你应该说出一句“祝你早日康复”的客套话吧我的姐。 在腹诽别人的同时我并没有想到如果是自己的话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也是说不出来的吧。 人生处处都像战场。 比如现在,办公室里明明已经下班却还在处理着公务的校领导们在他们的战场。操场上已经挥洒汗水到筋疲力尽的运动少年们也在他们的战场。还有在教室里专心写作业的我,作业已经写完,堆在了一旁。 我刚刚从我的战场上下来,即将奔赴下一个战场。消遣行为在我眼里依然是战场,人生处处是战场不是吗?不过在这战场上,我是强势的一方。能够实力碾压的战场,不如叫做游戏场更合适吧? 还有在每个楼道巡游的学校保安也在他们的战场上奔袭。 终于巡视到我们这间教室了。 “要锁门了,收拾收拾准备走吧。” 学校保安为了早些下班,开始赶人了。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离下课铃声打响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一般的学生此时早就已经到家了吧?像我和夏小花这种留在教室里做作业的人还是少之又少的。他们也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检查有没有滞留在教室里也许不怀好意的学生吧。 我把作业放在了桌板里,背上了只装了一些杂物的书包,准备离开。 在思索着要不要跟夏小花告个别的同时,我却已经离开了教室的大门。 下楼的时候,操场方向正好有一群结束了运动、满头大汗的学生出来。三个男生三个女生,挺标准的配置。 凌巧也在其中。 因为我眼中不清楚的五官而尴尬过一次之后,我记凌巧的脸就变得格外用心,然后就记下了。 其中一个不认识的女生除了自己背着的包之外,手上还拿着一个男生款式的单肩包,里面塞着的校服从没有拉上的拉链口掉出来了一截袖子。旁边是一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手中还有一瓶没有盖上盖子的冰水。 很显然这人没有被广告之中的大量运动之后来一瓶某某饮料所误导,水就好,但其实喝冰水还是不太健康的。 这两人大概是情侣关系,剩下的两男两女分别站在中间那对男女的两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可能只是单纯的陪着朋友走一块而已。 其中一个男生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用校服垫在肩上,免得汗水沾湿自己的名牌背包。一边走着还一边拍打着篮球,一会儿跑到人前,一会儿又落在了人后面。 另外一个男生走得离两个女生比较近,一直在说着什么,看上去凌巧似乎很感兴趣地听着,另外的一个女生挽着凌巧的手臂,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可怕的、与我好像没什么关系的青春气息。 你看,即使有着所谓“青梅竹马”的buff加成,但是到了现在,身为普通不爱出门者的我跟青春洋溢的女高中生的凌巧已经没什么交集了。 没有什么遗憾的感觉,我又没有喜欢过凌巧。 只是突然出现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而已。 十七岁的男生谈什么沧桑感。 七十岁的人跟十七岁的人口中的沧桑根本不是一个概念好吗。 好的。 最终我还是飞速地下了楼,走在了他们前面,然后快步地走出了校门。然后是走路回到我那离学校并不远的家。 走在路上,即使加快到奔跑之前的极限走路速度,但任然眼睁睁地看着路口的红绿灯由绿变红,虽然在我眼中只是上面的小人从跑动变成了静止而已,协管员的哨子顺势响起,嘘哩哩哩哩的,好吵。 一辆轿车抓紧着最后的一点时间蹿过了路口。 要是老爸的话应该就会停下的吧。 一辆公交车补了上来。 现在的手游宣传有点厉害啊,专门选在学生多的线路上挂上公交车体广告。 我转头看着这个虽然我不玩但却对其中的梗在网上津津乐道的手游的人物广告。画师用尽画力强化了无数细节的虚拟人物被喷涂在了车门上。 好像有人在看我。 车门之后,熟悉的,藏在眼镜之下的目光。 夏小花。 原来她是搭这班公车回家的啊。 我发现她发现我了。 我在脑中跟她挥手打了个招呼。 可能她也是。 隔着车门玻璃对视一直到信号灯变色,然后在车上的她被瞬间起步的公交车老司机载走。 我舒了口气,并没有尴尬的感觉。 脑补出的跟夏小花可能会发生的一些如文学艺术作品剧情那样的事情的苗头被我瞬间扼杀在了脑海之中。 走到一半的回家路,继续走吧。 第四章 女同学2 今天也是安全的回到了家中。 果然意外始终就只是意外,发生的几率那么小。 那么换一种角度来思考,撞上“蹦极的时候绑在脚上的安全绳突然断开”这种极低概率事件的我,可以说只是另外一种幸运了吧? 好歹也是极低概率事件啊。 和一般事件的区别,大致相当于“一般学生”和“左萌”之间的区别。 每一个“一般学生”大概都会认为或者曾经认为自己不是一般学生,但是像“左萌”那样的不一般的学生,好像一直都是把自己当做一般学生来的吧?或许也只是“自负”与“自傲”的对立面而已,只是硬币的正反面。 有人会注意到一般学生一般的时候吗?就算左萌那样的人,即使骄傲,即使任性,是不是也只会被认为是理所当然? 为什么我老会想到左萌。 可能因为我对她有点好感?一点点的那种。 即使是我这种并不知道多少教室八卦的人,每个学期也至少都会有一次某人对左萌表白失败的传闻传到耳朵里来。其中的一个人被左萌拒绝的话语中似乎还饱含了激励的意味,被发了好人卡之后,此君的成绩提升让班主任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种“合不拢嘴”请按字面意思理解。 就是他每每想要说几句来教育班上的同学的时候,此君的事例一定会被他提起,我耳朵已经听起茧了。 也是此君让我相信了,青春鸡汤文中所说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 只是几率低到如一个人蹦极的时候绑在脚上的安全绳突然断开这种意外这种程度。 左萌到底有什么好的。 长得好看,这姑且并必须算作是一个理由吧。 待人接物大方得体、一视同仁。即使是我这种不善于交际的人,她也很自然的跟我聊上几句,后来想想,出于有着一种相同的兴趣爱好大概是原因。 所以左萌对每个人的真诚和友好,先不论是不是演戏,至少让那些冲动表白的人相信了。只不过他们是把出于同学之间的友谊,错认为了春心的萌动罢了。整天想着谁谁谁是不是喜欢自己或者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谁谁谁是青春期的通病。 医生说我的色觉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不至于危害到生命或者是失去视力,所以老爸老妈都在正常上着班的同时在为我寻找医生。 俗话说的病急乱投医确实是真的,自己的儿子失去色觉之前铁定看一眼就能断定是骗子的医疗广告,居然还能被我老妈专门存了起来,跟全家人一起分享,想要一块分析分析。大概是我对老爸的智商比较有自信从而忽视掉了老妈? 她没有直接把我从学校里接走送到那个医院我其实还是感到很欣慰的。 看着一路上的黑白灰,自然而然地就会脑补出,这个东西在之前是什么颜色的,这个呢。然后把之前对颜色的印象与现在的灰度结合起来形成一种新的对事物的认知。 这就是我现在依靠眼睛所能做的唯一事情,如果这辈子都治不好的话就只能指着这种认知接着生活下去了。 太阳光底下看什么都是模糊一片,反倒是晚上的时候,看得比以前清楚了不知道多少倍。 小区大门口外的小花圃中正开着各种各样的野花,物业大概是偷懒,没有把这一围杂草清理掉。还会有第二个人像我一样感谢物业的偷闲吗?如果都给修成小区内那些草坪的那样子,一片绿,一般长。 那多没意思。 这些野花存在于记忆中每年的这个时候,现在我勉强还能通过外形而判断它们的颜色。 可是再过几年呢。 说到时间,记忆又不免开始回溯。 还记得小时候那会儿,每到周末晚上,小区里的小孩们都会聚集在院子里,玩着木头人或者捉迷藏的游戏。院子里从来就不缺少小孩子们放声的快乐,也有过为大门外的小花圃到底属不属于当时捉迷藏所划定的“整个小区”的范围之内而大声争辩的倔强。 当时争的最起劲的好像是凌巧? 一不小心便回溯到了孩提时代。 一不小心又想起一首歌,里面有句歌词是这样的:青春青春青【手动消音】,才活了几天就开始回忆? 我一直认为这歌词写得挺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它打脸。 然后我变得不那么喜欢这歌词了。 人的思维模式行为方式的所有支撑点,都是回忆啊。 “吴义斯。” 正在想着事情的时候突然被人叫到了名字。 我转过头。 是凌巧。 “站那儿半天了,干嘛呢?” 原来我都站在小花圃前半天了吗……还被凌巧看到了。 “看花儿呢。”我如实回答道。 凌巧走到我跟前,停下了脚步,顺着我刚才目光的方向,打量着这些花儿。 这个本应该与我打个招呼就回家去的女孩,此时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问我:“你眼睛真的看不见颜色啦?” “是啊。”我答到:“所以在这看看花儿,想想都是什么颜色的。” 后半句本应该是在心里想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说出口了。 小时候一同嬉闹的熟悉感仿佛又回到了我俩之间,但我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去医院看了吗?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好像是因为受到外部冲击而导致的视锥细胞功能障碍,目前他们医院没有把握能治好,老妈他们还在找医院。” 这几天复述医生的话已经熟能生巧了,虽然我直到在医生办公室里见过模型之前完全不知道视锥细胞是个什么东西。说完这句话,对方大概又会问对健康有影响吗,对学习有影响吗之类的。 然后我就会再一次用已经说了好多次的“没什么大碍的,稍微有一点影响但无伤大雅。”来回答。 你看剧本都是那么写的。 “你还是这么不小心啊。”凌巧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不过你居然敢玩蹦极,我简直没想到,我都不敢玩的……” 剧本拿错了,导演。 不容我来辩解这次意外事故根本不是我小心就能够避免的,凌巧便拍了一下我的背,说道:“别站着愣着了,走吧。” 我迈开脚步,并尽量把步子的间距和速度调整得和凌巧一样。 “你看你人都活蹦乱跳的,眼睛肯定没事的。” 瞎子也能活蹦乱跳呢,有的还会r闪呢。 “一天啊,不要窝在家里,多出来走走,看看风景,说不定哪天就恢复了呢。” 大太阳底下的风景晃得我眼睛疼。 “别老一天宅在家里,有时间出来玩啊。” 逛展子看公演吗? 依然是这么个人主观意识强烈并且我很难得插上一句的自说自话,凌巧也没怎么变呢。 宅男在隔壁国家是个贬义词,到了我们这,却成了一个中性词汇。如果在隔壁国家的话,如果有今天这样的情景再现,那么她一定会笑着骂我一句死宅男吧。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宅男,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动画漫画游戏小说和偶像爱好者。 总之,一切不需要与人交流的活动行为,我都是能够享受在其中的。 快到单元门口前,对话也被有意或者无意地停止下来了。 并肩沉默地走了三秒。 我开口了。 “昨天是我没认出你来……” “我知道啊,昨天就就想问你眼睛的事情来着,没想到你跑那么快……” 好不容易主动开口结果让羞耻感涂了自己一脸。 像这样的事情在记忆中并不算少。 名为快乐的记忆中的。 第五章 晚饭 就像小时候一样,告别了凌巧之后,我回到了家,因为紧张而从身上沁出了汗。 一旦日常生活有了什么改变之后,就会产生连锁的反应。 比如,除了学习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话题的交流的夏小花第一次问了我除了作业之外的事情。 比如,关系已经逐渐变得疏远的青梅竹马凌巧今天居然会主动跟我聊起我眼睛的事情。 还会有其他比如吗,请不要再出现了吧。 就失去色觉而言,真的不是一件装作很轻松的语气就能够一直轻松下去的事情。就算我想轻描淡写地翻过这一页,也还会不断地有人出现揭开你的伤疤,不是因为我装作不痛它就真的不会痛好吗? 即使是从未有过交集的人也会来装模作样的关心一番,而我为了维持这种“一般”的同学关系则要像个一般病人那样来回答,说着在心里我并不感谢你的关心的感谢你的关心这样的话。 大概在低落的情绪下,看什么事情都觉得是消极的吧。 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也逃不过它的制裁。 甚至我觉得连今天跟夏小花,跟凌巧的对话,都是托了“失去色觉”的福而得到的。 是在嘲笑基本上不跟现实中的异性讲话的我吗? 自己嘲笑自己罢了。 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崩住这根弦以至于让自己不那么难过。 但是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让我觉得不宅在屋子里的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弦断了。 在低谷中突然触及到了希望,然后发现希望不过是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失望,让我愈加沉沦于低谷。 失去了感知色彩能力的双眼,不单单只是把完整的世界砍掉了二分之一啊。 老妈和老爸因为上班还没有回来,于是我分别打通了两人的电话,确认他们回不回家来吃饭,然后好把饭煮在电饭锅里面。 但是我不会炒菜。 曾经也有过看美食视频来了兴趣之后想要学习做菜的想法,然后这些想法被一些让我产生了“再玩一局”和“再看一集”这种念头的某些东西所破坏掉了。 习惯性地戳开电脑,打开了平常该打开的东西之后,我突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显示屏的亮度已经被我调的很低,相对的,对比度被我调到了很高。 即使这样,盯着显示屏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会儿,也会使我的眼睛感到难受。 某些游戏连续变动的画面和一些酷炫的效果对我的眼睛来说也是一种负担,而且喜欢的偶像最近也没有公演直播,让我打消了再次盯着屏幕的想法。 我只好点开音乐软件,进入到了“猜你喜欢”的电台之中,将音量开到合适的大小。 然后我就躺在了床上,开始做起了眼保健操。 毕竟这是我唯一知道的对眼睛有好处的手段。 失去色彩之后,我格外注重保护身体的其他器官,现在的我甚至连以前从不离身的耳机也扔在了一旁积灰。 一首又一首的,听过或者没听过的,各种风格的歌曲轮换播放着,即使偶尔随机到的不对我口味的,我也没有从床上起身再把歌切掉。 生活的随机性和不可抗拒性我可是深有体会。 大概十首歌之后,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猜是老妈回来了。 然后我猜错了。 是老爸。 “小斯,我买了排骨,你想炖着吃还是烧着吃?” 老爸举起手中的塑料袋晃了晃,发出声响。 “红烧吧?想吃点有味道的东西。”我走出我的卧室,对老爸说道。 在家人面前,我强行打起精神来,不想让他们担心。 这也并不是什么危及生命甚至让人倾家荡产的绝症,只是对我个人来说精神方面的影响大过身体方面的影响罢了。 情绪这种东西,就跟某些函数一样,都是会变动的。 老爸烧的菜比老妈烧的好吃多了,但却很难吃到。因为他的工作比老妈的要忙上许多倍,有时候加班到晚上才能回家。不过他们单位领导好像挺好的,知道我出事之后,额外给我爸准了几天假,手上的事情也给其他同事分摊了一些,大概在事后得请一顿饭还这个人情。 希望我在大学毕业之后,也能遇到那么好的单位吧。 老妈在排骨已经炖出了豆瓣酱香混着肉本身的香味之后回来了,手上也提着一个塑料袋。 “我买鲫鱼了,给你炖鲫鱼汤喝,明目的哟。”老妈扶着墙,把塑料袋放在地板上,正在换拖鞋。 然后她闻到了从厨房飘过来的排骨香味。 “哎呀你买菜了你咋不说呢。” 老妈换完拖鞋之后咚咚咚就走向厨房,拧在老爸腰间的肥肉上。 “噢,我忘了,我忘了……下次一定提前告知!”老爸一边闪躲着老妈的攻击,一边也没停下手中的切菜动作。 老妈在惩罚完老爸之后便拿出汤锅,说着现杀的鲫鱼新鲜着呢别放到明天吃了的话,执意要把鲫鱼也炖了。 反正鲫鱼也主要是喝汤,炖就炖了吧。 加了一个菜的晚饭居然显得比较丰盛,红烧排骨,鲫鱼豆腐汤,炒了一个西兰花和一个番茄蛋。 老妈做番茄炒蛋都会放葱,但我和老爸都喜欢吃不放葱的那种。 今天终于吃到了番茄炒蛋不放葱版本。 虽然为了阻止老妈撒上一把葱花费尽了口舌。 不过是普通地吃上这样的一顿晚饭,我居然感到了有些开心。 家人,大概就是能带你走出低谷的一种存在。 吃过饭之后再次坐在电脑前,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 已经把所有作业都做完的我,甚至比起其他人来,心情还要更加阳光。 我点开了收藏夹中的一首歌曲mv开始单曲循环。打开mv的好处是你偶尔还能看见上面飘过的弹幕,或许能让你会心一笑或者是产生我不同意的念头,能有点情绪上的波动对我来说也是挺好的。虽然在满屏的超绝可爱某某某之中找到一些有意思的弹幕还是比较难的。 音乐带给人以力量,抚平伤痛,发散思绪。 “一天啊,不要窝在家里,多出来走走,看看风景……” 凌巧的话突然闪现在我的脑海之中,我破天荒地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而且从心理上,好像真的接受了这种想法并且想要做出尝试。 我关上了电脑,换上了一身便服,准备出门逛逛。散散步也好,想想事情也好。 “我出门了。” 老爸老妈的惊讶眼神还是蛮有意思的。 第六章 颜色 我走下了楼,走出了单元门。 之前在晚上基本上不怎么出门的我在呼吸着晚上略微带着月亮味道的空气时,莫名感觉到了有点兴奋。 毕竟对我来说,在夜晚出去压马路是一种初体验。 初体验难道不都是紧张,兴奋,然后再加上一点小期盼吗。 呸,我在想些什么玩意儿。 家附近好像没什么可逛的,我向人比较多的广场方向走去。虽然很少到那边去,但是现在我已经能想象得到遍布整个广场的广场舞大军了。去亲眼见识一下这种可怕势力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夜晚看东西更清楚的原因,我那种兴奋的感觉并没有减退,反而全身都有一种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力量。 如果不是顾及到路上的行人的目光的话,我一定会放开身心跑起来的。 路口有好多弄个小桌子上摆着全部行当的贴膜小摊,各式各样的贴膜boys蹲在后面,等待着生意的上门。这种刚开始能月入上万的职业如今因为利润的透明化和入行的简单化而变得日渐式微,但仍不妨碍一些上班族和学生甚至是退休大爷出来做个兼职。 非机动车道上来往穿梭的摩托车和小电驴络绎不绝,风尘仆仆的青年人和中年人也都在为了生活而奔波努力着。 周围的环境渐渐从幽静变得繁华,机动车道上的汽车堵的水泄不通,烦躁的喇叭和刺眼的车灯下的挡风玻璃后面的那一张张面孔,又是带着怎样的表情? 我从来没在老爸之前抽空开车来接我的时候观察过他开车时的表情,此时竟然想在回忆中找寻某一次把头扭向驾驶座的情景碎片。 不知道是不是校服穿得太久的原因,穿起便服来稍微有点不自在,宽松的运动款式校裤比这种牛仔裤穿起来舒服多了。 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了广场商业步行街的对面,再过一个天桥,就能到达我此行的目的地。 周末的人都这么多的吗?还是说这地方一直都有这么多的人流,在我看来还算宽阔的天桥阶梯挤满了人,要是走得慢点,说不定会招来身后不满的抱怨声。混在人群中,带着一半身不由己的感觉上了天桥。 曾经我也遇到过在天桥上摆着摄影机拍摄延时摄影的人,在节目里看见的不过十秒钟的镜头,或许会花费摄影师们几个小时甚至一天的时间来进行拍摄和剪辑。想到这里,忽然我也有了一种想要停留在天桥上,看一看下方匆忙的车流的想法。 已经被一些天桥小贩占据了两侧空间的天桥加上拥挤的行人似乎并不允许我这样做。 虽然硬要挤出一个位置来也是可以的,但我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或者说是不畏旁人目光的勇气。 说是那么说,可是视线也是瞟向了一旁的步行街。两旁霓虹辉煌的商店门市和走在路中的穿着时尚的男男女女和他们跟商店音响一同制造出来的声音向人们展示着都市与文明的繁荣。 虽然传到了我的大脑的是一种新的黑白视觉信号,这信号让我把之前在电影里看到过的类似景象连在一起。相似的环境上演的一幕一幕不同的喜怒哀乐,矫揉造作和真情流露混成了一团在头脑中如木马一般旋转。 对突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的自己,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往更坏的方面考虑,说不定我仅存的没有色觉的视力在某天也会离我而去。 所以,现在我也格外地珍惜我眼中的黑白灰…… 有点不对劲。 我揉了揉眼睛,重新看向对面。 的确不对劲。 人群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抹色彩。 没有看错。 不是幻觉。 我甚至都不用掐一掐自己来确认这是不是梦。 这是现实。 一缕红橙黄绿蓝靛紫交错的颜色,就像是直接从玻璃体内产生一样,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无法把视线从这抹色彩上移开。 久违的色彩! 我忽视了周围一切,只有眼中的那抹色彩。在我眼中本来是黑白色的行人干脆已经静止成为了黑白的画,略微有些刺眼的光亮闪烁着,我也放在了一边。 悠闲着说笑着的人们之中,多出了一个发疯了一般快速奔跑的少年。人们会侧目看上一眼,然后继续着他们本来的话题。 我尽自己最大的观察力与身体协调力来躲避着上下天桥的行人,一格太小两格扯蛋的楼梯被我一步跃下三层,落地时脚因震动而出现的发麻感被我直接忽视了过去。 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追上那抹颜色! 在我飞奔下天桥,来到步行街路口的时候,那抹色彩也消失在了拐角。 速度并不快,跟人行走的速度是一样的。 那么,全速奔跑的我,是能追上它的! 我继续跑了过去。 脑中突然想起了其他几次在外面看见奔跑的人的情形,有为了追上哭泣的女友而飞奔上去挽留的年轻人,也有看上去是在着急寻找着自己走散的孩子的母亲,还有手上拿着女士挎包疯狂逃窜的小偷和他身后更加疯狂追赶的见义勇为群众。 我的大脑已经没有多余的机能来分析那颜色到底是什么,只是如同本能一般地想追上它。至于追上它之后该怎么办,会发生什么事,那已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奔跑,转弯。 失去色觉的好处就是,你要找的那个有色彩的东西,即使混在人群之中,那么也会一眼发现它。 这算哪门子的好处? 步行街里的人很多,我也只能尽量找寻着人群之中的空隙穿梭,避免撞到其他人。 那抹各种颜色混合的色彩已经离我越来越近,急促的心跳让我的思考稍微变得有点迟钝。 四个店面的距离。 三个长椅的距离。 一个花坛的距离。 三步,两步,一步。 那抹色彩,清楚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是一只戴着红绳的修长的手,红绳上串着一颗被雕琢成奇怪形状的玉。手的主人,应该是一位女性。而我眼中的这抹色彩,就是从这只手上散发出来的。这么近的距离,我似乎都能感觉到映射在我脸上的光晕。 或许是听到了身后的响动,手的主人转过了头,带着奇怪的表情看着我。 排在冲动与本能之后的思考终于挤入了大脑的运行区。 我感受到了几个来往的行人侧目好奇的眼神。 有点懵。 第七章 颜色2 我想起了一些动画或者漫画里的剧情,大概就像是那种鼓起勇气向喜欢的异性告白的角色,在等待着回复时的心情。作为虚拟角色,他们的等待时间大概只有两格或者是三秒钟的时间轴,或许有的作者为了吊读者胃口还会把结果留在下一话。 但是陷入这段奇怪时间的我,感到时间异常缓慢。 不对,我又不是在告白。 这个还蛮漂亮的小姐姐,正微笑着望着我,等待着我的下文。或许是我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不正经人士,小姐姐并没有对我发怒或者是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但是我仍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想解释,但是话就在嘴边,说不出口。 “你真是奇怪。” 我从这个小姐姐的眼神之中感受到了一点点的好奇,就好像偶尔能看见的,一些穿着校服的女生,蹲下逗弄路边野猫的眼神。 “没有……我……” 虽然看不见,但我的脸大概已经红了吧? 这个小姐姐晃了晃她那戴着红绳的手,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锁定在上面。 有点像逗猫。 小姐姐收回了她的手,我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她那愈加好奇的眼神。 “不,我是……” 我理清了头绪,开始准备解释我会什么会这么奇怪地出现在她的身后。 然后却被打断了。 这个看上去稍微比我大一点的好看女性,一把抓住我的手,不由分说地往旁边的一个小巷子走去。 步行街里有很多这样的小巷子,或者是通向其他道路,或者是已经被一些商铺占领,或者是通往一些老旧的小区。这个小巷子,就是通往某个老旧小区的其中一条。 小区里的住户都在等待着能让他们狠狠赚上一笔的改造拆迁,毕竟这个地段是这个城市中最好的。这种巷子,在这个时间点一般是没什么人的。贴着白色瓷砖的老楼,大多数人家的灯火还亮着;只有一些在步行街逛街的年轻人,会因为巷口的一个垃圾桶,而小跑过来将手中的垃圾扔在里面,然后转身离开。 我发现我无法挣脱这个小姐姐。 不仅仅是在物理层面的,在精神层面,似乎也没有对她抱有什么抗拒的意思。虽然我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我还是勉强被她拉着走了。 我不否认我脑中突然闪过的一丝旖旎的幻想。 只是随便一想而已,好像就要成真了? 在拐了两个弯之后,我被这个陌生的小姐姐一把推在墙上。昏暗的路灯之下,我很难分辨出她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是什么情况? 小姐姐放开了她的手,我有点手足无措地靠在不知道干不干净的墙上。 “啪。” 我只看到小姐姐带着红绳的那只手,一下子按在了我左脸旁的墙上,而她的脸,也往前凑了一大截,长长的睫毛清晰可见,睫毛下的目光,炯炯地盯着我。 壁咚。 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不让呼出来的空气喷到对方脸上。 咽口水的“咕咚”声在这安静的巷子里清晰可闻。 没有时间再去感慨经常在网络上看到的壁咚梗为什么会在我身上发生,也没有时间冷静下来思考她壁咚我的原因,现在我的脑子里,除了一片空白,就是从她手上的红绳上发出的淡淡光晕。 心跳自然而然,也加速到了一个比较不正常的速度。 “你似乎对这玩意很感兴趣?” 我舒了一口气,希望心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希望只是错觉吧。 看来她已经看出我注意力集中的焦点。 我机械地点了一下头,准备开口解释。 忽然,一道更加刺眼的彩色光亮从她右手的红绳上闪出,就像一条活蛇一样,在我和她之间没有多大的空间中绕出了几个花,然后浮在了我的右边。 我的眼珠子也被这道光吸引到了右边。 “你能看见?” “这个光?” “光?” 我的反问被她的反问怼了回来,一时之间,我竟然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的眼睛又出了其他毛病。 在我组织语言的时候,这个光又动了一下。 “我眼睛出了问题,本来看不见颜色了,但是……”我把组织好的语言说了出来:“在你手上我又看到了颜色。” “也就是说,你看见的只是一团颜色?” “还会动……” 我的话音落下,这个小姐姐像是被我逗乐了,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吴义斯。点叉义,其斤斯。” “吴义斯……”小姐姐把我的名字念了一遍,然后面带笑意道:“我叫杨文瑾。” 突入而来的自我介绍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出问题的,不止是你的眼睛。” 杨文瑾丢下一句话和一个含着某种深长意味的笑容,拍了拍已经收回的手,就转身向外走去。 “啊?” 我愣了一下,立刻追了上去。 “等等我……”我小跑到杨文瑾的身旁,抬头看着她:“你……知道我这情况?” 杨文瑾并没有看我,而是四周张望着,不知道是在找着什么。 在她回答我之前,我也只能这样昂着头盯着她。虽然我不矮,但是看杨文瑾,却还是需要抬头的。 “跟我来。” 杨文瑾似乎发现了她要寻找的目标,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虽然在此期间她并没有看我,但我好歹也可以把目光从她脸上挪开,放到前面看路了。 我跟在她身侧微微靠后一点的位置,跟着她走到了一间饮品店的门口,然后她停下了脚步。注意力放在杨文瑾身上的我也立刻停下了脚步,并没有发生诸如撞在她身上这种尴尬的意外。 “坐下说吧。”杨文瑾一边往里走,一边偏过脑袋看着我:“你喝什么?” 这种时刻是不是应该主动上前买单?不对,这个时候应该先看菜单才对吧? 店员与杨文瑾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这多少也让我有一点点紧张,便暂时放下了思考,机械地扫视着挂在吧台上面的菜单。 还好做这套vi的设计师用了比较深的对比度,让我能够看清楚菜单上写的文字。 菜单上密密麻麻的饮品让我有点犯选择困难症,杨文瑾趁着我还在发愣的时间,已经点了单并且已经拿出了手机准备结账。 “我跟你一样!” 放弃了选择,直接从众。 杨文瑾愣了一下,似乎有一声笑只在喉咙里发出了一半,有点幸灾乐祸的那种感觉。 店员摆出了两杯饮料,杨文瑾两手接过,递给了我一杯。 然后我知道她为什么要幸灾乐祸了。 我手中的是一杯黑咖啡。 第八章 喝咖啡 在这个时间点,这个店里面只有一楼还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脚边放着一些印着我不太懂的品牌标志的袋子,这是结束了购物的人。一个身着便服的年轻人从写着“休息室”的小屋子里出来,与其他店员打了个招呼,然后离开,这是下班的店员。 说是二楼,实际上也只这个门面隔出来的第二层罢了,二层的大灯已经熄灭,光线源只剩下墙边的一些灯花和从一层渗过来的灯光。 整个二层只有坐在正中间的小圆桌上的,杨文瑾与我两个人而已。 我捧着咖啡,端端地坐在杨文瑾的对面,有点拘谨。 “看什么?” 杨文瑾晃了晃她的右手,让我聚焦在上面的视线偏向了杯中的咖啡。 “没……” 眼中无色的世界中,突然出现了一条红色的手绳,能不多看两眼吗? 下意识地否认之后,才反应过来这种欲盖弥彰的逃避行为好像不是那么的有礼貌。稍微抬起眼皮,看了看杨文瑾的表情,还是带着那种神秘兮兮的笑容。 “不,只是……”我开口解释道:“我能看到那条手绳的颜色,红色的。” 杨文瑾并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似乎对此见怪不怪。她用戴着红绳的右手,端起桌上的黑咖啡,抿了一口。 大概是某种条件反射作祟的原因,我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好苦。 “噗…哈哈!” 杨文瑾看到了我因为咖啡的苦涩而挤在一起的五官,笑出声来。我怎么觉得她好像一直在等这一幕出现一样。 “桌上有糖和奶,你自己加吧。”杨文瑾又喝了一口,看着我依然难看的表情,像是解释一样地说道:“不是故意整你哦,你自己说要跟我一样的。” 从灰度上来看,两个杯子里液体的颜色都是一样的。而杨文瑾杯子里液体的高度,比我杯子里的低了一大截。她好像是真的喜欢喝黑咖啡? 在我而言,实在是不能接受黑咖啡这种不能带给味蕾愉悦的饮料。 我撕开了桌子上的糖包,粒粒分明的砂糖唰唰地掉落在漆黑的液体里,然后沉到杯底。 “你平时都爱干嘛?” 杨文瑾开口问道,语气就像是两个相约出来逛街的朋友一样随意。 难道话题不应该是关于我眼睛的事情吗? “唔,听听歌,玩玩游戏,看看动漫……比较少出门。”我乖乖回答道,难不成还指望我突然打断话题,突兀地问她吗?虽然在心中我把动画与漫画的区别分得很清,但是为了外人听起来方便一些,我还是简化成了“动漫”这个词汇。 “宅?” 杨文瑾一语道破了我的本质,或许这个词由我自己说出来还要简单点,但是要亲口在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属性的奇怪的女生面前说出“我是一个宅”这样的话,是不是太过羞耻了? 我点头。 “我也有看啊,像是汉时明月啊,山贼王啊,一拳金刚啊……” 杨文瑾开口,说出了几个受众比较广的作品名字。都是挺不错的作品,一些是传统意义上的,一些是新兴的。 有些人在只看这些作品的人面前有一种很奇怪的优越感,不是很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不是那样的人。每个人表达出自己喜欢的事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有什么值得优越的呢? 不知道杨文瑾是不是故意说出让我有共鸣的话题以提高谈话气氛的质量,但给我的感觉,她并不是在强行找共同话题。她似乎是真的看过而且是喜欢这些作品。 我看着她的眼睛,以表示我在认真听她说话。 杨文瑾的年龄看上去比我大一点点,留着一头很普通却很好看的直发,没有烫也没有染。稍微画了一下眉毛,外眼角处的眼线勾出了一丁点弧度。 但除此之外我也看不出她脸上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化妆痕迹了。 虽然是直男,但不会像那种铁打的直男一样认为女性化没化妆主要是看擦没擦口红。 这点观察力我还是有的。 “还有灰之契约者,这个也挺不错的。” 嗯? 在杨文瑾口中听到了一个比较意外的作品名字,一部讲都市异能的作品,很有意思,但是流传度就没有她前面提到的那几部作品高了。 “这个挺有意思的,不久前看到有消息说明年第三季会开播……” “其实你身上所发生的,差不多跟那部动画里的一样噢。” “啊?” 突然无视话题而说出的定论让我愣了一下,在我还在反应的这几秒种内,杨文瑾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说不清楚内心是哪种情绪,震惊,激动亦或是不敢相信。难道你前面所说的这些话,就是为了这个真相做铺垫?杨文瑾把杯子放下,再次看向我。 然后我反应过来了。 作为一个一直以来受着科学教育长大的青少年,我自认为是能够分清现实与幻想的,无数的现象、理论、公式证明着我所生活的世界的性质。这种存在于幻想之中的东西,是绝不可能在现实出现的。 “……” 我不相信的眼神单纯到让杨文瑾有点忍俊不禁。 “你是不是真的相信了?” “没有!”我斩钉截铁。 “狡辩。” 有一瞬间的失神以及相信,这确实是出现过的。那是因为在根本没有思考信息的真实性以及怀疑眼前的人所说的话的可靠性的情况下,所做出的下意识反应。 最好还是不要承认这种事情。 “怎么?怕我说你幼稚啊?” “不是。” 虽然的确是有这种顾虑在里面,不过只有一半。 “幻想又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情。”杨文瑾往后撩了一下头发,说道:“人人都会幻想,幼不幼稚的差别只是在于能不能区别开幻想与现实罢了。” 我点头,她说的很有道理。 “那我的眼睛……” 我感觉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连忙抓住这个机会把话题转移到我的初衷上来。 “色觉细胞出问题了。” 我用一种很无奈的眼神看着杨文瑾。 杨文瑾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用一种“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是真话”的语气补充:“那你还想听什么答案呢,一不小心有了异能的那种?” “那你手上红绳子的光……” “唔,你的可见光的波长范围改变了?” 虽然这个理由很有科学道理但是除了这条红绳之外其他的所有东西都没有颜色,而且还有那奇怪的光啊……刚刚还问我是不是能看见来着你就忘了吗! 大概杨文瑾也是想起了话中的漏洞,她的眼神躲闪到了一旁,左手摩挲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似乎在寻思着有一些东西要不要告诉我。 “那么就让你亲自体验一下吧。” 体验什么? 杨文瑾把杯中剩下的黑咖啡全部喝光,将杯子放在桌上,站了起来。 我抬起头,看着她。 杨文瑾的身材很高挑也很匀称,但相对的,前面却很平坦。虽然有内衣撑起了衣服的弧度,但我相信,这是属于戳下去起不来的那种。 不是我特意要去看,只是顺便看到并且记录在脑中的信息而已。 “要去哪?” 说着我也站了起来,拿上了这杯没喝完的咖啡。 “来就知道了。” 第九章 剧情开始起飞了章节名字不如也起飞吧! 我记得只在店里呆了一小会儿,但是比起刚才来,步行街上的人群明显少了许多。想到刚才进店的时候就有一个店员已经下班,这才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怪不得没什么人了。 虽然步行街上依然灯火辉煌着,但是一些店铺已经关上了大门,大概是为了宣传,留下了几盏能够突出品牌标志的灯光。这些灯光让变得冷清的街道让人有一种依然喧闹的错觉。 我拿着咖啡跟在杨文瑾身侧,可能是糖加少了还是没有搅拌开来,这咖啡依然有点苦,但是对我来说也到了能下咽的地步了,浪费是不好的。 “唔,这里有点乱,得找个稍微清楚一点的地方……”杨文瑾四处张望着,说道。 她说的乱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绝对不是治安混乱的意思,这条步行街以及附近都是城中比较繁华的地段,基本每个路口都有设岗亭,每到一些重要的日子,也会派出安保人员二十四个小时巡逻的。 别的地方不一定是这样,比如比较偏僻的一些烧烤街和酒吧街,那里也是学校和父母都叮嘱过的最好不要在去的地方之一。 在市区一定范围内的其他地方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我跟着杨文瑾走到了我过来时候的那座天桥下,然后上了天桥。 “我就是在天桥上看见你手上的那团颜色的。” “走路你不好好看路?” “你不是就在路上吗?” 杨文瑾哼出一团气,没再理我。 突然开口的我并没有造成心中所担心的那种尴尬气氛,似乎我的聊天技能在此刻又提升了一大段经验,再过不久就能升级了。 天桥上的小摊贩也都已经散去,只留下一些商品的塑料包装还证明着他们存在过的痕迹。而这些垃圾,会在每一天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被环卫工人们清扫干净。路上的车流也少了一些,耳中的嘈杂声比起之前来说也要少了很多,夜晚嘛,即使是在代表着都市的繁华的市中心,也总归是要宁静许多的。 杨文瑾在天桥的中心站定,转过身来,看着我。 都说平时人多的地方突然空掉会有一种异样的恐怖感,但此时在这个空旷天桥上,我却并没有感到恐惧或者担心。 有的只是突然出现的一种期待感。 你要告诉我什么事情呢? “你站近一点。” 本来离她还有大概两米距离的我又往前迈了两步,不过杨文瑾似乎还是嫌离得不够近,自己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样一来,我跟她之间的距离已经到了一个比较暧昧的程度了。 要是有第三个人在场的话,会不会是错以为这是一对沉浸在甜蜜之中的年轻情侣呢? “准备好。” 准备什么? 来不及思考,杨文瑾的手绳上的光晕与色彩就愈加得浓烈,那道光沿着杨文瑾的手臂,爬到了她的肩头。然后,像蛇一样扑到了我的身上。 我一惊,往后退了两步。 杨文瑾眼疾手快地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拖了回来,这拖回来的两步比我倒退的两步要长一些,也就是说基本上已经是个面对面的距离了。 就像刚才的壁咚一样。 不知道是半杯咖啡的效果,还是这道光的效果,我觉得此刻头脑似乎异常清晰,换句话说是大脑正处于兴奋之中。 然而最主要的还是眼睛。 虽然视觉之中还是由灰度构成的世界,但是却变得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我能看到杨文瑾嘴角慢慢挑起的一丝微笑,还有她眼睛下用遮瑕膏盖住的黑眼圈。 毕竟是个在晚上喝黑咖啡的人。 “感觉如何?” 杨文瑾并没有开口,那这个声音是从哪儿来的?一时之间我发现我竟然不能找到声音传来的方向,呆呆地立在原地,看着杨文瑾。 “我在你后面。” 我转过头,看见了十七年的人生之中,最神奇的一幕。 带着色彩的光晕出现在我的眼前,这些久违的色彩像是萤火虫一样漂浮在空中,散发着点点荧辉,而这些光彩所构成的,是一个人形! 杨文瑾。 虽然这个人形不是那么清晰,但是我肯定这就是杨文瑾! “很吃惊吗?” 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吗…… “看看你自己。” 我低下头,这样的光晕同样出现在了我的身上…… 不对,为什么会有两个杨文瑾?!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我立马转头回去——杨文瑾依然站在原地,看着我这个方向,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不对,她这一头乌黑的直发,像一些3d老游戏里面的建模一样,扣在头上,纹丝不动…… 耳边的嘈杂声音,好像在刚才就已经消失了…… 天桥下,行驶中的车辆静止在了原地,闪烁的红绿灯,静止在了绿灯亮起的这一瞬间。这也让我知道了构成绿灯整圆的近百颗led灯泡并不是同时亮起的。或许肉眼观察下是,但这种卡在这种微小到难以计算的时间单位中的点,让我对这种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时间静止”的相信程度又加深了一分。 还有被风吹起停在空中的纸屑,以违反重力的角度偏转着的树叶…… 遇到了这种超越现实的状况,我居然还能保持着思考…… “反应比我想象中的好点儿。” 但我现在似乎并不能以言语来表达我的震惊。 或许是杨文瑾终于注意到了这点,她往前“飘”了一点,伸出手,放在了我的头上。 虽然我的目光一直集中在这个光晕构成的杨文瑾身上,但眼角的余光还是察觉到了我身上越来越浓烈的彩色光晕。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好像什么感觉也没有。在短短一瞬间里,我失去了意识。等到意识再次出现,也不过是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但我能体会到,就是在这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内,真实的失去意识的那种感觉! 意识恢复之后,我发现我也浮在了半空之中,身体变得跟杨文瑾一样,都是荧辉! “这……?” 我发现我能说话了,不,这也不是说话,我不知道我的嘴巴动没动,但是我确实以某种方式表达出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了。 杨文瑾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四处张望。 处在静止时间内的杨文瑾还在原地,但是她的对面,整座天桥上,都并没有一个叫吴义斯的高中生的存在。 第十章 起点的作者都知道第十章叫天降奇缘 这种状态只持续了很短的一阵,然后我再次失去了意识。 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和轮胎碾压马路的噪声再次传到我的耳朵里,被风刮得沙沙响的树叶也如波浪一般起起伏伏。杨文瑾的表情带着玩味,似乎在等着看我的反应。 视界又恢复成了之前的那种黑白灰,像是被撤销了锐化的滤镜一般,让我有了近视的感觉。其实我的实力并没有下降,只是刚才格外清晰的视界与现在这种普通视界对比所产生的偏差感。 虽然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我知道,这时候我的脸上一定用正楷方方正正地写着两个大字:懵,逼。 见我呆到说不出话来,杨文瑾轻轻笑了一下,走过来,然后在我额头上拍了一下:“醒醒,快十一点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杨文瑾已经开始往天桥下走去,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有一种知道我会跟上去的自信。 的确如此,我连忙跟了上去,脚踩在地上踏踏实实的触感与自己本身的重量感让我再次确认了刚才“没有重力”的体验是真实的存在。 “刚才是什么情况?真的是异能吗?”我走在杨文瑾的旁边,开口问她。 她斜着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我现在的反应才稍微有点符合了她的预期:“嗯从哪里说起呢……” 下了天桥,杨文瑾东瞧西看,似乎在找路,而在她分辨方向的时候,脑子似乎转的没那没快,嘴上的话说了一半就放下了。 “啊,你等我理一下头绪……”杨文瑾找到了路,一边走着,一边在包里翻找着东西:“没想到你接受的蛮快的,是动漫看多的了原因吗?” 或许有那么一部分原因在里面,但也不全是。 “大概是吧。”我说道,心里其实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也是我的一个不靠谱的猜想,就是杨文瑾既然在我面前为我展示了这个神奇的现象,是不是证明,我也开始算作是她这个神奇的世界其中的一员了? 无数次设想过的事情,难道真的发生了? 杨文瑾从包里翻出一个车钥匙,按了一下解锁,这条路旁停着的一辆小车闪了闪灯,按灰度看,应该是白色的。考虑到我的色觉,或许也可能是其他亮色系。 是一辆跑车,丰田86。 不是某部赛车动漫里的那辆ae86,而是新款的86。 我并不是很懂车,这辆车是属于我“恰好知道”的车辆的其中之一,不同于平常认知中那种动辄几百万的豪华跑车,它只需要三十万。 “上车。”杨文瑾拉开车门,自己坐了进去。 我坐进了副驾。 车内很干净,没有异味,也没有一些很受司机欢迎的车载香水刺鼻的香味。 但是后排上放着一个提包和几件衣物,一个某蛋糕店的空纸袋子,还有一些其他的杂物。 收回前言。 “你家住哪?” “和平小区。” 杨文瑾发动了车子,没有想象之中的暴躁轰鸣和让人血脉喷张的推背感,车子很平稳地起步了。车子上了大路,混入了夜晚在路灯下的车流之中。 “刚才你体验的呢,是世界的另外一层。”杨文瑾打开了收音机,调频到了一个音乐频道,再将声音关小。 原来你解释来龙去脉的时候还需要手动bgm吗。 “以前不知道叫什么,现在好像都叫次世界,一次两次的次。” “那里没有‘时间’这个维度的存在,你也可以把它看做是情绪与思维的世界。”杨文瑾说完这句话,偏过头看了看我,似乎怕我理解不了,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看过那么多动画,理解起来应该比较容易吧?” 理解起来很容易,接受起来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次世界是建立在现实世界的基础上的,不过,知道次世界存在的人不是太多。” “……我也算是其中的一员了?” “没我你还能自己进去?”杨文瑾白了我一眼:“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刚才你发现了什么问题了吗?” 问题? 刚才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问题,但是要说最让我费解的,却只有一个。 “所以刚才那个像幽灵一样的你,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灵魂出窍’?所以我才能看见两个你……但是,为什么只有一个我?” “灵魂出窍?”杨文瑾说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吧,次世界中,除了那种状态之外,都是静止的,你不如把那种状态看作是思维的延伸。讲得通俗一点,灵魂出窍的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 “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眼睛的问题是因为什么来的?” “……”我感觉杨文瑾的语气似乎是很严重的样子,咽了一口口水,如实道:“一周前班上组织的春游活动,就在茱萸山……” “茱萸山啊……”杨文瑾重复了一次地名。 “那边不是有蹦极设备吗,轮到我跳的时候,安全绳和卡扣断了,然后我就坠下了河。医生说可能是眼球受到了冲击,视锥细胞失能,所以失去了色觉……” “没了?” “没了。” “你现在的状态,是重合在一块儿了。” “啊?”我不是很懂。 “次世界的你重叠在主世界的你身上,你的身体具备了两种性质。”杨文瑾解释道:“进入次世界,不用靠我的帮助,你都能自由思考行动。而且在我按照往常那样想让你进入你所说的‘灵魂出窍’那种状态的时候,你整个人就直接升华成为了这种状态。” 所以,我才能看到两个杨文瑾,而“我”却只有一个吗? “虽然听老人说过,但是你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 所以你们这种“异能者”还是代代相传的吗?杨文瑾的这些话让我想起了薛定谔的猫这个出现在无数幻想作品中的量子力学思维实验梗。 按照杨文瑾的说法,我现在岂不就是一个既存在于现实世界又拥有次世界性质的特殊人群? 车子拐了一个大弯,本来正常行驶的杨文瑾踩了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我忘了系安全带,连忙扶在把手上。 “和平小区怎么走来着?” 第十一章 就听她解释来龙去脉吧 车内出现了几秒钟的迷之沉默,我与杨文瑾大眼瞪着小眼。 虽然在这个名叫旌兰市的城市里生活了十七年,但对这个城市的一些地方,我依然不是那么熟悉。 有的地方我是知道名字的,走路的话大致也能摸清方向,但是在车里的话就完全找不着北。加上这些年城区各种各样的改造,一些以前去过的地方大都变了样,我对这个城市地图的熟悉,仅限于家和学校附近罢了。 “你找不着吗?” “我又没去过。” 和平小区算是旌兰市比较老的一片小区了,一般人都是知道的,看来杨文瑾并不是旌兰市本地人。 我默默拿出手机,打开导航,输入了自己家的地址。 杨文瑾伏在方向盘上看着我,等着我的导航软件里的机械人声响起。 但是我让她失望了,导航软件发出的并不是机械人声,而是一个说着带某个地区口音的普通话的甜腻女声。 “开始导航了哟!请系好您的安全带!跟我一起出发吧!” 这台词的耻度有点高。 作为一个还是学生的偶像宅,虽然不常用到导航软件,但还是下载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小偶像的语音包。仅仅是表达一下对偶像的支持而已,并没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这段语音连作为粉丝的我都听得羞耻。 小偶像也是照着台词念而已,导航软件公司的文案与朗读要求造就了这个故意卖萌还卖得很尴尬的语音包,平时那个小姐姐根本不是那样甜腻的声音。 “噗……” 虽然杨文瑾想憋住,但她失败了。 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我把语音改成这样的初衷? 在我组织语言的时候,杨文瑾已经拿过我的手机放在了仪表盘上,然后重新发动了车子上路。 “除了我手上的绳子之外,你还能看见其他有颜色的东西不?” 我又看了一眼杨文瑾握着方向盘的手腕上系着的红色手绳,说道:“没有,而且只有绳子是红色的,那块玉没有光和颜色。” 杨文瑾倒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这玉就是一块普通的玉,你能看出颜色才是有鬼了。” 言下之意,就是那条红绳才有鬼吧? “对了,在那个‘次世界’里面,你也是有颜色的……”我说道:“但是看起来有点模糊,相反的,其他东西倒是变得特别清楚……” “你看见的这些颜色,都是属于次世界的东西。”杨文瑾说道,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她好像却不打算细讲。 “你现在的状态,跟我这条红绳有点相似,差别就在于,你是可以在实体和那种状态之下互相转换,而我的这条红绳是兼具两种性质的东西。” “……这些东西有专有名词吗?”我问道:“感觉有点混乱了。” 杨文瑾淡淡道:“你也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好吧。 “那你红绳上的那个光是什么,感觉像活的一样。” 虽然感觉杨文瑾好像不打算把她们所在的世界一下子全部告知我,但我实在是很在意红绳上那跳跃的光晕,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光?”杨文瑾反问:“你说你看到这个还是光吗?” “不然呢……?” “看来你的眼睛还没能完全适应。”杨文瑾说道:“而且你在两种状态之间的转换还不够彻底……” 我再次回想起身处“次世界”之中的情形:实体杨文瑾与荧辉构成的杨文瑾,还有我自己……实体态下,自己的身上也有少许荧辉,而被杨文瑾变成那种神奇的状态的时候,自己身上的荧辉之中,似乎还能看到一点点的黑白杂质。 这就是她说的转换不够彻底吗? 消化了一下杨文瑾告诉我的信息:第一点,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领域的存在,杨文瑾能自由进入那个世界。第二点,那条红绳与那道活的光就是进入次世界的契机,我所看见的色彩与光亮与次世界有关。第三点,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但是我觉得是自从那次意外之后,我得到了这种与次世界有关的能力。 那么再把思维发散出去一点。 杨文瑾进入这个世界一定不是单单为了好玩,一定还会做着什么事情。 比如……战斗? 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总之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战斗。大概是各种动漫和小说里的内容套路已经深深扎根在头脑里了吧。 这个世界一定不止她一个人知道,知情者肯定还有第二个甚至更多。 我突然获得的这个能力,这个特性,一定有什么作用,但是杨文瑾看上去没有太过在意,说明作用应该没那么大。 各种各样的想法在头脑之中乱飞,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咖啡的原因,此时我异常地兴奋。 “前方一百米进入辅道!注意别错过了哟!” 小偶像的声音响起,我的思绪被打断了。这么多句过后,杨文瑾似乎也习惯了这种语音,没有了别扭的感觉。 “想明白了吗?” 杨文瑾打着右转弯灯,趁着看右边倒车镜的间隙,顺便看了我一眼,然后往右打方向盘,拐进了辅道。她好像是专门留了这段时间给我思考的。 “差不多吧。” “让你知道次世界的存在,只是为了向你说明你身体的变化。”杨文瑾继续说道:“并不是说有其他意思,你把这事当成一个秘密就行了。” 说的容易…… “看你的性格,应该也不是那种会主动惹事的性格,这挺好的。” 其实就是怂吧…… “回去之后呢,要是再看见什么颜色,就当做没看见。” 我的姐你这是咒我眼睛永远好不了吗…… “还有。”杨文瑾偏过脑袋看了我一眼,以示接下来的话是比较重要的:“要是看见比较浑浊的颜色,最好离得远远的。” “那是什么?” 难道你就是会跟那玩意儿战斗吗?杨文瑾的这句话勾起了我一点点的好奇心。 “色霾。”杨文瑾说道:“消极情绪凝结的产物,沾上了可不好。” 谈话之中,车子在小偶像的“前方两百米到达终点”和“行程结束,下次也要想我哟!”的语音中,停在了和平小区的大门口。 杨文瑾把手机递给我,然后拿出了她的手机。 “加个微信,要是有什么问题就联系我。”杨文瑾打开了她的微信,点开了扫描的界面:“二维码打开,我扫你。” 我乖乖地打开了并不太常用的微信,翻了几下才找到二维码的位置。 “那个……”迟疑了一下,我还是开口了:“我这个特性……就没什么用吗?” 杨文瑾没有抬头,低头操作着手机,说道:“没什么用,这边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脑中闪过的第一句话是“我不怕危险”……这句一般只会出现在各种动漫影视剧里的台词,非常不符合现在的语境和我心中的意愿,出现之后立马被我否决掉了。 虽然我很好奇这个次世界。 “而且,你连自己进入次世界的能力都没有。” 说的也是。 杨文瑾把我的备注改好之后,拿过我的手机,把“杨文瑾”三个字填在了她的备注上。 “那我走了?”我拉开车门,对她说道。 “去吧,记住了哈?” 我点点头。 杨文瑾看了看我,然后摆了摆手。 我关上车门,看着这辆白色的丰田86轰鸣着发动机,扬长而去,这声音听起来和我在车内感觉到的完全不一样。 转过身,准备回家。但是在转身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定睛一看。 是凌巧。 第十二章 发这章的时候看到了收到合同的消息心情复杂 也就是说,刚才车拐到小区大门这条路的时候,擦身而过的那个身影,是凌巧? 不是她还有谁,晚上十一点的和平小区大门口,除了门卫室里看着电视值班的保安之外,就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她。 凌巧也换上了一身便装。 长袖的毛衫里面露出了一点衬衣的领子,一条有着颇具设计感的磨痕和破洞的牛仔裤下,是一双标志显眼的潮流款式运动鞋。 没有色觉,自然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 “吴义斯?” 凌巧稍微打量了一下,才认出我来。 “啊……凌巧。”我也打招呼道:“你也刚回来啊?” 或许是刚刚才结束了跟杨文瑾的谈论,我那狭小的话匣子还没彻底关上,所以能自然地打出招呼来。 “嗯。”凌巧点头,从表情看上去,应该是在好奇为什么我在这个时间点会在这里出现,可能也有一点是在意为什么我会从那辆车上下来吧。 虽然这么说有点像是自作多情。 “你出去玩啦?”凌巧问道,时光好像又倒退到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再次与凌巧一起走在了从小区门口到家的这一小段路程上。 “嗯啊。”我有点木讷地嗯了一声,不知道算是默认还是蒙混:“你也是啊?” 我不知道凌巧有没有看见刚才车内的杨文瑾,小区门口的路灯很亮,大概是看见了吧,况且车还在小区门口停了一会儿。 我在担心些什么?为什么会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呢? “是啊,刚刚去跟朋友玩了狼人杀回来。”凌巧说道。 “是吗,真不错啊。” 这句话之后,小区里的安静也蔓延到我们两人之间了,出现了大概几秒钟的沉默。 “没想到,你也愿意出门玩啊。”凌巧打破沉默,说道:“感觉你这几年变得挺宅的,是不是我的话起作用了?” 你说得对,但我不是变得宅,而是本来的性格就是不爱出门。 “嗯,参考了一下你的建议。”我承认道。 “挺好的呀。”凌巧说道:“对了,下次有机会的话,要不要跟我去玩狼人杀?你蛮擅长这种游戏的吧?这一晚上我都没赢过,好气啊。” 并不擅长啊…… “呃……好啊。” 总之还是先应承下来了,到时候再想个办法拒绝吧。我感觉凌巧是真心邀请我的,不过我所考虑的可能就比她要多一点了。 要是真的跟她去玩那些桌游,突然认识那么多人对我来说就是一项非常困难的挑战。而且要我在一些不熟悉的人面前条理清楚吐字清晰地阐述逻辑,就更加困难了。 凌巧与我都有意无意地加快了脚步,因为这么长时间的疏远,我和她之间的共同话题基本上趋近于零。 这次意外大概算是一根线,把两个渐行渐远的人稍微连在了一起一下,但线终究会断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快走到单元门口的凌巧轻轻开口:“拜拜!” “拜拜。” 分别之前我与凌巧终于再次对视了一眼,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表情,是自然还是别扭,但我看到凌巧的脸上依然还是小时候那样的真诚,或许她是真的想把这段友情再延长一点吧? 凌巧还是凌巧,依然是那样的性格。 出问题的大概是我吧。 我抗拒着与人建立关系,而且比起与陌生人建立新的联系,修复与曾经熟识的人疏远的关系更加让我想逃避。 凌巧的眼神里似乎还有些什么欲言又止的事情。 大概是发现了车上的杨文瑾了吧。 一个一直宅在家的人突然从一辆跑车上下来,司机还是一位年轻女性,怎么想都觉得让人好奇。 跑车这种东西,并不是一般家庭用车的首选,狭窄的空间与高昂的养护费用让它注定只能成为一些人的大玩具。 即使是一辆三十万的入门跑车。 开着跑车的年轻人与普通高中生的杆子怎么也打不着一块去吧? 或许也有那样的高中生,但不会是我。 也难怪凌巧会好奇。 按照她的性格应该是会问的,但她却没有问出来,她也开始有了顾虑了吗? 走到家门口,摸钥匙的行动打断了我对凌巧的思绪,打开门,老板老妈已经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看着手机。 “小斯,回来啦?” 老爸的声音从他们的卧室传来。 “回来了。” 我一边换鞋,一边答应着。 “去哪儿玩了?这么晚才回来。”老妈问道。 虽然我是很少出门,但也不是没出去过,比如有时候去看小偶像的夜场公演,大概也会在比这个时候早一点点的时间回来。不过去看公演的话都是跟他们提前说过的,他们也不会担心。 晚上我没告诉他们去哪儿,但他们也没给我打电话。 真是亲生的啊。 “就在外面逛了一下。” “眼睛怎么样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还是那样。” 听到意料之中的安稳结果,老妈似乎也安心了一点,对我说道:“你早点洗了睡了啊,别玩得太晚。” 放假在家的时候,他们不会限制我在几点之前必须睡觉,早上的话也不会强制我早起。从这点来看,父母对我还是挺宽松的。 身在福中我还是知道这福的。 我拿上换洗衣物,来到卫生间。失去色觉之后我连浴霸都不敢开,那个光太刺眼睛了。我总觉得感觉颜色的细胞跟感觉亮度的细胞没什么关系,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有一点关系的。 人在洗澡的时候总会思考。 但我需要思考的东西太多,被花洒里喷出的水淋着的脑袋在信息量有些爆炸的情况下选择了放空。 什么次世界,什么静止,什么红绳全部被我抛到了脑后。 杨文瑾,凌巧她们说的话和她们的某一个眼神堵在脑海里不断重复播放着,但放空的大脑却没有在分析其中的意思。 按道理来讲,被打开的新世界的大门之后的景象比起小时候青梅竹马的几句话来说更加能让人产生遐想吧。 但在我的脑中它们出现的频率却是差不多的。 我挤了洗头膏疯狂地搓着脑袋,想让自己恢复正常的思考和心态。 虽不至于徒劳无功,但所起的效果却微乎甚微。 洗去了身体的疲惫的我,连电脑也不想再开,一下子扑在软和的床上。 睡觉吧,大概睡一觉就好了吧。 我是这样想的。 “叮。” 扔在枕头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杨文瑾给您发来了一条消息。 第十三章 睡不着的时候会想些什么东西 时间已接近零点,大多数手游的签到功能也再一次开启,为了让玩家拥有良好的作息时间,也有一部分的手游将签到的时间点改在了凌晨四点。 这个措施非常有效,极大地增加了修仙到四点的人群数量。 我不直达奥杨文瑾住在哪里,不过她现在突然给我发来一条消息,大概是刚刚到家吧。 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从和平小区到旌兰市城区里其他任何地方都足够了,反正现在也不堵车。 “早点睡觉,别想太多。” 很直白也很干瘪。 我回了一个“嗯”。 我也知道只回一个字不太礼貌,如果是一段感情的话,回了这个字等于说就是直接在向对方宣告:“我在敷衍你。” 不过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对聊天实在是不在行的我,总有一种稍微多回几个字就要展开一场持续几分钟到十几分钟的对话的担忧。 微信发回去之后杨文瑾没有立即回复,大概是去洗漱去了。 本来想倒头就睡的我突然因为杨文瑾那条不知道会不会回复的消息,居然消减了一点睡意。于是打开了其他的几个社交工具,滑动着翻看今天发生的我所关注的一些事情。 像往常一点,各个圈子都发生着各个圈子自己的日常,聊天的,开黑的,无意义地刷表情包的。大新闻并不是每天都会发生,日常之所以叫日常就是因为它的平凡性。 大概几分钟之后,微信的提醒音再次响起。 “对了,你也不要闲的没事自己去找关于这些东西的资料。关于你眼睛的事情,我再问问别人,看有没有方法解决。” “好的,麻烦你了。” 虽然只认识了几个小时,但我感觉杨文瑾并不是在安慰我,或许她之后真的会问别人有没有办法解决我眼睛的问题吧。 按照她的意思,并不是很希望让我进入跟次世界有关的领域,大概那个世界有某种我不能应付的危险吧。 虽然新得到了这种体质,但是在日常生活中,除了眼睛之外,也没有其他地方感觉到了影响。如果眼睛恢复正常了,是不是就能恢复到以前的生活了? 希望如此吧。 我把手机放到枕头旁,虽然老妈各种叮嘱睡觉不要把手机放得太近,但我依然没改掉这个习惯。 闭上眼睛,侧身蜷成一团,准备进入梦乡。 …… 睡得着才怪了。 我翻身下床,披上睡衣,打开电脑。 这台电脑刚换了不久,系统装在了固态硬盘里,启动速度还蛮快的。 我打开网页,进入搜索页面的主页,键入了三个字。 次世界。 虽然杨文瑾叮嘱过不要去搜索相关的东西,但我也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的听话。冒险基因在每个人的细胞里都存在着,这种亲手找到信息与真相的冲动,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忍住的。 冒险精神,赌徒心理,无限缩小所要承担的风险与后果,再无限相信自己能够获得成功的概率与运气。 结果让我失望了,搜索页面弹出来的全是第几次世界大战,其中,次世界三个字因为是我搜索关键字的缘故,被标成了红色。 我一边过滤着没有用的广告信息,一边在里面找寻着我想要发现的一丝丝痕迹。但是一连翻了好多页,都是一些关于世界大战的信息与帖子。 杨文瑾所说的“次世界”,在这个互联网上根本搜不到。 也是,这种信息怎么会随便出现在网上,况且这种东西根本不符合严谨的科学逻辑。就算有一点点的信息,大概也会被人当成中二或者故意装神弄鬼而一笑置之吧。 我还有很多的搜索余地,比如“灵魂出窍”“超能力”“异能”“时间静止”等等的关键字。 在翻了几页之后,我放开鼠标,看着这个亮度调到最低的显示屏发呆。 完全没有一点有用的信息,网上的消息都是一些故意夸大其词故弄玄虚的文章,还有一些科普辟谣文章,搜异能的时候出来了一堆流行的网络小说,能上搜索首页不是特别受欢迎就是花了不少的资金做推广吧。 而且,搜时间静止的时候搜出来一堆十八叉的本子…… 什么鬼! 我以为杨文瑾叮嘱我不要去搜这些东西网上就一定会有这些东西的信息。 我还是太年轻了。 或许真的有,但按我现在的能力,应该是搜不到的。 可能那种小说中流传在某些小团体之中的神秘论坛是真的存在吧,可能杨文瑾她们这样的群体真的会把一些东西放到上面讨论吧。 那就真的不关我的事了,因为在设定上,那种轮胎并不是身为普通人的我能够接触到的,你看那些小说上就是这样写的。 虽然很不甘心,我还是关了电脑又回到了床上。 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脑子里想的事情太多,就会失眠和掉头发。但我能掉的头发已经被一款休闲游戏消磨掉了,剩下的都是掉不下来的坚挺头发。 我没有失眠,很快就进入了睡梦之中。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临睡之前的疯狂思考让我的梦中依然是杨文瑾带我去看的次世界的景象,这些景象不断地重复着,梦中的我不断在寻找着其中的一些蛛丝马迹。 可能是在次世界之中我的视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行道树上的每一片叶子的摆动方向,路边建筑外墙的一些纹路与灰尘,天桥桥面上不知道何种材料构成的密密麻麻的地面……这些景象在我的脑海中依然清晰如在眼前。 在失去重量的那种感觉之中,我醒了过来。 这种睡眠的质量真的是差的可以,我的脑袋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翻来覆去,虽然意识清醒,但是就是不想真开眼睛。 但最终我还是让房门外油条的香味熏了起来。 洗漱完毕,老爸老妈都已经坐在了客厅吃着早饭。豆浆与油条的绝妙搭配让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只是吃个早餐而已,至于么…… 虽然我这么想着,但我在吃早餐的时候,脸上应该也是挂着同样的笑容吧。 第十四章 今天我要看一波公演! 虽然切身经历过那个神奇的世界,但它终归是离我太遥远,这种普通而平凡的日常,才是我的生活。 普通的上学放学吃饭睡觉,普通的周六日的休息。 说到双休日的休息时间,大概一百个学生就有一百种休闲方式。报名兴趣特长班或者补习班,约好去逛街运动或者是玩游戏,大概是大多数学生的选择。 虽然平时我都是宅在家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是今天,却不得不选择出门。 因为我切到票了。 喜欢的偶像团体的下午场公演票。 这个团体虽然号称是国内第一女团,但她们的成员却都只是一群普通的小姑娘而已。并不同于那些唱跳俱佳的明星,她们的实力很一般,大多只是“经过训练的普通人”这种水平而已。 被称为国内第一女团的原因是知名度高,粉丝粘度大。实际上这都是一些不重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现在国内并没有其他做得比较好的女团了,缺乏竞争对手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为什么会喜欢她们呢? 大概是因为那种从平凡的普通少女到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小偶像的养成感和为了梦想而努力着的奋斗感吧。 这是我的理由,但也有是因为小偶像很萌很可爱而成为粉丝的人。 公演在一个小剧场举行,这样的小剧场在全国的大多城市都有,但只有中海市是本部,其他都是分团。 旌兰市的这个小剧场属于后来建造的,地段和设施都是比较好的,大约能容纳三百人。 公演大概在下午一点半的时候开始,而我家一般是十二点半才开始吃午饭,在时间上有点冲突,所以只得在外边吃饭。 我联系了一下几个熟识的同样切到了票的小伙伴,约好了在剧场附近的某个吃饭的地方碰头。 上午的时间,我暂时把其他的东西抛在了脑后,整理着一会儿要带上的东西:应援毛巾,应援棒。 应援毛巾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上面印着某个偶像的标志,但我却不知道能用来干嘛。大概也是从十一区流传过来的一种习俗。 与老爸老妈说了一声之后,再次走出了家门。 我原本以为旌兰市的偶像饭并不是太多,没想到还经常切不到票。组成的话,各行各业的人都有,除了高中生之外,还有一些大学生,上班族,性别比例大概也是一半对一半。 首演的时候也出现过几个热情的中年大妈,不知道是爱凑热闹的缘故还是被儿子女儿强拉过来的,直到现在也为圈子里的人津津乐道。 坐在公交车上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剧场的所在地。 虽然公演还没开始,但是剧场门口等待公演开始的人已经三三两两聚集在了一块,各自笑着聊着天。 粉丝之间因为各自属性的不同也形成了一条奇怪的鄙视链,各个粉丝小团体之间也有明争暗斗和勾心斗角,不过不管我的事,我是来看公演的,又不是看他们。 “五幺四!” 门口一个戴着眼镜瘦瘦高高的男性见到了我,向我打着招呼。虽然我们是在网上认识的,但还是互相知道真名的,这个人叫程立青。 我们并没有套用线上认识的要互相称呼网名的这个习惯,我叫他程立青,他叫我五幺四。 对,阿拉伯数字“514”。 他是个在市里的一所师范大学读书的大学生,穿着打扮很时尚,梳着那种很流行的大背头,从以前的聊天里知道了他平时还会用各种各样的护肤品以及面膜。 “程立青。” 不像现实生活中的一些圈子,一些人从外表上看上去就是一个圈子的,而从网络上认识的人——不仅是偶像粉丝圈子的,也包括其他领域——即使在网上聊得很投机,但实际上的外表和习惯可能也相差甚远。 所以在人群中很显眼的程立青与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我能走在一起。 “死胖子还没到,还在路上堵着呢。” 死胖子是我熟识的另外一个人,是另外一个大学的学生,如字面上所说的一样,是个死胖子,他的名字是庞彗星。 彗星这个名字似乎寄托了他父母美好的希冀,但他本人并没有得到那个希冀的加持。 “哦,那等他来了再去吃饭吧。” 他们也都知道我眼睛的事情,不过人没什么大碍,也就都没怎么担心。 程立青与我聊了大概两三句,就忙着与其他人打招呼寒暄去了。他的交际技能等级比我要高出许多倍,算是一个这个小圈子里的“一般知名粉丝”。 死胖子不一会儿也就到了。 他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偶像宅”,虽然胖,但是在看公演时挥舞应援棒的力度却非常可怕。 附近吃饭的地方很多,程立青选了一个评价比较高的地方,反正他对这些吃喝玩乐特别擅长而我和胖子也都是不挑食的人。 “你眼睛怎么样了?” 庞慧星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问我。 “还是那样。” “我查过,像你这种情况一般都能治好的,回去我再去打听打听,看哪家医院比较好。”程立青一脸的认真。 “其实现在也习惯了,没啥大的影响。” 其实影响可大了。 我总是很少在他们面前谈论关于自己的事情,就连自己的看法也很少发表,能跟他们玩到一块儿也是因为一些巧合。 总之我们三个人相处得挺融洽的,虽然还有其他的一些人,认识归认识,但是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随心所欲发表看法的程度。 庞慧星的食量大概是我与程立青加起来的那么多,更可怕的是他还比我们先吃完,在等我们吃完的时候,他就拿出手机,专心于网络社交去了。 我们在这个饭店坐到公演开始进场。 这次我切到的是坐票,不错,我很喜欢。 剧场内有三种座位,分别是普通的坐票,需要积分竞拍的正中间靠前,非常舒适的vip座位,还有前面的站区了。 站区是一些人,比如死胖子,最喜欢的位置。 虽然要一直站着,但是可以最近距离地观看小偶像的公演,也更加能释放自己的心中的热情。 庞慧星切到的是站票,与我们打了个招呼之后他就与其他的一些人会和,跑到前面去了。程立青与别人换了个位置,换到了我的旁边。 不到一会儿的时间,各种各样的人群就占据了整个剧场。由于公演还要进行网络直播,所以几个摄像小哥正在调试着机器,其他的观众们则是在聊着天,再校对一下今天call声的内容。 虽然有网络直播,但是观看人数一般只有几万人而已,有时候甚至更少。其实这也算是亚文化,爱好者的数量不太多,但也不少。 至于我,只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观察着周围的人罢了。脑子里想着一些关于今天的公演的事情,还有一些关于次世界的东西时不时穿插在其中。 今天的公演,左萌会不会也在? 忽然之间我有了这样的想法,毕竟她也是挺喜欢这些小偶像的。 然后我就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脸。 第十五章 取不出来章节名字难道是因为太水了? 在之前的公演,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左萌。在偶尔的对话之中谈到的公演要么是她切到票了我没切到,要么是我切到了她没切到,再或者就是都切到了票,但是没有碰见。 她坐在我斜后方大概七个座位之外,带着一顶帽子,头枕在椅背上,垂下眼皮盯着手机。一副口罩拉到了下巴处,露出了那张精致的嘴唇。 很多人戴口罩只是为了遮挡没化妆的脸亦或是单纯地为了好看,不过我听左萌说她是花粉过敏,这个口罩或许只是为了防花粉而已。 她是一个人吗? 偷偷看了几眼,发现她周围坐着的人似乎都不认识她,各自与各自的朋友聊着,玩着手机的只有左萌一个。 我也有一瞬间想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但是这个念头因为一直以来的惯性瞬间就被否决了。既然左萌是那种装扮,可能就是不想被人打扰吧。 那就算了吧。 随着一声提醒铃响起,本来叽叽喳喳的观众席一下子安静了不少,然后便开始播放着观看须知。观看须知每场公演开头都会播放,在剧场经理的录音放了一次之后,也会有一名小偶像再来读第二次。 照例,当小偶像读完之后,观众席齐声call出了那名小偶像的名字。 能记住那么多个人的声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种了不起了。 这套公演的曲子都还蛮不错的,该燃的地方燃,该萌的地方萌,算是一套比较成熟的公演。观众席的应援也是公演的另外一道风景,粉丝们整齐划一地喊着颇具韵律的词汇,用专业的说法来讲叫做“打call”。 但其实说白了跟听相声的时候在台下叫好是一个意思。 偶像们挥洒着热情与汗水,粉丝们也同样报以最好的支持。 大概在外面很少见到有着如此热情的景象了吧?现代的生活中,每个人就像设定好的齿轮那样规律地转动着,上学和工作。不管是悲伤或者高兴,都渐渐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慢慢消磨。情绪的弹簧很难出现那种大起大落的情况。 这些人,是找到了值得自己为之燃起来的事物吧。 将这种热情延续到日常生活之中,是不是可以活的不那么机械? 大概是吧。 这场公演的质量还不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抒发情绪的点,失去色觉以来的负面情绪大概都在公演时的呐喊之中消磨掉了。 虽然我的声音只比平时大了一点点。 或许是太过聚精会神,这场公演下来,我转过头悄悄打量左萌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跟周围的人做着一样的动作,喊着一样的call。 这让左萌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更加立体了。 当公演结束,人们排着队与偶像们击掌离场,与走在我前面犹如老司机一般娴熟的程立青相比,我依然还是显得放不太开,平时舞台上与直播视频里的她们突然出现在面前,还是让我有些不适应。 激动和紧张。 程立青一直在跟我讲着这场公演出彩的地方和他觉得不满意的地方,为了节目效果而说出爆炸性的言论的小偶像被扣工资,是他最喜欢看到的事情之一。 今天也有几个偶像被扣了钱。 不过换来满堂的笑声与众人的好感,可能也算是值得的吧。 死胖子在我们之前已经走了出来,但是当我和程立青跨出剧场的大门的时候,却察觉到了门口堵着的几堆人,似乎是气氛不太好的样子。 “你带call带翻车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们想要野生组织上位吗?” “哦?你有考虑过小偶像的感受吗?” “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 还好,看来双方还能够克制住情绪打打嘴仗。 偶像人数了,粉丝小群体自然也就多了,即使是几个人,也可以组织成一个应援组织来为小偶像应援。而这么多小群体,自然不可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因为各种利益而争吵,算计,撕逼的事情多得数不胜数,有时候甚至连一点最细微的动作和无心的发言截图都能够撕上好半天。 对于这些人我一向是敬而远之的,难道让我好不容易从小偶像那里得到的正能量被他们这些天天散发着的负能量所抵消掉吗? 而庞慧星,这个死胖子却不是我这么想的,他总是出现在战斗的最前线,享受着争吵理论所带来的乐趣。当然,这样做的话需要你自己有一个特别正的评判标准与分析角度的。但是这么多次看下来,我发现只有庞慧星手撕别人的份,并没有谁在与他的争论之中取得胜利。 只能说死胖子的为人确实比较正直吧,他就是那种即使自己喜欢的小偶像犯了错,也会毫不留情地指出的那种人,虽然迟早会谅解小偶像的过错,但必须也要摆出一个明辨是非的态度来。 庞慧星也在人群之中,刚刚表达完了自己这边的意思,等着看对方的态度。周围的吃瓜群众之中,支持庞慧星的不在少数。 对面大概也不是什么善茬,为首的那个女生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活像一只抱鸡母。 庞慧星的好几句有理有据的提议让她一句“我不听”就忽略了过去。 要我是庞慧星的话,大概会气的想给她一耳光吧。但仅限于想想。 死胖子一直在忍着,他的克制力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或许他考虑到了作为一个资深狂热粉丝,一言一行都会被人看在眼里从而上升到整个群体吧。 或许这就是男人吧。 我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一句某些游戏主播很爱说的一个梗。 程立青已经走上前去,充当和事佬的角色了,他也的确很适合这种角色,几句话下去,让一些稍微有些利益相关的人平息了自己的怒火,愿意和解。 但是为首的那个女生依然不依不挠。 说难听点,就是胡搅蛮缠了。 人有好多种,性别只是一种区分方式,在我心目中,最直观的分类方式就是把人们分为“讨厌的人”和“不讨厌的人”两种,这个女生很明显是属于后者。 一些看不下去的路人也开始出言相劝,然而这种行为却好像触碰到了那个女生敏感的神经,直接点燃了她心中的炸药桶。 “啪。” 清脆的一声。 胖子脸上的肥肉被那个女生一耳光打得抖了几下,留下一片红印。 第十六章 发生这种冲突按照其他小说的套路来讲一般是打一顿吧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但也仅限于这一秒的时间。 这个女生做的的确是有点过分了,大概是仗着自己是女生,所以不怕庞慧星这几个大老爷们对她怎么样? 胖子把牙咬得紧紧地,伸手拦住了旁边想要还手的其他人。 我的胖哥,你不是还想要讲道理吧? 如果不是还顾忌着庞慧星,那么这个引起了公愤的女生应该早已经被愤怒的人群围殴了。没人看过死胖子打架,但也没有人敢忽略掉死胖子那壮实的块头。 “你们给小偶像投了多少票,嗯?”那个女生继续开口,骂骂咧咧:“请你投票投过姐姐我再在我面前**好吗?” 虽然打着梦想、汗水、坚持的旗号,但这个团体本质上还是有着非常可怕的内部竞争的。这个运营公司认为你没有培养前途,值不值得投入资源,完全是靠粉丝的投票来决定。 非常残忍,但也从另外一个角度在激励着小偶像们。 而这些投票,都是真金白银投出来的。 一张cd里面附送了一张投票券,但是由于并没有规定一个人只能投一票,这就导致了有粉丝一个人买很多cd只是为了里面的投票券这种现象的出现。 甚至也有家境比较好的人花一大笔钱为喜欢的小偶像投出上千票。 真是一个扭曲的机制对不对? 但是为了自己喜欢的小偶像,大多数人会选择尽自己的努力来多投出那么一票的,只是为了看着她站在更高更大的舞台上罢了。 很难想象这种疯狂的爱会出现在两个基本上是陌生的人之间。 胖子的家境虽然也不错,但是看上去似乎就没有对面那个女生投票投得多了。粉丝之间有一种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投票多的就是爸爸。这跟“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是一个道理。 的确,有的偶像会专门记住投票多的人,但有的偶像,也是一视同仁的。 “有你这样的人,难怪你家主子会糊成那样。” 这样性格的女生,大概是某个富硕家庭教育失败的产物吧。 胖子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我心目中他那稳重的形象也稍稍有点崩坏。旁边一个女生忍不下去了,迈步上前,想要还她一个耳掴子。 但似乎是攻击前摇太大,被她躲了去。然后,两人抓扯在了一起。 事态出现了激化,在一旁等候已久的剧场警卫终于有理由拨开围观人群,插手进来了。得益于警卫的高素质,很快就控制了这两人,他们才不会管你有什么理由或者性别是什么,只管把闹事的人一律拉开。 “操,一群傻逼。” 失败产物拿出车钥匙,趾高气昂地钻进了她的座驾里面——一辆看上去崭新的奥迪a3。 并不是说其他人就没有车,而是因为剧场门口的路太窄,如果把车停到门外的话会影响交通,所以一些有车的工作党和家境条件好一点的大学生会选择把车停在远处的停车场。 失败产物就是失败产物,跟金钱没有关系。 还未散去的人群挤在路两边。大概是这个人的驾照才拿到不久,粉丝有意留出的足够车辆通行的道路在她眼中都是不敢下脚踩油门的窄路,于是只能在车里发泄似的按了两下喇叭示意让人群再散开一点,又一次引起了别人的不满。 当行人不情不愿地慢慢让出一条足够宽的道路的时候,一辆白色的丰田汽车从对面驶来,轻轻打着方向盘,稳稳地停在了路边。将刚刚让出来的路,又变得开始狭窄起来。 奥迪a3再次响起喇叭,但是被路过的大爷狠狠地拍了一下车窗。 失败产物只好把车窗放下,准备以语言来跟那辆丰田沟通。 我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巴可以塞进一颗茶叶蛋。 因为这是一辆丰田86。 从车上下来的高挑女性,依然带着那条我熟悉的红绳。 什么鬼? “喂,你让让,我这儿还怎么出去啊?” 杨文瑾转头瞥了这辆奥迪a3与前面的路一眼,面带疑问道:“这么宽条路,又不是出不去。” “你是新手吗?” 如果不加后面的疑问句,估计失败产物还会反驳几句。不过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她自然只能努力绷着自己的面子,面带不悦地转过头开始观察路况了。 杨文瑾并没有看见我,甚至可以说她的目光根本不是放在周围的人群上。 虽然在白天不太显眼,但我仍然隐约能看见她腕上红绳那跳动的光。 她来做什么? 当我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似乎再次体验到了思维暂停的那种感觉。脑中的思绪突然暂停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 只是一刹那的停顿而已,从时间计量上来讲短到人根本无法感觉到的微小时间。 但我感觉到了。 就像是“0”和无限趋近于“0”的区别那样。 我确信,就在刚才,杨文瑾进入了次世界。 我不知道她在次世界里面做了什么,本来站在剧场门口看着里面的她,忽然又动了脚步,走到了大门外的一旁,拿出手机滑动着,做出了一副在等人的样子。 有问题! 我是不是应该去问问她到底在干什么?不过在程立青与庞慧星这头应该怎么说? “五幺四,要不今天你先走吧,我们这边还要商量一点事情。” 程立青走了过来,对我说道。 这大概算是旌兰市饭圈里的一件大事了吧,估计过一会儿就会有人发到网上,一场文字的战争即将打响。 程立青跟庞慧星两个是知道我从来都不参与这些事情的,或者说就算参与进去了,我这种小透明能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所以干脆就放我先走了。 我点点头。 正合我意。 他们俩跟着其他几个人叫了两辆滴滴,准备到另外的地点去召开“作战会议”。 我不知道他们这么投入地操心饭圈的事情能得到什么,只能希望他们过个十几二十年之后想起来的时候,会是以淡淡的笑容来面对。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转身过去,眼中大概是始终抹不掉的对次世界的好奇。 一个带着帽子和口罩的女生,出现在我和杨文瑾相距的线段之间。 “吴义斯?”左萌的眼珠微微睁大,因为在她眼前的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角色。 “左萌……”当着她的面叫她的名字让我有点紧张:“居然遇到你了。” 这算是邂逅吗? 身后,那辆奥迪a3剐蹭到了垃圾桶而传来的呲呲声和从摇下的车窗里传来的尖锐女声作为邂逅的bgm,是不是有点煞风景了? 第十七章 犹如某些恋爱游戏的选项一样 “你认出我来了啊?“左萌眼带笑意。 唔,认出你来很奇怪吗… 老实说,在学校的时候一直梳着马尾的左萌在今天把头发弄散开了让我有了一点惊艳的感觉,即使是戴上了遮住脸的口罩,就光看着那双灵动的眼睛,也能知道这个人一定长得很好看。 “啊,听声音听出来的……” 我并不打算暴露在剧场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他了的事实。 “这么久终于碰到你了。”左萌问道:“你一个人吗?” “不是。”我答道:“刚才还有两个朋友,他们有事,先走了。” 这并不是被发现一个人时掩饰尴尬的托词,而事实就是如此。 “噢。”左萌点点头。 “刚才门外有两个应援组织发生了一点冲突,他们跟着一些管理去商量对策去了。”我向左萌解释道:“所以我就没去……” “我说刚才外面怎么这么吵呢。”左萌联想到刚才出剧场发现的动静,好似想通了什么:“眼睛好些了吗?舞台上那样的光美效果没问题吧?” “还是那样,现在都适应了,还好。” “那就好。”左萌说着抬起手,往外指了指:“走吗?一块吧。” 惊了。 我感觉像是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命运女神终于想起了要补偿一下失去色觉的我,居然送给我了一份如此珍贵的大礼。 好啊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要是杨文瑾不在的话,大概我就已经飞速答应了吧。 杨文瑾出现在这里,一定有问题。 我不可能简单地相信她会是一个对这种小偶像感兴趣的人,虽然一些偶像主题的动漫大行其道,让偶像这个概念在一些年轻群体中大范围地普及开了,但杨文瑾应该不属于其中之一。更何况,对二次元偶像感兴趣的不一定会对三次元的偶像感兴趣。 我很明白她的意思是不希望我进入到有关于次世界的领域,但是,我心中的好奇心已经清楚地告诉了自己,究竟哪件事对我来说是重要的。 是珍惜这次难得的偶遇,与左萌一起走不知道有多远的这段路程,还是留下来,看看杨文瑾到底会做些什么。 就像是一些文字恋爱游戏里面突然出现的选项一样,剧情发展到了一个需要做出选择的地方,这个选择影响着之后的事件与结局,游戏有存档功能,所以怎么选都行。 但现实并没有。 虽然我很快就做出了选择,但其纠结程度,却比数学考卷的最后一题还要难。 “呃,不了。”我开口拒绝,内心滴着满含遗憾的血:“我还要等个人……” “噢?”左萌被我回绝,也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那我就先走了啦?拜~” “拜拜。” 左萌向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她似乎也是一个人。 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怯场心理,这种心理在周围人很多而且交谈得很欢的时候愈加明显,虽然很正常,但人们在外面总会避免独处的情况发生。 实际上,人们所逃避的是那种格格不入的孤独感。 这些社会心理学上的一些相关内容我只在知乎看了一些高赞同回答,只记住了个大概,但也足够理解这种现象了。 一个人跑来满是互相认识的老熟人的剧场看公演,左萌的内心可能强大到一个我难以想象的地步了吧。 目送着左萌混入离开的人群之中,我转过了身。杨文瑾依然在旁边低头看着手机。 我走了过去,由于不知道该直呼她的姓名还是该叫她杨文瑾姐姐,迟疑的我只好咳嗽了两声,以引起她的注意。 “你在这儿干嘛?” 杨文瑾眼皮也没抬,依然埋头盯着手机,两只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字。 “你在这儿干嘛?” 我反问了回去,看上去她对我的出现一点也不意外,而且似乎在几步之外,就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 “办事情。”杨文瑾似乎发送完了一条消息,把手机收了起来,然后抬起了头,看着我,眼神中的意思就是:我已经说了,现在该你说了。 “我刚看完公演。”我说道。 “你对这些也感兴趣啊?”杨文瑾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似乎对这个偶像剧场有点偏见。 “还算感兴趣。” 杨文瑾哦了一声,打量着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看到了杨文瑾的眼中似乎闪烁着隐隐光彩,跟她手腕上红绳的光是一个样子。 “你是来这个剧场办事情吗?” 杨文瑾转头看了一眼剧场的大门,陆陆续续还有人正在往外走,大概现在击掌会才刚刚结束吧,现在那些小偶像应该正在后台换衣服卸妆,一会儿就要乘坐后门的中巴车回到她们的生活中心了。 剧场的工作人员现在应该也在抓紧时间收拾着剧场,为晚上的公演做好准备。 看公演应援的时候会用到那种一次性荧光棒,大多数人用完之后就是随手一扔,也有一些应援组织的人会自发的在演出间隙把那些散落一地的荧光棒收拾到垃圾袋里。 “是啊。”杨文瑾回答道。 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思维的那种停顿感。和昨晚上从次世界之中退出来的感觉一样。 杨文瑾在刚才进入了次世界。 我的瞳孔微微放大,惊讶地看着杨文瑾,不明白她刚才进入次世界做了什么。她也把视线的焦点对准了我,沉默地对视了几秒钟后,我先移开了视线,四处张望着。 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 “你……”我说道:“刚才是又那什么了吗?” “没有。” 杨文瑾一口否定。 我再次惊疑地把目光投向杨文瑾。 被我的这种目光看了两秒,杨文瑾才道:“好啦,是那个什么了的,别怀疑人生了。” 原来我的表情很像在怀疑人生吗……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最好不要参和到这些事情上来。”虽然这么说着,但杨文瑾的语气很是平淡,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碰见你了不是该打个招呼吗……” “说的也是。” 几句话的时间,剧场里的观众基本上都已经离开,剧场大厅又恢复了平时的安静。其实每个剧场都设有一个咖啡厅出售一些周边的,旌兰市的这个剧场咖啡厅在二楼。 “好了,没事的话你也早点回去吧。”杨文瑾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转身走向剧院。 她要干什么? 下午场的公演已经完毕,离夜场的公演还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我实在是想不出她去剧场干什么。 我呆了一会儿,见没什么意思,心想还是回家吧,杨文瑾大概是真的不想我参和这些事情。 但是当我刚刚转身,才走出两步的时候,我的衣服被人一把拉住。 “吴义斯,你能搞到票吗?” 嘛,这次两人之中一脸淡然的那个轮到我来做了。 第十八章 我怀疑我是穿越到galgame里了 与一般的相声剧场和歌舞剧场不同,这个偶像团体的剧场并不会在剧场内出售演出门票。公演以及演唱会的门票只有网上预约这一个购买途径而已。 由于狼多肉少的缘故,每次预定了也不一定会被抽选中,这个过程也被称之为切票。本部人气高的队伍的公演,切票简直就跟战场一样,为了治理黄牛,还进行了身份证绑定。 像旌兰市这里,虽然不至于与身份证绑定,但这个票也不是很好切。 杨文瑾这种临时想要买票进去看又没有门道的,无非是在做白日梦了。 “你想看公演?”我狐疑地看着她。 杨文瑾点头:“对啊,但没想到这票不是在这儿买的……” 说着她又拿出了手机,感觉她是在网上搜索着如何买到公演门票。 “为啥你会对这个感兴趣?” 杨文瑾似乎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机上,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在翻了一会儿网页后,有点无奈地说道:“好吧,网上购票也没票了,这个团这么红吗?” 又一个日常“你团已火”的假象。 “红到是不红……就是票难买。” “你有办法对不对?”杨文瑾盯着我道。 “我有啥办法……”我道:“我都只切到了今天这一场公演的门票……” 杨文瑾四处张望着,似乎是在找卖票的黄牛,但遗憾的是旌兰市的剧场才建立不久,黄牛并没有发现这里的商机。 最好永远也别发现。 杨文瑾见我推辞,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用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盯得我心里发虚。 但我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你看着我也没用啊。”我坦然道。 “你帮我搞到票,我就让你看看我是在做什么事。” 什么鬼,你不是不想让我参与进来的吗? “好啊。” 就算有什么疑问那也先在嘴上答应了再说。 这是为了使利益最大化的一种谈判手段,我依然还是那个有骨气的人。 我拿出手机,在某个应援群里发了一条求两张公演门票的信息。还好这会儿并没有在讨论什么问题,所以我的那条消息被很多人看到并且吐槽。 “同求今天晚上的票!” “晚上不是那谁的生诞祭公演吗?怎么可能还有票。” “有切到票的吗?今晚一起call啊?” 情况不太乐观啊。 “我有明天晚上的票,我去不了了,你要吗?” 看到这条消息,我立马回复了一个我先问问,然后转头问杨文瑾:“只有明天晚上的,可以吗?” 杨文瑾想了一下,然后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我便立刻联系那个人,看在同是群友的份上,原价转让了给我。我将钱直接给他转了过去,他确认之后便发给我了一张二维码图片。 “成了。” 我对杨文瑾说了一声,然后走到大厅中,用票务机把两张票都换了出来,这边随时都可以换票,而其他地方的有的是提前一天,有的是提前三个小时。 “那就好。”杨文瑾面带笑意,突然出手,把两张票抢到了自己的手上,然后看了一眼。 我一惊,她该不会是想耍赖吧? 杨文瑾似乎知道我变得紧张起来,开口安抚道:“安心,说带你去就带你去。” 希望你说话算话吧。 但是票在她手上,要是她赖皮的话我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杨文瑾提议送我回去,我谢绝了。因为之前我在哪儿看到过一则鸡汤文,大意就是讲不要因为别人有车就去蹭,虽然其他内容多少有些记不住了,但是这一条却记得非常清楚。 可能是因为“不爱给人添麻烦”的性格使然,找到了鸡汤文中能引起共鸣的东西吧,说是不爱给人添麻烦,其实也只是不想再增添一份人际关系的往来罢了。 虽然我这个年纪谈这个还稍微早了点。 想是那么想的,但是杨文瑾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车那边走去。在旁人的眼中,我还真不太好意思使劲挣脱她的爪子,只能由着她拉着。 就算用力我也挣不脱的,她一定是练过的。 杨文瑾先打开了副驾,然后把我塞了进去。虽然86的后排空间非常的小,坐进去连腿只能夹在靠背与后座之间不能移动,但是前排的空间还不错。 她摇下车窗,发动了车子,平稳地开了出去。 同样是女司机,开车的技术也是天差地别啊。 我不由得想到了刚才得到了报应的某失败产物。 “要去看那个演出的话有什么要求吗?”杨文瑾看着前方的道,问我。 “没什么要求啊。”我说道。 杨文瑾有点疑惑了:“那我之前在网上搜的视频,台上表演你们台下不是要配合吗?喊的跟邪教仪式一样……” “算是一种特殊的剧场文化吧,你不用太在意那个。”我说道:“明晚的公演六点半开始进场,所以得早点出来吃饭,或者想看完出来再吃也行……” 这些话是想也没想就说出来了,似乎在无形之中向杨文瑾发出了共进晚餐的邀约,心中虽然反应过来了,有些骇然,但是在表面上却尽量压制着,不让自己的音调变得奇怪。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金色的成就牌子出现在眼前,上面写着“人生第一次约异性吃饭。“ “等演出完了再吃吧。”杨文瑾道:“吃的太饱的话干活就不利索了。” 虽然我也知道吃的太饱会使血液集中在胃部进行消化作用,从而减少对大脑的供给造成思维迟钝。 所以你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我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偶像剧场的超现实异能战斗的戏剧。 杨文瑾只去过一次和平小区,而且还是在夜晚,但是今天走起来却对道路相当熟悉,这个时间点正好赶在下班高峰的前一个小时,所以并没有怎么堵车。 我与杨文瑾约好了明天五点钟的时候出来吃饭,到时候她来接我。 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快到小区的时候我的神经开始紧张起来,在车里左看右看,生怕遇见熟人。 比如凌巧什么的。 还好,这个时候人比较少,我并没有遇到…… 凌巧!? 刚刚下车的我,看见了走在前面,提着两个纸袋子的苗条背影。 然后,我不知道杨文瑾从哪个老司机那里学来的习惯,轻轻点了一下喇叭,发出了一声音量低而短促的“滴”来表示再见。 所以凌巧突然转头过来,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我和身后刚刚起步的白车。 第十九章 掉了一个收藏 心在滴血QAQ 凌巧有轻微的近视,我曾见过她带过一段时间的眼镜,不过现在应该是换成隐形眼镜了。她看见我的时候似乎愣了愣,然后眯着眼睛,似乎是在确认我的身份。 果然是我。 于是我抢在她之前,挥了挥手,向她打招呼。 凌巧双手提着袋子放在前面,原地等待着小跑过去的我。 “以前没发现,原来你不宅啊。” “哪有……”我不好意思地看着其他地方:“就是这两天刚好有事,才出去的比较勤。” 我发现自从出现意外之后,跟异性讲话的频率要提高了不少。 “对嘛,活泼点多好啊。”凌巧说道:“我下午跟朋友去逛了逛街,买了两件衣服。” 凌巧晃了晃她手中的袋子。 “胡丽雅逛街好慢啊,但是她的眼光真的蛮不错的。”凌巧一说起话来,似乎就停不下来:“胡丽雅就在你隔壁班好像,你应该认识,美术社的。” 她这种性格,成为那种现实充实者,是很自然的吧。 “就是能穿上的机会太少了,强制要求穿校服真讨厌,听说五中就没有要求强制穿校服……” 校服是为了消除学生之间的差异性吧,从某种程度上讲,虽然抑制了个性的发展,但是却对心理健康比较有好处。 不过我没有机会与习惯把心中的所想讲出来。 “哦我又开始了……”凌巧讲着讲着突然反应过来,对我抱歉地笑了一下:“又说起来没完了。” “啊没事,你这样挺好的。”我说道:“反正我也不太爱说话,相反倒是很喜欢听。” 虽然也有性别差异的原因在里面,女生比男生爱讲话也只是相对的吧。 夏小花不是也和我一样不爱说话吗。 凌巧稍微收敛了一点,我们两人沉默地走了几步。 “喂,吴义斯。” 凌巧突然开口。 “啊?” “那个送你回来的…”凌巧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让它不显得那么唐突:“是你姐姐吗?” 果然还是问了啊。 按她的性格,一定会问的吧。或许也有好奇的原因在里面,但这层原因只有不到百分之十,最主要的原因,大概还是她本来的热情性格吧。 还记得小学,身为班长的凌巧在那时就已经抱有这种热情了。说好听点叫做热情,说得俗一点就是街道办事处大妈的风格。 为生病的同学送作业与笔记的人是她,运动会长跑项目没人报名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举的手。即使在现在,我也能清楚地记着这些事情。 开着跑车的女青年与普通的高中男生,的确会让她在意啊。 虽然并不是什么豪车。 “呃,是个……朋友。” 我应该承认是一个亲戚姐姐的,但是很明显的,我不太会撒谎。 “噢……” 凌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谈话之间,我们已经走到了即将分别的岔路,看上去凌巧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没有时间再说出口了。 告别之后,我们便各自回到了家中。 老爸老妈都不在家,可能是出去玩了吧,我像往常一样地打开了电脑,准备再像往常一样,与网上的同好们聊一聊关于今天公演的事情。 当电脑桌面的墙纸软件wallpaperengine自动运行起来,显示出了某个大都市的日落的延时摄影片段的时候,我却停下了动作,思绪飞到了其他的一些地方上去。 算了算,我已经太久没有和凌巧这样说过话了吧。 成长轨迹的不同,让我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只剩下小时候的故事,班级的不同,圈子不同,什么都不一样,即使稍稍多说了几句话,大概也没办法真的再回到小时候那样吧? 所以,还是尽量保持一下距离吧,免得在学校碰见的时候尴尬。 晚上没有做梦,睡得很香。 …… “妈,那我出门了。”我在门口换着鞋子。 “早点回来啊,你明天还要早起呢。” 我噢了一声便跑出了家门。 杨文瑾已经给我发了信息说她在门口等我了,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一点。 出来的时候我异常地小心,生怕再碰到凌巧,还好,几率之神总算是眷顾我了一次,我安全地走出了小区大门,上了杨文瑾的车。 杨文瑾今天穿上的是一件随意的夹克,虽然不知道品牌,但是价格应该不会太便宜。至少不会是几百块钱一件的学生品牌。 这让我对她的身份产生了一点好奇,抛开“异能者”的身份,在世俗社会的她,又是以怎么样的身份和生活方式活着的呢? “还有一个多小时,我请你吃拉面吧。”杨文瑾看了看时间,对我说道:“算是谢谢你的门票。” “好啊……”我也没有推辞,作为学生党,每周的零花钱都是有限度的,公演门票对我来说算是比较大的开支。 杨文瑾似乎很喜欢我爽快的回答,把音响稍微开得大了一点。 车在一家挂着绿色招牌的店门口停下了。 “兰,州,拉,面。” 我念出了招牌上的字。 原来是这种拉面…… 大概是动画看多了的缘故,说起拉面,我首先想到的,是日式拉面,但却忘了这种我国的传统美食,我有点羞愧。 这家兰州拉面的店面并不小,并不同于一般的街边小店,这里采用的是规范化的管理和快餐式的运营模式,看样子还是一间开遍全国的店。 杨文瑾要了一份加肉的拉面,看着犹豫不决的我,立刻对店员补充了一句:“两份。” 虽然我已经想好了想吃一份盖浇面,但她却提前说出口了。 只好作罢吧。 “对了,你不是说吃饱了干活不利索吗?” 我一边给面浇上辣油,一边问杨文瑾。 “……” 杨文瑾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奇怪地看着我。 “……怎么了?” “咳。”杨文瑾轻咳一声,用筷子搅动着面汤:“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我无言以对。 或许她的初衷是想在公演结束后再去吃东西,不过似乎难以抵饥饿的感觉。 吃完之后,杨文瑾的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点汤渣,与我碗中的半碗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杨文瑾满意地擦了擦嘴。 我突然想起了,杨文瑾似乎还说过一句她说过的她很说话算话的话来。 第二十章 色霾 混在晚高峰的车流中,我与杨文瑾到达了剧场。 “对了,停在这条路上不太好,后面有个免费停车场,停那边吧。” 我没有忘记跟杨文瑾讲一讲这个剧场的一些小规则。 由于在路上稍微堵了一会儿车,所以导致了我们是最后几个进场人的之一。比起昨晚的生诞祭公演,今天晚上只是一场普通场而已,但剧场里也差不多坐满了。 我和杨文瑾的位置是在倒数第三排的边上,因为剧场小的原因,所以视野其实是还算不错的。 “还有站票啊?” 杨文瑾看着前面站着的一群人,问道。 “某种意义上讲,站票比坐票还好点。” “就只是看得更清楚吗?” “对的。” 舞台到第一排的距离不过两米,这么近的距离,自然也能更加清楚地看见小偶像,而且小偶像也能更加清楚地看见你。像庞慧星那样的,很多小偶像都知道他这个人。 没说几句话的时间,那个念剧场须知的声音就在一声提示铃之后响起,在小偶像念完之后,那个小偶像的名字,就被剧场的所有观众震耳欲聋地喊出来了。 我顾及杨文瑾的感受,没有喊太大声。 “……厉害。” 你现在说厉害有点太早了。 剧场内的音响设备只能算是一般,但是通常声音开得很大,这也是旌兰市这个剧场为人所诟病的一点。开场曲的音乐响起,我不知道第一次亲临现场的人是什么感受,大概是觉得魔音灌耳?反正我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这个演出一直都会是这么吵的吗?” 杨文瑾转头向我喊道。 “差不多吧!” 如果不是失去色觉之后听力有所上升,大概我是听不清楚杨文瑾在说些什么的吧。 “还能更吵点吗……”杨文瑾喃喃道。 如果不是我正好斜着眼睛看着杨文瑾的表情,大概我也是听不见这句话的吧。不过即使听见了,我也不会告诉她“能啊”这个答案的。 “啊~!游侠一库走!” 一个站区的男生,喊声盖过了音乐,在剧场内响起,像是听到什么号令一样,前方的粉丝统统整齐划一地开始挥舞起自己的荧光棒来,同时,口中齐齐呼喊着意义不明的应援词。 吵闹的音乐与偶像们的舞蹈,被粉丝们的热情所呼应着。 这种场合,即使是在杨文瑾看来,也是让人热血沸腾的吧。从杨文瑾微微张口的意外表情就能看出来了。 在剧场之外,还有什么地方能感受到这样的热情呢? 前四首歌过去,进入mc时间。 所谓mc,就是在公演曲目之间的“相声时间”,通常会有一个主题,然后成员们依次就这个主题进行讨论。能让粉丝们更加了解偶像的同时,也能让小偶像得到休息与换装的时间。 没有了音乐的干扰,杨文瑾终于能松了口气,对我道:“虽然觉得有点吵,但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地燃啊。” 只要是不抱着偏见的路人,都会是你这种想法吧。 小偶像们依次说着mc话题,台下时不时地传来笑声和掌声。 杨文瑾似乎像一个普通观众那样,安静地看着这场演出。 你不是说你是来干活的吗…… mc说到一半的时候,杨文瑾突然摇头道:“唉,真是……乌烟瘴气。” 我心中微微一沉。 她似乎察觉了我的不悦,但也没看我,只是微微伸出右手,让红绳上的那道光,再次向我靠近。 进入次世界的桥梁。 那道光将我的手腕缠住,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两颗眼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包裹住了。我稍微有些紧张,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地看着前方。 黑白色的世界中,渐渐出现了一点点奇怪的色彩,这种色彩,遍布于所有人的身上,越靠近舞台,这种颜色就越浓烈。 这种颜色并不像画家所画的精美的画作那样让人赏心悦目,反倒是犹如洗笔水一样的浑浊污秽,各种色调混合在一起,形成的色团。 让人看了并不怎么舒服。 “这是……” “色霾。” 色霾……似乎听杨文瑾说过,这个东西,不是她告诉过我的,绝对要远离的东西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剧场?! 这就是你所说的乌烟瘴气? “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杨文瑾说道:“反正被人们定义为‘消极’的情绪出现的越多,这种东西就越容易出现聚集,虽然在一定范围内能够自我调节,但是密度这么大的话,容易滋生出一些其他的东西。” 我并不敢相信。 这个剧场,不是小偶像们挥洒汗水实现梦想的场所吗,为什么会出现这些东西,粉丝们不都也是在释放着自己的热情吗?汗水,坚持,梦想,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着的东西,明明是人类的美好思想,为什么会出现这些东西? “不可能……”我下意识道。 杨文瑾瞟了我一眼,似乎是觉得我的发言非常弱智。 我再次看向舞台,小偶像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上了这种颜色,有的多,有的少,前排的粉丝也是,眼前都是这种让人不适的色霾,或许我自己也是? 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但是什么也没有。 “你与他们可不一样,不用看了。”杨文瑾道:“这个东西,有点麻烦啊……” 看上去她似乎已经开始在考虑怎么解决掉这些“色霾”。 我仍然不相信。 不相信我一直以来所相信着的东西是错的,一定是其他的古怪,对,一定是的。 “有其他原因吗?”我问道。 “现在看来,色霾出现的原因是这些人的思想。”杨文瑾戳破了我脑中还残存的那一点点希望:“这些东西就是来自于人,要是来源于其它地方,可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了。” 说着,mc话题已经结束,进入了下一个环节,由一位或几位成员表演的unit曲。 这种色彩依然没有消失。 我不知道杨文瑾是忘了收回去还是故意留下的,那道光一直在我手腕上,让我带着这种色霾看着公演。 mc2的时间,色霾轻微地变动,大概是随着他们的情绪在起伏着。 我有点浑浑噩噩。 音乐再次响起,这是这套公演里我最喜欢的一首歌,主题是“梦想”。曾经触动着我的前奏,现在听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完美。 我的双眼大概是有点无神。 但是,在偶像开口之后,却亮了起来。 随着歌声传到我的耳朵里,他们身上的色霾也开始摇摇晃晃,被不知道从哪儿出现的白色光晕压制成一团,开始缩小,甚至消失。 我看向了旁边也是同样一脸诧异看着我的杨文瑾。 第二十一章 再次进入次世界 在所有人都看向舞台的剧场里,两个相互对视的人显得有些奇怪。不过大概是因为位置比较偏僻的原因,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了我们。 我看着杨文瑾,说道:“这是……” “就是看见的这样。”杨文瑾将视线重新投向舞台,再次观察着那些正在消灭着色霾的白光:“这个东西,正在消灭色霾。” 消灭色霾…… 我也把视线投向舞台,由于坐在最后几排,所以对前面的景象看得非常清楚。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存在着这样的白光,但也有人没有,尤其是舞台上的偶像们,她们身上的光要比台下的人亮多了。 如果说色霾是负面情绪的话,那么这白光,我是不是就可以理解为积极的情绪? 虽然没有问杨文瑾,但我的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等到安可环节即将结束的时候,杨文瑾突然开口说道:“差不多了。” 差不多?什么差不多了? 杨文瑾用她的行动回答了我心中的疑问。 那种熟悉的中断感再次袭来,目之所及的景象变得格外清晰。甚至能够看到洒在剧场里的舞台灯光的丝丝光线与台上小偶像们的发丝。 那个荧辉构筑的杨文瑾再次出现在眼前,这次她并没有飘在空中,而是站在地上。 而我,也被她带入了次世界。 “跟上。” 杨文瑾的声音直接在脑内响起。 我站了起来,看着身上遍布的荧辉,用手拍了拍,一层荧辉被我拍了下来,飘在空中散开。回头望了望仍然停留在座位上的杨文瑾的“身体”和空空如野的我的座位,然后跟上了已经走到通道的杨文瑾。 没法开口说话来表达意思的我只能选择跟在她的身后。 在这种状态下,我感觉我的身体比平时来得要轻盈许多,而在手上,盘踞着杨文瑾红绳上的那道光。 大概是这个东西才能让我在次世界存在的? 杨文瑾去的方向,是后台。 我连忙想拉住杨文瑾,但伸出的手却从她的手臂上穿过,抓了个空。 “干啥?” 杨文瑾回头看了我一眼,才后知后觉地勾了勾手指,那道光仿佛受到了命令一般,开始变得发烫。 这种状态下,我还能感受到温度?或许也不是温度,只是一种能量传递的感觉而已,虽然类似于摸到发热物体的那种,但实际上却没有那种痛感。 我只觉得我全身的细胞都浸在了燃烧的酒精中,冰凉的感觉和滚烫的感觉同时入侵大脑,就像来了一场*********当然我并没有真实体验过******只是联想到了这个词语而已。 这次我却没有那种思绪的中断感了,我清醒地看着我身上的肉体连同衣服一块爆裂成一粒一粒的光尘,然后化作跟杨文瑾一模一样的荧辉。 我身上的衣物为什么会变得跟身体一样? “你所触碰到的东西,似乎都被判定成为了重叠态,但是,显现的似乎不是很完整。” 杨文瑾能听到? “当然能听到。”杨文瑾盯着我:“这毕竟是个精神世界,你似乎也没学会在这里说话的技巧啊……” 为什么杨文瑾的眼神有点奇怪? 我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 虽然是荧辉一样的身体,但是衣物却只是堪堪遮住了我的一些关键部位,大部分肢体暴露在杨文瑾的眼前。 什么鬼!爆衣吗! 我连忙把荧辉状的衣物碎片拉了拉,妄图让这些东西能遮多一点。 “好了,别扯了。”杨文瑾转身继续往后台走去:“下面呢,就是满足你好奇心的时候了。” 我跟着杨文瑾爬上了舞台,安可的口号已经喊了一段时间了,但我还是担心小偶像们有没有把服装换好。要是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那么我一定会被这种恐怖的罪恶感伴随一生的…… 杨文瑾先转进了后台,知道我想的是什么一样,对我道:“过来吧,都穿着呢!” 我才纠结地走了进去。 作为一个粉丝,我这样的行为已经严重违规了,虽然是在静止的,无人知道的次世界。 小偶像们已经换上了下一首歌的衣服,拿着话筒,正准备上台。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我匆匆扫过,没敢多看。 “这个白光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杨文瑾扫视着整个后台,正在分析着:“虽然有这个白光,但是色霾又聚集起来了呢……” 我闻言看去,果然,在这后台里面,色霾的浓重程度比外面高了不少。 “不过还好,没出现什么麻烦的东西。”杨文瑾道:“随便就能解决掉。” 解决? 只见杨文瑾将我身上的光召回——召回之后我也没有退出荧辉的状态——然后她让那道光缠在她的手臂上。 虽然我眼中只是一道白光,但我总觉得那道灵活的光是什么生物。 杨文瑾右手虚握,只见那条红绳上的微光开始闪烁,一圈又一圈的光晕开始旋转着放大、散开,在大到如车轮的时候,就破碎成了点点红色的荧辉,飘散在空中。 这,就是异能者吗…… 虚拟作品中的熟悉的景象突然出现在眼前,让我看得有些呆了。 随着杨文瑾右手的轻轻一挥,这些漂浮的淡红色光尘似乎得到了命令一般,如飞弹一般冲向色霾聚集的地方——这些小偶像的身上。 光尘一撞到色霾,就开始相互抵消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这些色霾就被消灭干净了。 “就这么简单?” 看着杨文瑾一副打完收工的样子,我不禁发出了疑问。偶像们分成了三个队伍,这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如果杨文瑾的目的是消灭这些色霾的话,那么还有两个队的呢? “你为啥不问我在做什么呢?”杨文瑾反问。 “能猜出个大概。”我说道:“你不是在消灭这些色霾吗……” 话一出口,我脑中似乎有灵光一闪。 我记得老师教过,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的,要去探寻事情的内在,这样一来你们做阅读题的时候,才能抓住作者的意思,从而得分。 虽然立刻就被有学生用“作者亲自做自己的文章的阅读题仅得五分”的新闻打了脸,但是那个语文老师不急不躁地告诉学生:“你们现在这样想也是没错的,但以后走出社会参加工作的话,领导讲的话,肯定是要像做题那样去揣摩意思然后分析他真正想说的话的,然后,在一些可能的答案里,排除错误的答案,跟阅读题其实是一个意思。” 有一半的学生震惊并且信服,还有一半学生为了不服而不服。 杨文瑾这样做,肯定不单单只是为了清除色霾。如果是为了清除色霾的话,那么外面的观众,甚至路人,这种东西应该是存在于所有人身上的,只是多少的区别。 杨文瑾神秘兮兮地看着我的反应,怎么感觉在她看来,观察我的反应像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