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爱真做》 01有染 傅染身着一袭大红色凤凰朝阳旗袍站在人群中央。 她难得盘起发,精致的小脸因化妆的原因分外突出,她个子高,脱掉鞋净身高正好170,这会踩着高跟鞋,累得要命。 傅染眉宇间透出股不耐,今天是她的订婚宴。 明傅两家联姻,大喜的日子。 她的未婚夫,是明家三公子,迎安市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首屈一指的美男,高帅富齐集。 傅染不怀疑他的相貌,他的确拥有一张能在第一面就能令女人觉得惊艳的脸。 可这会,他正在做的却是不要脸的事。 明家二老气得脸色铁青。 傅家二老好不到哪去,全场的眼光汇聚成同情的暖流,弄得傅染浑身不自在。 她站在高台处,目光定在男人结实的背部。 他倒是知道挡在跟前,只不过要脸的话,别把事情做绝。 沈宁哭哭啼啼抓着明三少的衣角不放,“你真的要订婚吗?你说过只要我一个,难道,男人在床上说过的话都不能算数吗?” 明三少以修长指尖抚去沈宁眼角的泪,“乖,订婚而已,我不和她结婚。” 这次联姻轰动全城,记者媒体自然不放过里头的八卦。 “明三少,能给我们介绍下,这位小姐是谁吗?” “明三少,今天是您订婚的大好日子,您有没有想过,您的未婚妻还在场?” …… 傅染望了眼旁边的傅家二老,对方均避闪不及,更没有一点冲上去质问的意思。 她喟然低叹,摇摇头。 明家率先丢不得面子,二老已上前劝阻记者采访。 明三少和女子依依不舍。 “宝贝,乖,回去等我的消息。” “还要等什么消息,你都订婚了……” “成佑,别胡闹!”明家二老自然知道他是对这订婚不满。 “况子,”明三少朝旁边唤了声,“送沈宁回去。” 沈宁难得见明家二老一眼,怎甘心如此离去,谁人不知明三少是她的男人,要想抢,也得掂掂分量,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柔若无骨的十指握住男人的手腕,“成佑,我怀了你的孩子。” “啊——”周围,齐刷刷一阵惊叹。 明家丢尽脸面。 沈宁抬起头,却完全怔住。 明三少方才还温润的眸子,这会已变得阴霾冷凛,狭长的眼眸带着无比深壑的幽暗逼向沈宁,他嘴角噙笑,偏偏那种裹着阴冷的寒意还掺杂着令她无地自容的轻蔑。 他抬起手掌,轻顺她颊侧细发,“沈宁,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 “明三少,这位小姐说她怀了你的孩子!”旁边记者不忘‘好意’提醒。 “是吗?”他笑意渐染,天赋的好皮相优于众人,沈宁瞧不出这个男人的喜怒,他向来懂得深藏不露,“沈宁,你告诉他们,你怀孕了吗?” 他生气了。 沈宁这次没再判断错,他真的生气了。 “我……对不起,我没怀孕。” 明三少眼里的阴鸷即刻散去,他拍拍沈宁的脸,力道不大,但发出的声音听在她耳中,却刺得她耳膜一阵阵疼。 他保持住他的优雅,而她,自食其果,被大批闪光灯紧追不舍。 “况子,送她走。” 明家二老的脸色这才好看些。 “成佑,晚上我等你。”沈宁临走之时,丢下句话来。 明三少想起不远处还有个女人在等着他。 傅染眼见男人颀长的身子正一步步走来,他身着纯黑色手工西服,穿相不显正派,里头的白色衬衣随意敞开两个扣子,更没有搭配领带,他跃上高台,顿时一股子盛气凌人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傅染同他相视,这便是明三少,明成佑。 仗着身高优势,他居高睨望她的脸,细眉,大眼睛,樱桃小口,再往下…… 身材玲珑有致,胸前有货,是他喜欢的型。 “拿来吧。”他手一伸,富家公子哥的浪荡模样,司仪把戒指递到他手里。 明成佑执起傅染的手,她的手白皙细长,而他的,则透着性感的古铜色,他拿起戒指,往她中指套去。 硕大的钻石戒指才进去几寸,来至骨关节处,却见傅染屈起了手指。 “怎么,不愿意?”男人嗓音透着他独有的磁性,蛊惑力十足。 傅染抬起头,目光不经意瞥过男人敞在外的锁骨上,她靠他如此近,以至于能看清楚一排还未来得及消去的齿痕,她扫过男人坚毅的下巴,嘴唇真薄,鼻梁很挺,眼尾细而略弯,是典型的桃 花眼。怪不得扫那么一眼,便要命的勾魂。 “傅染,”他轻念她的名字,“染字,是与人有染的那个染吗?” 傅染波澜不惊的潭底猝然激涌,她轻咬唇瓣,彼时的阳光洒向她吹弹可破的侧脸,明成佑眼见怒意染上她的眉梢,傅染用力收回手,戴进去半截的戒指摔到台上,发出叮咚脆响。 台下诸人均面面相觑。 明三少薄唇抿成一道乖戾的弧度,眼角挑起倨傲,“你不愿意?” 傅颂庭轻推旁边的妻子。 范娴忙上前,弯腰欲捡起那枚掉在香槟区内的戒指。 “住手,”明三少一个厉色丢去,“她自个不会伸手?” 傅染静立不动。 “脾气还挺大,我不过就说了句有染,怎么着?被人戳中痛处恼羞成怒了?” “傅染!”身后传来傅颂庭地厉喝。 一阵难忍的寂静后,傅染轻叹气,这头实在低的不情不愿。 范娴见似有缓和的余地,收回的手再度伸出去。 “让她自己捡。”他倒想看看,她的骨头能有多硬,能不能弯曲。 傅染走过去,发现台下的记者们正将闪光灯一一对准她的脸,得,她这一弯腰,可算卑躬屈膝了。 但她更知道,事情僵下去,她得不到好处。 顶多,明天报纸上的新闻头条这样写:明三少娇惜小情人,订婚现场弃正房。 傅染顿在那枚戒指跟前。 范娴面色悻悻起身,目光不敢同女儿对视。 傅染身上的旗袍是特意定制的,开叉至大腿根部,只要一做下蹲动作,立马见光。她顾不得许多,只能尽量小心地弯腰。 “慢。”原本在旁看好戏的明三少款款向前,他先傅染一步弯腰,拈起那枚戒指,他深壑的眸轻扬,薄唇浅勾,滑出一道斐然的春色,“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这种事,该我来做。” 有惊艳和羡慕的轻呼蹿入傅染耳中。 明三少执起她的右手,把戒指缓缓套入她中指。 傅染抬头,不知怎的,目光再次逡巡至男人锁骨处那枚令人遐想的齿痕上,他把高调优雅玩弄的游刃有余,他这一弯腰,倒显得她多小家子气。 呵,好一个深沉而懂得周旋的男人。 台下传来阵阵掌声,明三少高186, 头一点,便轻易地吻在傅染额前。 他贴向她耳际轻吻,“我看到你整条腿了,皮肤细腻,挺**的。” 订婚仪式顺利举行。 傅染松口气,总算得空小坐一会。 范娴端着餐盘来到她身旁,“小染,吃些东西,肯定饿坏了吧?” “妈,这就是你们要我将来嫁的男人?” “你这孩子,多少女人挤破头想坐上明家三少奶奶的位子,你……” 傅染拿起旁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你……”要死,范娴二话不说夺过傅染手里的空杯子,“收敛些,拿出大家闺秀应有的样子,真想别人都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子吗?” 傅染嘴边沾着浅褐色的酒渍,她不以为然,“知道又怎样?大不了退婚。” “小染……” 傅染打断范娴接下来的话,“按着他们的要求,我以后要住到明成佑家里去,可能会很少回来。” “这个妈妈知道,你记清楚,早点怀上孩子,这样三少奶奶的位子你方能稳坐。” 傅染不再说话。 整个订婚宴彻底结束时,已近晚上9点。 几辆香槟色宾利车绕过云梯式喷水池进入会场,明家上下正在忙着送客人,明成佑走向为首的车子,司机为他拉开车门。 “你还不走?” 傅染闻言,跟上前,明成佑大掌轻握她腰肢,微一推,他随着傅染进入后车座。 窗户按着明成佑地吩咐打开,为凸显她的好身材,旗袍包裹紧实,呼气哪怕重一分,都能感觉勒的慌。 车子经过万达广场。 傅染撑着脑袋,闭目养神,耳际陡然一热,她扭头,望见明成佑凑过来的俊脸,“帮我打个掩护,我不会亏待你。” “什么意思?” 男人狭长的桃花眼泛出致命的性感,“我去见我小情人。”他轻扬下颔,“王叔,停车。” “三少,不回家吗?” “等我半小时,少奶奶要吃现做的哈根达斯。” 王叔一张老脸笑开,“少爷真是有心,好,我把车子停到路边去。” 车轮还未停稳,明成佑已推开车门大步离去。 傅染脸部有一瞬间的僵硬,说实话,她还从未遇上过明三少这样的人物。 王叔为人和蔼,趁着空隙,有一句没一句和傅染搭起话来。 四十分钟后,还不见明三少的身影。 一通电话打到王叔手机上。 “喂,太太……”王叔透过后视镜望了眼傅染。 “怎么回事,成佑不是比我们先离场吗?人在哪?” “太太,三少说要为少奶奶去买吃的,可能是耽搁了些时间,这会说不定在回来的路上。” “什么?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你把电话给傅染!” 王叔依言照做。 “傅染,怎么回事?这大晚上的让成佑为你奔波,你也不是三岁的孩子,想吃什么不知道忌口吗?就算改天去也来得及……” 傅染头疼地伸出手指,轻按眉宇,“妈,我们在万达广场,他去见他小情人了,可能,是宴会上来的那名女子。” 十分钟后。 傅染看见明成佑从不远处大步走来,他颀长的身影钻入车内,身上一股张扬的女式香水味随之溢满整个狭小逼仄的空间,扣子比离开时多敞开了一颗,那抹齿痕,仿佛深刻几分。 明成佑似笑非笑地盯着傅染的侧脸。 “少爷?” “开车。”他冷冷说道。 王叔小心地望了眼,看来傅染说的没错,明成佑手里哪有哈根达斯的影子。 “挺好,”明成佑挨过去,把傅染挤在窗边,他修长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肩膀,薄唇挨到她颈间道,“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题外话------ 亲们,妖妖的新文,记得收藏哦么么 02惩罚 车窗大开。 明成佑长臂依旧环在傅染肩头,不明所以的人一眼瞥过去,道是对恩爱璧人。 他手指修长,平日里定是个注重细节的人,连每个指甲都修剪的恰到好处。明成佑食指在她白皙如玉的肩部轻敲,他能感受到掌心内穿透而来的凉意。 她冷。 凉风如刺骨冰水,傅染尽管披着披肩,犹阻挡不住犀利阴寒。 王叔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立马要去关窗。 “开着。” “啊?”王叔稍瞪眼睛,从后视镜内小心观察明成佑的脸色。 “我热,”他掬起一把凉薄的视线投向窗外,搂着她肩膀的手仍不动,“我需要吹风灭灭火。” “是。” 傅染至此未发一言。 他有火,这倒是。说不定好事做到一半,只待临门一脚的时候,偏巧被打扰,看他匆忙而来,定是这挑起的火无法熄灭。 傅染挨冻,明成佑薄如刀刃的唇突然贴近她耳畔,随话而流溢出的热气直惹得她颊侧细嫩的肌肤无法安生,“你真是好样的,还没人敢在我背后捅刀子。” 她樱唇渐漾,夜色熏染的灯光折射在她眸内,傅染侧头,唇色潋滟,却与他意外之下贴得如此近,“我是你未婚妻,你若不当着我的面还好,要偷腥,便悄悄地进行,要不然的话,下次我说不定会当着你的面给你捅刀子。” 呵。 男人唇间逸出简单的字节,他点点头,仍将她逼在窗口死角内,这女人真做得出来,他无须怀疑,方才也已着了她的道。 香槟色车子穿过大型私人花园,游泳池碧蓝的湛色迎合旁边炫彩夺目的景观灯,傅染只觉脸侧一闪,眯眼瞬间,车已稳稳停住。 她跟在明成佑身后下车。 傅染轻昂头,明家的财势果然如外界传闻,夸张到任人踩踏的每个台阶都经过精心设计,两根雕刻盘龙聚首的罗马柱分站于明家大门口,红木大门结实澄亮,能一眼望到灯火通明的客厅。 明成佑率先走去,“爸,妈。” 李韵苓恨铁不成钢,咬着牙用手指指向儿子,“你啊!” “妈,我累了,先上楼休息。”说完,修长双腿已径自行至楼梯口,甚至不打算多看傅染一眼。明家二老眼见明成佑上楼,这才将目光投向傅染,“小染,方才究竟怎么回事?” 摆在台面上的事还要问,无非是想给明成佑找个台阶。 傅染只得重复。 “小染啊,你知道的,成佑还年轻,这会未定性,等他玩够后,定能对你一心一意,你放心,我会管着他。” “是,谢谢妈。” “订婚后,我们都是一家子,今晚你在成佑房里睡,明家的规矩我先前同你讲过,等你怀上孩子,哪怕成佑不答应,我都会押着他去民政局。天也不早了,歇息去吧。” 明家的这则规矩如若曝光,定会成为上流社会最大的丑闻。 这所独栋别墅是明三少的私人空间,李韵苓唤来近50岁的萧管家,以及保姆等诸人,待傅染一一见过后,她这才同丈夫明云峰相携回到在外的住处。 傅染倚在楼梯口,形单影只,脚上的拖鞋似乎预示着她女主人的身份,她身材窈窕,螓首峨眉,不经意显露出的风情令人难以招架,她同明成佑同龄,都才24。 无意间,傅染望见萧管家探出卧室的脑袋,视线撞个正着,萧管家难掩面色尴尬,索性开口,“少奶奶,还不睡?” “萧管家,我们才订婚,你喊我名字就行。” “少奶奶,这是夫人的吩咐。” 傅染未再坚持,见萧管家也没回屋的打算,这才不得不拾阶而上。 明成佑房门大开,似乎独等她自投罗网。脚步声踩着有些沉闷,傅染屏息,肺腑不知为何有种无名酸涩,她走进房间随手关门。 明成佑修长双腿交叠放于沙发跟前的茶几上,傅染环顾四侧,不想同他太过靠近,只能端坐在床沿。 明成佑翻看会报纸,一抬手,眼里意兴阑珊之色尽显,他啪地将报纸甩上桌,挺拔身姿跃然起身。 头顶,乃至身后大半个床都沉浸在阴影中。 傅染垂首望向男人的脚背。 “方才胆子肥的冒油,这会耷拉着个脸给谁看?” 傅染微抬头,看到明成佑的黑色爱马仕皮带,式样简洁大方,不愧是奢侈品的设计理念。 “我没耷着脸。” 他说一句,她无言以对都要顶一句。 明成佑薄唇挽成道浅弧,“我去洗澡。” 这会她真不知道如何接话。 指尖解开藏于裤腰内的铂金纽扣,一颗颗,男人胸膛因此番动作而争相盛放,他平日 注重健身,三颗扣子后,六块标准腹肌已显露于眼前。肤色健康,小腹紧绷,傅染顿觉脸部火燎似的滚烫,这样撩拨人,真是混蛋。 明成佑把衬衣随手甩向脚边,他大掌擒住傅染精致的下巴,将她的脸扳正,逼得她不得不直面这斐然春色。 傅染挣扎,“做什么?” “给你看还不好?” “你以为很吸引人?” 攫住下巴的指关节明显在收紧,傅染吃痛,“放开!” 明成佑果然依言松手,却把动作专注于那条皮带上,他啪地解开皮带头,拉掉西装裤的拉链。 傅染面部神色坍塌,忙掉头。 裤子松垮地落于地面,皮带碰触到实木地板,发出坚硬的碰撞声。 傅染下巴再度被扣,随之面部转向正前方,视线不偏不倚定落于明成佑那条黑色内裤上,由于男人生理结构与女人大相径庭,即使欲望沉睡,那一处,犹能望见令人面红耳赤的勃起。 她隐忍不住,扬起手来,尖利指甲刺入明成佑手腕,“放开我,松手!” “呦,你也有情绪?”男人不怒反笑,“坏我好事的时候怎没料到我心里多憋屈?” 他是心存报复。 傅染再度仰起头,脖颈以下,一颗盘扣不知何时松开,露出大片光洁细嫩的颈子,她肤如凝脂,脸颊潮红,菱唇因羞愤而微启,她挥掉明成佑的手,猝然起身。明成佑却已先一步按住她肩膀,由于起得急,傅染栽下去时有些狼狈,明成佑挥手松掉她的发髻,一头青丝瞬时闪过微漾的圈,倾泻于她脑后。 明成佑手掌斜插入傅染发丝内,她头皮一紧,紧接着上半身趔趄向前栽去。 傅染的脸蒙入明成佑腹肌内,他皮肤紧绷,滚烫的温度犹如才烧开的白水,混合着剧烈的水雾泼向傅染的脸。男人用劲,钳住她地挣扎,他冷眼盯着傅染头顶,“你只是我未婚妻,还没结婚就想管我?那以后的日子,你岂不是无法无天了?” 他做这么多,原来就是要给她点惩罚。 这男人,心思阴沉的骇人。 ------题外话------ 亲们,妖妖回来喽 哇咔咔,亲们还在木,还在木,在滴留个言,不准潜水 03同眠 明成佑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 介乎于性感的体味跟烟草味之间。 而这些,傅染统统忽略。她几乎透不过气,两手无处安放,只得向前扣去。 至少,她能感觉到明成佑皮肤很好,不如印象中男子那般粗糙感,傅染憋得难受,顿觉胸腔内宛如即将炸裂一般疼,再不想法子挣开,她恐怕会成为首个被男人腹部给闷死的人。 傅染张嘴。 随着男人闷哼出声,她人已被甩至床上。明成佑垂首,他引以为傲的腹部赫然呈现抹清晰齿痕,四周留有晶莹的津液,他愕然抬头,像在盯着动物园内的某头猛兽,“你属什么的?” “兔子。” 明成佑嗤之以鼻,“兔子?我看是老虎吧?” 傅染手肘支于床面,侧起身要走,明成佑按住她左肩,“去哪?” “你家这么大,总有客房吧?” 男人薄冷唇瓣弯出不怀好意的笑,“你出去试试?我敢保证,萧管家这会正守在门口,你要踏出一步,半小时内,我妈必然赶来,押着你跟我睡一张床上,你信不信?” 想起方才萧管家探头探头的模样,傅染不信都难。 “订婚宴出现的那名女子,是你喜欢的人吧?” 明成佑俊眸浅眯,似在斟酌,睇见傅染的神色后,他了然于心,“既然不想做明家媳妇,为什么答应订婚?” “那你呢?”傅染抬头,想从那汪深邃中查找出些蛛丝马迹。 “你别妄想从我嘴里套出些话,跟我玩,也不掂掂自个几斤几两,我告诉你,我愿意得很,你管订婚宴那女人做什么,今后跟我过日子的是你。” 傅染差点气结。 明成佑顺势将她推倒,开叉的旗袍露至腿根,他双臂按住傅染肩膀,人往下倾,“今晚是我们的洞房夜,来吧。” 他暴露成这幅模样,傅染眼睛别开,明成佑如精心勾勒的五官逐步逼近她,男人手掌再度毫不客气扳回她的脸,“在床上要专心点。” “你真的要?”傅染索性不躲。 “你不要?” 傅染只听外界传言明三少风流成性,她以为会是个好对付的公子爷,没成想,他周旋的手段竟是一流。 傅染手指解开两颗盘扣,“好,开始吧。” 凤凰朝阳旗袍的衣角已折开,隐约露出黑 色文胸带,明成佑居高睥睨,傅染指尖轻颤,她在赌,如若赌输的话…… 她眼睛盯向男人胸前,大不了,就是一个晚上。她既然答应订婚,也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明成佑身体某处,竟有了反应。他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快速离开傅染头顶,三两步朝浴室走去。 浴室内水声哗哗作响,那声音听在傅染耳中,犹如一颗心被丢进了滚烫的油锅内反复煎熬,她辗转反复,两手急忙扣上盘扣。明成佑出来时,她已重新端坐在床沿。 他打开衣柜,当着傅染的面穿上睡衣。 衣柜内挂满琳琅满目的女式新款,连着标签,全是李韵苓令人准备的,果然,傅染只要带个空壳子来便行。 明成佑打开电视,这儿是他的家,他自然无所顾忌,两条长腿交叠,男人手臂枕于脑后,姿态悠闲地看起财经报道。 傅染从衣柜内找出内衣,再挑了件式样相对保守的睡衣,她徒步走进浴室,动作机械的把门反锁。 僵硬的双腿变得虚软无力,傅染轻靠向门板,这会,她又是一个人了。 又是一个,陌生的,不属于她的家。 她眼里酸涩难耐,哭也没用。范娴说她性子凉薄,不似一般女儿那样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傅染轻拭眼角,他们只是都看不到她的心里去,也没人能给她爱。 明家的按摩浴缸足能用小型游泳池来形容,全自动温控效应,进口瓷砖拼接的地面,据说这种瓷砖每块都有严格的尺寸要求,一分一厘都不会差。 傅染洗完澡出去,刚打开,便听到明成佑正在打电话。 “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听到动静,他抬起视线瞥了眼傅染,“呵,我不和她上床……还能因为谁?你自个说呢?”明成佑嘴角勾起浅淡笑意,“是,她脸蛋不好看,身材没你好,我怕对着她做噩梦,好……明天我陪你。” 傅染走到床边,明成佑的视线自始至终如挥之不去的薄雾般笼罩住她,他屈起左腿,挂断电话。 “我睡沙发。”傅染说道。 明成佑似乎觉得理所当然,眼睛别向门口,他剑眉微蹙,神色露出丝恼怒,“还是睡床上吧,我妈说不定在哪个角落做了记号,要发现我们分床睡,非把我闹死。” 真是有其母便有其子。 生怕万一,傅染还是睡到了明成佑身旁。 他看电视看到很晚 ,傅染起先心有防范,但忍不住倦意来袭,等一觉醒来时,发现电视画面犹在闪烁,身旁并无动静,也不知明成佑睡了没,傅染背对着他,索性重新闭上眼,放了心睡去。 整夜,相安无事。 晨起,傅染穿戴整齐后,依着明成佑的意思,挽住他的胳膊来到楼下,李韵苓来的果然早,这会竟已守在了客厅。 “小染,成佑,昨晚睡得好吗?” “好。”明成佑不住点头,他瞥向右侧的傅染,眼角蕴含暧昧。 李韵苓带着二人走进餐厅,她朝旁边的萧管家使个眼色,后者则绕过红木餐桌径自上了楼。 傅染执起筷子,轻吐口气,或许明成佑昨晚说的对,这不,萧管家这会便去验收战果了。 明成佑吃了口粥,眼里闪烁出忽明忽暗的笑意,他知道,傅染有麻烦了。 不出一会,就听到萧管家噔噔下楼的脚步声。 怀里,抱着床被单,傅染觉得分外眼熟,这不是她和明成佑昨晚睡得那床吗? 萧管家面色严肃,朝李韵苓轻摇头,射向傅染的眼神,暗含鄙夷。 李韵苓啪地掷筷,方才的亲昵已烟消云散,“傅染,你竟不是处。女?” 傅染咽入嘴里的半口粥,她望了眼旁边的明成佑,只见他神态自若的自顾吃着早餐,且薄唇轻抿,吃相优雅,似乎完全不打算介入这件事。 明成佑舀起汤匙的左手摆在身前,那枚订婚戒指刺得傅染眼里一凉。 04给她补身体 言下,他并无护她之意。 李韵苓气的手都在抖,似乎应该把傅染浸猪笼、沉塘。 明成佑凉薄的唇微抿,他轻吹口皮蛋瘦肉粥,然后慢条斯理将匙子送入嘴中,整个动作连贯流利,自始至终,连余光都懒得去瞅傅染。 “妈。” “你别喊我妈。”李韵苓雍容华贵的面色泛出冷笑,她朝萧管家使个眼色,后者捧着那床被单来至她身侧。 “妈,是不是处。女很重要吗?” “你这是什么话?” 傅染眼睛睇向旁边的明成佑,这男人花名在外,怕是处男之身啥时丢的,连自个都浑然不觉。 明成佑抬眸,好整以暇盯着她瞅,他懒得插话,偏又想瞧好戏。 “妈,”傅染脑子飞快地闪过应急之策,明家就是个大漩涡,在这生存要学会未雨绸缪,明成佑没有帮她的意思,但看着似乎也没打算拆台,“我们……” “你们什么,说!” 她故作为难,杏眸流溢出赧然羞涩,傅染对上明成佑嘴角的冷笑,“成佑说他不喜欢在床上,所以……所以我们是在浴室。” “咳——” 一口粥卡在喉咙。 明成佑抽出纸巾轻拭嘴角,李韵苓脸部的尴尬转瞬即逝,她瞪了眼明成佑,“这死孩子!” 傅染把手按向颈部,不经意间掩饰颈子内传来的燥热,她并未去看明成佑的脸色,李韵苓握住傅染另一只手,“你们年轻人啊……这个……”说着,还不忘再次瞪了眼儿子,“刚才是我心急,成佑这孩子鬼点子多,你能担待自然是好事。” 女人的第一次,难免不适,却没想到明成佑如此爱折腾,“萧管家,中午吩咐厨房给做顿好的,让小染补补身子。” “是。” 明成佑俊美无暇的脸凑向傅染,目光仅与她一寸之隔,傅染紧握筷子的手掌渗出薄汗,她强颜欢笑,只听得这公子爷说道,“是啊妈,得给她好好补补,昨晚真折腾坏了。” “你这孩子,不知道轻重!” “谁让家里的浴室装修得那么好,一看就有感觉……” 李韵苓忙打住儿子的话,“越说越往邪道赶。” 李韵苓料想傅染受了委屈,口气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特意让萧管家去准备东西,“小染啊,妈这有些上好的血燕和鱼翅,待会我让 成佑跟你一道回去,刚到新的环境你可能会不适应,和成佑吃过晚饭再回来吧。” “谢谢妈。” 明成佑从傅染的脸上,却没见到丝毫波动,更别说是雀跃了。 用过早餐,傅染跟在他身后上楼,明成佑拉开墙壁内的暗门,里头竟藏着间二十平米左右的更衣室,傅染余光轻扫,只见一排排衣服挂放整齐,颜色由浅至深排列,不同样式的领带、皮鞋、裤子……等等,全都有专人负责配套。明成佑取了套接近休闲风格的手工西服,走出更衣室的门,身上的衬衣恰好解开最后一粒扣子,他当着傅染的面,毫不顾忌换好衣服。 傅染坐姿端正,身着香奈儿新款,她相信李韵苓的眼光,走出去,自然不想自己丢她的脸。 明成佑弯腰,那张谜魅般的脸凑到她跟前,他目光充满探寻,在她面部扫过一圈后,攫住她双眼,“方才你和我妈说的话……啧啧,你说在浴室,你是不是试过?” 傅染避开他的话题,轻描淡写,“我若不这样说的话,说不定这会已尸骨无存了。” “呵呵,”明成佑点头,似有赞同,片刻,眉头却当着傅染的面紧蹙,“我若任你这样发展,你岂不是真要骑到我头顶?” “你放心,只要不伤害我的情况下,你外面的事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明成佑瞅了她半晌没说话。 萧管家已将东西全部装上车,明成佑那辆迈巴赫驶出门口时,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傅染随之一阵轻松,她手掌撑起小脸,望向窗外。 那个家,她也不想回去。 车子穿过林荫大道,陡然刹车。 傅染上半身被安全带拉回,视线内,方才还有的苍郁这会转为车水马龙的拥挤,她抬头,望见正前方‘万达广场’几个大字。 “下车。”明成佑头也不回道。 “还没到西邻路。” 男人手指轻敲方向盘,他侧过头,嘴角漾出轻蔑的笑,“你摆了我一道,还想我跟你回家,让你长脸吗?” 傅染闻言,右手已推开车门。 “等等!”明成佑握住傅染的另一只手腕,指尖在她掌心内打转,“待会回来时给我打个电话,我的电话你有,我们就约在万达广场见面,然后再一道回家,知道吗?” 傅染抽出手,目光望向高耸入云的建筑群,也不知那名叫沈宁的女子住在哪一层? “你不是说对我在外的事会睁只眼闭只眼吗?让你看看你的诚意。” 傅染下车,高挑的身影站定在车门前,“知道了。” 她把李韵苓准备的礼物一一从后备箱内取出来,明成佑迫不及待疾驰而去,把她形单影只地抛在路边。 傅染打车回家,才进大厅,迎面遇到保姆陈妈。 她拎着东西,目光望向四侧,“爸,妈,我回来了。” “呦,是小姐,”陈妈接过傅染手里的礼盒,“先生不在家。” “那我妈呢?” “和小姐在楼上房间呢。”陈妈脱口而出。 傅染下意识抬眼望向二楼,这会的笑,她想装都装不出来,“陈妈,傅家有几个大小姐?” 陈妈陡然反应,她小心翼翼地瞅向傅染,“就您一位。” “原来你还知道。”傅染说完这句话,人已上楼,陈妈轻拍胸口,现在的这位大小姐并不容易相处,真是世事难料,原本只有在电视剧中看到的画面,竟会真实的在傅家上演。 傅染的双腿带着她往前走,转过个弯,方向感明确,因为她断定她们会在那个房间。 果不其然,越是接近,那种其乐融融的欢声笑语便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系数朝她涌来。 “蕊蕊,你看,你的房间妈妈还保留着,你想回来住的话,随时都可以。” “妈……”她听到声淡淡的叹息。 房门虚掩,傅染站在门口,感觉自己像个无家可归的幽灵。 “蕊蕊,”范娴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抚过女子的长发,“我也想不到,你怎么会不是我的女儿吗?” “妈,别这样,血缘是骗不了人的。” “有时候,我情愿一直错下去。” 傅染纤细的手指不知不觉握成拳。她们的话,犹如最冷冽的薄冰,撕开她本就不堪一击的心脏。 “但是,这样也好,”范娴语气似乎一松,她眼神充满疼惜地望向女子,“若你嫁到明家的话,肯定会受委屈,但小染不同,她……”范娴说到这,语气顿了顿,她对傅染也有担忧,但最终抵不过心里的这种庆幸,“小染她性子强硬,相信不会吃太多的苦,总之,若必须要有一个人牺牲,妈妈会毫不犹豫选择保全你。” 听听,这是她亲生母亲说的话。 ------题外话----- - 亲们,有些孩子要高考了哇 考试的好好去冲刺哈,这几天不准偷偷上网哦,过完这关,美好滴日子在等着亲们呢 祝所有高考的孩子一帆风顺哦 05等待 彻骨阴寒从脚底蹿至头顶。 没有什么,会比这种话更伤人。 傅染感觉到掌心生疼,她松开手,看到四个清晰的月牙印。她转身想走。 “妈,您别再说了……” 傅染顿住脚步,房间里坐着的那个女人,是她的妈妈,她不应该走。傅染强颜欢笑,举起千斤重的手臂,把门推开。 坐于床沿的二人皆是一愣,范娴面部的尴尬稍纵即逝,她不自然地起身,“小染,你怎么会回来?” 傅染在明家的那番侥幸脱险,她岂会知晓? “我回来看看你和爸。” 范娴面色悻悻,有些难堪,旁边的女子跟着起身,“小染,您好。” “今天我在街上正好碰到蕊蕊,就邀她来家里吃饭,正好你也在,我吩咐陈妈去多准备些你们爱吃的菜。”范娴说完,人已走出房间。 “小染,很高兴见到你。” 相较她,傅染却表现的极为冷淡,她走过去几步,倚靠着摆在窗前的那张写字台,“在那边,生活的还习惯吗?” “有什么习不习惯的?这是我的命。”女子眼神黯淡,傅染身上的那套衣服,对如今的她来说,怕是攒几个月工资都买不起。 “你的命已经不错了。” 女子闻言,面色闪过不悦,“你这话什么意思?” “傅应蕊,噢,不,尤应蕊,过去的二十几年,你现在过的,便是我当时过的日子。” 一句话,尤应蕊当即泪流满面,抄起床边的包大步往外走。范娴吩咐完,才来到门口,正好尤应蕊梨花带雨地冲出房间。范娴忙拦住她,“蕊蕊,你怎么哭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妈……”尤应蕊捂住嘴一个劲摇头,哭得眼睛通红,“不,阿姨,我……我回家了。” “究竟怎么回事?”范娴心急如焚,平日里最见不得这女儿哭。 “阿姨……” 一听这称呼,范娴泪水哪里还忍得住。 尤应蕊挣开她的手,“我先走了。” “蕊蕊——” 傅染打开房门出来。 “小染,你对蕊蕊说了什么话?把她弄成这样!” “妈,我什么都没说。”她确实只说了那么一句话。 “那她怎会如此伤心?” 傅染面对范娴的咄咄逼人不想多说,她推开另一间房门,准备走进去。 “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人,毫无教养!”范娴反应过来时,这话已砸入傅染的耳膜内,她杵在门口,背光而立,看不清她侧脸的表情。范娴眼露悔恨,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小染……”她情急,忙要上前。 “妈,”傅染鼻尖酸涩,把通红双眼望向别处,“倘若我一开始就在你身边,你需要的教养,我可能真会一一做到。” “小染,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成佑还在餐厅等我,我得过去找他吃饭。” “让他来家里吧,我让陈妈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菜。” 傅染合上自己的那间房门,重重的,不留余地,“不用了,我都和成佑约好了,”她眼眸这才对上范娴,“今后我回来的话,会提前给你打电话。” “小染!” 傅染已大步离去。 她逃也似地冲出傅家,也听到范娴在身后的喊声,她头也不回,招了辆的士车后离开。 明成佑接通电话时,口气恶劣到极点,“做什么?!” “你几点回去?” “你管我?” “我从家里出来了,现在去万达广场。” “这会才几点?你又想坏我的事?给我等着,吃过晚饭我会打你电话,我警告你,这次再敢拆我的台,回家我就把你身子给拆了!” 男人说完,啪地挂断电话。 真凶。 傅染漫无目的乱逛,明明她有家,却把自己搞成无家可归,狼狈的自己都感到唏嘘。 她去电影院看了两场电影,出来时,5点了,随便对付完晚餐,她琢磨着时间差不多,索性在万达广场的长条木椅上开始等明成佑。 可直到7点,都不见男人身影。 傅染拨出手机号,却被告知已关机。 十层公寓,沈宁终于肯放下明成佑的手机,把电池的电全部耗完,可花费了她不少时间,明目张胆地关机,她自然是不敢的。 她走到其中一间房门口,里头传来清脆的碰撞声,只见明成佑窄腰几乎贴到桌面,性感的双腿前后站立,仿若精心勾画的五官上溢满薄汗,随着手臂的用力,一颗桌球精准无误落入洞内。 沈宁两手自身后抱住他的腰,“成佑,今晚 留在这。” “别闹,我还有几分钟就打完。” 沈宁依言松手。明成佑喜欢她这点,听话。 男人心情似乎不错,把最后一颗桌球打入洞内后,沈宁再度偎上前,“留这过夜吧。” “几点了?” “早呢。” 明成佑走出房间,抄起桌上手机。 “我方才玩了会游戏,没电了。” 他把手机放回去,顺势将脑袋轻枕至沈宁腿上,“我休息会,到7点钟叫醒我。” “好。” 傅染买了杯热饮,心想再等等,明成佑差不多应该要出来了。 彼时已是夏末,特别到夜晚,秋风萧瑟寒冷,傅染圈紧双肩,她料想明成佑存心关了机,除非他主动联系,要不然的话,哪怕她打到手机没电都于事无补。 明成佑浅眠,睁眼时,沈宁搂着他的脖子正在看电视。 “几点了?” “啊!我忘记看时间了,”沈宁望向西墙的挂钟,“都10点了。” 明成佑两条腿落地,拿起自己的手机,沈宁双手圈住他手臂,“还要走吗?这么晚,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住。” “今晚不能留在这。” 沈宁眼里藏匿不住失落,“成佑……” 男人穿上外套,头也不回,嘴里犹在应付,“乖,听话。” 话已至此,她若再纠缠,依明成佑的性子,估摸着该不耐烦了。沈宁送他到门口,“开车慢点,外面好像在下小雨。” “嗯。”随着话语落定,人已消失在电梯口。 明成佑驱车离开小区,这么晚了,傅染肯定是先回去了。 他手机没电,这回怪不得她。 经过万达广场,他狭长眼眸随意一瞥,两旁的车窗被雨水氤氲的模糊不清,似有几分熟悉的身影撞入眼中,他猛踩刹车。 明成佑推开车门,犀利雨势随风而落,脸部瞬时冰凉。 傅染抱着双臂,下巴几乎贴到膝盖,她两腿轻踮,完全没注意到正在接近而来的身影,旁边的木椅上,还有半杯未喝完的热饮。 明成佑修长有力的双腿站定在她跟前,头发丝的尖端,已被雨水给浸湿。 06别样的她 傅染脑子混沌,依稀犹在想范娴的那番话,她说她是小地方出来的人。 呵,她宁愿那个错误一直延续下去。 明成佑眼见她淋成个落汤鸡还不知道躲,他手掌搭上傅染肩头,“有染?” 掌心触到一阵战栗,他的手猝然被挥开,傅染抬头,眼里闪过刀锯般的疼痛,面色悲怆哀戚,竟是他从不曾在别人脸上见到过的,“我叫傅染!” “切,你瞎激动个什么?” “别叫我尤染,我不是!”她原先冻成乌青色的脸这会因激动而涨的通红,隐约能见颈间凸起的青筋,似乎再承受多一些的力,脆弱的血管便将崩开。 明成佑眼睛逐渐眯起,被她挥打掉的手背一阵酸麻,“吃枪药了?有本事坐在这别动,看谁搭理你!” 他转身就走。 傅染背后的景观灯孤零零地悬在半空,橘黄色衬出烟雨朦胧。她环住肩膀,冻得发抖,明成佑走出几步,颀长的身子顿住后,又大步折回,那张刀刻般精致的脸不经意流露出烦躁,他回到傅染跟前,“你走不走?” 傅染包内的手机陡然响起,尖锐声划破静谧而沉寂的气氛。 她没接,两手覆住面部后轻拭,鼻音有些重,“回去吧。” 明成佑狭长眼眸盯向她手里的挎包,傅染站起身,他视线逡巡,这才发现她全身湿透,走路摇摇晃晃,他一语不发,脱下外套裹住她肩膀,手工西服残留的余温如猛烈炽热的火源,傅染双肩瑟缩,竟有些不适应。她抬头,颊侧几缕细发紧贴,眼里筑起的冰冷城墙因他这一动作而遭受毁灭性沉陷,明成佑望了眼,眉峰轻蹙,“走。” 他手臂环住傅染,把她带回车内。 直到扣上安全带,明成佑留在她身上的古龙水味道还是未散开,傅染不喜欢男人用香水,因为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能把香水那种神秘而谜魅的感觉诠释得如明成佑这般深邃。 他发动引擎,把暖气打开。 “你给我打电话了吗?” “打了。” 明成佑点头,踩下油门,“我手机没电了。” 他简单交代句,并不打算多说,他向来恣意妄为,哪怕害得傅染在雨中苦等这几小时,也像是同他毫无关系,该是她受的。 傅染对他的事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她把头望向窗外。 此时,已近深 夜。棉线似的雨珠很是细密,若无路灯的映射,很难见到这般光景。路面湿了一层,但并未积起雨渍,偶尔有下班晚归的人,步子也不匆忙,犹如闲暇时散步似的漫不经心。 “吱——”剧烈刹车声震破云霄,将傅染游离在外的思绪拉回。同时被拉回的,还有缚在安全带下的上半身。 “妈的!”耳边传来明成佑的低咒。 他推开车门,凛冽之姿尽显,“谁他妈敢挡我的道?” 也是,在这地盘,天大地大也不如明家大,谁人不知明云峰手心捧着的这个小儿子乃是当今太子爷,那可是跺跺脚,玉皇大帝都得发颤的人物。 而偏偏,横在前方的是辆外地牌照的车,车主也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你睁开眼睛看看,你怎么开车的?” “我如何开车还用你来教,你混哪的?”明成佑倚在车前,两手环胸,虽然年轻,但天生的尊贵与桀骜越发衬出整个人咄咄逼人之势。 这般恣意的年纪,这般无法无天,哪怕隐匿再深,但毕竟年轻,傅染的目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到明成佑的侧脸,谁也无法预料,如今,这天神般的男子,竟会在有一天,变成了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彼时,他已不再是现在的明三少了,自然,那都是后话。 青年捋起衣袖,“不想活了是不是,识相点给老子滚蛋走人!” 明成佑原先修健双腿交叠着倚在引擎盖上,这会眼里厉色难以藏匿,微扬起的发尾已显犀利,他目光冰冷似铁,正欲开口,却听得一阵甩门声传来,接踵而来的,是高跟鞋踩过地面的坚硬声,“滚,你才给我滚蛋走人!” 青年嘴巴轻张,足能装下个鸡蛋,这会才反应过来,他恼羞成怒,“臭娘们,找抽呢吧?” “好狗不挡道,给我死开!” 明成佑侧着头,表情晦涩不明,冷毅嘴角微抿,这女人…… “你——”青年气结,被一个女人当街喝骂,何等的没面子,他抄起拳头就要冲来,明成佑眼里一晃,大步跟上时,手臂只来得及揽住傅染的腰。 不盈一握,说的便是这般感觉吧? 傅染腰肢细腻,他只轻用力,她倒在他怀里就难以再动弹,明成佑无意识圈紧,竟有种想将她用力揉入骨血内的冲动,他手掌随着傅染的动作在她腰际摩挲,青年趁机挥拳冲来。 他脚下已有动作。 却不想身前 的傅染还是快他一步,尖细高跟鞋随着踢起动作,直接甩到了青年的脸上。 明成佑再难抑制,轻浅爽朗的笑在她头顶漾开,傅染踮起右脚,被他带着往车边走去。 “他奶奶的!”青年两行温热鼻血挂在嘴角,明成佑打开车门把傅染塞进副驾驶座,旋身一脚正中青年胸前,他绕过车身回到车内,发动引擎后,车子狂飙出去。 临走之时,迈巴赫擦过宝马车车身,能听到剧烈的摩擦声。 “啊!我的车!” 傅染眼睛从后视镜收回,车速奇快,没多久便将青年的鬼哭狼嚎甩在后头,傅染望向迈巴赫前侧的痕迹,“你的车可比他的贵。” 明成佑不以为意,打开音响,欢快的曲调填塞满整个狭小的空间,“我又不缺钱。” 傅染顿觉一阵惬意,她打开车窗,任由初秋犀冷凉风悉数灌入,她手肘支于窗外,拂开被吹乱的长发,傅染浅笑出口,眼里的寂寥生根发芽,她手掌把额前碎发向后捋,露出光洁饱满的前额。她轻呼出口气,胸腔内却犹如被一根根铁钉给扎过的疼,傅染把脸别向明成佑,“没见过这样的傅家大小姐吧?” 她唇瓣含笑,明成佑望了眼,双眼却定住后再难别开。 傅染嘴角的那抹苦涩,似乎能传染,明成佑只觉心里堵得慌,她偏偏笑得难以抑制,两个眼眶跟着湿润,如果范娴看到她这幅神经质的模样,肯定又要说她丢傅家的脸。 恐怕,傅家的脸都已被她丢尽了。 她尽管小心翼翼,处处周旋,却代替不了尤应蕊在傅家的位置,哪怕……她才是他们嫡亲血缘的女儿! “啪!” 明成佑挥起一掌击在傅染腿部。 她痛地惊呼出口,“啊——你做什么!” 肉色丝袜下,能看到白皙腿部被打出通红的手掌印。 明成佑目光不屑地扫向傅染,定在她光着的右脚上,“你这副样子回家,被慈禧太后看见,你死定了!” 他说的慈禧太后,便是李韵苓。 07想我要你吗 穿上明成佑给她在店里随便挑来的一双鞋,傅染整了整衣着,回到依云首府时已近凌晨。 明成佑把车驶入车库内,所幸李韵苓已回到自己的住处,要不然又得一通唠叨。 傅染没想男人手劲如此之大,直到回房时,左腿犹在隐隐作痛,手掌红印在白皙肌肤的衬托下,愈发明显,她一瘸一拐,只见出门时明成佑随手换下后丢在地上的那套衣服已不见了身影,看来萧管家动作够快的。 明成佑随手解开两粒钻扣,白金烟盒同打火机一道被丢在床头柜上,他左手轻枕于脑后,右手横出床沿外,“喂,你离开傅家时可真够早的,他们没留你用饭?” “眼见你没同我一道回去,留我做什么?”傅染站立于窗前。 明成佑浅笑了声,“这话里头讽刺意味真够重的,我说到底只能算半个女婿,你可是他们的掌上明珠。” 是吗?傅染不经意挑眉,她想起了那个曾经叫过傅应蕊的女子,瞧这名字起的多好,花蕊一般,如若不是命运不济,她该是这辈子都被人捧在手心里的。 “能换个话题吗?”傅染说完,在另一侧床沿坐定。 明成佑抬起腿,在她腰际轻踢,“喂!” 傅染全身黏稠,想起身去洗澡。 “我饿了,去厨房给我做点吃的。”不愧是明三少,说话都带着绛贵的命令式口吻。 “给你拿些点心吧。” “不要,我不吃没营养的食品。” 傅染先去浴室洗澡,当温热适中的水冲刷至全身,也可能是冷的太久,她瞬时感觉温润环抱,肌肤脆弱的氤氲出潮红,偌大的室内凝结起水雾,连视线都跟着模糊。她在镜子前将头发吹干,胸前只以白色浴巾紧裹,还未来得及换睡衣,镜面犹如无需雕刻的画板,傅染伸出手指,在上头写了两个字。 心里划过难言的异样,她盯着那两字怔怔出神。 “砰砰砰——”敲门声传来,“好了吗?” “马上就好。”傅染立马收回神。 明成佑发出低咒,也不知在说着什么,傅染手掌刚触及到架子上的衣服,便眼睁睁看到浴室的门被推开,浴巾挽起的结已被她打开,傅染惊得急忙环在胸前,“你怎么进来的?” 明成佑不以为意瞅了眼,傅染目光顺着他的视线落到门上,“你有备用钥匙?” 明成佑边走,两手忙不迭解 扣子,“这是我家,我要什么没有?别跟防狼似地防着我,跟你睡一张床上都没碰你,何况是在这……”他脱掉衬衣,复又想起什么似地回头,“对了,我可还记得你对我妈说的话,你是不是真的跟别人在浴室做过?” 傅染抱起衣服往外走。 “快给我去弄吃的!” 门哐当掩起。 明成佑解开皮带,视线陡然扫过镜子,傅染留下的字这会已显模糊,字体尾端的水汽化作水滴,正蜿蜒盘亘而落,他忍不住靠近,嘴里轻念。 哥哥。 男人星目半敛,尽管他对和傅染订婚的事不上心,但她是傅家独女,这事他还是知道的。 那这哥哥指的是谁?情哥哥? 明成佑阴兀的眸子划出抹冷笑,手掌从镜面抚过,那块地方缺失后,照出了自己的脸。 洗完澡出来,他边系浴袍带子边走下楼,正好傅染弯腰找东西的身影撞入眼帘,“你找什么?” “有面吗?”她头也不抬。 明成佑拉开雕刻精美的红木餐椅,“你当这什么地方?再说我不吃那种玩意儿。” 傅染拉开冰箱,“那你想吃什么?” “先来碗鱼翅漱漱口。” 傅染取出一个西红柿两个鸡蛋,她看到摆在里头的龙须面,明云峰有时会在这吃早餐,他酷爱面食,体贴周到的萧管家自然会准备妥当。明成佑食指轻叩桌面,完全一副大爷的模样,“你快点!” 傅染在厨房忙活半晌,没多久,熄了火,从厨房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多的那碗摆在明成佑面前。 他倒没再计较,兴许是真饿了,拿起筷子二话不说吃起来。 傅染晚饭是随便对付的,这会也饥肠辘辘,她头发没扎起,随着俯下身的动作,黑发如丝绸般滑落,她不得不将左手按住发丝,这样一来,整个白皙的侧脸便呈现于人前。 她眉如远山含黛,五官小巧精致,皮肤甚好,即使不化妆都胜人一筹,明成佑余光轻扫,不觉间,咀嚼的动作变得缓慢起来。 傅染未察觉,继续埋头吃着碗里的面。 他想起她在车上所说的话,那副表情,孤立无援的甚至令人不敢靠近,傅染端起碗,喝了两口汤,明成佑眼角浅眯,她这样子,确实不像傅家的大小姐。 填饱肚子后,她准备上楼。 “等等 ,”明成佑扣住她手腕,“我还没吃完。” “我困了,先上去睡觉。” “不行,给我坐着。” 偏他吃相优雅,所以速度极慢,傅染手肘支于桌面,一边哈欠连连,好不容易等到明成佑起身,她竟连抬腿的力气都没了,上楼梯更是半闭着眼睛,回到卧室简单漱洗后,一头栽在大床上。 凌晨时分,正好有球赛,明成佑把声音开得很响,他似乎不懂如何顾及她人,傅染辗转反侧,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得把头钻入被窝内。 睡意朦胧间,似乎听到旁边有打电话的声音。 “况子,瞧,点球大战,你混蛋又输了,明儿在迷性你做东,别忘记多找几个美人,上次那些你哪挖来的,给爷当粗使丫鬟我都嫌磕碜……” 傅染无意识翻身,杏眸睁开道缝,依稀见床头灯还亮着,那灯光衬出男人流光溢彩的脸,怪不得明成佑有第一美男之称,这般光景,连她半梦半醒间都能被迷惑了去。 他垂眸,目光不期然与她相对,他心情格外好,冲着电话那头道,“就这样,明晚8点迷性见。” 傅染听到电视声音喧闹无比,似乎是球赛结束后的音乐,亢奋而激烈,明成佑上半身窝回被中,一臂之遥的距离被迅速拉近,他结实胸部直抵傅染背后,修长手臂搂向她的腰,薄唇贴近她颊际,嗓音魔魅道,“有染,想我要你吗?” 他赢了球,心情自然畅快,这不,看着傅染孤零零躺在身旁怪可怜,怎么也得安慰安慰。 有染,有染。 这死男人,真把这名喊上瘾了? ------题外话------ 有亲亲们说妖妖现在的封面不妖孽,但素百度的手绘好难找妖孽啊,要么都太温柔了,明星的话,我除了准基又找不出来,很素悲催。 亲们有空的话也可以帮妖妖留意下哦,群么么 08事与愿违 宽敞的客厅内窗明几净,园中有花匠正屈身忙碌,除草机的声音其实算不得大,顶多就是正常分贝。 傅染吃不惯西式早餐,只要了碗清粥,摆在明成佑手边的盘内则要精致繁芜许多,两块现烤的面包,五分熟的荷包蛋以及几片火腿,据说他火腿都惯吃一个牌子,换了还真不行。 明成佑轻呷口牛奶,萧管家命人将东西一一摆上桌。 明家的佣人除去萧管家外,其余都住在别墅旁的副屋内,明成佑不喜管束,如若不是李韵苓执意,他非把萧管家也一道赶出门不可。 “三少,昨晚睡得可好?”萧管家脱口问道。 傅染自顾往嘴里喂粥。 只听得一阵摔刀叉的声响连带桌面好几个碗碟遭殃,淡黄色千岛酱溅上傅染手背,餐桌正中央摆放新鲜百合的花瓶也被外力击得震出脆响,“一大早吱吱乱叫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赶快让他们歇火,要不然我非得把除草机往那些个不长眼睛的头上去刨!” 萧管家大怔,平日里除草也是这会时间,怎没见这爷闹得慌? “是是,我这就吩咐他们停掉。” 傅染取过旁边的消毒毛巾,擦擦手,尔后继续用早餐。 “你胃口挺好的啊?” 明成佑嘴露讥诮,似笑非笑盯着她看。 昨晚他好心好意挨近她,心想明傅两家联姻,首要的不就是折腾个孩子出来么?这孩子不孩子的他倒是没想那么远,只想着这成天躺一张床上的人,好歹也要增进感情不是?明成佑自认为他相貌一流,身材一流,往那随便站站,那绝对是个颠倒众生的人物,哪料想到他才说出那句话,耳朵竟钻进傅染的笑声,“明成佑,你睡觉睡糊涂了在说梦话吧?” 瞬时,满腔热情被兜头浇熄,像这种公子哥玩女人的手段哪个不是拔尖,但遭人无情拒绝,那肯定是头一遭。 说出去,他明三少还要不要混了? 傅染仿若不知情他为何会恼,“胃口当然好,我没病没痛的。” 耳中再度传入男人冷冷的笑声,他推开椅子起身,在傅染将一口粥送入嘴中之际,男人毫不留情丢下两字,“饭桶!” 花园内已恢复静谧,阳光明媚动人。 傅染并未因明成佑的话而影响食欲,吃过早餐,照例在园子逛了圈后这才回到卧室。 明成佑背光而立,左手插入兜内,细碎的 阳光跳跃在男人黑色鬓角处,他身材健硕高大,站在落地窗前,大片阳光拂于身前,“别提沈宁不沈宁的事,你何时啰嗦的跟个八婆似的……要玩好好玩儿,那地儿她找不着,订婚宴的闹事不过是我和她演的一场戏,谁让他们自作主张来着……”明成佑转身,看到徒步走进来的傅染,“你先定位子,还是老时间,8点。” 似乎没给对方说再见的时间,他立马挂断电话。明成佑神色未变,傅染也权当没听见。 “今晚我妈去参加个慈善晚会,应该是不会过来的,我晚上有事不在家吃饭,还有……”明成佑抬起手指虚空轻点傅染几下,“依着我妈的性子,可能半夜会杀个电话来,你就说我睡着了,知道么?要再敢坏我好事,这次我绝不再饶你!” 傅染点头,“噢。” 她已同明成佑达成共识,自然会睁只眼闭只眼。 迷性是家集娱乐餐饮以一体的高档会所,别看这名起的雅致,但光看泊在停车场的豪车便能看出,出入此地的非富即贵,一般人几乎沾不上边,更甚至被外界传闻,是个奢靡无度的逍遥窟。 天字vip包厢门口,推开门进去,该到齐的一个不少,见明成佑走来,沙发上几人相继起身,“三少可算是到了,订婚后到底不一样,沉浸在女人怀里爬不起来了吧?” “岂止是怀里,俗话不说温香软玉吗?” “呦,这女人身上软绵绵的地方多了去呢,你说的是上头呢,还是……” “瞧这嘴巴贱的,才去检察院工作几天,别的没学会,倒是学成身无敌的本事。”明成佑修长双腿绕过茶几,踩着地毯来到朝南沙发内入座,右手手肘更是不客气地搭在方才开口的那名男子肩上,“况子,你家老头要知道你在外是这幅流氓腔,还不气的胡子倒竖起来?掏出配枪直接毙掉你命根子?” “你得了吧,打小在院里就喜欢欺压我,好不容易摆脱你魔爪,这才见面又要挤兑个半天。” 谁人不知,这明三少自小就是个混世魔王,而今,更是个被宠在心尖上,只手遮天又谁都惹不得的主。 天字包厢实际是个套间,众人簇拥着明成佑来到一张能坐二十来人的圆桌前,况易示意服务员开始布菜,明成佑当仁不让地坐在主位。 傅染用过晚饭,才在客厅的沙发坐定,就听得汽车鸣笛声由远及近,她以为是明成佑回来了,站起一看,吓得脸色微变,“妈?” 李韵苓 身穿浅米色晚礼服,头发盘起,一套祖母绿首饰衬托出高贵典雅,她步入客厅,四处望了眼,“成佑呢?” “他公司临时有个会议,”傅染挽着李韵苓坐入沙发内,“妈,这么晚了您怎会过来?” “你爸正好有事去趟部队,我呆在家闲得慌,慈善晚宴结束后不想多呆,心想着不放心你和成佑,过来看看。” 萧管家把水杯递到李韵苓跟前,“夫人,喝茶。” “萧管家,我今晚留在这。” “是。” 傅染细挑的眉角轻跳,明成佑临走时的警告声犹在耳边,李韵苓端起水杯,不着痕迹望向旁边儿媳,“小染,这成佑倒是什么时候回来啊?” “妈,他说可能会忙到很晚,您先睡吧。” “最近有什么好的片子吗?走,到楼上陪我去看会电影。” 傅染脑子里正想着如何才能通知明成佑,李韵苓这会却已先一步牵起她的手上楼,手机不在身边,这几日她对这座别墅已有了解,李韵苓推开其中一间房间,里头是个能容纳十几人的小型影院。傅染垂首跟过去,趁着李韵苓摆弄的空隙,顿住脚步说道,“妈,我回趟房间。” “你难得才能陪陪我,难道还要躲着吗?” “不是。” “这就得了。” 播放的是部很老的片子,京剧味挺浓,傅染百无聊赖,她与明成佑还在磨合期,他不痛快的话,自然不会给她好过。 约莫半小时后,傅染仍坐立难安,手掌轻抚膝盖,“妈,我去上个洗手间。” 李韵苓眼睛不眨地盯向大屏幕,相较方才的亲近,这会脸上显露出的是种近乎严肃的神情,她跟着段京剧轻合拍子,头似乎点了下,也不知是在回应傅染还是看得太入神。 傅染却已顾不得那么多,起身后大步离去。 没过一会,萧管家走入房间。“夫人。” 李韵苓轻拍身侧座椅,示意她坐。 “夫人,少奶奶怕是要给三少打电话。” 李韵苓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好,她自然是掐准时间的,这会儿,说不定那边已闹开了,“她现在打也是来不及的,萧管家,这电影真不错,你陪着我看出好戏吧。” “夫人,我怕……三少回来会闹。” 李韵苓手指交扣,食指在手背轻点,她微乎其微地叹口气,眉宇间 似有愠怒,“她以为帮着成佑真能明哲保身?她想撇清,殊不知这世上还有四个字,叫事与愿违。” 09又坏他的好事 天字vip包厢内,酒足饭饱后,一行人重新窝回沙发,负责的经理知道这几位爷的喜好,老早便带着几个姑娘作陪,因着酒精的作用,各自也都搂着抱着玩开,点单录甩在旁边,除去刺激热情的背景音乐,谁还有那闲心思去唱歌。 伏在明成佑胸前的姑娘最多20出头,满口糯糯的江南话,还喜欢拉着尾音,“三少,三少……” 况易在旁受不了地指指耳朵,“我他妈的骨头都酥了。” 明成佑自顾呷口酒,视线落到况易正被一只纤纤玉手抚摸的胸膛,“这么个摸法,棉花都得硬了。” 话语刚落定,旁边哄然大笑,埋在况易颈间的女子似乎是在害羞,削减脑袋一个劲往他怀里拱,“易少,你听听,你听听……” “别……”况易笑着用臂弯搂住女子的肩,说来搞笑,他一个大老爷们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怕痒,“再闹,当心我在这把你办了。” “嗳,”他见明成佑置身事外,自是不爽,况易以眼示意那江南女子,“你这叫法可不行,多见外,得多唤几声好听的。” “是吗?”她两手勾住明成佑的肩,姣好面容挤到他跟前,“哥哥,好哥哥……”手臂缠得他几乎难以呼吸,旖旎灯色悬空在男人头顶,借着唇齿间清冽的酒味,女子仔细端详跟前这张脸,这男人果真不负盛名,好看到精致美艳与性感等词都不足以来形容,怪不得外界都有传闻,要想勾住明成佑的心不容易,因为一个极品是很难看上比自己稍次的东西,可这般姿色,又去哪里才能寻得? 明成佑俊眸轻阖,嘴里似在回味哥哥二字,他想起浴室镜子上残留的那两个字,蜿蜒模糊,却真真切切存在过。 “知道你家哥哥最擅长什么吗?”况易在旁不住煽风点火,“他舞姿可是一绝,往你身后那么一贴,保管你销魂的站不住脚。” “真的么?哥哥,你会跳舞?来一段嘛!” 明成佑手掌贴在女子腰际,但笑不语,只用手指轻点况易。 傅染回到卧室,反手把门掩起,她生怕被李韵苓察觉,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后立马拉开落地窗来到阳台,指尖按出并不熟悉的那个号码。 彩铃是首热情洋溢的拉丁舞曲。 包厢内回荡的喧闹及背景音乐掩盖住那一点铃声,女子顺势坐到明成佑腿上,他手掌在她下摆处若有若无轻探,“想看我跳舞?你知道我的舞姿何时最好看吗?” 女子吃吃笑着,挨不住营造出的暧昧,她倾身向他颊侧望去,眼睛不经意瞥向门口,菱唇轻撅,显然望到对方眼里的不善,她努努嘴,“这人谁啊?凶死了!” 明成佑循声望去,看到面色惨白的沈宁站在不知何时被拧开的包厢门口,眼神冰冷受伤,直睇住他不放。 傅染握住电话,挂断后再次拨通,还是无人接听。 门外传来萧管家的声音,“少奶奶,夫人让您过去。” “噢,好。”傅染急应,只得给明成佑发条短信,生怕李韵苓等得不耐,短信内容简洁明了:有事,速归! 男人高大身影迅速穿过回廊,相比身后紧随而至的凌乱步伐,他倒身形稳健,只不过勃怒隐在眼底,那双狭长妖娆的眸子犀利骇人,迷性大厅内,切割均匀的地砖光可鉴人,沈宁小跑上前,抱住明成佑左臂,“成佑,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男人止步,嘴角弧度似笑非笑,视线轻垂直沈宁纠缠住他的一双手上,“你错在哪?” “我……我不该擅自出来找你。”尽管知错,口气却避免不了委屈。 “沈宁,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明成佑出门时,并未向别人透露行踪。 沈宁慌忙从手包内掏出自己的手机,胡乱翻找后递到明成佑眼前,“是有人发短信告诉我的,成佑,你别生气,我……”想到先前那名犹如水蛇般缠在明成佑身上的女子,沈宁咬住唇,又想哭。 “把眼泪憋回去,先把事情说清楚。” 沈宁抽泣,“我也不知道,收到短信时脑子一热,我没多想……” “脑子热你就到这地儿来撒泼?”明成佑怒意半隐半现,方才在包厢内被沈宁一闹,况易他们早各自散开,“你先回去。” “成佑,我真不是故意……” “沈宁,你想过谁会给你发这样的短信吗?” “我不知道。” 明成佑大步离开,“你好好想想。” 服务员端着托盘自厅内经过,上头摆着三两瓶顶级轩尼诗,他弯腰打招呼,“三少。” 沈宁眼见明成佑背影坚定,急忙上前欲拉住他手臂,明成佑肘部故意在服务员腰际一撞,对方手里的托盘应声落地,碎玻璃渣子哗啦啦直洒到沈宁脚边,她惊愕顿足。明成佑面露不耐,“你闹够了没?” 离开时,他朝服务员又说了句,“把这些都记在我账上 。” 李韵苓精神很好,看完电影非拉着傅染在客厅喝茶,明成佑气冲冲回到家,步入客厅正好看到李韵苓和傅染有说有笑,后者模样乖巧,见到他先是一怔,继而轻松开口,“你回来了。” “你个死孩子,去哪玩了现在才回来?” 傅染不着痕迹睇向李韵苓,她先前分明说过明成佑公司有事,生怕他说漏嘴,她抢先开口,“不是说好公司再忙都要回来吃晚饭吗?” 李韵苓唇瓣噙笑,招手示意明成佑坐到身侧,“满身酒味,也不知道在家好好陪小染。” 明成佑两指轻按眉间,“妈,我有事,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一早就来了,多亏小染陪我看了两场电影。” “是么?”明成佑视线穿过李韵苓颊侧直睇向傅染,她只以为自己替他躲过李韵苓地逼问,甚至更以为,她和他这出戏配合的天衣无缝。 明成佑陪李韵苓说了会话,眼见时间已晚,这才各自回到房间去休息。 傅染坐在床沿看会书,明成佑掏出手机,这才看到上面有个未接电话,显示时间正是沈宁闯入包厢之时,他笔直双腿站定在床前,李韵苓一早就来了别墅,傅染若真想通知他,大可选个合适的时间,岂会这么巧合? 由于傅染背对他,再加上心思埋在书内,所以察觉不出男人幽邃眼中的异样,他解开两颗钻扣,身子绕过床尾在傅染身侧坐定,陡然凹陷下去的床铺给人的感觉犹如行走在彼岸,却突然落入水中那般下沉,傅染急忙抬头,只见明成佑那双黑眸中蒙着桃花一般的潋滟之色。 “我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噢,当时正好有事,”明成佑面露闲适,脸部波澜不惊,他从皮包内抽出张镶嵌金边的卡递给傅染,“这是迷性的vip金卡,送给你,有空带朋友去玩玩。” 傅染伸出手,却似乎在男人脸上瞧出丝不怀好意,待要细看时,只见他唇瓣轻勾,笑的有多祸害便有多祸害。 10惹祸 晚间,沈宁打过不少电话来,明成佑嫌烦,索性关机。 早上当着李韵苓的面,二人自然表现亲昵,傅染跟在明成佑身后来到车库,傅家虽不及明家有钱,但订婚时还是买了辆红色奥迪车当做礼物,也有几分陪嫁意味。 傅染单独经营间舞蹈工作室,生意一直不错,她和明成佑的车在大门外分道扬镳,工作室设立在繁华的商业圈内,周边有购物广场,停车方便。 她不到四点便约了好友宋织和秦暮暮,曾答应订婚后会请她们大搓一顿。 西餐厅门口,傅染停好车,见俩y头杵在门口,见她走来,宋织大步上前,右手臂毫不客气勾住她的脖子,“好你y的,有了老公到底不一样,我靠,吃饭还找这种地方,老娘还没用过刀叉呢。” 傅染笑着去掰她的手,“斯文,斯文,当心哪个金龟婿经过被你给吓跑了。” 宋织扯起嗓门,半边身子几乎挂到傅染手臂上,“我可没这命,今天晚饭应该你老公请,不宰他一顿我睡不着觉。” “我还没结婚呢!” “装处呢你,”宋织屈起食指向傅染前额用力弹去,“你男人长成那样,难道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把你办了,我看他晚上才睡不着觉吧?” 傅染吃痛,拉长声音喊道,“吱吱——” “我靠,再喊我这名字老娘不活了——” 相较宋织,秦暮暮则斯文的多,二人都是傅染的高中朋友,家境平平,那会却玩的最好。 宋织秉承狂宰资本家的精神,管它吃过没吃过的点了一大通,秦暮暮在旁轻拉她手臂,“吱吱,吃不完吧?” “她有钱,她老公更有钱。”宋织朝傅染挤眼,傅染兀自喝口果汁,眉宇含笑,“想吃什么都点吧,暮暮,别给我省钱。” “这才像话么!” 宋织点完菜嘴巴还不老实,充分发挥八卦王的本事,“小染,你男人猛吗?” 秦暮暮一口水差点呛在喉间。 傅染白她一眼,“你满脑子这思想,要死了。” “拜托,这是衡量婚姻是否幸福的最佳标准。” 宋织向来追求刺激,只要是对自己好,耳朵上两排耳洞便是高中时候打的,那时谈了个不学无术的男友,成天学着抽烟喝酒, 是老师见着都头疼的小太妹,这会工作后更加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傅染和秦 暮暮尽管劝过,但都无用。 满满一桌菜摆在跟前,仍堵不住宋织那张嘴。“小染,你这会也订婚了,有件事我憋到现在,想问问你。” 傅染抬头,“什么事?” “高三……” 傅染下意识,神色一紧。 “我记得有一晚你没回宿舍,事后问你,你推脱不肯说,小染,那晚你是不是和你说的那个哥哥在一起?” “吱吱,这是小染自己的事。”秦暮暮忙不迭拉她衣袖,傅染正在搅动的匙子在杯口轻敲几下,她目光定于一处,眼神安然,却缺乏些了然生气,“对。” “那……那晚你们发生过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难道做没做过你都不知道?” “别问了。” “小染,那死男人现在音讯全无,我问问都不行吗?” 傅染沉默不语,安静地往对面两人碗里夹菜,宋织见状,心里也是不舍,急忙又将话题转移。 这似乎是傅染的禁忌,绕是关系亲密都不能碰触。 吃过晚饭,宋织嚷嚷着要去玩,傅染拿出钱包结账,宋织眼疾手快,抢过她皮包扯了嗓子就喊,“神那,迷性的金卡,你个死y头怎么不早说,今晚不好好宰你一顿我就不姓宋。” 在停车场见到傅染的车,宋织又是一阵乱叫,直喊该打倒资本主义,傅染开车来到迷性,并未立即下车,“不过得事先说好,玩一会就回去,不能超过9点。” “行啦行啦!” 她几乎被强拖硬拽进去,这会还早,宋织嫌包厢没气氛,拉着二人来到迷性酒吧区,人影绰绰,镁光灯配合十足的音效,投射出一张张迷离魅惑的脸,这会已有曼妙身姿的女子领舞,舞姿绰约,身段妖娆,宋织点根烟夹在指间,另一手握住酒杯,眼神渐见朦胧薰意。 疯玩的时候往往会忘记时间,酒吧区人逐渐多起来,宋织喝得迷迷糊糊,人潮涌动,热舞劲歌,不知不觉有几人挨过来,“妹妹,跳个舞吧?” “呸,老娘眼睛还没瞎呢!” “你他妈再说一遍?” “长得猪狗不如还……唔……” 傅染眼见宋织喝醉酒闯祸,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并示意秦暮暮站到身侧,“这位大哥不好意思,她喝醉了。” “你放开她,让她说!”为 首男子满身酒气,看来跟宋织是半斤八两,傅染生怕再惹事端,同秦暮暮架起宋织后便要离开。 “拦住她们。” 傅染眼见这阵势,心里陡然一惊,面上却仍强装镇定,“大哥要不这样,您今晚的帐算我的。” “我操!”宋织猛地挣开傅染手臂,竟是扑过去掐住男人脖子,场面瞬时乱成一团,三人被水泄不通地堵在吧台旁,原先嘈杂的舞池陡然静谧无声,傅染只听得惨叫声伴随一阵砸东西的混乱冲入耳中,秦暮暮吓得惊叫连连,而宋织退了一步,软绵绵往她怀里栽去。 “吱吱——” 男人扔掉手里啤酒瓶,“敢打老子的女人还没出生呢!” 傅染用手按住宋织流血不止的前额,秦暮暮蹲到身旁,手忙脚乱去帮忙。傅染满手是血,冷不丁被人拽起身,她掌心粘稠,只得把手掌紧捏,“你想做什么?” “今天的事别想这么容易过去,你们两个得好好陪着老子……” 舞池半空有个巨大的挑台,男子观望许久后,把倾出去的上半身收回,大有意兴阑珊之意,“走吧。” 况易目光犹落在下方,“你真不管?” “她不向来能干嘛,自有法子。” 傅染知道这会麻烦不轻,宋织喝醉酒喜欢惹事,没成想这会一个不注意,竟和人动了手,旁边不少人在劝,dj示意把大灯全部打开。几乎是晃眼的瞬间,她看到一抹身影翩然行至门口,修长健腿即将迈出。 “明成佑!”她连名带姓唤他,三个字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众人目光齐刷刷聚集至门口。 他停住脚转过身时,面色几近漠然,琉璃般璀璨的眸子倒映出傅染此时的狼狈,她心下一松,却听得男人冷淡启音,“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他眼里装满嘲弄,要看她如何脱身。 手臂再度被拽住,傅染望向缩在吧台外沿的宋织和秦暮暮,她想起明成佑给她金卡时嘴部勾勒出的那抹不怀好意,她松了松手,指缝犹如胶着在一起似的难受,“我是你未婚妻。” 不少人看过新闻,也认出这张脸,却没一个站出来说话,明成佑自个都不承认,他们管个毛? “笑话,我难道连自个女人都会不认得?” “你喝醉了,”傅染不紧不慢开口,另一手掏出手机,“我还是打电话给妈,顺便让司机过来送你回去。” 明成 佑几欲咬牙,因身份的原因,李韵苓向来不允许他来这种所谓纸醉金迷的地方,况易轻咳了声,“别把事情真弄大。” 明成佑一张俊脸忽明忽暗,脸色断然不会好看,他似在极力隐忍,况易生怕他少爷脾气发作,半晌后,只听得他恨恨说道,“这个贼婆娘!” 11高潮时最美 三少在这的名气,那是响当当无人敢惹,傅染跟在他身后出去时,以牙还牙用尖细鞋跟照着动手的男人腿弯用力踢去。 “嘶——” 剧痛无比! 走出迷性大门,冷风系数灌来,宋织酒醒去大半,抱住旁边的栏杆剧烈呕吐。 明成佑目露嫌弃,抬腿要走。 “等等。”傅染让秦暮暮先去看住宋织,她几步走到明成佑跟前。 男人挑高眉,面色铁青,“你闯的祸自个收拾,别想我再帮你!” “我先送她去医院,可能晚点回家,如果妈在依云首府,你帮我说些话。” “这会知道求人了?走开!” 傅染眉宇坚定,她轻抬眼,浓密细长的睫毛扑在眼下,敛住眼里细芒,“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太晚回去总不好,再说我手里的金卡还是你给的,背后还有你明三少亲笔签名。” 明成佑挽了嘴角,别看傅染不愠不火,三句话总能把人噎死。 “行!”他点点头,不怒而笑,嘴角却咬出阴冷弧度,傅染回到宋织身旁,伸手拽她,“还能走吗?” “小染,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下次再这样我让你醉死在里头。” “我知道你不舍得……” 明成佑驱车离开迷性,拨通位于南车路别墅的电话,“喂,吴妈,你让我妈待会别过来了,我有个会要开可能很晚才到家,明天我再去看她。” 嘱咐完,他把手机随意丢掷于副驾驶座内,打了方向盘往万达广场开去。 他本想给傅染个小小教训,却没料到会被她拉作垫背。 傅染把宋织送到医院,再送她和秦暮暮各自回家,辗转回到依云首府已近深夜,她打开房间大灯,里头空旷宁谧,并不见半个人影。 洗完澡坐在床沿,她用干毛巾擦拭头发,不止房间里空,连她心里也好像缺了个角,拂去鬓角湿意,仍挡不住外头秋风来袭。 第二天,傅染接到沈宁的电话。 约见的地方选在离傅染工作室不远,她下班走过去才几分钟,沈宁早早守在那,咖啡都续了第二杯。 傅染坐到她对面,沈宁并不主动说话,一双眼睛仔细端倪跟前的人,李韵苓钦点的儿媳到底不差,她捏紧手包,虽不是第一次见面,却仍掩不住眼里惊艳。 “找 我有事?”傅染自顾点了杯咖啡。 沈宁小心措词,事先已打过腹稿,“我承认,你比我沉得住气。”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约我出来?” “那晚我收到的短信是你发的吧?心机真深,我也太傻,不顾一切就钻了进去,怪只怪我太在乎成佑。” “什么短信?”傅染单手撑起下颔。 “别装蒜,你让我赶去迷性说有好戏看,我当时只以为是别人,没往你身上想……” 傅染蹙眉,心弦不由被扰乱,几件事结合到一处,心里疑虑这才得以解开。 她想起李韵苓那晚突然来到依云首府,并一反常态拉她看电影,后来明成佑虽未表现出恼怒,可神色明显不对,还有昨天发生在迷性的事…… 正想着,一抹身影陡然撞在她们桌角处,“对不起,对不起。” 傅染抽出纸巾擦拭溅出咖啡杯的液体,那人是名年轻男子,说完对不起后坐到她们旁边的位子上。 “那件事同我无关。”她收回神,开口解释。 “我知道贸然问你你也不可能承认,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沈宁两手交叠于身前,上半身倾过去,“你哪怕耍再多手段我都不会离开成佑,我和他的事,你最好别管。” 傅染菱唇轻抿,咖啡香味浓郁,但极苦,她听得太过入神倒是忘了加糖和奶精,眼睛不期然同方才那名鲁莽的男子撞上,只见对方忙将视线避开,手上动作也显出被拆穿后的狼狈。傅染定神,男子见她似乎发现了他的微型摄像机,刚要藏起,却见她若无其事般把目光定在了沈宁脸上。 这电光火石间的变化,沈宁压根未察觉。 “人都说三少的长相是毋庸质疑的,可你知道他何时最好看吗?” 傅染摇了摇头,等她把话说下去。 “他高潮的时候,你是没见他那张妖媚入骨的脸,你可能会笑,说一个男人怎可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也是,他的那一面,你是永远都见不到的。” 傅染忍住笑,她实在期待,若明成佑听到这样的话,该是笑呢,还是嘴角抽搐? 沈宁见状,又补了句,“他高潮时的美,怕是谁都及不上的。” 傅染总算有了回应,她点点头,“你也知道成佑对他的皮相向来自信,他的这幅模样,我前晚还见过,我手机上还有你所说的那种妖媚入骨之态,有兴趣看看吗?” 旁边位上的男子几乎惊跳起来,大新闻啊,保准是头条,他得瑟的一个劲憋住笑,傅染抬起手指将发丝捋于耳后,“他跟你说他不会碰我的时候,他可躺在我的床上,怀里抱着的也是我。” 她拿出钱包,掏出钱拍在桌上,完全不顾沈宁满脸惨白,“我先走了。” 旁边娱记不住摇头,这小三咋一点实力没有,气场完全压不住正室,还好爆出了个惊人内幕,果然是高潮中的高潮。 傅染回到依云首府,她和明成佑照例很少说话,吃过晚饭各自有消遣,哪怕睡在一张床上仍懒得搭理对方。 明成佑睡姿如他的人一般霸道蛮横,由于是周末,傅染本想多睡会,无奈双腿实在被明成佑的腿压得酸麻,她慵懒睁眼,伸手去推搡。 床头电话骤然响起。 明成佑床气未褪,他星目半敛,几缕柔软发丝性感地趴在前额,他随手把手机拿到耳边,“喂,况子,什么事?” “哈哈哈哈——” “妈的,”明成佑低咒,“见鬼,你妈的有病啊?” “哎呦太好笑了,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最美啊?” 明成佑左手在眉间轻按,“乱七八糟的,你脑袋抽筋了是不是?” “哈哈——”况易笑的估计能从床上栽下去,“妖媚入骨的哥哥,你上头条了知不知道?现在全市人民都在向你学习,这高潮时最美的模样,到底是啥样啊?” ------题外话------ 亲们,这时的三少大多时候性子张狂不羁,而且年轻,从小家世好,走到哪都被捧在心尖上。我想写他的一个成长过程,至少让你们知道,经过惊天巨变后的三少是怎样不同的。 希望亲们也不要拿强爱和《暗欲》《迷性》来过多比较,2万多字的剧情,谁都不知道将来的发展,而且故事才开了个头,相信很多亲都是《暗欲》和《迷性》一章章跟过来的,如果这时候就比人物性格各方面的话,对三少未免不公。 一个文不可能所有的亲们都喜欢,一个作者也不可能因为改变了一种题材而江郎才尽。所以,不管怎样的故事,我都希望能认认真真写,也请亲们静静心心看。相信我,《强爱》必定是一个不输于旁的精彩故事。 因为讲故事的人,每天都在认真对待。 (*^__^*)嘻嘻…… 12三少挨打 傅染听到电话内声音,眼皮子立马睁开。 她杏眸圆睁,转身瞅着仍未醒转的明成佑。 男人剑眉紧蹙,也不知这况易发什么神经,他俊目轻阖,手臂随手一勾,竟捞得满怀温香软玉。 傅染在他耳边轻喝,“放开我。” 况易笑得愈发奸诈。 明成佑低咒,“死去,大清早没事找事。” “喂,你快打开电视看看。” 傅染缩了缩脖子往旁边挪,明成佑只觉怀里感觉甚好,自然不肯轻易松手,他另一手拿起遥控器,脑袋贴在傅染颈间,竖起耳朵听声音,并未抬头,“什么新闻?” 还不等况易回答,那道的熟悉的声音已传入耳中。 “他高潮的时候,你是没见他那张妖媚入骨的脸……” 是沈宁! 明成佑眼里朦胧如阳光掠开薄雾似的散去,他双眸瞬时清明,松开傅染腰际后,迅速起身,画面明显是被偷拍的,娱乐版硕大头条摆在那:明三少情陷高潮,销魂蚀骨温柔乡。 “我操!”明成佑手机重重丢掷于床上,里头传来况易幸灾乐祸地笑,他拿起遥控器连换几个台,每每附上此段视频的还有明成佑那张出类拔萃的脸。 傅染的手机不合时宜响起,她瞥了眼见是宋织,以为她有哪不舒服,“喂,吱吱?” “你男人够猛的啊,小染你说的那张照片一定得给我看看,哇塞,美男高潮是啥样子啊好奇死了……” 这还是被砸破脑袋的人么? 而身边,明成佑面色铁青正扑过来,傅染急欲闪躲,“不关我的事。” “你有我的照片?你真是越发长脸了……” 傅染掐断电话,上半身才坐直又被他扑倒在床沿,“幸亏我这样说,要不然都知道我们有名无实更难交代。” “砰砰砰——” “三少!” “给我滚!” 萧管家继续捶门,“老爷方才打电话来,让您和少奶奶立马过去趟。” 明成佑穿戴整齐靠在白玉色栏杆前,傅染一眼便瞅出他在拖延时间,他两腿前后站立,指尖烟星如蛇信,薄雾袅袅,见傅染过来,他也不搭理,自顾轻抿了个烟圈。 “可以走了吗?” “你倒是比我还急。” 傅染瞅着他 的脸,有些好笑,“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这种事你又不是没应付过,顶多给爸妈一顿狠骂。” 明成佑掐熄烟头,指尖不小心被烫了下,傅染从一寸之隔的眸光里看到他神色寥落,明成佑经过她身侧时淡然启音,“走。” 一路上,明成佑几乎没开口。 他平日里总是慵懒桀骜的姿态,傅染很少见到他这般模样,他在车里点了根烟,左手手肘支于车窗外,一道道迎风摆动的烟雾衬出几分孱弱,傅染端详他轮廓深邃的脸,也没再说话。 来到位于南车路的别墅区,这儿住着的据说都是早前从军区大院搬出来的人,傅染跟随明成佑进入园子,别墅装修继承老一辈的精神,富有古色古香之味,明成佑走到客厅内,李韵苓低头看着报纸,还未抬头便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妈。” 傅染望向四侧,背靠组合沙发的是一套全实木书架,正中央是一把长约一米的军刀,刀鞘擦拭的光可鉴人,整个布局给人以严肃而庄严的感觉,委实有几分压抑。 李韵苓放下报纸,头条版面朝上,明成佑不用看都知道内容。 “你这死孩子!”李韵苓恨他不争气,通常骂人的话就只有这么一句。 “三少来了,”吴妈正好从客厅经过,“老爷吩咐让您一到这儿便上去。” “知道了。”明成佑轻拉了下傅染的手,“你先陪我妈,我去去就来。” 他唇角抿成一线,看不出丝毫喜怒,整张脸安静的宛如一幅平面图,方才傅染所见的落寞竟是一点点都找不到了。 明成佑走上二楼,李韵苓亲昵地拉过傅染的手,“快坐。” 见她目光犹盯在楼梯转角,李韵苓不由轻拍傅染手背,“放心没事的,顶多挨几下嘴,他脸皮子厚那还不是比吃饭都要寻常的事么?” “妈,爸肯定很生气吧?” 李韵苓似乎并不想在此事上深谈,毕竟是明成佑的错,她随手指指那份报纸,“小染,你在咖啡厅那番话说得好极了,对付外面那种无名无分的女人就得镇得住她们,成佑也是糊涂,但总算有你我也放心了。” 李韵苓将此事轻言带过,聪明如傅染,自然知道这个话题该结束了。 明成佑下来时,神色微变,明云峰铁青着脸坐到餐桌前,李韵苓不断往傅染和明成佑碗里夹菜,客厅内气氛一时沉闷的仿若经年积压的云层。傅染抬首望向旁边男人,他一口口咀嚼 饭菜,鬓角处渗出稀薄冷汗,他吃相仍然优雅高贵,但若细看,还是能发现明成佑嘴角很细微的在抽动,握住筷子的手背更是强忍的有几根青筋颜色愈发幽深。 “下次再敢出这种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明云峰带兵带习惯了,脾气暴躁那是出了名的,李韵苓瞪他一眼,“好了好了,成佑自有分寸。” “他有分寸个屁!” “瞧你,也不怕人笑话。” “回去给小染好好道歉,改明亲自去趟傅家,跟你说话你当自个耳聋是不是?” 明成佑余光睇向傅染,筷子轻戳米粒,“知道了。” 他鬓角细汗汇聚成一股断了线的珠子,面色惨白的不正常,傅染用过午饭趁着明云峰上楼之际走到明成佑身侧,“回家吧?” “不。” 午后,明成佑陪李韵苓在她的花园内捣鼓了半天,日落西山直逼黄昏时,他才带着傅染离开。 男人握住方向盘的指关节凸出,全身力道依附于两条手臂,傅染小心开口道,“你没事吧?” “我爸让我尽快处理掉沈宁的事,你开心了?” “这话肯定也不是你爸头一次说吧?” 明成佑棱角分明的侧脸转向傅染,他们在狭小的空间内对视,彼此耳边只有对方缕缕的呼吸声,明成佑扬笑,眼里不复平静再度渲染了恣意,“你知道就好。” 傅染也不恼,转弯时她看到明成佑轻蹙起眉,嘴里逸出道闷哼,她目光自他周身打量一边后落到他背部,明成佑穿一身黑色套装,这会开车,背却挺得笔直,完全不像他慵懒的风格。 傅染将手探至他背后,只听得明成佑似倒吸口冷气,她好心询问,“你是不是挨打了?” “你这女人果然毫无魅力,被你这样摸来摸去,我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13男人作风 傅染手掌犹停在明成佑背部,掌心摩挲优质的西装布料,看来是她多心了,明成佑嘴巴毒成这样,岂像有事人? 她用力一掌,“好好开车!” 明成佑差点跳起来,面色骤变,只不好发作。 期间,电话无数次响起,傅染小心翼翼瞅向他,“你怎么不接?” “接了后说什么?说我没和你上床睡觉吗?” 傅染也猜出是沈宁打来的,听闻明成佑这样说,她索性自顾把脑袋别向窗外去。 回到依云首府,萧管家着人备好了晚饭,傅染洗净双手坐在餐桌前,明成佑却大步走上楼梯。 “三少,先吃饭吧?” 明成佑头也不回朝萧管家道,“你们吃吧,我休息会。” 傅染饥肠辘辘,中午没吃好,这会见到满桌菜肴自然是食指大动,萧管家去楼上催了不止一遍,傅染来到二楼正好看到她杵在房间门外,“他还不吃晚饭吗?” “我喊了几声,三少没动静。” “你先下去吧,他肚子饿了自己会出来。” 又不是三岁孩童,非得上上下下端在手里宠着。 傅染走进房内随手把门掩上,明成佑的西服搭在床沿,浴室传来淅沥水声,她走过去拿起外套嘴里犹在嘟囔,“衣服也不知道放好。” 衣角扫过洁白胜雪的床单,傅染陡然顿足,眼睛里刺进缕缕妖艳的殷红。 她抱着明成佑的外套杵在床边,耳边水声竟似落入滚油中煎熬得她难受无比,傅染走到浴室门前,抬手轻敲,“明成佑?” 除去单调哗啦作响声,无人应答。 纤细身影被灯光拉成一道直线,傅染莫名害怕,她连喊几声就连嗓音都变了,一手拎着明成佑的西服,另一手快速拉向镀金门把。 门没锁,推开的瞬间水汽氤氲而出扑面滚滚烫过来。 明成佑才洗过澡,这会腰间随意扎着条浴巾,似掉非掉,似慵懒又不失野性地杵在门口,白色毛巾披挂在两边肩头,他拿起一端在发上擦拭,“做什么看我洗澡?” “我,我上厕所。” 明成佑伸手拽住傅染胳膊将她往浴室内拖,傅染情急,另一手握住门框,“干嘛?” 明成佑把她臂弯间的外套夺过去,“你拿我衣服干什么?” “你受伤了吧?” 事已至此,明成佑索性不瞒她,他抓着傅染手臂来到按摩浴缸前,旁边地上丢着件染血的白衬衣,“去,帮我处理掉。” 这口气理所当然,哪有半分求人之意。 傅染却难得未反驳,她看到明成佑走出去的身影也注意到他背部肿起手指粗细的伤痕,触目惊心,从肩胛贯穿至腰部,犹如一条缠身的毒蛇巨蟒,她弯腰拾起衬衣,心里也开始后悔。可想而知,这伤是因为那条新闻而来的,其实她当时不是没看到邻座男子手里的微型摄像机,只不过这事暴露出来正好能出在迷性受的那口气,且对她利大于弊。 “喂,别给萧管家看见。”门口站着折身回来的明成佑。 傅染来到衣柜前,找了个袋子把衬衣装进去,“妈还不知道你挨打的事吧?” “你别多嘴。”明成佑剜她一眼后径自躺在大床上,他两手摊开,脑袋一撇,“给我上药。” 傅染拿起药膏,视线定落于他狭长而红肿的伤口上,指尖沾了药只是久久未落,这伤极深,也不知要多少时日才能恢复过来,。 “别说是你,其实我也很怕回家。”明成佑趴在床沿,这时脸色沉溺阴郁,与他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大相径庭。 “你这伤用什么打的?” “藤条。” 傅染眼见男人尾骨处皮开肉绽,性感细腻的肌肤硬生生被撕开口子,她手指自他肩胛往下,心里仿若一根根细针在挑刺,她真是过分了,“我没想到爸爸会这样对你。” “我知道,”明成佑手肘支起腰部,后背猛地戳在傅染指上,疼的他连连抽气,“都说我爸最疼爱我,谁能想到他打我打得才是最狠,每回犯事免不了一顿抽,我是习惯了。” “妈那么护着你,你大可以向她求救。” “呵,”明成佑忽然握住傅染手掌,力道不轻不重,他掌心滚烫有力,古铜色对比之下越发显得背部伤痕殷红入骨,“你知道我第一次挨打的时候,我爸说了什么吗?” 傅染缩了缩手,无奈他劲道太大,只得作罢,“肯定说你活该。” “他说,男人的事女人不应该掺和,得背着我妈偷偷进行,我还未答应他就拿了藤条狠狠抽我一顿,那玩意是他带兵时用的,还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明成佑翻身侧躺着,露出的结实胸膛正对傅染,他眼里透出些许寂寥,撇开高高在上的身份不说,他倒是想和寻常家庭一般,没有母亲无理由的宠溺,也没 有父亲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打。 傅染望着出神,明成佑狭长眼芒睇向她,“你挨过打吗?” 成串电话铃声打住她嘴里即将说出来的话,傅染才接通便听到另一头的范娴正强忍啼哭,她心里蓦然烦躁,也不先开口,只等着范娴说话。 约莫半分钟后范娴才止住哭声,嗓音抽噎,“小染,是妈妈对不起你,我们不该让你和明家订婚……” 消息果然传得很快。 傅染瞅了眼床上的明成佑,这男人倒是比娱乐圈的明星还能招惹话题,生怕他听到范娴的话,傅染拿起手机走向阳台。 范娴还在埋怨,傅染只静静听着,夜凉如水,冷风滑过手背如丝绸般细腻动人,傅染心绪飘出去老远,待到收回时她听到范娴软了声音,话语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显得格外轻柔,“小染,成佑的性子还未定下来,我和你爸都希望你们能过下去,妈妈还是那句话,等有了孩子会好的……” “妈,”傅染打断范娴的话,“如果换成是她,你还会这样来劝吗?” 耳边经久沉默,如果不是对方轻浅的呼吸声,傅染真会以为另一头已挂了电话。 “小染,还有十天是你的生日,到时候我们会给你大办。” 傅染把手机自耳旁移开,拇指按向红色键。 “小染,小染……你听妈妈说……” 嘟嘟嘟—— 范娴不善于撒谎,不然的话哪怕骗骗她也好。 傅染盯着手心发怔,肩膀骤然一紧,发凉的背部触到温暖,明成佑将她纳入怀里,环着她肩膀的两条手臂越收越紧,傅染感觉到了疼,更多是一种浸润到心底的哀戚夹杂着汩汩复杂的暖流,她不知道明成佑是何时站在了她的背后。 ------题外话------ 推荐蔷薇晚新文《失贞姬妾》: 他娶她,不过是报复她当年的无心招惹。 推荐我家包子——汐奚美文《强娶学生妻》: “你心里的委屈,不管是谁给的,都交给我。” 可他却忘记,她心里的每一道伤口,都是他刻下的,伤痕累累。 连接在简介中。 14两个人的生日 十来天时间里,明成佑伤势大好,两人关系也不若先前那样剑拔弩张。 李韵苓知道傅染生日,提前给她备好了礼物,是一副晶莹剔透的玉镯子,据说还是上乘老玉,可当做明家传家宝来珍惜。 傅染自是知道价格不菲,本想存放起来但经不住李韵苓地坚持,只得小心翼翼戴上手去参加生日晚宴。 明成佑好笑地瞅着如坐针毡的傅染笑,“又不是让你去深潭虎穴,做什么搞出这幅表情?” 傅染抬起两条手臂,哭笑不得,“这得多少钱挂我手上,我还敢乱动么?” 明成佑忍俊不禁,眼角眉梢间的笑意一览无遗,脸部线条勾勒出他天生能够魅惑众生的邪味儿,李韵苓执意让傅染戴着镯子,无非也是在给她长脸。 来到傅家大宅前,他单手落在方向盘上并未下车,“看来今晚排场挺大,你爸妈下足血本了。” 傅染见他不动,“你不下车?” 明成佑侧过身,手臂枕于傅染脑后,他嘴角浅勾带了些许玩味,“我去沈宁那,等晚宴结束的时候再来接你。” 傅染眸色渐暗,待会场面上的人必定不少,想来都等着见她和明成佑出双入对,她只点点头,推开车门便要下去。 “等等,”明成佑扣住傅染左手腕,“你呆在这等我回来。” 傅染眼睛穿过琳琅满目的灯光望向傅家大厅,她没有回头看一眼明成佑,“知道了。” 她拢紧披肩下了车,傅染在车旁站了会,隔着层薄薄的车窗,明成佑仿佛听到她喟然低叹,傅染盯向脚尖,下巴几乎埋在颈间,远远看到范娴欣喜若狂地出来相迎,傅染这才大步走向前。 她背部挺得尤为笔直,但明成佑看得出来她两腿僵硬,心里对这个地方还是排斥的。 范娴眼见明成佑的车缓缓驶出大宅,“小染,成佑还要去哪?” “他有事。” 范娴若有所思地拉过傅染的手,她隐约猜到些什么只是未点破,“来,就等你了。” 傅染同她并肩向花园内走去,范娴抬头望了眼傅染的侧脸,傅染轮廓像极了她,只不过性子凉薄,不似尤应蕊那样讨喜,想到那个孩子,范娴眉宇间生出些为难,“小染……” 花园内装点一新,大多数人傅染都不认识,依稀只知是傅颂庭官场上的朋友,她没听到范娴唤她,傅染一昧地向前走,傅家正厅的门陡然被拉 开,直到看见被簇拥着出来的尤应蕊时她才止住脚步。 范娴走过去拉了尤应蕊的手回到傅染跟前,“小染,你和蕊蕊是同一天生日,我和你爸商量着给你们一起过。” 尤应蕊身着一袭鹅黄色抹胸礼服,这个牌子傅染知道,没有六位数休想拿下。身后还有好几名同龄女子,装扮高贵气质优雅,都是尤应蕊在傅家时的朋友。 傅染不着痕迹望了眼自己,她的礼服还是明成佑给选的。 “小染,很高兴我们能一起庆祝生日。”尤应蕊得体大方地伸出手。 傅染回握住,眼神却不经意飘落向远处,生日是该庆祝,可谁能想到她和尤应蕊被调换的日子不就是24年前的今天吗? 范娴分别握住二人的手带着傅染和尤应蕊跟傅颂庭打过了招呼,傅染不喜交际,找了个借口躲到安静的一角。范娴拉着尤应蕊穿梭在人群中,神色漾出自然的亲昵,毫无拘束,“蕊蕊,听说赵伯伯家的儿子刚留学回来,我一早就和你赵伯母约好了。” “妈,你这是在给我相亲呢?” “总要给你找到个好人家后妈妈才能放心,谁让我们蕊蕊是我的心头肉呢?” 尤应蕊笑得乖巧,跟在范娴身后没再多说一句话。 傅染站在葡萄架前依稀听到身后传来说话声,“土鸡变凤凰,一看就不是同个档次的人。” 几道人影风姿卓越而来,她半边月色被阴暗给挡去,为首的女子轻拍傅染肩膀,“你便是明三少的未婚妻吧?” 明知故问。 “有事?” “呦,这什么态度,你不懂礼貌吗?” “礼貌也是要分档次的。” 女子面色僵硬,手掌悻悻收回后环在胸前,“怎么没见明三少,前段日子我们还在迷性一起疯玩过。” 傅染知晓她有心挑衅便想避开,擦肩而过时鞋子不小心踩到女子裙摆,耳边顿时传来炸毛的声音,紧接着一巴掌毫无预警拍过来。 “啪!” 清脆响亮无比。 饶是她再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对方会出手打人。 傅染捂住脸。 “看什么看打的就是你,”女子气焰嚣张,紧接着报出自个高官老爹的名字,“我谅你也不敢还手,你该窝在那小地方永远别出来,省的蕊蕊受这么大委屈。” 傅染 管你老爹是谁,她吃不得亏,眼见女子嘴巴一张一合指不定说出更难听的话,她毫不犹豫抡手甩去。 范娴带了尤应蕊匆忙赶来时场面已近失控,女子哪里受过这等气,也不顾礼仪和姿态,傅染躲闪之余不想手臂撞在坚硬的桌沿,只听得哐当一声,李韵苓给她戴上还不满3天的镯子就这么碎成两瓣。 她大惊失色,忙弯腰去捡。 “怎么回事?” 傅颂庭同另一名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大步走来,女子捂着脸挽住对方的手,“爸,她打我,你看看我的脸。” 傅染捡起那只镯子,可惜了这么好的玉。 身子才站起一半,膝盖还是弯着的,头顶一道严厉的男音却如五雷般炸响,傅染不得不支起膝盖,才能听得真切些。“爸,您说什么?” 傅颂庭盯着她的脸重复道,“小染,给王小姐道歉。” 女子面色得意地扬起脸,中年男子连忙打圆场,“老傅算了,絮婷也有错。” 范娴松开握住尤应蕊的手,她紧张地护在傅染跟前,“小染,没事吧?” “小染,给王小姐道歉。” 尤应蕊站在旁边,这个时侯不该她插嘴。傅染扯动嘴角,这巴掌挨得不轻,嘴巴都有些麻了。 插满许愿烛的三层蛋糕从屋内推出来,侍应生不明所以带着满脸微笑说道,“请今晚的公主吹蜡烛。” 傅染咬紧唇肉,抬起沉重的手臂指向尤应蕊,“公主在那呢。” 范娴眼圈泛红,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傅染拿了包大步离去,傅颂庭和旁边的中年男人赔着不是,尤应蕊拉了女子进屋,围观的人群这才全部散去。 范娴想要追出去,可眼见傅染拦了辆车,她心疼的直掉泪,“小染受这么大委屈你看不见吗?还要她给别人道歉,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傅颂庭收回视线,只冷冷丢下句话,“如果蕊蕊是我的女儿,她今天碰上这样的事我照样也会让她低头道歉。” 明成佑驱车赶到傅家,这席风波正好散去,他从西服口袋内掏出个首饰盒子,十天前这款首饰他就预定了,来的路上正好接到电话让他过去取,他说的去沈宁那自然也是骗傅染的。 拍上车门径自进入园内,视线逡巡一圈未找到傅染,明成佑举步,手臂却被一股力拽住。 “三少。” 他回头望一眼,见是 个平日里的玩伴,“你也在这?” “你方才可是错过了场好戏。” “噢?” “你家女人被打了……”他俯身上前细说,明成佑一张俊脸随着男子生动的演说而愈发铁青,男子眼见他眉头紧蹙,目光阴鸷逼人,索性添油加醋一番,直把傅染说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堪比那旧社会里被压榨的童养媳还委屈。 明成佑退开身,周遭凝结起彻骨冰寒,他掏出手机打给傅染,却听到对方已关机的回应。 敢削他女人,一个个活腻歪了。 尽管他和傅染还未上·床,但好歹是迟早的事,明三少打小秉承个良好作风,人善被人欺,哪怕他拴在旁边的狗都不能让人欺负了去,更别说是个女人。 15亲吻 明成佑进入交际圈时眼中桃花纷飞的艳色直把人迷得团团转,他身材健硕隐约能见白色衬衣下的坚硬腹肌,天生如妖孽一般懂得迷惑人,要想收敛恐怕自个都回天乏术。 傅颂庭忙着应酬,傅染走了,但这个晚宴还得撑过去。范娴若有所思地站在一旁,连明成佑靠近身侧都不知觉,她心里对傅染越发有了愧疚,那孩子心气高,恐怕自回到傅家后受得委屈反而多。 “妈。” 范娴回神,只觉跟前如堵了座大山似的令她喘不过气来,看清楚是明成佑后,她面色极快地闪过尴尬,“成佑?” “妈,小染呢,我怎么没看见她?” “她……”范娴轻理喉间哽咽,“小染先回家了。” 明成佑似有失望,星目黯淡地敛了神色,“不是说好等我来接她的吗?”他单腿踩着旁边的石阶,正好看到尤应蕊扶了左脸红肿的王絮婷出来,后者手掌捂住脸眼里难掩愤恨,“我就是看她不爽,凭什么啊她一回来害得你落魄成这样?她哪里能和你比?蕊蕊你看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絮婷,不管怎样你也不能打人,爸妈给我们一起过生日自然是想为我好,你那么一闹,把我置于何地?”尤应蕊嗓音轻柔,如今她身份尴尬,傅染的中途离席势必会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范娴走过去搂过尤应蕊的肩,“这事和你没关系,别放在心里。” 明成佑听闻,气便不打一处来,说话口气带着惯有的轻浮硬是将心里的愤怒给积压下去,“呦,这不是王家千金吗?脸怎么肿成这么个鸟样子?” 王絮婷面色悻悻,“三少也在这?” “这也是我家,我不在这在哪?”明成佑两手环在胸前,左脚脚尖踮起,上半身斜倚着白色罗马柱,“妈,小染好好的怎么会中途离开?” 范娴脸上挂不住,尤应蕊眼见她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小染可能有些不舒服,你还是快回家看看吧。” 明成佑把视线调至她脸部,也不说话,直盯得她发毛。 范娴轻拉了尤应蕊的手,“成佑,这是蕊蕊。” “哪个蕊蕊?” “她是我另一个女儿。” 明成佑依稀知道傅家的事,但了解得并不深,李韵苓倒是提过一次,只说傅染之前是和人换错了的。 “你好,我是尤应蕊。” 明成佑 别的没听清,这‘尤’字却异常深刻,傅染,尤染…… 怪不得,他喊她有染时她会排斥至此。 “妈,哪个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尤应蕊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 范娴亦是一怔。 明成佑丢下这句话后准备离开,园内景观灯光束交叠,层层拢起的香槟酒杯宛如水晶一般色泽晶润,淡黄色液体能折射出一张张虚伪而冷漠的面容,细碎泡沫香郁温情,可主角都走了,这帮人还庆祝个毛? 只轻轻一脚踢过去,这好不容易铸就的美丽便碎了个彻底,多么不堪一击。溢出的液体飞溅向人群,听闻动静又有不少人聚拢而来。 “成佑,你这是做什么?”傅颂庭紧赶而至。 “再不济,她也还是明家少奶奶,你们自个都不知道爱惜怪不得别人来糟践,我不打女人,可谁敢打我女人我肯定让她接下来不好受,”明成佑弯腰轻拭裤管,冷冷丢下句话来,“你等着吧。” 在明家的地盘没人敢拿这太子爷怎样,只得看着他目中无人地扬长而去。 走出去没多久,只听他又顿足说道,“既然三番两次闹成这样,索性以后都别让她回来了。” 明成佑给傅染打了不下十通电话,可她手机始终关着。 找了一圈无果,明成佑只得回到依云首府,他坐在园内的木长椅上开始等她,临近深夜下了场小雨,傅染的运气总是不好,上次从傅家走出来遇了雨,这次又是。 明成佑两腿交叠,探向门口的视线不知不觉多了担虑,傅染天天躺在身边分掉他一半床的空间,这会她不在,反而不习惯了。 花园内静谧如斯,夜色无光,细雨染过裤腿有了湿意,微凉触觉浸润至心头,明成佑不知抬了多少次头,这才看见傅染蹒跚归来。 她低垂着脑袋,神色恹恹。 明成佑起身走去,站在最高一级石阶上俯瞰她。 傅染连走几步,这才发现一簇身影蓦然出现在眼前,她抬起头止住脚步,半边脸指痕明显,身上的礼服皱成一团,头发也散在了脑后。 “你去哪了?” “你怎么还没睡?” 异口同声道。 明成佑走下一个台阶,由于站得比她高,傅染只及他胸前以上位子,明成佑见她头发湿漉,肯定淋了很长时间的雨,“你被人抽了?” “这么明显?”傅染苦笑,伸手摸向脸颊,“嘶——” 痛的厉害。 “长出息了,抽回去没?” 她黑亮的头顶抬了下,一张小脸素面朝天,尽管脸肿着却依旧难掩俏色如嫣的风姿,傅染眼神幽暗,明成佑眼见她潭底渐有水雾酝漾,她轻吸口气,极力以平静的语气来纾解心里郁闷,“当然了,我是那种吃得起亏的人吗?” 她勉强想笑,但是弯出的弧度很难看。 明成佑伸出两个修长手指捏住傅染脸颊,她疼的用手去拍,“明成佑,你松手!” “给你两边平衡下。”说完,果真更用力地拉拽。 “痛,放开!” 他不想见她这幅样子,所以干净利落想要扯掉这层苦皮。 明成佑松开手后傅染一个劲捂住脸,头顶黑影压下来时她只觉眼里一阵恍惚,手被用力拨开,腰部紧接着被勒住,男人清凉霸势的吻铺天盖地而至,滚烫舌尖撬开贝齿,她仿若能看到明成佑嘴角弯出的浅弧,思绪陷入混乱无边。傅染只觉喉咙口火烧似的滚烫,他吻得极深,极猛,灵舌卷住她的舌尖挑弄吸吮,嘴里抽过烟的清凉薄荷味透出难言迷魅,傅染渐渐呼吸弱了下去,任凭他搂住腰身动弹不得。 16哥哥 明成佑拉住傅染手腕往里走,傅染面容酡红心跳加速,反观旁边的男人倒是一脸常态,他是谁啊,他是堂堂明三少,莫说谁的脸皮能比得过他,可能与铜墙铁壁相比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管家一早睡下,客厅内只余一盏清冷壁灯,光线橘黄点缀侧前方几盆极品兰花,傅染安静地跟着明成佑的脚步,指尖湿漉被包裹在男人温暖掌心内。房子又空又大,显得越发冷了,她忍不住打个喷嚏,明成佑顿足,让她先在餐桌前坐下。 “不开灯吗?”她身心疲倦,只想好好睡一觉。 明成佑从厨房捧出个蛋糕,点燃的烛火摇曳风姿,一瞬间,傅染透过炽热无比的明亮看到了男人那双迷不可测的深眸。 她晃了神,惊觉那般相似。 “这是我吩咐厨师给你做的。” 傅染眼里闪过阵阵刺痛,想起在傅家见到的那个三层蛋糕,“我想,我上辈子肯定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不然的话,命途为何多舛,还未见到这世界的第一眼便与亲生父母天涯相隔,待到时光步入正轨,她却成了被遗忘的,仿佛只留她一个是多余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要扮演,她挤也挤不进去。 “你才知道么?现在也没见你是个多好的人,估摸着以后还得有罪受。” 傅染瞪他一眼,“你是好人?” 明成佑手掌落在傅染肩上,胸膛因弯腰而抵在她背后,一把魔魅嗓音发挥至无限诱人,“小爷不喜好人,爷我吃喝嫖赌烧杀掳掠都敢做。” “像。”傅染笑着挥掉他的手,明成佑就势坐在她身边,“许个愿吧。” “愿我和你一样,做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明成佑烛光下的脸甚比面若桃花,他难以自抑地大笑,“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资本。” 傅染真想拿手直接拍他,许是周遭的冷气也被这烛火点热了,傅染不经意跟着他笑出声。 明成佑星目半敛,眼睛定在她浅弯嘴角处出神,傅染侧头,想起方才的拥吻全身不自在起来,“我许完愿该切蛋糕了。” 男人表现出明显失落,在他的臆想中,这时该把傅染紧紧抱住后又狠又激情地蹂躏一番,傅染从他眼里瞅出些不怀好意的意味,“你快点!” 他不情愿地走进厨房,傅染听到里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由于餐厅内没开灯,等明成佑走近了她才发现他手 里提着把明晃晃的菜刀。 “找不到旁的刀具,就用这个吧。” 别人还以为是来打劫的。 傅染端在手里,挺沉,用来切蛋糕还真是滑稽。 回到卧室洗过澡,明成佑盘膝坐在床上,掌内把玩着手机,“明天我大哥和二哥想见见你。” “他们回国了?” “我二哥回国了,大哥在n市,近期有回来发展的打算。” 傅染订婚前范娴和她理清了明家成员间的关系,明云峰有三个儿子,老大脾性最像他但外界传言说是个私生子,明家对外只说他打小身体不好,前几年是在外养病。二儿子是抱养的,只有这明三少自出生来就含着金汤匙,接生那日连警卫军都出动了,这一呱呱落地可谓响彻了半边天。 傅染坐到床沿没动,明成佑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还不洗澡?” 她双手食指对对碰,有些心虚。 “床都被你弄脏死了。”明成佑用脚轻踢她,傅染赖着不动,半晌才闷闷道,“我把妈送我的玉镯不小心打破了。” 耳边有吸气声,傅染抬起头。 “那可是我爸二十几年前送给她的。” 傅染越发急了,“怎么办?” “怎么摔碎的?” 傅染只得把经过细说了一遍。 “没事,你明天把另一个也摘了,改明我去寻个差不多成色的糊弄过去就行。” 听他说的轻巧,可傅染心里仍然不安,“行吗?” 明成佑丢开手机,话题转得极快,“有染,我们上·床吧?” 傅染一时未来得及反应,“我还没洗澡……”眼神陡然触及到明成佑赤·裸热情的笑,轻浅呼吸变得紊乱使得暧昧丛生,她逃也似地起身,却被明成佑扣住手腕。 傅染急忙甩了下,他并未坚持,只在她掌心塞了个东西后松掉她的手。 她跑到浴室内才有心思细看,是个首饰盒,里头躺着条很漂亮的项链。 傅染在浴室拖了近一个半小时,实在困得挨着墙壁都能睡着这才不得不拉开门走出去,到床边一看,明成佑兀自睡得香甜,脸部贴向枕头,线条柔和俊朗。 翌日醒来,谁也没提昨晚的事,萧管家把备好的礼物放入后备箱,傅染随明成佑一道出依云首府,见他揉着脖子手臂舒展,看来是不舒服,“你昨晚没睡好 ?” “嗯。”明成佑轻哼个音节算是回答,半晌后又补了句,“春梦了无痕。”说完,若有所思睇她眼,傅染权当读不懂他话里深意,指了指脖子里头的项链,“好看么?” 二人一路说话,车子驶进别墅远远听到客厅内传来笑声,佣人帮忙提了东西进去,傅染跟在明成佑身边,沙发上坐着名和明成佑年纪相仿的男子正逗得李韵苓难得开怀大笑。 “小染,成佑,你们来了。” “这就是我家弟媳吧?呦,这小模样美得怪不得能将成佑那死孩子拴住。” “二哥,你别总是学妈的腔调。” 傅染定睛一看,十步开外的窗口站了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纯黑色手工西服,微短的发尖,听到他们说话男人转过了身,一张俊脸深邃犀利,他的气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只可远观。傅染呼吸一紧,双腿如被注满铅水再难动弹。 “你好,我是二哥明嵘。” 傅染机械回握,“二哥。” 男子逐步走近而来,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未曾改变,他坐到李韵苓身边,长腿轻搭在另一条腿上。 李韵苓朝傅染招手,“小染,这是你大哥,明铮。” 傅染张张嘴,喉咙却被棉花堵住似的开不了口,明铮抬头对上她的视线,一双眸子静如深潭完全令人察觉不出异样,“你好。” 最客气不过的正常见面,他手里捏着支烟,见她盯着,便倾起身掐灭了。 傅染敛眉,嗓音难以捉摸的黯淡,“大哥。” 明铮身子靠回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要求道,“喊我哥哥。” 这二字无异一道惊雷,傅染彻底垂下了视线,明成佑想起傅染那晚在浴室写的哥哥二字,虽然水渍能轻而易举抹平,但余痕犹在,他分外介意。 17第三者 明成佑拿眼瞅傅染,她目光平视却无焦点,“大哥和哥哥都是一样的,我自然随成佑喊。” 只有她和明铮清楚,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称谓。 明铮眼盯向烟灰缸里那掐掉半截的烟灰,他似有似无勾了唇,也未说穿,明成佑揽住傅染肩头在另一侧入座。 明家的三个儿子齐聚一堂,一看就知道物种纯良,绝不是随意能催生出的产物。 “老大,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定性找个女孩子好好成个家。”李韵苓握住明铮手背,见明嵘在旁幸灾乐祸地笑,不由把矛头又指向他,“老二你也是,也不看看多大岁数了。” “妈,你真能操心。”明嵘不满抱怨,毕竟年轻还想好好玩几年。 明铮相较而言则要沉稳许多,他单手撑向椅背,身子倾斜多了份慵懒味道,“妈,我若真想结婚的话,爸头一次打电话来询问我意见时我就回来了,我要意志不坚定,傅染这会岂不成了我的未婚妻?” 李韵苓没想到他会当面拆穿,眼里显露尴尬。 明成佑眉角冷凝,敢情傅染是明铮不要的然后被明云峰硬塞给了他? 在场几人各有心思,傅染顿觉全身无力,明铮只一句话她就站在了风口浪尖,这种虚无飘渺感令人抓狂。明铮不着痕迹望向傅染,她到底是不一样了,什么心思都能藏得很深,他哪怕用这句话来试她,她也照样能泰然处之。 李韵苓对明铮和明嵘极好,饭桌上亲自布菜,而且每个人喜欢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不曾混淆。 相较明成佑她顾及的则要少,明成佑似也习惯了,他理解李韵苓的做法,谁让她是个要处处小心的名门后妈? 吃过午饭,明成佑同明嵘去了露天泳池,傅染上楼休息会,她脚步踩着楼梯落得很轻,在经过转角时回头瞥了眼,明铮正和李韵苓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一双眼睛却钉在了傅染的后背。 二三楼有分别为他们准备好的房间,尽管不在这住,但保姆每天都会例行打扫。 傅染走进明成佑的房间,她把房门轻掩,并未关上。 窗口位子极好,站在那能将园内景致一览无遗,她看到李韵苓披着高贵紫的披肩在游泳池的躺椅上坐下来,没过多久,她果然听见身后有关门及脚步走来的声响。 “小染。” 她倚窗而立,阳光如粹了金粉似的耀眼无比,在这能看到明成 佑与明嵘的比试,两道挺拔有力的身姿宛如惊世蛟龙,傅染丝毫没有应答的意思,权当他不存在。 明铮几不可闻的浅笑出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哥哥,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你在怪我不告而别吗?” 她答非所问,却说了个事实,“以前我叫尤染,现在,我的名字是傅染。” 走到哪,傅染都和明成佑是绑在一起的。 男人冷峻萧肃的脸别向窗外,“小染,幸好你们只是订婚,而非你真要嫁给他。” 明成佑先明嵘一步到达终点,跃身而起的瞬间水花飞溅,古铜色肌肤性感魔魅,他精致下巴微扬,视线抬起望向二楼窗口。 傅染惊得忙扯住明铮的胳膊退开,明铮终是笑出声连着俊冷五官柔和不少,“你怕?” “我只是想要生活平静,不想再经历任何大风大浪。” 她和明铮之间隔着层薄薄的纱,尽管一根手指头就能戳破,但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谁去捅开。他出现的恰是时机,傅染不相信巧合,他倘若真想找她的话很容易,无需等到现在。 “小染,你用不着这么紧张。” 傅染怔忡坐在床头,她试想过不下一百次和明铮见面的场景,那时候她只喊他哥哥,还不知他是明家大少。 她抬了抬头,看到明成佑不知何时靠在门口,吓得倒抽口冷气,“咳咳——” 明成佑披着睡袍走进来,“吓成这样,方才在屋里做什么好事呢?我瞅瞅。”说完,两只手往傅染身上探去,作势要摸,她连忙拍掉,屋子里除了他们倆哪还有个人影。 “你在找大哥?” “什么?”傅染装傻充愣。 “你们之前认识?” 她摇头,“不认识啊。” 表情摆的那叫一个无辜,明成佑冷笑了下,拿起搭在肩部的毛巾擦着头发,他又不是傻子,心里嘲笑她一个劲还在装。“我去换套衣服,你到楼下等我。” 明铮和明嵘早已各自回家。 李韵苓看到明成佑下楼,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成佑,你也该收收心了。” “妈,你又受刺激了吧?” “滚,个死孩子,”李韵苓似有心事,话锋一转,“你把心思花在正事上,明铮回来了……我总觉他藏得很深,再说你爸又器重他。” 这一面,与方才慈母的形象全然不同。 傅染垂首聆听,在她看来,明家真正不简单的人物是李韵苓才是。 明成佑握住傅染的手,一根根手指在捏着玩,当李韵苓的面她不好拂开,被他揉得直冒火,敢情当她小猫似的逗着玩呢? “成佑,小染,你们得抓紧要个孩子……” 傅染食指被捏得生疼,明成佑面露不耐抓着她的手已站了起来,“妈,知道了。” “这就走了?多坐会。” “不你要抱孙子吗?其实这得怪傅染,我够‘用力’了,谁让她经受不住。” “走走走——”李韵苓挥手下了逐客令。 “我跟你说,对付我妈就得脸皮厚,可着劲的不要脸她准受不住。”坐到驾驶座上,明成佑还在给傅染传授经验。 “所以你拉我下水?顺带把我当垫脚石?” “你脸皮薄啊,她总不至于来问你是不是真的受不了我的折腾。”明成佑发动引擎将车子缓缓驶出大宅,开出一段路后,又把车子靠停在马路旁,“你来开。” 傅染把神收回,同明成佑调换了位子。 男人惬意地闭目养神,放在口袋的手机铃声响过一遍又一遍,傅染专注开车不忘问道,“你不接?” “看你的路,待会刮到我车回家把你卸了!”他依旧双眼紧闭,侧脸完美近无瑕疵,傅染才要说句乌鸦嘴,明成佑只觉车身变得剧烈颠簸,他睁眼对上傅染紧张的神色,“踩刹车,妈的谁敢挡老子道?” 前面一辆宝蓝色轿车始料不及停稳,明成佑握住傅染的方向盘急速打过去,这才避免相撞,车头差点撞上路牙石,明成佑上半身被安全带勒回去,“你脑子长草的是不是?楞个毛!” 傅染只一个劲盯着前方,宝蓝色车门推开,下来的女子一袭白色长裙及地,由于灯光不够也未能看真切,依稀见她披头散发杵在车旁不动,傅染轻咽口水,冷汗随之涔涔淌出,“我们遇鬼了。” 明成佑余怒未消,“我看你才像个鬼!” 他抬头望去,脸色瞬息万变,‘女鬼’眼神幽怨地瞅着车内二人,傅染忍不住道了句,“不会是你风流成性,连鬼都迷上你了?” “睁眼瞎,是沈宁!” 明成佑推门下车,傅染紧接着重复他的动作。 “你呆在车上,我自个女人要你插 什么手?”车门甩上的瞬间冷风已乘虚而入。 傅染阴郁了一天的心情因男人这句话而越发灰霾沉重的厉害,她这个正牌的在他眼里倒成了互不相干的第三者? 18需要 沈宁站在车前不动。 明成佑走近后才发现她两眼红肿,他蹙眉轻喝,“你疯了是不是?” “我打你电话不接,到公司也找不到你,我跟了你一天,你知不知道?” “我现在不想见你。” “成佑,上次的事我真不是故意的,是你未婚妻设了圈套让我钻,那记者也是她找来的……” “让你钻你就钻,你属狗的?” 沈宁被堵得半句话说不上,傅染听到这把头探出车窗,“成佑,你还要不要孩子了?” 明成佑回头瞪她。 沈宁惨白了脸,嗓子尖锐叫嚣,听在耳中异常刺耳,“她怀孕了?你说过不碰她的,你骗我——” 明三少是谁啊?他当即冷下脸,“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从来没发现你是个玩不起的。” “成佑,我……” 他转身时,已坚定了要了断的决心,惹祸上身的事他不屑做,再加上明家在迎安市的声望,家里老爷子更容不得他胡来。 “成佑,你要真那么狠心对我,我死给你看!” 傅染关闭车窗轻摇了摇头,沈宁把明成佑逼得太紧,这种公子哥自然想不受约束地玩,只可惜沈宁花了感情在上头,太不值。 明成佑回到车内,“开车。” 迈巴赫流利的车身线条缓缓启动,宽阔轮胎碾过路面,傅染透过车窗看到沈宁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仍站着不动,神色木然无力,眼睛如一枚枚火球似的恨不能在他们二人身上穿出孔来。 “明成佑,你在外有多少女人?” 别到时候她被人暗害了都不知找谁去算账。 “就沈宁一个。” 傅染不信,侧目对上男人那双勾魂的桃花眼,他顺道补了句,“我挺专一的。” 她手里方向盘差点失控,明成佑打开天窗,脸露意兴阑珊,月色冲淡了他话里的寥落,迎风而语的话显得格外低沉,“就像你先前认定我爸必然时时把我捧在手心不舍得打一下一样,很多事众口相传,反而成了真相。” 傅染想起明铮的那次不告而别,她从宾馆床上醒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如今虽然碰了面,可明铮的隐忍能力不比她差,这种似有似无的暧昧存在于两人中间,哪怕他不做什么,都让傅染如芒在背。 而依她对他的了解,他只可能按兵不动,断不可能 偃旗息鼓。 旁边的手机响起,明成佑拉开包拿出来一看,“是你妈。” 傅染专注地开车,不知接通后该说些什么,她猜测没错的话应该是让她回去,无外乎是让她别太介意生日宴上的事。 正在她矛盾时,明成佑已将电话掐断。 “你做什么挂我电话?”傅染质问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明成佑没好气的将电话捏在手里放到她眼前晃荡,“炸毛了?你想接吗?要不我给你回过去?” 傅染立马顿声,一张俏脸甚是难看。 “还回去干嘛?几次三番受的伤害还不够?你从生日宴跑了之后,那个姓尤的还不是顺带接下了属于你的待遇……” 傅染胸腔难抑酸涩,“你哪里知道,这生日本来就是给我们两个办的。” “所以你跑了,他们才会像没事人似的,因为还有另一个女儿是吗?” 傅染心情烦躁地打开车窗,她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劲,“你那晚不是去沈宁那了?怎么会对这事如此清楚?” 贴着掌心的手机再度响起,明成佑索性关机,傅染望了眼,并未再开口。 他把手机塞入傅染裤兜内,她穿着紧身裤子,嘴里连忙制止,“放包里就行。” 明成佑挨过去,左手已插入她裤兜内,傅染只穿了条单薄的裤子,这会能清晰感觉到他手指紧贴她大腿内侧,食指也不知在勾勒什么,只在原处不住打圈。 “把手拿出来!” “说不定你妈还会打,我帮你看着还不好?她一打我就掐。” 真正是把无赖流氓样发挥到极致。 “我方才看到你已经关机了。” 虽然被拆穿,明成佑仍没有收手的意思,“慈禧太后让我们早生龙子,你怎么看?” “生不出来。” “是女人都会生。”明成佑右臂枕于脑后,当然,他也只是那么一问,傅染自然也是这么一听,“我们这样挺好的,两家依附于各自的关系网,你的事我也答应了不管的。” “可你要知道,我们迟早有天会在一起,明傅两家都需要个孩子。” 傅染把车驶入车库,车子稳稳当当落停,她两手仍放在方向盘上,“明成佑,你当时为什么会答应联姻,这不像你明三少会做的事啊。” “这个么……”明成佑抬起左手在傅染头顶抚摸,举止间 轻浮地透露出漫不经心,“我的床上需要躺个女人,她还必须得是我妈亲自挑选的,早晚都一样,是谁也一样。” 傅染拍掉他的手,推开车门往外走。 洗完澡,傅染穿着睡衣站在外阳台,手机依旧保持关机状态,月色皎洁如暮亲吻过她瘦削的肩膀,她站了会,感觉到冷的受不了后这才回到屋内。 明成佑这会正在健身房锻炼,傅染穿着拖鞋行过一道长长的走廊来至门口,健身房是按着明成佑的意思而量身打造,屋内严整宽敞,男人提了速,脚步飞扬意欲冲刺。 傅染站在跑步机旁,实在闲暇无聊没话找话,“你方才在车上说起尤应蕊,那晚你什么时候去的?” 明成佑呼吸声急促而沉稳,并未将她的话听在耳里,傅染难得见他跑个步都神色专注的样子,他长得本就好看,因运动而散发出的活力更是迷煞旁人,傅染到跑步机前,想看看他设定的速度,才刚凑去头却被明成佑一掌推开。 “这最后的半分钟就好比在享受高潮即将而来的极致,别烦我!” “有这么夸张吗?” 明成佑面容璀璨夺目,倒真有沈宁说的高潮时最美之意,傅染转身想离开,又听到男人嘴里逸出最后冲刺时的满足感,她顿了顿,转回身去,手指不听大脑指挥快速地按在停止键上。 她总有在他临门一脚之时掐断火的本事。 19只是拥抱 明成佑把傅染压在床上的时候,胸腔却仿佛被什么钝器给痛击了下,他两手维持擒住傅染肩膀的姿势,隔得如此近,两双眼睛里的光影交叠,他瞬间出神,到嘴边的话像失忆似的吞咽回去。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晦暗如晨间薄雾笼罩着本该剔透的晶莹,她有心逃避,浓密细长的睫毛随眨眼的动作轻合。傅染捏紧了右手,方才的那一下举动令她久久未回过神来,就好比小时候恶作剧的耍赖皮,可她有多久没动过这样的心思了? 调皮的像个孩子,回到傅家后她的神经总绷得很紧,她做不到诸事原谅,有谁来教教她能怎样去放下? 瞳孔内那张绝艳的脸逼近而来,傅染闭起双目,白皙眼皮上的血管亦能看的清晰。 明成佑松开手,改为撑在她耳际,“我也总想问你,你为什么要答应订婚?” 依照傅染的性子,她倔强回拒又怎样?傅家还能强押她过来不成? 两手得空,傅染掌心覆住眼睛,还能因为什么,说到底这理由连她都觉得好笑,她翻过身手臂抵住明成佑胸膛,声音透出难以言状的凄冷,“我想做他们的女儿,就是这么简单。” 她的情绪总能感染到人,明成佑侧身躺到旁边,傅染背对他松开手,两人没再开口,明成佑索性撑起身关了灯。突如其来的黑暗如洪水猛兽袭来,傅染抱紧双肩犹觉得冷。 一双胳膊伸近将她拉入怀中,他们太像两个在寒风中浸润已久的人,彼此都需要温暖。傅染抬了下脸,侧脸碰触到他的下巴,男性气息喷灼在脸部,明成佑这会看不到,不然必能发现她羞红的模样。 “你可别多心,我只是抱抱你。” 傅染笑得很轻,“我知道。”她难得对他温顺开口,一把温香软玉在怀,明成佑的嗓音仍能这般干脆,看来他对她是真的一点点兴趣都没有。 天知道,他忍的有多辛苦,明成佑虽花名在外但还懂得节制,他有心想和沈宁断定,身边的女人就只剩下了傅染。 无关风月,无关情欲,原来两个人真的比一个人好。傅染明显感觉到全身都暖了,她最怕冷,这是从小落下的毛病,哪怕室内的中央空调和地暖双管齐下,也不如一具活生生的胸膛来的好。 天气一夜之间转冷,傅染挑了件驼色毛呢大衣穿上身,她长得高,一双黑色及膝长靴搭配出的味道很是不同,明成佑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我送你。” “不用了,我想回趟家,要先去商场买些东西。” “你——” 傅染笑了笑,“不是那个家,是想回另一边看看。” “在哪?” 傅染报了个地址,明成佑显然不熟悉,自顾下了楼出门。 傅染买了不少东西,虽然心有芥蒂可总是躲着又不舍得,她把车停靠在一座小学前,门口是条狭长的弄堂,车开不进去。 傅染庆幸这会进去没遇见几个熟人,脚下的水泥路老旧了,被压出一个个高低不平的坑洼,石子把她才买的靴子给划出口子,傅染来到一幢公寓前,统共才四层,需要步行上去。 来到二楼时,一阵男音压过懦弱的女音正穿透门板传来,男人说话很大声,“你也不看看我挣几个钱?一天到晚要名牌,有本事回到傅家去,她要什么你就给她买?家里开的是银行吗?” “蕊蕊现在过成这样一时适应不了……” “等她适应完我们就要上街讨饭去了!” 眼前的大门被用力打开,尤应蕊冷着脸往外冲,见到傅染愣了下,眼角讽刺尽显,朝屋内正争吵的两人不冷不热说道,“有客人来了。” 沈素芬率先停了嘴,一双布满鱼尾纹的眼睛笑成花,“小染!”她上前握住傅染的手腕把她往屋里带,站在旁边的尤应蕊几不可闻地浅笑了声,大步下楼。 尤招福见到傅染并未表现出沈素芬那样的激动,他铁青着脸杵在门口,看来是气得不轻,胸膛这会还在剧烈起伏。 “小染,你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客厅内摆设变了,原本拥挤的地方被硬塞进一个双开门的高档冰箱,傅染生活过的气息很难再找到,屋子收拾得很干净,由于是两室一厅,尤应蕊现在住着的正是她先前的房间。 “妈,这是我给你买的羽绒服,你试穿看看。” 沈素芬拉了傅染走进房间,那件羽绒服没试,被她小心翼翼挂在衣柜内,傅染不是第一次给她买衣服,尺寸不会看不准的。 “小染,对不起,妈妈没能将你的房间保留下来。” “妈,家里地方小,再说我也不会再回来住的。” 房间重新装修过,写字台上一台苹果手提还在播放某部大片,沈素芬把傅染的手放到腿上,“小染,你还在怪我们吧?” “没有。” “哎… …当时是我们私心……”沈素芬连声叹气,为亲生女儿偷来的这近二十年幸福,也不知是福是祸。 傅染抬眼,看到尤招福像尊雕像似的站在门口正抽烟,他同上次见面相比好像老了不少,透过烟雾朦胧仍能见他眉宇间的忧愁。 其实她挺羡慕尤应蕊的,真相大白前,傅家拿她当公主般地疼爱,哪怕现在回到原点,但为弥补,尤家夫妇仍不惜一切满足她的需求。而傅染呢,虽然沈素芬对她不错,但尤招福与她向来冷淡,这会在傅家又没得到妥善安放的待遇,她真正是陷入了囫囵之境。 傅染临走时,尤招福单独把沈素芬拉到旁边商量,后者似是不肯,眼见又要再起冲突。 “妈,有事吗?” “噢,小染,没事。” “小染,”尤招福拉住妻子的手后唤住她,“你妈想向你借些钱。” “借钱做什么?” 眼见事情开了口,沈素芬也不好当面和尤招福吵,“蕊蕊看中款新手机……” “妈,她不是孩子了,看中什么自己去买,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她拉开门走到外面,“妈,你陪我走走吧。” 并未感觉待了多久,但出来时确实天色已黑,一排简化路灯蔓延至路口,中间有几盏空缺,傅染停住脚步从包里掏出张银行ka递给沈素芬,“这里面有两万块钱,您留着,等需要的时候再用。” “不行小染,我不能拿你的钱……” “妈,我这钱是给你的,不是让你去给她挥霍的。” 傅染把银行ka塞入沈素芬手里,她快步向路口走去,沈素芬站在原地眼见她走远了还是没离开。傅染两手插兜,灯光泄了半头青丝,她抬头时竟发现个男人站在她车旁,而凭着他的身份,他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等等…… 傅染脚步渐缓,明成佑仿佛是在和谁说话,傅染定睛细看,这才发现隐在黑暗角落里的尤应蕊。 20酒后乱事(上) 傅染站在弄堂口,她若迟回傅家那么一步,这会站在明成佑身边的不就该是尤应蕊么? 她两手插入大衣兜内,在弄堂口站了会,明成佑背身而立,傅染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两人依稀搭了几句话,还是尤应蕊先发现不远处的傅染,她招招手,面色在黑夜中绽放如暮,“嗨,小染。” 明成佑丢掉指间的烟,顺着她的视线望到傅染。 眼角稍稍刺痛了下,傅染站在高高的路灯底下,光线晦暗狭窄,只容得她一个小小的身影,细看还能发现薄雾似的萧瑟。傅染几步走到车跟前,拉开车门,人并未立马坐进去,“你怎么过来的?” “车我让况子开回家了。” 傅染将脸别向尤应蕊,“妈见你一声不吭跑出来,她很担心。” “担心我跑到傅家去吗?你让她放心,我有自知之明。” 这些伤人的话说起来总不会顾及轻重,傅染庆幸沈素芬这会没听到,“你既然知道那便最好。” 尤应蕊眼见二人坐进车内,红色奥迪车即使在光线不足的夜晚仍能彰显张扬犀利之本性,她眼见车尾缓缓在眼中驱动向前,尤应蕊想起在傅家时傅颂庭曾说过,会在她结婚时送她辆最喜欢的奥迪。 可这会,都不一样了。 明成佑眼睛盯着后视镜中的身影,“啧啧,公主变成了灰姑娘。” “不正好吗?灰姑娘才能等到王子来救赎。” “你的意思,我不是你的王子?” 傅染把车开到大路上,她回头揶揄了句,“你情愿吊死在我一棵树上?” “够毒的啊,等我把整片森林砍光了就来拔掉你这棵歪脖子树。” 傅染只是笑了笑,不和明成佑当真。 “吃过晚饭了吗?” 傅染摇头。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儿。” “不想去。” 傅染才拒绝,一只手随之落到她腿上,她心里一惊,嘴里已做出反应,“在哪?” 明成佑去的地方绝对得是迎安市最好最体面的,迷性,顾名思义,因贪迷一时欢愉而铸就的性确实每天都在不厌其烦上演。 坐在能容近二十来人的圆台前,傅染推开明成佑递来的酒杯,“我酒品很差。” “有多差?我不怕!” 兑过的威士忌仍然很烈,舌尖 像烫到般蜷缩起来,傅染轻眯起眼睛,神情难得地展露,“你怎么会到尤家去?” “想你了,是去接你,”明成佑回头对上她的视线,“别拿这种眼神瞅我,我正经起来比谁都君子。” 傅染心里确实很烦,跟着明成佑把酒当水一杯杯地灌下去,她酒品确实不怎么样,酒过三巡,嘴里一个劲嚷嚷着热,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按了几次才把电话接通。 “你个死女人在哪鬼混呢?老娘打你多少电话不接,喂喂喂——” 傅染把电话从耳旁挪开,“吱吱,我在迷性。” “什么?我靠,有这么好的事不知道叫上姐们,你有良心吗?快告诉我哪个包厢,我这就杀过去——” 得,这会来了个更加没酒品的。 明成佑走出包厢时傅染喝得差不多了,他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明成佑推开一间并不起眼的包厢大门走进去,反手又将门掩起。 “况子。” “三少,安全吗?” 男人箭步走去,每个动作绝不拖泥带水同平日里放荡不羁的模样判若两人,这是间定为中等消费的包厢,明成佑单手插入兜内,站定在窗前,“我是带着傅染来的,不会有人怀疑。” “前两天的进货出了些问题,我出面找过王局吃了顿饭,他倒是好说话,表示会帮忙去查,只不过这事发生的蹊跷,明显是有人想跻身进来分杯羹,本来这事用不着惊动你,但涉及的数额巨大,我恐怕拿不下来。” 明成佑今日穿了身纯黑色的西装,极致的颜色,又像是黑暗的天使,魔魅而妖娆性感,他点根烟慢条斯理坐到沙发上。黑色西装裤包裹着两条修长的腿,他薄唇轻抿出个烟圈,“王局这人是有名的老狐狸,所幸他命根子捏在我们手里,这样,你晚上回去后打个电话逼逼他,但要适可而止,我就不信他嘴里吐不出来个字,真到那时候,我把他牙齿拔光了都要撬开看看他的舌头是用什么做的!” “真他妈血腥!” “老子喜欢血腥!”明成佑手臂伸过去把烟掐灭,“这事我不出面,老规矩,交给你。” 明成佑在包厢只坐了一会,他先离开,个把小时后况易才走。 天字vip包厢内,宋织才来一个钟头没到,这会却已醉的没型,傅染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搂着对方肩膀正高声唱,“错错错,是我的错……” 宋织跟着接唱,“你 总说是我的错,可你自己总太过自我……” 明成佑听得头疼,这都什么和什么? 宋织抱住话筒正在飙高音,眼见美男出现,当即音都破了,一条手臂抱住傅染脖子,另一手拿着话筒在她脑袋上直敲,“你男人长这么妖孽,比电视上好看多了,老实交代,那方面行不行,说说说——” 傅染被勒的直喘气,睁着眼不知道说什么,看来醉的不轻。宋织酒喝多后话就是多,“高潮美男,美男高潮,哇咔咔——” 明成佑站在门口,脸色不好,傅染头重脚轻地乱晃,“走走走,我要回家,回家——” “回毛家啊?陪我喝到爽再说!”宋织仰脖一杯酒灌进去,“老娘把青春都赔进去了,他凭什么这么糟蹋我,凭什么啊?” 明成佑走到组合沙发前,手掌握住傅染摇晃的肩膀,“走,回去。” “哎!美男,”宋织伸出根手指在明成佑眼前摆动,“这是几?” “毛病。”没说她脑残都是给面子了。 宋织打个响嗝,前一刻还搞得跟个疯婆子似的,这会却眼泪急急流了下来,她两手抱住傅染开始恸哭,“男人都他妈不是东西,可你老公是好人,他不计较你和哥哥的事,你不是处。女他也能接受,为什么我就不行?凭什么男人在上女人的时候都是阅人无数,凭什么女人就得守身如玉啊?” 傅染其实没醉死,听到这话,难得的酒意就被兜头给浇醒。 21酒后乱事(下) 傅染这时候还能做什么? 只能装醉,且一醉不醒那种。 宋织酒品向来差,若不是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傅染哪里敢再和她聚在这种地儿,这下好了,她嘴巴跟个机关枪似的,明天一觉醒来倒能拍拍屁股说啥都记不清了。 宋织把那男人姥姥爷爷都给问候到了,她袖子在脸上胡乱抹,转而手臂抱住明成佑,“我要也能找到这么个老公就好了,神那,赐我个男人吧……” 明成佑面露嫌弃,一把扣住宋织在他身上肆无忌惮的手,“你说清楚,哥哥是谁?” “哥哥啊……哥哥……”宋织头偏着想了想,“妹妹你坐床头啊,哥哥我床边走……哈哈,哥哥是小染的哥哥,小染小染,你说……” 傅染手里有个酒杯,她勾住宋织脖子借机发酒疯,“什么哥哥妹妹上。床的事,乱。伦你,咱俩过吧,吱吱,咱相依为命多好啊——” “就是就是,狗男女,噢不,狗男人,汪汪汪——” 傅染跌跌撞撞被明成佑拉了走出迷性,她看到明成佑正吩咐人把宋织塞进车内,这个样子家里是回不去了,男人用力拉上车门,扭头朝坐在后车座的宋织问道,“喂,你家住在哪?”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 傅染把脸别向窗外,好吧,她承认宋织酒品确实差到了极点。 明成佑打电话告诉萧管家他们今晚不回去,傅染靠在副驾驶座上装睡,宋织这一下可算是把她推入了火坑,玩儿大了。 宋织被明成佑在半道扔进了宾馆,傅染眼见道路越行越偏,又不好一下醒了酒,只得装作模模糊糊抓住明成佑手臂道,“回家,我要回家。” 明成佑手掌贴向傅染腰际,他掌心不知为何竟是滚烫,傅染整个身体僵住,一股暖流顺腰线火速蔓延。 “我是在带你回家。” 可方向显然不同。 傅染强打起精神,酒也的确喝了不少,她昏昏沉沉陷入副驾驶座椅内,明成佑带她去的是一座位于北区半山腰的别墅,傅染被他拽下车时冷风灌耳。由于地处偏僻位子又高,风势蹿入四肢百骸而全无招架之力,傅染抱紧双臂,明成佑开门进去却并未开灯,傅染身子还站在门外,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道拉住她肩膀,下一刻她就被拖入黑洞似的卷了进去。 后背触到冰凉,她逃避,想起身,但更大的 压力压得她无法喘气,这地方陌生的令人窒息,伴有醇香酒味的呼吸袭过来时,她只知惊惶摇头,客厅内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绵软而凉薄的唇却能精准无误攫住她口齿间芬香。傅染体内火苗蹭地点燃,肩膀乃至腿难以自抑地颤抖,明成佑单手掀起她打底衫衣摆,掌心已顺柔腻肌肤迅速攻城略地。 “别……”一把嗓音娇弱而性感,明成佑咬住她耳垂,轻一下,重一下,这种撩拨最是要人命,傅染是受不住的。 手掌隔了层胸衣,傅染听到明成佑凑到她耳边道,“我们的名字相配的如此销魂,不做点有染的事,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被男人杠上肩时胸腔内空气倒置疏散,即刻要窒息的样子,到了楼上还是没有开灯,明成佑对这很熟,当傅染精准无误地栽入大床内,她整个人彻底懵了。 难道明成佑想和她来个酒后乱性? 一双手开始脱她衣服,傅染两腿交叠拱起,“好热……” “给你降降火。” “……” “冷……” “正好,做事可以升温。” 傅染两手抱住脑袋,“头好疼……” 胸前压了样什么东西,她伸手一推才发现是明成佑的头,傅染不相信宋织方才在迷性的那番话明成佑没听到,牛仔裤裤扣被他解开,几乎没费力气又将她的裤子给扯了。 傅染顾不得再装,双手护在胸前,明成佑将她的左右手分别扣住后按在身旁,他那么重,压在她身上连胸口最后一点空气都被挤没了,他薄唇再度贴到她耳边,“你喝醉了……” “我没……” “如果你这时候要将我推开,那刚才就是在装醉,傅染,你好样的,我倒想问问你……你朋友嘴里的那个哥哥是谁?他对你都做过什么?” 傅染睁大了眼睛,却怎么都看不清身上男人的神情,订婚宴上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他不简单,他表面桀骜,实则心思藏得很深,不然如何坐稳这明家太子爷的位? 范娴之前和她说起过,明家联姻,李韵苓提出的要求第一个便是清白,当初也正是看傅家门庭好,傅染握紧的双拳松开,手指一根根无力地贴向被面。 见她不说话,明成佑的笑带着薄暖气息扑在她颈间,“话都说不出来,嗯,看来真是醉的不轻。” 明成佑拉起衣摆往上提,由于傅染穿了件套头打底衫,脱得时候她不得不像 个傀儡似的随着举起双臂,脑袋钻出来后,他却未再继续,任两只袖子如绳子般捆绑住傅染的手臂。 她这样不动,明成佑知道是不想再让他问下去。 她情愿选择装醉,情愿跟他违心地上。床也不要谈起明铮,尽管自那次在家里傅染和明铮仅仅见一面后再无多余瓜葛,可明铮那一声哥哥的要求清晰至此。别人尚可视作这是正常举动,但明成佑见到过傅染在镜子上写的哥哥二字,倘若还能说是巧合,那宋织酒后的话能解释为空穴来风吗? 他抚摸身下这具身体,傅染抖得厉害,他的吻像淬毒的酒液一滴滴蔓延过细嫩的白皙,经过的地方,傅染能感觉到疼,显然是毒性发作了。明成佑双臂支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开口,“还要装吗?” 这把声音,早已冷若冰霜,彻骨阴寒。 傅染咬紧牙关,她听到大床因男人用力起身而发出细微颤抖声,紧接着是东西被使劲挥出去后砸到地面的碰撞声,来不及适应,又一束强光自头顶点亮。她两眼疼地迅速眯起,有片刻失明的错觉,她看了眼自己,相比明成佑的衣衫完整,她则脱剩了内衣内裤,傅染举起发酸的手臂,顾不得此时这幅淫靡之象。她认识明成佑到现在,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题外话------ 亲们,粽子节快乐哦 祝每位看文的亲们心情愉快…… 22心伤的真相 明成佑背对她坐在床沿,傅染想把打底衫套回去。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真能躺在一张床上永远不弄出点事?” 傅染两手举起,猛的一把目光射来,她毫无招架能力,“明成佑,你有喜欢的人,而且我们说好……” “傅染,我没喜欢过谁,再说,我跟你说好什么了?” 傅染手臂缩在胸前,黑色文胸因急促呼吸而膨胀,她将要起身,却被一只大掌按住肩膀,傅染两腿屈起,墨色长发铺开叠于身下,一团团散开,“你既然知道我在装醉,那么刚才宋织说的话我也逃不过去,明成佑,我不是处女,你还要不要?” “什么时候的事?” “几年前。” “和谁?” 傅染眼睛盯向天花板,“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你做和没做分清楚了么?”明成佑俊目轻眯,挨着傅染躺到她身侧,傅染转过脸,神色略带吃惊,“你……你什么意思?” 见她这般反应,明成佑眼里一松,方才的怒气全然烟消云散去,他单手撑于脑后,薄唇带了几分残忍的轻扬,“我告诉你件事吧。” 傅染不知怎的,心里蓦然一沉,荒渺而无助,仿佛被硬生生推进深海里面,哪怕一根握得住的稻草都寻不着。 “我不是没想过这一天,顶多回家,明成佑,我也不瞒你,我从来没抱过在你家永远能留下去的念头,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是高攀了。” 明成佑翻身坐起来,又突然伸出两条手臂压在傅染身侧,他摇了摇头,“傅染,你就这么回去,怎么向你爸妈交代?” “不需要交代,只要这是一条能通向我幸福的道路,我相信……” “哈哈哈——”他似是忍了许久,这笑才抑制不住逸出,薄削短发因此番动作张扬贴于男人耳际,明成佑伸出一手握住傅染的头发,“订婚之前,你是不是有一次小腹剧痛去了医院?” 傅染轻咬唇肉,说出的话似是飘忽不定可又真实紧随在耳旁,“是又怎么样?” “是你妈陪你去的吧?”他一道道挥刀凌迟,傅染丧失了张嘴的能力,“去的是市立医院,为你就诊的正好是我爸的私人医生,哦,不,不是巧合,应该说是刻意安排的,我妈说别人动手不放心。傅染,你那天其实根本没病,只不过吃坏了肚子,可你却被带进妇科,是吗?” “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以为你回去,傅家还能接纳你吗?你那份处。女膜至今完整的报告这会还在我手里,要不然,你连明家大门都休想踏进!” “你……你说够了吗?” 傅染脑袋陷入混沌,完全连怎么思考都忘记了,他说什么她就要相信吗?可明成佑对那晚的事了如指掌,连诊治医生的名字都能说出来,如果这不是个事先设好的套,还要怎么去解释? 领着她往里面钻,不,是把她推进去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生母亲。 这时候,她感觉自己被彻彻底底拔光了衣服。 “傅染,那些天真的想法以后还会存在你脑子里吗?” 傅染用力将明成佑推了个趔趄,她狼狈爬起身,两手抓起散在被面和地上的衣服冲出了房间,明成佑并未阻止,傅染匆忙下楼,也没有开灯,躲在角落一件件把衣服穿回去,她的包掉在大门口,傅染拿起后在外招了辆的士。 “请问去哪?” “西邻路。” “呦,那可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傅染鼻子酸涩,她抬起手掌握住嘴,“师傅,麻烦开下窗好吗?” “这天气开窗不要冻死人吗?” “开吧,我晕车。” 司机闻言,这才不情愿的将后窗打开。 傅染想起尤家夫妇把她带到傅家时的场景,他们说要带她去见亲生父母。她在那座高高的墙外等了很久才见到范娴拉着尤应蕊的手走出来,沈素芬一边抹眼泪一边嘴里在喊蕊蕊。那天,她记得分外清楚,尤应蕊小小年纪穿得衣服可真算是好,她抱住范娴的手臂在哭,傅颂庭站在她们身后,脸色也不好看。 “妈,妈我不想离开,你不要我了是吗?” 范娴拉住傅颂庭的手,哭着开始哀求,“老公,别这样,别让蕊蕊走……” 傅染站在大门口,听到傅颂庭厉声说了句,“难道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了?” 范娴似是心软了下,望了眼旁边紧抓住她手不放的尤应蕊,不得不再度哭着说道,“那把蕊蕊留下,我们养得起,两个都是我女儿,我谁都不偏袒……” 沈素芬冲过去拉住尤应蕊,连旁边的丈夫都跑过去帮忙,那个场面,真是乱啊…… 傅染记忆犹新,她当天穿一身毫无美感的运动服,高挑而瘦削的身影站在廊檐之下,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发了会呆 。他们都在争抢一件于他们来说是无价的宝贝,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傅染无所谓,尽管她长得那么好看,尽管她高高的个子,若是在平时,那绝对是扎在人堆里能一眼被认出的那个。 尤应蕊还是被带走了,出租车拐过路口,已看不到车尾。 范娴抱住傅颂庭恸哭,傅染静静站到他们跟前,她看到傅颂庭抬头看了眼,等待那么久,但始终没见范娴回头。 冷风犀利阴寒,侵袭人体内温热激情的血液,傅染推开车门下车,她明显能感觉到全身的血都是冰冷的。 傅家大门紧闭,园内景观灯幽冷而寂寞地打在人脸部,从远处看,足够骇人。 那扇门…… 傅染握住坚硬的铁栏杆,她到现在才怀疑,这扇门,为她打开过吗? 身上冷的像是冻僵似的,忽然,一股滚烫滑出眼角,傅染措手不及,匆忙用手去抹,无奈越抹越多,连嘴里都尝到泪水独有的咸涩味。 她像四年前那样站在铁栏杆外,里面有一个温暖惬意的家,傅染把身体缩到旁边,蔷薇花向来是她喜欢的,这会花枝伸到院墙外,影影绰绰打出一道道寥落的光线。傅染捂住嘴蹲了下去,腿一软,后背抵靠住冰冷墙面。 翌日,明成佑神清气爽回到依云首府,李韵苓见他单独回来,皱眉问道,“昨晚去哪了?小染呢?” “妈,不陪我爸睡觉,一大早来这做什么?” “少嬉皮笑脸的,萧管家说你们去了半山腰的别墅?” “啊。” “那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她累了,”明成佑迈着长腿坐到李韵苓身侧,他两条交叠,一派轻松自在,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话,“她哪也去不了,会乖乖回来的。” 明成佑琢磨,依照傅染的性子,她是情愿回到这也不会再动回傅家的念头。 他是好过了,他可不管傅染是否好过。 ------题外话------ 亲们,喜欢的果断收藏个…… 妖妖会努力讲好这个故事。 23回去 傅染回来时,明成佑和李韵苓正有说有笑坐在客厅的沙发内。 明成佑猜的没错,她哪也去不了,傅染一步步数了步子向前走,沿途经过细雾浸润过的地面,明成佑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李韵苓作势挥手要去打他。傅染站在门外,见明成佑不躲不闪,三两句话逗得李韵苓直乐,“这孩子,没个正经。” 明成佑抬头,目光避过李韵苓保养得当的脸,一眼看见傅染站在不远处,他噙起抹笑,也未说话,冷眼目睹她的狼狈。 傅染垂首望向自己的脚尖,她知道这一脚迈出去将意味着什么,脚下陡然增了千斤重,可背后又有一股巨大的力在推搡,她别无退路又实在不甘心。 “小染回来了。”李韵苓笑意盈盈正冲她招手。 傅染吹了大半夜冷风,这会头痛欲裂,眼睛明显因缺乏睡眠而浮肿,精神也不好,看来是哭过。 她右脚走进客厅,左脚顿了顿,明成佑随意搭起长臂于沙发靠垫上,傅染收回视线,抬起脚步用力走向前。 李韵苓何等聪明,当即明白自己儿子撒了谎,再看傅染的模样,她心想肯定跟明成佑在外的女人有关,但她毕竟有心偏向儿子,面上装作没看见傅染的异样,她起身拉过傅染一只手腕,“小染,成佑,有件事妈想提醒你们,老大的婚事最近也该定下了,你爸有意罗伯伯家的女儿,他家背景你们清楚吧?” 傅染手掌冰凉,整个身体从寒水里捞起来似的冷。 明成佑恍然大悟得说了声噢,眼睛瞥过傅染,又渐眯起,“家世不错,但老大能同意吗?” “怎么不同意?”李韵苓掌心在傅染手背轻揉,“这么冷,可别感冒。”她叮嘱了句,神态又恢复成平日里的矜贵,语气总是不温不火却让人不容忽视里头的厉色,“老大这方面点了头,罗家那女儿我见过,若单说相貌的话,配她……老大是屈了。” “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不干脆抢了我的先?” 李韵苓冷笑了句,但想起傅染在场,也不好把话说的太难听,“这里头的深意,还用我跟你们明说吗?” 无非是罗家比傅家权势上更高一等而已。 “小染,明天要我陪你去医院吗?做个孕前检查,对以后生孩子也有好处。”李韵苓适当点醒,倒不是真要带傅染去。 傅染胸口漾起莫名恶心,堵得再难说出一句话,她面色比进来时还要煞白,想起明成佑昨晚的话,心里 愈发钝痛难忍。 “妈,我们正用力配合着。”明成佑遇到这事也烦,李韵苓懂,自己的儿子有几道花花肠子她还不清楚吗?外面的小妖精一日不除,他恐怕连上。床都在敷衍,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但关系到明家以后的掌权人,有个嫡孙总是有把握些。 李韵苓走后,傅染呆坐在一旁,明成佑就近挨去,覆住她的手背轻拍了下,“大哥订婚,我们得准备份大礼。” 傅染不动声色拨开他的手,自顾上了楼。 她站在温水下冲了个澡,这么些年,她自顾想念,别人却早已把她抛在九霄云外,抑或者,是哪个经久不见阳光的角落内。 明成佑尽管不碰傅染,却从不在她面前避讳,比如这会,他当着正在擦头发的傅染面换上全套家居服,手指握住裤腰,一提,便将深咖啡色裤子拉至性感胯骨处。 傅染成天这么面对,早就练成了厚脸皮,明成佑可不止一次穿了内裤在她满眼内晃荡。 两人均对昨晚的事绝口不提,但明成佑清楚,那事已在傅染心口留了个疤,哪怕结痂也禁不住时常想起,时常牵扯的痛。 “喂,”明成佑挨傅染身侧坐下,看到她眼圈下方的乌青,“你这是做给谁看?从来也没见你这么听话,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你——”傅染睁大眼望向他,明成佑摊开两手,“可算是会说话了,还以为你变成了哑巴。” 仅存的半分希翼又在明成佑说笑间破灭,他分明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于别人痛苦之上,傅染红了眼圈,变得不管不顾起来,拿起手里毛巾往明成佑身上抽去。 他眼疾手快握住,但肩部避让不及给扫到,当即一阵阵火辣辣地疼,这女人可真是下了死手,“你疯了是不是?也不看看你抽的是谁?!” “明成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就是要让我回不了傅家,陪你在这干耗,你还真以为是个女人见到你这张脸都要晕头转向?揭人伤疤的事挺爽对么?你不让我痛快你也休想有好日子过,你真虚伪,你们都虚伪!” “呦,亮爪子了,给我看看,这眼睛里闪的可是泪花?还挺漂亮的么,怪不得电视里老用晶莹一词来形容……”明成佑再度发挥其语不惊人死不休本质,傅染嘴角气的直抖,抽了抽毛巾见他不撒手,心里也是气急了,一个脑子热竟扑了过去。 明成佑顺势倒在床上,傅染两腿压住他的膝盖,男人见状,一手探向她 腰际,“你还来真的?” 她把毛巾拉回来,又想去抽他,明成佑嘴里说出的真相也间接说明几年前的那晚,明铮并没有碰过她。她醒来时只发现衣服丢在旁边,床单上有血,起身时才发现大姨妈也跟着来了。宋织问起,她说不清楚,因为她自己心里有疑虑,不知那血是经血,还是…… “别不知好歹,你还得感谢我,让你知道处女多值钱……” “你——”傅染拉住明成佑前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男人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大掌攫住她细嫩下巴,另一手手指探入她嘴中,傅染急的张嘴要咬,“你干什么?” 明成佑神情专注,抽出手指朝傅染道,“来,吐个象牙给我看看。” 傅染恼羞成怒,一掌挥开明成佑的手,“我不是狗!” “我知道,”他郑重点了点头,“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才是狗。” “……” 傅染脑子飞快转了个圈,“明成佑!” ------题外话------ 推荐一篇好看的古代文《冷王的冲喜嫡妃》——霜华 亲们可以在搜索中打出书名,一下就能搜到哦。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其实我比谁都好?”女子眯着眼睛,像一只慵懒的狐狸。 男子冷硬的面色有了一丝松动。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女子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他的眼睛,郑重说道,“那是因为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男子眼神防备。 “说实话,想不想试试偷不着的感觉?” 男子如临大敌。 “那就给我——一纸休书!” 男子终于忍不住狂怒暴起:“你妄想!” 24破坏 香槟色宾利车滑出门口大道,王叔是家里的老人了,开车很稳,再加上李韵苓不喜欢快,他按照李韵苓的习惯放一首轻音乐。 “夫人,您有心事?” 李韵苓脸色疲倦,轻摇头,目光扫过窗外,眼里被什么东西给叮了下,“老王,倒回去。” 车子顺道倒回,李韵苓示意王叔放下车窗,她定睛细看,果然看清楚宝蓝色轿车里头坐着的女子正是沈宁,李韵苓眉目含笑,“沈小姐。” 沈宁侧卧在方向盘上的头抬起,眼睛触及到李韵苓,大惊失色推开车门走下来,“伯,伯母……” “沈小姐怎会在这?” “我……”沈宁总不好说明成佑不肯见她,她没法子才来路口守着,“我有事经过这,刚停车接了个电话。” 李韵苓点了点头,雍容华贵之色装点得恰到好处,“成佑和小染这会在家,你顺路可以去家里做客。” 沈宁脸色掩不住难看,却仍强颜欢笑,“不用了,我还有事。” “沈小姐,其实我挺喜欢你的,”李韵苓端坐在车窗口,一双美目可见风韵,“但你也知道,你和成佑门不当户不对,你若执意纠缠苦的倒是自己。” “伯母,您能让我见他一面吗?” 李韵苓前一刻仍在怀疑明成佑昨晚是在沈宁那过的夜,但现在看沈宁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显然不像,她浅勾了抹笑,淡淡开口道,“沈小姐,依照成佑的性子可能会心软,但你糟蹋成这样,他也看不见,我劝你还是先回去吧。” 后排车窗徐徐往上,香槟色车身碾过沈宁脚尖,她不知躲闪,裙角擦过反光镜,李韵苓收回视线,王叔重新开了音响,“夫人,我看这沈小姐不像个聪明人。” “你也看出来了?”李韵苓抿唇,“她若真当着成佑的面糟践自个,那才是笑话,这一点上,我欣赏小染,尽管不听话但总算聪明。” “我看,沈小姐可能没听懂夫人的言外之意。” “那也好,凭她这样瞎等,见不得成佑才最合我意。” 明家长子与罗家的婚事很快落定,双方虽见过几次面,但并不熟络,李韵苓着手张罗,表面上尽心尽力,一星期后约了罗家在熹云酒店正式碰面。 明成佑当天有事,只打了个电话给傅染让她先过去,并告诉她包厢号及具体时间,吩咐了她别迟到。 傅染未刻意打扮,但不好穿 的太过随意,也算在家收拾了番,开车来到熹云酒店时正好傍晚4点50,离约定时间还差十分钟。 傅染在服务员的带临下来至包厢门外,身着制服的服务员微微欠身,“请。” 她还来不及道谢,只看到眼前的门徐徐被推开,傅染走进去后才发现整个包厢严整宽敞,一张巨大圆桌占去大半地方,米色组合沙发倒映在熠熠生辉的灯光内,服务员体贴地关了门。 包厢位于28层,高耸入云,自来只有站在此处俯瞰的份儿,傅染此时却无暇顾及美景,靠近落地窗的一排高脚凳上,正中央位子端坐着一抹黑色身影。男人手臂伸直落于吧台上,晶莹剔透的杯中红酒弥漫,润浸出血一般的妖娆夺目。 天很早便暗了下来,由于处得高,满目尽是萧瑟灰霾。 傅染顿在原处,她认得那个背影,只是没有走上前。她心里奇怪,明明说好五点,怎么别人一个都没到? 明铮喝口酒,身子侧过来半边,神色褪去她所熟悉的冷冽,多了些许懒散,“小染,过来坐。” 她站定在门口,“是不是我来早了?” “她们还在路上,一时半会到不了。” 傅染拉开椅子,整个包厢大的能够听到回音,明铮身上总有股不容人逼近的气势,以前还没有现在这样明显过,他双眸深邃如潭,不大笑,也不似明成佑那般阴晴不定,但这兄弟两都是令人琢磨不透的人物。 包厢内持续沉默,傅染手掌撑起下巴,眼睛微微垂望,明铮颀长身子几乎全挨靠在吧台上,他眼睛睇向四周,颇带嘲讽开了口,“这地方不错吧?你和成佑订婚前也这样见过面吗?” 傅染轻摇了摇头。 “小染,坐过来,我们何时变得这样陌生了?” 傅染以笑稍作掩饰心里的百感杂陈,“以前我们走得那样近,我总以为你离我真的没有多远,直到那天见到你,我才明白原来我和你只差了一步而已,只是这一步太深,太远,难以跨越。” 明铮薄唇轻展,拿起酒杯朝傅染轻扬,“这话真是深奥,小染,我们没有走远,甚至成了一家人。” 聪明如他才是那盘棋局的执子人,任她百般试探,均无一处纰漏曝露。 “是啊,一家人,”傅染眼睛望向窗外,霓虹灯的一抹艳色潋滟至她眼底,“罗家千金肯定会对你倾情,又是桩军政联姻的大好事。” 这话说出来, 多少带有赌气意味。 “小染,别忘了你也是这里头的牺牲品。” 只一句话,她就败下阵来,更别说是招架。 明铮立起身走来,柔软毛毯吸附了脚步的声音,傅染只听得头顶一阵醇厚男音响起,“小染,我想听你喊我一声哥哥。” 她抬眼盯向男人,有些关系他明明可以撇清,却总又在她怅然若失时来招惹,傅染是真看不透这个男人的心,她一声哥哥已挤到嗓子眼,包厢大门却在此时突然被推开,一阵接一阵的谈笑声涌入,傅染忙起身,看来是两家人正好在外碰到,索性一起进来了。 走在前面的李韵苓拉着名女子的手,脸上露出欢喜,那人正是今晚的主角,罗闻樱。 她中等个子,长相算不得惊艳,只能说是清秀有余。李韵苓似乎很喜欢的样子,傅染张了张嘴才要打招呼,却听得明成佑的声音夹杂着怒喝传来,“你们两个怎么会单独在这?” 他越过人群来到傅染跟前,大掌扯住傅染的手腕,她挣了下无奈他力道太大,“不是你让我五点到这的吗?” “我公司临时有事才让你先过来,5点是老大定的时间,到了酒店碰到爸妈我才知道约好的是在6点,老大,你存的什么心思?当初这门婚事是你不要的,现如今却又后悔了还是怎么的?订婚的事可不能以貌取人……” 傅染抓住明成佑手臂忙轻声制止,他摆明是来拆台的,眼见站在旁边的罗家夫妇脸都绿了,这顿饭还有谁能咽得下去? 25当众出丑 明铮站在旁边不语,罗闻樱对李韵苓的歉意报以一笑,似乎并未太放在心上。 “成佑!不像话!”明云峰厉喝,朝他一个瞪眼。 明成佑薄唇扬了下,嘴角的弧度也不知是笑还是讽刺,“爸,老大都跟我说了,当初你有心把傅染指给他,只不过他嫌傅家配不上这才推给了我,这会倒好,瞎惦记个什么劲?” 原来他始终对这事耿耿于怀,正等着机会还明铮一个难堪。 傅染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身处夹缝又何止这一次,始终也学不会如何两全。 明成佑自然是不会陪他们留在这的,明云峰当场发了通火,傅染被强拽住手腕拖出去,她今晚特意穿了双亮金色高跟鞋,大厅内只听得到鞋跟踩过大理石传出的噔噔声。傅染随即又被塞入电梯,她挣开手,镜内呈现出一张怒意难消的脸,“明成佑,是你故意让我早到的吧?” 明成佑右腿交叠于左腿前侧,身子懒散地紧贴镜面,眼睛盯着一层层正在显示往下的数字,他脸色早已恢复成平时的不正经模样,“可别冤枉我,这时间确实是老大告诉我的。” “这下好了,被你一搅和说不定这事还真成不了。” “那更好,你方才躲在我旁边正暗自拍手叫好呢吧?” “我没你那么卑鄙!”傅染差点被气疯,口气不由强硬。 “呦,”明成佑支起身,一条手臂撑在电梯旁,“你怎么就没看出来老大也是故意的,我这样一闹顺的是他的意,他不过落个坏名声便能把这事给推了,”明成佑手指虚空点了点傅染,“脑子不长玩意,被人耍了还不知道吧?” 傅染怔立在他跟前,眼见明成佑眼里的笑意点燃了璀璨光耀,他薄唇漾起一道浅弧,妖媚惑众的脸一寸寸倒映在镜中,每个细小动作均被完整剖析,傅染喉咙口灼烧般的疼,她试着轻咳,“你们都好不到哪去。” 一个有心拉她入局,另一个,顺其自然在坑外又补了一脚。 电梯门豁然打开,逼仄的空间内瞬时拥入人潮,傅染大步走向底层正厅,身子擦着旋转门才出去,手臂便被身后赶来的男人给拽住,“去哪?” “回家!” “走,我带你去吃饭。” 傅染一根根掰掉明成佑握住她腕部的手指,“我现在吃不进去。” “你往那一站,一句话不用说就把人家的事给搅了,该为你这活道具庆祝庆祝 。” 手臂又是一紧,傅染气不打一处来,她真是没见过这么恶劣的男人,哪怕以前住在环境那样阴暗的弄堂内,里头的小流氓都没明成佑这样会打击人。傅染在今晚明明一个字没有多说,可整件事偏偏因她而起,她愤怒地甩开手,手背啪地不知甩到了什么,响得跟扇了别人耳光似的。 她急忙向前,也未回头,身后脚步声紧随而至,肩膀被箍住后猛地一股力道把她扳回去,明成佑大掌按住颈部,方才眼里还能见得笑意这会被全部揉碎,他神色冰冷如铁,深不可测的眸内唯独可见黑影。他拉住傅染往另一边走去,由于松了手,她看到男人颈间被挥出的红印衬在小麦色肌肤上,傅染手背这才感觉到痛,“放开,松手,你带我去哪?” 傅染被连拖带拽又回到熹云酒店,大堂经理忙迎过来,“三少。” “去,给我在这儿开一桌。” “这……”经理显然没想到明成佑会提这样的要求,“三少,除去顶层,28楼还有个包厢。” “废什么话,我让你开在这没听见?” 经理眼见三少脸色不好,尽管规矩摆在这,可也只能当着这位爷的面给破了,“三少请稍等,我马上吩咐人去办。” 傅染只觉得,丢脸丢到了家。 正厅本来好好一招待的地儿硬是被塞了张圆桌,幸好地方大,足够宽敞,但进入大门的不少人总是张望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瞅向他们,明成佑偏还点了一桌菜,整个一满汉全席齐备了。 傅染身后站着两名服务员,明成佑自己吃的很少,只使劲往她碗里布菜,可她哪里吃的进去,同这样的男人坐一起,还得时时提防着别被他暗害。 席间,明成佑打了一通接一通的电话,没多久,况子搂着个美人儿就赶来了。 桌子大,容二十来个人不是问题,傅染前前后后数过,明成佑总共叫了八男八女,若这算个朋友聚会倒也不奇怪,可来的人尽管有说有笑,却一口酒不喝,一口菜不吃。明成佑把傅染手边的碗堆成个小山似的,“吃啊,瘦成个猴样,自个觉得美我还嫌磕的疼。” “呦呦,三少可真会心疼老婆——” 明成佑侧了半边俊脸瞅她,傅染见一双双眼睛直盯着她看,便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那好,我们上楼,说不定正好能听到他们商量结婚的事。” 傅染意兴阑珊,“我想回家。” 明成佑夹起一块桂鱼放她碗里,身子贴过去嘴巴凑到傅染耳边,“我要是你,宁愿在这撑死也不去凑那热闹,”他扬起嘴角后,退开身,嗓音也大了,“吃啊,多吃点。” 那八个姑娘还以为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况子借着给明成佑点烟的间隙轻声说道,“她哪里得罪你了?” 明成佑一笑,烟灰在指尖落了个圈,“你不懂。” 一行人从顶层包厢离开,经过大厅内,只听得喧闹声不绝于耳,整个桌上只有傅染一人在动筷。明云峰冷着脸,李韵苓在旁边似在劝他别动怒,罗家夫妇脸色倒是不错。傅染抬起眼,目光正好落到走在后面的明铮身上,罗闻樱的一只手臂,挂在了明铮的臂弯内。 明铮显然也发现了明成佑这边,他视线扫过诸人,甚至未在傅染脸上多停顿哪怕一秒的时间。 散场时,傅染撑得想吐,况子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先离开,明成佑轻呷口红酒,喷灼在她脸庞的呼吸都带有酒的醇香,“看来,这订婚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老大真是……什么菜都咽的下去!” 傅染这会听不得吃的东西,她捂住嘴,“你别说了,当心我吐你一身。” “你试试?”明成佑还以为傅染心里难受,故意拿话恶心他。 傅染闻言,果真松了手,明成佑脸色微变,手掌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推,“你敢吐我就拿更恶心的招来治你,走,回家睡觉!” 26车祸 明成佑虽不是个好人,但总算没把傅染推出去独自面对。 还未到家,李韵苓的电话就招呼了过来,明成佑只说是他故意让傅染先去酒店,对她和明铮先前认识的事也是三缄其口,“妈,你不是最好老大的事就此黄了吗?我这是在帮你。” “说什么胡话?你爸可气的不轻。” 明成佑不以为然,“他有哪天是高高兴兴来着?习惯就好,你跟他说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李韵苓在电话那头叮嘱一番,想来是劝住了明云峰的脾气,要不然随后几天哪来的风平浪静? 李韵苓也向傅染旁敲侧击过,但明成佑甘愿揽了这事,傅染也索性全部推给他,只说当晚是明成佑的意思,与她无关。 两人尽管睡在一张床上,仍然相安无事,傅染甚至以为这样下去挺好,可谁都难以预料,有些事就差个引信,一旦点燃,绝对是天崩地裂之势。 傅染睡得迷迷糊糊间接到个电话,是况子打来的,“喂,嫂子,三少在迷性喝醉了,让你过来接一趟。” 傅染揉了揉眼角,掀开被子半坐起身,都凌晨两点了,“让他自己打车回来。” “他说你不过来,他回家就把你办了,”况子想着这话实在轻佻,连忙补了句,“这可是三少的原话,我只是转达啊。” 明成佑在洗手间掬把冷水,脸埋入掌心的瞬间浑身一个激灵,冷的酒意消去大半,他出来喘口气,点了根烟抽两口浑身暖意这才回来。 明成佑扶着墙壁往回走,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普通包厢的门外,明成佑已认出是沈宁,也听到况子提过她在这,眼里一抹嫌色毫不避讳显露。 他本想离开,但沈宁还是在擦身之际唤住他,“成佑。” 明成佑站住脚,由于酒喝得多,索性靠着墙,“沈宁,你缺钱吗?” “你知道我为了什么。” “你在这陪不同的男人花天酒地,你难道想说你是为了我?” 沈宁缄默,她反复想过李韵苓的话,她想见明成佑,想看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有没有分量,她想不出别的办法,“我以为,至少你会开口让我离开这,你朋友那么多,也不可能不知道我在这做些什么。” “沈宁,那是你自甘堕落,与人无关。”明成佑看了时间,傅染应该在过来的路上,他把香烟熄灭在一旁,沈宁见他又要离开,快步挡在了明成佑跟前。 她只穿了件吊带,领口很低,下身一条紧身肉色超短裙,明成佑心有厌烦,挥挥手,“回去吧。” “成佑,我跟着你到现在,没狮子大开口问你要过一样东西,你没订婚前我们都是好好的。那天的事肯定是你未婚妻有意陷害我,那些话我也是气不过才说的,还有那次我收到的短信……我是容易冲动,但是……” 明成佑越过她身侧,不管傅染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他想和沈宁断是他的事。 “成佑,我的事难道你真能无动于衷吗?” 明成佑酒意袭来,脚步虚晃,依稀听到沈宁哭喊着叫嚣,“我是不是死了你都不会管我?你别走,我真的可以为你去死……” 后面的话明成佑并未听进耳中,他从来不信一个人真能为另一个人付出生命。 傅染走近时正好听到沈宁的喊叫,沈宁余光望到她,切齿将方才的话重复,“我敢为他死,你敢吗?” 傅染摇头,“我不敢。” 一点不值。 想用死来绊住明成佑的人也多了去,她可不想凑这热闹。 “你能告诉我,那两件事真的和你无关吗?” “在咖啡厅,我是看到了对方的微型摄像机,但没想到事情会弄这么大。” 沈宁红了眼圈,声音趋近咄咄逼人,“你难道不怕我告诉成佑?” “他信吗?他若相信的话你还会在这?你要早知道我能承认,带个录音笔不是更好?” “我斗不过你,真的,”沈宁颓然抬起手背拭净眼角,“我也知道纠缠没用,算了……”他那样决绝地丢开她,就算真死了又能怎样,还不是白死! “回去吧,你不该来这儿。”傅染递了包纸巾给她,这才起身走向明成佑所在的包厢。 沈宁缩在墙角拼命地哭,冷不丁一只手伸向她,她眼里都是泪看不清对方的脸,单看穿着可知是个男人,而且声音很好听,“为这样的人不值,来,喝杯酒,保管你什么烦恼都没了,喝吧。” 她接过酒杯,理智完全抛在一边,把整杯酒咽入喉中。 傅染走进包厢,看到明成佑横在沙发上,旁边的况子及其他人显然也喝了不少,她蹲到沙发跟前,手推了推男人肩膀,“明成佑。” 他没睡,只是闭目养神,手指疲倦地按向眉角,连嗓音都略见沙哑,“你来了。” 傅染架着明成佑趔趄 走出迷性,她吃力的将他塞入副驾驶座,倾过身去帮他系安全带的瞬间,男人搂住她肩膀作势要吻,傅染下意识退开,“别动,待会开车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来开。” “当心酒驾闯祸。” 明成佑失笑,“还说别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别应验了你的话,真出车祸。” 由于赶上凌晨,主干道上很少见到车辆往来,黑色婆娑的树影倒映在红色奥迪车身上,如一道道萧瑟鬼魅,傅染目光透过后视镜陡然看到一辆车逼近而来,“后面的人是不是疯了,开这么快。” 明成佑扭头,看清是辆宝蓝色轿车,他心里咯噔下,隐约涌出剧烈不安,“看车牌好像是沈宁的,不知抽什么疯,避开她。” 傅染才要避让,却见后方轿车仿佛闪电一样劈来,她避闪不及,轮胎摩擦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啦声,她不敢踩刹车,生怕侧翻,手忙脚乱之时,一双手握住她的手后稳住了方向盘。 宝蓝色轿车在车道内连连打转,几乎闭眼的瞬间,车子已撞出路牙石砸向绿化带,金属铸就的产物这会却摧之如朽木,一侧车门严重变形,地面看不出一点刹车印。 傅染吓得把车停在旁边,除去密鼓般的心跳声再听不到旁的声音。 27装作贤妻 原本静谧无声的夜被一阵阵由远及近的警笛及救护车声音给撕裂道口子,肃冷空气弥漫出浓郁沉重的血腥味,幸好撞变形的只是右侧车门,明成佑和傅染被带进警局,出来后赶到医院,沈宁已接受完手术送入了重症监护室。 傅染坐在急救室门外,这会天已大亮,沈宁有幸捡回条命,但伤的很重,左侧肋骨断掉几根,其中一根还差点扎穿肺部。 明成佑醒了酒,他两手手肘撑住膝盖,上半身下压,由于脸垂着,傅染看不清他这会的神色,医院走廊内形形色色的人经过,有在死亡线挣扎一圈后被抢回来的,也有从此闭上眼再看不到翌日阳光的。傅染听主治医生说完一大堆后遗症,她手脚冰冷,脸上最后一点因焦急而泛出的红润都褪去干净,她用手捂住脸,沉沉呼出口气。 “明成佑?” 她轻喊一声,却未听到男人的回应。 傅染知道明成佑听得见。 “我之前在迷性见到沈宁,她问我咖啡厅的事是不是与我有关,她认为你不肯再见她就是为她那次说的话,尽管新闻的事不是我刻意安排,但是……”傅染顿了声,沈宁一句句嘶喊着能为明成佑去死的话犹在耳边,一个人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走不出感情漩涡吗?傅染这会想不通,却不想几年后,沈宁当时的心情竟会在她身上也演绎一遍,“我不想瞒你,被偷拍的事我确实知道,所以沈宁出事,我……” 明成佑抬头,表情未显示出傅染以为的吃惊及愤怒,他抬手松开勒住颈部的钻扣,另一手拉住傅染的手起身,“走吧。” “沈宁怎么办?” “我安排了人过来,会很快联系到她家人。” 傅染被明成佑紧握住手来到医院底层,刚走出大门,却被蜂拥而上的记者给堵了个水泄不通,大批闪光灯随之追过来,“明三少,请问出车祸的那名女子是您在外包养的情人吗?” “据说,她就是当初在您订婚宴上出席的人是吗?” “请问,你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医院,她的车祸与你们有何关系……” …… 记者们轮番轰炸,几乎令人没有还嘴能力,明成佑手臂推挡对方传来的话筒,拉了傅染想冲出去。 但他们好不容易堵到当事人,哪肯轻易罢手,推搡间很快将傅染逼到墙角,“这件事您事先知道吗?请问站在三少未婚妻的立场上,您是否恨她?” 每个 问题都带有钩,只待她神经松懈后被套进去。 傅染抿紧菱唇不语,脚底下不知绊住了什么,一个跟头差点栽倒,明成佑手臂改为搂住她肩膀,“没事吧?” “没事。” 她借明成佑的力才站起身,三五个话筒却同时递了过来,“请问……” “我x!”忍无可忍,那便无须再忍,明成佑出拳之快出乎傅染的意料,堵在正当口的男记者捂住脸惨叫,话筒甩到旁边,某个报社的标签被明成佑踩在脚底下,“谁他妈再敢啰嗦一句,老子明儿让他喝西北风去信不信?” “傅染,走!” 王叔的车一早侯在医院外,傅染紧随明成佑钻入后车座,直到车窗掩起,仍有大批记者拍打着不肯作罢。 不用说都知道,惹上人命的事最麻烦。 傅染脸紧贴向车窗,明成佑目不转睛盯向窗外,他伸过去握住傅染的手,略带凉意的指尖把她纤细手指裹入掌心,傅染抬首,明成佑并未回头,表情僵硬如一尊冰雕,“沈宁的事与你无关,她的血液中测出药物成分,是毒驾。” “什么?” “她嗑药了。” 傅染不由吃惊,她稍作遮掩,明成佑眉头蹙成川字型,暗暗道了句,“沈宁照理说应该懂得分寸,这种东西向来是不碰的。” 明成佑让况子截住新闻的发布,但况子一通电话打来情况显然不乐观,新闻几乎是同步直播,这会各大电视台正争相播放明成佑挥拳打人的镜头。 “你刚才不该那么冲动。” 明成佑挂断电话,傅染佩服他这种时候还能笑的出来,他抬手轻拍她头顶,“只有这样才能将沈宁的事暂时压过去,再说我是为了你打人,那不正好说明咱们感情好么?” 原来如此! 傅染拨开男人大掌,只这一个动作,二人间的距离仿佛立即疏远了,明成佑心思不在此,也未在意。 回到依云首府,傅染远远看见别墅大门敞开,肃穆而紧张的气氛扑面过来,萧管家见二人回来,忙迎上,“三少,少奶奶,快——” 明成佑率先步入正厅,尽管事先想过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但看到次幅阵仗,还是吓了跳,“爸,您这是做什么?” 李韵苓神色紧张,不住向明云峰说服着什么,她回头望向二人,“看你们闯的祸!” 厅内站了两名身着军服的年轻男子, 另两位坐在明云峰对面的沙发上,明云峰不看二人一眼,只用手指指向明成佑,“今天就把他押部队去,别让我看见了再心烦!” “明老,年轻人哪能不做错事……”有人在旁相劝。 “你真舍得把成佑送去部队?再说这件事说不定是沈宁自己搞出来的。”李韵苓自是不舍得,明云峰闻言,气更不打一处来,“那也是你儿子惹得好事!我脸都被他丢尽了,赶紧给我趁早滚蛋!” “我不去部队!”那地儿岂是人待的,明成佑打小沉溺在逍遥窟内,要肯去的话还用等到现在? “你待个三五年再回来,也好改改你这胡来的性子。”明云峰这回下了决心,只碍于傅染在边上不好硬来。 明成佑见傅染不动声色,他也清楚自家老爷子的脾性,他用手轻推下傅染,“爸,我要真去部队了小染怎么办?难道要她独守空房等我那么几年,那不是成心耽误她吗?” “成佑说的是,我可还等着抱孙子呢。”李韵苓忙补上句。 明云峰眼睛望向傅染,旁边男人在她腰际不着痕迹轻掐了把,傅染避开他的视线,端了把嗓子优雅大方道,“爸,我赞成您的意思,说不定成佑到时候能脱胎换骨地回来,这几年我能等。” ------题外话------ 亲们,妖妖29号早上7点到晚上5点停电,偶事先发个存稿来 28苦肉计 李韵苓睁大双眼,傅染相信她是爱极明成佑的,要不然也不会用这种眼神来看她。 明成佑倒是没再开口,傅染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脸色好看不到哪去,贴在她腰际的手先前还是滚烫,瞬间却隔着层布料化成冰冻三尺的寒。李韵苓再也坐不住,修饰得当的妆容遮掩不住她心里的愤怒,“小染,你真打算让成佑去部队?” “妈,我觉得能去历练番未尝不是件坏事,再说爸当了几十年的兵,生活习惯一向很好,有助身心不是?” 明云峰顿觉宽慰,难看的脸色也柔和不少,“我这三个儿子没一个有小染这悟性,当兵有什么不好?这天下还是当兵的打下的呢!” 坐在对面的两名军官连连点头,明云峰见傅染乖巧的站在一旁,明成佑实在不像话,平日里定委屈了傅染,明云峰想到此,心里难免有所愧疚,若真要让傅染等个三五年,岂不是更难说出口? “你们若尽快给我生个孙子,那这件事就此作罢,不然的话,哪怕到了三十岁我还是要把你丢部队去!” 明云峰甩下句狠话后,这才带了几人起身,明成佑见他步子踏出去,几乎没停顿,转眼自顾上了楼。 李韵苓端起紫砂杯轻抿口茶,眼睛抬起后盯向傅染,“小染,你过来坐。” 傅染依言挨了李韵苓入座,“妈,我知道您想问什么,爸当时正在气头上,我若一昧帮成佑,只会火上浇油,现在好歹这件事也算是平息了。” 傅染敛眉垂目,心里却在暗暗鄙视自己,这谎说的都不见脸红心跳,她打心眼里真希望明云峰能把明成佑给绑到部队去,却不想到头来竟是看了她的面子而把这祸害给留下?她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说到底,还是因为明云峰打心眼里不舍得。 李韵苓满意地轻拍傅染手背,能护住明成佑的在她眼里都是好人,“小染,听懂你爸话里的意思了吗?有个孩子是最好的护身符。” 傅染左顾而言他,李韵苓想着回去再找明云峰磨磨,所以没在依云首府多留。 傅染来到房间时,明成佑正洗完澡出来,披一件白色浴袍,头发只随意用毛巾揩去水渍,他双腿悠闲地压上床沿,拿了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但是很不凑巧,偏偏他打人的事已轰动全城,想不占据头版都难。 明成佑气定神闲调台,眼睛从傅染踏进房门第一步起便落在了她身上,傅染坐在另一侧床沿不动 ,但她能感觉到后背那两道灼热的视线,她坐了会,由于在外一个晚上,不得不先去浴室洗了澡。 再次回到卧室,明成佑精神倍加,正盘膝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傅染头痛欲裂,全身疲乏,她只想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觉,但男人显然不打算如她意,反而将音响开得整条大街都能听到。 她辗转难眠,用手捂住耳朵不见效,又把被子高高盖过头顶。 一小时后…… 傅染眼睛浮肿,心情也因明成佑刻意弄出的声音而烦躁不安,她推开被子起身,“明成佑?” 对方不理睬。 傅染穿着单薄睡衣走向沙发,她也不多说,只轻轻丢下句话来,“沈宁躺在医院还没度过危险期,你真有心思在这玩吗?” 明成佑精心勾画的五官瞬间僵硬,他扭过头,发尖细碎冰冷的水渍甩到傅染手背处,他放下游戏机,又把声音关掉,明成佑拉住傅染把她扯到身边,“我不止有心情玩这,我还想玩别的呢。” 别看他平日里痞气十足,其实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傅染越发觉得哪个女人栽他手里都不值。 明成佑晃荡手里的游戏机,眼睛盯得傅染直发憷,她才要起身,男人却一手把她按回去,胸膛迅速压向毫无招架能力的傅染。 对他的亲密她向来是能躲既躲,傅染两只手横在胸前,隔开明成佑凑过来的脸,“我现在没心思。” “那吻一下呢?” “我很困。” “亲完就给你睡觉。” 明成佑果然没强迫她,只是这吻太过深切,从他的舌尖钻入她口中的瞬间傅染才明白,她不该妥协。暧昧丛生的津液混合唇部啃噬舔吻的动作,傅染多亏反应及时,一把推开明成佑从她腰际钻进去的手掌。 他也不恼,噙笑以拇指指尖拭向嘴角,动作平添蛊惑性感,他不急,有的是时间治她,况且这个套是她自己下的,他若不趁机把她办掉,枉费睡一张床上那么久了。 傅染和明成佑第二天都没有出门,现在正是高峰期,说不定出去就能遇上大批记者。 晚饭前,明成佑接了个电话,萧管家按点准备晚餐,却不想他借机发了一通火,当即把餐桌上东西全给扫了,吓得一屋子人不知所措,连傅染都站在旁边没敢动。 客厅内满地狼藉,明成佑大步上楼,傅染心想可能是沈宁的事弄得他心烦,她吩 咐萧管家收拾干净,来到二楼,推开门进去,卧室内传来很浓的烟味,呛人口鼻。 傅染打开窗子,见明成佑坐在米色沙发内,一排酒瓶排开在跟前的茶几上,他朝傅染招手,犹豫片刻后,傅染还是走了过去,“你没事吧?” “你该得意了,过两天我去部队,近期可能都回不来。” “啊?”傅染吃惊不小,“爸的意思?” 明成佑把手里香烟掐灭,手臂伸出去维持一个动作许久,透过袅袅烟雾,男人眼睛幽暗如潭,拿起手边酒杯递给傅染,“陪我喝一杯。” “我不喝酒。”听明云峰的意思这件事就此打住了,怎么还会生出事端? 明成佑情绪低落,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又连喝好几杯,傅染见他这样子非出事不可,忙拉住他手臂,“别喝了,你不想去的话,难道还真把你押过去?” “老爷子说一不二,有染,这会你开心了?” “你喝多少酒了,没喝醉吧?” “你这会关心有毛用?让你讲话的时候嘴巴长哪去了?”明成佑窥见傅染心里一闪而过的愧疚,他抄起酒瓶往嘴里灌,同时将盛满的酒杯递向傅染,“可别忘记你说过的话,乖乖等我回来。” 傅染眼见明成佑模样颓废,她最大的优点在于该狠心时绝不优柔寡断,而最大的缺点,是做完‘坏事’后难免心有歉疚,看来这点上她还是比不过明成佑,达不到坏到底的境界。 她接二连三喝完几杯酒,酒量本来就不好,禁不住明成佑半强迫似的硬灌,傅染眼前身影越来越模糊,眼睛里头只看得见水晶灯汇聚成一道模糊而悠远的亮光,她是心软了,才喝了明成佑递给她的酒。没想到他得寸进尺,把她弄成这幅模样。 神志不清,依稀却感觉到有人把她抱起来,男人走路时步子稳健有力,傅染被放入一团云朵般柔软的被中,她有种错觉,好像整个人都陷了进去,任她怎么用力都爬不起来。 她最后的思维仍定格在明成佑送到她嘴边的酒杯上,她头疼地摇头,不对,她明明是看着明成佑醉得差不多了这才豁出去陪他的,怎么…… ------题外话------ 谢谢西梓墨同学的又一美美封面 这文到现在经历三次更名,四次更换简介,四次封面,总算都定下来了 很高兴,都是我喜欢的 29酒后破身 傅染没想过酒后乱性的事,她平时防狼似的防着明成佑,没成想这头恶狼还是钻了空子,且当她面明目张胆地钻。 她能感觉到自己脑袋往下沉,明成佑把她放在床沿,她的头毫无支撑力量,一把头发散开发丝尾端于地板光滑处荡漾,傅染惊觉整个人好像在往下沉,她伸出双手却徒劳挥舞,酒意薰然,醉得不省人事。 但偏偏,有时又清醒的残忍! 一只手抓着她领子把她揪回床中央,她的呼吸滚烫,浅显交错明成佑的清冷气息,凉热两道截然不同的躯体覆于一起,傅染口中因突来重量而呻吟出声。室内有暖气,但她还是冷的直颤,手臂高高举过头顶,被交扣于枕头上。 她眼睛极力想睁开,透过眼帘却只看得见男人黑色的脑袋,傅染全程记忆深刻入骨,就是一个字,痛! 傅染的身体叫嚣着挣扎,无奈她气力全无,傅染仿佛置身于一张密网内无法脱身,每个细胞被不知名的东西团团困住,又感觉身上被一条巨蟒给缠住,渐渐地勒到她难以呼吸,许多动作在那时她是记不清的,也看不真切。只是她的感官如此清晰,背部深深陷入大床内,从远处望来,她的孱弱在他眼里,简直不堪一击。 幸亏被单都是最上乘的,要不然此番猛烈,她背部定然会被磨伤。 卧室内灯全部打开,傅染依稀看到头顶的水晶灯晃得厉害,好像被抛到顶端,又重重下落,莫不是地震了?她累至咳嗽,咳嗽的间隙才想到,这那是灯在晃?晃得分明是她自己。 头顶,明成佑喉间逸出的嗓音趋近沙哑,两只分别压住傅染肩膀的手越收越紧,她面容酡红娇润,身子缩成一团,空气中只有缕缕呼吸声,沉沉浮浮,只待跃出窒息的水面。 傅染发誓,她这辈子再也不碰酒了。 但为时已晚。 萧管家第三次从楼上下来,她朝站在餐厅的几人挥手,“撤掉吧,估摸着直接准备午饭差不多。” 傅染醒来时,第一时间不是睁开眼睛,而是动了动手指。 麻…… 她伸腿,全身零件完全散了架,麻的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她忍不住嘤咛声,张开眼睛,片刻晕眩带着黎明前的黑暗,她看到明成佑嘴角弯起一道浅弧,手掌撑起上半身正一动不动盯着她看。 傅染把凌乱的头发拨到一边,她拉起被子低头看了眼,好吧,昨晚真是被狗咬了,不是在做梦。 傅染两手压住被沿,目不转睛望向天花板。 明成佑等半天不见她眨眼,他伸手扳过傅染的脸,“这会咱俩可真干了有染的事。” 傅染噙了抹笑,语带嘲讽,“原来你跟女人上床都喜欢用这招?趴在一动不动的身体上很爽是吧?” “啧啧,”明成佑手肘支起半身,丝滑被单顺势趟至他腰际,“你昨晚有两次高潮,真的,我都给你算好了。” 傅染鼻尖掩不住的酸涩,明成佑眼底笑意显然成了刺伤她最好的利刃,她霍地起身,也不顾胸前曝露的大片春光,她随后抽出身后软枕,照着男人那绝色的脸打去。 “你发什么疯!”明成佑抢过傅染手里的枕头,“问问你自个的身体,问它我伺候的爽不?” “你——” “问那!” “去死!”傅染眼眶一股滚烫好不容易逼回去,“爸让你去部队的事也是假的吧?” “这次是假,但下次可说不准,你留着那层膜做什么?要再被人骗去医院,知道我们一直在瞒着家里,你我都不好过。”明成佑说的头头是道,绕到最后,反正是为傅染好。 她扯过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单,明成佑落了个光身,也没觉得哪里不好意思,傅染握紧指尖,一把嗓音虚软无力,“你用不着使这么卑鄙的手段。” “我好好同你说你肯吗?”明成佑手臂伸过去搂住傅染的肩膀,“那好,再来一次。” 她用力挥开男人的手掌,匆忙下床捡起散乱在脚边的衣物穿上,明成佑扯过旁边浴袍,下了床走到她跟前。 傅染扣好文胸,又穿上毛衣,站起身时腿软了下,她见明成佑挡住了她的路,“让让。” “有那么委屈吗?”他挑起眉,满目不屑。 他女人是多,当然无所谓,傅染推开他,“明成佑,你不去演戏可惜了,再说,你真以为我还会被人骗去医院吗?” “以防万一听说过吗?下次他们再说我,我直接把你怀孕的报告书砸过去!” 傅染气的脸色大变,“我不会替你生孩子!” 明成佑不以为意,他也没往那么远想过,“我和你上了床,还怕弄不出一张假的?” 原来如此。 傅染心一沉,却陡然反应到不对劲,她面容因气愤而通红,“你要弄假的随时随地都可以,为什么非要真上。床?” 明成佑没想到这通绕竟把自己给绕了进去,脸上闪过被拆穿后的不自然,他脸皮再厚也不至于在这时候承认,说他就是想要她,没旁的理由。 “现在上都上了,你想怎么着?” 傅染眼角瞥过床中央的殷红,她转身欲离开,明成佑先一步扣住她手腕,“去哪?” “出去!” 这样的情形明成佑还是第一次见,且不说昨晚傅染是多么不情愿,单说醒来后的场景,他活到24还真没见过她那般不识相的。说到底心里便是没他,所以觉得这关系是屈辱,想走。 “好,要走是吗?你现在就给我走,”明成佑扯住傅染手腕直把她往外拖,两人都穿了拖鞋,傅染跟在明成佑身后跌跌撞撞下了楼,萧管家见到二人,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明成佑已铁青着脸把傅染推出了大门,“脑子发热的东西,给我站外面好好想想!” 他转身又砰地掩起大门,冲不远处几人吼道,“谁都不许给她开门!” 一瞬间,傅染站在门外,有种再度被人遗弃的委屈。 明成佑大步上楼,卧室门甩的猛烈,仿佛整座别墅均打了个冷战。 30被赶出门 在浴室洗个澡换身干爽的衣服,明成佑踱步来到阳台,稍倾身便看到傅染动也不动站在门外,彼时阳光正好,慵懒斜插过伸出一臂外的绿荫间,条条点点垂落在女子头顶。 烦躁始终拥挤在明成佑心头挥之不去,他手掌撑开,傅染也不抬头,身后大门紧闭,站得久了,这才走几步。 明成佑回到卧室,kingsize大床中央的殷红刺目惊人,他在室内绕了个圈,走向沙发抄起丢在一旁的游戏机。 萧管家站在外头,小心翼翼喊了声,“三少,午饭备好了。” 明成佑抬头睇向窗外,本来净透的玻璃不知何时结了层模糊水雾,再一看,天空晦暗阴霾,淅沥下起雨来。 他丢开手里东西,大步拉开房门冲出去。 萧管家紧随而上,但无论如何跟不住他的脚步,明成佑打开大门,迎面扑来混合草香的泥土味,他颀长身影站于罗马柱前,眼睛巡过一圈却并没有发现傅染。 明成佑冒雨走进花园,视眼开阔,避去那些名贵的花草及园艺摆设,能一眼望到头。 萧管家打了雨伞急忙走到他身边,“三少,雨这么大,回去吧。” “她人呢?” 傅染被他拽出房间时什么都没带,能去哪? “少奶奶吗?”萧管家不解望向明成佑,“早走了,眼瞅着天不好,她问我拿把伞说去上班。”谁傻啊?你又不让她进门,难道还真乖乖留这淋雨?当是演苦情戏呢。 “走了?”明成佑眉头一蹙。 萧管家忙辩,“我没给少奶奶开门,伞是从窗子里头递出去的。” 明成佑怒火攻心,飞起一脚踹向花盆,陶瓷盆底劈里啪啦滚出台阶,长势正好的茎叶匍匐在地,深褐色泥土被雨水反复冲刷。 “三少!” 明成佑挥手推开萧管家递来的雨伞,情绪莫名不爽,只想找个人来撒撒气。 傅染走出依云首府没多久,拿在手里的伞及时派上用处。她摸摸口袋,空的,身上衣服还像那么回事,但被赶得太突然,只能穿着拖鞋。 一辆银灰色豪车疾驰而过,擦身风势猛烈,傅染走开两步,又眼见它迅速倒车开回她身旁,左侧车窗落下,露出张出类拔萃的俊脸,“小染。” 她微微弯腰,这才看清楚来人,“大哥。” 他冷峻的脸愈发陷入深沉,却仍不动声色开 口,“怎么一个人在这?去哪,我送你。” “不用。” “上车吧,说不定这周围有记者。” 傅染知道她这时别无选择,难道真要徒步走到工作室? 车子载了人,不像方才那般疾驰,明铮从后座拿了条暂新的毛巾递给她,“怎么穿成这样子?” 傅染自嘲勾唇,目光扫过脚上的浅蓝色拖鞋,“我被赶出来了。” “为什么?” 傅染头发沾染湿意,眼见雨刷推开一道道细雨留下的痕迹,街口有形形色色人群匆忙经过,她蓦然出神,怔怔开口道,“有一年,也是这样的天气,我和外面那些人一样丢了魂似的奔跑在雨中,我对着天空大声喊为什么,可直到今天,我都没有得到答案。” 明铮握住方向盘的手圈紧,他落下车窗,敞开道细微缝隙,偶尔有零星雨点打到脸部,湿冷感觉浇熄他体内冲动,只消一转眼,男人又恢复成以往的清冷。 他眸光透过后视镜落在傅染颈部,她不自知,那儿留了道玫红吻痕,一夜未消褪,这会已呈现淤紫。 明铮眼里渐沉,狭小空间静谧无声,又是这种几近窒息的感觉,傅染轻吸口气,没用的,任她有心想问出当年的事,可他显然不愿提及,更甚至,早忘记了吧。 无力感窜遍全身,傅染盯着窗外渐行渐远的人影出神,她手肘支起侧脸,嗓音暗哑,此刻她正如一艘漂浮于海面的小舟,除去失去的惶恐,再无其它,“哥哥,”她轻唤声,记忆的片段破体而出,满心难忍酸楚,“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了,你既不愿说,我不勉强。” 放在膝盖上的左手被一只温暖大掌拉过去,握紧后置于明铮腿上,傅染鼻尖一酸,她没有回头,眼睛始终盯向窗外。 车子一路驶向前,可傅染找不到她的前路在哪。 雨势渐渐转弱,地面却因这场雨而完全潮湿,路旁绿化展现翠色生机,傅染任他握住手,她等他开口,可明铮薄唇紧抿,仍然一语不发。 人总是这样,不死心前,满怀希翼。 傅染有话好几次冲到喉咙口,犹豫再三,她还是鼓足勇气,“哥哥……” 车轮紧挨路牙石停靠,明铮打开车门锁,同时收回握住傅染的手,“我还有事,只能送你到这。”他掏出皮夹,随意抽出叠钱递向傅染,“拿着。” 她手背留有他的余温,傅染怔忡抬头,明铮目光平 静悠远,她自嘲浅笑,从他手里抽去张百元大钞,“谢谢。” 傅染推门离开时,再未回头。 说到底,是她自以为是了,他向来懂分寸,可她却妄想越界。 明铮视线定着傅染的身影,眼见她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雨帘,消失在他眼中。 他拿出根烟点上,只深深吸一口,没了吸第二口的兴致。 傅染撑伞来到旁边公园,由于下了雨,鲜少见人,也是,这种天谁像她来逛公园? 油漆过的木长椅也坐不了人,她只得继续往前走,身上只揣着一百块钱,能做些什么? 天色渐沉,不到傍晚5点,外面逼近漆黑,依云首府的客厅内亮如白昼,一道修长人影站在窗前,明成佑掐灭手里香烟,眉宇间略见愁容。 脾气倒是渐长了,他把她丢到外面,她倒是拍拍屁股直接滚蛋。只是她身上没带钱,这出去的路尚且难走,她这幅狼狈样子,也不可能回傅家去。 萧管家见他在这站了半天,一看时间,琢磨着这少爷中午没好好吃饭,真饿着她可担待不起,“三少,”她尽可能小心开口,“吃晚饭吧。” 明成佑转身,目光淡冷瞥向萧管家,她以为他又要发火,吓得脖子一缩,“少奶奶到现在没回来,要不我让人出去找找?” “不用,门敞在这难道她连回家的道都摸不着?” 萧管家见此,只好回到餐厅。 没多久,她看见明成佑上楼换了套衣服匆忙出去,迈巴赫尾灯迅速消失在门墙尽头。 31鸳鸯浴 傅染走出药店,就一口矿泉水囫囵咽下紧急避孕药片,前额有抹发沾了雨水,熨帖在她精致的眉眼旁。 她随手拂开,拿起雨伞往外走。 “姐?”一道不确定的嗓音掺杂风势而来,傅染转身,看到店里飞快冲出名身材纤瘦的女孩,“姐,真是你,我刚才就想喊你了。” “尤柚,你怎么在这?” “给我妈买药,”尤柚手臂挽住傅染,“姐,我都想死你了,前两天去你工作室你没在。” 傅染撑伞将二人身子藏进去,“我最近有事,是不是婶婶病了?” “都怪这天气,我们全家跟着感冒,姐,我跟蕊蕊姐玩不起来,她也不爱搭理我,妈老念叨你,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傅染和尤柚打小玩得来,关系自是亲密无间,她想着也有个把月没去,正好这会跟个游魂似的,索性点了头。 在外买了些水果,尤柚性子开朗,虽然才19岁,但较为懂事,和傅染特别投缘。 “姐,我刚才打电话给我妈了,家里这会正在包饺子呢。”尤柚挽住傅染手臂一路往前走,才要过马路,却见黑色宝马车横空拦住两人去路,车门随即砰地被甩上,下来个同尤柚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我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干嘛躲着我?” “李琛,我上次跟你说的很清楚,我现在想学习……” “我不会妨碍你。” “你已经妨碍到我了,我不喜欢你,听清楚没?”尤柚冷着小脸,面颊不知是被冻的还是气的,呈现出白纸般透明,“姐,我们走。” 身后少年倚在车窗旁,傅染待走远后才出声,“怎么回事?” “姐,我这只小白兔都要被这富二代大灰狼缠死了,我爸妈要看见的话指不定以为我们两个真有事,非打死我不可。”尤柚面目愁容,傅染在她头顶轻揉,只19岁就出落得这样标致,怪不得人人觊觎。 “我们尤柚很乖,现在是该以学业为主,乱七八糟的事用不着多想。” 尤家离药店不远,步行一刻钟后,傅染看到叔叔正站在楼道口等候,她加快步子上前,“叔叔。” “小染,怎么穿双拖鞋就出来了,快,你婶婶今早还说起你呢。” 叔叔婶婶性子温和,一个不爱说话,另一个却是打开的话匣子关不住。 “小染,多吃点,瞧你最近瘦的,来来,这是白菜馅,还 有这个,香菇、豆干……” “婶婶,够了,我吃不下这么多。” 旁边尤柚捂住嘴偷笑,帮傅染取过调料,“妈,蕊蕊姐来从不见你这样热络,你肯定跟我一样,喜欢小染姐。” 婶婶笑着继续给傅染盛饺子,“小染,在那边都习惯吧?” 傅染不知婶婶说的是傅家还是明家,她咬了口饺子,浅尝辄止,“挺好的。” 她习惯不多说,能笑的时候,绝不浪费一滴眼泪。 吃过饭,叔叔给每人泡上一杯茶,不算宽阔的客厅内挤着四个人,29寸彩电播放着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在身边的新闻,没有任何取暖设施,但四面墙壁很好地阻挡住室外风寒,捧着茶杯,傅染只觉暖意从手掌浸润至全身。 明成佑开车在外疯找了一圈,最后还寻个借口把电话拨至傅家,电话是保姆接的,说傅染自生日后没再回去过。 夜色浓重而黑戾,分别至车窗两侧蔓延,黑色迈巴赫笼在昏黄路灯下,前面的路如瘴气般使得车子失去方向感,明成佑遥遥望去,却没一道背影是属于傅染的。 萧管家电话打来时,声音在静谧空间内显得尤为刺耳,“喂,三少,少奶奶回来了!” 明成佑快速调转车头,驶进花园时,他下意识抬头,看到二楼主卧的灯并没有打开。 他草草停了车大步走进客厅,蹬亮皮鞋有一只被他踢到门口,“人呢?” 萧管家应声,“少奶奶在房间。” 明成佑经过楼梯,灯光散落一肩,他推门走进卧室,打开灯,并未看到傅染。 洗手间有光,明成佑贴近门板,里头安静得很,但一拧门锁,是反锁着的。 找出备用钥匙,推门瞬间,氤氲水汽扑面而来,寒冷毛孔瞬间扩张,按摩浴缸喷嘴定是打开着的,明成佑听到汩汩水声如溪涧,他走近才发现傅染头枕向浴缸边沿,双眼紧闭,睡得正香甜。 水底射灯把她白嫩肌肤照拂得越发紧致,如不是一层泡沫,傅染这会全身风光怕是早泄光了。 她在外漫无目的走了大半天,只想泡个澡舒服下,却不想美梦正好,突然身子好像向前倾去,她吓得睁开眼,看见细碎浓郁的泡沫飞快淌出浴缸。 背部瞬间接触到一具滚烫似烙铁的胸膛,她咻然回头,正对男人那张孤傲俊脸。 她张了张嘴,硬是咽回惊呼,傅染想起明成佑是有备 用钥匙的,“我洗好了。” 手掌才接触到边沿,上半身还未来得及撑起,腰间一股猛力把她拽回,傅染脚底打滑,砰地坐到男人腿上,明成佑掬起她荡漾在水面上的墨发,“耍脾气给谁看呢?既然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我肚子饿总要找个地方去吃饭,你不说让我站外面好好想想么?” 明成佑光洁下巴贴向傅染颈间,惹得她一阵痒,“那,想好了吗?” 傅染点点头,权当敷衍。 明成佑手掌环在她胸前,健硕臂弯越收越紧,傅染两条手臂被他交扣紧压,胸前硬是挤出道暧昧深沟,她脸腾地烧红,任她用力挣扎明成佑却毫不松手,“说说,都想出了些什么?” “你先松开。” 明成佑瞅着她的面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知道闹脾气,昨晚卖力的是我,出去找了你一圈到现在都没休息好,来,洗个澡我带你睡觉去。” “你慢慢洗吧。”傅染手扳住明成佑臂膀,想把他推开。 “自欺欺人个什么劲?还想着昨晚是喝醉酒,骗自个没和我上床呢?今晚睡觉前再给你复习遍,一次和一百次反正没差别。” 傅染不用回头都能猜到,男人定是一副痞色模样,标准的浪荡公子,专属明三少的龌龊形象! “对我来说有差别,我昨晚没意识,我是可以当没发生过。” 傅染明知自欺欺人,但碰上这样的人,别的招均没用。 “呵,昨晚可是你里面有我,我外面有你,你和我还能分得那么清楚吗?” 32舍得放弃 傅染咬住嘴角,防止它真的抽搐。 没皮没脸到这份上。 明成佑欺身过去,傅染手掌掬起把带有泡沫的温水用力挥向男人,只听得他低声咒骂,一手松开钳住傅染腰的手,另一手去揉自己的眼睛。 傅染趁机起身,拿起浴巾裹住胸前,背贴墙面警戒地望向明成佑。 她这幅样子走不出去,头发乃至全身都是泡沫,她更没兴趣在明成佑眼皮子底下来个美人出浴。 明成佑洗把脸,眼睛有些红,他抬起头,一把视线胶着在傅染身上。 她方才因着急起身,连拖鞋都没穿,傅染两手抓紧浴巾,眼见明成佑打开花洒,肌肉分明具有美感的身体曝露在人前,他洗的特别慢,一个个动作被刻意拆分。傅染站得两腿发僵,湿透的长发耷拉在背部十分难受。 等傅染洗完澡出去,明成佑早已吹干头发悠闲地坐在床沿,他长腿叠起,两手分别撑在身侧,手指正无节奏轻弹。 傅染穿了整整齐齐的睡衣睡裤,走向床边的步子有些僵。 “喂,”明成佑喊住她,“我出去找你了。” “嗯。”傅染轻应,绕过床尾来到明成佑对面,她疲乏困倦,但不敢睡,只得强打起精神。 “嗯什么嗯,我说话你没听见?”明成佑嗓音陡地拔高,惊得她睡意全无,“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却哑口,胸腔内实在憋得一口气无处发泄,他翻身躺到床上,裹起蚕丝被把背影丢向傅染。 身后传来明成佑均匀的呼吸声,傅染关灯,尽量把动作落轻,被子只有一条,她缩在靠近床沿的地方,把身子小心翼翼拱进去。 初夜的不适,泡过澡后才完全驱散。 她不知道明成佑用了多大力,会让她这么疼,这么累。 倦意再度袭来,耳旁却传来可疑的窸窣声,花园内的景观灯五彩绚烂,颜色迥异的光束穿透过不规则分割的落地窗照到床前,傅染见一道黑影压来,男人剃须水的清爽味道沁入鼻翼。 她这会清醒的很,抡起手挥去,却被明成佑反压在头顶。 暧昧呼吸流连忘返,他不费劲地掳去傅染的睡裤,膝盖撑开她两腿,原来男人和女人力量悬殊最能体现的地方,竟是在这。 她想吼一句让他滚。 明成佑手掌掀起她睡衣衣摆,乘隙钻入,“我出去找你的时候,碰上大哥 了。” 傅染肌肤自腰线开始紧绷,火热带有撩拨的手指不急不缓探索,夜凉如水,明成佑看不真切她的面部神色,“大哥说,不过几日他就要和罗闻樱订婚了,还问我怎么看上去精神不大好,你猜我说了什么?” 傅染把脸侧向旁边,避开明成佑一下下烫在她颈部的呼吸,他嘴里能有何好话出来? “我说大哥,这有女人睡跟没女人睡是两样的,我精神不好全是给傅染榨干的,噢——”明成佑思忖,逐又添了句,“我还说,初尝滋味的女人很磨人,总是不够……” 她双腿为了承重,只得屈起。 “你真无聊。” 何止是无聊,要想抹黑自个找个大染缸跳进去就是,何必把她也扯着? 典型的拉垫背。 “我和你说过,一次和一百次没什么区别,再说你天天跟我躺在一张床上,就算真是清白的,在别人眼里也洗不清。” 明成佑的嗓音愈发沙哑,偶尔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蒙在傅染耳边,整个房间如置于火炉内,噼啪燃烧的炽烈蹿至每个角落,一把男声深沉醉人,傅染听到明成佑的浅笑自唇间逸出,带着满弓拉至极点后的旋律,“果然,做运动时不能说话。” 他有些喘。 傅染被压得难受,她和明铮以前就不是在同一条线上的,四年时间,她抱着一份希望甚至想念,如果说以前还能有交集的话,现在就完全成了两条平行线。 他有他的日子要过,她也该更现实些。 他不曾给过她需要等候的暗示,傅染现在收手,不算晚。 动作猛然激烈,她身体颠簸,头晃的更疼了,傅染伸出双手推在明成佑胸前,“慢,你不做措施吗?” “做什么措施?!”被突然打断的男人挥手打掉傅染的手,意欲深入。 “我不想怀孕。” “你怎么那么烦?上个床事情一大堆!”明成佑再次动作,“不可能那么巧。” 傅染两手握向男人腰际,很好地推住他往下压的身体,“你家里难道连套子都没有吗?” “我靠,”明成佑忍不住低咒,“这地儿没来过女人我要那玩意做什么,他妈的当我三岁小孩吹气球玩呢?” “……” 傅染吓他,“今天正好是危险期,万一中奖怎么办?” 明成佑果然停住,傅染掌心 握住的皮肤滚烫惊人,停在半途,她也觉有些难受,不上不下实在折磨。 “我们昨晚就做了,你吃药没?” 傅染不疑有他,点头,“吃了。” 明成佑一松,“那没事,这会药性还在。” 什么歪理?傅染胸前一重,失声尖叫,“不可以!” “闭嘴,都进去了。” 日上三竿,阳光遥遥穿过半空,傅染坐在梳妆镜前,打了层粉底不满意,又补了一层。 明成佑还未起床,醒着,头枕手臂正侧脑袋望她,“呦,打扮成这幅贤淑端庄的样子给谁看?” 傅染不理睬,这男人阴阳怪调的时候太多了。 她总说明成佑不正经,傅染眼角透过镜面瞥向床上的男人,而当有一日,她回忆起这般光景时,竟觉那样美好。此时的明三少风流倜傥,尚有人味,她现在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将来会变成怎样一个人。 “你是独立开了家舞蹈工作室吧?” “嗯。” 明成佑掀开被子起身,边走边说道,“况子最近手头有单活,你接么?项目不大,但也算过得去吧。” 傅染显然被吊起兴趣,“我可以试试,能赚多少。” 明成佑挑件返袖式衬衣,穿了一半后走到傅染身旁,“十来万吧,干得好的话还有机会。” 十万,够多了。 傅染眼里有亮采闪烁,“把具体要求和舞台布置发我邮箱吧。” “那天我也会去,”明成佑手掌自然落于傅染肩上,他倾身,脸贴向傅染,“你会跳舞吗?” 傅染颈间一阵痒意,她毫不犹豫摇头,“我不会。” 镜中,男人嘴角扯开抹讳莫如深的笑,他薄唇抿成道直线,眼睛深邃浅眯,勾起的一侧嘴角让傅染有种直觉,单看这笑,他心里就没打什么好主意。 明成佑在傅染肩部拍了拍,“到时候你跟我一道去。” 33游戏规则 傅染作为工作室负责人,并未盛装打扮,一身随意撞色套装是今年时尚杂志的宠儿,明成佑事先打她电话,说要回依云首府接了她一道过去。但傅染那时已经带了人在会所内做准备,毕竟这是工作室接的第一单,以往只是开授学习班,里头老师大多请的是国内知名比赛的前三甲,这次,傅染希望他们能一展身手。 况子准备活动的地儿是个私人会所,这钱说起来赚得容易,不过是个开场舞,十几分钟的事,但傅染做事力求完美,她带人早早来到会所熟悉场景,活动开始半小时后,明成佑这才姗姗来迟。 他风光无限地步入大厅,休闲西装是意大利著名设计师的手笔,他抬起腕表,修长指尖拨开袖口,精致的眉眼永远将他置于出类拔萃那一类,傅染招呼工作室的几名老师正准备离开,看样子,况子正竭力挽留。 明成佑箭步上前,侧身角度能看到傅染婉拒时嘴角轻扯出的浅弧,况子正对他的方向,见他走来便顿了声。 明成佑手掌贴向傅染腰际,把她轻往怀里带,“不是说好在这等我吗?还没玩就要回去?” 大大小小的酒会范娴带她参加过不少,哪回不是束手束脚,傅染也听到过范娴暗地里跟傅颂庭说,打小培养出来的气质不同,到底是改不掉的。 所以对这些上流人玩的东西,傅染向来排斥。 “我想回去休息,有点累。” “玩玩吧,保证你待会神清气爽。”明成佑将不容置喙的性子体现到淋漓尽致,傅染被他搂着往里走,她只得让同行的几名老师先回去。况子紧随其后,帮明成佑打开电梯后跟进去。 “场地清理好了?” “早就备着呢,放心,绝对的私人场所,不会让人看到的……” “白痴,”明成佑骂他,“我又不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整的好像搞情报似的,横在傅染腰后的手被她不着痕迹拨开,色狼在旁,小心为好。 明成佑走出电梯,右手再度揽住傅染肩膀,“况子说你工作室的那几人跳舞不错,有能耐开起来,怎么自个不会?” “我管赚钱就好,你也是老板,可你会到门口去做保安吗?” “……” 况子脸憋得通红,差点破功,明成佑左手轻摸下鼻尖,“你真的不会?” 他再三确认,傅染警铃大作,防备地摇头,“不会。” 明成佑手掌在她肩部轻拍,满意地拥着她顺走廊走去。 傅染到了才知道,他们嘴里说的地方竟是个宽敞的舞厅,四面均有巨大的落地镜,整块分割,两侧不规则摆上几张沙发,靠南方向的吧台更配有服务员,灯光效果打得极好,无意间暧昧丛生的味道已然烘托至极致。 众人见他们进来,纷纷起身,“三少。” 遂又跟傅染打招呼,“嫂子。” 傅染面色差点坍塌,这称呼…… 她这24岁的年纪,混在当中只能算垫底。 她脚步僵硬地跟在明成佑身旁,见有人就近把位子让出来,男人也不客气,搂着她入座,“都在呢,大厅不待全跑这来。” “嗨,在那里闷得慌,自己再不找点乐子非憋死。” “三少,嫂子,喝酒。” 明成佑松开手,上半身窝进椅背,两手先后解开袖扣,慢条斯理将袖子挽起,“说吧,今儿怎么玩,还是老规矩么?” “三少,这规矩自然是你定。”况子把冷落在旁的美女捞入怀里,“但事先声明,我四肢协调性太差,我可不参加。” 傅染听到这会,也能猜到个大致,圈内圈外都盛传明成佑舞姿惊人,曾有媒体采访过一名有幸同他共舞的明星,对方套用了《洛神赋》里头的两句来形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此条新闻还被引成段笑话,媒体抓着那位明星的文化素质大做文章,居然用形容女子的词去强加在明三少身上,但只要亲眼见过明成佑跳舞的都知道,那样的形容,唯有不及。 傅染侧目,见明成佑神采奕奕正和况子调侃,他眼底有琉璃一般的亮泽流淌,无论置于何地,照样意气风发。 “三少,您看我们这伙人都把身家赔给你了,回去怕是只能守着老婆冷炕头喝西北风,不然这样吧,咱们今天玩个新鲜的怎样?” 明成佑两根手指端起酒杯,浅褐色液体顺着玻璃杯沿轻晃,一把妖娆目光掺杂清冽,“怎么个新鲜法?” 坐在况子左边的年轻男子凑上前道,“跟您比我们只能自叹不如,比到下辈子还是一样的结果,我看这样,让各自的女伴出力,除去老规矩每场五十万的赌注,我还想到个法子。” “吊毛关子,快放。”有人在旁催促。 “我看嫂子也是第一次来玩,理应照顾,这样吧,嫂子最后一个出场,让别人先比,赢的那方轮到 决赛再和嫂子切磋,”男子嬉笑,但话语上还算尊敬,不敢吃口头豆腐,“这赌注嘛……哪个女人输了,就让自家男人脱光衣服怎样?” “哈哈哈——” “李子,你混蛋真他妈损,想看脱衣舞想疯了吧。” 众人哄笑,但多半对这提议感兴趣,明成佑啜口酒,深不可测的眸子睇向旁边傅染,他本来是想带她玩玩,顺便浪漫一把,还能混个贴身教她跳舞的机会,没成想这帮兔崽子成心要拆他的台。 “嫂子,您是傅家千金,这跳舞肯定也是强项,我们实在是输的恨不得背过气去,今儿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您也得给我们。” 傅染蹙眉,她不想参与这种无聊的游戏,将况子递过来的酒杯放回茶几,她朝明成佑说道,“你玩吧,我先回去。” “玩会再走。”明成佑习惯被人簇拥,在外,也习惯像沈宁那种乖顺听话的,他跷起左腿,话语里是肯定,而非反问。 舞厅外,一阵脚步声经过,明铮停住脚步,同旁边人耳语几句后走了进去,“这么热闹,我说怎么在大厅不见你们。” 明成佑的玩伴相继起身,恭敬地打了招呼。 明成佑依旧懒散,轻唤声大哥,傅染则垂首望向旁边,跟了明成佑喊一声,算是招呼过。 方才的男子给明铮递烟,并把即将开始的游戏告诉他。 明铮噙笑,目光穿过诸人落到傅染身上,触及到傅染面部的尴尬及不悦,他饶有兴致半点头,“这有什么好玩的,我给个提议怎样?” “您说。” “要看脱衣舞自然是成双成对才好看,怎能缺了男人?” 傅染抬头,瞳孔内有掩饰不住的惊愕蹿出,在她记忆中,明铮是那样沉稳而内敛的人,她熟悉的他,也不是能与这些人混迹的,傅染心头一刺,如此剖开后供人取乐,她身边的两个男人,却没有一个心存怜惜。 耳畔传来众人的拍手应和声,明成佑猜想明铮知道傅染不会跳舞,他若带着她,必输无疑。 想看他笑话么? “我还有个更好的,想听吗?”明成佑手臂环过傅染腰际,顺势却又将她轻推出去,“决赛的时候,我们互换舞伴,要不然依我们俩的实力,你们死输。” 这样算来,为了各自不丢脸,都会拼劲全力,说到底完全是明成佑和傅染的比赛。 “成佑,”傅染置身这样 的囫囵之境,不能说走就走,“我做你的舞伴行吗?” 开什么玩笑。 明成佑抬手在她脸颊轻掐,“乖,好好跳。” 明铮听完,几不可闻地浅笑,他目露深意,因为有事没有在这多待便匆匆离了场。 傅染冲到喉咙口的话硬生生吞咽回去,她盯着明成佑半晌,倒也没有多大失望,人心都是自私的,只是她若真丢脸的话,明成佑还能多有面子不成? 她其实想对明成佑说,她会跳舞,但事已至此,她索性闭嘴,默默接受这番游戏规则。 34一舞惊人 参加的人不在少数,舞厅内灯光变幻,舞台效果极佳,一束束镁灯掠过头顶,将人们隐藏在皮肉下的灵魂活生生拨开。 明成佑漂亮的桃花眼浅眯,如王者般淡定从容地倚靠沙发内,这是他的王国,是他角逐称王的地盘,任别人竭力躲闪避之不及,也只能沦为他手掌心内的一头猎物。 这游戏况子却从来不玩,用他的话说,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但他今日带来的女伴却是国际舞青年大赛上拿过奖的,见况子主动退出,她自然也乐得在旁做评委。 傅染端坐在明成佑身旁,实力悬殊一眼能望到底,不少人也是业余的,明成佑和她一样,坐在旁边没有比赛,待到胜出的那方确认后,他这才起身携起女伴的手,“你休息会。” 女子面容绯红,硬是挤到傅染和明成佑中间,“三少,素闻你舞跳得好,待会您可得带着我哦。” 明成佑含笑不语,手掌在对方手背轻拍,一把暧昧玩的游刃有余。 胜出的男子跟旁人说笑后走向傅染,他嗓音醇厚,难得的长相也是拔尖,“你擅长什么舞?” 明成佑未回头看一眼,但傅染已瞥见他嘴角勾勒起的笑意,她抬首对上男人期盼的眼神,“对不起,我不会跳舞。” 男子毫不掩饰地露出吃惊,片刻后,却又沉笑道,“嫂子,真是谦虚。” “我好像岁数比你小吧。”傅染不喜欢这称呼,口头也不给他面子。 男人敛眉低笑,拿起桌上酒杯轻抿一口,傅染话里的火药味他不是听不出来,“好歹也得应景跳一曲,我长这么大可还没当众脱过衣服。” 傅染盯着男人手里的酒杯出神,明铮知道她是会跳舞的,他一句话将局面推入如此尴尬的境界,他又凭什么认为她能赢得了明成佑? 休息约半小时后,明成佑携女伴起身步入舞厅,傅染也不是矫情的主,跳个舞而已,何必弄得各自面上挂不住,以后见面又得跟仇人似的,“我想去换套衣服。” “我带你去更衣室。” 里头舞裙多样繁芜,且各种尺寸具备,傅染换好衣物后走出更衣室,她背墙而立,相隔一面墙,舞厅内口哨声以及热情洋溢的音乐不绝于耳,头顶有黑影掠过,她收回神,看到男子倚在她身边的门框上。 “你不喜欢这样的地方吧?” 傅染对陌生人有很强的防御力,她低头望向脚上金灿灿的 舞鞋,并不答话。 “其实我也不喜欢,”男人掏出烟盒,打火机已经凑到嘴边,他望了眼傅染,最终还是收了起来,“但是没办法,你想靠别人吃饭,总要变着法讨人欢心,厌恶又怎样,自命清高换不来需要的锦衣玉食。” 傅染抬起头望向男子,他年纪不大,琢磨着不过28左右的样子,眼角冷毅,但却要与那些人一起捧着明成佑,傅染说不出心里怎样的感觉。 瞧瞧,明三少身世显赫,年纪轻轻,就连她跟出去都能混声嫂子听听。 傅染听里头传来阵阵叫好,听音乐该是收场的时候了,“走吧。” 明成佑依旧是来时穿的那套西装,也只有他不用换舞服还能收放自如,况子等人已提前在那庆贺,围观一圈女子早被迷得神魂颠倒。 傅染选了条斜肩舞裙,橘黄色彩明艳夺目,是配合灯光最好的颜色,明成佑放眼望去,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 他好整以暇入座,接过旁边女伴递来的酒杯,一曲毕,这会鬓角处细碎汗珠丛生,衬得男人棱角越发鲜明,他眼睛盯着傅染转身时露出的后背轻眯,她还真敢露,不会跳乖乖服个软就行了,难道他还真能让她当众脱衣服? 旁边一只纤细的手伸过来,方才他拥着跳舞的女伴堂而皇之地给他擦汗。 明成佑挥开她的手,“去。” 傅染选的是恰恰,恰恰舞曲调欢快,但注重舞步和手臂动作的紧凑,当她滑出并合步时,明成佑把酒杯放回茶几的动作顿于半空,原先喧闹的舞厅也变得鸦雀无声。傅染的舞姿极有张力,转身时,橘色舞裙四周点缀的流苏飞扬,她具有跳舞的好身材,两条白皙紧致的腿自然轻松靠拢,胯骨与臀部摆出去的力道有余,掌控力十分强。 旁边男伴惊诧于她的发挥,妖娆婀娜身段如最柔软的水蛇般曼妙,明成佑甚至怀疑,她那盈盈一握的腰际是否会因扭动而折断,他想起傅染一再说的那句话:我不会跳舞。 他唇瓣泛出冷笑,她对他竟连会跳舞这种事都要保留。 陪在况子身边的女伴半开玩笑说道,“三少,你有危险了哦。” 况子也插嘴嬉笑,“想看三少美体吗?千载难得的机会!” 明成佑不说话,只是抿紧唇,他眼看傅染性感妖娆之姿在他人怀里绽放,眼看一双双眼睛露出同他一样的惊艳,收舞时,傅染旖旎转身,上半场配合俱佳的男伴这会却失误,抓住她的手松的 太快。 傅染身形轻晃,所幸控制的很好,明成佑视线不由落到她腿上,“别跳了。” 男人醇厚嗓音突兀闯入莺燕声声的舞池,他话语不轻不重,但足能令每个人都听见,男伴伸出的手在犹豫,可舞池中央的女子,却犹如一只高傲而孤立的白天鹅,她双目紧阖,甚至不去接触旁边舞伴。 简单脚步的恰恰舞突然随着音乐变幻,明成佑眼见她越跳越开,他知道傅染是怎么想的,不懂的人自然瞧不出来,方才那个微乎其微的失误,她的脚肯定是崴了。 明成佑抄起桌上酒杯掷向舞池,谁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飞溅的玻璃四处冲散,傅染这才停下来,他声音冷冽而讥讽,“你拼了命跳给谁看呢,就那么希望赢了我,让我剥光衣服站在这吗?” 众人面面相觑,连况子也不敢插嘴。 明成佑起身大步绕过红木矮茶几,三两步冲到傅染身旁,他手掌才扶住她的腰,却被她使劲全力推开,傅染也顾不得换衣服,同明成佑擦肩后小跑似的往外走。 35护我周全 傅染形色匆匆冲出舞厅,她大步走进电梯,眼角余光瞥见明成佑追出来的身影,电梯慢慢合起,将男人的脸阻隔在外。 明成佑就差一步,他两手用力捶向金属门,“傅染,打开!” 顶头数字灯正显示往下滑,傅染手掌捂住脸,全身力气似抽丝剥茧褪去,无力感瞬时沁入四肢百骸,她累到怕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电梯停在中央,叮地打开。 她以为到了底层,抬起脚步往外走,垂着的眼帘内猝然望到站在门口的一双腿,修长笔挺地包裹在西装裤内,男人见到她,眼里闪过片刻讶异,他走进电梯,手指按向按键,“这是5楼。”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傅染这才抬头,目光接触到男人深邃如潭的眼睛,她脚步不听使唤地带着身子缩进角落内,明铮视线在她全身逡巡,他伸出手,却见她眸底已有戒意。 明铮眼一凛,上前握住傅染的手把她带向自己,她挣扎未果,被他牢牢锁在怀里,鼻翼间清冷的味道夹杂了些许香烟的迷乱,明铮手掌握向傅染脑后,不容她挣扎,“小染。” 傅染脸枕着男人胸前熨帖的布料,“你不怕被人看见吗?” “我知道你在怪我,”明铮手臂箍紧,话里有很浓的倦意,“我原本不想让你卷进来,以为推掉跟你的婚约是为你好,小染,你一旦插入,我将会变得束手束脚,所以很多事你别怪我。” “你想做什么?”傅染想起身,却被明铮更用力地紧拥,直到电梯停在底层,他这才松手,并将身体让开,自己并没有走出去的意思。 傅染侧首望一眼,电梯门打开的间隙,男人脸部已恢复成惯有的神色,那般低喃仿佛他不曾说过,傅染背身走出去,听到身后传来门徐徐掩起的声音。 经过大厅,不少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傅染目不斜视穿过金碧辉煌如皇宫般夺目闪耀的上流场所,一阵风携了晚秋特有的萧瑟与冷冽瞬间席卷而来,她两手环住肩膀,清清冷冷的夜,形单影只照在长街上。 “傅染!” 不知何时,明成佑已不再喊她有染。 傅染头也不回向前跑,身后脚步紧随而至,明成佑手臂揽住她的腰把她截下,“别跑,真不要这条腿了吗?” 经他提醒,傅染这才低头看了眼,右脚脚踝果然肿起老高,一寸寸锥心般地疼,她踮起脚尖,推开明成佑的手,“你追出来是不是想告诉我,我输了。” 她倔强地仰起头看他,明成佑眉宇间淡薄,语气低沉道,“你脾气真差。” “你把我带到这来,就是想看我笑话吧?”傅染一瞬不瞬盯着明成佑的脸,“我以为事到如今,哪怕你不会护着我但也不至于处处针对我。”傅染想起曾在书中看到的一句话: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傅染一瘸一拐继续走,肩头一热,黑色西装留有余温,兜头罩住她上身。 两道身影交错向前,舞鞋踩过地面发出冷硬嘀嗒声,明成佑追上几步,胸口堵住棉花似的窒闷而无力,“傅染,我只是想你服次软。” 她未顿足,嗓音空洞的骇人,“明成佑,你的世界到底和我不一样,你惯于掌控,喜欢操纵别人。”她陡然停住脚步,笼在路灯下的身影清瘦可人,“你难道真看不出来吗?我逼着自己融入你的圈子,我想找个能安定的地方,我岂止像你服了一次软,你用不着这样对我,真的。” 傅染想起曾经那个家,那条她走了20年的弄堂。 她在里头看尽沧桑,看尽现实和脏污,可现在她却宁愿自己一直生活在那不曾出来过,人们总局限于自己的圈子,殊不知,一直追求的可能远没有现在拥有的好。 他们站得仅一寸之隔,明成佑却觉傅染的目光自很远望过来,他重复方才的意思,“我不会真的让你当众丢脸,况子他们也只是开开玩笑罢了。” “玩笑?”傅染唇瓣轻扬,明显的嘲谑显露,“可别人为讨好你,玩笑也会当真,当时你真的看不出来吗?他舞技娴熟,那样简单的动作竟会失误?究竟是一个不当心,还是为保住你的面子而故意松手?” 明成佑自然知道,只是没有说破,傅染轻摇头,她想起那名喊她嫂子的男舞伴,尽管气质与别人不同,但还是逃不过世俗。 她不怪别人,她依附的男人有足够的力量为人膜拜,她是不是该庆幸才是? 傅染拢紧明成佑的外套,她扭身想走,明成佑拉住她的臂弯,尔后将两手落在她肩上,两个影子显出亲昵相拥的错觉,他伸手拨开傅染落在颊侧的头发,“你明明说过自己不会跳舞,你若一早跟我说实话,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 方才出来时受了冷,傅染喉咙口发毛,她语焉不详地错开话题,“没几个人知道我会跳舞,回到 傅家后参加过不少酒会,我不想跳,所以就谎称不会,前几次你问我,我也没往深处想。” 她难得耐心解释,乖顺而温和,明成佑心里某处跟着柔软,他手掌抚过她耳畔,固定在傅染颈后,“告诉我,你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明成佑?” “嗯?”他挑眉,了然一笑,“你可以换种称呼。” 傅染却径自往下开了口,她目光晶莹剔透,一种干净而真实的东西浸润在她眸内,“不管你现在或者将来是否对我有感情,只要我在明家一日,在我需要这个家的时候,你别忘记我是你未婚妻。” “放心,我没忘,天天晚上我都回家睡的吧?” 明家,可以说是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她只站在旁边望了一眼,已觉得头晕目眩似要闷头栽进去,说到底,也只有几个字,傅染借着朦胧月色踮起脚尖,以求跟明成佑的距离拉近些,“护我周全,可以吗?” 明成佑把放在傅染肩上的手收回,他牵起她的手往回走,走了大约十几步路,他这才捏紧傅染手掌,“可以。只要你担着这名分一天,我可以向你保证,至少不会让别的女人寻上门,我给你留块清净地方。” 36划清过往 沈宁在重症监护室醒后转入明成佑动用关系给她挪的vip病房内,据她父母说,她睁眼第一句喊得就是明成佑的名字。 经历新闻事件后,明成佑对这方面格外小心,他不想再和沈宁纠缠不清,便不顾傅染拒绝携了她一道前往医院。 傅染跟在明成佑身后进入vip病房内,这儿设施齐备,堪称星级酒店的待遇,屋里暖气烘得人惬意舒适,置身于此,完全忘记这是个养病的地方。 病房里只有沈宁和沈妈妈在,削水果削到一半的沈妈妈听到动静抬起头,面露惊愕,“你们是?” 再一想,这两张脸她都在电视上见过。 “明成佑。”男人简短报出姓名,沈妈妈脸部微微僵硬,水果刀差点削到手指头。 沈宁左手绑着绷带,眼圈发红,才刚睡醒的模样,“妈,你帮我把床摇起来。” 傅染把带来的鲜花和水果篮放在桌上,这场面过于尴尬,偏偏她又是最不该出现在这的人,她轻扯明成佑袖口,“我在外面等你。” 脚尖才转过半步,明成佑却咻地握紧她手腕,手背肌肤立马紧绷,他牵住傅染的手走到病床前,“沈宁,我们来看看你。” 沈宁视线垂落在两人的手上,脸部淤青来不及消退,张了嘴还未开口,却先咳得差点背过气。 沈妈妈忙上前在她后背轻拍,另一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别急,喝口水。” 好不容易止住咳,她背后垫个靠枕,目光幽幽再度望向二人,长时间沉默后,还是由沈宁打破僵局,“对不起。” 傅染禁不住抬眼,进病房前,她做好最坏打算,她以为哪怕沈宁虚弱的没力气闹,沈家人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明成佑,她怎么也没想到面对的竟是这样一幅场景。 气氛静谧到诡异,沈妈妈站在窗口,手背抹泪,却只字不语。 “我只记得那晚喝过不少酒,但警察说我是毒驾,我想不起什么时候碰过那种东西,更没想过开车去撞你。” “我知道。”明成佑惜字如金,居高睇向沈宁苍白的脸,“你在这好好养病,医疗费方面的事不用考虑,出去后可能会遇上记者,该怎么说话不用我教你。” 傅染微愕,没想到明成佑这时候还能如斯冷静,不,是近乎残忍。 沈宁红了眼眶,强忍着才没哭出来,她用力点点头,“我知道。”沈宁目光扫向傅染,定定望着她,男人 的话真是信不得,明成佑和傅染订婚时说过的话她仍记忆犹新,这才多久?他却在自己面前真正承认了傅染。 “万达广场那处房产买的时候就写了你的名字,”明成佑这才松掉握住傅染的手,他从皮夹内掏出张银行ka放到乳白色床头柜上,“这里有一笔钱,你拿着。” 沈宁随男人的手望去,盯着银行ka好一会,眸内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哀愁扩散开来,初冬暖阳照过百叶窗即便分割成一道道,但仍见其犀利和刺眼。 “成佑,你是想和我结束了是吗?” 明成佑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是。” 沈宁蓄满眼眶的泪水这才强忍不住滑落,“能告诉我卡里有多少钱吗?” “你可以查,如果不满意,我可以再给。” 傅染听到这,强烈的意识催促她赶紧离开,明成佑感觉到她的退却,只是更用力地握着她的手。 “囡囡,我们不要他的钱,你答应妈妈以后不做傻事,我们不稀罕这钱!”隐忍至今的沈妈妈终于开口。 沈宁伸手擦眼泪,嗓音哽咽,她极力平复后开口道,“为什么不要呢?说不定这钱我一辈子都攒不起来,妈,我以后还要嫁人,要钱的地方很多。” 走出病房的刹那,傅染轻呼出口气,生活并不是小说,也不是所有的女配都会像小说里那样心肠歹毒狠辣。 至少她和沈宁对峙至今,沈宁尽管言语上也咄咄逼人过,但确实也如她所说那样,她从没想过伤害别人。 明成佑走在前面,许久不见傅染跟上,他站在医院门口,停住脚步似在等她。 “心软了?”待她与他并肩而立,明成佑侧首问她。 傅染摇摇头,“没有。” 他再度牵起傅染的手走向前,医院门口不少小贩,大多卖些小孩的玩意,明成佑走到氢气球摊前,“多少钱一个?” “五块。” 各式各样的氢气球,都是些卡通人物,有时下热门的喜羊羊、米妮,海绵宝宝等。 他挑了个印着灰太狼脑袋的氢气球递给傅染,她却把手背到身后,“这是小孩子玩的。” “你小时候肯定没人给你买吧?” 确实,别说没这些东西了,就算最寻常的洋娃娃,也只能捡亲戚家不要了的,沈素芬见她喜欢得紧,买过一个,回去后被尤招福骂的体无完肤,她至今记得。 傅染伸手接过细绳,嘴角不自觉轻漾笑意,她抬头望向正在付钱的明成佑,彼时阳光那般美好,侧首的角度,不止能看清楚男人出类拔萃的五官,更连面部微乎其微的绒毛都被镀上一层神圣的金色。 傅染把氢气球系在反光镜上,停在红灯前,旁边车内一阵童稚声音传出来,“妈妈,妈妈,是灰太狼。” “是呀,灰太狼最喜欢做什么?” “最喜欢红太郎拿平底锅抽他!” 年轻的妈妈失笑,灰太狼不最喜欢捉喜羊羊吗? 傅染忍俊不禁,手被拉过去放到男人腿上,她并未回头,仍然出神地盯着悬在半空的氢气球。 回到依云首府,傅染又将它绑在床头。 对此,明成佑一度抗议,谁希望在上床的时候头顶有双眼睛无时无刻不盯着你?这傅染未免太童心未泯。 ------题外话------ 周末看文的孩纸们不能潜水哦,每次周末都粉少的娃子们留言,说明亲们很懒捏 看妖妖多勤劳呀,起来早早更新内。 三少啊,你这么着急划清过往是不是想圈养小染女王了内,有木有,有木有呢? 37偷拍 周末当日,明成佑起个大早出门。 傅染睡到将近9点才起床,她随便换了套家居服来到楼下准备用早餐。 刚来至客厅,眼角余光不期然撞入抹身影,她顿足望去,竟见李韵苓正端坐在朝南的沙发上,右手有条不紊翻看着报纸。 “妈?”傅染环顾四周,看到萧管家在餐厅内吩咐人张罗早餐,傅染穿过宽敞的走道来到李韵苓对面,“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让萧管家叫醒我?” 李韵苓目光专注于今日的报纸,她头也不抬,“我只是过来坐坐,再说你难得睡个好觉,我也没什么大事。”她翻看几下,又把报纸丢向茶几,“小染,最近回过家吗?” 傅染眼睛避开,嘴角牵强露出抹笑,“没有。” “改天回家一趟吧,我让萧管家准备些上好的滋补品,有件小事需要你爸爸经手,具体事宜成佑早几天和他谈过,你毕竟还未正式嫁到明家,总不回去也不好。”李韵苓轻描淡写嘱咐,生日宴的事她有所耳闻,但当初两家联姻为的就是双方互益。 “好。”傅染答应,喉咙口冒出丝丝涩意。 “小染,沈宁的事情也解决了吧?” 李韵苓消息果然快,明成佑的私事是不会告诉她的,可想而知,他们每天都生活在一面毫无安全感的放大镜下。“解决好了。” “那便最好,”李韵苓拿起旁边的包站起来,“我约了几个朋友打牌,快去吃点东西,可别饿坏肚子。” 送走李韵苓回到餐厅,傅染却丝毫没了食欲,胃里头空空的难受,但却吃不下一口东西。 索性挨到中午,她驱车准备约上秦暮暮和宋织在外吃饭,红色奥迪开出去不久,一辆黑色豪车缓缓紧随,傅染翻出通讯录,遇上红灯,她正要开始拨通。 车窗外传来拍打的动静,她扭头望去,只见一抹高大身影站在她车边,她定睛细看,才发现是明铮。 见她不动,明铮索性拉开车门,“小染,我有事想和你谈。” 傅染捏紧手机,另一手握住门把,“我跟你无话可谈。” “别闹,下车。” 傅染想关门,明铮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强行拉下车,他把傅染塞入紧挨绿荫的豪车内,自己则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 傅染感觉坐垫上有什么东西,她抽出一看,是个未封口的档案袋,她想将它放到后座,递过去的瞬间里头文件 滑落出来,抬头一栏清晰写着明云峰三个字。 是体检报告。 她想细看,明铮却抽手夺过去,把报告塞回档案袋后丢到后座。 傅染并未细想,听明成佑说明云峰最近身子不大好,可能是带兵遗留的老毛病,再加上明铮是长子,他去医院亲自取报告不足为奇。 “有事吗?”傅染正襟危坐。 明铮单手落于方向盘,车里空间足够他两条长腿伸直,但傅染看得出来他全身绷紧,随时处于自我保护的冷静状态。 “小染,你等我一个月,至多一个月。” “等你做什么?” “我不会和罗闻樱订婚,一个月后,我带你回以前我们待过的地方去看看。” 傅染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她苦等几年,早知道他们已经错开,他却偏偏要在这时候再强硬的把两根分离的轨道拽到一起,“哥哥,我们是不是该和以前断个干干净净?” “你想断?” 哪怕有一种痛,像挥去臂膀那样钻心蚀骨。 哪怕有一种痛,像剜肉剔骨那样生不如死。 哪怕有一种痛…… 像拿了世上最钝的刀片一寸寸凌迟。 但痛,就是痛了。 傅染眼里的明铮已不复当年,四面车窗紧闭,茶色玻璃将二人掩藏的很好,暖气衬托出窒闷沉寂的氛围,傅染眼里的寥落生根发芽地滋长,“哥哥,我们应该断掉。明知是错误还要继续,将来这种后果我们只能自行承担,既然不确定回头是否能过得很好,何不一路往前?” 明铮冷峻的面容一紧,“你爱上明成佑了?” 傅染毫不犹豫摇头,“与他人无关,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可能。” “小染,你变了。” “可能是时间走的太快吧。” 明铮拉住傅染欲要推开车门的手,“我会把订婚宴借机延期,然后……取消。” 傅染挣脱,这条路来往车辆很少,她的奥迪车停在路口,连钥匙都还没拔掉。 她重重拉上车门,将脸埋入方向盘,她该庆幸,不是吗? 庆幸自己能保持清醒的脑子,庆幸自己不再年幼懵懂,知道分寸。 李韵苓再次来到依云首府,傅染还没回来,正赶上明成佑下楼,李韵苓招手示意,“你看看这些东西!” 随手一叠照片丢出去,都是明铮和傅染在马路拉扯的场景,“可别告诉我,他们两人之间真有什么。” 明成佑才洗过澡,头发还没干透,他弯腰捡起一张拿在手里端详,“角度挺好,妈,你花了大价钱吧?” “这你别管。”李韵苓面色难看地指着那些照片说不出话,明成佑随手丢掉后回厨房拿杯水,边往回走边说道,“既然都被拍了,您打算怎么办?直接交给老爷子?” “这件事不能让你爸爸知道,依他那火爆脾气,只会让老大尽快和罗家订婚!” “来,喝口水消消火。” “成佑,你自个也该知道收收心了,谁知道老大心里打什么鬼主意!这时候你也把脾气忍忍,东海项目还得靠傅颂庭,要闹也要放到以后,知道吗?”李韵苓面色极力维持平静,但一张脸早已气的微微扭曲。 明成佑视线扫过散乱在地的照片,有两人拉扯的,也有明铮半拥着将傅染塞入车内的,他眸光骤然转冷,一簇深不可测的火焰在眼底剧烈燃烧开。 李韵苓喝过水,愤怒渐熄,“我得把这些照片毁了,不能让你老头子看见。” “妈,我来。”明成佑屈身去捡,他背对李韵苓半蹲下,趁着她不注意的间隙,将一张定格在两人似是推搡似是紧拥的照片悄然塞入茶几底下。 而其余的那些,明成佑则当着李韵苓的面全部烧毁。 38深陷囫囵 傅染在外漫无目的地逛了整整一圈,有心想约秦暮暮和宋织,但经过明铮那么一闹,什么心情都没了。 逼近傍晚时分,红色奥迪这才缓慢回到依云首府,她从车库出来,漫不经心往前走,无意识抬头后发现站在花园里的明成佑。 现代建筑砌成的长廊配有两边各八个形状不同的雕花木窗,头顶上方覆盖紫藤,这会已近冬天,未能大饱眼福,葱郁的树叶宽大而茂盛,如若时机对的话,此情此景,垂落的紫藤花必定能迷乱了人的眼。 明成佑一身至净至纯的白色西装,耀眼夺目,璀璨流离,眉眼间留有一簇余晖跳动,傅染站在小道上,眼见他回过头,竟觉跟前的男人这般真实,无丝毫哗众取宠。 “去哪了?” 她抚顺被风吹乱的发丝,“出去逛一圈。” 明成佑抬腿走到傅染身边,“跟谁?” 她自然地敛起眉目,“噢,本来想约暮暮和吱吱,但她们都没空,我就一个人去了。” 西边余晖如火如荼,血一样浓郁,傅染走过几步又停住,右手挡在额前,似在自言自语,“也不知什么时候能下场雪?” 明成佑环住她的肩膀,带着她一路往前走,“依着这种天,今年有没有雪都是未知数。” 明成佑收起眼里暗芒,不动声色搂住傅染回到屋内。 两人躺在床上的距离不再隔开一臂,透明灯罩内光线像挥翅的蝴蝶般笼罩住二人,明成佑侧身,手臂伸过去的瞬间傅染仿佛预料好了,她转身将背部丢向他。 明成佑撑起上半身,手掌贴住她腰际反复摩挲,傅染没来由的烦躁,拍掉他的手。 “你是不是性冷淡?”男人声音止不住懊恼。 傅染拥被缩向床畔,难道性真能和爱情分开吗? 她的身体接受过明成佑两次,第一次,是在酒醉后完全不清醒的状态,可第二次,她连他进去的每个步骤,不管是拆分后还是连贯的,都记忆犹新。 她不是没有过悸动,所以才害怕。 “我累了。”傅染闭起眼睛,把脸闷入被子。 白天明铮的一番话无异于往她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掷了块石子,惊起的涟漪波澜依旧,她不抱奢望,但并不代表她真的不为所动。 旁边没了动静,片刻后,傅染听到关灯的声音。 接到李韵苓打来的电话时傅染刚好在 工作室,电话那头口气生硬,除了吩咐她立马去家里一趟外别的话没有多说,傅染直觉不详,临上车拨给明成佑,却发现始终无人接听。 来到位于南车路的别墅,傅染把买好的东西拿出后备箱,她拾阶走向客厅,右脚才跨进去,一眼就看到背对她坐着的明铮。 对面则是脸色难看的李韵苓和明云峰。 傅染心里咯噔下,步子经过大厅发出的声音未免单薄,她把东西放在一旁,“爸,妈。” 两人却是看也不看一眼,李韵苓直接伸手点点旁边的沙发,“你坐到这来。” 傅染忐忑入座,余光望见明铮神色淡漠,心里这才稍稍安定。 保姆给她和明铮一人沏上杯茶。 明云峰从沙发上的信封内抽出一张照片丢过去,照片仰面砸向茶几,连同一道的还有张a4纸,“这是被某个记者偷拍到的,对方说要想摆平得舍得花钱,幸亏他求的是钱,这件事一旦上报,我们明家的脸摆在哪?老大,你说说!” 明铮伸手把照片拿在手里,傅染望了眼,面色骤然煞白。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至少单凭他们一张嘴是无论如何说不清的。 李韵苓手指反复摩挲左手腕佩戴的那只玉镯,她面无神色地望向傅染,这时候有明云峰在,她不便多嘴。 明铮把照片放回去,却依旧沉默。 明云峰冷哼,气氛直转而下,偌大客厅静的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明云峰接下来的话,简直如平地一声惊雷,“小染是你将来的弟媳,你知不知道?你要真有意,当初让你跟傅家联姻的时候你在哪?” “爸……” “老公,别气坏身子,听两个孩子慢慢说。” “老大,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明云峰话里显露疑虑。 明铮思忖再三,为防明云峰心生猜忌,他抬起头,不疾不徐说道,“我和小染确实在几年前就认识,后来我出了国,自然而然断了联系,您有意撮合我们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傅家女儿是她。” “老大,你的意思是你心里还有小染?”李韵苓语气不由加重,直逼得傅染无路可退。 她置于身侧的两手放向膝盖,又悄悄握紧,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拉扯她,一个让她捂住耳朵别听,另一个却在说,听听又何妨?难道那天在车上的话给不了你信心吗? 她置身此地,却没有不听 的权利。 “老大,”明云峰沉了嗓音,“你是想退掉和罗家的婚事?” 明铮坐在傅染左侧方,很近的距离,但他的声音却有种隔了层什么东西后的模糊感,听在耳中那般不真实,“爸,妈,照片只是借了个角度而已,我和小染的事早已经过去,你们放心,我懂得分寸。” 可不是吗?他向来将分寸二字拿捏得当。 傅染眼睛平视,觉得眼眶内有些潮湿朦胧,待定睛细看,才发现自己的目光定格于摆在书架的一盘兰花上。 优雅淡净的白,无一点污秽。 “那你和罗家y头的事得尽快,省的外头人说三道四。” 李韵苓先前的料想没错,堵住流言最好的方法是令它不攻自破。 明铮十指交扣枕于膝盖,他抬起眼睛时,视线装作不经意瞥向傅染,“爸,我知道。” 明云峰索性趁机做主,“半个月后,我日子都给你们选好了。” 傅染头次看到穿透进客厅的阳光竟然是暗色的,照在身上毫无温度,是谁说,有阳光的地方会有温暖? “好。”明铮垂下眼帘,点了头。 明云峰自始至终没说傅染一句,却每每在话里旁敲侧击,她胸口窒闷难受,想深深呼口气,无奈胸腔被止不住的酸涩填满,她不能恣意落泪,只能继续处于如此尴尬之境,像是被人剥光衣服丢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这时候,她多想有个人带她离开,哪怕给她一点点力量,都不至于令她无依无靠。 所以,当她看见门口赫然出现明成佑的身影时,傅染鼻子莫名一酸,眼泪几乎冲出来。 她不是没有脆弱的时候,强忍的伪装撕开,她需要的比别人更多。 而能帮她拨开云雾,能把她从窒息的黑暗角落拉出来的那只手,也许,正是她每天都有机会握住的。 39伤口撒盐 明成佑逆光而来,举步走向客厅,身后跟了抹娇小的身影,竟是罗闻樱。 “妈,有什么事非打到我办公室,我在开会,”明成佑径自走向傅染,把罗闻樱丢在身后,“正好在路上遇见大嫂,怎么,开家庭会议呢?” 他语带玩笑坐到傅染身边,李韵苓不着痕迹瞪他眼,面色阴郁骇人。 明成佑瞒得住别人,可瞒不了她,那照片分明是她带去依云首府后本该被烧毁的,这角度和时间,她只消看一眼便明朗。 “伯父,伯母,我前几日去云南办事带了些特产回来,寻思着过几日要天寒,正好路过这谈个项目,我就带来了。” 萧管家上前接过手,李韵苓也起身把她带到明铮身边,明云峰脸色这才缓和些,“闻樱,你爸妈最近身体还好吗?” “多谢伯父关心,挺好的。” 明铮见她走来,自然地伸手将她带到身旁,罗闻樱顺势贴住他的手臂。 “过来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明铮口气一如既往的清冷调,李韵苓回到座位时朝对面的明成佑使个眼色,示意他提起照片的事,赶巧的罗闻樱在场,哪个女人受得了这种场面? 明成佑却视而不见,抬手轻揉傅染头顶,“你怎么在这?” 不待她开口,李韵苓抢先说道,“你爸找明铮和小染,有件事要问清楚。” 罗闻樱视线穿过明铮俊冷的侧脸,面露疑惑的在傅染和明铮之间逡巡,她并没开口问,任由明铮把她的手裹入掌心。 明云峰借机转移话题,明成佑趁罗闻樱和人说话的间隙将茶几上照片抽走,连同信封和a4纸一道塞入傅染手里,“自己的东西放好。” 明云峰暗自奇怪,这小子转性了?看到这样的照片还能沉得住气,他心存欣慰,果然是成熟了,难得的识大体。 傅染捏紧手里信封,指甲把硬纸握出褶皱。 “闻樱,方才我和明铮商量,想先给你们把订婚宴办了,你怎么看?” 罗闻樱剪了个干净利落的短发,烫染成栗色,她脾性温和,很少听到她大声说话,“伯父,我听明铮的。” “那就,就定在半个月后。” 明成佑姿态悠闲地弯腰凑到茶几前,他们商量的事他不爱参与,拿了颗提子去皮送到嘴里,抬眼看见傅染怔神不语,他将咬去半颗的提子递到她嘴边,“张嘴。” 她未加思索 ,轻抿的菱唇微启。 明成佑就势往她嘴里一塞。 罗闻樱忍俊不禁,明铮眼里一凛,兀自将视线别向它处。 傅染这才回神,但喉咙口堵住半个提子,有种上不来下不去的感觉,明铮没多久便起身说有事,携了罗闻樱一道离开。 临走近车库,明铮松掉握住罗闻樱的手,“我公司还有事,你开了车自己回去吧。” “你去忙。”罗闻樱径自打开车门,也不等明铮,直接驱车离开。 明云峰一桩事情了结,中午在外有个饭局,也没在家多留。 一干人走净后,客厅内就留下三人。 李韵苓伸手指向明成佑,直气的说不出话。 “妈,您是不是手抽筋了?” “你、你个死孩子,”李韵苓复又在胸口轻拍,“方才罗家y头在这,你把事情一闹,这婚肯定是办不成的。” “妈,”明成佑面色已有不耐,“破坏老大的好事,你想让老头子揍死我吗?” “别给我绕,这事你也是受害者,哪怕你再怎么闹都是应该的,难道你有心成全老大不成?”李韵苓的意思说得再清楚不过,但还不至当面把照片的来路说破。 傅染握住信封的手落到腿旁,又慢慢把信背到身后。 她深陷囹圄,李韵苓也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明成佑被说得烦了,手里剥到一半的提子啪地丢向茶几,溅出的汁水像飞洒的油画拉勾出道道细纹,“妈,当初让我跟傅家订婚是您的主意,这件事要闹起来难堪的还不是傅染,她难受就是我难受,她丢尽脸面,这脸还能长到我身上不成?” 李韵苓脸色铁青,“你——” “妈,”静默在旁的傅染忙开口,“您别生气,我和大哥的事早过去了,那天确实被人偷拍时借了角度,我保证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短短数月,这小两口倒是默契渐生。 难得见明成佑肯这般相护,李韵苓气随之消去大半,总算能少操些心。 “小染,跟成佑好好过,妈有时候说话急,但都是为你们好。” “妈,我懂。” 傅染和明成佑离开时,李韵苓送他们到门口,趁傅染不备,李韵苓轻捏儿子的手臂,“是不是要给你一百万做封口费,明大记者?” “哎呦,”明成佑直把她往客厅内推,“听您的戏去 吧,女包公。” 傅染走到半途,回头见这对母子笑意盎然,李韵苓戳着儿子额头不知在说些什么,明成佑丢开她后大步走来。 他同她并肩而立,从她手里接过车钥匙丢到车顶,“你坐我的车回去。” “不行,我还要去上班。” 明成佑已拖住傅染手臂将她塞入副驾驶座,“下午我让司机给你把车送回依云首府。” 明成佑戴上茶色墨镜,见傅染手里还捏着那玩意,他随手抽过,把信封撕碎后抛向窗外,白色纸面如雪轻扬,宛如指尖紧握不住的流沙,随着渐渐萧瑟的冷风席卷而去。 “爸妈知道你和大哥的事了?” 傅染娥眉紧蹙,抬头望向他。 “别这幅当我是神的表情,你们那点破事我还猜不到吗?你在镜子上写下‘哥哥’两字的时候我就有了怀疑,瞧眼下的局势,是大哥亲口说出来的?” 傅染点头,“嗯。” “呵,”明成佑冷笑,里头多少含有幸灾乐祸的味道,“你当初这称呼就不对,哥哥,哥哥,摆明乱伦!看你以后还敢惦记不?你要还有旁的心思,你就是在偷别人老公。” 哥哥成了大哥,明成佑一张乌鸦嘴说出的可不就是事实吗? “你喜欢往别人伤口撒盐是吗?”傅染若说不痛,那定然是假的,她撇开视线望向车外,明成佑唇瓣笑意渐染,心情大好的打开音响,“有伤口吗在哪呢?回去让我这哥哥给你好好检查检查?” 40心疼 回到依云首府,明成佑先去浴室洗澡,傅染则推开落地窗来到阳台。 晚风萧瑟无味,掠过巨大蔚蓝色的游泳池,扑在脸上有种清咸味。 胸腔内一口气堵闷,至今仍无法疏散。 她把四肢蜷缩窝进沙发,手机响起时震动发生的声音摩擦着玻璃面茶几发出刺耳无比的动静,傅染吓一大跳,拿过手机见是个陌生号码,她犹豫后接通。 “喂?” 一片静谧无声。 她把手机拿到面前,见显示正在通话。 “喂?” 空寂的夜,只能听得到傅染的说话声,她不再开口,似乎已然猜到对方是谁。 良久沉默,傅染任凉风侵袭入体,她屈起膝盖,头枕着沙发椅背,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说话,她眼见明成佑从浴室出来,一件白色浴袍慵懒地穿在身上。傅染紧握手机,像是在跟空气说话,“哥哥,你真要订婚了是吗?” 另一头传来轻微的叹息。 很淡,如若不是听得仔细很容易忽略掉。 傅染手指紧拢,得不到答案,她掐断手机把它从耳旁挪开。 恰好明成佑推门走出来,“跟谁打电话?” 傅染忍住眼里一丝酸意,“打错了。” “是么?”明成佑长腿微屈坐到沙发上,一手拍拍傅染的腿示意她往里靠,“方才我爸打电话来,老大的订婚宴让我们多费心。” “嗯。”傅染轻应,鼻翼微乎其微发出个简单音节。 明成佑似笑非笑地压向傅染,“答应这么干脆?心里憋着什么坏呢吧?” 傅染想一掌挥开面前这张脸,她索性蜷缩起肩膀背向明成佑,“我可没你那心思。” 肩膀处骤然一紧,明成佑用力扳她,傅染抵不过只得又平躺在沙发上。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想想……是不是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还要眼睁睁看他订婚,说不定你们俩之间美好的记忆这会全打破了吧?” “……” 傅染手肘支在腰际,撑起上半身,“明成佑,我祈祷你哪天也会遇上这种事。” “我要遇上,我肯定二话不说抢过来,你敢么?” 她气结,“怎么不敢,我好歹也是傅家女儿,虽不如罗家有权势但在迎安市也能独当一面,你都说我们俩有情,真到那份上,我就开车 冲过去,我不信他不跟我走。” 傅染眼见明成佑嘴角笑意渐逝,眼里细芒寸寸结起冰寒,她也是恼了才会脱口而出,怪只怪明成佑专爱做些揭人伤疤的事。 聪明如傅染,脑子转得快,还不等明成佑发怒,她早已悄然服软,“明成佑,这些话你以后别说了行吗?你答应过护我周全,你过去的事我也没开口问过你,我心里是难受,哪怕那时候懵懂不懂爱,但毕竟伤疤好了一时半刻还是忘不了疼……” 傅染真觉得,她有做演员的潜力。 只懵懂不懂爱五个字,便让明成佑卸去心里不适,他自己都未意识到为什么听到傅染先前那番话时,会莫名心烦气躁,焦虑难安。 他似乎已经习惯旁边有傅染的存在,习惯每次回家,看到主卧的那盏灯早早亮着。 他拂开心头烦闷,拉起傅染的手,“走,睡觉吧。” 自那晚后,傅染没有再接到过类似的电话。 明家和罗家开始大肆准备订婚宴,明铮携带罗闻樱高调出现在公众场合,傅染在明家碰见过他们几次,罗闻樱不喜说话,明铮见到她也只是自然从容地打声招呼,不会有过多的话。 半个月后,订婚宴最终商定在明成佑与傅染当初订婚的地方举行。 李韵苓忙于张罗,事必躬亲,傅染对她实在佩服,她暗地里不止一次反对过这门亲事,可人前却尽心尽责维护慈母的形象,连气球摆放位置都要经她确认,甚至比亲生儿子的订婚宴还要用心。 傅染是过来帮忙的,可陪在李韵苓身边哪里有她插手的份。 她站在布置一新的场地中央,抬头望向升在半空的两个氢气球,玫瑰馥郁而浪漫的香味从半空倾洒而来,傅染晃眼,待会,此地又将有场轰动全城的联姻举行。 “小染,你也回依云首府吧,在这也没事,晚上跟成佑一道过来。”李韵苓见明铮停车向这走来,索性撵走傅染。 “好。”她本不想来,如释重负缓口气,转身才走几步却迎面遇上了明铮。 傅染斟酌后,还是开口唤道,“大哥。” “嗯。”他礼貌性点点头,没有多看一眼,大步穿过傅染身侧来到李韵苓跟前。“妈,劳您费心。” 傅染背影僵直,始终背对着二人,他当她如空气一般,连顿足说句话都觉多余。 明铮和李韵苓说话的间隙,余光望见傅染走出去的身影,他眼 色轻敛,跟着李韵苓走进大厅。 明成佑回到依云首府,上下楼通通翻遍也没找到傅染,询问过萧管家,只说回来过一趟,但很快又出去了。 他开车赶往明铮的订婚现场时,已是晚上8点。 在车上明成佑分别给傅染的朋友和家里打过电弧,都说没有见到她。 他又去她工作室找一圈,以及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不见她的身影。 明成佑冲到订婚现场,大厅内觥筹交错,不少人见到他都举杯打招呼,“三少……”他却完全视而不见,直到遇上李韵苓。 “妈,傅染来过吗?” “她不是和你一起来吗?”李韵苓眼见不对,忙拉住明成佑,“搞什么,真是让人不省心。” “妈,你别管。”明成佑匆忙撇开后在大厅焦急找寻,他把正在应酬的明铮拉到旁边,“傅染在哪?” 明铮神色冷峻,不着痕迹拨开明成佑的手,“她是你未婚妻,怎么反倒来问我?” “别跟我打哑谜,真当别人都不知道你们的事?她至今没有露面,难道你不担心她?” 明铮脸部的淡漠被揉碎,眸内泄露出慌色,“会不会去了朋友家里?” “我都找过了。” “明铮——”不远处,罗闻樱在招手。 明铮恍然想起什么,他报了个地址给明成佑,“但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在那。” 明成佑驱车赶往明铮说的那个地方,他把天窗打开,左手手臂横出窗外,冷风吹得他每个毛孔均在剧烈收缩。 他心情难得的不爽,这个女人! 明成佑又气又急,却有种异样的情愫同时萦绕至心间。 她那般淡然而坚强,却也有不愿面对要自我逃避的事。 只是逃避真的有用吗? 莫名的,他竟生出难掩的心疼。 41沦为偷窥狂 明铮说的那个地方是迎安市区内某所高中旁边的居民楼,这时间,学生应该都在上晚自习,旁边的旧公寓离学校近且价格低廉,成了不少小情侣共筑爱巢的最佳场所。 他驱车顺路前行,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下停着辆红色奥迪,再看牌照,可不就是傅染的? 里头的路被两边的小摊给占去不少空间,压根开不进去,明成佑停好车问了路才知道具体方位,他行走在路影瑟瑟的弄堂内,萧索灯光照不出男人此时的神色,耳旁唯有沉着的脚步声朗朗有力。 明成佑猜测,傅染可能和明铮以前在这住过,要不然不会在他订婚当日跑到这种地方来。 尽管知道傅染和明铮并没有做实事,但想到此,明成佑心里难免不爽,他走上一楼就着夜色查看门牌号,楼梯间印满各式各样小广告,伸手敲敲门,却无人应答。 明成佑不死心,只把门板敲得哐哐作响,“开门!” 见始终没人,他抬起腿。 “明成佑。”一道声音若有若无飘来,他四处张望,只见走廊尽头的窗边探出个脑袋,这感觉,要多惊悚就有多惊悚。 他大步走过去,朝着傅染说道,“给我开门!” “我没钥匙。”傅染声音压低不似明成佑那样明目张胆。 “那你怎么进去的?” 傅染指指明成佑所站的窗前,老房子尽量都将每块地方利用干净,这不,搭块板往两个窗户一串,还能摆些花草及葱盆,“我爬进来的。” “……” “那你还不回来?” “你怎么找到这的?”傅染白色高领毛衣衬得一张小脸苍白,明成佑眸子攫住她不放,“大哥告诉我的。” “你回去吧,我想再呆会。” 傅染才转身就听到一阵吱嘎声,明成佑跃上窗台,边往板上爬边说道,“你还真有能耐,也不怕栽下去摔成瘸子?” 傅染伸手拉住他,明成佑纵身一跳进了阳台,“大晚上可别被人当成是小偷。” “你少说话,”傅染瞪他,“你是乌鸦嘴忘记了吗?好的不灵坏的灵。” 哼,有那么夸张吗? 要真能被他说中,他只需说把你脑子里关于明铮的事都给我忘了,还用得着他大晚上跑这来挨冻? 傅染看来是站在这好一会了,她抬眼望向两百米外的学校,教学楼内灯火通明 ,她把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到嘴边呵气,明成佑接过她的手,包裹住后塞入呢子风衣的口袋内。 傅染任他握住,“你没必要找过来,我待会自己会回去的。” “你跟大哥认识几年了?” 傅染答非所问,“这地方是我高三时候跟暮暮和吱吱合租的,由于宿舍断电时间有规定,我们在高三下半学期搬了出来,哥哥……”傅染顿声,换了个称呼,“大哥来过一次。” 她轻描淡写掠过,明成佑却不认为事情真如傅染嘴里那般简单。 “你和大哥是怎么认识的?” “那年……”傅染眉眼浅淡,想起初遇时的场景,那么遥远,但一旦重新提及,总好像就在眼前,“吱吱和她男朋友闯了祸,跟另一所学校的男生们打架,我和暮暮赶去的时候看到吱吱他们被大帮人围在中间出不来。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一个个吓得连哭都忘记了,然后,一辆车子突然闯过来,下来的他……堂而皇之地将我们带上了车。” 傅染还记得她坐在副驾驶的位子,旁边的男人似乎不爱说话。 吱吱捧着男友被打破的头鬼哭狼嚎,男人开车时冷冷丢下句话,“没那本事逞什么能?死在外面还要别人替你收尸。” 吱吱当时气的差点冒烟,但没法子,谁让别人救了他们的命。 接近零下的温度站在阳台吹冷风,明成佑怀疑他脑子肯定抽筋了。 口袋里电话不止一次响起,他不用接都能知道是李韵苓。 这会,订婚宴恐怕正是热闹时。 “哎呦,听说今晚有雨,老王,你的花我给你搬到楼道里啦,可别被淹死……” 明成佑听到说话声,忙搂住傅染肩膀退到旁边。 一位中年妇人正在把横在窗台的板撤掉,傅染欲要走过去,却被明成佑扣住手,“你真想别人当我们小偷吗?” “那我们待会怎么出去?” 明成佑探身,见妇人走远后这才说道,“门摆在那你非要当蜘蛛侠?” 傅染气结,心想也是,这大少爷理所当然的事情多了去,她把明成佑推到阳台门前,“要不是被反锁掉,我用得着让你爬窗户吗?” 明成佑松掉傅染的手,大步走到窗台前,完蛋,板子被撤掉后除非会飞檐走壁,要不然只能困在这。 但明三少又是个死不肯承认错误的,他扭头朝气得直跺脚的傅 染道,“多点时间让你缅怀过去不是更好?你该感激我。” “铃铃铃——” 远处,传来晚自习结束的铃声。 傅染原本沉重的心情被搅得一团乱,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明成佑见她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当即心情大好,“没见你胆子这么小过啊?” 楼梯间很快传来一串串欢快的脚步声,傅染拉起明成佑缩到晾衣架下,明成佑起先不肯,多掉面子的事,但傅染哪管他,总比被人当成小偷好。 门咔哒一声,女生欢快的嗓音轻扬干脆,“总算结束喽,最讨厌自习,搬到外面你还非要去。” “你成绩好不容易上去,必须坚持。”说话的是个男生。 “老公……” 傅染不自在地缩紧肩膀,这才多大的孩子,明成佑探头往里头瞧,傅染一把将他揪回来。“做什么呢?” “说不定有限制级画面。” “……” 居然偷看? “老公我跟你说,坐在我前面的美美真讨厌,不就买了件only的大衣吗?今天在全班女生面前得瑟了一圈,还说我的衣服都是淘宝淘来的便宜货,气死我了……” 年纪轻到底好,即便有烦恼也都是些简单的事。 男生在旁笑她,“没事,等老公有了钱给你买lv,到时候你把她约出来,得瑟回去。” 女孩笑着扑过去在他脸上亲吻,“好,我先去收衣服。” 说完,松掉手小步朝阳台跑来。 傅染手指掐住明成佑臂膀,嗓音急得变调,“怎么办?” 不会以为他们两个是偷窥狂吧? 42陪她难过 “咔哒——” 阳台门推开。 女孩亮起灯,咻然看到晾衣架旁的二人。 她杏目圆睁,嘴巴张得老大,趁女生未反应过来,明成佑已先一步掏出钱夹内的现金递到女孩跟前,“给,去买lv吧。” 傅染完全被这一幕给惊怔,女孩显然也没有反应过来,她呆呆望着二人,猛地一阵河东狮吼,“老公,老公,啊——” “怎么了?”里头男生听到叫唤,踩了拖鞋急忙跑到阳台。 傅染脚步轻移至明成佑身后,他脸皮比她厚,足够抵挡。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男生急欲将女友护在怀里。 明成佑不耐烦地甩甩手里钞票。“我们就借你们阳台一会,这些钱足够了吧?” 小情侣面面相觑,女孩从男生怀里探出个脑袋,有些不确信,“你这不会是假钞吧?” 傅染仰首,这样的角度正好看到明成佑嘴角似有抽搐,用假钞?他? “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要来阳台?外面宾馆多得是。”男生脑子转的飞快,立马提出质疑。 明成佑拿钱的手收回,他望向旁边,竟不见傅染身影,他另一手搂着她肩膀将她提溜至身侧,明成佑以眼示意,意思让傅染解释。 傅染忙垂下脑袋,该躲的时候她绝不出来逞能。 “老婆,快去看看缺什么东西没?” 女生从他怀里出来,才走两步又折回道,“门反锁着他们进不来,再说值钱东西我全带在身上。” 明成佑眼见旁边这女人是指望不上了,“我们俩以前也在这念书,这房子恰巧是那时候租住过的,现在虽然结了婚但还想回来看看,所以……” 听听,多么有情调? “嘻嘻,野鸳鸯吧。”女生不合时宜冒出来一句。 明成佑又把皮夹内全部现金掏出,“借门过过,这钱给你。” 什么野鸳鸯,他脸色骤然难看,他们是乖鸳鸯,且一张床上躺着正儿八经的。 “老公……”女生踮起脚尖,手掌拢成扇形凑到男友耳边,“lv啊。” “这不好吧?” “切。”女生先一步接过明成佑手里的钱,“走吧,要不是看你长得帅我早报警了。” 傅染逃也似地跑出居民楼,丢脸,太丢脸了。 明成佑三两步紧追,“跑什么跑,怪不得老话说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发现你就是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本来她一个人在这好好的,他非挤进来凑热闹。 订婚现场。 诸事过后,双方家长忙于应酬,明铮从侍应那里接过杯酒,他松了松领带,修长双腿走下石阶来到广场中央的喷水池前。 咸凉的水渍顺风溅落几滴到脸上,明铮的脸在月色中显得晦涩不明,他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苦涩而冰冷瞬时刷过喉咙口。 明成佑至今未归,也没有打电话来,看来应该是找到傅染了。 他深信自己每步棋都经过深思熟虑,并没有走错。 他需要一个时机,可时机却迟迟不见来,最终必须要拖到他和罗家联姻。 傅染两手插入兜内,形单影只往前走。 “还想回订婚宴吗?要不我陪你去抢婚?” 傅染猛地回头,“说话不要夹枪带棒,我可没你那心思。” 当初还让沈宁故意在订婚宴闹那么一出。 明成佑狭长的桃花眼流溢出艳色笑意,渐渐的,那抹笑几近难以自抑,他抬起手指点点傅染,“再说一遍。” “什么东西。”她心情本就烦躁。 “什么枪啊棒啊的,傅染,你思想不纯洁。” 她定睛见他笑的邪肆,幡然醒悟,一张俏脸通红,抬腿去踹他。 明成佑及时躲开,傅染气地转身就走。 她本想好好静一会,却不想他搅局不说,愣是把她心情全毁了。 但不得不承认,她心里已经没有来之前那么难受了。 路走过去一半,傅染听到身后脚步声跟得很近,明成佑在一处路灯下追上傅染,长臂从傅染腰际穿过去搂住她。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男人有力的心跳声隔着层薄薄的布料如密鼓般擂在傅染背部,陆续还有下自习的学生经过,明成佑脑袋靠近傅染颈间,“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玩什么?” 她心安地窝在他怀里,全身松懈,“游乐园,里面不是有木马可以骑吗?” “幼稚。”男人笑她。 下一瞬,搂住她腰的手却用力将傅染抱起,傅染腾空被明成佑绕圈转动,吓得失声尖叫,“啊——放开我,头晕。” 他抱着她原地转了好几圈,落地时傅染只觉头晕目眩,下意识攀住明成佑肩头,鼻翼和前额有细汗渗出,她眉角染笑,却闭着眼睛直拍胸口,“好晕。” 明成佑俯身亲吻,灵舌撬开傅染牙关,她眼皮轻微颤抖下,最终还是没有睁开眼。 舌尖交缠细吻,明成佑扣住傅染后脑勺,火热而暧昧的气息愈演愈烈,旁边有学生经过,几个男孩子吹起口哨。 傅染退缩,明成佑已然不管不顾,勒住她背部的手恨不能把她永远禁锢在怀里,傅染垂在他腰际的手也不受控制地搂住了明成佑的背。 在外吃过晚饭,傅染疲倦不堪,明成佑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把她的车开回去,他让傅染躺在自己车的副驾驶座上,调了个极舒适的角度,又把风衣盖到她身上。 驱车离开时,一看时间,即将凌晨。 傅染睡得正香,脑袋耷拉着找不到合适的睡姿,明成佑将她的脑袋放到他肩上,这才开车缓速前行。 罗闻樱一天高跟鞋穿下来,两只脚疼得厉害,她端坐在明铮旁边,从上车到现在两人一句话没说过。 迎面而来的车擦肩驶过,明铮认出是明成佑,他在前面强行调头,提速紧紧追上。 明成佑视线从后车镜收回,他把车停到路旁,等着明铮。 放下车窗的同时,明铮的车稳稳当当停在旁边。 “大哥,嫂子,”明成佑率先打招呼,“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声恭喜,希望不会太晚。” “谢谢。”罗闻樱表情清淡地点点头。 明铮不说话,却一眼望到副驾驶座上的傅染,她披着明成佑的衣服,这会躺在他身上睡得正香。 43狼心暧昧 “在哪找到她的?”明铮全然当旁边的罗闻樱是空气。 “她的工作室,连夜排舞想来是累坏了。”明成佑忽略掉明铮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大哥,你也快送嫂子回去,明天见。” 直到黑色车尾消失在寂寥幽暗的夜里,明铮这才驱车离开。 罗闻樱很安静,从见她第一面起她就不是那种喜欢说话的人,长相称不上美艳,但清秀有余,毕竟是打小在优渥环境熏陶出来的,气质自然一等一。 她对明铮也没有人前表现出的那样热络,她没事从不给他主动打电话,哪怕方才明铮对傅染的关心那般明显,她也不会多问。 回到罗家,明铮下车替她拉开车门。 “谢谢。” 罗闻樱拿了手拿包准备离开。 “等等,早上8点我过来接你,先去家里吃早饭然后再回到你家。” “好。” 明铮经过罗闻樱身侧,月光淡化了女子与她稍显不符的艳丽妆容,她背部挺直,9cm高跟鞋站了一天肯定难受。 但明铮不关心这些,他看得出来,罗闻樱对他也不亲密。 望着驶出大门的车子,罗闻樱这才蹲下身轻揉脚踝,男子清冷幽凉的气息还未褪去,这就是即将要陪她一辈子的男人吗? 尽管长得好看,但始终太冷,很难走进他的心里去。 傅染和明成佑回到依云首府,毫无例外看到坐在客厅的李韵苓。 明成佑知道李韵苓肯定是为他们二人不出席订婚宴的事,他把傅染先支上楼,免得她陷入火海。 约莫半小时,傅染站在阳台上看到李韵苓坐了车离开。 她回到卧室,一时半会睡不着,索性打开电视。 明成佑洗完澡躺到床上,tv正回播春晚小品,他从傅染手里抢过遥控器,“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喜欢的我也不爱看!” “那也得听我的。”明成佑口气强硬。 两人就像是在争夺糖果的小孩。 “凭什么?” “凭我是你男人!”明成佑随意调个台后把遥控器丢得远远的,但他发誓,真的,他可以用他明三少光辉的形象来发誓,他绝对没有故意要调到成人频道。 “嗯——哦——” “啊——” 傅 染脸色通红,屏幕上两道交缠的身影密不可分,暧昧光线配合音效直窜入耳中,她眼睛望向明成佑,他自个也明白,他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的。 “你做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你要不存坏心思,我随便瞅你一眼你心虚干嘛?”傅染趁其不备,卷了被子把自己团团围住。 这样子,可不就是把他当狼似的防备? 若事情真是他做的倒也无妨,偏明成佑又是个吃不起冤枉的,他扑过去将傅染整个压在身下,“说清楚,我存什么心思了?” 傅染头闷在被内,说话模糊不清,“你自己清楚。” 她两手紧抓被沿,却迟迟不见明成佑有所动作,傅染俏俏把被子从眼前挪开,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前额几乎相抵,明成佑先一步按住被子,炙热的吻落在傅染颊侧。 “啊——”她惊呼。 一楼大厅,萧管家亲自整理完李韵苓用过的茶杯等物,才要进房间,听得一阵叫声从二楼穿透而来。她轻拍胸口,喃喃自语道,“太激烈了。” 应时应景,还有电视机内的声音做调剂,明三少血性方刚,这会若还能忍…… 他就不是个男人! 可傅染不一样,她两手推住明成佑胸膛,“我没心情。” “你和沈宁在咖啡厅把我出卖的时候多嚣张,还说你有我高潮时候的照片,傅染,我们前两次都是关了灯做,这次我把灯全部打开,让你看看我濒临极致究竟是何模样,有兴趣吗?” 能把这种话说成一种艺术,那绝对是门本事。傅染今日算是学到了。 在某种拼力气的较量上,男人永远处于上风,他果然把卧室内全部灯都点亮,清晰的画面感随着明成佑起伏身线与原始运动而逐一呈现在傅染眼中。 人的感官总比大脑更诚实,撕扯缠绵得到回应,动作也越加奔放,汗水浸润过丝绸被单,如火如荼的暧昧春色犹如竞相绽放的红蔷薇瑟瑟生情。 激情碰撞下的躯体在床沿摩擦,傅染手背遮住脸,嗓音嘶哑破碎随时像有哭出来的可能,“停……我信,我信总成了吧?” 至少,他这样子不曾在她一个人面前有过。 傅染胸口空气犹如被倒置出来,难受的紧。 明成佑拨开她的手,脸凑到她跟前,“给我好好看着。” 却不料,骨子里迸发出来的美态却是她先 一步因承受不住而爆发,明成佑拿过床头柜的手机快速按下键,傅染惊得身体剧烈收缩,起身要去争抢。 生命的起始化作暖流注入最深处。 明成佑一手搂住傅染,另一手把照片存入私密文件夹,傅染从他手里抢过手机,“你变态!” “我删了。” 鬼才信他的。 傅染找遍所有文件夹,她又气又恼,“在哪?!” “真删了!” 她又找了圈。 “你发誓。” 明成佑开始睁眼说瞎话,“我发誓。” 傅染将信将疑,余怒难消,“卑劣。” 反正骂一句又不会掉块肉。 她掀开被子要去洗澡,陡然发现自己的两条腿还在明成佑腰际,她顿时清醒,目前往下逡巡后落回明成佑脸上,“你又忘记做措施了?” “傅染,你可以考虑要个孩子。” 明成佑眼见傅染背过身去抽枕头,他先发制人将她重新压回身下,“我知道你明天要吃药,为了让它的药效发挥到最好,我们应该多设置些阻碍。” 说的冠冕堂皇,换句人话,就是想再做几次。 44未婚妻不能欺 明家餐厅内气氛异常。 明铮和罗闻樱是最先到的,明成佑和傅染也没拉下时间,李韵苓在厨房亲自张罗早餐,明成佑眼见她忙碌,嘴角不期然勾起嘲谑。 这种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事,也只有李韵苓做得来。 “闻樱啊,昨晚睡得还好吗?”李韵苓亲昵地拉过罗闻樱的手。 “妈,我睡得很好。” “换了个地方可能会有不习惯,但用不了几天就能好的。”李韵苓言语间带有试探,明铮和明云峰在旁边商量公事,听到这,抬起头替罗闻樱解了围,“妈,闻樱昨晚说有些东西还没整理出来,要今天才能搬到湖城半岛。” “这样啊,那也挺好。” 明成佑冷笑了句,插话说道,“妈,你以为别人都跟我和傅染似的,要迫不及待搬到一起呢?” 说到底当初还不是李韵苓给逼得。 “你个死孩子说话没正经,不是你自己按捺不住说要把小染早些接过来吗?”李韵苓话音未毕朝明成佑瞪了眼,得,反正他名声摆在那,再被泼盆脏水也没什么委屈的。 傅染坐在旁边不说话,哪怕明成佑拿她寻开心她也置若罔闻。 明云峰见她精神不佳,难得开口关心,“小染,昨晚订婚宴没见到你,你妈回来说工作室太忙,有自己的事业是好,但也得注意身体知道吗?” 傅染闻言,抬首,目光越过诸人望向明云峰,老爷子在家声望高,连明成佑都怕他,更别说是傅染。但方才一席话却令她感觉温暖备至,再看他平日严厉的眼里也多了份意外的慈祥。 李韵苓招呼诸人开始吃早餐,待坐定后,才见明嵘从门外走来。 “妈你偏心,也不等等我。” “还好意思说,打小就是个爱迟到的,赶快找媳妇来治治你。” 看的出来,李韵苓对明嵘是真喜欢,毕竟不像明铮的身份那样尴尬,疼他骂他都用不着掩饰。 “妈……”明嵘受不了地抱怨,“我要自由恋爱!” 傅染接过保姆递来的清粥,坐在对面的罗闻樱把跟前小菜递过去,“小染,尝尝这个。” 傅染伸手接过,“谢谢。” 明铮把七分熟的煎蛋放到罗闻樱碟内,她望了眼,手不由紧握刀叉,但还是在他的注视下把蛋吃完,毕竟人前的恩爱默契需要维护,她倘若直白的说不能吃,免不了会有 言语上的麻烦。 明嵘性子和明铮大相径庭,话很多,傅染不想参与,专注地埋头应付早餐。 一阵刀叉落地伴随几声惊呼陡然刺入耳中,傅染抬头时明成佑飞快越过餐桌来到明云峰旁边,“爸!” 李韵苓神色慌张的朝外喊,“老公,老公。” “没……事。”明云峰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呈现出灰色,向来有神的双眼这会更是黯淡无光,他握住李韵苓的手一个劲抖,“我的药……” “好,你别说话,我……我这就去拿。”李韵苓快速冲向书柜,从抽屉内手忙脚乱地翻出药箱,傅染从未见她这样慌神,她走过去帮李韵苓打开药箱,拿出里头唯一的一种药,“是这个吗?” “对!” 明云峰就水服下药丸,李韵苓在他胸口不住轻揉,约莫一刻钟后情况才见好转,脸色也慢慢恢复过来。 “爸,没事吧?” “爸,我送你去医院。” 明云峰摆手,身体虚弱靠向椅背,三个儿子焦急守在身前,他手掌按住胸口,“老毛病了,我迟早有天死在这个上。” “不准你胡说,”李韵苓在旁红了眼圈,“等找到合适的心脏,军区医院会第一时间来通知的。” “好了好了我没事,都回去坐吧。” 傅染跟着明成佑坐回餐桌前,明家人对这事瞒的极好,若不是她今天亲眼看到明云峰发病,她还不知道他的心脏出了问题。明成佑面色深沉,隐约透出的担虑隔了层朦胧的弧光落到傅染眼中,她心情随之沉重,在座的每个人尽管强颜欢笑,但餐厅内始终笼罩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霾。 用过早餐,明嵘率先离开,明铮坐了会后也带着罗闻樱回去。 李韵苓将明云峰扶上楼休息,明家方才还欢快的气氛这会被彻底驱逐干净,李韵苓眼圈一直红着,明成佑则紧握傅染的手坐在沙发上。 “妈,您别担心,汪医生正在赶过来。” 李韵苓精疲力尽,“你爸吃了药后应该没有大事,每次体检报告都是报喜不报忧,真不知道他还能撑几年。成佑,你在公司多留个心,要时刻提防明铮,我对他总是放不了心。” 明成佑点头正欲说话,家里管家带了两个人走进厅内,“太太,有客人到。” 傅染抬首,一张似曾熟悉的脸映入眼帘,细想片刻,可不就是在生日宴甩了她一巴掌的王絮婷 吗? “夫人,三少,明老将军在家吗?”王谢带着女儿走到几人跟前。 李韵苓简单收拾后,神色已恢复往昔。 明成佑冷笑道,“我爸虚长你几岁,有那么老吗?” 李韵苓端起手边果汁清润喉咙,目光落到王絮婷手上,“这姑娘长得好,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王絮婷闻言,喜滋滋走过去,本来还担心明家会对傅染的事耿耿于怀,看来她在明家摆明就是空气了。 “夫人您好,您喊我絮婷就好。” 李韵苓拉过王絮婷的手,也不抬头看她的脸,直盯着王絮婷腕部的玉镯看,“成色极好,一看便是老玉,价格不菲吧?” “夫人的眼光真好,这是我爸前两日在拍卖会上得来的。” 李韵苓不无叹息指了指她的玉镯,“只不过比起我家里那对还是差了很多。” “那是。”王絮婷连忙附和,不等她说话,李韵苓抬头望向傅染,“对了小染,我送你的镯子怎么总不见你戴,是不喜欢吗?那成色可比这要好上一倍不止。” 傅染闻言,心头大惊,不由把手背到身后,“我……” 明成佑慢条斯理喝口茶,左腿悠闲搭起,趁身体侧过去的间隙在傅染耳边说道,“你以为我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事早就在圈内传开了。” 不论他的话是真是假,这件事是瞒不住了。 “妈,对不起,”傅染神色愧疚,嗓音硬是逼出颤抖,明成佑斜睨向她,可真能装。“我生日那天和王小姐发生争执,后来她出手推了我一下,镯子当时就坏了,我一直瞒着不敢跟您说。” “不是……不是这样……”王絮婷大急。 李韵苓蓦地丢开王絮婷的手,起身时眼睛直睇住对方苍白的脸,俯视的角度竟是凌厉至极,“你可知道那手镯可是我明家传家宝,王小姐,你当真好魄力!” 说完,李韵苓不顾尴尬的王谢自管离去。 傅染心有余悸,十分愧疚,“妈肯定生气了。” “她不说镯子是一对吗?你改天再把她另一只骗过来。” 明成佑拉起傅染的手起身。 “三少,我想见明老将军确实有急事请他帮忙,昨儿都约好了,这时间也是他定下的。” “哼,”明成佑言语少不了冷嘲热讽,“甩了我老婆巴掌还敢说有事求上门 ?帮忙?给我有多远闪多远去,这不摆明让我把另一边脸送给你们抽吗?” 这性子…… 傅染愕然,当真不给旁人一点点脸啊。 45被换掉的幸福 明铮送罗闻樱回到家后径自去了公司。 待下班后去罗家,才知她因过敏进了医院。好在罗闻樱只说自己不小心吃坏东西,并没说起在明家的事。 明铮这才知道,她对鸡蛋过敏。 这天是圣诞,明成佑临出办公室前给傅染打个电话让她在家等着,他定好餐厅准备回家去接她。 应时应景,他驱车经过万达广场时天空飘起细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他找好停车位到下车不过五分钟时间,落在肩头的雪却已变成鹅毛一般大小。 明成佑对这周围甚是熟悉,他和沈宁好的时候他经常过来,他抬起腕表看下时间,这会还早,尚有时间去给傅染准备份礼物。 尤应蕊做完美甲从店里出来,明天是一小姐妹生日,她特意做了款夸张的指甲贴钻,出门时犹在自顾欣赏,却不想差点撞上经过的一名男子。 “呦,这不是傅家大小姐吗?” 尤应蕊抬头一看,是在同弄堂住着的几名青年,平时对她就有过纠缠,她都是能躲即躲。 尤应蕊捏紧手里的包大步穿过几人,却不想他们不依不饶,盯得很紧。 明成佑没带伞,却也不像旁边路人那般行色匆匆,举目,满眼白皑的世界中偏有那么一抹高贵而纯粹的黑色攫住人的视线。他步子稳健有力,来到成排店铺门前的走廊时,肩头已见一层白絮。 “你们想做什么?”尤应蕊被另两人阻截,只得戒备地搂紧怀里挎包。 “呵,真当自己还是大小姐呢,就你这破包里头能有多少钱?不过我长这么大还没摸过千金小姐的手呢,你好歹也在傅家生活了20年,据说上流社会的夫人小姐们洗澡都用牛奶泡着,是不是啊?”男子流里流气的话语惹得旁边几人哄笑不已,明成佑站在不远处,那傅家二字显得极为刺耳。 尤应蕊哪里遇见过这样的场面,但好歹还算镇定,“给我让开,要不然我报警。”她说完从包内掏出iphone4手机。 “还有苹果呢,不会是山寨的吧,来给我看看。” 尤应蕊避开伸过来的手,“你们这些流氓,给我滚!” “跟那尤染倒是一样的性子,那妞以前也是手都不让我碰下,但人家现在好歹是真千金,你算啥?” 明成佑打小家境优渥,自然不会知道傅染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想起那个瘦削而坚强的身影,每天除去勤奋读书外还要 面对这些无赖地骚扰。 尤应蕊趁跟前人不备,撞开个缺口后大步向前飞奔,她听到身后脚步声越渐逼近,眼帘内陡然撞入明成佑身影,她想也不想伸手揪住他的衣摆,由于跑得急,这会只能弯腰剧烈喘息。 几人紧随而至,为首的男子见明成佑有些眼熟,就没有立即上前。 尤应蕊缓过气,脸色却依旧苍白,她直起身用手指指明成佑,“你们方才所说的尤染,便是三少的未婚妻。” 明成佑犀利眼芒扫去,也不说话,对方本来也就想玩玩无心将事情弄大,男子朝旁边几人使个眼色,快步离去。 尤应蕊紧张地握住明成佑袋口,他手掌不着痕迹把她的手拨开,“我未婚妻叫傅染,这世上没有尤染这个人。” 她眼见他的身影越过她肩头向前,尤应蕊望着男子挺拔的背影,她追上前一步,冷声开口道,“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将那件事怪在我身上?有意抱错的不是我,是,我在傅家养尊处优20年,但那不是我刻意偷来的,倘若我早知有一天会被打回原形,我情愿从来没有在傅家生活过。你们只当傅染是受害者,也只当我偷了她的幸福,可自始至终也没人问过我一句。” 明成佑顿足在首饰店门口,特有的白色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更长,他神色讳莫如深,只慵懒开口道,“今天不是圣诞节么,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在我们那,有谁会去过这样的节日?” 不像以前的傅家,她可以张罗朋友们大肆庆祝,她早已没了挥霍的资本。 “走,进店帮我挑个礼物。” 尤应蕊跟着明成佑来到珠宝店,经理亲自接待,他把尤应蕊带到柜台前,“你自己选一条,再帮傅染选一条。” “为什么送我东西?” 明成佑让经理不用顾着他们,他散漫入座,“见者有份没听过吗?再说我相信你对这些东西的眼光。” 尤应蕊嘴角勾起抹浅显嘲讽,“三少可真大方。” 她在服务员的推荐下帮傅染挑好一款手链,又给自己挑了款,两样价格相差不到2000,傅染的尽管贵些,但款式稍显大众,尤应蕊不是不懂,她自己挑的式样虽然简单,但却是经典款,不易过时。 “好了。”她把珠宝盒推到明成佑跟前。 他分别拿在手里端详,“不错。” 刷完卡后,明成佑却从尤应蕊手里拿过她的 首饰盒,“我看这款比较适合傅染,你拿另一款吧。” 尤应蕊从他手里接过首饰盒,朝明成佑扬了扬,“总之,谢谢你的礼物。” 直到明成佑的身影消失在店门口,尤应蕊这才噙起抹冷笑,这算什么?替傅染出气么? 是不是她看上的东西,以后都会变成傅染的? 尤应蕊将首饰盒放到柜台上,“帮我换刚才那款,要一模一样的。”她抬起手,这才发现左手的美甲掉了一块,店堂内和走廊上找了圈都没有找到,应该是方才扯住明成佑时掉的。 明成佑回到依云首府,傅染换好了衣服坐在客厅正等他,电视内播放着最近流行的肥皂剧,她百无聊赖地伸个懒腰,看到明成佑提步走来。 “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挨近傅染身侧坐定,从口袋内掏出个绒布盒子,打开后取出手链给她戴上,冰凉触感瞬间刺激的全身毛孔都在收缩,傅染抬腕在灯光底下细看。 “喜欢吗?” “你买的?” “不是我买的还能是我抢来的?” 她抬首望向身边男人,“可我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傅染把明成佑递给她的首饰盒放到旁边,扬了扬腕部的手链,“你不会给别的女人买了一模一样的东西吧?” 她随口一问,其实并未当真。 明成佑冷嗤,“把我当成采花贼了,真当我名花和狗尾巴草都要呢吧?” 46第一份礼物 意大利餐厅位于迎安市有名的后街,格调优雅且异域风情浓重,生意说不上爆满,但来过这的人绝对会来第二次。 环境就好比人,总有它的独到之处。 明成佑一早订了位子,餐厅内全部被打通,一根根罗马柱是仅有的装饰,傅染喜欢靠窗的位子,透过巨大落地窗能看到外头无垠的白雪皑皑。 她手掌支起下颔,百无聊赖之际听到一阵钢琴声似百步穿杨之势传来,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二楼挑空隔断上摆了架黑色钢琴,一名男子和一名女子相偎而坐。至纯的白色和至阴的黑色竟能如此相得益彰,傅染渐渐挺直脊梁,看到女子的左手和男子的右手配合得当,曲调正优美的从二人指尖流淌出来。 当前奏缓慢滑出时,傅染听出这是一首萧亚轩的《类似爱情》。 曲调有种说不明的哀怨,逆风弥漫整个餐厅,很多人放下手里动作,静心欣赏。 曲毕,意犹未尽。 男子携着女子起身,二人顺了圆形楼梯而下,傅染这才得已看清楚两人的脸。 男人脸部轮廓性感有型,黑色短发干净利落,眉角锋利地掩入发梢内,女子一头长发披于身后,皮肤白净,长得甚是好看,这样一看,可真是完美的组合。 赶巧,他们的位子就在旁边。 入座时,男子注意到傅染的目光,他视线趋近平静,在看见明成佑后,举起手边酒杯朝他轻示意。 明成佑回礼,并轻啜口酒。 傅染压低声音,“你认识他们?” “不算认识。” 傅染望向旁边,看见男子将切好的牛排送到女子跟前,她由衷羡慕,“看,多好的男人。” 女子抬手间隙,右手腕的铂金手镯往下掠,由于隔得近,傅染清晰看到一条丑陋狰狞的伤口纵贯她腕部,眼里难掩吃惊,生怕撞见了尴尬,她执起旁边酒杯喝了口酒。 “尊,你认识他们吗?”邻座,女子问出相同的话。 “你忘了,有一回在路上差点撞到你,你不还说他长得好看么?”聿尊薄唇轻抿,“在迎安市哪个不知明三少?以后,总有机会打交道的。” 陌笙箫似懂非懂点头,他的事她向来很少管。 “总算看够了,你还真明目张胆。” 傅染回他一句,“俊男靓女哪个不爱看?” “吃你的吧。” 色女! 聿尊和陌笙箫是先离开的餐厅,傅染不经意提起,“你会弹琴吗?” 明成佑慵懒地背部倚靠向后,“那有什么难的?你不会么?” 傅染老实作答,“我不会。” 在尤家那二十年,别说学钢琴,就连想走近摸一下都是奢侈。 “我看方才二人弹得真好,肯定是从小就开始学习,我没见你弹过,你几级了?”傅染权当找个话题闲聊,明成佑却无意于此,“我大哥知道你会跳舞是吗?” 他陡然把话题扯到明铮身上,这跳跃性思维一般人还真难跟上,傅染不悦地放下手里刀叉,“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突然想到那晚跳舞时他说的话,他这个人做什么事都让人捉摸不透。” 傅染嗓子感觉到痒意,许是这里温度太高的缘故,“你不喜欢他是吗?” “你喜欢尤应蕊么?”明成佑神色淡冷而认真地望向她,傅染心口一窒,并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她和他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他是个私生子,却堂而皇之出现在我们面前,还要我叫他一声大哥?真是笑话!” 他平日里藏得极好,傅染也从未见他在明铮面前有何过激的话,她伸手握住明成佑手背,“好了,我们不谈这个。” 明成佑情绪很快掩回去,他回握傅染的手,这个话题始终太敏感。 用过餐,傅染在门口等明成佑结账,才不过两小时,放眼望去,地面已结起层稀薄的白色,明成佑走到她身边,帮她将围巾拢紧后搂住傅染肩膀往前走。 这系列动作,已是无比自然。 他们去步行街给双方家长选了礼物,回到车上一看时间,都10点了。 车子经过街口,傅染忙喊了停车。 打开车窗,外面有卖烤红薯的小摊。 傅染推开明成佑递钱过来的手,她选了个最大的红薯,用黄褐色蜡纸包裹住后塞给明成佑,“这是送你的圣诞礼物。” “什么?你也送得出手?” “不有句话叫礼轻情意重吗?” “你要做生意,不是个奸商那肯定浪费人才。” 傅染毫不计较,反正这男人的毒舌本事秉承的一贯作风便是没有最毒,只有更毒。 车内暖气正好,宽敞的空间内原本清淡香水味被烤红薯的味 道完全遮掩,明成佑把红薯分一半给傅染,“快吃,吃完回家。” 他第一次尝试,吃了一口,发现也不讨厌。 至少不像它外表那样难以入口。 而且明成佑一直都会记得,傅染送她的第一件礼物是半个烤红薯,还是卖剩下的。 回到依云首府,萧管家按例在客厅等候,傅染和明成佑将礼物分别拿进来,萧管家自然也有份。 客厅一隅摆着架钢琴,只是从来不见人弹。 傅染兴起,拉着明成佑来到钢琴前,“方才那首曲子真好听,是萧亚轩的类似爱情,没有琴谱你会弹吗?” “三少要弹琴吗?”萧管家揣着自己的礼物走到二人身后。 明成佑面上有些挂不住,回过身不悦道,“萧管家,这儿没你的事,睡觉去吧。” “好好,我这就去。”萧管家抿笑离开,奇了怪了,这爷居然要弹琴? 傅染径自打开琴盖,在钢琴凳上坐下,明成佑见状只得作陪,傅染手指拂过黑白键,杂乱无章地弹动。 他拍掉她的手,简直糟蹋音乐。 明成佑手指轻落,“哆—来—咪—发—” 有两下,傅染点头,“继续。” “哆—来—咪—发—” 弹曲子之前是要练练手,“快弹。” “哆—来—咪—发—” “……” 傅染嘴角僵了下,“明成佑,你可别告诉我你只会弹哆来咪。” 一语戳中,可又是谁规定他必须得会钢琴的? 明成佑重重合上钢琴盖,骗了人语气还那么强硬,也只有他做得出来,“我有的是钱,要真想听钢琴我能请个乐团过来,何必非要自个弹呢?” 这能一概而论吗? 傅染率先起身,“暴发户才像你这样。” ------题外话------ 前面的基调很温馨很有爱,有木有,但素……咳咳,好好珍惜接下来的吧,起伏过山车会来了哦 亲们,有关聿尊和陌笙箫的故事可以看《迷性》 一场婚姻,换来的是右手差点残废,她这辈子都不能再碰钢琴。 离开聿尊之后,她苟且偷生,另一个男人,却肯接受她全部的不堪,并且愿意当她的另外一只手。却不料,聿尊会再次以一副残忍 的姿态出现,粉碎她虚构的美好。他破坏她的婚礼,将她推至人前羞辱,“陌笙箫,我玩过的女人休想再嫁他人,你下了我的床,还能爬上别人的床?” 47别的女人都可以 因为她一句话,连晚又被明成佑折腾够呛。 傅染只恨自己没有去练跆拳道,她蒙在枕头内起不来,零星跳跃的阳光点缀着白玉似的手背,明成佑趴在她身上,仿佛这是块比床还要软的地方,直把傅染压得连连喘息不止。 他喜欢轻咬她白皙紧致的后背,从颈间到尾骨无一遗漏,傅染眼睛轻阖,听到明成佑翻身起床以及穿衣的窸窣声。 她懒得睁眼。 一件西服兜头扔过来,“交给萧管家干洗。” 傅染随手把衣服丢在旁边,她翻个身平躺,裸露在外的胸前猛地袭来一股异于室内温度的灼热,她赶忙睁眼,看到一颗黑色的脑袋正意图不轨。 她拉起被子盖住两个肩膀,“还不去公司?” 明成佑俯身在她额前细吻,“晚上亲下面白天只能亲上面是么?” 他幸亏躲避及时,要不然傅染手里的枕头铁定招呼在他脸上。 傅染今天一整天都没事,起床后吃过早餐在房间上会网,萧管家进来取东西时她想起明成佑交代的事,傅染拿过西服,将他遗漏在口袋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冷不丁摸到件异物,取出一看,竟是枚精致的美甲。 “少奶奶?” “噢。”傅染握紧手掌,把衣服递给萧管家。 “少奶奶,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 “好的。”傅染心不在焉地目送萧管家离开房间,她不知不觉将那枚美甲捏的死紧,展开时,能看到掌心被深刻出的一道月牙印。 外面关于明成佑的花边新闻这段日子也淡去不少,他每天也算准时回来,傅染还真以为他是转了性,一把风流骨头有所收敛。 她在沙发上坐了会,又起身去阳台,可躲到哪都逃不过沁冷寒意,她瞬间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就好像每个女人发现自己的丈夫第一次出轨时那样,茫然,无措。尽管傅染知道她不属于这种,但强烈的无力感还是将她困在一个不大的围城内,出不来。 她回到卧室,把手里的美甲扔到垃圾桶内。 明成佑开了一上午的会好不容易解散,他抬腕看时间,竟然12点了。 右手解开第一粒纽扣,把领带随意往两边扯了扯,他略感疲惫地坐进真皮椅内,想起傅染今天不用工作,他一边拨通她的电话,一边以拇指和食指轻按眉宇。 “喂?”透过来的声 音有些暗哑。 明成佑失笑,一身疲惫散尽,他双腿交叠放于办公桌上,整个人慵懒地犹如头蛰伏的豹子,优雅而具有攻击性。“怎么,还没睡好吗?体力真是差劲。” “有事吗?”傅染有气无力问。 明成佑眉头不由紧蹙,“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他午饭都顾不上吃一口,下意识就想听听她的声音,没想到傅染如此不耐烦。 “没事我挂了。” 够直接。 “不准挂!” “那有事说事。” “你怎么回事,昨晚不还好好的吗?”明成佑嗓音不由拔高,女人心海底针这话一点不假。 “我现在正和你好好说话。”傅染回他一句。 两人正掐着,办公室厚重的大门突然被打开,女子挤进个脑袋,声音甜腻娇俏,“三少,吃饭饭喽。” 明成佑嘴角差点抽搐,傅染闻言,只丢下简单两字,“挂了。” 不再是询问,而是直截了当掐断。 女子是行政管理处新招来的,平日里明成佑并没见过,今儿开完会,秘书也不知跑哪去忙活,才会让这么条小鱼漏了进来。明成佑拿着手机指向不明就里的小助理,“能不能好好说话啊?捏着个怪腔怪调要呛死人不是?要真不会说话呢给我爬回娘胎重新学去!” “呜呜呜——”小助理哪受过这样的气,捂着脸直往门外钻。 这男人相貌堂堂,怎么说出来的话就能毒死人呢? 傅染在家里随便吃点东西,嫌闷,便出去走走。 她购物欲并不强烈,通常都是看到喜欢才会买。漫步经过一家礼品店,迎面碰到从里面出来的尤应蕊。 率先映入傅染眼帘的,便是她身上那件枚红色羊毛呢长裙,是dior新款,手里的lv倒是前几年流行的,头发烫成栗色大波浪,从头到脚,无一不是名牌。 “嗨,小染。”见到她,尤应蕊率先打招呼。 傅染拢紧披肩,“你好。” “这么客套。”尤应蕊对她的冷淡不以为意,她抬起手把颊边的头发拨向耳后,也正是这个动作,让傅染清晰看到她腕部的手链以及重新修复好的美甲。 心里咯噔一下,视线竟怔怔落在她的手上难以转移。 尤应蕊走近傅染跟前,眼睛同她一样注视着彼 此的手腕,“这手链看来你挺喜欢的,当时三少让我帮忙挑选,我心想这式样简单与你气质也符,他起先不信,你看,还是得相信女人的眼光吧?” 尤应蕊见她不说话,又扬起手道,“噢,你别误会,这是三少为感谢我帮你挑选礼物才送我的,我是借了你的光呢。” “你多心了,”傅染手掌握住手链,“他向来拿钱当白纸看,不过是条手链而已,我也是,图个新鲜,说不上喜欢不喜欢,戴个两天还不知他又得给我换什么花样,烦得很。” 面对尤应蕊,她总难做到心平气和,更别说是好好相处。 打小生活的环境告诉傅染,做什么事都要以牙还牙,适当隐忍若不能解决问题,那只能爆发。 傅染转身离开,并不顾及尤应蕊此时难看的脸色。 明成佑察觉到傅染不对劲,一早结束公司的事后回了依云首府,只不过傅染比他回来的还要晚。 她换好拖鞋上到二楼,明成佑把置于膝盖的笔记本挪开,他伸手示意傅染过去。 她却并没有走向他,而是径自来到床畔,傅染把手链摘去放到床头柜,明成佑起身走向她,“去哪了?” “出去随便逛逛。” 他注意到那条手链,“怎么了,不喜欢吗?” “嗯。” 他眉宇间稍稍蹙凝,昨晚给她戴上时她可不是这幅姿态。 “明成佑,以后你的女人是谁都可以,但唯独不能是尤应蕊。” “为什么不能是……”等等! 什么叫是谁都可以? 抽哪门子疯呢? 48誓言 “为什么不能是她?”明成佑上半身躺到大床内,似笑非笑枕着条手臂望向傅染。 她抿紧嘴唇不说话,眼睛只盯着窗外。 “你跟她有不共戴天的仇,不代表我跟她也是。” 傅染这才把目光对向他,“你错了,我跟她没仇。” “傅染,你前二十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只有自己清楚,回到傅家后,本着你父母对尤应蕊的疼惜,你觉得自己爹不疼娘不爱,就像个影子似的活在尤应蕊体内,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是你再不想面对的,那除去她,再无旁人了吧?”明成佑两手撑起身子,一道暗影逆光挡住傅染的半边脸。 他说的全对,如果傅染够恶毒的话,她会希望尤应蕊就此从她生命里消失。 她视线落到床头柜上,不期然撞到那条手链。 眼里一种无以名状的哀戚肆意滋长,明成佑探寻到她眸底稍纵即逝的寥落,心里忽然不忍,就好比是拿什么东西去重重伤害了她。 “我答应你。” 傅染侧目,“你发誓。” 他果然举起手,“我发誓。” 傅染望到他眼底,只见一层层笑意正抽丝剥茧泛出,明成佑伸出手指指了指她,“男人说发誓就发誓,你还真信了?我若轻易违背,还能拿我怎么着?” “明成佑,你就横吧,迟早有人收拾你。”她这么想着,竟说了出来。 明成佑在她耳边大笑出声,盯着她的眼神表示她好像多幼稚似的,“我现在的女人是你,不会再去找别人。” 他一半开玩笑,一半认真,傅染见惯他平日里流里流气的样子,这会也分不清真假。 明成佑手臂越过傅染胸前,手指拈起那条铂金链子,“真的不喜欢吗?” “嗯。”她不想再和尤应蕊拥有同一件东西。 “那好,我再给你买。”话刚说完,亮色抛物线精准落入垃圾桶内,傅染来不及出声阻止,手却下意识伸出去,但还是迟了一步,只抓住了明成佑的手腕。 “你干嘛扔掉?”傅染丢开手走到垃圾桶旁,把里头的碎纸屑一并倒出。 明成佑坐在床沿,习惯性搭起左腿,“做什么,跟着我用得着你翻垃圾过日子吗?” 傅染不理睬,“哪怕我不喜欢,也可以换几个钱,浪费!” 他知道她在说气话,明成佑起身走到傅染跟前,双膝微 微蹲下同傅染平视,他伸手握住她拿着链子的手掌,神情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何必勉强?如果真的不喜欢,那就应该让它从眼里消失,难道还要留着天天让它刺你一下吗?” 他打开傅染的手,从她掌心内把东西接过去,随手丢进垃圾桶。 傅染眼睛定定望着,明成佑把她的手裹在掌心内,一方温暖一方指尖却凉的可以,他眼睛仅仅隔着一寸望向傅染,她却感觉像是被烫了下迅速收回视线。 从何时起,他们竟能这样心平气和坐在一起。 明成佑倒杯酒,盘膝坐在沙发上,傅染走过去将他一口未喝的酒杯抢在手里,仰头灌一口。 他就着傅染的手凑过去喝一口,两人很快就把半瓶酒给干掉。 明成佑手臂搭住傅染肩膀把她拉到怀里,嘴里酒香醇香,透过紧促的呼声流连在傅染鼻翼间,他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唇角,眼里暧昧不清,“你不怕再酒后乱性吗?” 傅染想起第一晚,至今仍恨不得抽明成佑俩巴掌,“我自控力很好。” 他忍不住泛起笑,把酒杯放到茶几上并不打算真借着酒力做点什么,明成佑拉起傅染的手,把她的手指扯着玩,他状似漫不经心问道,“多久没回去了?” 傅染两腿微屈,下巴枕着膝盖,“记不清了。” “再过个把月就过年了,小年我带你回傅家,除夕夜去我爸妈那里,你若真执意不回去也不好。” 傅染心想也是,她能躲到什么时候?侧过头,半边脸贴住膝盖,“你不会又放我鸽子吧?” “不会,”明成佑重复道,“这次不会。”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由于要回傅家过年,李韵苓早早便亲自帮傅染把礼物全部备好,明成佑一周前出发去意大利,走时说好会在小年这天回来,可傅染左等右盼,直至午后还不见他的身影。 范娴早上打过电话来,特意吩咐傅染早些过去,她随口答应,但潜意识里并不想一个人回到那个家,手机隔个三两分钟拨一次,可明成佑那边始终呈现关机状态。 傅染吃过午饭趴在二层栏杆上,从没有如现在这般焦急地等待过一个人,心境似乎也变了,不完全是为明成佑能带她回去,帮她化解不必要的尴尬。 心里有一点担忧正在暗处慢慢滋生,他倘若有事耽搁,应该也会事先打个电话回来。 时间直逼近傍晚,范娴再次打来电话。 “小染,这边晚饭都准备好了,你和成佑什么时候过来?”范娴的语气小心翼翼,言语间似在斟酌。傅染只是不想把话说破,“妈,成佑今天回国,但具体时间不确定,我还在等他回来。” “好,不急,不急,”范娴大致询问了傅染最近的状况,直到两边都沉默许久后,她这才支支吾吾再度开口,“小染,今天过小年,蕊蕊也在……你别不高兴,那孩子……” “妈,”傅染聪颖剔透,怎会猜不到今天这样的日子哪缺得了尤应蕊,“我知道,等成佑回来我们马上过去。” “好好好!”范娴一块石头总算落定,“我再去准备准备。” 挂上电话,傅染一摸额际,大冷的天竟满掌心的汗。 萧管家上楼,问傅染是否要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她一抬头才发现天都黑了。 傅染没有开灯,抱了个抱枕坐在沙发上等明成佑,不知不觉竟枕着膝盖熟睡过去。 睡意朦胧间,一阵窸窣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傅染感觉旁边的沙发陷进去,她整个人一惊却未立即醒来。 耳边有人在喊她。 “有染?” 多久未曾听见这样的称呼,也不知是否是错觉,那两字听在耳中,竟是格外缱绻。 49惹祸小内内 傅染嘤咛,脑袋挨着膝盖轻摆,腰间陡然蹿进来一股寒意,冷的她浑身汗毛直竖,立马睁开眼来。 由于卧室内没有开灯,她定睛后才看清楚眼前有一团模糊的人影,男人下巴挨近凑到傅染颈间,“好冷,帮我暖暖。” 明成佑的掌心撩开傅染的内衣,直接贴在她腰际。 “怎么这样冷?” “想你想的。” 男人黑曜石般的眸子攫住傅染的眼睛,她轻声打哈欠避开,“油嘴滑舌。” “我以为你会先回家。”明成佑事先打电话给萧管家,才知道傅染还在家里。 “说好等你回来的。” “飞机晚点,跟秘书有些事要处理,等想起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在飞机上了。” 傅染睡意全无,嗓音透出朦胧的暗哑,“几点了?” “起来换身衣服,估计家里都等急了。” 临出门时,傅染瞧见明成佑满脸的倦色,她走过去帮他将大衣的领口整理好,明成佑一动不动站着,任由她纤细的手指在他颈间动作,驱车来到傅家时,果见范娴正在门口不住张望。 见车子大灯打过冷硬的建筑物缓缓驶来,范娴开心地迎上前,“小染,成佑你们总算来了。” 客厅内,圆台上备了整整一桌子的菜,尤应蕊在沙发前看电视,看到他们进来,忙起身关掉电源。 简单的寒暄几句后,相继入座。 范娴不住往傅染和明成佑碗里布菜,也会兼顾到尤应蕊,她心里对傅染是有歉疚的,只不过越是亲密的关系,有些话却越难说出口。 傅颂庭和明成佑时不时说上几句生意的事,明成佑应对自如,眼睛掠过尤应蕊时不经意看到她藏在袖口内只露出一角的手链,他往傅染碗里夹了只虾,状似漫不经心道,“尤小姐这手链挺好看的,有些眼熟。” 尤应蕊落筷,右手放到膝盖上,左手忙摸向手腕,她原先藏得挺好,不想竟跑了出来,即然这样她索性承认,“那日你让我帮小染选圣诞礼物,你不是也送了我一条吗?后来我找店员给我调了条跟小染一样的。” 明成佑唇瓣仍然噙笑,“看来你真是辜负了我的意思,你要知道我送你跟送傅染的意思是完全不同的。” 气氛瞬间陷入尴尬,傅染听到尤应蕊所说的话,不由也将目光转向她。 “三少,既然是你送出去 的东西怎样处置我自己能做主吧?” “当然,”明成佑放下筷子,对着尤应蕊说话眼睛却望向旁边的傅染,“你既然知道我送东西给傅染,你却成心去调成一模一样的,我该说你什么好,居心叵测吗?” 尤应蕊一张小脸沉寂,旁边的范娴见她这样虽然心疼,却也不好开口说明成佑。 “毕竟我跟小染算得上有缘,是不是我追求自己喜欢的都不行?” 尤应蕊双眼平视,黑亮的眸子直直盯住明成佑,范娴不着痕迹从桌子底下紧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满手心都是汗。 “缘分这种东西你上赶着要,也得问问别人稀不稀罕。”明成佑年轻气盛,不习惯在咄咄逼人之时给对方留一点颜面,尤应蕊眼圈潮红,只淡淡牵起抹笑后,朝着明成佑点点头,“好,对不起。” 这样的难堪,她竟能忍让。 吃过晚饭,范娴拉着几人打牌,傅染只留了个把小时,傅颂庭知道明成佑刚从国外回来,所以也没有强留他们。 范娴将他们送走后在门口站了会,转身进去时看到尤应蕊悄无声响地立在花园内,眼睛怔怔盯着车子消失的方向。范娴走过去搂住这个女儿的肩膀,“蕊蕊。” “妈,我也该回家了。” 范娴手掌在她肩胛处轻拍,“你虽然对谁都没有说过,也未在人前表露过,但是妈知道你的心思。” 她眼里一慌,“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当年你还在傅家的时候,我们带你参加过一场慈善晚宴,我记得那是你头一次见到成佑,李韵苓拉住你的手对我说,你这女儿长得真好,还说她一直想给成佑找门门当户对的亲事。虽然只是一句玩笑,我也没想到以后竟会当真,但你显然是有心的,我有一次收拾你房间的时候找到不少关于成佑的简报以及照片……” “妈!”尤应蕊忽然用双手捂住脸,“别再说下去了。” “蕊蕊,”范娴抱紧她,“你既然能把他藏在心里这么多年,何不尝试着忘记呢?” “我藏得很好是不是?”尤应蕊松开手,眼睛里有闪烁的晶莹,“至少除了你,谁都看不出来。” 范娴一声叹息,已是无话可说。 明成佑半边脸隐在暗夜内,他食指轻敲方向盘,“冤枉了我也不道个歉?” “我冤枉你什么?”傅染明知故问。 “我总算知道那晚你 为何那样反常,傅染,你吃醋了吧?”明成佑眼里是满满的笃定,“别不承认,你把手链扔掉时我就看出来了。” “你很自恋。”傅染神色飞快地掠过抹尴尬,她不得不承认,那条手链扔的太早了些。 一个电话适时打断明成佑欲要开口的动作,傅染忙在包里乱掏一番,总算找到了救星。 她想也不想地接通,“喂?” “小染,我是吱吱,我快递到你家的邮件收到了吗?” “没有啊,是什么东西?” “也没啥,是我在淘宝给你买的礼物,我查看物流应该是到了,你记得签收,还有,新年快乐。” 傅染浅笑出声,把脸贴向车窗,“你也是,新年快乐,礼物我会补给你的哦。” “我可是为你精心挑选的,到时候保准你有个大大的惊喜。” 回到依云首府,萧管家把一个邮件交给傅染,说是下午寄到的。 二人相携上楼,明成佑非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傅染不给,“又不是送给你的,激动什么?” “你的不就是我的。”他再度发挥手长脚长的优势从傅染手里抢过邮件,她力道不及,只有站在旁边看的份。 “不会是颗定时炸弹吧?” 明成佑边说边拆开包装,里头用黑色袋子密封着看来十分保密,他拉开袋口,一把扯出样东西。 傅染凑近,好像是团布料。 任明成佑纵横风月场所多年,一时半会也没能认出这是何玩意,他把团着的东西打开。 傅染惊愕,嘴巴微张。 是条白色的男士内裤,很透,穿上估计就跟没穿一样。关键是透就透呗,前面关键部位居然还有条大象的鼻子,要多形象就有多形象,这些元素已经足能令人血脉喷张,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那大象鼻子居然是豹纹的! 明成佑拎着内裤的手在颤抖,他望向旁边同样呆楞的傅染,“这究竟是送给你的,还是送给我的?” 傅染想起网络盛行的一句话:绝倒,爬起来再倒。 50他已在乎她 拜宋织的小内内所赐,傅染第二天又差点起不来。 明成佑让她去把东西藏好,若被萧管家或李韵苓看见,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傅染想丢掉,省的提心吊胆,偏偏这位爷死活不肯,又要装清高,直逼得傅染恨不能在墙上刨出个洞。 除夕夜,明家欢聚一堂,李韵苓免不了对明嵘这孤家寡人一通念叨,气氛还算热闹,罗闻樱依然话不多,但总算跟傅染还谈得来。 李韵苓夹起筷银鱼鸡蛋送向罗闻樱碗里,明铮把自己的菜碟伸过去,“妈,她对鸡蛋过敏。” “是吗?”李韵苓吃惊,“幸亏老大知道,要不然我可得闯祸了。” 在旁人眼里,他们俨然已是一对恩爱璧人。 傅染一口口吃着明成佑给她夹得菜,她自己都未发觉,他给她布的都是她平时爱吃的。 年后,诸人紧绷的神经好不容易能放松,明云峰预先让秘书定了机票,大年初一的早上,一家人便齐聚在机场,陪着老爷子去泡温泉度假。 天然的温泉池位于云高山的顶端,山路难得的好走,如履平地,不消半小时就能到顶。 全家人在日式格调的餐馆内吃过午饭,又各自回到房间休息,到了三四点才从屋内出来。 傅染看到远处的温泉池内,明铮和明嵘一左一右坐在明云峰身旁,明成佑则坐在他们对面,两手张开,脸上搭着条干毛巾,脑袋枕向池沿,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罗闻樱从旁边拿过两杯红酒,一杯递给傅染,“喝点酒,有助于舒张毛孔,效果会更好。” “谢谢。”傅染感觉全身发热,头发随意用毛巾裹住,“妈怎么还不过来?” “她碰到个老朋友,估计这会正聊得欢。” 傅染禁不住热,才半小时浑身就跟煮熟的虾子似的,她站在池边披上浴袍,“大嫂我先回去了,这儿闷得慌。” “好,我再泡会。” 傅染穿着软拖鞋踩在鹅卵石小道上,很舒服,像是在做足底按摩。 温泉会所内景致宜人,到处都是绿意葱葱,与钢铁建筑的城市生活到底不同。傅染方向感不好,她走到一条小道前,看到牌子上写着:非工作人员勿入。 傅染站在外面探望,只是片林子而已,她两手插入兜内,趁人不注意走进去。 空气别样清新,只是走了一路后慢慢感觉到不对 劲,进来的路时不时叉出去一条小道,像是个深藏不露的迷宫,越是心急就越走不出去。 刚泡过温泉还不觉得冷,但外面毕竟是零下的天气,仅有的温暖全部消耗殆尽,傅染两手抱在胸前,冷的站在原地直哆嗦。 她找到条木凳子,坐了会,眼见头顶天空逐渐晦暗,林子内的景观灯通体明亮,一簇簇灌木犹如鬼影出动。 在她冷的几乎撑不住的时候,肩膀骤然一暖,宽大的毛巾被对折后披向她。 傅染抬头,下意识两腿并拢,“大哥?” 明铮拉起她的手,“走,你想在这被冻成僵尸吗?” 这男人,说个冷笑话真能冻死人。 傅染跟着他起身,却用力挣掉手,“你为什么会在这?” 明铮走在前,见她不动,索性回过头握住傅染的手,这会任她挣扎怎么都没有松开,“你这脑子还记得时间吗?爸妈和成佑找你都找疯了,若不是我知道你专爱往角落里钻,你恐怕今晚得冻死在这。” 傅染低头望向自己的脚尖,被明铮拖住往前走。 “怎么不说话?” 偶尔有透过林缝传来的风声,傅染无需考虑往哪走,“不知道说什么。” “跟我无话可说?”明铮站住脚,傅染一时收不住差点撞进他怀里,她匆忙用手隔开两人的距离,明铮居高深深望她一眼,没有勉强傅染,继续牵着她向前。 在即将出林子时,明铮如傅染预料的那般松开她的手。 二人一出来,就看到不远处的罗闻樱大步走来,“总算找到了。” 不出片刻,明成佑闻讯而至,傅染注意到他换好了衣服,走向她的一路脸始终紧绷,阴戾的目光在她和明铮之间逡巡,罗闻樱款款上前挎住明铮的胳膊,“小染,幸亏你自己从林子内走出来,要不然成佑得一阵好找。” 傅染感激地朝她报以一笑,罗闻樱轻拍明铮的手,“走吧。” 明成佑闻言,却是牵起棱角有致的唇瓣,笑意压根不达眼底,等二人走远后他俊脸才恢复神色,“你去哪了?” “我迷路了。” 他狭长的桃花眼渐眯,“那又是怎么走回来的?” 傅染不跟他争辩,只抱紧双臂,她冷的不住跺脚,抬起的视线可怜巴巴盯向明成佑,鼻子也冻得通红,明成佑一把握她的手,“你——” 他赶忙脱 下外套给她披上,顺势将她搂紧在怀里,傅染手脚冰凉,说话结巴,“你……这……这么紧张做什么……怕我……回不来吗?” 明成佑把她的手放到唇边呵气,“是,我怕今晚缺个暖床的。” 麻木的指关节经过涔涔暖意后恢复灵活性,傅染抬起眼帘看着明成佑重复一遍遍的动作,从他方才焦急跑来的身影到这会的呵护备至,傅染打小到现在,这般近距离的关怀竟是从未有过的。 “还冷吗?” 她连笑都萃了阳光,“不冷了。” “下次还敢吗?” “你好凶。” 明成佑再度把她的手放回唇边呵气,潭底的深邃在傅染眼里逐渐暧昧丛生,“没你的胸好。” 一大家子回到迎安市,已是大年初四。 傅染接到尤柚打来的电话,让她无论如何带明成佑回家,叔叔婶婶张罗了几天,傅染不好拒绝,没想到明成佑欣然同意,所以两人隔天备好礼物,翌日便去做客。 明成佑把车停在小区内,眼里晃过一道飞快冲出去的车影,匆匆瞥到的牌照有些熟悉,他并未细想,即使车牌号真的看清楚了,车的主人也不可能会出现在这。 “成佑,把后备箱打开。” 明成佑回神,“你喊我什么?” 傅染站在车尾处,经他这样认真的一问,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我喊你的名字。” 明成佑薄唇漾起浅弧,他把后备箱的东西取出后走到傅染身旁,空出的右手牵起她,“进去吧。” 傅染回握住,动作已是无比自然。 站在门口,傅染抬起手去按向门铃,她不知道,她维持至今的所有快乐竟会湮灭于此,也仅仅是半天时光,她的生活从此将面目全非! ------题外话------ 给亲们介绍个文《狼性老公,狠狠爱》 亲们别被名字吓到,它本来有个不错的名字,但没有办法,文艺的比不上浮躁,只能妥协。 在几年前我也追文的时候看过她的文,尽管她没有v,但20几万的文还是坚持写完了。后来我们加了qq也成了朋友,一起看着很多写文的朋友离开,甚至永远不再写。 心里很惆怅,但想想也是,能坚持到最后的毕竟不多。 有些文,适合静下心来慢慢看,亲们可以的话搜索下若爱无痕的《 狼性老公,狠狠爱》看一看 文文简介: “易馨,他是一匹恶毒的狼,绝对不是一个好人!” 她淡淡一笑,眯起明眸凝望晚霞染红夕阳,道: “他是好人或是恶狼又如何?于我而言,他能用自己的命换我的,这便够了。再多的,与我何干?” 51家毁 尤柚亲热的将二人迎入屋内,叔叔婶婶在厨房忙活,见明成佑和傅染到来,赶忙出去。 “叔叔,婶婶好。” “好好好,新年快乐。”叔叔憨厚老实,婶婶则很会说话,“瞧瞧,拿这么多东西来做什么?” 尤柚挽住傅染的胳膊把她带向沙发,“姐夫你随便坐,今儿一天姐姐都是我的,你可不能吃醋。” “尤柚,过完年你都20了。”傅染把准备好的红包给她,尤柚起先不接,但拗不过傅染还是拿在了手里。 叔叔把珍藏的茶叶拿出来招待,尤柚也一个劲往傅染和明成佑手里塞零食,“吃呀,先填填肚子。” 傅染说起这个妹妹,言语中满含骄傲,“我们家尤柚不仅读书好,而且长得漂亮,现在可是一中的校花,以后说不定能去当明星呢。” “我才不要当明星,”少女脸上晕出羞赧,“我要读博士,娱乐圈什么的太不现实。” “呦,这孩子有前途。”明成佑也被逗乐。 “姐夫,其实我们很有缘,你名字里头有个字和我同音,我把朋友们给我起的小名送给你好吗?” “什么小名?”明成佑挑眉,望见少女眼里的狡黠。 “柚子呀,小柚子。” “噗——”傅染嘴唇刚碰到杯沿,笑得忙把茶杯推开,一只手指向脸色铁青的明成佑,“真是太有才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过?” 明成佑拍掉她的手。 叔叔在旁轻声喝止,“你这y头,没有礼貌,不准这样跟你姐夫说话。”眉眼之间,却也是笑意盎然。 尤柚自个笑得不行,半边身子匍匐在沙发上,“哎呦姐夫别跟我计较,我再也不敢了。” 婶婶准备了满满一桌丰盛的午饭,不算宽敞的客厅内菜香宜人,热气腾腾的令人整个心间都是暖暖的。 叔叔抱出一坛酒,傅染忙起身道,“叔叔,我们带了酒过来,我去拿。” “你这孩子,忘记叔叔这酒的味道了?这是让老家亲戚自己家酿制的,可比那些茅台五粮液有劲。”叔叔话未说完,已帮明成佑倒上一小杯,“来,尝尝。” 他先是浅尝辄止,“嗯,味道的确不错。” 尔后,一饮而尽。 “少喝点,”傅染在他手腕处轻拍,“这酒后劲很大。” “姐姐心疼了……” “去,小孩子懂什么?”傅染习惯性用手掌贴向颈间,明成佑知道她这个动作代表了什么,他失笑握住她手掌,“没事,几杯而已。” 他看的出来,在这个家,傅染是真正能融入进去的,叔叔婶婶的热情也绝不是因为他们俩的身份,这样的感情更不是一朝一夕能装出来的。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叔叔见明成佑也是个能喝的,这会越发起劲往他酒杯里倒,傅染虽有担心也不好拂了他们的兴致,一顿饭下来,眼见明成佑尚能撑住,她这才算放心。 从尤家出来后,明成佑硬是撑到送行的几人回屋,这才脚一软,手臂挂在傅染肩上,“这酒还真烈,我差点毁它手里去。” “没事吧?”傅染手臂揽住明成佑的腰,吃力得将他塞进副驾驶座,他两手轻轻按压太阳穴,待傅染发动引擎后把脑袋搁向她颈窝,“你今天开心吗?” “开心。” “是不是比在那两个家都开心?”他的呼吸喷灼在傅染颈间,她不假思索点点头。 明成佑没再说话,酒的后劲还真大,傅染回到依云首府叫上萧管家,两个人才将明成佑弄上楼。 直到晚饭时间,明成佑还醉着。 萧管家给他留了份饭菜,傅染打开床头的灯看会书,明成佑睁眼时感觉到眼睛里亮的厉害,明晃晃的难受,他抬手遮在额前,声音含糊不清,“几点了?” “快到9点了。” 明成佑轻拍额头,“头疼。” “让你逞能。” 他一个翻身,手臂搂住傅染的腰,“我不是看你高兴吗?来,给我揉揉。” 傅染放掉手里的书,微凉指尖按向他太阳穴,明成佑惬意地阖眼。 “快洗个澡起来吃饭。” 他懒洋洋摇头,下一瞬却将傅染压倒在床上,“我比较想吃你。” “起来洗澡……” 剩余的话淹没在亲昵的吻间,明成佑食指挑开她的衣摆,傅染腰间无意识紧绷,情欲一触即发。 床头柜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响起,明成佑眉头微蹙,按住傅染欲要伸过去的手,“待会再回。” 铃声偏偏与他作对,接连不断跟催命似的。 傅染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一看号码竟是婶婶的,心头犹如遭受重锤般不安,她赶忙接通,“喂?” “小染,小染— —” 连近在身侧的明成佑都能听到电话那头绝望至极的撕心裂肺,“出事了,小染——” 傅染匆匆换好衣服,坐上车时整个人都在抖,车钥匙对准几次都没能找到入口,紧随而至的明成佑伸手从她手里拿过钥匙,“我来,别急。”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明成佑紧握住她的手,傅染把脸贴向冰冷的车窗。她紧咬唇角,还是抑制不住流出来的眼泪,明成佑只知出了大事,他快速提档,黑色豪车犹如幽灵刷得飞过林荫大道,待人想要细看时,早已不见踪影。 赶到医院,傅染推开车门,寒冽的冷风猝不及防袭来,傅染倒抽口冷气,明成佑停好车走过去拥住她,借了他的力,她这才能提起步子走向前。 急救室外,未见其人已先闻其声,傅染挣脱明成佑的怀抱一路跑去,叔叔紧抱住婶婶焦急地守在急救室外。 “叔叔……” “小染!”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们也不知道……”叔叔还算镇定,喉咙内却也有哽咽,“尤柚出去一会说有朋友找,医院通知我们的时候才知道出事了。” 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里头走出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轻抬起眼帘,波澜不惊的视线望向诸人,“这是病危通知书,签了吧。” “什么?”傅染扑过去拉住医生的袖口,“她到底怎么了,下午还好好的,你告诉我——” 医生面无神色地快速说道,“下体有撞击性挫伤,处女膜破裂,脸……”说到这,他声音渐黯,“脸部被烧毁,灼烧程度%以上,你们快签病危通知书,现在时间耽搁多一分病人的危险也就多一分。” 52灾难 婶婶受不了打击,当场晕倒在地。 叔叔面色惨白,整个灵魂像是被抽尽,在场的几人唯有明成佑能保持镇定,他让叔叔赶紧签字,签完字后又给婶婶安排病房,手术进行到一半,尤招福和沈素芬带着尤应蕊亦匆匆赶来。 婶婶打着吊瓶坚持要守在急救室外,沈素芬抱住她一个劲安慰,傅染浑身无力,她想不通,她和明成佑离开的时候尤柚还站在阳台向他们不住挥手,20岁的年纪,青春洋溢,本该是最恣意张扬的时候…… 傅染抱紧肩膀,踮起脚尖将自己尽可能蜷缩起来。 她看到明成佑倚在窗前,电话一通通拨出去,时而眉头紧蹙,时而烦躁地掏出烟盒,但这儿是医院,他不得不将烟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内。叔叔婶婶只有抱头痛哭的力气,傅染知道这会全靠明成佑撑着,手术室门口的钟指向凌晨1点时,另一头走廊的大门突然被打开,好几名医生相继走来。 为首的医生同明成佑握手,傅染只听到不计代价保住她性命之类的话,几人来不及多说便进了手术室。 明成佑坐回傅染身边,把她冰冷的手攥紧,“别怕,那几位都是军区医院最好的医生,他们会把她抢回来的。” 傅染头枕向他肩膀,她习惯什么事情都一个人,原来在快要扛不住的时候,她还有个人能够依靠。 尤柚的烧伤程度已经很厉害,最可怕的是感染,手术持续到第二天清晨,当出来的护士说病人目前已暂时脱离生命危险时,傅染感觉到她紧绷的神经就犹如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好不容易能松懈。只是这一松,却再也提不起半点劲。 哪怕,仅仅是暂时,但这希望至少能拨开笼罩在他们头上的死亡气息。 傅染坐在走廊的藏青色椅子上,目光定于一处。 “尤柚打小就长得好看,亲戚们都说这么标志的姑娘以后能当刘晓庆,你也知道,在我们小的时候刘晓庆有多红……” 傅染眼里一片温热碎掉,“但尤柚喜欢读书,你听到了,她说要一直读下去。我喜欢她,甚至想过这会不会是命运再一次的玩笑?说不定她会是我的亲妹妹。她给过我很多第一次……”傅染颈窝酸涩,在明成佑肩部调整下姿势,“我的第一个玩具,是尤柚给的,她很小就懂事,骗我说是她不喜欢的,后来婶婶无意间说起,我才知道那是她缠着婶婶两个月才买来的。还有,读高中第一年,我是一个人去的,拖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几乎所有人都有父母送 ,帮她们弄蚊帐、清洗凉席,我羡慕地瞅着满屋子的人……来不及难受,就看到尤柚抱着一大袋子苹果站在我寝室门口,那时候她才上小学……” 有些感情,也许别人没有亲身体会过不会懂得。 明成佑仿佛能看到两个身影,一个倔强的,另一个却是蹦蹦跳跳总想逗她开心,他圈紧傅染的手,情绪影响到声音,话里免不了深沉,“都会过去的。” 傅染听闻却哭出声来,“怎么过得去?” 强jian再加上毁容,无论哪一样都是致命的。 尤柚被送入重症监护室,婶婶也不堪重压再度被抬回病房。等她清醒后,才有力气商量下面的事。 叔叔婶婶犹豫不决,沈素芬坐在床沿劝,“这种事不能报警,尤柚才20,以后还要读书,到时候闹开了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尤招福显然也赞成,“素芬说的对,尤家丢不起这个人。” 傅染情绪激动,这时候居然还顾着丢人? “如果不报警,难道让尤柚这样白白受到伤害吗?” “小染……” 站在旁边的尤应蕊面色如常,她走上前插话说道,“爸妈,如果不报警的话,尤柚的医疗费怎么办?后续如果没有个一百万怎么去整容?” “我们……大家可以凑一点。” 尤应蕊冷哼,凑?“你能凑多少?” 尤招福和沈素芬面面相觑,明成佑上前环住傅染的肩膀,“这件事过两天再说吧,目前最重要的是尤柚能否度过这观察期。” 这也正是叔叔婶婶的意思,他们心里的承受能力已濒临极限,如若再逼,恐怕任何一根毫无重量的稻草都能将他们的精神压垮。 明成佑期间打电话让人送了早饭过来,傅染跟着他走出病房,现在没有时间给她过度伤心,“为什么不马上报警?警方还要取证……” 她情绪有些失控,明成佑两手握住她的肩膀,“尤柚还在死亡线上挣扎,你忍心让她赤裸裸地呈现在别人面前吗?况且医生说施暴者用了避孕套,一旦报警,繁芜的程序都应付不过来,你叔叔婶婶还有那个精力吗?” 傅染像提线木偶般倒向他怀里,两手无意识地圈紧他的腰,“那要怎么办,我不知道她醒来要怎样去面对。” “傅染,你太紧张了,我送你回去休息会。” 傅染忙拉住明成佑的手,“ 我知道你有办法,你答应我,帮我找到那个人。” 明成佑一夜未眠,再加上昨天晚饭没来得及吃,这会精神尚佳但倦意很浓,他伸手拨开傅染颊侧的碎发,“放心吧,我会让他付出代价,比进警察局还要惨。” 两天两夜后,尤柚总算开始苏醒,婶婶边哭边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尤柚现在的情况仍不容乐观,傅染端给她一杯温水,“婶婶,尤柚醒了吗?” “又睡着了。” “她有没有说起什么?” 婶婶痛不欲生,“她说疼死了,还问我她的脸还在不在?小染……我真怕她醒来后会接受不了。” 明成佑站在傅染身后,这几天病房内甚至整座依云首府,无一例外,窒息般的沉重都压得人喘不过气。 “还有……”婶婶想起女儿方才的话,“她一个劲说烧的好疼,不要……李琛不要。” “李琛?”明成佑吃惊。 “你认识吗?” 面对傅染眼里的质疑,他断然摇头。 明成佑眼色却在瞬间凛冽,他想起跟傅染去尤家时匆忙一瞥看到的车牌号,再联想起尤柚嘴里的名字,他心一沉,顿时碎入谷底。 53泯灭的罪恶 明成佑把傅染送回依云首府,让萧管家将准备好的晚饭送到房里,看着她吃完洗过澡,这才弯腰帮她将被子盖好。 傅染疲倦,眼睛半睁,一只手伸出被窝拉住明成佑,“你还要出去吗?” “公司临时有急事,我处理完马上回来。” 这几天,奔波走关系都是靠他,男人眼圈下方已然呈现乌青色,她松掉他的袖口,“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吗?先休息会吧。” “没事的,”明成佑将她的手臂塞回被窝内,“我是铁打的,累不坏。” 他洗个澡换身衣服出门,在车上给李韵苓打了个电话。 宝蓝色跑车加速行驶的声音引人侧目,两旁绿化带的景致逐一在明成佑眼里倒退,他现在无心欣赏,到南车路匆忙接李韵苓上车,调转的车头差点撞上门口石雕。 “成佑,出什么事了?” “爸呢?” “我跟他说出来打牌,他没有怀疑。” 车子快速隐入主干道,来到市区的别墅群内。 明成佑和李韵苓走进其中一幢别墅的客厅,李则勤接到李韵苓的电话在这候了半小时之余,见到二人忙起身迎去,“姐,成佑,这么晚出什么事了?” “李琛人呢?”明成佑目光望向通往二楼的环形楼梯。 “可能在房间打游戏。”李则勤朝李韵苓使个眼色,却见她一副不知道详情的模样。 “叫他下来。”明成佑挑了就近的沙发入座,眼见李则勤不动,他仰起头,客厅内琉璃般的灯光映射的这张脸竟是惊骇而冷魅,“非要等闹出人命再被动的去解决吗?” 李则勤闻言,忙让佣人上楼。 不消片刻,李琛穿着睡衣下来,“爸……姑妈,表哥,你们也在?” 明成佑翘起腿,他这副样子,连旁边的李韵苓都不敢多嘴。 “表哥,有事吗?” “你认得一个叫尤柚的女孩吧?”明成佑开门见山问。 李琛神色闪过慌张,他不安地看了眼李则勤,李则勤瞪大眼睛,拳头已捏紧,“说话!” “我认识,怎么了?” 话未落定,却见一道黑影猝然逼来,明成佑挥拳砰地砸中李琛的脸,似乎还不解气,他一把卡住李琛的脖子将他压进沙发,李韵苓眼疾手快抱住他欲要再度挥下的拳头。 “成佑, 你别吓妈妈,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真要等那个女孩醒过来,惊动警方你才肯说实话?”明成佑双目赤红,卡住他脖子的手不住收拢。 李则勤帮忙拉开,李琛吓得躲到沙发背后,“表哥,尤柚她怎么了?” “强jian加毁容,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没有出来,初五我看到的车是你的吧?你他妈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什么?”李韵苓惊愕。 李则勤直接巴掌甩过去,李琛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可能,我没做过。” “看来你是不死心,想当面对质了?” “我没有强jian她,她是自愿的。还有她的脸……我,我真的不知道。” 明成佑掏出烟盒,铂金打火机在手里一开一合,他点上后深吸口,烟雾从男子冷毅而单薄的嘴角逸出。 “成佑,这件事无论如何要压下去,多少钱都没关系,只要他们不报警。”李韵苓尚算冷静,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势必要先解决。 “对对,如果惊动警方的话,琛子以后的前途可就毁了。” “表哥,我真的没有毁她的脸。” 明成佑手里的打火机砸过去,“你给我闭嘴!” 他虽然跟尤柚不熟,但半天时间相处下来,要他选的话他当然选择相信她。 “成佑,这件事要怎么办?” 明成佑心里烦躁的厉害,他想起答应过傅染的事,他和傅染好不容易走近,她也肯把信任交给他,他抬起眼帘,目光越过萧瑟的空气睇向李琛。“幸好这件事还没到无法挽留的地步,我会想办法先封锁消息,我们都不便出面,尤家现在最需要的是钱,我们只能以这点……逼着他们点头。我会找个律师过去商谈,只要这件事能大事化小,尤柚今后的康复及一切费用,我会给足。” “好好,就这么办。”李韵苓手脚冰凉,她把明成佑抽尽的香烟接过去扔进垃圾桶内。 “这段日子别让琛子出门,尤柚是傅染叔叔的女儿,尽管没有血缘但关系很好,我担心,这件事恐怕不是钱能解决的。” “傅染?”李韵苓皱眉,“又不是亲叔叔,你们的订婚宴琛子去国外没有参加,之后也没有好好见过面,但她好歹是琛子的表嫂,难不成真到关键时候她会帮着外人?” “妈!”明成佑打断她的话,表情不耐,心烦气躁。 回到依云首府,他尽量放轻脚步走进房间,才走几步,眼前便一亮,床头的灯笼罩着傅染撑起的身影,她坐在床沿,“怎么才回来?” 明成佑走过去躺到她边上,“我以为你睡了。” “睡不着。”傅染声音黯淡,明成佑用手遮脸,不去看她的眼睛。 “我让萧管家给你准备了宵夜,去吃点再睡吧。” 明成佑脱去外套,袖子随意挽在手肘处,他让傅染平躺在他身旁,“我在外面吃过了。” 傅染头枕着他的手臂,侧个身,前额抵住他的下颔,“这几天你也忙坏了,叔叔婶婶让我谢谢你。” 他出奇的安静,以往这个时侯总会讨点口头便宜,傅染脑袋从他颈间抬起,“怎么了?” 明成佑胸口好似被无数只手给用力挤压,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在这关键时间说错一个字,“没什么,就是很累。” 做事有所羁绊无法洒脱,这已背离他向来的作风。 “成佑,你答应我件事。” “什么事?” “一旦找到伤害尤柚的人先让我见一面,我要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人能对她下那样的毒手。”傅染语气愤恨,明成佑带着恰到好处的试探说道,“我让人去事发地点附近查过,至今仍无音讯,假如一直找不到……” “不可能的,”傅染坚决摇头,“我相信尤柚能够清醒地指出是谁伤害了她,强jian已经是难以泯灭的罪恶,为什么还要毁容?我真的不敢相信那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题外话------ 亲们放心看下去哦,以后的情节都会很精彩,一系列扯出来的计中计,套中套我觉得不容错过。 亲们也放心,我一般不会写让人吐血吐到想骂男女主是nc的误会,所以一件事必定会发展到某个顶峰才会有爆发点。 很多事也可能不是表面那样简单,跟过妖妖的文的和正在跟甚至以后跟的亲们,希望你们相信我。 54坚持与妥协 傅染想不通,尤家人想不通,就连明成佑也想不通。 难道这就是因爱生恨? 明成佑以公司忙碌为由尽可能缩少去医院的时间,尤柚的主治医生按照他的吩咐每天都会定时向他汇报情况,明成佑也因此得知她病情有所好转,暂时脱离危险期。 不出意外的话,三两日便能苏醒过来。 为防事情有变,他让况子出面找了个律师,趁早去医院把这件事解决掉。 婶婶身体不好,这几天都在住院,傅染拎着保姆煲好的汤来到病房外,手掌才触到门板,里头激动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他自己为什么不露面?他把我女儿害成这样,他不该出来说句话吗?” “你别激动,有什么话跟我讲也是一样的。” 傅染走进病房,叔叔把她拉到边上大致讲了对方的意思。 “你告诉我,他究竟是谁?”婶婶身着病号服坐在床沿,对面的律师不过40岁的模样,“不可能,我们的意思相当明朗,你女儿的医疗费包括后期治疗以及精神损失费我们会一分不差地支付,但前提条件是你们要保证不上诉,让这件事就此过去。” “也就是说,他承认强jian和对我妹妹构成的伤害?” 律师轻蹙眉头,似乎不以为意,“请注意你的措词,不是强jian,而是自愿发生的性行为,你们要知道,就算报警这件事也很难再说清楚,现在首要解决的就是这笔巨大的医药费,这里是100万,如果你们肯保证,我们答应再加一百万。” 短短不到一星期,尤柚已花去尤家全部的积蓄。 后续的费用庞大到他们不敢想象。 傅染面无表情望向那张递过去的支票,她拿在手里恨不得直接砸到对方脸上,仅有的理智让她把支票丢了回去,“我们不要钱,法庭上见。” “这件事闹开对你们没有好处,就算法庭真的判下来,也绝不可能有两百万的赔偿款。” “既然如此,你怎么会给的这样爽快?” “听过我爸是李x这句话吗?相信我不用说的很明白,我劝你们还是选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路走,”律师捡起被傅染丢到地上的支票,“况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要的是名声,不代表这场官司一旦打起来真的会输,真到那时候,别说200万就连20万你们都休想拿到!” “给我滚!”傅染指向门口 ,“自己开门出去!” “……” 傅染跟在律师身后,砰地甩上门。 回头走到病房前,叔叔和婶婶一言不发,半晌后才听到婶婶嘶哑的声音,“小染,其实他说的对。” “婶婶,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傅染从包里拿出张卡,“这里面有12万,我工作室生意还不错。”虽然是杯水车薪,但后期的整容费用也能慢慢凑。 叔叔和婶婶显然在犹豫,“小染,这件事传出去的话……尤柚,她还能活下去吗?” “这是她必须要面对的,只有面对了才能走过去,这件事能藏着掖着,那蓄意毁容呢?” “我可怜的女儿……” 傅染走出病房,看到尤招福和沈素芬带着尤应蕊过来,傅染打了招呼准备离开,尤应蕊回头带上病房门,她三两步走向傅染,“尤家的事想不到你还真上心。” “她是我妹妹。” 尤应蕊单脚屈起靠向雪白墙壁,“恐怕这会你正在四处筹钱吧?” 傅染挑起眉角,“难道你不担心她吗?” “你可别忘记,她一直喊得姐姐是你,哪怕真有血缘也抵不过你们打小就相处的感情,能帮的我自然会帮忙,但绝不会勉强,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凑个一两万还可以,再多的话也拿不出来。” “我没将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傅染知道尤招福的性子,哪怕真有钱他也不可能倾囊相助。 “如果钱真的能解决问题,你何必纠结于真相上面呢?可能这件事真跟他们没有关系,但有人愿意做冤大头出钱,把病治好才是关键。” 傅染两眼望向走廊尽头,“你听到那人说的话了?” “我会劝婶婶他们接受。” 傅染收回视线,“我相信尤柚会同意我的做法。” 医院的花费像流水,而且这几天尤为厉害,傅染从家里慢慢走出来,嘴角不自觉轻扯出讽刺,她眼里蕴含着淡淡的细光。 范娴眼见她离开。 傅颂庭从书房出来,“小染回来有事么?” “她想借十万块钱。”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傅颂庭面色紧张上前,范娴示意他先别急,“说是以前婶婶的女儿出了事。” “十万够吗?不够让她尽管开口。” “唉,”范娴叹气,“你不懂, 李韵苓早先打电话来,让我们别给小染钱,具体什么原因她也没说,” “她倒好,管事管到我们家来了。” “你也别说气话,去吃饭吧。” 傅颂庭撇开范娴的手,“你们就作吧,迟早让小染对这个家心灰意冷。” 傅染承认,她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 明成佑早先向她承诺过会不计代价医治尤柚,甚至为今后整容的事找了韩国最有名的医院,但直到现在,她还未来得及向明成佑开口,李韵苓却先阻断了她的路。 萧管家给李韵苓续茶。 傅染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李韵苓端起茶杯,目光掠过杯盏,“小染,听说你前叔叔的女儿病了?能帮别人固然是好事,但也要适可而止,我们明家不是慈善机构,你也不要拿这些小事总去烦成佑,他最近工作忙,知道吗?” 傅染喉咙口被棉花似的东西堵住,软绵绵的答不上话,只能点头。 她想方设法给尤柚筹钱,心不在焉地走出电梯,傅染陡然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 她放慢脚步,从背影来看依稀是个少年模样,个子很高,身材挺拔,他焦急的在门口徘徊,一条裤腿还有在地上摔过的泥渍,走路有些跛,听到身后脚步声,他慌忙扭头。 少年有着一张俊朗的脸。 “你——”傅染脑海里似乎有些印象。 李琛没想到会碰到傅染,明成佑特意给他看过傅染的照片,他手足无措倚在门框处。 “表嫂。” 55各怀心思 表嫂? “你是——”傅染想起她跟着尤柚见过这名少年,他是尤柚嘴里的那个富二代,但具体叫什么名字她记不起来了。 李琛见状,赶紧缄默,他越过傅染准备大步离开。 “等等,你是成佑的表弟?”明成佑的舅舅和舅妈她见过,但家里孩子还未来得及碰面。 “啊,嗯。”李琛含糊其辞,“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拖着条伤腿一瘸一拐地飞跑向电梯。 傅染杵在病房外良久,心里的疑虑逐渐扩散,最终变成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慌乱。她有种预感,并且很不好。 李韵苓姓李,还有尤柚半昏迷时嘴里说的李琛…… 这少年喊她表嫂? 傅染轻拍胸口不敢再想。 一整天心事重重,傅染回到依云首府,明成佑最近推脱公司忙总是很晚才到家。 房间内没有开灯,她听到走进来的脚步声很轻,明成佑洗完澡出来,跟前两日一样掀开被子蹑手蹑脚钻进去。 “我今天在医院碰到你表弟,他来看尤柚。” 明成佑惊得眼皮猝然睁开,他此时看不到傅染的神色,一切在眼里都显得虚无缥缈,“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成佑,你表弟叫什么名字?” “怎么了?噢,说不定他跟尤柚是同学。” 傅染伸手打开壁灯,借着短暂袭来的橘色看到明成佑倚在床头,她右手手掌撑在身侧,拥被坐到他旁边,“我想问你借点钱。” 明成佑知道她迟早会开口,尽管李韵苓事先将态度挑明,但傅染毕竟没听到他亲口说出来。 这又是个两难的选择,倘若这件事同李琛毫无瓜葛,不用傅染说他都会尽力到底。 明成佑掏出根烟点上,“我给你十万块钱,她毕竟不是你亲妹妹,傅染,尤家人都不在着急你急什么?你的积蓄花出去我不管,但拿了这十万块钱后,我希望你不要再将精力花费在这件事上。” 他前后的态度判若两人。 她问他借钱,原也只是试探。 明成佑抽完烟起身去拿钱包,傅染按住他的手背,“不用了。” 她关掉灯背对明成佑躺到床上,烟草味道仅仅只是一口但弥漫在房间很难散去,无意间拉开的距离不是挨过去便能靠近的,两人谁都没有说破,却各怀心思 。 被赶出医院的律师还是每天会过来,经过傅染反复劝说,叔叔婶婶也坚定要为尤柚讨回公道。 律师没法子,李韵苓眼见事情拖下去会对李琛不利,她打算说开。 王叔到傅染工作室刻意接她,傅染望向窗外,不出意料的话,很多事会在今天有个答案。 “王叔,舅舅家的孩子是叫李琛吧?” “是啊,琛少爷之前一直在国外,难得回来,少奶奶还没见过吧?” 傅染语焉不详地错开话题,“他和成佑关系好吗?” “那是肯定的,三少很疼琛少爷,说是脾气像他。” 傅染把落在颊侧的头发拨向耳后,稍作遮掩唇边勾起的冷笑,车子驶入李家别墅,李韵苓和李则勤夫妇均在客厅,她也见到了那日在医院遇见的少年。 “妈,舅舅,舅妈。” 李韵苓示意她坐。 “小染,你叔叔家的事我们都很同情,事到如今我有些话不得不和你说开。你也知道,年轻人容易冲动,李琛和那女孩子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但始终闹开后不好,既然你也是为了他们,我想让你劝他们收下支票。”李韵苓抬首凝视傅染,躲在后面的人眼见捂不住总算肯露面了。 “妈,你说尤柚和李琛是你情我愿?”傅染仿若听了个最冷的笑话。 李韵苓对于她的口气明显摆出不悦,“难道不是吗?” “成佑知道这件事么?”傅染明知她是多此一问。 “这也是成佑的意思。” 傅染抬起头,看到李琛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埋着头不说话,他跟尤柚同龄都才只有20,朝气蓬勃的年纪却蒙上一层黑色的阴霾,“李琛?” 他抬起头,目光有所闪躲。 “尤柚真是自愿的吗?” 李琛抿紧唇,年轻的脸上有犹豫,李韵苓适时喝止,“小染你什么意思?连我的话都不信?” 包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响起,傅染看来电显示,是婶婶,“喂。” “小染,尤柚醒了,她度过危险期了!” 傅染难道露出这么久以后的第一个笑容,她握紧电话,“好,我马上过去。” 她把电话放回挎包,“既然你说你和尤柚是自愿的,且没有做过向她泼煤油的事,那好,你跟我去医院,我们当面听听尤柚到底是怎么说的,是不是冤枉了你 !” “不行,琛子不能去医院!”李则勤连忙阻止,“我们答应赔钱。” “爸,”李琛却站了起来,“我也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要当面问她。” “不可以。” “爸,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你就是不信?除非你将我绑起来,要不然我还会像上次那样跳阳台出去。” 陪同去医院的是李韵苓,傅染没想到会在病房外遇见明成佑。 看见李琛他并无意外,明成佑走上前把李琛带到一旁。 “琛子,你还年轻,有些事做过后能够自我反省,犯了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自己都害怕面对、去隐瞒。” “表哥,我……我当时太冲动了,但我真的没有毁尤柚的脸。” 傅染站在门口,看到明成佑在李琛肩上轻拍下,至于他们说些什么,由于隔得远不能听真切。 推开门进去,婶婶压抑的哭声首先冲过来,好不容易积起的阳光再度被阴郁冲净。 尤柚被转入加护病房,脸被纱布裹紧只能看到两只眼睛,傅染忍住鼻翼的酸涩,她走过去弯腰凑近,“尤柚?” “姐,我好疼。” 这是她醒来后跟傅染说的第一句话。 傅染眼里溢出温热,没能忍住眼泪。 “尤柚……”少年跟过去。 尤柚循声吃力地望去,傅染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把被子用力拉到肩上。 “对不起。”李琛走到她床边,尤柚盯着看了会,惊叫声忽然爆发,“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妈,我不要见到他——” 由于伤势严重,她的话听在耳中仍然无力,吐字也模糊不清,傅染按住她激动的双肩,“告诉姐姐,是不是他把你害成这样的?” “是!是!”少女坚定的声音字字锥入明成佑的心,李琛难以置信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是他强jian我,是……是他用煤油泼我,点燃了打火机。” 傅染悲痛欲绝,甚至无法想象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她起身,手指指向门口,“出去!” “尤柚,我真的这样对你了吗?” 婶婶跑过去推搡李琛,李韵苓已先行离开,傅染打开门,朝站在旁边的明成佑道,“带着他,离开这儿。” 她直直射向他的目光,竟是疏离 而淡漠。 ------题外话------ 亲们,喜欢记得收藏个,后面会越来越精彩的。 推荐好友美文《失贞姬妾》: 流放关外,贬为官婢,数年之后,大赦天下,她重回京城。 她带回来的唯一财产——居然是一名襁褓中的男婴。 昔日郡主,沦为最大的丑闻。 心仪之人,早已成了位高权重的秦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就要娶别的女子,她也决心埋葬过往。 谁知命运弄人,他竟要她成为他的妾?! 新婚,她孑然一身,而他,在另一处新房春宵一夜。 他娶她,不过是报复她当年的无心招惹。 56放下身段讨好 少年背光而立,那一年于他来说,是人生最大的劫。 明成佑按响喇叭示意他上车,李琛回头望向病房楼,“表哥,是不是你们都相信尤柚的话?” “她的话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确实参与进这件事,而李家不允许类似的负面新闻报道出去。”明成佑狭长的眸子透过后视镜盯着李琛俊朗非凡的脸,一件事足能改变人的一生,且不论他和尤柚哪个在说谎,这苦果必须他咽下。 “我很喜欢她……” “所以你就能用强?” “她恨我是应该的。”李琛必须承认自己当时是被欲望给冲昏头脑。 明成佑走进房间,看到傅染坐在阳台的沙发内查资料,她看得入神以至于他走到身后都未察觉。 茶几上一杯深褐色咖啡搅拌过后打着圈冒出热气腾腾的白雾,明成佑看清楚她正在搜集的资料,二话不说直接合上傅染的电脑。 “你做什么?”她口气不善。 “医院我一早已经联系好……” “就等我们签下不上诉的协议是吗?”傅染口气咄咄逼人。 明成佑自知理亏,他松掉手坐到傅染身边,手掌有意搭上她的肩膀,“李琛还小,你让他坐个十年牢和拿到高额赔偿金,你看哪个对尤柚更有用?” “两个都重要。” 明成佑轻笑,“说到底不过是名誉问题,这件事没有一点证据指明是李琛干的,硬碰硬谁不会?” 傅染拍掉他的手。 他改搂住傅染的腰。 “松手!” “我不松。” 傅染冷眼睇向他,明成佑手臂圈得更紧,“手长在我身上,我爱放哪放哪。” 她右手快速拉出垫在背后的靠枕,朝着明成佑绝色的脸挥去,“手长在我身上,我爱抽哪抽哪。” 傅染把靠枕丢在旁边,推开明成佑起身,她越过茶几回头看到明成佑捂住眼睛倒在沙发内,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傅染冷眼旁观,丢下句话道,“尤柚的事我们会自己解决,孰轻孰重也只有受到过伤害的人才有资格说话。” 傅染拿起咖啡走向房间,冷不丁腰部被男人的手臂紧搂住,明成佑把她拉坐到自己腿上,“你看看,我的眼睛都快瞎了。” 傅染侧目,果然见他眼眶处通红,定是方才被抱枕给扫到。 “暴力女 。” “松手!” “你还来?”明成佑拔高声音。 “你不松手我会把咖啡泼你身上,别跟我嬉皮笑脸,明成佑!”傅染一个字一个字咬出他的名字,明成佑见哄不了只得松掉手,毕竟这女人凶起来比雌老虎还厉害。 最至关重要的一点,还是理亏。 傅染把咖啡杯重重掷到茶几上,明成佑眼见她走进主卧,他俊脸埋入掌心,只能希望这件事赶紧过去。 他也明白傅染的立场,倘若换了他,他一样会做出与她相同的决定。 明成佑在外坐了会,眼睛舒适些后才起身走向卧室。 傅染盘膝坐在床沿擦拭才洗的头发,明成佑挨过去从她手里接过毛巾,“你脾气总是这么倔,难道不该听听叔叔婶婶的意思吗?” “你们这是以钱和权压人。” “但事情已经发生,你应该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明成佑动作笨拙的给她擦头发,他肯屈尊绛贵自然是觉得自己有错,傅染却并不领情,若不是她执意,他至今还把她蒙在鼓里,想这样不动声色便把事情解决掉?什么护她周全?前提条件必然是利益不冲突。 傅染躲开他的动作,掀起被子钻进去,也顾不得头发没干。 明成佑发挥不屈不挠的精神,“我帮你吹头发,这样睡觉容易感冒。” 傅染拥紧被子继续不理睬。 经过这件事,李韵苓对傅染也开始冷淡,认为她是胳膊肘往外拐。 萧管家每天准时让保姆准备好营养餐,傅染去医院探望,不想明成佑执意要跟去,她阻止不了,只得径自前往。 叔叔婶婶见到明成佑时倒没有傅染想象的那样起冲突,少了以往的热络,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傅染走到病床前,弯腰拉起女孩的手,“尤柚,今天好点了吗?” “姐。” “还疼吗?” 女孩点头,“我看不到我的脸,又痛又痒,好难受。” 傅染目露疼惜,她拉过旁边的椅子,“尤柚不怕,以后我们会找最好的整容医生,帮你变回原来一样的漂亮。” “可以吗?”虽然白色纱布裹住少女的脸,但傅染还是能透过那双黑亮的眸子望见她眼底的希翼。 “当然可以,你现在要配合治疗。” “姐,你放心,我能挺过去。” 傅染握紧尤柚的手,她比她们想象的都坚强。 “尤柚,姐会帮你要回真相,哪怕再难,都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傅染明显感觉到尤柚的手缩了下,“姐,我不想告。” “为什么?” “我还想读书,我不想同学和朋友们都像看怪物一样看我,而且医疗费我们根本就承受不起……” “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姐,爸妈说了,你已经拿了不少钱出来,我不会再要你的钱。200万不是笔小数目,我哪怕让他真的坐牢也不可能拿到那么多赔偿金……”尤柚说完这席话,疲惫地直喘气,“我同意私下解决。” “为什么?”傅染以为,至少尤柚会站出来,“这些苦只有你最深有体会,你难道真打算白受了吗?” “小染,”婶婶也插话说道,“这是我们想了几天后的决定,尤柚受那么多苦我不忍心看到她再卷入舆论的风波,我只想她能够安心养病,她才20啊,承受不了那么多……” 婶婶背过身哭,叔叔无奈地站在旁边摇头。 “小染,我们知道你是为尤柚好,但强jian……这种事……” 傅染还想说什么,明成佑却大步上前,“你们放心,全部的医药费包括今后整容的费用我都会负责,家里还在三环置了套房子等尤柚出院后就搬去那里住,李琛的事实在抱歉,谢谢叔叔婶婶给他这个机会。” 他右手握住傅染的肩膀,她抬头望向明成佑,他五指力道逐渐收拢,以眼向她示意,连尤家人自己都不追究了,她还在坚持什么? 57惊变 傅染站在医院门口,四肢百骸的无力感令她寸步难行。 形形色色人群擦肩而过,在医院这个地方人们见惯生离死别,哪怕她脸色苍白的像张纸也没人会多看一眼。 许是,上天又收走了一个在人间受难的天使吧。 明成佑示意她上车,傅染盯着打开的车门,里头暖气席卷她周身拢聚起的寒冽,她紧握手里的挎包,所有人都在说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在走死胡同吗? “我想自己走走。”傅染拍上车门后向医院门口走去。 医院外围总容易造成交通拥堵,傅染站在红绿灯下方,她回头看见明成佑的车在不远处跟着,她顺应人流通过路口,给他发了个短信,“让我自己静静,我没事。” 约莫三两分钟后,明成佑的车从她眼皮子底下绝尘而去。 傅染拦了辆的士,她毫无目的地只让司机向前开,经过一个算不上热闹的生活广场,她这才下车,点一杯奶茶选个偏僻角落坐会。 她托腮望向远处,彼时阳光正好,以至于有人走近立马便有一道暗影打到脸上,傅染对于被突然打扰有些不悦,她抬起头,却见明铮已自作主张坐到她对面。 “心情不好?” 傅染索性连称谓都省去,“你怎么会在这?” 明铮不正面回答她的话,“你叔叔家的事我才知道,别伤心,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李家恨不能实枪荷弹围住医院,且李韵苓向来防备明铮,他怎会轻易知晓? “你也是来劝我的?”傅染拿起小勺搅拌浸没在奶茶中的布丁,话语懒散,显然不想多说。 服务员送来明铮的蓝山咖啡,他刻意挨她很近,长臂搭在桌沿,身子则隐入褐色藤椅内,“我知道问题出在哪,是医疗费断了吧?如果你还是我认识的小染,肯定不会半途而废让自己亲爱的人白白受罪,我说的对吗?” 傅染几不可闻的浅笑,弧度勾勒出几许自嘲,“你别抬高我,在现实面前连你都要低头,何况是我?” 明铮拨弄左手的订婚戒指,对于傅染话里的讯息他并未做出回应,傅染端起杯子喝口奶茶,哪怕这时候已经脆弱到想找个人好好哭一场,她也不会找明铮。 她推开椅子,明铮却在她起身前唤住她,“小染。” 她顿愕。 明铮把手里支票推向她,“这里面有20 0万,你先拿过去。” 傅染坐回原位,把支票拿过去放到眼里,“你什么意思?” “别误会,我以前也见过尤柚,只是不想看她受罪。” 傅染握着手里的巨额支票,明铮既然知道尤柚出事,那肯定也知道现在正处于僵持不下的局面,他这一出手,无疑能将整件事情重新颠覆。 她扬了扬支票一角,听到纸张发出刷刷的声音,她把支票递还给明铮,“这笔钱太多了,我没有任何理由能说服自己收下。” 明铮眼里并无意外,“你何必……” “道不同不相为谋。”傅染拿出钱放到桌上,“你的咖啡我请,算是感谢你特意为我送支票来。” “小染,我以为你至少会对我有信任,也会接受我的帮助。” 她没有说话,而是选择大步离开。 明铮视线自支票上收回,淡淡落向傅染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紧抿唇瓣,旁人很难读清楚这个男人眼里藏了什么,才能令一双眸子那样黑曜而深不见底。 明成佑以为尤家坚持过后,傅染也会放弃,她哪怕一时有怨恨,但时间总能冲淡她的愤愤不平,明成佑回家时刻意去花店要一束包装精美的香水玫瑰,他拿了花走进卧室,看到傅染正在上网。他以为她又是查整容医院的讯息,走近细看,明成佑俊美的脸一寸寸在阳光底下衬得阴冷,握住花束的手难以控制地紧拢,他走过去啪地将电脑重重合下。 傅染的手卡在里头,她推开明成佑,将电脑重新打开。 “还不死心是吗?”明成佑手里的花束丢出去,砸倒摆在茶几上的镂空雕刻花瓶以及盛满水的玻璃杯,傅染把尤柚的照片上传完存入文件夹内。明成佑屈身在键盘轻敲,几下子把她的文件给永久删除。 傅染不怒也不恼,只看着他收回手。 “你要是再敢打这样的主意,傅染,我对你不会客气。” “你删掉也没用,我的备份可不止这些。” 明成佑目光咄咄逼人,眼里的恼怒几乎难以荷载,“这样做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一旦放上网,你想过对尤柚造成的伤害吗?她走到哪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傅染抱起电脑站定在明成佑跟前,她穿着居家拖鞋,站在他面前只及他耳畔,“明成佑,你有没有难受过?” 他擦肩越过傅染走向阳台,傅染把电脑整理好,她看到明成佑点了支烟,上半身 倾出阳台外,飞溅的玫瑰花瓣撒的到处都是。傅染弯腰一瓣瓣捡起,手指留香,含苞待放之后唯有刺人的枝干。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男人神色阴郁得一口口抽烟,傅染脸贴向玻璃,沁凉的寒冷透过皮肤刺入心脏。 也许,叔叔婶婶的顾虑是对的。 也许,是,她的坚持反而会给尤柚带来更大的伤害,如今,只能希望凡事都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明成佑找的律师约好两天后去医院交涉,叔叔婶婶那边的意思也同意私下解决。 事情只待最后的敲定。 明成佑站在公司顶层的窗前,身后是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天空阴兀弥漫,积压的云层仿佛密布于头顶。 他望了眼旁边的电话,抬起腕表看下时间,想来差不多了。 解决完这件事,他要让秘书订两张去法国的机票,傅染现在还在气头上,总算能心无旁骛去哄哄。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回荡在严整宽阔的办公室内显得空寂而寥落,明成佑听了半首曲子,这才不紧不慢接通。“喂?” “三少!”律师急促的嗓音势如破竹,“不好了,出大事了!这会可真的麻烦了!” 58争吵 明成佑迅速打开网页,看到一张张关于尤柚的照片发布在微薄上,转载以及点击率竟已居高不下,血红色标题集中在毁容以及富二代两个词上。 这是明成佑最为担心的,一旦动用舆论的力量,这件事想压都压不住。 发帖人的名字取为爆料者。 明成佑把未挂断的手机放在旁边,他一张张仔细查看,很明显,照片的角度是近距离拍摄出来的,尤柚如今的情况除非是很亲近之人才能出入病房,他手掌撑在额前,五指慢慢收拢成拳。 “三少,三少——” 他拿起手机。“说。” “现在应该没有必要去医院了吧?” “断掉供给的医药费,你把心思放在接下来的官司上吧,就这样。”明成佑收起电话,上半身用力向后压,真皮坐椅下陷,他伸出食指和拇指在眉宇间轻按。 傅染接到叔叔电话时才出依云首府,她听得出来叔叔语气很差但也没有明说是什么事,他们决定选择私下解决傅染也尽量不参与进去。 她开车来到医院,只见病房门口堵满人,有的手里捧花有的拎着水果篮,几名护士好言相劝,“对不起,病人现在需要休息。” “孩子,要坚强地站起来,我们支持你告到底!” “就是,富二代有什么了不起?” 傅染挤入人群,从半隙开的门缝间走进去,叔叔焦急的在窗台边踱步,婶婶则坐在尤柚的床边一个劲哭,见到傅染进来,叔叔摇摇头叹口气,什么话都没说。 “这是怎么了?” “姐……” “小染你看到了,这下你满意了吗?”婶婶口气充满责怪,“尤柚的事现在闹得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人像看怪物一样堵在门口,还有电视上,网上……小染,我们都说不告不告,你为什么一定要将事情弄大?好了,这会医药费被停掉,连国外请来的专家都推脱有事回国了,以后怎么办?你告诉我。” 傅染总算从婶婶哽咽不止的话里面理出头绪,“我没有将任何信息发布到网上,你们想私下解决,我肯定会尊重你们的意见。” “姐,我相信你。”尤柚伸手去拽婶婶的手,“妈,这件事也许是天意呢。” “就你这孩子傻,”婶婶激动地直淌眼泪,“这摆明是有人故意发布出去的。” 傅染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提,登陆微博,尤柚的照片一 张张图文并茂出现在眼前,更让她吃惊的是有一张尤柚未毁容前的照片,那是傅染和她的合影,这会傅染的脸却被打上马赛克,而这张照片,傅染一直保存在电脑里,连尤柚自己都没有。 方才的坚持顿时挫败成无力,心也一下下被掏空,傅染满掌心的汗,病房内温度适宜,她后背的衣料却被浸湿后紧贴在身上。 毁容前后的对比,她看到照片内尤柚的眼睛空洞而无神,傅染关掉网页抬头,这会,尤柚望向她的眼睛却充满迷茫及恐惧,她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未知的伤害在等着她。 “尤柚……” “小染,我知道你想帮我们。”叔叔靠在窗边,愁容满布。 傅染站起身,一肩阳光笼罩住她,眉宇间依稀仍存倔强及淡泊,她走到尤柚病床前,“很小的时候我就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如果有一种方法能将你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哪怕我再不赞同,但起码我不会反对。这事如果是你的意思,我会义无反顾,但如果你哪怕有一点点不情愿,相信我,就算是错的我都会维护你到底。” 傅染走出病房,耐心拒绝闻讯而来的好心人地探望,她经过充满消毒药水味道的走廊,体内每个神经细胞麻木到不会再疼,那些发到网上的照片是她亲手拍摄,她一眼便能认出。 也就是说,照片是她电脑上发出去的。 李家请的律师失约,不用说,这些事明成佑也已经知道。 尤家被逼上风口浪尖,对方身份又是一度处于舆论当口的富二代甚至权二代,事情闹到现在,完全不再是尤家说不追究就不追究的事了。 回依云首府的路上接到明成佑打来的电话,旁的话没说,只撂下句我在家等你。 傅染思忖一路,直到下车脑子还是空白。 她在玄关换了拖鞋,萧管家战战兢兢站在客厅内,“少奶奶,三少让您上楼。” “我知道。” 她扶着楼梯,举步维艰,不知道待会见到明成佑该怎样开口。凭借几张照片,明成佑即使将信将疑但应该相信她的成分能占大半。 傅染推开房门看见男人背对她坐在沙发前,房间里一股尼古丁的味道固执萦绕不肯散尽,她走过去,看到明成佑指尖火红色的烟星。 “你都知道了?” 男人侧目,微扬起脸望她。 傅染把电脑放到桌上,反复斟酌后才要开口,却见明成佑霍然 起身,拎起她的电脑用力砸到地上。 到喉咙口的话硬生生吞咽回去。 “你满意了?傅染,你可真有本事!” 傅染收拾情绪,知道这时候赌气对她没有好处,“不是我做的。” “哼,”明成佑冷嗤,“你非要生出些事端才高兴是吗?现在闹得满城风雨我倒要看看,事情是不是真能如你所愿!” “我说过,这件事与我无关,”傅染越过明成佑走向对面的沙发,“况且,你们提出的条件如此诱人,我还有什么理由去反对?” 她的话里多少含些讽刺,明成佑不是听不出来。 他薄唇浅漾,起身走到傅染跟前,手掌重重落向她肩膀,“你一向聪明,我不怀疑,你若没有找到下路怎肯打出这张牌?现在的局势于你来说最有利,傅染,我苦心劝你放手,你真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么?” 傅染身心俱疲,只重复说道,“我没有。” 明成佑弯腰掀起摊开在茶几上的报纸,他抽出一张照片甩向傅染,“没想到,你关键时候还是会去找他。” 她捡起一看,竟是她接过明铮支票的照片,傅染这才明白明成佑那番话的意思,她急欲争辩,“他是给过我支票,但是我没拿。” “是吗?”明成佑眼里的失望随着他倒向沙发的动作而不加掩饰地流泻,“你的银行账户内前两日转入一笔200万的款子,就在转帐后半个小时内,尤柚毁容的照片被传上网络。傅染,也正是有了这笔钱,你才有恃无恐,准备放胆搏一搏是吗?” 听听,多么水到渠成,这件事若说不是她做的,连老天都不会信。 59认定她是爆料者 傅染扬了扬手里的照片,“你从哪来的?” “别以为我派人跟踪你,这是我妈拿来的,她那边有人专门盯着老大。”与他无关的事,明成佑自要撇清。 “上次我跟他在马路被偷拍,有人借小报记者的名义把照片寄到爸那儿,恐怕也是你做的吧?” “你什么意思?”一语中的,明成佑脸色越发难看。 傅染不想把话题扯开,她将照片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我没做过,你就是逼我,我还是这句话。” 两人自然是不欢而散。 傅染一早说过,明家是个深不可见底的黑渊,如果她猜测没错的话,当初那张照片也是出自李韵苓之手,而明成佑则利用它直接促成了明铮和罗闻樱的订婚,至于他为什么做这些不利己的事,傅染没有时间去深究。 她只当明成佑性子跋扈张扬却心机不深,原来是她自己看错了。 傅染焦急找到明铮,她还未开口,对方却已堵死了她的路。 “小染,我就知道当初的半途而废是因为钱,现在,你总算能做你想做的事。”明铮示意服务员给傅染一杯热饮。 她喉咙口火烧似的疼,斟酌再三的话被明铮突兀打乱,她不由扬声,“那笔钱真是你的?” 明铮点头,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我知道你不肯收,是以为我存了什么私心,小染,相信我,我只是不想看你难受,不想看你陷入两难……” 傅染紧盯着面前这张脸,寄希望于能从他清冷的神色间瞧出端倪,但不知是他真的问心无愧还是藏得太深,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她仍旧看不透,“那些照片……” “果然,我看到网上的消息时想打电话给你,我赞成你的做法。” 傅染百感交集,胸口窒闷难受,她轻呼吸,身子无力地偎向椅背,“你也认为我是那个爆料者?” 明铮面露讶异,“难道不是你?” 傅染紧咬唇瓣,目光充满探寻。 明铮啜口咖啡,眉峰轻挑,状似不悦说道,“你这么着急找我,难不成以为是我做的?小染,琛子是我的表弟,他尽管有错但亲手把他推出去的事我不会干。” 所有人都能撇得干干净净,唯独傅染不行。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卡号?” “成佑给你的银行ka是公司财务经手的,我只要动些心思就能调出来。” 明铮冷静地观察片刻,他食指在桌面轻击,侧面显露几分若有若无的散漫,“小染,如果这件事真的不是你做的,还能有谁?” “但是发上去的照片确实只有我电脑里才有。” “那你得想清楚了,谁最有机会碰你的电脑。” 傅染从钱包内掏出银行ka,明铮抬头,“怎么,真的要跟我客气?” 傅染抽出的动作顿住,她细想片刻,又把卡塞回原位,“也对,再说这件事你间接有份,算我借你的,”傅染抬首望向对面的男人,眼里认真,“哥哥,我想你告诉我,照片的事与你无关?!” 明铮唇角轻扬,他点点头,“我告诉你,与我无关。” 傅染离开后又去了趟医院,她把银行ka交给婶婶,病房内挤满赶来的记者,不用说,事情一旦揭开就很难捂住。 所有人都坚信消息是傅染放出去的,婶婶拿到钱后按理说也算没了后顾之忧,在记者的一再追问之下却仍旧含糊其辞。 明云峰知道事情原委后大发雷霆,并且再三警告明成佑和李韵苓不得插手。 网络的力量不容忽视,几天后,李琛在家里被逮捕。 当着明云峰的面李韵苓不好发作,待他上楼歇息,傅染先李韵苓开口,“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照片的事我真的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李韵苓未勃然大怒,只是冷笑说道,“你婶婶女儿的事没几个人知道,要真是别人爆料,为增加舆论效果肯定会说她被强jian的事,事情却恰恰只说了一半,小染,既想把事揭开又想保护那女孩名声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傅染被说的哑口无言。 “算了,事已至此也只能听天由命,谁也别怪谁。” 明成佑自始至终没有插嘴说话,他倾起身掐灭手里的烟,傅染眼见男人领口敞开,他收回动作,眼睛睇向她。 “如果李琛真的没做过,谁都冤枉不了他。”傅染更希望能要一个真相。 明成佑拿起车钥匙起身。 “等等,”傅染唤住他,“尤柚已经答应配合警方,我希望爸爸的话……你能听进去。” 男人修长的腿迈过傅染,直直走出大厅。 傅染在空旷明亮的客厅内坐了会,这事明显将她挤到孤立无援的立场,她想起自己的包还落在房间内,尽管她跟明成佑从来不过来住,但房间李韵苓每日都让 人细心打扫。 她满腹心事来到三楼,拿了包出来经过明嵘的房间时听到一阵细微的说话声传出。 “姐,现在怎么办?”是李则勤。 “你姐夫刚睡着,你轻点,我也没想到小染会捅这样的篓子,但琛子是我们李家的独苗我哪怕跟你姐夫翻脸都会保住他,你放心吧。” “你让我怎么放心?”李则勤脚步声不耐响起,“现在舆论压力大,事情恐怕很棘手,这件事只有成佑能帮我……” “他不会袖手旁观的。”李韵苓口气笃定。 傅染贴在门口,脊背一阵凉意从尾骨端蹿入。 “姐,我丑话不怕说在前头,方才你跟成佑也说了,老大既然肯给钱,那就摆明他已做足准备,要不然怎会轻易暴露自己?海天城的项目成佑和老大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他们都有意拉我入股,有句老话说得好,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成佑不用开口我都会帮着自己外甥,但是……”李则勤顿了顿方道,“倘若老大能尽心帮我把琛子弄出来……” “你糊涂!”李韵苓怒喝,“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成佑不帮你还能帮谁?放心,琛子不会有事,但倘若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不动脑子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说的也是事实,现在谁能帮我儿子,我就帮谁……” 傅染向后轻退,手臂无力地扶着墙壁走下了楼。 60无罪释放 依云首府。 傅染食不知味地拨弄碗里饭菜,她抬起头看到萧管家站在桌旁,“萧管家,你去吃饭吧。” “是。” 明成佑自顾夹菜,两人从坐下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 电视新闻这几天都在追踪报道富二代蓄意伤人的事件,迎安市公安局长特意召开新闻会,义正言辞摆明态度,哪怕对方后台再强硬,都会一查到底,还受害人一个公道。 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这件事,警方手里还有尤柚的供词,不少好心人自发组织爱心小队去医院照顾,李琛被判刑只是时间上的事,傅染也希望对尤柚造成的伤害能早些过去。 她望向旁边的男人,明成佑依旧维持一贯的优雅吃相,傅染将筷子放到手边,“这案子结束后我想送尤柚去国外。” “嗯。” 傅染吃了个闭门羹,不好再说什么。 明成佑喝了两口汤后把脸抬起,“其实你现在就能送她出去,每天这样对她的病不好,你用不着担心,听到公安局长说的话了么?谁都保不了李琛除非他自己是清白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染,”明成佑两手交叉置于桌沿,他嘴角紧抿,谜魅一般的神色若即若离,他伸出手握住傅染,“仅此一次,我只能让你任性这次,如果李琛真的做过,也该让他吃个教训,这是他成长道路上必须要走过去的坎,但是……我希望你适可而止。” 他言语不轻不重,带着恰到好处的妥协与警告。 傅染察言观色岂能不懂,事情闹到现在,明成佑已为她摆了个台阶,她若不顺势而下岂不是太矫情。“好。” 尽管有些关系能恢复如初,但一条瞧不见的裂缝却悄然滋长,一旦契机成熟便要天崩地裂。 叔叔婶婶没有再怪傅染,但言语间也有了隔阂,短时间很难回到往日的亲昵。 傅染问心无愧,她照常去医院看尤柚,生怕影响她的心情,傅染关掉电视。 “姐,蓄意伤人是不是罪很大?” 傅染专注地削着苹果,“法律方面的知识我不懂,但应该会判的比较重。” “姐……”尤柚言语间似有犹豫。 “怎么了?” “能不能撤案?我真的不想告。” 傅染拿过水杯,用棉签蘸水给她湿润嘴唇,“为什么呢?他把你害 成这样难道你不恨他吗?” “我……”尤柚顿语,没有再说下去,她继而把话题转移,“姐,姐夫好久没来了,我知道你们背地里肯定吵架了,我不希望因为我而影响你们的感情……” “你想多了,”傅染抬手摸向尤柚的脑袋,她乌黑的头发被一把火烧尽,傅染尽力安慰,“记者都盯着这件事,他跟李琛又是表兄弟,他不方便来医院。” “你们没事就好。”尤柚眼神黯淡望向窗外,心事重重。 “等这边手续办完我会安排你们去国外,那儿有最先进的医疗技术……” “姐我知道,留在这儿确实会胡思乱想,我也想离开。” 傅染陪尤柚说话的间隙,没想到明铮会来。 他们一道离开病房,明铮见她满腹心事,“还在为案子的事烦心吗?” “也不全是。”傅染摇头,脚步声与明铮深浅交错向前。 “顺应天意吧,但我想提醒你不要抱太大希望,还有句话不是叫事在人为吗?” 傅染想起那日在明家听到李韵苓和李则勤之间的谈话,“如果换成是你,一方面是至亲另一方面又有利益牵扯其中,你会怎么做?” “这个还用我回答你吗?”明铮似笑非笑拍了下傅染的脑袋,“希望越大失望才越大。” 傅染不着痕迹同他拉开距离,在即将走出医院大厅时,她停住脚步道,“你先走吧,我忘了还有事跟尤柚说,还有,谢谢你来探望。” 明铮并未多说,点头后径自离开。 直到他的车消失在医院门口,傅染这才朝停车场走去。说不定,他们任意第一次不经意地靠近都会暴露在镜头底下。 李家申请取保候审,但由于媒体关注度过高和案子的特殊性,未能批准。 她原本不抱有希翼,但明成佑的话让她稍稍心安,没想到这番多此一举只为证明希望湮灭时绝望带来的痛楚竟是如此深刻。 经过警方接连彻夜勘察及取证,犯罪嫌疑人另有其人。 明成佑带傅染去警察局时,李韵苓和李则勤夫妇都在,这段日子李琛明显消瘦不少,性子也不似之前张扬,显得分外内敛及成熟。 明成佑上前拥住李琛,眉宇间意气风发,“走,我在清风雅苑摆了十桌为你接风洗尘,去去晦气。” 傅染眼见他们一个个拥抱过李琛,李韵苓目光含笑,朝旁边 李则勤道,“我说过会没事,清者自清。” 一辆劳斯莱斯接了李琛诸人,明成佑回到车上发动引擎,他眼睛透过后视镜望向傅染,她面无神色,甚至没有一句质疑。 据抓获的犯罪嫌疑人交代,他当时在路口遇到夜归的尤柚,由于喝醉酒后意识不清,他把尤柚拖到一条巷子内意图强jian,没想到尤柚奋力反抗并尖声呼救。他一时慌神才将买来打算充进打火机的煤油泼到尤柚脸上,并点燃了火。 这份声明引来阵阵质疑声,网络更是炒得如火如荼,言辞凿凿批判相关部门对李琛包庇,但公安机关出具的证据坚决认定犯罪嫌疑人另有他人。 一时间,富二代这词再度成为搜索热门。 所有人都不相信这是真相,各种冷嘲热讽包括中伤都直指向李琛。 傅染当然也不信,但她却没有表露过一句,既然没有能力改变,无法接受也要接受。 车内的广播正在播放财经报道,其中有一条的内容是明三少喜获海天城项目,重要投资人是亲舅舅。 傅染侧首见明成佑神色悠闲地单手置于车窗口,他食指有节奏的在方向盘上轻敲,一路开去的地方,是要为李琛大肆庆祝。 “祝贺你。”傅染言语透出凉薄。 明成佑轻挑剑眉,在他印象中傅染从来不过问他项目上的事。 61我们结婚吧 尤柚出国的当天,傅染去送行。 明成佑坐在车内没有下去。 傅染回到车上时眼圈泛红,明成佑握紧她的手,“去哪吃饭?” 她视线一瞥好像看见少年模糊的身影,待要细看时,车子已驶出十米之外。 李琛摘下茶色墨镜,略带冷冽的眼神显然与他的年龄不符,尤柚就这样一走了之,他抬头望向晴空万里的碧色,唇角越抿越紧。 他不能在这多呆,生怕会有记者跟踪前来,李家早已为他办好出国留学的手续,他之前一直拖着,看来现在只有这条路能走。 傅染感觉握住她的手温热而干爽,明成佑又恢复成以往能说会道不正经的模样,但到底是有了罅隙,言语间傅染几乎很少做回应。别看明成佑现在嬉皮笑脸,但他砸掉她电脑的那股子狠戾劲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经过尤柚的事情后,傅染也看透了许多平日里看不透的问题。 她和明成佑说到底还是有距离的。 “想吃什么?” 见她不说话,明成佑握住她手的力道紧了紧。 傅染回神,“随便吧。”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明成佑单手打过方向盘,眼睛睇向旁边的傅染。 “工作室最近新接个项目,可能有些难度。” 明成佑闻言,随口与她玩笑,“还有什么事能难倒你?” “这话应该用在你身上,”傅染抽出自己的手,“我相信,天底下真没有一件事能难倒堂堂的明三少。” 他自然听得懂她话里的深意,明成佑精心勾画的五官摆出不悦,“傅染,李琛的事我说过警方已经还了他清白,我更没有参与其中,你非要执意认为是我的关系吗?” 傅染不做争吵,如往常般选择缄默。 明成佑选了家西餐厅,身处黄金地带却能保持雅致静幽的环境,他把七分熟的牛排一块块切好,叉起其中一块递到傅染嘴边。 “我自己有。” “傅染,那件事过去了,你以后难道想一直这样阴阳怪调的和我说话吗?”明成佑趁机把牛排塞到她嘴里,“改天让我妈选个好日子,我们……结婚吧。” 他说完这句话,放下刀叉认真地望向她。 傅染被这突如其来的惊愕吓得一口牛排噎在喉咙内,她执起酒杯喝了两口,“结婚?” 明成佑星目半敛,眉头紧蹙,“难道你没想过?我们订了婚,迟早有天是要结婚的。” 傅染有片刻恍惚,明成佑说的对,她认真端详着跟前的男人,其实发现还有很多面是她看不到也看不懂的,结婚…… 多么遥远的一个词。 “你忘记你妈说的那条不成文的规定了吗?” “奉子成婚?”明成佑失笑,“那我换个方式说吧,傅染,我们要个孩子吧!” 求婚对一个女人来说无异于是件最幸福的事,但她却全然感受不到,除去茫然外,竟还有种难以言状的哀伤。 回到依云首府,傅染还在想这件事。 明成佑洗完澡坐到她身旁,他手臂绕过傅染腰际,紧贴她的胸膛火燎一般的滚烫,“去洗澡。” 沙哑性感的嗓音传递出赤裸的欲望,傅染颈间一阵冰凉,看到水滴正从明成佑黑色的发尖淌落,她用手轻推开他,“先把头发吹干吧。” 明成佑听闻,乖乖挨到沙发前去拿吹风机。 傅染洗完澡出来,他已经吹干头发趴在大床上,表情闲适。 她接了个范娴打来的电话,尤柚的事情闹那么大再加上李韵苓添油加醋一番话,这段日子范娴三两天会打来电话,时刻提醒傅染不能糊涂到伤了和明成佑的感情。 傅染随口应付几句后挂断。 明成佑双臂撑起上半身,一把搂住她滚到床上,他挤开傅染的腿,动手去脱她睡衣。 傅染拉住他作祟的手指,“我今晚没兴趣。” “乖,你天天这句话搪塞我,你当自己是复读机呢?”明成佑迫不及待掀起傅染的睡衣,手掌抚过腰际,满掌心滑腻令他小腹紧绷,他舒适地逸出暧昧声音,手肘压住她肩膀把脸埋入她颈间。 “我说了我没兴趣。” “憋坏了我你负责得了吗?”明成佑在她耳边不住亲吻,意识到傅染的抗拒,他抬起身望入她晶亮的眸底,“难道你要一直这样让我吃‘闭门羹’” “你这话——” “三少,少奶奶!” 剧烈的敲门声猛然传来。 明成佑头疼地轻咬牙,嘴里低咒出声,萧管家不住擂门,傅染轻推了下身上的男人,“可能真有事。” 依照萧管家泰然处之的性子,完全没有理由这么晚还来敲门。 “什么 事?” “三少,夫人派了车子过来,说要接您和少奶奶马上过去。” 傅染跟明成佑相继起身,换好衣服后打开门,“究竟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但看样子有急事。” 明成佑拿起放在旁边的电话,并没有李韵苓的来电,傅染跟着他走出大厅,外头夜色无光,婆娑树影如狰狞伸出的鬼手,傅染眼见明成佑健步如飞走向停在门口的车子。 扬起的衣角泄露了他此时的焦虑,傅染有种很不好的感觉瞬间萦绕至心头。 王叔守在车旁,替他打开门。 明成佑把手伸向身后,他拉住傅染将她塞进后车座,自己也随之紧挨她入座。 “王叔,出什么事了?” 王叔发动引擎,却把车开得飞快,傅染暗自吃惊,看到明成佑眼里也有惊慌闪过。 “夫人让我接你们赶紧过去。” “王叔,”明成佑眉峰一凛,“是不是我爸……” “三少,”王叔叹口气,“您要做好心理准备,老爷状况很不好,医生在家随时守着,可能熬不过今晚。” “什么?”明成佑握住傅染的手松开,他上半身陷入椅背,竟是再没力气起来。 明云峰平日里看来神清气爽,心脏的毛病却是先天性的。傅染只觉今晚会有大事发生,窗外夜色凝重,车子穿梭其中犹如置身于烟瘴内找不到出口,明成佑神色阴郁至极,就连王叔都变得战战兢兢。 62意外夺权 (1) 车子来到南车路的别墅,还未停稳,明成佑就推开车门大步朝正厅走去。 傅染感觉得到他的慌张,追赶几次未果她索性小跑才能跟上。 客厅内围满李家的佣人,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副天即将塌下来的样子,明成佑二话不说冲到楼上,推门进去时只见医生护士才实施完抢救,明云峰戴着氧气罩,手背插了点滴,李韵苓伏在旁边急得眼圈通红,又不敢哭出声,只得用手紧捂住嘴。 明嵘弯腰轻拍她的肩膀,“妈,别哭了。” “汪医生,”明成佑上前,还未问出口已见汪医生摇了摇头,“有什么话抓紧交代吧。” “老公……”李韵苓抓住明云峰的手,把脸贴向他手背,“你不能这样丢下我,你说过等天气暖和点要跟我去旅游……” 明成佑走过去,眼睛里也有湿润,他两手环住李韵苓的肩,“妈,别这样。” 傅染站在床边,这时候也忍不住鼻尖酸涩,眼泪夺眶而出,明云峰吃力地摘掉氧气罩,李韵苓哭着握紧他的手,仿佛一松开就会面对永远失去。 “韵苓。” “我在,我在这。” “听着,你别哭,我知道我要走了……”明云峰虚弱得直喘气。 “你别乱说话!” 明云峰摆手,示意李韵苓听他说完,“我走后……对老大好一点,总有天你会明白是我们对不起他……” 李韵苓完全没听进去却一个劲点头,傅染顿觉悲伤,任李韵苓平日里多强势精明但在命运面前也不得不低头,该去该留,也挣不过老天爷的手。 明云峰把两个儿子拉到身边,言语关切地叮嘱几句,明成佑和明嵘垂首仔细听着,傅染再看不到明成佑平日里那副桀骜的样子,也不会去回一句嘴。 明云峰说完话,喘的厉害,汪医生给他重新戴上氧气罩,待心跳平复后他用手指向傅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单独跟小染说会话。” 傅染吃惊,旁边的李韵苓等人更是愕然。 明成佑和明嵘搀扶李韵苓往外走,即将走到门口时明嵘小声说了句,“妈,我们应该通知大哥吧?” 李韵苓却充耳不闻,打开门正好与明云峰的私人律师撞个正着。 诸人心照不宣,肯定是为立遗嘱的事。 傅染走到床畔,蹲下身,“爸?” “小染,”明云 峰见房间内只有傅染和宋律师,“你打个电话给老大,让他尽快过来。” “好。” 明云峰显然也知道李韵苓的意图,傅染走到窗前给明铮打电话,告诉了他这边的情况。 不出二十分钟,楼下传来类似于争吵的声音。傅染按着明云峰的意思走到楼梯口,“妈,是爸让我打电话叫大哥过来的。” 明铮三两步上楼。 李韵苓欲要跟上去,傅染面有难色却不得不遵循老爷子的意思,“妈,爸想单独见大哥。” 明成佑搂住李韵苓将她往客厅的沙发带,旋身之际,望向傅染的眸子满怀深意。 她走进房间看到明铮站在床头,明云峰吃力的跟他说话,傅染走近,见他表情冷淡眉目疏离,哪怕见到明云峰这幅样子也没有表现出一点伤心来。 “老大,这么多年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明铮握住明云峰伸过来的手,“爸,我没怪过任何人。” “你这孩子……心性太重,都怪我,都怪我……”明云峰重复嘴里的话,那个怪字落得很重,他拉住明铮的手说起很多不相关的话,傅染站在旁边眼见明云峰眼里的亮采一点点黯淡,生命之光抽丝剥茧散去,徒生悲戚。 “老大,好好照顾你妈……”这是傅染第一次听到明云峰提起明铮的生母,“我不能见她,但她一直都知道……我最爱的人是她。” 傅染闻言,吃惊胜过明铮,她向来认为李韵苓和明云峰感情极好。明铮面部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爸,我知道。” 明铮离开房间,明云峰招手示意傅染,“小染。” “爸。” “我即将要做的决定可能所有人都会不相信,在这个家里面我只能找到你做见证。”宋律师将准备好的遗嘱交给明云峰签字盖章,待妥当后才收起文件走出房间。 “爸……” “我知道你也看不懂,小染你过来,有个秘密积压在我心里几十年我不想死了还带到棺材里去……但是你一定要替我继续保守它,要不然的话,明家……明家……” 傅染凑到明云峰耳边。 随着他语速的缓慢,傅染杏目因吃惊而圆睁,她难以置信地低喃,“怎么可能?不可能!” …… 房间门迅速从里头打开,傅染快速冲出去,“救命,快,救命!” 守候 在走廊的医生护士第一时间进去实施抢救,楼下的明家三兄弟和李韵苓焦急上楼,汪医生全身心投入,旁边的护士也马不停蹄地配合,却最终回天乏术。 “死亡时间,凌晨一点零五分。” “爸——” “老公——” 房间内混乱成一团,傅染站在窗前,她捂住眼睛恸哭,这是明家最最晦暗的一天,谁也没想过明云峰会走的这么突然,李韵苓受不住打击当场昏厥,傅染帮着护士将她搀回房间,整座别墅都沉浸于死亡满布的阴霾内。 宋律师职责所在,提醒大家有遗嘱要宣读。李韵苓强撑着身子来到客厅,傅染并没有入座,她站在摆放军刀的书架前,眼睛望向正在哀伤中的明成佑。 眼泪再度夺眶而出,傅染急忙抹去。 宋律师拿出遗嘱。 李韵苓的心思不在上面,遗嘱有哪些内容她也应该清楚。 宋律师对明云峰的去世先表示惋惜,然后是一些书面文字,再然后才说到正文:“按照遗嘱,我将把我堑堃60%的股权转赠给我的大儿子明铮,还有我手里的债券也一并交由他处理,给我二儿子和小儿子分别5%的股权,家里几处房产也做出如下安排……” “什么?”李韵苓失声尖叫,“这不可能!” 客厅内的人听到这份遗嘱无一例外不是震惊,明铮一贯的清冷面色也露出难以置信。 这显然意味着明家即将易主,而被捧在手心里的明三少居然被硬生生夺了权? 假爱真做63傅染离开,三少失势(高潮,必看!) 宋律师把遗嘱宣读完,明云峰留下的几处房产以及手里流动的现金分别给了明嵘和明成佑,但明眼人都能比较得出来,与60,股权相比,这些东西无异于九牛一毛都不如。 李韵苓此时的面色惨白如纸,盘起的发髻松动,一缕头发掉到颈间,但她显然已顾不得形象,“宋律师,这真是云峰的意思?” “是。是老将军亲口所说。” “我不信,”李韵苓右手按住胸口,这个结果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成佑才是明家嫡亲长子,凭什么他会护着那个私生子?” 平日里努力维系的慈母形象瞬间坍塌,李韵苓亲手撕开这层伪装,一声私生子让傅染侧目,明铮抬起头,暗黑色的眸子陷入无比深渊。 “夫人,这是老将军自己的意思。” 宋律师再度重申。 “我不相信,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云峰当时意识不清,说不定是你们强行让他签名,总之不可能是这个结果!”李韵苓紧握住坐在旁边的明成佑的手,“宋律师……” “夫人,当时少奶奶也在房间,不相信的话您可以问她。” 宋律师的一句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到傅染身上,李韵苓晦暗的眸子霎时迸射出希翼,“小染,你说,是不是他们胁迫你爸爸?” 傅染杵立在暗红底色的书架前,她看到明铮两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明成佑也抬起视线正望向她,李韵苓更是把全部希望都压在她身上,傅染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小染你别怕,没人敢把你怎样。” “妈,”傅染眼睛掠过众人,一把视线定在某处,“这确实是爸的意思。” “不可能!” “夫人,请节哀顺变。”这些家事宋律师不便牵扯其中。 “我知道了,小染你有心帮着老大对不对?你们也是一伙的?”李韵苓连番受到打击,精神面临崩溃。 坐在旁边始终不语的明成佑起身抱住她,“妈,跟傅染没关系,既然这是爸的意思……” “怎么跟她没关系?怎么可能会没关系?”李韵苓用力推开明成佑,“通知老大过来的电话是不是她打的?还有,当时房间只有他们几个,小染跟老大以前的关系你不知道吗?她说你爸要见老大,她说什么你就信?平日里你爸对老大的态度你们都看见了,怎么可能将这一大笔遗产给他,我不相信!” “妈——” 明成佑接住李韵苓软绵绵倒下的身子,抱起她大步冲上楼。 傅染知道她说什么李韵苓都不会相信,如果换成是她,她也不信。 明嵘眼含深意地望了眼傅染和明铮,这才跟去。 偌大的客厅内独留了二人,王叔跟一干佣人在主卧房见明云峰最后一面,风声如泣如诉,飞卷过凄冷而宽敞的半空,明铮维持着相同的姿势,方才李韵苓百般侮辱他竟没有还口。 傅染经过光可鉴人的大理石,感觉到沁骨凉意从脚底蹿入,她坐到明铮对面,看到他埋着头,肩膀也耷拉着,眉宇间竟不见得意,唯有说不尽的惆怅及茫然。 “小染,他走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他陡然抬起的视线令她有种无所遁形感,傅染避开他的眼睛, “没有。” “难道你要我相信,他是良心发现突然意识到我也是他儿子吗?” “别这么说,”傅染轻阖眼帘,“逝者已矣,我相信爸做这个决定是周全了你们所有人,你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都留给你是吗?” “周全?”明铮嘴角勾起讽刺,却说不出后面的话。 他隐忍至今,他万事俱备,只等老爷子闭眼后揭竿而起,他等来的却是明云峰的拱手相让? 最想不通的其实是他! “这份遗嘱,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明铮深深吐出口气,僵硬的上半身挺起后窝进椅背。 “其实,爸对你真的很好,至少他为你铺好了后路。” “他对我怎样,我心里最清楚,”明铮食指用力戳向胸口,神色依旧是清冷不屑,“小染,谢谢你。” “和我没关系。”傅染本无心掺和。 “离开成佑吧。” 她心里一惊,竟莫名慌乱,好像被人说中心事般难堪,明铮端睨她的脸,“难道尤柚的事情还不能令你看清楚吗?” “你觉得在这种时候跟我谈这样的话题合适吗?”傅染别开眼,眸底酸涩未褪,明云峰的去世令她百感交集,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小染,当时房间除了宋律师和他,只有你在场,你真的没有帮过我……” “我……”她突然很理解明铮的彷徨,有些东西太过于唾手可得,总显得不真实。话未来得及说出来,她不经意抬头间看到站在二楼楼梯口的明成佑。由于是背光而立,他双肩乃至整个身子都隐藏在乍寒还暖的靡色灯光内,唯独一张脸,五官分明的镌刻却在此时显得阴霾而模糊。傅染心里咯噔下,冲着对面的明铮坚定道,“没有,这是爸自己的意思。” “小染,上来。” 她分明从他眼里看出一闪而过的惊疑。 傅染应声,经过明铮身前走上楼。 明成佑站在楼梯口等她,待她走近后牵起她的手往客房走去。 李韵苓昏迷不醒,现正在打点滴,旁边只有明嵘陪着。 明成佑进去后让明嵘去休息,他拉过张椅子坐到李韵苓床边,隔壁房间王叔及管家等人开始筹备明云峰的后事。 傅染索性不说话站在一旁。 明成佑眼睛内布满血丝,他伏在李韵苓床边,微微颤 抖的肩头毫无意外泄露出悲凉及哀戚。 这个自打出生便被捧在手心的明三少,无人不知他是明云峰最宝贝的儿子,据说他年纪很小时明云峰就带着他接触公司生意,以至于三年时间能独当一面。悉心打下的半壁江山,如今却成他人囊中物,最重要的是明云峰此番决定偏向的是明铮,无异于雪上加霜。 傅染没来由地难受,悲伤之余却不能放声大哭,她以为明成佑从来都活得洒脱,原来豪门内的明争暗斗,真正叫人心寒。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东方一抹鱼肚白悄然隐现。 黑暗过后,黎明总会出现。 再看李韵苓,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却已增苍老。 天亮过后,明云峰去世的消息势必会登遍各版头条,到时候焦点也定将集中到明成佑和明铮身上,傅染走到明成佑身旁,手落下时感觉到男人肩膀一沉,他没有抬头,只是攥紧傅染的手掌。 海天城项目的成功并未为他保住龙太子的位置,傅染想起李韵苓和李则勤暗地里的交易,李则勤说的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不能怪明成佑,但至少也能看清,他们不适合再在一条路上走下去。 明成佑握住她的手松了松,他抬起头,傅染看清他眼里的疲惫及无言的悲怆,堵在喉咙口的话即将冲出却又被她硬生生咽回去。 “累了吗?先去房间休息会。”他嗓音沙哑,几乎口不能言。 傅染摇摇头,“我来看着,你去睡会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明成佑拉过她的手,把脸贴向傅染手背,“那你陪我在这坐会,待会妈醒来后你再回房间,她不会想单独见到你。” 傅染点了点头。 她想找把椅子,发现房间内只有明成佑坐着的那把,他让傅染坐到腿上,两手圈禁后搂住她的腰。 空气中只有深浅交错的缕缕呼吸声,傅染望着吊瓶内的点滴一滴滴顺着管子注入李韵苓体内,明成佑下巴在她颈间摩挲,呼出来的热气惹得她耳边一阵痒。 “是不是,不能接受?”傅染试探问出口。 明成佑并未回答,但又不想没有声音,房间内静寂的令人生骇,“我们一直在找合适的心脏,爸总说能撑得住比起当兵时候的苦不算什么,我没想到会这么快,王叔来家里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我还心存侥幸,我想会不会还跟之前一样,都只是虚惊一场?” 傅染腰部松软地偎向明成佑,她知道这会他要的是有个人能够默默聆听,“爸把你留在房间,他这样立遗嘱肯定有他的原因,你告诉我为什么?” 傅染哑口无言。 “他说想单独和你谈谈,我不相信他平白会做出这种决定,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窥探的秘密,明云峰更是。 一旦有些真相被揭开,那该是多大的伤害? “成佑,爸觉得他对大哥亏欠了太多,同样是儿子,却在他童年时缺少他该有的父爱,爸说他把大哥接回来的时候他都那么大了,但妈不喜欢他,他的身份那么尴尬,所以他想好好补偿。” “补偿?”明成佑嗓音晦涩中透出讽意,“他在这个家公然承认明铮的身份,难道他能料定受到伤害至深的人真是明铮吗?” 李韵苓修剪整齐的眉毛始终紧拧,傅染叹息,“成佑,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妈以及李家的支持。” 李韵苓呻吟出声,傅染知道让她看见只会受到刺激,在她睁眼之前,傅染离开了房间。 “妈,你醒了?”明成佑凑到李韵苓跟前。 “成佑,你怎么会在这?” 明成佑望见李韵苓眼底的恍惚,他沉默不言语。 “我方才梦到你爸,他还是老样子不知道注意自个身体,我梦到他心脏病又犯了……” 傅染掩起房门,突然听到里头传来迸发的哭声。 “我多希望这是个梦,成佑,为什么会这样?” 傅染伸手抹去眼泪,转身离开。 她说过,这天是明家最最晦暗的一天。 翌日,明家外面聚集大批记者,消息不知是怎么放出去的,各大电视台包括当地报纸的头条均是明云峰去世的消息。 追悼会设在迎安市最大的灵山墓园内,明云峰早前已经为自己买好个双人墓穴,只待百年后葬在这依山傍水的地方。 现场布置满花圈,哀乐声声,听闻后令生者越发悲痛,李韵苓一袭黑色裙装几乎要靠明成佑的搀扶才能站稳,傅染和明嵘在旁边答礼,由于明云峰的身份关系,光部队那边就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 傅染和明成佑把李韵苓搀扶到旁边,还未入座就看到明铮和罗闻樱一左一右搀着名中年女子前来。她身着黑色套装,表情哀戚不能语,站定在堂前后失声痛哭。 李韵苓伸出手臂,手指颤抖指向明铮和那名女子,原先静如死水的眸子迸射出入骨恨意,“你,你们——她有什么资格来这儿?” 明铮摘掉墨镜,身后还跟着几人,他清冽眸子不再隐忍,揉碎最后的温和,“她是我母亲,怎么没有资格站在这儿?” “啊——”人群中守候在此的记者们发出惊呼,明家大少的身份向来是个谜,尽管外界传闻他是私生子但毕竟没有证实过。 “老大,你!今天是你爸的追悼会难道你要让他死不瞑目吗?”李韵苓惊叫,全然不顾形象及身份。 明铮挽住旁边妇人的肩膀,手掌轻拍以示安慰,“让他死不瞑目的是你,我爸在死前亲口承认他最爱的人是我妈……” “不,你胡说!” 尽管是事实,但这样堂而皇之说出未免太残忍。 明铮唇瓣扬起抹弧度,他视线望向傅染,也不想在这时候争吵,“妈,我们去上香。” “不准去!你们凭什么给他上香,一个是私生子,一个是不要脸的小三!”李韵苓冲过去欲要阻止,明成佑先一步从她背后抱住她,“妈,别闹了,让爸好好走吧。” 李韵苓在他怀里不住挣扎,明铮携了妇人来到灵台前,妇人嘴里不知念着什么,傅染看到她擦去眼泪,拿起旁边的菊花放到明云峰的棺木上。 这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哪怕明云峰到死都承认最爱的人是她,但他们始终不能长相思守。 再反观李韵苓,竟是越发悲哀。 明成佑用力抱住李韵苓,记者们争先恐后谁都不想失去这难得的头条。明铮把妇人交给罗闻樱后向她交代了几句。 罗闻樱点了点头,“妈,我先送您回去。” “滚,给我滚!”李韵苓恨不能扑上去。 明铮冷冷瞥一眼,眉峰间尽显阴霾,他走到对面,接受朋友及亲眷们的答礼。 明成佑把李韵苓带到旁边,示意傅染给她杯水,他让李韵苓坐在椅子上,明成佑蹲下身两手紧握住李韵苓的手,“妈,别这样,他的一面之词信不得,爸不可能说那样的话。” 李韵苓浑身哆嗦,握住杯子的手直颤抖,她腾出一只手抓住傅染的手腕,劲道大到将她的腕部勒出道道红印,“小染,当时你也在房间,你真的听到云峰说那样的话了,是不是,你告诉我?” 说话间,眼泪夺眶而出。 傅染怎忍心再火上浇油? 她蹲下身,握住李韵苓伸出来的手,“妈,爸没说过。” “真的?”李韵苓哀伤中透出欣慰。傅染用力点头,“真的,当时我就在房间里面,爸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范娴和傅颂庭答礼后,范娴径自走向傅染,她拉过李韵苓的手说了几句客套话,让她保重身体别太伤心云云,这才拉了傅染走到旁边。 “小染,你也别太累,人有祸福旦夕谁都料不准,要是嫌太沉重就回家里来住几天,你的房间我天天让人收拾。” “妈,”傅染也不知是此刻心里太脆弱还是真的有所感动,她软了语气道,“您别操心我,我没事。” 走出墓园,天色渐沉,将近黄昏。 明成佑和傅染搀着李韵苓来到停车场,大批记者跟在身后,他们只想尽快脱身。 明成佑手还未碰上车门,跟明铮一道前来的男子便急忙上前,手掌按住明成佑接下来的动作。 他俊目含冷,“你做什么?” “三少不好意思,我是明总的律师,这辆车当初是以公司名义购买,按照规定,我们有权收回,请您交出车钥匙。” 不远处,明铮坐在加长房车内,透过隙开的茶色玻璃望向这边。 傅染面露吃惊,他竟要赶尽杀绝到如此地步? 好事的记者堵成一个半圆形将几人团团围住,这样的咄咄逼人显然是要让明成佑颜面尽失。 “哪条规定显示,这辆车不该归我所有?” “三少您该很清楚,明总现在拥有堑堃半数以上股权,他才是堑堃的执行董事。” “哗——”又是个惊人的消息。 傅染目光投向坐在房车里的男人,如果明云峰能亲眼看到这一切的话,他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 明成佑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车钥匙直刺入手掌心,“那好,我明天将车款打到公司账上。” “三少,您别为难我。” 李韵苓拨开明成佑搀住她的手,她越过人群走到路边,朝另一侧招招手。 王叔的车很快开过来。 明成佑握紧的手背青筋直绷,如果按照他以往的性子,说不定会搬起石头砸了这辆车,傅染生怕他再闹出些什么事,她轻扯他的袖口,“走吧 62意外夺权 (2) 身后两人道,“走吧。” 他不喜欢解释,更认为毫无必要。 傅染睡到接近11点才起来,期间陈妈不止一次喊她下楼吃早餐,但她实在困乏的厉害。 站在光鲜剔透的镜面前,傅染满嘴泡沫,刷牙的动作在怔神间逐刻放慢,昨晚的零星记忆拼接成一幅清晰的限制级画面,她捂住眼睛,拿起杯子狠狠漱口。 她没想到,以前明成佑哪怕再无赖混蛋,也不会做强迫人的事。 她更没想到,有一种东西只是太怕失去,才想不择手段挽留。 傅染来到底楼,范娴正好要喊她吃午饭,“来来快坐,早饭都不想到吃,饿坏了吧?” “妈,我难得睡个懒觉,爸呢?” “你爸今天单位有事,”范娴给傅染碗里不住夹菜,眼神充满探究,“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噢,工作室临时忙到很晚。”傅染不自然地应答。 “小染,你既然决定跟成佑解除婚约,可别糊涂再牵扯不清,妈的意思你懂吗?” “我没有,”傅染无力地听范娴絮叨,“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没有就最好。” 吃过饭傅染去工作室,范娴则上楼换了衣服给尤应蕊打个电话。 司机把车停在步行街路口的停车场内,尤应蕊手挽住范娴,“妈,有事吗我在上班呢,好不容易请两个小时假。” “你那点工资不上也罢,改天我托人给你找个更好的。” “真的?” “走,给你买两件新衣服去,”范娴带着尤应蕊走进朝南的精品女装店,她边细心帮尤应蕊挑衣服,边装作随口说话的样子,“今天我刚问过小染,那y头也好,说跟成佑已断了个干干净净,蕊蕊啊,我最担心的一直是你。” “妈,我有什么可让你担心的。”尤应蕊心不在焉靠在旁边。 范娴停住手里动作睇她眼,“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小染刚开始和成佑也不对付,那还不是日久生情惹的祸?” “既然喜欢,为什么这时候要离开?” 范娴微怔,尔后笑着伸手轻点她前额,“要说你脑子不开窍呢,成佑喜欢小染你看不出来吗?” 尤应蕊面色一紧,“我看不出来!” “来,试试这件怎样?”范娴照着她比了比,“蕊蕊,感情需要时 机,不怕你爱不对人,就怕你瞅不准机会。” 明成佑借酒消愁个把月后,倒像是度过了这个难关,准备重新振作。 他斥资建立新的公司,大把本钱砸进去,倒有孤注一掷的感觉。 但公司到底不是堑堃,有几十年雄厚的实力撑场,起先非常辛苦,李韵苓不赞成明成佑的做法,如果连这些本钱都输净的话,也就意味着失去了一切。 明成佑的想法简单而干脆,倘若不放手一搏,他就只能是个在家坐吃等死的人,毫无用处。 在堑堃时他人脉广阔,要想出来自谋生路应该也是不难。 正午过后,天气晴朗,明显的乍寒还暖现象,澄净的天空有大片云朵呈不规则状态往北边位移,尤应蕊跟几名同事在公司外面的饭馆内开完小灶,有说有笑地通过门卫。 抬眼间,她看到不远处旋转门的门口站着抹挺拔修长的身影,面容绝色,西装革履,少了些往日的桀骜及骄纵,多了份沧桑和从容,明成佑下巴轻扬,似乎在抬头出神地望向天空。 旁边助理喋喋不休,手则翻着文件夹,满腹义愤填膺的样子。 偏偏那名男子却沉稳如蛟龙,他立在那里,更像一尊难以撼动的神像。 “你们先回办公室吧,我打个电话。”尤应蕊说完作势掏出手机。 见同事们相继走入办公楼,尤应蕊这才把手机放回包内,她捏紧裙角,脚步不听使唤接近过去,走得近了那名助理的话也随即听得清楚,“三少,连续几家都是这个样子,我们……” 明成佑挥手示意他别再往下说,“并未出乎我的意料,我有心理准备。” 尤应蕊踏上长阶,语气尽量放得轻松,竭力想要表现出只是偶遇一般,“嗨,三少。” 明成佑居高睇望却是一言不发,视线盯得她直发毛。 许久,才听到他淡漠启音,“有事吗?” 尤应蕊不知所措,她指指明成佑背后的大厅,“我,我在这上班。” 明成佑点了头算是回应。 旁边助理又凑过来跟他讲些什么,明成佑脸色越发沉重,“走吧,找下一家。” 说完,他没有再理睬尤应蕊,更没有礼貌的同她告别,他擦着她的肩膀走过去,那样天人般的男子,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水味永远是恰到好处,不够张扬亦不会低调至尘埃。 她怔怔站在原地,见 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车内。 到了办公室内,大群人围在一起八卦,由于是午休时间所以能肆无忌惮。 “唉!我们吃饭回来碰到明三少了,真人可比电视上帅多了,那皮肤那身材,我方才从他身边走过去都有种窒息的感觉,有木有,有木有?” “花痴,”一人把a4纸围成圈敲向她脑袋,“明三少失势,要放在以前他会屈尊来咱们这种公司?” “切,他失不失势跟咱有何关系?要放在以前你能见到真人吗?再说,被架空又怎样,钱照样多的吃不完……” “瞧你那点出息。” 尤应蕊心情低沉,靠在座椅内打不起精神。 “不过经理也真够那啥的,明三少亲自登门不但不见,连送进来的合作意向书都挡在外面,你们是没看见他以前那巴结的样子,啧啧……” “可不是么?”另一名女子摇头叹息,“我亲眼见到王秘书把合作意向书丢进垃圾桶的。” “不是吧——” 尤应蕊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灌几口水,再听下去真会疯掉。她起身来到办公区的饮水机前,弯腰接水时看到了同事们嘴里说的那份东西。 趁人不注意,她快速捡起。 随手翻弄,尽管有些专业知识不懂但也能看得出意向书的精细及面面俱到,旁边王秘书的助理接了个电话从独立办公室内走出来,“蕊蕊,看到王姐了吗?” “没有。” “李总要一份资料让马上送过去,她电话也没带在身边。” “这会肯定出去吃饭了,她今天去的比较晚,”尤应蕊把意向书的背面朝助理扬了扬,“我刚做好的,现在拿进去,你再等会吧,门我来关。” 尤应蕊走进王秘书的办公室,看到一叠资料整整齐齐摆在电脑旁,说不定就是李总要的那份。她把意向书夹在里头,随手抱起后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约莫一刻钟时间,李总脸色铁青怒火中烧冲进办公区,他扬起手里资料,“这是谁干的?王秘书,我说的话你听不见是吗耳朵聋了!我让你把这种东西送进来?!” 才吃饭归来的王秘书吓得惨白着脸支支吾吾,“我……不是……” “还说不是!那这东西哪来的?”李总气的啤酒肚直起伏,黝黑的脸涨成猪肝色。 文职美女们面面相觑,尤应蕊撑开椅子,听见自己的声音平 淡而沉着,“李总,是我夹在里面的。” “你?”李总气的随手甩去,文件夹也因巨大的冲击力而撞开,a4纸上的黑色字体四处分散,“你——” “李总,你看都不看一眼怎么知道没有合作的可能?” 坐在旁边的女同事轻扯另一人的衣角,“看,蕊蕊今天疯狂了。” “你敢教训我?现在是什么世道啊?谁还敢去惹这位爷,偏要你好心帮着,你是他老妈呢还是他情人!” “李总,我们公司以前也受过堑堃不少好处吧?” “蕊蕊,”王秘书过去拉她,“别说了!” “滚,别让我再见到你!”李总面红耳赤。 尤应蕊摘下胸牌啪地砸在桌上,“谁稀罕在这干,只顾利益不讲人性,总有天破产收场,还有,我这个月的工资另加三个月补偿金给我,要不然我去劳动局告你!” “走走走!” 她搬着箱子走出公司,他不会知道她为他做了什么,但有一种爱,甘之如饴,尤应蕊回头望了眼,尔后毫无留恋地快步离开。 傅染关闭工作室的门,顺着浅绿色走廊迎接窗外投射进来的余晖,时间走得很快,恐怕春天真的可能会在明天到来。 她手臂搭一件驼色大衣,来到底楼看到门口停辆黑色的保时捷,明铮倚靠在车旁,见到她下来,随手把烟丢在旁边垃圾桶内。 “自己给自己打工还找罪受?” 傅染觉得外面有些冷,便把大衣穿上,“不赚钱我会饿死的。” 明铮浅笑,嘴角勾起一道弧度,“我有的是钱,至少能保证你衣食无忧。” 同样的话勾起心里暗藏的记忆,她记得之前明成佑也跟她说过,口气相较明铮越发霸道而高高在上,他就是那样的人,高傲不懂收敛,但彼时的他活的相当自在。 “小染?” 明铮喊她。 傅染回神,“我得回家了。” “一起吃个饭吧。” 傅染想推辞,但明铮已把她塞进副驾驶座,她边系安全带边瞅了眼四侧,“不会有记者吧,要是被拍到我们在一起的画面又得小题大做。” “这段风波早过去了,还能天天盯着我们不吃饭么?” “也是。”傅染心不在焉,明铮打开音响,一首曲调接近哀伤的《thewell》流淌在不大的空 间内,她陆陆续续能从新闻听到关于明成佑的消息,总之,他是诸事不顺。 刚取消婚约的头几天傅染也不好受,各类报纸将她说的要多不堪就有多不堪,甚至还有特别专栏专门请人撰写了一篇连载文,里头的女主角明眼人稍加留心自然能看出是以傅染为原型。 “想吃什么?” 明铮扭头见她不语,手掌在她脑后轻拍,“怎么总是走神,在想谁?” “随便吧,但我不想吃西餐。” 明铮带傅染去的是有名的川菜馆,夜风微凉,这种气候最适合吃辣。 傅染抬头看到红艳艳的招牌,川蜀人家四个大字足能吊起人的食欲,她跟着明铮来到大厅,嚯,生意还真火爆。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开车的助理小心翼翼望了眼身后。 明成佑睡得正沉,眉峰却是紧锁,西装外套盖住两个肩膀,副驾驶座的女秘书伸出手推了推他,“三少?” 他惺忪睁眼。 “下车吃点东西吧。” 明成佑两根手指在眉宇间按动,抬头望向窗外,见路口有家馆子生意正好,“走,请你们去吃川菜。” 傅染吃口毛血旺,辣的直灌凉水。服务员将三人引至唯一的一张空桌前,明成佑让女秘书负责点餐,余光似乎瞥到抹熟悉的身影,他侧目,好巧不巧,傅染和明铮就在旁边。 傅染后知后觉,还没有发现。 明铮的视线透过站在一边等待点餐的服务员的身影同明成佑相触,二人冷眼望了眼,谁都未开口打招呼。 明铮没事人似的夹起一筷菜送到傅染碗里。 明成佑的目光也跟着他落向傅染。 她辣的浑身冒汗,手掌在嘴边不住扇动,偏偏又好这口,明铮笑意渐染眸底,抽出纸巾替她擦去嘴角的油渍。 傅染咀嚼的动作稍顿,神色尴尬地接过他手里纸巾,“我自己来。” 抬头瞬间,却感觉到对面有一道灼烫视线刺来,傅染猝不及防同明成佑相对,惊得一口辣子呛在喉间,弯腰剧烈咳嗽。 嘴里甚至鼻腔内都火热的滚烫,明铮忙端起她手边的白水递给她,“快喝一口。”高大身子随即站到傅染身后,手掌在她背部不住轻拍。 不少人听闻动静都望过来,傅染用手捂住脸,“我去趟洗手间。” 用冷水 漱了口才缓解掉嘴里的麻辣,傅染走回正厅,恰好服务员在给旁边桌上菜。明成佑翘起一条腿,手里的铂金打火机一下下敲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响声,他视线毫不做掩饰盯向傅染,流露出一丝她难以捉摸的情感。 “没事吧?” 面对明铮的关切,傅染摇摇头,她坐回原位,明铮笑着指向她,“看呛得鼻子都红了。” 她伸手摸摸鼻尖,哪怕不抬头,都能感觉到明成佑的那把视线,仿佛恨不能在她身上狠狠穿出个洞。 明铮继续往她碗里夹菜,她却已没了兴致,如芒刺在背,味同嚼蜡。 明成佑清楚记得傅染走前说的话。 她说不是因为明铮,仅仅是她不爱他那么简单。 可这才没多久他们却出双入对,人前秀起恩爱,心底那一抹痛楚,排山倒海淹没他的自欺欺人。 傅染最终难以入味,她放下手里筷子,“我吃好了。” “真的?”明铮眼里探寻,“你没吃多少。” “我下午在工作室吃了个汉堡。” 明铮手里的筷子在满桌的菜之间穿梭,“那你等会,我还饿着肚子。” “三少,劳碌奔波一天快吃吧,你午饭都没能好好吃上口。”贴心的女秘书给他夹菜,明成佑要了瓶酒。 傅染如坐针毡,总算等到明铮吃完。 他招手示意埋单。 服务员拿起桌上的账单,“一共488。” “还有旁边那桌。”明铮掏出钱夹。 服务员走过去看菜单,傅染看到他跟明成佑他们说了句话,明成佑随即抬头望了眼她和明铮,目光冰冷。蹙起的眉尖能见隐约伤痕。 她忙别开眼。 服务员回到桌前,“他们说不用您请,自己会付钱。” “你告诉他,”明铮用手指指明成佑,“我帮他省掉的这些钱能够他拉关系时给人多敬几杯酒。” 服务员尴尬地杵在原地。 明铮说话很大声,连坐在明成佑对面的助理和秘书都抬首小心翼翼望了眼男人的神色。 明成佑充耳不闻,只抿了口酒。 傅染目露难以置信,有些吃惊地望向明铮,服务员不得已转身。 “等等,”傅染喊住他,“不用了,把我们的结了吧。” 不等局面再继续,她 已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快步朝外走去。 明铮付完钱离开,看到傅染站在门口,二人没在公共场所争吵,坐进副驾驶座扣好安全带,傅染才沉闷开口,“为什么你非要这样?” “我怎么了?” “上次在墓园也是,难道公司真的缺那辆车吗?你让律师当着众人的面给他难堪,该属于你的和不该属于你的你全部都得到了,你还想要什么?” “什么叫我不该得到的东西?”明铮向来平静无波的眸子也涌起暗潮,“凭什么都认为那是他应得的?” “但至少,你不该再践踏他的尊严!” “小染,我不会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不会再给他们母子骑到我头上的机会,你不会懂得。” “你现在是堑堃的董事,他是你亲弟弟,再说他自立公司和你并没有冲突。”傅染不想看到明铮的赶尽杀绝。 “小染,有些事我不妨和你说破,就算他不把堑堃留给我,今日的董事也依然会是我,相同的结果不过是两条路不一样罢了,但他若真的有心,我何必跟罗闻樱订婚,我做的努力到头来却是白费,你知不知道,拱手相让比靠自己得到更让我难以接受,因为那意味着我当时是白白失去你。” 傅染极少看到明铮情绪外泄的样子,听完他的这席话她并没有吃惊,“你不是白白失去我,你得到了罗闻樱。” 明铮侧首,似笑非笑,“你有意气死我?” “哥哥,路是我们自己选的,没人拿刀架住我们的脖子。” “小染,你比我要更理智。” 傅染没有说破,她跟明铮是再没可能的,既然明铮也从未戳破那层朦胧的关系,她又何必去自揭伤疤。 明铮心里却有另外的盘算,现在他地基不稳,解除订婚的事需要往后缓缓。 由于傅染的车还留在工作室,明铮把她送回目的地,傅染见时间还早,便让明铮先回去,她要去找宋织和秦暮暮。 吵了几句嘴巴干得紧,傅染约好两人在步行街见面,她开车往那地儿赶去,眼见一辆车从后面超来,同她并驾齐驱。 傅染不喜欢开斗气车,她把车尽量贴在旁边,却见对方索性越线挤过来。 她定睛看了眼,才发现驾驶座上的男人分外面熟,可不就是明成佑? 傅染想避开,经过一个路口后,男人的车始终紧挨她,又不让她超车,耗到最后 ,索性打了个方向盘,傅染吓得忙踩住油门,明成佑一个甩尾,车子调转方向,两辆车差点脑袋跟脑袋撞到一起去。 傅染惊魂未定,拍拍胸口,难以疏散心里的恐惧。 他疯了,肯定疯了。 明成佑好整以暇坐在车内一瞬不瞬盯向她,他冲傅染招手,示意她下车。 她记得在川菜馆他一个人应该喝了一瓶酒,她除非脑子也不清醒才会下去。 她用力按响车喇叭。 倒是没见他把车让开,他却是推开车门,脚步有些不稳的向她走来。 假爱真做65坠落地狱,失去 傅染惊觉不对劲,急忙按了中控锁,车门全部锁死。 明成佑身形摇摇晃晃来到她车旁,两只手也不顾疼使劲地拍起车窗。“下来,你给我下来。” “走开!”傅染也高声。 “砰砰砰——” 直恨不得把她的车窗给敲碎。 傅染没法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她想倒车离开,却不想明成佑竟双手抱住反光镜大有殊死一搏的英雄气概,傅染未防万一,赶紧熄火,“明成佑,你够了吧?” “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傅染把车窗打开一条隙缝,有了前车之鉴她还敢同情心泛滥么?明成佑这人耍诈那是当饭吃的,“有话隔着窗说。” “我跟你说……”他两手扳住车窗,俊脸凑过去,傅染真以为他要说什么,屏息凝神等待片刻,却见他忽然用力摇晃车窗,傅染惊骇,“住手!” 再摇车窗就掉下来了! “给我下来,你下不下来?信不信我把你的车给掀了?”明成佑说完,又是一连串摇晃动作。 傅染不知道能跟醉汉讲什么,“有事改天再说吧。” 明成佑专注地只把摇车窗当第一目的。 一辆车子经过,开出去十几米又倒会,从车上下来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他走到副驾驶座一侧,“小姐你没事吧,是不是遇上了麻烦,需要报警吗?” 男人小眼睛越过车顶望向明成佑。 傅染压低声音,“你走吧。” “傅染你不下来我卸掉你的轮胎信不信?”明成佑俊脸抬向中年男人,“关你什么事,滚开!” “你,你欠揍是不是?”中年男子脾气也被挑起来。 傅染不敢再袖手旁观,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锁,“别摇了。” 她不信他还能在大马路上吃掉她? 人还未钻出驾驶座,就被明成佑拽住胳膊把她往外拖,傅染脚跟轻崴,所幸很快调整,明成佑本来自身走的不稳,拖了她越发不成器,最后竟一屁股坐倒在路牙石上。 中年男人见状,也就是小两口闹情绪,要不是自家女儿有见义勇为的精神,他才懒得下来管闲事。 傅染站在他身后,见他两腿伸直,裤腿沾了灰也未知觉,她心里又是紧揪似的难受,明成佑何时落魄成这样过? 他双手撑在身后,手臂拉得直直,左手无名指戴着他们的那枚订婚戒指。 “你想和我说什么?” 他拍拍身旁,“坐。” 傅染不动。 明成佑嘴角轻挽,“嫌脏?” “装醉很好玩是吧?” “傅染,你好受了吧?有人锦衣玉食供着你,一条船沉了还能搭上另一条。你不是说不会找明铮吗?还是你怕没有这个理由,我不会让你走?”他扬起下颔,依旧是那张俊逸非凡的脸,迎安市首屈一指的美男称呼,可真当之无愧,“你傻不傻,你要想走难道我能硬留得住你吗?” “你酒喝多了。” “是啊是啊,”他点头,“就是喝多了怎么样?” 傅染拿他没办法,“是不是由我提出解除婚约,你才这样耿耿于怀?” 明成佑强撑起身,手掌轻拍几下,眼里陌生的疏离感令傅染惊怔,他陡然大笑出口,线条僵硬的侧脸落入傅染眼中,竟是无限惆怅。 “为什么我就是不死心?”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傅染喟然低叹,“我打电话让王叔送你回去。” “你要回去吗?来,我送你。”明成佑上前扣住傅染的手腕,她情绪激动地甩开,“疯子,我自己会回去。” “还是我送你吧!”明成佑再度去抓傅染的手,她惊叫退开,上次的事仍记忆犹新,“别碰我。” 才退两步,明成佑已大步来到她跟前。 傅染想回到车内,但男人却挡着不肯让道,她彷徨恐惧,扬起手机吓他,“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你报啊,”明成佑两眼赤红,“我告儿你,警察局是我家开的,看看小爷怕不怕你!” 62意外夺权 (3) 错误,她特意去旁边打个电话,让工作室老师将她带过来的舞鞋送到三楼。 明铮跳舞的时候傅染见过,毋庸置疑,再加上女伴专业的舞姿,气氛一度high至极点,傅染换好衣服站在明成佑旁边,指尖动作泄露出她的紧张,明成佑却自在闲适,典型的皇帝不急xx急。 “别紧张,输了就输了。” “你知道5,股权意味什么吗?” 明铮是生意人岂能不懂,他用一个退步,一个虚有的形式就让明成佑压上了全部家底,傅染真怀疑明成佑的脑子是不是烧坏了? “知道啊,意味着很多钱。” “知道你还赌?”傅染眼里根本瞧不见舞池内的人影,“难道你有对策?反正是口头说说,你想赖账?” 明成佑表现出很明显的不屑,傅染哑口无言,看来她被狠狠鄙视了。 她只是想不通明成佑这样做的原因,难道他穷途末路才想拼一拼? “傅染,你回去后过得开心吗?” 傅染背部抵向墙面,“为什么这样问。” 两人好像被隔离在另外一个空间,场内激情洋溢的舞曲完全融不进这个圈子,明成佑颀长的身子倚在傅染一臂之外,“随口问问。” 曲终人散,如洪水般掌声瞬时淹没傅染心绪,她看到明铮的女伴挽住他款款而来,“献丑了。” 明成佑击掌,“不愧是专业的舞者。” 相较傅染,他一如既往地轻松。 前奏如行云流水般淌出,明成佑目光如炬,在傅染紧张到全身绷紧时,他趁着音乐凑到她耳边邪魅启音,“你的礼服不适合你,显得胸小。” 她一个怒瞪,“闭嘴。” 他果然依言把嘴巴闭起来,明铮的女伴坐回况子身旁,神情专注望向舞池。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起舞时,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脚步,却是举手投足,皆成风情,摆胯旋转,不拖泥带水的手部及肩部动作,他走入舞池前脱掉了身上的手工西服,现仅着一件白色衬衣。领口两颗钻扣打开,左手腕的袖口挽至肘部,傅染裙摆扬起的流苏与之激烈碰撞,她突然便不再紧张,跳舞也需要灵感,她难道一回想放纵,想沉迷于这醉生梦死中。 这般配合,天衣无缝。 仿佛他就是为她而生,她就是因他而来。 傅染即兴一个高难度的旋转, 她掌控力极强,从来没有发挥出像今天这样的状态,明成佑眼见她脚步猛地崴了下,他手臂横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 他们勉勉强强收场。 强强对决,容不得半点马虎更别说是疏忽。 傅染强撑疼痛站直身,她难以置信地望向脚上舞鞋,这回没有旁人的刻意松手,她自认不会犯低级错误,可方才那一下又作何解释? 明成佑紧搂住她腰的手掌松开。 傅染喟然,“对不起。” “你没事就好。” 明铮带头鼓掌,紧接着掌声连成一片。 明成佑也干脆,“我们输了,你明天让律师来依云首府,堑堃那5,的股权我给你。” 傅染尽管有准备但还是惊讶,“你们玩真的?” 明铮笑着把她带到身边,“愿赌服输没听过么?我要输了我也认。” “三少,”况子又来招呼,“还继续玩吗?100万一场你不吃亏。” 明成佑走过去捞起放在沙发上的西服,“不了,我还有事要忙。” “也对,再输下去不会赊账吧?” 不知道谁冒出来这么句。 傅染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她跑回更衣室,出来时手里提着自己的舞鞋,她转了圈没有看到明铮和明成佑的身影,走出舞厅口遇上了给她送鞋子的那名老师。 “待会我跟车回工作室放东西,鞋子我帮你带回去吧。” 傅染不疑有他,随手递去。 她匆忙进入电梯。 女老师提起鞋子,望了眼右脚的鞋跟,她确定傅染走远后,随手将鞋子丢进垃圾桶内,第二天最多说一声对不起,忘记拿了。 傅染来到底楼,远远看到明成佑和明铮站在会所的入场口。 明铮眉宇间皆是意气风发,难得的笑意盎然,“我提醒过你,但你却偏要赌,小染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帮你?你这一局是不是输的太可惜了?” 明成佑表情没有丝毫的波澜,“她至少真的在帮我。” “所以会在最后那一下失误?” “你想说什么?”明成佑隐约有所察觉,但心底的怀疑仍不足以动摇他。 明铮并未说透,“我也不想赶尽杀绝,我期待你的公司能够独挡一面的那天。” 傅染放慢脚步走过去,明成佑听到 动静,望了眼缓缓走来的傅染,一眼中竟是复杂无比,深邃的黑色令人无处遁逃。 他起身离开。 “你们说什么呢?”她站到明铮右手边。 “我送你回去吧。” 傅染盯着明成佑疾驰出去的车尾,“我又做了件令自己两难的事。” “清者自清,我知道你不会为了帮我而故意失误,这只是个游戏,小染,别放在心上。”明铮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双眸子遥如晨星,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把李韵苓和明成佑彻底逐出堑堃! 明成佑并没有开车回家,他漫无目的兜了一圈后竟不自觉地来到傅家门口,他把车停在隐蔽的树荫下,没多久,果然看到明铮送傅染回来。 两人坐在驾驶室内,傅染眼睛盯向不住扇动的雨刮器,雨下得并不大,但两边的窗户已然朦胧视线,车内的暖气恰到好处,令人贪恋。 “我回去了。”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她看得出来明铮今晚心情好,其实不用眼睛看,瞎子都能知道。 “不了,我爸妈都在家,省得他们又要盘问。”她私心的,不想让明铮再闯入她的世界。 “好吧,”明铮手指轻敲方向盘,“我送你到门口。” “不用了,外面下雨省得淋一身,”傅染推开车门,她斟酌片刻,还是坐回副驾驶座,满面认真且真挚说道,“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我的那一下失误并非我故意。” 明铮好笑地点头,“我知道。” 她抿紧菱唇,还想再反复重申,只是话到嘴边又觉多余,她解释的对象似乎不该是明铮。 算了。 傅染推开门下车,“回去吧,晚安。” 路面有一层湿漉漉的雨雾,傅家门口的景观灯照耀得雨丝淅沥,明明是小雨,却显得一下下很急。 她听到后面甩上车门的声音,才转身,却撞入一具结实的胸膛。 “你?” 后面的话被吞咽回去,傅染震惊地瞪大双眼,明铮捧住她脸的手改握住傅染的腰,将她更用力往怀里带,他的吻充满渴求及**,这第一次的亲昵迟到了有多少年? 他们相拥热吻的场面,从明成佑的角度望去,能看得一清二楚。 傅染呆楞住没来得及推开。 明成佑手里的烟烫到手指,他却 拿起烟头在掌心掐灭。 刺入骨肉的疼痛犹不及他眼里看到的分毫,倔强如她,明知道明铮有未婚妻也要飞蛾扑火,这难道是她嘴里的爱吗? 李韵苓说他看不清,连王叔都说傅染才是向着明铮的那个人。 他却觉得,能跟她同舞一曲什么都够了。 他相信傅染的秉性,却忽略掉谁都会为爱疯狂,就像他一样。 明铮轻咬傅染的嘴角,意犹未尽退开身,“小染,谢谢你。” 明成佑开着车窗,风势将明铮的话送入他耳中,现实残酷如斯,谢谢你三个字足以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他不是不知道明铮在处处打压他,手里的股权一旦紧攥住不放,明铮势必不罢休,他唯有丢车保帅才能卸掉明铮对他的戒心。 他的拱手相让却是借了傅染的手,也算是成全她所谓的爱。 刺入肺腑的深恨,像被人剖开心脏,将他一颗血淋淋的心直接取走,没有麻药的缓解,疼的他今后午夜梦回时都会捧着心口。 他还有心吗? 明成佑靠着椅背冷笑,他冷眼旁观他们的亲密,却只能独自留在角落舔舐伤口。 握紧方向盘的手背随时有青筋绷裂的可能,他发动引擎,黑色的车子绝尘而去。 傅染推开明铮的胸膛,“哥哥,别这样。” 她听到汽车轰鸣声,抬头待要细看时,早已不见车的踪影。 明铮脚步轻快地上楼,走进卧室看到罗闻樱还没睡,他随手将外套往沙发上丢去,扯掉领带,罗闻樱抬起头,“回来了。” “嗯。” 他径自走到床前,罗闻樱放掉手里的书,她鼻子很敏感,能闻到明铮身上的香水味,他起先背对她坐着,心情似乎不错,又转过身来,“我把明成佑5,的堑堃股权拿到手了。” 罗闻樱勾了下唇,“是吗,恭喜。” “你不问我怎么拿来的?” 罗闻樱靠着床头的身倾起,“这并不奇怪,即便只有5,,但在你心里始终是个隐患,明成佑现在自然斗不过你,你不趁机吞掉他的股权,难免他将来会东山再起,我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迟早而已。” 明铮瞅着这张清秀的脸,罗闻樱有种他说不出的气质,她有时体贴入微,十足千金小姐的姿态,有时却又冷静有余,甚至能把事情看得比男人还透彻。 明铮起身走向阳台,他多年的愿望总算实现,他以一个私生子卑微的身份坐上了明家掌权人的位子,把一直看不起他的李韵苓斗得一败涂地,也把被明家捧了二十几年的龙太子一举拉下马。 心里的空虚却难以填平,始终缺了那么一块。 罗闻樱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她目光凝视明铮的背影,这个男人的野心她不是不知道,如今堑堃易主,恐怕…… 冰凉的水顺喉间滑落,冷的她牙关轻颤,恐怕,他和她的关系也会像傅染和明成佑那样到了头。 跑车犹如犀利闪电飞快穿梭在路口,车头完全失去控制,轰鸣声震破夜空,偶尔行驶的车看到都会自动避开,哪里敢招惹。 车子一个甩尾停在酒吧前,明成佑两手紧握方向盘,手机持续不断响起,他知道是李韵苓。 明成佑跨出驾驶座,随手把手机丢进车内。 他想给自己最后一次放纵的机会。 而酒吧无异是灵魂解脱最好的地方,明成佑从里面出来,喝得烂醉如泥,他被吊销了驾驶证却依然在各大街头横串,他打开车门坐进去,醉的趴在方向盘上起不来。 尤应蕊辞职后一时半会没找到工作,所以找了份兼职的零工,她下班经过酒吧门口,走过明成佑车边下意识停顿,看清楚了里头的男人。 “三少?” 她弯腰,凑近后仔细确认。 车门没锁,她手在他肩部轻摇晃,“你怎么在这?” 明成佑毫不客气甩掉她的手,“走开。” 尤应蕊趔趄差点跌倒,她面色急切走过去,“你这样还怎么回去?”尤应蕊看天色已晚,她站在路边好不容易拦到辆的士,又费劲把明成佑搀扶起身。 他们紧挨在后车座内,明成佑烂醉如泥,尤应蕊把他的脑袋搁到自己肩上,“其实不该这样的,现在的你让我心疼。” 司机笑着搭话,“是你男朋友吧?” “像吗?” “当然像。” 尤应蕊满足地轻笑出口,“我想,只要你肯的话我会跟着你,不为钱不为你的身份,至少不会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你,”她转念一想,眼神变得黯淡,“但你不屑有我……” “是吗?”半晌后,她听到男人唇瓣逸出模糊的两字。 尤应蕊低头,见他双目紧阖没有醒来的迹象,想来是她听错了。 “是。”即便这样,她还是重复道。 算是成全她心里除了范娴谁都不知道的暗恋。 尤应蕊感觉到肩头的重量,这是她第一次和明成佑挨得这样近,她低头凝视着男人熟睡中的俊脸,他的长相令身为女人的她都自惭形秽,明成佑没再开口说过话,似乎醉得很厉害。 属于明成佑的传奇,在一支破碎的舞后,在那个清冷而寂寥的夜晚终结。 不止是傅染,整个迎安市的人自此后都没有再见到那位有着一流长相的明三少,仿佛也仅是一夜之间,一个大活人竟能凭空消失。 有人说,他自此沉迷,败光了明云峰留下来的钱后漂流至远方。 也有人说,他去了国外,是想远离这个是非伤心地。 更甚至有的人说,他死了…… 傅染的车停在依云首府外,死了?想到这种猜测,她心里一窒。 不可能。 如今的依云首府空置着,见不到往昔那个跋扈而桀骜的三少身影。 她发动引擎离开,传言只是传言,而已。 一年后,两年后,恐怕人们已彻底忘了那个叫明成佑的三少。 假爱真做66涅槃归来,高潮照是否有男人见过 距离明成佑离开有20个月了。 迎安市每天都有大事小事见报,在这接近两年的时间里,傅染工作室越办越好,年收入已经逾百万。 明铮和罗闻樱继傅染和明成佑后也解除了婚约。 声明是由罗家登报的,但许多圈内人知道内幕,都说是明铮一意孤行,让罗家握有主动权是给个面子而已。 那段时间,大篇幅报道都是有关傅染和明铮。 有照片拍到他们共度烛光晚宴,也有明铮深夜出入傅家,更有两人单独出海游玩的消息。 他们,一个是背弃了未婚夫,另一个是在达到目的后甩掉了未婚妻。 傅染暗自好笑,把他们扯到一块可真是登对。 但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心里的那扇门关闭锁紧,谁都休想轻易踏进去。连往昔的哥哥都别想。 迷恋暧昧随着时间而沉淀,也随着时间而消磨,傅染面对明铮时,她对明铮的感情是自己亲眼见证一刻刻如何抽离掉的,如今,便能置身事外了。 有些人一次就爱对了。 有些人是一次爱不对的。 显然傅染和明铮都不属于第一种。 深秋,暖融融的阳光抚过田园风的窗帘散入屋内,傅染换好衣服走出房间,陈妈正从尤应蕊的屋内出来,傅染经过时瞅了眼里头,窗帘刚换过新的,被褥和枕头也是,屋内整洁干净,范娴并没有因为尤应蕊的不出现而荒废了这间屋子。 陈妈见她驻足,脸色有些尴尬,“大小姐。” “我妈呢?” “夫人在房间。” 她来到主卧门口,见范娴背对她正拆一个礼品盒,傅染推开门走进去,“妈?” 范娴惊得忙回头,“小,小染?” “在做什么呢?”她走近一看,见红木的床上摆着个盒子,绸带和包装纸剪了下来,傅染看到盒内是条披肩,很衬肤色,奢侈品的logo令人爱不释手,“这条披肩我见过,国内还没上市呢,妈你从哪买的?” “噢,是吗?”范娴推开盒子坐到床沿,“是……一个朋友寄来的,我又不懂这些。” “快试试。”傅染小心翼翼拿出披肩围到范娴身上,“嗯,真好看。” “是么?” “我本来也看中的这款想送您,不过看来有人比我有心哦,改天我去帮您买件大衣。” “不用,浪费钱。” 傅染两手撑在身后,无意间问起,“妈,尤应蕊好像很久没来了吧?” “嗯,有半年多了,”范娴语焉不详,“她跟我提过会出国,可能国外的机会多一点吧。” “噢。” “小染,上次相亲怎么样?” 傅染头疼地蹙眉,“妈,我有那么老吗非把我嫁出去。” “还有几个月可就27了,有件事妈不得不提醒你,明铮尽管条件好但你们两个以前的关系……你跟他在一起会有闲话。”傅家毕竟也好面子。 “妈,我举手发誓行了吧,我跟他没什么。” “那最好,你宋阿姨又给你介绍个,这次真不错,家里书香门第,自己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 “妈!”傅染拿起抱枕遮住脸,“我要疯掉了。” 这就是她现在的生活状态。一个月最起码相亲两次。 宋织和秦暮暮也说,嫁吧嫁吧,女人迟早要回归家庭。 宋织同时又表示怀疑,“小 染,经历过明三少那样的极品男,你眼里还能容得下凡物吗?” 傅染拿起点餐单敲宋织的头,“你都为人妻了说话还这个调调。” “我比不上你和暮暮,我这样的条件只能找个差不多的。” “吱吱,你过得不好吗?” “无所谓好和不好,”宋织随便点几个菜,“他一个月2000工资,带我出去吃饭开个和平电动车,什么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那都是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扯淡!”说罢,又睇了眼傅染,“不过也有人放着白不要的。” “平平淡淡才是福气,”傅染手里两根筷子相互敲打,“对你好才是真。” 吃过饭,正好宋织的老公下班经过,用那辆和平电动车把她给驮回去了。 秦暮暮开着她的别克新君悦也去约会。 傅染坐进车内,还是那辆红色奥迪,她伏在方向盘上左右张望,除了回家找不到别的去处。 “有染。” “有染。” 傅染拂开耳边的声音,她懒得开口,但对方不依不饶。 “别喊我尤染,我不是!” 她惊跳醒来,才发现竟睡在方向盘上,手脚麻木,那阵呼唤明明就在耳边,能这样喊她的人除了明成佑还能有谁? 傅染轻揉眼角,拿起矿泉水喝一口,看看时间不算早,还是回家睡觉吧。 迎安市沉寂已久的新闻界又砸入一颗巨型炸弹。 原先的世颂公司在与堑堃对抗了数年后濒临破产,这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不久前世颂却突然迎来新东家,管理高层全部换了新鲜血液,更有雄厚的财力在其背后推波助澜,世颂也改名为mr。 如果单单是这样,倒也不值得舆论大篇幅关注,毕竟有实力的公司不少见,不说雨后春笋之势,至少也不可能有某家公司真正能永远做到独占鳌头。 但偏偏是这么家即将破产的公司,却迎来四大银行的青睐,更有华尔街神秘推手斥资,入主最高管理层担任首席执行官,自此,属于mr的神话就此拉开序幕。 mr上市当日,发行价仅为32美元的股票最后冲出145。9美元的收盘天价,股市一日内接近疯狂,先前大幅报道的堑堃也被淹没在此番风暴内,mr首席执行官更被新闻界奉为神一般的人物。 傅染看不懂关于股市的行情,傅颂庭握着手里的报纸心思却 全在电视上,“我买的几支股票竟不如一匹蹿出来的黑马。” “爸,说不定对方蓄谋已久只待时机呢?要不然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内一手掌握了迎安市的命脉?” “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傅染轻笑,“爸,这话我喜欢。” 此次mr卷土重来,势如破竹,最受威胁的自然是堑堃。 放眼迎安市,也唯有这两家公司旗鼓相当。 傅染百无聊赖坐在环境素雅的咖啡厅内,手里随便翻阅服务员给她的杂志,耳边缓缓流淌《yesterday—once—more》略带忧伤的曲调,她仔细聆听,注意力全然不在杂志上。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阵男音飘至头顶上方。 傅染没来由的心里烦躁,却仍旧扬起抹微笑,她将杂志放到一边,“是我正好经过这,来早了。” 男子看上去约莫30,模样中上等,神清气爽。 “你好,魏萧。” “你好,傅染。” 傅染坐回原位。 “傅小姐看上去很年轻。” 傅染浑身觉得别捏,“你喊我名字就好。” “那不介意我喊你小染吧?” 蹬鼻子上脸。 傅染不自然地扬笑,“不介意。”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相亲,自从和明成佑解除婚约后都是范娴张罗着,傅染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范娴也不好再要求太高,但至少出身和学历也要配得起傅家才行。 “听说你自己开了家舞蹈工作室?” “对。” “真是年轻有为,且具有独立思想。” 傅染思忖着如何接话,“你也不错,自己的公司办得有声有色。”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吹捧,典型的披着人皮虚伪。 服务员拿了点餐单过来,“先生,您要什么?” 说罢,手里的点餐单塞给魏萧。 “给我们来两杯蓝山,还有……” “先生,您看看吧,点餐单上都有。”服务员坚持。 魏萧面子挂不住,“我点个东西还用得着看吗?你们这种地儿又不是第一次来!” 傅染闻言,也不好发作,只把目光别向窗外。 62意外夺权 (4) 范娴暗暗叹气,“也不知道你的性子像谁。” “当然是像你或者爸喽。” “才怪,你的性子啊谁都不像。” 傅染闻言,混沌的脑袋陡然剧烈疼痛,范娴也意识到说错话,她把被子给傅染盖好后起身,“待会出去吃点,饭菜我让陈妈热着。” “妈,”她一条手臂伸出被子,“帮我找点感冒药吧,我有点不舒服。” “你感冒了?”范娴打开床头的灯,果然看到傅染两边脸颊通红,探手一摸额头,“不行,发烧了,快去医院。” “不用,吃点药就好。” 温度计一量,居然烧到了40°。 范娴忙令司机连夜把傅染送到医院。 又是验血又是挂水,范娴心疼地坐在床边一个劲自责,“我怎么早点没发现你发烧呢,都烧成这样了。” “妈,我没事的。” “你们先回去吧,我挂完水睡一觉明天早上肯定没事。” 范娴让同来的司机先送傅颂庭回去,vip病房内有陪护床,傅染眼见她执意,再加上身体确实虚弱,也就不再勉强。 她喝口水躺回病床,眼睛盯着速度适中的点滴液,抵抗力真是差,爬个33层楼梯居然都能感冒发烧。 “小染,好点没?幸好没变肺炎,吓死我。” “妈,医生喜欢吓唬人。” 范娴给傅染杯子里倒满热水,她拉张椅子坐到床边,“好好的怎么会高烧呢?”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给人一种毫无安全感的恐慌,傅染咳嗽几声,“妈,我想吃橘子。” “好,门口有水果店,我顺便给你买点梨润润喉咙。” “嗯。” 傅染侧个身想睡会,脑袋越是疼意识却越清醒,她辗转难眠,不小心扯到插入血管内的针头,疼的她嘶一声坐直起身。 人在生病时每个感官都会变得异常灵敏,她听到好像有门把被慢慢拧开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悄然无息接近窒息的脚步声,“妈?” 范娴才出去5分钟不到,难道回来了? 要么就是查房的护士。 但并没有人回答。 傅染想来是自己听错了,她躺回床上,闭着眼睛想让自己睡着。 耳边有朦胧的窸窣声,她形容不上,睁开眼睛忽 然看到一样东西顺着门口像游魂般飘荡而来,她吓得胸口一窒,心差点蹦到嗓子眼,由于范娴怕她睡得不好临走时把灯都关了,只留一盏微弱的床头灯。 傅染忙撑起身,待东西飘近后定睛细看,才发现是个灰太狼氢气球。 灰太狼大大的脑袋顶着天花板,尾部的红色线绳还在左右摇晃。 这情景已经不能用惊悚来形容。 傅染伸手抹去前额的汗。 一阵彩铃声陡然接踵而至,手机震动发出的嘈杂更加令傅染惶恐,一颗心还未落定,再度悬置于喉间,她伸手接过手机,只见屏幕显示有一条彩信,是否查看。 傅染想起前几年风靡全球的恐怖片《午夜凶铃》,今晚她所受到的惊吓绝不亚于当初在电影院看贞子,她手指在是和否之间徘徊,再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傅染心想,应该没人会这么无聊跟她恶作剧,她把手指定格在yes键,然后用力按下。 是张照片。 傅染杏目咻然圆睁,她握紧手机把它塞入被窝内,不是血淋淋的恐怖剧照,而是张香艳的床照。 偏偏里头的女主角还是她。 傅染想起明成佑曾经趁她不备拍过这样的照片,但当初明明说过删除了。 她把手机拿到跟前,往上翻动,看到照片的标题写着:这般高潮时最美的模样,还有别的男人看过吗? 假爱真做67-69她也尝到和他一样的痛 傅染捏紧手机,一拳砸在柔软的被面上。 她视线随着灰太狼氢气球的尾绳而摆动,她抬起手猛地按响床头警铃。 没多久,听到护士走进来的脚步声。 她抬头望向点滴瓶,见还有大半瓶,“请问有事吗?” “你进来时看到门外有人吗?” 护士疑惑地随着傅染的视线望向门口,“没有啊。” “帮我把针头拔掉。” “还有半瓶呢。” “我有急事,快点。”傅染话语未落定,把被子掀至旁边,两条腿穿上了拖鞋。 护士拗不过她,只得上前帮她把点滴针头拔去。 她匆忙往门口方向走去,由于高烧人还很虚弱,傅染扶住墙壁挪到走廊,除了偶尔来回走动的几名护士外,连个哪怕是病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傅染 不死心,又顺走廊找一圈。 “你还病着呢,不要命了是不是。”追出来的护士见她站在楼道口吹风,“要有个好歹我们担待得起吗?” “你真的没见到有人进来,他经过护士台带着个氢气球。” “没有没有,赶紧回去。” 傅染被护士强行带往病房,进门口的瞬间她回头望了眼,难道真遇见鬼了? 范娴拎着水果走入病房,给傅染洗了个梨,“房间里怎么会有气球,哪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傅染乖乖半躺着打点滴。 范娴把水果一块块切好,用牙签叉起送到傅染嘴边。 “妈,你在医院外面的水果店买的?” “对。” “那……你看到明成佑了吗?” “成佑,没有啊,”范娴掩饰不住吃惊,“小染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是不是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你可别……” “妈,”傅染打断她的话,“不是,我刚才去厕所,在窗户里看到个背影觉得跟他挺像。” “是么?” 傅染吃了口水果,将话题扯开。 护士进来换点滴瓶,傅染让她把氢气球拿出去给住院的小朋友。 在医院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高烧有所下退,傅染配点药回家休养,她把门反锁后拿出手机,找出昨晚收到的彩信。 按照原号码,她回复短信,“你想怎样?” 直到半天过去仍不见对方回答。 傅染不甘心,重新编写,“我希望你能把照片删除,这涉及到我的**。” 这样私密的照片落在别人手里,无异于被人扼住咽喉,随时都要担惊受怕。 而傅染的倒霉事远远不止这些,果然如她所料,好的不灵坏的灵,自从mr公开宁肯不要宣传仪式都不肯将就fu的消息后,她半个月来一桩生意都没谈成,明铮偶尔会给她介绍,但除非堑堃自己内部,否则去了也是白去,被mr嫌弃过还有谁敢用? 傅染坐在办公椅内,20平米左右的办公室主要以青蓝冷色调为主,实木花架陈列出各项奖项以及fu承办活动所拍摄的照片。 傅染把一支黑色签字笔在指间转动,她另一手撑起下颔,出神地盯着某处。 “叩叩叩——”急促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 一名女 老师不等她开口率先推开门,“小染,有几位家长过来闹事。” “闹事?”傅染丢掉笔,一边跟女老师往外走一边询问情况,“怎么会这样?” “有个女大学生昨天在这练舞时扭伤脚,送去医院看过也没什么大事……” “我记得,不是免了这学期的学费作补偿吗?” “昨天我和静子把她送回家时她家里人还好好的,今天却带人来闹,说影响孩子以后谈恋爱找工作什么的,要我们赔偿精神损失费!” “过份!”傅染气结,练舞扭伤是家常便饭的事,要一点点小事都闹腾上天,她这工作室还要不要开了? 来到练舞室,好家伙,三个彪形大汉加一个悍妇。 教课的另外两名老师吓得躲在旁边不敢说话。 “这家舞蹈室是你开的吧?”为首的悍妇冲上前,“我女儿在这扭伤了腿怎么算?她今后的前途又怎么算?” “那你的意思呢?” “十万块,一分不能少!” 傅染冷笑,“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报警验伤。” “你是没有诚心要跟我们谈了?”悍妇眼睛扫到旁边的桌椅,冲过去双手把桌子掀翻在地,“你要不给我个说法,今天我把你这全砸了!” “小染!”跟在她身后的老师害怕地扯了扯她袖口,“怎么办?” “凉拌!”傅染把手机塞到女老师手里,她大步走到悍妇旁边,抡起一张椅子猛地砸向倒地的桌子,一条椅子腿瞬时飞出去,“我在办公室的时候就报警了,我还告诉你们我工作室全程安装监控,所以劝你们少点动静省得要倒赔我一笔钱!” 解决完这件倒霉事,傅染让别人先下班,她锁好门来到停车场。 车子前轮又瘪了。 她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基本从4s店维修好出来不过三天又会被扎。 傅染气地抬腿踹向轮胎,最近接二连三的事让她不得不怀疑,其实不用想她都能料到是谁做的。 再加上方才一闹,委屈及愤怒霎时淹没傅染仅有的理智。 她打开车门坐进去,发动引擎后把车往mr公司方向开。 公司门口的伸缩门紧闭,能看到巨大的广场和耸入云间的办公楼,傅染把车停在路边,才要走向门卫室,耳后一阵轰鸣声迅速袭来,等她转身一辆布加迪威龙爱马仕版跑车擦着她的身冲到门 口。 黑色的车身线条一半是超级跑车的凌厉架势,一半是犹如沙滩鹅卵石般的浑圆模样,任人看过一眼后再也无法把视线别开。 男人落下车窗,示意门卫通行。 傅染走过去,茶色墨镜折射出她纤瘦的身影,“明成佑,我想和你谈谈。” 明成佑左手臂横出车窗外,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到伸缩门一点点打开,他手握向方向盘,准备踩了油门前行。 他当她不存在,当她说的话是空气。 傅染宁可这样倒好,至少她的生活会像白开水一样平淡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倒霉事一件接一件。 傅染手伸过去,却眼睁睁看到落下的玻璃一寸寸升起,直到她眼里看不清明成佑的脸。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表明车子即将加速,傅染索性迈过车身挡在了前头,她两手撑住引擎盖,眼里的倔强及坚毅一如明成佑所熟悉的,他熄火,又把车窗落下,“你想谈什么?” “能找个地方吗?” “我不想浪费时间,有事说。”明成佑言简意赅,他摘掉墨镜,夕阳如火如荼烧红半边天,黑色跑车泛出红色妖娆的惊艳,坐在里面的男人更是绝顶风华。他眼锋不悦地斜睨向她,目光不做多余停留,眼神更是冰冷似铁。 “我前几天住院,有人半夜三更往我病房里塞了个灰太狼的氢气球,然后我的手机收到张照片,还有我车子轮胎隔三岔五被扎,这些事是不是都和你有关?” 明成佑凉薄的唇瓣透出冷笑,他视线直视前方,手指一下下击打方向盘,“说完了?” “我想知道为什么?” “你要多少钱?” 傅染反应过来后扬声,“你什么意思?” “不然你找我做什么?”明成佑侧首,一把淡冷目光似是攫住了傅染,又似擦过她颊侧落向不具体的某处。眼神飘忽,却又陌生。 “我只是想跟你说,你不必这样对我……” 哼。 明成佑鼻翼冷哼,那种调调很是不屑,他总算正眼瞧上傅染,“对付?你?”一缕黑色碎发跳跃至男人的鬓角,他精致五官从容淡定,“傅染……” 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喊出傅染的名字,“就凭你现在也值得我花费这个心思?你是不是太瞧得起自个了?氢气球?扎轮胎,笑话!” 傅染呆楞于原地,在她的记忆中,明成佑 经常会这样说话,但从来不会对她这样,脸部火烧火燎的疼,鼻尖泛出的酸意牵扯到眼角,立马湿润氤氲了眼眶,“好,既然这样我会报警。” “这也不是你第一次想把我送入警局,”明成佑接话,“我没时间给你耗,说不定哪个人想追求你才会使用这种手段,呵,……” 他笑着摇了摇头,把墨镜重新戴上。 傅染透过露出半截的车窗仔细盯着面前的男人,还是这张脸,却不再是这个人。 伸缩门完全打开,明成佑单手发动引擎。 傅染想起了什么,在他加速前慌忙扯住明成佑的袖口,“照片,把照片还给我。” 明成佑视线下垂落到傅染扯住她的两手上,他不着痕迹扬笑,笑意淬满毒,“什么照片?” 眼里暗自酝酿出暧昧,傅染把手松开,“你最清楚。” “要么说清楚,要么把路让开。” “是一张在床上……你给我拍的照片。”傅染心一横。 明成佑似在思忖,片刻后方漫不经心道,“我的手机早丢了,现在不知道在谁手里。” “什么?”傅染声音冷硬,“当初的照片真的没删?” “可能吧。” “你——”傅染难以想象那样的照片被传出去。 但除了明成佑谁还会给她发? 再坚持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傅染看得出来明成佑并没多大耐心,她向后倒退走了三步,明成佑搭在窗外的手收回,他踩住油门将车驶入mr。 傅染怔怔盯着逐渐消失在眼里的车尾,也看着伸缩门一点点把她隔拒在外。 明成佑走进33层办公室,他脚步不听使唤来到整片落地窗前,他伸手把窗帘拉起,傅染还没走,红色的奥迪车看在眼里只留一个不大不小的点,更别说是站在旁边的身影。 他欲一探究竟,却看不清她此时脸上的神情。 明成佑的特助近身上前,随了他的视线望向门口,似乎没看到什么特殊的场面,他很少看到这个男人出神的时候,在他印象中,明成佑做事雷厉风行手段快狠准,从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出神上。 “lvan?” “什么事?” “堑堃今天约了人行的谢处谈二期贷款的事,明铮和eve会亲自过去。” 明成佑几不可闻地逸出声浅笑,他随手把窗 帘合上,踱步回到办公桌前,“韩隽,明铮当日执意要退掉和罗家的婚事,你说,还能有怎样的原因会让eve甘心留在堑堃?” “据说,明铮挖她过去时可出了不少血。” “是吗?”明成佑伸手拍了拍真皮椅背,“但到底是有嫌隙,堑堃一日有eve在,就多一日难对付,韩隽你有没有可能让她跳槽?” “你要挖她?” “有何不可,只要出得起她理想的价。” 韩隽倚着办公桌,“怕就怕人家不吃你这套,相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定。” 明成佑话里带有揶揄,“从前躺在一张床上都没有感情,这会穿上衣服倒能相处出来?” “你这嘴巴啊!” 明成佑也禁不住莞尔,他嘴巴毒向来是公认的,但他已学会暗藏锋芒,两年时间表面上将他的性子打磨得圆滑,其实骨子里的叛逆不知不觉还是会显露。 “商场如战场。”韩隽不由感叹。 “倦了吧?”明成佑再度走向窗前,“我以为血腥味会令你更加兴奋。” “得了吧,把我说成吸血鬼似的。” 明成佑手掌拂开窗帘,透过不大的地方望见傅染开了车缓缓离开,通体晦暗的天,唯有一抹红色逼入眼底。 罗闻樱站在包厢前,神色自有一股清冷,好不容易越到人行的谢处,没想到明铮却迟到。 打了不下十个电话去催,这么大爷才得已现身。 罗闻樱迎上前,“我让小朱先应付,再等不到你谢处可要甩膀子走人了。” 明铮推开包厢门进去,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人,一位是罗闻樱的助理,另一位是谢处。 “没想到谢处这么年轻。” 谢虹不过28的年纪,蓬松的浅褐色卷发慵懒地披在肩头,她眼睛定在明铮出色的面容上,原本准备敷衍的话硬生生吞咽回去,“我也没想到明总不仅年轻,而且长相出类拔萃。” 小朱背地里朝罗闻樱做出呕吐动作,这么直白地说话,看来老大得用美男计。 罗闻樱面部看不出旁的表情,她吩咐服务员上菜,谢虹自己选了个挨近明铮的位子,“明总真是不好意思,二期贷款的事情不是我不肯帮忙,那都是上头的意思。” “谢处谦虚了,谁都知道谢处是专管贷款的,”罗闻樱从包内拿出个礼盒,朝她面前推去,“一点小意 思不成敬意。” “这可不敢当,”涂满亮红色指甲油的手把礼盒推回明铮手边,见他不动,又握住他的手掌把礼盒塞回去,“是原则问题,如果能帮忙的话还用得着你们跑这一趟吗?” “难道有人从中作梗?” 谢虹并未正面回答,她手臂交扣,手肘触及到明铮的臂弯,精致眼线下的眸子攫住明铮眼里的清冽,“是你们自个手续不全。” 罗闻樱啜口红酒,适时插嘴,“我想到有件事要交代小朱去做,小朱,你跟我出去一趟。” “啊,什么事?”助理不明所以。 “走。” 小朱一路跟着罗闻樱来到包厢外,“eve,究竟什么事?” “你去买包烟。” 小朱满面犹疑,“买烟?” “去吧,要明总常抽的那个牌子。” “噢,好吧。” 罗闻樱后背抵在门口,她一米六六的个再搭配高跟鞋更显身材高挑,她心不在焉踮起脚尖,鞋跟一下下踩着冷硬的地砖发出节奏均匀的响声。透过未带上的门缝能看到谢虹巴不得整个人缠到明铮身上,他有条不紊地拨开她的手,能躲即躲。但黑曜石般的眸子显然不耐至极。 “明总,我若真帮你忙我可是要冒很大风险的,你也知道现在竞争那么激烈要保住饭碗有多难,是不是?” 罗闻樱看到谢虹迫不及待投怀送抱。 她掏出手机,选了个合适的角度连拍。 小朱很快回来,罗闻樱敲了敲门,进去时瞥到谢虹不情愿的从明铮身上挪开,她走过去给她倒酒,谢虹眼见罗闻樱坐回明铮旁边,“你就是明总高薪挖角的eve?” “想不到谢处也对这些新闻有兴趣。” “我也只是听说,才接受人行的工作不久,堑堃这么大的公司总会多留点心思。” 明铮看得出来谢虹有意针对罗闻樱,几杯五粮液下肚,小朱着急的一个劲在罗闻樱后背轻拍,“eve,没事吧?” “没事,”罗闻樱醉意酣然,脸颊酡红,自有一番风情,“我酒量真的不行。” 谢虹笑露得意,明铮见罗闻樱样子难受,再加上一顿饭两个小时却毫无进展,“这样吧,我改天再约谢处。” “也好。”谢虹取出张名片递给明铮,“说不定下次,我能找到双赢的合作方案。” 小朱把罗闻樱搀扶出酒店,谢虹缠在明铮身边还不愿离开,“这个色女,尼玛眼睛恨不得把老大的衣服扒了,我真想狂扁她一顿,什么双赢什么下次,摆明想再吃老大豆腐。” 明铮打发走谢虹,把罗闻樱搀扶进车,“我送eve回去。” 小朱打了车赶紧离开,一场大雨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罗闻樱坐在副驾驶座内,明铮怕她难受,从后座拿瓶矿泉水给她,“喝点水,不会喝酒下次别逞能。” 罗闻樱闭起的眼睛睁开,竟无半分醉意,她接过后喝了两口,脊背挺直精神焕发,“我最好记录能喝一斤二两的56°五粮液,就凭她还想灌我?” 明铮眉宇紧拧,“你装醉?” 罗闻樱食指点点手腕的表,“醉翁之意不在酒,谢处的这顿饭吃到明年都吃不出个结果,给你个单独约她的机会不是更好?” 明铮失笑,他手指扯开束缚的领带,解去第一粒衬衣扣子背部往后压,“这女人可比男人还难对付,推脱的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不急,总有办法治她。” 明铮侧过头,几杯酒下肚神色也不似平日里肃冷,眼神酝酿出几许慵懒,“你有办法治她?” 罗闻樱学着他笑了笑,食指在他面前轻摆,“一入商场深似海,从此良人是奸人。” 明铮笑出声,凑过去替她系安全带,退回去的瞬间,面颊擦过她柔软的唇瓣,罗闻樱掩起笑意,尴尬的把目光落向窗外。 除了订婚宴上的亲吻,这算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举动。 逼仄的空间内温度骤然升起,明铮轻咳声,发动引擎后驱车离开。 傅染边开车边想着事情,雨刮器挥出的水渍溅得老远,前面的街道朦胧而悠久,她出神地听着音乐,想她的照片会不会真在别人手里。 等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紧急踩住刹车,差点因来不及而撞上前面等绿灯的车。 傅染惊魂未定,身子软绵绵躺在座椅内。 此时正逢下班高峰期,再加上下雨,车流量比平常更为拥挤,黄灯过后她准备提速,却发现车子竟发不动。 她试了几次未果,后面喇叭声一阵淹没于一阵。 有人索性探出脑袋,“怎么回事会不会开车?” 傅染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旁边的道也是挤满车,排在后面的司机越发按捺不住,“我靠,占道不走啊, 62意外夺权 (5) “既然是男女朋友,是不是该做点这种关系该做的事?” “你……你想怎样?” 他伸出手指抚向尤柚淡粉色的唇,她吓得一动不敢动,两人胸口紧贴,彼此能听到剧烈的心跳声,李琛低头吻去,感觉到尤柚的僵硬,他舌尖撬开她的嘴,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意欲深入。 原本只是想点到为止,却没想某处火焰一触即发,紧绷的欲望得不到纾解,尤柚张着嘴,眼泪刷刷淌过脸庞,感觉到对方的舌尖已探至她喉间,又吮着她的舌头用力共舞,他们靠的如此近,以至能看清李琛的钻石耳钉。 他不知按了什么,她靠着的椅背往后压去,李琛探手进入她体内,煽风点火的指尖惹得她战栗连连,尤柚忘记挣扎,直到李琛解开她的裤子褪掉,她这才用腿去蹬,“放开我,不要——” 彼时,夜色已深,路灯在寒冬的天气起不到丝毫作用,人们忙着在家团聚看电视,这条小弄堂内根本不见一个人影。 停靠在路旁的车子颠簸起伏,里头有闷慌哭喊和浓烈的低吼声散逸出来。 良久,良久。 车影才恢复静止。 李琛退出身,清理干净后关掉车内的暖气。 尤柚随意抓过衣服遮到身上。 他抽出纸巾分开她的腿,她疼地撕心裂肺,两条腿都在抖,他清理的动作她也顾不得阻止,李琛把头埋在尤柚胸前,他脸上有汗,弄得她更加难受。 “尤柚,你想读书也可以,我等你,你上哪个学校我就去那里跟你一起。” 尤柚什么话都没说,盯着窗外洒在前挡风玻璃上的橘黄色灯光出神。 李琛抚着她的身体,许久后,尤柚才一个激灵,她用力把李琛推开,手忙脚乱开始穿衣服。 “我帮你。” “别……别碰我!”她套上毛衣,头发凌乱的散在两边,尤柚伸手去开车门,“让我下去。” “我送你回家。” “不,我不要呆在这,放我下去!”尤柚发疯一样去拍车窗,两只白皙的手掌眼看红肿起来,李琛挨过去,吃了她一巴掌。 “让我下车!”她开始害怕地哭。 “不行,现在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我要下车!”尤柚坚持,她害怕再跟李琛坐在一辆车内。 他不得已打开车门锁,尤柚拿着棉衣用力 推开门,几乎是栽倒在地,李琛起先打算守在旁边,但尤柚情绪激动异常,“你走,我不要见到你——” 李琛打了个电话替她叫辆出租车,“尤柚,车子很快会到,你别走开。” “你滚!” 尤柚事后才后悔,哪怕她当时多么不想见到李琛,她都不应该让他离开。 李琛的车消失在僻静的弄堂内。 尤柚两手抱紧膝盖恸哭,她完全想不到今后该怎么办,少女心中都有个纯洁的梦,都希望能将第一次交给自己将来的爱人。 一道趔趄黑影不知何时靠近而来她都不知道。 黑影遮住尤柚的半个身子。 “呦,小妹妹,怎么哭了?” 尤柚害怕地抬起头,看到一名醉汉扶着墙壁就站在她跟前,她害怕地停止啜泣,起身忙要离开。 李琛开车出去,并没有立即离开,他把车停在能进入弄堂口的唯一一条路口前。 “小妹妹去哪啊?陪哥哥好好玩玩——”呛人的劣质酒精味道熏得尤柚直想吐,她不敢说话,抱住外套大步要离开。 “站住!”醉汉上前扯住她的袖子把她一把推倒在地,“装装装,装什么装?这条街上的女人——嗝,都是卖的——” “我要回家。”尤柚害怕地贴着墙壁,“走开!” “多少钱,一百块?” 尤柚望向伸过来的脏手死命挣扎,她扯开喉咙呼喊,“救命啊,救命——” “叫什么叫!”男人心虚地望向四周。 “别碰我,我要回家,爸爸,姐——救命。” “我让你叫,让你叫!” 尤柚当时只感觉什么东西泼到了脸上,她眼睛疼的睁不开,紧接着一簇亮光簇拥而来,她什么都顾不得,两手死命捂住眼睛和面颊的部位,“啊——” 醉汉吓得靠着墙壁不敢动弹,眼见四周没人,他两腿发软贴着墙壁挪步移开。 尤柚栽倒在地,把头闷入外套内想躲开火势。 李琛在路口守了会,直到看见辆出租车过来他这才发动引擎离开,这个时候尤柚最不想见得就是他。 …… 傅染听完她的话,全身却是冰凉彻骨,他们当时都想不通李琛为什么要毁尤柚的脸,原来…… 尤柚羞愧难当,“姐,对不起,李家的律师找到医 院来,说给我们两百万封口费,爸爸和妈妈起先也说要告李琛,我把那晚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爸爸说,没有一点证据能说明是李琛强奸我,以后治疗和整容的费用我们根本出不起,既然李家愿意私了,也只有这个办法。” 傅染叹口气,“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起先没脸说,妈妈说这件事谁都别告诉,后来闹到了网上李琛被带走,舆论的压力之下我更加说不出来,姐,对不起,对不起。” 傅染伸手抱住尤柚,她经历过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痛苦,叔叔婶婶当时的想法哪怕自私却也是唯一的出路,她更不可能去怪尤柚。 她和所有人一样,当初坚信那不是真相,可偏偏现实这样残酷,那就是事实。 “两年前我一直提心吊胆,李琛质问我,他说尤柚,我真的这样对你了吗?姐,我想摇头的,可是我看到爸爸妈妈憔悴的脸,我不想他们以后为了钱而愁白头发……” “尤柚,别想了都过去了,”傅染在尤柚背后拍了拍以示安抚,“不能怪你,这件事大家都有责任,但你受的苦却是最多的,都够了。” 傅染劝尤柚吃了饭,再帮着收拾完屋子这才离开。 冬天的风如一把把利刃飞快割开脸上娇嫩的肌肤,她两手拢紧大衣,黑色的过膝长靴随着主人的心不在焉而走出凌乱脚步,傅染把手插进兜内,风势扬起她颈间的围巾,也一下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想起很多事。 想到尤柚那张脸,想到尤柚在那个同样如今天般寒冷的夜里,嘶喊尖叫时的无助。 想到叔叔婶婶跪在急救室外让老天保佑的场面,想到尤柚一次次喊疼,怕自己的脸没了。 想到李琛被她赶出病房时眼里的灰败。 想到明成佑说他没有插手时的冷静,以及得知她不相信后的恼怒。 想到李琛无罪释放,尔后受到的一波波网络暴力攻击。 想着想着,傅染想到明成佑跟她说,改天让妈挑个好日子,我们结婚吧? 她脚步落得很慢很轻,两条腿却像灌满铅一般的沉重。 再多惆怅涌到嘴边,还是世事难料四个字。 傅染抬起头仰望灰蒙蒙的天空,她不怪叔叔婶婶对她的刻意隐瞒,但心底一根渴望能融入进这个家的弦却被无力地拨乱了。 “小染。” 她转过身,看到 叔叔追了出来,脚步急促,风猎猎扬起他的大衣一角。 傅染抹去眼底的泪痕,她极力强忍,嗓音有些颤,“叔叔。” “小染,”叔叔顺着路跟傅染一起往前走,起先谁也不说话,深浅脚步声交错,抚过面颊的风凛冽得厉害,傅染只感觉她的心被刮成一道道。 若说不难受,她自己都不会相信,她当初的坚持其实对叔叔婶婶来说是最大的考验,傅染盯着脚尖,其实他们一早就能告诉她…… 叔叔犹豫再三,还是不忍再瞒傅染,“尤柚这孩子心理压力一直挺大的,有件事放在心里不敢跟你说,也怪我跟你婶婶,其实两年前……” “叔叔,我已经知道了。”傅染顿住脚步,打断叔叔的话,他欲言又止正好不知怎么开口。 “你知道了?”叔叔吃惊。 傅染胸口的窒闷抽丝剥茧散去,尤柚的事沉淀至今,谁都没有力气去怪别人,“说不定在当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之前,我可能也会同意这样做,与其让我也矛盾,还不如现在告诉我。” 她道了句,却倍感无力,如果她早知道可能事情不会发展成这样。 叔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定,“小染,你不怪我们就好,你婶婶也希望你别有心结,还有那两百万,你是不是也是借来的?” 傅染摇摇头,“我们都别放在心上,钱的事也别有负担,是一家大型企业的捐款,所以你们什么都别想,好好给尤柚治病吧。” 她刻意把话说的轻松,不想钱的事再给他们一点负担。 傅染站在原地看着叔叔走回去的背影,两年时间,他的背有些驼了,两鬓也有了白头发。 她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脚步由沉重变得越发松快,至少尤柚恢复的很好,比什么都重要。 fu工作室近来接不到什么额外的活动,这样也好,傅染不用花太多的心力在上面,买了几样尤柚喜欢吃的水果开车来到尤家,叔叔回到迎安市去了以前的单位工作,婶婶则专心在家照顾尤柚。 傅染带尤柚去小区内晒太阳,不少邻居看到亲切地打了招呼,尤柚起先会躲避,不自觉地表现出自卑。 “尤柚你看,她们都很关心你,都希望你能早日走出阴影。” 尤柚拉着傅染的手,再碰到来打招呼慰问的邻居,她会报以微笑,会说谢谢你,我很好。 细碎的阳光穿过高耸林木参差洒 落,广场上有人在打羽毛球,傅染没敢带尤柚出来太久,他们回到家婶婶在准备午饭,四面的窗子全部打开,傅染能闻到一种新生活安定祥和的味道。 陡地,一阵门铃打破宁静。 尤柚坐在客厅看书,傅染放掉拣了一半的菜从厨房出来,“是不是叔叔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耳后是婶婶的嘀咕。 傅染毫无防备地打开门,门才敞开一道缝,紧接着便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 面对突然挤进来的大堆人,傅染瞠目结舌,“你们?” “尤柚在那!” 为首的记者喊了声,好几个话筒相继递到傅染跟前,“请问尤柚是什么时候回到迎安市的?目前恢复状况如何?” 傅染蹙眉,望着全部踏进客厅的人群,她勉强挤出抹笑,“对不起,尤柚需要安静目前不接受采访,也谢谢你们的关心,她恢复得很好。” 有摄影师冲过去,婶婶穿着围裙直接走过去护在尤柚面前,“别拍,我们都很好,你们别拍。” 尤柚慌忙背过身,拿起旁边的围巾手忙脚乱裹到脸上,“走开,不要看,都走开!” “请你们离开。”傅染来到婶婶一边,“尤柚要休息了。” “既然恢复的很好为什么不敢面对镜头,要知道很多人都在关心尤柚的伤势……” 一名女记者把话筒递到婶婶跟前,“两年前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公安机关也查出真相,既然致使尤柚毁容的是一名醉汉,你们当初为什么要一口咬定是李琛呢?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婶婶被问的哑口无言,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两年前舆论显然站在尤柚这边,而两年后的今天,他们已经懒得去追溯,矛头直接对准尤家,且丝毫不给这个才受过重创的家庭一点缓和的时间。 “李家当初给过你们两百万,既然毁容事件和李琛无关,你们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笔钱?” 越说越离谱。 傅染走过去抱住尤柚,示意婶婶把她带进房间,“李琛既然没做过,何必给我们钱?难道不觉得矛盾吗?” “这应该是作为一笔封口费,李家得知尤柚的口供后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想花两百万买个清净。” “请你们出去,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没有接受过李家一分钱!”傅染推搡着站在前面的记者,“你 们再这样我会报警。” “既然钱不是李家的,尤柚这两年的治疗费从哪里来?” “是不是你们早知道一个醉汉拿不出钱,正好趁机敲李家一笔?” “当时应该还有好心人的捐款,你们一共拿到多少?” “……” 傅染用尽力气把屋内的记者全部往外赶,最后不惜动用厨房间的扫帚。 她走到尤柚的门口,门是反锁着的,婶婶听到外面安静后才过来打开。 尤柚和衣缩在被窝内,婶婶急得直哭,“怎么会这样,我们才回来的消息他们又从哪里知道的?” 傅染走到床边,见尤柚闷在被窝里不肯出来,哭声沉闷而压抑,“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以后要怎么办?我还能有什么未来?” “尤柚,别说傻话。”傅染喉间哽咽,双手按住中间拢起的地方,“这点挫折跟两年前的事简直不能比,你都走到今天了,那些痛是在你自己身上真正能感受到的,他们要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 傅染说了半天,尤柚这才松开攥紧被角的手,她爬起身抱住傅染,“姐,你要陪在我身边,不然我不知道怎么走下去了。他们都想逼死我……” 婶婶哭着去客厅给叔叔打电话。 没过多久,叔叔匆匆忙忙回到家里。 “为什么会这样?”叔叔神色焦虑地坐在沙发上,十指紧扯着自己的头发。 傅染安慰完尤柚走出房间,“叔叔,要是连你们都慌了神让尤柚怎么办?有名记者说李家当初给过我们两百万,这件事不用想肯定是他们放出来的风,李琛两年前无罪释放后你们带着尤柚出了国,他们这口气至今还憋在肚子里。” “难道仅仅为出口气就要把我们逼成这样?” 尤家好不容易盼来的平静生活,别人只需要一根手指头便能搅乱。 李韵苓悠然自得地坐在客厅沙发内,萧管家站在旁边,56寸led电视播放最新新闻。 茶几上有几盘小吃,一杯清香的茉莉花摆在桌沿。 “萧管家,等周末你跟王叔去福利院一趟,多准备些这种小吃。” “是,夫人您真是菩萨心肠。” 萧管家抬起头,“是少奶奶!” 李韵苓眼里一道厉色闪过,面容不悦。 “不,是傅染。”萧管家急忙改口。 新闻播放的是记者去尤家采访的报道,画面上傅染把大堆记者赶出家门,李韵苓端起茶杯,笑容带有不屑,“瞧瞧这半路千金到底不一样,幸亏没进我明家的门。” “是,是。”萧管家在旁附和。 尤家人的惊恐失措看在李韵苓眼里,别样觉得舒心。 尤家的噩梦,才是个开始。 大篇幅报道如潮水汹涌而来,记者甚至围堵到叔叔上班的地方,婶婶都不敢出去买菜,网络更有神秘人发帖,称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尤柚成天躲在房间,连客厅都不敢踏进一步。 甚至有网友人肉搜索到尤柚家里的地址后跑上门闹,说尤家人欺骗了善良网友们的心,他们当年居然助纣为虐…… 等等的,不堪入耳的话每天都会重复上演。 不把尤家逼崩溃便誓不罢休。 谁都忘了尤柚受到的伤害不是假的,他们都忽略掉了,他们曾经那样维护的少女正在被他们以同样的方式一步步摧毁。 傅染站在mr大厅内,美丽的前台挂断电话,“对不起,没有预约你不能见总裁。” “我真的有急事,麻烦你了。” “对不起。”机械化冰冷的回答。 傅染挑了个显眼的位子坐下来,倪秘书和韩隽经过大厅,双双按了电梯准备上33层。 傅染抬头看见倪秘书的身影,她顾不得那么多,忙起身跟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倪秘书皱眉。 “我想见明成佑。” “有预约吗?” 傅染紧咬下牙,“没有。” “那对不起了,请回吧。”倪秘书抬头望着递减的数字。 “我真的有急事想见他。” 韩隽站在旁边一句话没有说。 倪秘书透过光可鉴人的电梯门望向傅染,她转身指了指楼梯间,“要不你再爬上去?33层难不倒你吧?” “你不用这样,”傅染缓缓吐字,“我记得我没有地方得罪过你。” “我的职责所在,你上次擅自进入33层办公区,害得我被lvan大骂,要再有下次他不会再留我,我劝你省省力气吧,他不想见你。” “你的意思是他上次在办公室内?” “对啊,”倪秘书笑道,“那又怎样。” “走吧。”韩隽见电梯门打开,示意倪秘书进去。 傅染走回大厅,一直等到时钟走向17点,这才看到明成佑从顶层下来。 他步子稳健有力,银灰色西服质感精细,傅染匆忙跟去,走出旋转门,看到明成佑颀长的身影被笼罩在落日余晖的涤涤萧瑟内,黑色短发染了妖娆的红,一道被拉长的身影直投到傅染脚边。 她晃了眼,但顾不得欣赏,趁明成佑走向停车场的间隙她大步追上,“明成佑。” 男人未驻足,傅染冲到他跟前,身体挡住车门,“三少,我想跟你谈谈。” 他眉宇间的不耐很是明显,“又想谈什么事?” “尤柚的事。”傅染开门见山,也看得出明成佑不会给她多余时间。 明成佑料到是为尤柚,电视和网络已大肆宣扬过,“与我有什么关系?” 傅染听着男人话里的冷漠,嗓音不由拔高,“她已经够可怜了,你们能不能放过她?” “我听不懂你话里的意思。”明成佑手指虚空点了点傅染,示意她让开,他一字一顿,话语自性感薄唇间逸出,“我还有个应酬。” “那件事谁都有责任……” 明成佑大掌咻地握住傅染的肩胛,他五指用力,她能感觉到他的指尖一寸寸加重,傅染惊愕抬头,只觉他的手指似要穿过她肩膀,捏住骨头的地方依稀能听到声音。她来不及喊疼,明成佑已先一把把她推开。 傅染脚步趔趄,手里的挎包丢出去摔到地上。 他开车快速离开。车尾刷得甩过她身侧,傅染徒步上前,但男人的车转眼出了公司。 傅染忙走回去捡起包,掏出车钥匙开了车追出去。 起先由于下班高峰期,速度不能太快,而明成佑显然想甩掉她,傅染跟明成佑上了高速,布加迪威龙的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傅染提速,两道车影一前一后,紧追不舍。经过一辆客车的身侧,傅染明显感觉到车身在飘,这已经是奥迪车的极速,尽管这样,明成佑还是轻轻松松把她给甩得没影。 傅染开车去依云首府,发现昔日的别墅仍旧空置着,她又去了南车路,她把车停在较远的路口,步行过去看到李韵苓和萧管家在园内忙碌,她在外足足占了个把小时,并未见到明成佑的身影。 傅染失望地离开,接到叔叔的电话,说尤柚晚上又不肯吃东西。 傅染挂断电话 ,脑袋沉重地压在方向盘上。 明成佑显然还有别的住处,但她不知道也找不到。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找了一圈,她也知道这样是徒劳无用的,她开车经过迷性,想抱着试试看的运气,把车开入停车场,果然看到明成佑的车停着。 傅染忐忑地走进去,里头是个能令人堕落的世界,站在天字vip包厢门口,她想来明成佑出手肯定是要最好的,傅染悄悄推开门,果然看到一个身影躺倒在沙发上。 她放轻脚步进去,包厢内除去明成佑再无旁人。鞋跟踩着地毯有种陷进去的错觉,仿佛置身于云端,飘渺而不实际。 一首安静的《猜不透》在包厢反复播放,明成佑右手臂压住眼帘,双腿交叠,呼吸趋近沉稳好像是睡着了。 猜不透 相处会比分开还寂寞 两个人都只是得过且过 无法感受每次触摸 是真的,是热的 如果忽远忽近的洒脱是你要的自由 那我宁愿回到一个人生活 如果忽冷忽热的温柔是你的借口 那我宁愿对你从没认真过 …… 越是在乎的人越是猜不透 傅染走过去坐到明成佑对面的沙发上,他的西服随手丢在一旁,车钥匙和手机也凌乱地散在茶几上。 两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能再次以这样的角度看到他的样子。 包厢门突然被打开,服务员带着明成佑点的酒走进来,“三少。” 一抬头,看到坐在对面的傅染。 明成佑挪开手臂,眉头紧锁撑起身,他松开轻按眉宇的手,视线内猛地闯入傅染的身影,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待定神后细看,才发现可不就是她坐在那么? “三少,还需要些什么?”服务员把兑好的酒依次码开。 明成佑挥手示意他离开,唇抿紧只字未说 偌大的包厢自门被带上的那刻,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明成佑修长手指拿起半指高的酒杯,他并未一饮而尽,而是两根手指捏着酒杯将浅褐色液体顺杯沿轻晃,待酒香散开后,他才把酒杯凑到棱角有致的唇边。 傅染一瞬不瞬盯着男人的动作。 明成佑自顾饮酒,他翘起左腿,手臂打开压住椅背,纯白色亚麻衬 071对她的羞辱,一报还一报 “尤柚和李琛……” 包厢门被用力推开,为首的况子带了女伴和几人一拥而入,傅染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咽回去。 “呦!”况子像发现大新闻似的松开搂住女伴的手,他大步走到二人跟前,语气夸张而激烈,“嫂子!” 两字足以震破傅染的耳膜。 她把明成佑的打火机放到茶几上,起身离他几步外,傅染刚想说她不是他嫂子。 “哎呦,”况子恍然大悟一拍额头,“我怎么忘了,你早就和三少撇清关系,哪里用得着我们喊你声嫂子。” 况子走过去挨明成佑入座,“三少。” 傅染瞅着两人拿起酒杯互碰,明成佑失势时况子给过他不少奚落和难堪,傅染退到旁边,况子饮尽杯酒,把杯子放回茶几时抬起头望向傅染,“当初你若想到三少会有今天,你会离开他吗?” “我们的事与你无关。” 只能说,她和况子相互没丁点好感。 明成佑倾起身,手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内,冷毅侧脸撇向傅染,说出的话令她猝不及防,“我和你还不够到我们的程度。” 围在旁边的诸人哄笑。 为她的自作多情。 傅染形单影只穿过身后的几人,她弯腰的瞬间连接心脏的地方猝然被猛击,她拿起挎包和外套。 明成佑不打算给她逃避的机会。 “等等。”他声音穿过嘈杂,原先讲话的人也都噤声。明成佑慵懒的视线攫住傅染,“你不是想谈吗?在这等我,散了再跟你谈。” 傅染走出去的脚步又收回,她尽量将自己藏在不够引人注意的角落。 况子和明成佑没再搭理她,玩着玩着,一伙人玩开了色胆逐渐膨胀,男人搂着女人直接滚到沙发上开始又摸又亲,一双男女相拥着倒在傅染身边,女人毫无顾忌地哼哼啊啊,头甚至枕到傅染膝盖上。 她忙用手推开,并把位子让出来。 他们好歹还顾及有人在,过过手瘾和嘴瘾整理完衣服又开始喝酒去。 “前嫂子,”况子生怕傅染太无聊,“听说你最近跟顾烨丞在相亲?我碰到过那小子几趟,他说你矜持的要命,不给他碰不给他抱,亲亲都不行,是不是这样啊?” 傅染抿紧唇角想不理睬,她怎么会看不出况子有意刁难,傅染目光落向明成佑,“这是我的私事,我总能说 ,与你无关了吧?” 况子不以为然,“其实人往高处走,前嫂子怎么倒水往低处流了?” 明成佑看上去对他们的话并不感兴趣,“况子,喝你的酒。” 傅染拿出手机看下时间,不早了,她为找明成佑到现在还没吃一口饭,这会饿的前胸贴后肚,再加上包厢内烟味很浓,令人直想吐。 “跳舞吧——”有人提议。 一名男子走过去换了舞曲。 明成佑坐在原来的位子,包厢内除了他和傅染,都在相拥着跳舞,有些索性上下其手,傅染把手贴住胃,忽明忽暗五彩的灯光打到脸上,每个人都仿佛戴了层面具。 她看着明成佑,发现他比较像披着人皮的狼。 一首舞曲完毕,况子栽倒在明成佑身边,“你怎么不去跳个?” 明成佑戏谑,“你们这些本事还敢出来蹿?” “呦,”有人不服气,“三少来一个?” 况子带头起哄。 傅染数着时间,一心希望他们快些结束。 明成佑突然微仰起头,手指指向坐在他对面的傅染,“这儿有现成的老师,让她给你们做个示范。” 傅染发现全场人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她毫不客气拒绝,“我不会。” “怎么不会啊?”况子逮住机会,“三少那5,的堑堃股权不就是栽在你手里的么?” “我没兴趣。” “很好,”明成佑不怒而笑,语气轻忽漂移,他不再看傅染,“我今天也没兴趣谈别的事儿,你用不着在这等我。” 傅染等了足足两小时,却只等来这句话。 况子识相地闭嘴,和其余玩伴拼酒。 傅染起身走到包厢中央,她挑了首舞曲,踩着拍子旋转,舞不算长,但最后一个动作落定,她却已满头大汗。 没几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行了吗?”傅染嗓音冷凝,问坐在不远处的明成佑。 男人的视线这才望向她,只瞥了眼,又询问几人,“看懂了么?” “没有。”无一例外地摇头。 他不说话,但意思很清楚,你自个掂量。 傅染跳满足有半个小时,明成佑没再开口,也没说可以了,更没问别人是不是看得懂,况子他们玩过后相继离开,傅染才要坐会,看 到明成佑起身她不得不拿起包紧跟上前。 迷性不少人认识他们,一路走出去大多数会跟明成佑打招呼,傅染撇开他们异样的眼神,她盯得很紧,生怕明成佑把她甩开。 她冲上前,拦在明成佑跟前,“现在你总能跟我谈谈了吧?” “谈什么?” “我想请你们收手。” 明成佑眼睛掠过傅染头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信这几天新闻连续追踪报道的事你会不知情,尤柚家深受其害,你……” “傅染,别一次次找借口出现在我面前,”明成佑越过傅染走到车旁,“既然你想谈,也认定事情是李家搅起来的,你找我算什么?” 还是她认为,跟当初李琛的案子一样,都是他在背后操纵? 傅染眼见他坐进驾驶座,“我以为找你,你至少能出面平息这件事。” 明成佑未说只字片语,他冷笑勾唇,眼里聚拢嘲弄,“与我无关的事我不管。” 跑车狂啸而去,轮胎压在傅染脚尖前几公分的位子,她连追上去的力气都没有,傅染怔怔站在原地,胃部的不适感令她蹲下身,两手紧紧按住才得以缓解疼痛。 顾烨丞打来的电话一遍遍响起,傅染拿了包走向自己停车的地方,她心情烦躁索性不接,把挎包连同手机丢向后车座。 傅染开车到家,傅颂庭和范娴在餐厅吃宵夜。 “爸,妈。” “晚饭吃了吗?” “没呢。” 陈妈给她备好碗筷,傅染胃不舒服没敢吃的多,范娴见她这几日脸色不好,“小染,你是不是一直在尤家?” “不是,我今晚有事所以回来得晚。” “两年前我就让你别淌这浑水,李家拿你当仇人似的,尤其是那家子和你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你看看这两天的报道,你还拿扫帚赶人,这样子被传出去哪里有千金小姐的模样?再说现在明成佑要权有权,何必为不相干的人去惹他们?”范娴说得也是实话,她出去被不下十个人问过,那个拿着扫帚的真是你女儿? “妈,”傅染不舒服的胃越发觉得堵得难受,“我把尤柚当我的亲妹妹,我在尤家没几个人对我好,叔叔婶婶当年也没计较过我家里穷,我现在凭什么弃他们于不顾?” 范娴听闻,顿了半晌,想到傅染在回到傅家前的处境难免又 感到愧疚,“但是,凡事都要适可而止,你帮不了他们。” “我可以的,尽我最大的努力就够了。” 傅颂庭示意范娴别再往下说,“小染,这事唯一的解决办法是私了,让李家出面跟媒体交涉,越往后拖造成的伤害也越大。” “爸,我知道。” “哎,”范娴叹口气,“真是一根筋。” 傅染挨过去,“妈,一根筋我也是你女儿。” “可不是吗?”范娴脸上的阴霾散去,她伸手拍了拍傅染的后脑勺,“还是好不容易回到我身边的宝贝。” 她从没对傅染说过这样煽情的话,傅染鼻子一酸,压抑已久的小心翼翼和忐忑得到缓解,心里形容不出的快慰。 叔叔请假在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需要有个男人。 傅染拎着东西来到尤柚家楼下,经过楼梯间看到墙壁上贴满a4纸大小的告示,具体意思是说尤家人不知羞耻博取同情骗钱等等不堪入耳的话。叔叔的工作单位被曝光,连尤柚小学初中的学校都被曝光,网络暴力不可估量,傅染气得两手颤抖,她看到所有用户的信箱都被塞满这种纸张,很多塞不下了,半截都露在外面。 傅染走过去,把东西一张张抽出来,撕烂后全部丢进垃圾桶。 直到确认收拾干净,傅染这才心情沉重的上楼。 到了尤柚家门口,看到眼前的一幕,心更加尝到被撕裂般的痛。 红色的油漆写满整个楼道,还钱!骗子!不要脸—— 傅染紧握手掌,白色的购物袋因承重而勒得她手掌被割成两道,门口走廊堆满同下面一样的纸张,她没想到,尤柚真的撒了谎也不该承受这样的后果,李家显然是想毁掉她。 傅染把东西放在门口,才要按门铃,听到门咚的响了下,叔叔小心翼翼把门推开,“是小染,快进来。” “叔叔,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刚巧想看看那些人走了没。” 傅染把东西拎进去,“他们又来了?” “哎,一天要闹好几趟,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每次都在外面破口大骂。” “尤柚,孩子,你别吓妈妈,你还让不让我活了?”房间内突然传来婶婶的哭喊,傅染和叔叔急忙进去,看到婶婶捂着尤柚的手全是血,母女俩正抱头痛哭。 “怎,怎么了?”叔叔声音在抖。 “尤柚想咬舌头。” 傅染大惊,走过去抱住尤柚,“告诉我为什么?” “姐,你说我那么痛都熬过来了还怕他们做什么,可不是这样的,他们说的话比我脸上的痛还要让我难过,我真的不想活了……” “尤柚,你要是敢动自杀的念头,妈跟着你去死!” 傅染坐在床沿安慰,好不容易让尤柚情绪稳定,“你在家好好等我,我下午接你去我家,那边有高高的围墙和保全,他们谁都别想进来。” “真的吗?”尤柚泪流满面。 傅染用纱布给她擦眼泪,“真的,姐姐不骗你。” 南车路的别墅内,李韵苓戴着手套给新开出苞的花草浇水,萧管家从门口走向园子,“夫人。” “什么事?” “傅小姐在外面想见您。” 李韵苓头也不抬,“让她在外面站着吧。” 她在园子内忙碌了小半天,傅染站在乳白色围栏前,看着李韵苓浇花除草的身影,她腿有些酸麻,索性靠着墙壁跺跺脚。 “萧管家,找个机会去寻棵桂花,自家栽种的到时候做桂花糕肯定不错。” “好的,夫人。” 李韵苓洗干净双手走向凉亭,圆台上摆着几十株新鲜的玫瑰,“还是城郊花店的好,我就是栽种不出这样的。” 萧管家抬起头,“夫人,傅小姐还在外面。” 李韵苓拿起修花枝的剪刀,“也难为她站了几个小时,让她进来吧。” 傅染跟在萧管家身后,走进这座她并不陌生的别墅,李韵苓看上去和两年前没什么变化,精心熨烫后的旗袍,盘起的发,一串硕大的珍珠项链颗颗饱满有力。 萧管家自觉离开。 “您好。” 李韵苓头也不抬,“坐吧。” 傅染坐到她对面,先是谁都不说话,李韵苓知道她来的目的,也不说穿,把剪好的玫瑰花一支支摆在手边。傅染是来求和的,僵持片刻只得开口,“我想跟您谈谈。” “谈什么?” “关于尤柚和李琛的事。” 李韵苓垂下的眼帘抬起,“这次又想讹诈什么?嫌李琛吃的冤枉苦不够吗?” “这件事既然都过去两年了,我觉得完全没必要把它再翻出来,”傅染言辞恳切,“照现在 的事态发展下去,李琛也免不了会再被牵扯进来。” “成佑,今儿倒是挺早。”李韵苓目光越过傅染望向她身后。 傅染后背僵直,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近。 明成佑绕过傅染身侧走到李韵苓旁边,在两人中间捡了个位子坐下,“不是说好今天跟你吃晚饭吗?” “对对,瞧我这记性。”李韵苓言语欢快,“我得让萧管家准备几个你爱吃的菜。” 瞧他们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傅染干脆打断李韵苓的话,“我希望您可以考虑下我的意见。” “有什么好考虑的?当初那y头一口咬定琛子毁她的容,你不也觉得是成佑暗地里帮助琛子吗?她今天受的苦琛子一样也受过,出门不敢开车,走到哪都要戴个墨镜,他当年也不过才满20。”李韵苓前后态度截然相反,手里的一株玫瑰花丢掷到地上,眼见娇艳欲滴的花瓣摔得四分五裂。 “至少,尤柚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李琛强jian是事实,闹到最后对谁都没好处。” “你说强jian就是强jian?你有什么证据,我还说那丫头是自愿的呢,就算真闹到鉴定一步又怎样?两年前的事谁亲眼看见了?她有多少个男人还说不定呢!” “你——”傅染没想到这种话能从李韵苓这样自持有良好修行的贵妇嘴里说出来,“请您说话记得尊重别人。” “傅染,我让你进来都算是对你客气了,也不枉你白睡在成佑身边几个月,毕竟离开的时候也没能拿到好处。” 傅染踏进别墅前做好最坏的打算,但李韵苓的话尖酸到令她几乎没有还嘴的余地,她抿紧菱唇,看到明成佑神色漠然,偶尔会和李韵苓说上几句话。 “你们的意思,是非要将事情闹大了?” 李韵苓抛出句话,“要收手也可以,你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在这跪满一小时,我再考虑要不要平息此事。” 傅染表情僵硬,神色难以置信,明成佑睇了眼李韵苓,似乎也想看傅染能不能弯腰屈膝,李韵苓嘴角微噙起冷笑,盯着她一张 苍白的脸。 他们都想看她的难堪,想看她被踩在脚底下的羞辱,明成佑三番两次耍着她玩,李韵苓则直接开口要让她下跪。 傅染不过想找个最妥当的解决方法,但是很显然,他们不接受。 她两手在圆台边沿撑了下,这才站起,“我没精力应付你们的出尔反尔,既然谈不拢只能说遗憾,要是再牵扯出什么事来,我提前说声抱歉。” 李韵苓面色阴沉望着傅染离开的身影,手里的剪子愤恨丢出去。 站在旁边沉默至今的明成佑总算开口,“妈,我说过让你别动这心思,况且琛子目前还在国外,你和舅舅非要搞出些事才开心吗?” “成佑,我们气不过啊!” “傅染有句话说的对,尤柚变成这样责任还是在琛子。” “强奸的事很难定性,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半推半就?”李韵苓眉目不屑,但想到傅染离开的决绝,有难免担忧,“不会真的再扯到琛子身上吧?” 明成佑言语间笃定,“应该不会,目前尤家生活一团乱,傅染断不会再去雪上加霜,对尤柚她保护都来不及,而且她也清楚强奸的事早过了取证的时间,现在提出来只会给尤家带来麻烦。” “那最好,”李韵苓把玫瑰花一支支收起,“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去解决。”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明成佑也想不出傅染能找到怎样妥善安排的法子。 离开明家,傅染依言去尤柚家里,婶婶把换洗的衣服装进行李箱,临走时一再叮嘱傅染要注意尤柚的情绪,生怕她想不开。 傅染的车停在楼道口,叔叔先下去看了眼,确定四周没人这才上楼接了尤柚。 一直到车上,尤柚都很安静,脸照例用围巾裹住。 “尤柚别怕,到家就好了。” 接尤柚回到傅家,陈妈在准备开饭,范娴给傅颂庭泡杯茶两人闲聊几句新闻,听到门口传来说话声,范娴循声,手里捧着的茶杯差点摔掉。 傅颂庭亦是一怔。 傅染生怕范娴当尤柚的面说出什么来,她拉着尤柚的手上前,“爸,妈。” 尤柚乖巧地立在一边,“伯父,伯母。” “这……这……”范娴不知该说什么。 “妈,我把尤柚接过来住几天,房间不用另外准备,她跟我睡。”傅染帮着尤柚把行李拎到楼梯口。 尤柚垂着头不太敢说话,尽管看不到脸,但范娴透过她黑亮的眼睛能感觉到这张脸之前的美丽,“还没吃饭吧,来,坐。” 尤柚紧跟着傅染,傅染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吃饭时她小心翼翼想把嘴边的围巾掀开,傅染见状,走到 尤柚身后,“不能这样总捂着,把它拿掉好不好?” 尤柚起先犹豫,禁不住傅染劝说这才点头。 她忐忑地望了眼范娴和傅颂庭,见他们眼里一如之前的神色,这才安心开始吃饭。 饭后,傅染带尤柚上楼。 范娴趁机拉住傅染单独说几句话,“小染,这样行吗?指不定会闹到我们家里来。” “妈,对不起,但是尤柚家里肯定待不下去了,她今天差点咬舌自尽……” “什么?”范娴叹口气,“也是命苦。” “妈,事情过不了几天会过去的,我会想办法。” “这……好吧。” 傅染坐在梳妆桌前,尤柚睡着了,她撑着下颔心绪杂乱,看到尤柚不安地翻来覆去的身影,她心里更加难受。 舆论的压力不是他们逃避就能过去的,也不是时间能消磨掉的,语言暴力无孔不入,傅染生怕攻击会越来越迅猛。 唯一的办法是面对,且承认错误,但这是一招险棋,一旦走错…… 傅染焦虑聚拢在眉宇间,最怕的是有些媒体穷追不舍,她必须想个办法怎样才能一招制胜。 明成佑站在二楼的阳台,同一片天空下,他们却已分站城市的两头。 他不赞成把事情闹大,虽然跟李韵苓说过,但她还是背着他发布了消息并且找人去尤家闹,明成佑脑子里经常会想起两年前开朗漂亮的尤柚,她对着他说,姐夫,我把同学送给我的小柚子外号给你吧。 明成佑倚着月色栏杆,刚在明家老宅吃过晚饭回来,李韵苓勉强答应他收手,明成佑自明云峰去世后没在家里留过夜,明云峰的遗嘱成了他心里无法去直面的刺,扎的又深又重。 过了两三日,事情发展并未如他所料那样停歇,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傅染找到堑堃,秘书亲自将她引入明铮办公室。 办公室里头有个小型的模拟高尔夫球场,明铮挺拔修长的身影站在窗前正打球,球杆轻松一挑,白色的高尔夫球稳稳入洞。 傅染走过去,阳光洒满她左肩,“很清闲么。” 明铮把球杆放回原位,“最近尤柚的事闹那么大,约你吃饭也说没空,怎么想到来堑堃?” “哥哥,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明铮擦净双手,“什么事?” “你放心 ,举手之劳而已,我保证还能给你带来好处。” “有这么好的事?”明铮不信。 傅染没有明说,只让明铮给她调出样东西。 范娴站在傅染门口,一动不动,傅染小心翼翼上前,“妈,你干嘛呢?” 范娴指指里头,“这y头你走后饭也不肯吃,我怕她再想不开在这看着呢。” 傅染笑着推开房门,“你快回去休息吧,没事的。” 尤柚坐在窗前,裹着脸的围巾整整齐齐叠放在旁边,傅染两手轻轻按放到尤柚肩上,她弯腰埋下身,“看什么呢?” “姐,我在等下雪。” “这月份要想下雪可能还早。” “姐,你后来有见过李琛吗?” “你问这做什么?”傅染拉张椅子坐到尤柚旁边,“他出国了,这两年我都没见过。” “姐,我想回家。” “姐明天就带你回去。” “真的?”尤柚难掩雀跃,想了想,却神色黯然,“那些人还是会去家里闹,我不敢呆在家。” “尤柚,明天家里会来很多人,我们不裹围巾,勇敢地面对好吗?” 尤柚眼里显出惊慌,“为什么会有好多人?我不要。” “明天过后,我们的生活就能恢复平静,你答应过我不退缩的,到时候姐在你旁边,谁都别想伤害你……” 傅染疼惜她,她说过,尤柚就像是她的亲妹妹。 叔叔婶婶说服不了的事,尤柚却肯听傅染的,她下意识里知道傅染都是为她好,会保护她。 翌日清早,傅染把尤柚带回家里。 她帮着婶婶打扫卫生,天阴沉沉的并不好,阳光躲在晦暗的云层后面出不来,窗外凉风萧瑟,枯黄的树叶打着卷飞滚落地。 有人上门来采访,傅染没再阻拦。 叔叔和婶婶陪尤柚坐在客厅一张不大的沙发内,几家报社及电视台的记者没想到傅染会主动邀请他们采访,尤柚并没戴围巾,头发很短,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记者跟在傅染身后进了尤柚的房间,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奖状,还有尤柚出事前拍的一套艺术照,青春明媚,再想到如今的遭遇,不免令人惋惜。 傅染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唯一的办法是打出一张亲情牌,希望舆论能了解到尤家现在的痛苦从而对他们松 072傅染,我们重新开始吧 傅染把车门打开一道缝,她站在门边,像他之前每次那样称呼她时辩驳,“我不叫有染。” 明成佑也没再开口,只用一双眼睛盯着她。 傅染把包丢向副驾驶座,她关上车门,发动引擎后见明成佑维持先前的动作倚在那不动,她按响喇叭,男人跟没听见似的,傅染车尾被明成佑的车顶着压根不能后退,她松开安全带,又连续按了几次。 明成佑后背挺直,夜风扬起他鬓角处微短的黑色发丝,腰部线条由于他手臂环在胸前的动作而绷紧,傅染陷入座椅内,想不通他站在这不说话又不让开的目的。 两人僵持十来分钟,傅染推开车门左脚迈出去,“你有事吗?” 明成佑总算起身,却也不是让开,他径自打开另一侧车门,尔后钻进了副驾驶座。 傅染跟着坐回去,又重复问道,“有事吗?” 明成佑驾轻就熟地打开暖气,又调了音响,待将自己完全置身于一个舒适的环境,一把目光这才落向旁边的傅染。 “傅染。” 她强自镇定同他对望。 “尤柚的事,你总算相信我当时并没有帮琛子。” 傅染嘴唇抿的很紧,不知道怎样回答。 明成佑视线穿过前挡风玻璃,橘黄色路灯的灯光笼罩男人眼里的黑暗,“为什么又信了?” 傅染喉间一阵生疼,仿佛被火烧似的。 她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其实并没有瞒着的必要,只是要亲口说出来,傅染当初如此坚守的真相在现实面前竟是不堪一击。 “是尤柚告诉我的。” 明成佑点了点头,就在沉默着都不开口的时候,他再度打破僵局,“要是尤柚能早些告诉你真相,还会有后面的事吗?” 傅染哑然。 “琛子做过的事,我是没有处理好,但彼此都没有证据只靠两张嘴谁也不信,傅染,琛子两年前被逼到国外也算为尤柚的事付出了代价。” 她同他四目相对,“你到底想说什么?李家今天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也不过是以牙还牙,你用不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明成佑闻言,嘴角漾了抹嘲谑笑意,他定定攫住傅染的视线,“我想问你,摒弃尤柚和琛子的事情后,当初还能有什么能够让你离开我?” “你?”傅染顿声。 “你一口咬定琛子 的事是我从中周旋,其实我除去开始地隐瞒什么都没做过,傅染,你怪错了人也不知道说声抱歉吗?” 傅染见识过明成佑嘴巴的功夫,三言两语把人绕进去是常有的事。 “这件事,不止尤家和李家,我和你双方都有责任。” 明成佑不置可否,也点点头。 傅染感觉暖气开得过高,旁边男人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她双手握住方向盘,“我要回家了。” 明成佑手里把玩着安全带,他扯紧后用力松开,趁着傅染怔神,上半身紧挨过去,左手手臂搭住椅背,凉薄的唇几乎擦过傅染的面颊,他突然将她困在一个更小的空间内,炙热的呼吸交缠。 傅染想不通男人前后态度怎么会差这么多,她找上门,他连多看她一眼都懒,对她要么冷淡要么羞辱,她后背抵住冰冷的车窗,明成佑用手揽过傅染的肩,一个用力把她往怀里带。 扑鼻而来的烟草味道熟悉而遥远,掺杂了属于明成佑的香水味。 他垂首吻向傅染,她因讶异而微启唇,明成佑反复吻着傅染的唇瓣,他似在克制又似有隐忍不住的冲动,口齿相碰好几次傅染都觉得疼,她用手想去推,明成佑索性把她的两手背在身后。 他的吻逐渐狂狷,傅染呼吸紧促,胸部被他紧紧压住,明成佑睁开本该意乱情迷的眸子,他利用身高优势低头盯着傅染,眼里一片清冽,竟无半分沉醉。 车内的温度升至最高点,明成佑松开环住她的手,傅染的唇因舔吻而红肿,明成佑抬手轻抚,反复摩挲几下。 她眼睛还紧张地闭着。 男人扬了抹冷笑,几乎不给她任何机会,他转身推开车门后走出去,离开前替傅染关上了门。 直到后头传来跑车发动引擎的声音,傅染这才睁开眼。 黑色的车身如幽灵般迅速越过红色奥迪车,傅染把手抚向唇瓣,她来不及留住味道,像两年前那样,明成佑已不见了人影。 傅染关掉暖气,又把窗子打开,让冷风灌醒她此时的焦灼不安。 手机不期然响起,三首彩铃过去傅染才把它拿在手里,来电显示是顾烨丞。 要不是他还打电话来,傅染差不多都忘记跟他的关系,“喂?” “小染,你在哪?” “我在外面,办点事。”傅染把被明成佑弄散的头发捋至脑后,“有事吗?” “我刚才打了你好几个电话都不见有人接,去你家你不在,明天约好了一起吃中饭我怕你忘记。” “噢,”傅染不喜欢耗,也想找个机会同顾烨丞说清楚,“好吧,明天见。” 她合上手机,两手枕在方向盘上。 回到傅家还不算晚,范娴在客厅看电视,茶几上摆着几样礼品,“小染,顾烨丞这孩子不错,你可要抓紧。” 傅染语焉不详的同范娴搭了几句话,“妈,我自己的事我有分寸。” “就怕你脑袋还不开窍,顾家的公司尽管还在起步阶段,但那孩子听得出来很有抱负,等你们结婚后你爸爸也答应会助他一臂之力的。” 傅染心里莫名觉得堵闷,非要这么迫不及待把他们这种类似于互利互惠的关系摆在台面上吗? 她答应跟顾烨丞相亲,一则是为范娴,二则还记得这个男人初次见面时与那些纨绔子弟不同的气质,但回归现实终究这么回事,才跟傅颂庭见几面,就已经把满怀的抱负展露于人前,不得不说他哪里是个简单人物。 范娴还在说着好话,傅染却没来由的烦躁,“妈……” “改天要不要让双方家长见见面?” “不用了,我不想和他开始。” “什么?”范娴吃惊,“不是谈得好好的吗?顾烨丞对你也很有好感,也算上进。” “我对他没有感觉。” “小染,”范娴挨过去坐到傅染身边,“婚姻并不单单是靠感情能维持的,再说日久生情这句话我很赞同。” “妈,我之前就答应你跟他相处看看,但感情的事我勉强不了自己。” 范娴还想说着什么,傅染推说自己累了要上楼。 李家书房,李则勤和远在国外的李琛视频,尤柚的事情闹开后瞒不过他,李琛听闻前因后果,竟是一怒之下砸了放在旁边的手机,“我的事用不着你们操心,我还不至于记性差到忘记两年前的事,但我一再说过我会自己动手,谁让你们搞出这桩闹剧的?” “琛子,”李则勤脸色阴霾,完全想不到两年时间能让人的脾性改变得这样明显,“你姑妈是不想让尤家白白冤枉了你!” “总之,”李琛染着浅褐色头发的脑袋凑到电脑前,少年精致的五官已经完全长开,颇有几分明三少的风采,“在我回国之前,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别让我听到有关这方面的事!” 不待李则勤开口,另一头已重重合上电脑,哪里给他说话的余地。 李则勤气结,拿起杯子却也无处发泄,只得灌了口冷却的茶水。 堑堃总裁办公室的门被用力推开,罗闻樱径自走进去,“你什么意思?凭什么拿我部门的人开刀?” 明铮坐在真皮椅内批阅文件,他头也不抬指指办公桌,“刚泡的咖啡,喝一口消消火。” 罗闻樱走上前,一只手按住他欲要签字的地方,“说清楚。” 明铮索性将文件摊在办公桌上,“很简单,这案子是你部门负责的,现在泄了密导致mr乘虚而入,内贼肯定在你部门内。” “我可以查。” “eve,别天真了,要一时半会能查清楚就不叫事情了。我想保住你,所以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做替罪羊,你选还是我选?就跟在你身边的小朱吧,足够有说服力。” “不行,”罗闻樱想也不想拒绝,“小朱是我带过来的,她的为人我相信。” “那好,”明铮抬起头直盯着她,“你自己去选,挑个对你来说最没用处的,给他一笔钱直接送走,我也好有个交代。” “你难道仅仅为了个交代就要断送一个无辜人的前途?”罗闻樱声音有些激动,“哪天要是到了万不得已,你是不是也会牺牲我?” “eve,”明铮剑眉紧蹙,他手里拿着签字笔重重敲向桌面,“记住,堑堃不是慈善机构。” 罗闻樱撑住桌沿的双手紧握,胸腔内憋着的气上不去下不来,“好,对不起。” “你可能会觉得我残忍,但这是我必须要逼你做的决定,牺牲别人总比牺牲自己好。”明铮拿起笔龙飞凤舞写下自己的名字,“mr的意图很简单,想要你。” 罗闻樱岂能猜不到,“他们确实和我谈过。” “所以,得不到情愿毁掉,我倘若真拿你开刀,你走出堑堃再没有哪家公司会敢用你。” 罗闻樱想到被他们无辜推出去的人,这个社会真是现实得令你不得不低头,她走出办公室,棘手的问题还在等着她。 明铮才不会笨到去做得罪人的事。 傅染依约来到餐厅,顾烨丞点了菜,体贴的给她倒满饮料,傅染心不在焉,应该说不知道怎么开口。 “来,尝尝这水晶虾。” 傅染用筷子轻拨几下,完全没有食欲,“顾烨丞,有句 话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怎么了?” “我们还是别继续下去了吧。” 顾烨丞有些惊愕,“为什么?” 很简单,傅染放下筷子,“处不来,感觉还没有到。” “说话可真是直接,”顾烨丞没有表现出恼怒,“说不定处着能有感情呢?” “要真能日久生情还能等到你吗?”说着,一道人影兀自拉开椅子,傅染看到坐在她斜对面的明铮,她感觉头越发的疼,真是哪都有凑热闹的人。 顾烨丞还算客气,跟明铮攀谈了几句。 “小染,你想清楚了吗?” “烨丞,对不起。” 感情的事强求不来,既然傅染直截了当开口,顾烨丞也不好勉强,还算颇有绅士风度的离开了。 明铮拿起一只筷子往傅染头顶敲,“当言情小说呢,好歹还有我这男主在这守着,什么时候轮到男二男三了?” “哥哥,”傅染推开他的手,“你实话实说,我之前好几次相亲被莫名其妙破坏,是不是你?” “有那闲心思还不如考虑我。” “也就是说你承认了?”傅染往碗里夹菜,“你也真无聊。” 也对,她每次相亲失败,且败得惨兮兮的时候明铮都会出现。 “我不忍心看你病急乱投医。” 前一刻还在说笑,傅染眼见明铮接了个电话,嘴角的笑意显而易见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满潭阴戾,“你再说一遍?” 傅染嘴里咀嚼的动作也放慢。 明铮面色铁青,拿着电话的手背青筋绷起,“在那等着,我马上过来。” “出什么事了?”傅染急忙问。 明铮推开椅子一句话没说就大步往外走,傅染拿起包生怕他有事急忙跟去,她坐进明铮的副驾驶座,一路上男人都没再说话,手握成拳头后抵住下颔,时不时又心浮气躁把车开得飞快。 车子缓缓驶入墓园后,又发飙般狂奔,傅染这才认出是明云峰安葬的地方。 未见其人,远远已先闻其声。 车子转弯来到林荫小道前,傅染看到赵澜和司机站在一辆香槟色宾利车前,赵澜神色慌张地拍向车门,“求求你,别这样,让我见见他!” 明铮将车飞速跃过去,突地轮胎越过路牙石,他一个急刹车,推开车门后 大步向前,傅染跟着明铮来到宾利车旁。 “妈,怎么回事?” “明铮,你爸爸的骨灰……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你让她别把他带走!” 深色玻璃缓缓下降,露出李韵苓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她摘掉墨镜,视线自几人身上逡巡,“赵澜,云峰是我丈夫,我想把他带去哪不用经过你吧?” 傅染站在明铮身侧,看到李韵苓拍拍身边,她垂首看到个崭新的黑色骨灰盒,赵澜哭着要弯腰进去抢,李韵苓随手将骨灰盒放到另一边,“我会给他找个安静的地方,他活着受你骚扰,死后……你别再想见他一面!” “你——”赵澜两手紧握住车窗,“你凭什么把他带走?这块地方是他生前选定的,你没有资格。” “我没资格你有资格?”李韵苓不怒而笑,她讥诮反问,“我凭什么,就凭我是他妻子,这点足够了么!” 傅染不觉有一种悲伤的感觉溢满全身,明云峰死前承认他爱赵澜又怎样?他给不了赵澜名分,在世俗眼里,赵澜还是个受人唾弃的第三者,不论相爱与否,在明云峰死后,李韵苓就是能利用她原配的身份行使她该有的权利。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会让云峰死不瞑目?” “云峰也是你叫的?”李韵苓口气尖刻,“我这是为他好,我选了块地做私家墓园,等我百年后,我也会和他葬在一起。” 明铮眼见赵澜几近崩溃,他一拳砸向半开的车窗,“李韵苓,你别做的太过分!” “凭你?”李韵苓咬牙切齿,“说得好听点是私生子,说的难听就是野种!” 傅染忙抱住明铮欲要挥出去的手臂,“哥哥,冷静点,你不可以对她出手。” 李韵苓冷眼望向傅染,“他对我动过的手脚还少吗?” 傅染强自压抑心里的不适,“也请您记得明将军死前的遗言,他希望您好好对待明铮。” “他难道也希望明铮对成佑赶尽杀绝吗?傅染,成佑手里那5,堑堃股权是怎么到他手里的,你最清楚!” 傅染哑口无言,李韵苓说得对,明云峰只留下了遗嘱,他认为考虑周全却完全忽略掉明铮背负二十几年私生子身份,心里的愤恨岂是一时能消的。 “王叔,开车,今儿是好日子,还得去给云峰挑个好时辰下葬。” “是,夫人。” 王叔发动引擎,赵澜惊叫扑上去 双手死死扣住车窗,“别这样,我从来不奢望什么,只要给我每天看看他就好,你还把他葬回原来的地方,别的东西我都不要……” 李韵苓示意王叔开车,车窗缓缓上升,眼看要夹到赵澜的手,明铮眼疾手快把她拉开,“妈!” “还给我!李韵苓——” 宾利车快速离开,傅染站在原地,阳光再暖,在这个墓园都依旧冷的令人心寒。 明云峰死后还要被重新装入骨灰盒内得不到安息,不得不说悲哀,傅染轻摇头,明铮拥着哭喊的赵澜,见劝不住,脾性也有几分上赶,“为他有什么好哭的?他要是真爱你,会连个名分都给不起吗?见不到最好,我从来没真心把他当做我的亲人。” “你——”赵澜闻言,脸色气得惨白,她狠狠甩出去一巴掌,“不肖子!” 傅染没想到赵澜会动手,她眼见明铮的脸微侧,脸上五道清晰指痕瞬间红肿,可见赵澜是用劲了全部力气。 明铮安排好司机送赵澜回去,傅染呆在他车上看到明铮从别墅出来,脸色阴晴不定,半边脸还肿着。 他坐上车,看也不看傅染,“我送你回去。” “伯母情绪好点了吗?” “嗯。” 明铮开到一半把车停在路边,傅染跟他下了车坐在公园内的长椅上,亲眼目睹个大男人被抽,她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安慰,傅染掏出湿巾按向明铮的脸,“你不会是想哭吧,挺委屈对吧。” 明铮睇她一眼,任由她揶揄。 傅染用湿巾拍拍他的脸,“自个拿着。” 明铮只把脸凑去,“这还是我妈第一次甩我巴掌。” “看得出来,你那席话挺伤她心的。”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明铮挑眉。 “我知道,但你不能换种方式说吗?名分可能是你妈妈一辈子最芥蒂的东西。”傅染用力在他脸上按了按。 “唉!”明铮吃痛,他握紧傅染的手,“我不知道我妈到底有什么好坚持的,他生前陪李韵苓的时间多,死后又落得个被移坟的下场,除去一个极坏的名声她还得到什么?” “可能是我们不懂而已,或许这才是爱。” 明铮几不可闻地冷笑,他摇摇头,握住傅染的手放到膝盖上,她感觉到明铮的手很冷,傅染陪他坐了会后才跟他离开。 明铮还牵住她的手,傅染 动了动没挣开。 “牵个小手而已,你今天怎么也得安慰安慰我。” “好吧,晚上请你吃饭,看在你刚才挨揍的份上……” 傅染说笑着抬起头,方才还轻快的脚步突然停顿,牵住她手的明铮回头,“怎么了?” 不知何时,明铮的车后竟跟着辆黑色跑车,傅染也不知道明成佑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车窗大开,手肘搭在窗外正冷眼瞅着他们。 明铮也注意到异样,他攥紧傅染的手走向前,明成佑摘掉墨镜,“傅染。” 他从来都是这么连名带姓喊她,要么就是有染,非要和别人整出个不一样。 明铮经过明成佑车旁,“今天不是明云峰再次下葬的日子吗?你怎么不在那凑热闹?” 明成佑笑了笑,眼里有隐忍不住的怒意,尽管对明云峰有怨言,但毕竟昔日的感情仍在,“他葬在我们私家墓园内,我想什么时候见都可以。” 明铮拉住傅染要走。 “傅染!”明成佑唤住她,“我有事跟你谈。” 明铮拽了把傅染,她跟着明铮上了车。 发动引擎后开出去老远,明铮紧绷的脸这才逐渐舒缓,“他找你做什么?” “不知道。” “小染,现在可不流行吃回头草。” 傅染心不在焉答一句,“你当我是马呢?” 她记着明成佑说的,他找她有事谈,但接连几天也不见明成佑,傅染当他是句玩笑。 工作室的生意不忙,但她还算上心,一有空都会过去,总比闷在家里强。 上课的老师和学生陆陆续续离开,傅染坐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她聚精会神盯着电脑,一个不察时间都过了8点。 她整理完东西关掉电脑,这才熄灯离开。 一间间玻璃隔断的舞蹈教室白天看着空旷明亮,可到了晚上,傅染稍稍顿足都能看到倒映出的自己的人影,头顶的白炽灯忽然配合着闪了下,傅染加快脚步向前,木地板发出咚咚的声音,听在耳中异常尖锐。 这种气氛下她都不敢去坐电梯,反正也不高,傅染索性选择走楼梯。 华灯初上,透过窗户能看到夜幕中的白沙市,傅染突然想起在墓园见到的那一幕,李韵苓拍着骨灰盒却还能笑的出来,傅染越想越心里发毛,索性拔开脚步往下跑。 到了底层,她拉开门冲出去却和一个人撞个满怀,她差点惊叫出声,手里用力将对方推开,“谁!” 一阵重击闷哼的声音传来。 傅染眼见她竟将对方推出了门,她小心翼翼走出去,先是看到两条修长的腿,她目光上移,还未来得及看到脸,头却被男人用力拉往怀里。傅染吓得不轻,这会可是碰到流氓了。 “放开!” 喊救命还不如自救,她张开口用力咬下去,男人穿的衣服不厚,隔着层单薄的衬衣便是肉,她咬住后绝不罢口。 “还说自己是属兔子的,我看你是属老虎的吧?” 傅染听得这对话很耳熟,她咬住的力道松开,退后两步抬头看清楚面前的这张脸,是明成佑。 她擦擦嘴巴,动作有遮嫌的意思,“怎么会是你?” “那你希望是谁?”明成佑捂住胸口,另一手撑住膝盖,腰部则弯着,他低头望了望胸前,抬起头睨住傅染道,“可真会挑地方咬,男人这儿挺脆弱的。” 傅染抿下嘴角,站稳脚步要离开。 明成佑上前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身边,“问你个事。” 她端着态度,有些戒备,“什么事?” “你有没有跟我道过谦?是不是哪怕自个做错,咬了我都得让我白受。” 傅染后背贴住墙壁,清寒凉意透过衣物,“你守在楼梯口做什么?” “我上去找你,电梯坏了。” 傅染抬头果然见不远处竖着电梯正在维修的牌子,她甩掉明成佑的手,“找我有事?” “吃晚饭了么?” 傅染不答,径自往前走。 明成佑跟出门口,傅染听到身后脚步声很近,才要回头,手便被紧随而来的明成佑给再度握住,他手指穿过她的指缝,把她的手掌紧紧握在掌心内,不容挣扎,不容她不接受。 傅染索性停步,“我还记得你说过的话。” 明成佑面露讶异,“我说过什么?” “我不会找各种借口出现在你面前。”傅染想甩开明成佑的手,他使劲收拢后将扣着的两手举到傅染眼前,“我对你心里有气,还不能允许我借机发泄吗?” “明成佑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倘若不是必要的事发生,我不会找到你……” “所以呢?”明成佑更加握紧她的 073一晚相陪 傅染去哪里凑三百万? 况且敲诈勒索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她在考虑报警,至少警方应该会保护隐私权吧? 她整天心不在焉,中午饭也没吃,到了下午才感觉肚子饿去离公司不远的奶茶铺叫了点东西。 见到明铮,傅染也没多大吃惊。 “不用猜都能知道你在这。” 他先前找她,她要么在工作室,要么是来奶茶店给员工买吃的喝的。 傅染目光犹豫,触及到明铮黑幽的视线却又急忙避开,他是有钱没错,但三百万不是小数目,明铮必定会问清楚来龙去脉,傅染的照片不想让第四个人知道。 她心里盘算着,还是报警。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明铮从打包好的袋中取出杯奶茶,插了吸管递到傅染手边。 她摸摸脸,状似惊讶,“看的出来吗?” “小染,你有事瞒着我。” 傅染不得不佩服他的火眼金睛。 “没有,只是昨晚没睡好。” 明铮出神地睇住她,眼里的深邃令傅染心里一阵发毛,“你最近好像很闲,总往外面跑。” “二期贷款的事情搞定后,我能轻松一段日子,再说公司有eve在。” 她喝口奶茶,没察觉到还是滚烫的,好不容易咽下去忙用纸巾捂住嘴,“你成心害我是不是?” 明铮摊开两手,“说你心里有事还不承认,这么烫的东西也能下咽。” 傅染索性少开口,以免言多必失。 明铮下颔轻扬,眼角余光掠过傅染光洁饱满的前额,她怔怔出神望着摆在桌上的手机,明铮伸手,“我看看,里头藏着什么秘密?” 傅染急忙拨开明铮的手,一把将手机放回包内,“说什么呢。” 明铮浅眯狭长凤目,本就称不上柔和的俊脸慢慢紧绷起,“小染,你在等谁的电话?” 傅染无心应付,“没有,我还得回公司。” 明铮眼见她拿起包夺门而出,一袋打包的东西丢在桌上忘了拿。 傅染在办公室的窗前来来回回踱步,她静不下心,头靠向玻璃,眼睛怔神盯着窗外,她当时若能坚持多好,她早该想到明成佑哪里是说话算话的人。 也怪不得几年前的艳照门轰动娱乐圈,圈中涉及到的女星无一不是战战兢兢,如芒在背 。 傅染用脑袋敲了敲窗,她思虑再三,打算报警。 明成佑的电话打进来,他的号码昨天就被他强行输在了傅染通讯录内,她看到来电显示先下意识一惊,又急忙回过神。 祸是明成佑闯的,再加上他不止看过照片还亲眼见到过傅染画面中的样子,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赶紧接起电话,“喂。” “总算是打通了,你用得着……” 傅染打断他的话,“你在哪?” “想见我?” 傅染跟明成佑约好地方后火速赶过去。 茶餐厅内,明成佑听完傅染的话,他沉默片刻后才开口,“凡是用钱能解决的都不叫事儿。” 傅染捏着吸管,“要是还有下次怎么办?说不定他会藏备份。” 明成佑把手伸到傅染眼前。 她心情烦躁,一把拍掉,“做什么?” “他不是把照片发给你了么?给我看看。” 傅染把吸管往水晶杯内一插,“不行。” 明成佑不以为意,“我又不是没见过。” “既然见过还看什么?”傅染不由扬声,饥肠辘辘却面对半桌子的小吃毫无胃口。 “照片是我拍的,角度各方面我都清楚,说不定有人ps,给我看看才好决定接下来怎么走。” 傅染将信将疑,犹豫着把手机掏出来递给明成佑。 “角度真不错,表情也丰富,身材也配合得好……”明成佑仔细端详,傅染瞅向四侧,所幸茶餐厅这会人并不多,“你看好没?” 明成佑盯着手机内的照片,想起彼时他和傅染的亲密,她半羞半娇,他当时也不过是不想看这幅媚态成昙花一现,这才随手拍下的。 傅染还想着事情该怎么解决,侧首望向明成佑,竟见他似有失神,眼睛深不可测地定在手机上竟没再移开。傅染陡然想到他正在看的是什么画面,她伸手一把抢过手机,耳根处泛起红晕。她用手按向颈部,眼神避开,“看完了没!” “画面清晰且神态自然,是真品。” 傅染握紧手机,“我要报警。” “报警?”明成佑难以置信地笑出声,“你当自个多穷呢,要拿身体去换钱,三百万和一张脸你选哪个?” “我不相信那个人。” “不信也得信,这件事要 真闹出去你爸妈非被你气死。”明成佑端起茶杯轻啜口,却发现味道不合他口味,他随手把杯子推得老远。 “警方会保护我。” “说不定还没等警察介入你的照片就打哪都是了,傅染,尤柚的苦头你也想尝尝吗?”明成佑认真道。 “你不是认定照片是我发布的吗?” 明成佑给她倒满茶,“我说过,琛子和尤柚的事过去了,既然钱能解决的话,你还要坚持不肯走捷径吗?” 明成佑有意避开之前的事,傅染也未作多想,“你的意思是花钱买个太平?” 他点头,“钱我会让人准备。” “可要是还有下次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明成佑神色冷峻,“你跟对方约个时间和地方,最好能尽快。” 傅染没遇上过这种事,也不敢像尤柚那件事般坚持,目前只能听明成佑的。 钱的事成了最容易解决的,傅染跟对方打电话,三下铃声过后接通。 “喂,我把钱准备好了。” “果然是有钱人,”对方听着年纪并不大,“我也不想拖着,省的一不小心把你的照片发别人手机上去,今晚八点,地址我会发给你,我不怕你报警,就算警察来了在那地方也抓不到我,识相点一个人过来。” 傅染挂断电话,敲诈勒索的口气还这么横。 三分钟后,短信提示。 是一串地址。 明成佑接过去看了眼,“这地方好像挺偏僻的。” 傅染手掌压住胃部,不得已吃块点心填肚子,离八点的时间尚早,她微微抬首望出窗外,出神地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我陪你过去。” “他让我一个人。” 明成佑不赞成,“你要真一个人去,照片可不就是一张了,说不定会有全套写真集。” 傅染收回视线,目光隐约带着怒意,“明成佑,这件事罪魁祸首是你。” “我没有不承认,”他气定神闲,后背往后靠,“所以我说了会解决。” 明成佑让人把支票送到茶餐厅,又跟傅染找个地方吃了晚饭后才准备出发。 这会,八点不到的时间天色却阴暗如墨,明成佑顺着导航往前开,傅染想起电视中的场景,不由胆怯,明成佑握住她的手,“别怕。” 她毫不 犹豫将手抽回,“还有多久才到。” “半小时。” 到达目的地后,傅染总算明白对方话里面的意思。 一片民房,旁边还有湖道,不规则的楼房有时候分租给不同的人,平日里的治安是个大问题,要想在这儿找个人也实在不容易。 傅染和明成佑顺地址走向前,脚边时不时踢到砖块,弄堂内不像城里那样有灯,漆黑的对于不熟悉路况的两人来说只能用手机照明,找到一座两层楼房前,对着门牌才勉强认出这才是目的地。 傅染推开铁门,“没锁。” 她和明成佑摸黑走进去,楼房有个院子,里面还有十来间平房,傅染还来不及细看究竟在哪里,眼前晃过道黑影直接一把用力将她扯进屋内,明成佑也跟了进去。 “不是让你一个人过来吗?” “我跟她一起对你构不成威胁。” 明成佑注意到屋内除了这个稍年轻的人外还坐着两名男子,虎背熊腰,目光不善。 傅染挺直了脊梁,“照片在哪?” “钱呢?” 对方看了看两人,连个箱子都不见影。 明成佑掏出支票递过去。 “谁要这破玩意,我要现金!”男人怒气冲天,一扬手,旁边的同伴也相继站起来,“耍我是不是,让我去银行取钱好让警察抓?” “三百万总不可能都拿现金过来,况且目标也太明显。”傅染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我再说一遍,我们要现金!” 明成佑眉峰紧锁,“可以,我想办法去取。” “不行,我不相信你们,”男人走过去把明成佑和傅染推进另一间相通的小屋,“先委屈你们在这住一晚,里头有床,明天要是领不到钱我要你们好看。” 临出去时还拿走了两人的手机等物件。 一扇木门当着傅染的面紧紧关上并被反锁。 她知道有危险,但还不至于想到会被囚禁!傅染走过去踢门,“放我们出去!” “省省力气吧。”明成佑走到唯一的床前坐定,“不拿到钱我们哪里都别想去。” 外头传来说话声,傅染走到窗边,窗户被糊了层报纸看不到外面,她双手扒着窗棂杵在那,明成佑抬头望着她的背影,她突然变得安静起来,有种令人无所适从的错觉。 “ 别怕,不会有大事。” 傅染背对着他不动,外头男人喝酒吃饭的嗓音很响,在这样紧张气闷的环境内显得格外刺耳。 约莫站了有半小时,明成佑环顾四周,见这除去一张床竟连张凳子都找不到,“傅染?” 他喊了声,见她垂着头不作声响。 明成佑站起身,竹板床发出吱呀声,他踩着水泥地面来到傅染身侧,站在同她平行的位子才看清楚她的脸部神色。她浓密的睫毛似结了层水雾,潭底也有晶莹,见明成佑过来,傅染忙转身用手擦着眼睛。 “怎么了?是不是真的很怕?” 她抿紧嘴唇不说话,胸口却因用力压抑而剧烈起伏,傅染推开明成佑走到屋子中间,一说话,情绪全部泄露出来,“没事。” 嗓音抖得厉害。 明成佑立在窗口,眼见她擦眼睛的动作越来越急,他冷眼看着,月光透过窗户最上角漏过了报纸穿射进来,映得男人半张脸线条格外冷峻。 傅染擦干净眼泪,在极力平复情绪。 明成佑走过去把手落在她肩头,傅染鼻头有些红,她轻呼出口气,“我的照片是不是都被他们看到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 明成佑哑然失笑,“不可能。” “怎么会不可能?”傅染想起三人猥亵的目光,全身汗毛都竖起来,她眼睛盯向明成佑,只差嘴里把他咒骂个一百遍。 俩人都没想到床第间的玩笑会闹到这个地步,看来,艳照视频等果然不能瞎拍。 明成佑两手撑在身后,搭起条腿,傅染忍不住哽咽声。 “别怕,不会有别人看见的。” 傅染不由扬声,“你当然不怕,又不是你的照片,再说你不是女人。” 明成佑倾起身,床板再度发出吱嘎,“要说丢脸也是我赶在你之前,你至少没上过新闻。” 傅染稳定好情绪,“现在怎么办?” “等吧。”明成佑仔细听外面的声音,“拿到钱后会放我们出去。” 傅染心绪不定,听到男人们吃完晚饭在收拾,过了个把小时后有人来敲门,“晚上动静别太大声,哥几个可都是容易冲动的。” “流氓!” 明成佑枕着手臂闭目养神,似乎完全不在意别人的话,傅染僵坐在床沿,竹板床顶多一米五宽,她双手撑在身侧,脑袋 耷拉,明成佑和衣躺在里侧,“睡会吧,明天还不知道会怎样。” “你睡吧。” 他知道她不想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明成佑索性搂住傅染的腰将她强行扯到床上,床板发出的吱呀声格外暧昧,傅染背部压住床板,下面只垫了层薄棉絮,磕得人生疼。他手臂紧扣住傅染腰部,另一手给她当做枕头。 傅染挣扎几下,无奈发出的动静实在暧昧,她两腿交叠,眼睛盯向天花板。 “明成佑?” “嗯。” “你两年来是怎么过的?” 明成佑原先紧阖的眸子半睁开,他脸埋在傅染颈间,坚硬的鼻梁挡住男人眼里的深不可测,“就这么过来的。” 傅染见他兴致不高,原也是她没话找话想打破尴尬,傅染索性不再说话。 “你呢,你怎么过的?” “也就这么过来了。” 明成佑忍俊不禁,鼻翼间是傅染常用的沙宣洗发水味道,他伸手以食指缠住傅染的发丝,“我原以为你至少会跟明铮走到一起。” 傅染被他搂住动弹不得,“你以为的事情太多了。” “是因为罗闻樱吗?” “不知道。”她说的实话,她确实不知道她跟明铮的问题出在哪,明明有过眷恋却偏走不到一块去。 明成佑手指在她腰间轻敲打,点了几下,变成打着圈,打完圈又变成轻抚,傅染伸手制止,却被明成佑握住,十指交扣。 她不习惯这样的牵手,总觉得要亲昵到一定程度才能十指紧紧扣住。 耳畔男人的呼吸声变得沉重,他手肘撑起上半身,把交扣的两手放到傅染跟前,“记得吗,以前我们在做的时候我喜欢这样握住你的手。” 他动作骤然一紧,傅染感觉五指骨头被挤压到疼痛,她用力想起身,明成佑先一步躺回去,再度将傅染牢牢禁锢在身前。 她想,她刚才的流氓是骂错对象了。 “傅染,别怪我之前对你心狠,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当初那份遗嘱无异于在明家掀起轩然大波,你可能自己都意识不到我多想你留在我身边。” 他星目半敛,眼里的深邃没人能读得懂。 深深浅浅的呼吸声交错,傅染噤声,不知道在这个时侯她应该做出什么回应。 头顶的灯泡突然闪了下 ,眼前变成漆黑一片。 傅染感觉到她的脸被一只手扳过去,脸上有热源袭近,嘴唇碰触到温软,明成佑另一手摩挲至她颈后,她白皙的颈部向来敏感,男人凑过去亲吻。傅染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很重,有力道推开她的上衣进入体内,他舌尖吻着她的嘴角,想要邀她共舞,无奈她不善主动,明成佑撇开忍耐,惩罚性在她嘴上重重咬了口,趁着傅染吃痛间隙深吻。 灵舌扫遍她檀口内的每个角落,傅染的手握住明成佑臂膀,推也推不开,身体对他没有强烈的排斥,这种汲取,是傅染自己都没料想到的。 明成佑躺回她身侧,傅染趁机背对他,她双手环在胸前呈保护状态,男人胸膛贴过来,手掌扣在傅染腹部上。 她呼吸变得小心翼翼,肩膀端起,明成佑掌心在她腹前轻揉,“mr庆典上我让你丢人,当时是不是恨不得咬掉我一块肉?” “你假公济私。” 耳畔传来笑意,“傅染。” 她有些怔神,迷迷糊糊点头,“嗯。” “在我落魄的时候,我想咬掉很多人身上的肉,前面的二十几年我被捧得太高,以至于摔下去时才会毫无防备。我没祈求过有人能拉我,但想来还不至于被人踩一脚那么惨,事实上,等着踩我的人都排着队,他们之前一张人皮,之后一颗狼子野心,”明成佑伸手轻抚傅染的脑袋,“我想,我回到迎安市就要一个个把他们都踩回去。” 他声音中透出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对你,”他埋首亲吻傅染头顶,“我哪里能舍得。” 傅染心头莫名一动,她没开口,明成佑了然于心,却仍说道,“睡着了?” 她索性装睡,当做没听到他的话。 明成佑把她抱在怀里,一条手臂枕在她脑后,让她能尽量睡得舒服。 傅染微微睁开眼,担心焦虑的心情也随之平复,倦意袭来,她听到明成佑的呼吸声也趋近平稳,她安心地闭起眼睛沉睡过去。 明成佑放在傅染腹前的手掌逐渐收拢紧握,眼里的漠然盖过之前的温和,一双眸子更是阴寒沉淀。 集体租住的地方早晨很闹,有人大声说话,也有接水淘米的声音,明成佑睁开眼睛,傅染还在睡,五官柔美的犹如初生婴孩,她呼吸均匀,散落的发丝垂在颊侧,明成佑伸手拂开,傅染立马惊醒。 她蹭地起身,明成佑手臂失去重力,立马感 觉到酸麻。 傅染拢好头发,“几点了?” “早着呢。” “你的手没事吧?” 明成佑伸手示意傅染把他拽起身,她扶住男人臂弯,旁边屋子不见有何动静,两人在房间干等了一小时,直到外面声音全部消失,该上班的都去上班了,房间的门这才被打开。 “怎么样,能放我们出去了吗?”傅染上前。 两名彪形大汉往门口一站,后头走来的男人手里捏着傅染的手机,“有个电话从昨晚一直打到现在,30几个未接电话,显示是你哥哥。” 傅染忙摆手,“我没有哥哥,你们应该查到我是独生子女。” 男人朝另外两人递个眼色,“那是谁?情哥哥,”他暧昧地望向明成佑,“这人又是你的谁?” “你们只需要拿到钱放我们离开,支票给了你还想怎样?” “拿着支票去银行风险太大,这样吧,既然是你哥哥肯定也是有钱人,让他拿三百万现金过来,照片我交给他也一样。” “不可以!”傅染想也不想拒绝,“他和我毫无关系,我的事他也不会管。” “是吗?”男人将信将疑,“会不会管只有打过电话才知道。” 傅染冲上前,被守在门口的男人一把推到肩膀,明成佑手臂揽住傅染压过来的身子,他一个厉色丢过去,顺势将傅染护在身后,“手脚嫌没地方长了是吧?” 两人面色一阵白,竟是谁都没发话。 傅染眼见男人拿了手机走到不远处,她手掌按向被推痛的肩膀,另一手拨开明成佑,“对付他们应该以暴制暴,找人来洗劫了这地方远比自己送上门要简单。” 明成佑倚在窗前,一张出类拔萃的脸浸润魅惑,“犯法的事我从来不做。” 傅染没心思辩驳,她看到男人在拨弄她的手机,“不要,我们说好的这件事不会让别人知道!” 男人趁拨通间隙回头,用手指指明成佑,“你自己带了人过来,我为什么要让到手的钱飞出去?” “你——” “喂!”男人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接通。 “别管我是谁,你妹妹和她的照片现在在我手里,马上拿三百万过来,我要现金!” 傅染怒不可遏,听到男人扬声,“什么照片?床照!你要不想她出名呢就赶紧的,地址我会发给你,警告你 别耍花样,要不然等着免费欣赏艳照门吧!” 男人合起手机,朝另外两名同伴扬扬手,“这会好了,有钱自动送上门,还说不是哥哥,答应的这样爽快!” “另外三百万怎么办?”同伴问道。 男人拿出支票,“没办法,太贪心会把我们都送进监狱,反正马上钱也会送过来。” 傅染焦急的来回踱步,不出一个小时,明铮赶了过来。 三百万分装成三个箱子,他走进平房,一眼看到另一间屋内的傅染和明成佑。 男人简单查看箱子内的钱,确定无误后才把原先明成佑丢掉的那个手机递向明铮,“钱货两讫,底片在里面,我保证没有备份。” 明铮冷笑伸手。 “等等!”傅染冲出房间,这会门口的两人没再拦着她,她先明铮一步夺过手机,背过身查看,她的照片不知何时被调进相册内,她忙按删除键,“我怎么相信你们没有备份?” “我们拿到钱还会住在这地方?放心好了,一离开迎安市是绝不会再回来的。” 傅染明知不相信也得相信,她握紧手机,明铮上前一把用力扣住她的手腕,“走!” 傅染被他用力地往外拉,脚步踉跄差点跌倒,她好不容易追上明铮的脚步,见他俊脸紧绷,眼神冰冷如铁,拽住她手腕的大掌似铁钳般握得她腕部发疼。 他拉开车门,一个用力将她塞进去。 明铮发动引擎,车子迅速调头,轮胎压过砖瓦发出噼噼啪啦的声音,傅染身子随着车飞快绕了个圈,余光看到明成佑才走出那扇铁门。 明铮两手紧握方向盘,指关节因用力而凸出。 傅染抿紧嘴唇没说话,手里拿着两个手机。 车子开往宽敞的大道,明铮把音响关掉,沉默的气氛这才被打破,“你昨天心不在焉就是为了这件事?” “嗯。” “为什么会找他?”明铮口气肃冷。 傅染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哥哥,谢谢你。” 明铮呼吸趋于沉重,似在极力隐忍,半晌后才听到他平仄得毫无起伏的声音,“是因为照片跟他有关?” 傅染心绪紊乱,用手撑住右侧脸,透过后视镜并未看到后面有车子。 她的沉默回答了明铮的猜测。 “小染,我以为你有事至少会找我。” 074生日宴再起风波 傅染忍了半晌才把咖啡咽回肚中。 她仔细端详着明成佑的脸,见他不像在说谎。 “不信?”明成佑索性掏出手机,“给你看看货真价实的。” 傅染一掌推开,另一手按住喉咙口,“我不要看。” 明成佑把手机放回兜内。 “你不会把钱也趁机拿回来了吧?” “想不到你比我还毒,钱我让他们带走了,狗急还会跳墙。” 傅染见他的手又在搭过来,她刻意与明成佑拉开距离,“事情也算过去了,也谢谢你吧。” 话里听着有勉强的意味。 明成佑跟傅染走出咖啡厅,她打开车门要离开,明成佑撑在她身前,“陪我去趟商场吧。” “我还有事。”傅染推了下他的手臂没推开。 “过河拆桥啊?” “谁拆谁的桥还不一定,”傅染右脚跨进驾驶座内,“没事的话我们还是不要见面吧,媒体咬你咬的紧,很容易把我再牵连进去,两年前那次已经够了。”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不想再被冠上眼见明成佑东山再起她有心攀附的臭名。 “媒体说什么你不是向来不在乎的吗?” “现在不一样了,”傅染弯腰从他腋下挤入驾驶座,“再见。” 她拉着车门示意他松手,明成佑也不作纠缠,撑在车顶的手臂收回,傅染砰地拉上车门驾车而去。 明成佑站在原地,眼看红色车尾不带留恋的驶过红绿灯口,不出片刻消失在眼中。 尤柚的事情过去后,叔叔回到原单位上班,小区内恢复以往的平静,婶婶天天点香希望保佑尤柚,让造势者不再来打扰家里的生活。 傅染从工作室离开经过超市,买了尤柚喜欢的几样水果去尤家。 婶婶特意给她配把钥匙,她开门进去,听到尤柚的声音从房间传出来,“不是这样的,应该摆在那地方。” 傅染弯腰换鞋,看到一双男人的皮鞋出现在门口。 看来家里有客人。 婶婶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小染来了。” 傅染把购物袋一个个放到餐桌上,“婶婶,家里来客人了啊?” “嗯,”婶婶神色怪异,有些尴尬,又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在尤柚房间,你去吧。” 傅染 走到房间门口,门敞开道缝,尤柚的背影率先映入眼帘,她笑声清脆,手指不住在电脑键盘飞舞,“这样,看,装备都是我们的了。” 傅染推开门,“尤柚。” 坐在旁边的男人扭头,傅染惊得杵在门口,尤柚起身走到她身边,“姐,你总算来了,我们等你半天呢。” 桌上摆着一台全新的苹果笔记本电脑,包装盒跟各种软件安装的盘都散在旁边,尤柚见她不说话,小心翼翼拉了拉傅染的手,“姐,姐夫给买的。” 她垂首见尤柚生怕她动气的模样,心疼地摸了摸尤柚脑袋,“在玩什么?” “网络游戏,”尤柚拉她过去,“但是才接触,我和姐夫都不顺手。” 傅染声音尽量落得平静,“尤柚,他不是你姐夫。” “姐,我不想看到你们这个样子。” “尤柚,”傅染想解释,但最终还是把话咽回去,“你小孩子不懂。” 尤柚把傅染拉到电脑桌前,“妈在外面做饭,一会让姐夫在家里吃饭,我去看看今晚有什么好菜。” 尤柚走出去,把门拉上。 傅染盯着电脑屏幕内进行到一半的游戏,“还记得前段日子,尤柚被毁容的真相曝光后我找你帮忙的事吗?” “记得。” “你们差点把尤柚逼到自杀,明成佑,”傅染望了眼门口,“你怎么还敢来?” “我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闹开,即使当时插手也收不住局势,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整件事彻底撕开,尤柚也不用一直藏着心理负担。” “倒是为我们好了?” 尤柚推门进来,傅染噤声,看到她端着盘水果,傅染伸手把她拉到身边,“功课做完了吗?” “做完了,不然我哪敢玩呢。” 尤柚对明成佑没有丝毫的芥蒂,但并不代表叔叔婶婶也是,傅染有些担忧,生怕吃完饭的时候闹起来。 “我们出去吃吧,改天再来看尤柚。”傅染朝明成佑使个眼色。 “别啊姐,”尤柚拖住她的手臂,“妈妈把饭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既然这样,我们吃过晚饭再走吧。”明成佑也开口。 傅染闻言心想,到时他被揍得断手断脚她铁定不会管他。 婶婶忙碌准备晚饭的事,尽量避开到房间来,外头传来叔叔的说话声,傅染提心 吊胆地跟在明成佑和尤柚身后走出房间。 看到明成佑,叔叔先是一愣,目光继而转向傅染。 他脸色阴沉,婶婶站着没说话,叔叔肯定以为是她把明成佑带到家里的,想发作却当着傅染的面不好发作,尤柚招呼他们入座,又跑过去跟叔叔撒娇。 傅染如鲠在喉,面对整桌好菜也食之无味。 尤柚给明成佑倒酒,也给叔叔满上杯。 气氛异常诡异,明成佑不曾动筷,他朝叔叔举起杯子又放下,“叔叔,婶婶,尤柚,两年前出事到现在,家里一直没有出来面对过,更别说是道歉,当时我的处理方式不当,我妈和我舅舅为保护李琛更做了不少伤害尤柚的事,我替我自己以及李家所有的人跟你们说声对不起。” 傅染眼睛盯着手边的饭碗,听到尤柚带哭腔的声音,“姐夫……” “尤柚,我应该在第一时间带琛子站到你面前,而不是包庇。” 傅染坐在明成佑左手边,她抬起头看到男人眼里的诚挚及认真,两年前,不光尤柚和李琛,就连傅染和明成佑都还年轻,谁也想不到一次不成熟的错误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追根溯源,明成佑终究低了头。 叔叔婶婶尽管心里对李家愤恨,但明成佑这番话却得到了他们最大的谅解,傅染不知,原因还是在她。 爱屋及乌四个字,是最好的诠释。 饭桌的气氛还是有些沉闷,饭后便好了很多,尤柚拉着明成佑和傅染玩会游戏,临走时她坚持要去送他们。 顺着昏黄的感应灯走出楼道,傅染在前面走,尤柚悄悄拉住明成佑的袖口,他脚步放慢,待跟傅染拉出段距离后才问道,“尤柚,怎么了?” “姐夫,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 尤柚把头埋得极低,“李琛,他好不好?” 明成佑并肩跟尤柚往前走,“这两年他都没回过迎安市,可能还要一两年才能念完书,也有可能会待在国外发展。” 尤柚发出几不可闻地轻叹,埋着的脑袋抬起,“两年前,我为了医药费说是李琛毁了我的容,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坏?” 傅染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她转身,看到明成佑颀长的身影驻足,他双手把尤柚搂在怀里,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话。 “你是最大的受害者,对不起,我没能在第一时间把你也保护 好。” 尤柚哭出声来。 傅染急忙跑过去。 明成佑松开手,尤柚擦去眼泪扬笑,“姐夫,你一定要对姐姐好,把她保护周全。” 两人皆是一怔。 曾经护我周全的四字诺言犹在耳旁。 傅染跟明成佑走到小区停车场内,她看到明成佑掏出钥匙,“你的驾照又考了吗?” 明成佑扬扬车钥匙,“没有。” “那你还敢开车?” “被查到再说吧。” 傅染见他没有开门,而是倚着车窗,明成佑掏出支烟,“那酒还跟两年前一样烈。” 她站在车边看他点燃香烟,“你生日马上到了吧?” “嗯。” 傅染想起这事不免头疼,范娴早就在张罗生日宴的事,她的心思傅染哪里能不清楚,生日宴到时候转变成相亲宴,她逃都逃不掉。 明成佑并未再细问,他抽完支烟,傅染也打开车门坐进去,两辆车背道而驰,去往不同的方向。 回到傅家,范娴高兴地从房间走出来,“小染回来了。” “妈,这么开心有好事吗?” “过两天你生日到了,妈能不开心吗?礼服我让店里选好样式,明天陪你去看看,赶快订一套。”范娴拉住傅染的手把她带进房间。 “不用,我穿平时的衣服就好。” “这怎么可以,去年都没好好办,这次一定要热热闹闹的,听妈的话。” 傅染不再拂她的意思。 “妈真开心,蕊蕊过两天也要回来了,她在读书说生日不想在国外,我寻思着给你们一起办,热闹的同时也能增进感情。”范娴自顾想的欢快,见傅染不说话,她拍拍傅染的手背,“小染,你同意吗?” “妈,”傅染清亮的眸子对上范娴,“我想过一回自己的生日。” 范娴没想到傅染会这样说,原本打算好的话全部哽在喉咙口,“啊?” “妈,尤应蕊难得回来一次肯定也想在家跟爸妈过,你要是邀请她反倒不好推辞。” 范娴细想,“也对,我光想着这边了,还是你想得周到。” 如果让傅染自己选择的话,她连生日都不想过,更别说是跟尤应蕊一起。 范娴表露出遗憾,“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和蕊蕊相处的 跟亲姐妹一样。” 傅染点头,可惜天不遂人愿,有些人第一面就能投缘,有些人见了一辈子还会是冤家。 翌日,傅染在范娴的坚持下出门去选礼服。 傅家是店里的老主顾,出席宴会的一应礼服全在这准备,经理见到母女二人喜迎上前,“傅太太,傅小姐里面请。” 她招呼店员把范娴先前选好的式样册拿过来,“傅小姐看看喜欢哪套?” 傅染把册子放到膝盖上,经理在旁一一介绍,门口传来几道说话声,傅染专注地听着经理的意见,直到有人扬了声招呼思维才被打断。 “伯母,真巧您也在这。” 她抬起头,看到王絮婷挽着朋友的手居高临下站在沙发前,笑意漾了点讽刺,却依旧故作乖巧跟范娴打招呼。 上次生日宴的风波范娴还记得,王絮婷主动打招呼又不好太怠慢,范娴礼貌而不失疏远的点点头,“王小姐,你好。” 王絮婷索性挨到范娴身畔,“伯母,您是在帮蕊蕊选礼服吗?” 傅染装作不参与她们的谈话,范娴得体回道,“不是,小染的生日马上到了。” “噢,”王絮婷恍然大悟,“我记得她们俩是同一天生日对吗?” 明知故问。 范娴原就提不起说话的兴致,这会更敷衍了事,“嗯,对。” 她手指指式样册,“你人高,我觉得这件不错,能撑得起来。” 傅染用手点点范娴说得那件款式,“我也看中了这款,只不过后背好像有点露。” “怕什么,”范娴合起式样册,“人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就要这件了。” 王絮婷眼里闪过怒意及不屑,傅染挽着范娴起身去前台付定金,范娴拿回刷好的卡,“你再看看,我定的一套衣服我去试穿下。” “好。” 见范娴走进更衣室,王絮婷踩着高跟鞋走到傅染身侧,“把蕊蕊挤出傅家,是你干的好事吧?” “怎么,还想抽我一巴掌?”傅染个子本就高,穿了双中跟的靴子更比王絮婷高出半个头,她神色淡漠地睨望,王絮婷不由拉开些距离,“失去明家的庇佑你还敢这样嚣张?” “好歹傅家摆在你王家跟前一点也不差。” 王絮婷气地握拳,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发作,“别得意太早,你的生日宴上蕊蕊还会是主角。 ” 更衣室的门打开,范娴试完衣服出来,“到时候我让司机过来一道取。” 傅染走过去,范娴扣好衣扣,“小染,走吧。” 王絮婷在店内逗留了会,她跟旁边女伴走到柜台前,“请问,我们也想要订一套方才那款式样的礼服可以吗?” 经理摆出职业笑容,“对不起,我们这的礼服全都不做重样。” “傅太太是你们店里的常客,她以前带来的女儿你也认识,你刚才也听到了,两个人同一天生日,对傅太太来说都是自己女儿,您就帮帮忙吧。” “这?” “钱不是问题,主要是想给傅太太个惊喜,看到两个女儿同时出现在面前,她肯定很开心……” 好说歹说半天,王絮婷挺起胸脯走出服装店。 “絮婷,真有你的,不过礼服可价钱不菲呢。” “蕊蕊要知道我给她出这口气,十件礼服钱她都肯出。” 傅染邀请了宋织两口子和秦暮暮,之前她们都单独给傅染过生日,这会傅染想让她们也来家里热闹热闹。 电脑桌前,傅染带着黑色边框的防辐射眼镜正在上网,尤柚发了个生日快乐的魔法表情:姐姐,姐夫会送你礼物吗? 傅染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打出一行字:我说过,他不是你姐夫。 可爱的蘑菇头左右摇摆:我跟姐夫在msn聊天,他想去你的生日宴哦。 傅染抬了抬眼镜:都是自己家的朋友,我不想请别的人。 房间的门被推开,范娴在门板上轻叩几下,“小染。” 傅染给尤柚快速回一句:稍等,有事哦。 “妈。” 范娴手里拿着个礼品盒进来,她坐到傅染床沿,神色带着些微的不自然,“小染,妈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傅染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收回,心里不免一沉,“什么事?” “蕊蕊打电话说这两天就回迎安市,想办个生日宴趁机约上些好久不见的朋友,家里地方太小,说想跟你一起办热闹热闹,”范娴把手里的礼盒递给傅染,“这是她给你准备的礼物。” 话已至此,傅染举起沉重的手臂接过礼盒,“替我谢谢她。” “小染,其实一起办挺好的,还能结交更多的朋友。”范娴话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口气,她也为难,拒绝不了尤应蕊又怕傅染会 生气。 “嗯。”傅染把礼物摆在旁边。 “你多请些朋友,只要自己喜欢就好,妈都不反对。” 傅染想起刚来傅家时范娴说过的话,以前的朋友能不接触就别接触了,很多坏习惯就是被人带出来的,以后你会有新的生活圈,上等圈子才是傅家女儿该接触的。 范娴走出房间,带上门。 尤柚发了一连串表情,qq发出嘀嘀嘀的提示音:姐,干嘛去了? 傅染回一个表情,跟尤柚说了几句后关掉qq下线。 生日当天,宋织和秦暮暮吃过饭就去了傅家。 三个人坐在傅染的房间内,宋织左右张望,“够资本主义的呀。” “你少来。”傅染拿出水果,“吃吧。” 秦暮暮挑了几个龙眼给宋织,“你最喜欢的。” 宋织却是摆摆手,“不吃。” “为什么?转性啦?” 宋织笑意盎然,眼里不知不觉流转出柔和,“我要宣布一件大事。” “什么啊?”秦暮暮伸手要去搂她,宋织忙小心避开,“我要当妈妈了。” “哇!” “嘘,”宋织手掌按住小腹,“用得着大惊小怪吗?” 尤应蕊来傅家先和范娴说了会话,尔后又跟着范娴来到傅染的房间。 “小染。” 尤应蕊头发烫成栗色大波浪,一袭裹身长裙很好地掩饰膝盖处的不足,妆容恰到好处,许久不见,她增添了自身的风情,倚在门口同傅染打招呼。 宴会开始的尚且算早,宋织和秦暮暮穿着很普通,寻常的打扮,傅染换上定制的礼服坐在梳妆镜前,秦暮暮给她挑了对钻石耳钉,“配这个好看。” 尤应蕊也换好礼服,黑色的抹胸设计,她敲了敲傅染的房门,“小染,好了吗?” 秦暮暮帮傅染盘起发,傅染透过梳妆镜望向站在门口的尤应蕊,“我还得过会,你先下去吧。” “好。” 宋织往门口张望,“她还真是讨厌,过个生日还要凑热闹。” “孕妇不能动气哦。”秦暮暮笑着朝她努努嘴。 宋织下意识捧住小腹,“我出去看看,今晚肯定很热闹。” 宋织走出房间来到楼梯口,看到大厅内站满形形色色的人,二楼往底楼转角 的地方依稀站着两个人,由于视角挡住看不清楚。 其中一个宋织看衣服能认出来,是尤应蕊。 另一人身着浅橙色拖地礼服,白色的手袋,“她们马上过来,你等着看好戏吧。” “絮婷,别跟上次一样搞得不欢而散,毕竟我们才是客人。” “蕊蕊你怕什么啊?放心我不搞事情,就想让她脸上难堪,”正说着,王絮婷用手指向大厅,“看,来了。” 宋织悄然走下两个台阶,俯身能看到大厅内的情况。 两名女子结伴而来,其中一人竟穿着跟傅染相同的礼服,对方皮肤黝黑,显然穿不惯这类衣服,踩着高跟鞋一直左右摇摆,要身边的人扶着才能好好走路。 “看,像不像一只大猩猩,笑死我了。”王絮婷掩住嘴角。 “她不是……” “咱高中最丑的就数她了,我前几天说让她参加你的生日宴她高兴得白痴似的,我还送了她这套礼服,她还直夸我好呢,可惜了衣服穿在她身上跟披个破麻袋似的。不过配傅染那朵红花绰绰有余。”王絮婷幸灾乐祸的笑透出刻薄。 宋织看不清尤应蕊的神情,只听到她语气平缓道,“絮婷,我不想惹麻烦,难得回来趟图个高兴。” 宋织抬起脚,慢慢抽身走向傅染房间。 秦暮暮刚替傅染化好妆,修身束腰的礼服衬出傅染极好的气质同身材,宋织掩起房门,神情愤愤难平。 “吱吱,你去哪了?” 她走过去将方才听到和看到的告诉两人,“气死我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傅染望着梳妆镜中打扮好的自己,公主梦总有人迫不及待来剥夺。 范娴在大厅内招呼客人,看到傅染她忙上前,“怎么还没换衣服?” 另一侧几个人嬉笑从洗手间出来,范娴顺着傅染的目光而去,看到王絮婷面色的不解及她旁边女伴身上的礼服,范娴瞬时冷下脸,“这个王絮婷怎么回事?!” 宋织恨不得上去掐架。 王絮婷跟几人同范娴照面,只好过来打招呼,“伯母。” 范娴目光落到那件礼服上,“请问,您的礼服在哪买的?” “噢,”又黑又胖的同伴露出憨厚笑容,王絮婷脸色挂不住一个劲朝她挤眼,“这是絮婷送我的,很好看吧?听说还很贵呢!” 猪脑子! 王絮婷心里咒骂。 “据说这礼服是挺价格不菲的。”范娴脸上没表现出异样,“你们好好玩。” 她拉起傅染的手走到厅内,“穿这些衣服也不像样子,待会你爸还得介绍人给你认识呢。” “絮婷,真的谢谢你送我这么好看的衣服。” 王絮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再看傅染的衣着也稍稍消了气,看她这样待会怎么出去见人。 范娴寻思着去衣柜找套像样的礼服给傅染换上,门外走进来身着某奢侈品店服饰的服务员,有人将她迎向范娴。“傅太太,她要找傅小姐。” 服务员手里托着个硕大的礼盒。 尤应蕊从二楼款款而来,王絮婷上前挽住她的手臂,“看看,她连礼服都不敢穿了。” 傅染签完字接过礼盒,范娴拆开丝带,“怎么有人平白无故不留姓名送东西来?” “我也不知道。” 范娴掀开礼盒,眼前的一幕令他咋舌,“这礼服是巴黎时尚教主david亲手设计并制作,刊登在杂志上只有这么一件,谁会出手这么大方?” 旁边标注着细致的尺码,正是傅染的号。 她心里也有疑问,手掌抚过丝般柔滑的布料,范娴在旁催促,“先去换上再说,晚宴就要开始了。” 宋织和秦暮暮陪傅染上楼。 尤应蕊望着傅染消失在转角的身影,她小步走向范娴,“妈。” “蕊蕊,”范娴拉过尤应蕊的手亲昵拍了拍,“出去这段日子又瘦了,国外的饭菜吃不惯吧?” “还不是想你们想的。” “瞧这嘴巴。”范娴目光掠过尤应蕊身后的几个玩伴,她脸色不悦,同傅染相同的礼服穿在别人身上显得更加刺眼,“蕊蕊,以后少跟那些人来往。” 尤应蕊自然知道范娴是为了傅染的事,当即心里觉得不舒服,嘴上又应承道,“妈,我知道。” 抬起头的瞬间,看到从楼梯款款而来的傅染,高端设计师的手笔果然不同,斜肩衬出她好看的锁骨及优美的颈部曲线,傅染旋身瞬间,后背镂空的设计使得那双蝴蝶骨越发诱惑。礼服全体圣洁的白,找不到哪怕一根别种丝线的颜色,大厅内的人聚拢过来,无一不交首称赞,秦暮暮临时选了根项链作为装饰点缀在傅染额前,范娴看到后不免喜出望外,她走过去握住傅染的手,“送这套礼服的人看来真有 75做跟没做自己猜 宿醉醒来,头痛欲裂。 傅染把手伸出被子外,她翻个身,舒服的嘤咛。 眼皮还是很重,她手掌轻拍前额,眼睛睁开道缝。 意识趋近混沌,傅染后知后觉地左右张望。 房间布局很熟悉,包括顶头的水晶灯和落地窗前的盆景,她望向床头柜,那儿摆着她的包,除此之外只有一盏青花瓷台灯。 傅染隐约意识到这是在哪。 脸上很不舒服,原先盘起的长发散在两肩,她撑起身,鼻翼间蹿入一股淡淡的烟味。 眼帘内陡然撞入一抹人影。 明成佑倚在门口,左脚踮在右脚前,两手环胸正盯着她看。 傅染望向周侧,没错,是依云首府的主卧。 “睡得好吗?”醇厚嗓音夹杂着些许嘶哑。 “我怎么会在这?” “果然喝醉了一点都记不得了。”明成佑倾起身朝傅染走去。 她掀开被子,眼睛还盯着窗外,两条腿落地,刚站起来就觉得有些异样,她低头一看,两条腿竟光着,上身也好不到哪去,一件男士白衬衣简简单单罩在身上,下摆只遮住翘起的臀部。 傅染用手把衬衣往下拉,不见效果,立马又爬回床上。 她的礼服摆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见傅染左右张望,明成佑好意提醒,“萧管家不在这,昨晚就我和你两个人。” 她脸一阵滚烫,明成佑走过去掀开她盖住腿的被子,“衣服也是我给你换的。” 这提醒多此一举。 傅染并拢双腿,由于坐着,再加上她身高的原因,衬衣不能做到很好的遮掩效果,明成佑稍一低头就能望见她的黑色底裤。 傅染顺着男人的视线低头,她耳后根轰地烧起来,急忙把两条腿伸直。“你帮我把礼服拿过来吧。” “脏了,你昨晚吐了不止一次。”他撑在床沿的手臂一侧,人就势滚到傅染腿边。 她扯过被子盖到腿上,“有衣服借我一套吗?” 明成佑脑袋枕着傅染的膝盖,他抬起右手遮住双眼,声音晦暗且具有紧迫感,“你走的时候连内衣裤都拿走了,哪里再有衣服借给你?” 傅染想推开他的脑袋起身,明成佑反握住她双手,“怎么不问我们昨晚是不是做了?不敢问?” 她用力挣开 ,“你应该不至于……” 明成佑勾起薄浅的笑,“可你第一次不就是酒后乱性吗?”他翻个身,“有没有感觉?” 她秀气的眉头紧皱。 “做跟没做感觉不出来?”他凌迟着她的忍耐力,傅染低头端详着自己的手臂和腿,她背过身,拉开领口一看。 惊得差点喊出声。 没穿文胸,不止这样,胸前还有一处可疑痕迹。 明成佑挨过去两手落到她肩上,她肩膀用力侧开,“你真喜欢这样的游戏是不是?” 他并不恼,索性下床。 傅染找了圈,翻开枕头,更甚至把席梦思差点卸掉,明成佑坐在沙发的把手上,看着傅染弯腰忙碌的身影,他气定神闲,脑袋微侧,嘴角若有若无勾着。 傅染把手里的枕头砸向床中央,她转身,“我东西在哪?” “什么东西?” “你脱掉的你会不知道?”傅染口气强硬坚定。 明成佑坐在原地不动,“文胸吧?当时冲动一下子仍哪我给忘记了。” “我不想再跟你有什么开始。” 明成佑含笑的嘴角一点点软下,“哪怕上了床也照样不行?” “对,纯属酒后乱性。” 明成佑想起傅染上次离开这个房间说的话,不爱,原因那么简单,两个字足以诋毁全部。 他修长双腿挺直,大步往外走。 傅染跟过去拦在他跟前,“把东西给我。” 白色衬衣熨帖在她胸前,两处凸起的枚红色很明显,这个样子她别想走出去。 明成佑两手一摊,“没有。” 高大身影越过她走出房间。 傅染在房间折腾半天,浴室有新的洗漱用品,她套了件明成佑的毛衣,下身找不到合适的,只得光着两条腿。走到楼下,明成佑在看电视,单腿翘起悠闲得左右摆动。 傅染左手拿着包,白色礼服搭在右手臂弯,她走过去将礼服甩到沙发上,“是你送的吧,谢谢。” 明成佑不置可否,傅染走到玄关,光脚穿好高跟鞋。 “你去哪?” 她推开门往外走,犀利冷风趁虚而入,两条腿霎时懂得发红,傅染全身哆嗦,跺跺脚顺台阶走去。 明成佑走出客厅,“你打算这样出去?” 她双手环在胸前,不作回答。 他几步追上扣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回拖,“你的车不在这,想出去给所有人免费参观吗?” 傅染抡起手里的包去敲他的手,即使愤怒也不开口。明成佑唇角弧度绷紧,知道她的倔脾气上来了,他随手一甩,“你昨晚醉得跟什么似的,我会跟一滩烂泥上床吗?” 嘴巴毒归毒,但内容听在耳中还是赏心悦目的。 傅染懂得审时度势,乖乖跟在明成佑身后进屋。 他抬头望了眼墙上的挂钟,刚过十点。 找件毛衣倒是能盖住大腿,上身的敏感点也能有效遮掩,屋内恒温并不觉得冷,明成佑手指向厨房,“做饭吧。” 傅染眉头蹙的越发紧。 “一顿饭换你的东西,值不值?”明成佑挥手示意傅染靠边站,挡住了他看电视的视线。 “你可以出去吃。” 明成佑索性单手支起脑袋,手肘枕向椅背,身子微微调整成倾斜的舒适角度,他并不搭理傅染,这买卖做不做全由她自个决定。 傅染扯了扯毛衣,不情愿地走进厨房。 双开门冰箱内食材应有尽有,她拿出一卷龙须面,两个番茄。 明成佑头也不回朝厨房道,“标准的六菜一汤,不然我不吃。” 傅染站在打开的冰箱门前,又把手里的面塞回去。 明成佑的注意力并不在电视上,他回头看到傅染穿梭在厨房间,袖子挽起,两条纤细的腿踩着居家拖鞋,这个厨房空置了两年时间,久不见烟火,傅染熟练地煎蛋,把鸡肉切成丁放在碗里用调料腌制。 他走到厨房门口,倚在门框看她忙碌。 乌黑如墨的长发随着她左右走动而轻漾,明成佑走过去,拿起冰箱上一根买蛋糕附送的彩带,他挽起傅染的头发帮她束成马尾。 彩带绑成的很松,垮垮地垂在背后。 傅染低头正切菜,明成佑挨到她手边,“我帮你?” 她放下刀,下意识把领口往上提。 明成佑见她此番动作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我用得着偷偷摸摸看你吗?” 傅染垂首不语,无奈领口老是往下掉,“你把东西先还我,我穿好再给你做饭。” 明成佑拿个西红柿在手里掂,面对傅染眼里的希冀,他索性把西红柿放回流理台 ,大步走出了厨房。 六菜一汤端上桌,明成佑示意傅染坐到对面,席间他不住给傅染夹菜,她醉酒后胃里不舒服,望着堆成山似的食物没有一点胃口。 傅染往嘴里拨几粒米饭,这个曾经是她家的地方如今却让她如坐针毡。 明成佑的吃相依旧优雅,她看过他一次尽兴,好像就是离开依云首府她给他煮的一碗面。 傅染放下手里的筷子,喟然低叹,“你究竟想怎么样呢?” 明成佑抬起头,“你看不出来吗?” 傅染摇摇头。 “我说过要重新开始。” 傅染再度摇头,“我也说过不可能的。” “为什么?”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存在他们之间让她无法释怀的事照理应该过去了,傅染心里却有种比之前更强烈的不安,“你也别这样了,我现在挺好的。” “你宁愿出去跟别人相亲?”明成佑挑眉。 “近两年相亲成了流行。” 明成佑边吃饭边点头,整顿饭下来没再说过一句话。 傅染进厨房收拾干净,出来的时候并未看到明成佑的身影,她到楼上找了圈,走到阳台才看到他坐在游泳池前。 傅染下楼,穿过走廊来到泳池前。 明成佑的架势摆明是在钓鱼,傅染挨她身侧入座,她奇怪地望了眼他的侧脸,泳池内水源清澈,哪里可能有鱼? “你钓鱼?”她不确定问道。 明成佑拿着鱼竿一动不动,傅染坐了会要走,明成佑目不斜视盯着泳池,“我让店里准备了套衣服,这会应该在送过来。” 傅染站起的身子又坐回去,望着因风而摆动的鱼线,她怎么感觉自己就是即将要上钩的鱼呢? 包里的手机打破静谧,傅染一看是范娴。 既然明成佑样子摆的十足像,她也不好意思打扰,傅染拿着电话走到旁边,“喂,妈。” “小染你去哪了?一天都不接电话,急死我了。” “妈,”傅染犹豫开口,“我在医院陪宋织。” “我刚从你朋友病房出来怎么没见到你?” “噢,我出去买点东西,你别担心我,我马上就回去。” 范娴悬着的心这才落定,“小染,当时的事你听妈解释,那么多人在我不好当面让王家 下不了台,我已经让她今后别来家里了,也跟蕊蕊说过以后不再给你们两个一起过生日,妈怕你心里难受想打电话给你,没想到一直打不通。” 傅染心头绷紧的弦一松,“妈,我真的没事。” 挂完电话,她脚步轻快回到明成佑身旁。 他抬首望着她舒展的小脸,“开心?” 傅染浅漾嘴角,“钓到鱼了吗?” 明成佑一把视线再度投向泳池,“目前为止没看到有鱼经过。” “你要是能钓到,晚上我给你做红烧鱼。” 他把鱼竿放到一边,身子微侧,目光是不作遮掩的认真,“傅染,你真容易满足。” 眉间蹙起藏匿不住的伤痕,到底被他一眼给看透。 傅染似是要逃避,她骤然起身,明成佑一把扯住她的手,她极力甩开,却不料脚底打滑人砰地栽入泳池内。 冰冷刺骨的水淹没鼻息,她看到明成佑的鱼线还在水面飘浮,这会她真成上钩的鱼了。 明成佑跃入泳池内,傅染汲取到热源立马挨过去,两手紧紧缠住他的脖子,明成佑把她拖到池沿,傅染冷的直抖,他用浴巾抱起她上楼,“晚上的大餐有了。” 傅染洗完澡裹着被子坐在床沿,明成佑站直身子笨拙得给她吹头发,傅染眼睛里进了水这会眼眶通红,她不住吸气,耳朵发出嗡嗡响声。 她余光看到自己的头发在明成佑指尖掠过,傅染盯着脚尖发怔。 气氛宁静,唯有吹风机的声音在响。 楼下门铃声逆风而来,明成佑下楼取东西,几个精品包装袋内分装着衣服鞋子等物,还有整套的内衣物。 傅染换好衣服走出洗手间,明成佑上前,两手掐了把她的腰,“两年来尺寸一点没变。”他食指勾住傅染的裤腰,她一把将他的手拿出去。 傅染找个袋子把原来的鞋装进去,收拾完后准备离开。 明成佑指指客厅沙发上的礼服,“这是我特意为你定制的,拿去吧。” 好好的出自名设计师手的礼服被她糟蹋成这样,傅染走过去小心翼翼托在手里,“谢谢。” 明成佑走进厨房,拉开冰箱门,“你的东西还你。” 傅染来到他身后,看到明成佑从里头拿出个蛋糕盒子,而她的文胸就被他塞在空蛋糕盒里。 她瞬时僵在原地。 明成佑食指挑着文胸带子递到傅染眼前,她随手夺过后塞进包内。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拎起东西往外走。 听到后面有声音跟出来,大致是没给他做红烧鱼之类的话。 傅染打车先去酒吧,然后再把车开回家。 远远看到一辆车停在距离傅家大门百来米的地方,她放慢速度,见到明铮倚着车窗,面目沉思,听到声音抬起头。 傅染把车停在路边,推开车门下去,“哥哥。” 明铮脸色阴沉,直直睇着走近的傅染,“去哪了?” 她这才想起手机上前前后后显示了明铮的二十来通未接来电。 “噢,晚上有事在朋友家过的夜。” “我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明铮居高依仗身材的优势,黑影逐渐漫过傅染头顶。 “昨晚喝多了,这会脑袋还昏沉沉的。” 明铮视线越过傅染,看到挂在她副驾驶座上的礼服,“昨天的事我有所耳闻,为什么不来找我?” 傅染轻耸肩,“我把吱吱送到医院,出来都那么晚了。” 傅家本来想邀请明铮,但她不想外界再把她和明铮扯到一起,所以让范娴打消了念头。明铮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傅染,“生日快乐。” 她望了眼,神色犹豫地抬起头,明铮摊开掌心,是个红色的绒布首饰盒,一看就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哥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只是个生日礼物而已。”明铮手指逐渐收紧,眼里迸射出令人琢磨不透的情愫,傅染坚决摇头,“如果换成了别的,我都可以接受,但是……” “小染!”范娴走到门口张望。 听到脚步声越渐趋近,明铮伸出的手落回去,他把东西塞入口袋,脸上已恢复以往的神色。 傅染见他不悦,故作轻松道,“改天你还得补给我礼物。” “明总也在这。”范娴走至跟前。 “伯母,您喊我明铮就好。” “进去坐坐吧。” 明铮望着傅家那扇敞开的大门,再看了眼傅染,“不了,我公司还有事,先行告辞。” 傅染挽着范娴站到旁边,范娴点点头,“下次一定来家里坐坐。” “好,伯母再见。” 范娴把傅染的礼服拿进去交给陈妈,“让小顾拿到店里去,那边有人会打理。” 傅染才换好鞋子,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按喇叭的声音,一辆白色奥迪车开进来,找个地方停好后,里头的人推开车门从后备箱拿出一大堆东西。 尤应蕊招手示意陈妈过去帮忙。 不同奢侈品店的礼盒及包装袋被一个个搬进傅家的客厅,尤应蕊把手里的lv限量包放到茶几上,戴着钻石宽镯的右手把散在颊侧的头发夹在耳后,“妈,我给你买了几套衣服,还有些是给爸和小染的,”她走到傅染身前,“小染,昨天的事真对不起,所幸你朋友没事。” “蕊蕊,你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范娴眉宇间并未见到太多的喜悦,“赚点钱也不容易。” “我想给你们买嘛。”尤应蕊拖住范娴的手,拿起其中一个包装盒内的手袋,“妈,我当时一眼就觉得这个配你肯定好看。” 傅染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给宋织发个短信,很快收到她和宝宝都很好的回复。 尤应蕊拉着范娴正一件件展示,傅染抬起头,心里却格外的宁静,每个人喜欢的生活方式不同,像她就极少买奢侈品的东西,谈不上喜欢和不喜欢,有时经过看到中意的,哪怕贵也会舍得,但从来不会盲目,更不会以此作为诠释生活是好是坏的标准。 尤应蕊难得回来几天,这会又着急出去和朋友们聚会,范娴望着摊满整张茶几的衣物,她示意陈妈都收起来。 傅染望见范娴眉宇间蹙起的担忧,“妈,你怎么了?” 范娴轻声叹息,傅染帮忙把东西一件件收拾,“妈,尤应蕊在国外做什么?” 范娴沉着脸,傅染见她不说话,本也是随口一问,她并不坚持,“妈,我先上楼。” “小染,”她拉住傅染的手示意她坐到身侧,“我心里真挺担心蕊蕊这孩子的,以前总想着她回到尤家会不习惯那里的生活,所以一昧的想对她好,毕竟也做了我们二十年的女儿。她说要出国闯闯,开始我收到的东西就是她寄来的,我想她可能赚了钱买这些也正常。可这次回来我看着心里只觉不安,私底下问过她,她也没瞒我,只说在国外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具体的又不肯说……” “妈,您也别太操心,她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范娴望着尤应蕊拿来的东西直摇头,“我怕她走歪路,女孩子不怕嫁的不好,就怕走错一步。” 傅染安慰了几句,范娴拍拍她的手,“你说蕊蕊要做了不该做的事,我心里还能好受吗?” 范娴难受了会,看着身边的傅染倒是心定不少,起码这个女儿做事懂分寸,除了当初要跟明家解除婚姻的事出乎他们意料外,旁的还算中规中矩。 王絮婷挽着尤应蕊的手逛街,“蕊蕊,你干嘛要买东西给傅染,给她都是浪费。” “谁让你惹出事端来的?”尤应蕊走进香水店,“我再不去行吗?没看你把我妈气成什么样子。” “我也是给你出气嘛!” 尤应蕊把她带到柜台前,“用得着你吗?以后自然有人会帮我。” “呦,这话说的,”王絮婷挨近尤应蕊耳侧,“是你男朋友吧?快说说是做什么的,你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不够意思啊。” “急什么,”尤应蕊一边试香水,“总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对了,还记得明三少吧?” 尤应蕊略微分神,“记得,怎么了?” “前段日子新闻上都是他,现在三少是mr的总裁,据说傅染跟他走得很近,有传言说可能会复合。”王絮婷接过尤应蕊递过来的香水瓶。 “复合?”尤应蕊眼里溢满讽刺,“当初走得不是很决绝吗?” “这人那,当然往高处走,记得昨天那套礼服吗?你说除去明三少还有谁能有这大手笔?” 尤应蕊了然一笑,示意服务员拿出另外几瓶价格不菲的香水,“管那么多做什么?别人的事又碍不到我们。” “我反正就是看不惯她,以前仗着明家撑腰,现在还能靠谁?一副死拽的模样!”王絮婷眼见柜台摆开一道长龙,她吃惊地轻推尤应蕊,“你这架势,太夸张了吧?” “有什么好奇怪的,喜欢就买么。”尤应蕊示意服务员将她看中的几款都包起来。她随手挑两袋递给王絮婷,“送给你的。” “你真发了?” “走,再出去逛逛。” “蕊蕊,你男人究竟做什么的?比明三少还厉害吗?我最瞧不得傅染笑!” 尤应蕊不作正面回答,她把手插进衣兜,轻扬起下巴道了句,“这世上哪有人真能笑到最后呢?” 傅染隔天去医院探望宋织。 老远在走廊就听到她的声音,“哎呦喂,躺也躺不住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医生让你保胎你就听话吧。” “想憋死我是不是啊?” 傅染推开病房门,看到和平男在削苹果,“有了宝宝这种话少说,怎么能这样胎教呢?” “你——”宋织后半句话卡在喉咙口,“小染来了。” 傅染把水果摆在床头柜上,“这么几天都忍不了?” “你是不知道,这哪里是人呆的地方。” 秦暮暮没多久也来到病房,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傅染接到个陌生电话,她起身走到窗边,“喂,我是。” 挂断电话,她只说工作室有点事,同几人道别后离开医院。 傅染跟对方约在一家咖啡厅内。 约她的李总先到,傅染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过去,“对不起,让您久等。” “我也才来没多久,请坐。” 李总大约也就35岁的模样,服务员送上咖啡,傅染将包里的资料递给李总,“很高兴能跟您合作,但您也知道,自从mr的活动取消后fu很少再接单了。” “你们之前承办的活动我参加酒宴时看到过几次,我个人很喜欢,道听途说的消息几分真几分假全凭自己,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过的。”李总把傅染给他的资料放在手边,并没有翻看的意思。 傅染原先的担虑随着他此番话而烟消云散,她啜口咖啡,信心满满,“承蒙李总看得起,那既然这样的话麻烦李总将场地及舞台方面的资料发给我,到时候我们再签署合约。” “好的。” 傅染没想到生意还能送上门,她喜上眉梢,端起的咖啡杯还未触碰到嘴角,远远看到一个人手里捧着大束玫瑰走进咖啡厅,她唇瓣浅弯,估计是哪个毛头小子为讨女友欢心想出的这点子。 虽然老土,但对女人来说百试百灵。 花店服务员径自走到桌前,手里捧着的玫瑰花正好挡住她的脸,她探出脑袋,把手里的玫瑰花递给傅染,“请签收。” 她一怔,无奈花束太大,傅染接过手摆在旁边座位上。 不少人张望,邻桌的小情侣更是看的干瞪眼。 女朋友嘟着嘴道,“瞧人家男朋友多会疼人啊,你就送过我五块钱的一朵,说不定还是月季冒充的呢。” 傅染同李总对望,两人尴尬不已。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门口接连又是好几个花店的服务员进 76电梯内拥吻 傅染措手不及,前额撞到男人坚毅的下颔。 他疼的闷哼出声,傅染按住额角,身体往后退被一只手掌固定在腰际,她松开手,“明成佑。” “还要相亲吗?你出去一次我给你破坏一次,这样被人当无辜受害者的滋味好受吗?” 傅染对于他的无赖本性不是没体会过,“我是正儿八经在谈生意,你刚才断了我的财路懂吗?” “多少钱?” 傅染拨掉明成佑的手,转身要走。 他追过去拦在她跟前,“我赔给你。” “好,”傅染点头,却咬了一口银牙,她摊开右手掌,“你破坏一次我就问你收一百万作为补偿费。” 明成佑眼睛盯着傅染,伸手要去拿随身携带的支票。 傅染手落回去,越过他走向自己的车,“下次别这样了,我没兴趣陪你玩。” 明成佑给她让开道,眼看傅染的车从眼皮子底下开走。 她准备和他撇的一干二净,也不容许他插足她的生活。 坚决的态度,一如当初地抽手离开。 李经理找到fu时,正好是午休时间,工作室的几名老师捧着奶茶坐在舞蹈教室的地板上吹牛,傅染挤在人群中央,化了清爽的淡妆,束起的马尾随意盘成花苞,一件白色低领毛衣隐约可见优美的锁骨。 “傅小姐。” 傅染起先没认出来,几名老师面面相觑。 “你好,我是mr公司的李经理,上次见过面。” “噢,”傅染恍然大悟,忙站起身,“李经理有事吗?” “一些公事想和傅小姐谈,主要是合作事宜,mr有意将全部的商业活动都交给fu举办,合同我今天带过来了,傅小姐你看?”李经理望着一双双盯向他的眼睛,简直可以用虎视眈眈来形容。 这明成佑又搞什么鬼? 但傅染能肯定,凡事只要扯到他身上,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对不起,mr既然已经公开说过我们不适合,我想也没什么好谈。”傅染断然拒绝。 “傅小姐,还是看过合同再做决定吧。” “不用。”傅染坐回原位,捧着杯奶茶暖手,“也烦请您转告明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事少做。” 一名女老师捂住嘴偷笑。 李经理尴尬万分 ,无奈肩担重任,“既然傅小姐不感兴趣,合约内有一条事关fu全体员工的明细我有必要说明,一旦签约,每次商业活动的出场费由mr支付,简单的说,只要签约,这儿的员工除去工资外,每个月至少有一万以上额外收入。” “哇!”先前窃笑的女老师直蹦起来,“你说真的?” 另外几人也开始交头接耳。 这条件无疑是巨大诱惑,李经理趁胜追击,“另外节假日奖金红利按照mr员工标准发放。” “神那,天上原来真的能掉馅饼!” “我的海南行有希望喽!” 唯一头脑冷静的傅染再度站起身,“李经理,我们进办公室谈。” 她迈开脚步之际,一只手抓住她的裤腿,年轻的女老师眼神可怜巴巴,“小染,要能屈能伸,适当时候可以跟资本家低头。” 傅染带李经理进办公室,她接过合同仔细翻看,主要是不相信明成佑会白白给她占便宜。 傅染一条条往下看,大体都有利于fu,特别员工福利方面。 “叩叩——” “进来。”她头也不抬道。 女老师端着茶走进来,“李经理请喝茶。” 她的这点小心思傅染还能不懂,摆明是来打探军情。 傅染翻过一页a4纸,女老师在旁磨蹭,见实在套不到话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出去。 傅染手指划过一排排条约,突然指着其中一条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经理接过,凑近一看,“这是明总自己加上去的,凡是有商业活动期间你需要到mr办公,这也算合理,这样有利于你跟策划部交流。” “办公区在哪?” “具体要到时候安排,”李经理喝口茶,“傅小姐,这份合约不论从哪个方面都有利于fu,你如果真想办好的话,有些机会不容错过。” 傅染再仔细查看一遍,倒没发现违约后的处理方式有何苛刻,也是一般要求,看到这点她略微放心。 傅染打开办公室的门,一个个脑袋撞入眼中,贴住门板的老师差点栽到傅染怀里。 “你们做什么?” “啊,没……” 傅染示意李经理先走,“李经理,您请。” “小染,成功没?” 她折身回到办公室。 老师们紧随其后,傅染手肘撑住办公桌沿,下巴搁在握成拳的两手上,“一旦签约意味着工作量增加,你们不怕吗?” “有钱怕啥啊?” “就是就是。” 傅染望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她们都是专业的舞者,但在mr酒会上却被明成佑批评的一无是处,傅染总觉愧对她们,“我们要用实力证明,fu是最棒的!” 众人怔楞后轰地欢呼,“签约了?” “走,晚上我请吃饭。”傅染关掉电脑,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上次我们被解约赶出来,以后工作可不能带情绪。” “切,”就近的老师上前搂住她肩膀,“既然mr知道补偿,咱们也得乐于接受啊。” 傅染没想到生意来得这么快,不过三天,她还在办公室整理东西,李经理的电话不期而至,让她去mr。 傅染把资料放入文件夹内,手里的笔记本电脑用了两年多还在效力,她关上车门走入mr大厅,前台小姐将准备好的胸牌递给她,傅染站到电梯前,透过镜面反射望着自己站得笔直的人影。 他想和不想,都在一句话之间,傅染走进电梯,手指按向33层键,不出一分钟,她已置身于mr最顶端。 李经理将她带入工作区,她有独立的办公空间,二十来平米足够满足她的需要,实木书架除去几件摆设外每层都空置,办公室的设计也跳脱严肃及刚毅,显得相当人性化。 傅染把电脑打开,看到桌上摆着盆仙人球。 内线电话响起,李经理顺手接通,“喂,好好。”他挂断电话,“傅小姐,明总让你去趟办公室。” 傅染带来的东西还凌乱摆着,李经理将办公室钥匙给她,转身先行离开。 傅染出去经过秘书台,倪秘书冷着脸面色并不好看,她走到门前轻叩。 “进来。”一道男声沉沉压来。 傅染推门进去,逆光看到明成佑埋首正看资料,黑色的西服挂在旁边的衣架上,浅紫衬衣的袖口捋至肘部,古铜色手臂衬着阳光的细碎明芒,有种令人眼晕的错觉。 “你找我有事?”傅染将门在身后掩起。 明成佑头也不抬,右手指指办公区域内的沙发,“先坐会。” 傅染踩着铺在沙发前的米色拉毛毯,等了会,见明成佑签完一份文件,手边还摆着电脑高那么一叠。 她随意抽本杂志打发时间。 没过多久,明成佑手里的签字笔一丢,修长两腿绕过办公桌走向傅染,听到脚步声,傅染收起注意力把杂志放回茶几。 明成佑随意一坐,把傅染挤进了沙发角落。 他长臂搭着椅背,远处看来,倒像是怀里搂着个人。 傅染不自在地挪动,“找我有事?” “还习惯吗?” “我刚来,谈不上习惯不习惯,”傅染趁机想躲开他的桎梏。 办公室的门骤然被推开,悄无声息,傅染神经绷紧未察觉,明成佑却是侧首,目光直直落向门口的倪秘书。 倪秘书手里端着杯咖啡,明成佑的视线射来竟有几分令人悚然,她愣是在原地怔楞十余秒后才敢过去,“lvan,您的咖啡。” 傅染趁机把腿往前挪移,明成佑身体往她方向倾斜,手臂还维持原样。 倪秘书弯腰把咖啡放到茶几上。 明成佑在她起身时开口,“出去把门带上,别让任何人进来。” 倪秘书睨了眼傅染,暗自咬牙,心里直嘀咕,lvan到底被灌了什么药,还找她回来干嘛?嘴上不得不应承,“是。” 倪秘书回到办公桌前,望着那扇被自己亲手掩起的门,想起她刚才推门进去看到的一幕,她气地直抓狂。 掏出手机,倪秘书毫不犹豫按出尤应蕊的号码,“喂,蕊蕊,你在哪?” “什么,要出国?”倪秘书压低声音,“mr出大事了,傅染这会在lvan办公室,你不过来管管?” 那边隐约有话透过来。 “什么叫出不了事?你怎么会不担心呢?”倪秘书百思不得其解,“我看着悬。” 办公室门打开,傅染神色冷静地走出来。 “我不跟你说了,你自个留心吧。”倪秘书啪地合起手机。 傅染顺走廊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把办公椅别向窗户的方向,她可以选择不来mr,但傅染自己的选择她清楚,工作室需要更好的发展前途,她和明成佑也并无别的冲突,工作关系摆在第一位,她自认能分得清楚。 傅染去会场拍完照再回到办公室,全心投入工作,mr的员工相继下班,她关掉电脑准备离开,目光掠过ceo办公室紧闭的大门,她离开前明成佑让她下班喊他声,说要一起吃饭。 傅染避开视线 ,自顾往电梯方向走去。 她等着电梯从底层上来。 忙过这两天就好,活动一结束她马上能回fu。 电梯门敞开,她举步走进去,刚要按键,一抹高大的身影趁势挤进来,明成佑手掌啪地按住一层数字键,宽敞的电梯由于多了个人而显得逼仄,傅染自觉靠进角落。 明成佑倚着电梯墙,一把声音掺杂了刻意压低的阴沉传来,“听没听说过很多灵异事件都发生在电梯内?” 当她小女生呢,三两句话唬死人。 “这除了我就是你,难道你是灵异类吗?” 明成佑指指电梯墙三面镶嵌着的镜子,“据说这个电梯以前出过事故,从33层直接摔落到底层,你有没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傅染胆子算不得小,更何况旁边还有个活物,“你忘记你是乌鸦嘴吗?” 砰—— 傅染陡然感觉到摇晃,电梯内的灯刷地熄灭,紧接着几阵类似于重物撞击的声音传来,电梯内漆黑一片不说还被卡在了某一层。 她不知道她跟明成佑哪个才是乌鸦嘴。 男人的咒骂声传入耳中,显然也没料到会出事,他打开手机照明,用电梯内的电话打出去。 保安室竟无人接。 傅染这才有些害怕,灯光折射出明成佑的侧脸,以她的角度望去多出几许阴冷,傅染情不自禁缩紧肩膀,靠着电梯墙的背部一股股凉意蹿入。 “电梯坏了,看来得在这等等。”明成佑遂而苦笑,“谁让你说我是乌鸦嘴的?” “现在怎么办?”傅染情急地跺了跺脚。 “保安室的人可能出去了,马上会回来的。” 傅染没再缩在角落,她站在明成佑一臂之外,“我还是头一次遇上电梯故障。” 明成佑扭过头,“是不是关在电梯内会缺氧?” 傅染触及到男人的眼底深处,竟发现他方才还说笑的神色竟转瞬变得肃然,明成佑抿紧嘴唇未再开口,灯光衬出的脸色也趋近惨白。 半个多小时后,仍不见有人过来。 傅染明显觉得憋闷,狭小的空间内除去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外便是一片死寂沉沉,明成佑手臂垂在裤腿边,手机照出的亮光在地上拢成一个小小的圈。傅染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再加上心里紧张的缘故,开口说话竟在喘,“要不报警吧?” 明成佑陡然往后一倒,后背砰地将镜面砸出巨大的响声,他人顺势躺倒在地,傅染惊得忙过去蹲下身,“你怎么了?” 男人紧抿唇,胸腔却剧烈的起伏不定。 傅染也感觉到快要呼吸不过来,她赶紧拨打120,所幸电梯内还有信号。 她将明成佑的领带扯开,再帮他松掉第一颗扣子,“没事吧?” 他搂住傅染腰际,顺势将头搁在她肩上,明成佑摇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省去,电池耗尽后自动关机,电梯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傅染竖起耳朵,想听到外面哪怕一点点脚步声。 她的脸被明成佑抬起的手拍了拍。 傅染侧脸别去。 她感觉明成佑挨她很近,因为气息就在脸庞处,“傅染,借我点呼吸。” 她怔住。 一只手固定在她脑后把她拉向前,男人的唇有点冷,带着无力和虚弱力道的舌撬开她的唇瓣,即便这样,天生的优势仍让他处于上风,傅染被他压向墙面索取。 一串串凌乱的脚步声陆续而来,消防人员将电梯门强行撬开,傅染用手要把他推开,明成佑仿佛窒息般恨不能夺取她全部的氧气,拥紧她的双手越来越用劲。 门轰隆打开,走廊内的灯光泄入这个私密空间内。 “lvan——”几道声音同时呼喊。 众人皆愕。 消防人员面面相觑,太激烈了,打扰有罪。 倪秘书和韩隽站在电梯口,傅染眼睛被强光一刺,身体本能往后缩。 明成佑这才松开手。 两人被消防人员带出电梯,明成佑拨开人群脚步趔趄走向窗口,他双手撑在身侧,坚挺的背影投射到走廊上被拉得极远,肩膀因呼吸而颤抖。 傅染倚着墙壁,除去虚弱的感觉外什么都还好。 倪秘书快步跟到明成佑身后,“lvan,要去医院吗?” 他按住胸口的手朝倪秘书轻摆,“不用。” 保安室值班的几名保安急匆匆赶来,韩隽挥了手,直接让换人。 “你们不是下班了吗?”明成佑缓过气,只脸色还略微带有苍白。 “我的手机忘在办公室,”倪秘书望一眼韩隽,“正好碰到韩特助。” 韩隽含笑朝自己嘴角点了点,“偷腥也 不知道把嘴巴擦干净。” 明成佑食指一抹,是傅染嘴上的唇彩。他径自走向傅染,“没事吧?” “没事。” 明成佑方才在电梯内的反常令傅染心有不安,“你刚才怎么了?” “我有幽闭空间恐惧症。”他似笑非笑睨着傅染。 “真的?” 他不作回答,脸色更看不出话里真假。 傅染走出mr后自顾开车回家,她跟明成佑在一起至少不敢再乱说话,真怕好的不灵坏的灵。 同mr的首次合作出乎意料的成功,傅染也拿到一笔不小的酬劳,正好赶上mr提前给公司员工奖励,李经理按照合同规定,也把fu全算了进去。 迎安市的郊外有个大型滑雪场,每逢近几个月都会迎来客流高峰。 傅染拎着行李和工作室的几名老师一道下车,负责组织的人在前面带队,滑雪场规模盛大,集娱乐住宿等一体。 她们先去酒店放好行李,这才成群结队去往滑雪场。 几人都是菜鸟,只敢躲在旁边学,傅染穿戴完毕,也不敢乱动,不少人是老手,正起劲地吆喝玩得欢。 傅染撑着雪仗往前,滑行板很好的固定住摇晃的身体,她努力平衡,却见不远处一道身穿红色滑雪服的身影快速冲来,她吓得也不知道闪躲,直至对方的滑雪板差点撞上她,傅染情急避开,砰地栽倒在雪地里。 明成佑动作娴熟的定在傅染跟前,他摘掉滑雪眼镜,“你有胆子吗?” 傅染掸去身上雪花,明成佑弯腰拉住她的手将她拽起身,她好不容易站稳,撑着雪仗又要向前。 明成佑跟过去,“我教你?” 傅染全副武装,她摘去眼镜,“我听李经理说你不会过来。” “想过来就过来了。”明成佑在傅染外围潇洒地转圈,完全不顾她丑小鸭似的寸步难移,傅染索性大着胆子一撑,耳边只听得明成佑说了句小心。 她一头栽下去,拂去脸上的冰冷,鼻尖还残留白色的雪花,明成佑在她跟前蹲下身,嘴角勾翘的笑意若隐若现,傅染脱掉手套,使劲擦着脸上的雪。 “明明不会还逞强什么?没把你摔个四脚朝天都算轻的。” 不远处,倪秘书专注的目光投过来,韩隽整装待发,“你有什么瞎操心的,是不是暗恋lvan?” “你才暗 恋呢!”她不甘心地狠狠瞪一眼。 “我可不喜欢男人。” 明成佑伸手把傅染再度拽起身,她把手套和眼镜都戴回去,明成佑用雪仗敲敲她的大腿,“谁让你这么站着,”再敲了敲傅染的膝盖,“站没站相。” 她抿紧唇不回话,却照着明成佑的指使去做,要想下定决心学会一样其实不难,滑雪关键是不怕摔。 傅染站在不算高的山顶俯瞰,不少人滑得正欢,英姿飒爽,伴着一阵高过一阵的口哨声真可谓激动人心,傅染心头蠢蠢欲动,刚才明成佑教她学会了初步的技巧,就像新手刚学会开车总会手痒,傅染眼见一道道人影刷得从她身侧掠过,她哪里还忍得住。 握住雪仗的手一撑,滑行板顺顺当当出去,她感受速度带来的刺激,不得不说滑雪跟别的运动不一样,哪怕心里再平淡在飞翔瞬间也能感应无与伦比的激动。 傅染自山顶往下滑,明成佑在她旁边跟着。 她也不过才掌握技巧却在无意识中忘了形,摔出去时来不及想那么多,红色的滑雪服衬着白雪皑皑速度极快地滚落,明成佑伸出去的手未能抓住傅染,眼睁睁看着那道红色飞滚出去。 她也不觉得疼,只是头晕目眩,摔到了半山腰才止住。 傅染躺在那动也不动,透过滑雪眼镜抬头仰望澄净天空,空气出乎意料的好,有股冷冽的清新,躺在那也不觉得冷,甚至想放开心情原地睡上一觉。 一道亮红色突然出现在视眼中,伴随着男人的紧张和焦虑,戛然而止带过来的雪花迎面扑到傅染脸部,明成佑几乎单膝跪到她身旁,傅染被他用力拉坐起来,“傅染?” 他伸手替她摘掉帽子和眼镜,一头青丝泄至肩头,明成佑拿掉手套的右手往她脸上轻拍,“没事吧?傅染?” 傅染只觉得脸颊冷,回神后才发现是明成佑的手冷,她张张嘴想开口,眼睛触及到近在咫尺的一汪深邃,两人气息紊乱,他两手捧住傅染的脸,目光急切而不安,见她说不出话,明成佑索性抬起傅染的手臂细看,“摔哪了?” 似乎不曾记得有人这样关心过她,小时候跌倒疼到爬不起来,听到最多得都是尤招福的冷漠,“自己起来,要不然你就趴在这等大灰狼把你叼走。” 长大后,她不会再摔跤,就更没有机会享受到别人的关怀。 傅染怔神,眼睛定定落在明成佑脸上,他眉眼依旧精致,如雕刻般不见两年来的 任何痕迹,明成佑真以为她摔得不轻,嗓音轻颤,“说话!” 一束阳光穿过他颊侧,傅染眯眼,抬起手臂拂开他的手,“我没事。” 他剑眉微蹙,“真的没事?” 傅染拍拍肩上雪渍,把垂下的头发固定好,“看我像有事吗?” “啊——” 明成佑手臂压住她直接往雪地里栽去,傅染猝不及防尖叫,“你做什么?” 他撑在地上的手掌往她颈间探去,“没事你装什么哑巴?” 傅染冷得直哆嗦,急忙要躲,旁人看在眼里真以为是在玩闹。 明成佑弯腰把她抱起,傅染坐在雪地上,嘴边还沾着雪,两人身穿厚实的滑雪服,明成佑双手把傅染拥入怀里,她肩膀被他勒得死紧,似乎听到明成佑叹口气,“吓死我了。” 她指尖垂落在地,使了半天劲也没能抬起,只得任由明成佑拥着。 晚上,在酒店的底层组织烧烤,一张张圆桌摆在露天,尽管冷风萧瑟气氛却格外热闹,有人在台上主持,声音穿过话筒显得有些刺耳,但没人在意,玩的不就是气氛么? 傅染和工作室的几名老师坐在一起,桌上盘内摆着各式各样的烧烤及热饮瓜果类,由于是在酒店外面再加上夜里,一个个都穿着厚厚的外套在这受虐。 主持人简单致词后,见明成佑难得心情不错,便趁机吆喝众人起哄,“让lvan高歌一曲怎样?” “好好。” 韩隽和倪秘书也在旁凑热闹。 明成佑但笑不语,只摆摆手,身上的呢子大衣得体大方,公司不少小姑娘芳心暗动,连傅染身边的几人都跟着一道起哄,“唱一个,唱一个。” 音响中播放《转身之后》的背景音乐,众人应时应景鼓起掌,明成佑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我五音不全,还是给你们加工资来得实际点。” 如此音色居然说不会唱歌,主持人自然不肯放过。 “据说lvan舞姿也是一绝,要不让我们开开眼界?” 倪秘书端着热饮的手一抖,褐色液体溢满手背,她不无担忧抬起眼帘,看到明成佑原先浅漾的嘴角正一点点缓和,他当初5,的堑堃股权可不就是通过跳舞拱手相让的? 主持人也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傅染若有所思望向明成佑,由于她们坐在后排,她并不能看真切男人的神色。 77我等你一起shui 傅染眼睛盯向一层层往上的数字,经历过几次非巧合事情后,她不得不相信明成佑的嘴巴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傅染来到三层,见明成佑还跟在身后,“mr员工不跟我们在同一层,况且你住的是总统套房,在顶楼。”傅染好意提醒。 明成佑不答话,把傅染送到房门外。 她按响门铃,半天不见有人开门。傅染心存疑惑,再度按了按。 反复几次,她拿出手机给其中一名老师拨过去,“喂,林林你们在哪?” “小染,我们转场子玩去喽,据说有家同性俱乐部里头全是美男,我们跟mr几个人一起过去的你别担心。” “什么?”傅染恶寒,顿了顿想到正事,“钥匙你们放在哪了?” “我没拿,”林林似在询问同伴,“噢,在瓶子手里,要不你也过来?” “你们在哪?” 林林报了个地址,“挺远的,而且不好找。” 傅染跟那名叫瓶子的老师住同一间。 明成佑见她紧拧眉头,“怎么了?” “钥匙没带在身上。”傅染杵在门外,在挎包内掏半天找出个皮夹,左右翻看后满脸失望。 “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傅染耷拉着脑袋,“说还想玩会。”这帮色女,居然去同性酒吧看美男。 明成佑倚靠墙壁,“我房间大得很,要不留你住一晚?” 傅染拿了包径自向前,明成佑跟她去前台,看她死命碰钉子,“能帮我开开门吗?我的同伴有事出去了。” “您好,能把身份证出示下吗?” 傅染面露难色,“对不起,身份证放在房间的皮箱内了。” 前台小姐挂起职业笑容,“不好意思,酒店有规定。” 傅染扒着前台,“那能给我再开间房吗?” “开房同样需要出示身份证。” 傅染像泄了气的皮球,她转身看到明成佑,眼里黯淡再度簇燃,“能借你的身份证用下吗?” 至少开间房,不用等到后半夜。 “不借。” “……” 傅染也没再坚持,打算在大厅的沙发上等她们。 明成佑掏出身份证甩向前台,一手拉住傅染把她揪回身侧,她看到明成佑拿回身份证和房卡,也 不给她,只拽了她走。 刷卡开门,倦意几乎同时袭来。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明成佑说完已率先推开房门挤过傅染身侧,房间内应有尽有跟精装小套房有的一拼,明成佑站在酒柜前,手指掠过一排陈列在柜中的美酒,“要喝点酒吗?” “不用,我困了。”傅染把包放到床头柜,话里的意思很明确。 明成佑却是充耳不闻,径自选了瓶红酒,“你想睡的话睡吧。” 傅染坐在床沿,脑袋不住轻点,她打开电视提神,明成佑端着杯酒坐到沙发上,神情闲适且自在,仿佛这是他的房间。 半晌后,仍不见他有何动静。 傅染给林林发个短信问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始终得不到回复。 明成佑倾起身放掉手里酒杯,脚步稳健朝大床走去,傅染见他竟是直直朝自己的方向,两腿无意识交叠,明成佑就势往她身边的床中央一滚,拿起遥控器调台。 傅染腾地坐起来,“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你自己的房间。” 明成佑单手枕于脑后,另一手拍拍裤兜,“我的房卡也没在身上,交给韩隽了。” “你有身份证,可以再去开一间。” “一张身份证只能开一间,公司订房都有专人负责,我现在也没地方可去。”明成佑回答的理所当然。 “你可以找韩隽。” “刚才问过,他回家了。” 傅染望向偌大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床,和手脚摊开睡得正舒坦的男人,白天玩得太尽兴,这会全身累到酸麻只想好好泡个热水澡,房间内暖气又恰到好处,比酒店的大厅显然要舒服得多。 她走向沙发,实在没那勇气说要出去等,人陷入椅背,立马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傅染双手枕在沙发把手上,眼皮沉重往下压,她想着先眯会,模模糊糊听到浴室传来水声。 明成佑只在腰间系了条白色浴巾,线条优美的上半身健硕有力,六块腹肌显露于前,小腹紧绷,再往下更是惹人遐想。他落轻脚步走向傅染,她方才发过短信后手机随便丢在一旁,由于开了静音,电话打进来时并无丝毫动静。 屏幕反复闪烁,明成佑拿起来看,是明铮。 他手指毫不犹豫按向通话键,明成佑把手机塞进其中的一个靠枕后头,他扬声叫醒傅染,“傅染,醒醒。” 她睡得香甜,被明成佑轻推后不情愿地醒来,半边脸枕着手背压出红痕,她眼睛浅眯,睡眼惺忪的模样自有惹人风情,“做什么,我困。” “先去洗澡。”明成佑说完拽她起身,不给傅染反应过来的时间,“我等你一起睡。” 傅染被这话刺得一个激灵,她左右张望,“你……” 明成佑把她带到浴室门口,用力将傅染推进去,他把门掩起,透过不大的隙缝傅染伸手拦住门板,“你怎么还在这?” 浴室离沙发地方较远,明成佑收回手,“放心吧,你洗完澡出来肯定看不到我,这会我可没有备用钥匙。” 傅染砰地拉上门。 明成佑走回沙发跟前,把藏在靠枕后面的手机拿出来,一看,通话已结束。 他才放到茶几上,明铮的电话竟又来了。 明成佑这会没再接通,也没掐断,只是把静音的手机放进傅染挎包,继而又将她的包挂在衣架上,前面还挡了件傅染自己的外套。 洗过澡,傅染走出浴室,在经过沙发前发现明成佑并没有离开,他盖着条薄毯躺在一米五见宽的的意大利沙发上,傅染弯腰推推他的肩膀,“喂。” 他呼吸沉稳,也似是很累的模样,眼圈有淡淡青色。 傅染落在明成佑肩上的手犹豫片刻后收回,她稍作驻足,这才走到床前,两边的床头灯被她打开,她起先辗转反复难眠,最后终究抵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明成佑紧阖的眼帘慢慢睁开,他走到傅染床侧,两边灯光形成晕圈将大半张床笼罩其中,傅染双手紧揪住领口,这样的防备看在明成佑眼里不无讽刺。他嘴角扬起浅薄的笑,弯腰在傅染床沿坐定。 他不知道过去的两年,傅染是不是每夜都能睡得安好,明成佑望着她的眼睛有些出神,他带着满身光耀回到这个曾经将他捧上天也重重将他摔落的迎安市。明家的根基在这,外人看重的是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殊不知,他如今的成就恰恰也是他最大的悲哀。 没人会知道,他曾经不眠不休三天三夜,喝水的时候一口血吐在了玻璃杯中,他当时看着里面的水迅速被染成红色,没有害怕,更没有惶恐,满嘴的血腥味让他每根神经都更清楚。 所有人只看到他的成就,更甚至说是传奇,但也都忽略了他背后的艰辛。 她对他依然不亲近,不贪恋,她对待感情的态度倒显得他处理方式的拖泥带水, 可她凭什么能置身事外? 事隔两年,明成佑冷冷睨着这张睡颜,他已能把她推出心外,她的决绝也促成他今日的冷漠,傅染睡得正沉,却不知不觉蹙眉。 细细的眉头凝成尖。 明成佑并无要抚平的意思,他冷眼睇望,尔后起了身。 经过落地窗前,倒映出一张漠然的俊脸,冷的五官犹如冰色。 傅染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的,她睁开眼,心跳因被突然打扰而剧烈加速,她掀开被子起身,竟没看到明成佑的人,“谁啊?” 傅染喊了声。 “砰砰砰——” 阳台上快速走进来个人影,傅染定睛细看,明成佑换了睡衣,手里还剩半截的香烟掐灭后径自往门口走去,傅染跟在他身后,明成佑打开房门。 “陈曦!”对方先开口,待看清楚来人后惊呼,“明总,不好意思,我找错房间了。” “你是mr的员工?” 三十来岁的女员工抬起头往里张望,看到紧随在明成佑身后同样身穿睡衣的傅染,“对。” 明成佑状似不经意随便问了句,“哪个部门的?” 女员工语气中的焦虑尽管极力掩饰,但仍旧泄露出来,“设计部。” “你找错房间了,去前台问问吧。” “好,”她退出门口,“不好意思,打扰了。” 明成佑合起房门,傅染望了眼墙上的挂钟,她琢磨着林林她们也该回来了,她翻找半天才在衣架上找到自己的包,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有几十个明铮的未接电话。 傅染给林林打电话,才拨过去,那边已迅速接通,“喂,小染,才要打电话给你,你在哪呢我们回来了。” 傅染心头一松,“好,我马上回去。” 明成佑眼见傅染拿衣服走进浴室,出来时已换回原先的装束,她拎了包准备离开,“你睡床上吧,她们回来了。” 明成佑点点头,目送她开门出去。 先前敲门的女员工离开后并没有回房间,而是找个僻静无人处打电话,“喂,eve,我方才去看过,他们确实住在一个房间。” “他怎么说?” “他问我是哪个部门的,可能已经起疑。” “好。”罗闻樱收起电话,堑堃才开完高层会议,她连续15个小时没有睡到觉,她手 指疲倦地轻按眉宇,明铮坐在会议室朝南的办公椅上,片刻沉寂,罗闻樱把手机往桌上一掷,“anna是我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你知道mr的设计部多难进吗?你这样冒险让她暴露为的仅仅是看看他们有没有睡在一起?明成佑多难对付,你平白无故损失一颗已经成熟的棋子,你究竟什么意思?” 方才电话的内容他听得一清二楚,明铮手掌撑在额前,“对不起,eve。”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公司是你的。”罗闻樱满面倦色难掩其干练精明。 明铮也知道他此举有多么不理智,但那通电话确实让他气炸了,再加上傅染的手机始终打不通,他知道今天是mr外出庆祝年会的日子。 罗闻樱抬起腕部手表看看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明铮坐在办公椅内纹丝不动,罗闻樱拿起资料起身,“想想当初mr对我们所做的,我已经忍痛把手底下的人推出去过一次,你还想重蹈覆辙几次?” 明铮望着她大步出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翌日,傅染被几个人轮番轰炸,“昨晚回来太晚来不及对你实行酷刑,老实交代,跟三少去了哪?还有前半夜睡在哪里?” 傅染拨开林林伸来的爪子,“还能在哪?等你们大半夜还好意思,看帅哥看得乐不思蜀。” “呦,不动私刑看来你不肯老实。” 几人打打闹闹,出酒店看到mr的员工都聚在门口等车,明成佑跟韩隽和倪秘书远远立于广场上,标准的模特身材将银灰色西服诠释的高贵而性感,他身姿挺立,正埋首跟韩隽说着什么。 一辆房车稳稳停在三人跟前,韩隽替明成佑打开车门,他弯腰时回头张望,越过人群只在傅染脸上瞥了眼,尔后坐进车内。 倪秘书和韩隽相继跟去。 林林挽着傅染的胳膊,“真羡慕坐房车的人,要把我们一道带着多爽。” “美得你,昨晚帅哥看多了。” 傅染抿紧唇瓣,看到黑色房车顺三米多高的喷泉绕行一周后开出酒店。 明成佑拂开帘子的手收回,“设计部那人的资料查出来了吗?” 韩隽将存储在电脑中的资料推向明成佑,“以往履历倒是一目了然,也没和堑堃有过正面交集。” “你找她好好谈谈,能够自己承认最好,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 “宁可错杀一百。” 韩隽合起电脑,“卧底,这可不光彩。” “不管承不承认,你寻个理由将她逐出mr,今后也别想让其它公司再用她。”明成佑侧过脸望向窗外。 “lvan你是怎么发现她的?”倪秘书好奇。 “睡觉时候发现的,”明成佑嘴角浅露笑意,伸出食指虚空点点倪秘书,“动动脑子。” “啊?”倪秘书脸色煞白,神色厌恶摇摇头,“色诱啊?” “噗——”韩隽嘴里的纯净水差点喷出去,明成佑脸色一阵青,韩隽捧腹大笑,“你真是太有才了。” 傅染回去后先放她们一天假,她行李都没放下直接去公司,没想到竟在门口看到明铮。 他等了一整晚,脚边几十个烟头凌乱散着。 傅染走上前,看到他满面愁容,“哥哥?” 他抬起眼帘,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小染,你昨晚在哪?” “跟mr的人出去滑雪了。” “我问你住在哪?”明铮扔掉手里最后一根香烟,傅染皱起鼻头,他身上的烟味近乎刺鼻,“你为什么这样问?” “我给你打过电话知道吗?” 傅染点头,“我当时睡觉了,手机开着静音。” “是么?” 她察觉出明铮话里的不对劲,“怎么了?” 傅染神色疑惑,明铮这才想到可能是自己太轻率,他言语间稍作试探,“既然当时那样坚决地离开他,我不希望你再陷进去。” “你守在这就为了和我说这些话?”傅染耸耸肩,“凡事我自己都有分寸。” 明铮没想到明成佑一次刻意挑拨竟让他完全方寸大乱,但傅染和明成佑住在一个房间确实是事实,他强自镇定,抓奸尚且要在床,再说他还不是傅染的什么人。 “玩的开心么?” “还行。”傅染准备进去,“你怎么一早就在这?” 明铮轻吐出口气,“路过,想看看你在不在。” 傅染跟他说了几句话后进门,明铮立在原地,她褪去了少女时的青涩,也将对他曾经的爱恋一并褪去。 傅染说过要带尤柚出去,由于工作室签约后忙才拖到近日。 婶婶千叮咛万嘱咐让傅染照顾好她,尤柚听说今天要出去赏梅高兴地整夜睡 不着,傅染帮她将要带的东西收拾好,“午饭应该会在外面吃,那儿有餐馆和酒店,玩得累了还能开个钟点房休息。” “姐,你别担心我,我身体挺好的。” 跟叔叔婶婶道别后两人下了楼,傅染的车就停在楼下,她拎着东西走过去,一辆悍马车不期而至,傅染没见过这小区还有人开这样的车,她着急避开,却见尤柚开心地扑过去,“姐夫。” 从车里出来的果然是明成佑。 尤柚戴着围巾,只露出脸的上半部分,“姐,我上次跟姐夫说男人开悍马很帅,你看,姐夫果然开了一辆来。” 明成佑走过去接过傅染手里的东西,尤柚和他处得好,这事不用说都知道是她透露的。 尤柚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当初她隐瞒毁容的真相导致傅染和明成佑之间矛盾恶化最终分手,她心里一直觉得愧疚,尽管后来差点和李家对薄公堂,但明成佑的袒护对年幼的尤柚来说倒是很容易能看开,她甚至觉得就跟傅染对她的保护一样,都是能完全理解的。 尤柚缠着傅染要上悍马,明成佑把东西拿进车内,她和尤柚坐在后排,恰逢天气晴朗是个出去的好日子。 车子缓缓驶出小区,门口车流量较大,明成佑只得放慢车速。透过后视镜,他突然看到一辆熟悉的车牌号,如果没看错的话是李琛的。 只是,琛子的车怎么会在这? 紧跟着的车内,车窗微微打开,露出一张俊朗非凡的脸,男子很年轻,顶多也是二十出头。 傅染替尤柚理顺围巾,明成佑将副驾驶座上的精品袋递向后座,“看到有几款新到的,你试试喜不喜欢。” 尤柚接过手,“姐夫你真好,谢谢。” 明成佑眼睛瞥向后视镜,方才跟着的车这会没了踪影,“回到学校还习惯吗?” “挺好的,先前的功课我也没落下,再说大学不比高中那会。” 尤柚今年6月参加的高考,由于她情况特殊,期间正好需要治疗,加上一年多前的案子影响力较大,学校经过上头批准也算是照顾,派了监考老师去医院,她这才勉强完成的高考。 所幸,她平时功课扎实,虽然没能如愿上到复旦,但也算不错,进了迎安市最有名的师范。 “等我毕业出来就是老姑娘了。”她因身体原因而晚一年参加高考,尤柚换上明成佑送的围巾,“姐,好不好看?” “好看。”傅染把她先前的围巾放入袋中,“你要老姑娘我岂不是老怪物?” “你不一样啊,你有姐夫!” 傅染挽起的嘴角软下,认真地说道,“尤柚,他不是你姐夫。” 明成佑眼睛透过化妆镜睇向傅染,“对,我跟你姐已经解除婚约了。” 尤柚脸部笑容散尽,扬起的眉角也寸寸抚平,傅染有些懊恼,她不该和尤柚执着于这样的话题,傅染取出随身携带的水,“渴吗?” 尤柚乖乖接过,喝了一小口。 明成佑手指轻敲方向盘,把车稳稳开向前。 到达目的地,傅染和尤柚在门口等,明成佑过去买票,傅染眼见尤柚提不起精神,“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尤柚垂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姐,你看不出来吗?姐夫想跟你和好。” “尤柚,”傅染抬起手抚向尤柚头顶,“我们的事不是你想得那样子。” “我都知道,姐你别安慰我,”尤柚目光越过人群望向明成佑,“你和姐夫本来感情很好,偏巧发生了那样的事,你怪他偏袒李琛,但……一切错误是我造成的,我对你撒谎害得你们分开,倘若我能早些对你说实话,事情不会发展到今天的。” “尤柚,我跟明成佑之前一直都相安无事,也能处得很好,但你要明白,那都是在不起风雨晴空万里的时候,很多关系经不起考验,当他试图令律师出马想要不着痕迹摆平这件事时,我跟他之间的裂痕已经拉开了。”傅染那段日子也认真想过她和明成佑的去路,是,其中是掺杂了误会,但彼此的不信任才是导火索,她把尤柚当成至亲,在她最需要他时,可能明成佑的拉一把直接会改变她今后的选择,但是,他没有。 尤柚目光透出歉疚和哀伤,“说到底,还是我的事。” “不,”傅染安慰地拍拍她肩膀,“我原本也是打算要走的,只不过在那一晚愈发坚定而已。” “为什么?”尤柚不懂,抬起脑袋问。 傅染装作轻松的一笑,“我不想再被卷进去,豪门争斗,里面的水太深,太脏。” 尤柚还是懵懂的样子,傅染索性把话说开,“简单的说,是因为我们本来就是联姻关系,并不相爱。” 如果感情足够,什么都不会是阻碍,哪怕水再深再脏她都愿意陪他淌。 尤柚这句话总算是明白的,“姐,你们真的没有感情吗?” 她抬起的眼睛黑亮而纯净,拂开傅染心底莫名的不安及混乱,对亲近的人她总是毫不设防,这才令尤柚能一探究竟,“姐,你自己都不确定。” 明成佑拿票走来,“在说什么?” “保密。”尤柚挽住傅染顺石阶而上。 这样的天气,园内的梅花只露出个花骨朵,含苞未放,冷风清冽带着幽幽含香,因为不是周末,所以游客不算多,尤柚难得出来,自然是欢欣无比。 叔叔婶婶自两年前的事后几乎不肯离尤柚左右,更别说是让她单独出门,傅染也生怕她累,玩了小半天挑家饭馆入座,环境难得的雅静,靠窗的位子能看到外头滢滢湖光。 桌上摆满家常菜,有渔家新鲜打捞的鱼虾,还有自家栽种的时令蔬菜。 一盘水煮鱼端上桌,鲜红的辣子几乎占去半盘,色彩搭配令人食指大动,傅染不让尤柚碰辛辣食物,她把手边的河虾换到尤柚跟前。 明成佑夹起块鱼肉,小心地剔除鱼刺,傅染把一口米饭送入嘴中,明成佑的筷子递过来差点碰到她嘴边,傅染微微抬起头,看到一块鱼肉堆在米饭中间。 她目光同他相触,他神色自然,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尤柚边吃边笑,“姐夫,你也给我挑鱼刺呗。” “你不准吃。”傅染生怕她挨不住。 尤柚笑意渐浓,“行吧行吧,姐,你多吃点。” 傅染筷子拨到明成佑递来的鱼肉,想想也没什么好矫情的,她顺势送入嘴中,明成佑紧接着又递过来一块。傅染吞咽,喉间火辣辣,“你自己也吃吧。” 饭后要来一壶清茶,尤柚要去坐快艇,傅染起身却被她按坐在原地,“别总当我是孩子,况且那么多人一起乘坐不会有事的。” 傅染坐在窗边,透过玻璃能看到湖边的快艇,她看到尤柚穿上救生衣跟好几名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上了快艇。 明成佑为她倒茶,他有些心不在焉,傅染回过头看到茶水溢出杯沿,“当心。”她从明成佑手里接过茶壶,另一手抽出纸巾擦拭水渍。 明成佑若有所思,眼睛越过窗外看着那艘行驶出去的快艇,没过多久便消失在视眼内。 约莫半小时,船上的人才相继回到岸边。 傅染和明成佑在饭馆内没等到尤柚,以为她可能还没玩够,原地等了会不见人影,傅染掏出手机拨了她的号码,竟发现 78傅家和明云峰的秘密 “当年的事把我推到那样难堪的地步,尤柚,你还不如当着媒体的面说我强jian你,那我遭受的谴责和压力远远不会比毁容来的大。” 尤柚脚步后退,挨到沙发跟前,“我当时也没办法,李琛,要是当晚你不带我出去我也不会遇上那个酒鬼,更不会被毁容……” 李琛走过去,伸手拽住尤柚的围巾。她惊恐万分,扯着不肯松手,“不要,不要!” 李琛伸手把她抱在胸前,手臂压住尤柚的两只手,他扯掉她的围巾,让她的脸全部暴露在眼前。 “不——” 最最丑陋的伤疤被揭开,尤柚发疯似地挣扎,她双手捧住脸,身子退到李琛三步外,“不要看,别看!” 尽管恢复的很好,但跟先前的样子还是不能比,李琛怔怔看着她手掌藏匿不住的烧伤,眼里冷冽寸寸化为暗伤,他很清楚尤柚变成这样跟他脱不了关系。 尤柚抱住头蹲到地上,嗓音完全变了,两个肩头不住轻抖,“别看我的脸。” 李琛看着她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无助嘶喊,他不知道她过去的两年是怎么过来的,他抬起脚步走向尤柚,她听到动静,吓得急忙闪开。 傅染焦急地在园子内穿梭,问了不下上百人都不见尤柚的身影,她急得后背涔涔冒出冷汗,两条腿难以抑制的轻抖,明成佑想到那辆跟着的车牌号,脸色也越来越沉。 傅染跑到园外,在原地毫无目的打转,“怎么办,她会去哪?尤柚不可能会关机的。” 明成佑上前,拉起傅染的手走向停车场,她脚步僵硬无力,“去哪?” “去李家。” 傅染陡然一个激灵,她几步追上明成佑,“什么意思?” 他打开车门示意傅染坐进去,到了车上发动引擎,明成佑边打方向盘,这才边开口道,“我刚才在尤柚小区家的门口,好像看到了琛子的车。” “琛子,李琛?”傅染扬声,情绪不由激动,“他不是在国外吗?” “我也不能确认,”明成佑神色渐冷,他左手支于车窗外,打李琛的电话也是关机。 车子飞快行驶,趟过大道来到李家门口。 还未停稳,傅染着急去推门,明成佑手掌扣住她的腕部将她拉回身侧,“你在车上等我。” 傅染眉宇间凝起。 “不信我?” 她知道 明成佑的顾虑,李家拿她当仇人看,即使知道什么也断然不会告诉她。傅染颓然靠回去,点了点头,“好,你快点。” 明成佑下车,傅染看着他的身影大步消失在眼帘中。 李则勤在家,看到明成佑他放掉手里的报纸,“成佑,今儿怎么有空来?” 明成佑目光逡巡,遥遥望向二楼,他上前打招呼,“舅舅。” “看你好像很着急,有事吗?” 明成佑也不搪塞,开门见山,“舅舅,琛子回国了吧?” “你怎么知道?”李则勤声音明朗,“半夜里两三点钟才到家,也不肯好好呆着这会又跑没影了。” “您真不知道他在哪?” 李则勤隐约听出明成佑话里的深意,他脸色一沉,“出什么事了?” “尤柚失踪了。” “什么?!”李则勤惊得从沙发上站起身,第一个念头跟明成佑不谋而合,这事八成和李琛有关,“怎么会这样?” “我带尤柚和傅染去郊外,她中途失踪到现在也没找到,电话打不通,而且我在尤柚家门口见到了琛子的车。”明成佑把今日的事简单理顺,不论是李家还是尤家都希望这件事趁早过去,谁还敢惹风波? 李则勤焦虑得在客厅踱步,他陡然想起什么,走到门口向外张望,“傅染也知道这事?” “对。” 李则勤来不及问他们为何还会在一起,“不行,得立马找到琛子,万一再惊动到警局就真的麻烦了,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 “舅舅你要知道现在是尤柚失踪,夜晚之前尤家见不到人肯定会报警,我想琛子至少不会出迎安市,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尽量找到他。” 李则勤二话不说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准备出门。 傅染在车内焦急等待,她双手合十希望不会有事,眼见明成佑打开车门坐进来,她忙开口问道,“怎么样,李琛在哪?” 明成佑摇头,“联系不到。” 傅染满脸惊慌,只觉喉间干涩,“他会不会对尤柚不利?” “你别着急,应该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糟糕。” “怎么不会?”傅染几近失控,“他能做得出来强jian的事,还有什么会比这更糟糕?” 明成佑俊目轻阖,似在想着李琛可能去的地方,一通电话突然打来,傅染惊醒,忙取出手机。 “是婶婶。” 明成佑伸手按住她,“先别惊动家里,省得他们跟着担忧,即使要报警的话未满48小时也不会立案。” 傅染用力甩开他的手,她下颔轻扬深深望了眼明成佑,这才别过身接通电话,“喂,婶婶。” “小染,尤柚的手机怎么关机了?你们在哪?” 傅染握紧的手指泄露出紧张,她尽量将语气掩饰得极好,“婶婶,尤柚在坐快艇,我们可能要吃过晚饭才会回去。” “好,没事就好,你看着点尤柚别让她玩得太疯。” 另一头早已挂断,傅染怔怔望着窗外,耳膜内反复是嘟嘟声,明成佑伸手落到她肩膀,她却惊跳般甩开,眼里的惶恐和悲凉浸润入心,“你……” 他等着她后半句话。 傅染捏紧掌心里的手机,有种哀伤无以名状地蔓延,“你是不是又要和当初一样?” 她感觉他的手掌自她肩膀垂落,尔后一寸寸滑过她身侧直到落至腰际,明成佑将她勾到身前,几乎未作考虑,“不会。” 她望进他眼底,眉宇间分明藏着疑虑,明成佑抬起手,拇指划过傅染眉心,“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明成佑靠近,让傅染枕着他的肩膀,交颈而拥的瞬间,心房的位子贴得如此近,傅染能感觉到明成佑强而有力的心跳,他手掌抚过她脑后,却听不到自己的心还会跳动。 这算不算最大的悲哀? 尤柚贴着墙壁挤在角落,跟床尾处的李琛相持不下,她双手依旧捧住脸,两个肩膀缩得很紧。“让我回家。” 李琛就势倚在电脑桌前,望着角落中瑟瑟发抖的身影,“尤柚,我想让你给我句明白话,你对我究竟什么心思?” 尤柚摇着头,“我不想,我什么都不想,李琛我这副样子还会有未来吗?” 她哭着松开手,“我恨你,恨死你,两年来让我做噩梦的不是那把火而是你,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喜欢你。”李琛不作考虑。 尤柚嘴里的话顿住,连哭声都渐止,“你是瞎子吗?我的脸变成这样你还敢说这样的话?” 李琛目光复杂抬起,两年来,他被迫逃到国外躲避舆论的压力,尤柚当初在病房的指证他还记忆犹新,她撕心裂肺喊着,“是他,是他强jian我,是他用煤油泼我,点燃了打火机。 ” 李琛当时只觉天旋地转,没人肯相信他,所有人都说他罪恶滔天,逃到国外的两年间,他无时不想着要将尤柚弄到身边,她不是说他强jian么?好,他不介意再让她体味一次。 但从他扯掉尤柚围巾的那刻起,心里的怨恨陡然又被心疼和愤怒取代,尽管尤柚恢复得很好,但颊侧还有些伤痕无时不在提醒他那晚的事。 他不该离开,更不该把她拖进巷子内。 尤柚精疲力尽伏在床沿,李琛穿着绵软的拖鞋走到她身侧,他蹲下身手掌抚向尤柚脑后。 她的头发很短,但漂亮的眉眼依旧动人,他抱起尤柚小心翼翼放到床上,尤柚眼角泪痕犹在,贴着床面很快把自己紧缩成一团,李琛脱掉鞋子把尤柚拥到他身前。 傅染毫无目的在大街小巷穿梭,眼看天色渐渐暗沉,华灯初上,心里的恐惧压过焦虑,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不知该往哪里去,明成佑跟李则勤在通话,挂掉电话看到傅染蹲在街口,两只手紧紧抱住肩膀。 他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对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热忱,哪怕尤柚当初对她撒了谎。 似乎唯有对他,才会近乎执拗的苛刻。 明成佑一步步走过去,脚尖几乎踩到傅染的影子内,被灯光拉长的两道影子融在一起,他驻足片刻尔后上前蹲下身来。 傅染咬着下唇,依稀可见红润的唇有一圈月牙印,几近自虐,明成佑伸手攫住她的下巴,用力握紧面颊逼她松开牙关,“找不到尤柚你把舌头咬掉都没用。” “万一还找不到怎么办?”傅染侧过身,脸枕在置于膝盖的手臂上,“我很怕,说不定尤柚这时候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两年前没人能陪在她身边,可今天她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的,她肯定比我还怕,也不知道被带到了哪,可我却找不到她。” “李琛说过他喜欢尤柚,我想至少不会再做伤害她的事。” 傅染立起身,左右张望后提起脚步。 明成佑追上去扣紧她的手腕,“你去哪?这样漫无目的找到天亮都不会找到尤柚。” “那你说怎么办?”傅染挣了下没挣开,“靠我们几个人无异是在大海里捞针,婶婶等不到我们肯定会急坏了,当时候还是会报警,事情一样会闹得很僵。” “如果报警是最好的办法,到时我陪你去警察局。” 她清澈目光透出疑惑,“真的? ” “真的。” 明成佑带着傅染去李琛有可能会去的地方找,李则勤则令人去查李琛的信用卡消费情况及所有会使用到身份信息的可能,傅染跟着明成佑来到一处公寓前,他从门口的地毯下找出钥匙开门进去,“这是琛子以前为跟朋友聚会准备的地方。” 傅染进去找了一圈,房子显然很久没住过人,痕迹都看得出来。 不知已经是多少次失望离开,傅染木然地走出电梯,明成佑走在前面,她只要想到尤柚可能会受到的伤害就心急如焚,走出小区时最后一个石阶踏空,整个人栽出去,手掌和膝盖相继着地,摔得爬不起来。 明成佑旋身,见她撑着地面,他走过去将她拉起身,傅染白皙的手掌布满灰渍,有几道划出的血痕,一滴滴殷红蒙了灰。 明成佑弯腰帮她把膝盖上的脏污拍掉,傅染视线垂落,看着弯下去的人影,心里一动,有酸有甜说不出的滋味。 明成佑带她回车上,又抽出湿巾给她处理伤口,他握住傅染摊开的手掌,指尖相互紧握,偶尔疼得厉害,她会稍微挣扎,明成佑嘴唇凑近她手掌,边擦拭边轻吹气,微凉的气息倒是最好的止痛剂。 驾驶室内的灯亮着,傅染低头看着明成佑饱满的前额,往下,是坚而挺的鼻梁,薄唇微抿,一道优美的弧线上扬,他松开傅染的手,“好了,走路不长眼睛。” “谢谢。” 男人闻言,抬起头望她眼,“饿了吧,先去吃晚饭。” “我吃不进去,”傅染看了眼时间,“我们还是再找找吧。” 明成佑开车经过面包店下去买了面包和饮料回到车上,他把东西塞到傅染手里,自己专注地盯向前方,去所有李琛可能去的地方找。 傅染胃里堵得慌,只喝了两口水。 明成佑单手撑着侧脸,眼睛幽暗犀利,神色却也有倦意,傅染想他中午吃得并不多,她把面包递过去,“你也吃点东西。” 明成佑身子往后靠,“为什么不吃,不饿吗?” 傅染摇摇头。 他没有伸手接傅染递过来的面包,“我也不觉得饿,”明成佑目光落回前方,想了想又道,“你撕两口给我吧,省得待会胃不舒服。” 傅染也没心思细想合不合适,她随手撕了一角递到明成佑嘴边,然后又把插着吸管的热饮送过去。 明成佑就势吃两口填肚子 。 悍马车穿梭在漆黑的夜幕内,每次都是满怀希翼赶去,却又败兴而归。 明成佑想给李则勤拨通电话问问进展,还未来得及翻开页面,手机却是骤然响起,他戴上耳机接通,“喂?” 傅染心跟着悬起。 明成佑眉宇间渐渐有所缓和,他挂断电话,冲出前方路口后一个急转弯,“舅舅找到琛子了,他和尤柚应该在宾馆。” 傅染和明成佑匆忙赶去时,李则勤正焦急的在宾馆大厅内来回走动,见到二人前来,他气得前额青筋直绷,“这小兔崽子我非揍死他不可。” “舅舅,”明成佑示意他别动怒,“先找到他们再说。” 傅染跟在明成佑身后,走出电梯焦急走向从前台查到的房间号,李则勤抬头望了眼,“就是这间。” 他按响门铃。 半刻不见动静,李则勤伸手拍门,一气之下更抬腿去踹。 房门毫无预警打开,李琛穿着浴袍站在门口,见到几人并未表现出吃惊,李则勤挤进房间内,傅染也跟着大步走进去,偌大的床猝然出现在眼中,白色棉被裹着个人形,只露出颗黑色的脑袋。 傅染眼见李琛这幅穿着,他的衣服凌乱丢在沙发上,床边的鞋子是傅染给尤柚买的,她眼里氤氲出湿意,难以抑制朝他吼道,“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明成佑环顾四周,脸色铁青瞪向李琛,“你还嫌麻烦不够是不是?用强用爽了是吧?” 李则勤气得半晌说不出话。 傅染鼻尖酸涩,看到尤柚的围巾被扯掉后丢弃在旁,明成佑过去手刚碰触到她的肩膀,傅染侧身躲开,眼睛自李琛和他之间逡巡。 床上的身形动了动,尔后一双手推开被子,尤柚揉着眼睛坐起身,突然看到屋内站满人先是吓一大跳,目光触及到傅染,她失声喊叫,“姐!” 傅染几乎小跑到床沿,“尤柚。” 尤柚张手抱住她,傅染退开身小心翼翼察看,“没事吧,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有。” 傅染看尤柚穿戴整齐,这才算心定,李则勤听闻尤柚的话,脸色总算有所缓和。 “再不回去叔叔婶婶估计也要急坏了,”傅染捡起围巾给尤柚围上,“手机又关机,你想吓死我们么?” 尤柚犹豫地望向李琛,“姐,我真的没事,只是在这睡了觉,你千万别 告诉爸妈,就说我难得出来玩忘了形好吗?” 傅染替她掀开被子,看尤柚弯腰穿鞋,“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说话的是李琛,他指指茶几上的食物,“她睡到现在连一口东西都没吃。” 李则勤拿眼瞪他。 傅染搀起尤柚,总算虚惊一场,李则勤眼见自己儿子穿着睡衣又露出半个结实胸膛,他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说没发生点事情他可不信,“琛子你真是胡闹,两年前既然认定是你毁她的容你还找她做什么?天底下女人多的是,要进我们李家门的更是数之不尽,你难道还能看得上个没脸的人吗?” “爸,”李琛怒喝,“我的事你少管!” “你做出这种荒唐的事还有脸在这冲我发火?” 尤柚眼圈通红,尽管围着围巾却还是用双手捧住脸,心里的伤疤本就隐隐作疼,这会被人毫无忌惮撕开,更是疼地一口气上不来。 她垂下眼帘,把大半张脸都隐入围巾内。 李则勤想起儿子受到的委屈,若不趁机泄愤难掩心头恨,“如果直说拿不出钱治疗,别说200万,再多的钱我都肯出,何必要毁人前程拉人做垫背?” 尤柚面皮薄,眼泪滚落出来,她咬住唇轻声啜泣。 “舅舅。”明成佑不温不火插进来句话,“事情闹到今天主要责任还在琛子,这些压力都扛不住的话当初凭什么冲动行事?况且要真闹开,琛子那时候就出不来。” “成佑,”李则勤似有恼怒,“你居然帮着外人说话?” 傅染搂住尤柚肩膀要走。 “即使闹开又怎样?谁能相信琛子真对她做过什么?” 傅染一股怒火被激发,才要还口,站在对面的李琛却是不急不缓道,“是,两年前是我强jian她,我嘴里说出去的应该没人会不相信吧?” 李则勤哑然,深知儿子的脾气,他背身站到厅内,有气也不敢乱撒。 明成佑拉张椅子坐到李琛跟前,“琛子你把话说清楚,你究竟什么意思?” 傅染本想带尤柚离开,听到明成佑的话她停住脚步,转过身也想弄个明白。 李琛不说话,俊朗的脸阴郁淡冷,李则勤也竖起耳朵在旁边听。 “知不知道今天这样做的后果,倘若不是舅舅及时根据登记的信息找到你,很有可能会再次惊动警方,你这算非法禁锢懂不懂?” “表哥,事情我都做出来了,说什么都没用。”李琛拿过茶几上的烟盒,想抽一根,抬头看到傅染和尤柚,他指尖轻弹下,把烟放回去。 “成佑,你看他什么态度,欠揍!”李则勤动怒。 明成佑递个眼色示意他别说话。 “琛子,有件事你必须要清楚,当初你被推上风口浪尖怪不得别人,尤柚受伤时我在病房外对你说过,这是你年轻犯下的错,犯了错并不可怕,你不能把它怪罪在尤柚头上,你自己也承认对她做过什么,但你也得到了饶恕,尽管要你为另一件你没做过的事去负责,但你心里最清楚,没有你的冲动,就不会有尤柚后来的劫难。所以她的苦全是拜你所赐,你若有怨恨想找她清算,她又该找谁去清算?琛子,至少你的清白有人还你。” 傅染喉间哽咽,明成佑的一席话无异是将事情摊开了讲,两年来,它横亘在所有人心里成了个不能说的秘密,要么捂着让它犹如一颗罪恶的种子恣意生长,要么干脆挑开,不留给它蔓延的机会。 也仅仅两年时间,傅染瞅着明成佑的背影,他褪去轻狂张扬,遇事已能一针见血,而非武断独行。 感觉到尤柚的肩膀在抖,傅染轻拍了拍,把她更紧地拉向自己。 李琛薄唇抿成一线,抬头望向尤柚。 她急忙避开,无意间触及到李则勤眼里的厌恶,心口更是刺痛。 “成佑,你这话的意思是错全在琛子了?难道她咬我们一口还有理了?” 明成佑眼睛微睇,“舅舅,你敢理直气壮说琛子没错?” 李琛走向衣柜,从里面拿出尤柚的手机,他把东西递还给她。 傅染替尤柚接过手,转身带了她离开。 明成佑也跟出去。 在三人即将踏出门口之际,李琛的话逐一传入耳中,“尤柚,我还是会去找你的。” 李则勤激动不已,“你个小兔崽子说什么混话?” 李琛脱掉睡衣,径自拿起衣服一件件穿上也不理睬他,李则勤气地甩手,“我看你跟成佑一个性子!” 傅染和尤柚坐进车内,由于都空着肚子,打算去就近的饭馆吃点东西。 恰好婶婶打来电话,傅染推说玩到很晚,还要个把小时到家,这会正在吃晚饭。 尤柚靠在她肩头动也不动,“姐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真的没事?”傅染不确定。 尤柚摇头,“放心,他真的没对我做什么,起先我也很害怕,他把车开得飞快又把我拖进宾馆,但看到我的脸后……我想可能是我吓到他了。” “别乱想。” 明成佑透过化妆镜望向偎在一起的两人,踩了油门来到饭馆。 吃过饭,傅染从尤柚家里出来已经快10点了。 明成佑的车停靠在红色奥迪车旁边,傅染脚步有些沉重,明成佑倚着车门抽烟,看到她走近,嘴角浮现的缕缕烟雾淡冷而凉薄,傅染想要越过他身侧,明成佑伸出左手拦住她的去路。 相对无言。 傅染想了想,“今天谢谢你。” 口吻依旧是客气。 “傅染,考虑跟我在一起吧。” 直到把车停进车库,傅染还在想明成佑的这句话。 心绪繁芜,她上到二楼,看到范娴从她房间出来。 “妈?” 范娴手里拎了袋东西,看到傅染回来她再度推开房门进去,“路过专卖店给你买了些红枣,怎么回来这么晚?” 她随口编个理由,范娴把东西递给傅染,“小染,成佑回来后找过你是不是?” “嗯。”傅染拈起颗红枣放进嘴里。 范娴陪她坐在床边,“其实你爸对你和成佑订婚的事始终耿耿于怀,你也看到了,他基本不跟明家太过亲热,我想着既然是联姻,两家就是一家人了,你们能过好才最重要。” 傅染把被子铺开,“为什么,爸不满意吗?” 她动作铺到一半陡然顿住,想起明云峰曾跟她说过的话。 范娴穿着睡衣,帮傅染把床铺收拾好,她掀开被子把女儿拉到身边,“妈跟你好好说会话。” 傅染脱掉鞋子钻进去,同范娴挨得很近,这般亲昵也是第一次,床头只开一盏小灯,朦胧的光线足够温暖人。 “妈,所有人都认为我和明家订婚是高攀,爸为什么耿耿于怀?” “哎,”范娴叹口气,“当初联姻是李韵苓的意思,但实际上是明云峰授意,迎安市比傅家有声望的人家又不是没有,怎么会偏偏挑到你?” 傅染静默,心里有不安涌动,她意识到范娴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跟她和尤应蕊有关。 “明家和傅家在上一辈其实关系并不融洽,两家涉 79明三少的无赖本性(精) 范娴眼圈泛红,忍不住温热的眼泪往外涌,她伸手抱住傅染,她的这个女儿心思玲珑剔透,要不是今晚她讲起傅染恐怕要把这件事一直压在心里。范娴以为,傅染知道后肯定会怨怪明云峰,更会怪自己明知她的漂泊二十年同明云峰脱不了关系还要默许继续生活在明家。 心里衍生出难忍的心疼,她一直觉得傅染性子孤冷不像尤应蕊那样讨喜,到了今天她才知道,傅染竟事事周全了她。 “小染,妈妈对不起你。” 傅染头一次和范娴睡在一张床上,彼此相近的体温舒适而暖和,傅染起先有些不习惯,毕竟打小除去跟明成佑她都是自己睡,范娴帮她掖好被角,母女两在一个被窝说了不少体己话。 翌日醒来,傅染伸手时床边留有余温,睁开眼并未见到范娴。 她换好衣服洗漱完走出房间,由于是周末,家里人都在,傅染看到傅颂庭戴着副眼镜一个人在客厅窗台边的茶几上摆弄棋盘,见到她下楼,招招手,“小染,过来陪我杀两盘。” 傅染穿着拖鞋走去,“爸,我棋艺不精。” 傅颂庭心情格外得好,笑容满面,同往昔的严肃大相径庭,傅染盘膝坐到他对面,垂在胸前的头发慵懒地发出黑亮,她入神地盯着棋盘,每一步走得小心翼翼。 傅颂庭眼见她认真专注的模样,他眉宇间舒展,范娴走到他身旁,手搭着他的肩膀。 二人相视而笑。 傅染浑然不觉,拿起棋子要落下去,傅颂庭手里的扇子适时阻止傅染动作,“可要考虑清楚了,这一子落定可不许反悔。” 她仔细考虑,又把手收回,“哎呀,我不下在这,让我想想。” 整盘棋下来,傅染的反悔次数比落子次数还要多。 好不容易勉强杀完一盘,她用手推开棋盘,“丢脸死了,我都说自己棋艺不精么。” “不打紧,”傅颂庭着手收拾棋盘,“我可以慢慢教你,让你练得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本事。” 范娴心里的疼惜更甚,越看也是越来越喜欢,到底是亲生女儿,血浓于水,二十年不曾得到过的温暖她以后会加倍补偿给傅染。 宋织出院后也不好好呆着,天天抱怨在家闷,傅染趁周末和平男也在家让她们出来吃饭,秦暮暮赶着和男友约会放了她们鸽子,傅染早早订好位子,没办法,这家店的鱼头煲堪称一绝,每到晚间挤破头都有可能抢不到位子。 宋织大快朵颐,直赞味道好,和平男边替她擦嘴边紧张吩咐,“辣的不能多吃,对宝宝有影响。” “就你话多,以后宝宝跟着我吃辣馋死你。” 傅染给她夹菜,“何平说的对,为宝宝也要忌口,不是不让你吃,但不能嘴贪。” “好吧。”宋织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乖答应。 何平笑着说了句,“还是傅染能治你。” 傅染抬起头,透过鱼头煲散出的热气不经意瞅到门被服务员拉开,陡然走进来一伙人瞬间令规模中等的店内大放异彩,男的各个帅女的各个靓,仿佛极品全挤一道去了。 打头的明成佑这样冷的天竟只穿一件粉色衬衣,傅染仿佛头一次见他穿这种颜色,配上绝世的面容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煞是好看。 他的玩伴傅染也都认识,况子吊儿郎当在跟经理说着什么,站在明成佑身边的女伴挽住他手臂,身材真是好,模样更是不用说。其实进来的一帮人都不差,环肥燕瘦能比娱乐圈明星。 明成佑目光扫过厅内,眼里的淡漠同傅染不期而至,宋织坐在对面喋喋不休说着话傅染全然未听进去,她的目光不由落到挽在明成佑臂弯的手上,然后,她避开,再收回。 傅染神色自若夹块鱼肉,一伙人在经理的亲自接待下往二楼包厢走去,那儿有专门设定的独立空间,有时候单单吃顿饭有什么玩头,要足够大场面才能给这些公子哥玩得开。 “小染你吃啊,看瘦得剩一把骨头。”宋织怀孕后丰韵不少,每每见到傅染和秦暮暮都恨不得当排骨给啃了。 明成佑走进包厢,一干人等相继入座,玩归玩,但明成佑推了坐在旁边的女人,只点根烟夹在手里,冷眼瞅着昔日玩伴们沉迷酒色的堕落,他漂亮迷人的桃花眼浅眯,双手微微捧着脸,偏这样的动作又显得谜魅动人。 这帮人,在他失势时照样跟况子天天疯玩,冷嘲热讽比谁都厉害,况子倒是知道的那个,明成佑也算觉得安慰,毕竟打小的感情摆在那。 况子眼见他兴致不高,他挨过去,“怎么不玩?” “我戒了。”明成佑抽口烟。 有人听到这话,笑得扬声,“三少把什么东西给戒了?” 明成佑夹着烟的手指微屈,似笑非笑,也端倪不出神色的真假,缕缕烟雾更是将他的脸遮掩得忽明忽暗,他嘴角轻掀,“女人,我把女人给戒了。” 众人哄笑。 莺莺燕燕更是吃吃的笑,原先挽着明成佑的女人娇嗔,“三少,您还真能戒得掉,您吃得消不问问自家兄弟同不同意?” 此话再度引来大笑。 明成佑和况子都习惯这种玩笑,况子招呼玩伴把女人都带一边去,他坐在明成佑身侧,压低了声音道,“尽管这些人一天一张脸,但总不免要打交道,他们也懂得巴结你,过过场,咱也不指望深交。” 明成佑眼里露出疲惫倦色,流转在眸内,却又掩藏得极好。 傅染又叫了几盘小吃,宋织见状按住菜单,“别点了,我快吃饱了。” “这家小吃很有名,待会你打包带回去明天当早饭吃。” “不用,何平每天都会准备。” 傅染笑着拂开她的手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跟我还客气呢,不像你这吃货啊。” “谁吃货谁吃货,等你以后怀孕最好你吃成个小肥猪。” 傅染捞起一块鱼肉送到宋织碗里,“吃你的。” 抬头间,看到一道黑影压来,店堂经理身着职业装站在她桌旁,“傅小姐,三少请您去楼上用餐。” 傅染的筷子伸出去还未收回,她看到宋织吃惊地张着嘴,傅染神色淡冷,“谢谢他的好意,不过我们这就快吃好了。” “傅小姐,”经理面有难色,“您看?” “没事的,你把原话带给他就好。”傅染说完径自低头,和平男和宋织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经理在旁站了会才离开往二楼走去。 “小染,”宋织咬住筷子,“他说的三少是明成佑吧?” “还有第二个吗?”傅染学她的样子咬筷头。 宋织犹豫几下不知道怎样开口,“你们,你们又在一起了?” 傅染自顾往碗里夹菜,“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宋织想说这多明显,“我在想你生日送礼服的是不是他?” 服务员把一盘盘精致的点心上桌,经理过了许久才从二楼下来,傅染眼见他端着盘什么正走来,到跟前,经理手里的盘子往他们长桌中间一放,“傅小姐,三少说您喜欢吃鱼,这是本店的招牌菜,方才三少已经动手把鱼骨头都剔除干净了。” 这会,宋织的眼里岂止是吃惊,简直是惊骇。 包厢内,烟味混合酒味再掺杂阵阵调笑热闹的紧,况子 目瞪口呆望着明成佑手边的一堆鱼骨头,“你没事吧?” “想说什么就放,别唧唧歪歪。” 况子收回即将瞪出去的眼珠子,“你又想玩真的?” 明成佑端起酒杯,透过红色液体笑着望向况子,“我几时玩过假的?” 况子只觉说不出的怪异,说不出的不对劲,旁边的男人尽管跟他二十几年交情,如今看在眼里怎么看怎么像张画皮,透出阴寒森冷的妖精。 “叩叩——”有人敲门。 “进来。” 李经理走到明成佑跟前,把盘子放到他手边,“这是傅小姐让我拿来的,说礼尚往来。” 什么礼尚往来,说穿就是不白吃他的。 傅染吃口现煮的饺子,“嗯,味道真好。” 宋织有些话不吐不快,生怕憋坏,“小染,他什么意思?” 剔完鱼骨的鱼完完整整摆着,也不见她吃,“他还想跟你好?” “吱吱。” “其实这么多年你身边的男人也就三少最能配你,什么哥哥啊都是狗屁,放着长线玩暧昧,也不看看你俩都多大岁数了。” “吱吱,我跟哥哥哪里能有事,我们是最普通的朋友。”要有情,拖着拖着,早拖没了。 “这还差不多。”宋织怀孕后食欲大增,鱼头煲又是她爱吃的,和平男一个劲给她夹菜,傅染手指轻撑侧脸,有时候她真羡慕宋织,有个人在旁嘘寒问暖当宝贝似的供着,别提有多幸福。 看到经理下楼的身影再度往这边走来,傅染装作不在意,自己吃的自己,手里的筷子忍不住握紧,视线内闯入一双腿。 经理面色不虞,却又不敢得罪,他头一次遇上这种事,直接成跑堂的了。 他把水晶肘子上桌,“傅小姐,三少说让您尝尝味道。” 宋织目光自两人间逡巡,也没插话,只顾跟自家老公吃得欢。 傅染可不想再继续,活脱脱当演话剧呢,她落筷,“麻烦你转告三少,谢谢他的好意。” 经理暗暗松口气,“你们慢用。” 望着经理离开的背影,宋织噗嗤笑出声,“乐死我了,你没看到那经理的脸色,估计心里肯定想狠狠抽你y的。” “关我什么事?”傅染叫屈。 只不过没出五分钟,店堂经理却又回来了。 他双手背在身后直挺挺立在桌边,傅染如坐针毡,也有几分火气,“这会又怎么了?” 经理面色灰败,半晌后方吐出句话,“三少让我站在旁边看着你把送来的鱼和水晶肘子用完,不然的话说明我们酒楼味道不纯正,连个客人都留不住。” 这的确像他会做的事,曾经明成佑不是让人家在大厅给开了桌,呼朋唤友过来,结果给她塞个死饱,吃到差点吐。 傅染不知该如何接话。 宋织也放掉手里的筷子,这样还怎么咽得下去,“小染,我饱了。” 和平男拿出皮夹想要付款,“我们回去吧。” 都不想让傅染再留在这难受。 傅染按住和平男的皮夹,“说好是我请客的。” 李经理弯腰道一句,“单子三少签掉了。” 傅染噢了声,把皮夹放回自己包内,她指指桌上未吃完的食物,“全部打包,这样你也可以跟他说,我都吃完了。” 傅染跟和平男拿着大包小包出门,宋织怀孕后他们出门不再骑电瓶车,何平心疼老婆,走哪都打的连公交车都不让宋织乘坐,他们想去路边拦车,傅染径自走向停车场,“还打什么车,走,我送你们。” 她把东西放入车内,二楼的窗口,男人迎风而立,指尖烟星如火舌,有风,所以燃烧速度很快,他手指修长撑在身侧,腿微微弯曲,背部抵着暗红色的酒柜,如此角度望去,正好是停车场的方向。 和平男小心翼翼让宋织走进车后座,傅染绕过后备箱走向驾驶座。 她手才将车门拉开,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明成佑看到她埋头翻找,傅染拿出手机,看到屏幕显示是他的来电。 她左右张望,确定明成佑并不在视眼内,他隔得远没看到傅染脸部的犹豫。 “小染?”宋织扬声。 “噢。”傅染也没按掉,更没接通,她把手机放回包内。 夜色如墨掩去红色奥迪车的炫目,车子驶出酒店门口,尔后迅速消失在明成佑视线内。 他把手机放在窗台上,连续几次重拨,傅染一个都没接。 况子招呼他过去玩,明成佑意兴阑珊,满桌山珍海味,唯独一盘生煎格格不入,它摆在明成佑座位跟前,谁都没动一筷子。 经理好不容易把傅染送走,走进包厢要复命。 明成佑拾起筷子,夹起一个送到嘴里,其实味道肯定不错毕竟是百年老店,但想到傅染方才的连番举动,明成佑气地把筷子一摔,“什么破东西,当真是什么人配什么玩意儿。” 经理杵在旁边,越发不敢说话。 众人见明成佑心情不好,哪里还敢玩,况子招呼说要转场子,明成佑推掉挂上来的手臂,径自离开了酒楼。 傅染把宋织他们送回家,也没上去再坐,想着要去书店买资料。 她把车停在新华书店外面。 傅染有空闲时间都会来这,通常店内会播放舒缓的音乐有助紧张一天的神经放松,软皮沙发挨靠巨大的落地窗,坐在上面看书,外头正好是繁华的商业街,霓虹灯五彩缤纷射过澄净的玻璃,往往能将单调的白色书页映衬地华丽绚烂。 傅染选一本坐到窗口,背景乐是河图的《雨碎江南》。 这首曲子经常在新华书店听到,独有的曲风介乎于哀伤与沉静之间,傅染很喜欢,但不能多听,第一次接触就是受不了,听着听着眼泪竟掉了下来。 她翻看几页后起身,打算去换一本。 成排实木书架发出纸质书特有的味道,傅染走近角落,看到一本包装精美的小说出现在眼中,最吸引她的还是书名《缘来有染》。 她伸手抽出,不期然看到对面的人。 一本书的间隙,只能看到男人的嘴角,唇很薄,微微勾翘,自成魅惑,人都有好奇心,傅染伸出手把旁边的书抽出,男人的脸部轮廓似在清楚,等抽出三本书后,豁然开朗的性感与艳色几乎让傅染招架不住。 因为站在对面的人是明成佑。 也算她运气好,随便想看看居然都能看到这迎安市第一的美男儿。 傅染片刻惊愕,然后把书一本本放回去。 她手里捧着本《缘来有染》快步走向原来的窗口,这个时间段人多,能有个位子也不容易。 傅染翻开书页,冷不丁一只手探过来,抬起她手里的书,“缘来有染?”明成佑随即挤到她身边,原先只能容纳一人的沙发硬再挤进个大男人,傅染被挤得腰疼。 “佑染,有染?” 明成佑若有所思。 傅染合起书本,腰部用力要起来,明成佑就势把手拦在傅染胸前,他手掌落在沙发把手上,眼睛斜睨向她,声音变了调,分明不悦,“我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他倒要看看她寻什么借口。 傅染躲在明成佑身后,语气挫败无力,“我开了静音,手机放在包里没听见。” “是么?”行啊,多了套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她正襟危坐,“找我有事?” “店堂经理拿来的生煎是你的意思吧?” 傅染摸不清明成佑话里暗藏的玄机,她斟酌着如何开口。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那么多犹豫?” “是,礼尚往来么。” 明成佑叹口气,腰部往后沉,傅染被他压着,她下巴不得已枕在明成佑肩头。 “我都吃完了。”他又是没头脑一句。 “噢。”傅染不知道怎样接话,拜托能别压着她了吗?好重。 明成佑拽过傅染的手拉过去,她急忙要抽回,他握住傅染的手按向自己胃部,“吃坏胃了,这都怪你。” 是么? 傅染看他方才精神奕奕,难道还能说发就发作,“你可以去投诉酒楼。” 明成佑把她的手压在身前,他头枕着膝盖,侧脸盯向傅染,“可东西是你给我吃的。” “但我也是在酒楼消费。” “要不是你让人拿来的我不会吃。” 得,赖上她了。 关键是这动作实在不雅,两个年轻男生抱书经过,傅染使劲想抽手,偏被明成佑拉住不能动。 “摸哪呢?”其中一个男生回头望了眼。 傅染脸腾地通红,望到明成佑眼角勾起的戏谑,她伸手按住颈间想要掩饰尴尬,明成佑熟悉傅染的这个小动作,他眉峰轻扬,薄唇挑起线。 傅染到底脸皮还是薄,不住有人经过回头,偏偏明成佑刻意把动作暧昧化,她微弯腰,凑近后软了声音,“那我陪你去医院?” “你得负责。” “好,”傅染看到又两人面带怪异走过,她用书挡住脸,“医药费我负责。” “我不缺钱。” “那你想怎样?”傅染些微有些恼。 “不怎样。” 干巴巴坐了十来分钟,傅染挣也挣不开,明成佑要是换成别人倒好对付,只一个脸色或者几句重话就能逼退,毕竟人都有脸皮薄的时候不是,可又偏偏他是个刀枪不入的。 傅染没法子, 伸手去掐他的腹部。 想着他疼了总知道要松手,没想到这一掐没掐住,摸到块硬邦邦的东西,她怎么忘记他一身肌肉哪里能给她掐? “闹够了吧?” “傅染,”他换种语气,竟又是缱绻而性感,眼神透出令人心动的蛊惑,“你答应我件事我就放开。” “什么事?” “吻一下。” 傅染眸色渐沉,想到在酒楼挽着他进来的女人,如今明三少风光更胜从前,数不清的人甘愿自动献身,想来他也是来者不拒的,还来招惹她做什么? “不给?” 傅染沉着脸。 “不给就耗在这吧。”明成佑准备死磕。 手掌被他握出汗,湿腻的难受,明成佑一根根数着傅染的手指,她总结出来个经验,永远别跟明成佑比耗的功力,因为谁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好吧。” 他挑眉,似在斟酌她话里的真实性。 傅染拿着本《缘来有染》,明成佑拉起她的手走到电梯口,她只看过半页也不好随手放掉,“我去付钱。” 明成佑紧握她的手跟过去,又拉了她快步走出新华书店。 推开门的瞬间,冷暖交替,一股子寒意直窜入心口,明成佑这会倒是穿了件纯黑色的外套,高大身子挡在傅染跟前,她缩紧肩膀,整个人无意识往他健硕的身子后面躲。 明成佑松掉手,尔后手臂往后一捞,竟扑个空。 以为傅染撒腿跑了个没影,明成佑脸色稍沉,转身见到背后窝着个人,他心头蓦然被重击,傅染没想到他会停住脚步,摸摸撞疼的额头她抬起下颔。 胸口被撞,明成佑感觉到一疼。 他拉开外套包裹住傅染肩膀,尔后拥着她往前走,傅染尽量不挨近他,无奈穿在一件衣服里头哪里能避开,两人快速穿过街道,来到停车场。 傅染伸手拢紧领子,“我的车停在那边。” 明成佑低头睨着她的头顶,装,你再装。 他拿出车钥匙,衣服裹紧后容不得傅染抽身,明成佑将她抵在车身及胸膛前,密不透风的姿势休想挣扎,傅染两手撑在身侧,他想做什么她断不会傻傻地去问,明摆着的事。 明成佑用食指点点自己的唇,潋滟之色尽显,也不知尝过多少娇艳。 冷风蹿入,傅染的头 发被吹散,这样的姿势她也伸不出手去捋,“明成佑。” 他大抵能猜出她要说的话,无非是不可能回头之类,明成佑伸手捧住傅染的脸,眼里大有风雨欲来的紧迫感,傅染来不及仔细端详吻就那么压下来,唇印在眉心、鼻梁及脸颊,尔后覆住她的柔软,辗转反复欲罢不能。 明成佑试图撬开她的牙关,傅染却紧咬着不肯松懈,他有一下没一下吻她的嘴唇,如此撩拨挑逗谁能禁受得住,料傅染再冷情也不过是个寻常人,再说有些滋味也是尝过的。 一把火从四肢蹿过小腹簇燃,起先还是零星的火苗,无奈在他高超的技巧下不受控制,眼见要成燎原之势,明成佑的动作也算规矩,外人看来不过是个寻常的亲吻。 所以说,这男人是个妖孽,不折不扣。 趁她分神,他齿间咬住傅染的嘴角。 欲望趁势而入,卷着她的舌尖共舞,她渐渐招架不住,手臂无法反抗,明成佑大手握在她腰后,另一手按住傅染的肩膀往后压。 夜晚的街头,再加上是在步行街,人来人往出奇得多,人们经过除去偶尔回头外也没感觉多诧异,年轻人么,绝对是干柴烈火。 傅染头顶正好是一盏路灯,局部笼罩的灯光照射得黑色布加迪威龙犹如卸甲归来的王者。 明成佑在她脸颊细细浅啄,然后退开,头埋在傅染的颈间。 她强压制住紊乱的呼吸,但胸口还是喘得厉害,他们身体紧贴,她的悸动他也能一一感觉得到,明成佑拉起嘴角,维持原先的姿势不动。 外头毕竟还是冷,傅染心跳很快恢复正常。 她两手按住明成佑的肩膀把他推开,从包内掏出纸巾对着化妆镜擦拭干净因激吻而晕开的唇彩,明成佑倚靠在车旁,将她一系列有条不紊的动作尽收眼底。傅染收拾完毕后,把散乱的头发拨到脑后,她也不恼,只挑起抹略带轻讽的笑意,“胃还疼吗?要不要去医院。” 他对她眼里的深意视而不见,“亲一下比吃药还管用,看来今后生病找你就行。” 傅染把擦拭过的纸巾扔到不远处垃圾桶内,她从包里翻出车钥匙越过明成佑身侧要走。 他伸手拽住她胳膊,“傅染。” 傅染侧首,抬起头望向明成佑。 “你是不是女人?”他皱眉表示怀疑,“难道不会冲动吗?也没有欲望?” 傅染眉头越发紧蹙,“ 80往昔的美好,而今的脆弱 李琛找过她的事尤柚一直瞒着家里,生怕爸妈担心。 她返校后整天心不在焉,想到李琛的质问想到李则勤的羞辱,好不容易上完一节课,跟着人群相继走出阶梯教室。 尤柚并不住宿,每天都会按时回家,住在学校爸妈哪里能放心,她抱着高数书来到学校门口,想穿过马路去坐车。 远远一抬头,看到辆宝马车停在大门外,肆无忌惮的张扬,哪怕没有停车位它也硬生生霸住门口不放。 尤柚一眼认出这是李琛的车。 她身子急忙缩回去,躲在粗壮的树干后面。 尤柚断没想到李琛会找到学校,门卫室有人出来,大声呵斥不准将车停在这。 驾驶座内出来的男人很年轻,休闲的打扮却都是名牌,对于学校的穷学生来说自然只有仰望的份,李琛朝门卫不知说了句什么,只见门卫原先嚣张的气焰瞬时被熄灭,唯唯诺诺。 李琛目光探进校园内,尤柚吓得赶紧缩回去。 他逮住名经过的学生问道,“看到尤柚了吗?” 没有半分客气,倒像是颐气指使。 女学生早被迷得晕头转向,“没有,你找她有事吗?我知道她是哪个班的我带你去找,你是她家亲戚吗?” 李琛瞥了眼,前段日子他和尤柚的事被翻出来再次转载到网络,难道这个学校竟闭塞到与世隔绝? 尤柚身子弯进绿化内,这才避开李琛的视线,既然南大门走不了只能从西门出去。 尤柚步子匆忙来到西门,一口提起的气来不起消,竟看到李琛的车大摇大摆停在门卫室前。他抱臂倚着车窗,好整以暇望向躲来躲去的尤柚。 她站在伸缩门后面不敢提步,李琛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往昔的少年已长成年轻男人的模样,性子尽管还有冲动但沉稳内敛不少,浅褐色头发以及左耳的钻石耳钉配上一具高大的身材跟出色的长相,到哪都能成为焦点。 大部分女学生出去都忍不住驻足,毕竟是青涩校园,即便校草级人物同这样的极品哪能比? 尤柚急得在原地打转,一班车已经错过,爸妈等不到她准时回去肯定要着急。 她抱着书才要转身,看到李琛已经提起脚步正向她走来。 门口的门卫竟未阻拦,尤柚惊慌往后退,边掏出手机拨给傅染,“姐你快过来,我被堵在学校出不去 。” 傅染二话不说扔掉手里工作,拿起车钥匙离开。 尤柚拔开脚步狂奔,手里的书散了一地也来不及捡。 傅染开车来到师范,看见李琛的车停在大门口,她就近停靠,甩上车门后要进去。 门卫拦住她上下端详,“你是学校的老师吗?证件呢?” “我忘带了,”傅染抬腿要走,“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进去。” “对不起,没有证件不能进。” 傅染最恨这种规章制度,倘若公平尚且有用,偏偏只是个门面,因人而异,她伸手指指李琛的车,“他难道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吗?” “他有证件出具。” “我表妹在里面是她打电话让我过来,她真的有急事,能通融下吗?” 眼见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门卫索性对她不予理睬,按下按钮关上伸缩门,“要人人都像你这样需要特例,学校不乱套了吗?” 傅染没时间跟他争辩,她按下回拨键,尤柚的手机通着却始终无人接听。 想到尤柚方才打电话时口气的慌张,傅染焦虑的在大门口徘徊。 尤柚跑进教学楼,李琛用不着跑,强健有力的双腿再加上速度都是靠运动锻炼养成的,他不急不缓跟着,尤柚时不时回头张望,生怕跑得慢了会被卷入无边漩涡。 她来到阶梯教室,里边三面全部用暗色调窗帘拉起来,乍一进去仿若栽进个深坑,她顾不得许多,回身用力把门合起,几乎是同时李琛的手推向门板,尤柚手腕颤抖,快李琛一步把门迅速反锁。 一颗心真可用悬到嗓子眼来形容,就差两三秒的时间,门差点被推开。 李琛低声咒骂,捶了捶门,“尤柚,把门打开。” “李琛你别来找我了行不行?我真的不想见你。”尤柚背靠门板往下坐,手掌直揉胸口,喘气喘得厉害。 “你把门打开,我有话当面跟你说,说完我以后不找你。” “我……”尤柚激动地咳出来,“我不信你。” 傅染急得满头大汗,手指划过一排排通讯录上的名字,她找不到谁能帮忙,明成佑的名字突然跳跃在指尖,她这才恍然大悟,想也不想地拨通。 此时,mr33层,明成佑才开完电话会议。 他两腿搁在茶几上,身子舒适地窝进沙发,右手压住略显疲倦的双眼,倪秘 书推门看到他这副样子,手里的文件反正不急,她悄悄带起门走出去。 随着沉重的门阖起瞬间,茶几上的手机不期然响起。 明成佑好不容易浅眯,听到铃声不耐地皱起眉,他拿过一看,是傅染。 明成佑手指轻按眉宇,直到酸涩和疲倦稍稍褪去。 手机铃声响了许久,他这才接通,“喂。” “明成佑……” “有事吗?我正在开会,打断了你负责。” 又是负责! 傅染情急之下扬声,“我刚才接到尤柚电话说李琛来学校找她,门卫不让我进,你快让李琛别乱来,我现在只能找你才能联系上他。” 明成佑太阳穴突突的疼,倚进沙发内的上半身坐起,口气却仍慢条斯理,“急什么,大庭广众的,琛子不会胡来,上次在宾馆都没事。” “他都能找到学校来还嫌尤柚的生活不够乱吗?”傅染急得跺脚,“他们两个现在都在校园内,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那我过来?” “你打个电话让李琛出来就行。”傅染焦急地朝校园内张望。 “有什么条件吗?” “什么什么条件?” “我帮你的条件。” 傅染气结,“你不是在帮我。” “噢,”明成佑轻和,“那别人的事我不管。” “明成佑,真的会出事!”傅染发现跟他说不通。 “我赌不会出事,傅染,你太紧张了。”明成佑顿了顿又道,“我在开高层会议,刚跟你浪费了五分钟,这笔帐算在你头上?” “好,”傅染忙不迭点头,“算我身上总行吧?” “行吧。”他颇为认真,执着得很,“我马上过来。” 明成佑挂掉电话,他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手机,这才立马拨通李琛的电话,等待期间,他隐入发尖的眉梢紧拧,神色也变得晦暗。 那头犹豫后接通。 “喂,琛子……” 明成佑没过多少时间就来到师范大门口,傅染立在门卫室前不动,他走近跟前。 门卫照例也不给进。 “我给你们校长打过招呼。”明成佑指了指自己停在门口的那辆车,具体再说了些什么傅染听不清楚。 唯一能见的效果,是傅染 看到那道伸缩门在她面前徐徐被打开。 才敞开道缝,她就迫不及待挤进去。明成佑跟在她旁边,傅染话存犹疑,“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怎么又让进了?” “我说,不给我进信不信我用车子轰进去?到时候我让你赔。” “……” 这话傅染是不信的。 “傅家在迎安市又不是小家小户,你手里有关系还不用?直接让你爸一个电话,看他给不给你开门。” 傅染心想,你当别人都跟你一样? 但嘴上又不得不说句老实话,“我没这样做过,所以没想起来。” “……” 他们走进教学区,远远看到抹熟悉的人影,傅染飞快迎去,“尤柚。” “姐。” “没事吧?” 尤柚手里抱着捡回来的书本,眼圈泛红,用力摇摇头,“没事。” “李琛人呢?”傅染望向周侧。 “走了。”尤柚看到傅染身边的明成佑,乖乖喊人,“姐夫。” 一路来并未看到李琛的身影,想来可能是走了别条道。 傅染接过尤柚手里的书本往学校门口走去,果然没见到李琛的车。 尤柚抬头瞅着傅染的侧脸,“姐。” “怎么了,不用害怕。”傅染满腹心事,李琛若总找到学校来也不是办法。 “别告诉家里好吗?到时候爸妈肯定会不让我来学校,我不想天天闷在家里跟坐牢似的。” 明成佑适时插进来一句,“回去后我会找琛子谈谈,这小子脾性怪,也没人能管得住他。” 傅染带尤柚出门,走到车边,把尤柚的书先放进去,她打开副驾驶座门。 明成佑挨近,“一起吃晚饭吧?” 尤柚经过方才一幕惊魂未定,但听到吃,还是眼前一亮,满面期盼望向傅染。 “我带你去。”傅染示意尤柚走进去,“想吃什么?” 她边说边绕过车前,明成佑伸手扣住车门,“过河拆桥的本事哪学来的?” 傅染拉不过他,“你方才不是说让我承担你的损失吗,一顿晚饭够不够?” “行,蠡园。” “好。” 尤柚隐约知道蠡园的菜是天价,光一盘可能动辄就普通人个把月的工资, 她跟着傅染来到蠡园,往常走过连看都不敢多看,“姐,太贵了吧?我想吃火锅。” 明成佑在旁浅笑,“尤柚,这是你姐欠我的,不吃白不吃,尽管敞开肚子。” 傅染拉住尤柚的手走进去,“有什么好怕的,钱只有用出去才说明是花在自个身上。” 这话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也算为难得的奢侈找个借口。 明铮拎起外套走出门,看到罗闻樱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上次的事情过后,她除去工作上避免不了需要跟他交谈以外,私下并不理睬他,连给个脸色都困难。 eve的性格在圈内是出了名的,明铮有些头疼,尽管让秘书出马给了设计部不少甜头,但损失一员爱将的帐她可记得清清楚楚。明成佑做事也够狠,当初把人开掉对外也把她商业间谍的身份给连带披露,堑堃若有心召回无异是不打自招。 百叶窗落平在窗台,明铮走过去敲敲门。 “进来。”罗闻樱声音干脆,他推门进去看到她正埋头批阅文件,旁边的电脑内放着较为舒缓的轻音乐,罗闻樱抬起头看一眼,又把视线沉回去。 “这么晚还没下班?” “嗯。” 明铮在她对面坐定,“走吧,我请你吃晚饭。” “有什么好事?”她挑眉对上明铮清冷的眸子,罗闻樱一袭黑色干练的职业套装,短发极衬脸型,明铮看多第一眼惊艳的美女,这般耐看的倒真能令人寻味。 “我怕你天天存着气上班,怎么着也得让你发泄发泄。” 罗闻樱似笑非笑合起文件,“你还管这档子事?” “没办法,”明铮摊开两手,眼里若隐若现的笑意,“你是我的左膀右臂,要连你都得罪了,我岂不是自卸臂膀吗?” 罗闻樱动手收拾,把签字笔放回卡通型的笔筒内,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怪不得饥肠辘辘,原来是该到点吃饭了。 “我只和你再强调一句。” “你说。”明铮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堑堃是你的,你要一意孤行感情用事没人管得了你,但我们好歹同坐一条船,若再有此类事情发生,你别怪我切掉绳索另谋出路。”罗闻樱关掉电脑,穿起外套。 明铮眼见她往外走,“去哪?” “不说请我吃晚饭吗?转眼就忘记了。” 两人相继走进电梯,罗闻樱对着电 梯内的镜子开始补妆,明铮眼见她一层层画皮,“吃个饭而已。” 罗闻樱描绘唇线,“只要在家以外的地方随时会碰到竞争对手,我展露的必将是我最精神的一面。” 明铮越发觉得她同订婚时候不同,他在家里见到的罗闻樱都是素面朝天,话不多,先前他还以为她只是个文静没有脾气的女人而已。 “去哪吃饭?” “地点由你挑。” 罗闻樱收拾好,整整衣领,她抬头望向明铮,“蠡园怎样?” “可真会挑地方。”明铮率先走出电梯,两人去停车场开了车一前一后往目的地而去。 明成佑负责点餐,报出来的名字尤柚一个听不懂,她小口吃着水果,若有所思盯着某处。 “尤柚?”傅染轻唤。 她稍稍回神。 明成佑轻啜口茶,感觉滋味怪异,他朝旁边服务员道,“去换壶最好的来,懂不懂规矩。” “是,是。” 明成佑手指一下下在茶水中轻蘸,“尤柚,李琛跟你说什么了么?” 傅染瞪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尤柚摇摇头,“我把他关在阶梯教室外,我不想听他说话。” 明成佑没再开口,眼睛望向傅染,眸中的深邃讳莫如深,他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缄默。 李琛和尤柚的事,别人管是管不住的,只能说看各自的命吧。 一盘盘精致而美味的菜肴端上桌,香味四溢,傅染和尤柚相继动筷,倒是坐在对面的明成佑吃得极少,筷子往一盘鹅肝内使劲戳,傅染抬起头见他不动筷,“不饿吗?” 明成佑给她和尤柚布菜,“我倒挺怀念你做的饭。” 尤柚咀嚼着望向神色怪异的二人,傅染目光触及到明成佑差点被他眸内的灼热烫伤,“我只给你煮过面条。” “那也好吃。” “扑哧——” 尤柚忍不住笑出口,“姐夫,你真能哄女孩子开心。” “是么?”明成佑左手托起脸颊,“那你看你姐开心吗?” “开心啊,”尤柚伸手指向傅染,“你看姐的嘴角翘起来了呢。” 傅染不自然地拨开尤柚的手,“不是肚子饿吗,快点吃,吃完送你回去。” “哎呦,嫌我当电灯泡是吧?” 气氛难得的融洽,明铮经过,正好看到明成佑在给傅染夹菜,他筷子指指其中一盘,“要吃吗?” 傅染看到是鱼,她眉头一紧,“不吃,我自己有手。” 声音很轻,站在门口的明铮只看到她低眉顺目,旁边的尤柚适时调节气氛,竟是如此的和谐。 明铮推开门进去,罗闻樱在门口站了站,也跟在他身后。 傅染和尤柚由于是背对包厢门,明成佑的目光顺理成章首先发现走进来的二人,他落了筷子,下巴轻枕着交叠的手背,眼里的暖色渐渐暗沉,桃花眼眯起。 明铮亦好不到哪去,脚步深隐于地砖明亮的色调内,他走路很轻,傅染是听到罗闻樱的高跟鞋声音才扭头望去。 明铮站在他们桌旁,双手分别撑在两侧,尤柚看到二人极为热情,“明哥哥,罗姐姐!” 傅染朝罗闻樱点头招呼,目光触及到明铮,“哥哥。” “小染,没想到在这碰见你们。” 明成佑听到哥哥二字,深不可测的眸底陡然划过一股子凛冽,对这个称呼他排斥至今,哪怕最寻常的称谓到他耳中都成为类似于傅染和明铮间的亲昵。 罗闻樱站在明铮身后,不想参与进这出闹剧。 “明哥哥,你和罗姐姐也是来吃晚饭吗?” 明铮点头,“对,路过门口正好看到你们。” 自始至终这两兄弟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傅染眼见气氛越来越僵,明铮目光落到尤柚的脸上,“尤柚,最近伤口还难受吗?” “好多了。”尤柚下意识用手去遮额前,那边还有块疤痕需要做最后的整容。 明铮点头,嘴唇缓缓吐出句话来,“好了伤疤难免忘记疼,李家掀起过一次风浪难免会有第二次,还是离远一点好,你姐都选择抽身离开了,你更不必往火坑里跳。” 尤柚犹豫地望了眼明成佑,遇上这两个旗鼓相当的男人,竟是不知该怎样开口。 明成佑目光冰冷似铁,只是眉宇间瞧不出喜怒,脸色也沉寂如常,哪里有半分能给人看透的样子。 傅染生怕明铮再说出什么话来,“哥哥!” 明成佑了然而笑,眼里有豁然开朗的璀璨,“小染,你怎么就没叫过我哥哥?” 如此缱绻,如斯暧昧。 傅染不知他凑什么热闹,“哥哥,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快去吃晚 饭吧。” 明铮俊朗的脸这才转向明成佑,四目相接,到底是亲兄弟,眉宇间的神色也有几分相似,“哥哥,是我跟小染间的称谓,你见过她喊别人么?” 明成佑给傅染倒了杯上好的龙井,这才慢条斯理开口,“倒是没有,她说过小时候是独生子女一直想要个哥哥能够呵护她,想来心里有这个情结,订婚后我们住到一起,我也让她改口喊你声大哥,她说哥哥和大哥反正都一样,哪里比得过睡在身边的人亲。” 天地良心,傅染眉尖直跳,她哪里说过这样的话。 但这时最好的平息方式就是不开口。 连尤柚都闻得出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她可不想被卷进去,连忙埋着头猛吃。 明铮面色铁青,眼神如钉子一般刺向明成佑。 这般态度,当真是水火不相容。 罗闻樱适时走向前,她站到明铮身侧,手里的手拿包往他肩膀轻敲,“你还吃不吃饭了,难得请个晚饭还要饿肚子等你。” 明铮望了眼明成佑,尔后目光扫向傅染,他松开撑在桌沿的两手,“走。” 罗闻樱跟几人道了句再见后同明铮并肩走出包厢。 罗闻樱点了几道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明铮倚在窗边抽烟,只不过点个菜的时间包厢内已是白雾袅袅,她皱眉,伸手轻挥。 明铮意识到还有人在,忙掐灭手里的烟,“不好意思。” “没关系,”罗闻樱喝口温热的茶水,“你心情不佳,允许你发泄。” 明铮嘴角含笑,拉过椅子在罗闻樱身边坐定,“这顿晚饭是我向你赔罪的。” 她摇摇头,“其实也没什么,再说你也给了相应的补偿,现在她自己找个门面开家小店也不错。” 明铮目光若有所思瞥向门口,罗闻樱在旁建议,“要心里不爽呢,就打开门冲出去,二话不说抢过来再说。” 他皱起眉看她。 服务员上菜,罗闻樱拿起筷子自顾吃起来,抬起头看到男人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什么看,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谈恋爱有什么好装的,谁装谁吃亏。”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强悍,我们好歹也睡在……”明铮脱口而出,本来烦躁的心情被罗闻樱几句话落得轻松,也没多想,话就直接出来了。 罗闻樱咀嚼的动作微顿,明铮也感觉到尴尬,他笑了笑提起筷子,“吃吧 。” 用餐期间,几乎很难听到声音,罗闻樱见明铮的心思并不在这,“其实你想知道什么当时就可以当着傅染的面问清楚。” “我是她哥哥,哥哥这个词在她心里或许没了特殊意义,我究竟要以怎样的立场去问她?” 罗闻樱舀起汤匙喝口汤,打算吃自己的,不去介入。 另一头的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尤柚吃两口,小心翼翼抬起头望着二人,再把脑袋埋下去。 明成佑落筷至今,筷子没再拿起来过,他靠着椅背神色端倪不出是喜是怒,傅染经这么一闹也失去胃口,潦潦对付着将肚子填饱,尤柚也乖乖放掉筷子,“姐,我吃饱了。” 傅染招手要埋单。 “不用了,”明成佑拿起手机和车钥匙,“我在这有单子,吃过饭都会记上去,走吧。” “不用,”傅染拿出钱包抽出银行ka,“说好这顿我请。” 倒不是一顿饭的事,若是在平日她定然不矫情,但既然能用刷卡解决的事何必要拖到以后? 明成佑望着走近的服务员。 “埋单。”傅染重复道。 服务员报出个数字,尤柚咋舌,感觉方才吃进肚子里的美味这会全都堵在一处,就跟把红色大钞吞进去的感觉一样。 傅染把手里的银行ka递去。 “你这么想跟我撇清是吗?求一次,还一次,傅染,你真当人情是可以买卖的,既然如此这也是最后一次,你祈祷今后有事别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服务员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也不敢接,只瞅了瞅明成佑跟傅染。 尤柚眼见气氛被搞僵,她不由忐忑,明成佑冲她莞尔,“尤柚,这不关你的事,别怕。” 神色竟是如沐春风,跟对傅染简直完全是两个人。 耗到最后,傅染还是把银行ka给收回去,跟明成佑走出蠡园,在酒楼停车场看到明铮和罗闻樱的车还在。 傅染载了尤柚率先离开,开出去一段路后,尤柚才小心翼翼开口,“姐。” 傅染轻应声,其实也猜到尤柚要说什么。 “你跟姐夫这样看得我都担心。” “你个小孩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好好念书,不是想着考研吗?”傅染神色专注望向前方。 尤柚目光不经意掠过后视镜,“姐,姐夫一直跟在后面。” 81想跟你在一起,所以迁就 傅染犹豫要不要下车,经过黑色的布加迪威龙,傅染透过车窗竟未看到里面有人。 车子稳稳当当停在那,只看这车牌和车款就知道,整个迎安市只有一个是它主人。 傅染心生几许惆怅,也略有失望。 她开车进入园内,停好车,埋头顺小道走进屋。 傅染在玄关处换好鞋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男人特有的醇厚嗓音夹杂着她所熟悉的性感穿透偌大的客厅而来,她几乎有些措手不及,钉在原地竟不知道该如何迈步。 “小姐回来了。”陈妈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傅染身上。 她看到明成佑坐在其中一排沙发上,目光穿过林立在玄关处的盆栽,傅染踩着粉色拖鞋,两条腿的节奏有些僵硬不自然,“爸,妈,我回来了。” 范娴捧着杯茶,客厅内的气氛说不出的怪异,傅颂庭面色冷峻,明成佑来家里时他应该在看报纸,展开的报纸随意搁在茶几上,陈妈随手收拾,傅染顺便把外套递给她。 傅染两手摩挲着裤沿,视线对上明成佑,“你为什么会在这?” 明成佑朝她伸出手。 傅颂庭和范娴对望眼,并未开口,似乎在静观其变,傅染望着他伸来的手,一时也不懂明成佑这样做的意思。 他起身拉住她让傅染坐到身边。 “爸,妈,”他这样的称呼令所有人一惊,接下来的话更是出人意料,“我想跟傅染重新开始。” 范娴惊得手里茶杯差点捧不住,傅颂庭望向女儿,“小染,这也是你的意思?” 傅染微怔,但心里到底清楚,她摇头,“不……” “爸,我希望你们能同意。” 傅染压低声音,“明成佑,你又闹什么?” 居然还跑到家里来。 “我不同意。”傅颂庭直截了当。 这回答完全出乎明成佑的意料,他以为至少傅家会率先同意,“爸,为什么?” “我们高攀不起,”傅颂庭到底未说出心里的疙瘩,想来明云峰已过世,逝者已矣,既然明家谁都不知道当年的事,他们索性也绝口不提,省得传出去被说成落井下石,毕竟也没有十分证据,“再说小染这时回去算什么?只会被外界说成贪慕虚荣,有难不能同当,有福却能同享。” “日子是我们两个人过得,不用介意外面的眼光。”明成 佑语气坚定,范娴自始至终表现出为难,傅染抽出被他握住的手,“你回去吧。” 明成佑抬头见她侧脸冷静,他薄唇紧抿,看傅染的样子照例是无动于衷,他心口骤然生疼,恨不能把她捏在掌心看看她那张脸是否还能平静的下去。 他原也是来表明个态度,意思带到,也没有多留。 傅染见他起身,她跟出去,“爸妈,我去送送。” 看着两人走出客厅,范娴抿口茶,“事情怎么会这样?” 傅颂庭冷着张脸。 “你方才把话说的那么满,你也不问问小染自己的意思。”范娴开口责怪。 “小染说不,你又不是没在这。” 范娴把落向远处的视线收回,“你当着成佑的面问,再说你态度摆在那小染能说实话吗?” 傅颂庭脾气也跟着上来,“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又懂,那你说说小染当初为什么离开明家,所以现在没必要重新再开始。” 范娴眼见这样非吵起来不可,她主动软下声音,“那我问你,小染这两年来都不肯好好谈个对象,又是为什么?” 傅颂庭皱眉,“许是没遇上个感觉对的。” “当时跟明铮闹得沸沸扬扬,我起先认为能成,还劝过小染,你看看现在,马上都27了,我倒想她要跟明铮好就好吧,可偏偏又不见定下来,”范娴心里是真焦急,“小染这孩子太冷情,我看也只有每次遇上成佑才会失去方寸,再说,成佑喜欢小染是我一早就看出来的。” “但明云峰做过的事我不能释怀,更不能再把小染送进明家。” “颂庭,”范娴轻吐出口气,“还是看小染自己的意思吧。” 事到如今,不强求,是对傅染最好的补偿。 明成佑走在前面,傅染双手插进兜内,她踩着男人的背影一路紧随,他走着走着脚步慢慢落下来,傅染鼻翼间闻到股清冽的烟草味道,有人说经常抽烟的男人哪怕洗完澡这种味道还是会在。傅染望着几乎抵到她鼻翼间的肩膀,其实也不完全是香烟,而是有种属于明成佑的体味,甚是好闻。 黑亮的眸子在同样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清净,傅染因明成佑的转身而杵在原地,“你自己出去吧。” 他握住了傅染的手,两人掌心都冷,傅染这回没有拂开,而是任由他牵着往门口走去。他以为她会挣扎,所以握得死紧,没想到手里的力道变得乖顺 ,明成佑片刻讶异后,神色蓦然一松。 傅染随他来到大门外,“你回去吧,以后也别来家里。” “为什么?” 傅染眼睛瞥到明亮的大厅,深知傅颂庭刚才反对的理由,“你让我想想,行吗?” 她寻个借口,想将他快些支开。 明成佑担了一肩月色,“我明天去工作室找你。” 似乎并不想给傅染反悔的机会。 她神色有些踌躇,“过段日子吧。” 傅染站在大门口,眼睁睁看着明成佑的车离开,想想又忍不住头疼,他的性子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服的,估摸着明儿开始她休想有太平日子过。 傅染依原路回客厅,范娴和傅颂庭坐在厅内,见她进来也没多问,气氛跟往日并无不同,但傅染总觉得怪异,毕竟明成佑这没头没脑的一出谁碰上都会懵。 范娴在傅染房间待了会,问半天也没能问出点实际来。 傅染在舞蹈室看授课,她也经常会练舞,生怕生疏了忘记,巨大的落地镜竖在朝西的墙上,她跟工作室另一名老师在跳现代舞,热情洋溢,细腻腰肢伴着音乐声扭动,傅染头发散落,几缕贴在颈间,自成风情。 “啪啪啪——” 门口突然传来击掌声,傅染和同伴收住舞步,看到明成佑一袭休闲西服倚着门框,嘴角浅淡的笑露出妖孽本质,看得这帮色女们各个眼睛都直了。 傅染伸手把头发束在脑后,才运动完,脸颊两旁还淌着汗。 她拿起毛巾擦拭,即兴跳舞也没换衣服,一件浅色的低领毛衣,两边锁骨若隐若现,她走到明成佑跟前,“走吧。” “呦,这是去哪啊?”身后人起哄。 “约会去呢吧?” 明成佑还是第一次进傅染的办公室,他大摇大摆往办公椅内一坐,“傅染。” 他喜欢以那样的口气唤她。 傅染洗把脸,外套穿回身上。 “想清楚了吗?” 她胸口沉重,“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我说能就能。”明成佑食指轻敲桌面,“傅染,从小到大我想要的都会习惯占为己有,有时候会不顾别人的意愿,但这次我是真想让你跟我重新开始。” 他话语恳切,听不出话里面的半分虚假,傅染轻咬唇肉,他以这幅姿态再度出现在她 的生活中,傅染原先坚持的东西正被慢慢摧毁,以她自己都无法预料的速度。 明成佑抬起头,眼睛定在她脸上。 傅染走过去,隔着一张办公桌的距离,“你难道不怪我当时离开你吗?” 他们挨得很近,任何情绪都别想逃出对方的眼睛,哪怕眼里极快闪过的波动,都将无所遁形。 明成佑一双眸子清冽幽邃,她目光直直探进去,竟被里面的深不可测给完全吸附,望到底,也能看到他的真挚,“不怪。” 傅染心头轻漾,她当日的抽手离开过于决绝,连她自己都难以释怀,傅染没想到会从明成佑嘴里听到这样的回答。 她稍怔。 撑着桌沿的手被明成佑拉过去,傅染低头瞬间,看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他们当初的订婚戒指。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甜涩,带着些苦。 他拇指一圈圈摩挲傅染无名指空缺的地方,她想把手收回去,明成佑摘下戒指,试了几次,最终只能勉强套上傅染的拇指。 她觉得滑稽,哪有人把戒指戴在大拇指上的? 傅染把东西拿下后还给明成佑。 她还有工作没完成,所以把明成佑从椅子上拉开,她的办公室相对他的来说,顶多算个临时空间,幸好旁边还有沙发给他坐,他随手翻看杂志,“婶婶先前是做会计的吧?” “对啊。”傅染头也不抬。 “她在家专心照顾尤柚后还有经济收入吗?”明成佑觉得坐着不舒服,索性自己调整,仰躺在本就不大的沙发内,惬意自在。 “没了,靠叔叔上班的工资。” “我手里倒有几个关系,可以带外帐,一般的话收入维持家计是不成问题。” “是吗?”傅染把一张张照片存入电脑,“这样最好,有收入的同时还能兼顾到尤柚。” 明成佑百无聊赖翻阅,都是些娱乐八卦不着实际,他把杂志啪地丢向桌面,“什么时候能走?” “你走吧,我要到下班时间。” 明成佑抬起腕表看了眼,“这才几点,你不是老板吗?” “老板也要守规矩。”傅染整理文件夹,再把照片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手指忙碌地穿梭在键盘上,听着打字声有条不紊传来,明成佑索性闭起眼睛,“你走的时候喊我声,出去吃饭正好。” 傅染并无回应。 她工作起来经常忘记时间,工作室的老师们自顾下班,经过她办公室门口喊她,傅染让她们先走,只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的工作量。 探进脑袋来的老师发现了躺着的明成佑,她识相地关门,朝身后同事挤眼,并打了个ok的手势。 明成佑只想小憩一会,竟没想到会沉睡过去。 傅染以为半个小时能完成的量,硬是拖到6点。 她关掉电脑,一边还想着回家吃饭的事,眼帘内陡然撞进抹人影,她这才想起明成佑还睡在这。 傅染拿包,她步子轻稳走到沙发跟前,明成佑单手枕在脑后,两条腿自脚踝处交叠,额前的发耷拉着,松散而慵懒,呼吸沉匀看来睡得正香。 傅染犹豫要不要唤醒他。 凑近了看,能发现他眼下浅浅的青色,仿佛平日里都睡得不好。 明成佑维持相同的姿势,竟连一个翻身都没有。傅染还记得他睡相从没见老实过,哪次不是双手双脚恨不得都盘到她身上。 傅染越过沙发,膝盖不小心撞到茶几发出很轻微的动静,明成佑咻然睁眼,语气冷冽阴寒,“你去哪?” 紧接着,一股力道用力扣住她的手腕。 “啊!”傅染呼痛,明成佑这才意识到是在哪,他松了松手,不费力气一扯,另一手圈住傅染的腰接住她栽下来的身子。 他坐起上半身,两手抱住傅染的腰,下巴枕向她肩头,“我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睡过觉了,总是睡不着,刚才梦到一个女巫告诉我,你是我的睡神,你走了我就会一直失眠,我睁开眼睛,用手一抓就抓住你了。” 傅染听着有些好笑,“你这梦真是奇怪。” 明成佑用脸摩挲傅染的侧脸,“不是梦,是真的,我两年来头一次睡得这么熟。” 傅染听着他娓娓道来,语气平稳,突来的亲昵令她手足无措,明成佑深吸口气,她沙宣洗发水的味道还在,她倒是念旧…… 他幽暗黑耀的眸子睁开,目光自身后攫住傅染,她对所有事物都念旧,唯独对他。 “走吧,肚子饿了。”傅染用手撑住明成佑膝盖想起身,他手臂收紧,本就盈盈一握的腰肢越发显得纤细,明成佑亲吻她的脸,顺势把傅染压进沙发内。 她双手推挡他的胸膛,“我真的饿了。” 眼里有抗拒,傅染没费多大力气把明成佑推开,她起身收 拾好头发,明成佑跟着离开沙发,傅染关掉办公室的灯,同他相携走出去。 电梯门合上,气氛再度回到令人窒息的沉默,傅染垂着头,余光小心翼翼注意着明成佑的脸色,生怕他又跟上次那样突然倒地。 明成佑下巴轻抬,目光盯着上面的数字键,偶尔一回头触及到傅染的眼睛,她自然避开,电梯内静默的能听到彼此呼吸声。 明成佑背靠电梯墙,傅染望向镜面,他一瞬不瞬盯着她看,也只有明成佑自己知道,他的目光掠过了傅染,也不知飘渺至何处,只是出了神。 叮—— 电梯门打开,傅染越过他往外走,办公楼底层有个大厅,空旷无比,光可鉴人的大理石能映照出匆匆而过的人影,傅染推门出去,视眼内一辆黑色车子迅速离开,依稀看清的车牌号似乎是明铮。 明成佑翘首,眼角浅眯。 “去哪吃饭?”说话口气愉悦,大有胜券在握的笃定。 傅染踢了踢脚边石子,“我答应我妈回家吃晚饭。” “那好,我跟你一起去。” 傅染踩着脚尖,犹豫片刻,“去吃火锅吧。” 明铮和明成佑最大的不同,恐怕就在于此,傅染想到明铮二十几年的私生子身份,再看着旁边这个出类拔萃事事处于顶峰的男人,她心里霍然觉得很疼,为明铮,也为明成佑。 走进火锅店,不止是香味四溢令人食指大动,扑面而来的热气更是拂去初冬的冷冽与阴寒,傅染只觉全身都暖了,她和明成佑进去找好位子,鸳鸯锅的汤底先端上,等煮到沸腾,傅染把贡丸、羊肉、蔬菜等全部拨进去。 满满的一锅,日本豆腐和生菜都是下锅后便能吃的,傅染先给范娴打个电话告诉她晚上不回去吃饭,明成佑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发笑,“有这么好吃吗?” “我真的饿死了,”傅染喝口饮料,把一筷子在火锅中烫的通红的白菜夹到碗里,“我喜欢吃辣白菜。” 明成佑点头,“我知道。” 傅染想起两年前她好像就跟明成佑说过这样的话。 况子是经过正好看到明成佑跟傅染坐在靠窗位子,他下车走进火锅店,傅染听到远处传来的招呼声,食欲立即大减,也懒得抬起头。 “我说怎么到处找不着你,原来你在这。”况子单手拉开明成佑身边的椅子,目光自周侧睨视一圈,“啧啧,这不像你的品味啊, 小地方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明成佑推掉他放在肩上的手,“有事说事。” 傅染抬起头,目光与况子不期而遇。 “前嫂子也在这,我远远看来还以为是谁呢,”况子语带轻微的不屑,“我在蠡园定了两桌,怎么样,过去凑个热闹?” 明成佑望向傅染,似在征询她的意见。 “我快吃饱了,”傅染用勺子舀出两个贡丸放到碗里,见明成佑并没怎么吃,“你去吧,不喜欢吃火锅别勉强。” “前嫂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么不给我面子?” 明成佑冷下脸,况子仿佛并未自觉,“我跟三少好歹是一条裤子穿到大,两年前我也照样在他身边没离开过半步,混到今天连你都请不动吗?” 傅染一口贡丸咬在嘴里,她无声咀嚼,落筷后直视况子,咽下去的食物如鲠在喉,“你也别始终揪着我当初离开的事不放,我有我自己的选择无需向你解释,更无心主动招惹过你,用不着拿我当仇人似的处处挤兑。还有你……”傅染目光落向明成佑,“重新开始的事我想不需要考虑,更不想再卷进你们的圈子,你也不必迁就我,毕竟蠡园那种地方才是你们该去的。” 傅染重新拾起筷子,方才说话的语气有些急,拿筷子的手竟在抖,眼睛也被火锅氤氲出的水汽给熏得朦胧, 况子沉着脸还想开口。 “况子!”明成佑冷冷打断他,“这儿没你的事,走。” 况子难以置信睁大眼睛,“我看你真是糊涂了,这样的女人你还想要,你不想想你两年来是谁陪……” “闭嘴!”明成佑抄起酒杯重重掷向桌面,情绪失控,好不容易才算控制住,“还想当兄弟的话,现在就走,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别管。” 况子一贯吊儿郎当的神色褪去,满面尽是阴霾,傅染同他对视,眼里是淡漠的平静,不焦不躁,也无半分恼怒,丝毫撼动不了她。 况子不甘心地起身,“好,好,”他连道几个好字,“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非栽在这个女人身上不可。” 他转身大步离开,明成佑掷出去的酒杯摔在地上,邻桌有人小声议论。 服务过来给他重新换了套餐具,傅染缄默不语,自顾填饱肚子。 对面有烟味传来,傅染头也不抬,肚子已有五分饱,明成佑给她夹菜的筷子伸到她碗里,傅染把碗推开,“我吃饱了。 ” 他吸口烟,夹着香烟的右手伸出桌沿外,“你没吃多少。” “可能是饿久了反而吃不进很多。”傅染看到服务员正弯腰收拾被砸烂的酒杯。 “况子的话你别放心里去。” 傅染把包放到腿上,“其实他说的不无道理,我希望你也能考虑清楚。”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成佑握住她的手,“不要再说迁就这种话,我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才会迁就你,我愿意。” 有时,迁就何尝不是种幸福。 他的话令人分不出真假,但至少依傅染此时的心态,除去动容外,可能想不到别的。 明成佑掐灭香烟,“真的吃饱了?” 傅染望向几乎没动过的火锅,明成佑捞起她喜欢吃的菜递到她碗里,“吃饱了也再吃点,就当陪我。” 他这才开始吃第一口,傅染见他吃得很急,不免也软下心来,“你慢点吃,我也没饱呢。” 吃过晚饭,明成佑送傅染回家,其实她自己也开车,所谓的送也就是跟在后面看着她回到傅家。 明成佑打开车窗,把车停在离傅家不远的地方,他熄了火,掏出支香烟点上。 两年前离开的那晚,他就是在这个地方亲眼目睹傅染和明铮的亲密,明成佑用力抿口香烟,但是只抽了一口,却又狠狠熄灭。 按理说,他不能再抽烟。 嘴里吐出的烟雾未散尽,圈拢出他一张有型俊朗的脸。 傅染走进客厅,意外的没有看到傅颂庭和范娴,一想时间也不晚,可能又去参加晚宴了。 她回房间洗过澡,想上会电脑,屏幕内播放时下最流行的浪漫电影,情节出乎意料的吸引人,傅染捧着水杯,也不过十来分钟后竟出了神。 她摩挲着自己的大拇指,想到明成佑给她戴上的订婚戒指,傅染打开抽屉,一个绒布盒子被她塞在角落内,不仔细翻找压根拿不出来,里头藏着一对戒指中的另外一个。 铂金的光耀,经过两年依旧璀璨夺目,傅染戴回无名指,正好,同当初一样的匹配。 她望得怔神,屏幕内传出哀怨的哭声,原来是男主人公死了,那样一个时刻把女主捧在心尖上愿意用生命去爱她的人,在某一天睁开眼时发现再也不在了,这种撕心裂肺无人能承受。 傅染心情跟着剧情而沉落,跟所有看客一样,忍不 住怨怪导演,现实中不能成全的爱为什么在虚拟世界中还都得不到延伸,未免太过残忍。 她把戒指放回首饰盒内,然后小心翼翼再放进角落。 傅染关掉电脑,一摸眼睛,有液体淌出来。 依稀睡得很沉的样子,手机响起来时傅染感觉被梦魇困住醒不来,她吓得想要挣扎,眼睛突然睁开,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在亮。 她抹把汗,伸手把手机取来,由于半梦半醒间所以还有些模模糊糊,她看也不看来电显示,直接按通话键,“喂,谁啊?” “是我,”低沉的男音,略带嘶哑。 傅染轻揉眼睛,她慵懒转个身,把手臂都缩进被窝,“有事吗?” “傅染,我睡不着陪我说会话吧。” 傅染把手机从耳边挪开,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四十。 她话语朦胧带着说不出的娇媚,“你都不看看几点了,明天不用上班么?” 那边半晌不见动静,傅染脑袋紧贴枕头,很快又要睡去。 “傅染。” “嗯。”她无意识轻应声,眼皮似有千斤重。 “困了吗?” 哪怕男人的声音再性感蛊惑,此时都诱惑不了傅染分毫,她只想睡觉,“嗯。” “傅染,跟我讲讲你两年来是怎么过的吧?”明成佑似乎真没睡意,说话语气清晰且明朗,略微带了别人听不出的寥落。 他在耳边一堆接一堆的话冒出来,傅染的瞌睡逐一被他赶跑,人清醒后神经会变得愈发敏感,她索性抱了个抱枕,“就是这么过来的。” 时光如梭,她来不及回首,指间已匆匆过去两年。 明成佑并未提起属于他的两年,傅染斟酌后,问了句,“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那头有沉默,她没开灯,拉起窗帘的房间漆黑一片,良久后,才听得男人满不在乎浅笑,“基本都是在工作,也想不出特殊的事情。” 傅染偶尔会和他搭句话,大多数都是明成佑在讲,但静默的时间更久。 早上醒来,肩膀压得酸涩,而且头昏脑胀,一看才发现被子只盖住腰部以下,手机还显示通话状态,傅染拿到耳边细听,没有动静,她伸手掐断。 掀开被子才要起身,手机竟立马响起。 来电显示是明成佑。 傅染穿上拖鞋,边接通 82三少惹风流 傅染跟着男子来到目的地,是一家会所,规模虽比不得迷性但同样在迎安市也是相当出名的。 她杵在门口有片刻犹豫,最终还是踏了进去。 男子率先敲开包厢的门,听到回应,这才让傅染进去。 她听到门在身后掩起,尔后,是重重的关闭。 包厢内只有一个男人,傅染确定她并不认识。 “傅小姐,请坐,请坐。”对方态度热忱,约莫四十来岁,西装革履倒是斯文。 “不用了,”傅染婉拒,“请问你找我来有事吗?” “还是坐着说吧,来来。” “据说是跟我父亲有关是吗?”傅染开门见山,男子面色讪讪挂不住,“傅小姐,你可以称呼我柴秘书。” 傅染没再答话,只盯向他。 “既然这样,好,我们有话直说,”柴秘书坐到沙发上,手指熟练地点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来也是风月场的常客,斯文外表下的败类,“你父亲的事很棘手,上头的意思要彻查,匿名信尽管夸大事情原委,但不少情况还是属实的,倘若往下追究,说不定……” 傅染在柴秘书对面的沙发坐定,“难道你有办法?” “不是我,”柴秘书得意地翘起腿,“另有其人,你也知道,这种事说追究,那它就是件大事,说不追究,屁大的事都不是。” 傅染心生厌恶,但面色未见显露,“既然事情能解决便最好,也劳烦柴秘书帮忙说几句好话,将来肯定忘不了您的帮忙。” “嗨,”柴秘书夹着香烟的手直摆,“我哪里有这能耐,关键还得看傅小姐你的态度。” “我?”傅染清澈的眸子圆睁,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我自然喜欢得个太平。” “那就好,”柴秘书端起杯酒递给傅染,她伸手接过,柴秘书见旁边没人,他压低声音报了个名字,“你认识吧?” 傅染微惊,依稀从傅颂庭嘴里听过,新闻报道也经常有他的身影,他的官衔比傅颂庭要高一级,在迎安市也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您说,这事他能帮忙?” “当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在酒宴上见过傅小姐一面,你也知道,他二十年前妻子死于意外至今没有再结婚,但对你可是一见倾心那,所以……”把话说到这,够明朗的了。 傅染竟生出几许好笑来,“你说……” 柴秘书见她心领神会,“一个晚上而已。” 傅染放下手里的酒杯,“我怎么才能相信你说的话,换种说法,怎样才能证明你真是他的秘书,或者他不会事后反悔?” “你打个电话给你父亲就能知道真假,一旦他答应过的事,放心,绝对能成。” 见傅染不说话,柴秘书赶紧又道,“你想想还能有更好的捷径吗?这可关系到傅家的仕途。” 傅染虽猜不到这件事的原委,但怎么想都觉得滑稽可笑,柴秘书也纳闷,一般的反应要么先是抵死不从哭得呼天抢地,要么装作委屈却依然点头答应,他还从没见过这样冷淡的反应,“难道你不担心吗?” “我比谁都担心。”傅染口气落得较重。 “所以?” “柴秘书,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柴秘书一怔,“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我父亲现在深陷囫囵是不错,但并不代表匿名信的事已成事实,柴秘书,你提出这样的要求更是好笑,整件事荒诞经不起推敲,你说是有人授意,既然这样,我大可直接去找他也能当面问问清楚。”傅染说完,眼睛直直盯向柴秘书。 柴秘书脸部神色坍塌,“你没这个意思的话我也只能回去据实说,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傅染闻言,尽管有怀疑但并不敢得罪,柴秘书挨过去,端起先前递给傅染的酒杯,“你也别太紧张,来喝杯酒放松下,我也是为你好。” 傅染接过杯子,只觉哪里不对劲。 柴秘书手掌托着杯底,眼见杯沿压到傅染的嘴角。 外面突然传来说话声,紧接着门被用力推开,明成佑见到傅染,眉宇间明显一松,他反手合起门大步走去。 目光自然而然落到傅染那杯酒上。 柴秘书见到明成佑,惊得赶紧起身坐回去,明成佑夺过傅染手里的酒杯,“别人给你的酒你也敢喝,没吃过苦头是吧?” 傅染抿紧嘴角,陡然惊醒也觉得后怕。 柴秘书悻悻道,“这是哪里的话,难道以为我会在酒里下药?” 傅染轻扯明成佑袖口,“这位是柴秘书。” 明成佑坐到傅染身侧,她挨近他耳边,说了个名字。 “既然如此,这杯酒当我敬 你。”明成佑倾起身,把酒杯递向柴秘书,柴秘书面色尴尬,神色说不出的怪异,明成佑眼底暗芒涌现,也不说破,只冷冷重复,“柴秘书?” 那三字,竟是咬得极重。 柴秘书不得已接过手,在明成佑阴兀的眸光注意下慢慢将杯口凑近唇瓣,明成佑下巴微扬,睨视的角度望到柴秘书眼底的战战兢兢,他脖子一仰,拼命灌下去。 “柴秘书,是吧?”见他一饮而尽,明成佑这才坐回傅染身边。 “是,是。”柴秘书不住点头。 “xx最近好吗?”明成佑报出那名高官的名字。 柴秘书越发不淡定,伸手使劲抹汗,“很好。” “柴秘书是哪一年调去工作的,我先前跟他有过几次饭局,倒是没见过你。”相比柴秘书明成佑反而气定神闲,他掏出支烟递给柴秘书,“来,我帮你点上。” “不不,”柴秘书哪里敢让这小爷弯腰,“我自己可以。” 一来二往,傅染脸色越发沉。 明成佑跟柴秘书随便扯了几句,临走时傅染见柴秘书满头大汗脸涨得通红,似乎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门砰地被用力关上,转眼间人已走了个没影。 明成佑手指指向门口,“刚才你若是喝了那杯酒,我问你,你这时找谁去灭火?” 傅染脸色泛白,望到明成佑眼里的勃怒,“你放心,我不会喝的,难道他还能强行灌我不成?” “倘若他灌你呢?” 傅染眼角扫过茶几上一杯杯注满的液体,她身子往后倒,眼前一道黑影猛然压来,明成佑重重在她嘴唇上咬一口,手臂也轻勒住傅染的脖子,“我真该看着你喝掉那杯酒,然后晚上你就能任我为所欲为。” 傅染伸手把他推开,“知道酒里有东西你还让柴秘书喝?” “反正那玩意也喝不死人。” 傅染稍皱眉,“多得罪一个人总比少得罪一个人要好。” “他为什么会找到你?”明成佑直切入主题。 傅染把来龙去脉大致说给明成佑听。 他手臂伸过去搭住傅染的肩膀,“这种事你直接找我就好,何必便宜别人。” 傅染手肘撞向他胸口,“他说关于我爸的事,我肯定要过来看看。” 明成佑褪去笑意,扳过她的脸同她正面相对,“傅染,你回 来,所有你的事都将是我的事,我必定会倾尽全力帮你。” “你想用这件事作为交换条件?”傅染直望入明成佑眼底,他眼神难得的清净和认真,傅染眉心紧蹙,脸隐隐冷下来。 明成佑身子倾斜,手掌支着侧脸,眼睛依旧定在傅染身上,“我让你回来是跟我重新开始,和交换没关系。” 包厢内空间狭小,再加上才经历过这么一出,混合了烟味的呛人和酒味的浓烈,傅染胃部开始难受。 明成佑察觉到她的不适,他拉起傅染往外走,离开嘈杂和喧闹,呼吸也顺畅很多。 在明成佑订好的酒楼内吃过晚饭,明成佑原本还安排了别的节目,但两人都心不在焉,吃过饭后也就各自离开。 车子飞快行驶在南车路,萧管家听到铃声开门,明成佑大步进去,见李韵苓在客厅摆弄她的花草,“妈。” 李韵苓头也不抬,“你柴叔叔呢?” 明成佑把车钥匙啪地丢向茶几,人重重陷入沙发内,“果然是你,他需要熄火,可能明天都好不了。” 李韵苓伸手指指明成佑,“既然被你识穿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你跟柴叔叔打了照面何必还要整他?” “他给你打过电话了吧。”明成佑接过萧管家递来的茶水。 李韵苓不置可否,剪去多余枝叶,尔后把花插进花瓶内,“成佑,时至今日她还值得你上门兴师问罪?” 明成佑吹散浅浮的茶叶,微垂的双目敛去所有情绪,“妈,你这招实在不怎么高明,让他假扮柴秘书,也得亏xx的秘书也是姓柴,这样败坏他人名誉,小心找你算账。” “你个死孩子,我这样把她送去他会不要?我是间接为她好,两边都能受益。” 明成佑轻啜口茶,眼睛却在逐渐转冷,李韵苓不察,嘴里的话越来越收不住,“我本打算真成全她的,毕竟被人睡了傅颂庭的忙他肯定会帮,一举两得……” “砰!” 李韵苓手里的剪子一扫,差点剪到手。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客厅内的狼藉,玻璃渣子碎满地,再看坐在对面的明成佑,脸上竟已布满阴霾,神色骇人,李韵苓啪地将剪子摔上桌,“成佑,你是何意思?” “傅家的事也是你搞出来的?” “我倒希望有那能耐,”李韵苓气结,“匿名信的事纯属意外,我只不过探到个口风罢了,别以为我不 知道你在动什么心思,外头穿得沸沸扬扬,你跟蕊蕊的事你也藏着,成佑,收手吧!” “妈,”明成佑眉宇间略见烦躁,“我的事你能不能别管?” “我不管你行吗?今儿我只给那y头一点教训,你要敢再胡作非为我也不能保证以后的事。”李韵苓情绪激动,萧管家听闻动静出来,杵在楼梯口也不敢走近。 “我说过,我有分寸。” “成佑,既然过去的就彻彻底底放掉,你这样我怕你会再陷进去。” 明成佑勾起浅薄冷笑,“倘若我真要陷进去,你防着躲着也没用,但倘若我无心……”他嘴角的弧度渐渐抹平,“所以,你只管在家养花种草,别管我。” 李韵苓气得牙痒痒,“蕊蕊知道吗?” 明成佑搭起左腿,有一下没一下拨弄左手的订婚戒指,“知道。” 李韵苓惊得扬高音调,“那她怎么说?” 明成佑似有不耐,吩咐萧管家去重新泡杯茶,“我跟她说过,受不了的话可以离开。” 李韵苓拿着剪子的手指向明成佑,“我们都欠你的,”心里愤恨难平又补了句,“你是上辈子欠傅染的。” 明成佑抬起头,出神地望向头顶的欧式灯具。 “成佑,你也老大不小了,依我看还是让蕊蕊快点回迎安市,早些生个孩子,你看我成天在家闷得慌,”李韵苓摘掉手套,看着明成佑出神的样子忍不住问了句,“成佑,你们两年来是住在一起吗?” 明成佑收回神,目光怅然,他定了定,眼里情绪尽掩,有些哭笑不得,“妈,你真是为老不尊,连这种事都管。” “呸,”李韵苓笑着道,“死孩子越来越没规矩。” 傅染开车回傅家,走进客厅并未看到范娴的人影,傅颂庭一个人坐在窗前,矮几上摆着棋盘。 她放轻脚步走去,看到傅颂庭正在独自下棋,左手臂撑在胸前,埋头苦思的样子。 傅染悄无声息坐到他对面,“爸。” 傅颂庭抬起头,“吓我一跳,刚回来?” “嗯。” 傅染左右张望,“妈呢?” “你妈身体不舒服吃过晚饭就上楼去休息了。” “看过医生吗?” “老毛病,她心里有事,”傅颂庭收起棋子,“来,陪我下一盘。” 傅染心不在焉,“爸,早点休息吧,清者自清,肯定会过去的。” 傅染和傅颂庭一道上楼,去主卧看过范娴,晚饭摆在旁边并没怎么动,傅染安慰几句后走出去,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傅颂庭也在到处托关系,希望只是有惊无险。 几天过后,依旧毫无进展。 傅染从舞蹈室出来,在走廊内就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她摸了下口袋,赶紧往办公室方向小跑而去。 傅染推门进去,手机伴着彩铃发出震动,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才按接通键,那边却已挂了。 显然等不及她接。 傅染盯着屏幕上明成佑的名字,她心生希翼,犹豫片刻后拨回去。 手机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傅染心里的弦被拨动后迟迟无法平复,她焦急的在办公室徘徊,期间陆陆续续给明成佑回过去,但依然没人接。 挨过晚饭,工作室的老师们都下了班。 办公室开了盏台灯,傅染把手机放在手边,她趴着竟然睡过去,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她惊醒,看到是明成佑的来电。 “喂,你在哪?” 对面似乎有冷笑声,“他在迷性,你过来接他吧。” 说完,电话被挂断,几乎不给傅染再开口的机会。 她收拾好东西大步冲出办公室。 傅染来到迷性的天字vip包厢,她推门人还未进去,一股很浓的烟味骤然扑面而来,偌大的包厢内酒足饭饱后人都已各自散去,况子站在沙发前,听到动静扭过头。 傅染走到他身后,目光错开况子的脸这才看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明成佑。 “他喝多了。”况子面无神色。 明成佑的手机和几样东西凌乱地散在茶几上,况子见傅染还站着,“全都是为了你的事,今天他宴请的人哪个不是迎安市有头有脸的,我看,面子最大的不是他们而是你!” 明成佑难受地拧起眉头,眼睛紧阖,似乎有醒来的意思,“况子,你他妈还给不给人好好睡觉,欠收拾。” 这般语气,竟同两年前的明三少并无不同。 况子也没有丝毫的恼怒,他看也不看傅染,“我走了。” “给我倒杯水。”明成佑发令。 况子懒得理睬,自顾往门口方向走 。 傅染用玻璃杯接了温开水,她走到明成佑跟前,“喝吧。” 男人眼睛仍然紧闭,只把嘴唇微微启开,等着别人喂给他。 傅染压低杯沿,明成佑也真渴得要命,他几大口喝光杯子里的水,傅染提醒句,“当心呛着。” “咳咳——” 话未落定,明成佑猛地坐起身剧烈咳嗽,傅染见他这幅难受的样子,赶紧伸出手在他后背轻拍。 待缓过来些后,明成佑才睁开眼睛,他似乎还未搞清楚此时的状况,望向四侧见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你怎么会在这?” “况子打电话给我的。”傅染把水杯放回茶几。 他就势往后躺,脑袋舒适地枕着傅染的腿,这样亲昵也只能以前才有,傅染局促,用手去推他的肩膀,“还渴吗?我再给你倒一杯。” 明成佑哪里肯放过,他握住傅染的一只手,“不渴了,就是头有点晕,陪我坐会。” 他睁开的眼睛往上看到傅染尖细的下巴,看不清她的神色,明成佑轻捏着她的手,“傅染。” “嗯。”她低头,整张脸融入明成佑眼里,一如往昔,两年时间不曾令它改变多少。 况子出去时门并没有关上,这会烟味也散去不少。 明成佑握住傅染的手,让她的掌心贴紧他的侧脸,“你爸的事,可能真有些棘手。” 傅染心惊,脸色微变,“是吗?” “嗯,”明成佑身上的酒味未散,“匿名信的事尽管是夸大了,但有些事却是真的,比如他利用手里的关系为某些企业牵线搭桥,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你爸身份特殊,要摆在旁人倒是可有可无的。” 傅染没有开口,眉心聚拢起担忧。 “匿名信只是根引线而已,”明成佑对上傅染的视线,看到她眼里的担忧,他拍拍傅染的手没再继续往下说,“别担心,事情不大,除了有些棘手外不难解决。” 傅染闻言,点点头。 傅家需要明成佑的帮忙,这种情况下推脱或者拒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谢谢。” 明成佑执起傅染的手放到唇边,“在家等我的消息,也别乱跑让我担心。” 二人在包厢坐了会,待明成佑酒意微散至少能站起来后才走出包厢。 但毕竟是喝了不少酒,脚步难免趔趄,明成佑撑着墙壁,朝身后 的傅染道,“过来扶着我。” 迷性内来往的人诸多,大半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明成佑伸出手臂挂上傅染的肩膀,半边身子的力量全部交付给她。 傅染第一步迈出去差点栽倒。 打扮妖娆身材劲爆的陪酒女郎扭着勾翘的臀部经过,火热的红色超短裙稍一弯腰就能看到里面性感的底裤,她从包厢正好出来,上身内衣被里头的男人给扯歪。她站在门口整理,迎面见到明成佑和傅染。 “呦,这不是三少吗?”陪酒女郎摇曳着身姿上前,“三少这是去哪啊?”目光自然地落向傅染,她手臂搭住明成佑另一侧肩头,“三少改天来迷性可一定要捧我的场,之前你们的包厢都点名叫我,现在难道是嫌弃我了吗?还是……” 陪酒女郎嘟起嘴,“你口味变了,看上素颜扮嫩的了?” 傅染睨着她嘴角的挑衅,明艳的唇彩晕开,文胸的带子跑出了肩膀也未自知,由于穿的上衣比较透,一眼能看出被外力扯拉后的文胸挤着胸部变了形,不用想都能猜到在包厢内发生过什么。 也是,迷性本就是个销金窟,玩乐子纵yu是常事。 傅染仰望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明成佑醉意薰然,眼底的潋滟之色于女人来说是淬毒的罂粟,举手投足间把人迷得团团转。 傅染心想,这种游戏明成佑肯定也不少玩,万花丛中过,哪有片叶不沾身的道理? 扶着他腰际的手掌松了松,避开的眼睛已见黯淡。 明成佑聪明的没开口,任由傅染架着他往外走。 他喝成这样肯定不能再开车,傅染把他扶进车内,系好安全带,“回依云首府吗?” “嗯。” 车内静默如斯,连呼吸调息的声音都很轻,舒缓而略带哀怨的《雨碎江南》是傅染最近才换的曲子,明成佑向后仰,脑袋贴向椅背,眼睛还是微微闭着的。 傅染眼里那道烈焰红唇挥之不去,有种莫名的烦躁,以至于明成佑握住她的手时被她用力给挥开。 明成佑眼帘微抬起,余光盯着傅染的侧脸,“怎么了?” “我在开车。” 他身子倾斜,把脑袋枕上傅染的肩膀,“我知道你在开车,我头疼。” “谁让你喝那么多酒?” “你以为我真爱把酒当成白开水往嘴里灌吗?”他语气中夹杂分辨不清的含糊和委屈,再加上醉 酒后不适,傅染眼角无意识软下,“待会回去好好睡一觉。” 车子很快来到依云首府,傅染解开安全带,“到了。” 明成佑抬眼望去,“不是这儿。” “怎么不是?”傅染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还不至于会认错。 明成佑挺起的上半身靠回去,“我不住在这。” “那你住哪儿?” “中景濠庭。” 离这还有很远一段路,“方才出迷性你为什么不说?” 等于绕了个圈子。 “我喝醉了不能怪我。”明成佑有正当理由。 傅染看下时间,“依云首府同样能住,上次我见收拾的很干净,你今晚住在这吧。” “我只在你生日那天带你回来才住过依云首府,”明成佑透过挡风玻璃望向空旷的别墅群,“我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会失眠。” “中景濠庭难道不是你一个人吗?” “不一样,”明成佑再度把脑袋枕向傅染,“依云首府有你生活过的影子,别的地方都没有,我只要呆在这,就会想起你,我也没办法。” 傅染手指圈紧方向盘,在沉默中一点点松开指关节,她发动引擎,把车往中景濠庭方向开去。 这儿不若依云首府张扬,但格调及设计品味照样都是拔尖,傅染把车停稳在明成佑所说的目的地前,“到了。” “你不扶我进去吗?” 傅染摇头,“我怕我进去后你又会在中景濠庭失眠。” 明成佑失笑,“去坐坐吧。” 傅染还是把他扶到大门口,但并没有进去,明成佑酒醒过半,傅染见他走入客厅这才驾车离开。 明成佑来至二楼阳台,扶风望去,远远能将迎安市蜿蜒向前的夜景收入眼中,傅染的车子早已没了踪影,他目光渐沉,满身疲倦。 堑堃。 罗闻樱咬着签字笔出神地盯着电脑,谁说金领走出去都是光鲜亮丽被人膜拜的,在她眼里,金领和苦逼是密不可分的。 23点整。 她却还在公司为赶一个计划案而耗费青春,整层办公楼只有她的办公室内还亮着灯。 明铮手臂搭了件外套,经过她门口看到里面有灯光,他没有敲门,直接推开走进去,“eve,还在忙?” 罗闻樱头也不抬,“你不也才走?” mr来势汹汹,明铮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主,最近一段时间公司高层经常被强迫开会,明铮在罗闻樱对面坐定,“走吧,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是么?”女人对于自己的容貌总是比什么都在乎,罗闻樱用食指轻按眼圈,“被资本家给敲诈的。” 明铮几不可闻浅笑,眼里也有浓烈的倦意,罗闻樱抬起头,眼前的男人论长相论条件都是上等,只不过这些光鲜都掩不住他的寂寞,“听说,最近傅染家里有麻烦?” 明铮窝进椅背,“我这几天都在找关系,傅家的事来得太急。”拂不去的烦躁笼罩在心间,“你怎么知道的?” “我爸说的,”罗闻樱把签字笔丢进笔筒,“嗨,这种事见怪不怪,我爸也碰到过,所幸是化险为夷了。” “噢?”明铮双手压向罗闻樱的办公桌,“怎么解决的?” 罗闻樱耸耸肩,“关系呗,找准路子,一击即中要害!” 明铮若有所思,“能麻烦你爸从中牵下线么?这种事实在头疼。” 罗闻樱收拾桌面上的文件,“还记得你来罗家,说要退婚时我爸说的话吗?” “怎么不记得,”明铮苦笑连连,“说我再敢去你家就要打断我的腿。” “所以,”罗闻樱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除非你不怕被揍,我跟你说,我爸练过跆拳道。” 明铮伸直两腿,“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这里头关系很复杂,不是我不帮忙,就算我说也是白说,现在谁都想明哲保身,你哪怕把堑堃给我老爹他都不一定肯帮忙。” 明铮站起身,帮她把文件收拾好,“我知道,”他拿起外套穿上身,“但我的堑堃这样不值钱吗?” “no,”罗闻樱皱皱眉头,模样竟是难得的俏皮,“个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他把自个官位看得比命还重呢。” “倒是难道,”明铮望了眼窗外的天,“去吃宵夜吧。” “不去,”罗闻樱想也不想拒绝,“我情愿饿着肚子睡觉也不要体重上去。” 有句话说得 好,减肥是女人一辈子的事业。 傅染在去工作室途中买了个鸡蛋饼,明成佑接连几天没出现,就连电话都没有。 她照例打开电脑,把吸管插入盒装牛奶,趁着吃早餐的时间浏览网页最新的八卦新闻。 一个弹窗跳出来,是三流女星陈婪艳与某人当众热吻的照片。 拍摄的角度极好,把女星的照片拍得分外清晰,男人依稀见着很高大,背部健硕,副标题赫然写着:迎安市明三少异国耍风流。 83吃醋 傅染一口牛奶卡在喉咙口,第一次知道牛奶也像鱼刺,把人卡得这般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 蛋饼也失去原来的香味,傅染把照片拉近,其实男人的背影很模糊,只不过受了那副标题的影响,所有人自然而然都会想到是明成佑。 她颓然靠入椅背,心里怅然若失,说不出的难受和失落。 办公室门被推开,林林站在门口,“小染,别忘记今天要去mr,年底最后的活动办成我们是不是就能放假了?” 傅染将注意力从电脑屏幕挪开,她勉强勾起抹笑,“对,你们这几天加把劲,年假我可以考虑多安排几天。” “好,一定!”林林欢快的应承声淹没于门板后。 办公室恢复宁谧,傅染望了眼那张占据篇幅四分之三的照片,她把鼠标挪向右上角,快速点了红色的叉键。 胃口全无,肚子好像也不觉得饿了。 傅染起身走向窗口,拉开百叶窗,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在这样阴霾无力的早晨姗姗来迟,为弥补人们对它的期盼,初雪就下得很猛,鹅毛般飞絮直撞向窗户,眼里一簇簇雪白,拂去心头异样的焦躁和难过。 傅染吃过中饭才去往mr,她通过刷卡验证进入电梯,来到33层的办公室门口。 倪秘书从休息间出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黑咖啡,黑色紧身高领毛衣外只穿了件时髦的小马甲,她嘴角噙起抹幸灾乐祸的笑,“来上班了?” “对。”傅染打开办公室门,脚还站在门外。 “lvan不在。” “我知道。”傅染转身要进去。 倪秘书跟在她身后,目光环视四周,“环境真不错,我跟了lvan几年都没能混到像你这样的待遇,要不怎么说他念旧呢,”她走过去,看到书架上摆着的车模,倪秘书脸色稍沉,“这些可都是他的宝贝呢。” “是吗?”傅染头也不抬,mr给她配了电脑,她也省得麻烦不再自带,她拿出u盘,坐进办公椅内开机,“既然是他的宝贝,你都给他拿回去吧。” 倪秘书浅啜口咖啡,“真不知好歹。” 傅染无心跟她争辩,倪秘书眼见她心情不佳,想来是看到了新闻报道,也是,除去网络就连电视和报纸上都载满这则消息,倪秘书漾起唇瓣,哼着小调走出傅染的办公室。 半晌后,一个年纪更轻的女秘书进来,手里捧着个纸盒,战 战兢兢挤在门口,听到敲门声傅染抬起头。 “不好意思,倪秘书说您有东西让我拿出去。” 傅染细想,尔后恍然大悟,她伸手指指书架。 小秘书将一辆辆限量版车模小心翼翼放到纸盒内,傅染又把明成佑放在她办公室的水杯递给她,“还有这。” 也不知何时开始的,她仅仅在mr办公的几天,他就恨不能将他的所有东西都搬来,傅染望着桌前的两盘仙人球,起先来时有一盆,后来明成佑说什么太寂寞,又给添了盆。 秘书掩起门。 傅染伸手抚摸仙人球细小而坚硬的绒毛,她缩回手,嘴里呢喃,“看吧,我也不忍心让你们寂寞呢。” 整层楼开着恒温的中央空调,因为有地暖,穿着皮鞋也不觉得冷,屋里屋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傅染抬起头,已经5点了,但外头因为在下雪所以显得很亮,她中午没怎么好好吃,拿起挎包走出办公室,因为手头工作还未完成,得先去填饱肚子。 公司餐厅设置在底楼,三菜一汤,荤素搭配极好,还有牛奶和水果供应。 傅染吃过晚饭走进大厅,她若有所思盯着地面,抬起头看到有人走进电梯,傅染下意识追过去,“等等!” 能节省时间自然好。 傅染脚底差点打滑,所幸电梯内的人反应快,原本已经快要合上的电梯门缓缓被拉开,傅染也未看清楚对方,“谢谢,谢谢。” 待到门全部展开,电梯内独有的亮灯照出一张出类拔萃五官精致的脸来,明成佑肩头还有雪花未掸落,他倚在电梯墙上,傅染目光怔怔收回,这才看到他旁边还有个时髦美女,戴着深色墨镜,棕色大波浪慵懒地披在肩头。 因为今早才看过新闻,所以傅染很容易记起这张脸,正是跟明成佑在异国街头激吻的女星陈婪艳。 “lvan,你公司真够大的呀。”陈婪艳肩披皮草,一双美腿毫无余地地露在人前,傅染挤进电梯内,尽量找个远离二人的角落。 明成佑扬了扬唇,眼里璀璨波光涌动,傅染余光望到男人的侧脸,如雕刻般俊朗,他自有他的优势,随意一笑就能把人迷得团团,傅染只看到他凑到陈婪艳耳边也不知说过什么,惹得佳人娇笑连连。 很明显,她是多余的那个。 也不知明成佑怎么有专人电梯不用,反而屈就于跟员工来挤。 傅染仰头盯着逐一往上的的数字键,以前总感叹高科技,眼睛睁着闭着就到了顶层,这会却等得心急,两人旁若无人交谈,听在别人耳中更像是打情骂俏。 明成佑自始至终没瞥过她一眼。 电梯门叮咚打开,窒息般的感觉也总算疏散,傅染捏紧手里的包要往外走。 “等等。”明成佑出声唤住她。 傅染抬起头。 “让陈小姐先走,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他眉宇间渐拧,似有不悦。 “lvan,没事的。”陈婪艳适时开口。 傅染跨出去的脚硬生生收回,她只字未说,两条腿退到他们身后。 明成佑手臂轻搂着陈婪艳往外走,“先去办公室,有事我们晚上再详谈。” 傅染杵在电梯间内,直到电梯门再度要合上,她慌忙按键,这才狼狈地穿出去。 倪秘书守在办公室前,远远看到明成佑和陈婪艳热情地打了招呼,她打开办公室门,尔后三人一道进去,傅染看着办公室的门被带上,不留隙缝将她隔绝在外。 明成佑率先进去,倪秘书忙着招呼陈婪艳,明成佑脱去外套挂上衣架,眼睛瞥过朝西的一排实木书架,发现一辆辆车模被摆回原位。“这是怎么回事?” 倪秘书小心回答,“是傅小姐让我拿回来的。” 明成佑并未再追问,将注意力全部放到陈婪艳身上。 傅染依稀听到有人说过,今年的冬天可能将是百年来最为严寒的。 雪下了整整一天几乎没断过,街口有人在扫雪,橘黄色的环卫工作服刺痛人的眼球,傅染倚在窗前,一杯热咖啡摆在窗棂上,放眼望去,哪里还有原色,mr的广场上也积起雪,有人只在中间扫开一条道。 她出神片刻,又打起精神坐到电脑跟前,幸好工作量并不大,离9点还差十来分钟她就完成了。 关灯走出办公室,看到明成佑正跟倪秘书交代着什么,傅染提起脚步准备离开。 “傅染!”他在身后唤她。 傅染旋身,看到陈婪艳从办公室出来,明成佑似乎也挺忙,喊了句后就不见有再跟她说话的意思。 傅染去地下停车库取车,接到个宋织的电话,无关紧要唠嗑几句后准备发动引擎,冷不丁一张脸突然凑近车窗,明成佑示意她打开车门,“傅染。” 她眼角扫去,并未看到陈 婪艳的身影。 傅染把电话放回包内,发动引擎兀自离开。 车子冲出停车场时电话铃声再度响起,傅染只瞅了眼来电显示,她打开音响,以音乐来掩饰心里难耐的慌张和不适。 由于才下过雪,不少地方结了冰,路上车子都开得很慢生怕打滑,傅染从后视镜内看到明成佑的座驾紧随其后,他踩了油门超在傅染车前,由于路况并不好,再加上布加迪威龙的底盘很低,傅染只听到一阵异样声传来,她踩了急刹车才避免撞上布加迪的车尾。 明成佑满脸愤怒,他下车后重重甩上车门,弯腰查看才知底盘磕在了一块隆起的东西上,他起先还以为是雪堆。 傅染见他嘴里说着什么,照着磕碰到的地方用力踹过两脚后这才大步向她走来。 看来死贵的东西也不一定都好。 她倒车准备离开。 明成佑走到右侧车门,食指屈起敲了敲车窗。 才几步路,他头发和肩上都有堆起的雪花。 呼出的热气仿佛瞬间能结起冰。 傅染伸手打开车门锁。 明成佑几乎一刻未犹豫,他拉开车门迅速钻进去,携来的寒冷窜入尚算暖和的空间内,明成佑伸手在肩上轻掸,又随意地抽出纸巾擦拭额角,一切自然的好像在自己车上。 傅染眼睛盯向前处,也不说话。 明成佑收拾利落,“怎么看到我就跑?” “我没跑。” “要不是看今儿天气的份上,你恐怕连车门都不会给我开吧?”明成佑可算是说到傅染心坎里去,但嘴上还得有一套,“怎么会。” “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他突然咬牙迸出这么句话,手臂勒向傅染,“我为你跑前跑后伺候这伺候那,回来后你不安慰安慰也就算了,还尽给我白果子吃,差点还想让我站在这冰天雪地里挨冻,最毒妇人心。” 傅染伸手用力把他推开,“是吗,温香软玉在怀哪里用得着别人安慰?” 明成佑手臂搭在傅染身后的椅背上,做出副冥思苦想的表情来,他恍然大悟,继而眉开眼笑,“你看到新闻了?” “没看到。” 傅染准备发动引擎。 明成佑握住她的手,“陈婪艳最近这段日子都在韩国拍戏,我刻意过去找她。” 傅染全身神 经紧绷,“你告诉我做什么?” “别紧张,”明成佑指尖在她手背轻抚,“报道上的背影不是我,要说娱乐圈真是个黑染缸,把我拖进去做什么?”他说得甚是委屈,“明明是剧组有意炒作,提前将剧照泄露,怎么随便跟人热吻都能扯上我?” 傅染拿眼睨他,明成佑被她盯得直发憷,“不信?” “信。”傅染抽回手,“是要我送你回去吗,还是你自己打车?” “哎——” 拖出道长长的叹息。 “傅染,”明成佑脑袋枕上她肩膀,“好累。” 傅染听出他话里浓浓的倦意,“送你回去休息吧。” 明成佑自顾跟她解释,“托人找了关系,才知道一个三流明星抵得过半壁江山。”他找个舒适的姿势,傅染隐约听出话里玄机。 “你是说陈婪艳?” “嗯,”明成佑闭起眼睛,“只要能搞定他,你爸的事立马能压下来,而唯一能搞定他的人,就是陈婪艳。” 傅染听着耳边的声音娓娓道来,甚是轻缓动人,原先挤在心间的各种情绪全部化为乌有,胸口被注入异样的感动。她任由明成佑枕着,话到喉咙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明成佑隐入黑发内的剑眉微蹙,“最吃亏的其实是我。” 漫天飞雪已肆无忌惮,把路边树枝压得弯曲变形,雪花承载不住啪地砸在引擎盖上。 “你看我担了多不好的名声,”明成佑抬起头,眼睛同傅染对视,“我向来是最重视名节的。” 她扬唇,笑意入眼底,“那怎么办?” “你老实告诉我,照片上的背影真像我吗?” “像。”傅染点头作答。 明成佑食指虚空朝她点了点,“所以见到我才会对我不理不睬是吗?” 傅染想要拨掉他的手,被明成佑握入掌心,“我想跟你打招呼,但当时显然不合适。” “也对,不用美男计怎么令陈婪艳点头呢?” 傅染闻言,勾起的笑渐渐拉下。 明成佑笑着在她脑后轻拍,“我给了她足够的钱才肯帮忙,美男计她反而看不上,还是钱来得实在,比男人靠得住。” 傅染开车经过超市,明成佑看了眼时间,“超市可能还没关门,我晚饭没顾得上吃,去买些菜吧?” “你会做?”傅 染目不转睛盯着前方,这么大的雪她不敢怠慢。 “不会。” “那有什么好买的?” 途径小吃店,给他买了份生煎,“先吃着垫垫肚子,带你去酒店,我请客。” 难掩的失望流露,明成佑嘴里念叨,“你不会给我亲自做顿像样的饭菜吗?” 除去西红柿鸡蛋面,要么用烤红薯及生煎打发他。 “去酒店比较快。” 明成佑把生煎盒子放在旁边,他身子往后仰,把座位调了个舒适的角度,“我先眯会,到了叫我。” 来不及调时差,这会倦意袭来,铁打的人都扛不住。 傅染视线落到他脸上,明成佑双手抱在胸前,呼吸沉稳有力,只这一会时间他就睡着了,自身收拾的利落,不像有些人熬夜后胡子拉碴。 舒缓的轻音乐加了催眠的作用,傅染也觉难得的心旷神怡,心里落得平静自在。 这样过去几日,又是一个周一的早晨。 傅染下楼看到傅颂庭西装革履,范娴笑着为他准备好公文包,“先吃早饭吧,时间还早呢。” “爸,”傅染嗓音清脆,“今天这么早?” 范娴脸色一扫往日的阴霾,“你爸要去上班,能不早吗?” 傅染惊诧于明成佑的办事效率,她不动声色来到二人跟前,“我就说清者自清嘛,你们还老担心。” 陈妈准备的早餐也比平日里丰富,傅染扎起头发往餐厅方向走去。 “小染。”范娴喊她。 “嗯?” 傅染拉开椅子正准备入座。 “明天晚上喊成佑来家里吃饭,这件事他出钱出力,我们心里记着。” “爸,妈,你们怎么会知道?” “既然是他帮得忙,总不能白让人家伸出援手,自己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吧?”范娴将煎好的鸡蛋递给傅染,“你爸的事还好是有惊无险过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找谁哭去。” 傅染将家里的意思说给明成佑听,没想到他欣然同意。 “你就不能假装客气下吗?” 明成佑噙起抹笑,“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傅染离开办公室后,明成佑望着书架上的一排车模,他拿起电话按下内线,“倪秘书,你进来。” “lvan,有事吗?” 明成佑抬起头,眼睛冷冷瞥向她,他推开办公椅走到书架前,“给我解释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倪秘书不以为意,明成佑抢先又道,“要还不肯说实话,明天开始在家休息段日子,倪秘书,我看你是闲的发慌了吧?” 倪秘书委屈得眼圈通红,站在书架前不说话。 “别以为我留着你你就真能什么事都依着自己的性子来,”明成佑语气淡冷,“有什么看不过去的全给我藏在心里,要么留在这当瞎子,要么走。” “lvan?”明成佑从未跟她说过这样重口气的话。 “出去。” 傅染拿着资料来到秘书台,正好看到倪秘书从办公室出来,她揉着眼睛,看到傅染恨恨瞪了眼。 “倪秘书,这是资料。” 她伸手用力夺过去,也不敢再发作,“有什么好看的?” 声音嘶哑,眼里泪水涌动。 傅染跟她也没什么交情,问了也是白问,她转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准时刷卡下班,明成佑跟傅染一道去傅家,范娴和傅颂庭都在,见到明成佑,傅颂庭也不若之前那样冷淡,趁着准备晚饭的间隙邀明成佑杀一盘。 棋逢对手,傅染站在旁边只有看得份。 她将亲手沏好的茶分别端给明成佑和傅颂庭,这段日子她跟着傅颂庭棋艺渐长,眼见明成佑手里的棋子要落,傅染忙喊了句,“别。” 这时候,她早已将观棋不语真君子这话抛到脑后,傅染指了指棋盘,“下到这。” 明成佑面带疑虑,把落到一半的棋子收回,“真的假的?” “听我的没错,”傅染胸有成竹,“再说旁观者清么。” 傅颂庭见二人讨论的欢,“商量好了?” 傅染胸有成竹,“好了。” “行吧,”明成佑一子落定,“输了全怪……” “好!”傅颂庭喜上眉梢,“通杀!” 傅染站在旁边只有对手指的份,“可能是我看错了。” 明成佑直叹傅颂庭棋艺高超,眼睛瞪向傅染,还旁观者清呢。 离吃晚饭还有点时间,明成佑来过傅家寥寥几次,只是连楼上都未去过。 他跟在傅染身后,二楼走道挂满裱装精美的字画,明成佑经过一间屋子,看到保姆正从里面出 来。 眼角余光瞥到,应该是女人的房间。 他站立在门口,“这是你的卧室吧?我进去看看。” 说完,手已经拧开门把。 傅染走在前,听到动静旋身,她大步来到明成佑身旁,按住他伸出去的手,“我的房间在里面,这间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傅染把拉开的房门合上,范娴有这个习惯,她也跟傅染说过,毕竟这里住过曾经在身边二十年的女儿,就像一种美好的回忆,哪怕人不回来这件屋子也要空着。 “尤应蕊。”她轻轻道出这个名字。 明成佑若有所思点点头,“就是那个打小跟你换错的人吧?” “嗯。”话题只要涉及到尤应蕊,傅染都不想深谈。 明成佑掩不住好奇,“似乎一直没有见过她,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傅染想起范娴说过的担忧,“应该还好吧,她出国了。” “是么?” 傅染并没有在人背后议论的嗜好,所以关于尤应蕊可能被包养的事她更加三缄其口,不毁人名誉。 明成佑跟着傅染走进她的房间,典型的女人品味,同依云首府他们的主卧风格大相径庭,朝南的窗户,阳光极好,卧室内整齐干净,带玻璃门的书橱,开关上挂满零零碎碎小玩意。 暗红色的地板,铺着图案繁芜的地毯,窗口的书桌上有几本书,明成佑走进去,看到傅染飞快跑到窗前,动作利索地叠起被子。 她略带尴尬地红了脸,“早晨起得太匆忙。” 她的房间又都是自己收拾的,不习惯别人进来。 明成佑笑了笑,倚在门口的身子挺直后走进去,“一个人睡感觉好吗?” 傅染早已习惯明成佑突如其来的噎死人本事,“挺好。” 他环顾四周,来到窗前,随手拿起本书,恰好是傅染当日在新华书店买的《缘来有染》。 拉开窗,冷风席卷了残阳照进来。 明成佑在她不算大的房间内转了圈,尔后坐在傅染的床沿,“以前跟你好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来这住上一晚?” 傅染挽起窗帘,明成佑看到窗帘上绣着一个个憨态的小熊,配合青蓝相间的格子。 他身子往后倒去,舒适地发出轻叹。 傅染坐在桌前,抽出一本小说, 随手点亮台灯。 明成佑躺了会只觉舒服,满脑子都是睡觉的意思,他两手撑起身,看到前方一处尤为明亮,本该昏暗的房间唯独能看到傅染玲珑有致的身形,橘色灯光拖出暖意,将缩小的身影笼罩其中。 他脚步声极轻地走去,傅染看得出神,明成佑来到她身后,她黑亮的发丝垂在两侧,从上往下的角度只能看清半边脸的轮廓,有凉意袭来,明成佑随手拉上窗,“不冷吗?” 傅染吓了一跳,“我忘记开着窗了,一时也没注意。” 明成佑从她手里接过书,触及到的指尖冰凉。 他把傅染的手指攥入掌心,门外响起敲门声,“小染,成佑,晚饭准备好了。” “噢。”傅染缩回手,“走吧。” 饭桌上气氛融洽,傅颂庭经过范娴的劝说再加上明成佑此番帮忙自然也是客气的。 离那个日子越来越近,傅染心里抑制不住难言的复杂。 阴历十二月二十五。 离除夕还有五天。 傅染趁中午休息时间去了趟商场,前几天翻阅过杂志,也想好要买些什么,她来到男士精品店,先帮明铮选好一款皮夹。 十二月二十五,是明铮的生日。 服务员小姐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小姐,还有什么我能帮到您的吗?” 傅染脚步来到另一侧的柜台,看到里面的男士手表。 她刷卡走出商场,手里拿着两个精品礼盒出神。 接到明铮的电话,傅染有些犹豫,但还是接通,“喂?” “小染,晚上有空吗?我想跟你吃顿饭。” 傅染盯着脚尖,手指紧握住电话,直到掌心内的汗水湿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飘渺不定,“哥哥对不起,我最近在赶一个活动要年前完成,我今晚要加班。” “我可以等你。”明铮口气执着。 傅染心里越发觉得愧疚,但还是拒绝,“不用了,我真的有事,要到很晚。” “那好吧。”明铮话里暗藏失落。 傅染挂断电话,翻开通讯录。 明成佑没想到傅染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他身子从电脑前挪开,“怎么无缘无故想到请我吃饭?” “没空吗?那算了。” 84别说他是私生子 草莓蛋糕顺喉咙滑入胃中,明成佑把刀叉递还给傅染,抽出湿巾轻拭嘴角,“还是很难吃。” “又没让你多吃。” 他望着戴在左手腕的表,冷不丁冒出句,“傅染,那天你看到新闻,说我跟陈婪艳在异国街头热吻,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目光如炬,直盯得她无处可躲。 傅染推开盘子,两手交叠扣于桌沿,“你哪里看出来我在吃醋?” 她眼神平静,倘若在初次看到这则报道后明成佑问出这样的话来,她定会被击得溃不成军,但有足够的时间缓冲,明成佑再怎样窥探都瞅不出傅染当日的想法。 “你在电梯里看着我和陈婪艳的眼神,恨不得把我们给生吞活剥了。” 傅染忍笑,“我倒是没注意,我坐电梯习惯聚精会神,你偷瞧我做什么?” 明成佑失笑,摇了摇头,“道行颇深,斗不过你。” 傅染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们回去吧?” 要送给明铮的礼物还在手里,想到他在电话内那种失望的语气,傅染心里涌起歉疚。 明成佑瞅着傅染,心里自然而然将她的失神和明铮联系起来,今天是明铮的生日,“我们去看电影吧?” “改天吧。”傅染拿起挎包,手掌摸到放在里头要送给明铮的生日礼物,他这会说不定在跟赵澜一起过。 明成佑浅勾的嘴角缓缓落下,送他东西,不过是为表感激之情,她坐立不安,无非是担心错过给明铮过生日。 “傅染。”他轻唤她句。 她已起身想走。 “等我生日那天,你也会这样焦急得要给我庆祝吗,我必定把整天时间都腾出来等你。”明成佑扬起俊脸,傅染站定在桌前,目光触及到他眼底的期盼。 心口蓦地软下,说不出的怅然,她怎么忽略了今天才是明成佑的生日? 是该属于他完完整整一天,明成佑第一次在对的日子能过完的生日。 傅染捏着挎包的手缓缓松开,她似有挣扎,“在11点之前,我必须回家。” “好!”明成佑眸光簇燃,漂亮的桃花眼眼角轻扬。 傅染跟明成佑来到电影院,她去买爆米花和可乐,这还是她跟明成佑头一次来这种地方,以前她总以为看电影是小情侣的专利,再加上依云首府有小型的影院,没成想他们也有挤进来凑热 闹的这天。 明成佑买完票大步走来,接过傅染手里的东西,对号入座才知明成佑买的是vip包厢号,有单独的隔断,且视野好。 蠡园包间。 罗闻樱吃惊地望着满满一桌子菜,服务员把盘子叠起,每上一道便报出相应的菜名。 明铮挥手,示意她出去。 罗闻樱拿起筷子敲了敲碗沿,“就我们两个人?” 明铮靠着椅背,侧脸寥落寂寞,“对。” “既然是你的生日,怎么不把伯母接来?” 明铮瞥了眼罗闻樱,“原来你知道。” 有心记住,不过是个日期而已,倘若无心,那便只是个毫无意义的数字。 罗闻樱从包内掏出个礼盒递给他,“生日快乐。” 明铮并未立即伸手接过,他深深望了眼罗闻樱,“我妈中午让我回家吃饭,她说晚上我应该会有约,不占用我的时间。” 罗闻樱自然也能想到这个有约指的是谁。 明铮不想一个人清清冷冷过生日,所以,才会喊上她。 吃到半途,罗闻樱出去了趟。 回来看到明铮打开礼盒朝她扬了扬,嘴角勾画笑意,“谢谢。” 是一条男士领带,毕竟生活在一起过,他的品味她多多少少能了解。 罗闻樱坐回原位,“吃饭吧,天天不按时用餐简直是悲剧。” 明铮显然没胃口,服务员时不时进来上菜,不少盘子打上来就露了露脸,筷子来不及戳一下便被原封不动端出去。罗闻樱叹道,“浪费。” “没想到罗家千金骨子里还有节约的本质。”明铮把就近的一道菜转向罗闻樱跟前,“上次见你很喜欢,再不动筷可就又要被端走了。” 罗闻樱拾起筷子,夹起一筷送到明铮碗里,“用不着这样,假如只有一个人,生日还是要开开心心的过。” 明铮翘起腿,身子懒洋洋往后靠,“eve,”他接下来的话隐没于嘴角中,想了想,方又道,“罗闻樱,这名字好听。” 罗闻樱了然而笑,“但恐怕你是习惯喊我eve的。” 电影院播放得是时下最流行的片子,小清新,类似于《失恋三十三天》的感觉。 傅染舒适地倚着沙发,“我以为你会选择欧美大片。” “白天够压抑的了,不想看 完了晚上还睡不着觉。”明成佑把爆米花和可乐递给她。 傅染抿口可乐,把爆米花随手放到茶几上,才吃过晚饭,饱得塞不进任何东西。 电影的前半段调子总是缓慢而轻松的,傅染看了眼时间,估算着结束后还来得及给明铮送礼物。 明成佑单手支起下颔,看不出有多大的兴趣。 电影院内漆黑一片,偶尔由屏幕内透出来的光能照到脸上,傅染渐渐看得入神,明成佑身子挨她很近,手臂能感觉到彼此的热源。 “傅染?” “嗯?”傅染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完全心不在焉回答他。 明成佑把脸凑到傅染跟前挡住她的视线,她微往后仰,“怎么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 尽管光线不足,傅染还是能望到明成佑眼底黑曜石般的眸色,她等他说完下半句话,却迟迟不见明成佑开口,“对,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重复句。 明成佑盯望她良久,“你说在11点之前必须要赶回家,也是因为他是吗?” “他的礼物还在我这,我想在他生日当天把礼物给他。” 明成佑脸逐渐往下沉,直到二人鼻尖几乎相抵,傅染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没成想眼里的俊脸陡然放大,明成佑用力吻过去,舌尖狠狠撬开她的唇瓣。 电影院黑灯瞎火的本就容易**,再加上又是单独的空间,两人在餐厅喝过红酒,特有的酒香味流连于唇齿间,明成佑握住傅染的手让她抱住自己腰侧,身子一个用劲将她压进沙发内。 傅染尚算冷静,在明成佑即将要擦枪走火之际把他推开,他双手捧住她的脸,指尖一遍遍勾画傅染的唇线。 胸口那颗残缺不全千疮百孔的心脏却跳动得异常有力,仿佛被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每一下都恨不能撞穿明成佑的心房。 傅染只觉口干舌燥,她两手握住明成佑腕部,吐出的喘息声也见嘶哑。 注意力再度回到荧幕,但由于中间跳过了一段,整体感觉被消淡,傅染挨到最后困得要命,脑袋几次碰触到明成佑的肩膀。 他伸手扳住她的脸,让她枕到自己肩上,“睡会吧。” “电影结束的时候一定要叫醒我。”她眯着眼睛,话语已经模糊。 明成佑并未答话,手指只一下下敲在沙发把手上。 待最后一道菜端上,服务员出去后又折回。 包厢内的灯忽然尽数被熄灭。 明铮放下手里筷子,“怎么回事?”言语间已见不悦。 一辆蛋糕车被推进包厢,罗闻樱走过去自服务员手里接过车子,在门被掩起的同时,她清了清嗓子唱道,“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明铮自座位上缓缓站起身。 罗闻樱把蛋糕推到他跟前,嗓音温软,“生日快乐。”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慨,明铮以往的二十几年,恐怕真正开心过生日的时候并不多。 一个私生子的身份摆在那,从他出生至今,哪一次生日是值得别人为他大肆庆祝的? 转动的焰火发出欢快的音乐,明铮透过冰蓝色的火焰望向站在对面的罗闻樱。 “谢谢你。” 罗闻樱取出剪子剪断中间的铜线,并随手把灯打开。 陡来的光亮刺眼,也不过才关一会时间的灯,竟然就不习惯了。 她把切蛋糕的刀子递给他,明铮自始至终抿紧唇线,尔后,疯狂地灌了很多酒。 罗闻樱扶着跌跌撞撞的明铮走出蠡园,夜风犀冷无比,直灌入领口,她另一手穿过明铮腰后,手掌心触及到男人有力紧绷的腰线,脸不自觉酡红,“早知道就让你一个人出来,服务员见你醉成这样说不定当流浪汉给收留了。” “背地里说人坏话可不好。”明铮抬起脑袋,灼热的鼻息喷灼在罗闻樱颈间,他只是喝多,倒不至于喝醉。 “不过要将你这幅样子上传到公司论坛肯定精彩,那些个小姑娘看惯你正儿八经的模样,哪里见过你这样?还不疯了。”罗闻樱感觉力不从心,一个大男人身上也没见多少肉,却重的几乎要压散她一把小骨头。 “说说清楚,”明铮口齿不清,“我现在哪里不正经了?” “我是说你平日里太正经罢了。” 罗闻樱把明铮往停车场方向带,“老大,你还能开车吗?” “试试吧。” 罗闻樱走到自己的车前,可不敢真的让明铮试,“我送你回去,快上车。” 明铮双手趴在车顶,罗闻樱拉开车门要坐进去,“杵着干嘛,走啊!”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罗闻樱回到明铮身侧,脸凑过一瞧,彻底被雷倒。 居然这样都能睡着? 他俊脸贴着冰冷的车顶,两手环成圈,睡相倒是难得的乖顺。 浓密的眼睫毛在眼角下方落了一排密影,罗闻樱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明铮,走了!” 他身子一歪,往旁边栽去,他只当是在家里的大床上呢。 罗闻樱惊呼声,想也不想便出手抱住他的腰,脚步移到他身后,这样才算勉强将他抱稳,明铮等于将全身重量压到她身上,她打开车门,吃力的将他塞进副驾驶座。 傅染期间朦胧睁开过眼,看到荧幕内依然在播放原先的片子。 明成佑拍拍她的脸示意她继续睡。 她睡得太沉,再醒来发现还是他们看得那部片子,她轻揉眼角,拿过桌上的可乐喝了口。 “困么?再睡会吧。” 小憩一会果然精神抖擞,“几点了?” “还早。”明成佑目光盯着荧幕,傅染顺他的视线望去,看了半分钟后,依稀觉得这片段很熟悉,她看过。 傅染放掉手里的可乐,伸手从包里掏出手机。 凌晨十二点二十。 她精致的细眉紧蹙,似怕看错了,又望向电影院内的挂钟。 还是十二点二十。 脑子迅速苏醒,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傅染把自己的东西塞进包内,看也不看明成佑一眼起身要走。 明成佑扣住她的手腕,“去哪?” “回去!”她一甩手,硬是甩掉明成佑的拉扯,傅染手掌撑了下,两条腿毫不迟疑往外走。 明成佑随后追出去。 他们几乎是拉拉扯扯走出的电影院,傅染的车还停在吃晚饭的那家餐厅,她走向路口要去拦车。 明成佑拽住她的手臂,“我送你回家。” “我不是要回家!”傅染猛地扬声,话里的尖锐令明成佑稍怔,也没想到她会发这样的火。 “你怎么了?”他紧锁眉头,脸也开始布满阴沉。 “明成佑,你这样做无非是要让我错过时间,有意思吗?说到底不过是份礼物而已,用得着你花费心思吗?” “你也说没意思,那你这么介意做什么?” 傅染紧咬唇肉,撕裂的疼痛提醒着她的 理智,她颓然无力,站在原地,“他是你……”傅染顿了顿,又道,“哥哥!” “傅染,他没把我当过弟弟,我也没把他当过我的大哥!”明成佑背光而立,一张脸忽明忽暗地看在眼里辨不清。 傅染低叹,二十几年来的生疏和敌对,李韵苓夹在中间,时刻让明成佑记住明铮的居心叵测,硬是把一对有可能靠近的亲兄弟越推越远。 她提起包要走。 明成佑惆然的声音夹带着一种类似于悲凉的尖锐,“傅染,你有没有想过他的生日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奔出去的脚步渐渐变慢,最后伫立在离他不远的广场中央。 “老大的生日只和我相差20天,也就是说,我妈和赵澜是同时怀孕的,”明成佑步履维艰,这刻的沉重也是在他积压了二十几年后才得以爆发,他走到傅染身后,绕过一道黑影站到她跟前,“我妈知道的那刻,我看到她眼睛里含着泪,却依旧要保持得体的笑容对我爸说,好,你把老大接回来吧,再怎么说他都是明家的长子。但是我妈恨不得咬掉赵澜一块肉,我也觉得她很累,装得太累!” 傅染当然能明白李韵苓那时的心境,作为女人,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残忍。 “傅染,你还想去给他过生日?他凭什么,他只是个私生子而已,过去不被人认同,以为掌握了堑堃就能名正言顺?永远不可能,我爸把堑堃交给老大我无所谓,但我想不通,他为什么独独对一个私生子那样偏爱?”明成佑额角青筋绷起,眼里染成赤红。 私生子三字犹如一把最尖利的重锤,直击傅染心脏。 “明成佑,”傅染垂在裤沿处的手慢慢握成拳,明成佑听到她的声音逐渐转冷,“别这样说他。” “难道不是吗?”明成佑狭长的桃花眼浅眯,一道阴兀蓦然滑过,“傅染,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你想为他遮掩到什么时候?” “不,别让我听到那三个字,你不能那样说他!” 傅染激烈的语气令人惊愕,连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望出去的视线朦胧,她眼眶内滚烫,心里一遍遍默念,明成佑,别这样说他,她只是怕明成佑将来有一天会受不了,她希望他凡事留有余地。 她的斥责听在明成佑耳中,却完全是因为对明铮的偏袒。 “傅染?”明成佑难以置信望向她。 傅染伸手抹去眼泪,倘若哪一天真相摆在明成佑面前,他能 挨得过去吗? 她眼泪越流越急,止不住站在原地哽咽。 明成佑习惯了唯我独尊被人捧在心尖的地位,哪怕当初失势,毕竟还有明家和李家的根基在。傅染看到明成佑的身影在她眼里逐渐模糊,心里的悲怆无处疏散,明云峰临死前的秘密一度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使劲擦着眼泪,越过明成佑身侧往路口方向而去。 “不准去!” 明成佑从身后抱住傅染的腰,“他的生日已经过了,你现在去还有什么意思?” “放开我!”傅染肩膀用力挣扎,退开些身后抡起手里的包敲向明成佑伸过来的手,“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径自跑开,恰巧一辆的士车经过。 傅染毫不犹豫拉开车门坐进去。 她摸出手机给明铮打过去,罗闻樱提醒他有电话,明铮摸索半天才接通。 “喂,哥哥,你在哪?” 明铮抬起眼睇向正在专注开车的罗闻樱,“我马上到家。” “好的,你在门口等我一会,我也马上就到。” 挂上电话,明铮把脸别向窗外,出奇的清醒,他静默不语,手里捏着恢复黑屏的时机。 罗闻樱试探开口,“是小染?” 他不说话,点了点头。 “要不我把你在这放下来,你打车回去?” 明铮别过去的脸总算转向罗闻樱,眼里尽是认真和不解,“为什么?” “现在回去可能会打个照面。” 明铮浅笑,语气充满调侃,“哪里用得着这样,再说你很见不得人吗?” 罗闻樱瞪向他,“我是为你好。” “用不着,”明铮疲惫地伸出双手轻按太阳穴,“小染看见跟没看见一样,这就是在乎和不在乎的区别。” 傅染先到明铮家门口,别墅外有通亮的路灯,尽管是凌晨站在这也不会觉得害怕。 她步子细碎徘徊,似乎满腹心事,鞋跟踩过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盏大灯灯光打来,傅染下意识用手遮在额前。 车子停稳,罗闻樱背过身拿起后座的外套递给明铮,“替我跟小染问好,我就不下去了。” 明铮接过手,车门砰地关起。 罗闻樱调头离开。 傅染望着一步步走 来的明铮,心里的愧疚和不安越来越重,本该是天之骄子却背负着不该属于他的命运,幸好流言蜚语并未将他击垮。 他的脸在斑驳的树影中逐渐清晰,傅染眼见他站到跟前。 “哥哥,生日快乐。” 明铮嘴角一软,傅染从包里掏出礼盒递给他,“对不起,”她看了眼时间,“过了一个小时零五分钟。” “我以为你忘记了。”明铮接过手。 “你当我记性这么差吗?”傅染见他打开盒子,“喜欢吗?” “喜欢。” “改天给你补上,”傅染双手做了个手势,“送你这么一大碗寿面。” 明铮抬起眼帘,黑邃的眸子盯着她,“小染,今晚很忙吗?现在才从工作室出来?” 傅染不善撒谎,她避开明铮的视线,“噢,马上要放年假,我不想过年了还得回去加班。” 明铮眼底燃起的细苗一点点淹没,不可避免想起在餐厅外看到的场景。 “哥哥,我看好像是闻樱送你回来的,生日过得开心吗?”她轻扬下巴,眼圈却看得出有些红。 明铮心头微刺,“我们出去吃了顿饭。” “噢,”傅染点点头,“时候不早了,我妈都快把我手机给打爆了,我先回去。” “我送你。”他摸向兜内,这才想起车子没开回来,他转身要去车库重新取车。 “不用了,”傅染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我让出租车司机等了我一会,我还是坐他的车回去,你快进去休息吧。” 明铮顺势望去,果然看到不远处打着尾灯的的士车。 傅染同他道过晚安,边挥手边走过去,明铮眼见她的身影在眼里一点点紧缩,傅染拉开车门钻入后车座,恰好范娴的电话又打来。 她推说加班所以才晚,范娴叮嘱她开车小心后这才挂断电话。 的士车把傅染送回餐厅,时间接近凌晨两点。 午夜的街头冷的噬心蚀骨,寒风无孔不入,每个毛孔冻到失去知觉。 餐厅也已打烊,除去偶尔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可的店及酒吧会所外,迎安市早已处于休眠状态。 傅染付完钱下车,远远看到她的奥迪车孤零零横在停车场。 她拢紧领口快步走去,鼻子敏感地嗅到一股烟味,走近后才发现车前蹲着个人影,明成佑听到脚步声, 手里夹着香烟扭过头。 “你怎么会在这?” 傅染注意到明成佑脚边凌乱的几个烟头。 “我在等你。” “你的车呢?” 明成佑伸手指指不远处。 “不早了,快回去吧。”傅染打开车门,明成佑扔掉手里半截香烟,嘴角流溢出的薄烟令他的脸晦暗不明,他抿紧了嘴角,只恨恨盯着她。 傅染想一走了之,明成佑快步挡住车门,“见到他了?” “见到了。” 明成佑杵在旁边又不说话,傅染推开他的手,“我要回去了。” “你明天来mr一趟。” “有事?” “工作的事。” 傅染戳穿他,“后天开始fu放假,再说mr也就这两天,还能有什么工作上的事?” “让你来你就来。” “好。”傅染坐进驾驶座,明成佑弯腰凑到她耳际,“正月十五是我的生日,我提前预定你一天。” 傅染转身,脸颊擦过男人柔软的唇瓣,她向后退了退,“你的生日不缺人给你过。” 她知道今天才是明成佑的生日,也小心翼翼陪他过完这个别人都不知道的本该属于明成佑的日子,傅染心情复杂,她不想同样的沉重再经历第二次。 明成佑直睇住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我不用别人给我过。” 傅染知道他较起真来没完没了,“到时候再说可以吗?我尽量。” “不,我要的是一定,”明成佑坚决,“就像你答应明铮那样。” 傅染原本就累,再加上情绪不佳,经过明成佑这么一击脾气立马上来,“我答应他什么了?属于他的生日却不能过你还想怎样?明成佑,你还想我怎么样?” 傅染伸手用力推了把明成佑,也不顾他的趔趄砰的拉上车门,踩了油门绝尘而去。 明成佑万万没想到傅染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也是软了性子才在这等她,没想到却闹得不欢而散。 傅染握住方向盘的手用力收紧,眼泪决堤而出,她这是自找的,就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明铮和明成佑该哪天过生日就哪天过,傅染擦着眼睛,心里的憋闷无处抒发,她用力把手握成拳捶向方向盘。 嘈杂的声音很快又令她清醒。 她抽出纸巾轻拭眼角, 85撞破亲热 傅染把资料抱在身前,她掠过明成佑的目光。 “等等。”见她要走,明成佑出声唤住她。 傅染顿足,“有什么事要吩咐?” 明成佑站起身,抄起桌上一个文件袋递给她,“这是公司给你的福利,马尔代夫七日游。” “我不需要,”傅染面色平静并未见丝毫的欣喜,“过年我准备待在家里哪都不去,你还是奖励别人吧,给我也是浪费。” “我跟你一道去。” 那她更不可能接受了。 傅染推开明成佑的手,“我真的不想出去,只想待在家休息。” 他倒也不勉强,“待会我跟你去商场,给尤柚买些过年需要的东西。” “不用,我自己可以买。” 她越过他身侧往前走,明成佑伸手扣住她手臂,“你生气了?” “像吗?”傅染抬起头盯着他看。 明成佑似笑非笑,琢磨后透了句,“像。” “我没什么好生气的。” 明成佑拦在她身前,“不过是错过了他生日的时间而已。” “他也不过是因为跟你同父异母的关系而已,你们说到底还是亲兄弟。” 明成佑笑意渐敛,“没有他当日的赶尽杀绝,我也用不着对他事事紧逼,他不给我的机会为何我要替他考虑在内?” 说到底,今天的局面也不能说单方面是谁的错。 傅染无心参与,本就不想被卷入其中,她拿着文件夹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林林她们正在楼底下等她,见到傅染冲过来齐齐搂住她,这份盛情一时难却,傅染有些懵,“做什么呢?” “mr不愧是大公司福利好到令人尖叫,小染,多亏你当时睁开了一双慧眼,我的房贷我的车贷有救喽……” 傅染笑着推开几人,“我当是什么事呢,既然这样明年得更认真的工作。” “切,”拖长的语调带着哄笑,“小染真会扫兴,老板样子傅扒皮。” 一行人回到工作室后收拾完东西,不到三点的功夫就下了班,正式放年假。 离置办年货还有时间,傅染离开工作室后径自回家,窝在房间内听着音乐看了会电视,临近晚饭才下楼。 身着得体套装的范娴正在餐桌前摆弄碗筷,傅颂庭放掉手里报纸,傅染也上前, “妈,我帮你。” “都坐吧。”范娴让陈妈开始上菜。 窗外天气萧瑟阴冷,窗内却是其乐融融。 傅染给傅颂庭倒上半杯白酒,天气转冷,他有个在晚上喝半杯的习惯。 “小染,要不你也来点?” “我可不会喝。”傅染忙摆摆手。 “喝点酒没事,”傅颂庭心情大好,“陈妈,拿个杯子来。” “女孩子家怎么能喝酒呢?”范娴出声阻止,“你当自个呢,三天两头有饭局,我们小染不能喝酒。” “妈,没事,”傅染接过陈妈递来的杯子,“我喝一点点应该不会醉。” 傅颂庭不顾范娴的脸色,起身正给傅染倒酒,手里也算有分寸,顶多半指高,“小染就是随我的性子,要打小跟在身边的话我肯定当她男孩子来养。” 范娴听着心里酸涩,“看你,酒喝多了话也多。” 傅颂庭轻抿口酒,“你不是说蕊蕊要回来过年吗,什么时候到?” “也就这一两天,”范娴往傅染碗里夹菜,“少喝酒多吃菜。” “妈,我知道。” 傅颂庭半晌没说话,范娴提起今天才跟尤应蕊通过电话的内容,“蕊蕊倒还是希望来我们家过年。” “哼。” 在傅染抬起脑袋前,傅颂庭冷哼声,“又想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吗?上次生日宴像什么话,还有她交的那些个朋友。” 范娴也在想这件事,“所以我当时没有答应她。” “尤家不是她的家吗?回国后过年都要来这让别人看在眼里像什么话?”傅颂庭越说越气,“还是你教的有问题,她要再来家里你也能说说她,在国外做了些什么事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 范娴也有气,“我能说什么?她现在又不是我女儿,我怎么就能管得了她?” “爸妈,别吵了,每个人要走的路都是自己选的。” 傅颂庭余怒未消,他平日里睁只眼闭只眼完全是跟范娴一样的心态,尤应蕊毕竟回了尤家,他们哪里还管得着?“好歹也在家里生活过二十来年,该有的规矩却全都抛到脑后去了,你看她每次回来买的东西,还有尤家住的房子……” 后面的话傅颂庭难以启齿,所有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倘若不是堕落了哪里来这样的奢侈? 毕竟尤应蕊几斤几两 他们还是知道的,要说她去国外闯出了番名堂,说出去鬼都不信。 起先尤应蕊回到尤家,范娴是最不舍的,经常会偷偷塞些钱给她,吃的穿的也尽量照顾,生怕她受不了这个落差。 现在倒好…… 这个话题使得范娴胸口堵着似的难受,她目光落向坐在旁边静默不语正小口吃菜的傅染身上,越看,心里越是欢喜,她的女儿总能恰到好处给她适当安慰。 从不在言语上对别人落井下石,也不会过度热忱地参与其中。 范娴给她夹了个肉丸,“小染,最近跟成佑怎么样?” 她把肉丸放入嘴中猛然听到范娴的提问,惊得慌忙往下咽,“妈?” 幸好丸子不大,只在喉咙口转了圈后往下滑,嗓子被撑得生疼,傅染憋红脸道,“你不会把他的话当真了吧?” “我看他说得就是真的。” 傅颂庭喝着酒,并未说话。 傅染端起杯子,小口白酒下肚烫的整个人越发有精神,“妈……” “妈看的出来,你们两个彼此有这心。” 傅染诧异,她何时表现过有这想法了?竟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成佑回来后你整个人都不同了,精气神好着呢,其实你们之间也没什么大事,上辈子的事原也不该扯着你们,还有几天你就27了,你们当初订婚也是缘分,要顺顺利利的话我这会说不定连外孙都抱上了。” “事情也没这么简单,”傅颂庭插嘴说道,“媒体对成佑咬的紧,他要是跟小染真再有些什么,我怕舆论压力你第一个顶不住,你瞧当初小染离开明家时被说得多难听。” “嘴长在别人身上,”范娴轻瞪傅颂庭一眼,“两个年轻人有心谁也拦不住,你就这性子,什么事都不肯操心,凡事中立倒谁都不得罪。” “你怎么老把话题往我身上扯?” 眼见两人又要争,傅染笑着从中调和,“看你们,妈,你出门在外不都要给爸面子吗?” 范娴一扬下巴,“这是在家里,得凭事实说话。” “好好好,”傅颂庭向来严肃的脸露出无奈的笑,“我不说,不说总行了吧?” 其实有时夫妻间的斗嘴也是种乐趣,傅染轻咬筷子,范娴眼见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孩子,八成喝多了,瞧这傻笑。” 酒倒是喝得不多,可能是 第一次沾酒有心理作用,傅染总觉得头重脚轻,肯定是醉了。 手机放在房间,等她上楼才看到明成佑的未接来电。 她才要置之不理,手机屏幕内消下去的字竟又滚动起来。 这会是条短信,傅染打开看到内容:我在你家门口,我进去还是你出来? 她起身走进洗手间,掬起冷水洗把脸,感觉胀热散去些后这才下楼走出去。 遥遥望去,果然看到正对门口停了辆车,有个身影倚在旁边,抬头望见她正朝她招手。 傅染走出大门,明成佑嘴里叼着支烟,只是还没有点着,他牙齿轻咬,烟在他嘴角上下跳动,令他西装革履的外表内藏着的痞子心显露无疑。 “找我有什么事?”傅染站定在他三步开外。 明成佑斜睨向她,傅染白皙的脸颊潮红,且红润的十分可疑,眼神朦胧,总之与平日里并不一样。 明成佑伸手拿掉嘴里的烟,“你喝酒了?” “啊。”傅染嘴里是白酒特有的醇香,她跺跺脚,这就是喝过酒的好处,站在寒冷的外头倒也还觉得暖和。 明成佑伸手摸摸她的脸,果然很烫,“有你的啊,偷喝的吧?” 傅染不着痕迹避开他的手,“你这么晚找来究竟有什么事?” 明成佑打开车门,从副驾驶座内取出一个文件袋给她,“你离开mr前没去财务部,这是奖金及年底福利。” 所谓福利,据林林她们说是几千元的超市购物券及精品店折扣券。 财务部年年玩不出新花样。 傅染伸手接过去,“打个电话我自己去公司取就行了。” “你今天匆匆忙忙离开,难道还让财务部的人专门等着你不放假?” “好吧,”傅染握在手里,也没有打开细看,“谢谢。” “明天晚上陪我去个饭局。” 这要求提的莫名其妙,傅染想也不想拒绝,“我还有事。” “你父亲的事前段日子宋局从中周旋帮过不少忙,他主动说要明晚聚聚,先前我让他帮忙也说了我们的关系,他这才肯答应,这会说什么都要见见你。” 傅染闻言,眉头有些不情愿地皱起,但毕竟帮过忙,若不是靠着明成佑平日里这些人她恐怕挨过去都不一定能见着,她回想明成佑嘴里的话,“我们的关系?” 他 把夹在手里的香烟点上,“自然是说得越深才越有机会,”明成佑笑着扬了扬唇,“找陈婪艳这个主意,就是宋局给想到的。” 话已至此,傅染任何拒绝的话都站不住脚,“好吧。” “明晚我来接你。” 傅染想了想,“还是约好在哪见面吧,我不想被我爸妈看到。” 明成佑点点头,“行。” 傅染见他还杵着,“你快回去吧。” 明成佑拍拍身边,“陪我站会。” 大冬天的在大门口受冻,傅染可不想自虐,她把手放到唇边呵气,“我进去了。” 她转身走了几步,回头望见明成佑深深望着她,眼里复杂而幽暗,她一时定在原地,隔了那么远都能看到明成佑潭底的哀伤。 她不知怎么去形容,仿佛,哀伤两字都难以很好的去诠释此种情绪。 明成佑夹着香烟的手垂在腿边,两年前,她也是这样抽手离开,不带丝毫的眷恋。 傅染收拾起眼里的失神,她两手插进兜内大步往屋里走去。 回到卧室,洗完澡穿着睡衣走出洗手间,傅染推开书房门走到窗前,遥遥望去,明成佑的车已经离开了。 她在窗口站了会,感觉到凉意这才把窗关紧。 傅染心想着怎么说场面也算得上正式,她总不能穿得太过于随便,衣橱内名牌服饰并不是没有,傅染拿出件淡紫色的紧身毛衣裙,当时逛街时一看相中,倒也没在意昂贵的价格,主要是自己喜欢就买下来了。 经典的v领设计,紧身裙对身材的要求极高,裙摆正好在膝盖往上十公分处,翘tun、平坦的小腹、虽然瘦却丰满的胸型。傅染配了条铂金吊坠,熨帖的胸前被挤出道浅沟,她在镜中左右端详,倒也没觉得不自在,正常的穿法而已,她从未刻意要显露些什么。 外面套了件呢子大衣,她开车离开傅家。 到约好的酒店门口时,看到明成佑正在大厅内等她,傅染拿起手拿包走过去。 “我没来迟吧?” 明成佑抬起手腕,指了指傅染前几天亲手给他戴上的手表,“没迟到,但你真够准时的。” “宋局到了吗?” “在路上,估摸还有十来分钟。”明成佑带着傅染走进电梯,“包厢我一早订好了,跟宋局一道来的还有他几个朋友。” 傅染跟在明 成佑身后来到包厢,暖气充足,地方宽敞,一看就是寻常人订不到的好位子。 她脱掉大衣挂上一旁的衣架。 明成佑转身,目光不可避免扫到傅染胸前,他眼里一紧,犹如漩涡般的深邃随着眸子的眯起而渐沉,“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傅染倒不觉得什么,“怎么了?” 明成佑脸色阴暗,“让你来吃饭不是让你陪酒赔笑。” “你什么意思?”傅染扬高音调,“别说话带刺,我穿成怎样跟你没关系!” 明成佑提起衣架上的外套披到她肩上,用力拢紧将她整个人往怀里带,“穿回去。” “明成佑,你太搞笑了吧?”傅染肩膀轻挣,“衣服买来是穿给我自己欣赏的。” 明成佑手里力量紧箍住傅染不放,“我是为你好,你也不看看待会那群人是什么来头,一个个都是在风月场所浸润多年,你穿成这副样子不被生吞活剥才怪,你以为别人都跟我一样的耐心呢,不听劝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明成佑拉起傅染的一条手臂,给她把衣服穿上,她没再坚持,乖乖又把大衣穿回去。 明成佑见状,阴霾散尽,眸子这才见晴朗。 傅染大衣的长度正好遮去裙摆,穿着丝袜的两条腿修长性感,引人遐想,宋局带了两个朋友来,明成佑让傅染坐在她身边,他招呼着上菜,也不知从哪找来三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作陪。包厢内的气氛明显被推高,傅染瞅着对面三名女子身上裹着的‘布条’,该露的哪里舍得藏着掖着,不该露的也七七八八透明化,再瞅瞅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越想越怪异。 明成佑并未表现出过分的热络,服务员在旁边倒酒,轮到傅染时,明成佑手下意识往她杯口罩去,“她不喝酒,换听椰汁来。” “呦,三少真会怜香惜玉。”宋局笑意盈盈望过来。 明成佑把手搭向傅染椅背,“我是肯定要跟你们不醉不归的,待会开不了车麻烦。” 服务员按着他的吩咐给傅染加满椰汁,白色液体注满玻璃杯,宋局毕竟也帮过忙,傅染轻推开椅子,端起酒杯朝宋局道,“我父亲的事多亏您帮忙,多谢宋局。” “嗨,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再说你父亲的为人我也清楚,照理说我是帮不上忙的,也是偶尔听到一两句有关陈婪艳的传闻,恰好三少找到我,这事这么一凑齐,你看,成了。” 明成佑在旁又 说了几句,“还是多亏宋局从中周旋,来,我也敬你。” 宋局旁边的美人给她倒满酒,五十二度高浓度白酒,满满一杯。 宋局笑着举起杯子,“我看随意好了,”他望到傅染手里的酒杯,“这可不行,你们一个白酒一个椰汁哪能行呢?这酒我可喝不得。” 傅染觉得也是,显得她实在没诚意,“那我也换白的。” 明成佑伸手再度按住她的酒杯,“你不能喝酒。” 宋局可谓是个人精,哪能看不出明成佑的意思,他摆明不让傅染碰酒谁还敢凑上去勉强,“这样吧,三少和傅小姐喝个交杯酒怎样,再怎么说也不能两个人欺负我一个,对吧?” 旁边的人都配合着起哄,“就是。” 傅染被这样一闹,再加上大衣裹得死紧,她热的满头大汗,连手掌心内都能感觉到湿腻。 明成佑推辞,“她脸皮薄,要不我自罚一杯?” “这可不行,”宋局摆摆手,“三少当初说的清楚,这忙我可是冲着你的面子,你说傅小姐是你女人,这话你说没说过?” 傅染微微皱眉,只觉女人二字从别人嘴里冒出来听在耳中竟是异样的粗俗和不堪,带着种介乎于暧昧同轻佻的宣示。明成佑眼见她脸色微变,他嘴角淬了抹笑,“我自然说过,但背地里的事摆上台面……我是无所谓。”明成佑转而望向傅染。 “这就看傅小姐给不给我面子了。”宋局把问题再度丢回给傅染。 “今儿都宋局您说了算,”傅染举起酒杯伸向明成佑,“喝交杯酒总比喝白酒要好,再说宋局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哪还能得了便宜卖乖呢。” 这席话直把宋局糊得喜逐颜开,要傅染实在不愿意他也不敢勉强,毕竟傅颂庭的官职并不比他小,他此次帮忙也不过是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而已,现在见傅染这么肯给面子,他自然笑得合不拢嘴。 明成佑望着傅染的眼里藏了些许意外,他了然一笑,手臂错过去挽住傅染,尔后嘴唇抵着酒杯,一饮而尽。 “好。”宋局仰起脖子,全然忘记方才说的随意,他把整杯酒咽下肚,傅染和明成佑也双双入座。 一顿饭下来明成佑喝了不少酒,傅染眼见服务员又给他斟满杯,她禁不住小声开了口,“你少喝点吧。” “傅小姐心疼了?” “我是怕他醉得找不着北。” 宋局用手指指傅染,“这儿最清醒的要数傅小姐,你一口酒没喝待会可要负责送三少回去。” 傅染扯了扯嘴角,“那是自然。” 明成佑手臂忽然伸过来搂住傅染的肩膀,不知他是真醉还是耍酒疯,竟朝着她的脸就是一口。傅染猝不及防,被他撞得生疼,面有愠色也不好当着别人的面发出来,“让你别喝这么多酒。” “不是有你在吗?”说完,又是一口。 傅染脸在他怀里涨得通红,本来就热,这会被个酒鬼抱住越发动弹不得,宋局他们都是过来人,只呵呵笑着说年轻人到底好,想怎样就怎样。 一顿饭好不容易挨过去,不知谁又提出来要打麻将。 傅染也不好中途离开,只得坐到明成佑身旁,打了几局,明成佑伸手推推她,“你来。” “我不会。” 他已经自动退到旁边,“我教你。” 明成佑醉得个没形,靠着沙发闭目养神哪里还管得了她,傅染尴尬地摸牌出牌,也不知乱打些什么,等散场一结算,竟替明成佑输了六位数的筹码。 宋局他们自然是被伺候的舒舒服服,傅染也深谙其道,明成佑无非是借她的手给他们送钱。 把这一干上神一一送走,傅染回头看到明成佑倚在车窗前,头低着看不清他的神情,待傅染走近后,明成佑伸手指指,示意她打开。 脚步趔趄坐进副驾驶座,明成佑手掌撑额,傅染替他系好安全带,“还好吧?” “你试试灌满一斤白酒看。” 傅染掏出车钥匙发动引擎,“我送你回去。” 中景濠庭。 尤应蕊伸手递给出租车司机两张百元大钞,“不用找了,你帮我把行李拿到门口吧。” 出租车晚间生意本来就不好,遇到个出手阔绰的自然欢喜,尤应蕊抬头望向眼前的别墅,里头漆黑一片,看来明成佑不在家。 她跟他说好是明天白天的班机,晚上出现在这原也是打算给明成佑个惊喜。 尤应蕊拖着仅有的行李走进花园内,她有中景濠庭的钥匙,钥匙圈欢快的在指尖飞舞,一串钥匙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应该没人不懂。 尤应蕊走进玄关,从鞋柜内拿出双拖鞋,她弯腰把鞋子塞进去,想了想,又把鞋子拿出来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 她说过要给明成佑个惊喜。 拿着行李上楼,明成佑果然还未到家,尤应蕊把行李箱塞进衣橱内,房间里只有一个人住过的痕迹,她走进洗手间,看到明成佑的剃须刀和漱口水等物品凌乱摆着。 尤应蕊伸手收拾,也不知佣人是请来干嘛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尤应蕊在洗手间转了圈,一个人的洗漱用品,一个人的浴袍,幸好,没有别人的痕迹。 她在房间内并未开灯,也没有给明成佑打电话,尤应蕊走出二楼阳台,夜色漆黑如墨,心里的急切和兴奋随着等待时间的漫长而越堆越重。她现在就想见到明成佑,哪怕听听他的声音,让她看着也好。 视眼中出现一辆车子,由远及近,到了中景濠庭的门口,尤应蕊就着夜色才勉强认出是一辆红色的车。 车上的人并未立即下来。 尤应蕊紧张地揪着胸口,心跳越渐加速,好像有什么即将要呼之欲出。 傅染解开安全带,明成佑面色惨白,眉头紧紧蹙起,原本性感的薄唇无力抿成道直线。 傅染伸手推了推他,“到了。” 明成佑胃里一阵翻腾,猛地推开傅染的手下车,他快速冲到路牙石旁剧烈呕吐。 也只是干呕,吐也吐不出东西来。 傅染从另一侧下车。 尤应蕊身子往后缩,尽管相隔甚远她却一眼能认出傅染来,她们彼此是对方心里的一根刺,尴尬的身份始终不能介怀。尤应蕊忍着眼泪,不敢让明成佑和傅染发现她。 傅染大步走向明成佑身边,伸手在他背后轻拍。 见他这样难受,傅染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我扶你上楼吧,喝点水有可能会好受些。” 明成佑弯着腰不动,傅染拉住他的胳膊让他搭向她的肩膀,明成佑眸内透出半分醉意半分清醒的迷离,他怔怔望向傅染,似是不确定,重重唤了句,“有染?” 她脚步一滞,眼睛盯着门口不敢别回去看明成佑的脸,握住他腰际的手不由紧了紧。 走进客厅,鞋子也没换,傅染带着明成佑往二楼方向走去。 尤应蕊回神时楼下哪还有两人的身影,她想起明成佑的警告,急忙想离开,脚步刚回到卧室就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她情急之下再度回到阳台,轻声将窗帘和落地窗全部拉紧。 与此同时,傅染推门而入,她吃力得将明成佑带到床边,傅染打开床头灯 86要一张结婚证 手机的铃声,淹没于凄冷而苍凉的夜。 尤应蕊背靠落地窗,抬起眼帘穿过阳台扶手看到傅染大步走出中景濠庭的身影,她上了车,提速飞快,逃也似地迅速消失在眼中。 明成佑单手枕于脑后,他躺在床上略带出神地盯着头顶精美的欧式灯具。 尤应蕊手掌轻揉发酸发麻的脚踝,她余光瞥到明成佑的侧脸,只看见灯光打出的一道迤逦,辨不清男人此时的神情。 他的手机丢在床头柜上,明成佑并无要伸手拿的意思。 尤应蕊在阳台站了会,夜风肆无忌惮窜入她领口内,本来就穿得单薄,这会冷的全身直打颤。 她暗暗告诉自己没事,逢场作戏,而已。 但方才她躲在阳台看得个清清楚楚,那番举动真的仅仅是四个字就能解释的通吗? 尤应蕊突然觉得全身无力,两条腿疲软的好像要撑不住。 明成佑出神的连她躲在阳台外都不知道。 尤应蕊抬起手背擦拭眼角,调整情绪后,手伸向落地窗。 明成佑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动静,他抬头望去,尤应蕊一步步从阳台外走来,他眼里的沉寂慢慢转为吃惊,她膝盖几乎碰到床沿后这才顿步,“成佑。” 明成佑仍旧倚着床头,目光充满探寻望向尤应蕊,“不是明天的班机吗?” 尤应蕊嘴角微颤,脱口而出的声音嘶哑无力,“我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提前回来了。” 明成佑抬起头,目光如墨,脸色并无尴尬及慌乱,尤应蕊对上他的眼睛,“成佑,我是不是应该提前给你个电话,好让你告诉我,我该不该今天回来?” 明成佑眉宇渐拧,脸色变得阴沉不定,尤应蕊尖利的贝齿直咬住下嘴唇,撕裂疼痛传来也没有松口。 换成是别人,他可能早就甩手离开。 明成佑坐起身,床头的蜜色灯光打在他结实的背后,他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尤应蕊,“都看到了?” 她眼圈通红,肯定是哭过,原本描绘精致的眼线全部晕开,眼睛下方是狼狈的黑色,尤应蕊不作答只杵在原地不动。 明成佑伸手掏出烟盒,“你的行李呢?” 得不到回答,明成佑已见烦躁,天生也不是那种会随意迁就的人,他摆摆手,“去休息吧,有事改天再说。” 尤应蕊站着仍旧没动,明成佑点燃手里的 烟,只吸了一口,淡淡的烟味便弥漫的满屋子都是。 尤应蕊想说什么,但看到明成佑的脸色还是把话给咽回去。 “你今晚住在这,明天我会另外安排你住的地方。” “你是怕我跟傅染碰上吗?”尤应蕊想也不想回了句。 明成佑手里的烟灰掸落进烟灰缸内,“应蕊,你究竟想要什么?” 尤应蕊急不可待说道,“我要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见明成佑不说话,尤应蕊焦急的语气这才缓和了些,“我陪在你身边两年,我要你的心,你却说你的心早就空了,那我要你的人呢?你能给我吗?” 明成佑浅眯起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眸底似有难以置信,他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你要我?” 尤应蕊见他这幅神色,已知道他什么意思,过去隐忍至今的话她索性全部说出来。“对。” 明成佑陡然大笑,眼里却在转冷,“你要跟我上床吗?” 他把话说的透明,一双眼睛直直睨住尤应蕊。 尤应蕊面容通红,毕竟跟人面对面讨论这样的话题原本就是她意料之外的,见他还在笑,她紧张地捏紧衣摆。 明成佑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脚步僵硬而期待地绕过床尾,尤应蕊站到明成佑跟前。 他维持着坐在床沿的姿势,抬头望入她眼底,“你有过别的男人吗?” 尤应蕊一怔,没想到明成佑会问这样的问题。 她红着脸摇摇头。 明成佑似乎是懂了,他点点头,“一个男人的身体,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能跟他完全契合,应蕊,我不用试都能知道我和你是难以契合的。” “为什么?”尤应蕊不作考虑说道,“你难道以前的女人还少吗?” 他抿紧嘴角,她跟了他两年,到底走不进他的心里。 不止尤应蕊,可能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有过不少女人,明成佑扬笑,“所以,你认为我应该多你一个不多是吗?” 这话听在耳里,多少带了些侮辱,尤应蕊却管不了那么多,“是。” 明成佑盯进她眼内,尤应蕊上前,身子自然地挨到明成佑肩后,她伸出双手轻按向他太阳穴,“成佑,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不行?” 明成佑阖起眼帘,尤应蕊时重时轻的指法令他紧绷的情绪慢慢松开,他不 说话,约莫十分钟后,才把尤应蕊的手包裹入掌心内,“不用试,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眼里的悲伤和不甘顷刻间溢满,尤应蕊唇瓣扬起抹似有似无的冷笑。 能跟他身体契合的,无非是傅染吧? 尤应蕊不相信这些鬼话,现在是什么社会,出去随便一夜情勾勾手指头都能找到,他只是没碰她而已,两年来,明成佑忙于事业,在外肯定有过风流史,不是说,男人的性跟爱是可以分开的吗? 明成佑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我给不了的我没有办法,但凡我能给你的,你尽管提。” 尤应蕊眼里噙泪,看吧,这就是她最大的幸福和最深的不幸。 “好,”她点点头,“我要一张结婚证书。” 她垂下脸,能看到明成佑坚挺的鼻梁,他抬起头,饱满的前额甚是好看,明成佑神色认真,“你真的要跟我结婚?” 尤应蕊双手环住他肩膀,眼泪一时忍不住,掉落到明成佑脸上,她强颜欢笑,晕开的眼线像下了场黑雨,弄得整张脸都是,她故作轻松,“对,我说过的嘛,我生是明家人,死是明家的鬼。” “这原也是我答应过你的。”明成佑轻退开身,手伸向床头柜上的烟盒。 尤应蕊脚步僵直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她垂着脑袋,往日的活泼和飞扬转瞬即逝。 明成佑抽口烟,目光穿过白雾袅袅望向端坐着的她,她陪在他身边两年,实属不易,他最最艰难的日子,确实也只有尤应蕊。 也许也正是因为有了她,他在那样的日子里才不至于心痛致死。 可能对旁人来说,尤应蕊跟着他时他尽管落魄但手里依然有享受生活的能力,所以,算不得什么。但只有明成佑自己知道这层深刻的含义,两年前,人人对他避之不及,尤应蕊的主动亲近对明成佑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安慰。 “应蕊。” 她抬起红肿的眼睛望向他,“在拿结婚证前,我们做一份婚前财产公证。” 明成佑微挑起眉。 “我跟着你的时候一无所有,结了婚还是一无所有,我不要你的钱,就像我当初跟你说的一样,哪怕你身无分文我还是会选择你,所以,财产公证是最好的证明。”尤应蕊一气呵成说完。 明成佑用力抿口烟,看着手里的香烟在指尖燃尽,他站起身来,“你的行李在房间吗?” 尤 应蕊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提出行李箱。 明成佑从她手中接过,拿起箱子往外走,尤应蕊跟着他走到另一间卧室前,明成佑掏出钥匙打开,里头的摆设还跟她走前一模一样,佣人每天都会打扫,出去的时候也记得会按着明成佑的吩咐将门锁好。 他把尤应蕊的皮箱放到沙发旁,她杵在卧室中间,眼睛直盯着明成佑背部。 “先休息吧,有些事以后再说。” 明成佑带上房门,才回到主卧,手机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尤应蕊。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短短几个字,结婚证的事,当我没说。 明成佑拇指扫过屏幕上的小字,他按了删除,然后把手机随手丢向床头柜。 尤应蕊在房间内徘徊,掌心内的手机越捏越紧,她把脸贴向冰冷的墙面,眼睛盯着屏幕上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明成佑没有回。 傅染车速很慢,嘴里残留一股属于明成佑的酒香,缱绻难散。 回到傅家,傅颂庭和范娴都已经睡了,偌大的客厅空荡荡的,傅染尽量小声回到房间,不想还是惊动到范娴。 她进屋没多久,听到有敲门声。 范娴穿着睡衣推开门,“小染才回来?” 傅染将包挂到衣架上,“妈,你怎么还没睡?” “看你一直没回家心里不放心,”范娴说完要关门,“明天跟我出去买些东西,快休息吧。” 傅染欢快答应,脱掉外套望到里头的毛衣裙,白瞎了这么好看的款式,出去一趟被藏得如此严实,估计杂志上那个名设计师知道自己的作品被人这样糟蹋,非气的跑到中国来不可。 翌日,由于天气冷的实在过头,范娴和傅染吃过中饭才出门。 范娴喊了司机没让傅染开车,年货的事用不着她亲自操心,出去主要还是置办些行头,毕竟过年应酬多。 尤招福和沈素芬站在精品店门口张望,尤应蕊停了车走来,“进去吧。” “蕊蕊,”沈素芬小心翼翼拉了拉她的衣袖,“这里面的衣服很贵吧?” “妈,你别看价钱,看着喜欢买就是了。”尤应蕊不以为意,服务员拉开门,“欢迎光临。” 精品店内分男装和女装,一名服务员带着尤招福走向男装区,尤应蕊用手指指沈素芬,朝迎面而来的服务员道,“帮她挑几身 样子好看的。” 说完,径自走向另一排衣架去试衣服。 沈素芬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手和脚都不知该摆在哪里,服务员跟她介绍款式,她一句都听不懂。 看到橱窗模特脖子上的围巾比较入眼,沈素芬也不试戴,按着习惯先翻标签,“呦,一条围巾都要288块钱,太贵了。” 站在旁边的服务员明显一怔,尔后忍俊不禁,“是2880。” “什么?”沈素芬吃惊,嗓音扬高,“超市里80块买一条都能戴好几年。” “妈!”尤应蕊面色不悦走到她跟前,“不是让你看衣服吗?” 沈素芬到底是心疼女儿,“蕊蕊,”当着服务员的面不好意思,她把尤应蕊拉到旁边,“一条围巾都要2880,那衣服不是更贵,我跟你爸用不着穿这么好的,家乐福服装区的就不错,我们还是去那里吧。” “妈!”尤应蕊眉宇间已有不耐,“你喜欢什么就买,别看价格,再说你难得穿好衣服,过年亲戚都要来我们新房子看看,你穿的那样老土给谁看呢?” 隐约听出尤应蕊话里的不高兴,沈素芬也没敢再坚持。 相较而言,尤招福则不像沈素芬那样,既然尤应蕊能买得起房子,这些钱肯定也不在话下。 服务员给沈素芬挑了两套衣服,沈素芬一看哪里能穿的出去,“不行不行,换别的吧。” 尤应蕊接过手看了眼,又把衣服交回服务员手里,“妈,挺好看的,你先去试试看,不好我们再换别的。” 沈素芬别扭半天,最后半推半就进了更衣室。 尤应蕊轻摇头,“本性难移,土。” 这话正好传入推门进来的两人耳中,傅染手挽着范娴,目光一眼扫到尤应蕊。 “妈!”尤应蕊扔下手里衣服小步跑来,也不顾傅染在旁,直接抱住了范娴的脖子。 不得已,傅染只得把手松开。 “蕊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尤应蕊松开手,意味深长地睇了眼傅染,“昨晚回来的,本想逛完街去看您,没想到会在这碰上。” 范娴轻拍尤应蕊的手,“我估摸着你也差不多这两天到。” 说话间,服务员领着沈素芬出来,“衣服换好了。” 三人目光齐刷刷望去,沈素芬真没穿过这样的衣服,哪里都别扭,而且尺码 没选准,裙子松垮垮耷拉在肩部,腰身也宽出整整一圈,意大利知名品牌被穿成个麻袋,尤应蕊的脸渐渐往下沉。 沈素芬不习惯的一个劲用力把裙摆往下扯,脚上坚持穿着一双半旧的黑色劣质皮鞋。偏偏说话声还高,“蕊蕊,不行我可穿不出去,这都是有钱人才能穿的,我看还不如夜市的衣服呢。” 站在边上的服务员脸色亦是一变。 “妈!”尤应蕊出声。 沈素芬目光从镜子内收回,看到不远处的傅染和范娴。 “妈。”傅染开口打了招呼。 “小染,”沈素芬走上前,目光不自然接触到范娴,“傅太太。” 范娴只点点头算作招呼,二十几年前的事她至今仍难以原谅尤家人,平日里也尽量避开,反正本来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傅染望着沈素芬的这身毛呢裙,显然,尤应蕊是按着范娴的衣着风格在给沈素芬打扮,不光她自己不习惯,就连旁边看得人都觉得奇怪。 尤应蕊挽着范娴的胳膊,模样十分亲昵,“妈,店员说进来不少新款,我陪你看看吧。” 范娴转而望向尴尬的沈素芬,尤应蕊似乎并没有要重新替她挑选的意思,服务员的脸色也不好。 “妈,”傅染朝范娴道,“你先过去看看,我随后过来。” 说完,带着沈素芬朝另一边走去。 范娴嘴角含笑,看到傅染不住将衣服一件件照着沈素芬的样子比划。 “按着先前的码数要小一码,”傅染对旁边的服务员吩咐,“颜色就拿这件吧。” 直筒的长裤和带有唐装特色的墨绿色上衣,沈素芬换完在镜子前左右照看,“这身不错,颜色我也喜欢,那些衣服我哪里能穿的来呢。” 傅染又给她挑了两身合适的,她把衣服交给服务员,从皮夹内拿出卡递过去,“待会一起结算。” “好。” “小染,你别破费。”沈素芬在范娴跟前越发不好意思花傅染的钱。 尤应蕊站在试衣镜前,双手攀住范娴的肩膀,“妈,这身真好看,您啊本来就年轻,况且身材又好,就要这身吧。” 沈素芬望着尤应蕊的亲昵劲,再看看范娴,她自惭形秽的站在一边,尤应蕊说她土她不是没听见,毕竟二十年母女情的缺失,真要范娴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当她的妈妈吧? 傅染看 出她的失落,问服务员要了杯果汁,“妈,试衣服挺累的,你休息会吧。” 沈素芬抬起头望了眼这个女儿,傅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眉目冷情,从来不过分和她亲密,但总是最贴心的那个。 尤应蕊示意服务员将范娴试过的两套衣服包起来,傅染站在柜台前,“帐我来结吧。” 男装区,尤招福的衣服也被拿过来准备付账。 尤应蕊打开皮夹,她拿出金卡递向服务员,侧首冲着傅染道,“不用,几套衣服而已。” 傅染见状,无需在这种问题上你争我抢。 服务员将傅染的卡递还回去,“傅小姐也在mr上班吗?” “嗯。”傅染随手接过,这是明成佑拿来的,说是年底福利,据说能在指定的店里打不少的折扣。 “那傅小姐肯定是公司高层,这是我们店里的钻石折扣卡,您若消费的话直接打一折,其余金额直接从mr总卡内支付。” 傅染不懂这些,起先还以为是普通的折扣,“那还是我来付吧。” 尤应蕊面色一凛,mr两字刺入耳中,她脸转过去望着服务员,话却是朝着傅染说,“不用了。” 既然如此,傅染索性离开柜台。 范娴和尤家夫妇坐在休息区的沙发内,尤应蕊付完帐走来。 “妈。” “好了?”沈素芬下意识答一句。 尤应蕊却是径直走到范娴身边,“妈,除夕在哪过想好了吗?” 范娴啜口咖啡,“还是在家里,老传统么,肯定要在家。” 尤应蕊赞成的轻点头,似乎开口想说什么,范娴先一步说道,“你啊难得回来,今年可要好好陪陪你爸妈,过完年又要去意大利了吧?” 尤应蕊的话哽在喉咙口,“嗯。” “那这几天更要带你爸妈出去转转。” “妈,我也想陪你,要不除夕我跟你们一道过吧?年后我回家,两边都不落下。” 沈素芬和尤招福对望眼,谁都没有开口。傅染闻言,放在膝盖上的手背一紧,范娴面色微变,笑容宠溺,拉过尤应蕊的手轻拍,“我们蕊蕊到底好,总是记得我,”她话锋忽而一转,“但到底是除夕和平常日子不一样,你要不在家,你爸妈两口子多冷清呢?” 恰到好处的拒绝,合情合理。尤应蕊嘴角维持住笑,“妈说的是,我总是 考虑不周到。” 服务员将袋子一个个准备好,傅染和范娴先走出精品店,范娴睇了眼手里的袋子,“我们去商场逛逛,你年初一要去尤家拜年,这个礼可不能失。” “好。” 尤应蕊走出店门,后面跟着沈素芬和尤招福,她望向不远处挽着的母女,再看看旁边正翻着袋子内衣服的父母,她心里一阵酸涩,形容不出的难受。 傅染逛街回来直喊累,范娴笑她脚劲不行,穿着绵软的拖鞋立马觉得浑身都舒服。 走进客厅,看到茶几上摆着好几个礼盒,范娴唤过陈妈,“今天有谁来过家里?” 傅染拎着战利品来到茶几前,一抬眼看到窗口的傅颂庭,她目光别过去,看见坐在傅颂庭对面的男人抬起头,目光萃取射过窗口的余晖,眸子晶亮,黑曜石般的迷人闪烁。 这个祸害怎么会在这? 陈妈伸手指了指,范娴这才看见明成佑。 傅颂庭见对方迟迟不落子,抬起头顺着明成佑的目光这才看见客厅内的母女,“总算回来了。” 傅染打开电视,准备在沙发上看会娱乐八卦。 范娴推了推她,“坐在这碍手碍脚的,到你爸边上去。” 她怎么不索性说去明成佑边儿呆着。 “妈,我逛街逛得脚酸死了。” “去去去。”范娴二话不多说,直接驱逐,“倒茶去。” 傅染不情愿地起身,陈妈一早备了茶水哪里需要她操这份闲心,傅染碎步走向窗口,棋盘内局势热火朝天,她走到明成佑身侧,腿挨着茶几,目光瞥过棋盘,眼见明成佑手里的棋子要落。 “不能下在这。” 明成佑避开傅颂庭的眼光,手指不着痕迹往她腿上掐了把,嘴里却一本正经道,“那要下在哪里?” 87新欢遇上旧爱 明成佑力道挺大,害的傅染差点惊跳起来。 傅颂庭抬起眼睛瞄她,傅染赔着笑,“我忘记了。” 观棋不语真君子,看来她真不是做君子的料。 明成佑的手还维持原先的姿势举着,眼神似在等她授意。 傅染对对手指,摇摇头。 明成佑注意力回到棋盘上,眼疾手快落下一子。 “死定了。”傅染嘟囔。 左右拼杀,当真是刀光剑影杀人于无形,眼见明成佑渐渐处于上风,傅染咬紧嘴角眼睛盯得准,决定性的一子落定后,傅颂庭指着傅染大笑,“我闺女肯定是帮我的,刚才你幸亏没听她,要不然怎么死在我手底下的都不知道。” 傅染汗颜,老爹可真是一点面子不给她啊。 范娴端着盘新鲜水果走来,话里有责备,“大过年的死啊活啊的,一点不吉利。” “我说的是下棋。” “下棋也不能说这种话。”范娴很是忌讳,一边又招呼明成佑吃水果。 傅染见他毫不客气,完全当自个家里,“你怎么会过来?” “提前过来拜个年。”明成佑手里拿个蜜桔,橘黄的色泽不用尝舌尖仿佛都能感觉到那股甘甜,他修长手指剥开橘子皮,散出来的清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范娴暗自对傅染使个眼色,让她态度摆端正,哪有人对上门来的客人直接一句你怎么会过来? 明成佑剥桔子的动作相当斯文,不,相当秀气。 “成佑,我让陈妈多准备几个菜,今天吃过晚饭再回去。” 明成佑也没客气的意思,“谢谢妈。” “不,谁是你妈啊?”傅染听到明成佑死活不肯改的称呼直纳闷,眉头已经微微轻蹙。 “一时改不了口也是正常,”范娴在旁帮腔,“小染,给成佑拿水果。” 明成佑笑得得意,傅染眼睛瞥向他,“妈,他早把这当自己家了,用不着我给他拿。” “对,妈,不用招呼我,我不客气的。” 明成佑把脚从茶几前挪开,手里剥完的桔子趁势往她手里塞去。 倒真是不客气。 “再来两盘?”傅颂庭侧脸望向二人。 傅染推开挡在跟前的明成佑,“爸,我陪你下吧。” “你棋艺不精,跟你下没 有挑战性。”傅颂庭丝毫不给面子。 “爸,”傅染跺了下脚,“这可是你说的啊,以后没人陪你的时候也别想着拉我。” 她佯装生气,但眼里和嘴角边都是满满的笑意,明成佑坐在傅颂庭对面,瞅着傅染的眉尖,若说两年来她一点变化没有,至少在傅家,她这个女儿的角色已开始慢慢融入进去,她会像寻常人家的女儿那样撒娇,而不再像初入明家时那般,无助可怜。 “爸,我在旁边看着她。” “行行,”傅颂庭已重新摆好棋局,明成佑往窗口靠,将外面的位子让给傅染,傅颂庭拈起颗棋子放在指尖,“这声爸在家里喊喊也就算了,出门在外可别真忘记改口。” 明成佑和傅染皆是一怔,抬头只见傅颂庭两眼炯炯有神盯着棋盘,方才的话仿佛不曾说过。 但明成佑心里明白,傅颂庭这番轻言警告完全是冲着他,毕竟傅染还未点头,且婚约取消后,难免名不正言不顺。 傅染才学下棋不久,虽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但很多门道毕竟未摸清。 明成佑适时抬了下她的手腕,“别在这,你这样很容易把后路堵死。” 要不怎么说当局者迷呢?傅染下得津津有味,甚至自我感觉颇好,“为什么?” “听我的就是。”哪那么多为什么。 “我不信。”傅染捏着颗棋子冥思苦想,“我觉得我没有下错地儿。” 得,完全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傅颂庭也不着急,等这‘两口子’,看究竟是谁妥协。 傅染扬了扬棋子,“我下了啊。” 明成佑脸一别,“下吧,待会反悔可别说出口,闷在心里。” 什么人呐。 偏傅染又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娃,棋子落定,傅颂庭隐在唇边的笑逐渐拉开,“成佑,你当初下棋是跟谁学的?” 明成佑声音稍黯,傅染也侧首望向他,他薄唇轻启道,“我爸。” 心里一动,傅染眼见男人潭底的忧伤似在蔓延,她把脸别回去。 傅颂庭轻应了声,“怪不得。” “爸,”傅染用棋子敲敲棋盘,“我听出来了,你是说我这步棋下错了是吗?那我能悔棋吗?” 傅颂庭拍了下傅染伸过来的手,“不行,这是规矩。” “规矩也是人订的嘛。” 明成佑挨过去,趁机把傅染的手拉回,“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哪有人下棋跟你这样的?” “我怎么了?”傅染轻扬下巴跟他争,傅颂庭赶紧落子,“小染,到你了。” 傅染和明成佑盯向棋盘。 傅颂庭瞥了眼聚精会神的两人,眼睛直直落回棋盘,“悔棋倒是常有的事,只怕有些事做错了一时收不回来,后悔的可就是自个。” 傅染不以为意,甚至可以说压根没把傅颂庭的话听进去,她全心全意在想如何突围的事,明成佑眼角余光朝她瞥了眼,只字未说。 范娴过来喊他们用餐,傅染挪开脚要走,“爸,吃完晚饭再下吧,好饿。” 傅颂庭把手里茶杯递向范娴,“再有几下就完事了。” 傅染已径自起身,指指明成佑,“饭后让他继续。” 明摆着把烂摊子丢给别人。 逛了整整一下午商场,需要惊人的体力和脚力,傅染早已饥肠辘辘,明成佑坐在她身边时不时给她夹菜,身份仿佛完全颠倒,搞得好像她是客人似的。 “成佑,多吃点。”范娴出声招呼,“小染别只顾什么都往自己嘴里送,给成佑舀一匙银鱼。” 傅染朝明成佑望了眼,乖乖拿起匙子向他碗里送去。 范娴简单问候明成佑家里情况,他答话得体,至少不正经的样子从来没在范娴和傅颂庭面前显露过,这越发让两个家长觉得明成佑骨子里到底是贵族,外界对他的传闻自然都是夸大的。 吃过晚饭,傅颂庭心里惦记着那盘未下完的棋。 明成佑跟他继续对阵,傅染站在旁边观望,想看看他是如何起死回生的。 不经意抬头看到范娴在餐厅朝她招手,傅染小步走去。 咖啡醇厚的香味溢出来,傅染弯腰端详着咖啡机内的褐色液体,现磨的的咖啡豆,怪不得香味同速溶的大有不同。 傅染拿出两个玻璃杯,“妈,晚上喝咖啡容易失眠。”她找出傅颂庭珍藏的茶叶,还记得明成佑说过他晚上失眠的事,傅染泡两杯茶端过去,给正在埋头苦想的两人一人一杯。 范娴煮好咖啡,给傅染送了杯。 明成佑伸手要去拿。 “小染说你晚上失眠,不能喝咖啡。” 傅染杵在旁边,这话怎么听着怎么别扭,许是她的心理作用。傅染目光对上明 成佑,“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尤应蕊提着大包小包走进客厅,在玄关处看到鞋柜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鞋子,她抬首望去,入目的一幕完全可以用其乐融融来形容。 傅颂庭和明成佑正在对弈,范娴跟傅染则各自站在两人边上,傅染捧着咖啡杯,时不时弯腰似在跟明成佑说着什么,偶尔忍不住,又会把手伸出去。 明成佑轻拍她的手背,“看前半局被你毁成什么样子,你好意思再来摧残吗?” “你让开,我自己下总成了吧?”傅染不服气。 “不行。” 尤应蕊只能听见明成佑的声音,由于被傅染挡着,不能完全看到明成佑的脸。 范娴浅笑,声音愉悦,“小染,你爸难得遇到对手,你在一边尽捣乱。” 这种气氛,连站在门口的尤应蕊都感到羡慕。 “尤小姐。”走出厨房的陈妈见到她,忙打招呼。 范娴和傅染相继抬头,明成佑视线也跟着抬起,只在她脸上掠过,尔后平静地挪开。 “呦,蕊蕊来了。” 范娴放掉手里的咖啡杯走去。 陈妈帮忙将大包小包东西拎进来,尤应蕊上前亲昵地挽住范娴胳膊。“妈,我提前过来给你们拜个年。” “来就来么,还带这么多东西,”范娴又问道,“晚饭吃了吗?” “跟几个朋友在外吃过了。”尤应蕊松开范娴的胳膊,几步走到窗口,“爸。” “蕊蕊来了。”傅颂庭抬头,脸色倒也没见多大变化。 “嗨,小染,”尤应蕊目光匆忙扫过傅染,看向明成佑,“三少也在这。” 傅染出口打了招呼,明成佑眼见局势大好乘胜追击,他头也不抬,“看着,就你这水平以后也别下棋了,丢人。” 尤应蕊一愣,傅染意识到是在说她,“关你什么事。” 自始至终明成佑也没正眼瞅过她。 尤应蕊站定在傅颂庭旁边,眼见他们杀完一盘,傅颂庭不肯放过,说是还要来。 “你爸兴致高着呢,”范娴也不知是跟哪个女儿说话,“瞧这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跟年轻人较劲呢。” 明成佑身子挪进里侧,以眼示意傅染,“你来?” “来就来。”傅染没地方搁咖啡杯,顺手递给明成佑,“爸,你可给我些面子啊。” “不给,”傅颂庭直接拒绝,“你们两个对我一个还想讨饶。” 尤应蕊嘴唇抿紧,齿间咬着唇肉狠狠用力,她走到范娴身侧,“妈,我们上楼去坐会吧。” “好。” 二人顺楼梯来到楼上,范娴推开尤应蕊的房间,“你看看,陈妈还是每天都会打扫,我寻思着被褥和枕套什么的都该给你换了,女孩子嘛,肯定要跟着时尚走。” 尤应蕊走进去,心不在焉扫了圈,“妈,不用换,我难得过来住一晚,况且过完年还要去意大利,等我念完书再说吧。” “也好。” 范娴打开中央空调的遥控器。 尤应蕊走到书桌前,看到她读书时的奖状和笔记本都原封不动摆着,照片内的她满脸学生气,离开傅家她也不过才二十来岁。 她伸出手拿起相框,装作漫不经心道,“妈,三少经常会过来吗?” “倒也没有,上次他来家里说要跟小染重新开始,小染这孩子也没给个准话,这次成佑也是来拜年。”范娴说完,陡然想起尤应蕊对明成佑曾经的那段感情,“蕊蕊,你……” 尤应蕊知道她的意思,“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范娴一颗心落定,毕竟尤应蕊现在有了新的生活,而明成佑又只中意傅染。 尤应蕊打开书桌抽屉,里头的东西归置的很好,她一遍遍重新整理,“妈,三少要跟小染复合的话,您也同意吗?” “我跟你爸都看小染自己的意思,毕竟年轻人的事我们不好再参与。” “也是,”尤应蕊抽出张儿时的照片,“但是妈你想过没,如果小染再跟三少一起,恐怕今后的舆论压力真不小呢。” 范娴眉宇间拢起担虑,“这点我们都想到过,但毕竟小染离开也是有她自己的苦衷,我想,问心无愧就是了。” “所有人都说小染是因为三少失势了,不能同甘苦共患难……” “不是这样的,”范娴打断尤应蕊的话,“这事要怪还是得怪明家。” “为什么?”尤应蕊脱口而出问道,见范娴神色敛起,她语气不由失落,“妈,要是为难的话就算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光鲜的事,”范娴喟然低叹,“本来这件事就涉及到你,我想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范娴将明云峰当日在医院见到她们被 调换的事娓娓道来,尤应蕊难以掩饰吃惊,“妈,这是真的?” “是沈素芬和尤招福亲口说的,明云峰临死前也告诉了小染,我想,小染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的明家。” 这件事,尤应蕊事先一点都不知情。 “三少知道吗?” 范娴摇摇头,“他既然有意再跟小染一起,我跟你爸都认为没有说出来的必要,逝者已矣。” 尤应蕊点头赞同,“对,有些秘密还是埋在心底的好。” 从二楼下来,尤应蕊目光扫向窗口位子,一盘棋还未下完,明成佑手臂撑在傅染身后,从远处看像是单手搂住她的动作,傅染转过脸,也不知明成佑之前哪里惹到了他,“你烦不烦,我下还是你下,要真被逼到死角也是我的事。” “这可你说的,待会别指望我替你擦……” “明成佑,怎么说话呢你。”傅染伸手去推他,“粗俗。” 傅颂庭气定神闲在对面提醒道,“可别忘记这盘可是下了赌注的,深思熟虑啊。” 傅染闻言果然噤声,脸依旧对着明成佑,“那你说,下在哪?” 明成佑的这幅样子,是尤应蕊不曾见到过的,她心里暗自冷笑,笑傅染的不知珍惜,明成佑两年间对她的行为真可谓盛宠,但他对她几时有过这样的姿态? 他们之间,可以说是最亲昵的,但中间隔了层薄薄的纱,尽管能朦胧地看到对方的影子,却始终难以逾越。 男人的声音传来,“是你下还是我下?” 傅染抿紧嘴唇,执起棋子要落,明成佑还是看不过去,伸手从她手里接过棋子,尔后坚决落定下去。 尤应蕊步子僵硬,脚踝机械地走过去,“爸,我先回去了。” “怎么不多坐会?” “不了,”尤应蕊勉强扯起抹笑,“等过完除夕我再来。”她目光望向傅染,“小染,三少……再见。” 傅染抬头,“再见。” 范娴手里提着个食盒,“蕊蕊,这是陈妈新做的点心你带回去尝尝,对了,你住在哪?” 尤应蕊视线从明成佑脸上别开,“我跟我爸妈住在一起,反正在家也待不了多久的。” 尤应蕊离开后,明成佑又陪着傅颂庭坐了个把小时。 傅染眼见时间不早,她伸手推明成佑手肘,“你该回去了。” 傅颂庭也未再挽留,毕竟陪他坐了半天实属不易。 傅染在玄关处换好鞋子送明成佑出去,范娴也给了个食盒,傅染拎着往外走,明成佑的车停在大门口,她把东西塞进副驾驶座,“路上当心。” “我来了你家拜年,你改天是不是也要去我家里?” 一想到李韵苓,傅染挨过巴掌的半边脸火辣辣泛疼,他以为这是什么,见家长吗?还要双方都不落下。 “我不去。” 明成佑倚着车窗,“我让你去中景濠庭,我妈不住在那。” “快过年了,这几天都忙着置办年货,”外面天冷,傅染出来时忘记把外套给穿上,她跺了跺脚驱除些寒气,“你快回去吧。” 明成佑坐进车内,傅染眼见他发动这才一溜烟往屋内跑去。 车子如闪电般飞出去,经过一个路口后,明成佑眼睛透过后视镜看到辆白色的奥迪车跟在后面,他放慢车速看清楚车牌号,明成佑手指在方向盘轻敲两下,把车开进一个公园内。 白色奥迪车稳稳停在他车边,尤应蕊放下车窗,透过同样打开的空间望向明成佑。 “成佑。” 他俊脸别过去,由于临近过年再加上天冷又是夜晚的原因,公园内几乎见不到人。 明成佑眉目疏朗,只盯着她不说话。 尤应蕊暗自镇定,强颜欢笑道,“过年的这段日子我都不会找你,但你的生日能不能陪我,去年,也是我跟你一道过的。” 明成佑听到去年二字,原本舒展的眉头越拧越紧,似乎回忆到了什么,只觉心脏一阵阵的抽搐,疼,“到时候看吧。” 尤应蕊未再坚持,在他面前她从不死缠烂打,该给的他都会有分寸。 “成佑。”她压低声音唤了句。 两人坐在驾驶座内谁都没有下车,明成佑目光瞥过范娴给的食盒,“不早了,快回家休息吧。” 他准备倒车,“新年礼物我会让店里直接送到你家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尤应蕊维持住嘴角的笑,“你送的我都喜欢。” “好。”明成佑倒车,尤应蕊看到后视镜内他的车子一点点消失在视眼中。 翌日,傅染提着礼物去尤家。 大多数都是昨天范娴在商场挑选的,这方面她显然比傅染要在行。 坐着电梯来 到尤家所在的楼层,沈素芬听到门铃打开门,“是小染。” 她急忙找出拖鞋让傅染换上。 尤招福接过傅染提着的东西。 “妈,尤应蕊没在家吗?” “噢,蕊蕊跟朋友出去玩了。” 傅染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沈素芬给她倒杯水,穿得正是昨天傅染在精品店给她挑选的衣服。 傅染环顾四侧,尤招福和沈素芬相继坐到傅染对面。 她目光扫过饮水机旁,看到一个玻璃杯碎在角落,沈素芬面色不好,神情恍惚的样子。 “妈,你没事吧?” 沈素芬一惊回过神,左手边的尤招福朝她剜了眼,“你妈她可能昨晚没睡好。” 傅染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我看楼底下不少人在跳广场舞,还有运动馆,你们没事可以去打打羽毛球。” 沈素芬笑得不自然,“那些哪是我们能学的,你爸成天出去打麻将,我也就看看电视打发时间。” 她起先想找些手工活,但尤应蕊不让,说住着这么高档的小区,一个月做的钱连物业费都不够交,沈素芬索性也就断了这个打算。 尤招福用手肘撞向旁边的妻子,以眼示意她开口,沈素芬犹豫不决,望着傅染买来的东西,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傅染见她吞吞吐吐,“妈,有事吗?” 沈素芬咬着牙齿不说话。 “小染,”尤招福目光扫过那个摔碎的玻璃杯,他眼里透出复杂,但还是开了口,“其实二十几年前你和蕊蕊被调换的事,你之前未婚夫的父亲也知道。” 傅染面容平静,“我知道。” 他们心想,肯定是范娴告诉得傅染。 沈素芬脸上的犹豫和挣扎显露无意,见尤招福似乎还有要往下说的意思,她忙用手拽住他的手臂,“别说了,你住嘴吧,积点德!” 尤招福挥手将沈素芬推开,“小染有知道的权利。”避开沈素芬含泪的目光,傅染只觉周遭气氛几近凝滞,她下意识产生出浓烈的排斥。 “其实,并不是我们被他无意撞见,而是明云峰花了钱,是他指使我们将你调换走的。” 88痛断亲情 傅染杏目圆睁,难以掩饰眼里的震惊,她脑子一片空白,只看到尤招福的嘴巴张张合合。 沈素芬耷拉着脑袋坐在旁边,头垂得傅染望去只能看见她的脑门。 这幢公寓朝向极好,通透的阳光射入客厅,连脚背都能感觉到温暖,尤招福说了不少的话,口沫横飞,傅染听到自己的声音还算冷静,她出声打断,“你们为什么一早不说?” 尤招福未说完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口,他不自在地搓着手背,“这种事是我们缺德,哪里还敢告诉你?” “不是,我是说我跟明家联姻后,之前你们既然打算了告诉我爸妈真相,为什么又编出那样的谎言?” 尤招福闷声不吭,半晌方说道,“明家在迎安市的势力,毕竟……” 傅染怔怔陷入沙发内,沈素芬伸手抹眼泪,尤招福也避开了她的视线,客厅内空旷无声,“既然这样,埋在心里岂不是更好?” “小染,”尤招福叹口气,“我们也是听说你最近和明三少走得近,这才不得已说出来,你想想你在外二十年是被谁害的,难道一次联姻明云峰就想赎罪吗?” 傅染倾起身,拿过茶几上的茶杯,里面的水尚有余温,傅染眼睛死死盯着尤招福的脸,他似乎比她还要激动,意识到傅染的目光,他语速逐渐减缓,最后收住了口。 “我二十几年被谁害得,难道你们不清楚吗?” 沈素芬肩膀颤抖着抬起头。 “小染,你什么意思?”尤招福脖子一挺。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当初把我从医院抱出来,把尤应蕊送入傅家的是你们吧?是,人都是自私的,但这样的情感不能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你们先说是明云峰看见你们出手调换,现在又说是他指使,至少,手和脚长在你们自己的身上吧?当初倘若不是私心,又怎么会到今天?” “小染,别说了。”沈素芬掩面而泣,“是我们对不起你。” “我也是为她好,你哭什么哭!”尤招福气不打一处来,“电视上还讲什么主犯从犯呢,你对我们发火做什么?” 傅染望着他上蹿下跳的举动顿觉无力,她希望能将他们像对待亲生父母一般孝顺,但毕竟是错位的亲情再加上前二十尽管养育了长大却冷漠的情感夹杂其中。 起先,傅染也是这么一听,直到听见尤招福理直气壮地说想想你在外二十年是被谁害的,心里暗藏这么些年的委 屈顷刻间迸发出来。 从她回到傅家至今,他们从未想过和她推心置腹交谈,她和尤应蕊换回去的那天,傅染看到沈素芬和尤招福抱着自己的女儿一遍遍哭喊,“蕊蕊,是我们对不起你。” 那么,她呢? 也是最近这段日子她才体会到,待在亲生父母身边多么幸福。 傅染拿起沙发上的挎包起身,她三两步冲到门口,拉开门时说了句,“叔叔,阿姨,再见。” 沈素芬一怔,尔后嘶喊哭出声,“小染!” 门砰地掩起。 尤招福脸色铁青,沈素芬腾地站起来伸手去挠他,“财迷心窍的东西,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你把我的小染还给我!” 尤招福反手一巴掌拍去,“我让你多嘴,不然你想怎样,喝西北风去吧你!” 傅染脚步紊乱冲进电梯,这份亲情她总是小心翼翼捧着,哪怕贴着易碎品的标签也没用,他们从来没有为她真正想过。 傅染走出小区,奇怪地发现天空竟然在下雪,她明明记得尤家的客厅内阳光敞亮,这才多久就变了天。 她翻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后坐进去,有电话进来,傅染充耳不闻,踩着油门离开小区。 雪才刚下,看的出来,地面开始变得潮湿,有可能会和今年的初雪一样,一下就是一整天。 傅染无暇欣赏,电话催魂似的响个不停,她把挎包丢在副驾驶座上,任它震破云霄也懒得看。 脑子里真的是一片空白,想什么都不见头绪。 她漫无目的行驶在马路上,这个时候不想回家,眼见雪越下越大,苍茫的白色迷人眼,傅染听到后面有喇叭声不住响起,她并没有越线,她看也不看一眼,自顾往前开。 “嘀嘀嘀——” 很快,后头的车子同她并驾齐驱,车窗被放落,男人扬声,“傅染!” 她侧首望去,看到明成佑正招手示意她停车。 傅染踩了油门加速,但奥迪车哪里是对手,很快被明成佑逼停在路边,他也没有撑伞,直接绕走到傅染的驾驶座旁,伸手朝车窗上拍去,“下来。” 她双手还维持着握紧方向盘的姿势,听到他不耐烦地拍窗,傅染拿起包推开车门走出去。 “你怎么了,把车开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吗?” 明成佑话音刚落,只见眼前一道黑影扫过,傅染的 手拿包已经扫了过来,他下意识用手挡住脸,傅染照着他手臂又是几阵猛敲,尤招福的话无异于在她心里又扎了根针,且又深又狠。 明成佑招架不住,手拿包的铁环砸在他手腕上,“你个疯子。” “我是疯了,你走,别跟着我。”傅染用力推她。 明成佑侧开身,余光瞥过她的脸,见傅染眼圈通红,嘴唇死死抿着,明成佑沉声问道,“怎么了?” 傅染不作声,冰冷的雪花浸入领口,衬着黑色的发丝越发白的单薄,车内的暖气源源不绝涌出来,她却仍旧冷得打颤,两条腿止不住地抖。 明成佑伸手要去摸她的脸,傅染惊跳似地躲避,“我没事。” “还说没事,游魂一样在这晃,”明成佑箍住她的手腕,“走,陪我去买东西。” 傅染挣了下没有挣开,“我没心情。” 他沉下脸,也已经看出来她的不对劲。 明成佑眼见雪花随着呼啸而过的冷风落在傅染身上,她细密的眼睫毛也沾着轻盈的白色,本来就穿得少,这会再在寒风里头站着简直是找虐。 “走!” 傅染拍掉他的手,人往驾驶座内缩去,她穿着件低领的毛衣,凝固的雪花遇到车内的暖气化作冰冷水流汩汩顺着胸前的隆起往下淌,明成佑弯腰,衬衣领子往下压,“你今天去哪了?” “你别管我。” 嚯,吃火药了? 傅染伸手要把车门带上,明成佑用手抵住,她用了几次力道未果,眼里望出去路牙石旁的绿化已是白雪皑皑,傅染眼泪流过鼻翼,想起二十几年前的那天是否也像今天这般寒冷? 上辈子的恩怨,最终导致她痛失亲情,傅染眼睛通红,用力拍掉明成佑伸过来的手,“我们怎么还可能走到一起,明成佑,我当初离开明家,是我做得最好的选择。” 四目相接,明成佑眼里的深邃逐渐转为彻骨的寒,傅染紧咬牙齿,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他冷了嗓音,唇瓣抑制不住地颤抖,“你再说一遍?” 傅染用力去拉车门,明成佑猛地伸出双手擒住傅染肩膀将她拖出驾驶座,“我让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男人麦色的肌肤竟转为透明的苍白,傅染抵着冰冷的车窗,感觉到他的手指犹如钢铁般似要穿过她肩胛,她泪流满面也不喊声疼,“放开我!” 一辆辆私家车从旁边呼啸而过, 懒得驻足,顶多以为是对吵架的情侣。 傅染从尤家出来,从她喊尤招福和沈素芬叔叔阿姨的时候,她就已经站到了那个家的外面。 尽管家的门从未为她真正敞开过,但至少傅染庆幸他们养育了她二十年,倘若再将她辗转交给别人,她的童年岂不是要更糟糕。 他们对她的一点点好,傅染能将这好无限放大,但是伤害,她选择最大限度的缩小,可哪怕是缩成针眼大小,只要牵碰到,扎在肉里其实还是会疼。 明成佑收紧的手指慢慢松开,傅染浑然不觉,他黑色的西装外套落满雪花,隔着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一瞬不瞬盯着她。 傅染知道这怪不到明成佑身上,可她真觉得明家是一汪深水,且是黑色的,透着她想象不到的肮脏,她当初好不容易抽手离开,可如今眼睁睁又看到自己站在了池沿。 往后退一步,定然是万劫不复。 她陡然惊醒,也庆幸自己醒的及时。 傅染推开明成佑想离开,路上的雪凝结成冰,她脚一滑人猛地向前栽去,左手手肘下意识支地,疼的她迅速翻过身躺在地上。 “傅染!”明成佑大步走到她身侧,弯腰搂住她的腰将她提起,“摔哪了?” 她忍痛起身,毛衣和裤子沾满脏污,傅染手臂由于支地被擦伤,殷红血渍顺肘部落地,旁边一圈肿且淤青,触目惊心。 明成佑难掩眼里片刻闪过的惊慌,他扯住傅染的手臂将她拉进怀里,“你怎么回事,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有事说事,谁欺负你了不成?” “不要你管!”她几乎吼出声。 明成佑一怔,竟被她吼得半晌没了声音。 傅染越过他身侧,一瘸一拐往自己的车走去。 明成佑握住她的手,“你伤成这样还想去哪?” “我说过,不要你管。”方才的嘶吼几乎耗尽她所有力气,傅染软了音调,手臂疼的像是被硬生生卸去,她现在满肚子脾气无处宣泄,明成佑无疑是撞在枪口上。 他也没时间跟她在这墨迹,明成佑扯住她的手臂,另一手打开副驾驶座,把傅染硬是塞进去。 她想挣扎,被他用手掌按住肩头,安全带成了束缚傅染最有力的武器,明成佑拍上车门,迅速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内。 动作一气呵成,傅染看到自己的红色奥迪车迅速在眼底倒退,“我的包还在里面!” 明成佑踩了油门,把车子开得更快。 车内暖气犹如润物细无声般浸入体内,冷暖交替,傅染双手抱住肩膀,牙关冷得一个劲打颤。 明成佑的西服也已湿透,他单手控制方向盘,身子侧过去反手去够后车座上的袋子。 修长指尖拎着个黑色的精品袋,他目光再度望向前方,袋子塞进傅染手里,“披上。” 她随手打开,见是条披肩,乍一看颜色繁芜令人眼花,其实是以不同丝线配以十六种颜色勾勒出的少数名族风格,傅染偏爱这种,以前也有过类似的,前两天去商场特别想买一条,却再也找不到那种喜爱的。 有些东西,一眼便能相中。 她取出来围在肩头,透过化妆镜看到她两根锁骨若隐若现,风情尽显。 “开心了?”明成佑似笑非笑望向她。 傅染蹙起眉头,才要说话,目光瞥过他的外套,流淌下来的水渍滴在真皮坐椅上,偏又对着暖风,她抿了抿嘴唇,“你还是把外套脱掉吧。” 明成佑专注地开车,毕竟路况不好,有些地方结过冰容易打滑,“我没第三只手,”他把手臂伸过去,“你帮我脱。” 傅染装作视而不见,“你带我去哪?” “医院,”明成佑收回手,“你这样子回去你爸妈还真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傅染把脸别向窗外,苍茫的白色越发映衬出人心底的无力和荒凉,手臂的疼也在逐渐苏醒,她把脸靠向车窗,烦躁的心情随着簌簌而下的雪花逐渐消停,她眼睛定向某处,却无焦点。 其实明云峰当年地撞见和尤招福所说的指使,对傅染来说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一个无意之举和有意为之都改变不了她已被颠覆的人生,玻璃的冰冷令她的知觉越来越清醒,不光是疼,还有思维。 尤招福倘若真的为她好,一早告诉范娴的时候就该把真相说出来,他说是因为惧于明家的势力,但这和说不说实话有所矛盾,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明云峰临死前都能将那样的秘密告诉她,没理由对这件事还藏着,且尤招福告诉范娴时所说的话跟明云峰不谋而合,傅染只是想不通,倘若第一次尤招福说的是事实,为什么会在今天还要改口? 她目光不期然同明成佑碰到,这件事被揭露,最大的可能就是阻止她和明成佑再重新开始。 男人眉宇间闪现犹疑,傅染避开他的视 线望向窗外。 迎安市,某军区医院。 明成佑下车前才记得把身上的外套脱去,车身飞溅到脏泥,他甩上车门搂住傅染的肩膀往里走。 “我自己能走。” 明成佑目光触及到她红肿的伤处,他不顾傅染反对坚持搂着她,进去也没排队挂号直奔三楼,他让傅染在门诊室外的椅子上先坐着,明成佑敲开医生办公室的门进去。 估摸着也就十来分钟,他在门口朝傅染招手。 伤疼的厉害,出来的一名患者目光不善地盯着她,傅染脸皮子薄,肯定是明成佑插了队还强硬,眼见她速度死慢,明成佑索性拽住傅染把她拖进去。 办公室前坐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五十出头的年纪,名牌写着骨科主任。 旁边还有小跟班,二十多岁的实习生。 傅染被明成佑按坐到凳子上,他小心翼翼抬起她的手,“宋伯,这手没事吧?” 医生抬抬眼镜,伸手抓着傅染的胳膊,“怎么弄成的这样?” “不小心摔得。”傅染作答。 “要做个片子才能知道,”医生作势在她肘部用力,还未开口就听到傅染的痛呼,“看来伤得不轻,先去拍片子,回来处理伤口。” 傅染自认倒霉,大过年的碰上这种事。 拍完片子被明成佑带回办公室,宋医生是专家门诊还有不少挂号的病人要看,实习生将二人带进内间,“这种事本来是要交给护士的,但师傅说三少带来的人要格外小心,所以处理伤口的事交给我。” 他背身准备工具,傅染看到酒精棉球和小镊子浑身一震,还未消毒,伤口却排斥地发出疼痛感。 明成佑坐在旁边笑她,“多大的人了,这点痛忍不住。” 等实习生用棉球擦拭傅染的伤口,她疼的咬紧牙关脸颊涨得通红时,明成佑说笑的脸渐渐紧绷,尔后,眉头皱起,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 傅染的手下意识往回抽,实习生捏紧她的腕部,眼见傅染周围肌肤因他的用力而泛白。 明成佑的脸变成铁青色。 傅染咬住下嘴唇,一张脸犹如透明的白纸。 “你别动。”实习生喊了句。 棉球一个个被浸泡成红色,还有未凝固的血液流出来。 明成佑手背青筋绷起。 “你这样我不 好处理伤口,有那么痛吗?” 实习生被一股力扫到边上,“你他妈哪个学校毕业的?” 傅染错愕抬头,这似乎是两年后她头一次听到明成佑说粗话。 “你是不是把人当实验室里被解剖的尸体呢,不会疼是吧?” “……”傅染抬了抬眼,这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明成佑伸手取过工具盘,拉过椅子坐到傅染对面,对着实习医生道,“出去,碍手碍脚。” “别,”傅染哪里敢劳烦这位爷,这不是伤口撒盐吗,她没好气地冲明成佑道,“你又不是医生,瞎搅和什么?” 明成佑用力拽住她的手,夹起一团酒精棉球,也未立即清洗,他凑过去在她手臂受伤的地方仔细呼气,清冷的倒是缓解了不少疼痛感,他用棉球小心翼翼擦拭,如此反复。 实习医生站在旁边‘观摩’,嘴角不住抽搐。 他要也学着明成佑的样子,他新交的小女友不把他劈了才怪。 包扎完伤口出去,明成佑取来片子,宋医生看了半天不说话,傅染起先觉得应该只是皮外伤,但眼见他沉着张脸,傅染一颗心不由跟着他神色的变化而悬起。 宋医生抬了抬眼镜,“倒是没有大碍,但需要留院观察一晚,先挂几瓶水消炎。” 傅染吃惊,“还要住院?能不能挂完水回家,复查的话明天再来也行。” “不行,”别看宋医生说话不温不火,但眼睛犀利着呢,他一扫看到傅染脸上的不情愿,“这是为你好,多漂亮的姑娘要万一因感染而截肢,责任岂不全在我。” 傅染只觉冷汗涔涔,多大点事说得这么血腥。 “让你住你就住着,不就一个晚上吗?”明成佑接过宋医生手里的片子,“走,去办理住院手续。” 傅染极其不情愿地走出办公室,老远看到有穿着白大褂的人走来跟明成佑握手,他转身指指傅染不知说了什么,待她走近时,只听到一句话窜入耳中。 “我们要在这住一晚,想办法开间套房。” 傅染血液逆流,望到医生眼底的笑意饱含暧昧,“三少需要的,自然是最好的。” 前后不过一刻钟时间,傅染和明成佑来到住院部,所谓的套房在五楼,打开房门进去,若不是那股虽然淡却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傅染差点以为她走进的是家星级宾馆。 墙壁也不是医 院特有的白色调,客餐厅洗手间一应俱全,明成佑率先进去转了圈,“环境还不错,在这住一晚委屈不了你。” “我觉得用不着住院,”傅染站在门口坚持,“宋医生大题小做了吧。” 明成佑拽着她进去,“我跟你说,这话当着我的面讲还成,宋伯跟我爸是世交,更是骨科方面的权威,要被他听见你这样说非气地掐死你不可。” 医生办公室内,宋医生摇摇头,他最想掐死的倒是明成佑。 他一世英名啊,悬壶济世啊。 傅染坐在床沿,想起自己的包还在车上,“你先回去吧。” 明成佑打开电视,“我在这陪你。” “我待会叫我妈来就行。” “你妈陪着还不如我,在这又要担心,好好过年的心情也折腾没了。” 正说着,传来敲门声。 进来两名女护士,一人推着辆车,上头摆着点滴瓶和温度计等物品,另一人拿了套病号服走到傅染跟前,“把衣服换上准备打点滴。” 她左手包得跟个粽子似的,别说是套头毛衣,就连褪裤子都是难事。 护士把病号服放到她床上,走到另一人身边去检查药水。 明成佑挨过去,对着两名护士道,“你们出去,她脸皮薄不好当着别人的面换衣服。” 傅染抬起眼帘睇他。 明成佑取过病号服,“我帮你脱。” 89重新交往 明成佑紧挨着她,傅染能感觉到他体内热源透过手臂接触的地方传到自己身上,两名护士抿着嘴在笑,脑袋挨脑袋窃窃私语。 “走吧。” 拿点滴瓶的护士用手碰碰同伴。 “等等。”傅染出声,“挂水吧,我不换了,就穿自己的衣服。” 明成佑目光落向她的腿,泥渍斑斑且脏污不堪,衣服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单薄的毛衣袖口撕拉开,简直像广场上的专业乞丐。 傅染顺他的视线下移,她把双腿并拢后接过明成佑手里的病号服,“我去洗手间。” 明成佑摊开手,眼见她起身大步离开,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傅染砰的关门声传入耳中,他目光侧去,只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投射在磨砂玻璃上。 折腾许久后才见她出来,头发凌乱耷在肩头,由于静电关系,有些翘,应该是换套衣服不容易,明成佑见她喘的厉害。 傅染穿着拖鞋走到床跟前,“好了,挂吧,请问有几瓶?” “三瓶,”护士上前准备扎针,“消炎的药水,也有止痛作用,明早还有三瓶。” “这么多。”傅染小声嘟囔,她掀开被子乖乖上床,也不敢怠慢,伤口确实疼得厉害。 明成佑双手抱在胸前站于床尾,扎针时傅染低着头,头发遮住护士的动作,她另一只放在被面的手紧张地握起,其实也不是怕疼,就扎进去那一下下会莫名带出心里的恐惧。 小护士拍拍她的手背,“拳头攥紧。” 明成佑走过去,就势挨着傅染靠向床头,他手臂自然地环住她肩膀,把她的脑袋按向怀中。 她分神间隙,尖细的针头已准确无误扎入深青色血管。 护士用胶布固定好,抬头抿起嘴角的梨涡,“你真幸福,有这么疼人的男朋友。” 傅染把手落在身侧,从明成佑怀里退出,两人推着车子走出房间,傅染抬头盯着点滴瓶,眼睛一眨不眨。 过了会,静谧的房间内再度传出敲门声。 “进来。” 是精品服装店的服务员,提着几个袋子风风火火进来。 服务员手里拿着账单,明成佑龙飞凤舞签字后递还给他,接过袋子放到傅染床头。 明成佑找出放着男装的袋子,他旁若无人般伸出修长手指去解袖扣,三颗扣子后露出精壮胸膛,傅染轻咳声,指指洗手 间,“待会说不定会有护士进来。” 他嘴角轻挑了下,丝毫不介意的样子,手指再度往下滑,眼里却陡然闪过抹无言的悲怆,正在进行的动作也随之顿住,明成佑收回手,拿起袋子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傅染听到脚步窸窣声转过头,看到洗手间的门被掩起。 明成佑出来时显然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衬衣穿在身上前襟扣子还未扣上,他用干毛巾抹着头发,“想吃点什么?” 傅染望向窗外,闹腾到现在眼见天色开始阴沉,“我不饿。” “真不饿?” “嗯,一点吃不进去。” 明成佑凑到床前,“我出去买点吃的,顺便把你包拿过来,车钥匙给我。” “不是在你那吗?”方才强行拽着她上车,还夺了她的钥匙。 明成佑恍然想起,他拿出外套穿上,抓起钱包和手机要往外走,想了想,转身冲傅染说道,“我待会让人进来看着,你休息会。” “不用。”傅染眼睛从点滴瓶上移开。 明成佑已径自出了门。 偌大的病房内,空寂无声。 明成佑去外头转了圈回来,走进病房内看到一位护士守在床边,傅染靠着床头身后垫了个靠枕,眼睛时不时盯向点滴瓶。 明成佑把包给她,手里拎着酒店打包过来的饭菜。“怎么不睡会?” “我不困。” 护士给她换上点滴液,“这是最后一瓶,大瓶,时间会久一点。” 明成佑把打包盒一个个打开,傅染闻着味道直皱眉,“我现在还不饿,就想睡会。” 挂了点滴人反而无力。 明成佑弯腰手臂撑在傅染身侧,见她脸色疲惫却还强撑着,“睡一觉,起来再吃。” 傅染执拗地摇头,眼睛时不时瞅向点滴瓶。 “放心吧,我守在这帮你看好。”明成佑看出她的担忧,他在床沿坐定,傅染侧着小脸,浓密的羽睫在眼廓处打出一排暗影,眸底有暗藏的伤痛闪过,“我挂点滴从来不敢睡着。” 明成佑笑着揶揄道,“是怕睁开眼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傅染无力跟他开玩笑,她收回视线,目光仿佛蒙了一层记忆的尘埃,明成佑嘴角的笑逐渐敛起,他看到傅染低了头,却又很快开口,“我第一次打点滴的时候是五岁,也不算懂事的年纪 ,我……”她嘴里顿了顿,对着明成佑还是沿用之前的称呼,“我妈带我去小诊所,他们都要上班,也没人陪着,我妈说挂水很危险让我一定要盯着瓶子,看到快没了就要喊医生,不然会死掉。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死掉就意味着永远见不到爸爸妈妈,我躺在诊所狭小的床上,眼睛真就盯着不敢眨眼,但后来还是禁不住困意,直到听到护士的喊声,我睁开眼看到瓶子内已经空了,输液管有回血,那种触目惊心的红色把我吓傻了,护士慌忙扯掉针头,我也不记得疼了,看到围过来的人群指指点点目光充满同情,我哭都哭不出来。” 那段记忆太深刻,像烙印一般刻在心里无法抹去。 “所以你一定要自己看着吗?”明成佑居高睨望傅染拢在灯光内的脸,她之前待的地方仿佛是一个同他完全隔绝的世界,明成佑还能记得每回他生病,不是医生来家里就是住着军区医院的头等病房,恨不得外面还有警卫军站着。 “对,”傅染点头,“因为命是我自己的,我不放心把它交在别人手里。” 她揉着眼睛,明显是倦意十足,明成佑脱掉鞋子掀开被子钻进去,傅染一惊,上半身挺直,明成佑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发笑,他把靠垫放到自己身后,手臂伸过去搂住傅染,让她枕在怀里,“我帮你看着,我保证不会睡着。” 傅染僵硬地窝着,眼睛时不时还会瞅向点滴瓶,这已经成了种习惯,哪怕有谁告诉她输完液会自行掐断永远出不了意外,她还是会去看着。 期间范娴打过电话来,傅染只说在秦暮暮家里过夜,手臂受伤肯定瞒不住,也只有明天到家再说。 明成佑也充分领教到傅染的执拗,尽管有他陪着,她还是眼睛圆睁不敢松懈,明成佑打开电视,傅染眨着双疲倦的眼睛,他替她调了个舒适的姿势,明成佑低头睨着怀里的人,被她脸窝靠的胸口被沉闷和不知什么情愫给填满。 他还不知,那是一种疼惜。 明成佑眼睛落在电视屏幕上,枯燥乏味的经济类新闻傅染不感兴趣,她把手伸出被面,眼见点滴瓶内还有大半瓶药水。 倦意袭来,她眯着眼睛,一点点的心安取而代之心里的惶恐,傅染脸在明成佑胸前动了动,女主播有条不紊的声音成为最好的催眠曲,明成佑手掌不由自主抚向她的脑袋,低头一看,她睡得正香。 傅染这一觉睡得极好,翻身也没感觉到输液管牵扯的难受,傅染睁眼没看到明成佑,她惊忙起身望向点滴瓶 ,也不知什么时候挂好了,手背用白色胶带贴着,微微有点隐痛。 病房内的灯关着,一眼望去很清楚看到餐厅内有个人影,明成佑背对她站着,空气中有种很淡的引人食欲的香味,傅染这才觉得饥肠辘辘,她掀开被子下床,穿进棉拖鞋的脚步声极轻,明成佑右手不住重复一个动作,傅染好奇心重,“你在做什么?” 明成佑头也不回,左手伸向身后,“醒了。” 傅染把双手插进病号服的口袋内,她并肩站在明成佑身侧,“你在做什么?” 他伸手揽住她的肩,“你不是说不想吃饭吗,我在煮粥。” “煮粥?”她扬起眉头,精神也好了不少,果然见明成佑手里拿着把汤匙正不断搅动,姿势倒是有模有样,傅染凑近细看,是香糯浓稠的小米粥,勾人食欲不说,单卖相就是顶好的。 “饿吗?去边上等着。” 傅染手掌撑住桌沿,“你是哪里买来加热的吧?” 明成佑原先大好的心情被她一席话打击的支离破碎,他拧紧眉头,用匙子轻敲锅底,“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是我买的?不就是煮顿粥吗?” 小瞧人不是。 “噢。”傅染轻应声,看到旁边有小碗,她找出筷子和碗洗净后坐在餐桌前,坐等开吃。 左手用纱布缠着,她右手撑着侧脸,明成佑的外套甩在一旁的沙发上,纯白色亚麻衬衣配黑色的西装长裤,最简约的搭配,偏偏穿出这男人与众不同的气质来。 他背光而立,只见橘黄色洒满肩头,手里的动作轻软柔和,此时,他不是在商场上有着强硬手段的明三少,傅染有片刻出神,直到男人的目光对上她,她这才故作镇定别开。 vip病房就是好,餐厅内东西应有尽有。 明成佑把打包来的菜放进微波炉加热,长形餐桌摆了大半地方,见傅染吃得津津有味,他邀功道,“超市的人告诉我要先把水烧开再放入小米,这样才不会糊锅,味道怎么样?” “粥还能有什么味道吗?”傅染抬起眼帘,不动声色回答。 明成佑神采奕奕的眸光渐暗,傅染也知道自己很不厚道,她忍着笑,“好吧,味道很不错。” 明成佑用手里的筷子在傅染碗沿轻敲,“说实话,我真没见过哪个女人像你这样没有良心。” 香滑的小米粥顺喉咙咽入肚中,傅染抬起头,脸色如常,才要出口说话, 却被明成佑抢先一步,“傅染,我们重新开始吧?” 极寻常的语气,但落字掷地有声,明成佑放掉手里的筷子,眼睛专注而认真地望向傅染。 相对于他的态度,傅染紧张地捏紧筷子,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她低着头沉默不语。 隐约听到明成佑的叹气声,隔了半晌,他才又开口,“那我换一种说法,傅染,我们谈场恋爱吧?” 也不顾傅染的反应,他径自往下说,“我们两的开始是缘于联姻,在一起毕竟也没有感情的基础,不像寻常人,都是先恋爱然后才有往后的事,傅染,我们试着谈次恋爱吧。” 傅染用匙子搅拌碗里的粥,“明成佑,你倘若不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们都能简简单单的活,真的,我们牵扯到一起以后,可能将来真的要面对很多我们不想面对的事。” “如果注定逃不掉,那早面对和晚面对都是一样的。” 难道就跟有些报应一样,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吗? 见傅染不做声,明成佑执起筷子给她夹菜,“你是不是在顾虑什么?” 她若有所思出神,尔后又摇摇头,“不是。” 明成佑未再追问,吃过晚饭,傅染起身准备收拾,他手一推,“放着吧,待会有人会进来处理。” 他还真把这当成是度假酒店了。 傅染挽起右手袖口,用脚把垃圾桶踢过来,很多菜原封未动,真是浪费。明成佑见她带伤上阵,自然是不肯的,他脸上摆着不情愿,嘴里却说道,“你去休息吧,我来收拾。” 傅染见他捋袖子,她退到旁边,指指吃过的碗和煮粥用到的东西,“这些都要刷干净然后归回原位。” 明成佑没有理睬,先把吃剩下的东西全部倒进垃圾桶,傅染见他的身影忙里忙外穿梭,她倚着桌沿,心里有说不出的宽慰和满足,都说人生病的时候会特别脆弱,她摇头轻笑,她这还不算生病呢。 “你笑什么?”冷不丁,男人略带不悦的话传入耳中,“我这样子很好笑吗?” 她嘴角的弧度逐渐漾开,竟是浅笑出声来,“我本来没想笑你,真的,你心虚干嘛?” 明成佑转身,打开温水刷碗,“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傅染穿着拖鞋走到他身侧,碗和一大堆东西统统被摆在洗手台内,傅染伸手指着其中的一个碗,“不是这样洗的。” 她食 指戳戳明成佑的手背,想要给他示范,他大掌趁势握住傅染手指,另一手在她额前一推,“出去。” 满手的油腻。 傅染惊喊,“我的脸,你干嘛!” 明成佑收拾完找了圈没见到傅染的人影,洗手间内传来水声,他走到门口,见傅染单手掬把温水正在洗脸,水渍顺手臂流入袖口内,半只袖子都湿透了。 明成佑就势挤到傅染身边,“做什么?” “脏死了,脸上都是油腻。”傅染闭着眼睛,抬头时明成佑才发现她胸前也湿了一大块。 “你一病号折腾个什么劲?”明成佑拍开她的手,“我帮你洗。” “不用。” 傅染可还记得他的手才洗过碗。 “我用洗手液洗干净了。”明成佑拧开水龙头,傅染执拗地摇头,闭着眼睛去够毛巾。 明成佑索性双手往她两边脸颊摸去,“是吧,我自己都觉得干净。” “明成佑。” “嚷什么啊,重洗吧。”明成佑拽着傅染手臂把她拉回洗手台前,另一手在她脖子后头轻按,“低下去。” 掬了温水的掌心抚向她的脸,傅染屏住呼吸,明成佑动作倒是出乎意料的柔和,他把傅染的头发别向脑后,取过毛巾给她将脸部的水渍一一擦拭干净。 她睁开眼,伸手接过毛巾往外走,此时天还不算晚,傅染站在病房内的窗前望出去,窗口的雪积累得足有一指高,半天不见明成佑,傅染拉开窗帘听到脚步声,却见他仿佛是洗了澡,换上身新买的睡衣。 她脸色稍变,小脸几乎拧成一团,“我晚上用不着打点滴,你可以回去了。” “这儿舒适得跟酒店似的我不走,再说外面还在下雪,出事故你负责吗?”明成佑甩甩脑袋,水渍飞溅到傅染脸上,他站定在窗前,雪花依旧簌簌而下,掩盖城市本有的喧闹和繁华,将所有东西还原尽本色。 “那你再开一间房。” “呵,”明成佑几不可闻笑出口,“真当医院是酒店呢,你放心,你是病人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再说这儿睡得地方又不止一张床,”明成佑伸手指着门口,“外面的休息室还有张。” 傅染闻言,只得作罢,想来跟他争也讨不到好。 挂过水,手臂的疼痛倒是不再明显,傅染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明成佑拿过遥控器调台,傅染伸手拿回去,调了几下, 正好在播出李准基退伍后的新片《阿娘使道传》。 明成佑睇一眼,“这片名什么意思?” 傅染懒得跟他解释,“你又不喜欢看韩剧。” 明成佑取过水果刀,找了个苹果开始削皮,“看连续剧最烦人,调台吧。” 傅染盘起双膝,把遥控器往腰后放去,“我是病人。” 他倒也乖乖不再说话,只在旁边极其认真地对付手里的苹果,傅染偷偷望一眼,言情小说总是描写英俊潇洒的男主为博红颜一笑把苹果皮完整的削下来,还能深情款款对女主说,“亲爱滴,这就像我们的爱情,会从一而终。” 可谁能告诉她,明成佑这是在削苹果皮呢还是在削苹果核,他低着头倒是很认真的模样,傅染望着被他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红富士,眼里的同情和明成佑猝然抬起的视线相撞。 傅染眼见他放掉手里的水果刀,右手一抬,“给。” 真不夸张,也真不是她要损了他的水准,但,真的剩下了个苹果核。 好吧。 傅染接过去,“谢谢。” 正好她吃饱了肚子,可以当饭后水果。 傅染看会电视,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撇开明成佑回到床上,房间除去调台后的动物世界男主持浑厚的嗓音外,几乎听不到别的动静。 傅染卷紧被子阖起眼。 都说雪落无声,其实只要仔细听,能听到下雪的声音。 尽管房间内有暖气,但明成佑掀开被子挤进来时傅染还是能感觉到身体一颤,她敏感地睁眼,厉声道,“你做什么?” 明成佑伸手拥紧她,“外头好冷还是被窝里面舒服。” “休息室有床。” “但没人给我暖被窝。” 傅染一听,气地直起身来,右手拎起枕头照他揍去,“你把我当成给你暖被窝的人了?” 明成佑伸手去挡,“我错了。” 他三两下夺下傅染拿着的枕头,“你手还有伤,别胡来。” “下去。” “我不碰你。” 傅染抬起腿,明成佑措手不及差点直接从床上栽下去,傅染又伸出没受伤的手推了他一把,“下去!” 被女人从床上赶下去,这还是头一次。 明成佑只得回到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傅染不再相信他,她睁眼盯向天花板,眼皮越来越重,眼见他也算老实,最终抵不过睡意袭来。 后半夜,依稀听着雪还在下,耳朵旁倒是清净不少,电视声音没了,她睡得模糊估摸着明成佑也去睡了。 傅染睡梦中小心手臂的伤势,她翻个身,感觉有股灼热的气息喷在颈间,她警觉睁眼,尽管病房内漆黑一片,但有个人躺在身边还是能感觉出来。 心里腾地升起火来,傅染伸手果然触摸到明成佑的肩,他躺着动也不动,也怪自己睡得太死让人钻了空子,傅染扬声喊他,“明成佑!” 他呼吸沉稳,似乎睡得正沉。 推了推不见动弹,傅染把身子往床边挪,万籁俱寂,她缩着双腿尽量靠向床沿,两人睡在一个被窝内,中间的空隙令被子内的暖气跑得个精光,她背身才闭上眼,腰部冷不丁袭过来一条手臂。 明成佑勾住她稍用力便将傅染带入怀里,精壮有力的胸膛紧贴她僵硬的后背,甚至,……抵在她双腿间。 傅染恼羞成怒,使劲要挣扎,明成佑双手抱紧她的手臂,气息拂过傅染耳畔,“别乱动,到时候被剥皮拆骨塞到肚里可别怪我。” “真恶心。” 明成佑浅漾笑意,“傅染,晚饭时候我让你考虑的事,我是说真的,我们交往吧。” 90不管圣殿与深渊,真爱只有一次 傅染不记得她是答应还是拒绝了,她醒的比明成佑早,耳朵边清净得很。 入目的是明成佑的脸,精致无暇,光滑得几乎不见毛孔。 昨晚没看仔细,这会才发现他穿的是件睡袍,敞开的领口,颈窝处肌肤随之显露在外头。一条手臂蛮横拦在她腰间,傅染盯着他不住起伏的胸膛发怔。 明成佑睡得很沉,这也是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他难得不失眠,睁眼看到傅染近在咫尺的脸,他把下巴枕在傅染头顶轻摩挲,心里说不出的惬意,“醒了。” 傅染举起手臂转个身,眼睛望出窗外,满世界的苍白。 明成佑下巴在她颈窝内反复辗转,傅染伸手拍向他前额,“别动。” 某地方有所反应别告诉她他自己不知道。 傅染夹紧双腿不敢有所动作。 护士进来时看到床上躺着的二人,楞地定在原地,明成佑扭过头,眉宇间暗藏不悦,“进来不知道敲门?” “对,对不起,我忘记了。” 护士习惯了穿梭在普通病房内,那里哪有这套规矩。 傅染被踩到尾巴似地用手肘在他腹部一个劲猛击,“下去,下去。” “往哪里下手呢,”明成佑去抓她的手,“断了知不知道?” 两人缩在一个被窝内,护士只看到被面不住起伏又被压回去,她驻足不前,为难地想开口又怕打扰明成佑这份闲情雅致而被轰,傅染涨红小脸又想拿枕头抽他。 明成佑掀开被子下床,护士轻咳几声,拿出点滴瓶走到傅染床前,“今天还是三瓶,跟昨天一样,消炎。” 明成佑眼见护士要开始的架势,他单腿压住被角,身子倾过去手掌捂住傅染的眼睛,“跟个小孩子似的,乖,蚊子咬一下那样不疼的。” “扑哧——”护士忍俊不禁。 傅染伸手去掰明成佑,还真把她当三岁小孩子糊弄,护士拉过她的手背,动作娴熟插针,明成佑松开手起身,“睡得我腰酸背疼,这床还是没有家里的舒服。” 傅染把手放在胸前,今天换了只手扎针,护士走出病房,明成佑洗漱后也换好衣服,“还想吃粥吗?” 胃口好了不少,傅染摇头。 明成佑拿起病房内的电话拨出去,不消一会就有餐车推进来,是医院食堂内的早餐,丰富且有营养。 傅染饥肠辘辘,撑起 身才想到件事,她望向明成佑忙前忙后的身影,傅染鼻翼间有他洗漱后的清香,闻着令人神清气爽,她身子靠回去,“你吃吧,我不吃。” “方才不还说饿吗?”明成佑把早餐分别摆上桌。 傅染抿紧唇,半晌方开口,“我还没刷牙。” 明成佑恍然大悟,“洗手间有漱口水,我给你拿过来。” “不用,”傅染起身要去掀被子,“你帮我把点滴瓶举着,我自己过去。” 她话语刚落就看到明成佑已走向洗手间,出来时手里拿着漱口水和两个杯子。 傅染伸手去接,明成佑把漱口水递给她,傅染简单漱过嘴,明成佑手里的空杯子挨到她唇边,傅染犹豫地抬头望了眼明成佑,她乖乖把漱口水吐出去,又就着明成佑另一只杯子内的温水漱口。 明成佑去洗手间回来,看到傅染筷子夹起个小笼包正要往嘴里塞,他大步上前,手里的毛巾照她小脸抹去,傅染夹紧小笼包,“做什么呀?” “脏死,不洗脸吃东西。” 傅染闭着眼睛,任他细致而认真的给她擦脸,明成佑取过傅染手里的筷子,热毛巾给她将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另一只手。” 傅染难得地听话,她把插着点滴的手伸过去。 明成佑避开手背,垂着脑袋,眉目疏朗,依旧是精致的五官出类拔萃的特质,傅染抿紧的唇角不由自主浅勾起,心里某处积累二十几年的坚硬,正在逐渐软下。 “傻笑什么?”明成佑唇瓣噙笑,把筷子递到傅染手里。 “你才傻。”傅染不去看他,自顾开始用餐。 挂完三瓶水最起码午后,傅染百无聊赖倚着床头,看到明成佑忙碌收拾的身影她忍着笑,昨晚她说过让他自个动手,他倒真的不再假手他人。 “你去公司吧,挂完水我自己回去。” 明成佑正用毛巾擦手,“今天公司没什么事,也不知道宋伯待会让不让你出院。” 傅染举起手,“说什么我也要回去,不想再呆在这。” 临近查房时间,宋医生进来一趟,像模像样站在傅染床前观察会,他点点头,“嗯,挂完水可以出院了。” 傅染并不吃惊,自己的伤自己清楚,哪里需要小题大做。 午饭省得麻烦,再加上医院伙食不错,傅染坚持不肯去外面吃。挂完点滴她在洗手间换好衣服,也没什 么好收拾带走的,明成佑牵着她的手走出医院,“你在这等我,我把车开过来。” 明成佑把傅染送回家,“我就不进去了,你这伤肯定是瞒不住的,车钥匙放我这,我待会让人把你的车开过来。” “好。” 傅染在玄关处换鞋走进客厅,家里只有陈妈和范娴在,傅染穿着件羽绒服,手臂藏在里头倒看不出受伤的样子。范娴见她回来招招手,“小染,看看我托人买的苏绣,这针法真是一绝。” 傅染小步走去,范娴起身抓住她的手臂,好巧不巧正好是傅染的患处。 她痛呼出声。 “怎么了?”范娴紧张地松手,“你手臂怎么了?” “噢,路滑,不小心摔了跤。”傅染把手垂至身侧,范娴见她精神不佳,“昨天不是去尤家拜年吗?怎么想到住朋友那了?” 傅染好不容易忘却的那席话再度涌至心头,范娴凑到她跟前,眼里的关切和担虑令傅染越发的难受,她伸手抱住范娴,“妈,有件事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事?”范娴伸手在她背后轻拍。 傅染下巴枕着范娴肩头,话在喉咙口反复辗转,她憋在心里如今总算有个可以说话的人,傅染将去尤家后,尤招福同她说的话一一告诉给范娴。 范娴握着傅染的手臂退开身,她眼里同样是难以置信,“当年的事,是明云峰指使的?” “他们说是。” 范娴冷下脸,摊开在茶几上的是苏绣中有名的双面绣,她目光扫过傅染望向远处,“但明云峰临死前,确实告诉过你他当日只是偶然撞见。” 傅染细想片刻,毫不犹豫点头。 范娴并未再细问,也没有说一句关于这件事的话,她拍拍傅染肩膀,“尤招福的话十句话有九句话失去准头,你要介意的话不把自己给呕死啊,听妈的,再说有意无意还能改变什么呢?用不着再用这些事来给自己添堵。” 她轻言轻语的一句话,却令傅染沉重的心情豁然开朗,她本就不是钻牛角尖的个性,想开之后也觉得不算什么,“嗯,妈说的是。” “饭吃过了吗?” “吃了。” 范娴小心翼翼抬起傅染的手臂,“看过医生没?有没有事,这大过年的作孽呦。” “妈没事,皮外伤而已。”傅染拿起茶几上的苏绣作品,“真好看,不愧是苏州出 来的东西。” “这是双面屏风,待会拿上去摆在你房间。”范娴望了眼时间,尚早,“去休息会吧。” 傅染点头应允,范娴望着女儿起身走向楼梯的身影,待傅染上了楼,她靠进沙发内,又把傅染所说的话前前后后细想一遍,理了个清楚。 傅染肯定不懂尤招福那样说的理由,但范娴心思敏感再加上处事向来小心,她隐约觉察出不对劲。 按响尤家的门铃,沈素芬打开门,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范娴。 她呆楞半晌才想到给范娴准备拖鞋,“快进来快进来。” 范娴走进客厅,一应的精装修,真可用富丽堂皇来形容,沈素芬将她带至沙发跟前,“快请坐。” “蕊蕊没在家?” “对,她跟朋友出去了,压根待不住家。”沈素芬张罗着要泡茶,尤招福又出去打麻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成天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事。 “你别忙了,也坐着吧。”范娴指指对面的沙发,沈素芬望了眼范娴的穿衣打扮,她略有拘谨地搓着上衣衣角,这架势,倒显得范娴反客为主了。 “昨天小染从你们家回来,也不知道怎么了,精神恍惚,还把手给摔坏了。” 沈素芬才挨着沙发的屁股腾地站起来,“啊?小染没事吧,要不要紧?” 范娴抬起眼帘睇她眼,“手是没事,但心里难受的紧,整天精神不好,我看在眼里,自己的女儿也只有自己心疼。” 沈素芬战战兢兢杵在原地,她慢慢坐回沙发内,“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当心呢。” 范娴并不给她回旋的时间,“你们肯定也有耳闻,最近小染和成佑走得比较近,”范娴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沈素芬,想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明白你们插进来这一脚算什么意思?” 面对范娴,沈素芬哪里能招架得住,“不是,我们也是为小染好,她应该知道明云峰是个怎样的人。” 沈素芬做好了准备,却听到范娴轻叹声,“小染就是傻,刚回到傅家的时候我就要求她跟你们这边断绝来往,对于你们当年的行径,我们不追究已经算最大的恩赐了,可她不干,说毕竟也有养育之恩。老实说,我这女儿前二十年受得委屈我就不跟你们算了,”范娴语气不由激动,“可你们凭什么现在还来剥夺她的幸福?” “我,我们没有。”沈素芬羞愧难当,视线忙避开。 “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们,就算当年的事真是明云峰指使的,这也跟小染和成佑是两码事,”范娴想到傅染抱着她说,有件事不知是真是假时的茫然,心里一阵刺痛,“你们这样说,是有原因的吧?” 沈素芬咬紧下嘴唇,眼里已被逼出泪花。 范娴见她这幅神色,心里的猜测似乎在逐渐明朗,她心痛交加,“明云峰目睹的事,没几人知道,蕊蕊来家里我倒是无意中向她透露过。” 沈素芬眼底闪过惊慌,“这不关蕊蕊的事。” “沈素芬,”范娴软了语气,“两个女儿在你们眼里,真是一样看待的吗?” 对方怔怔说不出话。 “我今天不妨推心置腹的跟你谈一谈,尽管你们当年的行径让我觉得不齿,但蕊蕊回到你们家后,我依然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吃的用的从未短过,有几次甚至为她伤了小染的心,可是你呢?” 沈素芬掩面而泣,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一直把小染当做自己亲生的,我不骗你。” “那好,”范娴别开眼,看到墙面上挂着的尤应蕊的大幅写真,“我或许应该这样问你,当你所谓的两个亲生女儿她们的幸福绑在一起的时候,你会成全谁?” 沈素芬松开捂住脸的手,她眼睛圆睁望向范娴,“你,你都知道了?” 范娴修剪精细的眉头紧蹙起,“纸包不住火。” 沈素芬眼里惊慌越甚,“不能怪蕊蕊,不怪她……” 尤应蕊开门进来,看到沙发上坐着的范娴时一怔,再望见沈素芬的样子,她大惊失色,“妈,你怎么会过来?” 她踩着高跟鞋,连拖鞋都没换。 沈素芬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憋回去,尤应蕊坐到范娴身边,“过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范娴轻拍尤应蕊手背,“刚跟你妈聊天说起你,这不,才说到劲头上你就回来了。” “是吗?”尤应蕊神色不确定地望向沈素芬,“你们说些什么呢?” 范娴但笑不语,眼睛直盯着沈素芬。 尤应蕊心里一阵紧张,“该不是说我什么坏话吧?” 沈素芬闻言,眼帘越发往下压。 范娴拿起放在手边的包,“我该回去了,蕊蕊,你送我出去吧。” 尤应蕊心里咯噔下,目光扫向依旧垂着脑袋的 沈素芬。 范娴和尤应蕊走出公寓,尤应蕊挽着范娴的手,看到傅家的车停在不远处,“妈,我陪你再出去逛逛吧。” “不用了,”范娴顿住脚步,眼睛落向前方,“蕊蕊啊……” 她心再度一沉,忐忑开口,“妈?” “你还喜欢着成佑吧?” 尤应蕊神色间似有惶恐,她不知道沈素芬究竟跟范娴说了多少,“妈,您这话什么意思?” “你爸妈跟小染说的事,你别告诉我跟你没有关系,你口口声声说放下了,为什么还要来这一出?蕊蕊,你现在有你的生活,犯不着这样来伤我的心。” 尤应蕊绘着美甲的手指屈起,指尖刺入手掌,“妈。” 她心里一阵难受,以前范娴只会说她是她的宝贝,现在为傅染的事,她却说自己伤了她的心? 范娴的心里还装着她这个女儿吗? 听她的话,范娴应该是知道了,尤应蕊眼见范娴步下石阶,她追过去抓住范娴的手,“妈,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我没有别的心思,更没有想有意破坏,我暗恋他这么多年,只是……只是心里始终有个结无法放下。小染当初轻而易举地离开他,如今却还能安然享受着他对她的好,我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妈,我一时鬼迷心窍而已,你别怪我。” 尤应蕊用力拽着范娴的手腕,恨不能给她当街下跪,范娴想到她多年来对这份感情的不易,她心头一软,另一手扶起尤应蕊,“蕊蕊,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妈,我知道,我对成佑真的放开了,是我鬼迷心窍,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我发誓。” 范娴抬手轻抚尤应蕊头顶,“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过得不开心?” 尤应蕊用力摇摇头,“妈,他对我很好很好,原也是心里有不甘,现在想来更加觉得对不起他,您放心,我真的很幸福。” 毕竟待在身边二十年,不是亲生的也算半个女儿。 范娴全然没有方才对着沈素芬时的气势,她软了声音,“蕊蕊,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希望你跟小染都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尤应蕊送范娴坐进车内,看着司机把车开出小区。 黑色的奔驰车在她眼里逐渐远去,尤应蕊抹去眼泪,心里朝着范娴离开的方向问了句,妈,如果我和傅染的幸福都在同一个男人身上呢? 她回到屋内,沈素芬焦急走过来,“蕊蕊没事吧,我……” 尤应蕊扫了她一眼,嘴角噙起冷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沈素芬开口解释,“我什么都没说,真的。” “你没说?”尤应蕊沉声反问,“你没说我妈怎么会知道?你也不看看这房子这衣服是谁给你买的,你差点坏了我的事知不知道?” 她一口一个我妈,沈素芬委屈地哭出声来,到底谁才是她的亲妈? 傅染躺了会起床,她坐在书桌前,拉开抽屉翻找出角落里的首饰盒,想到明成佑昨晚说的话,确实,他们的结合直接跳过了恋爱这个需要接触跟了解的过程。 她掏出首饰盒内的订婚戒指,傅染脸枕着手臂,将手里戒指举高至窗口,阳光点缀的璀璨迷入眼里,傅染勾翘起嘴角,她还未正式谈过恋爱,说不懵懂不憧憬肯定是假的。 范娴推门进来,见到女儿傻兮兮对着枚戒指笑,她走到傅染跟前,趁她不注意拿过她手里的戒指,“这不是你跟成佑的订婚戒指吗?” “妈,”傅染脸色酡红回神,“我随便看看的。” 范娴拉起傅染的手,把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妈妈希望能快点看到这天。” 傅染望着手上的戒指,范娴拉张椅子坐到她身边,“是不是考虑好了?” “妈,你说什么呢?”傅染屈起手指,感受指间突然而来的凉意。 范娴但笑不语,半晌后方握紧她的手,“小染,何不试试呢?哪怕再次跌倒,摔得很疼但至少没有后悔。” 傅染抬头,潭底满含迷茫和犹豫,范娴指尖摩挲傅染的那枚戒指,“就当谈场恋爱吧,不要管别人,也不要管明云峰做过的那些事,简简单单的两个人的恋爱。” 傅染眼圈慢慢泛红,鼻子抑制不住酸涩,“我单单要他的人可以吗?” 可以不要背景不要家庭,不要明云峰给她的秘密吗? “可以。”范娴笑着起身推开窗户,“小染,倘若你真对成佑无意,我也不会想说动你,你只是缺少了跨出去的勇气而已。” 傅染撑起下颔望出窗外,范娴点到即止,出去时对傅染道,“尤招福的话不过是场闹剧,我今天去找过沈素芬,他们说原也是为你好,以为这样能让你别再去蹚明家这滩浑水,他们让我对你说,让你别放在心里。” 范娴说完,走出了房间。 傅染打开电脑,在qq音乐内单曲播放丁当的《猜不透》。 这首歌,当日明成佑在迷性的包厢内也播放过,傅染回来后有一段日子听得入了迷,她找出签字笔和a4纸,戴上耳麦一遍遍重复听,笔下也跟着感觉,写出了整整一页纸。 看不透 你眼眸里那道冷冽深邃 就像一池无底的漩涡 让人探究不清当中深浅 …… 看不透 你唇瓣边那抹凉薄邪魅 就如一块朦胧的镜子 令人看不真实摸不透彻 …… 如果冷淡漠然是你的真性情 那我情愿对你从未了解过 如果相对陌路是我们重遇的结果 那我一定不会出现在你眼前 …… 看不透 你脸上转瞬而过的复杂情绪 仿若一个炫目的万花筒 让人无法捉摸与碰触 …… 看不透 你的丝丝贴心脉脉温情 彷如一道施咒的魔法 令人不禁迷失不由沉沦 …… 再坚韧的抵触与抗拒 也敌不过心房的崩堤 往昔的美好淹没了仅有的理智 …… 如果重新开始是你真实的情感 那我愿意一试 只为了心中那份情不自已的悸动 大概这就是我最诚实的感觉 …… 无论这感觉是对是错 我已不想去深究 因为连我也越来越看不透自己 …… 跟着感觉走 真爱不过一次 管它圣殿与深渊 …… 人生不过一场流浪 只为寻觅最适合的栖息地 傅染在末尾重复写下:管它圣殿与深渊。 眼角末梢一阵温热,眼泪滑过脸庞一滴滴落在纸上,她眼看着黑色的字体晕开,保留了原来的娟秀而模糊的令人心悸。 她手指紧 握签字笔,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想哭,胸口被注入难言的甜馨,却又夹杂了疼痛,傅染伏在手臂上,眼泪浸湿了袖口,她把纸和笔推到一边。 这场雪停了又下,翌日推开窗户望出去,满目刺眼的白色,一时竟有些适应不过来。 傅染轻揉眼角,放在桌上的手机像是有感应般适时响起,她拿起打开,一条明成佑的短信,简单的两字:下来。 傅染还穿着睡衣,她握紧手机大步走出房间,尔后又加快脚步推开书房门,她小步来到窗前,果然,明成佑的座驾张扬地停在傅家大门口。 91第一次恋爱 由于隔得远,傅染并没有见到明成佑的身影。 她匆忙回到房间准备换衣服,挑来挑去找不到一件合适的,目光扫过上次陪宋局吃饭时穿的紧身毛衣裙,傅染以食指挑起衣架,然后走进洗手间。 明成佑许是以为她又要装聋作哑,连环夺命短信一条接一条:下来!再不下来我进来了。 快点,别装眼睛没睁开。 傅染换好衣服走出洗手间,正好听到手机发出震动,她拿在手里一看,手指快速回复,“别吵吵。” 就简单的三字,没想到果然有用,明成佑的短信短时间内没再来骚扰。 傅染找出他送的披肩,往肩头一裹,拢紧后下了楼。 范娴和傅颂庭都没在家,客厅内只有陈妈和另一名保姆在收拾,新年新气象自然要整得窗明几净,傅染在鞋柜内找双靴子换上,陈妈探头,“小姐要出去?” “嗯。”傅染应了声,人已走出门口。 “小姐,早餐……”陈妈眼见傅染跑了个没影,“这速度。” 下过雪的天很冷,傅家花园内的道路被扫出来,傅染望着两边堆砌至小腿处的雪,黑色的靴子踩着残留的雪花向前,傅染来到敞开的大门口,明成佑的车停在外头,一眼望过去竟不见他的人影。 傅染拿出手机准备回拨,余光内撞入一抹亮色,她抬头望去见明成佑在傅家大门口左侧的石狮子前蹲着,傅染蹑手蹑脚走去,明成佑专注地用手拍着两个雪人,堆得不高,造型一般般,其中一个雪人脖子内蜷着条深棕色围巾。 傅染的影子延伸至明成佑脚边,他抬起头朝她招手,“过来。” 她走过去几步,明成佑伸手扯住她的披肩,“取下来。” “做什么?”傅染同他拉扯。 明成佑起身指了指自己堆得两个雪人,“我围着围巾保暖,你想把自己冻死吗?” “我要给你我就真的冻死了。” 明成佑手臂伸过去搂住傅染,“是不是不舍得?” 她推开他的手,“你这随便抱别人的习惯可不好。” “你是别人吗?”明成佑不以为意,“我又真的不是对别人随便。” 傅染走过两个连体雪人跟前,“这么早找我有事?” “手伤好些了吗?” “嗯,”她背身冲明成佑点点头,“好多了。” “陪我出去买东西吧。”明成佑挨到她身侧。 “你家里不是有萧管家吗,年货她会置办。”傅染盯着两个雪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捡起地上的落叶镶嵌至他们圆圆的脸盘上作为眼睛和嘴巴。 “我想跟你一起去,有些东西萧管家不懂。” 傅染蹲下身继续忙碌,“我还没吃早餐呢。” “正好,我也没有。” 明成佑走过去拽起傅染,她抬头见他颈子露在外头,明成佑今天穿了身休闲装,卡其色的长裤越发显得两条腿修长,傅染弯腰拿起围在雪人脖子上的围巾,她掸去雪渍准备给他戴回去。 明成佑努下嘴,“今儿从我妈那过来,她非让我带出门,我是不爱这玩意的。” 傅染二话不说踮起脚尖,哪里把他的话听进去,她把围巾尾部打个结,尔后顺明成佑脖子围了两圈,白皙手指替他弄出不规则形状,傅染瞅着自己的杰作,“嗯,挺好看的。” 明成佑垂首,目光不偏不倚落到傅染胸口,她抬起手臂的动作使得披肩往上拱起,胸前的细壑挤出暖人的暧昧,傅染专注手里动作,哪想到春光外泄了。 “你又穿这件衣服。”语气不轻不重,也难听出喜怒,傅染没好气地收回手,“关你什么事。” 明成佑碰了一鼻子灰,见傅染拉下脸,他笑着凑过去,“挺好看的,特别是穿给我一个人看的时候。” 能不这样自恋吗? 傅染拉紧披肩,明成佑牵起她的手走向座驾,“我们先去填饱肚子。” 傅染跟在身边,倒是没有挥开手,明成佑也未立即察觉出傅染今日同往昔的不同,他每次牵她手都会被她挥开,所以这次索性紧紧握住不给她机会。 明三少这人,有个习惯还是改不掉,吃饭上馆子总要找好地方,傅染坐在二楼窗口,比邻黄金商业中心,所谓一位难求,她用调羹搅动所谓的燕窝粥,对面的明成佑吃得津津有味。 “燕窝就是燕子的口水吧?” “咳——”明成佑别开脸,迅速抽出桌上的纸巾按住嘴角,他狭长眸子睇向傅染,可能真的被呛到了,脸微微涨红。傅染舀起一匙送入嘴中,“干嘛反应这么大,我又没说不能吃。” 明成佑轻咳几声,松开手里的匙子,双手交叠置于桌沿,“所谓燕窝,是金丝燕的羽毛和唾沫凝胶而成的藏身之处,把他们的窝摘下后提炼……”明 成佑笑着端详傅染的脸色,“你倒不觉得恶心啊?” “不是滋补吗?”傅染指了指他跟前的燕窝粥,“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既然吃到嘴里的东西还管是什么做成的,真要追究到底,没几样是能吃的。” 明成佑给她夹了几样小菜,吃过早饭两人出了酒楼,傅染被他牵着手往步行街走去,这会已经要9点多,本来两人出发的就晚。 他们漫无目的逛了会,傅染感觉到满掌心的汗水,不知为何有些紧张,这次的出发点同以往都不一样,有了这样的心理作用,心里蒙了层说不清的雀跃。明成佑时不时跟她说些什么,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倒同普通的情侣并无两样。 途经一家金店,过年生意出奇得好,门庭若市,傅染不经意瞥了眼,目光看到正跟赵澜一起走出来的明铮。 他手里拎着装首饰盒的袋子,上头印着金黄色的门店名称,察觉到傅染脚步的放慢,明成佑跟着站住脚,回头撞上明铮射来的视线。 明铮冷眼瞅着他们两人交扣的手指,傅染看向站在他身边的赵澜,她一共见过赵澜两次,一次是在明云峰的追悼会上,另一次是李韵苓带着明云峰的骨灰走的那天。 短短不过几月,一个人竟能消瘦成这般模样,尽管穿了羽绒服仍旧撑不起,两边颧骨凸显,两鬓处已见灰白。 傅染情不自禁握紧明成佑的手,她抬起头望了他一眼。 明成佑自然领会不到她的挣扎,他对她报以一笑,两方可以算是僵持着,最后还是赵澜打破僵局,“成佑,你们也出来逛街?” 明成佑眉峰渐拧,只冷冷睇了她眼,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潭底的不屑和恨意蔓延至俊脸上,傅染难掩心痛,她挣开手,唇瓣轻挽,“伯母,是出来置办年货吧?” “嗯,”赵澜对明成佑的冷淡表现得倒像是习以为常,“明铮难得有空陪我出来。” “也对,”明成佑却在此时插进来句话,“一口气吃成个胖子也不怕噎着。” 明铮视线从傅染脸上收回,“那是当然,自己有怎样的实力自己最清楚。” 赵澜伸手抓了把明铮,示意他别跟明成佑争,她神色间充满犹豫,明成佑别开了眼懒得去看二人。赵澜两手紧张地捏着衣角,“成佑,我知道是我们母子对不起你们,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爸他葬在哪里,我想过年的时候去看他一眼,我可以保证,我一年只见他一次好吗?” 明成佑挑起下巴,居高而望,眼里的鄙夷更甚,“你?你凭什么,你又打算用什么身份去祭拜他?” 他不当街说破已算给了最大的面子。 赵澜天天郁郁寡欢,想来消瘦也是这个原因,傅染微抬起下颔望向明成佑,明铮声音恼怒,一把扯过赵澜手臂,“妈,你问他也是白问。” “成佑,你就告诉我吧!”李韵苓是打死也不会说的,对明家人的希望她只能寄放在明成佑身上。 明成佑神色倨傲,眼底一抹隐痛藏得很深,如果可以的话,他多么希望明铮和赵澜永远别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明成佑拉起傅染的手往前走,他脚步走得很急,以至于傅染也不得不紧跟着,走出五十来米,傅染这才挣开,“你做什么?” 明铮视线跟着二人,直到傅染和明成佑淹没于人群中。 他清冷的潭底布满阴鸷,旋身冲赵澜道,“妈,你为什么非要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的?” 赵澜嗫嚅着不知该怎样回答,“明铮……成佑,成佑是李韵苓的儿子。” “是她的儿子又怎样?”明铮不由扬声,声音暗含厉色。 “我们始终是见不得人的。” 明铮紧咬牙关,咬肌处绷起,穿过天空的细碎金黄一道道拂亮明铮那张俊朗非凡的脸,他捏紧手里袋子,“妈,从来都是你在强调,我和明成佑是不同的,说我是私生子,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非要让我回到明家去?” “因为你也是云峰的儿子。”赵澜强调。 明铮了然而笑,嘴角些微苦涩,“既然你知道我也是他儿子,就无所谓见不得人。” 傅染只低着头往前走,明成佑跟上拉住她手腕,“我是不可能把埋我爸的地方告诉她的,傅染,你为了这件事跟我置气,是不是同情心太泛滥了?” “你们的家事我管不着,”傅染倍感无力,她慢慢停下脚步,“但是,撇开她的身份不说,成佑,我们把他当成长辈一样尊敬,行吗?” 明成佑绷起脸,眼里冰霜也总算因傅染的成佑二字而慢慢融化,他伸手揽过傅染,“你今儿好好陪我一天我就答应你。” “我跟你说正经的。”傅染脑海里反复出现赵澜瘦削的脸庞和憔悴的神色,明成佑拥着她走向前,“我现在多正经啊,倍儿正经着。” 逛了会,明成佑看出傅染的心不在焉,他带她在步行街的长 椅上坐下来,手指绕着她发尾,“还在想刚才的事?” “你是不是真的很难接受赵澜?但是你爸……” 明成佑手臂张开放在傅染背后,“没有但是,她是个第三者,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可……有可能他们不能结婚是有苦衷的。” “傅染,”明成佑眼帘轻垂,“但事实摆在这,扭曲不了。” 傅染张了张嘴,却只能哑然,可不是吗? 不管真情还是假意,不被法律保护的必须要背负破坏别人家庭的骂名。 明成佑眉宇间拢起不悦,似乎很反感这个话题,傅染走得有些累正好休息会,她怅然失神,抿紧唇瓣要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心绪繁芜,以至于每次见到明铮都会有莫名的负罪感,她的袒护是建立在对另一个人的伤害上。傅染阖起眼帘,仰面往后躺。 阳光浸润着脸部,她在想着事,猛然感觉到唇上一软,温热的感觉在她唇瓣处辗转反复,她蓦然睁开眼,入目的是男人犹如精心勾画后的眉峰。 他撬开她的唇意欲深入,傅染这才想到这是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她伸手推了把明成佑,直起身果然见有人掩着嘴角经过,傅染抬起手背轻拭,狠狠剜一眼明成佑。 他不以为意扬笑,胸膛有力地起伏,“我以为你闭着眼睛是让我吻你。” “自以为是。” 二人逛街实属瞎逛,11点才过傅染又被明成佑拉着去吃中饭。 她觉得他就是个饭桶。 坐在酒楼包厢内,明成佑让傅染点餐,她肚子不觉得饿随便点了几个菜,明成佑待菜上齐后,戴着一次性手套开始剥虾,“傅染。” “嗯?”她喝口热饮,漫不经心应道。 “我让你考虑的事,考虑好了吗?” 傅染端着杯子的手指圈紧,“你说要跟我重新在一起。” 明成佑把剥好的虾递到傅染碗里,“对。” 她抬起眼望向他,“好吧。” 明成佑手里的动作一滞,难以置信抬头,傅染触及到他眼底的犹疑,她夹起个虾放入嘴中,“你也说了是谈场恋爱,合得来合不来还要相处着看。” 明成佑失笑,眼里多了些许认真,“我以为你不会答应,或者,还得吊着我个大半年。” “有什么好吊的,点头和摇头一字之差 ,做个选择没有那么难。”傅染故作轻松地埋头拨弄碗里米粒,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走出的这一步对她来说有多难,她自问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前路漫漫她预料不到,但一头选择扎下去,也就没什么后悔不后悔这一说。 她性子豁然,哪怕摔个头破血流顶多说一句,好吧,怨自己。 再说,傅染呷口饮料,这些都只是最坏的打算而已。 明成佑挨到她身侧,脱去戴着的一次性手套,他覆住傅染手背,向来脸皮厚的人竟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也许是傅染的爽快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明成佑。”傅染换了称谓,目光赤诚对上他,“两年来,直到前几天我的想法一直都没有变过,我走出明家的那晚就没有想过再回去。” 明成佑上半身往后靠,认真地听着她说话。 记忆回到两年前的那个晚上,她拎着行李决绝地走出大门,甚至还挨了李韵苓一个巴掌,明成佑思绪飘出去老远,这段深刻始终萦绕在明成佑脑子里,怎么都挥不去。 他眼睛轻眯,似是被窗口的亮光给灼烫到,回神时,错过了傅染方才的话,明成佑盯着她的脸,见她眸子一瞬不瞬似要望入自己眼底,“这回是你说要重新开始,明成佑,我迈出了这步就是认真的,也希望你的态度跟我一样。” 明成佑唇角抿成直线,听着她的话,重重点下头。 这番动作却是僵硬而无力的。 他精心编织一张巨大的网想将傅染一步步拢入其中,眼见她踌躇来到洞口,明成佑却恍然间失去了收网的力气,从未有过的疲倦铺天盖地袭来,他伸手把傅染纳入怀里。 “方才不还把话说得那么轻松吗,”明成佑下巴抵在她头顶,“你知道的,我向来专一。” “我不知道。”她口气带着娇俏,陷入恋情的女人说到底都一样。 吃过饭两人走出酒楼,傅染把明成佑带进商场,过年肯定要去尤柚家拜年,明成佑指着一台56寸彩电,“买这个,放客厅看电视不错。” 傅染拉着他离开,“叔叔家客厅哪里摆得下这电视?” 况且尤柚毕竟还是学生,依着傅染的意思,用钱方面不能太惯,她琢磨着去给尤柚买个手表,前段日子逛街尤柚倒是说过喜欢,只不过嫌价格贵硬拉着傅染离开了柜台。 明成佑站在旁边陪傅染选手表,抬起头看到尤应蕊挽着个人经过,她显然也注意到这边,绘 着紫色眼线的眼睛盯着店内二人。明成佑目光淡冷,同望着个陌生人并无两样,站在外侧的王絮婷正好别过头要跟尤应蕊说话,看到店内二人,她脚步猛地顿住,伸手拽了拽尤应蕊的衣袖,“看!” “走吧。”尤应蕊收回神,挽着王絮婷继续向前。 “蕊蕊,我想到我缺块手表,上次在这家看中过一块,走,陪我进去看看。” 尤应蕊拧眉,“别,我们先去买衣服吧。” 人已被王絮婷拽着走进店内,傅染听到动静抬了抬头,神情淡漠,也未打招呼,只低下头继续挑选。 “呦,还挺横。”王絮婷在尤应蕊耳边轻声道。 “絮婷,我们走吧。”尤应蕊握住她的手想把她拉出去,毕竟王絮婷的脾气她也不是不知道。 “蕊蕊,我是来买手表的,你拉我做什么?”王絮婷走到傅染身边,见她正在挑选一款女表,“这款式不错,也给我拿一块看看。” “好的,稍等。”服务员拿了同傅染手里一模一样的款式给王絮婷。 傅染拿起另一块交给服务员,“就要这块。” “也把她的这块给我看看。” 尤应蕊沉下脸,“絮婷,你做什么呢?” “我买表啊,蕊蕊你看,这块不错吧?” 明成佑顺势手臂揽在傅染腰后,“你在这等会,我去结账。” “不用,”傅染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单子,“这是我选给尤柚的。” 明成佑手里的卡推出去,“待会你再选别的,省得我还想着送什么。” 王絮婷冷不丁在旁冒出来句,“装模作样。” 明成佑低头同傅染说了几句话,余光瞥来,也只是随意扫了眼,潭底的阴兀却迅速溢满眼眶,突地令人不寒而栗,尤应蕊急忙以眼示意王絮婷别再开口。 明成佑签完单准备要走,王絮婷扬高音调,“三少,傅小姐,我眼拙这才认出来你们。” 明成佑似笑非笑勾起抹笑,“原来是王小姐。” “你们也来买东西,这家表款式好,我一直喜欢的。” 傅染接过服务员拿来的袋子,“走吧。” 明成佑点头,揽着她往外走去,经过王絮婷跟前时,傅染顿足,拎起袋子在她面前轻扬,“下回看中东西要趁早下手,眼拙没什么,手快就行。” 王絮婷气地 脸涨通红,伸手指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尤应蕊啪地拍掉她的手,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蕊蕊。”王絮婷几步追上尤应蕊,“你干嘛啊,拍的我痛死了。” “絮婷,你是存心的吧,一两次也就算了,”尤应蕊双手抱在胸前,“你明着为我出气,可现在算怎么回事?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自己喜欢三少?” “你说什么呢,”王絮婷直跺脚,“你……蕊蕊你怎么说话呢?” “不然我很难找到合理的理由为你这样的行为来做解释。” “蕊蕊?”王絮婷难以置信盯着她,“我不为你为了谁?” “谁知道呢。” 王絮婷气地一甩手,“既然这样再说也没什么意思,就当我吃饱了撑的吧。” 尤应蕊眼见王絮婷负气而去,她转身走向另一边,脚步不由加快,心里的沉重越发压得喘不过气。 明成佑跟傅染相携站到去往三楼的电梯上,明成佑笑而不语,食指朝她点了点。 “干嘛?” “嘴巴挺厉害的呀。” 尤应蕊看到明成佑和傅染有说有笑上到三楼,她站在楼梯口,举步维艰,怎么都跨不出去。 “喂,不好意思请让让。”后头有不耐的声音传来。 尤应蕊退了一步,眼里的两道人影已消失不见。 92对她说三个字 尤应蕊没敢再跟过去,她也没有这个勇气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傅染和明成佑的亲昵,让王絮婷置气离开更是不得已,依着王絮婷的脾气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来,倘若真这样,明成佑哪里能饶过她。 尤应蕊顺商场倒映着数不清人影的亮色地砖往回走,她手摸向挎包内,指尖在屏幕上滑了下,大拇指却对着通话键迟迟不敢往下按,心烦气躁的厉害,她杵在原地踌躇不前。 商场内人越聚越多,擦着她的肩膀,更甚至将她撞得趔趄。 尤应蕊不经意抬头望向三楼,看到明成佑和傅染站在一家店前,他把傅染自然地护在怀里,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觉到绵绵情意,那个女人是他真心要护着的。 明成佑说他的心空了,尤应蕊嘴角勾起抹凄冷笑意,恐怕是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空吧? 尤应蕊开车来到中景濠庭,她把后备箱的东西一样样拎出来,再逐渐归入冰箱和厨房内。 琢磨着时间差不多,她给明成佑发个短信,告诉他她在中景濠庭,破坏他的事她做不出来,尤应蕊生怕明成佑把傅染带来,倘若是无意的也就罢了,要这样撞上,难免会以为她有故意之嫌。 明成佑把傅染送回家,傅家大门口堆着的两个雪人已经化成一滩冰水,略带伤感的一幕,但影响不了他们的心情。 傅染提着东西准备走进去,明成佑手臂微用力将她扯到怀里,“就这么走了?” “难道你还想去家里坐坐?” “今天就不进去了,”明成佑双手搭着傅染肩膀,“但你得跟你爸妈说,咱俩又好了。” 傅染垂着头,视线正好及明成佑颈间,他因说话而轻滚的喉结带着男人特有的性感,傅染把头抬起,墨染的瞳仁对上明成佑,“知道了。” 他嘴角淬了抹笑,低头在她颊侧轻吻。 傅染莞尔,看到明成佑伸出食指点点自己嘴边,她心领神会,踮起脚凑去。 目送傅染走进大门,明成佑掏出手机,上面有条未读短信。 他驾车离去,右手臂绷紧落于方向盘上,把车窗隙开道缝,刺骨寒风随闪电般速度越发凛冽,哗哗地吹着明成佑的利落短发,内后视镜中倒映出男人犀利的一双眸子,幽暗,望不到底的阴冷。 明成佑把车开入仓库,甩上门大步走出去。 在玄关处,他并未看到尤应蕊的鞋子,明成佑拉开鞋柜,这才发现她是 把自己的鞋给藏了起来。 心里隐忍的怒气稍减,明成佑换上拖鞋,客餐厅内弥漫着诱人菜香味,他走到餐桌前,看到色香味俱全的五个菜摆放整齐着,透过厨房拉起的门,一道被磨砂玻璃隔着的模糊身影可见忙碌。 尤应蕊拉开门走出来,身上系着围裙,右手一盘现炒的水晶虾仁,“成佑你回来了,还有个汤,马上能开饭。” 明成佑拉开椅子入座,目光扫过桌上的六道菜。 尤应蕊会做的菜色不少,但只有这六道菜对明成佑来说意义非凡,心里涌起的脾气积压下去,尤应蕊拿起筷子递给明成佑,“尝尝,看我的手艺退化没?” 她原也是养尊处优,回到尤家后尽管条件不如在傅家,但尤家二老把她当至宝一样宠爱,别说是下厨房就连洗个碗的事都不会让尤应蕊插手。 刚出国的那段日子,明成佑是再不想记起的,但尤应蕊的这几道菜,却不得不对他起着点醒的作用。 那时他忙着工作的事,情感受创脾气暴躁,动不动摔碗砸桌子是常有的事,家里请的佣人通常不超过三天都会走人,尤应蕊陪着他,他砸什么东西她就在旁收拾什么。明成佑还听不得家里有声音,有一次下楼听到厨房有动静,还以为是新来的佣人,他怒不可遏一把拉开厨房的门。 据尤应蕊自己说,那是她第一次下厨。 可能是真过惯了饭来张口的生活,下油锅时不知道要把水渍沥干,爆出来的热油溅得她两条手臂都是,明成佑记忆犹新,二十来个触目惊心的水泡全在手上,尤应蕊吓得手臂挡住脸部,疼的在厨房直窜。 明成佑感觉到眼底的影子,看着尤应蕊尖叫痛苦的模样,才发现这个陪在他身边的女人原也是鲜活的。 后来,尤应蕊买了食谱又报了个华人厨艺班,硬是从小菜鸟变成了现在能做一手好菜的水准,明成佑起先不给面子,因为他们两个人当中,选择迁就的永远是尤应蕊。 最开始她做的并不好,油盐酱醋总算放齐全,忙活半天后的几道菜只等明成佑哪怕说一句有所进步。但他懒得跟她沟通,通常索性一挥手把桌布给掀了。 “是不是家里穷到连个请保姆的钱都拿不出来?” 尤应蕊放下筷子,默默蹲下身收拾满地的狼藉。 渐渐的,明成佑对她的态度开始有所转变,先是不排斥,后来就是宠,最后来发展成极宠,他对她物质上从不苛刻,甚至希望 她挥霍。 尤应蕊从厨房将煲好的汤端出来放到桌上,又折回去替明成佑盛饭,他手里的银筷夹了个虾仁送到尤应蕊碗里,“我们可以出去吃,省得你忙碌半天。” “我高兴啊,”尤应蕊轻抬下颔,“外面的始终不如家里的。” 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尤应蕊咽下口饭,“成佑,今天的事对不起,絮婷的脾气就那样我后来也说过她了,我们是多年朋友我知道她没有坏心。” 想起王絮婷的多番挑衅,明成佑眉心有些不悦地拧起,“应蕊,有些人还是少接触为好,说不定哪天你脑子也会被带坏。” 尤应蕊掩不住嘴角的笑,“你说什么呢。” “你回来待不了多久,这段日子多在家陪陪你爸妈,出去旅游也行。” 尤应蕊哪里会听不出明成佑的意思,她筷子轻拨米粒,“成佑,我过完正月十五再走,你生日那天我可以陪着你吗?” 明成佑眼睛一瞬不瞬盯向她,依他和傅染现在的关系,断不可能在生日时候还推脱有别的事。 “不可以。”明成佑丝毫不避开尤应蕊的目光,她眼里神采逐渐黯淡,无力地牵起嘴角,“好,我知道了。” 起身给明成佑盛了碗汤,尤应蕊支起侧脸看着明成佑咀嚼的动作,他抬起头同她四目相接,她眼底怅然躲不过明成佑的眼睛,他嘴唇一抿。“明年吧,明年生日你给我过。” 尤应蕊眼里一亮,五官立即生动,“好。” 她忙不迭点头,明成佑随口的一句话却是听者有心,尤应蕊眼角浅眯,顶多还有一年,他定能跟傅染断得个干干净净。 尤应蕊给他夹菜,今天的六道菜都是明成佑喜欢的,在国外时候尤应蕊为迁就他所以经常练习这几样,如今这些已成了她的拿手菜。 吃过饭,尤应蕊简单收拾,洗碗这些用不着她,明成佑这儿有佣人。 她在中景濠庭待没多久便回去了。 明成佑上楼洗过澡,换好衣服走进健身房,跑步机调好后他却站在旁边没动,明成佑拿着手机走到窗口,伸手拉开窗帘,花园内不断变幻的景观灯柱交相打在他脸上,越发衬得一双眸子讳莫如深。 他拨通傅染电话,另一头很快接通,“喂?” 明成佑听到有说话声传来,还很杂,“你在哪?” “我在家,”傅染似乎是走到了一边,“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明成佑单手抱在胸前,肩膀抵着墙壁,“我们的事你跟家里说了?” 傅染支支吾吾,“啊,嗯。” “是成佑吗,小染,让成佑来家里过年。”范娴的声音传来,傅染越发不自在,好像范娴就在她身边,“妈你别说了,哪能来家里过年啊,他总要陪家人的。” 这倒是的,明成佑倘若真答应的话,慈溪太后非把他劈死不可。 范娴也未再坚持,“那年后过来,对了……你是不是也要去明家啊,那个……” 后面的声音压得很低,应该是拉着傅染在旁边说,傅染无可奈何举白旗,“妈,这哪跟哪啊,八字才有这么一撇,您别胡说。” 傅染好不容易到外头躲清净,夜晚凉风丝丝窜入颈间竟不觉得很冷,她回来后就上楼换了居家服,一件白色短款羽绒外套,傅染手插着口袋,“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明成佑的声音还在。 她随手拉下花枝,肤如凝脂眉如柳,傅染想要折断,但看了看花开正艳还是不舍,明成佑单手置于窗棂,上半身倾出窗外,“除夕我要在家陪我妈。” “我知道,”傅染沾了满手的花香,“对了,她对我们的事?” “我会跟她说的。” “那你好好说,”傅染心有担忧,李韵苓怕是不会这样简单同意他们的事,“过年这几天我要跟着爸妈去亲戚家拜年,在家的时间应该不多。” 手机内传来男人的浅笑,“是怕我想你了对吧。” 傅染笑着不作正面回答,“早些休息吧,我爸还等着我下棋呢。” 明成佑挂起电话,目光悠远望向无边无垠的星空。 明成佑到除夕这天才回明家,进去就听到客厅内充满欢声笑语,尤应蕊买了东西过来拜年,明嵘也在,李韵苓握着尤应蕊的手不知说些什么,把几人逗得直乐。 相较赵澜,李韵苓在这方面总算知道自我调剂,一张脸保养得跟两年前几乎一致,明成佑走进去,明嵘从沙发上起身过去同他拥抱,“添了个新弟媳也不跟我说声。” 明成佑退开身,“胡说什么?” “还不承认?”明嵘嬉皮笑脸望向李韵苓,“连妈都接受这个媳妇了,成佑,你藏着掖着的本事见长了啊。” 明成佑走到沙发跟前,尤应蕊娇羞低头,他坐到李韵苓身旁,眼 里笑意逐渐敛去,话语肃然,“二哥,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倘若传出去的话我第一个怪你。再说,我现在身边有女人,你也认识,是傅染。” 李韵苓握着尤应蕊的手一紧,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恼怒,“你二哥来家我就跟他说过了,成佑,这席话你背地里说说也就算了,怎么能当着蕊蕊的面?” “伯母,我没事。” “成佑你放心,”明嵘尽管不知道里头的事,但这个家的生存法则他深谙其道,“我回来只是给妈拜个年,住两天就会回去。” “这死孩子出去两年脾性不改,越发皮痒欠收拾。”李韵苓食指虚空点了点明成佑。 他充耳不闻,墨染的眸子瞥向尤应蕊。 李韵苓打开摆在茶几上的首饰盒,里头有一个翠绿色的玉镯,尤应蕊读懂她的意思,慌忙摆摆手,“伯母这可不行,太贵重了。” “这镯子原先是一对的,还有一个我给了傅染,不过给摔了。”李韵苓执起尤应蕊的手,将镯子套入她腕部。 明成佑只觉眼里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下,他断没想到李韵苓肯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尤应蕊,其实尤应蕊只要喜欢什么,他都可以买,但关乎到意义非凡的…… 明成佑一把目光别开,眉宇间拢成川形,明嵘也看出几人间的怪异,他坐在旁边选择沉默。 尤应蕊抚着腕部的玉镯,喜出望外道,“谢谢伯母。” 除夕的晚上,尤应蕊回了家,李韵苓尽管有挽留,但她再三坚持离开,说家里只有父母二人,他们更需要陪伴。 “蕊蕊倒是孝顺。”李韵苓念叨句,明成佑抬起头望向书架,明云峰的照片摆在正中间,依旧是不苟言笑。 吃过年夜饭,傅染跟范娴和傅颂庭在客厅内看春晚,手机一条接着一条祝福短信,都是千篇一律的措词,不知是从哪里复制来的,傅染挑了条比较喜庆的群发。 手里捧一杯范娴递给她的花茶,傅染渐渐有些心不在焉,手机屏幕始终没有短信来的提示,她塞在靠垫在身后,眼睛盯着墙上的挂钟。 她犹豫着要不要给明成佑打个电话。 led电视内的小品引得范娴和傅颂庭直乐,傅染拿起手机,像是受到感应般屏幕陡然震动,来电显示是明成佑的号码。 傅染一看时间,马上就要迈过凌晨。 她手指按向接听键,“喂?” 明成佑那头很静,伴着男人凉薄而有力的声音,“到书房去。” 傅染一怔,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快点。”明成佑出声催促。 傅染撑了下陷入沙发内的上半身,穿着拖鞋蹬蹬上楼,她几步来到书房内,声音透出喘息。 “呵,”明成佑忍俊不禁,“让你上个楼怎么跟上个人似的?” “明成佑!”傅染拉开窗帘,一把推开窗,“再这样没皮没脸小心我治你。” 大门口,俊朗犹如阿修罗的男人手里拿着束花正冲傅染的方向招手,她单手趴在窗沿,眼里氤氲出迷雾,“你怎么知道我家书房有窗对着门口?” “我把你家都侦查遍了,”明成佑把花放在黑色的车顶,身子慵懒靠向车窗,两条长腿交叠,“在做什么?” “本来是看电视的,”傅染学他的样子,双腿自脚踝处叠起,“要进来坐坐吗?” “不了,”明成佑眼见自己呼出的热气淡化了空气内的寒冷,“我就想这样跟你说说话。” “好吧。”傅染家里开着中央空调,她趴在窗外觉得冷,随手扯过白天放在书桌上的一件外套,“你冷吗?” “你下来给我取暖吗?” 傅染就猜到他会越说越不正经,“自己嫌冷就钻车里去。” 明成佑退开身,让傅染看到敞开的车窗,“里头开着暖气,我这样靠着不觉得冷。” “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吃饭,睡觉,”明成佑想了想,“开车。” 傅染情不自禁笑出声来,“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明成佑点头。 由于隔得远傅染并未看见,见他不说话,她自顾准备往下说。 “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和尚吗?”明成佑想到这所谓的笑话,嘴角禁不住抽搐。 “不是,”傅染开口道,“也是关于睡觉的。” “噢?”明成佑显然兴趣高涨。 “胡乱想什么呢,”傅染正色,“我开始讲了啊,有一名记者采访到一群企鹅,她问,你平时都做什么啊?第一个企鹅说,吃饭睡觉打豆豆,第二个也是同样的答案,一直到最后一个,小企鹅说,吃饭睡觉。记者觉得很奇怪就问,咦,你怎么不打豆豆?那小企鹅内牛满面道,因为我就是豆豆啊。” 明成佑难以自抑,傅染声音清 脆,“怎么样,很好笑吧?” “之前倒真没听过,”明成佑从兜内掏出烟盒,“你第一次听肯定笑到不行吧?” “对啊,我笑点很低。” “看来你跟那记者一样笨,听到答案不用问都能知道它叫豆豆。” “……” 傅染看到男人有个抬手的动作,“你要抽烟吗?”她记得明成佑两年前就会抽,但应该还不至于上瘾,“少抽点吧,对身体不好。” 明成佑手指一顿,他把香烟含在嘴里,却并未点燃,“好吧。” 傅染踮起脚尖身子往外探,“这几天有什么活动吗?” “在家陪陪我妈,她老念叨着我陪她的时间不多,明天还要去给我爸上坟。” 傅染第一反应想到赵澜,她软了语调试探开口,“你爸,他葬在哪?” “青山。” “青山?”傅染吃惊,“这么远?” “地方是我妈选的,傍水依山,我也看过,算是百年后一个很好的归宿。” 傅染心里有挥之不去的沉重,人生前再怎样的权势滔天死后却连个埋葬的地方都做不得主,真正验证了那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老话。 “傅染?”她听到电话那头明成佑在喊她。 “嗯。”她轻应,回过神。 “我想对你说三个字。”明成佑话语落得缱绻而绵软,仿若喃喃细语般令人酥麻,傅染完全跟不上他这话题的跳跃性,但就像女人难以拒绝鲜花一样,谁听到三个字不会浮想翩翩呢? 傅染也是正常人,所以,华丽丽得被明成佑这妖孽给引导了,此情此景,大有良辰美景不能误的氛围。 她左手握拢,分外紧张,指缝间有湿腻汗渍,傅染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被推至喉咙口,“哪三个字?” 明成佑把她的胃口吊足,他抬手拿掉嘴里那根未点燃的烟,“我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感觉!” “没了?” “没了。” “明成佑,这是三个字吗?” 他笑意沁入心头,“我记错了,”他嘴里又将方才的话无声轻念,“是十一个字,说不定还得带个感叹号。” 傅染趴着累,起身站会,眼角跟着明成佑的话而拉开,她眉目明朗,原来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如丝如绸,一股甜蜜丝丝滑入她久未为人开启的心头。 “你当是哪三个字?”明成佑魅惑启音。 傅染手指在墙壁轻点,“你很傻,你很笨,或者……” 明成佑手指按向眉心,“有这么承认自己的吗?” “这不都你喜欢说的吗?” “呵,看来你对我的印象很差。” “小染,”范娴的声音从卧室门口处传来,傅染把手机从耳边移开,“妈,我在书房。” 她把手机放回去,明成佑揶揄道,“弄得跟偷情似的。” 范娴打开书房门见她在打电话,她了然一笑,朝傅染做了个没事的手势后自觉掩起门。 “傅染,新年快乐。” 指针正好扫过12点,傅染低应声,“你也是,新年快乐。” 明成佑把车顶的玫瑰花卡在傅家的铁门内,“这是我妈亲手栽种的,据说很难成活,全给我拔来了。” “你不怕她知道后要你好看?” 傅染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楼底下有个人正顺着鹅卵石小道往外走,定睛一看竟是范娴。 “我妈来了。” “我看见了。” 明成佑掐断电话,范娴来到门口和明成佑说着什么,傅染隔得远听不到,过了会只见明成佑捧着束花跟在范娴身后进来,他举起手里的花朝她扬了扬。 傅染拉起窗子,拢紧领口大步下楼。 明成佑站在客厅内,傅染从他手里接过花束,“妈,大半夜的还让他进来做什么,”傅染朝他努嘴,“回去吧。” “小染,”范娴状似不悦地找个花瓶过来,“你让成佑这冰天雪地地站在门口,像什么话,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傅家不留人呢。” “妈,”傅染备受委屈,“是他自己说不要进来的。” “对,妈,我就过来一会。” “人家客气你当福气,这孩子一股傻劲。” 明成佑噙笑望向傅染,要不怎么有老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呢,傅颂庭还在看春晚,傅染索性让明成佑去楼上坐会,若立即赶她走指不定要被范娴说成虐待他。 房间内有暖气,傅染给明成佑泡杯热茶,“味道比较淡,不至于晚上睡不着觉。” 明成佑见傅染的电脑摆在书桌上,单曲播放一首轻音乐,明成佑手指抚过笔记本,“我记得你两年前就是这个,怎么不换个新的? ” “噢,还能用,我定时去店里除尘和重做系统,笔记本更新换代的速度太快,没必要跟着潮流走。” 明成佑在椅子上坐定,手指抚过键盘,“我肚子饿了,有点心吗?” “楼下有,”傅染放掉手里的书,“我去给你拿。” 明成佑点头,“我找点资料。” 身后传来关门声,明成佑快速登陆账号,这是一套他找人专门定制的程序,修长手指快速在键盘上穿梭,两年前尤柚照片被发布出去,他起先也以为是傅染,但现在总觉事有蹊跷,明成佑记得当时尤柚的照片就是存在了这里头。 数据还原精细,明成佑输入大致时间,成串数字飞过电脑屏幕,最终减速后定格。 ip地址及具体地址和发布的时间内容逐一呈现。 照片是从傅染的工作室内被发布出去的。 门口传来脚步声,明成佑轻按退出,傅染手里端着陈妈自制的小担心,“沙琪玛,我吃过不算太甜。” 明成佑拉过傅染的手,“你工作室的老师跟着你都几年了吧,关系跟你肯定不错。” 93差点被揭穿 傅染以为明成佑只是这么一问,她把盛放沙琪玛的盘子放到她手边,“对,先前效益不好走过几个,但后来跟mr签约后,我又想法子把她们找了回来。 明成佑若有所思点头。 “你也看到我们fu实力不俗吧,且私底下跟我关系都比较好。” “好到肯定能随意出入你的办公室。” “对,”傅染拉张椅子坐到明成佑旁边,她微微挑眉,“怎么突然这样说?” “没什么,”明成佑搜了首英文歌作为背景音乐,“我去过你工作室,看到她们进进出出的。”他复又转移话题,“fu,是傅的意思吧?” “嗯,满大街英文标示,我也要跟着潮流走嘛,fu,多有意义?” “当初怎么不叫ufo呢?”明成佑揶揄。 她瞪他眼,“你公司怎么不叫ufo?” 明成佑笑着拉住她的手,“mr,难道里头的含义还不够吗?” mr。 傅染嘴里反复念道,她听到的时候从未多想过,如今经他提醒,恍然大悟,“明染?”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接手世颂改名之初,尤应蕊倒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她欣喜地拉住明成佑手臂,“mr,明蕊是吗?成佑我喜欢这个名字。” 明成佑恍了神,他心里的初衷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可能都不会知道,就像傅染,他点了句,她才会往那方面想。 傅染倚在明成佑身边,“mr,原来还有这层含义。” 他张手拥住傅染双肩,“一早摆在那的事实,你眼睛长头顶去了。” 明成佑望了眼时间,毕竟是三更半夜又不像以前那样名正言顺,这样待在房间久了总不好,傅染也未挽留,送他下楼。 傅颂庭还在看电视,范娴早挨不住,头枕着傅颂庭的肩膀,上身披了件大衣,傅染莞尔,拉着明成佑径自往外走,“待会我跟他们说一声,这时候我们就别过去打扰了。” 明成佑目光穿过客厅,落在相偎的二人身上,心里免不了漾起惆然。 傅染跟他相携走出傅家大门,明成佑发动引擎之际,傅染抬手敲了敲车窗。 他徐徐落下车窗,露出坚挺鼻子以上雕刻般的五官,明成佑以眼询意。 傅染弯腰,“成佑,别回中景濠庭了,去你妈那吧,大过年的别让家 里太冷清。” 明成佑目光掠过傅染颊侧,脑中猝不及防撞入方才在傅家客厅内见到的一幕,他拉住傅染的手放到嘴边轻吻,声音哑然,“好,我知道。” 傅染握起手指,同他十指交扣,“回去吧,路上开车当心。” 明成佑眼见傅染的身影在后视镜中慢慢变成一个黑点,直至消失不见,他踩了油门,跑车轰鸣声撕拉开寂静苍凉的夜,他很快回到明家,明成佑打开大门走进去,令人恐慌的黑色隔断外头的景观灯灯光。 他隐约看到客厅内有闪烁亮光,明成佑走过玄关,客厅内的大电视机开着,声音很响,似乎想借机拂开这本该在国人最热闹的夜晚却清冷寂寥无比的气氛。 李韵苓坐在沙发内,上半身歪斜应该是睡着了,明成佑放轻脚步走去,拿起旁边的薄毯放到她膝盖上。 李韵苓陡然睁眼,伸手一把抓住明成佑的手腕,可能正做着梦,表情说不出的朦胧,待看清楚面前的人后,手里劲道这才慢慢松开,“成佑,你不是说要回中景濠庭吗?” “妈,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李韵苓抬手抚了下看发髻是否松散,“每逢过年都是我一个人,萧管家和佣人们也要回家,明嵘那孩子性子野估摸着又跟朋友出去玩了,现在你爸也走了……” 明成佑坐到李韵苓身旁,拿过遥控器把声音放轻,“妈,对不起,这几年我在外面一直忽略了你的感受。” 李韵苓在儿子手背上轻拍,“如今看到你能东山再起,还有什么比这更令我欣慰的,成佑,你是我明家堂堂正正的儿子,妈妈这辈子希望都在你身上,你好了,我才能好。” 明成佑伸手揽过李韵苓,“妈,你恨爸吗?” 李韵苓久久未开口,明成佑目光扫向书架上摆着的明云峰的照片,李韵苓低叹,“有什么恨不恨的呢,”到底是爱多过恨一点,还是恨多过爱一点,她自己都分不清,“毕竟过去的二十几年,他真是把你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成佑,这点我很欣慰,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倘若说不怨不怪,那都是假的。 李韵苓唯一能说服自己的,只有这个理由了,明云峰最爱的,始终是她的儿子! “妈,上楼休息吧。” “成佑,你待会还要回去吗?”李韵苓拉开盖着膝盖的毛毯准备起身。 “不了,这几天我住在家里陪你。” 明成佑搀扶李韵苓起身,他走过去打开灯,又把电视关掉,母子二人经过书架前双双望向明云峰的照片,李韵苓站定脚,“成佑,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怨,遗嘱的事别怪你爸,肯定是老大做出来的事。” 明云峰去世后,李韵苓反复向明成佑强调,所有的事都跟明云峰无关,要怪就怪明铮。 明成佑搀扶她上楼,给她准备一杯温牛奶,看着李韵苓入睡后,他帮她掖好被角站在床畔。 何止是赵澜,李韵苓这两年又哪里好过? 明云峰之前从未对外承认过明铮私生子的身份,家里还有个抱养的明嵘,所以外界对明铮最多的只有猜测而已。直到在明云峰的追悼会上,他公然带着赵澜前来祭拜,这层窗户纸才算被捅破。 李韵苓两年来不出去应酬名为修身养性,其实还是在避开舆论的压力。 出生于名门望族,最担心的无非是名誉受损。 明成佑过年这几天一直留在家里陪李韵苓,明嵘很少过来,尤应蕊自前两日来拜过年后也依着明成佑的意思没再出没于明家。 到了初五才算有空闲时间,明成佑去傅家接傅染,昨晚和叔叔婶婶说好今天过去,傅染揣着给尤柚准备的礼物上了车。 才到小区,遥遥看见尤柚穿了长及膝盖的羽绒服,一边跺脚一边把手放在唇边呵气似在等他们,看到明成佑的车,尤柚欢快招手,“这呢。” 傅染打开车门,跟尤柚一起走进后车座,“我们又不是不认识路,怎么还出来接?” “我等不及嘛,”尤柚双手趴向驾驶座的椅背,“姐夫!” 这一声称呼响亮无比,底气十足。 明成佑将准备好的礼盒袋子递给她,“新年快乐。” “谢谢姐夫。” 叔叔婶婶忙碌着择菜配菜,婶婶让叔叔先出去招呼,不大的客厅内热闹十足,茶几上摆满果盘瓜子类,傅染把礼盒一个个拎进叔叔婶婶的房间。 “小染,你们过来就是了还带这么些东西。” 每次来都让他们破费,叔叔实在不好意思,他从橱柜内拿出两个高档礼品盒,“这里面是茶叶,我单位里发的,你们待会带回去。” 明成佑看了眼,“叔叔单位还有这样好的福利?” “对对。” 傅染敲下明成佑的手背,一看就知道是叔叔特意去买的,她示意明成佑别说 破,“谢谢叔叔。” 饭后,婶婶端了几杯茶过来,给傅染和尤柚一人一杯自制的香柚蜂蜜茶,客厅靠近阳台的地方摆了张桌子,叔叔提议打麻将,午后阳光充足,傅染推说不会,明成佑在旁说教她,眼见叔叔婶婶兴致勃勃她也不好拂了他们的兴。 尤柚搬张凳子围观,四个人除去傅染外各个是老手,尤柚自然得做她坚强的后盾。 明成佑在傅染上家,她又是砌牌最慢的,所幸陪宋局他们打过一次略知道些规则,只是反应不若老手来得快,也经常会出错牌。 尤柚耳濡目染,但没有玩过水平也一般,明成佑凑过去看傅染的牌,她伸手推开,“做什么?” “我帮你把把关。” “不行,要玩就得认认真真,”傅染手肘撞了下明成佑示意他回自己地方待着,“轮到你出牌了。” 行吧,她较真起来谁都要靠边站。 傅染犹犹豫豫打出去个二筒。 “胡了!”婶婶兴奋地把码放整齐的牌往前一推。 “哎呦,这牌正是我妈需要的。”尤柚不无遗憾扬高声,“我们就等摸进来一张牌就能胡了,妈,你可真能挑时机。” “那当然,”婶婶得意地喝口水,“此刻不出手更待何时啊。” 明成佑坐在旁边没说话,连着几副都是傅染发出去的牌送给别人胡,明成佑实在看不过去,“你眼睛往台上瞅瞅,自个的牌打之前想清楚会不会冲到别人手里。” “我当然是哪张不想要就打哪张。” 明成佑指了指自己打出去的一条,“我这儿有一张,叔叔先后打出去两张,假如你手里也有一张的话,这种牌冲的几率比较小,懂吗?” 傅染似懂非懂点头。 “到底懂没?” “懂了懂了。”傅染砌牌、摸牌,明成佑挨过去,她倒是没再推开,几圈后明成佑打出去张五筒,傅染心里默念自己缺的牌,一看到五筒眼睛咻然发亮,激动地推着手里的牌,“胡了,胡了!” 推了几次才完全推倒,她伸手拿过明成佑打出的牌,“四六筒正好差个五筒,对吧?” 叔叔婶婶凑近看,“对,是胡了。” 尤柚捧着蜂蜜茶,在旁摇头晃脑,“姐,你别净想着赢姐夫的钱,你们是一个锅里的懂不?拿出你的实力把我老爸老妈钱包掏空才是真的。” “ 这y头,白养你这么大了。” 傅染从明成佑一堆钱里头扒拉出张五块小票子,明成佑笑了句,“瞧这点出息。” 眼里竟已是满目宠溺。 傅染第一次赢牌哪里管自家别家的,她充分发挥了一句话,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谁都能看得出来明成佑有心让着她,麻将这玩意一玩还容易上瘾,傅染照着明成佑教她的,下午倒也轻松胡了几副牌。 放在兜内的手机铃声陡然打破这宁谧而安详的午后,明成佑脸色微变,只是没接。 “谁啊?”傅染漫不经心问道。 叔叔婶婶也把视线投向明成佑,他气定神闲摸张牌,“一般的骚扰电话和推销电话在我手机里都是这个铃声。” “推销电话是很烦,前两天还有人问我家里要不要买保险。”叔叔边打牌边说道。 傅染丝毫没在意,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牌上。 尤应蕊出门前找了条宽大的围巾和外套,她盯着手机半晌,明成佑显然没有要接她电话的意思。 她大步走出小区,在门外伸手拦辆的士车。 明成佑前几天让她今后要去中景濠庭的话别开车,有些媒体依旧习惯咬着他不放,对他的私生活更恨不得一探究竟。 “小姐,请问去哪?” “中景濠庭。”尤应蕊穿上直到脚踝处的超长款羽绒服,到达目的地后,她在车内戴好帽子,一条围巾裹住鼻子以下部位,她走到别墅前开始按门铃。 半晌不见动静,她掏出钥匙开了铁门进去。 正在此时,她听到成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尤应蕊回头看见不少人向着她的方向冲来,有扛着摄像机的,也有的举着话筒,“看,在那!” 尤应蕊想离开已经来不及,她慌忙关上铁门,逃也似地进了别墅。 尤家客厅内阳光充足而温馨,傅染背着阳台,肩头是满满的金黄色,她神色专注,嘴角微微上翘应该在想着如何出牌,浓密的睫毛出门前只刷了层黑色的睫毛膏,自然而卷翘,明成佑凑过去,“你需要什么牌?” 傅染哪里不知道他总是故意放她牌,她脚在桌子底下一扫,“认真点,别看轻我实力。” “哎呦,”尤柚喊了声,“姐,你跟姐夫打情骂俏也就算了,可你踩着的是我的脚。” 傅染脸一红,“对不起尤柚。” 明成佑踮着脚打出张红中,“要吗?” 傅染才说要展现自个实力,这时候断不能弃械投降,麻将一直打到将近日落西山才结束,婶婶让叔叔在这收拾,自己一边走一边系着围裙去厨房准备晚饭。 傅染把赢到的十块钱交给明成佑,“收着,这是我打拼一下午的成果。” 她推着尤柚进了房间,明成佑则留在客厅陪叔叔收麻将牌,傅染望了眼尤柚的房间,被子叠放整齐,床褥干干净净令人看着心情大好,“尤柚,最近李琛没再来找你吧?” “没有,”尤柚神色间有犹豫,“起先来过一两次,但我说什么都不肯见他,他可能也就没了那份耐心。” 傅染和明成佑吃过晚饭才离开尤家,明成佑将她送到门口,傅染眼底有淡淡倦意,“快回去休息吧,今天闹了一下午真累了。” 她眼看着明成佑的车开出去,这才折身走入别墅内。 车子驶出将近百米,明成佑掏出手机准备回拨,来电显示再度使得手机屏幕亮起,他毫不犹豫接通,“喂,应蕊。” “成佑你在哪,你快回来,”尤应蕊声音惊慌,语无伦次道,“我在中景濠庭,我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跟踪了,外面有好多记者,怎么办?” “你待在屋内别出来,我很快就到。”明成佑切断通话,手机随手丢向副驾驶座,车子风驰电骋般加速,迅速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夜里。 中景濠庭的保安先到,正在驱逐混进来的记者,明成佑的车通过自动感应系统进入大门,有记者在外嚷道,“三少,请问方才进入你屋子的是谁?是你的女朋友吗?可你对外一直宣称并没有新恋情。” 明成佑手掌用力砸向方向盘,他进入别墅后在底楼找了圈并没看到尤应蕊的身影,明成佑面色铁青上楼,尤应蕊听到脚步声从卧室出来,“成佑,你总算到了。” “怎么回事?” 尤应蕊穿着连衣裙跟在明成佑身后,他走到落地窗前,手掌隔开窗帘,冷戾的眸子望向大门口。她杵在卧室中央,“我也不知道,我接到条短信让我来中景濠庭,我尽管有怀疑但打你电话没人接,我担心有事,心想之前来过这么多次没出意外,我没想到会有那么多记者守在这。” “短信?”明成佑剑眉紧蹙,墨色瞳仁内阴兀而隐约承载盛怒,他摊开手掌,“手机给我。” 尤应蕊急忙从包内找出手机,翻找到短信后递给明成佑,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速来中景濠庭,有意想不到的事正要发生,错过别后悔! 没有署名,陌生人的号码。 明成佑一挥手,拿着手机在尤应蕊面前扬了扬,“你以为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我跟傅染上床?” 尤应蕊眼圈通红,“不是,我担心你,所以……” 明成佑把她的手机丢出去,砸在了不远处的沙发内,“应蕊,跟着我的两年你最该清楚,实话实说肯定比隐瞒要好。” 尤应蕊轻抿下唇,抬起头望着男人清冽的眼色,隔得如此近,她照样看不进他眼底,“对不起,我当初一时心急,是有这个想法。” 明成佑背光而立,面色倒是缓和了些,他目光扫向床上的外套和围巾。 尤应蕊忙解释,“我当时看短信没署名也有怀疑,我是拦出租车过来的,穿着这件羽绒服蒙着脸他们即使拍到了应该也认不出我。” 明成佑重新踱步至窗边,保安正在驱赶,人群逐渐散去,但狗仔的本事向来通天,他们既然认定有女人进入中景濠庭,这样的大新闻岂肯放过? 他双手抱在胸前,指尖在手臂轻敲,尤应蕊站在旁边不敢打扰,也知道这会闯了多大的麻烦。 明成佑走到酒柜前倒杯酒,尤应蕊安静地弯腰替他收拾房间。他目光定在尤应蕊忙碌的背影上,明成佑想了会,掏出手机拨通发小的号码,“喂,况子,我遇到件事有点棘手,这样,你多找些人过来最好是不相熟的,自然是麻烦才打电话给你,这样……” 明成佑小声安排,尤应蕊把他看过的杂志归置在一处,她竖起双耳,心里既是担虑又急躁。 明成佑才挂上,傅染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旁若无人般接通,“喂。” “到家了?”傅染洗过澡,毛巾在头发上擦拭。 “到家了。”明成佑在床畔坐定,“别担心,没事的。” “都跟你说过开车不能喝酒。”那头的语气似有嗔怪。 “这点酒出不了事的,”明成佑眼角软下,目光不经意抬起看到蹲在茶几前正在整理的尤应蕊,“洗过头了吧,记得把头发吹干再睡觉。” “我知道,你也早点休息。” 明成佑挂上电话,冲尤应蕊道,“坐会吧,别收拾了。” “成佑,对不起。” 明成佑站起身,“你待在屋内别 出去,况子找的人应该都快到了。” 保安电话打到他手机上,明成佑道了句,“她们都是我朋友,让她们进来吧。” 花园内传来嬉笑声,明成佑起身来到阳台,看到况子正冲他招手,况子也真能找,中景濠庭整条道停满豪车,进来充场面的人不夸张的说足有百来号。 况子招呼狐朋狗友们进入大厅,他拎着两个袋子上到二楼,见到明成佑,他把手里东西递给他,“你让我准备的给你带来了。” 明成佑抬手指指尤应蕊,“给她。” 况子切了声,“藏着掖着做什么呢,找地方偷欢还得被人跟踪。” “别胡说,”明成佑出声打断况子的话,他拿起尤应蕊的手机交给况子,“这个号码,好好去查下。” “多半是黑号,难。” 尤应蕊拿出衣服,见是件夸张的宫廷装,就跟婚纱店里头那种大红色的样式有异曲同工之妙,还有卷曲假发和帽子,“这是?” “换上吧,”况子头也不回,“楼下在开化妆舞会,说不定折腾成啥样呢。” 明成佑在沙发上坐定,“别把家里拆掉就成。” “拆掉也是你活该。”况子揶揄,掏出烟递给明成佑,他摆摆手,“你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呦,哥们转性了。” 这化妆舞会闹腾到大半夜,明成佑脑门突突直跳,况子去楼下活跃气氛,他把灯全部关掉,音响内传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明成佑把尤应蕊的手机递还给她,“我家里和中景濠庭你最近都别过去了,有事的话我会找你。” “好。”尤应蕊接过手机,指尖慢慢圈紧。 明成佑打开卧室门示意她出去,尤应蕊摸黑走下楼,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心里压抑着满满的委屈,她手掌握住楼梯把手,趁黑混入人群内。 况子招呼诸人离开,尤应蕊跟着走出中景濠庭,一出大门,果然伏击在暗处的记者全跑了出来,也真难为他们在这样冷的天竟守到大半夜。 闪光灯也不知该对着谁,一个个穿着参加化妆舞会的衣服,脸上还戴着配合身份的面具,记者们完全懵了,找来找去哪里还有那个穿长羽绒服的女人? 况子打开后车座的门,尤应蕊弯腰进去。 一辆辆豪车分不同方向往各自家中开去,有些人连况子自己都不认识,也就是朋友的朋友,或者 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总之关系扯得远去了。 况子手臂横出窗外,指间夹着支烟,他越想越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跟你说,这样的办法也只有三少想得出来,你没看刚才那些记者的脸,全成了猪肝色。” 尤应蕊摘掉面具,似乎兴致不高,她从车内后视镜中望着自己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小丑,滑稽无比。 况子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况子,你是成佑的发小,对他肯定很了解吧?” 况子用力吸口烟,手里剩下半截烟灰弹出去,零星火花飞溅得到处都是,他把车窗关上,眼睛深邃望向尤应蕊,脸上也换了副神色,“你想问什么?” “你看得出来他有喜欢我吗?”尤应蕊直接问出口,丝毫不拐弯抹角。 况子眼睛透过后视镜盯着她,“应蕊,陪在三少身边两年的始终是你。” 尤应蕊眼角划过凄冷,“我多么希望有天你能跟我说,成佑喜欢的始终是我。” 况子性格直来直去,骗人的话他无论如何说不出来,更别说是骗女人了,明成佑对尤应蕊是宠,他起先也以为必定是有感情的,男人嘛,谁规定要专一的? 可在酒楼看过明成佑和傅染吃饭,明成佑为她不惜跟自己差点真翻脸,他当时恨不得上去胖揍他一顿,若说他做戏吧,况子还真担心明成佑会假戏真做。 “应蕊,三少跟傅染是走不到一起去的,”他目光望向前方,“他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圈,越是喜欢,当初傅染离开的举动就越是会勒的他喘不过气。在我们眼里可能这事想开了也就算了,我看对他来说,难。” 尤应蕊抽出湿巾在眼角轻拭,“我还能怎样,两年都过来了,继续等等吧。” 她话语无奈,况子听了拿起副驾驶座上的水递给她,“喝点。” “谢谢。” 明成佑下楼,看到客厅内的满地狼藉皱起眉头,他一脚踢开饮料罐,刺鼻的烟味混合着酒味,他灵敏地嗅到还有一种味道。 明成佑拉开厨房门,一眼看到流理台上摆着个汤碗,上面也是用汤碗给倒扣着,他手一试,已经彻底凉透。 把碗挪开,是尤应蕊拿手的汤,也是他平日里喜欢喝的。 明成佑瞅着出神,又把汤碗扣回去。 他转身上到二楼。 尤应蕊站在小区门口同况子告别,“况子谢谢 94神秘的上锁房间 明成佑换好衣服来到楼下,见佣人正在忙碌收拾,他皱起眉头,臂弯间搭着件外套。 “三少要出去吗?” “嗯。”明成佑穿过客厅。 “三少,这些东西要怎么处理?”佣人指着沙发上不少衣物,有些人参加完化妆舞会原本穿来的衣物索性都扔在这了,明成佑满脸嫌弃,“丢掉。” “是。” 傅染在洗手间刷牙时又接到秦暮暮来电,她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半天后才问傅染今天的新闻看过没。 傅染一边刷着牙一边含糊不清开口,“没有呢。” 秦暮暮沉默半晌,方语气沉重道,“你打开电脑看看吧,不过也可能是炒作,没什么实质性意思。” 傅染放掉手机后快速洗漱,保湿水挤入掌心内来不及往脸上敷,要找到秦暮暮嘴里的新闻不难,傅染双手合十后朝两边脸颊轻轻拍打,一边看着那条关于明成佑的新闻。 明成佑把车停在傅家大门口,他拨打傅染的电话,她并没有接。 他手指轻敲方向盘,一下下,不急不缓,时重时轻,眼里精亮透过挡风玻璃落于某处。 抬头看见傅染已走到门口,她拉开另一侧车门坐进来,明成佑收回神,“还没吃早餐吧?” “嗯。”傅染修剪整齐的发尾贴在胸前,她随手捋起一缕拨向耳后,动作自然,淡泊带有栀子花香的香水味随之挥漾开,傅染的手拿包摆在膝盖上,别过头冲明成佑道,“什么事,这么急着来接我?” 明成佑发动引擎,微挑起的眼角是典型桃花眼的共性,傅染听着车内舒缓的音乐,明成佑一把握住她的手。 指腹冰凉,傅染秀眉微蹙,“你冷吗?” “不冷。”他薄唇逸出两字。 “听会广播吧,”傅染伸手要去调台,明成佑再度把她的手握在掌心内,“听歌吧,这些曲子是我新换上的,你听听。” 说不定,广播内正大肆宣扬着昨晚的事。 傅染任他紧握住,明成佑心不在焉开车,拇指在傅染手背深一下浅一下按着,傅染抬头睨着他的侧脸,“出事了?” 他回望向傅染,“起床后看过新闻吗?” 傅染摇摇头,“没有,接到你电话我就忙着洗漱,有什么重大新闻吗?” 明成佑唇线本就薄,这么一抿紧,更是性感无比,“还是先去吃早饭吧 。” 路过一家小吃店,傅染示意他停车,“别去酒楼了,我想吃小馄饨。” “好。” 但由于是路边小店没有正规停车位,傅染推开车门说先下去排队,让明成佑自己找地方停去。 他停好车进入店内,一看就知道是家老店,出入的均是普通工薪阶层,傅染拿着筷子在不远处朝他招手,有些人还要赶着上班,所以一顿早饭吃的热火朝天。 明成佑坐到傅染对面,是张简陋的四方桌子,长凳,傅染听到吆喝了句28号,她拽着明成佑一道去服务台。 “不是应该他们送过来吗?” “哪有那么多人手,”傅染端着托盘回到原位,叫的东西倒不少,馄饨、生煎、糯米团子、汤包,“这还是过年呢,上班的人不多,要赶在平时恐怕还得等。” 傅染端给明成佑一碗馄饨,手里的一次性筷子和匙子也递给他。 出入这种场合也有个好处,每个人忙着吃完赚钱去,真正关心八卦的人很少。 傅染专心对付碗里的馄饨,明成佑抬眸看着她的头顶,店内声音嘈杂,他身子挨过去些,“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她头也不抬,“说。” “昨晚我送你回去的时候,记者拍到有个人去我家里,现在估计新闻头版都是这件事。” 傅染总算正面朝向明成佑,她把东西咽入喉内,神色越见肃然,明成佑眼见她这副样子,索性松开拿着匙子的手,他两手交扣压于桌沿。 “是在你家门外还是门内?” 明成佑一怔,心想这问题问的那叫一水准。 “门……内。” 傅染两道修剪整齐的柳叶眉几乎拧到一块去,“那她是怎么进去的?” “用钥匙进去的。” “是你妈?” 明成佑脸色一黑,“不是。” 傅染噢了声,又埋头专注地对付碗里的早餐,明成佑挪坐到傅染身侧,拉起她的手掌裹入掌心内,“昨晚况子说要在中景濠庭举行个化妆舞会,他忙着联络人,就让他女友先来中景濠庭布置。媒体咬他咬的不比我松,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女友全副武装但还是被拍到了,今儿头条标题就成了风流三少难抵温柔乡。” 傅染抽出桌上的纸巾轻拭嘴角,她指指明成佑手边的馄饨,“为什么不吃?” “我没有心思吃。”明成佑端睨着傅染的神色,“你不信?” 他尽管把事情编圆,但信和不信毕竟还在傅染一念间,说不定她也以为他劣迹斑斑,不妄担这风流的名号。 “我信,”傅染语气平和,眉宇间不见大的情绪波动,“今天早上我接到暮暮电话,你说的新闻我看过了。” 明成佑浅眯起眼角,“真的相信。” “嗯,”傅染不以为意,“我只相信我眼见看到的。” “什么意思?”明成佑话有犹疑。 “真要听?” 明成佑点了头。 傅染放下手里动作,目光一瞬不瞬盯向明成佑,“首先,你倘若真要偷欢的话,大可以选择酒店,那儿安保措施齐全总比带到家里来得妥当,其次,那人进入中景濠庭的时候你跟我在一起。新闻附着的图片也有时间,我大致算了下,从你回到中景濠庭到第二波人进去,前后总共40来分钟。” 明成佑细一想,等着傅染往下说。 她执起筷子夹个小笼包,瞥见明成佑望向她的侧脸,傅染说了句,“还不清楚吗?” “所以你相信了是吗?”说实话,他并未往别的方面想。 傅染把手里的小笼包放到明成佑跟前的碗碟内,“说得具体点吧,也就是说,你们要真偷情的话,只有40分钟时间,就算她做足准备就等你了,一般来说,你还得洗个澡,20分钟总要吧,剩余的20分钟……” 傅染适时打住,目光在明成佑脸上逡巡,“可懂?” 明成佑唏嘘,他刚才思想真的是纯洁剔透,他没想到旁边倒挨了个不纯洁的。 他脸枕着手臂,慢慢笑到难以自抑,两个肩膀抖得厉害。 傅染咬着筷子,腿在桌子底下一扫,“笑什么!” 明成佑伸手啪地拍了下傅染的大腿,绝色俊脸抬起,眼底潋滟之色尽显,“原来你还记得我的能力,幸好试验过,要不然你真以为我能在20分钟内完事。” 傅染不着痕迹拨开他的手,“我这是就事论事。” 明成佑脸皮比较厚,他手臂环过傅染腰际搂住她,“我看到新闻的时候,想着该怎样跟你说,这会我可能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外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反正我的名声摆在那,多一回跟少一回并无本质区别。” 傅染听着他的口气,心里隐约有种疼楚,“每回 你也都不解释,任由他们怎么写你。” “有句话不叫越描越黑吗?”明成佑是觉得无所谓,打从他出生在明家,媒体行业发展成八卦当道的时期开始,所有人对他的关注就全都偏向负面了。 还在懵懂时期,他就能被说成有风流的潜力。 以至于后来成年,各种媒体紧追不舍,恨不能直接把桃色二字冠他头上。 “你以后也不用刻意跟我解释,”傅染声音绵软,五官生动艳丽,“我有自己判断是非的能力,”她顿了顿,又换了口气道,“不过该解释的你都要跟我一一说清楚,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语气似娇似嗔。 明成佑探入傅染眼底,她眼神带了摄人心魂的谜魅,诚挚,认真。他喉间轻滚,犹如如芒在背,明成佑紧握住傅染的手,神情稍作遮掩,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腿上,“不该说的和该说的,我都会告诉你。” 跟傅染相处,不会觉得累,她性子虽然冷情但总是很理智,哪怕真被冲昏头脑,顶多也就一时半刻冲动,冷静过后,很多事都能自己想得开。 明成佑不知该觉得庆幸还是什么,他本该心头一松,可越来越沉重的一股力量却像是搬不动的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握着傅染的劲道越收越紧,自己却浑然不觉。 “怎么了?”傅染开口问道。 明成佑暗暗松手,“还想不想吃什么,我去买。” “不用,”傅染筷子拨弄碗里的糯米团子,“你一口没吃,吃不习惯吗?” 明成佑单手握住傅染,另一手拿起匙子,“你要喜欢,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过来。” 越是接近生活的东西越是不会死贵,两个人一顿早饭也才用掉30来块钱,对于以前生活在尤家的傅染来说,算是一次小小的奢侈,但对于天天恨不得用鱼翅漱口的明成佑来说,实在是小意思。 傅染被明成佑牵着手穿过马路,这小店生意极好,路边停满汽车和电瓶车,傅染跟在明成佑身旁,“你的车停在哪?” “前面有个公园。” 踩着红白相间的地砖向前走,二人十指相扣,傅染穿着双深褐色短筒雪地靴,毛茸茸的边往外翻,黑色铅笔裤勾勒得一双美腿匀称修长,上半身是今下流行的蝙蝠衫。 两人走得极慢,像是在特意消磨时间。 傅染另一手自然地握住明成佑手臂,“待会去哪?” “看电影吧。” 她抬起小脸,“你不怕被人围堵在电影院?” “中景濠庭有独立的电影室,待会我们一起去买几部想看的片子。” “也行。”傅染单手插在兜内,这时候算不得太早,但由于路比较偏来往车来不过偶尔,他们很快来到公园门口,“车呢?” 明成佑指指里头。 外面停车场哪里还有空位子,明成佑在售票处买了票,这才得已将车子开出来。 傅染坐进副驾驶座,“一张门票多少?” “一百。” 进去停车取车岂不是白白浪费两百?她笑着系好安全带,“这算不算曲线救国?” 明成佑把车开到影像店,兜内电话响起,他示意傅染先去店里等他。 电话是况子打来的。 “喂。” “三少,我一早说过查不出来,外头这种电话卡压根用不着身份证,只知道使用人是在本市,我想就这点信息有跟没有没甚区别。” 答案也在意料之中。明成佑透过内后视镜盯着自己,他头枕向椅背,面无神色。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况子声音不若平日般吊儿郎当,“对方既然能给应蕊发短信,那肯定知道你们的事,想来想去我找不到怀疑的人选。” 明成佑捏紧眉心不说话。 “会不会是你家老大?” 明成佑想也不想摇头,“倘若他知道的话,傅染那里还能瞒得住吗?他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三少,有些话我还是要劝你,趁早收手吧,这件事将来闹开对谁都不好,这样对应蕊也不公平……” “况子!”明成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好好好,我也懒得管你们的破事,”况子恨恨道,顿了顿又扬声,“我说,我这样劝你你不会到头来怀疑是我干的吧?” 有时况子的聒噪实在令人头疼。 “干你女人去吧。” “靠,你——”况子声音几乎掀掉明成佑的车顶,“他妈的你说脏话,靠!” 明成佑把电话从耳边挪开,适时掐断。 跟傅染挑了几部片子后回到中景濠庭,保安加强巡逻,倒是没再见到记者的影子。 傅染换好拖鞋走进客厅,里头已经打扫干净,佣人也不在,明成佑拉 起傅染的手来到三楼,明家人的生活品味着实令人唏嘘,能容纳二十来人的影院及放映工具等一应俱全。 这些东西,傅染先前在依云首府也见过。 似乎也是李韵苓的挚爱。 傅染坐在第一排,挑的片子都是相对比较轻松,毕竟大过年的。 明成佑准备好后回到傅染身旁,完全的喜剧,一上来就能令人捧腹大笑。 他们像寻常的恋人般看着电影,情到深处会接吻,傅染也不会再抵触,她尝试着回应,双手攀在明成佑背后逐渐收紧。 第二部片子比较无趣,应该说文艺范较重,明成佑头枕着傅染肩膀闭目养神,她看电影向来比较专心,明成佑眼睛微睁开道缝,穿过傅染耳侧看到屏幕上一对正在接吻的男女。 此情此景,良辰怎可成追忆。 他凑过去,薄唇轻启舌尖卷住傅染小巧白嫩的耳垂,她冷不丁被偷袭,明成佑眼看着她耳后肌肤衬出诱人的潮红,傅染慌忙要推开,他瞬时手臂勾住傅染的腰身令她动弹不得。 明成佑哪里会忘记,这是她的敏感地。 耳边呼吸越渐沉重,他单手覆在傅染脑后,嘴角噙住她唇瓣深入,明成佑拉住傅染的手让她抱紧他的脖子。 这部片子算是浪费了,傅染跟着明成佑走出影院,脸还通红着,嘴唇微肿,额前布满细汗,怎么看着怎么令人想入非非。 要不是饥肠辘辘过了吃饭时间,明成佑还不肯放她走。 两人相携准备去吃中饭,方才范娴打过电话,让傅染带明成佑一道过去。 车子才驶出中景濠庭大门,没想到还有记者不死心,乔装打扮混进来可算不容易,摄像机对准车子,女记者举起话筒,另一手扳住后视镜,大有你要开车就从我身上压过去的牺牲精神。 明成佑头疼地拧起眉头,脸色铁青,傅染望了眼,心想要自己是那些记者就赶紧退避三舍保住小命要紧。 “傅家千金!是她!”挡住车头的摄像指着坐在副驾驶座内的傅染,旁边的女记者听闻更是不得了,手掌拍向车窗,“傅小姐,请问昨天出入中景濠庭的神秘女子是你吗?关于外界对三少的评论,你有什么需要为他澄清的吗?” 傅染对了对手指,朝明成佑摊开掌心。 明成佑靠向座椅,场面陷入僵持。 有人开始刷刷地拍照。 明成佑打 开中控锁,傅染忙拉住他的手臂,“你别冲动。” “我看上去很冲动?” 傅染睨着明成佑的俊脸,慢慢把手松开。 他推开车门走出去,“麻烦你们从哪来回哪去。” 女记者举起话筒凑到明成佑嘴边,“三少,请问你跟傅小姐是何时开始再续前缘?她之前在你落魄之际离开,你一点怨言都没有吗?还是这其中有什么不为别人知道的隐情可以跟我们说说吗?” 明成佑侧过脸,深邃的眼睛望向坐在副驾驶座内的傅染,“无可奉告。” 记者充分发挥打不死小强的精神,穷追猛打才有饭吃,“那么请问,你现在跟傅小姐是什么关系,昨晚的神秘女子真是她吗?” 明成佑用手拨开记者手里贴着某电视台标签的话筒,他大步绕过车头,一把打开副驾驶座车门,傅染见状,也配合地下了车。 她心里也猜到些许,趁此机会承认昨晚进去的是她,可谓能在第一时间平息这场闹剧。 女记者眼睛咻然放亮,旁边的摄像抓着机会一阵猛拍。 明成佑很不耐烦地沉下脸,“不是。” “神秘女子并非傅小姐?” “嗯。” 傅染敛起神色,微微抬起下颔,轻扬的角度只看到男人冷毅的嘴角。 “昨晚是场化妆舞会,你们说的那人只不过提前过来布置而已,”明成佑伸手握住傅染的手,尔后把十指交扣的画面呈现在诸人面前,“如你们所见,我跟傅染重新在一起了,不出意料的话我们会考虑结婚生子。” 傅染被紧握的手指抑制不住抖意,她倚靠在明成佑身侧,男人体内的热源透过隔着的布料传递给她,有人惊呼,也有人赶紧抓拍第一手资料。 “恭喜你们,”女记者还想深层挖掘,“是什么原因促使你们重新开始的呢?” “喜欢就在一起了。”明成佑轻描淡写,“我们还有事,你们把路让开,不然我还是会叫保安过来。” 说完,明成佑拥住傅染的肩膀将她带到敞开的车门前,他示意傅染坐进去,然后拍上门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条爆炸性新闻,无疑比昨晚那见不到正面的模糊照片有价值得多,女记者看着绝尘而去的黑色跑车,兴奋地冲同伴道,“我就说守在这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吧,真没白费我大过年的还自愿喝冷风。” 傅染边扣安 全带,视线边从后视镜上收回,“这会闹大了,你怎么承认我们的关系了?” “依照这咬劲,迟早是要被发现的,我们俩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这叫坦白从宽。”明成佑气定神闲开车,傅染也知道是迟早的事,但毫无预料这样被揭开,心里到底有些反应不过来。 “既然他们问到你昨晚的事,你怎么不索性说是我,多好的机会能堵住他们的嘴。” 明成佑打个方向盘,“这样不是让你背黑锅吗?没见新闻写得多难听,我要不管不顾败坏你名声,你爸妈非剥我一层皮。” 傅染莞尔,“有见识。” 她笑着打开车窗,午间阳光温暖和煦,拂过面颊时如婴儿细嫩充满生命力的小手,傅染手臂趴在车窗上,脑袋露出去小半个。 明成佑一把把她揪回来,声音肃然,隐约带着怒意,“危险知不知道?” 她摸了摸鼻子,乖乖升起车窗。 傅染和明成佑来到傅家,傅颂庭在看电视,见到明成佑照例扯着他去窗口杀两盘,傅染走到厨房间,看到陈妈和范娴正忙碌地准备午饭。 “妈。” “小染回来了。”范娴招手让她过去。 “妈,你做什么好吃的呢?”范娴厨艺顶好,陈妈在旁负责拼盘,范娴掌勺,让傅染站在身旁,“我教你几道拿手菜。” 傅染会做菜,但顶多也算能吃那种,说不上技术含量,“妈,怎么想到教我做菜?” “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 陈妈将择好的菜放在边上,范娴找了个围裙让傅染穿,等菜全部上齐全,时钟已经划过12点。 明成佑和傅颂庭正好下完棋,傅颂庭拿出白酒,傅染眼见明成佑没有拒绝的意思,“爸,成佑要开车,还是喝点饮料吧。” “对对,”傅颂庭恍然,吩咐陈妈多准备个饮料杯,“瞧我这记性,我们小染会心疼人了。” “什么啊。”傅染拉开椅子坐在明成佑身边,她手掌放到嘴角处,“今天有几道菜是我做的。” “那我得多吃点。” 傅染也没有刻意学,菜全部摆上桌时几乎分不清哪几道是她做的,但明成佑的口味和喜欢的菜式她大抵还记得,傅染夹起块东坡肉放到他碗里,“怎么样?” 明成佑浅尝一口,“嗯,有小厨子的范儿。” 范娴笑着 取下围裙交给陈妈,“不是我夸自家女儿,小染要是再用心点,凭这天赋真能当厨师。” 傅染喜上眉梢,夸奖的话总是最受用的,“还有这玉米饼也是我做的。” 她起身给傅颂庭夹一块。 范娴给傅颂庭倒酒,面色如常,声音和蔼趁着其乐融融的气氛道,“成佑,你跟小染的事我们傅家肯定是同意的,你们要在一起自然也希望接受两边家长的祝福,你妈那边……” 她适时收住口。 明成佑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您放心,我妈尊重我的选择。” 范娴点点头,敛了神色未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拿起公筷给明成佑夹菜,“多吃些。” 午后,趁范娴去餐厅泡茶间隙,傅染跟过去,小声道,“妈,你是不是有事想跟我说?” “你这孩子,”范娴总说傅染玲珑剔透,果然有事瞒不住她,“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今天跟几个朋友出去遇到李韵苓,本想过去打个招呼,但她见到我神色很难看,我还未走近她倒是径自离开了。妈担心她还对两年前的事耿耿于怀。” “妈,”傅染双手搭住范娴肩膀,下巴搁在她肩头,“兴许她没看见呢,别放在心上。” “也有这可能。” 范娴把泡好的茶递给傅染,“端出去吧。” 她小步走向客厅,范娴所说的话也正是傅染的担忧,虽然明成佑嘴里说没事,但两个人想要真正在一起,李韵苓那关还是得过。 神秘女子进入中景濠庭的新闻第二天便被铺天盖地的另一则报道给覆盖。 明傅两家有望再度联姻,这消息足够劲爆了。 傅颂庭被问及此事,回答得模棱两口,只说这是年轻人的事,上一辈不便再干预。 傅染开车准备出去时,在门口遇到等候多时的明铮,生怕在这非常时期再闹出些不靠谱的绯闻,傅染索性把他请到家里。 傅颂庭和范娴都出去了,陈妈给明铮泡了杯茶。 男人手肘支在膝盖上,清冷眸子同傅染平视,“打算好了跟他重新开始,是吗?” “我想试试。”傅染把一个抱枕垫在腰后。 明铮双目布满血丝,精致的下巴有青色胡须钻出,且满面倦色,傅染小心问了句,“哥哥,公司不是放年假吗?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妈住院了。”明铮嗓音沙哑。 95刻意一样的生日礼物 “咖啡煮好了,下去坐吧。” 傅染右手还放在门把上,“我转了一圈,好像只有这间给锁上呢。” 明成佑手掌撑住门板,这到底是谁的房间,他心里最清楚。 “里面的人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傅染噢了声,眼帘微垂,一把目光投在明成佑胸前,见她沉默不语,明成佑暗自发笑,他从书房间内取来钥匙塞到傅染手里,“打开吧,省得你说我有金屋藏娇的可能。” 傅染捏着金属扣,谁都有好奇心重的时候,越是藏着捂着就越是被猫爪子挠过似的难受,她也没说些什么我相信你之类的客套话,反正想看,何必还为自己找理由呢。 “那我可开了啊。” 明成佑胸膛紧贴傅染后背,双手分别搭着傅染的肩膀,她垂着脑袋,把钥匙对准锁芯插进去,然后像打开潘多拉魔盒似的慢慢转动。 厚重的门板被推开,毕竟不是恐怖片,不会传出琴弦绷紧后即将被拉断般的撕拉声,傅染迈开脚步走进去。 明成佑目光扫过房间,尤应蕊留在这的东西收拾得很彻底,窗帘甚至床褥被套都由原先鲜丽的颜色换成了暗色调,房间内几乎不见多余摆设,一张床,一个书柜和一张办公桌。 高档地板泛出木材原有的光泽和香味,傅染来到房间,看到办公桌上摆着把一米多长的军刀,她不用猜都能知道这是明云峰的东西。 走近一看,军刀边上是张照片。 傅染站立在办公桌前,于心不忍,嗓音暗哑充满怅然,“成佑,我起先以为你不肯原谅他的。” 明云峰当日的决定,想来没别人能理解。 明成佑自身后拥住傅染,“他是我爸,连我妈都在说,他喜欢的最终是她的儿子,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傅染闻言,悚然一惊,面色刷得苍白,她两手覆住明成佑交扣在她腹部前的手背上,傅染身子往后仰,同他交颈相依,“对,他最爱的始终是你,逝者已矣,我们让他安安心心的走吧。” 明成佑贴着傅染的脸颊,黑曜石般的眸子盯向桌上的照片。 傅染感受男人沉稳的呼吸频率,明云峰照片内锋利的眸子刺得她心里一阵阵慌乱,她想起明云峰临死前对明铮说得那席话,又想到他所说的秘密,傅染阖起眼帘,也不知该怎样开口。 她是知道明成佑不会答应的,这番话,傅染不想当着明云 峰的照片前说。 她松开手,移步走向书架,应该都是明云峰生前看过的书和一些勋章等物品,角落的地方,还摆着本硬皮笔记本。 明成佑目光顺傅染望去,他抽出笔记本递到她手里,“这是我妈整理遗物时给我的。” 傅染随手打开,里头夹着明成佑从小到大拿过的奖状和照片,还有些明云峰的随笔,大致记载着明成佑拿奖状的时间等信息,笔锋刚劲有力,也足能看出这份父爱维持得多么用心。 傅染拿起张照片,彼时的明成佑顶多三四岁,穿着小小军装骑在一匹马上,手里还像模像样挥着马鞭。 要多萌有多萌,眼睛圆溜溜的犹如葡萄,傅染手指抚过,“真可爱。” 明成佑手掌抚眉,示意她往后翻,傅染双手捧着张照片当宝,“太萌了太萌了,成佑你小时原来长这样?” 傅染指着他眉中心一点红,“谁给你点的,活脱脱一小姑娘。” “你难道没拍过?”明成佑嗤之以鼻,“这是那个年代的潮流,什么小姑娘。” 傅染是没拍过,十块钱一张,对尤家来说也算奢侈。 她默不作声往后翻动,明成佑察觉到她的异样,他两手穿过傅染腰际拥住她,“改天我带你去拍。” “谁要拍,”傅染话语内淬了笑意,后面都是明成佑稍大些的照片,模样依旧很萌,“你是从几岁开始进化成现在这样的?” “我哪知道。”明成佑摸摸自己的侧脸,傅染揣着那张小将军照片,“这张给我吧,可爱的要命。” “你……”他从傅染手里接过日记本,“喜欢就拿着吧,但是不要给别人看见。” 傅染把照片小心翼翼放入兜内,目光扫过这间房,很显然,这应该是明成佑特意为明云峰空出来的,他不管走到哪,心里哪怕有怨但至少知道给明云峰留个地方,单这一点,足能令人感到欣慰。 傅染和明成佑相携走出房间,她站在男人身后看着他锁门,距离一点点拉近,傅染看着房间内的景物逐渐定格在那张床上,这间房,朝向也是顶好的。 明成佑啪地掩起。 “不锁了吗?”傅染在旁提醒。 明成佑捏着手里的钥匙,“不锁了,反正佣人每天要进去打扫,先前怕乱动东西,但新来的几人手脚还算利落。” 明成佑若有所思拥着傅染经过走廊,这房间是尤应蕊回来 后住的,每回都上锁,她搬走后,他却习惯性把它给锁起来。 才到楼梯口,咖啡香浓四溢,不同寻常的味道扑鼻而来,明成佑将茶几上准备好的咖啡杯递给傅染。 她打开电视,思忖着怎样跟明成佑说赵澜的事。 “成佑?” 明成佑拿起遥控器调台,傅染的注意力不在电视上,故而不若平时般跟他争抢,明成佑啜口咖啡,眉角轻挑,“什么事?” “你不再怪你爸了吧?” 傅染小心端详着他的神色。 明成佑眸子斜睨向她,咖啡的味道在喉咙口辗转,他紧抿下唇,一个细小的动作将性感发挥到淋漓尽致,“我没有怪他,或许事情真如我妈所说,遗嘱的事是老大从中作梗。” “不,”傅染脱口而出,“遗嘱是爸的意思,跟明铮没有关系。” 她情急之下,也沿用了之前对明云峰的称谓。 明成佑嘴唇几乎抿成一道直线,他眼睛盯着傅染,“那你说,我爸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傅染目光诚挚,“明铮背负了二十几年的私生子身份,不管上辈子如何,他始终是无辜的,爸说,他想补偿他。” “补偿?”明成佑像是听到天大笑话般勾起嘴角,“依着我对我爸的了解,他可不像是那种为了单简单的补偿可以将大片江山拱手让人的人。” 于情于理,在李韵苓母子看来都说不通。 明成佑挨到傅染身侧,他执起她的手握在掌心内,“大过年的非要说这些扫兴的话,我爸都过世这么久了,算了。” 傅染用力回握住明成佑的手掌,“我听说,赵伯母生病了。” “赵伯母?”明成佑神色有片刻茫然,“哪个赵伯母。” 傅染抬起眼睛同他对望,“是赵澜。” 明成佑的口气如此生疏,下意识里,可能都不愿意往赵澜身上想。 “她生病,什么病?”明成佑端起咖啡杯,眼里的淡漠如此清晰,毕竟是陌生人,甚至有着比陌生人更多的怨怪和恨意。 “你上次也看到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医生说有抑郁症倾向。”傅染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有把刀在心口一寸寸割过,起先力道还很小,说到后面几个字,简直可以用剜心剔骨来形容。 “抑郁症?”明成佑不以为意,薄唇间漾出漠不关心的语气,“那又怎 样,是她自找的,当初好好找个人嫁了何至于沦落到今日?” 明成佑似乎还想说下去,眼睛瞥到傅染的脸色他适时收住口,傅染捧着温热的咖啡杯出神,明云峰说是为他好,她在明云峰床前发过誓,也想为明成佑好。 但所谓的好,不得不建立在对别人的伤害上。 “傅染?”明成佑轻唤。 傅染话到嘴边,犹在斟酌,“成佑,你也说你爸都过世这么久了,都算了吧,不管心里想不想接受,赵澜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她想要有个祭拜的地方而已。” 其实倘若真能看开的话,人都死了,也无所谓再争下去,明云峰自然也不希望死后连赵澜和明铮的面都见不上。 所谓的安心,也只是李韵苓想自己心安而已。 明成佑翘起一条腿,气氛久久沉默,杯子里的咖啡已然凉却,尝在嘴中失去原有的滋味,他修长手指落于膝盖上,食指毫无节奏敲打。傅染侧首望去,细碎的金黄色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射进来,将明成佑的脸打得晦暗不明,他陡然把脸别向傅染,“那你说说,他们私自在双人墓碑上刻着赵澜的名字又算什么意思?倘若不是有前车之鉴,我妈何必做得如此决绝?毕竟,”明成佑胸口剧烈起伏,“入土为安,谁希望去打扰亡灵?” 傅染对上明成佑的视线,“一开始这件事明铮就做错了,你来我往只会将伤害无线扩大,成佑,给他们次机会,或者定个规定也好,哪怕一个月或者三个月见一面?” “不可能,”明成佑毫不犹豫打断傅染的话,“这是我妈的意思,迁坟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我爸再见那对母子,既然当初赵澜默认了明铮的做法,就要为今后有可能受到的所谓伤害付出代价!” “现在她已经付出代价了,成佑,你点点头就能拉她把,你爸也不希望……” “傅染!”明成佑冷冷打断她的话,空气内的气氛瞬间结成冰,“我们不要为这些无谓的小事吵了。” 傅染望着他潭底一闪而过的阴戾,她已经知道不可能说服他,傅染双手插进兜内,手指触碰到放在里面的照片,眼前仿佛闪过男童那双纯真而干净的眸子。 两个人的立场不同,自然是不欢而散。 傅染在玄关处换鞋,明成佑眼睛透过玻璃屏风盯着她的身影,傅染弯腰拉上拉链。 “我送你。”明成佑搭起的一条腿落地,傅染右手已经旋开门把,“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 大步跨出门口,年后的阳光温暖有余,却余力不足,她脚步虚空一级级步下石阶,明成佑视线盯着落地窗外渐行渐远的身影,他想了半晌,拿起车钥匙追出去。 刚走到门口,看见傅染拦了辆的士车绝尘而去。 司机大叔眼睛从后视镜上收回,“跟老公吵架了?” 傅染目光别向他,出租车司机具有很好的攀谈能力,且一般观察力极强,“嗨,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我女儿前两天跟我女婿吵架也嚷嚷着要回来,等我下班去接她的时候,早被我女婿哄得开开心心的了,”司机笑着又道,“你们年轻人啊,你看,你老公方才追出来我都看到了,小姑娘脾气还是比较急躁吧?” 傅染无奈地勾翘起嘴角,司机大叔虽然话多,但比较亲切,傅染望着内后视镜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她看上去是个脾气急躁的人么? “师傅,麻烦去南生活广场吧。” “想到要给老公买个礼物?” 这都能看出来?傅染不由惊诧,学过心理学的吧? 还有几天就是正月十五了,尽管并不是明成佑真正的生日,但她之前给他过得那天,再没有别的人知道。 况且明成佑早些日子就跟她说起,让她生日陪他。 尤应蕊乘坐出租车一直在中景濠庭外面候着,明成佑让她别过去,又没有旁的见面机会,她本想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进去,没想到看见傅染大步从里面出来。 尤应蕊急忙令司机一路跟着傅染来到南生活广场。 傅染没想到要给明成佑买什么礼物,她经过精品店门口,脚步放慢后折进去,服务员亲切地询问,“请问需要什么帮忙?” 傅染在男装区转悠,“我想买份生日礼物。” “请问买给谁,父亲?男朋友?还是一般的同事?” 傅染说出男朋友这三字,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服务员习以为常,“男朋友的话,我推荐给您一款新到的皮带吧。” 傅染跟着服务员来到柜台,爱马仕独有的标志,这也是明成佑惯用的牌子。他似乎对它情有独钟,家里的跑车也是布加迪威龙爱马仕版。 服务员戴着白色手套,从柜台内拿出样品,声音温柔亲切,“送给男朋友皮带有特殊含义,绑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说得比较含蓄,这话宋织曾经说过,只不过另有一番深刻含义,“绑住男人 的下半身,让他不敢出去花擦擦。” 黑色的流利线条,铂金皮带扣熠熠生辉,有些东西看对眼后不需要再精挑细选,“就要这条。” “您真是好眼光,请跟我到前台结账。” 傅染走后,尤应蕊从旁边的女装店出来,她走入精品店内,“方才那人买了什么?给我来款一模一样的。” 接待她的恰恰是方才的服务员,“您好,请问您是送给……” “少废话,她买了什么?” “是款男士皮带。” 尤应蕊掏出卡放到柜台上,“一模一样的。” 服务员取过卡去给尤应蕊拿货品,尽管是服务性行业,但总希望自己推荐的东西能给顾客带来别样幸福,女服务员闷闷不乐转身,这样的顾客还是头一次见,完全把挑选东西当成金钱交易。 俗,俗不可耐。 她心里暗暗骂道,有钱了不起? 傅染找到一家店内,把新买的皮带交给老板,“麻烦帮我压两个字母。” 老板伸手接过,“什么字?” 傅染细想后,挽唇说道,“mr。” 不出一会,傅染拿到皮带,mr两字压在皮带内侧,再加上是经典的黑色,不细看很难发现,浅淡的压痕,用手指能感觉到。 傅染走出店门口,下楼打了车径自离开。 尤应蕊提着东西出去,心里隐约猜到傅染是打算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明成佑的,她走进另一家男装店,既然送了一样的,怎么着还得再选样。 无精打采回到家里,范娴见傅染手里拎着的东西,“出去逛街了?” “噢,成佑过几天生日。” “怎么一副没精神的样子?”范娴接过傅染手里的袋子,“礼物选得挺好啊。” “逛的累了,”傅染看到餐厅内的架势,“妈,你在做点心?” “蛋挞,才做出来的要趁热吃。” 傅染从范娴手里拿回袋子,“不用了,妈,我想上去休息会。” 包内的手机没有响过,傅染把袋子塞进衣橱内,尽管心里知道,傅染还是拿出手机,打开屏幕,别说是电话,连个短信都没有。傅染翻出条祝福短信给宋织发出去,手机显示并未停机。 她失落的把手机丢到床上,自己也陷进去。 不出半分钟,有短信提示音 传来,傅染急忙拿过手机打开,原来是宋织:留着一毛钱给我儿子买糖吃,浪费。 傅染弯了弯嘴角,又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一下午浑浑噩噩,她卷着被子睡了觉,范娴在门外喊她起床,脑袋有些晕,傅染随手抓过手机,还是没有消息。 确定了恋爱关系,反而有种患得患失,倘若这是在以前,倒也不觉得哪里不正常。 等了整晚,还是没有明成佑的电话。 下楼吃早饭,范娴说起明成佑的生日,“是寻常过还是大肆铺张?成佑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你再见见李韵苓?” “妈,”傅染喝口粥,“成佑之前说不要大办,见家里人的事再说吧。” 傅颂庭朝南看着报纸,他摘掉眼镜,“小染,你们和别人不同,毕竟之前有过婚约,既然打算再开始,李韵苓那关迟早是要过的。” 说到底,还是担心李韵苓的态度。 傅染语焉不详地应和,吃过早饭上了楼。 秦暮暮打来电话说要聚聚,傅染开车出去,不过十几米外,同黑色的跑车迎面对上,明成佑按响喇叭示意她靠边停车,傅染本来速度也不快,她轻踩油门。 打开窗,看着后视镜内倒映的人影逐渐放大,明成佑拉开另一侧车门坐进来,车身明显晃了下。 傅染双手伸直落在方向盘上,“有事?” 别过脸的瞬间,明成佑猛然扑过去,她猝不及防感觉对面像是一只大灰狼压得她难以动弹,脑袋撞在后头车窗上,疼地小嘴微张,也正好遂了他趁人之危的愿。 狭小逼仄的空间内唯有两人暧昧不清的喘息声,傅染瞅着时机贝齿用力,明成佑捂住嘴唇退开。 力道控制得有失水准,明成佑手掌摊开,见到殷红。 傅染盯着他被咬破的嘴角,她拉下内后视镜整理头发。 明成佑啪地将镜子合上,修长手臂伸出去直接搂住傅染把他拥进怀里,“你好样的啊,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死命跟我磕是吧?跟我比谁脾气差?” 傅染没好气回道,“我没你脾气差。” 结实有力的胸膛把她挤得一阵生疼,傅染伸出拳头轻捶,明成佑口气已然转软,“就你这脾气嫁给别人也没人要,只有我不介意,不生气了吧,我事后想想又没什么事,犯不着。” “我没生气。”傅染如实说。 “那 你怎么几天不给我电话?” 她轻推开明成佑,“暮暮约我吃饭,你要一起去吗?” 明成佑扣好安全带,“走吧。” 傅染进入停车场看到秦暮暮的车早已霸占着车位,她跟明成佑去前台,报了个名字,服务员直指二楼包厢。 宋织跟何平是最先到的,因为秦暮暮知道她怀孕出行不便特意选了就近的地方,傅染推门进去,宋织嚷嚷着要罚他们酒。 “小染你不够意思,让你带着家属你说三少没空,这会倒偷偷带着了。”秦暮暮笑着打趣。 傅染望向明成佑,“是他自个,一会没空一会有空。” 宋织跟秦暮暮闻言,越发拉着明成佑,非让他自罚三杯。 什么叫被自家人推入火坑,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秦暮暮的男友名叫顾磊,据说家境也不错,傅染坐到宋织旁边,手掌挨过去抚着她的小腹,“显形了啊,快快出生吧。” “哪有这么快,”宋织嘴角软下,“我天天期待着,想看看宝宝长什么样。” “得了啊,刺激我们不厚道知道不?”秦暮暮吩咐服务员上菜。 “你也生去啊,孩子他爸又不是没有人选,”宋织扭头冲傅染道,“你也是。” 目光不经意瞥过明成佑嘴角,“小染,你够激烈的啊,从来不知道你这闷骚的性子也能干这种天雷地火的事。” “咳咳——”傅染喝着椰汁差点喷出去。 明成佑拇指按住嘴角,隐约很疼。 “我很闷骚吗?”傅染不服气。 “切,谁不知道我们三当中你最闷骚,别看我话多那叫真性情懂不,你就一小闷骚葫芦,坐旁边半晌不吭声,完了一说话总能噎死别人。” “这是说你自己吧?” 宋织捂住肚子,朝明成佑道,“管管你家女人,我还是孕妇呢,不带这样刺激人的啊。” 明成佑手臂揽过傅染肩膀,“真不是被她用嘴巴咬的。” 傅染缩缩脖子,这话听着就知道会被宋织抓住把柄。 果然…… “呦,那战况肯定很激烈,是怎么弄出来的啊?” 何平头疼地摇摇头,趁菜都是热的,赶紧给宋织布菜,明成佑摇了摇傅染的肩膀,“怎么弄的?” 她自顾喝饮料,“我哪知道。” 顾磊起来给明成佑斟酒,面对宋织的好奇心,明成佑笑着凑到傅染耳边,“被她用牙齿咬的。” 幸好,她这回提前将椰汁咽入了喉中。 宋织被绕了半圈后才反应过来,秦暮暮和傅染捂着嘴都在笑,何平也忍俊不禁,“瞧你问的什么话,人除了嘴巴还有哪里能咬人?” 靠,被这妖孽男给忽悠了。 宋织恨之,咬着筷子直瞪傅染。 因为三人是多年的死党,彼此之间无话不说,气氛定然是相当好的。 何平很少参与进他们的话题,更多时候都是在给宋织夹菜。 相较他,顾磊则要热络很多,毕竟迎安市谁人不知明三少。 饭后,傅染先把宋织送回家,明成佑喝了点酒,傅染直接开车去中景濠庭。 秦暮暮走出饭店,顾磊在身后喊她,“暮暮,走这么急做什么?” 秦暮暮满脸不悦,一把甩开他的手,“这不是你应酬的地方,我和小染这么些年朋友,你要找三少帮忙可以凭自己的实力说话!” “暮暮,你别生气。” “顾磊,我不希望你在别人面前唯唯诺诺知道吗?” 顾磊搂着她回到车前,哄了好一会这才让秦暮暮消气。 又过了几日,转眼间已是正月十四。 mr高层开始上班,明成佑偶尔过去趟算是比较清闲。 傅染想着明天要怎样给明成佑过生日,冷不丁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是明铮。 她想也不想接起,“喂,哥哥。” “是,是小染吧?”对面传来一阵女音。 傅染心里咯噔下,“您是……是伯母吗?” “是,小染,我想麻烦你件事好吗?我虽然知道会让你很为难,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明铮这孩子不让我出院,问他话他也总拖着,他说等我身体好了你就会告诉我云峰葬在哪。”电话那头传来啜泣声,“小染,我想去见云峰一面,我现在马上出院,你告诉我他葬在哪,我去找他。” “伯母,”傅染焦急起身,一手拿起挎包,“您别着急,我现在马上来医院,您等我。” “小染,明铮出去了会,我不想他知道。” “好好。”傅染边应承边挂上手机。 她打开房门走出去,脚步却已是越来越沉。 96瞒着他去墓园 傅染开车来到二院,在前台查询到赵澜的病房号,她提着在门口买的水果篮和鲜花走向电梯。 明铮对赵澜很孝顺,自然选的也是特护病房,傅染来到门口,病房门敞开着,午后的阳光慵懒散漫,赵澜换好衣服站在窗口,两鬓花白被衬出迷眼的金黄色,她似在盯着某处发呆,完全同现实生活脱离了。 相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她更加瘦了。 也还是上次所穿的那件羽绒服,肩膀松松垮垮,虽然看不出腰身但傅染知道,她已经瘦的不正常了。 傅染不忍打扰此刻安宁,她放轻脚步进去,花束的包装纸擦过门板发出的动静还是令赵澜转过身。 “小染。” 她跟赵澜没有单独相处过,所说的话也不多,傅染把带来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伯母。” 因着某人的关系,傅染对她倍感亲切,也没有丝毫的尴尬和不自然,“伯母,您身体不好应该在医院养病。” “小染,我这两天好多了,医生也说能出院,”赵澜生怕她改变主意,“倘若见不上云峰一面,我也没心思在这住下去了。” “伯母,但您这样的身体状况?” “我真的没事,”赵澜笑容虚弱,她抬腿走到傅染面前,“明铮说出去有事办,我是偷偷拿了他的手机,一会他准又折回来。” 傅染瞅着赵澜的脸色,深知到了这步是阻止不了她的,“那好吧,我把地址告诉您,但我只知道大约在哪,具体的成佑没有说过,我这就打电话让哥哥回来,让他带您去。” “不行小染,”赵澜忙按住傅染的动作,“不能让明铮知道,我这样……他肯定不会同意让我出院,况且他对云峰始终有怨怪,更加不可能带我过去,小染,要不你把地址直接告诉我,我自己找过去。” 傅染腕部生疼,赵澜五指用力嵌入,“伯母,您一个人不可以……” “我可以的,”赵澜骨瘦如柴的双手紧握住傅染不放,她想了想,软下心道,“这样吧,我开车带您过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真的吗,谢谢你小染。” 临走出医院,傅染搀扶着赵澜,“伯母,我们把哥哥的手机放在服务台吧,他待会万一找回来,要是耽误了生意上的事可就不好了。” 赵澜不疑有他,“也对。” 傅染拿过手机走向服务台,“这是501病房内家属落下的,待 会他应该会过来取。” 护士目光犹疑,“你们不是他家属或朋友吗?” 傅染摇头道,“不是。” 带着赵澜走出医院,傅染过去取车,她坐在驾驶座内给明铮发条短信,把手机放回挎包后,这才发动引擎。 一路上傅染车速都不快,赵澜安静地坐在她身旁,仿佛只有屏息后才能听到她微弱的呼吸声。 傅染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紧握,赵澜望着窗外出神,脸色透明如纸,傅染打开音响,“伯母,您和伯父是怎么认识的?” 说到明云峰,赵澜毫无神采的眼里骤然一亮,她别过脸道,“小染,谢谢你。” 傅染微怔,不知道赵澜这话的意思。 “我听过很多难听的话,最多的是问我,我为什么要跟着云峰,为什么要做个人人唾骂的第三者,”赵澜眼里沉淀悲凉,目光盯着傅染,“从没有人像你一样,问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伯母,人生活得恣意最为重要,别人的闲言碎语倘若自己能看开了,也不足为惧。” 赵澜头枕向椅背,对于傅染的话并未做出回应,双目透过挡风玻璃,朦胧地浅眯起,似乎陷入一种尘封的回忆,“我跟云峰,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定了娃娃亲,其实故事也算老套,我出生后不久我爸因病过世,家道中落后,明家挑上了迎安市李家,不管何时,李家都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我和云峰真心相爱,最终抵不过家族联姻的现实,我毅然决然跟着他,我妈知道后把我逐出家门,但我不后悔,眼看到了今日,我还是不后悔。” 傅染拿过纸巾递给赵澜,心里抽搐似的疼。 “明铮令人在双人墓碑上刻着我的名字,我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我也存有私心,生前我不能名正言顺嫁他一回,死后,我想要个名分这么难吗?” 傅染感觉眼眶内有湿意,她随手擦拭了下。“伯母,哥哥以前过得也不好吧?” 赵澜声音哽咽,“背负着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活得好呢?” 胸口犹如压了块巨石般令人喘不过气,傅染再三犹豫,“伯母,您别怪成佑,他天生性子就是那样的,其实并无恶意。” 赵澜眯了眯眼睛,傅染端睨着她的神色,没有在赵澜脸上看到类似于李韵苓对明铮所表现出的厌恶和不屑,她嘴角似乎是勾着的,“那个孩子,长得真是好,云峰拿给我不少照片,他跟我说,这也是他的儿子,是最爱的儿 子!好几次明铮也在场,但我没有让他避开,我也想明铮明白,我们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其实,明铮打小就可怜,刚出生,连一滴奶都还没有喝到就被人抱走,云峰说是肺炎,等再回到我身边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来天。” 傅染怕再听下去,自己的心当真就要被割成一瓣瓣,明铮变成今日这样的性子完全是情有可原,试想,彼时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明云峰说明成佑是他最爱的儿子,无非也是想说给赵澜听,但当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的时候,他的这席话无疑成了刺伤人最好的武器。 傅染能想象得到,当明铮还是孩子的时候,却要冷眼听着父亲说对令一个孩子的爱,车内空气滞缓,连想顺畅的呼口气都觉得困难。 “伯母,伯父临死前,至少也给了哥哥最好的补偿。” 赵澜略感欣慰,傅染拿了瓶矿泉水给她,“青山离这有些远,最起码要一个半小时车程。” “李韵苓把他葬在了青山?” “对,我是听成佑说起的。”傅染发短信给明铮说好在国道交叉口会合,也不知他回到医院没有。 “青山,”赵澜声音带有哑意,“应该是个好地方。” “伯母,您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况且伯父都走两年了。”赵澜这样的状况实在令人担忧。 “你们不用担心,医生总喜欢夸大病情,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傅染一路来继续维持平稳的车速,赵澜起先还跟她说着话,后来可能是倦了,闭着双眼靠向后睡了会。 她刻意出发时没有走近路,到了国道口,远远见到明铮的车停在那。 傅染踩了油门过去,明铮见到她的车,自动从后头跟上。 开了足有两个小时不到的车程,傅染带着赵澜来到青山脚下。 赵澜看着去往青山的路口挤满车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伯母,哥哥说不定待会就能到,让他带您上去吧?” “他怎么会知道?” “对不起,我觉得不应该瞒着他。”傅染老实作答。 “小染,我们都到山脚下了,你带我上去吧,找到云峰落脚的地方后我才有把握令明铮让我留下,我不想希望落空。”赵澜握着傅染的右手腕,她目光充满祈求,傅染不忍心拒绝,“好吧。” 拜祭完再回到市里,应该不算太晚。 傅染下 车查看情况,明铮的车远远跟在后面,山脚下的管理员说这几天大雪令上青山的路变得越发难走,建议车辆实在要过去的租一套防滑链。 傅染点头应允,待轮胎装好防滑链后缓缓开上山。 相较市里,这段路果然难走很多,开到半山腰的时候天空灰蒙蒙透着阴兀,零星有雪花下来,哪怕套着防滑链,但有几处还是容易打滑,两边扫出来的雪堆成了半人高。 赵澜仰起脸望向窗外,“云峰肯定是知道我来看他了。” 傅染专注地打着方向盘,从未遇到过这样难走的路,上了青山也就好找了,山顶的黄金地段一墓难求,傅染顺路边开过去,很快找到明家的私人墓园。 她找地方停车,赵澜已迫不及待推开车门往外跑,傅染过去的时候只见负责看守的人正在把她往外赶,“这是私人墓园,不容许祭拜。” 赵澜差点被挥倒,傅染适时搀扶住她,“伯母,您别急。” 看守墓园的人足有50出头,他拿出笔和本子交给赵澜,“你先登记吧。” “好好。”赵澜忙不迭点头,从他手里接过笔。 傅染抬手阻止赵澜的动作,恐怕她这名字一落下,要想进去比登天还难。 “我们是明家的亲戚,经过青山正好想过来祭拜下,通融通融吧。” “不行,这是夫人定下的规矩,我只是个打工的做不了主。” 赵澜也隐约察觉到傅染按住她手的目的,她松开手里的笔。 “你看,”傅染挨近负责看守的人身侧,“你不说我们也不说,夫人哪里会知道,再说要不是有亲戚这层关系,我们这种天气还上青山来做什么?” 傅染从皮夹内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塞到他手里,“登不登记也没意思,我们要有心骗你写个假名字不就得了?” “这……”他捏了捏手里的票子,尽管没数,但千把块钱还是有的。 傅染又抽出几张给他,“通融下吧。” “那好。”也算回答的干脆,“你们待会出来时知会我声,我要进去清理。” 他也算厚道,还从小屋子内拿出香和蜡烛递给傅染,“夫人跟三少每回来,我都备下的。” “谢谢。” 傅染接过手,搀着赵澜进入墓园。 什么人定的规矩,到了钱跟前还不是说破就破了。 路两 旁栽种着葱郁的柏树,傅染踩着用切割均匀的石块铺成的小道走进去,明云峰的墓碑很好找,经过一条道路,双人墓穴豁然开朗,巨大的石碑正对她们进来时的方向。 赵澜情绪失控扑过去,傅染点了香和蜡烛,出来时太匆忙,幸好在山下买了束花。 “云峰!” 天空阴沉沉的,令人的心情也难受极了,莫名的压抑,总觉得悲伤在一个临界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 赵澜的哭声凄厉无比,傅染相信她和明云峰是真心相爱的,如此诚挚的感情却得不到厮守终生的相伴,赵澜跪在墓碑前,傅染走过去默默插上香烛。 她退后三步,雪花越下越大,傅染伸开手,眼见它落在掌心尔后被自己的体温给迅速融化。 她不忍近前打扰,明云峰墓碑上的照片还是一贯的肃然神色,不苟言笑。 赵澜手掌近乎贪恋地抚向墓碑,“云峰,我来看你了。” 傅染抿紧嘴角,甚至有些漠然地对上明云峰,两个女人为他心甘情愿饱受委屈,他却为了自私的爱而亲手颠覆她们的人生。赵澜的哭声听在耳中似夹杂了空洞的回音,悲怆如哀鸣。 墓前的香一点点燃尽,香烛也被风给熄灭。 雪越下越大,几乎蒙人眼睛。 赵澜的羽绒服很快堆积起白色,傅染走过去蹲在她身侧,“伯母我们走吧,以后再来。” “再一会,小染,就一会。” 赵澜索性双手抱住墓碑,“云峰,时间过得太快,我怎么伸手抓都抓不住?” 傅染觉得冷,她把连在衣服后头的帽子戴上。 “云峰,你跟我说过,让我不管成佑对我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不要怪他,我一点不怪他,你葬在这还是他告诉小染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明铮和成佑能真正成为兄弟,这也是你希望的吧?” 赵澜把脸贴向冰冷的石碑,“我不觉得委屈了,也不会再经常说对我不公的话了,能再看到你,我心满意足,真的。” 傅染不知,这该是怎样的一份爱才能隐忍如此,两年如一日,且不计名分和得失。 她甚至有些佩服眼前这个瘦削的女人。 赵澜还是不想走,直到明铮的电话打进来。 “伯母,哥哥在外面。” 赵澜擦干净眼泪,知道明铮的脾气,万一闹起来被李韵苓知道,以后 想再进来祭拜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傅染掸去她肩头雪花,搀着赵澜往外走。 明铮的车停在墓园门口,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左右重复摇摆,见到二人出来,拿了把伞下车。 负责看守的中年男人语气比方才好了很多,“拜祭好了?” “是的。”傅染冲他点点头。 明铮面色铁青揽过赵澜肩膀,“妈!” 望着赵澜哭得红肿的双眼,他嘴里的话最终吞咽回去。 傅染冷得直跺脚,双手放在唇边呵气。 “你们怎么挑这样的天气上山,”中年男人裹着件军绿色的大衣,“前两日青山的雪就下个不停,刚才广播里说雪势太大,再加上白天连出几趟车祸,现在路都给封了。” “什么?”傅染动作僵硬顿住,“你说哪里的路封了?” “下山的路啊,”中年男人手里捧一杯热茶,“不过别太担心,山上酒楼旅馆应有尽有,依我看这天气,明天你们都不一定能下山。” 傅染杏目圆睁,雪花一片片落入眼里化成刺目白色,明铮手里的伞朝她头顶挪过来,“小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住宿一晚吧。” “不可以!”傅染想也不想拒绝,她越过明铮往前走,“说不定路才封,我说有急事的话他们应该能让我下山。” “姑娘,你要现在下山真的很危险,况且路封掉后是绝不可能让你经过的。”中年男人也是好心,却无异于给傅染顶头泼了盆冷水。 明铮把手里的伞交给赵澜,他大步追上,傅染打开车窗,人还未坐进去就被明铮拉扯出来,“你疯了是不是,玩命吗?不就在山上住一晚么?” “你别拦着我!”傅染挣扎想推开明铮,无奈男女力气悬殊太大,“我今晚一定要回到市里。” “你有急事吗?” “有!”傅染拔高音调,“哥哥,你放开我。” “有什么事能比安全还重要。”明铮啪地合上车门,“况且你就算急死也没用,路早被封了。” “我……”傅染眼里的焦急蔓开,“明天是成佑生日,我答应过要陪他过的。” 尽管,他的生日早该过了,但明天却是明成佑一早就同她预定好的,今天打电话他还旁敲侧击着提醒她。 明铮闻言,一怔,手里的力道松了松,但转而又用力紧握住,“为他连命都不要了? ” “不是这样。” 不远处,赵澜以为两人的争吵全是因为自己,她匆忙小跑而来,“明铮,你别怪小染,是我要她带我过来的。”赵澜挡在明铮跟前,又将他握住傅染手腕的动作强行扳开,“小染,对不起,害得你不能及时下山,要不就在山上住一晚吧?你这样回去我也不放心。” 傅染软了声音,“伯母,这不关您的事。” 赵澜拉着傅染的手往前走,中年男人指指不远处,“你们还是步行吧,顶多二十来分钟会看到酒店招牌。” 明铮拔掉车钥匙,跟在二人身后。 傅染垂着头,路面有积雪,靴子踩在上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凉意透过皮革传入脚背,赵澜见她提不起精神,“小染,对不起啊。” “伯母,没事。”傅染报以一笑。 “明天是成佑的生日吧?” “您知道?” “我记得呢,”赵澜眼圈通红,但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他跟明铮就差20天。” “是啊。”傅染噤声,小心翼翼端望赵澜的脸色,毕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应该是比较难接受的。 “希望这场雪晚上能停,要不然耽搁你陪成佑,我可是罪过了。” 明铮静静跟在后面,他没有打伞,赵澜回过头去望他眼,明铮由于出去谈合作,今天穿着身较为正式的西服,纯粹的黑色衬得满世界的白。 赵澜眼里一刺,感觉到心疼。 在酒店内安顿好后,时间逼近傍晚,傅染的房间在赵澜隔壁。 听到门铃声,她走过去开门。 明铮随她进入屋内,“饿了吗?” 傅染摇摇头,径自走向阳台,“伯母呢?” “她累了我让她先睡会,”明铮站到傅染身侧,“等她睡醒,我们下去吃饭。” “反正我也不饿。”傅染双臂交叠趴在栏杆上,小脸无神,脑袋耷拉着望向山脚下的风景。 “看来,你真的很在乎他。”明铮掏出根烟,随着打火机啪嗒的声音,鼻翼间萦绕起一股烟草味道,挥之不去。 傅染脸侧过去瞅他。 “我生日的时候,你就没这样紧张过。”他抿了个烟圈,似笑非笑盯着傅染。 “谁说的,我当时真有事,尽管迟到不赶着凌晨给你送到了礼物吗?”她自然没说,是被 明成佑给有意破坏的。 傅染想着,心里又是一沉,轮到明成佑的生日,她却被困在山顶跟明铮在一起。 这算什么事? 明铮也未说穿他当日看见傅染跟明成佑一道在餐厅的事,“所以你也别放在心上,顶多下山后补给他。” 纸包不住火,倘若明成佑知道她跟明铮在一起,还带赵澜去了青山…… 傅染心有烦躁,不敢往下想。 明铮一口接一口抽烟,傅染闻着味道越来越浓,她的手机摆在旁边,山上信号时好时坏,傅染看着屏幕显示的信号从满格变为零格。 “小染,我没想过你们还能走到一起。” 傅染瞅着底层花园内穿梭的人群,“我也没想过。” “真的想好了吗?”明铮深吸口烟,眸子透出幽邃的迷离。 明铮抽完支烟,回房去看赵澜醒了没。 傅染裹紧外套站在阳台上,手机铃声冷不丁响起,她蓦然心惊,手指划开屏幕看到明成佑的号码。 傅染强自镇定,手指按响接通键。 “傅染,你没在家里,秦暮暮和宋织那也没你的消息,你去哪了?” 她还未开口,电话那头早已抢先说了一通,傅染手掌挡在嘴边,“成佑,我没在市里。” 明成佑迅速反问句,“那你在哪?” 傅染抬眼看着酒店的招牌,霓虹灯光张扬四射,她若说了实话,明成佑肯定会气不过,“我要跟你说,你先别气。” 明成佑听闻口气不对劲,“到底在哪?” 傅染贝齿轻咬唇肉,“我在青山。” 电话那头良久沉默,只听到男人越渐急促有力的呼吸声,傅染喂了声,明成佑沉沉说道,“去青山做什么?” 傅染手指一下下戳向栏杆。 明成佑得不到回答,口气仍然僵硬,“怎么还不回来?” 傅染有些委屈地压低嗓音,音线绵软听着像在撒娇,“下了场大雪,封山了,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赶回去。” 她似乎能听到另一头的呼吸一紧,傅染对不起还未说出口,就听到明成佑声音勃怒传来,似要掀掉层屋顶,“傅染,你真是长出息了!” “成佑!” “嘟嘟嘟——” 傅染把电话从耳边挪开,对着屏幕怔怔出神。 明铮在门外喊她出去吃饭,餐桌上,傅染心不在焉,几乎难得动筷,赵澜拉她说了会话,明铮催着让她回房睡觉,赵澜这才松开傅染的手。 时钟转向八点。 傅染在房间内徘徊,给明成佑打过去电话,虽然是通的但始终没人接听。 脾气还真是大。 傅染坐到床沿,不过明成佑肯定是猜到她跟明铮和赵澜在一起,她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先去浴室洗澡。 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而且还是在墓园附近,傅染裹着被子辗转难眠,眼睛直勾勾瞅向天花板,她丝毫没有倦意,房间内的灯都开着,室内亮如白昼。 傅染眼瞅着时间过了十二点,眼皮子开始打架,她把被子蒙过头顶。 睡得很不安稳,零星都是噩梦的片段,手机响起时傅染惊得差点失声尖叫,还以为是午夜凶铃。 手背摸向额头,全是冷汗。 她睁开眼睛看向屏幕,定了足有十来秒,才反应过来是明成佑来电。 傅染急忙接通,“喂?” “你在哪?”另一头的声音有些喘。 “我在青山。”傅染小声道。 “我,”明成佑很累的样子,大口大口呼吸声刺得傅染耳膜阵阵生疼,“我问你在青山哪?” 傅染报出酒店名称,“你在哪呢?” 傅染还听到走路时踩着积雪传来的声音,许是在哪个空旷的地方,还有呼啸寒风飞驰而过,她惊得坐直上半身,“你也来了青山?” 明成佑没好气道,“我总要过来看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果然把路给封了。” 傅染眼睛瞥到墙壁上挂着的钟,凌晨两点! 97狠狠抽一顿 她急忙掀开被子,拿过沙发上的衣服,“你在原地等我!” 说完,她这次率先挂了电话。 傅染从未这么着急穿过衣服,她一边走出房间一边把靴子往腿上套,右脚光着一路跑到电梯口,进入电梯后才靠着墙面开始穿另一只靴子。 傅染神色匆匆跑出大厅,酒店内这样的日子入住的人本来就不多,她捏紧掌心内的手机冲到马路上。 明铮在阳台上眺望到傅染跑出去的身影,他眉头紧拧,见傅染越跑越快,他赶紧掐灭手里香烟,回房取过衣架上的外套后大步追出去。 风势凌厉入骨,特别是凌晨过后,刮在脸上犹如一片片利刃划过肌肤,不流血,但疼的要命。 道路结冰后寸步难行,傅染的身影随路灯被拉长,由于封山的原因,过往连一辆车都见不到,傅染走得很急,有几次脚步打滑,她浑然未觉,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出去。 明铮很快看到傅染的背影,他远远跟在后头,始终保持五十米的距离。 青山内全都是有钱有势人家的私人墓园,明云峰生前不想破坏自己的名声,死后却还是被李韵苓带来了青山。 四周静得唯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脚步踩进积雪内的声音就更加显得诡异而响亮,两旁都是山头,像张开的五指山随时能把人控入其中。 傅染停住脚步,拿出手机拨明成佑的电话。 明铮寂寥的身影投向远处,也停了下来。 信号很差,完全拨不出去。 傅染呼出口气,白色的水雾氤氲人眼,她把手机塞进口袋内,只要顺着这条路下去,肯定能跟明成佑会合。 额前渗出层细汗,若说不害怕定然是假的,昏暗的灯光和静寂山头,再加墓园,都是构成恐怖片的最佳元素,傅染索性小跑起来,恨不得捂着眼睛耳朵。 约莫半小时后,在经过明家墓园两百米的地方她眼里突然出现个白点。 原本四周就都是白色的背景,只因夜色成了张巨大的黑幕,所以那抹白色看的越发明亮。 傅染尖叫声,“成佑,成佑!” 成佑—— 回音在山谷间不住起伏,清晰地传入跟在后面的明铮耳中,他静默地停住脚步。 傅染过去的二十几年,估计从未如此失控过。 她不管不顾跑过去,对面的人似乎听到她的喊声,又像 是极度疲惫,双手撑着膝盖,微微抬起下颔望着正跑来的傅染。 二十米,十米,五米。 可不就是明成佑吗? 他也知道上山冷,一件纯白色的齐腰羽绒服,傅染心里说不出的欣悦和激动,她从未见一个男人能将这至纯的颜色穿出如斯味道,耀眼刺目的白,使得明成佑五官更显立体精致。 细密的汗珠顺他坚挺的鼻梁滑落。 傅染站定在明成佑身前,两人都喘得厉害,似乎谁都开不出口。 他弯下的腰慢慢直起,灯光打过明成佑背侧,从脸颊两旁漏出来的光虚弱昏黄,傅染冲上前一步,双脚踮起手搂住明成佑的脖子。 这番急促的动作,撞得明成佑硬生生往后退了大半截。 胸口紧贴,她能感受到明成佑几乎要跃出胸膛的心跳,紊乱却撞击力十足。 傅染狠狠用力,收紧手臂。 明成佑的呼吸声在她耳边肆意流动,他抱住傅染腰际的手一起一落,啪地打在傅染挺翘的臀部上。 她吃痛,缩了缩身子。 明成佑连打三下,傅染涨红脸,尽管四周再无第三人,但声音清脆不说,还很疼呢。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明成佑手起,落下,傅染更紧地往他怀里缩,下手可真狠,可不是一般的开玩笑。 “说话!” 傅染唇贴在明成佑耳边,“不敢了,真不敢了。” 明成佑想想气不打一处来,“还真敢自作主张,要早让我知道非拔掉你层皮。” 傅染踮着脚尖直喊疼,交颈相拥望向明成佑身后的眸子却流溢出琉璃般晶亮的色泽,她唇角轻挽,放在明成佑背部的双手用力扣紧。 “知道疼了?” 她用力点点头。 冷不丁一只大掌落到她臀部轻揉,傅染吓得忙退开,“干嘛呢你。” “给你揉揉,”明成佑站立在她跟前,神色带了些吊儿郎当的痞气,“不喜欢揉啊,那过来,我本来就想狠狠抽你一顿!” 明铮隐在黑暗中,清冷寥落的眸色越来越沉,他眼睛始终定在二人身上,双腿却在一步步往后退,不期然绊到个雪块,他稳住脚步,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傅染感觉臀部火辣辣的疼,“其实我也没错。” 明成佑挑起眉尖瞅她,也不说话,打算用眼神折磨 人,傅染偏又是个爱较真的,“是没错,但没能预料到天气有变,是我的错。” “不然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掩饰你这罪行是吧?”明成佑似笑非笑,勾翘起半边嘴角,将魅惑的本质发挥到淋漓尽致。 傅染学着他的样不说话。 “跟谁一起来的青山?”明成佑手臂抱在胸前,把话题扯上正道。 傅染脚尖碾转,踩着雪花发出吱吱动静,她脑袋微垂,“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半晌不见回应,傅染抬起头,看见明成佑依旧维持原样杵在那,“我为什么能猜到?” 傅染眯着眼睛浅笑,双手放在唇边呵气,“好冷。” 明成佑眼角稍软,冷风灌入领口提醒他这会已经快接近凌晨三点,他伸出右手食指朝傅染勾了勾。 阴寒顺鞋底窜遍全身,傅染走过去两步,明成佑搭住她肩膀将她带入怀中。 嘴唇猝然被攫住,温热气息带着难以忍耐的急迫压来,明成佑两手紧箍住傅染,她下颔轻抬同他很好的配合。 明成佑舌尖一层层绘着傅染的唇线,也不急于深入,先是亲吻尔后辗转啃咬,最后才撬开傅染的唇瓣,他们在白雪皑皑的青山相拥,明成佑眼睛睁开,凝望傅染情难自禁的神色。 这一刻,他鲜活地感觉到他的心脏在跳动,胸腔内不是空的,而且激进有力,是不是,生命力也能传染? 傅染把眼睛睁开道缝,竟发现男人一瞬不瞬瞅着他,鼻尖相抵,潭底黑曜石般的幽邃令人着迷,她微皱眉头,双手抗拒得在他胸口轻推,含糊不清的话从嘴角泻出,“你,你不专心。” 明成佑嘴角拉开道弧度,他退开身,凉薄的唇一遍遍印在傅染眉目上,她被他逼得不得不再度闭上眼。 “好,那我们来个专心的。” 良久后,傅染趴在明成佑肩头,呼出的冷气似乎要立即结成冰,她几乎用桑音线在他耳边道,“成佑,我们这样是不是对死者不敬呀?” 声音极像女鬼。 明成佑啪地抽向她臀部,在傅染跳脚之际,拉起她的手向前走去。 脚步声交相应和,原先走来的路也不觉得很难走了,傅染吊着明成佑右边手臂,积雪上能见几串清晰的脚步,却顶多走到明家墓园前后折了回去。 傅染未多想,跟着明成佑在明家私人墓园前站定,他抬起食指朝她鼻尖点了点,“对死者不敬 是吧,你今天把谁带过来了别真以为我不知道。” 傅染小手摸向鼻子,嗫嚅开口,“我没说你不知道。” 明成佑盯着她微微垂下去的头顶,这般口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服软和撒娇。 撒娇? 明成佑黑暗的潭底被零星灯光给点亮,一股暖流冲破全身冰冻许久后的僵硬瞬时汇入四肢,他也记起,傅染之前从来不会撒娇的。 他们十指交扣继续向前,道路很滑,幸好有彼此扶持,所以不会摔跤。 远远看到酒店的霓虹灯光,二人顿觉温暖如注,明成佑是再也走不动了,倚着棵强劲挺拔的松柏直喘气,“你背我吧。” 傅染见他弯腰撑住膝盖,她捋起袖口,“好。” 明成佑推了把她,走过去牵起她继续往前走。 好不容易来到酒店门口,明铮站在阳台上,冷眼看着有说有笑进来的二人,他狠狠吸口烟,五脏六腑似乎感觉到很痛,傅染和明成佑谁都没注意到阳台上的人。 明成佑坚持要和傅染住同一间房,他强行拉着傅染进入电梯。 “那你睡我的房间,我去隔壁。” “谁住你隔壁?” 傅染抬起头,充耳不闻地盯着往上显示的数字。 进入房间后,明成佑二话不说扑到床上不肯起来,他实在累得快要虚脱了,傅染走过去替他将羽绒服脱掉,“起来泡个热水澡。” 明成佑脸枕着手臂,眼睛阖起,呼吸沉稳地像是睡着了。 傅染挨过去,凑得这般亲近,他脸上几乎见不到毛孔,细腻的宛如初生,傅染摇头,妖孽啊妖孽。 她压低嗓音,低声流转,“生日快乐。” 跟前的男人眼皮陡然动了动,一条手臂横穿过傅染胸前将她压到床上,结实的上半身紧接着把她困在床和胸膛中间,他手掌冰凉抚着傅染的腰际,待她微微习惯后,大掌趁虚而入。 所到之处,她因冷而皮肤紧绷,明成佑手掌抚着一片柔滑娇腻的后背,他掌心在原地打转,两根手指娴熟地解开她文胸扣子。 傅染拱起身,明成佑滑过她胸部的轮廓,手掌微颤抚上拢起处。 他俊美的脸沿着傅染颊侧吻至嘴角边,明成佑在她颈间煽风点火,撕扯着毛衣把脸蒙入傅染胸前。 她看到明成佑鬓角处的泥渍,应该是在哪里蹭刮到的。 傅染抬手按住明成佑的肩膀,“先去洗澡吧,看你脏的。” 他眼里露出**拥挤的犹疑,傅染拉住明成佑的手摸向他鬓角处,果然是。 明成佑双臂撑在傅染耳边,“你等我出来。” 她无比诚挚地眨着眼睛,“嗯。” 明成佑爬山爬出一身汗,这会也觉得难受至极,想着傅染今天的老实模样,他撑起身站在床沿,“别走。” 她双手摊在身侧,“这是我房间,我还能去哪?” 明成佑点了头,这才折身走进洗手间。 反手掩门之际,他没忘记将门反锁。 原先的衣服是不能再穿了,明成佑出来匆忙也没想到要带换洗的,他直接披件浴袍出来,里头空空如也,打开浴室门在房间转了圈,竟未看见傅染的身影。 床头柜上有一杯牛奶,明成佑端在手里,还是温热的。 不用猜,傅染早跑没影了。 明成佑喝过牛奶坐在床沿,拿起手机给傅染发个短信,“给我回来!” 几乎没等多久,很快收到回复,“对不起,信号不好,我没收到。” 明成佑眼角泻出笑意,手里的玻璃杯带有余温,他环顾四侧,看到傅染的外套还挂在衣架上,明成佑单手穿过肩胛,掌心抚过腋侧。 眼里一凛,手缓缓落下去。 明成佑睡得极沉,大晚上的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几个小时,四肢趋近麻木。 傅染眼瞅着时间快要接近9点,她拎着两个袋子打开房门。 明成佑听到动静,眼皮慵懒地轻抬,他是趴着睡得,一条手臂枕在床沿外,眼睛浅眯成道缝盯向傅染。 “起床了。” “你别再走过来了,我可没穿衣服。”明成佑没好气说道。 傅染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我帮你在附近买回来的,将就穿吧。” 明成佑侧个身,人还赖在床上,“我还没有内裤。” 傅染手掌按向颈间,把袋子丢向床头柜,声音软下来,“里头有。” “洗过了吗?” “洗了也来不及给你穿,你索性别穿了。” 明成佑一把将傅染扯到床跟前,“你喜欢我别穿吗?” “反正外头要套裤子,你也不敢光着走出去。” 明成 佑作势要打她臀部,傅染一把推开他的手,“快换好衣服出去吃早饭。” 他双手就势搂住她的腰,“好累,我想在这睡一天。” “可以,”傅染又冲他道了句,“反正今天是你生日,留在这睡一觉也挺好的。” 明成佑取过袋子走向洗手间。 傅染来到阳台,眺望出去依旧是满目苍茫的白色,雪稀稀落落还在下,看来今天要想回到市里根本也是不可能的。 她撑着脸颊,若有所思。 明成佑换好衣服后出来,青山不像市区,能有店开在这已经算万幸,傅染给他买了衬衣和深蓝色牛仔裤,脚上的鞋也是新买的,走了一夜可能浸过雪水。 明成佑挽起袖子,白色的亚麻布料,他看到摆在茶几上的鞋子,走过去拿起一瞧,“你连我穿多大码数的鞋都知道,还有衬衣和裤子,你是不是偷偷抱着我量过。” 傅染从阳台外进来,“我们好歹在一起生活过,我穿的码数你不也知道吗?”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明成佑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怅然,他从袋中拿出袜子,“吃过早饭了么?” “没有。”傅染坐到他对面,“等你一起呢。” 明成佑收拾好后跟傅染走出房间,打开门的瞬间,目光看见站在外头的赵澜。 “伯母,您不是在楼下吃早饭吗?”傅染从明成佑身侧望出去。 “我看你们还不下来,我过来看看。”赵澜视线接触到明成佑,“成佑。” 明成佑哼了声,两道剑眉几乎拧到一处,“是你让傅染带你来青山的吧?” 赵澜目光退却,孱弱的身子隐在楼道内,傅染用力拉了下明成佑的胳膊,“不关伯母的事。” 明成佑完全没将她的话听进去,“要想让我爸入土为安,就别再去打扰他,真被我妈知道的话,以后你可就想见都见不到了。” 赵澜面色煞白,背部抵着墙壁似乎随时有栽倒的可能,明成佑向来对赵澜是看不上的。他眼角往天花板瞅,傅染闻言,眼里流露出难言的复杂,明铮从不远处走来,目光自几人身上逡巡,“妈,早饭都准备好了,你上楼做什么?” 赵澜硬生生憋回眸中涩意,“我看小染他们准备好了没。” 明成佑拉过傅染的手,“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没事撑的,总为一些不相干的人给自己添麻烦。” “成佑,你别 这么说!”傅染嘴里的话随着明成佑拉住她往前走的动作而被抛得很远,两人走到电梯口,明成佑手一推把傅染推进去。 “等等他们。” 傅染话音落定,明成佑手指按了键,傅染看到赵澜和明铮的身影被关在门外。 “成佑,你何必这样?” “傅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他们的身份,你也别跟我吵,为这种事没有意思,他们对我和我妈的伤害你永远体会不到。”明成佑目不斜视望向正前方。 傅染精疲力尽,双腿一软,人靠向墙面。 吃过早饭,明成佑站在酒店台阶前,大片广场只被扫出一条能简单通行的道路,雪是停了,但今天看来还要滞留在山上。 他侧脸微抬,瞅着阴霾的上空。 傅染走到他身侧,伸手握住明成佑的掌心,“对不起,不得不让你过个意义非凡的生日。” 她起先以为他知道后会大发雷霆。 明成佑意兴阑珊收回视线,更紧地握住傅染的手,“还好有你陪我。” 昨晚太累,再加上附近都是墓园没地方可去,白天两个人索性待在房间内,一个上网,一个看电视。 到了晚饭时间,傅染先出去转了圈,回来拉着明成佑来到楼下,他看见明铮和赵澜坐在窗口的位子,傅染带他过去,明成佑停住脚步,“你去哪?” “今晚就听我的吧。”傅染松掉他的手,索性双手在背后推他。 赵澜亲切地起身打招呼,并让明成佑和傅染都坐。 明铮冷眼旁观,懒得搭理。 “成佑,今天是你生日,小染说让我和明铮凑个热闹,你别介意。”赵澜和蔼地给二人拉开椅子。 傅染忙拉着她入座,“伯母您别忙,先坐吧。” 傅染挨明成佑坐定,服务员张罗着上菜,席间气氛怪异,基本只有赵澜和傅染会说话,明成佑专注地对付大盘虾,剥好后放进傅染碗里,他瞅向她的侧脸,心想这么大的虾都塞不住她的嘴。 赵澜言语间听得出有讨好之意,但明成佑这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说不待见那便逼他也没用。 生日蛋糕送上来之际,明成佑瞥了眼,今天的心情实在不适合庆祝。 赵澜和傅染打着拍子给他唱生日歌,明成佑手掌扶额,若不是因为傅染,他早该掀桌子走人了。 傅染 目光盯向坐在对面的两个男人,她把切好的蛋糕送到明铮手边,赵澜手肘撞了下儿子,“今天是成佑的生日。” 傅染瞅着神色各异的三人,心里涌起抽搐般疼痛,这样的场面令人说不出的难受,只不过是隐藏在了一层虚无的外表下而已。 明铮拿起匙子,勉为其难吃一口。 几乎是只沾到嘴角,就把匙子丢开。 “成佑,祝你生日快乐。”赵澜由衷说道。 明成佑冷笑,心想,也不想想我生日的时候你正在坐着月子。 四人中唯有傅染的心情是最好的,本来被困在这样的地方难免令人心烦气躁,但幸好,也是巧合中的巧合,在这个其实不是明成佑生日的日子,有赵澜在。 傅染看到明铮嘴角沾着的蛋糕屑,嘴唇不由上扬。 明成佑整顿饭几乎没开口,憋着一肚子气回到房间,傅染也不去搭理他,想让他自个消气。 明成佑走进浴室,傅染则拉开落地窗来到阳台。 先前和范娴打过电话,寻了个理由告诉她这两天回不去。 房间内陡然传来手机铃声,很特殊,傅染之前也听过。 明成佑把洗手间的门关紧了似乎完全没听见,傅染走进屋内喊道,“成佑,电话。” 浴室内传来洗澡声音,傅染打开电视在沙发上坐定,铃声持续响了三遍,且还在继续。 傅染抱个靠垫看会电视,心想会不会是李韵苓或者公司有事的急电,她走过去拿起明成佑的手机,来电显示:明。 可能是家里。 傅染把手机放回去,铃声断了,却在她转身之时又急促响起。 傅染想着她可以让对方待会打过来,手指犹豫点向通话键,她把手机放到耳边,“喂?” “成——”一道女声,两人几乎同时发出声。 傅染轻怔,另一头的人则瞬时红了眼圈。 98精神恋爱需要肉体实践 两道声音几乎撞在一起,傅染眉尖微蹙,听不出对方是谁。 尤应蕊精致的美甲深嵌入掌心,她自然能想到是傅染,昨晚打了大半夜电话,明成佑只接通过一次,告诉她有事出去。 他说过他今天不能陪着她过生日,尤应蕊说服自己去理解,但这会已经是晚上,长期压抑的委屈和不平即将要喷涌而出,她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不敢开口。 倘若她这般不管不顾,尤应蕊也知道,明成佑是再留不得她在身边的。 她手掌捂住嘴角,傅染也未再开口,隔着遥远的距离很难凭细微的呼吸声猜出对方是谁,尤应蕊哼了声,啪地挂断电话。 明成佑穿着浴袍,边用毛巾擦拭头发边走出洗手间,傅染拿着被挂断的手机,“有你电话。” 明成佑朝沙发跟前一坐,“谁。” “不知道,来电显示是明。” 男人擦拭的动作稍顿,但也只是肉眼看不出的差别,明成佑五官隐没于垂下的黑色发丝内,傅染杵在床前,竟看不透男人的眼里在想些什么。 “噢,她说什么?” 傅染眼里有亮光流动,随口掐了句,“她问你在哪。” 明成佑垂下的五官慢慢抬起,在壁灯反射出的五光十色间睨向她,“你告诉她我们在青山了吗?” 傅染是不善撒谎的,至少,此时的她还不善于用谎言来套出一个人的话。 她走过去把手机递给明成佑,“没有。” 他随手接过,拨开后瞅了眼已接来电,通话时间并不长。 明成佑是谁,那可是打小的人精,在明云峰棍棒式教育下漏网的小鱼,“是我妈,你要真告诉她我们在哪,估计明天整座青山都会被她给掀了。” 傅染闻言,不疑有他,心想写着明的那自然是明成佑家里人,况且从对方毫不犹豫挂断手机的行为来看,是李韵苓无疑了。 “你回去之后,别跟她提起来青山的事好吗?” 听着傅染的话,明成佑庆幸她和尤应蕊没有对上话,但心里同时又烦躁起来,他明三少向来光明磊落,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更是从来不拖泥带水,如今却要藏着掖着,时刻担心尤应蕊的事会被曝光。 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压来,他后背往后一靠,人懒洋洋倚着真皮沙发。 叩叩—— 一阵敲门声适时打断屋内僵局 ,傅染起身去开门。 她没想到赵澜会站在门外,傅染回头望了眼背对着门口的明成佑,她迅速走出去并将门轻掩起。 “伯母,您这是?” 赵澜手里端着大碗的面,“这是我让酒店特意煮的,方才我见成佑没怎么吃东西,再说生日应该吃面,咱不兴那些洋玩意。” “伯母,”傅染心里倍觉温暖,“您有心了。” “明铮每回生日我都要亲自给他煮上碗面,小染,你拿进去吧,别说是我拿来的,要不然他又不肯吃。” 傅染从赵澜手里接过面碗,很烫,而且是满满的一大碗,“您该拿个托盘,这样多烫呢。” 赵澜把筷子和汤匙交给傅染,“不麻烦他们了,我看着能拿。” “谢谢您。” 赵澜挥手示意她进去,自己转了身朝房间走去。 傅染从背后望向她,赵澜看着似乎又瘦了,但精神不错,也不过是来了青山一趟,竟是比住在医院里天天挂着那些昂贵的营养液有用得多。 傅染转身,用脚轻踢开房门进去。 赵澜回到房间前,看到明铮从他的屋内出来,颀长的身影贴在灯光下,照例是一双清清冷冷的眸子,“妈。” 赵澜走过去,明铮在她开口前问道,“妈,您在做什么?” “我让酒店给煮了碗面。” “为什么?”明铮脱口而出,完全不给赵澜细想的功夫,他隐忍在眼里的悲凉肆意散发,“您是不是又想说,因为我们是见不得人的?哪怕他多么厌弃你多么不想多看你一眼,你都应该巴结他们母子?” “明铮?”赵澜摇着头道,“我想让你们兄弟两个好好相处。” “我最后说一遍,他不是我弟弟!”明铮单手推开房门,砰地关上。 赵澜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委屈,但明云峰生前她答应过他,无论怎样,她都要把明成佑和明铮都当成自己的儿子。 明成佑拭干头发后,把毛巾丢向一旁,头也不回道,“是谁?” 傅染小心翼翼端着面碗走进房间,“我看你晚上几乎没吃多少东西,让人给你煮了碗面。” “也亏你想得出来让我跟他们坐到一起。” 傅染把面碗放到茶几上,“别小气了,快过来吃面,吃完长寿哦。” 明成佑目光别向热气腾腾的面碗, 眼里似有恍惚,傅染抽出筷子递给他,明成佑心不在焉捞了根面条,眼睛望着碗里的两个荷包蛋,“真的能长寿?” “是是是,”傅染嘴里敷衍,她盘膝坐在地毯上,双手交叠后脸枕着手背,“吃吧。” 他真是饿了,对着明铮和赵澜哪里能咽的下饭,明成佑用筷子卷起面条,几口垫着立马觉得胃部舒服不少,“要吃吗?” 傅染摇摇头,“我晚饭都吃饱了。” 明成佑端着面碗往傅染嘴边凑,“喝口面汤。” 傅染拨开他的手,右手手掌撑起下颔,“好吃吗?” “还行吧。”明成佑头也不抬道。 傅染走到落地窗前,看样子明天应该能下山。 明成佑把面碗推到一边,取过衣架上傅染的外套给她披上。 “成佑,对不起,你的礼物我放在家里了。” “哎,”明成佑轻叹。“那怎么办?” “明天下山后补给你吧。”傅染眼睛依旧盯向窗外。 “不行,”明成佑双手穿过傅染腰际,“你把我好好的一天给毁了,得补偿我。” 这话听着,好像她把一多根红苗正的孩子给掐了似的。 明成佑拉住傅染的手往外走去,她单手把住门框,“这么晚去哪啊?” “赔我的礼物。” “噢。”傅染不情愿应了声,任由明成佑牵住她手走到电梯口。 两人走出旋转门,明成佑站在巨大的盆景前,傅染双手放在唇边呵气,“这附近倒是有商店,但好东西不多,你想要什么礼物,我先买给你?” 明成佑斜着视线睨她。 傅染手一摸,“忘记带钱包了,我上去拿。” 明成佑搂住她的腰,“买什么玩意,这附近全是墓园。” 脚步声踩着石阶往下走,一片巨大的广场被雪花堆积满,傅染趔趄跟在他身后,明成佑眼瞅着正道不走,抬起腿要往雪地里走。 傅染忙拉住他,“喝醉了吧,走路不看道。” 明成佑二话不说扯着她走进雪地,他松开傅染的手后弯腰蹲下身,双手捧着雪花开始布置造型。 傅染好奇凑去,“做什么呢?” 明成佑头也不回道,“赶紧的帮忙,给我做个蛋糕。” “不怕冷啊。” 明成佑专心致志地捧起一堆雪,拍拍打打,傅染见他全神贯注的样子,也学着他,一个巨大的蛋糕模型很快做出来,傅染捧起满掌心的雪跨进去,“蛋糕要有蜡烛,我给你做几根好看的。” 明成佑侧首望向她,呼出的热气迷了二人的眼,傅染竖了几根类似于雪人的所谓蜡烛,有粗有细,形状还都不一样。 明成佑找来根树枝递给她,傅染心领神会,在蛋糕中央歪歪斜斜写上:明成佑,生日快乐。 两手手掌冻得通红,但几乎又有种火辣辣的滚烫感觉,傅染退出蛋糕圈内,明成佑也完成了边盘的制作,他心满意足回到傅染身侧,“这可比方才那个好多了。” “许个愿吧。” 明成佑竟也像模像样闭起眼睛。 傅染凑过去,“许了什么愿?” “不能告诉你。”明成佑难得的认真。 “真小气。”傅染捡起旁边的树杈乱画,明成佑笑着冲她道,“我许了个愿,希望能长命百岁。” 傅染噗嗤笑出声来,“真俗。” “我请你吃蛋糕吧。”明成佑蹲下身,捧了把雪送到傅染嘴边,她垂首望一眼,才要开口,揉结实的雪团竟就按在了她脸上,力道很轻,陡然而来的凉意使得毛孔无意识收缩,嘴里还尝到了冰冷的滋味。 半个雪团滚到胸前,傅染用手接住后直接丢到明成佑额前,“讨厌!” 她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两字来。 赵澜走进明铮的房间,找了圈才在阳台看到儿子的身影,明铮手指夹着根烟,旁边一杯红酒已经见底,只看到残留的殷红汁液。 她顺着明铮的视线看到广场上嬉戏的傅染和明成佑,赵澜近身挨向明铮,“小染,是你在进明家之前喜欢的那个女孩吧?” 明铮深吸口烟,旁若无人地盯着二人的身影。 赵澜心疼的把手按向明铮肩膀,“妈对不起你,从生下你到现在,我自私地想让你融入明家,却实实在在忽略了你的感受。” 明铮眼里有动容,到底不忍心,他无奈道了句,“妈,都过去了。” 穿过烟雾袅袅的距离,他看到楼底下的二人在拥抱着接吻,不过睁眼闭眼的隔阂,却仿若远到世界尽头,任他伸出手都握不住。 傅染伏在明成佑肩头,从未有过的幸福和归属感令她心有雀跃,她眼睛望着那个巨大的蛋糕,心里已被填塞的满满 当当。 酒店保安冲过来,说他们把才扫干净的路给整的一塌糊涂,傅染忙着道歉,明三少今儿心情,直接甩出票子让他赶紧收拾,“别把我的蛋糕给毁了,要不然有你好看。” 傅染扯着他往大门口走去,“别什么时候都拿钱说话,懂不?” “这样是解决事情最快的方法。”明成佑指着正在清扫道路的保安,傅染让他在大厅内等她,自己则拿起扫帚过去帮忙。 傅染这人,有时候固执的令人头疼,明成佑不由勾起抹笑,目光盯着她认真扫雪的背影。 他走过去帮忙,抢着要帮她。 杵在旁边的保安一脸黑线,神情明显摆出,爷,你别玩了行不的无力感。 傅染赶紧带着明成佑这祸害离开。 晚上最是恼人,傅染也知道迟早要走到这一步,她按住明成佑为所欲为的手,“你说要跟我认认真真谈场恋爱,三言两语又想把人拐上床,你是不是之前谈恋爱都这样?” 明成佑忍俊不禁把脸埋入傅染颈间,笑过后翻身躺到傅染身侧,手臂搂在她胸前不放,“我是初恋,真的,不骗你。” 傅染差点笑出声来,转过去蓦然对上明成佑认真的眸色,她话到嘴边又吞咽回去,明成佑前额抵向她颈间,“你哪天肯跟我上床了,告诉我一声,别让我干等着。” 呸。 傅染抿起嘴角,“你当我跟你一样,满脑子都是有颜色的思想。” “精神恋爱也需要肉体的实践。” 傅染往床边蹭了蹭,“管着你的下半身,要不,你还是自己去开间房吧。” 明成佑搂着她乖乖不动了。 傅染往他怀里缩了缩,转个身将背部丢给明成佑后闭起双眼。 明成佑一时却睡不着,大掌拂开傅染颊侧的碎发露出她轮廓清晰的侧脸,他薄唇凑去在她颧骨处轻吻,手里搂着她的力道又重了几许。 明成佑胸膛紧贴在傅染背后,回迎安市之前的怨怪和恨意,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消淡了。 他扪心自问,是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过后,人就会变得宽容? 她的抽手离开,她的狠心,一下下曾经撞击过心口的痛,为何抵不过如今她一句温润软语的娇嗔? 明成佑,便是如此。 别人提醒他一百次一万次都没用,他若能看开,便真是看开了。 但倘若他要陷进去,那是任凭谁都拉不起他的。 翌日,拉开窗帘望向远处的山头,雪果然没再下了。 明铮在赵澜房门外按响门铃,门很快被拉开。 “妈,下去吃早饭吧。”明铮随口又问了句,“小染呢?” 赵澜神色间犹豫下,“小染昨晚应该是留在自己房间。” 二人正说话,傅染的房间门不期然被打开,明成佑带着傅染正走出来,显然傅染还满脸的床气,走路很慢,一边伸手擦揉眼睛。 明铮眼色一冷,却很快收拾好情绪对赵澜道,“走吧。” 约莫午后两点,才传来可以下山的消息。 困在酒店内的住客们总算松口气,傅染跟着明成佑来到她停车的地方,赵澜嘱咐他们开车小心的话,明成佑不耐烦地打开驾驶座,从傅染手里接过钥匙后哄了油门调转车头。 “慢点,”傅染扣好安全带,“当心路滑。” “傅染,以后别让我知道你再做这种事。” 她转身,目光盯着明成佑的侧脸,“赵伯母现在知道墓园在青山,以后不会再麻烦我的,只是这件事,你还是别告诉你妈了。” 明成佑几不可闻轻哼。 “我让你别掺和,你扯别人进来做什么?” “你想啊,要是再被你妈知道的话,又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好不容易平息的事情……” 明成佑放慢速度,车子轮胎不住打滑,“她倘若能通过看守的人进去,也算她自己本事。” 傅染喜逐颜开,这是小事,她‘买通’人的手段赵澜可是看在眼里的,依样画葫芦总会吧? “对了,你的车停在哪?” “昨儿个打电话让韩隽开回去了,”明成佑望向竖在路两边的指示箭头,“停在山下留给别人画五线谱吗?” 傅染脑袋挨过去枕在明成佑肩上,山路很难走,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到,她当时接到个电话还以为是在做梦,明成佑脸侧过去在她头顶轻吻,“做什么?” “没什么。”她窝心地往他身上靠,眯着眼睛任轻缓的音乐萦绕在耳间。 回到傅家,时间接近傍晚五点。 明成佑说李韵苓在家肯定是急坏了,要赶紧回去,傅染也不留他,匆忙上楼去取礼物。 明成佑掂着袋子,“里头装着什么?” “回去再看吧,”傅染退到路边,“把车开回去吧。” 明成佑随手把袋子放在副驾驶座上,眼见傅染走进大门后这才发动引擎。 车子开到一半,接到个电话。 其实光听铃声他就能知道是谁。 明成佑手指轻按眉心,徒生出莫名的烦躁,他取出手机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尤应蕊小心翼翼的声音,“成佑。” “有事吗?” “你现在方便吗?”尤应蕊生怕他又说出些旁的话来,“我马上就要去意大利了,想晚上见你一面好吗?还有你的生日礼物我想趁早给你。” 明成佑神色被过早亮起的路灯照得晦暗不明,“你在小区门口等我,我去接你。” “好!” 尤应蕊拎着袋子在小区外等候,看到一辆红色奥迪车驶近,她起先没注意,后来看到车牌号依稀记得是傅染的,还未来得及细看,车子已稳稳停在她身侧,明成佑怕有记者跟踪,“上车。” 尤应蕊拉开车门坐进去,腿碰触到异物,她拿起袋子关上车门,一眼认出是傅染买的皮带。 她面不改色将东西放到后车座。 “成佑,你这两天都在青山吧?我很担心你。” 明成佑发动引擎,把车子往前开去,“封山了,所以一时回不来。” 尤应蕊点点头,聪明得不再多问,“晚饭吃过了吗?” “没有,”明成佑目光自后视镜内瞥过,看到尤应蕊眼底闪过的希翼,“我妈让我赶紧回家。” 尤应蕊话到嘴边不得不吞咽回去。 “你吃了吗?” 尤应蕊强颜欢笑,摇摇头。 “前头有家店不错,我过去打包几个菜给你带回去。” “好。” 路很近,开车不过十来分钟,明成佑让尤应蕊待在车上,眼见他的身影跨入酒店,尤应蕊赶紧将手里东西放到后车座,她打开挎包,从里头取出个袋子,将傅染的东西调换后塞进自己挎包内。 慌乱间,一支唇彩滚落至座椅下方,她急忙弯腰去找,又生怕明成佑突然折回,摸索的右手想到什么似的动作顿住,尔后缓缓收回去。 尤应蕊对着内后视镜整理下头发,然后气定神闲端坐在副驾驶座内等着明成佑。 他很快从酒店内出来,两手空空上 车,“我留了你家地址,待会有人给你送过去。” “谢谢你,成佑。” 明成佑沿着原路把尤应蕊送回小区前,她也没多说什么,径自下了车。 明成佑看着她小步走进去的背影,目光望向后车座,是尤应蕊给他挑选的衣服和领带。 小区电梯口有个垃圾桶,尤应蕊眼见四下无人,从包中将装着皮带的袋子随手丢进垃圾桶内。 她并不是非要和傅染买一样的东西,只不过,是希望她的东西明成佑能用在身上,哪怕借助别人的名义。 尤应蕊冷眼睬了眼垃圾桶内包装精美的袋子,她是真的很怕明成佑再陷进去,很怕,很怕。 把傅染的车开回中景濠庭,明成佑取了后车座的东西走进别墅内,在玄关处给李韵苓打个电话,让她明早准备好爱吃的早点他要过去。 明成佑顺楼梯来到二楼,手里的东西拎着沉甸甸地,打开卧室的灯进去,偌大的房间内一室清冷。 他把几个精品店的袋子分别摆在沙发上,手指滑过椅背,拎起其中一个袋子。 里头是傅染送的皮带,明成佑把袋口打开,爱马仕专用的标记,尊贵冷毅,他拿着皮带走到床前,听到放在外衣口袋内的手机响起。 明成佑走过去,见是傅染的电话。 嘴角不自禁勾起,他腿一搭坐在沙发把手上,“喂。” “到家了?” “嗯,刚到。” 傅染洗过澡穿了身睡衣,正准备下楼吃晚饭,“在你妈那里?” 明成佑遥望四侧,人往后躺,“没有去,懒得听我妈唠叨,我喊了外卖。” “噢。” 电话内能听到傅染擦头发的声音,“我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喜欢,”明成佑手指拂过铂金皮带扣,“很喜欢。” “有感觉到什么不一样吗?”傅染站在窗口,眼角不觉软下。 她想到皮带内侧的mr,唇瓣浸染起笑意。 明成佑简单看了下皮带的款式,“有,很特别。” 他想,她买的,定然是与众不同。 傅染闻言,嘴边的笑越发蔓延开。 99她的世界里,充满背叛 翌日,秦暮暮去傅家找傅染,说好出去逛街,马上投入工作得置办几身行头。 看到傅染挎着包走出来,秦暮暮坐在驾驶座内直按喇叭,待傅染打开车门坐进来,她发动引擎道,“你的车呢?” “昨天青山回来太晚,我让成佑开回家了。” 秦暮暮眼角瞥过后视镜,嘴里不忘开玩笑,“你啊,当心他开你的车出去招妹妹。” “得了吧你,”傅染不以为意,“要出去也不该开我的小车呀。” 秦暮暮一袭裸粉色紧身长裙,头发才重新烫染过。 “对了,暮暮,你跟顾磊什么时候结婚?不是都见过双方父母了吗?”傅染拿出化妆镜,这天气干燥的厉害,她涂了层润唇膏这才觉得好受些。 “哎,别提了,”秦暮暮头疼地皱起眉角,“我爸妈不同意。” “为什么?”傅染折起化妆镜,“之前不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吗?” 秦暮暮把车内的音响调轻,“顾磊靠着家里的关系和钱开了家公司,但经营状况也只能算一般,我爸妈说他是啃老族,不是靠自己双手打拼出来的将来给不了我幸福,总之理由一大堆,这段日子还想着给我相亲呢。” 傅染头靠向椅背,“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秦暮暮心不在焉地驾车,几次话冲到嘴边又被她咽回去,顾磊旁敲侧击问过她和傅染的关系,这几天追得更是紧,让她无论如何要说服傅染,只要搭上明成佑的关系,哪怕捡些残羹冷炙每年都能赚得一笔可观的费用。 到时候,不愁她爸妈还会反对。 但秦暮暮开不了口,且不说她和傅染的关系,要真腆着脸去求明成佑,她都不知道以后该怎样面对傅染。 “暮暮,你爱顾磊吗?” “爱。” “其实我和吱吱对顾磊都不算了解,他家里条件也不错,这点你爸妈应该明白,既然差不多的话,无所谓啃老的问题,只要他有上进心,我觉得家境都无所谓。”傅染其实并不愿意秦暮暮想得太过复杂,这样只会给自己增加压力而已。 “我原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两天我爸妈逼得太紧,顾磊又坚持说不会放弃……”秦暮暮心烦气躁,拿起旁边的水喝了口,“算了,逛街去,谁让我不好受我今儿个拿钱出气。” 这话,是从宋织嘴里学来的。 过了正月十五,生活重新又开 始步上正轨。 傅染的fu也投入到工作中,明成佑手头有生意要谈,不能再像过年那几天似的腻在一起,但只要有空,两人还是会像其他情侣一般吃饭看电影,日子倒也过得闲适。 傅染跟工作室的老师们陆续走出fu,看到明成佑的车大摇大摆停在门口,她走过去弯腰看着驾驶座内的男人。 “上车。”明成佑戴着茶色墨镜,一贯的短发,眼里的戾气被极好地掩埋,傅染打开车门坐进去,明成佑却并未立即发动引擎。 傅染扣起安全带,“去哪?” 明成佑左手支着方向盘,脸侧过去望向傅染,“况子他们几个让我去迷性,我生日不声不响躲在青山,他们说什么都不肯放过我。”明成佑握住傅染的手,“行不行?” “问我做什么?”傅染抽了抽手,却被明成佑更用力给握住。 “我知道你和况子不对付,放心有我在,他欺负不到你头上。” 傅染转脸别向窗外,“用不着你,我才不会让人白白欺负去。” 明成佑噙笑凑过去在她颊侧亲吻,“那我当你同意了?” 傅染还不会无理取闹到这份上,她尽管和况子天生犯冲不假,但总不能干预明成佑交友的权利,她始终坚持一点,谈得来的值得深交,谈不来的远之就好。 开车到迷性时,况子早订好包厢约了人在等他们。 傅染被明成佑牵着手走进包厢内,几个要好的玩伴相继过来打招呼,傅染感觉到明成佑指尖的温暖,她回握了下,明成佑扭过头冲她道,“是不是饿了,况子,让人赶紧上菜。” 况子应一声,站起来时目光扫过傅染。 她抬头,视线同他相触,二人谁也没主动打招呼,又相继别开了眼。 vip包厢内的菜上得很快,明成佑拉着傅染坐在首座,今儿他是正主再加上平日里也是坐惯这位子的。 况子给他倒酒,高浓度的白色液体注入杯中,明成佑手一推,“换红酒吧。” 况子还以为是自个听错了,“你不是吧,今天可是好日子。” “白酒太伤身,我现在开始戒了。” “哥们,你近期不对劲。”况子轻拍明成佑肩膀在他身侧入座。 明成佑接过别人给他斟好的红酒,他嘴角若有若无勾起道弧度,话语内深意难测,“你不会懂的。” “ 呦,三少连酒都要戒掉,前段日子不才说戒女人吗?”旁边有人插话进来。 傅染闻言,抬起头不由望了眼明成佑。 明成佑给她夹些热菜,“饿的话先别吃太冷的,”他照顾完傅染后,这才放下筷子,“之前没女人是因为我戒掉了,这会身边有,我还戒什么?” 况子端起盛满白酒的杯子灌了口,似乎喝的是凉水。 眸光内的黯淡令人捉摸不透。 在况子的眼里,明成佑这般带傅染出来,对尤应蕊实在不公平。 他始终难以忘记,当初留在明成佑身边的并不是傅染。 别的玩伴不若况子跟明成佑之间二十几年的情分,三少换个女人是理所当然的事,管什么当初陪不陪呢,只要玩得高兴就好。 况子左手搭在明成佑椅背上,“我能问问,你这会是真的还是假的吗?” 自然,这话说得极轻,隔开个座位,傅染压根听不进耳中。 明成佑啜口红酒,潭底的认真扫入况子眼里,“你说呢?” 况子被明成佑眸内迷幻至深不可测的幽暗给深深吸附住,陡然在这刻,他明白了尤应蕊那天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恐慌,明成佑那原本坚不可摧的对傅染恨之入骨的决绝,不知何时竟被悄然腐蚀成一块块令人惶恐不安的犹豫。 更甚至,他眼里另一种想法已然在滋生。 “三少?” 明成佑举起手里的杯子,唇瓣豁然启开抹笑,“今天不是来为我庆祝的吗?来,干杯。” 况子心里落不下忐忑,大半杯白酒一饮而尽。 傅染跟这群人几乎不搭,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倚靠身边男人的关系,她用不着忙来忙去敬酒,酒桌上的这一套她向来是厌烦的。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明成佑把傅染捧在了什么位子上。 “三少,就这样定下来了吧?”一个平日玩得还算不错的朋友过来敬酒,手指了指他身边的傅染。 明成佑顺他动作睨向傅染,她垂着头,把他朋友的话一字不差听入耳中,只是面色装出平静淡泊的样子。 “我对外头都承认了还能有假吗?” 况子别过身,搂住女伴亲热去。 男人抿了个笑,“恭喜恭喜。” “嫂子,赏脸喝一口吧?” 又是这要命的称呼,傅染端起 手里的椰汁同来人轻碰下杯。 吃过饭,几个男人不知不觉把话题扯到生意上,明成佑手掌在傅染腰际拍下,“你去玩会,我待会带你回去。” 有人眼力劲十足,立即凑过来拉起傅染的手,“跟我们一道去唱歌吧,男人的事情最烦,枯燥的要命。” 几名女伴相继把位子让出来。 面对递过来的话筒,傅染摆摆手,“我只会几首歌,旁的歌词都记不清。” “没事,有字幕,你平时喜欢唱什么歌?” 傅染走到点歌机前,出来玩也无需端着,喜欢就是喜欢,她手指滑过屏幕,点了首歌。 明成佑背对点歌区,他修长左腿搭起,手掌撑着侧脸,眉宇间隐约藏着疲惫,“短时间内吃掉堑堃不是件容易的事,最近堑堃有意涉足环保这一块,我不管用什么办法,况子,你那边人脉足,别给我打幌子。” “三少,有件事我必须征得你的同意,要想搞堑堃不是件难事,但……”况子手指在杯沿敲打,“堑堃也是你和老爷子的心血,这般重创下去,别的倒无所谓,只是心里这关你过得去吗?” 明成佑才要开口,忽然听得一阵背景音乐传来,飘渺空旷,穿过偌大的包厢,仿若能洗涤净人的灵魂。 是一首刘若英的《原来你也在这里》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过去 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才隐居在这沙漠里 …… 明成佑不自觉合起眼帘,音色间带着唱这首歌需要的独特清新和苍凉,他之前从未听过,但唱歌的嗓音他熟悉。 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却换来半生回忆。 明成佑听到这句歌词,心狠狠抽搐似的疼,眼角浅眯起,藏匿在潭底深处的伤痛无限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手掌握紧杯口,身子僵硬转过去。 傅染安静地端坐在角落内,旁边一众人给她打着拍子,她脸上照例是认真的模样,伴着节奏,上半身微微左右轻晃,歌声是极美的,或许是这首歌需要的意境,明成佑听了总觉得呼吸压得很紧,心脏随时都有剧烈地抽痛感。 她眉眼在一堆人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倒不是长得美如西施那般,但光是一眼,足能令人过目不忘。 傅染唱完后,面对掌声如鸣并未表现出丝毫不适地矜持,她把话筒交到旁边人的手上,目光流转,视线同 明成佑不期而遇,她轻挽唇瓣,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 告别众人走出迷性,傅染被明成佑拉着手往停车场走去。 “方才在包厢怎么唱了那样一首歌?” “怎么了,多好听呢。”傅染右手在脸颊旁轻扇,整张脸红扑扑的。 明成佑手掌贴向她的脸,他掌心冰冷,傅染握住他的指尖,“好舒服。” “没让你喝酒脸都红成这样。”明成佑替她打开车门。 傅染顺手把他推进副驾驶座,“你喝了酒不能开车,坐着吧。” 傅染弯腰替他扣好安全带,明成佑顺势按住她的后脑勺同她亲吻,唇齿间酒香味互相浸润。 “咳咳,不好意思,请让让好吗?” 陡然传来的男音惊得傅染急忙睁开眼,她这才意识到她半个身子还在车外,傅染忙推开明成佑跟对方赔着不是,她随手拍上车门,绕过车头逃也似地钻进驾驶座内。 明成佑意犹未尽,凑过去还想亲。 傅染伸手一把推开他的脸,“边上待着去。” 傅染的空闲时间慢慢变得丰富多彩,大多时候是跟明成佑一起的。 听范娴说,尤应蕊也出了国,临走时还来过傅家,但傅染并不在。 宋织和秦暮暮打车来到傅染的工作室,她接到电话后下楼。 宋织穿着宽松的毛衣,肚子已然明显,傅染小跑过去,“走吧,今儿去哪吃饭?” “不跟你家三少哥哥一起了啊?” “滚开。”傅染笑着挽住宋织的手臂,“暮暮,你的车呢?” “朋友的朋友结婚,被借去充当婚车了。” 宋织小心翼翼坐进副驾驶座,车开出去一段后嚷着肚子饿,“前面不是有四海游龙的锅贴吗,暮暮,帮我下去买一份。” “马上要吃晚饭了孩子他妈。” “滚,我是孕妇,”宋织手掌揉着肚皮,一边还不忘做胎教,“宝宝,将来要找个媳妇给你妈一样温柔。” 傅染把车停靠在路边,坐在后座的秦暮暮受不了地推开车门下去。 狭小的空间内很快都是锅贴油腻的香味,宋织大快朵颐,冷不丁又喊道,“停车停车。” 傅染被她吼得手一抖,“祖宗,又怎么了?” “一个锅贴掉座底下去了,赶紧找出来。” 秦暮暮拍打下额头,“服了你了。” 傅染再度把车停到路边,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宋织蹲着身子正往底下探,傅染忙示意她别动,“你怀着孕呢,别压坏我干儿子。” 她弯腰,手臂往里探,很快摸到个东西。 手指一勾后拿出来,竟是支唇彩。 “这是谁的?” 宋织被问得摸不着头脑,“在你车里当然是你的。” 傅染压根没碰过这种色系,“不是我的。” “可能是谁坐你的车落下的吧。” “我前段日子还去过4s店,没可能会是我同事们的。”傅染仔细端详手里的唇彩。 宋织又说道,“你把车借给别人了吗?” 秦暮暮陡然想起她说当心明成佑开傅染的车出去找美女的玩笑,她眼角轻跳,上半身凑过去,“我看看。” 傅染把唇彩递给她。 “我说怎么找不着呢,这是我的,原来掉你座位底下去了。” 傅染掏出餐巾纸又把宋织掉的锅贴给清理掉。 也算巧合,秦暮暮之前的唇彩都跟这支颜色相差不大。 “你东西怎么掉小染车里了?” 秦暮暮捏着唇彩回到座位上,“前两天呗,我在酒吧喝醉酒让小染来接我的。” 傅染用矿泉水洗干净手,“可不是吗,又跟顾磊吵架,大半夜把自己喝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暮暮,你跟顾磊怎么了?” 话题很快被转移,一支不小心掉的唇彩,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秦暮暮握着唇彩的掌心渗出汗水,滑的几乎要掉出来,她颤抖着手拉开拉链,把东西塞进去。 眼睛不经意瞥见内后视镜内傅染正同宋织说笑的脸,她心虚得慌忙别开,眼圈红了下,又赶紧压下脑袋。 倪秘书接到电话后直接进入明成佑办公室。 “lvan,楼下有人想见您。” 明成佑头也不抬,“不懂规矩吗?” “她没有预约,但她说是傅染的朋友,说您肯定会见她。” 明成佑细想,傅染的朋友,关系走得最近的无外乎秦暮暮和宋织,他签完手里的文件,“让她上来。” “是。” 秦暮暮忐忑不安乘坐电梯来到33层 ,庄严肃然的工作环境越发令她不自在,倪秘书将她带到办公室前,替她打开门,“请进。” 她踌躇片刻,右脚还是僵硬地跨进去。 明成佑之前和她见过面,他吩咐倪秘书泡杯咖啡过来。 “秦小姐有事吗?”明成佑抬起头,一双犀利狭长的桃花眼望向坐在沙发上的秦暮暮,倪秘书端着咖啡进来,秦暮暮下意识抓紧手里的包,明成佑见状,知道她是有话要单独对他说。 他挥下手示意倪秘书出去,“把门带上。” “说吧。”几乎不给秦暮暮恍神的机会,明成佑单手扣着桌面,“你是傅染的朋友,有话不妨开门见山。” 秦暮暮低头打开拉链,从里面掏出样东西攥在手里。 她起身朝明成佑走去。 他冷眼盯着她的手掌,直到秦暮暮站在巨大的办公桌前,手掌摊开。 一样东西滚到红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擦声。 明成佑睇了眼,是支唇彩。 “什么意思?” “这是在傅染副驾驶座底下发现的,她说她的车没借给过别人,我当时认下了说是我的,但,三少你很清楚,这东西应该是怎么来的。”秦暮暮目光避开那支唇彩,似乎多看一眼,眼里就会被更深的刺伤一分。 明成佑十指交扣,手肘撑于桌沿,目光转为冷凝,也猜到些许她来此的目的,“我实话告诉你,我并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秦暮暮眼里漾起嘲讽,“恐怕小染不会信你的话。” 明成佑背部向后靠,也知道秦暮暮没有十成把握不会找上门,看来这东西跟他真脱不了干系。 他用傅染车只有那么一天,载过的女人,也只有尤应蕊。 “说吧,你想要什么?” 秦暮暮脸色怪异,介乎于犹豫同挣扎之间,她知道她一旦说出口,不止是面子的问题,她和傅染之间的友谊也必将受到剧烈地摧残,尽管,明成佑不说,她不说,没人会知道。 “都走到这步了,现在犹豫不觉得太晚吗?” 秦暮暮面容苍白地抬起头,目光夹带着像是被人赤裸裸撕开伤疤的难堪,她嘴角颤抖,“我想你能够拉一把我男朋友的公司。” “就这么简单?”明成佑摊开双手道。 她却异常艰难地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找傅染直接 开口?” “我……我开不了口,况且这种事透过小染跟你说的话……” “怕我敷衍了事是吗?”明成佑似笑非笑,薄唇扬起的浅弧溢满讽刺,“秦小姐,你跟小染是近十来年的朋友了吧?” 从高中,一直到现在。 秦暮暮忍着泛红的眼圈,“对。” “你跟顾磊呢?” 秦暮暮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嗓音溃不成声,“别问了行吗,这是我自己的事。” 明成佑目光落向那支唇彩,他捡起后放到眼前,“因为你是傅染的朋友,你就算手里不捏着所谓的我的把柄,你但凡开了口,我都不可能敷衍了事的,对于mr来说,要想让你男朋友的公司起死回生易如反掌。秦小姐,”明成佑啪地将手里的唇彩丢进墙角边的垃圾桶内,“恭喜你,你跟你男朋友好事将近了吧?” 秦暮暮哪里能招架得住,眼泪立马涌出,“你不会告诉小染吧?” 明成佑摇摇头,“不会。” 似乎嫌她还不够难过,明成佑也反问了句,“按着我们的协议,你也不会告诉傅染吧?” 秦暮暮喉咙口犹如被棉花给堵住,她伸手抹去眼泪,转身拿走放在沙发上的挎包。 “等等。”明成佑及时唤住她。 秦暮暮趔趄的脚步顿住。 “你记住,我肯帮你,并不是因为你拿来的东西,傅染对你和宋织怎样你心里最清楚,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秦暮暮点了点头后大步走出办公室。 倪秘书吃惊地望着跑出去的身影,她掩不住好奇,怎么傅染的朋友来找lvan最后却是哭着离开的? 明成佑背光坐在办公椅内,他调整个舒适的坐姿,看见躺在垃圾桶内的唇彩。 有意还是无意地掉在傅染车内,在他心里一清二楚。 秦暮暮快步走出mr大厅,胸腔内的空气正在被一寸寸收走,她看到前方的大门几乎拼劲全力冲过去,到了广场后,这种近乎窒息的缺氧感觉才慢慢散尽。 顾磊在车内等她,使劲按响喇叭。 秦暮暮没来由的烦躁。 她擦干净眼泪走过去。 “怎么样怎么样,三少同意了?”顾磊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 秦暮暮意兴阑珊闭起眼睛点了头。 “暮暮, 真有你的,”顾磊捧着她的脸使劲亲一口,“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等公司步入正轨后我们立马结婚。” 秦暮暮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对了你是怎么说服他的,他有详细的计划吗,还是说只是敷衍我们?” 秦暮暮睁开眼睛,打断顾磊的话,“当然是看在小染的份上,但这件事千万别在小染跟前提起,这也是三少的意思。” “放心吧。”顾磊满口应承。 秦暮暮疲惫地扣好安全带,“开车吧,我想回去休息会。” “好咧,遵命老婆大人。” 这件事,果然也就瞒着傅染了。 顾磊从此平步青云,公司更可用一帆风顺来形容,秦家眼见顾磊凭借自己在市区买了个148平米的公寓,也实地去看过公司觉得有前途,这才放心把宝贝女儿交到他手里。 秦暮暮跟顾磊的婚礼,定在4月20号。 宋织的肚子已经不方便再东奔西跑,傅染得空就会过去帮忙,眼见时间走得飞快,婚礼当天傅染作为小姐妹必须要早去,她吩咐明成佑忙完公司的事后给她打电话。傅染接了宋织跟何平,一路往秦家赶去。 秦暮暮请来的影楼跟妆师,傅染跟宋织到秦家时,她已经在开始化妆,婚纱和几套礼服摆在衣柜内。 傅染把包放到一边,走过去望着镜中的好友,“暮暮,你真漂亮。” 秦暮暮握住傅染的手,“小染。” “小染,”宋织挺着个大肚子走到二人身侧,“我们三可就只剩下你了,跟你男人谈的差不多赶紧结婚吧,耗着干嘛呢?” 秦暮暮眼睛透过镜子望向傅染,她握住傅染的手一松,心里被愧疚和涩意给填满,“小染,三少对你好吗?” “好啊。”傅染帮着化妆师挑选首饰。 “吱吱说得也对,谈差不多就结婚吧,男人……”她有话在喉间犹豫、徘徊,“男人都是结婚后才定性的,有了家庭才会有责任感。” “呦,”宋织一拍秦暮暮肩头,“做新娘子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啊。” “可不是吗?”傅染笑着从盒中掏出对耳环,冲正替秦暮暮打理头发的化妆师道,“她皮肤白,用这个不错吧。” “是,”化妆师笑道,“这是我才淘来的宝贝呢。” 秦暮暮见傅染心情极好得同化妆师说着话,她抿紧嘴巴 100当众解皮带 傅染眼睛盯着明成佑娴熟的动作,他扣好皮带,皮带头清脆的咔哒声令她如梦初醒般睁眼。 傅染瞅着这条当初跟自己所买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皮带,她心里有疑惑,但始终要确定后才会开口。 明成佑穿戴整齐后催促傅染,她跟在明成佑身后大步下楼,把后备箱的礼物取出拿到他车上,两人这才出发往明家。 到达明家别墅,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十一点,正是平常吃饭的时候。 车子刚停稳,傅染就推开车门,一边拿着东西下车,“这个时间点才到,太没礼貌了。” “没事,”明成佑出声安慰,接过傅染手里的礼盒,“走吧。” 萧管家在玄关处张望,总算看到二人的身影,“夫人,他们来了。” 李韵苓端坐在沙发上,“来就来吧。” 说话间,明成佑已带着傅染到大厅门口,萧管家给他们找好拖鞋,又把东西接过手。 傅染心有忐忑,明成佑握紧她的手,两人相携来到客厅内,“妈。” 傅染回握住明成佑,“伯母,您好。” 李韵苓目光从电视机上的戏曲频道转而望向傅染,四目相接,傅染神色坦然,唇瓣莞尔未作丝毫回避。 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李韵苓免不了对她轻讽,“不好意思,以前听惯了叫妈的称谓,你这声伯母我当是在喊别人的。” 傅染哪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深意,明成佑握住她的手一紧,面色已见不悦,“妈……” 傅染不着痕迹扯住明成佑手臂,“伯母,没关系。” 李韵苓眼里厉色稍掩,她倒真能接得了这口? 萧管家站在旁边,明成佑拉着傅染入座,随口问道,“萧管家,午饭准备好了吗?” 李韵苓合着电视机内的戏曲哼了段小调,萧管家站也不是,离开也不是,“这,三少……” 明成佑眼睛扫向不远处的厨房,门是开着的,竟未见一个佣人在里面。 “今天我放了她们假,谁要想留在这吃饭谁自己动手做吧。”李韵苓目不斜视插入句话来。 “妈,您什么意思?!” 李韵苓拿起遥控器,把音量拉低,“你临时说要带人回来,我哪里有这闲心思去准备?再说这像是来拜访的样子吗?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是不是要我张罗完等你们直接上来吃饭才算 礼数?” 傅染眼见这母子二人呛起来,“伯母对不起,是我的失礼。” “我公司有急事,我早上提前打过你电话。” 李韵苓掸了掸墨绿色苏绣制成的旗袍下摆,她优雅起身,“成佑,我话里并无一句对傅小姐的责备之意。” 傅染忙跟着站起来,“既然今天有这个机会,正好我最近新学了几道菜,伯母索性让我试下手吧。” “傅染,我们出去吃。”明成佑开口阻止。 “厨房在那,”李韵苓以眼示意萧管家,“萧管家,你带傅小姐过去。” 倒不是傅染非要露这一手,而是李韵苓话里的意思太过明确。 她也没觉得多委屈,毕竟这口气咽在李韵苓肚内,一天不除,她跟明成佑的日子一天不会好过。 萧管家带傅染来到厨房,里头摆满新鲜的有机食材,萧管家在边上给她打下手,明成佑身子倚靠进沙发,李韵苓也坐回原先的地方。 “妈?” 李韵苓一把折扇拿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膝盖,“况子跟我讲过你最近的事,你要把她捧到何时?”李韵苓手里的折扇指了指厨房,“这样的女人也配,你在外头怎么玩我都不想管,你如今居然还把她带家里?你倒是说说,你安得什么心?” “我没安什么好心,行了吧?”明成佑不耐烦地挥下手。 “也只有蕊蕊能忍你,”李韵苓打开水墨画装点得折扇使劲扇动几下,“我看你是乐不思蜀了,傅染这y头摆明有心跟你好,待会吃饭你就跟她说,她倘若知道真相后,也算能抵了她当日抽手离开的狠心,然后你们两不相欠,各过各的行吗?” 明成佑想也不想拒绝。 眼里全是傅染在厨房内忙碌的身影,她系着围裙,头发简单束在脑后,转身在流理台洗手时余光看到客厅内的二人,她勾了下嘴角,笑容很淡,却令人窝心。 “妈,你答应过不插手这件事。” “成佑,你有为蕊蕊想好过后路吗?” 明成佑答得很干脆,“她想要什么,她是怎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萧管家菜刀快速地切着手里的美国芹,傅染在一边配菜,“萧管家,伯母这两年的口味没变吧?” 萧管家反应冷淡,“基本没变。” 李韵苓喜欢的菜色傅染有所了解,她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鸡 蛋,萧管家切菜的动作稍顿,“傅小姐,你当初为什么一定要走?” 傅染反问道,“你也觉得我做错了是吗?” “我只知道,那段日子是三少最难捱的时候,他天天喝得烂醉如泥,夫人心疼地眼睛都哭红了,哪怕你们当初感情再淡,有你在,哪怕只是陪他说说话也好。傅小姐,你的心实在是太狠了。” 物是,人非。 少奶奶和傅小姐,说到底也就一个称谓的区别,但代表的含义到底不同。 傅染未作解释,专心得在厨房内开始做菜。 由于时间有限,她做了几道家常菜,八菜一汤,等端进餐厅时,时钟扫到了十二点半的位子上。 明成佑饥肠辘辘,萧管家过来请李韵苓用餐。 “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傅染替李韵苓拉开座位。 她大体扫了眼菜色,“我记得你以前在依云首府是不做菜的,是不是过不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傅染忽略她的后半句话,“这些菜都是我跟我妈学来的,您尝尝。” 明成佑拉开椅子,替傅染脱掉围裙,他随手交给身边的萧管家,“坐吧,要喝点饮料吗?” “不用。” 萧管家给李韵苓盛了碗汤,她把折扇放在手边,却并未立即动筷,“傅小姐有心,还记得我喜欢吃些什么。” 明成佑夹了筷子菜放到李韵苓碗里,她伸手一推,“但人都会变,更别说是口味了,这些菜云峰死后我就没再碰过,况且方才以为你们不会过来,我和萧管家吃过了。” 明成佑落下筷子,眼睛望向李韵苓。 “你们慢用。”李韵苓没有起身,依旧坐在原位,傅染如坐针毡,萧管家给她和明成佑盛了饭。 “忙活半天不饿吗,”明成佑拿起筷子塞到她手里,“吃吧。” 傅染想了想,又把筷子落回去,“伯母,我这次是真心想和成佑重新开始。” 李韵苓望了眼傅染,遂而又将目光别向明成佑,眼里的深意唯有二人自己懂。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不是因为成佑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成就而重新找回来的?” 面对如此质疑,傅染回答的也很轻松,毕竟这些话都在她意料之中,“我这时候讲什么都是空的,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你就不怕,成佑在你之前的两年 有过别的女人?” 李韵苓脱口而出,明成佑哪里还能阻止得了。 “不怕,”傅染态度坦然,“那两年我没有在他身边,也不能强行要求我当初自己放弃的人为我做到那样的地步,况且我跟他要走的路都在后面,所以也请您相信。” 李韵苓压低眉角,令人捉摸不透她的神色,明成佑握紧傅染的手放到膝盖上。 “既然这是你们自己的意思,”李韵苓目光自二人身上逡巡,“我很期待以后的故事。” 明成佑全然未觉不自在,傅染如鲠在喉,面对整桌子菜胃口全无,李韵苓席间都没有离开,更未动过一筷子。 从明家出来,傅染跟李韵苓道别,她坐进副驾驶座内,全身一松,身子向后倚去。 明成佑发动引擎,将车子缓缓开出明家宅子,“怎么了,来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会却焉了。” 傅染单手遮住眼角,明成佑以为是方才的事,“我妈就这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别放在心上,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傅染想着,越发心烦气躁起来。 明成佑左手把着方向盘,俊脸凑过去被傅染伸手推开,“开车吧。” “怎么了?” “没事。”傅染目光不由瞥过明成佑腰际的皮带,眼里更是一刺,心里火烧火燎似的难受。 他只当是因为李韵苓,当即神色也有些不悦,“我说过这事急不来,再说我们要重新开始你何必那么在意别人的话,况且口口声声说要跟我走以后的路,是不是才第一步你就觉得困难想退缩了?” 傅染闻言,没好气地别过头,“让我清静会,我不想跟你吵。” 明成佑几时受过这等闲气,但到底没发作,一路把车子开回中景濠庭,傅染的车还在车库内,她从挎包内取出车钥匙,另一手去推车门。 明成佑手臂勾住她的腰将她拉回身侧,“还生气呢,不气了,做了半天保姆也累了,上楼我帮你按摩按摩。” 傅染没这闲情雅致,明成佑这痞样平日里倒觉得受用,这会看着,怎么看他都是一流氓。 还是个赖皮流氓。 “我要回去了,有点累。”傅染挣扎下,明成佑手臂圈禁,脸色微变,眉宇间聚起丝丝阴沉,“把话说清楚,真的没事?” “没事。” 她太过坦诚的态度令他越发怀疑,明成佑握 起傅染的手,“这条路是我们说好要一起往下走的,傅染,倘若你再中途离开,我保证,我死都不会原谅你。” 傅染拍掉他的手,又把明成佑用力从她眼前推开,“你们都以为我当初的离开就是十恶不赦对不对?你现在要跟我重新开始,算是我前辈子积德才换来的对吗?明成佑,我用不着你一次次提醒。” 她推开车门,半边身子滑出去,明成佑再度扣住傅染的手臂,“你这些话什么意思?” 傅染一甩手,大步走到自己的车前。 她打开车门坐进去,尔后踩了油门离开中景濠庭。 明成佑眼睛盯着后视镜内逐渐远去的影子,他想不通傅染怎么会说变脸就变脸,在饭桌上跟李韵苓的那番话着实敲进了他心底,他没有追上去,由着脾气甩上车门进入别墅内。 傅染开车一路往前,心里知道答案,但还是想问清楚生怕冤枉了什么。 她来到南生活广场,上次来的那家店照常在营业,依旧是唯一的一名老板在里头。 “请问?”傅染走进店内。 老板这会没什么生意,眼睛从电脑屏幕上抬起,他稍作细想,“我记得你,上次拿了条爱马仕的皮带来过这是吗?” “对对,你记性真好。” “怎么了,这次又想弄些什么?” 傅染手里的包放到柜台上,“不是,我想请问下,有没有可能机器压过的痕迹会消退,我是说,皮带的内侧跟没压过时候一样,一点都看不出来?” “绝对不可能,”老板头直摇,手还在摆,“这台机器是我花大价钱让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具有说服力,他从柜台内找出样本,“你看,这都一年了,还是完好如初。” 傅染拿起样品细看。 “况且压在皮带内侧,软的东西反而不容易消。” “好,谢谢。” 傅染脚步僵硬走出店内,两条手臂沉甸甸地垂在身侧,手里的包好像就要随时往下掉。 经过精品店门口,她神色犹疑后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 傅染寻个理由,“您好,我想请问下这款皮带属于限量版吗?” “是的,小姐需要吗?” 傅染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是这样的,我前段日子在这买过这个款式,但我男朋友生日时候收到了一条一 模一样的,他为此很不开心,说我在敷衍他,既然是限量版,每个客人购买过应该都有信息登记吧?” “是的,请问您是在哪天购买,麻烦把姓名也报一下。” 傅染回忆下时间,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信息显示您是曾经在本店购买过。”服务员面带微笑,视线从电脑上抬起。 傅染眼里一亮,“那请问,前后还有谁买过吗?” 服务员略为为难,“对不起,我们这有规定,不能泄露客户资料。” 傅染掩不住眸底的失望,服务员又道,“不过皮带的款式尽管相同,但由于是限量版,在皮带扣内部都有不同的数字编号,等于我们人类的身份证明一样,我可以把编号发送到您的手机上,到时候您就可以跟您男朋友说,您购买的是独一无二的了。” “是吗?”傅染点点头,“谢谢。” 驱车回到傅家,范娴见她回来,忙挨过去道,“怎么样,李韵苓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傅染在玄关处换好鞋子,“她对我挺好的。” “有事别瞒着妈,”范娴跟在傅染身侧,“你是跟成佑一道回得家,要真像你说的,成佑肯定会过来,你瞧你的脸色。” 傅染双手摸向脸颊,“妈——” “我和你爸都知道李韵苓的脾气,实在难相处我们没必要受这气。” 傅染两手按向范娴的肩膀,下巴轻搁在她颈间,“妈,你真的想多了,成佑吃完饭就回公司了,最近他手头有个项目,都忙晕了。” “没事就好。”范娴拍拍女儿的手背。 傅染没精打采上楼,手机收到条短信,是精品店的服务员发来的。 傅染把脸闷入枕头,也没去看。 窒息的感觉迎面而来,她脸侧过去,感觉眼角有些潮意。 两个倔强性子的人,谁都觉得没错,明成佑更加觉得傅染这邪火发得莫名其妙。 三天时间,在手指间穿梭而过。 明成佑双腿交叠搭在办公桌的边沿,他拿起手机瞅了眼,让她服软先打个电话比登天还难。 也罢,李韵苓当日的态度,换成谁都会心里有气。 他想了想,还是欠抽地给她打过去。 傅染正在舞蹈室看几名老师练舞,接到电话也没看来电,直接放到耳边,“喂,你好。” 明成佑心里咯噔下,没想到她口气这么生疏,“傅染。” 傅染示意她们继续,她拿起衣服来到走廊上,“有事吗?” “还生气呢?”明成佑手里的签字笔无意识在一份文件上划拉,“晚上我去接你。” 傅染干脆地答应,“好。” 有些事还是当面问清楚来的好,放在心里伤口只会越来越溃烂,还不如狠心撕开,该割除还是该保留,才能令人有更明确地选择。 明成佑来得较早,打给傅染电话说要上去,傅染让他在楼底下等着,不出五分钟,她已从楼内大步走出来。 这几天气候转暖,傅染穿了件白色的宽大长袖t恤,随着她的走动,下摆轻漾起层层弧度,傅染打开副驾驶座进去的瞬间,洗衣液清新的味道瞬间在车内弥漫,明成佑目光微顿,看到她白色t恤内清晰地映衬出黑色文胸的轮廓。 “开车吧。” “想去哪吃饭?”明成佑收回视线。 傅染眼睛别向窗外,看到路边有家新店,“就在这吧。” 明成佑也没说什么,把车找个地方停好,然后跟傅染走进去。 寻常的饭馆,但好歹上菜速度快,色香味也算俱全,傅染拨了两口米饭,明成佑端详着她肃冷的小脸,“还气着呢?” 傅染放下筷子,目光同他直视,“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说清楚。” “怎么了,弄得这么严肃。” “你妈对我的态度上,我没有生气,这都是我意料之中的我也有心里准备。” 明成佑点了点头,“然后呢?” “明成佑,你腰间现在圈着的这根皮带到底是谁送你的?”傅染这话题转得太快,明成佑几乎毫无招架能力,他甚至垂首瞅了眼那根爱马仕皮带,“不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 傅染又道,“你问过你,有没有发现过它的特殊之处,你说有,你告诉我它特殊在哪里?” 他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但没有弄清楚状况之前,还是老实作答,“你送我的,当然不一样。” “是,是不一样。”傅染勾起抹笑意,只是笑却并未达眼底。 明成佑原本准备好好说话的脾气又被挑起来,“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在你皮带内让人专门压了mr两个字母,你告诉我,它们在哪?” 面对 傅染的质问,明成佑心有疑虑,她送给他的时候他就摸了个遍,哪里有mr? “我没看到。” 傅染拿起筷子,无力地吐出口气,“你当然没看到,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我送给你的那条。” 明成佑断然否定,“不可能,绝对没有别人再送过。” 傅染强行压下口气,尽量使得嗓音不那么颤抖,“我去问过店里,老板说压过的字体没可能会毫无痕迹,再说给你的当天你就应该看到上面什么都没有。” 明成佑脑中陡然闪过个念头,秦暮暮拿着唇彩赶到mr的一幕清晰地呈现出来,他想到了尤应蕊。 但细一想,又有些迟疑,毕竟他这段日子没跟尤应蕊再碰过面。 傅染无心争辩,“店里的服务员说,每条限量版皮带扣内都有属于自己的编号,”她从包内掏出手机,找到那条短信后把手机推到明成佑跟前,“这就是我买的。” 明成佑拿起一看,是串数字,开头是英文字母。 “我再说一遍,我收到的就是你送的。”说完,他推开椅子缓缓起身,服务员端着汤从不远处走来,明成佑突然伸手去解皮带,他动作保持优雅,只不过这番举动哪怕做得再优雅,它都不该是优雅人该做的事。 二十出头的服务员摸不清状况,端着汤的小手直抖,邻座也有人笑着望过来。 明成佑啪嗒解开皮带,尔后动作利索地抽出,服务员趁隙一溜烟过来,放下菜连菜名都没报,又一溜烟似的飞跑了。 他随手推开皮带头,果然见一排编号,明成佑拿起傅染的手机一对,脸色骤然有变。 握着皮带的手掌紧拢,坚硬的铂金深嵌入掌心内。 傅染眼见明成佑的神色,她知道两排编号对不上。 101看穿尤应蕊的心思 明成佑抬起视线睨向傅染,脸上说不出的怪异,但又在强撑着什么,只把一道凉薄的唇抿得死紧。 傅染拿起筷子,不能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她挑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到碗里,头发由于是披在身前的,吃饭时候不得不用一只手压住发尾。 明成佑手里的皮带往桌上一丢,人颓然地坐到傅染对面。 傅染嘴里嚼着汁浓味美的小排骨,调料精准,味道是极好的。 她突然想起《天下无贼》里面,当有人告诉刘若英刘德华扮演的角色已经死了的时候,刘若英拼命吃着东西的那一幕。 傅染没看到里面的角色哭,自己却哭得不行,甚至觉得导演太残忍,生生剥夺了一众人渴望美好结局的希望。 她夹起一筷子生菜,吃了两口,余光看到坐在对面的明成佑。 明成佑心里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前后他接触的人并不多,而且拿到傅染给他的礼物后,除去中途载了尤应蕊出去,他回到中景濠庭后就更加没有可能了。 这时候,他是无论如何找不出对应的法子。 “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坦白从宽吧。 傅染拿起玻璃杯,喝水的动作被刻意放慢,一双眼睛定在明成佑脸上,眼里波澜不惊,倒是很能忍。 “吃饱了吗?”她开口问他。 明成佑落座至今没动过一筷子饭菜。 傅染伸手,“服务员,埋单。” 她从包里掏出皮夹,抽出两张百元大钞放在桌角处,抬手拿起玻璃杯压在上头,尔后推开椅子站起身。 明成佑急忙追出去,脚步折回,拿起桌上的皮带。 傅染走得很急,在人来人往的饭店门口,明成佑伸手拉住她臂膀,“傅染。” “别拉拉扯扯的。”她挣了下没挣开,“去车上吧。” 明成佑这才松开手,拿起车钥匙去取车,打开车门回头哪里有傅染的人影,他张望四侧,看到傅染正朝相反的方向大步而去。 明成佑发动引擎,赶紧追过去。 傅染招了辆出租车,车轮还未停稳,明成佑已吱地踩住刹车下来,他几步冲到傅染跟前,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直接塞入副驾驶座内。 他解下来的皮带随手丢在副驾驶座上,傅染坐进去时压到了皮带,她拿起后看也不看啪地往后丢去。 明成佑绷 紧的脸色缓和些,见到她此番小孩心性的动作,眼角注入些笑意,“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发誓。” “我记得你说过吧,男人发的誓不能信,做不做得到谁知道呢?” “我……”明成佑哑然,苦笑道,“以前不过是开玩笑才说这样的话。” 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你说清楚,难道问题还会出在我身上吗?我给你之前还看过,况且没人送过一样的,也无所谓你拿错的说法。”傅染躲开明成佑伸来的手,“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我帮你系安全带。” 傅染一瞬不瞬盯着他,“我有手,再说我待会自己回去用不着你送。” 明成佑靠着椅背,一时半刻找不出旁的理由,“说不定有人给我换错了。” “换错?”傅染挑起眉头,“你难道还有在哪都能随便脱裤子的习惯吗?” 明成佑愕然,“不是。” “成佑,在中景濠庭你让我帮你拿皮带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再说我亲手送出去的东西我清楚,回家后等了几天,我原本是心里有气的,但我觉得有些问题还是要摊开来说,省得有什么误会弄得我们两都不好受。” 倘若存在心里,芥蒂只会越来越深,“说穿了,不过是件相同的礼物而已,毕竟店开在那里没有规定谁能买谁不能买,我介意的是你的态度,一件小事你都要瞒着的话,让我以后怎么信你?” 明成佑心里自然觉得冤枉,但唯今之计只有吃下这哑巴亏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傅染送他的那条,他怎样才能找得回来? 傅染直盯着他不放,明成佑再坚持说他不知道岂不是笑话,他心里这口气缓了缓,握住傅染的手,“是我不好。” 她等着他说下去。 “你送我的那条,我不小心弄丢了,我又怕你生气就去店里买了条,傅染,是我的错。”明成佑积极认错,态度良好。 傅染眼角稍黯,“你就这么不珍惜我送你的东西?” “不是,有次跟况子他们出去,朋友开了家服装店捧场,可能是试衣服的时候落在里面,我后来回去找过,但哪里还有影。傅染,我不告诉你不代表我不在乎,正是因为怕你生气我才打算瞒着。”明成佑上半身挨过去,手臂欲搂向傅染。 她不着痕迹退开身,“这原也不是大事,你何必隐瞒?” “我说了……” “又是怕我生气,”傅染拨开他的手,嘴角勾起冷笑,“我带赵伯母去青山,那么大的事我都坦白告诉你,我明知你会火冒三丈,但我觉得与其以后你从别人嘴里知道还不如我亲口告诉你。或者我也跟你一样,抱着些侥幸心理,我觉得没意思,明成佑,谈场恋爱而已,你没必要扯上你商场那些花里花俏的手段。” 他听得怔愕,回过神时傅染已推开车门下去,明成佑迅速伸手,上半身跃出驾驶座的位子。 傅染再度用力抽回手,“等把我送你的东西找回来再说吧。” 被她一甩,手掌砸在了车门上。 明成佑疼地皱起眉头,傅染走出老远后站在路口拦车,自始至终也未再往这边瞅过一眼。 女人要么不发脾气,别看傅染平日里性子冷情倒也温和,只是没惹毛她而已,明成佑揉着手背,眼睛瞥过后车座内静躺着的罪魁祸首。 傅染拦到车后很快离开,明成佑驱车调头往另一侧而去。 他拿出电话,在电话薄中找出号码拨过去。 接通时传来的女声有些朦胧,带着难以自抑的惊喜,“成佑!” 明成佑后视镜内倒映出的眸色一凛,他左手掌握方向盘,神情专注而不懈怠,尤应蕊不等他开口,兀自说道,“我今天本来也想给你打电话呢,但又怕你忙。” “应蕊。”明成佑出声打断她的话。 “嗯。” 他不打算转弯抹角,“我车上的皮带是你换掉的吧?” 尤应蕊闻言,怔了怔,恐慌填塞满心头令她半晌后方有反应,“什么皮带,什么调换?” 明成佑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从电话另一头传来,“我去接你的时候,放在后车座的袋子里是傅染送我的生日礼物。” “我没有,”尤应蕊想也不想地矢口否认,“我送你的礼物是衣服和领带,再说我短时间内哪里去找一模一样的调换呢?成佑,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明成佑把车停到路边,车窗打开后熄火。 他左手手肘支于车窗外,尤应蕊还在拼命解释,“专卖店相同的东西很多,凭什么说是我换了她的?成佑,这是小染的意思吗?是不是里面存在什么误会?” 明成佑把手机从耳边挪开,挂断后又拨了个号码出去。 依着他的关系,要想翻动里头的会员资料 远远比傅染简单得多。 半小时后,握在掌心内的手机响起。 明成佑瞅了眼,接通,“喂。” “您好,三少,按照您提供的商品编号,我查到此款商品是在南生活广场内的专卖店售出,对方使用的是您的副卡,签的名字也是您的。” 明成佑右手握着那条皮带,他没有冤枉尤应蕊,挂掉电话,明成佑发动引擎,手里的东西啪地丢出车窗,车轮剧烈碾压过后,那条皮带直挺挺躺在路中间。 尤应蕊尝试把电话回拨过去,但始终无人接通。 她焦急地在窗口踱步,她不明白一模一样的东西傅染跟明成佑怎么会发现? 若说她当初是故意离间,她是绝对没有那个胆子做得这么明显,起先是想光明正大送给明成佑,毕竟她挑的礼物不少,尽管跟傅染的一样但也能显得有心。 尤应蕊无意中看到袋子,调换的念头也只是一瞬间产生,她后来果然看到明成佑系着那条皮带,心里固然有个安慰。 可能真应了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 傅染打车直接回家,身心俱疲,哪里还有力气去工作室把车开回来。 接到明成佑的电话她索性不予理睬,这时候不想跟他多说话。 傅染把手机调成静音,面上装作无恙,照例跟范娴和傅颂庭有说有笑。 翌日来到工作室,办公室门口摆着一束花,傅染推门进去,完全视而不见。 明成佑的电话打进来,不接,短信,不回,直接采取冷处理。 吃过午饭,傅染跟几名老师在舞蹈室内忙着编舞,耳尖的林林听到电话,“小染,办公室座机响了。” 傅染走进办公室接起。 是mr李总的电话,催她过去。傅染本想拖两天,这会人家把电话打到工作室,她也不好再推脱。 简单整理出要带去的资料,傅染拿起包和钥匙走出fu,开车来到公司,跟着外头回来的几个mr员工进入大厅,到了电梯口才发现没有带门卡。 傅染在包内翻找一圈,想来是落在工作室了。 倪秘书和韩隽有说有笑来到电梯口,倪秘书手里的卡放到仪器上一刷,她看到站在旁边的傅染,“没带在身上的话还是走楼梯吧,这儿不是一般的小公司,要想进去都要经过身份验证。” 傅染不予理睬,电梯从顶层往下,眼见来到底楼 后叮的声敞开。 倪秘书推了下韩隽。“杵在门口做什么?” “傅染,一起坐吧?” 倪秘书两根手指掐住韩隽的手臂使劲一拧,对方差点没惊叫出来。 在电梯门还未合上之际,脚步匆匆赶来的男人陡然拉过傅染的手,她还在埋头找着东西,冷不丁看到明成佑扯住她进入了专属电梯内。 “lvan!” 韩隽揉着手臂,“你真是多管闲事。” 电梯门合上,倪秘书抡起拳头朝他背后招呼,“都怪你都怪你!” “我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就怪你!”倪秘书气呼呼地一个劲按着33层键。 傅染好不容易扶着电梯墙站稳,她不着痕迹避开明成佑的手,透过光滑的镜面睇向男人,明成佑逼上前,她后背抵住墙面,身子直挺挺站着。 “傅染,别气了。” 傅染的目光往下落,看到男人腰间系着的皮带。 明成佑顺她的视线望去,“那条我已经丢掉了。” “找回来了吗?” 明成佑双手撑到傅染身侧,俊脸逐渐往下压,她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眼睛直盯进明成佑眼底,鼻尖几乎相抵,彼此的呼吸喷灼在脸部令气氛越加显得暧昧不清。 傅染手掌按在明成佑胸口,“到了。” 说完,她推开明成佑的手臂,神色自若走出电梯。 倪秘书在秘书台前整理资料,余光装作不经意似地瞅望两人的动作,傅染打开办公室门进去,她反手掩上,并不给明成佑接近的机会。 待明成佑进入办公室后,倪秘书拿出手机,准备通风报信。 电话才一接通,那头隐约传来哭声,“艾艾。” “蕊蕊,你怎么了啊,别吓我。”倪秘书压低声音说道。 “你手里有钱吗?能不能先借我万把块钱。” “啊?lvan不是……” “别说了,有些事你知道对你也不好。” 倪秘书满脸愤恨,“我就知道,lvan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没安好心,他现在跟那个傅染在公司出双入对的,还处处护着她,我早看不惯了,蕊蕊你别急,我马上给你把钱汇过去,别哭了。” 傅染在办公室内接到内线,让她去策划部一趟。 她把打印出来的资料整理好,想着先去策划部,傅染顺楼梯来到30层办公区域,去找原先跟她合作的耿总监。 没想到短短不过20来天,竟然换了负责人。 总监是一名30岁出头姓柴的女子。 简单翻阅过傅染手里的资料,态度毫不友善地丢出去,“不行。” 傅染望着散乱在桌上的图片和a4纸,强忍下怒意,“请问是哪里不行?” 柴总监伸手抬抬眼镜,眸底的不屑和讥讽显而易见,“你不是专业的吗?这种问题还要来问我?” “你说不通过,我总要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效果。” 柴总监漫不经心取过一打资料,不愿再搭理傅染,嘴里念叨道,“靠关系进来的就是这样,能力不靠谱,摆架子倒是比谁都会。” 傅染拿起被甩出去的资料夹,把东西按照原位归顺,然后直接再放到柴总监桌上,“这是过两天活动要用的,你别管我是怎么进来的,要是真的不能通过,请您将您需要改进的地方详细记下,我会尊重您的意见。” 眼看着傅染拉开门出去,柴总监拿起文件夹腾地来到走廊,“我是mr高金聘用过来的,为这点小事你让我给你写改进意见?mr养着你是做什么用的?” 手里的资料夹刷得砸过去,傅染感觉有人在身后拽了她一把,强健的手臂挥挡在傅染跟前,摔在地上的文件落得个四分五裂,照片和纸张散落在办公区内,正在讨论工作的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lvan,”柴总监气势汹汹指着傅染,“她是哪个部门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明成佑阴沉着脸,甩了甩膀子,手肘被坚硬的铁皮给砸到,柴总监丝毫没意识到男人铁青的脸色,傅染看到明成佑的手垂下去,旁边有老员工知道二人的关系,努努嘴道,“有好戏看了。” “你没事吧?”明成佑回身冲傅染道。 她的手还被他攥在掌心内。 傅染摇摇头,老实说这女人真猛,话不投机也就算了,居然还动手。 也怪柴秘书刚来mr,人缘又不好,也没人给她点个醒。 她双手环在胸前,走到明成佑近身,“我可是你们mr花重酬聘请过来的,要早说跟这样的人在一间公司,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现在知道也不晚,”明成佑松开握住傅染的手,“我也没早知道柴总监是个 肝火如此旺盛的人,留你在mr还有哪个客户赶上门,趁早收拾收拾,你走吧。” 柴总监目瞪口呆,半晌后方才反应,“lvan,你挖我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讲的。” 韩隽闻讯匆匆赶过来,他示意明成佑别动怒,“柴总监,误会,误会。” 明成佑蹲下身,替傅染将照片一张张捡起来,他掸了掸,朝正在给柴总监道歉的韩隽道,“我看柴总监当务之急不是工作,而是该找个男人灭灭火,更年期提前衰老容易引发很多后遗症。” “我不干了!” 韩隽瞅着气势汹汹冲回办公室的人影摇摇头,他几步追上走到电梯口的明成佑,“lvan,柴总监动手固然不对,但你忘记当初我们花了多大代价才把她挖过来的吗?” 傅染站在旁边,不好插嘴。 “这样的人迟早要滚蛋,还不如早点走。” 韩隽目光满含深意瞥向傅染,“你真要把她捧到天上去吗?” “我愿意,”明成佑强行拉住傅染把她拽进电梯内,倒也没再说什么,他把手里的资料递还给她,“以后这种事你自己决定就好,用不着事事通过别人。” 傅染随手接过,等电梯门打开后大步迈出去。 明成佑接到尤应蕊的电话,已经是三天过后。 这几天她给他的信息石沉大海,打电话他也不接,尤应蕊知道拖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 明成佑坐在办公室内,尤应蕊打了足有一百遍腹稿,“成佑,对不起。” “说吧。”明成佑起身来到落地窗前,彼时正值傍晚,晚霞如火如荼烧红半边天空,如随手泼出去的水墨画般,尤应蕊在电话那头哭哭啼啼,“是我换掉的,我当时也想送你这件礼物,但我在车上看到了傅染送你的皮带,我想,这肯定是你要随身带在身上的东西,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想让你……” “东西现在在哪?”明成佑手指轻按眉心,似乎并没有多大耐心听完她说话。 “成佑,对不起。” 人的心境似乎真的会随着时间而有所变化,明成佑出神地盯向窗外不住流动的云彩,尤应蕊见他迟迟不开口,“我,我把东西塞到我家小区的垃圾箱内了。” 明成佑呼吸一滞,“我跟你说过多少遍,让你留在我身边不要去学这一套套的,应蕊,还是你骨子里就喜欢这样改不掉是吗?” “不是 的,成佑你听我解释!”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响声,尤应蕊怔怔出神,手机始终保持着贴在耳边的动作,她一个无心之举,侥幸之举,毁了她这么多年来的心血。 尤应蕊伸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巴掌,下手很重,喉头甚至尝到腥味。 强烈的剧痛令她迅速清醒过来,尤应蕊深知自己做得太急躁,明成佑也让她别在他面前做一些小动作,该对她好还是会对她好,她手指抚过那些专业书,强忍了这口气。 尤应蕊轻咬嘴角,今日这个苦头,亏就亏在她还不够成熟,不够懂得隐忍! 明成佑并未亲自出面,他让人先去尤家所在的小区内调取监控画面,确定是被一个丢垃圾的业主给无意中捡到。 对方起先不肯归还,还打算出手,明成佑不想把事情闹大,花了大价钱才从业主手里把东西拿回来。 所幸包装还是完好无损,明成佑打开车窗从来人手里接过东西,他整个人隐在小区外的月色中,来往路人看不到这个男人面部的神色。 朦胧的光线更是为他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他打开袋子,从里面取出皮带,优质的手感,金属质地的冷毅高贵,明成佑把袋子小心翼翼放到副驾驶座,拇指顺着皮带内侧,果然能感觉到凹进去的纹路,打开车内的小灯,凑近细看,mr两字清晰呈现于眼前。 随着手指的感觉,心头的悸动越发激烈,明成佑手指在上面反复摩挲,心里寸寸结成冰冻的地方骤然有种春暖花开的初融,明成佑甚至能听到冰块一处处被击碎的声音,体会到的不是烦躁,而是赏心悦目。 102明成佑失踪 车子飞快地驶过林荫大道,一路交错着树影光影,如一台时光机器,难以逆转。 明成佑踩着油门,跑车独有的轰鸣声引得路旁行人侧目,赶投胎不是? 此时已近晚上十点,半座城市陷入沉睡,但也是夜生活最为风靡的时候,全城出动,两边绚丽灯光折射出一家家夜总会的繁荣,靠人类肆无忌惮的欲念而滋生。 黑色跑车如一把利刃,劈风斩浪,转眼来到傅家大门口。 傅染戴着黑框的防辐射眼镜坐在电脑跟前,明成佑的电话打进来时,她双手正忙碌的不断在键盘上敲打,傅染拿过手机瞅一眼,又放回去。 明成佑探身望向傅家,客厅内的灯熄灭了,四处漆黑寂静无声,他眼见傅染不肯接他的电话,只得发出条短信,“下来,我把东西找回来了。” 傅染看一眼。 手机震动显示有短信,明成佑打开看到傅染的回信:噢,放在门口吧。 他眉头紧拧:送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我为什么要放门口? 久久沉默,手机躺在掌心内连动一下都觉得懒。 明成佑指尖轻叩方向盘,眼瞅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赶来时大好的心情也被急躁给取代,他重复拨号,傅染索性把电话设置成静音。 明成佑从来没有这样去哄过别人,他身边的人哪个不是上赶着?别说拉脸子了,就连说句重话都不敢,怎么轮到傅染身上却什么都行不通? 傅染白皙的手指翻动资料查阅,突然听到声尖锐的汽车喇叭声音,她竖起耳朵,大半夜扰民真是毫无公德心。 此起彼伏,恐怕要引来众怒。 傅染放掉手里的活起身走进书房,推开窗看到明成佑的车大摇大摆停在正门口,可不就是他弄出来的动静? 傅染拿了手机准备下楼,范娴从房间内出来,脸上还贴着面膜纸,说话口气有些僵,“小染,谁啊?” 傅染想着事情,冷不丁抬头看到一张白脸,她吓得直拍胸口,稳了稳心神后才道,“是明成佑。” “成佑啊,这么晚有急事吗?快让他进来吧。” “没有,”傅染急忙道,“我说几句话马上回来。” 范娴轻拍打两边脸颊,“也是,那赶紧去吧。” 近五月的天气,晚上还是有些冷,傅染出去的时候穿着睡衣,忘记在外面套件外套,两条修长匀称的腿随着 走动在明成佑眼里一个劲乱晃,他顺手拿起座上的袋子下车,“傅染。” 穿了件连体的睡衣,傅染两手插进兜内,站在正门口的路灯下盯着他看。 明成佑拿出皮带走过去,“我找回来了,你看。” 他翻出里面的mr标记给傅染看,“可算是大费周章,但好歹回到了我手里,傅染,别气了吧。” 明成佑算是低声下气,彻底把姿态摆低,傅染看在眼里,却并无丁点喜悦,“你倘若真的有心,就不会去买一条一模一样的来自欺欺人,这时候大费周章能找回来,那么当时呢?” 当时! 他不知道而已。 明成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傅染伸手,“这礼物也失去了原来的意义。” 明成佑将袋子藏到背后,“傅染,你这气究竟要生到什么时候?” 她抬起头,眼睛一瞬不瞬望着他,心里有了芥蒂,并不是三言两语能拨开的,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傅染尽管心里有想法,脸上神色倒也缓和了不少。 明成佑挨过去,牵起傅染的手把她拉到车边,他打开车门示意傅染坐进去,“外面冷。” 傅染跺了跺脚,“我回去了,有事改天再说。” 她转过身就要离开,明成佑手臂穿过她腰际,将傅染紧紧带至胸前,薄唇凑到他耳边低言,“真别气了。” 傅染抖着两条腿,“算了,你赶紧回去吧。” 明成佑退开身,牵起傅染的手把她带进副驾驶座,“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手还没捂热呢就来找你了。” 他绕过车头,同傅染挤在狭小的车间内。 明成佑坐定后,手开始解皮带,傅染脸色一厉,不由扬声,“你做什么?” 他抬头望见傅染脸上的认真和肃然,手里动作稍顿,“我换条皮带而已,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傅染面色稍缓,明成佑握住傅染的手伸过去。 “又做什么?” “帮我系上。” 明成佑把找回来的皮带往她手里塞,握着傅染的手搭到自己腰间,她把皮带绕过明成佑后腰,埋着头专心给他系。 金属清脆的啪嗒声传来,傅染欲要伸回去的手被他攥紧在掌心内,她以为明成佑又要说些什么话,所以也没挣扎,冷不丁手掌却被他按住往下移,皮带头下方是何位子 ,可想而知。 坚硬似铁且壮硕灼烫的触感,傅染感觉五根手指想要被撑开,她眼里蒙着一层难以置信的震惊,脸色酡红,连带耳根和脖颈都红成一片,她帮他系着皮带时完全没往外出去想。 这男人,思想太色情,动作太无耻,眼里无时无刻不闪着…… 傅染想了想,恨不得用放荡两字去形容他。 她赶紧要抽手,明成佑握住她的手腕又是用力往下一按,这会连他自己都差点挨不住,触动的感觉在手心内弹跳几下,傅染气得整张脸铁青,“松手!” 明成佑生怕继续下去,真要闹出他20分钟不到的笑话来,赶紧乖乖松了手,“傅染,今晚去我……” 话还未说完,傅染抽出垫在腰后的靠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向明成佑的脸,“我让你耍流氓,让你不正经,让你——” 两年多来,她的脾气一点没变,也不知从哪学来的动手打人。 明成佑两手手臂挡住脸,傅染恼羞成怒哪里肯罢手,有几下砸得还真是疼,他头一低躲过傅染的攻势,双手搂住她的腰,脑袋埋进傅染颈间后不起来。 她抽他,他就吻住她的敏感地带。 傅染又痒又难受,只得弃械投降,明成佑温香软玉在怀不肯再撒手,搂着亲着手里也不空闲,恰好傅染穿了身睡衣,动作越发能够肆无忌惮。 “我妈不见我上去肯定要下来,你再这样可就毁了你好不容易在我爸妈面前维持的好形象。” 明成佑一听,倒是不乐意了,他退开身,两手还霸道地圈着傅染的腰,“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我形象一直挺好的。” 傅染把头发拨向耳后,“我进去了。” “跟我到中景濠庭去吧。”明成佑搂着她的手紧了紧,气氛趋近暧昧,傅染别过脸,内后视镜中倒映出她眼底的潋滟之色,“今天没心思。” 明成佑闻言,嘴角勾起笑意,嗓音透出恰到好处的性感沙哑,“那哪天有空?” “再说吧。” 他凑过去吻她的唇,“不气了。” “下回再犯绝不轻饶你。” 明成佑笑着应承,“哪里还能有下回呢。” 秦暮暮有婚假,加上顾磊公司忙着项目所以连蜜月都没有,她打电话约傅染和宋织,在五一节之前吃顿饭。 傅染开车经过一家酒店,停车等红绿灯的时 候偶然看到抹身影,对方搂了个年轻的女人下车,两人有说有笑正朝酒店走去。 期间,男人回了下头,似乎是看看车子锁了没,傅染看到他的正面,心里猛地一惊。 身后有车子不住按响喇叭,她只得发动引擎离开。 一路上,她都是心不在焉的在开车,来到跟秦暮暮她们约好的商场,傅染打了通电话知道她们的确切位子后这才找过去。 宋织在爱婴坊挑选宝宝即将出生要准备的东西,傅染见她站在货架前看奶瓶,秦暮暮在旁边凑热闹。“何平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他昨天夜班,现在在家里补觉呢,”宋织把选好的奶瓶放到购物篮内,“我出来时把饭菜给他准备好了,他睡醒后热一下就能吃。” 傅染笑着走到二人身侧,“吱吱要当妈妈了到底是不一样,以前哪会这么心疼人呢?” “他是我老公嘛,”宋织笑着继续挑选,口气却不免落得沉重,“现在我和宝宝的压力全在他身上,他一个月2000多工资,不加班很难维持开销。” 傅染轻搭着宋织肩膀,把话题错开,“奶瓶不是玻璃的最好吗?” “还是买个pvc的吧,玻璃的容易摔碎。” “真是的,”傅染选了个玻璃奶瓶放到宋织购物篮内,“在家用这个,出去不方便就用你选的那个。” “没天理,现在一小奶瓶都要一两百。” 傅染帮着又挑选了些新生儿衣物,以及奶粉等物品,结账的时候她拿出钱包,宋织见状,忙伸手按住她的手,“小染,你别这样,你每回来我家都买东西,你再这样下次我哪敢跟你出来。” “闭嘴你,”傅染抽出银行ka递给服务员,“我买给我干儿子,又不是买给你。” 宋织从钱包内掏出卡,“别收她的钱,我自己付账。” “孕妇别争了,有这样的朋友多好。”服务员笑着刷卡。 “你们这买奶粉有东西送吗?”傅染瞅着店内的海报。 服务员示意她输入密码,“多美滋最近有活动,买一箱就送小龙哈彼自行车,很划算的,这小自行车单卖还要几百块呢。” 傅染拿起旁边的纸和笔,“帮我拿一箱,送到这个地址行吗?” 服务员看了眼,“可以,这个范围内我们可以送货上门。” “干嘛呀,”宋织一听急了,“奶粉我自 己会买。” 秦暮暮搂着涨红脸的宋织往外走,“这是小染的一点心意。” “你上次给买了个小床,小染又买这买那的,你们让我怎么好意思?” 傅染让服务员将方才买的东西也归置到一处后送到宋织家里。 秦暮暮点了果汁,正在爱婴坊旁边的店外等她,商场二楼的位子,坐定后能看到楼下和上层不住往来的人群。 宋织掏钱,“说什么这会都不准跟我抢。” “好好好,”傅染笑着抿口果汁,“这回让吱吱请客。” “小染,暮暮,我知道你们不想让我有负担,其实我跟何平日子过的不错,他是属于那种赚2000,1900都能花在我身上的人。每个月他只留500块钱在身上,其实基本都不用的,再加上两边爸妈还会给点钱,养个孩子应该不成问题的。” “傻吱吱,”傅染眼角挑起笑意,“我跟暮暮给你买东西,是看到宝宝要出生了我们开心,我们这是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知道吗?何平对你好,我们都看在眼里……” 秦暮暮眼帘微垂,拿起果汁轻啜口,“吱吱,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你跟何平生活得简单,也用不着考虑那么多,最重要的一点,他对你好。” 傅染咬着吸管,直到一圈圈牙印呈现出来,宋织挥挥手道,“你才结婚几天,该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我还没问你怎么不去度蜜月,倒有心思找我们两个逛街?” “顾磊说公司忙。”秦暮暮兴致不高。 “再忙也要陪着老婆啊。” “本来说好去马尔代夫的,”秦暮暮吸管搅动几下果汁,看着果肉一粒粒依附在圆形的吸管上,“他说得也有道理,公司才步上正规,再说他肯努力也是为了我们将来的生活好。” 傅染想到在车里看到的情景,心里越发压抑得难受。 宋织挺着肚子不能多逛,傅染和秦暮暮又去她家坐了会,两人单独走出来,傅染打算把话挑明。 “暮暮。” “怎么了?”秦暮暮有些心不在焉。 傅染斟酌着该如何开口,但他们新婚才没多久,这事要拖着反而对暮暮不好,“你和顾磊挺好的吧?” 秦暮暮点点头,“挺好的。” 傅染跟她走下楼道,脚步沉重地踩着石阶,“暮暮,我今天去商场的途中看到顾磊了。” “是 吗?”秦暮暮不由顿步,“他最近是挺忙的呢。” 傅染拉起秦暮暮的手,“我觉得有些事我不能瞒着你。” “顾磊他怎么了?”秦暮暮神色紧张,仿佛也预感到接下来的话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今天看到他跟一个女人亲密地走进了酒店。” “女人?”秦暮暮杏目圆睁,“是哪个酒店?” 傅染当时刻意记过,她报出了酒店的名字。 秦暮暮慌忙从包内掏出手机,按出顾磊的电话拨过去,“喂,老公你在哪?” 电话那头说出一串串的话,傅染看着秦暮暮苍白的脸色,于心不忍,但到底是十来年的朋友,让她隐瞒她更加做不到。 “你是不是在酒店,你跟谁在一起?”秦暮暮陡然地扬高音调,在傅染的印象中,她从未见过暮暮这样说话,尖锐的嗓音令她一震,电话那头传来顾磊的解释声。 半晌后,这才听到秦暮暮开口说话,“好,你晚上早点回来,我妈可能要过来。” 秦暮暮挂断电话,声音虚弱,强颜欢笑对傅染说道,“他说在外面谈生意,有个女客户从深圳过来,酒店是给她订的。” 这理由,恐怕秦暮暮自己都不会相信。 傅染分明看到两人态度亲昵,“暮暮?” “小染,我相信顾磊,再说我们结婚才十天,他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 傅染把手轻落到秦暮暮肩上,“暮暮,凡事多留个心吧。” 秦暮暮目光怔怔望向前处,她收回视线,眼睛对上傅染,“小染,你说男人是不是都一个德行?” 傅染抿着菱唇没有说话。 秦暮暮欲言又止,眼里的复杂也只有自己才能懂,她咬紧了下唇,尝到痛也未松开,唇彩的事冒出喉咙口,还是被她硬生生吞咽回去。 秦暮暮自我安慰,或许,那支唇彩真的同明成佑没有关系,她如果说出来,反而对傅染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明铮跟罗闻樱前后脚走出迷性,罗闻樱跟得很急,“老大,你没事吧?” 明铮死死抿紧薄唇不说话,坚毅俊朗的脸部线条绷紧,似乎在极力隐忍什么,耳根子处因用力而凸起,他脚步走得飞快,罗闻樱一路小跑跟过去。 绵延至远方的路灯犹如一排古色古香的灯笼,朦胧的视眼望出去,仿佛它们悬浮在半空,街口冷清,白色斑马线 泛出无力的光泽,明铮走到对面,手掌扶着一棵树后,这才大口吐出来。 罗闻樱站定在他身后,眼见男人的背不住往下压,待他稍稍平复后,这才把手里的矿泉水和纸巾递过去。 等明铮收拾干净,脸色也好了些,罗闻樱一身职业正装,利索的短发衬出姣好的脸型,她把齐颈短发往耳后拨去,才要开口,看到明铮打了个手势。 有电话进来,明铮灌了两口矿泉水,罗闻樱听得出来是赵澜。 也唯有在此时,这个男人才会卸去冷硬果敢的华丽外衣,她听到明铮在解释晚归的原因,并让赵澜别担心。 挂断电话,明铮身子往后退去,只穿一件手工衬衣的上半身倚在粗粝的树干上,“你方才想说什么?” “老大,我们没有必要事事都跟mr争个高下,堑堃这么多年来的客户群摆在这,倘若维系得好,足够跟mr抗衡。”罗闻樱就事论事。 明铮半晌没开口,只微抬起下颔仰望星空,就在罗闻樱以为得不到答案时,明铮却从口袋内掏出香烟点上,“你明白一个私生子的尴尬吗?” 这个话题太敏感,罗闻樱不知该怎样接口。 “前二十几年,他从没在外界面前承认过我是他的儿子,因为他的身份不容许,我回到明家,知道我身份的其实也就那么几个人,他临死前立遗嘱说把堑堃留给我,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把明成佑的名字错说成我的了?追悼会上,我是故意带着我妈过去的,李韵苓母子有的一切,我发过誓,我跟我妈也一定要得到,直到那日,我私生子的身份才向外界公开,我妈回去后甩了我一个巴掌,说我有心让他死都不安宁……” 明铮说到这,狠狠抿了口烟,由于太过用力,他弯下腰剧烈咳嗽,“我妈说的对,我就是要让他死都不安宁……” 罗闻樱上前,从他手里接过剩下的半支烟,“别说了。” 明铮清冷的眸子直勾勾盯向她,眼里的寥落和侧脸被的光打出来的寂寞看得她心一疼,“你只是想让别人知道,你也是他的儿子,而已。” 罗闻樱第一次看到这个在外界眼里被传言成冷面罗刹的男人,眼底竟氤氲出淡泊的水汽,“我从来都不想做他的儿子。” 她把烟蒂丢进垃圾桶内,“倘若真的不在乎,就不会像今天这般拼命了,明铮,你时刻想斗垮mr,究竟要做给谁看?” 明铮目光睇过去望着罗闻樱,他朝她伸出手掌。 罗闻樱垂在裙边的手掌紧握,伸出手时掌心内满手的汗。 明铮轻用力将罗闻樱扯向他,高跟鞋绊过地砖,差点跌倒之际,她胸前的柔软撞入男人结实的胸膛,明铮喝了不少酒,酒气很重,他双手越收越紧。 罗闻樱吃痛,却并未喊出声。 明铮闭起眼帘,薄唇凑到她耳边,“eve,谢谢你。” 只一个称呼,罗闻樱便苦涩地勾起嘴角,他还是把她推在了心门外。 傅染自那晚跟明成佑分别后,竟失去了他的联系,起先以为明成佑只是跟上次一样出了国,她打过手机,显示关机。 找到mr,连韩隽跟倪秘书也是急得团团转,傅染才知明成佑这次是真的失踪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在家耐心地等待几天,也找过况子,但显然所有人都不知道明成佑的行踪,李韵苓急得差点晕倒,mr原本跟进的好几个合约也被堑堃中途拦截,也不知消息是怎么放出去的,外界把明成佑的失踪描写地绘声绘色,mr股价连夜间跌了好几个百分点。 二十天悄无声息过去,傅染整天魂不守舍,那样一个人以那样强势的姿态挤入她的生命中,傅染这才感觉到她再也不能如两年前一般轻易抽手了,不知不觉间,竟已泥足深陷。可明成佑却退出得太过容易,甚至连只字片语都没有留下,走的干干净净,当真要把她丢在没有他的世界里,让她自生自灭去吗? 103最后的,留在记忆里的甜蜜 秦暮暮和宋织也都知道明成佑突然失踪的事,电话一个接着打给傅染。 宋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说是不是被人绑架了,直问有没有报警,秦暮暮则左顾而言他,意思让傅染别太担心,说不定真的有急事才谁都没有告诉。 她犹犹豫豫其实是想说,明成佑会不会有可能去找了别的女人。 但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傅染拿着包没精打采走出mr,工作室老师们也知道她这段日子心思都不在身上,林林跟几人刻意不去打扰她,傅染走到广场上准备取车,停在路口的一辆房车慢速滑至她跟前。 车门打开,走出个30来岁的女人,“傅小姐,三少让我们过来接您。” 傅染心惊,嘴里的话脱口而出,“成佑现在在哪?” “您跟我们去后就知道了。”女人示意她上车。 有过上次的教训,林林她们哪里敢独自离开,“小染,没事吧?” 傅染冲她们回了下头,“没事,你们赶紧去吃饭吧。” 她捏紧手里的挎包,几乎未作太久地考虑,身子弯下后跟着女人坐进车内。 傅染坐在靠近窗口的位子,眼睛大致扫了眼车内,除去驾驶员和身边的女人外,倒未见其他人。 车子不复方才的速度,驶出闹市后,陡然飞奔在高速上,绵延不绝的广告牌刷地穿过眼角,快到看不清上面的文字,傅染紧张地握紧包带,心里的希翼战胜恐惧,若放在平时,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未必肯上车。 静寂无声的车内,女人眼神空洞望向窗外,电话铃声响起,傅染如临大敌般打起精神。 女人拿起后接通,听着对面人说了几句。 她把手机递向傅染,“是三少。” 傅染急忙接过手,颤抖地紧握住手机放到耳边,两人俱是沉默,她嘴角张了张,听到那边熟悉的声音流溢出来,“傅染。” 傅染鼻尖酸涩难止,纵然性情薄凉也有失控的时候,她能想象得到明成佑这会必定是浅漾嘴角,因为她听到了他几不可闻的笑声,“让你上车你就上了,万一来个绑架,岂不是卖了你还要替人数钱吗?” 傅染眼睛内温热,视线模糊地只看到旁边女人一个影子,鼻子酸的厉害,有液体自眼角淌出来,“我还管得了绑架不绑架吗?你去哪了,失踪很好玩是吗?你索性以后都别出现了,明成佑,你是三岁孩 子吗?还说什么跟我重新开始,我……你,”傅染泣不成声,“我看你压根没有一点负责任的态度!” 旁边女人冷漠的脸露出讶异,这对明成佑大吼大叫的态度,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电话另一头半晌不见回音,明成佑被刺得耳膜阵阵生疼,他很少见到傅染发脾气,但她的脾气,似乎每次都是冲着他在发,“我又错了。” 傅染抿抿嘴角,说不清是委屈还是什么,“知道错每回不知道改。” “让司机开快点,我想你了。” 傅染抬手擦拭眼角,没好气道,“你自己不会跟他说。” “我说话他也听不见。”明成佑声音夹着些复杂的音线,傅染一颗心总算落定,她把脸靠向车窗,“你现在在哪?” “在一个挺不错的地方,你赶紧过来。” 傅染软下声音,“轮子又没长在我腿上。” “想没想我?” “这会是你错,看我见面怎么收拾你。” 明成佑话语内淬了笑意,“我知道是我的错,随便你惩罚。” 车子一路载了傅染去到码头,坐上游艇,约莫两小时后才靠岸。 她焦急心切,幸好没有觉得头晕,跟着女人走出游艇,傅染这才发现目的地竟是个小岛,树木葱郁,微风拂过海面带来的咸腥味令人精神大振,女人搀着傅染,让她跨步。 待站稳后,傅染随口问道,“这岛有名字吗?” “佑染岛。” “啊?” 女人面对傅染的满脸难以置信冷哼声,“这有什么好骗人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岛上并不像傅染想象中的那般荒无人烟,其实倒像一座极小的城市,安静而宁谧,三轮观光车载了她们一路向前,柏油马路、咖啡屋、酒店宾馆应有尽有。 “这是三少之前买下的,现在发展成旅游胜地,特别是周末和节假日不少人会过来,自助烧烤、结伴出海都是不错的选择。”女人抬手指着百米处高耸起的建筑,“那是教堂,也有人会过来拍摄婚纱照,甚至在这举行婚礼。” 傅染仔细聆听,两旁有长势正好的花束穿出篱笆墙外,观光车停在一幢联体别墅前,女人带着傅染下车。 “三少在里面,您进去吧。” 傅染看着紧锁的铁门,“但我要怎么进去?” 女人摊开两手,自顾上了观光车离开。 傅染杵在门口,拿出手机给明成佑打过去,却始终无人接听。 她在铁门外张望片刻,视线注意到信箱上似乎有东西在随风飘动,她走近后细看,原来是张便利贴。 上面黑色签字笔写出来的字体刚劲有力:要想进门,先喊三声傅染是傻子。 呸。 傅染一把扯掉便利贴,听到叮咚一声,钥匙滚落到她脚边。 她捡起后走向铁门,打开了进去。 一片宽阔的草地在眼前延伸开来,绿意盎然,爆发出鲜活而有力的生命气息,傅染顺着中间劈开的小道来到别墅正门口,沉重的木门掩得紧实,傅染手掌在脸颊旁轻扇,细汗渗出鼻尖。 “明成佑!你再不出来我走了!”她朝着楼上吼一嗓子。 似乎还能听到回声,她原地徘徊、踱步,想到明成佑肯定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你无不无聊,我真走了?” 她转身要走,却也不过三步,心里到底有了羁绊,又急着想要见面,傅染不得不跺跺脚走到门口。 罗马柱旁的盆景上发现张便利贴,上头同样的字体:要想进门,先喊三声亲爱的。 “明成佑,我看你是皮痒了。”傅染弯腰找了圈,手掌拨开枝叶,看到一串钥匙挂在树枝上,她拿起,尔后打开大门进去。 玄关处,一双女式拖鞋整整齐齐码在那,傅染心里一热,换好拖鞋进入客厅。 楼梯上贴着便利贴,示意她上楼。 傅染顺着环形楼梯往上走,墙壁一侧张挂几幅世界名画,她越走脚步越是落得欢快,经过长廊,亮红色实木地板衬出一道被拔长的身影,傅染经过一扇扇房间门,在转角处看到有间门上贴着同样的便利贴。 她抡起手掌敲门,“成佑。” 里头不见动静,傅染细看便利贴上的内容,脸微微酡红,“你不开门我真得走了。” 她已经转了身,打算让他自己玩去。 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她手臂被一股子力道拽住,傅染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强行拖进房间,她脚步趔趄下,男人双手按住傅染肩膀将她背部压向墙面,她眼里一闪,还未看清楚男人的五官轮廓,唇已被死死封住。他扣紧傅染的手强行同她十指紧扣。 傅染想将他甩开,他越握越紧, 指关节几乎要被他折断。 傅染瞪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明成佑几乎将她全部呼吸给剥夺,他舌尖退出她嘴中,薄唇一下下在傅染嘴角轻吻,手指刷地撕过贴在门上的便利贴送到傅染眼前,“让你叫声老公这么为难?” 傅染喘息着说不出话,待呼吸平稳后,她伸手抽过明成佑手里的便利贴。 眼里平静地同他对视,明成佑被她看得心里一阵发毛,才要开口,却被傅染抡起的拳头在胸口砸了好几拳。 他脸色微变,撑着墙壁的另一只手只得松开。 傅染噙泪,握紧双拳站在他跟前,那样子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明成佑扬起抹苦笑,挺起身道,“我就知道你会发脾气。” 傅染环顾四侧,目光最终又落定在明成佑脸上,“你这二十天都在岛上?” “不是,”明成佑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在外面的公司出了点状况,我过去处理的时候遇到些麻烦,电话打不出去也接不到,我回国后就立马找你了。” 傅染满面犹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哪敢呢,”明成佑轻揉胸口,“你再重些力道,我心都要被你给敲碎掉。” “什么地方会连信号都没有?” 明成佑见她执着的脾气又上来,他关好房门牵起傅染的手,“世上有些地方你只是没去过而已,但并不代表不存在。” 他走到床边,把一个软枕拿起来递给傅染。 傅染随手接住。 明成佑见她不动,又握住傅染的手,把脸凑过去。 她冷着脸道,“你做什么?” “不是说见面要狠抽我一顿吗?”明成佑垂着脑袋,傅染忍俊不禁,把手里的枕头往床上一丢,“我可没这么凶。” 明成佑就势搂住傅染,下巴抵在她颈间,“到底是不舍得的。”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明成佑低沉的笑意传入傅染耳中,“说实话,有没有想我?” 傅染掰开他交扣在她腹部前的双手,她转过身正对明成佑,眼里满是认真,“你呢?” 他点头,“我想。” “既然知道想,你也明知道你二十天音讯全无我会担心,可你依旧一点消息都没有,明成佑,很多人都差点急疯了你知不知道?” 他拉过傅染 的手,想把她按入怀中。 傅染甩开他的动作,“从今天起,早晨和晚上你必须给我打电话。” “我平日里也打的。”明成佑争辩。 “这不一样,你要向我报道。”傅染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要给你规定个时间。” 明成佑难掩眼里的笑意,“傅染,我真是栽你手里了。” 她陡然抬起手,明成佑以为她还不解气,想着也是他的错,这些天过去明显能见傅染憔悴了许多,他想任她打任她骂,不料傅染只是很轻地捏了下他的脸颊,“记住了吗?” “记住了。” “要是哪天你不向我报道,是不是说明你又要失踪了?”傅染抬头,蛾眉螓首,眼里有波光一样的斑斓流动,本来能随便应付过去的话,明成佑却完全开不了口,他拉住傅染胳膊将她带到怀里。 手掌在她脑后不住摩挲,紧抿的薄唇说不出任何允诺的话,傅染双手紧抱住明成佑的后背,想想实在不解恨,两根手指拧了他一把。 明成佑尽管吃痛,但还是忍了下来。 “吃过饭了吗?” 傅染摇头,“我刚出工作室就被带到这儿来了。” 明成佑退开身,脸色很难看,“车里不是吃的用的都有吗?你给谁省钱呢?” 傅染垂了下眼帘,“我还能有心思吃东西吗?” 明成佑拉起她的手转身下楼,“不远处有家店里的东西,你肯定喜欢。” 傅染看着他往车库方向走,“走过去吧,还要开车吗?” 明成佑推出辆双人自行车,傅染面露惊奇,“你还会骑自行车?” “以前读书时候偶尔会骑。”明成佑牵着傅染走出别墅,“你会不会?” “当然会,”傅染一早爬上了自行车,“我上学时候就靠它节省公车钱的。” 柏油马路隐在安静的别墅群内,傅染把头发扎成马尾,她跟着明成佑的节奏向前骑车,“不是说这个岛是你买下的吗?怎么还造这么多别墅?” “很多人过来度假不喜欢住酒店,所以就把别墅整栋都租下来。” 偶尔有观光车经过,这儿不比闹市,生活节奏像是刻意被放慢,傅染松开手,双手伸直后闭起眼睛,鸟语花香,景色如画,说得就该是这种感觉吧? 明成佑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当心摔跤。” “怕什么,”傅染仰起小脸,望向澄碧如洗的天空,“不是有你在前面引着我吗?” 明成佑带傅染来到的店规模不算大,开在有着意大利餐厅和高档酒店的一条街上,老板娘亲切得跟明成佑打招呼,示意他们进去坐。 明成佑把自行车停稳当,“我们坐外面。” 抬头望去,傅染早在外头占了位子,他笑着走过去,“来一盘炒面。” 明成佑拿个小碗,去店里给傅染盛碗汤出来,“你先垫垫肚子,晚上我们在院子里烧烤。” “烧烤?”傅染手里的筷子互相敲了敲,“晚上住在这吗?” 明成佑一眼望到她潭底,“思想又淫荡了吧?没说让你跟我睡。” 傅染拿起筷子往他头上敲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里有这想法?” 明成佑指向自己,“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老板娘亲自送上一盘炒面,“三少,这位是三少奶奶吧?” 傅染含笑打声招呼,“我们是普通朋友。” 老板娘在旁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后忙着去招呼别的客人,明成佑一本正经道,“我记得宋织有句话是形容你的,很贴切。” 傅染饿的前胸贴后肚,她夹起一筷子炒面送到嘴里,声音含糊不清,“什么?” “她说你闷骚。” 傅染差点噎到,好不容易把面条咽入喉中,她抬起头瞪他眼,“你才骚。” 明成佑端起汤送到傅染手边,“喝口尝尝味道,这是老板娘的独家秘方。” “你怎么会想到买下这个岛?” 明成佑眼睛望着这家店颇具创意的门楼,“起先是看上这块地皮,想建高档别墅的,来视察后喜欢上了这里的安静,就产生了建造度假村的想法,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以后等我们老了,回这儿来隐居吧?” 明成佑翘起一条腿,身子陷入藤椅椅背,“如果等得到那天的话……傅染,你知道这座岛叫什么名字吗?” 傅染一边填肚子,一边装傻,“不知道。” 明成佑目光穿出去老远,似在想着什么心事,话明明到了嘴边,他收回神,眸子一抹黯淡拂过,“还要不要吃别的?” 傅染见他语焉不详,她状似不经意反问,“这座岛还有名字吗?” 他手指轻叩桌 沿,“算了,你以后会知道的。” 傅染望了眼明成佑,最终一句话没有说,埋下头吃起来。 离开小店,明成佑又带她去周围逛了圈,双人自行车停在一栋楼房前,墙壁的栅栏被绿色的植物攀爬得不见原色,独留出中间一扇门。 明成佑牵起傅染,随手拨开迎风漾动的枝叶,傅染进去后听到舒缓的音乐送入耳中,“这是什么地方?” 到了里头才发现,原来是家书店。 明成佑把她带到书架前,店内除了营业员,几乎不见顾客。 傅染随手抽过书架上的书,“在这儿开书店,不怕亏本吗?” “我也没指着它赚钱。”明成佑走到窗边,将竹帘子拉起。傅染拿了本书过去,“书店是你开的?” “这岛上有一半都是我开的,”明成佑吩咐走过来的服务员,“两杯咖啡,要现磨的。” 傅染单手撑起下颔,惬意地微闭起眼帘,“真舒服。” “书店是为你开得,等你以后想到岛上来生活的时候,就指着它养活你吧。” 傅染开了句玩笑,“不是还有你吗?” 明成佑从她手里接过书看了眼,“傅染,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 “嗯,”傅染轻应声,“你妈和公司的人都急坏了。” 明成佑坐进藤编的摇椅内,傅染拿着本书随手翻看,他侧躺着身子,这儿环境是极舒适的,很容易令人陷入其中,明成佑脚轻轻晃动,眼里的那道身影也朦胧起来。 仿佛是隔着千山万水一样在看,傅染再度抬起眼时,竟发现明成佑倚着藤椅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温暖舒适,这种气候,带了恰到好处的慵懒,一点点洒在男人精致的脸庞处。 傅染合起书本,手边的咖啡已然凉却。 她走过去弯腰推了推明成佑,“醒醒。” 明成佑眼帘睁开道缝,拽住傅染的手掌,眼睛望向窗外,发现日头已经移往西山。 他起身时没意识到是在躺椅内,身子晃了下,傅染挽住他的手臂将他拉起来,明成佑手掌撑住桌沿,“几点了?” “快5点了。” 他拿起傅染看到一半的书,“带回去慢慢看。” “不好吧。” 明成佑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我都是你的,何况一本书。” 两人走出书店外,默契的谁都没有开口说要骑车,傅染挨着明成佑的肩头往前走,西边半片天空的晚霞瑰丽明艳,苍白的建筑群仿若被染了色,两道影子交相紧拥,绵延至远处。 傅染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恬静,她把书抱在胸前,另一手不由伸过去握住明成佑。 “在这儿能看到日出吧?” “当然能,”明成佑回握住她,“明天我陪你。” 经过的人都是从闹市过来找清静的,有人穿着运动服在跑步,天然的环境显然比健身房来的好,他们笑着同明成佑和傅染打招呼,她把书放进自行车车篮内,挽着明成佑的手臂继续往前走。 即将到达门口之际,明成佑让傅染先过去开门,“我给况子先打个电话。” “好。” 明成佑把自行车停靠在墙边,拿起兜内的手机拨出来。 电话才接通,况子的声音就噼里啪啦砸过来,“靠,你去哪了丢下这么个烂摊子?你还知道打电话,喂,你没出什么事吧?” 明成佑待他发泄一通后,这才开口道,“我没死,急个x,有急事出了趟国,这不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了吗?” 两人在电话内说了会话,明成佑看到傅染在朝他招手,“成佑,我先把车子推进去。” “你跟谁在一起?”况子问道。 明成佑示意傅染先进去,“公司的事你帮我也盯着,我明天就回来了。” “成佑,”况子只有在特正经的时候才会直呼他名字,“你打算把应蕊丢在国外不管了吗?前两天她打电话找我借钱,按理说你不可能短了她的花费,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可别忘记两年前……” 明成佑满不在乎说道,“她口口声声说跟我在一起不为钱,我想试试而已,放心,她也不傻,不是打电话给你了吗?” 其实,他是给了她一个不大不小的警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