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江月湾》 楔子 天夜皇朝皇帝淳于逸轩的皇后冷氏仙逝,膝下无儿,后宫内各妃嫔为争宠和夺储君之位而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一场腥风血雨后,后宫形成三足鼎立的局势。分别是容贵妃,德妃和秦昭仪。 其中,又属容贵妃庄氏盈袖身份最尊,可惜只有一女,淳于子萱;其次是德妃夏氏漫荷,生有大皇子淳于青阳,在青阳被立为太子后,封为皇后;再者是昭仪秦氏纳妍,身份地位卑贱,却极受皇帝宠爱,生有一子,淳于若笙,可惜最后因恃宠而骄,自己和皇子先后死于非命,这些留待后话。 天夜皇朝开国皇帝曾经颁布一道密诏,暗谕子孙后代寻齐白玉,碧玉,汉玉扳指,可保千秋万代盛世。 据说找齐那三个玉扳指,发掘出其中的奥秘,就可带来数不尽的奇珍异宝,一生都享用不尽的金银,并可坐拥天下,万年不衰。 机缘巧合,三个宠妃都在无意中偷看了密诏,从而引起了江湖之争。 第一章 穿越 “我的姑奶奶,快起床了,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 正在甜蜜梦乡中的江小语充耳不闻,翻了个身,继续对着梦中的帅哥流口水。 杨颖若也不知道歇斯底里对着床上的小懒虫狂轰乱炸了多少次,就是不见江小语那个家伙动一下,终于忍无可忍,捋起袖子,朝悄无声息向床尾靠近的徐紫敏使了个眼色,准备使出杀手锏,两人一人抓手,一人抓脚,直接就把这个害虫丢到了地上,摔死她最好。 “咦,奇怪了,怎么一阵天旋地转的,好像全身还疼得要命?” 江小语的神智终于从帅哥身上被拉了回来,摸着屁股极不情愿地缓缓地睁开了美眸,却正好对上了一左一右两双怨恨、震怒至极的眼睛,心里忍不住为自己悲戚的命运哀叹:天爷,怎么就让我认识了这两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徐紫敏看着因心中极度不满而五官扭曲的江小语,轻轻地,仿若春风般在佳人的耳边温柔地提醒了一句:“宝贝儿,难道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边说还不忘抛媚眼。 这不提醒不要紧,一提就只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啊!惨了!你们怎么不早说啊?!”杨颖若无辜地朝徐紫敏翻了翻白眼:天,自己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也!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今天是她们学校“手拉手”艺术团到西藏义演的第一天,而她,江小语,团里唯一一位化妆师、服装造型师兼摄影师居然在开演前半个小时还在会周公,汗! “真是太大意了!”江小语匆匆梳洗完毕,背上自己的吃饭家伙,拉上两个死党,火箭一样地冲往表演场地。 幸好还赶得及。 ——————————————————分割—————————————————— 一个星期的义演终于结束。 大伙都搭飞机飞回了北京,而酷爱旅游的江小语却留了下来,打算在这个向往已久的神秘圣地游玩几天,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到拉萨来。 吃过午饭,江小语拜托旅行社租了辆车就出发了。 天气似乎有变,坐在车上,江小语不时地望望窗外,湛蓝的天空逐渐被灰色的云笼罩,一片阴霾,不一会儿,还下起了雪。 天气越来越差,恣虐的狂风如鬼哭狼嚎般夹着冰粒不断拍打着车窗,天越来越黑,雪越下越大,小语心里不禁毛毛的:怎么这里的天也像娃娃脸,说变就变?想着,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心里也隐隐地不安起来。 风咆哮着变得越来越凛冽,雪花纷飞,前方的能见度越来越低,路况也越来越差,车子在驶到半山腰时终于不得不停了下来。 江小语害怕地不断在心中祷告:天爷,小女子年纪轻轻,还有很多理想和抱负没有实现呢,可不能就这么无辜地在这里把小命给丢了呀! 然而天不遂人愿,下一秒,风势陡然加大,狂风幻化成巨蟒,撕吼着不断地向车子袭来,车身开始摇晃,越来越剧烈,如同暴风雨中飘摇在海上的一叶孤舟,无助又无奈,全然不受控制,一点点向悬崖边滑去。 巨蟒咆哮着张大了口再次袭来,终于毫不留情地把车子推向了万丈深渊…… 第二章 惊吓 嗯,脖子好痛啊!口干舌燥的! “水,我要喝水!”江小语难受地挪了挪身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天,天哪!这是哪里? 身上盖的是绣着金线,嵌满宝石,熠熠生辉的芙蓉锦被,头上罩着的是一顶挂满铃铛,点缀着珍珠的及地金色纱幔,迎风飘曳,交织成一首好听的乐曲,透过纱幔,环顾四周,数不胜数、古色古香、价值连城的黄金、翡翠、玛瑙制作的各色摆设填满了这个几百平米的房间,饶是酷爱旅游,见多识广的江小语此刻也不得不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小姐!你醒拉?真是太好了!”守在殿中三天三夜的春寒凑到床边,发觉自家小姐醒来,眼泪竟不受控制地狂飙。 “你……你是谁?”惊觉身边有人,再看到她一身翠色纱裙,梳着古代发式,江小语小小的心脏顿时受到了大大的惊吓,不,不会吧,一场车祸,竟然让自己乘了穿越的流行风来到古代? “小姐?你可不要吓奴婢呀!奴婢是春寒,一直在身边伺候你的春寒啊!”朝夕相对了十几年的小姐竟然不认得自己了,不会是自缢不成失忆了吧?春寒有些意外,不过心中的喜悦却盖过了一切,至少,至少小姐还是救回来了,不然自己还有很多无辜的人的性命恐怕就要搭上了。 “春寒?我,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感觉异样的小语伸手摸了摸脖子,一阵疼痛袭来,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疑惑,自己竟然借尸还魂了!真是匪夷所思呢! “小姐,你……”这一场变故来得实在突然,可是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也太严重了吧,春寒一阵错愕。 “小姐,您是相国府的千金,当今皇上钦点的太子妃岳婉吟啊!” 这回轮到小语错愕了,这么个高高在上,人人艳羡的主儿,定是被人捧在掌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想不通,要自杀呢? “她……我为什么要轻生啊?” “这,这个……”春寒吞了吞口水,犹豫不安。到底要不要跟小姐说呢,毕竟这件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的,简直是从天堂掉进地狱。 ———————————————————分割———---- “哈哈哈哈,爱妃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主仆谈话间,一头戴冠玉,面如傅粉、剑眉入鬓的华服男子忽然身姿挺拔地立于殿外仰天大笑,一头青丝随风飘飞,说不出的飘逸洒脱,看向人的眼光却犀利如剑,透着浓浓的王者之气,让人望之俨然。 “奴婢……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春寒被其气势镇住,赶紧哆哆嗦嗦地跪下请安。不知为何,这个太子殿下身上就是有种霸气,让人望而生怯。 “太子?” 居然就这么幸运地让她撞见了古代的王子?小语两眼放光,来了兴致,毫不客气地把眼前的太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扫视了一遍,小嘴忘形的微张着,一脸的崇拜,果然是人中之龙啊,如此英伟的美男子在21世纪还真是不多见呢,如果被自己那两个死党知道了,不知道会多羡慕她今日的‘艳遇’哩! “小……小姐!快给太子殿下请安啊!”春寒不安地拉了拉小语的衣角,小声地提醒。 “参见太子殿下!”小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很淑女地整了整仪容,含羞带怯地对着华服男子微微福了福身子。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还真是麻烦,动不动就要对人卑躬屈膝,一时半会还真是难以习惯呢。不过,美女我看在帅哥的份上,就小小的委屈一下自己咯。 “愚蠢的女人!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本太子吗?哈哈哈哈!”微扬着脸,傲然而立的淳于青阳戏谑地说着,看向小语的眼中尽是不屑和嫌恶。 “我威胁你?!”这个口气不善,强词夺理的家伙竟然瞧不起她?!天知道她江小语在学校里是个多么多才多艺,美貌无双的女子,追她的人几辆卡车都装不下呢,哪个男人有幸被她的美目垂怜一下,不知道会欢呼雀跃成什么样子哩!他竟然如此不屑?小语不禁怒火中烧,哪里还顾得什么君臣之礼,立马飞了一记白眼过去,堂堂太子爷和一弱质女流耍嘴皮子,真是空有其表,没有深度的草包,罢了罢了,什么绝世美男,见鬼去吧! “脾气还不小嘛,只可惜,今非昔比啊!本太子这就去请父皇收回成命,你就乖乖地等着休书吧!”收了小语一记白眼,淳于青阳却也不恼,阴冷地笑着把话说完,不等小语反应,潇洒地挥了挥衣袖,扬长而去。 女人对他来说,从来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这蠢女人竟然妄想用一条贱命来威胁他,真不是一般的痴心妄想。如果她还是传说中的绝世美女,纳来做个摆设倒也罢了,可是现在,怕是连摆设也轮不到她了! ———————————————————分割—————————————---- 这,这个臭男人!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小语气得说不出话来!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羞辱,什么烂鬼太子,有仇不报她就不叫江小语,他日若有机会,定让他死得很难看! “春寒!拿镜子给我!”我倒要看看我这个大美女在这里是如何不堪入目了!小语心里忿忿不平。 “小……小姐,没……没有镜子!”春寒吞吞吐吐地,没有挪动半步。 “难不成我真成丑八怪了?”婉吟忽觉有冷汗从背脊流下,沾湿衣服搭在背上凉飕飕的。 “怎……怎么会?小姐以前可是我们天夜国第一美女呢!”春寒努力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声音却越来越小。 “那么现在呢?”小语心中陡然升起莫名的恐慌,以前?什么叫以前?眼见为实,必须逼这小丫头把镜子交出来。 “你就不怕我故技重演吗?”小语云淡风轻地冒出一句,她知道她的死穴。 “奴婢,奴婢这就去取来!”虽然极不情愿,但是这句话的威摄力还真不是一般地大,人命关天哪!春寒吓得双腿直打哆嗦,赶紧跑到角落的一个大木箱里,翻出一面布满灰尘的铜镜,颤巍巍地递给小语,欲言又止。 小语颤抖着双手接过铜镜,缓缓竖起,抬眼的一刹那,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许久许久,只是呆呆地望着铜镜中的人儿,沉默如一尊雕塑。 这!这镜中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是……是谁? 小语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脸,那镜中的人也学她的样子摸了摸脸颊。 “啊——!”一声尖叫响彻整个皇宫大殿。 天……天……天哪!她江小语二十年来引以为傲凝脂般滑嫩的肌肤啊,此刻竟然如山间纵横交错的沟壑般不堪入目?她昂贵的名牌护肤露、晚霜、面膜、精华露、眼贴……,统统付诸东流了,真是欲哭无泪啊!神啊,救救偶吧!紧紧地闭上了眼,江小语真希望可以马上晕过去,这样就不必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了。 第三章 权宜之计 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小语才稍微缓过神来,饱受了惊吓后变得迟钝的脑子渐渐运转,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幕幕拼接起来:天夜国第一美女岳婉吟,相国府掌上明珠,皇上钦点的太子妃,不明原因地容颜尽毁,不堪受辱,悬梁自尽,造就了自己的借尸还魂。 难怪她会自杀,从绝世美女到旷世丑女,这样的打击非同小可,尤其在这个以色侍君的年代。 思路开始清晰,江小语心中也渐渐明朗起来。冥冥中自有天意,既然从那么高的山崖翻下都大难不死,获得新生,她又怎会轻易向命运低头呢?好死不如赖活,从此,她江小语将代替岳婉吟活着,精彩地活着。 “春寒,我要见皇上!”小语(从此该改名叫婉吟了)已逐渐平静,她才不会在这个无半点人情味的皇宫里等死!她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小姐,不要闹了!你就委屈一下,事情总会过去的,以老爷在朝堂上的地位,皇上会有所顾忌的,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能将你怎样。”她可不希望小姐把事情闹大,到时候真把皇上激怒了,恐怕就真的什么情面都顾不了了。 “春寒,你误会我了。我是怕皇上听了太子的话不高兴,想亲自去和他老人家解释清楚啊。”婉吟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心中却忍不住对自己扮了个鬼脸,单纯善良的美眉啊,为了我的伟大计划,你宽阔的胸怀就包容一下俺小小的谎言吧。 “好吧,小姐请随我来!”春寒总算是放下心中大石,浅移碎步,领着婉吟向含阳殿走去。 ———————————————————分割—————————— “父皇,那岳家千金怪病缠身,纳为太子妃实属不妥,还望父皇收回成命!” “青阳,父皇知道你为难,当初若知晓她有如此怪病,为父也断不会指给你啊!如今圣旨已下,岂能随意收回?何况岳相乃我天夜皇朝开国元勋,赤胆忠心,为国为民,躯躬尽瘁,父皇也不好开这个口啊!” 刚到殿门外,就听到了皇帝父子的对话,婉吟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民女岳婉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婉吟不卑不亢地跪了下来,微垂着脸,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你来这里做什么?向父皇求情吗?”淳于青阳目光触及婉吟时,迅速移开,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是的,民女的确是这样想的!”婉吟缓缓地抬起头,嫣然一笑。 立在一旁的淳于青阳一副我就知道的狂傲表情。 “何事,但说无妨。”淳于逸轩坐在龙椅上端详起眼前这个没有丝毫惧怕的女子,望进她熠熠生辉的眼底,心存疑惑:这个岳婉吟,自己见过几次,依稀记得是一副柔柔弱弱,含羞带怯,梨花带雨的样子,今日再见,虽芳华不再,可那一双澄澈如泉的眸子所散发出的神采,竟是那样的灵动而坚毅,让人无法忽视,这是为何?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乃人中之龙,尊贵无比,民女资质愚钝,容貌平凡,高攀不起,请皇上收回成命!”婉吟狡黠地笑了笑,既然这太子殿下对她如此不满,她又怎么好意思霸王硬上弓,强人所难呢!她一向喜欢成人之美的啊! 没有硝烟却残酷的后宫争斗只要想想,就会令人望而生畏,她岳婉吟可不是傻蛋,什么功名利禄,什么权势地位,她通通不在乎,她要的只是自由,真正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如今,她就要迈出新生活的第一步了! 饶是非常厌恶岳婉吟的淳于青阳在听了她的一席话后,也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脸上的嘲弄之情渐渐消散。这个女人还真是怪了,前几日还费尽心思悬梁自尽希望他回心转意,这一刻竟然自动求去,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点意思!淳于青阳脸上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在尚无人察觉之际迅速隐没。 “这……”淳于逸轩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抉择。这丫头竟然不在乎人人觊觎的皇后之位,是真心还是欲擒故纵? “小女子心意已决,还望皇上成全!”婉吟清脆的声音在诺大的宫殿里回荡,不太洪亮,坚定的语气却让人不容拒绝。 “父皇,还是您看人的眼光独到啊!如此深明大义的女子实属难得,怪只怪儿臣醒悟太迟了,是儿臣的错!刚才那些话,您就当儿臣从未说过吧。”淳于青阳扮起了好人。 撵她出宫的确是他此行的目的,可此刻听她口口声声要求离开,他却突然不想放人了。猫捉到老鼠都要逗弄一会再吃呢!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难道太子殿下愿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婉吟狠狠瞪了那个表情欠揍的太子一眼,虽然不明白他为何出尔反尔,但傻子也知道他目的不纯,想个办法说服皇帝要紧,只要皇帝老子点了头,他做儿子的还能抗旨不成? “这……”淳于逸轩确实为难,无论怎样权衡利弊,岳婉吟现在这个样子都难登大雅之堂,硬是纳为太子妃,必会贻笑大方,失了皇家的颜面,不仅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会被邻国讥讽他天夜国无人。可是圣旨已下,世人皆知,怎能说收回就收回呢?出尔反尔同样会让皇家失去威信啊! “陛下如果为难,亦可传一道圣旨将太子婚期押后,准婉吟回相府好生将养,待身体恢复了再接回宫中也不迟啊!”要皇帝收回成命怕不是件容易的事,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谁叫她那么迫切地渴望自由呢?当务之急,就是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 “父皇,把吟儿接到太子府亦无不可,儿臣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自己的妻子的。”淳于青阳迅速出言阻止,刚刚发现有趣的猎物,岂能轻易让她溜走? “也罢……”皇儿的提议似乎不错,淳于逸轩正要应承。 “皇上,婉吟出生至今第一次离开深爱自己的爹娘,心中甚是挂念,日后嫁到宫中再见父母恐怕不易,求皇上看在小女子一片孝心上让婉吟回相府休养吧。”迅速接过话来的婉吟说得声泪俱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突然水气迷蒙,让人忍不住一阵心疼。 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一声“吟儿”叫得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啥时候跟他变得那么亲密了,绝不能让他阴谋得逞,想想他那狰狞的笑都觉得可怕,保住小命要紧。 “父皇,如果儿臣没记错,当年儿臣患病,您可是心疼地把宫中几十位御医都赐给了儿臣,他们精湛的医术,岂是相府那些庸医可比拟的?” 淳于青阳不紧不慢地说着,就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顺从的,不过这女人不知道吗?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可以拂逆他的意思,她越是反抗,就越会挑起他的兴致。 “皇上,并不是婉吟怀疑御医的医术,只是小女的病并不是一般的病,恐怕放眼天夜国都难找第二人了。如果御医有办法可想的,当初婉吟也不会把自己逼上绝路啊。婉吟曾听爹爹说过,认识江湖上一些能人异士,或许有奇迹发生也不定啊。而且婉吟也想通了,活着就有希望,再也不会做傻事让皇家蒙羞了!” 活着就有希望的确是她此刻心中最真实的感受,不是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吗?就算真的无法恢复美丽的容貌又如何,人生在世,短短几十载,不让自己开开心心的过,岂不辜负造物主的一番美意?纵然绝世容颜,亦会随年华老去,这世上,还有太多美好的值得珍惜的东西,需要她去发掘,别人的眼光她可以忽略,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不无道理,就依你所言吧!”如此豁达开朗的女子还真是不多见,她说得头头是道,情词恳切,就目前看来,似乎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淳于逸轩终于答应了婉吟的请求。 “父皇!”淳于青阳心中是万分不甘,但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借口去反驳,只能干着急。 “谢陛下恩典!”婉吟赶紧磕头谢恩,眼中精光闪动。 若在这无形的牢笼中苦度余生,那还真不如一刀先把她了结了呢!这次真是因祸得福了!嘿嘿!只要出了宫,一切都好办,以后的事再慢慢从长计议吧。 第四章 出宫 又在皇宫中待了几日,吃好睡好心情大好的婉吟终于等到了归家的日子。 “春寒,一定要这样遮遮掩掩的吗?”脸上蒙了丝巾,让她此刻呼吸不畅,婉吟不满地抱怨,就要扯下来。 “小姐,可不能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拿去做文章啊!”春寒耐心劝慰着,按住了婉吟不安份的手。 小姐得病的事,关系皇室的颜面,在宫里极其避讳,对宫外更是封锁了消息。要知道,朝堂上多少人眼红她们岳家,多少人觊觎皇后之位,如果知晓了小姐今日的落魄,不拼了命反对才怪! “好好好,全听你的,只要快点回去就好。”这丫头,总是处处为她着想,婉吟温柔地笑了笑,心里暖暖的。 虽然她的身份特殊,但这次回去休养却并不是件值得张扬的事,皇帝只是差人打点了下,并未派任何人送行。 清冷的日光照在两人身上,拉出一长一短两个斜斜的影子,诺大的朱红色宫门映衬下,两个娇小的身躯竟显得那样落寞。回想起初进宫时的无限风光,春寒心里难免酸楚:难道小姐的命运如此不济? “傻丫头,别替我担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婉吟浅然一笑,眼里流光溢彩。 “小姐……”这样的表情,以前从未在小姐脸上出现过,因自信而散发出来的神采,就像稀世珍宝发出耀眼的光泽,让人忍不住趋之若鹜,春寒瞬间恍了心神。 “站住!哪个宫的?”突然有守卫大声厉喝,那傲慢不屑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故意刁难。 “狗奴才,太子妃你也敢拦,不要命了?”护主心切的春寒怒极,就要和他们理论。 “哈哈哈哈,太子妃?太子妃出宫就这副行头?”几个侍卫笑作一团。 “你们……”春寒气得说不出话来,满脸憋得通红。 “春寒,莫冲动!”婉吟赶紧安抚春寒的情绪,这次出宫,皇帝给她们的只是普通的通关令牌,想必是要掩人耳目吧,多说无益,何必平添笑柄?虽然她不是大丈夫,只是小女子一个,同样是能屈能伸。 “侍卫大哥,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您就行个方便吧!”谈话间,婉吟顺手摘下两边的玛瑙耳坠,塞到侍卫手中。 “放行!”目的达到,那侍卫也不再纠缠。 “势利的家伙!”春寒小声嘟哝,想当初小姐刚进宫那会儿,那是何等的风光荣耀,如今得了病,竟然落魄至此,还要看这些狗奴才的眼色。等小姐东山再起了,看怎么收拾你们! “春寒,别怪他们,人之常情罢了。在宫里不懂得见风使舵,察言观色,定然朝不保夕啊!”婉吟倒是释然,对着春寒无所谓的笑了笑,却在看到她身后那个影子时,表情一僵。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爱妃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啊?”淳于青阳语气幽怨,玩世不恭地迎着她杀人的目光,强忍住爆笑的冲动。从来不知道,逗人竟是这般有趣。 “劳太子费心了,无论身在天涯海角,臣妾都会对你念念不忘的!”翦水大眼里雾气氤氲,婉吟故意用嗲嗲的声音回应。 的确念念不忘,念念不忘如何报复,让你知道得罪“小人”的下场! 淳于青阳身子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忽略她糟糕的容颜,光看那波光盈盈的眼睛,竟然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那爱妃可要早日归来,莫让为夫挂念哦!”淳于青阳迅速收住了目光,用嘲讽的语气掩饰自己狂跳不安的心。今儿个是怎么了,居然控制不住脚步跑来为这个丑女送行,心里还莫名其妙地有一丝期待。 “后会无期!”不可一世的家伙,可恶!婉吟狠狠地瞪了他几眼,嫌恶地拧过头。 眼前忽现两匹白色健硕的骏马,马身光洁如玉,一看就是百里挑一的好马,后面拉着一节装饰得金壁辉煌的车厢,像极了灰姑娘的南瓜车,只是送车的人却绝非她的白马王子。 管他真情还是假意,有车不坐是傻瓜!婉吟开心地跳上了马车,摆了个自认为最舒服的姿势,高兴地躺了下来,只留下若有所思的淳于青阳立在原地。 ———————————————————分割————————————————— 在车子的左右摇摆中,婉吟渐渐进入了甜蜜的梦乡,睡得正酣,马车却突然停了。 “春寒,怎么了?”婉吟依旧懒懒地闭着眼睛,随口问了一句。 “小姐,街上突然聚集了好多人,堵住了我们的去路!”春寒掀开帘子,看到满大街都是人潮,一阵愕然。 “听说,马车里坐的就是被太子殿下退婚的相国千金呢!”远远的传来一句话,让婉吟睡意全无,立刻正经八百地坐起了身,竖起耳朵接收外边的议论。 “相国千金?就是我们天夜国第一美女吗?”有人好奇地问。 “啧啧啧啧,老兄你的消息还真不是一般地落后啊!知道她为什么被太子殿下退婚吗?”有人故弄玄虚地吊着众人的胃口。 “为什么?”多人不解。 “一夜之间成了钟无盐呗!”众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该死,谁说她被退婚了,都不知道那太子是如何“舍不得”她呢!不过,既然都是来瞧热闹的,不来点劲爆的,岂不愧对芸芸众生? “春寒,你乖乖坐着,本小姐出去会会他们!” “小姐,万万不可啊!”这小姐,最近怎么老是有些惊人壮举,先是骗了她,主动到皇上面前要求退婚,现在又冲动地要在众人面前以真容示人,难道是受刺激过度不成?春寒眼疾手快地拉住就要冲出去的婉吟,苦苦哀求。 “春寒,躲在车里就能解决问题吗?吓吓他们又何妨?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就再也没什么好让他们嚼舌根的拉。” 婉吟不以为意,轻松地扳开春寒的手,恬静地笑着,潇洒地走了出去。心中早有盘算:一个容颜尽毁的太子妃,百姓还会拥戴吗?如果可以利用舆论的压力,加快速度脱离皇宫的钳制,岂不事半功倍? “诸位乡亲父老,小女子还要赶路,麻烦让一下!”婉吟悠然立于马车前,轻轻地揭下了脸上的面纱,憔悴的容颜并不能掩盖她那长长的睫毛下,如碧波荡漾带笑的美眸。 众人见婉吟如此落落大方,反而一阵惊愕,这,这女子竟有此等勇气,看着她的眼睛,竟不觉她有多丑陋呢,甚至,还有些好看!这样的一个女子,没毁容之前,该是怎样地倾国倾城啊? 刚刚还热闹非凡,议论纷纷的人群此刻静得出奇,众人主动退向两边,自觉地给马车让出了一条道。 “谢了!”看来,这个惊吓不小嘛。婉吟满意地笑了笑,转身走进马车,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迅速与周公会面,看得一旁的春寒目瞪口呆。这,这个小姐真是自家那个脆弱敏感的小姐吗?嗯,不过,这样敢作敢为的小姐好像比以前更讨人喜欢了呢! 马车渐行渐远,街上看热闹的百姓也慢慢散去,只偶尔听到几句小声的议论。 “相国府的千金就是不凡,有气度!” “真是让人佩服的奇女子!” “果然有胆略!” …… (失算失算,这,这个小小‘意外’幸好没有被婉吟发现,不然真要呕死她了!) 第五章 相国府 “老爷,这等奇耻大辱,让吟儿以后怎么活下去啊!”莫云意日日以泪洗面,憔悴不堪。 虽然不是真的被退婚,说什么只要女儿的容貌复原,就可即刻进宫与太子完婚,只是,既然太医都束手无策了,这和退婚又有何区别?外面谣言满天飞,女儿将来的路可要怎么走下去啊? “夫人,你就不要担心了,就算太子真的不要我们吟儿,以为夫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还愁我们的乖女儿找不到好人家吗?”岳修远一边温柔地替莫云意拭泪一边小声安慰着,其实他心里也是万分难受,难道女儿的一生注定就这样毁了吗? “当初若听大师一言,不送吟儿进宫就好了!”莫云意好不后悔,不断自责,泪水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唉!都是为夫的错,就是不信吟儿十六岁会有什么大劫,如果当初回绝了皇上,也不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啊!”岳修远无奈地哀叹。 “启禀相爷,小姐就要到门口了!”丫鬟春浓匆匆赶来禀报。 “快,我们这就出去迎接!”莫云意心急如燎,三步并作两步地跟着岳修远来到大门口,踮起脚尖,眼巴巴地望着门前幽深的巷子,心情矛盾地等待着女儿的归来。 ———————————————————分割————————————————— 在皇宫修养的几日,婉吟早已从春寒这小丫头的嘴里撬到了很多有用的消息。 自己的父亲岳修远是天夜国的开国元勋,权倾朝野的宰相,母亲莫云意是貌美如花的江湖奇女子,而她,岳婉吟,是他们唯一的宝贝女儿,莆一出生就被宠得无以复加。而她也不负众望,不仅承袭了父母双方的所有优点,生得一副倾国倾城之貌,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小小年纪就已芳名远播,被世人誉为天夜国第一美女,并因此引起了皇上的注意,钦点为太子妃,在大婚前接到宫中学习礼仪。 只是,年少轻狂的太子却极端不满皇上的赐婚,拒不召见,甚至在听说她姣好的容颜毁于一旦后还特地羞辱了她一番,并扬言休妻。一时承受不了打击的岳婉吟伤心欲绝,悬梁自尽,于是有了自己的借尸还魂。 马车在一座气势恢弘的宅院前停下,婉吟抬头看了看门前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的“岳府”二字,知道自己已到家,气定神闲地走下了车,彷佛自己是一名游客,到此处观光一般,四下打量起来。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乍一看到女儿布满皱纹的脸,岳修远和莫云意愣是怔在了原地,心好似掉进无底深渊般沉痛。 “爹,娘,女儿回来了!”看眼前两人的打扮和神情,应该是自己的父母了,婉吟主动走到两人面前,盈盈一拜,轻声叫唤。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岳修远喃喃地说着,眼眶突然变得红红的。 “我苦命的女儿啊!”回过神来的莫云意突然“哇”地哭出了声,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 “夫人!” “娘!” 婉吟和岳修远赶紧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莫云意。 “娘不必太过担心,女儿的病,调理调理也就没事了!”婉吟慢慢扶着莫云意走进府里,宽慰道。 “唉,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我们又如何是好呢?”莫云意心灰意冷地叹道。 “明日女儿就请些名医过府看看有无医治之法。”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了,只要生命还在,奇迹就有可能发生。婉吟在认清了事实后,反而变得平静。从前她就是个超级乐天派,就算来到古代也不会例外。 ————————————————————分割————————————————— 翌日,婉吟派出去请大夫的小厮还没走出门口,就有一位自诩为“华佗再世”的僧人主动登门造访,小厮不敢怠慢,赶紧把他引到了会客厅。 “相国,夫人,好久不见啊!”来人一副熟络的样子,毫不客气地拣了张舒服的凳子坐下。 “大师!”岳修远夫妇异口同声地叫道,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欣喜。 “难得相国和夫人还记得小僧,真是无尚荣幸啊!”那僧人旁若无人地端起了茶杯,悠然地抿了一口。 “大师,以您的高深道行,怕已知晓小女的近况了吧!”岳修远回想起当初大师的预言,后悔不已。 “大师,求您救救小女吧!”莫云意激动地站起了身子,就要给那僧人下跪。 “夫人,万万使不得!”那僧人扶起了莫云意,缓缓说道:“小僧确有一法可救小姐,只是这药难求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吃点苦头又何妨,大师请说!”婉吟不知何时进了大厅,心情难免激动。 搞艺术的人,容貌从来都是第一本钱,再说她本性就是超级喜欢扮靓的。想到以前炎炎夏日穿着超短迷你裙在大街小巷中穿行,美美地吃着雪糕,享受着别人的注目礼,甭提多舒畅了!就算只有一线希望她也不会放弃的,更何况她还等着报复那可恶的家伙呢!士可杀不可辱,总有一天会让他刮目相看的! “大师请详细道来。”满屋子的人都迫不及待。 “崇岭山药王左木青藤的毕生心血还颜丹可暂且保住小姐的容颜,但根治的话,恐怕只有幻影雪参了!” “幻影雪参?”岳修远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般,心寒不已。 江湖上传说,终年云雾缭绕,大雪冰封的崇岭山上有个千年不结冰的雪影湖,雪影湖里有一种能令人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珍稀植物——幻影雪参,这幻影雪参就像人一样需要呼吸新鲜空气,平时隐没在湖水中,无踪可寻,靠湖里的特殊物质做养分,除非雪影湖结冰,它才会破冰而出。当然,这都只是江湖传言,谁也没有亲眼目睹过幻影雪参的真面目,甚至是否有这种神物的存在都有待考证。 提到崇岭山,不得不顺便提下山上隐居了多年的怪人——药王左木青藤,据说当年因为其心爱的师妹与他人成亲而愤然退出江湖,孑然一生隐居于崇岭山上,性情也从此变得古怪多疑。除非能引起他的兴趣,否则就算人死在他眼前他也会不理不睬。 “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啊!”莫云意心中燃起的希望被瞬间浇熄,这种连见都没人见过的绝世宝物,怎么可能得到?简直是天方夜谭! “天机不可泄漏,一切就要看小姐的造化了!”那僧人边说边走,只留下一脸沮丧的众人。 “爹,娘!女儿明日就启程前往崇岭山!”婉吟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事在人为,不去争取一下,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怎样才能引起左木青藤的兴趣呢?越是脾气古怪的人越是不能常理对待。婉吟略一思索,神秘地对着春寒耳语了几句,就见小丫头一脸地莫明其妙,却还是乖乖地跑去准备。 第六章 神秘杀手 山路崎岖,狂风呼啸,白雪皑皑。出发已经十余日了,看着窗外千篇一律的白色景致,婉吟闷得快发疯了。 忽然,仿佛知人心意一般,一阵悠扬的笛声随风飘来,婉吟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走下马车独自循着笛声传出的竹林走去。 漫天雪花下,一蒙面黑衣男子飘然而至,悠然坐在一棵竹子上,修长泛着白玉般光洁的手指捏着一支浅蓝通透的玉笛,浑然忘我地吹着婉转轻灵的曲子,笛声悠扬曲折,缥缈隐约,时而似千尺瀑布落入深潭般荡气回肠,时而又似山涧小溪潺潺般滋润人心。 一曲终了,又有四个蒙面黑衣人从天而降,赫然出现在眼前,随着再次响起的笛声与一群看似官员家丁的人打了起来,不知道是否笛声的作用,除了几个身手不凡的人仍负隅顽抗外,绝大部分家丁都是一副醉生梦死的表情,全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任人宰割,很快就尸横遍野。惊得婉吟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条件反射地隐匿起来。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母子吧!”马车上一着宝蓝衣裙的年轻女子死死用双手护住身后的小男孩,泪流满面地哀求,母子俩在两名蒙面黑衣人的利剑前节节后退。 不会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无辜小儿都不放过吧,心中的正义感油然而生,婉吟不知哪来的勇气,在剑划到半空的时候,忽然用颤抖的声音大喝道:“放了她们!” 笛声嘎然而止,五个黑衣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娇小女子。 趁着这个空档,婉吟急速冲到那女人面前,用自己的身子护住母子俩,与此同时,一道带着凛冽寒气的利剑快如闪电般瞬间抵住了她的喉咙,迅速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婉吟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难道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竟然这么就给搭上了?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可是她也绝非贪生怕死之人。 “该死!”狠狠地瞪了婉吟一眼,如风一个回旋,及时抽回了手中的剑。居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要不是教主示意他不许轻举妄动,取她的小命就如捏死只蚂蚁般简单。 “臭女人,不要多管闲事!”无形眼中泛起腾腾杀气,声音冷得就像千年不化的冰块。 “如果是美女的提议,倒可以考虑一下,可惜啊……”魅影语气暧昧地说着,眼底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人人都有人身权和生命权,任何人无权剥夺。”婉吟漆黑的眸子在暗夜里闪闪发亮,挺直的腰杆没有半点屈从的意思。 “不相干的阿婆给我滚开!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了!”随心从头到脚把眼前这个老女人扫视了一遍,冷哼一声,纵横江湖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自不量力的怪人。 “什么?阿婆?你瞎了眼了!本小姐芳龄16岁,尚未出阁呢!”一听到有人评论她的容貌,婉吟就再也无法冷静,气得鼓起了嘴巴,又是一个以貌取人的家伙! “哈哈哈哈,老太婆还出来扮少女!”随心仰头狂笑不止,这女人不单不自量力,还是个超级自恋狂呢! 东方焰自始至终没说话,只是两手交叉于胸前,促狭地看着婉吟。 这个女人还有点意思,说着自己从未听过的言论,明明是老太婆的样子,却有着与之不相符的慧黠灵动的眸子和凌厉的让人不容反驳的气势,他倒要看看,敌强我弱,她一弱女子如何自救。 “喂,那个贼头子,不如你过来我们谈个条件如何?”婉吟突然话锋一转,帅帅地对着东方焰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谈判。 “哈哈哈哈!”第一次听到别人如此称呼自己,饶是被世人封为江湖第一杀手的东方焰也忍不住大笑。 如天籁般好听的磁性嗓音忽然在头顶响起,再看到一个飞身赫然立在眼前的黑衣人,婉吟一阵恍惚。 “说吧,什么条件?”东方焰突然很有兴致逗弄眼前的人儿。 “如果,如果我能揭下你的面纱,你就放了他们!”婉吟大胆地提议。 “哈哈哈哈!”五个黑衣人不约而同笑得很夸张。这个老太婆还真是可笑至极,她知不知道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个个都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超级杀手啊?取她小命就如喝水一般简单。 “好!”狂笑着,东方焰爽快地答应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开怀地笑过了?这个老太婆还真不是一般的有趣呢,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招。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时迟,那时快,趁着众人狂笑之际,电光火石之间,婉吟看准了时机一跃而起,如蚱蜢般跳到东方焰的身上,双手死死地箍住他的脖子,两脚迅速在他身后交叉,牢牢地圈住了他的身体,不给他半点反应的时间,猛地就低下头攫住了他的唇。 有那么几秒,众人都呆立如雕塑。这,这个女人,怎,怎么回事? 东方焰也是毫无心理准备一阵愕然,出于本能反应,他竟然不自觉地用双手接住了她,给了她可趁之机。这,这个道德败坏,不顾伦常的阿婆,竟然轻易就偷走了他的吻,紧绷的俊脸此刻不自觉地出现了两片红云,心也不听使唤‘扑通扑通’乱跳,好像要挣开胸腔的束缚蹦出来一样。 要死了!自己怎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女人,而且还是个老太婆的女人感兴趣呢?想想都觉得可怕!一定是事发突然,一下难以适应,一定是这样的。 “哈哈哈哈!你输了,请遵守你的承诺吧!”婉吟手上扬着不知何时揭下来的黑色面巾,一脸得意。呵呵,这就是轻敌的下场!谁会想到这个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会有她这样不顾世俗的女人呢?反正她的初吻早在21世纪就已经奉献掉了,为了两条无辜的生命,她就小小的牺牲一下色相算了。 看着那小女子脸上洋洋得意的笑和在她手中迎风飘舞的面巾,东方焰哑口无言,说出去谁会相信呢——纵横江湖无敌手,冷酷决绝,心狠手辣的烈焰教教主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阿婆占了便宜! “名字?”不过,不可否认,她是个聪明的女子,东方焰突然有些想知道她的名字。 “岳婉吟!”笑完以后,婉吟才看清眼前这个男人,完完全全地怔住了:真不是一般地帅呢!桀骜不羁,妖冶冷酷,黑夜星辰般炯炯的双目如磁石一样散发出致命的邪魅诱惑,让人无法将视线移开。 “岳婉吟?有胆识!这支笛子送你了!”东方焰不知自己怎么了,不仅放过了她,还下意识地把自己最心爱的玉笛拱手送人,连他自己都觉得莫明其妙。 “教主,就这样放过她吗?”随心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婉吟,从来,见到教主真容的人,只有死路一条,而这个丑女人非但不用死,还得到了教主随身携带,珍视不已的玉笛! 另外三个黑衣人也是瞪大了双眼,满眼的不可思议,却也没敢发问。 “随心,本教主自有分寸!”东方焰的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威严地让人不敢反驳。 虽然她只是个样貌恶俗的女子,定然不会被教主看上,但是她却毫无疑问的引起了教主的兴趣。不,除了小姐,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接近教主!随心不甘心地剜了婉吟一眼,一个纵身,随同伴隐匿而去。 待婉吟回过神来,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如果不是手中实实在在的握着一支浅蓝色玉笛,谁会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幕呢,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第七章 神医左木青藤 婉吟吩咐下人清理了现场,在幸存的母子千恩万谢下,再度启程。 此行一路风平浪静,再无波澜。 又过了十余日,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崇岭山。 花了半日时间,婉吟终于气喘吁吁地爬到了山顶。 白茫茫的山顶,冷飕飕的北风,几株傲雪的寒梅,一座残旧的小木屋,门前坐着一中年男子。 好一个神采奕奕,精神矍铄,卓尔不凡的中年男子! 他就是传说中的药王吧,见到他就等于拥抱了希望啊,所有的劳累迅速被抛之脑后,婉吟高兴得如孩子般手舞足蹈地狂奔了过去。 就要踏上台阶之际,那男人竟然“碰”地一声转身就把房门关上了,让她毫无准备地吃了一记闭门羹。 左木青藤脸上此刻一副无比厌烦的表情。 每天都有那么多无聊的人,费尽心神来求他,他都避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还是不能图个耳根清净吗? 婉吟这时才想起来之前那僧人说的话,还好她有所准备,于是留下备好的东西,吩咐随行人员退到山下等候。 婉吟眼角的余光可以感觉到屋子里的男人此刻也在观察她,肯定是在等着她上演跪在门前,萋萋哀求的戏码吧,本小姐还就是不如你愿呢! 婉吟只装没看见,小声地哼着歌儿,随意在木屋前搭了个小帐篷,摆出一副安家在此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到这里和他这个老头争起地盘来了? 左木青藤神色开始不自然了。 呵呵,‘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不急不急。 婉吟笑意盈盈地铺好了床褥,安心地躺下睡起大觉,这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 那左木青藤哪曾受过这种冷遇,从视而不见到焦急难耐到来回踱步,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冲出了屋子,冲口而出道:“你是何人,来此所为何事?” 终于把他引出来了,婉吟懒懒地伸了个腰,打着呵欠,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反问道:“你说呢?” “怪人!”左木青藤怒气冲冲地冲回房间,又是“碰”地一声把门一甩。 婉吟依旧不把他当回事,自顾自在雪地里架起了一个自制的烧烤架,生了火,放了只涂满蜂蜜的肥鸡在上面烤了起来。 浓郁的香气顺着风势,不断飘进木屋,惹得左木青藤不断咽口水。 这崇岭山整天大雪冰封的,要想吃点野味还真是不容易。 吃斋多日的某人舔了舔嘴唇,终于控制不住脚步,一步步向烤鸡靠近,趁着婉吟不注意,就要夺鸡而去。 “慢着!”婉吟不紧不慢却刚刚好扣住了左木青藤伸出的贼手。 “前辈如果肯帮晚辈一个小忙,这只鸡就归您了!”婉吟‘循循善诱’,心中忍不住偷笑。 “吃饱了再说!”左木青藤不满自己被抓了个正着,也顾不得狼狈,干脆把整只鸡抢了过来,全然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 婉吟只是盈盈笑着看他,不再插话。 哪知左木青藤吃完了烤鸡竟然赖账,二话不说又把自己关进了房里。 婉吟依旧神态自若,因为她知道,对付这种人,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和他耗,既然吃饱了,就给他一点精神上的‘享受’吧! 据闻,这个古怪的药王是颇懂音律之人,酷爱古筝,而古筝于她,一个音乐加表演才女,绝对是手到擒来,不知道为他量身打造的现代歌曲能否打动他的心呢? 婉吟不急不恼地解开了一个随身包袱,从中取出一把上好的古筝,稍稍试了下音,就深情款款地演绎起现代歌曲来: 我知道故事不会太曲折 我总会遇见一个什么人 陪我过没有了她的人生 成家立业之类的等等 她做了她觉得对的选择 我只好祝福她真的对了 爱不到我最想要爱的人 谁还能要我怎样呢 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 她心里每一寸都属于另一个人 她真幸福幸福得真残忍 让我又爱又恨她的爱怎么那么深 我爱的人她已有了爱人 从他们的眼神说明了我不可能 每当听见她或他说我们 就像听见爱情永恒的嘲笑声 (呵呵,陈小春的歌,根据拿来主义原则,诸位大大就当作是女主自创的吧,见谅见谅!) 婉转幽怨的琴声伴随而出的是如诉如泣,深情而沉痛的歌声。 琴声、歌声交织着,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轻易就击碎了左木青藤的心理防线。 歌词勾起了太多美好往事的回忆,勾起了他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的伤痛,亦唤醒了他死去已久的心,一滴苦涩的泪不知不觉从他眼角滑落。 “说吧,我可以帮你什么。”左木青藤缓缓走了出来,难掩悲戚之色。 “小女子得了怪病,还望前辈相救!”几经波折,婉吟终于达到了目的。 “回天草!你竟然中了回天草的毒!”左木青藤端详了婉吟几秒后,脸色大变。 “回天草?”婉吟疑惑于左木青藤震惊的语气,什么毒药这么严重? “回天草,一种慢性毒药,中毒者很难发现,其毒性发作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中毒者初期看起来和常人并无两样,当毒素侵入肺腑时,却会迅速衰老如老妪,由表及里,衰竭而死。”左木青藤心有疑惑,这回天草虽然厉害,却也非常罕有,当世只有望月仙宫的特殊环境才能种植。 这姑娘究竟跟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要对其下如此毒手呢? 不过,他一向不爱理这些凡尘俗事,也就没必要多嘴了。 “可有解毒的良方?”一直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小姐怎么会给人下毒了呢?是谁跟她有如此的深仇大恨要将她置之死地呢? 婉吟一时理不清头绪,现在关键的还是先把毒解了,其他慢慢再查。 “你,可有一母姐妹?”左木青藤突然问出一句毫不相关的话。 “没有。”虽然不知道跟解毒有何关系,婉吟还是回答了这个奇怪的问题。 “我的还颜丹只能缓解一时,要治本,唯有幻影雪参,只可惜这种传说中的神物,根本就没有人见过。”左木青藤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小锦盒递到婉吟手中。 “这药丸的药效可以维持一年,到时若还是没有找到幻影雪参的话,就是神仙也回天无力啊!” 婉吟打开锦盒看了看,只有一粒黄豆粒大小的红色药丸,也就是说她还有一年的青春和生命。 心中不免难过,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反正现在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一年就一年吧,总比没有好。 比起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人来,她算是幸运的了,至少还是四肢健全、精力充沛的,趁着现在还走得动,可以好好感受下古代没有被污染过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探访周边的风土人情,尝试新鲜的事物,见识见识世面,开拓开拓视野,也不枉自己到这异时空的古代走一遭了。 第八章 黑袍劫匪 婉吟与山下的随从会合后,天色已晚,一行人只好在山脚的小客栈留宿。 安顿好一切回到自己的房里,婉吟赶紧关上房门,心情激动不已地打开了那个红色小锦盒,小心翼翼地取出还颜丹,就着水服了下去,静静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妆台上的镜子,等待药效的发挥。 不愧是药王的仙丹,看着自己如dvd快速倒带般迅速变化的脸,婉吟不断抚摸着越变越滑嫩的肌肤,不可置信地尖叫连连。 一刻钟之后,药效终于完全发挥。 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婉吟望着镜中的绝世美女,惊为天人! 细细长长、如远山青黛般弯弯的柳叶眉,长长卷卷、如蝉翼般随风而动的睫毛,扑闪扑闪,澄澈如泉水,灿烂如银月的一双大眼睛,娇小挺括的鼻子,粉嫩诱人的红唇,白里透红的脸颊,好个倾国倾城的佳人! 面对此等绝色,试问哪个男人能抵御? 让这样的仙子做那个臭男人的太子妃,简直太埋没人才了嘛! 婉吟欣喜的望着自己出神,半天才从镜子中看到神不知鬼不觉早已站在自己身后的一名黑袍男子,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何人?”莫非这小山脚下还有劫匪出没?婉吟问得胆战心惊。 “岳姑娘不必惊慌,我不会伤害你的!”黑衣男子看出了婉吟的紧张,出声安慰道。 稍稍定了定心神,婉吟不敢回头,从镜中打量起那男子,却一时回不过神来。 这个朝代难道盛产帅哥吗?怎么个个都帅得不像样? 眼前的男子虽已年界四十,魅力却比太子更胜一筹,因为他身上更多了一种成熟男人的味道。只是,这位帅哥怎会知道她的姓氏? “阁下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既然不是劫财劫色的,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婉吟冷静了下来,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突然出现非常好奇。 “岳姑娘容貌已恢复,此次回去只怕太子不会再放手,姑娘难道愿意在那高墙之内了却余生吗?”黑袍男子竟然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 “难道我可以选择吗?”婉吟非常吃惊。 “在下可以带岳姑娘离开。”黑袍男子非常自信。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一切,为什么要帮我?”婉吟疑惑。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现在,你只要告诉我,走或不走?”黑袍男子表情异常冷酷。 管他是谁呢?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去哪里都有那么多随从跟着,要想获得自由,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跟着他走似乎是她逃离的唯一机会。 再想想要进宫伺候那个可恶又狂妄的太子,与他一大堆的妃子争宠,勾心斗角,简直不是人可以忍受的,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 管他什么人,只要能带她脱离众人视线就好。 当然,她也不是不孝女拉,家人的死活她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反正她出来是以养病为名,一年后,等她变老变丑又万幸没死成的话,自会乖乖回相府去,这样岳家也不会受她牵连了。 趁着大好青春,好好出去闯闯,她真的不想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考虑好了吗?”黑袍男子催促,神情似乎有些不耐。 “嗯!”婉吟终于肯定地点了点头,她一向是个随性的人,只要想了,就一定会付诸行动。 ———————————————————分割————————————————— 清晨,一只信鸽停在岳府花园,恬然自得地梳理羽毛。 “哪来的鸽子呀?”刚起床打算为莫云意准备早饭的丫鬟春浓眼尖地发现了地上白色的一团,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取下鸽子脚上的信笺。 父亲大人亲启? 莫不是小姐的书信,难道有好消息? “老爷,夫人,小姐来信了!”小丫头大声嚷嚷着,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主人的寝室。 “真……真的吗?”岳修远夫妇激动得立马从床上弹起身,随意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疾步从内室走出。 女儿到崇岭山寻医已有些时日,莫不是有好消息传回? 走到光线充足的窗前,岳修远激动地展开信纸,迫不及待地读起了信,短短几秒,挂着笑容的脸竟然僵住,脸色煞白得骇人。 “夫君,怎么了?”不明所以的莫云意好奇地把头凑了过去,只差没背过气去,他们的乖女儿,虽然恢复了容貌,却离家出走了! 原来那日,跟随那名陌生男子离去之前,为免家人担心,婉吟匆匆留了封书信在房间,信中除了说明自己容颜恢复外,还不准家人以任何方式寻她,只答应定期跟家里报平安,并承诺一年后会平安回去,就潇洒地背上行囊,正式踏上了行程。 第二日随行的丫鬟春寒发现自家小姐失踪后,六神无主,除了继续留守客栈,每日派些家丁出去搜寻外,只得放飞一只信鸽,将婉吟留下的书信以最快的速度捎回相府,等候回音再做打算。 “夫君,速速派人把女儿找回来吧,这孩子从未独自外出过,万一遇到坏人可如何是好?!”莫云意来回地踱步,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不成,这样势必惊动皇上,太子妃失踪可不是一件小事!”岳修远眉头深锁,虽然内心同样焦虑,但毕竟在官场上混了多年,做什么都要深思熟虑。 “难道由得她胡闹吗?”莫云意心里又慌又乱,就要急出泪来。 “那怎么成?”岳修远也是一脸愁容,他这个宝贝女儿啊,一向知书识礼,温婉可人,病一场之后就性情大变了,如今竟然做出此等惊世骇俗之事来,希望在找到她之前,不要闯出什么祸来才好。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到底要怎样啊?”莫云意跌坐在椅子上,就要崩溃。 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心肝竟然只身离家出走,怎不让人揪心? “女儿出走的消息绝不能对外泄露半点风声,毕竟这关系到皇室的颜面,若有任何闪失,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我们可派些人手暗地查访,希望能尽快找到她。”岳修远无奈地叹了口气,纸包不住火,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希望上天保佑女儿平平安安,早日归家。 ———————————————————分割————————————————— 推开小窗,懒懒地伸了个腰,贪婪地呼吸着外面清新的空气,闭目享受着清风拂面的温柔,婉吟心中有些兴奋:不知那神秘人会带她去哪里游玩? 吃过早饭,婉吟迫不及待地敲响了那男子的房门。 “咚咚咚”,没人回应。 “咚咚咚咚……”依然没人回应。 婉吟推了推门,门居然是虚掩的,一下就打开了。 “前辈!”屋里的窗没开,有些阴暗,婉吟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房里根本没人!怎么回事?不会是不辞而别了吧? 婉吟又不死心的问询了店小二,不得不相信一个事实——那个神秘的黑袍男子把她带到这个不知名的小镇,住了一宿后,竟然又神秘地消失了。 真是个莫明其妙的人! 还好他遗落了一幅天夜国的地图,不然她还真不知何去何从呢! 按照地图,她现在应该离天夜国的四大名城之一,逍遥城不远,不假思索地,婉吟把自己旅游的第一站定在了那里。 第九章 走投无路 虽然这古代的交通落后,除了骑马就只能走路,但酷爱野外探险、旅游的婉吟从来不介意走路,这样正好可以欣赏沿途美丽的风光,只是这千金小姐的柔弱之躯似乎有些不堪重负,走走停停才半日,脚下就像是灌了铅似的,好不容易才挨到逍遥城门口。 站在牌坊外放眼望去,真是城如其名啊,街上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都悠哉游哉,好不悠闲。 第一次在古代逛街,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的婉吟像充了气的气球一样,立刻精力充沛,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好不惬意,全然不知自己早已落入某人的视线范围。 一名衣袂飞飞,俊逸非凡的男子正坐在临街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 深如寒潭的黑眸交织着眷恋、不舍、心痛和决绝的奇怪目光久久地注视着那个快乐地穿梭在各个摊档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美丽身影,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缓缓地对着跪在地下许久的女子开口:“去告诉你的主子,一切依计行事!” “是,属下领命!”女子的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人却早如闪电般不见了踪影。 ———————————————————分割————————————————— 古代超纯正的冰糖葫芦也!sogood! 婉吟左右手各执一根冰糖葫芦,张口就要咬下去。 咦,手被什么力量拉住了,有人在用力扯她的衣袖,婉吟不解地回过头。 只见两个脏兮兮、衣衫褴褛,大约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正用澄澈的目光满怀希望地望着她,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觊觎她手中的糖葫芦。 “大姐姐,求你行行好吧,赏点吃的,我和弟弟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两个小男孩望着眼前的美食不断地往肚里咽口水。 那是多么熟悉的眼神,婉吟不禁想起大二暑假那年,自己到四川偏僻的深山做志愿者时,孩子们无助又渴求的目光,当下只觉得心里一酸,二话不说,就把糖葫芦塞到了两人手中。 “吃吧,小兄弟!” “谢谢!谢谢姐姐!”两个小男孩顿时像得了宝一样两眼放光,风卷残云般很快就把手中的糖葫芦消灭得一干二净。 婉吟看着小男孩狼狈的模样,怜悯之情如洪水般泛滥。 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真是全天下最可怜的孩子! 默默地牵起两兄弟的手,婉吟找了家最近的酒肆,全然不顾众人嫌弃鄙夷的目光,大步走了进去,找了个舒适的位子坐了下来。 “店家,麻烦上几个最好的菜!”一坐下,婉吟就急急地吩咐小二。 店小二极度不屑地瞥了瞥两个小叫花子,再看看因为他们的到来而纷纷起身离开的客人,就要赶人,忽见婉吟从包袱里慷慨地拿了一锭银子出来,有意无意地在桌上敲打。 “好嘞,客官您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店小二立刻见风驶舵,两眼放光地抓起银子就溜。 菜很快就上来了,饿了许久的两兄弟像见到了救星一样猛往嘴里扒饭,嘴巴里塞得鼓鼓地。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婉吟只觉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人拉扯着,一阵一阵酸涩地疼。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贫富差距始终存在,能为这些穷苦的百姓尽点绵薄之力,她心里也觉得好过一点。 “小兄弟,慢慢吃!别噎着了。” 眼前水雾迷蒙的婉吟一边给两兄弟夹菜,一边拿出丝巾温柔地替他们擦拭嘴上粘着的饭粒。“小兄弟,慢点吃,不够再叫!” 半晌,两兄弟终于填饱了肚子,眼里也恢复了应有的神采。 “姐姐,我们吃饱了,太谢谢你了!你真是个好人!”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行乞的?你们的爹娘呢?”婉吟关切地问道。 “我……我们的爹娘在战乱中死了,我们想去南方投靠亲人,可是没有盘缠……”两兄弟中的弟弟刚要开口,做哥哥的赶紧拿肘子碰了碰他,接口道。 “真是可怜的孩子!” 想到自己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都被父母当宝贝一样放在手心里呵护,婉吟心里更是同情两兄弟,毫不迟疑地从自己的包袱中又取了一锭银子出来,放到了做哥哥的掌中。 “小兄弟,姐姐我也帮不了你们什么大忙,这点银子你们拿去做盘缠,寻到亲人后好好过日子吧!” “姐姐,我们不能要你的钱!”两兄弟异口同声回绝。 “拿着吧!不然姐姐要生气咯!”婉吟硬把银子塞到做哥哥的手中,故意摆出生气的样子。 “谢谢姐姐……”两兄弟的眼中开始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傻孩子,哭什么呢?”婉吟温柔地笑着,爱怜地轻抚他们的小脑袋。 ———————————————————分割————————————————— 傍晚的天空被落山的太阳染得通红,天色渐暗。 “姐姐,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要告辞了!”两兄弟起身跟婉吟道别。 “好吧,有缘再会吧,小兄弟!”虽然相识不久,婉吟心中却万般不舍。 两兄弟也是几步一回首的,极不情愿的迈着脚步,不知是否太过激动,脸蛋绯红。 弟弟的小嘴微张,似有什么话要说,却始终没发出声。 婉吟用力地朝着他们挥手,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们远去,直至两个瘦小的身影消逝不见,才打算收拾包袱重新赶路。 咦?包袱……我的包袱呢?明明摆在凳子上的呀! 婉吟急得团团转,那可是自己全部的生活费也!还想周游列国呢,现在恐怕就要露宿街头了! 难道……难道刚刚那两个小孩是骗子? 想到他们那么无辜的眼神,婉吟怎么也不愿相信! 可是他们走时的神情,似乎又总有说不出的怪异。 纳闷了良久,婉吟才想起要追出去,可是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唉!怪只怪自己太没防备之心了,江湖险恶,只是自己涉世未深啊!看来要吸取教训了! 懊恼不已的婉吟耷拉着脑袋,全然没了逛街的心情。 夜幕就要降临了,没有盘缠,难道自己今晚就要露宿街头了? 第十章 月满楼 婉吟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走,突然有一大堆人挡在了面前。 “月满楼招乐师啊!” “开出的价钱可真是诱人!” “可不是嘛,不过招的也不是泛泛之辈!” “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要色艺俱佳呢!”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月满楼?” 听名字好像是妓院,不过职业无分贵贱,反正不用卖身,只是当个乐师,赚点盘缠解燃眉之急,作为新新人类的她才不会介意呢! 婉吟彷佛溺水者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赶紧拨开了两边围观的人群,径直走到最前面,在一众人等见到她的绝色容颜后一片诧异之色中,毫不犹豫地揭了黄榜。 心情大好的她甚至哼起了小曲。 呵呵!天无绝人之路! 脸上随即扬起了自信的笑,神采奕奕地。 ———————————————————分割————————————————— 月满楼里,云娘正悠悠地品着茶,雷一帆匆匆忙忙地进来,两手抱拳道:“主子,她来了!” 云娘朝茶杯里轻轻地吹气,抿了一口,缓缓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刚说完,就听见楼下的掌事老鸠来报:“主子,有个小姑娘来应试。” “带她上来吧。”云娘慢条斯理地说道。 婉吟在仆人的带领下,边走边欣赏月满楼的布置。 这是一座三层式的建筑,楼的外观主体色是金黄色,那漆不知是用什么调研而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楼的栏杆及窗棂到处可见雕刻细腻的各式图案,古朴而精致。 楼内的主色调是粉红色,所经之处到处是及地的纱幔,纱幔上坠着各色珠帘,迎风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好像美女婀娜舞动的身姿,引人遐想。 室内家具的总体设计简约,摆布合理,大方却也不失高雅的格调。 婉吟正在猜测着它的主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三楼“闻风阁”。 “你就是那揭榜之人?”云娘继续怡然自得地品茶,视线并未落在婉吟身上。 新鲜劲十足,正四处张望的婉吟被一个好听的声音唤回了心神,目光停留在说话的人身上。 天啊,这……这是人还是仙女? 婉吟努力地揉了揉眼睛。 只见厅的正中央十几名各具特色的美女簇拥着一名坐在贵妃椅上的绝代佳人。 乌黑的长发,如玉的肌肤,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美眸顾盼生情,眼神迷离妩媚而又勾人心魂。挺刮的鼻子娇俏可爱,樱桃小嘴娇艳欲滴,一袭淡紫色纱裙将她曼妙的身材勾勒地淋漓尽致,明明一副慵懒的样子,却又优雅地散发出致命的魅惑。 婉吟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的美女,口水不自觉地流了一地。 真是秀色可餐哪! 久久没有回应,云娘终于抬眼打量起眼前的人儿,绝美的脸上微微露出诧异之色。 好个落入凡间的仙子! 肌肤赛雪,腰若扶柳,明眸皓齿,灵气逼人,一脸淘气却又如晨曦中绽放的白莲般高雅圣洁。 “姑娘可是那揭榜之人,不知如何称呼?”云娘定了定心神道。 “正是,在下岳——江小语。” 婉吟从美女的诱惑中稍稍缓过了神,为了不暴露身份,报出了现代的名字,反正古代不会有人认识她。 “我是云娘,这里的掌柜。我们月满楼挑人向来严苛,不知江姑娘有何看家本领?” 云娘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随便出题考我便是!”婉吟的大眼睛淘气地扑闪着,自信满满地答道。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作为北影表演系学生的她可不是混的! 从小到大不知跟过多少名师,唱歌和各种乐器演奏自然不在话下,而且精通各舞种,尤其擅长民族舞,拉丁舞,芭蕾舞和街舞,还曾凭独舞《孔雀》得过全国一等奖呢。 好,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吧! 云娘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狂妄的家伙,眼中尽是疑惑,“那好,就试你三样吧。” “请!”婉吟心里暗自偷笑:就怕吓坏你们呢! “第一关,比乐器,江姑娘可以自选一种乐器,我们派一名代表与姑娘比试,由我们月满楼里的十二位花魁当评判,谁的支持者多就算谁赢。” 云娘带着促狭的口气说道。 “没问题,就它好了。”婉吟随手指了指最靠近自己的古筝,说道。 “好,揽月,你来和江姑娘比试。”云娘对着身边一个穿粉色纱裙的女子说道。 “是!江姑娘,小女子献丑了。” 名唤揽月的女子轻移碎步,缓缓地坐到厅的左侧架起古筝的比试台上,纤纤玉指随意拨弄了两下琴弦。 美妙的琴声如月光般流泻而出,时而像连绵不绝的山峰般跌宕起伏,时而似乡间静静流淌的溪水般清脆婉转,沁人心扉,好不美妙。 一曲终了,房内响起了热烈赞赏的掌声。 婉吟也不禁拍手叫好,拱手道:“好一曲《高山流水》,小女子也献上一段吧!” 只见她从容淡定地走到古筝前,拉了拉凳子,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轻启朱唇: 情深深雨朦朦 多少楼台烟雨中 记得当初你侬我侬 车如流水马如龙 尽管狂风平地起 美人如雨剑如虹 啊情深深雨朦朦 世界只在你眼中 相逢不问为何匆匆 山山水水几万重 一曲高歌千行泪 情在回肠荡气中啊 情深深雨朦朦 天也无尽地无穷 高楼望断情有独钟 盼过春夏和秋冬 盼来盼去盼不尽天涯何处是归鸿 啊情深深雨朦朦 世界只在你眼中 相逢不问为何匆匆 山山水水几万重 一曲高歌千行泪 情在回肠荡气中 啊情深深雨朦朦 天也无尽地无穷 高楼望断情有独钟 盼过春夏和秋冬 盼来盼去盼不尽天涯何处是归鸿 流畅写意的琴声伴随而出的是宛如黄莺出谷般的美妙歌喉,余音绕梁三日而食不知味。 曲罢,整个大厅静悄悄地,婉吟环视一周,发现每个人都一副如痴如醉,意犹未尽的神情,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心里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哈哈,还不中招,这可是现代风格,你们怎么可能见识过? 许久,云娘带头鼓起了掌,一丝惊异从她眼底闪过,稍纵即逝。 厅里其他姑娘们包括揽月也由衷地鼓起了掌,无需多言,胜负已见分晓。 “看来江姑娘真不是泛泛之辈,这接下来第二关,就比试舞蹈吧,老规矩!” 云娘意味深长地说道,“邀月,你来吧。” “是!”邀月也不扭捏,大方地站到厅中央,伴着悠然的乐曲,长袖一挥就舞动了起来,居然是谢阿蛮的《凌波舞》。 朱火灼烁照佳人,含情会义邀相亲。嫣然一转乱心神,非子之故欲谁因。 只见佳人身轻如燕般轻盈舞动,时而彷佛蜻蜓点水般在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时而又彷佛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逐浪嬉戏,那身姿那风情,只怕是赵飞燕见了也要自惭形秽。 婉吟虽然欣赏,却也不服输:“小女子也来一段吧!” 她知道,这世上最美的舞蹈是不需要借助任何灯光,音乐和掌声的。 舞在心中,浑然忘我才是舞蹈的最高境界。 只见她足尖一点,人已向舞台中央飘去,轻轻地舞动了起来。 美人的双肩,手臂柔弱无骨却又带着股韧劲,仿若一只骄傲的孔雀跃然纸上,时而在丛林中漫步,时而与伙伴追逐嬉戏。 抖翅、拖翅、登枝、开屏、飞翔,变幻无穷,生动活泼,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全然不用借助乐声,这,这世上竟有如此摄人心魂的舞蹈? 云娘眼里闪过了惊艳,看向婉吟的目光也变得幽幽的,仿若一池碧水,幽深而耐人寻味。 “第三关免了,大家有目共睹,江姑娘的造诣远在众位姐妹之上,我们能遇到她是我们的造化!江姑娘,不知你可愿意留下?”云娘当众宣布道。 “我真的可以留下来吗?” 刚刚还自信满满的婉吟突然变得很孩子气,淘气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一副得了宝贝似的表情。 嘿嘿,原来在古代,自己也是可以自食其力的! ————————————————————分割———————————————— 当晚,婉吟就被一帮姐妹簇拥着来到了月满楼的后院——听雨阁,也就是那十二花魁的居所,安顿了下来。 姐妹们丝毫不嫉妒婉吟的才艺,你一言我一语的和婉吟聊了起来,叽叽喳喳地吵闹到深夜,婉吟也逐渐熟悉了这里的环境。 原来这月满楼虽是一个风月场所,但它又不同于一般妓院。 这里的姑娘个个才色双全,却都是主动上门的,没有所谓的卖身契的束缚,卖艺不卖身,来去自由。 而且,泛泛之辈就算再有钱,也入不得月满楼的法眼,到月满楼来的全都是神秘而显达的贵宾。 月满楼那美艳不可方物的掌柜云娘更是个谜一样的人物。 半年前突然到这逍遥城建起了这么一座楼阁,也不知从哪里招募了一群天仙似的美妞儿,开始营生,接待来自四面八方的达官显贵,生意火爆,却从来没人知其来历。 第十一章 魔鬼训练 夜深了,婉吟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起身披了件鹅黄色的披风,走到窗前,轻轻地推开了窗子。 清爽而柔和的晚风夹杂着阵阵桂花的幽香迎面拂来,婉吟托腮望着窗外。 明月高悬,繁星点点,心里却一阵落寞。 爸爸妈妈,你们过得还好吗? 女儿其实也和你们一样在另一个世界里过的很好。 希望你们不要牵挂! ————————————————————分割———————————————— 早上起来,已经调整好心态的婉吟一扫昨夜的愁绪,开心地换上了云娘派人送来的浅蓝色月华裙。在贴身丫鬟紫嫣的引领下,来到昨天面试的“闻风阁”。 云娘望着眼前稍加打扮的美人儿,再一次失神。 巍峨华丽的望仙髻,娥眉淡扫,眼波流转,朱唇轻点,粉色的抹胸,一条浅蓝色猫眼石腰带点缀腰间。 随着步伐的起伏,裙摆上嵌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娇俏、端丽又不失淘气本色。 好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云姐姐,我今天要做些什么呢?”婉吟福了福身子,难掩兴奋地问道。 “这样,最近月满楼的生意差了些许,不知江姑娘有何办法可想?”云娘回过神来,试探地问道。 “如果云姐姐信得过我,就派人贴个告示出去,说咱们月满楼七日后举行百花会,其它的就放心交给小女子去办吧!” 婉吟眼珠子骨碌一转,略一思索,计上心来,立刻拍着胸脯打包票。 哈哈,只怕到时有人的心脏会承受不起咯! “那就看你的了!”云娘饶有兴味地看着婉吟,爽快地答应了。 “谢谢姐姐,小女子断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婉吟迎上云娘玩味的目光,总觉得怪怪的,却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为什么,为什么那目光竟像太阳射出来的光芒一样,灼得人全身发烫? 七天的时间虽是仓促了些,但既然夸下了海口,就只好赶鸭子上阵了。 婉吟废寝忘食地排了十几个节目,并根据节目的需要,差人按自己的设计用最短的时间赶制出了演出所需的服装。 接下来就要抓紧排练了。 几经思虑,婉吟挑选了宽敞的水漾阁作为排练室,并找能工巧匠把整个屋子,四面墙都贴上了超大的落地铜镜。 如此,舞者就可以通过镜子很好的矫正自己的舞姿舞步和表情了,排练起来事半功倍。 这个当然也是她从21世纪偷师来的。 硬件设施齐全了,地狱式的集训就要上演了! 虽说十二花魁的底子好,但是要适应她的现代风格,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名师出高徒嘛! 婉吟晃动着手中的戒尺,很没形象地贼笑起来,闻者无不毛骨悚然! 可怜众位美女早上才匆匆地吃了一点东西,就被婉吟拉到水漾阁集训。 “姐姐们,请你们振作一点,今天若是达不到预期效果,可不要怪小妹狠心哦!” 婉吟温柔地笑着,语气却不容质疑。 映月、揽月、弄月、邀月、忧月、含月、韵月、绣月、笑月、抚月、恋月、凝月十二美女在婉吟面前一字排开。 有人呵欠连连,有人睡眼惺忪,有人精神萎靡,有人嘻笑连连,有人站姿不正,反正就是没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婉吟也面色不改,只是悄悄绕到众位美女的身后。 “啪啪啪啪!”随后就听到极有节奏的十二响炮,“哎哟”声此起彼伏。 毫无防备地,十二美女每人屁股上都挨了一尺子,立刻精神起来。 这算哪门子的训练,居然打屁股! “众位姐姐,振作起来,别为难小妹我了好吗?”婉吟表情无辜地眨着眼,撒娇似的嗲叫着,彷佛她才是受欺负的那个。 这女人,还真受不了她! 众美女无奈地翻翻白眼,十二花魁之首揽月代表大家开口:“那就请妹妹多多指教吧!” “对啊,语儿,快跟我们说说你的安排吧!”性子最急的弄月快人快语。 “就是啊,肚子还饿着呢,快排完快吃饭啊!”馋嘴的笑月小声嘟哝着。 “且听我慢慢道来……” 婉吟花了不少时间才把自己的宏伟计划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次,有关现代的一些元素,还真不是一句半句能说清楚的。 姐妹们个个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吃惊地嘴巴张得大大的。 想她们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怎就偏偏一点都不明白小语说的那些东东呢? 婉吟无奈地摇摇头,只好不断地换着舞蹈服装,一个人把所有要排练的舞蹈诠释了一遍,累得只剩半条命,却没人领情。 “天哪!那个……那个衣服也太那个了吧!” 饶是她们久经“沙场”,对于那些或露肚脐,或露玉腿,布料稀少又透明,裙子短到不能再短的奇装异服难以接受。 “姐姐们,够震撼才有看头啊!”婉吟开始帮她们洗脑。 “难道你们想让云姐姐失望吗?” “这个……”众女犹豫,果然抓到了她们的软肋,婉吟暗笑。 “时间紧促,姐姐们快把舞衣换上吧!” 婉吟催促了半天,众位美女才从屏风后陆陆续续出来,每个人都扭扭捏捏,遮遮掩掩的。 “姐姐们,是不是要请云姐姐过来,你们才肯乖乖听话啊?”婉吟又搬出靠山来压人。 这次似乎不太管用,众美女的心思依然集中在暴露的衣服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 嘿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姑娘有的是办法。 婉吟不再说话,用眼光暗示服侍在侧的紫嫣。 心领神会的紫嫣转身离去,按照婉吟事先的吩咐很快就把一道道香喷喷,诱人的美味佳肴端了上来。 “啧啧,真香啊!”婉吟无视众人存在,抓起一个大大的鸡腿,大快朵颐起来。 浓郁的香味在整个房间弥漫,让人心神不宁。 不知谁的肚子不争气的怪叫起来。 有人眼睛紧盯婉吟手中的鸡腿,有人猛吞口水,有人不断地舔着嘴唇……十二花魁的形象早已荡然无存。 “不就是穿得少点嘛,跳就跳!”美味当前,笑月终于忍无可忍,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看来不练好也是没饭吃的了,我们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邀月无奈地加入。 全体军心开始动摇,最终无不妥协在婉吟的淫威之下! 哈哈哈哈,婉吟在心底笑翻了天,实验证明:饶是美女,美食当前也是抵挡不住滴! 接下来的几天,为了解决温饱问题,美女们都非常积极地配合,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演出前达到了婉吟的预期目标。 第十二章 小荷初露尖尖角 七日后傍晚 意料之中的,月满楼里里外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要知道,平时,这月满楼可是不招待普通人的,神秘得不得了,大家只能从一个个香艳的传说中,拼命发挥想象力。 今日的百花会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据说不仅十二位貌似天仙的花魁: 映月、揽月、弄月、邀月、忧月、含月、韵月、绣月、笑月、抚月、恋月、凝月会一一亮相,月满楼最近招募的一名绝代佳人也会现身。 没人愿意错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人群涌动,大家争先恐后,都想快些见识见识其庐山真面目,一睹佳人风采。 夜幕降临,众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三楼露天舞台上却没有丝毫的动静,巨大的红色帷幕始终平静如水地垂着,人们焦躁的心情不知何处缓解。 倏地,舞台四周挂着的红色灯笼瞬间被点亮,隆隆的鼓声响起,牵引出悠扬曼妙的丝竹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毫无准备的观众开始四处张望。 突然,巨大幕布升了起来,十二位娇艳如玫瑰神采奕奕的美女身着款式各异的大红裙子,手执不同的乐器赫然出现在舞台上。 她们频频变换着花样组合登台演奏,古筝、琵琶、鼓、笛子、箫等十八般武艺捣弄得人眼花缭乱。 姑娘们演奏所有乐器都是站着的,而且还随着乐曲的节奏激情四射地舞动身体,乐声悠扬而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人兴奋的强烈的节奏感,震撼人心。 观众雀跃了,有人疯狂尖叫,有人泪流满面。 婉吟看着台下观众的反应,脸上漾起了调皮的笑。 哈哈!跌破西洋镜了吧? 古代版的女子十二月坊,果然不同凡响! 舞台上,好戏接连上演。 韵味十足的傣家孔雀舞,妩媚诱惑的印度肚皮舞,热情撩人的拉丁舞,活泼律动的新疆舞,奇异出位的烟熏装展示,端庄高贵的婚纱走秀,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看得一干人等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般,患得患失,亦梦亦真,如痴如醉。 好戏在后头。 最后一个压轴戏芭蕾舞独舞《指尖上的音符》开始。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婉吟穿着自行设计的在这个朝代看来还不算太过份的芭蕾舞服缓缓地出场了。 纯白薄如羽翼的舞衣让她幻化成纯洁的天使,随着优美的旋律不断在舞台上旋转,婆娑舞出轻盈而出尘的舞步,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一颦一笑间,倾国倾城! 从来,从来没有人见识过如此震撼的舞蹈,台下众人全然忘了呼吸,屏息凝视着这误入凡间的仙女。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天地成了她的舞台,人舞合一,浑然忘我,美得让人窒息! 这一切,都被台下的一双娇媚的美眸看在眼里。 蓦地,某人的唇角扬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看来,这一次终于不会无功而返了! “主上,江姑娘果然不同凡响,这对我们真是大有好处啊!”雷一帆小声说着,给云娘递了杯热茶。 没有回话,心情复杂的云娘下意识的伸手接过茶,品了一口,目光却始终地停在不远处那个舞动的身影上,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尘世间竟有如此动人的女子? 可是,为何,为何偏偏是她?! ————————————————————分割———————————————— 百花会终于落下了帷幕,婉吟作为造型师、导演兼演员,早就累得虚脱了,却还是被一众姐妹拉去参加了庆功宴。 作为头号大功臣,喝酒自是免不了的,在大伙的轮番攻击下,不胜酒力的婉吟很快就醉了。借口上茅厕,婉吟跌跌撞撞地摸回了听雨阁,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房间,一头就栽了进去。 刚一开门,就有人一头撞了进来,迅速倒在地上,云娘着实吓了一跳,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赶紧扶起了她。 这家伙,不会喝酒还死撑,连自己的房间都搞错。 无奈地摇了摇头,云娘轻轻地抱起了婉吟,送她回到她自己的香闺中。 满脸泛着醉人舵红,巧笑倩兮的美人儿一粘到床的柔软就努力地用小脸蛋蹭了蹭枕头,抱着被子又满足地睡了。 那摄人魂魄的笑靥晃得人心神不宁。 云娘坐在床边,呆呆地望着,良久,轻轻俯身在美人的额上印下温柔的一吻。 究竟该不该这样对你? 云娘心中闪过一丝犹豫。 嗯?好像有人把她抱到了床上。 讨厌,谁的咸猪手在摸她的脸,又是谁把口水涂到她的脸上,谁那么过分?! 本姑娘要发飙咯! 婉吟嘤嘤地想说话,可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皮也累得睁不开,最终酒精麻痹了她的意识。 理它呢,兴许是梦中的帅哥呢! 婉吟翻了个身,继续会周公。 第十三章 美人出浴 第二天醒来,回想起昨晚香艳的美梦,婉吟傻笑个不停,脸上一阵娇羞。 怎么会做这种梦呢? 醒来时的确在自己的床上啊。 可是,可是这真的是梦吗? 怎么感觉那么真实? 难道这月满楼里有登徒子轻薄了她? 婉吟的小脑袋飞速转动着。 嫌疑犯究竟是谁? 这月满楼里除了保镖就没有其他男人了! 可他们是不允许进内宅的呀。 没理由啊,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对了!云娘的贴身侍卫——雷一帆! 这个色胚!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婉吟气得七孔生烟。 我岳婉吟可不是任人欺负的羔羊,嘿嘿,瞧我的吧,看我不抓个现形! 当晚,夜幕降临的时候,一抹黑色的影子悄悄潜入了雷大总管的房间,伺机行动。 婉吟坏坏地笑着,却被眼前的布置吓傻了眼。 这家伙也太……太替老板节省了吧? 整个房间,就一张床,一张台,一张椅子,一个柜子,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婉吟在房里踱来踱去,最终决定躲到靠墙的柜子里去,这似乎是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 一世纪那样漫长的等待,婉吟觉得都快透不过气来了,刚想离开,就听见有人进来了,好像还不止一个人,还有关门窗的声音,赶紧缩了回去,屏息凝神。 “主上,有消息了!”是雷一帆的声音。 “嗯?”云大美人挑了挑眉,一贯的从容淡定。 “那东西落在东方焰手里了。”雷一帆激动地答道。 “好,一切依计行事!”云大美人扬了扬嘴角,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属下定不会让主子失望!”雷一帆作了个楫,信心十足地承诺。 主仆二人又小声地耳语了许久,就见雷一帆随了云大美人,急匆匆地出去了。 东方焰是谁?好像有很重要的宝贝也,云娘的房间里会不会也有什么稀世的宝贝? 婉吟思量着,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这个鬼灵精居然立马窜到了云娘的闺房里,一探究竟。 真是够震惊的,除了档次高点之外,这云大美人的闺房居然布置得跟雷一帆那个臭男人的一个样,也是一张床,一张台,一张椅子,一个柜子。 这个掌柜也太吝啬了吧! 婉吟在房里翻来翻去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刚想离开,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来了!赶紧藏身柜子里,捏紧鼻子屏住呼吸。 一会儿,房门开了,婉吟透过柜子的缝隙,看到妖娆妩媚的云娘优雅地走了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走得过于匆忙,美人已经香汗淋漓了,对身后的跟班雷一帆吩咐道:“叫膳堂给我备些沐浴的热水,快些送过来,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明日启程。” “是,主上。”雷一帆应道。 不一会儿,两个男仆扛着一大桶热水送到了云娘的房间,云娘示意他们退下后,就顺手拴上了门闩,走进了里间。 怎么办?房门反锁了,要出去,肯定会弄出声响。 怎么办怎么办? 婉吟犹豫不决却又不敢贸然行动,磨蹭了一段时间,忽见一名只穿亵衣,温文儒雅、玉树临风的旷世美男子从里间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人皮面具,缓缓向着自己藏身的柜子走来。 那是怎样一个俊逸非凡的男子,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 嘴角微扬,薄唇轻抿,长长的睫毛覆盖下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幽深如大海,明明透着忧郁,却又那样地笃定。 水滴从他湿漉的发梢一滴滴落下,打在他宽阔的肩上,浸润胸前一片,更是透着致命的性感。好像一个漩涡,一下子就把人给卷了进去。 目瞪口呆的婉吟张大了嘴,完全忘了闭气这回事。 天啊,绝世美女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怎……怎么可能?! 敢情天下的美眉都死光了,搞到男人要扮女人充数。 “谁!谁在里面?”绝世美男感觉气氛不寻常,喝道。 饱受惊吓的婉吟一个趔趄从柜子里滚了下来,狼狈不堪。 而刚刚出浴的美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到,在看清来人的脸后,从头到脚倏地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一样。 地上那个家伙居然还不知死活地盯着他的好身材流口水。 “咳咳!”,绝世美男感觉自己被那赤裸裸的目光剥光了一般,终于忍无可忍地提醒眼前色女。 婉吟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时,悔恨得只差没找个地洞钻进去,小脸蛋红得像关公一样,娇俏可人。 “嗯,嗯……我只是好奇这柜子的构造,绝对没别的意思!不……不小心冒犯了你,真的抱歉!”婉吟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口胡诌了一个超级烂的理由。 “不过,你真的是云娘吗?嗯,我是说,你真的是个男人吗?” 美男半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望着婉吟,深邃而炽热的目光让人觉得不安,甚至有些危险。 望着男子不断放大的脸,婉吟感觉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思维一片混乱。 在他的唇就要凑过来时,她突然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了他,一溜烟地落荒而逃了。 云娘目送婉吟的背影,陷入沉思。 为何是她? 自己尘封了二十年的心,难道就这样轻易地被这小丫头给攻陷了? 不,不可以,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的复仇大计,尤其是她! 云娘眉头深锁,深不见底的眼里霎时透出浓浓的杀气。 冲回房里,婉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边拎起茶壶猛往嘴里灌水,一边安慰自己道:岳婉吟,要冷静,绝对要冷静啊! 忍不住回忆起刚才的一幕,脸又红了起来。 怎么见到帅哥就没辙了呢? 自己对帅哥还真是没有免疫力啊!不想了不想了! 但是,好好的,他为什么要男扮女装呢? 难道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接下来的日子里,虽然云娘在人前依旧是女人装扮,婉吟也不点破,两人就这样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地生活着。 只是,偶尔目光交错时,会突然闪避不及。 第十四章 碧罗山庄 这天一大早,婉吟匆匆赶到闻风阁时,大厅里已经聚满了人。 云大美人依旧慵懒不改地被十二位美女簇拥着斜倚在宝座上,见人齐了,缓缓开口道:“后天,十二花魁和江姑娘随我去一趟碧罗山庄,月满楼就歇业几天吧。” 除了十二花魁面不改色,听到这个震撼的消息,大厅里其他人顿时炸开了锅。 “歇业几天?” “什么贵客这等尊贵,要我们月满楼这般伺候啊?” “就是啊,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太奇怪了!” “碧罗山庄?传说中富可敌国的碧罗山庄吗?!” “平时可从不让人随意进出的呀!” “对啊,我都没有去过呢!” “……” “小语,后天就看你的了!”错愕中的婉吟被云娘一叫,才恍然回过神来。 “请云姐姐放心,小语定会让大家尽兴而归!”婉吟满口应承下来。 也好,趁这个机会,见识见识久负盛名的碧罗山庄,据说这是个不受任何国家管制的世外桃源呢! 时间紧促,该怎么编排节目呢? 婉吟忽然想起春晚上连老外都叹为观止的千手观音,它所有的动作都是由听不见节奏的聋哑演员完成的,而她们却将舞蹈演绎得不差分毫、惟妙惟肖、淋漓尽致。 就千手观音吧,虽然人数不太够,但效果绝对够震撼! 时间紧迫,婉吟赶紧拉了十二花魁继续她的魔鬼训练大法。 看来,又有人要叫苦连天了! 出发这天,不知是否有人刻意安排,十二花魁被挤在同一辆马车上,怨声载道的,而云娘和婉吟却独享一辆马车。 云娘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阖眼静静地闭目养神,一路保持沉默。 婉吟却如坐针毡般,时不时地东张西望,偶尔也会偷偷瞄一下云娘。 车厢里真是沉闷,而自己的心却在不安份的“咚咚”跳个不停,婉吟干脆掀开帘子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一边小声地哼着歌儿转移注意力。 窗外阴沉沉的,吹着微凉的风,细雨飘飞,不过空气还算不错,婉吟缓缓地闭上了眼,深深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以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 天色越来越暗,乌云密布。 随着马车颠颠簸簸地继续前行,雨势也越来越大。 许是下雨的缘故,路上早已泥泞不堪。 马车驶进一片幽深茂密的树林时,车身变得更加颠簸起来。 突然“碰”地一声,车轮好像撞到东西了。不知何时睡着的婉吟突然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被抛了起来,尖叫着以为不可幸免地就要撞到车厢内壁,还来不及反应就已落入某人柔软的怀中。 “只是撞到石头罢了,没事的!” 云娘终于睁开了眼睛,极其宝贵地吐出了一句话似是安慰的话。 婉吟怔怔地对上云娘那双略带忧郁的眼睛,心不知不觉就沦陷了。 虽然此刻带着面具,却无法掩盖他摄人心魂的眸子,那是一双多么好看的眼睛啊! 为何每每对上它,总能感觉到淡淡的一丝忧郁? 这似有若无的忧郁背后好像还潜藏着不为人知的巨大悲痛。 而这种悲伤的情绪此刻竟一点一点在自己心中蔓延开来,压得人透不过气,牵扯得人心疼不已,眼泪不知不觉间就已落下。 晶莹剔透的泪珠落下的瞬间,云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很快就到了!”云娘很突兀地冒出一句,赶紧扶着婉吟坐好,又闭上了眼睛。 一向乐观的婉吟不禁也对自己今日反常的行为纳闷不已。 怎么突然就多愁善感起来? 各怀心事的两人不再说话。 雨渐渐停了,迟迟不露面的太阳也忍不住出来打了声招呼。 马车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碧罗山庄。 听到可以下车了,婉吟第一个跳下来舒展筋骨,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坐了一天的马车,真是累啊! 抬眼望向门口,只见宛如龙蛇飞动的四个镂金大字“碧罗山庄”在夕阳的余晖下熠熠生辉。心情大好,笑逐颜开的婉吟雀跃地登上了台阶,第一个跑了上去。 刚想伸脚进去,却立刻缩了回来。 好险啊! 高高的外墙围起来的竟然是一池浩淼的碧水,漫无边际,只隐约可见湖的中央有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灯火辉煌,引人入胜。 真是好奇怪啊,这水怎么就不会溢出来呢? 正当婉吟困惑之际,身边的十二花魁已经一个个身轻如燕,“嗖”地一声飞到了对岸。 好轻功! 想不到她们平时娇娇弱弱的,一个个竟然深藏不露。 “没有轻功是过不了临波池的,我带你过去吧!” 正在苦恼如何过去的婉吟突然感觉自己被人紧紧地搂在了怀中,腾云驾雾般在空中飞翔。 他,竟然也是会武功的,并且还是如此高深莫测! 他究竟是何人? 究竟为了何种目的掩饰身份? 他温暖的怀抱,会是她可以停泊的港湾吗?情不自禁地,婉吟把头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肩上。 云娘全身迅速僵化,整张脸泛滥着不可思议的红潮。 这,这么暧昧的姿势……,心,心怎么就不听使唤地狂跳? 十二花魁显然知道云娘的真实性别,看到到了对岸就如触电一样迅速甩开对方的两人,忍俊不禁,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一片沉默中,一直低垂着头羞答答的婉吟匆匆跟在一众姐妹身后,准备晚上的表演去了。 云娘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步向云水间,为晚上贵客的到来做准备。 第十五章 诡异的夜 月色如水,烛火摇曳 一黄一黑两位天外来客突然从临波池对岸踏水而来。 那黄衣男子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目光如炬,飘逸洒脱中透着王者之气,只一个眼神便能叫人甘心顺从。 而那黑衣男子容貌瑰杰,目光炯炯,气宇轩昂却妖冶冷酷,桀骜不羁,全身散发出致命的邪魅诱惑,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淳于兄,东方兄,在下恭候多时了!” 早已等候在殿门外的碧罗山庄少庄主上官裴云拱手示意欢迎。 “少庄主别来无恙啊!”两男同声问候道。 “别来无恙!请上座!” 上官裴云径直坐上了殿中央的宝座,那黄衣和黑衣男子也一左一右分别坐在大殿两边款待来客的案几前。 “难得两位大哥到访,小弟先干为敬了!” 上官裴云极尽地主之宜,端起了酒杯,豪气地饮下。 “好,我们三个难得见面,今日就饮个痛快!” 黄衣男子也豪气万丈,一仰头爽快地饮下杯中酒。 “好!今夜就让我们一醉方休!” 黑衣男子也高高举起酒杯,向两人示意后,一饮而尽。 三人正喝得酣畅,突然,一阵古老而神秘涤荡心灵的音乐声,打断了大家的谈话。 只见十几个倾国倾城的少女鱼贯而入,迅速排成一列,少女个个穿着金黄闪光的服饰,神情高贵。 随着音乐的起伏,她们时而整齐划一,时而此起彼伏,时而连绵不绝的舞动着,把神秘典雅的千手观音诠释得美轮美奂,让人无法用只言片语形容,观者无不目瞪口呆甚至忘了呼吸。 上官裴云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却还是被这场面震撼了。 而座上一黄一黑两个男子看清了领舞者的面容后,竟不约而同激动地快步走向舞池中央。 “悠悠!”两男异口同声唤道,一左一右拉住了婉吟的衣袖。 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氛吓到的婉吟惊恐地瞪大眼睛,张开的嘴足以塞下一颗鹅蛋。 这,这不是讨厌的太子和那个奇怪的杀手吗? 活见鬼了,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他们?真是冤家路窄啊! “悠悠,是你吗?我是青阳啊!” 淳于青阳好像发现世外桃源一般兴奋,满脸爱怜,激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却又不敢肯定。 “悠悠,我是焰啊!” 东方焰冷酷的表情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难得一见的温柔笑靥。 他的悠悠,真的复活了? “对不起,你们好像认错人了!” 婉吟突然醒悟过来,他们都只见过自己老态龙钟的样子,这么说来,他们跟美貌时的自己是认识的? 这可非同小可? 但是为什么叫她‘悠悠’呢? 见到婉吟陌生的眼神,两男立刻显出了极端震惊的表情,齐声到:“悠悠,你不认得我了?!” “咳咳……,淳于兄,东方兄,你们这是?” 被人忽略的上官裴云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裴云,她是悠悠,跟你提过的,我淳于青阳唯一想娶的女人啊!” 淳于青阳深情地注视着婉吟,解释道。 “悠悠不是你的,她是我东方焰一生挚爱的妻子!” 东方焰眼神中隐隐带着不肯定与探究,缓缓伸出手,轻轻抚上那张熟悉的绝美的脸,仿佛置身梦境。 肌肤相触的瞬间,婉吟全身一震,本能地往后一退,惊惶地把求救的眼神投向宝座上的少庄主。 刚才跳舞全情投入的她这才看清宝座上坐着的居然是恢复了男装,一派从容淡定的云娘,他竟然就是碧罗山庄的少庄主上官裴云! 他又为什么要扮成女人隐秘在月满楼呢? 今晚真是诡异,一个个都莫明其妙。 “哈哈哈哈,两位大哥认错人了吧,这位姑娘是我花重金从月满楼请来的贵客——江小语姑娘,不是你们口中的悠悠。” 上官裴云笑着解释,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意外。 “真的不是吗?” 淳于青阳灿若星辰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愣在原地。 “可是,明明就是啊!” 东方焰满怀希望的眼里尽是失落,拉着婉吟衣袖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少庄主,小女有些疲累,先行告退了!” 如果被那个可恶的太子知道他的未婚妻寄身妓院,不灭了她九族才怪!婉吟赶紧找借口闪人。 “江姑娘舟车劳顿也辛苦了,请先下去歇息吧,可不能说我们碧罗山庄怠慢了远道而来的贵客啊!” 上官裴云将两男失落的表情尽收眼底,却爽快地答应了婉吟的要求。 婉吟退下后,上官裴云继续邀淳于青阳和东方焰喝酒。 两人虽然表面上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豪饮,内心世界里却如大海一样波涛汹涌。 这一切,上官裴云全看在眼里,唇角扯出一抹似有若无,不易察觉的笑。 第十六章 往事如风 “诺风,速去查查月满楼江小语的底细!” 刚刚踏进皇宫,淳于青阳就迫不及待地下了命令。 “诺风领旨!” 一眉目疏朗,虎背熊腰穿着禁军服的男子得令后,如风一般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往事如风,微醉的淳于青阳视线渐渐朦胧,思绪飘飞回遥远的记忆中,那个温婉娇俏的美丽身影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青阳哥哥,你会永远相信我吗?” “青阳哥哥,如果哪天悠悠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青阳哥哥,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还会爱我如初吗?” “青阳哥哥,我们本不应相识!” “青阳哥哥,真的对不起!” “青阳哥哥,不要难过,悠儿的心里,永远有个角落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 悠悠,是你回来了吗?如果当初,青阳哥哥自私地把你留在身边,事情是否就会完全不一样了呢? 无论如何,这一次,青阳哥哥再也不会,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淳于青阳紧紧握住手中的茶杯,心意已决! 匆忙回到王府的东方焰立刻屏退左右,只身来到悠然居,用内力启动尘封已久的机关,重新走进这不愿碰触的伤痛之地。 悠然居——一个只属于他的地方。 这里常年保持零下几十度,是他的未婚妻楚悠悠长眠的地方。 只因为不舍得,万分地舍不得,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她的容颜就要发癫。 就建了这么一个静谧的花园,好让她永远,永远地陪在他的身边。 从小就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为了生存,练就了他的无心无情。 曾经以为,以为这一生,都不可能明白真爱。 直到她的出现,毫无心机地对着他绽放那样灿烂的,不带任何杂质的纯粹的笑。 那山花般灿漫的笑容啊,是那样真实地温暖过他的心。 以为沉沦的心终于得到救赎, 可是现在, 伊人笑容依旧, 却失去了应有的温度…… 虽然,思念疯狂地吞噬着他的灵魂他的心。 虽然一次又一次,他是那么渴望走近她身边。 好好地看看她,陪陪她,和她说说话,但是,他都克制住了。 只因为,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 哪怕是要下地狱,他也不会,决不会放过这唯一的一丝希望。 只要他的计划成功,总有一天,当他走进这里时,迎接他的会是她温柔的笑靥! 可是今天,他的心乱了。 她,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她,竟然在碧罗山庄跳舞! 他焦急地,焦急地要来确认一下! 然而事实总是无情。 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依旧在这里安睡。 虽然面色红润,虽然笑颜如初,虽然栩栩如生,可是却决不是今晚在他眼前跳舞的人儿。 东方焰陷入了思索,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人? 如果她不是悠悠,那她到底是谁? 良久,东方焰才步出悠然居,回到自己的寝宫,一红衣女子早已恭候在侧。 “本王要知道月满楼江小语的一切!” “属下遵命!”红衣女子领命,如闪电般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第十七章 鱼儿上钩 皎洁的明月被一片乌云悄悄遮盖,云水间内倏地闪进了一抹熟悉的黑色影子。 “如何?” 上官裴云漫不经心地品着茶,浓重的夜色让人无法看清他脸上此刻的表情。 “见过主上!他们已经对她有了兴趣,着手调查她的身份。” 黑影压着嗓子说着,却也不难听出其女性的身份。 “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一切小心!千万不要泄漏了自己的身份!” 上官裴云挥了挥手,黑影识趣地闪人。 黑影走后,上官裴云忽然起身,整了整衣服,神情冷漠地向婉吟下榻的晴雨苑走去。诺大的苑子里冷冷清清地让人心情更加烦扰,辗转难眠。 只着轻纱的婉吟披了件披风,久久地矗立在窗前。 为什么富可敌国碧罗山庄的少庄主要男扮女装开个妓院? 太子和那个杀手,两个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为何会同时出现在宴会上? 为什么他们口口声声叫她悠悠? 悠悠是谁? 难道,太子和杀手同时爱着这个名唤悠悠的女子? 太多太多理不清的疑惑了!那神秘杀手送的玉笛确实是难得的上品,让人爱不释手,自从那夜过后,她就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今夜终于派上用场了。 心绪烦乱的婉吟吹了一曲又一曲,悠扬的笛声久久回荡在静谧的夜空中,却难以安抚主人焦躁的心。 “啪啪啪啪!”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上官裴云赞赏地拍起了掌。 今晚的他一身华服,在淡淡的月色中显得那样气度不凡,一双漆黑的眸子在黑夜里闪闪发亮,看得婉吟怔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首曲子是?”上官裴云声音略带沙哑地问道,望向远方的眼眸里渐渐盈满忧伤。 “这是我最喜欢的曲子——在水一方!” 一向乐天的婉吟也被他眼底忧郁的情绪感染,缓缓地说道。 “在水一方……就像这碧罗山庄?”上官裴云自言自语地问道。 “嗯?”婉吟疑惑不解。 “能陪我走走吗?” 上官裴云语气轻柔,默默地用自己的大掌包住了婉吟冰凉的小手。 “哦……好!” 来不及反应却已下意识答应的婉吟感受着他掌心源源不断的热量正一点点向自己手心传递,又慢慢从手掌传递到她的心里。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漫步,直到来到临波池边,停下。 夜凉如水,淡淡的月光投照在两人身上,暖暖的柔柔的,有风拂过,夹杂着细细的水雾,扑面而来,两人就这样久久地陷入沉默中,良久没有说话。 “人们也许会觉得碧罗山庄少庄主的身份很令人羡慕,却不知道走到今天,我所付出的巨大代价!” 上官裴云略带沙哑的声音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我从小就没有爹,碧罗山庄是二十年前我娘建的,可是我才刚懂事,她就被仇家毒害,含冤而死!” 望着此刻背对着自己那个落寞而孤寂的身影,婉吟只觉得心里被人狠狠地扎了一刀般难受。 那幽深如海的眼睛啊,到底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痛楚和沧桑? “我……我能帮你分担吗?” 婉吟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语气心疼却犹豫着该不该开口,目光中的关切表露无疑。 上官裴云侧过脸,神情专注地望着婉吟黑夜中光芒闪烁的眼眸。 “以后叫我裴云吧!”上官裴云没有正面回应。 “有关我的身份,日后会慢慢告诉你的。” 看着他殷切的目光,还是,还是那双忧郁得让人心疼的眸子,迷惑得她不忍拒绝。 “好的,裴……裴云!” 婉吟虽然提醒自己要悬崖勒马,心却不听使唤,点头如捣蒜。 “对了,裴云,今晚那两个人是谁啊?” 婉吟小心地隐瞒着身份,同时道出心中的疑问。 “那两个男子,是我生意上结识的朋友,黄衣那个是天夜国刚刚登基的皇帝淳于青阳,黑衣那个,是邻国拓原国的太子——东方焰。” “刚刚登基?老皇帝死了?”婉吟异常震惊。 明明她离开皇宫之前他还身强力壮,不像是将死之人啊,难道是被人谋害了?还有那个神秘杀手,居然会是邻国太子? “怎么,你见过他们?”上官裴云挑了挑眉,故作惊讶。 “不,只是听说过罢了。对了,那两个人为什么叫我悠悠啊?” 为了不暴露身份,婉吟连忙转移话题。 “请他们来只是因为一些生意上的事要商榷,今天真是事发突然。我也只是听说过楚悠悠,并未见过其真容,所以当他们把你误当成她时,我也是万分奇怪,或许是你长得跟她有几分相似吧。” 上官裴云波澜不惊地说道。 “真想亲眼见见她!”婉吟陷入思索。 那两个男人,虽然都各有可恶之处,可是平心而论,都是极其优秀的美男子,能同时得到他们两人的真心,想必这楚悠悠也不是平凡之辈。 而且,据今晚推断,这楚悠悠极有可能长得和她非常相似。 忽然有些好奇,想要亲眼见见这个神秘的女子。 “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上官裴云淡淡地答道。 “为什么?”婉吟疑惑。 “她已经死了!”上官裴云一副惋惜的样子,心中却为鱼儿点点上钩雀跃起来。 她的死,正好给了他机会不是吗? “死了?”婉吟又是一阵愕然。 难怪今晚那两个男人见到她如此激动了,八成以为自己心爱的人复活了吧。 “听说在和东方焰大婚前,突然就自杀了!”上官裴云继续说道。 “自杀?”婉吟再次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古代人真是越来越难懂了,动不动就自杀的,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唉,不想了不想了,今晚真是诡异,突如其来的一切,她得好好消化消化才是。 第十八章 心的悸动 一觉睡到天大亮,婉吟顿觉神清气爽,边舒展全身筋骨边在山庄里闲逛。 说是富可敌国,真是名不虚传啊! 这碧罗山庄就像个迷宫一样,大得超乎想象,天夜皇朝的宫殿也不过如此吧! 随处可见镌刻着各色精美图案的亭台水榭,以及数不胜数用金银粉刷,粉雕玉饰的楼阁宫殿,小桥、流水、假山、花园、迂回的长廊、闪耀的灯饰更是多得数不清。 婉吟目不暇接,好不兴奋。 熟悉了一下环境之后,她突然发现了一个神秘地带——临波池中心的小岛。 那里看上去树木郁郁葱葱的,风景不错啊,怎么就没有一座桥通向那呢? 婉吟纳闷。 嘿嘿,不如就去那里探险吧!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拽出停在岸边的一叶小舟,婉吟二话不说直接跳了上去,向神秘小岛进发。 酷爱野外探险的婉吟划起船来可谓驾轻就熟,小舟很快就抵达了小岛。 茂密的芦苇丛里发出不规则的响动,难道有人? 婉吟匆忙躲了起来。 探头探头,小心翼翼的,婉吟轻轻拨开了遮住她视线的芦苇。 咦,居然是上官裴云!他到这荒岛来做什么? 今日的他有些特别,蓝色缎带束发,更显出俊逸的脸庞,目光始终透着淡淡的忧郁。 一袭合身的玄色纱衣,沐浴在晨曦中,让他整个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环里。 有风拂过,吹起他一头青丝,扬起他飘逸衣袖,婉吟感觉自己彷佛见到了世外仙人一般。 “出来吧!”很破坏气氛的,仙人发话了,彻底地打乱了某色女的偷窥计划。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婉吟怏怏地撅起嘴:怎么每次都被他发现了?武功高强的人难道个个都是顺风耳不成? “语儿,过来吧!” 见到那颗探出来的小脑袋和白皙小脸上的不甘,上官裴云却温柔地笑了,招手示意婉吟过去。 虽然极不甘心被揪了出来,某色女的脚却不听使唤地迎了上去,看来,美男的魅力果然无法挡啊! 或许是脚步匆忙,竟惊起一群鸟儿。 “怎么会有这么多鸟儿?”婉吟两眼放光。 “当然,这里本就是雀岛啊!”上官裴云解惑道。 “雀岛?你一个人来这里干什么?”眨巴着美眸,婉吟体内好奇的分子又开始活跃。 “喜欢鸟儿吗?” “当然!难道你要送只给我?”婉吟一边舔嘴一边在心中盘算:要是拿来做烧烤,那是怎样的美味啊! 上官裴云并不回答,只当她也跟他一样是同道中人,兴奋地对着空中吹了两声口哨。 “噗哧噗哧”两只彩色大鸟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在他们面前盘旋。 “好漂亮的鸟儿!” 婉吟开心地跳了起来,伸手就要摸它们漂亮的羽毛。 明明一副疼惜的表情,心中却坏坏地盘算起来:这两只够肥美!嘿嘿! 鸟儿们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危险,扑闪着翅膀就是不愿意靠近婉吟,对于她硬伸过来的咸猪手,也是反应敏捷地躲闪开来。 “它们叫沐风沐雨,是从小陪伴我长大的朋友。平时我有心事的时候,总喜欢到这里来,和它们说说话,只要见到它们,心里所有的阴霾都会散去。” 上官裴云爱怜地抚摸着沐风沐雨的羽毛,而两个小家伙也仿佛能感受主人的心意一样,乖巧地发出“嘤嘤”的撒娇之声。 “哦,原来是你的朋友啊!” 婉吟虚应着,一双大眼却死死盯着两个气焰嚣张的家伙:哼,居然嫌弃本姑娘,迟早让你们服服帖帖! “知道吗?这么多年忍辱负重地活着,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为我娘报仇雪恨。今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包括我的双重身份。” 上官裴云丝毫没有觉察出婉吟的淘气,沉默了片刻,突然就道处了事情的真相。 “为你娘报仇?是谁害死了她吗?”如此严肃的话题拉回了婉吟的心神,见上官裴云心情不佳,发问的语气也变得缓缓柔柔的。 “是,她是被人下毒害死的,那个人,迟早我要她血债血偿!”上官裴云忧郁的眸中忽然透出一道肃杀之气。 “是什么样的仇恨呢?难道不能化解吗?” 冤冤相报何时了? 她最不喜欢血腥的杀戮在这古代却是司空见惯的常事。 为何这个世界不像她所在的那个时空那样和谐,为什么他不能像她一样快乐无忧? 婉吟情不自禁伸出手,轻轻地抚平上官裴云微皱的眉,实在不喜欢看他皱眉的样子。 他忧郁的样子让她难受,真的很想告诉他,其实,他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很养眼。 “语儿,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你吗?因为……因为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深深地喜欢上你了!” 情绪激动的上官裴云突然握住了婉吟的小手。 “从此以后,我的喜怒哀乐,只想对你一个人说!语儿,你愿意成为那个,住在我心里的人吗?” “这……” 上官裴云忽然的表白让婉吟乱了方寸,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心中却也兴奋莫名,红云朵朵片刻飞上她娇俏的脸庞。 见婉吟不说话,上官裴云又吹了两声口哨,就见沐风沐雨突然飞走了,不一会儿,又飞了回来,嘴里还衔着不知哪里摘来的七彩花环,把它交到上官裴云手里。 上官裴云双手接过花环,轻轻地,温柔地把它戴在了婉吟的头上,并捧起婉吟的脸,在她的额上印下了缱倦一吻,不让她有拒绝的时间,就如风般地飞走了。 只留下不知所措,心如擂鼓般捣乱的婉吟错愕地呆楞在原地,久久地、久久地没有反应。 心是不会说谎的,她其实早知道,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已经沉沦了。 只是,他的身份神秘,他的背景她无从了解,他身上背负着仇恨,他的态度忽明忽暗,真的很难让人捉摸…… 她以为只是自己自作多情,她以为只要默默地爱着他就好,可是今日他却突然对她表白了, 这一切,好像来得太快了吧? 为何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是梦吗? 为什么感觉心中甜蜜的时候会隐隐地有种不安。 她,真的可以不管不顾,放手去爱吗? 无论她愿不愿意承认,心已在无声中陷落,只希望得到的人能将它捧在手心里呵护。 裴云,如果可以,我愿做天上的星星,给你永恒的光芒,永远,永远守候在你身旁。 第十九章 用心良苦 “揽月,布置得如何了?” 上官裴云负手而立,望着天上的明月出神,漫不经心地对着身边的女子说道。 “主上,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您现在就可以带她去了。” 揽月毕恭毕敬地躬着腰答道。 “那‘鬼手’果然是见钱眼开的人!”上官裴云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 “主上英明!只是,为了她,这样耗费人力物力,值吗?” 毕竟跟在上官裴云身边有些日子,知道如此奢侈的作风决不是主上本意,揽月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句。 “值得!当然值得!只要能助我完成计划,再大的花费都值得!” 上官裴云忽然大笑起来,回忆起那不堪的往事,脸上显现异常痛苦的神色。 “抛砖引玉,听过吗?我还会送件更加贵重的礼物给她,以示我的诚意!” 上官裴云晦暗不明地解释着。 “主上是要送她……,可是……”揽月脸色大变。 “引蛇出洞而已,我们所要做的,只是坐收渔人之利罢了!” 上官裴云说完,忽然似一片云,悠悠然地飘得不知所踪。 夜色浓重 “笃笃笃!” “谁啊,本姑娘已经睡下了!”婉吟擦了擦口水,继续沉醉在梦中。 “笃笃笃!” “笃笃笃笃笃笃笃!” “吵死了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啊?”忍无可忍的婉吟忿忿地睁开惺忪的睡眼。 “语儿!快起来!带你去个好地方!” 某人如天籁般好听的磁性嗓音从耳边响起,彻底地赶跑了某懒女的瞌睡虫。 “裴云,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瞪大了眼的婉吟尴尬万分,努力地想扯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快梳洗一下吧,我在外面等你!” 看着床上表情古怪的佳人,上官裴云忍俊不禁,顺手带了门出去。 这小丫头,其实满招人喜欢的,可是现在为了计划,却不得不利用她的纯真。 将来若她知道了真相,还会原谅他吗? 上官裴云心中顿时一片惆怅。 梳洗后的婉吟双眼灵光闪动,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上官裴云的面前,开心地绽放笑靥,犹如一株清丽的百合,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裴云,这么晚了,去哪里呀?”婉吟好奇。 上官裴云却搞神秘不回答,牵起婉吟的手就走,“等下就知道了!” 婉吟一路小跑着跟着上官裴云的脚步,来到后山靠海的悬崖边。 “到底是去哪儿啊?”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婉吟心急了。 “嘘——!不要说话,闭上眼睛!一切交给我就好!” 上官裴云如沐春风般轻柔的声音让婉吟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好吧,就这样把自己交给他就好! 相信,相信有他的庇护,自己决不会受伤害。 上官裴云轻轻地搂住了婉吟的腰,突然从悬崖上一跃而起。 婉吟只感觉自己像流星般在空中迅速坠落,疾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 出于本能,她紧紧地抱住了上官裴云,上官裴云身子一僵,搂着她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渐渐地,下降的速度开始放慢。 不知过了多久,婉吟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脚实实在在地踩在了地上。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上官裴云在婉吟耳边温柔地提醒。 “哇!” 看到眼前壮观的景象,她简直忘了呼吸。 这,这是人间还是天堂啊?! 那是怎样一片洁白纯净又多彩的世界! “居然,居然有这么漂亮的世外桃源!”婉吟慨叹! 虽然寒气逼人,但有上官裴云搂着,兴奋莫名的婉吟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热乎乎的。 “语儿,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喜欢吗?” 上官裴云拢了拢婉吟的秀发,脸上挂着宠溺无比的笑,那如水般的温柔,一丝丝一点点,慢慢渗透到她的心上。 这里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冰雕水晶宫! 在这美丽的冰雪世界里,全都是冰雕刻出来的造型各异的东西,每个冰雕里都镶着硕大的南海夜明珠,在黑夜里一闪一闪的,让人彷佛置身天堂。 造型各异的冰雕一个个栩栩如生,好不可爱。 有目光炯炯、盘踞一方的飞龙,有精神抖擞、展翅欲飞的凤凰,有气势恢弘、凯旋而归的战马……,亭台水榭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让人不得不赞叹雕刻家的鬼斧神工! 这,真的是只为她一人准备的吗? 忽然有一股暖流注入心田,甘甘甜甜的,幸福地充盈着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这……这么多的冰块,究竟是怎么来的?”婉吟内心非常好奇。 由于跟天夜国接壤,碧罗山庄与崇岭山常年冰封的气候截然不同,这里四季宜人,就像现代的南方一样。 雪,几乎是不可能见到的,更别说这么多巨大的冰块聚集在一起了,还要雕刻成形态各异的冰雕,那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啊? 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这儿是没有,可是雪莲国却多得是啊!” 上官裴云嘴角上扬,脸上泛滥着令人心醉的柔情。 “雪莲国!”婉吟惊得目瞪口呆。 雪莲国距离碧罗山庄起码要三天的路程,如此浩大的工程,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为了我一个人,值得吗?”受宠若惊的婉吟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这样,会不会太奢侈了? “为了你,又有什么是不值得的?” 上官裴云满脸爱怜地反问,主动牵起婉吟的小手,领着她穿过迂回曲折的长廊,来到一冰雕水榭中,在一片洁白含苞待放的莲花前停驻。 “语儿,你的笛子借我一下好吗?” 上官裴云一脸神秘,忽然跟婉吟讨要她的玉笛。 “哦!”不明所以的婉吟懵懂地从怀里取出玉笛,递到上官裴云面前。 上官裴云接过后,轻轻放到嘴边,突然吹出神秘莫名的曲子。 只见那含苞待放的冰雕花骨朵竟然一朵朵争相盛开了,在浓浓的夜色中,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美丽非凡。 其中中间最大的那朵,似乎还含了东西在花蕊里,看得她全然忘了呼吸。 笛声嘎然而止,上官裴云纵身一跃,蜻蜓点水般迅速地把那朵特别的花采撷了来,放在掌心用内力慢慢融化了那冰雕花,并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了件东西出来。 不知为何,看着冰雕花的融化,婉吟心里竟然隐隐地难过,是为它美丽而短暂的生命还是什么,一时难以说清。 “语儿,把手给我好吗?”上官裴云温柔地问道,望着婉吟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专注。 那如海般深情的眸光啊,让她如何拒绝? 下意识的,婉吟缓缓地伸出了手。 一晶莹剔透碧绿色的玉扳指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套在了她的拇指上。 “喜欢吗?”上官裴云痴情地望着她的眼睛。 “嗯!”婉吟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扳指,心中盈满感动。 裴云,你知道吗?在现代,男方送女方戒指,女方收下男方的戒指,就是相守一生的承诺。 如今,我收了你的扳指,是否也意味着,我和你,也可以幸福地牵手到老? “这是我娘唯一的遗物——碧玉扳指,也是要留给我未来娘子的!语儿,嫁给我好吗?”上官裴云殷切地凝望着婉吟。 “裴云,对不起……我想,我不能答应。”沉默片刻,婉吟却说出了拒绝的话。 有泪,从她的眼角轻轻滑落。 虽然,她也很想做他的新娘,甚至无数次在梦中憧憬着那美好的一幕。 可是,这一切,只能是奢望而已。 她的生命已接近尾声,又何必拖累他呢? “语儿,请相信,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上官裴云承诺着,轻轻地把她拥在了怀里。 “裴云,我相信你!可是我却给不了你幸福,我……已是将死之人。” 两个相爱的人相守在一起,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她何尝不想和他一起,相随到老,一起看日出日落。 可是理智却告诉她,她不能! 她不能如此自私地毁了他! 他是如此优秀的一个人,他完全可以找寻另一个,可以和他匹配并能常相厮守的姑娘。 “就算你的生命只剩下一天,我也要守在你身边,嫁给我,语儿!”上官裴云扶着婉吟的双肩,目光坚定地恳求。 “语儿,相信我!我会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治病,真要治不好,我就随你而去,只要能和你相守,在哪都一样!” 任是铁石心肠,也会被他眸中如火般热烈的深情融化,泪在无声中陨落,璀璨如星。 “不要再说晦气话,我答应就是!” 婉吟赶紧用手捂住上官裴云的嘴,顺势依偎在他怀中,吸着鼻子努力汲取他身上淡淡的男人香,感动得泪光涟涟。 自己这样,会不会太贪婪太自私了? 虽然只能拥住片刻的幸福,可是,此时此刻,她真的舍不得放手了。 欺骗自己也好,对他太过残忍也好,就让她全心全意付出去弥补所有的遗憾吧! 只是,她没有想到,世事难料,多少年后,再回想起这一幕,竟恍如隔世。 当初那样美丽的冰雕花啊,就像玻璃般易碎的爱情,被火一炙烤就幻化成空气消失了,结局似乎从开始就已注定。 第二十章 突生变故 碧罗山庄少庄主将迎娶月满楼乐师江小语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天夜皇朝内外。 尤其是逍遥城里,月满楼乐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更是成为全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碧罗山庄上下紧锣密鼓地筹备婚礼的同时,婉吟也回到了月满楼待嫁。 虽然相处时间并不长,但婉吟却是整个月满楼的超级开心果。 讨喜程度从姐妹们络绎不绝的含泪话别和一箱箱她们送出的贵重首饰就可见一般。 送走了最后一波姐妹,被吵闹了一整天的婉吟终于有了片刻宁静。 可一静下来,心中马上就被他的身影占据。 婉吟托着腮,想象着两人婚后幸福的生活,甜蜜而羞涩地笑了。 “咯吱”门被悄悄打开了,上官裴云一副夜行侠的打扮,偷偷闪了进来。 “想相公我了吗?我的娘子?” 上官裴云温柔地笑着,深情的目光中写满爱怜。 “谁……谁想你了!” 某女明显口是心非,却抵死不认,脸上飞起了阵阵红云。 “我可是忍不住想念我的娘子了!” 上官裴云打趣地看着婉吟,就要在她身旁坐下。 “快快出去,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不是说新婚之前双方不能见面的吗?” 婉吟说着,就要推他出去。 上官裴云情不自禁在佳人的额上印下深情一吻,终于在婉吟的抗议声中,恋恋不舍地走了。 只是,门关上的霎那,他脸上诡异的笑却没有人看到: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么重要的日子,他们,该有所行动了吧? 真是令人期待! 待嫁女儿心,每个女孩子都希望自己出嫁那天美美的,最好把全世界都迷倒,婉吟也不例外。 在费尽心思画出了自己想要的结婚礼服后,婉吟邀了一众姐妹特地跑到逍遥城最负盛名的绫罗坊,打算出重金打造一件最特别的嫁衣。 刚到店门外,就听见一阵吵杂的声音。 “行行好,小哥,赏点饭吃吧!” 一衣衫褴褛的老妇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捧着个破碗,苦苦哀求。 “去去去,滚一边去!” 店里的伙计不耐烦地大力一推,老妇人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呜呜呜……”老妇人呜咽起来。 婉吟最看不惯这种欺善怕恶的行径,赶紧扶了老人起来,顾不得斯文,怒道: “你良心被狗吃了吗?竟然这样对待老人家?要是别人这么对待你的父母,你受得了吗?” 小店的伙计也不是恶人,被婉吟一说,心中羞愧,脸微微地红了,小声道:“我只是怕她影响了店里的生意,并无恶意!” 婉吟见他知错,也不再追究,一边叫伙计招呼同行的姐妹们先进去,一边搀着老妇人到对面的包子店坐下,并买了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递到老人眼前。 “谢谢姑娘了,姑娘的心肠可真好啊,只是,想起家里的老头子,我还真咽不下啊!” 老妇人凄苦地说着,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嘿嘿,通过考验! “老人家,有什么苦衷,旦说无妨。”婉吟满脸关切地问道。 “我家老头子病得很重,我好害怕,如果他去了,我一人独活于世还有什么意思啊?” 老妇人开始嚎啕大哭。 婉吟二话不说,就要从衣袖里掏银子出来。 “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他这是心病,就算是大夫也束手无策啊!” 老妇人看出了婉吟的意图,并不接受。 “我们的女儿不久前失踪了,所以老头子就思念成疾了,眼睛都哭瞎了!姑娘如果真是可怜老妇的,就好人做到底,假扮成我的女儿去看看他好吗?这样他就算去了,也去得安心啊!” 老妇人继续娓娓道来。 婉吟轻轻地抚着老人的背,冲口而出道:“老婆婆莫担心,这点小忙,我还是能帮上的。” “那实在是太好了!” 老妇人赶紧收住了眼泪,牵着婉吟的手就走,小心地没让人察觉她狡滑的笑。 对她的观察已有多日,知晓不久她就要嫁到碧罗山庄了,今日再不下手恐怕就难了。 婉吟在老妇人的带领下,渐渐地走进了枝繁叶茂的树林。 怎么感觉越来越怪? 刚想开口问询,就见那老妇人嘴里不知何时含了一根细竹子,对着她的脸迅速喷出了一阵烟雾。 上官裴云脸色铁青地坐在闻风阁的大厅里,脸上是从未见过的阴郁表情。 不远处十二花魁战战兢兢地跪着,不用抬头,就能感觉此刻主子排山倒海般的怒气。 “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向来淡定的上官裴云竟然怒不可揭。 究竟是谁将人劫走?可以让他遍布天下的情报网都毫无所知?这人的目的又何在? “夫人不让跟过去,我……我怕跟紧了,夫人会起疑,就……就没跟,以为在视线范围内不会……不会有闪失,没想到……” 揽月从没见过主子发这么大的脾气,结结巴巴地答道。 “你们不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吗?一群废物!” 上官裴云冷漠的声音彷佛从地狱响起,眼中的寒意可凝结成冰。 “如果你们的宗主知道她失踪了,你们说会怎样?” 不过是自己手中一颗棋子罢了,为何会如此担心她的安危? 一定是因为她的失踪破坏了自己原来的计划,一定是的! “主上饶命,主上饶命啊!求您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定尽快找到夫人,请主上千万别跟宗主说哇!” 揽月脸色大变地求饶,其他姐妹也纷纷效仿:“主上饶命,主上饶命啊!” “十天,我只给你们十天的时间!” 上官裴云冷冷地抛下一句,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第二十一章 情难自禁 “岛主,夫人回来了!”一小丫鬟蹦跳着向风震廷禀告。 看来,事儿办成了! “快快迎接!” 风震廷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大厅走去,果不其然见到了其亲爱的夫人背着一个可人儿! “夫君,快快给未来儿媳安排间上房,等默儿一回来马上成亲!” 柳翩然早已迫不及待了。 “看我给默儿挑的娘子,人间不可多得的佳人啊!” “呵呵,这会儿默儿可是逃不掉了吧!” 风震廷验了验“货”,满意地笑了。 “那还不快飞鸽传书叫那小子回来!一年的期限早就到了!是他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心里乐开了花的柳翩然马上着手准备儿子的婚礼。 婉吟虽是一直迷迷糊糊地昏睡着,却依然能感知周围环境的变化。 不知跋山涉水颠簸了多久,这一刻,她终于感受到了床的柔软,心里一阵舒坦,终于,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 实在是太累了! ———————————————————分割—————————————————— “咯噔咯噔”越来越快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透露着主人焦急的心情。 “喻——!”来人拴好马,一刻也不停往浣溪小筑赶去。 “娘!你怎样了?”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 “咳咳……儿啊,娘可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 柳翩然假装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答道。 “到底是什么怪病,连娘亲这么高明的医术都束手无策?快让孩儿看看吧!” 风如默万分焦急,就要给柳翩然把脉。 柳翩然却突然一骨碌爬起来,出其不意地点了爱儿的穴,并顺手塞了一粒药丸进他嘴里。 “娘,你骗孩儿!”风如默这才发觉中计。 “呵呵呵呵!儿啊,你总是在外游荡,也不回来看看娘亲,你知道娘有多挂念你吗?” 柳翩然一副心痛的表情。 “不用这极端的方法,你会乖乖就范吗?” “唉,总是被你骗!” 风如默无奈,他这个可爱的娘总有奇奇怪怪整人的点子。 “默儿啊,娘这也是为你好啊,你都二十了,却还不讨一门媳妇,你这不是纯粹想把我和你爹急死吗?娘不能再容你胡闹了,一年的宽限期已过,你却没有履行诺言带个娘子回来,这一次,决不能让任何人破坏我的抱孙计划了!” 柳翩然一想到不久就可以抱着乖孙四处晃荡,忍不住眉开眼笑。 “娘啊,那也要看缘分的啊……什么?!你刚给我吃了什么?!” 正欲解释的风如默幡然醒悟,突然大惊失色。 “嘿嘿,也没什么拉,只是娘亲最新研制的春心弥漫丸,很补的哦,放心拉,不会伤身的!”柳翩然贼笑着,自以为好意地提醒。 “那,那不就是春药?!” 风如默惨叫:天哪,怎就给他摊上这样一个娘啊? ———————————————————分割————————————————— 是夜,昏睡着的婉吟感觉被人用内力逼着硬吞了一粒药丸。 渐渐地,渐渐地,全身燥热难耐起来。 她呢喃着, 喉咙好干啊! 水? 谁可以给点水喝? 月华初上, 可怜的风如默被他狠心的娘反锁进特地为其准备的洞房。 一对大红喜烛烧得正旺,丝毫不理解主人无奈的心情,“嗞嗞”的火苗一窜一窜地蹦得老高。 风如默全然没有心情注意床上的佳人,只一门心思地思索着如何逃出魔窟升天。 不出一刻钟,身上的穴会自动解开,届时手脚将渐渐不受意识控制。 可是武功却因服了药的缘故一时半刻施展不开,逃出去似乎有些困难。 只好以不变应万变了! 只要自己离床远点,应该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了吧? 只要坚持一夜就好! 风如默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心稍稍放松了些。 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害了人家,毕竟名节对于一个清白的姑娘来说,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而且,他的身心,一生一世,只想给他唯一的爱人。 “水,我要喝水!” 床上的人儿说话了,娇滴滴的声音在此刻心痒难耐的风如默听来,该死的竟然那样地悦耳动听。 坐在一丈外的风如默只好装没听见。 “嗯,好难受!好热啊!”佳人开始宽衣解带,娇喘连连。 药效渐渐发挥了作用,风如默也开始燥热难耐,坐立不安,只好闭上双眼,努力排除心中的杂念。 “嗯……水……水!” 婉吟觉得全身火烧一样难受,忍不住要解除全身的束缚。 “呤呤呤……呤呤呤……” 一阵奇怪的铃声有规律地响起,在空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婉吟的身子随着铃声不受控制地舞动起来,一步一步摇摇欲坠地向风如默靠近。 紧闭双目的风如默感受到危险的气氛,吓得冷汗直流。 “姑娘,千万,千万不要过来啊!” 穴道已自动解开,风如默拼命地克制自己的意志,脚步却不听使唤地迎合上去。 直到感觉有人搭上了他的肩膀,他一个激灵,才猛地睁开眼睛,就要将她推开,却在目光触及她的容颜后,呆住了,惊为天人! 女子一身及腰瀑布般亮丽的黑发,清丽的脸庞上脂粉未施却那样地娇媚动人,尤其是那双眼睛,一看就慑人心魂的眼睛。 那是一双多么澄澈明亮的眼睛啊! 清冽如泉,明净如水,迷离中透着淘气,狂野中饱含羞涩,灵气逼人却又风情万种,看着她的眼睛,就像透过窗户一样,可以看到她纯洁无暇的心灵。 风如默心里筑起的墙瞬间土崩瓦解了。 绝不能伤害她! 风如默竭尽全力地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刻不容缓,必须赶紧想个办法! “姑娘,请恕在下冒犯了!” 风如默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出其不意地出掌劈晕了婉吟。 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这仅剩的一点内力足以将娇小的她敲晕。 时间紧迫,犹豫不得。 既然娘亲配的药不会伤身,为免铸成大错,只要晕了,明天醒来就风平浪静了! 残存意志的风如默毫不迟疑地一头撞在墙上,只感觉眼前一黑,神智很快就陷入混沌中。 第二十二章 初识风如默 头好痛,婉吟醒来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昨夜发生的一切渐渐在脑海里清晰。 自己的色狼行径一幕幕涌现,羞得她只差没找个地洞钻。 慢!慢着! 婉吟赶紧审视了一下自己全身:还好,毫发无损! 回想起来,昨夜那位公子好像也是中了毒的,怎么还能保持君子风度呢? 环视四周,婉吟终于发现了狼狈地躺在墙角的他,赶紧跑过去将他扶起。 “公子,醒醒啊,你还好吧?”婉吟轻轻摇了摇怀中的人。 或许是昨夜撞击得厉害,风如默的额上一片淤青,在一阵摇晃中,才懵懂地醒来。 看着婉吟焦急的样子,于心不忍,马上对着婉吟释怀地笑了:“姑娘你没事就好!不用替我担心!” 婉吟却怔住了:好个卓而不凡的男子! 剑眉星目,唇若涂脂,神明爽俊,雅量非凡。 一身纯白的长衫,束起的青丝如飞瀑般流泻。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庞,暖暖地晕出一片金黄的光圈,他灿烂如阳光般的笑,直照进她的心田,暖暖的,让人心情大好。 如果说上官裴云可以评上一级帅哥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位就算得上是极品中的极品了。 婉吟感觉自己见到了九天外的谪仙,虽然他额头大片的淤青稍稍影响了他的俊容。 想象昨夜他拼命克制自己、甚至伤害自己来保护她的清白,一种叫感动的东西开始在心中泛滥。 好一个坐怀不乱,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 “昨夜……谢谢你!”婉吟心中由衷地感激。 “呵呵,没什么的!”他又笑了,连眼睛都是笑着的,真是好看。 “请问恩公尊姓大名?”婉吟忽然想起还不知道对方名字。 “在下风如默!敢问姑娘芳名。” 婉吟娇俏可爱的容颜彷佛磁石一般深深吸着风如默的目光贪婪地停驻在她脸上。 “在下岳——江小语!” 被仙人这样注视着不失控才怪,婉吟赶紧害羞地移开视线,毕竟自己是名花有主的人了,可要懂得避嫌。 很不合时宜的,门突然“碰”地一声被某个不识趣的人粗鲁地踢开了,来人见风如默被婉吟抱在怀里,兴奋地大叫:“终于成功了!”,激动得就要老泪纵横。 搂着的两人赶紧弹开。 “娘,您误会了!” 风如默赶紧解释,可不能坏了姑娘家的名节。 “是,是啊,您误会了!” 婉吟心虚地发出蚊子般大小的声音。 柳翩然这时才注意到儿子额头很突兀的淤青,再望了望杵在一旁衣衫整齐的婉吟,顿时明白了一切,脸上的表情就像三月的天,说变就变,马上哭丧着脸,赌气一般地说道:“儿子,你太不争气了!老娘不管了,她要是不给我生个小孙子出来,休想离开这里!”说完怒气冲冲地扭头就走。 风如默无奈地摇摇头,他这个娘啊,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孩脾气。 “江姑娘,我娘把你绑来这里,实在抱歉,请你给点时间,等她消了气,找个合适的时机,我就送你出岛!” 风如默满脸歉意地承诺道。 “伯母这样做也是为你好吧,我能理解。” 婉吟并无责怪之意,反而觉得这样的娘挺可爱,只是,若不能离开,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呢? 结婚前新娘失踪了,他该有多担心啊?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就请江姑娘委屈一下,在我们迷幻岛做客几天吧。” 风如默看到婉吟善良的一面,更加欣赏。 他……他说什么? 迷幻岛? 江湖传说中神秘莫测的迷幻岛? 自己竟然来到了这里? 婉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据说,三十年前,有位纵横江湖,行侠仗义的冷情剑客风震廷,其出剑之快,只能用神速来形容,对手根本不知道他何时出手,只在听到剑出鞘的一瞬,人就已经倒地了,有幸见识的人无不惊叹。 其妻是号称医仙的柳翩然,毒术和医术一样出神入化,经常能将濒死的人救活,也能让健康的人毫无预兆的瞬间死于无形。 两人经常劫富济贫,帮助穷人,当时江湖上的恶人无不胆战心惊,闻风丧胆,其善行也广为百姓传颂,后来却不知为何突然销声匿迹了。 这个独立于世、神秘的迷幻岛,据说就是他们的隐居之地。 岛的四周机关重重,多年来,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能找到岛的正确位置,更别说闯进去了! 而现在,自己竟然身在其中? 婉吟两眼发光,看着风如默的神情激动不已:“你说这是哪里啊?” “迷幻岛啊。”从小就生活在迷幻岛的风如默倒觉得稀松平常。 既然暂时出不去了,就好好看看吧!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婉吟来了兴致,马上央求风如默带她逛岛。 风如默自然乐意奉陪,尽职尽责地带着婉吟逛遍了岛上每个角落。 第二十三章 情根错种 这迷幻岛实在是太神奇了! 大片大片麦穗一样闪着金光的草坪覆盖了整个岛屿, 两泓清澈见底的幽蓝色溪水一纵一横将岛分为四块, 每一块的时令竟然全然不同,春夏秋冬都能体验, 溪水中孕育着各种七彩斑斓的鱼儿,鱼身像萤火虫一样通体发亮, 叶子随风变色的红树林下妖冶的蓝玫瑰娇艳地吐露着芬芳, 常年喷涌的彩色温泉灌溉出结着三角形果子的怪树, 幽静的竹林里完全架空的空中楼阁…… 不胜枚举。 这真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奇妙世界! 得意忘形的婉吟全然忘了自己被绑架的事实。 一会儿在草地上躺着仰望天空,一会儿卷起袖子在溪中捉鱼,一会儿摘朵蓝玫瑰别在头上在红树林里一路高歌狂奔,一会儿又摘个果子放到温泉里搓洗,然后甜甜地咬下去,恩……真是人间美味呢! 快乐的时光过得总是飞快,不知不觉,夜幕已悄然降临。 风如默突然轻轻一跃,将婉吟带上了空中楼阁——幻竹间。 成群成群的萤火虫将黑夜的天空照得如白昼般明亮,四周的美景尽收眼底。 婉吟不禁深深陶醉其中,啧啧慨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看着婉吟因激动而通红的脸颊,因快乐而闪闪发亮的眸子,风如默也被她快乐的情绪感染,开怀地笑着深情地注视着她,暗暗在心中作了决定: 此生,只要她幸福快乐,哪怕要他付出生命,也将在所不辞! “如默,我们去野营好吗?”忘乎所以的婉吟手舞足蹈地,连称呼也变得亲切。 以前她就常常和伙伴们到山上野营,突然好怀念那种感觉呢! “野营?”她叫他‘如默’也,真是好听,风如默难掩兴奋。 “就是到刚刚的草地上扎营啊,旁边那片菜地不是有番薯吗?我们去挖来烤着吃,好吗?” 一想到香香的烤番薯,婉吟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呵呵,我们这就去!” 风如默看着婉吟一副馋虫的样子,忍俊不禁。 得到允许的婉吟开心得像小孩似的,央着风如默施展轻功在美丽的夜空中穿行。 风“咻咻”地从耳边掠过,轻轻抚摩两人的脸庞,婉吟望着脚下美景,尖叫连连。 飞起来果然够速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没有帐篷怎么办? 婉吟思索着,干脆以地为席,以天为穹! 这么美好的夜,光是躺在草地上数星星也不错呢! 不过,一切得填饱肚子再说。 婉吟很快就钻到了旁边的菜地,卷起袖子努力地挖起番薯来。 风如默看着身边忙碌而可爱的身影,也忍不住加入其中,努力地用手刨着土。 汗在他脸上恣意横流,仙人形象全无,惹得婉吟捧腹大笑。 在两人孜孜不倦的奋斗中,身边的战利品数量激增。 “好像没有火种也!”婉吟突然沮丧起来。 “你等着!” 为搏红颜一笑,风如默突然不见了踪影,再出现的时候,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堆红色的树叶。 只见他用几支干木条熟练地架起了一个烧烤架,把番薯平铺在上面,又迅速在地上挖了个坑,把采集的红树叶都放了进去,稍稍用了点内力,火苗就窜了起来。 原来这红树叶竟是那么好的燃料,婉吟惊喜连连。 “好久没有烤过番薯了,记得小时候总是因为偷烤番薯被我娘骂,现在想来还真是有趣呢!” 风如默回忆起孩提时代,快乐之情溢于言表。 “哈哈哈哈!你也会偷番薯?” 婉吟笑弯了腰,想不到仙人一样的男子也有那么狼狈的经历。 风如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腼腆地红了脸。 …… 番薯的香味渐渐散发出来,两人就像孩子一样全然不顾形象地争抢起来,边吃还边笑对方举止不文雅,有失斯文,距离也在不知不觉中拉近。 一举歼灭了大部分的战利品后,两人肚子都撑得鼓鼓地,干脆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数星星。 “今晚的星星真漂亮啊!” 婉吟眨着淘气的大眼睛,赞叹道! “是啊,好久没有这么自在地欣赏过星星了!” 风如默慨叹,跟她在一起,真是让人身心愉悦,总能找到开心的缘由。 真想告诉她,在他心里,天上的星星虽美,却也美不过她的眼睛。 第二十四章 乐极生悲 起风了,晴朗的夜空飘来一片乌云,竟没来由地下起了雨,雨势还不小。 雨来得急,风如默顾不得自己,赶紧脱了外衣给婉吟披上,搂住她的腰就要飞起:“快,我们到幻竹间去避避!” “淋雨的感觉其实也不错呢!”婉吟却伸出手来接雨滴,一脸惬意。 “淋雨很容易着凉的。”风如默温柔地劝阻。 “如默,别老中规中矩的,多闷啊,偶尔放纵一下,人会快乐很多呢!” 婉吟却不理会,拉起风如默的手在雨中狂奔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将雨声完全淹没。 风如默被她的情绪感染,也陪着婉吟疯起来,脸上始终漾着开怀的笑。 恣虐的雨疯狂地追逐着雨中的人儿,头发上、脸上、衣服上、身上、鞋上,半点不曾放过。当两人疯够了,上到幻竹间时,早已全身湿透。 一阵风吹过,婉吟忽然觉得有些凉意:“呵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吗?” 风如默紧张地伸手探了探婉吟的头,非常后悔刚刚的冲动,想不到她的体质这么敏感,那么快就发烧了。 “好冷啊!”婉吟开始瑟瑟发抖。 真是糟糕,自己以前的身体可健壮着呢,怎么一来到古代就如此弱不禁风了? 呜呜呜,乐极生悲啊! 看着婉吟冻得发紫的嘴唇,风如默也顾不得礼节了,赶紧把婉吟搂入怀中,用自己滚烫的体温温暖她冰凉的身体。 婉吟只觉得全身暖暖的,意识逐渐模糊。 该死,竟然烧成这样,风如默非常懊恼,抱着婉吟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浣溪小筑。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熬药,风如默都衣不解带,一刻也不离左右在婉吟身旁照顾。 听说宝贝儿子几天未踏出房门半步,柳翩然心疼地亲自送饭过来。 “儿子,吃饭拉!” 柳翩然的大嗓门老远就传来,吵醒正在打盹的风如默。 “娘,你怎么来了?” 风如默抬起头,映入柳翩然眼中的竟然是胡须拉茬,异常憔悴的一张脸。 貌似天仙的儿子何曾如此不修边幅过,柳翩然一阵心疼,看来她的宝贝儿子这回是真的动心了! “儿子,既然遇到了就不要错过了,不然会后悔一生的!” 柳翩然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宝贝儿子的肩膀。 “娘,你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呢!” 风如默竟然害羞起来,不敢正视柳翩然的眼睛。 “机会娘已经帮你争取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争不争气了!” 柳翩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娘,我们再怎么也不能强留人家在这里啊!” 风如默显然不赞同他母亲的极端做法,缘分靠自己去争取,绝不能强迫。 “我的木头儿子啊!怎么就跟你老爹当年一样啊?当初如果不是你娘我略施小计,那个闷声虫怎敢跟我师兄决斗,又何来我的亲亲儿子你的存在呢?相信娘的话,必要时用点武力,不会错的!” 柳翩然忍无可忍地教训起这个木讷的儿子。 她这个儿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对情爱这事,懦弱到不行,像足了他爹。 “娘,孩儿的事孩儿自会处理,您就别费神了,好吗?” 风如默被柳翩然唠叨得耳朵都要起茧了,一边敷衍一边把她推出门外。 唉!总算耳根清净了。 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只知道冷的时候有人及时帮她掖被子,热的时候有人紧张地帮她擦汗,渴的时候有人端茶递水,饿的时候有人喂可口的饭菜,现在好像全身力气都恢复了。 婉吟的手指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语儿,你醒了!” 风如默激动地连声音都颤抖不已。 “如默!你变丑了!” 看到风如默瘦削的脸庞,大大的黑眼圈,如雨后春笋般的胡子茬,婉吟内疚不已,谪仙一样的男子,竟然被自己搞得这样狼狈,这就是疯狂的后果。 “呵呵,只要你没事就好!” 风如默憨憨地笑了笑,小心地扶起婉吟,转身把刚端过来的饭菜递到婉吟跟前。 “几天没怎么进食了,趁热吃点吧!”风如默脸上扬起了久违的笑。 “如默,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婉吟感动不已。 “有你这样的朋友也不错啊!” 风如默爽朗地笑着,心中却忍不住有小小失落。 语儿啊,你可知道,我想要的不只是朋友? 第二十五章 心潮澎湃 经过几日的调养后,婉吟的身子已无大碍,但为了增强体质,每天早上她都会坚持在花园里做操。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婉吟一边打拍子,一边做着奇怪的动作。 “儿媳妇,你这是什么功夫啊?那么奇怪的?”大嗓门柳翩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 “伯母,你怎么来了?”婉吟有些吓到,“这是我自创的健康操。” “都是一家人了,还客气什么呢?跟着默儿叫我娘就好了!这健康操还真是有趣啊!” 柳翩然大言不惭地说着,也跟着婉吟的动作学了起来。 “唉!”柳翩然不知为何突然叹了口气。 “伯母怎么了?”如默的娘一向快人快语的,这会儿会有什么心事呢? “能帮我个忙吗?”柳翩然突然两眼放光。 “您先说来听听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婉吟突然警觉起来,想起前两次被骗的经历,她已不敢贸然行事。 “明日是默儿二十岁生辰了,本想庆祝一下的,我和他爹又有事要离岛几天,不如你帮我们陪陪他吧!” 柳翩然楚楚可怜地望着婉吟。 “没问题!”最怕别人用这种眼光看自己了,婉吟不假思索就应承了下来。 虽然心里对某人的思念已经无以复加,早已归心似箭,但怎么说自己病了,如默这样照顾自己,于情于礼也该报答人家的。 怎么报答呢? 婉吟眼珠子骨碌一转,又有了主意。 想了就要动手,某女马上钻进厨房,闭关研究她的生日礼物。 风如默几次找她,她都故作神秘地避而不见。 傍晚时分,闭关的女人终于迈出了房门。 “哈哈,大功告成了!”婉吟端详着眼前的成果,开心地拍起了手。 一切准备就绪,关键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将近天黑的时候,婉吟抱了个大大的包袱,主动找到风如默:“如默,我们再去幻竹间坐坐好吗?” “好啊!” 她手中怎么拎着包袱呢?难道她想离开这里了? 风如默牵强地笑着,眼光落在包袱上,心中万分失落。 一到幻竹间,婉吟就神秘兮兮地命令风如默闭上眼睛。 “背过去,自己数数,数到二十才可以睁开眼睛哦!” 婉吟一声令下,老实的风如默竟然真的没有偷看,乖乖地开始数数。 他傻傻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呢! 婉吟一边偷笑,一边迅速地打开包袱,从中取出插着二十根蜡烛的硬梆梆的生日蛋糕(其实就是年糕差不多的东西,做不像只能怪原材料匮乏了,嘻嘻),并逐根点燃。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如默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婉吟手里捧着生日蛋糕,轻轻地唱起了生日快乐歌,甜甜地笑着,缓缓地走到风如默面前。 风如默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黄莺般美妙的歌喉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 虽然只是一首简单的曲子,但是这环境,这情景,又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比此刻更让人满足的呢? 风如默展露出最纯净而温暖的笑颜:“语儿,谢谢你!” “这是我家乡一种特殊的庆生方式!许个愿,把全部蜡烛都吹灭了,你的美梦就会成真哦!”婉吟笑盈盈地望着风如默。 风如默深深地注视着婉吟,默默在心中许下心愿:生生世世,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好! 婉吟歪着脑袋好奇地问:“许了什么愿啊?能告诉我吗?” 风如默却笑而不答,只是用力地吹灭了所有蜡烛。 “真的不能跟我说吗?”婉吟有些失落。 “以后,时机到了一定告诉你,好吗?”风如默难得立场坚定。 “那就算了,反正现在说出来也不灵了!噔噔!看看我给你的礼物吧!” 婉吟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取出一个绣着荷花的小香囊。 “这是你绣的?” 风如默感觉自己幸福地就要飞上九天云霄了,两眼大放异彩,小心翼翼地从婉吟手中接过香囊,轻轻地放在鼻尖嗅了嗅,淡淡的荷香,让人心醉的味道。 “本来想好好准备一份礼物的,可惜时间太仓促了,虽然不是我绣的,但这个香囊里面有我亲自求来的平安符,也算我给朋友的一份真心祝福吧!”婉吟诚挚地说道。 “只要是你的心意,对我来说就是世间最好的礼物,谢谢你了,这么用心地为我准备一切!” 风如默平静的心湖仿佛投进了一颗石子般,泛起阵阵涟漪,内心的冲动就要压抑不住了! 到底该不该说?该不该现在说?会不会把她吓到呢? 气氛忽然变得暧昧不明。 “我们去小溪边坐坐吧!” 婉吟突然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赶紧提议下去透透气。 “好啊!” 风如默激动地整张脸都泛着红晕,婉吟的提议刚好给了他缓冲期。 第二十六章 爱你在心口难开 溪边的草地上,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正在抬头望星空。 “这里的夜晚真美啊,这里的星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星星!”婉吟慨叹。 “或许没有受过世俗的污染吧,这里的一切都有最原始的美丽。”风如默解释着。 “不知道他的天空里,何时才能看到如此明亮的星星?”婉吟自言自语道。 “嗯?”风如默不自觉心中一紧。 “如默,我该走了!你能带我离开吗?” 病了几日,本该早些回去的,一想到他忧郁的眼神,她就万分难受,好想快点回到他身边。 “不喜欢这里吗?”风如默的心情一落千丈,小声地问。 “不是,这里很美,可是出来也有些时日了,我不想远方的亲人太过担心,必须尽快回去!” 浓浓的思念涌上心间,不知道这几天他过的好不好?还有他们的婚事该怎么办呢? “是……是喜欢的人吗?” 风如默万分艰难地问出一句自己急切想知道答案又怕听到答案的问题。 “嗯!如果不到这里来,我们早已成亲了!” 婉吟全然没有注意到某人此刻伤心欲绝的表情,脸带羞赧地承认。 如五雷轰顶,心好像一下子被挖空一样难受,脑子里一片空白,风如默忽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震惊地,久久、久久没有回话。 本以为上天怜悯,终于给自己送来了缘分。 没想到还未开始,就已注定错过。 是一早就定下的结局吗? 风如默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如默,你怎么了?”看到脸色煞白的风如默,婉吟担心不已。 “没……没事!” 风如默很努力很努力地克制自己如波涛般翻涌的情绪,故作平静地说道。 “明天,明天我就带你离开迷幻岛!” 尽管自己的心此刻正如千万把刀剜着一般剧痛,但一想到她会担心会难过,他就会万分不舍。 对她的爱,他会深埋在心底,直到海枯石烂。 就让他默默地守护着她吧,只要她幸福快乐,于他,已是最大的满足。 “真的吗?” 婉吟兴奋地从草地上弹起身来,全然不知身边的人早已心如刀绞。 -------------------分割----------------- “如默,还要多久啊?”思念的心情让婉吟迫不及待。 “语儿,这儿已是天夜国边境,我们只需往前再走半个时辰,就可以回到逍遥城了。”风如默答道。 爹娘为给他们制造机会真是用心良苦了,可是现在他却要坏了他们的一番好心了,只要是她的心意,他绝不会违背! 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怪只怪他们相识太晚。 “如默,你不用再送我了,也不是很远,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婉吟提议。 虽然相处时间不太长,但是如默的品行却让她钦佩,交上这么个朋友算是三生有幸了。 “好吧,你自己要保重啊!” 虽然心中难过难舍,但“送君千里,终需一别”,理智让风如默止住了脚步。 “如默,这些天承蒙你照顾了,语儿就此拜别,他日有缘再会吧!” 虽然不是生离死别,不用呼天抢地,肝肠寸断,但心里怎么就说不出的别扭呢? “语儿,以后有什么困难把它浸入水中,我自会来到你身边。” 风如默说着,往婉吟手中塞了样东西。 “嗯,如默,我会记住你的话的,保重!” 不想太过感伤,婉吟顺手接过东西,看也没看,往怀中一揣,故作潇洒地一笑,挥了挥衣袖,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她回眸一笑,娇艳如花,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他的心上。 风如默一路目送婉吟,直到那个娇小柔弱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才怅然若失地黯然离去。 第二十七章 冤家路窄 山风刮得厉害,把道路两旁的树木吹得“裟裟”作响,婉吟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哐哐哐!” “铛铛铛!” 一阵激烈的打斗声由远而近,逐渐在耳边清晰,婉吟赶紧走近去探个究竟。 老老少少,上百具尸体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赫然出现在眼前,到处是被鲜血染红的泥土,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婉吟忍不住扶住身边的大树呕吐起来。 这古代还真是没有安全感,动不动就见到一大堆死人。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一名身着戎装,将军模样的中年男子拼尽全力抗击面前四个蒙面黑衣人,眼神中透着果敢坚毅。 “哈哈哈哈,老头,死到临头了,也不妨告诉你,阁下有没有听过烈焰教啊?” 其中一名黑衣人狂妄地笑着,锋利的剑瞬间没入男子的胸口。 “又是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家伙!” 又是那些黑衣人,只是不见那个头头东方焰,婉吟气不打一处来。 只是,看见她,他们怎么不但不恼怒,反而有些兴奋,确切地说,是高兴呢? “夫……夫人?”看到婉吟,如风不可置信地愣在了原地,脸上一阵激动。 “夫人?”打斗中的魅影和无形不约而同地望向婉吟,眼底的冷漠瞬间被欣喜取代。 “真的是夫人!” “夫人早就死了,你们难道忘了吗?她只是长得和夫人相像罢了!”随心一个纵身从远处飞来。 这个女人正是那天殿下吩咐自己去查的人--长相酷似已故太子妃的一名女子。 “既然不是夫人,就杀了她!” 既然不是夫人,就没有情面好讲! 如风冷冷地拔出剑,对着婉吟就要刺去。 “住手,留着她对教主有用!”随心出剑迅速阻止了如风。 虽然极度不喜欢她,可是也不代表可以随意杀死她。 “那就把她押回去,等候教主发落!” 如风不带半点感情的声音,冷冷地似要凝结成霜。 这古代人还真是厉害,个个都会轻功,虽然被缚着手脚,但这种腾云驾雾的感觉让婉吟忍不住在心中慨叹。 不知在空中穿行了多久,众人终于降落在一处隐匿群山之间,依山而砌的宫殿门口。 宫殿的四个角落各摆了一口青铜鼎,鼎内盛满了混浊的油,里面燃起的熊熊火苗窜得起码有半丈高,让人心神不宁。 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阴暗,泛着森森寒意。 散落在地的刑具和被缚住手脚、血肉模糊的囚徒随处可见,此起彼伏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浓烈的血腥味充斥鼻间,让人闻之作呕。 “参见教主!人已带到!”四黑衣人朝殿中宝座上的男人恭敬下跪。 东方焰的目光在触及婉吟的容颜后,身子明显一震,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婉吟凝视着龙头宝座上邪魅冷峻的男人,与晚宴上那个拉着自己的衣袖,柔声唤着“悠悠”,深情款款的男子简直判若两人。 “给她松绑!”东方焰的声音虚无缥缈,听不真切。 “是!”那个叫如风的就要过来给婉吟松绑。 “啧啧啧啧,想不到杀人不眨眼、冷酷绝情的烈焰教教主也懂得怜香惜玉啊?” 一名只着火红色薄纱裙,头发微卷,眼神冰冷,蒙着面纱,身材玲珑曲致,妖冶妩媚,狂野性感的尤物不知何时出现在殿中,缓缓走到婉吟身边,用力地捏紧她的下巴,硬是逼着婉吟与她对视。 “子萱,不许伤害她!”东方焰冷言制止红衣女子。 “哈哈哈哈!焰,你还不知道吧?上官裴云已经把那东西交给她了!” 红衣女子狂妄地笑着,一头长发在风中散开,竟如嗜血的魔鬼般。 “碧玉扳指?”东方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惊喜。 “江姑娘,只要你乖乖地把碧玉扳指交出来,念在我与楚兄往日的情谊上,自不会为难你。”东方焰危险地眯起了眼。 “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婉吟高傲地扬着脸,毫无惧色。 “给我搜!”红衣女子一声令下,无人敢不从,立刻有几个黑衣人上来帮婉吟搜身。 那可是裴云的传家宝,对她来说比生命还宝贵的东西,她怎么可能随便带在身上? 婉吟冷哼一声,一脸不在乎。 “贱人!” 达不到目的,红衣女子扬手就给了婉吟一巴掌,打得她脸上立马现出五个手指印,鲜红的血不自觉地从嘴角流出。 婉吟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不说吗?这等国色天香的容貌,毁了多可惜啊?” 红衣女子夹起一块烧红的烙铁,狂笑着缓缓向婉吟靠近。 “住手!”东方焰只觉得整颗心都拧在了一起,迅速起身打掉红衣女子手上的烙铁。 “你……”红衣女子怒目一瞪,并不买账。 “子萱,你如此急躁,只会坏了我们的计划!” 东方焰脸上迅速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在红衣女子失神的瞬间,迅速拉开了她与婉吟之间的距离。“送上门来的猎物,可不能让她跑了!”红衣女子快速恢复平静,恨恨地说道。 “人交给我,我自会处置!”东方焰眉间已有了不耐之色。 “好,就交给你!记住你的承诺,不然你想要的这一辈子也别妄想得到!” 红衣女子忽然阴冷一笑,撂下一句话就愤愤然离去。 “来人,把她押入牢中,等候发落!” 东方焰眼神一凛,脸上浮起一抹痛苦的神色,只是对手下吩咐了一句,就似逃离般瞬间没了影子。 第二十八章 真情假意 已经九天了,语儿你到底去哪了? 上官裴云抓起筷子又放下,一点胃口都没有。 为何明明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他却对她如此在乎? “主上,有夫人的下落了!” 揽月如疾风般不顾礼节地闯进殿中,激动地把消息传递给上官裴云。 “快说!”上官裴云喜上眉梢。 “属下探到夫人被烈焰教的人掳了去,不敢贸然行动,特来请示主上。” 烈焰教? 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超级杀手组织? 教主是被世人封为江湖第一杀手的神秘人,武功高强,神出鬼没。 其手下还有如影随形四大顶级杀手,他们来去自如,行影无踪,随笛声而至,杀人于无形。 被杀者死前往往会听到仿若天籁之音的悠扬笛声,死后个个面带微笑。 语儿怎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 难道说,有人想要她的命? 不,他不能让她出任何意外。 “十二守护速去营救夫人!”上官裴云心中莫名地恐慌。 “嗖!” 话音未落,一个月牙型的暗器突然从暗处飞来,上官裴云赶紧把头一偏,那东西就直直地插在后面的柱子上。 “是宗主!”揽月见到熟悉的暗器,大叫起来。 暗器上有一小纸条,上官裴云把它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字:暂缓营救! 上官裴云皱眉,这是为何? 虽然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但按照他们的协议,只要是涉及计划的,他都不能横加干涉。 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毕竟,他比他更渴望计划成功,不是吗? 看来,只好先按兵不动了。 -------------------分割----------------- “随心,有结果了吗?”东方焰一贯的冷漠口气。 “教主,属下已查明,江小语就是那天拦截我们的阿婆!” 这个结果,她始终不敢相信,不过却是不争的事实。 江小语就是岳婉吟? 那个偷吻他的阿婆? 东方焰颇感意外,拧着眉不发一言。 “岳婉吟实乃天夜国宰相千金,几个月前私自离家出走,投靠月满楼当了乐师,与碧罗山庄少庄主上官裴云一见倾心,将于近日成婚。” 跟随主子多年,主仆间早有默契,随心继续简明扼要地挑重点说。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此事暂且不要告诉任何人。” 东方焰摆了摆手示意随心退下后,禁自陷入沉思。 岳婉吟是那个阿婆?匪夷所思!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 他只是不死心地想要确认一下, 一模一样的脸孔,她到底是否就是悠悠? 或者说,两人有些什么不明的关系? 如今,他最后的一丝期待也不得不随风幻灭了。 她,终究不是她--那个他深埋在心间的女子。 一个在他双手沾满血腥后,救赎了他,却残忍离他而去的女子。 只要能再度拥有她,那么,腥风血雨,上刀山下油锅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不是他的她,就算是一模一样的女子,他一样可以杀了她! 他的温柔,从来只会对她展现。 是夜,东方焰只身来到牢房里。 “想清楚了没有?” 东方焰霸气十足地坐在牢房的审问台前,眼里的冰凉再也看不到一丝柔情。 “没什么好说的!”婉吟态度坚决地挺直了腰杆。 想威逼利诱?没门! “好啊,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坚贞不屈了!”东方焰嘴角扬起一抹颠倒众生却邪佞的笑。 既然你不是她,就休怪我无情了! “你觉得,被人品尝过的东西,他碧罗山庄还受不受?” 东方焰突然面目狰狞地狂笑起来。 “就算你得到我的肉体又怎样?只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罢了!” 婉吟一副视死如归的绝然表情。 被激怒的东方焰突然眼睛赤红地一手扣住了婉吟的脸,另一只手看似温柔地不断在她凝脂般的肌肤上摩挲。 “上官裴云还真是艳福不浅啊,这样的美人,连我都忍不住想品尝一口呢!” 东方焰轻佻地把脸凑近婉吟的脸,暧昧地与她脸贴脸地摩擦。 “混蛋,朋友妻不可欺没听过吗?” 看他和裴云的关系,好像不错,总该有些顾忌吧。 “朋友?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天真呢!没有共同利益,哪来的朋友?更何况,他并不知道我就是烈焰教教主!” 东方焰嘲弄地笑着,低头就要吻上婉吟的唇。 “你这个混蛋、人渣、淫棍!你不得好死!” 婉吟猝不及防地朝东方焰脸上吐了一大堆口水。 女人的反抗更激起了他的怒气,东方焰用力的扯开了她胸前的衣襟。 “说不说?!” 她胸前露出一片雪白莹润的肌肤,让他无法自拔地低头吮舔,好香甜的味道。 该死!就因为她和悠悠长得一样,自己竟然这般失控吗? “你这个超级杀人魔、王八蛋、混球……” 婉吟把可以用来骂人的脏话通通运用了一遍,仍然不解心头之恨,手脚奋力挣扎着,泪不听使唤地夺眶而出。 那水晶一样璀璨夺目的晶莹,刺得他眼睛生涩地疼。 那泪,竟彷佛落在他的心上…… 疼惜、爱怜之情迅速从胸腔蔓延至他全身的血液,这,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不愿看到她的泪? 为何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痛楚? 为何狠不下心肠伤害她? 她不是悠悠啊,不是! 痛苦地摇着头,东方焰猛地放开了婉吟,跌坐在一旁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第二十九章 是对是错 “嘶--嘶” 情绪陷入混乱的东方焰忽然感受到周围气氛的不寻常,一抬眼,就见铺天盖地的银蛇彷佛下雨般从天而降。 “望月仙宫?” 手里急速地挥着剑,保护着婉吟所在的空间不被毒蛇侵扰,东方焰心里暗叫不妙。 烈焰教地处偏僻,再加上自信江湖上没人敢跟他们对着干,宫殿周围的守卫一向寥寥无几,想不到今夜居然被望月仙宫的人偷袭。 只是这从来不理江湖事的望月仙宫怎么突然就插手管起他们的事来,真该好好查查。 地上盘集的银蛇越来越多,东方焰果断地斩断了束缚婉吟的枷锁,搂住她的腰身就要飞身离开。 哪知婉吟被绑得太久,早已手脚麻木,脚下一软,一个趔趄就要跌倒。 东方焰赶紧扶了她一把,却因为这小小的分神,猝不及防地被一条银蛇牢牢地咬住了左臂。 东方焰低呼一声,迅速掐住蛇头一拔,远远地摔到角落的墙上。 顾不上噬骨般灼痛难耐流血的伤口,只是牢牢地搂住婉吟的腰,迅速施展轻功带她飞离了烈焰宫。 真是太过低估那银蛇的厉害了,在飞过一片茂密的丛林时,东方焰终于体力不支,重重地摔在地上,迅速陷入了昏迷,受伤的手臂却汩汩流出黑红色的血,触目惊心。 逃还是不逃,婉吟一时犹豫不决。 现在东方焰已然没了知觉,正是自己逃跑的最佳时机,再想想他之前对自己做过的那些龌龊的事和滥杀无辜的丑恶行径,实在是死有余辜了。 只是,多年来所接受的教育却不容许她见死不救。 生命都是宝贵的,不分贵贱。 况且,他到底是为了救她才被毒蛇咬伤的…… 只是这荒山野岭的,她又不是专业的大夫,除非…… 虽然这样她也很危险,但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迟疑了几秒,婉吟还是跪坐下来,抬起东方焰受伤的手臂。 那毒蛇竟是如此厉害,他只被咬了一口,整个手臂就肿得像个山丘一般,涌出的黑血更是腥臭无比,令人闻之作呕。 强压下胃里翻涌的酸水,婉吟用手捏紧鼻子,缓缓凑近那恐怖恶心的伤口。 那柔柔润润又有丝冰凉的触感,让东方焰的身子微微一颤。 好……好舒服的感觉。 仿佛有只困兽从体内乍然冲出,沸腾的血液,狂乱的心绪都得到最温柔的安抚,畅快无比。 帮东方焰清理完伤口,婉吟终于忍无可忍地呕吐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呕出的却只有酸水。 虽然自己也不好受,但看着被吸出毒血的东方焰脸色渐渐从乌青转为苍白,绛紫的嘴唇也逐渐有了血色,她终于释然一笑。 “悠儿,是你吗?不要走!”东方焰搂着双肩,哆哆嗦嗦地说着胡话。 恍惚中,他看到了那魂牵梦萦让人心醉的绝美笑容,是她,是他的悠儿来到他身边了吗? 婉吟正要起身,却被东方焰拽住了衣角,努力地试图要扳开他的手指,却只是徒劳。 想不到受了伤的他力气还是如此之大。 婉吟只得静坐在他身边,无奈地看着他极不安稳焦虑的睡颜。 虽然这个男人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但到底是个痴情的男人。 他沉睡的时候,比他清醒的时候可爱多了。 没了杀气邪气,安静恬然的就像个孩子。 这世上,没有人生来就是恶人,或许,他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吧。 心中忽然被柔柔的东西填满,望了望他蜷缩一团的身子,顾不得深秋的寒凉,婉吟毅然脱下外衣,轻轻盖在东方焰身上,自己则搂紧肩头,在冷风中颤抖。 东方焰的情况却缓和不了多少,虽然单薄的外衣上仍带着她身体的温热,却依然瑟瑟发抖。 难道仍有余毒渗入体内,虽不至于对武功高强的他造成多大伤害,却也伤了元气? 婉吟用手探了探东方焰的额头,该死,竟然发起高烧来。 怎么办? 婉吟皱着眉头,无计可施。 现在已是深秋初冬时节,天已转凉,再加上所处的环境,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漆黑一片,难找御寒的衣物,又没有火种,看来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了。 可是这将关系到自己的清誉,虽然作为现代人的她可以不在乎,可是他呢,那个即将成为他丈夫的人,也会不在乎吗? 踌躇了良久,良心上的不安让她的理智战胜了情感,终于缓缓地褪去身上的衣物,只着单薄的亵衣亵裤,在东方焰的身边躺下,扯开他的外衣,贴身将他抱住,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冰冷的身体。 肌肤相触的瞬间,仿佛触电般,让人全身战栗,婉吟只觉得浑身上下滚烫如火球,脸上更是火辣辣地烧,泛着醉人的舵红。 毕竟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自己从来,从来不曾如此近距离的贴近过一个男人。 好暖和好温馨,就像儿时母亲深情的怀抱,让人眷赖。 东方焰下意识地抱紧怀中的“暖炉”,将头埋进婉吟带着幽香的发丝,酣然入梦。 夜,静默如水,只偶尔有几声虫鸣,凉风轻拂,让人了无睡意。 带着难言的矛盾和不安,婉吟出神地望着繁星点点的苍穹,从浓黑一片到微露曙光,一夜无眠。 经过昨夜,他的烧已退下,体温已回复正常,估计不久就会清醒。 她和他,什么都不是,他本是她该痛恨的人,可是,昨夜,他们却如恋人般紧紧相拥,虽然只是为了救他的无奈之举,可是,再面对他时,她该如何坦然自处? 她,必须在他清醒之前离开。 为了避免面对面的尴尬,婉吟迅速穿戴好衣物,回头看了睡眠中的他一眼,起身毅然离开。 虽然身处野外,早已迷失方向,但对于经常参加野外探险活动的她来说,辨别方向并非难事。 独立树通常南面枝叶茂盛,树皮光滑,树桩上的年轮线通常是南面稀、北面密。 借着微微曙光,婉吟抬眼望了望自己身边的大树,观察了下其树叶的疏密情况,又在周围找到几个砍柴人留下的树桩看了一下树木的年轮,终于选定了前进的方向。 东方焰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回忆起昨夜发生的一切,虽然当时意识已经模糊,但对于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却了然于心。 她这样做的目的为何? 为什么明明有绝佳的机会逃离,却选择留下来救他--一个前一刻还想非礼她,更是世人眼中杀人不眨眼恶魔一样的男人。 这样的人也值得她舍身相救吗? 从来,从来不相信眼泪。 从来,伤害过他的人,他都会叫他血债血偿。 从来,为了得到他觉得值得的东西,他不会介意利用所谓的亲情友情,甚至是杀戮。 可是为何,为何这样一个弱小女子却有着大海般宽广的胸襟,能如此仁慈地善待伤害过她的人,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以德报怨。 心中忽然滋生一种难言的情绪,让人不安,忍不住抗拒。 东方焰秉持多年的信念被这个女人彻底颠覆了,多年来,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坚持迷茫。 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叩问自己,这么久以来所执着的那些,真的都是对的吗? 第三十章 久别重逢 大街上,一绝色女子,头发散乱,手上、脸上到处是刮伤,衣衫褴褛、举步维艰地走着,时不时有人对她行注目礼。 勿庸置疑,此人正是岳婉吟也。 虽然有着极强的野外生存技巧,饿了知道该采集哪些野果野菜,渴了知道如何找到干净的水源,温饱不是问题。 投靠的这具身体却远远不如以前的自己体格那般强健,也不知道走了几天几夜,衣裙被荆棘刮烂了多少处,脚底磨出了多少血泡,婉吟终于走出了那片茂密的原始森林。 历经艰辛,此刻回到逍遥城大街上,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儿,婉吟也顾不得一身狼狈,直奔月满楼。 上官裴云在房里来回踱步,脸上一片焦躁。 虽然那个人不让自己去救语儿,说自有安排,但再怎么也不能因为计划而伤到她的性命啊。自从几日前探子回报她被东方焰带出了烈焰宫就忽然没了消息,至今已经整整五天了,派出去搜寻的人都没带来什么好消息。 不行,他必须亲自去找她,顾不了什么计划不计划了。 “裴云!”回到月满楼的婉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路狂奔到上官裴云的房间。 “语儿!”上官裴云惊喜的目光在看到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婉吟后转为痛惜,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就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语儿,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都怪我!”上官裴云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真没想到,竟然搞成这样,再也不能让语儿只身涉险了! 早在语儿失踪前,长久的相处下来,他心里已经萌生了异样的情愫,却总是刻意忽略,总是特地提醒自己,她只是他复仇的棋子。 然而,她却是那么与众不同的一个人,与他二十年里遇到的那些女人完全不同。 她总是那么快乐,总是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总是那么地有主见,心地善良,关心朋友。 那么美好的女子,让他的心也为之动摇。 原来以为,他只是有那么一点在乎她,并未深陷,直到听闻她失踪的那一刻,他才忽然觉得她的重要,从未有过的空虚寂寥袭上心头,仿佛整个世界已离他而去,一切已不再重要。 或许,这样的女子,他真的不该错过。 “裴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一直告诫自己要坚强的婉吟忽然泪如泉涌。 除了激动,心里更是隐隐地有些担心,如果他知道了那晚的事,能够接受吗? 虽然恋人之间应该坦诚相对,但是究竟该不该说呢? ————————————————- 重逢后,婉吟被上官裴云以休养的名义接到碧罗山庄。 身上的小伤早已痊愈,可是心里却因了那晚的事而惴惴不安。 虽然她不说他也不会知道,但是她却不想对他有所隐瞒。 不过,作为古代人的他,承受极限到哪呢? 得找个时机试探下才好。 无意中在自己的苑子中发现含苞欲放的昙花,想起小时候在家中默默等待昙花一现的美景,婉吟忽然有了主意。 是谁说,征服男人,首先要征服他的胃! 用昙花弄个瘦肉汤,味道那个鲜美啊,裴云一定会喜欢这个可口的宵夜吧。 想着,婉吟不禁吞了吞口水,谁让她是金牛座呢,就是抵挡不了美食的诱惑。 上官裴云走进晴雨苑已经有段时间了,可是蹲在地上的那团白影却全然无知觉,不时地晃动手脚,眼睛始终盯着眼前的一株花,非常专注。 “什么花那么有魅力,把我都比下去了呢?”上官裴云说话的语气竟然有些酸酸的。 “嘘,关键时刻很快就到了,不要吓到我的宝贝啊!”婉吟匆匆瞥了上官裴云一眼,注意力立刻又集中在花骨朵上。 看着婉吟神神秘秘的样子,上官裴云不禁也在她身旁蹲下,不再言语。 又等待了一段时间,那白色的花骨朵终于缓缓地张开了羞于见人的娇容,露出黄色的花蕊,招引彩蝶流连,其清雅的幽香也渐渐在空气中蔓延开来,让人顿觉心旷神怡。 “好漂亮啊!” 看着眼前圣洁的花儿,婉吟眼神激动地连连叫好,娇憨的样子让上官裴云忍不住拉她入怀。 “昙花一现,生命苦短,有什么值得高兴?”上官裴云有些不明所以地问。 “可是也因了这璀璨的一现,世人都牢牢地记住了它啊。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有时虽然无奈,但起码有东西值得去回味啊。” 婉吟并不认同上官裴云的看法,生命长短,各有精彩,无论多么卑微,它曾经的存在都不应该抹煞。 “可是我却希望我们可以生生世世,永远相伴!” 听婉吟这么说,上官裴云忽然有些不安,下意识地牢牢把她锁在怀中,温柔地寻着她的唇,轻啄起来。 “你真坏啊!” 婉吟娇笑着,害羞地一把推开了他,转身摘下已经凋谢的昙花,就要跑开。 “要丢下我不管了吗?” 上官裴云难得像个孩子般耍赖地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地巴望着婉吟的垂怜。 “呵呵,你先到房里等我,等下送点好东西给你!” 婉吟故作神秘地跑开,引得上官裴云一阵好奇,凋谢的昙花,能整出什么好东西来? 云水间内,上官裴云坐立难安,不断在房里走来走去,期待的心情竟然有些激动。 一个美丽的身影忽然闪了进来。 “相公可饿否,容奴家伺候您用膳吧!” 娇滴滴的声音连婉吟自己都觉得作呕,一说完就大笑起来。 看着婉吟手中端着的食物,上官裴云心间涌上难言的幸福感觉,这种寻常夫妻平淡却恩爱的生活,正是他难以企及的。 婉吟放下碗,乐呵呵地把上官裴云按坐在台前。 “试试我江大小姐的厨艺吧,天下无敌超级美味的昙花瘦肉汤,只此一家,不容错过哦!”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家伙毫无惭愧之色。 上官裴云盈满爱怜地笑着,乖乖地品尝着眼前的美味,整个胸腔都被幸福充斥着,蒙蔽了他的味觉,他竟然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汤呢! 碧罗山庄御用厨师:呜呜呜,辛辛苦苦干了那么多年,到头来竟然敌不过一小丫头,你这主人也太不公平了吧,我,我还就辞职不干了呢! “好吃,果然好吃!”最后一滴汤汁下肚,上官裴云由衷地赞道。 喂饱了他的胃,正好可以让他放松防备,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婉吟趁热打铁。 “裴云,如果,如果我为了救人而做了逼不得已的事,你会原谅我吗?”某人小心翼翼地问出心中担忧之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相公我,才不是小器之人!” 上官裴云吃得舒服,拍着胸脯打包票。 老兄,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吧?可别怪俺没提个醒啊,将来后悔了可别找偶算帐! 婉吟听到上官裴云的保证,缓缓地舒了口气,压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心想着话不用挑得太明,就不再作进一步解释了。 这样也算坦白了呀?偶家云大帅哥还真是可怜哦! 第三十一章 月牙泉 十五月圆之夜,一轮明月早已高悬在夜空,绽放着皎洁的美丽。 婉吟心情不错,边哼着曲儿边跑跳着一路来到云水间,打算拉上上官裴云到空旷点的地方赏月,顺便花前月下浪漫一番。 雷一帆木然地立在上官裴云的卧室门口,见到婉吟后表情一僵,满脸的不自然。 “江姑娘,主上今日招待贵客后,有些疲累,已先睡下了!” “这样啊,那么雷大哥你为何不去睡觉啊?以裴云的武功修为,应该不需要你整夜在此保护他吧?” 果然是个忠仆,可惜脸上的表情早已泄露了他的心事,却仍然死撑,不过,逗逗他也挺好玩的,婉吟眼底闪过一丝调皮的笑意。 “因为……这,这里的月亮挺圆的,可以顺便赏月啊!” 雷一帆搜肠刮肚,情急之下,只找到了这么个下三滥的借口。 “雷大哥,你苑子里的月亮难道是扁的吗?” 婉吟满脸的无奈,这个雷一帆说谎的功力不是一般地烂啊,恐怕连三岁小儿都骗不了吧。 “这……这个……”雷一帆一时语塞,无言应对。 “雷大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裴云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让我知道?”雷一帆的态度让婉吟不禁担心起来。 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对她隐瞒的吗?她可就要成为他的妻了啊! “江姑娘,不要多心啊,主上只是去月牙泉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看着一脸狐疑的婉吟,心虚的雷一帆一时口快,说漏了嘴。 月牙泉?那是什么地方? 婉吟在脑海里仔细地搜寻了一遍,依然不记得碧罗山庄有这么一个地方。 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个角落,她早就熟悉,为何独独漏了这么个地方,它竟然还有个如此好听的名字--月牙泉。 “这个月牙泉在哪里啊?带我去看看好吗?”好奇宝宝又心血来潮了。 “江姑娘,这个时候,主上不喜欢别人打扰的,不如你在此等等吧。” 雷一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雷大哥,难道我这个未来的庄主夫人在你的眼中也只是个外人吗?”婉吟故作伤心垂泪状。 “江姑娘,你知道我没这个意思的,唉,算了,我还是带你去吧,只是,请你一定答应我,等下无论你看到什么,千万不要出声,别让主上发现,不然他一定会怪罪于我的。” 雷一帆颇感无奈。 “放心啦,雷大哥!”阴谋得逞,婉吟坏坏地笑着,拽着雷一帆的袖子直往外拉。 月牙泉,碧罗山庄里唯一一眼常年恒温的地下泉,泉水如大海般湛蓝,最特别的是它还能解上千种奇毒,哪怕不能痊愈,亦能在浸泡中得到缓解。 其实,当初上官裴云的娘选了这块地方来修建碧罗山庄,除了它地处拓原国和天夜国交界,不受两国管制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了这眼奇妙的泉水。 当时刚刚出生的上官裴云,常常无故吐血,大家都束手无策,哪知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在月牙泉里浸泡了一晚,竟然相安无事了大半个月,发作期从此也固定在十五月圆之夜。 狂喜之下,他娘立刻私下斥巨资在这里修了这样一座类似于世外桃源的神仙府邸,不过却小心地把月牙泉隐匿在地下宫殿里。 这个碧罗山庄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地方啊? 借着烛火的光亮,婉吟环视着这个超级富丽堂皇的地宫,沿着高高的大理石台阶,缓缓地往下走,好漫长的一段路程啊! 眼前应该就是所谓的月牙泉了吧? 上官裴云此刻背对着她,露出一身好看的古铜色肌肤,腾腾雾气中,隐约可见他宽阔的肩,光洁的背,纠结的肌肉。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看到他裸露上半身了,依然是惊艳。 湿湿的头发没有了缎带的束缚,此刻全部松散地披在肩头,狂野不羁,性感异常。 正当婉吟陶醉其中时,却突然看到上官裴云的身子颤了一下,低下头,一只手迅速捂住了嘴。 怎么回事?今夜的他有些不同寻常! 婉吟正纳闷着,突然瞥见上官裴云嘴角那抹刺目的猩红。 那,那是血吗? “裴云,你怎么了?!” 婉吟一个箭步冲到泉边,不假思索直接跳入水中,迅速把上官裴云搂在怀里,整个身子惊惧地摇曳着如风中蜡烛一般。 感受到怀中佳人的激动,上官裴云温柔地把她的脸扣在肩头,轻抚她的背,小声地安慰道:“傻丫头,你相公我强壮得很呢,能有什么事啊?” “可是,我明明看到你吐血了!裴云,我们就快成夫妻了,夫妻间需要相互坦诚相互扶持相互信任,有什么事,告诉我好吗?” 婉吟突然扬起头,目光殷殷,盈满深情地望着上官裴云的眼睛。 “语儿!这事我一个人真的能处理好,请相信我。”上官裴云一声叹息。 “裴云,这事我也一定可以替你分担,请你相信我!” 婉吟依旧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上官裴云,深情的眼里多了一种叫倔强的东西。 在她的爱情观里,一方可以为另一方付出一切,至死不渝。她相信,爱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的困难两个人一起努力将不再是困难。 “语儿,我这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每月十五都会发作一次,早已习惯,不告诉你,只是不想你太过担心!”上官裴云缓缓道出了实情。 “难道没有根治的办法吗?”婉吟满脸忧虑。 “魔国至毒的噬心草或许可以以毒攻毒,将余毒逼出,只是搜寻了十几年,却始终找不到魔国藏身何处。” 上官裴云叹道,心中难免焦急。 这毒,发作起来竟然一次比一次厉害了,自己的时日恐怕也不多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加快计划的实施,早日报仇雪恨,那么就算是死,他也不再有遗憾了。 “裴云,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噬心草的,无论如何,我会永远陪伴你身边,至死不渝。”婉吟情意绵绵地注视着上官裴云,心里下了决定: 裴云,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我也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 “语儿,魔国凶险万分,慕名寻访的人无一生还啊,我绝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的!” 上官裴云一口回绝了婉吟,眼里是深深的疼惜。 噬心草,魔国最邪恶之物,顾名思义,只要一吃下,就会忘却前程旧事,就算是爱得刻骨铭心的人,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以前的他,确实很想得到噬心草,可是现在,他有了心爱的人,就算死,他也不愿意去忘记她的一切。 有时候,感情这样东西,真的是不受控制的。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个纯真善良的女子,竟然在他伤痕累累的心里扎了根发了芽,让他感受到了春天般的和煦温暖。 只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也不得不利用她。 他跟自己说,计划成功后,他会好好和她解释,乞求她的原谅。 第三十二章 母子对话 “青阳,董将军的事情,查到谁干的没有?” 夏漫荷一身符合身份的明黄色朝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尊贵雍容,气度非凡,却难掩脸上的一抹怒色。 董耀,天夜皇朝第一大将,多年来南征北战为天夜国退了数次敌国对边境的侵犯。 一个月前,老皇帝因急病驾崩,留下遗诏传位给皇儿。 朝中势力早已根深蒂固的四皇子和驻守江南,培植了大批死士,实力不容小觊的二皇子却并不甘心,再加上那庄氏的斡旋,朝堂内外多股势力蠢蠢欲动,找出诸多借口,企图把皇儿拉下台。 父亲生前扶植的一帮亲戚和心腹,在二皇子的特殊外交和四皇子的软硬兼施下,倒戈的倒戈,颓靡的颓靡,有大志成气候者寥寥无几,令没有强大家族势力做后盾的他们岌岌可危。 最后,幸好曾为父亲爱将,当时统领三军,手握重兵的董耀力排众议,采取铁血政策,极力拥戴皇儿,才逆转了局势,让皇儿顺利登上皇位。 而这样的一个大功臣大忠臣得力助手,如今居然横尸荒野,叫她情何以堪? “据说,他们死时个个面色如常,笑颜如花,似是烈焰教的做法。”淳于青阳冷冷地回应。 “烈焰教?莫非是她派去的?”夏漫荷的眸光如寒潭般,幽深不见底,让人丝毫猜不透她的心思。 “除了她,谁会有如此手段?” 淳于青阳略有所思,烈焰教里个个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顶尖杀手,要铲平他们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关键还是要揪出指使其行凶的幕后黑手。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只是有一点让他想不明白。 这样做,她似乎得不到直接的好处。 只是,最近她似乎跟父皇生前的宠妃蝶依依走得很近,难道是想控制她刚出生不久的幼子来与他抗衡? “这女人还真是野心勃勃,如果她爹不是庄太师,我们何须如此畏惧?” 一提起这个跟她争了二十几年宠的女人,夏漫荷眼中就杀机尽现。 “他们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最近她们跟烈焰教的人走得很近,一切得从长计议!” 淳于青阳缓缓地说着,眼里的阴狠,冷得直叫人心里打颤。 “皇儿,你可知,碧玉扳指重出江湖了?” 看着儿子冷漠的样子,夏漫荷心中不禁闪过一丝内疚。 如果当初她不那样做,或许儿子就不会变成今日这般无情吧。 明明是亲生母子,却像隔了一座山般,疏离得很。 “哦?是吗?”这个他倒真的不曾听说,想不到他的母后,竟然比他的探子还厉害。 不过,如若不是她的手腕,悠悠也不会离他而去。 “想不到寻觅了那么多年,它竟然藏在碧罗山庄!” “碧罗山庄?”那不是上官裴云的居所?碧玉扳指怎么会落到他的手上?难道…… 有些事情,他得去证实下才行。 “今日,是碧罗山庄少庄主迎娶月满楼乐师江小语的日子,皇儿可得去凑凑热闹啊!” 夏漫荷扬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 “又是那个女人?”淳于青阳陷入了思索。 是她?那个让他误以为悠悠的女子? “皇儿见过她?”夏漫荷有些意外。 “有过一面之缘。” 只可惜啊,她不是他的她! “皇儿可还记得你父皇给你定下的那门亲事?”夏漫荷忽然莫明其妙地话锋一转。 “江小语就是岳婉吟!”看着淳于青阳一脸疑惑,夏漫荷神秘一笑。 “什么?!”淳于青阳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大吼一声。 岳婉吟?那个伶牙俐齿,气势汹汹的阿婆原来面貌居然会和他心爱的悠悠如此想像,真是活见鬼了! “错不了!”夏漫荷一脸肯定。 “母后派人查过了,江小语就是岳相千金岳婉吟,几个月前她上崇岭山求药后恢复了容貌,却匆匆留下书信离家出走了!今日,正是碧罗山庄少庄主迎娶她的日子。” “哦?孩儿这就去给他们送份大礼!”淳于青阳忽然玩味地笑了。 这个胆敢挑战他皇威的女人,这个拼命要逃离皇宫的女人,自己居然把这么有趣的人给忘了呢! 本来就觉得她跟自己众多妃嫔不同,现在看来,果然不是一般人。 这样一个让退隐江湖,性情古怪的药王心甘情愿献药出来,还让上官裴云如此风云人物看上的女子,无论如何,都该去会会她才是,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他想要的东西。 她不是她名正言顺的妃吗,他这就去把她接回来! 第三十三章 引蛇出洞 晚风轻拂,树木摇曳,月影婆娑。 黑色披风仿佛一张巨网,随着男子轻盈的降落,遮蔽了眼前明朗月色。 目之所及,只有他一头飘逸飞扬的青丝。 男子负手而立,露出半个侧脸,冷峻妖冶,落拓不羁。 百花丛中,上官裴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上斟酒的动作却仍继续。 “戏,演到位了就好,可不要过了头,误了自己!”冷冽的声音仿佛勾魂使者,从男子口中悠悠吐出。 “手伸得太长,不是件好事!”上官裴云脸上明明笑意粲然,却不带半点温度,涔涔冷意,仿佛从千年古井中窜出,让人不寒而栗。 “事关计划,我不得不插手!”男子不以为然,半眯着眼,仰首,仿佛很享受柔和月光的轻抚。 “上次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只此一次!”上官裴云忽然一甩酒杯,“噌”地起身,熠熠眸中寒光乍现,却又不动声色,瞬间隐匿。 “她,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过的……好自为之!”男子清幽孤傲的背影忽然窜起腾腾杀意,猛地一甩袖,身形一晃,已经消失在浓重夜色中。 只留下一脸阴霾的上官裴云立在原地,眉头微锁,让人猜不透心事。 —————————————————— 今日是碧罗山庄少庄主上官裴云迎娶月满楼乐师江小语的大好日子。 神秘的碧罗山庄破天荒地喜迎八方来客,来者不拒,明言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任吃任玩。 消息一出,周围几座城池的百姓倾巢而出,全部涌向碧罗山庄,甚至还有慕名从邻国过来道贺的宾客。 待嫁女儿心,婉吟兴奋得整夜睡不着觉,今天将是她全新人生的开始。 “语儿姐姐,你今天好像天仙下凡啊!我要是男人,都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紫嫣帮婉吟梳好妆之后,惊为天人。 精心打扮后的她,影姿绰约,光彩照人。 如薄雾轻掩的明月,如流风吹起的回雪,远观之,仿佛初升旭日般明媚炫目,近观之,又仿佛潋滟池中淡雅怡人的水仙。 如云的发髻高高耸立,修长的细眉微微弯曲,晶亮动人的眸中闪烁着小女儿的娇态,亭亭玉立,宛若画中走出的仙子,让人心神荡漾。 沐浴后,穿上自行设计的大红喜服,更衬托出她优雅翩翩,静婉如兰的气质,美得让人窒息。 心情复杂的上官裴云同样一夜未睡,早早就穿上了婉吟派人送来的,据说是她亲自设计的新郎服,骑上了高头骏马,在欢快的迎亲乐声中,赶往月满楼。 为了一睹金童玉女的迷人风采,整个逍遥城各条主干道上,早早就被闻风赶来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虽然时有阻塞情况出现,上官裴云却一路保持着绝美的笑容。 “妹妹,新郎倌来了!” 在顶楼望风的揽月兴高采烈地从楼上跑下来,大声地报告着好消息。 婉吟不禁莞尔,这些姐姐们啊,自己出嫁,她们却一个个紧张过自己不知几百倍。 “语儿!” 谈笑间,心急的新郎官不知何时进了房间,立在婉吟身边,即使隔着红盖头,依旧能感受到他灼人的目光,婉吟不自觉地脸红起来。 “裴云,你来了!”婉吟羞涩地低下了头。 “是啊,娘子,我们启程吧!” 上官裴云说着,一把就抱起了婉吟,春风得意地出了门口。 碧罗山庄内,前来道贺的人骆绎不绝,预设的几百席桌位,早已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吉时到,行礼!”一阵炮竹之声后,礼官大声宣布。 上官裴云温柔地牵起婉吟的手,就要拜天地。 “不好了,少庄主!门口来了两顶大红花轿,都说是来接新娘的,属下拦也拦不住啊!”雷一帆匆匆赶来,一脸无奈。 话音未落,行礼的大厅内,已闯入两位不速之客。 “楚兄,别来无恙啊?” 两位同样穿着喜服的翩翩俊公子,此刻正用眼神与上官裴云较劲。 “淳于兄,欧阳兄,如果两位今天是来讨杯喜酒喝的,小弟自会叫下人好生款待,如果是来搅局的,休怪我不顾往日情面!” 上官裴云收起了喜色,一脸阴鸷。 “江小语就是离家出家的相国千金岳婉吟,我天夜国未来的皇后,如今她隐瞒身份与你私定终身,朕可以不追究,只要她即刻随朕回去!” 淳于青阳一派气定神闲。 “淳于兄,碧罗山庄好像不在你的管辖范围吧,语儿既是我碧罗山庄的人,也请你不要插手!”上官裴云就要下逐客令。 “在下早已与吟儿有了肌肤之亲,你们争来又有何意义?” 东方焰的话无疑就像一颗重磅炸弹,立刻引来阵阵议论。 “语儿,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上官裴云眸中有丝异样的亮光闪过,旋即目光灼灼,紧紧握住婉吟的手,一脸渴切地想要求证。 今日他们的到来全在意料之中,那个人果然神机妙算! 那夜,语儿的失踪也是他安排的,东方焰能那么快恢复全因他们放出去的只是一般的毒蛇,醉翁之意不在酒,让他沦陷才是真正目的。 那人,连他都防备…… 只是,虽然明白一切安排都是为了计划,可是,为何心却仿佛被熊熊烈火炙烤般焦灼难耐。难道,自己竟然也会妒嫉? “是,是有过肌肤上的接触,可是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请相信我!” 虽然没有东方焰说得那么夸张,可是肌肤相亲过却是事实,婉吟小声的应着,并没有否认。他,为何会突然在这里出现? 虽然她救了他一命,可也不用他以身相许啊! 而且,如此深爱另一个女人的男人,怎么突然就为了这么点小事要来对她负责了呢?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现在,现在只是希望裴云能相信她了,他能给她信任吗? 在她殷切的目光中,上官裴云却迟疑退缩了,满眼的不可置信。 “我不相信!” 当着众人的面,上官裴云大吼着,显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是,他眸中掩饰不住的深情却出卖了他的灵魂。 不过,此时此刻,却没有人去细细深究这些。 “吟儿,跟我走,我东方焰是个负得起责任的男人!” 东方焰缓缓地向慌乱不安的婉吟伸出了手,一脸真挚。 这个女人,不知不觉中,牵动了几个男人的心,得到她,他的计划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我倒可以不在乎。”淳于青阳在震惊过后却悠然吐出了一句更让人震惊的话。 “难道你们爱的只是她的那副好皮囊?哼!真是高估你们了,还以为你们爱得有多高尚!”淳于青阳满眼的深情定格在婉吟身上。 “你……”婉吟瞪大了眼睛与淳于青阳对视,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有着极强独占欲的帝王居然可以说出如此大方的话。 “吟儿,跟朕回去吧!你会是朕唯一的皇后,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淳于青阳信誓旦旦地承诺,自负地牵起了婉吟的手。 被上官裴云刺痛的婉吟神情木然地任由淳于青阳牵着手,不反抗也不回应,只是回眸呆呆地望着上官裴云。 “放开我的女人!”东方焰突然厉喝一声,身子一闪就挡在了两人面前。 闻言,上官裴云忽然全身一颤,满脸痛楚,表情扭曲。 “悠悠吾爱,伴吾一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这么快就忘了吗?早知道你如此喜新厌旧,当初我就不会放手了!” 淳于青阳出言讥讽,望着东方焰的眼睛彷佛能冒出火来。 “你又何尝不是!吟儿,相信我,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东方焰一辈子不负你!” 东方焰毫不顾忌淳于青阳杀人的眼光,脸上写满痴情。 女人都是喜欢甜言蜜语的吧,他必须俘虏她的心,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很好的利用价值! 婉吟却听不见任何人的话,眼里心里全是他的身影。 她在等,等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或一个动作。 只要他挽留,她就一定会为他留下! 上官裴云却久久地站在原地,不再开口说话,目光中有的只是沉痛。 他痛苦地咬着下唇,任凭鲜红的血渗出,就是狠心地不看她一眼,不吭一句。 难道就这么无情地判了她的死刑吗? 为什么就不能选择相信她,至少也该听听她的解释啊! 空气仿佛凝滞一般,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依然在等待。 “不可能的……”良久,上官裴云仿佛自言自语般吐出一句,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她却听到了,心,痛苦地纠结在一起,全身血肉,撕裂般疼痛,决堤的泪喷涌而出。 她最爱的人啊,全身心爱恋的人,竟然不相信她! 曾经的深情,曾经的誓言,言犹在耳,他却那么快就要放开她的手了吗? 美好的爱情啊,果真如玻璃般易碎,如泡沫般易幻灭吗? 什么一生的呵护,永世的相随,都是屁话! 婉吟忽然决然地用力拉紧淳于青阳的手,扭头就走。 相互猜忌的爱情,她宁可不要! 站在一旁的东方焰也不再阻拦,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甚是古怪。 上次她不顾性命帮他吸出毒液,他还是有些感动的。 但是,这世上,感激并不能当饭吃,多年的生存法则告诉他,一时的心软只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自己的计划。 她能进宫,对他来说,绝不是件坏事,而他现在所要做的,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真是超乎他的想象。 淳于青阳温柔地攒紧婉吟冰凉的小手,款款深情的样子,微微扬起的脸上带着抹耐人寻味的笑。 上官裴云定定地望着婉吟远去的背影,一脸落寞地苦笑。 为了计划,今日他不得不演了这样一场戏。 将来她若知道了真相,知道了他最初接近她的目的,还会原谅他吗? 虽然在这场利用的游戏中,他也深深地沉沦了…… 唉,爱情于他,或许永远只能是奢望了! 第三十四章 相府相聚 “吟儿,让娘好好看看!”莫云意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婉吟的脸颊,喜极而泣。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岳修远来来去去就只念叨着这句,心里却终于释然了。 除了婉吟自己,春意、春浓等丫头、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仆人,无不因她病好归来而欢天喜地,一时之间,整个相国府都笼罩在洋洋喜气中。 “爱我,不爱我,爱我,不爱我!”婉吟坐在回廊上,无聊地掰着花瓣。 回家已有十余日,却没有他的半点消息。 难道爱情如此脆弱,只是一个小小误会,他就要放开她的手了吗? 他难道不知道,她回来也只是和他赌气罢了,只要他哄哄她,哪怕只是捎一封信来,她也会立刻回到他身边啊! 现在想想,自己那天也有过分的地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肯定拉不下脸来,却没有给他一个台阶下,就这样逃了出来,确实有些冲动了。 只希望他快些消气才好。 他,会来接她的吧? “小姐,圣旨到,快到前厅去接旨吧!”春寒推了推发愣的婉吟,提醒道。 小姐不知是怎么了,按理说恢复了容貌,又得皇上垂青,应该高兴才对啊,怎么一直怏怏不乐的。 “圣旨?”婉吟思索着,往前厅走去。 怕是进宫的最后期限到了吧,虽然她知道不应该拿感情来当赌注,但是她却还是要搏一回,她不相信,不相信她另嫁他人,他还会无动于衷。 厅里一众人等跪在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跟前,婉吟也顺势在旁边跪下,那人便展开手里明黄色的卷轴,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尔岳氏婉吟,容貌端丽,贤良淑德,知书识理,朕心向往之,故封尔为正宫皇后,赐号淳佳,七日后在含阳殿举行封后大典,钦此——” “臣女领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婉吟眸中有丝忧郁,迟疑了片刻,终于缓缓伸出手,从那太监手里接过圣旨。 ————————————————— 就在大家为筹备喜事而忙碌之际,许是连月来思女太甚,积劳成疾,莫云意突然病倒了,接连几日都迷迷糊糊地发着高烧,整日说胡话,请了好些大夫吃了好多药依然没有起色。 婉吟不禁焦虑起来,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母亲,马上就要进宫了,岂能撒手不管? 要是华陀在世就好了,保证药到病除。 华佗?谁的医术能与他旗鼓相当啊? 左木青藤?那个怪老头住在那种荒山野岭,先不论他还会不会上自己的当,就算他肯出手,这路途遥远,一来一去不把宝贵时间给耽误了? 急中生智的婉吟忽然回想起自己在迷幻岛淋雨后发烧的情景来。 对啊,如默的娘不是医仙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如默请来,一切都好办! 婉吟翻箱倒柜地,终于找出了那日风如默送她的东西,当时走得太匆忙,都没有时间看呢。 非常精致的一个半圆形琥珀,里面是一条小银鱼,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泽。 如默说,只要把它浸到水中,他就会如期而至,这东西真有这般神奇的魔力吗? 婉吟试探性地把琥珀浸到装满水的脸盆里,不一会儿,发现一件怪事——琥珀里的鱼儿竟然游了起来,似乎知晓她的心事般,焦急地横冲直撞起来。 嘿,真是神了! 柳翩然望着整日茶饭不思,盯着另一半银鱼琥珀一发呆就是一整天,早已憔悴不堪的儿子,终于忍无可忍了。 “默儿,看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知道娘有多心疼吗?呆坐在这里有什么用?喜欢就去争取呗,只要她没成亲,你就有机会!” 柳翩然的大嗓门震得风如默无所适从。 “娘,人家姑娘已经说了,有了喜欢的人,而且都要成亲了,我没有关系,只要她真的幸福就好!” 无论柳翩然怎样狂轰乱炸,风如默就是无动于衷。 “傻瓜儿子,你真是要气死我啊!” 柳翩然正要继续辩驳下去,却见风如默眼中忽然闪过异样的光芒。 “娘,不跟你说了,语儿找我!” 琥珀中的鱼儿忽然游了起来,语儿找他! 风如默竟像得了糖果的孩子般兴奋,疾风一般迅速从柳翩然的视线消失。 岳府? 语儿竟是宰相府的人? 风如默在紧闭的大门口踌躇着,几次举起手想要敲门,却一次次放下。 心中既兴奋又忐忑不安:自己这样贸然地出现,会不会给她造成困扰啊? “吱丫!”大门不期然地开了,一粉衣小丫头和一名挎着药箱的大夫一起走了出来。 “大夫,您慢走!”春浓塞了一锭银子给那个大夫后,转身就要关门。 “姑娘且慢!”心急的风如默一时竟然忘了矜持,一手顶住了大门,大叫一声。 春浓莫明其妙地看着眼前这个风度翩翩,俊美如仙的男子涨红的脸,问道:“公子,请问您要找谁?” “请问江小语姑娘是否住在府中?”感觉到自己的唐突,风如默有些尴尬地问。 “江小语?相府没人叫这个名啊,公子搞错了吧,您请回吧!” 这么出色的男子,真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呢,若不是要服侍夫人喝药,自己还真舍不得下逐客令呢。 春浓犹豫了一下,脸带歉意地笑了笑,转身关上了大门。 应该不会错啊,风如默又把银鱼琥珀拿出来。 奇怪,小鱼儿竟然不动了,难道真的是自己搞错了? 只好再找找看了。 ———————————————— “春寒,帮我把水倒了吧!” 婉吟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琥珀已经浸泡有几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如默现身啊,还以为会像变魔术一样,立刻就见到他呢! “春寒?”怎么没人应她?婉吟又唤了一句。 依然没有应答,院子里却有嘻笑声传来,婉吟一时好奇,掀了帘子出去。 “春浓,今天气色不错嘛!莫不是春心动了?” 看着春浓红扑扑一脸羞涩地走来,春寒忍不住调侃起来。 “春寒姐姐,看你说的,哪有啊?”春浓嘴上不认,脸上的表情却没能藏住心事。 “春浓妹妹,什么好事,说来听听嘛!” 春寒有些奇怪,看那丫头春心荡漾的模样,这府里谁能有这般勾魂的魅力啊? “春寒姐,不是夸大,刚刚送吕大夫出去的时候,我见到了一名神仙一样俊俏的公子呢,姐姐见了,肯定也会心动!” 春浓也是藏不住的人,随口就说了出来。 “呵呵,神仙怎么找到岳府来了?” 春浓俏皮的样子,惹得春寒捧腹,神仙下凡,真是有够夸张的。 “说什么寻一个叫江小语的人,可惜找错门了!” 春浓一副很遗憾的表情,接下来她们的对话,婉吟也没听清了。 江小语,不是她现代的名字? 知道她这个名字的人可不多啊? 神仙一般俊俏的人? 难道如默真的来找她了? 久别的老朋友到访,婉吟心里莫名地兴奋,二话不说,提起裙子就奔了出去。 “如默!如默!” 婉吟开了大门,一路喊着风如默的名字,一路狂奔。 幸好门前只有一条幽深的巷子,他应该没走远,肯定能追上。 “如默……” 风如默正傻傻地拿着银鱼琥珀,边走边变换着方位,希望小鱼儿能有所感应,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唤他。 好熟悉的声音。 “如默……” 声音越来越清晰,是,是语儿在唤他!是幻觉吗? 他们真的又见面了? 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风如默猛然回过了头,就见一个俏丽的身影不顾形象地提着裙子如风一般,由远而近,向着他狂奔过来。 果然是如默! 狂奔的人儿怔了怔,突然张开双臂加快了脚步飞奔过去。 “如默,好久不见啊!变丑了哦!” 给了风如默一个大大的拥抱后,婉吟莞尔一笑,不忘调侃。 这个家伙,怎么都不懂得照顾自己,才多久不见,竟然憔悴成这样? 看来,真该给他物色一个女人,好好照顾照顾他才是了。 “嗯!”打小就接受男女授受不亲封建教育的风如默对突如其来的“荣宠”惊得不知所措,红着脸腼腆地应了一句。 “走,到我家坐坐吧!” 感受到他的不自在,大大咧咧的婉吟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阔别的朋友突然相见还真是高兴得昏了头了呢,竟然用现代人的礼节来迎接,疏忽啊!赶紧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你家是宰相府?” 风如默有些好奇,他所认识那个不拘小节的率真女孩会是宰相府培养出来的? “如默,原谅我以前隐瞒了真实的名字,我叫岳婉吟,是丞相的女儿,遇见你时正好离家出走,为了行走方便,编了个假名字。” “我知道你是真心把我当朋友的,没关系的。”风如默招牌式的阳光笑容又绽放了。 “走吧!” 婉吟怔了怔,这男人真是帅得没天理,还好自己到古代总是见到美男,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不然真是定力不够呢。 对着风如默嫣然一笑,婉吟立刻当起了东道主,一路小跑着,手舞足蹈,在前面带路。 第三十五章 犒劳功臣 风如默不愧是医仙的儿子,几剂药下来,昏迷了多日的莫云意竟然奇迹般地康复了,气色也逐渐转好。 婉吟高兴之余,决定好好犒劳犒劳这位远道而来的大功臣。 “小姐,你,你这是干什么呀?” 春寒一大早起床,上下眼皮还忍不住打架,就见她那惊世骇俗的小姐穿着一条剪了裙摆的及膝裙,露出雪白莹嫩的一双脚,滑稽地端了一个脸盆,弯着腰,围着池塘边打转,双手不知道在摸什么宝贝东西。 “摸石螺,小姐我要亲自下厨做道菜,请客!” “小姐,快回去换身衣服吧,你这样让外人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小姐这个样子,要是给那神仙一样的男人看见了,可成何体统? “放心啦,外人还没起床呢!” 婉吟回头朝春寒眨了眨眼睛,调皮一笑,示意她放一百二十个心,又继续努力地劳作。 练武之人都有早起的习惯,风如默练完功后,来到后花园,一边漫步一边欣赏两边景色。 早晨的空气最是新鲜,淡淡花香扑鼻而来,不经意间,一抹熟悉的粉色身影跃入眼帘。 好……好短的裙子! 那白皙修长的美腿仿佛勾魂使者,多看一眼,便会让人丢了魂。 只匆匆瞥了一眼,风如默立马慌张地移开了视线,就近找了一棵树打掩护,心不听使唤狂跳不说,脸上早已是一片红霞。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为了阻止自己胡思乱想,风如默索性闭上眼睛。 哪知那个魅惑的影子早已镌刻在心头,挥之不去。 眼前的黑更加反衬出那双如莲纤纤美足白玉般莹润的光洁…… 定了定心神,风如默控制不住,又偷偷探了个头出去,怔怔地望着婉吟端着满满一盆黑乎乎的不知什么东西,满足地笑着从身边走过。 她那纯洁率性,爽朗而不矫作的笑就那么永远地,定格在他的心里。 看着她那样快乐幸福着,真好! 看着看着,风如默的嘴角也不禁扬起幸福的微笑。 ———————————————— 石螺在脸盆里浸了一日后,吸附的淤泥都被淘洗干净了,婉吟终于决定动手了。 “小姐,你做的什么菜呀,老奴怎么从没见过?” 岳府大厨方伯难得清闲,帮大小姐打下手,却搞不懂那一盆黑乎乎的东西能做什么。 能做出美味可口的菜?方伯直摇头。 “方伯,拿几把剪刀来!”婉吟吩咐着。 这里没有钳子,真是麻烦,只好用剪刀代替了。 “要剪刀何用?”方伯皱了皱眉,实在不知道大小姐究竟在鼓捣什么。 “把石螺的屁股剪了!” 这里的人不会连美味的石螺都没有吃过吧? 婉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成了炒石螺的创始人。 “啊?”方伯吓得花容失色。 这,这小姐怎么说话也没半点矜持,听得他这张老脸都害臊地不知往哪里搁了。 看着方伯可爱的样子,婉吟努力地忍住笑,接过剪刀,小心地处理掉石螺的尾部,然后再用清水淘洗干净下锅,加上少许猪油、盐末、葱、辣椒等调味品,用猛火将其炒熟。 三两下工夫,一盘美味的炒石螺就新鲜出炉了,香气四溢。 这小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从小十指不沾杨春水,怎么才离家一段时日,就有如此的功力了?方伯看着色相味俱全的炒石螺,也忍不住流口水。 圆圆的饭桌上,早已上了一桌的菜,岳修远夫妇和风如默围坐在桌前,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叫,却始终没人动筷。 原因当然不用说拉,某大厨自告奋勇地进了厨房,说要给他们一个惊喜,搞得大家翘首企盼,绝对给足了某大厨面子。 “来咯!超级美味爆炒石螺,大家快尝尝我的手艺哦!” 半个时辰后,大厨终于端着成品现身了,一脸灿烂的笑。 “爹,娘,如默,快吃快吃,冷了味道就不鲜美了!” 婉吟嘴上招呼着众人,自己却第一个尝起了鲜,哇噻,超赞的! 吃得超爽的婉吟忽然发现气氛不对,他们面面相觑的,在干什么呢? “如默,这是我为了感谢你特地做的,就这么不赏脸吗?” 风如默竟然没有动筷子,真是枉费了她一番心血。 “爹,娘,你们也吃嘛!这石螺肉质爽脆,味道鲜美,有健胃、促食欲的功效哦,放心吃好拉!” 爹娘夹了两三个,竟然就不再试了,也没那么难吃啊!婉吟继续不遗余力地推销。 “嗯,吟儿,你好像误会了,这,这个,其实这个石螺该怎么吃啊?” 风如默尴尬地红了脸,却不想婉吟不高兴,赶紧解释。 “呵呵呵呵,原来是不知道怎么吃啊?我教你们,对着螺口,用舌尖抵住,猛吸一下就可以了,要一口气哦!” 搞了半天,原来这东西在这里没人会吃啊,那自己不是成了发明家了?婉吟大笑。 众人恍然大悟,一个个努力地吸起来,经过多次的失败后,终于吸得得心应嘴起来。“真好吃!”风如默吃了几个后,欲罢不能,嘴里赞不绝口。 “真的?那你多吃点!”自己的杰作受到肯定,婉吟心花怒放,眉开眼笑的,又往风如默碗里夹了好几个。 “嗯!”风如默偷偷瞄了婉吟一眼,又是一阵心神恍惚。 她缠绵在嘴角可爱调皮的笑,如风中初绽的蔷薇,娇柔妩媚,让人忍不住想拉入怀中拥吻…… 如果,如果可以……,他真想…… 痴怔良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风如默赶紧埋头猛扒饭,企图掩饰自己慌乱的心绪。 不,吟儿已经有心上人了,他们,只是朋友,他又怎能对自己的朋友有非分之想呢? 不行不行! 第三十六章 月下谈心 又是月圆夜,凉亭里,婉吟坐在围栏前,晃动着双脚,眼神却飘向远方,情绪不佳。 他的病,又发作了吧? 风如默坐在她旁边,早已习惯了她的发呆,只是默默地望着她。 自从来了岳府,他们便常常在此谈心。 在众人面前,她就是一个超级开心果,只会把欢乐带给大家,只是他明白,她也会有不快乐的时候,比如此时。 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她从来都不说什么,只是偶尔,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坐着发呆。 这样的她,让他觉得好心疼。 “吟儿,我们是朋友吧?”风如默突然发问。 “当然!”思绪拉了回来,婉吟侧过脸望着风如默,嘴角浅浅地弯出一个弧度,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忧伤。 “是什么让你难过了,告诉我好吗?”风如默恳切地望着婉吟,眼里尽是疼惜。 “如默……”他的话,令一向坚强的她哽咽了,瞬间有了流泪的冲动,原来,还有人如此了解她的心。 “是他吗?”小心翼翼地,他问出了心中的忧虑。 “他,他误会我了!” 这么多天来,裴云竟然对她不闻不问,怎不让她伤心难过? “这就是你进宫的理由吗?” 这结果是他极不愿意看到的,他的不争,只是以为她会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如果那人竟然忍心伤害她,他决不会袖手旁观。 “嗯,我在跟自己打赌,我不相信,我嫁给别人,他也会无动于衷!” 婉吟委屈地嘟起了嘴,却一脸倔强。 “一入宫门深似海啊,拿自己的幸福打赌,你觉得值得吗?”风如默叹道。 “爱,就是不顾一切不计代价的奉献,无所谓公平不公平,无所谓值得不值得。” 婉吟眼神幽幽的,说着自己的爱情观。 “只要你觉得对的,我都会支持你,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我都会帮助你!” 吟儿啊,为什么上天不让我早些遇到你呢? 如果是我,就决不会让你如此伤心难过! 风如默万分心疼,慎重地承诺。 “如默……”一切的言语都难以表达此刻激动的心情,相识短暂,他竟已如此了解她,感动的泪无声坠落。 “别担心,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你的自由,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带你走,只要你愿意,天涯海角,我都愿意陪着你!” 风如默轻轻地用手拭去婉吟眼角的泪,他喜欢看她笑,快乐无忧地笑。 “我哭的样子很糗吧,让你见笑了。” 婉吟忽然决然地擦干了泪水,强装坚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最美的!” 风如默由衷地赞叹,她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早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他的眼里心里,再也看不到别人绽放的美丽。 “呵呵,这话我爱听!”婉吟却把风如默的话当成了幽默,转涕为笑。 “如默,听说过魔国吗?”婉吟突然岔开话题。 “据传就隐藏在某个神秘的海域里,他们的王,有着绝世的容颜,特别是一双妖异的金色眼睛,能一眼看穿人的灵魂,人们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迷失心智,千百年来,所有试图闯入者,无一生还!” 虽然不明白婉吟为何有此一问,他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居然,居然有那么可怕的人啊?” 婉吟不可置信,那么自己要得到噬心草,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她不是轻易会放弃的人,而且这是为了救自己所爱的人,她不怕付出,哪怕是付出生命! “你不会是想去魔国吧?”她眼中的倔强让他不安,风如默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我需要噬心草!”不愧是知己,她想什么他竟然能一眼看穿。 “那可是天下至毒之物,食者必丧失心智而死,你要来干嘛?”风如默满脸震惊。 “他,中毒了,只有用噬心草以毒攻毒,才能救他一命。”婉吟解释道。 “好,我帮你打探消息,你进宫后,我想办法和你联络!”只要她开心,他就义无反顾。 “如默……”婉吟怔怔的,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道谢。 他这样对她好,她会不会欠他太多?她又能拿什么来回报? 第三十七章 封后大典 天夜皇朝五十八年十二月初六,婉吟被册封为皇后的日子。 宫中到处张灯结彩,回廊上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宫殿门口全贴上了红色烫金双喜字儿,御路上全铺上了上好的红毡子,到处是红色喜庆的海洋。 睡眼惺忪的婉吟早早就被莫云意和一帮丫头吵醒,仿佛木偶般由着大家摆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什么皇后,什么仪式,都不是她在乎的,所以怎样都无所谓,她等待的,只是那个人而已。 这封后仪式还真不是一般地烦琐,单单是沐浴,就折磨得她叫苦连天。 首先,要在铺满玫瑰花瓣的浴池里浸泡半个时辰,由婢女反复用以绿豆粉为主要原料提炼的上好护肤剂不断搓洗全身,再用蜂蜜、珍珠调研成的洗面奶涂脸,用羊脂、白色素馨香等原料制成的护肤霜,反复涂抹全身,沐浴之后,全身喷洒西域香水,最后才穿上象征皇后身份的大红朝凤喜服。 接着是梳妆。 宫里派来的资深女官负责她的梳妆。 研究了半日之后,她们根据她的脸型,再考虑凤冠佩戴的方便性,慎之又慎地帮她梳了一个适合皇后身份地位的发式,让她此刻看来无比高贵大方,典雅端丽。 几个女官一致通过后,开始给昏昏欲睡的婉吟上妆,什么扑粉啊,画眼线,描眉啊,抹唇啊,不知鼓捣了多久,美女皇后终于新鲜出炉了。 皇后仪仗早已在岳府门外等待多时,吉时将到,大伙赶紧给婉吟戴上凤冠,盖上红盖头,送进杏黄缎子帷幔罩着,用金线绣着大凤凰的皇后礼舆中。 在喜庆的韶乐中,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赴皇宫,迎亲官员、太监、侍卫,绵延数里,观者如潮。 摇摇晃晃中,婉吟逐渐转醒,不断绞着手中的丝帕,心情忐忑不安起来。 今天是最后期限了,他,会出现吗? 然而,直到迎亲队伍进了皇宫,心中期盼的那个身影始终未出现。 含阳殿内,王公大臣早已跪候多时,皇后礼舆一出现,喜炮声立刻响起。 “吉时到,册封大典开始——!”一个太监尖尖的声音从大殿上传来。 婉吟从舆中走出,在几个婢女的搀扶下,款款走向大殿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艳惊天下的新皇后身上,却没有人知道她高贵雍容的笑容底下掩藏着怎样一颗悲怆的心。 今日,终于要失去他了吗? 是上天对她的作弄吗?她偏不服气! 她就像那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到哪都能生根发芽,无论身在何处,她一样可以活得很精彩。 待婉吟从太监手中接过凤印后,淳于青阳也深情款款地从龙椅上走下,来到她身边,温柔地牵起了她的手,缓缓走上宝座。 婉吟有些抗拒,不自在地想抽手出来,却被淳于青阳牢牢地握紧。 “你这一辈子,休想再从我身边逃开!” 淳于青阳温柔地笑着,凑近婉吟的耳朵,说了一句让她全身震颤的话。 伴随着庄严的乐曲声,官员们向皇上行三跪九叩之礼,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热闹的声音扰乱了婉吟的思绪,让她无暇多顾。 “众卿平身——” 淳于青阳手紧紧地环着表情麻木的婉吟的腰,仿佛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地盘一样,一脸满足,欣然地接受众臣的朝拜。 第三十八章 君子协定 新房内,婉吟坐立难安,该如何安然度过今夜? 喝了不少酒的淳于青阳有了些许醉意,难掩高兴之情,一进房间,立刻就屏退了左右。 良辰美景,他可不希望被人打扰。 坐在床沿边,淳于青阳温柔地掀起了婉吟的红盖头,心中激动万分。 就是这张脸啊,这张让他魂牵梦萦多年的脸,如今终于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了。 淳于青阳的唇缓缓凑近婉吟,就要吻下去。 那带着浓烈酒气的温热气息让婉吟心中一颤,身子不由自主往后一缩,赶紧抽身出来,转身从桌上斟了两杯酒。 “皇上,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婉吟连忙使出缓兵之计。 “好,朕喝!”淳于青阳接过酒杯,环过婉吟手臂,饮尽后一甩酒杯,就要有所动作。 “皇上,我们能不能,谈谈?”婉吟尽量躲闪,采取拖延战术。 “皇后开口,朕当然奉陪!”淳于青阳心情不错,满口答应。 “如果有一朵稀世之花在眼前,含苞待放,皇上可舍得提前采摘?”婉吟借题发挥。 “既是稀世之花,摘早了岂不可惜!”淳于青阳答得理所当然。 “时机成熟,它的美丽将只为你一人绽放,皇上可愿意等待?”某女继续循循善诱。 这个男人,早已从当初那个狂妄青涩的少年成长为雄霸天下的一代帝王,手握她全家几百口的生杀大权,决不能像当初那般意气用事。 直接拒绝他,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可是却也不能强迫自己委身于他,只好把难题推给他,让他自己做个抉择。 皇宫里最不希罕的就是美女的身子,她在他心中,算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吧,她在赌,赌他贵为天子的骄傲,赌他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好!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朕,爱得死去活来!” 恍然大悟后,淳于青阳倏地扣住婉吟的脸,极度危险地逼视了半晌,终于松手。 这个女人,三番四次挑战他的权威,就不怕死吗? 不过,自己不正是因了她的与众不同而留意她吗? 他可以把她当成别人的影子,她却不可以,他是万人之上的王,她的夫她的天,她的身她的心,必须完完全全属于他! 驯服这只小野猫,好像是个不错的挑战,而他,向来喜欢挑战! —————————— 大婚后,出乎意料的,淳于青阳把尘封多年的寄悠阁,赏给了她。 虽然荒废多年,但除了稍嫌清静外,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显得井井有条,很恬淡舒适的感觉。 这里原来的主人,就是久闻其名却不见其人的楚悠悠。 据下人们说,这里的一切,一如她走之前的样子,她的房间,她的物品,也全部原封不动。 想不到这皇帝还挺痴情的,就是不清楚他怎会如此舍得,让她触碰她的东西。 有别于其他妃嫔居所千篇一律的假山,亭台,水榭等繁多的人工雕筑,这园子虽大,却只有一个植满花木,枝繁叶茂的“纵情园”。 那木制的牌匾,经过长久岁月的洗礼,已有些破败,上面的字迹,也只是依稀可辨,却依然能品出这个娟秀字迹的主人淡雅如兰的心性。 这样的女子,想必是我见犹怜的吧,难怪那个眼高于项,狂妄自大的男人也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甘愿臣服了。 仔细观察一番,这个美丽的花园里,花木的品种真是繁多,指甲花、山茶花、君子兰、仙人掌、芦荟、勿忘我、熏衣草、满天星,百合,甚至还有她最最喜欢的含羞草,婉吟不自觉地迷上了这里。 她本就喜欢阳光、喜欢接触大自然、喜欢向花诉说心事,喜欢这种怡然自得,不被俗世烦扰的简单生活,这回还真遂了她的心愿呢,怎不让人高兴? 走进里屋,某女更是高兴至极,这里的房间,布置都很简洁清雅,不像一般妃嫔的香闺那样极尽奢华,淡淡的墨香,充盈着各个角落,很对她的胃口。 只是,主卧的神龛上居然供奉着一盏花灯,突兀得让人莫名奇妙。 那花灯上提了一首诗: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观察墨迹,这花灯应该有些年份,连纸张都微微泛黄,不知道那皇帝为何如此宝贝这破玩意儿。 第三十九章 怦然心动 这个皇帝,到底算是个守信之人。 提心吊胆了好几日,他除了偶尔到寄悠阁探视,时而赏赐些东西过来,倒真真没有越过雷池半步。 刚开始的时候,每每见到这个号令天下,气势迫人,手握生杀大权的男人,她就如坐针毡,彼此闲聊也是客客气气的,绝对“相敬如宾”。 经过一段时日的了解,她发现:在治国用人上面,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刚登基不久,就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人们安居乐业,生活富足。 在个人感情上,虽然坐拥万千粉黛,可是他的心,始终念念不忘他的初恋,倒也算是个长情的人,至少,作为帝王,算是难得,心中也就渐渐没有当初那般排斥这个男人了。 事实上,讨厌一个人,也是要费些力气的,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既然他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坏人,她倒不妨试试和他和平相处。 ———————————————————分割—————————————————— “裴云,难道你真的把我忘了吗?” 微风轻扬,花瓣纷飞。 婉吟手捧浅蓝色娇艳盛开的勿忘我,置身彩蝶流连的花丛中,宛如仙子,楚楚动人。 仿佛看到从前那个熟悉的身影,当初她也是这样,静静伫立在园中,恬静安然,风华绝代,她的美,让周围娇艳的鲜花都为之失色,只是如今,再次踏入这园中,却已是物是人非…… “皇上?”感受到后背焦灼的热,婉吟不期然地回眸。 “有什么话就对朕说吧,花是死物,怎能听懂你的心声?”怔愣中的淳于青阳回过神来,脸上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王者霸气。 她不是他的悠悠,她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他可以给她宠,却决不可能给她爱! “只要真心对待,它们又岂会不明白?”婉吟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今日的她变得多愁善感。是因为自己现在所处这般无奈的境地,还是因为他? “不说这个了,朕不明白,给你的赏赐,你为何总是拒绝?”淳于青阳忽然觉得心中有些别扭。 她居然如此轻柔地跟他说话?那柔柔的语气,呆呆的神情,真让人难以适应。 那个上官裴云有什么好?值得她这样心心念念地牵挂吗? 忽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此时的她,是自己的骨头贱还是怎样?为何会怀念那个伶牙俐齿,灵气逼人的她,就算是跟他斗斗嘴也好。 “如果那样做伤了皇上自尊的话,臣妾今日就向皇上讨要些东西吧。” 虽然心中甚是想念,但爱情不是一切,必须适时调解一下烦扰的心绪。 “只要你说得出来,朕就办得到!” 淳于青阳眸中浮现一丝喜色,她终于有点要接受他的意思了吗? “臣妾想要些水果的种子。” 进宫,一方面是为了保全家人的性命,一方面也是为了躲进来疗伤。 多少次孤寂落寞,辗转难眠,多少次午夜梦回,泪流满面,所有的伤心所有的苦楚,她都笑着往肚里吞,她始终想不明白,如今也不愿再去深究,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暂时忘却那双忧郁如海的眼睛。 寄情花木,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来可以解闷,二来可以分散注意力,不再整日想起某人。 “只是要些水果的种子?”淳于青阳瞠目结舌。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为何性子却南辕北辙? 她的悠儿,温婉娴静,因他高兴而笑,因他痛苦而悲,要是哪天送点小礼物给她,她甚至会开心一整天。她是那样容易满足的一个人,让人恨不得揉进骨子里好好疼爱怜惜的小女人。 而这个女人,表面上看来似乎也很有大家闺秀风范,高贵典雅,气质不俗,骨子里却有股叛逆的倔强。 从来只做自己喜欢的事,从不违背自己的心意,随性率真。 有时候,大家看重的东西在她眼里会一文不值,怎样都无所谓,有时候,大家忽略的东西,她却视若珍宝,非常坚持。 游戏人间二十载,如此独特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畏强权,不图虚名,不贪荣华…… 这样的女人,真让人猜不透。 好想知道,在她心中,什么才是值得在乎的…… 有些好奇那些种子的用途,一下朝,淳于青阳便情不自禁地朝寄悠阁走去。 婉吟小心翼翼地把培植的瓜苗放进事先挖好的洞里,满脸黄土如花猫般却全然不知。 “这是在干什么呢?” 淳于青阳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及地长裙,神情婉约恬淡,手里却挥着锄头努力耕种,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绝色女子,忍俊不禁。 不经意间,她总能牵动他的心,是因为她们一样的容貌吗?一定是的! “种西瓜!”婉吟头也不回,继续劳作。 “这等粗活,皇后需要亲历亲为吗?” 那块菜地,吸引力有那么大吗?竟然把他这个国宝级的帅哥冷落在旁,淳于青阳心里有些不甘。 “没听过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而且本姑娘种的瓜,最是香甜!到时候给你尝尝就知道了。”干起活来大大咧咧的婉吟一时忘了该有的礼数,随口而出道。 “好吧,那让朕来帮你一把吧!” 淳于青阳也不计较,径自走过去,在一众奴仆震惊诧异之色中,心血来潮地夺过婉吟手中的锄头,极不熟练却极其高兴地干了起来。 “错了,错了,应该这样!” 锄头被抢,婉吟也乐得清闲,干脆站立在旁,看着淳于青阳刨土的滑稽样,强忍着笑,时不时地纠正。 想不到这寻常百姓干的活,还挺累人的。光有力气还不行,还得讲技巧! 淳于青阳额头开始冒出豆大的汗滴,却如蛮牛般,有力不知何处使,头上冠玉斜向一边,发丝凌乱,哪里还看得出那个霸气十足,睥睨群雄的皇帝样? 婉吟实在憋不住,笑得人仰马翻,随侍在旁的婢女太监就没有这么幸福了,碍于皇帝的天威,硬是不敢哼一声出来,一个个憋得涨红了脸,难受得要命。 她笑得好夸张,从来没有见她如此开怀,无所顾忌地大笑,那妩媚的眼角仍挂着半滴晶莹,蜜桃般的小嘴弯成好看的月牙形,露出编贝般洁白莹莹的齿,诱人犯罪! 淳于青阳不自觉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怔然地痴望着眼前率性纯真,动人心弦的女子。 “想偷懒呀?”一笑解千愁,婉吟很快变得没大没小,俨然一个严厉的指挥官。 “哦!”淳于青阳回过神来,傻傻地应了一句,锄头挥得高高地,干得更加卖力。 她的笑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动力,不知为何,看着她笑,心中会那般舒畅。 仿佛春风轻轻拂过湖面,漾起涟漪圈圈,那波纹一点点扩大,一次又一次撩拨他平静的心弦。 看着他挥汗如雨的背影,婉吟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 还真是委屈了这个养尊处优的皇帝呢!他若不是皇帝,交个朋友,或许不错呢! 随意从袖中抽出一条丝巾,婉吟踮起脚尖,忽然就帮满脸汗水的他擦了起来。 一阵清幽幽的茉莉花香,在充满乡土气息的空气里弥散,乱人心扉。 那丝绢柔柔的触感,酥酥麻麻的,就像女人温柔的小手,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战栗。 淳于青阳眼神逐渐迷离,清亮的眸中满满的柔情似要溢出,性感的喉结正一上一下不安份地起伏。 她,她是魔女吗?为何他清楚地看到,自己高傲的灵魂正毫无骨气的,一缕缕,趋之若鹜地飘进她得意洋洋,手里高扬起的魔法瓶里? 婉吟心中忽然极度不安,本是无意之举,却不想搞得如此暧昧。 他赤裸裸毫无避讳的眸光就像一团火焰,烧得她无处可藏,擂鼓般狂跳的心剧烈地撞击着脆弱的胸腔,似要蹦出。 空气仿佛凝脂,时空仿佛静止…… 蓦地,一把仍带着汗渍的锄头被主人轻轻甩在一边,旋即,一条粉红色同样沾满汗水的方帕跳舞般,在空中轻旋了几下,静静地覆在锄头的柄上。 来不急反应,他的唇已如火般贴了上来,灵蛇般的舌撬开了她的贝齿,肆无忌惮地侵略进她的唇,缱倦地汲取里面阵阵芬芳。 “唔……”待明白怎么回事,婉吟开始极力反抗,却被淳于青阳牢牢地扣住后脑,身子密实地贴着他的身子,半点不能动缠,只能发出“唔唔”声,以示反抗。 淳于青阳依旧我行我素,浑然忘我地继续探索。 胸脯不受控制剧烈地起伏着,婉吟只觉得口中氧气被攫取殆尽,连呼吸都要停滞。 “你……你个小人!”忍无可忍,婉吟毫不留情狠狠地咬了一口入侵者的舌。 这男人就是霸道,一点也不懂得什么叫尊重!亏她刚刚还想和他做朋友呢,死性不改! “味道还不错嘛!”刻意忽略心中的慌乱,淳于青阳舔了舔唇,装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眼神坯坯的带着玩味。 她嘴里有种诱人的芳香,淡淡的,甜甜的,让人不可自拔,忍不住想要更多,更多…… “淳于青阳,你个不守信用的小人!” 管他是天皇老子,占她便宜就是不行! 婉吟恼羞成怒,哪里还顾得了堂堂一国之母的高贵形象,插着腰破口大骂。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新近入宫,宫里的规矩尚不熟悉,望皇上恕罪!” 话音刚落,整个寄悠阁的奴才全部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求饶,个个面如死灰,就怕受到任何牵连。 主子,自己的主子竟然毫无顾忌地叫出皇上的名讳,还一副凶神恶煞母夜叉的模样,看来他们都得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咯! “啧啧啧啧……朕的皇后,你母仪天下的风范哪去了?还是说,大家之前见到的,只是你刻意的伪装?”淳于青阳的好心情却半点不受影响,嘴角噙着一抹坏笑,故意嘲讽。 不知为何,偶尔调侃调侃她,看着她暴跳如雷的样子,他竟然觉得身心无比舒畅呢! “你……皇上明明答应过臣妾的!” 忽然想起自己手下几十条人命尚捏在他手里,婉吟恨得牙痒痒,却不敢造次,心不甘情不愿地轻扫额前刘海,努力平复心绪,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记住,朕只答应过不碰你,却没说过不吻你!除了上床,朕可以对你肆无忌惮!” 看着那张憋红的小脸,敢怒不敢言气鼓鼓的样子,淳于青阳心中仿佛注入一股清泉,舒 爽怡人,仰天大笑着,潇洒离去。 “你……你……”银牙死死地咬着下唇,婉吟气得说不出话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登徒子,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把那么不堪入耳的话说出口,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害臊?还强词夺理,刻意曲解他们的协定…… 好,她非把他的皇宫搞得鸡飞狗跳,让他知道什么叫‘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第四十章 皇后的权利 据说,自楚悠悠走后,皇帝不曾专宠过任何人。 据说,虽然不乏孤寂落寞的女人,皇帝却把庞大的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宫妃们和平相处,从不争风吃醋。 据说,为了让皇室多些子嗣,皇后有义务也有权利让皇帝雨露均沾。 …… 婉吟有些吃惊地望着敬事房太监小张子高举过头、盛满宫妃绿头牌的托盘,会过意来,心中很快打起了坏主意。 原来,皇帝宠幸哪个妃子,要皇后决定呀! 雨露均沾?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什么叫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呢? 就让她来做这个搅坏一锅好粥的老鼠屎吧…… “娘娘,请您选一个吧!”见婉吟没有动作,小张子又高喊了一声提醒。 除了皇后,皇帝每晚临幸哪个妃子,都由皇后决定,这是天夜皇朝奇怪的祖制,为的就是避免单个妃子独擅专宠,让后妃雨露均沾,多些诞下皇嗣。 从前,皇后的位子空着,这个祖制无从执行,如今,这后宫有了女主人,虽然淳于青阳心里不乐意,却也不想违背祖宗家法,晚膳前遣了仆人到她那里,当是例行公事一样随意问两句也就罢了。 反正,她也不见得喜欢管他这些闲事私事。 “怎么个选法?”玩游戏之前,当然要清楚地知道游戏规则才行!婉吟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 “娘娘只需要将选定的牌子留下,奴才自会派人前往通知相关事宜。”听到婉吟问话,小张子赶紧一脸媚笑、毕恭毕敬地回话。 据说,这新皇后能让皇上亲自下地种瓜,还能直呼皇上的名讳,皇上心里,她该是很特别的吧。 婉吟瞄了瞄托盘上的绿头牌,没有立刻做出选择。 观察这些绿头牌,越是靠近中间位置的,位份越尊贵。 想他也不是个委曲求全的人,能得到他封赏的女子,必是比较得他欢心的女子吧? 婉吟眼中捉弄的情绪一闪而过,立马正经八百地拿起了最边沿一个极不起眼、甚至有些灰尘覆盖在上面的牌子。 “娘娘……奴才斗胆一句,中间的牌子或许更合皇上心意!”小张子此刻已是脸色惨白,看起来惊吓不小,就是不知道这个被她拎起的是何方神圣。 “是本宫作决定,还是你作决定啊?”婉吟故意板起脸孔,摆出皇后的威仪。 “娘娘,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只是……”小张子急得直跳脚。 这个小主子,入宫也有些时日了,论姿色论容貌,就算是盛宠的夏贵妃也是不及她的,只是,皇上自从见过其一面后,就再也没踏进过她的寝宫半步,其中的难言之隐,该怎么跟皇后娘娘明言呢? “就她了,本宫是皇后,话既出口,岂能随意收回?” 看着小张子便秘一般难看的脸,婉吟强忍心中笑意,把戏做到十足。 想必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王美人,应该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吧,她可是等着看好戏咯! “还不传令下去?”婉吟催促。 “是……奴才谨遵皇后娘娘谕旨!”小张子无奈地摇摇头,不得不照办。 但愿,但愿皇上今晚不要太难过! “香草,这个王美人是何方神圣?皇上难道不喜欢她?” 赶紧遣走小张子,看着身边强忍笑意的贴身婢女,婉吟忍不住好奇心起。 “娘娘,您是真不知呀?这王美人可是咱宫里的风云人物哩!”香草脸上挂着怪怪的笑。 “莫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不可能啊,这样,皇上怎会不喜欢呢?” 婉吟疑惑不解。 “倒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她还有个外号,叫‘小狐仙’呢!”说完这句,香草脸上已经因憋笑而涨红。 “像狐狸一样娇媚的女人?”婉吟百思不得其解。 男人不就喜欢这样的女人嘛? “不是的,娘娘!” 见婉吟还没有悟到,香草又不好意思大声说,干脆凑近婉吟耳边,一五一十地道来。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出来,婉吟当即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这王美人在天夜皇朝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美女,知书识理,大方得体。 就是,就是身上体味相当重,难以掩饰,睡相也不好,流口水不说,打起呼噜来甚至比男人的呼噜声还大。 淳于青阳刚开始不知道,慕名前往,见过一次后,立刻退避三舍,再也不敢恭维。 本来嘛,挑选入宫的女子,必是经过重重关卡,这样的漏网之鱼,定是不会出现的。 但是,偏偏嘛,这名女子却是他淳于青阳特意嘱人留下的。 所谓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淳于青阳这次是吃了哑巴亏却不能明言,心中那个憋屈呀…… 事到如今,竟然要历史重演,难熬的夜啊,又将有人一夜无眠。 第四十一章 再次捉弄 清晨,推开小窗,满园清新的嫩绿跃入眼帘,两只黄鹂立在枝头,欢快地歌唱,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不知他昨夜如何熬得下去? 一想起那个大名鼎鼎的王美人,婉吟忍俊不禁。 “皇上驾到!” 说曹操曹操到!他不用上早朝吗?怎么一大早就奔她的寄悠阁来了? “臣妾恭迎皇上!” 眼角瞥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婉吟连忙低头福了福身子,就怕自己会一时失控笑出声来。 “你做的好事!” 淳于青阳一张脸臭得不行,低沉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恨。 这该死的女人,居然一声不吭就摆了他一道! 那个王美人的事迹,在宫里早已是个公开的秘密,该死的她,居然敢让她侍寝! 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那王美人,美则美矣,就是身上那阵味道,让人没了兴致,不得不退避三舍。 若不是刚登基,政权还不是很稳固,他又何须受此委屈? 该死的祖制,迟早把它给废了,普天之下,还有哪个王当得他这般窝囊? 昨夜真是难熬,为了不违背所谓的祖制,给好事者把柄,又让自己好过些,他不得不在王美人寝室的偏殿屈就了一晚。 那味道之浓烈,即使隔着堵厚厚的墙,都让他整夜整夜地辗转反侧。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起得早,实际上他是一夜无眠,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 他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参差不齐的胡子茬,大大的黑眼圈,凌厉的眼中被红红的血丝取代,全然没了往日的气势。这,还是天夜国意气风发的王吗? “皇上这是……”婉吟死命地忍住笑意,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小张子难道没有告诉你朕的喜好吗?还是说,朕的皇后寂寞了,想朕过去陪陪你呢?” 淳于青阳收起了怒气,半眯着眼凑近婉吟的脸,言语轻佻,神色暧昧地吐出一句。 “皇……皇上说笑了!臣妾作为皇后,自当宽容大度,只是初来乍到,对宫中的事不甚熟悉,谢皇上提点了,今后,此等错误,必不再犯!” 迎面而来温热的气息,让她慌乱不知所措,连忙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罢了,今夜,可不要再让朕失望!” 淳于青阳恨恨地警告,脸上依然是不可一世的张狂。 “臣妾明白,皇上尽可放心!” 不喜欢的不挑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喜欢的又那么多,真给他挑了,他又受得了吗? 婉吟浅浅一笑,心中又有了鬼主意。 是夜,淳于青阳踏进寝宫的时候,望见眼前壮观的春色,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额头青筋暴跳,气得头顶就要冒烟。 诺大的龙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若干个一丝不挂的美女,美目含情,搔首弄姿,极尽勾引之本色。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错入了万春楼呢! 不用说,肯定又是那个女人搞的鬼! 这么多女人,是,他的确无法一人消受,但是,他走还不行吗? 他的皇后,一点都不乖,他真该好好教教她才行! 既然宠幸妃子需要皇后的懿旨,那他直接“宠幸”皇后不就得了! 想到这一层,淳于青阳忽然心情大好。 “小李子,摆驾寄悠阁!” “喳!” 第四十二章 无耻之徒 春雨绵绵湿气重,孳生蚊虫。 很不巧地,婉吟正是蚊子最喜欢的o型血,特别是暗夜里,超多蚊子,没有蚊香的驱赶,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几乎成了一众蚊等的宿营地。 “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 “啪!” 这已经是遭她毒手的第十只蚊子了,灯下看书的婉吟已然没了耐性。 “娘娘,奴婢给您点些薰香吧?”看着婉吟手上脸上突兀的包包,贴身侍女香草小声地提议。 “其他娘娘那也用这个吗?” 那个薰香,应该就是和现代蚊香差不多的东西吧,鼻敏感的她只要一闻到浓香,就会喷嚏连连,唉,此路不通! “回皇后娘娘,也有些娘娘受不了薰香的浓郁,只能让婢女扇风驱赶!”香草如实汇报。 妃嫔或许还可以用这土法子,那些跟她一样鼻敏感的宫女岂不是惨况连连?看来她得亲自出马了。 多次野外求生经验让她明白,生物都是相克相生的,最好的驱蚊方法,就是生物防治。 “香草,给我找几个小花盆,纱袋和一些香葱来。”婉吟吩咐。 “嗯……是!”虽然不明所以,香草还是很快地准备好了婉吟要的东西。 婉吟也不解释,径自把果园里人人称之为“毒果”的西红柿移植到花盆里,弄成盆栽摆在房间的主要角落,又把葱段入到纱袋中,挂在通风处。 好了,大功告成了!全是纯天然的东西,既环保又可以装饰房间,婉吟自我陶醉起来。 “娘娘这是……”香草纳闷,那个西域毒果,指不定有剧毒呢,娘娘怎么就搬进屋里了呢? “西红柿,就是你们说的毒果,它的枝叶发出的气味可以驱赶蚊子,香葱可以阻止各种小虫飞进屋。”婉吟耐心解释。 “真行啊?”香草将信将疑。 “当然拉!”不理会香草震惊的神色,婉吟顺手摘了个又大又红的西红柿,放入嘴中,有滋有味地嚼了起来。 “朕的皇后又在鼓捣什么呢?”突然而来的声音,着实把两人吓了一跳。 这阴魂不散的家伙! “参见皇上!”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婉吟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仍然乖乖地请了安。 他每次过来都是浩浩荡荡的,怎么今日竟然如此反常,仿佛藏在暗夜中的鬼魅,让人防不胜防。 “你……你不要命了!” 无意中瞥见她手中吃剩半个的毒果,淳于青阳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都没想,一把拍掉了婉吟手中剩下一半的果子!“怎么照顾主子的?皇后有什么闪失,拿你试问!” 淳于青阳一脸阴鸷,眼神犀利如剑,狠狠地扫视了香草一眼,吓得小丫头当即瘫软在地,瑟瑟发抖,泪如泉涌。 “都是我的错,不关她事!” 一人做事一人当,干嘛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况且,她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吃一个西红柿,至于嘛? “来人,传御医!”淳于青阳全然不理会婉吟怨愤的目光,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急急地走到床边。 这个女人,行事作风总是非常古怪,从不按常理出牌。该说她天真无邪呢还是该说她愚蠢呢,竟然不怕死地误服了西域毒果。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真的没事!” 才不要这样暧昧地被他抱在怀里,这个小气男,从来只会和他作对,就算她真的中毒了,也不见得他会安什么好心。 他一定又在想什么坏主意想来羞辱她,她才不要中招! 婉吟手脚并用地奋力挣扎起来。 “别动,真不想要这条小命了?”淳于青阳怒喝一声,寒若冰霜的脸上堆积着排山倒海的怒气。 该死,她就那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吗?上次自杀过一次还不够,如今为了逃离他的掌控,竟然又要故技重演吗? “莽夫!”这个男人力气真是大得很,任凭她如何挣扎,就是挣不脱他铁箍一样牢固的手臂。 婉吟脾气一上来,皇帝又怎样,照骂不误! “女人,安静点行不行?” 胸中翻涌的情绪上来,淳于青阳干脆点了婉吟的穴,不仅让她无法动缠,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用恨恨的眼神表示心中强烈的不满。 “皇后怎样了?” 淳于青阳冷然问出一句,虽只是静静地立于床前,却仿佛一座不可攀越的大山,压得在场的人透不过气来。 “启禀皇上,娘娘洪福齐天,身子并无大碍,只是体虚羸弱,待臣开几剂药调理调理就是!” 皇帝只消一个眼神,就把老太医吓得冷汗涔涔。 若是直接说皇后并无中毒,岂不是间接表明皇上小题大作?为了自己全家几十口的安危,老太医只能婉转地道明了事实。 无病呻吟,庸医一个。要是此时给她解了穴,保不定能打死只老虎呢! 婉吟听完太医的陈述,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她睡她的好觉,让他们白忙活去吧! “你们都下去吧!” 遣退了一干人等,淳于青阳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趁着婉吟睡着,帮她解了穴,一个人坐在床尾,静静地望着床上的人儿出神。 她静静的睡颜仿佛天使,眉儿弯弯,睫毛卷卷,白里透红的脸颊泛着粉嫩诱人的光泽,微微张开的薄唇如玫瑰般娇艳欲滴。 蓦地,淳于青阳不自觉地伸手,轻轻拨开遮挡她额前的一缕秀发,那温柔的神情,那炽烈的眸光,让人心颤。 “你……你怎么还不走?” 即使闭着眼睛,依然能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暧昧而压抑的情绪让她无法再装睡,婉吟忽然张开眼睛,尽力装出无动于衷的样子,迎上他火焰般灼烫的眼神,却只能慌乱地闪躲。 从来……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深情的样子,那轻轻的碰触让她浑身战栗,心中没来由地抗拒。 “今夜,朕要在皇后这里就寝!” 眸中的深情忽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又是那痞痞的,无赖一样的坏笑。 “你……你……皇上金口玉言,就这么不值钱吗?”婉吟气急,想用激将法。 这个男人,真不是一般地死皮赖脸,厚颜无耻! “朕是说过不碰你,可是没说过不可以搂着你睡觉。太多的美人朕无福消受,朕只要皇后你一人足矣!” 淳于青阳脸带戏谑,边说还真是开始脱外衣。 虽然太医说没事,但放任这个蠢女人一个在此,他真的放心不下。今夜,他会留在这里守着她。 “淳于青阳,你个无耻之徒!”毫无反抗能力,婉吟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这……这个无赖,得寸进尺,搂着睡觉和上床有多大区别? 再说了,谁能保证他半夜不会兽性大发,霸王硬上弓呢?她的清白啊,难道就要毁在这个坏蛋手里? 淳于青阳也不反驳,晦暗不明的脸上始终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手上脱衣的动作干脆利落,半点不迟疑,很快便脱得只剩下一件亵衣,露出胸前性感惑人的肌肤,闪耀着古铜色诱人的光泽。 眼看着那身子一点点向自己靠近,感受着那越来越强烈的热浪,婉吟干脆又闭上了眼睛。 只是,眼睛虽然看不到,身体上的接触却避也避不了。 他自做主张地在她身边躺下,无视她的愤怒无视她的抗争,铁箍一般的贼手从背后轻柔地环过她的纤腰,烙铁般火热的胸膛死皮赖脸地就这么贴了过去…… 背上沁人的寒气忽然被火山般的滚烫驱散,婉吟忍不住全身打了个激灵。 “淳于青阳,你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我不会原谅你的!”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婉吟异常反感,连发出的声音都在哆嗦!这个小人!出其不意的,淳于青阳又点了婉吟的哑穴,让她再也无法开口怒骂。 “嘘,安静点!就让朕这样抱着你好吗?就一晚,哪怕就一晚也好!” 话出口的瞬间,连他自己也被自己如此温柔的语气吓到,今夜,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只是想要戏弄一下她,到头来,自己却反而放不开手了…… 这个卑鄙至极的家伙,从来不懂得尊重别人!她已经忍无可忍了,看来她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以逃离皇宫,又可以保全家人性命。 薄薄窗纱外,树木轻轻摇曳,斑驳的影子透照进屋内,如梦似幻。 大概整日沉迷在花园里,她身上也沾染了大自然的气息,淡淡的草青味让人迷醉…… 将脸埋进婉吟幽香的发际,淳于青阳一脸依恋。 夜,静默地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清楚地听到。 灼烫的脸,清晰的心跳,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为何,为何抱着她让他如此地情不自禁,竟仿佛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她娇柔的身子好闻的馨香让他无法自拔,就这样吧,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就这样让他好好放纵一回吧! 下意识地将怀中的人儿拥得更紧,脸上不自觉扬起温暖的笑意,淳于青阳脸带满足地,酣然入梦。 只是,被困在怀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女子,却只能眨巴着清莹的美眸,心里数着绵羊,一夜到天亮。 第四十三章 美人如玉 一大清早,平日里清静的寄悠阁前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喧嚣得如同街边闹市,扰人清梦,饶是婉吟这般嗜睡的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也忍无可忍,一骨碌爬起来。 “香草,外面是怎么了?”最讨厌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搅,婉吟口气不善。 “回娘娘的话,其他各宫的娘娘给您请安来了!”听到皇后叫唤,香草连忙端了洗脸水过来。 “请安?”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莫明其妙。 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她刚进宫的时候,可不见她们这么卖力讨好,今日这是什么风,居然一下子把整个皇宫的女人都吹到她这里来了? “是啊,娘娘,她们很早就来了,奴婢怕她们吵着您歇息,就没敢让她们进来,只是叫她们在门外静候!” 香草浅笑着,恭顺地回道。 静候?她们要真是静候就好了! 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何会突然集体行动,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她这就出去会会她们! 本就不大的厅,忽然走出来一位绝代佳人,立刻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刚刚还喧闹的室内,立刻一片寂静。 来人面容似姣花照水,步履如弱柳扶风,素衣淡容,一身月白色碎花素裙,全身上下唯一的点缀便是发髻上斜插着的一朵粉色蔷薇,风情别具,清雅怡人,美得浑然天成,却艳惊四座。 “让各位妹妹久等了!”一个转身,优雅地落座,婉吟盈盈笑着,气度雍容。 女人,通常见不得别人好过自己,养在深宫中受尽恩宠,享尽荣华的女子,更是如此。 自己盛装打扮,比起这脂粉未施的女人来,仍是天壤之别,众女嫉恨的眸中不自觉地燃起熊熊妒火,却一个个满脸堆笑。 浓妆淡抹总相宜,这女人的确有着傲人的资本,难怪皇上也被她蛊惑!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是臣妾们冒昧前来,打扰了才是!” 说话的是宫中的一级交际花,跟诸多妃子交情菲浅的张昭仪。 这女人一脸明媚地笑着,举止得体,言语轻柔,给人一种难言的亲切,非常容易让人放松戒备,在这勾心斗角、波涛暗涌的后宫,绝对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不知各位妹妹今日到来所谓何事?”婉吟朝着张昭仪浅浅一笑,便切入了正题。 她可不认为她们纯粹是过来请安那么简单。 “娘娘,这是臣妾父亲托人带进宫的千年人参,正好给娘娘您补补身子,还请娘娘笑纳!”张昭仪使了个眼色,她身旁的侍女便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手上高高举起一个托盘,上面盖了一块红色绸布。 “本宫身体无碍,昭仪妹妹有心了,这人参,还是你留下吧!” 婉吟心中不禁奇怪。 自己不就吃了个西红柿嘛,难道竟然闹得人尽皆知,个个以为她真中毒了? “娘娘,还是您留在身边吧,等您有了龙子,自然会用到了!” 张昭仪轻掩嘴角,笑得很是暧昧。 “龙子?” 搞什么鬼?难道昨晚他留宿寄悠阁的事已经街知巷闻了? 那个大嘴巴的男人!她可真冤枉啊,明明就什么都没发生嘛! “是啊娘娘,皇上对您的宠爱,大家有目共睹,不肖多久,您就会怀上龙子的,这些,都是妹妹们的一番心意,还请您笑纳!” 能说会道的容嫔满脸堆笑,轻轻地示意婉吟看向她的身后。 几十个太监宫女一字排开,个个手上都端了一个托盘,托盘上盛放的,无不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看得婉吟眼花缭乱。 “皇上说了,只要皇后娘娘您高兴了,他就高兴!娘娘,您就收下妹妹们的一片心意,让皇上也高兴高兴嘛!” 见婉吟一脸抗拒,张昭仪连声劝慰,脸上笑得花般娇媚。 “好吧,既是妹妹们一片心意,本宫收下就是了!” 看样子,不收下她们的东西,她们是不会走的了,干脆照单全收,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本宫有些不适,妹妹们如果没有其他事,就请退下吧!” 每天要应对这些莺莺燕燕,别说是他,就是身为女人的她都觉得万分头疼,更别说让她们服服帖帖,和睦相处了。 那无赖,倒真是有两把刷子! 只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她清静自由的生活恐怕就要结束了,这个无赖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惹出这么个烂摊子让她收拾! “是,娘娘,臣妾们告退!” 见目的达到,张昭仪率领众妃离去,明媚如阳光的笑在转身后隐匿,眼角不经意间流露出淡淡轻蔑。 如果不是希望她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她又何须如此委曲求全。 ———————————————————分割—————————————————— 寄悠阁又恢复了往常的静谧,鸟语花香中,一阵睡意袭来,婉吟忍不住打起了盹。 “娘娘,娘娘,王美人求见!”事发突然,香草大呼小叫,推醒了婉吟。 “王美人?谁是王美人?”懵懂转醒,婉吟一时会意不过来。 “就是您上次选去侍寝的娘娘呀!”回话的时候,香草仍是一脸疑惑。 这王美人,平素不喜与各宫娘娘往来,性子独来独往,异常孤僻。如今,怎么到她们寄悠阁来了? 莫不是上次因了娘娘的恩惠,见到了久不见面的皇上,特地过来道谢不成? “宣她进来吧。” 被香草一提醒,婉吟倒想起了这号人物,忽然来了精神。 这样一个有着花容月貌却让皇帝退避三舍的矛盾人物,她真的很是好奇。 正在思考的时候,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呛得人直流眼泪。 “臣妾参见娘娘!” 来人浓妆艳抹,满头珠翠,穿着艳丽无比,花哨过头的红色宫装,美则美矣,就是太过俗气,毫无半点气质可言。 “咳咳!妹妹今日到访莫非有事?”强压下捂鼻的冲动,婉吟不断地咳嗽,难受地问道。 这女人,知不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啊,想用浓郁的香气掩盖住自身体味,反而让人闻之作呕。 “香草,娘娘咳得如此厉害,你速去厨房端碗燕窝来,给娘娘润润喉吧!” 王如玉恬淡一笑,嘴角现出两个浅浅梨涡,颇为甜美,倒让婉吟一下失了神。 真是可惜了,这女人明明有着傲人的容貌,却有这样的难言之隐。 “不用,本宫只是没休息好罢了!” 婉吟心下叹息,身体上的不适却更是加重,终于忍无可忍地从袖中抽出随身携带的茉莉香丝巾,担心伤到美女的自尊,只能有意无意地在脸上轻拭,佯作擦汗的样子。 “娘娘,奴婢去去就来!”看着婉吟难受的样子,香草于心不忍,匆忙告退。 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王如玉忽然收住了脸上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冷然而落寞,与刚刚浅笑时的甜美判若两人。 “有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不知娘娘想不想见?如果娘娘想见,今夜子时,不妨到臣妾的竹意阁小坐。” 悠然转了个身,王如玉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平静的眸中,浮现淡淡光华。 婉吟心中一片讶然。 这后宫中的女人,果然都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这王美人,如此刻意的装束,难道是在掩饰些什么? 不知道她口中那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会是谁?而她,又有何目的? 第四十四章 竟然是他 月儿在云中穿梭,时隐时现,眼前的人儿,负手而立,仰望苍穹。 束起的青丝在风中乱舞,飘逸的裙裾在风中翻飞。 那背影,遗世而独立、孤寂而寥落、悲怆而深沉,那种熟悉,她早已在梦中温习了千遍万遍。 只是,那身影缥缈朦胧,让人不知是梦是真,心中忽然极度恐惧,害怕惊扰到他,一下又不见了踪迹。 “裴云,是你吗?”婉吟用轻柔到不能再轻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因震惊而瞪大的眼中瞬间被委屈填满,滚动的晶莹开始在眼眶打转,似要溢出,却始终倔强地隐忍着。 这一切是梦吗?在心中期盼了千百回,他终于出现了吗? 他终于还是原谅了她,终究是舍不得离她而去吗? 本以为可以忘却,本以为,心伤已经抚平,却不想,再次见面时,心中竟会如此悲喜交加。 酸楚,委屈,怨愤,喜悦,瞬间涌上心头,百味陈杂。 “吟儿,是我,是我!” 男子缓缓转身,幽深如海的眼中跳动着难以掩饰的喜悦,融融的语气中充满爱怜疼惜。 她,瘦了,虽然美丽依然,却带着抹忧伤,不再似从前那般开朗。 是因为他吗?是他将如此无忧无虑的她推入这勾心斗角,危机四伏的皇宫,都是他,都怪他! 可是,他却真的情非得以。 “裴云,你这坏蛋!我要你带我走,带我走!” 娇小的身影忽然旋风般,直扑进眼前日思夜想,依恋无比的熟悉怀抱,疯狂地拍打起男人的胸脯,似要发泄心中所有的委屈与不满。 一张小脸戚戚然,粉嫩的红唇微嘟着,尽显小女儿的娇憨。 “裴云,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你,好想好想!每天都想,每晚都想!” 流着泪,婉吟继续向来人诉说衷肠。 闻言,上官裴云身子一震,再也无法将心事伪装,情不自禁牢牢地将怀中人儿拥紧再拥紧,直到两人密实地贴近,再也不剩一丝缝隙。 “吟儿,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我会带你走的!一定!请相信我!” 深情的呢喃中,上官裴云轻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泪痕,入口的酸涩,仿佛一条无形的绳子,狠狠地鞭笞着他的灵魂。 纵使不忍纵使无奈却真的不得不…… 今夜,他本不该来,不是不想,不是不愿,只是怕见了以后,自己会忍不住想收手。 天知道,他有多想她,日想夜想,疯狂地想。 自从她走后,他的心也跟着走了,整个人神思恍惚,整日浑浑噩噩,只是,他却终于隐忍了下来,心中始终有个声音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自己辛辛苦苦策划了那么久,怎么也不能功亏一篑! 可是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谪仙一样的男人却死赖在山庄不走,整天在他耳边念叨着她的事情,又是引诱又是威胁,简直就要把他逼疯了! 虽然,那个略带孩子气的青涩少年,笑容看起来那般阳光无害,不知道为何,当他无比认真地对他说“如果你不去见她,如果你再让她伤心,我会带她走,走到天涯海角,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时,他心中会如此慌乱无措。 他,明明就毫无威胁性可言,为何会将他稳健的脚步打乱? 是心中对她太在乎了吗?在乎到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在乎到不受意识的控制了吗? 谁能告诉他答案? “那是什么时候?”怀中的人儿仰起头,满脸期盼。 “时机成熟了,自然会送你出宫!” 回答她的居然是一个女声,婉吟不自觉地拧头看向来人。 竟然是她,那个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王美人。 今日的她,一反常态,全身素雅洁净,脂粉未沾,双目湛湛有神,唇角轻笑,颊边梨涡微现,秀美绝伦! 连那股令人恶心的味道也消失殆尽,反而,随风飘来一股浅浅淡淡、幽幽的芬芳。 莫非,这才是她原本的面貌,莫非她身上的臭味,竟真的是故意为之? 想到这一层,婉吟脸上无比震惊。 “吟儿,我给你介绍,这是如玉,我的义妹。” 见到来人,上官裴云放下手中的人儿,熟络自然地把她牵到婉吟面前,忧郁的眼中绽放出难得一见的宠溺。 “王……王美人?你的义妹?” 他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绝色倾城的妹妹?为何她从来不知道?为何他做每一件事情都那般神秘,为何他从来都不跟她说? 难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吗?他跟谁有仇?会是这皇宫里的人吗? 心中忽然觉得有些受伤:难道就真的不可以跟她说吗? “有她在,你在宫里也好有个照应。” 莫名地,上官裴云轻轻地叹了口气。 吟儿啊,当大仇得报的那一天,我会向你解释清楚所有的一切,到时,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哪怕是要我即刻死在你眼前,我也会心甘情愿…… 只是,请求你,再稍微忍耐,只要忍耐一下就好! “云哥哥,宫中一切事宜,我自会安排,你放心好了!” 微微晚风中,她神情娴雅,风度翩然,光彩照人,如水般的美眸望着上官裴云,坚定执着。 “玉儿,有你在,哥哥放心了,帮我好好照顾她!” 她眼中的痴迷他怎会不明了?只是,他真的从来只当她是妹妹…… 上官裴云不理会那灼灼的目光,连忙瞥开了视线。 “走吧!我自会派人和你联系!”王美人忽然背过身去,语气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他的躲闪刺伤了她的自尊,她不要他的怜悯! “玉儿你……唉!”上官裴云一声叹息,恋恋不舍地望了婉吟一眼,终于一个纵身,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望着眼前冷然的背影,婉吟心中忽然非常好奇,脑中一下蹦出好多好多问题想问。 王美人仿佛知其心事一般,悠悠然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我是一名孤女,父母双亡,十年前,若不是他捡到我,我早已客死异乡!” “如你所见,我爱他!整整十年,我从不掩饰自己的心,可是他却无视我的情意。” “不过,那也无妨,就算他爱的是你,我依然可以爱着他!他爱谁是他的权利,我爱谁同样是我的权利!” “你是为了他才进宫的?为了帮他报仇?” 她当然知道,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爱得有多痴狂。她爱他,不比她少!只是,她的存在,她真的可以不在乎吗? “你的身子,也是自己故意弄臭的,只为了不让皇帝靠近你吗?” 心中实在是太多疑问了,见她不答,婉吟又抛出了一句。 这个聪慧的女子,不想委身于皇帝,故意把自己弄臭,果然是条妙计!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打消皇帝的欲念,又可以为她在宫里的活动打掩护,真是两全其美之策,就是不知道,他们如此神秘,究竟在谋划什么? “你毋需知道太多,一切我自会安排,时机成熟,自会送你出宫!”明明是绝美的脸,却冷冰冰地不带一丝情感。 这个女人,在她面前总会有一股傲气,冷冷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算了,她也不想多管闲事,既然裴云说过会接她走,那么,她静静等待就是了。 第四十五章 依依惜别 夜已深,初春的夜,仍带着冬日的寒,一阵风袭来,栖在树上守候多时的白影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薄衫,眼睛却依然巴巴地望着门口。 今夜,那个男人终于进宫来看她了,她,该是高兴的吧? 虽然一路跟进皇宫,他却没有勇气,看着他们重逢,甚至想到她为他嫣然巧笑,他的心会隐隐作痛,窒息般地难过。 只是,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她幸福,他怎样都无妨。 将有一段时日见不到她了,今夜,他只想偷偷地看看她,看到她安然无恙,看到她快乐无忧,他便心满意足了。 “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牵挂……”一路哼着歌儿,蹦蹦跳跳地回到寄悠阁,婉吟脸上难掩幸福,容光焕发。 门忽然“枝丫”一声开了,当看到那个一闪而入,灵活娇小的身影,白影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今夜的她,好美! 鹅蛋小脸红扑扑的,好像苹果,香甜诱人,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黑曜石般亮晶晶的眸中柔情流动,神采飞扬,爱情的喜悦润泽着她的面容,让她比花儿娇媚。 月儿见了她都要害羞地躲进云里,鱼儿见了她恐会惭愧地沉入水中,空气中仿佛到处充斥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馨香,让他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 该死,她怎么跑得那么快?该死,她就要进屋了吗?该死,居然被一片树叶挡住了视线。 哪怕是多看她一眼也好啊! 顾不得那么多,白影干脆一个凌厉的掌风,劈向挡住他视线的树枝,全然忘了自己正踩在它的枝干上。 “碰”一声巨响,一个庞然大物毫无预警地从天而降。 婉吟反应敏捷,迅速缩回了就要跨进寝室的脚步。 暗自在心中庆幸:还好她反应快! 只是,谁那么缺德,那么晚了,还高空掷物?就不怕砸到人吗? 真……真是糗毕了! 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白影迅速地用衣袖抹了抹沾在脸上的灰尘,尴尬地笑了,白皙如玉的脸瞬间涨红,一直延伸到耳根。 “吟儿……,你……你回来拉?”白影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如默,是你?!” 天降大活人,倒着实让她受了不小的惊吓。 待看清楚眼前男子脏兮兮的俊脸,傻傻的憨笑,不由得噗哧一笑。 “三更半夜,搞什么呢?需要这么隆重地来见我吗?” 这傻瓜,来了也不知道知会一声。 “嗯……嗯,你种的苹果好甜啊!”虽然没有真的吃过树上的苹果,可是要让她知道他是为了偷看她才从树上掉下来的,那他一世英名岂不毁于一旦? “唉,想不到你还是那么贪嘴呀?” 不由得忆起两人烤番薯的情景,还有在迷幻岛上那几日无忧无虑的生活,婉吟眼带笑意,冶丽丰神,好似瞬间迸射出霞光万丈,看得他又是一阵怔愣。 “走吧,进屋聊!” 见他发愣,婉吟干脆把他拉进屋。 “这……恐有不妥!”回过神来,风如默连忙推辞。 他原先就不打算打搅她的,只想偷偷地看看她就好。这深宫大院,三更半夜的,一个男人闯进后妃的寝室,要是被人知晓了,岂不要连累她? “走吧,我都安排好了,今晚不会有人来的了!” 今夜,为了去竹意阁,她特意安排了张昭仪侍寝,缠住皇帝,自己阁里的下人,也是早早地打发他们睡去,于是,她也就没了顾忌。 听了婉吟的话,风如默仍是有些迟疑,脚下犹豫着,却被她一下推进了屋。 瞧他满脸的滑稽样,婉吟终是不忍,把他按坐在凳子上,拧了一条湿毛巾,俯身帮他擦了起来,边擦边忍不住偷笑。 冰冰凉凉的毛巾带给他酥酥麻麻的舒爽,仿佛在云中漫步,飘飘欲仙,仿佛在湖中泛舟,惬意无比,只是,不知为何,全身神经却是紧绷的,脸上的灼烫也丝毫未减,反而烧得他呼吸困难,汗流浃背。 “很热吗?” 他绝尘如仙的脸终于显现出来,只是为何如此红,与关公有得一拼。这天气也不是很炎热啊,怎的就满头大汗了呢? 无奈地一笑,婉吟顺便用毛巾帮他擦了擦汗。 她,又笑了。看着她这样幸福快乐着,真好!或许,只有那个男人,才能带给她如此多的快乐和幸福吧! 既然如此,纵使希望再怎么渺茫,他也会去找寻那传说中的噬心草。 为了她,他不会让他死! 就算她说要天边的月,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帮她采摘来,就算是明知不可为他也要为之。 “吟儿,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们也许,一段时间不能再相见了。” 想起要离她而去,浓浓的离愁涌上心头,风如默忽然一阵感伤。 “吟儿,保管好我给你的小银鱼琥珀,有事一定要找我,我定会尽快赶回来!” 不知为何,听到他要远行,心里会堵得慌,淡淡的不舍在心中荡漾开来,酸酸的涩涩的,有些别扭。 “你要去干嘛呀?”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等我回来再告诉你吧!” 先卖个关子,等他真的找到了,回来再给她一个惊喜吧。 到时候,她该开心成什么样子呢? 憧憬着,风如默的嘴角不自觉地又扬起了阳光般暖人心扉的笑。 那笑,渲染着她的身她的心,让她也快乐融融,暖到心窝里…… 第四十六章 皇贵妃 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莫不是皇上终于想起她来了,自从皇上娶了那个狐狸精之后,她还没有见过他一面呢! 夏梦环赶紧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后,兴高采烈地迎出屋去,等候圣驾。 “贵妃娘娘,皇上差老奴给您送东西来了。”李公公见到夏梦环,一脸的谄媚。 “李公公,皇上不来吗?”夏梦环伸长脖子张望了好一阵,不见皇帝的身影,不免满脸失望。 “贵妃娘娘,皇上心里可是整日牵挂着您呢,这木瓜,是皇后娘娘亲自种的,皇上特地叫老奴送来给您尝尝鲜,别宫的娘娘可没这么好的福份呢!”那李公公拍起马屁来,还真不是一般的牛。 “有劳公公了。”夏梦环脸上始终挂着绝美的笑容,随手摘下一个玉镯子,大方地塞到李公公手中。 心里却早已火山爆发,这骚货,这么快就跟她示威来了?她可不是省油的灯! “娘娘使不得,这是老奴份内之事,受之有愧啊!”李公公眼睛贼亮的盯着玉镯子,却假意推辞了一番。 “日后劳烦公公的地方还多着呢,公公不必推辞!”这宫里的规则,她早就摸透,又怎会不知道他的那点心思。 “娘娘他日若用得上老奴的,老奴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公公也不再推托,接过镯子就往怀中一揣。 李公公一走远,艳芳阁内就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 “你说什么?那贱人高兴了皇上就高兴?果然是狐媚子,有得是手段!”夏梦环激动地拍案而起,吓得几个跪在地上的丫鬟瑟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出。 那贱人没进宫前,自己宠冠后宫,皇帝对她从来言听计从,其他妃嫔对她也是毕恭毕敬的,风华无人能及,自从那小贱人进宫后,自己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半个月来,皇帝不曾踏进自己的艳芳阁半步不说,连见上一面都难,如今竟然被这个狐媚子蛊惑,不仅放下堂堂帝王之尊,跑去种瓜,还要整个后宫的女人都去讨好她! 岂有此理,姑奶奶不发威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 *************** 既然出宫的日子指日可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了避开那些莺莺燕燕的烦扰,婉吟干脆自己转移阵地。 21世纪的时候,她酷爱户外探险,最喜欢到祖国大地的名山大川感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滂沱气势,亦或乘一叶扁舟,悠闲地徜徉于蓝天碧水之间,欣赏两岸秀丽的景致。 无意中听香草说,皇宫里有个什么龙翔湖,湖的上游有个落差巨大的瀑布群,立刻搞得她心痒难耐,当下就决定泛舟而上,看个究竟。 做皇后最大的好处,就是需求用度,有求必应。 眼前这只小船,其实就是几条竹子绑起来的竹排,当然不是奴才们怠慢皇后,故意给她难堪,只是她突然想起以前泛舟漓江的情景有些怀念,就吩咐下人们匆忙赶制了这么一只船,那时候的船,就是这个样子。 婉吟满意地笑着,欢快地跳上船,只带了两个仆人,就出发了。 碧波荡漾,微风拂面,好不惬意。 清风拂绿柳, 白水映红桃。 舟行碧波上, 人在画中游。 婉吟情不自禁地吟了首诗抒发此刻的心情。 正陶醉在美丽景致中的她全然没有注意到远远射来的一道怨恨至极的目光。 清冽如泉的古筝声隐约传来,婉吟这才发现迎面来了一艘船,气派的船身和船上珍稀的饰物,无时无刻不显示着主人尊贵的身份。 船上一打扮妖冶,面容绝美却冷艳如霜的女子手指轻盈地拨动着古筝,神情倨傲地望着她,没有半点对她这个皇后应有的恭敬。 敢对堂堂皇后,宰相千金示威的,莫不就是那个自她进宫以来一直称病,宿未谋面的夏贵妃夏梦环? 此女乃当朝权贵夏侯爷夏樊天之女,亦是皇太后的亲侄女,当今皇帝唯一的皇贵妃,皇长子的亲生母亲,也是她进宫前皇宫里最得宠的女人。 女人之间争宠的戏码,她向来唯恐避之而不及,只要火不烧到她身上,一切都无所谓。 不过,看对方来势汹汹,该不会是要来个正面冲突吧,婉吟赶紧吩咐掌船的仆人将船划开,与那船隔开一段距离。 那女人却似乎故意要与她作对,无论她怎么转变船的方向,她总是牢牢地跟近,眼看两只船就要接吻了,婉吟干脆自己抢过桨划了起来。 哪知夏梦环却不肯放过她,死死咬住不放。 她要干什么?不会大胆到明目张胆地谋害正宫皇后吧? 婉吟正纳闷,忽然“碰”地一声,船身开始剧烈摇晃,还没来得及多想,她们奴仆几个就先后掉入冰冷入骨的水中。 “狗奴才,怎么开的船,还不快去救人!”缓缓走到船栏前,望着水里扑腾的人儿,夏梦环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嘴里却恶狠狠地训斥起下人来。 谋害皇后的罪名谁担待得起?奴仆们早已吓破了胆,会水性的被夏梦环一呵斥,一个个奋不顾身地跳下湖救人。 事发突然,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婉吟才想起自己本身就会游泳,正打算游回岸边,却被夏梦环船上不知何时跳下水中的奴仆强行架回了船上,美其名曰救人。 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啪嗒啪嗒地滴水,衣服湿透,内里的红色抹胸显了出来,非常突兀,凉风吹来,喷嚏连连,反正现在的她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姐姐,不要紧吧?吓死妹妹了!你们这些狗奴才,皇后娘娘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担待得起吗?”夏梦环一边训斥自己的侍从,一边“好心”地拿出丝巾给婉吟擦拭。 “那本宫真应该好好报答妹妹才是!” 这还不是拜你所赐?长得一副花容月貌,心却像蛇蝎一样! 婉吟故意加重了语气,强按下心里的怒火,并不发作。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本无意后宫之争,她竟然主动来招惹她。 想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这么明目张胆挑衅,她不知道锋芒太过而不知收敛,迟早会遭殃吗? “姐姐见外了,只是姐姐贵为国母,须好好保重凤体才是,毕竟,治理后宫还是要费些心神的。”表面的恭谦并不能掩盖夏梦环眼里的嘲讽之意。 “妹妹真是杞人忧天了,统领后宫的权利是皇上赋予的,本宫相信这皇宫里还没有这么胆大之人,敢和皇上作对。” 她可不是任劳任怨,为皇帝保持后宫平衡,宽容大度的皇后,她可是爱憎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小女子,惹毛了她,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第四十七章 以牙还牙 自从有了上官裴云慎重的承诺,为了不让狡猾如狐狸般的皇帝看出端倪,婉吟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般,若无其事地和皇帝相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唉,又输了,朕的皇后果然冰雪聪明啊。”淳于青阳豪爽地笑着,弃子投降。 不知为何,跟她在一起,总会没来由的想笑,那种发自内心畅快的笑,让所有困扰心头的难题压力瞬间烟消云散,这种身心的放松,就算以前跟悠悠在一起,都不曾有过,为何如此? “皇上谦让了!” 婉吟谦虚地笑了笑,她心里明白,这皇帝不过刚接触这五子棋罢了,等他熟知其中的奥妙后,她怕再无胜算了。 “皇上,贵妃娘娘托人来说,做了您最喜欢的香辣蟹,请圣上移驾艳芳阁一叙。”毕竟收了人家的好处费,看皇帝高兴,李公公不失时机地说了一句。 “不去,朕今日跟皇后一起用膳。”淳于青阳显得意兴阑珊。 这段日子,难得她不再像刺猬一样全副武装地防着他,难得和她相处得如此和谐,他真的哪都不想去。只是陪着她,看着她笑,他就觉得很满足,这种幸福的感觉,真的很久不曾有过了…… “皇上,上次夏妹妹救了臣妾一命,您还没赏赐人家呢,就过去陪陪她吧,不然臣妾也过意不去啊。”婉吟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不失时机地顺水推舟。 对待弱势群体,对待值得帮助的人,她决不会吝于伸出援助之手,只是,千万不要因此而觉着她好欺负,某些时候,她可是非常记仇的小女人,胆敢欺负她的人,她绝对会牢牢地记住,狠狠地回敬。 “这……”淳于青阳犹豫不决。 从何时起,心中对她已经多了一份难以割舍的情愫,一时不见,心中就仿佛缺失了什么,整日整日恍恍惚惚,做事也无精打采。 只是,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心中背负的罪恶感又越来越重,当初的誓言,言犹在耳,长久以往,怎么对得起对自己一往情深的悠悠? “皇上,夏妹妹一片心意,去看看吧。这里有些反季节的柿子,是臣妾亲自种的,已经去涩,香甜可口,您顺便帮我捎给夏妹妹,权当是感谢上次落水的救命之恩吧。” 以为皇帝不肯,婉吟干脆撒起娇来,并把满满一果篮的新鲜柿子递给了李公公,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带着几分淘气,几分调皮,盈然一笑,美如林中仙子。 “这,好吧,朕去去就回!” 如矩的目光中忽然燃起熊熊火焰,灼乱了他的心神,烧乱了他的意识……好吧,她说什么,他答应就是。“皇上,这些柿子是臣妾对夏妹妹的一片心意,您可千万别偷嘴哦!” 婉吟温柔浅笑:要是连累了皇帝,就不好玩了,虽然她清楚地知道他不喜欢吃柿子,却也不得不以防万一,特地叮咛一番。 “你这丫头,真是小气!朕才不希罕!”淳于青阳显然有些生气,怎么在她眼里,别人永远比自己来得重要? 不,自己要成为她心中最最重要的人,虽然之前她对他有成见,这一天不知道何时才会来到,但是,他,愿意等待。 “皇上莫生气,这整颗柿子树就在院子里,他日您若想吃,摘就是了嘛。”这皇帝,有时候也蛮孩子气的,倒是可爱,婉吟不禁莞尔。 *************** 艳芳阁里,浓香四溢。 “皇上,您好久不曾来过了,都不知道臣妾有多想您!”夏梦环温柔地往淳于青阳碗里夹螃蟹,目光殷殷,眸中含泪。 “是朕怠慢爱妃了,朕以后会常来的。” 不可否认,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有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尤其是现在这般娇嗔哀怨,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淳于青阳有些不忍,这些日子来,怕是自己冷落她了。 对后宫的女人,虽然心中无爱,可是对这些一心一意对他,把韶华赋予他的女子,他真的狠不下心肠。 既然交付不了真心,就好好地宠爱她们吧! “皇上……”夏梦环娇滴滴地喊了一句,让人酥麻入骨。 “爱妃,尝尝柿子吧,朕特地带给你的。”有些内疚的淳于青阳隐瞒了柿子的来历,借花献佛,亲手剥了一个,递到夏梦环跟前。 “皇上,您对臣妾真好!”夏梦环感激涕零,娇媚地笑着,满口吃下。 心里那个得意,这等殊荣,那个骚狐狸怕不曾享受过吧? 看来皇帝心里,她这个皇贵妃终究是不同于其他妃嫔的吧,玩累了,他终会回到她身边。 翌日 艳芳阁里,瓷器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某女歇斯底里如河东狮般的咆哮震耳欲聋:“岳婉吟,我夏梦环跟你势不两立!” 昨夜皇帝好不容易中了她的美人计,打算留宿艳芳阁,可是她的肚子却不争气,一晚上都在闹革命,整晚都在茅厕与床上之间来回奔波,尴尬之余,终于扫了皇帝的兴致,移驾别宫。 她千辛万苦的计划啊,就这么毁于一旦! 今日招来太医诊治,才知柿子和螃蟹不能同吃,这是无意之失还是有心之过? 按理说,皇帝没理由害她,但这个季节,本不应该有柿子啊。 叫来李公公一问,才知道又是那个贱人搞的鬼。 不行,这样的日子再也忍不下去了,一定要想办法除掉她! 皇后又怎样,有爹和皇太后姑姑护着,迟早将她扳倒! 夏梦环冷笑着,面目扭曲狰狞。 远在寄悠阁的婉吟此刻正翘起二郎腿晃悠着,香香地咬着自家的苹果,满脸堆笑,只差没吹口哨。 她绝对可以想象那个女人此刻狰狞扭曲,愤恨不平的面容。 哈哈,真是解恨! 小惩大戒,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胡作非为! 第四十八章 先见之明 在所有的花中,婉吟最是悉心照料含羞草,每每看着那异常朦胧粉嫩的小花,她就会想起儿时的快乐时光。 婉吟21世纪的家,在一条美丽的河边,盛夏时节,整个河滩上,到处可见这种形状像蒲公英,粉红色的美丽小花。 那时候,常和几个小伙伴玩过家家,摘野花扮新娘,路上有意无意触碰到这些害羞的小草,看着它们缩成一团,别提多高兴了。 夏日就要来临,婉吟更是勤浇起水来,希望早日看到它们绽放芬芳。 只是,连日的异常,让她心神不宁,犹豫再三,终于主动到勤政殿找淳于青阳。 “皇后娘娘请回吧!皇上正在与诸臣商议国事,恕老奴不能从命。”李公公挡在门外,满面油光的脸却笑地异常谄媚。 “李公公,本宫有要事与皇上商量,耽误不得!”人命关天,婉吟不想多罗嗦,正色道。 “这,皇后娘娘还是不要为难老奴吧,老奴这也是奉命行事啊!”李公公也是好言相劝,就怕得罪盛宠的皇后。 “什么事?”听到动静的淳于青阳步出了勤政殿,脸上有些不悦。 后宫不得干政,再怎么,这里也不是妇人可以涉足的地方。 “皇上,请恕臣妾冒犯!”婉吟盈盈一拜,满脸焦急。 “皇后所为何事?”她一向是个识大体的人,难道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皇上,烨城不日恐有地震。”婉吟神色焦急。 “皇后可有依据?”淳于青阳眼中有丝疑惑。 如果只是臆测,实在没必要兴师动众。 并不是她危言耸听呀!看着皇帝一脸的不信,婉吟遂将发生的怪事和盘托出。 连日来,给含羞草浇水,它们常常闭合多次,很是反常,她脑海中忽然闪过地震一词。 报纸上曾报道过,21世纪土耳其发生大地震前含羞草就曾多次闭合,事关百姓安危,她不得不防。 地震在现代虽是平常事,但古代建筑的抗震力远远不如现代,级别很低的地震都有可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生灵涂炭决不是她愿见到的结果。 而且地震也会引起百姓的恐慌,甚至可能传出一些对统治者不利的谣言,她现在的身份,怎么说也是天夜国的皇后,她必须尽自己的职责,保护百姓的安危,保持国家的安定! “那,依皇后之见,应当如何?” 含羞草可以预报地震,真是闻所未闻! 淳于青阳虽是将信将疑,却也不敢拿百姓和国家安危打赌,前方已经战事不断,决不能再添乱了。“为免引起恐慌,陛下可以责令官府组织烟火表演,引百姓到空旷的地方看烟火,把伤害降到最低。”事不宜迟,婉吟迅速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淳于青阳权衡再三,终于下了道圣旨,嘱烨城官员选空旷地段连放礼花三日,并附带其他演出,尽可能吸引百姓观看。 圣旨下达的第二日,皇宫搭了个巨大的露天舞台,请了著名的戏班进宫表演来分散众人注意力,不明所以的妃嫔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暗中较劲,就盼能脱颖而出,得到皇帝的垂青。 “皇上,尝尝臣妾做的桂花糕吧,以前你可是经常夸臣妾的手艺呢!” 新宠的林婕妤捷足先登,凹凸有致的身体紧密地贴合在淳于青阳的身上,纤纤玉手捏了一块桂花糕,娇嗔地就要送进他嘴里。 “皇上,试试臣妾酿的女儿红吧,臣妾可是花了好多心思呢!” 不甘落后的张昭仪红了眼,牛皮糖似的贴了上去,圆润的身子三两下就把娇小的林婕妤挤到一边,一手端着酒杯,一手不安分地抚上淳于青阳的胸口,满脸迷醉。 “皇上,臣妾……” “皇上……” 其他妃嫔见状,个个恨得牙痒痒,哪里还顾得什么礼义廉耻,一窝蜂地涌了上去。 淳于青阳皱起了眉,一时不知如何化解如此之多的温柔攻势,满眼焦急地朝婉吟投去求救的目光。 婉吟无动于衷的看着眼前的莺莺燕燕,怡然自得地得品着茶,心里暗自发笑,这皇帝还真是艳福不浅呢,若真是地震发生,这群女人不把他砸个半死才怪! 不过,不劳她费神,只怕某人已经坐不住了吧? “后宫最是注重德行尊卑,皇后娘娘在此,你们竟敢如此造次!”夏梦环着一身雍容华贵的玫瑰色宫装,轻轻摇着檀木扇子,缓缓走来,嘴里不紧不慢地说着,威吓力却十足。 “参见贵妃娘娘!”一众妃嫔见到夏梦环竟如老鼠见到猫一般,个个噤口,毕恭毕敬地跪下行礼,那架势,比她还像皇后。 “难得聚在一起,众位妹妹不必拘礼,只要皇上高兴就好。”想拿她当箭靶子,她偏不让她如意。 众女得了皇后的赦令,表现出大无畏的精神,哪里还管得夏贵妃的警告,立刻使出浑身解数,你推我挤地把淳于青阳重重包围。 成了夹心饼干的淳于青阳被浓重的脂粉味呛得就要窒息,疲于应付的同时,恨恨地扫过婉吟幸灾乐祸的脸。 这女人,真不是一般地没心没肺,本想看看能否激起她那么一点点的妒忌心,哪怕是小小的同情心也好,竟然就这样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可恶! 婉吟强忍住爆笑的冲动,正欲伸出援手,不想有人已捷足先登。 从婢女手中接过那正睡得香甜,粉雕玉啄的娃娃,夏梦环作势轻抚了几下竟突然狠狠地捏了下去。 “哇……哇……”被惊醒的娃娃使出吃奶的力气痛哭起来,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聚集过来。 “渊儿,怎么拉?”夏梦环温柔地拍着小婴儿的背,轻声哄了起来。 “皇儿怎么了?!”淳于青阳突然起身,一把推开身边的女子,快步走到夏梦环身边,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小娃娃,一脸心疼。 那小东西似乎也能感受到父亲的深深爱意,不仅不再吵闹,还咧开嘴,甜甜地笑了。 “渊儿,乖,父皇抱!”淳于青阳显出难得的温柔表情,一脸初为人父的骄傲。 “这皇儿啊,每次见了父皇就不要我这个娘咯!”无视众位妃嫔妒忌的表情,夏梦环宛如一只斗赢的母鸡,摆出胜利者的姿态,洋洋得意,理所当然地凑近淳于青阳身边,手里摇着拨浪鼓,逗弄起儿子来。 每一个细节,婉吟都看在眼里,有对夏梦环利用儿子争宠的鄙夷,有对淳于青阳化身慈父的感慨,有对后宫女人互相算计的悲哀,更有触景生情难言的落寞哀怨,一时五味杂陈。 忽然刮起一阵狂风,飞沙走石,地动山摇,震得瓦楞的碎片不断往下掉,站立不稳的人群尖叫连连,四下逃窜,一片混乱。 局面一时难以控制,婉吟反应过来,迅速拉过身边戏子用的大鼓,用力地敲打,大声喊道:“大家莫要慌张,原地抱头蹲下!” 鼓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皇后号令,六神无主的宫女、太监、妃嫔立刻下意识地照做。 间接性的摇晃持续了几分钟才渐渐恢复平静,人员方面,除了几个妃子有小小擦伤外,一切安然无恙,而皇宫里的建筑比较牢固,除屋顶掉下不少碎瓦,几处墙体出现裂痕外,并未造成实质性的破坏。 “你没事吧?” 扶起一个手臂受伤的宫娥,婉吟快速从预先准备的药箱中取出纱布,小心翼翼地帮她包扎起来,明媚的眸中盛满善意的关怀,嘴角柔和温暖的轻笑抚慰人心,圣洁如天女。 无意中抬眼,看着那个在混乱中镇定自若,混乱后穿梭人群,救死扶伤的女子,心中忽然深深地震撼了。 这个女人,他真的看不明白,时而牙尖嘴利,时而倔强执拗,时而能歌善舞,时而足智多谋,只是,无论怎样变幻,无论是哪一面,竟然该死地如此引人注目,让人忍不住深深迷恋,明明难以捉摸,却越是让他忍不住想发掘更多更多…… 莫非,莫非……自己真的喜欢上了她? 第四十九章 波涛暗涌 地震后,皇宫外面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烨城百姓的房屋,多数是土砖结构,抗震能力差,灾后的烨城到处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幸而百姓已被提前转移,伤亡几无,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百姓躲过劫难后,感激于皇后的先见之明和悲天悯人之心,对新国主更加拥戴,一时民心所向。 全国上下,万众一心,呈现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只是,皇宫大院,人心叵测,表面的平静阻止不了暗涌的波涛,不知不觉间,危险已悄悄临近。 思静庵内,夏漫荷一身素衣,跪在蒲席上,闭目不语,手指轻轻转动着掌中的佛珠,一脸平静。 “姑母,难道你就任由那个狐狸精欺负环儿吗?” 许久,见地上的人毫无反应,夏梦环哪里还坐得住,干脆走上前去,拽住自己姑姑的衣袖撒起娇来。 “环儿,你的性子姑母还不知道吗?你呀,就是太过急躁!” 夏漫荷终于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纤尘,轻叹一声。 虽然是自己的亲侄女,她也曾有心栽培她,让她成为皇后,巩固自己家族的势力,可是她却不得不承认,此女虽然有过人美貌,却智慧不足,难以成大器。 也因此,她不得不拉拢在朝中得高望众的岳相,有了他的辅佐,就能堵住许多反对派的口,无疑给他们增添了一个有力的臂膀。 “姑母,你答应过的,让环儿做青阳哥哥的皇后!”被娇纵惯了的夏梦环嘴一嘟,心有不甘。 她可是皇长子的生母,母凭子贵,怎么可以让那个女人爬到她头上? “环儿,非要搞得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见她不依不饶,夏漫荷顿时黑了脸,瞳孔一缩,厉喝一声。 经历宫中无数腥风血雨,一步步坐上太后的宝座,夏漫荷静默不语则罢,只要一生气,那气势,绝对让人不寒而栗。 “姑母,是环儿的错,环儿听您的话就是!”被那骇人的气势吓到,夏梦环连忙噤声。 “来日方长!有时候,不争好过争,不争就是最好的争,明白吗?” 留下若有所思的夏梦环,夏漫荷拂袖而去,心中却不得不暗叹一声: 这孩子,怎就如此地不开窍? 对待男人,越是咄咄逼人,越让人退避三舍。 只有欲拒还迎,时时表现得大方得体,宽容大度,才能牢牢抓住男人的心! 只是,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待她好好研究研究,磨练磨练再说罢…… ************今晚,是小皇子一岁生辰。 皇帝子嗣不多,对这个唯一的儿子爱若至宝,早于半个月前,就下旨在后宫举办一场盛大的寿宴,不计人力财力,极尽奢华,隆重铺张,除责令所有妃嫔一律不得缺席外,连久未露脸的太后亦会出席。 自从皇帝登基后,一心向佛的皇太后便常年居于宫中的思静庵,吃斋礼佛,鲜少出席皇宫活动,为了清静,甚至连妃嫔的请安也免了。 皇帝大婚的时候,她也破天荒的没有出席,宫中真正见过她容貌的人并不多。 只不过,这吃斋礼佛却只是个幌子,皇帝和太后的关系势如水火,虽是亲生母子,关系却闹得很僵,这其中的渊源,除了较早入宫的妃嫔知道外,清楚的人并不多。 只是,后宫本是是非之地,只要有那么一点风吹草动,便会有人在背地里嚼舌根。 后宫的女人们都隐隐约约地知道点,自从那个楚悠悠悄然离宫后,这一切,便成了皇室的禁忌。 今晚,皇帝的心情一定特别不错,居然把太后也请来,妃嫔们心中好奇,个个翘首以待,希望见见这个二十年前美艳不可方物,人们传言中貌若天仙的女子的绝代风华。 掌灯时分,在一群美艳宫娥大红色宫灯的引领下,一身华服,盛装打扮的太后信步而来,雍容华贵,艳冶柔媚,犹见当年倾国倾城之风韵。 作为小寿星的生母,夏梦环被安排坐在龙椅的右边,毫无避讳地穿着绣有金凤凰的大红色宫装,满头珠翠,珠光宝气,洋洋得意地俯视下方,俨然一副女主人的高傲神情。 只是,这盛气凌人的目光却在瞥见那两个牵手而来的身影后,迅速黯淡下来,眸中的黑色凝聚一起,歹毒得吓人。 小径上,淳于青阳轻柔地牵着婉吟的小手,款款而来,满目柔情,犹带痴恋,倾倒于身边略略打扮,却已明艳照人,如月中嫦娥般的女子,行动间袅袅婷婷,千娇百媚,唇角一抹浅笑勾人魂魄。 “参见太后!”入座前,婉吟对着上首盈盈一拜。 “平身吧!天夜国第一美女,果然名不虚传!” 夏漫荷眼中精光闪动,粉面含春威不露,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心中有丝讶异。 虽然知道她长得和她很像,但是不想,竟是如此这般相似,简直如出一辙,只是,那个楚悠悠看起来老练些,而这个看起来稚嫩许多,没什么城府。 不过,谁知道,这样无害的笑容会不会是她的伪装,这个容颜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让她难以消除戒心,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只是,她却是岳相的独女。 “谢太后!”婉吟起身后,赶紧走到座位,避开那带着深深寒意的目光。 这个太后,一看就是个厉害的角色。 她肆无忌惮的打量,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自在。 虽然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个初次见面的太后,但是女人天生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太后,对她有着深深的恨意,即便此刻她脸上仍挂着无比慈爱的笑容。 众人落座后,晚宴便正式开始了。 曼妙的丝竹声缓缓响起,绝色妖媚的舞姬舞动着婀娜的身姿,众人渐渐投入到热烈的气氛中,嘻笑打闹,猜拳论酒,觥筹交错。 “雪儿,我的小雪儿,你在哪?” 声声凄楚的叫唤由远而近,热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侧耳倾听。 一只雪白毛茸茸的兔子忽然蹦上夏梦环面前的桌子,竖起耳朵,睁着大眼,立起前脚,毫无惧色地盯着花容失色的夏梦环。 “滚……滚开!” 对毛茸茸的动物天生恐惧的夏贵妃猛然起身,顾不了形象,想也不想,一脚把小兔子踹到地上。 小兔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吱”地呻吟了一声后,便迅速窜入旁边的草丛里,眨眼不见了踪影。 “雪儿!还我的雪儿!”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哭喊,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披头散发,神色吓人! “是你?谁叫你跑这儿来的?”浓郁呛人的香气扑鼻而来,夏梦环立刻知道了来者是何方神圣。 今夜,她是唯一不受邀请的人,难道竟然因此而怀恨在心,出来捣乱? “雪儿,还我雪儿!”王如玉仿佛发疯似的,气势汹汹地就要冲到夏梦环面前。 “哇……哇……”夏梦环怀中的小皇子忽然被吓得大哭。 “来人,把这疯女人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淳于青阳赶紧搂住满脸惊恐,哭得梨花带雨的夏贵妃,如鹰般凌厉的视线冷冷地扫了王如玉一眼,大喝一声,满脸嫌恶。 “皇上恕罪,王美人想必也是无心之失,今日本是大喜之日,皇上又何必破坏了如此气氛,不如让臣妾先送她回去!”婉吟赶紧跪下来求情。 这王如玉究竟怎么回事,前几次见她虽然是冷言冷语,起码神智还算正常,今日这是怎么了,哭哭啼啼,竟像疯了一般。 虽然想不明白,但是她是裴云的义妹,也就是她的妹妹,她怎么也得照顾好她啊! “好吧,就依皇后所言吧!” 在她殷切的目光中,淳于青阳渐渐收起了怒气,脸色渐趋缓和,终于应了婉吟的请求。 婉吟得到赦令,连忙扶起摇摇欲坠的王美人,往竹意阁走去。 “雪儿,我的小雪儿!”一路上,王如玉一直不停地喊叫,看到有草的地方就趴下来,仔细地搜寻。 “雪儿对你很重要吗?” 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惹人怜悯,让婉吟也不自觉地心软。 “那是我生日的时候裴云哥送我的,它陪着我就像他陪在我身边一般,如今,它却不见了踪影!” 一向冷然淡定的王如玉竟然泣不成声,那样子楚楚可怜,让人于心不忍。 唉,这王如玉,到底是个痴情的人儿! “这样吧,你先在这儿等,我去帮你找雪儿!” 最见不得别人流泪,婉吟轻轻叹了口气,感同身受。 心上人送的东西,对自己来说,绝对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信物。试想,如果自己把碧玉扳指弄丢了,自己可能比她还失魂落魄呢! 暗夜里,白色反差如此大,应该不难找,婉吟把王如玉安顿在就近的凉亭里,便迈开了脚步,一路走,一路留意有草的地方。 婉吟转身的瞬间,王如玉立刻停止了啜泣,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犹挂在眼角的泪滴晶莹莹的,亮得异常璀璨。 第五十章 春光旖旎 “雪儿,小雪儿?”兔子胆子小,婉吟一路走一路小声轻唤,深怕一个不小心,又把它给吓跑了。 周围都是茂密的草,这小家伙,究竟藏哪里了? 寻了一会,婉吟干脆不走了,立在原地,环视四周,企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前方的草地忽然动了起来,发出窸窸嗦嗦的声音,恍惚间,一团白色的物体从眼前一晃而过。 这折磨人的小东西,还不把你抓到手! 婉吟莞尔一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越走越近,似乎不是那么回事,那白色物体怎的如此庞大? 蓦地,前行的脚步忽然止住,婉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瞪大了眼睛骇然地怔在原地。 草丛里的,哪里有什么兔子,那白色的一团,分明是女子退下的薄裙。 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幅鲜活上演的春宫图。 两个雪白交缠在一起忘乎所以的男女,因为太过投入而暂时没有发现来人。 那男的身形健硕,一身肌肉纠结,辗转在那白衣女子的脖颈和胸前噬咬,嘴里喘着粗气,身下不停地律动着,动作狂野。 那女的,坦胸露乳,眼神迷离,身体在男子熟练的挑逗下微微颤抖着,随着男的律动有节奏地迎合着,牙齿死死咬着嘴唇,发出异常压抑却无比销魂的呻吟。 毫无征兆毫无预警的偷情场景突然现于眼前,未经人事的婉吟脸一下子涨红了,低呼一声,条件反射地捂住双眼,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这女子是谁?这里如此偏僻,怎就如此凑巧地让她撞了个正着? 虽然只是一声细微的轻呼,却足以惊醒沉醉欲望中的男女。 那男的反应敏捷,迅速从情欲中抽离出来,立马披了上衣,一个腾空,就消失在夜空中,连一个侧脸都不曾给婉吟看到。 反应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这男人,一看就是武功高强的人,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大胆,跟皇宫里的女人偷情。 这皇宫里的女人,不是淳于青阳的,就一定是先帝留下的太妃,看她与太后年纪相仿,莫非是先帝的妃子? 只是,她怎就吃了雄心豹子胆,敢于跟男人在这野外媾和,难道不怕诛连九族吗? 深宫大院内,果然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女的虽是有些惊讶,却毫无惧意,自顾自地披上外衣,优雅地站起,脸上情欲未消,慵懒地如一只猫。 “你是何人?”娇滴滴的声音从女子口中吐出,让人不自禁打了个激灵。 “你又是何人?” 这女子真是大胆,她还没问她,她居然气定神闲地先发了问。 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她就不怕她向皇帝告密,将她治罪吗? 虽然暗夜里,她并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口说无凭,别人不见得会相信她,但是她就一点都不会心虚吗?看来,又是一个狠角色! “你就是新近入宫的皇后?”女子并不回话,又问了一句。 那小皇帝的女人,对她这个太妃多少都有些敬畏,这女人,莫非是新进宫那个行事怪异,作风大胆的皇后? 只是,无论是谁,知道了她的秘密,就别妄想苟活于世。 女子眼中闪现的杀意让人害怕,婉吟有些心慌。 事到如今,要全身而退怕是难了,不知道这女人会将她怎样。 即便现在她不敢将她怎样,却难保日后她不会为难她。 自己马上就要出宫了,可不能节外生枝。 危险面前,只能明哲保身了。 “今夜,我权当什么也没有看见过,你也毋需为难我。” 无论有没有用处,她首先得让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对她,没有任何威胁。 马上就要出宫了,事不关己,她真的不想理会,说这些话,是为了让女子放下戒备。毕竟,俩人无冤无仇,她也没必要把今晚的事情捅出去。 “那样最好!”女子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整了整衣衫,如角落里一抹游魂,悄然飘离。 她的那点心思,她又怎会不晓得? 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有死人的嘴巴,才不会将秘密泄漏。 ************* “萱儿,你不是认识烈焰教的人吗?母妃希望这件事做得干净利落,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庄盈袖悠悠地品着茶,说得漫不经心,仿佛那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颗毫不值钱的草芥。 “母妃,恐怕不行!” 淳于子萱一身湖蓝色薄纱,酥胸半露,眼睛微眯着,若有所思。 “他们不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吗?难道这点小事也办不到?” 庄盈袖猛地把杯子撂在桌上,滚热的茶水从杯中溢出,烫到她手竟浑然不觉。 “母妃,女儿又没说不帮你!” 脸上有丝无奈,淳于子萱缓缓道来。 “要是让烈焰教的人知道我们要杀她,只怕不仅不出手,反而会诸多阻挠。我们不妨来个借刀杀人!” “如何借刀杀人?”庄盈袖脸上有丝疑惑。 “母妃,这事儿就交给女儿去办吧,事成之后,您自然就会知道了!” 两眼凝视前方,淳于子萱脸上浮现出妖异的媚笑。 第五十一章 惨无人道 屋子里,一堆太监宫女围着香草,聚精会神地不知道在关注什么,婉吟好奇,不动声色,凭着娇小的身躯灵活地钻了进去。 桌子上,放着一张宣纸,若干削成5-6毫米宽,1毫米左右厚的竹片,还有一团棉线,香草专注地坐着,手指灵活地动着,几下功夫就用桌上的材料扎了个纸鸢出来。 有人主动帮她磨墨,只见她提起毛笔,三两下就在纸鸢上画了个栩栩如生的蝴蝶出来,看得围观的人赞叹不已。 “香草,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啊!” 看到成品,婉吟也忍不住称赞出声。 “参见娘娘,娘娘恕罪!” 一干人等才看到皇后就在眼前,立刻跪成一片,诚惶诚恐。 “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们毋需如此惶恐不安,当这里是家,当本宫是你们的亲人就行了。” 婉吟恬然一笑,满目柔情。 “香草,正闷得慌呢,不如我们去放纸鸢如何?” 一想到玩,婉吟眼中立刻神采飞扬,下意识地牵了香草的手就要出去。 “请娘娘先行,奴婢跟在后面伺候着就是!” 香草连忙抽出手,神色颇为拘谨。 “走吧,没有关系的,大家都是背井离乡,非正式场合,我从来都当你们是朋友。” 婉吟不理会香草的挣扎,一手拿着纸鸢,一手牵着香草,往宫中空旷的地方跑去。 “高点,高点,再高点嘛!” 婉吟一路跑着叫着,快乐无邪地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空旷的广场上,风很大。 香草的手艺好,做的风筝特别轻,乘着风,满载着大伙的期冀,越飞越高,在湛蓝的天空里,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婉吟一路追着它跑,兴奋地忘乎所以。 “飞吧,飞到你想要去的地方吧!” 抬头凝视着那越来越小的影子,婉吟喃喃自语。 风筝若能挣脱牵制它命运的绳,获得冲上云霄的自由多好,它就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飞到它想要陪着的人的身边去。 “糟了,线断了!”香草忽然大呼一声。 反应过来,看着那急速下落的风筝,婉吟心中一阵难过。 爬得越高,摔得也越重,仿佛看到自己的境遇。 婉吟忽然提起裙子,不顾一切地追着那影子跑去。 “娘娘,您慢点!” 香草带着一帮下人,一起陪在婉吟身后跑,只是,那个疾风一般快速的身影,却没有一个人跟得上她的脚步。 清幽园? 这是什么地方?为何从未听人说起过? 大门上朱红色的漆已经剥落,一片破败,屋檐上长满了青苔。 轻轻推了推门,门居然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 “娘娘,千万不要进去啊!”远远的,传来众人惊恐的呼喊。 婉吟心下好奇,全然没有听到身后的叫唤声,缓缓走了进去。 看起来好像一座废墟。啊……不对,应该是一座宫殿,一座废弃的宫殿。 里面遍地狼藉,屋棱斑驳,灰尘满地,到处是火烧过的痕迹。 只是,那倒塌的墙体却雕着精致繁华的花纹,早已干涸的喷泉池里残留的塑像依然保持着神砥般的圣洁,从中不难窥伺这里曾经多么美轮美奂的奢华。 沿着那布满苔藓的青砖,渐渐往里走,置身于塌栋斜壁之中,静寂,死一般静寂笼罩着,心中忽然没来由的一阵悲凉,仿佛有什么在引领着她一直前行。 忽而狂风乱舞,一阵恶臭扑鼻而来,循着臭味,经过曲曲折折的回廊,七拐八弯,确定臭味是从眼前的茅厕发出,婉吟停住了脚步,缓缓推开了半掩的门。 茫然地往里一看,连忙扶住了门框,差点没吓得昏阙过去,呕吐之剧烈,比上次见到几百具尸体有过之无不及。 究竟是谁?谁那么残忍?谁那么惨无人道地制造了它?这个可怖的人彘。 史书上曾记载,汉高祖刘邦的皇后吕稚在其死后,不能容忍其生前宠爱的戚夫人,断戚夫人手足,去眼,烷耳,饮喑药,使居厕中,忍受生不如死的煎熬。 这惨绝人寰的事,光是看史书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万万想不到,这残忍的一幕,有一天,居然会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眼前。 恶臭熏天的厕所内,摆放了一只大瓮,瓮里但见一个人身,既无双手,又无两足,眼珠被剜去,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那身子还稍能活动,一张嘴开得甚大,却不闻有什么声音,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周身还让人浇了蜂蜜,到处是舔食的蚂蚁和蠕动的咀虫,恶心至极。 吕后已经够残忍了,想不到有人比她还惨毒! 后宫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女人的妒火一旦烧起来,会让人变成疯子!如此忍心辣手,简直旷古未闻! 只瞥了那么一眼,婉吟已经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尖叫一声,从那废弃的宫殿飞奔而出。 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婉吟慌不择路地逃离,却一不小心撞在了一堵肉墙上。 “岳婉吟,你好大的胆子!”夏漫荷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阴郁,排山倒海的怒气让她连面容都变得扭曲。在那气势的震慑下,一众奴仆跪倒在地,个个脸色惨白,瑟瑟发抖,没有半个人敢出口求情。 夏梦环一手环着太后的手臂,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太……太后?”惊吓后的婉吟已经忘了行礼下跪,只是目光怔然地望着来人。 “皇宫禁地,擅闯者,死!”咬牙切齿的狠从太后口中吐出,带着浓郁的阴霾,连明媚的阳光都被遮蔽。 第五十二章 谁来相救 “来人,把这贱人押入天牢,等候发落!” 夏漫荷此刻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恐怖至极,看着婉吟被人架走,冷冷地怪笑一声。 岳婉吟,如果你不那么多管闲事,我们可以好好相处的,只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休怪我无情了! “住手!”不知谁告了密,关键时刻,淳于青阳疾步赶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忧虑。 “母后,吟儿新近入宫,对宫里的规矩尚不熟悉,儿臣求母后念在她初犯,免她一死!” 一向盛气凌人的淳于青阳居然哀求起太后来,目光殷切而执着。 “皇儿,后宫自有后宫的规矩,今儿个母后要是应承了你,岂不失了威信,今后又要如何治理这庞大的后宫?如何服众?” 夏漫荷说得头头是道,就是不肯松口,淡淡的语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皇儿居然为了她低声下气地求她,这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就连上次她把那个女人逼出皇宫,他都没有如此苦苦地哀求。 看来,这个女人,已在不知不觉间,渗入了他的心里,只是,皇儿可能尚未察觉亦或不愿去承认罢了。 “母后,皇儿长这么大,从未求过您,这唯一的一次,您都不愿答应吗?” 不顾众多妃嫔下人在场,淳于青阳忽然决然地单膝跪地,仰着头,眼里没了往日的玩世不恭,真挚而倔强。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心中没来由的害怕,竟甚于亲自带兵打仗。这一刻,他只知道,他不能让她死,他要看着她,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活在他的视线里! “皇儿你……”夏漫荷怒气攻心,差点站不稳,连忙扶住身旁的墙壁。 帝王是绝对不允许有弱点的,哪怕只有一个,都可能是致命的。 而今,这个女人居然成了他的弱点,一代帝王,必须绝心绝情,不然,被敌人抓住了小辫子,恐怕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无论为自己还是为儿子,她都必须尽早将这个潜伏的祸害除去! “无规矩不成方圆,来人,把她押下去!” 夏漫荷语气坚决,也是不肯让步。 “红姑参见太后!” 两人争执间,一个满脸肉疙瘩,脸上千苍百孔,丑陋至极却精神矍铄的老妇人不知何时冒出,虽然拜见的是尊贵的太后,却也是不卑不亢。 “红姑!您怎么来了!” 见到来人,夏漫荷眼中带着兴奋,脸上的肃杀之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婉吟虽然被人架着,异常难受,却仍然好奇地打量起眼前的丑妇。 这女人又是谁?为何太后会对她如此客气? 就在婉吟打量她的时候,丑妇眼角的余光也轻轻地扫视了婉吟一眼,那满脸的从容淡雅,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是皇帝?娘娘,既然皇上都开口了,您不妨给她一个机会,只是,这宫里的规矩也不能随意破坏。” 红姑缓缓道来,语气怡然自得,却不知道,她这随意的一句话,可以在瞬间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哦,红姑有何见解?”夏漫荷忽然来了兴致。 红姑自小开始侍奉她左右,还曾三番四次不顾生命救他们母子于水火之中,绝对忠心无二,她的所谓办法,一定是不想他们母子翻脸,只怕于那女人,却无本质上的区别,她倒不妨听听看。 “太后可还记得冷月宫?如果她能在冷月宫里安然渡过一夜,那就是天意了。总之,是生是死,一切就听天由命吧!” 红姑说着,又轻瞄了婉吟一眼,视线落在那碧绿色的扳指上时,稍稍停留了片刻,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好!既然红姑和皇儿都替你求情了,本宫就卖大家一个面子。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今晚你就去冷月宫好好呆着吧。如果天亮后,你依然没死,那就是你的造化了,本宫也不再为难你就是!” 太后忽然笑得妖媚诡异,让人心神难安。 “母后!”淳于青阳猛地从地上弹起,脸上的惶恐不安比之前更甚。 那冷月宫,就算彪行大汉穿着厚厚的棉衣呆上半个时辰也会支持不住,更何况是她这样的弱女子。 送她进去,不是摆明了让她送死吗?同样是死,只是换了个死法而已。 倒不如把她押入天牢先,反而还有些日子可以缓和一下,让他有时间想其他办法,这下倒好,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不,无论如何,他不可以让他死,她是他的棋子,就算是死,也要经过他的同意! 这时候,婉吟反而冷静了下来,凝视着那神秘的毁容女子,若有所思。 这女人究竟是谁,直视她的目光,她居然会躲闪。莫非,她们认识?亦或,她认识她?一定是的! 她的话语,明明是句句向着太后帮着太后,变着法子来折磨她,为何自己会如此心安,竟然觉得那是自己逃生的机会。 总觉得她是另有目的,难道是要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 既然如此,那她倒不妨去那个令人闻之色变的冷月宫参观参观。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希望太后谨守您的承诺!”吟然一笑,婉吟一脸地从容不迫,那绝代的风华,迷人的神采,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你疯了!母后,您不要听她胡说!” 淳于青阳急了,恨恨地盯着婉吟的脸,气得头顶冒烟。 这个不识好歹不知死活的女人,她知不知道,去冷月宫意味着什么?她就这样对待自己的生命吗? 这该死的女人!这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功夫和他唱反调! “众目睽睽,岂容抵赖,只是,你最要担心的并非本宫,而是你自己,多多保重吧!” 不再理会皇帝的不满,夏漫荷一个优雅的转身,携着一脸得意的夏贵妃,仪态万千地离去。 第五十三章 生死煎熬 所谓的冷月宫,其实是一个千年寒冰砌成的地宫,呈仰斗装,用黄土夯筑,口大底小。 只是,这样一个偏远,看似废弃的宫殿却有侍卫重重把守,着实令人不解。 走进地宫,首先到达的是一个凝聚了千年寒气,天花上挂满冰棱的前殿。 噬骨的寒气无法外散,竟如烟雾般凝成云状,缭绕眼前,哪怕是面对面的两人,也朦朦胧胧,无法看清对方的容颜。 走过前殿,前进的巷道越来越窄,寒气也越来越重,扑面而来,竟仿佛被人掩住口鼻般,呼吸越来越困难,沁入肺腑的冰凉冷得人头皮发麻。 幽深的巷道越走越窄,却一望无际的,怎么也走不到底。 婉吟心情忐忑地走着,不禁暗叹: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难道这一次,自己真的要在这里等死吗?皇帝,会来救她吗?就算会来,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囚牢里,他又有这个能力来救她吗? 婉吟一路走,一路想,为了保持意识的清醒,一路强迫自己思考。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和前殿差不多外形的中殿,押送她的人终于停下。 眼前是两个身形彪悍的白衣守卫,明明是年轻男子的容颜,却有着与其不相称的白发白眉,冷冷的表情,比冰块还让人心寒,只见他们各执一奇怪的张满了毛刺的长鞭,毅然立于金黄色的石门前。 “左右冷卫,人交给你们了!” 太后的下人果然有太后的架子,人一送到,就一把把婉吟推到那白衣人面前,让毫无准备的婉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是!皇后娘娘,请!” 冷月宫的人连说话都让人抖三抖,这里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不知过了今晚,自己的一条小命还能不能幸存。 两人话音刚落,金黄的石门便缓缓地自动开启了。 “这门,每隔十二个时辰开启一次,当门再次开启的时候,若娘娘仍能安然无恙,我们自会送你出宫!”左右冷卫继续介绍这里的宫规,因为从未有人进去后有命出来过,所以他们也当是例行公事般,随意地说两句,那淡淡的态度,仿佛已经能预见婉吟将来的命运。 这一刻,说不害怕绝对是骗人的,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婉吟缓缓地迈开了脚步。 只是,虽然紧张,虽然恐惧,她却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日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如果她没猜错,那个红姑一定和自己有渊源,这人决不是个普通角色。 她会来救她的,就算她来不了,她也一定会想办法救自己出来的。虽然与她素昧平生,不知为何,此刻,心中竟然是如此笃定。 石门里面的甬道更是狭窄,走了一段后,竟然只能容一人通过,她一人挤在两个冰墙之间,简直成了夹心饼。 奇怪的事接踵而至。 每走几步,身后就听到“咚”一声石门落地的声音,原来这里还有机关,每隔几米,就有一道石门。一路走来,竟然经过了十重门。 婉吟不禁自嘲。 真有这个必要吗?别说十道门,进了这个地方,就算只有一道门,进来的人也是插翅也难飞了。 就像现在,她的嘴唇已经抖得越来越厉害,身子蜷得越来越紧,手脚逐渐麻木,意识渐渐模糊,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干脆原地坐下,身子蜷成一团,频繁地呵气搓手来减缓热量的流失。 心中忽然没来由的绝望,也许半个时辰,也许一刻钟,也许下一秒钟,她就会失去生命,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铺天盖地的寒气将她重重包围,呼吸变得异常困难,她只能张大嘴巴来呼吸,抢夺稀薄的氧气。 难道,就要这般无辜地死去吗?她的心,真的很不甘! 那个白衣翩然的人儿,那般深情如海的眸光,那样让人眷恋的怀抱,她还没有等到,她决不能就这么死去! 想着,婉吟努力地裹了裹身上的薄衣,在狭窄的幽巷里,重复着站起蹲下的动作,努力地制造热量。 就算真有人来救她,她也不能只是绝望地等待。看这个情况,如果她不积极点,等到别人真来救她时,迎接他们的,怕早已是一句冷冰冰的尸首。 起码,她必须努力地撑到有人进来,起码…… 只是,如此残酷的环境下谋求生存,真的是一种奢望。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睁大眼睛了,无奈意识却越来越混沌,仿佛能看到那飘渺的白雾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笑意吟吟地向她走来,那目光那样柔和亲切,那笑容那样暖人心田,让她忍不住想要向他靠拢,靠拢…… 是她的裴云,是她的裴云来了,他在向她招手,她该向他走去吗? *********** “皇上,万万使不得啊!”看到穿着厚厚狐裘,一身霸气的来人,左右冷卫脸上千年不变的冷然中也有了罕见的讶然,立马出口劝阻。 “走开!”人命关天!淳于青阳哪里还顾得那么多,见两人纹丝不动,立马和他们对打起来。 “皇上,难道你要坏了老祖宗定下的祖制,弃百姓于不顾,让天夜遭受天谴吗?”厮打之间,冷卫继续劝慰。 他不知道祖宗为何会下了如此恶毒的诅咒:如果有人硬闯冷月宫,天夜国将会遭受灭顶之灾!国不复存,家破人亡! 虽然不知道这个诅咒是否会应验,他却不敢冒然尝试,他是天夜国的王,又岂能为了一己私利,弃自己的臣民于不顾? 淳于青阳身子震了震,停下了手上动作,神色稍稍平静。 “如果朕非要进去呢?” 其实红姑已经告诉了他冷月宫的宫规,问这句话的时候,他其实是在叩问自己的心,自己真的,要为了那个女人,承受这可能让自己武功尽废的六鞭吗? “只要皇上受得了冰火两重鞭,属下绝不再阻拦您!”意识到皇帝的决定,一向淡定的左右冷卫眼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惊恐。 “好……”犹豫只有那么一瞬,片刻,淳于青阳郑重地点了点头,从牙缝了挤出一个字,脸上是视死如归般的决然。 从前,他不能保护自己所爱的人,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重蹈当年的覆辙。 虽然还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真的爱上她,但是想到如此鲜活的生命就要这样流逝,他真的不忍心,他不要看着她死,他不要在以后的岁月中,都在为今日的不作为而深深忏悔。 这冰火两重鞭,顾名思义,其中的冰鞭,在冰潭里浸冻千年,其寒气,噬骨侵魂,其中的火鞭,在万年不熄的天火中炙练,受其鞭笞,必然体无完肤,更可怕的是,这两种鞭,上面都布满了毛刺,受鞭者除了要忍受冰火两重非人的折磨外,还要忍受万针穿肤的难言痛楚,决不是常人所能忍耐。 哪怕是武功高强的人,受其一鞭,也将元气大伤,留下隐疾,每逢初一十五月圆之夜,就要忍受冰与火的双重煎熬,并且,这种难言的苦楚,将会刻骨铭心地伴随他一生。 更何况是受冰火各三鞭,武功能否保住暂且不论,更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皇上,您真得想清楚了吗?”左右冷卫千年不变的冷淡语气此刻也不禁柔和下来,表情凝重。 皇帝,为了那个女人,真的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了吗? “是的,开始吧!” 淳于青阳释然一笑,大方地解开身上厚厚的狐裘,趴在一旁受刑的横木上。 “来吧!” “皇上……”左右冷卫却迟疑了,扬起的手怎么也鞭不下去。 “这石门,朕是无论如何要进去的了,你们若不遵从祖训,想想那后果吧!” 听到皇帝的话,左右冷卫的身子不自觉地震了一下,相互使了个眼色,终于决然地扬起手中的鞭子,交互着,恨恨地鞭在那赤膊的帝王至尊身上。 静谧的空间里,吞噬灵魂的笞打声异常刺耳。 冰鞭落在那光洁如玉的背上,毛刺深入肌肤,鞭子再扬起的时候,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鲜红刺目的血刚刚涌出,已经被沁人肺腑的寒气凝结成冰,覆盖在深可见骨的伤口处,掩盖住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竟然妖异得如此美丽。 鞭子落下的瞬间,他只觉得一阵侵入五脏六腑的寒流让全身的血液凝固,让所有的骨头麻木,只那么一下,他觉得灵魂仿佛要从身体抽离,一时,已经分不清在天上还是人间。 只是,帝王的骄傲却让他高高地昂着头,牙下意识地咬着唇,却一句也不曾呻吟出来。 来不及思考,一种在熔炉中炙烤的焦灼已经袭来,让他迷走的意识一下清醒。 火鞭带着滚烫的热气,毫不留情地覆在那早已血肉模糊,微微颤抖的身子上,血红色的冰块立刻消散,空气中弥漫出一种皮肤烧焦的怪味。 身形一弯,受了那火辣的一鞭,指甲深深地陷入横木中,牙齿咬穿嘴唇,陷入肉里,淳于青阳仍旧艰难地仰起头,不吭一句,默然承受。 还没缓和过来,鞭子又无情地抽了下来,灵魂渐渐抽离,仿佛那具肉身已经不是自己的,经历了生与死的煎熬,他竟然感觉不到了疼痛,眼前一片模糊。 只是,心中却有个声音异常强烈地嘶喊,如雷贯耳地时刻提醒着他,保住意识的清醒。 吟……吟儿,等着,朕是不会让你死的! 第五十四章 获救 “皇上!皇上!” 行刑完毕,左右冷卫迅速丢下手中的鞭子,万分焦急地扶起皇帝,猛地拍打起他苍白如雪的脸颊,就怕他醒不过来。 “嗯……朕……没事!” 缓缓醒来,淳于青阳居然还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哪怕是在冷月宫呆了数十年,早已绝心绝情的冷卫,也不禁动容。 冷卫连忙从怀中掏出专制鞭伤的金疮药,缓缓撒在皇帝满目疮痍的背上。 钻心入肺的痛楚瞬间流过四肢百骸,淳于青阳只是脸皮微微抽动了几下,就艰难地立起身,不忘从地上捡起那厚厚的狐裘。 “现在,朕……可以进去了吧?” 渗出的血很快又结成了冰块,已经分不清是冻还是痛,淳于青阳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不敢相信受了如此酷刑,皇帝仍然能稳稳地站起,左右冷卫对望了一眼,脸上除了让人看不懂的深沉,也有淡淡的对这个帝王至尊的敬佩。 冷卫联手启动了只有他们才知道的机关,石门终于缓缓地开启了。 “是的,皇上请!” 特殊的环境能激发人的潜能,依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支撑,淳于青阳居然还有气力走入巷道,虽然,脚步有些踉跄,却走得那般笃定。 “吟儿,你在哪里?” 扑面而来如浓雾般的寒气,飘渺朦胧,让人看不清前方的一切,淳于青阳扶着墙壁,边走边喊,一不小心,脚踢到了一个不明物体。 难道是吟儿? 头脑迅速反应过来,淳于青阳忘了背上的伤痛,迅速蹲下身,想用双手试探地上的物体,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痛得呲牙咧齿。 果然是吟儿,身体还是温的,尚有微弱的呼吸。 淳于青阳喜上眉梢,连忙用手中的狐裘包裹住婉吟的身子,费尽地将她抱起,带出狭窄的巷道。 石门的开启,瞬间吸走了殿中许多寒气,缭绕眼前的白雾也变得稀薄,淳于青阳终于看清了怀中的人儿。 此刻的她脸上苍白如纸,毫无生气,卷而翘的睫毛上都覆盖了一层冰霜,如沉睡千年的公主,平静得让人害怕。 一边疾走一边猛烈地摇晃着怀中的人儿,她却睡得如此沉,半点没有苏醒的迹象,难道自己终究是来迟一步了吗? “吟儿!醒醒!醒醒啊!”话出口的时候,心急如焚的淳于青阳却没发觉自己的声音竟颤抖得如此厉害。 “吟儿,吟儿!不要离开我!再坚持一下!只要一下就好!” 空气中悬浮的冰粒扑打在脸上,却寒不过他的心。从未有过的空落慌乱袭上心头,有些话尚未经过大脑思考便已经脱口而出,心狂乱地跳着,惊惶无措,只知道紧紧揽住怀中仍带着微温的人儿,恨不得嵌入自己的骨血中。 “咳咳咳……” 谁?谁在唤她? 随着眼前光晕的扩大,婉吟的意识渐渐苏醒。 怎么摇晃得如此剧烈,仿佛风雨中飘摇的小船?心中疑惑,沉睡的美人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如水般的美眸。 居然是他!虽然觉得他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可是当他真的出现在眼前时,心中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里面夹杂着一点讶然一点感激,但更多的是困惑。 他,有必要对一个别人的影子如此爱惜吗?甚至不惜和太后唱对台戏?他知不知道,这样,他们母子间的芥蒂将会更深一层? 脑子一集中精神想事情,头就好似要炸开般剧烈地痛,婉吟不禁皱眉。 “吟儿,你醒了?!” 发现怀中的人儿醒来,淳于青阳脸上现出难得一见,从内心发出的喜悦笑容,脚下更是健步如飞,让人半点联想不到他之前所受的非人折磨。 认识他如此久,从来没觉着他笑起来会好看,只是,今日这样的笑容,却是渲染人心的,看着让人觉得心中一阵舒畅。 只是,为何一向自视甚高的他,会如此狼狈? 头发凌乱不堪,如此冷的地方,他却赤裸上身!只是,为何看着裸露在寒流中的他,自己却半点不觉得冷? 婉吟疑惑地低头,这才发现裹住自己身躯的厚而暖的狐裘,一种叫感动的东西瞬间盈满心房,只知道抬眼怔然地望着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 “吟儿,再坚持一下,朕这就带你出去!” 看着她睁开眼睛,看见她眼中的明亮,他的世界,也跟着亮堂起来。 虽然舍不得那珍贵狐裘带来的温暖,可是看着他赤膊上身,裸露在如此环境中,她真的不忍心。 “把它穿上,我……不需要!”婉吟挣扎着,就要脱掉身上的狐裘。 “不要乱动,朕,耐寒得很!” 看着婉吟如此倔强,淳于青阳忽然黑了脸,似乎很生气。 “不,我真的不冷!” 脾气一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婉吟仍旧坚持脱下来,挣扎中,扳住皇帝背部的手,指甲不小心地刮到了他的伤口,淳于青阳忍不住轻轻地呻吟了一句。 “你受伤了?”试探性地用手在他裸露的背上轻柔地抚了几下,那凹凸不平的手感立刻告诉了她事实的真相。 虽然从早先太后她们的对话中知道,这冷月宫,决不是一个轻易进得来的地方,只是,她却没有想到,他是帝王,也要受如此刑罚。 “小事一桩!”淳于青阳却不以为意,脚下的步子一刻也不曾停过,反而越来越快。 心中涌上一丝歉疚,忽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时的他,婉吟连忙低下头来。 他为何会改变对她的态度?就因为她和那个悠悠长得像,他就要对她这么好吗?这样的他,反而让她无所适从。 从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如今,这份如此大的人情却不得不欠下了,将来,她该拿什么来偿还呢? 第五十五章 于心不忍 深夜,一个矫健的身影悄然潜入竹意阁。 “玉儿,你知不知道,这样她的处境会很危险?” 来人虽然蒙着脸,却不难听出其语气中的愤怒。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只不过是苦肉计罢了!如果不刺激一下皇帝,又怎么知道她在他心中的份量?我们又如何进行下一步计划呢?” 见到来人,王如玉冷然的眸中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语气却仍是一贯的淡漠。 “玉儿,如果要用她的生命来赌,这仇,不报也罢!” 同样的环境成长起来的人,连说话的语气都那么相似,执拗,倔强又冷淡。 “云哥哥,你以为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算得上光明磊落吗?说不定她知道了真相,会更伤心呢!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这次亦然,只不过是为了加快我们计划的实施罢了!” 面对上官裴云的怒气,王如玉却一脸的不以为然。 “这……容我再想想!” 这计划,本是一早就筹谋好的,只是他却一直很犹豫,如果有第二个办法可想,他决不会愿意启用它。 因为,正如玉儿所说,若将来的某一天,她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几乎不可能有原谅他的理由,而他的心,真的很在乎她,看着她痛苦,他的心会更痛楚,他不要她恨她,真的不要…… “难道云哥哥忘了曾经的血海深仇了吗?” 看着上官裴云满脸的不忍,王如玉一步步向他走近,目光灼灼,烧得他无处可藏。 闻言,上官裴云如遭电击般,身子一颤,幽深的眸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将唯一的柔情燃烧殆尽。 “怎么可能忘?!”深深的恨意让上官裴云咬牙切齿。 此仇不共戴天,他又怎么会忘? 当初,如果不是母亲事先有所察觉,他又怎么逃出那滔天的火海? 只是,大难不死的母亲却落入那贱人之手。 如果她只是一剑结果了母亲的生命,或者让她死得痛快些,可能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对她恨之入骨。 只是,一切都只是假设而已,事实却无法改变。 那个女人绝对是妖魔的化身,心狠手辣毒如蛇蝎,看着她把母亲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年幼的他虽然心如刀绞却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看着母亲受苦的样子,他真的就要疯了,于是,他拼了命地练武,出师的第一日,他就亲手把剑指向了母亲,亲手结果了她的生命,让她痛快地上路了。 只是,虽然是万不得已的选择,但是弑母却是事实,而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日日夜夜,分分秒秒折磨着他的心。 那种难言的无奈无限的悲凉绝望的痛楚,真的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可以体会,可以理解的。 从此,仇恨成了支持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他发誓,有朝一日,会让那个贱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忍受比母亲痛苦上千万倍的苦楚。 如今,这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了,他又怎能半途而废?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向是他的作风,他不介意被世人唾骂,就算是被她恨,他也认了! “一切,就按原计划实施吧,你安排,我不再插手就是!” 忽略心中阵阵抽搐的难过,上官裴云说得决然。 大仇一日未报,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言爱,与报仇相比,儿女情长显得如此微不足道,让她恨吧,恨也无所谓了…… “你逗留也有些时候了,被人发现就不妙了。事成之后,我自会与你联络!” 目的一达成,王如玉便暗示上官裴云离开,语气仍是一贯的淡然,只是那看似平静无波的眸中,却跳跃着微微喜悦,如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 床上,一个健硕的男人背朝天趴在上面,露出惨不忍睹的背,一个女子,拧了毛巾,轻轻地帮他擦拭,眼中犹带着点点泪光,眸光如水般柔和。 那日,她不知道是怎样可怕的意志力支撑着,他受了如此重伤,居然还是硬着一口气,把她抱到了寝宫里。 休息了一时,她就已经恢复了元气,只是他,却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她床上。 这一昏迷,就是三天三夜,至今仍未醒来。 看到这满目疮痍的背,伤口纵横交错,有的地方覆盖着冰块,有的地方焦黑一团,她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他们之间的相处一直不好,纵然再次入宫后,维持了表面的平静,那也是违心的,对他一向没什么好感,所以她也从未用真心去对待过这个人。 所以,当她知道了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真的深深地震撼了。 她真的想不到,他,如此骄傲如此唯我独尊的一个人,居然会为了她,放下堂堂帝王之尊,不顾生死,忍受了这般常人无法忍受的煎熬,不惜违逆太后的意愿,将她从那地狱般的冷月宫救出,就算她的心是石头做的,也不得不动容。 这一刻,她的心是满怀感激的,无论他从前多么玩世不恭多么霸道无礼,这一次,她却不得不被他的真挚感动。 心里真的很不安,现在,她只希望他快些醒来,她的心才不会如此过意不去,如此歉疚。 她会一直在这里照顾他,等待他醒来。 等他醒来,她愿意摒弃之前对他的所有成见,好好地待他。 第五十六章 将计就计 在婉吟的悉心照料下,淳于青阳的伤口已经慢慢开始愈合,脸色也渐渐好了起来,同时,却也以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为由,赖在寄悠阁,十几天了,仍没有半点离开的迹象。 轻轻地帮他掖好被子,看着他安稳的睡颜,婉吟轻轻叹了口气,心中甚是无奈。 谁会想到,这个睥睨群雄,主宰天下的男人居然会有如此无赖的一面。 昏迷中醒来后,他就每晚霸占着她的床,赶也不走,要不就直接戏谑地邀她共眠,害她不得不屈就在睡榻上,夜夜辗转难眠,人比花黄,还熬出了大大的黑眼圈。 这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 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或者干脆安排数之不尽的美人与他缠绵,总之,不要烦她就好,可是今时今日,她却忽然没了当初的底气。 每次只要一想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心里就一阵歉疚,只好由着他赖在这里。 不知道为何,现在见到他居然会有些害怕,尤其是他不经意间炽烈的目光,总让她忍不住想要闪躲,面对他的调戏轻薄,也没了当初怒发冲冠的冲动,感觉绑手绑脚的,异常别扭。 这种感觉,她真的很讨厌。 困扰她的还不止这些,现在绝对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整个后宫,平静得可怕。 皇帝受伤,已经让太后对她恨之入骨,如今,又被他独宠专房,更是让她成了众妃心中的刺。 可是,到目前为止,居然没有见到任何妃子前来挑衅,就连太后,冷月宫事件后,也一次都没有露过面。 她知道她是不会放过她的,心中难免会担忧,毕竟自己在明,她在暗,她何时会对付自己,真的不可预知。 烛火在风中轻轻晃动,紫砂炉中的薰香袅袅而散,让人昏昏欲睡。 今夜的薰香,似乎换了味道,幽幽淡淡的,让人心神宁静,还是香草那丫头想得周到,知道她有心事睡不着,就找了这么个安神的香料来,味道淡淡的,又不会对鼻子有刺激。 今夜,会有一个好梦吧? 翻了几次身,婉吟便沉沉睡去,这时,床上一直屏住呼吸装睡的人却忽然睁开了眼,跳下床,三两下捻灭了燃烧中的薰香。 沾了点香灰放到鼻间轻闻,淳于青阳不禁皱起了眉头。 冷月宫的事,已经让她成了众矢之的,而母后,也决不会轻易放过她。 于是,为了她的安全,他找了个非常合适的借口留在这里。 一连串的突发事件,早就让他在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凭他的直觉,事情绝对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 那清幽园,如此偏僻,甚至有些荒凉,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引导,吟儿又怎么可能跑到那种地方去? 而更巧的是,她前脚刚进去,母后后脚就知道了,这事情是真有那么凑巧,还是有人通风报信? 如果有人通风报信,那么这个人,绝对是想置吟儿于死地。 放着这么个危险人物在宫中,他真的很不放心。 很明显,吟儿的一切举动,甚至可能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个神秘人的监视范围下,在没找到这个人之前,他必须呆在吟儿身边。 而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也就以养伤为借口,留在了寄悠阁,伺机而动。 今夜,他终于察觉到了一些异样的东西。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熔炉里点的,正是一种特殊的媚香——慑魂。 说它特别,是因为它对女的作用不大,甚至有安神助眠的作用,可是男的若不小心吸入过量,却会血脉喷张,浑身燥热难耐,神智昏聩,无法自控。 幸好他对这东西有些研究,才没有轻易中招。 只是,这个事实,却证实了他的猜测,这宫里,果然潜藏着一个神秘人。只是,她这样做的目的为何?这样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一时半会,他却实在想不明白。 他不妨将计就计,就按照她给他的方向去走。 这样不仅可以顺瓜摸藤,调查那神秘人的行踪,也可以有办法让母后暂时放下杀她的念头,可谓两全齐美。 ****************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记得自己睡在睡榻上,怎么醒来的时候,会在床上。 还有,怎……怎么锦被下的自己,居然是一丝不挂的?难道那个皇帝半夜兽性大发,终于忍无可忍爬上了她的床? 一想到这种可能,婉吟猛地从床上弹起,迅速披了件外衣,二话不说掀开被子一看究竟。 这一看,却非同小可,脑子“嗡”一下全蒙了,内心世界里,仿佛有什么轰然倒塌。 那,那洁白床单上的一抹嫣红,仿佛寒夜里怒放的冬梅,绽放地异常妖冶魅惑,也让她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再看看下人们脸上难言的喜色,他们手中捧着,价值连城的赏赐,她更加笃定,她,岳婉吟,昨天晚上,真的被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给吃了。 难怪她觉着那个薰香那么好闻,原来竟然是他的诡计。 她怎么就那么傻呢?就因为他救了她一次,就如此信任他,却不想,竟是引狼入室了,真是后会不迭啊!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根本就是豺狼虎豹,就算偶尔对猎物心软,却也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心善,而是在等到一个更好的时机,把猎物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用吐出来。 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啊,有时候比女人隐藏得更深,更让人看不懂,更让人害怕。 当初,自己是因为裴云对她的误会而进的宫,想不到如今,这误会却成了铮铮事实,她竟真的失了清白! 唉,命运不由人!她算是信了!只是,再见面时,她还有何颜面面对裴云?又哪里还有勇气跟他一起逃出皇宫,浪迹天涯,相伴相随? 想着,两行委屈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这一哭,竟然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第五十七章 中招 暗中观察十几日了,却一直不见那个神秘人有所行动,淳于青阳心中不禁有些纳闷。 按理说,她的阴谋得逞了,应该会有所动静才是,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为了保密,他连吟儿都不曾如实相告,想必现在她一定对他恨之入骨吧?乘人之危,的确不是君子的作为,等他抓到了那个人,再好好跟她解释吧。 只是,实在想不明白,那个人的目的。难道说,她仍然在等待,等待一个她想要的结果?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不妨陪她玩玩,爆条更惊人的消息给她。 “吟儿,朕看你来了!” 浩浩荡荡带着一大队人马,美味佳肴,珍稀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淳于青阳一脸春风得意,吃了闭门羹仍然不恼不怒,满面笑容。 “滚!滚得远远的,你这禽兽!” 屋内伤心欲绝,早已哭肿了双眼的美人儿一听到那讨厌的声音,立刻怒发冲冠,不仅碰地一声把门甩上,还随手抄了个花瓶,狠狠地往门口一丢。 胆战心惊的下人们偷偷瞅了皇帝一眼,见他并不计较,才算放下心来。 这个皇后娘娘,脾气还真不小! “好吧,既然吟儿不想见朕,那朕迟些再来看你吧!” 感受到她强烈的怒意,淳于青阳在心中暗自发笑,不错,自己要的,就是如此逼真的效果。 说完,淳于青阳又率领一堆人,原路返还。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一个美丽的影子从暗处悄悄走出,唇角微微上翘。 看来,那夜,她的计划果然成功了。 算算时日,这几日她应该也有反应了,看样子,是她出马的时候了。 **************** “我们的计划,已经初步取得成功,我会带个人去看看,看她是否有消息了!” 今夜的她,不再冷然,脸上自始至终挂着绝美的笑容,半点掩饰不住。 有多久没有这般开怀过了,久到她都不记得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亲手把她毁了,绝了他全部的念想,心中就无比畅快。 说她狠说她毒又如何,兵不厌诈,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耍些手段又如何? 如果尽力了仍得不到自己心爱之物,那么她,决不介意亲手把它给毁了! 闻言,站在猎猎风中孤独绝傲的身影全身一阵颤栗,脸上现出痛不欲生的表情。 她,她终于被他亲手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心疼了?从你送她进宫的那一天,你就应该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到!心不够狠,如何成就大事?” 见到上官裴云的反应,王如玉心中一阵不快,脸上的笑意没了,眼中忽然燃气熊熊妒火。 为何,为何自己如此不顾一切地付出,甚至甘心为他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委曲求全,装疯卖傻,却始终换不来他的半点心痛,哪怕是一记爱怜的目光,为何? 她不甘心!她要让他清醒地知道,他和那个女人是永不交集的平行线,他们,没有任何将来可言! **************** 这个时候,她本来谁都不想见,可是她来了,心中不免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莫非,裴云终于要带她出去了? 虽然再也无法坦然地面对他,但是,此时此刻,她真的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出这个令人窒息的牢笼,纵然不能跟裴云生活在一起,她也要追求那可贵的自由。 “听说娘娘身子不适,臣妾特地带张太医来看看。” 人前,王如玉又是一贯的粗俗打扮,花枝招展,浓香刺鼻。 “娘娘,让微臣给您把把脉吧!” 隔着帘子,张太医做了个楫。 这几日不知怎的,胃口特别不好,人也憔悴不堪,皇帝虽然也三番几次带人过来说要帮她瞧瞧,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他再踏进寄悠阁半步,那个可恶的男人! 缓缓的,婉吟伸出了如玉藕般娇嫩的手,张太医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脉搏上,片刻后,忽然脸露喜色。 “娘娘您有喜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张太医忽然跪在地上,连声道贺。 屋内的下人听到张太医的论断,也纷纷跪下,异口同声地向婉吟贺喜,却不知床上的人儿心中早已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难言的苦楚在心中蔓延开来,泪,又一次落下,将心中那最后一丝奢望击碎,从未有过的无助笼罩而来。 这世界怎会如此地不公,为何那么凑巧,为何仅仅一次,就让她中招,怀了那个臭男人的骨肉? 从此,她该以何种颜面存活于世?她的自尊,又该摆在哪里? “娘娘心中激动,让她好好休息,你们先下去吧!” 见婉吟不应答,王如玉朝下人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是,娘娘!” 屋内的人瞬间散得无影无踪,看着床上难以置信的人,王如玉的嘴角又忍不住上扬了。 看来,这一切,果然不是演戏。 自己放在她膳食中的药,还真是不错,竟然一次就让她怀上了,该说她幸运呢,还是不幸运呢? “好好呆着,不要胡思乱想,再过几日,云哥哥就会接你出宫!” 发觉床上的人儿身子一颤,一脸痛楚,王如玉心中又是一阵快意,讪讪地笑着,扬长而去。 好戏,很快就要上演了!真是令人期待! 第五十八章 安抚 夜里,婉吟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想起她和裴云的初次相见,想起那次醉酒后他的偷香窃玉,想起临波池畔的交心,想起雀岛的表白,想起那美丽得不似人间的水晶宫,想起那洁净的冰雕花,想起他深情无比的目光,想起他郑重的承诺,想起他们一波三折的婚礼,想起…… 泪水又不听使唤地滑落。 过去的种种,如今回忆起来,竟是那般遥远。 他和她,如何还能再回到当初? 暗夜里,一丝温热的气息忽然扑面而来,婉吟刚想呼救,就被人捂住了嘴。 “吟儿,是我!” 那熟悉的声音带着沙哑,轻柔如水地渗入心田。 话出口的瞬间,上官裴云已经旋风般,牢牢地把床上的人儿搂入怀中。 夜的黑给了他最好的屏障,她无法看清他眼中此刻是多么地伤痛和愧疚。 悔恨,无言的悔恨,仿佛寒冬后的野草般在心中疯长,涨得他的人他的心就要炸裂,痛彻心扉。 如果让吟儿知道,自己袖手旁观,甚至可以说是直接策划了这件事,她如何能原谅他?而他,又有何面目再面对她? 不,他没有勇气! 事已至此,就算大仇得报,他也没了向她坦白的勇气。因为,他已经承受不了失去她的痛楚和孤独。 这一切,他会深埋心间,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 对她造成的伤害,他愿用余下的一生来弥补,他,会好好,好好地爱她! “裴云!” 早已在心中期盼了千百回,如今,当他真正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她竟然无法与他对视,甚至希望他立刻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赖在爱人的怀抱,却有了另一个男人的骨血,老天为何如此作弄她,叫她情何以堪? 声音不自觉地哽咽了,泉涌般的泪水滴落下来,竟是如此冰凉。 轻轻帮她拭去挂在脸上的泪痕,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疯狂的想念和深深的歉疚,上官裴云将火热的唇印在婉吟脸上,轻柔却饱含爱怜地,辗转缱倦在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尖她的耳垂,最后落在她柔软的唇,仿佛受伤的野兽寻求慰藉,发疯一般地狂吻起来,不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 “对不起,吟儿,是我,是我害了你!” “吟儿,不要难过!再忍几日,我一定带你出宫,我们找一个没人可以打扰的地方,生儿育女,享受天伦,好吗?” 感觉到怀中人儿剧烈起伏的胸膛,急促的喘息,上官裴云终于停了下来。 黑夜阻止不了他狂热的思念,内心燃起的熊熊火焰让他整个身子也滚烫起来,熠熠的眸子闪烁着光亮,与他深情的承诺一般,写满真挚。 ‘生儿育女’? 这四个字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沉迷在他炽烈爱恋中的灵魂乍然清醒,手中下意识地一把将他推开。 “你走!我已经爱上了皇帝,这里,再也没有你的位置了!” 指着心口,婉吟违心地拒绝他再次将她揽入怀中的意图。 如果让他知道,因为他的迟到,让自己最心爱的人失身于他人,并怀上他的骨肉,他该是多么后悔多么绝望多么痛楚?他的一生,怕都要自责难安吧? 可是,如果让他知晓,是自己的女人主动背叛了他,他虽然会很痛苦,但这种却痛苦不会延续一生,毕竟,如此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伤怀! “傻丫头,你又何必骗我?一切,玉儿已经告诉我了……” 一声深深的叹息,上官裴云再一次把婉吟紧紧地拥入怀中,火辣辣的吻,雨点般落在她的脸上她的心上,让她沉沦。 “不……”狠了狠心,婉吟却忽然别开了脸,躲开了他热烈的吻。 这可如何是好,面对如此深情的他,她真的舍不得放手,真的舍不得…… “吟儿,不要如此残忍地将我推开,知不知道,没有了你,我会死的!孩子……我会当他是自己的孩子……好好待他。” 经历了复杂的思想斗争,虽然万分艰难,但是上官裴云还是作了郑重的承诺。 如果她要生下腹中胎儿,他不会自私地要求她打掉孩子。 伤害她的事,一次就够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骗她再也不会让她伤心难过了。 “裴云……” 声音再一次哽咽,婉吟一下子泣不成声。 她没有听错吧?他居然有如此的胸怀,如此的包容,遇到这么好的男人,一定是上天的垂怜,她真是幸运,如此幸运地让她遇到如此好的男人。 原来,幸福也可以如此近。 她发誓,她将用一生的时间来好好爱他,给他想要的家,让他忘却所有仇恨,心中盈满真爱。 第五十九章 欲加之罪 昨夜,王美人终于给她带来了确切的消息,今夜子时,裴云就会来接她出宫。 等待了这许久,盼星星盼月亮,只为这一天的来到,如今愿望就要成真,反而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她以为不会那么快,想不到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心情固然是雀跃的,却也带着小小不安。 事出有因,这不安的源头,自然又来自于皇帝。 一大早,淳于青阳忽然派人过来服侍她沐浴更衣,说要一起参加什么祀天大典。 据说,晚上还有一场浩大的盛宴,朝中文武百官都会携家眷参加。 她不知道这所谓的大典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意义,为何会如此凑巧地安排在今日,几次开口试探皇帝,他都缄口不语。 这种蒙在鼓里的感觉让她越来越不安,心中也越来越焦躁,只是,为了今晚的行动,却不得不努力地佯装若无其事,继续以冷冰冰,爱理不理的脸孔对着淳于青阳,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让人看出端倪。 今日的淳于青阳一脸神秘,面上带着浅浅笑意,不理会婉吟的臭脸,一路紧紧地握着她的小手。 祭天的地方,设在阶梯式的圆音坛上,坛最上层北面设了个圆形蓝缎幄帐,供“皇天上帝”神位,两侧设长方形幄帐,供天夜皇朝列祖列宗配位,其余日。月。星辰。雷。雨。云各从位设帐于中层两侧供奉。 来到东南面的幕次内,更换好祭服,脱去鞋子,淳于青阳便赤着脚,踩上铺满席垫的坛面,牵着婉吟的手,缓缓走上坛顶。 与此同时,伫立坛下等候多时的官员们也纷纷脱掉鞋子,虔诚地躬身而立,协律郎也开始奏乐。 整个祭天仪式异常繁杂,婉吟晕头转向的,只知道按淳于青阳的指示做。 洗手,擦手,上香,奠玉帛,取圭,挂圭,洗酒杯,擦酒杯,献酒等,经过重重礼序,耗费了好几个时辰,才总算完成了整个祭天仪式。 正当婉吟以为可以离去的时候,久未露面的皇太后,居然一脸肃穆地登上了坛顶,她的背后,一个婢女毕恭毕敬地举着个红色的托盘,上面盖着绸布,看不到是什么东西。 “皇后有了身子,是我天夜的福份,今日,哀家便把这象征皇后权利的扳指赐予你,愿你多为我天夜皇朝开枝散叶!” 红色的绸布被揭开,夏漫荷从中取出一凝脂般洁白却无比通透的扳指,戴在愕然的婉吟手上。 盯着忽然套在自己拇指上,似曾相识的扳指,婉吟顿生疑惑。 又是玉扳指,看那样子,跟裴云送给她的几乎一样,只不过那个是绿的,而这个是白的。 它们之间究竟有着有什么样的渊源? “还不谢恩?”淳于青阳推了推发愣的婉吟,眉眼间不自觉地流露出喜悦的神情。 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 按照天夜国的祖制,皇后只要怀了身孕,象征其至高无上统领后宫权利的白玉扳指便会由太后传给她。 将计就计,果然可以一箭双雕。 看样子,上次的事,母后终于不再和她计较了,而他,也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了。 “谢太后恩典!” 在那精光闪动的眸光中,婉吟极度不安地垂下眼睑,心仿佛漏跳了几拍,陷入惶恐。 虽然她如此和蔼地笑着,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反而觉得背脊发凉,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一丝阴霾涌上心头,挥之不去。 只是,她万万没有料到,这不好的预感,竟然在当天夜里就成了现实。 ***************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尤记得那年元宵,他微服出巡,在烨城街口初遇纯真懵懂,婉伶娇俏,如空谷幽兰一般的她被一群恶霸欺负,年少气盛的他二话不说,英雄救美,三拳两腿打跑了那些恶棍。 感激于他的拔刀相助,她羞涩着红了脸,把手中的花灯送给了他,只是如今,言犹在耳边,却早已物是人非,甚至连她唯一留给他的东西都不能幸免。 今夜,他的心情本来很好的,他本来还打算接她一起去参加宴会,如今看来,这个宴会,根本就没必要开了! 匆忙赶到寄悠阁,看着一地的狼藉,淳于青阳仿佛被电击中,全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机械性地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碎纸。 捡纸的同时,心,仿佛也被撕裂成千片万片。 他试图将它们拼接起来,然而,手却抖得如此厉害,无论他如何努力,这花灯却再也恢复不了当初的完美无瑕,那刺目的裂痕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和她,早已成为过去。 风干的记忆再次涌上心间,心,竟如此地痛,仿佛千万只蚂蚁噬咬着,就要分崩离析。 抓着碎片的手忽然紧紧地握成拳,指关节上,泛起令人心寒的白光。 这一次,无论是谁,决不能放过,决不能! “是谁,说!”淳于青阳怒发冲冠,大声咆哮,脸上冷峻如万年冰川一般。 “奴婢,奴婢进来的时候,只有皇后娘娘一人在此!” 香草战战兢兢地应着,头都不敢抬。 “皇后,你还有什么话说?”淳于青阳眼里只有嗜血的红。 头晕呼呼的,在淳于青阳的大声呵斥中渐渐清醒,心里已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不到香草竟然是夏梦环安插的奸细,对她用迷烟。 想起之前的种种迹象,她早该怀疑,都怪自己太信任人了,这皇宫,果然到处充斥着尔虞我诈。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婉吟浅然一笑,也不辩解。 明显的栽赃嫁祸,这戏码她见多了,只是,愤怒会让人失去思考的能力,她知道,说出事实,反而会让他觉得她在掩饰,不如不说,反正大不了进冷宫,她不在乎这些,不用整天跟这些莺莺燕燕周旋,在她看来,并不是件坏事。 况且,她始终相信,心中等待的那个人,会有办法救她的。 “如此心胸狭窄之人,不配为我天夜国皇后,来人,即刻把岳氏打入冷宫,削夺其皇后封号,由夏贵妃暂行六宫之职!” 他不否认,这个女人,在他心中是个特别的存在,甚至可以说,他是有些喜欢她的,但是,这却不足以表明,她可以超越悠悠在他心中的地位。 这一生,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女人,是无可替代的。 而这个女人,决不是她! 本来,他可以把她当成悠悠,给她万千宠爱,想不到,她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做悠悠的影子,她不配!他又何须再对她虚情假意! 淳于青阳怒极,气势迫人,恨恨地说完,便拂袖而去。 通风报信的夏贵妃,从头到尾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见婉吟被下人架走,脸上终于难得地现出一丝满足。 这就是跟她斗的下场! 还好姑母心思缜密,想出如此妙计来,不仅不用跟皇上翻脸,更可以借皇上的手亲自将这眼中盯除去,真是大快人心! 第六十章 遇害 夏梦环进来的时候,婉吟正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门槛前,望着天上的明月出神,想着她的心事。 而她的心事,必是跟上官裴云有关的。 他,一定是因为自己突然被打入冷宫,打乱了全盘计划,所以才没有如约而至吧。 不过,她不介意的,只要他会来,她就愿意等待,无论是一天,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她,会等的。 只是,这冷宫真是宫如其名,冷清僻静,杂草丛生,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并不是说她嫌弃这里不够繁华,而是这里,缺少了人气,缺少了生机。 而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会让人有种被抛弃的孤寂落寞,自暴自弃。 她,向来是个乐观的人,对人对生活的态度皆如此。纵然全世界的人都将她遗弃,她也不会自我放弃。 于是,白天里,她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消耗在这所谓的院子里,收拾清理,修剪花木,几日下来,一切已经井然有序,也让她灰暗的心情跟着明亮起来。 看着以前杂草丛生的冷宫里一片盎然生机,夏梦环有些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女人,真是不容小觊,除之而后快! “哟,尊贵的皇后娘娘,妹妹来看你来了。几日不见,好生憔悴,妹妹我看了都心疼不已呢,啧啧啧啧,皇上还真是狠心啊!” 花枝招展的夏梦环在太监的搀扶下,神情高傲地踏进冷宫,一脸胜利的得意之色。 她的身边一个可以使唤的丫头都没有,想必这几日吃了不少苦头吧? 看着她如此落魄,真是让人舒心呢! 不过,光是舒心还不行,养虎为患,她必须尽早将她除去! 可是,要皇帝亲自下令杀了她,必是不忍的,说不定,再过几日,怒气消了以后,又让她复位也不定,她必须趁皇上反悔之前将她除去。 所以,就算是姑母劝诫她不能急于求成,她也顾不得了,因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而她,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当然,她不会傻到公然和皇上作对,她自会有办法,让这个可恨的女人合理地从这个世界消失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只有下等人才来的地方,贵妃娘娘呆久了不好吧。”婉吟淡定地起身,神情自若地下了逐客令。 这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她都到这里来了,她还怕她会威胁到她吗?犯了皇帝的死忌,她根本不可能东山再起,何须庸人自扰? “你……本宫知道皇上心里对你始终念念不忘,不就是这张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吗?只要本宫把你毁了,皇上就永远属于本宫一个人的了,谁也抢不去!” “而且,你还不知道吧,皇上那晚,根本就没有宠幸过你,孩子,也是子虚乌有,掩人耳目的幌子!” 这不知死活的女人,现在还敢激怒她,就算在死之前,她也要再羞辱她一番,好,就让她送她一程吧。敢跟她作对的人,无论生死,她都不会让她好过! 夏梦环突然发疯似的狂笑,一步步地朝婉吟逼近。 “你想干什么?” 什么?那天晚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吗?那她就不用愧对裴云了呀?这可真好! 她以为这个消息可以打击到她吗?却不知道她的心里此刻有多么兴奋。 真不知道是该憎恨她呢还是该感激她如此地‘有心’! 只是,此刻她眼中的杀机尽现,不得不让她警惕。 “这里的人全是本宫的心腹,今日发生的一切,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惜啊,你却不能亲口告诉皇上了。哈哈哈哈……” 夏梦环突然止住了脚步,对着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几人冲上来,用预先准备好的粗绳把婉吟牢牢地绑在椅子上,还在她嘴里塞了块破布,让她无法呼救。 “乖乖在这里等死吧!”冷冷抛下一句,夏梦环诡异地笑着,摇曳生姿,步履轻盈,飘然离去。 身影消失的瞬间,冷宫猛地窜起熊熊烈火。 这蛇蝎心肠的女人,竟然想斩草除根!真是低估她了。 恨归恨,婉吟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山高皇帝远,冷宫里平时根本没人来,身边又没有一个贴身照顾的人,火光冲天,她必须抓紧时间自救。 四下张望了几下,婉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在饭桌上。 天无绝人之路,幸好有只瓷碗。 婉吟艰难地连人带椅挪动着,一点一点向放置瓷碗的桌子靠近,顾不得疼痛,用头奋力地顶起桌子,桌身一倾斜,瓷碗顺势就摔在地上,碎成好几片。 可是,椅子和地面仍是有些距离,她根本够不着碎片。 情急之下,灵机一动,赶紧背一使力,连人带椅顺势倒地,终于摸到一块还算锋利的碎片。 危机时刻,人的潜能也会被激发,婉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三两下就割断了粗实的绳索。 火势迅速蔓延,浓烟呛得她透不过气来,为防窒息,她随手扯了一条毛巾,迅速在盥洗的脸盆里醮了水,掩住口鼻后,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快速朝门口挪去。 该死,门竟然从外面反锁了,火势越来越大,身上的衣服也被点燃,情况不妙!婉吟连忙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退到里屋。 难道就这么无辜地死在这里吗? 望着冲天大火,又望了望窗外一望无垠的大海,婉吟心中有些茫然,犹豫了片刻,终于一个纵身从窗口跃了下去,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置之死地而后生’,她不会轻易放弃生命,哪怕是抗争到死神来临的最后一秒。 第六十一章 爱有多深 冷宫门前,提着木桶来往灭火的太监和侍卫骆绎不绝。 明黄色的身影下,几个侍卫死死地抱住淳于青阳的脚,试图阻止他走进那片早已经被烧得只剩零散框架的废墟。 “滚开!”淳于青阳怒吼着一脚把他们踹开,不顾一切只身冲进火海。 乍闻冷宫失火的消息,他的心有如被人凌迟般灼痛难耐,那揪心的痛是那般熟悉,那是这一生都不愿再经历第二次的沉痛,只有心爱的人死去,才会有的悲伤绝望。 “吟儿!吟儿!” 顾不得火花乱溅,顾不得突然坍塌的横梁,顾不得龙袍上燃起的火焰,淳于青阳疯狂地叫喊着婉吟的名字,不肯放过任何角落,努力在废墟中搜寻那抹熟悉的身影。 一直以为,早已无力再爱上另一人,一直以为,自己对她的恩宠,只因为她们相似的面容,一直强迫自己认知,她只是悠悠的影子。 可是今日,当她从他身边离去,灰飞烟灭,他彻底明白了,无声无息中,她早已填满他心房,她的调皮,她的淡然,她的聪慧,她的善良,她的一颦一笑,都已经深深地镌刻在他的记忆深处。 她是那么特别的一个人,那么特别地存在于他的心上,而他竟然如此可笑地懵然不知,直接铸成了今日的大错。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终于被一场大雨浇灭,冷宫里到处都是烧焦的残垣断瓦,一派凄凉。 众多宫女、太监的身影来来往往在身边徘徊,仍不死心地在废墟中寻觅。 “尸首,找到尸首没有?!” 大雨中站立了一整夜的淳于青阳大声咆哮着,脸上毫无血色,肿胀的眼睛布满血丝,早已没了九五之尊应有的形象。 “回皇上,没,没有!”李公公小声应着,诚惶诚恐,两脚发软。 “狗奴才,通通不要命了?”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厉害,仍愤怒地咆哮,如一只发疯的狮子,让人不寒而栗。 “皇上息怒啊,娘娘,娘娘说不定跳到海里去了呢!” 李公公道出了心中的疑惑,慑于天子之威,早已瘫软地跪在地上,冷汗直流。 跟在皇帝身边这许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骇人的愤怒,如此伤痛欲绝的表情。 “跳海了?” 她那么聪明的女子,应该不会乖乖坐着等死吧? 可是,上次掉进龙翔湖中,都是夏贵妃救的她,她一个不懂水性的女子,掉入茫茫无际的大海,又如何还有生还的希望? 这么好的女子,他终究还是错过了吗? 这一次错过,会不会成为他永生的遗憾? “吟儿,吟儿……” 不甘心地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地叫唤,喊叫声渐渐变得弱不可闻,淳于青阳久久地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任凭奴才们大声呼喊,目光呆滞,意识涣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 离人醉,天下至烈的酒,据说常人只要喝下一口,胃里就会灼烧难耐,全身血液沸腾,昏睡三日三夜而不知醒。 上官裴云面如死灰地抓起酒瓶,仰头,一口接一口,如喝水般不断往嘴里灌酒,眼里布满血丝。 “主上,节哀吧!”雷一帆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要夺下上官裴云的酒瓶。 “你们退下,让我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上官裴云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握着酒瓶的手力气却大得惊人,任凭雷一帆如何使力,也抢不过来。 “一帆,我们先退下吧,主上静一静,会没事的。”揽月浅叹一声,拉着雷一帆悄然退下。 大仇未报,主上会沉湎于悲痛而一蹶不振吗? 上官裴云浑浑噩噩的,见众人一走,突然就情绪失控,猛得摔了酒瓶,嗷嗷地痛哭起来,那悲伤欲绝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让人闻之心寒。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什么天下第一烈酒,为何他却总也喝不醉,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她的音容笑貌,剥肤之痛片刻也未得到缓解。 那几日,玉儿传来冷宫被重兵重重把守的消息,为了怕暴露身份为了之前所作的努力不前功尽弃,他终是犹豫了。 而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一丝犹豫,竟然就让他和她从此天人永隔。 他从来没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不仅一直利用她,甚至连她的生命都无法保护。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他告诉自己,等大仇一报,他必将舍去性命,与她相随。 吟儿,你要在奈何桥上等着我,我一定会来,向你负荆请罪! ****************************************************************************** “来人,刺……”尚未喊出声,一名巡逻的侍卫就瘫软在地。 “嗖——嗖——嗖!” 一名身轻如燕的黑衣人瞬间幻化成无数道影子,十几名驻守皇陵的大内高手应声倒下,没人来得及呼救,全都瘫软成一堆烂泥。 黑影警惕地张望了下,敏捷地闪进陵内。 阶梯上,拐角处,到处都是把守的侍卫,只是,黑衣人出神入化的身手,轻易就扫清了重重阻碍,很快就进入了皇陵的腹地——帝后合葬墓室。 伸手不见五指的墓室里,他静静地矗立了良久,黑暗,深不见底的黑暗,掩盖了他脸上扭曲的痛楚。 心,极度害怕地纠结在一起,如若不是身在此处,他真的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上次匆匆一别后,如今竟然和她阴阳永隔! 那日,怀里莫名灼烫,看着琥珀里的银鱼焦黑成一团,他就知道吟儿必定凶多吉少。 于是,远在万里打探魔国消息的他,立刻找来匹汗血宝马,日夜兼程,不知疲倦,却依然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那个善良美丽,如春风般和煦而温暖人心的女子,那个他愿用性命生生世世守护的女子,竟然就这样灰飞烟灭了,叫他如何相信? 痛,痛彻心扉!撕心裂肺,肝胆俱裂! 既然她生前得不到她想要的幸福,那么她死后,就让他好好陪着她吧,他不会让她的灵魂寂寞悲伤的,他会静静地陪她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无论天涯海角,无论生死,永世相随。 漆黑的时候,他会为她点灯,寒冷的时候,他会给她温暖,寂寞的时候,他会对她唱歌……只求她在另一个世界里,能感知他的关怀,能开怀一笑,不留遗憾。 颤抖着双手划了一根又一根火柴,微弱的烛火终于被点燃。 风如默缓缓地迈着步子,有些迟疑。 吟儿,我会给你找个家,好好地陪伴你! 风如默紧紧闭上双眼,一边运用内力推开棺盖,一边在心中默念。 静默了几秒,他终于鼓起勇气,缓缓睁开了眼睛,却不由得大吃一惊:棺材里居然没有尸首,只象征性地摆了一套衣裙,这,这怎么可能? 难道这只是个衣冠冢? 那么是否意味着,吟儿还有生的希望? 风如默绝望的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期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一定要找到她,无论生死! 第六十二章 海岛获救 该死,以前风平浪静的海今日竟然刮起了大风浪,害她喝了好几口水,天气看起来不太好,夜里的海水如此冰凉,她必须抓紧时间,在体力尚存的时候游到岸边。 风浪越来越大,她好不容易抓住飘至身边的一块浮木,老天却似乎故意跟她作对,一个又一个巨浪袭来,打得她昏头转向。 茫茫大海中,她是那般渺小而无助,体力已经渐渐不支,眼皮渐渐合在了一起。 真的不得不放弃了吗? “吟儿!” 是他在呼唤她吗? 那样忧郁而悲伤的眸子啊,她怎能放下? 不,她必须活着, 好好活着, 这里,有她最爱的人 有她割舍不了的感情。 生的欲望如此强烈 她会好好活下去! 婉吟死死抱住浮木,任由它带着她飘向未知的远方,直至意识混沌。 ******************************************************************************* “姑娘,姑娘,醒醒啊!” 顾念武用力地摇晃着怀中的绝色女子,他在捕鱼的时候无意中把她捞了上来,只是一直昏迷不醒。 胃里一阵难受,涨涨满满的,让人作呕,忍不住就吐了起来。 婉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陌生男子的脸,男子皮肤黝黑,憨憨地笑着,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似乎因为她的转醒而份外高兴。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男子小心地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中,一手端了碗热腾腾的姜汤,递到她嘴边。 “谢谢!”婉吟下意识地喝了几口。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家在何处啊,我送你回去吧?”男子提议。 家?她的家在哪里?她是谁?为何都想不起来了?头剧烈地痛着,全身瑟瑟发抖,根本无法思考。 “不记得了,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要一集中精神,头就痛得要炸裂般,无助又无奈地摇摇头,婉吟眼里一片茫然,竟然一点都记不起落水之前的事了。 “可能受了惊吓,一时想不起吧。姑娘如果不嫌弃,就到寒舍住下吧,等哪天想起来了,我就送你回去。”男子又是憨憨一笑。 婉吟忍不住热泪盈眶,缓缓点了点头,他老实和善的样子,让人心里觉着踏实而温暖。 相处几日后,她渐渐地熟悉了周围的人和事。 这是一个僻静的海岛,几乎与世隔绝,岛上居民不多,家家户户都靠出海捕鱼为生,基本就是自己自足的原始生产方式。 救她的人是这里的一个普通人家,男主人叫顾念武,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君夕夕和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顾思满。 这里民风纯朴,岛民相亲相爱,互相帮助,日子虽然清苦,却也与世无争。 婉吟在这里休养,倒也自在安心,只是依然记不起以前的事,偶尔会有些许感伤。 第六十三章 捕鱼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几只海鸥逐浪嬉戏。 最是喜欢波澜壮阔,无遮无挡的大海,早上听说顾大哥要出海,某女软磨硬泡上了船跟了去。 张开双臂,享受着迎面拂来,夹着淡淡腥味的海风,婉吟脸上明媚如阳光的笑容一直荡漾着,不时开心大叫。 顾念武憨憨地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姑娘,还真是个小孩子。 看着顾念武整理手中的渔网,为捕鱼作准备,婉吟好奇地凑了过来。 “顾大哥,让我试试好吗?”婉吟兴奋地提议,第一次出海,不捞点“油水”,怎对得起自己的胃呢? “好吧,小心点,自己站稳了啊!”顾念武热心地提醒。 “放心啦,顾大哥!”婉吟满口答应,接过渔网抖了两抖,随手就撒到海里。 试探地扯了下网,嘿,挺沉的嘛,看来收获不小哦。 就在婉吟得意洋洋收网之际,突然毫无准备,一个趔趄扑倒在甲板上,被猎物拖行着,就要坠入海中。 “顾大哥,快来帮帮忙,好大一条鱼啊,快拉不住了!”婉吟下意识地死死拽住渔网,大声求救。 反应过来,顾念武迅速扯住滑到船沿的渔网,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将它往回拉。 他像往常一样,浮在浅海里,这里,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可以享受和煦的阳光,却不必担心被人发现。 枕着双臂,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该好好睡一觉了。 突然,猝不及防地,一股外在的力量把他整个人牢牢地束缚住,迅速地往后拖。 怎,怎么回事? 羽亦风不满地睁开了双眼,该死,太过沉浸于这醉人的美景了,竟然被一张破渔网网住都不自知,贴合在一起的手脚和蜷缩的身子让他的挣扎显得如此无力。 该死!这些无知的愚民在干嘛,竟然扫了他的大好兴致,不要命了吗? 因愤怒而微微变色的美眸泛着冷冷的寒光,他倒要看看,船上的人能将他如何。 羽亦风迅速封住了自己的心脉,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死人一样毫无生气。 天,天哪,费了好半天劲,拉上来的不是令人垂涎的大鱼,竟然是一个人呀! 顾念武和婉吟不禁面面相觑,惊吓不小。 “快,救人要紧!”顾念武首先反应过来,毕竟有经验了嘛。 “喂,你醒醒,醒醒啊!” 缓过神来,婉吟使劲摇晃怀中的男子,却不见有任何反应,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该死,没气了!可是体温明明还是温热的呀,时间就是生命,越早实施营救,溺水的人生还的希望就越大。 故意忽略顾大哥讶异的目光,婉吟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羽亦风的嘴,做起了人工呼吸。 那软软的,温温润润的,是什么鬼东西,怎么就贴上了自己的唇?谁在胡闹? “咳咳咳!”羽亦风故意咳出了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美眸睁开的瞬间,天地为之失色。 婉吟只感觉到一道比太阳还要耀眼的金光射来,瞬间让她睁不开眼,只觉头晕目眩,连呼吸都停滞。 这是怎样一个风华绝代的旷世美男,天地间无任何语言可以形容。 那种绝世而独立的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从来没见过这么有诱惑力的男子。 那双拥有倾世魅惑、颠倒众生的眼睛就像魔力石一样,吸引她靠近。 透过他的眼睛,她看到的是一个充满诱惑的绚丽世界,直觉告诫她绝不能招惹他,可是她的意识却不受控制,仿佛着了魔般慢慢,慢慢陷了进去。 他肯定是魔鬼的化身,不然怎会有如此恐怖的邪魅诱惑? 羽亦风定定地望着眼前如星辰般闪亮的眼睛,有些动容。 这双眼里,看不到人性的贪婪和丑陋,只有为了所爱之人不惜付出一切的决心和坚韧不拔的意志。 这是个善良乐观、没有贪念的女子,一个如此特别的女子…… 羽亦风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自投罗网,还有点意思,思忖间,嘴角漾开了令人如沐春风般温柔的笑靥,连身为男人的顾念武看了,都怔了老半天。 眼前这位,是人是仙? “你……你……你,醒拉?”婉吟口中喃喃,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个冲击力真是够大的。 “谢谢!” 连声音都如此好听,低低的,充满磁性和穿透力,犹如天籁,让人疯狂。 “不用谢!”婉吟再次恍神,用尽全身的定力命令自己,才艰难地移开了视线,这个如冲击波一样的男子,魅力辐射范围太广了,她不得不避开其锋芒。 “嗯,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去吧!”这样危险的人物,放在身边恐怕不妥,还是赶紧送走为妙,婉吟开口询问。 “家,我已无家可归!”羽亦风小心地藏匿起眼底的一丝玩味,突然目光一沉,神色痛苦地说道。 这世上,还没有一个女人能抵御他的魅力,她也不会例外。 婉吟有些不知所措。 这人说话怎么跟她如出一辙啊,不过看他的样子,似有什么不忍提起的伤心往事吧,只是自己也是寄人篱下,收留他多有不便,该如何是好。 “大丈夫四海为家,兄弟若不嫌弃,就暂且住到我家来吧,起码不用风餐露宿啊!” 热心肠的顾念武爽朗地笑着,竟如老朋友般拍着羽亦风的肩膀,称兄道弟起来。 力所能及地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他一向认为是应该的。 这个顾大哥啊,真不是一般地古道热肠,帮人也该有个限度啊,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看来她的赚钱计划要加快实施了,婉吟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好!”羽亦风也不推辞,满口答应。 实在是今天这两个人太特别了,看着顺眼,也罢,顺便为宫里的祭祀准备准备。 第六十四章 挑食 这就是所谓的丰盛晚餐吗? 除了鱼,还是鱼,一阵腥味,让他忍不住皱眉,鱼,一向是他最讨厌的食物。 可是眼前的四个人,却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那个“救他”的女子。 对于顾念武一家来说,这一顿算是无比丰盛的了,只有出海回来,才会有如此多的鲜鱼吃,所以他们也没注意到羽亦风的异样,只是埋头猛扒饭。 婉吟呢,一是在这海岛饿久了,二是金牛座的人本就喜欢吃,所以从头到尾,她都开心地挥动着筷子,吃得不亦乐乎,美食当前,美男都为之失色。 虽然很饿,可是他从不勉强自己,羽亦风默默放下筷子,一个人走出屋子,在沙滩上漫步。 挥舞的几双筷子忽然停顿,顾念武脸微微红了,瞧他的穿着,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吧,可是自己的能力有限,实在拿不出更好的来招待客人了。 “顾大哥,不用愧疚,你们继续吃,我来想办法!”婉吟看出了顾念武的尴尬,出声安慰,这个顾大哥啊,真不是一般地善良! “不合口味吗?”婉吟沿着沙滩上的脚印追上了羽亦风。 “我,不吃鱼!”羽亦风淡淡一笑,倒也不掩饰,直接道出缘由。 婉吟怔了怔,迅速回过神来。 经过半天的相处,她已经有些适应他的魔力,渐渐有了免疫力。 “人不能太过娇惯自己,环境会变,若是不懂变通,如何生存?” 条件允许的时候,享乐一下无妨,条件不允许了,人就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 虽然她很不赞同他的做法,却也没有严厉指出。 这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该给他一点适应时间吧。 “人,不是应该对自己好点吗?”羽亦风自言自语道,他所看到他所接触的人类,几乎都如此。 “这话不错,但是一个人的幸福不应该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无论做什么,我们都该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一下!” “为他人着想?”第一次听到这么怪异的说法,羽亦风有些费解地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 “呵呵,扯远了!肚子饿了没有,不如我给你做点吃的,保证不腻人!”婉吟边说边脱鞋子,卷起裙摆,在前面绑了个结就缓缓向海里走去。 “你做什么?”羽亦风有些莫明其妙。 “给你弄点新鲜食材啊!”婉吟低着头,手里抓着一只绣花鞋不停在拨弄一团白色的东西,似乎要把它赶上岸。 这里附近的海域,随处可见水母,也就是海蜇,这里的人们似乎还不知道它的食用价值,一直没人理,今晚,正好给他加加菜。 “水母?”羽亦风不禁皱眉,这红白一团,喜欢蛰人的东西,不会是她所说的食材吧? “答对了!” 海蛰的营养价值十分丰富,不但富含蛋白质、脂肪和维生素,还含有丰富的矿物质,不但易吸收,还能治肠炎,再加上口味清凉爽脆,绝对是夏日里不可多得的美食。 钻进厨房的婉吟忙的不亦乐乎,一大团的海蜇瞬间被她切成了细条条,令人不得不佩服她出神入化的刀工,再把那细条条放在糖水里浸泡除去盐渍,撒上芝麻、香菜调味,一盘夏日解暑开胃的凉拌海蜇就新鲜出炉了。 “尝尝吧!” 婉吟期待地望着羽亦风,下厨是她的兴趣,尤其是得到他人的认同和赞扬时,更是会让她心花怒放,无比满足,虽然她不知道她的这个兴趣源于何时。 “这个,还是你们吃吧,我不饿!”羽亦风孩子似的扁了扁嘴,心中很是抗拒眼前这盘所谓的菜。 “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吃拉倒!”辛辛苦苦的杰作竟然被人这样嫌弃,婉吟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拉下了脸,自顾自地大嚼起来。 “算了,试试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生气的样子居然对他造成压迫感,从来号令天下的他居然像个小孩子一样,乖乖地拿起了筷子,勉为其难地夹了一小块,皱着眉头往嘴里送。 奇了,怪了,不仅没有半点腥味,还如此爽脆,羽亦风细细品位起来。 夹了几条再试,越嚼越起劲, 美味! 再夹几条尝尝,好吃好吃! 再夹…… 盘子怎么不见了? “不是不饿吗?本小姐从来不喜欢勉强别人!”婉吟端了盘子,闪到一边他筷子触及不到的地方。 “吃不吃都无所谓!”羽亦风眼睛睥睨着盘子,作势要丢下筷子,他不喜欢被人要挟。 “真的?”婉吟眼中泛着淘气,强忍住爆笑的冲动。 “咕……咕……”一阵极不文雅的怪叫从某人肚子里发出,似在强烈抗议主人的口是心非。 “哈哈哈哈……”婉吟终于忍不住噗哧一笑,捉弄这个男人还真是有趣。 羽亦风无语,脸上如涨潮般迅速涨红,顷刻竟红得如爆炒过的辣椒一般。 “跟你开玩笑的拉!”婉吟放下盘子,依然笑得花枝乱颤,连眼泪都要溢出。 她笑起来真好看,一口雪白的牙齿,一点也没有那些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的矫揉造作,水汪汪的眼睛像水晶一样透明澄澈,向人传达出其内心深刻真实的快乐感受,好一个率真的女子。 痴痴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羽亦风竟然忘记了饥饿。 “傻愣什么?快吃吧!”笑够了,看他愣愣的样子,婉吟往他碗里夹菜提醒。 “哦!”羽亦风有些尴尬地埋头猛扒饭,慌乱不知所措,这二十多年来,孤傲自负的他,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子,恍了心神。 “你叫什么名字?”这么有趣的男子,竟然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婉吟又帮他盛了一碗饭,问道。 “羽亦风,你呢?”羽亦风偷偷的瞄了婉吟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 “我……不记得了!”婉吟突然眼神一暗,一样是寄人篱下,他起码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而自己,不知从何处来去往何方,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相逢即是有缘,既然你是顾大哥从海里救上来的,不如就唤你碧海,可好?”她眼里的黯然牵扯着他的心,他更喜欢看她爱笑的眼睛。 “碧海……”她终于也有名字了吗?虽然不是真实的,但是她却异常兴奋。 第六十五章 穷则思变 又到了开饭时间。 “夫君,我们快没有米了。”君惜惜把丈夫拉到一旁,小声地提醒。 “这……,明天我出海一趟!”顾念武红着脸,有些窘迫。 他只是个普通的渔夫,家境贫寒,只能靠着出海捕鱼,换些生活费,支撑着这个清贫的家。很不巧,这几天天气比较恶劣,海上一直刮着大风,他知道不应该贸然出海,可是他有身为男人的责任,无论多苦多危险,决不能让自己的妻儿挨饿。 婉吟注意到神色异常的两人,心中已猜到八九分。 这些日子来,幸得顾大哥一家照顾,她才有了这么一个安稳的栖身之所,她也该尽点绵薄之力才是。 “顾大哥,这个你拿去集市上换点东西吧。”婉吟捋下手上的白玉扳指,这个唯一与她身世相连的东西,放进顾念武手中。 “碧海,使不得,没有了它,你如何与家人相认?”顾念武一口回绝。 “顾大哥,拿着吧。前尘旧事,碧海已经忘却,这里,就是碧海的家,而你们,就是碧海最亲的亲人!” 滴水之恩,就当涌泉相报,做人要有感恩的心,她绝不会允许自己在这里白吃白喝地做个蛀虫,这玉扳指也只是解一时之急,她必须早做打算才行。 *************************************************************************** “excuse-me!could-you-give-us-a-ss-of-water?” 某日,一只商船忽然停靠在小岛边,从船上下来几个金发碧眼的异族人,比手划脚地跟正在晒着渔网的顾念武说着什么。 “什么?”顾念武无奈地摇摇头,虽然他也想帮他们,可是完全无法沟通。 英语,他们说的居然是英语,没有深究自己为何会说英语,婉吟已经兴奋地迎了上去。 “sir,can-i-help-you?”婉吟一口流利的英语脱口而出。 “yes,could-you-give-us-a-ss-of-water?” “sure,of-course!”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婉吟唧唧呱呱,面满笑容地和那些番邦人交谈了几句,就转身从房里端了两碗水出来。 原来那些人是口渴啊,怎么她竟然会说他们的话? “you-are-so-kind!thank-you-very-much!see-you!”那些人喝完水道了谢后就匆匆地告别了。 “you-are-wee!see-you!” 跟他们道别后,婉吟心里难言地兴奋,自己竟然会外邦的语言而不自知,幸好他们来了,激发了她的“本能”,看来她的致富计划有望实现了! 这海岛虽然地处偏僻,但偶尔仍有商船经过,而这些过往停靠的商船,大部分都是外邦的商船,船上大多是金发碧眼的异族人,平时他们不上岸,稍事休息就会启航,她倒没怎么在意,今天可让她发现新大陆了,这个巨大的商机怎么也得好好利用才是。 “顾大哥,靠海吃海,始终不是办法,我们可以做点小生意,让自己的生活好过一点!”某个晚上,婉吟召集了顾念武一家和羽亦风,一起商量。 “碧海,我们连本钱都没有,怎么做生意啊?” 这念头顾念武不是没想过,可是谈何容易啊。 “碧海,此处与世隔绝,就算有钱,没有客源,同样办不成。”羽亦风也认为此路不通。 “办法是想出来的,放心跟着我干,不会错的!” 婉吟自信满满,经过多日的观察,她发现沙滩上四处散落着各式各样漂亮的贝壳,岛上的居民却已经习以为常,除了小孩子偶尔会拣来玩玩外,大好的资源居然就这么浪费着。 暴殄天物从来不是她的作风! 连续数日,婉吟都率领顾家老小还有绝世美男羽亦风起早贪黑地在周围的海滩上拣贝壳,晚上回去将贝壳洗干净,从中挑出色泽花纹漂亮的,打上细细的孔,靠着君惜惜一双成天补渔网的巧手,串成了各式各样时尚的项链。 看着这些漂亮的成品,顾念武心里一阵激动,这么多年了,他竟然从来没有想过,如此廉价的贝壳,可以做成这么漂亮的饰品,这个碧海,莫不是上天带给他家的贵人? 羽亦风起初只当她是心血来潮,不想扫了她的兴,也就纡尊降贵,跟着拣贝壳,不曾想,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女子,一个聪慧的女子。 一切准备妥当,某日,又有商船停靠,婉吟主动带着贝壳饰品到船上推销,果然如她所料,这些在他们海岛居民看来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在洋人那里,竟然成了抢手货,物以稀为贵,就是这个道理。 众人听不懂那艰涩的番邦话,只见婉吟谈笑风生地跟那些人嘀咕了几句,立马就换得了丰厚的银子和一些难以购得的日用品,一个个由担忧,难以置信变为笑逐颜开。 有了银子,顾念武一家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再也不用冒着风雨出海了。 婉吟还用多余的银子在岛上盖了唯一的一所学堂,羽亦风教授汉语,而她则负责教孩子们英语,她相信,这些孩子有了用知识武装的头脑,带领全岛致富,将指日可待。 第六十六章 岛上怪事 “思满,有进步哦!” 看着已经九岁的顾思满写在纸上工工整整的字,婉吟心里颇感安慰。 想她来岛之初,就因为没有一间学堂,好多像他这样到了适学年龄的孩子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给这些渴求知识的孩子一个家,就是她当初建这所学堂的初衷。 “碧海姐姐,我会好好学习的,我要像爹娘说的那样出人头地!” 孩子纯真的眼中那抹坚定深深地撼动着她的心,这孩子,给予适当的引导,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思满果然是个有抱负的孩子呢!到了那一天,一定记得姐姐的话,做个对国家有用的人,帮助需要帮助的人,绝不做伤天害理之事,这样,你的爹娘,你的族人,才会永远以你为骄傲,懂吗?” “嗯,思满听碧海姐姐的话。”顾思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开心地笑着。 碧海姐姐知识渊博,她说的就肯定是对的。 无意中听到两人对话的羽亦风心情有些复杂。 这顾念武一家,还有这个有着奇异思想的女子,他们并不富足,却始终秉持着自己做人的信念,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生活如此幸福安宁,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羡慕起凡人来。 ***************************************************************** “呜呜呜呜……” 半夜,女子凄凄的呜咽声隐隐约约飘进耳里,让人难以安睡。 女人胆小的天性使然,婉吟起身点了根蜡烛,匆匆叩响了羽亦风的房门。 “碧海,怎么拉?” 羽亦风睡眼惺忪地开了门,外衣随意地披在身上,露出好看的胸肌。 “亦风,有……有鬼!”婉吟神色慌张地闪进房内,迅速拴上门闩。 夜晚的海风吹来,让人觉着些微凉意,只着单衣的婉吟瑟缩着,两手抱胸,嘴唇有些发抖,羽亦风看在眼里,既好笑又心疼,这小女人,竟然也会怕鬼怪。 “别怕,一切有我在!” 羽亦风一把带过婉吟,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顺着她的秀发来回轻抚,极尽温柔。 他嘴里呼出的温热气息从她耳际略过,让她焦躁不安,他眼里透射出的深情目光定格在她脸上,让她目眩神迷。 “嗯……”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句。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魔鬼与天使的化身,轻易就让人迷失,看着他,总会让人忘了所处的时间,空间,目空一切,没了思想,没了意识,甚至忘了呼吸。仿佛着了魔般,她只想和他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她感觉自己像无助的小星体,而他是隐匿在宇宙的黑洞,毫无预兆地突然就把她完全吞噬。这个人,实在不是一般地危险! 更可怕的是,此刻,他,他竟然对着她笑了,那绝美的笑容颠倒乾坤,让她沉沦,沉沦……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震醒了相拥的两人,顾念武夫妇点着蜡烛出现在门口。 “碧海,亦风,你们没事吧?”两人同时出现在眼前反倒让夫妻俩有些尴尬。 “大哥,嫂子,怎么拉?”婉吟有些奇怪,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呢? “只是怕你们吓到,没事就好,早些睡吧!”两人神色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见婉吟两人安然无恙,就要转身离开。 “你们是说,女鬼,女鬼的哭声吗?”那怪叫想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 “其实……那是人的哭声,她们就要献给海神,自是心伤难以自抑。”顾念武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 “海神?”婉吟一脸不置可否。 这世上还真有神仙鬼怪存在不成? “每年的这个时候,村里都要贡献十个年轻美貌的女子给海神,才能保来年的风调雨顺。” “那不是白白送死吗?”婉吟心直口快,满脸不可思议。 “也可以这么说。”君夕夕目光柔柔的,盈满同情。 “不行,我要救她们!”与生俱来的正义感主导了婉吟的思想。 人定胜天!虽然有时候也会害怕,但是归根结底,她却是个唯物论者,并不相信所谓的鬼神之说。怎么也不可能为了那荒谬的论调,而让大好青春年华的少女白白丧命啊! “不准去!”顾念武夫妇刚要阻止,羽亦风已经脱口而出。 她脸上那抹坚定让他没来由地害怕,他必须阻止她! “我会水性的!”会这么说,她是有考量的,反正自己懂水性,先潜入海里探探虚实再说。 “去了只会送死!”羽亦风满脸焦急,欲言又止。 这个习俗,他再清楚不过,可是,又叫他如何跟她明说呢?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就是那个始作俑者吧? “碧海,人不能跟天斗,不要去冒险了!”虽然他们也不希望无辜的人白白葬送生命,可 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跟天斗呢,顾念武夫妇直摇头。 “大哥,嫂子,放心好了,我的水性好得很,要不,叫亦风陪我同去如何?”婉吟连忙拉了羽亦风作后盾。 “如果一定要去,我陪你!”羽亦风眉头深锁,顾虑重重。 早知道她是个有思想的女子,认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只是这一次,她真的不该插手。 如果,如果她知道了事实真相,还会愿意如此真心地待他,当他是朋友吗? 第六十七章 初入魔国 “碧海,真的要下去吗?” 羽亦风紧紧拉住就要跳入海中的婉吟,依依不舍。 这个时刻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的女子,是他见过的最最善良的女子,她会因别人开心而开心,因别人难过而难过,却可以不为他的美色所动,只是把他当成普通人,当成朋友,知己,和他谈理想谈抱负谈人生。 这样奇特的女子,他从来都不曾遇见过。 今日,如果她跳下去,那么她看到的他,将不再是如此完美的他,他心中忽然没来由的恐慌,他不想,不希望她看到他的另一面。 “亦风,不是说好了的吗?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婉吟有些调皮地朝羽亦风扮了个鬼脸,趁他发愣的瞬间纵身跃入海中。 “碧海……”羽亦风焦急地呼唤起来,也一个纵身没入深不见底的海中。 他心中是那样急迫,只有他知道,这是一片死亡之海,无论飞禽走兽,只要坠入这片海域,必死无疑,除非他有心救她,这天地间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救她,只是被他所救之人,将永世不得离开魔国。 是的,他就是世人传说中神秘无比的魔国王子阿修比,他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找齐七七四十九个处子做他登基的祭祀品。 海水,冷冷的,毫无生气,一片死寂。 随着身体的不断下沉,她的心越来越堵得慌,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控制不住就要沉睡,朦胧中,似乎有人在耳边呼唤她的名字。 ******************************************************************* “修儿,听说你带了个凡间女子回来,可有此事?” 妖魅得令人晕眩的魔国皇后木娜斯端坐在龙凤宝座上,看似云淡风清地玩弄起套在指上的丹蔻。 “是的,母亲。”早知道一切都瞒不过母亲大人的眼睛,可是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她。 “布诺,祭祀品找齐没有?”木娜斯突然话锋一转,询问大殿左侧的祭司。 “回禀皇后大人,还差一名女子。”名唤布诺的男子一身黑袍,眼里银光闪烁,毕恭毕敬地答道。 “王子殿下那里不是还有一名女子吗?” 木娜斯浅浅一笑,目光投向远方,刻意避开羽亦风眼里的不舍。 “不要伤害她,母亲大人!”羽亦风连忙单膝跪地,神情恳切地哀求。 “难道你喜欢上了这个凡间女子?” 木娜斯眼底的血红凝聚起来,越来越妖艳,他知道,这是母亲发怒的征兆。 “儿臣……不知,只是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她曾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他不知道,因为他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滋味。 时时刻刻牵挂一个人,想念一个人,想见一个人,担心一个人,不求回报付出全部的只为一个人,是不是就是喜欢上了? 难道他竟然喜欢上了这个俏皮活泼,聪颖善良的凡间女子? “既是修儿的心上人,母后可以破个例,只是魔国的规矩不能破,她必须永世留在这里,她,会愿意吗?” 木娜斯缓缓地走下宝座,深邃的目光里看不到半点情绪。 “母亲大人,儿臣相信,为了儿臣,她会愿意的!” 对自己的绝世容貌,他一向自负,更何况他是真心待她,她一定会爱上他的。 “修儿可要记住今天的话,将来她若有一丝一毫的不乐意,可不要怪母后狠心了!” 木娜斯眼里忽现冷冷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母亲大人多虑了!” 对他而言,得到一个人的心何其容易,就算是她,那么特别的一个存在,他也有十足的把握。 第六十八章 苏醒 “参见王子殿下!” 羽亦风走进寝宫,一群婢女谦恭地拜倒在地。 “下去吧!”羽亦风挥了挥手,径自走到床前坐下,端详起床上昏睡的人儿。 她的发,如瀑布般铺泄在床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她的眉,细细长长,如柳叶如新月,恬静安然,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如美丽的蝴蝶在花丛中小憩,让人不忍打扰, 她的鼻,挺括娇俏,如玉般泛着圣洁的光芒, 她的嘴,红嫩娇润,让人禁不住想要亲吻。 羽亦风喉结滚动了几下,情不自禁俯身吻上那诱人的红唇,有些笨拙的,从浅啄到深吻,一发不可收拾。 甜甜的,熟悉的味道汲进嘴里,竟是蜜一样化不开的幸福,从不相信凡间情爱的他,终于栽在了这名凡间女子的手里,不过,他是心甘情愿的,彻底地心甘情愿。 ************************************************* 吟儿,你在哪,在哪啊? 是,是裴云,是他在呼唤她吗? 该死的,他又吐血了,那一地刺目的殷红啊…… 噩梦让她的意识逐渐苏醒,全身没来由的酸痛,嘴里被什么怪异的东西入侵,婉吟倏地睁开眼睛,条件反射地一把推开眼前的人。 “碧海,你醒了?”有些意犹未尽的羽亦风见她醒来,喜上眉梢。 “亦……亦风?这,这是哪里?” 他怎么穿着这么奇怪的衣服,金黄色华贵的衣料上竟然绣着巨大的蝙蝠图案,周围的环境如此陌生,她究竟身在何处? “这是我家,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忽然不想破坏自己在她心中的美好形象,羽亦风并不正面回答。 “你家?你终于回来啦,真替你高兴呢!” 婉吟满脸欣喜,他终于回家了,而她,也终于记起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她深深爱恋的那个人! “喜欢吗?”她笑起来总是那样甜美,时刻牵动他的心弦。 “确实不错嘛!” 婉吟环顾四周,这宫殿的奢华令人咋舌,早就知道亦风的身份不凡,只是不知道竟是如此富庶。 “如果喜欢,就住下吧。” 该如何开口呢,不喜欢勉强她,可是现在求婚,又显得那样唐突,他会留些时间给她。 “我也想啊,可是却不能久留。” 她必须抓紧时间找到噬心草,好赶回去解救裴云的性命。 “为什么?”虽然知道她喜欢自由,想过她会拒绝,但是拒绝得如此直接,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亦风,我记起我的名字了,我的真名叫岳婉吟。” “的确值得高兴,只是,这和你的去留有何关系?”羽亦风有些不解,心里却隐隐不安起来。 “因为,我要去救一个人。” 婉吟眸光一黯,微微低下了头,哎,漫无目的,叫她上哪里去找噬心草啊? “什么人那么重要?”羽亦风的心忽然一紧,急急追问道。 “我的夫君,只要找到噬心草,就能救他!”婉吟似在喃喃自语。 夫君?她竟然已经嫁人了吗? 怒气,一股无名的怒火直冲脑门。该死的,竟然让其他男人捷足先登了,他好不容易确定要一生相随的女子,竟然是他人的妻,真是荒唐,可笑! 从未有过的酸涩、挫败和痛楚一股脑涌上心间,涨得他快要发疯。 不!他不要管那么多,他是魔国王子,天下人都该听命于他,逆他者,只有死路一条。 无论如何,他要得到她的心。他得不到的东西,他宁愿让她毁灭! “哼!”羽亦风冷哼一声,突然把婉吟一甩,怒气冲冲转身离去。 “亦风,你怎么了?” 不明所以的婉吟赶紧追了出去,这个倔脾气又挑食的家伙,虽然平时不太爱说话,但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的样子,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他了? “王妃请留步!”几名婢女出其不意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王妃?”这里的人怎么一个个都莫名其妙? “是的,三日后姑娘将正式成为我魔国至高无上的王妃天娜斯。”一女官恭敬地解释道。 “魔国?王妃?” 入海之前的一幕幕如过电影般在脑海中呈现,羽亦风竟然就是她千辛万苦要寻觅的魔国王子,只是,为何他要娶她为妃呢,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间女子啊,为何要把她囚禁在此处? “王妃莫要怪责王子殿下,如果殿下不娶你为妻,依魔国律例,王妃将有性命之虞。”那女官似乎看出婉吟的疑惑。 原来,他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的啊,婉吟心中顿时释然。 第六十九章 喜宴 再见他已是他们的喜宴,想不到羽亦风竟然躲了她整整三日。 第三次穿上大红喜服,婉吟心里说不出的无奈,只是,她必须乖乖顺从,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见到他。 今日的他一身艳红色华贵无比的礼服,合身的剪裁勾勒出他男性特有的阳刚曲线,发自内心的喜悦让他俊逸的脸庞散发出红润的光泽,在大红喜烛的照耀衬托下,飘然若仙。 大殿上人声鼎沸,群臣的祝福更让他满心欢愉,忘情地举起酒杯,一杯接着一杯豪饮。 婉吟望着眼前这个谪仙一样的男子,轻叹一声。 事实上,他是她活了二十几年见到的最好看的男子。 她敢说,只要被他看上一眼,是女人绝对躲不过,必定爱得天昏地暗、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死而后已,如果她不是早有心上人,说不定也会被他无形的魅力折服。 只是,世事就是讲求个先来后到,和他的相遇,只是错的时间里遇到了错的人,只能是无缘擦肩而过而已。 虽然她不忍伤害他,但是对他仁慈就是对她爱的人残忍,她不会这样做。 不过,这样优异的男子,怕从未尝过失恋的滋味吧,她会跟他说明,不过不是在此时,他好歹也是一国的王子,无论如何,都该在他的臣子面前给他留些颜面才是。 “碧海,你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 紧紧拥着怀中的人儿,羽亦风的下巴抵在婉吟的头上,幸福地阖着双眼,努力汲取来自她身上淡淡却令人心旷神怡的发香,心中激动无比。 “亦风,我的真名是岳婉吟!” 哎,他还是那么固执吗?他真的已经读懂了爱情的含义吗?她不能让他做着虚幻的梦,她要提醒他,残酷的事实。 “不!你就是我的碧海,我深爱的女子,我愿携手一生的女子!”从此以后,他会让她忘却前尘旧事,眼里心里只有他,只爱他一人! “亦风,你有没有想过,这份爱,是我想要的吗?” 他,怕是从未爱过的吧,他的爱来得如此狂烈偏执又理所当然,趁现在伤害未深,她必须让他认清事实。 “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是,他从未尝过爱的滋味,他是那样生涩,他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可是他会尽力做到最好,为她付出一切,给她最好的一切,那么就算她现在心里装着别人,迟早也会被他的一往情深感动吧? “爱,付出了不一定有回报的,你明白吗?” “我不需要你回报什么,你只要接受我的爱就好!”就算只是远远地望着她,他也会觉得无比满足。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 她的眼神执着坚定,如锋利的刀刃,在他心上留下悲情的伤疤。 “为什么?他比我好看比我优秀吗?” 难道,这天下还有比他更为优秀的男子,值得她不顾一切,托付终身?不,他不相信! “不,他远没有你出色,可是在我眼中,他却是最特别的。” 也许,在别人眼中,他不是最好的,但是在她眼里心里,他却是她最心疼的。 爱,说不清缘由,如果真要问她爱他什么,她恐怕很难回答。 也许,是那双独一无二忧郁如海的眼睛吧,每每只要一想起,她的心就忍不住抽搐。 她的脚步,从来那般笃定,她只想,渐渐,渐渐向他靠近,慢慢,慢慢地走入他心房,让他紧蹙的眉舒展,将他受伤的心抚平。 “你……” 为何他如此坦诚地将一颗真心奉上,她却弃之如草芥,她怎能如此狠心? “为了他,我必须离开这里。” 并不是看不到他受伤的眼神,可是一时心软只会给彼此造成更大的伤害,她必须残忍! “连性命都不顾了吗?” 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如果她执意离开这里,等待她的将只有死路一条! “是,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请求,我甘愿把生命交付于你。” 如果,他愿意帮她,那么,自由也好,性命也好,她都不在乎了,只要能换得他健健康康地活在这世上,一切都无所谓了…… “你说!”羽亦风死死咬住抖动的双唇。 “噬心草,我需要噬心草救他!” 她没有太大的奢望,她只想乞求他把噬心草给她,让她赶回去救他,并且,再见他最后一面。 “休想!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更不会让你死!” 不让她看到自己受伤的表情,羽亦风奋力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捧上拳拳真心竟让她如此随意践踏吗? 不,他会让她爱上他的,生生世世,永永远远! 婉吟望着他恨恨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有些无奈,有些感伤。 他堂堂魔国王子,拥有号令天下,颠倒乾坤的能力,却像个赌气的孩子一般,不知道爱的真谛。 这,不怪他吧,毕竟没人教他,爱,是慢慢体验出来的滋味。 她会说服他的,一天不行就两天,一月不行就两月,他,迟早会明白的——爱一个人,不是一昧的自私占有,而是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时,成全她想要的幸福。 第七十章 生死沉浮 冷宫依山靠海而建,是天夜皇宫里最偏僻的一处宫殿,如果皇宫里没有她的尸首,就必然是跳入了海里。 她那么娇弱的身子,淋些雨都会发烧的体质,就算识水性,在风高浪急的海里,如何还有生还的希望? 不过,无论希望多么渺茫,就算穷尽一生,他也要把她找到! 他会沿着水流的方向一路追访下去,他绝不会让她,一个人在无边的海里孤寂的漂泊。 据他所知,溺水的尸体通常会被海浪冲刷上岸,所以每到一处海滩、岛屿,他必下船打听,无奈出行已半月有余,仍未有半点关于她的消息。 今日的天空格外的蓝,万里无云,隐隐地,断断续续地传来极不协调的呜咽声,举目遥望,前方似乎聚集了好几只渔船,风如默赶紧把船划了过去一探究竟。 “扑通”几声,一个个妙龄少女就这么残酷地失去鲜活的生命,几个送行的乡里一脸沉痛,其中有几个少女的亲人更是忍不住呜咽起来。 顾念武不忍地别开眼,心中慨叹:如此残忍的献礼,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如今,还白白搭上了碧海和亦风的生命,唉…… 眼看着一个个大活人就这么沉入茫茫大海,风如默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赶紧把船划近那些渔船,大喊:“这位大哥,你们这是干嘛?这样会死人的!” “小兄弟,你是外人,不懂我们这里的风俗啊,如果不把她们献给海神,我们整个村庄将会遭遇灭顶之灾啊!” 顾念武困难地扯动嘴角,想要对他的关怀表示感谢,却怎么也挤不出一个象样的笑来。 “大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救死扶伤是他的行事准则,对于需要帮助的人,他不会吝啬,风如默热情地提议。 “小兄弟,你还是走吧,人如何跟天斗呢?之前就是我太心软了,害得碧海和亦风就这么白白送命,都是我不好啊!” 顾念武想起前几天的事,心里无限悔恨。 “可不是嘛,碧海姑娘来到我们岛上后,可帮了我们不少忙啊,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唉……” 旁边一名中年男子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发出慨叹。 “这……这个女子不是你们岛上的人吗?”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风如默难掩心中的激动,声音颤抖。 “是我一次出海的时候救回来的。”虽然奇怪他为何会有此一问,顾念武还是如实答道。 “那……那她长……长什么模样?”风如默异常急切,连一句话都无法清晰地表达。 “碧海那丫头,模样俊俏着呢,说她倾国倾城都不为过。”旁边有人迅速接过了话茬子。 “是啊,看她的衣料华贵,身份定不普通,可惜失忆了,不然尽早送她回去与亲人团聚,也不致于发生如此惨剧啊。”顾念武满脸后悔。 是,是她吗?那个碧海,真的会是他心心念念的吟儿吗? “她现在在哪儿?” 他激动的心情尚未平复,就被顾念武接下来的话骇住。 “几天前,她和另外一个小兄弟在这里跳下海后,就再无他们的消息了……”顾念武已经不忍说下去。 “谢谢!”道谢的话还在耳边飘荡,人却不见了踪影,众人还未明白怎么回事,风如默已经一个纵身,跃入海里。 如果吟儿未死,他一定要将她救回来,如果她死了,他也一定要把她的尸身找到,给她一个家,好好守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吟儿,等我! 第七十一章 两男对峙 “索拉,王妃还是不肯进食吗?”羽亦风的眸中已有愠怒。 “是的,王子殿下,奴婢这就去把饭菜热一热,再端上来。” 答话的女官在羽亦风的示意下匆忙撤离。 “碧海,不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缓缓走至床前,看着此刻躺在床上背对自己的女子,他素来狠绝的心竟是那般不忍。 “碧海不是我的真名,我叫岳-婉-吟!” 婉吟很是坚持,执拗地就是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碧海,不要闹了,吃点东西,好吗?你这样,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我宁愿挨饿的人是自己!” 她始终是他的碧海,并将永远是他的碧海。 “只要给我噬心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婉吟忽然坐起身,目光恳切地哀求。 她已经不止一次在梦中见到那骇人的鲜血了,裴云的毒决不能再拖了,她必须尽快拿解药回去。 “你……”那个男人在她心里真的就那般重要吗? 羽亦风气得说不出话来,一脸沉痛地盯着婉吟。 “王子殿下,有凡间男子闯入圣殿!说要找,找王妃!” 此时,索拉忽然神色慌张地赶来禀报。 闻言,羽亦风不禁蹙起了眉头。 他所设下的结界,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能破,这个凡间男子究竟有怎样的异能,居然能闯入?而且还是为了他的王妃而来,会是她心中的他吗? 羽亦风心中很是好奇,当下决定去会会这个男子。 “你就是碧海心里的男人?” 羽亦风坐在高高的宝座上,神情傲慢地俯视殿上被他的神龙索绑着却依然不失潇洒,超脱如仙的男子,企图用自身的气势压住他,只是语气里酸酸的味道却泄露出他的底气不足。 “她没死?我要见她!” 碧海极有可能就是他的吟儿,一听到这个名字,风如默一脸惊喜,焦急又迫切。 “凭什么?不过是我的阶下囚,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吗?” 他就那么肯定碧海就是他的她吗? 难道他们竟然已经到了心心相通的地步? 不可能!碧海是她的,她的一切一切,只能是他的! 羽亦风强按下心头妒嫉得快要发狂的浓烈情绪,冷笑着讥讽道。 “你把她怎么了?你敢动她一根寒毛,我会立刻让你生不如死!” 风如默一贯温柔的目光不见了,眼中露出从未有过的狠绝,冷冷的语气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这个看似温柔如水的男子也会有如此狠绝的目光吗? 明显地被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势震慑到,羽亦风有些不敢相信。 从来都是人怕他,只是区区一个凡人,这个男人,究竟有何魔力,竟然让号令天下的他有丝惧意,怎么可能? “本殿下想做的事,你一个凡人能奈我何?哈哈哈哈……” 羽亦风仰天大笑,企图掩饰心中的慌乱,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输给这个男人了,为何,为何要有慌乱的情绪,真是可笑至极! “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伤她一分一毫!” 风如默目光如炬,眼神里透出从未有过的坚定,这样的他,更是魅力非凡,谪仙下凡恐也要给他比下去,那样的神情,羽亦风竟然看得有些恍惚。 无可否认,眼前这个男子有着难以言喻的魅力,也是用一颗真心对待碧海,甚至为了她,连生命都可以不要,这点上,他有所敬佩。 如果他喜欢的那个人不是碧海的话,他们或许可以成为好朋友也不一定,只是可惜…… “站住!” 正想得出神,忽然听见索拉大喝一声,羽亦风回过神来,一脸讶然。 那个男子,那个凡间男子,不但能闯入他设下的结界,还毫不费力地挣脱了他的神龙索,此刻正如风般朝着他寝宫的方向飞去。 这个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既然有意困住吟儿,就一定会派重兵把守,只要按着侍卫排列的多少去找,他一定可以找到她! 风如默一刻也不愿停,目光殷切地四下搜寻,终于在某个华丽的院落停驻。 这么富丽堂皇的宫殿,这么多婢女侍卫守着门口,吟儿一定就在里面。 “放我出去!你们若是敢伤害他一分一毫,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婉吟愤怒地甩掉阻拦她的手,厉声喝道。 是,是吟儿的声音! 判定了声音的来源,风如默一个飞身闯进了面前极尽奢华的宫殿,殿内的守卫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被他出神入化的点穴功夫放倒了。 “吟儿……” 还以为,此生再也无法和她相见,如今,当她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竟然恍如隔世。 “如默,是你,真的是你吗?” 许久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当风如默就这么毫无预警地出现在眼前时,她居然激动得热泪盈眶。 当他们说有人闯入时,不知道为何,她第一直觉就觉得这个人一定是如默。 这个朋友,总会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来到她身边,这种感动,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是我!吟儿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多日不见,她瘦了,紧锁的眉头告诉他,她在这里过得很不开心,他不愿看见这样的她,他定会带她离开,把她带到能给予她幸福快乐的那个人的身边,纵然那样不舍。 “如默……谢谢!” 婉吟哽噎得说不出话来,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风如默,这个如阳光般照耀人心的男子,他就是会让她没理由的绝对信任。 她知道,他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没时间叙旧了,后面的追兵很快就会赶来,风如默赶紧附上婉吟的耳朵,把自己的逃离计划简明扼要地交代清楚。 虽然到现在他也不太明白为何自己可以那么“凑巧”地闯进羽亦风设下的强大结界和轻易挣脱那有神力的神龙索,就像是原始的本能一般,不过他也不打算去考究了,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摆在眼前。 以他的力量,是绝对斗不过这位魔国王子的,不过,自从上次婉吟提过噬心草后,他就千方百计地探寻有关魔国的所有消息,也算是小有收获,今日,终于派上用场了。 “不!” 听完风如默的话,婉吟猛摇头,她怎么可以那么自私?她决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朋友。 “吟儿,就照我说的去做吧,我有办法对付他们,相信我!”风如默温和地笑了笑,眼里满是怜惜。 “可是……”婉吟心里矛盾不安,一脸犹豫。 此刻一股巨风忽然袭来,满地飞沙走石,宫殿内的帷幔被风掀起,几乎贴在天花上,隐忍未发的怒气阴郁得让人的心跳忍不住加速。 风如默立在婉吟身前,用身体帮她挡住飞起的碎石,轻声安抚:“别怕,一切有我在!” “啪”,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伴随着衣帛撕裂的声音大得吓人,看着风如默嘴角点点滴下的鲜红色的血,婉吟目瞪口呆,还没搞清楚状况,又一道耀眼如霹雳般包含巨大能量的白光迅猛袭来,迅速拉开了她和风如默之间的距离。 “不自量力的东西!”羽亦风带着一群宫女忽然从天而降。 “不要伤害他!”反应过来,婉吟心痛地大喝。 “碧海,你好像很在乎他嘛!”羽亦风极其优雅地走到婉吟面前,轻柔地捧起她的脸,与她对视的眼睛里,竟是从未见过的嗜血的红。 “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的朋友!”婉吟无畏地迎上羽亦风吃人的目光,眼神坚定。 “朋友吗?” 她的回答让他的心稍稍放松了下,但是却依然嫉妒不已,她总是这么维护她的朋友吗?她还有几个像他这样令他担心的朋友? “除了我,只要是你在乎的男人,我会让他们通通生不如死!” 羽亦风停顿了下,似自言自语地接着说道。 虽然只是朋友,却已经让他嫉妒得快要发疯了,她是他的,从此以后,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请不要再破坏你在我心中残存的最后一点好印象!” 婉吟移开目光,扯动嘴角,决然地说道。 “朋友?哈哈哈哈……朋友?碧海,难道在你的心中,我们就只是朋友而已吗?” 羽亦风忽然狂笑起来,长袖一甩,步履有些凌乱地走出自己的寝宫。 她失忆的那些日子,只有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她对他明明是有好感的,难道只是因为她记起了以前的那些事,他就变得一文不值了吗? “把他押下去,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远远的,如鬼魅般的声音传来,一帮侍卫立刻押着受伤的风如默,朝大牢的方向走去。 “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对他!”被一群会武功的女仆挡着,婉吟根本无法近身。 “吟儿,放心,他们为难不了我,你只要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就好!” 虽然嘴角淌着血,背上裂开了一道大口子,风如默却一脸的无所谓,用眼神安慰一脸忧虑的婉吟。 第七十二章 交换条件 她不能再犹豫了,虽然她不想这样做,但是她若不这样做,羽亦风不知道会怎么折磨如默,为今之计,似乎只能求她了。 帮助她拿到噬心草,逃离皇宫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她是羽亦风的母亲,只有她能阻止他伤害如默。 “皇后大人,王妃求见!”隔着厚厚的珠帘,布诺毕恭毕敬地禀报。 “宣!”见木纳斯点头,立在一旁的侍女大声唤道。 “参见皇后大人!” 婉吟端庄地行了一个礼,缓缓抬起头,直视座上自顾自把玩涂满鲜红色丹蔻的指甲,头都不曾抬过的魔国皇后。 “王妃所为何事?” 知道她不喜欢她,她竟然还可以如此落落大方,一派气定神闲地出现在她眼前,倒有些气度。 “有一样东西,不知皇后大人感不感兴趣?”既然她如此直接,那么她也就开门见山好了。 “笑话!这世间万物,只要我们魔国想要的,唾手可得!” 木纳斯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嗤笑出声,满眼轻蔑。 “不尽然。玲珑血玉,不知皇后大人可曾听说?”婉吟不急不徐地说道。 “你知道玲珑血玉的下落?” 木纳斯一派从容的脸上闪过一丝急切,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这小妮子,八成是来试探她的,她怎么可能着了她的道? “只要皇后大人答应我一些事情,三个月后,自会奉上!” 这个心思缜密的皇后可不是好对付的,幸好如默了解内情,如今看来,鱼儿真的一点点上钩了。 “玲珑血玉的传说,听过的人也不在少数,本宫凭什么相信你一个凡间女子?” 此时的木纳斯已然恢复了一贯的慵懒娇媚,纤纤玉指轻抚怀中的黑猫,吐气如兰。 “不知道皇后大人知不知道,王子殿下囚禁了婉吟的一位朋友。”婉吟莫明其妙地岔开话题。 “擅闯魔国的人,杀无赦!如若不是皇儿求情,王妃今日亦不可能站在本宫面前!” 随便扯出一个传说,她就这么笃定她会帮她吗?天真又无知的女人! “皇后大人了解一下他是谁再决定也不迟啊!”婉吟很是自信,一脸灿烂的笑。 “何必拐弯抹角?” 莫非……木纳斯眼里忽然绽出从未见过的光芒,转瞬即逝。 “他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血性至阳的人,玲珑血玉的事,也是他告诉我的!” 把个中的厉害关系讲清楚,如默应该暂时无性命之忧了吧。 “你想要如何?”木纳斯倒是直截了当。 “婉吟需要贵国的噬心草去解救一个人,三月后归来,我的那位朋友自会如期奉上玲珑血玉。” 看来,如默的办法果然凑效。 “好,本宫答应你,只是,你的朋友要暂时委屈一下,留在魔宫里做客。”木纳斯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一言为定!” 果然不出所料,她真的留下如默当人质,不过,既然不能两人一起全身而退,这样似乎是保护如默的唯一方法。 等她救了裴云,再来想办法营救如默,她相信,她可以的。 “把这个戴上,可保你平安,三个月后,它自然会带你归来!” 木纳斯玉手一挥,一件晶莹通透的泪型玉坠便挂在了她白皙的脖子上。 “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她全身传递,好奇怪的东西。 “是皇儿的念元,是他千年魔力的结晶,佩戴的人刀枪不入,百毒不侵。而且,念元在你身上,皇儿就无法离开魔宫,我们的计划才不会被任何人扰乱。” 婉吟不得不佩服,木纳斯考虑得非常周到。 但是如默却没有告诉她,这玲珑血玉加上他的血,对于魔国,究竟有什么用处,为何木纳斯为了得到它,竟然连儿子的感受都可以不顾? “去吧!” 木纳斯双手合十,口中念了几句,婉吟忽然感觉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卷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整个身体不断旋转着,从慢到快,直到完全失去知觉。 第七十三章 计划改变 月色朦胧,游云轻浮,裙裾飘飞,站在这望月崖上,俯瞰大地,恍若隔世。 她死了,就这样死了吗?她娘亲欠下的债,她还没好好还,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死去? 此刻,她的娘亲,应该痛不欲生吧。 只是,为何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痛快? 一定是不解恨!一定是的! 她所带给他的伤害,没有因时间久远而淡化,反而在心中日积月累,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的心,让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心已痛到无法再痛,早已苦不堪言,又岂是死个孽种就可以平复的? 他要慢慢,慢慢地折磨她,让她痛不欲生,让她悔不当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在崖间回荡,他面容极度扭曲,全身抖动得厉害,似要将十几年的仇恨全部发泄出来。 ****************************************************************************** “女儿拜见义父!” 女子一身及地白裙,鬓上斜插一支玉簪,袅娜地朝座上男子一拜。 “来了,坐。” 十六年了,她已经由懵懂无知的小女孩长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虽然脂粉未施,着装朴素,却掩盖不住绝代风华。 看着她,仿佛看到当年的她一样,让他痴迷。 “义父?义父在想什么呢!” 这么多年了,义父总会在望着她的时候发呆,透过她,他到底想起谁呢? “没,没什么,上次义父跟你说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男子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岔开话题。 “义父,你难道还不明白女儿的心吗?” 女子脸上闲雅安然,幽幽的眸光中透出一丝倔强。 “还是不愿意帮义父吗?”男子眸光一黯,明显不悦。 “义父,请恕女儿不孝,他们,女儿真的不忍伤害。” 女子轻叹一声,望着窗外盛开的花儿,似乎想起什么开心的往事,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你不忍伤害他们,他们就可以伤害你了吗?” 她的性子,就和当年的她一样,外表看似柔弱,内心却很是倔强,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不过,她的软肋,他却再清楚不过! “他们,不会的。” 淡然的笑容悄然而逝,女子眼中愁绪渐浓。 “不会吗?三个新郎争抢一个新娘,莫不是揽月骗我?”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他早已对她了如指掌,他不相信,这个摆在眼前的事实,她仍能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他们……一定是有苦衷的!”女子略有迟疑的回答破坏了她惯有的淡定。 “事实摆在眼前,他们确实背叛了你,同时爱上了,你的妹妹!” 看着女子脸上痛楚的表情,男子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忽而一扬头,云淡风轻地说道。 “如果他们知道我还活着,一定不会这么做!”女子猛摇头,神情极度痛楚地揪着心口。 “人死就可以变心了吗?曾经的海誓山盟算什么?若是一心待你,为何不想办法让你复活,这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男子继续火上浇油。 “幻影雪参毕竟只是传说,女儿了解他们的为人。” 为何她明知义父在用激将法,仍不能心平气和地对待?是女人天生的妒忌心作祟吗?她该去求证吗? “若儿,枉费义父养育了你这么多年,难道当年的痛,你真的忘了吗?”男子眼神一凛,言语中带着责备。 “不,我永远忘不了!”这是纠缠她一世的痛,她怎会轻易忘却? “就因为你的病,刚出生才几天的你就被狠心的父母抛弃荒野,原本该属于你的一切,父母的疼爱,皇后的尊荣,全被你妹妹夺了去,如今,就连你最爱的男人,也要被她抢走了,你,真的甘心吗?” 明明嘴里说着伤害人心的事实,男子眼中却可以流露出浓浓的关爱和怜悯。 “不!她所带给我的痛苦,我一定要让她十倍偿还!” 女子情绪激动,握着茶杯的手忽而一紧,杯子瞬间碎成千万片,滚烫的茶水混合了鲜红的血点点滴下,她竟浑然不觉。 “对了,这才是我的女儿,是自己的,无论用什么手段,就算把它毁了,你也不能拱手让人!” 男子满意地笑了。 人虽然死了,他的计划却会一直进行下去,只不过,要作些调整罢了。 幸好她还不知道自己一直怨恨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一切尽在掌握中! 嫌弃他是孤儿,无权无势,配不上她是吗? 假以时日,他定会站上那权利之巅,希望到时,她不会后悔当初的无情! “只要义父答应女儿一个条件!” 女子眼神悠悠地思索了片刻,补充道。 “什么条件?” 此刻,男子看着女子的眼神,宠溺而怜爱,全然一副慈父的神情。 “事成之后,不要杀他!我会带他走,走得远远的!” 女子语气依然轻柔,只是那柔中却带着股倔强。 “好吧,义父也一直希望你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不过,这一次,答应义父,一定要乖乖的,绝不能再意气用事!” 既是要成为睥睨天下的王,又岂能对这些人手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不过,缓兵之计倒是可行,眼下,先稳住她的情绪,让她好好为他卖命才是真。 “谢义父不杀之恩!” 这么久以来,看着她这般痛苦,义父终是不忍心了吧?看来,义父到底是疼她的! 淡淡的笑容爬上嘴角,女子眼中难得地露出幸福的神情。 第七十四章 扳指重现 “翠儿,把本宫的凤凰金钗拿过来!” 夏梦环对着镜子打扮了半天,始终觉得欠缺了点什么。 对,是贵气,只有皇后才有的雍荣华贵。加上那耀眼夺目的金钗,就完美无缺了! 今夜太后寿宴,宴请群臣,许多交好的外国使节也会出席,作为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她要让天下人看看,自己绝对有国色天香之貌和母仪天下的风范。 “贵妃娘娘,那个,那个恐有不妥……” 这个翠儿是新来的丫鬟,并不懂夏梦环一向唯我独尊,僭越惯了,一根直肠子,嘴快就说了出来。 “贱婢,你懂什么,那个位子,迟早是本宫的!来人,掌嘴!” 另有识趣的婢女赶紧奉上金钗,夏梦环开心地把金钗斜插在髻上,端着铜镜变换着不同角度照了半晌依然意犹未尽,“啪啪”作响的掌嘴声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大好兴致。 那个位子空悬了许久,今夜,或许是个良机。 “皇上,太后娘娘已经入座了。”李公公见皇帝沉默不言,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朕知道,走吧。” 淳于青阳有些不情愿,最近边境时有外敌进犯,江南一带又发大水,许多百姓无家可归,北方则连续数月干旱,庄稼失收,灾民暴乱,实在不应浪费国力搞什么寿宴。 只是母后,一向高傲尊贵的母后,见他自吟儿薨了后,一直萎靡不振,居然亲自纡尊降贵地过来和他道歉,还说,想借着在宫里摆寿宴的喜气冲冲霉运,让他早日振作,国运亨通。 母亲的一番好意,他终于不忍心拒绝,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来,所以待一众宾客都入座了,他这个皇帝才姗姗来迟。 夏梦环作为宫里位份最尊的妃子,理所当然地坐在淳于青阳的旁边,满脸堆笑,满心雀跃地接受着群臣的朝贺,淳于青阳却麻木而机械地点头再点头,神情冷淡。 群臣朝贺后,就是各国使节献礼。 “羌吴国,南海夜明珠一斗——” “高丽国,千年人参十盒——” “潇湘国,冰蝉玉衣五件——” “西陵国,汗血宝马十匹——” “收下,替朕多谢你们的国主!” 每一位使节上来,淳于青阳都只是重复这句,对于那些不可多得的宝物,他却正眼都未瞧过。 “东庭国,玉扳指一枚——” 太监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大殿上觥筹交错的热闹喧嚣嘎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东庭国使者手里捧着的托盘上。 “把布掀开!”淳于青阳猛然抬起头,激动地起身,就要走下大殿。 “皇帝!”难道那个女人,竟然没死吗?夏漫荷轻咳了两声,眼中微微起了波澜。 淳于青阳只能无奈地坐回龙椅,心里的期盼却压抑不住,目不转睛地盯着托盘。 “还是呈上来,朕亲自看看!” 淳于青阳迫不及待地掀开遮盖的红色绸布,一只熟悉的翠色扳指映入眼帘,这,不正是他送给吟儿的那枚扳指吗? 它怎么会在一个外国使节的手上,难道说,吟儿她跳入海中并未死,那么,她现在又身在何处? “不知这扳指是如何得来?”淳于青阳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迫切。 那东庭国的使者见自家的宝贝被皇帝如此器重,当然一五一十地将扳指的来历道来。 原来,那日婉吟把扳指给了顾念武后,他就跟一只过往的商船交换了一些银两,而那只商船,正是他们东庭国的大官所有,那大官本是收藏玉的专家,自是能识别出这稀世的宝贝,于是献给了东庭的国君。 适逢天夜皇朝太后寿宴,东庭国君主就借花献佛,送出了玉扳指。 知道了扳指的来历,淳于青阳二话不说,立即下令一直保护自己安全的羽林死士前往探访。 看着皇帝神采飞扬,一杯接一杯地与大臣豪饮,夏梦环眼中期冀的光芒渐渐黯淡。 那眸中越聚越多的黑与浓重的夜色交织在一起,绵延出深切的恨意。 第七十五章 试探 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剑,落叶纷纷,残枝满地,却仍然不足以安抚他烦躁不堪的心情。 本以为利用她,可以帮自己拿到玉扳指,不曾想,她不但死了,碧玉扳指也不知所踪,扰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殿下,午膳已备好,吃一些吧!” 因为义父计划的改变,她又获得了自由,又一次见到了她深爱的他。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如当初一样,只是更茂盛了,而他,也如当初一般,一直对她一往情深。 她是多么想跟他相认,告诉他,自己现在就站在他身边,他大可不必为得到幻影雪参而费尽心神。 可是,她却不能,如今的她,只能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陪伴在他的身边。 “先搁下吧!” 东方焰精力始终集中在手中的剑上,眼神凌厉,“嗖嗖”的出剑声不绝于耳。 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出神,她久久地伫立着,甚至忘了呼吸。 “随心?” 今日他的这个得力手下是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东方焰忽然把剑插在地上,有些疑惑地偏了下头。 “没,没事,殿下继续,随心先行告退!”两手一抱拳,学着随心的神态,为免被他识破,她只好匆忙离开。 风迷蒙了她的双眼,眼睛涩涩的,思念的泪水不听使唤地淌下,明明极度渴盼他深情的拥抱,与他互诉衷肠,脚下却健步如飞地跑开,内心的矛盾让她倍受煎熬。 唉!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相见不相识,咫尺天涯。 “你们殿下呢,叫他来见本公主!”来人一袭艳丽低胸红衣,塞雪的肌肤衬得她娇媚如花,傲慢的神情却破坏了她应有的高贵。 “殿下吩咐了,任何人不见,请公主见谅!”看到这个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女人,她的口气难免不善。 “啪!” “坏了本公主和你们殿下的大事,你的一条贱命,死不足惜!” 红衣女子想也不想,抬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打完后还若无其事地转动起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打得她怒火中烧,没人可以这么欺负她!反手就要回敬她一个,却发觉手不知何时被人牵制住了。 “随心,这儿没有你的事了,你先下去!” 这丫头,最近怎么老是那么反常。东方焰对着她皱了皱眉头,对上那女人时,却换上了魅惑人心的笑。 “子萱,何必跟一个丫头动气?” “哼,嚣张的贱婢,给点教训也是应该的,让她知道谁才是主子!”红衣女子脸一扬,并不买账。 “公主若没有其他事,恕不奉陪!”怎么说也是他的人,还轮不到她出手。东方焰微愠,转身就要离去。 “焰,你这样就不怕我伤心吗?”红衣女子不慌不忙地绕到东方焰身前,毫不避讳地用手圈住他的脖子,媚态十足。 “别胡闹,说吧,什么事情?”东方焰正眼都不瞧她一下,一把拍下她的手,迅速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 “好吧,为了我们伟大的计划,本公主就不卖关子了。那个女人,没死!”那女人娇笑着,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句话。 “岳婉吟?”东方焰依然一脸冷峻,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皇兄送给她的玉扳指居然成了东庭国的贡品。”淳于子萱回忆起寿宴上的一幕,眼底的野心和欲望展露无疑。 东方焰不语,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据说有人在某个偏僻的小岛上见过她,只要先行一步把她弄到手,计划就会顺利很多!” “你想让我帮你?”东方焰对她的下一步部署已猜到八九分。 “最近天夜并不太平,灾害频发,战乱不断,我不能坐失良机!只要你帮我达成心愿,答应你的事,我也一定办到!”淳于子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信誓旦旦。 “等消息吧!”东方焰忽然一个纵身,如一缕轻烟薄雾,随风在空气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 “悠儿,很快你就可以睁开眼看到我了,开心吗?” 轻轻捧起佳人冰冷的脸,东方焰极尽爱怜地抚了又抚,渐渐把自己的脸贴上她的,微红而湿润的眼眶透露了激动兴奋欣慰却难以平复的心绪。 “悠儿,很快很快,我们就可以永远守在一起了,永远!” “悠儿,到时候我们生一大堆可爱的孩子,可好?” “不,还是不要太多,生孩子那么辛苦,我不要你受罪!” “我们,要一个孩子,就够了,你说好不好?” “……” 好长一段时间,他就这么自言自语地和眼前的“她”说话,就算是旁人看到,恐怕都忍不住留下心酸的泪水吧,何况她这个当事人?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里面安置的是什么人,她也知道他常常会到这里来,所以当他突然消失了一整天,她找遍了整个王府都找不到时,她悄悄地来到了这里,他果然在这里。 看着他深情而痛楚的表情,听着他肝肠寸断的表白,她只觉得全身战栗,泪水肆无忌惮。 多想多想不顾一切就这么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他,告诉他,她根本没死,她一直好好地活着。可是,她不能,她不可以,她也不敢想象,万一,万一他知道了事实的真相,知道了她一直以来对他的欺瞒,他还会相信她,爱她如初吗? 还是不愿再见她,恨她一辈子?不,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要他讨厌她,就算他抱着的只是个替身,起码还能证明他的心是向着她的。 也许,她真的该听从义父的安排,不仅为了义父,更是为了他们美好的将来。 “谁?!”察觉有人哽咽啜泣的声音,东方焰全身警惕起来,四下扫视。 “殿下,是我,随心!”她赶紧擦干脸上的泪,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里从不让任何人进来,难道你忘了吗?”就算是对自己最得力的手下,他也改不了冷漠的神情。 “属下明白,只是找不到殿下,有些担心。”她赶紧找了个借口。 “上次叫你去查的那个女人,多派些人手去找她,一有消息,即刻禀报!” “属下遵命!” 有了逃离的借口,她迅速离去,如此落魄的他,真的让她好心痛,却又无能为力。 第七十六章 巧计退敌 醒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多了一株小花,颜色艳丽,模样很像现代的罂粟花,只是它有七朵花瓣,瓣瓣颜色不同,就如天上的彩虹一般,耀眼又夺目。 这,就是传说中的噬心草吗?真是得来不易啊,婉吟赶紧把小花收进袖子里。 这魔国的皇后还真是的,把她送回来,也不送个交通便利点的城镇,居然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把她丢在一个荒山野岭,还好她在现代经过训练。 借着点点星光,婉吟独自穿行在茂密的丛林里,心里的焦急淡化了寂寞暗夜带来的莫名恐慌,她几乎不曾停歇,一直保持快步前行。 裴云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他一定在等着她,她必须尽快赶回去救他,婉吟不断在心中默默祈祷。 也不晓得走了多久,眼前的天空渐渐明亮,是火把! 有规律的一簇簇红色跳跃的光把黑夜照亮得宛如白昼一般,婉吟不觉兴奋起来。 有人!而且还是那么多人,看他们的装扮应该是军队。不知道自己能否搭个便车,这样就能快些见到裴云了。 “这位大哥,小女子迷路了,带我出去行吗?”婉吟疾步向着人群奔去,在一名身形粗犷,骑着枣红马的男人身边停下。 “军队有军队的规矩,行军打仗带个女人怎成?”那人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了婉吟的请求。 “左将军,前方就是虎口隘了,是否让弟兄们停下来稍事歇息?” 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喘着粗气跑过来,那将军喝住了马,暂时停留原地。 “不用了,那隘口如此狭窄,军队通过必费些时间,时间紧迫,要是被敌军追来就不好办了!”那将军边说边时不时地转头望向身后,蹙着眉,满脸冷峻。 “敢问左将军,可有其他道路可通此隘口?”婉吟眼睛一转,忽然有了主意。 “有是有,就是路途较远,恐要费些时间,姑娘为何有此一问?”说起打仗的事,那将军不由自主就接过婉吟的话来。 “这仗有得打!”婉吟若有所思地点头,眼里满是自信。 “姑娘不妨直说!”左将军一改严肃的表情,脸上看起来竟然有些急切。 “若将军信得过,小女子倒有一计,只是事成之后,想借将军的枣红马一用。”婉吟终于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若能赢,别说一匹马,就是一锭金子,本将军也决不吝啬。只是你一介女流,叫本将军如何相信?”那将军眼里满是疑惑。 “试了自会知道!”在婉吟的示意下,那将军躬着身子把脸凑了过来,然后她小声地对他耳语了几句。 “这也能成?”虽然那将军仍是半信半疑,却点头答应试试。 很快,一支小分队被派遣出去,绕另一条道折回去,剩下的人,则照原计划迅速通过隘口,当然,这剩下的人当中,也包括了她——岳婉吟。 军队停滞不前已有两日。 “将军,敌众我寡,怎能听信妇人之言,坐以待毙?” 一名性格刚烈的大汉,貌似将军助手的人冲进营帐,非常不屑地瞥了婉吟一眼,怒气难平。 “荣副将,休得无礼,本将军做事,自有分寸!”左将军威严的声音轻易就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 “将军,关副将把磁石运回来了!”此时,一手下突来汇报。 “好!兵贵神速,今夜子时,胜负自然见分晓!”左将军忽然拍案而起,眼里隐隐透出欣喜。 “殿下也随后就到!”那手下补充道。 “快,我等速速出去迎接!”殿下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险到前线来? “本王要亲自看你打一场漂亮的仗!” 左将军就要与众将士出外迎接,一个熟悉的男声忽然在耳边响起,婉吟不自觉地抬起头望向来人。 竟然是他?今日的他着一身明黄的太子服,上好的缎料,精致的绣工,合身的剪裁让他看起来气宇轩昂,气质高贵,一贯的邪魅收了起来,天生的王者气息逼人,不怒自威,这样的他,她倒是从未见过。 “你竟然成了左将军的军师?” 虽然不太明白她此刻为何会坐在这里给他的军队出谋划策,想出连他都觉得佩服的妙计,但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竟然她自己送上门来了,他又怎会轻易放过? “殿下,久违了!” 婉吟心虚地打哈哈,心里却懊恼得要死,每次见到他准没好事,真是冤家路窄!这次又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早知道她就另想办法了! ***************************************** 是夜子时,当敌方十万大军抵达虎口隘通关时,原本静谧的夜,忽然响起激烈的打斗声,兵戎相见的刀剑声和凄惨的求救声,一片嘈杂,约莫一个时辰,东方焰一万人的军队就以一敌十,把对方的十万大军扫荡一空,众人无不欢欣鼓舞。 其实,也不是她岳婉吟智慧高拉,只是她好巧不巧地,刚刚好看过《晋书·马隆传》,据记载,公元279年(晋武帝咸宁五年),凉州发生叛乱,晋武帝任命马隆为讨虏护军武威太守统兵征讨树机能。 马隆预先派人将大量磁石放置在一条狭窄的夹道上,叫自己的将士们改穿犀甲,然后将叛军诱进夹道。 由于叛军“负铁铠,行不得前”,被“留碍”在夹道上,如同中了孙悟空的“定身法”,而晋军身披犀甲,任意冲杀,因此轻而易举大获全胜。 可叛军却还蒙在豉里,对马隆“咸以为神”。 婉吟正是因地制宜地把这个范例很好地运用在了这里,才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坐镇督战的东方焰,见到自己的军队打了如此漂亮的一仗,望向婉吟的目光难掩钦佩。 原来,女子也不只是会弹琴跳舞而已,女子也可以像她一样既美丽又聪慧,看起来明明是如此柔弱,很需要男人庇护的一个女子,有时候却又会表现出勇敢大无畏的精神,与她娇小的外型格格不入。 这个女人,为何总是那么特别?总是那么特别地出现在他眼前?她到底还有多少妙处等待他去挖掘? 第七十七章 出尔反尔 前面就是陡峭的绝壁,从深山谷底透出的风却没有丝毫的凉意,反而热气逼人,仿佛烧开的水一样,冒着腾腾热气。 看起来不是什么好地方,简直就像一口等着食物下来的大锅。 “东方焰,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这个男人,果然是个冷血动物,这会单独把她绑到这里来,不知算什么意思。 “本王从未答应过你什么,何来出尔反尔?”东方焰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说吧,你的真正目的!” 这个男人,当初真不该对他仁慈。每次都在关键时刻跑来和她作对,真是她的克星。 “本王也是做个顺水人情,让你早些见到你的情郎们罢了!” 从他多方面搜集的情报加上他自己的亲眼所见,这个女人,对那两个男人来说,绝对是个特别的存在,有她在手中,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筹码,他有绝对的理由相信,他们一定会准时赴约。 “东方焰,你个卑鄙小人!” 他是要利用她把裴云和淳于青阳引来吗? “卑鄙?能达成目的,本王从不在乎用何种手段!” 今日,他可是有备而来,碧玉和白玉扳指,他势在必得! 这里是远近闻名的断魂崖,万丈悬崖下是传闻中能将人、兽瞬间融化的天然熔炉,人只要摔下去,必死无疑。今日,他们若敢有一丝犹豫,那么他会让他们抱憾终生! 四周忽然火光冲天,转眼他们已经被一群身分不明的士兵重重包围。 “哈哈哈哈,东方焰,你的死期到了!”几名军士簇拥着一名右脸有一道刀疤的丑陋男人,缓缓向他们走来。 “莫古,你真以为自己那么神机妙算吗?” 东方焰嘴角带着冷笑,眼神轻蔑,神色傲然地立于原地,无惧来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步步逼近。 这帮愚蠢的家伙,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吗?要不是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他才没空和他们周旋。 “你什么意思!”刀疤男人闻言忽然止住了脚步,声音里夹着颤抖。 “没有本王的纵容,你以为你能上得了这座山吗?” “来人,上!给我抓住那个女的!”刀疤男还算有些小聪明,知道她对于东方焰的“重要性”。 “她?你们要就拿去享用好了!”话音刚落,那个该死的男人居然把她推了出去。 这是?众人忽然反应不过来,为首的两个小卒只是机械性地接住她,不明所以。 “东方焰,你这混蛋!” 这个臭男人,难道不知道她有多高的利用价值吗?如今居然把她丢给这些小喽啰,看着眼前这些色狼从惊愕到色光闪闪的眼神,她就毛骨悚然! 不行,她岳婉吟可不是好欺负的! 婉吟忽然对着众人宛然一笑,盈盈如水的眼里含羞带怯却又娇媚撩人,粉色娇唇微微嘟起,透出致命的性感,颠倒众生。 寂寂夜色中,这个女子倾倒众生的绝色容颜,让人沉迷,神思恍惚,不知不觉间松懈下来。 感觉紧抓着她双手的那两个男人也被她十万伏的强电流电倒,婉吟迅速抽身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掏出一支笛子,一首悠扬却让人心寒的曲子在空荡的山间回响。 “含笑笛?你,你是烈焰教的人?”看着身边的人个个如痴如醉的表情,刀疤男最先回过神来,声音抖得不行。 “你说呢?” 看来这个男人还算有点常识,不错,她手中的正是东方焰送给她的笛子,是不是叫什么含笑笛她就不知道了。 这男人虽然坏到不行,可是他的东西倒真的满好使的。据她观察,只要她吹响东方焰那晚吹的那首曲子,除了弱质女流和武功内力高深的人之外,其他人只要一听到这笛声,就会迷失心智,任人宰割。 还好她一直把它戴在身上当解闷的工具,这会儿算是派上用场了。 东方焰两手抱胸,唇角上扬,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这女人,不但参透了含笑笛的奥妙,还有过耳不忘的本领,居然把只听过一次的曲子一字不落地吹了出来,算是没糟蹋了他的好笛。 一曲终了,待众人反应过来,婉吟早已立于东方焰身后,略带不安地扯着东方焰的衣角。 虽然这个男人无恶不作,人面兽心,但是,面对眼前如此多的饿狼,他的身边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算了,她就勉为其难吧。 含笑笛?烈焰教?这江湖上响当当的杀手组织任是再无知的人也是有所耳闻的,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满脸惊愕,退步不前地僵持,刀疤男知道自己的军心已经动摇了,以众敌寡的目的没法达成,恨恨地对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道:“也罢,免得被人说我以多胜少有失公平,就我们两个如何?” “本王没有兴致陪你们玩了!”东方焰忽然敛住了笑,脸上现出一贯的狠绝。 “哈哈哈哈,东方焰,并不是所有事情,你都能算得那么准的!”刀疤男看了看拉着东方焰衣角的婉吟一眼,一脸得意的笑。药应该发挥作用了吧? 怎,怎么回事?怎么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婉吟忽然软软地瘫坐在地上。 “该死,你居然使毒!” 东方焰眉头皱了起来,好家伙!知道近不了他的身,居然通过女人的手把毒施到他身上。 “怎么样,软骨散的滋味还不错吧!”刀疤男狂笑起来,步步逼近。 “就让我送你们上黄泉路吧,哈哈哈哈!”刀疤男的脸因狂妄的笑而扭曲得厉害,就如地狱使者一般,丑陋无比。 那姓夏的女人果然没有骗他!她要的是那个女人的命,而他则要报一刀毁容的耻辱,如今正好,一举两得! “本王不会让你得逞的!”看着刀疤男步步逼近,东方焰冷然一笑。 他是睥睨群雄的王,他高傲的自尊怎可任由他人践踏。就算死,他也要保有自己的尊严! 而这个女人,害他达不成目的的女人,害他处于今日之境地的女人,他会拉她一起陪葬。 婉吟全身软绵绵地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不明物体扑倒,与她滚作一团,身体忽然腾空,急速下坠。 这一次,不再是有人用轻功带着她腾云驾雾,这一次,是真实地与死亡零距离的接触,腾腾的热气将她重重包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知道,自己正在坠入万丈山崖,世人口中的死亡之崖。 一阵疼痛让她的意识全无。 第七十八章 幸免于难 热,真是热啊,难道自己的肉身正在这熔炉中融化? 死亡的感觉就是这样吗?好像也没想象中痛苦啊! 婉吟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楚被自己压在身下满脸血污的男人,猛得把他一推,下意识地蜷缩在一角。 男人被她一推,低低地呻吟了一下,并未转醒。 男人?怎么会压着一个男人,会是那可恶的东方焰吗? 死都死了还要见到他,果真阴魂不散啊! 婉吟瞅了瞅自己的衣物,到处是刮伤和已经干涸的血迹,再看看周围的环境,旁边是一断裂的树枝,而自己正处在一个乱石堆积的平台上。 原来她没死,刚好有一棵小树把他们挂住,只是那树苗似乎过于脆弱,因承受不起他们两个人的重量而断裂,一起摔到这个突出的平台上,东方焰那个男人则因为成了她的垫底至今昏迷不醒。 长长舒了一口区,婉吟开始活动筋骨。 还好没伤着哪里,只是,眼前这个男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看他应该是受了外伤。 难道两个人一起下坠的时候,他竟然用自己的身子来保护她? 这种荒唐的想法一闪而过,婉吟很快就将它否定。 她当然不会忘记,自己是因为谁而落到这步田地,他一向心狠手辣,连死都要拉她陪葬,又怎会如此舍己为人呢? 一定是凑巧而已,一定是的。 “喂,醒醒,醒醒啊!”婉吟轻轻拍了拍东方焰的脸,试图把他叫醒。 “嗯……”东方焰嘤嗯了几句,一张脸憋得通红,嘴唇干裂,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喂,你怎么拉?快醒醒啊!”婉吟提高了音量,东方焰仍然没有反应。 这男人平素武功如此了得,怎么现在比她还虚弱啊?(没良心的女人啊,他没被你压成肉饼已经算不错了好不好。) 看他的样子似乎就要脱水了,不行,得赶紧找水源。 可是这里四面都是悬崖峭壁,谷底还是个吃人的大熔炉,叫她上哪去找水源啊? 咦,眼前白色的一团是什么?婉吟忽然拨开巨大的树枝,一窝白白的鸟蛋跃入眼帘。 一共五个,看来,天无绝人之路啊。 管它什么蛋,反正吃不死人,婉吟缓缓托起东方焰的头,打了一颗蛋到他嘴里。 “咳咳咳……”某人似乎被呛到,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悠儿,是你吗?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如梦似幻地望着眼前熟悉的脸庞,东方焰忽然紧紧地抱住婉吟。 “咳咳咳……臭男人,快,快住手,我要窒息了!” 这男人怎么搞的,虽然自己以德报怨,他也不用感激成这样啊。 臭男人?貌似他认错人了。 这个和悠悠有着同样的容颜却露出凶神恶煞表情的女人,不是岳婉吟还会有谁! 这么说,他尚在人间? “色坯!”真是引狼入室,好心没好报,婉吟狠狠地踹了东方焰一脚,迅速脱离钳制。 “啊……你!”东方焰低低地呻吟了一句,露出痛苦的表情。 “喂,你轻功不是很了得吗?还没死的话就把我带上去拉!”婉吟戒备地望着东方焰,抱怨道。 “腿断了,想不死都不行了!不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本王艳福不浅嘛!”不知为何,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东方焰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天哪!她的运气不会那么背吧?心中的失落绝望让婉吟嘟起嘴巴背过脸去,良久不再说话。 * 夜色已深,虽然补充过些微的“营养”,瘪瘪的肚子却依然闹革命,婉吟辗转反侧,全无睡意,干脆坐了起来。 东方焰似乎很疲累,早已睡去,只是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整晚都在说梦话。 “娘,娘,焰儿可以保护你了,您不要走,不要离开孩儿!” 凑过耳去,终于听清楚了一句,婉吟不禁失笑。 想不到这个冷血狠戾的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他的童年,一定很不快乐吧,要不也不会造成他今日如此噬血的性格。 “娘,冷,好冷啊!” 看着他蜷缩成一团,如孩子般的睡姿,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婉吟情不自禁地伸手轻抚他的头发。 “睡吧,好孩子,乖哦,娘就在你身边。” 居然充当了这个大男人临时的娘,婉吟哑然失笑。 仿佛能感应到般,东方焰紧皱的眉眼渐渐舒展,露出孩子般纯净的笑颜。 婉吟微怔,没想到,他不带邪魅,纯粹的笑靥竟是如此好看,他的内心世界里,也有一片纯净的天空吧,会心的笑了笑,她抬头望向繁星点点的苍穹,心中宁静如水。 第七十九章 冰释前嫌 “哇,流星雨也,快看快看啊!” 千年难得一见的天象奇观居然有幸被她撞到,兴奋地拍了拍睡梦中的东方焰,婉吟腾地跳起来,手舞足蹈。 不管此刻身边的是何人,她只是觉得,这一刻,能有个人和她分享快乐,也是一种幸福。 “蠢女人,你打到我的伤腿了!”东方焰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眼。 “不跟你说了,我要抓紧时间许愿!” 婉吟说着,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在心中祷告。 密集如雨的流星擦着空气流逝,绽放出来的灿烂光华把天空照亮得如同白昼,映衬着眼前这个纯真善良的女子幸福无边的笑容,仿佛烧红的烙铁在他脑海里烙下永恒的印记,就这么镌刻在记忆海洋的最深处。 不知是因为此情此景,还是因为眼前站着的人儿,他的心莫名的悸动,“咚咚咚咚”,他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血液沸腾的声音。 为何,为何会有这么异样的感觉,为何悠悠死后,他又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为何他明明知道不可以,心却完全不受控制?是因为她的特别吗?不过,她倒是真的很特别! 为什么这个容貌跟悠悠一模一样的女子,跟悠悠会如此不同? 这个女人,明明那么瘦弱娇小,却总喜欢打抱不平,除暴安良。 这个女人,花容月貌毁于一旦时,她也不曾哭泣,不言放弃,积极乐观地对待,从不自卑。 这个女人,多才多艺,自信又聪明,长袖一舞就能颠倒众生,也能巾帼不让须眉,指点江山,凭借杰出的指挥,以一挡十,胜过千军万马。 这个女人,又是那般善良,就算对待伤害过自己的人,也会舍命相救。 这个女人,面对心中所爱,会大胆地追求,执着不悔。 这个女人,跟他所看到所接触所认识的所有女人都不同,她是那样地特别,特别到让他也忍不住迷醉,沉沦。 只是,像他这样,被所有人遗弃的人,还有权利再去爱一个人吗? “喂,喂!发什么呆啊,再不许愿就来不及了!” 看着东方焰呆呆的样子,婉吟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只是这流星雨太好看了。” 视线依然定格在婉吟清丽的脸庞上无法抽离,东方焰有些心虚地回应着,全身尴尬局促,脸上烫得如火烧般,幸好黑夜将他脸上的红霞掩盖,才没有露出破绽。 “看你傻傻的,算了,本小姐帮你许个愿吧!” 婉吟说着,在流星雨消失前,抓紧最后的时机,双手合十,非常虔诚地祈祷,那恬静安然的脸孔,如女神一般高贵不容亵渎。 “许了什么愿?”为了不让自己心神迷乱,东方焰只好找话题分散注意力。 婉吟只笑不答,故作神秘。 “很想知道吗?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呢!” “算了算了,女人家的东西,本王才没兴趣知道!” 东方焰的语气竟然有些像撒娇的孩子,赌气的样子憨憨的,非常可爱。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笑的时候,眼底却是悲伤的?”婉吟突然很认真地望着东方焰。 “笑,笑话!我堂堂拓原国的太子,要什么有什么,有什么好悲伤的?” 东方焰急急地否认,内心却如波涛汹涌的大海般澎湃难安。为何,为何她竟能看到他最真实的内心世界? “知道吗?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你的童年,过得不是那般快乐吧?” 婉吟依然一脸真诚地看着他,此时此刻此情境,不知道还有没有生还希望的境地,他们也算得上是朋友吧。 “你懂什么?” 东方焰口气不善,自己埋藏了二十年的秘密被这个女人一下子戳穿,他忽然惶恐不安,为何这女人竟能窥视他的思想? “过去的已然过去,人总要面对现实,收拾好心情过好余下的日子才是幸福。” 这就是她无论面对何种困境都不言放弃,积极向上的信念吗? “人,不能总沉溺在悲痛中,错过了太阳还有月亮,错过了月亮还有星星,只要用心寻找,一定可以寻到属于自己的璀璨。” 这个男人,对待深爱的女人的执着,她领教过,只是不知为何,她觉得他不该那样,因为,那种绝望后的偏执,会让人失去理智,而苦苦追寻的过程,他,并不快乐。 不过,或许身不由己吧,就算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多管闲事!”东方焰依然嘴硬,应了一句后,转了个身,背对着婉吟,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婉吟看着如此孩子气的东方焰,无奈地笑了笑,也躺了下来,累了,是时候睡觉了。 只是她不知道,今夜的一切,在东方焰的心里,掀起的是怎样翻江倒海的狂风巨浪。 夜,静谧如初,只是有人,却再也无法安然入眠。 第八十章 暗生情愫 悬崖整整三天三夜了,两人的体力早已到了透支的边缘,特别是东方焰,由于断骨得不到很好的处理,红肿发涨得如发酵的包子,再加上水源的匮乏,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浑浑噩噩,胡话连篇。 腾腾升起的热气并不能补充他因发热而流失的能量,反而带走了他身体的水份,牙齿“咯咯”地哆嗦着,东方焰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为何她总能见到这个男人,这个高傲冷血的男人,这个强悍狠绝的男人,这个邪魅如魔的男人最最脆弱的一面,婉吟紧紧地搂着东方焰的身子,无奈又焦急。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瞅了瞅手中辛辛苦苦保留下来唯一的一颗鸟蛋,婉吟忽然毅然决然地把它打碎,缓缓喂到东方焰的嘴里。 她不知道他们要继续在这里等待多久才会被人发现,又或许永远不会被发现。 她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一起获救,又或者一个都不能救起。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把这最后的食物留给了他,就意味着自己又向死亡迈进了一步,然而她的心却是平静的,她并不后悔,无论眼前的人曾经多么可恶,她都做不到见死不救。 她,岳婉吟,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让自己的良心过得去,虽然这样做对濒死的他或许没多大帮助。 舔了舔干到流血的唇,她的脑海里忽然掠过许多人的身影,她在二十一世纪的父母,她搞怪的死党,她在这里的爹娘,她的爱人,她的朋友。 他们似乎都在召唤她,她该向他们走去吗? 分割—————————————————————————————— “殿下,你终于醒了?” 看见昏迷了三天三夜的东方焰转醒,她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激动的泪水就要决堤,为免识破,只好别过脸,强压下眼眶里打转的泪。 那日,他派她到碧罗山庄送信的时候她就知道山上有埋伏,即使知道凭他的武功莫古那些人奈何不了他,还是莫名担心,可是见他那么坚持那么自信,又碍于随心的身份,实在不好拂逆他的意思。 哪知三日后待她赶回来时,得到的竟然是他跌落山崖的噩耗。那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死亡之崖啊,那天然的熔炉会把人吞噬得尸骨无存,掉下去的人无一生还。 那一刻,虽然她心如死灰,只要抱着一线希望,凭着出神入化的轻功,绝望而又疯狂在四周搜寻他的身影。 皇天不负苦心人,几个时辰后,终于让她见到了昏迷中的他们。 该死的,他居然好像还因为保护她而受了伤!这颗棋子再怎么重要,也没有他的生命来得要紧啊! 幸而他现在醒了过来,不然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个让他受伤的女人,至于那个罪魁祸首莫古,她会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这样都没死成?”头还有些昏昏沉沉,东方焰用手压了压太阳穴,意识到自己尚在人间,忽然自嘲起来。 “属下保护不周,请殿下责罚!”如果不是她的离去,他也不会置身险境,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后悔。 “随心,不怪你。是本王疏忽了,买个教训也好!” 早知道莫古那人老奸巨猾,所以他才故意用激将法。哪知这家伙居然将计就计,让她成了间接的施毒者。 不过,所谓兵不厌诈,他不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太过于轻敌,此乃兵家大忌讳。 本来饱读兵书的他不该犯这个低级错误的,但是不知道为何,那日竟然就那样做了。 想来是担心作为棋子的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没了利用的价值吧,是这样的吧? 只是,这个蠢女人,跌下山崖后,不但唧唧喳喳教育了他一大堆做人的道理,居然还不要命的把最后一颗蛋塞给了他。她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吗? 他的脆弱,为何总会在她面前暴露无遗?两次了,两次在他生死存亡的时候,她都没有抛弃他,选择留下来,救了他,这次更是直接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真是蠢女人一个,她真的不知道这样会死吗? 沉寂冰冷了二十多年的心,竟然因为她而有了些许的暖意。好像似乎,这个蠢女人,让他的心里有了那么些许名为感动的东西。不知她有没有被救起? “那女人呢,有没有怎样?”语气上的关切有些不同寻常,东方焰自己却毫无察觉。 “她还没醒,太医说她没什么大碍,只是太累了,休息几日就会好的。” “随心”状似平静地回答,内心里却隐隐地担忧起来,他对她的关注,似乎过了头吧。以他一贯的性格,就算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不应该如此热切才对。 “待本王去看看她!” 话音未落,东方焰已经踏出了房门,一道哀怨炽热的目光从他身后后射来,他却毫无知觉,只是快步朝那蠢女人下榻的房间走去。 第八十一章 两排牙印 门口躺着一个枕头,床下摊着一床棉被,床上的人儿呈大字形状,酣然入梦,甜甜地笑着,不知梦到什么,嘴角时不时有口水滴下,落在枕头上,打湿一大片。 这,这个女人的睡相真不是一般的丑! 东方焰冷硬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乖乖地做了仆人该做的事情,捡起枕头,把被子轻轻盖在婉吟身上,小心地掖好后,静静坐在床沿,情不自禁地欣赏起她的睡颜。 “烤鸡烤鸡,不要飞,饿死我了!” 忽然,睡梦中的人狂叫起来,两手在空气里拼命乱抓后,终于实实在在地捉住了心爱的“美食”,张口就咬了下去。 “蠢女人,有那么饿吗?” 来不及反应,东方焰低呼一声,怔怔地瞅着自己完美的玉臂被烙下的两排深深的牙印,嘴上抱怨着,脸上却漾开了如花般自然爽朗的笑。 这,这是怎么了?怎么被人咬了,反而觉得那么开心了。难道自己有被虐倾向? 这种久违的开心,发自内心的愉悦,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他居然有些不记得了。 “干嘛把手塞到我嘴里!”昏睡多日的人儿终于因为饥肠辘辘得不到慰藉苏醒过来,却怏怏不乐地嘟起来嘴,一把推开了东方焰的手。 难怪这只烤鸡一点都不香,原来是这可恶男人的手臂。 看情况,显然是她饥不择食了,不过,若不是那最后一颗鸟蛋被他消灭了,她也不会饿到在梦里都寻求解脱啊,想想她那么大公无私,他也不该如此小气吧,被她咬两口又有什么了不起。 算了,算了,不和他计较。 “果然是蠢女人!桌上有得是山珍海味,你不喜欢本王叫人倒掉就是。” 明知她颠倒是非黑白,他也不辩解,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故意调侃,语气中却难得地夹杂着一丝宠溺。 “谁,谁让你倒了,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应有的态度吗?” 这个可恶的男人,从来只会和她作对。现在看来,就算她救过他的小命,这种情况也未有任何改善。 啧啧啧啧,看看那满桌子的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正泛着诱人的光泽,不好好享用一番,怎对得起自己的胃? “小气鬼,最多分点给你就是了!” 美食当前,婉吟早已不顾淑女形象飞扑上前,还反客为主地夹了一小块鸡腿放在碟子里,推到对面,示意犒赏这桌美食的准备者,然后就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起来。 “就这么点,本王哪里够吃?” 东方焰皱着眉,望了望面前芝麻绿豆大的一小块鸡肉,再看了看眼前这个吃得满嘴肥油,仍战斗地不亦乐乎,早无形象可言的女人。 这,这,这……想他东方焰生平接触过的女人,哪个不是举止端庄,斯文有礼的,强忍住爆笑的冲动,故意嫌弃道。 “吝啬鬼,你可是堂堂一国殿下也,连一桌好菜都招待不起你的恩人吗?再说了,你吃了那么多大鱼大肉,也该换换口味了吧,哪哪哪,别说本姑娘小气,这碟青菜,算是姑娘我赏你了!” 连忙把整块肥肉塞进嘴里,婉吟用手指了指桌上唯一的一叠青菜,说得有些含混。 “又丑又粗鲁的女人,都不知道谁会要你!” 东方焰故意出言讥讽,看着婉吟的眼睛却没了往日一贯的邪魅冷漠,殷殷的目光里,流泻的全是温情。 “小女子早已名花有主了,这个殿下你是知道的,何须担忧?” 婉吟脱口而出,本想炫耀一番,脑子里却不期然地闯进上官裴云的身影,忽然眸光一暗,丢下美食,神情木然。 “他若是真的在意你,又怎会到现在还不出现?”东方焰语气酸酸的却不自知。 他当然知道她的重要性! 当初会派随心去送信要挟,就是因为看出了这个女人在上官裴云心中的位置,这个女人对他来说,不单单是特别而已,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这一点,同样身为男人的他早已从上官裴云眷恋的目光中读出。 不过,不知为何,此刻他忽然不想承认这样一个事实,更甚者,希望他永远不要现身? 自己这是怎么了?悠悠的复活计划,自己苦心经营了那么久的计划,难道就要无疾而终了吗? 不,他决不可以背叛自己当初的承诺,不可以!除了悠悠,任何人也别妄想走进他的世界,谁都不可以! “他会来的,就算他不来,我也会去找他!” 没来由的,心中忽然一阵抽痛,自己有多久没见他了,真的很想念。他,会来的吧? 就算,就算他真的不来,那也一定是被一些很重要的事情羁绊,她又怎么会怪他? 待她恢复了体力,定亲自去找他,他身上的毒,怕拖不了多久了。而她,决不会让他死的! 第八十二章 如此矛盾 “悠儿,今日是你的死忌,焰来看你了!” 一身黑衣的东方焰,两手执起一杯斟满佳酿的酒杯,对天一敬,而后全数撒入黄土。 “人死不能复生,本是自然伦常,焰这么久以来却一直苦苦追寻不可能实现的结果,悠儿,你说焰是不是很蠢?” 独自饮下半坛子酒,东方焰神色苦恼地一遍遍重复着问。 “焰从来不觉得自己愚蠢,因为为了悠儿,焰什么都可以抛弃什么都可以付出,什么都可以!” 打了个酒嗝,东方焰继续喃喃自语,不知何时隐匿在暗处的一抹倩影在听到他的心声后,早已感动得泪流满面,灼热而痛惜的目光久久地停驻在那个此时落魄非常的人儿身上。 “可是悠儿,焰如今却茫然了,焰究竟该不该放弃?” 东方焰又猛往嘴里灌了几口酒,忽然狠狠地把酒坛子掷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隐匿在侧的人儿全身忽然震了震,眸光里是复杂难解的震惊和浓烈的忧伤。 “那个蠢女人,两次了,两次不顾生死地救了我,她怎么那么蠢?” 东方焰已经有些醉意,忽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她说,错过了太阳还有月亮,错过了月亮还有星星,悠儿你说,是这样的吗?她有没有骗我,你告诉我!” 东方焰每说一句,那人的眸光就黯淡一些,直至盈满深深的悲哀。 “悠儿,我这样沉溺过去真的不该吗?我真的可以抛开一切执念,重新找寻幸福吗?我这样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也还有资格再爱吗?有吗?” 东方焰不断地摇头,神情异常痛苦,彷佛经历着生与死的抉择。 “悠儿,我也不想,可是为什么我拼尽全身的力气来抗拒她,她还是那么顽固,一点一滴地将我的心占领?……悠儿,对不起……对不起!” 东方焰说完最后一句,许是真的醉了,终于不受控制重重地倒在地上。 那隐匿许久的身影也从暗处走出,置身明亮的烛光里。 只是,那本该清澈莹亮的美眸此刻却黯淡无光,只是无限悲戚地久久地注视着地上醉倒的男子,连嘴唇都不受控制地抖动不已,浑身上下透射出致命的绝望。 一世纪那样长久的沉默后,女子忽然毅然决然地转身,任由崩溃的泪水飞泻,却再也不曾回头,只是凉凉的风中,隐约传来一句让人冷入骨髓的话: “焰,你终是背叛了我!” *************************************“今日,我想出去走走!”虽然头有些晕乎乎的,婉吟见到来人,仍是笑脸相迎。 他答应过她,会报答她的救命之恩,而她的唯一心愿,就是回去碧罗山庄,而且越快越好,所以,即使身体不太舒服,她也不会让他看出端倪。 “身体真的好些了吗?”东方焰有些担忧地望着婉吟。 虽然她的笑一向很好看,可今日看来,却是那样无力而苍白,仿佛就要凋谢的花朵,下一秒就会随风而逝,让人心里极度不安。 “那当然,看我,转多少圈都没问题呢!”为了显示自己绝佳的精力,婉吟忽然立起足尖,长袖一舞,原地旋转开来。 那舞姿,美得如欢快的蝶,轻盈而楚楚动人,看得东方焰登时愣在了原地,好不陶醉。 只是,下一秒,那轻盈的舞步忽然凌乱起来,舞动的人儿一个趔趄,仿佛风中落叶,倾斜,眼看就要倒地。 “蠢女……吟儿,你怎么了?你的脸!”眼疾手快的东方焰迅速揽住婉吟的纤腰,一脸诧异地望着她不受控制迅速老化的容颜,心急如燎。 “张太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行医十几年了,一向镇定自若的张太医此刻也忍不住冷汗泠泠。 殿下如此刚强冷静沉着的人,就算那次孤身深入敌人腹地被敌人毒箭射中,要剜肉把毒箭拔出,他也不曾皱过眉头,如今居然为了一个病入膏肓的女人紧张成这样,这个女人对他来说一定胜过自己性命吧? 只是可惜呀,纵然华陀在世,这女的也回天无力了啊! “回殿下,岳姑娘体内有一种毒性极强的毒素,此前被某种药物压制着,一直潜伏,如今到了发作时,老臣从医几十载,从未遇到过,恐怕,难熬过一个月。” “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本王也决不放弃!” 听了张太医的描述,东方焰瞳孔不经意地收缩了下,强自镇定,却难掩饰内心的恐慌,孤独的心多年来漫无目的地游弋在荒海中,本以为不会再有靠岸的一天,当某天幡然醒悟,终于鼓足勇气要靠近这片新世界停泊时,这世界的天却在瞬间崩塌。 “小气的男人,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就是这个样子了,你的随从还说我老太婆呢,你忘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婉吟反而笑着调侃起了东方焰。 虽然此刻的天在她看来已经是一片昏暗,甚至,甚至连近在咫尺的他的脸,她都无法看清。 但是,她不是木头人,她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此刻他发自内心真切的关怀。 自从上次在断魂崖大难不死回来,他们之间,就彷佛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当然记得,那是我行走江湖头一次失手。” 回忆起那晚情不自禁的吻,东方焰难得地脸红了。难道他和她的缘分,竟是从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谁叫你那么大意轻敌?活该!” 婉吟虚弱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不行,她必须撑下去,她还有未了的心愿。 如今,他们也算得上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朋友了吧,求他,他会允她吗? “上次的救命之恩,想好怎么报答我没有啊?”勉强撑起身子,婉吟气若游丝艰难地问道。 “你说,只要能办到,我一定尽力。”赶紧扶住她,把她无力支撑的头靠在自己胸膛,东方焰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送我回去,我要见他!”凹陷的眼窝中,目光炯炯,透出她无比坚决的心意。 “不行,先把身体调养好再说!”想也不想,东方焰一口拒绝。 她的身子已经如此孱弱,他不容许她有任何闪失,他只要在她身边,好好陪着她。 “求求你,焰!一面就好!我必须见他!”那双眼睛里,眸光如此殷切,心意决然。 “好吧……”一声长长的叹息后,东方焰终于无奈地答应下来。 倔强如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第一次开口乞求他,他就算心肠再硬也无法再拒绝,只是应承的同时,声音已经哽咽。 这个蠢女人,什么时候,她可以为自己想想? 第八十三章 与君长诀 吃了烈焰教的镇教之宝护心丹,婉吟已经能站起身子走路,保持常人的步态。 只是,这满屋子浓烈化不开的红,却刺得她双目难开,拼命压制住心底疯狂的想法,她丢下紧跟在身后的东方焰,仿佛要求证什么,凭着自己对园子的熟悉一路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小跑。 大厅里,骆绎不绝的宾客热闹非凡,谁也没有注意到此刻渺小而平凡的她的存在。 就要跨进大厅的那一刻,她提起的脚却忽然放下,那个熟悉的背影,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背影,就这么不期然的出现在眼前。 今日的他,穿上她亲自设计的新婚礼服,耀眼夺目,俊逸非凡,绝尘如仙的脸上荡漾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满目深情地凝视他手里牵着的女子,款款走向大厅中央。 热闹的鞭炮声,欢天喜地的锣鼓声,宾客的起哄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如同那满屋子刺目的鲜红一般,让她觉得天旋地转。 爱人结婚了,新娘却不是自己。如此老掉牙的戏码,为何会在自己身上残酷上演?不,她要阻止这荒唐的事情发生! “裴云,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 一声歇斯底里的呐喊让所有喧闹停滞,空气彷佛也不再流动,上官裴云幸福的笑容忽然僵住,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苍老的女子。 “你是?” 脑海里搜索了千万遍,他依然记不起曾经何时见过此人,只是为何,为何会觉着熟悉,甚至在听到那声呐喊后,心也难受地缩紧,为何? “相公,怎么回事?”新娘有些不知所措地扯了扯上官裴云的衣袖。 “娘子,不用担心,为夫自会处理!” 被新娘唤回了神,上官裴云轻声安抚了她的不安,再次对上婉吟的时候,眼里已是无情的冷峻。 “这位婆婆,今日你若是讨喜酒喝的,楚某自是欢迎,若是搅局的,就恕楚某人无礼了!”一定是自己眼花了,怎么会觉着这位阿婆熟悉呢?这一天,他盼了好久,无论如何,他不会再让任何人破坏的了! 婆婆?难以置信地抚上脸,婉吟惶恐无措,浓浓的悲凉在她受伤的眸中渐渐弥散开来。 她,真的已经衰老到连他也认不出来了吗? “裴云,是我,婉吟啊!”不会的,他们那么相爱,他不可能认不出她来的! “来人,把这位阿婆给我请出去!”上官裴云听闻一脸的不悦,示意家丁行动。 这个女人明显是搅局的,明明吟儿就在他身边,她居然大言不惭冒充,真是可恨! “住手!”东方焰三两下把那群家丁制服,愤怒的眼里彷佛能冒出火来,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原来是东方兄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 难怪觉着眼熟,原来是东方焰的人。看到忽然现身的东方焰,上官裴云立刻换上了客气的笑容。 “上官裴云你瞎了眼了,她是谁你真的不知道吗?” 连自己的爱人都认不出来,这样的男人不配得到她的爱,东方焰满脸肃杀之气,咆哮如雷。 她是?望了望婉吟,又望了望身边的新娘,上官裴云有些迟疑。 “相公,他把我们害得还不够惨吗?你怎么可以因他只字片言而怀疑起我来?”新娘子语气忿忿,转身作离去状。 “娘子,为夫怎会不相信你?” 紧紧地握住新娘的手,上官裴云自己都觉得自己荒唐,居然会因为这个差点害得他和吟儿天人永隔的仇人起疑心。 “东方兄,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让婚礼出现任何变故,上官裴云冷然地下了逐客令。 “混蛋!你……”东方焰气得就要冲上前去,却忽然被身边的人死死拽住了袖子。 “吟儿你……”这是为何,可是看到她楚楚可怜流泪的样子,他却一下乱了心神。 “不要管他们,我们继续!” 上官裴云一声令下,厅中一下又热闹起来,再也没人留意被隔绝在重重人墙之外的他们的存在。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随着礼官念着她熟悉的程序,她火热的心也一寸寸冰凉冷却。 全身流动的热血瞬间冷却,死一般凝滞了,一种肝胆俱裂,撕心裂肺,痛入骨髓的悲苦,在全身蔓延开来,泪潸然而落,她却任它恣意狂流。 原来,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 礼成的那一刻,焰火流光,绽放千重繁华,把黑夜照亮得如同白昼,与她如死灰般的心,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谁说过,吟儿,今生你是我唯一的妻。 是谁说过,吟儿,如果能和你一起,我愿放弃所有! 是谁说过,吟儿,就算山崩地裂,物换星移,我爱你的心此生不渝。 是谁…… 如今,言犹在耳,却已物是人非。 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自己深爱着愿意为其抛弃生命的男子,竟然如此轻易就背叛了自己,叫她如何相信,叫她情何以堪? 泪流成河,心在泣血,“裴云,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还是早已将我忘记?” 真挚的爱情,容不下一粒沙子。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无论为了什么缘由,什么苦衷,他终是负了她,他和她,就像这灿烂的礼花一样,璀璨过后,就再也无法回到最初那个美丽的原点。 泪雨纷飞,相思成灾,也许等到再也滴不下一滴泪来的时候,他深深烙在她心中的印迹,终会随着时间的车轮,被岁月的黄土掩埋,最终从她心中抹去,彷佛一切,从未发生过那样。 倔强的抹去眼角的泪水,她坚强地笑了起来,眼前的女子,他一定爱她至深吧。 不知道那鲜艳的红盖头下,是怎样绝色倾城的娇颜。 不过,能让他喜欢的人,必定也是蕙质兰心的好女子吧? “裴云,如果这便是你的选择,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 爱情是自由的不受约束的,既然不爱了,也毋需勉强,从来,她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这一次,纵然心痛,她亦会洒脱离去。 只要他得到幸福,于她,已是最大的幸福。 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裴云,既然你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那么我也不再打扰,我愿意祝福你们,人生苦短,这样的结局,或许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最好的吧,就此道一声珍重,别了,我的初恋,别了,我曾经的爱人!” 转身离开之前,婉吟缓缓从袖口摸出那许是放置太久颜色已变得有些黯淡的七色小花,抚了又抚,痴望半宿,终于交至这名在她身边看热闹的小孩手中。 “小弟弟,帮忙把这个送给今日的新郎倌,好吗?” “没问题!”进到里面说不定可以讨颗喜糖呢,小男孩爽快地应承下来。 虽然她是那么想亲手把它交到他手中,看着他身体康复,看着他放下仇恨,看着他开怀一笑,可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奢望。 她已经没了勇气,再次站到他身边,这噬心草那么特别,他看到应该就会明白一切了吧。 只要他一切安好,就好…… 看着小男孩远去的背影,不再有留恋不再有犹豫,婉吟转身而去。 他温柔又深情的笑脸,渐渐在眼中模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从此萧郎是路人。 她的泪,烫灼了他的心,默默陪在她身旁,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不是不想安慰,只是无从安慰。 那种心死后的绝然他曾那样深切地体验过,如今看着这个蠢女人,这个和他一样为爱痴傻为爱不顾一切付出全部的女人,看着她,就仿佛看着当年的自己一般,惺惺相惜。 不忍看到她流泪的样子,他不要看到她流泪的样子,这样子的她,会让他心痛不已。 此刻,他可以做的,只是陪在她身边而已,如此而已。 “娘子,怎么了?不舒服吗?” 正在招呼客人的上官裴云忽然发现新娘的神色有些异样,赶紧过来问询。 “相公,没……没什么,可能太忙了,头有些晕。” 新娘狠力地踩了一脚从男孩手里骗来的七色小花,用手扶住额头转移上官裴云的注意力。 同时,她冷冷的眸光泛出的森寒杀意却被手掌巧妙地遮挡住。 岳婉吟,别怪我太狠心!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你夺了我心爱的人,我便让你看着心爱的人死去,痛不欲生! 第八十四章 谋朝篡位 “皇上,不好了,有个黑衣人毒倒了一大帮侍卫,擅自闯进含阳殿来了!” 得到第一手消息的李公公吓得屁滚尿流,仓惶地跑进殿内,惊扰了满殿正在议事的大臣。 “待朕会会他去!” 居然能放倒他精心训练的大内高手,来人武功不容小觊,只是他堂堂一国皇帝,岂能让他小看了去。淳于青阳一拍座椅,腾然跃起。 “你就是那皇帝小儿?” 百拓楚鸣负手而立,一脸轻蔑地立定在淳于青阳面前,身后早已倒下一大片,微微扬手间,后继扑来的侍卫更是在靠近他十米之外已经瘫软在地,表情扭曲,生不如死。 “你是望月仙宫的人?!” 用毒如此厉害,江湖上非望月仙宫莫属,只是他们一向不理江湖事,今日这是为何? “还算有些见识!” 百拓楚鸣半眯起眼,颇为不屑地从嘴里哼出一句。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阁下这是?” 朝廷和江湖素无往来,说不上什么交情,可是却也并未得罪他们半分,今日这般事态,颇有蹊跷。 “若儿,我们进殿去!” 百拓楚鸣也不解释,对着身后一蒙面女子说了一句,两人便旁若无人地走进大殿内。 “皇上,这……” 李公公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却胆小如鼠地瑟缩在一旁,半分不敢阻拦。 “由得他们!” 淳于青阳沉思着,对着身后的锦衣卫做了个制止的动作,一甩袖,也跟着进了殿中。他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呀,今日大家来齐了,正好为本王登基助兴啊!” 在众臣讶异的目光中,百拓楚鸣仰天大笑着,径自走上台阶,一脸霸气地坐上龙椅。 “狗贼好大的胆,就凭你,给我们皇上舔脚趾都不够资格!” 某个不知天高地厚却又想在淳于青阳面前拍马屁的官员对着百拓楚鸣极尽羞辱。 “休得无礼!” 随着蒙面女子一声厉喝,那官员的舌头忽然掉在地上,喷射而出的鲜血流了一地,人也应声倒地。 “啊!”如此残忍的割舌让所有想表现忠诚的人噤了声,个个吓得面色苍白,腿软无力。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们究竟为何?” 居然在他面前残杀他的臣子,把他这个皇帝放在哪里? “二十年前,老皇帝的遗言,不知众位还记得否?” 百拓楚鸣目光幽幽,唇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蒙面女子闻言,从怀中掏出一粉色丝巾,缓缓打开置于掌中。 “白玉、碧玉、青玉扳指怎么都在他手上?” 侍奉过几朝的元老级大臣无不惊恐万分,为何天夜皇朝几代君王为了一统天下费尽心力想要得到的宝物如今居然被这江湖人士尽入囊中? 不知情的大臣亦是面面相觑,知道事态之严重。 那白玉扳指,在天夜皇朝可是最高权利的象征,历代君王的皇后怀上子嗣,均会送给皇后作为定情信物,虽然前皇后薨逝时曾经不见,可前些日子明明已经失而复得了呀,为何今日会在此妄图篡位的贼人手里? “得齐三个玉扳指者得天下!我们宗主才是统领天下苍生的真命天子,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蒙面女子将手里的扳指高高擎起,眼神冷傲地将大殿里每一个角落扫视一遍。 只是,那目光落在淳于青阳身上时,却夹着一丝不忍。 “吟儿的扳指为何在你手里,说,你把她怎样了?” 本来想看他们好好演完这场戏,再合围拿下他们。可是一看到那扳指,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那扳指怎么会?前几日,吟儿回到宫中后,他明明亲手把它交还给她,而她,亦欣然收下,为何此刻会落在他们手里? 还是说,吟儿现在落入了他们手里?可是,他明明派了那么多人守卫,又怎么会呢? 一想到心爱的人现在可能身处险境,淳于青阳便再也无法冷静,快如闪电般袭向百拓楚鸣。 蒙面女子见淳于青阳气势汹汹,立刻出手拦截,不让他靠近百拓楚鸣。 只是,淳于青阳的武功造诣明显在蒙面女子之上,几个回合下来,那女子的剑已经稳稳地落在脚下,而淳于青阳随身携带防身的匕首正闪着寒光,冷冷地架在女子白皙的脖颈上。 “吟儿!你这妖女把我儿怎样了?” 遇事一向沉着冷静的宰相,岳婉吟的生父岳修远一听到女儿落入贼人之手,厉声大喝,逼视着蒙面女子的眼神如刀锋般犀利。 “你,你们!为何你们一个个眼里心里只有她,为什么?!” 蒙面女子忽然全身抽动起来,情绪失控发疯般尖叫起来。 “悠,悠儿?!” 心中满是疑惑的淳于青阳匕首一挑,蒙面女子脸上的纱巾立刻飘落在地,架在女子身上的匕首也应声而落。 难怪,难怪他总觉得她的眉眼如此熟悉,难怪总觉得她看他的眼神带着股怨气,原来如此。 “吟儿?不,你不是,你到底是谁?” 望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女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岳修远吓得倒退三步,她不是他的乖女儿,他的女儿眼里决不会有如此浓烈的杀气,可是,她是谁,那黑衣男子唤她若儿,会是……她吗? “若儿,义父说过的,这世界上除了义父,再也不会有其他人值得你去信任,你现在终于信了吧?” 百拓楚鸣忽然站起身,明明对着自己的义女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殿下的岳修远,那赤红的眼睛仿佛带着千年的仇恨,似要将他一口吞没一般可怖。 “义父,义父!” 女子猛烈地晃动着陷入疯狂的百拓楚鸣,好不容易才唤回他濒临崩溃的心智。 义父这是怎么了,他一向冷静,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虽说他与岳修远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从未见他如此失控过啊! “将岳修远拿下,等候发落!” 百拓楚鸣忽然仰天狂笑起来,“岳修远,想不到你也会有今日吧!哈哈哈哈,我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置我和我家人于死地?” 岳修远奋力挣扎着,无奈不懂武功,很快就被望月仙宫的人控制住,拖了下去。 “会让你死个明白的!” 百拓楚鸣冷哼一声,对名唤若儿的女子使了个眼色,女子便忽然拔出剑来,一步步朝着淳于青阳逼近。 “悠悠,你为何没死?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是不是?” 淳于青阳毕竟是一国之君,有着过人的洞察力,一语中的。 “我承认我骗过你,可是我对你付出的心付出的情却千真万确,不然你也不会活到今日!可是你呢,你们一个个都是怎么对我的?!” 若儿歇斯底里地怒吼,步步逼近淳于青阳。 “若儿,如果杀了我会让你好过些,那你动手吧!” 面对这个自己曾经挚爱的女子,他无论如何也动不了手,昔日邂逅,相知相爱的一幕幕,点点浮现在眼前。 对她,他心中是有愧的。 “来人,把他也押入天牢!” 趁着淳于青阳分神之际,百拓楚鸣却忽然从他后边突袭,三两下点了他的穴。 “若儿,莫冲动,留着他的性命,对我们尚且有用!” 他不会让任何人坏了他的大事。 第八十五章 生死同在 从前,费尽心思,作梦都想要得到碧玉扳指,可是,从碧罗山庄回来的第二日,当她绝然地把碧玉扳指放到他掌中,请他帮他退回去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或许,错过了太阳还有月亮,错过了月亮还有星星,但是,他再也不想错过了。 幸福明明可以很近,幸福明明就在眼前,只要他伸手去承接,他为何就不能迈出那一步呢? 多久以来,心中一直放不开的东西一下子全释然了,此时此刻,他只想珍惜眼前人。 对,这颗璀璨夺目的星星,他不愿再错过了! 这几日,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真的很心痛,只想将她牢牢拥入怀中,替她抚平心灵的创伤。 只是,心若没了依靠,精神便没了支柱,她的身子已是一日不如一日,万念俱灰的她如今形同缟木,憔悴不堪,让他担心不已。 “张太医,如何?” 诊断半日,才见张太医出来,东方焰立马迎了上去,满脸焦急。 “殿下,恕微臣无能为力,岳姑娘还有什么心愿,尽快帮她了了吧,恐怕……”张太医边说边摇头,一脸无奈。 “不,她不会死的!” 好不容易敞开了冰冷的心房,好不容易找到想携手一生的女子,原以为灰暗的人生从此精彩可期,原以为可以就此厮守到老,只是为何,老天总看不得他幸福,总会在他以为幸福触手可及的时候带走他所有的希望。 紧紧拥住眼前虚弱的人儿,埋首她如墨漆黑顺滑的发际,一向冷酷绝情的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人必有一死,不足惧!”这时候,婉吟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嘴角挂着淡然笑意,耀目而凄美。 本来她就是来自异世界的一抹幽魂,能来到这个世界借用岳婉吟的身子延续生命已是幸运,在这里,她又经历了一次美妙的人生,感受了亲情、友情、爱情的可贵,填补了上一世的遗憾,虽然不算完满,但是却真的很充实很精彩。 只是想不到,临死之前,最爱的人却弃她而去,陪在她身边的,反而是这个她曾经讨厌至极的男人。 看来,世事真是难料! “我不会让你死的!” 有时候,缘分这东西就是这么奇怪,根本由不得自己控制。 说他负心也好,说他狠心也罢,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想要什么,他愿意为她承受一切,甚至立刻为她死去,只要她能健康地活着,就好! “我想见我爹娘最后一面。” 一年之期已到,是她履行承诺回家的时候了。 虽然她并非他们的亲生女儿,但是却占用了他们独生女儿的身子,而且得到了他们无尽的关爱,所以,她要替她尽孝道。 希望交代好一切之后,他们不会太难过。 “好!” 她的脸色已经蜡黄,一看就是病入膏肓之人,容不得半点颠簸,可是这个时候,他已不忍拒绝她,只要是她的请求,他都会答应。 把仅剩的一粒护心丹塞入婉吟口中,东方焰小心翼翼地抱起床上孱弱的人儿,脚尖点地,一个飞身,腾云驾雾般赶往岳府。 ************************** 漆黑的夜里诺大的岳府没有半点灯火,一片死寂。 东方焰从袖子里取了个火折子出来,才发现眼前的大门被贴上了白色的封条,封条上还沾了些泥浆,看样子已经封了有些时日。 “爹,娘!” 婉吟慌乱地推开大门,内心难以接受这突然的变故,惶乱无措地跑遍每一个熟悉的角落,发抖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心酸。 “恐怕是他做的!” 淳于子萱说过,白玉扳指重现,淳于青阳定是怀疑岳修远把女儿藏起来了才会出此下策吧? “皇帝,皇帝又怎样?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这样对待我的家人吗?带我去天牢!” 伤害她家人的行为,她无论如何不能容忍。不就是要逼她现身吗?好,她会去赴约的。 “吟儿,烨城守卫森严,光我一人进入倒不是问题,可带上你就危险了啊!” 她的身子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再冒险了。 为了防止婉吟过于激动,东方焰无可奈何地点了她的穴,温柔地把她安置在床上,给她掖好被子,起身坐在台前就不再言语。 “焰,不要让我恨你!” 紧咬着下唇,婉吟固执而灼热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东方焰的背,东方焰却不表态,两人这样僵持着,一夜无眠,直至东方发白。 “饿了吧,喝点粥吧!” 缓缓托起婉吟的头,东方焰小心地把一匙粥水喂到她的嘴边,她却紧紧闭上眼睛,死死咬住嘴唇,就是不松口。 “吟儿,别闹,身子要紧!”强行试了几下无果,东方焰无奈地哄慰。 “别让我恨你!” 婉吟依旧不依不饶,猛然张开的眼睛里闪动着清亮的泪滴,真挚而楚楚动人。 “唉!” 叹了口气,东方焰忽然用没端碗的那只手攒住婉吟的小手,柔情万分地放到嘴边磨蹭,动情的眸中饱含无奈和痛惜。 “吟儿,为何你总是那么倔强,为何我会喜欢上如此倔强的你?我怎能忍心看你赴险?”只要她有万分之一受到伤害的可能,他都不愿意。 “焰,不要让我的人生留有遗憾,好吗?” 这一次,她带着执着而恳切的语气求他,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叫他于心何忍,叫他如何拒绝? “好吧,我带你去!只要我东方焰尚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论国力,现在的拓原国和天夜国可谓不相上下,可是千里迢迢搬救兵的话,吟儿的身子可能等不了了。 如果必须进去的话,就让他陪着她吧,从此,他们生死同在! 第八十六章 请君入瓮 一切远比想象中顺利,夜深了,宫门口的守卫也忍不住打盹,对于何时溜进两个人去,浑然不知。 躲过了几次侍卫的巡逻,敲昏了几个狱卒,两人终于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天夜皇朝的天牢。 用偷来的钥匙打开牢门,婉吟见到憔悴不堪的双亲,泪流满面:“爹,娘,狗皇帝把你们怎样了?” “吟儿,没事,娘和你爹都好好的!” 岳修远、莫云意看到来人,先是一愣,接着便激动地和她相拥在一起。 日思夜想,终于见到女儿归来了,虽然那脸蛋……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不分青红皂白就给骂了,朕真是委屈啊!” 见到婉吟憔悴苍老的容颜,独自呆在角落里的淳于青阳眸中满是痛惜之情,却在看见她身后的东方焰后,怔愣了一下,旋即又换上了一贯的戏谑口吻。 “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不说话不要紧,一说话倒吓了两个不知情的人一跳。不是他做的吗? 他可是堂堂一国皇帝啊!如果不是他,那么是谁?是谁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号令三军,封锁消息,把一国之君打入天牢? “这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事情的蹊跷,东方焰感觉周身都笼罩着危险的气氛。 为何一切进行得如此顺利?难道竟然是一出请君入瓮的把戏? “这是阴谋!走,我们快走!”强行拽住婉吟的手,东方焰极力地往外拉。 “你这是干什么?” 狠力地甩开东方焰的手,婉吟吃痛地揉起自己的手腕,正要埋怨,一声骇人的狂笑伴随着一个黑衣男子,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前辈?”那不是怂恿她离家出走的中年男子吗?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意儿,看到了吧,想不到我百拓楚鸣也有今日吧?哈哈哈哈!放心,我不会让你们这么快死去的!这些年来,我内心所受的煎熬,我会让你们好好偿还的,哈哈哈哈!” “鸣,不要!”莫云意两眼凄楚地苦苦乞求,神情就要崩溃。 “意儿,现在知道求我了吗?十六年前,你为何不听听我的恳求?!” 一步步地走向曾经深爱的女人,痛苦的往昔一幕幕浮现,让他疯狂暴躁地随时想杀人,那种屈辱,他永世难忘。 “不许伤害意儿!” 岳修远坚定地把莫云意拉到自己身后,目光无惧地与百拓楚鸣对视。 “不许伤害我爹娘!” 见到百拓楚鸣眼里杀人般恐怖的赤红,婉吟想也没想,以最快的速度穿插到二人中间,张开双臂,彷佛老鹰护小鸡般,阻隔了二人正面交锋。 “好,很好,今天全部到齐了,这十六年前的帐也该算算了!”百拓楚鸣又是一阵狂笑,脸上是驱之不散的阴郁。 “今日,我就要在你们面前杀了这孽种,让你们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百拓楚鸣明明朝着莫云意的方向走去,却忽然在婉吟身边停下,手迅速地钳住了婉吟的双颊,力道之狠根本就是要置之于死地。 “鸣,不要!” 莫云意恐慌地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扑到百拓楚鸣的脚下,死死地揽住他,泪流满面哀求不止。 “住手!” 东方焰脸色瞬间乌黑得吓人,戾气逼人,忽然使出旋风般的掌风,卷起满地尘埃,袭向百拓楚鸣。 淳于青阳也是立马从地上弹起,快如闪电般从袖口亮出防身匕首,扑向百拓楚鸣。 一个回旋把东方焰使出的掌力还有淳于青阳手中的匕首全数吸进自己掌中,一个狠力,全数反弹回去,百拓楚鸣仰天长笑不止,捏住婉吟的手力道半点不曾放松,扭曲的面容现出痛苦而满足的奇怪表情。 苦劝无用,鲜活的生命正一点点流逝,莫云意看着婉吟渐渐苍白的脸色,心如刀绞,使出浑身解数,死死咬住百拓楚鸣的手腕不放,却被他使出的内力震到丈外远。 “娘……”婉吟挣扎着,嘴里艰难地哼出一句话,声音细弱蚊蝇。 东方焰和淳于青阳明知不是百拓楚鸣的对手却不遗余力地连番攻击他,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救回婉吟,却明显地力不从心,只能干着急。 这人的武功,深不可测!他们联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难道要杀死自己的女儿吗?” 见到自己养育了十几年,真心当亲生女儿疼爱的婉吟生命垂危,再看看心爱的女人就要崩溃,痴呆绝望的眼神,忍无可忍,无奈之下爆出了一个隐藏了十六年的秘密。 “远……你……”这是她心底不愿说出的秘密。 “你,你撒谎!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们吗?!” 这消息如平地起惊雷,震得百拓楚鸣站立都不平稳,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目光却开始疑惑地定格在婉吟的脸上,看着看着,这心也越来越慌乱。 自己真是愚蠢啊,那眉眼,明明有着那么明显自己的痕迹,为何十六年了,自己要到现在才看清,百拓楚鸣抓着婉吟的手也即刻松懈,茫然不知所措。 “吟儿!” 东方焰和淳于青阳眼明手快,迅速接住了婉吟就要倒下的身体,探了探她的鼻息后,一起运功给她输送真气,眼泪汪汪的莫云意和焦急的岳修远也顾不得其他,即刻扑到婉吟身边,见她并无大碍,才放下心中大石。 “吟儿那么乖巧,我何尝不希望她就是我的女儿,这苦命的孩子啊!” 吟儿自小就乖巧懂事,体贴又有孝心,虽然有时候有些调皮,可是心地却是非常纯真善良的,只是身子不好,出生没几天,就被不知名的怪病缠身。 “意儿,这是真的吗?她真的是我们的女儿?” 百拓楚鸣一改狂躁,满脸懊悔地跪在莫云意身前,两手扶住她的肩,猛烈摇晃着求证事实的真相。 “是,吟儿的确是你我的骨肉,本来她还有一个姐姐,却不幸在满月之日被神秘人掳走,至今生死未卜。” 莫云意深深叹了口气,回忆着痛苦的往昔,缓缓道来。 “姐姐?” 那不正是十六年前被他带走的若儿吗?她也是他的女儿,天哪,他做了什么孽啊?让一个女儿从小备受毒药侵害,让另一个女儿的心里充斥仇恨,他该死啊! “那当年你为何执意要离我而去?为何不告诉我事实真相?” 当年,她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她说,他是那么卑贱的一个人,配不上她高贵的身份,她要嫁的人,必须是有权有势的人,她要过的生活,必须是享受不尽的荣华。 他真傻,居然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怎么就没有看出她脸上的痛苦和决然,如果她真的不在乎他,应该很洒脱地离去不是吗? 只是,为何,她到底有什么天大的苦衷,明明怀着他的骨肉却另嫁他人? “你拜我爹为师,修学半生,不就是为了学到至高无上的武学秘笈寒绵掌吗?我跟修远是从小就定了亲的,如果我不嫁给他,父亲又怎肯把寒绵掌传授于你?” 当年,为了成全他毕生的梦想,她心痛而无奈地在父亲的逼迫下,选择了离开,选择了成全。他胸中有着鸿图大志,有着远大抱负,平凡而平淡的小家庭生活并不适合他,她不想他后悔。 “意儿,我的傻意儿,你当年为何不告诉我,如果我知道,我愿意为你放弃所有!” 她真傻,为了成全他而委屈了自己半辈子,让不知情的他差点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 她可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每日每夜都在受着被她背叛的煎熬,无时无刻不活在仇恨中。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对他的重要性吗?没有了她,得到再多又如何,他早已形同行尸走肉一般。 “本来爹去世后,我也打算和你说清楚,可是大师兄却告诉我说,父亲死于寒绵掌,是你杀死了我爹,你叫我情何以堪?爹就算再怎么错,‘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也不该痛下杀手啊!所以,这个秘密,我打算把它带到棺材里,因为你这个杀人魔,不配做我孩子的父亲!” 莫云意悲愤交加地控诉着,泪雨滂沱,声嘶力竭地宣泄,似要将满腔的怨念诉清。 “你说什么?我杀了师傅?师傅待我恩重如山,就算不把你嫁给我,我也不可能做出这灭绝人性的事啊!” 百拓楚鸣慌忙解释,是他做过的,他绝对有勇气承认,可是不是他呀,究竟是谁,要如此嫁祸于他? “可是父亲的寒绵掌只传授给你一人,你如何解释?” 不是不想相信他所说,其实她心里也是相信他的,可是证据确凿,她也难以解释啊。 “这,这,这我也说不清!” 表面上看的确是那么回事,可是究竟漏了什么细节,他得想想,好好想想。 “让我来告诉你吧!”一名神采飞扬,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忽然驾临天牢,悠然而立。 “师兄!” “师弟!”莫云意和百拓楚鸣异口同声地叫道。 “久违了,大师兄,小师妹!”中年男子脸上笑意盈盈,步态从容。 第八十七章 真相 “师兄,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年你明明说亲眼看见爹给鸣害死的!”见到了当年的目击证人,莫云意急于求证。 “师弟,为何要这样说我?为何要陷我于不仁不义的境地?”百拓楚鸣也不理解,急于跟他要解释。 “意儿,当年我的心意,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吗?每天看着你和师兄出双入对,亲亲我我,我有多难过啊!可是你却对我的爱置若罔闻!” “我自问样貌不比师兄差,练武资质也不在师兄之下,可是连师傅也那么偏心,要把毕生绝学传授于他,教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老天有眼,在一次帮师傅打扫房间时,被我发现了烛台下的暗格,那里面藏着的正是我梦寐以求的武林绝学寒绵掌,经过努力练习,我终于学成。” “本来,我也没想过杀师傅的。只是一次偷练时,无意被师傅发现,我苦苦哀求他都不肯放过我,欲逐我出师门,被天下人耻笑,一怒之下,我错手杀了师傅。” “我知道你对师兄尚有情,师傅一死,你们说不定又重新在一起了!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嫁祸给大师兄,你们就只能天各一方了!哈哈哈哈!” 中年男子说完,变态地笑了起来。 “你这欺师灭祖的家伙,那你现在又为何要说出来?” “只为了让你们死个明白。”弄玄子嘴角上扬,笑意却不达眼中,语气悠悠淡淡,却是置人于死地的狠绝。 “号令天下,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百拓楚鸣深锁的眉头昭示着心中极度的愤恨,这么多年,自己身心所受的非人折磨,居然是这个自己一直视为兄弟手足一样的同门师弟一手策划的,怎不让他寒心? 不过,无论这个人是谁,伤害过他的人,他必要向他讨回公道! “你以为天下人会臣服于你这个篡位的乱臣贼子吗?笑话!” 虽然自己统治下的天夜国算不上最繁华,但是自己多年来励精图治,也算是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温饱不成问题,生活还算富足,日子过得倒是平静安然。 如今,若突然被外来贼子打乱这平静的局面,百姓必会恐慌,肯定不会臣服于他。 淳于青阳身姿挺拔地站起,脸上是一贯的王者霸气,对着弄玄子一阵讥讽。 “你倒是提醒了我。好,暂且留着你们的贱命,等一切步入正轨,再杀你们也不迟!” 弄玄子说罢,忽然转动了一个隐藏在墙壁的机关,只听到“嘭”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金属笼子就这样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瞬间将众人收入囊中。 “区区一个铁笼子就想困住我们,你未免太天真了些!” 淳于青阳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弄玄子的幼稚行为嗤之以鼻。 未必太小看他们几个的功夫了吧!更何况,这天牢还是他们皇家设计的,又有什么他不知道不了解的? 淳于青阳边说边运气,一个凌厉的掌风就这么扫了过去,震得周围的墙壁都在抖动,而那金属笼子却安然无恙,还奇怪地缩小了一圈,众人目睹,无不惊讶。 “哈哈……哈哈……!” 弄玄子听闻却阴冷地狂笑不止,那变态的笑声在此刻灰暗潮湿的天牢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 “皇帝哥哥,‘作茧自缚’是师傅研究了十几年的心血,岂是你们一朝一夕可破的?你们最好还是乖乖的,这笼子可不太听话,越动只会让你们越无法动缠。” 一向喜欢穿着艳丽服装的淳于子萱,今日又是一袭耀眼的桃红色薄纱裙,微卷的长发高绾成髻子,只垂下几缕诱人的发丝于额前,点缀着鹅蛋小脸,搭配着烈焰红唇,散发出无比迷人的性感,与此刻的天牢格格不入。 “师傅?皇妹,你居然和外人勾结来害自己的哥哥!” 虽不是一母同胞,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虽然知道她性子狂傲从不把人放在眼中,时常惹出不少事端来,作为哥哥,他从来都是包容着她的,甚至有时还是没理由的宠溺,自问待她不薄。今日这样勾结外人篡位,真是让他始料未及。 “哥哥?呵呵呵呵!既然你们命不久矣,我也不怕把话挑明了!” 淳于子萱大笑起来,嘴唇那血色的红看起来特别骇人,面目也显得狰狞恐怖。 “老皇帝不是我的亲爹,师傅,才是我不折不扣的生父,这样,够明白了吧,皇兄?” 淳于子萱揭开了事实的真相,原来弄玄子早已和前皇帝淳于逸轩的宠妃容贵妃庄盈袖有私情,甚至生下了淳于子萱这个小孽种。 “这么说,父皇是你们毒害的?” 淳于青阳听罢脸色铁青,空气仿佛凝滞一般,四周压抑着排山倒海般的狂怒。 “待我出去,饶不得你们!” 半晌,淳于青阳咆哮出声,气势撼人,弄玄子和淳于子萱却无动于衷,一脸得意洋洋。 “恐怕,不会有那么一天了!” 淳于子萱一甩袖,搀着弄玄子的手离去,放肆的笑声穿透夜的宁静,异常刺耳,焦灼着众人的心。 只是,人有时候太过得意忘形,就总会有疏忽的时候,待他们离去,一抹黑色身影忽然从墙角走出。 没有多作停留,借着朗朗月色,黑影一个纵身,如轻巧的云雀飞入云中,瞬间便融入浓重的夜色里。 明日,注定不会平静。 第八十八章 法场风波 “父皇,龙袍穿在您身上真是好看,龙威慑天啊!” 淳于子萱讨巧地对着篡位的爹一阵吹捧,吹得弄玄子全身轻飘飘,忘了东南西北,心情大好。 “父皇初掌政权,恐怕那些大臣不服啊!” 弄玄子有些担心,毕竟都是淳于青阳的老部下。 “杀一儆百,不怕他们不服!” 杀戮在淳于子萱看来,是再平常不过的手段,故而说得云淡风轻,事不关己。 “这样会不会有人造反啊?” 弄玄子虽然武功高强,也有贼心,但是真正大权在握时,却难免时刻警惕。 “父皇,那些乱臣贼子留下来始终是个祸害,不如尽早除去!” 尽快斩草除根,才能解除她心头大患,毕竟淳于青阳和东方焰都是厉害的角色,再加上一个和爹武功不分伯仲的百拓楚鸣,绝对是他们目前最大的威胁。 上次,如果不是她早有准备,派人远赴万里,从西域的羌兰国求得当世最厉害的毒药雪幻,又怎么可能顺利将他们全数擒拿? 雪幻,顾名思义,必须冰封在冰块里保存,一旦冰块融化,它将立即融入空气,无色无味无形,纵是再熟悉毒理的人,亦极难察觉。 它的毒性还很奇特,往往武功越是高强者,中的毒越深,因为一旦使用内力,它会被人体吸收得更快。中毒者如不迅速服用解药,将会在几刻钟之内神智昏聩,任人宰割。 于是,此被羌兰国视为国宝的毒物,尝尝被用来对付最厉害的角色。 羌兰国就曾经用它来击退过敌国的进犯,这次她也是奉上了几车的稀世珍宝才换来的。 趁他们没有反抗之力,她必须斩草除根。 想着,淳于子萱妖娆邪魅的脸上渐渐漾开阴冷狠绝的笑。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有件重要的事,她似乎忽略了。 望月仙宫是天下最出名的制毒摇篮,除了噬心草之外,世间所有的毒药均可以通过望月仙宫独特地理位置培育出的药草来配置解药。 百拓楚鸣虽然被拘禁了,可是他的徒弟才是望月仙宫真正的制毒高手。 长期行走江湖,为了防身以及防备被人暗算,她总随身携带些救命的高级解药。 *********************************** 午门外,烈日当空,弄玄子早已迫不及待地换上了龙袍,坐在高高的监斩台上,淳于子萱随侍在侧,父女俩享受着婢女巨大蒲扇扇出来的凉风,嘴里品尝着万里加急刚从江南送过来的冰镇荔枝,神情慵懒得意。 “午时三刻到了没有?” 俯视施刑台上耷拉着脑袋,神志不清的五个“犯人”,弄玄子心中的满足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膨胀。 只要斩了这五个人,天下就是他的了! “父皇,是时候了!”淳于子萱缓缓站起,从案台上抽了张犯牌出来,随手掷到地上。 “斩!” “是,公主!”两个光着上身,全身肌肤黝黑,身形壮硕的大汉得令,抗着锋利大刀大步流星地走上施刑台。 然,刀举起的瞬间,忽然一阵狂风袭来,尘土漫天飞扬。 诡异的青雾缭绕,随着风势,在诺大的广场上弥漫开来。 “糟了,怎么会有望月仙宫的毒物?”待弄玄子反应过来,全身早已疲软无力。 一名侠士装扮的蒙面女子施施然从暗处走出,敏捷地跳上刑台,往每个人嘴里塞了一粒红色的小药丸。 待烟雾散开,弄玄子父女俩才赫然发现,自己的周围,早已布满了身着铠甲的兵士,那气吞山河的气势,打消了他们最后一丝希望。 他们竟然被包围了! 虎符明明在他手中,怎会有人调动得了他的军队? 慕名远夫妇等人也是一脸的震惊。 众人疑惑之际,却见士兵们纷纷后退,从中间让出了一条道。 一名身着戎装的男子,骑着一头彪悍的枣红马,风姿飒爽地赫然出现在大伙眼前。 是他!是裴云!他终于没有弃她而去! 气息奄奄的婉吟黯淡的眸中忽然出现一抹亮色,苍白的脸上悄然浮现淡淡浅笑。 “来人,把这帮乱臣贼子押下去,听候发落!”上官裴云一脸威仪,神态自若地指挥着他的手下。 巨大的黑色披风在风中卷扬舒展,衬着他肃穆威严的神情,让他周身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是,主上!” 望月仙宫的毒果然厉害,弄玄子父女俩早已失了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两个小卒拽了走。 “三皇弟,别来无恙啊?” 淳于青阳冷酷地凝视着上官裴云,脸上依然是一副傲然的神色,说出来的话更是震撼了许多人的心。 碧玉扳指和白玉扳指本是天夜皇宫的一对宝物,碧玉扳指传给历代皇帝,白玉扳指传给历代皇后。 多年前,后宫的一场大火却让碧玉扳指莫名的遗失了,母后查访多年仍然没有下落。 所以当碧玉扳指重出江湖的时候,他就对他的身份有怀疑了,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才按兵不动。 早料到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有了自己的军队,并且还是如此强大的阵营! “三皇子?”慕名远夫妇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就是那个歌女出身,身份低微,曾经宠冠后宫的秦昭仪之子?当年宫里的一场大火,明明烧死了他们母子啊! “让皇兄你失望了,皇弟到今日还活得好好的!” 上官裴云神情冷绝,眸中闪现的寒光似一把利刃,直直逼进淳于青阳漠然的眼中。 当年,就因为夏漫荷担心他们威胁到她儿子的太子之位,买通了他们身边的下人,偷偷往他们饮食中加入了慢性毒药,幸好母妃警觉,最终察觉了她的诡计,他才没有无辜丧命,只是,命虽暂时保住了,身体却彻底垮了,不仅日日夜夜忍受噬心之痛,还常常无故吐血,受尽折磨。 后来,为了保他周全,母妃用了金蝉脱壳之计,偷偷把他送到碧罗山庄藏匿起来。 时隔不久,一场诡异的大火突然烧毁了整座清幽园,表面上制造了母妃死于意外的幌子,实际上,她却被那蛇蝎一样恶毒的女人抓了去,残忍地制成了人彘。 “三皇弟,无论你相信与否,为兄都要替母后说句公道话。母后,决不是那种蛇蝎心肠的女子,一定是有人从中嫁祸!” 淳于青阳虽然浑身乏力,尚未恢复体力,却凛然肃穆,满脸正气,神情恳切。 虽不是一母同胞,毕竟是手足兄弟。 而母后,为了让他保住皇位,虽然有时候手段不太光彩,但还不至于如此歹毒。这一点,他始终相信。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郁结在大家心中多年的误会可以就此解开。 “休要狡辩,待我杀了你们母子,就能告慰母妃在天之灵!” 母妃的惨死,让年幼的他学会坚强,扛起一切,绝心绝情,强忍着毒药噬心之痛,苦苦等待多年,就是为了今日亲手送他们母子下黄泉。 本来,他们若是肯坦荡荡的承认,他或许还会一刀毙命,让他们死个痛快,想不到他们如此孬种,敢做却不敢当! 既然如此,就休怪他不客气! 这么多年所受的常人难以想象之苦,他会一点一点地从这对母子身上讨要回来! “来人,把那女人押上来!” 上官裴云一声令下,两个将领便押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 “笙儿,当年我真的是逼不得已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求你,饶了我们母子性命吧!” 夏漫荷披头散发,目光惊惧,声嘶力竭地苦苦哀求,早已没了往日的从容不迫。 “逼不得已?逼不得已斩断母妃手脚,把她做成人彘,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上官裴云忽然仰天狂笑起来,悲怆的双目早已湿润,红了眼眶,却始终隐忍着,不掉下一滴泪来。 “咻”一声,剑已出鞘,闪着耀眼的寒光,冷冷地架在夏漫荷的脖子上。 “今日,就让我们来做个了断吧!” 说完,上官裴云脸上渐渐扬起满足而欣慰的笑。 这一刻,他真的等得好久了! 锋利的剑迅速扬了起来。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淳于青阳和婉吟异口同声地大喝一声。 虽然她也讨厌那个太后,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她不能让他再陷入无止境的杀戮,他应该走出仇恨,他应该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凝望着上官裴云的眸子,婉吟眼中盈满恳切的哀求。 触及到那早已在梦中温习了千百回的熟悉美眸,感受到里面浓烈的痛惜,上官裴云扬起的剑停顿了。 “笙儿,杀了他们!快动手啊!” 一个面容极端丑陋,眼睛却精光闪闪的妇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急迫的语气中带着咬牙切齿的恨。 “母……母妃?!” 这……这是多么熟悉的声音,难道母妃没死?那么,那个人彘又是谁? 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望着眼前陌生的女子,上官裴云愣在了原地。 “笙儿,做皇帝决不能心慈手软,若是被他们反咬一口,你必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缓缓地撕下覆在脸上丑陋无比的面具,一张风华绝代的脸意外地闯进众人的视线,那种凝美,端丽,眩目,足以让天下所有的男人为之痴迷。 “为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呆楞之际,上官裴云首先反应过来,心中万分疑惑。 “笙儿,你毋需自责,你亲手杀死的那个人彘,只不过是母妃的替身——夏漫荷身边的走狗红姑,为了助你成就大业,母妃将计就计,扮成她的样子,潜伏在宫中,只为了在适当的时机,助你一臂之力。” 想起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秦纳妍一脸得色,却不知道此刻她儿子的心,早已沉落到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中。 这么多年,积郁心中的满腔仇恨,甚至忍受亲手弑母的万分矛盾苦楚,到头来,只不过是被自己的母亲算计了,真是可笑又可悲! 难道皇位真的那么重要,可以胜过亲情,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孩儿的终身幸福? 明明知道他不喜欢杀戮,明明知道他不喜欢权势,为何要如此这般地为难他?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生在平常百姓家。 平淡如水的日子又何妨,至少,他可以追求心中所爱,可以和爱的人相携一生,可如今,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他和吟儿,怕是再也无法回到当初了。 他终于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她,彻底地…… 想着,两行隐忍了许久的男儿泪,凄然而落,模糊了视线,也麻木了心。 冷冷地看着听着,婉吟心中的期冀、喜悦之情渐渐消失,难以置信和痛楚的神色渐渐爬上了她苍白的小脸,让她仿若风中残烛一般,站立不稳。 裴云他真的是天烨皇朝的三皇子?难道,从一开始对她的接近,他的目的就不单纯? 从相遇到相识,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知到相恋,往事如书页,一幕幕渐渐在她脑海里翻开。 难怪有那么多巧合和那么多解不开的谜团。 如今看来,今日的一切,怕都是他和百拓楚鸣,那个她所谓的生父一手策划的吧? 就因为她和悠悠一样的容貌,她就理所当然的成了他们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吗? 现在回想起来,所有当初解不开的谜团如今都有了答案。 她毁容的时候,百拓楚鸣扮成高僧,将她引到崇岭山取得还颜丹,恢复了容貌后又把她带到逍遥城边境,唆使两个小孩接近她,盗走了她的盘缠,让她走投无路,不得不投靠月满楼,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和上官裴云谱出一段恋情。 难怪裴云对她忽冷忽热了。 那表白,那求婚,一切都来得那样突然,让她有种置身梦境的不真实感。 把贵重的碧玉扳指交给她,怕也是引诱东方焰和淳于青阳出来的诱饵吧,夺得他们手中的汉玉和白玉扳指,最终号令天下,怕才是他最终的目的吧? 想想自己真是可笑,居然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誓言,傻傻地为他付出了一切,甚至为了得到解救他的噬心草,让如默置身险境。 都怪她被爱情冲昏头脑,到今时今日才发现这个惊天大陷阱。 只是,这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问时间情为何物,情最伤人啊! 恍然大悟后,纵使有护心丹的保护,伤心欲绝的婉吟还是耗费了大量的心力,忽然觉得胸口发闷,一口气提不上来,鲜血喷射而出,一地触目惊心的红。 “吟儿!” 手中的剑哐铛落地,上官裴云忽然满脸惊惧,从地上腾空跃起,翩然落在婉吟身边,迅速打掉东方焰就要扶起婉吟的手,紧紧地把她搂入怀中。“吟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真的想要伤害你的!我会用我仅剩的生命来弥补你!” 颤抖着双手爱怜地抹去婉吟唇角的鲜血,上官裴云神色凄然,满脸歉疚。 奄奄一息的婉吟却置若罔闻,别开脸,倦怠地闭上了双目。 滚烫的泪潸然而下,如决堤的水,难以遏止。 一直全身心的付出情感,原来在他眼中竟然是如此的一文不值。 一直心心恋恋的人,居然从头到尾,只把她当成手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爱情,最是容不得欺骗。 原本还以为,他今日的出现,他们濒死的爱情有了转机。 只是万万没料到,今日,会让她如此地痛彻心肺,痛入骨髓。 是她错了,是她看错了! 这样被利用的爱情如何能称之为爱情,这决不是她想要的。 弥补,爱情是可以弥补的吗? 他,不再是她的良人了…… 一切的一切,就让它随风逝去吧。 “混蛋,你伤她伤得还不够吗?” 东方焰狠狠地抡了上官裴云几拳,又用力地踹开了上官裴云,二话不说,抱起昏迷的婉吟直奔皇宫。 上官裴云神情木然地坐在地上,任由东方焰踢打,整个木头人一般。 忽然很享受那雨点般的拳头。仿佛只有肉体上的痛苦,才能减轻一些他心中的愧疚。 “吟儿,你一定要坚持,一定要!” 凛冽的寒风中,东方焰却汗如雨下,巨大的紧张压得他快要窒息。 这通往皇宫的路途怎就如此遥远? “吟儿!”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反应过来的慕名远夫妇连滚带爬地起身,拼尽全身气力,惶恐不安地追逐而去。 默默地看着众人的反应,一身青衣的婉若神情凄楚,良久,不发一言,转身飞离。 那夜,天牢中,她听到了他们所有的对话,为了搬救兵,不得不向上官裴云坦白一切,请求他的支援。 只是为何,解救了所有人的性命,她矛盾痛楚的心却得不到半点救赎? 自己恨了这许多年的家人,原来根本就不曾遗弃过她,还四处探寻她的下落。 她爱戴尊敬了多年的义父,竟然是让她的心充斥仇恨的罪魁祸首,而这罪魁祸首,竟然还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深爱的男子,和她擦肩而过,爱上了她的同胞妹妹。 真相为何来得如此残酷,如此惨烈?教她情何以堪? 心乱了,思绪混沌了,她该何去何从?夏漫荷见儿子痛楚绝望的神情,终是不忍再提杀人的事,大手一挥,便有人将淳于青阳母子带下。 很快,诺大的广场上,便只留下几个寂寥落寞的孤单身影,这其中,也包括了懊恼不已的百拓楚鸣。 他痛苦地抱头蹲在地上,深如寒潭的眸中是难以掩盖、深邃如海、撕心裂肺的悔恨。 两个女儿被他害成这样,他是个千古罪人! 他会用余生好好忏悔,他会尽所有的努力去挽救,但愿为时未晚! 第八十九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白雪冰封的崇岭山上,清澈见底的雪影湖边,一个黑色的影子异常醒目。 他神情落寞地伫立在风雪中,仰首望着天上冷冷的冬日出神。 习武者若能练到寒绵掌第十重万里冰封,据说就可以天下无敌。 只是这会令天地变色,地动山摇的强大招式却会耗费使用者的毕生精力,一旦使出,将武功尽废。 幻影雪参,传说中的神物,无论是否真实存在。今日,为了解救女儿,他都愿意去尝试,但愿上天能如他所愿。 百拓楚鸣丹田一用力,把所有的内力借助凌厉的掌风,狠力地打在清湛的雪影湖上。 一瞬间,天地变色,山崩地裂般,整座崇岭山开始剧烈地摇晃。 风咆哮着,雪越下越大,那常年不结冰的湖水,也一点一点,渐渐冰封。 等到太阳落山近黄昏时,整个雪影湖终于都结冰了。 百拓楚鸣憔悴不堪,却满脸焦急地凝视着平静的湖面,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忽然,湖的中央倏地迸射出万道霞光,熠熠地闪着七彩的光芒,就像雨后的彩虹一样美丽耀眼,一个样子很像小娃儿的东西像发了芽的种子一样,破冰而出。 兴奋不已的百拓楚鸣健步如飞地冲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把传说中的幻影雪参采撷了,用事先备好的绸布包好,紧紧地揣入怀中。 *********************** “吟儿,好些了没有?” 手温柔地捋着婉吟如瀑的长发,守了三天三夜,双眼布满血丝的东方焰用温柔到不能再温柔的声音轻问。 泪已流干,婉吟只是直直地凝视着屋顶的横梁,并不说话。 那孱弱的身子仿佛惨败的落叶,一阵风就能将之卷走。 “吟儿,娘求求你了,说句话好不好?”莫云意趴在床边,早已哭成了泪人。 老天啊,为何他们这辈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要他们的儿女来承受呢? 岳修远则在房里来来回回地跺步,神情焦虑。 “意儿,我们的女儿有救了!”门突兀地被打开,一阵冷风吹进屋子,让每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一名风尘仆仆,白发白眉白须的男子,披头散发地闯了进来,脸上喜不自胜,怀中紧紧地抱着一个小包裹。 “鸣……你怎么?” 莫云意怔愣了半晌,终于认出了眼前这个曾让她爱得死心塌地的男子。 几日不见,为何他的发一下全白了? 果然是百拓楚鸣! 端详了一会儿,岳修远和东方焰也认出了他,脸上一片讶异。 婉吟却仿佛没了知觉的木头人般,愣愣傻傻的,对一切外界刺激都毫无反应。 百拓楚鸣渴切地朝床上望了一眼,很快就难过地低下了头,刚刚的兴奋之情一扫而光,心中百味陈杂,苍老的脸上一片痛楚。 他不是个好父亲!他无法面对女儿空洞的眼神,他甚至没有勇气站到她身边去表示一下迟来的关心。 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我去把幻影雪参捣碎了!”百拓楚鸣随意说了一句,迅速转身离去。 幻影雪参? 这传说中的神物原来真的存在吗? 他是如何得到的? 众人一脸不可思议。 难道他竟然使出了寒绵掌的第十重——万里冰封? 只为了那一线希望,他竟然废弃了几十年的武功?难怪他变成这副样子! 唉,又是一个为情所苦为情所累的男人! 恍然悟到什么,东方焰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在同情别人还是在可怜自己。 夜已深,窗外一轮圆月高高挂起,淡淡清辉透过薄薄的窗纱,清幽幽地照进屋子。 “吟儿,听话,把这药丸吃了!”努力了半天,无论东方焰怎么劝慰,婉吟死死抿着唇,就是不肯张开嘴吃下这救命的药丸。 整晚整晚,她就这么盯着天上的月儿,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得东方焰一阵心酸。 “吟儿,身子要紧啊,吃了它,好吗?”苦苦哀求的东方焰声音已经哽咽。 “他为何不来看我?”婉吟忽然自言自语地冒出一句话。 “吟儿,那个男人,不值得你这样为他!”东方焰脸上已有愠色,目光炽烈如熊熊火焰。 “告诉我,他在哪?”有气无力地说出一句话,婉吟已经气喘吁吁。 “他,他如今自身都难保了!”东方焰不忍,吞吞吐吐地道出了实情。 那晚,吟儿昏迷后不久,他的下属发现他也昏倒在广场上。 如果他没料错,蛰伏在他身上许久的毒,怕是要彻底地发作了。 婉吟空洞的眼中忽而闪过一丝讶然,只是她掩饰得很好,并未让东方焰发现。 “焰,你先回去睡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婉吟苍白的脸上忽然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那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人心碎。 “不,我要看着你服下药丸!”东方焰却很坚持,坐在床头纹丝不动。 “好!”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婉吟迅速地夺了东方焰手中的药丸,在他还没看明白时,就已经吞食下肚,甚至连水都不用喝。 “这下你放心了吧,回去睡吧,明天,明天我就会好了!”婉吟忽然粲然一笑,憔悴的脸上甚至带着点淘气。 “好,你也好好睡一觉,明天见!”东方焰无奈,只得退出了屋子。 虽然心中总觉得怪怪的,但毕竟她服下了药丸,不是吗? 只要她的生命无恙,他就可以安心地睡一觉了! 一名脸色憔悴,精神萎靡的女子神情萧索地坐在床头,用枯黄的手,颤巍巍地轻抚着床上双眉紧蹙,脸色发黑得吓人的男子。 十五月圆之夜,他又发作了。 为何他没有服下她留下的噬心草? “吟儿,对不起……”昏迷中的上官裴云喃喃呓语。 女子凄楚地笑着,眼里是浓烈得化不开的悲伤。 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裴云,伤害已经造成,如今再说对不起又有何用呢? 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咳咳……”上官裴云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猩红的血几乎从嘴里喷射而出,也染红了婉吟一身白衣,如暗夜里盛开的玫瑰,妖娆得邪魅诡异,触目惊心。 “裴云,裴云,你怎么了?” 婉吟神色慌乱地抚摸着上官裴云剧烈起伏的胸,努力让他好过一点。 “咳咳……咳咳……” 上官裴云的意识却一片混沌,全然听不到她的呼唤,咳嗽不止,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咳出一般,脸黑如碳,唇白如纸。 钻心般的痛楚几乎要将灵魂腐蚀,婉吟泪如泉涌却手脚无措。 裴云,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死,决不! 不带一丝犹豫的,婉吟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轻轻含入口中,缓缓凑近上官裴云冰凉的唇。 轻灵小舌主动与他寒气沁人的舌缠绕,温柔而缱倦,似要将一世的爱怜衷肠诉尽,那带着无限爱恋温热的药丸也从她的舌尖缓缓渡入他口中,随着他浅浅的呢喃慢慢滑入喉咙深处。 那幻影雪参果然是神药,少顷,上官裴云的咳嗽便止住了,脸上痛楚的神色也渐趋缓和。 婉吟久久坐于床头,深深地凝视着他宁静安然的睡颜,静静聆听他均匀平静的呼吸,直至东方发白。 爱情的到来,有时候就是一个不经意间的转身回眸,爱情的逝去,有时候也就是一个毅然决然的转身而去。 裴云,让我再看你一眼,好好地看看,今日过后,我们就只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就算擦肩而过,也不再会为对方驻足。 婉吟细心地帮上官裴云掖好被子,在床前驻足片刻,终于一脸悲怆地离去。 看着那个凄冷的身影从房间踉跄地走出,隐匿在暗处的女子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酸楚。 女人,遇到心爱的人,为何都这般地傻? 明知道那是独一无二唯一可以救她命的药,她却依然给他服下。 曾经那么厌恶她,厌恶她夺去了她本该拥有的父爱母爱,曾经是那么痛恨她,痛恨她夺去了自己痴恋一生爱人的心。 如今,忽然因为那么一个凄凄的背影,竟让她郁结在心十几年的仇恨怨念烟消云散,云淡风清。 仿佛看到自己苦苦挣扎的影子,厌不再有,恨不再存。 心中有的只是怜悯,这个可怜的女人,和自己一样可怜的女子。 误会了这么多年,无端苦痛了这么多年,如今,一切已经释然。 也许,该是她为她这个妹妹做些事情的时候了,既是为她亦是为他! 既然此生不能和他相守,那么就让他心里的她留下来陪伴他吧! 第九十章 生离死别 粥,“黑瘦者食之,百日即肥白,以其滋阴之功,胜于熟地,每日能撇出一碗,淡服最佳”。 是他孤陋寡闻吧,原来粥熬好后,上面浮着一层细腻、黏稠、形如膏油的物质,中医里叫做“米油”,俗称粥油。 很多人对它不以为然,其实,它却具有很强的滋补作用,甚至可以和参汤媲美。 无意中听御医说,大病初愈的人喝粥最好,他便暗暗记在了心里。 凌晨时分,趁大伙熟睡之际,偷偷潜入厨房,虽然熬糊了多次,浪费了不少粮食,可是最终功夫不负苦心人,他终于成功煮出了一锅好粥。 踩着欢快的步子过来,手里小心翼翼地端着初次下厨,尝试多次,终于没有熬糊的爱心粥,满脸黑灰却毫不知情的东方焰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吟儿,吟儿,该醒了!” 想到马上就可以看到她精神焕发的面貌,东方焰一贯冷漠的眼中快乐洋溢,快步走到床头,开心地像个孩子。 可是,任凭他怎么呼唤,为何床上的人儿就是不肯睁开眼睛,是太累,还没恢复元气吗?为何那脸色如此难看,黄中带黑,那唇,竟然是该死的紫色? “吟儿,醒醒啊!” 敛住了笑容,东方焰眼中的疑惑越来越重,犹豫着伸手探了探婉吟的鼻息后,慌乱无措地跌坐在地上,手中的碗也顺势滑落在地。 热气腾腾的粥洒了一地,就如他充满希望的心,一下子跌入万丈深渊中。 为何?为何会这样?幻影雪参难道被世人神话了,根本没有传说中令人起死回生的神效,还是……? “他恐怕自身都难保了!” 脑中忽然略过自己无意中说过的话,难道吟儿竟然没有服下那救命的药丸? 忆起被自己忽略掉的她眼中淡淡的波澜,东方焰后悔不迭。 “吟儿,你怎么那么傻……真的好傻!” 那可是她获得生机的唯一希望,那个男人这般对她,生死关头,她居然还这般维护他,甚至,为了他,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放弃。 那个男人何德何能?为何能得到她如此痴心付出,心伤了碎了,仍然这样义无反顾,为何上天不让他早一步遇到这么至纯至善的女子? 一声悲怆的哀嚎从男人喉咙深处溢出,让人闻之心碎。 陷入绝望的东方焰悲痛欲绝,只知道紧紧地搂住怀中毫无生气的人儿,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般,一刻也不曾放松,一向漠然如冰的眸中,有温热的液体,悄然滑落。 门在这一刻,忽然被人粗鲁地踢开,来人一身血衣,狼狈不堪,却健步如飞地冲到床前,一把从东方焰怀中抢过那早已没了温度的人儿。 “吟儿……” 深情的呼唤溢出的同时,上官裴云的声音早已哽咽。 他的大限本来已到,他以为从此就要这样睡去,不再醒来,哪知,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居然看到了明媚耀眼的阳光。 如果不是那个冒充吟儿和他成亲的女人告诉他,他到现在都不会知道,他的吟儿,居然把唯一的生机,毫不犹豫地,让给了他! 这个傻女人,这个全天下最傻,却也最纯最真最善良的女人! 自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骗她利用她,伤透了她的心,为何还是没能阻止她爱他的心? 从来高深莫测,深邃如海的眸中第一次显而易见地流露出最真实的内心感受,那无法掩饰的浓郁悲伤,绝望的痛楚,酝酿出最珍贵的男儿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啊! 一抹纤瘦的身影不知何时伫立门前,久久地望着屋内两个伤心欲绝的男人,一脸平静。 只有她知道,那平静,只限于表明,那满屋子凝聚不散的悲伤绝望,早已在她心中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在她的心海翻起滔天巨浪。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看着两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从来流血不流泪的男人痛心疾首难以遏止的眼泪,她的心就算再冷硬,也不得不化为一滩水。 “你们都在门外守候,我自有办法救她!” 平静无波的话语飘进两个男人耳里,带着疑惑,两人不约而同地回首。 那不是假扮吟儿和自己成亲,传闻中吟儿的双胞胎姐姐吗? 她对吟儿不是恨之入骨吗?这会来这里是……? 上官裴云一脸困惑。 那……那跟吟儿一模一样的容颜,不是悠儿吗?她……她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这是他的幻觉吗? 太多太多的疑问堆积在心,太多太多的话想问出口,却不知如何打破这该死的沉默。 呆楞间,两人已经被女子推出了房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也从东边降到了西边,房门却一直紧闭着,没有半点打开的迹象。 夜幕降临的时候,焦急难耐的东方焰对着房里呼唤几声,见无动静,终于忍不住破门而入。 却见那抹纤瘦而熟悉的身影摊倒在地,胸口只有细微的起伏,面如死灰,眼睛紧紧闭着,奄奄一息。 “悠儿!” 东方焰低唤一声,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冲过去将地上的人儿扶起,猛拍她的脸颊,希望能唤回她的一丝意识。 怀中的人儿在他剧烈的摇晃中,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她用手指了指床上的锦被,脸上随即漾开了绝美的笑。 那笑中,带着凄楚,含着眼泪。 “焰……放心……她没事!很快……很快……就会……醒了!”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她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东方焰万分疑惑地抬头,这才发现锦被下的女子正睡得安然,憔悴的容颜早已褪去,如今已是容光焕发。 悠儿口中的办法,难道是一命换一命? “焰……见到你,真好!” 缓缓抬起手抚上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婉若眼中的泪早已汇聚成河,潸然而落。 “悠儿,真的是你?” 他的悠儿,竟真的还活在这世上。如果她真的是悠悠……那么躺在悠然居的人又是谁? “焰,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也是我不懂珍惜,亲手扼杀了本该属于我俩的幸福,今日,就当是弥补吧。让我再看你一眼,这一次,我是真的要离开你了……” 哽咽着,言不成句,婉若无限深情地凝望着眼前的男子,仿佛要将那熟悉的面容刻进骨髓,连眨眼都不舍得。 “悠儿,你这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悠儿可以救活吟儿? “我就是吟儿的双胞胎姐姐,这世上,除了幻影雪参,就只有我能救得了她了。今后,就让她陪伴在你身边,替我好好照顾你吧!” 如释重负般,婉若轻松地笑了。 “悠儿,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他的悠儿,竟然用一命抵一命的方式,救了吟儿。可是自己的心却再也回不到当初……那灿烂明媚的笑容,他,再也无法坦然面对。 对着婉若,东方焰忽然万分愧疚地低下了头。 “焰,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要怪也只能怪我不懂珍惜!如果有来生,如果老天让我再次遇到你,到时,无论如何,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言毕,婉若渐渐阖上了双目,嘴角却再次漾开山花般烂漫绝美的笑容,那笑,震撼人心,瞬间却成为永恒。 “悠儿!” 意识到怀中的人儿永远地离开了他,东方焰忽然大吼一声,神色凄厉悲楚。 第九十一章 梦魇如魔 “该死的,你们居然敢骗我?既然你们做得出来,就要承受得起!” 木娜斯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眸中的红色越聚越浓。 谪仙一般的男子却只淡笑不语,目光悠远绵长,不知想起什么,竟然荡漾着幸福的微波。 “为了那个女人,值得吗?” 木娜斯诡异地笑着,举起手中的鞭子,一遍遍毫不留情狠狠地抽在那个风一般温柔的男子身上,直至衣衫破裂,直至血肉模糊…… “她……不会再回来这里,她……会好好地幸福地活着!” 受尽折磨却依然洒脱不羁的男子,倔强地扬起头,嘴角带血,想象着心上人幸福的神情,却仍挂着满足的笑。 闻言,木纳斯仇恨腾然窜起,眼中的怒意更甚,狂笑着,再次扬起了手中的长鞭。 “哧……哧……” 那一声声火辣辣不曾停歇的鞭笞,竟仿佛抽在她心上,让她感同身受。 “不……!”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折磨如默? 忆起两人相识相知的一幕幕,一滴热泪情不自禁从她眼角流出。 这个谪仙一样的男子,本可以拥着一方世外桃源,过着神仙一般逍遥的日子,却为了她,一次次陷入红尘,被俗世羁绊。 她被绑的时候,他助她逃离;母亲生病的时候,他及时赶到,妙手回春;她迷茫的时候,他开导她,支持她;她进宫后,他“逼着”裴云来看她;她不幸“罹难”,他千方寻找,从不放弃;她被困魔国,他二话不说自投罗网,只为了……只为了让她脱身,去救她的心上人…… 自己真是欠他太多太多,如今,为了自己,他是否连生命都保不住了? 为什么会这样?好人就该有好报的,不是吗? 当幻象一次比一次真实地闯入她梦境,婉吟终于从睡梦中惊醒。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熟悉的花香,入目的一切都这般熟悉,这是……? “吟儿!我的乖女儿,你终于醒了!” 伏在床前打盹的莫云意见女儿醒来,激动得泣不成声。 她苦命的若儿,她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就这么去了,她这个娘,真的是没有尽到母亲该尽的责任,心中愧疚无比,吟儿又一直昏迷不醒,让她食不知味,夜不成寐。 还好,还好她的吟儿终于醒来了! 岳修远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莫云意,看着吟儿,一脸欣慰。 “爹,娘!” 熟悉的环境再看到熟悉的人,原来她竟然回到了丞相府。 只是,一家人接下来的促膝长谈,却让她大大地吃了一惊。 她只不过睡了一觉,这个世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连串的打击后,上官裴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三日后,原谅了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并劝慰她放下仇恨,归隐山田。甚至,不顾秦纳妍的强烈反对,与淳于青阳兄弟相认,并把唾手可得的皇位归还给自己的皇兄。 淳于青阳复位后,处决了弄玄子、淳于子萱一干谋乱之人,让岳修远官复原职,却在认识的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后,无法释怀,母子间芥蒂更深,夏漫荷从此居于思静庵,长伴青灯。 心中有愧的百拓楚鸣,婉吟的亲身父亲,放弃一生武功,为她采得幻影雪参后就不知所踪。 而楚悠悠,她素未谋面的双胞胎亲姐姐,用换血的方式,一命抵一命,牺牲了宝贵生命救了她,被伤心不已的东方焰带回了悠然居…… 难怪她醒来居然看不到他们的踪影。 淳于青阳,朝廷经过一场如此大的动乱,他该有一段时间要忙了吧。 裴云,失而复得的娘,愤恨不平的心,他也该带回碧罗山庄,好好安抚吧。 东方焰,死而复生的心上人,再次死在自己怀中,该是怎样的伤心欲绝?时间,也许可以帮他抚平心口的创伤吧。 如此这般,大家各回原位,如此甚好! 而她,也将再无羁绊,可以全副身心去营救如默,那个为她舍弃了一切的男子。 ***************** 当她出现在拓原国太子府的时候,她看到了东方焰眼里难以置信的欣喜,只是,惊喜过后,却是刻意的闪躲。 不过,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她,只是想来看看她没来得及相认的姐姐,那个为了救她放弃生命的姐姐,那个一生坎坷,历经磨难的可怜女子。 轻轻地捧上一束淡黄色的雏菊,她从心底由衷地说了声谢谢,并默默在心里祈祷: 姐姐,苦命却善良的姐姐,愿来生,你能投到一个好人家,找到真正懂你的人,幸福一生! 交代好一切后,婉吟拿起胸口那个泪形坠子,轻轻唤了一句不知什么,整个人瞬间便被黄色的光环包围,那光环越来越亮,亮到极致的时候,仿佛巨大的洞口蓦然合上,整个人就这么消失在目瞪口呆的东方焰眼前。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传说中得到噬心草的人,必须用自己的心来交换。 难道吟儿竟然被魔国抓去了? 一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东方焰的真心便再也掩饰不住,那脸上的恐慌,仿佛失去了她,便会失去整个世界一般。 而此刻,在巨大黑洞里不断旋转的人,离开的心却是那般决然。 虽然还没到魔国皇后规定的三个月限期,但是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吟儿,出去了就不要再回头,相信我,这里,我有办法应付!” 一个月前他的话言犹在耳,她怎能不担心? 虽然他笑得阳光般灿烂,却无法扫去她心头的阴霾。 这个傻男人,她又怎会不知道,那是他安慰她的话? 试问一个普通凡人,要如何跟强大的魔国斗? 而她,虽然也是凡人一个,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救他,但是她却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 传闻中,得到魔国噬心草的人,必须将心留下来交换。 也许,她回去将心交出,就可以换得他的自由吧? 这个风般温柔的男子,一次又一次,用自己独特的方式默默地陪着她宠着她,她却无以为报,也许这次,她终于有机会为他做件事情了吧? 在意识失去的最后瞬间,一个强烈的意念在婉吟脑中闪过: 他该有自己的人生,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再次拖累他! 第九十二章 相思成灾 自从她不辞而别后,他就一直呆在这里。 没了念元,无论他的心多么焦灼多么痛苦多么生气,他都无法走出这魔宫半步。 母亲不喜欢碧海,他心里是知道的,可是他真的没想到,她居然讨厌她到如此地步,非把她送到他去不到的地方。 对母亲大人,他一向是从心里尊敬的,只是,这次,她这般不顾自己孩儿的感受,真的让他很生气很失望。 自从碧海离开后,他就一直呆在自己的宫殿里,不再和母亲说一句话,算是对她无声的抗争。 每晚,他都躺在她睡过的床上,却总是一夜无眠。 绣花枕上,还有她乌黑的青丝,锦被上,还有她留下的馨香,整个房间,到处充斥着她熟悉的味道,让他无法不迷醉。 眼睛无论是睁开还是闭上,她如夏日初荷般纯净的笑颜,总会浮现眼前,挥之不去,那淡雅的清香,让他不受控制的心陷入疯狂。 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既不能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她,也不能冲出去寻她,只能这样,漫无目地希望渺茫地等待。 原本,他以为那个擅闯魔宫的男人就是碧海的心上人,所以将心里的恨完完全全加诸在他身上。 只有看着他痛苦,流血,他的心才会觉着畅快。 他以为,残酷的刑罚下,这个凡间男子总有一天会屈服,把碧海让给他,可是该死的,无论他如何折磨他,哪怕是昏死过去,醒来的时候,他依然不肯低下那高贵的头。 看不懂他的心到底在想什么,只是,他嘴角的那抹幸福笑意,他真的觉得非常碍眼,凭什么他可以得到碧海的心,凭什么? 于是,只要看到他笑,他手中的鞭子就会甩得更加用力,因为,他要把那刺眼的笑赶走,他要看着他痛苦,让他肉体上的伤痛与他早已鲜血淋漓的心伤划上等号。 母亲却在这时候告诉他,碧海离开了魔宫,带着噬心草,为了救她的心上人,离开了……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个凡间男子如此在意碧海,为了她不顾生死,虽然她只承认他们是朋友,可是他的心里却总以为那是骗他的谎言。 难道,他真的误会了吗? 可是,这个凡间男子看着碧海的眼神,虽然温润如玉,他却一眼就可以看到他眼底的惊涛骇浪还有他最真实的内心。 他,绝对是喜欢碧海的! 为何他明明拥有至高无上的魔力,却无法将她的内心世界一览无遗,那个占据她心的该死的男人,如果让他揪出来,他绝对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这个凡间男人,想不到竟和他一样,是一个得不到爱的可怜虫,如今,再次对上他明净执着的眼眸,他心中竟然没来由地生出一份愧疚。 不得不承认,他有着大海一般宽广的胸襟。 为了让爱的人去救她爱的人,甘愿留下当人质,连生死都抛之脑后,这是怎样的一种伟大。 若换成是他,他自问无法做到,他一向的行事准则,就是自己喜欢的就算无法得到,也要亲手毁之,所以这个男人的做法,他无法理解,真的无法理解…… 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那个女人心里始终不会有他,甚至,不一定记得他曾经为她所作的付出,不是吗? 付出如果不能和回报成正比,就没有付出的必要,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殿下,不好了,皇后大人把王妃抓进了天牢!” 沉浸在相思潮水中的羽亦风被忽然而来的急促敲门声惊扰。 “碧海?是他的碧海回来了吗?” 来不及欣喜,淡淡的忧虑便爬上了他的眉头,为何母亲大人要把碧海抓进天牢,她明明答应过他的,如果碧海回来,就不再追究前程旧事,重新接纳她。如今,为何又要反悔呢? 想着,羽亦风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天牢,也是关押那个凡间男子的地方。 **************** “如默!” 眼前这个衣衫褴褛,血肉模糊的人真的是那个风度翩然,腼腆真挚的如默吗? 他的脚,带着沉重的镣铐,就这么赤着踩在冰上,片片樱红染红了他纤尘不染的白衣,冷风中飘浮的破布条子,让惨不忍睹、深可见骨的伤口一览无遗,触目惊心。 脖子上套着绞绳,早已勒出道道淤青,还有那白皙如玉的脸,也早已是血污一片。 蓬头乱发披散着,遮住了他曾经明亮如月的美眸…… 为何会这样……难道自己离开的一个多月,可怜的如默就是这样,在百般折磨中渡过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违背你的承诺!” 如果眼睛可以喷火,她岳婉吟发誓,一定要将眼前这个出尔反尔的女人烧得体无完肤,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胆敢欺骗本宫,这就是他应有的下场!” 木娜斯却不以为然,继续抚弄窝在她怀里温顺的猫咪。 狠狠地瞪了木娜斯一眼,婉吟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奔眼前伤痕累累,任凭她百般呼唤却没有半点反应的男人身边。 “如默,你醒醒,醒醒好吗?你为何这般傻,为何?” 颤抖着双手轻轻抚上那熟悉的脸庞,婉吟早已声泪俱下。 “吟儿……你……你不该回来……” 温柔的触碰唤醒了他的意识,风如默艰难地抬眼,看清楚眼前熟悉的身影,先是一阵惊喜,随后便眸色一暗,陷入无比担忧中。 明明嘱咐她不要回头的,她为何要回头?是担心他的安危吗? 吟儿啊,你真傻!如今,他们又怎肯再次放过你? 风如默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终于,终于还是没能帮上她什么忙…… “如默,不要说了……如今,就算是死,我也要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泪眼模糊的小脸上,写满倔强,一字一顿地承诺。 匆匆赶来的羽亦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在别人眼中也许感动无比的一幕,却在他早已伤痕累累的心里再次重重地划下一刀,血流不止…… 第九十三章 好过一点 如果他能预先知道他这个转身所产生的后果,他发誓,无论多么生气,他也绝不会这么做。 然而,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他刚一转身,便听到母亲毋庸置疑的命令。 “来人,把她也绑起来!欺骗本宫的人,从来不会有好下场,就算是你,也不会例外!” 木娜斯幽冷的眸中忽而闪过一丝厉色,连她怀里的黑猫都吓得窜到地上,一溜烟不见了。 那话中的狠绝让急于离开的人身形一颤,条件反射地转过身来。 “母亲,你答应过孩儿不伤害她的!” 羽亦风的眼中有了不解,语气中难得带着一丝哀求。 “修儿,为了那个女人,终于肯跟母后说话了吗?既是如此,更是不能留她!” 木娜斯又狠狠地瞥了婉吟一眼,随即大手一挥,立刻在羽亦风和婉吟之间建起一道屏障。 从来孝顺听话的皇儿,为了那个女人,竟一次次顶撞她,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宫规,叫她如何咽下这口气? 魔国未来的王,必须足够狠绝,不能被任何人和事物牵绊,如果她是他登基的绊脚石,那么,她这个做母亲的,会毫不犹豫地将之除去,就算皇儿恨她,也无妨了! “母亲大人,不要这样对她!” 从未有过的慌乱写满他脸上,羽亦风不顾木娜斯伸手阻拦,一把扑向那幽蓝色的透明结界,却无法穿越过去,这才发现自己失了魔力。 难道母亲,竟然困住了他的魔法?怎么可以? “布诺,殿下登基的祭品找齐了没有?” 木娜斯却不理会自己的儿子凄楚的表情,对着身旁一身黑衣的祭司随意地问了一句。 “回皇后大人,尚差……差两名!” 黑衣男子瞥了一眼羽亦风,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答道。 “让这两个人凑个数吧!” 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木娜斯弯腰抓起地上的黑猫,扬长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应对的羽亦风。 登基?三日后就是他登基的日子了,还有三天,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救碧海出来,会有办法的,让他好好想想。 羽亦风开始来回在原地踱步,那眉,拧得像山丘一般,半刻也不曾舒缓。 ****************** 结界内的人,却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自然也就无法看到他如何焦灼。 更何况,她的一门心思,如今只在那伤痕累累的男人身上。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她岳婉吟如今算是正真体会到当中的含义了。 有这样的朋友,愿意为她上刀山下油锅,是她一辈子的荣幸,如果不能将他救出,就让她陪着他一起死吧。 至少,这样,就算去了,他一个人,也不至于太孤单…… “如默,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的视线就不曾从他身上移开过,而她的视线不移开,就无法忽略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们,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想着,刚刚收起的泪又不受控制的留下。 “吟儿,别难过,男子汉大丈夫受点皮肉之苦算不得什么!” 看着那晶莹的泪珠儿一点一滴地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小花,风如默心中一阵疼惜,裂了好几道口子的脸上艰难地漾开一如既往,冬日暖阳般柔和的笑,柔声安慰着泣不成声的人儿。 一直都知道他笑起来很好看,那旭日初升般辐射而出的暖意,此刻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严寒。 难道他们就要这样坐以待毙了吗?自己倒是无所谓,说不定再次睁开眼睛,她又回现代去了呢?只是连累如默啊! 无奈垂下小脸,又是一阵长长的叹息。 “吟儿,不用内疚,朋友本该同甘苦共患难,不是吗?如今,能死在一起,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残酷的事实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是如此地云淡风轻,明明受了如此重的伤,却费劲心思地安慰她这个毫发无损的人,如默,知不知道,这样的你,真的让我好心疼! 从认识以来,一直都是你在帮我你在替我设想,今日,也让我为你做些事情吧。 心中想着,婉吟一跳一跳地跑到一旁烧到通红的熔炉上,艰难地用嘴巴咬着钳子拱出一块烙铁出来,在炉子的边缘摆好,二话不说,转身就把缚住她双手的绳索黏了上去。 哧的一声,绳子断裂了,一股皮肤烧焦的味道也随之而来,在狭小的空间弥漫。 “不!” 婉吟这一疯狂的举动,看得风如默心都快跳出了胸腔,连呼吸都随之停滞。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却看见她一脸无所谓地对他笑笑,随即三下五除二除去脚上的绳索,那洁白的小手早已没了往日的细嫩,红里透黑如烫熟的猪皮一般。 不经意间,一股温润的液体充斥眼眶,她,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如默,冷吗?” 话音刚落,那个美丽的身影已经冲到他身边,在他大脑还来不急思考之际,一双小手悄悄地托起了他早已冻得毫无知觉的右脚。 他脚上刺骨的寒从她的手心传递到她心里,让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一滴热泪又忍不住洒在那彤红肿胀的脚上。 感觉到那烫灼心灵的炽热,风如默不知所措地缩了缩脚,却惊醒了感伤不已的人。 婉吟回过神来,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绣花鞋,套在如默的脚上,先是右脚,再是左脚,看如默不乐意的样子,立马嘟起来嘴无声抗争了起来,风如默只能无奈地接受。 虽然她的绣花鞋挤不下那一双大脚,可是,就是当个垫底,他也会好受一点吧? 却不知道,她此刻的举动,早已让某人窘迫不堪,脸,渐渐不受控制地红了。 婉吟却没有停歇,继续她惊世骇俗的举动。 不顾风如默眼里的抗议,她赤脚踩上那折磨他多日的冰块,只有这样,她才能更靠近他一点,给他一丝温暖。 “吟儿,别傻!我不冷!” 看着她轻解罗衫,风如默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 虽然这里如冰窖般严寒,可是他是男人,自然承受得起,她一个女儿家,本就单薄,要是着了凉,该如何是好? 任凭风如默如何厉声制止,婉吟就是没有停下手中动作,直至身上只剩一贴身肚兜,才算作罢。 风如默是又急又羞,手足无措,俊逸的脸庞不自觉又飞上两片大红云。 婉吟却没有半点羞涩,轻轻地,把犹带自己体温的外衣罩在风如默身上。 “吟儿,穿上衣服,我真的不冷,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对着婉吟,风如默第一次板起了脸孔,一脸严肃。 “嘘……” 婉吟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后,忽然对着风如默浅浅一笑,那醉人的笑颜让他失了神,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正发愣之际,一个柔软温润的物体就这么不明所以地贴上了他就要冻僵的身体,直到那双小手牢牢地将他环紧,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正和吟儿拥抱。 这一刻,所有的抗争都化为一滩水,风如默身子一颤,便楞得跟个木头一般,只是,这木头的心脏,却飞速地跳动着,就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贴上他宽阔的胸膛,肌肤相触,绕是她再怎么不知矜持,脸也不自觉地红了,心儿也是扑通扑通不停使唤地狂跳。 男女授受不亲,那是古代人的思想,她,岳婉吟,不吃这一套! 此时此刻,她只想设法,让如默好过一点,也让她无比愧疚的心好过一点。 可以预计,结界外的人,是怎样一副看好戏的眼神,可是,她,半点不曾后悔。 只是不知为何,心没来由狂乱地跳着,竟不受她的控制,是羞耻心在作祟吗?一定是的! 第九十四章 闯入魔宫 三天了,连续三天了,他的碧海,穿得如此单薄,就这么抱着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半刻不曾放松,而他,就站在这蓝色的屏障外,一直望着他们。 心仿佛被人剜了个洞,一阵一阵抽搐着蜷缩成一团,原来,心痛起来,竟是这般难受。 只是此时此刻,心痛固然,看着那奄奄一息的人儿,涌上心头,更多的却是心疼,对这个执着善良又讲朋友义气的女子,发自心底的爱怜。 碧海,他的碧海,再这样下去会死的,而他,堂堂魔国未来的王,竟然束手无策,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无助后一阵狂躁,羽亦风一记狠拳,重重地打在结界上,顿时,整个魔宫地动山摇。 “修儿,休得胡闹!” 心情看似不错的木娜斯闻讯赶来,凤目一凛,眼底的血红又开始凝聚。 “今日就是你的登基大典,还不去准备?” 他的母后,他太了解了,硬碰硬,也许更会将矛盾激化,也许,他顺从些,事情会好办很多。 想着,迎上木娜斯凌厉的目光,羽亦风忽然一扫之前的颓废,颠倒众生的美眸中再次渡上了绚烂的金色。 “母亲大人,儿臣想明白了,江山比美人更重要,儿臣这就去梳洗,准备登基。” 言毕,羽亦风浅然一笑,一个华丽的转身,便已飘离众人的视线。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木娜斯僵硬的嘴角终于软化下来。 今日是魔国最重要的日子,太子殿下阿修比登基的大好日子。 整个魔宫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大臣们拥着美姬,把酒言欢,整个大殿,无人奏乐,却仙乐飘飘,歌姬们妖媚地扭动着楚楚纤腰,歌舞升平,来往穿梭的婢女,个个笑意盈盈,端着美食佳酿,络绎不绝。 只是,大殿门口燃得正旺七七四十九个青铜大鼎和其上对应,高高挂起的七七四十九个人肉祭品,与殿中的热闹却显得格格不入。 羽亦风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举着酒杯,不断对木娜斯劝酒。 只是,每喝下一杯,他的目光都会状似无意地瞥一眼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而他的心,也会不受控制缩紧一次。 母后的酒量并不好,碧海,你再等等,等母后醉了,等我拿回念元,就是母后想阻止,也不是我的对手了。 深深地凝了婉吟一眼,羽亦风一仰头,满满的一杯酒便下了肚。 “修儿,母后真是高兴,今日过后,你就是真正的王者了!” 木娜斯已经有了些微的醉意,只是心情不错,仍旧一杯接着一杯豪饮。 “皇后大人,不好了,又有凡人闯入魔宫!” 一名守卫宫门的小将匆匆赶来禀告,大殿内喧嚣立止,而木娜斯的头脑,也立刻清醒。 看来,她真的喝太多了,不然法力也不会减弱,而那帮凡人也就不可能如此轻易地闯进她所设下的结界。 不过,无妨,她可不介意这祭祀多几件祭品。 趁着木娜斯注意力转移,羽亦风一把扯下她脖子上挂着的泪形坠子,他的念元,迅速吞入肚中。 “修儿!” 一声咆哮,让魔宫中顿时刮起一阵阴风。 “母亲大人,对不起!儿臣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送死!” 说着,羽亦风一个纵身跃起,一把夺下早已奄奄一息的婉吟,紧紧搂入怀中。 “妖孽,把吟儿交出来!” 上官裴云、东方焰、淳于青阳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那个眸色成妖异金色的男人,正抱着他们心爱的人儿。 看着三个来势汹汹,却出色至极的男人,羽亦风嘴角似笑非笑地扯出些微弧度。 看来,他的碧海,真的很受欢迎,不知道,这三个男人当中,是否有一个,是她的心上人。 “本王不会伤害她,快去救你们的朋友!” 撂下一句话,羽亦风便匆匆飞离。 魔宫的人有魔力,但是,这魔力却只限于水中,只要出了水面,他的碧海,就安全了。 下意识地抬头,赫然发现高高挂起的一排女子,这其中,还有一个男的。 看着有些眼熟,上官裴云寻思起来。 那不是曾来过碧罗山庄,要挟他要带走吟儿的男子吗?竟然搞得如此狼狈! 想着,上官裴云一个跃起,救下衣衫褴褛的风如默。 淳于青阳和东方焰会过意来,立刻挡出了木娜斯的去路。 “不自量力!” 本想追着羽亦风而去,却被两个凡人挡了道,木娜斯恼羞成怒,一甩手,一道耀眼的蓝光劈头盖脸朝淳于青阳和东方焰袭来。 两人本是习武高手,身形反应还算迅速,一个侧身,躲过了木娜斯的袭击。 没时间和这帮凡人纠缠了! 眼看羽亦风抱着婉吟就要跃出水面,木娜斯也顾不得对付淳于青阳他们,在空中连翻了好几个跟斗,一把扯住羽亦风的脚,将两人拖了下来。 “修儿!放下她!放下她,母后便不跟你计较今日之事!” 木娜斯的眼已经严重充血,犹如一头就要发怒的母狮。 对她一向言听计从的皇儿,为了这个女人,竟然来设计自己!今日,她定要让那女人灰飞烟灭! “母亲大人,恕儿臣不孝!” 羽亦风奋力甩开木娜斯伸出的手,一个纵身,又要跃起。 木娜斯隐忍未发的怒气终于井喷般发作了,仿佛一阵闪电劈过,下一秒,羽亦风怀里已经空空如也。 第九十五章 灰飞烟灭 从头山取下一根发簪,口中默念了几句,木娜斯手中立刻凭空多出一根闪闪发亮的魔杖。 那魔杖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一道烈火熊熊的火环立刻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婉吟被木娜斯施了魔法,抱在怀中,不能言语不能动缠,眼中堆积的忧虑却昭示了她的心急如焚。 他们只是凡人,如何跟魔宫的人斗?为了她这个将死之人,连命都不要了,值得吗? “今日,本宫要让她灰飞烟灭!” 回眸诡异一笑,木纳斯腾空飞起,立刻跃入那火环中。 “母后,不要!” 羽亦风也是一个跃起,紧随其后。 四个男人反应过来,那火环已经快速缩小。 哪里还顾得熊熊火势,在火环消失之前,也前仆后继地钻入它背后的奇异世界。 回首发现身后紧跟的众人,木娜斯忽然冷然一笑。 不自量力! 既然这些凡人这么喜欢捉迷藏,那么她就陪他们玩玩。 魔杖又在空中挥动了几下,每个人立刻被各自孤立在一个特殊的多边形空间内。 “救我,救我……” 一声声凄厉的呻吟呼唤,传进淳于青阳耳中,是心碎般的焦灼。 这个空间,仿佛千万面镜子,照得他眼前发虚。 这么多个吟儿,到底哪个才是他的她? “焰,带我走,带我离开!” 忽然感觉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待他回过头去,那人却不见了踪影。 明明就是吟儿的声音,为何他伸手,却无法抓住她的影子? “裴云,我的心好痛好痛,你怎能这样对我?” 那幽怨受伤的眸子,让他不敢直视。 “吟儿,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这样对你!” 上官裴云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却只抱得一缕空气。 眨眼间,那个熟悉的身影幻化成无数双哀怨的眼睛,痴痴地望着他,让他无地自容,心痛泣血。 “亦风,我决定了,我要留下来,做你的王妃!” 他的碧海,笑靥如花,款款而来,她,终于从心里接纳了他吗? 释然一笑,仿佛拥住整个世界,羽亦风张开双臂,将佳人牢牢地锁在怀中,那开怀的样子,就像好不容易得到糖果的孩子,满足而幸福。 “如默,这世上,还是你对我最好,从此,就让我们好好相守在一起吧!” 深爱的人,不胜娇羞,含情脉脉地凝视着自己,木空一切,饶是他再怎么压抑,又怎能无动于衷。 缓缓地,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他小心翼翼地向她靠近。 爱情,不过是凡人自己编织的美梦,什么生生世世,什么天长地久,不过是自欺欺人之说。 真不明白,这些凡人甚至她的修儿,怎么就没能参透其中的道理,非要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看着众人被她所创造的幻境迷了心窍,木娜斯一向冷漠的眼中难得现出一丝柔和,面对眼前幽蓝色的湖水发呆,一时没了动作。 “吟儿,他的毒真的解了吗?如果,如果你真的和我在一起,那他……他该怎么办?” 兴奋过后,是良心上的不安。 那个男人,也是深爱着吟儿的,如果吟儿只是因为感激和愧疚而选择和自己在一起,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无论她做什么,只要不违背她自己的心意,就好! “嗯……” 怀中的人儿一脸难色,犹豫了许久。 “吟儿,你还爱着他是吗?我……没关系的,你……还是去找他吧!” 万分艰难地推开了这个早已将他心房填满的人儿,风如默犹豫了片刻,终于别过脸去,不再与她皎月般的亮眸对视。 “默,不要管他,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被拉开的柔软再次贴了上来,风如默身形一震,回过神来,立刻狠狠推开怀中女子。 “你不是吟儿!你是谁?” 对上眼前似是而非的女子,风如默眼中的柔情,早已消失殆尽。 这个女子,他百分之百肯定,绝对不是他的吟儿! 他的吟儿,那么善良,就算不再爱了,她也不会狠心地弃他不顾。 他的吟儿,从来只当他是朋友,他的心意,根本就来不及说,她又怎会明了,就算明了,她也绝不是如此善变之人。 “哈哈哈哈……小子,想不到你竟然能识破我的幻境,算你厉害!” 一声猖狂的笑声后,所有的幻影皆凭空消失,只留下错愕不已的众人,半天回不过神来。 想不到,碧海竟然成了自己最大的弱点,连母亲最简单的魔障幻境他都无法辨识,羽亦风不敢相信地望着木娜斯。 “掉进这池中,她将灰飞烟灭,这世上,再也无人可以牵绊修儿你,从此,你将成为天下无敌真正的王!不要怪母后狠心,母后这样做,真的是为了你好!” 停留在半空中,木娜斯说完,深深地凝了羽亦风一眼,下一秒,婉吟便毫无征兆地从她怀中滑落。 “不!” 异口同声撕心裂肺般的吼叫并不能阻止已经发生的事实,婉吟深深地凝了一眼在场的五位对自己用情至深的男子,绝然一笑,便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她岳婉吟何德何能,能得到如此多人的厚爱,为她抛家弃国,不顾生死。 这短暂却精彩无比的一生,值了! 别了,我的爱人和朋友! 第九十六章 玲珑血玉 “慢着!玲珑血玉在此!” 正当五个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不知如何反应时,一声及时的厉喝,打乱了木娜斯的计划。 长袖一卷,就要跌入湖中的人儿再次落入魔女之手。 看着来人高高举起的手中攒着一块红色的石头,木娜斯眸中微微起了波澜,只是,很快便归于平静。 “爹……娘?” 众人齐刷刷回头,就见一气势迫人的中年女子,单手叉腰,一手将一红石高举过头,她的身旁,一名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身披黑色披风,头戴竹斗笠,手握一把长剑,从容不迫地立着。 来人居然是他的爹娘?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又怎么知道吟儿有危险的? 明明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孔,风如默却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 “默儿,不用怀疑,你看到的正是你的亲娘!魔女,想伤害我的宝贝儿媳,也要看看我同不同意!” 匆匆瞥了风如默一眼,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柳翩然便毫不畏惧地与木娜斯对视。 “你是谁?” 此时此刻,她早已没了醉意,按理说,她魔宫的大门不是这么容易闯进来的,莫非……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玲珑血玉在我手里就可以了!” 就算面对的是魔国的皇后,柳翩然也是面不改色,我行我素,又是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区区一块石头,就想从我手中把人骗走吗?” 木娜斯血红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嘴角旋即泛起一抹讥讽而轻蔑的笑。 “默儿,过来!” 柳翩然也不解释,只是把风如默叫到身边。 长袖中不知何时滑下一根银针,出其不意就扎在了他右手的掌心。 鲜红的血汩汩流出,她却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反而用力地帮他挤血滴在红石上。 每个人都茫然地盯着她,不知其意欲为何,直到那鲜红色的血流满了整块石头。 忽然,那石头仿佛懂得吮吸的婴孩,一下就把粘附表面的鲜血吸收殆尽。 接着,火山喷发般,一阵七彩斑斓耀眼的光亮从怪石上迸发出来,闪烁不停,照得每一个人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一阵噼里啪啦的怪响后,灼目的光亮终于歇停,等大伙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柳翩然的手里,那块石头时明时暗地闪烁着,就像一个跳动着的心脏,时而收缩,时而扩张,好不神奇。 “真的是玲珑血玉!” 木娜斯平静无波的眼里也霎时起了掩饰不住的狂喜。 “这下,总该相信了吧?放下我儿媳妇,这块石头,就是你的了!” 柳翩然扬起下巴,一副要就来不要就算,全然无所谓的样子。 “娘,玲珑血玉怎会……” 为何爹娘凡人之躯可以闯进魔宫?为何他们会有玲珑血玉? 为何自己的血滴在血玉上,会发生如此奇异的变化? 而这个玲珑血玉,又有何作用?为何魔国皇后如此重视? 太多理不清莫名其妙的东西了,风如默下意识地就已经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疑惑。 “默儿,其实我们风家,是玲珑血玉世代的守护神。当年,也是因为你祖父过世,玲珑血玉交到了你父亲手上,我们才会退隐江湖的。” 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柳翩然长话短说,大致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风家的男儿,都是阳年阳月阳日生,是上天注定的玲珑血玉的守护神。 玲珑血玉,乃上古神物,传说女娲补天的时候,不小心从天上掉下一块碎末,这碎末落在人间,日夜吸收天地精华,便有了灵气。 每隔五百年,风家会有一个子嗣,出生于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拥有天下至阳的血性,其血滴在血玉上,便会催醒其无法估量的强大能量。 只是,如果这宝物落入魔国之手,那么魔国将统领三界,届时,人间将不复存在,神仙也不再逍遥,整个宇宙,每一种生物,将只有一种生存方式,就是遁入魔道。 自从风如默出生后,为了守住玲珑血玉不被魔国窃取,风震廷和柳翩然毅然退隐江湖,选择独立于世的迷幻岛,为的就是未雨绸缪。 只是,想不到,无论怎么躲避,这正面交锋的一天,终于还是来临。 第九十七章 母子反目 “凡人,这里还轮不到你作主!你们根本没得选择,不是吗?” 木娜斯又是一阵讥讽,掐着婉吟的手,再次加重了力道。 “嗯……” 出于求生的本能,婉吟双手死死地扣住木娜斯的手,拼尽全身的力气想把它扳开,却只是徒劳。 身子腾空,本已耗费不少体力,再加上双脚胡乱踢腾,很快便没了气力,连微弱的呻吟都来不及发出,便昏死了过去。 “母后,放开她!” “妖孽,放开她!” 那风中落叶般,眼看就要随风飘逝的生命,让五个男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愤怒就要攀升到顶点,连羽亦风,木娜斯的亲生儿子,口气中也没了乞求,取而代之的,是一触即发,山崩地裂般的狂怒。 “好!那便看看谁的东西更有价值!” 柳翩然黑眸忽而变得深邃,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想法。 只见她渐渐合起了手掌,作势要捏碎手中拥有神奇能量的玲珑血玉。 “不要!” 一向无心无情,目中无人的木娜斯顿时一脸慌乱。 “好,本宫答应你,放了她!本宫数一二三,你把东西丢过来,我把人抛过去,如何?” 略一思索,木娜斯便撤去了钳制婉吟的手,改而将她横抱在怀。嘴上虽答应妥协,心中却不是这般盘算。 这帮不自量力的凡人,待她得到血玉,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好!” 柳翩然忽然对着风如默打了个眼色,风如默立刻心领神会。 “一、二、三!” 柳翩然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地数数。 三字音刚落,双方便向对方抛去了各自所需。 风如默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奄奄一息的婉吟,而玲珑血玉,也落入了木娜斯手中。 “哈哈哈哈,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 梦寐以求的血玉到手,木娜斯立刻狂妄地仰天大笑。 真是一群愚昧无知的凡人! “默儿,乖儿媳就交给你了,快走!” 顺手把藏入袖中,真正的血玉塞入风入默怀中,柳翩然一个掌力,把儿子送得远远的。 愤怒会激发魔女潜在的威力,现在,只有血玉的守护神——她的亲亲儿子可以保护吟儿。 他的血激活了沉睡的血玉,而血玉,亦激发了他潜藏的神力。 魔国设置的一切魔障,他,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破解。 “贱人,敢骗本宫!你死定了!” 笑过之后,摊开掌心,才发现手里握的,居然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该死,什么时候给她掉包了,她居然不知道? 她不会放过他们的,她会让这里每一个人,死无葬生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魔杖一挥,众人立刻进入另一个虚幻的世界。 那漫漫无边,望不到尽头的路,一扇又一扇开启不完的门,锁住了所有人逃离的脚步。 木娜斯一头酒红色的长发忽然散开,在半空中漂浮,脸色雪白如纸,眼里爬满血丝,长长的指甲一寸寸快速伸展,眼看就要抓住飞在最前面的风如默。 柳翩然和风震廷夫妻俩立刻配合着跃起,对魔女左右开弓,企图分散其注意力,却明显不是她的对手,被她长袖左右一甩,便跌落在地,吐了一地鲜血。 羽亦风见状,连忙上前阻止自己的母亲。 “修儿,让开!” 厉声一喝,此刻的她,已经不是他慈祥的母后,而是一只咆哮发怒,失去控制,随时会咬人的母狮。 “母后,就算是你,儿臣也不允许你伤害她!” 定定地立在木娜斯眼前,如一座不可动摇的大山,羽亦风面不改色。 “你太让母后失望了,滚!” 出其不意一阵闪电般的霹雳,羽亦风重重地摔在地上,有鲜红的血丝,从他苍白的嘴角流出。 刚刚那个,伤害他的人,真的是他的母后?从小到大,对自己呵护备至的母后吗? 她……她竟然真的对自己的儿子下手了,就为了得到那传说中具有统领宇宙能量的血玉,她竟然,连亲情伦常都不顾了吗? 为何这样对他? 虚弱无力地坐在地上,身伤心更伤,羽亦风呆呆地望着狂风般扫过的身影,绝色美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受伤的眼神。 论魔力,整个魔宫,无人能与他匹敌,可是,对着母亲,再怎么愤怒,他却无法出手伤她! 所以,他只是静静地伫立,希望可以唤回她一丝理智,哪知竟…… 只是现在,就算他有心阻止,元气大伤的他,怕也是无力阻止了…… 第九十八章 逝 虽然他的灵力被激活,可是这妖后的魔障,怎就漫无边际,前面的门,虽然凭他的力量,开启不是问题,却一道比一道难开,一道比一道费时,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她追上。 风如默眉头忍不住纠结。 “我拖住她,快带吟儿走!” 深深地凝了一眼风如默怀中昏睡的人儿,仿佛要将那张早已熟悉的脸刻进骨血,停驻了几秒,东方焰便决然地扭过头来,停下逃跑的脚步,整个人,如不可撼动的大山,堵在门口,不让木娜斯闯入,漆黑的眸中带着誓死守护爱人的坚定。 “识相的滚开!” 谅他也不敢和自己硬碰硬,木娜斯在空中飞行的速度半点不减,直冲眼前的幻门,不料却一头撞在一堵肉墙上,重重地跌落在地。 “该死的!” 起身毫不犹豫用尽全力地踹了东方焰一脚,他挺直的腰弯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后,却仍意想不到地坚守阵地。 “想死是吧,本宫成全你!” 两手一挥,一团蓝色的火焰便在木娜斯胸口凝聚,停顿片刻,便借着她丹田之气,全数打在东方焰身上。 一阵挫骨扬灰般难以想象的疼痛骤然袭来,他知道,这一次,自己真的要永远离开吟儿了,虽然那般不舍,却永不后悔。 只要她能好好地活着,幸福地活着,便是他生命的延续了。 只是,有些话,却因为无法对她亲口说出,而终留遗憾。 最后望了一眼手臂上她留给他的唯一印记——两排可爱的牙印,他笑着闭上了眼睛。 吟儿,此生我们没有在适当的时候相逢,彼此错过,就让我带着它走吧! 下一世,下一世,看到它,就会提醒我,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值得我去等待去追寻,哪怕穷尽一生,我也会将你找到。 下一世,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好吗? 厚实的墙轰然倒塌,木娜斯一个跃起,对风如默穷追不舍。 下一道门终于开启了,只是,眼前的一片汪洋,却让众人傻了眼。 那黄色浑浊的都不知道是何液体,明明是水样的,却半点不会流动。 水位好高,却仍在快速上涨,眼看就要淹没房顶,飞行的空间不够,他根本不可能靠着出色的轻功飞跃而过,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游过去,只是这样,被抓住的危险更大。 风如默眉头越拧越紧,一下竟涨得如一座小山丘。 上官裴云见状,对淳于青阳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心领神会。 虽然以他们的凡人之躯,无法跟魔法抗衡,可是他们却可以用最笨的办法来帮吟儿拖延时间。 也许下一秒,他们便会像东方焰一样倒下,但是,他们不会后悔,因为,他们爱吟儿的心,跟他是一样的。 “又来送死?好,那本宫也不客气了!” 木娜斯显然已被激怒,不再多说,长袖一卷,给了他们各自一掌,便把他们分别打到坚硬的墙上,只是,虽然不致于要了两人的命,却也不再恋战。 前面的门就是逃生门了,如果给那男人打开,她便再也无法得到玲珑血玉,而那个害她们母子反目的女人,也将逃出她的掌控,不行,绝对不可以! 托着婉吟,风如默拼尽了全力,好不容易游到门边,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就是打不开眼前这道门。 “哈哈哈哈,女人,你终于还是到了我手里!” 待风如默反应过来,却发现婉吟不知何时,又被魔女掳了去,惊得心脏都要跳出胸腔。 这下如何是好? “受死吧!” 木娜斯一手拎着婉吟,一手拿起不知何时变幻成锋利长剑的魔杖,眼看就要入婉吟胸口。 “不!”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闪电般的影子,忽然挡在了吟儿身前。 下一秒,便听到木娜斯发疯一般的尖叫:“修儿!不——!” 利剑穿透了他的身体,热血从他胸口汩汩流出,却无法浇灭他对吟儿满腔的爱恋。 这一刻,他是满足的,是幸福的。 吟儿,谢谢你,让一个魔,懂得了爱的滋味。 而这些像我一般爱你愿为你赴死的男人,让我真正理解了如何去爱人。 你曾经说过的话,我也终于懂了: 爱一个儿不是一昧的占有,而是得不到她的时候,成全她想要的幸福。 吟儿,今日,我真的懂了! 就算今日后,我将灰飞烟灭,我也不会后悔——曾经,那么的,爱过你! 愿那个男人,能带给你想要的幸福! 金色的美眸渐渐阖上,也带走了那令众生颠倒的绝世光华。 “不——不要!” “修儿啊,你为何这般傻?” “如果可以后悔,母后什么都不要,母后只要你啊,我的修儿——!” 难以置信地紧搂着怀中渐渐缩小的人儿,木娜斯撕心裂肺地痛哭不止。 此刻,什么仇恨,什么报复,什么血玉,在她眼里通通不值一提了。 此刻,她只是一位,痛失爱子的母亲。 第九十九章 这个世界乱了套 四周一片漆黑,连半点微弱的灯光都没有,独自漫无目的地在茫茫夜色中行走,记忆尚停留在被木娜斯掐住脖子的一瞬。 难道……自己已经离开了人间?想不到,地府竟是这般阴森黑暗,果然如传说中一般暗无天日。 只是,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啊,按理说,应该上天堂的,不是吗?怎么会被打入地狱了呢? 一不小心,脚下忽然踢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让婉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低下头刚想抱怨,却忽然看到一双闪闪发亮的的眼睛,只是,这双眼睛,却明显不是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却也不说话,一眨一眨地望着她,眼里放射出金绿色的幽光,时明时暗,就像,就像猫的眼睛,让人毛骨悚然。 “人类,踢到我,是不是该说声道歉啊?” 那看不清形体的怪物明明没有开口,周围也没有半点响动,她却可以清楚地知道它的心思,并且可以感受到,它生气了。 原来,来到阴间竟然是心灵交流的,连话都不用说了,看来她真是孤陋寡闻了。 “对不起,有没有伤到你啊?” 既然是她错在先,说声道歉也是应该的,不知道那么小的一团生物,被自己踢到,会不会很痛呢? “小朋友,还算有礼貌,原谅你便是了!” 本以为不会说话的怪物竟然开口说起了人话,而且竟然称呼她小朋友,难道她那么倒霉,初来乍到,就遇到了千年老妖? “请问……今年……贵庚?” 婉吟狠狠地吓了一跳,吞吞吐吐地问出了一句。 “不多不少,刚刚好一百。” “一百岁?” 先是吃了一惊,而后想想,或许在地府里,这种辈份的人也不少吧,婉吟便释然了。 “小朋友,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这里不是什么地府,这里是幻异时代,距你生活的现代,已经过了一万年了!” “或许叫我一声婆婆你会不习惯,这样吧,就叫我夭夭吧。让我碰到你,即是你我缘分,有什么困难,我会尽力帮你的!” 这只怪猫竟然劈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人话,还告诉她这是什么幻异时代……难道,她竟然再一次穿越了? 而这一次,竟然是穿越到距离二十一世纪一万年后的未来? 天,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不用害怕,这里是没有战争没有国界的世界,没有人会伤害你的,天一亮,我便带你熟悉下周围的环境。” 夭夭说完,很快便闭上了眼睛,进入睡眠状态。听它这么一说,婉吟便也坐了下来,安心地闭目养神,等待明日的太阳。 只是,第二天,她却被亲身所见所闻吓傻了眼,原来,在这个如此先进的文明里,自己竟是个完完全全的异类! 一万年后的地球,由于月球不再受离心力的影响绕着地球转,太阳落山后,整个世界便漆黑一片,再也没有月亮的照耀。 这里的人,已经进化到拥有夜视能力,就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也能将方圆百里的物体看得一清二楚。 这里,不再是只有人类统治的世界,很多动物都已经进化成高级智能生物,有些甚至是雌雄同体,而这些生物,全都和睦相处,交流也不再限于语言,语言不同时,便直接用心灵感应。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公路,所有的交通工具,都可以直接在天上乱飞。 最让人吃惊的是,这里的生物居然可以任意变换性别。 二十一世纪的同性恋,在这里根本不存在,因为,这里的生物,可以在遇到心爱的生物时,才确定自己想要拥有的性别。 这个世界究竟还有多少她不了解的,怎么全都乱了套,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她又该何去何从? 二十一世纪的认知跟这个世界简直格格不入,见不到同类更让她极度不安而寂寞,心中万分抗拒去接受眼前的事实,干脆把自己锁在房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只是,白天尚可以忍受,到了晚上,漫漫长夜,却是万分难熬。 “带你去一个地方!” 某日,见她一直窝在家里,郁郁寡欢,夭夭忽然提议带她出去见她的一位朋友,整形医师落落。 乘着飞摩在天空飞了几秒,她们三两下便到了目的地,在一扇白色的木门前停下。 敲了几下门,见到有人形动物探出头来,婉吟立刻兴奋地发问:“小姐,请问整形医师落落在吗?” “你这小朋友,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啊!” 开门的小姐却忽然很生气的样子。 怎么又叫她小朋友,虽然她看不出猫龄,可是看人到底还是有些眼力的好不好,这人,顶多也就二十来岁,凭什么叫她小朋友? 婉吟看着夭夭,不明所以。 “当然,这位婆婆,已经一千多岁了,尊老知道吗?”夭夭却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 天哪,居然还是夭夭的长辈!却保养得如少女一般,真是羡慕死人了! 婉吟吐了吐舌头,赶紧跟在夭夭身后,不敢再理所当然地凭自己的那么点认知乱说话。 悠悠番外 义父告诉她,她是个弃儿,在那个大雪纷飞,寒冷的冬夜里,她狠心的爹娘把病得奄奄一息的她丢弃在荒野,是他凑巧路过救了她,治好了她的病,独自将她抚养长大。 逐渐长大,她也渐渐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她的亲爹,是天夜皇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她的娘,是曾经艳名远播,江湖闻名,拥有众多爱慕者的幽兰仙子莫云意。 她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妹妹。一个从小备受呵护,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 优越的背景让才情兼备的她早早就芳名远播,还是皇帝内定的太子妃人选。而她,同一个爹娘生下的她,身世却如此坎坷。 每每看到别人家的孩子,甜甜地叫唤着爹娘,溺在父母怀里撒娇,她就忍不住泪流满面,酸楚、落寞与不甘让仇恨的种子悄无声息的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她发誓,迟早有一天,要从那个与她有着一样容貌的女子的手里,夺回她本应享有的幸福。 义父陆续收养了13名和她一样无父无母的女孩,相似的遭遇让她们情同姐妹,也让她受伤的心里有了小小慰藉。 她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学武学艺、一起学用毒,直至十四岁那年,为了完成义父多年的心愿,她们一起神秘地离开望月仙宫,只留下她一人。 她知道,那么多个女孩子当中,自己是最特别的一个,不论才学、不论武艺,只因为,她还是义父仇人的女儿,这一点,义父从未对她隐瞒。 对义父,她是感激的,他有着她狠心的爹娘没有的博大胸怀,可以在她生命最脆弱的时候,对她这样一个百病缠身,孤苦无依的婴儿伸出援手。 她曾暗下决心,一定要报答义父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 她知道,义父多年来忍辱负重在等待些什么,她废寝忘食,拼命地练就十八般武艺,也是为了有一天,能帮上义父的忙。 所以,十四岁那年,当义父指派第一个任务给她,问她愿意与否时,她毫不犹豫就应承了。她知道,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这计划可能对她的亲生爹娘不利,只要她拒绝,义父绝不会勉强她,可是她不会。 所谓的爹娘的爱,她不敢奢望,对他们,她只有仇恨,深埋在心,随时可能爆发的仇恨,而义父不同,义父是她的再生父母,无私地给予她最深切的父爱,就算他要报复她的爹娘,她也绝无异议,甚至,她会帮助他,只要他开口,她就一定会遵从。 她的第一个目标人物,是天夜国的太子。 那年元宵,在义父的安排下,手提写有“上邪”诗句的花灯,她装成纯真懵懂的少女,在烨城街口“偶遇”微服出巡的他。 义父说的果然没错,男人,总喜欢英雄救美,当她被义父安排的“恶霸”调戏求救时,他竟真当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二话不说,冲上前来,赤手空拳地“打跑”了那些恶棍。 她就那样“无助”地倒在他怀里,泪眼婆娑,楚楚动人,从他炽热的眼里,她知道,猎物已经进了圈套。 在他温柔又幽默的劝慰中,她渐渐转涕为笑,趁他不备,羞红了脸,装出情窦初开的样子,把手中的花灯往他怀里一塞,一溜烟就跑了。 不用回头,心已了然,这个男人的心,实实在在地被她俘虏了。 他开始四下追访她的下落,当得知她是从小被遗弃的孤儿时,他立刻不顾当时的皇帝和众臣的反对,执意把她接进宫中。 她不喜宫里的繁华,他就专门找人修砌了一个花草繁茂的幽静庭院给她,园子名叫悠然居,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 他其实长的很好看,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又对她一往情深,虽然她对他并非真心却也并不想伤害他。 进宫,只是为了尽快盗得皇后夏漫荷身上的白玉扳指。 只是那女人警惕心非常强,身边又总有高手保护,几次行动都被她察觉。 虽然每次都蒙着脸,可是她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对她起了疑心。 不行,她不能让师傅的计划落空,无论如何危险,她打算豁出去了。 原本以为,自己的计划极为周详,想不到还是被她识破,甚至把她打伤。 她知道这一次她是不会放过她的了,不得已之下,她连夜逃出了皇宫。 为了弥补对义父的歉疚,她自动请缨,把目标对准了另一个玉扳指的主人——拓原国太子东方焰。 这一次,她扮成路遇劫匪的良家女子,与他在僻静的竹林里邂逅。 他是个特别的男子,初见她时,他只是冷冷地,无视她绝世的姿容,在她连喊“救命”时无动于衷,浑然忘我地继续在雨中疯狂地舞剑。 她突然好奇,这是怎样一个男子,为何如此冷血? 眼看诡计就要拆穿,她故意大声地把自己的身世说得很惨,连连跟“劫匪”求饶。 当她提及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时,他的眸光忽然一颤,瞬间把手中的剑飞过来打掉“劫匪”的匕首,莫名其妙地救了她。 见他转身离去,为了计划,她第一次死皮赖脸地缠上了这名冷酷的陌生男子。 起初,他极为厌烦地阻止她的跟随,总会说些恶毒的话刺激她,她却自始至终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袖。 也许是她眼里的无助撼动了他,也许是她凄惨的身世震慑了他,又也许只是他不愿再多费唇舌开口说话,他只是甩开她的手,对她不理不睬,旁若无人,他走他的,任由她跟随。 进了皇宫,她才知道,原来,他只是表面光鲜,他其实也是个可怜的人。 他的母妃,没有尊贵的身份,只是一名地位卑贱的宫女,而他,只是皇帝一夜风流的产物,再加上他出生后体弱多病,并不得皇帝宠爱,在宫里,他们母子受尽欺凌,五岁那年,他的母妃终因抑郁成疾而撒手人寰。 年纪小小的他早已在拳头中明白,要想在残酷的皇宫里免受迫害,就必须让自己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足以令天下人畏惧。 生平第一次,他哀求了他那个名义上的父皇,一个从未给过他父爱的男人,他要学武! 当他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仍倔强的昂首挺立时,他的父亲终于动容,随便派了一名侍卫,把他送到屹空山白石道人处学艺。 十五年的艰辛努力并未白费,他终于掌握了师父的毕生绝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是个记仇的人,从来都是,那些欺负过他,迫害过他的人,他一个也不曾放过,在一场又一场无声的腥风血雨中,他逐渐培植了一批亲信,势力逐步巩固,羽翼日渐丰满。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他知道,空有满腔抱负和一身武艺不够,自己仍需好好历练,于是当别的皇子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时,他却多次主动请缨,征战疆场。 赫赫战功终令他的父皇对他刮目相看,考虑到江山社稷的传承,他终于改立他为太子。 朝堂上少数大臣的反对已经不起作用,因为他的势力早已根深蒂固,皇帝之位近在咫尺,他多年的夙愿就要实现,可是不知为何,他似乎并不开心,落寞的眼里反而透露出一丝,悲凉,无奈的悲凉。 多少个不眠之夜,听到他,如此强壮的一个男子在午夜梦回时呓语,声声叫唤着他的母妃,如孩子般无助地蜷缩着,她心里总会涌现出无名的酸涩,总是尽可能地牢牢将他抱紧,给他最温柔的抚慰,轻拍他的背,直至他安然睡去。 对这样一名与自己有着相似遭遇的男子,她不自觉地就多了一份特殊情感,不自觉地就奉上了最真切的关怀,直至自己的心陷落沉沦,直至忘了接近他的初衷。 而他心里的坚冰也逐渐在她灿烂的笑颜里融化,两颗相近的心紧紧靠在一起,在某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里,他们,不顾一切地相爱了。 爱情固然美好,可是她时刻也不曾忘记,自己进宫的使命。要完成这个使命,就势必会伤害他。 他已经开始筹备,力排众议,开心地筹备他们的婚事,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赤裸裸的真相就要揭开,新婚之夜,只要她在他们的交杯酒中放入那预先备好的毒药,她将得到她想要的东西——汉玉扳指,可是她却忽然不忍心了。 要她杀死自己深爱的人,她真的做不到! 于是,在计划就要成功的时候,为了爱的人,生平第一次,她违背了义父的意愿。 她很是自责,她想过以死来偿还,义父终是不忍,将她接走,对外,则找了一具身形样貌跟她极为相似的尸体,易容成她的样子,制造出自杀的场面,让他死心。 义父虽然最终原谅了她,却也担心她会给他未来的计划带来阻挠,长久地将她软禁于望月仙宫。 义父说,会有另一个人来替她完成计划,她猜测,这个人,会不会是她的亲生妹妹,毕竟她们有着相同的容貌,只是,听闻她的容颜尽毁,无药可医,又如何代替她呢? 虽然不知道义父会如何对付他,但是他的身边还有随心,她可以随时得到有关他的消息。 只要他安然无恙,她就放心了。 第一百章 灯火阑珊处(大结局) 还以为落落会像夭夭一样,是只可爱的花猫,不想,竟然是个不折不扣,倾国倾城的大美女。 而一见到这绝世美女,夭夭立刻一反酷态,整个牛皮糖一般地粘了上去,全然忘了来此的初衷。 “落落,想死我了,来,亲一个!” 夭夭痞痞地笑着,整一个小色猫。 “没个正经!” 大美女却半点不领情,一把推开了跳上她肩头,想要揩油的猫脸。 “亲爱的,就一下嘛!” 某色猫眯着猫眼,嬉皮笑脸地央求。 “正忙着呢,别胡闹!” 一身白衣宛如天使的落落却半点不想发挥白衣天使的爱心,全神贯注地试验着手术台上一面很像镜子,却光芒万丈的研究成果。 “落落,你真的不要我了吗?那好,我还是回去属于我的时代吧……” 一丝狡诈从夭夭眼中闪过,下一秒,窄小的实验室里,竟然凭空出现一个俊逸非凡,唇红齿白,比女人还要魅惑的绝色男子,只是,那男子却神情落寞,转身欲离去。 这……这……这不会是夭夭吧?他原来竟生得如此好看! 婉吟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美男,一时反应不过来。“哐当”一声,金属器械落地的声音,却拉回了她四处闲游的魂魄。 “夭夭!是我不对,是我冷落你了!求你,不要,不要离开我!” 一听说男子要离去,落落连忙丢下手中工具,也不顾有闲杂人等在旁边瞪大了眼睛观看,一双玉手迅速从后面环住了男子的腰,一张小脸贴着男人健壮的背,盈盈美目中,竟然惊出两道小溪水。 “傻丫头,我怎么舍得你呢?我的选择,早在一万年前,你就知道了,不是吗?” 知道自己玩笑开过了头,夭夭赶紧转身,心疼地把落落搂在怀里,一双美目流露而出的深情,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一万年前?难道,夭夭也是他们二十一世纪的人? 听着两人匪夷所思的对话,婉吟心中的疑惑已经膨胀到了极点。 发挥好人做到底的本色,挂在夭夭身上的美女,朱唇轻启,缓缓解开了她心底的谜团。 一百年前,某次机缘巧合下,幻异时代的整形医师落落不小心穿越到了相对来说非常落后的现代,遇到了当时还是凡人之躯的夭夭,虽然时空的阻隔让他们在性格和生活方式上格格不入,他们却不顾一切地相爱了。 落落的异样,终于引起了夭夭父母的怀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两人的恋情便遭到夭夭家庭的极力反对。 为了不让夭夭为难,落落慧剑斩情思,不辞而别,毅然回到了她生存的时代。 而伤心欲绝的夭夭,从此便像没了心的人一般,不吃不喝,很快就病入膏肓,一命归西。 再次投胎的时候,他苦苦哀求阎王,把他送到幻异时代。 阎王感动于他的痴心,终于答应如他所愿,但是,为了不被天庭责罚,重新投胎后,他,不能再世为人。 于是,他便成了现在的花猫夭夭,他一百岁的时候,落落已经是千岁高龄了,所以,他们是名符其实的忘年之恋。 “那……那夭夭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你怎么认出他的?” 听说这里的生物过了百岁生日便可以变身,但是,他们却在他变身之前相认了,这是如何做到的?婉吟非常好奇。 落落深深地凝了夭夭一眼,缓缓道:“有一种爱,深埋心间,不用说出,不用道明,眼神交汇的刹那,彼此,已了然于心!” 原来,爱可以如此深邃,可以刻进骨血,融入灵魂,这样让人羡慕的深情,她这一生,怕都无缘遇到了。 她的心,早已遗落在那个眼睛幽深如海的男子身上,并在得知真相的一刹那,碎成千片万片,消逝不见。 试问一个没有心的人,如何再去爱人? 不愿打扰眼前深深拥吻的恋人,婉吟落寞地转身,带了门,轻轻地走了出去。 *************** “吟吟,莫要伤心,我可以帮你,把一切不好的记忆洗掉,从此,就是一个全新的吟吟了,如果你愿意!” 不知何时,有人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言论。 洗涤记忆?把所有不好的记忆都洗掉?从此在心中抹去那个世界所有的经历,就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那样吗? “还下不了决定吗?要不,我带你去看看那个世界现在的样子,你再作决定删除哪一部分,哪一个人的记忆也不迟!” 看婉吟一脸茫然的样子,落落干脆拉起了她的手,重新回到她的实验室。 那个镜子一般的高科技产品,竟然是一个可以窥视任何时空的魔镜。 随着镜子反射而出的光越来越强烈,她渐渐进入到了一个虚幻世界,她就像一抹游魂,可以四处飘荡,那里的人看不到她,她却可以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阵清风拂过,她如一片鸿毛,缓缓降落到天夜国的宫廷中。 这寄悠阁,除了更名为吟然居,一切都没变,一如她离开时的样子。 苹果树又长高了,柿子树上挂着满满一树黄澄澄,诱人的果实,杨梅红了,木瓜黄了…… 花园里,她亲手栽种的花花草草也长高长大了,在春日暖暖的阳光中,争相吐妍,香气盈园,引得彩蝶翩翩飞,引得蜜蜂嗡嗡唱。 走过稀疏的篱笆,一道熟悉的背影不经意地落入她的视线。 “父皇,这西瓜甜吗?” 一个俊俏可爱的小男孩专注地看着男人手中小心呵护,如心头宝贝一般的大西瓜,万分好奇地问。 “当然,这里的西瓜,是世上最甜的,这里的一切,是世上最美好的……” 也不管那地上蹲着的小人儿能否听懂,淳于青阳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啊,这里的一切都是最美好的,值得他珍视一生,一生回味的。 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留下的。 “嗯,父皇果然没骗渊儿,真甜!” 小人儿甜甜地咬着香脆多汁的西瓜,笑得异常满足。 “是啊,真甜……” 爱怜地抚了抚小人儿的头发,淳于青阳拿起一块西瓜,缓缓地咬了下去,嘴里明明甜腻如蜜,心却酸楚无比。 吟儿,你就是那天上的月,遥不可及,从此,我只能,将你牢牢藏在心底深处。 此生,别无所求,无论天上人间,我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父皇,你怎么哭了?” 蓦地,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到小人儿头上,小脑袋万分奇怪地仰起,竟然发现,他一向威严无比的父皇,流泪了。 那红红的眼眶里,柔柔似水的东西,承载的是什么? 为何他,一点也看不懂? ***************** 有些感伤地望着眼前依偎一起的父子,一时竟然无语。 一阵风猛然刮过,轻而易举地将她卷入空中,很快,她又到了下一个驿站。 这里,竟然是碧罗山庄的雀岛,不知沐风沐雨,现在是否又长大了? 心下想着,目光便开始搜寻。 当她转过脸的时候,却忽然对上了一双欣喜万分的眼睛,那近在咫尺熟悉的脸,再见到,竟然恍若隔世。 “云……” 嘴蠕动着,良久溢出一句。 他还是那时的打扮,一身玄色纱衣,蓝色缎带束发,只是,眼里的忧郁似乎更甚从前。 只是为何,再次对上那深邃如海的美眸,她,却再也没了往昔心疼的感觉。 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此生,他与她,终究有缘无份,终究只能擦身而过。 “心儿,过来!” 原来,他眸中的欣喜,并不是因为她。竟然忘了他是看不到她的…… 自嘲地笑了笑,目光追随他的视线,转身定格在那一脸灿笑,天真烂漫的女孩身上。 女孩开心地蹦到他怀里,而他,看着她的眼睛,盈满深情,就像当初,看着她时的,一样。 原来,他的眼里,已不再有她…… 原来,一切,已经一去不复返…… 明明是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再次相遇,却早已没了当初的迷恋。 看着他们幸福相拥的画面,泪情不自禁滑落,只是盈盈秋波中,却闪现出一丝欣慰,悲怆决然的脸上也漾着浅浅,似有若无的笑。 只要他能幸福着,忘了她又何妨? 曾经爱过就好,无论那爱情是过去式还是现在式,她,都会刻骨铭心记在心上。 云,感谢你曾经带给我爱情的美好……再会了……愿你从此……永远幸福…… 感受到那个娇小身影的离开,上官裴云瞬间陷入剜心噬骨的痛楚中。 她不会知道,他眼中的欣喜,真的是因为看到她! 爱之深,只要这空气里有一丝她的气息,他就能嗅到。 爱依然,只是,他却没了当初的利用和自私。 他亏欠了她太多太多,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拥有她! 他知道,如果自己苦心挽留,她,绝不会主动放弃他,可是曾经的欺骗利用造成的伤害却是横亘在两人心中不可逾越的鸿沟,就算他们多努力去忽略,却终不能忘却。 不管心中是否愿意承认,一切,再也无法回到当初。 忘记她,他宁愿死去,可是他却要让她以为,他已经忘记了她。 只有她亲眼看到他幸福了,她才会放下负担鼓起勇气去找寻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而如此单纯善良可爱的她,早已遇到比他更爱她更适合她的男子,那个白衣翩然,全心全意对她的男子。 她,应该得到幸福,属于她的,纯粹的幸福! 别了,我的爱…… 去吧,我的爱…… 我也会幸福着,按照你希望的那样,幸福地活着! 好好地看你得到幸福! 婉吟转身而去的时候,上官裴云终于不受控制,怆然地留下了一滴男儿泪。 幽幽淡淡的月色笼罩着他轻轻抖动的身子,竟是那般悲凉! 唉,人生若只如初见…… ************* 眨眼的瞬间,身边的场景又换到了一座从未见过的山上。 悬崖边上,古松树旁,一个白衣翩然的男子,紧紧搂着怀中的人儿,目光透过层层云海,远眺天边喷薄而出的朝阳。 “吟儿,带你来看日出,开心吗?这里的风景真的好美,什么时候,你也能睁开眼睛看看……多好……” “吟儿,要快点醒来哦!不要害怕,一切已经过去了!无论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会一直等,等你开心地醒来,看着你幸福地笑。” 脱下身上外衣,宠溺地给沉睡中的人儿披上,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他柔情似水的目光中,带着一如既往的坚定。 听着他情深似海的话,她全身如遭点击般,就这么木然地愣在那,一种难言的心酸忽然涌入心房,随着血液的输送,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如默……你真傻……你为何一直这么傻…… 两个砍柴的樵夫偶然经过,跟树下的人打起了招呼:“风神医,又带你娘子来看日出啊?” “黄叔,李叔,早啊!今日天气好,便上来看看!” 风如默礼貌一笑,对着来人点了点头。 那温和而憨厚的笑,比阳光还要温暖,渐渐融化着她心里积聚多时的冰川,侧耳倾听,竟然可以听到冰化成水的声音。 而随风飘来的樵夫的对话,更让那水,汇聚成河,滋润她早已干涸的心田。 “老李,他每天都这样吗?” “是啊,三年了,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啊!” “真是个痴情的人啊!” “唉,风神医真是个可怜的人,心地那般好,总是无条件帮助我们玉风村的村民,医术那么好,却救不了他的娘子……” “听说他是一块神玉的守护神,这样也救不了他的娘子吗?” “唉,别提了,不知哪个混蛋造的谣,说他的血可以治疑难杂症,他堂堂一代医师,竟然真的信到十足,每晚入睡前,都会割肉放一碗血,他娘子不懂吞咽,他就亲自渡到她口中,看得我们都心酸啊,可惜啊,三年了,那个女人,却一次也没有醒来啊……” …… 接下来的话,她已经全部听不到了,泪,如大坝决堤,冲泻而下,瞬间汇成海洋。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晨风中,直到太阳西下,看着他爱若至宝地背着自己的躯壳,小心翼翼地下山,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个让人颤抖的背影,直到眼里再也滴不下一滴泪来…… 原来,爱情就是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群,相同的只有你和我,时间在变,空间在变,不变的只有心中满腔的思念。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于茫茫人海中,寻寻觅觅了这么多年,直到今日,此时此刻,她才深切领悟。 原来,自己想要的爱情,一直以来就在身边,只是自己,从来不曾看懂,更从来不懂得珍惜。 而今,她知道,她不会再沉睡不醒,因为,死去的心,因为他,再次活了过来。 “吟儿……你……醒了?” 风如默看着自己被她死死攒紧的手,激动高兴地就像个孩子一般,用另一只尚能动缠的手,难以置信地搭在她的脉搏上。 那虚弱的脉搏再一次迸发了强劲的生命力,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没有在做梦! “如默……”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暖人心扉的笑,真好! “吟儿……” 风如默刚想开口,诉说自己的喜悦心情,却忽然瞪大了一双美眸。 来不及反应,她柔润的唇,已经毫无预警地贴上,似要诉尽一世的衷肠,紧紧将他缠绕。 俊逸的脸庞,依然难改羞涩腼腆,飞上红云大片,却无法阻止他满腔的爱恋。 这一次,他要化被动为主动。 此生此世,永生永世,他会牵着她的手,再也不放开…… 遥远的另一个时空,两个相互依偎的人儿,看着镜子里同样依偎一起的人儿,会心地笑了。 “亲爱的,我们到底算做了一件好事!” “是啊,愿天下有情人,都像我们一样,终成眷属!” ****************** 经历了差不多一百天艰苦奋斗的日子,写到第一百章,小舞心血的结晶——《灯火》,终于圆满完结。 谢谢一路来支持小舞,支持本书的朋友,小舞在这里深深鞠躬了,谢谢你们,小舞心中,将永远铭记大家的好! 谢谢木木,谢谢腾腾,谢谢静静,谢谢冬儿,谢谢小遥儿,谢谢龙月灵,还有其他不具名的游客,或者默默支持本书,从不曾冒泡的朋友这里就不一一列出了,是你们长久的支持,让小舞从意冷心灰中走出,坚持下来。 写作的梦想,会坚持下去,不管前路如何,希望各位亲一如既往支持小舞。 此文完结后,会全力写《穿越之我的相公我作主》,请大家多多支持哦! 因为小说网这里粘贴不了网址,所以无法将新坑的阅读地址贴出,亲们见谅哈~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到潇湘书院搜索翩然裙舞或穿越之我的相公我作主,即可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