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凉薄》 1.轮回 (1) 从来不相信有,所以睁开眼睛的琪安,对着满天血雨,只觉得是荒唐一梦。 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不过是眨眼的瞬间,却换了个世界。 固执的闭上眼睛,却干涩无泪。上天真是待她不薄,连死亡都要安排得这般曲折。 前世,父母离异,各组家庭,只有她,是多余的。别人都还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她只能低着头,任风吹干脸上早已凝结的泪;从来没觉得委屈,只是遗憾她成为了父母的拖累。她努力的学习,努力的长大,比任何人都渴望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直到他的出现,憨厚一笑,就此俘虏了她不安的心。顺理成章的相恋,结婚,然后七年。她一心一意的爱着,陪着他一步一步走过,从小职员慢慢成长为骨干,然后领导,然后别人的情人…… 至今还记得,他搓着手,有些紧张,又有些抑制不住的喜悦,“琪安,她怀孕了。你放心,孩子会放在你的名下,我会在另外的地方给她们母子买套房子,不会出现在你和女儿面前的。” 他说,“琪安,她很温柔,是个很好的人,不会跟你争什么的。” 他说,“琪安,她很可爱,是个好姑娘,不要恨她。” 他说,“琪安,我不会不要你的,你是我妻子,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他还说了好多,太多太多,琪安已经记不清了。 琪安摸着急剧跳动的心,茫然不知所措。 母亲摸着她的头,无语泪先流,“离婚?那怎么行呢,离了婚的女人,就是一块被丢弃的抹布,谁还会珍惜。没有结过婚的男人,自然去找没结过婚的女人;离过婚的男人,有能力的可以去找年轻漂亮的,没能力的,你也不想要。更何况,再找一个,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守着你到老。再说,你们离了婚,孩子可怎么办呢?” 朋友说,“琪安,你傻的啊,自动离开便宜了那个女人。更何况,你也不年轻了,什么爱情啊什么的就不要幼稚了,好好的守着张楚渝吧。至少,你才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 可是,就这样可以吗?她的丈夫,一半的时间守着别人,一半的时间留给她,这样,也可以吗? 是一次痛彻心扉,义无反顾的斩断,然后可能孤独老去,还是维持着原状,这样一日日的麻木煎熬? 琪安终于作出了决断,她说,“楚渝,我们离婚吧。楚楚我自己带着。” 张楚渝看着她,眼里满是怀疑和不信,“琪安,你怎么了,我说过的,她跟着我也不会影响到你的。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照顾你和楚楚的。离了婚,你要怎么办呢?” 琪安缓缓低下头,与其日日夜夜疼痛,不如一次痛个彻底。 张楚渝叹口气,脸上全是不忍,“你再好好想想,我先去那边住几天。回来后我们再谈。” 可惜没有等到他回来,一场地震,将所有的纠结通通埋葬。张楚瑜看到的,只是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县城,他的妻子和女儿,永远的留在了地下。 如果就这样结束,那就好了,琪安不止一次叹息。那场惊心动魄的震动中,她牢牢的抱着女儿,慢慢沉入黑暗,再醒来时,就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她只在古装电视剧中看到的世界,入眼所见尽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背上刺骨的疼,一个男人单手背着她,另一手挥舞着大刀,艰难的移动着。 箭矢射来,那男人持刀去挡,挡不住的,就用身体去拦。看着没入他身体的箭羽,琪安只觉得就算是作梦也让人心痛,她一开口,才发现声音虚弱至无声,“你,放我下来。” 男人转过头来,血迹斑斑的脸上,勉强看得出有双清澈的眼,“小七,不要怕,小哥带你冲出去。”一只手紧了紧,继续向往冲。 就在琪安以为他快撑不住的时候,一支骑兵到了。乌衣铁骑,气势如虹,领头的是个气宇不凡的男子,从马上翻身而下,一把扶住了他们,“小六,你怎么样了?” 背着琪安的男子身子一软,扑倒在他身上,勉强笑道,“你来了就好了,小七就交给你了。”将背上的琪安放到那人怀里,拉着她的手,“小七,你看,我说过一定能带你冲出来的。” 手指拂上他的脉搏,琪安心中一震,看向他,半响,才颤抖着唇说,“小七死了,我不是你的小七。” 男子轻轻的笑了,似是无奈,似是不舍,“小哥让小七受伤,所以小七生气了么?” “我不是小七。”他的小七,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她琪安。 男子笑笑,吃力的看向那身着铠甲的青年将军,“怀礼,我们家小七,交给你了。”青年将军点点头,将眼光偏向一边,不忍再看。 男子的眼光慢慢淡了下去,他拉着琪安的手,“小七,再叫一声小哥来听,好不好?” 琪安闭着嘴,男子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 …… “小哥!”琪安叫道,一滴眼泪飞落。 那男子,闭上眼睛再也没有醒来,嘴角,有凝固的笑。 新元十年,隐匿多年的前朝旧部突然叛乱,围攻边界重镇连疆。大将军萧煜为保百姓安全撤出,战死城内,六子皆亡,唯余一女萧七,被兵部尚书之子洛怀礼所救,重伤昏迷一月后清醒,记忆模糊不清。 萧洛两家原本世交,早已订下儿女婚约。萧家满门忠烈,皇上下旨,封萧七为异姓公主,送入宫庭,由皇后亲自照顾。三年守孝期满,再与洛怀礼完成婚约。 琪安想,一定是上天觉得她离婚的决定是错误的。所以,既然一夫一妻的世界里,她连另外一个女人都不能接受,就彻底的把她安排到这个三妻四妾都名正言顺天经地义的世界里来,如果无数多个女人分享一个丈夫都成为习惯,她还有什么好看不开的。 这一世,她叫萧七。从父母离异的琪安,变成了父母双亡的萧七。 开始 令淇安没有想到的是,就算萧家一门只剩下小七这个孤女,那些连面都没有见过的萧家人,却依然给如今的她留下足够的福荫。 皇上抱着她,老泪纵横,“小七,以后你就把朕当你老爹,谁敢欺负你,朕帮你出气。”据传,萧老将军,与皇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 “小七,你二哥不在了,还有我呢!”大理寺卿莫若,看着她,满眼怜惜。 “哼哼,光你长着一张破嘴有什么用。小七,不用管他,有什么事本宫替你撑着。”对莫若一脸不屑的这位,听说叫做太子轩辕骥。武功骑术,与萧家老大同出一门。 更不说,宫里宫外,曾受萧将军照拂帮助过的无数知名不知名的人士,还有一干,五大三粗,却动不动就在她面前抹眼泪的萧家家将。 淇安匆忙而无奈的接受着,这新身份带给她的一切。无数个夜里,总是想起前世的丈夫和女儿来,痛到极致,只能不停的说服自己,宋淇安已经过去,现在活着的,是萧七而已。 是,她是萧七,众人眼中萧家最小最受宠的女儿小七。如今家人俱去,更应该得到无数的宠爱和怜惜。 她没有掉过眼泪,在她来说,对萧家有尊敬有感激,对那时城破人亡的惨烈,震撼遗憾,却终究没有切身的悲伤。但是,在别人眼里,却变成了坚强,变成了强忍悲痛而脱胎换骨的倔强。 萧七的未婚夫婿,名叫 洛怀礼的那位,就对着她长长的叹息,“小七,你哭吧没关系的。萧伯父在天有灵,不会怪你。”他一直都知道,萧家家训是只准流血不准流泪,眼见着小七变得沉默内向,前尘往事通通忘却,就愈加担心她能否熬得过这场劫难。 所幸随着背上的伤好转,小七也慢慢的好起来,虽然还是沉默少言,但总算是恢复了血色。记忆忘却了也就罢了,反正只要人活着,总还可以创造新的记忆。 淇安,或者,现在应该叫小七,在可以走动的时候,总喜欢一个人安静的躺在花园里晒太阳。 想过去,想未来,想着宋淇安,也想着现在的萧七。如果变成了萧七,那么所有关于淇安的悲痛与纠结,都可以通通抛弃了吧? 盖在脸上的书被人轻轻拿起,淇安眼开眼来,映入视线的,是洛怀礼的浅浅笑容。“小七,怎么在这里睡,着凉了可怎么办?” 淇安看着他,抿抿嘴,“不会,太阳很温暖。” 洛怀礼摇摇头,忽然俯身将她抱起,淇安轻叫一声,身体僵住,一双眼睛呆呆的望着洛怀礼,黑白分明。 洛怀礼一边往房里走去,一边低头对她说道,“小七,如果不是那场战争,你现在,早已经是我的妻。” 淇安垂下眼,不再说话。妻又怎么样,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 一夫一妻制度下的张楚渝尚且如此弃她不顾,更何况一夫多妻制度下的洛怀礼? 洛怀礼风度翩翩,年少有为,不知道是多少人眼中的乘龙快婿。淇安比谁都明白,不能奢望,也不敢奢望。 如果说在原来的世界里,宋淇安还可以希冀逢着一个用情专一的男人,那么现在的萧七,却是连希望也不敢有了。人人都觉得天经地义再自然不过的事,她的执着,反而成了另类。 所以在皇后又一次夸奖洛怀礼以及她的幸运时,她只是礼貌的笑笑,没有接话。 其实有时候,她宁愿跟着一个没有这么优秀的人,那么,也就不会有人来跟她争了。如果当初张楚渝穷得只养得起一个家,那么,那个可爱的温柔的善良的不计较名份只要爱情的女子,是否还愿意来跟她分享一个丈夫? 什么苦难都可以忍受,唯有爱情,是她生命中不能妥协的坚持。 所以,她,注定的寂寞。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朋友,甚至,没有一个能理解她想法的人。 每每想起这些,便会觉得入骨的悲凉。早知道失去了张楚渝会变得这般孤独,她是否还有勇气,义无反顾的提出离开? 东宫议事堂内,轩辕骥看着频频走神的莫若,气不打一处来,“我说,大理寺卿大人,好坏你要正视一下我这个太子吧,问你一句话,本宫已经重复三次了。请问,是不是还要再来第四次?” 莫若敲敲桌子,平静的抬起眼,“好,来第四次吧。” 轩辕骥咽住,瞪着眼睛好一会儿,才挫败的叹口气,“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能困得住我们新元第一才子。” 莫若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厅里踱了几步,“我想去一趟连疆。” 轩辕骥脸色一凝,良久,“是,该去看看了。” 夜暮初降,莫若来到了淇安居住的栖蓝宫。 “小七,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城破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出现?” 淇安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就算是有,也随着萧七的离开,一起消失了。 莫若走过来,大声一挥,就把淇安从椅子上拉起来,立正站好。 “小七,你是怎么了?”莫若脸色凝重,“这段时间以来,都没有见你笑过。你二哥曾经说过,他家的小七,凝聚了全家人的欢笑,她那张脸,生来就是要笑的。我以为,你自我调试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一点。” 淇安推开他的手,“对不起,可是,我早已不是你以为的萧七。” 屋子一下静了,莫若凝视着她,半响,徐徐开口,“那么小七,你想要做什么?或者,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他的眼睛太认真,淇安不发一语,别过头去。 “小七,不能一直这样消沉,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你二哥走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 父母不能依靠,丈夫不能信赖,哥哥,哥哥又能有什么不同?“那么,我想学医。你可以安排吗?” 在莫若诧异的眼光里,淇安极清冷的笑了。如果谁都不能依靠,那么就只剩下自己了。她在现代,不过一个平凡人,到现在这么奇怪的一个世界,自然也没有能力呼风唤雨,武不足自保,文不能安邦,一样的平凡普通。好在前世从医,现在再学习学习,就算有一天再被无情抛弃,也可以勉强糊口安身。 电视剧里的大侠整天飞来杀去,侠肝义胆,似乎完全不用为生计所苦,自然就有银子冒出来。她可没有那么 天真,她知道,人活着,是要赚钱的。 在太子轩辕骥的安排下,淇安正式拜师太医之首胡谦。据某太子吹嘘,这位胡太医一手针灸出神入化,长歪的骨头可以扳正,长错的骨头可以收回去。基于现代医学的理解,淇安不敢全信,但是出于对古老医学的尊重,她也没有轻易置疑。 不过才见那老头一面,淇安就完全相信了。 话说那天,轩辕骥带着淇安上门的时候,老头以休息日没有预约为由,闭门睡觉。硬是让堂堂太子殿下领着新封的萧姓公主,顶着烈日站了一个时辰。 轩辕骥言笑晏晏,似乎没觉得有半点不妥,与老头见面后,第一句话就是,“冒然上门,是本宫的不是了。” 老头理也不理,只睁着一双小眼睛,把淇安上下看了个遍,“以前学过医没?” 淇安老老实实点头。 “啪!”的一声,老头跳起来,一掌拍在她头上,“把以前学的通通给忘了,以老夫说的为准,懂了没?” 淇安在那张大掌下苦着脸,忍着发麻的头皮,昏昏点头。 “嗯!”老头挺满意,又拍了两下,才扯着嗓子怪声怪气的说,“老夫丑话可要说到前头,太笨的话,浪费我的时间,太聪明的话,浪费你的时间。先试用三月,老夫没看上眼的话,管你是什么大将军之女,什么公主,通通不要。” 轩辕骥装作没看见淇安陡然间涨红的脸,只干笑两声,“小七不很聪明也不很笨,刚好符合。” “哼!”老头从鼻子里吹出个音节来。 临走之时,又抓住淇安冒出一句,“老夫从来不收女弟子,你拜师之事,你知我知,太子殿下知,别的闲杂人等,要一概不知。” 淇安点头,又摇头,“可是莫大哥已经知道了。” 老头两眼一瞪,“算了,反正莫家那滑头小子,阴魂不散到处都有他的,早晚也会知道。再不来冒出第五个人知道了啊,要不然,老夫一针把你漂亮的小脑袋塞回肚子里去。” 很想跟他讨论从理论和实践上讲,这个都不太可能实现,不过想起他有言在先,要把以前学的通通忘掉,还是算了。估且连常识都抛弃掉,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好了。 回来的路上,淇安一直沉默。 轩辕骥难得有耐心,给她八卦了一把,“胡太医与皇室众人相处甚欢,无数世家贵族想把女儿送到胡太医处学习,以便取得捷径嫁 入皇家。之前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所以他曾经当众宣布再不收女弟子。要是此时收你为徒的消息传出,怕会再起波澜。” 说完,很期待的看着淇安。 淇安点点头,“哦!”表示明白。 某太子当即脸黑了一半,又等了一会,看淇安只顾着看沿途风景,再也忍不住,“小七,你不问为什么独独愿意收你为徒吗?” 淇安掉过头来,似笑非笑,“太子哥哥,你在等我夸你吗?” 轩辕骥悻悻然收回了一直放在淇安脸上的目光,闷闷答道,“没有。只是奇怪小七都没有问原因。” 这样简单的原因,还用得着问吗?淇安轻笑。 轩辕骥看着她,突然嘴角弯起,“小七,你笑了。” 淇安一愣,轩辕骥拍拍她的头,“萧家的小七,终于笑了。” 那一笑,清新如晨间绽放的花蕊,轩辕骥开始明白,为什么萧家几位公子会对这个妹妹这般宠溺,万般讨好,原来不过为她一笑。 淇安掀开轿帘,伸出半个身子去,对着旁边跟着的侍卫,“这位大哥,能教我骑马吗?” 骑着快马疾驰如风,扬鞭纵情山水,是她少女时期曾经作过的梦。谁能想到,能有一一天与当初的梦想如此接近? 淇安拂开风中凌乱的发丝,清目生辉,却悄然无波。 路过 京郊小路上,马蹄声阵阵,当中一人,黑发如缎,姿容绝世。只是眼中的冷然,生生添了几分气势,越加显得气宇轩昂,英武不凡。 “王爷!”一人从林间闪出,跪在路旁。 眼见得马蹄高高扬起,就要踩在那人身上,马上的人却不慌不忙的拉着缰绳一抖,马儿长啸一声,竟凌空转了个向,停了下来。 轩辕杉从马上一跃而下,飘然落于那人面前。 “王爷,大理寺卿传来消息,萧将军之死的确另有缘因,但是,还没有查清原因,请王爷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务必保证连疆新任守将是我们的人。”将怀中书信掏出,双手捧住,高举过头。 轩辕杉接过,快速浏览一遍后,随手一捏,信纸如雪片飞下。 他看着眼前一直跪着的人,左手扬了扬,一直站在身边的轻五向前一步,问道,“王爷问你,萧家家将知不知道此事另有内幕?” “目前来看,似乎尚且不知。” 轻五看看自家主子的脸,又接着问道,“那萧七呢?” “在宫中,由皇后及东宫太子亲自照顾。” 轩辕杉轻轻点了点头,轻五连忙将马牵过来,一边对地上跪着的人说道,“暂时不要让萧家人的听到什么风声,目前大乱未定,萧家又失了主心骨,一众武将闹起来,不好收场。” 轩辕杉翻身上马,看也未看地上人一眼,双腿一夹马腹,迅驰而去。 跪着那人这才抬起头来,擦擦额头上的汗,轻舒了口气。人真的不能太完美,这位当今皇上的嫡亲弟弟,唯一可以随意出入京城的王爷,天人之姿,机智过人,却是个哑巴。也幸好是个哑巴,才能毫无顾忌的被皇上宠爱信任。 轩辕杉却是不知道别人的想法,或者说他也不在意,自从五岁那年莫名其妙中了一次毒之后,就再也不能出声说话。可以听见别人的话语,轻五又极懂他心思,往往一个手势,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些年下来,也已经习惯了。 马刚跑没几步,轩辕杉突然勒住缰绳,轻五警觉的往往四周望望,“王爷?” 轩辕杉往路旁一棵树上轻轻瞟上一瞟,茂盛的枝叶间,粉色的衣衫极其显眼。 淇安不得不又一次佩服自己千年难遇的倒霉运气。 师父说,“萧家小七,你去,把地扫一扫。” 师父说,“那个什么小七,陪为师去山上走走。要多实地看看,才能更懂得药性和用途。” 所以她筋疲力尽的跟在后面,不知道那个老头怎么会腿脚那么轻便,几十岁的人了走起山路来身轻如燕。她又一次气喘吁吁的被远远甩在身后,撇撇嘴,放弃了想要再继续追赶的想法。 往四周看看,山青水秀,风景不错,她把裙摆往腰上一别,信步往前走去。 顺着涓涓小溪,她悠闲的逛下山来,一看道旁长着颗大树,奇形怪状,枝繁叶茂,实在是休闲的好去处。揉揉发酸的脚,她索性爬了上去,坐着摇了摇,树枝很结实,叶子很繁茂,嗯,不错,烈日炎炎正好眠。 所以说,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睡个觉,就被人拎着丢下树来。 “呯!”的一声,丢在某人面前,淇安抬起来头,那人白衣黑发,俊美逼人。于是感叹,古代污染少,果然遍地是美人。 可惜,她不感兴趣,视线迅速从那人脸上移开,“我只不过在树上睡觉。”言下之意,就是什么也没听到,什 么也没看到。 轩辕杉高坐于马上,俯视着地上被摔得异常狼狈的女人,没有动作。倒是旁边的轻五打量了淇安好几眼,心中暗暗称奇,好难得,居然有个女人,只看了他家王爷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没有脸红,没有晕倒,也没有惊叫,好像就是看了个普通人一眼。 轻五只好转过头去看看自家王爷的脸,不错,还是风华绝代,没有变啊,那么,是这个女人的审美观有问题?再看看那女子灵动的眼睛,该不是个瞎子吧?想想愈加觉得有道理,上天眷顾如他家王爷,丰神俊朗却口不能言,这地上趴着的女子,灵气逼人,就应该是个瞎子才对。这样,才显得老天公平,不会特别偏爱某人,于是,心理平衡,天下大安。 奈何轩辕杉并不觉得他的推断有礼,那丫头明显不是瞎子,于是食指动动,轻五只得小声叹口气,然后大声说,“绑起来。” 淇安并不觉得这个时候报上萧七或者别的什么人的大名有用,也不清楚对方是哪路货色。长得太帅的男人,通常并不能让人产生安全感。 于是不作反抗的,乖乖的被绑成个棕子,抛在了不知是侍卫几的马上。 趴在马背上的姿势,不得不说,有点痛苦,淇安努力的撑起身子,努力的平衡着不要被甩下马去,一边冲着身旁的人叫道,“这位大哥,麻烦你把我的身子扳正好不好,这样倒挂着,容易脑充血,变成傻子的。” 侍卫几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那脸上没有表情,于是只当作没听到。 好在淇安本来就没想过一句话就能让人对她好点,只得再接再励,“那个侍卫大哥,我要变成了傻子,你还得照顾我是不是,照顾一个傻子,非常非常痛苦的……” 侍卫几只觉得头脑发晕,一看旁边几个同伴,也都是一脸隐忍,那也是,长年呆在王爷身边,早已习惯了惜字如金,何曾有过这种喋喋不休的时候。 他手按剑柄,“不用那么麻烦。” “什么?”淇安仰头,拜托你多说几句好不好。 “一剑下去,就不会痛苦了。” 淇安眨眨眼,“那好吧,你一剑下来吧。”闭上眼,果然再不言语。 侍卫几求救的看向自家主子,轩辕杉平静前视,已经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只得再转向主子的代言人。 接收到求救信号,轻五也只能去征求一下王爷的意见。却在看见轩辕杉的脸色时,不敢相信似的揉揉眼睛,他没看 1.轮回 (2) 独善其身,不沾情爱,看来,也是不太容易实现的事了。 当生活不能来适应她的时候,就只有她去适应生活了。 在老头那里学医,也是越来越得赞赏。 难得胡太医会拈着山羊胡子,频频点头,“小七,你以后要是有机会去各地实际走走,真正见识一下药物的生长环境,医术会更加精进。”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满脸惋惜,“可惜你居然嫁给洛怀礼那小子,他身居要位,怕是不太可能陪你四处游历了。” 淇安倒了笑了笑,不甚在意,“那倒也不一定没机会,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呯!”头上被敲了一记,老头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十五岁,记住你只有十五岁,别一副老气横秋,看破红尘超然世外的样子。小心老得快,洛怀礼不要你。” 如果他不要,直接把她赶走,那就好了!当然,这句话,淇安没敢说出来。 履诺 冬去春来,莫若回京,密书一封,皇上雷霆大怒。 为了避免更大的混乱,令萧家军原驻地不动,车骑将军龙崎带兵前往连疆,剿灭那里潜伏的前朝势力。 是夜,淇安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不能睡觉。原因无他,只因为眼前没有半分睡意,神采奕奕却又一句话也不说的大理寺卿大人。 莫若看着淇安困顿不堪却又还强睁着眼睛,良久之后,终于开口,“小七,会觉得愤怒吗?” 淇安眨眨眼睛,萧家的事她已经听说了,据说是出了内奸,才会被人不费吹灰之力破了城门,长卿听说了这事,生生折断了长剑,而长兰,做了一屋子的菜,桌上地上都摆满了。淇安很无辜的,只能在这种气压下,默不作声的从屋头吃到屋尾。 直到抱着肚子连挪一步都成困难,长兰才颤抖着扑到她怀里,眼泪浸透了她的衣襟。 长兰哭累了,才让长卿抱她去休息,再然后,莫若就来了,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的把玩着腰上长剑的流苏。 眼睛望着屋顶,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莫若低低的说道,“可是我,却觉得很愤怒呢!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心口,“像火在烧,” “莫大哥!”他那样子,让人觉得心痛。 “你不知道你二哥,是多么英俊勇武的男子,举手投足,宛如烈日般耀眼。可是却死在这样的阴暗下!”莫若从怀里掏出一去银簪,闪闪珠花 上有暗红色的痕迹,“这是打扫战场的士兵,在你二哥手中发现的,这是他从京城回去的时候说要给你带的礼物。” 拇指渐渐抓紧,“你二哥腿上有很多伤口,是被这簪子刺的。这簪上的血液里,有汩罗香的成份,汩罗香有让人昏迷的功效,你二哥,怕是用疼痛来抵抗药性吧!” “小七,你说杀了那些人,是不是就可以缓解我的疼痛?” 等到从心底的剧痛中清醒过来,莫若缓缓抬头看向淇安,“小七,你嫁给怀礼吧,现在就嫁。” 淇安怔然。 “除了皇上和萧家几位主子,再无人能调得动萧家的军队。皇上只想要剿灭或者招安,我却是想要,将他们碎尸万段。只有你嫁给了洛怀礼,我们才能调得动萧家的势力。更何况,怀礼本就是你未婚夫婿,早晚的事而已。” 淇安移开眼睛,“我还没有准备好!” “你!”莫若猛然站了起来,半响,却又坐了回去,无力的一笑,“对不起,小七,你二哥从不舍得你受半分委屈,要是知道我说了这样的话,肯定会生我的气吧!” 总觉得心里头有几分怪异,淇安低下头想着。 “其实很嫉妒小七,在他心里,除了家国大事,再没有谁能比得过小七,所有柔情,从来只对唯一的妹妹展现。” 终于知道,那种怪异来自哪里,淇安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莫若高高的仰着头,眼泪却顺着脸颊滑下,“是,我爱他,不可自拔的爱着。可是他那样的光芒啊,怎么能因为我的阴晦而舍得污染了半分。怕被他鄙视,怕他绝决的转身,所以从来不敢让他知道,只站在知已的位置,看他英姿勃发。可是,为什么,连这样远远的守望,也不被允许了。” 淇安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以前有听说过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恋情,她一直以为其中一个必定是娘娘腔之类的。可是看这谈笑间决定无数人生死的莫若,再想想那位传说中勇武过人的萧家老二,到底谁比较像娘娘腔了。 莫若低下头来,对上淇安的眼睛,“小七是不是也觉得,这样肮脏的想法,玷污了你二哥的光芒?”眼底是深深的哀伤,“我也,这样觉得呢!” “没有啊!” 莫若愣住,淇安浅浅笑了开来,“我觉得二哥很幸福。莫大哥的感情,超越了性别之分,要克服心理已经设定的障碍,冲破世俗的压力,这样衍生出来的感情,一定是真正的发自内 心,是无与伦比的珍贵。” 莫若一把将淇安抱住,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他的爱恋,得到了小七的祝福,宛若,得到了那人的承认。 “小七,小七!”他一连声的唤着。 淇安伸手拍拍他的肩,“你的感情,要比这世界很多人,都美好纯净!” 很久之后,莫若放开了他,双眼恢复澄明,“小七,以后,是他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就从这一刻起,才真正的认同。 站起身来,整整衣裳,从未有过的轻松,终于有人说,他的爱情,并不是不可见天日的阴暗,终于有人明白,他深藏于心从不敢表露半分的爱情。 “小七,晚安了!”迈着优雅的步子从容而去,依然是才倾天下的大理寺卿莫若。 “真是极品啊!”淇安眨眨眼睛,看着那修长如苍竹的身影。 即使莫若没有再提起她的婚事,还是不能摆脱婚约在身的这个事实。 某日,皇上大宴宾客,席间笑眯眯的看着她说,“小七,一年过去了,也不用再守孝了。你家老爹疼女若命,再把你留下去,萧老头得从地下跳出来和我拼命!” 也不管淇安怎么样呆愣当场,径直同旁边皇后说笑,“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皇后点头赞同,看一眼笑意连连的洛英父子,“怀礼也该成家了,我们再把小七扣着,洛家也得进宫来抢人了。” 他们说了什么,淇安不知道,她低着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直到,莫若发现到她的不对劲,走到她旁边低声问道,“怎么了?” 淇安摇摇头。 莫若拍拍她的肩,“怀礼是个好人,小七不用担心,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淇安茫然抬眼,“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得到幸福,莫大哥会帮我么?帮我离开你们安排好的路,帮我得到我想要得到的天空?” “好!”莫若看着她,“如果有一天,你不能得到幸福,那么无论小七想要做什么,莫大哥,都会帮你。” “就算,不想再作萧家的小七,也可以吗?” “就算,不再是萧家的小七,也可以。” 淇安笑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也有勇气,再试一次吧! “说什么呢?小七是太开心了吗?”轩辕骥踱过来。 淇安微微笑着,“太子哥哥也要答 应哦!” “答应什么?”轩辕骥莫名其妙的看看他们。 莫若拍拍淇安的头,“答应若是有一天小七不能得到幸福,就帮她走她想走的路。” 轩辕骥哈哈大笑,“这丫头怕是被吓坏了吧,现在要走的,不就是你想要走的路么?可是条通往幸福的大道呢!” 淇安笑笑,“不管,那你答不答应?” “是,我答应,小七说什么,我都答应。”太子殿下也想去拍拍小七的头,不过手伸到半空就被人拦截了。 洛怀礼把手放在淇安头上,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小七的头,只有我才可以拍。太子殿下,也不行。” 轩辕骥扬了扬手,撇撇嘴,“看你那副得意样,臭小子,给我好好的守着她,要是小七跟我抱怨一声,我就把你挫骨扬灰。” 完全不理太子殿下的威胁,洛怀礼抱着小七的头,又拍了拍,“以后,保护她,是我的权利了。” “小七?”洛怀礼送淇安回来,见她一直沉默不语,不由得有些疑惑。 “嗯!”淇安低低的应了一声。 “小七!”洛怀礼停住脚步,扳住淇安的双肩面对面站着,“你怎么了,是不是太开心了?” 淇安抬起头来,深深望进他的眼,“我在害怕。” “害怕什么?不要怕,一切都有我。” “如果可以,洛怀礼,你可不可以只娶我一个?就算有了别的女人,你一定要瞒得好好的,不要让我知道,那就可以了。”她害怕,到了最后,她仍然是被丢弃的那一个。 “傻丫头,”洛怀礼叹息,“不管有多少个,小七都是最重要的。小七如果不喜欢,就不会有别的女人。” “洛怀礼,你要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无论多么留恋不舍,她也一定会绝决的离开,永远不会回头。她只给洛怀礼这一次机会,也只给她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礼成 天空那么蓝,有云彩悠悠的飘过,忽然,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 淇安眨眨眼睛,那双眼睛也眨了眨,“小七!” “你怎么来了?”不是听说婚前多长时间内不能见面的么?淇安坐直了身子。 洛怀礼侧身坐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小七,你没有想我吗?” 淇安抬眼看他, “我以为,你不像是这么痴缠的人!” 洛怀礼站起身来,顺势将她拉起,笑笑,“小七,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啊!”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走吧!” “去哪里?” “去多了解我啊!” 抱着她一纵身落在屋顶,淇安轻呼一声,抓紧了他的衣裳。 洛怀礼低头看她一眼,宛若叹息,“小七,你当相信我!”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她,似乎要看进她心里。淇安微微犹豫,最终,缓缓放松了身体,偎入他怀里。 洛怀礼一笑,朝着不远处的长卿长兰点点头,抱着淇安离去。 “婚前不能见面的习俗不需要守了么?”长卿问长兰。 长兰远远的看着自家小姐,“萧家几位主子,何曾在乎过这些,人之相处,唯心而已!” 长卿点点头,背着手,也不再说话。 京城的街道,果然繁华,淇安走在街上,却是极不自在,那洛怀礼旁若无人的拉着她的手,有说有笑,她再是淡然,也无法在各色眼光的扫视下,举止若常。 洛怀礼似是发现了她的窘状,紧了紧她的手,随手拿起旁边小摊上的珠花往她头上比着,“嗯,这个好看,小七喜欢吗?” 淇安左右看了看,有些哭笑不得,她这个现代人反倒不如这个古人放得开了。看向洛怀礼饶有兴味的眼,“你故意的?” 洛怀礼点点头,没有半分愧疚,“小七想要跟我保持距离,也得看我允不允许。”他本是聪明绝顶,小七对他若有若无的抗拒,他怎么会没有察觉。 “小七,你得记住,我要的,是身与心的交付。” 淇安垂下眼去,“那么你呢,是否也会身与心的交付。” 洛怀礼自负一笑,“小七,我说过,你当信我!” 淇安没有再说话,只是放在他掌心的手,却再不挣扎。 这一刻,暂时忽略其他,淇安放开了手脚,延续了前世逛街的习惯。从街头顺着一家一家的逛下去,看见喜欢的,满眼赞叹,拿在手里细细观摩。不过通常喜欢的,却未必是需要的,所以她的停留,只是为了欣赏。 或许以前真的没有留意,这里的街道逛起来,并不比现代的差,古色古香的手工艺品,一根丝,一块布,都能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淇安逛得兴致勃勃,洛怀礼含笑看着,心里满是欣喜,看来,带她出来一趟 还是正确的选择。自劫后相逢,小七的脸上,就很少像现在这样单纯的喜悦,看得他心痛不舍又无计可施。 可是这个女子,注定是要与他携手终身的,他期盼着她的长大,猜测着她是否会成为那个收容他心的人。从小六手中将她接过,珍而重之的护在怀中,看她泪水纷然而落,心中浮起陌生的疼痛。送入皇宫,日日相见,见她勇敢倔强,浅浅微笑,早已将心中一缕柔情牢牢系在她身上。如果他爱上了,就绝对不容许她的拒绝,她也一样,要爱上他才行。 走到一半,淇安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先是侧头瞅瞅洛怀礼,见他一脸笑意没什么异常,再缓缓的移到他身后,吃惊的张大了嘴,伸手一指,话都说不完整了,“那个,那是什么?”身后跟着的那几人,手中抱着的货物都快堆得比人都还高了。 洛怀礼头都不回的,将她凌空的手指按下来,“没什么,喜欢就买下了。” 淇安合上嘴巴,欲哭无泪,“洛怀礼,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逛街,逛街的乐趣就在于逛而不买,免费欣赏。” 洛怀礼看着她,“那些东西你不喜欢吗?” “喜欢!” “喜欢就买啊,那有什么错!”洛怀礼理直气壮。 淇安张张嘴,最后放弃,隔着无数时空,几度轮回,根本无法沟通。 最后,声明,“我只是看看,不是喜欢,所以我不说买,你不要再买了啊!” 洛怀礼疑惑的看着她,点头。 淇安轻舒口气,微微放了心,转头又走进一家布庄。不得不赞叹,古代的女子真的是心灵手巧,那布料柔软舒适,淇安往身上比了比,柔润的蓝色,很称这具身体的肤质。 洛怀礼皱眉瞅瞅,“小七,这个也不要买吗?” 淇安看看老板没注意,压低声音,“不要。” 洛怀礼百思不得其解,“是因为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看,还看这么久?” 淇安放下手中布料,扯着他的衣袖拽出门外,“你没有陪女人逛过街吗?重点在逛,其次才买。” 泄气的往前走几步,洛怀礼忙一把拉住,低低的说,“没有逛过。” 淇安诧异的睁大了眼,回头看他,他眼睛微微躲闪,却语气坚定,“我有给女人送过东西,但从来没有陪女人逛过街。” 淇安一愣,他上前一步,拥住淇安,“小七,陪女人逛街,以前不 曾,以后也只有你。” 听着耳边沉稳的心跳声,淇安微微闭了闭眼。 那一日回来,被轩辕骥逮个正着。洛怀礼倒是拍拍手走了,剩下小七,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小七,你不知道婚前两人不能见面的吗?”轩辕骥脸上青筋直冒。 “不知道!”淇安无辜的望回去。 “你?”轩辕骥哽住,忍无可忍,狠狠的拍了拍她的头。 淇安惊叫一声,跳开,很是委屈。来到这高来高去的古代,真是不适应啊,人人都是高手,只有她,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样都不是人对手啊。 “我决定了!” 高声一喊倒把轩辕骥吓了一跳,“又怎么了?” 淇安伸出手来晃晃,“我以后要潜心研究毒药,管你什么武林高手,敢碰我一下,通通倒地。” 轩辕骥愣了半天,很没气质的翻翻白眼,“小七,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难道说又有什么古怪习俗,她无意间触犯了? “胡太医的金针,可是杀人的利器。” 淇安眨眨眼睛,仔细回想。 忍不住又伸手拍了拍,轩辕骥叹气,“他的金针,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小七果然心地善良,只牢牢记住了救人的这一面。” 不等淇安从震惊中冷静下来,轩辕骥又语重心长的来一句,“收小七为徒,他心里必定欣喜得紧,或许得他衣钵的,只会有小七了。” 淇安从怀里掏出一包针,若有所思,“可是他从来没说过什么。” 轩辕骥微微一笑,“你手中所持金针,是他师门至宝。性由心起,小七,你得胡太医倾囊相授,无愧于心。” 那个老头,哦,不,师父,就不能多说几句吗?淇安在心里暗暗骂道,却忍不住脸上浮起暖暖笑意。 “小七!”轩辕骥唤她,“希望洛怀礼真的明白他得到了什么样的女子才好!” 这世间美好的女子比比皆是,却不是每一个,都是萧家小七。 那一天,终于来到。 长兰为她挽起长发,画上精致妆容,披上了火红嫁衣。盖头盖上那一刻,只觉得满目如火,灼得心里眼里都是热。 莫若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出,一路灿烂红色,流光溢彩。 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她这般可以出阁两次, 前一次,她一败涂地,徒留心伤;这一次,可会真的寻得归宿? 洛怀礼,这人人交口称赞文武双全有情有义的夫婿,可会给得起她一生幸福. 想起初到异世,他满眼惊痛,搂着她喃喃低语,“对不起,小七,我来晚了。” 想起婚期初定那一晚,他轻声许诺,“如果小七不喜欢,那就不会有别的女人。” 想起他我行我素,不顾俗规,执意带她出宫,双手坚定的抱着她,“小七,你当相信我。” 想起他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想起他沉静深遂的眼,想起他温暖宽大双手…… 当时不过平常,如今想来,点点滴滴原来都记上心间。 花轿之中,淇安没有哭,只是用手揪紧了衣裳。孤单那么多年,好不容易以为寻得了归宿,却在最幸福时失去。她那么渴望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为什么一路行来,却艰难至此! 洛怀礼,可不可以请你不要辜负?在这世间,再也没有依靠,茫茫人海,其实她只有自已独活与世。 如果肯一心一意爱她,那么她穷毕生之力,倾尽满腔情意,也会爱他护他。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也绝不相负。 花轿停下,莫若牵起她的手,稳稳的放在洛怀礼背上,“小七,一定要幸福!”莫若红了眼睛。 洛怀礼背着她,那么宽阔温暖,似乎真的可以拂去所有悲伤绝望,让她安心依靠。 跨过火盆,与往事作别。 叩天叩地,感谢让她重生; 叩谢高堂,感谢照拂之恩; 相拜,感谢这一刻的真心相待,让她还可以再燃着希望。 “礼成!送进洞房!”这一声高喊,突然让淇安泪盈于眶。 这一次,可不可以让她得到幸福? 时光 烛光照耀下的小七,越加娇艳动人,洛怀礼举着盖头,几乎要看痴了。 淇安双颊如火,无声的静溢中只觉得那目光让人心跳如雷,终于忍不住动了一动,“你到底要把那个盖头拿多久?”也不嫌手酸。 洛怀礼回过神来,将那盖头随手丢开,俯下身来在她耳边烙下一吻,声音清雅迷人,“这一刻,如梦如幻!” 那一夜无比迷乱,淇安只觉得整个世界红彤彤一片,她于虚幻里沉沉浮浮,只能紧紧的攀住洛怀礼 ,才能得到心安。 身体剧痛的那一刻,她突然泪流满面,洛怀礼耐心的一一吻去她脸上泪珠,喃喃的轻唤着,“小七,小七!” 她抱着洛怀礼不能自已的颤抖,泣不成声。 洛怀礼拥紧了她,“不要害怕,小七!” 她凝望着他的侧脸许久,终于凑上去吻住了他。 想要得到幸福,就要舍得伤心。她不能因为一个张楚渝,就彻底否决了整个世界,不是吗? 清晨淇安还没睁开眼睛,就觉得脸上痒痒的,她皱皱眉,“长兰,我再睡会儿,就一小会儿!” 那痒意消去,停了片刻,又继续,似乎还有往下的趋势。 一阵恼火,淇安一把抓住了那在她颈上作怪的东西,睁开眼睛,“长兰……!”然后看着洛怀礼的脸呆住,半天回不过神来。 洛怀礼低声一笑,眼里还有未退的欲望,又在她颈上啄了一下,“看来为夫还不够努力啊,小七都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 淇安面红耳赤的推搡着他,窗户中透进来的光已经很明亮,明显不早了。 洛怀礼趴在她身上,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翻身起来,不敢再看她,“快起来吧,等会还要去给爹娘请安呢!” 也没有叫人进来服侍,洛怀礼把自己整理好后,也不管淇安如何脸红心跳,一件一件的把衣服往她身上套。 不该寄希望于他的,没有做惯这种事的人怎么可能奢望能把衣服给她穿好?长兰忍俊不禁的重新给她整理衣服时,淇安使劲的瞪着洛怀礼,他端着茶水悠悠的喝着,没回头望她一眼,似乎全然不知凌空而来的眼刀。 洛英年轻时随着军队东征西跑,家中只得一妻一妾,人丁单薄,妻子生下洛怀礼这根独苗,其余再无所出。 洛怀礼生母金芸原是大家闺秀,温婉端庄,与洛英也算是恩爱有加,又生下独子,在家中地位俨然牢不可破 其妾李氏,是洛英从军途中所救,怜她孤苦无依就带回了洛家。或许是饱受战乱之苦,身体不好,没有为洛英生下一子半女。 淇安随着洛怀礼,一个一个的敬了茶。 金芸笑着拉过她,上下打量,一边朝着李氏笑道,“咱们这个儿媳妇真是越看越俊,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咱们添个孙子啊!” 李氏连连称是,淇安脸暴红,洛怀礼也在旁笑喷了茶,一把抢过淇安按在身边坐下, 1.轮回 (3) 萧荣也带着几个家将跪下去,俯地不起,老泪纵横,“惟愿从今以后,天高任鸟飞,再无牵绊。” 淇安深深的望着眼前几人,知道轩辕骥为她放弃了拉拢萧家军的可能,也知道萧家军为她放弃了对萧家声名的执着,于是深深的弯下腰去。“各位,就此别过。” 她不知道会不会幸福,可是她相信,一定会比现在快乐。 提着裙摆,灿然一笑,宛若雪后初霁,清婉动人。潇洒转身,淇安朝门口走去。 “小七!”气喘吁吁赶到的洛英两人,只来得及在淇安爬上马车前拦住她。 淇安看着洛英,再看向胡太医,调皮的眨眨眼,“老头,你来晚了哦!”胡太医愣住,洛英心中也泛起不安,“小七?” 淇安向洛英一礼,“洛叔叔,小七在这向你告别了。” “小七?”洛英惊疑不定。 淇安轻笑,“洛叔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这是我的选择,洛叔叔,能成全了我么?” 洛英看着追到门口的洛怀礼,再看看与他只有一步之差的龙怜,有些明白了,忍不住,语气有些哽咽,“小七,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是!”淇安坚定的点头。 洛英抚摸着淇安的头,看着她近日来苍白憔悴了许多的脸庞,深深叹息,“终究是洛家负了你。小七,洛叔叔只是太心疼。” 鼻子酸酸的,淇安投入了洛英的怀抱,“谢谢你,洛叔叔。” 洛英拍拍她的背,放开了她。 淇安吸吸鼻子,走到胡太医面前,“老头,我终于有机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你看,我说过有机会的吧?” 俏皮的侧着头,淇安笑着看他。 “傻丫头!”胡太医笑骂道,也是一把抱住了她。 “师父!”她凑到胡太医耳边低声的说,“不要告诉洛怀礼我们的关系,我不想再生枝节。她既然付出了这样的代价,我便成全了她。” 胡太医没有说话,只是觉得眼眶发热,他这个善良的徒弟啊! “小七!”洛怀礼又叫一声,哀伤的看着她。 淇安转过头来,嘴唇动了动,龙怜立刻紧张的偎到洛怀礼身边。 淇安轻叹,走过去,到他面前站定,“洛怀礼,对不起,所有的事。”这一声道歉,是真心诚意,不 能说是谁负了谁,只或许天意弄人,谁都没有全情付出,所以才有这结局。 目光微微一转,看到龙怜,似叹似怜,“将军夫人,你想要的,我已经成全,你不想要的,上天也成全了。” 再向四周扫视一圈,“各位,后会有期了。” 坐上马车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留在身后的,是谁的悔,谁的痛,谁的不解,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一波未平息,一波又起,洛家众人回到家中,发现也是人来人往,一片混乱。 “这是怎么回事?”洛英问道。 管家脸色惶然,看向一旁的长兰。 长兰躬身一礼,表情淡淡的,呈上一本帐簿,“禀尚书大人,长兰已经核算出小姐当日的嫁妆,扣去这大半年住在洛府的花销,这是剩下的部分,长兰已经与帐房对过了,准确无误,请老将军过目。” 一边又端出身后的一个盘子,走到金芸和李氏面前,“两位夫人送给小姐的珠宝手饰,全都在这里,请夫人过目。” 把盘子往两人面前一放,又拿着一叠银票走向洛怀礼,“洛将军,您曾为小姐添置的衣物手饰,因为已经穿过了,无法原物奉还,因此长兰一一折了现给您,请清点一下。”也不等洛怀礼答话,把银票放在他身旁茶几上。 忽然听得外面惊天动地一阵轰响,洛英一惊,“这又是怎么回事?” 就见长卿灰头土脸的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工头模样的人。 长卿抹抹脸,走上前来,与长兰并排站着,朝洛英拱拱手,“我家小姐犯下错事,有污洛家清白家风,各位大人必定是一想起都咬牙切齿。长卿就想,这样的污点,还是抹去曾经存在的痕迹比较好,因此小姐待过的东院我已经炸了,保证一丝痕迹也无。东院重建的图纸,我已经交给旁边的工头,工钱也已经付过,三月后就可完工。” 洛怀礼呆呆的望着地面,一丝痕迹也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连她曾经因为好玩贴在窗户上的鱼尾巴,也不见了? 长兰和长卿对看一眼,点点头,于是跪下,恭恭敬敬的朝洛英行了个礼,“长兰(长卿)拜别尚书大人。” 洛英长长叹息一声,“小七,就交给你们了。” 眼看着那两人相视一笑,走出门去,那脚步轻快的像要飞起来。 “长卿,快点,不然追不上小姐了。”这是长兰的声音。 “好!”长卿难得的声音带着兴奋。 洛怀礼只觉得心空空的难受,这一日,漫长得像一年,如此难熬。 “小七!”他抓着衣襟蹲下身去,想要缓解心口的疼痛,明明是她做错了,为什么今日发生的一切,让人混乱又疑惑,仿佛,是他错了。 洛英颓然的坐在主位上,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 金芸茫然的看着门外,觉得太阳白花花的晃眼。 马车里,长兰扶着淇安,一边不停的喊着,“长卿,慢点,不要抖着小姐了。” 淇安笑眯眯的看着长兰,“长兰,马车不能再慢了,再慢就比走路还慢了。” 长兰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小姐,有没有不舒服,要不然我们停下休息一会。” “不,我很好!”淇安伸手抚着肚子,满脸幸福,“宝宝,也很好。” 这个孩子,是在爱着的时候孕育,也要在爱的环境里,出生,长大。 她想,龙怜的爱情真的要比她深上很多很多。前世,她与张楚渝相爱那么多年,两相比较时她仍然偏爱着楚楚。身为一个母亲,她永远无法想像能下得手去伤害自己的孩子。所以与龙怜的战争,她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龙怜先服下红花,又得芳菲一掌,冷水中浸泡流产,或许,会永远失去做母亲的希望。她既然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来争宠,想必,真的已经爱到疯狂。所以,她成全。 “小姐,以前萧家主母姓宋,要不我们以后改姓宋吧?” “姓宋?”淇安惊奇的声音,静了一会儿,笑了起来,“原来真的是天意,好,就姓宋。宝宝,听见了没,你以后姓宋哦!” “宋长卿?嗯,也挺好听的。”听着马车里两个女人的声音,长卿也跟着喃喃自语了两句。 老将军说过,带兵打仗要灵活,管它什么招式,管用就好。做人也一样,什么虚名假誉,萧家人从来不在乎,只要人还是那个人,姓什么又有什么打紧。长卿又一次佩服起自家将军来,莫非将军早就料到有这一天,所以早早教育众人?要不然小姐怎么能那么容易说服那些群情激愤的热血男儿们,轻易脱身。 到家 “你说什么?”莫若茫然抬头,指尖却不自觉的发颤。 轩辕骥闭闭眼睛,“我说,小七离开京城之后不到一天,暗卫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莫若怔怔的 听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萧荣刚刚飞鸽传书,小七没有如先前所定的往预计的路线上走。” 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读懂了同一句话, 小七,不只是想暂时离开,而是打算永远不再返回。不管是京城,还是萧家。 而此时,皇后召见了龙怜。 龙怜垂首坐在下侧,脸瘦了一圈,苍白得失尽了颜色。 皇后打量了她许久,露齿而笑,“怜儿,长大了啊,以后,再也不用本宫替你操心了。” 龙怜像小鹿受惊般猛然抬起了眼睛,“娘娘!”眼泪已经开始在睫毛上闪烁。 皇后微微笑着,神情似悲似叹,这副模样,与后宫之中争宠的女子何其相似,娇柔怯弱,未语泪先流。 想着初见萧家小七,浅浅宛尔,清新如风。皇后轻叹一声,“怜儿,你好自为之吧,没有什么事不要再来皇宫了。”言下,竟有绝决之意。 龙怜心下惶然,猛地跪下,“娘娘,怜儿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惹得您生气了,您说出来,怜儿一定改。” 皇后抬起眼来,望着宫殿之上的朱红横梁,“怜儿,你当真以为,你赢了么?” 龙怜睁大了眼睛,身躯微微发抖。 皇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洛英只得一妻一妾,金芸又是家中独女,洛家人哪里见识过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惨烈。洛怀礼虽然机智无双,毕竟太过年轻,哪能料得到你居然舍得用孩子来设计萧七,又兼之对萧七爱若心头肉,爱之深责之切,一时之间失望心痛也是在所来免。可是,你有自信他能永远不起疑心?” 假装没看见龙怜越来越恐慌的神情,皇后继续说着,“更何况,你难道没觉得奇怪?太子对小七的偏爱如此明显,却从头到尾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大理寺卿莫若断案如神,闻名天下,却只问你一句话就定案;皇上的圣旨在你们未上公堂之时就已经备好,而且内容如此令人意外。怜儿,你该想想,就算今日她萧七杀了你,她也未必会获罪,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驱逐?” 皇后低叹,“怜儿,皇上的圣旨,是萧七亲自所求,太子等人的反应,也是在萧七的授意之下。” “可是,她最终不是还是走了么?” “是啊!她走了,保护了萧家,却报复了所有人。”皇后走下睡榻,来到龙怜面前,“萧七一走,便再也没有人拿她来牵制萧家军,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所有纷争,都再与 萧家无关。皇上将你赐婚洛怀礼,却委屈了萧七,如今萧七又自动求去,将萧家军还与整个新元王朝,不再卷入权势纷争,皇上必定心怀愧疚,对萧家军更会信任和厚待。” 伸手抚着她的长发,眼中带着怜悯,“你所犯的错误,如果在今日被揭穿,洛家或许会愤怒会骂你不懂事,但总会体谅你是因爱生妒,而且伤害的也只有你自己的孩子,骂了罚了也就完了。可是萧七这一走,却让你的一时错误变成了致命伤,永远失去了被原谅的机会。洛怀礼因你而失去了萧七,你可曾想过,当他得知真相,会如何恨你?” 手指滑下到她的小腹,“你心中有愧,必定不敢四处求医,你身边大夫是当年龙崎的军医,怎么可能精通女人的病。耽搁了治病良机,怜儿,你失去的不仅是这个孩子,甚至有可能是永远不能当母亲的机会。” “怜儿,你输了,而且永无翻身之日。” 龙怜瘫软在地,皇后站起身来,赞叹的一笑,“后宫中见过无数聪明的女子,可是若要论起心思的巧妙,有谁及得上这萧七?” 别人如何理解她的任性之举,淇安已经管不着了,自决定要离开的那一刻,已经不愿意再去想那些要被抛在身后的人和事。 躲开那些人的视线之后,淇安拥住了长兰,“长卿长兰,你们这般才华,就这样跟着我埋没,真的是可惜了。” 长卿头也不回,浑然不在意,长兰倒是笑了笑,“小姐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小姐,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一边又扬扬手中的衣服,“小姐,你说小主子是小少爷还是小小姐,我们各做几套好不好?” 淇安瞪眼,哑了,摸摸自己还不明显的腰身,什么少爷小姐的,估计就还是个胚胎吧! 长卿赶着车走了几天,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姐,我们要去哪里?” 正在说笑的淇安和长兰疑惑的相互看一眼,面面相觑,半天,忽然大笑起来,光想着不要去萧荣他们安排好的地方,却没想起要定下新的目的地。而长卿这个一根筋通到底的家伙,居然没有方向的赶着马儿乱转了这么多天,才想起要问这个问题。 淇安捂着笑痛的肚子,“长卿,你就这么闷不吭声的赶了几天的车?怎么不再沉默下去舍得开金口问了?” 长卿面无表情的一指,“长卿是想再走两天才问的,可是前面没路了,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 望去,是一条大河,淇安眨眨眼睛,又忍不住笑开了。 长卿摸着头,看着阳光下小姐灿烂笑容,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也在此时,连日来郁郁不得发的怒气才慢慢散了些。当日那女人胡言乱语诬蔑小姐,那洛怀礼不听小姐解释让小姐伤心失望,他恨不得将两人碎尸万段,偏偏小姐一眼瞪来,连话也不准他说,他急得嘴唇上都起了泡。 再后来,他替小姐传信皇宫和萧荣,一夜奔波不停也平息不了心中怒火,幸亏长兰让他去炸东院,他总算是找着机会一口气连发几掌将那院墙打得东倒西歪,才在工人们战战兢兢的眼光里,点燃了炸药的引线,尔后,神清气爽的去大堂和长兰汇合。 也许离开那里,对小姐来说真的比较好吧,至少连笑容都明亮许多。 淇安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河水奔流,风吹动粼粼波光,深深的吸一口气,空气里有泥土的芬芳。不远处有几户人家,缕缕炊烟在房顶上若隐若现。 淇安摸着肚子,低下头来轻轻说道,“宝宝,这里很安静呢,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好不好?” 旁边马儿嘶鸣一声,淇安转回头笑着,“花开也喜欢这里吗?那好,就是这里了。” 不想过去,不想未来,淇安微笑着,神情恬淡,或许她终究只适合独自老去。还好,前世有楚楚,这一生,还有这个未出世的宝宝陪着,虽然不完美,但是她也有家人了。 “宝宝,我们有家了,你高不高兴?” 这个村庄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做花非花村。 刚刚得知村名的时候,花开很是无措的抬了抬前蹄,因为六只眼睛齐齐望向它,眨也不眨,气氛诡异至极。即使它只是匹马,它也还是有感觉的,被人这么盯着的感觉可不好受。 长卿朩朩的把眼睛转向自家小姐,忽然脱口而出,“原来小姐和老将军一样,也都会算的。” 淇安失笑,长兰拍拍长卿的头,这才牵起了花开,“走,花开,我们到家了。” 长卿看看小姐,又疑惑的看看长兰,才闷不吭声的牵着马车跟了上来。 不知道长兰跟村里的人是怎么交涉的,反正很快,淇安就坐进了村长家的大屋。她喝着茶的工夫,长卿已经拿着图纸走进来,“小姐,你看,我们家这样建好不好?” 家啊!淇安端着茶杯,有一瞬间的迷离,“我的家要宽敞明亮,房前要有三两棵大树,树下摆着桌椅,烈日下有树 荫可以乘凉,天冷时可以躺着晒太阳,阳光照得眼睛微眯,暖洋洋的可以睡觉。屋后,要有菜园,闲暇时种种菜浇浇水,微风吹来,满园花果香。屋边,有小溪潺潺流过,能听见孩子欢快的笑声……”眼睛里满含着泪水,那是张楚渝求婚时她说的对家的梦想,只是后来,后来的故事已经让她最初的梦想变得如此遥不可及。 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长卿眼睛明亮,快速的收起手中图纸,朝淇安点点头,匆匆出去了。 淇安只是一时感慨,说说而已,所以当一月过后,长兰来说房子已经建好,接她去看的时候,她震惊得失了言语,再也迈不开脚步。 房子是朩头搭建,古朴雅致,前后开窗,南北通透,房前有五六棵大树,树下散落着三三两两的木桌木椅,房侧有一条小溪,水声轻柔,屋后是新垦的泥土,偏偏长兰还要在身边说,“小姐,屋后是新种的菜,还没发芽,再过些天就会长出来了。房前还没打理好,长卿去找了好几天,还没找着合适做张大桌子的树朩……”话没说完,就被淇安一把搂住,“小姐?”她诧异的叫。 淇安又哭又笑,“长兰,长兰,你们怎么这么可爱?这个家,我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长兰忙按住淇安,“小姐,你不要跳来跳去的,你当心啊!哎!……” 长卿在一旁搓着手,也乐呵呵的跟着笑。 平淡 在这样的平静里,淇安的笑容日渐恬淡,她可以,就这样过一生。 那些伤痛,仍然不敢随意碰触,淇安知道,痛还埋在心底最深最深处。可是总有一天,会随时间慢慢淡去吧。 “娘!”小家伙手脚并用的往她身上爬,结果总是一次又一次的从她腿上滑下。看娘半天不理她,可怜兮兮的仰起小脸,扁扁嘴,“娘!” 淇安本来是不想理他的,这家伙像个橡皮糖,太黏人了,尤其黏的那个人,还是她这个倒霉的娘。 “娘!”又委屈的叫一声,泪在眼里打转,要掉不掉的,说不出有多可怜。 “小姐,小少爷在叫你呢!”长兰在旁边喊道,心疼不已。 淇安低头,看着那粉扑扑的脸蛋上,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叹口气,怀疑会有人抵挡得住他,弯腰抱起,“朗儿!” 朗儿伸手抱住她的脖子,笑容绽放开来,整个小脸都在发光,“娘亲!朗儿最喜欢你了。” 淇安捏捏他的脸蛋,好笑, “这么小就懂得甜言蜜语了,也不知道遗传的是谁。” 朗儿却欢呼一声,往她脸上猛亲,“娘亲笑了,笑了哦!”一边得意的往旁边的长兰挤眉弄眼,还是他厉害吧? 淇安皱着眉,谁把他养这么胖的,这样在她怀里又跳又叫,早晚得把她跳散架。 朗儿站在她腿上,鼻尖抵着她的,“娘,你刚刚为什么看着大树眼珠不动了?”那样沉默不语的娘,让他的心也闷闷的。 淇安笑着,“因为那树长得太丑了,让人一看就心情不好。” 小家伙歪着头想了半天,忽然捧着她的脸叫道,“娘,那你看朗儿吧,朗儿好看。” 淇安忍俊不禁,伸手刮了他的脸一下,“好,朗儿好看,以后娘只看朗儿。” 朗儿顿时心满意足,乖乖的缩到她怀里,只觉得世界上最温暖最舒服的地方,莫过于此了。 长兰看了两人一眼,轻轻退了出去。 舒一口气,长兰微微的笑着。 “小姐还好吧?”长卿问她。 长兰点点头,“小少爷出马,小姐哪里招架得住!”也亏得了有了这小主子,带来了许多欢笑,也才让小姐的疼痛不那么明显。 在这里已经住了四年了,最开始的日子里,小姐虽然也浅浅笑着,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每个夜深人静的无声沉默里,她与长卿站在小姐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寂寞又凄清。直到有了小少爷的出现,才让小姐的笑容真实起来。 “姐姐,你说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忘了那个人呢?” 长兰仰起头,“应该忘不掉了吧!”身与心都曾交付的人啊,怎么可能轻易忘却? “就想姐姐忘不掉六公子一样么?” 长兰闭上眼睛,想起那人如星辰般闪亮的眼睛,摇摇头,“小姐的忘不掉,是因为痛苦;而我的忘不掉……“顿了顿,微笑着,“是因为幸福!” “姐姐会一直这样幸福吗?” 暖暖的笑着,“是啊,非常幸福,守护着他想守护的人,代替他陪在他想陪的人身边,我,真的觉得非常幸福。” 长卿点点头,嗯了一声,那他,也会觉得幸福了。 夜渐渐深了,朗儿扯扯淇安的衣襟,期待的看着她,“娘,今天讲哪咤闹海的故事,好不好?” 淇安只觉得又想叹气了,“朗儿,这个故事你已经听了无数遍了。” 她实在不明白,按一般道理来说,小孩子一般不都是图新鲜的吗,她家这个倒好,新故事他要听,老故事也要常常温习,明明已经听过很多次的故事,还能听得进去吗?偏偏朗儿不但要听,每次都还听得津津有味。 朗儿摇着她的手臂,“娘,朗儿想听,好不好嘛,娘就讲这个。” “好,好!”他既然听得进去,那她也讲得出来。省得她还要烦恼,又要浪费多少脑细胞去使劲回想那些故事,然后再添油加醋的讲出来。 小小的欢呼一声,朗儿从床上跳起来,抬起头,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嘴唇微动,“楚楚姐姐,娘要讲故事了哦,你跟朗儿一起听。” 淇安含笑看着,从朗儿会说话开始,她就教他叫姐姐。给他讲,他有一个非常勇敢的姐姐,叫楚楚,长得非常漂亮可爱,勇敢又坚强。 朗儿一点点的学着,知道他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姐姐,姐姐太聪明了,所以不会讲话。他学读唇语,学手语,这样可以跟天上的姐姐说话。 淇安抬头看着窗外天空,楚楚,你可看见,弟弟在跟你说晚安呢!在她心里,这一双儿女,同等重要,一刻也不曾遗忘。 清晨,她与长兰进山采药,偶尔附近有人生病,她也会去看看。这些年来,前世今生所学的知识,在实践中,越来越融汇贯通,师父教的金针,也使得越来越得心应手。或许离开京城,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让一身所学,没有白费。 而朗儿,想起那个孩子,总是忍不住微笑。 她有一次采药,不慎从崖上摔下来,长兰虽然在最后时刻拉住了她,却让一根树枝挂破了手臂。回去的时候,朗儿被那染红的一片吓得哇哇大哭。 她只好一边忍痛让长兰给她包扎,一边转头逗他,“朗儿,你看,娘不会武功,所以这么悲惨,长兰姨一个不留神,娘就受伤啦。朗儿以后要好好学武,才不会像娘这样没用。” 朗儿抽泣着,眼泪大颗大颗还在往下掉,就仰着头大声说道,“朗儿要好好学武,这样长兰姨不留神的时候,朗儿就可以保护娘了。” 忍不住的,低下头亲了亲他,“好,朗儿以后要保护娘。” 当时,只当是说笑,. 谁想到这孩子居然当了真,第二天一早就自个敲开了长卿的门,一边不满道对着震惊不已的长卿说道,“长卿叔,你好慢,娘讲的,英雄都是闻鸡起舞的。” 长卿蹲下身来,摸着 1.轮回 (4) “真幸福的场面,不是吗?”淇安轻轻的说道。 长兰悄悄的执起她的手,眼睛里立刻的就涌出了些热气。小姐生小少爷的时候,没有这样喊得惊天动地,甚至连眼泪都没掉过一滴,她站在床边,只看着小姐咬紧了被角,指甲都深深掐入肉里。 那一刻,她的心痛,用万箭穿心来形容也不为过。 直到小少爷生出来,包好乖乖的放到床边,小姐微微笑着,轻轻的将头靠了上去,然后闭上眼睛。 她掩上门,奔出去老远,才敢放声大哭。 小姐不肯哭的,她来帮她哭,小姐不肯流的眼泪,她来帮她流。 可是,小姐痛过的,伤过的,谁来帮她抚平? 她的小姐,原本就应该受到万千宠爱的小姐啊!那些人,她永远不能原谅,永远不能。一挥手,路边一排竹子齐齐划断,长卿安静的立在身后,等她哭完。 “娘,你今天去看生小宝宝了吗?”朗儿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新奇不已,窝到她怀里,吵着要给他讲。 “嗯!长兰姨不是给你讲过了吗?”淇安捏捏他红扑扑的小脸蛋。 “那不一样啊,长兰姨讲的是长兰姨的,娘还没讲呢!”小家伙很是不满的摇着她的手。 “那小宝宝胖乎乎的,很可爱。” “不对!”朗儿立刻打断,“长兰姨说,小宝宝脏兮兮,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 “不会的,洗洗干净,等两天就会变得非常可爱了。” 朗儿闷头想了一会儿,问她,“那娘,会比朗儿还可爱吗?” 淇安失笑,原来问一半天,是在纠结这个问题啊,“不会,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朗儿还可爱的孩子了。” 朗儿立刻心满意足的笑了,过了一会儿,又问,“娘,那朗儿生出来的时候也是脏脏的吗?” “不管怎么样,也是娘的朗儿。” “娘,朗儿生出来的时候,也有人高兴得晕倒了吗?” 淇安沉默不语,只是收紧了怀抱,朗儿也闭了嘴,乖巧的靠在她怀里。 “有,我晕倒了!”开口的,是抱剑站在门边的长卿。 淇安和朗儿面面相觑,半响,却是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有些心酸,或许永远也不必提。淇安亲亲朗儿的脸蛋,有这个孩子,真的已经感谢上 苍。 “叔叔,你的宝宝出生的时候,你也晕倒了吗?”笑过之后,朗儿却突然问坐在旁边的轩辕杉。 轩辕杉看看淇安,摇摇头,张张嘴“我尚未娶妻。” 朗儿立刻翻译给一旁竖着耳朵的长兰,“姨,他说他还没娶妻。” 长兰稍稍满意的点点头,朗儿立刻完成任务似的缩到淇安怀里去了,淇安警告的看了长兰一眼。 长兰假装没看见,等了半天,没听见小少爷继续问。一抬头,才发现小少爷忙着去吃甜点去了,一口一个,忙得不亦乐乎。 “哼,哼!”她连哼好几声。 淇安抬起头来,“长兰,嗓子不舒服多吃点梨!” 静默一会,长兰抬起头来径直问轩辕杉,“那你娶妾了吗?” 轩辕杉摇摇头。 “有婚约了吗?” 摇摇头。 “那……”还想再问,淇安却打断了她,“长兰!” 长兰嘴唇微动,却在淇安的盯视下,咽了回去。 “长兰姨,什么是妾?”朗儿自己琢磨了好一会儿,发现不明白这个新听来的词语。 长兰咬牙切齿,“就是某些不知所谓,莫名其妙,心狠手辣,连自己亲生骨肉都不要来抢别人相公的女人。” “还有外表看起来像一砣稀泥,软不拉叽却又成天绷着张苦瓜脸,活像别人借了她金子还了草纸一样的女人。”长卿加了注解。 朗儿求救似的看向淇安,“娘?” 淇安揉揉额头,她们家的人说话真的是越来越有水平了,对上朗儿清澈的眼睛,她叹口气,“男女之间明媒正娶,是为夫妻。可是男人除了自己的结发妻子之外,再娶进另外一个女人,就不能给她同等的身份,这个女人,就称之为妾了。这只是对一个女人名份的称呼,不足以构成评判一个人的标准。看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朗儿要让自己的心去看,不要只看对方身份地位,也不能只看外表,更不能只听别人说,明白了吗?” 朗儿似懂非懂的点头,又问,“可是,娘,男人娶了妻子以外的女人,叫妾,那女人也嫁了丈夫以外的男人,那叫什么?” 众人皆惊,惟独淇安笑笑,“那就叫情人。” “情人?”朗儿疑惑的瞪大眼睛。 淇安摸摸他的头,“所以朗儿要记住,要付出真心,才能得到真心。 你要要求对方唯一,你自己也要同等对待。我希望我的朗儿,能长成一个情深意重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朗儿低下头想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来牢牢抱住了她,“娘,朗儿也要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淇安诧异的看着他,“朗儿,你从哪里学来这句话的?”不想过早的剥夺朗儿的童年,所以她没有很早就教他那么多诗书,只是教他识了些字。 朗儿得意洋洋的指着轩辕杉,“叔叔写的时候,朗儿看见的,叔叔就给朗儿讲啦。” 轩辕杉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彩,“我无妻无妾没有婚约,没有进过青楼,没有抱过其他女人,宋淇安,你既已丢下过去,你的未来,我要参与。” 不需要征求她的同意,他已径自作了决定。 不要 淇安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轩辕杉也深深的回望。 半响,淇安只是扯扯嘴角,“公子尚无家室,看来应该抓紧才对。可惜淇安认识的人不多,是帮不上忙了。”抱着朗儿,就要往卧室走。 一股力道拉住了她,轩辕杉一瞬不瞬的望着,“我不是他,我只会要,我想要的女人。”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你想要的女人,有多少个?今年要这个,明年要那个?不过不管怎么样,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我只要一个,从头到尾,我只想要一个。” “我不相信誓言。”淇安的眼里,居然有淡淡笑意,誓言啊,那是多么吞噬人心的笑话。 轩辕杉居然也笑了,“我没有发什么誓,我只是告诉你我要做的事而已。” 淇安不信,所以她抱着朗儿回屋去。 轩辕杉也不以为意,不相信也没关系,他有的时间做给她看,一年,两年,或者一生。 凌晨时分,长卿却突然睁开眼睛,一股肃杀之气笼罩而来,一跃而起,如缕轻烟纵向小姐的房间。 冷冷的,与站在那里的轩辕杉对视,手紧紧的按在剑柄上。 阴影里,长兰抱着朗儿走了出来。 长卿手指动了动,长兰轻柔的声音立刻响起,宛若耳语,“小姐睡得很熟。” 长卿的眉头立刻舒展开,眼神专注的看向轩辕杉。 轩辕杉向他摆摆手,脸上浮起一丝无奈之色。 随着嗖嗖几道黑影落到院中,屈膝 跪下,紧接着,一个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主子,你怎么能丢下轻五自己跑掉,呜~~~,轻五担心死了,呜~~。” 轩辕杉有些头大,把轻五哭得涕泪齐飞的脸抬起来,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轻五吸吸鼻子,“为什么不能出声?” 门“吱哑”一声打开了,轻五侧过头去,眼睛蓦地睁大了,“宋淇安?”他惊叫。 淇安稀里糊涂的还在想三更半夜谁在外面说话,朗儿也不见了,这才说出来一看。出了门来,看见这一二三四五六七的,站着的跪着的,是什么意思? 轻五已经跳起来,围着她转来转去,“宋淇安,你离开太子了啊?”手舞足蹈的,“我就说,天下哪有人能比得过我家主子?你跟我家主子私奔了吗?” 又跳到轩辕杉旁边,喜笑颜开,“主子,您想开了吗?我就说吗,憋太久了对身体不好,您又不是和尚。” “娘,你认识这个奇怪的人吗?”朗儿轻轻巧巧一句话,吓住了轻五。他惊叫一声,向后蹦了三蹦,“主子,您怎么这么厉害?才这么点时日不见,您就蹦出这么大个儿子。” “呯!”一记敲在他头上,轩辕杉看了他一眼。 轻五立刻退后一步,看着朗儿的神色,依然是惊疑不定的。 淇安却突然开口,“王爷,您的侍卫已经来了,您也该回去了吧?” 长兰长卿一瞬间都把目光转向她,满是疑惑。 轩辕杉抿着嘴,一动不动。 淇安笑笑,“风华绝世,却口不能言的杉王爷,如果觉得已经在这里玩得够久了,也可以结束这个游戏回去了吧?” 轩辕杉轻轻的笑了,眼眸中却有什么东西极深极深的隐了去,他朝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淇安可以看清楚的距离。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隐瞒你什么,我早告诉你我是轩辕杉了。淇安,我不是游戏,只是我也身不由已,碰见了,便入了心。” 淇安低低的笑了起来,“人心,是多么易变的东西。轩辕杉,我相信你这一刻的真诚,可是,”敛去了脸上笑容,“我不要。” 心被刺痛了一笑,却仍是安静的看着她。 “为什么?”跳起来的,是被自家王爷深情款款吓到的轻五,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刚好就听见了淇安这番话。 淇安指指自己的心,“因为这里,还住着一个人。” 轩辕杉眼神微变,却在瞬间恢复了正常,“那也没关系,你用多少年爱上他,我便多少年等你忘掉,你总有,能看见我一天。” 向院中的人挥挥手,几个黑影瞬时消失,仿佛不曾来过。 他背着手向房间走去,轻五连忙跟上,一边嚷嚷,“主子,你要干嘛,这次要把轻五带上啊!” 一会,又是惊叫声传来,“啊?主子,你居然要在这睡觉。哎呀,主子,这里这么硬怎么睡?” “啊!”又是一声惊叫,接下来一切归于无声。 长卿长兰望着的视线收回来,长兰清了清噪子,“小姐,你早知道他身份?” 淇安笑笑,“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叫做轩辕杉的。走吧,朗儿,睡觉去。” 长卿沉默了半响,“姐姐,世上有几个轩辕杉?” 长兰低下头来,苦笑,“长卿,我们跟着小姐,真的是平安日子过得太久了。” 两人一起默然,精挑细选出来,专门护卫小姐安危的人,何时竟习惯了这样的单纯日子,竟然当世俗的一切都已不存在。 “姐,你说这个什么王爷,会把那个人招来吗?” “如果那人来了,长卿,你就拆了他吧?” “像拆东院一样?” “嗯,但是小心些,不要把声响弄得太大。” …… 沉默了一会儿,长卿小心翼翼的声音又响起,“姐,你说小姐心里住着的人是他吗?” “不是。” “那为什么小姐要这样说?” 无语。 长叹一声,长卿很是苦恼,“万一我把他拆了,小姐难过怎么办?” “笨蛋,男人都是笨蛋!”长兰一甩手走了。 长卿摸摸脑袋,不明白哪里说错了。 人家说,一个女人相当于五百只鸭子,可是这个轻五,相当于一千只鸭子。 一早上,就听到他咋咋乎乎的声音,“啊,主子,这个不用您来弄,轻五来就好!” 一会儿又是一声惊呼,“啊,主子,这个这么难吃,您怎么能喝?” 又是“啪!”的一声,总算可以安静一会儿。 轻五穷极无聊,自顾自的在轩辕杉面前转着。 突然想起什么事,“哦,对了,主子,大理寺卿传了信过来 ,说下个月要来拜访。” 轩辕杉没什么动作,倒是淇安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轻五又无聊的继续说下去,“主子,您说奇不奇怪,死了的人居然又复活了,前儿,听说萧家老六没死……” “砰!”轻五吓一大跳,一转头就看见了长兰刷白的脸。 轻五缩了缩头,讷讷道,“听说当年洛怀礼赶到时,萧六已经力尽身亡,战事紧急,洛怀礼命人将萧六好好安置,谁想到兵荒马乱,也不知道萧六的身后事是不是好好安置了。现在突然传出消息,萧六居然被人救了,休养了几年才把身体休养好,只是还在腿脚不便,脑袋也不太灵光。” “你怎么了?你们也认识萧家的人吗?”【久久电子书txt99免费小说txt电子书下载】 长兰转过身来,直直的往淇安身前跪了下去,头叩在地上,再不抬起。 轩辕杉脸色变了变,走过来却是伸展双臂将朗儿抱在怀里,“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而且干系太大。” 对上朗儿视线,他忽然笑了,“朗儿,我会保护你娘,和你。” 萧七当年抛弃萧家身份,其中一部分原因必定是为了不再牵制萧家势力,如今突然冒出来个萧六,是真的还好,如果是假的,那么他怀中的朗儿就成了那人最大的威胁。 毕竟,无论萧七如何,她的孩子,注定是萧家的血脉。 孩子 淇安知道,从轻五口中说出萧六消息的那一刻起,她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那个有着清澈眼睛的男子,那个已经遍体鳞伤却还笑着唤小七的哥哥,真的还活着吗? 长兰那一跪,跪尽心中多少无法言语的情感,淇安垂下眼去,于公于理于情于私,她们都势必要离开了。 夜暮深深,淇安站在屋外,良久无语。 理智上知道,内心却依然不舍。 这里,是她梦中执着追求的家,两世飘泊,曾以为这里就是最后的归宿。她可以坐在这树下,听小溪的欢歌,听林间的鸟语,看朗儿慢慢长大,他会有他的精彩世界,而她,看日起日落,直至老死。 她闭上眼睛,想起那个被她毅然丢弃的世界,还有那世界里如流星一现就坠入深渊的幸福。 真的不想,再去面对啊! 身后有人慢慢靠近,一件衣服搭在身上,能闻到淡淡的属于那个人的气息 。 想要安静的呆一会,所以没有睁开眼睛,却能感觉他一直呆在身边,不远不近却有着强烈的存在感。 淇安转过身来,睁开眼睛,借着眼光打量他。 他不闪不避,眼里灼灼光华,带着浅浅暖意。 淇安很不明白,所以她问了,“你贵为王爷,纵有小小缺陷,却不掩绝世风姿。只要你愿意,天下多少女子任你予取予求。” 她的言下之意他懂,可是,那又怎么样,他看着她,手指微动, “那你呢?既然我贵为王爷,又有绝世之姿,为什么你不肯要?” 那手指优雅舞动,犹如精灵在欢快翻飞。这人,连手语用起来都要比别人好看。淇安叹口气,“我已经嫁过人,又为别人怀孕生子。” “我嫉妒那个别人,嫉妒得心口发痛。我无比在意,别的人曾经拥有过你,可是,这都是因为我爱你。相比起能够爱你的幸福,这些,都不重要。” “你可想过,你的身份,我的过去,怎么可能有未来?” 轩辕杉自负的一笑,“我想要的想做的,谁也不能阻挡。这个身份如果不能给我带来幸福,还要来何用。” 这人是张狂还是天真?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些事,淇安悠悠一叹,“你可知道有句话,叫做皇命不可违?” 视线在她脸上打了个转,轩辕杉眼神微微黯然,指尖也轻微的颤了颤,“皇命不可违,我的心意也不可违。宋淇安,我母后也曾是兰质慧心的女子,我亲眼见她在后宫中渐渐凋零,而我,也在那黑暗里失去了声音。爱情是我心里最不容玷污的净土,就连我自己,也不可以。” 看着那突然涌上的晶莹在眼里若隐若现,却又怕她发现似的把头转向别处。本来已经在嘴边的话,突然啫住说不出来。淇安心里动了一动,沉默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丝帕递了过去,“给你!” 轩辕杉接过去,极快的擦了眼角一下,转过头来瞅了她一眼,又很快的移开。 过了好一会儿,状似不经意的把那丝帕放入怀中,又瞅她一眼,手抬起,“不要告诉轻五,不然他会以为你在说梦话。” 想起那个轻五,淇安也觉得头疼,“我记得上次见他,他好像没这么多话。”严格来说,他身边那一堆人都是三棒打不出一句话的人。 轩辕杉又是飞快的看了她一眼,没告诉她,轻五就是上次见了她之后,发现了他的异状 ,以为他是喜欢话多的人。于是,就开始自己努力的没话找话,希冀自己能因为他的多话而变得像那日那般快活。 好在淇安也并不是真的想要问个答案,等了半天没等到答案之后,又问道,“你上次掉眼泪是什么时候?” “十年前母后离开。” “我很抱歉。” “没关系,她的离开,是种解脱。”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淇安从侧面望去,他轮廓鲜明,俊美如玉,忽然他转过头来,正对上淇安的视线,两人都怔了怔,淇安快速的移开目光,脸颊微微发热。心里暗骂,真是的,有什么好脸红的,又不是没见过帅哥。 轩辕杉弯起嘴角,噙着小小笑意,伸手拍拍她,示意她看他。 淇安偷偷的吸了一口气,看向他,还有那朵来不及收起的得意笑容。 “朗儿告诉我,你喜欢看好看的人。” 脸暴红,那个吃里扒外出卖老娘的小家伙,这下真的是从耳根红到脖子了,淇安喘口气,转身就要走,就被轩辕杉拉住了双肩。 隔得极近,这一次,近得能看见他的唇形,“我以前痛恨自己的外表,讨厌身为男子却长成这般模样,现在,我却是极高兴的。” 他还要说,淇安双手一推,这一次是真的使上了劲。 却不想他拉得更紧,只一句话就止住了她的动作,他说,“让朗儿跟我走吧!” 夜里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淇安呆呆的望着他。 他忍下心中的不舍,放开了扳住她双肩的手,比划起来,“朗儿现在是萧家下一代唯一血脉,萧六的事如果是假,那么就是有人在谋划萧家的势力,朗儿跟着你一起出现,太过危险。世人不知他的存在,不如就暂时隐瞒他的身份,可好?” 直觉的就想要拒绝,朗儿是她的心头肉啊,怎么舍得离开,他还那么小,怎么能离开她的身边?可是,可是…… 似乎懂得她的心意,轩辕杉冲着她一笑,“我会亲自带着朗儿,要伤到他,除非我死!” “你要怎么安置他?” 轩辕杉看了她好久,才轻吸一口气,将手抬起,“我会对外宣布,他是我的孩子,因带了我身上的毒素口不能言而从小藏于人后,直至近日得以治愈我才带到身边。” 淇安呆呆的看着他,有些发愣,“那他的母亲呢,你要怎么解释,你要说她死了么?” 轩辕杉目光闪动,看着她一笑,“我不说,谁敢问。朗儿就说跟着母亲一直住在不知名的小山村,反正他说的也是事实,要是再问得深入,就让朗儿哭就好了。你放心,朗儿要比你想像的聪明。” 知道朗儿是她的宝贝,所以他愿意护着朗儿远离危险,即使要与她短暂分离。 “你先去往京城,我带着朗儿,慢你们一月,再借着其他名义回京城。到时候,要找什么借口让你见到朗儿都很容易。” 淇安望着他,“你其实不必……” 话未说完,就被揽入了一个火热的怀抱,轩辕杉紧紧的抱着她,能为爱的人做事,也是一种幸福。 回到屋里,轩辕杉脸上还带着挥不去的笑意。 轻五站在他面前,问他,“王爷,那个孩子,您要让他入宗谱吗?您的孩子,这事非同小可。而且以后,以后怎么办?” 轩辕杉淡淡挥手,“有什么非同小可,一切,就看朗儿的心意,如果他喜欢仕途,那么他就是我王府世子轩辕朗,如果他喜欢金戈铁马,那么他就是萧朗,如果他愿意仗剑江湖,那么他可以继续做宋朗。” 轻五的嘴巴张到鸡蛋大,而且还有越张越大的趋势,莫非那个孩子,真的是王爷的? 不哭 事情就这样定下,朗儿跟着轩辕杉走,几天之后,淇安再带着长卿长兰出发,避免同时出现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联想。 令淇安欣慰的是,朗儿知道要跟她分开之后,并没有哭闹不休,只是紧紧搂住了她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放手,吸着鼻子闷闷的说,“娘,你要快点来找朗儿,朗儿会非常非常想你的。” 摸着朗儿的头,淇安点点头,“好!” “娘,朗儿会每天每天想你的,你一定要早点来。”话里,已经有浓浓的鼻音。 搂紧了怀中小小的身子,淇安把头埋在他颈侧,真的不舍得啊,这个孩子长这么大,还从没离开过她。 还是轩辕杉走到淇安身边,拍拍她的肩,“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朗儿的。” 淇安红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擦去朗儿脸上的泪珠,笑着说,“朗儿,以后要听话,不可以瞎跑,不可以挑食,知道吗?” 朗儿乖巧的点点头,看看轩辕杉,“那我以后,要叫你爹吗?” 淇安身子僵了僵,极不自然的看了轩辕杉一眼。 轩辕杉 1.轮回 (5) 叹一口气,“战烈,你放开我。” “我不放。” 她擦着头上的汗,好一会儿,才说,“你身上味道让我受不了。” “什么味道?”明明他每天都洗澡的,骗人。 “血腥味,战烈,你离我太近,会让我做恶梦。” 他皱着眉,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大怒,“你就为那几个花肥,生我的气?宋淇安,你胆子够大,不要命了吗?” 她似乎在笑,“战烈,你忘了吗,我也是你口中的花肥呢!” 心中的火气腾地上来,对啊,她就是花肥,凭什么他要大半夜的不睡觉来烦恼她到底在生什么气,凭什么要他好言好语的来听这些让人不想听的话? 五指倏地收紧,掐到她脖子上,能感觉到指腹下血液的流动,手指渐渐用力,那脉动愈加明显,只要再往下按几分,她就变得和那些花肥一样,再不会惹他心烦了。 听到她呼吸困难的声音,心忽然动了一下,手颤抖起来,他吓得缩回手,听到她不停的咳嗽,陌生的惊慌涌上,他睁大了眼睛,“淇安?” 她咳着,“要动手就,咳,就快点,最恨,咳!最恨等死的过程……。” 心重重的放了下来,她没死,她还在说话呢!他笑着上前一把把她抱住,她抱起来这样舒服,还是不要变成花肥了,“淇安?” “你走开!” “淇安?”要听到她说话,才能确定她还好好的活着。背心出了一层冷汗,刚刚他差点就把她变成花肥了。 她脾气这么不好,估计桃花也不喜欢吧,所以他还是不要害那些花儿好了。 淇安使劲挣扎了好久,也没有办法脱离某人的熊抱。放弃的垂下手,她闭上眼睛。她恨这个世界,没有人权,没有法律,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寸步难行。谁都可以不知不觉间取她小命,谁都可以不顾她意愿强迫般的掠夺和给予。 强烈的无力感袭来,她喃喃自语,“我讨厌这里,真讨厌。” 战烈睁着一双朦胧凤眼,侧耳听着,疑惑的问她,“你也讨厌我吗?“ 淇安哼了一声,有些自嘲,“是,讨厌,真讨厌。是我太天真,以为是误落深渊的精灵,一时乱发神经,居然想要来拯救,其实,哪里是误落,完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连心都无可救药了。战烈,你若想要我的命,现在就动手,如果还能顾念我们相处一场, 就在一月后放我离开,你的眼睛,一月后就可以痊愈了。” 战烈虽然单纯,却不笨,他略略放开她,垂下眼睛,“你不怕我现在答应了你,等你治好了眼睛,我却反悔?“ “我讨厌拐弯抹角算计来算计去,人生已经够辛苦,生存已是不易,还要互相难为把它过得蜿蜒曲折。你若答应当然好,若是反悔食言,我也只当是命该如此。反正死都死掉了,再有什么难受也感觉不到了。” 战烈怔怔的听着,半响,却笑出声来,把头贴到她脸侧,“淇安,你的想法真奇怪,可是,我怎么听起来,觉得这么开心!淇安,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你告诉我,你怎么才能不讨厌我,我就听。” “真的?”淇安一边躲他那颗头,一边问。 “是!” “那好!”淇安双手按住他不安分的脑袋,“你放开我,让我打一顿再说。” “打我?”他似乎有些惊奇。 “对,你说你要听的,现在就证明给我看。” 战烈果然很快放了手,淇安双手得了自由,拉起外衫系好跳下床来,抓起门边的扫把就劈头盖脸的打下去。 “不许运功,不许躲!”一句话就成功的止住了某人的动作。 淇安是真的使足了劲,每一下都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红痕。 “我叫你厉害,动不动就杀人!” “我叫你随随便便就说要做花肥!” “我叫你不懂是非,草菅人命!” ……。 淇安一边骂一边打,战烈果然一动不动的任她打着骂着,中间还偷空抓起桌上茶杯把闻声而来的侍卫砸了回去。 打人也是个体力活,淇安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也发干了,战烈摸索着端起桌上水壶提到她面前,“淇安,你先喝点水再打吧,可是杯子被我丢出去了,你要让人重新再送个来吗?” 淇安泄气的往床上一坐,抓起水壶对着壶嘴喝了几口水。再看看那旁边站着的衣衫破烂,脸上还好几条蜈蚣的战烈,却是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搬张凳子过来坐下。” 战烈搬了张凳子过来,刚刚一坐下去又跳起来,然后,朝她这个方向听了听,终是小心翼翼的侧着屁股坐了下去。 想着刚刚打在他屁股上的那几下,淇安有些想笑。 “战烈,你能不能告 诉我,为什么那么喜欢把人做成花肥?” “因为桃花可以结成桃子,人不会。” 淇安叹口气,“花开只一季,人却可有几十年,你怎么可以为了一季桃花,害了别人一命?” “那要留着花肥的命做什么?又不会长成桃子?” 哽住,淇安揉揉额头,“好吧,换个角度,战烈,如果你哥哥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战烈皱着眉头想了好久,“可是哥哥早晚有一天会死,早晚都会伤心的,有什么不同?” “那当然不同,你哥哥死了,你会伤心,桃花就算结不好桃子,也没关系的。” 战烈咬咬嘴唇,“你又不是桃花,你怎么知道它们不会伤心?” 这简直是比朗儿还要难沟通,淇安忍住要暴走的冲动,闭了闭眼,“我非常讨厌你把人做成花肥,你能不能答应我,至少在我能看见能知道的地方,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淇安你早这样说我就知道了,原来你是不喜欢花肥。可是你转一半天又说人命又说哥哥的,什么意思?” 淇安站起,“没什么意思!”对着这种人,直接的命令就好,根本不需要引导。 把扫把一甩,淇安摇摇头,“对着楚楚我都没这么无力过。” “楚楚是谁?”战烈凑过头来。 淇安感伤的笑笑,楚楚啊,“是我的家人。” “淇安你想她吗?” “想。” “她长得像你吗?“ “像,很像,尤其是眼睛,只不过脸比我小一点。” 战烈沉思了半天,忽然伸手摸上她的脸。 “干什么?”淇安拍开他的手。 “淇安,你让我摸摸你的脸,只要知道是哪些地方不同,我可以做出一张楚楚的脸来。然后可以很多楚楚陪着你,你就不用想她了。” 难道这家伙还会易容,可是他的眼睛不是看不见吗?淇安有些狐疑,“你现在这样,也能做出来?” 战烈得意的昂着头,“我的手比眼睛还要厉害。眼睛只能看到表面,我却可以连骨骼也可以捏造得一模一样,哥哥说,我这手绝技天下绝无仅有呢!:” ------------------------------------------------------------------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天一更,真的是没办法坚持: 以后还是继续一周三更吧,预订时间在二四六,这样大家也不用辛苦的等文了! 别哭 闹市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一清雅小楼内,轩辕杉看着手中一叠叠书信,眉头越皱越紧。 朗儿在旁边临摩着什么,不时低声跟轻五说几句话。 “小主子,画了好一会儿了,不如先休息一会吧?”轻五不敢往轩辕杉身边站,怕自家王爷那满身的低气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可又不敢离得太远,当下决定守在小主子身边是最佳选择。一时又是端水又是递毛巾,忙得不亦乐乎。 朗儿的眉头也越皱越紧,终于忍不住,抬起小脸,委屈的看着轻五,“轻五哥哥,你能不能不要打扰朗儿,娘最不喜欢做事不专心的人。朗儿的画还没画完,不要喝水,也不要吃东西。” 察觉到王爷的目光像冷箭一样射来,“嗖嗖”的还一连好几道,轻五缩缩脖子,也很委屈,小小声的辩解,“那画画也会很口干,也会肚子饿啊,王爷在书房的时候也会要人送东西的。” 朗儿的目光在轩辕杉身上一转,轩辕杉抿抿嘴,手指轻扬,“以后本王没做完事的时候,也不要让人打扰了。” 朗儿于是赞许的笑笑,又低下头来继续画画。 轻五躲在角落里画圈圈,一边在自怨自艾,他死定了,他死定了,王爷一天到晚都在书房忙,哪里有忙完的时候?要是忙不完就不准人打扰,岂不是他家王爷一天都喝不到水吃不到东西,到时候身体出了问题,他轻五还要不要活了?呜!他早就知道,那宋淇安就是克星,专门害王爷变得不正常的。 极小声的叹口气,他摸摸头发,无语望天,再加上这新上任的小主子,他一定会早生华发的。 半响之后,朗儿画完了,提起画来看看,满意的咂咂嘴,娘看见了一定会夸他的。 转过头来,轻五还在墙角画圈圈,轩辕杉还在桌上画圈圈,脚尖一踮,趴到旁边的窗户上望着楼下的热闹景象。 却忽然看见了什么,眼睛越睁越大。 一声不吭的看了好一会儿,朗儿慢慢的走到桌前。 轩辕杉很快发现了靠近的朗儿,放下手中纸笔,将他轻轻抱起放在膝盖上,“怎么了?是不是想出去玩 了,我让轻五和侍卫带你出去玩玩好不好?等我办完事就去找你。” 朗儿扯扯他的衣襟,“爹爹,娘是不是不见了?” 一枝毛笔迅速射向轻五,在他额上划下了一道墨迹,轩辕杉满脸怒气,“谁多的嘴?” 轻五擦擦额头,哭丧着脸,“轻五也不知道啦,轻五什么也没说。” 轩辕杉还要发火,朗儿摇摇头,拉住他的手,“是朗儿看见了。” 轩辕杉脸色一变,霍地起身,一个旋步便到了窗边,左手一扬,几个人影就飞了出去。目光焦急的扫寻了一个来回,却什么也看不到。这才看向怀中朗儿,“哪里?” 朗儿伸手指着街边一棵大树,那上面贴着一张告示。 告示很快被拿了回来,上面只有几句话,“楚楚宝贝,妈妈很好,不要担心。” 朗儿对着疑惑的众人,“这是娘,朗儿知道。”楚楚姐姐是他和娘之间的秘密,他叫娘,楚楚姐姐却是叫妈妈。 眼中厉色闪过,轩辕杉沉吟半响,极快的手书一封,让轻五派人送去给长卿长兰,同时吩咐,“告诉他们,我们查的方向错了。” 小七没有武功,可是居然还能送出书信来,必然是对方不想要她的命,那么就一定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些人了。 重重的双拳砸在桌上,轩辕杉低着头,黯然不语。 “爹爹,”朗儿走过来抱住了他双腿,仰起小脸,双眼明亮,“不要哭。娘会回来的。” 轩辕杉慢慢蹲下来,与朗儿平视,“我没有哭,只是气自己太没用。” 朗儿搂着他的脖子,小手笨拙的拍拍着他的背,“爹爹也不要在心里哭,朗儿会很快长大,会和爹爹一起保护娘。” 轩辕杉搂紧了怀中小小的人儿,闭上了眼睛。 轻五揉揉眼睛,呜,好感动,他能不能只要这个小主子而不要小主子的娘? “淇安,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楚楚了吧?”的 漫天飞舞的桃花下,战烈期待的侧着脸倾听着,像是个讨赏的孩子。 “嗯,谢谢你,战烈。”还有,对不起。 战烈极满足的笑了,年轻的脸在阳光下格外的夺目。 淇安移开了视线,心底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酸涩,看着蔓延至远处的花海,“战烈,这里,真漂亮。” 笑容更深了,战烈一点一点的移到她 身边,悄悄的伸手握住了她,“这里漂亮,淇安,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手一动,淇安看着他,眼底些许哀伤。 手握得更紧了一些,听不到回答,战烈有些紧张,“淇安,你会永远陪着我吧?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吃饭,不打坏门板,也不做花肥了。” 有些人,总是在不经意间能打动你心底最柔软的那一根弦,没有原因,也不遵循理性。淇安看着飘扬在他脸上的发丝。 战烈怔了一怔,听到对方的气息有些异常,他双手顺着她的手臂向上,碰到了她的脸,很烫,“淇安,你哭了?” 伸出舌头舔了一舔,“原来眼泪是咸的。” 淇安吸了一口气,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战烈低声的问,“淇安,你为什么哭了,我今天没有做花肥。”也没有踢坏门板。 声音有些沙哑,淇安回答,“嗯,你今天没有做错事,所以奖励你知道眼泪的味道。” 战烈摸摸她的眼睛,“那我现在知道了,你不要再让它出来了。” 淇安推开他的手,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一些赧然,“你别不知道珍惜,本小姐可不是常哭的。” 想起提出离婚那个早晨,她站在窗后,看着张楚渝提着行李箱下了楼,开着车出了小区,然后渐渐成为一个影子消失在远处。她的心痛到茫然,可是她却没有哭。 想起洛怀礼抱着龙怜轻声细语,温柔抚慰,却在面对她时厉声指责,深深失望。她绝望到心死,可是,她一滴泪也没有流。 妈妈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值得你为他掉眼泪,值得你为他掉泪的人,一辈子都不会让你为他哭。 不知道什么时候,战烈又握着她的手,俊秀的脸上,尽是认真,“淇安,那你以后,永远都不要哭。我会听你话,不会让你哭的。” 淇安看着他,半响,轻轻一笑,“好!”相信他,是因为此刻的他单纯如白纸,那双眼,不解世事。所以第一次见他,便卸下心防。 只是个孩子啊!可是战烈,你可知道,总有一天,你也会长大,你的眼里也会映入世间种种色彩,那万紫千红里,你怎么还会记得今时今日曾经有人为你掉过的泪? 淇安反拉着他的手,“战烈,等我治好了你的眼睛,你一定要好好出去看看。鲜衣怒马的英俊少年,会倾倒多少柔情似水的女儿!” 战烈听着,也微微扬 起了嘴角,“等我治好了眼睛,我想要亲眼看看淇安的样子。淇安长得很好看。” 淇安笑而不答,她现在的确长得很好看。当年的宋季,美名传遍开下,萧煜也是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男子,他们的女儿,又能差到哪里去! 好看的女子多了去了,再美的花也有凋谢的一日,男人的眼里,却永远只会捕捉最新开放的那一朵。 故人 如果不是对朗儿难舍牵挂,淇安想,她是愿意在这里继续住下去的,一辈子,直至老死。不用理会外界纷纷扰扰,她只用守着朗儿。 虽然难免凄凉,可是至少不会再受伤,于她,已然足够。 想着朗儿,就难免想到那个男人,淇安眼神微微迷离,想起第一次见他,白衣黑发,双目如漆,当时就在心底暗叹,此人只因天上有。 及至后来,知晓他的残缺,不觉得遗憾,只是突然觉得真实,这才像是世间中人,不可能完美。 匆匆别过之后,很少想起,只是偶尔想起那绝世姿容和那一头如墨青丝。 谁曾想到,会在那么久之后,与他以那种方式相遇,又,表现得那般情深。 她,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可也仅此而已。 他是谁,纵然口不能言,却依然是容颜绝世,当今皇上唯一的胞弟御口亲封的王爷。而她,前世只不过平凡女子,那样的男人,只是偶像剧里看着流流口水,她会眼冒星星大声叫着崇拜却绝不会想像在现实中成为伴侣。 今生,她又是别人下堂妇,在世人眼中,怕是往他身边一站都是玷污吧。 平凡如她,又怎么能奢望摘下天上星辰?不敢,不想,也不愿。 一只手忽然塞进了她的手心,“淇安,你在想什么?怎么又不说话了?” 淇安看着他凑得极近的脸,皮肤很白,毛孔很细。 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拉住了淇安的手臂,“淇安你别不说话,我会心慌。” 淇安微微往后一仰,刚好靠在桃树上,放松了身子,她轻笑,“我在想,怎么治好你的眼睛。” 战烈嘴角弯起,一朵桃花妖娆落下,飘落在他发间,他用手指拈下刚要捏碎,又想起什么似的,偷偷的往旁边地上一扔。 淇安静静看着,忍不住拍拍他的头,“战烈这样,真好!” 他噙着笑容,把头靠在她肩上,闻到她身上阵阵清香,只觉得 从来没有这样安心过。即使是哥哥,也从来没有这样安静的陪着他,和他说话,还,让他依靠。 “淇安也很好!” “淇安,我们以后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战烈的话说得迷迷糊糊,只记得这句话一定要说给她听。 淇安低下头,只看见那家伙已经闭上眼睛,睡了,只是嘴角还溢着那未及收去的笑意。 “傻小子,都不问问自己眼睛要怎么治好? 伸直了双腿,调整一下姿势,把战烈的头移下来,放到腿上。 看着他的睡脸,半天,轻轻一叹,“战烈,我不能答应。” 陪他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人,不是她。微微笑着,一定会是个慧质兰心娇俏可人的小女儿,才配得上他吧! 战烈眼睛里的毒素,出乎意料的顽固,一连好几贴药都没有起色,金针也没办法往眼睛上扎,几番观察下来,淇安诧异不已,那毒素竟像是有生命的,牢牢吸附在他的视神经上,一旦药性到来,竟然懂得不主动吸取养分,冬眠似的。 “淇安,还没找到解决办法吗?”深夜时分,战烈问还在不停试药的淇安。 淇安揉揉眉头,这才发觉战烈还在书房里没有回去。 “战烈,你先回去休息,眼睛要休息好治疗起来才有效果。”一边推着他往外走。 把他推出门,正要关上,他连忙用双手撑住,从门缝里对着她笑,“淇安,你在为我担心是不是?淇安在为我担心呢,我好高兴。” 这家伙,永远懂得怎么碰触她心底的柔软,淇安揉揉他的头发,“高兴就去睡,我可是个称职的大夫,你也要作个称职的病人才行。” 把门关上,听着他在外面静了一会儿,脚步声才响起。 淇安好笑的摇摇头,正要往回走,忽然觉得烛火一闪,一个人紧紧的抱住了她。 惊愕的一抬头,就撞见了那人的眼里,闪烁着火焰,灼灼的耀满喜悦。 “你?”淇安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头就被他按进怀里,抱得那么紧,让她几乎要窒息。 他的身体绷紧得像拉满的弓,不停的颤抖,急剧的心跳声在她耳边如此清晰,想要捂住双耳,那声音也如影随形。 淇安不敢动,因为那激动到不稳的气息喷在她头顶,热热的让人想哭。 好半天,他才略略放松了环住她的双臂,却仍是把她抱在怀里。 “轩辕杉,你怎么来了?”淇安终于逮到机会问。 轩辕杉也不说话,过了一会,把头低下来埋到她颈侧,轻轻的蹭了蹭。 发丝撩得她脸侧痒痒的,她没忍住,伸手挠了挠,却刚好碰到他的头发,柔软顺滑,她的手指顿住,他的身躯也微微一颤,随即又很快放松下来,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 给轩辕杉倒了一杯水,淇安才有空好好看他。 似乎瘦了许多,脸色也比较苍白,再往下看,淇安眨眨眼。 轩辕杉也顺着她的视线看,立刻怔住,然后小心翼翼的抬头瞅瞅她,略略不自在的侧过身子。 淇安憋住笑,轻轻咳了一声。 现在已经快近夏天,所以说那个天气有点热,人的衣服有点薄,再加上古人的衣服又不怎么方便行动,很容易被树枝啊什么的挂破的,也不足为奇。 淇安刚要说话,却又想到什么,小跑几步打开门看了几眼,确认四周没人,这才安心的拉好门栓,舒口气走了过来。 轩辕杉安静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嘴角弯起了可疑的弧度,他没说,凭他的功力,周围任何响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可是,她这样为他担心的样子,他很喜欢。 淇安手抬起,用起了手语,“你的侍卫躲在哪里?” 半响,小小的惊呼声响起,随即又像是被人捂住似的消失,淇安震惊的看着轩辕杉,她不敢相信刚刚是看到了什么,他是说,他一个人来的? 放下捂住嘴的手,淇安想要再确认一次,“你是说,你是一个人来的,连轻五都没带?” 轩辕杉看着她,眼神温暖,点头。 “他们闯不过这桃花阵。” 所以说,他真的是一个人身入险地,没有了轻五,他连正常表达都有问题,他居然,就这样一个人。 只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闷闷的难受,淇安看着他,一眨不眨,“为什么,你是王爷啊!” “我是轩辕杉。”他这样说。 不知道轩辕杉是怎么想的,反正淇安先回房间,在等着他的那个过程里,真的是心惊肉跳。 也不知道当轩辕杉碰上战烈是什么情形,一个口不能言,一个目不能视,吵架吵不起来,打架也不公平,可不可以就当路人一样擦肩而过就算? 可是一想想那玉树凌风却贵气逼人的某王爷,再想想那一 1.轮回 (6) 若才愤愤的一拳砸在自己腿上,“那些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连当年那场破城灭家的战役,小七也未曾如现在这般惶恐。我要灭了他们。”最后一句,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话声一落,他已经霍然起身。 才往外跨了一步,衣袍就被人拉住。 轩辕杉极慢极慢的抬起头来,面色苍白如纸,看他一眼,放开了他衣袍,向轻五做了一个手势。 轻五会意,忙上前来,随着他的比划解释道,“不是那些人,是我。” 将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莫若的脸色随着轻五的讲述,变了又变。 最后,莫若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明知道,她会伤心。” 轩辕杉抿紧了薄唇,微微闭了闭眼。又毅然睁开,继续比划着。 轻五擦擦头上的汗,继续,“桃花坞中桃花谷,桃花谷中桃花巫。桃花公子喜怒无常,性格怪僻,凭着桃花坞耳通天下的信息渠道,若是纠缠上小七,小七哪里逃得掉?【久久电子书txt99免费小说txt电子书下载】如此绝了他的念头,对小七再好不过。” 莫若心思极快,从那日见轩辕杉抱小七回来就升起的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现在清晰起来,他若有所思的看向小七,“王爷对小七,似乎有些不同?” 轩辕杉也望向小七,微微一笑,伸出手指醮了些茶水,在桌上写道,“是,我爱她。”所以即使会让她痛恨,也要这样做 淇安整整昏迷了三日,才醒来。 第一句话,是对着坐在她床前的轩辕杉说的,“轩辕王爷,你帮过我的,我铭感五内。他日若是有需要,淇安一定尽竭所能偿还所欠之情。可是,我讨厌你,比任何人,都讨厌你。” 他保护了朗儿,也救了她,这是恩情,她深深的感激。可是他对战烈所做的事,她绝对不会原谅。 从刚才淇安说话开始,轩辕杉就一直安静的听着,直到她说到讨厌的时候,身躯剧烈的摇晃了一下,他弯起嘴角,下唇上一排整齐的牙印,隐隐有血渗出。 “讨厌我吗?可是,怎么办呢,淇安,即使被你讨厌,我还是要这样做。” 星光 因为淇安意外被劫,长兰长卿难辞其咎,于萧荣帐中各领五十军棍。只是当时淇安生死未卜,事分轻重缓急,这才暂且压下。 如今淇安既已被寻回,长兰长卿自要受罚。 所以,跪在她床前的两人,身躯绷得直直的,淇安却是眼尖的看到了长兰衣服下摆的血迹。 “起来吧,长兰长卿,这不是你们的错。” 长兰泪光莹动,长卿抿嘴不语,直往地上重重叩头,一脸自责悔恨。 淇安叹一口气,道,“长兰,过来扶我,我们离开吧!” 一边撑起身子坐起来,长兰抹着泪水,连忙赶过来扶住她,“小姐,我们去萧荣那吗?等过几天,莫大人办完事情我们再一起回京城。” 脚下一阵虚浮,淇安站都站不稳,长卿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将小姐扶住。 收到消息的轩辕杉匆匆赶过来,依然是白衣胜雪,衬得那张俊秀容颜,越加失了颜色。望着淇安的眸子,染上深深的忧虑和悲伤,他张张嘴,淇安却飞快的移开了视线。 轩辕杉愣在当场,手指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却终是努力抬起,招手轻五上前。 轻五不解的看着两位主子,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怠慢,向长兰说道,“你们就留在王府别苑吧,这里药材齐备,也方便小姐养病。” 淇安摇摇头,拒绝,“我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劳王府中人挂心。轩辕王爷,这些时日来,多有照顾,淇安感激不尽。如今朗儿还在受您庇护,淇安实在不敢再添麻烦。今日就此别过了。” 就着长兰的手,缓步离去,从头至尾,再没向轩辕杉看上一眼。 轩辕杉直挺挺的站着,明明还不到冬天,他却觉得比当年母后离去的那个冬天,还冷。 长卿长兰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着小姐神情冷淡,也不敢多问。 本来是要再追究桃花坞掳人之事的,却被小姐一句话制止了。 萧荣为她们安排的,是一处清雅的院子,可是,淇安看着门前一字排开的人,习惯性的头痛又来了。 这里只不过一处普通宅院,不是一座军营好不好,需不需要威风凛凛勇敢过人的将军侍郎们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领头的,就是萧荣,满脸欣喜的迎过来,双膝才要弯曲,淇安就抬手止住, “停,谁要跪下去,我立马就走。” 只一句话,就让那群人定住了身形。 萧荣红了眼睛,“小姐!” 心中暖暖的,眼睛也微微湿润,淇安笑了,“我很好,对不 起,让大家担心了。” 轻轻推开长兰的手,她走到萧荣面前,站定,“萧荣,我已经不是萧家的小姐了,以后,不要再这样为我兴师动众。” 大胡子在脸上抖了抖,萧荣声如洪钟,“小姐,便是小姐,一日是,终生是。” 一众武将,都深深的弯腰一礼,抬起身来,个个眼里都含着欣慰的光彩。 “你们……!”叹了一口气,淇安也不再多说,“你们只要记住,你们的职责只是保家卫国,这一点,绝不能因任何人而改变。”不管是萧七,还是萧六。 淇安本来是想好好休息几天,可是,萧家军把她的院子当成营盘了,一个个流水似的来,个个都要凑上来看看多年不见的小姐。 原来萧荣之下,还有萧华,萧富,萧贵,都是之前跟在萧煜身边的人。 如今见到小七,直把她当成珍宝似的疼着,生怕什么地方不周到了,就差没把整个军营的宝贝搬到她面前了。 日日被这样的温暖包围着,淇安只有在夜深时,才一次次回忆那火光中跃起的红色身影,任那疼痛渐渐蔓延。 直到,莫若的来访。 他并没有如往常般对她嘘寒问暖,只是拿那湛亮的眼睛,上上下下看着她。 看得淇安心头发毛,也在把自己看了无数遍后,直接问道,“莫大哥,你有什么话要说?” 莫若走过来,大掌压到她头顶, “轩辕王爷,病了!”的 心头一惊,飞快的问,“什么病?找大夫了没?”连珠炮似的问了两句,却又闭住嘴,半响,才自嘲的一笑,堂堂王爷,何愁没人照料。 莫若抿嘴不语,只摩挲着她头顶的发丝。 “小七,你可知道,桃花坞中桃花谷,那满山桃花满是机关阵法,即使是桃花谷主,也不敢在夜间闯入。” 淇安瞪大了眼睛,心头泛起浓浓的不安。 “除了轩辕杉,我们皆对那阵法束手无策,可是轩辕杉何等身份,当今圣上胞弟,一等亲王,却眉头也没皱,就走进去了。” “我知道你因为战烈的事对王爷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可是小七,你有没有想过,依战烈的性格,他会不会放你离开,万一他不同意,而王爷又暴露了身份,你们俩,可还能安然而回?你有把握战烈会听你的话,不杀了王爷,囚禁了你?” 长长的叹一口气,“更 何况桃花谷的耳目遍及天下,消息灵通,如是战烈对你偏执到底,你又怎么可能自由脱身?放那一把火,不仅可以断了战烈的执着,最重要的是,王爷只有趁这混乱的时候,才有可能带着你闯过桃花阵。小七你被护着毫发无伤,可是那王爷却九死一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血人一个。” “轩辕王爷最亲近的心腹,不过十八卫,轻五,外加贴身的两名暗卫,皆是从小带在身边,感情不同一般。可是此次为了救你,两名暗卫皆丧身在桃花阵中,轩辕杉心中痛极,却不曾在你面前透露半分。” 临去之前,莫若转身问她,“小七,你今日所为,与当日洛怀礼有何不同?” 淇安抬起头来,身躯一震,莫若却再不看看她,只背着手走了。 无意识的端起茶杯往嘴里一倒,却觉得满是苦涩。 推开房门,倚在墙上,看天上明月,冷冷的清辉,却仿若上天最温柔的抚慰。 轩辕杉,他说他爱她。 当年她对洛怀礼恨极痛极,他明明说过爱她,却又不掩对龙怜的怜惜,他明明许她为妻,却不肯信她。当时她曾想,如果是真的相爱,那么就算她做错了事,私下里可以教导,但是外人面前,他也只应该站在她的一方,护她爱她,而不是连解释都不听,就直接给她定罪。 如今,她明知轩辕杉对她倾心,却对着战烈呵护备至;他为她孤身犯险,最贴心的侍卫命丧黄泉,放那场火,是有诸多考量,她却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无视他见她醒来那一刻的欣喜,张口就是讨厌。 她和洛怀礼,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她只记得苛求别人,却忘了考量自己? “长卿!”对着空中叫了一声。 “是,小姐!”几乎是立刻的,长卿出现在眼前。 “我们去王府! 已经是半夜时分,原本听到敲门声的门童,很是不悦的样子冲出来的。 却在看到来人时,止不住诧异的眼神,“宋姑娘?” 立刻将门“呼!”地拉开,一面将淇安迎进门,一边大声喝道,“快去通知王爷,是宋姑娘来了。” 被这大嗓门吓得脚步顿了一下,淇安苦笑,这下子这整个王府的人都不用睡觉了。 轻五像是打仗似的冲出来,一看到她,惊喜得话都说不连贯了,“宋,宋姑娘,您来看我家主子吗?您可来了!”说着眼睛就红了。 自那日宋淇安离开之后,他家王爷就倒下了,一身的伤口,血流不止,夜里又发起高烧,再加上碧生,莲天两人的离去,王爷心中凄苦,他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王爷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他知道,他一直在盼望着宋淇安的到来。每日,莫若大人来的时候,他的眸子都是闪亮闪亮的,却在见到莫若孤身一人而来后,对着他身后空无一人的虚无发呆,那眸子,就这样暗下去,看不清楚。 呜!这个宋淇安,好狠的心。 王府里的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 穿过大厅长廊,淇安站在他房门外,竟然觉得有些紧张,深深的吸一口气,轻五却已经急切的推开了门,“宋姑娘,请。” 床榻上,轩辕杉只着内衫,身上松松垮垮的搭了件外衣,听着推门声,正努力的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 心头一痛,她快步走了进去,按住了他的身子,“你好好躺着!” 轩辕杉的身子一震,片刻之后,乖顺的倚着她的手,慢慢躺回床上。一双眼睛,专注的看着她,隐约的温柔,看一眼便再也无法移开的温柔。 轻五连忙拉着在旁侍候的下人,退了出去,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淇安咬着唇,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只是看着他因高温而绯红的两颊,沉默不语。 替他整理好被子,手才刚要缩回便被他一把抓住,那灼热的体温便重重的传来。淇安一慌,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掰,轩辕杉却把她两只手都一起握住。 她慌乱地看向他,却只望见了那双情意切切的眼中,他嘴角弯起极好看的弧度,“淇安,我好想你!” -------------------------------------------------------------------------------- 作者有话要说: 不下重药,不解心结 养病 那样的视线,让淇安心慌意乱。 她微微调开了目光,好半天,才说道,“对不起!” 轩辕杉终是什么也没说,只紧紧握住了她手。好半天,才放开她,比划道,“战烈没事!” 淇安猛然抬头,双眼一亮。 轩辕杉心底一叹,嘴角却仍然挂着笑意,“他的侍卫拦住了他,我看到他安危无恙,才带你离开的。” 心头一松,淇安脸上的笑容此刻愈加明亮。他没事,真好! 轩辕杉望着她的笑容,悄悄捏紧了手指。 “咳,咳,咳….!”一口气堵住,轩辕杉不停的咳嗽起来。 淇安连忙把他扶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 轩辕杉斜靠在淇安肩上,好半天才平息下来,咳嗽扯痛了身上的伤口,又是满头大汗。淇安等他安静下来,才轻轻按住他的脉搏。 轩辕杉安静的靠着,眼睛轻轻的闭上。 流血过多,又郁结于心,看着他这些时日来憔悴许多的脸,淇安自责不已。轻轻扶着他的肩,淇安移开了身子,想要把他放回床上。 谁知道身体才一动,轩辕杉霍地睁开了眼睛,右手一把按向左肩,抓住了她的手,惊惶的看向她。 他动动唇,无声的哀求,“淇安,不要走。”或许生病让人脆弱,就算知道会让她辛苦,仍然想要任性一回,想要她,陪着他! 淇安点点头,柔声道,“我不走,你先躺下。” 轩辕杉紧紧的盯着她,一瞬不闪,良久,才放开她的手,缓缓躺下。 淇安坐到床边,拍拍他的手,“你睡吧,我就在这里陪着。” 轩辕杉还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紧张的看着她。 淇安笑道,“原来王爷是睁着眼睛睡觉的吗?” 痴痴的看着她的笑容,他弯了嘴角,闭上眼睛。 淇安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温度还是很高。皱皱眉头,站起身来走出门去。 睫毛一颤,轩辕杉死死的闭住眼睛,没有睁开。听着她走到门边,听到关门的声音,听着脚步声远去,他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只是手指攥紧了被子,根根发白。 桃花谷中,他看得分明,那人泡到药浴中的时候,她眼里深深的怜惜,那人躺到床上的时候,她手臂上明明还鲜血淋漓,脸痛得发白,却还耐心的替他掖好被子,哄他睡觉。 他,终究,还是没有办法走进她的心吗? 如果,如果他真的伤了那个人,是不是就永远得不到她的原谅? 唇咬得紧紧的,轩辕杉控制住心头狂卷而上的悲哀。却听到门“吱哑”响了,一个人走了进来,脚步轻盈,带着他熟悉的气息,一愣,他睁开了眼睛。 淇安正端着一个盆,看见他睁开眼睛,连忙过来把盆放下, 取出张帕子湿了水,拧干了折好放到他额头上,轻声问他,“怎么睁开眼了,是不是不舒服?现在是不是好点?” 他眨眨眼睛,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手动了动,想要说话,淇安却一把按住了他,“不要动,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他看着她,不再挣扎,却还是动了动唇,“淇安,不要走。” 淇安看明白了,点点头,“好!” 他还是睁着眼睛看着她,淇安轻叹一声,左手隔着被子搭到他手上,“我就在这里,你先闭上眼睛睡觉。” 轩辕杉弯了弯嘴角,闭上了睡觉。 淇安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好笑的摇了摇头,原来再怎么强势的男人,病了的时候也像孩子一样,这人,简直比朗儿还要粘人。 左手,这一夜还是没有拿开过,淇安只能用另一只手不停的换着帕子。直到凌晨时分,才昏昏的靠在床头睡去。 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轩辕杉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从窗户里照了进来,暖暖的,灿烂明亮。 左手动了动,感觉到那重量还在,他睁开眼睛,这才看到淇安的脸近在咫尺,清浅的呼吸,轻轻的拂到他脸侧。 轩辕杉侧了头,一点一点的移过去,直到彼此呼吸可闻才停住。缓缓的闭了眼睛,极是满足的笑了,脸上热热的直到耳后。 如果每一个清晨醒来,都可以看到她安静的睡颜,该是怎样的幸福! 反倒是淇安醒来,被眼前放大的脸吓了一跳,飞快的跳起。 看看四周,这才反应过来,敲了敲自己的头,怎么就睡着了,幸好她先醒来,不然两人凑这么近,还不定把人家保守的古人吓成什么样子呢? 走近一看,才发现轩辕杉一张脸通红,连脖子都红了,有些疑惑,连忙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拉出来把脉,“没有发烧了啊,怎么脸还是红通通的?”莫非是二氧化碳太多了,淇安把他的手塞回被窝里,将窗户打开了一点点,透透新鲜空气应该比较好吧? 回头看看轩辕杉还在睡得安稳,她拉开门,看见轻五已经端着水等在门口了,她把水接过来,轻声道,“麻烦煮点粥,再准备些清淡的小菜吧!谢谢!” 轻五连连摆手,嘀咕着,“您可别折杀轻五了,轻五马上就去办。”连他家主子都不放在眼里说不理就理的人,他哪惹得起! 踮起脚往里 望了望,王爷还闭着眼睛,心里头也是一喜,看在能让王爷睡个好觉的份上,他就暂且原谅她先前的大不敬之罪了。 淇安把水端进来,看看轩辕杉还没醒。 就自个儿把袖子卷起,捧起水往脸上拍了拍。熬夜啊,女人的天敌!洗完脸,她凑近了水面照了照眼睛,一晚上没睡而已,应该不会立马长出一条皱纹吧? 确认了的确没有,才抬起头来,想了想又有些好笑,前世活到三十多,皱纹就成了每日必数的功课,现在这才二十出头呢,就开始担心起来。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才把手擦了擦转过头来,却刚好撞进了一双清亮的眼。显然已经看她好一会儿了,轩辕极举起双手,“淇安,你在看什么?” 淇安讪讪一笑,“没什么,没什么。”给他知道她在看皱纹,还不得把她笑死。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有些不好意思的指着水盆说,“那个,你要起床了吧,我再叫人给你打一盆水。”也不等轩辕杉回答,一转身走了出去。 可是等她回来,却呆住了。 轩辕杉自己披着一件外衣,正站在她刚刚用过的脸盆前,极其自然的捧着水要往脸上洗。 “等一下!”淇安大叫一声,轩辕极愣住,疑惑的看着她。 淇安飞快的冲过去,拍掉他手里的水,端着盆子就往外跑。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无比,看得轩辕杉一愣一愣的。 淇安跑到外面,才呼出一口气来,共用一盆洗脸水,也太亲密了一点。而且,她撇撇嘴,轩辕杉的皮肤毛孔细致,吹弹可破,她怕她的洗脸水破坏了他的皮肤,那可就真正可惜了。 直到吃过了早饭,看着轩辕杉的气色好了许多,淇安才把昨晚就要说的话,理了一下,开口道,“轩辕杉,对不起!”. 轩辕杉似乎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这样开口,愣住了。 淇安深吸一口气,重复道,“对不起,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知道,就对你说了那样的话。”如果她觉得自己没错,那么死也不低头,可是如果她的确是错了,再怎么难堪,她也会道歉。以前,和张楚渝还在热恋之中的时候,她有时候无理取闹,闹完了冷静下来却也立刻就道歉。想起来,张楚渝说过的吧,就是因为她这样率真可爱,所以他才会对她情根深种。 想到这里,却有些自嘲,再怎么情根深种,原来,都还是敌不过如花容颜! 轩辕杉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淇安知道他在难过,要是是她,如果长卿长兰受了伤害,她一定恨死了那些让他们受伤的人,更别说是死亡了。 好一会儿,轩辕杉才抬起头来,脸在晨晖中,亮得有些模糊,“其实,对战烈那样做,从当时来看,虽然看似是不得已而为之,却也未必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却不愿再去想,只选择了这一条。”顿了顿,看向她,目光灼灼,眉毛微微上扬,“是因为,我嫉妒你对她那么好,我心里很痛,所以要他更痛,我也怕,你对他,怜而生爱。只是后来,我怕你知道了不肯原谅我,才在放火前,先点燃了半湿的树枝,浓烟起来,其他侍卫必定会看到,如果战烈有什么事,也还来得及拦住他。” 对上淇安的眼,他抿了抿嘴,“其实,战烈武功不在我之下,那场烈火伤不到他的。” 上前一步,他站到淇安面前,“淇安,我以前没有爱过人,我也不懂得怎么样才算是对,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如果我错了,你告诉我,我会改,可是,能不能不要因为我做得不好,就彻底否决了我?即使不喜欢,也不要说讨厌?淇安,答应我,好不好?” 淇安望着他眼睛里,那眼里深深浅浅,是急切也是期待。 看她不说话,轩辕杉一急,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张楚渝可以毫无顾忌的背叛了他们相濡以沫那么多年的感情,洛怀礼可以那样绝决的选择了相信别人,这样的她,有什么值得他喜欢? 她不明白,所以她惶恐不安,也,不敢相信。 “我有哪里好?”似乎在问他,也在问自己。 轩辕杉微微一笑,十指轻扬,“我说不出来你哪里好,我只知道,你最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在群里礼品大放送: 凤舞给我写了长评,答应今天多更一章,风舞,你收到了吗? 冬瓜骑毛驴亲的生日是24号,说是要多看看朗儿,因此本周四晚那一章会大大的写一下朗儿,和京城的那些人那些事,顺祝生日快乐! 还有,早就答应陌上尘音,要在她生日,6月29号的时候送上一番外当生日礼物,就这 1.轮回 (7) 些什么七大庄八大门的,我也不懂,你给我讲半天也不明白啊!”呜!她好想睡觉。 莫若把脸凑到她面前,近得都快看得到他脸上的毛孔了。 “你干嘛?”淇安往后缩了缩脖子,那脸上的神情,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莫若自顾自的摇头晃脑,坐直了身子,“原来我家丫头只要有个杉王爷就够了,其他人就不用明白了啊!” 淇安瞪他一眼,“我哪有?”的 “明明就有!”莫若振振有词,“要不然为什么我说江湖中趣事,连皇后娘娘都听得津津有味,到小七你这儿就成了催眠曲了!” “你那么叫什么趣事……?”本来想说那些传奇电视剧里看得多了去了,却突地想起他刚刚提到的某个字眼,他刚说什么,“江湖!江湖?” 莫若点点头,一副再自然不过的样子,“是啊,马上要开武林大会了,给你讲一些故事,到时候看热闹也看得有趣啊!” 瞌睡虫立马跑光光,淇安瞪大了眼睛,第一次有那么深刻的自觉,她现在是是古代,古代啊?飞来飞去的高手,死而复生永远死不干净的大侠,每一个山谷都住着隐世高人埋藏着绝世武功生长着绝世灵药,每一段仇恨都会成就一个传大的传奇,这,便是江湖。 “江湖啊!”淇安足足臆想了好半会,才感叹着回过神来。 直接一把抓住莫若的大手,淇安两眼放光,“莫大哥,你说你要参加武林大会?” 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来了精神,莫若点点头,有些莫名其妙,“嗯!” “那你对江湖中各个大人物,都很了解?” “那当然!”微微一笑,尽是自信。 好,很好,淇安很久不见的好奇心,终于冒头了, “那有没有什么兵器谱,美人榜什么的,或者江湖上什么出名的门派出了什么百年难遇的奇才,或者是谁谁背负血海深仇,忍辱负重很多年终于练成绝世神功,真相大白名动江湖?” 莫若张大了嘴,“小七?” 淇安咂咂嘴,“唔,问题太多了莫大哥一时半刻讲不完吗?”眼珠转了转,突地一笑,“要不然,莫大哥,你可我讲讲现在正出风头有没有什么俊美过人,侠肝义胆,武艺高强的少年英雄。”她可以参谋一下,说不定还可以顺便为他牵个线搭个桥什么的。 她的哥哥已经离去,莫大哥的一生却还很长。 莫若的眼睛轻轻往淇安身后瞟了瞟,神色一顿,颇有些兴味的扬高了眉毛,“有倒是有,传闻明珠山庄的庄主卓念秋年轻有为,义薄云天,更难得是,温文儒雅,大将之风;聚宝银庄的少主,沉默少言,但是武功高强,行事果断,极有手腕;还有,”顿了顿,又说,“据闻,桃花坞的桃花公子,也是武功盖世,但是从未出过桃花谷,是因其容颜倾世,其兄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故而养在深山。” 淇安心一痛,微微恍了一下神。 眼前又闪过那一片火红的桃花,桃花深处,那一身玄衣的男子转过身来,明显的欢喜,“淇安!” 莫若状若未见,笑着道,“小七,喜欢哪一种,莫大哥给你抢回来?” 淇安回过神来,使劲摇了摇头,看着莫若,不怀好意的眨眨眼睛,“我吗?相比之下,温文儒雅的这一种我比较喜欢,可是像莫大哥这样…….。”闷骚的人,应该是喜欢沉默少言极有手腕的那一位吧? 可惜,后面那半句她没机会说出来了。 就在她才说出“莫大哥这样”几个字的时候,莫若就伸出一只手捏住她的脸,然后,幸灾乐祸的笑笑,将她的脸扳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那边,赫然是脸色不太好的轩辕杉,嘴巴张得可以装得下一个鸡蛋的轻五,以及低着头似乎地上有金子的长卿。 淇安僵硬的转回头来,恨恨的瞪莫若一眼,他一定是故意的。 莫若给了她一个,“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的眼神。 淇安揉揉额头,她跟这莫若这种级别的狐狸相比,还是太嫩了啊! 莫若拍拍她的垮下的肩,笑得那是个志得意满,“小七,莫大哥还有事先走了。”整整衣衫,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去。走到轩辕杉身边的时候,还很有礼貌的点了个头。 淇安无语的趴在桌子上,感觉到有人慢慢的走近,然后坐在对面刚刚莫若的位子上,风里送来淡淡松竹的味道,温暖又让人安心。 她却不想抬起头,只安静的闭着眼睛靠着。 对面的人也没有动作,半天听不到声息。 这样的静谥里,几乎就要沉沉睡去。 可是,几乎,只是几乎。 因为她听到了,对方压抑的咳嗽声。 抬起头来,看着他,“把手伸过来。” 轩辕杉看她一眼,慢慢将手抬起, 放到两人之间的石桌上。的4c27 手指轻轻搭上,淇安微微皱眉,“不是让你卧床休息吗?怎么起来了?”这样下去,可什么时候才能把身体养好,反反复复最是伤身。 把完脉,手刚要缩回,却被他一把握住。 淇安一怔,反射性的想要挣脱,却在看到轩辕杉的神情时停住了。握住她的手掌,比她的大出好多,宽厚,而温暖。 淇安看着自己的手,十指纤纤,莹白如玉,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掌衬托下,生生映出了几分娇弱来。 半响,他才放开,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掌,脸上的神色有几分黯然。 “你怎么了?” 他抬起头来,眼睛里有星星碎落,“淇安,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期盼自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说话。” 迎着淇安的视线,他轻轻笑了,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想哭。 “如果你累的时候,可以闭着眼睛躺在我怀里休息,你想听的趣事,朝中也好,江湖上的也罢,我也可以慢慢为你讲,直到,你睡着。” “可是淇安,就连这个我也做不到,真的,很没用。” 淇安深深的看进他的眼睛,“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个的。” “可是,我在乎。”他的手指微微发颤,“每一次当你闭上眼睛,我都觉得,无法走近你的世界,离你好远,无论我怎么样努力,都只能远远的看着。” 或许是太激动,他又咳嗽起来。 淇安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有些不赞同的说道,“都说了让你休息了,不听话要起来,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轩辕杉捂着嘴,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微低了头,没有说话。 轻五终于忍不住插话道,“宋姑娘您昨晚明明说了要来陪王爷吃早饭的,结果日到正午您还没来,王爷哪里躺得住?” 轩辕杉轻飘飘的看他一眼。 轻五胀红了脸,却头一扭,继续吼道,“不来就不要说,王爷等您吃饭等了一早上,也不叫个人来通知一声,王爷担心,这才…….。”却在轩辕杉的视线里闭了嘴,恨恨的退到一旁。 轩辕杉弯着嘴笑了,眼神温和,“我躺得时间太久了,只是想随意走动走动,你没事就好了。” 淇安看着他,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闷闷的难受。 昨晚走的 时候,轻五随口问了一句,“宋姑娘你明天什么时候来?” 她也没想太多,想着早晨太阳没那么大,走起路来比较舒服,于是随口答道,“早晨吧,刚好可以赶上你们早饭啊!” 结果今早莫若却跑来了,东扯西扯一大堆,她就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晚上太阳落的时候再去王府看看就是了。 她不过一句话,他就放在了心上,她没有出现,他便开始担心。 而她,没有想过她不去他会怎么样,也没有想过要叫人去通知一声,相比他的认真,她,的确太不用心了。 淇安心中一动,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最是守时,也最看重信用,从来不轻易承诺,可是只要她说出口,就一定会做到。由于家世的原因,她怕别人骂她没有家教,因此愈加小心翼翼做人,生怕有一丝把柄被别人闲话。 可是,为什么到了轩辕杉这里,她却变得任性。 她最是怕麻烦别人,因为世间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可是轩辕杉替她照顾朗儿,她没觉得有多么不妥就同意了,甚至,没有多考虑因此会牵连到皇室从而带来的一堆麻烦。 轩辕杉甘冒奇险,潜入桃花谷救她,她明知危险,却为了战烈而多呆了几日。没有考虑过他会生气,会拂袖而去,会难过心伤。 她半天没说话,神色怪异。 轩辕杉心中一急,站起身来,连忙摆手,“我没事的,我不饿。” 淇安看着他,长长舒了口气,眼中,有清辉缓缓流动,她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 轩辕杉手一僵,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拉他的手呢! 淇安微微一笑,“我不过,仗着你爱我!” 是,仗着他爱她,所以他帮她,救她,她感激却不觉得负担;仗着他爱她,她屡屡拒绝,却从未惶恐以他王爷之尊会恼羞成怒;仗着他爱她,她不问缘由便向他发了脾气,她对着别人的好脾气,在他面前都成了任性。 是,仗着他爱她,心头忽然清晰,原来,她早已经相信,他爱她。 40萧六 轩辕杉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只是,还需要再养一段时间。 淇安却按捺不住,想要先往京城。 据说,萧六已经前往京城,淇安看得出来,长兰神色冷淡,却坐立不安。 更重要的是,她想朗儿了。 莫若问她,“淇安,你不去武林大会了吗?” 她当然,想去。电视剧里看了无数多这样的场景,知道这里历来是故事的集中发散地,可是,以她目前处境,显然不适宜去人那么复杂的地方。她不想因为她的一时好奇,置那些关心她的人于无限的担忧之中。 而且,她微微黯然,她不知道怎样去面对战烈。万一他认出她了呢,万一他问为什么不能一直一直陪着他了呢? 那些问题,她回答不了。 她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了他,现在想起那毫不犹豫跃入火海的背影,仍是忍不住心痛。那样期待着见到她的战烈,那样全然信任着她的战烈,她竟然舍得以这种方式离去。 她不敢,面对他的眼睛,即使那眼睛是她赋予了色彩。 去往京城啊! 不知道朗儿是长胖了还是长瘦了,淇安微微的笑着。 还有,那个人,真的是萧六吗?那个眼睛闪闪亮着,即使满身血迹还是笑容欢快护住她的哥哥。 只是,当没有了萧七记忆的她,碰上了失去记忆的萧六时,该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她还没来得及想像,那一天,便已经到来。 那日,她还没起床,便已经听到门前人声鼎沸。 匆匆忙忙收拾好出得门来,却已经看到院中站得满满的都是人,萧荣跨前一步,声音冷静却拂不出激动之色,“小姐,六少爷午时便到了。” 淇安一惊,下意识的就看向长兰。 长兰呆呆的站在门口,手扶着墙壁,似乎看着门外,又似乎什么也没看。 “萧荣,真的,是他吗?” 萧荣斟酌了半响,才答她,“他为人所救,是灵昭公主替其母回乡探亲途中发现。而灵昭公主,是二皇子胞妹,如今这等敏感时刻,偏与二皇子扯上关系,我们都有些怀疑。” 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萧历在京中已经见过,传书道,形容相貌一模一样,而且,没有易容的痕迹。小姐,我们想,即使是想像也断不可能到完全相同的地步,或者,真的是老将军在天有灵, 护佑了六公子。” 看着小七,黝黑的脸都泛着兴奋的光,“这样的话,小姐受了欺负,六公子一定会替小姐讨回来的。而不是像我们这些大老粗一样,眼睁睁看小姐受了委屈,却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让小姐幸福起来。” 眼里尽是愧疚,萧荣搓着手,心疼的望着她。长卿和萧富几个,也围了过来,一个个,尽是眼眶红红。 淇安吸吸鼻子,只觉得今日阳光格外的刺眼。 萧七啊,你真的,很幸福! 她使劲眨着眼睛,“其实,生而为萧七,是老天最大的眷顾,因为有了你们,才让萧七的人生,过得如此满足,如此洒脱!萧家军,真的是我所见过最令人骄傲,最情深义重的精锐之师。” 看着几人的目光,心,变得温暖。 如果上天曾经给了她那么多的苦楚,只为让她体会一下身为萧七的幸福。那么她想,她还是赚到了。 因为有了他们,所以当初她可以义无反顾的离去,即使失去了洛家的庇护,她也知道绝不会孤单。正是有着这些人啊,所以会觉得安心,才能够随心所欲的任性。 她长长的叹一口气,“正是因为你们如此情深义重,我才会担心。” 萧荣和萧富对视一眼,却是萧荣微微一笑,“小姐,当年老将军就说过,萧家军自成为军队的那天开始,就已经注定它的命运是属于整个王朝。不管是他,还是谁,如果领导有方,我等自然尊其为首,若然行为有了偏差,我等定不能从。萧家军若因一人一事而动摇了信念,萧家军也就不是萧家军了。” 他说得很轻很慢,但吐出口的字字句句,尽是珠玑。 清晨的风,悄然拂过,静得,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 在这样的气氛里,长卿却突然跨前一步,修长的身形在她脸上投下一道阴影,“小姐,日头晒了,回屋说吧。” 淇安抬起头看他,清秀的脸庞背着光看不清楚神色。 她喃喃道,“长卿,我…..。” 一双手自然的拉住了她的衣袖,轻扯着往阴凉的地方移,长卿眼神清亮,脚步稳健,“小姐,你只管自己开心便好,其他的,都交给我和几位叔叔。” 到了屋檐下站定,他的视线扫到门口的长兰,“包括姐姐的在内。” 淇安望着他,眼光一闪不闪,“长卿似乎突然间长大了呢!” 长卿淡然 的神色终于起了变化,微微发红,他略低了头,略显局促,“长卿本来就比小姐大。” 淇安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这样的长卿,真可爱!” 那脸色越发红得像是快要滴血了,萧荣几人看着,无奈的摇摇头,脸上尽是宠溺的笑意。 轩辕杉没有来。 他只叫轻五来送了一封信。 他问,他护住了朗儿,她,能不能,为他护住一颗心? 淇安将手放在左胸上,只觉得那里怦怦的跳得响亮。 在轻五期待的视线里,她抿抿嘴,拿起了毛笔。长卿惊异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天知道,连教朗儿写字都是让长卿代劳的,要她执笔,当真是难上加难。 对外宣称,战乱中伤到右手,执笔不便。事实上是,她连钢笔字都写不好,又怎么能奢望写好毛笔字。 可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写了, “定不负,相思意!” 折好递给轻五,轻五怒了,“姑娘,你就写了这么点?”他没看错的话,她应该只写了几个字。他们家天人似的王爷写了撕,撕了写,来来回回折腾了一早上,才折腾出一封信来,她就这样几个字就打发了?而且还一点也没思考,一气呵成。凭什么他们家王爷就要这么憋屈,左思右想,她倒好,随随便便就算完了。 “不行,重写。”轻五胀红了脸。 淇安狐疑,“我已经写好了啊!” “那不管,这么少怎么行?:” 淇安哭笑不得,写那几个字已经费了老力,就这不说,她的意思那几个字便也足够表达了啊! “就算再写,我也还是同样的话。 看她半天没有动作,轻五拿着那张纸刷刷撕了,“那现在你可以重写了吧?” 淇安脸色一变,“轻五?” 轻五委屈得快哭了,“我家王爷都写了好几遍,你怎么能一次就写好。不管啦,你重写,你重写!就算是同样的字,也要再写一次。” 淇安抿着嘴看他,好一会,才低下头来,认真的将那几个字重新写了一遍。 轻五这才勉强拿着走了,一边想着,回去要告诉自家主子,淇安姑娘也是写了撕,撕了写,才写好的。 伸手将脸朝两边扯了扯,硬是扯出了个笑脸,才捧着信往王府方向 奔去。 午后,烈日炎炎,却无人睡眠。 长兰一直站在门口,任那阳光热烈的射在身上,恍若未觉。 直到马蹄声响,淇安只看见长兰身子一软,就要跌倒。 惊呼声尚未出口,就见人影一闪,来人从马上掠下,牢牢扶住了她。 那男子浅蓝衣袍,腰间束着莹白腰带,眼神清澈,笑容温暖。 长卿抬头看他,泪光闪闪,嘴唇剧烈的抖动着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男子浅浅一笑,将她扶稳,开口,“姑娘,当心站好了。” 长兰身子一震,脸色苍白的望向他。的 男子却已经放开手,转身走向门外。一辆华丽的马车刚好停下,车帘拉开,一双纤纤素手伸了出来。 男子小心翼翼的握住,唇边带笑,“灵昭,下车了。” 下车来的灵昭公主,衣物装饰,无一不精致。衬得那如花容颜,越加流光溢彩。 男子扶着她,款款进得门来,目不斜视。 淇安站在厅内,而长卿站在身后。 她当然看得见长兰震惊到失血的脸,也看得见自刚才开始她便靠在门口不断喘气的虚弱。可是,淇安却没有动。 当爱情不再,除了你自己,谁也没有办法帮你站起来。 淇安看着那人向她走来,走到她面前,灵昭先端庄一笑,“小七妹妹,多年不见,依旧这般清丽动人。” 男子这才仔细看她,笑容一如初见般明亮,“原来你就是小七。”放开灵昭,突地拥住了她,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小七,可还记得六哥?” 记得,她当然记得。 记得他那双清澈的眼,他说,“小七,不要怕,小哥带你冲出去。” 记得他轻叹,““小哥让小七受伤,所以小七生气了么?” 也记得他的期待,““小七,再叫一声小哥来听,好不好?” 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叫了一声小哥之后,他嘴角凝固的笑容。 可是,可是,她记得,他说自己是“小哥”,他临走之前要听她唤的,也是“小哥”! “六哥!”她低低的叫了一声。 “是,小七!”他应道。 一滴清泪流下,淇安闭了眼睛。萧七,这是你的眼泪吗? 为什么这在腥风 血雨中可以让你安心的怀抱,这一刻,却让人觉得想哭? -------------------------------------------------------------------------------- 作者有话要说: 公告:本文这周六就要入v了,多谢各位一直以来的喜欢,我会继续努力的:) 晚安,星也要去睡了,好晚了啊,今天去游泳了,好累 41.记忆[VIP章节] “你,真的是他吗?” 淇安问道,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会忘了他是萧七的小哥,长兰的六公子? 萧六望着她,眼里有微微歉意,“对不起,小七。” 安静的看着他,是要望到他灵魂深处,萧六一眨不眨的任她看着,脸上始终噙着温和的笑意。 “我探过你的脉搏,那是,确已是油尽灯枯之相了。”她虽然不敢说自己的医术绝无可能出错,但是生死之脉这般明显,她又怎么可能判断失误? 萧六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已经被人所救。” 灵昭插话道,“说来也是小六命大,要不是本宫途径藩阳,惊见如此相似的容颜,也不会知道他居然还在世。” 萧六转头看她,目光明亮。 淇安吸一口气,看向萧荣,“当年洛怀礼,没有将父兄好好安葬吗?要不然,怎么会不知六哥去向?” 萧荣等人齐齐跪在堂下,肃容道,“老将军有令,若然有一日战死沙场,要与众将士安葬于一处。” 长卿也缓缓跪下,“老将军说,绿荫红土,众儿郎可作埋身处,萧家父子又有何不可?洛将军到了之后没多久,萧富叔叔也到了,叔叔最是了解老将军心意,只将城中战死之士,老将军和几位公子聚于一处。几日大雨,人数众多,等得安埋之时,也不能再一一确认身份了。” 淇安闭了闭眼,心里堵得厉害。 萧煜,萧煜,那样的人,不能亲眼所见,实在是一大憾事。 心绪波动间,灵昭忽然插话道,“小七,父王的意思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容貌一样也不是不可能。小六既已失去记忆,要查证是否真为萧六,只有滴血认亲一途可用,。无奈此去京城,山高路远,因此才让灵昭带着人来到此处。” 滴血认亲? 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并不具有什么科学依据,比如说a型血跟b型血很容易就融合了,所以,一个a型的小孩和b型血的成人合血,就等于失去拉一个掉进聚宝盆的爸爸,只要你肯拉,爸爸是无穷无尽的! 以此作为判断依据,岂不可笑? 可淇安没有拒绝,因为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更何况,长兰远远的看过来,那微微颤抖的眼神,让她没有办法说不。 很快的,一个白碗取了过来。 指尖微微刺疼,那 快速掉落的血珠,在众人眼光的注视下,慢慢的想着先前已经滴入的血液滚去。 几乎屏住了呼吸,看着它们相触,然后,慢慢的,融入…… 长兰踉踉跄跄的奔过来,在萧六诧异的眼光中,一把执起他的手,然后顺着手腕向上,约二指的地方,使劲一捏。 “啊!”萧六脸色一变。 长兰却不管不顾的握着他的手,泪如雨下,“六公子,原来真的是六公子。”萧六的手骨折断过,还是与她对阵时她不慎折断的,为了不让她挨骂,硬忍着没说,偷偷的去找了别处的大夫。 因此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原来真的是他,他没有死,他终于没有丢下她走了。 “六公子!”她喃喃的唤着,泪眼朦胧中,只能看见他丰神俊朗的脸。 萧六微微一愣,却是不动声色的将手收了回来,“你是?” 长兰看着空了的双手,心里发苦,却仍是抬起头看他,“六公子,我是长兰。” "长兰?”萧六略一思索,笑道,“我知道了,是小七身边的人。”微微颔首,“小七,多谢你们的照顾了.” 此话一出,满场寂然。 长兰后退几步,慢慢的低下头来。 淇安却清清楚楚的看到,她脚尖处,渐渐扩大的水晕。 一番安顿,淇安为萧六把了脉。 的确是大病初愈,经脉都曾经受损,体虚气弱。 “六哥的武功?” 萧六的目光黯淡了下,摇了摇头。 那么这样说来,关于过去的点滴,真的无迹可寻了。 “小六的记忆呢?是否可以寻回?”灵昭问道。 淇安站起身来,看着萧六道,“六哥,我再给你检查下,其他人,能不能先回避?”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针对灵昭公主说的。她听了这话,笑意不变,端庄的点点头。 进了里屋,萧六在淇安上上下下的打量目光中,心里开始发毛。 淇安一笑,很是温婉,“脱了衣服,躺床上去。” 脱?萧六有些愕然,随即听话的脱了外衫,刚要往床上走去,淇安却伸手拦住了他,“衣服脱完。” “小七?”再是不以为意,萧六听到这话时还是忍不住的心神一跳。 淇安眼睛都没眨一下,“既是哥哥,就不用如此见外。” 萧六沉默了半响,终是将手伸向腰带。 丰神如玉,就连脱个衣服,也让人觉得优雅的像一幅画。装作对他微微僵硬的脸色全然不知,淇安静静地看着他缓缓除去贴身衣物。 手搭在裤头上,萧六神色局促的看着淇安。 淇安一笑,“裤子就不用了,六哥你躺床上去吧!” 萧六暗暗舒了一口气,上床去躺好。 淇安站在床前,看那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有一些,看那颜色,已经有些时日了,现在看来,却仍是骇人。 先前因为长兰而起的恼怒,慢慢淡了下来。 淇安凑近了前去,手指刚碰上他的背,之下的肌肤就颤了颤。 将他上身的伤痕检查了一遍,淇安呆呆的坐在床边,似乎有些恍然。 “小七?”萧六红着脸,转过头来唤她。 淇安没有说话,当初她到这里时,萧六护着她的样子,她还记得,他身上被砍的位置,也依稀有印象。 如果说刚刚还有些怀疑,现在,却几乎要确信了,那伤痕,跟她记忆中,位置是一样的。 或许,她真的是萧六,或许,他真的,只不过是失去了记忆。 可是,没有了过去的萧六,还是萧六吗?还是她的小哥,长兰的六公子吗 却说轻五拿着那封信回府,犹自惴惴不安。 心里头愈加对那宋淇安痛恨,想想他家王爷,天下多少女子巴不得自荐枕席,王爷是连瞟都不瞟一眼。如今倒好,对那个宋淇安起了心思,又死心眼的似乎只要这么一个。那宋淇安竟然不知道感恩,回封信都只写了这么几个字。 呜!王爷看了该有多么伤心啊! 于是,细细的汇报了那边的场景,手放在怀里,却半天都是拿出来。 轩辕杉也没有多做的动作,只是望着天边的流云,在空中自由翻卷变化。 良久,才收回视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轻五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只觉得王爷垂首坐在桌边的身影,让人心里酸酸的,快活不起来。 咬了咬唇,小跑步的折回身去,从怀中取出那封信,“王爷,还有这个,是宋姑娘给您的!”聊胜于无吧,反正不希望看见王爷那个样子。 眼睛迅速的耀起光芒, 轩辕杉飞快的接了过来。 只看了一眼,他就停住了动作,脸上神色似惊似疑,变幻不定。 轻五暗自跺脚,他就知道,那么几个字的信,铁定会让王爷伤心的,心里一急,“王爷,其实宋姑娘她,也是写了撕,撕了写,才写出这么一封信来的……” 轩辕杉似乎没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长身而起,像一阵风似得掠过。 “王爷!”徒自留着轻五,对这空无一人的主位,犹自茫然。 风声呼啸着从耳边闪过,轩辕杉几个起落,便已出了王府。 身后几名侍卫,擦着汗,用尽了力气却仍是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要见到她,此刻便要见到她。 满心的喜悦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轩辕杉紧紧的攥着手指,才能平息这那颗叫嚣着的心。 此刻轩辕杉,满目流光溢彩,墨亮的眸子中,闪着星河般动人的光芒。 激动跳跃的心情,却在站在她院门口是停住了。 他低下头去,这这掌心里的那封信, “定不负,相思意!” 她说的定不负,相思意! 脸上的笑容忽而变得明亮,近乎璀璨。他身子一转,便向来处大踏步的走去,他步子迈得很大很坚定,甚至,没有回头。 她不负,他的相思,他也绝不负,她的嘱托。 她的朗儿,也会是他的朗儿。 42.过去[VIP章节] 淇安所著的院落,不失清幽,但是以灵昭公主之尊,显然还装不下这尊大佛。 淇安只是看着,灵昭公主,雍容华贵的离去,而他,淡淡的笑着,向众人微微点头之后,也跟上了马车。 淇安只是看着,安静的看着。 那个笑容明快的小哥,原来从战场上下来,是这般温和有礼的样子吗? “他,不是六公子。”长卿站在她身后,低低的说了一句。 自萧六甩开长兰的手后,长兰便一直沉默着,可怕的沉默着。 她一直神色淡然的随侍在侧,没有在关注灵昭公主的巧笑盈兮,和他的浅浅莞尔,似乎,她真的只是,小七的长兰。 躺在床上,看长兰入场般收拾好一切,替她盖好被子,吹灭烛火,然后不疾不徐的向门口走去。 “长兰!”她轻轻唤了一声。长兰脚步一顿,却没有转过身来。 良久之后,长兰的声音响起, “只要六公子还活着,那就够了。” 是啊,只要他还活着,是不是在她身边,又能有什么关系呢?他还活着啊,有生之年,还能见他明亮的笑容,已经是上天的恩赐,还有什么可奢望的。 长兰慢慢走了出去,那脚步声,钝钝的砸在人心上,阵阵发疼。淇安躺着,却了无睡意。 披衣而起,淇安走出房门,“长卿!” 几乎是立刻的,长卿的身影就已经出现。 “陪我走走吧!” 两人没有说话,一前一后的走出了院门。 淇安无意识的走着,似乎不知道疲倦。长卿有些担忧,可是看看她的表情,终是欲言又止。 “如果永远也得不到回应,还是要一直爱下去吗?”淇安喃喃自语。 悲伤到了极致,便沉寂成了无声。 长兰的安静,她看在眼里,便成了心底最无法碰触的痛。 长卿怔了怔,却忽然笑了,像月光般柔和。 看着前面犹自处于失神状态,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的仍是径直往前走的小姐,长卿加快了脚步,跟上了她。 只是那嘴角的笑容,愈加明显。 原来小姐实在担心姐姐啊!长卿想着,心里头暖暖的揉成一团。 这就是他们的小姐,是他们发誓以生命相护的小姐。 月光如 水,淇安终于觉得累了,挥挥手,“算了,回去吧。” 爱情和时间一样,但它要溜走的时候,怎么样抓紧,也是无用的。 快要走到小院之时,长卿忽然神色一紧,一个跨步将她护在身后。 “怎么了?”淇安从他身后探出头来问道。 长卿抿紧了嘴摇摇头,只是凝神向问口的方向望去,淇安也跟着望,只是可惜,她啥也看不真切。 半响,长卿才吐出两个字。“公子?” 公子,什么公子,淇安狐疑的看看他。 等在门口的,竟然是萧六。 淇安眨眨眼睛,从长卿身后转了出来,“六哥,你怎么来了?” 萧六一身蓝衣,月下看来,飘然的不真实。 眸中几许光华流动,萧六看了眼按剑柄的长卿,又转向小七,“他们都说,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那么你能够找回我的记忆吗?”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就仿若浮萍,被水冲到哪里,就是那里。 朋友,qinr,抑或爱好,统统都成了空白。 萧六的脸色微微带着苍白,指指自己的心脏,“这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我很害怕。” “可是,”他仰着头,笑容里带着叹息,“他们说你是我妹妹,跟我流着同样的血液的妹妹。” 他上前一步,轻轻拥着了她,“我的妹妹啊,真好!这样,就不会觉得世界上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就不会觉得,这个世界,尽是陌生." 淇安没有动作,任他抱着。 他的怀抱,并不紧迫,却真的带着温暖。 他是真的失去了记忆啊! 那个念头在心里重重的清晰起来,说不定他真的是萧六呢?失去了记忆的萧六,她们又能苛求他什么? 对于失去记忆的萧七,没有人责怪,只是用那么多的温柔和爱护,想要抚慰她的惶恐不安。 那么对于现在的萧六,一定也在不安害怕着吧,独自一人面对着全然陌生的世界。 想着那有着如阳光般笑容的男子,长刀挥舞中还要说,”小七,不要怕,小哥带你冲出去。“ 心,有了微微的瑟缩,她伸出手去,揽住了他的腰,”六哥,不要怕,大家都在这里。“ 进了屋,倒了一杯茶给他,才问道,”六哥,你怎么现在来找我,有 什么事,白天不能说?“ 萧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抬起眼来看了看靠在门边的长卿,没有说话。 淇安看看长卿,有看看萧六,终于说道,”长卿,你先出去吧!“ 长卿却只是淡淡的扫了萧六一眼,身形未动,”小姐在哪,长卿就在哪!“因为一时大意而害小姐失踪的错误,绝不可能再犯了。 看着长卿的那个样子,淇安只得转过头来对萧六说道,”六哥,你不用担心,长卿不是外人。“ 萧六只是轻叩着桌子。 淇安侧身在另一边的凳子坐下,叹气,”长卿是我可以将性命交托的人,六哥不必顾忌。“ 萧六轻叩的手指一顿,终是抬起头来。 淇安冲他一笑,却忽略了身后的长卿,在那一刻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六哥!” 萧六看着烛火照耀下愈显清丽的女子,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有些人,只须一眼,便足以让人放松防备。 “是灵昭找着了我,说我是萧六。我的一切都是她告诉我的,就连小七,也是她讲给我听的。可是,对着她的时候,我却没由来的觉得紧张。” 他突然一把抓住了淇安放在桌上的手。 淇安一愣,她手心里湿湿的汗,似乎,真的很紧张。 “可是六哥,我看那灵昭公主,对你挺不错的。”这还是比较委婉的说法,应该是看起来明明就是郎情妾意的样子。 萧六握着她的手一紧,好半天,才开口道,“灵昭端庄大方,对我,也是很好。可是我,总觉得不真实。眼前的一切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像只要眨眼就要消失似的。”喘口气,“小七!你是我的妹妹,对不对?” 在他期待的视线中,淇安点了点头。 “可是,小七,你却不喜欢我,不是吗?”虽然他失去了记忆,可是却依然深刻的感觉到,她笑着面对他时,那不远不近的疏离。 “难道我失去了记忆,就不再是小七的哥哥吗?明明这世界上,我们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萧六有些激动,他也想要,想要萧七与身边那些人一样的感情,想要哪种只要一眼便能感觉到温暖的笑容。 他知道,那笑容,不是他脸上的温和有礼,也不是灵昭的端庄华贵。 明明他才是她最亲的人。 掌心里的手一动,淇安 翻腕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六哥,记忆没有了没关系,只要你还是你,就可以再创造新的记忆。” 怕只是怕,你已经不是你了,即使再创造新的记忆,也回不到从前。 顿了顿,又说,“先让长卿带你去休息吧,你看你的眼睛,已经带着严重的血丝了。” 半天,没有听到回音,抬头,却撞见一双欣喜的眸子里。 “原来,这就是有妹妹的感觉!”嘴角弯了弯,萧六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灵昭并不知道我来了这里,小七,明日你可不可以向灵昭开口,要我,跟你住在一起。” 紧紧握着拳头,安静的等着她的回答。 淇安看着他,眼沉如水,“好,六哥!” 直到他离开了很久,淇安才说道,“长卿,你说,他真的是小哥吗?“ 黑暗里,传来长卿清哑的声音,”面貌一摸一样,可是性情举止,眼睛全然不同。六公子豪爽大气,即使是笑容,也热烈如风,只在小姐面前,才会露出性情中温和的一面。” 淇安望着黑暗里模糊成一团的桌子,突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她真的是萧七,就好了。是不是她最爱的笑个,一定很快能察觉出来吧。 这个人,她怔怔的出神,如果真的有直觉这个东西的话,她可以说,直觉力,她并不讨厌他。 而另一边,轻五已经催过很多次了,轩辕杉仍然没有睡。 他与莫若看着手中的书信,脸色越来越沉。 莫若揉着眉心,“我今天也见过了,那人的确与萧六一般无二。更何况,连滴血认亲都过了,确实没什么问题。” 轩辕杉皱着眉,写了几个字,递给莫若。 “可是这件事明显存着诡异,断然不可能如此简单。” 莫若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又真看不出一点破绽。更难办的是,他居然与灵昭公主走得近。” 轩辕杉又在纸上写道,“不管怎么样,她,我是护定了。” 莫若斜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那是当然,不仅是他,就是太子也不会舍得伤到她吧?要不然,当初又何必助她离开。 轻叹了一口气,“我真是怕如果真有那一日,她会为难。” 如果萧六真的是萧六,却又坚定的与轩辕极站在了一边。 如果真 的有那么一日,小七,又会站在哪里呢? 一边,是血浓于水的哥哥,一边,是对她真心相待的他们。 43.回家[VIP章节】 “你说,你要和小六和你一起回去?”灵昭不紧不慢的说着,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淇安。 淇安淡淡一笑,“六哥即已经失去了记忆,若要帮他寻回,或许和我们在一起,会更有好处一些。” 灵昭也跟着笑了,看向萧六,“小六,你也愿意吗?” 萧六看看她,又看看小七,沉默了一会儿,点头。 另找目光一闪,似后写不可置信的回头打量了淇安好久。 幸好这是个女人,不然那目光,还真是,让人快烧起来了,淇安清咳了一声,大家都是女人,实在没有必要看得这么仔细。 终于收回了视线,灵昭走到萧六面前,定定看着他,“小六,可是灵昭做了什么让你不喜欢的事了?”眼神幽幽,似乎要滴出水来。 萧六初时有些手足无措,却又慢慢平静下来,他微侧了头,“灵昭你对我很好,可是没有过去,始终觉得不真实。” 抬起头来,目光温和,却坚定有力,“我想要找到记忆,然后,才配站到你的身边。” 灵昭看着他,轻柔的应了一声,“好!” 淇安默然,幸好,今是没有答应长兰一起来。 两人走了之后,灵昭仍是站在厅中,半天不语。 “公主?”身旁有人弯腰行礼。 灵昭忽的轻笑出声,“果然不愧是萧家小七。” “公主?” 灵昭收敛了笑容,悠悠一叹,“果然不愧,是萧家小七。” 身旁门帘挑动,有人走了出来。 “当他碰上萧七,究竟会是什么样,真的,很期待啊!” 灵昭目光一动,“是啊,我也很期待。” 那人笑了笑,“狭路相逢勇者胜,萧七,心太软了。” 灵昭脸上笑容渐淡,好半响,才吐出一句,“却也说不定,可以化百炼钢位绕指柔。” 那人不以为意的弹弹手指,“再怎么化百炼钢,这一个,也不是她可以化的。”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灵昭低下了头,不在争执。 同时,轩辕杉手中杯子一滑,跌落满地茶水。 “王爷?” 轻五连忙上前几步。 轩辕杉抬起头来,目露询问之色。 轻五知晓其心意,当即点 头,“是,宋姑娘,将那个带回小院了。” 胡闹,真的是胡闹,轩辕杉忍不住站起身来,杂乱的踱着步。 轻五看得眼花,唔!她痛苦的揉揉眼睛,王爷大人,您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快的晃来晃去,在大厅里施展轻功是要怎么样嘛! 轩辕杉忽的——一抬手,“莫若没有阻止?” 轻五点头,“宋姑娘今早就去了别苑,想来麽大人还不知。” 脑海中一寻思,轩辕杉记得有些不太对劲,“叫夜来。” 不多时,一身着黑衣的男子就走了进来,步履悄无声息。 轻五看看轩辕杉的神色,问道,“夜,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夜将昨晚发生的事,详述了一遍,末了,没有听见任何指示,抬起头,叫了一声“王爷?” 轩辕杉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夜略有些惶然的看向轻五,“王爷是在责怪夜没有阻止那人的夜访吗?” 轻五看向轩辕杉,仍然没有什么表示,只得自己作主回道,“不是,王爷让你暗暗守在姑娘身边,你就守着好了。除非危及姑娘生命的事情出现,否则你的存在不能让人知晓。” 夜点点头,有迟疑的看了轩辕杉一眼,开口道,“可是轻五,凤定他们护着朗儿少爷去了京城,夜和暗又去了宋姑娘身边,王爷身边就没留多少人了,这……?”未了的话里,尽是担忧。 轻五咬咬嘴唇,使劲跺跺脚,“那是王爷的命,你护住就对了。” 听见轻五这句话,轩辕杉倒是回过了神,拍拍夜的肩膀,又看向轻五。 轻五极不情愿的说道,“王爷说,他把他的命交给你了。” 夜快速的俯下身去,“夜,必不负所托。” 轩辕杉当然没有如轻五搜期望的那般安然坐下去,而是深吸一口气,向问外走去。 “王爷,你干嘛?”轻五连忙跟上去。 “呜!王爷,你腿长轻五跟不上啊!”远远的,还能听见轻五的惊呼。 轩辕杉果然腿长,所以在淇安进门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了那背对着她站着的人。 仍是一身月白衣衫,清清冷冷的往那一站,连带着整个院子都雅致起来。 “小姐!”倒是长兰看见了他们,眼睛一亮。 然后,视线越过淇安,紧走了两步,却又停了 下来。 轻五已经上前,一礼道,“我家王爷听闻萧六公子到了此间,特意前来拜访。” 淇安微侧了头,暗笑。 轩辕杉显然看见了她的动作,也是忍不住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萧六从其安身后走了出来,狐疑的看了看他,又转向淇安,“小七?” 淇安点点有,拉着他的手,走了进来,“不用怕,这是王爷轩辕杉。” 萧六看着被她握住的手,直觉有着暖意从她握住的地方传来,直达心底空空的某处。干脆直接,却又柔和的不让人灼伤。 轩辕杉也看着两人相握着的双手,眸光一冷,笑容减去几分。 客厅里,轻五代轩辕杉发言,与萧六聊起这几年的生活,居然聊得甚欢。 长兰端着茶水,时不时的为两人添上,嘴角,有浅浅的喜悦。 淇安站在门外,侧头问道。“长卿,我会不会做错了?” 长卿头也没抬,“小姐不会错。” 淇安扯动嘴角,这个家伙啊,有这种盲目崇拜的情绪,可是个不太好的习惯呢。 抬起头,看院落里青翠安宁的一片景色,“那么我们试试吧,找回他的记忆,,找回我们的六哥。如果能找回来,自然是最好,如果失败了,那么至少努力过,也不会遗憾。” “好!”果不其然的,听到了意料中的声音。 淇安好笑的看他,“长卿,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说好,偶尔换换才会有新意啊." 长卿看了看她,“好!”却又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改口,“长卿知道了。” “扑哧!”淇安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听着问外传来的笑声,屋内的两人停止了交谈,都齐齐向门外望去。 光影里,那女子笑弯了腰,突起的轻风,吹动了她的头发,飘飘然拂在身侧。 轩辕杉眯了眯眼睛,手指一颤。 轻五会意的上前,“六公子,不知道您的记忆里,是否还有小七小姐?” 萧六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我不记得了,可是总觉得看见她,会觉得心里暖暖的很舒服。我想,这或许是记忆深处,还记着这个妹妹吧!” 轩辕杉别开了眼。 突地站起身来,向轻五示意。 轻五连忙向萧六拱手道,&quo t;既见六公子平安回来,王爷也就放心了,我们去向小七小姐说一声,也就该回府了。 萧六颔首,“王爷好走。” 脚步声响起,淇安回头,刚好看到轩辕杉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住,浅浅莞尔,“小七,我回去了。” 愣愣的点点头,淇安回道,“那我送你?” 轩辕杉一笑,“好!” 两人相偕向门口走去,知道走出萧六的视线,轩辕杉才停住脚步,无声的问道,“你确认过,他真的失忆了?” “是,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萧六,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真的失忆了。” “就因为你把过脉?” “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太干净了。” 轩辕杉突地叹了一口气,“淇安,你的眼睛也很干净,所以看什么人,都会显得美好!” 顿了顿,又笑了,“或许也因为这样,你才是你啊!可是淇安,你能不能答应我,帮他找回记忆也好,治疗他也好,却不能与他走的太近,不能与他单独相处,不可以对他笑,不可以拉他的手。” 淇安愣愣的看着。 轩辕杉深吸一口气,“就算他是萧六,失去了记忆的人,也就不一定还当你是妹妹。” 淇安忽然觉得有些难受,这样骄傲的人,居然会为了她这样不安着。 她踮起脚尖,在他脸上飞快一吻,也不管他瞬间僵硬的表情,径自开怀的笑了。 “我,不爱便是不爱,若是爱了,只要对方不变,我的一吻,便是一生。” 哥哥[vip] 只觉得脸上如羽毛般轻轻拂过,暖暖的带起一片轻颤。 那幸福来得太突然,轩辕杉紧张得几乎不会呼吸,一张脸憋到通红。 淇安后退一步,看着他一张大红脸,心底温情一片,溢得嘴角都微微上翘。 “真是个傻瓜!” 轻轻一句,竟然连风都变得温柔。轩辕杉目光一动,伸手就要拥住她。 “六哥!”她突然叫了一声,那手,就堪堪停在半空中,然后握紧了慢慢收回。 轩辕杉缓缓转回头去,却只看见低着头在数地上有几只蚂蚁的轻五,哪里有什么人? 愕然的转回头来,却看见淇安已经跳出老远,调皮的一笑,“王爷好走,不送了。” 轩辕杉一顿 ,含笑而立。 真好,这样甜美的笑容,少了几许苍凉,多几分纯粹,就如同初见时那般明亮动人,宛若从未受过伤。 回去的路上,轻五终于忍无可忍,拉住了轩辕杉的衣襟。 轩辕杉眉毛一挑,询问的看向轻五。 轻五看看他的脸,很是怒其不争的口气,“王爷,您不要再摸脸了,您的脸都快被摸一层皮下来了,也不要再傻笑,那会有损您英明神武的形像。”顿了顿,垮下脸,“最重要的是,您能不能纠正一下前进的方向,我们已经偏离回府的路很远了。” 轩辕杉愣住,看看四周,果然已经过了回府的路口很长一截了。 开始回神,“我们的马呢?” 轻五苦着脸,“出了门让您上门,您理都不理径直走了。” 有那么一回事吗?轩辕杉开始茫然。遇上轻五的视线,不自在的咳了一下,“那走错路了,你也不知道提醒本王?” 轻五更加委屈,摊开手,“王爷,轻五把您衣摆都撕下来了,您也不转变。” 那手里,果然一条白色布条,随风翻飞。 轩辕杉飞快的一把抓过,整整脸色,又恢复了平常的清冷,“本王在想事情。走吧,回府。”当先一步转身往回走,只是那耳后的红晕,经久不消。 轻五扁扁嘴,小小声的抱怨,“想什么事啊?哼,我就知道,肯定就是在想那个宋姑娘,祸水,祸水,大祸水,小祸水……”无限碎碎念中。 突地,被不知何处来的目光轻轻一扫,立马消音,狗腿地小跑几步,笑道,“王爷,你说朗儿少爷在京城还过得惯吗?” 轩辕杉嘴角带着笑,他当然还过得惯,有太子当保镖,禁卫军统领当师傅,又讨得皇宫内外一众妃嫔的喜欢,间或还去皇上那蹭蹭饭什么的,日子过得那是风生水起。 只是,听凤定说,每晚都要哭着喊娘。那孩子,该是想念淇安了吧! 而淇安,心中一疼,之所以这么急切想要确定萧六的身份,怕也是为着快点回到朗儿身边吧? 不管萧六是真是假,长兰的喜悦,却是明显能看到的。 从萧六回来的那天开始,厨房就成了长兰的天下,餐餐都要过问,事事都要经手。 淇安倚在门口,看长兰手脚麻利的刚端出了蒸笼,又上了油锅。 “长兰!”淇安叫了一声。 长兰回头看了她一眼,手脚不停,“哎哟,小姐,你怎么到厨房这边来了,油烟薰着你了。长卿,长卿!” 长卿从淇安身后露出个头来。 长兰匆忙的瞟了一眼,“快把小姐带到前厅去吧,饭马上就好了。” 长卿又缩回头去,影子似的立在淇安身后。 淇安没有动,只开口道,“这样真的好吗?长兰!” 她说得极轻极轻,长兰的手仍然顿了顿。 “现在的他,只当你是我的侍婢,你一番心血,也只换得他赞叹一声我的厨子手艺不错。” 长兰吸了吸鼻子,没有回头,“都是他爱吃的菜,总有一天,能找回他来。” 淇安仰头,望着高高天空,“可是这样的长兰,会让人心疼呢!” 长兰闭闭眼睛,“长兰曾经努力学习,要做会所有他爱吃的菜。一直以为,没有机会再向他展现,现在这样,已经是额外的恩赐。长兰不苦,一点都不。” 淇安不语,爱情之中的付出与得到,冷暖自知,她虽然心疼,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吃饭之时,萧六看了看满桌的笋子,眉头轻皱, “长兰,以后让厨房不要再做笋子了吧?” 长兰手轻颤了下去,低了头答道,“好!” 淇安看看长兰,问了句,“六哥,你不喜欢吃吗?” 萧六笑笑,“小七不是不爱吃吗?这满桌都是笋子,你怎么吃得下去?” 淇安愣住,她不爱吃笋子,可是从来没有说过。 以前,是张楚渝爱吃,她为了将就他,就勉为其难的也跟着吃一些,张楚渝跟她夫妻多年,也从来不知道。 就连长兰长卿也抬头看她,朗儿也爱吃笋,之前也经常做,或许是因为习惯,或许也是为了朗儿,总之她从来都没说。 缓缓抬眼,看向萧六,“六哥,你,怎么知道的?” 萧六叹口气,眼里满是宠溺,“小七是因为六哥爱吃,所以才忍着不说吗?可是从刚刚菜端上桌开始,你的眼神就很无奈,就连拿筷子都感觉无力,这哪是喜欢的样子。” 放下碗筷,侧身过来拍拍她的头,“我是哥哥啊,怎么能要小七将就我?哥哥疼妹妹才是天经地义的。” 淇安定定看着他,这一刻,真的希望,他就是哥哥。 原来有一个哥 哥,就可以无条件的被宠着,这感觉,那么幸福。 灵昭公主前往城郊大安寺祈福,萧六随行。 一路上,萧六就从那个随身携带的大包袱里,不停的往外掏点心。 灵昭拿起一块杏仁糕,小小咬了一口,甜而不腻,芬芳怡人,淡雅一笑,“小六是在哪里买的,味道不错。” 萧六也拿起一块,闻言轻笑,“是小七着人准备的。” 灵昭慢慢的咀嚼,没再接话。 萧六咬了一口,赞叹道,“味道的确很好。小七那丫头不知道要花了多少心思。”看着满满一大包东西,只觉得暖暖的幸福就要溢出心口。 灵昭看他一眼,“你很满意小七这个妹妹?” 萧六连连点头,“原来真的是血脉相连这种说法!我一见到小七,就觉得她亲切可喜,虽然没有了记忆,可是我想我以前一定是很疼这个妹妹吧!” 灵昭慢慢的吃着余下的半块杏仁糕,笑容慢慢淡去,记忆么? 她徐徐抬眼,看马车外若隐若现的田野。 半响之后,灵昭又开口,“那么长兰呢?” “长兰?”萧六奇怪的重复,似是不解灵昭的突然提及。 嘴角轻抿,灵昭说道,“那是萧六以前喜欢的人。” “我以前喜欢的人?”萧六皱皱眉,“那不是小七的侍婢吗,我会喜欢一个下人?” 灵昭悠悠一笑,颇有些讽刺的意味,“或许萧家的传统就是要打破世俗的观念吧,当初的宋季,弃京城的繁华和触手可及的至尊至贵,执着于一个苦守边关的萧煜,其长子萧大更是婉言谢绝皇上的赐婚,娶妻李氏,也不过无名之辈,再多一个萧六,喜欢下人又何足为奇?” 想起什么事,又缓缓笑开了,“还有你的好妹妹萧七,只不过因一场妻妾间无比拙劣的争斗,竟然不发一言,自贬身份离去,岂不好笑?” “不好笑!”萧六冷声打断了她,脸上有几分不悦之色,”小七当时,一定疼得没办法说话吧。” 只是这样想着,就觉得心口生出一些疼痛,这种疼痛,似乎很陌生。 萧六怔怔的伸出手掌按着,为这不熟悉的感觉,他以前,难道不曾为人心痛过吗? 看他脸上神色怪异,灵昭轻唤了一声,“小六?" 萧六回过神来,没有再去深究这种怪异,摇了摇头,紧接着先前 的话,“一定痛到极致,才想要逃离;一定痛到绝望,才不想挽回吧!” 灵昭凝视着他,良久,轻笑出声,偏过头去,低声喃道,“原来,你竟这般了解她。" “那当然了,她是我妹妹啊!” 灵昭闭了眼,靠在马车壁上,脸上有淡淡倦色。 萧六见状,忙道,“灵昭你好好休息,一会就到了,我到外面骑马,不扰你了。” 灵昭微微点头,萧六收拾好包袱,掀帘而出。 马车里恢复了宁静,灵昭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哪有半丝睡意。 神佛之前,萧六跪下。 仰望着佛相端庄,眼含慈悲,萧六慢慢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萧六心中不信神佛,但是此刻,如果真有神灵存在,请佑萧六早日恢复记忆,能与吾妹萧七,相互扶持关爱,平安到老。” 跪在一侧的灵昭听到了他的低语,抬头看他一眼,又看看高坐于上的佛祖,轻轻闭了眼。 香烛之火缭绕,若有若无的,是谁的叹息! 佛祖眼里的,是慈悲,也是怜悯。 众生皆苦,是业是障,早已注定。 盛会【vip】 据说武林大会,就是英雄辈出的地方。 年年演绎着传奇,次次成就经典。 对某些人来说,或许这是一次意味着成功和失败攸关着生死的盛会。 可是对淇安而言,不过一次验证电视剧的导演们是不是有那么丰富的想像力,可以穿越时空场景再现的机会。 还有,还有,想要确认他的安好。 即使只是远远看着,也已经足够。 那红衣的绝色少年,一定带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捕获无数女子的心吧! 那一日,淇安并不以为她会去的。 她只想等着此间事了,和莫若,萧六一起返回京城。 可是灵昭去了,萧六去了。 莫若微微沉了脸,“那么小七,你也要去。” 淇安不解的看向他。 莫若思索一会儿,忽然笑道,“小七当然要去,此等盛事,错过岂不可惜。” “可是不说我并不适合出现吗?” 莫若拍拍她的头,“我后悔了,小七。你不该卷入这一切的,萧家的风 光霁月,实在不该这般被埋没。所以你就去看看热闹吧,如果不去,倒是真显得刻意了。” “可是,莫大哥。”淇安还想说什么。 莫若却已经摆摆手,“他若护不住你,哼!”冷笑一声,“便弃权好了。” 淇安本来想问,都是江湖中事,朝廷中的为什么个个这样热衷?按她被无数古装电视剧荼毒的常识来说,朝廷和江湖,不是应该是两个世界,互不干涉的吗?和朝廷走得近的人物,那就叫官府的走狗,为江湖中人所不耻的。 可是才问了前半句,莫若已经撇撇嘴,一副你很天真的模样。 “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哪里有江湖和朝廷之分。” 淇安乖乖闭嘴,好吧,她承认,她不懂。 明珠山庄。 人潮涌动,各色服饰的人,络绎不绝。 庄门口,迎宾的一众侍卫,个个英姿勃勃,红光满面。 其中,一着青衣的男子,俊朗飘逸,尤其出众。 莫若瞟瞟淇安,走上前,抱拳笑道,“念秋。” 那男子一愣,随即惊喜的一把托住他,笑意连连,“莫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一别经年,好久不见。” 淇安上下打量着,想起莫若说的,温文儒雅,大将之风,如今看来,至少长相是不错了。 莫若似乎熟人挺多,一路不时有人来打招呼。 淇安开始替他担心起来,笑得太多,会面部僵硬,不停点头,容易劳损。 “小七!”熟悉的声音传来。 顺着声音望去,是一脸笑意的萧六,而站在他身边的,是灵昭,和一个锦衣男子。 那人?淇安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人,笑意盈盈,举手投足之间,却又不经意带着些隐隐的锋利。最主要的是,面容,与轩辕杉竟有几分相似。 听到萧六的呼声,他慢慢看过来,碰到淇安的视线,一怔,然后,缓缓弯起嘴角。 “见过二皇子。”莫若一礼,已经为淇安解清了疑惑。 轩辕极这才将目光投向莫若,“莫大人也来了,不知此处可有什么惊天大案,需要动用大理寺卿?” 莫若优雅起身,“只不过昔日一群江湖中朋友相邀,来凑凑热闹罢了。” 轩辕极微微一笑,倒也不再追问。 萧六走到淇安身边,悄声问道, 49.忘记[VIP] 淇安缓缓睁开眼,窗外已经透出淡淡青白,却还未大亮。 伸手探探洛英的脉膊,轻舒口气,应该是暂时没什么危险了。侧过头来,却是忍不住微笑,轩辕杉修长的身子蜷成一团,跟她并排着坐在床前,头靠着床柱,睡得正熟,想必连日赶路,也是累得够怆了。淡淡光晕描画出他的轮廓,俊美得不可方物。 淇安心一跳,随即失笑,原来秀色可餐这句话半点没错,光是看着,也让人心动啊! 顺着心意,她慢慢移过头去,直到感受着他呼吸热热的喷在脸上。顿了顿,却没有停下,在他唇上飞快的一吻,然后退开。 摸摸脸颊,隐隐有些发烫。不过,咂咂嘴,偷亲美人的滋味还真是好,她回味了一下。 忽地,身上盖着的衣物落下,她低头一看,透着淡金条纹的月白外衫,好像,是轩辕杉的吧! 什么时候洛府这么穷了,薄毯都没有一条?这件衣服,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放在马车上,他们并没有随身携带的。 看看洛英,右手动了动,没有反应,这次该是睡得很熟了。 她小心翼翼的将手抽出来,甩了甩,嗯,有点僵硬了。 将地上的衣衫捡起,轻轻的盖在轩辕杉身上,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房外。 打开房门,她伸伸懒腰,结果才伸到一半就愣住了,微暗的光线里,站着一个人。 就那么安静的站着,似乎要与那黑暗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天色渐亮,几乎要看不见他的存在了。 “小七!”是久违的声音,熟悉,却又陌生。 淇安将手放下,笑笑,“我不是叫大家都去休息吗?洛叔叔暂时没有危险了,洛将军尽可以安心。” 洛将军? 心中忽然惊痛莫名,洛怀礼看着她,依旧是初见时的容颜,尤记得那刻她抬眼看他,泪珠滚落,然后,晕倒在他怀中,脸上,却是安心。 也记得红烛摇影里,她晕红了脸,紧紧闭着眼睛,娇羞动人。 这样的她,居然有一天,会叫他洛将军? 嘴里满是苦涩,他开口,“小七,可以陪我走走吗?” 这一夜,她在屋内,他在屋外,似乎又回到了龙怜进府那时两人的情形。 如此相似,却又这般不同。 那时,她是他的妻,现在,却有另外一个男人明目张胆的彰显着 他的爱意; 那时,他知道她爱他,现在,她却可以浅浅笑着,唤他洛将军; 那时,他也从未等她等到开门,总是叹息着离去,现在,他却已知道,只要等到天亮,她总会开门。 只是,那时候,年轻而骄傲,不懂得等待原来也可以幸福。 淇安似乎愣了一下,却又很快答道,“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站一会儿,省得等会洛叔醒了找不到人。” 她浅浅的笑着,端庄有礼。 就像站在她对面的,就真的只是患者的家属,不曾有过那些令人眼红心跳的亲密,也不曾,有过爱恨交织的纠结。 心中突然有些怒气翻涌,她凭什么可以这样若无其事的对待他,他不是别人,他曾是她最最亲密的人啊! “小七!”他上前跨了一步,却在她澄明的视线里,稍微平静了一些,“我怕说话声会扰到爹,你确定没关系吗?” 这样的彼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淇安定定的看着他一会,好半响,才说,“好!” 洛怀礼率先走去,淇安跟着,与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瓜田李下之嫌,她不能不顾忌,毕竟她没有忘记,这位,是有妇之夫。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东院,一模一样的布置,却已,物是人非。又或者,其实连物也非了。 洛怀礼站在那莲池前,淇安略微踌蹰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当年的事。”洛怀礼看着随风轻荡的水面,缓缓开口,“最初的震惊与心痛过去,我总是在想。可是到后来,却已经不敢想了,怕再想下去,那伤痛,我已经无力承担。” 淇安站在他身后,默然无语。 她也不敢想,再想起来,是绝望的心痛和背弃的难堪,那也是她,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可是小七,如果我不敢触痛这伤疤,就要永远的失去你了吧?当年的事太突然,没有给过你开口的机会,小七,你现在,可以对我说一次吗?这一次,只要你说,我就信。” 洛怀礼转过身来,眼神沉痛莫名。 淇安看着,忽然有些想笑,她也真的笑了。 当然好笑,她几次三番开口,都被他打断,被关起来的那一夜,她一直坐在门后,盼望着那熟悉的脚步声。可是一夜啊,她一直等着等着,心在等待里慢慢变冷,变痛,变 绝望,最后,变老!他终于还是没有来。 直至再见,他拥着别的女子轻言抚慰,却对着她失望的指责。 她缩在太子哥哥的怀里,想要捂住耳朵,却已经无力抬手,就算闭上了眼睛,那声音也如影随形,直直刺入心里,痛至肺腑。 洛怀礼,那样的你,现在再来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 那些绝望悲伤,那些耻辱不甘,就能消失不见么? 笑容里,她闭了眼睛,轻喘口气,“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我,已经忘了。” “忘了?”洛怀礼呆呆的重复。 淇安睁开眼来,万种情绪都已经散尽,“洛将军,都已经过去的事,何必再提,徒添困扰而已!我都忘了,你也忘了吧,老是想着过去的事,容易变老。” 转身要走,洛怀礼却是快她一步,握住了她手臂,“小七!” 淇安用另一只手,缓慢,却是坚定的推开了他,“洛将军,请自重,我不想引起将军夫人的误会!” “小七,没有什么将军夫人,我的妻子,从来没有别人。” 心中暗自诧异,淇安却也没多说什么,轻叹一口气,她转身,“过去便是过去,永远的过去了!” 从她踏出的洛府的那一刻,就已经全部抛下。 曾有那一点的怨恨,也在朗儿的笑靥里,慢慢消散。 至少,他给了她朗儿,嘴角慢慢翘起,想到那个小家伙,总是忍不住的甜蜜。今天应该可以去太子府看他了吧,这么久不见,不知道胖了还是瘦了? 很快就走回到洛英门前,一愣。 门前站着轩辕杉,隔着他十米开外的地方,立着龙怜,虽然站的方位不同,目光却一致的向他们这个方向看来。 “相公!”龙怜轻呼一声,小跑上去抱住了洛怀礼的手臂,一双眼,却惴惴不安的向她看来。 是在担心她说了什么吗? 淇安转回了眼,她没有多嘴,却也没有义务去安慰某人惶恐不安的心。 轩辕杉的目光在她嘴角的笑容上打了个转,上前几步,把手中的衣衫往她身上一盖。 大热天的,虽然说是黎明,但也不至于冷到还要加件衣服吧,尤其,还是在她走了这么大一段路之后? 她动了动身子,“我不冷!” 握住她双肩的手力道加重,淇安抬眼看了看 面无表情的某人,那抿得紧紧的嘴唇,似乎正酝酿着怒气。 淇安眨了眨眼睛,按住他放在肩上的手,那手一震,却没有拒绝。 顺势把他的手扳开,把自己的手塞进去,摇了摇,然后笑道,“你看我都出汗了,不要加衣服好不好?” 语气里有撒娇的意味,轩辕杉放柔了脸上的神色,只紧紧的握住了她。另一只手,就直接拿着刚才的衣服,轻拭着她额头上的汗。 淇安仰着脸,微笑着。 洛怀礼手一动,却被龙怜拉住, “相公!”低低的一唤让他回过神来。 他看着轩辕杉的动作,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那是他的妻啊,怎么能任别的男人轻薄!可是,理智提醒着他,她不是他的妻了,早在四年前,就已经不是了。 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护她在身后,不让别的男人接近? 那画面,刺得他心头滴血,他想要逃开,脚步却有千斤重,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屋内,咳嗽声起,几人一愣。 淇安喜道,“洛叔醒了!”当先一步冲进房去,当然,还顺手拖着轩辕杉。 “小七?”洛英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一眼看见小七,不免几分疑惑。 “是啊,洛叔叔,看见小七是不是很惊喜?” 洛英看了她一会儿,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对不起,洛叔叔的病让你劳累了。” 洛怀礼和龙怜都是一惊, “爹,你早知道小七会医术?”忍不住的,洛怀礼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 洛英看着他,心底暗叹,“是,四年前我就知道了!” 洛怀礼后退了一步,龙怜攀着门框,摇摇欲坠。 萧七医术卓绝,为什么从不为人所知? 洛怀礼还要说什么,淇安却已经搬了一张凳子往洛英床前一坐, “洛叔叔,那些先不说,咱们来谈谈你的病吧!”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不重要,现在最紧要的,是解开他的心结,要不然,再有一次,怕是药石都无效了。 “谈我的病?” “是啊,洛叔叔应该听过心病还须心药医吧?” 洛英没有回答,他的心药,早已经不可得了。 淇安没有去看他的黯然,只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些已经过去不可 追的,就不要再去想了吧!实在痛不可抑,便忘了它!” “忘了?”洛英闭了闭眼,半响,又咳嗽了几下,才低低的说道,“小七,怎么能说忘就忘。已经深入血液的东西,纵是想忘也忘不了,哪里由得了我作主。” “如果忘不掉,就永远的铭记吧!永远的铭记,却只可以偶尔的想起,只想那些快乐的美好的记忆,而忘掉那些失去和无法得到的痛苦。” 洛英睁开眼看她,眼里有沉淀多年的痛苦。 淇安微笑,“洛叔叔还爱着我娘吧,如果爱着,就不要让她变成让人痛恨的对像。你先别急着辩解,你看看,你老是沉湎在痛苦中无法自拔,你身边那些关心你爱着你的人,一定痛恨着我娘,要不是她,怎么会害你至此。” “就算你自己,痛到不能呼吸的时候,一定也曾经怨恨过吧,恨娘的离去,恨两人不能相守却偏偏相遇。” 洛英嘴张了张,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淇安继续,“你看,就因为这样,把你们那些美好的相处时光都抹灭了,把那相遇变成了痛苦的源头,巴不得从来没有开始过。洛叔叔,对这样爱着她的你,一定是很舍不得,对不对?” 洛英突然笑了,眼神了有深深的怀念,“这样的小七,和阿季真的很像。每当她要我做什么事的时候,也总是这样振振有词,让我明明不愿意,却也无力拒绝。” 淇安一笑,“那么洛叔叔,你试一试吧,至少不要再将自已沉湎于痛苦里,学着怜取眼前的人。” 洛英看着她,“好,我会努力,永远的铭记,只是偶尔的想起。就算想,也只想那些美好的时光!” 喘一口气,“但是小七,我洛英这一生,爱的女人只会有一个,至死不变,也,不可能变了。” 淇安眼睛有些发热,看着洛英坚毅的面容,轻叹,“其实她,真的很幸运。一生一世的痴情,有几人能做到!”而他的一世痴情,却由岁月来证实了。 50.岁月[VIP] 待洛英喝完药,淇安又扶着他躺下。 洛英看看轩辕杉,又看看淇安,“小七,这几天你就住在府里吧,来来去去的太麻烦了。” 话音一落,屋内的三双眼睛就齐齐射来。 小七才要说话,轩辕杉就一步站到了她面前,小七只能瞪着他的背影,无语。轻五又不在,他站在她面前,跟洛英说什么,他能懂得起吗? 轩辕杉当然不会说话,尤其是轻五不在的情况下,他只冷冷的瞪着洛英,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洛英先移开了视线,忽地一笑,是叹是怜,“我只是,太舍不得小七。” 小七和怀礼的情缘,他一直当成,是他和她的继续。 皇上赐婚之时,他有公务在身。等他收到消息,已经是无可挽回,他看着小七的笑容,心痛却也无奈。 他早该想到的,以阿季的骄傲,会教出一个什么样的女儿! 只是,怀礼的心,他比谁都明白,他已受一世情苦,实在不愿爱子再尝此痛。更何况,归根结底,他也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怀礼少年有成,从来一帆风顺,骄傲自负已成自然。他明明看出,却一直不曾提点,只当少年意气,总会有磨去的一天。 谁曾想,成长付出的代价,是失去他最初的爱情。 轩辕杉不语,拉着淇安就往外走。 “等一下!”洛英叫道。 轩辕杉充耳不闻,拉着淇安直直向门口走去。 淇安叹气,脚下稍缓,“轩辕!” 轩辕杉霍地转过身来,胸膛微微起伏,双目灼灼。 淇安看着他,有略略的歉意。可是洛英再怎么样也是长辈啊,怎么能说走就走掉? 洛英的声音传来,“我只想问小七一句话,单独的。” 轩辕杉猛地推开了门,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最后,洛怀礼和龙怜也离开了。 “小七,王爷不是普通人,你真的确定了?”洛英问得郑重。 淇安一怔,随即释然,“洛叔叔是担心接下来我要面临的事吗?没关系的,他说不用管,我就信他。” 屋内两人的对话声音很轻,门外的两人却是同时一震,两人都是内力不凡,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轩辕杉缓缓低下头去,嘴角却温柔的抿起。 洛英摇头,“我要说的不是这 个!” 淇安疑惑的看向他,有些不解。 洛英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你将床下的铁盒打开!” 他的床下,有一个锈迹般般的铁盒,淇安打开,一愣。 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都是些女子的用品,珠钗,金饰,甚至,胭脂,还有几封信。 “最上面那封信打开看。”洛英的声音传来。 淇安没有多问,只取出那封信,打开。 屋内寂静无声,轩辕杉和洛怀礼都有些担忧的看向房门。 而淇安,心下震惊,竟是半响不能言语。 信是萧大写给洛英的,说要取消婚约,只因萧七,似乎恋上了另外一个男子。萧家父子对小七爱护有加,只想让她快乐自由的成长,并没有刻意告知她有婚约在身。而在这过程中,情窦初开的萧七,已然对人有意。 萧大怕幼妹情路生变,先向洛英声明此事,言二人既然还未生情,不如就此解约,也不耽误彼此。 只是洛英心下不愿,此事就拖了下来,却不想,是以那样的结局画上了句号。 洛英看着她,声音放轻,似乎怕惊动了她,“或许有一天,小七就恢复了记忆,也确定了自已的心意。如果是怀礼,洛叔断然不会让他为难了你,但是,如果是王爷,你又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去追逐你想要的?” 淇安回过神来,将那封信折好,又放进铁盒里,原样推回。 缓缓舒口气,她上前,轻轻抱了抱洛英,“洛叔叔,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萧七的爱情,已随着她的离去,永远的埋葬了。 洛英还要再说什么,却忽然听见喧哗声起,然后, “娘!”一个清脆的声音尤其清晰。 淇安一愣,朗儿? “娘!”朗儿一路叫着,从大门外冲进来了,后头,还跟着一大群人。 “小朗儿,你慢点!”轩辕骥擦擦汗,在后面紧张的喊道,就不明白他一双短胖腿,怎么会跑那么快。 刚在宫中,他与胡太医聊起洛英的病情,无意间就提到小七,没注意到旁边突然冒出来的朗儿。 结果,那孩子一听,揪着萧历就往宫外跑了。 萧历那个闷葫芦,就是一根筋到底的家伙,朗儿一句话,眉头都没皱一下, 蹭蹭地抱着就跑了。 害得他和凤定一干人等只能在后面上演一出你追我干的戏。 结果,洛府门前这声“娘”一喊,轩辕骥就只有苦笑了。 朗儿和那丫头,果然是母子。 枉王叔煞费心血百般谋略,丫头在那武林大会上一抱,就将两人的关系大白天下; 而朗儿,轩辕杉更是叹气,这样从皇宫一路喊到洛府,只差没昭告天下了。 “娘!”朗儿无视满府投来的诧异目光,直直推开了洛英的门。 “朗儿?”洛英还没回过神来。 “娘!哇!”朗儿一下就扑到了她怀里,憋了很久的伤心,终于爆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朗儿!”淇安心疼不已,连忙捧着他的脸,不停的擦着,“怎么哭成这样啊,娘不是来了吗?” “呜!娘你骗人,你说好一个月的,都好多个月了都没来。”朗儿不依的控诉,继续张嘴大哭。 “是,是,都是娘不好,娘错了,朗儿原谅娘好不好?”眼泪越擦越多,淇安只得抱着他,柔声哄道。 “不好不好,娘那么久没来找朗儿,是不是不要朗儿了?” “怎么会,娘最喜欢的就是朗儿了,怎么舍得不要?” “不管不管,反正是娘不对。”朗儿搂着她的脖子,伤伤心心的哭着。 除了轩辕杉,轩辕骥和萧历几个外,其他人,早已呆作一团。 洛怀礼脸上青白交加,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才腿一软坐到地上,脑中嗡嗡作响。那个孩子,叫她娘? 他怔怔的抬起头来,看着那对母子。 四岁的朗儿,眉宇间有他的影子,而他的娘,四年前,是他的妻。 洛英也惊得从床上坐起,指着朗儿,半响才挤出一句话来,“朗儿,是小七的孩子?”力气用尽,颓然躺回,金芸及时扶住了他。 “朗儿,是小七的孩子?”他紧紧的拉住了金芸,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金芸泪痕满面哽咽着点头。 洛英手指一颤,无力的掉下。 难怪,初见便觉得相似,再见就觉得投缘,原来不过,是血浓于水。 而龙怜远远的跌坐在地,早已无力站起。 当年的萧七,竟然有了孩子!孩子,孩子,已成为午夜梦回她永远无法逃脱的悲哀。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她用一个孩子逼走了萧七,而萧七,孕着孩子,却只字不提远走天涯。 “萧七,萧七!”每叫一次,心头都滴一次血,自已的悲剧都源自于她,她明明已经离开,为什么还要拥有这个孩子? 朗儿哭得快要背过气去,淇安无奈,拍着他的脸,“朗儿,怎么越哭越伤心了,你再哭娘也要哭了啊!” 朗儿不理她,把脸埋在她颈侧,只顾专心的哭。 叹气,叹气,又叹气,“唉!哭得好难看啊!” 此话一出,立马消音,朗儿抬起脸来,还在一抽一抽的喘着,但是明显在拼命的压抑着哭意。红着一双大眼睛,委屈的看着她。 淇安看看自己已经一片狼藉的衣袖,余光看见站在门口的轩辕杉,伸出手去,“衣服借来用一下。” 反正已经给她擦过汗了,再给她儿子擦擦眼泪应该也没关系吧!淇安想着。 “看,眼睛都哭肿了,像只小兔子。”淇安有些心疼。 朗儿扁扁嘴,反驳,“朗儿才不像小兔子!” “那像什么,爱哭鬼!” 朗儿吸吸鼻子,又搂着淇安的脖子把脸靠上去,闷闷的说,“就算像,也是最可爱的小兔子。” 淇安微笑,“是,再不会有比我家朗儿可爱的小兔子了。” 朗儿趴在她肩上,也不说话,过好一会儿,又仰起小脸问她,“娘,朗儿没有哭难看对不对?” “对对对,最好看了!” “那娘,以后你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可以看看朗儿就开心了。”他还记得的,娘说看到好看的,就不会再朝着窗外发呆了。 淇安心中一暖,搂紧了他的小小身子,只觉得,有了这个孩子,真的什么都不会再计较了。 将朗儿的脸擦干净,才把他放下地来。 朗儿瞅瞅她,然后小跑步跑到洛英床前,小脸轻皱,“爷爷,你好了吗?朗儿上次来看你,你都生病了。” 洛英伸出手去,摸着他的脸,指间,是血脉相连的激动,哑声道,“对不起,吓到朗儿了,朗儿下次来,爷爷一定不生病。” 朗儿好骄傲的扬着头,“那当然啦,娘最厉害的,娘在的话,爷爷怎么会生病。” 洛英笑了,“朗儿,再叫一声爷爷好不好?” 朗儿乖巧的叫了一声,“爷爷!” 同样的一声称呼,此刻听来却有了两种心情,洛英欣慰的笑着,眼睛却渐渐模糊。这个孩子,是他和她共有的亲人,他和她的关系,在他身上得到了最亲近的融合。 金芸激动的伸出手去,“朗儿,也叫一声奶奶,可以吗?” 朗儿看看她,小嘴闭得紧紧的。 “朗儿!”淇安在后面叫了一声。 朗儿一甩头,扑到淇安怀里,委屈的叫了一声,“娘!”就把头埋在她怀里不肯起来。 淇安叹口气,使劲捧起他的脸,不赞同的看他一眼,“朗儿!” 朗儿看了她半响,突然一捂肚子蹲下身去,“哎哟!” “怎么了?”淇安一惊,跟着蹲下身去。 “娘,朗儿还没有吃饭,肚子都饿痛了!” “扑哧!”轩辕骥扶着门框,忍俊不禁。 “来人,备饭。”金芸急切的吩咐。 朗儿却不依的摇头,扯着淇安的衣袖,“娘,朗儿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娘陪朗儿去好不好?” 淇安摇摇头,叹口气,这孩子! 朗儿小嘴一扁,低着头蹭到轩辕杉身边,“爹,娘都不喜欢朗儿了,还不陪朗儿去吃东西,爹陪朗儿去吧?” 轩辕杉嘴角轻勾,蹲下身去将小家伙抱起,点头。 抱着朗儿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看淇安,嘴唇轻抿,而朗儿也趴在他肩上,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她。 淇安无奈,“洛叔叔,我明天再来看您,您只需按时吃药,记着我话就对了。” “娘!”朗儿拖长了声音叫她,“朗儿已经饿得没有力气了!哎哟,好饿,好饿,肚子都饿痛了。” 夜晚[vip] “娘抱!”一出了门,朗儿就向淇安张开手。 淇安看他一眼,“我也饿了,没力气!” “娘!”朗儿扁着嘴看她,眼泪要掉不掉的好不可怜。 轩辕杉拍拍他的头,凑到淇安身边,朗儿歪过身子抱住她手臂,软软的叫了一声,“娘!” 淇安默不作声的把他接过来,朗儿两只胖乎乎的手臂就环到她脖子上去了,小脸上尽是满足,“娘,朗儿好想你!” 淇安收紧了手臂,“嗯!”将脸贴到他头顶,眼睛有些发热。 朗儿乖巧的伏在她怀里,安静的咧着小嘴。 果然还是娘的怀抱,最舒服。 走了一截,朗儿从怀里摸摸摸的摸出一张纸来,得意的摊开给淇安看,“娘,你看!” 淇安低下头去 “福安酒楼,宝塔肉;君临饭堂,浅水鱼……” “什么东西啊?”满头雾水的看着儿子。 朗儿扬扬手,“太子哥哥带朗儿吃过的好吃的啊,都记下来了,等娘来可以和娘一起去吃!” 淇安一怔,心头软成一片,忍不住的亲了亲他的脸蛋,“好!” 过了一会儿,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转头对轩辕杉说,“朗儿也叫太子哥哥,那以后咱们太子殿下岂不要比我还低一辈。” 话一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妥,偷眼一瞧,果然见轩辕杉正定定的看她,眼中波光流转,盈盈笑意。 立刻转过视线,不敢再看他,只那耳际的红晕出卖了她的局促。 轩辕杉拉住了她,张张嘴,“朗儿我来抱吧!” 淇安抬头,脸上的热气还未散去,看了看朗儿澄澄亮的眼睛,摇了摇头,“不用,我不累。” 朗儿趴到淇安肩上,歪着头说道,“嗯,朗儿也不累。” 淇安好笑,无奈的看轩辕杉一眼,“我好像把我们家朗儿惯坏了。” 我们家朗儿?轩辕杉微笑,眉间越加光彩照人! 最终,还是陪着朗儿去吃了他所谓天上有人间无的大摆鸭。 然后,陪着他,坐在河边,看顺流而下的盏盏河灯。 “娘,你看,那盏灯漂亮,像朵花呢!” “啊!娘,又来一个超级大的。” …… 一晚上,都听得到朗儿欢快的声音。 “朗儿,娘问你一件事?”淇安摸着朗儿的头。 轩辕杉心中一动,呼吸渐紧。 “娘!”朗儿抬头看她,似乎有些不解。 淇安眼神温暖,斟酌着用词,“朗儿,关于洛家,你都知道些什么?” 从朗儿的反应,他该是知道什么的,尽管从来只当朗儿是自己一个人的宝贝。可是有些事,如果不清不楚的被孩子误解,怕会在他心里留下一些阴影。 当初离开,除却心伤绝望,最重要的,却是觉得那样的环境已经不适合孩子的 成长。她要她的孩子健康快乐的长大,心中充满爱,善良,和阳光。 朗儿不安的看看她,又低下头扯扯她衣襟,小小声的说,“娘,你生朗儿的气吗?” 淇安揪揪他肉肉的脸蛋,“没有,只是想听朗儿告诉娘,朗儿都听到别人说了什么?” 朗儿将头埋进她怀里,“娘,长兰姨都告诉朗儿了,从娘进了洛府,再到朗儿出生,长兰姨给朗儿讲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 淇安有些惊讶,以朗儿的年龄,实在不该这么早就告诉他这么复杂的事,伸手按住他不安份的小脑袋,“长兰姨怎么会想起要给朗儿说这些?”以长兰的性格,没有她的授意,应该是最不愿提起洛府的人。 朗儿搂着她,“是朗儿问长兰姨,别人都有爹,为什么朗儿没有?长兰姨说朗儿也有爹,只是那个爹不要娘了。” 淇安摇摇头,“他没有不要朗儿……” 朗儿抬起头,眼中泪花闪烁,“长兰姨也是这样说,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朗儿的存在,可是娘,朗儿是娘的朗儿,不要娘,也就是不要朗儿了。” 努力从她怀中站起,小小的脸上有些幼稚的坚毅,“那朗儿也不稀罕,朗儿要自己找一个喜欢的爹。” 淇安叹口气,把他按着坐下,“朗儿,那都是大人的事,你只需要记住你是娘最喜欢的朗儿就行了,娘希望你快快乐乐的长大。不要去恨,恨会慢慢磨平你心里的幸福,每一个人的心都只能装有限的东西,恨占的地方大了,爱就装不下了。” 微微的笑了,“你是个可爱的孩子,聪明又贴心,你的眼睛,要看着那些好的东西,每天给你温暖的太阳,晚上向你眨眼睛的星星,甚至是,这么晚还飘着逗你开心的河灯。那些不好的,朗儿只要懂得保护自己,不要惹就对了。” 朗儿抬起脸,似懂非懂,想了一会儿,问道,“娘,我没有想不好的东西,我只是不喜欢那些人。娘,不喜欢,可以吗?” 淇安轻舒口气,小孩子的心灵导师真的有点不好当,“不喜欢可以!咱们朗儿不喜欢的东西,就抛得远远的好了。” 朗儿当即跳起来,脸上尽是欢喜,一指轩辕杉,“娘,那朗儿喜欢爹,娘也喜欢吗?”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齐齐射来,淇安抿抿嘴,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只觉得似乎远处的凤定等人也在装作不经意的看来。 淇安只能干笑道,“朗儿能 告诉娘你为什么喜欢么?” “爹长得好看啊!”理所当然的答道,无视身旁丰神如玉的某人当下就变了脸色。 淇安只能用余光瞟一瞟,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万一以后再出现更好看的人呢?”朗儿要换个爹吗?当然,这最后一句话她没能问出口。 朗儿想一想,面有难色,“要是那样,咱们能不能再换个爹”眼睛一亮,顿时笑道,“对啊,换一个就好嘛,对不对,娘!” “扑通”,“扑通”远处传来倒地声,还有轻五委委屈屈的惊叫。 淇安呆了一呆,大笑起来。 轩辕杉头上黑下一大片,他没有想过,从来无用是美色,他居然有一天要靠这个才能进得了一个孩子的眼。 不过,看看那笑得开心的母子,也忍不住嘴角轻勾,不知怎么的,一个从不曾有过的想法就冒了出来,只但愿,再不会在朗儿面前出现一个长得比他好看的男子。 朗儿终于倦极睡去,缩在淇安怀里,小嘴还微微翘着。 “淇安,住在王府别苑,好不好?”轩辕杉问她。 淇安想了想,“这样不太好吧,我外公在京城里还给娘留着一处宅子,我们去那里住好了。” 轩辕杉微侧了头,看不清楚神色,好一会儿,才扬手,“可是,淇安,我不想和你分开,怕你再一次,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或许只有他一个人才这样相思成疾,患得患失吧,心底黯然。 “好!”淇安站起身,将手中朗儿塞进他怀里,“这小子几个月不见,又长好几团肥肉了。” 甩甩手,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头喊道,“你还不走,我又不知道方向。上一次,我可是被丢在马上,绑着去的。” 将朗儿安置好,淇安又在他额头上亲了好几下,才恋恋不舍的起身,打算去洗漱一下。 转过头来,才发现轩辕杉站在门口,安静的看她。 朝着他走过去,把他拉出来,又轻轻掩上门,才低声问道,“怎么还不去休息,昨晚又没怎么睡!” 轩辕杉摇摇头,突然伸出双臂将她紧紧的抱住。 淇安一动,“怎么了?” 他把头埋在她发间,就那么安静的抱着。 淇安迟疑了一下,也缓缓伸出手去,环住他的腰。 轩辕杉闭上眼睛,体会着这一刻她在怀中的 真实。 这两天,他一直在不安着。 她和洛怀礼,毕竟曾经两心相许肌肤相亲,而洛怀礼,他绝不会错看他眼中的深情和追悔; 她会对洛英的病紧张不已,不眠不休;会对金芸脱口叫娘。 她会在凌晨时分,与洛怀礼旧地重游,她回来的时候,嘴角还挂着来不及消失的笑。 他想问她,是不是还对洛怀礼余情未了,他还想问,此时在她心中,他与洛怀礼孰轻孰重。 可是这等愚蠢的行为,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又怎么能问得出口,怎么敢问出口。 万一,她还是想要回到洛怀礼身边呢? 手一抖,下意识的又用了些力,即使是这样,他也绝对不会放手。 查觉到他的异常,淇安抬起头来看他,眼里带着询问。 轩辕杉狼狈的别过头,这样的难堪,不想让她看见。 “轩辕,”她的声音,在夜里唤他的名字,听来格外温柔。 禁不住这诱惑,轩辕杉一点一点的又转回头去。 她一笑,如月华般动人,“从我拉住你手的那一刻开始,就不准备放开了。如果有别人来抢,我就让长兰长卿去把她打跑,如果你自己走远了,我也会努力的把你拉回来。这一次,我要牢牢的抓住,用力的,用心的抓住。” “所以你,也不要放开我的手,不小心丢掉了,也要努力的去找回来。” “知道了吗?” 她抬起头问他。 月光下,她的脸带着朦胧的美。 轩辕杉当然没有回答,他只慢慢地,慢慢的俯下头去,覆在她唇上。 似是最温柔的碰触,却用尽一世的深情; 似是最轻的力道,却耗尽全身的喜悦; 似是最平常的亲吻,却像是许下永生的诺言。 “轩辕杉,你不是说你从未抱过其他女子吗?” 点头。 “那你怎么懂得这个?”虽然生涩了一点,但是总体看来味道还不错。 嘴角轻轻勾起,某人扬手,“我总算曾是皇子,宫中自有人教导。” 心里头有些不舒服,“亲身教导?” 赶紧摇头,“有图演示。” 勉强通过,又咳了一声,“其实也没关系的,以后不行就对了。”以 54.承诺[VIP] “我家小姐呢?”长卿并不会拐弯抹角,站在洛府大厅里,直截当的问金芸。 金芸诧异,“长卿,这几天都是胡太医来开的药,小七没来。” 长卿抿抿嘴,“洛将军在哪?” 龙怜猛的抬起头来,“姐姐和相公在一起?” 长卿冷冷的看眼,“我家小姐没有妹妹,怜夫人莫要叫错。既然洛将军不在,长卿告辞。” “长卿!”龙怜往前紧跑几步,长卿脚步移,却已经飘出厅外。 小姐不在,洛府,越加让人窒息。 走到门口时,恰好与回来的洛怀礼打个照面。 长卿手抖,森冷的剑尖便已经抵在他颈上,“我家小姐呢?” 洛怀礼始料不及,手指刚好夹在剑身上,显然不及长卿的速度快,待看清是长卿,才低声道,“长卿?” 长卿面沉若水,并不多话,“我家小姐呢?” “小七已经回去。”想起那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心头又是痛。 一声低吟,宝剑入鞘,长卿埋头就走。 “长卿,小七…..?”洛怀礼想要喊住他。 长卿脚步顿,没有转过身来,连吸好几口气,才道,“洛将军,我家小姐与您已经没有任何干系,请您注意称 呼,不要给小姐惹麻烦。还有,萧家数十万人,关心我家小姐已经足够,不需要再劳烦萧将军。” 想想,又补充道,“,对了,我家小姐诊金不低,白银万两还是要收的,麻烦在洛尚书病好后,送到王府来,长卿也就不再过来取。” 也不管洛怀礼什么反应,蹬蹬蹬的踩着步子就走。 他走得很急,拳头捏得紧紧的。 一直奔出几里开外,才稍稍平息下来,“讨厌,讨厌,讨厌!”脚将路上的石子踢出老远。 心头愤恨不能解,早晚会憋出病来,他样告诉小姐的话,小姐会不会同意他再去将王府拆一次? 实在是看到听到与那群人有关的事,就忍不住手痒心痒全身都痒。 “爹,娘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朗儿眼巴巴的朝外瞅着。 轩辕杉也是满脸忧色,看向轻五。 轻五揉揉发酸的腿,“王爷,轻王刚刚才去看过,小姐屋里没人。而且前门后门都吩咐过,只要看到小姐回来,立刻来禀报王爷。” 长兰摸着朗儿的头,“小少爷乖,先吃东西好不好?” 朗儿嘴扁,“不要,朗儿要等娘起吃。” 门外有脚步声匆匆响起,朗儿眼睛亮,立马从椅子上跳下来,“娘?” 进来的却是管家,脑门上的汗水格外亮堂,“小姐回来了!” 轩辕杉站起来,一个跃身就出去。 “王爷,小姐是从后门回来,已经直接回屋去。”他番话得再大声,那已经奔出去的人怕是也听不到。 朗儿拉着长兰就往里院跑。 “娘!”一路惊动地的喊着过去。 淇安自然听到,“朗……!”习惯性的想要答应,这一张嘴,就疼得倒吸口冷气。 朗儿却已经奔到屋外,把门拍得震响,“娘!” 淇安叹口气,小家伙估计倔强又上来。 对着镜子理理头发,小心的用头发将脖子遮住,又调小灯芯,才开门。 “娘!”门打开,朗儿就扑进来。 淇安蹲下身去揉揉他的头发,在他额上亲下,笑眯眯的看着他。 “娘,今萧叔叔夸朗儿学箭学得好!他朗儿比那些叔叔哥哥们都要进步快!”朗儿得意洋洋的着,期待的看着 。 孩子,或许真的是遗传萧家的因子吧,于武功箭术方面,的确是很有天赋。 “哇,这么厉害啊!”她配合的说。 朗儿眨眨眼睛,又可怜兮兮的伸出指头,“娘,可是朗儿都把手指头弄破,好痛。” 淇安一惊,才抓住他的手仔细查看,白白嫩嫩的小手上竟然磨出好些血泡,有些都破,看起来都让她觉得疼。 “长兰,拿药来!” 朗儿于是心满意足的依在淇安怀里,看着娘小心翼翼给他上药。 “娘,朗儿还没吃饭,都是娘害的,那么晚还不回来陪。”小小声的抱怨。 吃饭?这个可真没办法陪着他吃。 “嗯,怪娘。待会罚娘在旁边看着朗儿吃。” 此时,轩辕杉也已经转回来走到内院,见此情景,倒也不急着过去。 只招招手,一袭黑影就出现在他身旁。 他回头望望轻五。 轻五识趣的走上前来对地上跪着的人,“夜,起来发生什么,一点都不许漏。 ” “洛怀礼带着小姐去街上,河边,后来到处小树林,看起来仿佛都是两人去过的地方。洛将军一直在说话,小姐一直都没开口。” 轩辕杉听着,神色不明,好一会儿才扬扬手,轻五继续问道, “一步都没离开过?” 夜低着头,“没有。” 轩辕杉的神色愈加肃穆,“那的衣服怎么换?” 夜猛地抬起头来,似乎在诧异王爷怎么连么细节的地方都注意得到。 轩辕杉看着他,手上青筋直跳。夜只觉得股冷意猛然袭来,“啪!”地声,个耳光就打在他脸上,嘴角溢出淡淡殷红。 夜连忙叩下头去,连声音都在发抖,“王爷!” “!”轻五自然也感受到王爷沸腾的怒意,声音发颤。 “夜离开一小会,因为,因为小姐与洛怀礼突然抱在起,小姐没有挣扎,夜看他们举止亲密,看下去多有不便,就远离一小会。” 吸一口气又继续,“谁想过一会儿,洛怀礼大叫着小姐的名字,就抱着小姐去胡太医府。” 轩辕杉的脸白了又白,连几步之遥的轻五都感觉到森然冷意。 过了好一会儿,轩辕杉才对轻五作个手势, 轻五连忙问道,“小姐身上可有伤?” 夜头都不敢抬,“洛怀礼武功不弱,因此夜离得很远,听不清楚他们什么,但观小姐神态,似乎并未受伤。” 轻五头,“好,下去领罚吧!” 夜轻舒口气,“是!” 幸好,只是受罚,他还以为,王爷听那些话之后,会抽他的筋呢!可是,也是王爷自己吩咐的,只要小姐没有危险,便不能让小姐知道他们的存在的。他也不敢擅自主张的上前阻止小姐与别的人的亲密啊! 笨蛋夜!只有轻五在心里暗骂,要是他,不要阻止,早八百年就该乱刀把那个敢跟他家王爷抢人的家伙给砍死! 而那边厢,淇安好不容易将朗儿哄着吃饭。 朗儿却因为她今天不给他讲故事,很是气呼呼的走了。 走的时候,还要跺跺脚,“娘,朗儿要改变先前的话。朗儿不是不喜欢他们,是讨厌。娘每次跟那些人见面回来,都累得不给朗儿讲故事,今娘连话都少那么多,朗儿讨厌他们,最讨厌。” 说完也不看她,鼓着腮帮子就跑。 淇安只能苦笑,洛怀礼,活该要被朗儿讨厌! 目光一移,看到那个意料中的人。 “轩辕?”她叫了一声。 轩辕杉慢慢地走过来,挺拔的身姿在夜里更加显得高大。 淇安眼睛都不眨的,看着他步步走近,直到,触手可及的范围。 然后伸手抱住他,将头靠在他怀里,“轩辕!”低低的叫一声。 似乎有瞬间的停顿,但是随即温暖的双臂就拥紧,带着熟悉的气息。 淇安在他怀里,只觉得似乎什么都不用考虑,只要有他,就够。眼泪滴滴的掉下来,如果是他的话,想哭就可以哭的吧! 想要问发生什么?可是胸口传来的湿意却让他的心抽抽的痛,终是什么都不能问,只用手掌有规律的拍着的背,像是抚慰着受委屈的孩子。 直到渐渐的平静下来,才轻抬起的脸,张张嘴,“他欺负?” “嗯!”淇安头,又忍不住泪水跳下来,“他点我穴道,那个混蛋,所以,所以对不起。” 要对方身与心的忠诚,对自己,也当如是。 轩辕杉很快明白怎么回事,呼吸渐乱,眼中隐隐闪过几丝火苗 洛怀礼,很好! 泪水掉落得太快,轩辕杉俯下身去,极有耐心的吻去脸上的泪,好半响,才抬起头来,“没事就好。” 淇安摇摇头,“有事!”伸出舌头,已经抹过药,但还能看到血色渗出,“是因为这个,他才停手。” 轩辕杉却已经变脸色,忍不住生气,“傻瓜!以后,不要这么做,比起这个,我更害怕失去你。”虽然与别人的亲密会让他痛到发狂,但是比起失去的痛苦,他更愿意让她平安的活着。 “我是大夫啊,怎么会有事?” 再是大夫,也会有万的。那个万一…..他连想都不敢想,有些后怕的紧紧抱住。幸好,还好好的呆在他怀里。 “淇安,我很高兴。” 淇安抬起头询问的望着他。 “因为你告诉我了。”是不是代表着,全然的信任? 淇安笑,头又放回他胸前,“从来没有想过要瞒你什么!这就是我,好的坏的都摆在你面前,想要退货,却是不可能的。” “轩辕,不想让洛叔叔伤心,不想有损太子的势力,也不想看到他死。拿这个 ,跟他换朗儿,和与之间的过去。所以,和他,谁也不欠谁,不想再和他纠结,明白吗?” 他当然明白。可是明白,不等于赞同。 不死不损不伤心,并不代表他就能好过。 55.皇宫[VIP] 御书房中,皇上瞠目结舌的看着轩辕杉,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来, “皇弟,你,你在看选秀图?” 轩辕杉看都没看他,微不可见的点点头,一张一张的翻阅着。 皇上愈加震惊,他没看错吧,向来对此敬而远之的人,居然变得如此反常!前几次送图去他府中,不是被一把火烧掉,就是原封不动的进回来,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 小心翼翼的看看他脸色,“你跟小七吵架了?” 像看自痴一样的看了他一眼,轩辕杉理都懒得理。 皇上摸摸鼻子,向轻五招招手,“你家王爷怎么了?” 轻五也跟着摸摸鼻子,摇头,同样的一脸疑惑。 心里却在暗暗叫苦,完蛋了,要是被小姐知道,王爷会死得很惨,当然,到最后,惨的还有他轻五。 主子都惨了,为人下属的还有好日子过么? 又是一阵静谧,过了好一会儿,轩辕杉从那堆图中抽了一张出来,自顾自的点头。 将那画像摊开来,对着皇上笑笑,写下一句,“皇兄,这个女子你别收进宫。” 皇上开了一眼,眉头轻皱,“皇弟,你若是喜欢,朕自然会随你的意,但是这季妩是西宫季太妃娘家的人,虽然外表可人,但是季家出来的人,有几个是善与之辈?恐怕心机深沉,以后反而让皇弟累心。” 嘴角弧度慢慢弯起,轩辕杉连眼睛都在发光,“皇兄,洛英是您的左膀右臂,可是如今其子成婚多年,膝下犹虚,您也不多费费心?” 皇上眼睛睁得老大。 轩辕杉哼了一声,笔融渐重,“当年是皇后娘娘为龙怜求旨赐婚,可膳龙怜进正媳出,如今龙怜一无所出,是不是娘娘也该管管这事了?” 洛怀礼既然偏爱龙怜这般女子,该是会非常感谢他如此费心安排吧。 “啪”的一声,笔在手中断成两截,轩辕杉眸光渐冷。 皇上回过神来,“皇弟,你知道那个……” 一记眼刀丢过来,轩辕杉似笑非笑,就着半截毛笔写道,“皇兄别忘了,您也有份。”言下之意是,如果慢慢算账,他也逃不脱。 皇上立马坐直了身体,“此等事情,皇后自当关心。” 开玩笑,这个皇弟行事,向来肆意惯了,没什么事,连他这个皇上都不敢惹。 而 此时,他们所提到的皇后娘娘的确是在关心洛家的事,只不过对像略有不同。 西宫中,季太妃坐于高位,看都不看下首跪着的淇安,只淡笑着朝向皇后,“这就是萧家小七?” 皇后抿嘴一笑,上下打量着淇安,缓缓开口,似带着感叹,“这便是萧七!” 岁月似乎特别优待,在她身上,只看到青涩褪去,眉眼之间,风华灼灼。又想起怜儿来,几年的时光,越加阴沉消瘦,不过二十的女子,笑容里却已经有了沧桑。 两人相比,原来留下的那个,才是最苦的。 果然不傀是宋季的女儿,由女想其母,也难怪,让有些人,拥尽天下绝色,却仍意有未甘。 “不过如此。”却是季太妃发话。 皇后不语,只微微低了头,倘若她都不过如此,那么天下女子,大部分都排不上号了。 淇安揉揉发麻的腿,很想提醒一下上方的两位,就算要聊天,能不能先让她起来?开始后悔,该把朗儿带进来的,至少这种跪着的高度非常适合和朗儿聊天。 “萧七?”季太妃显然看见了她揉腿的动作,眉眼间有一些鄙夷,果然是武夫之女,端庄不够,柔弱之姿不足。纵然是容颜不俗,也难登大雅之堂,就不明白怎么就能迷住本朝唯一的一等亲王了。 也不叫她起来,就直接问她,“宋季可曾教过你女诫?” 淇安愣住,女诫? 季太妃也不等她回答,自顾自言的接着说下去说,“哀家差点忘了,你娘去得早,哪来得及教你这些。可是身为女子,当知贞节之重,若言行失德,哪有脸面再存活于世。萧七,你纵然是跟着萧煜男人堆中长大,也该知道礼义廉耻。” 淇安缓缓抬起头来,直直迎上季太妃的视线,不疾不徐的开口,“不知太妃所指何事?” 季太妃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手指,“怀有身孕,居然敢主动求去。己失贞洁之身,还敢公然勾引当朝王爷,不及婚嫁,又堂而皇之入住王府。萧七,没有母亲教导,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 淇安直直的看向季太妃,而季太妃则是迎着她的视线,仪态万千的笑了。 淇安低下头去,闭了闭眼睛。 季太妃却还在说,“可惜当年宋季,才貌双全,居然有了这么个女儿。” “娘娘!”淇安出声打断,抬起头来,眼神明净。 “英雄莫问出处,子女罪不及父母!太妃娘娘容德言工,俱是上品,想必也不屑于去为难已经过世的人。” 微微一笑,“更何况我何错之有?两心相许才结为姻缘,若然一方背弃,另外一方为何要委曲求全?君既无情,我便休!” 最后一句话,落她有声,季太妃和皇后都震惊的看着她,这样的话语从一个女子的口中说出来,实在让人动容。 “再说轩辕杉,身份高贵,绝世姿容,这些年来自荐枕席的女子多了去了,也不见他为谁所动。若说他是被我勾引,未免太诬蔑他的心性,也,太抬举我的能力了。” 淇安自顾自的站起身来,看向季太妃,“两位娘娘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季太妃脸色微变,这等无礼的女子,宫中已经多年未见,她缓缓站起身来,“哀家不喜欢你,非常不喜欢,所以,从杉儿身边离开吧!” 淇安徽微一笑,却是反问,“太妃不喜欢我,所以要我离开?” 季太妃目光一闪,点头。 淇安只觉得有些好笑,“太妃,是因为您不喜欢所以才要我离开轩辕,但是您别忘了,您既然已经不喜欢我了,我凭什么还要为您做事?反正我做不做,都已经讨不到您的欢心了,我何苦难为自己?” 从以前看电视就觉得好笑,明明就是男主角的妈妈姐姐以及一干家长之类的不喜欢女主角,于是女主角就大仁大义的抹黑自己的形象,假装出轨啊变心啊之类的恶俗剧情,然后搞得两个人都人不人鬼不鬼的,伤心欲绝。 于是,立马补充道,“太妃娘娘,您别说是为了我好,您既然已经不喜欢我了,想来也不会是为了我打算,也别说是为了轩辕好,若然您真的说得有道理,您去跟轩辕讲,他不是无知之辈,您要真能说服他,那么不管我愿不愿意,这事都成不了。” “两位娘娘,若然无事,我就先告退了,朗儿还在外面等我!” 有礼的一揖,转身离去。 “啪!”地一声,季太妃将杯子扫在她上,指着淇安的背影对着皇后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态度,怪不得洛怀礼当年不要她!哀家绝对不容许这样的女子入了皇室宗谱,绝对不行。” 皇后怔然不语,这样爱恨皆随心的自由,多么令人嫉妒!果然不愧,是萧家小七。 “哎呀,小殿下,堂堂皇子怎么能玩泥,这样太有失仪态了。”老远,便听到一个 女人的声音,淇安眼皮跳了一下,那是龙怜。 十一皇子的声音委屈她传来,“怜表姐,我是看见朗儿哥哥玩我才玩的!” 龙怜轻飘飘的看了朗儿一眼,温婉一笑,语重心长,“朗儿哥哥也还小啊,没有人教所以不懂。小殿下师从太博,这等道理自己不但应该懂,也应该教教朗儿哥哥啊!” 长卿手指一弹,宝剑出鞘。 “朗儿!”淇安突然出声,生生止住了长卿的动作。 朗儿头一扭,似乎才从迷惑状态中回过神来,“娘!”唤了一声,扁着嘴冲到淇安身边。 他还不明自,怎么才和十一皇子玩得高高兴兴的,说要修一座军营起来,粮仓的位置都搭好了,那个怜姨一来,就呼啦啦的来了一大群人,把小皇子拉起来说了一大通他明明每一个字都懂放一起不知怎么就奇怪得让人不舒服的话。 淇安看看他,小脸上尽是泥点,衣服也脏兮兮的糊了好大一块泥,下摆也湿了,好笑的擦擦他的脸,“怎么我们家朗儿变成小泥人了!” “娘!”看出来娘没有骂他的意思,朗儿放下心来,然后更加疑惑的看向小皇子,为什么他挨骂了,自己不用。 果然,十一皇子不平的嚷嚷起来,指着朗儿,“为什么朗儿哥哥不用挨骂?” 龙怜微微抿嘴,“小殿下何等身份,怎么能跟,有些人一般见识” 淇安不以为意,看向小皇子,“十一皇子,你母后正在西宫,你是去找她的么?” 十一皇子看看她,又看看龙怜,大叫,“本皇子不喜欢怜表姐,我要朗儿哥哥的娘做表姐。” 朗儿一听,连忙双手抱住淇安大腿,“朗儿的娘,不给。” 十一皇子推开了龙怜的手,喊着,“本皇子要谁敢不给,我去找母后。” 转过头来,对着龙怜吐吐舌头,“我要母后换个表姐。”一遛烟跑走了。 龙怜脸色苍白,望着小七的眼睛,隐约有了泪意。 向前走了几步,“姐姐!”她小声道。 淇安连连拉着朗儿往后退了几步,弯了嘴角,声音略略提高,“怜夫人站好了,旁边就是水池,可要当心。” 低下头去,对着朗儿黑自分明的大眼睛,笑道,“朗儿,不是还想玩吗,娘带你从那边走,看看还有没有好玩的?” 朗儿眼睛一亮,拉起淇安蹦蹦跳跳的就 往另一侧走去了,“娘,刚刚的那个军营没有弄好,我们重新做一个好不好?” “好!”淇安微笑,再没看向龙怜。 开玩笑,对着那个女人她神经都得绷紧,尤其是她身边还有一个水池的情况下,瓜口李下之嫌还是要避的。 不然,说不准龙怜会说萧七身上磁场太强,将她震下水池去呢? “娘你看这个好不好?” “娘,哎呀,你太笨啦,水太多了坭就稀啦,朗儿来教你!” …… 远远的,只听见朗儿清脆叫声,伴着淇安的温言细语。 长卿抱着剑站在一旁,全然不顾身边大小两人都被泥水弄得一身狼狈,依然站成一个剑客的冷傲造型。 御花园中,丛花之后,轩辕杉弯了嘴角,眼里的温柔足以荡出一江春水。 皇帝看完这一幕,忽地轻叹,“错过了这样的女子,那男人会后悔得体无完肤!” 微低了头,似乎在感叹,“有这样的娘亲,朗儿幸运过所有皇家子弟!” 轩辕杉转过身来,眸中柔光流转,举起手来,“所以我没有得到的幸福,要让我的孩子得到!” 56.殊途[VIP] 莫若终于回京了,一脸凝重; 萧六也回京了,跟着灵昭公主; 据说,那场武林大会,卓念秋并没有众望所归的成为盟主,桃花坞的桃花公子横空出世,红衣如火,朵朵桃花在他指间飞舞,惊人的美丽,也,瞬间夺命。 江湖传言,桃花公子身有恶疾才被其兄长年保护于桃花谷内,如今一见,少年鲜衣怒马,英姿勃发,哪有半分患疾之相,于是,纷纷猜测,桃花公子隐于桃花谷内,是为修炼绝世武功,如今功成方才大显于世。 桃花公子与二皇子轩辕极一见如故,更打破了身份地位的限制,把酒言欢。 一场盛会,只不过成全了桃花公子的一段传奇。 “小七,你不该走的。”莫若说这句话的时候,轩辕杉握紧了淇安的手,空气变冷了几分。 俐落起身,拉着淇安就往外走,对着轻五快速的比划了一下, “告诉他们,这些事,与淇安无关。” 他不想她卷入这些是非之中,也不想,她再和那个人,有任何的牵扯。他只愿,他爱的女子永远这样风光霁月的活着。 尽管,她从来没说,他却知道,就算不是爱情,那个人一定也曾经触动了她心底的柔软。他做错了事,她会伤心,但却不会讨厌他;她明明怕疼,却为了治他的病,眼泪都不舍得在他面前流;她挂念着朗儿,却愿意为他冒险留在桃花谷中,只为了看他双眼恢复如初。 他握紧了她的手,她抬起头来看看他,双眼明若星辰,“别想太多。” 他没有回话,只将她拉入怀抱,轻轻叹息。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态,淇安,你是否也会因我而有? 萧六回京后,住在宋季名下的宅子里,淇安遣了长兰去帮忙收拾。 “这样真的好吗?”淇安问长卿,用那么深刻的感情面对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姐姐想去。”长卿只这样答了她一句。 淇安想了一会,才侧过头问,“你会觉得心疼吗?” 长卿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在她的注视下有些不自在的低了头,“姐姐和小姐,都可以去做你们想做的事,长卿会永远保护你们的。” 有些人不会豪言壮语,也不会指天发誓,可是就那么平常的一句话,却每每最让人觉得真实。 真实得让人想哭,淇安当然没有哭,她只是闭了闭眼,蹲下身去,捏 捏朗儿的脸蛋,“朗儿是不是也很喜欢长卿叔叔?” 朗儿乖巧的点点头,走到长卿面前,努力的拉低了长卿的身子,非常响亮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朗儿和娘一样,最喜欢长卿叔叔了。” 长卿微微红了脸,一把将朗儿抱起来,高高的抛起,逗得朗儿咯咯大笑。 萧六一直对淇安住在王府别苑一事耿耿于怀。 从回京那天,就一直阴沉着脸,对着小七重话说不出来,就只能狠狠的瞪着轩辕杉。 轩辕杉只当看不见,反正对别人的眼光,他早已经百炼成刚。 “小七,听六哥的话,回家去住吧!如今你住在王府总是名不正言不顺,人言可畏啊!”萧六语重心长。 淇安倒是不在意,“六哥,要是我真在乎人言,那我现在就不用活了。”言笑晏晏,却不掩那一闪而过的苦涩。 萧六看着她,“小七,灵昭告诉我是洛怀礼负你良多,以前你受了委屈,现在六哥回来,定要帮你将这笔帐讨回来。” 天空中飘着几丝白云,午后的风让人想睡。 淇安垂下眼睛,“六哥,等你有一天恢复记忆,你再帮我讨回这笔债。” 萧六沉默,过了好久,他才问她,“不恢复记忆,我就不能保护小七吗?” 淇安摇摇头,“不恢复记忆,六哥就用不对方法。” 如今,他只不过是六哥,却不是小哥。 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 萧六此次回京,皇上自然已经知晓了他身份确认的经过,只是遗憾他武功有损,尚未完全恢复,因此暂未官复原职。 只赏下药材无数,要他好好修养。 另一方面,对灵昭公主与萧六之间的来往,皇上并未阻拦。 他只是笑得沧桑,终究,他和她之间,也不是全无干系了。 洛英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人也明朗了许多,尤其是,在见着朗儿的时候。 所以尽管淇安不喜欢洛府,洛英要来接朗儿的时候,她还是让长卿陪着去了。 长卿抱着朗儿,进入洛府之后,对一路上投来的或真或假的问候一概不理。朗儿搂着他脖子,走了一会儿之后,在他耳朵边小声的说,“长卿叔叔,别人对你问好你也要回礼的,你不懂礼貌,娘会生气的。” 长卿看看他认真的神色,脸上僵了一僵,终于面无表 情的一路狂乱点头。 朗儿怔怔看了他一会,学着大人似的叹气,“没有表情总比没有动作好!” “朗儿!”才走到内院门口,洛英就从里面迎了出来,直接从长卿怀里把朗儿抱了过去。 “爷爷!”朗儿也甜甜的叫了一声,直把洛英叫得心花怒放。 桌上早摆了一大堆吃的,朗儿坐在洛英怀里,吃得心满意足。 金芸本来是在旁微笑看着的,却慢慢的红了眼眶。 这个孩子,原来就是她洛家的嫡长孙,跟了别人的姓,叫了别人做爹,叫她每每看着,都心痛如绞。 如果当初,如果当初…… 每每想起,都痛不可抑。她也是女人,她不知道当年的小七怀着身孕离开,是带着怎么样的绝望?她其实不想伤她的,她只不过为着心底小小不甘,便不问缘由的一味怪罪。 如果她肯多想想,事情不会变得那般不可收拾。 如果她当初以长辈的身份居中调解,也不会在后来的这些年里,眼睁睁看着爱子饱受煎熬却无能为力。 洛英没有说她一句,甚至也没有问过怀礼龙怜一声。 他就像是完全不关心此事似的,不闻不问。 他当时,只是站在被毁了的东院前,整整站了一夜。 她陪着他站了一夜,怀礼龙怜也在他背后跪了一夜。 天明时,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他们,眼睛里带着浓浓的血丝,忽然笑起来,带着释然,带着悲凉,“今天才知道,她是何等骄傲绝决的女子!” 她如是,她的女儿也如是。 他错过了,他的儿子也错过。 “爷爷,娘说你要多散步,还有,每天要多笑一点点……” 朗儿仰着小脸,认真的叮嘱着。 洛英笑得一脸慈祥,连连点头,“朗儿说什么爷爷都听,朗儿陪爷爷去散步,好吗?” 朗儿点头,从他身上跳下来,摇着他的手,“好啊,爷爷快点!” 洛英拉着朗儿的手,却忽然停下脚步,将他手翻过来,只见小手上,伤痕累累,有些地方已经结了茧,当下脸色一变,“朗儿,这是怎么了?” 又急又痛的蹲下身去,金芸和旁边的洛怀礼也连忙围了过来,龙怜身子一动,却又连忙止住了身形,只堪堪站在原地,泪盈于睫。 只因 长卿按着剑柄,有意无意的挡在了她前面。 朗儿连忙缩手,”没事,没事!” 洛怀礼不由分说的把他手拉过来掰开,皱着眉看了一会才说,“是练箭留下的。” 金芸心疼得眼泪直掉,“你还这么小,你娘就逼着你学这些?可怜的孩子。” “才不是!”朗儿连忙反驳,张了张嘴,又忍住。摇摇洛英的手,“爷爷,你不是要散步吗,还不走?” 洛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洛怀礼,才说,“现在就走,来,爷爷和朗儿一起去散步了。” 金芸站起身来也要跟上去,却被洛怀礼一把拉住。 他缓缓摇头,嘴角有浓浓的自嘲,“娘,你没看出来么?朗儿不想跟我们说话!” 龙怜听到这话,掩住了嘴巴,低呼了一声,“相公,姐姐怎么能这么对你?”小跑几步,走到洛怀礼身边扶住他,对着朗儿喊道,“朗儿,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奶奶和爹,这样太没礼貌了,你娘都没告诉你么?” 朗儿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她。 “还有,”她吸一口气,“要怪都怪怜姨,是怜姨自已不小心,才害朗儿的娘离开家这么多年。朗儿,你娘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都是怜姨不好,朗儿不要怪奶奶和爹好不好?” 朗儿疑惑的皱着眉头,小小的脸上尽是不解,“娘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龙怜一愣,指着自己问道,“你娘没有跟你提过我?” 朗儿摇摇头,“你跟娘是什么关系,娘为什么要提你?” 龙怜脸色有些发白,努力抓紧了洛怀礼的手臂才不至于摇晃。这算什么,她心心念念着萧七那么多年,她居然提都没有提到过她? “你娘,真的从来都没有提过我?” 朗儿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娘一天很忙的,别人家的事娘才没有时间提。”看看洛怀礼和金芸,又继续说道,“别人家都有爹,所以朗儿也想要一个爹,不过朗儿已经自己找到一个了,不想再要了,别人家又没有两个爹,都只有一个的,朗儿当然也只能有一个。至于奶奶么?不是每个人都有奶奶的,所以朗儿没有也可以。” 长卿低着头,心里却在想,其实小少爷偶尔来洛府逛逛也是挺好的。 57.落水[VIP] 落水 进了京城之后,难得朗儿不在身边,淇安终于想起,可以尽兴的去逛一次街。 可是,凡事就怕有个可是。 长兰去了萧六身边,长卿带着朗儿去了洛府。 凤定跟着轩辕杉进了宫,淇安要出门时,王府管家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一脸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淇安承认,她是心软,于是两人站在门口僵持不下。 淇安没有办法对老人家的为难样子视而不见,而管家也在心中暗暗叫苦,小姐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都看在眼里。王爷虽然吩咐过不得干涉小姐的行动自由,可是今日几位护卫统领全都不在,万一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担待得起。 莫若一来就看见了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奇道,“小七,你在和郦管家比眼力吗?” “莫大哥!”淇安眼前一亮,欢呼一声,连忙抓住他胳膊,“陪我去逛街!” 莫若挑高了眉,“王爷居然舍得关你禁闭?” =奇=淇安不理他调侃,只向郦管家讨好地一笑,“郦叔,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吗?” =书=郦管理如释重负,满脸笑容,“小姐和莫若大人一同出去,再好不过了。” 的确是再好不过,莫若武艺不低,更重要的是,待小姐如同亲妹,不会生出什么令王爷心情不好的事由来。 闹市中,人来人往。 莫若看着淇安心情大好的样子,不由得失笑,“小七,你只需说一声要逛街,你家那位王爷会陪你从天亮逛到天黑。” 淇安扭头看他,摇摇头,叹气,“他不爱逛街!” 莫若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他不愿陪你?” “不是!”淇安想了想,“他自然愿意陪着我,只是,他似乎不太习惯人群,虽然表面还是一副优雅自若的样子。” 心中缓缓升起几丝心疼,为着那个曾经寂寞如斯的男子。 莫若没有说话,向前走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小七如何知道王爷是不习惯人群,而不是冷情高傲?” 淇安眨眨眼睛,“如果我说我就是知道,莫大哥还会再继续问下去吗?” 莫若笑而不答,看着淇安欢快的走向下一家店铺。 “小七,战烈于你而言,有多么重要?” 中午吃饭的时候,莫若冷不防的开 口。 淇安一愣,筷中刚刚夹起的菜又滑落了下去。 莫若视而不见,伸筷夹起她掉落的菜,放在自己碗里,慢条斯理的问道,“会比太子和我重要吗?” 淇安抬眼看他,“莫大哥,你想说什么?” 莫若悠悠然的呷了一口茶,“只是想告诉你,战烈和我们,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心中一震,淇安猛地站起身来。 莫若脸色微变,也缓缓站起身来,紧紧的盯着她苍白的脸,“小七,我要答案,明确的。” 一时之间,脑中哄哄的乱作一团。 那红衣如血的少年,那桃花飞舞中仰着脸微笑着的少年,“淇安,淇安!”那样全然信赖着的呼唤宛若还在耳旁,怎么能想像他浴着鲜血闭着眼再不能睁开的样子? 那是她绝望彷徨时,以淇安的身份,唯一愿意放下心去信任的人。 那是她一次次被丢弃后,第一个说要和她永远在一起的人。 那个时候,她不相信贵为王爷的轩辕杉,却相信了他。 只因为那时那刻他的眼睛清澈如水,不解世事。 就算她知道后来世事会变,他也会变,却仍然愿意相信那一刻的温暖。 “为什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莫若却没有回答她,只微微的弯了嘴角,“我懂了。” 转身就从她身边走过,淇安心中一急,连忙拉住他,“莫大哥,你不要误会。我的确心疼他,可是比起来,你当然更加重要。只不过,你身居高位,又绝顶聪明,他若与你作对,怎么会有胜算?” 莫若闭了闭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小七,你注定要伤心的。桃花谷,是二皇子的势力。” “怎么会?”淇安扯着他衣袖的手晃了晃。“他在桃花谷中,什么都不懂的。” “他不用懂,他只要有一身好本事就够了。桃花谷主战青,神出鬼没,城府极深,只要有战青在,战烈的作用就能得到充分的发挥。” 淇安的手一直在发抖,早已愈合的伤疤又隐隐作痛。 或许,她不该治好他的,如果他目不能视,是不是仍然可以在桃花谷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如果他走出那个世界,又真的因此失去了性命,她难辞其咎。 “小七,你很快要在京城看见他了。你要怎么做,要提前 想好了。”莫若说。 不管怎么做,都是错吧! 淇安没有回答,可是接下来也没有逛街的兴趣了。 “小心!”莫若又一次扶住了差点被人群冲到的小七,认命的叹口气,“好啦,小七,不难为你了,你什么也不用做,躲在莫大哥背后就好了。我们之间无论发生什么,都跟你无关。现在告诉你,只不过是要你有个心理准备罢了。” 淇安静静的看着他,好半响,才说道,“莫大哥,我哥哥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莫若笑了,真正的开怀,“我知道,所以我一定会的。” 街上的人忽然多了起来,莫若皱皱眉头,“怎么今天格外热闹?” “你还不知道啊?今儿是秀女到京的第一日,运气好的,说不定能看几眼美女呢!”旁边有人听到他的疑惑,热心地答道。 “秀女?”莫若笑起来,“倒还真的忘了。” “小七?”他突然不怀好意的唤道。 “什么?”淇安有着不好的预感。 “你的情敌要来了?” 淇安一头雾水的望着他。 莫若笑得怡然自得,“季太妃的侄女今次也在候选之列,不过皇后之位已然无望,皇上也不是因色忘国之人,季太妃就看上了你家王爷。毕竟一等亲王的嫡王妃,也是极显赫的身份,更何况王爷还拥有本朝最富饶的封地。” 淇安不由得扯扯嘴,终于更明白,那位太妃娘娘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她了。 说来,她的情路,真的是任重而道远啊! “小姐!”王府侍卫的衣饰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更何况还是一大群。 还有什么样的惊喜,今日就彻底的来吧,淇安勇敢的向那边挥了挥手。 “小姐!”来人一跪到地,“小世子出事了。” 一路上旁人说了什么,淇安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抓着自己的手,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去。 她们娘俩,一定是跟洛府犯冲。 如果朗儿真的有什么事,她也不想活了,而那些害了朗儿的人一个也跑不掉,大家一起去地府陪着朗儿好了。 “朗儿!”屋里挤了很多人,淇安没去细看,只推开了众人,径直往床边跑去。 “娘!”朗儿被裹在被子里,苍白着小脸,一看到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他一哭,她的眼泪也忍不住了,一边哭着,一边查看他全身,“朗儿,怎么了?别怕,娘在这里。” “娘!娘!”朗儿也不说话,只一个劲的唤她,小小的身躯在她怀里打颤。 “是,娘在这里!”她查看了一番,没发现不妥,这才放了心搂他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脸上的泪被人轻轻拭去,淇安抬眼着着轩辕杉,新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没事!”轩辕杉张着嘴安慰着,他的脸色也不好看,发丝凌乱,指尖发凉,一看就知道是匆忙间赶来的。 好半响,朗儿的哭声弱了下去,淇安才拍拍他的脸将他塞入被窝里,“乖,在被子里暖暖。” 朗儿乖巧的点点头,小手把她拉得紧紧的,“娘陪着朗儿。” “好!”她朝他笑着,“不过等娘先问清楚。” 转过身来,一眼便看见了跪在地上的长卿。 还没等她开口,龙怜就啜泣着说,“姐姐,都是怜儿不好……” “闭嘴!”淇安看也没看她,直接对着长卿道,“长卿你说。” 龙怜一句话说了半截,眼泪还在眼睛上要掉不掉的,就被淇安这句话堵在那里。 长卿在地上跪得直直的,手放在剑上青筋突起,“小少爷和洛尚书玩风筝,不慎将风筝掉落在府外了,小少爷玩得兴起,要我施展轻功去捡。我跃出墙外之后,尚书大人忽然咳嗽不止,洛将军和老夫人连忙为老将军备药,扶老将军回房,怜夫人随后带着小少爷跟了上来。结果,等长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少爷掉在湖里,芳菲带着一帮人手忙脚乱的在救他。” 淇安握紧了拳,好一半天才松开,转回头来看着朗儿,柔声道,“朗儿怎么跑到湖里去了?” 朗儿拉着她的心一颤,扁着嘴,“朗儿也不知道,走到那里的时候脚一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掉到水里去了。朗儿一张嘴要大喊,水就灌到嘴里,后来有很多手来拉,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子越来越重,老在水里出不来。呜!娘,朗儿好害怕。”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睛里掉出来,淇安又是一阵心疼,忙哄着,“不怕,不怕,朗儿现在好好的,娘也在这里啊!” 朗儿吸吸鼻子,两只手都拉着她,“嗯,娘在朗儿就不怕。” “扑通!”一声,是龙怜跪了下去,“姐姐,都是龙怜不小心……” “你闭嘴!”淇安忽 然站起身来,向她的方向走了过去,抬手就甩给了她一巴掌。这一下出乎众人的意料,连龙怜都愣在了原地,右边脸很快的肿起来。 “别叫我姐姐,龙怜,你每次叫我姐姐,都让人心惊胆颤。” “小七!”洛怀礼往前跨了一步,似乎想说什么。 小七转过头去,冷冷的看着他,“洛怀礼你也闭嘴。什么都不知道的混蛋,有什么资格开口?” “相公!”龙怜惊呼一声,又泪水涟涟的看向他,“姐姐,都是怜儿的错,你不要怪相公。” “够了!龙怜,你丫别在那再装柔弱扮可怜,我还能不知道你?什么柔弱,你比谁都勇敢坚强,我的孩子掉一根头发我都要心疼半天,哪里有你半分魄力?” “龙怜,你也别那么辛苦的装了,你那假惺惺的姐姐让人一听都要做恶梦,我没有那么好的福气,有得起你这样的妹妹。你也不用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的相公你自己看好,从我跨出洛府大门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没打算要再回去。哼,说你身世可怜,软弱可欺,这样瞎了眼的男人,送我也不会再要。而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子,本姑娘居然曾经和你看上同样的男人,想来都觉得可耻。” “不是,这次不是我。”龙怜跪在地上,声音有些发抖。 淇安扯扯嘴角,“这次当然不是你,你哪次会说是你?龙怜,我就奇怪了,你那贴身丫环的武功应该不在长卿之下吧,怎么上次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长卿打入水里没有出手援救,这次又那么热心肠的救朗儿却半天救不上来,反而是长卿一到朗儿就立刻被救上来了?你可别告诉我,你家丫环的武功是要分时段才表现得出来的。” 龙怜有些绝望的张着嘴,洛怀礼身子晃了一晃,险些倒了下去,莫若连忙一手扶着他。 “你一直都知道,怎么从来不说?”龙怜的声音,软软的几乎要跌入地底。 “说了又怎么样,有你在的地方,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你要过的男人,本姑娘也不屑要了。长卿,你给我看好了,以后这个女人胆敢再靠近朗儿一步,你就不用客气。” “是!”长卿的声音非常响亮,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些欢欣。 “管家,你把这些人统统赶出去,不要让我看了心烦。” “是!”从来没有看过淇安这一面的管家,终于从震惊中醒了过来,连忙称是。 片刻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淇安和朗儿。 看见朗儿愣愣的看着她,淇安咽咽口水,理了理头发,才轻声道,“娘太凶了吓着朗儿了?" 朗儿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就往她身上扑,差点没把她撞倒。 她连忙一把抱住,“怎么了?” “娘!”朗儿高兴的大喊一声,一颗小脑袋在她胸前使劲的蹭,“朗儿知道,娘生气是因为喜欢朗儿。哇!娘刚刚好神气。" 而王府外,莫若也终于回过神来,摸摸鼻子,对某人说道,“我们被赶出来也就算了,可是王爷,你们管家怎么把你也赶出来了?” 很快,王府的大门又打开,轩辕杉在郦管家不断的点头哈腰频频擦汗中,面无表情的走了回去。 莫若轻笑出声,小七偶尔发作一次,还实在是威力惊人啊,一向见惯了大场面的王府管家也被震住了,连自家王爷都被一扫帚扫出来了。 58.成长[VIP] “相公?”此刻的龙怜,才真实的感受到绝望,这些年来,一直在梦里不断上演的场景,终于变成了真实。 洛怀礼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莫若轻轻拍拍他的肩,离开了。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就真的不在了。 洛怀礼站了很久,直到一双大掌抚上他的背。 那双手,温暖厚重,一如过往无数成长着的岁月。 洛怀礼茫然的抬头,“爹!” 洛英看着他,带着了然,也带着心疼,“莫若都告诉我了,走吧,我们回家!” 洛怀礼点点头,就着洛英的手,向马车走去。 龙怜在后面喊着什么,此刻的洛怀礼,已经听不到了。 他只是想着,她的话,一句句铬入他的心脏,冰凉的疼痛。 她说,“洛怀礼你也闭嘴。什么都不知道的混蛋,有什么资格开口?” 她说,“这样瞎了眼的男人,送我也不会再要” 她说,“本姑娘居然曾经和你看上同样的男人,想来都觉得可耻。” 她说了那么多,多得他已经负担不起。 洛英扶着他上了马车,龙怜跟在身后,洛英没有阻拦。 此刻,他更挂心的,是怀中的儿子。 怀礼是家中独子,负有重望,又是太子伴读,年少有为,自十岁之后,已经少有在他怀中依靠的时刻。只是此时,他的脆弱隔着衣物也能鲜明的感受得到。 他轻轻的叹一口气,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会这样来临。 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能听到龙怜低低的啜泣。 洛怀礼靠在父亲怀中,闭上眼,眼底有淡淡青色。 “朗儿没事吧?怀礼怎么了?”金芸在府门口急得团团转,一看到二人,立刻迎了上来。 洛怀礼稍微避开了她的碰触,只低声说道,“父亲,我想回房。” 洛英看金芸一眼,就带着他的手走了。 金芸一愣,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去看龙怜,“怀礼怎么了?怜儿,你的脸色怎么也这么差?” 龙怜泪水长流,只是苍白着脸摇摇头,一旁守着的芳菲早已经迎了上来, “小姐?” 龙怜吸吸鼻 子,搭在芳菲身上的手颤抖着,此刻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洛怀礼回房就睡了,睡了很久,久到金芸开始心慌。 “怎么睡了一天一夜了还不醒?老爷,我们真的不需要让大夫来看看?” 洛英看看床上,摇摇头,“不用,他只是太累了。” 放纵自己糊涂得太久,忽然有人来戳破了这层保护膜,会需要很长的时候才能恢复吧? “龙怜?”洛英拉着金芸走出房门,看向在院中站了一夜的人。 龙怜微微一福,眼睛红肿,“爹!” 洛英抿抿嘴,“你走吧!” 龙怜倒吸一口冷气,“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哭泣出声,“爹,这次不是怜儿,真的不是,怜儿是冤枉的。” 金芸也是莫名其妙的看向洛英,“老爷,你怎么了?” 洛英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说,“冤枉的啊,那就更好了。你走吧,就如同当年的小七!” “爹,不是,怜儿不是……”怜儿只是狂乱的摇着头。 洛英抬头望着天,眼前似乎还有当初小七离开的背影,明明竭力的平静,却带着无法掩饰的忧伤。 那个时候,她还怀着身孕,如果自己当年知道,还能顺着她心意放她离开吗? 洛英没有看龙怜,也没有看金芸,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带着微微的颤抖,缓缓收紧,他叹口气,“小七是胡太医的高徒,一手金针早已得他真传,她若想要你落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根本不用那么大的动静。” 金芸张张嘴,眼里有了惊疑。 龙怜愣愣的抬起头,洛英居然那么早就知道小七是会医术的,“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从来也没有说过,还容她这样过了很多年。 洛英微微扯动嘴角,“你很奇怪为什么我没有拆穿你对不对?” 龙怜看着他,洛英竟然笑了,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当时的小七,我已经留不住了,既然这样,我又何苦拆穿你。你欠着的,是小七,自然要等她自己来算这笔帐!” “太子不能代替她作主,莫若不能,所以我也不能。” 洛英脸色一整,“可是龙怜,你的脑子不应该动到朗儿的身上去,他是洛家长子嫡孙,你竟然敢对他下手。” 龙怜慌忙摇头,“怜儿没有,小少爷真是自己不小心。” “哼!”洛英冷笑,“朗儿虽然年幼,可是已经习武练箭,早不同一般幼童,单只失足落水,岂能淹到那种地步,你当我那时不在现场便看不出来了么?” 门“吱哑!”一声响,洛怀礼身着单衣走了出来。 “怀礼!” “相公!” 金芸和龙怜齐声唤道。 仿佛一夜之间沉寂下来,洛怀礼身上的倦色消失不见,就连那吓人的惨白也缓和了,他开口,声音沙哑,“芳菲!” 芳菲连忙跪下,心中惶恐,“姑爷?” 洛怀礼拒绝了金芸的扶持,走到洛英身边,“当年你家小姐身上那一掌,是你吧?” 除了洛英,其他人都愣住了。 洛怀礼只静静的看着她,“近段时间我服的药膳,也是你帮着你家小姐张罗的吧?” “姑爷,”芳菲抬起头想要张嘴说什么, 洛怀礼平静的打断了她,“朗儿失足落水,半天浮不上来,你也功不可没吧?” “姑爷,芳菲怎么敢,小姐,你一定要为芳菲作主啊。” “相公,你在说什么?”龙怜跪在地上移了两步,泪水涟涟,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洛怀礼扯开嘴角笑了,一如以往的优雅温和,却凭添了几丝凉意,“我总以为,流着眼泪的人,是真的伤心,所以我选择相信。现在我才知道,有些笑容,只不过为了掩饰滴血的心。” “我最近常常在想,小七转身而去的那一刻,笑得那么美丽,那么动人,心里,却是在流着怎么样的泪,每每想起,都心痛如绞。” “龙怜,枉我自认聪明绝顶,却从来没有想过你舍得拿自己的孩子来争宠,你这招太狠,我,一点也想不到。我心中只有小七,却迫于皇命娶了你,所以对你本就心存愧疚,再加上对小七爱之深责之切,才会那么冲动愤怒。” 手悄悄的握紧,却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我一直心存疑问,却不敢去想,我一直以为,如果假装不知道不明白不懂,就不会那么后悔那么痛!是我自己逼走了心爱的女子,这样的事实,我怎么能有勇气去面对。” 眼睛微微闭了闭,洛怀礼的声音格外的温柔,“可是怜儿,即使这样的虚假的伪装,你也不许我拥有了。你不觉得,你对我们没有出世的孩儿,对我,都太残忍了么?” 龙怜只觉得浑身虚软,恍惚间似乎已经知道将要到 来的是什么,她趴在地上,“相公,以往是我错了,可是这次,真的不是我。” 洛怀礼点点头,“我知道不是你,你怎么会那么笨。朗儿要出了事,你怎么脱得了干系?” 几步走到芳菲面前,手掌迅速的抚上,芳菲脸色发白,分毫不敢动弹,只因为洛怀礼按住的地方,是她的死穴。 “芳菲,这些年来辛苦你了吧,白天夜晚两地奔波。说来,也亏得你将信息及时传递给你那位主子,我们才省了很多功夫。” “本来想留着你的,谁想你居然敢将脑子动到朗儿身上去了?朗儿要是真出了事,萧家与我便势成水火,太子无论如何做,都是元气大伤吧?” 芳菲脸上一片死寂,紧紧的咬着唇一声不吭。 龙怜仿佛明白了什么,惊愕的看着芳菲。 洛怀礼一笑,手上缓缓使力,“早已经有死的觉悟,所以一句也不辩解么?你对你真正的主子,当真忠心!” 鲜血从她嘴角溢出,软倒在地,洛怀礼撤手,“想死也没那么容易,来人,送到大理寺卿莫大人处。”想必他会好好招待芳菲的,尤其是憋了一口气让她多活了这么多年后。 芳菲终于被人带了下去,龙怜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了洛怀礼的大腿,哭泣道,“相公,你早已经知道是芳菲做的对不对,那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洛怀礼没有挣脱,只是看着她,“我的确知道她是二皇子的人,刚好将计就计,所以没有动她。但是,她对我,对小七做的事,我先前却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两天想了很多,才慢慢串起来了。可是,怜儿,如果没有你,她的那些伎俩又怎么能轻易得逞。尤其,当年逼走小七,没有你的同意,又怎么会演得出那样一出。” “不要,相公,不要,怜儿以后会改的,再也不敢跟姐姐争宠了,怜儿知道错了,相公,相公……“怜儿死死的抱着他,泪如雨下。 “迟了,怜儿,我们都迟了。” 金芸抓紧了身边的人,“老爷?” 洛英没有看她,只闭了眼睛,“是啊,怀礼错了,你错了,我们都错了。如今,即便后悔,也迟了五年。” 盛宴[vip] “娘,你陪朗儿睡好不好?” “好!” “娘,你今天讲两个故事朗儿才睡可以吗?” “可以。” “娘,明天带朗儿去爬山好不好?” “好。” “娘……” 轩辕杉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如果要论懂得利用天时地利人和,朗儿要算个中翘楚。淇安是真的吓到了,自那日之后,时刻都要看到朗儿才放心,要不是实在是天气太热,恐怕连吃饭都要抱着不松手。 很久之后,淇安才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了出来。 一出门,就被旁边站着的身影吓了一跳,“轩辕?这么晚还不去休息!”轻轻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气。 轩辕杉也不答,只看着她。 “怎么了?”淇安伸手拉着他往院中走了几步,怕声音太大吵醒了朗儿。 轩辕杉微微抿了嘴,举手手来,“你只要朗儿不要我了么?” 淇安睁大了眼睛。 “这几天,你的眼里都只有朗儿,你都没注意到我置了新衣吗?” 定睛看去,这才发现一向只着白衣的他,换了件浅浅蓝色的衣袍,月光下更显得温润如玉,丰神俊朗。 抬手轻轻拂上,柔软的布料在指尖缓缓滑动。 手指慢慢的滑上,直到,搂上他的脖子,淇安把头也凑上去,靠进他怀里,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轩辕杉搂紧了她,胸前的滚烫一点点浸湿他的衣衫,直渗入他心里。 “我真是很害怕,如果朗儿有了什么万一,我该怎么办?好像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只有自己,轩辕,我已经不想再自己一个人了。” 想要告诉她,她不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无论生与死,都还有他陪着她。 想要告诉她,他想抓住她的手,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不会放开。 想要告诉她,他会保护她和朗儿。 可是,终究什么也不能诉诸言语,他只能,紧紧的拥住了她。 后来,他送她回朗儿的房间。 转身之际,刚刚关上的门忽然又开了,她伸出头来,“轩辕,你穿这个颜色,真的很帅,我不是没有看,我是不敢看。” 眨眨眼,“怕看得多了,迷得我七荤八素。” 话说那一晚的轻五,简直是心惊胆颤。 一向清冷的主子,突然间散个步回来就笑容满面,还神情恍惚,能不叫人心慌么? “淇安,你真不去?” 正值秀女大选,皇上宴请群臣,也算是君臣同乐,一般而言,龙心大悦,也会成就无数姻缘。 养眼美色,无数繁华,几年一度的盛宴。 轩辕杉的身份,自然不能不去。 可是淇安答应了朗儿要陪去爬山,自然□乏术了。 轩辕杉欲言又止,他想她去,想要她看着那个人正妻另立。 她将朗儿看得那么重,怕有朝一日为了孩子而改了心思,事情未定,他始终不能安心。 淇安抬眼看他,“我不想去,我怕碰见龙怜。” 听说,龙怜回府当晚,自缢未遂,被皇后接回宫中休养。 淇安听说那一刻,有几分震惊,却也有几分了然,龙怜对洛怀礼的感情那么疯狂,有此举也在意料之中。 皇后曾遣人来接她到宫中一叙,她以朗儿为由拒绝了。虽然心中不免怜悯,却也无意再去掺和,那是龙怜和洛府的事,以她今时今日的身份,做什么说什么全都是错。 御花园中,歌声笑语,一片喜闹。 轩辕杉坐于皇上下侧,神情阴晦不明。 坐在对面轩辕极身边的少年,红衣似火,神情倨傲。 轩辕骥微微倾身,用手指蘸了酒,在桌上写道,“王叔,那就是战烈?” 轩辕杉淡淡的点了点头。 轩辕骥摸了摸下巴,凝神打量了一会,忽然越过轩辕杉,径直朝另一边的莫若低声说,“你说咱们那位妹妹,有没有魅力把他从对面拉过来?” “咔嚓”一声,轩辕骥闭了嘴,敛了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端坐于上位。 他觉得,他的脖子肯定没有那桌角硬,可不想被生生掰下来。 莫若没看旁边人的脸色,只微微笑道,“我看,希望还是很大的。” 话音一落,身侧就有冷意袭来,他暗自运气,然后庆幸,还好他的内功走的灸阳路线,不至于被冷冻成冰。 “杉儿!”正在此际,季太妃的声音传来。 轩辕杉压抑了胸中怒意,循声望去。 季太妃笑意盈盈,“这是妩儿,你们小时候还见过面呢,现在看看还认不认得?” 季妩身姿婀娜,织锦如霞,听见此话,流波美目堪堪看来,对着轩辕杉含羞一笑。 轩辕杉当即脸便黑了一半,而皇上,张了张嘴,脸色怪异,似乎 是在憋笑。 季太妃似是极满意季妩的表现,笑容满面,“妩儿,你不是说还跟王爷带了礼物吗?” 季妩徐徐走来,身段轻盈,拿着一管竹箫,“王爷,妩儿幼时不懂事折断了您的箫,此后一直耿耿于怀,这一支碧玉箫,虽不敢称极品,却是妩儿多年精挑细选才选中的,就当是妩儿的赔礼,请王爷笑纳。” 玉箫通体碧绿,越显得那青葱十指,纤纤如玉。 轩辕杉只淡淡扫了一眼,就向旁边轻五看了看。 轻五连忙上前,接过玉箫,对着季妩弯下腰去,“多谢季小姐,可是我家王爷已经多年不吹箫,这箫就暂且放在王爷处,待日后机缘巧合,定为它寻一个相配之人。” 季妩也不恼,只笑着一福,便退回季太妃身边。 轩辕杉警告的看了皇上一眼,皇上勉强收住笑意,端正了身体。 轩辕杉开始庆幸今日淇安没来。 酒酣之际,季太妃又笑道,“皇上,杉儿早到了婚配的年龄,您这个为人兄长的怎么也不关心关心。” 脸上笑容不减,皇上接口,“杉儿的婚事,哪里肯让朕操心?” 重重的叹一口气,“还不如操心朕自家儿女的婚事,更来得有成就感!灵昭!”突然扬声道。 灵昭款款起身,走到他面前跪下,“父皇!” 皇上看着她,笑容里有些感叹,“灵昭都长这么大了,你母妃近日说,也该给你寻个归宿了,就是不知你是否愿意?” “父皇!”灵昭低着头,耳际有淡淡红晕,尽显小女儿的娇态。 皇上哈哈大笑,“好,好!” “萧六!” 萧六应声而起,跪于灵昭身侧。 看着堂下跪着的一双小儿女,皇上的笑容里慢慢多了些感慨,神思慢慢飘远。 “皇上!”皇后轻飘飘的叫了一声,“灵昭还在下面跪着呢!” 皇上轻吸了一口气,“萧六,朕的灵昭公主,你可还看得上眼?” 萧六下意识的往身后看了看,当然并没有看到人,才想起小七今日并没有来,本来已经在舌尖的答案转了两转,却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出口。 灵昭低着头,脸上的笑容不达眼底。 “父皇!”却是轩辕极起身, “父皇有所不知,小六以前曾与萧长兰互许终 身,如今虽然失忆,萧长兰仍然情深意重,不离不弃,长伴身侧。” 脸上笑容渐浓,“不若父皇就成全了他们,让小六两不相负。灵昭为正,长兰为妾,也算一段佳话。” 长兰身子一震,飞快的抬眼看了萧六一眼,连忙跪下。 皇上抚掌,“不错不错,新欢旧爱皆不负,的确是一段佳话。” “好,萧六,朕如今为你赐恨,灵昭为正,萧长兰为妾,你可愿意?” 底下一片吸气声,这也算得是皇恩浩荡了,为驸马赐婚其他女子,当真是闻所未闻。 皇后垂了眼,看不到表情。 宋季的孩子,在他心中,重要过他自己的骨肉吧? 萧六没有回答,忽然之间,茫然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应该是喜欢灵昭的吧,可是为什么此刻只觉得不安,仿佛只要一张口,就会错过那在他心头举足轻重的东西。 他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此刻,却能清晰的听到心底的惶恐。 “不可以!”声音远远的传来,却落地有声。 战烈极缓慢极缓慢的转过头去,死死的盯着那个急匆匆奔来的人。 淇安却没有张望四周,放开长卿的手,直直跪在皇上面前,“不可以,长兰不可以嫁给六哥。” “小七!”萧六眼里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根本不在意她说的什么。 “小七?”皇上也是怔然。 淇安迎视他狐疑的视线,不闪不避,“皇上,他们都说皇命不可违,可是今日,如果违了,又会怎么样?” 皇上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朕还没有赐婚,自然算不得皇命。可是小七,你得给朕一个理由。” 淇安点点头,“我明白了。” 转向萧六,“六哥,在你心里,是喜欢公主,还是长兰?” 看着她清亮的眼睛,萧六心中动了动,却还是说,“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可是我不是背信弃义之人,许下的承诺是断然要守的。” 淇安闭了闭眼,“我明白了。”带着些疲惫,和淡淡的失望。 她站起身来,走到长兰面前,缓缓蹲下身去,“长兰,你还爱他吗?” 眼泪一滴滴的滑下,长兰看了看萧六,“是,在长兰心里,无论他是生是死,从未变过。” 淇安伸出手指,将她 脸上的泪一滴一滴抚去,“那么长兰,你就不能嫁给她了。” “如果你是爱他年少英俊,爱他智勇无双,或者他的身份地位,那便罢了,可是如果你爱的是他这个人,如今却是不可能嫁了。” 长兰泪如雨下,她当然明白小姐的意思,可是,心之所动,从来不由人, “小姐,长兰只要还在他身边有一席之地,能看到他好好的活着,看到他幸福,就已经觉得幸福了。” 即使,他心中所爱,已经是别人。 淇安轻轻的摇头,眼里也有了湿意,“长兰,不会幸福的,这样的你,怎么会感觉到幸福?” 伸手遮住眼睛,淇安微微仰头,眼泪却从眼角滑下,“头一刻,还拥着你的怀抱,下一瞬间,便拥另一个女子入怀;前一夜,还对着你说爱,凌晨却已经在别人面前诉深情;他说他珍视你的欢笑,却也同样心疼别人的眼泪。长兰,你告诉我,这样的爱情,你拿来要怎么幸福?” 长兰一拜在地,好半响,都不再说话。 淇安移开手指,眼睛发红,却微笑道,“长兰,我问你,如果当年他在战场中失去双腿双脚,面目全非,你还要他吗?” 长兰抬起头来,“只要是他,我都要。” “那么出现另外一个人,与他相似的面貌,仍然玉树临风,也对你情有独衷呢?”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要的,只有他。” 淇安忽然笑了,“那么长兰,如今的六哥只不过与他有着同样的面貌,你可还找得到半分你爱的人的影子?失去过去的萧六早已经不是你的萧六,即便是同一个躯体,却已然是陌生的灵魂,你既然爱的是那个灵魂,此时又怎么能嫁?” “更何况,以六哥的心性,若然有一天他恢复了记忆,你让他如何面对你跟公主?是你说过的吧,萧家的儿郎,一生只爱一人,一世只娶一妻,你既然爱他,又怎么忍心陷他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你如果要陪在他身边,当然可以,只是要以侍卫的身份。长兰,待在他身边两年,如果两年后,你再来告诉我你还是觉得嫁他幸福,那么我就成全你。” 女子的爱情,古今皆同,若是深爱,又怎么会舍得分享? 什么大度贤惠,不过是男子为尊的社会里强加给女子的道德束缚,用来掩盖他们用情不专,喜新厌旧的阴暗。 男子既然要左拥右抱,又何若为难了女子 61.女子[VIP] 曲不曲,调不成调,倒是那词,却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各人心中,有什么样的思量,当然不在淇安的考量范围之内。 一曲既罢,缓缓吐了一口气,用两指再拈起琴弦,拉至最紧,又弹了回去。满意的看到季妩的脸色变了又变,才弯了嘴角,果然,自已的琴,应该还是会心疼的吧。 故意视而不见,她又胡乱拨了几下,只觉得心头之气慢慢平息下来,才笑着对季妩说“季小姐,不知这切磋,是不是还要进行下去?”如果还要再继续,她还有一大堆的歌等着,比如说什么《姐姐妹妹站起来》,或者,《笑红尘》?,也不错,绝对会让这些古人,度过一个永生难忘的夜晚。 饶是季妩,也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维持表面的从容,略略看了那在淇安心中惨遭毒手,正哀鸣着的,微微一福,“是季妩要求过了,萧姑娘胸藏大略,自该不屑这等女儿家的靡靡之音。” 淇安勾住琴弦的手又加重了力道,才又笑着说,“哪里不屑,是当真不擅于此.木知道季姑娘对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季妩脸上神色一怔,复又低下头去,“萧姑娘言重了,是季妩强人所难。” “你的确是强人所难。”淇安不想再跟她迂回下去,也不管别人大家闺秀说话都要拐好几拐的人是不是能接受这种方式。 只转过头看向龙怜,“龙怜,如今是否已满足你平生愿?”三分嘲讽,三分愤怒,余下的几分,倒要看她能不能领会得到了。 季妩却在此时抬起头来看着淇安,努力不去注意自己视若珍宝从不身的琴,眼中探究的意味浓了几分。 龙怜却已经叩下头去,“是怜儿当日一时蒙了心,犯下大错,萧家军从来大仁大义,天下皆知。还望姐姐大人大量,原谅怜儿,无论要怜儿做什么,只要姐姐开口,怜儿必定毫无怨言。” 皇上脸上怒气愈盛,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出来。 淇安闭闭眼,心头却是一阵无力。 萧家军的仁义之名,却与今日之事有何干系。莫非她不原谅龙怜,就有悖于萧家军的美名么? 想笑,却笑不出来,她闭闭眼,又随意的在琴上乱划拉了几下,才抬起头来, “龙怜,你何错之有?情场如战场,成王败寇,谁说得清黑白,分得清对错。这是我和洛怀礼之间的事,他不信我,我不信他,才有了那样的 结局,归根到底,与你没有任何干系。” 龙怜张张嘴,似乎要说什么。 淇安却继续说道,“龙怜,如果你一定要得到我的原谅才心安,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也从来不觉得是你累我受苦。” 龙怜木然的看着地上,却不知作何反应。 她设想过无数次,萧七逮着机会是要如何的羞辱报复,却不知道当她云淡风轻的说出她的原谅,却要比她设想过的任何场景更让人无法接受。 仿佛,重重的一拳打出去,却打在棉花上,激不起半点波澜. 淇安收回视线,龙怜的感受,已经不在她的责任范围之内。 她将琴往前面一推,不想再说话,只是觉得心里有些疲惫。 掌心一暖,却是轩辕杉伸手过来握住了她,她低着头,看他在桌面上一字一句的写着,“我,只有你,只要你。” 淇安吸吸鼻子,用力的抓紧了他。 这一次,谁再来抢,她都不让。 “妩儿,你过来坐吧!“长久的沉默过后,季太妃终于开口。 “是!“季妩一礼,脚下却没动,眼睛轻微的扫了扫淇安面前的琴。 皇上清咳了一声,淇安望过去的时候,他的视线正在季妩身上停了停。 警觉的双手抓住轩辕杉,这个皇上,该不会又有啥想法了吧? “皇上!”她出声。 皇上她,“小七还有什么事?” 淇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皇上,您去关心国家大事,这个赐婚什么的,还是当事人自已需要的时候再来求比较好。”要不然,赐来赐去都是错。当然,最后这句话她没敢说出口。 皇上看了一眼轩辕杉,轩辕杉目光闪了闪,却没有动作。 眼中笑意渐深,皇上点头,“意也如此。” 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皇弟,你看,是你家小七让不要赐婚的,可不是我答应了你的事没做。 老实说,夹在太妃和皇弟之间,虽然皇弟比较重要,但是要将来要承受太妃的哭闹,还是很让人头痛的。【久久电子书txt99免费小说txt电子书下载】 “季姑娘,你的琴你拿回去吧.“淇安开口。 终于等到这句话,季妩心中隐隐松了口气,浅浅一笑,就要上 前来拿。 “且慢!”一个声音响起。 季妩手一顿,淇安,却心里一紧。 红衣的少年,徐徐站起,笑容里带着清澈的,魅惑。 “我也想听,你的歌,我也要听。” 淇安看向他,终于看向他。 战烈脸上笑容不变,却暗暗握紧了拳头。 她的目光,早已想像了千万遍,可是当真的亲眼所见,才知道,原来这般明亮又温柔,直直的撞进他的心里去。 “那是谁?”季太妃低声问道。 皇后看得眼睛都不眨,听得此问,略偏了头.“是二皇子手下.前些日子替皇上找着了什么书卷,很得皇上赏识,是以最近恩宠有加。” 季太妃弯了嘴角,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淇安不说话,战烈脸上的笑容有些淡,只是固执的重复,“别人都听了,你的歌,我也要听.” 淇安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弹琴。” 刚刚那首歌,纯粹是为了表达她的愤怒和委屈,对那些人可以乱拨一气,可是对着他,没有办法再用这种态度和方式。 战烈低了头,声音渐渐低落,“我就要听。” 战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觉得心里有一股火乱拱,找不到出路,就是要看着她为难,看着她无措,才会觉得心里好受点。 她是他的淇安,所以他难受,她也要陪着他才对。 那样低头站着的战烈,让那鲜艳的红色也添了几丝萧瑟。 他的嘴角倔强的抿着,带着几分不驯,他重复.“我就要听,就想听。” 像个在闹脾气的孩子,淇安心中,无奈的笑了笑。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个琴,我的确不会,我换吹,可以吗?” “不好。”战烈摇头,“没有歌词。” 他想听的,只不过她的声音。 “我要听,为我唱的歌。” 轩辕杉霍然起身,拉着淇安的手,嘴角绷得紧紧的。 眼神锐利如刀,凌厉的射向战烈。 战烈也收了脸上的笑容,往他们相握的双手看了又看,眼中是真正的冰雪。 淇安伸手拉了拉轩辕杉。 轩辕杉停了一会儿,才放松了身体,向轻五看一眼。 轻五立马意会到主子的意思,向皇上一礼,“皇上,王爷想要先行告退了。” 本来轩辕杉第一这样的宴会没什么好感,要不是今晚另有要,他是绝不会耐着性子坐到现在的。 现在连那个让他继续留下来的目的也不存在了,他就更不想再多呆。 因此轻五的话才刚出,还没等皇上点头,他便拉着淇安走了。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淇安几乎要小跑步才能勉强跟得上。 手腕被他握住的地方,隐隐生疼,淇安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拉他,“轩辕杉|” 他充耳不闻,只有胸膛微微起伏着。 淇安一急,使劲的去他的手,“轩辕杉,你抓疼我了。” 一个手指被她掰动,轩辕杉顿了顿,这才看向她。 “你给我放开。”淇安吼了他一句。 轩辕杉看向她的手腕,已然发红。脚步一停,连忙放松了力道,轻轻抚上。 “我叫你放开。”淇安拍开他的手,自已揉了揉。 “你在……,唔!”一句话没有说完,就消音于他唇齿之间。 他吻得很用力,让她觉得隐隐生疼。 淇安放在他背上的手,揪了他几下。当然这种力道对于轩辕杉而言,完全是可以忽略的。 不过因为是她,他还是察觉到了,片刻之后,低低的叹息一声,松了力道。 倏然而至的温柔,让人心痛。 淇安不再挣扎,不仅是对方熟悉的气息,更是因为他的无声里,从来不曾宣之于口的肯求和不安 “王爷!”轻五跳过来,险险躲过轩辕杉随手丢过去的枝条。 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不敢去看王爷的神色,若不是事出有因,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打。 “王爷,是胡太医有事。” “师父?”淇安顾不得脸红,拉着轩辕杉就往回走。 今晚,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此时,胡太医正站在战烈面前,嘴巴张得飞蛾都可以进去了。 而皇上,居然也走了下来,明显的震惊。 看见两人走回朵,震惊就变成了喜,“皇弟,你有希望了。” 胡太医早年尚未进宫时,已经在江南一带赫赫有名,也 曾在战烈幼时为他诊治过。因此对他的病情当然十分了解,他所中的毒与轩辕杉同出一宗。 奈何他虽自恃医术,却没能治好这两人,一直耿耿于怀。 今日偶然间重见战烈,开始只觉得熟悉,后来慢慢想起来,这才上前询问。 才知道原来他的眼睛已然重见光明,当下,更是震惊。 皇上抓着轩辕杉的手都在颤抖,勉强吸一口气,才能开口,“战烈,是谁为你治好了眼睛,马上派人去请。” 战烈深深的看了一眼淇安,眼中光华流转,灿若星辰。 胡太医却摇摇头,长叹,“怕是无望了。” “此话怎讲” “生盅最有灵性,那人既然已经为战公子引过生盅,恐怕王爷身上的盅已经能闻得出气息。” 战烈却是缓缓开口,“生盅要怎么引?” 胡太医捻了捻胡子,“生盅之引,老夫生平从未听闻。但据医术记载,必定是以人血为,生受万盅噬心之痛,却还要保持心脉平缓,才有可能完成。战公子,有人愿意为你做到此种地步,当真是有福了。” “战烈你……”皇上声音未落。 战烈已经一个跃身落在淇安身前,在轩辕杉的手指点上他百会穴的时候,他却不管不顾的掀开了淇安得衣袖。 果然,莹白如玉的手上,纵横交错的疤痕还隐隐可见。 一滴眼泪迅速滑下,打在那伤口上,热热的,发烫。 “战烈!”淇安惊呼。 战烈抬头看她,笑容一如初见般热烈.“淇安,我就知道,你最喜欢的人,是我。” 62.饿了【VIP】轩辕杉生气了,淇安知道。 那一日,战烈的那一句话一出口,轩辕杉手指一颤便收了回去。面对着胡太医明显的不解,淇安只能苦笑, “我以为,以他的身份,要能治早该治了。” 更重要的是,她从来不觉得轩辕杉是个有缺陷的人。在她心里,他白衣锦袍,姿容绝世,已经足完美。’ 所以自然想不到,他也是病人。 “淇安!”战烈扯着她的衣袖,“我饿了!” 满庭皆静,谁也想不到,脸上还挂着泪的桃花公子,在那样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后,接下来就是这样一句不怎么脱俗的句子。 战烈却不管不顾,拉着淇安的衣袖擦了擦眼睛,笑着说, “我饿了,我要吃饭。” “小姐!”凤定急匆匆的赶来,满头是汗,“小少爷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发抖。”再顾不得解释,淇安回头就走。 “朗儿是谁?”战烈拉住她的衣袖不放。淇安憋住气,转过头去朝他勾勾手。战烈听话的低下头来,附耳过去,淇安却跳起来,狠狠的往他头上一拍,“朗儿是我宝贝儿子,现在麻烦你给我站一边去。” 战烈抚着头,委屈的看她,还要再说话。淇安已经又是一下拍了过去,“再敢开口试试?” 战烈闭了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轩辕极站在远远的后方,眼皮抽了抽。 “娘!”朗儿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一看见她推门进来,猛地跳起来就要扑上去。淇安飞快的接住了他,一手按上了他的脉搏,一边问道,“朗儿怎么了啊?大热天的裹着被朗儿缩在她怀里,抿着嘴不说话。 “朗儿?”脉搏平衡有力,并无异常,淇安低下头问。轩辕杉走了进来,询问的看向她。 淇安摇摇头,只搂紧了朗儿,“朗儿,告诉娘,你怎么了啊?娘在这里,不要怕。” 朗儿在她的怀里抖了抖,闷闷的说,“朗儿不知道,朗儿只是觉得很冷。冷,怎么会冷?淇安再一次按住他的手腕,的确查不出任何异常。 只得搂紧了他,“那现在呢,现在还冷不? “现在,不冷了。” “朗儿!”是洛英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忧虑的洛怀礼。 洛英将手放在朗儿头上,摸了摸,“小七,这是怎么回事?淇安摇摇头,有些 慌乱,“我看不出来。” 手背一暖,是轩辕杉拥住了她的朗儿。 眼睛热热的,她抬起头,“轩辕,你去请师父过来一趟吧!”对着自已的亲人,关心则乱,已经无法保持一颗平常心。结果,闹腾得很晚,却依然看不出什么异常。 朗儿在她怀里躺了一会儿,也开始活蹦乱跳起来,“娘!”小胳膊小腿都在挣扎,“朗儿没事啦,我要下来玩啦!” “朗儿!”她头疼,“你身体还没好!”“娘都说朗儿没病了,朗儿没事。”“没病,夏天会叫冷?” “夫为什么不可以冷?”两人大眼瞪小眼,淇安板起脸,“这么晚了,还玩什么玩?” 朗儿瞬间垮下脸,“那,朗儿饿了,朗儿要吃饭。 “我也饿了!”天外来音。一身红衣的少年,坐在墙头。 淇安转过头去看轩辕杉,“你这王府的侍卫,不怎么样!” 轩辕杉没有说话。不是他王府的侍卫不怎么样,而是他永远记得,得知那人受伤里,她悲伤欲绝的样子。 原来这便是爱,无论你有多么讨厌,却会因为她的爱,而手下留情。 摆了一大桌子的菜,战烈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好难吃!”朗儿塞得滚滚的腮帮子立刻停下,一双眼睛就滴的转个不停。轩辕杉也放下碗筷,向旁边的管家摆了摆手。 管家立刻上前,“不知战公子想吃什么?”战烈抬起头来,看着淇安,笑容慢慢绽放,犹如繁花,“淇安,我要吃你做的菜。” “我饿了,从你消失,就一直觉得饿,淇安,你会让我吃饱一次吗?”一字一句从他嘴里吐出来,沉甸甸的落在淇安心头。 “我家小姐不会!”长卿脸一黑。 他从头就不喜欢这家伙,先是害他家小姐失踪,然后受伤,现在好不容易在京城过得好好的吧,他又冒出来搅局。 别以为他没看见王爷掌下那慢慢裂开的石椅。 现在,居然还把他家小姐当厨娘了。战烈看都不看她,只微微低了头,小声的说着,“淇安,我饿了。” 淇安坐着没有动。战烈极慢的抬起头来,眼里的火焰淡去,他看着淇安,“我每天都在做恶梦,梦见淇安站在火里朝我微笑,我拼命的跑过去,淇安却消失了。” “现在淇安好好的坐在这里,真好! ” “淇安,我每天都听你的话,没有随便做花肥。我一直站在桃树下等你来夸我,直到桃花全都没了。我又等了很久,等桃花都变成了桃子,你还是没有来。”他的声音越朵越低,至不可闻。“淇安!”他突然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脸上,却已经有了陌生的不属于他的悲伤,“你是别人的小七,但这个世上,却只是我一个人的淇安。淇安,淇安,只有我才这样叫你。” `轩辕杉慢慢的握紧了手,她,是他的淇安,可是那样的呼唤,他却永远不能给与。淇安站起身了,忽地叹一口气,“走吧,去厨房做饭。” 一把扯住轩辕杉的手,对上他震惊的视线,弯了嘴角,“就算你是王,今天也要给本姑娘打下手。” 留下他自已,还不知道要想成什么样呢? “朗儿,你把葱剥好!” “战烈,你在干什么?”“砰!”的一声,把战烈拍开。 “啊,轩辕杉,你知不知道芹菜是吃杆不是吃叶子,你把一堆叶子一片一片的洗干净来做什么?“ “长兰,长兰,你快点教一下。”一阵手忙脚乱后,热腾腾的饭菜上桌了。朗儿吃了一口,跳起来大叫,“娘,你偏心。”胖乎乎的手指直指战烈,“为什么他都吃过你的菜,朗儿没有?” 明明这么好听,哼!娘就是偏心。 他气鼓鼓的瞪着战烈,“就算你长得好看,朗儿也不要你做爹,娘你不要喜欢他。” 战烈也瞪他,“为什么不可以喜欢?” “娘偏心,朗儿就不准娘喜欢你。” “不跟你小鬼头一般见识,淇安最喜欢我了。 “娘,最喜欢的是朗儿!”朗儿不依的大叫。 淇安夹了一块鸡肉放进轩辕杉碗里,低声道,“战烈还是个孩子,你以后,在可以的情况下也要让他点。” 心头的那些不郁慢慢散去,轩辕杉朝她微笑。但凡她爱的,她要的,他都可以成全。只要,她爱他! 63.治病【VIP】 二皇子府,亭台楼阁,透着低调的奢华。 轩辕极转着酒杯,脸上挂着笑,是他惯有的温和。 而战烈,自顾自的喝着茶,也不管轩辕极的神色。 他一个人在桃花谷里生活十多年,要比沉默,谁又比得过他?所以自然而然的,开口的人变成了轩辕极。 “战烈,你喜欢萧七?”战烈施恩似的抬眼看他,又很快的垂下眼去,不理他。轩辕极也不以为意,似乎早已见惯了,只轻笑道,“抬手就敢在你头上乱拍,还能好手好脚站着的人,真是不多了啊!” 战烈撇撇嘴,他已经答应淇安不随便做花肥,可是又没规定不可以让人缺胳膊少腿,丢个鼻子 可是,笑容渐渐转淡,“战烈,你难道忘了那是萧七?”战烈终于放下了茶杯,脸上一抹倔强之色,“她是淇安。” 轩辕极一笑,说得意味深长,“可是,她也是萧七。她会爱上任何人,却绝不会,爱上你。” 仿佛想到了什么,战烈猛的站起身来,“我不管,反正她就是我的淇安。”说得那么大声,是说给别人听,仿佛也是说给自已听。 轩辕极看他一眼,“战烈,你心里,该比谁都明白吧!我只是提醒你,别忘形了,到头来,一场空!” “哗啦!”一声,整个凉亭的顶盖都被掀起,而方才还坐在那里的红衣少年,却已经无影踪。 阳光直直射在轩辕极的脸止,一如既往的笑意,却隐隐透出了嘲讽! 爱情,对他们这样的人而言,是种奢侈。 “站住!“战烈在王府的墙头,遇上了长卿。 长卿手按着剑柄,“不准再来!”战烈看着他,嘴唇抿着紧紧的,眼里却慢慢凝聚了杀气。“长卿!”却是萧六站在院子里,疑惑的望来,“你跟战公子,怎么站在墙头聊天?”, 战烈怔怔的看着他的一会,忽然大吼一声,“讨厌你,最讨厌你!”然后,脚一跺走了。留下萧六看着空荡荡的墙头,指着自已的鼻子问长卿,“他说讨厌的,是我?” 长卿转身跳下来,微低了头,“六公子不必理会那个疯子。” 淇安倒是不知战烈来过,她此刻正聚精会神的查看着,轩辕杉的脖子。她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他身上,脸凑到他颈边,手指轻轻按压。 她的气息暖暖拂在他耳侧,睫毛很长,微微向上翘着。还有,她的唇,鲜艳欲滴,轩辕杉忽然闭上了眼睛。 淇安伸手戳了戳他,“这里痛不痛?” 他摇头。因为闭上了眼睛,感觉却更加灵敏,她的身躯玲有致,正暖暖的贴在胸前,轩辕杉闭着眼睛,心却“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 淇安没有注意到,只是努力的想着,要如何能将他声带处的生盅引出来。 就这样硬生生把血灌进去的话,估计把他肚子撑饱,那盅也闻不到一丝血的气味。“唉!”她叹一口气,趴在他胸前,要是现代的设备就好了,说不定可以把他喉咙划开,再来考虑。轩辕杉身子绷得紧紧的,淇安趴了一会才察觉到他的异样。“轩辕?”淇安直起身子,然后视线下滑,怔住。轩辕杉却整个人起身子,翻身向里,不再看她。淇安呆呆的看着,某人从头开始发红,红着脖子一直隐入白色里衣,像只,煮熟的虾子。 “扑!”有些想笑,就真的忍不住笑了。听得她的笑声,轩辕杉把眼睛闭得更紧,只是那声音越来越响亮,他终于忍不住,翻身坐起,红通通的脸直视着淇安。淇安连忙用手捂住嘴,努力控制住笑意,“对不起,可是轩辕,你这个样子,很可爱。”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会发光,轩辕杉怔怔的看着,缓缓靠近。她的唇,很柔软,轻轻的碰触,都带着让人心跳的磨力。伸手捧住她的脸,缓缓探入,温柔,却执着。 “轩辕,唔……。”她想说还要治病,他却吞下了她的声音,覆在她脸上的唇,带着火热。忽然他双手下滑,天旋地转间,便将她抱上了床。他剧烈的喘息着,眼睛里,是迷乱的光,发丝滑落在脸侧,淇安看得心一紧,这样的轩辕,带着致命的性感。 他勾心动魄的一笑,修长的身躯便压了上来。 双唇含住她的,轻轻的吮吸,在她快不能呼吸的时候,才放开她,慢慢的的滑到她脸侧,在她精巧的耳垂上咬了一下。 “啊!”身子一颤,一声轻吟溢出喉咙。轩辕杉色加深,热烫的唇辗转向下,炽热从他衣下而来,让淇安的脸也变得通红。淇安忍不住伸手揪紧了他的衣襟,像是无助,也像是恳求。轩辕杉的双手,带着微微的颤抖,却急切的撩开她的衣衫,当她的肌肤接触到空气的刹那,忍不住微微缩了下。他的双手,却带着灼热的温度,在肌肤上一寸寸游移。全身像是有火在烧,淇安有些难受的扭动着身体 。 一滴液体掉在她颈侧,她艰难的睁大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隐忍的脸,和额头滴滴透亮的薄汗。等到她看他,他才急促的喘着气,张了张口,“淇安,我们马上就成亲,可好?” 他的身体,滚烫的压在身上,这种时候,他居然在问她这个问题。明明,已经那么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急切和痛苦。 “轩辕!”淇安低低的唤一声,透着沙哑。他看着她,胸膛不断的起伏着。 “我爱你!”淇安仰起头来,亲了亲他微湿的胸膛。就像是一句咒语,点燃了更猛烈的激情,轩辕杉重重的压了下来,双唇如火,在她身上燃烧。他进入的时候,淇安有些痛,忍不住的轻吟一声。他双齿紧紧的咬着下唇,却僵着身子不敢动,直到淇安睁开眼,迷离的叫了一声,“轩辕!”他才吐出一口气,急切地动了一下,却又停住了,汗水大滴大滴的掉下来。 “轩辕?” 轩辕杉闭了闭眼睛,似乎有些难堪,好半响,才低了头,“痛。”只微微动了动唇,淇安却看明白了。这才想起,这是他的,第一次。 心里又酸又涨,淇安忍不住撑起身抱紧了他,将脸贴在他胸前,有些想哭,“轩辕杉,我何其有幸,遇到了你。” “啊!”一口气吐了出来,轩辕杉再也忍不住,急切的动了起来。 只是那样的急促里,也保留了小小的温柔,带着他满腔爱意。 ——---------------------------------------------------------- 作者有话要说.脸红心跳的走人。 64.又见[VIP] 淇安闭着眼睛,浑身像被辗过一样酸痛难当。她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想动,心头一阵无力,本来是治病的,是怎么演变成这样? 还有,她常常想不明白,为什么男女情事,明明费力是男人,事后腰酸背痛的却是女人? 轩辕杉在看她,她知道,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只想闭着眼睛,尽管没睡着。 安静了好久,轩辕杉起身了。 短暂的离开一会之后,又走了进来,轻柔的抱起她,稍顷,身体一暖,是将她放入了水中。 火热的手掌在她身上轻轻滑动,力道适中,在缭绕的热气中,淇安真的有些想睡了。 只是她靠着的身躯慢慢绷直,耳侧的呼吸慢慢粗重。 警醒的睁开眼睛,她一把按住他的手。对上她的视线,如玉的脸上浮现几丝红晕,他略略移开了眼睛,手还放在她身上没动。 淇安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身体,“我自已来。” 好一会儿,他脸上的红晕才慢慢褪去。 淇安抬脚跨出浴桶,忽然一个踉跄,“啊!” 叫声未落,就落入轩辕杉的怀抱,淇安伸手就在他腰上狠狠捏了一下,都是他害的。 “嘶!”疼得轩辕杉倒吸一口冷气,双手却不敢稍离,稳稳的抱住她。 淇安梳理头发的时候,轩辕杉就站在她身后,不时地瞅瞅她,一副有话要说口难开的样子。 直至她梳好头发,他走过来,一手握住她掌心,暖暖的气息涌入,催动着在她全身流动,一会儿之后,果然,好受多了。 她看看他,“原来你的功夫也能这样用。” 轩辕杉脸红了红,拉着她的手没有放,“淇安!”他动动嘴。 “嗯?” “淇安。”他继续叫道。 “怎么了?” 他微低了头,一缕发丝垂下,“我想说话。” 淇安一怔,随即点头,“我知道。” 轩辕杉抬起头来,“我想问你好不好,想知道你的心意,在,任何时候。”即使是她闭着眼睛的时候。 淇安看着他,脖子仰着太久了,有些酸,连带的,牵动了眼睛都酸酸的。 一滴眼睛就那样掉了出来,那么猝不及防。 “淇安!”轩辕杉紧张地抱住了她。 淇安紧紧搂住他的腰,脸藏在他衣襟里,任泪水汹涌而出。 张楚渝提着行李头也不回的那一刻,她没哭; 她微笑着头也不回离开洛怀礼的那一刻,她没哭。 可是,为什么,他只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叫她泪流满面? 轩辕杉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头发,任她慢慢平静下来。 好一会儿,才听见她的声音,从衣衫间传出,声音很小,要弯下腰才能听到。 “你,初时有些莽撞,控制不好,所以我疼,你也疼。不过,后来,后来,却很好。” 淇安的脸依然埋在他衣间不敢抬起,轩辕杉只觉得脸热得快要烧起来,嘴角却忍不住的溢出笑意,那是,属于男人的骄傲。 他扶着她的肩膀,慢慢蹲下身来,直到与她平视。 两个人,在这一刻,成了两颗红得正艳的蕃茄。 轩辕杉看着她,眼里盈盈波光潋滟,“我明天就吩咐管家去准备婚事。”顿了顿,却又改口,“还是一会就吩咐吧!” 淇安微笑,轻轻答道,“好!” 尽管对婚姻,心底深处还藏着恐惧,可是如果是他,是不是再不用害怕? 晚饭时,轩辕杉不见了踪影。 凤定敛眉,“王爷去了皇宫。” 大概猜到是为了什么事,淇安只“哦!”了一声也就不再多问,只专心的看着朗儿吃饭。 朗儿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的问道,“娘,爹爹今晚不回来了吗?”难得碰见爹爹晚上不回来吃晚饭的,朗儿觉得有些新奇。 淇安拍拍他的脑袋,“嘴里吃着东西,不要说话。” 朗儿几口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娘,爹爹今晚不回来了吗?” 这家伙,还真是不屈不挠啊,淇安瞪他一眼,“快吃你的饭,爹爹有事要办,办完就会回来了。” 朗儿扒了几口饭,又抬起头来,“娘,待会我们去接爹好不好?” “朗儿乖,再吃一碗饭,我们就去接。” 小家伙努力的扒饭,努力的咽。 夜晚的风,格外凉爽,长卿跟在一旁,她牵着朗儿的手,慢慢朝皇宫的方向走着,轩辕杉要是回来,一定能遇上她们的。 一路上,朗儿都蹦蹦跳跳,欢快的像只小兔子。 淇安含着笑意,听着 他叽叽喳喳的嚷着。 “淇安!”忽然听到一声呼唤,战烈从街角走了出来。 朗儿立刻很有危机意识的双手抱住淇安,扭头瞪着他,“不许跟我抢娘。” 战烈回瞪,“谁要和你抢,哼,淇安本来就是我的。” “才怪,娘是朗儿的娘。” 战烈瞪圆了眼睛,淇安哭笑不得,“战烈!” 战烈又“哼!”了一声,恨恨的别开眼。 朗儿眼睛转了一下,“娘,朗儿要抱。” 战烈迅速回过头来,“男子汉大丈夫还要人抱,哼!” 朗儿扁着嘴,“娘,朗儿脚疼,哦,手也疼了,娘,你抱嘛你抱嘛!”抱着她的大腿使劲摇。 淇安投降,再被他摇下去估计快被摇散架了,一个使力把他抱起来,皱眉,“朗儿你又沉了。” 朗儿甜滋滋的搂着她的脖子,朝战烈做了个鬼脸,“朗儿不是大丈夫,朗儿是小孩。” 战烈瞪了他一会儿,终于放弃,算了,他不跟小鬼头一般见识。 “淇安,你吃饭了吗?” “吃了。” “淇安,你觉得京城比桃花谷好么?” 淇安没有说话,京城再是繁华,又怎比得上那里满山灿烂桃花。 战烈扬起笑容,“我却觉得京城很好呢!” “你喜欢就好!” “我当然喜欢,因为淇安在这里啊!淇安在哪里,我就觉得哪里好!” 心头万般思绪,淇安却问了另一个问题,“战烈,你哥哥呢,他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的?” 战烈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哥哥有事要办,我就是出来找他的。” “那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 心头有些疑惑,“他在哪里?” 战烈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头来,“淇安,你不喜欢我做花肥对不对?” 柳眉一竖,“你又乱做花肥了?” 连忙摇头,“没有,从你说过不准之后我就没有随便做过了。可是,万一我真的做了,要怎么样呢?” 淇安笑笑,“战烈,你皮又在痒了?” “嗯,皮痒要好好修理。”朗儿连连点头,插嘴道。 战烈却是想起桃花谷里,她拿 起扫帚打他的情景,不是不疼,更多的,却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他知道,那种感受是令他喜悦的。 “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就会挨打吗?”他喃喃地说道,声音很小,淇安正忙着看朗儿,没听见他的话。 走上一座桥,桥边柳树有着长长的枝条。 朗儿却突然全身颤抖,“娘!”嘴唇咬得乌青。 “朗儿!”明显的感觉到不对劲,淇安脸色大变,连连唤道。 朗儿却抖着唇说不出话来,只紧紧的抱着她,“娘,娘!”一连声的唤着,身上的温度迅速降低。 手指迅速搭上他的脉搏,却看不出异常。 “朗儿!”心中焦急,淇安把他倒放到怀中,仔细查看。 长卿抢身上来,突然道,“凤定说,上次小少爷也是走到这里才发作的。” 淇安心中一动,偏头打量四周,河水从桥底缓缓流过,敲碎点点月光。 她将朗儿搂紧,双手捂住他的耳朵,果然,很久之后,朗儿渐渐平静下来,眼睛缓缓睁开,“娘!”小小声的叫着,偎进她怀里。 “朗儿!”将嘴贴到他耳边,极小声的问他,“是不是忽然觉得害怕,心里发凉?” 身体还在她怀里发颤,却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心头发酸,淇安一阵心疼,抱着他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去洛府。” 65.母亲[VIP] “少,少夫人?”门房看见她,差点眼珠子没掉下来。 淇安抱着朗儿径直去了东院,景物依稀,就连那荷花池,也仿如昨日。 “朗儿,你睁开眼睛!” 她轻声说。 朗儿缓缓睁开眼,入眼的,便是那一池湖水。 “娘!”他惊叫一声,两手攥紧了淇安臂上衣衫,“娘!”他紧紧的闭上双眼,使劲往她怀里钻。 淇安低下头,看着朗儿攥着她衣衫,抓得太用力,让她手臂上几丝皮肉也抓在一起,钻心的疼。 可是她的心更疼,如果不是恐惧到极点,她的朗儿怎么会有这般表现。 “小七!”却是洛英得到了通报,带着金芸和洛怀礼过来了。 一眼看到她怀中朗儿,洛怀礼反应极快,“朗儿怎么了?” 淇安抬眼看他,泪光盈盈,“朗儿,是被吓到了。”一滴泪水,从她眼里飞快滑下。 洛怀礼心被狠狠的一撞,这样柔弱悲伤的小七,熟悉又陌生。 他上前一步,“可有解救之法?” 淇安看着安静的湖水,牙一咬,却已有了决定。 “朗儿!”她亲亲他的脸蛋,放柔了声音,“有娘陪着你,有长卿叔叔,有爷爷,还有很多很多人陪在你身边,你不要怕,你睁开眼来看看这湖,你不是说要学凫水吗,这湖里有美丽的荷花,还有很多可爱的小鱼,你睁开眼来看看,好不好?” 朗儿嘴唇抖得发紫,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淇安走到湖边,缓缓蹲下身去,谁知道朗儿的脚才接触到水,便惊叫起来,“娘,娘……” 洛英一把抓住朗儿在空中乱舞的手,声音嘶哑,“小七,我们慢慢来不行吗?等朗儿长大一点,自然就不怕了。” 淇安摇摇头,身子径自向下蹲去,洛英却使劲抬起朗儿的身子,有些急了,“小七,朗儿还这么小,你怎么能如此苛刻?” “我是他的母亲,我自然知道怎么做。”淇安也火了,“长卿!” 长卿才刚刚脚步一动,战烈已经屈指一弹,两片树叶凌空而来。 洛怀礼身形一动,堪堪夹住那两片树叶,眼中浮起几丝讶色,想不到这桃花公子,年纪轻轻,居然已有这等功力。 “可是我是他爷爷!”洛英看着淇安,寸步不让。 淇安顿了顿,看着 洛英眼里的焦急,放松了脸上神色,“那次落水,留下了些后遗症。这样的心理阴影是无底黑洞,会慢慢吞噬他心底的光明,会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演变成另外的心理疾病,有可能使他性格扭曲,也有可能成为他心底隐藏的恶魔。” 她缓缓低下头去,看着怀中的朗儿,“他痛一分,我便痛他千百倍,洛叔叔,我怎么忍心他凭白受痛?” 洛英放开了手,朗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双脚缩起,使劲的抓住她,“娘,娘,朗儿害怕,娘你在哪里……” 朗儿无意识的嚷着,嚷得她眼泪一串一串的掉下来。 她猛地站直了身子,把朗儿抱离水面,“朗儿!”终是不忍心看见他如此痛苦。 “长卿!”她叫道。 长卿跃了过来,“接住。”把朗儿往他怀里一放。 朗儿却惊恐的大叫,“不要,不要。”攥住她衣衫的手怎么也不肯放松。 “朗儿,这是长卿叔叔啊,朗儿!” 朗儿却只摇着头,怎么也不肯放。 “我来吧!” 洛怀礼双手伸了过来。 他双手稳稳的扶着朗儿的背,“朗儿乖,爹爹抱着你,不要害怕。” 朗儿的睫毛仍然不安的颤动着,洛怀礼俯下身去,将他整个身子都拥在怀里,“朗儿,你感觉到了吗,我们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它们在相互打着招呼呢。你觉不觉得身体里热乎乎的,你仔细感觉看看?” 也不知道朗儿是不是听进去了,停止了哭叫。 血缘的事,真的是很奇妙,无论人怎么否认,也无法抗拒某些与生俱来的天性。 父子连心,原来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淇安抹去眼中的泪,狠狠心,将朗儿攥着的那一块布料,撕了下来。 “朗儿!”她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水其实并不可怕,它也有心的,只要你用心去感受,你也会知道,它有心有感情,会哭会笑。它看见朗儿这么讨厌它,一定非常伤心了。要不然,娘去帮你看看它的心,好不好?” 朗儿手紧了一紧,淇安看得分明,仍然笑着说,“朗儿知道的吧,娘不会武功,所以不懂得闭气,要是娘去看看它在哭的话,就会安慰它很久才会回来,如果朗儿想找娘的话,要记得来喊我们一声哦!” “小七?”洛怀礼询问的看着她。 淇安笑 笑,“洛怀礼,你的武功足以温暖朗儿吧,谢谢了!” 洛怀礼抱着朗儿的手颤了颤,那怀中小小的身子那么脆弱那么惹人怜爱,他缓缓低下头去,“应该的。”这是他的儿子,他的妻! 淇安抬起头来,“长卿,战烈!” 深深吸一口气,“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许来干扰我,还有,也不许别人来干扰。” 她知道,这两个人,会不问缘由的相信她,并且,听从于她。 就算,她是错的。 “小七!” 是哪些人的惊叫声,她已经听不到了,因为她纵身一跃,跳进了荷花池中。 这池不深,却也不浅,足够淹没她的头顶。 所以众人只看见水花一现,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洛怀礼抱着朗儿就往前冲了几步,“小七!” 长卿伸臂,冷冷的看着他,“小姐吩咐过的。” 洛怀礼瞪他一眼,眼中厉色闪过,“萧长卿,小七是不会游泳的,也没有内力护身,你可知道?” 背心一凉,长卿却仍然站得直直的,“小姐说过的,我就要做。” 洛怀礼还要再说,却是洛英一把抓住了他,“对萧家军来说,小七的话,便是军令。” 洛怀礼又气又急,看向另一个方向。 战烈双眼紧紧盯住水面,抽空回了他一眼,嘴里说道,“淇安的话,我也要听。” 洛怀礼抱着朗儿,不敢乱来,只得回头大吼,“副将!” 长卿眼色一凛,扫过那应声而来的兵士,再转到洛怀礼脸上,“你从来就不相信小姐,以前是,现在也是。” 洛怀礼浑身一僵,显被戳中了痛处。 长卿缓缓低了头,“总是想着你们认为对的事,就强加给小姐,从来不管她的意愿。凭什么你们认为对的,就是对的,凭什么你们认为小姐应该承受的,就要承受?” 咬了咬唇,长卿抬起眼来,目光如炬,“小姐还有朗儿少爷,洛将军,你连这都看不透么?” 因为还有朗儿少爷,所以她必定不会以身犯险。 洛怀礼脸色苍白,好半响,才吐出一口气来。 倒是洛英看了看长卿,“我以为长卿从来惜字如金。” 长卿没有回答,他的确不爱说话。因为有时候,说远比做来得容易, 所以也经常没有办法实现,相比之下,他更愿意去做。 可是,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很多年,就算是不多话的人,憋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也足够讲几句话出来了。 现在,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这些无意义的对话,当然再没有意义进行下去。 所以归根结底,他还是惜字如金的人。 时间过去得太久了,淇安仍然没有上来。 久得连战烈都有些烦躁了,“喂,”他问长卿,“你确定淇安会凫水?” 可是游泳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不换气啊? 长卿抿了抿嘴,“长卿没见小姐凫过!” “什么!”这次轮到战烈惊叫,差点没跳起来,“她不会凫水你还装出一这么一付老神在在的样子?” 猛地一下跃起再扎入水中,战烈运足了目力向水下望去。 在他心中,除了哥哥,没有人比得上淇安重要。 他相信她,也愿意听她的话,但前提是她要好好的活着的前提下。 所以不听她的话也没有关系,她最多再打他一次好了。 可是,淇安呢?在哪里? 洛府的荷花池连着府外的河,面积太宽,战烈游了几下,心中烦躁愈盛,从水中一跃而出,一掌拍在长卿身侧,“淇安不见了。” 众人色变,长卿身形动了动,却仍然站得挺拔,固执的挡在洛怀礼面前。 洛怀礼这次却没有再冲动,因为他怀中的朗儿,忽然抓紧了他的手臂。 “朗儿?”他轻唤了一声。 洛英也察觉到了,心中忽然有了计较,他朝着朗儿的方向,朗声说道,“小七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打算一去不回了?” 长卿也忽然想到了朗儿少爷一直对小姐曾经想要灰心离去一事耿耿于怀,于是张口道,“小姐可能是累了,所以才想要离开了吧!” 朗儿的手捏得越来越紧,头上薄汗渐出,“娘!”一声小小的低吟溢出喉咙。 洛怀礼神色一震,继续说道,“小七,都是我的错,所以才让你伤心离去么?你连朗儿也不要了吗,朗儿,朗儿,你去叫娘留下来好不好?” 朗儿的眉头越皱越紧,另一只手临空抓了抓。 长卿紧张的看着他的神色,“小姐,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吗?” 战烈看看他们几人,似乎 也明白了些什么。看着朗儿,嫌恶的皱皱鼻子,好吧,他承认这个小孩不那么可爱。 可是淇安爱的,他也将就着爱一下好了。 于是他扯高了嗓子,“淇安,这下可好了,我们一起走吧,以后再不回来了。” “娘!”朗儿猛然睁开了眼睛,“哇!”地大哭了起来,“娘不要走,朗儿不要娘走。” “朗儿!”洛怀礼喜极而泣,紧紧的抱住了朗儿。 朗儿双脚一蹬,洛怀礼猝不及防,居然被他挣脱开来。 洛怀礼本就站在湖边,朗儿双脚一落地,就扑入水中,“娘,你不要走,朗儿乖,朗儿听话,娘,你在哪里,呜~,娘,娘……” 长卿走过来,牵着他的手,“小少爷,我们一起找。” 朗儿一边哭喊着,一边往水深处走,水渐渐变深,长卿一把抱起他,往淇安刚刚落水的地方走去。 “小姐?”长卿也喊了一声。 水声“哗啦!”一响,远远地淇安从一枝荷叶下探出头来,笑意盈盈。 “娘!”朗儿在长卿手上双脚一点,居然跃了起来,凌空向淇安扑了下去。 “娘!”双手搂住她的脖子,小家伙哭得好不凄惨。 淇安抱着他,心下稍安,“朗儿,你看看,水其实并不可怕,对不对?” 朗儿这才发现自已泡在水中,身躯又是一颤,脸色有些发白,缩在淇安怀里,“娘!”小小声的叫着。 淇安空出一只手来,拍打着水面,“娘刚跟水已经商量好了,它以后都不吓唬朗儿了.” 朗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娘刚刚躲在水下那么久,就是在跟水商量吗?” “对啊,朗儿真聪明。” 心下却大大的放松了,这一关,朗儿算是过了。 紧紧的搂着怀中的宝贝,有些许骄傲,是因为对她的爱战胜了对水的恐惧,才能睁开眼来寻她吧? “小七怎么知道你这样做会对朗儿有用?" 抱着朗儿走上岸,洛怀礼低声问她。 淇安微笑,“因为我了解他,相信他。” 淇安还在擦着头发的时候,轩辕杉赶到了,不管侍女守在一旁的诧异脸色,只管接过她手中毛巾,替她擦拭头发。 一看他也是神色憔悴的样子,淇安侧头,“事情进展得不太 顺利?” 轩辕杉脸色淡淡的,摇了摇头。 淇安眼珠转转,“季太妃难为你?” 轩辕杉动作顿住,好一会儿才又继续。 “轩辕?”淇安抓住他的手,回头看他。 “我管她去死。”这样的话一字一句从他口中吐出,着实令淇安愣了好一会儿。 “季太妃到底是什么来头?”淇安有些想不明白。 轩辕杉抿抿嘴,“当年救过母后和我,父皇留下遗旨,要善待于她。” 要不然,凭她的身份,凭什么干预到他的婚事上来了? “啊?那还真是令人头疼了。”淇安揉了揉额头。 撇撇嘴,这是轩辕杉的回答,有什么好令人头疼的,实在惹得他火大,他把王府印鉴一丢,带着淇安走人。 她爱管管去。 “朗儿怎么了?”轩辕看着床上显然已经睡着的朗儿,问道。 “回去再给你说。” 轩辕杉点点头,他也是回到府中才收到消息,这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还没来得及问清楚。 拉着淇安出门的时候,轩辕杉却身形不稳,差点跪了下去。 “轩辕!”淇安眼明手快的扶住他。 他抬起对来冲她笑笑,摇摇头示意不碍事。 轻五在另一边扶住,说道,“王爷跪了一晚上。” 轩辕杉阻止不及,只来得及握住她的手,摇头道,“没事。” 66.坚持[VIP] 淇安在古代认识的人并不太多,所以一天之内接待两个访客,还是挺少见的事。 第一个访客,是洛怀礼。 “小姐,你要见吗?”管家低着头不敢看她脸色,心中却极盼望她摇头,王爷入宫去了,洛家公子该不会这次又把小姐拐走吧?他这把老骨头,实在经不起再受王爷狂风暴雨般令人发抖的脸色了。 淇安正在和朗儿一起画画,仿佛没听到。 “小姐?”长卿询问了一声,有些蠢蠢欲动。 淇安抬起头来扫了他一眼,才转头对管家说,“见,为什么不见?” “朗儿,你先玩着,娘一小会就来。” 朗儿抬起头来,不满的皱着眉,“娘,你不要说话太久,快点回来哦!”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娘,叔叔要是再让你哭,爹回来让爹帮你打他。” “好!”淇安应道。 洛怀礼背着手站在院中,淡青色衣摆随风舞动。 “小七!”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眉眼间有淡淡笑意。 淇安在他身旁站定,问他,“你有事?” 洛怀礼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扫过,滑向一旁的花草。 “小七,你喜欢他吗?” 两人都明白这个他是谁,所以小七很快的点头。 笑容里带了一丝苦涩,又快速闪过,“你的喜欢,是因为喜欢而喜欢,还是因为被他喜欢才喜欢?” 淇安一怔,这个问题,似乎她自已也没有仔细的想过。 短暂的沉默后,洛怀礼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么朗儿和他,如果只能选择一个的话,你会选择什么?” “两个,我都不会放弃。”这一次,淇安回答得毫不犹豫。 “如果一定只能选择一个呢!” “他不会让我做这样的选择。” 洛怀礼微微弯了嘴角,记忆里有些事情在这一刻变得鲜活,“小七是否也曾这样相信过我?” “在我娶你为妻的时候,相信我会给你幸福;在我纳别的女人的时候,相信我爱的是你;在你有了朗儿的时候,相信我会成为一个好父亲;在你受委屈的时候,相信,相信我会还你清白?” 淇安看着迎风点头的小树,没有说话。 “小七,我想听实话,在事隔这么多年后,我想听。 ” 那时候,是不是相信着的呢?淇安闭闭眼,终于开口, “如果一点都不曾相信,又怎么会愿意成为你的妻子。洛怀礼,我比谁都愿意去相信,所以才会那么伤心。” “可是,”她笑了笑,“后来的事不全怪你,我虽然愿意去相信,却终究没有用尽全力。我后来想,如果当初皇上赐婚的时候,我一定要反对,龙怜还会不会进门?在我有了朗儿的时候,我就告诉你,还会不会有后来的那一出?在我受委屈的时候,我明明可以叫长卿护着让我把话说完,那么我们之间又会变成什么样呢?你看,明明我什么都知道,却眼睁睁的看着你一步步让我伤心,让我绝望,然后再离开。” “洛怀礼,其实我也是个自私的女人,我故意那样什么也不说的走掉,那一刻,固然是因为心中累极倦极,想要放弃你,另外却也存着想要惩罚你和龙怜的想法。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真相,一定会追悔莫及,悔痛难当。我有多痛,便要你多悔!” “对不起,洛怀礼!”这句迟到许久的话,终于有机会说出,淇安轻吐了一口气,“所有的人都在谴责你的薄幸,却忘了责备我的不争取。洛怀礼,我们之间,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洛怀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小七,你今日会说这样的话,是不是代表原谅我了,无恨,也无爱?” 想起那日朗儿无意识中躺在他怀里的样子,淇安心下一软,“你不是坏人,真的,洛怀礼。” “如果今日换成轩辕杉,你会怎么做?” 淇安手指动了动,撇撇嘴,“如果是别的女人硬赖上来,让萧历带着禁卫军把她赶跑,如果是皇上赐婚,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如果是轩辕杉他自已动了歪脑筋,”努力的想了想,“那就让长卿把王府炸掉之后,敲一大笔钱财,俐落走人。” 洛怀礼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笑出声来,笑得很畅快,事实上,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畅快了。 “嗯,这的确是小七才做得出来的事。” 眼泪都笑出来了,洛怀礼抬手拭去。 “小七,”他敛了笑意,“我想要朗儿。你以后会和王爷有自已的孩子,朗儿给我好不好?他是洛府长子嫡孙,我发誓会给他最好的照顾,让他无忧无虑的长大。” 淇安淡淡地笑了,“朗儿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把他给任何人。” “小七……” “洛怀礼!”淇安打断了他,“我爱朗儿,远超过我自已的生命,所以让你带走他,绝无可能。更何况,对孩子而言,幼时待在母亲身边才是最好的。这件事,没有可讨论的余地。” “可是小七……” “你以后会娶妻纳妾,也会有别的孩子,那时的朗儿,又能得你几乎关爱?洛怀礼,你不要忙着说话,如果你不打算再娶妻,那么你就不能给朗儿一个完整的家,这样对朗儿来说,又怎么算得上是最好的照顾。” 顿了顿,淇安转过身来正对他,目光清明,“更重要的是,朗儿早已知晓他的身世,却无意与你相认。洛怀礼,你该明白。” 洛怀礼垂下眼去,深吸了一口气,“小七,我明白了。” “小七,我也想你明白,我爱朗儿,可是更爱你。” 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淇安,他笑笑,“我想更卑鄙一点的,不过小七,对着你,始终舍不得。这个交给你,你要小心些。” 在他走后,淇安才打开那封信。 “当年那道圣旨,没有盖玉玺。洛怀礼,萧七仍然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萧朗是洛府嫡出的公子。” 她迅速的抬起头来,洛怀礼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下午,是另外一个不速之客。 管家的头低得更靠近地面了,王爷,你快点回府吧,他心里在深情的呼唤。 “小姐,要见吗?” “见,当然要见。”就算她想躲,这些人又哪里能躲得掉的。 季妩的确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淇安第一次见面就知道,永远的仪容得体,优雅端庄,还有,喜怒不形于色,应该再加上一句,杀人不见血。 淇安清咳一声,最后一句有点过份了,她改正。 省去无数让淇安脑细胞都要死光的寒暄之后,季妩终于步入正题,“萧小姐可知王爷近日忙于何事?” 淇安一笑,“大概知道一些。” 季妩脸上笑容越发灿烂了,“那么小姐也当知道王爷近日不太顺心?” 淇安点头,“嗯!” 季妩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淇安却叹了口气,“季小姐,你有什么话直说吧,等你迂回完,太阳都要落山了。我儿子还等着我去陪他画画呢!” “小姐倒是直来直去之人。”季妩一叹,“那么我也就直说了吧,我要王妃之 位,而你,可要王爷这个人。你放心,我对王爷全无贪图之意,绝不会跟你争夺,而你,想必也对这些世俗的东西看不入眼,不如我们各取所需,成全了彼此。” 虽然想要她说话干脆点,但也不想她干脆到如此令人震惊的地步。 淇安瞪大了眼睛,半响说不出话来。 这个女人,恐怕才是穿来的吧? 季妩啜了一口茶,“小姐可以慢慢思量,如果是我得正妃之位,那么小姐与王爷之间的婚事便再不会有任何阻拦,当前所有的难题都可迎刃而解。你二人自可再朝朝暮暮,厮守一生。” “朝朝暮暮,厮守一生,三个人?”淇安神色有些古怪。 季妩明媚一笑,“自然是你们二人。” “那你呢?” “我说过了,我只要正妃之位。” 淇安没有说话。 季妩也不急,“这世上吸引女人的大抵只有两种,一是爱情,二是权势;季妩福薄,对爱情这样的虚幻的东西不敢抱有期望,所以会更在意另外一些更让人觉得更安全的东西。不知道这样说,小姐会不会更相信一些?” 款款起身,“季妩就先告辞了,随时恭候小姐的答案。” “我不愿意。”淇安忽然开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愿意。” “哦?”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季妩温和的看向她。 “无论多么辛苦,我都愿意陪着他。却绝不会在他为着两人的事辛苦奔忙的时候,把他偷偷卖掉。所以我不愿意,我相信他也不会愿意。” 季妩深深的看了她一会,才启齿道,“小姐果然是真性情的女子。不过我的话随时有效,今日就先行离去了。” 优雅一福,转身离去,从头到尾,脸色没有变过分毫。 67.嫁衣[VIP] 轩辕杉轻敲着桌子,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看轻五。 轻五会意,上前问了一句,“小姐怎么回答的?” “呃?”夜抬起头来,明显疑惑。 “你笨啊?”轻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是洛怀礼问小姐,是因为什么喜欢王爷,小姐怎么回答的?” 夜不敢看轩辕杉脸色,重又低下头去,“小姐没有回答。” 轩辕杉轻轻吐出一口气,手挥了挥,夜行礼退下。 “王爷,那个季妩要怎么收拾?”轻五擦擦手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季家!”轩辕杉嘴唇动了动。 屋内归于无声。 清晨睁开眼来,淇安被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吓了一跳。 “轩辕,你怎么在这里?” 轩辕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又闭上,只顺手把她半撑起的身子拉下来拥在怀中。 “轩辕?”淇安动了动身子。 轩辕杉拥着她的手紧了紧,不理,继续睡。 他下眼敛有淡淡的青色,淇安轻轻抚上,“轩辕,是不是非常辛苦?” 以他的身份,要娶她这样的女人,是别人的下堂妇,还带着个孩子,不知道要遇上多少非议。他再是不在乎,身为皇家人,总有太多身不由已,她一味的信任,是不是也给了他另外一种压力? “如果太辛苦的话……”声音一顿,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如果太辛苦的话又能怎么样呢? “我只要正妃之位!”季妩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手指无意识的抚着他的脸,淇安自言自语,“就算非常辛苦,也不允许动歪脑筋。” 手突然被人抓住,轩辕杉眼睛睁得大大的,哪里在睡? 他看着淇安,眼里的温柔满得要溢出来,他笑笑,“淇安以为我在忙什么?” 不就是在忙着在求那些大人物们同意他们的婚事吗?淇安瞪他,脸却红了红。 晨光微露,美人在怀,尤其还瞪着一双美目,欲语还休,是圣人也忍不住了,更何况,轩辕杉还不是圣人。 他俯身过去,吻住了她,不过,却只是浅尝辄止。 很快的翻身而起,他低头整理凌乱的衣裳,只是有些气息不稳。 他不敢看淇安躺在床上含羞带怯的样子,他怕,会控制不住。 那晚之后,其实他再没有和她共枕一床,虽然发生了那么美好的事,他并不后悔,却总有些遗憾。 他要她名正言顺的属于他,要光明正大的拥着她。 不想她受委屈,即使是因为他,也不行。 “给你看我近日在忙的事!”轩辕杉拉着她的手,笑容里有若有若无的期待。 淇安有些疑惑,却仍是点了点头。 “闭上眼。”他微笑。 淇安闭上了眼睛,他的手常宽厚温暖,稳稳的牵着她。 推开了房门,轩辕杉拍了拍她的肩。 她睁开眼来,愣住了。 装饰精致的房间里,挂着一袭火红的嫁衣。 流云纹上火凤花,金线暗绣,完全看不出针脚,无处不细致,无处不妥贴; 长长的衣摆,拖曳一地,秀雅的奢华; 伸手抚上,极细极柔的质地,宛若情人夜半的情话,醉人的温柔; 即使只是安静的看着,也能体会那流光溢彩潇洒自若的流淌。 “轩辕!”淇安张了张嘴,声音在舌尖盘旋,也不知道说出来没有。 可是轩辕杉听见了,只要她想说的话,他都可以听见的。 用耳朵,也用心。 他的双手,放在她的肩上,对上她的视线,他说得认真, “淇安,不要掉泪,掉了眼泪,就看不清楚我说的话了。” “这些话,我只说一次,唯一的这一次,以后,无论多久以后,你只要记着我今日所说的,并一直相信,那就够了。” “我生为皇族,见多了后宫的纷争,看着母亲从流泪到漠然,一点点憔悴,直至故去。那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找到一个人,让她成为我的唯一。唯一仅有的妻子,唯一仅有的爱情,唯一不变的心意。不要她掉眼泪,不要她夜夜苦等,不要她对着别的女人舍了夫君还要强笑大度。何其有幸,淇安,我终于找到了你,就算曾经错过,我也还是等到了你。” “淇安,我轩辕杉,想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他望着她,在她无声的静默里,慢慢的慌乱。 可是他仍然固执的望着她,连眼睛也不舍得眨。 淇安怔怔的看着他,忽地笑了, “能嫁你为妻,是我前世今生,遇上的最大幸福!” 轩辕杉眼睛一亮,拦腰抱起了她。 “啊!”淇安惊叫一声,搂住他的脖子。 轩辕杉笑着,无法用大声的呼喊来表达他的喜悦,他只能抱着她不停的旋转。 这一次,淇安果然没有掉泪,掉泪的,变成了轩辕杉。 不过后来的后来,他也没承认他掉过眼泪,他只说幸福太满,不小心溢出了而已。 “我以为你在忙着和宫中的人斗法?”过后,淇安不解的问他。却不想,他居然在忙着她的嫁衣。 轩辕杉漫不经心的扭过头来,“斗什么法?” “不是说季太妃娘娘反对得厉害么?” “关我什么事?” 万万料不到他居然这样的回答,淇安瞪大了眼睛,“不是说那位太妃娘娘重要的很吗?”要不然季妩能有恃无恐的来和她谈交易? 轩辕杉不以为意的笑笑,“季太妃当年曾有恩于母后,父皇在世时,曾许诺永保她西宫之位,为着这一点,我敬她几分,所以跪于宫前一夜,已经给足面子。但是我的婚事,与她何干?” 淇安想了想,“可是六哥告诉我,季家是士族之首,家族势力庞大,当朝权贵都与季家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若是季家反对,口水都能把人淹死。” 轩辕杉笑得更开心了,“那就是皇兄的事了。毕竟上疏的折子,是给皇上看的,不是给王爷看的。” 所以他何必花那么多心神去管这些闲事,小七的嫁衣要做到尽善尽美,已经够他想很久的了。 远在宫中的皇上,此时又打了一个冷颤,不禁大叹当皇上的人命苦,摊下一个我行我素的胞弟也就罢了,再想想,当事人的另一方,那也是故人之女,打不得骂不得,捧在手心都还得看对方脸色的人。 又叹,什么时候,能还他一个清静啊? 而此时,季太妃正摔落一地的玉器,对着几位宗室长辈怒道,“萧煜当年也不过就是皇上身边一个侍卫,不过皇上错爱,才赏他一个将军。武夫之流,怎么能一而再与皇室结亲?”在世家眼中,数代累积的尊贵和家风才能真正算得上大家,萧煜以军功而立,就怎么也摆脱不了武夫的路数。 手一指就向萧六,“还有你,也不管好你妹妹,妇德礼仪,半点不懂。” 萧六缓缓站起身来,“萧家没有资格与皇室结亲么?” “一个已是破例,两 个断然不能。萧家想干嘛,军队加上皇权,夺位么?” 萧六笑了,“既然如此,破例的那一个,就给小七吧。” 转身便走。 轩辕极脸色一变,灵昭喊道,“小六?” 萧六回头望望坐着的几位,“诸位好像忘了,萧七是我妹妹,也是萧家的七小姐。” 68.失去[VIP] 萧六失踪了,自从宫中出来,便了踪迹。 淇安看着长卿,“没有人跟着他?” 长卿头也没抬,“姐姐昨日刚好在府中照料,没有跟着公子进宫。” 淇安想要再问什么,却又忽然沉默,这才意识到,萧六身边除了长兰,便再也没有其他人。 心中有些发堵,她对萧六一事始终没办法释怀,所以一直以来,并没有全然信任。 她相信自已的医术,不会连生死都判断错误,更何况,若是当时萧六还有救,洛怀礼又怎么会不施援手? 一个人再怎么失忆,性格,脾气和喜好又怎么能这般不同? 可是,他却为她放弃了与公主的婚事,他说,她是他的妹妹。 微微仰起头,“长卿,那个时候,你们为什么那么快就接受了我?” 那个时候,她也是借口失忆,事实上,她和真正的萧七,一定也有很多不同。为什么能那么容易就接受了她? 长卿一愣,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问,好一会儿,才开口,“小姐就是小姐,长卿知道。” 那么,也有可能,哥哥就是哥哥,只不过她不知道而已。 她抓住轩辕杉的手,有些急切,“我们去找他,一定要找到他。” 轩辕杉握紧她的手,点头。 而此时,灵昭也愣愣的看着天空中飘过的几丝流云,好一会儿,才轻声问,“二皇兄,你说他不见了?” 轩辕极皱着眉头,“昨日没有回府,今天也不见人。” “二皇兄,是因为喜欢了吗,喜欢,所以才会伤心。” 沉吟良久,轩辕极的声音缓缓响起,“当然是因为喜欢。昭儿,你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灵昭缓缓的闭了眼,他的喜欢,他的伤心,是因为谁呢? 想起他说,她是他的妹妹,想起他拂袖而起,走得斩钉截铁。 “二皇兄,我们去找他吧!” 轩辕极“啪!”地折断了一根树枝,恨声道,“胡闹,真是胡闹!” 转身向外走,一边喊道,“备马!” “我也想有那样的哥哥呢!”灵昭看着他的背影,说得很低很低。 轩辕极却转过头来,轻笑,“昭儿,你确定你真的想要那样的哥哥?” 灵昭垂下双目,也笑,却没有再说话。 与此同时,太子殿下也在笑,“怀礼,你与萧六当是最熟,你怎么看?” 洛怀礼脸色凝重,将桌上厚厚一叠文案往旁边一推,“我说不上来,却总觉得失了忆的萧六,有些地方总不太对劲。” 莫若轻敲了下桌子,“我只是怕,不管怎么样,受伤的,总会有小七。” 太子站起身来,慢慢踱到窗边,修长的手指抚上窗棂,“似真似假的萧六,红衣如血的战烈,一往情深的王叔,还有我们,小七,要怎么选呢?” 总是要有取有舍,小七,是注定的伤心了。 萧六却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站在城外一座山的山峰上,任山风掀起长袍,在身后翻飞。 他已经站了一夜,仿佛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并不觉得疲倦,或许他以前的武功真的是很高的,所以足以支撑他的躯体,不吃不喝却仍然可以精神奕奕的站这么久。 他的极限,是可以站到多久呢?他突然有些好奇。 “六哥?”淇安跟着轩辕杉赶到的时候,被这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萧六站在高高突起的山石上,衣袂飘飘,潇洒得仿佛就要随风而去。 轩辕杉停住了脚步,也止住了其他人的跟随,淇安慢慢的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六哥!” 萧六没有回头,他只是高高仰起脸,轻声说,“我一直在想,最先找到我的,会是谁呢!” “六哥!”淇安终于走近了他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后拖了拖,“你过来一点。” 萧六转过头来,“我知道会是你,小七!” 他握紧了淇安的手,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最先找到我的,一定是你。” 这是什么时候就有的自信呢,是从与她重逢后,还是在那他都已经记不住的过去? “六哥,你怎么了?” 萧六摇摇头,没有说话。 淇安看看不远处长兰的脸色,又开口道,“六哥,不舍得公主的话回去解释清楚就好了,大家都知道,你是因为要维护我才会那么生气的。” 萧六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树木的芬芳,“小七,什么是爱情?” “六哥?”这种问题还要问她? 萧六当然也没有真的等她的回答,只是径直接下去说,“我以前一直以为我知 道,现在,却忽然有些茫然了。” “六哥。”淇安有些担心,萧六今日的情绪,有些反常。 萧六却很快的笑了起来,“男子汉大丈夫,整日沉于这些儿女情长,着实让人纠结。”他的笑容慢慢变得爽朗,“等小七的婚事过后,我便回萧家军驻地吧,武艺虽忘【久久电子书txt99免费小说txt电子书下载】,可以再忆起来,头脑总还是在的。” “这京城,让人憋闷!”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目中光彩焕然。 淇安怔怔的看着,展颜笑了,或许,这才真的是萧六。 她的笑容太过明亮,萧六指尖微动,才意识到她的手还握在自已掌中,他低下头去,看她十指纤纤,心中一暖,慢慢的收紧。 其实别的人失去了,有些遗憾,却并不刻骨。只要这双手,还牢牢握住他,不离不弃,他就会觉得,安心。 妹妹,妹妹!他在心里慢慢念着,眉眼慢慢舒展开来。 “公子!”长兰捧上一件披风,“山中潮气重,公子在外吹了一夜,还是先披上这个吧!” 淇安抿嘴偷笑,转开眼去。 萧六接过去,看了半响,才道,“谢谢长兰!”把披风把手臂上一搭,却没有往身上披。 长兰淡淡的看了一眼,低着头退了下去。 萧六对着轩辕杉道,“王爷,我想和小七单独待一会,不知可否?” 轩辕杉有些讶然,不由得望向小七,四目相对,淇安点了点头。 轩辕杉手一挥,带着众人转身要走,只留下了长兰长卿,萧六开口,“长兰长卿也走吧,我们等会就下来。” 长卿站着不动,淡然回道,“我要保护小姐。” 淇安看看萧六的脸色,又看了看长兰的默然,有些明白了,“长兰,你先回去吧,长卿在这儿就可以了。” 直到长兰的背影消失不见,萧六才收回视线,“小七,你还是让长兰跟在你身边吧。” 淇安一愣,长卿也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凝住。 萧六笑笑,“我不想耽误她的终身。” “长兰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萧六看着远处青山连绵,“小七,我经常想,一个人再怎么没有记忆,喜欢的还是会喜欢,就算不是爱,也一定是喜欢的类型。可是长兰,我清清楚楚的知道,我不会当□人来喜欢。” 淇安张了张嘴,终是无声。 萧六继续说道,“小七,你也经常这样想吧,所以才会一直对我心存疑虑,不是吗?” “六哥!”淇安出声,她并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还因为,她曾经探过他的脉。可是对着他的目光,这样的理由又如何说得出口? 萧六似乎也不太在意,只是淡淡一笑,“可是小七,长兰学艺六年,又怎知这当中原来的我心意未变?” “不会,六公子不会变。”却是长卿开口,他盯着萧六,“萧家人的心意,一旦认准,永生不变。”说得坚决如铁,毫无犹豫。 萧六略有深意的看他一眼,“如果认准了心意,的确不该更改。可是当时的我与长兰,不过十二三岁,如此稚龄,又怎么可能分得清自已心意?” “不会,六公子才不会。”长卿口拙,涨红了脸。 萧六掉转了视线,仍然看着远处,“可是现在真实的活着的,却是我。” 一时之间,尽是无声。 再怎么眷恋过去,也无法不正视这样残酷的现在。 现在活着的,是他啊。 “六哥!”淇安摇了摇他的手,“我们回家吧!” 她的声音,很轻,却与以往不同。 萧六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她。 淇安双手挽着他的手臂,“哥哥,我们回家吧,以后不回家,要提前打招呼,不能再自已一个人偷偷跑出来,我们会担心。还有,出门要记得带个人,你现在没有武艺傍身,终是不安全,萧叔叔已经把你以前的侍卫调了些过来了。” 她说了很多话,不过还没有说完,萧六就已经把她搂住,抱得那么紧,紧得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了。 “小七,妹妹!妹妹,小七!”萧六声音有些沙哑,喃喃的念道。 远远的,一行人停住了脚步,轩辕极淡淡一笑,“看来萧六真的已经没事了。” 灵昭的身形动了动,轩辕极眼快的拉住她,“我们回吧!” 灵昭看着那人嘴角的一抹笑容,迈不开脚步,“二皇兄!”她只能极低的唤了一声。 轩辕极顺着她的视线再看了一看,“兄妹两人联络感情而已,当真是再好不过。” “哼!”身旁有人哼了一声。 轩辕极暗道不好,果然,声音未落,一抹红色已经飞 快的掠过。 长卿最先发现有人,迅速的护在两人身前,警惕的望着空中。 “什么人?” “战烈?”淇安扭头,叫了出来。 战烈的表情并不太高兴,淇安看得出来。 她从萧六的怀抱里退开来,萧六却顺势拉住了她的手,淇安对他一笑,“没事的,这是桃花谷的战烈。” 战烈冷冷的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脸绷得紧紧的。 “为什么?”战烈问她。 “什么?”淇安比他还要疑惑。 “牵着你手的人,有一个口不能言的王爷,讨厌的小鬼,现在又多了他?” 像是被抢了王具的孩子,淇安失笑,“这是我哥哥。” “哥哥也不可以!”战烈的眼睛忽然红了,“即使是哥哥,也不可以。” 他向前几步,向她伸出手来,“淇安,你放开他。” 萧六手一紧,把淇安拉到身后,“她不是淇安,她是萧七。” 战烈看着他,“她是我的淇安!”眼神里,尽是固执的倔强。 “她是我妹妹,萧七!” “好了,我们先回去吧,轩辕他们还在山脚等着呢!” 淇安打断,实在不想战烈与朗儿的相处模式在他与萧六的身上上演。 战烈猛地一个旋身将淇安搂在怀里,萧六武功已失,自是拦他不住,长卿抢身上前,战烈却一只手搂着淇安,另一只手不闪不避的与他对个正着。 双掌相接便随即分开,长卿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还来不及惊愕,便失声惊呼,“小姐!” 轩辕极也脸色大变,掠身过来,一边在空中大喊,“拦住他!” 可战烈,已经借着长卿那一掌之势,带着淇安冲天而起,跃下山谷。 “小姐!”长卿向前追了几步,也打算跃下,却被萧六一把抓住,“冷静些!” 长卿抓住岸边岩石,石头的棱角深深勒入肉里。 短暂的僵硬过后,他转身向山下奔去,他的武功,的确不足以跃下去还安然无恙。 可是,轩辕杉可以。 轩辕极伸出去的手慢慢收拢,重重的一拳捶在崖边,泥土漱漱而下。 “二皇兄!”灵昭走了近来。 轩辕极咬咬牙,“战烈是我带上山来的,如果萧 七有个万一,他们岂可善罢干休?” 就等于硬生生的把萧家和轩辕杉推入对方的阵营里。 萧六也在此时抬起头来,咬牙道,“我们萧家的事,与二皇子何干,你来此作甚?” 灵昭愣了愣,轻声道,“小六?” 轩辕极定定的看着萧六的神色,转了头,只觉得世间最讽刺的事,莫过于此。 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袍子,一笑,“萧六,你别忘了,在别人眼中,你还和我们关系匪浅。萧七若然有事,你也难脱嫌疑。” 而此时,淇安只觉得景物飞速闪过,耳边风声作响。 “战烈!”她的声音有些抖,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不要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战烈在她耳边大声说道。 头有些发晕,淇安抓住战烈的手都在颤抖,“战烈,放我下来,我难受。” 低头看去,淇安已经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脸色发白。 战烈速度慢了下来,四周看看,已经到了另一座山的山腰,将淇安放下,揉了揉她的太阳穴,小心翼翼的看她,“淇安?” 好一会儿,淇安才好受一些,没有睁开眼睛,她只是问 “你在做什么?” 战烈咬着唇,有些委屈的看着她。 淇安闭着眼睛,“我等着你的回答呢!” 战烈一把抱住了她,“淇安,我把你藏起来好不好?这样,你就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淇安睁开眼,看着他胸前的衣襟在眼前起伏,“战烈,我只属于我自已。” “才不是!”战烈大声反驳,“你都要嫁给那个王爷了,他们说,以后,你就只属于他了。淇安,你不要嫁给他,你嫁给我好不好,这样,你就可以一直陪着我了。” “战烈,有些事,你还不明白!” “我怎么会不明白?”战烈猛地推开了她,却因力道过大,让淇安跌坐在地。战烈紧张的上前几步,却又停下来,缓缓蹲下去,看着她。 “淇安,他是王爷,已经有很多很多人陪着他,你来陪我好不好?” “淇安,我会比他对你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淇安,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皇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我也不喜欢。我们一起离开,从此以后,海阔天空,再也不管那些烦人的事。淇安,好不好?” 他看着她,眼里的恳求,带着最纯净的脆弱,轻易的扯痛了她心底的那根弦,可是,她的手紧了紧,似乎还留着另外一个人的温度。 “战烈,那样的生活很美,也很令人向往。可是我,已经许诺别人,再苦再难也不会离开他了。” “对不起,我想让你开心的活着,有最明亮的眼睛,最健康快乐的笑容。我喜欢你,但是那不是爱,这种喜欢,不可能承担得起一生的陪伴。等你将来碰上你真正爱的人,你就会明白了。” “淇安,你不是我,你怎么能私自对我的心情下了定论。” 淇安深深的看他一眼,“战烈,你该明白,这是我唯一允许你对我存在的心情。” 战烈低下头去,嘴角却扯起悲伤的弧度。 “如果我一定要呢?” 淇安已经不能回答,因为战烈出手如风,点了她的穴道。 “淇安,我不想听你的回答了,我的感情,我自已作主。” 小心翼翼的抱起她,他轻吻她的长发,“淇安,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你知不知道?” 抱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下山去。 战烈抱人的姿势很别扭,淇安苦于无法开口,只能强忍着不适,闭了眼睛催眠自已快点睡着。 战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匹马,抱着她就坐了上去。 “淇安,我们离开这里,只有我和你。” 抱着淇安,战烈纵马扬鞭而去。 他其实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只是想着,带着她,远离这里,远离这些想要跟他抢夺的人和事。 他抱紧了淇安,像是抱紧了此生唯一的温暖。 不放手,绝对不放手。 直到策马狂奔了好久,战烈才舒一口气,稍稍平静了一些。 这一冷静,却敏感的觉得不对劲,手上有些濡湿,他低下头去,一手血迹。 “淇安!” 淇安咬着牙,任肚子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浑身阵阵发寒,眼泪也一滴一滴顺着眼角滑下。 最近事情太多,她居然没有注意到自已的身体状况。 枉她自恃医术,却连自已的身体有异常都没察觉到。 她知道,她失去了,她和他的孩子。 69.得到[VIP] 有失去就有,这是能量守恒定理,想来应该哪个时空都适用吧。 淇安淡淡的想着。 失去了楚楚,所以她得到了朗儿; 失去了张楚渝,所以她得到了重生的机会; 失去了洛怀礼,所以她得到了轩辕杉; 可是失去这个孩子呢? 她会得到什么? “淇安!”几乎是有些卑微的,战烈跪在她身侧。 淇安没有动,甚至连呼唤的频率都没有变。 “淇安!”战烈将头贴在她颈间,“宝宝没事了,你说句话,不要吓我好不好?” 他真的是吓到了,那样绝望苍白的淇安,那样无声流泪的淇安。 他是想要不顾她心意的和她一起离开,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这样深刻的伤害她。 他知道,她喜欢孩子,从她对那小鬼头的纵容就可以看出。 他也知道,如果这个孩子失去了,他就永远也得不到淇安的原谅了。 幸运的是,解开穴道的淇安,飞快的用金针止了血,又开了药方。 他找了处民房,又灰头土脸的把药煎好端来服侍她喝下去。 从头到尾,淇安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和他说,连眼光也不扫他一下。 他心中惶恐,又不敢多问,看着她喝完药躺下,才请人去找了大夫来看。 那大夫汗流浃背的看完,大大的舒了口气,才敢对战烈回道, “夫子和孩子都安好,只是胎位不稳,最好不要太过劳累了……” 得到自已最想要的答案后,战烈不耐烦的打断了他,“那她怎么不说话?” 大夫一愣,斟酌着用词,“有可能是夫人太累了吧?” “砰!”的一声,是重物飞出砸到地上的声音。 “大夫还不知道原因来问我?这样的大夫拿来有什么用?”战烈挥挥手,眼睛淡淡的一瞟,极小声的说道,“可惜了,这里都没有花。”要不然,拿来做花肥也挺好的。 “淇安!你和我说话好不好?” 战烈蹲在床边,轻轻拉着她的手。 声音渐渐哽咽,“淇安你这样,我会害怕。” 她总是很温和的,就算是他做花肥的事让她气极,也只是打他一顿。 那些打在身上的疼痛,并不让 人难受,反而让心涨得满满的,至少知道,她是在乎着的。 可是现在这样,明明就在触手可及的身边,为什么却觉得离得那么遥远。 “淇安,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睁开眼来看看我。” 无论战烈说了什么,淇安仍是一动不动的躺着。 直到,战烈手一颤,“淇安,他来了,他来接你回去了,你不要怕。” 他知道轩辕杉会很快找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片刻之前,他知道,就算他抢走了淇安,淇安会生气,会难过,却还是会心疼他。所以他敢在众目睽睽下带她离开,也有信心会在将来得到她的原谅。 可是现在,他握紧了拳头,他不敢再冒失了。 他敢让她生气,让她难过,却不会愿意,让她讨厌他。 淇安终于睁开了眼睛,看他。 “淇安!”他欣喜的喊道,她不生气了吗? “你走吧!” “淇安!”眼睛热热的,他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你不要赶我走,我以后都不敢了。” 淇安的声音宛若叹息,“再不走,你就走不掉了。” 巨大的喜悦袭来,他几乎要哽住,“淇安?” 淇安点点头,疲惫的闭上眼睛,“快走。” 凌厉的气场已经可以感受得到,战烈飞快的在她脸上一吻,才纵身离去。 以后,只要是她说的,他都听。 只要她,还肯对他说话,对他笑。 他本是极聪明的人,更何况他对淇安用了心,知道在她可接受的范围内,怎么样嚣张都可以,但是今日,他犯到她的底限了。 所以收起了所有的偏执,听话的离去。 门被打开,急促的呼吸在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怀抱拥住了她。 这个怀抱,熟悉得让人想掉泪。 她偎进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眼泪,就一颗颗的滚出来,缓缓浸入他衣里。 轩辕杉紧张的看了看她神色,有些苍白困倦,似乎没什么大碍。 一直压在心头的焦灼,瞬时褪去,这才发觉有些腿软。 他侧身坐到床边,把头埋进她的秀发里,只觉得,向来不信佛的心,此刻,却变得感恩。 还好,她在他怀里。 又是 一串脚步声, “小姐!”这是长卿的声音。 接着“扑通”一声,长卿双膝着地,“小姐,是长卿学艺不精,才害小姐如此,请小姐责罚。” 他心中,挫败至极。 他原是这一代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当年,老将军看着他,细细的看了他很久,才问他,“长卿,男子汉大丈夫志在沙场,你天姿聪颖,是可造之材。可是除此之外,我还有另外一事托付于你,你可愿意?” 他跪着,声音却响亮,“长卿愿意。” 他不知道是什么事的,可是老将军说的话,他都愿意听。 老将军满意的点点头,往后一摆手。 萧荣抱着个小女孩出来,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嘴角微微上翘。 老将军笑着指指她,“这是我的小女儿。” 长卿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新奇,早就知道有位可爱的小姐,不过他在外城,从来没有机会得见。 老将军继续说,“这是我的女儿小七,是我最疼爱的宝贝。长卿,你可愿意成为她的贴身侍卫,护她一世安好?” “长卿愿意!”他记得,他的声音变小了,因为他怕,他的声音吵醒了睡得正熟的小姐。 “好!”老将军转身将小姐抱过来,稳稳的放到他怀中,“从今天起,你就是萧长卿,我把萧七,交给你了。” 那样珍而重之的嘱托,让他第一次,感受到责任的分量。 捧在掌心的温暖,也是第一次,让他感受到被需要的喜悦。 所以其后学艺的几年,他与姐姐师出同门,武功却要高出她许多。 只因为,他知道,从他成为萧长卿的那一刻起,萧家最重要的宝贝就托付于他手中。 可是如今,他却敌不过那少年一掌,眼睁睁看着小姐在他面前被人带走。 这叫他,如何向萧家众人交待,如何,向自已交待。 所以,他直挺挺的跪着,却深深的低下头去,藏着黯然的双目。 淇安心中倦极,可是那跪在地上的,是长卿啊! 很久之后,她抬起头来,靠在轩辕杉身上,闭了闭眼,又睁开,“长卿,我现在不舒服。” 只这简单的一句,长卿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闪到床侧,再也不说话。 淇安微微弯了嘴角,“长卿真乖。” 闭了眼睛,是真的累了。心神一松,慢慢睡了过去。 “王爷,我们回府吧?”轻五在旁提醒到。 轩辕杉眼光一扫,轻五俯身,“夜他们跟出去了,但是,但是那人身法太快,我们跟不上。” 轩辕杉也不再问,掀开被子,就要抱起淇安。 却在掀开那一刹那,满目刺痛。 “小姐!”长卿惊呼。 只见淇安裙子上,尽是血迹,已经染红了被褥。 轩辕杉只觉得一股杀意涌上心头,手指捏得咯咯作响,那个人,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事? 万分怜惜的抱起她,轩辕杉身体都疼得发颤。 回到王府,胡太医早已等着。 手一搭上淇安脉搏,他脖子上的筋就跳了起来。 “小姐怎么了?”轩辕杉一双眼死死的盯着胡太医,开口的,只能是轻五了。 胡太医没有回答,只是转头问长卿,“她最近在忙什么?” 长卿回道,“先有朗儿少爷不适,洛将军季妩以及若干皇亲来访,宫中书信若干,小姐忙得不可开交,后面,六公子失踪,小姐这两日更是心神不定。” 胡太医不赞同的瞪了轩辕杉一眼,一面哼了一哼,“这也难怪了。” “小姐究竟怎么了?”这一次,是长卿问的。 “她有孕了!” “呼啦!”一声,是轩辕杉站起身来,而他先前所坐的椅子,已经碎成几块。 “可是,经此一役……”胡太医又哼了哼。 轩辕杉心里一凉,想到先前所看到的腥红,只觉得嘴里,都涌上了血的味道。 长卿已经双腿一屈跪了下去,“请太医救救小姐和小主子。” “你家小主子好好的,我救什么?”胡太医瞪他一眼。 “那,那你?”刚刚不是还哼么?长卿讷然不成语。 “经此一役,要好好安胎才行,不能让她情绪激动,不能让她劳累。要不然,你这个小主子就要保不住了。” 转过头,又看着轩辕杉,“护不住小七,我们可就要带走了。” 轩辕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他只是呆呆的望着床上的淇安,然后,一步一步的挪过去。 将头慢慢的贴近她的肚子,然后,闭上了眼睛。 那里,住着他和她的孩子。 慢慢的弯起嘴角,他在心里念着, “母后,你看见了吧,我已经有了心爱的妻子和孩子。我,终于也有家了,真正,属于我的家。” 从今以后,再不会孤独,他也,有家了。 70.意外[VIP] 淇安睁开眼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似乎昨天经历,不过一场梦,一觉醒来,她还躲在熟悉的房间。 手指一动,才发现臂上沉沉的,微转过头来,便看见一头青丝如瀑。 似乎察觉到她的动静,轩辕杉抬起头来,握着她的手,眼中流转的,都是盈盈喜意。 她看着他,浅浅一笑。 眼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波光,轩辕杉缓缓俯下身来,将脸贴到她脸上,直至彼此呼吸可闻,他眉目如画,弯了嘴角,唤道,“淇安!” 明明没有声音,却觉得那话里,也溢满了喜悦。 “淇安!”他喃喃念着,轻轻闭了眼。 “对不起!”她开口道。 轩辕杉睁开了眼,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淇安抬手,环住他的腰,“都是我大意,才没发现已经怀有身孕,才害得宝宝差点走掉。不过,”她脸色发红,声音极低,“我哪里会想到不过一次就会……而且,而且他居然也不闹腾,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宽厚的手掌抚上她的肚子,轩辕杉嘴角尽是笑意,“那当然,怎么会舍得闹腾娘亲,那可是我的孩子。” “你还真当他现在就知道心疼人啊?”淇安瞪他一眼,笑骂道。 轩辕杉不说话,只是拥着她。 “淇安,我已经给皇兄上了请婚书,等到萧荣等人到了京城,我们就成亲吧!” 淇安看他,“他们会答应吗?” 那些人,皇室宗亲,士族大夫。轩辕杉再是惊才绝艳,也难堵悠悠众口。 亲王正妃,竟是下臣弃妇,如何上得了台面。 轩辕杉脸上笑容不变,“一切有我。” 淇安伸手戳戳他的脸,“你说给我听。” 她不想他一个人担着,多一个人,即使不能分担,分享也好。 轩辕杉抿着嘴,不再动作。 淇安盯了他一会,忽然脸一皱,抚着肚子。 “淇安?”轩辕杉连忙翻身坐起,脸色都变了。 “哎哟我肚子痛,我心情不好我就会肚子痛!”然后拿眼瞟着轩辕杉。 轩辕杉脸上神色变了数变,终是忍俊不禁,大笑起来,星目剑眉,在笑容里飞扬。 “你刚刚的样子,该叫朗儿来看!” 淇 安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大言不惭的说道,“朗儿来看也没什么稀奇的,他那些招数还不是从他娘我这里学去的。” 笑闹一番后,轩辕杉才答她, “皇兄不会为难。其他人若想怎么着,哼!”轩辕杉眉毛轻抬,“就说今年水灾,江淮一带颗料无收!” 淇安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你的封地无收?” 轩辕杉笑着,笑容里却隐着冷然,“连报三年欠收,便叫国库空去一半,看那帮人还能叫嚣什么?” 淇安咽了咽口水,“你连皇上也敢威胁?” “皇兄我怎么会去威胁,想必是皇兄藉着这个理由去威胁那些人吧!” “如果他们还是坚持原则不罢休呢?你也知道,有些人,非常清高,宁死不屈的。”淇安继续问下去。 “如果真是太麻烦了……”轩辕杉扯起一抹笑意,执起她的手,“那便放弃吧,一个王爷而已,谁爱当谁当。” 这样也可以?淇安看着他面上一派平静从容之色,也不由得笑了,果真如传闻中一般的固执。 不过,她喜欢,“好!”她说。 管他什么风雨,就让轩辕杉顶着吧,谁让他,嗯,长得比她高呢? “小七,你找我?”胡太医风风火火的闯进来。 轩辕杉极不赞同的瞪他一眼,枉他身为医者,又为人师,难道不知道孕妇是需要安静的吗,他走路这么大声,可不吵着淇安了? 淇安却早已眼开眼来,“师父!” 胡太医早已经按上她的脉搏,半响之后,“没什么事啊,小七你叫我来做什么?” 淇安笑笑,“轩辕你先出去一会,我有话跟师父说。” 轩辕杉皱了皱眉,坐在床边没有动。 “轩辕!”淇安推推他。 轩辕杉举起手来,比划道,“关于你身体的事吗?我要听,我不想担心。” 淇安摇摇头,“不是,是别的一些事.” 轩辕杉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终究还是一闪身出去了。 “说吧,什么事,非得要把他支走!”胡太医捻捻胡子。 淇安顿了顿,高声喊道,“长卿!” “是!”长卿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我有事,只想和师父说。”淇安只说了一句,便听见长卿脚步离去的声音,片刻之后, 屋顶上有劲风吹过,很快,便恢复了安静。 淇安这才笑到,“我找到治轩辕的方法了!” 轩辕杉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他站在院中,只听到“哗啦!”一声椅子倒地的声音。 他紧张的往房间的方向急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侧耳倾听,似乎又没了声音。 不过片刻,胡太医的声音忽然响起,惊愕之极,“什么?” 半响,房门打开,胡太医简直是从里面跳出来的,“不行,不同意,老夫绝不同意。” 轩辕杉瞪大了眼睛,因为淇安居然鞋都没穿,也追出来了,抓住胡太医的手袖,摇着,“师父,你别这么冲动嘛,你仔细想想,有你在,我能有什么事啊?” 胡太医涨红了脸,“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一边拉开淇安的手,一边往外走来。 与轩辕杉正面对上,脸上血气翻涌得更厉害了,指着轩辕杉便骂道,“先前看着不顺眼,现在看看,哼哼,也不怎么样.” 轩辕杉摸摸脸,有些茫然。却还是反应极快的上前抱起淇安,用衣袍遮住了她的脚,一边,不赞同的看她一眼。 淇安却是来不及和他说什么,一双眼,只望着门外的胡太医,“师父,你用你医者的脑袋考虑看看嘛!” “我首先是你师父!”胡太医吼道,一边恨恨的拔腿就往外走。 “师父!”淇安在后面喊了一声,看他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只得叹息一声,“原来有些遗憾,竟是终生不能弥补。师父,我只不过做错一次,你却要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次的面对都成了愧疚。” 胡太医的脚步慢了下来。 淇安还在那悠然说道,“罢了,罢了,前半生的债,后半生来还。最多不过,以后忍气吞声,百依百顺,就当是欠了他的吧!” 胡太医却已经蹬蹬蹬的走了回来,在淇安面前站定,胡子都还在抖动,显是气得不清。喘了一会,才吼道,“谁说你欠他的,你谁都不欠,谁敢给你半点委屈?” 一边径自推门进去,回头,“你还不过来慢慢讲?” 淇安笑得越发艳丽,扯扯轩辕杉的衣袖,“放我下来吧!” 轩辕杉一头雾水的把淇安放回床上,又被胡太医一把给推出去了。 “他们在搞什么鬼?”轩辕杉问轻五。 轻五摸摸鼻子,转头问旁边 的长卿,“他们在搞什么鬼?” 长卿看他一眼,“小姐在说话,胡太医在听。” 轻五顿时被噎住。 而此时,胡太医正把着淇安的脉,确认了又确认,才说,“你断定无碍?” 淇安一笑,抚着肚子,“宝宝尚未成形,生盅不会附着。却恰巧有他骨血,引得出他体中生盅,此时再好不过。” 胡太医叹口气,“原本你身体底子很好,倒也不须担心,只不过经历昨天一事,胎位不稳,终还是有些凶险。” 淇安摇摇头,“无事,我们封了手上穴位,自然对宝宝无碍。” “那你呢,生受万盅钻心之苦,你能忍得住心绪不动?尤其是此时你身怀有孕,更是脆弱。“ 淇安低下头去,脸上浮起几丝惨淡之色,“我自然忍得住。” “小七,你当知道,若你心绪浮动,不但引不出生盅,也会影响到你腹中胎儿。” 淇安捏紧了手,“师父,我曾受过比这更痛的伤,我当然忍得住。” 胡太医目光凝住。 淇安看着发白的指尖,“师父,我忍得住的。” 她当然忍得住伤痛,就算痛至刻骨,她也依然可以微笑,经历了那些,还有什么样的疼痛她忍不住。 “轩辕杉,但愿他值得你如此!”胡太医的手缓缓拍到她头上。 71.注定[VIP] 皇上看着手中一封书信,半响,站起身来。 那纸上只有一句话, “小姐婚期已至,除萧贵留守,众将请旨回京,望皇上恩准。” 好一会儿,皇上又走回桌边,拿起案边毛笔,大大的写了一个字, “准!” 这一日,风和日丽。 朗儿偎在淇安怀里,大大的眼里满是惊奇,“娘,你这里住着个小妹妹了吗?” 淇安好笑,揉揉他的头发,“朗儿怎么知道是个小妹妹?” 朗儿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刚刚触到却又快速的缩回来,“那朗儿想要个妹妹,娘可以生个妹妹吗?” “那娘可作不了主。” “那谁可以作主,爹吗?”朗儿眨眨眼睛,“爹最疼娘了,娘告诉爹要生个妹妹,爹一定就放一个妹妹进娘的肚子里了。娘,你去跟爹说好不好?” “朗儿!”淇安搂过他,擦着他脸上刚刚跳出来的汗,“不可以这样哦,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是送子娘娘的礼物。万一这是个小弟弟,听到朗儿的话,该多伤心啊!” 朗儿皱着脸,半天,歪着头把手放在淇安肚子上,“宝宝不伤心哦,哥哥喜欢你。” 然后,附在淇安耳边小声的说,“娘,要是个弟弟,那我们以后再要一个妹妹好不好?” 淇安亲亲他的脸蛋,“朗儿为什么想要一个妹妹?” 朗儿想了好久,才努力的踮起脚搂住她的脖子,笨拙的拍拍她的背,“因为娘想念楚楚姐姐啊,要是我们有个妹妹,就叫她轩辕楚楚。这样,我们没了楚楚姐姐,还有一个楚楚妹妹,娘就不会想得掉眼泪了。” 心里一暖,淇安拥紧了朗儿。 好一会儿,才放开他,揪揪他粉扑扑的脸蛋,“朗儿,娘很高兴。可是,楚楚姐姐是楚楚姐姐,妹妹是妹妹,以后,我们家朗儿,又有楚楚姐姐,又有妹妹,一定很幸福。要是楚楚姐姐知道朗儿把她的名字给别人了,会说朗儿不乖哦!” 楚楚在她心里,永远占据着属于她的位置,无可替代,也不必替代。 失去楚楚的隐痛,正如过去无法抹灭。 她会正视,会想念,却更珍惜现在触手可及的幸福。 所以她说,“此刻,我最爱的,是我们家小朗儿啊!” “我早就知道的!”朗儿眯了眼睛,心满意足 的嚷道。娘当然最爱他了,他从来都知道。 “小姐!”管家擦着汗,踩着小碎步进来。 长卿的脸色变了一变,总觉得,这位老管家每次以这种神情进来,就没什么好事。 “小姐,洛怀礼将军来访。” 洛怀礼?长卿的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身边的剑都不安份了。 “他有什么事?”淇安转头问,如果没有必要,实在是不想见他了。 管家看看她怀中的朗儿,继续擦汗,“洛将军说,他想见见朗儿少爷。” 搂着朗儿的手一紧,淇安看了孩子一眼,没有说话。 “娘?”察觉到她的沉默,朗儿低低的唤了一声。 淇安抿着嘴,理着他的头发。 管家看看她神色,候在一旁。 淇安舒了一口气,转头道,“让他进来吧!” 就算是离了婚的夫妻,就算不愿让朗儿认他,但是他,还是应该享有探视权吧? 洛怀礼进来,还穿着朝服,显得格外英气逼人。 就连朗儿也忍不住偷偷打量了好几眼,才有窝回淇安怀里。 “小七!”洛怀礼先冲淇安笑笑,才掉转了目光去看朗儿,脸上的笑容变得舒展和明亮, “朗儿!”他期待的看向他。 “洛叔叔!”朗儿叫了一声,他眼中的光微微一暗,却又很快恢复了常色,扯了嘴角,“乖!” 然后,就是一阵静默,令人无措的静默。 “朗儿!”洛怀礼走近了几步,蹲下身来,“我可以抱抱你吗?” 朗儿没有动,只在淇安的怀里不停的看他。 淇安打量下他的神色,问道,“你要去哪里?” 洛怀礼侧了头,半响,却是轻轻笑了起来,笑声里,有他自已才清楚的苦涩,“小七,还是你了解我。” 淇安没有接他的话,双手忙着抚平朗儿衣服上的皱褶。 洛怀礼当然也不会再接着往下说,事实上,再接着往下说,只不过,徒添心痛而已。 他很快说了另外一句话,“萧家几位主将请旨回京,军中缺人,皇上抽调了人手暂时外调,我,我也在其中。” 回京?淇安看长卿一眼,长卿正盯着地面,研究路过的蚂蚁有几只。 淇安揉揉 额头,该不会正好是她想的那个原因吧?萧家军劳师动众的就是为了她的婚礼?她以为只是萧荣他们搞个代表来就算完了,现在看来,似乎动静还挺大的。 有些头疼,有时候不得不说,那群老小孩任性起来还真是令人抓狂。 是谁说他们机智冷静,以一挡百?真的要怀疑那支骁勇善战的军队是怎么来的了,又瞪了长卿一眼。 长卿是谁,那可是待在她身边最长的人了。 立马懂了她的意思,并且回复,“小姐,现在并无战事,萧叔叔他们离开一会没事的。”他肩挺得直直的,“更何况,都有副将在,若是事事都要靠萧叔叔他们,哼,那么这些家伙也得好好打磨打磨了。” 洛怀礼再度看向朗儿,嘴里说道,“我后日起程,三月后回。” “怎么会需要那么长时间?”淇安有些诧异。 洛怀礼笑笑,“还有些别的事要办。会有很久不见,朗儿,可以给我抱抱吗?” 淇安低了头,没有问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会离开,也没有问以他的身份,这种事情何须他去做。 而洛怀礼也没有说,他是自愿求去的。 看着自已深爱的妻子,一步一步走入别人的怀抱,他没有自信,可以忍得住那种伤痛。 会想起,当初他与龙怜成亲时,小七是怎么样笑着观礼; 想着他拥龙怜入怀时,小七是怎么样辗转反侧。 有些感受,不亲自经历,永远不会懂得。 心里隐隐的有些酸涩,淇安站起身来,对着朗儿道,“朗儿你在这跟长卿叔叔玩会吧,娘有些累了,先回屋去。” 朗儿看了洛怀礼一眼,嘴一扁,拉着淇安的衣裙,“娘,朗儿陪你和小宝宝去睡。” 淇安怔了怔,偏过头去,“朗儿,给叔叔抱一下好不好?” 朗儿看看她,吸吸鼻子,走到洛怀礼面前。 洛怀礼伸手抱住了他,抱得紧紧的,眼睛又酸又涩,有什么东西就要涌出来。 怀里的小人儿那么纤细柔软,正是该护在怀中好好呵护的年龄,他怎么会错过了? “朗儿,朗儿……”他一迭声的唤着,声音渐渐嘶哑。 朗儿一声不吭,乖巧的任他抱着。 好一会儿,洛怀礼才平静下来,在朗儿额头上亲了一下,放开他,“朗儿,你要乖乖的听娘的话,我 回来再来看你。” 朗儿看着他,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了几下,才说,“朗儿从来都很乖的,一直都听娘的话。” “嗯!朗儿当然是最听话的。”不听话的,是他自已。洛怀礼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小七,谢谢你,我先走了。” “嗯!”淇安低低的应了一声。 洛怀礼转身大踏步的离开,他走得很快,一直没有回头。 那是那肩背挺得太直,却硬生生长出几分萧瑟来。 淇安垂了眼,不再看他。 有些事有些人,一旦错过,就真的不在了。 朗儿,是她一个人的宝贝,是她忍下绝望悲伤笑着偷来的宝贝。真正属于她的。 宫中,难得的皇后主动求见皇上。 两人,却并不像正常想像的那样,应该是在做着夫妻该做的事。 皇上端坐于桌前,皇后,立于窗边。 半响,是皇后打破了沉默,笑容温婉端庄。 “你调兵遣将,只为让萧家主将能回京参加萧七的婚礼。” “你一声不吭,同意了王爷的婚书,压下所有的反对。” “你甚至拿着国库作码,生生打回了几位宗亲的谏言。” 皇上神色未变,只说,“皇后是想说朕对皇弟宠得太过了?” 皇后微微弯了嘴角,如同她多年来一直维持不变的笑容,只是这一次,添了很多疲惫。 她看着窗外连延不绝的宫殿,处处富丽堂皇,却总是冷得让人想哭。 “真的很辛苦!” 皇后说了这一句,“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要多少年,一个人才能彻底忘记一个人呢?” “你能告诉臣妾吗?皇上!” 皇上慢慢吐出一口气来,似乎怕稍微吐得快了,就会惊动什么。 他语调平缓,“朕不知皇后在说什么,朕所作之事,自是为了皇弟。” “王爷?”皇后笑了笑,“或许是吧!” 良久之后,皇后才又说,“怜儿今日去了法华寺,带发修行。” 皇上额头上青筋一跳,没有说话。 皇后没有看他,事实上就算她看了,也看不到什么。 他的笑,他的悲,从来都不会在她面前真实展现。他给她看的,是帝王的笑,帝王 的悲。 她只是拉长了语调,“你欠了龙家的。” 皇上没有反驳。 皇后笑着,“你现在该知道,如果是她,会有什么反应了吧?” 眼睛一闭,掩去所有情绪。 明知洛怀礼与萧七新婚燕尔,情深意重,却仍然依了她的意思,赐婚龙怜。 以他对萧七的爱护,居然能同意这桩赐婚,当时,她只是感激他体恤龙家之痛,也暗喜,她是不是已经开始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及至后来,一连串变故,让人措手不及。 及至今日,怜儿无处容身。 她才知道,原来从头到尾,她就没有赢过那个人。 他只是想看看,她的女儿如果遇到与人共侍一夫,会作何种选择,来推断当年她毅然他嫁的原因。 她也才知道,就算是怜儿不犯那些事,他也绝不会让她的女儿受了委屈。 怜儿的结局也不一定会比现在好。 这就是君王,将别人一生幸福玩弄于股掌之间,只为了却当年的疑惑,冷情至此,残忍至此。 却也可以,兴师动众,只为她的女儿风光出嫁; 也可以,置皇族声誉于不顾,只要她的女儿得到幸福。 这也是君王,可以任性至此,痴情至些。 轩辕家的男子,有着整个皇朝最尊贵的姓氏,原来并不只代表着权势和斗争,冰冷和杀戳,也代表了世间最执着的深情。 只不过,是要看能否遇上那名让他们执着的女子罢了。 就在皇后缓缓往外走去的时候,皇上开口了,并不带有多余的情绪, “皇后,季氏就交给你了。” 皇后的脚步顿住。 皇上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季氏的女子,你看看哪里合适,作主婚配了吧!这几日天气正好,如果婚配得远的话,也该起程了。” 抬起手中厚厚一叠竹简,“人选就在这里面找好了。” 他的皇弟亲自挑选的,应该都是百里挑一的人物,也不至辱没了季氏一族。 皇上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72.夜舞[VIP] 忽然的,淇安就睁开了眼睛。 夜很安静,黑暗里一切都是无声。 “战烈?”淇安低低的唤了一句。 没有人答应,远远的,隐约能听到狗的吠声。 淇安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战烈翻身而下,衣袂飞舞,却不带起一点风声。 借着月光,他一步一步蹭到床前,然后,蹲下,将脸贴到床上,能感觉到淇安的暖意,却,不敢靠近。 “王爷?”凤定上前一步,看看王爷的脸色。 轩辕杉摆摆手,示意不必上前。看清了那人的身形,紧绷的心弦放了下来,如果是他的话,断不会伤了淇安。 淇安那声轻柔的呼唤,他听得真切。 在院中站了半响,他转身离开,临走时,给轻五下了命令 “他出来,给我好好招呼!” 敢伤了他的女人,就要付出代价。 他是答应过不伤他性命,以凤定等人,也无法在不惊动淇安的情况下轻易取他性命,可是必要的武力,也还是需要的。 尤其是,半夜还敢摸进他未来王妃的房间? 如果他不是不解世事的战烈,轩辕杉冷冷的想着,他会叫他有来无回。 王府十八卫的剑阵,已经多年没有实战的经验了。 “如果我什么也不顾,那时候就带着你走了呢?” “如果我们走了,我就再不让你回来了呢?” “如果我把所有要抢走你的人,都做成花肥了呢?” 战烈趴在床上,自顾自的说着。像是说给自已听,也像是说给她听。 淇安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 战烈摊开手掌,这样的光线里,仍然能看出修长的轮廓。 缓缓的合拢又张开,他说,“如果我抓住了就不肯放手呢?” 手缓缓落下,掉在床边,他说,“淇安,如果我就那样做了,你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呢?” 黑暗里,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不停的问。 “会永远不原谅你!”淇安的声音响起,淡淡的不带一丝火气。 战烈的眼光一黯,嘴角弯成自嘲的弧度,果然啊! “可是,却仍然希望你要好好的活着。正如很久以前我希 望的那样,鲜衣怒马,英姿勃发,倾倒一片兰质慧心的女子。” 淇安侧了头,看着他趴在床上的身影,心底,一片酸涩的柔软。 看着他,总会不经意的想起过去,表面坚强独立,其实掩不住对温暖安定的渴望。明明是在微笑,却总能看见那眼底连自已都没发觉的脆弱。 “战烈,你要好好的,好的活着,好好的幸福。” 战烈闭了闭眼睛,捏紧了拳头“那淇安呢,淇安要去哪里了?” “每个人都要有自已的家,我哪里也不去,只不过,我要成家了。” “淇安的家里,可不可以有我?” “当然可以,你如果愿意,我会像姐姐一样照顾你。” 战烈低低的笑起来,“可是淇安,我已经是别人的弟弟的,我不想,再当你的弟弟。” 过了好久,战烈的声音再次响起,“为什么不能是我?” 回答他的,是无声的静谥。 “为什么不能?淇安,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告诉我?” “淇安,我想知道。” 淇安仍然没有说话,战烈攥紧了拳头,抬起头来,“淇安,你喜欢我吗?” 她陪他看桃花,她为他做饭,她骂他打他却心疼他,他以为,这就是喜欢。 “淇安,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喜欢,我喜欢!”淇安终于开口,带着微微的叹息,“我喜欢桃花飞舞中纤尘不染的少年,喜欢那双清亮纯真的眼睛,喜欢他唤我淇安时撒娇般的信任,就连他拿人做花肥时的理直气壮,都让我觉得他可爱。” 战烈吸了吸算子,声音低低的带着沙哑,“那你为什么不可以选择他呢?” 淇安望着头顶的帐子,“我喜欢,却不足以爱。或许有时候即使是爱,也不足以托付终身。我是个自私的女子,每一次付出都会衡量是否会受到伤害。可是见到他的时候,我却并不害怕付出,我知道他虽然行为乖张,却比谁都真实。所以我相信,那一刻桃花谷的少年,不会骗我欺我。也或许,我在那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不需要任何回报,没有期望,也就不担心会失望伤心了。” “可是!”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喜欢和安心还来不及成长为喜爱,我便撞入了另外一个人的深情。他不会指天发誓说要爱我护我,却用实际行动包容了我所有不安。就算我天性凉薄,他也用火焰 ,慢慢捂热。” “所以,战烈你看,真正会在一起的人,不会早一步,不会晚一步,要刚刚好在对的时间碰上对的人,才会是彼此的归属。” 战烈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却又停下,背对着她深吸一口气, “萧七,你后日即将嫁作他人妇,你,保重了。淇安,永远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淇安,从今往后,于我而言,你就是萧七了。” 仿佛一瞬间长大,他的声音脱去了往日的清雅,变得低沉有力。 淇安笑笑,“这样的战烈,很好!” 这样的战烈,才是真正微笑间杀人于无形的桃花公子,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已。 这样的战烈,她也不用再牵挂了。 战烈顿了顿,走了出去。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她,他只剩下了哥哥。只有哥哥,就算有一天不喜欢了不爱了,也无法摆脱是他哥哥的身份。 再没有人会含着眼泪一边哭一边打他,也没有人会一边叹息一边微笑着给他做饭梳头,也不会再有人,忍受万蚁钻心之痛却还要微笑着为他治伤。 再没有人为他这样做,所以他只有自已成长。 他其实一直没有提醒过她,他不是不解世事的少年,他早已成长为男人。她眼中的不解世事不染尘埃,只不过是因为她喜欢,所以他愿意那一面在她面前展现。 他也没有告诉过她,其实早在某个时刻,他就已经知道,他和她已经不会再有交集。只不过他不想放手,所以装作不知。 可是天下事,又怎么会没有说明白的一天。 淇安,到那一天,你要记得,你说过喜欢我。就算永远永远不原谅我,也还要喜欢我。 出了房门,便捕捉到凌厉风声,战烈头都没抬,就伸手迎了上去。 凤定和长卿两人飞身而上,并不觉得围攻有什么不对,毕竟,是那人先闯入,不是么? 世人传说,桃花公子一声暗器使得出神入化,满天飞舞的桃花,极至的奢华,绝美的奇迹里夺命于无声; 而看在长卿和凤定的眼里,那朵朵飘落的桃花,都带着凌厉的杀意,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王爷?”轻五远远的看着,“要不要多加人手?” 轩辕杉背着手,摇了摇头。 即使是战烈,遇上长卿和凤定的联手,还是吃了亏。 一个躲闪不及,长卿的剑直直刺入他肩骨,战烈哼了哼,弹开他的剑,踉跄着后退好几步。 凤定眼神一闪,刀影滑落。 “呛!”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是长卿挡住了,他看着战烈,“你走!” 战烈捂着肩,没有动。 长卿撤回剑,“你让小姐流血,这是你还她的。” 淇安站在门后,眼泪,一颗一颗的流下。 因为那漫天飞舞的桃花,像是坠落的眼泪,在空中胡乱飞扬。 门被轻轻推开,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轩辕杉抱起她,动作轻柔的放到床上,又盖好被子,才轻轻拭去她的泪。 她看着他,想要说什么。 他却低下头来,印上她的唇,辗转吮吸,醉人的温柔。 他贴近她的耳边,“我知道,他是来说再见。” 因为懂得,所以信任,她什么都不用说,也无须说。 “小姐,你说骑马出嫁好不好?应该够威风。”萧富提议。 “那不行!”这提议被断然否决,萧华一拍桌子,“新娘子都是坐花轿的,小姐骑马可不被人笑话。要不然我们做顶花轿,叫小辈们采了全城的鲜花来堆在上面,一定够漂亮!” “太俗气了,又不是祈福的花神娘娘……”又被砍掉。 淇安瞪大了眼睛,插嘴道,“几位叔叔,不用这样折腾了吧?轩辕已经安排好了花轿,应该不会太差的。” “不行!”几个脸上早已带了沧桑之色的将军们,齐齐吼道。是在讨论她的婚事后,首次的意见一致。 淇安闭了嘴,悄悄的摸摸肚子。不行就不行嘛,干嘛那么大声,都吓到宝宝了! 萧华最先跳起来,“小姐的成亲,哪能这样马虎!” “对!”萧富接口,“我家小姐,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出嫁,要做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娘!” “砰!”一个爆粟敲在他头上,“哇!”萧华回头,“老大,你又敲我?” “不敲你敲谁!”萧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姐哪个时候不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小姐了?话都不会说,不该被敲么?” 淇安好笑的摇了摇头,你们就只这么个小姐,再不好看,也是你家最漂亮的小姐好不好? 长卿霍地站起身来,“几位叔叔慢慢讨论, 小姐要去散步了。” 萧荣连连点头,“散步好,散步好,今天多散点步,明天才有精神。” 长卿拉着淇安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后面热烈的讨论又起。 淇安已经要开始叹息了,今天的散步和明天的精神,貌似不太容易有直接联系。 出来走了一会,淇安才看见长卿嘴角的弧度,“长卿今日心情很好?” “嗯!叔叔们心情也很好!”长卿答道。 淇安慢慢的走着,只觉得今日的阳光,格外的温柔。 因为明天的仪式,她已经搬到萧六住的旧宅了,如今随意走走,倒觉得这宅院虽然比王府小,却也别有一番意境。 “所以小姐,一定会幸福的!”长卿在身后,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是啊,会的,一定会的。”淇安仰起脸,风里,有花的味道。 “小七,六哥没什么可送你的,听说凡女子出嫁,都该有母亲求的送子符。这是六哥替你求的,你好好带着。” 萧六把一个带着红线的符放到她手里,再按住。 “六哥?”淇安愣愣的看着他,“他一个大男人,跑去送子观音那求送子符? 萧六脸一侧,躲开她目光,耳边有淡淡红晕,清咳一声,“我去得早。”言下之意,就是人少。 淇安忍住笑,低了头,好一会,才说,“谢谢你,哥哥!” 萧六眨眨眼睛,忽略掉心头的不舍,又推过来另外一个包袱。 “还有这个,是我找战烈要的。听说桃花谷的胭脂水粉,最是鲜艳,颜色极好,小七你看,喜不喜欢。” 淇安看着他,使劲点头,“喜欢,我很喜欢。” 眼睛红红的,只觉得心里涨得满满的都得喜悦。 身为哥哥,能做到这般细致,已经足够。 萧六忽然站起来,抱住了她。 “六哥?”淇安微微仰头,想要看他的脸。 萧六却按住了她不安份的头,“小七,让哥哥抱抱。” 淇安不再动了,安静的靠在他怀里。 “小七,怎么办呢,你还没出嫁,我就已经开始舍不得。明天,就要把你交到另外一个人手里,从今以后,就从萧家小七变成轩辕家媳妇了。在你成亲后,我也要随萧荣离开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哥哥不在,你要把自已照顾好。有 什么事,一定要来找我,就算嫁出了,你也永远是我最爱的妹妹。” “好!”淇安声音有些发哽。 萧六放开她,只觉得怀抱有些空。 可是妹妹总是要嫁人的,萧六笑起来,是在他脸上少见的温润。 所以再是不舍,也还是要放开。 73.成亲[VIP] 这一次,再不是父母之命,所以就算错了,也无可推托; 这一次,再不是皇旨赐婚,所以少了那些尊贵礼仪,却多了几分温暖平和; 眼前的世界一片红色,淇安静静的坐着。 等待着他的到来,也等待着,她两世渴望却总是得到又失去的家。 长兰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出。 走出临时布置的闺房,走过长长的庭院,也走过,那些在记忆里慢慢苍白的过去。 大厅里,萧六坐于主位。 父母故去,长兄不在,他,就已经是小七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唯一的退路。 悄悄捏紧手掌,看着妹妹将要走出来的方向。 悄然紧张着的还有轩辕杉。 表面上的云淡风清,掩不住衣襟下汗湿的双手。 他曾经经历无数,皇宫中屡见不鲜的杀人不见血,长大后,封地为王,又要面对多少棘手的事情,他累,他心烦,却从来不曾紧张。 可是今日,他紧张得几乎都不会走路。 “莫若,你说这一次,是不是小七最终的归宿?” 太子看着人群中依然木秀于林的王叔,闲闲的问了一句。 莫若轻笑,姿态优雅的换了个坐姿, “这一次,如果再错了,就让我娶吧!” 太子斜睥了他一眼,“他会从地底下爬上来找你拼命。” 莫若抚着头,眼也不眨一下,“我求之不得。” 厅里的喧哗声,在淇安进来之后,突然停住。 一袭火红的嫁衣,衬着她柔美身姿,在走动时,倾泻满地流光。 太子眯了眯眼,忽地弯起嘴角。 小七的笑容太灿烂,接近她的人,先被这明亮的笑容所吸引,却几乎有些忽视了,她绝美的容颜。 抑制不住心中的急切,几乎就在淇安跨进来的同时,轩辕杉就走向了她。 要把她抓在手里,才能感觉到这真真切切的幸福。 而淇安,微怔之后,却也忍不住抿嘴轻笑。 那个男人,据说从来都冷若冰霜的男人,居然汗湿了手心。 高堂俱已不在,淇安只向萧六弯腰行礼。而一片抽气声中,轩辕杉也深深的弯下腰去。感谢萧家人,在他没有参与的日子里,给予她的一切,直把她宠成这样 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子; 待淇安转过身来,萧荣却带着众将跪了下去,吓得淇安腿一软,要不是轩辕杉动作快,估计她也一个扑通跪下去了。 可是就她这一个动作,也惊得轩辕杉一身冷汗,照她那扑通的一下,估计肚子里的孩子也得抖三抖。 众人跪下去的方向,是朝北。 萧荣跪下去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咚咚咚”的叩了三个响头,才朗声说道,“将军,夫人,以前的通通不算,小姐,现在才是真正的出阁。请将军放心,阿荣会好好的看着小姐。” 手一抬,众人又唰地起身,动作干净俐落,不带一丝游移。 “小姐!”萧荣微微弯了腰,“我们送你吧!” 淇安以为,他说的送,是送她出大门。 她却不知道,是这样的送。 她坐在轿子里,要忍得很辛苦,才能不哭出声来。 她坐得很平稳,就像是坐在平地上没有移动一般。 因为,抬着她的轿夫,是当初跟在萧煜身边的四大将领。 除了留守的萧贵那一角由长卿代替外,无一缺失。 萧荣,萧富,萧华,萧长卿,没有去看彼此,动作却出奇的一致。 以他们的武功修为,就算抬着个轿子,走起路来也是如履平地,更何况,那轿中,还坐着小姐。 此时此刻,他们不是名震一方统军上万的将军,此时,他们只是当年老将军身边听令的少年。 老将军不在了,就由他们,继续护着小姐,送小姐一路,走向她的归宿。 萧荣眼里有了泪意,却知道那绝不会掉落。 他只是想起,当年一身铁甲的将军,却会在战场归来后,偷偷的亲亲小女儿熟睡的脸,才舍得去沐浴更衣。 也会想起,从来指挥若定,凌危不乱的将军,会在小姐哇哇大哭时吓得手足无措,不停的哄道,“小七,小七啊,你要什么你说啊,爹什么听你的,你别哭了啊!” 实在哄不住了,就会擦擦头上的汗,扭头吼道,“阿荣,去把那六个臭小子給我拎来,就说妹妹在哭。” 然后不过片刻,散落于校场各个角落的六个公子,都会提枪带剑的冲过来。 一阵兵荒马乱后,小姐吸吸鼻子,一抽一抽的停下哭声,老将军才会拍着他的背说,“阿荣,你可得帮我把小七看着点, 她再哭时你帮我哄哄,啊?” 此刻,老将军,你有没有看到,阿荣正护着小姐,走向她的幸福。 街道旁,围得水泄不通,来观这场与众不同的礼仪。 没有唢呐喜乐,只有战鼓声声; 没有丰盛的嫁妆,却跟了一支军队,行走无声,却精光内敛,神采飞扬; 没有绵延数里的仪仗,却有红衣的新郎守着轿侧,还不停的凝望; 即使尊贵如太子,也脱了朝服,收去了高贵,只留浅浅笑容,温暖平和。 所以有人说,萧家小七出嫁的那一天,连烈日都掩去了锋茫。 街道旁高高的楼顶上,坐着无声的少年。 也是一身红衣,此刻看来,却像是一抹残阳,红得凄美绝伦,叫人惊心。 他只是安静的坐着,看那花轿一点点靠近,走过,然后远去。 他微微的低了头,在这喧闹的繁华里,不和谐的宁静。 伸出去的手,又慢慢的缩回来,他并拢了双脚,将手环在膝上。 这样,会觉得没有那么冷吧? 下轿的时候,盖头拂了一下眼睛,淇安踉跄了一下,一直注意着她的轩辕杉,飞快的揽住了她。 直到她直起身来,他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要在这一刻,才会觉得这二十多年来修习的武艺不是白费。 一拜天地,轩辕杉两只手都放在她腰上,几乎要替她的脚承担大部□体的重量。淇安隐在头巾下的脸,一阵阵的发红,都能听到莫大哥的偷笑声了,她只是怀孕,不是残废好不好? 二拜高堂,两人着空位拜了下去; 夫妻交拜,他却很快的扶住了她微往下的腰身。 再然后,他的手,握得她紧紧的,再没有离开过。 淇安坐在喜床上,很快的,轩辕杉走了进来。 淇安有些怔然,按道理讲,他不是应该要在外面折腾很久才能进新房么? 而且,她偷偷抬眼往后瞅了瞅,闹洞房的人呢,哪里去了? 对于她的动作,轩辕杉当然看得很清楚。 但是他没打算说,他是怎么样用十八卫拦住了那群人,更何况,还有萧家几位将军在,没有那么多不识相的人。 他怎么舍得,她戴着那么重的装饰,一个人坐在床上等她。 从来,只 有他等她。 他怕,她等得太久,会心慌。 轻轻揭开头巾,看着淇安含羞浅笑,脸颊上淡淡粉红,烛光中,越发映得眉眼温柔如画。 轩辕杉伸出双手,轻轻的搂住了她,让她喷出的呼吸暖暖的指在颈侧。 他低下头来,嗅着她发间淡雅清香,闭了眼睛。 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必做,即使就是这样的拥抱,也足以抚慰他半生孤寂,直至终老。 良久之后,轩辕杉放开了她,轻轻抚着她的脸,目光柔和。 淇安觉得脸上阵阵热气,快要烧起来,微侧了脸,不敢看他。 手指微微顿了一顿,过了一会儿,火热的呼吸喷在脸侧。 淇安慌忙双手撑住他的脸,“等一等!” 轩辕杉顿住。 淇安局促的看他一眼,才轻声道,“我现在,不行。”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没有办法承担太过激烈的男女情事。更何况,轩辕杉初尝□,又武功高强,就更加容易失控。 静了片刻,他在她耳边道,“好!” 然后,拥着她,侧身躺下。 其实只要是她,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也甘之若怡。 淇安却转过头来,轻声道,“轩辕,有人会来听墙角吗?” 轩辕杉也侧过头去,四目相对,他愉悦的弯了嘴角,张了张嘴,“不会。”就算是有,也会被人揪出去丢到大街上了。 “轩辕,我找到治你嗓子的方法了!” 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轩辕杉的身子僵住,他想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忆。 淇安继续说道,“我的血可以将生盅引出来,我跟师父商量过了,我的金针加上他的医术,我和宝宝都不会有危险。” 安静了好一会儿,轩辕杉才放松了身子,他张嘴,却是另外一个意思,“不用。”他说。 “为什么?”淇安急了,“我都说了,我跟宝宝都不会有事,你还不相信我吗?我怎么舍得拿宝宝去冒险。” 轩辕杉揽着她的手紧了一紧,却没有说话。 淇安摇着他的手臂,“轩辕?” 轩辕杉抿紧了唇。 “轩辕?”淇安又唤。 轩辕杉终于动了,嘴巴凑到淇安耳边,“不用,我有你懂我就好了。” 淇安生气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轩辕杉将手臂搭在她身上,轻轻摇了摇。 淇安索性闭上眼睛,捂上双耳,不理。 轩辕杉再推再摇。 淇安这才开口,“轩辕,你不说清楚,我就生气了,我就不理你了。” 很久之后,轩辕杉才无奈的叹口气,伸出手指在淇安背上写道,“我说。” 淇安连忙转过身来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 轩辕杉定定的看着她,张嘴,“用你的痛来换我的声音,我宁愿不要。” 她治疗战烈时鲜血淋淋的样子,到现在想来都还觉得心头刺痛,又怎么会舍得她再为他去受那种苦。 淇安又转过头去,闭着眼道,“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气呼呼的又转过头来,“我痛一次,可以换回你的声音,这种划算的交易你也不做?” 捂着肚子,“轩辕,如果你没有足够的理由来说服我,我就生气了,我一生气,宝宝也生气了。” 轩辕杉一愣,宝宝那么小也会生气? 淇安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接口道,“我的宝宝,我说他生气他就会生气的。” 轩辕杉移开了视线。 淇安却一手抓住了他,“轩辕,我们现在是夫妻了,夫妻之间,就应该坦诚相对,你有什么事,你要告诉我,我想要和你一起分担。” 夫妻,夫妻! 多么平淡,却又叫人安心的字肯。 轩辕杉终于调转了头,“淇安,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君心不可测?” 淇安怔了一怔。 轩辕杉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皇兄今日宠我信我,当然因为我是他胞弟,另外一方面却也是因为我口不能言,绝不可能威胁到他的帝位。所以,他容忍我的一意孤行,也容忍我的种种不敬。” “可是小七,你是萧家小七,萧家的名字在军人里,就是一个神话。萧家掌握着最精锐的部队,我却拥有我朝最富饶的封地,我们俩的结合,于今日的皇兄来说,或许是真心的成全。可是身为帝王,也有很多身不由已,假的话听多了,也会慢慢生出猜忌。” “小七,我宁愿终生的缺陷而与你幸福相守,不愿冒着被帝王顾忌的风险而另起波澜。” 他比谁都希望可以开口能言。 这样 ,她闭着眼的时候,他也可以温言抚慰; 他也可以唤着她淇安,亲口问她,有没有感觉不适,会不会冷,会不会饿; 他不小心惹她生气的时候,她不理他的时候,他可以大声的道歉,而不用急得手足无措; 以后他们有了孩子,他可以教他说话,教他学字,教他所有他会的,和不会的。 他也会像孩子的娘一样,唱歌哄他睡觉,搂着他讲很长很好听的在故事。 可是,比起这样的幸福,他更珍惜与她一生相守的缘份。 他当然相信,他会倾尽一切来护她安好。 可是,他于皇族中长大,见惯了那些算计和猜忌,更懂得帝王的心思。 爱到深处,他宁愿,一生无言。 74.离别[VIP] 轩辕杉终于还是没同意淇安的救治。 他身为皇族,或许要比谁都了解皇室中人的生存之道。 淇安有些心疼,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享有比别人多一倍的尊贵,却要失去多少平凡的美好!” 轩辕杉微闭了眼,弯起了嘴角,“我想说的话,只要你能懂,其他人又有什么相干?” 顿了顿,睁开眼睛看向她的肚子,另一只手覆上,“至于他,生而为我轩辕杉的孩子,这便是他该承受的命。” 他也一样,无从选择他的命运。 生性的多疑和本能的算计,早已深入骨髓,所以他那么渴望真实。 幸而,他遇见了她。 小七的事既已尘埃落定,剩下的,便是离别。 萧六的走,淇安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不觉得突然。 只是,另外一人,倒让人觉得措手不及了。 淇安沉吟良久,终于摇头,“我不同意。” 长卿头都没抬,站在她身后,萧荣和萧历对看一眼,萧历上前几步,跪了下去, “小姐,朗儿少爷是天生的将才,臣等带在身边磨练几年,对小少爷自是大有益处。” “不!”淇安摇头,甚至没有多加考虑,“我不会让朗儿离开我身边。” 萧历抬起头来,“小姐,朗儿少爷的路,总要他自已去走的。” 淇安没有回答,却只是摇头,“就算有那么一天,那也要等他长大以后。” 她知道从小培养的重要性,也明白所有他们所有的期待,可是朗儿,只不过才五岁,又怎么舍得给他这样沉重的期望? “小姐,朗儿少爷不止是你的孩子,也是萧家的骨血。如果当初没有生变故也就罢了,小少爷的未来自有他的父族替他操心。可是如今,小少爷的身份对萧家,却算得上是额外的恩赐,他是完全属于萧家的,再不会有别的束缚。” 这一次开口的,是萧荣,他目光沉静,走到萧历身边,一把拉起了他,又继续说道,“我们相信王爷对小姐情深义重,可是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对朗儿少爷呢?王爷就算会疼宠有加,可是能否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呵斥怒骂,甚至拳脚加身?” 淇安心中一动,却偏了头,不去看萧荣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神。 轩辕杉回府的时候,自然有人向他禀告了这件事。 他匆匆赶到的时候,淇安正搂着朗儿坐在院中。 月光下母子相依的身影,有种朦胧的美。他放慢了脚步,站在了黑暗中。 “娘?”朗儿在她怀里抬起头来,“你怎么了,怎么今天都不说话?” “朗儿,娘有个问题想问你。” 看着孩子灿若明星的眸子,一时之间,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娘你要问什么,你问啊你问啊。” 淇安抚着他温热的脸蛋,“朗儿,你喜欢什么,或者你有没有想过,以后长大要做什么?” 似乎都没有多想,朗儿举起手来,高呼道,“朗儿长大要保护娘!” 不由得失笑,心下却一片温暖,淇安亲了亲他的额头,“那么除了保护娘之外呢,朗儿还想做什么?” “还要带娘去看雷峰塔,雷峰塔下还压着白娘娘呢!” “朗儿,除了跟娘有关的事情外,你自已呢,你长大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朗儿歪着头想了想,“那朗儿要像外公一样,做很厉害的大将军。不,要比外公还厉害。” 淇安放开朗儿,缓缓蹲下身去,直视着他的眼睛,“想要成为外公那样的将军,会很辛苦。”摊开他的手,摩挲着他原本娇嫩的身上长出来的硬茧,“这些茧子也不会消掉,会越来越多。” 朗儿的眼睛眨巴了半天,却摇了摇她的手道,“娘,你忘了啊,你说的做自已喜欢的事,就不会辛苦啊!” 眼里忽然就涌上一些泪意,像是长久以来一直放在掌心的宝贝,以为永远也不会离开的宝贝,却在一瞬间要远离。 “朗儿,如果以后别人问起你的名字,你就叫萧朗。” 朗儿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却还是点点头。 “长卿!”把朗儿哄睡了之后,淇安唤道。 长卿俯身下去,抱起了朗儿,“是,小姐。” “你告诉萧叔叔他们,等朗儿满十四岁,我就送他去军营。” 十四岁,在现代来讲,还是未成年人,考虑到这里的特殊背景,这个年龄,已经是她的底限。 长卿嘴角弯了弯,“是,小姐。”他没有说的是,萧叔叔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萧历身为禁军统领,自然还在京城之中,另外,萧华也留了下来,反正再重要的事,也没有小少爷重要,不是么? 萧六要离开京城的事,朝中 自然早已传遍。 “公主?”看着突然到来的灵昭,萧六愣住了。 看看周围已经收拾妥当的东西,灵昭淡淡一笑,“东西都收拾好了?” “是!”萧六答道。 接下来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两人之间,只剩下沉默。 “小六,我们之间,怎么会变成了这样?”灵昭看着跳跃的烛火,缓缓开了口。 萧六也看向门外,没有说话。 “小六,你爱过我吗?”嘴角有着隐隐的自嘲,灵昭还是问了这一句。 萧六抿了抿嘴,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灵昭,你认识以前的我吗?未失忆以前的我?” 目光一凝,灵昭转过问来看他,“你想起了什么?” 萧六摇摇头,“他们都说我以前爱着长兰,可是如今见她,却并不觉得亲近。失忆之后,我以为我喜欢你,可是如今远离,也不觉得悲伤。我总是在想,以前的我是什么样,是不是也是这样,冷心薄情?” 灵昭缓缓笑了起来,冷心薄情啊?似乎倒有些道理呢! “小六,如果一直冷心薄情,倒也是件好事。” 萧六把长兰还了回来,他站在她面前,脸上有着连他自已也没发现的落寞。 “小七,过去的记忆我已经找不回来了。而过去的爱情,也终究成为了过去。长兰,还是跟在你身边吧,我不想耽误了她。” 淇安从窗户往外看去,长兰和长卿正站在院中,并没有看向这里。 长兰,这些日子瘦了。 “六哥,你对长兰,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吗?” 萧六转头看她,“过去爱不爱她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知道我不爱。” 其实多一个女人本来没什么,灵昭那晚临走之前也说,有长兰跟在他身边,万事都会方便很多。 的确是没什么! 他也这样想,可是小七抱着长兰痛哭的样子忽然就浮现了出来。 于是,他摇了摇头,“不,那是小七的长兰。” 所以,不能辜负。 深深吸一口气,他笑着向淇安张开怀抱,“过来给六哥抱抱,要不然以后都抱不到了。” 淇安鼻子有些发酸,慢慢走了过来。 抱住妹妹的刹那,萧六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低下头,嗅着那熟悉的温 暖甜香。 “再见,小七!” 刚刚走进屋来的轩辕杉,愣了愣。 听见脚步声,萧六抬起头来,看见是他,笑了笑,放开了小七。 轩辕杉也点了点头,算作还礼,快步走过来,扶住淇安的腰。 淇安瞪了他一眼,脸有些发热,小声的说道,“我没事!” 轩辕杉轻笑,手却放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萧六移开视线,开口,“小七,那我走了。” 直到他青色的衣衫消失在门外,轩辕杉才调转头来,脸上,却多了些若有所思的神情。 萧六走了,战烈也消失了。 战烈给她送来一个包袱,说是送她的礼物。 打了开来,一包风干的桃花,纷纷扬扬的落下,铺了一地。 “淇安!淇安!淇安!” 一张字条上,写满了她的名字,再无其它。 她没有掉泪,因为轩辕杉就站在身边。 他拥紧了她,“淇安,等孩子生下,我们就回封地。” 如果这就是两个人的结局,从此,也就过着王子与公主的幸福生活。 在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 或许人都的是要在自已熟悉的环境里才能找到失去的自已,萧六来信说,他的武功开始慢慢恢复,与萧家众人的关系,也在逐渐亲密; 秀女大选结束,皇上封了两妃,其余女子皆或赐婚或遣返,出了宫门。 轩辕杉告诉淇安,季妩已经离开京城。言下之意,是有生之年两人都不会再见面。 湛安曾经很好奇的问他季妩与他的关系,是不是幼时有什么暧昧,要不然人家怎么心心念念这么多年。 某人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终于告诉她,“嗯,她弄坏了我的东西,欠债的人,当然应该心心念念的记着。” 这不是很自然的事吗,轩辕杉极其疑惑的望着她。 于是淇安叹气,偎进了他怀里,很明显,他小时候是没有什么浪漫的细胞的。 这一年,轩辕杉长子出生,皇上大喜,赐名轩辕秋成,封为世子。 同时,下旨还小七萧性,其子萧朗,入萧氏族谱。 淇安接到那圣旨时,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觉得皇上太没水平,给个小孩取名字像个老头似的,于是拍拍朗儿的头 ,“以后就叫弟弟宝儿!”这个至少听起来亲切。 想来轩辕杉也是不会反对,反正他也叫不出来。 却不知背地里,轻五在轩辕杉面前哭诉,“呜!咱们堂堂世子被叫做宝儿,以后长大还不叫人取笑?轩辕宝儿?轩辕宝儿!那还能听吗?”说完,越加想哭了。 “王爷,你要替小世子作主啊!” 轩辕杉眉眼弯弯,“既是堂堂世子,就该自已作主。他若能干,就自已去找他娘亲抗议。” 轻五收了眼泪,张大眼睛,“可是小世子现在才不满月呢!” “所以说了,还不满月的小孩,叫宝儿有什么不好?” 世界终于一片安静。 75. 再见[VIP] 还是那郁郁葱葱的桃林,只是,再不见那繁花盛开的绚烂。或许,不见的,还有别的一些什么。战烈低了头,任午后的阳光,斜斜的打在他脸上,映下一片阴影。林外,尖锐的哨声响起。红色的身影划过天空,林中又恢复了安静,就仿佛从来不曾有人出现过。 “公子,这是二皇子传来消息。”来人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递上一封书信。战烈匆匆一扫,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奇怪,半响之后,他轻轻的笑了,“拦下他。”底下的人没有动,只是把头俯得更低了,“可是那里是萧家军驻地!”手指一紧,纸片如雪花落下,“萧家?那又怎么样!”战烈仰起了头,有种凄凉的绝决。“怎么样?”轩辕骥问匆匆走入的莫若。莫若摇摇头,眉宇间有些不安的焦躁,“一丝消息也无,按道理讲,怀礼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轩辕骥揉揉眉心,摊开桌上地图,细细思量一番,手指在桌上猛地一敲, “修书一封,要小六协助。”写好的书信很快派人送了出去,莫若那颗悬着的心却没有丝毫的放松。“殿下,怀礼此次带在身边的人不在少数,而且个个身经百战,怎么会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更何况,淮安一带,是萧家军的驻地,若是军队调动,怎么瞒得过他们?一般的势力,又怎么敢在淮安动手?”轩辕骥也是一顿,语气有些迟疑,“你的意思,是武林中的人所为?”莫若缓缓点头,“与那边关系密切又有能力拦得住怀礼的,并不多。”两人都不再言语,的确是不多,但就仅这一个,也足以让他们烦恼了。轩辕骥手指缓缓收紧,忽地仰起头,冲着门外喊道“张统领!”太子亲军统领张仲推门而入,“是!”“吩咐下去,当初安排的人,不计一切代价,毁了桃花谷。”莫若看他一眼,有些犹豫,却没有阻止。张仲退下去之后,莫若才开口道,“现在动手,代价未免太大了些。”轩辕骥冷冷的哼了一声,“一帮乌合之众,能容忍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更何况,桃花谷中人灵退天下的耳目,着实让人头疼。代价大点,倒也值得了。”在心底暗叹一声,莫若苦笑着摇摇头。自古以来权势之争,从来就是以鲜血和生命拼搏而来的。只是,那丫头怕是要伤心了。这一日,亲王世子轩辕秋成满月之喜。王府张灯结彩,一片喜庆。轩辕杉难得的穿了身暗红金纹的长衫,坐在床头安静的看淇安给宝儿换衣服。小家伙睡得正熟,感觉有人在骚扰他睡觉,小嘴一扁一扁的却还没睁开眼睛。“娘,弟弟怎么睡得像个小懒猪啊?”口水都睡出来了,朗儿拿了毛巾笨手笨脚的给宝儿擦着,轻声问道。“嗯,那朗儿以后要教弟弟勤 快点才行。”淇安笑道。“娘,弟弟晚上跟朗儿睡好不好?”朗儿张着双大眼睛期待的问。弟弟的小手好软好滑,嫩嫩的真好玩。轩辕杉也看了淇安一眼,又低下头去看宝儿。宝儿生来体弱,夜里也很难睡得安稳,半夜里一哭就把一众侍女闹得鸡飞狗跳。哭得那叫个撕心裂肺,好几次小脸涨得通红,哭得差点背过气去,好半天都没声音。直把凤定都吓得手脚发冷,直接施展轻功将宝儿抱到了淇安面前,声音都在发抖, “小世子哭得没有声音了。”或许真的是母子连心,淇安抱在怀里哄几下,小家伙就一抽一抽的眯着眼昏昏欲睡。 气得轩辕杉直想拎着他衣领丢出去,不知事的小孩子有几个像他家这个一般难养? 睡,一定要他娘抱着才肯睡,稍微离了手就扁扁嘴开始酝酿着哭意,等了片刻要是发现娘还没回来,立马就是一通惊天动地的大哭。哭声之响亮惨烈,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吃吧,奶娘什么的,根本就不要想。含着尝一口就放开了,小嘴一扁就开始哭,也没有眼泪,眼睛闭得紧紧的活像看都不想看。有一次轩辕杉心疼淇安,看她睡了就不许抱小世子过来,结果小家伙硬是饿了一夜,哭得嗓子都哑了也不肯吃。所以这小家伙出生三十天,有二十八天都是跟着淇安睡的。两手两脚张成个大字形,睡的时候都不安份的很,不停的拱来拱去。怕挤着孩子,淇安硬把他从床上赶了下来。轩辕杉站在书房里的时候,那感觉悲凉得很。轩辕宝儿那家伙恐怕就是生来折磨他爹的。淇安怀着他的时候一路凶险,他不敢越雷池半步也就罢了,至少还可以拥着妻子睡个好觉。 可是为什么他一出生,就连这个拥抱的权利也失去了?轩辕杉暗暗咬牙,轩辕宝儿你厉害你就不要长大。此时听得朗儿此话,私心里是盼望淇安赶快答应。宝儿那么小,又不懂得认人的,哭着哭着也该习惯了。偏生淇安心疼孩子,一听到孩子哭就舍不得了。按照轩辕杉的想法,儿子就不该惯着的。淇安抱起宝儿来,看着朗儿到,“好啊,等你哪天睡觉的时候不要娘讲故事了,娘就让弟弟跟你睡。”朗儿鼓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扯扯她衣襟,“娘,弟弟跟朗儿睡,娘就可以给我们俩一起讲故事了啊!”“是你自已想听吧,弟弟哪里听得懂。”淇安斜眼看他。“弟弟也想听娘讲故事的,对不对啊,弟弟!”又趁机捏捏弟弟的手。可惜两弟兄还没有培养出默契来,宝儿眼睛稍稍睁开一条缝,嘴就开始扁。淇安连忙站起来摇了两下,哄道,“宝儿别哭啊,今天可是 要出去见人的,堂堂小世子第一次亮相就是哭样,一定很丢脸的!”也不知道是因为摇得太舒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小家伙鼻子皱了皱,就又歪了头睡去。 淇安舒了口气,对着轩辕杉道,“走吧,也该出去了!”轩辕杉伸手过来要抱孩子,淇安摇摇头,低下头去看宝儿,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道,“可别又把他惹哭了,这么大的脾气,可不知道像谁。”朗儿在旁边懂事的点头,“对,弟弟真不乖整天要娘抱!”轩辕杉便牵了朗儿的手陪着淇安出门去。还没走到前厅,便听到人声鼎沸,淇安开始觉得头发疼,叹口气,“这样的场面真不想面对。” 轩辕杉放开了朗儿的手,比划道,“没关系,等你和宝儿都再休养一段时间,我们就回封地去,那里清静。”淇安笑着点头,“嗯!”心里却想着,看来皇帝大人要开始暴走了,没准带着朗儿一走,萧历他们也会跟着跑掉。 宝儿看来很快就是个有钱人了。淇安看着怀里睡得天昏地暗的小家伙有些好笑,不说皇帝太妃赏赐的那一大堆,就单看几位皇子送来的礼就不得了了。还别说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官员送来的贺礼。反正她是什么也不知道,就坐在轩辕杉旁边负责傻笑就对了。估计天底下也就轩辕秋成的弥月之礼办得如此别致,父亲口不能言,母亲也是笑而不答,而他也是什么都不懂只管睡觉。一家三口几位主角都不说话,辛苦的,自然就是旁边点头哈腰收礼收得快要断掉还要强颜欢笑的轻五了。谁让他是王爷的代言人呢?“姐姐!”正是热闹之际,人群中传来这样一个声音,淇安的手微微一抖。 轩辕杉显然也听见了,脸上笑容顿敛,没有去看地上跪下的人,只把眼刀嗖嗖的射向旁边的管家。可怜管家大人频频擦汗,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今日来贺的宾客如此之多,谁会去注意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姐姐!”龙怜跪在地上仰起头来,“相公失踪了,求求您,让萧六公子帮忙找找他。” 76.无边[VIP] 这声“姐姐”一出,满堂寂静。 淇安微微抿嘴,低下头去,看着怀中熟睡的宝儿,没有说话。 龙怜的这声姐姐,此情此景,她如何应得起。 轩辕杉皱了皱眉头,已有侍卫闪出,一左一右架着龙怜离去,而长卿,早已出指如风,隔空点了她的哑穴。 龙怜眼睁睁的看着淇安,满眼绝望,嘴角却缓缓流出血来。 “且慢!”莫若脸色一变,站起身来,“小七!”他叫了一声。 淇安抬起头来,顺着他的眼光望去,也是心中一惊,“轩辕,先抱一下。”将宝儿放入轩辕杉怀里,几步奔了下去。 搭上龙怜手腕的刹那,淇安就愣住了。缓缓的低下头去看她,声音有些发抖,“为什么?” 龙怜笑了,眼泪如水晶一颗一颗掉落。 “长卿!”淇安叫了一声。 长卿咬咬牙解开了龙怜的穴道,就把头扭向一边,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你可知道,断肠散根本无药可解?”淇安从侍卫手中接过龙怜,一同跪倒在地。 “我知道,”龙怜笑着,“可是姐姐,不用这种方法,怎么见得着你?” 龙怜伸出一只手去,拉住了她,“姐姐,你真是好运得让人嫉妒。那么多人保护着你,闲杂人等,又怎么能近得了你的身。姐姐,相公你一定要去救。” 淇安抓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龙怜,怀礼身为朝廷命官,若是他出了事,皇上自然会有安排,你又何苦拿自已的生命来作赌注?” 黑色的血液源源不断的流出,龙怜脸上的笑容,凄怆而绝决,拉着淇安的手忽然一紧,电光火石间,另一只手就架上了淇安的脖子。 衣袖滑落,抵在淇安颈间的匕首闪着冰凉阴冷的色泽,那青黛色的光晕,昭示着淬过毒的痕迹。 两人原本就相隔极近,这一下事出突然,让长卿等人也措手不及。 “娘!”朗儿哭叫一声就要奔来,却被轩辕杉伸出一只手按住。 他缓缓站起身来,一只手抱着宝儿,一只手拉着朗儿,缓缓绽开了笑容。轻五在旁边看得心惊,那龙怜都已经是死定了的人了,他家王爷还能把她怎么样啊? “你要什么?”太子轩辕骥站起身来,压抑着满腔怒气。 龙怜看他一眼,“表哥,你不用这样生气,怀礼出事,我 知道你也很着急,芳菲都已经告诉我了。不知道的,只有被你们保护得这样好的姐姐吧。” 握着匕首的手动了一动,轩辕杉紧张的往前一步,却又生生止住。 “你要什么?”这次问话的变成了长卿,他就知道的,不该对那女人心软的,要死就死,最好死得远点。这女人最可恶,要死就偷偷死好了,干嘛还要到人前来丢人现眼。 龙怜闭了闭眼,开口,“萧长卿,我要我相公安全无虞的回来,你们能答应么?”力气已经在慢慢的流失,龙怜微微一笑,“我的时间不多了,不要考虑得太久。” 轩辕杉冲着轻五点了点头。 轻五立刻会意,“王爷答应,只要你保证我们王妃安全。” 龙怜抿嘴,“那么萧长卿,你也答应吗?代表萧家?” 长卿几乎没有一刻迟疑,“我答应。” “你发誓,以萧家名义发誓,若是有违此誓,萧七生生世世不得善终。”淇安颈上的血管在刀刃的下方跳动着,让人心惊。 轩辕杉目光一凝,长卿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萧长卿,以萧家名义发誓,尽力保洛怀礼安全回京。若是有违此誓,陪着我家小姐萧七,生生世世不得善终。”话声一顿,“若是今日龙怜让我家小姐有半点受损,我也发誓,要将龙怜关心的人,一个一个找出来,死无葬身之地。” 龙怜看着他,轻轻笑了,“萧家长卿,果然名不虚传。”目光徐徐扫地四周,“今日满堂宾客在座,就替龙怜做个见证,萧家和王爷既已应下,我龙怜也算死而无撼了。” “叮”的一声,匕首脱落在地,龙怜缓缓倒下。 淇安看着她,目光沉痛。 龙怜却笑得开心,“姐姐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现在怜儿可以告诉你了,怜儿抗旨离开修行之地,又敢在世子满月之际大闹王府,早已是难逃死罪。可是能在临死前为相公做一点事,我已经是心满意足。” 脖子上的凉意还没有消去,眼中的泪意又涌上。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情深至此。 目光已经渐渐涣散,龙怜仍然笑着,“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可是他为什么,要爱你呢?你有什么好,你知不知道,新婚之夜,他只不过扶了我一下,就因为身上有了我的香粉味而不敢回你房间,在院中坐了一夜,你却因此而赶他出房。姐姐,我恨你,好恨你啊!” 泪已经无声无息流了一脸,淇安抱着龙怜,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对龙怜,不是全无怨恨,可是此刻,满心都是悲伤。 龙怜的手,慢慢揪紧她的衣襟, “姐姐,我真的好恨你,可是早知道相公这么爱你的话,我也会学着爱你的。现在,我要走了,你回相公身边好不好?” 她的眼睛恢复一丝清明,固执的看着淇安。 “我们都不在了,相公会很孤独,姐姐,你回去吧!” 临死之人的请求,原该是要答应的。可是这样的要求,又怎么能够成全? “姐姐,姐姐,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爱你!”龙怜眼中的光,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直至陨落。 淇安手一抖,任她软软的滑了下去,低着头,任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也砸在她的心里。 “娘!”轩辕杉手一松,朗儿就奔了过来,“娘!”他搂着淇安的脖子,小小的身子不停的发抖。 孩子的眼泪在颈间发烫,淇安抬起手来抚着他的头,无力的悲伤。 龙怜很快就人抬了下去。 七步断肠,她连七步都没有走到,就已经肝肠寸断。 情之一字,要毒过世间所有药物。 轩辕杉一步一步走下来,还在觉得腿发软。 揽着她的肩,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幸好,她没事。 被朗儿的哭声吵到,轩辕杉怀里的小家伙半掀起眼帘,似醒非醒的样子。 眼睛一睁一闭的眨了几下,扁着小嘴呜咽了几声。 朗儿吸着鼻子,转过头来看了看,又转过头去,替淇安擦着眼睛,“娘,弟弟又要准备哭了,你快抱。” 轩辕杉小心翼翼的将宝儿放入淇安怀里,宝儿扭着小身子在娘的怀里蹭了几下,偏了头,又闭上了眼睛。 宾客散去后,只留下了太子和莫若等人。 “洛怀礼发生什么事了?”淇安问道。 太子和莫若对看一眼,又一致的看向轩辕杉,“王叔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淇安看向轩辕杉,轩辕杉脸色不变,也没有看她,只对轻五作了个说的手势。 轻五看了看淇安的脸色,才说,“洛怀礼经过淮安时,忽然失去了踪影。几批人马都没有找到他,洛将军本身武艺不低,身边侍卫又不在少 数,又没有发现军队有明显的调动的迹像,太子殿下怀疑是武林中人动的手脚,派了军队寻找一番之后,却仍然没有踪影。” 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宝儿,淇安忽然向着莫若开口道,“军队去哪里寻找了一番?” 莫若苦笑了一下,他就知道,小七没那么好骗,早晚总要知道的。 “桃花坞!” 手一停,淇安心中一惊,却又强自压了下去,“不是说那桃花谷中机关重重吗?” “一把火而已,并不需要太复杂。” 淇安猛地站起身来,失声道,“你……?” 莫若直视着她的眼睛,毫不闪躲,“桃花谷中无一人逃出。” 那满山的桃花,那满眼绚烂的繁华,还有,还有那火焰般的少年,竟然都,都…… 淇安只觉得嗓子堵得厉害,看着莫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轩辕杉终于站了起来,走到淇安身边,看着她,“淇安,你早知道要有所取舍的。” “人命,在你们看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心里又痛又怒,明知道不该,却是忍不住那奔腾翻滚的情绪, 轩辕杉安静的看着她,唇渐渐抿紧。 良久,却又缓缓放松绷紧的线条,轩辕杉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双手抬起,扶住她的肩,“洛怀礼和战烈,淇安,你会如何取舍?”_ 淇安看着他,嘴唇一动,想说的话却又消失于舌尖。 轩辕杉却笑了,“淇安你总是心软,可是这世间总有许多不舍不忍不能却不得不去做的抉择。” 莫若跟着笑了,“小七你不该这么急着生气,应该听我把话说完。桃花谷中的确无一人逃出,可是我们后来清点,死去的全是谷中打杂的仆役,其余人等,跟怀礼一样,统统消失不见,半点踪迹也无。” 眼睛徐徐向长卿看去,长卿只得低了头,“六公子也传了书过来,淮安境内,并无异动。” 太子弹了弹手指,“桃花坞总坛中少说也有上万人,居然一夜之间全数消失,小七,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莫若叹口气,“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龙怜才会出此下策,不惜以生命作注,也要萧家出手。淮安境内,如果连萧家也查不出来,就再没有其他人有能力办这件事了。” 夜很深了,轩辕杉还没有回房,哄着宝儿睡下,淇安才走 出门来。 只见一个身影静静的立在院中,夜风掀起他的衣衫,微微扬起。淇安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他。 轩辕杉身子一震,却没有转过头来。l 淇安将头靠在他背上,轻声道,“我选你。” 轩辕杉微微低下头去,覆上了她环在腰间的手。 淇安闭上了眼睛,“不管是洛怀礼,战烈还是别的谁,我都选你。” 轩辕杉转过身来,眼中有星光点点,“即使知道洛怀礼曾经为你坚守至此?” “我错怪他了。”淇安握紧他忽然有些僵硬的手,“所以以后绝对不犯这样的错误。如果要是有别的女人来抢你,我绝对不让,让长卿凤定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将那女的远远的给我送走,最好在你身上写一个标语,嗯,就写为萧七所有,任何人等,不准来抢,连想想都不行。如果你做了什么让我伤心的事,就罚你两天不准吃饭,给我写个两千字的悔过书。轩辕,我要永远这样拉着你,除非你赶我走,否则今生今世,绝不会再放开你了。” 轩辕杉缓缓笑了,犹如忽然盛开的昙花,美丽得让人晕眩,“好!” 最后几个字,是他俯到她耳边说完的,“今夜,宝儿没有哭。” 淇安只觉得两颊发烫,抬眼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 轩辕杉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又很快移开,“什么都不要想,在我怀里好好睡一觉。” 今日龙怜的事,洛怀礼的事,也够她累了,轩辕杉打横抱起她,向房间走去。 放手 或许真的有许多事,不忍不舍却不得不选择。 天色微明,轩辕杉慢慢醒来,睡意仍浓,脸侧有气息暖暖的拂来,低头看去,淇安枕在他臂间,头发盖住了半边脸,睡得正熟。 轩辕杉看着她,一瞬不移,竟似看得痴了。 好半响,才稍稍收拢双臂,将头靠了上去,鼻间荤绕着熟悉的幽香,嘴角就不由自主的翘起。 轩辕杉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那温暖馨香直入到了心底。 如果每一个睁开眼的瞬间,都能见她这样幸福安静的模样,于他,也是幸福的极致了吧。 “淇安,淇安……”他在心里不停的唤着,只觉得每叫一次她的名字,心中的爱意便浓上一分。 淇安忽然动了动,无意识的伸了伸手,却刚好落在一个温暖的物体 上。 手下的触感不对,淇安疑惑的张开眼,却直直撞入一双温柔的眼里,“轩……唔!” 轩辕杉俯下头来,吻上了她的唇,带着稍稍的急切。 淇安只是愣了一瞬,随即便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像是得到了鼓励,轩辕杉身子绷得紧紧的,顺着她的唇慢慢缓下,在她颈边摩挲着,留下细密的吻。 那火热的唇游移到她起伏的曲线上时,淇安忍不住轻喘了声,只能无助的抓着他的衣襟,“轩辕!”她低低的唤了一声。 轩辕杉抬起头来,看着她潮红的脸,只觉得身上的热度一阵高过一阵,能听到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修长的身躯压上她的,唇一点一点的吻去她额上的薄汗。 情迷之际,一阵响亮的哭声在旁边的小床上响起。 两人停住,都有些气息不稳,轩辕杉脸上有些懊恼之色,吸了一口气不太想理,正要俯下身去,那哭声却像是变奏一样更加刺耳。 淇安闭闭眼睛,平复了一下气息,伸手推了推他,“宝儿醒了。” 轩辕杉抱着轩辕宝儿,又一次恨得咬牙切齿。 为什么这家伙要这么快就来呢? 他早就知道,他一定是上辈子欠了这小家伙的,因为他的到来,新婚之夜一推再推,新婚燕尔那一年的缠绵也要一推再推。 他娶了心爱的女人一年,到现在,却连拥抱都成奢望。 淇安双颊发烫,抱过宝儿,不敢看轩辕杉。 低头看着孩子小嘴一动一动的吸着奶水,才暗骂自已糊涂,宝儿出生不到40天,怎么能过夫妻生活呢?抬眼瞟瞟轩辕杉,心底无奈的叹气,或许自家老公真的太诱人,她也逃不脱这诱惑了。 轩辕杉坐了过来,拥着她和宝儿。 淇安侧头在他颊上亲了一下,低声道,“现在不可以,要满42天。” 看着她羞红的脸,轩辕杉微微坐天了少许,好半天,才凑到她耳边道,“你没说,我不知道,也没有人给我讲。” 心底却是大大的舒了口气,幸好宝儿醒了,要不然伤到她可如何是好?这么一想,只觉得那小家伙看起来也没那么讨厌了。 淇安没有说话,当然没有人给他说。这时代的男人,有谁会控制着自已的欲望守在怀孕的妻子身边,三妻四妾总有能为他纾解的,再不济,那红楼翠馆也多的 是。 只有身旁这个傻瓜啊!淇安幸福得有些想哭。 轩辕杉和太子他们来往得更加频繁了,淇安知道,是因为洛怀礼的事。 “轩辕,要不我们离开京城了吧?”有一天,她这样问他。 轩辕杉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忽地一笑,“我答应过她,就会做到。” “可是轩辕……?”她还想说什么,他却凑上前来偷了一个香, “没有什么可是,等此间事了,我们就离开。我不想欠着别人的,也不想你欠着。”她要欠,也只能欠着他的。 更何况,举头三尺有神灵,当日长卿的誓言还在耳边回响,他怎么可能任那样的阴影在她的生命里出现。 夜很深了,轩辕杉还坐在书房,看着白日里莫若送过来的消息。 有些东西,真的是太奇怪了。 他揉了揉额头,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隔着迷雾看不清楚。 “轩辕!”淇安端了一碗汤走了进来。 看到他的样子,连忙将碗放下,轻轻的按上他的额头。 力道柔软适中,轩辕杉舒展了双眉,嘴角慢慢弯起。 “有什么进展没?我看你跟莫大哥他们一天进进出出好几趟。” 轩辕杉坐直了身体,摇摇头,将桌上的宣纸铺开, “想不明白,桃花谷中数万人的踪影全无,洛怀礼悄无声息的失踪,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实在是太奇怪了。” 顿了顿,又从书桌边抽起另外一封书信,看了看淇安的脸色,还是递给她,“你再看看这个。” 萧六在洛怀礼经过淮安时,曾经见过他,却说只是大家一起喝喝酒,很快就分开了。 轩辕杉皱了皱眉,“这事透着奇怪!” 的确很奇怪,淇安又把书中的书信看了一遍,按道理讲,因为她的事,萧家的人是不太应该会想去和洛怀礼有什么私人来往的。 不过,她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怀疑六哥?” 轩辕杉没有讳言他的怀疑,“从他离开京城的那一天开始,我就让人跟着他。” 淇安没有说话。 轩辕杉接着道,“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别的异常,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始终有些怪。” “哪里怪了?”淇安问他,她自已因为不是真正的小七, 所以没办法判断。 轩辕杉抿了抿嘴,有些不自在的偏过了头,“感觉!” 他没说,是萧六看着她的神情,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实在,太不像一个兄长对妹妹该有的。 桃花谷,萧六,洛怀礼…… 淇安看着宣纸上轩辕杉写下的一串名字,心中一动,“轩辕?” 轩辕杉抬眼看她。 淇安想起了很久远之前的一些事,有些踌蹰,却还是试探性的问出了口,“你说,这世界有没有可能造出和别人一模一样的人?“ 目光凝住,轩辕杉沉吟半响,缓缓摇了摇头,“一般的易容只能易相貌,再高深一点,或者可以易体形,但是要完全一模一样,包括声音,神情,行为,却几乎是不可能的。” 淇安叹了一口气,“如果那个人失忆了呢?那么是不是只要外表就可以了。” 轩辕杉顿住,好一会儿,才在纸上写道,“世上真有如此高超的易容术,做到一模一样?” 笑容里渐渐多了一些悲哀,淇安的嘴里都有了苦味,“战烈可以。” 轩辕杉有些震惊的看着她,半响,平静下来,快速的在纸上写了些什么。拍了拍手,很快有人进来取走了。 书房里很静,淇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轩辕杉站了一会,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 淇安反握住他的,慢慢握紧,“轩辕!”她低低的叫道。 能够明白她此刻所有的不安和一切复杂的情绪,轩辕杉叹一口气,将她拥入怀里。 淇安闭了眼,一句也不想说。 有些人有些事,果然是不忍不能不舍不愿却不得不作出抉择。 曲终 “娘,爹去哪里了啊,怎么好多天都不回来了?” 朗儿摇着淇安的袖子,不停的问。 淇安拍拍他的头,“他有事去忙了,很快就会回来。朗儿盼着爹了么?” “嗯,爹说了要带朗儿去选一把剑的,再不回来要错过了。” 错过?淇安疑惑的看向长卿。 长卿抬了头,“京城第一世家的品剑大会,就在明日举行。五年一次,罗尽天下名家所出的宝剑,王爷曾经答应小少爷要在品剑大会上为他选一把剑。” 哑然失笑,淇安捏了捏朗儿的鼻子,“就你这小身板,还没有 剑高呢,拿把剑来做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下次咱们再拿啊。” 小家伙迅速的红了眼睛,坐到一旁扭着头生闷气。 淇安睁大了眼睛,朗儿这样闹脾气,还真是少见的经历啊。 她走过去,蹲下,将朗儿的头的扳过来,“朗儿生气了,为什么啊?” 朗儿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看着她,大大的眼里,尽是委屈。 伸手捏捏他的脸,“咱们家朗儿这是怎么了,嘴巴都撅得可以挂瓶子了,来,告诉娘,谁欺负你了?” 朗儿扁着嘴,眼泪开始叭嗒叭嗒的往外掉,“娘都只喜欢弟弟,不喜欢朗儿了。娘天天抱着弟弟睡觉,哄着弟弟吃东西,唱歌给弟弟听,呜~~”自顾自的说着,越说越伤心,最后索性哇哇哇地大哭起来。 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心疼,朗儿一直乖巧多事,可是说到底也不过才几岁的孩子,淇安轻轻的搂住他,“怎么会,朗儿才是娘的心头宝,是娘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最喜欢的人。” “比喜欢弟弟还喜欢么?” “那当然,娘最喜欢的就是朗儿了。” “娘骗人!”朗儿闷了一会,也不哭了,直接丢出来这一句,“明明弟弟就很可爱,朗儿都很喜欢,娘怎么会不喜欢。” 这小家伙,原来是因为自已太喜欢宝儿了,所以才生出了危机感,淇安擦干了他脸上的泪水,“那如果朗儿不喜欢娘去喜欢弟弟,娘就不喜欢他了。” 朗儿吸吸鼻子,才搂着她道,“不要,娘要继续喜欢弟弟,不然弟弟会哭的,弟弟哭起来好可怕。” “好,那朗儿跟娘一起喜欢弟弟好不好?要不然娘就不喜欢他了。” “好!”过了一会儿,又说,“娘,那你陪我去看宝剑好不好,我想要,我盼了好久了。” 可是现在这种时期?淇安有些为难。 “娘,爹说了,这是身为男人应该得到的礼物。” 男人的礼物么,淇安叹一口气,转向长卿,“可以出门吗?” 长卿点点头,看着她和朗儿,“小姐任何时候都可以。” “娘,你看那边。” “娘,你看这个” …… 一路上,小朗像只快乐的小鸟,在马车里滚来滚去,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就连跟在马车旁的长卿,嘴角也染上了淡淡笑意。 79 星辰 (1) 明明还是朗朗白日,为什么可以看见他眼睛里满天坠落的星光。伸手按住他的背,仿佛这样,就可以堵住他源源不绝流失的生命力。战烈闭上了眼睛,靠到她颈侧,缓缓弯起嘴角。淇安,好幸福,好幸福!即使就这样安静的死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下坠之势似乎渐渐缓慢。从战烈密不透风的怀抱里,稍稍扭头,就看见脚底已经不远的地面,和,挂住他们的藤条。 丝丝缕缕,密密麻麻,阻挡了他们的下坠之势。看着肩侧已然渐入昏迷的战烈,淇安双手搂紧了他,换了一个方向,以自已背朝地的方向落下。 “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淇安呲牙咧嘴了好半天,这个家伙好重,压得她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直到痛感过去,她才努力的从战烈身下探出头来,然后一点一点挪出身体,小心翼翼的让他俯趴在地。看到他背上插着的三支箭,和那无数伤痕,以及那看不出是本色还是被鲜血浸透的红衣,淇安的手抖得几乎不敢去碰触。手滑了好几次才探上他的脉搏,淇安深呼吸好几次,才让自已不要那慌乱。 “战烈!”她俯在他耳边,声音有些不稳,“我好不容易才治好你的眼睛,怎么能允许你就这样死去?就算要死,也要先问过我同不同意。”所幸古代污染少,而这人迹罕至的万丈悬崖下,更是一片原生态。淇安随便抬眼望了几下,就能看到好几株药草。悬崖之下得永生,电视剧和武侠小说果然没骗人!所以以后只要有危险,避无可避的时候就往山崖下跳就好了,就算遇不上什么隐世高人,绝世武功,好坏还有这么些药草。 抽出随身携带的金针,淇安飞快的插在几个穴道上。然后深吸一口气,壮士断腕般将手伸向那几只让她的心一阵一阵抽痛的箭矢,将手按在他背上,淇安低头看向战烈,微微含了笑,“战烈,反正这万丈深渊的我也上不去,等他们找到我,说不定也是很久很久以后,说不定那时我也成了一堆枯骨,或者被野兽吞噬下腹。所以你不要怕,如果你死了,我也会陪着你的。”一咬牙,连续的将几支箭拔了出来,倒刺的剑钩,带起一片血肉,滚烫的液体溅在她脸上,也烫入她心里。战烈的身体动了动,被剧痛刺激得从昏迷中刚要醒过来,却又被新的一波疼痛折腾得失去了意识。夜已经很深了,长卿还跪在院中,一动不动。在他身旁,还站着好几个黑影,朗儿缩在长兰怀里,大大的眼睛无神的睁着,一声不吭。一向生机勃勃的脸上只留下了苍白,从萧历带着夜他们的尸体回来开始,朗儿就不哭了,也不喊着要娘了。 倒是轩辕宝儿,一到喝奶的时候就张着嘴哇哇大哭。几个奶娘手忙脚乱的搞半响,也没有办法往小世子嘴里灌进任何东西去,被呛到直咳嗽,也是坚决地把已经入口的奶水吐了出来。然后继续撕心裂肺的哭。“都找过了?”这沙哑的声音,完全让人听不出那是一向优雅自若的大理寺卿大人说出来的。 “是,一具一具的都查过了,没有,没有小姐。”萧历几乎不敢说出那个称呼,怕受不住失去的痛楚。已经失去了守在老将军身边的机会,就连这最后的小姐,他们也没能守住吗? 一抹自嘲涌上嘴角,萧历忽然扬声笑道,“赫赫有名的萧家军又怎么样,守不住当初的将军公子,也守不住今日的小姐!”狠命的将手中长剑往地上一摔,虎目含泪,“我等有何面目再立于世。” “有没有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长兰终于开了口,面沉若水,“为什么我和长卿事先都没收到消息,如果早知道你们所为何事,长卿又怎么会轻易同意小姐外出。” “不,我会。”长卿抬起头来,“就算早就知道,我也会。小姐既嫁入皇室,再免不了惹来是非纷争,难道还要终身躲在这四角天空里,若是事事都要她担惊受怕,连个外出也不得自由,那么小姐还有何幸福可言?”他仰起脸来,有些奇异的悲凉,“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动用了上千人的军队来对付小姐。”莫若摇摇头,“就算小七不外出,也难逃此劫。凤定已经细细查过了府周围的痕迹,若是小七没有离开,那么这王府便是战场,怕是他们原本是想劫持小七的,却没有想到我们动作会这样快,”顿了顿,声音却慢慢低下来,“所以,才痛下杀手。”看了看长兰怀中的朗儿,莫若眼中隐隐有光在闪动,“也亏得这样,否则朗儿与小世子,小七该如何取舍?”至于小七该如何取舍,或许已经没有机会知道了。轩辕杉在那还有血腥味的谷中,静静的站着,他没有浑身颤抖的大喊大叫,只因他,本就无法发出声音,他也没有流泪,甚至,脸上连痛苦的表情都没有。他只是,茫然的站着,觉得世界一片安静,似乎一切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只有他。“王爷,王爷!”很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转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应该是在做梦吧,要不然,为什么这世界让人觉得如此不真实?“王爷!”轻五不停的唤着,直至轻轻的摇着他的肩。轩辕杉眨着眼睛,眼神却透过他不知落向了何方,他举起手来,“我冷!”很冷,原来梦里也让人觉得寒冷。“来人,快备衣物!” 衣服一件一件的叠在王爷的身上,他却仍然做着同一个手势,“冷,很冷。” 轻五急得快哭了,在他往轩辕杉身上加第五件衣服的时候,凤定一把拦住了他,“不要再加了。”轻五眼睛红红的,“可是王爷说他冷。”凤定捏紧了拳头,“王爷内力护体,即使在冰天雪地里,你可曾见过他喊冷?” 轻五把衣服一丢,大力抱住了轩辕杉,眼泪直掉,“王爷,您这可让轻五怎么办?凤定,你快想办法啊!”凤定踌蹰半响,转头问着身边侍卫,“小世子怎么样了?”来人躬身答道,“还在一直哭,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快哭得没声了。” 凤定咬咬牙,“将小世子抱来。”轩辕宝儿已经哭得声音嘶哑,抱到轩辕杉身边的时候,已经咿咿哑哑得不复响亮,眼睛半闭着,鼻子还在一抽一抽的。凤定小心翼翼的把小世子放入轩辕杉怀里,一边在他耳边说道,“王爷,您看看小世子,已经哭了一整天了,属下想了很多办法,总是一喂进去就吐出来。您得好好哄着,不然王妃回来要伤心的,王妃最是宠小世子的。”软软的小身子放到手上,轩辕杉的眼睛慢慢的凝住,然后低下头去看,宝儿察觉到拥抱的不适,半掀开了眼睛,又呜呜的哭两声,眼泪滚了出来。轩辕杉怔怔的看着他,嘴轻轻的动了动,“宝儿,你终于能哭出眼泪了!” 双手抱起了宝儿,轩辕杉搂紧了他,将脸贴上去,“宝儿,你想娘了吗?你陪爹去把娘找回来好不好?”两人相贴的脸庞,滚烫的濡湿。轻五想要上前,凤定却一把拉住了他,“让王爷发泄出来就好了,不然怕要出事。” 直到第二天,宝儿还是吃不进任何奶水,一众太医战战兢兢的往来于皇宫和王府之间,却一直找不到解决之道。强灌下去,却又立刻吐出来,直吐得脸色煞白。轩辕杉嘴唇干裂,看着怀里也是失了水色的宝儿,一只手伸出来,“换米汤试试。” “奶水都喝不下去,米汤怎么行?”轻五疑惑。轩辕杉不答,只低下头去,亲亲宝儿的脸蛋。米汤很快端了上来,凑到宝儿嘴边,小家伙闻了闻,一抽一抽很委屈的喝了一小口,接着扁了嘴,又喝了一口,直到后来,慢慢的一碗就见了底。轻五凤定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哪有见过这样的孩子,奶水不喝,喝米汤? 轩辕杉嘴角慢慢弯起,抚上宝儿因为喝饱了而慢慢合上的眼。这才是他的孩子,任世间颜色万千,也只要心中的那一个。他的妻,他的母亲,独一无二谁都不能替代。地牢的门缓缓打开,轩辕杉走了进去,门又慢 慢合上,遮住了所有那刺眼阳光。 一张纸飘下,一直低着头的某人终于有了动作,看向那纸上字迹“该叫你萧六,还是战青?”看着这样的字,他笑了起来,是属于他的张狂,“我从来就是战青。”没有被那样的笑声所影响,轩辕杉一身白衣,在铁栏旁边席地坐下,继续在纸上写道,“她不见了,生死不知。”没有说她是谁,因为两人都心知肚明。笑声逐渐降低,直至无声,战青的手指微微颤了颤。轩辕杉也不看他动作,只专心的写着,“他们怎么进来的?”那么大一批人的动作,他们不可能一无所知。就是知道京城并无异动,轩辕极也在京城之外,他们才会如此放心。 战青苦笑了一下,“顶着萧家军的名义,想要悄无声息的进入京城太容易。” “你们这么大动作,只是为了她?”“不,原本是轩辕骥的,趁你们的视线被吸引到淮安,这是最好的时机,谁知道轩辕骥居然偷偷的去了淮安。”“所以,你就对她下手?用桃花坞的人?”战青没有说话,只是微闭了闭眼,又睁开,仿佛从不曾伤痛。“你们原本是要带她去哪里?”战青握紧了拳头,“二皇子事败,便是格杀无论。”笔重重一顿,轩辕杉停住好久,才又继续写道,“那里没找到她。”“我的人呢,还有活着的吗?”“无一生还,本来长卿还留了两个活口,却服毒了,现在太子和萧荣还在继续找。” “战烈呢?”轩辕杉眼睛一亮,迅速抬起头来,神情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战青看清楚了他的表情,接着道,“是二皇子的密令,我们先前并不知道,战烈后来赶去了。” 两人看着对方,神色里有了一丝松动。战青低声道,“只要战烈在,他一定会让小七死在他后头。”那么也就是说,两人同时没有被发现,小七可能还活着。轩辕杉单手一撑,便从地上跃起,直向门口跃去。“王爷!”战青突然喊了一声,轩辕杉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身。“王爷,如果她回来,请让我见她一面。 山谷 不知道过多久,战烈从黑暗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头顶方突出的山石,石头上方顶着些许杂草,正在风中摇曳。 周围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叶子飘落的声音。 是已经到黄泉路上么? 他微微扭头,目光极渴求的搜寻着什么,半响,有些失望的收回视线。 原来即使是死了,他也是孤独的。 他从来,都只有自已。 突地想到什么,他飞快的睁开眼,眼里的光如宝石般灿烂流转。 没有看见她,那么她还活着吧? 她活着,那就好了,即使他那么想与她同生共死。战烈的脸上是漫绽放的喜悦。 远处有脚步声响起,战烈漫不经心的侧了头过去,只是想看看别人变成鬼是什么样子。 只是,那身影慢慢走来,战烈的眼睛慢慢睁大,先是不可置信,接着,就是狂喜。 “淇安!”他猛地撑起,就要往那方扑去,却因为身体的剧痛跌倒在地。 “淇安!”他趴在地上,手却固执的向着那方伸出,使劲了全身力气想要靠近,全然不顾被扯裂的伤口,已经又涌出了新的一波血液。 “不要动!”远处的淇安显然看到了这一幕,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放下手中的草药,连忙去看他背上的伤口。 “刚醒来就这么不安份,你不想活了吗?”心中焦急,淇安一边给他重新上药,一边不停的数落。 战烈也不回嘴,只偷偷伸出一只手捏住她衣角,痴痴的望着她,只觉心中欢喜无限。 淇安看看他神情,也骂不下去了,叹了口气,“以后,要乖乖的,听到没?” 战烈眼睛笑得弯弯的,使劲点头。 躺在一旁看淇安转来转去,战烈这才问她,“淇安,我们不找个山洞吗?”就这样躺在石下,吹风下雨的估计也挡不住。 淇安脸上起了红晕,瞪了他一眼,“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你那么重,我可搬不动。” 说到这里,淇安满是懊恼,以前看书上电视上说的,随随便便就找个山洞的全是骗人的鬼话。她找了好几天,也没找着有什么山洞,想来那山洞也不是天生的,没有前人居住,自然也就没有他们这些后人享福了。 “还有,”淇安又,“你快点好起来,打点猎物捉点鱼什么的,光天天吃素,我不喜欢。” “嗯!”战烈满足的笑着。 好一会儿,战烈才有点回过神来,奇怪的问道,“淇安,人死了也要吃饭吗?”又努力的动了动自已的胳膊,“还有我的伤,怎么死了都要痛?” “死了?”淇安疑惑的望向他。 “对啊,我们不是死了么?”战烈看起来比她更疑惑。 淇安硬是半天没说出话来,战烈还在那喜滋滋的说,“我就知道淇安最喜欢我,就算是死 了也要照顾我的。” 淇安高高抬起的手,就要敲到他脑袋上时又生生停住,只得咬牙切齿的说,“谁告诉你我们死了,朗朗白日就在说什么鬼话!” 战烈似乎愣住了,半响,却又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戳戳她的手背,又缓缓收回来,过一会儿,又试探着伸出去轻轻碰触。 淇安看得好笑,“感觉到是热的了吗?” 战烈愣愣的点了点头,脸上却滑过奇异的失落,“原来我们还活着。” 还活着的话,意味着还会有人来跟他抢淇安。 “淇安,你还记得我哥哥吗?”沉默很久之后,战烈问她。 “你哥哥?”淇安喃喃的重复。 战烈一双眼睛偷偷打量她的神色,“嗯,就是我哥哥战青。” 淇安没有说话,只微抿了嘴。 心悬了起来,战烈有些紧张的看着她,“淇安,你恨哥哥吗?”或者,你还爱他吗。 淇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替他易容成我六哥的?你是怎么做到的,一丝破绽也没找到?” 战烈的脸色有些黯然,“我将萧六的尸体用药物保存好,研究了很久,我的手指,熟悉他的每一根骨头,及至身上的伤口。因此可以将哥哥易容得一模一样。” “至于,那滴血认亲,却是我们先在哥哥手指上涂了药,血混着那药一滴下,便是什么血都能溶在一起了。” 淇安平静的看了他一眼,“这里我都能想通,可是我当初见,见他,似乎真的是失去记忆了。” 战烈微低了头,“二皇子他们怕露出破绽,便让哥哥真的失去了记忆,等到取得了信任,再让他恢复。” 说完又有些着急的拉着她的手,“其实哥哥心里还是很看重你的,他失去记忆后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当他的妹妹的。还有后来,他强押了洛怀礼也是要帮你出气,淇安你也不要让他死好不好?” 淇安看他一眼,“你喜欢这个大哥?” 战烈有些茫然的看着她,“我只有这一个哥哥,哥哥对我很好的,他还叫人来照顾我。只是哥哥总是很忙……。” 笨蛋啊,那哪是叫照顾,淇安怜惜的拍拍他的头,深吸一口气,“战烈,你觉得萧家的人还能原谅你哥哥吗,在他做了那样的事之后?” 淇安的心思转得极快,战青要想取代萧六,必定是要极熟悉萧六才行,而且当 日在战场上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萧六的尸身,必定就在附近。 联想起之前听过的,萧家军中出现内奸的事,一切都不难理解了。 只是没想到,战青竟然连对自已都那么狠绝,居然愿意忍受捏骨重塑之痛,又受记忆缺失之险。那战青对二皇子,还真是死心塌地啊。 两人在谷中慢慢养伤,浑然不知尘世中,那些人已经快要将京郊之地翻个底朝天。 悬崖之上的山道,已经被仔细搜索了无数次,却无人往这之下看过一眼,都径直朝着前方山道和浓林中搜去。 战烈身上的伤慢慢好起来,已经可以在淇安的帮扶下慢慢走动了。 “淇安,我们一直这样好不好?”战烈含了笑,期待的望着她。 淇安伸出手去,掩住了他双眼中夺目的神采,才道,“战烈,你爱过人吗?爱着的时候,就希望对方也同样爱着你,一心一意,只对你哭,只对你笑,任旁人再好,他的眼光也一直一直望着你。” 微翘了嘴角,“我已经有了夫君,我想要他一直陪着我,眼里只看着我,心里只能想我。所以同样的,我也会只看着他,只想他。” “对不起,战烈,我已经许了别人,再不可能许你一个未来了。” “可是,淇安,我喜欢你,我也会永远只看你一个人,只想你一个人,你改来喜欢我好不好?” “爱如果可以朝令夕改,便不值得我们如此珍惜了。只要他不负我,我的承诺,便是一生。” 战烈慢慢的变得沉默,再不讲那些要淇安永远陪着他的话。 只是夜里偶尔醒来,看着淇安抱着膝盖望着星空的侧影,脸上多了几丝凄楚和绝望。 “淇安,你想那两个小鬼了吗?” 他轻轻的问。 “是啊!”淇安的脸上噙着淡淡的温柔,扭头笑着看他,“朗儿一定很伤心,整日闭嘴不说话,也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宝儿那个小家伙,我不在,也不知道他好好吃奶没有,说来也不知道这孩子性格像谁,又固执又霸道。” 叹口气,却只能苦笑,这万丈悬崖,她得长双翅膀才能飞得上去。 “淇安,我会好起来的,等我好起来了,我带你上去。”战烈扯着她的衣袖。 黑暗里,星目闪闪发光,战烈笑得灿烂,“淇安不要叹气,我也要对你好,绝不输给他。” 淇 安仍是音讯全无,轩辕杉身着单衣,背着手站在山侧。 短短十多日,人已经瘦下去一大圈,衣服都有些空荡荡的了。 “王爷?”凤定又唤了一声,不敢抬头去看他酸楚的神情。 轩辕杉却转过头来,对着长卿比划了几下。 轻五连忙开口,“长卿,你再把当日的情况讲一遍。” 轩辕杉听着长卿的讲述,一边打量着四周,朝着前方走去。 如果是他的话,他会怎么做呢,在那种情况下? 慢慢的出了山谷,本来要继续往前走的,却又停住了脚步,往旁边的悬崖瞟了瞟,若有所思。 如果是他,即使是粉身碎骨也要护得她安好吧! 眼中光亮闪过,他作了一个手势,“下去看看。” 结局(正文完) 为什么所有的路总有尽头,所有的时光都会流走? 战烈望着那因为他身上的伤口而不断忙碌着的人,看她因为采药而在身上新添了划痕,看她因为包扎而撕碎了完好的衣裙,看她浅浅笑容,点点滴滴在记忆里封存。 如果可以,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好。 心里想着,就把这样的深切的期盼说出了口。 “我们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吧?” 淇安转回头,安静的看他,少年眼里那样热烈的光彩,耀痛了她的眼睛。 她抿了抿嘴,终究只能无声。 而战烈,眼里的光芒逐渐黯淡,归于沉寂。 “我错过了哪里?”是问她,也是问自已。 他错过了哪里呢? 淇安手上的动作慢下来,开始在记忆里慢慢回想。 其实初见他,只是惊艳于那桃花纷飞里精致的容颜,和那样的繁华热烈里,无形蔓延的凄清。 以及那双眼睛,清澈如水,却毫无焦距。 不知道是什么打动了她,所以她虽是因为他而被掳走,却对他生不出怨恨。 或许在那一开始,就已经看透了他嚣张的外壳里,藏着最单纯易感的灵魂。 所以她防备重重的心,也从那最开始就没有设防。 她觉得,他和她是一样的人。 一路行来,她表面上走得潇洒自若,心里却已伤痕累累,所有明艳的笑容,掩不住灵魂深处的疲倦。 而他,视人生死如无物,挥手之间,可以倾覆所有他不喜欢的东西。如此任性,如此张狂,却让人能那么轻易看出,他心底的脆弱。 如果后来,如果他们还有后来的话,或许是另外一番光景。 只是,他们早已没有了后来。 “战烈,你要知道,我是希望你过得比谁都幸福的。” 什么也不能说,只有这句话,是她最真实的心意。 战烈垂眼去,乖巧的头,“好!” 不想让她为难,即使他明明知道,他的幸福,是她。 淇安正蹲到水边洗脸,忽然听到远处有些声响,她轻轻趴开了草丛,往外头看。 悬崖上下来几个人,最先到地的那一个,白衣黑发,英俊绝伦。 短短时日不见,他竟瘦成这样了。 淇安蹲在那里,鼻子酸酸的有些难受。 轩辕杉脚一到地,就四处张望着,神色凝重。 等到凤定轻五他们都下来了,轩辕杉作了一个分散寻找的手势,就向另一侧奔去。 淇安的手捏紧了杂草,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哽咽着唤了声,“轩辕!”双腿仿佛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 轩辕杉身子一顿,飞快的转过身来,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淇安!”他张了张嘴,惶然的奔过来。 “轩辕!”淇安喃喃的念着,泪光中,只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奔来,然后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那怀抱如此温暖,淇安抱着他,连日来的担忧恐惧一起爆发了出来,“轩辕!”她在他怀里,大哭出声。 轩辕杉抱着她,像是要用尽一生力气。 他闭上眼,将头深深埋入她发里,心揪得发痛!他的妻啊,失而复得的那一半灵魂。 “轩辕!”淇安不停的唤道,轩辕杉不停的拍着背,将嘴贴到她耳边,“是,我在这里,不要怕。” 或许正因为越安心,才越能纵容自已的软弱。 淇安哭了很久,轻五看看那在王爷怀里哭得天昏地暗的王妃,眼眶有些发红,却还强自嘴硬的低声对凤定说,“现在我知道小世子的哭功是遗传自谁了。” 凤定轻飘飘的看他一眼,“如果我们没找到王妃,你就会知道,你的哭功会比小世子还厉害。” 轩辕杉轻柔的擦去了淇安脸上的泪水, 79 星辰 (2) 的长卿,看着小姐和小少爷幸福,那就够了。 就像以前小姐说过的,笨也没有关系,可以保护小姐,那就够了。 一世桃花尽(战烈番外) “娘,你在哪里?”周围一片黑暗,我只能这样无助的叫着。 其实娘在我记忆里,也只有模模糊糊的温暖了。 人是这样奇怪的动物,无论那段记忆多么弥足珍贵,随着岁月的逝去,总会慢慢变淡,直至模糊不清。 “哥哥,哥哥!”我又叫,可是哥哥,也没有回应。 拉住我的,是一双陌生的手,不,是两双陌生的手。 没有声音,我却能听到那急促的气息。 一阵恶心急涌而上,我使劲的挣扎,讨厌那些手在我身上游移带来的怪异感觉。 “你们放开我,放开……” 我大声的哭喊着,回答我的,却只有绝望。 我趴在地上,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还在不停的干呕着。 “战烈,你看,这就是弱者的代价,想要保护自已,就要有足够的能力,和,足够的心狠。” 哥哥的手轻轻碰到我,无法抑制的恶心感又浮了上来,身体下意识的躲开了。 哥哥的笑声明显的放大,似乎极为满意,“你的手指要学会识别那些在你身上留下痕迹的人,只有这样,才能牢牢记住仇恨的对像,然后,一生不忘。” 顿了顿,自言自语的说,“这样也好,就不会再奢求那些不属于我们的温暖。” 于是我,执起了手中剑,捏紧了手中骨。 这世间,若再无什么东西可以期待,便可以随心所欲了吧。 哥哥总是在忙,我知道的。 哥哥总有很多重要的事,我也知道。 我早已学会不去盼望,反正,现在的我,已经足以保护自已,再无人可以随便伤害。只除了,我厌恶人的碰触。似乎这样,就永远不会记起那一刻的无助绝望和让人恶心的肮脏。 我给哥哥换了一副面孔,平凡无奇的那一种。 哥哥说,即使目不能视,我的这手易容术也天下无双。 我仰起了笑脸,为这难得的称赞。 原来我活着,也是有用的啊! 很久之后,哥哥回来了,他的声音里有淡淡的疑惑。他说,就是那 副再平凡不过的面孔,竟然有人会爱上? 那个笨蛋女子,哥哥说她叫萧七。 萧七,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觉得好笑,那么笨的人,怎么会活在世上,不如做成花肥,也算死得其所。 哥哥还带来一具尸体,已经死去多时,用凝冰掌完整的保存着。 哥哥说,要我摸遍他的每寸骨头,连骨缝也不要放过,然后,一模一样复制到他身上。 我迟疑了,这一次,不是易容,是重塑,是要捏断哥哥的骨头,寸寸重塑。 “很疼,而且哥哥可能也回不来了。” 我这样说。 哥哥却根本不在乎,甚至没有多考虑一刻,他轻笑,“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哥哥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的面貌,甚至,另外一个人的记忆。 他说,只有彻底抛弃过去的痕迹,他才能真正融入某些人的生活。 哥哥是真正的天才,他果然说得没错,失去记忆的他,真的进入了某人的生活,这一点,在后来的后来,得到了证实。 那个某人,我从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奇怪。 她真是个奇怪的人,非常奇怪。 我那天心情很好,想和人多说几句话,而且最近花肥太多了,我担心桃花吃得太多,来不及吸收,所以没有在她说想要离开的时候,立刻把她做成花肥。 她知道不能马上离开之后,居然,睡着了。 那实在是一种难得的经历,有人在我的身旁睡着,可以听到那均匀的呼吸声,规律而缓慢,让我,也有些想睡了。 我当然没有睡,我只是在努力的想,她为什么可以睡得着呢,没有惊恐大叫,没有哭泣求饶,也没有像个疯子一样,乱跳乱跑,踩坏我的桃花。 她当我不存在一样,自顾自的找厨房,自已做饭吃,也不理我。 她还是会给我把脉,给我开药,可是除开这个,她脾气真的很坏。 她叫我喝药,每次都是用脚踢的,似乎很不耐烦。 我把人做成花肥了,她生气,我把门踢坏了,她也生气。她一生气,药就会特别苦。 她最生气的一次,是我把王琛带来的女人给做成花肥了。 我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生气。 那些女人还没走到我身 边,就已经让我恶心得想吐。这样的女人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做花肥,桃花那么乖,应该可以容忍的。 我是这样想,可是她生气了,尽管我不明白,我还是向她道歉。 她好像真的是被气到了,拿了门口的扫帚就使劲的打我。 打得很用劲,身上有些疼,可是听着她的喘气声,心里却比身上更难受。 我皮粗肉厚,她打我一定很辛苦吧!而且,说了那么多话,也很口干了。 瞅了个空当,我倒了水小心翼翼的递给她。打我没关系,不要伤到她自已就好了,骂我也没关系,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会听的,我只是担心她骂得太用力伤到嗓子了。 她骂我,打我,生我的气。 可是我知道,她对我是不同的,甚至是哥哥,也不像她对我一般不同。 “淇安,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我问她。 那是我心底深处最真切的渴望。 我讨厌与人碰触,即使是哥哥,我也不能忍受,可是面对她的时候,我却那么小心翼翼的盼望着,盼望着她指尖轻点的温暖。 我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我不知道天下有多大,可是我知道,她,就是我的天下。 可是她不要我了。 烈火如歌,是我再次睁开眼时,最瑰丽的色彩,艳到妖冶。 “淇安!”全世界都不存在了,我的眼里,只有那团火。淇安还在那里,心里只这样想着,我用尽全身力气,向那处跃去。 烈焰冰川,天上地下,她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全部。 王琛和一群侍卫打晕了我。 我一醒来,毫不犹豫的杀了那些拦住我脚步的人,而王琛,幸好他跑得快,只断了一只手。 那处,已经成为一团灰烬,我躺在那里,想要就此睡去。 淇安,你痛不痛,冷不冷,会不会害怕? 我睡了很久,直到二皇子到来。 我知道他,哥哥临走之前,让我要听他的话的。 是啊,还有哥哥,淇安没有了,我就只有哥哥了。 在那繁华热闹的皇宫里,我又见着了她。 她的声音刚刚响起,我就知道是她。 因为,再没有其他人,可以这样让我心动又心痛,仅只一个回 眸,就足以颠覆我的所有。 可是,她居然是萧七。 我捏骨重塑的那个人,真正的妹妹。 我的心,绝望到冰冷。 即使我愿意放弃一切,只跟着她天涯海角,她的世界,也已经容不下我。或许从我第一次为哥哥易容混入萧家军开始,我们的世界就已然走向两个方向。 哥哥,我讨厌你,最讨厌你。 因为哥哥,我和她之间隔了何止千万里? 故意不去想那些过去,那些未来,我固执而任性的只想守着眼前。 淇安,给我做饭; 淇安,陪我说话。 淇安,淇安,即使知道不会有明天,却依然愿意,贪恋那片刻的温暖,短暂又绝望。 因为是她啊,叫我舍弃一切也愿意。 惊闻二皇子做了那样的安排,我心急如焚,匆匆赶去。 哥哥没有阻拦我,我知道,他也不舍得淇安受伤。 我问他,“后悔了吗?”后悔她还是爱着他的萧七时,他没有接受。 哥哥仰起头,微微抿了抿嘴,“我只是,遗憾!” 哥哥对所做的事,从来不后悔。 他说过,如果承认了自已的后悔,那么心中的痛苦会扩大千倍万倍。所以即使是后悔了,也永远不要承认。 幸好,我赶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活着。 拥她入怀,从来没有这样感谢过上苍,让我来得及护她安好。 毫不犹豫的,抱着她纵身跃下,追逐而来的箭羽悉数射在我的背上,她感觉到了,用手紧紧的环住我,紧到颤抖。 “战烈!”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其实并不是很痛,我想这样安慰她,可是张了嘴,却能感觉到嘴里的腥味。索性不再开口,只将头埋在她肩上。 不能奢求同生,也不舍得同死,死在她的怀里,也是上天对我的一种成全。 可是,我们居然还活着。 心里是有一些失落的,比起活着就需要面对的失去,我宁愿那样幸福的死去。 可是她会生气的吧,她那么努力那么辛苦的救我,要是知晓我的想法,一定会非常非常生气。 不敢让她生气,只能藏起那份失落。 至少这一刻,她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 “淇安,我们一直这样好不好?”我问她。 她说了很多,她说,“对不起,战烈,我已经许了别人,再不可能许你一个未来了。” 她说,“爱如果可以朝令夕改,便不值得我们如此珍惜了。只要他不负我,我的承诺,便是一生。” 她还说,“战烈,你要知道,我是希望你过得比谁都幸福的。” 她的眼里有了盈盈泪光,我怔怔的望着她,似乎能听到她心里那些未尽的话。 人生,总有许多不忍不舍却不能不放弃的幸福。 我微微的笑了,从她身上,我已经慢慢懂得,懂得温暖,懂得成全,懂得我的放弃也是一种幸福。 淇安,我也一样,我只是希望你过得比谁都好。 所以,我让那个人带走了她。 我趴在地上,在那空旷无人的原野中,大声的哭了。生平第一次流那么多眼泪,我想,也是这一生最后一次流这么多眼泪了。 哥哥不在了,桃花谷也已经毁了,她的身边,也再没有我的位置,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可是,还是想要待在有她的地方,仿佛那空气里,都有属于她的芬芳。 她回了轩辕杉的封地,我也去了,只不过,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一年一年过去,我想,很快就会到生命的尽头了吧。 她很喜欢桃花做成的胭脂,所以又一年桃花盛开的季节,我精心收集着最美最好看的桃花。 “你是谁,你是桃花王子吗?” 桃花树下,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孩,揉着眼睛问我,似乎刚刚醒来。 “暖暖!你在和谁说话?”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少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转头,和身后急匆匆奔来的少年打了一个照面,愣住了。 显然,他也愣住了。微微一怔之后,飞快的奔到小女孩面前,一把抱起。 然后才转过头来问我,“你怎么进来的?” 我知道他是说的林外那些侍卫,“那些人不是我的对手。” 他微皱了一下眉,却又放柔了神色,对怀里的小女孩说,“暖暖,你看,大哥都跟你说过的,好好在家里睡就好了,跑到外面来被别人抱走了就见不到爹娘和哥哥了。” 小女孩小小的打了个呵欠,缩到他怀里,“反正大哥会保护暖暖的,暖暖不怕 。”眼睛转转,又指着我道,“大哥,他是不是娘说的桃花王子?” 少年轻轻笑了,“这是桃花叔叔。”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看看两人,甚是乖巧的唤了一声,“桃花叔叔,我叫暖暖。” 眼睛有些发热,这是,她的孩子。 少年看看我手里的桃花,“你也来采桃花?” 我沉默着点头,当年在她怀里的孩子,已经长成眼前这少年。看着他先前捧着的花瓣,我有些了解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少年爽朗的一笑,“叔叔,我是朗儿,你和我回家吧,娘很想你的。” 强压着心中跳跃的渴望,我摇摇头,转身想要走开了。 “叔叔!”他又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来萧家军吧,你一身才学,不用可惜了。” 我沉默着,没有动。 那小女孩的声音又甜甜的响起,“叔叔你不愿来萧家军吗?娘说,萧家儿郎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你不想当英雄吗?” 手指有些发颤,却仍然没有回头。 那少年又接着道,“叔叔,你来吧,从今以后,你就可以当萧家军是你的家了。” 当那里,是我的家吗? 是不是意味着,我和她,也就成为了家人? 少年似乎有些明白我心中的挣扎,有些了然的叹一口气,一手抱着小女孩,一手坚定的拉住我,“走吧,叔叔,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