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至上》 01.序 七月流火,一座高山老林之中,郁郁葱葱,云雾弥漫,苍天古树拔地而起,直入云霄。低矮处,灌木丛生,映掩成趣,百兽争相啼鸣。 “嘶,疼疼疼!”忽然间,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惊起飞鸟,与这林子格格不入,定眼看,却是一名八九岁之少年,眉目清秀,穿着与其身形不符的衬衫与针织开衫,下身穿着一条过膝的短裤,一双洞洞鞋。 “我这是?我不是下班回家吗?”少年摸着自己后脑勺的一个大包,“还好,只是个皮下血肿。这衣服?” “想起来了,一周连着值了5个夜班,出夜班的时候栽倒了!”少年皱眉,此时,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声音,“我的声音?” “我的手?” “我的身体!” “开什么国际玩笑?老子一个一米八的彪形大汉,变成一个风吹吹倒的小豆芽?”当他好好审视了一番自己的现在的形象后,“名侦探江户川陈忱?” “好在还活着!”陈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作为一名外科大夫,转过普外科、骨科,急诊科等等,见过太多生生死死的事儿了,他为自己活着感到庆幸。然后,看向自己的右腿,试着抬了一下,“股骨没事儿。” “看来是腓骨了,还好是腓骨不是胫骨,应该是腓骨远端。”陈忱再次庆幸,右小腿肿胀的厉害,自己摸了一把骨头,是小腿的小骨折了,他看了看四周,自己的包就散落在不远处。还好包在,因为是个医生,他的包里常年都有一些急诊用的东西,还有一套常规的手术器械,学生的时候在宿舍练习用的。 正当陈忱要拖着这具幼小的身体去拿自己的包的时候,他一抬头,就见到前方一颗老树上,一条巨蛇正斯斯的吐着信子,三角形的眼睛盯着陈忱方向。 陈忱简直寒毛立起,浑身发凉,这得多大一个蛇啊,陈忱粗略估计了一下,起码2米长了,可是,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陈忱记起来了,他以前在某乎上看过一个帖子,就是野外遇到蛇该怎么办,列举了好几种情况,以及相对应的处理办法。可现在他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做其他的处理,只能,暂时不动。在野外遇到蛇,如果与蛇的距离相距较远,那就慢慢退走,一定要轻。如果比较近,就先保持不动。寻找身边有利的工具,比方说,外套,比方说,木棍。外套与木棍的做法其实就是,把外套快速套在蛇脑袋上,然后拿棍子死命打。 现在的陈忱,一动也不敢动,额头的惊的汗珠都往下掉。特别是现在好像是傍晚,这个时候,山中气温也低。如今陈忱的衣服只是套在身上,完全不合适,不合适的衣服穿着,根本就好像没穿,漏风! 正在陈忱想尽办法的时候,“咻”的一声,一根粗大的箭矢,从陈忱头顶掠过,直直的钉入了巨蛇的脑袋,扎在古树之上。 “神乎其技!”陈忱惊叹,觉得自己,终于不用死了,整个人放松下来。至少,有箭矢说明有人,面对人,比面对这些毒蛇野兽要好的多。 很快,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两米多高的裸着上身的‘巨人’走来过来,原来想看蛇的,结果看见了坐在地上的陈忱,“小孩儿,你没事吧?” 陈忱皱了皱眉,这大汉说话,有奇奇怪怪的口音,分辨了许久,才听出了意思,随后道,“我没事,谢谢。”陈忱自己也无力于现在这具身体,而且,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咋回事儿。明明他应该在现代文明的,看眼前这个大汉的穿着,这不会是到史前文明了吧,不对,史前文明的话,他应该听不懂这人说的话。 “那就好。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山上?”那大汉继续问道。 “想不起来了。”陈忱装了一下可怜,毕竟,脑袋上还有包呢,“谢谢你。” 那大汉咧开大嘴,笑了笑,黝黑的皮肤,牙齿却白的很,“没事儿,一会儿哥哥带你下山。”说着,大汉走到了巨蛇跟前,此时,巨蛇还在疯狂抽动,大汉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对着巨蛇的脑袋就砍了下去。 很快,巨蛇的身子就无力的从树上滑下。大汉从背篓里拿出一个陶罐,接了蛇血。随后又将巨蛇的身体绕在自己的身上。最后,再抽出箭矢,将巨蛇的脑袋丢入背篓之中。 陈忱在一旁,一直看着这大汉的动作,总之,他要先搞清楚情况,不过,在这之前,他必须先处理他自己的伤势。他拖着身体,往包那边儿去。 “小孩儿,你别动!你是要那个黑色的,是包吗?”大汉又用他那略带口音的话道,随后也好奇的将这包从地上捡起,陈忱这包是一个登山包,容量相当不错,包里,有陈忱的笔记本,还有陈忱随身带的一些医疗用品了。 陈忱赶紧点头,“没错没错!” 大汉虽然对这包好奇,但也没有什么其他动作,径直将包递给了陈忱,“给你。” “谢谢。”终于将包拿在手中,陈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熟练的拿出一些消毒用品,先处理了自己的一些外伤,至于骨折,“这位,大哥,能不能帮我折两根这样长度的木棍?”陈忱拿着自己的小腿比划了一下。 “好。”大汉很快就折了几根木棍,递给陈忱。 陈忱拿出了包里的绷带,先给断骨正了正位置,他这一手,是跟他们医院打石膏的老大夫学的,想到这些,陈忱的心情低落了几分,但是手上动作没有停,却是疼的自己直抽抽,可他知道,骨头必须正好,否则会落下残疾。 大汉在一旁看的直掉汗,他看出来眼前的孩子是骨折了,但好像这孩子会自己治病,挺厉害的,但这动作,看的他也疼,毕竟他之前可是看见了小孩儿的腿肿的厉害,现在也肿的厉害。 陈忱将木棒放在断肢两侧,发现自己一个人没法弄,道,“这位大哥,能不能帮个忙?帮我把这木头棍子固定一下。” “好。”大汉就蹲了下来,帮着固定好木棍。而陈忱,就拿着绷带开始缠,一圈又一圈。 …… 约十分钟,陈忱才处理好自己的伤口,此时,他也是满头大汗。以前给病人处理伤口没有这么累,现在真是,太累了。而且,很疼。 陈忱又将东西收回到包里,刚想说些什么,大汉就双手举起了陈忱,让陈忱跨坐在自己的脖子上,往山下走去。 陈忱不知是何心情,想他都快30了,结果还被人当小孩儿,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一路上,陈忱没有说话,大汉也没有说话。 坐在大汉肩上的陈忱,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慢慢的黑了下来,可大汉走路的步子,却一如既往的稳。一时间,陈忱眼眶红了,以孩童之躯,坐在了无任何血缘关系的人的肩上,怎么都有些感动,还有一点,是悲伤,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得去。身体莫名其妙的变小了,被丢进了深山老林,差点葬身于蛇腹,蛇口下惊险还生,这下山的路,陈忱想了许多东西,也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 …… 终于,在山脚下,陈忱看见了一排屋子,是那种茅屋。 抬头的时候,陈忱看见了满天星辰,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晚上8点了。下山竟然整整用了接近2个小时,而陈忱竟完全不觉得时间长。而一路上,他也已经问清如今所在之地,赵国,邯郸。 02.初遇 赵国,是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国,战国七雄之一。 陈忱虽然不知道自己处在哪个时期的赵国,但是有一点,这个世道,乱的很。中国的古代一直以来都是混乱的,哪怕汉唐时期,百姓的生活依旧是在底层。王权凌驾于各种权力之上,一言可定他人之生死。 眼前,是一座座散落的茅草屋,三三两两的行人,从衣着上看,就是古人了。陈忱叹气,他好像真的穿越了。至于为什么穿越,不得而知。他明明应该是猝死了吧那个时候,可又活生生的变成了小孩子,连他的包都一块儿带着了。 陈忱觉得应该是他当医生的时候积德了,所以老天不想让他继续当医生,省的下辈子不知道投什么胎。但陈忱也从未想过自己会穿越,他从来觉得穿越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是不可能发生的,可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他企图以科学来解释。或许是他栽倒在地的时候,不小心引发了某种磁场异变,掉进了一个穿梭空间,而这穿梭空间的能量不仅让自己停跳的心脏复跳了,还让自己返老还童了,这具身体,陈忱都不知道说自己是几岁的好。 “好了,我们到了。”大汉开口,此时,他已经走到了一座茅草屋前,打开了围着的简易栅栏,“阿爹,我回来了。” 陈忱此时已经有一些习惯了大汉的口音,听懂了大汉的话,知道是到家了。不过,看了看这屋子,几间茅屋,几只鸡鸭,还有一头牛,算的上是殷实人家了。 “阿生回来了?”一道女声传出,走了出来,看见了大汉肩膀处的陈忱,“这是,谁家的孩子?”此刻的陈忱,虽然衣服上穿的怪异,但并不妨碍陈忱如今惨兮兮的样子,衣服太大不合身,而且多处破损,右小腿绑满了白色绷带,脸上多处擦伤。 “阿娘,这是我在山上遇到的弟弟。”阿生憨厚的笑了笑,“不过受了伤,我就带回来了。” “来,小心点儿放下来。”妇人皱了一下眉,眼里满是心疼,如今的陈忱,正是一个孩子最可爱的时候,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孩子,但不妨碍他享受别人的关心。 “好勒。”阿生双手举起陈忱,慢慢放下。 “谢谢哥哥,谢谢婶婶。”陈忱脆生生的开口,虽然阿生动作轻柔,但陈忱还是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右腿,皱起了小小的眉头。 妇人皱了皱眉,大概是觉得陈忱的口音有些怪异,但收到了陈忱的感谢,还是露出了笑容,“小孩子家家的,别和个老头子一样。” “阿娘,阿爹呢?” “他啊,去打水了,说你会带猎物回来,家里水不够了。”妇人回答,继续看着陈忱皱眉,“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婶婶,我叫陈忱。”陈忱回答道。 “哦,小晨晨,你先坐,我家里没有小孩子的衣服,一会儿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改一改。”妇人道,“这段时间你就先穿阿生的衣服吧。” “谢谢婶婶。”陈忱再次道,也只能这样了,毕竟,他现在是个小学生,哦,不,小孩子。 …… 陈忱披着阿生的衣服在床上等待,可到后面,妇人拿着衣服一脸愁容,“小晨晨,你这衣服太大了,实在没办法改,你还是先套上吧,等明天我去镇上给你换一批布,做一身衣裳。” “这……”陈忱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时代的百姓都这么热忱的吗?说起来,他的名字叫陈忱,热忱之忱,自然是希望他为人热忱,“谢谢婶婶。” “不是我说你,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这么客气呢?”妇人责怪,“阿生和我说了,他是在大山里从蛇口下救的你,你又想不起来其他事情了,小小年纪的,才多大呀,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和家人失散,你啊,就把婶婶当你阿娘就好了。” 陈忱脸红了红,他撒的谎这就信了啊,好吧,他不是故意的,不过是出于自我保护。更何况,他如果说出他是从几千年后来的,那更是骇人听闻,不小心会被沉塘吧,“谢谢婶婶。” 好吧,陈忱又反射的说了谢谢,引来了妇人的瞪眼,“好了好了你先休息着。” 陈忱又躺下了,无奈的看着屋顶,茅草屋,闭上眼睛叹着气,不一会儿,陈忱就睡了过去。他本来就很困,然后栽倒穿越,穿过来的时候还受了那么一场惊吓,精神上确实有些疲倦。 …… 等陈忱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是饥饿叫醒了和床大战八百回合的他,还有,憋了一夜的尿意。 可他现在这样,别说上厕所了,连站着都困难。 “阿生哥哥!阿生哥哥!”陈忱无奈,只好先叫人了。 “小弟,怎么了?”阿生推门进来,看向床上的陈忱,疑惑。 “我,我要上厕所。”陈忱害羞的道。 “厕所?”阿生不知所以。 “茅房!” “哦哦,你说沃头(先秦时期称之为沃头)啊!”阿生反应过来,笑着,“我抱你去。” …… 解决完生理问题的陈忱,向阿生要了水洗手。 阿生嘀咕了一声,真是讲究。不过,陈忱没有听懂。 然后,陈忱就被阿生抱起来,坐回床边,然后阿生出去,给陈忱端了一碗小麦粥。 “谢谢阿生哥哥。”陈忱接过,就喝了起来,一个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的人,当然要先喝点粥,暖暖胃。 除了金黄的颜色,五官先感受到的,是浓烈的麦香。邯郸属于河北,北方多种小麦。 阿生就那么站着,笑着看陈忱喝粥。他总觉得,陈忱喝粥很好看,这个孩子本来就很好看。他是真的把这孩子当自己的弟弟看的。 忽然间,陈忱听见了马蹄声,以及呼喊声。 “公子小心!” “公子小心啊!” 陈忱不知道为什么大清早的就有人跑马,而且,看起来身份不低。然后,陈忱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一声惊叫入耳,“啊!” 陈忱有一些黑线,果然,那个纵马的小公子,摔下马了,就摔在了阿生家门口。 03.交涉 陈忱快速的将剩下的粥喝进肚子里,放下碗,看向阿生,“阿生哥哥,你可以和昨天一样带我出去吗?就是,把我放在你的肩膀上?”饶是陈忱脸皮厚了一些,说出这些话,还是脸红了。 阿生双眼都亮了一些,他很开心陈忱会亲近他,甚至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围绕在陈忱的身边,让他很愉悦,甚至,头脑清明,“好。”阿生点头,然后一把将陈忱举过头顶,让陈忱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坐在阿生肩膀上的陈忱有一种错觉,就好像真的回到了小时候。陈忱不止一次的对自己,对他人说,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一定不会再学医。可事实上,这时光倒流的跨度有些大,直接带他回到了战国时期。如果早知道如此,陈忱一定会选择继续当医生。所以,人是一种十分非常善变的生物,在行走了一段旅途后,停下来整理得失,既定的目标也往往会因为这一次的整理得失就做出改变。得大于失,则证明这段旅途没有白走,然后信心满满的准备继续启程。若是失大于得,则证明这段时间完完全全白费,恨不得吃一整瓶的后悔药。可事实上,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所以哪怕陈忱此刻愿意回去当医生了,他也没办法回去了。 来到这个时代,陈忱觉得很愧疚。愧疚与家人相处的时间少,却没有办法再相聚了,子欲养而亲不待。但现在的情况,是陈忱已经与他们脱节了。 从屋子里走到院子里,陈忱的眼睛就亮了,这片土地很美,碧绿的草,麦田,清澈的蓝天,白云,屋舍三两,田地阡陌纵横,偶有几朵野花,耕牛。 可陈忱还来不及欣赏,就被门外的叫声吸引了注意。陈忱望过去,却是一个华服小孩,跌坐在地,捂着自己的左脚,眉头皱起,面色痛苦,甚至于,已经出了一身虚汗,可,他愣是没有叫出声。 “小公子,小公子,你怎么了?是摔到腿了吗?” “本公子,没事。”华服小孩勉强的道,脸上的神色不减,依旧痛苦,“扶本公子起来。” “是!”侍从赶紧道,今日小公子摔了腿,看这样子,还挺严重的,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惩罚。 “你们若是想他以后终生残疾,就扶他起来吧。”陈忱冷着眉,出声,那名小孩,绝对伤了骨头,否则,不会是这个表情。 立刻就有侍卫抽出了剑,指着陈忱,“你这小孩胡说什么?” 而那华服小孩,则是看向了陈忱,见陈忱坐在哥哥的肩膀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然后又看陈忱年纪比他小,就脆生生的道,“你刚刚说什么?你是在诅咒本公子以后终生残疾吗?” 陈忱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右腿,“我的腿也受伤了,但是我自己处理了。” “你的意思是,你能帮本公子处理伤势?”华服小孩的眼中闪现出希冀,他自己的伤,他再清楚不过,确实,骨头断了,因为他自己摸到了那块突出的断骨。他其实很害怕,他害怕残疾,害怕回去后受到母亲的责罚,义父的责怪。 “我要看一看具体情况。”陈忱继续开口,“阿生哥哥,你带我去那位小公子那里。” 阿生直觉的觉得这些侍卫不怎么友好,但是见陈忱掌控了局面,就没有说什么,按照陈忱的吩咐,走了出去。 “阿生哥哥,放我下来,我要坐在地上才能看他的伤。”陈忱又道,他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阿生,他从没有其他想法,只知道,这个人可以信任。 阿生点头,小心翼翼的将陈忱放下来,然后帮助陈忱坐在地上,就坐在那位华服小公子的伤腿边上。 陈忱看了看小孩伤腿的裤脚周围,并没有什么血迹,说明不是开放性伤口,那又相对好处理一些,随即,他双眼看向华服小孩,眼中满是严肃,道,“接下去会有一些疼痛,希望你能忍住。” “哼,放心吧,本公子从来都不怕疼!”华服小孩哼了一声,故作勇敢的道,但事实上,他是很勇敢,从摔伤到现在没喊过一声。 侍卫们兴许是觉得陈忱比他们公子还小,不会有什么不轨之举,而且,两个小孩之间的交流,他们看的有点懵,明明都是小孩子,说起话来,却如同大人一般老气横秋。 陈忱点头,“我开始了。”然后,陈忱白嫩的双手就开始在小孩的左小腿上慢慢摸索,左侧胫腓骨骨折,也就是说,支撑小腿的两根骨头都断了,而且错位的很厉害,如果此刻将小孩的裤脚剪开,就会发现,尖尖的骨头已经戳着撑起了皮肤,只是差一点力气,没有戳出来而已。 “问题很大,你要听实话吗?”陈忱看向小孩,严肃的道。这孩子的伤势,恐怕很难保守治疗,也就是说,需要动手术,然后正骨。 华服小孩点头,“你说吧,本公子不会怪你,难道,还会有比终生残疾更差的结果吗?” “你的左侧胫腓骨下段断裂,你应该自己能感受到断骨面。”陈忱口中不时的蹦出一些医学词汇,但是他知道,小孩听懂了的,因为除了他,小孩自己也是摸过伤腿的。 “不错。” “这样的伤势,没有办法保守治疗。”陈忱指了指自己的右腿,“我也是断了小腿的小骨,但伤势不重,所以,我将骨头正位后,以树枝、绷带固定,等骨头自己慢慢愈合,这就是保守治疗。” 华服小孩心中的预感不是很好,但还是问出了声,“那什么是非保守治疗?” “就是将你的伤腿处,用刀切开一个口子,人为的强行将你的断骨摆正,然后固定,等待愈合。”陈忱道,“而且,现阶段,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小公子!别听这小孩乱说,我这就去府上请大夫!”一侍卫听懂了陈忱的话,紧张的道,开玩笑,这根本不是在治疗,而是在玩命!要知道,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开放性的伤口,比方说刀伤,就有可能会要人命的。 04.赵政 华服小孩听了陈忱的话,沉默了一下,听得侍卫的话,怒从心来,“闭嘴,给本公子滚下去!” 侍卫瞪大了眼睛,难道他们这公子真的要听那小孩胡说八道? “治疗方法我已经告诉于你,至于治不治,是你的决定。”陈忱开口,看向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的阿生,不由的有些好笑,“阿生哥哥,我们回去吧。” “好。”阿生温柔的点头,刚刚陈忱说那些话的样子,实在是可爱极了,明明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却总是装着小大人的样子,有意思的紧。然后,他慢慢的将陈忱扶起来,然后将陈忱举过头顶,继续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走进了院子。 华服公子眼中又是羡艳,陈忱的话,他听进去了,而且,他觉得很有道理,他虽然今年才10岁,可也看过许多事情,他这样的伤势,如果是府中的老大夫看,那百分百是会残疾的。 …… 而陈忱,在进了院子后,又抬头看向了天空,果然啊,这个时代的空气,天空,白云,都美的像画。 陈忱从不觉得在这个时代还需要做医生,可,他还是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而这,也正是他当初会学医的原因。 “慢着!”身后,传来了华服小孩的脆脆的童声,“你有把握治好吗?” 陈忱摇头,“治病一事,从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你这病,我只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剩下的,就要看天意了。” 小孩儿听了前半句,眼露失望,可听到后半句,就又露出了希望,以不容拒绝的语气,“你给本公子治。” 陈忱皱了皱眉,作为一名医生,他并不会低人一等,而且作为一个高学历的精英,陈忱自认为是一个读书人,原则是人人平等,更不爽这小孩的语气,他刚刚,就是与这小孩平等交流的。但在后世,医疗已经是一种服务行业,说白了,病人花了钱,想要的,除了治疗疾病,还有十分温馨的医疗服务,“治病是需要诊金的。” 旁边的侍卫脸色很不好看,这俩孩子,是在过家家吗,随即就有一个侍卫站了出来,“我家公子找你治病,是你的荣幸,你最好好好治,要是治不好,哼!” “那你们走吧。”陈忱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知道,这个时代,人命可算不了什么,可他也不想就拿着自己的命冒险。 “你等着,等我们府中的大夫来了,必然要你好看!”侍卫也是沉下脸来,如今,大夫还未来,还无法确定他们小公子的伤势。 华服小孩也沉默下来,他虽然如今被称为小公子,但他如今的处境并不好,他已经10岁,自然是知道一些利益关系的,可他就是看不得他的母亲为了他,以色侍人,他赵政,以后定然会为自己报仇,但这个时候,治伤才是最重要的,他也不能光听陈忱的一面之词,虽然,他觉得可信,而且陈忱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源于血脉。 腿很疼,伤成这样,自然很疼。但他知道,即便他哭喊打闹,也没有用,惹来的,只会是他母亲赵姬的心疼,其他人的白眼。说实话,即便是在场的这些侍卫,嘴里喊着他小公子,内心也不见得有多服气。 苍白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倔强,赵政依旧坐在地上,不敢动弹,因为他怕一动,里头的骨头就能穿破他那仅存的皮肤。 “阿生哥哥,婶婶呢?”陈忱问道,一早醒来没有见到妇人。 “哦,阿娘与阿爹下地去了。”阿生笑着回答,“一会儿我带你出去走一走吧?” “好。”陈忱脆生生的应了,他也想看看这片土地,这一片,与后世大不相同的土地。 “那你再吃个鸡蛋。”阿生拿过一个鸡蛋,递给陈忱。 陈忱心里一热,鼻子一酸,差点就哭了出来,可他毕竟也是个大人,笑着接过,然后剥开蛋壳吃了起来。鸡蛋还是温的,而且,很香,比他原来吃过的任何鸡蛋都要香。 吃完后,陈忱还是让阿生帮忙取水,洗了手,然后才任由阿生将自己放在肩膀上,走出了屋子。 门外,那名华服公子依旧坐着,看着那倔强的脸色,陈忱也不禁佩服,要知道,这样的伤势,他见得多了,哪怕是大人,也会疼得受不了,更何况,这是一个小孩儿,而且思路清晰,一定是赵国什么了不得的角色。此时的陈忱,当然不会知道,这人,就是以后的秦王政,始皇,嬴政。 出了门的陈忱,心情格外的好。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虽然没有成群的牛羊,但碧绿色的麦田,偶尔在田间奔走的牛,以及被三三两两的孩童放着的羊,都让陈忱很舒服。 阿生没有说话,陈忱也没有说话,阿生就托着陈忱在村子里走了一圈。 陈忱看见了那座大山,绵延千里,望不到头,如果这里是邯郸,那么,那条山脉,就是大别山了。 “阿生,你怎么带着小晨晨出来了?”阿生的母亲,木赵氏,责怪的看着阿生。 “婶婶,是我自己要出来的。”陈忱赶紧道,他可不想阿生被责骂。此刻,他看见田间一个中年男子直起了腰,与阿生有7分相像,一看,就是阿生的爹,木云。 “小子陈忱见过木叔叔。”陈忱坐在阿生肩膀上,与木云打了招呼,他昨日后来就睡了过去,所以没有见到木云。 木云笑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心里也觉得这个孩子很是可爱。而且听赵氏说,小小年纪受了伤也不曾喊过疼。能与阿生相处的好,他也很开心。眼神又转向了阿生,闪过心疼。阿生虽然生的壮硕,可,脑子有些简单。倒是应了他的名字,木长生,只希望,阿生能顺顺利利的在这样的乱世存活下去。 “好了,你们赶紧回去吧,一会儿我和你婶婶还要去镇上,将阿生昨天打来的猎物卖掉。”木云开口。 一说到猎物,陈忱脸色都白了,不是那条大蛇吗?昨天的经历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 当他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一老者正蹲在地上为华服孩子诊治。 05.术前准备 陈忱见华服孩童的脸色又变了变,本来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无奈叹气,那个小孩的伤势,确实,保守治疗没有办法,如果强硬的保守治疗将骨头摆正,那断骨面会损伤肌肉,甚至韧带,这种伤,就该手术。 “你胡说,本公子才不会变成瘸子!”赵政语气中带着惊恐。 陈忱叹气,“阿生哥哥,带我过去。”终归还是一个孩子,在遇到类似这样的‘终身大事’还是会慌了神。 长生点头,于是带着陈忱走了过去。 赵政听见了陈忱的声音,眼中终于有过波动,他记得,眼前这个比他小的孩子说过,治愈的几率有九成,“你给本公子治伤,本公子给你钱,很多钱。” 见到赵政的表情,陈忱终归还是忍不住同情,这样的孩子,在前世,也还在上小学吧。“你家人呢?父母呢?如此重大的伤势,需要让家里人知道并且陪伴治疗,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赵政眼光晦暗了一下,他只有母亲,很多人说他有很多爹,是个野杂种,现在听陈忱问起,又不免想到这些,“无妨,本公子的事情,本公子自己能做主。” 陈忱摇头,“我见你的装扮,便知你是贵族之后,我一个平民百姓,若是给你治伤,没有告诉过你父母,或者没有治好你的伤,那我的后果该如何?你想过吗?” 赵政脸色又变了变,“我叫赵政,所以,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做主。” 赵政?陈忱挑眉,名字有点熟,“秦始皇帝者,秦庄襄王子也。庄襄王为秦质子於赵,见吕不韦姬,悦而取之,生始皇。以秦昭王四十八年正月生於邯郸。及生,名为政,姓赵氏。”陈忱忽然就想起他以前读过的史记,始皇本纪!也就是说,他眼前这个小屁孩儿是以后的始皇嬴政,当然,不排除同名同姓的可能。只是,地点很巧,赵国邯郸,赵政,如今肯定没有13岁,是嬴政的可能性很大。 随后,陈忱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需要签下文书。”毕竟是以后的始皇帝,陈忱也不想太过忤逆,但为了自身安全,需要签下文书。当然,在这个时代,这种文书,签与不签,根本没有区别。 “好,本公子与你签。”赵政松口气,他害怕眼前这个比他还小的人不给他治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信任于他。 忽然,陈忱想起来,他不会写这个时代的文字,而且在始皇帝没有统一六国之前,各国的字体都是各有特色的。 “你手下人会写字吗?”陈忱问道,他也很无奈,想他堂堂一个高材生,到了这个地方,很多东西还真不会。 “本公子会,你要写什么,内容告诉于我。”赵政开口,他的脸色依旧很难看,他的伤,必须赶紧医治。陈忱看那肿块鼓起的速度,怕是伤口处在出血。 “赵政,你要在此处治伤还是会邯郸治伤?” “此处。” “既然如此,”陈忱还是叹了一口气,“你的伤需要快些治疗,但是我要你写的文书不会只有一两句话,甚至是好几篇文章的长度。赵政,你我共发誓言吧,我会尽力为你治疗,但是治疗的结果还是有风险的,你理解吗?而且,不论如何,你不能迁怒于这木家村的村民。” “好!”能早点治疗,赵政自然求之不得。 “我陈忱,今日于此遇见赵政,将尽力为他治疗伤腿,如违此誓,天人共诛。” “我赵政,今日于此遇见陈忱,请他为我治伤,不论结果如何,都将善待于他,不迁怒,如违此誓,天人共诛。” 两个小孩在十多个大人面面相觑的情况下完成了自己的誓言。 “那好,接下来我要指挥你的人了,做手术前的准备。”陈忱对着赵政,“你既然相信我,那我也信任于你,并且会竭尽所能为你治伤。” “善。”赵政点头,“你等,均听从陈公子之指挥。” “是!” “阿生哥哥,家里还有空的房间吗?”陈忱问木长生。 长生点头,“跟我来吧。”说起来,木家的房子很高,因为长生长得很高,差不多有2米,所以陈忱此刻也是居高临下。 “你们几个,跟着我,来收拾房间。” “你们几个,烧开水,再找三件干净的素衣,在水里煮过。” “至于这位老大夫,你可以给我来打个下手吗?”陈忱看向那名老大夫,看年纪,也有四五十岁了,力气应该也是有的。毕竟,骨科的手术,需要很大的力气。 老大夫脸色有点难看,他断定了这赵政日后会残疾,如今就有个小孩跑出来,说他能治疗,这不是打脸,是什么?“好,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给赵公子治伤。” 陈忱点头,“你们几人,将你们公子抬到收拾好的房间的床上,切记,不要碰到他的腿。赵政,你自己扶着腿,别让它再有什么角度变化。” “好。”赵政点点头,说实话,他快坚持不下去了,腿很疼,他也很委屈。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阿生哥哥,你带我去房间吧。” “嗯。”阿生瓮声瓮气的回答,然后带陈忱回了房间。一回到房间,陈忱就打开了他的登山包,包里,说句实话,一些东西还是很齐全的,即便不齐全,他的裤子口袋里也齐全,外科医生的口袋中,最多的,应该就是纱布、胶带与带线缝针了。 陈忱没有全麻药品,不过,好在书包里有一盒利多卡因,他也只能用了,否则,就只能请人打晕赵政了。 陈忱很快找全了东西,将联系用的手术器械全部递给阿生,道,“阿生哥哥,这些也要全部放在水里煮一遍,煮过之后放在水里煮过的盘子里给我拿到那个房间。” “好。”阿生没有问陈忱问题,只是去执行。 “老先生,您那儿有止血的布帛或者是药品吗?”陈忱问着那位老大夫,而老大夫,之前是脸色臭臭的跟着陈忱进的房间,等到看见陈忱拿出的器械,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现在就想跟着阿生去看那些器械。 “自然。” “那就好。”做完这些,陈忱在想是不是还有什么纰漏,说实话,没有电刀的手术他也是第一次做,到时候,出血量恐怕很多。 “对了,再准备一个碳炉!要那种能快速把铁烧红的!”陈忱又对着外头喊了一句。 6.治疗 一切准备就绪后,陈忱又与赵政沟通了很久,沟通到赵政都快哭了,因为他实在忍不太住了。 “既然这样,我们就准备开始了。”陈忱对着赵政道。 “快点吧。” 陈忱点头,拿过准备好的消毒棉球就开始消毒。然后接过已经抽取好利多卡因的针筒,开始进行麻醉。 赵政倒是一声没吭,老大夫“啊”了一声。 陈忱不悦的看了他一眼,“禁声!”然后继续自己的动作。 赵政只觉得伤处有一根小针进入,有点疼,然后慢慢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打进了自己的皮肤,过了一会儿,那里竟不觉得疼了。 “好厉害,你针扎过的地方不疼了。”赵政觉得很新奇,因为这种感受是的的确确的存在于他的身上的。 “禁声!”陈忱再重申了一次。 “哦,抱歉!”赵政赶紧闭上嘴巴,脸上带着笑意。 陈忱只有一盒利多卡因,会有这一盒还是因为他准备对学生们考核的时候练习用的。而一盒利多卡因,也就10支。 陈忱准备了3支,但是这会儿,陈忱只打算用两支,毕竟赵政如今还是个孩子,不论是面积还是体积,都不算大。 打完两支后,赵政已经基本不太能感受到伤处的疼痛了。 “我要开始手术了,阿生,到时候如果赵政挣扎的话,你要按住他。”陈忱吩咐,“老先生,你就帮忙打个下手吧。” 老大夫点头,此刻,他对陈忱的医术已经十分好奇了。 陈忱快速的穿上消毒好的素衣,带上帽子、口罩,穿上无菌手套,当然,他的手在进来之前就已经洗过了。 陈忱知道,他动作一定要快,否则药效一过,赵政就受罪了。 右手拿起手术刀,左手按着赵政的腿,从侧面进行划皮。一个口子,约莫8公分,刚划开皮肤,陈忱就见到了突出来的断骨面,从肌肉中穿出,伴随着的,是之前留出的淤血。 而赵政,则是感受到自己伤处的皮肤划开,却一点也不疼,好奇的同时,真的想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 此刻,老大夫也集中了注意力,随时准备听陈忱的吩咐。 “纱布!”陈忱没有吸引装置,只能用纱布快速的将这些血液吸走,吸走的那一瞬间,术野清晰无比。陈忱必须找到出血点,否则,即便将断骨正好位置,也会因为血肿而移位。 “皮肤拉钩。”陈忱的工具里没有骨科的专用工具,只有外科通用的,所以,也是一切从简。 老大夫听着陈忱的声音,“皮肤拉钩,皮肤拉钩,哦,这个!”然后又赶紧递给陈忱。 陈忱用两个皮肤拉钩拉开伤口的皮肤,道,“拉着。” 老大夫就无师自通一般的,迅速接过手。 陈忱满意的点头,开始寻找出血点。不过,也可能找不到,毕竟,在手术之前,受伤的时间已经相对比较久,自己凝固了也不一定。 找了一会儿,发现出血已经不多,那就说明没有大的出血点了,应该是自己凝固。陈忱也就放下心来。 接下来,就要处理断骨了。 断骨是从肌肉中穿出的,所以,要处理断骨,就需要先断肌肉。陈忱拿了两把血管钳,夹住一条肌肉的两端,然后拿手术刀从断骨附近划开。 …… 当陈忱终于最后缝合皮肤的时候,时间也差不多已经过了整整2个小时,而他的额头上,也全部都是汗。 他自己本身也断了腿,连做这个手术都是坐着的,更别说他早上只吃了一碗粥加一个鸡蛋。缝合好伤口,陈忱又拿消毒棉球给消了毒,放上纱布,然后粘上胶带。又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两块小木板,放在赵政左侧小腿的前后,让老大夫稍微帮着托了一下,就拿起绷带,开始缠绕。 当最后绷带的结打上,陈忱也终于松口气,看向赵政,“好了。你这起码要恢复3个月,3个月内,你的这条腿,不能碰到地上,不能用力。你年纪还小,恢复起来应该会快一些,以后应该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而赵政,也是整个人松了下来,他从陈忱缝合开始就已经感受到疼痛了,但他没有喊,此刻,脸色通红。 陈忱也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小孩儿,若说他不是以后的嬴政,陈忱都不信。 “老先生,接下去的调理,一般多用活血之药物,就麻烦你了。” “陈先生客气!”此刻,老大夫已经完全被折服,一个小孩子而已,居然真的完成了这样的创世之举,没错,在他看来,陈忱此刻就如同神医扁鹊一般神秘,“陈先生,在下有一问,若以此法,是否可行扁鹊换心之术?” 陈忱看了他一眼,还是蛮惊讶的,没有想到这个大夫并不是一个不学无术之人,“现有条件下,很难,或许,几百年也达不到祖师之手段。” “祖师?”老大夫眼睛瞪大,“莫非……” “不可说。”陈忱淡淡的道,“不可说啊。”穿回战国,不借用一下扁鹊的名头,太可惜了。而且,陈忱也必须为自己的来历做一个说明。否则,就是流民。 阿生在一旁看的眼睛发亮,原来弟弟是扁鹊的传人啊,难怪会在山中。难怪会这么神奇的医术! 而赵政,心中则是感激居多,若不是陈忱,他后半辈子或许就要残疾了!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无法忍受的。 “先生留步!”赵政见陈忱要走,赶紧出声。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将陈忱看做是小孩儿了。 陈忱满脸黑线,先生?他有那么老吗?当然,他也知道这只是这个时代的人对对方的尊称,“何事。” “赵政多谢先生慈悲之心出手相助!政必有厚报!” 陈忱翻了翻白眼,“诊金,以及手术药品花费,一共三十金。”陈忱并不是想敲诈赵政,而是,他本来就这么些药品,用完就没有了。 赵政完全不觉得这些钱贵,甚至于那名老大夫也觉得不贵,阿生也觉得不贵,就陈忱自己觉得贵。 “好,赵政立刻派人回去取。”赵政忽然皱了皱眉,伤处好像有点疼了。 7.雷劈?异能? “药效过了,伤处自然会疼。”陈忱说了一句,然后摘下自己的口罩,帽子,手套,脱下素衣,看向阿生。 而赵政,在陈忱脱素衣的那一刻,在陈忱的右侧脖子上,隐隐约约的看见了一条伤痕,忽然就激动起来,“你把衣服脱了!” 陈忱严肃的看向赵政,没有说话,哼了一声,对阿生道,“阿生哥哥,我们出去吧。” “好。”阿生点头,抱着陈忱就往外走。 见陈忱走出房间,赵政才冷静了一下,他刚刚好像太激动了,可那条伤痕,由不得他不激动,如果,子都还在的话,年纪与陈忱也应该差不多,随后,又勾了勾嘴角,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然后眉头又紧紧的皱了起来,伤口好痛! …… 陈忱自然不知道赵政在想什么,他给赵政做手术花了整整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正午了。木云与赵氏去了镇上还未回来,而他自己,在画出了拐杖的图后就让阿生抱他去外头河滩的草地上躺着了。 陈忱看着天空,天上一大片云彩飘过,让人觉得很舒服,微风轻轻起,陈忱竟觉得有些冷了,“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陈忱背了一首诗经中的诗出来,会背这首诗,还是因为以前对七月流火这个词存在误解,他一直以为,七月流火是指天气很热,所以才找了出处,想要与语文老师理论理论的,没有想到,七月流火竟是表示天气转凉。想到这个,陈忱悲从中来,他或许,回不去了?他真的,穿越了?陈忱到现在都不太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有多希望这是一个梦呢?穿越,从来不是炫酷拉风的,因为一个人会有太多的羁绊与不舍。大概,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了。 他依然还记得少年时期,在课堂上故意与语文老师的争吵,课后与同桌嬉戏打闹,他大学毕业后一度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自己还没闯出个什么名堂呢,居然就英年早逝了?他记得他当时的压力有多大,对于成年人来说,生活中的每一点雀跃都是救命稻草,所以陈忱一直很珍惜每一次的光芒。 他也不止一次的告诉过自己,他还年轻,还不想接受平庸,他觉得他的未来会坦荡开阔,任他平原跑马撒泼无赖生机勃勃,他会永远阳光灿烂,永远生机盎然,永远年轻。可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他现在是很年轻,年纪都能负两千多岁了,能不年轻吗? 河滩上的草不算高也不算矮,至少陈忱躺着的这块地方草很舒服。而且,河滩边上长满了蒲公英。陈忱对现在的景色很满意,他工作那会儿,哪有时间看见这满眼的绿色?哪有时间来放松自己?这可是2000多年前,连戈壁滩上那片林子都未曾消失的年代,陈忱觉得有些赏心悦目。 阿生听不懂陈忱说什么,只是觉得陈忱很悲伤,“小弟,阿生在。” 陈忱耳边忽然听见了这句话,心中也忽然的变得温暖,一个想家思念亲人没有归属感的游子,有人陪着终归是不错的,“我知道的,阿生哥哥。”陈忱软软的道了一句,他虽然穿越了,但是有人对他这么好,不是也很好吗? 而且,这个时代,可是乱世。如果他治疗的那个赵政,真的是以后的始皇嬴政,那就说明,之后还有几十年的乱世,战争,数百万人的生死,冲突。 陈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似乎是想通了,因为,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有意义,也不是所有疑惑都必须得到解答,如果云端太远触碰不到,那么,就地躺下也没有什么不好,所以陈忱决定不去纠结为什么会穿越这种愚蠢的问题了。既然来了,他就要好好的再活一次,毕竟,这是老天爷给他的第二次机会,毕竟,人生苦一些没有关系,只要活着。 他看过了太多生离死别,见过太多人性,活着,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呢?有的人为了活着,忍受了手术,忍受了化疗,忍受了放疗。有的人为了活着,欠债数十万,只是为了活着。因为吃了那么多苦,坚持下去,老天爷或许就出其不意的奖励了你一个甜甜。 虽说想通了,可内心酸涩不已,要与过去告别,没有来得及与家人说一次再见,没有来得及与朋友说一声珍重,也没有来得及与他珍爱的那个人再说一次话,“啊!”陈忱大喊着,以手指天,“老天爷,你怎么不来个雷干脆劈死我算了!”双眼,早已通红,泪水从太阳穴两侧滑落。 阿生被吓了一跳,“小弟!快放下手!”在古人的眼里,老天爷是神秘的,你惹他不开心了,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们必须敬畏老天。 “啊!”陈忱依旧鬼嚎着,别看陈忱能冷静的给赵政手术,但他内心的感情,也必须要宣泄出来,否则,会闷出病来。 可下一秒,在距离陈忱不到10米的地方,一道闪电打过。 白色的光亮刺痛了眼睛,然后又听见了“轰轰”的雷声,而被雷劈的那块土地,直接变的焦黑。 陈忱张了张嘴巴,没有再发出声音,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这么灵的吗?特异功能?不会吧?再来一次?会不会被劈死?陈忱犹豫了! 而阿生,也早就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左手一把抄起陈忱,右手直接捂住了陈忱的口鼻,不让陈忱再乱说话,飞快的往家里跑去,“小弟,话不能乱说的!” 陈忱被捂的无法呼吸,双手抓住阿生的右手,要往外掰开,再不掰开,他觉得他会窒息而死!而阿生根本不为所动,生怕陈忱又乱说什么,引得老天爷发怒! 河滩离阿生家不远,以阿生的速度,十几秒就跑到了,而陈忱此刻已经满脸通红,终于见阿生松了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此刻,阿生也才反应过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陈忱缓了过来,摇摇头,“阿生哥哥,我没事。”不过,他还是好奇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很好奇! 而阿生,一看陈忱看着自己的右手,就将他的右手握住,认真的看着陈忱,摇头,“小弟,不可以!” 8.餔食 陈忱听了阿生的告诫,不甘心的点点头,说实话,刚刚他可是哭了,流了眼泪,愣是被那雷给吓得缩回去了。 阿生见陈忱点头,也放心了一些。 可说实话,陈忱并不甘心啊,如果有了异能,那多厉害了,上天入地,天下皆可去得!难道穿越还给了他其他福利吗? 然后,陈忱在阿生看不见的地方,又举起了右手,指着老天,“雷来!” 可是半天并没有反应。 “难道是开启咒语不对?”陈忱看着自己的右手,“天地无极,玄心正法!风火雷电!雷来!” 又念了一串咒语的陈忱,看了看平静的蓝天,叹气,“贼老天,你其实就是捉弄我吧?来啊,来个雷劈我啊!” 陈忱又对着老天竖了指头。 下一秒,一道紫光,又落在了阿生家门外。 此刻,阿生可不在陈忱旁边,听见落雷声,赶紧跑了出来。一头黑线的看着陈忱,“小弟,不是说过吗?不能乱说话的。” 陈忱有些心虚,“阿生哥哥,我没有乱说话,是这雷,他自己劈下来的。” 阿生叹气,看着就不信,这不骗小孩子吗?“小弟,我们要敬畏老天爷的。” “嗯嗯。”陈忱如同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就骂了两句话劈了他两次,他能不敬畏吗?不过,这也算是招雷技能了吧?算不算异能?陈忱有些哭笑不得。 “诶。”陈忱叹气,大概,他这穿越,金手指应该是没有的。穿越本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了,哪儿来小说中那么多的金手指呢?不过,这里的老天爷,好像挺有灵性的啊。所以,他这穿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说实话,他自己解释不了,但他真的很想解释,或许弄清楚了,就能回去了也不一定。 然后,他肚子叫了。 “阿生哥哥,家里有吃的吗?”陈忱问道,说实话,他很不好意思,但是很快他就有钱了,赵政会给他诊金。在商朝、西周乃至春秋战国时期,普通百姓一般一天只吃两顿饭,也即“两餐制”。其中,古人将一天中的第一顿饭叫“朝食”,吃饭时间相当于现代早上7时-9时。与此相对应的是,把一天中的第二顿饭亦即最后一顿饭叫“餔食”,相当于现代15时-17时。也就是说,现在没到第二顿饭的吃饭时间,才正午过一些。不过,也快了。 等他有钱了,一定要每天吃三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以前当医生的时候可经常吃饭不规律,作息不规律,好不容易穿个越,他可不想自己再过劳死了! 阿生听见陈忱的问话,“家里没有熟的,要吃我给你做。” “等一等!那家里有哪些没做的?”陈忱还是喊住了阿生,他还是想知道一下有哪些食材,虽然前世是个医生,但是于吃一道上,还是颇有研究,若不是平日里没有机会好好招待自己,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有小麦,还有几只鸡,鸡蛋,粟米,当然还有一些青菜。”阿生开口,他家里虽然不算贫困,但也不算有钱,所以在吃食上,并没有什么特殊。 陈忱点点头,道,“阿生哥哥,也快到餔食的时间了吧,我们先准备起来?” 阿生点头,笑了笑,“你还小,而且朝食食的不多,定然会饿。你等我一会儿。” 陈忱点点头,早上吃的不多,还费力气做了那么大一个手术,自然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不过想起来,他背包里应该还有点吃的,还是巧克力,就是为了随时补充能量用的。不过想了一想,也就没有去拿,这东西,如今也不算十分紧要,便存个念想吧。 他的包里,除了他的笔记本电脑,还带了一个t的硬盘,里头装的都是医学相关的东西,还有他平日里看的书。不过他好像想起来里头应该还装了一些东西。 不一会儿,阿生过来了,手中拿着一个鸡蛋,“这是朝食的时候一同煮的,我给忘了,原来想给你再煮个鸡蛋的。” 陈忱心头暖暖的,接过,剥开,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是真的很好吃,“叔叔婶婶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嗯。”阿生点头。 “阿生哥哥,我们先把餔食做了?然后等叔叔婶婶回来吧?”陈忱开口,说实话,他不想晚上吃到不太能下口的东西。 “也好。”阿生点头。 现在的北方,多种小麦粟米,当然,粟米也就是小米,煮饭吃的话,口感并不好。至于小麦,大概是起源于中东的新月沃土。在伊拉克北部就曾发现了世界最古老小麦,有八千年历史。小麦的栽种在中国有四千年历史。最早种的是春小麦,到了春秋时代开始种冬小麦。然后磨成粉,待发酵后,蒸制食用,称之为“酏食”。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已经有面粉了。 陈忱虽不在意主食,但是也希望能吃的习惯。所以,这餐餔食,他打算让阿生照着他的意思做。 …… 餔食的做什么,其实木赵氏出门前就有与阿生说过,要宰一只鸡,给陈忱补补身体,家里的菜反正也看着弄,然后面粉已经一早就揉好了,放在盆中已经发酵的差不多了。 至于这只鸡,陈忱可不打算随便让阿生弄,万一做的实在难以下咽就糟蹋了。不过,杀鸡这件事儿还是得阿生来,他从小到大可只看过没杀过。 只见阿生迅速的抓了一只公鸡,双手一拧,鸡还在叫,然后忽然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停止了叫声。 陈忱看的目瞪口呆,这么暴力的吗?陈忱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还好刚刚阿生没有下用力!不然他的脑袋可能也已经分家了!太可怕了! 拧完鸡脖子的阿生,走出了鸡圈,拿了菜刀,对着鸡脖子就是一刀,下头接着碗,鸡血就顺畅的流了下来。不过,这种法子,鸡血少了许多。因为鸡本来已经死了,心脏就会停止跳动,停止泵血,失去血压,鸡血自然泵不出来。阿生用这种方法,不过是觉得方便而已。 陈忱无奈扶额,算了,就这样吧,有的吃就不错了,诶,陈忱觉得自己任重道远!他不知道的是,他如今吃了这么多苦,老天爷马上就要给他一个甜甜了! 9.what!the! 阿生熟练的宰了鸡后,把鸡从开水里翻了翻,然后开水拔毛,很快,一只鸡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阿生这个年纪了,会做饭也是不稀奇的。 陈忱指挥着让阿生将鸡一刀斩成了两半,一半准备盐水煮,一半红烧。盐水煮的那一半切了之后无需再动,红烧的那一半却需要再斩成小块。 最重要的是,这个时代可没有炒菜这个说法,最多的是水煮,烤,蒸。所以,陈忱还让阿生收集了这只公鸡身上的油,到时候炼了油就能炒菜。至于酒,自然是有的,毕竟要去腥。可惜,现在还没有蒜,蒜是汉武帝时期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带回的,也还没有酱油,只有葱与姜。然后陈忱又是不吃小葱的,嗯,闻到味道会难受,难受之后会吐。所以,注定这一次的红烧鸡块或许会有些味道缺失。当然,这是陈忱的想法。 准备完这些,阿生又揉了揉已经发酵好的面粉,切成小团,蒸馒头。只是,这面粉或多或少还有些黑,是磨的不够完全的缘故。 陈忱看了看手表,时间也已经快3点了,差不多可以做饭了,“阿生哥哥,我们做饭吧。” “好。”阿生点头,对他来说,只要陈忱不乱说话,不引雷,比什么都好使,至于做饭,既然陈忱有想法,就试试呗,反正菜还是菜。 阿生点好灶台的火后,陈忱就开始看火。而阿生,也在陈忱的指导下,先炼了鸡油,然后下了姜片,再倒入了切好的鸡块,翻炒! 油烟自然很大,再说这时代也没有油烟机。 但是这一翻炒,香味就出来了,阿生的鼻子很灵,这也是他第一次这样烧菜,以前不是煮就是蒸。小弟说这叫炒菜,看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陈忱看着大火,心里预估了一下时间,“阿生哥哥,放盐,放酒,盖上盖子煮着。” “好。”阿生依言放了盐与酒,盖上了盖子。 在这个时代,炒菜可是划时代的! 所以,香味也很快飘进了赵政所在的房间,引得赵政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是很香!”一旁的一名侍卫道,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陈忱可不知道其他人的反应,但他自己已经被这香味俘虏了。 “小弟,好香!”阿生开口,眼睛都是亮的,他很能吃饭,也很爱吃饭,喜欢吃好吃的。 陈忱点点头,“阿生哥哥,以后我们都这样做饭吧?” “好!”阿生开心的点头,“我明天进山打猎,弄点膏或者脂。” 陈忱疑惑,此时陈忱并不知道,古人对不同动物的油,是有专门的称谓的,如有角者提炼出来称脂,无角者提炼出来称膏。牛油羊油称脂,猪油称膏。而且,古人在不同的情况下会使用专门的油来烹饪,《周礼·天官·庖人》中记述掌管天子膳羞时供应肉食的官,根据不同的季节,使用不同的油煎各种鸟兽。春天用牛油煎羊羔、乳猪;夏天用狗油煎野鸡肉干、鱼干;秋天用猪油煎牛犊和鹿崽;冬天则用羊油煎鲜鱼和大雁。只不过,脂与膏还未用作炒菜,只不过富裕的人家平常煮菜之后会放一些。 阿生家因平常是有猎物可吃,所以家里并没有准备油脂。 阿生见陈忱疑惑,“今日所炼,便为膏。” 陈忱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是说油的意思,脂或者膏,倒是让他想起来一个成语,民脂民膏,看来也是很有深意的。当然,后世很有名的一句话,“尔俸尔禄,民膏民脂。”是五代十国时期后蜀末代皇帝孟昶所说。 “可惜我伤了脚。”陈忱叹道。 阿生走到陈忱身边,摸了摸陈忱的脑袋,陈忱并不拒绝,“没事儿,阿生给你带鸟蛋。” 陈忱笑了笑。 餔食还未做好,木云与赵氏就回来了,当然,闻到了家里的香味,好奇的来厨房看了看,见到了灶台上的一碗红烧鸡块,不明所以,但确实很香! …… “太好吃了!” “没有想到可以这么吃!” “小晨晨真是聪慧!” 一顿餔食,陈忱被夸了许久。 吃完后,陈忱让阿生抱自己回房间了。这个时候的百姓可没有什么余兴节目,所以才能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阿生出去后,陈忱开始整理自己的所有东西。打开包,看向笔记本,“罢了,打开看看吧,也算是个念想。” 随后,陈忱拿出笔记本,打开,熟悉的声音传来,陈忱差点激动的哭出来,电脑居然还能用,没有受到奇奇怪怪的磁场影响。熟悉的桌面,熟悉的图标。 “这,这,这!”陈忱不可置信的将鼠标移动到右下角,电源以及wifi处!电源显示正在充电,可电源线都在包里没有拿出来!wifi信号! “居然真的有信号!可信号名字是,医院的wifi?”陈忱拉开了wifi列表,发现自家宿舍的wifi信号也有! 陈忱差点激动的泪流满面,那他是不是可以和家里人联系?是不是还能与现代人联系! 陈忱打开qq,手机在穿越的时候不知道丢哪儿了,当然登不了微信,然后点击了登陆。熟悉的图标,陈忱内心很是激动。 如果他还能联系亲朋好友,那他该怎么说。而且,他在原来的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他死了吗?还是只是失踪了? 可半天了,qq还在登陆界面,然后,登录失败。 陈忱不信邪,打开了一个网页,先点开了百度首页。百度首页刷的很是顺畅! 陈忱输入了自己的邮箱地址,嗯,打不开。 输入了常用的论坛地址,打不开。 网页版qq,打不开。 …… 越到后面,陈忱就越绝望,任何可以与未来联系的方式,都不能使用,而且,网页只能开百度,以及百度百科!陈忱不得不怀疑,他这次穿越,是百度计划的? 怎么可能! 不过,陈忱不信邪的输入了谷歌的地址,居然能打开! 我的天,到底是什么情况!陈忱已经从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淡然,然后慢慢的变成一种看戏的感觉。 “呵呵。”陈忱冷笑,将电脑合上,然后继续整理其他东西。刚刚的这些,震惊不可谓不大。 而此刻,天空之上,云层累积,相撞,时不时闪过白光。 10.雨 痛苦的人有着各自痛苦的理由,很容易从某些所谓的心灵鸡汤找到共鸣,当然,这只是普通人。有的人会反驳这些所谓的鸡汤,因为这些鸡汤根本一点用都没有。要改变现在的状态,只有反抗。 比方说现在,陈忱看着电脑中的照片,他接上了自己的硬盘,那里,是他所有的回忆。硬盘中有自己这些年来写的学术文章,有自己出行的照片,有他青葱时的回忆,也算是,独家记忆。 穿着白大褂的他,穿着博士服的他,穿着日常服的他。看着看着,他还是红了眼眶,因为这些,都已经回不去了。 他又打开了一个文件夹,名字是,有生之年,三生有幸。 越看,陈忱的心情越差,他想回去,可,该怎么回去。他明明已经死了的。作为一名医生,他见过太多的死亡与人性。在死亡面前,人性才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不过,是老天多给了他一次机会罢了。陈忱合上了电脑,将它依旧放进自己的包里,这台笔记本,是他立身的凭借。当然,他还是拿着笔记下了一些东西,以防电脑损坏。至于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个,都能引发世人的震惊。 做完这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然后,敲门声响起。 “请进。”陈忱开口,门被推开,是木赵氏与木云,“叔叔婶婶。” “小晨晨,这是刚刚做好的衣服,你快试试,合不合身。”木赵氏自然是拿着衣服过来的,她在缝制衣服的时候,与木云商量了一些事情,因此,木云也跟着来了。 陈忱接过,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布料,但是很舒服,至少,比他现在套在身上的这套麻布衣服舒服,“谢谢叔叔婶婶。”说完,陈忱就将衣服展开,套在了身上。 木赵氏走了过来,拉了拉衣角,满意的点头,“嗯,还是挺合身的。” 一句话,让陈忱再度红了眼眶。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情感细腻多愁善感的吗? “陈忱?”木云开口,他比木赵氏看的更清楚些,虽然并不在意陈忱的来历,也对陈忱抱有一定的同情,但,陈忱所表现出来的感情,是做不得假的。 “木叔叔请说。”陈忱回答着。 “吾不知你从何而来,也无路引或验,不知你身份为何。”木云忽然严肃的道。 “请木叔放心,伤好后,我会离去。这段时间,就劳烦木叔照顾。至于身份,实在是记不得了。”陈忱语气低沉,确实,收留来历不明的人实在太过冒险。 “你这么严肃干嘛。”木赵氏拍了拍木云,然后和蔼的对陈忱道,“小晨晨,你叔叔的意思,你能不能对我们说说你的过往?” 陈忱摇头,“不记得了。” 两个大人沉默了一下,是这样吗? 即便不是这样,陈忱既然说了是这样,那就是这样了。 木赵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木云拉了拉,“既然如此,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 “多谢叔叔婶婶。”陈忱再次开口,他当然不会在这里度过下半身,他的过去也无从对人讲起,说出来有人会信吗?虽然这里,他很喜欢阿生。 “嗯,我们就先出去了。”随后,门又被掩上。 陈忱躺在了床上,胡思乱想,很显然,今天木云过来是想问他身世的,他不知道是,如果陈忱身世清白,又无处可去,木赵氏与阿生又喜欢他,是打算留他在此的,甚至于,木赵氏还想收陈忱做义子。 可是,陈忱拒绝了这份心意。他不可能将过去公之于众,诉诸于口,而且,他如今是个孩童,防人之心,自然要有。而且他的存在,对这个时代来说,就是个bug。 敲门声又响起,却是阿生。 “阿生哥哥。” “小弟,这是你要的拐。”没错,阿生手上拿着的,是拐杖,拐杖的制作并不难,用几根木头很快也就做好了。 “谢谢阿生哥哥。”陈忱内心终归还是被温暖了一些,没有躲避阿生想要摸他脑袋的手。有个哥哥,也很好。终归,他是这个时代的过客而已。 陈忱试了试,很合适。 “这是阿爹做的。”阿生开口。 陈忱愣了一下,稍稍有些沉默,他吃着木家的,穿着木家的,又用着木家的,却依旧将他们排之在外。 “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木叔叔的。”陈忱如是道,拄着拐杖,就走了出去。星空很是辽阔,原本固执的太阳也早已落山,夜色也终于掩盖了大地,大片的星辰,密密麻麻的铺满了幕布。最后,似眨眼一般,闪烁着。 古人的作息还是相当规律的,这个时候,木云与木赵氏,终归是已经准备睡觉了。陈忱并不抱怨,毕竟,人家对他已经足够好了。 陈忱坐在了院中的木墩上,静静的欣赏着夜空。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看过星星了呢?他不太记得了,但是,应该很久了。 星辰距离我们其实很遥远,远的要以光年记。光年是个距离单位,因为带个年,乍听上去,像个时间单位。但事实上,很多时候人们也更愿意将它当做时间单位。但其实这些都并不紧要,不论是用来表示时间还是距离,都是十分久远。 星辉终究还是有些清冷了。它带来的消息也是冰冷的,死去的。如果可以,陈忱更想知道,他的命运的前方如何,而不是回忆过去。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陈忱终归还是要接受现实,看向远方。因为,就目前来说,他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家,他的家,现在在哪里呢? 阿生静静的站在陈忱的身后,自他带回陈忱后,阿生觉得他的生活有了重大的意义。他喜欢陪着陈忱,不论是发呆,还是说话。陈忱身上有一种‘自然’的味道,让他毫无理由的去接近,相信。 忽然间,一片阴云慢慢的盖住了星光,风也开始大了起来。云层中,闪着白光。再然后,陈忱听见了“轰隆隆”的雷声。 “小弟,进去吧,要下雨了。”阿生开口。 “好。”陈忱点点头,拄着拐杖,慢慢的进屋。木家的房子还是相对空闲的,够他住,够赵政住,也够木家三人住。 11.诊金 黑夜中,墨汁一样的乌云笼罩着邯郸,不过,这黑色并不明显,与夜空融为了一体。只是偶尔闪过的白色、紫色光电,以及传入耳中的雷声,才让人知道,那厚重的,是雷云。 陈忱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总觉得,这么大的雨,这么大的风,这屋顶,会不会被吹跑,他会不会被雷劈?想到白天的两道雷,陈忱就沉默了一下。他是一个无神论者,可穿越这事儿没法解释,白天他骂两句老天爷,老天爷就给了他两道雷,这事儿也没法解释。 闪电照亮夜空,惊雷在头顶炸响,“轰~” 暴雨开始肆虐,很快,陈忱就见到了大雨如注,虽然在夜里不甚明显,雨水顺着茅草下流,偶尔泛着的银光也让陈忱心烦意乱。 陈忱还是躺下了,想着许多事情,还是睡着了。 “咔嚓!”一道闪电打在一颗古树上,如同一把出鞘的剑,将这古树劈成两半,可惜,黑夜中并无人看见这奇景。 陈忱却被这巨大的雷声惊醒了。 看了看手表,已经半夜3点。陈忱叹着气,听着窗外暴雨倾盆,“这雨,明天都出不去吧。” 雨声入耳,陈忱已然毫无睡意,这一夜,有睡意的也不知还有几人。陈忱逼着自己闭上眼睛睡觉,他期盼着醒来的时候能回去,他希望这只是一个梦。 可老天终究没有如陈忱的意,天灰蒙蒙的,已经是6点多了,雨还在滴滴答答的下着,陈忱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还是茅草屋。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陈忱叹着气,安慰着自己,拿起床边的衣服,内心却温暖着,这是木赵氏昨日给他做好的衣裳。他也是许久才弄懂了这衣服的穿法,衣襟右衽,里衣,中衣,外衣,一套。之前阿生教过他。如果衣襟左衽,在汉人看来,是野蛮人的穿法。 穿上后,陈忱倒是想看看自己的造型,可惜没有镜子。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阿生走了进来,手上拿着粥和鸡蛋。 “吃朝食了。”阿生道,然后看向陈忱,“小弟穿这一套靛色的很是好看。” “谢谢阿生哥哥。”陈忱笑了笑,还想着洗脸刷牙呢,这会儿,没有牙刷牙膏,陈忱叹了口气,接过早餐,吃了起来。 阿生见陈忱吃的开心,也就一直眯着眼睛笑着。 吃完,阿生收了收东西,见陈忱拄着拐,道,“小弟,外头都是水,你还是别出去了。” “我得去看看赵政如何了。”陈忱无奈,毕竟,今天是术后第一天。 “那你等一会儿,我来接你过去。”阿生先出去放东西,而陈忱,走到门口,才发现,果真,外头全是水,这水起码到成人的膝盖深了。要知道,这里是河北,并不与黄河接壤,水都这么深了,那其他地方该如何? 可惜陈忱并不是圣人,只是这么想一想罢了。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够去做那么多的事情。 阿生涉水过来了,将陈忱举过头顶,放在自己肩膀上,去了赵政的屋子。 赵政显然也已经吃过朝食了,脸色还不错,“先生!” 陈忱挑眉,先生?“别喊我先生。” “那该喊你什么?”赵政也来了兴趣,昨夜他想了一晚上,越来越觉得,陈忱就是老天爷派来拯救他的。否则,他如何会轻信于一个六七岁之孩童,还赌上了自己的下半辈子。 “喊我陈医生吧。”陈忱叹气,说了这么一句。 “好的,陈医生。”赵政开心的道,然后从床边拿出一个小布包,“昨日下午我的侍卫就拿着钱回来了,这里是三十金,请陈医生收下。” 陈忱点点头,接过,递给阿生,然后对赵政道,“今日我来看一看伤口。” “好。” 说着,陈忱拆开了绷带,一圈一圈的拿下来,然后稍微扯开了一点盖着伤口的纱布,伤口很好,没有红肿发炎,于是又盖了回去,条件有限,他不可能每天都给赵政换药,“伤口很好,这条腿一定不能落地,不能受力。” 陈忱将拿下来的绷带递给赵政的侍卫,“拿去开水煮后晒干。” “诺。”侍卫点点头接过。 而陈忱,则拿出了一卷新的绷带给赵政缠上,依旧将赵政的腿用木板固定,“再观察几天吧,你年纪下,恢复起来应该会快一些。” “好。”赵政点头,“总之,最近你吃饭还是与以前一般,也可以多吃一些。炖点猪骨汤,猪肝吃一吃。” “猪骨?猪肝?”赵政面色变了变,这个时代的人,很少吃猪肉,在他们看来,猪肉是贱食,因为有腥味,而且动物的内脏更是没有人吃了。 陈忱叹气,“你安排你的侍卫去买一些回来吧,猪肝两副,猪骨2根,要剁好的。” 赵政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你去。” “诺。” “老大夫呢?”陈忱又问,术后的恢复他是交给这个老大夫的,可现在人呢? “哦,他去城里了,拿药去了。”赵政回答,眼神,却一直在陈忱右侧的脖子上盯着,可惜,今天陈忱穿的是新衣服,赵政什么也看不到。陈忱可不知道赵政是如何与家里说的,竟然可以在一家农户家里过夜还不打算回去。 “你不回家?家中父母不担心吗?”陈忱还是想弄清楚,这人到底是不是嬴政。 “本公子平时也时常出来玩乐,无妨。”赵政摇摇头,表示并不用担心。 陈忱点点头,既然如此,他就不担心了,反正,也不是他家孩子“既然无事,我就先走了,记住,千万千万不能碰到伤处。” “好,赵政记得了。” “嗯。”然后阿生又抱起陈忱,离开了房间。 “阿生哥哥,这么大的雨,田里的庄稼?”陈忱担心的问着,这么大雨,庄稼都得被淹了吧? “嗯,希望雨早些停,水或许还能退去,否则,今年这刚出苗的冬小麦,怕是没了收成。”阿生叹气,再怎么样,他也是一个农户,农户最关心的,自然是田地里的收成。虽然他身手很好,可以进山打猎。 “阿生哥哥,你先带我回房间吧。” “好的。” 回了房间,陈忱将三十金分了一半出来,拿了布包好,“阿生哥哥,带我去叔叔婶婶那儿吧。” “嗯。”阿生知道陈忱的意思,他很想说不用这么见外,可这话,他看了看陈忱认真的眼神,终归是没有说出口。 12.矛盾 来到木云与木赵氏的房内,两人愁容满面,这么大的雨,这下半年地里的收成可要没有了。冬小麦才刚刚播种没多久,刚刚抽芽而已。 “木叔,婶婶。”陈忱对着二人开口,然后拿出小布包,“这是小子的一点心意,请木叔收下。” 木云并不知道布包里装的是什么,接过一看,竟是十五金,脸色铁青,看着陈忱,气压一下就低了下来。 陈忱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好好的,看到了是金子是这样的反应吗?连木赵氏,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你以为,阿生救你是为了酬谢吗?”木云冷冷的道,压抑着怒气,如果陈忱不是一个孩子,这个时候木云已经破口大骂了。 “自然不是!”陈忱赶紧道,“这只是小子对叔叔与婶婶的一点谢意,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拿着金子来玷污阿生的一番好心?”木云大骂,“若是如此,你现在就离开我木家,我木家绝不稀罕你这十五金!” “木叔!”陈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听木云的意思是,这十五金,还拿错了?是在侮辱他们? “小晨晨,你太让我们伤心了。”木赵氏叹道,“我们仅仅是救了你回来,给了你一点吃的和穿的,你竟拿了这么多金,这是玷污了我们一番心思。” 陈忱懵逼,这,果然是三观不同吗?好吧,陈忱一心想着不亏欠木家,可,救命之恩,又怎么是金钱可以衡量,十五金在这个时代不少钱了。 陈忱叹气,“木叔与婶婶莫怪,小子来到这儿,多亏阿生哥哥相救,否则,此时已葬身蛇腹。小子身上所穿之衣,亦是婶婶心血。小子与木家无亲无故,如何受得?此金,为我救赵政之诊金,是小子堂堂正正凭借自己的技艺获得,并非来路不明。更何况,小子拿出这十五金,从未想过要侮辱叔叔与婶婶,只是觉得小子之吃穿住行,皆为木家之恩,过意不去,并无冒犯之心。” 陈忱原本的不想亏欠木家而已,结果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至少,在正直的古人看来,救人是理所应当之事,是不能索要报酬的。 这个时候,木云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因为陈忱并不是有意冒犯,而且,陈忱年纪毕竟还小,孩子犯错,当然更容易被原谅,“这些金,我木云是万万不会收的,你拿回去吧!” 陈忱叹气,点头,“嗯。”接过小布包。 “好了好了,你发这么大的火,把小晨晨都吓到了。”木赵氏赶紧缓和气氛,然后又忧愁的看向外头,“这雨也不知何时停。” “是啊,这样下去,地里的麦子都要淹死了。”阿生开口,也带着焦虑。 “诶。”木云也只是叹气。这个时代的农民,只能靠天吃饭,若是风调雨顺,那还好,能过个饱年,若是有一点点灾害,说不得就得背井离乡。 陈忱忽然知道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不就是为了让百姓们有衣穿,有饭吃,哪怕是灾年,也能活的下去吗?学医的人都有悬壶济世之心,更何况,这个时候的儒家,虽然还没有成为主流思想,但,陈忱是受着这样的熏陶长大的,“达则兼济天下。” 若是这雨继续下几天,恐怕这一带的百姓都会遭灾。 “好了,这么大雨,也无法出行,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木云发话,阿生又把陈忱给抱了出去。 陈忱无奈的叹气,他可从来没想过邯郸会发大水,因为他并不清楚历史上黄河几次改道,史书记载,周定王五年(公元前602年)黄河在河南浚县决口,造成黄河改道,经濮阳、清风、南乐以及邯郸的大名、馆陶,东北流行天津入海,至战国,魏国、赵国、齐国开始修筑堤防以自卫,向北进入邯郸大名境内,向东北绵延数百里蜿蜒而去,自此,黄河有了相对固定的河道。 所以,这个时候的黄河,是流经邯郸的。 陈忱抬头看了看天空,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阿生哥哥,家里有木头吗?可以做成筏子。” 阿生摇头,“家里的木头都是新木,水不够深,没有用的。” 陈忱无奈,这个时候,如果有皮艇之类的,就好多了吧?不过好在,百姓的屋子还没进水,因为邯郸靠黄河,所以百姓们造屋子的时候普遍造的会高一些。 “阿生哥哥,家里的吃食够吗?” “够的,小弟你放心。”阿生笑着,眼中仍有忧愁。虽然他让陈忱放心,但,他仍旧担心着,毕竟地里是他们一年的收成。 “阿生哥哥,你平日里会去镇里吗?”陈忱问道,来到这个时代,虽然才第3天,但,他还是想要行万里路,不过,这个时候腿脚不方便。 阿生点头,“平日里我打了猎物,都会与阿爹一起去镇上。” “镇上物产丰富吗?” “自然,这里毕竟是赵国的都城。”阿生回答,“物产自然是丰富的。这么大雨,就怕大河决堤。” “阿生哥哥,十五金能买多少东西?”对于金子的购买力,陈忱还不是很清楚。 “很多。”阿生道,“一金就能买许多东西了,小弟想要去镇上吗?” “嗯,可是这么大的雨。” “就是买了东西也拿不回来。” 忽然间,陈忱见到了远处,一个人冒雨骑马过来。是赵政的侍卫,陈忱让他去买猪骨以及猪肝来的。没错,还有马啊!当然,还有牛! “小弟,是那位赵公子的侍卫。”阿生开口,“应该是买了东西回来。” “嗯,阿生哥哥,一会儿我们煮点吃的吧。” “好。” 侍卫见到陈忱,“先生,东西买回来了。” “放到厨房。” “诺。” “阿生哥哥,我们去厨房。” “好。” 到了厨房,陈忱指挥着阿生洗了猪肝与猪骨,猪骨上还带着一些脂肪,陈忱让阿生炼了,炒菜用。 听着陈忱的指挥,厨房里渐渐飘出了肉香味。 13.大灾(一) 此刻,邯郸城内。 一貌美肤白之妇女愁容满面,说是妇女,只因做的是妇人打扮,否则,搁在现代,那就是美丽的小姐姐一枚,“雨如此之大,政儿该如何回来?” “诶,赵姬不必担忧,政儿有侍卫在一旁伺候,无碍的。”一中年男子,衣着绛红色华服,蓄着两摸八字胡,头戴玉冠,眯着眼睛看眼前的女人,笑着道。 “君上,可政儿毕竟才10岁。”女子叹道,“让君上担忧了。” 男子挥挥手,“我既心悦于你,自然也将政儿视若己出,之前政儿不是才派人来取了30金吗?想来伤势应当也稳定住了,男孩子顽皮一些,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让君上费心了。”女子给男子福了福身子,依旧担忧着,说不担忧是不可能的,可,赵政还小,无法谅解她她也没有办法。 “无妨。”男子叹道,“如今雨势俞大,如此下去。”男子摇摇头,叹口气,“怕是又要多上许多流民了。” “君上心系天下,实乃百姓之福,赵国之福。” 忽然间,门口传来了士兵的声音,“君上,大王令你即刻进宫!” 房内男子听了后,眉头皱起,这个时候进宫,怕是与这大雨躲不开关系,随即又对女子笑了笑,道,“赵姬不必烦忧,待本君从王宫回来后再做议论。” “是。” …… 这是一个灾害性的天气,闪电时不时的照亮乌黑的天空,惊雷又常常响起,吓哭了许多孩童。暴雨肆虐在黄河大地,魏县的堤坝上,高高的浪头升起,重重的拍打在那渺小的,不堪一击的堤坝上,好在,堤坝并没有就此崩溃。河岸边的百姓,悬着的心又稍稍放下了一些。可他们明显的感受到了堤坝的颤抖,有个眼尖的百姓见到了堤坝上裂开了缝! 紧接着,轰隆一声,堤坝就溃开了一个口子,河水如同发疯的野马群一般,瞬间撕开了整条堤坝,岸边的百姓才跑了几步,就被河水吞没。 “老天爷啊,你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苍天啊!”一名老者双手举起,高声怒吼着,他年纪大了,并不在意,可他的子子孙孙该如何?浑浊的河水不过是轻轻的落下,就吞没了这个小小的祭品。 若从上空看,会发现浑浊的河水一路往地势低处翻涌而去,一路吞没无数百姓,房屋,形成了,地上河,势不可挡。 陈忱从未想过,自己才穿过来没多久,居然遇到了黄河溃堤。历史上,黄河溃堤次数不计其数,更别说战国时代了。 但木家村的位置,是在邯郸的西面,依着太行山脉东,所以即便暴雨如注,这边的百姓除了出行不便,庄稼被淹之外,少有死亡。 “这般大雨,大名、魏县、馆陶等地,怕是危险了。”木云看着天空,开口,即便吃了一顿新鲜美味的午食,心情依旧沉重。 “为何?”陈忱疑惑。 “这几地挨着大河,这样的雨势,怕是要溃堤。”木云开口。 “啊?”陈忱瞪大了眼睛,黄河什么时候流经邯郸了?明明是从河南开封过的! “阿生,雨势若再大下去,我们说不得又要去山中躲上一躲。”木云看向阿生,让他做好准备。 “阿爹,我知道了。”阿生点头,脸上没有什么担忧,看起来,这种事情他经历过多次了。 陈忱觉得,他还是不接话的好,看了看木家的茅草屋,叹气,的确,水如果再高一些,就要没到家里了,如今,木家那头牛,就整日的泡在水中。 “我们去镇上买些吃食吧,套上牛车。”木赵氏开口,“这样下去,粮食说不得又要涨价。” 木云点点头,“一会儿我和阿生一起去。” “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木赵氏又进了屋。 陈忱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像,一切超出控制了?看着墨黑的天空,陈忱第一次离天灾如此之近。他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担忧起来。如今腿还伤着,就算真的被水淹了,也不好逃生吧?然后,他又想到了还在房间里的赵政,得,那位的腿更碰不得水。历史上记载,始皇可不是个瘸子,所以,陈忱一直不确定此赵政是否是彼赵政。 但陈忱也从来不是一个坐吃等死之人,既然有预感会有大灾,那就要做出防范措施来,木筏是一定要做的。可,怎么做木筏呢?阿生说了,家里的木头都是新木,除非房梁,不然是撑不了人的。 但,只要浮力大于重力,就可以使船漂浮于水面。既然只有新木不够,那就增加体积,降低密度。新木的筏子照样做,但,可以在筏子上加一些东西,例如木盆。 “阿生哥哥,去了镇上,你拿着钱,多买一些木盆回来。木盆越大越好,若是有澡盆,也可以,只要你带的回来。”陈忱递给阿生五金,认真的对着阿生道,“很重要,事关性命。” 阿生点点头,“我知道了。” 陈忱这才放下心来,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手工匠人的手艺极好,既然吩咐了阿生去买东西,那就要让留在家里的人开始做筏子。 陈忱说了目的后,木云也没有反对,多一手准备总是好的,于是,陈忱向赵政借了人,赵政手中有五名侍卫,至于那名老大夫,进镇上拿药材后就没再回来。 “人可以借给你,但若是要走,必须得带上我们。”赵政开口,这个时代,侍卫什么的对于贵族来说根本不值钱。 “好。”陈忱点头,“你们几个,跟我走吧,你们自己的命,你们公子的命,就握在你们手上了。” “诺。”几名侍卫也是邯郸本地人,也都见过大河肆虐,河水泛滥的时候,所以不敢偷懒耍滑,见陈忱准备东西要用到他们,见赵政开口的时候还包括了他们,内心不感动是假的。这个时候,他们才正视起赵政来。这个靠着母亲以色侍人的十岁孩童。 木赵氏带着几名侍卫到了自家柴房,那里装满了今年新砍的木头,最长的约有三米长。 “都推出去,放在外头,用麻绳绑起来,做成筏子。”陈忱开口,如今,哪怕是他,脚也已经泡在了水中,毕竟阿生已经出门。好在是他腿上并没有什么伤口。 “诺。” 14.大灾(二) 看着木头一排一排的被扎起,浮在水中,陈忱皱起了眉头,到时候木盆要怎么放上去?陈忱揉了揉眉头,果然脑子一热要做的事情总是有点难度。 “先生,这木头都是新木,虽然浮在水中,但,承重量并不多。”一名侍卫见木筏都快扎好,对着陈忱道,为了表示这承重量的问题,他还站了上去,结果木筏很快就沉了下去。 陈忱无奈的揉着脑袋,说实话,他也不会啊!虽然木家村的位置还行,但陈忱总觉得预感不太对。他可不知道黄河在历史上还经过邯郸,之前听了木云的话,总觉得要决堤。事实上,已经决堤了!雨再不停,许多地方都要遭灾了。 “你们当中,可有谁懂得如何做船?”陈忱开口,毕竟这些人多为邯郸本地人,如今黄河又流经邯郸,那,说不定就有人懂怎么做船。 “先生,小人懂一些,可,没有材料,小人也做不了。”一名侍卫站了出来,无奈的道。 “需要什么材料?” 此时,木赵氏开口了,“小晨晨,做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完的,现在要做船,根本也来不及的。” 陈忱看着乌色的云朵,倾盆的大雨,仿若要将这片小天地吞噬一般的巨口,内心就觉得烦躁无比。他从未遇见过天灾,只是从新闻上看见过。 “罢了,先停手吧,等木叔与阿生哥哥从镇上回来再说,看他们买回来何种材料。”陈忱挥挥手,拄着拐杖一瘸一瘸的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过着,雨依旧未曾停止。 水已经漫过门槛了。 所有人都觉得烦躁。 似乎,洪涝是必定的了。 “不对,水位上升的速度变快了。”陈忱大惊,雨与之前并没有两样,水位上升的速度变快,那就说明,在其他地方有水流入!最大的可能,黄河决堤! “先生,我家公子请你过去。”一名侍卫来到陈忱屋内。 “带我过去。” “诺。”侍卫点点头,将不过是六七岁孩童身体的陈忱抱起,然后涉水走到了赵政所在的房间。 赵政见陈忱被带过来,眼中也多了一些希望,“水位上升的速度一直在变快。”赵政开口。 陈忱点头,“大河或许决堤了,否则影响不到这太行山下的木家村。” “本公子也是这般认为的!”赵政笑着道,“所以,我们要先上山,否则等不到木家父子回来,我们就被淹了。” 陈忱虽然不想应下,但,确实如此,再等下去,“你先让你的侍卫带你上山,记住,你的腿不能落地,不能受力。” “你们几个,先带上蓑衣,送你们公子去山上!” “诺!” “陈医生不和我们一起吗?”赵政皱眉。 陈忱摇头,“我需得等木家父子一起。” 赵政的脸色沉了下来,陈忱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他没有把恩人丢下的道理,“既然如此,就一起等吧,陈医生是我赵政的恩人,我赵政也绝无丢下恩人的道理。” 陈忱摇头,“木家父子足以保护我与木赵氏,如果加上你,就有些拖后腿了。” 赵政的脸色有些难看,虽然他有五名侍卫,但,大难临头的时候,这五名侍卫又会如何,谁说得清呢? “本公子知道了,你们几个,带上东西,先与本公子上山吧。”赵政开口,他并不愿成为拖累。 “诺。”侍卫们松口气,生怕赵政真的要在这里等待。于是几个人十分迅速的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而在陈忱焦急的等待中,木云与阿生也终于出现在了陈忱的视野内。陈忱长大了嘴巴,因为阿生身后,一片木盆,大概有20多个吧。 “你们终于回来了!”木赵氏放下心,见到阿生身后的20余个木盆,张了张嘴巴,也没有说什么,大水要来了,多些东西,也不是坏处。 “木叔,阿生,水位上升的速度变快了,是不是哪里决堤了?” 木云脸色严肃,点点头,“不错,魏县决堤了,整个魏县一片汪洋,如今水势还在不断的蔓延。而且消息扩散,否则,也不会只买这些东西回来。” “已经很好了。”陈忱道,“木叔,婶婶,把家里的粮食,能用的东西都搬到盆里,一会儿拉过去吧。” “好勒。” “小弟,五金都花完了,只买了二十多个木盆。”阿生愧疚,“魏县决堤的消息已经传开,物品全部都涨价了。” 陈忱点头,表示理解,“我们也快些收拾东西,准备上山了。再晚怕来不及。” “嗯。” 于是,木家也开始拼命的收拾东西,反正木盆多。这二十多个木盆可都是直径大,又深的那种,总之,能放一些东西的。然后阿生用麻绳穿过了木盆的两个耳朵,就这么一路从水面上拉回来的。 陈忱不敢走出门,一走出门,就得把他这小身板给淹了。 他要带的东西少,只有他的包,以及金子。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桶金,可不能丢了。 至于木赵氏收拾的东西可就多了,粮食,只能分袋子装到木盆上,还有油盐,棉被,衣服,总之生活必需品都带上了,反正木盆多。 雨势不止,木家也已经收拾好,把牛牵上,至于家里的几只鸡,早被阿生解决了生命丢在了盆子里,这在大灾中,可都是珍贵的粮食。 陆陆续续的,也有百姓走出了家中,与木云家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显然,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了。 阿生将陈忱举过肩膀,左手扶住,右手收拢绳子,拖着木盆往前。至于木云,则是拉着牛车,牛车上坐着木赵氏,涉水前行。 天灾面前,人人无力。雨水打在陈忱的身上,他背上背着包,好在登山包是防雨的,不用太担心里面的东西会被淋湿。但,在农历的九月份,被雨淋湿,也是很冷的。 雨水模糊了视线,天空好像被打穿了一个洞,而洞中,则是不断的倒下水来。像是要将下方的邯郸,淹没。 15.大灾(三) 上了太行山,凭着木家父子对山上的熟悉,很快带着木家村的村民以及先行上山的赵政找到了一处山洞。 山洞内还留有柴火,倒是干爽。而且空间也大,住上个几百人并不是问题。陈忱这才知道,后世在太行山中藏兵,实在也是太方便了。 陈忱松口气,还好,他还是被木家父子带着,暂时找了一个安身之所。 “赵政,你的腿如何?有没有碰水?”陈忱开口,看向在山洞最深处的赵政,被侍卫环绕,绷带倒是还算干净,有一些水渍。 “尚好,只是外头有些湿了。”赵政开口,上了山,到了山洞,也终于安心一些,不会被水淹了。只是,这么大雨,听说大河决堤了,还是会担心自己的母亲。 “那就好。”陈忱点点头,其他事情他不用操心,木家村自有村长,会安排一应事务,至于赵政的几名侍卫,既然与木家村人待在一起,那就自然也要听从安排。木家村一共二十三户人家,在这个时代,只能算是一个中等的村子,毕竟,这个时代本来人口就不算多。即便是现在的秦国,人口也不过几百万。 木家村大部分村人都姓木,算是一个宗族,有族长也有族老,木云的辈分还不算太低。 而陈忱与赵政,又是小孩子,又都受了伤,自然不会有什么活落到他们头上。大灾之年,大家也只能互相携手共渡难关。 “阿生,你们家怎么这么多木盆?可以借我一个吗?”一个村民走了过来,对着阿生道,纵观木家村几十户人家,也就阿生家带了足够多的木盆,在山上,盆子还是很重要的。 阿生看向了陈忱,见陈忱点头,阿生便也点头,拿了一个木盆给这个村民。 而此刻,赵王宫内。 “什么?王上,此事不可!”一绛红色华服男子大声道,激动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相邦,为何不可?”首座,赵孝成王赵丹,摸着胡须,淡淡的开口。 “王上,此前魏县决堤,大河千里,汪洋一片,百姓困苦,我赵国本就耕地稀少,如今信平君(廉颇)大军围燕都,耗粮不少,此时不宜再开战端!” 首座上的赵王叹气,自长平一战后,赵国国力下降,如今,无力再举兵是事实,秦国!赵丹默默的握紧了拳头,此时,秦已灭东周,迁九鼎,问鼎天下之志已生,而他赵丹呢,垂垂老矣,遍观后代,无一人成事者,“寡人知道了。” “王上英明。王上,水灾在即,该如何安排,请王上示下!” “相邦安排就是!” “唯!”男子躬身,点头,作揖,然后退下,作为赵国的相邦,他自然是有权利处理这些事情的,而且,他也必须要处理这些事情,即便不是他亲自去做,管总归是要管的。 …… 陈忱自然不知道赵国的这些大事,到现在他还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年代,赵国是哪个王在位,虽然他之前抄了一份战国的年纪事表,但不代表他就什么都知道了。至少,他敢保证,历史上可没有这次水灾的记载。 “吃。”阿生给陈忱拿了馒头,如今大家都在躲灾,吃食上自然都很节省,如陈忱这般要求的,还真是不多,可陈忱实在是吃不惯现在的东西,连这所谓的馒头,与后世的松软也大不相同。 陈忱接过,就着咸菜,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也不知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灾情会如何?但是看情况,木家村一年的收成怕是没有了,如果没有官府赈灾,恐怕很多人都会食不果腹。 赵政此刻是没有粮食在手的,即便有钱,在这样的灾荒中,也买不到太多东西,木家父子又不能看着他们被饿死,只能也将他们的算上。 “多谢。”赵政接过阿生给他的馒头,开口,他不是没有吃过百姓的食物,记得小时候,他曾经也有过吃不饱,所以他并不在意吃食如何,只要能活下去。 “待雨势稍缓,借公子的侍卫一用,与我一同上山打猎。”阿生开口,木家村的青壮并不多,会打猎的自然也不算多,在这样的灾年里,自然大家成群结队的会更安全。 “善。”赵政点头,“你等,吃完后与这位大哥一起进山打猎。” “诺!” 至于妇人老弱,会被安排去捡一些木柴,虽然下雨,但是柴还是要准备的。而陈忱与赵政这两个伤残人士,倒是乐的清闲。 吃完饭,山洞中也就剩下了几个人,其他大多在为即将到来的夜晚做着准备。 “先生。”赵政开口,叫着陈忱。 陈忱鸡皮疙瘩一起,“别叫先生,叫的我多老似的,喊我陈忱就好。” “陈忱,哪个忱?” “热忱之忱。” 赵政点头,眼中闪过失落,“在下赵政。” “我知道。”陈忱点头,“你之前有说过自己的名字。” “昨日我看你脖子上有疤痕。”赵政期望的开口。 “哦,幼时调皮,从树上摔下来,被树枝刮中,流了许多血,也留下了疤。”陈忱回答着,这疤痕倒是还在,皱了皱眉,身体变小了难道就没有其他异常吗? 陈忱的话让赵政眼前一亮,也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你今年多大?” “大概,你觉得我像多大的?” “最大不过7岁。” “那就7岁吧!”陈忱给自己定了年纪。 “阿忱,你说,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陈忱摇头,“对了,政哥,现在赵国在位的国君是?” “赵丹。”赵政开口。 赵丹吗?赵孝成王?那眼前之人是嬴政的可能性就更大了。那长平之战应该也过去挺久了,或者说,蔺相如也已经身故? “那赵国相邦,蔺相如还在吗?” 赵政摇头,“去年已经故去。” 陈忱点头,“多谢。” “不客气。”赵政开心,因为他能帮陈忱一些东西,陈忱开心,是因为他开始初步了解了这个时代。多年后,两人再想起山洞谈话,亦会觉得两人的年纪说这些话,着实有些老成了。而这场史书上没有记载的洪灾,也见证了两人友谊的开始。 16.风寒 大雨并没有因为大河的决堤而变得更小一些,陈忱做不到那么多的事情,他只能尽他的力量,保证他身边的人的安全,当然,这是作为一个医生来讲需要做的事情。 在山洞里的日子很是无聊,每天都只能听着雨声,然后在山洞里躺尸,两个伤患,当然只能躺尸。躺尸的同时,当然就是聊天。 陈忱还是对赵政十分好奇,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未来的秦王,那他这个时候,就该好好的打关系。即便不是未来的秦王,那赵政现在好歹也是个贵族公子,打好关系总之是错不了的,虽说现在这个贵族公子落魄到和他一起躲山洞。 大雨几天未停,山脚下的水位没有什么升高,但这并不是好事,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大水找了其他地方泄洪。也就是说,汪洋,会更多,就会有更多的人受灾。 “咳咳咳。”洞中,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开始咳嗽,一直下雨,气温并不高,而原本干燥的山洞也开始变得潮湿。 这个时代,可没有温室效应。所以这个时候,气温还算挺低的,受凉了,也并不是什么太特殊的事情。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生病,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了,缺医少药。 往往,大灾之后会有大疫,特别是洪灾之后。而古代的大疫,无非是呼吸道疾病与胃肠道疾病,防治得当,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威胁,可这个时候是公元前!哪有人懂得这个。 “阿爷,你受凉了,今日就不用与我们一起出去捡柴了。”一名小孩站在老人跟前道,“小四会把阿爷的木材也捡回来的。” 老人努力忍住咳嗽,“好孩子,小四一直是阿爷的好孩子。” “阿爷,你好好休息,我和哥哥姐姐去了。”孩子蹦蹦跳跳的跟着队伍出去了。 陈忱皱起了眉头,老人是受凉了,也就是普通的感冒,也就是伤风感冒,劳累,没休息好,再加上吹风或受凉。若是平时,这病或许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但现在缺医少药,老人又上了年纪,该怎么抗?山洞内本就阴凉,加上连日大雨,变得潮湿。这种时候,老人想要扛过去,更是难上加难。 赵政与他的侍卫以及木家三口是知道陈忱医术的,但也没有人主动开口,要陈忱去给老人医治。赵政与木家村的村民瓜葛不大,而木云,则是有些难为情。 “小弟,三叔祖和五叔祖受凉病倒了,你,能不能帮忙看看?”最后,是生性善良的阿生开口。 陈忱摇头,这老人的病症一看就清楚,而且他对中医并不精通,上学时,他们是要学中医的,对于临床医学的他们来说,中医就是可有可无的一门课,而陈忱,还算是学的不错的,至少,能分清浮、沉、迟、数这四大类脉象来,“阿生哥哥,我对把脉并不精通,但两位爷爷的病症,应当是风寒感冒,但谨慎起见,还是需要把脉。只是,人家会相信我一个孩子吗?” 阿生愣了愣,不知该说什么好,若是陈忱不曾在他们面前展现过医术,他们恐怕也不会信的。 “小晨晨不用担心,让你木叔叔去说,大家对你木叔叔还是十分信服的。”木赵氏开口,看了看木云,木云点头,他早有这个意思,两个老人毕竟是他的叔叔,不过他确实不好意思跟陈忱这个孩子开口。 经过木云的一番交涉,两位老人都同意让陈忱试一试。 陈忱点点头,拄着拐杖,慢慢的走到第一位老人身边,是阿生的三叔祖,“老丈,请把手伸出来。” 老人点头,伸出左手。 陈忱将老人的手放在被子上,然后伸出自己的小手,没错,就是小手,陈忱郁闷了很久,这种再长大一次的感觉很不好,将食指、中指、无名指搭在老人的手腕上,细细感受了一下,的确是浮脉,“另一只手。” 然后,陈忱又把了一次脉,确定是浮脉,接着又检查了老人的舌苔,只有一层薄薄的白苔,加上老者的表现,确定是风寒感冒无疑了。 而旁边的人,看着陈忱有模有样的动作,原本想看热闹的人,也都安静下来,在这样的灾难天气中,有一名大夫,代表着什么,大家都是知道的。 “木叔,此次有药材备着吗?”陈忱开口问道。 木云看向村长,村长摇头,村长是木云的一个堂哥,“大灾来的突然,人能安全转移到山中,已是大幸。” 陈忱点头,随即道,“既然如此,请村长将所有人家中的姜、红枣都收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谁家都不能保证自己家里没人生病。” 村长点点头,“那我三叔的病?” 陈忱沉默了一会儿,这风寒感冒,最好的是用桂枝汤,桂枝10g白芍10g炙甘草6g生姜3片红枣6枚。可如今,没有药材,只能单用生姜,加几枚红枣,可这样一来,效果会大打折扣,“村中有人会采药吗?” 太行山是一座宝库,更何况,是两千年前的太行山。 听得陈忱这样问,村长摇头,“没听说村里谁会采药的。” 陈忱叹气,他倒是可以从电脑上将图片画下来,再找人去采,可采来的药也不能立刻用,需要经过炮制,“既然如此,那就先架个大锅,以姜切片煮水,放入几枚红枣吧,每个外出回来的人,也都要喝上一碗,用以驱寒。” 说完这些,陈忱又走到了另一名老者身边,再次把脉,确诊后,“两位叔祖的话,用小锅,将姜汤稍微熬的绸一些,熬好后,立刻给两位叔祖服下,再多盖两床被子,发一身汗之后,应该就好了。” “善。”于是,村长指挥着人开始动手。 陈忱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现在的他,是不可能拿出笔记本来学习的,看来,在这个时代,还要多学一些中医的方法才可以啊,叹了一口气,看向赵政,“政哥,你有办法弄点药材过来吗?要的不多,不然,这一块要是爆发起疫病,可就不好了。” 赵政叹气,以那个男子的地位,如今肯定在连轴转,安定民心,而自己的母亲呢,他摇摇头,“现在这外面的情况,根本无法行人,如何回去?” 陈忱也是忘了这事儿了,揉揉眉心,罢了罢了,多注意些就是了。 17.尚村 于天灾面前,人力真的是十分渺小。 邯郸附近,已然是汪洋一片,百姓们恨着老天,却不敢说出来,他们不明白,是谁开罪了老天爷吗?怎么忽然又发了大水? 邯郸城内,王公贵族们依旧过着以前的生活,大水只是影响了他们的出行。 “君上,这几日雨小了些,请允许妾去找一下政儿吧。”赵姬看着眼前的华服男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华服男子叹口气,“罢了罢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多带一些侍卫吧,找到政儿就把他接回来吧,近段时间秦赵关系也有些紧张,你们母子二人就待在府中好生修养吧。” “谢谢君上。”赵姬点头,外头是天灾,她的儿子正在外头,她这耽搁了好几天,现在,怎么也要去把儿子找回来才行,更何况儿子还受了伤。 …… 太行山上,陈忱依旧修养着,每日里也就是吃喝睡觉,作为伤残人士,作为小孩儿,作为这山洞中唯一一名懂医的,陈忱的特权很大。三叔祖与五叔祖的身体也好了起来,所以,即便陈忱是一个小孩,大家也对他敬重有加。 “阿生哥哥,雨是不是小了?”坐在洞口的石墩上,陈忱看着乌沉沉的天,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如果现在他想招个雷,是不是得骂一骂这老天爷?他从未想过会穿越,结果穿越了还遇到了这大水灾。 “嗯。”阿生点头,眼睛直直的盯着陈忱,生怕陈忱又乱说话。 忽然,阿生皱起了眉头,他好像听见了一些声音,是人说话的声音,从外面的林子里传来的。有老人的,小孩儿的,女人的,男人的。阿生的眼光就放在了前方,果不其然,前方出现了许多人,看样子,也是灾民。 “村长,前面有人!”一个小孩儿眼神好,看见了洞口的陈忱与阿生,“前面有山洞!” “小弟,我先抱你回去,然后我们去喊村长吧。”阿生开口,他怕这群人冲撞了陈忱。 “好。”陈忱点头,来了一群灾民,看样子是要找个落脚的地方,山洞并不是木家村的,人家当然也能落脚,可万一有个什么冲突,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可就不够看了。 于是,阿生抱起了陈忱,转身就进了山洞内,“堂伯,外头来了好些人。” “啥?”村长站起身,“什么人?” “应该也是遭了灾的,看样子,是想在咱们的山洞中落脚。”阿生开口,“堂伯你出去看一看吧。”阿生心性善良,如果他做主的话,肯定让人都进来了。可这山洞内,还有木家村这么多村民呢。 村长听了阿生的话,就带了几个青壮,走到了洞口,这个时候,外头的人也已经走到了洞口。 于是,外头的人就开始与村长交涉,原来是与木家村相邻二十里的尚村的人。 村长看着上村也是老小都有,都是遭了灾,水又没退下去,心中叹气,“尚村村长,我回去与村中人商议一番,你们先进洞来避避雨。” “多谢。” 随后,村长与木家村一众青壮商议了一下,都是大灾天气,如果不让尚村的人待着,那这天气他们该去哪儿?他们也是有老有小,这样的天气,若是在外头,折几个人再容易不过了。 “罢了,就一起挤一挤吧。”村长还是拍了板,也没有人反对,在众人看来,如果将这群人赶出去,那就是心思太坏,会遭天谴。 木云点点头,“那我让大家把东西收一收,给他们稍稍腾一些地方。” 于是,山洞中忙碌了起来。 “阿生哥哥,让那些新来的人都先喝上一碗姜汤,去去寒。”陈忱开口,那群人他也观察了一些,有老有小,有几个人明显脸色苍白,冻的瑟瑟发抖。在这样的大灾天气,还在雨中行走,能不冻吗?如果不把这群人照料好,那肯定会病倒一片,。到时候一传染,得,大家都病了。 “好。”阿生点头,去吩咐这件事儿。 这段时间,大家的姜都被集中起来,可又来了一个村子,那也必须把那个村子的物资集中管理才行。这么多人住在一个山洞,必须要保持卫生,否则,疫病一起,哪怕他有通天的手段,都救不回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木家村还是有些人听见了陈忱吩咐阿生做的事儿,虽然众人嘴上没说什么,但有些人心里还是会嘀咕的,大灾之下,并不会有多少人会真的如此无私。更何况陈忱如今在众人心中,可是这大灾天气中唯一的大夫。 木云见阿生的动作,稍微问了问,看向陈忱,内心还是十分欣慰的,想着,这次大灾之后,是不是把陈忱的户口落在木家村? “木叔。”陈忱见木云走了过来,“木叔,你能否与村长商议一下,既然上尚村之人也住进了这山洞,那就要服从之前我所定下的卫生条例,还有,他们的物资,特别是姜片这东西,最好能够集中管理。能否再问问他们手中是否有药材?” 木云点点头,“好。”他知道陈忱说的,是为了洞中所有人好。 “阿爷!阿爷!”忽然间,陈忱耳中就听见了小孩的哭喊声,果不其然,尚村中有一上了年纪的老者晕倒了。 人命关天,陈忱还是拄着拐杖就走了过去,面对人命,他无法做到熟视无睹。 木云见此,赶紧道,“快让开,让大夫看看。” 尚村围着的人群也让开了一条通道,疑惑着,大夫呢?他们只见到一个小孩儿啊。 陈忱到了老者身边后,放下拐杖,喊道,“所有人别围着,散开一些。” 而他自己,只能单膝跪地,他不可能坐着给老者检查,右手食指与中指压住老者的颈动脉的位置,还有脉搏。又看了看老者的瞳孔,并没有散大的趋势,心里也松口气,然后又给老者诊了诊脉,脉搏还算有力,但却是浮脉的脉象,他的切脉技术不过关,不给随意下结论,于是开口,“这位老丈有几日未曾休息?未曾吃饭了?” 尚村的人还说大夫在哪儿呢,结果,就真是眼前这个小孩儿。尚村村长看了一眼木家村村长,木家村村长点点头,“这就是大夫。” 众人吃惊不已。 陈忱皱眉,“没有人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