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圆》 第一章 人生是荒原,孕育着崛起,只在肯开拓; 人生是泥土,埋藏着收获,只要肯探索; 人生是一场惊险搏击之后的小憩,千万不要彷徨; 人生是一次辉煌追求之前的沉思,千万不要迷惘。 当新的世纪来临时,黄平为自己的人生谱写了一段悲欢交错的求学史。 这个时候,一批又一批的大学生踏上征途,充当对知识的追求者;化作理想的崇拜者,甚至成为对未来的挑战者。他们是幸运的,他们抓住了这次天赋人权的时机。 黄平他来自农村,来自河西古道边陲的一个小城。他背负着父母与亲友的期望,今天终于可以有幸踏入他心目中的象牙塔——张掖师专。路就从这里开始。 这天是父亲陪黄平来的,当然在黄平看来送是没有必要的。路很长,也很荒凉,路的两旁很朴素,就跟黄平的衣服一样,甚至跟他父亲的脸一样,没有人会留意这一切。黄平则不一样,他丝毫没有困意,甚至在父亲困倦倚窗时,他仍无限热爱地注视着外面的一切,他相信平凡有时候很伟大,当奇迹出现时平凡更让人叹为观止。此时支撑他长途跋涉的身躯的还有一股神圣的向往,一种伟大的精神力量,一个人们千百年来追寻的梦。他不知道大学是什么东西,但他从电视见过很美丽;他不知大学的生活怎么过,可他想象得非常色彩斑谰。一想到这儿,那种:身在千里之外,遥知庐山之名的心情又显得格外紧迫而心旷神怡。当然他不困顿的另一个小小原因是,他不想让这种神圣感消失,他竟怕司机忘却他们下车的地点,与向往错过。他的心此时已充足了电,让眼睛长放光芒。 车“吱”地一声停了下来。黄平一扫巡,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立刻飞入眼帘。把视线再往里一探,一个像梦一样的长廊架向远方。黄平抑制着如火腾空的心情同父亲一起下了车。可黄平的步子又感觉挪动不了,火已燃在眼中,那近在咫尺的大门有点让他煞费头脑,不知怎么进去。黄平吸了口清新空气,排挤出压抑,扭头看了一眼父亲。父亲提着大包,眼睛审视着里面的一切,两团微火已烧在他的脸庞。同时他也看了一眼儿子,笑了,首先跨起步子,他们终于进去了。 刚进校门一条笔直的大路在沸沸扬扬中伸向尽头的图书馆。那是一栋十分庄重、典雅的楼。一共有四层,最上面的一层小了一点,就端坐在第三层的中间。楼用白色的瓷砖砌面,在阳光的直射下,格外引人注目。楼门很大,门的上面有一个平台向外突出,平台的上面立了三个刚健的大字:“图书馆”,字用红色漆面。要是这栋楼不写名字,黄平是很愿意把它当作教学楼的。图书馆前面有一块很大的场地被松柏包围,场地的中间有一个小平台,上面竖了一根旗杆,显然这是升旗的地方,这会红旗正迎风招展。把视线再往回拉一点,就会发现在图书馆正前方不远处的两侧,各矗立着一栋长方体形的楼。它们就在这条大路的两旁,像图书馆的侍卫注视着一切。两楼都用白色涂料粉刷。一栋是实验楼,一栋是理科教学楼。两栋楼的脚下各有一条路延向两侧。把视线再放低一点,就看见此时沸沸扬扬的大路了。路的中间隔一段便有一个大花坛,花坛里面又放着一盆盆鲜艳欲滴的彩花。花坛的两侧便 是各系接纳新生的站点,路两这都是,一直延到校门这儿。每个系都在站点的后面插一面旗,上面印着各系的名称,有“中文系”、“计算机系”、“数学系”……一路排下去足有十几个。每个系的小点两侧还一字排满了各系的宣传牌,像两道屏风一路排去。站点,只有一张桌子,几把凳子,上面坐者几个大学生。引人注目的是桌子旁边挤的人,从惊喜的脸庞,沉重的大包,一看便知是新同学。黄平注视着眼前热烈的场面,忽然感到一股羞涩爬上脸庞。黄平的眼迷失了,心猿意马,他放眼向四周看去,看到了遍布的希望:路的两边是大片的欣芳绿草,榆荫垂柳在风中向他招摇,黄平惬意地微笑了。 他跟父亲一路寻去,最终在路的尽头,图书馆的前面发现了教育系的旗帜。黄平填好登记表,便有几位教育系的女生过来帮黄平提行李,然后领他们到体育馆办手续。其实体育馆就在图书馆的右边,中间隔了一条通向操场的路。 当报名结束时,黄平跟父亲手中已抱满了水壶、被套、脸盆之类的日常用品。黄平他们的公寓楼也是一栋长方体式的,共四层,跟理科教学楼很像,并且就在理科教学楼的右端,从这一端的路口走去就又到了报名时的那条大路。 他们在二楼找着宿舍。一进去,清新、凉爽,扑面迎来。显然黄平他们宿舍是在阴面,太阳是不怕的。宿舍的地下已有了饱经风霜的痕迹,而墙跟床、桌子又像是刚刚粉刷过的,而且还能闻到一股刚刚装修过的气味。宿舍里的陈设很简单:在正对门的窗户下放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两旁各放了一条凳子。黄平一抬头,这才发觉,头顶上,应当说是门顶上,架了一台电视。四个高底铺,分别安放在宿舍的四个墙角。一号高低铺在电视的右边,二号在靠窗户右边;三号在窗户的左边。四号高低铺在电视的左边,只不过只有上铺,下铺换成了柜子。柜子是铁制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排成两垒。在一号床与二号床中间放了一个脸盆架子,从上至下可放八个脸盆。在三号与四号床中间那一小段墙上挖了一个空阁子,有三层,看来是放刷牙缸与吃饭用具的。 黄平被安排在一号床,在上铺,其它床除了三号的下铺已铺好外,其他人都好像没来。黄平觉得有点困倦,便把东西先放在床上,让父亲在凳子上先坐下来,便一个人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让风再进来一点。黄平把头伸出窗户,视线被对面的楼挡住又反弹过去。对面是一栋刚刚修建的公寓楼,此时公寓楼很繁忙,里面的女生进进出出。在阳光的照耀下衣服是那么新艳,她们喜悦的颜色比太阳还光芒。黄平的头又往外伸了一点,向下一看,原来窗户下面是一个车棚,里面整齐地放着几百辆自行车。只是车棚的顶让他有点接受不了,上面扔了许多垃圾,最可怕的是烟头爬满。 黄平这时感觉自己出汗了,他坐下来,静静地沉浸在这清爽与静谧中。从报名开始到进宿舍,一路上人声喧哗,人烟涌动,这会才有点习惯。他看父亲,却发现父亲早爬上床为他铺床。黄平心里埋怨父亲不打招呼便去铺床了。此时父亲正在装被套,可被子到里面就成了一团,父亲急得手忙脚乱。黄平看着,轻轻笑了笑便上去跟父亲一齐把床收拾好。 两人刚下来,门就被推开了。进来一位穿蓝西装、白衬衫、打红领带的一个男生。脸很长、很黑,也很瘦,像黑瓜子。不过黑中也透着红润。嘴巴的两边长着几根跟老鼠一样的胡子。头发理得很短,显得很倔强。这个新面孔看见黄平和黄平的父亲,便不自然地笑着问:“才来么?手续办完了吗?” 黄平看着这张新面孔,觉得他有点油滑的样子,让人看去很不舒服。黄平的父亲望着这个小伙子说:“刚办完。” 这个陌生的面孔理了一下身子,像气又壮了点,说:“我是张掖的,我对这里熟悉,所以一早就来了。”他说完,又向黄平身旁看了一眼说:“这是你父亲吗?” “是的。” 他听了就赶紧说:“叔,您过来坐,我给您倒杯水。”说着他就去用他的杯子倒了一杯水递过来。黄平的父亲接过了杯子,可嘴里却说:“我不渴。” 小伙子忙了一阵就不说话了,坐在自己的床上看黄平跟他父亲。这种沉闷的气氛让黄平坐立不安,于是黄平站起来,走到桌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邢忠。” 黄平也鼓了鼓勇气说:“我叫黄平,黄土的黄,平凡的平。” 邢忠听了笑了笑说:“黄平,俗而不雅,把北方人的特点都包括了。”黄平点点头表示认可。黄平沉思了一会说:“听说张掖的马蹄寺、大佛寺挺出名的,你去过吗?” “马蹄寺离市区太远没去过,不过大佛寺就在广场那边,我去过一次。一条大佛,横空而睡,第一次见了让人叹服,可第二次去你就感到就那么一条大佛也没什么好看的。怎么,需要我领你们去吗?” 黄平还没顾着说,他父亲就忙说:“既然不远,我们自己去就行了。” “你们既然要去,到外面搭个车,司机就知道。” “你不出去转转吗?”黄平问。 邢忠忙推脱说:“不了,我还有点事。如果你们有什么让我帮的就尽管说,反正我对这也熟悉。” 黄平跟父亲出了公寓楼,校园内还是人影重重。黄平跟父亲拣了一条被春草围着像蛇一样蜿蜒,通向校门的小径。小径用方砖铺设,小径的两边垂柳夹道,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两三把坐椅装在小径两旁。黄平这会才发现校门的左侧有一个储蓄所,父亲决意把黄平的生活费存进去,黄平说存一千就行了。黄平站在储蓄所门外看见父亲的身影融进里面繁忙的人群。过了好半天父亲又神情舒坦地出来说:“存了两千,够不够?” 黄平细声说:“够了。”可心里又开始埋怨父亲不跟自己商量,存一千就行了,干吗要存两千呢? 张掖这个河西古城名气很大,这是黄平知道的,人们往往把张掖叫金张掖。看惯了土房子,高楼大厦,今天看到张掖的城市到处充满古风遗韵,仿古建筑处处皆是。一条仿古街不说巧夺天工,也是精雕细刻,另具匠心。伴随一路的呦喝声,还真让人感觉返古归真。黄平一路上既高兴又兴奋,眼睛激动得像春水。嘴里一边赞叹着,一边跟父亲聊着心中的感受。 本来上大佛寺黄平要搭车,可父亲即坚持步行。父亲说他十几年前来过一次张掖,现在城市的变化这么大,他要好好看一看。就这么一路走来,快到大佛寺时父亲突然停住了,黄平看了一眼父亲漠然的表情,不知他在想什么。黄平注视着父亲散光的眼睛,看上去好深沉。黄平问为什么不走了? 父亲抬头看看天,有点不好意思,微微笑着说:“我们今天不去了吧!你看这会天不早了,我们先找地方吃顿饭,再找地方住下来。大佛寺我们明天坐车来看吧!” 黄平惊奇地看看天,太阳还是含情脉脉得,于是说:“这会还早着呢?已经到这了,恐怕再走几步就到了,为何要回去呢?” 父亲依然像对儿子表示歉意说:“走吧,时间还多着呢?我们先到别处看看吧, 别把时间都花费在这了。” 黄平知道拗不过父亲,他也不想逆父亲的意思,不过父亲许诺明天一定来,黄平也就放心了,跟父亲在仿古街吃了一顿香美的水饺,等父亲在一个小旅馆住下之后,他便又赶回学校。 夜色催人,黄平踏着柔和的夜色,怀着微妙的感觉,伴着有节奏的步伐,踏进学校这块令他愉悦的净土。报名虽已结束,可旗子,宣传牌还停驻在月下。 公寓楼下的白光,穿透夜色,也给夜色披上一层薄纱,整个学校在 灯光的辉映下安详神圣。小路上不时有人来往,黄平用陌生而亲切的眼光瞅他们而他们又向黄平投来一样的目光。 一跨进公寓楼,世界就变了。说话声,电视声,脚步声……使黄平孤独的心有点害怕而满腹惆怅。越走近213宿舍,黄平的心越象欢腾的小溪,他猜测着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想着其他人是否都来了,是什么样的? 黄平听见宿舍里有说话声,他用钥匙开门,手在发抖。门开了,好几束强光扑来,制止了黄平的步伐。这些人笑着,他们的脸上也在发光,一种让人窘迫难安的目光。黄平不知怎么办,笑了笑,他们笑得更历害了。多了三个人,邢忠坐在自己的床上,这三个人是二号床的下铺、三号床的上铺、和四号床上的上铺。三个人都梳着风头,个子都差不多。脸方且像刮过全脸胡的小伙子,打着领带,头比其他两个人光顺,脸很白净,穿着一件休闲衣,一条牛仔裤,这会正忙着收拾一大包衣服。一看见黄平进来,约摸是同宿舍的,便停了手,笑着看黄平,他就睡二号床的下铺。三号床上铺的那个正立在上面铺床,头发有点卷,模样很圆,脸老是渗着像红苹果一样的光芒,再一笑,越显得红灿灿。四号床的那个正手拿遥控器指着电视。模样很长,头的下部形成v字型,戴一副深度眼镜,不过脸看去很俊俏,只是清瘦了点。等黄平跟每个人的笑容都接触之后,邢忠便问黄平:“你父亲呢?你们大佛寺去了吗?” 黄平慢慢走到桌旁,坐到凳子上说:“我爸住旅社了,大佛寺也没去上。” “为什么?” “转街时间长,耽搁了,我们明天再去。”黄平说完,看着其他几个人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牛仔裤的东西也收拾差不多了,坐到自己的床上说:“早晨我跟我爷爷一起来的,刚才我爷爷住宾馆了。” 红脸蛋像很激动,猛地站起来,头差点撞到房顶上。他扯着高声度说:“我跟父亲一起来的,由于坐车时间长,来得迟,我父亲还在学校旅社住着。”深眼睛有点发窘,把遥控器放下,笑眯眯地说:“我跟他一起来的。”他指着红脸蛋:“我们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来时又是一起来的,这会又住在一个旅社里。” 黄平听完叹了口气,像已经认可了每个人似的。红脸蛋从床上下来问黄平:“你是哪的?” 黄平也不客气说:“我是金塔的。” “哪的?”邢忠问。 “金塔!你们可能不知道,是酒泉地区的。” “没听说过。”深眼睛说。 “那没关系,这回知道了就行,我毕业于金塔一中。叫黄平,就是名单的第一个。” 邢忠神秘地说:“那好,你就宿舍长。” 黄平觉得奇怪:“好吗?我能胜任吗?” “这学校就这个规定,名单上的第一个,也就是一号铺便是宿舍长,学校是不会再指派的。” 黄平突然感觉到什么,觉得自己又被别人提了一把。不过黄平这会是来的迟了,他感觉邢忠他们几个已熟识了,也熟识了自己,而自己跟他们相处仍那么艰涩。幸好邢忠能说,一阵滔滔不绝把自己的学业情况大胆地做了汇报。听出他毕业于民乐一中,补习两年,黄平听到这心里就冲突起来,他感觉这个小伙子在学业上比自己差了一截,可他又不得不佩服他的大胆,他的率直。他对自己的隐私毫不避讳,黄平感觉跟他更近了。他对人的热情与随和使每个人都愿意跟他交往。 毕竟每个人的心情都难以名状,只是一个劲地说着自己的感觉,把自己推销给其他人。经过一阵亲密的交谈,黄平已知道牛仔裤叫马建秋,来自民勤,是五个人当中唯一一位水生水长的城里人。红脸蛋叫王新国,深眼睛叫张吉成,他们两个都是武威的。似乎现在只有睡在黄平下面的孙明福跟孟金城没有来。 晚上大家都趴在各自的床上聊天。邢忠总是很大胆地把有趣的事情说出来,带着几分让人不可思议。他说,他们有一位老资格教师,脾气古怪,把校长都不放在眼里。这位老老师给他们当班主任时,他们班的女生不洗衣服,老老师便到女生宿舍,钻到床底下把脏袜子、脏裤子全搜出来,然后到水房替女生洗,结果把女生羞得,以后宿舍干干净净。他还说,他们学校 一个男生是教育局局长的儿子,学习差得没法提,可老师嘴里还一个劲地称道,只要好好指导一下大有希望。于是老师们便把这个男生当活宝,经常像招待领导般叫去指导功课。他的趣事多的说不完,让黄平他们听了捧腹大笑,就这么瞌睡也折腾没了。 马建秋的话很接近普通话,说起来像鞭炮,嗒嗒嗒一阵子便没戏了。不过他说的那些黄平是有点不可思议的。他说,他们班今年考上北大的那个男生,跟他们班现在补习的一个女生经常拉拉扯扯,一上课两人便坐在一起。两人做的动作不堪入目,连老师都没办法。虽然这样,这个男生却学习好的出奇,最后考上北大,而那个像被耍弄了的女生,连什么都没考上,今年又在补习。他说他们学校谈恋爱成风,一到周末操场周围一对接着一对。他说他也有一个女朋友,只是那个女生考到兰大了,她便与他分手了。看来他是不在乎的,他只当故事说给其他人听听。 王新国是最让黄平震憾的,一说话情绪如沸水腾空,激动的如狂潮卷岸,不能自控。每个字眼都像放炮,而且说到他高兴时,他便手舞足蹈,只是很不协调。他说话前,脸一兴奋,人便认为他有什么快乐要与你分享,只是你心跳得听完了,觉得并没有多么可笑,只是领略了他的说话气势。他说,他跟他们班主任关系搞得好,经常在一起喝酒,每次过年他们都要去看他们班主任。 张吉成显得很温顺,听到值得他高兴的事时,就一下子爬起来。别人还没笑时,他便笑着说起来,很柔顺,就像河中的水静静流。他笑着说他们班的人都像有病,一个班总共才四十五人,光张掖师专就考了二十多个,害的他走三步就得停一会儿跟同学打招呼。他说张掖师专可能有一半多的学生都来自武威地区。 黄平像在听故事,笑个不够,在床上辗来转去。邢忠问他为什么辗,黄平就觉得不好意思,说“我上高中时睡的是平铺,十二三个人就在床上挤一堆,习惯了。今天睡高低铺,一个人睡上面虽没人挤,总觉得不舒服,怕掉下去似的。” 马建秋听了笑着对黄平说:“肯定需要找个女朋友了,有个心就安稳了。” 邢忠马上接上问:“你有吗?黄平。” 黄平的心有点凄楚,在这一点他的内心总是有一个充满欲望的空白。他觉得在这些人面前是没有必要说假话的。想到这心里舒坦了点,便笑着说:“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高中时真得读了圣贤书,光顾学习,连谈恋爱都忘了。更不知道女朋友是什么样的。” 邢忠装出胸有成竹的口气说:“没关系,以后有什么事,找我,我搞定。” 接着张吉成把话题挑开,又扯到宿舍上。有的说高中时宿舍肮脏不堪,炉灰满地;有的说忙得被子三四天不叠;有的说晚上上厕所太远,就在宿舍门外上了。到后来,越说越吓人,差不多快要一年不洗脚,衣服穿半年,尿就洒在炉灰上了。 黄平也不知说到了多久,电早已停了,他们几个已微露鼻息。黄平的大脑反倒特别清醒。他向窗外望,看见他这一生见过的最明朗的月,他的心从没有像今晚这么气宇轩昂。他想到了父亲,看见他未眠的双眼,他想着自己的将来,心便激动万分,他兴奋地差点跳下去,他真想再到外面去转一转,这里的一切太可爱了。 第二天刚亮,黄平的父亲就来了。他先用敏锐的目光看了一下其他人,接着就把黄平叫出去了。出了公寓楼黄平问父亲:“吃了没有?” 父亲冷静地说:“在外面的馆子里吃的,现在你的名也报了,一切都顺了,我今天就回去。”父亲说完,气也泄了,担子滑落一大截。 “什么时候?” “就这会。” “这会?你好不容易来一回,就这么快走。”说完黄平又用恳求的语气说:“中午再转一转,你不是说要去大佛寺吗?过会我们就去。” 父亲也不着急,还是沉静地说:“今天转了就回不去了,你也知道家里这几天最忙,你妈一个人能撑住吗?” “可是……”黄平急了说到这又咽住了。他望着父亲严肃的表情,知道自己又想错了。 两人步行到车站去,父亲走在前面,黄平跟在父亲后面。黄平感到早晨的街道有点清冷,只有三三两两的小车经过。路两旁的修车铺,饭馆都还香甜地睡着。在路口处他们停了下来。天气有点冷,空气吸入后,呼出时带点雾色。清冷把一切都装扮得很清淡。黄平注视着父亲:他穿着中山装,深远地看着车来的方向,他干瘪的脸颊绷得很紧,杂乱的头发漠漠地沐浴在晨雾之中,父亲站在这儿和世界融成一幅色调很冷 的泼墨画。 父亲终于走了,来时大包小包,去时两手空空。黄平感到自己 是多么自私,竟把许多都忘了。但是黄平知道父亲是快慰的,甚至对他而言没有留下什么遗憾。黄平深深地感到,父亲把许多担子压在了自己身上,他太相信自己的儿子了。他对儿子的期望不高,至少他的儿子不再回去挖土, 在城里能找个工作那已很对得起他。黄平一个人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学校,他在这里找到希望,找到了生命的又一个起点。虽然学校的平凡不可能让他满足太高的奢望,但是他想信自己会在这里创造奇迹。现在他已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已成为一名大学生,而且将来要做一名教师,想到这他有了心旷神怡的感觉。梦终于在不经意间实现了。岁月总是把人安放在还没有准备好的地方。来的让人惊喜,又让人束手无策。黄平相信:信心来自于理想,成功来自信心。只要坚实地踏出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会跟上的。 回到宿舍,只有邢忠一个人。他说其他人都陪家长出去了。他还没吃饭,建议黄平跟他一起去。黄平还不知道新餐厅是什么样的,便欣然而往。 这会活动的人已多起来,黄平还是感到陌生。邢忠问:“你父亲呢?” 黄平感到惆怅,说:“走了。” “怎么这么快。” “我爸说家里很忙,我让他明天回去,可他不听,就这么走了。” “其实来了,转转也对呢!”邢忠说。 顺着一、二、六号公寓门前的水泥路一直走去,就可以到食堂。食堂在体育馆的旁边,只是修得深远了许多。在体育馆的侧墙边有一排乒乓球案,零星有几个学生在打球。 食堂也是白瓷砖砌成,在食堂门上面拉了一条横幅:“大学生饮食城,欢迎新同学”。进入食堂,黄平立刻感到豁达,清洁。特制的餐桌一排排整齐地排好队。食堂在里面一个接一个,一共有五个。菜用盆子排在灶前,眼睛都看花了他也不知吃哪个。邢忠走到三灶前把饭卡插入一个机子中,里面立刻显示出饭卡的钱数。食堂人员直接把饭钱在卡上打掉就行了。从这时开始,黄平知道怎么用饭卡吃饭,他也知道学校每月在饭卡上补助七十五元钱。 黄平跟邢忠回来时,宿舍里又多了一个瘦高个。大约有一米八三,苦瓜脸,笑得很拘束,就是有点难看。他一见黄平跟邢忠就象七岁的小男孩很怕人似的,左右摇晃着说:“我本不想来,可我老爸非让我来。我说再补上一年,可我妈说:”补什么补,家里哪有那么多钱,你要是补就别回来了。我老妈撵我,昨天我没来,今天我老爸把我送到车上,没办法我就来了。“说完乐呵呵地笑起来,笑了一会又停住了,说:”你们都是昨天来的吗?名报上了吗?“ 邢忠说:“我们都报上了,你叫孙明福吧!” “对,明天再福!” “名报了吗?” “刚报上。” 黄平这会正看着眼前这个大个发闷,他感觉这个男生有点不对劲,一见人便来了个开场白,让人有点接受不了。黄平也笑笑说:“你是武威的吧!” “是的,我是武威二中毕业的。”大高个说完就又忙着铺自己的床。他的床铺就在黄平的下面,他一抬头,头顶就窜过了黄平的床铺。 孙明福忙完,整了整衣服,像忘了什么似的问:“唉?你们都吃过了吗?” 黄平跟邢忠忙摆摆手说:“吃过了。” 孙明福也不听,忙从一个塑料袋中拿出一个像大馒头,里面却又分了许多层,夹层有 第二章 学校刚开始的生活是紧然有序,白天发书、发系服、开会;晚上看规定的电视节目,学习大学生守则。 军训是开校后的第二天进行的,内容也只有左、右转,齐步、正步、跑步之类的练习,内容很简单,没有电视上放的那么正规,那么齐备。黄平他们甚至对军训很厌恶,因为教官故意跟他们做对,连休息时都必须坐在太阳底下。大热的天,晒得嗓子发烟,教官让喊口号,没声音;教官让唱个歌,半天不见一声响。最后出来一个脸很端庄、秀丽的姑娘。很自信,也很有气质,她唱了一首《十五的月亮》,虽然唱得并不怎么好,可黄平他们觉得这已给烦燥的军训平添了许多悦色,他们使劲鼓掌。其实这位唱歌的就是沈芝霞,黄平当时觉得她很有气质,可并不认识她,只是后来才认识。 晚上,黄平他们吃过饭就唉声叹气地倒在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修养精力。 “唉!你们觉得今天我后面站的那个姑娘怎么样?”邢忠问。 张吉成问:“哪个?” “是不是那个梳长辫子,模样清秀的那个?”孙明福问。 邢忠说:“是的,就是那个。你们看怎么样?” “行,还可以,你该不是看上了吧?”马建秋说。 “我才有这么个打算,我想着追一下,你们看我行吗?” 王新国说:“凑和着还行,那姑娘今天喝水没打报告,让教官批了一顿。” 黄平听了半天,这会才知道是哪个。那个姑娘被教官批,她就笑,最后教官没办法,也跟着笑,黄平他们也笑了。黄平想到这,对邢忠说:“你们两个太班配了:一个白,一个黑;一个长脸,一个方脸;一个短头发,一个长头发;个子你比她高一点,实在是太相配了。” “好,相配了就好,明天我就试一试。” 孟金城半天好像才从梦中醒来,说:“那个女生有什么好的,等哪天我把我女朋友的照片给你看看。” 大胖这么一说,黄平他们都惊疑的把头伸向孟金城,孙明福笑着说:“孟金城,你有女朋友吗?” “那天怎么没听你说。”马建秋说。 “你们听听,好东西能随便说给别人听吗?我怕我拿出来你们流口水。” 其他人一听,有的装死,有的装吐,有的装上厕所。邢忠说:“别把草绳拿上当黄金。”张吉成说大胖要是不吹牛,就把照片拿出来看看。 黄平他们等待孟金城的举动,可是孟金城思略了一下说:“很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照片都放屋里了,等哪天我让我女朋友给你们寄来一张。” 孟金城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孟金城在开玩笑,但黄平觉得孟金城这么说是有根据的,有一种来自对孟金城的直觉告诉黄平,大胖是真心的。 第二天早晨的军训结束后,邢忠刚回到宿舍,就马上宣布:“我已打探到最直接的消息,那姑娘叫赵春梅,是山丹马场的。” 马建秋问:“就这些吗?” “就这些。” 马建秋说:“就这么点能够吗?性格、爱好、家庭,婚姻状况这些你都清楚吗?” 邢忠说:“我又不是做人口普查?” “可你连最基本的了解都谈不上。” “打听到姓名与住处已经很不容易了”邢忠说。 “可你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男朋友吗?对了,他有男朋友吗?” “你听,现在的人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即使有男朋友,伟大的阿基米德告诉我们,杠杆的力量是无穷的”邢忠说的很自豪。 马建秋又说:“你有条件吗?” “条件?现在是有条件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上。” 黄平对他们的谈话有点难以置信,他认为他们是一种鲁莽之举,甚至有点妄自尊大,什么事情都不是那么简单,他觉得有些事更应讲求缘份。 军训的最后一天结束之后,同学们感觉到无比的欢悦,一个个都活蹦乱跳起来。临走时教官郑重地说:“同学们,一周的军训是结束了,可明天的检阅更重要,你们一周的成绩都将在明天展现出来。希望你们今天回去后好好修整自己的精神面貌,特别是服装、球鞋要终一。最后预祝大家明天的检阅成功。”教官讲完,队伍在雀悦声中散去。 早晨第一缕朝阳穿透玻璃时,王新国便带动其他人起床了。起来梳洗罢,七个人就去食堂吃饭。 最庄严的时刻正在蕴酿,最紧张的心情正在骤起。天气变得温存,也不焦燥,跑道的四周竖着飘飞的彩旗。足球场中的芳草,在晴空下随着风不时闪动绿波,操场周围的白杨树叶,在欢快地招手。各班的方队立在场外,看台上站满大二、大三的学生,领导在正中的主席台已就座。 入场的命令一下,第一支队伍,踏着铿镪有力的步伐前进。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一处,随着队伍慢慢移去。解说员的台词一段完了,又是一段。黄平他们也不知前面走过了多少班,只是耳朵机警地听着口令,眼睛清晰地看着前面的队伍。时间过得很慢。黄平感觉自己胸口的肌肉拉的紧,压抑着胸口。 终于挨黄平他们班了,黄平感觉已不属于自己,很紧张,精神高度集中,无形中有一股力量支配着他们按照每一个指令做。直至经过主席台,那股力量没有了,压抑的气息也逸散了。黄平再也找不到一丝负担,他们关注的只有名次。等坐到草坪之后,一个个都放开性子:有的排成一圈聊天;有的在嬉闹。前面坐的几排最安稳,坐在那充当挡箭牌。后面的人就把领导、教官亮在前面,当作不存在。过了一阵子,黄平的身旁已没有了人,同宿舍的都找老乡聊天去了。黄平突然间像失去了依靠,连一个相识的脸庞都找不见。既使他看见同班的人在津津有味地 聊天,他凑过去,听了半天,才知道他们是熟识的,他们谈论的话题黄平根本不感兴趣,甚至是黄平一无所知的。黄平低下头狠命地拔地上的草,他感到孤独,感到心烦。气氛马上接近枯寂,眼前的一切变得冷酷无情。他看见别人在草上打滚,在草上拍照片,甚至在草上亲切地交谈。他看到哪儿,心里便狠命地诅咒他们。黄平抬头看天,太阳却热得刺眼,黄平环顾四周,自己淹没在吵杂的海洋。黄平发怒了,他来到队伍的最后,背向队伍,看远方的白杨树,那些在微风中欢悦的的白杨树。 黄平正望得发呆,却感觉身边又来了一个人,也背着队伍坐在他旁边。黄平歪了歪头一看,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两人都笑了。黄平感觉自己笑得很难堪,而旁边的笑却那么亲切。 旁边这个男生黄平认识,只是叫不上名字。这个男生在班中个子最矮,年龄似乎也是最小的。军训时站在队伍的最后面,所以特别引人注目。 “你在看什么?”小个子问。 “看树。” “是墙外那棵白杨树吗?” 黄平笑了,说:“你怎么知道我看的是墙外那棵。” “墙内的那些挤在一起,都像睡着了。只有墙外那棵,自在、洒脱,不受外物干扰。” “你叫什么名字?”黄平问。 “谢明飞,你呢?” “我叫黄平。” “你是213宿舍舍长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宿舍长,就住在你们隔壁。”说完,谢明飞开心地笑了。 两人都沉默着,眼睛深深贴在远处。黄平一直猜测,谢明飞在想什么,那么投入,眼睛亮得足以把世界装下。 “谢明飞,你对我们小教有什么看法?”黄平问。 “看法,我不敢说。小教其实就是小学教师。在甘肃,这个专业好像挺新鲜。但是从目前看,就业形式不乐观。现在每年毕业学生好几百,可退休教师又有几个。”说到这,他看一眼黄平略显深思的脸庞,笑着说:“不过,什么都说不上,路是人走出来的。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以后是什么样,谁也说不上。” 会演终于结束,黄平他们班拿了第三名,这是多么不容易。此时队伍散了,各班跟教官正在进行告别仪式。孙明福叫了邢忠、黄平和其他几个男生,叽噜了一阵子,趁教官跟女生谈话时,冷不防,抱腰地抱腰,抱腿的抱腿,不一会教官就被抛上了天。一下,两下,女生站在旁边激动地喊:“高!再抛高一点。” 留恋的时光,伴着催人的夜色,敲打着每个人的心扉。大家跟教官合了影,做着游戏,最后大家要求教官唱一首歌。教官这会是不吝惜的,整了一下军装,清一下嗓说:“我给大家唱首《军营绿花》,我们部队都爱听,希望大家也喜欢。” “寒风飘飘树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呀,不要想妈妈……;妈妈你不要牵挂,孩儿我已经长大,当兵扛枪是保卫国家呀!保卫咱妈妈,深深地为妈妈祝愿,祝愿妈妈健康长寿,待到军功时再回家呀,再去看妈妈。”第一遍唱完,第二遍开始时,已有人试着跟唱了。黄平感觉自己的心被带到遥远的家,眼中噙着妈妈喜悦的泪花。此时,天已搭起深远的帐篷,草坪已成了一个可爱的舞台,歌声浸满夜色,招来许多观众。他们一边合着拍子倾听,一边倾唱着送给妈妈的歌。 夜来了,歌声飘飞着。 第三章 今天是开课的第一天,黄平既感到新奇,又感到兴奋,特别是那一张张陌生又饥渴的面孔,让他坐立不安。 第一节课是现代汉语。上课老师是一位端装秀丽的女老师,戴一副深度眼镜,脑后整齐地扎了一个小辫。讲课时操着让人听起来不怎么顺耳的普通话。由于是第一天上课,每个人都坐得很直,眼中闪烁着灵光,脸上透着稚气。 现代汉语课下后,黄平去上厕所,可回来时教室内已空无一人,只剩下黄平的书。更糟糕的是,上课采用流动教室,第二节课在哪上,黄平竟忘了。黄平像热锅上的蚂蚁,从一楼教室开始搜索。一个接一个失望,心慌接一个心慌。正当黄平六神无主时,从二楼楼梯处走下一位穿教育系系服的姑娘,一头短发,中间整齐地梳了一个缝。眼睛上像聚了一层清水,很透亮,只是两排白开太靠前,把嘴撑的像小蘑菇。她猛地看见黄平,先是一愣,接着便笑出一口白牙。黄平像看见救星,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你是三班的吗?”白牙问。 “是的。” 她笑着说:“该是不是找不到教室了?” 黄平像犯了错,小声说:“忘了英语课在哪个教室上了。” “314,快去吧!”说完人就飞了。 黄平不敢迟疑,几步跑到三楼,等找到314教室时,里面人已坐得满满的。黄平站在讲台上搜寻空座位,下面的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黄平。最讨厌的是孙明福大声对黄平说:“黄平,跑哪去了,是不是找不到教室了。”说完,他们几个便笑,黄平羞得想跑,可内心在狠命地诅咒孙明福:多嘴的家伙。终于,那个令黄平欣慰的笑出现了,谢明飞在后面招招手,原来最后面还有一个空位子。 英语课,老师一上课便满口英语,黄平一句也没听进。他一直看那个白牙,这会她就坐在最前排,跟邢忠窍窍私语。 回到宿舍,黄平从邢忠那打听到,白牙叫张莉,是张掖市的。黄平埋怨学校没有固定教室,让人整天忙着找教室。 邢忠听了说:“学校五千多人。要是每个班都有固定教室,那教室肯定是不够。有的班上课时,注定有的班在上自习或空课。” 星期四的下午,黄平吃过饭才五点半。其他人被电视吸引得乐此不疲,特别是大胖,马建秋、孙明福三人吐起烟圈让人受不了。黄平无事可干便拿着书到了314教室去上自习。这个时间,黄平猜想教室中没有人,当他把门推开时,出乎黄平意料的是,靠墙处早已坐了一位短头发的女生。头低的很低,像是眼睛高度近视,趴在书上看。从头顶上窜下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似乎耳朵也被遮住了,进来人她就当不知道,仍看她的书。从她身上的穿着,黄平猜想可能就是本班的。 黄平坐到靠窗处,这是他一贯的坐法。这样自己的视线不会孤独,自己的心胸也会随窗外的景色飞驰。时间过得很慢,总不见来第三个人。黄平的眼睛感到困了,可他没戴表。黄平又把思想转移到遮脸女生上,他想:她可能有表。可黄平在犹豫,他不知道怎样去跟一个陌生人打招呼,甚至是有所需求。向一个不熟悉的人搭讪,他觉得像面对一个自己不很熟识的定时炸弹,不知会发生什么事。黄平满脑子开始飞旋着关于时间的问号,整个心思在做主动与害怕的诀择。最终黄平悄悄走了过去。 “姑娘,请问几点了?”黄平非常和善地问。 遮脸把头抬起来了,她的眼中射出陌生的光。黄平看见那张脸,庞杂而臃肿,脸上还掺着让人讨厌的粉刺。黄平一下子觉得她是自己所见过的最丑的女生。她注视黄平的时间很短,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始终显得那么安静、详和。她拿出表看了一下说:“六点半。” 黄平觉得就这么走太匆忙了,于是又问:“你听起来不是武威的?” “对,我是白银的。” “白银那边学生好像特别少?” “每年也只考上三四十个。”说到这她又用怀疑的目光看了一眼黄平,黄平依然带着笑意。她这时才微微带着笑意,黄平感到很真切。她说:“你是哪的?” “金塔,酒泉地区的。” 遮脸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便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没听过。” 两人干巴巴地聊了半天,黄平才觉察到自己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杨毓秀。” “杨毓秀,我叫黄平。”黄平刚说到这,门开了,第三个人出。,一位细高个女生,身体又太过于苗条,两条脚直直地把身子撑起来。头发是用发卡夹的,脸上闪着激动的光彩,很俊俏,由于瘦脸显得很怜人。她穿着一条黑裤子,可能穿得时间长,腿腕处打了许多褶,上面穿着系服,看上去很不舒服。她一进门就笑着径直向杨毓秀走来,黄平猜想她们是认识的,就羞涩的躲回去。果然两人坐到一起,又是笑又是说,好不亲切。 直到七点钟时,一个个学子才懒散地来到教室。坐下后先是一阵嚷嚷,接着才听到不奈烦的翻书声,有的还跑去聊天了。这时,张吉成坐到了黄平的后面。 “你几点来的?”张吉成问黄平。 “我五点半出来时,你干什么呢?” “我那会吃饭去了。” 黄平再没有搭话,张吉成又笑着问黄平:“这么吵你能学进去吗?”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味地躲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去吧!”黄平说完,真的感觉有点静不下心,也笑着问张吉成:“我们班上还有谁是武威的?” 他便神气地说:“那可多了。” “好吧,就说你一个学校的。” 张吉成把头凑到黄平跟前,悄悄用手指着中间坐的一男一女说:“那两个看见了吗?赵长生跟闫金华。” “那两个都跟你一个学校。那个滑头滑脑的男生,今天中午好像来我们宿舍了,他一进门就问你要苹果吃。” “他叫赵长生,平时就是那么个习气,缺教养。” “和他一起的那个女生叫什么?” “闫金华,她的英语学得特别好。本来她可以进英语系的,可倒霉得学校偏偏把她分进教育系。” 黄平笑着问:“人怎么样?” “没说的。” “那你怎么不追上,不然现在也不会是光棍一条。” 张吉成听了有点生气,说:“不说了,没心跟你说。” 黄平再看赵长生,他嘻皮笑脸,不知对闫金华说什么。闫金华听了只是羞嗒嗒地笑。赵长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拨弄着闫金华的头发。弄得闫金华欲骂却没气,只是一个劲地躲,无可奈何地笑。 黄平刚翻开书,就听见从后面传来尖而放荡的笑声。原来邢忠、张莉、孙明福在叽咕什么。看神情很是投入:一个神神秘秘,一个坦颜悦色,一个肆无忌惮,很是有趣,可又让人莫名其妙。最终,这种情景织成一张汹涌的网,把黄平推到书与桌子组成的小世界。黄平透过玻璃,无际的黑暗困扰着他的心,只有几盏孤独的灯照着他。 第四章 今天中午,黄平、张吉成、邢忠、大胖正在宿舍吃饭。门开了,进来王新国跟孙明福,两人刚把饭打上。孙明福坐下来刚把盆揭开,红烧肉的显现,立刻吸引几双目光,几双筷子一起飞去,等孙明福护盆子时,只剩下红烧土豆。孙明福马上无奈地笑着说:“你妈妈的,你们一个个都舍不得花钱,一次吃上一元钱的土豆丝,老子打了个红烧肉你们就眼红了。”接着孙明福指着自己瘦的快剩骷髅的身躯说:“你们看我的身子。大胖,你再看看你的,你说这不是肥的贴膘,瘦的刮肉吗?” 几个人一边吃着,一边笑。孙明福忙又改口说:“刚才谁吃我的肉了,一块肉五角钱。”说着把手伸向张吉成。 张吉成笑着说:“我才吃你多么点,还只是骨头没有肉。你看。”说着吐出一个干骨头。 “那就三角吧。” 邢忠笑着说:“别闹了吧,也别心痛了,谁让你不在食堂吃,跑到宿舍里招摇过市。” “对,谁能经得住诱惑。”大胖也叫道。 孙明福报怨说:“老子在食堂吃,你们就在食堂;老子回宿舍,没想到你们也在宿舍。你们就像阴魂一样跟着我,你让我到哪去?” “你说错了,是你跟着我们。卖肉的人常常往有狼的地方去,你说那不是自投罗网吗?”黄平笑着说。 “我们这叫没收官僚资本。”王新国大声喊道。 “对!我们都是无产阶级,谁让你整天装个大款,招摇装骗。”邢忠说。 孙明福欲哭无泪,说:“我大款,我腰细得能穿线,肚子凹的能盛水。把存折拿出来,谁的钱不比我多。我上学的钱还是贷的呢!就这样刚开校还向学校申请勤工俭学。每天才挣一元伍角,你们知道一元伍角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每天我只能挣到一碗牛肉面钱。” “牛肉面?好啊,还加一个鸡蛋呢!”黄平说。 “什么呀?吃的还没有付出的多。” 张吉成听了瞪了一眼孙明福说:“行了,别叫唤了,不就吃了你一块肉吗?等哪天我还你三块、四块。” 孙明福说:“真的吗?我想可能是千年等一回吧。” “不用等千年,一百年保证能吃上。”王新国说。 邢忠:“哪用百年,十年就差不多。” 黄平:“等明年我就给你弄个鸡腿吃。” “那好,我等着,我非等千年、百年。即使将来你们和我都入了坟墓,等过清明别人祭奠你们肉时,我非抢几块不可。” 孙明福说完,黄平他们使劲笑。 这里的学生大都来自农村,这是黄平亲身感受到的。上学的钱是贷的,吃饭的钱是借的。到了学校连一顿侈奢的红烧肉都吓得不敢吃。只有一百多个勤工俭学岗位,申请的人却有几百个甚至上千个。学校的家教服务中心更是人满为患。 晚上黄平吃饭迟了,饭吃过肚子又不争气,等一个厕所蹲完之后,时间就已指向七点钟。黄平想今天迟了。当他匆匆赶到教室时,里面就像音乐房,稀奇古怪的躁音通过各种方式震人心魄。特别是有一个头发稀疏却很长的男生,脸上闪着肆无忌惮红光,让人看了很讨厌:他叫贺天强,坐在靠暖气管的那儿,好像无事可干,把暖气管用木头棒子敲得“噔噔”作响。许多人投去鄙视的目光,他也不在意,一个人得意的玩弄着。 黄平在最前面找见一个空位子,只是旁边早已坐了扎羊角辫的姑娘,脸上发着熠熠的稚气,却又像在脸上积蓄着一些东西,让人看不清。就像一条透明的浅浅的小溪被一层阴影笼罩一般。黄平过来时,她睁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发出友好的光茫,微笑着表示对黄平的欢迎。黄平因为没有纸擦桌子,犹豫不知所措,她又赶紧像小孩子一样为黄平擦桌子、凳子。擦完之后像做了一件值得她庆幸的事一样,等待黄平的评判,不过,同时她又快乐地说:“坐吧。” 黄平躇踌了半天,看着眼前这个傻丫头所做的一切,尴尬地笑着。黄平怀疑他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或是她认识自己,不然她怎么会这样殷勤。黄平想了半天,最终的答案是,今天初次见面。黄平努力使自己的心静下来,可耳朵却怎么也不属于他自己。他看见杨毓秀沉浸在沉默的世界里。谢明飞也手舞足蹈。黄平感到自己的境界是多么芨芨可危,在这样的环境中,既使是一面镜子也会被搅得支离破碎。 黄平胡思乱想地云游了半天,思想又回到旁边的女生身上,便鼓足了勇气问:“你叫什么名字?” 羊角辫像欢快的小溪,说:“我叫李金菊,是永登的。” “永登?我怎么没听过这么个县?” “那你是哪的?” “我嘛,来自金塔,你没听说过吗?” “没有。” “没有?大名鼎鼎的酒 泉你听过吗?” “卫星发射基地?” “对,我们金塔县就是酒泉地区的。” “那你们那地方一定有许多好玩的吧?” 黄平故意提高嗓门说:“那还用说。酒泉地区有莫高窟、鸣沙山、月牙泉、嘉峪关长城。”其实这些黄平一个也没去过。 “你说了半天这些都不是金塔的。”“我们金塔也有哇,有塔寺庙、金塔寺、鸳鸯山庄。” “你都去过吗?” “没有,不过鸳鸯山庄我去过。那里有一望无边的水,连绵的青山,还有游船,画廊雕楼。” 李金菊听了,笑着撇开话题,天真地问:“说了半天,我还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忘了作自我介绍,我叫黄平。” “真想什么时候到你们那儿转一转。” “那好哇!我们金塔,秋天的时候棉花赛牡丹。” 李金菊立刻像迸出的红日,兴奋地说:“棉花,我真得还没见过。以前在电视上见过,可从来没有看清楚,只知道是白的,也不知长什么样,也不知怎么摘。等明年,我到你们家给你们摘棉花好吗?” 黄平像听了一阵开场白,一阵涓涓细流流进他的心田,感到很温暖,很绵甜。他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说:“那好啊,随时欢迎。我们那儿还有小麦、玉米、甜菜、黑瓜子,油菜,可以说地里能种的我们那儿都有,保证让你一饱眼福。只是那时候太热了,我怕你呆上几天就被晒趴下了。” 李金菊听了全不在乎,天真地笑着说:“怕什么,太阳我又不是没晒过。” “那,你们那儿种什么?”黄平问。 “我们那儿种水果:像桃子、苹果。不过也种小麦,只种一点点,我们种的小麦都是用手拔,我从没见过用刀割。” “那你们一定很闲,很有钱吧?” 羊角辫突然打了个冷霜,她的脸开始忧郁,眼睛塞满愁绪,声音也低沉下去,像负着一块很大的石头,说:“我们家姐妹三个,我是老大,我两个妹妹现在正上学。其实我的学费都是贷的,我二妹今年也考上了初中。” 黄平听了,深感同情地说:“你们家真不容易。” 李金菊看着黄平,挤出几丝笑容说:“不过,我给我妈妈说了,我一定要挣很多钱,将来再也不让她替我们发愁了。来的时候,我对我妈说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不找男朋友。”说完她又天真的笑了。 黄平看着她那认真劲,笑着说:“你真傻。” 整个晚自习,两人就这么聊着过来了。黄平对眼前这个天真、幼稚的少女始终给予同情与怜悯。从她身上似乎能找到让别人不可思议的东西。她的笑里面不包杂任何杂质,她的话总是从内心全盘托出。她就像一个未雕琢的石头,又像山涧哗哗的小溪,一直在大自然的眷恋下快乐生长。只是有一处阴影始终笼罩在她的心底。 回到宿舍黄平立刻嗅到孙明福、马建秋嘴里散发出的强烈烟味。邢忠跟他俩谈着女生的话题。张吉成一边看电视一边洗脚,黄平刚在茶杯中倒了点水,大胖就推开门进来,手中提着一个大袋子,有苹果、有瓜子。他怕别人抢就赶忙给每人一个苹果,然后把别的赶紧锁进柜子里。 晚上,黄平躺在床上,摸索着明天做什么,学校发的借书证他还没有用过,学校藏书九十万册,黄平觉得这是个很大的诱惑。 第二天早晨,黄平醒来时只剩下大胖。黄平没有上早操,直接去了食堂,回来时,宿舍里只有张吉成在擦皮鞋。 “张吉成,今早干什么去?”黄平问。 张吉成闷闷地说:“早上没课,我也不知道干什么。” 黄平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说:“什么?你不知道,去不去图书馆?” “干什么去?” “肯定是借书。” “真的,还没有进去过。”张吉成兴致十足说完,又犹豫着说:“不知道怎么借?” “你怕什么,去了不就知道了。” 图书馆有四层,第一层是过刊阅览室,第二层的一边是现刊阅览室,另一边是自习室。借书的地方便是现刊阅览室跟自习室中间的大厅里,两人上到二楼感觉环境很清新。靠窗处是书目查索柜,里面才是借书口,旁边已围了五六个人。 两人在书目库中乱翻了半天,黄平无意间翻到一本《星星草》,高中时他看过一点点,没有看完,对他而言是个很大的遗憾。于是便在借书单上飞快地填好书号跟书目。黄平填好后走到张吉成的身边问:“张吉成,找好了没有?” “没有,不知道借哪个好,书实在太多了,把人的心都看花了。” 这时张吉成刚一翻,书目上面写着《水浒后传》。黄平问:“《水浒后传》你看过吗?” “没有。” “那就借上吧!” “好不好?” 黄平怕借书人太多,费时间,就瞎编说:“我高中时看过,挺有气势的。” 张吉成犹豫了一会笑着说:“那就借上吧。” 两人来到借书口,把索书单递了进去。旁边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挤在人群中很不容洽,黄平早就注意到了,这时矮个转过脸,黄平立刻感觉遇到了大救星。 “谢明飞。” 那张充满朝气的脸笑笑说:“黄平,你也借书来了吗?” 黄平热切地说:“是的,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借。” “索书单给了吗?” “给了。” “待会他把书签给你时,你用回心针把书签跟借书证别在一起,给他就行了。” “回心针,哪有?”黄平问。 “怎么你没有回心针?算了吧,我给你们两个吧。”说着,谢明飞掏出两个回心针,给黄平跟张吉成一个一个。给了之后他又发觉遗忘了什么,又补充说:“你们会别吗?”说着他又给他俩比划了一下,说:“这一定要弄好,你看见里面的那三个人了吗?瘦长、胖圆、黄脸婆,这三个人我借了这么多次书从来没有见他们笑过。一个一见借书的就发愁;一个好像在叫苦;那个女的直接把脸拉得二尺长,好像这些书都是他们家的。每次怀着好心情借书,书借上时心情早坏了,我上一次借书就因为没有把回心针别好,被那个男的教训了一顿。” 两人听完觉得好笑,他们没见过谢明飞这么说人的。不过在谢明飞的指导下,两人怀着新奇感顺利地借了书。 下午,黄平把书看了个天昏地暗,仿佛置身于太平军与清妖的纷争中。等他从纷乱中挣扎出时,已感到几分困倦,眼前的夜色模糊了。黄平感叹书中此时还是酒足饭饱,天朦亮;而现实之中却是肌肠滚滚,日落西山。肚子闹腾的不行,黄平匆匆打了一个苹果跟饼子回来,这才感觉宿舍里空荡荡的,邢忠他们也不知哪去了。 黄平听见外面十分吵杂,就打开窗户,把头伸出去,目光落在女生楼前,眼前热闹的像赶集一样,黄平疑心所有的男女都汇集到这儿来了。夜色漆黑,可在路灯的扫射下,男女焦灼的目光却清晰可见。有的站在一起像在谈什么高兴事;有的男生不时朝女生公寓门口探望几眼;有的在一个很小的区域内焦燥不安地踱来踱去;还有的跟刚下楼的女生欣喜的聊上几句,可不知为什么,没说几句话,两人便结伴而去,消失在匆匆夜色之中。让黄平觉得更可笑的是,有的男生向着女生楼门口走近几步,又退回来,如此再三,跃跃欲试。要是能上女生公寓楼,楼门肯定会被挤破。 黄平把饼刚吃完,王新国就像一阵风进了门。 “黄平,去不去体育馆?” 黄平不知道他的用意,问:“去体育馆干吗?” “傻子,你不知道吗?体育馆里有羽毛球、乒乓球、台球、录相,还可以跳舞。” 黄平急忙推托说:“我不去,舞盲一个,一进舞厅就发抖,你还让我去跳舞。” 王新国极力劝说:“邢忠、张吉成、大胖他们都进去了。我也跳不来,进体育馆就非得跳舞吗?” 黄平也想出去,可他真的没进过舞厅。跳舞对自己简直就是自投罗网,被别人一定笑死。 “走吧,什么事情不是有第一次才有第二次?走,去了我掏门票。” 黄平最终舒展了犹眉,心想即使不会跳舞,也可以去看录相。 体育馆内人烟涌动。打乒乓球的在两边,打羽毛球的在中间。打乒乓球的如狂潮汹涌,打羽毛球的如秋风扫叶,一片呼喊,一片响动。下象棋的淹没在一个小角。执子的一人,观棋的一群,旁观者大叫走这、走那,下棋得被吵得心慌意乱,拿着棋举步艰难。 黄平径自登上二楼舞厅,在昏暗的灯光下,黄平看见一对对男女踩着舞曲拥挤的旋转,四周的椅子上坐着跃跃欲试的看客 .黄平怕进去迷路出不来,就登上三楼去找孙明福他们。很可惜,三楼也一样,灯光斑驳闪耀,黄平根本找不见他们。他站在门口不敢进去,里面的那些东西一面深深吸引着自己,一面又使自己胆怯,他相信那里面一定有什么充满魔力的东西,让进去的人不能自拔。 黄平很失望,默默地从楼梯走下来,内心滋长着无聊和孤独。他感觉这个地方不应是他来的,钻进这个牢笼就像自寻死路。一个个喜悦的脸庞,一个个放光的眼神,无不诉说他的不存在。这个地方不需要冷寂和孤独,只要热情。他想起高中时跟同学在林荫小道上漫步长谈,是多么令人愉悦,清新,当然也不乏热情。而现在,他一个人是不可能驾驭热情的。黄平下了楼梯,被楼梯左侧一间录相室吸引了,里面坐了半房子人,由于没有固定座位,有的坐在板凳上,有的坐在桌子上。黄平想回去,可回去也一样是冷清,不如混在人群中搜索几分快乐,忘却几丝愁闷。 一阵成龙的片子过后,黄平感觉心情已慰藉了许多,越不想走了。第三个片子是鬼片,阴森恐怖,看的人一会被推入万丈幽谷,一会又被吹到千仞尖峰,吓得毛骨悚然。也许是寻求刺激,里面的人竟然多起来。可后来,鬼的样子越来越面目可憎,身体神出鬼没,看的人吓得惊叫。正当黄平心惊肉跳不敢抬头时,一段扣人心弦的音乐,一个狰狞的鬼和尖叫声突然同时爆发。黄平旁边的一个女生竟然吓得面色苍白,在惊吓之下竟跳了起来,把黄平碰了一下。黄平的恐惧感早已到了千钧一发之时,被这么一碰,竟从板凳上掉下来。同时黄平感觉自己跃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峡谷,一只只黑手向他袭来,身体内的热汗,涌到头部,又迸出,冷却,飞溅成一个个小水珠。等黄平回过神时,旁边的人就哈哈大笑。女生向他道歉时,黄平说了声没事,拍拍屁股,赶紧逃出了体育馆,黄平这时才感觉真正解脱。 十一点的时候,女生楼前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了。也就在这时孙明福他们回来了。“黄平,你这家伙到哪去了?”王新国问 “我到舞厅没找见你们,就在录像室看了一阵电影回来了。唉,你们都到哪跳舞去了,我怎么找不见?” 马建秋一进门还陶醉在乱舞之中:“噔哒哒,噔哒哒……”一边说着,一边做着舞步,黄平问时,他脚也不停,说:“黄平,你进去了吗?” “没有,我在门口看了一下。” “对呀,那么多人,你不进去怎能找得见。” 张吉成一进门就埋怨说:“孙明福你这个大头,说是教我跳舞,才教了几下就搂了个姑娘,把我们给忘了。旁边坐着个姑娘,等着我请她跳舞,把人羞的不会跳怎么请她。” “你怎么不早说。”孙明福说,“要是你早点说,我先带着她跳。” “要是那样我就更不能说了。” 大胖十分高兴,像疲惫不堪,倒在床上,黄平问时他说:“今天受了他们的骗,我像晒肉干一样扔在板凳上,看他们跳舞,真是度日如年。也没有个姑娘请我跳舞。” 邢忠说:“你想得美,跳舞都是男请女,哪有女生请男生的。你让女生请羞不羞。” 大胖说:“可我不会跳,就我这身材,高中时就没有跳过舞,现在一尝试,却发现又误歧途。以后我是再也不会上体育馆了。”大胖这么说,以后真的再也没有上体育馆。 今晚收获最大的是孙明福跟马建秋,因为他俩的舞伴,换了一个又一个。王新国进去之后遇见高中时的一位老乡,最终在这个女生的指引下学会了跳舞。邢忠更幸运,他竟遇见了赵春梅,可惜他是个舞盲。正当他举手无措时,赵春梅竟也发现了他,而且赵春梅殷勤地请他跳舞。最终是旱鸭子把白天鹅的脚踩了一通,连滚带爬总算学的差不多。邢忠说,他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跟赵春梅一起跳舞。 过了半晌,马建秋说:“这跳舞也不能这样,最好是找个女朋友,这样跳舞就不发愁了。” 邢忠接着说:“那好,我就追赵春梅。” 孙明福说:“你别一厢情愿了,我看你那样最多就追杨毓秀差不多。” 邢忠不服气说:“你连杨毓秀都追不上。” “那当然,我这么英俊潇洒,杨毓秀见了我当然自惭形秽,肯定不让我追。” 邢忠做了一个觉得可笑的动作,说:“张吉成撒点尿让他照照,不让你看看庐山真面目,还一天陶醉在蜜缸中。你在这跳舞还不知道你女朋友这会跟谁瞎混。” 孙明福不在乎地说:“谁怕谁?我在这玩好就行了。” 当邢忠问王新国时,他大声说:“我就追吴晓花。”这吴晓花就是今晚跟他跳舞的老乡。 马建秋说他的事我们不用愁,他胸有成竹。果然第二天他领着一个女生去吃饭,后来手拉手。再后来他又换了一个女友,刚开始出去转街,再后来胳膊挽胳膊…… 邢忠问张吉成时,张吉成笑着说没有。邢忠像命令张吉成,要给张吉成找一个,张吉成不要,邢忠不饶,把张吉成按在床上动刑逼问。张吉成无奈地笑着说:“我要。” 邢忠说:“就杨毓秀,听见了吗?”杨毓秀就是长相不好,学习还是挺刻苦的。 “不行。”张吉成说 邢忠又用了点劲,张吉成赶紧说:“行。” 邢忠又问:“怎么办?” 张吉成说:“追。” “怎么追?” “就追。” “不行,明天你请她吃饭,后天你领她上街。我现在教你,等你办好之后,我再教你下一步怎么办。” 其他人看着觉得好笑,玩笑开够之后,邢忠就把目光移向黄平。黄平不知道说什么,自己千真万确没有,可又怕邢忠纠缠,(他也拿这班同学没办法)。赶紧也学大胖说,有女朋友,在西安。 邢忠有所怀疑,让黄平第二天把相片拿给他看。 晚上,黄平躺在床上感到迷惘,他知道自己又说了一个美丽的谎言,一个无法去实现的谎言。他从他们身上了解到他们所说的爱情只是为了应付这三年的孤独与寂寞,追随大学时光中的一种潮流。什么男生是女生的“饭卡”,女生是男生的“洗衣机”。黄平一听到这些就感到厌烦,他觉得那是一种丧失自己真情的一种行为。不是在积极进取追求崇高,而是的自惭自己,追求一种非常平庸的表面形式。有时候,黄平就在问自己,自己为什么要找女朋友。他的脑海中翻腾的不是这三年中闪烁的影子,而是自己以后生活中朝夕相伴的影子。他觉得那是他最终向往,追求的。正因为理想太遥远、太伟大,他不得不用心去发现,感受生活,在生活中积极地寻找。黄平觉得做人应该注重态度,既然思想在一天天的成熟,他就得积极地、认真地对待每一件事,这可能就是他做人的原则。更重要的一点是,在理想的脚下,这个起步动作更重要,走得不好,只会越来越错。黄平发觉自己的内心并不很坚强,自己怕受挫折,怕遭受不通情理的打击。因为自己认真去做了,就应当得到回报,也正因为如此,他做事就过于认真,思前思后,忧心忡忡。 黄平发觉自己的内心的确孤独,找个女朋友成了他不可扼制的冲动与欲望,可无从下手,他也想知道牵手的感觉,他也想知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觉。可他又怕影响自己的学习,他发誓要在大学三年中学的优秀。他认为有了女朋友就会把学习抛之脑后,一事无成,他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觉得爱情跟学习有时候会发生抵触, 二者不可兼容。就像一棵孤独的小草,它不可能同时享受太阳的照耀与月亮的抚慰。 学校的制度松的吓人,一天的主动权全掌握在学生手中。晚自习似乎成了娱乐的最好时间。学生是这么不自觉,黄平不知道偏向哪边。可他不能徘徊,不能犹豫,必须顺着最远的那条路走,现在毕竟还不是尽头,一切都必须从头开始,走到最后,一定会见到希望。 第五章 班级的工作就像春天的小草,愈来愈长。黄平他们班主任是一位具有十几年教学经验的老师。长得很削瘦,做事不快不慢,像是没有充沛的精力,又像是在节省自己的精力。他的老家在甘肃最穷的地方,到现在仍然保持着勤俭的作风。穿衣服土气朴素,头发简单地用梳子勾几下便了事。最主要的是那双皮鞋,成了变形的怪物,很难在上面看见光。他是华东理工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显的特别有涵养,很温顺。跟学生说话特别小声,从不骂学生。在他说来:学生和老师是互相平等的,应当互相尊重。班级工作刚刚起步时,他决定进行班干部选举。 黄平他们宿舍听到这个命令之后,邢忠马上号召全宿舍的人说:“同学们,最关键的时刻今晚就到了,为了我们宿舍的荣辱,为了我们宿舍的生死存亡,所以在今晚选班长时,一定要选我。” 邢忠刚说完,其他人就指着他的样子笑。邢忠理直气壮地说:“我不行吗?你们要明白我在女生中的影响是最好的。这是一个很大的优势,我们一定要发挥出来。” 孙明福也迫不及待的说:“你一看我,就知道我是当班长的料,这样才能服众,所以班长无论如何都必须选我。” 马建秋说:“你们都想当班长,我也不跟你们争了,我当个副班长也行。” 大胖看来是对当选班干部不感兴趣,便问黄平:“黄平,你决定出任哪个席位?” 黄平淡淡地笑了笑,他从没想过去当哪个班干部。他决定永远去做一个普通的学生,他觉得有时候学习跟当班干部是抵触的。便坦然地笑着说:“既然他们都这么有信心,我肯定义不容辞地追随他们,当一个忠实的选民。” 王新国补了句说:“你们当什么我都支持,但体育委员的这个位子你们是坚决不能抢,留给我。” 张吉成只是羞涩地说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他们让选谁,他就支持谁。 晚上的教室吵成开水锅,黄平一进去就憋气。黄平在靠窗子的地方找了一个人少的位子。邢忠、孙明福、马建秋、王新国似乎跟全班的每一个女生都熟悉,各领着几个人小团体,开着重要会议。特别是邢忠:好像给张莉、闫金华嘀咕着重要主张,把两个人深深迷住了。黄平对教室中充溢的一切厌烦透了,他恨不得碰墙而出,到外面浪荡一阵。 黄平心烦气燥向后一瞥,一张秀丽的脸庞就在他的后面。这张脸是黄平素未见过的,平滑的脸上返映着惹人的光芒。一种恬静被眉毛轻描淡写,两只深切而水亮的眼睛,足以包容一切。脑后整齐地扎了两个小辫。穿着一件鹅黄颜色的上衣,里面套着红的齐领线衣。她好像被吵得透不过气来,低下头闷闷地看桌上的书。 黄平目不转睛地看她时,她忽然在黄平猝不及防时抬起头,黄平立刻感到窘迫,微微笑了笑。黄平不知自己的失态,会带来什么反应。正当黄平惊愕时,她也露出疑惑的神色,笑着,她迷人的笑让黄平觉得亲切,欣悦。她的笑,她的迷人如莲花一样脱俗,牡丹一样艳丽,馨香动人。她问黄平:“今晚吵这么厉害,是要干什么?” 黄平舒心地说:“怎么你还不知道?” “我今天刚办完手续。”她说完怕黄平不明白,便说:“我开校那两天正好病了,就请了一个月的假,昨天刚来。听说今天开班会,我就来了。”说完她真切地等待黄平的回答。 “你跟我们班女生不住一个宿舍吗?” “不,我来的迟,被安排到其它系的宿舍了。只是中午有一个叫刘芳的姑娘找我,让我今天晚上九点半在308教室开班会。” “刘芳。”黄平似乎又忆起这个姑娘,热情大方,在没有正式选班干部的这段时间里她做了许多工作。不过,黄平赶快思路刹住,因为眼前有人正等待他的答复。 “今天晚上要选班干部,这会他们正在拉选票呢!” “他们是谁?”亮眼问。 “当然是我们宿舍的那几个。”说完,黄平又有点后悔,把宿舍中的一些机密告诉了她。黄平觉得自己说话没有经过大脑思考,想在什么地方都要装得比她知道多一点。黄平又觉得这么说会不会失落她,便又说:“你也可以参加竞选呀!要不然,我推荐你当学习委员。” 亮眼听了,谦虚极了,赶紧笑着说:“你可别胡喊,你要是把我推上去,闹出笑话怎么办?”说完,她像又明白了点什么,有把握的说:“你喊,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黄平这才发现,高兴了半天,最关键的都没问,不过他还是笑着说:“我就喊:“黄外衣。” 亮眼听了,眼中喷出光芒四射的火焰说:“你这个这么逗,你说的是我吗?”说完,她又冷静下来认真地说:“我叫王敏,武威的,你呢?” “我叫黄平,金塔的。” 王敏对金塔一无所知,黄平便从酒泉区说起,把一切名胜古迹,游览圣地,可知,可爱,可去的地方全说了出来。王敏听傻了,竟情不自禁地说:“下一次回家的时候,把我也带上。” 黄平有点受宠若惊,激动地说:“没问题。” 王敏高兴过后,又沉静下来说:不过,我这人不能走远路,坐汽车就晕车。要是坐火车,就要提前吃药。” “张掖跟酒泉也不远。”王敏听完不说话了。 “你不想竞选班干部吗?”黄平又问。 王敏淡淡地笑着说:“这一次我看是没希望了,这么多政客布阵全班,我这个不速之客又怎么能相容呢?我大二有同学,他在学生会当干部,他说学生会干部当起来挺累的。不过,要想在学生会当干部,最好是先在班级中当班干部。” “你为什么要当学生会干部呢?”黄平问。 “你不知道,大学生这三年你无非就是努力学知识或是锻炼自己的能力。凭我们现在的知识水平教小学肯定没问题,可我们缺乏竞争上岗的能力。现在的竞争又这么激烈,你肯定就需要提前武装自己。不过我也只是这么想,我这个人还是挺随和,能竞选就竞选,不能竞选就退回来当我的老百姓。不过不管选择哪个,我都会认真去对待的。” 王敏的话在黄平的心中 惊起几层波浪:在激流中搏击,在大海中汲取,黄平不知选择哪一个。他看到王敏自信的神态时,就觉得自己很卑琐、疑惑。他觉得学习永远都离不开,他也觉得业余中的锻炼是对时间的一种创造。永远的成功只是在永远的时间中去创造知识,学习。头脑的充实,将使你永远不会空虚,不会虚度,不会留下什么懊诲。这是一种原则,一种信念,对时间的追求,对知识的渴望。 李老师的出现使班级气氛大减。班主任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便组织进行无计名投票。这时每个人的眼睛都擦得明亮,试目以待这伟大时刻的到来。当然,王敏显得很娴静,她知道的很少,她此时能得到的也很少,但她会认真地对待这一切。 票投完,邢忠向黄平投来诡意的笑。 “孙明福。” “马建秋。” “付志东。” “刘芳。” “王新国。” ``````` 一阵紧张的博杀之后,结果出来了:孙明福以38票的绝对优势坐上班长宝座。马建秋以10票夺得生活委员。副班长是付志东,对班主任很殷勤,可是邢忠他门却很讨厌这个平头小伙子。其实在军训期间付志东已暂露头脚。王新国果真被选为体育委员,黄平不知道他为何这么热衷这个职位。学习委员是刘芳,似乎顺理成章。只是独不见邢忠的名字,黄平很奇怪。后来才知这是邢忠捣的鬼。他对当班干部其实不感兴趣,可操纵别人选本宿舍的,他觉得已很给同宿舍争面子了。 下自习之后,黄平正准备走,王敏却突然叫住黄平,黄平先是一怔,接着热量涌上心头,心跳的欢腾,热情跑到脸上,等待接收悦人的话语。 “你不是说,你们发收音机了吗?你能不能给孙明福说一下让他明天把我的收音机从教材部回来。” 黄平满口答应,虽然不是麻烦自己,可黄平觉得已很满足。 两人一起出了楼,道了别。然后她隽永的身影,消失在迷人的夜色中。黄平的眼中一直载着那轻柔的身影回到宿舍。进了门,心船轻轻打翻,便把整个身影沉进他心里。 宿舍里正洋溢着愉悦,孙明福、马建秋、王新国特意买了花生米、瓜子、苹果、啤酒,为这事,宿舍里开一个小庆功宴。 晚上,黄平在睡雾中,在梦波上,载着王敏飘来复去。两人一起欢悦,一起唱谈。欢悦激起浪花,唱谈招来彩云。一个美丽缥缈的梦,一个令人渴望却难求的梦。 第二天早晨,黄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孙明福说了收音机的事,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便欣喜地奔向教室。 第一节课是《现代汉语》,由于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人并不是很多。王敏还没来,黄平便随便拣了个空位子坐下,沉默又焦急地等待着。 终于,目标如一道靓丽的风景突现在黄平的眼前,穿着跟昨晚差不多,只是在白天看来,秀丽的脸庞更增加了几分清纯甜美。黄平满怀希望地看着她,她似乎没有看见黄平,在前面随便拣了一个空位子坐下。黄平告诉自己不能再等待了,可急又不知怎么去接近。幸亏有办了一件小事的借口,黄平找到了一点依托,抱起书在王敏的旁边坐了下来。 她向黄平笑了笑,黄平觉得比春花还美。黄平平定忙乱之后,才高兴地说:“你说的收音机跟教材我都问过孙明福了,你今天下午就能拿上。” 王敏满意地点点头,问:“你们现代汉语上到哪了?” 于是,黄平翻开书,把上课的最新情况一一介绍给她听。可惜没介绍完,上课铃便响了。 今天不知为什么,黄平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一股难以喧泄却又难以抑制的力量在他身体内捣乱。眼睛的光全跑到眼角,浸满了她的影子,他什么也没听进去。第一节课下,黄平便迫不及待地问王敏:“你觉得我们的现代汉语老师怎么样?” 王敏微笑着说:“像是太拘谨了,又像是太认真。虽然课讲的不错,但听起来很枯燥。” “不过,我觉得她普通话讲得还可以。” “相对我们还可以,其实前鼻韵与后鼻韵,她有时也发错。” “这个我还没听出来,”黄平笑着又说,“你的普通话也不错。”王敏谦虚地笑着说:“从小在环境的熏陶下习惯了,一般女生更比男生注重仪态、讲话。好在你们金塔的普通话还可以,只有几个音的错误,不过我觉得你说话太快了,有时人听不清楚。” 黄平一愣:这么致命的缺点也让她发现了。便笑着说:“就是你说的,习惯成自然。平时跟老乡说话时就这么快,所以不会觉察。不过这会你说出来了,我以后就要多加注意。同时希望,在每周一节的普通话课的指导下能顺利通过普通话测试。” 王敏听完,像要安抚黄平:“你也不用怕,平时注意着点,会改过来的,有时间我会帮助你。” 黄平听了心里美滋滋的,期待着那一天。 整个早晨,黄平都跟他心中的天使坐在一起,每一分钟都令他回味悠长,每一分种都令他终生难忘。可每一分钟都像流星一样在他的心里划过,很壮观,很无奈。下学的铃声一响,黄平的梦就被敲碎了,他清醒地认识到,眼前的一切无法挽留,他必须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可爱的生灵从眼前逃走。 放学后,黄平很关切询问王敏。一直到楼门口,当听到王敏说还没领到系服时,黄平快要绝寂的心骤然变暖,脸上迸出乐花。 回到宿舍,其他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盯着黄平。孙明福正抱着英语书坐在自己的床上。黄平走到孙明福跟前,凑到耳边小心地说:“孙明福,王敏让我问一下你,她的系服什么时候能领上?” 黄平本想悄悄得到回答,可孙明福却全不理会,放声说:“上午李老师跟我说了,新生的系服让下午自己到系办公室领。”说完,孙明福又疑惑地抬起头问黄平:“哪个王敏?” “我们班的。” “我怎么不认识。” “前天刚来的。” 孙明福像明白了一点,点点头说:“嗯……,你们认识吗?”他问邢忠他们。可他们竟装得一本正经说:“不认识。” “我们班的名单上我见了,人是什么样我不知道。”王新国补充说。 “黄平老实交待,王敏到底是哪个?”邢忠追问道。 黄平瞅着他们质问的目光,内心窘得不知怎么说,脸上发烧,像有点羞,便吞吞吐吐地说:“王敏,就是昨晚上……就是今天早晨跟我坐在一起的那个,穿黄外衣的女生。”黄平说完觉得有点自豪感。 “啊呀,我们的舍长眼光不错呀!刚长出的嫩草就让你吃上了。”孙明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 黄平急了,忙说:“喂,同志,你头脑清醒一点。我这是主动帮助后来的同学,你不要把我的好心玷污了。”邢忠说:“那么多后来的同学,你怎么就偏偏帮助王敏。” “那是人家主动让我帮助。” 张吉成说:“你别自我陶醉了。” 大胖半天了从书中拔出头来,挤出一句话说:“黄平,我佩服你的眼光。王敏长得还真挺迷人,你追,我支持你。” 王新国大声说:“舍长,你追,有什么困难大家共同解决。” 黄平听了心里美滋滋地,开玩笑说:“现在的困难是,我怎么才能抓住她的手?” 他们听了全笑,邢忠笑着说:“那没问题,下午我们把她的手跟你的手绑在一起,你想抓多长时间,就抓多长时间。” 正聊着,马建秋高兴地从外面回来,一听王敏的事,马上认真地对黄平说:“黄平,你放心追,什么地方不明白找我。” 黄平笑着说:“那你说怎样才能最快追到一个女孩子?” “我告诉你,死缠烂打。”马建秋说完又兴奋地说:“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的事马上就要搞定了,我们宿舍马上又有一个人成为真正的男人。” 下午没有课,黄平睡醒来时发现他们都睡得纹丝不动。黄平觉得闷,便悄悄地爬起来,夹了一本《读者》走出楼门。此时的太阳很浮燥,让人感觉又热又难受。一切的声响都逃得没有地方可找。一切都隐匿在一片真空之中,静得像被火熏烤。黄平也没心思去寻空教室,他只想寻一个视野开阔,思想驰骋,寂静清幽,让身体感到安逸的地方。黄平顺着图书馆跟体育馆中间的林荫道,向操场那边走去。路上,不时有两三个披着满身困倦,带着满脸萎靡不振的怨意顶着烈日匆匆上课的学生。当黄平走过图书馆时,发现在图书馆跟北面的综合楼处夹着一大片草坪。草坪被蛇身龟壳的小径包割成不同几何图形,六七条小径从四面八方爬向草坪中间的一个大花坛。花坛里面正盛开着粉红的蝶菊与紫的芍药。在每一条小径的路侧都有两三条椅子,椅子上面都用立在草坪边的垂柳,搭上一个帐篷。这会椅子上是没人的,因为垂柳稀疏,柔弱的倩影实难挡住太阳的金箭。在草坪的西南角有一个六角小亭,笼罩在图书馆巨大的阴影下,看上去有几分古色古香的感觉。黄平信步走向小亭;上了台阶,来到小亭的中间,抬头向小亭顶部一看,里面尽是巧夺天工的彩画:有飞天,有八仙,也有一支红杏出墙来……这里静得清雅,凉爽得清幽。黄平凭眼四望,觉得自己拥了许多,找到一个可以容纳自己的清净之地。他坐下来,找开《读者》,很快又被里面的爱情故事感触。思绪又一次奔腾着,看着眼前沉寂的一切,他觉得有几分孤寂。他不能再看下去了,便合上书,闭上眼。安静舒闲地坐好,把几天来发生的一切像放电影一样,栩栩如生地展现在自己的眼前。相逢在一回首间,相知在一片坦然之中,想思在不眠的长夜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一切都让人觉得是天赐良缘。黄平想着想着便把思绪编织:他跟楚楚动人的王敏携手,在花草的拥簇下,在轻风的播弄中,相拥来到小亭,享受着大自然和谐悦人的美,两人共同朗诵着优美的诗篇。当黄平正陶醉地不知所处时,不小心睁开了眼睛,梦被撒裂了,眼前依然沉寂。于是黄平无可奈何地笑着对自己:“黄平,你以为你是谁,不要总是痴心妄想。” 不知不觉,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气温降了下来,小亭显得格外凉爽。黄平合起书,正打算离开,忽然听见几声说话声,抬头一看,黄平惊愕住了:王敏跟一个穿休闲服的男生正向小亭边的小径走来,快要从小亭边经过。更糟糕的是,王敏已看见了他。黄平心里怕极了,赶紧把头低下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他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他恨不得赶紧钻到土里面舒缓一下自己的紧张神经。同时又有一种思想对黄平说:“你不是很想见她吗?还等什么?”黄平惭愧到极点,看到他俩的身影,觉得自己在这个小世界中是多么渺小,多么卑微。 “你在这干什么的呢?”王敏笑容可掬地低头对黄平说。 黄平吃了一惊,猛抬起头又不知怎么对待她和善的面孔,赶忙把《读者》抬到王敏眼前,把她灼人的目光吸引开。同时心里极不痛快地说:“没事,在这儿看看书。怎么,你没事也来转转?” 王敏不慌不忙地说:“我去系办公室办了点手绪。都这会了,快吃饭了,你不走吗?”王敏和善地问黄平。 黄平的心已经难受到极点,他偷看着小亭外静静地站着的那个男生,他想问王敏那个男生是谁,可他没有勇气。同时,他也知道,他不能跟王敏他们一起回,那样只会使他更难堪,无地自容。黄平强迫笑着说:“不了,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一篇文章没看完,看完之后再回去。” 王敏也不强求,便和悦地说:“好吧,我们先走了。” 黄平一直注视着他俩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然后便心怀叵测地乱猜起来。那个男生是谁?是她男朋友?不会吧!是她同学?不像……黄平猜了上百种结果,每一种都是他不希望,不想看到的。这次的不期而遇给黄平驰骋的思绪平添了几分忧乱,他开始观察王敏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对她的一点点反常都要进行细致精密的分析探索。只是有一次,黄平跟邢忠一起去吃饭,看见王敏跟那个男生一起吃饭时,邢忠对黄平说:“那个男生,是王敏的表哥。”黄平听了,信了,打消了许多疑虑。 第六章 黄平在忙时邢忠也没闲着。邢忠自从扬言追赵春梅后,便很是用心。军训后的第一个晚自习,他便在别人不知不觉中坐到赵春梅的旁边。他很会聊天,他先随便问一点赵春梅以前的事,接着就以有感情朗读散文的方式,把他以前光彩的不光彩的(包括他自费上高中和高中补习两年)和他们学校发生的那些骇人听闻的有趣的事全部和盘托出。听得赵春梅忍不住“嘿嘿嘿……”地直笑。聊到一定时候赵春梅就发觉她在不知不觉中已分享了别人的几分快乐,几分坦诚,于是距离近了一点。当然,赵春梅也感觉身旁的这个男生很热情,平易近人,跟他交往似乎是无所顾忌的。赵春梅的心也因此放宽了一点,慢慢试探着把自己以前一些鲜为人知的事说出来。邢忠听了很高兴,胆子更大了,把自己内心深处一些隐私也抖了出来:他曾经喜欢他的同桌,可一直没有说,直到她转学的那一天,他也没有勇气去说。就这样,虽然现在心里依然想着她,可现在的缺憾是:他不知怎么去说。邢忠说出一些自己感到懊诲的事之后,便下了一个结论:当你想说什么话,想做什么事时,就大胆地去说,大胆地去做,慢慢自己内心的遗憾,自己内心的思想负担就会减轻一点,人也变得坦荡,形象也不自卑了。 邢忠滔滔不绝说了半天,赵春梅忽然感觉一只蚯蚓在一块僵硬、潮湿的土地上耕耘了一番,她倍感舒适。同时她也感觉有一屡轻风吹拂着久已积储的乌云,她声泪俱下。她听着邢忠的话,流着泪对邢忠说:“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么坦诚的人。”她原以为人们大多时候是互相欺骗,口是心非,她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可是她发现自己错了,眼前的这个人已把她以前的思想彻底否定。每个人都有可爱之处,可相信的一面。于是她对邢忠说自己以前想得太多,什么都不敢做,把自己困起来,自己变得沉闷、伤感,想得太复杂,怕发生什么事。如今,她发现只要你待人坦诚一点,彼此之间的友谊是能够建立起来的。于是她把邢忠当作非常可信的普通朋友。而邢忠首战告捷,欲战欲勇。 接下来的日子里,邢忠以可信朋友的身份,大显身手。不知不觉中上课跟赵春梅坐在一起,下课两人快乐聊天。有时周末,还会去外面玩两三次。邢忠加倍努力,可他发现,他跟赵春梅似乎被一把无形的度量尺定住。有隔膜,很隐蔽,很遥远,很难捉摸。说白了就是赵春梅让他跟自己保持一段有效距离,有时会拒绝他,有时会躲着他。不过邢忠他认定了目标,不会轻易放弃,他会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是坦诚,真心的。 马建秋一直是以忙人的身份出现,当然并不是在学习上忙。每天早出晚归,领着女生乱转。黄平他们很难确定他的女朋友到底是哪个,今天领这个去逛街,明天领一个去上网。他心目中的女朋友从没有标准,他也未在心目中勾画自己女朋友的蓝图。他只知道从这个女生的身上索取一点,从那个女生身上分享一点。更确切一点说双方都像在演戏,双方都不在意,完了就完了,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永远有新的追求,永远没有思想的负担。 王新国自从立下豪言追吴晓花,就开始试探。好在,他们高中是同学,彼此对对方都很了解,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的意愿通过行动让她知道。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周末请吴晓花打羽毛球,可拍子不争气,打了两三下就飞天了,第一次行动失败。他做的第二件大事是到吴晓花所在班中上自习,结果由于新面孔太多,他窘得没有敢进去。第三次请吴晓花吃饭,虽然两人只顾吃,很少说话,可这一次总算成功了。往后的日子似乎好过多了,他的胆子也大起来,跟吴晓花的交往次数多起来。 张吉成他只希望跟女生聊上几句就心满意足。要是让他追哪个女生,他就认为是天方文谭,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 大胖一直温馨地回忆着女友的信与过去。一直静静地等候,畅想美好明天。 孙明福坚守忠贞承诺,一边看着外面的姑娘流口水,一边美化女友的形象压抑自己的奢望。 中午,黄平刚从食堂打饭回来,就听见有人敲门。黄平抬头一看是那张笑得硕大无比的嘴:赵长生。一进门就向着孙明福的饭盆子走去。好在这会别的人都还没回来。 “红烧肉!来我吃一块。”赵长生笑着说完就扑向饭盆子。 孙明福急忙拿起饭盆子,背对着赵长生,说:“你妈妈的,你吃的满脸青春豆,身体肥得都能送屠宰厂,还抢我的这点苍蝇肉。 赵长生不放过,继续笑首说:“我穷得有一个月没吃肉了,每天都打点白菜包子,土豆芹菜吃吃。” 孙明福咽进嘴里的饭,指着赵长生说:“你看这身体,都快把我装下了,还骗人说没吃好的,我就不信你喝开水还能炸出营养来。” “来哟,就吃一块。”赵长生像耍赖皮一样缠着孙明福说。 黄平看赵长生的样子有点心烦,就对孙明福说:“你就当是只小狗,给一点吧。” “给。”孙明福给拣了一块肥的。 “那块瘦的。”赵长生说。 “不行,白吃你还挑三拣四。” 赵长生无奈吃着嘴里的肉,心满意足地笑着躺在邢忠的床上,一只脚担在床的栏杆上,样子很是得意。 一会邢忠回来了,一看赵长生马上怒目喝斥:“起来,把我的被子压成什么样子了?” 赵长生笑着起来说:“你的被子本来就这么个,我躺躺又不是不行?” “躺脏了。” “我的衣服比你的被子净。” 邢忠听了,严肃地对赵长生说:“好,你的衣服比我的被子净,赶紧起来,出去,别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说完拉赵长生。 赵长生无奈地站起来,又坐到马建秋的床上。 “三天不打,你的胆子就大起来了。”邢忠像训斥小学生似的说。 赵长生安稳地坐了一会,说:“今晚有讲座你们去听吗?” 黄平问:“什么讲座?” “还不是学校党委书记做的关于“大学生心理疾病”的报告。” 邢忠一听,想去。孙明福也想去遛一圈,黄平琢磨着把王敏叫上一起去听报告。 报告七点半才开始,黄平为了给王敏占座,六点半就来到教室。教室里面很静,进了门就看到两个人影。一个杨毓秀,一个谢明飞,一个埋着头,一个正沉思。黄平也不惊动他们俩,一个人坐到靠窗处。等待是漫长的,等待是 凄苦的,黄平的心一阵接一阵紧张,不知王敏会不会来?来了又怎么说呢?她去吗?……越想心里越害怕,这次机会失去了该怎么办。 七点钟了,教室内的人多起来。黄来一边无心地翻书,一边有心地偷偷向门口看几眼。终于那熟悉的倩影跟闫金华一起直进教室。王敏看见黄平,微笑 着向他打招呼。她从黄平的身旁经过,似乎要到后面去坐。黄平急了,在这瞬间的时间内又是急切又是犹豫。终于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所有的勇气,似乎都消失殆尽了。王敏在黄平身旁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黄理迫不及待地把她让他办的事一一快乐地说出来,王敏听了很是感激。已经七点半了,黄平又犹豫起来,看着王敏几次都欲言又止,最后才紧张地说:“今天晚上有讲座,你去听吗?” 王敏笑着不好意思地说:“我今晚想补补落下的课,你去吧!” 黄平本来想留下来替她补课,却没敢说。便满怀喜悦地向一号阶梯教室冲去。 这会阶梯教室差不多快满座了,黄平在后面找了一个空位子,一个人又静静地思考起来,以至讲座什么时侯开始的他都不知道。虽然朱教授讲得很有趣,可王敏却始终在他的内心索绕。事情似乎发展的很顺利,而这种变化是惟妙惟肖的。当他认为是非常肯定的事情时,她总显得有几丝忧郁。又是一个下午,黄平来的时候,教室里又是最早的杨毓秀。黄平感觉无聊极了,无事可干。他把目光从窗户洒出,远处的青山吸引了他。从窗口极目远望,掠过远处几排房舍的层顶,穿过几处滴翠的丛林,看到青褐的山间。太阳的余辉掠着山的头,显得格处清晰,如海市蜃楼一般,近在咫尺。黄平感觉很舒服,心涧荡着愉悦的浪花。眸地,眼前闪烁了一个熟悉的倩影,黄平猛回过头,教室仍旧,可她是该来了吧! 夜色在黄平心爱的人还未出现时便毫不留情地从天而降。黄平清醒地看着周围空着的座位,听着教室内欢悦的嘈杂声,他的心未免又掺了几分失落感:“王敏到底去哪了?在宿舍里?还是有事?该不是生病了吧?”黄平不安起来。恰好这时那双羞涩的眼神被黄平看见了,那脸庞像刚经世故,闪烁着羞涩的火光。她的出现使黄平在迷失中又找到几分希望,他希望她能够为他指航。闫金华好几次都跟王敏一起来上自习,他疑心她俩是一个宿舍的。于是黄平急切又怯生生地走了过去。 “闫金华,怎么一个人?”黄平问。 闫金华看着黄平,像打量一个陌生人,当她忆起是同班同学时,她便有点好意思,低下头笑着说:“不一个人,还要几个人?” “王敏不是经常跟你一起上自习吗?你是不是跟她一个宿舍?” 这一次她抬起头,笑着对黄平说:“她是237,我是301宿舍的,只是有时她叫我一同去上自习。” “那她今晚怎么没来?” 闫金华全然不知黄平的用意,似乎被黄平问住了。她竟有了几分歉意,她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她到她大二的同学那上自习去了。”闫金华说完又觉得遗露了点什么,又关切地问:“你找她有事吗?” 黄平有点措手不及,忙搪塞说:“不,没事。她问我借英语四级辅导书,今晚我拿来了,可人却不见。” “要不要我帮你送?” “不,谢谢了,还是我亲自给吧。” 闫金华听了,感觉没她的事了,便默默地走开看她的书去了。 过了一阵子,黄平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就向后面探望。邢忠又毫不顾忌地跟赵春梅坐在一起,邢忠认真而绘声绘色地说着,赵春梅的脸上卷着波涛,神伤地听着,似乎还有几分惊恐。王新国远走他班今天注定是一帆风顺的。马建秋他的生活从没单调过,这会不在微机室就是校外的网吧。孙明福扭过头,和后面的几个女生,包括张莉在内夸夸其谈,听得她们哈哈大笑。对了,大胖他不习惯在人多的地方登场,也许这会正嗑着瓜子,捧着一本武侠小说在宿舍有滋有味的看着。张吉成,耐着寂寞,一个人悄悄沉寂在墙角。赵长生就像傻瓜,一会在李金菊的旁边,一会在闫金花的旁边;让一个更忧郁,让一个更羞涩。刘芳时进时出。就在开校不久,她便申请加入了校学生会,忙似乎是肯定的。 黄平发闷,不知自己该去哪儿,该做些什么,一切对他都失去了兴趣。 回到宿舍,黄平躺在床上,闷闷地无心翻着书,思索着王敏的大二同学不知是男的,还是女的? 邢忠看见黄平的反常举动,便开玩笑说:“黄平,今天王敏怎么没有出现,是不是被别人领上去转街了?” 黄平口气坚决地说:“我不领她上街,谁还领。她今天到大二同学那上自习去了。” “是男的,还是女的?”邢忠问。 “最好是女的喽。”黄平有点恍惚。 邢忠又以一种劝慰的语气对黄平说:“喂,你可要加紧搞,可别让嘴边的肉让别人抢去了。对这方面我可是过来了,夜长梦多。” 张吉成他们几个听了就笑,大胖说:“邢忠,你别给黄平传授你的失恋法了,你要是有那么大的能耐,也不会到如今失恋五次,赵春梅还没追上,光棍一条。” 邢忠听了急着说:“谁说失恋五次,到如今完完全全只失恋了一次。赵春梅马上就成囊中之物,很快将脱离单身。不过你们也别笑得太早了。等我把赵春梅追上,你们的眼珠子非羡慕地掉下来。” 黄平跟着一笑,心情畅快多了,笑着对邢忠说:“等你把赵春梅追上,我跟王敏也快了。” 孙明福笑着说,“他跟我女友的孩子都有邢忠大了。” 大家到了兴头上,就问邢忠的最新战况。 邢忠严肃下来,毫不掩饰地说:“今天晚上她又哭了。” 孙明福说:“是不是又被你偷了心。” 邢忠说:“她说我的真诚是她从未见过的,我心底的坦荡是她见过最彻底的。” 孙明福听了笑着说:“你那真诚与坦荡要是最彻底的,那么我经常就是扒开胸堂,取出红心跟别人谈话。” 张吉成骂孙明福:“你那黑心,色心拿出来还不把别人吃掉。” 黄平被他俩吵得烦,就说:“别咬了,悄悄听。” 邢忠接着说:“她说我这样真心地帮助她,她不知道怎么感谢我。而现在她的心又不能够像我,她很惭愧,不知道怎么感谢我。她觉得她有点自私,而我将成为她最值得信赖的朋友。”邢忠说完又激动地说:“你们知道我现在是多么骄傲,多么自豪,离胜利只有几步之遥,我现在需要的就是表达,表露我的心迹。” 黄平似乎从邢忠那学到了点什么,一种真诚,一种坦荡,在别人广阔的心地里开拓出自己的一份田地。可他知道自己现在做得不够。现在他还不能驾驭这份土地。可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长久地耕耘,在这块土地上会盛开美丽的花朵。为了这一切,他必须放弃所有的顾忌,大胆地去做,结果是令人向往而又不敢想象的。可当自己的理智在感情上无法取舍时,他只能这么做:一方面饱受相思之苦的折磨,一方面他又心惊胆颤地做自己没有把握的事。他相信这种情况延续的时间不会太长。看到自己心爱的人,他不想放弃,他又有了信心,就相信歌中唱的:世间自有公道,付出总有回报,说到不如做到,要做就做最好。 今天星期五,早晨,一节微积分,一节英语。一个让人听得焦头烂额,煞费心机;另一个让人用全部的注意才换来似懂非懂。等放学,黄平从紧张中回来神时,那个倩影快要从门口闪出,黄平想不了多少,就从散逸的人流中追上去。 “唉,你昨晚怎么没来上自习?” 王敏没有多想,用和善的脸孔说:“我昨天我到我大二同学那去了。” “去上自习?” 王敏听了竟欣喜地说:“我们商量了一下,这一周周末去买辆自行车,以后上街就不用辛苦地走来走去。想买什么,骑车轻轻松松,还节省了许多时间。” 黄平本想说:“骑车就不叫转街了。”可黄平说出口时就变了,说:“那好哇,以后上街还可以沾你的光。” 王敏立刻装出一副淘气的样子说:“你想得美。”黄平不想思考这句话包含什么意思,只觉得她刚才的样子好可爱。 不知不觉快要出教学楼了,黄平赶忙叫住王敏说:“你不是借英语四级辅导书吗?昨天晚上我拿来没有你。”黄平掏出书,王敏犹豫了一下爽朗地接过书笑着说:“谢谢,我会尽快看完还你的。” “你不用着急,四级可不是急出来的,你就准备着打持久战。现在我还不用。”说完,黄平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下午收班费的时候,黄平忘了带钱,幸好王敏有心,帮他解了围。只是王敏主动给他借钱,在黄平看来包含了千种喻意。他的心不能平静,开始试想怎么把钱还给王敏,是大大方方,还是稳稳当当,还是……越想他越没了主意。他把王敏的这个举动当作自己的荣耀,当作王敏对自己的爱意。这么简简单单的事情,在他的思讨之后,已上升为神圣而艰巨的事。可以说无上光荣,关系他的荣辱与前程。现在他必须注意自己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句话,他的所有妄自匪薄的念头必须按捺到内心最深处,要把自己所有的热情都调动起来去完成光荣的每一刻。 又是一个周末,当夜色的衣裙首先降临的时候,女生楼前又像先前一样人满为患,除了马建秋跟孙明福,其他人都无事可干。 “喂,今天晚上我们去滑旱冰。”邢忠向他们几个提议。 王新国马上兴奋地说:“好,我早就想去了。” 黄平思索了一下说:“算了吧,我不会滑,不想去。” 邢忠立刻摆出一副教训人的姿势说:“什么叫不会滑,你不滑能会滑吗?今天我提出这个计划,可以说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这会王新国去把吴晓花叫上,黄平你去把王敏叫上,这样既娱乐,又帮助你俩逮草。” 黄平犹豫着说:“你为什么不叫赵春梅?” 邢忠一副失望的表情说:“她回家了。” 王新国听了这个提议早一溜风冲下去了。黄平想高兴,却又很担心,便说:“我叫,她能下来吗?” “她好意思拒绝吗,再一个还有我们给你撑腰。” 张吉成又犹豫着说:“他们都一对一对的,我跟着去干什么?” 邢忠立刻批评张吉成说:“一切都为了我们宿舍的逮草事业嘛,再一个一起去玩,边学旱冰再找一个嘛,你说呢?” 张吉成又思索了半天,最终是同意了,可大胖坚持说自己胖滑不了,要看白天租来的《笑傲江湖》。 邢忠不饶,干脆所书抢过来,大胖被折腾地没办法,心动了,勉强答应去今天一晚上。 今晚是黄平由生以来第一次在楼下等一个女生,黄平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托人叫的,他只记得当时很紧张。这会他站在楼前,已疏脱了许多紧张,可又胆怯得更要命。他一面看着进出楼门的女生,一面又心惊胆颤地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他看到了许多和他一样难堪的男生,他们给了他许多同情的勇气,同时一对对的男女,那兴奋而高傲的目光,把他压得感觉非常渺小。他不知道等一个人竟如此漫长而不自在,他甚至有几分诲意,呆在宿舍里比这安心千万倍。可心中那个可爱的身影一直牵引着他的思想,他不愿离开。 出来了,紧张的毛孔松驰了许多。在幽深迷暗的路灯下,他看见王敏穿粉外套,蓝牛仔,跳跃着向他走来。她白净的脸庞在他的脸上激起喜悦的浪花。她明亮的黑皮鞋,让他晕眩,让他陶醉。他似乎有点不相信,走来的是王敏,这儿站着的是自己。 一路上,黄平像一只雀跃的鸟,围着一朵美丽的花在叫。他跟王敏走在最前面。邢忠叫了张莉,李金菊也叫唤着跟上来。加上大胖、张吉成、王新国、吴晓花,九个人的队伍前前后后地出去了。 来商贸是邢忠的主意,他充当着向导,把一行人都领进了繁华的商贸大世界。三楼的游乐城内,一头是台球城,一头是游戏机城。旱冰场就夹在中间,他们来到近前时,黄平感觉里面星河欲转千帆舞。火热掠着每个人的发丝。 钱是黄平掏的,一个人两块总共十八块,这也是黄平多少年吝啬中的一次慷慨。掏出这么多钱他虽然不怎么好受,可他一看见王敏那沉静的眼波,他内疚的心就慰藉了许多。 进了旱冰场,他们学着王敏的样子要鞋、穿鞋。黄平一直在王敏跟前,他一直认真地看着王敏的每一个动作。 王敏穿好旱冰鞋后,便很轻松地在人流中左右滑了一圈。其他人眼馋,都跃跃欲试。黄平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脚在地上打了几个滑,身子前后摆了一阵,就是不往前走,还吓出一身冷汗。当黄平踉跄地站稳时,便听见邢忠“碰”的一声,坐在地上,几个男生使劲的笑,几个女生吓得把头缩了回去。 黄平是主动要求王敏带着他滑的。王敏拉着黄平的手时,黄平却紧张的不得了,怪自己的双脚不争气,又怪王敏的手太柔滑。他抓着她的手直冒汗,汗越流两只手越滑,越滑黄平就一个劲使紧捏。没滑上几圈,王敏便开口了:“你不要紧张,放轻松一点,步子撑起来。要是再这样下去,我的手都快要被你捏断了。” 黄平听了又是自责,又是歉意的点头。开始跟着王敏认真地滑起来。渐渐得一只脚撑上了劲,两脚都能撑上劲了。虽然滑得不快,可黄平感觉自己能向前滑了。也就在这个时侯,王敏去带李金菊了。黄平怀着失落的心滑过去,拉起邢忠的手,向他传授经验。两人都是笨狗熊,怎么会教会哪。“用力蹬,向左右蹬,滑八字脚,重心向前”黄平紧张地对邢忠喊着。可终于太快了,两人乱了分寸,一起冲向场边的凳子,黄平重重地碰了一下。两人挣扎着刚爬起来,王新国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向他俩冲来,于是又“嗵”地一声,三个人像一堆烂泥倒成一堆,其他人使劲笑,三个人埋怨了一阵子,又爬起来,重新开始。 有了王敏这样有耐心的好老师,大家都学得很快,只是吴晓花最终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试探了两三次,就坐在凳子上坚持不滑。同时王新国也不得不坐在凳子上陪着她。 黄平滑得有点累时,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王敏滑过来对他说:“好好滑,以后你就可以带女朋友来滑了。”黄平听了感觉她在故意刺痛他的心,她明明知道他的用意,为什么又这么恶毒的话来刺激他呢? 黄平突然间感到很忧郁,便问:“你以后不再来吗?” 王敏坦然地说:“不管什么东西,如果你玩的时间长了,就会觉得它失去趣味。你们是第一次,可时间一长,你也会有这种感觉。” 黄平愣了半天,最终又被邢忠拉去开火车了。黄平做了火车头,被他们几个推着向前滑。大家玩得高兴,火车越拉越长,不认识的人也加入到这个长蛇中。火车越开越快,人越来越多。一快,黄平的心就有几分胆怯。正当黄平得意时,竟乱了手脚,转不过弯,冲向场边的凳子。躲已来不及了,在快要撞上的一刹那,黄平被后面的人松开,赶紧躲了一步,化险为夷。可后面的人就没那么幸运,像倒下的房子,撞到一起。立刻,笑声、唉哟声、埋怨声爆发在一处,王敏滑过来笑着对黄平说:“你可是一只老鼠害了一锅汤。”黄平只管快乐哪里还顾得别人的哀痛。 黄平高兴,他感觉久住樊笼,复返乐园。内心喷薄着满足,同时他也感觉陷入了一个更大的牢笼。他的心并没有彻底解放。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圈子,当然去得时候疯疯颠颠,有点痴狂。自己都没有把握到底能干什么,只是一味地忧虑,一味地获得片刻的满足。甜前是苦,苦后是甜。人总是在做着自己非常害怕却又不忍放弃的事。此时他只是他自己,他只能庆幸自己再次饱尝一次快乐。眼前,路两旁灯火霓红,车龙马水,群星争艳,很美很迷人。这是现实中的美,一种既长久又短暂的美。在这种美景下,神仙逍遥,在美景过后,人便醉倒。 一路上,黄平又说又笑,而王敏却显的安泰。她内心像在深思,她内心的深沉是黄平永远也猜不透的。她有时向你撒娇,有时做你的向导。她身上所具有的东西只允许她领导你,不允许你引导她。过仿古街时王敏才开口说话:“滑旱冰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高兴时它让你忘却忧愁,忘记烦恼。你感觉你从来没有这样全心地付出,自由自在地做一件事。但时间会消融这一切,冲淡这一切,它会将滑旱冰变成一件毫无乐趣、费力、劳神、枯燥的事。” 黄平听了似懂非懂,不知她为什么这样说,便犹豫地问:“按你这么说,以后我还不能再来了?” “我并不是说你,我是说我。我恐怕以后不会来滑旱冰了。”王敏淘气地笑着说。 “那你做什么?” “也许去跳舞,也许看电视,也许去学习。”王敏说的很轻松。 黄平的心 第七章 早晨,黄平被做卫生的劳作声击醒了,他睁开困意缠绵的睡眼,翻了下身,觉得困乏又遍部全身,这才发觉宿舍里面静极了。大胖今天似乎起得特别早,这会悄悄地在被窝里看书。王新国滚动了几下,床板也跟着响了一阵,响完之后又没声音了。过了一会床又响起来了,王新国便麻利地穿起衣服。黄平正打算穿衣服,听见邢忠说:“谁?有病,起这么早?”说完就把被子卷的更紧了。 王新国起得快,一阵叮叮当当,把宿舍搅得响声大作,完了,门一关,一切响声都被他带走了。其他人才舒了口气,思谋下一步做什么,黄平洗完便出去吃早点。 黄平一出宿舍楼,就感觉温情四溢,还有一小股瑟瑟的秋风撩摸着脸。远处的垂柳跟近处的青草都泛着惹眼的光波。食堂早已开工,吃饭的人却很少。黄平要了牛肉面。周末的早晨他一直是这么吃的。在一般情况下,周末他只吃两顿饭:九点钟吃早点,再之后就一直坚持着,直到下午四点打卡时再美美吃一顿,一天的伙食就这么打发了。在他看来,这样既简单方便,又省钱。牛肉面吃完,已是九点多钟的太阳。黄平走过理科楼的侧墙时,又瞥了一眼,满是支离破碎的墙纸。这里是获得校园信息最直接的地方:有通知、广告、启示、传销……只要是需要被人知晓的信息都被各种颜色的纸贴出来。其中有学校的,有社团的,也有私人的。每天吃饭或是下课,这儿是每个学生必争之地,都习惯探几下头,挤几下,发泄好奇心。这会还没有人光顾这儿,也没什么喜讯。黄平在走过侧墙时看见理科楼门前的平台处已架起了音响,门两侧一边一个。门上面用红纸在白布上贴了横幅:校园采风音乐演唱会。几个男生在平台上忙着摆桌子,看来中午将有场别开生面的演唱会。 回到宿舍,其他人才刚起来。马建秋洗涮完就坐在凳子上摆弄电视机。大胖洗了把脸就又钻进被窝,做出一副厌世的举态,吃着方便面看着书。其他人匆匆地奔向食堂。 黄平觉得心里发慌,就打开窗户向对面的女生楼望去,六号楼的大半截已浸在光亮中。从门口闪出的女生有的匆匆上了教室,有的去了食堂。黄平正凝视着,王敏的身影从门口出来了,黄平用眼睛认真地追随着,直到身影转过墙角消失在食堂的路上时,黄平才埋怨自己,为什么吃饭那么早,要是再迟一会,不是可以碰见王敏吗?一想到这黄平就害怕,他怕传闻中的那个男生跟王敏在一起,要是他们三个人个在一起,黄平不敢想象他的尴尬象,他会又羞又怕地躲起来。 将近中午的时候,外面响起了音乐声。也正在这个时候,第一首歌《山路十八弯》 以它那特有的绵甜而细润的清香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心廊。他们坐立不定,于是都跑了出去。 黄平他们几个出了公寓门,前面的路已被 人群封死。公寓门口也围得水汇不通。谁让这个地方举办演唱会那么不适宜:这么小的地方,这么紧张的通道,有上千人挤过来看,当然里三层,外三层。那赞许的目光交织成一张充满热情的网,足以密不透风。黄平听着歌,不相信是台上那位貌不惊人的女子所唱。稍细心的人都能听出歌声跟电视上的一样,坦荡,圆润:歌声如青龙上天,盘旋于五彩云之间,忽又像入海的蛟龙,腾卷细细银浪。一个个学子可能出于好奇跟敬佩,走到这都不约而同地站住了。有的已不能自主,不知不觉打起节拍。歌唱完了,歌手立刻被掌声淹没。接下来好歌一首接一首,只是只有女歌手上场。终于,上来一位圆脸小伙,先向大家掬一个躬,然后 自我介绍说:“我唱的歌叫《中国人》。”接着就摆出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气势。可歌一唱出来就完成让人丧失信心。音色酸涩粗糙,可能是第一次唱,唱着唱着他有点紧张。音乐也合不上,声音发抖,姿态跟乐曲完全分离,最后的掌声也是大不如前。可是,台下的人并没有因此就失望走开,他们相信先下面仍有好戏。 这个男生下台之后,主持人便走出来,说:“今天的演唱会是临时举办的,如果下面的同学有谁愿意唱歌,可上台来报名。”主持人说完,下面的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不知是看不上这种场景还是自己没这个能力。黄平一想唱歌就感到胆怯,他那出世不长的心很难面对这么多种企盼的心。主持人对下面缄默的情景很发愁,他又攒了一口气大声说:“爱拼才会赢,敢唱才会红”。他这么一说,下面骚动起来。大胖捣了一下黄平说:“哥们,怎么样,去试试,你一上,我就赶紧找个本子,让你给我签名,这样你怎么不红。”黄平笑了笑赶紧摆摆手说:“算了,要是我唱杂了,下面的人情绪被搞坏,向我扔皮鞋怎么办,你要是找我签名,那我的脸要比现在更胖了吗。”就在黄平跟大胖说话的一瞬间,从人群中跑出一位穿红外套的女生。下面的眼睛立刻像擦了清洁剂,将那可爱的身影紧紧锁住。清秀的脸,整齐的黑发和她修长的身体立刻吸引了在场人的目光,她的胆魄把人们的心都镇住了。黄平又是激动又是欣喜,她真想跑过去抱住她。王敏的镇静自若,款款落步,让黄平觉得她秀色可餐。他甚至怀疑王敏一直也是这样的。眼前的这个精灵,黄平想极度地占有她。就站在这,黄平便可以想象没有她,他将是多么孤独、清苦,仿佛他就是为她而活着。同时黄平的内心也浸着深深的依恋,就像一个穷苦的病人得了绝症,必须依靠一种持效药来治疗一样。黄平发觉自己内 心不灭的精神之火一直是由她来促燃的。有她与没她截然不同:有了她,他就可以生生不息;没了她,他有可能徐徐而亡。他不相信,一个人竟有这么大的魔力。他觉的王敏是高贵的化身,而自己却只是抱残守缺,拿可怜巴巴的幻想,生活度日。从来没有为一个伟大的计划实施过,他责备自己为什么跟王敏的差别这么大,没胆识,没责任心,太过于安分,眼王敏格格不入,这怎么能跟王敏璁美呢? 王敏刚上去有一点紧张,可她有足够的信心。她唱的是杨玉莹的《让我轻轻地告诉你》,这首歌她以前唱过,只不过面对的观众不同。 歌声随着音乐缥缈开来,歌甜人更甜。黄平用心捕捉着一切令他心跳的音符。他把自己陶醉了,象喝蜜糖,像闻花香,像在听清泉欢快流淌。在骄阳照射下,王敏也变得骄艳动人。黄平仿佛看见她真挚的目光源源不断地向他流过来,他躲闪不及。他一直在颤抖,心在狂欢,人在痴醉。虽然这会没有星星,可当他听到“让我轻轻地告诉你,天上的星星在等待”时,遐想的翅膀“呜”地一声,大鹏展翅,水击三千,直上九天云宵,遨游天际看见数不清的,如王敏眼睛一样透亮的星星缠绕在他身旁。歌完了每个人的脸上都点缀着光彩,王敏笑得满身荣耀,而黄平感觉这种荣耀又映射到的身上。 这个时候谁又曾安分过。邢忠的步子总是比别人迈得大一些。他为了表示对赵青梅的爱恋,在被子上,王新国的床底上,用毛笔写上了赵春梅名字。又用钢笔在胳膊上也写了赵春梅的名字,他说这才叫刻骨铭心。宿舍里面他千篇一律,滔滔不绝讲着一大堆情话,听起来有点天花坠之感。可他到了赵春梅面前就安分了许多,像驯服了的羔羊,吃草的时候他绝不会乱叫。他在赵春梅面前既小心又腼腆,因为他发现赵春梅的胆子比他更小。他的感情有时汹涌有时含蓄,教室里扮得十分真诚,宿舍里就爆发他压抑的感情。他小心却又不得不表现自己的思想。他尽量找机会,找借口接近赵春梅,其实这种接触比其他人强千倍,万倍,他所营造的形象就是大哥哥对小妹妹的殷勤与关怀倍至。继续下去就是功到自然成。赵春梅不高兴时他就过去一阵乱讲,直到赵春梅高兴为至。不过他每次讲什么都有准备,他在很短的时间内早已洞察了一个人的心灵世界,可以说他跟你在一起时早已把你看穿,所以像张吉成这样性格孤僻的人,他也能把他搞得哭笑不得。所以他跟赵春梅说话就很有把握,掌握分寸。虽然他每次说得多,可从来不见赵春梅心烦;相反,赵春梅对他的信任越来越高,也正因为取得了这么一点点成绩,邢忠便很快抓住,让这种信任变成一种人对人的依赖。赵春梅发觉邢忠是这样坦诚,替他想了许多,做了许多,在她举步艰难时,她还真得需人开导他。别人早已看出邢忠的心思,赵春梅生病时,邢忠装作探望同学,一日几次光顾校医院。还铮铮有词地说,他是真诚地帮助她。 一切让赵春梅束手无策,她不知好如何拒绝这个坚决而又真诚的追求。邢忠的善行让她无以为报,她发现欠邢忠的太多。在她思想可承受的范围内她无以为报。她害怕 ,她心慌,她躲,她沉默,可一切无济于事,她已被牢牢地掌握到他的手中。每次接受邢忠的恩赐,她都带着负罪感。接受是一种负担,拒绝那是道德所不能容忍的。她认为他傻,可他又做得那么坚决,她不知道邢忠是否在追她。她怕,她怕的是她不配,她的思想已被禁固到一个十分难堪的境地。她以前胆子就小,经历的风雨少,承受的能力就更弱。她原本想,呆在这安静的环境中,一个人坚守着梦,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三年。可现实让她办不到,她很伤心。有时邢忠把话说到她心坎上时她就哭,希望能唤起邢忠的谅解与同情。她真得再不能欠邢忠太多了,当邢忠给她单放机时,她就坚决要给他双倍的钱;当邢忠来医院看她时,她就强作坚强,说自己可以顾好自己,她没事。可,一切于事无补,她一直徘徊在无能为力和负罪感之中。 第八章 刘芳她是一位热情大方而朝气蓬勃的女孩子。在全班所有的女生当中她是影响最大的一个。她很优秀,别人也不容许她沉寂下去。于是班中胆大的男生也试探着追她。她热情,为追求者畅开大门,可追求者沉迷到里面时就不是那么回事。里面铜墙铁壁,层层荆棘。这个姑娘早有周密的防备。易受挫者遇到这种情况就狼狈退缩了;坚决者苦苦维持,最后也悄然离去。刘芳她没这个打算,至少她现在没有,她有更重要的事做。她心细,她有足够的力量去掐断别人肆意点燃的爱的火苗。她只跟你谈朋友不谈感情。她的心是坚决的,你的心在迟躇,她就可以压制你,让你无机可乘。最幸运的一个男生,整天跟着她,整天向她献殷勤,可最后的结果一样,都疲惫不堪地倒下去了。而她,刘芳,照样做她的事,我行我素。 经过这么一阵子,马建秋对刘芳的评价是:太高傲了。 马建秋照样过着他浪漫的爱情生活,他的女朋友成熟妖娆,跟他可以称得上是绝配。两人搂着走在校园中是无所顾忌。他的女朋友一直用一种热切的眼神注视他,这让他很骄傲。两人似乎都不喜欢学习,经常泡网吧。马建秋有时候拿出一盒烟,夸耀说是女朋友买的。在宿舍里他是最会打扮的一个,什么护发素,亮发油,洗面奶,别人一般用不上的东西,在他那儿全有,只是他的那张脸并不十分好看。马建秋在宿舍里一直做着别人的导师,今天他教黄平一些情话,明天他又教邢忠怎么去摸一个姑娘的手;有时甚至教王新国怎么去吻一个姑娘,听来可笑之极。他说得轻松容易,可别人一件都用不上。 孙明福认为女友在下一年会考上,就一直守着她。只是在周末烦燥的时候,他也会约跟他关系好一点的女生去跳舞。慢慢的当其他人周末还呆在宿舍时,舞厅便成了他的栖息之地。他从不避讳跟哪个女生交往,在他眼里,跟哪个女生交往都一样,因为他没想着让她们中的哪一个成为他的女朋友。 相比之下大胖就含蓄多了,他宁愿把一个人藏在心里也不愿挂在嘴上。他一天痴迷地看爱情小说,谁知道他想什么。你跟他说话他心不在焉,别人聊天他半天插一句。他尽量保持一种随和的态度,他不希望任何人给他制造麻烦。 张吉成压根就没想找个女朋友。他只对别人找女朋友感兴趣。他可以从里面捡些笑料出来,供自己斟酌思考。 这一周是秋天最煊烂,最朝气蓬勃的一周。就在这一周学校将举行秋季运动会。王新国是体育委员,一切的工作都由他来布置。孙明福作为班长,却懒得管这事。运动会期间,班里需要四名服务员,任务是看桌子、凳子,给运动员倒水之类的闲杂事。邢忠跟王新国嘀咕了一阵子,这个差事就委派给黄平、王敏、邢忠和赵春梅。按宿舍里的人来说这是方便谈恋爱。 早晨校园像秋天一样煊烂,同学们都像赶上了高兴事往操场那边涌。黄平提着壶跟邢忠向操场走去,这会开幕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快到入场处的时候邢忠怯生生地对黄平说:“我今天不敢见赵春梅了。” 这还是黄平从邢忠这儿听到的最没骨气的一句话。于是疑惑不解地问:“你怎么了?怎么听起来就像老鼠马上要见猫一样。” “昨天,我给她写了一封情书。” 黄平听出事情的不简单,又极力装出一副豁达的样子说:“不就一封情书吗?你以前又不是没有写过。”黄平说完,看邢忠真得脸红了,又说“你真的怕羞呀!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要死死缠住她。好了,今天摊牌了,你就又想退出了。” “我没想着逃避。你不知道,你明明想做一件事却不能把它说出来,是非常痛苦的,所以一封情书就代替了这种痛苦。可让对方知道了,又怕得要命。我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这封情书上,就跟自己的命运紧紧相连一样。” “你怕?为什么还让王新国把你跟赵春梅安排到一起?” 邢忠沮丧地说:“我现在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一时的冲动。” 离操场已不远了,黄平看见本班的同学,不耐烦地安慰邢忠说:“你邢忠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一个赵春梅吗?你脸皮厚一点,兴许赵春梅还真同意了。” “可要是她拒绝呢?” “那你就等待判书吧,不要太在乎,不要产生轻生的念头。因为这么件事而英年早逝,没人同情你的。” 黄平说完,笑着跑了,而邢忠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狗,发狂一般追向黄平。 开幕式在紧张的蕴酿之中,穿各系系服的同学兴高采烈地聚成一团又一团。可是,天气不尽人意,偏向比赛不适合观看。天空浸了一层淡淡的灰粉,像感冒了快要下雨,一股股可怕的秋见把干枯的柳叶吹得漫天飞舞。草坪上,足球场上遥晃着一滚滚恶浪。运动员进行曲一遍又一遍,一直等校领导坐好之后,开幕式才拉开帷幕。 黄平忐忑不安的注视着看台上的人群,在他灰暗的视线里中找不到迷人的风景线。王敏还未出现,让黄平的心老不踏实,心里不停揣恻着王敏的去向。赵春梅也未出现,邢忠坐在凳子上惶惶不安。其实这次运动会黄平他们班参加的人很少,只有五六个人。王新国说,不参加比赛的同学,不准离开比赛场地,必须留下来给运动加油助威。于是三四十个人便经常围在两张桌子前,挤着五个凳子,摆出一副领导的姿态,悠然地看小说、聊天、听音乐、吃瓜子、打扑克…… 王敏出现在黄平的视线里已是开幕式结束。她从平台的那一头跨到看台的最高一层,然后把两只手插进牛仔裤兜里,向这边慢慢走来。风把她清秀的两撮头发吹起来,她的脸很恬静,眼睛不时地望着远处。黄平的心随着跟王敏之间距离的缩短而剧烈跳动。王敏一直走到人群旁,黄平不知怎么迎上去,只是她到跟前时,黄平站起来,装作很着急的样子,说:“唉,运动会都开始半天了你怎么才来?” 王敏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因为来的迟而产生的自责。她迅速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说:“我以为开幕式挺长,没想到这么快就完了。运动会不是才开始吗?” “可我们的服务工作从开幕式开始就开始了。” “我迟这么一会,不会影响工作进度吧?”王敏小心的问。 “你迟一会当然没事,可赵春梅也没来。”黄平说完,觉得自己发牢骚的借口真是天衣无缝。 王敏看了一眼身旁的邢忠,就捣了一下邢忠问:“赵春梅还没来吗?” 邢忠在王敏出现时早就注意到了,而且在王敏向这边来的时候就给黄平使了眼色。刚才黄平刚王敏说话的时候,他也在不动声色的听着。这会王敏问他,他好像没有准备,像受了惊吓似的,转过头来说:“嗯?赵春梅?噢,她说她有事可能要迟一点。”说完之后他觉得像忘了点什么,口气又严厉了一点说:“你怎么才来,也有事吗?今天早上有男子一百米预赛,所以茶水必须准备好。更重要的是你看这会凳子根本不够,你跟黄平再搬几个凳子来。” 这会孙明福,王新国在桌子旁边,也关注着这档子事。一听邢忠说的,王新国马上兴奋地冲黄平跟王敏喊道:“快去,多搬几个回来。” 黄平听了真高兴。可一看周围其他同学好奇的目光,他又犹豫起来。对邢忠说:“你怎么让我去,你怎么不去。” “我这不也是在这做艰巨的事吗?看东西也很重要。” 王敏没有多想,她巴不得离开这儿,因为这儿没有地方坐,而且她确实感到很冷。王敏转身走,黄平就若无其事地欣然而往,后面传来阵阵诡秘的笑声。 两人进了理科楼教室,外面的声道被扭到零。从窗户看去,垂柳在不自然地舞动,草坪中的草痛得弯腰。由于外面的翻飞混杂,教室里面没有生命的环境就很静谧、温暖。王敏一进教室就安然多了,走到窗户跟前向外望着。相反黄平拘束起来,站在讲台上,一看比王敏高了,就赶紧又走下来,顺着桌道迈了几步。一看王敏呆呆站着,腿就更觉得费劲了。最终他站在两个桌子中间,一只手扶一只桌子,这样他觉得更稳当一些。黄平为了从这可怕的死寂中逃出来就问王敏:“刚才让你搬凳子你怎么跑那么勤?” “你不觉得外面冷吗?呆在教室里可能安全一点。”王敏对着窗户说。 “你上了这么长时间的课了,你能对我们的专业下一个准确的定义吗?” 这时王敏才转过身,感触极深地说:“从目前看,我无法对我们的专业下一个准确的定义。有些时候让人觉得其它课程比我们的专业课更重要,而且我们从非专业课中学的东西似乎比专业课的更深刻。” “是的,我们的专业课也只是一些枯燥的理论,如果不能把它跟实际结合起来,永远都是凌驾于现实的空中楼阁。” 王敏觉得好笑,反复吟着:“空中楼阁,空中楼阁。有多少事不是我们的空中楼阁?” 黄平听着 ,感觉她体会到什么,就又问:“你说我们以后会怎样?我想我们的分配因为这个新专业不会头痛了吧?” 这一次王敏极沉静却又气宇轩昂,脸就像瀑布下面那深彻的清水,她像要给黄平澄清一个事实似的说:“黄平,你在来这之前要明白,你上的这个学校是录取分很低的,交的学费差不多是最少的。如果我们上学是来买工作的话,那么我们买的工作也是最次等的,可以说是没有保障的。我们来这里是寻找生存机会来了,而且我们必须认识到更严峻的事实,现在学校是不包分配。你时刻都要把责任抓在自己手中而不能把它推给学校,如果说你付出了这么多不公平的话,那你就应该问一下自己,当初为什么选择这条路。” 黄平知道她是极认真的,没有丝毫的敷衍,可是她这些一览无余的话掉进他的心底,就激起层层浊浪。真的,自从他放弃了补考,就一直怀着这个梦来到这个学校。做一名教师也挺好的,他有信心用这个在童年时就神圣而五彩斑澜的梦去满足去引导他执拗的心。他并没有想到当一种教师的艰辛,如何不容易。如果有这样的机会让他实现这样的梦,他会去努力的。可现在,在他的心中神圣的她竟说他连打开这个门的钥匙都找不到。这令他多么痛心。就像他用信心磨铸的剑握在她的手中,而她又拿这把剑刺向他,这是他不能忍受的。他开始认真地思考,一个不诲追索的梦,一个让他如怨如慕的女郎,它们在他的心中占有同样高的地位。他希望同时拥有,就跟自己的两条腿,少了哪一条都让人伤神。他更不相信从她口中得不到任何勉励他的话。因此,他看着王敏端正俏朗的脸庞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虽然是这么个学校,可我依然对它充满着希望,我把我的梦都寄托在这儿。由于你一本正经对我说了这些话,我才将我苟延残喘的美梦告诉你:我既然选择了教师,我就塑造一个老师的梦。当然我的心不会固步自封,我不会安于现状,我的梦总是不断探索、发展着。可我要告诉你我的梦曾经别人也拥有过,那就是拥有一份令人羡慕、安定、舒适的工作,比如说能分到一个好一点的地方,比如城市。” 王敏一直不动声色地听到最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沉重的笑,既像轻蔑又像劝慰黄平,那脸庞越加冷峻,说道:“每个人都想往高里爬,可有现成的扶梯让你爬吗?现在的就业非常严峻 :研究生先分,分过之后是本科生,最后才是专科生。而且我们的就业早就拘限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在这个范围里又有多少人在争夺这有限的岗位。就光我们武威每年毕业的学生有好几百,可下岗的教师又有多少。不说城里,就乡里恐怕都快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是不会被一个沉重的梦而压得喘不过气来,我对自己的要求既不会太多也不会太高。人能活在现实之中已是很不容易了,人活在现实之中已能获得许多的快乐与安慰。我也许会去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在那里也许会更有一番滋味,就像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应当说一个人在一个地方生活了许多年会有深厚的感情,可是我对农村却越来越厌恶,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努力学习。有的时候我感觉从农村向城市那是追梦,理所当然的;可当我想到在城市中生活上几年再回到农村那似乎就是不能接受的了。在城市中生活上几年我可能对农村会有一种鄙视的感觉,也许就是先进的思想永远对落后不可理喻。” 王敏离开了窗户,向黄平走进了一些,脸庞显得真切:“现在在城市里找一份工作真得很难,要么你有钱,要么你有关系。有时候同事之间还尔虞我诈。“ “可是你从来就没有体验过农村的那种飞扬跋扈。也许就像钱钟书围城中所说的,在城市中不能舒适的人就努力往农村跑,想寻求一种恬淡与自然;而农村中不能自满、欲望实足的人就努力往城市跑,想寻找一种繁华与富美。”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知足者常乐吗?人如果要快乐,用自己无休止的欲望是无法实现的。” “难道我不是在寻找一种快乐吗?你在一个地方活得太累,当然就想着要解脱。一个人快乐首先是一种满足,享受满足。你说你要寻找一种恬淡,其实还不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逃避的欲望。” “至少我现在是快乐的。” “可我知道这不是常乐。” “我想大学三年你更重要的是体味生活,养成一种态度,一种品格。现在就是完备你形象的最好时机。” “对,你说的很对,是一种完备,可也是一种向上的发展,一个缓冲阶段。现在正是一个基础阶段,创造的阶段。如果现在抱着一种随从、散漫的态度,就跟一头没受过训练的耕牛一样,永远无法耕耘出一块完美的天地。” 这一回王敏真得笑了,只不过笑了两三声“你说话真可笑,为什么要比耕牛呢?” “难道不需要踏实吗?” “我看我是永远也踏实不了,我看你还是把我比作绵羊吧,我还是喜欢在一个广阔的地方自由吃草。” 黄平也笑了,说:“你想不受约束?” “你不想吗?” “我想越低的地方,越平坦的地方,人最多,人多的地方就容易受约束。但你越往高处去,人越少,就越超脱越自由。” 王敏显得很无奈,摇摇头,气色庄重地说:“看来我也走错了,走吧,要再不回去,他们又会问我们磨蹭什么去了。” 黄平看看天依然很暗。虽然刚才说了很多,可心里全乱了,想说的一直说不出口,于是说:“外面风很大,再待一会吧,我还真有许多问题要请教你。” 王敏搬了一条凳子,脸跟外面的天交相互映,说:“快走吧,别人都站在外面,我们待在这儿怎么行呢?” 黄平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王敏怪怪的,一会给你添油,一会给你泼水。不过他呆在这也有点不踏实。就顺手捡了一条凳子,跟着走了出来。 走到半路,黄平远远看见沈艾霞朝这边走来。黄平感到恐惧,怕自己的私心被人揭穿。可他一看王敏,仍然若无其事地走着,他的胆子又稍微大了点,便假装没看见,忐忑不安地跟在王敏的后面。 沈艾霞看着他俩。黄平的心快撑不住起了,心里暗叫不好,便诅咒起来:你这个丫头不走你的路,看什么?没见过吗?我又没招惹你。 “你俩的凳子搬这么长时间啊?”沈艾霞嘻嘻地望着黄平。 “外面风大,我们在教室里呆了会。”王敏毫不掩饰地说。 “快去吧,别人还等着呢!”沈艾霞说完就准备走。 黄平赶紧从难堪中挣扎出来,摆脱笨重的模样,笑着对沈芝霞说:“你也想临阵脱逃吗?不如跟我们一块去坐凳子。”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运动场那边更需要凳子。”说完她就逃走了。 凳子很快被抢去了,邢忠也没了影。孙明福、王新国几个向黄平投来赞赏的目光,黄平不得不很失望地向他们投去叹息的目光。王敏钻进人群打扑克去了。黄平被别人神化的目光交织起来,尴尬到了极点。他极其盼望这种自卑的心理在运动会结束的时候消失殆尽。 回到宿舍,邢忠早在宿舍之中,死气沉沉地倒在床上,脸像被火熏的红高粱。黄平奇怪地问:“邢忠你这小组长是怎么当的,怎么提前给自己放了假,在宿舍里做黄梁美梦呢?” 张吉成跑过来压在邢忠的身上笑着说:“肯定是被赵春梅亲了,你看这脸。” 黄平说:“什么?跟赵春梅约会去了?” 大胖说:“你走了不久,他就被赵春梅叫走了。” 邢忠听到这,气恼地坐起来,哭丧着脸说:“完了,什么都完了。” 等大家惊疑的目光都集中到他那张灰脸上时,他又说:“她有男朋友了。” 孙明福正在看书,一听这兴趣马上来了,凑过来问:“怎么回事?” 邢忠神伤的说: “今天早上,她悄悄对我说她有话要对我说,我就知道没有好事。她把我叫到篮球场的椅子上坐下,她就装作很伤心的样子对我说:邢忠,我真得再不能骗你了,也从来没想着伤害你,昨天你写的情书我看了。其实刚开始我就感觉到了,只是自己不敢想。自己那颗自私的心,实在受不了你真诚的慰藉。你是一个很值得交往的人,你热情、真诚、坦率,和你聊天我无所顾忌。但是你认为我坦诚吗?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对你怀有戒备。我真得很想告诉你我的难言之处,我怕你知道之后就鄙视我,笑话我,甚至让我再次陷入孤独与愁思之中。直到你昨天把我一直回避的问题挑出来时,我知道让人心意沉沉的日子快要结束了。我心灵上的罪恶与不能容忍早已大于你给我的宽慰,我的灵魂一直受着良心的质责;我的身心,一直在痛苦中煎熬,这样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了。邢忠,我再次对你说声对不起,我早已有男朋友了。” 邢忠伤神地说到这,黄平赶忙问:“那她有没有说她男朋友是谁?” “说了,她说她男朋友现在在山丹补习,是个挺痴情的小伙子。在学习跟生活上,都给了她很大的帮助。他们从高一就一直相处,彼此付出许多真情。如果说这是爱情,自从她拥有了爱情,她的思想就被禁固,她便把这份真情藏在最深处,让它温暖自己的内心。她说她会等他,如果背叛也肯定是他先背叛,她做什么事就图心安理得。” 张吉成听完拍了一下邢忠的肩膀笑着说:“你就没说什么?把她拱手相让了?” 邢忠难言地说:“我从一坐下就吓地抖成一堆了,到最后只是小声说:‘我真得很喜欢你,你说的这些我能理解。可我不知道我是否会退出,我也许不会轻易放弃的’。”邢忠说到这,像想起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站起来,伤神的脸上洒了一点激动的泪花,他笑着说;“你们猜她说什么?” “该不是说邢忠你有点自知之明吧?”大胖侧过头说。 邢忠听了他的话笑着摇了摇头。 孙明福乐呵呵地说:“该不是想和你来一个吻之别吧?” 邢忠的头摇得更厉害了。 黄平说:“那就是一拥之别。” 张吉成也抢着说:“肯定赵春梅怕了,听你摆布”。 邢忠听完笑着大声说:“她说,邢忠我求求你,放过我吧。而且是哭着说的。” 几个人猜了半天,没想到赵春梅会这么说。于是便问邢忠结局。邢忠说:“我当时呆住了,等我回过神时,她早走了。” 张吉成又说:“唉,算了,好姑娘多的是,又不是只有赵春梅一个人。” 邢忠突然把脸上的丧气一挥而尽,严肃地说:“在我眼里,赵春梅就是最好的。我决不放弃,我要撬”。 “情人眼里出西施,要是把赵春梅拉到我家猪圈,我家的猪一定会把她当成窝葫芦。”孙明福说。 邢忠生气地说:“你们家的猪怎么跟 你一样,饥不择食。” 孙明福说:“这回知道失恋的痛苦了吧。我告诉你,与其这么痛苦不知生米煮成熟饭,把她抢奸了。” 黄平说:“孙明福,你跟你女朋友就这么成了的吗?” “我媳妇怎么能那样,我们自由恋爱。我刚开始还没发觉,可后来她狂热地追我,而她又那么优秀,我就主动和她好上了。”孙明福得意地说。 张吉成听了,便假装闻到强烈刺激的气味,用手煽着空气说:“我从来没闻过这么臭的屁,我要去上厕所。” 孙明福知道张吉成在说他,在张吉成还没出门时他抓住张吉成,对他进行一顿臭打。 大胖说:“书中写:美女配英雄;而现实中老实人吃亏,没有个性,追个姑娘都一直跑在别人后面。” 刚才他们听邢忠讲爱情故事,黄平也有点忧烦。他把自己也置于同样危险的境地。他现在才真正认识到危机感:王敏是否也有男朋友?想到这,他深沉地问他们:“喂!你们说,这王敏有男朋友吗?” 邢忠说:“没有,经我观察王敏确实没有,你放心追吧!你可是我们宿舍的希望。”黄平听了宽慰地笑着。 下午赵春梅来的很迟。来了就躲得远远的跟其他女生聊天。邢忠老老实实坐在桌子旁边,连看赵青梅的勇气都没了。张莉围在他身边逗他,他最多只是苦笑。黄平无事可做,看着王敏在那边聊天,他觉得生活快没有意义了。他听着王敏 银铃般的笑声,哗 啦啦地从他身旁飞过,他很无助,王敏的快乐不能给他带来丝毫的快乐。不一会,她去足球场那边,跟几个男生一起追逐玩耍了。看着他们玩得那么天真烂漫,黄平的妒嫉早已蕴熟成胸。当王敏跟她的老乡在绿海中欢腾的时候,他一直在沉痛的失意中挣扎。王敏可爱的身影,挥之不去,剪之不舍,念之必忧。许多美好的东西让他很难介入。他一边在看台上踱来跺去,一边苦笑自己:梦中的一切似乎是实实在在的,而现实中的一切却是凄凄冷冷的。梦中的他一直是演员,而现实中的他却一直是观众。 下午吃过饭,时间开始变的空洞无聊。由于开运动会,上自习已成了天方夜谭;电视机声声振耳,吵闹声挤成一片。黄平觉的思绪很乱,情绪也坏了,就机械地拿了一本书,准备去寻一个足以承载他思绪包袱的地方。 出了宿舍门,校园中的寂静全被喧闹吞噬。路上唱的,说的,跳的,比七月的太样还火热。黄平隐约感觉有几丝冲动,于是便自欺欺人地畅想开:他跟王敏信步走在林荫道,身披落日霞衣,被轻风围着,驻足畅谈.。.谈论人生,纺织梦想,交流感情。想完之后他便挖苦自己:现实中你惰懦,梦想中你痴飞。 当黄平来到自己曾经踏驻过的小亭时,落红映满小径。他抬起头,长云舞断夕阳,相思化作残霞。这片天地往昔的温馨快要被人瓜分一空。小径旁的椅子上已坐落侃侃而谈的男女,小径上幽会的男女招摇若市。黄平感到空气凝冷地快要让他窒息,幸好他看见他的希望:六角的小亭。小亭也和他一样孤独地等待拜记者。黄平穿过小径,踏上台阶来到亭中坐椅旁,石灰栏杆滴满灰尘,锈迹斑斑,可能是清冷的缘故,这儿好久没人来了。黄平拍了拍椅子上的土,冷冷地坐下来,把书放在腿上,手托着下巴,看亭顶的冷色画。他知道,今天的王敏不会再从这经过。他也不会看见她穿着讨人喜欢的红衣蓝裤:玫瑰的红、天的蓝。她温暖的笑,温润的脸就象一面光洁照人的镜子。黄平的思想在梦的长廊里穿行;两人促膝长谈,含情脉脉,执手相依 第九章 今天是运动会的最后一天,气氛更加浓烈,只要运动员进行曲一响,都往操场里窜。黄平他们把桌子摆好,水倒好,可王敏还是没来。时间过得也快,凳子上挤满人,黄平的心被王敏搅得乱乱的,怎么也坐不安稳。 “唉,王敏 呢?”邢忠问。 黄平沮丧地说:“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还不去找。” 黄平苦笑着说:“我怎么找,她在宿舍里我就到宿舍找吗?” 邢忠思索了一下说:“对,找闫金华,她一定知道。” 邢忠推黄平,让他去问,黄平感觉饿昏了,腿不情愿动。邢忠骂黄平没勇气,怨怨哼哼地去不远处找闫金华。 邢忠一过去,黄平就睁大了眼睛看着。邢忠在女生中找到闫金华,聊了几句就又若无其事地回来了。 黄平焦急地望着,邢忠故意慢腾腾地说:“现在可好了,她得了相思病,住院了。” “住院,她病了吗?”黄平认真思索着,王敏好像没有生病的迹象。可她怎么就生病了。黄平只是急切盼望她好,别的他似乎也帮不上忙。 “你去医院看她。”邢忠说。 “我不敢去,我是以什么身份登场啊?” “你这个没出息的,你没听过,危难之处显身手,用自己的真心去温暖别人那颗憔悴的心。” “不行,我现在比她还憔悴呢。那么大的医院我怎么去找她。”黄平真的怕。要是王敏一个人也行,可要是遇上别人他又怎么解释,其实心怀叵测的人总是害怕被别人看穿。 邢忠无奈地笑着说:“好吧,我陪你去行吧。不过我帮你找到之后,就全靠你了。” 黄平走在路上就想,要是真碰见熟人,就说是买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心,就去医院,又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王敏病了。 一进校医院,黄平就感觉自己真得像做贼一般,看到什么都像是熟识的。抛头露面就是心怀鬼胎,让他心神不定,就连遇到医护人员也很尴尬。两人都放慢脚步,不过邢忠一直在前面拉着黄平,他知道黄平这家伙一见风吹草动肯定就要逃跑。 邢忠很小心地在第一个病房门口探了一下头,黄平就远远地躲到窗户旁,装作看风景。可他的耳朵仔细听着,眼睛中的所有光芒都折向眼角,他之所以这样,是生怕从里面迸出个王敏,让他措手不及。 第二个病房邢忠让黄平找,黄平为难地说:“我怎么看,万一哪个护士看见了怎么办?” 邢忠指着黄平的鼻子说:“你看看你,这么长时间了,胆子还这么小。我就不信能从哪冒出个老虎把你吃了,即使护士看见了你就说是找同学。” 黄平心里越胆怯了,说:“算了,你好事做到底,再帮一回吧。” 邢忠瞪着眼睛望了黄平一眼,就又探了一下头,结果还是令人失望,可恐惧愈来愈多。几个病房里都没有王敏,这会黄平不害怕了。但他大失所望,此时才知道什么叫沮丧。 黄平跟邢忠怨怨讥讥地回到操场时,却发现王敏在看台上看比赛。黄平心里立刻滋生出许多怨愤。他快步走到她的身边,生硬地说:“王敏,你到哪去了?” 王敏被这么一叫吓环了,转过头淡淡地对黄平说:“怎么?我去哪还要向你汇报吗?” 黄平急了,有些话他又不好出口,便搪塞说:“你跟赵春梅每天都不来行吗?你以为……你以为这儿有个人就行了吗?刚才班主任来查人了,要不我们也不会去找你。” 这一下把王敏给唬住了,非常歉意地笑着说:“你那么认真干嘛,该不是李老师骂了你们吧?” “骂是没骂,只是你下次有事提前打个招呼,不要让别人干着急。”说完他想哭。 黄平不敢靠近王敏,虽然她一个人坐在桌旁看书。可他感觉此时跟王敏在一起肯定是最无聊的事。 213宿舍七个人在运动场上没有闲过。王新国看的比赛少,一有空就往隔壁班中钻,陪他的吴晓花说话、看书。马建秋从不管你的运动会,他明白运动会就是放假,要利用这一切的时间云中漫步。大胖想来的时候来了,就坐下看书;不想来的时候就去打乒乓球,只可惜运动会从来没有乒乓球比赛。张吉成显得很苦恼,他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做什么,别人打牌,他陪着;别人工作他跟上,没事的时候,一个人就闷闷不乐。孙明福从没想过自己是班长,对什么都不闻不问,经常找几个他认为好玩的姑娘去讲一点幽默,她们越窘,他越开心。而闫金华、张莉就是他猎食的最好对象。邢忠最能坐,只要有人陪他聊天,他就能在桌旁坐一天。黄平整天被牵挂搅得肝肠寸短,有时心烦,有时意乱,想做的想说的很多,可没几件令他称心如意。 运动会就在这无劳的奔波中结束了。说来好笑,教育系的学生在操场里驻足了三天,满怀的喜悦竟被人才的凋零搞得毫无颜面。教育系的运动员上颁奖台的寥寥无几。等到了黄平他们班已是凤毛鳞角。孙明福参加了男子跳高比赛,成绩是倒数第三,连第七名宝贵的一分也没轮着他。孙明福跳完,看看名次之后毫不在乎地说:“我高中时要跳一米六,是前三名的运动员,可现在好长时间没练了,成了倒数第三。”当然对于他的这种吹牛放屁别人听惯了,最多淡淡笑笑,一笑了之。” 毕幕式很简单,无非是公布各系的名次,对前三名班级进行奖励。教育系的同学也不希翼什么,匆匆收拾了地上的瓜子皮之类的垃圾,散去了。 第十章 这是运动会结束之后的第一晚自习,黄平没有理由名正言顺地坐到王敏的身旁。就又有邢忠出面,早早地拿着黄平的书放到王敏的桌旁。而黄平故意来得很迟,当他来时发现自己的放在王敏的身旁,就心安理得地坐下来。谁也不必惊奇,这当然是邢忠所赐。 黄平的到来并没有引起王敏的注意,她斜侧着身子,对着墙像在写什么。黄平感觉身旁有一堵密不透负的墙,一堆熊熊燃烧的烈火,一座冷酷无情的冰山。满腹的委曲,满肚的心酸;满腹的苦水翻滚沸腾。他心急如焚,他欲言又止。感觉话到了嘴边,手已动起来,可眼前默然一片,他仍是麻木地呆坐着。他不敢打破她的宁静。他怕隔阻一旦被打破,就会从那边飞过令人心伤的横祸。他明显地看到她在努力拉大跟他之间的距离,她越里了。他被抛在原地,一靠近她,他就炙热难受。嘴边的话像遇到针芒,立刻退了回去。整个晚自习,黄平都禁锢在一小块空间,他像泡在盐水中既难受又漫长。铃响了,沉默被击碎,黄平直起腰板舒缓了一下既紧张又麻木的肌肉,他叹了一口气,等待宣告这种折磨的结束。 王敏迅速折好信纸,收拾好书装进书包,站起来,一副沉闷的表情,示意黄平让一下她要过。黄平灰心丧气地站起来,王敏没吭一声就消失在门外。黄平似乎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刚开始她写信,他还以为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意,给他写敞白信。可这下完了,她仍一无所知,他对她毫无办法,他真不知道这种悲惨的日子何时结束。 刘芳自从加入校学生会,就在家教服务中心工作。刚来的大学生,有的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经济危机,有的是为了锻炼自己的才干,都想在家教服务中心申请一个家教。申请的人多,名额却很少。学校家教主要来自于家教服务中心的征讨:每到周末家教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就每人拿一个宣传牌,到市 区的各个地方宣传或发传单,所以能找到的家教极其有限。申请家教的人先要交二十元的报名费,然后进行考试。黄平在刘芳的帮助下,费尽周折在南关车站处找了一个家教:一个初中生,可是必须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全面辅导。黄平知道自己是一个文科生,对废弃的物理、化学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这时他又想起了王敏。 王敏?他为什么又要想起她。这几天她越来越疏远他,而他的心也越来越被她牵引。两个人似乎已到了一种只有一根丝连着的地步,他已生活在别人给他围成的一个小房子中。希望、期盼、梦想全都在阴暗中窒息、死亡。在爱情上,他知道自己快没有活路了。他所有的欲望都被扼杀在一个很小的空间,他憋气地难受,他无法发泄,他快要爆炸,他恨不得一头撞向墙,倒下去。从此一无所知,一无所想,把一切沉痛,烦闷都化为虚有。他一直认为自己在做着一项神圣伟大的工作,而至今还没有一个人承认、认可、赞同。更应当说是关键的那个人。到如今他换来的是更多的失意与失望。他的忍耐,他的承受将要达到极限。他再次把这点菲薄的希望压在快要失败的赌注上。他相信:只要有一缕轻风,草就会生根发芽;只要有一丝阳光,花就会绽放鲜艳。他更不相信一味的追求会换来无情的拒绝。何况干家教这件事,她没有理由拒绝,对她来说也一样是件好事。 晚上,黄平满怀信心地对王敏说:“我申请了一个家教,有物理又有化学,我可能干不了,你去做行吗?” 王敏很坚决,很严肃地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说完,她又沉闷下去看书了。 黄平看到了世界末日,感觉到剧烈的地震,听见凄惨的雷鸣声,闻到一股稀薄又浓厚的毒气,他快要晕眩,又像要被撒裂。心碎了,正遭受苦水的煎渚。他的灵魂被推到一个毛骨悚然的高度,他的自尊心被送到一个肮脏不堪的深渊,他的人格被大卸八块,沉浸在一个荒漠地带。他永远想不通,这怪谁,她不愿意就罢了,为何要说这种话来,难道她就真得一点也不知道,他那颗稚嫩的心不能够承受由困苦而引起的丝毫打击。她已决情到底,他已伤心到底,他不能够把她怎么样,现在只能说他失去了骨气,对什么都太在乎了,他自作自受, 他不能在沉痛中死亡,他要在铸炼中重生。他要开口说话,他不能再失去做人的勇气了。于其被思想的包袱压死,不如勇敢地让一切潮湿、干涩,暴肉露骨,也许她一无所知,可这些话应当属于她,她是这一切的仲裁者。或许他不敢当面说可他应当写一封信,把自己的心迹从心里流到手上,再从手上传到笔尖,最后印在纸上。 写的时候,黄平就忍不住笑,他以前笑别人做事不够坦然,于其写情书,不如当面说。如今发觉自己一直在笑自己,曾经是自己觉得最可笑,最荒唐的事如今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觉得他是多么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要写的东西太深沉,太拨弄自己的感情,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 是你明亮了我的眼睛,是你装饰了我的天空,你如一道美丽的彩虹映满我五彩的梦。我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心里,我既兴奋又痛苦…… 所有的这些我都没有勇气当面对你说,我不敢面对你那双真诚的眼睛……现在窗外正刮过几缕秋见,打落了几片圆熟的叶,带走了我的梦。我希望这封信能像秋叶一样,飘过你的窗前,看见它最后的绽放……我原本不想对你说,我很想保持我们之间纯洁的友谊。我知道我一旦说出,那层最薄弱的保护网就破碎了,一切都被亵渎,被鄙薄的情感涂抹一空。可是我的思想已经跨越了这道世俗的门槛,注定我被你魂牵梦绕。我在痛苦中挣扎了许多天,我于其在困苦中沉寂,不如说出来,让自己有新的选择…… 我发现爱一个人是痛苦的,被别人爱是幸福的。我真的要对你说:我喜欢你,这已是我珍藏了一个多月的心里话,也是一个不可扼制的邪念…… 最近几天你的反常表现,使我觉察你在故意疏远我,躲着我,使我的心愈加不安。我怕你消失,同时痛恨自己的无奈,是自己的,别人抢不走;不是自己的,不能够强留……把一切说出来,也是一种解脱。现在我的心情已不是那么苦闷,我感觉我在做一项伟大的事业,现在差不多快到尾声了。我要从苦恼、烦闷、失意、伤感、猜疑之中走出来,重新开始。 写完之后,黄平感觉内心涌动着云雾洞开的超脱与怡悦,往日的疲劳与恐惧都从土壤中滋生出一种坦然。紧张的神经恢复了往日的弹性,自然的景色在他的眼底又恢复了往日的舒心。没有拘束,也快没有牵挂,沉闷在地下的绿色正在努力向阳光处攀伸。他不得不说:一个人有几分潇洒,两个人有几分辛福。当王敏听了他的陈述给他宣判之时,他已在潇洒和幸福之间徘徊。王敏要是真得容纳了她,那确实是一份令人惊喜而惋愉的回报,他将郑重地等待诉说。 星期五的早晨,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一到事情的最后他就胆怯起来,昨日说的都又成了骗自己的一种豪言。他发现王敏的眼睛更犀利更敏锐了,他不敢靠近她,也无法靠近她。越到最后越是关键,他越是要装得天衣无缝。快放学了,他已思虑这个问题一早晨,还是没有想到送信的妥善办法。他恨不得跑过去迅速把信交给她,可腿不听使唤,眼睁睁看着王敏从门口消失。黄平一直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才下楼。他垂头丧气地出了楼门,被太阳一照,抬起头却发现赵春梅在平台下等人,他像发现了救星,匆匆走了过去。 黄平千叮咛万嘱咐地把信交给赵春梅,赵春梅也觉察到其中的奥秘,就爽朗的答应了。黄平的心病立刻被取了一块。他回宿舍时才觉得可笑,自己千方百计地不让别人知道,可现在让赵春梅给琢磨出来了。黄平思谋了一会,才觉得自己又做了件傻事,窘迫地笑了。 饭吃过,宿舍里又骚动起来,商量着晚上的差事。邢忠苦闷了几天,计划想叫几个女生一起去滑旱冰,孙明福眉飞色舞,兴味十足地想去蹦迪,马建秋精心打扮了一番之后,就提着今天给女友买的裙子去过生日。王新国陪吴晓花打羽毛球去了。最后邢忠拉上张吉成去滑旱冰,大胖有点心动,最终还是没去。黄平的思想正谋划着接下来将发生的一系列大事,所以邢忠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让他有一点心动。 宿舍空荡而沉寂,大胖很快进到书中,黄平揣着一阵阵的企盼走出公寓楼。天空困倦、宁静,吹过几缕风,让人感觉很舒服。地上的痴男怨女又定期在六号公寓楼门前相会。男的像虔诚的信徒,立在灯光中,等待心目中的天使蹦出来。反正这儿就这样,等一对情侣走了,就会有另一个男生来寻找,填补这个空缺。黄平从人群中穿过,等远离了闹市时才发觉夜色也十分迷人,月亮保持着缄默,星星却特别明朗。在朦胧笼罩下的柳树、松树,幽暗、详和。在这样的小径上,他并不恐惧,这地方没有其他生物打乱他心与景的宁静交融,这里也不会让别人把心思轻易洞穿。一切都是他的保持伞,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这儿是他最好的暂时栖息地。 第二天,中午刚吃过饭,就进来一个小伙子,说是下面有个女生找黄平。小伙子走后,宿舍里就议论开:孙明福说可能是黄平的老相好。邢忠说可能是王敏。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其实黄平已感觉到这一时刻的到来,肯定是王敏。他不明白对于这一时刻,是幸福还是灾祸。 是她。穿着一身系服,黑皮鞋,看起来很庄重、朴实,放射出清丽的笑容站在叉路口。 黄平有点哆嗦,可是他还是走到王敏跟前。 “我想找你谈谈。”王敏有点无能为力。她向食堂望了望说:“我们去餐厅好吗?” 黄平点了点头,很机械地跟着。 进了食堂,黄平有点心惊肉跳,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不要紧张,这不是自己一直期望的吗?看她今天这样,自己也未必有恶运。等黄平回过神来时,却发现王敏买了两瓶饮料和一些花生。黄平这才觉得他今天太被动了,本该自己做的事,全让她做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卑微,连抬头看她的勇气都没了。 两人坐下后,王敏看了一眼黄平,说:“黄平,你就那么怕我,你敢给我写信,就不敢跟我对面坐着。你又没错,怕什么?” 黄平很无奈。究竟自己怕什么?他努力抬起头,看见王敏沉静的眼睛,心里就忐忑不安,自己快要被她溶化了。说:“怕,我还真得有点怕,第一次被女生叫出来,相视而坐。我一看见别人大方,自己就拘束起来。” “我大方吗?我也怕,我怕我怎么跟你说?”王敏笑着说。 黄平半天坐在那,一个花生也没吃,把沉重的身子靠在椅子背上。他看着王敏,看她脸色的变化。王敏问她时,他向前欠了一下身子说:“你说得越快,越让我舒服,你一说得吞吞吐吐,我心里就发毛。你怎么想就怎么说,伤害无所谓。” 王敏屏气凝神思索了一会,又抬起头,呼了一口气,像是把郁闷都呼出一样,然后深表歉意地说:“黄平,我发现我很令你失望,我有男朋友,而且就在这里,是大二的。” 黄平听到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出奇的震惊,应当是很自然的。先是他自己预料到的,现在是王敏亲口说的。这只能说明是确信无疑。就像一只困兽,只给它一条出路,决不让他犹豫、徘徊。水已流去,花已开放,太阳又将升起,一切已明朗,坦白于世。无需再妄加惴测。黄平松了口气,把所有的担心,困顿全叹出来。眼睛出奇的镇静,说:“其实,我早应该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只不过我这个人爱幻想,太认真,总喜欢拔苗助长。有一丝希望,就让它像洪水一样泛滥,结果受伤的总是自己。” 王敏听了,十分安然,竟顽皮地笑着说:“看来,你不生气了。我不需要再开导你了。” “我其实没什么想不开的,只要你说实话,讲明白就行了。” 王敏喝了几小口饮料,又文静地说:“你这样说,我就放心多了,你给我添了一件沉重的心事,现在又帮我解了。不过也让我获益匪浅,让我不得不深思,怎样去跟一个人交往。以前我以为待人随和、真善一点,这样大家都能从彼此间获得快乐。可这一次是我彻底失败,我竟给别人平添了几分烦恼。” “我想,那可能是你不够坦诚的缘故。当一个人想从你这获得快乐时,我想他是会满足的。可当一个人对你感兴趣时,你就很难应付了。他会把你当作一件神秘莫测的东西,一心要知道你所有的,包括他能看见和不能看见的,都想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你能做的,就是让他能看见。至于你觉得他没有必要知道的那些东西,他不知道,所以他一直觉得少点什么,纠缠不休。” “你觉得我不坦诚吗?” “但是你不够巧妙。你发觉一个人做了使你不快乐的事,你为了避免不快就逃避,你知道这很伤一个人的自尊。” “看来我伤你很深。” “以前也许是吧,现在我才发觉,那叫自作多情。其实我这个人胆子很小,想到什么总是积在心里不敢说出来,除非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可那时已陷入太深。” 王敏的脸已变得端正俊朗,一览无余。她亲切可人地问黄平:“我现在有什么可以替你做的吗?” “现在你该坦诚一次吧,说说你的男朋友。”黄平已不再猜疑、妒嫉。 王敏有点不好意思,当她觉得无所谓时又笑着说:“我跟我男朋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才走到一起,就像两个人走同一个地方,虽然出发点不同,但终归走到一起。可以说是在岁月的消磨中不知不觉中就到一起了。我们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同学,一直到高三。第一年他考了张掖师专,我没考上,于是我就又补。虽然他在师专,可他鼓励我考个更好的,也怪我不争气,又考了一点分,就来张专了。其实,我跟他挺自然的,从开始到成为双方最亲密的朋友。” “就跟树上的苹果一样,总会成熟。” “差不多吧,即使现在,我们也很自然。就像普通同学一样,有空了一起转转街,吃个饭,玩一玩。没空的时候谁做谁的事。我们靠得是互相间的迁就与信任,可以说我们都在努力做互不伤害,互不隐瞒的事。他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有什么事也告诉他。” “也包括这件事吗?” “这件要除外了。就是你说的我发现的太迟了,现在才初见端倪,事情不会再扩展下去,所以我没告诉他。” “那以后呢?” “说不上,没有必要我想最好不要说。” “总的来说这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为什么?”王敏惊奇地问。 “因为它是失败的,人们总是逃避失败,所以也就不想让别人知道。” 王敏听了笑了一下,表示认同,又不解地问:“我有点不明白,我有什么好的,竟让你偷偷迷恋上了?” 黄平真有点为难,不知从何说出,迷恋一个人也是一个过程。以前他迷恋好多,现在却成了一个模糊概念。只知道一个人好,具体他也说不出。于是他很郑重地说:“首先是你的纵容,对别人私心的纵容就是对自己的犯罪。要说个明白,说个理由,真不好说。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说:丑陋的人可以追上美丽的人;年纪大的人可以追上年纪小的人,因为他们都有一个理由,为了这个理由紧追不舍,受尽折磨,尝尽辛酸,那就是爱。为了爱,他们无怨无悔。至于爱,也许爱他的美丽,也许爱她的善良、温柔、大方或真诚,潇洒等等等等。像我这种小而丑的人,说理由也就是一个爱字。爱的或多或少,可只要有一样值得爱的东西就足够了。” 王敏看着黄平深沉的脸和听着他深沉的话语,有点不可思议,于是她笑着说:“黄平你真得让我佩服,你的这些话怎么就像哲人说的一样,似乎有点深邃,又好像平实有力。你对生活有这么深的见解力,找女朋友,简直不在话下,不过这一次你找错对象了。” “由于你的率直、真切给了我勇气,我才能从痛苦中挣扎出来 ,坦然地面对现实中的一切。” “其实我未必真得适合做你女朋友,我太随便,你又太认真。” “其实我今天才发现,做人的原则不同,处事态度不同很容易产生隔阂和分歧,所以做事还是要认真严肃一点。” “那样太累了,即使有了男朋友或女朋友也不要太累,人轻松一点总走得快。” “可是,人严肃认真一点,走得踏实。” 事情十分了然,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王敏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黄平一看笑着说:“怎么,要握手言合?” 这是黄平第三次握住了王敏的手,不过也是最后一次。这一次,他没有出汗,很稳重,很用心地握了一下。桌上留下了两个空饮料罐。出门的时候王敏舒心一笑说:“我们俩已是再真诚不过了,你再也不会为难我了,也不会再执着了吧?” 黄平反问道:“有那个必要吗?要是有必要我会执着到底。” 两人出了门都舒心畅快。 秋风剪下柳叶,然后抛出,让它们四散飘飞。它们在欢笑中 ,在人们在脚下沉寂下去了。它们累了,将沉睡一个冬天,可到了明年春天,它们又会在枝头上笑迎春天,只有等待才能获得新生。 校园中依然充满欢乐,谁也没有发觉有什么变化。可黄平他变了,发现天更沉静,大地更圆熟,叶子跟人的脸一样都枯黄了。自从跟王敏达成共识,他的心就跟天一样,整个人就跟大地一样,他看谁都亲切透明。他知道爱一个人不容易,恨一个人更难。所以在这之后他不再轻易地去爱一个人,当然也不会轻易地去恨一个人。他要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去激励自己成长追求。他还得为自己的梦执着地去付出。 爱情,他觉得要争取到它太不容易了。他抹去伤心的眼泪,在黎明的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他为自己写下了这么一段话:与你相逢如烟如梦,真真假假好似是风,风吹,风落,风过,留下满身疼痛,就像傻子一样不知对谁诉说。也许是错,也许太执着,时光忽明忽暗,太阳大起大落,在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将忘记过去,寻求新生。我将等待,接受时间对一切的考验,包括爱情。 第十一章 秋天随着一片片飞卷的落叶悄悄地来了。大地一改往日的荣华,显出几分圆熟。在圆熟的安排下:草开始调零,在秋风 中显示生命的魄力;花开始枯萎,在阳光中暂露生命的忧郁。天地也变得更加深沉。 黄平他们开始任真考虑身边的一切,也不觉得无事可做。渐渐,阅览室里开始满起来。图书馆的借书大厅中拥挤起来。教室中的人虽然多了,可更添了几分平静。随着学校各项活动的开展,他们的大学生活开始转向丰富多彩。 遭受了暴风雨洗礼的黄平,渐渐从阴影笼罩的失恋中挣扎出来。突然有一天他接到远方同学的一封信,他才发觉他并不是失去的太多。 这天下午黄平和谢明飞从图书馆借书回来。一进门大胖就冲着黄平喊:“黄平,想要信吗?快去买苹果。”他说完就神秘地从背后抖出几封信。 黄平一时也想不出谁会给他写信,可又想起大胖最爱吃苹果,很有可能就是他想诈得苹果。黄平把借的书扔在床上,走到大胖的跟前,大胖把信举得更高了,生怕被黄平抢去。黄平在床上坐下来说:“你别想骗我,先让我看看,想从我这轻而易举地骗得苹果,没门。” 大胖笑着把信填充的正面向黄平转了一下,黄平的确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可还没看清是从哪来,大胖就又迅速把背面转过来。正好这时,王新国和孙明福也抱着几本书回来了。 “唉!你们俩快过来,黄平想要信,却不去买苹果。”大胖又喊道。 王新国把书重重地扔在床上就说:“不买苹果,别想要信。” 孙明福说:“对,先看一下是黄平的哪个老相好来的?” 黄平一看形势无法收拾,就忍气吞声地面对他们的敲诈去买苹果。买苹果时黄平一面诅咒他们几个,一面挑几个又小又丑的苹果。当他再次进门时,几双贪婪的眼睛逼视着苹果袋,几乎在同时,几个人一齐扑过来。袋子撒破了,苹果被拔弄到地上,很快又从地上消失。孙明福拿上苹果时又说:“咦?苹果怎么这么小?” 王新国一听,一端祥,就又象被捉弄的野兽一般,大声说:“怎么这么小?不行,重买,买不来大的不准给信。” 王新国虽然这么说了,大胖却乐呵呵地吃着苹果,把信给了黄平,说:“算了,这一次就放过黄平,念在初犯,就饶了他这一次,下一次。”大胖说到这被苹果咽了一下,等咽下去时又说:“不,没有下次,下次人不说,大苹果就要端上来。” 黄平不管他们吃得香不香,接过信就快步走到门旁孙明福的床边,坐下来,一看三封信都是从高中补习班发来的。拆开第一封,是何福栋写的:满目都是调皮的玩笑,用善意的话语诅咒黄平说:“你不要被师专丫头骗子捌走了,刚嫁出去就忘了老同学。哪天吃饭不要被撑死了。别以为你考上了张掖师专,等七月份我考上西北师大让你们瞧瞧……”读罢让人啼笑皆非。第二封是曹克飞写来的,读起来舒服多了,他首先寻问了一些黄平这里的情况,然后又转而谈了一些补习班的情况。他说:“他并没有为落榜而惋惜,因为这段时间里,他确实补出了成绩。他相信自己在七月份能得到更好的选择。最后一封是用精制信低写的,上面印着彩花,纸里透着幽香,黄平以为是哪个女生写的,可一读署名才知是赵安山拈来的:读起来尽是满腹的懊悔,失败后的哀思。他今天才明天,上大学令人多么神往,补习又是多么令人辛酸。读罢让人痛心又同情。 这么长时间了,黄平明显感觉到有一股新鲜的力量正在渗透他的全身,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惊奇神往。他渴望能拥有许多大学学习的乐趣,大学生活的情调,大学人生的激情。更应当说是他梦中追寻的大学生活。突然间几封信,像几把锋利的剪刀在包织他的网上轻轻划了几道口子,接着从口中涌进许多图片,有树、有草、有花,还有许多人欢声笑语遍洒天涯。许多令人难以忘怀的东西围绕在他的身边。他难以置信,自己会拥有这么多,他们的快乐就是自己的快乐,他们的情思就是自己的情思。补习班的老同学准备踏上征程,他们又要努力,探索、挥洒辛劳。他们的眼中不时闪过梦的芳甜,梦中的芳甜是他们的希望。他们为这几点火花而执着,他们仰首企盼,把他当作榜样。而他不能让他们失望,在装饰自己梦的同时更装饰了他们的天空。有时他感觉,自己学习竟是为了不让他们失望,在他们疲劳孤寂的时候,都希望从对方的真诚读白中得到慰藉。他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他们听,让他们也尝到一种新鲜血液。 晚上他想了很多,最后提起笔,把心思流到纸上。 曹克飞、赵安山、保福栋: 你们好! 斗转星移,无知不觉中一个月就消磨怠尽了。今天收到你们的来信,很是高兴,同时也为自己的怠慢和疏乎深表歉意。 三年的高中就这么打打闹闹过来了。曾经我们是苦命人,追梦人,在困苦的高中生活中共同扶持。翩翩少年,风华正茂,还不是为了从泥泞中挥洒出自己的路,用自己的脚踏出一方沃土。我侥幸离群而去,很出乎我的意料,我是幸运的。不管我走的对不对,但走到这一步总是不容易。我不知道能为你们做些什么,我的那点可怜的学习经验不值得你们去学习,走自己的路总是对的。当你们再次启航上阵时,我只能做一名观众,一名鼓手,一一名信徒,为你们呐喊,为你们助威,为你们祈祷。苦日子并不是没有尽头,应相信“苦后方甜”。 来到张专,我似乎到了另一个世界,一切都令人那么神往。这是一个自由的天堂,让人热情奔放。在教室中,在宿舍中,你感觉热情四溢;在校园中在城市中你可以自由奔放。上课的方式不一样,时间的安排也十分充足。吃饭更是应有尽有,比起高中有了很大的提高。业余时间可以到阅览室 看期刊,学校图书室有九十多万册葳书,只是到现在我们还没进去过几过。宿舍里更是欢乐的海洋,七个来自不同时地方,操着异样的口音,谈天说地,无拘无束。我很快成为其中的一员,不知不觉间我发现自己的胆子大了,也能说许多令他们兴奋的话语。在我们寂寞的时候,更有电视为伴,只是到现在还没有电话。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进了教育系,而且是小教专业。从现在开始我就必须给自己塑造一个小学教师形象。课程并不是太多,一周上十节课,一节课两个小时,还有五节空堂。晚自习由你自己安排,在宿舍里学习也行,外面玩也行,基本上没有作业。怎么样,闲吧!不过往后的路还很长,听说我们还要学普通话,毛笔字、计算机、英语四级,听来还真有点怕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选择这条路呢?学校还有许多有趣的事,多的我都不都不知么对你说,还是下次吧。许多事情并没有什么羡慕的,只要向着梦走下去,你会走得更高更好。困了、累了的时侯,就想想美好的明天吧! 如果有什么让我做的,就写信。 你忠实的朋友 黄平 2000年10月11日 下自习后,黄平到邮政代办所郑重地发了这封信。 后来信就像雪片一样来回传递,有兰州的,有西安的,有武汉的……一时间黄平感觉心中宙甸甸的,一种难以名状的幸福感流遍全身。他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首诗,竟跟自己如此相像: 朋友 春天 我透过绿叶, 看到你清晰的脸庞; 夏天, 我踩着河水, 听见你们跳跃的欢姿; 秋天, 我迎着凉风, 闻着你相思的情韵; 冬天, 我捧着白雪, 尝到你深情的忧思。 于是,远方的我: 叶绿的时候为你祝福, 水清的时候为你唱歌, 风凉的时候为你写诗, 雪飞的时候为你喝采。 朋友, 珍重。 第十二章 大学的课程就像树上的坚果:枯燥、硬涩,虽然吃到肚子里,却很难消化。特别是《数学分析与讲义》,由于小教学生没有配套教材,黄平他们就暂时使用数学系本科教材,难度肯定有的。开校的第一节他们就感觉内容跟高中的数学完全脱节,而且刚开始用难看的符号和抽象的理论搭建框架,结果前两周他们上课目瞪口呆,从第三周开始才从里而啃出点味道。他们知道,二万五千里的长征才刚刚开始,他们不得不抽出许多精力用在这门课上。 他们的数学老师姓黄,是一位年轻教师,高个头,长模样,头发从中间很疏散地偏向两边,脸很俊郎。特别是那双眼睛一直充满柔嫩的激情。在女生看来,这位男教师不管是动作,还是言语,都很潇酒。黄老师讲课讲到中间发现学生目光呆滞,行动缓慢时,就无奈地笑着安慰他们说: “这门课数学系同学学一年,你们学一个学期。况且就是数学系的同学也觉得难.这门课不要说学精,就是从头到尾能看懂都不容易。怎么样,难吧?是难。可对你们小教学生主要是训练你们的逻辑思维。如果想考数学本科的同学,也可以给你打点基础,不过对于大多数同学我只要求你会我给你们讲的就行了。说句心里话,这门课给你们开,没什么意思.。可既然你们系给你们安排上了,也没办法。不过在以后的讲课中我会尽量删难取易,能少讲就少讲,上多上少不说,讲几遍也没关系,只要你们听懂就行。” 他语重心长地讲完,一看下面一个个又吓傻了,就又无可奈何地笑着说:“你们肯定想:这么难会不会挂课,是吗?你们不要怕,只要你们把我交给你们的那点学会,绝对挂不下课。”他说完,一看一个个脸上有了活力,他才开始继续上课。过了一段时间,他们不再那么漠然,目不识才。在黄老师的指导下他们终于从荆棘中走出一条路,在金字塔中打开一个缺口。 《思想品德修养》和《法律基础》是最轻松最无聊的课,每个人都自认为自己品质高尚,都可以写出一本自己乐于称道的“道德经”,都是遵纪守法的社会主义好公民。对这两门课不屑一顾。上课老教授低下头认真地把书读的滔滔不绝,下面的同学像在听埃及法老的神秘咒语,迷迷糊糊。于是很快,许多人都在老师的“祝安福”中睡着了,还有一些人悟性很高,看英语、看小说、看杂志,下面既使乱成一团,老教授也忠于职守视而不见。他相信下面坐的只是一些还未懂事的儿童,只是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长大。 这一学期他们开的唯一一门专业课就是《儿童心理学》,学起来不费劲。上课的时候,就可以把所有理论记下。好在有时老师也带他们去邻近小学听课,不至于让理论变成空中楼阁。 上了一段时间课后,每个人都找到自己的处所。夜宁静下来时,教室一改往日热闹,转而沉浸在一片详和,安静的港湾之中。静得让人诧异,静得只听见翻书声,就连平时嘻皮笑脸的赵长生也百无聊赖地埋在书中摆出一副研究生的姿态。邢忠像被困在笼中,又像被人用枪要挟,捧着英语书,诅丧地朗读着。张莉变得很拘束,一个人坐在墙角,用不安的眼光审视着教室中的每一个人。 黄平看了一会微积分,就觉得可笑:记得刚开校那段时间,他们觉得无事可做。一天早晨没有课,黄平、大胖、张吉成、王新国、马建秋、张莉还有几个女生,竟在体育馆的旁边打起乒乓球。他们忘情的游戏,给静谧的早晨安放了一处靓丽的风景。正当他们玩得高兴的时候,过来一位老先生,先用惊疑的目光打量了一番他们,之后问他们是哪个系的。这时他们才吃了一惊,怀疑这位老先生是学校的领导,就吓的魂飞魄散,怕被抓住。一个个像兔子一样跑了。躲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看见老先生摇摇头走了之后,舒了口长气,都又跑了出来。吓傻的去找空教室了,胆大的又玩起来。他还记得有一个晚上他们叽叽喳喳吵成一片,有的竟肆无忌掸地用木头敲桌子,结果楼管员以为是哪个班在开晚会,亲自把头探进来,看个究竟。 毕竟有人耐不住寂寞,开始出现小小的噪动,坐在黄平前面的贺天强也乐呵呵地伸过头来。对于这家伙,黄平真有点怕。有一次,他竟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一个女生骂了一通;还有一次他竟将同班一个男生的书撒的粉碎。看着他怒目生成的样子和我行我素的做法谁都只是叹而退之。他跟谢明飞住在一个宿舍,更应当说受谢明飞的领导。这么长时间了他在宿舍里竟当起了顺民,没有惹事生非。虽然两个宿舍是挨着的,可黄平一般不去他们宿舍,除非有要紧事才去一趟。平时他宁可无事倒在床上睡觉,也不去他们宿舍。因为有一次黄平去的时候,贺天强躺在床上嘲弄地对黄平说:“你没宿舍吗?没事别乱跑。”就因为那一次黄平的自尊心受到嘲弄,所以去的次数更少了。 贺天强看见黄平在做英语,就把一只手伸到黄平的英语书上说:“黄平,你的英语预习了没有?” 黄平一看他阵势,知道要抢书了,就说:“还没有。” 贺天强不信,原先放在书上的那只手,很快把书的一头攥住。黄平早有警惕,迅速地用胳膊按住书角说:“等我做完了就给你看。”贺天强假惺惺地笑着说:“别掩盖了,刚才我看见你做完了。就看一下题嘛,看完就还你。”说着手上的劲越大了。 黄平一看他霸气上来了,心里还真有点怯。他要是把自己的书撕个粉碎也不是不可能。原先不想给他,可又怕定时爆弹随时爆发,手一软,书就从胳膊底下滑走了。没想到贺天强拿到书之后,就得意忘形地笑着说:“我借你书是瞧的起你,别的人的我还看不上。”说完他看黄平沉着脸,就又觉得有点过分,歉意地笑了笑。 当教室里吵得十分厉害的时候,贺天强又掉过头对黄平说:“黄平,想报自考吗?” 黄平听了觉得奇怪,现在才十月中旬,离报名的时间还早呢。他看着贺天强既诡密又狡猾的神色,得不到任何的提示。可一想自己对自考一无所知,兴许能从他那得到答案,便很自信地说:“报哇,怎么不报。” 这么一说贺天强越有劲了,高兴地说:“报就好,正好我这有各种各样的自考书,你要不要?” 黄平说:“你说你心急不急,连锅都没准备好,你就让我买米,烧火。你说这样饭能做熟吗?至少你也得让我知道报哪个专业,报哪几门课嘛。” “你不知道?”贺天强问。 黄平摇着头说:“不知道。” “你听,像我们教育系现在还没有本科,现在你自学的专业有:行政管理、汉语言专业、法律、英语、数学、计算机……”贺天强认真地说了一长链。 黄平说:“你别摆也这么多吓我,英语恐怕我已落伍了,数学望而生威。至于法律嘛,我从来没想过当律师,你直接说我们适合报的专业就行了。” “现在张掖师专报自考的学生,大多都报行政管理跟汉语言文学专业。行政管理听说好过一点,只是用处不大,所以你最好还是报汉语文学专业。” “好过吗?” 贺天强有点不耐烦说:“怎么不好过,一共十三门,一年考两次,一次报两门,考毕业前就过得差不多了。” 黄平听得有点神奇,不相信似地问:“你说那么好,我怎么听得赶毕业就把自考的本科学位证拿上了。” 贺天强觉得话说大了,笑着说:“事在人为嘛,只要肯学,一切都不是神话。” “那你说,都有哪些课程?” 贺天强掐着指头,仔细算着说:“公共课有:毛概、英语、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原理。专业课有:美学原理,中国现代文学史,古代文学史,语言学概论……” “听起来,还挺多的,许多还没听过。”贺天强一本正经说:“什么没听过,像马经、毛概、通史、文学史这大多你都接触过。” 黄平还是觉得贺天强不可靠,生怕这家伙用什么阴谋诡计来陷害自己。觉得还是应该跟宿舍里的人商量一下再说,便搪塞说:“我回去再想一想,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知道报什么,等我名报上了,就对你说。” 贺天强听了既失望又生气,便说:“你现在不买算了,我这书是价格最低的了。你要是到自考办去买书,他还要再给你加上百分之二十的邮费。就外面的书店,有的书有,有的没有。即使有,也是原价卖给你,等你想明白了,就迟了,我的书也卖完了。” 黄平一听这吓人的话就笑着说:“你别吓我,我就不信自考书都让你垄断了,况且我连名都没报,你就替我想好了,你让我怎么接受?” 贺天强扫兴透了,闷闷地说:“你不信就算了。”说完又悄悄做题去了。 其实后来结果有了,黄平想错了。他的书不管是正版还是盗版的,卖的很便宜。 第十三章 早晨一个个正沉睡在浓浓的沉香之中时,王新国就像早起的老鼠,让床板咯吱咯吱地乱叫,让洗刷用具叮叮咣咣地乱响。一连串的声音在寂静中如响亮的鞭炮,把寂静炸得荡然无存。立刻,一切都决了口,焦燥烧透全身,困倦袭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起床时间到了。一个个打了几个滚,翻了几下身,被子卷在身上更紧了,接着不动了,又迷恋起睡觉的舒心。大胖只是乱吭了几声,懒得连眼睛都未睁开。 现在七点钟起床,天刚亮。只是只有在太阳的鞭打下才起床的人总认为这时起床不合时宜。 “兄弟们快起来,七点整了,跑操去。”王新国在下面急地大叫。 邢忠抱着被子,侧着身体,微抬了一下头,睁开睡眼说:“部长,我请假。”邢忠这么一说,一个个都叫唤着请假。只有孙明福若无其事的皱着眉头像特别痛苦似的与睡魔抗衡。王新国看了看表,知道时间不早了,撒腿就跑。王新国走后,一个个才伸伸懒腰,慢吞吞地穿衣下床,狼狈的样子比一个饥饿的人在荒野里不停奔驰三天三夜还难看。 楼道内哄乱不堪,有些人一边跑一边整着衣冠。而此时,水房就成了最拥挤的地方。 下午吃过饭,一张让人既烦感,又恐惧的脸出现在门的玻璃上。接着传一几声沉重的敲门声。黄平他们几个人交换了脸色,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的样子,各干各的事。 又是几声沉重的敲门声,接着又听见:“开门,快开门,别装了。” “有什么事,没事就回去吧?”邢忠喊道。 赵长生不肯放弃又是敲门又是喊 ,最终于被敲开了。 赵长生笑着刚进来,孙明福就骂道:“驴吗?什么礼术都没有,我怀疑你们家的门都是用钢板做的。” 张吉成也瞪着赵长生说:“我就不信,我们武威怎么出了你这种畜生。” 赵长生听了不生气,笑着把黄平往边上挤了一下,在床上坐下来,说:“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亲戚来了都关在门外面。” 孙明福做了一个惊怕的动作说:“你要是我们亲戚,那猪狗比我们亲。” 黄平也笑着说:“赵长生你还真不如猪狗,猪狗来到我们宿舍,吃过之后还叫几声,你来东西吃完屁股一转让走了。” 对于这种攻击,赵长生只是笑,你们生气,他才高兴。他来宿舍,就像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都为吃而来,你吃饭,他见好吃的,垂诞三尺,抢上一块从不罢休。来到你宿舍,往床上一躺,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上,下面的那只脚放在你桌上,别人见了就骂,可总不见效。在教室里他就像苍蝇一样乱叫,敲桌子,上一次敲桌子的就是他。他的叫声也很特别,都是猫啊狗之类的叫声。 等宿舍里又安静下来时,赵长生说:“你们听讲座去吗?” 他们一听,像赵长生关心这样的问题还真让他们吃惊,黄平问:“什么报告,竟把你也吸引住了?” 赵长生拿着梳子照着镜子,两只眼睛望着镜中的自己说:“你们不知道吗?今天澳大利亚的博士要来我们学校做报告。” 他们听得越加糊涂了,孙明福讥笑赵长生说:“你这个家伙现在也会拿别人开心了,谁的澳大利亚博士没事来这儿做报告,除非是头脑简单。” “听这个家伙的,一听就放了个狗屁。”邢忠指着赵长生骂完,就无聊地朝窗外望去。 赵长生放下镜子不慌不忙地说:“谁骗你们了,通知就在外面贴着。” 张吉成笑着说:“没想到张掖师专还有此殊荣。” 不过一个个思谋了半天仍觉得不可思议。大胖这时才欠了一下身子,爬在床上说:“是真的,我听说这位博士是张掖人,这次来探亲顺便来做个报告。” 黄平竟内心有几分激动,兴奋地说:“喂,我们走吧,这可是千载难逢。” 邢忠也颇感兴趣地转过头来说:“唉,真的走吗?” “几点开始?”孙明福问。 “七点半。”赵长生说。 黄平问大胖:“你去吗?” “去呀,怎么说也得给人家博士一个面子。”说完很利索地下了床,床被摇得摇摇欲坠。 王新国回来一听,越显得兴奋,跳起来从床上拉了一件衣服就风一样出去了。其他人看他反常表现,正惊疑时,邢忠说:“肯定去找吴晓花了。” 黄平以为时间还早,就去上厕所,可回来时,宿舍里空无一人,埋怨其他人不讲义气。便又气又恼地奔向一号阶梯教室,快到门口时他又看了看表,七点过一刻,后面还有步履悠然的人。可当他把头探进阶梯教室时,又埋怨起来,自己跑得太慢。阶梯教室太小。座位坐无虚席,况且有的座位一个挤两,两个过道都挤满了人。有的见没有座位,便搬了凳子,后面的小小空间也站满了人。有的人跃跃欲试,想站在最前面。黄平看着沸沸扬扬的人群进退两难,黄平突然瞥见大胖他们几个被挤在最后面。孙明福还笑着,示意黄平没地方去了。黄平恨不得回到宿舍,可在他挪脚的一瞬间,他看见那张既和善又顽皮的笑脸,同时那张脸也看见他,他的微笑招唤着他。黄平拧紧的心立刻舒展开,向他的救星奔去。 他挤到谢明飞跟前,叹了口气说:“你来得好早啊。” 谢明飞把凳子的一半让给黄平笑着说:“早,这还早,要是我来的早也不至于被别人当苍蝇一样挤在这。” “可是有地方坐也不错了。” 谢明飞一边机警地注视着四周的人流,一边说:“我七点钟来时就只剩这过道了,我就飞奔到教室搬凳子。看来有凳子也未必好,你看我们前面的这些人,看来居高临下,站在前面不走了。真是抬头看讲桌,可怕无数山。” 不罢休的人不时从他俩身边擦过,过去仔细地扫射一番之后,就又丧气地挤过来。黄平只能从他们闪过的空隙,看前面的情况。时间过的很慢,他觉得很憋气。一会谢明飞问黄平:“上一次中文系的教授做报告你听了吗?” “没有,怎么你还经常听?” “什么呀,有时讲的好不好,反正名气还很大,风大的足以让你耳朵生茧。我也只是偶而来,不过上一次朱教授讲得挺不错,人不是太多,那是我最舒服的一次。今天要顺利听下去,看来要费一番周折”。 黄平跟谢明飞没办法,把凳子又往前移了一下,直到别人挡时又坐下去。谢明飞坐下后,看见后面站的孙明福他们,就站起来,向他们可怜巴巴的样子做鬼脸。黄平的视线经过一张张面孔时,发觉有一张自己不甚熟悉的脸,放射光芒。那感觉就像两个相识的人刚刚碰面一样,只能用微笑打个招呼,却不能说话。黄平看着沈芝霞的脸,自己竟有点紧张,便机械地笑着,点点头,告诉她自己很好,已有座位了。 阶梯教育里很骚乱,这种骚乱直到话筒响时才逐渐平息。 “今天我们有幸请来李玉仁博士给我们谈一谈,中澳教系体制的差别。我们为李玉仁博士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主持人说完,爆发的掌声开始倾泻。一位中等个,穿一套休闲衣,脸文清,戴一副金边眼镜的中年从主席台最中间站起来,转过身,微笑着向后面一张张热切的脸点头示意。掌声息时,又转过身坐下了。接着主持人又说:“李玉仁博士来自澳大利亚,现在悉尼大学任教,进行古生物研究。李玉仁博士原是张掖人,后来考入中国科技大学,并取得硕士学位,后来留学澳大利亚获得博士学位。李玉仁博士这一次是来探亲,在百忙之中让我们请来做演讲,我们为李玉仁博士的到来,再次鼓掌欢迎。”说完掌声四起,主持人把李博士请上演讲台。 李博士面带微笑,轻轻走过去,慢慢在椅子上坐下来。两条胳膊放在桌上,放眼洞察了一下教室环境后,便把自己近来的情况跟研究谈了淡。他的普通话并不是很流利,可是音发得很准。接着他又点了点澳大利亚的文化,教育建设等方面的情况。在谈到中国儿童和外国儿童时,他说:“我有两个女儿,小女儿现在上五年级。她们的老师经常给他们补置论文,他们很会利用图书馆。作业补置之后,她便在图书馆借来许多书,就像我做研究一样仔细查找内容,我想这一点在中国跟澳大利亚有很大差别。” 今天的校领导很执着地坐着,教授,副教授,也摆出一副小学生的架势。这些新鲜的内容就像刚割下的嫩草,让每个人都听得津津有味。黄平的脑海中不停地翻腾着自己的童年,想着那些凄凄惨惨的事情。他看到谢明飞听得那么入神,以至他不在乎自己的目光。他的腿上支着一个笔记本,他在仔细地写东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 在后来的亲切交谈中。谢明飞突然站起来问李博士:“您现在有没有回国的打算。”立刻许多双目光都向这儿射儿,黄平的心有点怯,可谢明飞很坚毅地站着。 李博士说得很简单:“这个问题我也曾想过,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比如子女的适应过程,我这边的研究问题。我想,至少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 这天的讲座进行了三个小时。当黄平跟谢明飞尾随人流出了门口时,夜光沉重地罩下来。 第十四章 初冬的第一场雪以迅猛的势头猛袭了整个地区,大片的雪花沉淀到干涩的土地上,就停住不走了。早晨天与地清冷而圣洁。在大地这张广袤光垠的白纸上开始出现踏雪的人。天的凝重压住许多人的冲动,校园内安静详和了许多。 318教室刚下课,贺无强跟马建秋两人笑嘻嘻地出去了,过了一会,两人鬼鬼祟祟地回来了。 “呀!什么呀!好冰啊?”突然一个女生尖叫一声。教室里其它的响声都停止了。顺着声音看去,张莉在埋怨着抖衣服里面的雪。抖了一会之后,就又去追贺天强了。很显然雪已使很多人产生恐惧。女生立刻叫成一团,像机警的企鹅,抓住自己的领口,不安地向每个男生望去。贺天强跟马建秋立刻扩大面积,开始把雪分给其他男生。黄平用最快的速度向王敏投掷了雪球,以至王敏痛楚地环顾了几圈也没找见发泄的对象。赵长生把雪扔到房顶上,雪块被撞的粉碎,纷纷扬扬地落在女生头上。谢明飞不停地向四周投掷小雪块;孙明福投一个,便乐得手舞足蹈。邢忠像练靶一样专向一个方向打。王新国用最巧妙的方法把雪块丢进女生领口。张吉成看见扔下的雪块时,就捡起投向最容易击中的目标。结果,沈艾霞的头发白了,可她还用雪块还击;李金菊恐惧地摸着自己的脸;刘芳的发稍滴下晶莹的水珠。赵春梅的脸上涂了粉。阎金华的眼睛睁不开了。不知什么时候张吉成被孙明福砸了一下,立刻男生也激烈地投掷起来。最后孙明福被砸成大花脸时,上课铃响了。每个人立刻收回原形,这才发现桌子上有了湖泊,书被水淹了。教室地下狼籍地洒了许多脏水。当老师进来时,人们才发现黑板上印了许多洁白的花。 下午下课,黄平没有回宿舍,他想起第二天有英语课,课文没预习,单词没记下一个,当然教室里不止他一个人。一会,邢忠跟张吉成张兴教勃勃地朝他走来。 “喂,黄平打雪仗去!”邢忠说。 黄平抬头看着他俩说:“就我们几个行吗?” 邢忠说:“你急什么,瞧我的。”说完故意清了一下嗓音,然后大声喊道:“谁打雪仗去?” 张莉首先笑嘻嘻地站起来。沈艾霞也走过来说;“算我一个好吗?”陈晓丹兴奋地推推杨淑秀,说:“我们也去吧!”杨淑秀为难的笑笑,很抱歉地说:“你们去吧!我还是帮你们看东西吧!”李金菊也天真清纯地叫着,抱住沈艾霞的胳膊。很显然,阴盛阳衰,张吉成抱怨说:“三个男生,四个女生怎么办?” 谢明飞也不知埋头写着什么,黄平叫他时,他才笑嘻嘻地站起来。看看他们七个人说:“怎么,就差我一个吗?打雪仗,走,谁怕谁。” 操场的四周蒙了很厚的雪,足球场的草坪也包上一块白色地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太阳斜射下来的时候,眼前泛着点点白光。随着他们八个人的到来,清冷的世界立刻增加几分可爱。游戏方法产生,邢忠、张吉成、陈晓丹、张莉一组,黄平、谢明飞、沈艾霞、李金菊一组。 开始了,双方胡乱撒杀在一起。都是随手捧雪,用力捏成雪球,很快扔过去。不知为什么,黄平他们的手总是很慢,雪球还未捏成,他们就已掷过许多雪球。接着邢忠他们变得越来越勇猛,飞舞的雪块,带着雪花投向黄平他们。黄平他们手忙脚乱,狼狈不堪。胡乱扔过雪块,就赶紧往后跑,他们也不知道雪块落在什么地方。当黄平他们没有还手之力时,谢明飞叫着跑了,沈艾霞吓得蹲下抱住头。李金菊跟黄平向不用的方向跑去,黄平气喘吁吁地跑着,听着邢忠他们狂放的笑着。 这一场他们输得很惨,当四个人埋怨着走到一起时,谢明飞笑着说:“你们都没事吧!” 黄平掠了几下头上的雪说:“你这家伙,见风使舵。一看形势不对就撒腿逃跑”。接着黄平又对沈艾霞说:“你怎么吓趴下了?” “那你不是也逃跑了?”沈芝霞不服气的说。 “谁逃跑了,我……我那是分散敌人的分力,叫调虎离山。” 谢明飞听了就哈哈大笑。当黄平失望地看他时,他又说:“你俩真逗,打不过时当然走为上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会我们反击的时机到了。”说完他就把黄平他们三人叫到一起,小声说:“我们这回这样,黄平你跟沈艾霞先上,等你们把雪块扔完,他们追你们时,我们就接应你俩。等我们的雪块快完时,你俩再上,我想这样轮翻进攻,保证万无一失。”三个人听了非常惊疑。 一切准备之后,谢明飞给黄平一个眼色,让他上。很快,黄平、沈艾霞跟邢忠他们碰头了,黄平的雪块质量并不怎么好,只是稍微打击了他们的气势。当他跟沈艾霞败下来时,张吉成窃笑时机来了,就乘胜追击。谢明飞看着时机来了,一块很大的雪,“嗖”地飞出,正好打中张吉成的脸,张吉成有点晕头转向。接着又有几块雪飞过去,等邢忠他们慌慌张张回来神来时,黄平跟沈艾霞也来了。邢忠他们被打得措手不及,就赶紧退。可一退,越无还手时机。邢忠跟张吉成被打得抱头鼠蹿,张莉吓得缩在地上。陈晓丹像被狗追一样,跑得没影了。又是几次一样的进攻,又是几次一样的追逐,直到张吉成抱头叫苦,邢忠举手讨绕,张莉背着满身雪,陈晓丹累得趴在雪堆中时,黄平他们便结束战斗。 回来的路上,张吉成摸着后脑勺,无可奈何地笑着说:“你们四个人,我们四个人,为什么 我们打不过你们?” 黄平笑着说:“不知道吗?那你去请教谢明飞吧。” 陈晓丹是第一次跟黄平他们走这么近,如今这只困顿金丝雀慢慢苏醒,开始透射出一股股不可阻拒的青春活力。她身上的衣服开始鲜艳起来,一颗生气勃勃的种子开始她身体内生根发芽。 第十五章 谢明飞经常以不简单的形象出现在黄平面前,让黄平刮目相看。他的个头只有一米六,至少在他们班中是最矮的,浑身浓缩着青春的精华。脸上透着讨人喜欢的稚气,不时闪烁着生气勃勃的灵气。他是一个很有规律可寻的人。早晨坚持跑步,有时晚上也要跑一会。如果有时间他还要拉拉引体向上,压压腿。他经常在晚上刷牙,按他的说法,这是为了给早晨节省时间。其实他早晨起的很早。中午、下午开饭的时间一到,他就去吃饭,不过大多数情况他是一个人去吃的。因为他们宿舍很少能找到跟他志同道合的人。吃饭的时候他就从高过他一头的人群中穿过,就像荷花潭中的一只小舟,轻快地驶去,不一会就端着饭阔步而回。有一次黄平问他为什么不在食堂吃,他眨着眼笑着说:“食堂太吵太闹,情侣总会大肆招摇。宿舍里吃饭干干净净,一个人可以自由逍遥。”他一有机会就说,给你说得滔滔上口,直到你跟着他一起笑。如果你不笑,他就顽皮地逗你,有时候他的笑感觉太天真,太单纯了。 他在别人的眼睛中出现,首先是作为一位勤奋者。有时间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让时间空着。他喜欢看书,大多数情况都是这样,周末他捧着一本书痴迷地看上一天,有时也会在阅览室钻上一天。他的身上有一个小笔记本,他总爱在上面记上许多东西,那似乎是他的秘密,谁也不知道那上面写着什么。在不经意的时候,你会从他身上发现一些闪光点。校报“陇上一叶”上,有时会发现他写得几篇文章或小诗。其中一首《日出》是这么写的: 你的温情, 让人怀念。 早晨你昂首走出, 天空被你擦得明亮。 草乐弯了腰, 花羞红了脸, 水激动得心波荡漾, 我们的脸上, 喜色狂涌, 我们的内心, 被你烘干、揉碎, 拧成一团, 最后迸发出活力。 他喜欢他感兴趣的一切事,他从不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单调,乏味。生活应当是用许多美好的东西装饰的过程。他喜欢打乒乓球,乒乓球让他忘记忧愁,他喜欢踢足球,踢足球让他忘记烦恼。有时他也去跳舞,跳舞让他忘却孤独,蓝球、排球、羽毛球、象棋、扑克……他哪样都会一点,他认为这样他的生活才能变得更加精彩,他用许多美好的东西去呵护自己发展。 他是211宿舍的舍长,他喜欢到别的宿舍去转,他喜欢从别人的谈话中吸取快乐。当然他也喜欢说,说得让你捧腹大笑,所以他不管到哪个宿舍都是受人欢迎的。他跟女生交往毫不顾忌,至少他是热忱的。他从不在男生跟女生中寻找差异,在他看来,能从彼此中分享到快乐就足够了。他可以把每个人都当成真心朋友,但不会去谈感情。他觉得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花费在这上面,他的爱也不可以随意施于别人,他也不想把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无聊的追逐之中。至少是现在,他不想让自己的心受羁绊。他想活得自由开心、洒脱一点。” 第十六章 秋去冬来,就在秋冬交换的一小空隙间,冬就跳到草坪上,树梢上,渗透进每一个空间。校园中的工程已全面停工,再也听不见叮叮哐哐的声音。班委会的工作已全面启动,在每周星期三都定期举行活动。 上周的知识问答竟在没有充分的准备的情况下进行,原因是班委会人员竟没把它当回事。连竞赛题都没有准备,因此从一开始班干部就很尴尬。付志东问孙明福为什么不准备时,孙明福装出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继续看他的书。孙明福问付志东时,付志东说系上很忙,他没时间。至于刘芳,匆匆地从学生会赶来,作为主持人的她,急地不知怎么收场。下面发着怨言,贺天强大喊 班干部干什么吃的。关键时刻这个难题竟让谢明飞解决了:他捧出一个塑料笔记本,里面积累着趣味知识、名言警句、妙语、成语、谜语、科学常识、日常知识……一本笔记本,就是一个小本百科全书,僵局因此迎刃而解。 今天晚上,活动如期而至,今天的主题是“男生—女生”。一看就是关于男女关系这类的。黄平对这种话题不感兴趣,他觉得大家都知道就行,干嘛要讲出来呢?有时候这种话题应当属于个人隐私,都不愿透露。况且男生、女生有时候在人多的地方连话都不敢讲,再让说这羞脸的话语,谁又肯动心。想着,黄平竟想起今天下午借的《太阳照在桑于河上》,思谋这个名字里面掩盖的内容。 今天孙明福总算积极了一次,突发奇想来摆桌子。当然有许多人给他搭手,谢明飞自告奋勇到黑板上挥彩。主持人依然是刘芳。 人来的差不多了,男生、女生各坐半边。当一个个看着这个话题,神经兮兮地发狂时,刘芳说了:“今天我们活动的内容大家可能已猜的差不多。我们知道:男生、女生的话题永远说不完。男生、女生永远让人争论不休。其实说来说去就在‘恋爱’上。对大学生谈恋爱应当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是今晚希望大家畅所欲言,能从我们的真心话语中去了解对方。为以后男生能追上自己喜爱的女生,女生能追上自己喜爱的男生,打好基础,做好准备。今天的活动仍采用击鼓传花制,花传到谁手里,谁就必须回答别人提出的一个问题,不过必须是男生问女生,女生问男生。”刘芳说完,下面就争论不休,一个个战战兢兢,都怕花传到自己手里。 “噔、噔、噔、噔……”一阵鼓敲完之后,也怪,花竟落到孙明福手中。其他男生轻松了许多。笑着,看孙明福的表演。黄平一点也不为孙明福担心,因为从他圆滑,怪涎的头脑中随意抽出一点点元素,足以应付别人的挑逗。 女生那边大胆站出来的竟是陈晓丹,笑着说:“孙明福,听说‘十一’放假你回家看女朋友去了,不知感觉怎么样。” 对这样的问题孙明福并不担忧,可是他还是装作有点不好意思,笑着站起来,带着埋怨的口气说:“我刚回了个家,你们就全知道了。” 接着女生那这有好几个喊道:“是你们宿舍的人说的。” 孙明福把头转向邢忠他们,眼光中带着责备。邢忠对孙明福说:“孙明福就老实交代问题吧!这又有什么不好意思?” 孙明福收敛了笑容,展了几下自己的衣服说:“你们也不要听我们宿舍的道听途说。我是外出的游子,想家了。回去看爸妈,没想到这么一个小事让你们大惊小怪,还让我们宿舍的编成一段千古佳话:孙明福千里看妻。不过我要告诉大家,我们宿舍的那些狗屁大话,你们听了可别全信,十句话十一句就是假的。 孙明福说完,教室里立刻哄堂大笑,男生这边马建秋说:“孙明福,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不如钻裤裆。”女生那边,东晓丹、张莉就像要对孙明福生吞活剥一般,大声喊着:“孙明福,骗人,找了媳妇忘了娘。”邢忠也对孙明福说:“孙明福,赶紧坦白吧,谁不知道你回到武威,只看了女朋友,没有回家。” 孙明福又急又笑,用手指着他们宿舍的,埋怨了一通之后,带点羞涩的气息说:“其实我回家,顺路也看了一下女朋友。说我没有回家,那可真是对我人格的彻底否定,如果你们不信,我那还有我妈给我煮的鸡蛋呢。” 这一回气势与挑逗总算压住了许多。可张莉又问:“孙明福,你跟你女朋友分隔这么远,你能保证她一直喜欢你吗?” “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距离产生美吗?由于很远,相思就很秀浓重,这样才能开出爱情美丽的火花。就像看天上的星星一样,虽然非常遥远,可依然光彩照人,让人心动。” “你有那么大的魅力吗?”女生问。 “我会用高压电流击它,让她心动。”孙明福说完红着脸坐下了。 女生那边也对他的回答基本满意,也不叫嚷了。花又传起来,又是一阵“噔、噔、噔、噔……”。在紧张的气氛中,花意落到王敏手中。黄平看得很认真,他感觉花落在自己手中,一块石头压在心里。他为王敏担心,不知别人看拿怎样的问题去为难她,可最可怕的是孙明福他们,最爱拿他开玩笑。黄平低下头,不再看任何一个人,可张吉成在旁边捣了一把黄平说:“黄平赶紧提问题,问问她为什么背着你偷偷爱了别人。”黄平没有做声。 “王敏,请你谈一谈,你认为什么样的男生适合做你的男朋友?”提问的是邢忠,没有提黄平的名字,让他很庆幸。 王敏很镇定地站起来说:“我想我找的男朋友,至少是对我好,我喜欢,也要经得住时间考验。他的长相、衣着并不重要,可他的心灵必须是美的。” 黄平认为王敏说的很对,正窃喜时,孙明福突然站起来说;“你认为黄平怎么样,他的心灵不美吗?” 这种质问式的话语像恶毒的诅咒一样冲向王敏,而黄平他也感觉自己也快要被揭露的无地自容,什么叫窘迫?他觉得在不合适的场合提自己的名字就是一种窘迫。 “黄平,他是个好小伙。他是一个充满善意的人,也是一个敢于追求的人。他应该有自己的一份爱情,我也相信他一定能找到。其实我们做了许多事,有多少是自己如愿的呢?虽然我们有时失败,可我们还要追求成功。我们应当有激情,有激情才能产生爱。爱生活,爱人生,爱一个人,即使失败可我们也能大胆说,我曾爱过。” 每个人都默不作声,在进行一个深沉的思考。黄平也一样,他没有什么抬不起头的,他没有错,这是一个很坦诚的人说的。人不能在沉闷中死去,而要在沉闷中汲取力量获得新生。人首先要有勇气,处在浪峰上的人永处坚持不懈,永远坦然刚强。人只有在生活的溶炉中不断铸造,磨炼,才能取得真金。于是,新鲜空气环绕在他的身旁,他的头抬得更高了。 后来的形式就很灵活了,也不用击鼓传花,而是采用自由问答方式。任何一方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向对方提问。这样一开始,陈晓丹竟又站起来向男生挑畔,说:“听说,你们男生当中有的跟女生话都没说过,基本上不认识就给人家写情书,是吗?”女生那边传来嘲弄的笑声。 男生这边很难堪,有些骇然,有些惊叹,脸上涌着晦涩。对这种不光彩的事,谁也懒得去说。黄平想起这是赵长生的所做,他偷偷给四班的班花写了一封很露骨的情书,结果这个女生把信看了一点,就扔厕所了,以后沓无音信。赵长生空盼一场,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出去了。这会赵长生脸羞得阴沉,像做了坏事的孩子,低下头跟贺天强小声嘀咕着。 男生这边刚开始没有发言,都窃议着。一会邢忠就猛咳了一声,站起来很严肃地说:“首先,我要说,写情书这是很平常的事,这也是谈恋爱的一种方式。并不是说我们男生非给你们女生写情书,只是当面说你们未必会听。你们未必给男生一个表现的机会。假如一个你不识认的男生对你说,‘想跟你谈谈’,请问你会接受吗?喜欢一个人就像火花喷发,火山爆发,是无法克制,无法自拔的。而我们男生也不能被这点可怜巴巴的爱慕,别人的思想淹没,不能直面惨淡人生,那就倾诉淋漓的鲜血。”邢忠的话使女生那边也出现暂时沉默,男生这边像出了气一样,拼命鼓掌。黄平想到自己也曾写过情书,心里慰藉了许多。而赵长生像受了表扬一般,脸笑得像高梁红,也试探着鼓掌。等掌声小一点邢忠又说:“请问你们女生,你们觉得男生怎么样的方式表达爱意会好一点?” 孙明福听了,把大拇指竖起来对着邢忠,马建秋也大声说:“邢忠,问得好。”很快,女生那边站出了沈艾霞,说:“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应当用理智去分析,你到底喜欢什么?这些值得你喜欢吗?如果非常难得,我们就应执着追求。追求并不是靠几个字,几句话就可以替代的,行动胜于一切。我想,如果你真心喜欢一个人,并不是挂在嘴边就行了,你总要为爱付出一些吧。当然你在做什么时,都要放弃自卑,拿出勇气。机会在你徘徊苦闷之时就会消失殆尽,我们女生宁愿听你做一个我喜欢你,而不愿听一万个我喜欢你。” 女生那边也一阵兴奋,李金菊就像发现了祟拜的偶像,把所有的赞许都投向沈艾霞。男生这边也很满意,孙明福大声对旁边的男生说:“兄弟们听见没有,勇敢地追 ,我们的女同胞已经向我们敞开求爱的大门。”孙明福的话引来哄堂大笑,刘芳也指着孙明福可笑之极的说:“孙傻子,孙傻子。” 气氛越来越活跃,每个人都希望从对方的发言中解答疑团。大家开始无拘无束,畅所欲言。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且杨毓秀跟闫金华都问到:“男生心目中女朋友的标准。”对于她俩的问题,大家给了她们很大的鼓舞。她们能站出来跟大家一起商讨,已经是十分难得。接着在谈到找男朋友、女朋友时,女方的意见是找一个靠得住,性格相近,脾气相投的。而男方认为找一个文静,温柔,善解人意的。不过也有少数男生认为找一个活泼,开朗点的。这一点很快跟好女生的标准:文静而有礼,优雅斯文有了很大对峙。大家正在你争我斗地争吵时,马建秋站起来对张莉说:“张莉,既然你们女生喜欢脾气相投的,那么像你这种又疯又野的丫头,就应找一个活泼疯狂点的男生吗?” 张莉很难堪,又有点气愤,沉思了一会,还是站起来说:“虽然我的性格活泼一点,可我还是喜欢斯文一点的男孩子。”说完她抿嘴一笑,露出白牙。 当女生那边问黄平心目中的好女孩的标准时,黄平一下子傻了,脑海像被一道白光罩住,空荡一片。他觉得奇怪,自己平日的思想都跑哪去了。女生那边一张帜热的网,男生这儿一片企盼的光,他不知从何说起,他突然瞥见王敏,她坚毅,他又扫过沈艾霞,她信任,他又看见杨毓秀,她相信。黄平似乎找到了一点点感。,一个他认为与别人与众不同,但很有说服力的答案,他气色庄重地说:“外表的好是人一下子就看见的,最主要的是让人看见你内在的好,那就是一种优秀品质。当你生活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时,请你不要孤傲,当你被别人的余光一扫而过时,请你不要气馁,良好的品质,才是你的骄傲。” 回答同样得到很多掌声,当然王敏、沈艾霞、杨毓秀、张莉,她们的掌声依然精彩。黄平不清楚自己是否按自己的在做,可他知道,按他说的一定是对的。他不知道别人是否能从他的话中得到启示,可他希望像杨毓秀、赵长生,他自己,也包括许多充满自卑感的人,能正视自己。 平日里活蹦乱跳的谢明飞,今天拿着一个本子不知写什么,只是跟着别人笑,鼓掌。在活动快要结束的时候,别人执着地让他说几句时,他才凝了一下神说:“对这方面我不敢发表什么高见,可我要说:爱需要表达,如果在爱情面前你选择沉默,那么你会失去爱。” 掌声拉得很长,一直延续,最后沉默到夜中。每个人都激动不已,直到把激动带到沉静的梦中,在这充满激情的海洋中,每个人都接受了洗礼,沉睡了几十年的细胞开始膨胀,跳动。以前许多人在生活中埋没,今天他们倾诉自己的心声。闫金华勉励了一次,杨毓秀鼓励了一次,许多人都说话了。他们觅见了知音,找见了一扇打开新生之门的钥匙。同样,他们找见了生活的勇气,与自己不公正的命运相抗衡。 今晚的大胖静静地一个人靠在墙角,拥有着自己的空间。喧闹、争吵、欢笑在接近他时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整个人都陷在几张纸上,这种深思比往常还要入木三分。应当说是一封信,他跳进信中,驰骋一会,然后又依依不舍地走出来,反复徘徊,品味着令他心悸的深情。 夜不寒而栗,冰冷的夜色四处咆哮。灰暗的天空冷的刺你的眼,想从天空找出一颗最亮的星都不容易。只感觉许多亮星在向你招手,许多暗星在向你挥手告别。 第十七章 黄平推开宿舍门,赵长生跟邢忠他们把桌子和大胖围了个团团转,好像在抢一张相。黄平猜想是大胖女朋友的,便扔下书也挤过来。马建秋一边看相,一边说:“大胖,你可不能委屈人家,你可要好好努力,加紧锻炼向减肥冲刺啊!不要在新婚之夜把人家吓怕了。”马建秋轻狂地一笑,其他人也跟着。黄平接过相,很认真地看起来,的确很端庄秀丽,由于是一张艺术照,相的四周点缀着花草虫鸟,而中间那个穿绿羊毛衫的女孩就成了一只甜甜的绿燕,浑身上下透露着女生天然的娇羞,让人一看就不想放下,想拥有她。黄平对沉静又激昂的大胖说:“兄弟,好羡慕啊,哪天你也帮我找一个。”黄平说完又严肃地说:“不过,你可要小心,不要让好东西从你身边溜走,也不要让别人乘虚而入,给你发动个政变抢走了。” 大胖听了不以为然,像往常一样,深情地说:“是自己的,别人抢不走;不是自己的,莫要去强留。我有我的思想,她有她的自由,可是我的思想未必能驾驭她的自由。我有信心,这就是力量,万一分崩离析,这只能怪力量不足。”大胖说完爬上床,在床上折腾了一番,也不知道把相藏哪了。 孙明福本来在床上看书,听了大胖的话,一跃而起,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说:“唉,大胖,你这个没出息的,你以为你泡在蜜缸,什么都不用发愁。走过,路过,千万不要放过。你以为好女孩子随地都可以拣到,你如果不要,就算了,我要。” 大胖也不生气,带着笑说:“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是不是想找一个二房太太?” 孙明福说:“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不要让自己成了单身,没人看,没人爱,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孙明福说完看见赵长生、邢忠在看信,就又说:“赵长生听生你追外班的女生,怎么样了?” 赵长生笑着,红着脸说:“再别说了,老子草没逮上,写了封情书还让我们班女生知道了,今天把我羞地。” “可能是你不够执着吧?”黄平说。 张吉成赶紧抢了一句说:“还不执着,把人家女生都追到厕所中了。” 赵长生争辨说:“你别给我胡说,明明是我说请她吃饭,她说要去上厕所,就把我给甩了。”赵长生这么一说他们越觉得可笑,赵长生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躺在被上的邢忠把信看完便百感交集地说:“啊,我快要气疯了,人家左一个金宝,右一个金宝,简直把大胖当作活宝。我的杜鹃,你在哪里啊!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看看我吗?……”邢忠发了一阵感慨之后,赵长生不可思议地笑着说:“你看人家,还没放假,大胖的女朋友就把什么都安排好了,还说要去大胖家。让大胖吃好,睡好,安心学习。”赵长生说完就拍了一下大胖如山的后背说:“你看你这后背,要是再吃,成什么样子了?” 大胖抓住赵长生的胳膊说:“怎么,嫉妒啊,健康就是美。你要是不服气,我俩试一下,看谁厉害?” 赵长生赶紧挣扎出来说:“你那身体我敢跟你斗吗?一屁股就被压趴下了。” “知道就好。”大胖说完把信认真折好,就又上床了。 半晌邢忠又激动地说:“要是有人对我这么亲切地说上几句话,不要说好好学习,就是不睡觉学三天三夜也没问题。” 张吉成听了笑着说:“赶紧别说了,早晨睡到八点都不起,还能学三天三夜?” 黄平说:“邢忠,三天三夜这种大话不是你说的,要是王新国说这话我还信一半,你说了,我可真当是小孩子在说气话。” 邢忠不服气反驳说:“人学习也要靠动力,王新国有他的吴晓花。要是我,半夜也能醒来。我又不钓草,没事干,我为什么要起那么早?” 晚上扯着大胖谈来谈去,把女生谈过来,谈过去。说是大一的女生一朵花,大二、大三的女生豆腐渣。就这样气愤的话最后把女生说得一名不值,男生竟成了一种高贵圣洁的抢手货。也许谈的太忘形了,今晚是他们第一次没有开电视。等熄灯铃响,一个个才说脚没洗,哪个电视也没看。 等一个个睡下之后,邢忠又感慨万千地说:“现在的女生让人摸不着头脑,一听见哪个男生打听她的姓名,先是一阵惊喜,接着是窃喜,等你接近她时,她就羞涩地躲开了,嘴里还说你会伤害她。真是又想喝开水,又是怕烫嘴。喜欢的也不说了,要是她不喜欢的,那她就刻骨铭心,把你视为眼中钉,身边乱叫乱咬的蚊子,她恨不得一巴掌把你打死。” 邢忠说完马建秋接上说:“你别以为有的女生娇小可爱,楚楚动人,其实这往往就是你最意想不到的。平时正正经经,背地里干的那些事你都吃惊。这一类的女生就是外纯内骚型。大学里面你想认认真真地找一位伴侣,是不可能的,你了不要贪图太多,能解除你三年的孤单寂寞就很好了。”马建秋说完,就又自豪地介绍了一下他的动态,怎么去收住女生的心,怎么去利用她。 马建秋的话别人信的很少,因为他做事从来不认真,不能说服自己的人,他的话也不能说服别人。而且他说的那些,做的那些永远不可能在其他人身上出现。其他人在徘徊、犹豫,等待最好时机,他们从来没想着去伤害一个人,当然也怕自己受到伤害。黄平仍在寻梦,梦中的女孩,他梦中的女孩是端庄、秀丽、亲切可人;他梦中的女孩温柔善良;他梦中的女知善衷恳的。他并不觉得这是过高的期望,现实中没有希望,他在梦中创造希望,有了希望他就有了活力,去追求,支探索。 昨晚被热浪涛天的争论熏陶得激情荡漾的男男女女,一清早来到教室就晕晕呼呼,头脑发热。本想在《思想品德修养课》上清理困乏的脑海,可今天的老教授却有点反常,独出一帜,提出个问题让辩论一下。问题就是关于人的本性,人到底是“性善”还是“性恶”,还是“无善恶”。 老教授提出问题,下面欲加安静。老教授又鼓励再三,终于站出了刘芳。她的观点是人性无善恶,原因是人刚生下来,自然属性占重要地位,这时人是最真善,最纯洁的,是没有任何自私观念的,所以没有善恶。如果人有善恶,那么像动物,这些自然属性占统治地位的动物,也有性善、性恶了。 对刘芳的观点,反应最大的就是陶学荣。这个关键时刻就显现其实力的卷毛小伙子。他一站起来就猛烈斥责刘芳的观点,说:“我首先要说的是,人是社会的动物,不能跟纯自然的动物相提并论。我的观点是:人是性恶的,一个人从一开始就自私地索取,即使是刚生下来,他就吃奶,丝毫体会不到母亲生他的艰辛。即使他大一点后又要上学、穿衣、吃饭,那无情的黑手一次次伸向父母。” 陶学荣稍停了一下,王敏便很快站起来说:“我要说,人们说性善、性恶都是针对其他人的。当一个人做了一些对其他人有好处的事,人们感激他,所以说他性善;当一个人做了一些对自己有利而对别人有害的事时,人们憎恶他,说他性恶,可这个社会毕竟好人多,受感激的人多,美的多于丑的,所以我认为人本性是善的。” 王敏刚坐下,又站出个邢忠,针对陶学荣的观点说:“我认为光凭人的吃、穿,并不能说明人自私,性恶。吃、避寒那是自然生物的天性,动物也一样,如果人是性恶的,那么动物也成了性恶的。我认为人是性善的,我们看问题要看它的结果,人不管怎么索取,那他最终还是要回报社会,促使社会的发展。” 陶学荣不服气地站出来说:“如果人是性善的,那为什么有许多贪污受贿的,他们这些人损害了许多人的利益,他们无情地向社会索取,最终又回到了自己自私的利益圈中,去满足自己的私欲。人总是在为自己的生存奔波,无情地向社会伸手,我觉得还是性恶。”“我想人只有在索取的基础上才会贡献。”邢忠说。 “那么他为什么不直接贡献,为什么要索取那么多?” “这一类的人毕竟是少数。” 陶学荣又问:“假如你吃不饱,穿不暖,会去贡献,显示你的性善吗?” 邢忠凝住了,陶学荣又说:“你总是向社会索取,满足了自己的私欲后,才发觉理亏,觉得该找事做了,才去贡献,人何等贪婪。” 气势倒向一边,邢忠哑了,许多人干瞪眼不说话,气氛沉默了一会之后,王敏又说:“不错,这个社会上是有许多罪恶的黑手,可这个社会也有许多默默无闻的人。他们向社会索取了多少,可做的事情却让人叹为观止,这多么难得,难道这不正体现人性的善吗?” 王敏说的很巧妙,许多人把眼光伸向她。可陶学荣又马上站起来说:“你觉得人的本性不是自私的吗?” 王敏说:“是的。” “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来自农村,上了一个很好的学校,最后分配时,你分到了城里,你总是想找一个舒适的环境,为什么?” “可也有人分到农村。” “可你总是先想到城里,再想到农村。” “可是我们毕竟要回报社会,也许你的才干,能力更适合在城市中工作,去更好地发挥你的才能。” “难道农村中就不需要你的才干,能力?” 沉默许久的邢忠,瞅准机会站出来说:“如果你学了许多先进的东西,在农村中用不上,所以于其你在农村中大材小用,不如到适合你的地方去,更好地服务社会。” 陶学荣义正词坚地说:“我想正因为农村落后,闭塞,才更需要许多有志之士,有才学的人,去荒凉的土地上种出希望的花朵。难道农村就应落后,不需要先进的点播,先进的武装。如果人们首先从社会出发,在艰苦中奋斗,那么农村跟城市总会走在一条线上,不会出现教学的好差问题。难道城市中需要大学生,农村中就不需要了。人们总是首先想到自己,然后才想到他人、社会,所以我认为人是非常自私,性恶的。” 似乎再没有人跟陶学荣争辨了,王敏跟邢忠被雷击一般,无奈地坐下了。其他人看着陶学荣坚毅地站着,都胆怯不知如何去跟他应辨。大家似乎都来自农村,触到了痛处,那惭愧的心情,在陶学荣的严厉鞭挞面前,自然胆怯起来,同样也受了委屈。 黄平开始仔细地追忆陶学荣。他跟付志东一个宿舍,操着满口的江西话,听说他是高中时搬到这里的。黄平第一次认识他似乎就在教室里。那是开校没几天,下课时别人正乱作一团时,他猛地站起来。当别人用惊疑的目光看着他时,李老师笑嘻嘻地走过来,他十分沉稳地说:“李老师,我想申请一份勤工俭学。”原来是申请一份勤工俭学,他竟郑重其事地把其他人弄了个莫名其妙。不过也感谢他的苦心,每周周末的早晨他打湿晨雾,每周周末中午打破烦燥,一扫把,一扫把,开始清除他内心的烦闷。不过,他的这一举动,给每个人的思想都戳了一个洞,有的人也真正地感觉到,应该找点事做。其实也就在他之后,李金菊在理科楼也找到一份勤工俭学工作。 黄平从来没有见过穿得像陶学荣那样糟糕的人,黄平认为那简直就是对生命的虐待。有一天晚上,黄平去付志东宿舍找书时,他竟在无意中把陶学荣看了个透彻。他没穿皮鞋,应当说他没有皮鞋。他的确看见他的几双布鞋,上面撒满陈年的痕迹,那布上满是岁月磨历出的飞扬跋扈。有一双皮开肉裂,大洞下面是小洞,小洞里面又是洞,最后鞋面洞穿了,当然这种让人一看就毛骨悚然的鞋他现在肯定不穿了。这种鞋应当是在哪个垃圾场上,可他没舍得扔掉。还有一又锈迹斑斑,虽然上面的沧桑用水冲洗了一下可让人看上去总很扭捏,心里十分不舒坦,只有劲骨,没有风韵。黄平猜想他做卫生时可能穿这双。最新的那双布鞋,就在他脚下,布上泛上新艳的光泽,十分精巧,一看就是手工做的。等你正注意他的新鞋时,就发现新鞋里面塞着一双十分奇特的袜子,上面的补丁如同足球一般,五花八门。等他擦脚时看见他的绿毛裤边上竟镶着红边,肯定是为了包裹边上那些纷纷绕绕,不安分的线头。原先黄平以为他穿一条白色线裤,可当他倒水时,在白光强烈照射下,那线裤上开始显现它原先的黯淡,原先是一条灰色的,不知为什么水竟把它的颜色消淡了。他倒水时他的床位空旷出来,简单的如同秋风吹过的水泥路。利索,整洁,只是感觉床太单薄,太简单了。空荡荡的就只剩下瘦骨的被子跟床单,跟别人充满色调的床位,很不适宜。他的袜子在清水中摆了几下就搭在床栏上,就像展览品。货架上放着六块香皂,他说香皂气味太刺鼻,所以才少了一块。付志东说陶学荣像女生,早点吃一个馒头或包子就凑和了,洋芋丝是他的家常便饭。他更是下午空出肚子等晚上吃鲜美的方便面,这样方便面发挥它应有的功效,让他睡得舒服一点。下午他干什么去了呢?也许他正一个人坐在哪个教室中,或许是图书馆,或许是在哪个地方屏气遐思。 第十八章 今天,第二节课是《现代汉语》。女老师讲到声韵时,叫几个人练习前后鼻音。也不凑巧,第一个被叫起的是赵长生,他那笨拙的武威话很快就把en,eng,in,ing,un,ong混在一起,女老师迷糊地不知所措。为挽回影响,就叫起刘芳,难题很快被解决了。下来的一组是声母z,c,s,zh,ch,sh,难度小点,可叫起的竟是陶学荣,他满口的江西话说得小有名气,总爱给z,c,s,zh,ch,sh,戴错帽子,这一回,笨人绣花,越绣越拙。于是“制造”读成“zi zao”;“吵闹”读成“cao nao”;“西施”读成“xi si”;这下可好了,前面的不说,他竟把美女西施读成“xi si”,这不是想往人家头上拉屎吗?女老师先是一怒,接着也破脸而笑,对陶学荣说:“你这南腔北调可不行,我放不放过你这是小事,可普通话测试放不放过你,那就要问你自己了。不练,不改这是不行的。”女老师说完,用期待的目光注视下面时,沈艾霞便自告奋勇地站起来为这节课划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中午像往常一样,黄平他们吵闹了半天之后,便睡下了。下午没有课,于是一个个便沉醉在美梦的逍遥之中。黄平被王新国起床的声音惊醒时,一看表,三点多了,也就跟着下了床。其他人埋怨着,像正接受着炼狱痛苦的煎熬一般,动了几下便又死去了。 黄平洗完脸,理了理头绪之后,便决定去图书馆借书,其实这段时间他已看了许多书,譬如:《星星草》、《三个火枪手》、《黑骏马》、《简爱》…… 二楼借书处没几个人,只有三四个人在巨大的书目库中无心地乱翻着。黄平看了半天,觉得诗歌、散文、小说都快没味了。书目在手中像放电影一样闪动着,突然一个醒目的名字《穆斯林的葬礼》,在眼中牢牢定住了。接着他的脑海中就涌动出谢明飞。他前几周还看过,而且还写了一首让人感激涕零的诗。 据他讲这本书很让人缠绵,痛心伤感。于是便下定决心很快填好索书单。 “这本书没有。”胖图书管理员突然对黄平身旁的一个女生说。 “怎么会没有呢?我就在这书库中查的。”女生解释说。 胖管理员听了瞪着女生,黄平感觉那毒素已漫向自己。“没有就是没有。”胖管理员说完就把索书单捏成一纸弹扔的没影了。 黄平的心被猛地扎了一下,害怕地想《穆斯林的葬礼》是不是也被别人借走了,不可能吧?黄平看见胖管理员的脸有二尺长、阴沉的脸让别人看了心慌发闷。即使是再光芒万丈的东西,在他那阴暗无比的脸上一照,也会自惭形秽。 窗口处只剩黄平一个人,胖管理员望着黄平,黄平望着他,有点麻木。当胖管理员把手伸过来时,他才机械地把索书单递过去。胖管理员看了一眼索书单,又看了一眼黄平说:“你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是电话号码吗?为什么不空一下?”黄平听到重型炸弹呼啸而下,他等了半天也没见什么动静,谢天谢地,管理员进去了。 书终于到手了,有五分旧,最后一面的登记表上密密麻麻地印满每一次的还书日期。他看见下面印的还书日期是十一月十五日,他有二十天的看书时间。这会时间还早,他也不想回宿舍,就径直走向二楼西侧的杂志阅览室。 进门之后,他又感到懊丧,里面似乎已没有空座位了,他又不想退,就硬着头皮寻觅起来。走到中间的时候,黄平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一看,可把他乐坏了,沈艾霞的旁边正好有一个空位。 过了一会,沈艾霞小声问黄平:“黄平,你们宿舍的王新国是不是在追四班的吴晓花?” 黄平一听,这么隐密的事也被她知道了。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说“怎么?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沈艾霞微微笑了笑说:“你别装了,我还是听邢忠说的,不过吴晓花跟我是老乡,对她的事我当然关心了。” 黄平有了兴致,便饶有兴趣地说:“原来我们宿舍有内奸——王新国现在已经中毒太深,简直相思痴狂成迷,每天晚上都到四班去上自习。”说到这黄平便愈加神秘地说:“昨天晚上,王新国做梦时都叫吴晓花的名字。” 沈艾霞点头说:“不得了,不得了,要是有人对我那样我早就心醉了。” 黄平早就听说沈艾霞已名花有主了,便笑着说:“你还挺谦虚的,谁不知道你男朋友跟王新国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说的,要是让我听到,我非撕破他的嘴。”沈艾霞认真地说。 黄平不知道她为何着急,忙说:“道听途说,莫生气。” 等黄平拿过第二本杂志时,沈艾霞对黄平说:“你看见了吗?那儿坐的不是王新国跟吴晓花吗?” 黄平寻声望去,果然,王新国跟吴晓花坐在靠窗处,这会两人正若无其事地私语着。黄平转过头,沈艾霞正神情专注地等待他说话。 “他们俩还真到一起了,这家伙跑这么快,我就借了一本书的功夫,他就跑到这约会来了。” 沈艾霞猜测说:“可能两人是凑巧吧。” 黄平不以为然说:“什么凑巧,早有约定,时间一到比兔子还跑得快。” 黄平发觉沈艾霞一直看着一本书,就奇怪地问:“你看这么认真,是什么书?” 沈艾霞把封面翻上来:《英语世界》。“好厉害,能在英国海中畅游可不是件容易事。” “什么呀,随便看看,不看不行啊,我可不希望在英国海中沉默下去。”说完她又低下头,沉进去了。 快五点了,阅览室快要关门了,人已走得差不多。王新国跟吴晓花早没影了。黄平跟沈艾霞还好书,便信步走出来。 外面已下课了,早已喧泄一片。太阳以它微弱的光芒触摸着校园的每一片土地。只可惜草枯了,柳叶飞了,留下一个沉闷的世界。 出了门,沈艾霞突然问黄平:“黄平,你觉得谢明飞这个人怎么样?” 谢明飞?黄平摸不透,她为什么要问谢明飞,不过,他还是认真地说:“谢明飞是快乐的精灵,生灵的精华。在学习、性格、生活等方面我都挑不出他的毛病,他唯一的缺点就是个子矮了点。不过我最欣赏的还是他。”黄平说完,又看了看沈艾霞,觉得她在测试什么。黄平突然想到是不是谢明飞对她有意思,或者是她对谢明飞有好感。黄平觉得自己的念头有点荒唐。沈艾霞是他们班公认最有气质的姑娘,热情开朗。而谢明飞是最玩世不恭的玩童,任性、放荡,一个有男朋友,一个整天忙自己的事。 沈艾霞可能觉察到黄平的心思,就笑着解释说:“你可别胡思乱想,妄加猜测。昨晚我跟谢明飞开玩笑,让他叫我大姐姐,让他做我小弟弟,可他死活不吐一个字。” 黄平忍不住笑着说:“那是肯定的,就谢明飞那犟劲,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的思想中就没有大小之分。他看每一个人都一样,他不会让谁束缚他的。” “谁束缚他了。我就是喜欢他那副淘气、天真劲。我跟他聊天就感觉自己的思想到了他那儿,就像进了欢乐谷,我更真挚了,心情更舒坦了。” “其实你也无需强求那么多,你能够拥有一个知心朋友已很不容易了,其实拥有就是一种幸福。” 沈艾霞听了有点伤感,她说:“可我觉得拥有的并不多。” 晚上,黄平本是要去上自习。下了楼,无意间发现了音乐系张贴的一张节目海报。节目很丰富,而且把市聋哑学校的学生也请来了,强烈的好奇心促使黄平去一饱眼福,于是他又急匆匆跑回宿舍。张吉成与孙明福要去上自习,马建秋要看电视,大胖虽然舍弃了书本,可又要去微机室玩游戏。王新国兴奋的说:“要去找吴晓花过生日”。邢忠早没影了。黄平自讨没趣,一个人灰溜溜地又去上自习。 教室里竟没有一个人,静的让人发慌,黄平打开书,小看了半天。寻想这会节目可能刚开始。便逃跑似的去体育馆。 黄平进馆后,看见舞台被密密叵叵地围成水桶,从里面透不出一点光。可这时一阵惊天动地的锣鼓响了。他越发着急,恨不得拿下眼睛,扔进人群去看个究竟。正当他踌躇万分,不知怎么办时,却又瞥见二楼看台上还有一个空缺便冲了上去。 锣鼓完之后,便是二胡合奏。第一曲《花儿与少年》:听起来如阵阵春潮涌向胸怀,少年得意的姿态践踏蜜的芬芳。第一曲听完,还正余音绕梁时,第二曲《赛马》便如划破长空的闪电一样疾现而出。黄产感觉好久没听过这么雄壮而豪迈的音乐了。看着眼前激进的场面,只感觉十几双手在滑动,几十口清泉在流淌,上百根青藤在攀绕揉合;千万匹骏马在奔腾长嘶。再后来他就感觉腿在不知觉中有节奏地颤动,心开始翻江倒海,有点情不自禁,喉咙也开始跳动。思绪被 一阵风带进广阔明净的草原,自己已是一名出色的骑手,骏马溅泥而飞,在马背上自己英姿颯爽,纵横千里。直到乐曲完时他才感觉有点疲惫,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黄平舒缓了下自己紧张而麻木的神经,正准备听下一个节目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吓了一跳,转过头,却发现又是沈艾霞。黄平有点生气,就说:“怎么又是你,想扮鬼吓人。” 沈艾霞也不生气,用风趣的口吻对黄平说:“怎么一个人,就失意成这样了。” 黄平也不管身边有没有人,用生硬的语气说:“怎么一个人,不是还有你在我屁股后面跟着吗?” “赶紧打住,我首先要澄清,我是跟我们宿舍来的。你的屁股没有那么大的诱惑,.刚才我在那边看节目,无意间发现了一张脸,才过来探个究竟。” 黄平一听她捉弄自己,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你是找打。” “别打”沈艾霞说。等黄平停住手时,她又说:“快看袭哑学校的节目。” 黄平看了半天也猜不透这一群天真烂漫的聋哑姑娘是怎么跳《大家一起来》和《节律操》的。黄平便问旁边看的津津有味的沈艾霞:“唉!你说这些小姑娘又聋又哑,怎么表演节目,听音乐呢?” “这个都不知道。”你看,说完沈艾霞给黄平指着舞台最隐敞处蹲着的一个女老师说;“你看见那个女的了吗?她在前面打节折,打手势。小姑娘们就看着地的手势不断变化动作。”经这么一点,黄平真看见那位女老师在不停地指指划划。 接着上场的是小品《父与子》,小品一开始就是一位西装革履的小伙子挽着一位漂亮的姑娘的手,在交园里浪漫前行。人伙子获得姑娘的芳心,谎称自己的父亲是一位经理。两人正聊天时,一位穿得破烂不堪的老农上场了,他抓住小伙子,小伙子一看是自己的父亲,就把姑娘支开,把父亲拉到一个角落,老农从破手中哆嗦着掏出几百无钱,交给儿子并嘱咐他好好学习。儿子为打发老父,就把父亲叫到一个馆子吃了馆牛肉面,饭吃完,老父走了。小伙子匆匆忙忙找到姑娘。姑娘有点生气,小伙子就把姑娘叫到酒店中陪礼道歉。两 人吃得狼吞虎咽。而小伙子的父亲啃着干馍在风雨中摇曳。两人饭吃完,一算帐二百元。小伙子先是一惊,但还是从刚才的五百无中取出两百元。两人吃饭出来,老农又拦住小伙子把破棉袄脱下给小伙子,说是他母亲亲自缝制的。这一切被姑娘看在眼里,她竟不知道小伙子是个究光蛋。于是上前打了不伙子一个巴掌,便扭头走了。小伙子诲恨交加,抱住父亲痛哭,而且穿上父亲的破棉袄,跟父亲一起下场。 小品演完之后,下面开始沸腾,有几个大胆的喊道:“演的好。” 沈艾霞情不自禁地说:“天哪,有这么夸张吗?” 黄平不以为然,说:“你不信,还是古人说的好红颜祸水。” “我不是不信,只是太夸张了。”沈艾霞笑着解释说。 “现在的女生,走在潮流前列。大讲钱是姻缘,没钱就是没缘。” “你别以为女生都是爱慕虚荣,有时女生也追求真的感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智,是非观念。如果把自己变成钱的奴隶,那么也没有同情和原谅了。” 黄平听了笑着对她说:“你能说,能做吗?现在我还怀疑你男朋友跟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平时挥钱无度的人总夸口说自己用钱有方。” 沈艾霞怒着脸踢了黄平一脚说:“说谁呢?要是我有那样的男朋友,非一脚把他踢了。天也晓的,我不得那种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对,我还知道。只要身子直,还怕影子歪。” 黄平赶忙说:“谁也没说你,不过要引以为戒。” 节目在如火如荼中滑向结束,最后在令人心旷神怡的舞蹈《七月火把节》中结束。体育馆的人像黑蟒一样开始涌出。黄平感觉一种难以名状的激情在心中荡漾,缥缈的音乐缠绵在人的身旁,悠扬的歌声拨动着人们的心弦;飒爽的舞姿编织着人们的目光;青春的色彩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台下的掌声如阵阵春潮;台上的节目如青山绿水,青山连绵,绿水荡漾,哪一个不是一首绝美的小诗;哪一个不是一个动人的故事;哪一个不是一杯清澈的醇酒。让人心悦,让人心动,让人心醉。 回到宿舍,王亲国显得很高兴,应当说是从里到外,渗透出的一种高兴。他说,吴晓花终于答应他了。 这迷人的夜啊! 第十九章 这一周又下了好大场雪。由于是周六大家都起得很迟,看着外面银白的世界,总觉得被窝比外面暖和。吃过早点已是十一点,太阳变得越来越骄艳动人。饭吃过宿舍里的人开始找事干了。马建秋说雪天漫步别有一番风味,精心打扮了一番便出去了。黄平也不知做什么,就随手打开电视看有没有好的节目,邢忠趴在窗边看了一会,说:“唉,买个衣服去吗?” 这个提议一说,话都来了。大胖说要买双皮鞋,张吉成要买件羊毛衫,孙明福要买条裤子,黄平也想买件羊毛衫。王新国也不打算去漫步,要跟着买套西服。于是便争着擦皮鞋,争着梳子造着发型。 路也可恶,雪下在上面,就化成水,水又和土粘在一起,路就变的泥泞不堪。这条路是去仿古街最近的。由于接近城郊,路的两旁尽是七八十年代的土房子,破烂不堪,不过还住着人家。隔一段就有一两棵脏兮兮的、乱糟糟的苍天大白杨。最可怕的是两个公厕,公厕的周围都堆积了世界上最脏、最乱、最臭的垃圾。只要从旁边经过,就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于是,不管是谁,从这走都节省时间,总是拼命想从这逃出去。黄平他们一样,只是走出去时,皮鞋上已锈迹斑斑。 快到电力大厦时,黄平埋怨说:“这条烂路,差点没把人陷进去。” 孙明福赶快借题发挥说:“当初红军过草地、沼泽时还有点草,而今我们走的干脆是泥做的沼泽。” “大胖你看你的裤子。”张吉成笑着,指着大胖的裤子说。 其他人听了一看,原业大胖走得太快,两只脚把裤腿擦成个泥腿了。进了大厦,大胖晦气地跺跺脚,用纸轻轻擦了擦就跟其他人奔上了二楼。 大厦里的人不多,可能是被雪吓跑了。黄平他们这个庞大的消费群体刚出现,货主们的眼光立即垂涎三尺,于是每到一个摊位前,货主们便殷勤地招呼着问买什么。 进了一个皮鞋店,邢忠拿起一双皮鞋说:“这双皮鞋不错。”大胖拿过去仔细研究了一下,便问:“多少钱?” “八十五。”货主说。 “这么贵,我的一套衣服还没那么贵。”孙明福说。 “如果你诚心买,价钱可以再低一点。” “最低多少?”大胖问。 “六十五。” “三十五。”邢忠说。黄平一听邢忠的回价,竟有点怯,他不明白邢忠怎么会说出这么低的价,把价格砍了一大半,他担心货主会不会生气。 货主听了,一副苦笑的样子,摇着头说:“三十五,开玩笑,拿不上。”王新国又说:“三十五都拿不上,那走吧,我们到别的店去看看。” “就这我都觉得太高了。”孙明福说。 黄平他们一动,货主急了,忙说:“不跟你们争了,四十。” 邢忠给大胖一个眼色,不要管。他们刚出店门,货主以喊:“那好,三十五,拿上去吧。”于是个个喜笑眉开,一看这么便宜,大胖跟王新国一人试了一双。 接下来,事情总是很顺利。六张嘴拉成一张网,任再叼钻地货主也一一向他们妥协。结果他们三十五元买了件羊毛衫,孙明福二十五买了一条裤子,邢忠七十元钱买了一套西装。黄平每次一听羊毛衫七八十元时,就吓得后退,他知道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穿过那么贵的衣服。不过他从邢忠他们泰然自若的气态和压得让人傻眼的价格觉察到,他不应为这些发愁。邢忠他们知道就他们现在的消费状况适合穿多少钱的衣服,名牌他们不会问津,太次等的稍看即过。当邢忠他们把七十元的羊毛衫压成三十五元钱时,黄平终于动心了,便十分舒心地将它买下。 六个人从大厦出来,心里的重量全转移到了手上,大包小包总能将他们装扮一新。路越是泥泞,阴云过后太阳总是用加倍的光芒扫射大地。六个人的心情格外惬意,在经过仿古街时,他们进到“文君”砂锅店,破例大吃了一顿。 早晨,七点钟的铃叫如期而至。黄平猛地惊醒,因为他昨天答应今帮给陶学荣做卫生。当他困顿地十分不情愿起床时,就开始怪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诚恳地答应呢?其实,当时陶学荣只是十分为 难地说他家里有事。 天蒙蒙亮,外面的一切都在沉睡。即使在宿舍中他也感到只有自己在轻轻蠕动,就连平日晚上爱捣蛋的老鼠,这会也没声了。黄平下了床很小心地端了脸盆,然后打开门出了门,他沉吟了一下没有关门,因为他们的门每动一下总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咯吱声。水房内响着他洗脸时发出的空旷的响声,他真不知道,周末起这么早是这样的感觉,仿佛其他人都在沉闷中死去了。当他放好洗具,关上门,宿舍以及整个楼道又沉寂下去了。 七点半他来到公寓办,其它四个做环境的已来了,从他们穿的系服看,两个英语系的,一个政史系,一个化学系。显然他们对黄平的出现很是惊奇,黄平不得不向他们解释了一番,等他们认同并接纳了他后,他便跟着他们拿了扫把去清扫马路。 校园的空旷,带来冷寂的空气,扫了一阵,黄平就感觉手有点麻木。他停下来,哈几口气,搓几下,稍热了,就又发生沙沙的声音扫起来。等他扫得感觉出汗时,抬起头,太阳早已立在城市边缘很远的地方。环境很大,必须清扫六栋公寓楼周围的环境,土、瓜子皮、纸扫了一堆又一堆。 八点多,卫生做了大半,公寓楼内陆陆续续走出少男少女,有的冲向食堂,极少的抱着几本书匆匆走向教室,也有几个抖抖腿,去操场进行晨练。一直扫扫到水房门口时,打水的人蜂涌而来,黄平赶紧低下头,防止有人认出他。 “你看那个做卫生的,穿着教育系的系服。”黄平听见一个女生惊奇的声音。 “怎么像黄平?”黄平清晰地听到这个声音十分熟悉,稍一抬头,很快他被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陈晓丹跟沈艾霞都惊奇地望着他。她俩走过来,黄平赶快笑着说:“你俩起得好早,打水这么积极。” “黄平,你怎么也在做卫生?”陈晓丹问。 “你好像没有像今天起这么早?”沈艾霞用审问的目光 看着黄平。 黄平把扫把立起来,撑着自己说:“你俩都起来了,我能睡吗?” “做卫生,他给你几个钱?”陈晓丹问。 黄平觉得好笑,多少钱,他还真不知道。就随便说:“可能一月四十几块吧。” “四十几块,一个月辛辛苦苦,值得吗?” “能挣个早点钱。”沈艾霞像劝慰黄平。 黄平看见来往的人都往这儿看,就拿起扫把做好扫的姿势说:“你们赶紧走吧。我不是给自己做,是陶学荣他有事,让我帮他做的。”说完他又扫起来。 “那你好好扫吧。”沈艾霞说完便跟陈晓丹走了。 九点钟搞完卫生,太阳把他晒的满脸羞色。回到宿舍,大胖还在床上,邢忠刚下了床,马建秋躺在床上看电视。其他人可能吃早点去了。黄平很快地换好了一套衣服。换好后,一看宿舍这样,他又犯傻了,不知去做什么。《穆斯林的葬礼》,对看书去。 黄平进了教室,也依然是常客:杨毓秀、李金菊、闫金华、谢明飞,和五六个女生。 书从一开始就吸引了他所有的精力。当他眼睛有点困时,抬头一看教室里的人又多了一点。书看了少半时,教室中已有一半人了。书看了一半时,教室坐了大半。书看了大半时,教室中的人又少了。当他再次抬头时,只剩下杨毓秀跟谢明飞了。他的眼睛随着字眼飞快流淌,心随着主人公的命运飘流而下。他从没感觉到,大脑竟如此饥渴。当谢明飞拍他肩膀时,他才觉得夕阳正无限眷恋地扑打着窗户,他的肚子咕咕地开始哭泣。谢明飞说:“好东西不要一下子就吃光了,防止食而不化。”说完,谢明飞走了,黄平不敢停留,生怕这种酣畅的感觉烟消云散。便飞快地下了楼,买了两个饼,又飞快地跑上来。 新月的命运,紧系在他的心头。如水中的浮月让人静新忧伤;楚雁潮的思想,已感染了他的热血,如火山岩让人震撼感怀。新月与楚雁潮已走进他脑的舞台,成了他自己的一部分,他成为一名忠实的观众,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命运。越看越悲,越看越气,他觉得上天拿他俩的命运跟自己奔腾的生命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是发生了小小的错误。黄平被主人公爱的勇气折服,爱的执着,爱的无柰,爱的可悲。美好如飞絮飘花,美好如朦胧绵雨。外面飘着风,风中还带着花香。花飞、花飘、花落,是一段凄婉迷人而又伤神的人生绽放;外面下着雨,雨中裹着泪,泪涌、泪汪、泪滴、泪没‘是一首苦涩舒畅而绝望的不诲之歌。生命总是在它有限的时间空间内散发光彩。黄平想哭 ,可又没了依靠,只感觉肚中有条浑浑的河。他不罢休,自己的感情受了别人的捉弄。他的灵魂深深附在主人公的生命中,而随着生命的陨落,灵魂也一落千丈。 黄平站起来,看着温情脉脉的晚霞,静听欢笑中快乐的歌声,闻到一股浓重而舒缓气息。他用心体验着,也许这就是爱吧!突然,他想起谢明飞写的一首挽诗,那首让人感慨而悲壮的赞诗《天外之音》主人公的一生又写进诗中: 新月朗朗, 琴声扬扬, 汇成一幅美丽画卷般的妙笔人生。 生命因为爱而散发光彩, 光彩的身后谱写着人生的坎坎, 生与死的融铸, 磨炼出两颗永恒的爱心。 一位女子, 一个男人, 他们执着信念: “爱情的伟大”。 春水涌流, 花木复苏, 嫩芽吐绿, 花蕾绽放, 这是爱的序幕。 蜂蝶纷飞, 树红霞涌, 鱼水相依, 笑谈春风, 这是爱的韵律。 大鹏展翅, 飞花碎玉, 山洪暴发, 天地崩塌, 这是爱的气势。 流星飞逝, 岩石断损, 山河干涸, 日月混沌, 这是爱的隐落。 新月朦胧, 琴声缈茫, 映照出伤心欲绝的悲苦人生。 人生本无恨, 可恨的是, 相爱不能执手同舟。 相思是一种无言的痛苦, 梦只能坚定爱的可贵。 也许天外有天, 也许有如果的将来。 梁山泊与祝英台, 缠绵于海市蜃楼之中; 牛郎与织女, 相会于天河之间, 必定是; 雨过天晴, 长虹挂天, 彩蝶翩舞, 如泣如诉。 凄凉的孤天下散漫着; 相思苦, 长恨泪, 无限情。 黄平感觉心灵又经历了一次先礼,他的思绪开始拉上帷幕。此时肉体的饥饿已经扼制了他所有的欲望。 他走出楼阁,跳入现实,眼前纷纷绕绕。楼前燃烧着一大片快乐与煊烂。沸腾的人群再次汇入这个三叉口。黄平又看见那一双似曾相见的眼睛,饥渴的无柰的,漠然的、惊喜的、荡漾激情的;可是唯独没有发现像自己一样深沉的眼睛。此时月亮还未升起,星光依然黯淡,他加快脚步,从这茫然的环境中逃到公寓楼。 宿舍里相比外面静多了。黄平进来时大胖正在写信,他出奇地望了一会黄平,当想起点的时候就说;“怎么今天没见你?”问完后一边写信,一边等待回答。 黄平把书扔在床上,走到桌前说:“看了一本好书,忍不住忘记回来了。”对这个回答大胖没再说什么,而是忘却地写信。张吉成端坐在床上,拿着遥控器,使劲发泄自己心中的无聊。电视频道像放鞭炮一样放过来又放过去。黄平进来,他也只是瞟了一眼,然后欲加沉闷。三个人的世界,静悄悄的,黄平有点束手无策,幸好这时邢忠兴冲冲地走进来。 “你们,滑旱冰去吗?”邢忠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黄平用戏谑的口吻说:“今天又约了哪个女生。” “今天是我妹子约我,她给我介绍个女朋友。今晚以冰会友,不过只有我一个男生。” 黄平笑着说:“你的意思是想找个电灯泡,你看我怎么样?不过你得把你妹子介绍给我。” 邢忠说:“那好,今晚你请客。” “不是你约会吗?”黄平问。 “你听,介绍女朋友也得介绍费,活动费、辛苦费吧。就是找对象你也得有介绍费。” 黄平推了一把邢忠说:“赶紧滚吧!你告诉你妹子,让她孤芳自赏吧!” 邢忠走了两步又对张吉成说:“张吉成,你去吗?” 张吉成托着下巴,眼睛瞅着电视,不苟言笑地说:“黄平都不当电灯泡,你叫我干嘛。” 八点钟的时候,王新国拖着两条麻木的腿,心神不定地进来了,而且还提着一瓶酒,然后沉闷地坐到桌边,把头低下去不说话。 黄平猜他有什么不顺心的事,王新国是没事不喝酒。大胖注视着眼前这个比他带要沉闷的人,忧心仲仲地问:“怎么了,没事干嘛要渴酒。” 王新国费劲地抬起头,软绵绵地说;“你别管。”说完,头又低落下去了。 三个人被这沉闷的空气弄得都很尴尬,就像三个活生生的东西,浸在冷水之中,不能说话不能交流。王新国提起酒瓶又咕嗵咕嗵地喝了几口,等有点生气时,便用太息的目光注视着其他人,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喝酒吗?” 大胖听了,提起笔,歉意地笑了笑,张吉成犹豫地望了望,说:“你们喝吧!”黄平看着只有半瓶酒的瓶子,怕王新国出事,便凑到王新国跟前小心地问:“唉!是不是跟吴晓花闹矛盾了?” 王新国的心在最痛处又开了一个洞,他抬起痛苦的脸,一股愤闷直窜到脸上,便愤愤地说:“下午,我叫吴晓花去滑旱冰,她说有事,不想去。我问她有什么事,她也不说。说完她就想走,我拉住她,她便不奈烦地说:“我们都这么大了,应该知道什么事不应做,还是好好学习吧。”当时我听了气极了,她说完就走了,我也没有拉她。”说完他又喝了一口酒。 大胖不知什么时候停下笔,也仔细听着,听完他便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说:“她也真能对你冷酷无情,你怎么不让她说清楚呢。” “女生这东西,不能太放纵了。你硬了,她软了;你软了,他硬了。你越迁就她,越纵容她,她就越狂妄。”大胖说。 黄平不想让他这么沉闷下去,便劝慰说:“你也不要太消沉了,明天叫出来好好谈一谈。不要让这么长时间培养出的情感一下子僵死,说不上她是一时任性或生气。你不要把事情总是往坏处想,这样只会使自己徒生烦恼。” 王新国沉默了一会儿,猛然间又抬起头说:“我就是想不通,上一次她过生日的时候,我当着那么多的人说:我喜欢她。生日过完之后,她对我说:她一生从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她的一半也属于我。我当时听了,高兴极了,我真的拥有她了,所以我什么事都为她想,总是千方百计地讨好她,顺从她,不忍伤害她。今天呢?她无情地拒绝了我,伤害了我,你说我伤心不伤心。” 张吉成似乎对王新国的样子十分不满,便生硬地说:“你连这么几句话都受不住,能逮草吗?酒少喝点,空腹喝酒很容易醉的。” 黄平又说:“何必自讨烦恼呢?生活都不是一帆风顺的,男女双方又怎么会没点磕磕碰碰呢?” “喝,喝醉了好,喝醉了什么都忘了。” 一瓶酒还剩一点的时候,王新国晃荡起来。黄平吓坏了,他没想到这家伙的酒量这么大。王新国摇摆着站起来,起到床边,抓住栏杆,可能要上床。黄平赶紧跑过去,折腾了半天总算把他弄好。大胖打开窗户,黄平这才感觉轻松了许多。 大胖看看黄平,对着黄平笑着说:“这就是失恋的男人。” 黄平怕自己没事干,就去水房端了盆水,打算洗脚。黄平把水掺好,邢忠就兴冲冲地回来了,他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酒气,问:“你们喝酒了吗?门房的老头子在下面呢,说不上闻到酒香就上来了。” 大胖躺地床上说:“我又没喝。” 邢忠脱下外衣说:“那谁喝了?” 黄平用手指了一下王新国,张吉成像突然悟到了什么,笑着说:“王新国失恋了。” 邢忠说:“失恋了,失恋了好嘛,失恋了再恋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黄平说:“那是在买自行车,坏了再换一辆?” 邢忠说:“你听听,人家不跟你恋了,你还想干吗?” 张吉成把电视声音关小,笑着对邢忠说:“今天这么高兴,看来草又吃上了?” 邢忠压抑不住内心滚动的喜悦说:“那个姑娘是你们武威的,叫范海勤。人嘛,绝对有气质。现在还没有男朋友,今天也挺热情,我们明天约好一起吃饭。” “那好,我们就等着吃你的喜糖,如果你明天失败了,就不要回来了。”张吉成说。 邢忠听了瞪了一眼张吉成说:“你以为这是在买人,有了钱就能买上,就你张吉成有钱也未必能买上。” “你没那本事,就不要逮草。” “哟嗨,你张吉成要是那么能,四班的班花你不是早追上了吗?” “我那是没追。” 黄平听得有点不奈烦,便说:“争什么,你让人家追 吗?不追怎么知道失恋的痛苦呢?” 十一点种的时候,孙明福跟马建秋一起回来,孙明福进门后,余兴未消,手舞足蹈,大叫,今天的舞跳得爽。马建秋对这种高兴已习以为常,他以平淡的口气说,“捣了一晚台球,球技大进。” 十一点半停电后,六个人一边听收音机,一边聊。,可这时王新国突然酒性发作,一阵疾风速雨,浑浊物便翻江倒海涌出来。床上,地上,污浊不堪。下面的邢忠急的又是护床单,又是找脸盆,等把脸盆拿上去时,王新国早已发作完毕,又倒下去了。宿舍内的恶臭刺激着每个人的鼻孔。邢忠又气又笑,有气没处撒,丧气地收拾床上的污物。张吉成在床上笑邢忠。邢忠让张吉成下来收拾一下,张吉成说邢忠就在下面,收拾起来方便。六个人推来推去,最终黄平以一颗舍长的责任心,自告奋勇,用灰盘把污物弄出去,用拖把拖了五六遍,宿舍内的空气这才舒缓下来,可一个个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十章 黄平他们,作为新生,马上就要迎来第一个元旦。于是各个班级都在自觉地为这次节目做准备。迎接这是一个多么令人心动的词,每个人都在心中耕制下快乐的种子,希望它在元旦那天爆发光彩;每个人的心中都珍藏着这个企盼,日子便在这种寻寻觅觅之中向前驶去。而就在这离元旦还有一些日子的时候,有的班级已经蠢蠢欲动,提前进行活动,活动最多的就是滑旱冰。当然,这股风也很快刮到黄平他们班中。班委会立刻协商开会,最后在班级中举手通过。会滑的想在众目睽睽之中大干一场,不会滑的,想在新奇之中寻找一份梦幻般的感觉。这天黄平依然很高兴,他忘记忧愁地狂欢着,他在贪婪地吮吸着别人的快乐。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有几丝牵挂,今天就两个人没有来,陶学荣说要做卫生,就没有加入这个生产快乐的圈子,黄平为这个沉闷的小伙子遗憾。王敏竟也没来,她随她的男友出游去了,她远离了她依附的土地,让这里多了几分牵挂。这天每个人都在云海中驰骋,疲惫消失在热火之中。欢笑、呼声如汽笛划破长空。这里没有猜疑,没有顾虑,沉迷在浩瀚云海之中,心连在一起,梦共同飞扬。 当黄平再次走进现实,出了商贸。看见路两旁的灯红酒绿时,内心竟涌动一个念头,快考试了。他立刻感到黑夜逼人,加快了脚步,他不知道自己匆匆的脚步能否赶上时间留下的诲恨。 下午下课后,闫金华拿着五、六封信赶上黄平。 “黄平,这是你们宿舍的信。”闫金华抿着嘴笑着说。 黄平一看大大的信封,就知道是新年贺卡,于是顺手一接,接过了三封。两封是自己的,一封是大胖的。黄平看看自己的两封信,一封来自兰商,一封来自甘政法。当他再次看大胖的那一封时,觉得里面鼓鼓的,也不知道藏着什么? 黄平再一看,三封信都没了邮票,就问:“邮票呢?” 闫金华有点不好意思,歉意地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一看见邮票就爱不释手,就偷偷地给你们取了。”闫金华说完,觉得有点不妥,又赶紧说:“不过你的信我可没撕坏,你就给我吧。” 黄平看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那好吧,这几张同票就送给你,不过,你要老实交代,你一共窃了多少张?” “你别这么说好不好,我那么多邮票都是问别人要的。”闫金华有点难堪。 “这会说实话了吧,看来窃的邮票还挺 多。”黄平故意说。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闫金华急着说。 黄平说:“也不跟你多说了,等哪天你把你的集邮册拿来我看一下就行了。” “那好吧。” 回室宿舍,孙明福贪婪地看着黄平手中的信,可惜没有他的。他很扫兴,就围到大胖跟前去看信了。黄平拆开信,两封信各装了一和贺卡跟一封短信。黄平看完,抬头见大胖被孙明福、赵长生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噢哟,这么多纸鹤。”赵长生发出惊叹的声音。黄平惊奇地走过来,看见信里面原来装着许多千纸鹤,而且是彩色的。大约有一百只,用线串成好几串,黄平看着大胖的这份祝福,觉得沉甸甸的。 “来,取一个看看。”赵长生说。 “这是别人用心良苦,你也好意思动手。你要是有出息,不会让你媳妇折上一些。”孙明福瞪着赵长生说。 赵长生不服气地说:“折,也就是我没有老婆。” 别的人看鹤时,大胖正在看信;当大胖开始摆设他的那些鹤时,别人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大胖的信上。大胖把那些纸鹤小心翼翼地挂在床头上,让它沐浴朝雾,晚霞,这几串鹤,在风中摇摆了好长时间。 邢忠静默地看完大胖的那封甜甜蜜蜜的信,就开始大发感慨地说:“啊,我的杜娟,你就不能这样地爱我一次吗?有的人送几百只鹤。难道你就不能送我一只鹤吗?”邢忠高呼地说完,又无奈地笑起来。他的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行为和表情,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就一只鹤吗?你不要着急,待会我给你折一只。”王新国对邢忠说。 “一只鹤怎么了,礼轻情义重。你折的那种,扔到大街上都没人要。你跟我的杜娟比,那简直是死狗跟神仙比。” 王新国觉得受了侮辱,脱下一只鞋,假装打邢忠,鞋在邢忠的头项上停下来,这个骇人的动作,也引起一阵惊笑。 孙明福有点伤神,怯懦地说:“我媳妇子,怎么不给我写信?” 黄平一听,就想起孙明福前几天收到女友的一封信,便笑着说:“孙明福,你忘了那封信了吧,你媳妇子说你是,一只老孔雀,一只老的没有羽毛的孔雀。” 孙明福也不管别人的嘲笑,理直气壮地站起来说:“老孔雀怎么了,老孔雀就不能逮草了,老孔雀就不能开屏。你们一个个都张大嘴笑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哭都哭不出来。” 邢忠的神经又不对了,像十分伤心,说:“杜娟,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别说纸鹤,寄张贺卡来安慰我一下也行。” 大胖把事情刚做完,一听邢忠的声音,就忍不住笑着说:“邢忠你想想人家,肯定有男朋友了,要是这时她给你寄一张贺卡,你承受不了这个事实,跳楼怎么办?” 邢忠听了像明白了一点,便顾弄姿态地说:“刚才我是想跳楼。这会一想,杜娟肯定不想让我跳楼,看来我要继续努力,把她夺过来。” 王新国听了安慰邢忠说:“哟,兄弟想开点,人家都有夫之妇了,等哪天哥哥给你找个更好的。” 邢忠严肃抗议说:“不,就算杜娟嫁了九百九十九次,最后一次也一定要嫁给我。” 黄平他们之间就是这样,每一个人都能从别人身上得到许多快乐,他们说了就笑,越笑越说。在这个熔炉之中,就是钢铁般死气的人也能炼得啼笑不堪。 晚上孙明福、刘芳、王新国、付志东四个班委会的主要成员围 在一起,进行重要商议,这几天班里的呼声很高,都要求开一个元旦晚会。四个人各抒己见,最终没有达成共识,形成了四足鼎立的局面。孙明福想到外面包个卡厅,刘芳想包饺子,王新国想在教室里办晚会,付志东想在教室里开个舞会。最后四条意见,全摆到班里,经过一阵龙争虎斗,到外面包卡厅的声音脱颖而出。于是第二天中午马建秋自告奋勇跟孙明福一起去外面包卡厅了。两人下午的时候才回来,卡厅包在古楼西侧,包场费二百五,时间是从星期六下午开始。 黄平一直盘算着这几天的生活,对于考试他丝毫没有准备。考试三门不及格留级,考试四门不及格退学。黄平从他们自信而欢悦的脸上找到一点信心。在精彩的生活背后找到几丝诱惑,在元旦这天,忘我地玩上一通是最重要的。 星期五下午快放学的时候,李老师又突然到访。 “你们元旦打算怎么过?”李老师提着一只公文包软绵绵地站在讲台上。 “我们经过全班商讨,决定到外面包个卡厅,办个舞会。”孙明福半天了,从后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 “你们会跳舞吗?” 孙明福说:“可能有一半人会吧。” “你们跳舞我并不反对,可要照顾到每个人的情绪。采取自愿的方式,不要强逼任何人。”李老师说到这,脸上又涌出许多和悦说:“我在武汉上学的时候也经常去跳舞,跳舞也是一种交际方式,也挺好的。如果你们不怎么会,走的时候叫我一声,也许我可以教你们一些。” 李老师说完刚要走,又转过身说:“孙明福,在路上可要注意安全。”李老师刚出门,教室内立刻传出兴奋的吹呼声。 星期六下午五点,男男女女开始在楼下齐集,在这之前,黄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好像在五点以前,自己是不应做任何事的。 马建秋不但打扮的新颖别致,而且还带来自己的女友。他知道路,他跟女友走在最前面,别的人三三两两地跟在后面。说实话,他们这里面的许多人都没跳过舞,可能是地域跟思想都不开放的缘故。到了卡厅门口,有些人惴惴不安,躲在后面。不善言笑的,就跟在胆大的后面,那小心劲,就跟初探无底洞一般。 进门之后,有些人的脸上凝出失望的神色,场地小的只能容下三十几个人,好在旁边还有几个雅座,否则,有些人真不知要被排挤到什么地方。刚进去,里面乱糟糟的一片,不一会各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先是吃又是喝,刚来时买的几筐桔子在一阵风卷残云之后,筐都碎了。接着随着音乐的响起,男生女生开始寻找自己的舞伴。 说实在的,黄平的舞跳的太差了。在马建秋,孙明福的眼里,他基本上不会跳舞。刚开始他没敢踏进舞池,后来人多时,他有点心动。当沈艾霞请他跳舞时,他彻底地想通了。他只知道三步走三步,四步踏四步,别的全乱套了。他感觉自己笨拙之极,而沈艾霞也舍得用这么大的耐心教他。直到黄平感觉有点累的时候,他提议休息一下,两人坐过去,一边聊,一边喝饮料。 邢忠今天放开了胆子,和赵春梅跳在一起。邢忠十分珍惜这样的机会,赵春梅对跟谁跳舞都不在乎。最让别人想不到的是,杨毓秀今天也扬眉吐气,在陈晓丹的鼓励和帮助下,她放开步子,挥洒自如。当然,舞跳的最好的要数马建秋跟女友了,他俩不断地交换动作,加上旋转,交叉,让其他人看了既眼馋又力不从心。由于每个人的蠢蠢欲动,于是每个人都从其他人的身上获得了自信和勇气。李金菊进来了,闫金华进来了,谢明飞也蹦进来,有一段时间,舞池竟拥挤地开始膨胀。 往下,蹦一场迪,跳几曲舞,进了舞池每个人都挥汗如雨,酣畅淋漓。进了雅座,男生的猜拳声、声声震天响。女生吓得受不了,跑到电视旁,唱起了卡拉ok,一曲又一曲,渐渐压住了男生的狂吼声。正当女生沉浸其中时,贺天强叫了几个男生,挤到电视旁,抢过话筒,合唱了一首《单身情歌》。于是,女生又被撵进雅座,开始尝试喝啤酒。 沈艾霞正跟几个女生喝啤酒,贺天强走过去,要请沈艾霞跳舞。沈艾霞一看贺天强那颠三倒四的样子,一口回绝,贺天强不放过,又要让沈艾霞喝酒,沈艾霞不喝,贺天强竟想强逼。酒没进沈艾霞的肚子,身上却洒了很多。沈艾霞怒目而视,正欲发火,贺天强发觉自己太过分了,就一口气把杯中的啤酒喝完,扫兴地走了。 第三支舞曲结束的时候,有人突然喊:“李老师来了。”于是人群开始在昏暗的灯光下保持缄默,就连茶座中的猜拳声,也好奇地无语了。李老师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白衬衣,打一条红领带,穿着一套灰色的西装,特别是那双皮鞋,油亮油亮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这么一包装,还真的年轻了许多。 李老师在斑驳的灯光下,找到孙明福问:“怎么这么小,你们玩得开吗?” 孙明福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差不多吧,有些人会跳,不会跳的就到茶座玩去了。” 李老师在比较显眼的地方站定,审视了一下卡厅的布景,脸上流出一抹笑容说:“你们跳的怎么样?如果不会,我可能给你们教一种交谊舞。” 这句话对每个人都振奋人心,于是人群很自然地向四周缩去,中间空出一个很大的圈。在欢愉的鼓声中,王敏竟大胆地站出来,充当李老师的舞伴。乐曲起时,王敏在李老师柔软的拨动上,翩翩起舞。王敏对李老师的每一个动作都心领神略,跳得非常和谐,一会像一叶小舟漂流而下,一会像一只风车在旋转,一会又像一片荷叶,轻轻展开。李老师的动作大方,舒展,有时竟让人感觉有一种欧洲世纪绅士的风度。而王敏竟像一只白天鹅,在舞池中自由地畅游。而这一切,却让黄平异常激动,有一会儿他看着有点痴呆,他觉得是自己在跟王敏跳舞,当他从梦中醒来时,脸上便洋溢着眉飞色舞的光彩。 舞跳了好几遍之后,李老师一抹额头的汗珠说:“你们都过来试试,我觉得这个舞挺适合你们的。” 于是,男男女女便迫不及待地涌进去,开始学习新的舞步。每个人都很自豪,赵长生找不见舞伴 ,就跟男生搂在一起。两个男生以特有的羞涩跟笨拙,晃荡在人群中。如两只大狗熊,艰难地维持,协调动作步伐。 黄平在沈艾霞的扶持之下,舞步突飞猛 进,于是他问沈艾霞:“你经常跳舞吗?” “跟我们同学去过几次,学的也只是三步四步。” “我觉得有个男朋友或女朋友就是好,别的不说,充当舞伴总可以吧。要是我有女朋友,舞跳得跟你一样好。” 沈艾霞听了觉得可笑之极,说:“舞跳的好不好,跟有男朋友、女朋友有什么关系?我真想不通你是怎么想的?” 黄平看沈艾霞着争了,笑着说:“你做什么事总得有点情趣吧,最少你没有孤独感。否则不管在怎样热烈的环境中,你的心总是孤寂的。你以为跳舞是一种惊喜吗?一切都必须有一个接受适应的过程,在舞厅中随便找一个舞伴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吗?”“你是不是有点太偏执了,真得需要给你找个女朋友了。我真得不知道怎么对你说。反正人应当活得自由洒脱一点。进是一个自由人,出是一个活蹦乱跳的人。你总是要跟周围的环境和人发生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我问你,你是愿意蹲在一棵树上呢?还是愿意呆在一片树林中?”沈艾霞说得有点激动,可是舞步并没有乱。 “你说得冠冕堂皇,气压江城,你能做到吗?” “怎么不能?” 不知为什么,黄平的脑中一直盘旋着一个事实。孙明福看见沈艾霞经常去跳舞,跟她经常跳舞的那个男生,就是女男朋友。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事实,使黄平从来没有超越时空的想法。他一直把沈芝霞当作普通同学,一个能给他快乐,帮助别人的人。虽然她有气质,虽然黄平跟她在一起有一种自豪感,可黄平从来都是以一颗非常平静的心来承载这一切的。害怕,黄平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如果两人都向前走几步或后退几步,都会让他苦恼,不适应的。他认为现在就是最和谐的保持。黄平一直用一颗非常谦虚的心看待沈艾霞。沈艾霞也有她特有的羞涩,可能是一种诡密,对她的私事,她从不向外人透露,似乎她觉得,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把简单弄得太复杂了。黄平说她不承认自己有男朋友,可能是她怕别人背后诽谤她,或许是她怕跟其他人距离拉的太远。刚才沈艾霞自信地回答时,黄平就问自己,干嘛要扯住她不放呢?于是他语气委婉地说:“我真羡慕你,又能潇洒自如,又能全身而退。” 沈艾霞觉得黄平太吹捧她了,便坦然自若地说:“古人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今天觉得,人要先天下之乐而乐,后天下之忧而忧。” 黄平觉得奇怪问:“你怎么这样说?” “你不觉得人的精彩,太难得了吗?那就跟一朵花一样,在各方面条件都非常成熟,优越的情况下,花才能开得艳,你能做到物尽皆美吗?你如果一直带着一叶忧愁,在风波中漂荡,就没有淹没的可能性吗?有的时候就是要靠你的大胆。没有勇气不能承载忧愁;没有勇气,也不能消释忧愁。跳舞的时候你就全身心投入,大胆地跳,跳到忘我的境地,舞也学会了,忧解也忘记了,可以说你在快乐中得到了很好的休息。” 黄平正在品她说得每一句话,思绪还没跑得很远时,沈艾霞说:“你看见谢明飞了吗?” 黄平顺着沈艾霞的眼光,看到谢明飞正十分细致地跟刘芳跳舞,同样跳得很潇洒。 “你觉得谢明飞呢?” 黄平知道她指什么,就说:“他是一个对环境的适应力特别强的人,能捕捉领悟到每一个细节。他可能就跟你说的一样,一个十足的自由人,我还真得要向他学习,人能活到他那样,也够潇洒了。” 沈艾霞瞪了黄平一眼说:“你就竟想到潇洒。那是个性,他知道什么事该计较,什么事不该计较。虽然他文弱了一点,可是他为自己活着。” “他看起来生活在人群中,但他似乎又不依靠人群。” “那你觉得他有忧愁吗?”沈艾霞的目光变得严峻。 黄平很快说:“当然没有,至少现在没有。” “真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跟他交往的。”沈艾霞对黄平的回答有点失望。 “你听,我能钻到他身体中去透视吗?” “难道他做的,不是他心里想的吗?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所以他不会迷惘。他每做一点,都会有所进步,得到一点点满足。就是你说的做什么都要有情趣,激情。他的精神不可能一直处于一种高度兴奋状态,他不可能不疲惫,因此他向往生活更精彩。他发现精彩,便快乐,快乐成了一种润滑剂,一种修复剂,这样他这台机器才能很好的运转。” 刚才沈艾霞说的时候,黄平留意茶坐中的大胖,一个人非常沉闷,又无可奈何,眼睛中流释着忧虑和几分激动。沈艾霞说完,黄平便说:“不跳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等这一曲完了再说吧。”沈艾霞说。 “不跳了,就你说的,要放开胆子,寻找快乐,忘却忧愁。” “你做什么去?”沈问芝霞。 “去喝啤酒啊。” 沈艾霞被黄平突如其来的胡闹弄得有点尴尬,竟疑虑地望着黄平说不出话来。黄平看看沈艾霞紧张的脸庞,笑着对她说:“你看见大胖了吗?一个人在寻喝闷酒,你是不是应该帮他寻找几分自信。” 沈艾霞觉得有点滑稽,可是她还是点头同意了。 大胖在舞姿开始挥洒起来,在沈艾霞面前虽然显得相形见拙。动作不是很优美,可他的脸色开始流动。黄平喝了一会酒,又跟王敏跳,后来又换了几个舞伴,他记不清了,他觉得他今天很精彩。 在流光异彩的拨动下,人什么都容易忘却。在激荡的彩花的笼罩中,人很容易失去警惕。日早已偏西,暮色匆匆。时光一去不复返,谁也不愿意舍弃眼前热情的沙漠。时间过去了许多,激情已经泛滥,热情已经奔流,谁也没有注意到茶座上如山的酒瓶。似乎每个人都有点恍惚,不知不觉中跳入火海。不光是男生,就是女生的脸上也悠然泛着激动的红晕。于是,乐曲一曲终,一曲又起,每个人都痴迷地舞着,如不断喷发的火山岩,不可温制。嘴不停地哟喝着,只愿今生醉生梦死在这里。在狂欢而有节奏跳跃的激弦音乐中:他们踏过去,顿感舒坦万分;他们踏过来,酣畅而神情飞舞。他们挥袖向前,梦幻般的色彩向他们招手;他们挥手向后,稳重而骄健的步伐愿把天笑。开心,变成汗水,愉悦爆发出光圈,心在涌动,人在飘荡,整个房子都随着豪气凌云颤抖。 十一点,夜深人初静,如梦初醒的男、女被酒精俘获,力不从心。黄平感觉头脑昏昏沉沉,精彩的瞬间隐约在他头脑中显现。他知道他并没有醉,他很清楚他做了些什么,接下来该做什么,令每一个人都没想到的是沈艾霞竟喝醉了,当其他人扶她时,她甜蜜的笑着说:“今晚真高兴,从来没有过。”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在喜庆中度过了许多天。等一切都消声匿迹的时候,心中的一切慰藉立刻都被撕碎。于是便抓着头皮,开始为考试劳累奔波。教室中,互相探听考试的最新动态。宿舍里互相竞猜着考题,真正去书本中找答案的人却没有几个。黄平进入一段非常恐惧惊慌的时期。他现在才反醒,发现他从来没有为考试准备过。饥饿贫困交迫,他有点心急如焚。他梦想在这一学期考得好成绩,而就他现在这个样子,只会从梦的天空坠入噩耗的地狱。似乎这时他才真正发现自习本性,他一直是避免失败的,更准确地应当说他害怕失败。失败,很容易将一颗生机勃勃的心摧残的伤痕累累。因此他需要努力学习,很稳健踏实地走过一段段小的路程,去满足他不想言败的虚荣心。于是他想振作一点,在最后的这几天拿出一点自信。教室中慌乱不堪,宿舍里电视跟人一样众说纷云。当他逃到校园中时,发觉天冷的让他发麻。曾经被三两对恋人荡过的树林更让他感到凄凉。他苦恼万分,他在想,为什么着急的总是他?自己就是最差的吗?当他仿效别人悠然地向来路走了一会之后,他发现,这种提心吊胆的紧张,让他做什么事都感到憋闷,窒息。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黄平一边念着,一边冷笑。思想的沉重,把思绪压到很远的过去。曾经在书山题海中苦战数载,汗洒山河;曾经在梦神的指引下负重前行,道貌岸然;曾经为不罢体的誓言劳苦奔波,矢志不渝。失败的时候想起成功的喜悦,痛苦的时候想起奋斗的甘甜,孤独的时候想起进取的快乐,风花雪月,造就了一段学子笑傲江湖的求学史。如今,他懒得连梦都不想做,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转来转去,迷失方向;在纷繁浪漫中不知迷返;沉迷在戏耍的好梦里,沉沦不醒。成功时自得,不知前途险;快乐时忘我,不知路途畏恶;高兴时沉醉,不知悬崖勒马。春夏秋冬,谱写一曲学子断肠销魂的诲恨史。困苦让人更执着,安逸让人更丧志。涛浪淘尽,谁还记今朝。他反复地问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他的思绪之中深藏着一双非常冷峻的眼睛,散发着亲人殷勤希望的光芒。无聊、苦涩、虚度、衰老,这不是他原来的本色,最后他想不出最好的办法,便悄悄地拿着书,去啃每一个难以下咽的文字。 第二十一章 五号到十二号,这七发生多少戏剧性的小故事。多的让人讲不过来,可它们都围绕着考试沸沸扬扬,人们急疯了,急得束手无策。 晚上黄平感到《微积分》还很差,就围到谢明飞的桌前,让他讲题。讲着讲着,黄平感觉实在听不进去的时候,就扯开话题,干涩地问谢明飞:“谢明飞,你可能是我们班最小的吧?” 谢明飞翘了一下嘴,眉毛往上窜了一下,接着活泼地笑着说:“你难道认为人的个子跟年龄成正比吗?虽然我跟许多大个子生活在一起,可大个子的上面依然有许多大个子,我的下面也依然有小个子。不过,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从没把这些大个子当作偶像,去祟拜,羡慕他们。他们的身体华而不实,只是很费劲地塞进我的眼中。要说我小,我属狗,今年二十。可在我上高中时,比我小一岁的都还有许多。” 黄平小心地说:“那他们值得你祟拜,羡慕吗?” “你还真说对了一点点。我不得不说,至少是现在,他们攀伸的比我高,我还真有点祟拜,是他们让我发觉自己人性方面的许多弱点,而且诱惑着我,努力向上发展。” 黄平有点不解,又问:“我真的想不通,像你这么聪明,为什么非上张掖师专,如果你补习一年,最少也能考个西北师大。” 回答仍是坚决,没有丝毫的犹豫:“我可能真的要说我是发挥失常,我的确想过当老师,可从没想过上这个学校。可高考成绩下来时,我发觉我的确就考了这么几分,我的确很差。有一部分自信瓦解了,可有一部分自信仍然充满活力,那就是我还需要加倍努力 。说实话,我在高中时吃的苦,比起你们真的是九牛一毛,我一直自信我是天才,结果遭到彻 底的否定。我真的来上张专了。这可能是我无怨无诲的选择。” 黄平听到这,就笑他:“无怨无诲,你可真让人有几分不可思议。” “你不要笑啊,一个决心献身平凡的人肯定认为这是幸福的。” “那你是决心献身平凡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 “你真让人难以捉摸。” “我说平凡,只是说一种选择,你在这依然有许多选择。” 黄平越发不明白,一只抛锚的船会有什么选择。又问:“你说被拘禁在一个小地方的人,就跟一只关在笼中的鸟一样,他会有多的选择吗?” 谢明飞愈加沉稳,坚定不移地说:“人不是怕没出息,而是怕自暴自弃。鲁迅都曾经说过人要呐喊。虽然关在一个封闭沉闷的铁房子,可你也要挣扎呐喊,说不上哪就会挣扎出几丝光明,就会呐喊出几丝新鲜空气。人只要努力 ,就有选择。就说现在吧,有的人一心过自考,有的人一心过四级,有人的还想考研究生。你能说他们的选择错了吗?他们通过努力,完全可以不去当教师。” 黄平有点激动,抛锚的思想又激出水面:“这些天我苦闷了半天,这一个学期好像一无所获,似乎这会我才明白,我要清醒地去追求而不是麻木地走下去。只是我对这儿有许多不适应,每天都在沉迷与诲恨中度过,不知道该做什么,一直在做错。” 谢明飞已体味到黄平的心思,就深表同感,亲切地说:“这段时间我也感觉自己轻的快要被融化了,有点把持不住自己。玩一会,偷一会闲并不是错,错的是你不知道最终做什么,付出了多少。一位要将荒山变成绿林的人,即使每天栽一棵树,他也是快乐的。” 黄平的心舒展了许多,便非常感谢地说:“看来我从今天做起,也并没有错。” “我现在也恨,恨自己也恨别人。恨的就是怕别人在死亡之地,等待死亡,接受死神的安排。”谢明飞说完,便在他夹着许多参差不齐的纸中翻出一首诗,给黄平看: 《城市,我是你丰盛的晚餐》 任不怀好意的霓红引诱我的目光, 任肆无忌惮的声音撕咬我的心灵, 任疯狂生长的水泥榨取我的鲜血, 任滚滚车流辗压我的身体 ——城市, 没有我生长的地方。 我是附着于城市之上的植物, 却无法深植于城市的土壤, 我吸着乡村清新的月光, 呼出的是城市醉醺醺的灯光, 走进城市, 走出城市 梦中也有呓语的渴望。 ——城市, 没有我生长的地方, 城市的夜晚没有月光, 没有日光我只得死亡 在死亡在路上, 我的手依然向城市攀升, 一个贫穷的城市流浪汉, 一把扼住我的咽喉大笑, ——今夜, 又有一顿丰盛的晚餐。 城市, 我是你丰盛的晚餐。 黄平回到宿舍,其他人早就回来了。可以说每个人都是按部就班。黄平刚把书扔在床上,邢忠就问:“黄平,你一个晚上跟谢明飞干嘛?是不是知道考试题?” 黄平极度想笑,又强忍住没有笑出来说:“什么啊,我让他给我讲数学题,看来是来不及了,没听懂多少。” 邢忠一本正经地说:“我对《微积分》就没报多大希望,人家数学本科班的学生都很难听懂,我们学,不是死狗跟神仙比吗?” 王新国原本在床上,听了邢忠的话,猛地坐起来,床清脆地响了一下,说:“我就不信学不懂,他数学系的是人,我们就不是人。” “嗯,你能,你能怎么不去数学系,干嘛来教育系。”邢忠说。 “《微积分》就是挺难的,这几天我才做会了五六道例题。”张吉成一边洗脚,一边说。 马建秋梳了几下头发,插嘴说:“本来数学就挺难的,人又没好好听,这次考试看来就剩抄了。” 大胖侧过身,丧气地说:“抄,抄谁的?考试是按号就座。” 邢忠说:“怎么没办法,跟别人换一下不就行了。” 黄平说:“换,谁跟你换,谁不想跟学习好的坐在一起。” 孙明福,迅速从床上翻起来,走到桌旁,做出一副横眉冷指的样子,用手指着其他人说:“抄,你们就知道抄,我是怎么教育你们的,你们怎么不往好里学?” 孙明福恶作剧搞完了,不过他也遭到其他人的一顿臭打。 孙明福又笑又怒地从乱了样的床上爬起来,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孙明福一看是赵长生,指着说:“驴吗?也不知在家里是什么样的?” 门外的赵长生听了也不生气,笑着说:“开门,快给老子开门。”没办法,为了避免这种令人无可奈何的骚扰,门最终开了。赵长生进了门,就坐到床上,也不管别人对他硬冷的态度,说:“我们的数学老师也不给我们划题,人家二班今天都划题了。” “你听谁说的?”邢忠严厉又急切的问。 赵长生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宿舍的一个小伙就是二班的,他们数学老师今天给他们讲了几个题,说是很重要。” 马建秋听了,突发奇想,对邢忠说:“邢忠,明天我们混上去上一节数学课吧?” 邢忠爽朗地说:“走,好好探几个题。” 早晨第一节课是《儿童心理学》。老师讲了一节课,第二节课老师让同学们把主要内容用表列出来。 黄平正忙着翻书,坐在旁边的李金菊抿着嘴笑着对黄平说:“黄平,你说老师会在哪出题?” 黄平看见前面坐的陈晓丹、杨毓秀、刘芳,所以就声音放大,想把她们吸引过来:“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儿童多动症那儿肯定考。”黄平这么一说,她们果真转过头,用一双双质疑的眼睛逼问黄平:“多动症,为什么会考?”黄平看他们有了兴趣,便开始妄发议论:“你们想想,多动症这儿为什么讲那么细,而且还花了那么多时间,这里肯定有问题。刚才老师还举了一个多动症的例题呢。” 陈晓丹听了如获至宝,高兴地对杨毓秀说:“真的。”说完,她又用企盼的目光看着黄平说:“还有呢?” “别的,别的我说不出具体的题,可我知道大多数题是关于儿童动作、语言、思维、个性方面的。” 李金菊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 “别信他的,他说的那些差不多把书中的主要内容都包括了,跟没说一样。”刘芳说。 “不信就算了,等考上了,你们就知道什么叫诲恨当初。” 此时陈晓丹跟杨毓秀转过去了,于是刘芳说:“行了吧,听起来你是老师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 “蛔虫怎么了,那叫先知先觉,未卜先知。而你简直就是跟屁虫,哪儿臭就往哪儿钻。” 刘芳听了,生气地说:“去你的头。”一边用手来打黄平,黄平赶忙躲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王新国、邢忠、马建秋把心理学老师围在后边,旁边又围了许多人,饶有兴趣地也不知在谈什么。黄平出于好奇也围过来。只听心理学老师隐含其辞地说:“其实我平时详讲的那些就是重点,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去做,一定能考过去。即使考不好也不要怕,最后我也参加阅卷,我会适当地宽松一点。”于是,一个个听了,立即回到原处,细心地审视起课本。 中午,马建秋跟邢忠回来了。两人显得很丧气,当其他人问时,邢忠说:“偷什么题,他们讲的那几个例题,我们全讲过了。” 马建秋也怨怨叨叨地说:“真的合不来,我跟邢忠坐在最后,还以为他们数学老师认不出来,谁知道下课的时候,他们老师说,“后面那两个同学几班的,他怎么没见过,是不是来偷听国家机密的?” 邢忠突然激动地说:“这下可好了,我们在二班可出名了。” 黄平觉得这几天,夜色来的快,也出奇的黑。校园一下子静下来,女生楼前的繁华景象早已不复存在,校园中冬风瑟瑟,只是偶尔闪几个孤独的身影。那么人都到哪去了呢?对了,有光的地方就有人。热闹被拘禁在了教室中,图书馆、宿舍里。在校园中看教室,看到教室中的孤灯,站在教室里,人就被热气烘托起来。 在宿舍里,黄平他们的生活依然充满节奏。九点半下自习之后,便是聊天,看电视,洗脚,十一点后,便开始听收音机中的《悬念剧场》。而真正开始睡觉就要从十二点开始。 考试科目基本上定下来了。《英语》跟《思想品德修养》都是考察课。英语是利用一个晚自习进行的开卷考试。由于考试只是个形式,所以都过去了。对于思想品德修养,老先生也通情达礼,让每人写两千字的论文,便完事了。其他四门考试课虽然每个人心里都没底,可毕竟每个老师都透露了一点,不周全的信息。 考试前的第二天,考试证才发下来,邢忠琢磨了半天说:“我们的考试证怎么是激光扫描的,想换都换不掉,像人家大二的上面直接贴照片。” 张吉成翻看了半天自己的考试证,笑着说:“你看把人的头弄成什么样子了,这像我吗?”孙明福看了一眼,评价是像女人。张吉成评价孙明福像太监。大胖的头被弄的又大又硬,评价像金钢。邢忠的茄子,马建秋的狮子头,黄平认为自己标致一点。 经过两天的焦灼与等待,第一堂考试在3#阶梯教室,拉开战幕。五十个人像大豆一样,撒在大教室中。而黄平自认为倒霉,按学号他正好是第一位。于是在考试的时候,他清楚地听见后面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可两个监考老师把他牢牢地定在座位上,他不敢偏一下头。有些题他感到无助,可他算了下,大概能考六十几分。 回到宿舍,王新国按捺不住喜悦,兴奋地说:“最后一章的两个例题我看了一下,没想到今天两个都考上了。” 马建秋很气恼说:“我昨天下午也看了,没想到今天竟忘了。”马建秋灰着脸刚坐下,听见楼下面有人叫他的名字,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便不动声色的出去了。黄平很懊诲,自己竟没有看那几个例题,不过他庆幸自己还会做一点。邢忠激动地说他的题全部是抄谢明飞的。大胖不惊也不乍,他听天由命,考多少算多少,最多过不去了重考。孙明福翻了半天书,然后把往床上一扔说:“我不信它过不掉,考六十分问题。”张吉成一阵晴,一阵阴,翻一会书,高兴地说自己把这个题做上了。再翻一会,便委屈地说,自己没做对。 考第二堂试的时候,通告栏跟饭厅门前,已贴了许多考试违纪处分,内容让人看了不寒而惧:给以警告处分,通报批评,留校察看,扣除奖学金,不许参加补考等。 接下来的考试他们就在战战兢兢,无病呻吟与高高兴兴中度过。处分每天都有新。 第二十二章 关于放假的有关消息,每天都像雪片一样在校园中飞舞。理科楼的公告栏每天都贴出一长链车讯,有民勤的,去古浪、临泽、民乐、大靖……这些车讯似乎给回家心切的学子送去了几分慰藉。黄平每天都在注视着公告栏,每天都要把公告栏审视上几遍。他知道这里金塔的学生太少了。于是第一天他没在意,第二他没有计较,第三天他看着满墙的车讯,心里开始发慌,第四天的下午,在公告栏最右最下的地方,终于小心地贴出一张去金塔的车讯,发车时间是明天早晨。 随着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每个人的步伐又恢复常态,有条有理,稳健而欢畅。黄平回到宿舍时,连宿舍竟也是空荡荡地。安静,娴雅。这种感觉往日不曾有过。黄平感觉肚中充满一种软绵绵的气流,整个人轻的没了重量。他走到窗前,看着对面欢笑的人群,第一次感觉眼前的景象是如此地美好。黄平什么也不想干,这会他只想躺一会,安安稳稳地躺一会,他不必担心蜘蛛网落入眼帘,灰尘撒满脸庞。他也不用担心因为睡觉而被楼管科抓去。更不用担心一切倒霉的事情,附着到自己身上。至于考试结果,只有天才知晓,至少现在补考通知单不会发到他手中。他想着家,想着可爱的故乡,这种可爱以前从未有过,故乡的树,故乡的人,故乡的每一条小路,还有门前的小河,像电影一样明朗而清澈地浮现在眼前。他还想起北方特有的一道风景线,在明净的天空与灰亮的大地上,耸立着几棵白杨树。灰色的枝条中藏着几只灰色的鸟,因为宁静,你听到了几声鸟叫,你知道它们就在树中,可你却找不见它们,可是它们却清楚的看见了你。 当黄平睁开眼时,他看到眼前的一切,想起自己竟也在这生活了一个学期。半年前,他在高考线上拼死挣扎,走进了这座普通的专科学校,随即给他带来了轻松的愉悦,陌生的激动。五层楼的图书馆中所集结的文化韵味让他觉得深不可测。那一栋栋公寓楼,让他有点高不可攀。甚至用破桌子,烂凳子围成的教室也让他感觉几分庄严神圣。而现在稍一动意念,图书馆的布局,体育馆的设施,公寓楼的简陋,教室的寒酸,让他觉得这一切没什么大不了的。学校在他的记忆中越来越小,他一闭眼睛就能鸟瞰学校的状貌。他想起校园中令人心动的那一段时光:草盛的冒油,花开的刺眼,到处是一片纷繁和火热。而到了这倒霉的季节,等明天人去楼空之时,那六角的小亭又是多么孤寂,清凉。赵安山,何福栋……他们怎么样了?胖了,还是瘦了,这些都令他思潮澎湃。 邢忠、孙明福、大胖、马建秋、王新国、张吉成、谢明飞……他们拥有的一切,他以前从未接触过。那笑,放荡而不羁;那话,坦诚而幽默。他们的个性在他面前显得千姿百态。他们就如同一个个染缸,而自己在里面浸染了一番,因此,豪迈、开朗、坦荡、真善都能在他身上找到斑驳的印迹。 “黄平,你怎么还不收拾?” 黄平睁开眼,看见大胖圆润的脸庞,他站起来说:“我们金塔的学生少,就三十几个人,车已有人定了,明天早晨才发,晚上收拾也不迟。你呢?车问得怎么样了?” “我们的汽车坐不上了,不过我订了晚上十二点的火车。” “怎么是十二点?” 大胖很自信地说:“十二点坐最好,等到古浪刚好是早晨七八点。” “就你一个人吗?” “还有几个一块的同学。”大胖说完就一会儿爬上,一会儿爬下,把衣服大把地塞进包里,足足收拾了半个小时,三四个圆球似的包放满了床。 邢忠进来的时候,大胖刚下床,邢忠便问大胖:“这么快就走吗?” 大胖喘着气说:“这会不走,晚上十二点的火车。” “火车,也就是说我们要把你送到火车站了。”邢忠说。 大胖宽慰邢忠说:“不用了,你的这份好心用到别人身上吧。你如果真有心,把我的这几个包扛到校门口就行了。” 下午,每个人都是进进出出,直到八点种的时候邢忠提议去外面买点吃的。马建秋去吃送别晚餐了。黄平他们六个人刚出楼门,就感觉天黑如漆,罩了一层帷幕,透不出一丝光来,而且还有几股阴冷的风在朦胧中乱窜着。他们六个人在商店里遇到了沈艾霞跟李金菊,大家都感到回去没事,于是便在邢忠的提议下去吃麻辣烫。 八个人正欣欣然吃香时,李金菊惊喜地喊道:“你们快看,外面下雪了。”八个人立刻有了片刻的宁静,看着外面飞卷的雪花,思绪也跟着翻飞。 “唉,沈艾霞你怎么了?”孙明福做出一副傻样,冲着沈艾霞笑。 沈艾霞被问得有点莫名其妙,便问:“孙明福,你又发什么神经?” “跟你男朋友吵架了吗?”孙明福依然是那副样子。 沈艾霞笑着说:“吵架,我跟谁吵架了?” “没吵架你怎么一个人,像这个时候你应当吻别一下才对吧?” 沈艾霞听明白了,便说:“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什么吻别,男朋友,你们不是我的男朋友吗?我们不但没吵架,而且这会还高高兴兴的吃饭。” 邢忠制止沈艾霞说:“这你可说的大错特错。我们这些人只是你的男性朋友,并不是你的男朋友。男性朋友跟男朋友可有本质性的区别。” 沈艾霞急地不知说什么,突然她把求救的眼光逼向黄平,说:“黄平,你说我有男朋友吗?” 黄平被问住了,当他瞥到李金菊天真的大眼睛时,突然灵机一动说:“男朋友嘛——李金菊没有,你到底有没有,我也不知道。” “听见没有,你还想狡辨吗?”王新国大声说。 “说吧,羞什么?”孙明福说。 “我们也看见了。”张吉成说。 沈艾霞急的脸一阵红,一阵青。连这么个小小的问题,她也澄清不了。 李金菊突然插嘴说:“我知道沈艾霞现在还没有男朋友。” 黄平瞪了鬼机灵一眼,说:“你怎么帮着她说话。” “因为她对我好,你们看,这些东西就是她给我买的。”李金菊说着把装饮料、饼干的塑料袋提起来。 “沈艾霞,你可真是好人。”王新国说。 “你真慷慨。”孙明福说。 “我们的吃的好像还不够。”邢忠说。 “给我也买些吧。”张吉成说。 黄平看着他们可怜巴巴的样了就笑说:“沈艾霞,钱不够了,我可以借给你。” “唉,算我倒霉,谁让我与狼共舞呢?好吧,今天的晚餐我全包了。” 半晌大胖才收住笑说:“我今天又有免费晚餐了。” “黄平。你不去送沈艾霞吗?”李金菊突然问黄平。 黄平一下子闷住 了,他埋怨李金菊怎么说出这么不合时宜的话。黄平真的找不出送沈艾霞的理由,因为她的朋友多的是,况且有一个男朋友就够了。黄平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说:“真的,我怎么忘了,沈艾霞送不送了。” 沈艾霞却笑着说:“你什么时候走?” “明早八点。”黄平说。 沈艾霞突然对着李金菊大笑说:“送什么送,我明天十点的火车。看来只有我送他的份了。” “我们送你去吗?”邢忠问。 沈艾霞笑容满面的说:“不用了,明天我跟我们同学一块走。怎么,你们还怕我孤单寂寞吗?” 孙明福说:“哪里话,我们最不怕的就是你的孤单寂寞。” 八个人似乎谈了很久,从大胖谈到李金菊,又从李金菊谈到孙明福……盘子早已空了,沈艾霞又要了几个饮料。雪依然很大,像纸片一样模糊着人的视线。 “你们都有电话吧?”邢忠掏出电话本问。 结果很令人失望,除了沈艾霞跟大胖,其他人都保持沉默。当雪停的时候,八个人趁着零星的雪花,踩着雪毯,沙沙沙走过。他们的身后留下了许多深浅不一的脚印,他们知道这就是路。 大胖走了,坐着十二点的火车走了,黄平他们把他送到校门口。床上摆满了大包小包。虽然夜很深了,可床总是咯吱咯吱地响。 天蒙蒙亮的时候黄平醒来了。他起的很小心,生怕惊醒其他人。可当他下床时,其他人也穿起了衣服。黄平以为他们昨晚说送他是开玩笑的,可出门时,张吉成跟邢忠抬起他的纸箱子。马建秋跟孙明福提着他的包,王新国拧着他的袋子,他竟成了局外人。 走在清晨积雪的小径上,黄平感觉冬天来的太快了。他伸伸手臂,依然无法阻挡时光的流逝。浓浓的离愁别绪早已浸透冬天的冷空气。东西放好时,其他人嘱咐了一番,黄平便上车了。过了一会,黄平以为他们走了,可透过窗户,眼前的一切又让他感动,五个人依然目视着这里,眼里闪着深情的祝福。 黄平正看时,感觉有人上了车。他抬头看时,竟是沈艾霞,提着一袋水果,她凌乱的头发上浸着霜寒。她的脸红的真挚,当黄平心荡神驰地注视她时,她说:“早晨起的迟了,可总算赶上送你。希望你一路平安,天天有个好心情。” 外面的天气不寒而栗,黄平心中燃着一堆熊熊大火。外面成了六个人,车动时,黄平看见,有几片雪花在他们中间飘过。 黄平噙着泪,带着伤感,在雪中企盼下一次的相逢。 第二十三章 黄平这年冬天过了一个美好的假期。 路环着山,山绕着路,人随着天转,车跟着地走。在车上坐四个小时,就像在戈壁滩上云游了四五天。 天色有点迷糊的时候,黄平下了车,他又回来了。他立在校门口,心情难以名状。一边看着昔日穿过的影子,一边和自己储藏室中的图象校对着。等找到感觉之后,他便在内心十分轻松地说:“还是这样,我又回来了。” 这会返校的学生陆陆续续的到了。有的左手拎一个大包,右手提几个小包,背上再背一个包。不过都是满面春风,没有不堪重负的表现。校门口还有另外一些学生,他们伫立在两边,不停地探寻他们熟识的猎物。黄平在两边搜索了一番之后,便叹了口气对自己说:“看来我是没人猎食了。” 黄平提着两只包,一边向公寓楼走去,一边又不停地环顾四周,他多么希望发现一个熟识的人。他走着,远远看到公寓楼门前站满了男生、女生,和路灯的光混在一起,而他则融入夜的朦胧中。来到人堆旁,人堆中的嘈杂让他害怕,显然这会他是希望清静的。他不甘心,在人群中逐个观察了一番,等确信这里面没有他那帮同学时,他提着包,从分割人堆的空当中悄悄走过。进了楼,楼内很清洁,已经有人精心收拾了。每个宿舍的灯光都很灿烂,等射到他的脸上时,他的心一阵接着一阵激动。 走到213宿舍门口,他的心开始蓬勃不安,当他感觉到手有点沉重时,他的脸就开始怒放。紧凑的脚步之后,门开了,黄平的包被人夺去了。 “黄平,你可来了,想死我们了。”王新国一边说,一边抱起黄平。 坐在床上的张吉成问王新国:“怎么样,黄平重了没有?” 王新国兴奋地说:“重了,重了,肯定重了。” 黄平摆脱王新国说:“重是重了点,可是比起你王新国还差一点。” 邢忠放下包之后,指着床上吃瓜子的大胖问黄平:“你看我们的拳头产品怎么样?” 黄平一边摇头,一边做了一个拱手相让的动作说:“自叹不如,恐怕我再修练十万八千年,也不是人家对手。” 孙明福本来是躺在床上的,这会他坐起来,给黄平让了一点空地,笑咪咪地说:“你这个家伙,我们正在讨论你是不是不去补习了,还以为你真的想通了。” 黄平说:“什么想通不想通,如果我能想通,上一学期就不来了。恐怕我是永远也想不通了。不过,你们也没想通,你们要是想通了,今天也不会来。” “黄平,吃苹果吗?”大胖给黄平递过一个苹果,其他人显然都吃过了。 黄平接过苹果,笑着对大胖说:“这东西我吃了也没什么,你可要少吃。” 大胖听了似乎更自信了说:“干嘛要虐待自己的身体呢?你没在电视上听过健康就是美吗?” 王新国听了,做出一副着急的样子说:“可是你那又太健康了,假如胖了就是美,那你就是臭美。”其他人都笑起来。 等笑声平静下来时,黄平说:“我早晨九点就动身,中途转了三次车。今天也倒霉,那车像老牛一样。” 邢忠坐定说:“我早晨九点就来了,把卫生做完,开水打下,就一直开始接你们。先来的是大胖,手里拿着大包小包吃的。接着是马建秋,张吉成,王新国,孙明福,黄平你是最后一个。” “可你并没有接我去。”黄平说。 “我们本打算明天早晨去接你,谁知道你这会又来了。” “大胖,快把你的好东西拿出来嘛。”张吉成喊 道。 大胖一边慢腾腾下床,一边说:“我还以为你们不吃。” 邢忠说:“怎么不吃,我们不吃零食,又没说不吃好东西。” 大胖从柜子里取出几个苹果和桔子,又取出一些花生。里面还有什么,谁也不知道。这时,门开了,进来马建秋。一进门,马建秋就看见黄平,便握住黄平的手说:“你好,过年好,总把你盼来了,只是没有去接你。” 黄平装出一副埋怨的样了说:“领导你辛苦了,你忙得日理万机还想着接我,真让我感动。” “你们别在那演戏了,都过来吃苹果,假如再迟的话,就没有了。”王新国大声说。 苹果吃完,马建秋就拿出两瓶白酒,七个人哟喝了几转酒没了,人都好好的。王新国说喝的不痛快,一溜风出去,又卷回一瓶。黄平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就说:“你们喝吧,我不行了。” 马建秋说:“这酒量怎么行,今天过年我在家里就是陪酒的,现在没一斤酒是灌不醉我的。” 孙明福打了个围场说:“我们谁能喝就喝,也不要强逼,也不要真的喝醉了,尽兴就行。” 黄平首先退出酒局。本来他就困,现在又喝了点酒,上床时他感觉手有点软,倒在床上他就感觉舒服多了,诅咒着猜拳声睡着了。 早晨,八点钟的时候,黄平醒来了,他揉了揉惺松的眼睛,强作精神坐起来,邢忠他们几个睡得正酣,就跟桌上的瓜子皮和空酒瓶一样淡然。 黄平摸索了一阵子,下了床,悄悄地洗了脸;就出了公寓楼。太阳给它近前的云涂上粉红色的口红。空气虽然还很湿冷,但扑下来的的晨辉让他迸出几分温暖。黄平去食堂吃饭,碰见了谢明飞。当然是谢明飞首先机警地发现了他。谢明飞发现黄平之后,便笑嘻嘻地过来说:“黄平,你好,还是那么坚毅挺拔。” 黄平被谢明飞的奉承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他看着谢明飞觉得他越小了,越可怜了,便叹息说:“你还是那么小。” “唉!有志不在个子高吗?吃了吗?如果没吃,我请客。” 黄平推托不过,就让他请了。两人一边吃着牛肉面,一边抽空聊着:“你一个假期都在干什么?”黄平问谢明飞。 “寒假也没事,挺无聊的,有心了就出去转转,没心了就在家里看看书, 你呢?” 黄平突然间感觉许多精彩的画面。都闪了出来:一张张亲切的脸庞,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个个热闹 场景。黄平觉得自己一个假期都在热闹与高兴中品尝新鲜。这会要说他一个假期都干了什么,用八九个字还真概括不出来,最终他在复杂心的依托下简单说出几个字:“假期中见了许多同学,眼他们玩着,就开校了。” “还没有尽兴吗?”谢明飞问。 “许多同学好久不见,突然见了感觉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言谈,举止都变了,仿佛你面对的是你以前不怎么熟悉的同学,现在突然间互相熟悉,关切起来,被对方深深地吸引住。” 谢明飞听完,莞然一笑说:“我也一样,在学校中没有得到的温情,在他们身上却找到了。我有一个在北京上学的同学,以前跟我也不怎么贴切,这一次偶然碰了面,他竟亲切地拉着我,又是逛街,又是吃饭。而且还虚寒问暖,把酒言欢。以前我以为他是个书呆子,当我被他的话语包卷的时候,我的活力立刻被他掠夺了一半,我觉得我才是个书呆子。“ 两人一直聊着,把饭磨蹭着吃完,便一起出来。到图书馆的路口时,谢明飞说要去还书,黄平只好和他分手。黄平没有回宿舍,而是去储蓄所。他原以为里面人很多,等他进去时,才发觉里面能站人的地方还很大。等他把钱存好,太阳已经很热烈。,黄平觉得奇怪,太阳热烈什么呢?小径两边的垂柳干涩而没有生气,树下的草,低垂着脸打不起一点精神。就连平日被花拥簇的小亭也摆出一副病态。黄平抬头看了一眼太阳,他的脸上立刻开了花,他笑起来。 回到宿舍,他们正在洗 脸,黄平冲着他们笑着说:“你们都能睡啊!” 邢忠放下肥皂,抹了几把脸说:“这算什么,在家里没人叫就不醒来,有时睡到吃午饭。饭吃过刚好又跟上午睡。张吉成从水房回来,带着困乏埋怨说:“都是你们这些大头,酒喝完就行了,睡下之后又叨叨叨,我都不知道是几点睡觉的。” 王新国利索地擦完脸对张吉成说;“你要是知道你几点睡觉的,那你就没有睡着。” 张明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闭着眼睛。沉闷了一会之后,他睁开眼睛说:“他妈妈的,这么困。”说完又倒在床上。 马建秋洗完,就拿出新买的化妆品精心给自己装扮了一下。黄平注意到他左耳朵上的耳钉,十分新奇,于是笑着说:“唉?你们看,马建秋的耳朵上吊了一个耳钉。邢忠他们几个都朝马建秋的耳朵上望去,十分惊奇要笑起来,马建秋也不回避,用自豪的口吻说:“一个耳钉,这就叫时髦。如果你们也想时髦最好扎上两个耳钉。” “哟,你别吓我”邢忠说:“你干脆说穿个裙子更时髦。” 张吉成听了笑着说:“光着身子更时髦。” “我们让张吉成时髦一下。”黄平这么一说,都来抓张吉成。张吉成吓得赶紧跑出去。 一个个都走完之后,宿舍里便只剩下大胖跟黄平两个人。黄平显得无事可干,大胖却神秘地打开柜子,从柜子里取出两瓶健力宝。大胖拿了其中的一瓶,自豪地在黄平面前晃悠。接着两个人默契地用最快速度将饮料喝完。大胖把两个空瓶都扔了出去,进来之后便拿出一本书看起来,也不和黄平说话。 黄平一边回味着健力宝的余劲,一边对大胖说;“大胖,你的自考书看完了吗?” 大胖先是惊愕,接着就笑着说 :“什么看完了,我连一个字都没看呢?” “那你干什么呢。” “假期不是看电视、就是看书。我们县图书馆有我认识的一个管理员。所以我不花钱就看了许多书。”大胖说完,看了一眼黄平,又看了一眼书,觉得这太浪费他的时间了,于是他捧起书。 下午213宿舍七个人一起到系上注册,注册之后又到街上溜达去了。 刚开校这几天每个人都兴致十足,对什么事都充满好奇,把人生当作一门难懂的学问。既使是十他熟悉的人也要互相把超级废话说上几遍,甚至对别人怎样吃饭,怎样睡觉也惊疑不定。 黄平觉得硕大一个校园,什么都好,就是电话不好。宿舍里不架电话也就算了,可校园中的公共电话也寥寥无几。就这么凤毛磷角的几部电话,有两三部还是坏的。于是每天,从早到晚,公共电话旁总是站着一链心虑焦火的少男少女。早就传闻要在宿舍中安装电话,上学期初见端倪拉了电话线,到现在一双双睁得很大的眼中有的只是一片空白。黄平远方的同学让黄平给他们打电话,可黄平看着买了好久的电话卡,总无能为力。乡悉与思绪每天都交织在他梦中,眼睛一闭总能看到许多十分清晰但又难以捉摸的影子。他多么希望能对着电话亲切地说几句话,他怕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惶惑不安。 星期四的晚上,月明风清 ,黄平坚定地跳出门口,怀揣着思谋已久的电话情结,走向通往电话亭的不归路。理科楼前的电话,罩在从窗户射 出的白光之中。让黄平意想不到的是电话机旁只有两个人。一个男生正握着电话笑游畅谈,在他旁边立着一位穿外套的女生,背对着打电话的男生,可能是怕经不住电话的诱惑。黄平的出现,并没有引起那个男生的任何变化,相反这个女生有了紧张。她向打电话的男生靠近了一点,不过仍是背对着打电话的男生。她不安稳地站着,两只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用两条胳膊夹紧外套,两只脚不停地交换着磕青石板,发出的嗒嗒声音,像发电报一样催促这人男生快点。黄平觉得女生的冷眼驱赶着他,让他很难受,于是他假装来到电话机旁的报栏内看报。其实灯光经过长途跋涉,到报栏时已没有威力了。黄平根本看不见报上的字,他把所有的光都聚到眼角,仔细观察着电话旁的变化。黄平用耳认真聆听着,他听到远处宿舍楼下正拥挤着嘈杂,他还清晰地听到那个男生打电话的声音。那个男生也不知道给谁打电话,从开校谈到放假,从放假又谈开校,然后又从学校谈到家里,从吃饭谈到睡觉。黄平听着,心里惊呼道:“天下的话题都让他们说尽了。”女生的磕脚频率越来越快,黄平听宿舍楼那儿偶尔滑过几声说话声。 “你这人能不能快点,钱多也不是这样的。”女生迅速地转过来对男生恶狠狠地说完,又转过去背对着打电话的男生。黄平佩服女生的勇气,不像他只能默默忍受着。大约又过了五六分钟,男生的电话终于以钱尽而挂断,男生拔出卡悠然而去,等黄平发现时,女生早已拿起电话。 “喂,爸爸吗?昨天下午是你打电话吗?昨天我有事出去了。很抱歉没有给你过生日,把你的生日礼物也忘了。”女生说到后面,也拿出一套关怀人的方略,从妈妈好吗?奶奶好吗?表哥好吗?……一直问到她侄女才把这个话题打住。接着又是让黄平心烦的声音,黄平恨不得冲上去把这只叫个不停的蜜蜂打死。黄平的耳际接受不到远处任何的声音,电话本的温存已消失殆尽。女生的电话在就寝铃响时挂断。世界只剩下清冷的月光,电光都灭了。黄平想许多人都安睡了,他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呢?他笑自己给女生当了半天守护神。当女生走时,他又跟着她回来了。黄平的电话情结最终没有解开,他的相思苦都流淌到一封封信中。 第二十四章 当新的早晨来临的时候,黄平起床推开宿舍门时,他被眼前的景象迷乱。,太阳如一个灿烂无比的金桔,把它的液汁从东面的窗户倒进来,把整个楼道涂得金碧辉煌。当人迎上它时,很快就被吞没了,仿佛进了一个神圣无比的天国。黄平洗刷完毕,装着神圣的心情去迎接新的一天。 这一学期的课,相比上学期,似乎紧了一点点。六七门课全盘托出,还让人有点喘息的感觉。黄平他们最喜欢上计算机,可是他们落伍了,到大一了才试探着触摸键盘。既然如此陌生,又这么好玩,每个人都对它倾注很大热情,总是如期而至。 给黄平印象最深刻的老师是胡老师,年龄不大不小,只能算作三十多岁的少妇。第一节课,这位胡老师穿粉红色外套,里面露出一张充满稚趣的脸,把别人的灿烂都反射到她那张印满笑容的脸上。她说话就像山涧的泉水,蜿蜒、幽曲。她说她的名字叫胡莉花,可黄平觉得她像一束在风中颤栗的茉莉花,不过,后来不知为什么,人们给她起了个绰号叫花狐狸。 天气刚转暖,学校的施工队就又敲起来。为了迎接专升本的检查,学校是能拆的拆,能补的补,给学生下达的命令是彻底清扫宿舍。因此在公寓科的几次通碟之后,宿舍卫生有了大的改观。 三月的一天,升本工作检查组趁着春风来了,来的很突然,让学校有点措手不及。早晨天刚亮,公寓楼的老头就顺着楼道,一个宿舍一个宿舍的喊:“起床了,工作组要来检查,赶快打扫卫生。” 黄平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在做梦,梦中隐约传 来喊 叫声,当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时,黄平被像火车一样的轰鸣声激醒了。他气愤,瞌睡被惊跑了,困倦爬满全身,他诅咒老头子被扔出的啤酒瓶子砸哑,可等了半天,没有听见任何东西落地的声音。邢忠蹬了一脚被子说:“老不死的,有病啊?”睡在上面的王新国像顽石一样牢牢粘在床上,不为所动。大胖为逃避这一切赶紧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下,蒙住头,给自己制作了一口密封棺材。当声音过来时,张吉成难受地翻来覆去,当声音远去时,他就又安稳了。黄平一赌气,又横倒在床上。当声音如此三折回返之后,黄平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被动局面,起来了。黄平下了床就说:“喂,快起床,做卫生,让老头子别再叫唤了。” “他妈妈的,工作组来就来嘛,让人觉也睡不了,老子就不起。”孙明福说是这么说,当大胖起来的时候,他孤零零地睡不住了,无奈地开始穿衣服。 今天六个人都很听话,让黄平没有为难。马建秋、孙明福和张吉成去擦玻璃。邢忠自告奋勇钻床底,大胖抡起拖把拖地,王新国收拾桌子,黄平自己去擦墙。由于是周末,管理科不让学生在宿舍里留,只让留下一个看宿舍的。黄平是宿舍长,还没等他开口,其他人一抹屁股都跑了。黄平自认倒霉,在寂静的环境中无心看书。他的心不停地揣测,检查团会不会来,来了他该怎么办?黄平等了好长时间,楼道内安静的已没有一点响声。而同时,他又隐约听见楼外的青年广场正举行演唱会,一下子他感觉寂寞难耐。他想起谢明飞,就来到隔壁,当他把头探到窗户上时,才发现他们宿舍没有一个人。黄平又看了好几个宿舍,都没有人。这时他才意识到,他呆在宿舍是多余的,于是一狠心跑出去了。 理科楼门前被人围了一个圈又一个圈。黄平站在最外面听了一会觉得歌声太不优美了。他感到烦,一抬头,却又惊喜的瞥见操场上空飘舞着风筝。 黄平走在林荫道中,思忖着,操场中是否有熟人,同时埋怨自己没有做一个风筝。想着,脚步便开始无序地挣扎起来,彷徨着,不知是去还是不去。他驻了足,又犹豫地抬起头,向操场那边望。他吓惊了、傻了,他看见一位女生顺道走来,旁边随着一个男生,女生的穿着和轮廓极像王敏。黄平闪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最有可能的应当是躲起来。可校园内洁净的没有一处可以遮住他的身影。惊慌之余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低着头从另一边走去。渐渐进了,黄平的余光十分机警地扫了一下两个人影。一眼之后,黄平警惕的肌肉开始松驰,涌出的汗水又流回身体,原来她并不是王敏,她比王敏差多了。一阵紧张之后,黄平奔腾的脑海中竟真把王敏煮出来了。他回想王敏,虽然两人经历了这样的事之后,他只能在教室中偷偷地看王敏,可有时聊天,她的随和而腼腆,优雅大方,还是给他一种豁朗的感觉。黄平明明知道王敏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可王敏的身上总有一种勾魂摄魄的力量,让他忍不住看她几眼。 最终,黄平的思绪被操场内的呼喊声压制了。操场四周的人很多,草坪中的草还是枯黄。可能是怕草坪被践踏坏,草坪中立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禁止入内”。牌子毕竟是牌子,还是有人时不时跑去捡风筝。大多数人顺着跑道放风筝。 这会正在进行风筝比赛,不过比赛的风筝都粘了一条标语式的尾巴。标语五花八门,不过大概意思是迎接升本工作组。比赛刚开始,许多风筝对这奇特的尾巴还不适应,不是上下跳跃,就是像风车一样旋转。黄平站在看台上忍不住笑出声来。笑让他忘记他是一个人,让他忘记孤独。当他正努力搜录特写镜头时,一声绵甜的笑飘来,同时他的胳膊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你这傻子,不是去放风筝,而是看着风筝发笑。你一个人站在这一还真是一处风景。”沈艾霞的脸显然在随着春风欢悦,她的出现还真让黄平有点激动。应当说是聊以慰籍。同时,黄平空旷的心底被激出一声回音,他故作镇静地说:“怎么你也一个人。” 沈艾霞回头看了一眼放风筝的人群,然后转过头犹豫的说:“不是,我是和我们宿舍的一块来的。” “她们在放风筝?”黄平问。 “是……是的,就在那儿。” 黄平揣磨着她慢吞吞的样子,猜想她一定是和她男朋友一起来的。黄平突然想跟她开个玩笑。想说出来又怕她不高兴,便收回自己放肆的眼光。 “唉,你看,那不是邢忠和张吉成吗?”沈艾霞兴奋地指着。等黄平看见他们两人时,他才意识到邢忠他们原来在这放风筝。两人显然都是新手,风筝在他们手中总不听使唤。邢忠拉线,张吉成扶风筝,而风筝每次总是趾高气 扬地跃起,又垂头丧气地摔下。接着就是两人碰头的一阵嘀咕。接着两人换了工作,可风筝仍是摇摆不定,于是两人又是一阵口舌,黄平觉得好笑就问沈艾霞:“你说他俩在干什么?” 沈艾霞忍俊不禁地说:“肯定在互相埋怨,你说呢?” 黄平跟她有同感说:“我想是的,邢忠肯定说张运动员成太笨;张吉成肯定不服气地说邢忠没放过风筝。” “你会放风筝吗?”沈艾霞问。 黄平听了,兴味十足地说:“放风筝,你可说对了,我不但是放风筝的行家而且是做风筝的行家。” 沈艾霞露出惊疑地笑说:“你会做风筝?不过吹牛也没关系,还能把风筝吹上天。” 黄平十分不服气,迫不及待地说:“你不相信?我骗你干什么,我对你说,如果我小时候有钱买风筝,那么我现在或许不会做风筝。可正因为我小时候买不起风筝,所以我爸经常给我做风筝。等我大一点之后,就自己做风筝。我想我做的风筝一定比我爸做的好。记得有一次学校进行风筝比赛,我爸用牛皮纸给我做了一只金鱼风筝,虽然不是彩色的,可还是把我乐坏了。风筝比赛一开始,我就使劲拉着风筝跑,原以为风筝已飞得很高了,可回头一看风筝像风车一样在后面徘徊着。不过后来我做的风筝比我爸做的简单一点,可是很适用,有好几次都得了比赛第一。” “你做是什么样的风筝?”沈艾霞十分感兴趣地问。 “有三角的,有正方形的,不过也有猫头鹰的。” 沈艾霞笑的有点合不拢嘴,她想不通黄平那么简单的风筝也能得第一,于是她说:“你那么简单的风筝也能得第一。” “什么叫简单,那时的风筝都自己做的,所以要说精致好看谁也谈不上。” “我虽然不会做风筝,可我也是一名放风筝的能手。” 黄平看看地自豪的脸庞说:“就这么一会,你也能吹了。” “谁吹了?” “你要是能放,还用跑到看台上当观众。” “我还不是想过来探个究竟,你不也站着吗?”沈艾霞觉得受了委屈。 “我还不是没风筝吗?” 沈艾霞站到高一层台阶上说;“你也别说了,等哪天你做一个,让你看看,怎么样?” “没问题。” “那好,一言为定。” 黄平原以为沈艾霞待一会就会走,可当两人不说话时,地却出神地看着风筝。黄平这才忆起,这么长时间了,两人还没好好说上几句话。说实在的,这会,黄平还真需要有一个陪着他。黄平在看台上蹲下来,真切地问沈艾霞:“假期过得很开心吧!” 沈艾霞显得不焦不躁,不冷不热,说:“差不多吧!只是自考书没看完。” “忙得很吗?”黄平问。 沈艾霞沈觉得可笑,回答说:“忙什么呀?闲忙闲忙的,闲得连自己干什么都忘了。” 黄平的内心一阵舒展,一阵惆怅。他又笑着问沈艾霞:“你男朋友怎么样?假期中去看你了吗?” “你说的是什么呀,我跟你说多少次了,我没有男朋友。” “哎哟,真人面前莫说假话,你不是说是推心置腹,亲密无间吗?我都说到你的终身大事了,还不行。” 沈艾霞抑制住激动,思虑了一下说:“是不是你又道听途说?” “我道听途说,那是你的老同学张吉成说的。” “好哇,张吉成,原来他在挖我墙角根,在我背后扇风点火。”沈艾霞说完,开始向黄平挑衅说:“黄平,你就没给王敏打电话?” 黄平这才记起,她自始至终就没有问过王敏的电话号码。也从来没有给王敏打电话的念头,既然她俩已幸福了,那么他自己就是多余的。好在现在王敏丝毫不会影响到他,于是他很轻松地说:“她家有电话吗?我怎么不知道?” 沈艾霞的脸充满风趣,她说:“真的不知道吗?我可知道,只可惜忘了告诉你。” 黄平听了忍不住说:“你不觉得这十分没意思吗?况且在这个时候搬弄是非,显然是自讨没趣,给自己难堪。” “怎么能说是搬弄是非呢?该不是人们说的,做不了情人就要做敌人。” 黄平听见情人两个字,就苦笑着说:“你怎么说情人这两个字呢?这听起来似乎非常复杂,对于我也非常遥远。” “反正也就那么个意思,你不是说:成功时不骄傲,失凡时不气馁吗?而现在你是避免失败,怕谈这方面的事。别人一提起,你就以为别人拿着刀枪刺向你的过去。可是你忘了,过去的它是要过去,将来的它一定会来到。只要你生活在地球上,最阴暗的地方也要照耀太阳。只要有阳光和水,最坚硬的土地也会长出小草。假如你看得很开,想得很清楚,过去将会拨开你眼前的浓云,而不会成为你心中的一块阴云。” 黄平意味深长地说:“我何尝不那么想,可你相信吗?第一次总是印象很深。当我第一次发现王敏时,她可爱的身影便投到我的心底,荡起层层水波,激起片片浊沙,然后就牢牢沉淀在内心的最深处。虽然你想将它掩埋,可难免它会像恐龙化石一样被人提起或发现。其实我现在已想得很清楚了,当时真得很冲动,而王敏跟我只是走在同一条路上,两人出发点却不同。两人从不同的方向,迎面而来,有的只是擦肩而过。因为这样,所以我时常告诫自己忘了这一切吧!可毕竟是动了真感情,注定要刻骨铭心。” “假如你真的难以忘怀,难割难舍,那么你为什么不去争,不去抢呢?” “这个社会就没有把我造成那样的人,也没有把我造成一个英雄。注定了我有决心但没有足够的勇气。你说去追求幸福,可我不知道怎么去追求,也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样的。可我知道爱情是一种相互的信任,相互的喜欢,相互的付出。一个人驾驶的爱情小舟注定是孤苦零丁,飘飘荡荡,时刻都有搁浅的危险。而两个人驾驶的木船注定是执着,风雨长途,激流勇进。我从不希望一个人的爱情多伟大,而是想着两个人的爱情有多幸福美满。” 沈艾霞早已声色不动地坐在看台上,她的思绪掺杂在风筝之中飘飘荡荡。这一次是黄平发现了一个鲜活的人影。他碰了一下沈艾霞说:“看,谢明飞。” 沈艾霞抬起头,顺着风筝线看到天际的风筝说:“都起来了。” 谢明飞混在欢腾的人流中,时刻不停地注视着自己的风筝,黄平忍不住想冲上去,可眼瞅着沈艾霞坐着不动。“沈艾霞,你看见谢明飞的那只猫头鹰了吗?快看不见影了。” 沈艾霞努力看了一会站起来说:“真的很高,走吧,我们也去看一下。” 此时天空中的风筝飞得漫无天际,那蔚蓝的天,似乎就是海,金鱼、燕子……都在海面上滑翔。张吉成和邢忠把蝴蝶也放到半空,那只蝴蝶正抖动翅膀,努力向上攀升。有好几只燕子,飞得一样高,一样潇洒,来回穿梭,展露着相互的风采,诉唱着飞越的情怀。有好几只风筝已没向天际,冲出海,飞出一种更高的境界。 第二十五章 检查团是悄无声息的走的,他们只是在六号和四号公寓去转了一圈,之后就不知去向了。这一次的升本响应西部大开发,把南方许多升本名额都取消了,而是在西部、陕西、青海、甘肃各有一个名额,学校对升本抱有很大希望。 七个人回到宿舍,一边议论着升本,一边吃着瓜子。一会马建秋和张吉成都被同学叫走了。咚咚,两声敲门声把五个人吓环了,玻璃上露出一个因为看见瓜子而变得贪婪的面孔。于是敲门声越重越紧了。门被捅开之后,赵长生不用别人说,瓜子就已进了他的那张海口,接着他占了有利位置就舒服地往墙上一靠,一只脚很自然地踩在桌边上。 “你这个驴,进来就像爷爷一样,吃的给你供上,坐的让你用上,脚还要踩在桌上。脚去掉。”孙明福大声吼道。 赵长生无奈地一边收脚,一边笑着说:“就这么个桌子,踩一下又不是不行,我们宿舍里都踩的呢。” 邢忠怒气冲冲地望着赵长生说:“死狗还想跟神仙比?” “神仙还是驴变的。”赵长生说。 黄平看到赵长生得意的样子,便厌恶的说:“赵长生,我们宿舍不欢迎你。” “就吃你们几个瓜子嘛,就心疼了,哪天我给你们买几斤。”赵长生说。 “这会就买去。”王新国说。 “这会没钱。” “你的钱呢?”邢忠审问道。 “都借给人了。” “给我们也借点行吗?”黄平问。 “你们钱都多呢?借干嘛?” 孙明福抓了一把瓜子皮打在赵长生的脸上说:“你刚才吃瓜子的时候,怎么不嫌多。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也拿点东西。哪像你,连黄鼠狼都不如,你这个东西说话简直是关老爷放屁——不知脸红。” 赵长生被攻势压制的时候,就泄了气似地说:“你们这些家伙。” 赵长生都还没走,贺天强又敲门进来了,进来之后毫不客气地说:“倒杯水。”等话说完时,水也倒好了。贺天强也挤到床沿上坐下来,看到赵长生说:“你们怎么把赵长生放进来了,刚从我们宿舍赶出来,就又到你们宿舍了。” 王新国大声说:“这赶来赶去也不行,就可怜一下吧。” 一会之后,尴尬了半天的赵长生突然说:“你们不知道要改选班干部吗?” “谁说的?”邢忠问。 “今天早晨我到付志东宿舍,付志东说的。班长都在你们宿舍,你们竟然不知道?” 贺天强喝了一口水,站起来要出门的时候说:“这个班干部选来选去干什么,我看选谁都是那个屎相,也干不出什么名堂,就想捞。”说完门一关就走了。 邢忠立刻露出警觉的神色说:“付志东这家伙,一定想弄我们,特别是孙明福,你要是被弄下去,我们就别想再翻身了。” “屁,我就不下,看他怎么样。我们宿舍就是班长,体育委员,生活委员,怎么样?”王新国吼着说完,喝口水,又坐下了。 “你听,这不是想当就当,不下就不下的问题,这要看投票,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开始拉票。”邢忠说。 “屎,我不当了,谁当了当去,我当上个班长出力不讨好,得罪了许多人。我的英语差,谁看见了。我从明天开始要好好学习,准备考研究生。”孙明福说。 “为了我们宿舍的利益,你一定要当。”邢忠用近似恳求的语气说。 “你要是不当,我一凳子砸死你。”王新国摆开一个架势说。 “不,我不当了。”孙明福执着地说。 在床上闷了半天的大胖,这时才放下书,转过身来说:“这么干嘛,他想当就当,不当就算了。他不当了,你们不会当。” 说着,门开了,进来张吉成,看到这么热烈的讨论场面,就问原由。听完之后就笑着说:“你们都不当了,我当。” “好,我们就选张吉成。”黄平说。 “我说的玩呢?我哪行,黄平你挑这个担子吧。”张吉成说。其他人都应声喝:“对。” 黄平一听沉吟住了,他从来没有希望这个听起来冠冕堂皇的名字落在自己微薄的命运上。他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当班长能给他带来什么。相反,他猜想当班长只会给他带来烦恼,苦闷,忧愁,而这一切正是他一直以来极力躲避的。要说当班长为班集体作事,他就怀疑自己力量有限,更应当说他没有足够的敬业精神。谁要对他说当班长,他只会毫不在乎地认为无机之谈。这会也一样,他沉吟之后便淡淡一笑说:“你们不要跟我开玩笑了,我要是能当好班长。我们班的人都能当班长了。” “谁又让你当好?”邢忠说 黄平坚决地说:“我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当好,要么不当。况且我人缘不是太好,未必能当上。要说选班长有可能就的就是你跟孙明福。你有人缘,孙明福有一定的根基。” 黄平对邢忠说完,邢忠猛地站起来说:“好,我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邢忠说完突然又冷静下来,深思了一下说:“我们现在想来个扛鼎之举也不容易。刘芳肯定拉下大量的女生,对我们有一定的危险。而付志东也收集了许多闲散人员,跟我们对抗对底。我们只有分头行动,去游说其他宿舍才行。” 大胖突然笑着说:“听起来是三足鼎立,群雄逐鹿,不知鹿死谁手。” 邢忠又说:“为了保险,王新国你还竞选体育委员,孙明福还是班长,要是他真的顶不住,我就上。” 赵长生听了笑嘻嘻地说:“你们想大小吞吃,你们选个副班长就行了。” “副的我最不爱听了,副的就像淘汰品一样,只能当摆设,跟在别人后面吃屁。”邢忠严厉的说。 “赵长生你站在哪一边?”王新国大声问。 赵长生笑着说:“我当然是站在孙明福这边了。” “他要是吃里扒外,以后来我们宿舍就扔出去。”张吉成说。 讨论就这知激烈的进行着。马建秋来之后,兴致高昂地说,不仅支持宿舍事业,而且一马当先,立刻拉选票。 付志东在许多人面前一直表现的非常好强。虽然他是副班长,可是表现的次数,做的事,比孙明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以说在付志东面前,孙明福是消极的。当班长是付志东梦寐以求的心愿,他爱班长胜过自己的生命。 刘芳在班集体一直充当着女强人的角色,在开学初他就加入校学生会。现在对班长这个位子她也非常看中。她胆子大,有魄力,积极向上。 孙明福相对他俩就是非常古 板坦然。对自己无关紧要事都毫不在意,漠不关心。而对关系他切身利益的一切又表现的愤世嫉俗。班里举行活动,他认为不必要的,别人不来他毫不在意;可要是他认为非常必要的活动,你不参加,他就会信誓旦旦,大发雷霆,把你骂成一头猪或一头驴。所以说他得罪了许多人。 改选班干部的事这么一传开,影响也不一般。李老师立刻招集班干部开会,经过探讨,决定改选班委会。而在这次会议上孙明福竟出人意料地站起来,向老师打辞职报告,好在李老师当时并没有表态。孙明福回到宿舍一说。立即遭到宿舍成员的强烈遣责。最后怎么劝也没办法的情况下,邢忠说:“上”。于是六个人冲上去,抓胳膊的,抱腿的,按头的,压身子的,一会的功夫,孙明福就被控制的服服贴贴。接着把孙明福的上衣脱了,由马建秋执笔,在上面写了“精忠报国”四个字。孙明福看着肚子上的墨水,气得说不出话来。 改选到班干部就在明天,虽然大家上课时都很平静,其实心里在不停地叫劲,一下课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晚上教室里人不是太多,黄平进来时杨毓秀和孙晓丹正在住址地看书,而后面坐的是闫金华,李金菊和赵春梅。黄平故意跟闫金华坐在一起想对她进行一次间单的民意测验。“来的这么早,吃饭了吗?”黄平问。其实这会天已有点黑。 闫金华觉得黄平问得怪怪的,就捂住嘴笑了一下说:“什么呀!都这会了,谁还没吃饭。” 黄平灵机一动说:“我说的夜宵。” “夜宵?我从来不吃夜宵。” “噢!我说我怎么来得这么早。”黄平故作沉思的说完,便拭探着说:“明天晚上是不是要选班干部?” 闫金华惊讶地问黄平:“你怎么会不知道?孙明福没跟你说?” “你知道我一向是不关心政治的,别人不说,我才不问。”黄平刚说完话就被李金菊听见了,她笑嘻嘻地说:“我知道,明天晚上要选班干部,我选刘芳当班长。” “你怎么不选我?”黄平问。 “我们女生就选女生做班长。”李金菊淘气地说完,便满脸自豪地看书去了。 “你选谁作班长?”黄平问闫金华。 “我也不知道,我看我们宿舍,她们选谁,我就选谁。” 黄平稍思虑了一下说:“假如让我选,我选孙明福,他干得还可以。” “那你就选孙明福。”闫金华笑着说。 这时赵春梅找透明胶带,她走到闫金华旁边对黄平说:“你是不是不拉选票的,选你们宿舍的有什么好处,如果请客,我们可以考虑一下。” 黄平为了掩盖,便理直气壮地说:“我又不当班长,你们都看我干嘛?你们选谁,就让谁请客。” 等黄平再次看到杨毓秀时,陈晓丹早没影了。李金菊突然叫黄平,黄平过去时,看到她刚才还鲜活的面孔下子就阴沉下去了,她含糊地说:“给我找个车子行吗?” “找车子干嘛?”黄平问。 李金菊阴沉的脸上已下起忧郁的小雨。她十分费劲地说:“学校让申请助学贷款,每人准备三张一寸照片,我得出去照相。 黄平这才记起,早晨孙明福也去照相。这会李金菊提出来。黄平看着她企求般的眼神。他十分想帮助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于是黄平便坚定说:“没问题,什么时候用?” “明天中午。” 黄平并没有自行车 ,当他激动地走出教室时,才认真地思考到哪去借车子。 第二天早晨上教育学的时候,黄平刚好和谢明飞坐到一起。这个机灵的小家伙,整开睁着着两只大眼睛顽皮地笑着。一听见自己感兴趣 的话题,他的嗓子就会做机关枪一样开火。这会许多人都在叫劲,而他摆出一副莫谈国事的样子,翻弄着他写的那一堆破纸。 黄平和他坐着觉得有点闷得慌,便伸过头去问谢明飞:“干什么呢?” “写信”。 黄平知道他在整理他写的情诗,怪诗。于是又装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说:“什么信?” “国家机密。” “那破纸上也能写出国家机密?” “这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被别人发现。” “我怎么发现了?” “那是你眼光大差,跟别人长得不一样。” 黄平对这种斗嘴表示烦感,他不相信谢明飞一点不关心班委会改选。于是又问:“小飞,这次班委会改选你相中哪个爵位了。” “厕所长。” 黄平被这种不冷不热的反常坏天气激怒了,明明心里有火,可到嘴边又压了压说:“这就是你的人生归宿。” 这时谢明飞才把皮夹中的一堆稿纸整理好。于是他把夹子放到一边,两只手平稳地放在桌上。沉静地说:“你说这次被选为班长,学习委员等职位,就是人生归宿吗?我想我有许多可以追求的东西,可这些不可能成为我的永远追求。我相信班干部也不是我们班这种当法:昨天付志东找我,说是选我当学习委员。可他知道,我对这一切看的多么轻,而他又对这一切看的多么重。如果看的太重,未免不滋养一个的私心。 “其实我对当干部毫无兴趣。”黄平说。 “可你不能因此把自己埋没了。” 这一天许多人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晚上在选班委会之前,213宿舍又开一次紧急会议,商量怎么防范付志东、刘芳。 晚上其他人都走了有一段时间,大胖跟黄平才动身。推开教室门:“里面叽叽喳喳的鸟叫直往外冲,座位按几个重要人物形成几个集团。黄平刚进门,沈艾霞就招呼他过去。 “你不参加竞选吗?”沈艾霞问黄平。 黄平看着沈艾霞意气奋发的样子说:“不,你竞选吗?” “我想试一试,不过没太大把握。”沈艾霞有点沉重。 “你不要太为难自己,对自己的希望越多,失望的可能性就越大。” “你让我坐山观虎斗啊?不行,我发现现在是弱肉强食,不为自己谋地位,就不可能有自己的利益。”沈艾霞有点激动。 黄平听着有点惊奇,他不知道沈艾霞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于是他问:“你怎么也和付志东一样,唯权主义,从来不是从班级利益出发的。” “其实……其实我这样说也是我的气话,这也不是我的本意。我就是看不惯他们的傲劲,我早知道我当班长是不可能的。我原先想竞选文艺部长,把我的特长也锻炼一下。” “那你为什么不顺你的本意呢?你至少也得做到你满意的程度吧。我知道不管哪个我都沾不上边,我没有什么企图。我必须去寻求我感兴趣的企图。为了跟他们拗气,牺牲自己的利益,你合算吗?” 沈艾霞认真地进行着反思,黄平又说:“说到底班长,副班长等要职都是别人给你的,并不是你自封的。别人看的是你做出的成绩,并不是看你身居什么职位。职位并不等于尊重和威信,也许你把们班的文艺工作风风火火地搞好了,谁不尊重你,仰慕你呢?”黄平把最后一句说完,笑了。沈艾霞也笑了,她怀着感激对黄平说:“黄平你可真是个好人。你一说,解我千般愁,我这会再没其它企图了,我下定决心竞选文艺部长。” 黄平问:“真的再没其它企图了?” “真的再没了。”沈艾霞轻松的说。 也真不巧,晚上李老师有事,就让孙明福先主持今天的改选大会。当然竞选的人必须发表演说,孙明福首先做了发言,下面好几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今天的大会采用竞选制,有意参加竞选的同学都可以上来做演说。准备好的你就上,没准备好的,你赶紧准备。我们民主的大门向每个人敞开。我作为大会的主持人,就首先做一个演说,我想说今天我不参加班长竞选,所以待会投票时大家另择贤主吧。”说完,孙明福下来了。立刻教室里爆发出轩然大波,邢忠,马建秋,王新国在远处对孙明福又是指又是骂。黄平也受惊不小,孙明福的变褂,让他回到宿舍中有好戏。 第二个发言的是付志东,他满脸自信,上到讲台上干脆地说:“我想我有信心干好班长的工作。我有决心去当一个好班长,在我心中没有副班长这个词,只有当了班长,才能更好地为班集体做事。” 黄平暗笑付志东口是心非。突然邢忠一股作气,冲向讲台,付志东有点慌张,忙问邢忠:“邢忠,你也竞选班长吗?” 邢忠不慌不忙地说:“不竞选。” “你不竞选就下来。”付志东口气严肃地说。 教室里突然静的出奇,每个人都放大了眼睛追逐形式的变化。邢忠丝毫没有受付志东的影响,说:“我虽然不竞选班干部,可我有几句话要说,孙明福虽然不竞选班长,可是我们也应看到孙明福干出的成绩。不管今天选谁当班长,我希望能选一个直起腰板,主持大局的人。不要让哈巴狗式的人混水摸鱼爬上来。” 邢忠下来之后,教室内立刻气氛僵硬,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也就在这时刘芳拿着一封发言稿,从如冰水般的气氛中走出,脸上的庄重让一切都避而远之。当刘芳走上讲台默默抬起头时,脸上开始跳跃,眼睛中飞射着洞穿一切的光芒。当她扫了一眼教室中的每个人之后,她的两眼就全部落在稿子上,好像一股嘲水快要涌出一般。每个人都惊愕地琢磨着她,生怕她大哭一场。 “刘芳你先下来吧,等会再说。”付志东为缓和紧张的气氛说。 刘芳没有动,而是随着激昂的情绪开始朗读发言稿。 “我的这篇稿子名叫《渴望真诚》。”接着激情澎湃的字眼从她颤抖地嘴中奔出。 “真诚是泥泞中一只扶持的手;真诚是倦怠时,一声惊蛰的春雷;真诚是这个时代我们前进中的精神基石,真诚是我永恒不变的渴望。 曾经梦想过人生层楼上永远浩瀚的天空;曾经梦想过象牙塔内浪漫的情怀,也许正是由于种种美好的畅想,让我步入自己的天地后,便朝着即定的目标前进。对我而言,高考几乎是一次苍白的成功,但是我没有失望,因为‘天道酬勤’的誓言早已深植我心。我希望能通过其它方式建筑一切。现实中为了誓言执着追求,激励自己不断努力。从步入师专门的那一刻起,我对自己说:“不论多苦,不许言败。”漫漫中追求着心中的女神,历程中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希望这些包含我所有思想和精力的付出,能够得到认可。可是我满心真诚的期待,仿佛是黑暗中即将燃尽的火星,在没有光和热的帮助下,它的命运将与黑暗同宿!泪光中,整个世界那么黯淡无光,心中那将是一道永远无法治愈的伤痕。在那表面充满阳光的空间,步入后,里面的黑暗几乎让我窒息,我大喊,请不要用伪善的面孔肆虐、欺骗真诚的心。请不要让所有的痛让稚嫩的肩膀独自扛起。我不希望自己为没有真诚的心曲奏鸣友谊的旋律而后诲。心是灰色的,梦是苍白的。我感叹我的无耐,我拥抱我的失败,也许只有这样,才是黑暗中唯一的选择。 当我步入教室后,我多想用自己内心的语言,讲演出应该属于我们的真诚。我明白每个人背后都有一篇自己用心写出的人生篇章,它的质朴,它的诚恳,是我所期待的现实能够拥有的最大财富。 我渴望真诚,当我失落时,能够找到无数手臂挽成的摇篮,因为痛苦时,我们需要真诚的帮助。我渴望真诚,当有荣誉时,我多想看到无数深藏真诚的目光注视我,因为成功时需要衷心的祝福。 同学们,但愿我们能够在学习生活中留下纯洁的友谊,假定生活能够重新开始,依然是一条风雨长途,依然留下不知疲倦的奔走。相信我们会在真诚的守护下勇往直前,走得更坚实,走得更成功。” 刘芳的稿子就像一阵春雷,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头。刘芳的稿子就像一阵地震,振撼着每个人的心底。黄平感觉自己正遭受着内心最深的遣责,他从来没有正视过刘芳,他看不起刘芳的傲气。他看不惯她高人一头,可如今她生命的心曲又重新鸣奏他的心弦。她的骨子里既然有这么光辉灿烂,振人心魄的东西,那么谁又能征服她,使她屈服。她骨子里的决心让每个人都心灵振动,望而却步。教室里只有一团波涛在涌动,波涛从每个人的脸上闪过,每个人的心都投入巨石,可还在不停旋转。刘芳抬起她那张苍白凝重的脸,雨纷纷落下,打湿了手稿,把每个人的心都淋湿了。刘芳吸了口气,控制了一下内心情绪的激动,又铿锵有力地说:“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在班集岗位上贡献自己的力量,我希望,用我的真诚能换回你们开心的笑容。无论成败,我都会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风雨无阻。” 教室内没了掌声,空气已被凝固。以至接下来的发言都在这种不可调和的气氛中进行。后来王敏,陈晓丹,沈艾霞,都一一做了演讲,有的想竞选学习委员,有的想竞选文艺部长,还有宣传部长,组织部长。当教室里已没有人发言,快要进行投票时,贺天强突然站起来说:“我推选我们宿舍的谢明飞当学习委员。” 谢明飞受惊不小,他瞪了一眼这个没事找事的家伙,然后笑咪咪地站起来说:“我说一下,我不参与班干部的任何竞选。”贺天强被谢明飞严肃的面孔震摄,自讨没趣地坐下了。 教室内立刻进行投票,然后在黑板上公布投票的结果。孙明福与付志东两人的票数,紧追不舍,不分上下。也就像黄平预料的结果一样,孙明福的发言已让他大伤元气,最后他以三票落后,败在付志东的脚下。票数总好之后,李教师才慢吞吞地进来,在他的协调之下,付志东成为新一届班长,刘芳为副班长,孙明福为团支部书记,王新国仍为体育部长,而马建秋继续她慵慵碌碌的生活委员。王敏被选为学习委员,沈艾霞为文艺部长。 回到宿舍,孙明福立刻遭到全体舍员的痛骂。经受了皮肉之苦之后,王新国又趾高气昂地说:“你们怕什么,孙明福,当了团支部书记,以后德育也归我们管。德、智、体三块,我们已包揽了德与体,至于智吗?考多少就多少谁也管不了,你们还怕奖学金评不上吗?” 孙明福听了摸着痛处说:“你们这些大头,我歪打正着,你们还打我,简直是老天不公,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呀?”孙明福发狂般地大声吼着。 第二十六章 气候越来越暖,天也亮得越来越早。早晨天刚亮就是六点过一点,懒觉越来越不好睡。星期六的早晨,又是修养生息的好时候。九点钟黄平爬起来,朦胧地向窗外望去,似乎有一股风,让人感觉特别清爽,黄平被风一吹,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他突然意识到窗户那少了点什么。于是他赶快叫大胖,说:“大胖,你的千纸鹤哪去了。” 大胖如同恶梦惊醒一般,翻起身使劲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然后仔细地瞅挂鹤的地方。显然鹤少了大半,失去的那些,或许是被风刮走了,或许是被别人扫出去了。不过,好像是今早才没的,因为大胖每天都会检查它。其他人也受了震惊,都欠起身子看发生了什么事。大胖把被子踢到一旁,额上渗出汗珠,他晃荡着下了床,床被碰到墙上,发出唉声叹气声响。大胖在地上寻了一阵,没有,然后又在床上翻寻。鞋子被一双双弄出来,又无奈地被弄进去。邢忠觉得大胖太紧张了,笑着说:“该不是被老鼠叨走了?”于是大胖又拿竹杆在老鼠栖息的柜子底下捅起来,柜子底下惊叫着,捅出了瓜子皮,破纸,塑料袋,唯独不见一只千纸鹤。黄平看着大胖发神经的样子,惊吓不已,忙说出自己的猜想:“是不是被风刮走了?”大胖的手停住了,他的手绝望地停懈。他闷了一会,就又晃荡着冲上床,一把抓被子,蒙在头上。一切又静下来,像没有发生什么事一般。 宿舍里的人吓傻了,仔细揣磨着大胖的心事,虽然鹤很值得纪念,可又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一切都是猜测,可谁也不敢去问大胖。就这么连续几天,大胖精神溃散,连他最拿手的英语也给丢了。上英语老师问了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可他竟冷默的答不上来。紧接着,食欲直线下降,别人吃饭时他在宿舍里沉默寡言。别人学习时,他才去买一包难消的方便面。晚上睡觉就像失了平衡,在床板上辗来转去。这个不能解开的疑团,竟波及全班,都纷纷向213宿舍的人资询,结果总是令人丧气的。后来刘芳口无遮拦地说是不是失恋了,他们才意识到这一点。 这天晚上,谁也没有出去,就连马建秋了放弃了他宝贵的约会。孙明福和王新国去买了几瓶啤酒跟一点花生。六个人坐到宿舍之后,大胖就放下书,惊疑地看着,当他看不出什么破绽时,就又继续看书去了。 马建秋倒好酒,邢忠故意说:“今天是孙明福的生日,我们来庆贺一番怎么样?” “没问题。”其他人点头,王新国大声说,可大胖还是没反应。 “我们聊一聊行吗?”邢忠又说,大胖还是不作声。 马建秋把大胖书抢了说:“大胖,今天我们给孙明福过生日,你就别再扮深沉,假正经了,过来和我们喝几杯,聊一聊。” “你们过吧。”大胖呶了半天嘴,最终苦涩地说出这么几个字。 黄平看着大胖顽固的表现,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他克制任这种感觉,走到大胖近前说:“你近来好像不高兴,就算不顺心,可你也不能把学习置之一旁。你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你担忧,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有什么事大家帮你办。” 大胖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黄平,眼中的那张网深远而浓厚。他的脸上泛起一层浪花,可是又退下去了。眼前的一切好像让他害怕,他竟侧过身子,向窗户那边眺望。孙明福急了忙说:“大胖,兄弟们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就直说,谁惹你生气了,我们帮你出头。鹤丢了几只,我们帮你找回来。如果你瞅下了哪个女生,我们帮你追回来”。孙明福一说完,大胖就被滑稽的语言惹笑了。他阴郁地笑着说:“你们又何必呢?”说完随着笑的消失,其余的话又咽下去了。 王新国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把花生皮一扔,以千百度的责任心说:“都是自家人,怕什么,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吗?” “是不是家里有事?”张吉成又补充一句说。 大胖无奈地说:“你们都想到哪去了。” “大胖你今天不说明白,兄弟们是不会放过你的。”邢忠说。 “大男,扭扭捏捏,吞吞吐吐像什么样。”马建秋喝了一口酒说。 “大胖,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你就想让大家失望吗?”黄平说。 大胖的脸开始动荡,眼中闪过风暴,他猛喝了一口酒,燃烧了他的犹豫。他激动地说:“我一直把那一串千纸鹤,当作一面镜子,当作一个信物。它是我内心的写照,是我内心的见证。多少天来,我一来把它当作自己的希望,是我前进的动力,可它竟遗失了。我能不着急吗?你们也许认为它只是一种象征,并不能说明什么,决定什么。可当我收到她的一封信之后,我发觉我将失去一切,没有什么可以希翼的了。” 接着他的语调又平稳了一点,说:“我一直在尽心,可我还是非常马虎。你们知道,我女友在西安上学。上高中的时候,我俩互相帮助,互相勉励。虽然我们都没有说,可早已把对方当作男朋友,女朋友。我也为她考上好的学校高兴。不管是做梦还是幻想,我一直把我们的前景看作非常美好。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将来有一天会决裂,破碎。我一直给她写信,把电话,甚至在寒假中经常去看她。她见了我很高兴,我们俩出去一起玩。这一学期,开校很长时间了,也不见她给我写信,打电话。于是我打电话,可她又吞吞吐吐的。我给她写信,可好长时间了才收到她的一封信。而就这么一封信,让我感到浓重的危机感。她说,她为我寒假去看她高兴 ,她对我考上这样的学校惋惜。后来她又说,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们以前太傻了,还以为对方就是彼此一生的追求。其实我们不能将学习生活中的友谊与思想中的感情相混淆,友谊是我们交往的结晶,友谊是我们相处的鉴证,友谊将是你我不变的桥梁。可是现在我们都应安心学习。到最后,她就更委婉地说,她见到一位长得和我有点像的男生,学习好,热情,心地也善良。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给了她很大的帮助 。在这么长时间的思索中,她发现,她跟我永远只能是前者,而我跟他已陷入后者。大胖希望你能明白,有些事不能强求,只有顺其自然。虽然你跟他一样优秀,可感激并不能代表感情。”大胖深情地把信复述完,脸如同漠然的青砖。他又努力了一下说。 “本来我认为这一切不是真的,只是她用来欺骗我,安慰我的,所以我就写了回信。告诉她,我现在仍然喜欢她,这种喜欢远远超出了友谊所能包容的内容。然后她回信了,她问信中所说的是真的还事假的?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可就在这时,那倒霉的鹤却突然失踪了。这个小小的东西却突然印证了我思想中很大的漏洞,我突然就感觉到了一种万劫不复地地步,一个无底的深渊,内心一片空荡。急需找一点翼托,一点安慰。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感觉鹤是飞走的。它留下的,只有更多的绝望与痛苦。”大胖说完,眼中又渗出水,可能是既愤闷又苦涩。 邢忠首先深感同怀地说:“大胖,你也别想的太多,有些事还真让人无奈。缘份虽然重要,可要得到真正的感情,还需要去争取。她到底要干什么,这会谁也不敢说。有的时候,就让人感觉山高皇帝远,鞭长莫及,我跟杜娟相交三年,我是从骨子里喜欢她。可等她考入西北师大,过了不到一个月,她照样写信对我说她找了一个男朋友。我虽然痛苦,可又有什么办法,我想去争取,都没有条件。现实束缚了翅膀的飞翔,我只能选择默默地将她忘记。” 邢忠刚说完,孙明福就义愤填膺地说:“丫头这个东西,就不能纵容迁就,对她们的纵容和迁就,就是对自己的犯罪和扼杀。她一见你善良,软弱,她就想蹬你一脚,骂你没出息,骂你是棒槌。她要是那么孤傲,就让她孤芳自赏去吧,再美丽的流星落在地上,也只是一块石头。”孙明福说完乐呵呵地笑去了。 大胖听得有点不好意思,略显笑意,说:“你也说得太严重了吧。” 马建秋的烟抽了一半,他吐一口烟说:“这也严重,有的时候你就需要四面临风,八面玲珑。你要牵着她的鼻子走,能不动真感情,就不要滥用感情。你就把它认为是一种肤浅的友谊,给自己留的空间大一点,这样才可能游刃有余。” ,孙明福又抢着说:“要我说能断就断,谁跟她一直缠缠绵绵。人生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要我说,现在你就好好学习,考了研究生让她们看看怎么样。” 黄平听完孙明福语气坚决的话语说:“孙明福那你为什么不断呢?” “不断,为什么不断,我现在就等她主动开口。要是她今年七月份还考不上,我就和她断。” 邢忠显得百无聊赖,他看着窗外,对孙明福说:“噢!你这会怎么成了男人了?我看你从里到外,彻彻底底是一个一棵树上吊死的人。” “球哇,你把我说成你了。明天我就领几个来让你看看,我又不像你到现在了,一听赵春梅的名字就发狂。” “赵春梅长什么样,我都忘了。”邢忠反驳说。 “哟,你们俩就别争了,都差不多吗?好也好不到哪去,都喜欢说大话,风声大,雨点小。”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像你这种谈女色变的家伙,一见女生就吓得抖成一堆粪。”孙明福站起来指着张吉成说。 “我就是不想追,怎么了?又不像你们饥不择食。”张吉成说。 “别说了,别说了,张吉成阳萎的呢,我们跟他说什么,正常人能跟太监比吗?”邢忠没有发怒,而是笑着对张吉成说。 黄平思谋良久说:“大胖你还是慎重一点,不要让感情白白浪费了。俗话说,失之容易,得之难。谁都不希望好东西付之东流,失去了谁知道能不能找回来。你还是再问问,不要轻易放弃。” “这还问吗?这明明想甩了我们大胖,大胖你不要怕,以后我给你找个好的。”马建秋慷慨激昂地说完,大胖跟黄平都笑了。大胖笑了一下,又赶紧收敛起来,又变得漠然。黄平笑着说:“马建秋那是干什么的呢?换自行车的呢,就是换自行车你也得看人家喜欢不喜欢。” 马建秋说:“你现在是找老婆呢,还是找女朋友。老婆只有一个,女朋友可以换,你的思想不要那么老套好吗?” “至少女朋友也有老婆的一半,难道你女朋友不是你喜欢的。你不希望你喜欢的人成为你老婆吗?”黄平说。 “找妻子那是关乎一生的事,现在我不敢妄言谁就是我妻子。可现在有几个女朋友又有什么关系,无伤大碍。你总不是希望将自己禁固到一棵树上吊死。现在活得轻松洒脱一点,必竟是好的。”马建秋说。 “ 可你总不能让别人也像你一样滥施感情吧?” “这怎么能叫滥施呢?只不过是寻找暂时的安慰。” “可你能认真一点,正经一点吗?” “你别说的那么圣洁,好不好,你在祟拜神?” 黄平怎么也拗不过马建秋,便十分气恼地说:“好吧,还是你行你素吧.。我想大胖是达不到那种境界的。” 马建秋听完,还是补了一句说:“有些东西过时了。你不得不继承发展,不然自己会太累。” 马建秋的话落了,邢忠便笑着说:“你们俩的辩论结束了吧,这结果让人怎么评断呢?” 孙明福说:“这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谁有理,要等历史说。” 王新国喝了酒,激动不已地说:“我看我们宿舍能出本书了。” 张吉成笑着说:“都是爱情经典。” 大胖听到最后也没表什么态。他犹豫了几天,还是又写了几封信。事态的发展,越来越严重。当事实摆在眼前,他无法忍受的时候,剩下的几只鹤便进了垃圾箱。大胖消沉了许多,他又要寻找新的生活。 第二十七章 经过一个多月的学习,总会有许多新奇的事或人。就比如说给黄平他们上课的苏老师:个子矮,身体肥,肚子托,脸是标准的正方形。衬衣最上面的那个钮扣就像枷锁一样嵌进脖子中。上课马马虎虎,可胡拉乱扯的时候却特别来劲。他的外表很是俗气,有时的内容却讲得很可贵,于是一个老古董的代号就在他身上诞生了。 这位苏老师不会说普通话,总是把话说得阴阳怪气。第一次上课他就大肆揭露学校的丑事,说:“学校不知道统筹规划,路三天两头拆了又修,修了又拆。刚建了一座水塔,却因为防碍施工,就拆了,又修了一座。学校修了许多后勤大院,才修好两年,今年又想修楼,便又要拆迁。学校以前建 了一座校办工厂,可由于经营不善,一年后就亏了,现在还欠银行一百多万……依次类推,每次说这些隐私,老古董总能讲得滔滔不绝,深恶痛绝。当他气愤的时候,就开始数落别人的不是,他说:“学校许多人为了评一个副教授的职称,就在这抄一段,在那拼一点,弄上一篇论文,然后再花上许多钱,拼命发表论文。我们学校中的许多女同志,为评一个职称,竟……”老古董在这打住了,然后说:“许多话,我在这也不好明说,反正就那种事。”不过,大家都明白”。当他兴致十足的时候,就开始实事求是地吹捧自己,说:“有一次我在中国人民大学,见到一位研究生,研究生一见我就报怨说他想写一篇毕业论文,可书看了五六遍,还是没有感觉。当时我就对他说,你知道毛主席是怎么看书的吗?毛主席看书的时候,不但要看上好几遍,而且每看一处必有旁批,侧批,有什么感受也要写在上面。所以不管是在炮火连天的日子里,还是和平年代,他总能镇定自若,思如潮水,写出气势磅礴的大作。我这么一说完,研究生就怀疑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人大的博士生导师。我当时就笑,并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我来自一所名不转经转的师专学校。我这么一说研究生佩服的五体投地,到现在他还经常给我打电话。”老古董吹到这还不过瘾,于是又说:“所以我说,只要你学下东西,到哪都不用愁。别人想方设法地发表论文,我的论文发表在《人大复印资料中》,那是国家一级刊物。”听到这,黄平总觉的晕眩,像在听神话。后来,孙明福说:“那是老古董评不上教授在这发牢骚。” 有时候老教授会讲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有一次他问全班同学:“你们知道,解放思想是怎么来的吗?”他又继续说:“1978年,有一个人大便不畅,便上厕所,突然大便下来了,肚子顺畅了,于是这个人灵机一动,提出解放思想。”有一次在讲到宗教和民族关系问题时,他又说:“文化大革命时,四人帮,让回族人一人养三头猪,结果回族人气愤得不行,于是就造反。后来发抚恤金,回族人发了,汉族人没发。”后来,他又大骂一些读书人,为了充胖子,要面子,买上点盗版书,外面包上精装皮子,摆在书柜中向人炫耀,这些人从不看书。现在的人看升官,看发财,看色情,就是不看你的。”老古董把乱收费的人叫做眼镜蛇,他对自己的学生讲决策,说:“大学生有两大决策,一是上学,二是结婚。而对于女同学来讲,就更要从实际出发,不能看电视上哪国的王子风度翩翩,你就发誓非他不嫁。不要看哪个人腰缠万贯,你就大呼小叫非他莫属……”老古董说得总把女生羞红脸。在讲结婚时他就说:“现在的人结婚,桑塔纳排上二三十辆都不行,恨不得把坦克,搬上来。结婚总喜欢大讲排场,把老祖宗的艰苦朴素都给丢了。像我们那时知青结婚,坐牛车骑毛驴就高兴得不得了,要是骑上自行车,那就幸福死了。现在的人大相径庭,坐高级轿车都不时髦,要我说现在要是有人骑自行车结婚,或是骑毛驴,坐牛车,一定时髦的不得了。”他讲的这一切土得很,却土的让人开怀大笑,搏得深思。 其实刚开校一两个月是学生最烂漫、懒散的时候。像马建秋,有空闲时就陪着女友转街。中午上课前才吊着两只睡意朦胧的眼睛,摇摇晃晃走进教室。凳子还没擦,就看见班主任来了,于是猛地坐下去,只听“哐堂”一声,人和凳子都没了。半天了马建秋摸着屁股,护着脑勺,在班主任和其他人的哈哈大笑中站起来,满脸的丧气,可还得忍气吞声地坐下听课。 下午黄平刚从图书馆出来就听见“一二一二……”的加油声喊 破了天,理科楼门前正热火朝天地进行拔河比赛。大胖作为教育系的主力队员,闪亮登场,引起一阵叹嘘。 晚上自习的时候,马建秋揣着一团窝囊气到教室上自习。他本来就无心学习,于是就跟赵长生、贺天强在后面开会。不一会,就把教室搅地大乱。 晚上灯灭之后,七个人睡不着,就躺在床上胡拉外扯。此时的马建秋愈加鲜活,他非要为其他人朗读一首他看来的打油诗,名字叫《师专男生的赞歌》 师专男生胡乱撒尿, 装作放哨; 师专男生骑车放屁, 装作慢撒气。 师专男生进食堂, 豺狼虎豹一般; 师专男生睡觉, 山动地也摇; 师专男生打电话, 装疯卖傻说胡话; 师专男生进迪厅, 腰酸背痛腿抽筋。 邢忠听过,感慨万千,也记起桌上刻的一首词: 昨夜饮酒过度, 误入操场呕吐, 酒醒一目睹, 惊起鸳鸯无数。 孙明福听完,突发奇想,要给大家说一个谜语: 一根棒棒五寸长, 一头有毛一头光, 猛地一下捅进去, 噗哧噗哧冒白浆。 孙明福的谜语说完,似乎大家都知道谜底。于是都窃笑孙明福的巧思妙想。孙明福催促快猜 ,于是马建秋笑着说:“就是你老二。” 孙明福听了指责马建秋说:“我就知道你们往那儿想。”于是六个人又使劲猜,猜到最后又回到这个答案上。这明,孙明福才哈哈大笑说:“是牙刷。”六个人这才恍然大悟。张吉成说:“孙明福把这个谜语念给女生听”。邢忠说孙明福简直不是人。黄平说孙明福太下流。大胖说孙明福不要脸。孙明福挨了一阵骂之后,为自己辨解说:“你们不要听张吉成胡说,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素质太差,总往歪门邪道处想,我敢跟别人说吗?最多也只是愚弄一下你们。” 王新国不动声色地听了半天,等话刚尽,他就抢着说:“我昨天也从桌子上看了一个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国色天香却很少,偶儿投机恰遇到,赶快抓紧往下搞。” 孙明福听了说:“说的好,说的对,我就说张专的草都被驴吃掉了。” 邢忠也愤愤不平地说:“现在像我们这种老实人是逮不上草了。现在就是那种长得像恐龙,一手拿刀,一手拿砖头的那种人,能逮上草。像你我这贫苦老百姓人家一看就说,太土,没有个性。” 黄平也有同感就说:“那只能说明现在的女生不能洁身自好,只会自甘惰落。” 孙明福又说:“什么叫没有个性,也就是我们这些人长的英俊一点,头发短一点,服装整洁、大众化一点罢了。” 过了一阵,黄平想起今天到图书馆中看的一段对女人的评说。于是他制止其他人的叫囔说:“女人刚开始是篮球,谁都想着争着往自己篮中投;接着女人是橄榄球,许多人纠缠在一起,都想占为己有;后来女人成了排球,被人挡来挡去;再后来女人成了足球,被一脚踢出场地;最可怕的是女人像高尔夫球,一棍被人打的没影了。” 其他人都说了许多笑话,只有大胖跟张吉成没开口。于是,大家提议让张吉成说一个,张吉成憋了半天说:“我在桌子上也看到这么一段话:时间给的太多,缘份却给的太少,相爱了还要煎熬,到最后还是要逃跑。” 大胖实在说不上,就引了一段杂志上说的话:“日本女人像一杯甜开水,中国女生像一杯淡茶,外国女人像一杯咖啡。” 大家都觉的大胖说的没劲。 至于今天这次拔河比赛,没过几天,“陇上一叶”就登载了这么一小段评论: “中文系——首先用嘴去盅惑人心,希望对手手下留情。 数学系——用微积分的头脑冷静思考一下,先干什么,后干什么。 美术系——不在乎结果 ,但要摆出美的造型。 计算机系——这玩意儿,用高科技手段也难以研究出程序。 音乐系——莫急,莫急,只要用四二拍呦喝,就搞定。 体育系——跟我们抢饭碗,这简直是白日做梦。 管理系——管好自己的人,一定要学会用田忌赛马。 历史系——用历史的眼光审视一下,我们虽然人小多瘦,但还要以少胜多 物理系——用力学分析最佳支撑点和用力角度。 教育系——用心理战术去击败他们,至少也要挫挫他们的锐气。 英语系——我们是语言的巨人,却是行动的矮子。” 第二十八章 晚上黄平被一阵可怕的东西震醒,刚睁开眼,就感觉一阵急风快要破窗而进。风声鹤唳,随时都可能卷进宿舍。外面的车棚接受着最可怕的折磨,哭声震人心魄,惊天动地,撕心裂肺。车棚内的车子就像被摔碰一般,“哗啦啦”以排山倒海之势远去。而风声就像急速的黄龙,一会儿在半天翻舞咆啸,一会又在校园中蜿蜒肆虐。 早晨天亮,风有点累了,只是轻轻吹拂着。而世界如被打劫一般,满目尘埃,万物沮丧,疲惫苍苍。特别是理科楼侧墙 的宣传牌就像废纸一样,抛得到处都是。 下午天公做美,一场毛毛雨飘落下来,带走了灰尘,清洗了校园的面容。等校园重新沐浴,更衣后,太阳出来了。灰暗的天空,立刻万里无云,当人再次看校园时发现,一切都是那么格调清新:天是风平浪静的海,墙是玉脂做的镜,照得人耀眼,让人眼中流满幸福的光芒。而路旁的垂柳竟冒出串串绿芽,那绿芽远看一团朦胧绿,近看一串串小鞭垂下,而串串小鞭更织成一张舒展的飞瀑,在太阳下释放靓丽的光彩。 校园中的这种绿的气息,随着一位大手笔作家的鬼斧神差,颜色被一层又一层涂上去:从浅绿,变成青绿,再变成深绿。 青春就如同校园中的碧草一样,随着一种惹人喜爱的气息,越来越浓。而这段青春恋曲也将像牵牛花一样,朝开夕落,伴随着闪光点的出现,也会变得苍老灰暗。 付志东他们作为新一届班委会,在他们组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了一位中文系的老教授,做了一个关于读书方面的报告。 下午吃过饭,一个个也无事可干,就悠荡悠荡来了。黄平来的时候,是跟他们宿舍的一起来的。他们来时,付志东和刘芳正忙着收拾教室,谢明飞趴在黑板上写主题词。黄平就顺手帮着摆几张桌子,邢忠、王新国似乎对付志东很有成见,就躲得远远的。 黄平坐下后,沈艾霞就围过来,悄悄凑到黄平身旁,从口袋掏出一把瓜子,递给黄平。黄平觉得好笑,就说:“哟,你也懂事了,知道稿劳别人了。” 沈艾霞绷着脸说:“你以为我是专门买来稿劳你的。”然后她又神秘地说:“你看见刘芳身旁的那个大袋子吗?里面装的全是瓜子和糖。” “那你肯定还有糖?”黄平说着就要搜沈艾霞的口袋。 沈艾霞急了,忙向后躲了一下,说:“你真的尝见腥味了,我说那里面有老鼠药,你也要。” 黄平说:“你吃的我就要。”黄平说完,想起近来一个传闻说,有一个男生正猛列地追沈艾霞,于是想给沈艾霞找点难堪,便笑嘻嘻地说:“听说近来有个小伙子追你?” “你可能又发生误解了吧?”沈艾霞显然想掩盖。 “你不承认就算了,反正无风不起浪。那天我看见你跟那个小伙子,一起去吃饭,人挺帅气的,看来是来之不易的抢手货。” 沈艾霞看着黄平挑斗的眼神,便严肃了一下口气说:“并不是帅就一定好,萝卜青菜,还各有所爱呢?并不是因为他帅,我就喜欢他。有些事,不能强求。我也是自私的,喜欢我的,必须是我喜欢的。”沈艾霞说完,一看黄平被镇的无话可说,就嘴一咧对黄平说:“黄平,你就没想着再找一个,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我认识好几个非常优秀的姑娘。” 黄平一听就知道沈艾霞向他发动攻击,他的脸立刻变的幽深,沉静,对这种问题,他已考虑了许多次,于是他像一位饱经沧桑的预言家一样说:“一个人的天空只有白云;一个人的心境永远清澈透亮;一个人的思想永远可以飞遍天涯。这是我在痛苦之后做出的果断而幼稚的决定。” 沈艾霞的脸上闪烁着莫名其妙的微笑,黄平说的自豪感似乎让她很欣慰。不过她真诚的眼神,早已把黄平迷醉。沈艾霞本来是打算说什么的,可李金菊像小孩子似地钻到她身旁,黄平就孤独的被搁在一旁。 教室里的人也坐的差不多了,不过还保留着封建割据一样的习俗,男生女生各占半边天。而且同一宿舍的坐一起。黄平再次看讲台时,发现桌上多了一个精致的小花篮,花篮是用竹条精心编织的,竹篮内扎着用布剪出的各种式样的彩花。 看着别人都坐好了,邢忠想模仿一下老教授,老太龙钟的样子,于是他站到讲台上,整了整衣服,然后,清了几声嗓子,然后对着喧闹的教室说:“大家注意了,静一静,审判大会现在开始,把王新国给我押上来。”王新国此时正站在台下弄主席台。教室爆发出不可扼制的笑声和骂声。而王新国更是迅如闪电,三步跨上讲台,以流星般的速度向邢忠踢去了一只脚。就在所有的人都盯着那只脚,邢忠吓闷的时候,那只快要到邢忠身上的脚突然钉住了,接着脚又回到原位。 老教授并没有姗姗来迟,他进门的时候,别人鼓掌欢迎他。而他先是脱去外套,然后抿了几下衣服,之后就像埃菲尔铁塔似的,把两只手交叉,手心向上放在肚子前站立着。等掌声息了,他便向下面的观众深深鞠了个躬,就在他站直,抬起头的一瞬间,他的脸上流出顽童般的笑容,同时从发声器里发出呵呵呵的笑声。这张笑脸映着李教师的时候,李老师也禁不住笑了。老教授收起放纵的笑容之后,其他人才发现他的庐山真面目:脸就像光滑的纸折了几条皱纹一样,映射出篷勃的光芒。头发像染了蜡,十分整齐的向后延伸。经班主任介绍其他人才知道,老教授是兰大中文系毕业的,教书已有三十多年的生涯,在国内外期刊上发表论文三四十篇,而且出书五本,可谓名声远扬。 由于是读书,学生,生活漫谈,老教授说的很随便。不过他准备了十点,讲第一点,关于兴趣时,他说:“理智、工作、成功是人生的三大要素”,接着举曾国藩的一句话:‘为者常成,行者常至,功可强成,名可强立’。第一点讲完,老教授又是一阵怪笑,不过听起来很有趣。每讲一点,他都要举一点例子。讲读书时,他引老子的话:‘劳于读书,易于作文’。讲利用时间时说:‘剪尺璧而节寸光阴;不求金满柜,只求子孙贤’。他还举欧阳修的读书三上:马上、厕上、枕上。最后讲到做人时,说:严已律人,律己而恕人。 老教授讲的太兴奋了,漫谈谈的超时半小时。走的时候,他一手抱着纪念花篮,另一只手和欢送他的人打招呼,而且还说了声拜拜。教室里的人被他这种与年龄大相径庭的举动弄得捧腹大笑。还没笑到一半时,老教授又闯了进来,原来他的外套没有拿,于是笑声又开始沸腾。老教授的这种行为表现也让黄平他们回到宿舍竞相模仿。 第二十九章 当火烧云去的时候,春风来了,草又开始生根发芽。如同马建秋说的为舍争光,王新国接受了永不言败的誓言,在激烈的角逐之中,他又觅得一位追求的对象。姑娘的名字叫郑文君,给其他人的印象,就如同河中的一碗水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甚至,和她交往的人不是太多。黄平他们深入了解郑文君是从王新国这儿开始的。王新国和郑文君是赵春梅搭的线。赵春梅先是给王新国介绍郑文君的好处,等王新国接近郑文君时;赵春梅又给郑文君罗列王新国的优点。由于赵春梅和郑文君在一个宿舍,所以两个人的关系就如同飞速的电车,一路驶去。上课,两人主动坐在一起,谁先来,就在旁边给另一个人占下座位。不过黄平他们也帮忙,特意把两个人安插在一起。黄平、邢忠、马建秋几个人,主动接近郑文君,对她进行言论影响,可以说这件事已不止是王新国一个人的事,其他人也全力以赴,出谋画策,把王新国的事当作自己的事。 下午黄平去上自习时,没见到谢明飞,因为谢明飞是从来不错过晚自习。而杨毓秀和陈晓丹如同一对心灵默契的搭档,不管是上自习还是上课都坐到一起。杨毓秀还是不改她的个性,在学习的场合见到她的身影最多。一般情况下别人不主动跟她聊天,她也一样,她跟男生的交往最少,跟同宿舍的交往最多。陈晓丹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就不一样,陈晓丹的身上正增添着一种新的活力,不管是从穿着还是精神面貌上,都在说明这个来自农村的女孩正一步步走向成熟。似乎陈晓丹很要强,虽然她家境不怎么好,可她的穿着打扮却更趋从于一个都市女孩。当别人指责陈晓丹胡乱花钱,不体贴父母时,杨毓秀就向人们澄清一个事实,陈晓丹从来不胡乱向家里要钱。 今天晚上多了张吉成和张莉,黄平进来时,张莉正吐着白牙和张吉成聊天,黄平听见几个字眼,他们正谈论着王新国。 “王新国那家伙还不老实,上一次我问他是不是追郑文君时他说没有。” 张吉成裂着牙说:“那是他给你机会,希望你去追他。” 张莉说:“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都有女朋有了。你说我的名字,我成什么了?” 黄平本来想安安静静看会书,因为宿舍里贺天强和马建秋他们在打牌,他吵得受不了,才躲进教室。可这会张莉和张吉成又无聊地谈论,听到这他冲着张莉,说:“包二奶。” 张吉成笑着,拍着手说:“对,说的太对了。”前面的杨毓秀似乎没听见,但陈晓丹转过头,看了黄平一眼,可能出于好奇,看过之后什么也没说,就又转了过去。“哎呀,黄平,你这家伙简直不是人,这像你的水平吗?” “谁让你左一个王新国,右一个王新国说个不停。这会是你跟张吉成,就谈你们两个,你太不给张吉成面子了。”黄平用开玩笑的话说。 张莉正气地无言以对,张吉成便冲黄平说:“你跟沈艾霞在一块时,谈的是什么?” “谈的……谈的是她的男朋友,我的女朋友。” “男的就是你,女的就是沈艾霞吧?”张莉说。 “那当然了,我们俩本身就是一男一女。” 张莉以为黄平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就说:“你听错我的话了。” 黄平知道张莉指什么,不过为了气她,他傻呼呼地说:“不可能,沈艾霞有男朋友,但不是我。我没有女朋友,所有不可能是她。如果你愿意,我就委屈一下,让你做我的女朋友。” 由于张吉成这会不说话了,低下头写作业,张莉站在那也没趣,就一边往后走,一边说:“痴心枉想,白日做梦。” 黄平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淡淡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但后面的闫金华却笑出声来说:“你们俩怎么这样呢?谈恋爱也要找个合适的场合。” 张莉背起自己的书包,瞪了闫金华一眼说:“我走了,我要到外面找头大狗熊谈恋爱。” 教室里剩下四个人,显然寂静的如凝固一般。黄平打开窗户,有一股淡淡的清风。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黄平隐约听见操场那儿传来淡淡的哀愁的萧声,似乎这凄清的夜晚很适合这种幽婉的情调。黄平听着,也想起忧伤的往事。不过他还记得,有几次操场那边传来清脆的笛声,欢悦激昂的笛声,他也曾欢悦过。 第三十章 四月份小树刚冒芽,学校就组织各系学生去石岗滩植树。由于是一个系植一天,教育系挨着就到星期五了。于是从星期一开始,每天都有一个系早晨兴冲冲地去,下午灰溜溜地来。而黄平他们班竟把这种生活当做春游,每天不用上课,下午尽兴而归。于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植树多好啊,上课多累啊,企盼的眼神每天都向远方闪烁。等到了星期四下午,他们便如释重负地说:“终于可以不上英语课了。” 晚上没人去上自习,都开始为明天的出行做准备。其实这种事,就如同农村每天早晨进地一样,随便喝着准备点干粮就行了。可好奇的人总把植树当作神圣,坚巨的伟大事业,万事俱备,什么都不缺了。 黄平并不把植树当作一件多么令人心旷神怡的事,他只是觉得植树比上课更有趣,所以他才会兴奋。要是碰上周末去植树,他们一定会哀声叹气的。黄平兴奋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猜想植树会像他初中时一样,干的热火朝天,越干越有劲,越干越高兴。而且他们班大多都是农村的,不会消极。要是让黄平再笑一下,他就想,干的来劲也是给女生表演。 第二天早晨他们起的比往常早。大包小包装了又装,就是装不好。黄平没有包,就挤着装进马建秋的包中,黄平认为马建秋的包又大又好看。几个班的人站在路口等车的时候,王新国便开始分人,付志东有点不放心,站在王新国身后指指点点。两个人分人,分了好长时间,分的各得其所。王新国特意和郑文君分在一起,又加上一个张吉成,张吉成不愿意说:“我不愿意给人当电灯泡。” 车到了一马平川的乱石岗,就像他们想的一样清闲。乱石岗上早已有人挖好了树坑,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往深里挖一下。于是铁锹,翘杠就机械地活动开。黄平怕落在别人后面,便领着沈艾霞,李金菊使劲干。汗湿了他的背,淌进树坑。赵长生和大胖一个组。大胖反正干不动,就磨蹭着想来个水滴石穿。赵长生干一会,就到别的小组转一圈,别的小组快了,他就快上一会,别的小组慢了,他就休息一会。 沈艾霞面对坑里的石头,无能为力,石头又尖又滑,她费了好大劲,石头也不出来。李金菊虽然叫累,手里还是不停。沈艾霞挖好一个坑后,又看了旁边孙明福组,他们才挖好了两个坑。于是她对黄平说:“黄平,我们慢点挖,一个早晨就这些活,干那么快干嘛?”黄平不停,一边干一边说:“你看见谢明飞他们组了吗?都快挖完了。” “可他们两个男生。”沈艾霞说。 “那有什么关系,你承认好女不如男吗?” 李金菊便傻傻呼呼地喘着粗气,笑着说:“干吧,我们早点干完,早点休息。”沈艾霞无奈,便去给黄平拿水。 一场游戏等于一个早晨。停工的命令一下,鸟儿都倦了,飞散着去找吃的,笑容开始洋溢。乱石岗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宿营地,吃的又香又爽,聊的有声有色。聊着聊着,远处出现了猜拳声,贺天强,赵长生,马建秋和三四个男生,围成一圈,营造一种酣畅的意境。黄平吃饱后没事,就挤在女生堆中听故事。孙明福蹲在女生中间表演他祖传的气功:把一块打碎的石头拼在一起,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摆在脸前,弹指间就碎了。女生笑孙明福骗人,孙明福一拍屁股就到别的地方行骗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太阳像一团火似的,真往下压,没人聊了。睡觉的在地上蹭个窝,聊天的用衣服搭个帐篷。当黄平再次观察时,王新国和郑文君也没有了。赵春梅本来是一个人坐着,当邢忠过来时,两人便向乱石岗深处走去,算是散步吧!闫金华一个人坐在人群外看风景。谢明飞藏在张吉成身后,一个小石子又一个小石子,飞向刘芳。刘芳发觉后,笑一下,指一下张吉成,石头再来时,她再指,再笑。 时间被烤闷了,四点钟再次上工的命令下达了。旷野上吹来凉爽的风。越吹越潇洒,越吹越疯狂。这会偏偏是往坑中填新土。土一起,就跟风跑了,上风的人一干下风的人就不敢靠前。吞云吐雾的灰尘,有了翻天覆地的力量,谁靠前,就有被吃的危险。活的进度很慢,只有前面几个人在干,其他的人望着,在旁边坐着。时间似乎开始往前窜,有的班已完工了,许多人伸长脖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又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眼前飞扬的黄龙。猛然间,黄平看见黄龙之中一个挥舞的人影,既模糊有伟大。黄平看清了那是谢明飞,那条人影让黄平想起许多:在农村,春天的田埂上奔波着这种人影;夏天的烈日下挥洒着这种人影;秋天在柴草中闪烁着这种人影;冬天在风雪中矗立着这种人影。而这种人影让人那么可歌可泣。眼前的这个人影又如何能让他孤独下去呢?于是黄平也钻了进了去。沈艾霞急了,拉着李金菊跟着往里跑。邢忠进来了,孙明福进来了,马建秋进来,最后王新国大喊一声:“弟兄们,上呀!”于是全都进来了,风沙被人打乱了。 车上,黄平跟谢明飞相视而坐。谢明飞顽皮地笑着。张莉看见了说:“两个土人。” 谢明飞笑着说:“是猴。” 黄平说:“是两只猴。” 于是车上的人都笑了,大家这才发现车上有许多“猴”。 黄平他们回到宿舍就往澡堂跑,洗衣服的沙呀,多的吓死人。 时间走到四月末的时候,自考的大门抬头可见。每个人都在为最后几天拼命奔跑。黄平看了几天感到心浮气躁,每天上自习的时间越来越短。书中的内容他已了解了大概,可要让他具体说又说不清楚。 今天下午,黄平故意在宿舍里多待了一会,直到只剩下大胖。大胖也不急,迫在眉捷也有闲情倒在床上过一会武侠瘾。黄平沉闷地喝了几口水之后,就呆呆地坐在窗前。女生楼前依然保持着往日的繁华,黄平看见女生楼内走出许多熟悉的影子,这些人影又让他坐不安稳。最终怀揣着一块石头下决心出去转一转。在经过谢明飞宿舍时,他想叫谢明飞。他趴在门玻璃上一看,这才对自己说:错了,谢明飞这会怎么会呆在宿舍呢?贺天强他们几个依然保存着临危不乱的作风,这会几个人正在有滋有味地打扑克牌。 黄平在校园中游荡,也不知为什么,他竟不知不觉中走到他几次相会的小亭旁。草坪中的迎春花,黄的像蜜,红的像红,一团热闹,拥挤在一起。花下的草中,稀疏的草芒好奇的伸出脑袋。本来在宿舍里有一股燥热,这儿却有一股温和的风,扶慰着黄平的每一个细胞。等疲惫、烦乱吹的无影无踪时,黄平有了点快意,督促他坐在椅子上看书。 黄平看的正酣时,他的意志力被人一叫打断了。“黄平!”黄平听出是邢忠,同时在他的左侧,发现了邢忠的身影。 邢忠抱着两本书,在黄平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来。黄平说:“你不是早就出宿舍了吗?” 邢忠很丧气说:“见了个老乡,非让我给他找个车子,人都忙地,尽麻烦人。” 说完,两人都不说话了,黄平看了一会,斜过眼看了一眼邢忠。他无精打采地翻着书,对自己毫无信心。书中找不到他感兴趣的东西,他开始漫无目的地向四周寻觅风景,瞅了一会之后,他看着黄平说:“你还能看进去吗?” “ 看不进去怎么办,还有三天。不是我不饶自己,是时间不饶人。” 邢忠软绵绵地说:“越到最后,我越看不进,一看头就痛。到现在《中国通史》还没看完。《现代文学史》只看了一半,我看我也考不过去,就等着抄吧,能考怎样就怎么样吧。” 黄平笑他不自信,淡淡笑着说:“我可没你那么好的运气,上帝从没偏向我这边,上帝把命运交给我,却让它坎坷难堪。” 邢忠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停了一下,笑着说:“也不是你笑,从学到现在,我还没完完整整看过一本小说,文学,我不感兴趣。” “那你喜欢什么?” “贴近现实的。”邢忠似乎来了劲说:“高中时我看过哲学,看的最多的是评论、杂文。文人的小说最多是胡拉编上一套来哄人。像现在社会这么黑暗,人都不顺心,看点杂文还有点大快人心的感觉;对现在不公正的一切就是要批判,对黑暗的东西就是要揭露。” 黄平被邢忠的认真劲惹笑了,于是说:“你既然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干嘛不去报仇,用自己的行动去找回你失去的部分。” “现在的共产党,坐的是好车,住的是好房。就是人们说的,生活太安逸了,人就容易蜕变腐化。现在要是给他们看革命历史片子,他就说俗不可柰,看什么?他看黄的,流行的。”邢忠很气愤。 黄平还是不紧不慢地说:“既然你把共产党员说成那样。可你还要在共产党领导下生活,这会在共产党办的学校上学。你艰然那么痛恨共产党,干嘛还要入党呢。” 邢忠有点吞吞吐吐,不过他很快说:“还不是班主任,要不是班主任推荐,我才不入。” “算了,别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干你该干的事。” 黄平刚转过头,邢忠就捣了一下黄平说:“你看见草坪那儿坐的那个小伙子了吗?长的比我还凹,你看他逮的草。” 黄平看见,那个姑娘长的很不错,并很快明白邢忠的用意,说:“你该不是说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吧!” 邢忠冷冷地说:“什么牛粪,简直是泡尿。” 黄平想起邢忠曾经跟一个女孩子分过手,于是还着挑逗的思想,装出一副为邢忠惋惜的表情说:“唉!要是你当初不把你前妻甩了,现在也用不着这么惨,连个陪着散步、聊天的人都没有。” 邢忠立刻有了反应,说:“我就是将来找不上老婆也不找她。跟她坐在一起她就像一朵羞答答的玫瑰,低下头不说一句。,跟她走在一起,她就像柔弱的小莲花,直不起腰。要是拉个手,她就像犯罪一样,反正明摆一个冷血动物。” “好像没有你值得留恋的方面?” 邢忠语气开始平缓:“说句心里话,我也亏她。做我的女朋友,我还没给她买过一瓶饮料。饭都没吃上几顿。她对我还是挺忠心,我一次次追其她女孩子,她都不介意。有一次我的手上划了一个血口子,她又急又哭。可到了最后我还是把她甩了,说起来,我还真不是人。” “你愧疚吗?如果你觉得对对不住她,就对她好一点,算是对她的补偿。” “我既然和她分手了,就不可能再去牵她的手。她马还不吃回头草呢?” 黄平看着邢忠脸上的愧色,故意说:“我要是有那么痴情的女朋友即使笨的像根木头,我也要给它刻上花纹。” “你听,有些事不是执着就行,两个人的 性格和脾气也非常重要。”邢忠说完,看着被风刮起的衣角,说:“走吧!起风了。” 黄平知道邢忠又是胡闹,就说:“你先去吧!这地方挺凉快的。” 邢忠起身,拉住黄平的衣服,像小孩子似的说:“噢,快走吧,呆在这儿,一对一对的,不把你气死,也把你吓死。” 黄平被邢忠这么一闹,还真有了这种感觉。书对他又陌生起来,于是踏着渐黑的夜色,心意沉沉而归。回来的路上,邢忠给黄平指指点点,似乎一路上碰见的全是他老乡。 四月二十一日,这是黄平选择再一次辉 煌的日子。每个都很庄重。他们宿舍除了马建秋外,其他六个人都对自考情有独钟。马建秋趁着周末逍遥去了,他们主个人这才认识到报自考潜在的压力。 考试地点在育才中学,路很远,又没有自行车,六个人打出租车去。由于黄平跟他们不在一个考场,一下车,黄平便在这个学校操场一种榆荫地,拿出书,使劲读着忧患意识。操场这儿风很大,抖动着书,吹的他心急。越看越急,越看越没底。不过他为了寻求自我安慰,尽全力在开考之前要把书翻一遍。王新国就没有黄平那么心急,在离开宿舍时,他就夸下海口说;“毛概就没什么可看的。”当然这会他也没拿书悠闲地守大门口等待开考就行了。 时间刚跨到一点五十分时,书中的内容在黄平脑海中变的晦涩,把他的心胡乱纠缠在一起。时间逼迫他走出操场,走近像鸟群一样叽叽喳喳的楼门前。有一位考生像好望角的灯塔一样,忧心仲仲,坐立不安;有一位考生立在门柱如同狮生人面像,道貌岸然。门开了,都往口里钻。 卷子下来,黄平抑制着兴奋与忐忑不安,浏览全卷,这是他一贯的做法。这时他开始埋怨自己。他应当明白,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侥幸。眼前的试卷,像一股巨浪冲入他无底的心中,一张张陌生的脸孔望着他发笑。他尽了全力,他心酸,他心寒,泥石流把他心中所有的希盼刷洗一空。不管是他随意渲染,还是无事生非,在交卷时他已是江郎才尽。有几道题向她放射出耀眼的白光。 交了卷子,他拖着困倦的双腿,像木乃伊一样缓缓走出考场。他匆匆一扫,没有一个熟人,没人安慰他。虽然路很远,但他无心坐车,他觉得对不住车。好在往日的惊恐一扫而光。坚实的路让他觉的步子空虚。现实的车水马龙,在他眼中形如虚设。他使劲向回走着,想一下子回到学校,找一条他熟识的路。走到仿古街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他前面,他快碰上时,从车下来沈艾霞。黄平苦笑着静静听沈艾霞无怨无诲地说她的不幸。黄平发现还有比他更不幸的人。他觉的他傻,笑了一下,便同沈艾霞一同回去。 第三十一章 大学是象牙塔,是多角宝塔,是丰富的世界。夜晚的生活丰富而多彩,每个人都演绎着不同的角色:晚上去体育馆打羽毛球、乒乓球、玩飞镖;也可以酣畅淋漓地去跳几曲舞。如果你喜欢宁静,可以去和晚风散步,也可以去图书馆遨游。即使不出宿舍,你也可以在宿舍打扑克,下象棋,看电视或听音乐。 这些,黄平都知道。夜晚只要高兴,什么都可以忘掉。可白天呢?准备自考的时候他还可以被时间追着跑,追赶进教室,沉着地看书。现在不同了,艰难的历程已划上一个句号。即使结果不怎么满意,也没什么好怕的。挂碍少了脚步就轻快了,没了约束。时间紧的时候,打羽毛球也特别来劲,看书更是吃舒散剂一般,忙乱中总有几分安慰。自考的结束,让他心中的海不再波澜壮阔,不再有激流勇进的感觉。相反,有种风平浪静,一穷二白的困倦,没了目标,六神无主。于是他迫切希望下一次挑战的到来。而这段空闲的时间去干些什么呢?他想起来了,找个女孩谈谈心,谈天说地,唱古论今的最好。当然他最向往的是多愁善感的那种,一想到这他就有一种欢乐荡漾不止的感觉。为了达成这个心愿,他可以平心静气,可以去等,因为他感觉总会有那么一天,而且快来了。真的,来了!来的那么多,那么快,他惘然不知所措。他望着天,一个个身影一闪而过,如吹过的浮云。就在天上,一个接一个,可他只能傻傻地等,因为这都不是他的。于是他悲伤地觉得自己失去的太多,就如同一块肉,他却不知怎么去吃,当然他很饥饿,不吃是因为陌生。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呢?翻开怎么会平淡无奇,干巴巴的字眼,没有思想,像失了水分的名花。于是书寂寞地在床上躺了五六天,最后又被送进图书的收容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烦,可能是他一无所有。 黄平从没有为开的课程发愁。六七门课,轻轻松松,容容易易。《微积分》学会两三道题,很容易考六十分;《英语》背几个单词,很有用。难道他没有想过考九十分,过英语四级吗?想过,可是考九十会谁会看呢?他从不相信自己能通过英语四级考试。谢明飞曾经大言不惭地对黄平说:“大学之中,才有十斗,课堂中二斗,宿舍中三斗,其它五斗尽在校园之中。”他还告诉黄平,驻足课堂的学生,永远经营着落后的自足自给经济,要想生活富裕还得去校园中寻找、挖掘。黄平不知道他指校园中的什么,但他知道,课堂知识学一点就可以了。 晚自习他想捧一本书看看。可是,前面、后面、左面、右面,唱歌的、舞足的、谈爱的、玩乐的,故意和他作对。他那点微薄的意志在蚊虫叮咬一样的肆虐中,不一会就垮台了。于是他也成了其中一员。真可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他曾想下决心去问杨毓秀的打坐功,是如何‘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的。还没到杨毓秀那儿,他便觉得荒唐可笑,那是自己的羞耻。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他看见了目光,想起了母亲。他的母亲从来没有说无事可干。他又悟出了母亲的用意:希望他好好学习。他一甩头,苦笑,问自己:“什么叫好好学习,怎么去好好学习?” 回到宿舍,开始明争暗抢。一台电视,萝卡芹菜,各有所爱。电视被遥控得喜怒无常。他吓坏了,心境也乱了,像受了气,睡觉便十分困难。 睡不着时,他就冥思苦想王新国,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的轻快,去的潇洒,眼不见,心不烦。当然他也琢磨大胖,横在被窝中,像只抱窝的老母鸡,捧一本书,便可以安神定气,稳坐其中。他悲叹自己不如他们,毕竟他是黄平。 可怕的星期六、星期天像恶魔一样扑来。早晨吃了早点,还未来得及进教室,好的电视就勾魂摄魄般地来了。于是被吸了魂魄,一早晨没出来。中午去转街,回来才记起还未午睡。刚醒来,便翻开《余秋雨文集》,还真有点如饥似渴的感觉,不知不觉便在历史长河中梦游一会。正痴醉时,“噌”电视被马建秋打开了,电视中传来令人恐惧的咒语,都醒了。灾难遍及全身,烦闷、厌恶衬托全身,身体快要爆炸了。一个台,一个电视,一棒子又一棒子打下。新闻不看,球赛不看,电影也不看。如果这些也不看,黄平又能看什么呢?当然,马建秋自得其乐,要听音乐。这会听音乐,比锯木头还要难受,真想把电视砸了。可是没办法,他忍着,等待下午去吃饭。 下午吃过饭已六点多,黄平没敢回宿舍。他还没走近宿舍楼,里面的电视声音便向他还击,他自发的躲走了。到那个只能容纳他的屈指可数的几个地方去徘徊。连一丝风也找不到,都这会了,为什么还这么热。一个相识的面也都找不到,没有一处美景。乒乓球案前早已先声夺主,草坪上也划地为王,小径上的座椅也早已抢占一空。余辉还未落尽,老人、小孩便悠闲散步,而他自己却飘泊在校园四方。他真想钻进土里,一辈子不再出来。他走来走去,惊叹的呼声、欢笑声不停地刺痛他的每一个毛孔。他感到身体的沉重,像淋了雨,受了委屈,得了病。 他悲愤地想: 发已飘, 脸已憔, 心已焦, 太阳落山了, 黑夜逼你跑,两脚不和调。 时钟敲, 晨号响, 前途无限好, 为何还不跑。 风……来吧! 雨……来吧! 春光没有了, 不醒又睡觉。 雨打花开, 风吹雾散, 香烟缭绕, 神仙不喝酒, 也会被醉倒。 黑发人笑, 中年人叫, 老年人闹, 一切没完没了, 谁还有绝招。 发被人烧, 脸被雨浇, 心也被人撩, 秋风怒号, 是谁在痛我的脚。 我哭, 我笑, 我闹, 你人再好, 也会害臊。 地动山摇, 花枯人老, 戴上假帽, 为何不学傻猫。 野草, 恶耗, 狼豹, 暮暮朝朝, 一切畅怀逍遥。 人哟! 昏暗糟糕。 地哟! 变成炸药包。 自已像是草料, 又像是个浓包, 可为什么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第三十二章 清晨,黄平本来是安睡着,可没想到他被晨羲中的一波光芒给撩醒了。当他大脑十分清醒时便听见外面传来有节奏的扫地声,似乎很真,也很亲切。宿舍内依然死气沉沉,可美好的时光的印迹早已填满整个宿舍。今天是他的打水,黄平忽然记起来,当然他也找不到不起床的理由。黄平轻轻穿上衣服,下床时尽量不让孙明福知道他在下床。黄平刚穿上鞋,孙明福便猛蹬了一脚身上的被子,多毛的腿便暴露出来。“你尿频啊?”孙明福眯着眼冲黄平说。 黄平很生气,可是为了不吵醒其他人,他压住火气说:“死懒,大白天还做梦。一天睡十几个小时,可不利于健康和学习。” 孙明福并不理睬黄平,用手拉过压在腿底的被子,卷住身体,转过身,面向墙,又昏死过去。 “黄平,起这么早,快去打水。”声音从邢忠的床上发出。 黄平不理解这家伙怎么记得这么牢,他什么也没说,便提了四个壶去打水。 尘埃已尽的世界,清新空旷,只有脉脉凉气与人发生着碰撞,刺激的让人精神。也许是冷,青草和垂柳都格外精神抖擞。 穿过一号男生公寓楼,再转一个方向,便是小卖部,经过小卖部就能看见水房。但是,黄平还没有看见水房时,首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人像个清洁工,头发像被怒号的秋飞翻卷了一般,瘦而高的身体上镶了一张枯黑的脸。这是是陶学荣,许多人不是想见他就能见到他,黄平也只是在一些特殊的场合见到他。让黄平说就是在吃饭、学习、劳动的地方,偶尔能看见他。黄平笑他和自己一样,不能睡懒觉,同时他又告诫自己不能和陶学荣比。黄平不想打扰他,也不希望他窘迫,便想背着他,轻轻溜过。 “黄平,起这么早!”真不好,黄平被看见了。他轻轻转过身,不好意思地冲陶学荣笑着。 陶学荣可能是由于出汗脸色清晰红润了许多。黄平被问的措口不及,窘迫的心情难以名状。好像一堆话挤在喉边,去说不出一句,怔了一瞬,又说:“起这么早做卫生。” 陶学荣停住手和扫把一起立在那儿说:“如果我像你这会才来,我早就被炒鱿鱼了。干工作就是这样,这必须限制你,让你别无选择。” “长工资了吗?” 陶学荣觉得黄平问的太天真,便笑着说:“你还想让长工资。就是勤工俭学也得按劳分配。不过干这么个事,一天挣个七块钱也值。况且有的人还干不上这个呢。”说完他又扫起来。 黄平见打水的人越来越多,也不想再打扰陶学荣,便说:“你忙吧,我得去打水了,回去迟了,我也要挨批。” “那你去吧。” 黄平记得陶学荣原先是打扫厕所,现在做环境卫生,又比那地方强一点。他想起来,陶学荣和李金菊多么相像,一个的脸上整天笼罩着劳累奔波的痕迹,一个的脸上时时闪烁着困顿哀愁的阴影。一个打破晨寂奏起希望的号角;一个敲响晚钟接受祈祷的洗礼。 黄平满载着水回到宿舍,其他几个就一窝蜂过来抢水。邢忠动作利麻一点,把脸盆放在凳子上,其他人都放在地上洗 。大胖总是怕人太多会挤着他,每次都是别人洗完他才洗。黄平突然感觉出今天和往常有点不一样,地上又放着一个水盆。便问邢忠:“王新国上厕所去了吗?” 邢忠搓了几下脸上的肥皂说:“要是上厕所,我还不遭罪。被郑文君叫走了。”接下来就是邢忠的怨怨叨叨:“整天把床摇的,害的我天天做恶梦。刚才郑文君打了个电话,比兔子还跑的快。要是他爹打来电话,他也非等脸洗完才下去。” “快洗,洗完了让地方。”马建秋端着一脸盆东西,在邢忠屁股后面叫嚷着。 黄平听完叹了口气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孙明福把脸擦完说:“男人追女人时就是贱,像牛马一样随意被呦喝。” 张吉成听了笑着说:“郑文君叫,王新国能不怕吗?如果让郑文君等急了,王新国打十个电话也解决不了问题。上一次郑文君发脾气,把钢笔扔到地上,王新国就赶紧捡起来赔礼道歉。” “人要是活到这个份上,还不如碰到厕所里,淹死算了。”邢忠说。 “你不要吹,就你能吹牛。不过现在吹牛也不上税。”马建秋瞪了一眼邢忠说。 大胖这时才坐起来,不过大脑很清醒,他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书中的英雄为了自己的心上人赴汤蹈火,抛头颅,洒热血,也再所不惜,王新国做的这点又算的了什么呢?现在才刚刚开始,等两人的关系确立后,事情就不是这样的了。我们的王新国就会翻身做主人,到那时郑文君就得逆来顺受。王新国就可以过上依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邢忠做了一个想吐的动作说:“你干脆就像哈巴狗一样去讨好主人不是就行了吗?也得活出一点点尊严和人格吧?” “尊严?为别人付出一点就叫丧失尊严吗?你一天为别人跑东跑西又为了什么?”大胖说。 “我那是建立在自己利益的基础上,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随心所欲。” 黄平突然想起邢忠前几天叫苦连天的事,便冲着邢忠不诲的脸笑着说:“你是随心所欲,只是前几天怎么把钱都搭进去了。” 邢忠急了,猛用毛巾擦干脸说:“你要是遇到那种情况能不借吗?况且人家也要还嘛。” “好像已有一个月了。”黄平说。 “一个女生让我怎么要?” “这就对了,没有要跟不要有什么区别呢?在当时情况下你都觉得你是应该的,在这种情况下王新国付出一点又有什么可惜呢?况且是有回报的投资,只不过担的风险大一点罢了。”马建秋突然插上,抓住邢忠的话尾巴说。 孙明福清完嘴里的臭气,便对邢忠说:“你这娃娃,连这么个都不懂,实践才能出真知。为什么你找不到女朋友,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你不付出。” “还有一点,不专一。”大胖说。 “大胖,你怎么能说人家不专一呢?”马建秋说,“你那么专一,那么懂得钓鱼,放了那么长的线,鱼怎么就跑了呢?”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条鱼不上钩,并不代表就没有鱼上钩。你知道吗?我这叫等待,只有等待才有希望。”大胖说完,看见马建秋把邢忠的盆子从凳子上取下来,把自己的脸盆放上去,接着又拿起壶,在冰水中掺了点热水。马建秋正想说时,大胖又对他说:“马建秋,你会撒网,一颗红心,多手准备又网到几条鱼呢?” “你钓到几条鱼?”马建秋反问道。 “但至少是大鱼。”大胖说。 “我看是鲨鱼吧。”马建秋乐着嘴笑了。一笑,脸盆中也出现激动的水花。 其他人正跟着笑,张吉成从水房中洗罢回来。一开门,就看见其他人笑,便惊奇地问:“你们这些家伙笑什么?该不是发神经。” 于是其他人都面向他一笑,孙明福指着张吉成说:“这家伙有刺。” 邢忠也对着张吉成说:“华而不实。” 黄平说:“是鲨鱼。” 于是张吉成被莫名其妙的话愚弄住了,笑激荡在他的身旁。 其他人都洗完了,大胖才磨蹭着下床,其实要是他一个住着,他宁愿三天不洗脸。马建秋又要出差,精心打扮了一下,就出去了,挺神秘的。邢忠洗完,就坐自己靠窗的床头前,向窗外望,可能在打量下面的女生。张吉成觉得脸上有点与众不同,拿起镜子仔细地从各个角度照着。孙明福又倒在叠好的被子上,听收音机。黄平的肚子叽哩咕噜地叫了许久,黄平号召吃早点,却没人回应,便一个人出去了。 黄平进了食尝,正看着繁杂的菜肴发愣着,一个人影小心地潜到他身后,然后在他肩膀上猛拍了一巴掌:“呔,傻子,又望着哪个姑娘发愣吧?” 黄平一看是刘芳,便将错就错,指着一个打饭的五十几岁的女人说:“那个。” 刘芳用赞赏的目光看着黄平说:“不错嘛,品味越来越高了。” “不开玩笑了。”黄平说完,认真注视着这个激情四溢,像一团棉花一样发白的姑娘说:“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去你的头,我又不像你们男生,睡得眼睛跟屁股一样红的时候才起床。” 黄平看见刘芳身上背的包说:“今天还要去发愤图强,是不是先把肚子吃饱了再说。今天你碰见我,算是有缘,你就先请我吃一顿吧。” 刘芳用笑来表示不同意,说:“男生找的是洗衣机,女生找的是饭卡,你还让我当饭卡,想地美。” “这就是我跟其他人的与众不同之处。” “别臭美了,你自己先称一下自己是几斤几两。”刘芳笑着说。 黄平装出一脸沉稳说:“你跟其他女生不一样,你多么通情晓礼、豁达、博爱、无私,请别人吃一顿饭,还有什么问题吗?” “嗯,算我倒霉,碰上你这叫花子,今天就破例请你吃半块饼子。”刘芳的一连串话,如同演戏一般。 “你太苛刻了吧,至少也得一碗牛肉面。” “行,也行。”刘芳笑着打卡去了。 黄平默默看着这热烈倔强的像一团火的女子,她身上有一股温柔与娇羞,怪不得那么多男生会喜欢她。只可惜她是一个上进心十足的女生,虽然她有一种热心肠,别人却从她身上,得不到有机可乘。黄平琢磨不透她是怎么想的。 吃完早点,两人出了门,刘芳突然问黄平:“你的自考成绩查了吗?” 黄平的心开始有点不安静,回想起上次考试的情景,他的心好像又要绝望。黄平为了自慰,便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说:“听天由命,过不去就过不去吧!” 刘芳正视着黄平开始黯淡的脸面说:“考得怎么样,至少也要做到心里有数吧。况且你还得根据这一次考的情况,总结经验教训,来推算下一次报的情况。”刘芳这会不再那么轻易地笑,显然她的内心也很沉重。 “如果我知道自己没过掉,你不是让我投崖吗?”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惧怕失败,再丑露的人也得见太阳吧。如果你不去,我就去了。”刘芳说完,就撇下黄平走开。 黄平想,看一下也对,就追上刘芳笑着说:“谁让我这么好呢!就让我陪你走一趟。” “怎么去?跑着去还是坐车?”黄平问。“想的美,我有自行车。” “那好,你把我捎上。”黄平耍嘴皮子说。 “别做梦,我叫你就是想让你捎我。”刘芳长叹了口气说。 “我今天的饭白吃了。” 两人的声音就这么远去了。 地教委查分处,人挤得满满的。两人进了大门,就被卡住了。门口像放电影一样不断地闪烁着脸色:沮丧、忧闷、激动,各种神采在飞舞着。刘芳跟着黄平使劲往里挤。看见了,黄平看见了,那本可以判定一个生死的分数册。到了跟前,黄平缓慢地翻着,虽然里面的字迹是黑的,可黄平觉得有一股股热浪往上涌,像血一样让人惨不忍睹。上天真把他捉弄了。黄平:两个五十五,两个吓人的东西,就这么贴上黄平的眼睛。黄平的手不自觉 一松,他的名字消失了。刚才他还想着看宿舍其他人的分数,这会他没了心思。他心一酸,便把分数册扔给刘芳逃了出来。 外面的世界让他觉得有点虚幻,耳边的汽笛声长鸣般疾驰而过。其他人的说话声,让他感觉那简直是胡言乱语。黄平看见张大嘴巴的笑脸,嘴像要吃人,笑就是一种嘲笑。他问自己:“我真的比别人差吗?为什么是两个五十五?为什么不是一个六十分,一个五十分呢?为什么不一分为二,而是要全盘否定呢?……一万个为什么过去之后,他突然看见一张如清泉般平静流淌的脸,上面已抹去疲惫沧桑的纹迹,正在清新沉寂地流淌。黄平这时记起有许多人何尝不和他一样呢?可是他们并没有被打倒,继续走着,只要步伐坚定,路途还会远吗?只是一次小小的考试,它只能说明人在这个地方贫乏,并不说明你不能获取成功。太阳落下去还会升起来 ,花谢还会再开,跌倒了前面还有希望。 黄平站在外面 ,盯着门口。好半天,刘芳才拖着腿走出来。黄平忙问:“怎么样,是不是顺利过关,怎么都乐傻了。” 没有声音,刘芳的头低着,两只手在口袋里乱翻。当她的头稍微抬起时,海水便开始在她眼皮中上下翻滚,结成的水珠掉在地上,就如同打在心头。黄平预感到结局的残酷,忙劝慰她说:“你急什么?我考了两个五十五分。看来老天是看中我了,降大任于我,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刘芳费了好大的劲,战胜自我说:“现代文学史五十七分,中国通史五十八。” “这么厉害,只差两三分,下一次考八九十分没问题。”黄平扯大嗓门说。 “走吧。”刘芳表面上看去很沉静,也许她和黄平先前一样。 这一次,没人骑车,也没人坐车。黄平推车走在前面,刘芳默默跟在后面。就这么一路的沉默到了校门口,黄平强装坦然说:“就这么一次考试嘛,就让它很快过去吧,不考一下谁又知道自己不行呢?况且这又不是我们的主攻对象,我们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学好现有的课程这才是本分。” 刘芳十分担忧地说:“你不知道,自从我参加学生会,有多少人在看我的笑话。他们一天盯着我,我越失败他们越高兴。我之所以这么看重考试,是因为我既花了时间又花了钱,我心不甘。” 两人说再见的时候,黄平笑着对刘芳说:“你还记得《三国演义》中的那段歌词吗?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第一次自考对每个人的影响都很大。黄平的阴影掠去了,刘芳依然激流勇进,只不过她放弃了汉语言专业,而是学习适合她的教育管理专业。 大胖一门也没过,淡淡一笑,接着看他的金庸群侠传。 邢忠过了两门,庆幸的说:“多亏了后面的那个体育生,要是不抄几个,两门可就过不去了。” 王新国激情高昂地说:“我太幸运了,《毛概》只看了一点点,就考了七十几分。” 孙明福,捶胸跺足地说:“我看了那么仔细,竟然一门没过,天理何在。” 张吉成过了一门,可是他还是不高兴。 教室里也一样,对自考议论纷纷,张莉庆幸自己没有报,没有用钱买委屈。别人问她时,她便说:“现在不想报,等以后了再说。”赵长生好几天都合不了嘴,他竟然两门都考了六十分。最坚强的陶学荣,依然那么沉稳,他紧握了一下手对自己说:“下一次还要过三门。” 自习时教室里像麻雀一样在开会。黄平借了一本书,却被烦闷挠着,越看越乏味。于是他用厌恶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集贸市场,暗自埋怨。这个学校为什么这么小呢?做一件事常常陷入另一件事的怪圈。 夜一下子黑的只剩下教室里悒闷的灯光。黄平看窗户,外面和里面被玻璃一分为二。她的眼睛看时,只有两道幽深,冰冷,不断延伸的铁轨载着他,向一个虚无的,一无所有的世界前行。耳边回荡的是无所事是的轻狂,“赵长生你看你的皮鞋,锈地跟你的脸一样”;“张莉,经常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生是谁,该不是你男朋友吧!”……黄平觉得奇怪,这种司空见惯的话平时他也说,可是这会听到的却像滚烫的陈粥烂饭一样,臭不可闻。一下子他的思想到了一个孤独的境地,一个孤单的世界,就像失去了一切的朋友。温暖,凄苦、可怕,纵有千言万语,也无从开口,无人聆听。真想到外面透透气,他这么想,可是满载思绪的人走来走去,还是那么忧伤。在昏暗的灯光下孤单的影子总是拉的很长。朋友,他有很多朋友,他脑子里面浮现的是以前的朋友,风华正茂,谈吐高歌,形影相伴,包藏着一种深韵,一种豪情。黄平望着虚无的玻璃笑了,不是笑自己,而是笑他上高中时的同学:这会他们可能为高考快要愁死了,谁让他们选择了补习,可是考上大学却有这么多不开心。信!写信,他突然记起应当他们写封信,信可以连接心与心的温情,信可以沟通往昔的甜蜜 黄平写完信,正欲起身,门被推开了。立刻,站在门口的沈艾霞成为许多双眼睛的焦点。黄平想:又来了一位游客,教室里更热闹了。沈艾霞先是扫了一眼教室,定位后,便向黄平靠窗这边走来。黄平也不想管那么多,打算等沈艾霞过去了,再走。可惜还是黄平慢了,他回归的路被沈艾霞封死了,沈艾霞已经坐到他身旁,教室那边又恢复常态,黄平又坐下来。 “怎么,自考没过,就一个人在这发闷气?”沈艾霞明净热忱的脸让黄平捉摸不透,他真怕这个时候被人蜇几口。沈艾霞的眼睛不屈不挠地看着他,他的心有点压抑,于是用不友好的口气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还挺会捕风捉影。” 沈艾霞不屑一顾地说:“谁没有经受过挫折?考一次试就沉浮成这么个样子。人家高考落榜的人还不得跳楼自杀,你再急,也不至于一次没过就要死要活。自考要那么好过,所有的人不是都成本科生了。” 黄平觉得她的话没一句占理,就像老调重谈,他有点受不了。心中一激动,便说:“是呀,很难,我很没用,不过我不会自杀,这一点你放心。我的最大缺点,就是不识时务,没脑的苍蝇乱飞乱撞,撞倒了,就生气。” 沈艾霞一皱眉说:“你该不是生病了?急气攻心。太看重自己的得失。你认真思考过吗?对自己进行反省了吗?你就没有审视自己缺什么吗?——勇气,自信。如果没有,那么你的脑子转个弯,再想一下。” “质责”黄平感觉沈艾霞在质责他,沈艾霞像把他当作偏执的傻瓜,来教导他。她为什么不让他静一静呢。于是他用冷毒的口气说:“唉,小姐,我不是不会思考,只是脑子转弯也得个过程吧。” 沈艾霞脸上的颜色淡了一点,她说:“那你下一次还报吗?” “肯定还报嘛。” “那你干脆转个专业吧。” “为什么?” “也许这个专业不适合你,你干嘛不报《教育管理》呢?” 沈艾霞的话让黄平听出了离谱,黄平的心里有许多话,可是一句也不跟沈艾霞想的一样。他开始烦,似乎烦得有点头痛,于是他用极不奈烦的口气说:“你懂不懂,知识来自于兴趣,没有兴趣谁会学。如果你不知道,就回去问问你男朋友,如果他对你没兴趣,怎么会追你?” 黄平的脸冷酷的如两道铁门,死死地锁住。沈艾霞的脸色由严峻变的灰暗,她攒足了气,说:“难道你……你真……”沈艾霞站了起来,像激怒的孔雀,她站直了,对黄平说:“你真的无药可救了,去找个女朋友吧。你比起我心中的男朋友可差远了。”话完,她就消失了。 黄平的心起伏不定,一场雨加雪又笼罩在他的心头。教室里的其他人,吃惊地望着他。黄平站起身,准备走,赵长生嘿嘿地笑着,向黄平竖过来一只大拇指,黄平厌恶地看了一眼。 晚上,赵长生又如期光顾213宿舍。他进来就对黄平说:“你跟沈艾霞是不是吵架了?你该不是在追沈艾霞?还是她追你?” 黄平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可笑之极,懒地没有回答。孙明福露出怪笑说:“厉害,厉害,沈艾霞可是一块肥肉啊。” 张吉成一边擦刚洗完的脚,一边说:“那又不是可能,沈艾霞有男朋友了。” 孙明福又轻狂地笑着说:“撬去吧,杠杆的力量是伟大的。” 黄平看着眼前这场毫无争议的戏,狂声怒吼般的说:“我就是打光棍,也不会找沈艾霞这样。” 黄平没过几天就收到几封回信。读着一封封宽慰、激弦的信。他如痴如醉,像喝下醇酒,浑身是胆,忧郁,烦闷似乎一下子就烟销云散。 第三十三章 六月的太阳灿烂如花,六月的景色美丽如画,六月的一切都在使劲炫耀,六月人们丢失了心。 五月的学子都匆匆忙忙地回家,把五一长假这个黄金旅游的时间已错过。于是等待,五月的热情又积聚到六月,六月,学子们争相外出。 虽然还在上课,可学校不时散发一些流传,今天有去黑河山庄划船的。明天有去大野口散风的。后天还有去马蹄寺、大佛寺观光的……听到这么从传闻,黄平那颗不安定的心在想:我们会去哪呢? 外出的最佳时间在周末。地方和时间没有确定下来时,213宿舍就已经商讨了一次。黄平对这个地方不是很熟悉,就听说马蹄寺很出名,可是因为门票贵,一般的人只字不提。其它的地方,别人说时,黄平只从诱人的名字中去猜想它的魅力。邢忠说:“我们就去海潮坝,那个地方有山有水。”大胖听了说:“是不是要爬山,那种地方用八抬大轿抬我也不去。”“我们为什么不去马蹄寺呢?”马建秋说。邢忠说:“马蹄寺路远,门票也贵。再一个,像我们这种人去,也不会欣赏。”王新国等不住了,利索地说:“我不去大野口吗?那里还有瀑布。”临完,孙明福乐着嘴说:“去哪都行,不过消费不要太高。”其他人望张吉成时,他一裂嘴笑着说:“你们都别做梦了,你以为你还是班长,付志东没发话,我们哪也去不了。” 星期五下午刚下课,班里就针对这件事进行讨论。首先是付志东走上讲台,压住下面的声音说:“我建议大家去大野口,那里有树,有水,我们还可以露宿。有看的,也有玩的,如果大家没有异议,我们就这样定下来,大家回去赶紧准备。” 付志东始料未及地是,他刚说完,下面的反对声就一浪接着一浪。声音最大的是邢忠,他使劲喊道:“大野口有鼠疫,去了会传染。” 付志东冒着枪林弹雨说:“去了会打防疫针,没事的。” “我们要去海潮坝。”王新国喊道。 于是213宿舍的其他人也跟着喊,去海潮坝,下面的声音还在沸腾。 “我没钱,不去行吗?” “管吃,管住吗?” “老鼠吃人吗?” “可以游泳吗?” “去黑河山庄怎么样?那个地方还可以划船。” “山丹不是有座嫣支山吗?” “就去海潮坝。”213宿舍的声音再一次,冲杀上来。 “去海潮坝。”其他人的声音渐渐被掩埋。 付志东对失控的局势无法对应,皱皱眉头,挤了一下眼,示意刘芳出面维持一下。 “大家先静一静。”刘芳一边说,一边打手势,声音立刻减了一半。 “大家先安静一会。”声音快要绝寂。 刘芳定住神说:“大家外出旅游心切可以理解,但我们只能去一个地方。其它地方我们下一次再去。我现在问大家,到底去大野口还是去海潮坝?” “海潮坝。” “海潮坝。” “海潮坝。” “大野口。” “海潮坝。”…… “大野口”的声响快要消逝,刘芳跟付志东又商量了一会,付志东再次出面说:“那好,我们就去海潮坝吧。时间,明天早晨七点,在理科楼门前集合。” 教室内刚要发作,刘芳赶紧说:“如果谁有照相机,明天可以带上,希望大家玩得愉快。” 人流刚从门口涌出,就听见贺天强从后面大喊一声:“付志东,管吃管喝吗?” 付志东没回答。 晚上,黄平他们忙了好长时间,又是买吃的喝的,又是收拾行装。王新国出去,回来时包塞得满满的。其他人不问,也知道还有另一个人的。马建秋一点也不忙,别人已弄好时,他才慢悠悠地装上单放机。黄平好奇地问:“你还打算在山顶开演唱会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怎么不收拾行装,你不吃不喝吗?”黄平问。 “有人已经替我准备好了。”马建秋说。 “有人?” “我女朋友。” “你连她也要带上去?”黄平惊愕。 “怎么,不行吗?”说完,马建秋听着音乐左右摇晃。 第二天,天刚亮,王新国的叮叮咣咣,又把其他人勾魂摄魄地弄起来。等其他人下床时,王新国早跑的没影了。外面,郑文君正等着和他一起吃早点。 213宿舍的六个人出了门,马建秋也跑了。学校食堂饭还没开,黄平他们五个人就在外面食堂吃了。马建秋再次出现时,身旁多了一位妖娆动人的女子。 车门一开,四十多个人一涌而入,坐定之后,黄平才发现,沈艾霞和李金菊就坐在他后面。沈艾霞看见黄平,莞然一笑,说:“黄平,王敏可没有来。” 黄平瞅了一会,发现确实没有王敏。他也不说话,看着沈艾霞给他答案:“她今天要参加党员培训不能来了。” 黄平看出沈艾霞故意捉弄他,就笑着说:“不来还好,至少座位宽松一点。” 谢明飞坐在黄平左面靠窗,和实黄平坐在一排。谢明飞从一上车,就好奇地把头伸在车窗外边,黄平捣了他一把问:“干什么呢?” “我看见一个人从下水道里面爬出来。” 黄平看不见,就又问:“怎么从下水道里面爬出来?” “下水道堵住了,可能在掏臭屎。” 黄平做了一个难受的动作说:“真看不出,你还对那东西感兴趣。” 黄平一转身,不小心被谢明飞包里的一个直物碰了一下,于是他又问谢明飞:“这是什么?” 谢明飞看着神秘地对黄平说:“笛子。” 黄平心领神会不再作声。 车刚开动,沈艾霞又把黄平叫过来说:“黄平,今天你、我、李金菊是一队,我们一定要互相携助,爬上最高峰。” 这话让谢明飞听见了,他转过身,兴奋地说:“还有我呢。黄平帮沈艾霞,我帮李金菊,这样资源才不会浪费。” “你说行吗?”沈艾霞问李金菊。 李金菊收住沉思,欢悦地说:“不行,谢明飞上不动时,还得让我背他。” 李金菊说出这样的话,黄平和沈艾霞都笑了。谢明飞也露出顽童般的笑说:“那你不用怕,我上不动时,我就连滚带爬。我今天还带了绳子,如果你上不去,我就先上去,然后把绳子拴在你脖子上,把你拉上了。” 李金菊噘着嘴,打谢明飞说:“我让你欺负人,我让你再欺负人。” 车驶出城外之后,刘芳想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到,便站出来说:“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我们喝首歌好不好?” “好。”声音几乎是异口同声。 刘芳于是起了一首周华健的《朋友》。每个人都很专注地唱起来,“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一片片歌声,打破外面的孤寂,给路两旁的新绿,带去一份份慰藉。 第一首歌的余音,还在车内环绕,男生便在马建秋的带领下,唱起《单身情歌》:为了爱孤军奋斗,早就吃够了爱情的苦……歌声似乎是对女生无情的怨叹,又像在凄楚地向女生哭诉内心的苦衷。男生刚止,女生也不甘示弱,在张莉,刘芳的带领下,带出《吻和泪》:整个我的我,整个我的心,交给你的时候……轻轻挑起我的黑发,让你看看我的眼……吻和泪,爱情的滋味……歌把男生陶醉了。女生们的深情,打开男生彻亮的眼神。黄平闭着眼睛仔细听着,他看到了黑发,看到清秀白晰的脸,还有欢喜的泪。等歌唱完,黄平睁开眼,于是他笑自己,连刚才幻想中女孩的模样还没记清。 男生和女生的对歌,一曲又一曲。车里的三四十人兴致正酣时,不知谁唱了一声:“沈艾霞,来一个。”黄平仔细听时,发觉是孙明福。于是许多人都跟着孙明福喊:“来一个,来一个,一二三四五,我们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地好着急。” 沈艾霞难以逃脱众人的目光,也不能从喊叫中钻出。于是她如一朵含苞的牵牛花,轻轻站起,然后慢慢绽放,露出清新的笑容,抬起来,看着眼前的忠男信女。紧接着她就变的灿烂夺目,恬静详和,脸上的悦色像是凝住了又像是在蠕动。当《久别的人》从她轻盈的喉咙中飘出时,她的眼睛深情地向外望着:“久别的人谁不盼重逢,重逢就怕日匆匆……”歌声凄楚绵绵,从每个人的脸上轻轻拂过,每个人的心都被她的歌载起来,拉到另一个让人忧思的世界中。黄平一边听着,一边思索:沈艾霞虽然唱歌的次数不是太多,可给人的感觉却与众不同。第一次很久、很久,是在大一军训的时候,那时候,歌就如同一潭清凉春水;又很久,是在元旦时候,歌如同一杯浓浓的温馨;而今天,这歌声依然嘹亮,动人。歌就如同一盅令人牵肠挂肚的醇酒,庄严而肃穆的歌声中涌动着百媚千愁。谢明飞听到高兴时,就竖起大拇指,冲沈艾霞笑。而李金菊火一样激动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尊雕像,那专注,投入的神情就像在欣赏自由女神歌唱一般。这会没有人鼓掌,即使再怎么动听迷人,大家都不愿用赞美的声音来打断弥漫着的美好感觉。“久别的人……久别的人……”久别的人会是谁呢?黄平暗自发笑,猜着沈艾霞的心思,也许她高中时有一位男朋友,可能高考之后,他们不得不分道扬镳,那个男的就抛弃她,远走他乡。而她就来到这里。黄平转念一想,这可能是唱着无心,听着有意,随便唱首歌,有那么多学问吗?可是她一看沈艾霞如凄如诉的眼,就觉得不一般。歌止之时,掌声、赞美声,蜂涌而至,沈艾霞激动万分。当她再次回到她原来的座位时,深情的目光,一扫而过,黄平感觉被她的目光划了一下。 沈艾霞刚唱完,黄平被不安分的谢明飞折腾地坐不舒服,谢明飞一会跟李金菊戏闹,一会又逗前的赵春梅。黄平想治一下他,就灵机一去,大喊一声“:谢明飞来一个”。谢明飞听见,忙收敛自己,像吓坏的猴子一般。他打了黄平一拳,可惜,局势已定,其他人都响应号召。谢明飞像害羞的儿童一样被揪出来,站在众目睽睽之中。今天的谢明飞穿着一件土黄色衬衣,上面又套一件土黄色休闲衣,腿上穿一条蓝裤子,脚上裹着一双黑胶鞋,再配上油光可鉴的整齐的小分头,看起来特别整净,利索。其他人笑他时,他也跟着笑。笑着笑着,他不笑了,其他人也立刻止住笑,“我就唱一首《为什么你背着我爱别人》”他刚说完,车内立刻发出惊呼声。他们从来没想过,谢明飞会唱这样的歌。相反他只能唱一些《上学歌》、《快乐的节日》等一些歌曲。谢明飞也不管那么多,接着说:“我把这首歌送给我们班的女同学。” 笑声又起,女生那边传来不情愿的声音。刘芳喊叫说:“我们吃不消,还是给饥饿的男生吧。”张莉也说:“我们从不这样认为。”陈晓丹涨红了脸说:“我们有必要这么说吗?” 这时掌声已逝了大半,于是谢明飞大声疾呼:“男同胞们不支持我吗?来点掌声。”于是掌声如狂跌的落叶,纷然而至。歌就在这样的前奏中开始了:想着你的脸,空虚的脸,麻木材走在崩溃边缘,我需要可以流泪的花园,灌溉这朵枯萎的诺言,最心爱的情人,却伤害我最深,为什么你背着我爱别人,女人天真的眼神,藏着冷酷的针,人生看不清却奢望永远。哦,软弱的灵魂,已陷入太深……歌依然流畅欢快,动听。只不过和歌中原先包含的那种情韵有点不相附。其他人一边听着,心里默默地合着,于是,人们的心中也有了无奈,欢悦,真情。 往后,歌声一阵接着一阵,越来越精彩。有邢忠的《我的老班长》粗犷豪情满怀。孙明福的《爱一个人好难》、刘芳的《潮湿的心》、李金菊的《祈祷》。要问歌声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只能说到了全车人有气无力,身心疲惫的时候。车内再次安静时,只剩下汽车高亢的鸣叫声,这鸣叫声似乎给满汽车人宣布,青春的乐园就要到了。 车只在半路上停了一回,付志东和贺天强下去买了许多啤酒。对这一举措,陶学荣十分不满,他认为:“我们班的同学大都不善喝酒,付志东他们是酒鬼,就一厢情愿地认为别人也是酒鬼,一点也不照顾其他人的情韵。这样做直接是拿班费没事找事。”不过大多数人的想法和陶学荣的不一样。 车已到了山的边缘,鲜活的绿色植物大片地出现在路两边。于是,车驶出原有的公路,一头钻进一条崎岖的小石路上。流水潺潺的声音索绕在车的四周,车慢慢爬进鲜绿的大山中。突然邢忠大喊一声:“到了。”于是黄平恍惚的眼被揉开了。王新国和郑文君从头靠肩的美梦中惊醒,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向大青山看去。马建秋推醒像懒猫一样靠在他身上的女朋友,指给外面让她看。所有的人都醒了,惊喜的看着眼前这个明媚的世界。 谢明飞指着外面的一块巨石让黄平看,那块巨石的确是块顽石。张莉大呼小叫:“你们快看,好多的树,好多,松树。”紧接着听见贺天强说:“傻瓜,没见过红太阳,我们公园里也有松树。” 孙明福诡密地笑了笑说:“一看就是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 张莉争辨道:“你们见过这么多松树吗?”没有理睬她,大家都忙着感受外面青春的气息。 车从小石路上,驶到大石路上,最后在一个大水坝前面停下来。车正好夹在两座大山中间最狭窄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如此奇特,中间的山谷把大山一劈为二,南面的一座青翠连绵,而北面的大山却连一滴绿色也找不见,全是光溜溜的石头。从下面看南面的大青山,只能发现树一片片高耸着,而北面的大荒山则显的苍凉悲壮,一条条很清晰的山脊向远处蜿蜒,攀伸。两座风格迥异大山被一条高大的水坝连接着,这条巨大的水坝用方砖和混凝土砌成。远远看去,巍峨,坚不可摧。坝正面的斜坡上写着“海潮坝”三个大字。人们的视线就被中间这个巨大的怪物给遮住了。大坝的前面到底有多少水,谁也不知道。但见从坝底的一个水门里面射出一条迅猛的水蛇,发出隐隐震动的声音。 黄平一下车,就感觉空气很湿润,湿润得很亲切。黄平很快被眼前的巨大诱惑吸引了,迷醉而不知所措。他酣畅地大口呼吸着清新空气,眼睛里面流露着无限热爱的感情。他用耳仔细地聆听着,山谷里发出寂静的声音。此时此刻,每个人的心情都同黄平一样,他们忘记自己,快要深陷其中了。 谢明飞下了车,机警地扫射着四周。他扑嗵着眼睛,惊奇地看看南边,再好奇地瞅瞅北边。然后他灵机一动,对黄平说:“你看南边的山像什么?” “不知道。”黄平回答。 “北边呢?” “不知道。” 然后,谢明飞欢快地说:“南边的像草,北边的像骆驼,合起来叫骆驼吃草。”黄平听了,又仔细地看了几眼,然后暗自发笑,觉得谢明飞很有意思,便把刚才的话又转述给沈艾霞和李金菊。 在这里要说明的是,黄平他们的班主任李老师今天有事没有来,这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是一种缺憾。 一会儿之后,三四十人便向大坝走去。从那儿他们将开始拜访大青山。男生虽然走地快一点,但还是没有忘记帮女生背点东西。谢明飞背着李金菊的包,一会儿就跳跃到队伍最前面。他激动的眼神是多么渴望能够看见大坝后面的真面目。邢忠很主动的走到赵春梅跟前,替赵春梅背包。赵春梅也没有推托,两人就这么攀谈着一路走去。马建秋和他女友忙的有点手忙脚乱,不是马建秋的单放耳线掉了,就是包有点混乱,背着总有点不舒服。黄平看着其他人都一对对走了,就猜想,要是王敏在,帮她背包的肯定是他,其他人绝不会抢。但是站在他眼前的是沈艾霞,他琢磨着:沈艾霞为什么不把她男朋友叫上呢?而自己又答应为她效劳,这不是一时激动中了她的圈套吗?如果让孙明福他们看见,又会说他自己是电灯泡。他从不愿意这么想,他要拥有自己的一份真情实感。黄平一下子变得很消极,以致于其他人都开始走动了,他还没催促沈艾霞。因为沈艾霞正在看山,寻梦。沈艾霞身边的小鹿,李金菊也早已嘶混到人流中。眼看他俩快落在后面了,黄平一急,拍了沈艾霞一巴掌说:“你还想不想上去了?”说完他便伸手去捉沈艾霞的包。 “干什么?”沈艾霞觉得被人从梦里拉出来。一股懊丧滋上心头。当他看清黄平后,又语气绵绵地说:“你要帮我提包吗?我自己能拿动,你自己的也不少嘛。”说完她提着包就想走。 黄平觉得被沈艾霞戏弄一般,一气恼上前一把夺过沈艾霞手中的包说:“你逞什么能?我既然答应帮你提包,我就要提,我又不是提不动。” 沈艾霞无奈地笑笑,和黄平一起追前而面的人群。其实,这个时候,他俩的举动被前面的一双狡猾的眼睛看到,孙明福一边走前,一边向后欣赏这一幕,他羡慕沈艾霞的气质和身材。他仔细观察着,看他有没有什么机会能为沈艾霞效劳。当黄平帮沈艾霞提上包后,他便不服气地瞪着黄平。一边又对身旁的大胖说着一些诅咒黄平的坏话。他的这些举动,很快被敏感的黄平看见,黄平冲孙明福淡淡一笑,告诫他这一切都是多余的。 水坝足有五六十米高,高地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但是人们还是猜想,前面的水一定满满的。上水坝有两条路:一条是水坝南面,靠近太青山的一侧,有一条迂回不平的小路,可是人可以轻松上去,只是太费时间。在迂回的山路中间,建造着一座六角小亭,可能是供给游人歇脚乘凉用的。另一条路是,水坝正中的一条笔直台阶,可以一直走到坝顶,只是水坝太高了,坡度又大,还没上就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当然,大多数人选择了迂回小路,不过,也有少数人选择这条走捷径的台阶。谢明飞是第一个上台阶的人,他不向下看,只是用足劲,使劲向上跨,后面跟着陶学荣,他也学着谢明飞的样子跨越。他俩的行为被视为冒险行为,因为一旦失足就很有可能从台阶上滚下来,摔在石头上。大胖走到这,犹豫了一会,他注视着谢明飞和陶学荣飞速向上移动的身影,然后又望着那条迂回繁杂的路,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张吉成向大胖喝斥了一声,大胖才如梦初醒,赶紧向南边的小路走去。黄平本来也想尝试,但是领着沈艾霞就意味着冒险行为,这个念头很快被取消了。后来,沈艾霞又叫着从台阶上,她说这没什么好怕的。黄平想她一定是太年轻,爱冲动,赶紧制止了她的这种行为,向安全道走去。 其他人才到半坡腰,谢明飞和陶学荣已登上坝顶。坝顶足有四米宽,上面修了一条联通南北的水泥路,坝的前后沿上都安了防护栏。黄平也不知前面有多好,只听见谢明飞站在坝顶上欢呼着向他们这边招手,并大声喊道:“快来看,好清澈的水,好美的水!”他的话一出,其他人都攒足了劲,向上爬。 谁让这条小路这么曲折,一部分人上到小亭那儿就累地直喘粗气。只好坐下来休息。黄平问沈艾霞能上动吗?沈艾霞坚定地说:能。黄平也不愿停留,于是两人手拉着手,向希望奔去。后来黄平回忆时,笑自己不简单,他竟会拉上沈艾霞的手。他一点也没有强求,似乎很自然,沈艾霞伸出手向她求救时,他没有多想就抓住了。 上来了,黄平和沈艾霞蹦到大坝上面。,眼前的博大精深让两人忘却疲劳,忘我地冲上前,抓住护栏,恨不得一下子钻进水里。那三角洲一样的水带,被青翠围住。碧绿的水温润如碧,裴翠般透出令人秀色可餐的秀气,浑然一体。要是再蓝一点,就是天空缺失的一角。人,不断地涌上来。跳跃,如百灵般自由歌唱生活的美妙。水,生命之源,这水,似乎就是大青山的心脏,这大青山里面所有的血液里流淌到这儿,生命,便又从这开始,生生不息。 人们围在水坝上面,飞舞拍照,尽情感觉着生命旺盛的气息。待了很久之后,人群开始恋恋不舍地向大青山的脚边走去。山脚下有许多如蛛丝一样盘绕的小路,三四十人散上去,就像挣扎在蛛丝上的猎物,等待大青山享用。 黄平、沈艾霞、谢明飞、李金菊四个人选择了一条山坡北边,树多且捷径的小路。铺满草毯的土山,脚一踩上去,就有一种酥软的感觉,柔嫩的小芽被踩倒,拍拍土,顽皮地又站起来。四个人上了一阵,优劣立刻显现出来,谢明飞如同一只忘却疲劳的牛犊,虽然泪已浸透衣背,可他还是使劲地拉着李金菊往上爬。李金菊被拉地摇头晃脑,有好几次都爬倒在地。黄平刚开始还感觉挺轻松,可随着山势的增高,他渐渐有了一种缺氧而两腿加重的感觉。只有抓住一棵棵跟他一样大的救命松树,一步步往上爬。爬了了会,黄平转过头看后面的沈艾霞,早累地香销玉损,像一块烧着的棉花,粗一口气,细一口气地呼嗤燃烧着。沈艾霞并没有借助树而是弯着腰,用手爬着上。黄平笑了笑,伸出手,把沈艾霞拉到一棵松树旁,让她靠在上面歇一会。两上闭上眼喘了几口气,睁开眼看谢明飞他俩时,两人早没影了。于是两人也不敢再停留,举步维艰一步步挣扎,抓住这棵松树的衣角,再拽住另一棵松树的胳膊,拼命向青草更深处觅去。一个小山丘,又一个小山丘被他们孤苦伶仃地抛弃在身后。而每到一处山上他们都需要停留一会,而每次,谢明飞一走,他俩就又得像影子一样跟上。山越来越高,树越来越密,视野被眼睛照得开阔,也不知多少青草为他们欢笑;也不知有多少无名的小花向他们挥手;也不知有多少汗珠嵌进泥土;也不知有多少热情奔波。到达第一个约定好的山顶时,他们扑倒在大青山慈爱的肩膀上,过了好久,舒坦、安逸、惬意……美好的感受争先恐后地流淌进他们的身体。 李金菊坐在草毡上直喘粗气,一边喘着,一边对谢明飞发着牢骚。谢明飞哪里顾得上那么多,他双手叉腰,向远方不断观望。他用政治家的眼光在审视这里如阶的地势;他用音乐家的心灵感受壮阔的韵律;他用哲人的理性判断生命的模型。看了一会之后,他的眼中噙着画说:“你们往这看,多么雄伟浑壮,一个个山丘比海的波浪更加巧夺天工。还有那山坡上悠闲吃草的羊。在花朵中来回嬉闹的蝴蝶,你们快看,你们快看,那蝴蝶多好看,什么颜色都有。那儿飞来一只粉蝴蝶,实在是太难得了。”谢明飞说得激动不已。于是他的话,牵动了他们的心。黄平看到了这一切,只是在电视中欣赏过的画面,他们觉得自己就在画中,这里还有小鸟,清脆,婉转的啼叫,沈艾霞也有了精神,寻着大山的声音望去,让她倍感心旷神怡。 谢明飞转过身来,问他们:“你们以前爬过山吗?” 黄平说:“没有。” 沈艾霞也没爬过,只有李金菊兴奋地说:“我爬过我们那儿的小土山。” “有草,有树吗?”黄平问。 “没有。”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爬这么美的山。”谢明飞说着向密林中望去,他继续说:“我爬过山,爬过我们那儿的石头山,也是不毛之地,光秃秃的,不过比这更险峻点。” “那你说,哪个山好呢?”黄平问。 “当然是这一座了。”谢明飞笑了。 “为什么?”李金菊伸过快乐的脑袋问。 “因为我觉得这座山更像我,有活力,有魅力。” 沈艾霞一边取水,一边问谢明飞:“给你在这建座小木屋怎么样?” “让我做大山的主人?” “让你做守山 第三十四章 邢忠曾经发誓,要忘掉赵春梅,他也曾一气之下将刻在床板上的赵春梅的名字刮掉。但是赵春梅还是像一个湿漉漉的东西,在他心里晃荡,像残留的光,残缺的温存。有一阵风,他头脑清醒,赵春梅的影子就被放出来。在他眼里赵春梅越多愁善感,越脆弱,他就可以有机可趁。让她着急,让她发愁,让她哭泣。当他心痛的时候,便去苦口婆心的劝她,低三下四地开导她,用花言巧语去哄她。她越伤心,他就越开心,她越低落,他就觉得跟她交往是一件很伟大,值得回味的事情。 昨天,黄平他们几个去逛广场。回来时瞅见赵春梅一个姑娘家都下午了,还一个劲往外边跑,这怎么能不让人怀疑。于是他们几个回来就用开玩笑的口吻,添油加醋地给邢忠说了一遍。 邢忠本来躺在床上看报纸,听了这话,立马翻下身说:“一个人,在哪儿?这还得了,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 黄平想再试探一下邢忠,就又加了一句,说:“我看她可能是去宾馆了,是不是他男朋友来了?” “不可能,现在又不是放假,他能来吗?”邢忠一口否定了。 “你说,她会去哪儿?”黄平问邢忠。 “对了,她可能去她姑妈家了。”说完,邢忠把他们几个叫到身边说“我有个想法,我们演一场戏。明天你们见了赵春梅就说:我昨天喝了酒,又听你们说赵春梅出去了,我便二话没说,冲出去找她。最后没有找到,就回来了,我回来时,校门已经锁了,我就翻墙,没有想到被校警抓住了。今天就写检讨,而且还要在各个公寓楼张榜批评。” 马建秋秋听了,嘘了口气说:“有意思吗?人家又不会爱你,何必浪费感情。” “怎么叫浪费感情呢?只不过搞个小闹剧,看一下他有什么反应。” 张吉成听着乐了说:“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你昨天出去找赵春梅,十二点都还没有回来,于是我们就找啊,找啊,最后在校园的那个垃圾堆中找到你。” “怎么会在校园的垃圾堆中呢?”黄平问。 “迷路了。”大胖说。 “那就在厕所里”张吉成说。 “呸,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邢忠骂张吉成。 马建秋说:“你急什么,还是为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你们还如说我掉进厕所淹死了。” “这个提议好,这个提议好!”黄平拍手说。 过了一会,邢忠犹豫地说:“这么说,她可能不信。” 黄平计上心来,说:“我有办法了,郑文君不是和赵春梅一个宿舍吗?我们可以让王新国对郑文君说,然后郑文君再告诉赵春梅,这样众口铄金,她怎么会不信呢?” “好,就这么办。” 第二天早晨,邢忠的小故事就在教室里传得沸沸扬扬,在强大舆论压力下,赵春梅整个早晨都显地忧心忡忡。 下午,黄平和谢明飞一块去食堂吃饭,竟在食堂中遇见赵春梅。她的眼睛像缚了一层麻,显得非常厚重,又像是充了雾的池塘,任风怎么吹,雾总是不散去。由于极度的渴望却又十分无奈,心里要陷入绝望。她的心怎么也不能平静,就像一只动物快要在她心里淹死。她能不着急吗?头脑中像被人撒了盐,搅的她头痛。她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可是她很怕,甚至开始自责,深深地祈祷,一股阴云把她包围,她不知去向何方。 当黄平和谢明飞坐到她跟前时,她的嘴角颤抖着笑容。她刚下定决心还没过一秒就又犹豫不安。最终她忧郁地问:“邢忠,真的出事了。” “你不知道吗?今天早晨保卫科的人又打电话,催邢忠去开会,看来这次有他吃的苦头了。”黄平说到这,故意露出为邢忠婉惜的表情。 谢明飞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邢忠那家伙,是吃错药了。要是自己的女朋友出事他也未必急成那样。” 赵春梅的头像被灼伤一样痛,她皱着眉说:“他怎么那么傻,我去我姑妈家了……”赵春梅说到这,想再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你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况且那么晚了,你都没回来。你们宿舍也不知你去哪了,人家能不担心吗?”黄平说。 “一个姑娘家,半夜里乱跑什么,现在又不是太平盛世,万一你被人抓跑了,怎么办?”谢明飞说。 “他怎么那么傻,我肯定有事才出去。昨天我姑妈病了,我就没跟我们宿舍说。我跟他说了,我俩不可能,我有男朋友了,他应该去找属于他的女朋友。”赵春梅的声音愈加胆怯。 赵春梅真地陷入编造的故事当中。当然,人们编造故事的目的并不是希望他跟邢忠之间有什么进展,变化,最多就是从她的的牵肠挂肚黯然伤神中分享乐趣。 黄平又用语重心长的语气对赵春梅说:“初恋是一个人最难忘的,况且邢忠又特别痴情。你说不行,就不行吗?你又不是没听过,抽刀断水水更流。越难得到的东西越想得到,越难得到的东西,越是倍加珍惜。” “太对了,太对了。”谢明飞如有所悟地说:“时间可以消逝一切,时间也可以证明一切,时间注定让一切刻骨铭心。” “明明是不可有的,你让我怎么办?”赵春梅说完,深情的眼睛快要流下泪来,眼中流露出悲慈的光,向他俩求救。 黄平说不出话来,预期的目标似乎达到了,可黄平的心里却笑不出来。就像一只铁丝网套住了一只软弱的兔子,这会却又套到他的心上。他真想把一切都说出来,告诉她,这全是假的。 谢明飞没有沉默,他对此事并不太了解,就连这个故事他也半信半疑。他劝慰赵春梅说:“这么个事,又有什么不好办的呢?你找邢忠好好谈一谈,他又不是脑子转不过弯。” 黄平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下决心不说出去。就说:“男人就不能纵容,那天游海潮坝你是不是跟他一起照相了。后来他就捧着相,乐不可支,说不上又迷恋上你了。” 赵春梅看了一眼谢明飞,谢明飞没有反应,他等待赵春梅的解释。 “我平时就一直躲,那天游海潮坝我也不想让他难堪,就让他帮我背包,他要求照相,我又怎么好拒绝呢?” “对别人私心的纵容就是对自己的犯罪,这会你吃到苦头了吧!”谢明飞瞪了赵春梅一眼,好像在说:自作自受。 赵春梅六神无主,四肢开始麻木,僵冷。黄平不说话了,谢明飞又说:“你不喜欢人家,就解释清楚。”说到这他又语气舒缓地说:“你最好还是和邢忠好好谈谈,澄清你们之间的误会。” 事情就这么取到很美满的效果。赵春梅真的把邢忠叫出去好好谈了一回。邢忠回到宿舍笑着说:“赵春梅哭成泪人了。” 第三十五章 当人们正骑着时间的车轮欢快行进时,当考试的暂停牌打出来时,人们才停住车回首。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月,黄平他们不得不翻出陌生艰涩的课本,朝花夕拾。按理说,这个时候,应当是教室里最繁忙的时候,可是夏天的热,把人都从教室里哄出来,洒在校园中。夏天篷勃的气息,给校园增添了许多纷芳和希望,也给学子们营造了许多栖息学习的场所。树下,泌人心肺的绿香,夹杂着令人目眩的余辉;花池边,芳香富裕的鸡冠花,披着太阳的亮装;还有闪烁着水晶眸子的芳草,欢跳的紫藤,捧着樱唇小嘴的菊花。特别是优雅从容的草坪,在上面打几个滚,胜过碧波中的意味深长。 夏天的午后,安详,宁静,不管是新修的建筑物,还是校园中的树,花,蚊子,都闹够了,正安享静谧。大地沉浸在一曲无声的优然之中。天空碧蓝如海,风平浪静,随着太阳的隐落,驶来了许多彩色的大船,优闲地停靠在在西港口。西边热闹非凡,有穿着七色彩的仙女开始漫舞,独倚船头,风撩拨着衣袖千姿百态,又蕴含着百媚千愁,流溢的光彩,迷恋了许多人的心。 天的眼皮底下,滋生着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像神医手中的灵丹妙药,潜移默化地进入人们的身体,修复筋骨,解除疲乏。这种东西感觉是风,但没有风那么匆匆;感觉是空气,可空气没有那么融合。反正它存在着,纤细的手,抚摩着人的全身,让人的血管扩散又舒缓地收缩,擦去心灵的污垢,让人有云卷云舒般的心境。在这样的情景中,在这样的感受下,这就是天堂,天堂就是这样,给人一种奇妙美好的感觉。 校园中,古色古香的小亭和庄谐的楼群,令人折服的诗情画意。而外面的世界也更加多娇。大片大片的庄稼,茂盛繁嫩,人走在上面,就像大海行舟,让人任间采摘快意。 就在这火一样的季节里,张掖师专正蕴酿着一份辉煌,学校马上就要升本,改名为河西学院。为了迎接升本,为升本做准备,学校每天都沉浸在繁忙,欢悦的气氛中。 刘芳作为学生会的干部,开始在学校里大显身手,抱着标语,四处张贴,认真呵护着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就像要迎接新生儿的到来。偶尔过来熟识的同学跟她打招呼,她嫣然一笑,脸上就写满豪迈的神色。学校布置地越稳妥,就意味着日子越来越近了。巨幅的标语,如花花绿绿的头发,从图书馆上面扯下来。公寓楼里面彻底粉刷,理科楼的墙边,放满了各个协会的宣布牌,竞放光彩。校园内的环境卫生进行彻 底清扫。 下午,宿舍管理科下达最高指令,命令各个宿舍必须把卫生彻底清扫,包括床下的千年灰尘,玻璃上的百年污垢,墙上的蝇影蚊迹。 “舍长,王新国怎么又没了,就这样能大打除吗?”邢忠冲黄平埋怨说。 黄平皱了皱眉,无计可施地说:“下课时我跟他说了。可是一下课他就和郑文君没人影了。你让我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登个寻人启事吧?” “把玻璃留给他。”孙明福说。 黄平知道王新国早出晚归,玻璃如果留到最后还的舍长擦,于是他又说:“就这么几块玻璃,一人一块不是就完了。” “你说的轻巧,王新国又不是宿舍里的活宝。”邢忠说完,看着张吉成说。 张吉成犹豫了一下,冷冷地说:“你们看我干什么,反正我把桌子,柜子收拾好就行了。” 马建秋从水房淘拖把回来,听见议论王新国就说:“现在人家处在非常时刻,作为一个宿舍的舍友,应当理解支持一下。毕竟处于热恋当中,你们也总有那么一天,到时候我看你们怎么办?” 邢忠费劲地爬到床底下,扫出一大堆废纸灰土。扫完之后,他站起来,深呼了一口气说:“就算谈恋爱,也有轻有重吧。如果谈恋爱就可以不做卫生,明天我也去找一个。好像我是掏厕所的,他倒明正言顺地上起厕所。” 黄平接了他的话巴说:“你明天赶快去找一个。” 张吉成笑着对邢忠说:“如果你明天能找上,那肯定是只鸡。” 邢忠朝张吉成啐了一口唾沫说:“呸,你的嘴。” 大胖整理完床铺,用训斥的口吻说:“行了,就你们争的这几分钟,玻璃早擦完了。”大胖说完,身先士卒,蹒跚着爬上窗台,也不管有没有恐高症,一股恼儿擦起来。 孙明福放下灰盘,呲着牙说:“大胖都奋不顾身,我还有什么怕的呢?”说着也跳上窗台,跟大胖一胖一瘦,像两座山相对着。 王新国似乎变了许多,他的变化让宿舍里的每一个人开始头痛。以前,他做什么事总是风风火火,一马当先。可现在:白天是午神,晚上是夜游神。出了宿舍就恨不得不回来。晚上宿舍刚安静下来,他就嘭地一声进来了,就像一颗原子弹落在疲乏的大地上。他折腾了上好一阵子,才能安静下来。宿舍里的人碍着面子不好意思说,不说并不代表不厌烦。正是因为厌烦,宿舍里的人才憋气赌气,和他不说话。以前,他在教室里高谈阔论,最耐不住安静,总要凑到别人面前表现他的大将风度。可现在,他被一道无形的不能逾越的牢笼束缚了,在教室里,大多时候都是一副默不关心的样子。或许就是说话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性格一下子被腰折了许多。他得到了许多,似乎又失去了许多,失去了别人对他人信任。他得到了希望的种子,却失去了自由的乐园。尝到了以前未曾拥有过的愉悦,却失去了往日洒脱的快感。他越来越像一只被人遗弃的羔羊。 王新国非常清楚他自己在做什么,他也感觉到宿舍内的一股火药味。他尽量在发现遗漏,填被缺失。有许多次他都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中,唱着辗转难安,今夜无眠的苦歌。可是他真的很喜欢郑文君,在他眼里郑文君对他的照顾和安慰无微不至。郑文君就像一只美丽的氢气球,把他带到天上,让他呼吸新鲜空气。可是他怕,如果氢气球裂了,他会摔的很痛很痛。不管是郑文君对他的撒娇,埋怨,还是对他的抚慰,鼓励,他都看的一样珍贵。他觉得郑文君就是一个鲜嫩,芳香的水果。他的心被她的果皮,果肉包裹,他的灵魂被她的,清香和华丽俘虏。什么事他都替郑文君想着,他不敢说错一句话,不敢做错一件事,如果郑文君埋怨他做错了什么事,那么他会惴惴不安,心里默默地忏悔,直到阴转晴的出现。郑文君让他迷恋地心醉,郑文君刚洗完头,换上一件新衣服,他便由衷地赞叹她的出尘脱俗,比百合花还增姿几分。当郑文君为他打上她亲手买的领带时,他的脑海中立刻闪过梁山泊与祝英台走过的美丽画卷。他时常笑自己,因为他发觉自己变得愚笨,机械,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之极,但很好玩。 黄平他们被王新国的行为激怒了,他们一直在宿舍里用恶毒的语言谩骂、诅咒,他和郑文君两个人:说他俩臭地像屎一样,走路像两只会下蛋的鸡,说话跟放屁一样……甚至他们还把王新国刚洗的衣服藏起来,把他的床铺弄湿,王新国最多只是沉默,他并不对恶做剧发任何评议。相反,黄平他们的身上却清晰的流淌着卑鄙、肮脏、令人窒息的气息。 黄平敲开谢明飞他们宿舍,第一眼就看见贺开强站在窗台上。这让黄平吃了一惊,因为昨天打扫教室时,他还极力逃避擦玻璃。 谢明飞一边擦桌子,一边问黄平:“你们做完了?” “差不多。”黄平说完用吃惊的口气对全然不知他进来的贺天强说:“哟,你们的贺天强什么时候也学着擦玻璃?有恐高症吗?” 贺天强一看对他说话的是黄平,他的威风似乎被黄平压了大半,于是他用极严厉的口气说:“废屁,老爷从三岁就开始擦玻璃,干这么个活,还不是小菜一碟。” 谢明飞笑着对黄平说:“人不可冒相,海水不可斗量。你怎么还有老眼光看人呢?”黄平摇摇头说:“全是我的错,要是我们的王新国有你们贺天强的三分之一的觉悟也就好了。” “怎么,他不擦玻璃?”谢明飞问。 “还不擦玻璃呢!这会还没见人影呢!” 贺天强跳下窗台,关上窗子,仔细地看了一下之后,笑着对黄平说:“我知道,王新国干什么去了。现在不是热恋吗?两人粘到一起了,这会肯定在哪个旅社开了个房热乎着呢?” “你怎么把这么纯洁的事就说的那么庸俗呢?”黄平说。 贺天强觉得黄平的观念太陈腐,就抬高声调说:“现在男女谈恋爱,上床的多的是。你如果不知道,就回去问马建秋去。” 黄平半信半疑地问谢明飞:“你觉得呢?” 谢明飞诡密地一下说:“我也不知道。” 贺天强扯了谢明飞一把说:“舍长,你看我这玻璃擦地怎么样?”说完他的脸上显出自豪的颜色。 “还可以。”谢明飞瞪着两只大眼说。 “还可以。”贺天强一边说,一边收拾衣服。收拾好,就穿上外套准备出门,他刚把门打开,又想起一件事,便说:“如果没事了,我就出去了。” “干什么去?”谢明飞问。 “我们几个哥们从兰州弄过来点书,这会不正热卖着吗?我得出去招呼几下。黄平,如果你们宿舍谁要就跟我说一下,保证优惠。” “你卖的是什么破书呀?”黄平问。 “自考书,英语资料,还有杂志什么的。反正你想买书,就来我这儿看就行了。”说完就关上门,唱着‘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走了。 蓝蓝的天,飘着几朵云烟,火热的季节里,洋溢着节日的气氛。整个校园浓装淡抹。芸芸学子的脸上都开了花,升本对他们到底有什么好处,他们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他们最值得自豪的就是:觉得自己的身价提高了,知名度也上去了。 升本仪式决定在操场举行,在操场的西边跑道上早已搭了一个临时的主席台,正面能容纳两百多人就座。台子的两边,整齐地摆着宣传牌,和写满贺词的广告牌。两边的牌子就像台子的护卫队一样。操场的四周,彩旗飘飘,操场的中间放着许多氢气球袋,气球袋上悬前写满字迹的条幅。 从早晨开始,一辆辆汽车就从校门口的一座座充气拱门里面钻进,一直开到图书馆的前面,把一块平地塞 的满满的。 对于这种百年不遇的大事,在河西这块土地上的影响很大。基本上省内的,高校、企事业单位都来参加、祝贺。学校图书馆的大厅里面,摆放了送来的礼品:有巨型雕塑,壁画、瓷器、木器……图书馆的门前贴着礼品单,贴了四五张大纸。 今天的学生穿着学校免费发的t恤和遮阳帽,被整齐地安放在主席台下面。仪式从开始就是手续、任命书、发言、贺词、感谢。等一道道程序都结束,已接近中午,太阳一下子闪到人的头顶,人群中开始骚乱。好在接下来台上开始表演节目。台上的声音一大,台下的骚动就不算什么了。只可惜人太多,台子又搭的太低,前面的学生就把后面的学生遮住了。这么一来,整齐的方阵就乱了套,有的人站起来,也有的人放上几个凳子,然后站在凳子上面。人群中也有小声谩骂。看不见的人开始说笑打诮,看书,乱跑。系上老师看见了,就在队伍当中来回奔波,指责批评。只可惜人心慌慌,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人群中的喧嚣此起彼伏。 仪式结束,学生就像决了口的洪水,急速地从出口挤出,惊住了一大堆领导。仪式上到底干了些什么,大多数人并不知晓,他们逢人便说:“我们学校今天荣升为河西学院了。” 213宿舍的七个人回室宿舍,困倦极了,躺在床上。 孙明福调息了一会之后,忽然兴奋地大喊几声说:“今天终于升本了,我们都成了河西学院的院士。” 邢忠很敏感地坐起来说:“你还以为你真的成院士了?说的不好听,还不是换了个牌坊,各个各的。以前是张掖师专,现在改名叫河西学院,档次也就是比省内的其它师专高一点点。要是打到省外,你如果问人家河西学院,人家肯定会说:没听过。” “刚从山窝窝里走出的野鸡,能一下子成为金凤凰吗?也得有一个发展过程吧。”黄平说。 “你就别想它发展了,等它发展了,别的学校也不知发展成什么样子了。”邢忠说。 王新国听了,也兴奋不已,说:“等河西学院有大的变样,我恐怕早已入土了。” “你们都看不上这个学校,都跑上干什么来了?”大胖说。 马建秋像婴儿宝宝一样,脸侧贴着枕头,安详地说:“我又没说这个学校不好,至少清闲。”马建秋说到这,又想到一点新鲜事,翻起身说:“学校再过几年就会向外省招,到那时还能吊个外省草呢。” 邢忠哭着脸说:“你别说了,你说的我好心寒。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再说了能来河西学院的,也是千挑万选剩下的,无路可去的那种。” “有必要悲观吗?学校今年就设四个本科专业,明年就开始尝试向外省招,你等着瞧吧,日后会有好戏看。” “我怎么就这么差,跑到河西学院来了?”邢忠说。 王新国忍不住又说:“我假如结了婚,有了娃子,坚持不让上张掖师专。他要是叫着上张掖师专,我非把他的腿打坏不可。” “你再不要吹了吧。”张吉成说,“等你的娃子考不上学,你还不得哭着喊着,到院长那儿求情,收下你儿子,再说了,你有娃子吗?” “我不会生个丫头。”王新国说。 “我算有,肯定没屁眼。”张吉成说。 “你这个老驴,竟敢骂我。”王新国说完,就扑到了张吉成的床上,把张吉成修理了一顿。 两个善意的打闹之后,宿舍内又保持了一会安静。 孙明福又说:“我就不信。从张掖师专出去的名人也有几个嘛,当市长的,也有当博士的,我就不信考不上个研究生。” “多少年才出那么两三个。”邢忠说,“再说了,你的英语臭的跟一堆屎一样,能考上吗?” “我从现在就开始学吗?”孙明福说。 “这种话我都听了几次了,你又学了几回。”邢忠说。 黄平笑着说:“你们再不要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好不好。说不上我们213宿舍以后还真能出个博士呢?” 马建秋大笑不止说:“如果孙明福能考上研究生,那以后你们也就不用考研究生了。以后你们直接来读我马导的研究生就行了。” 邢忠说:“如果你们有什么事,直接来找邢院长就行了。” “你们免费来读我的研究生。”王新国说。 大胖也来了劲,坐起来说:“多麻烦,到那个时候,你们来,我直接给你们授于硕士和博士学位。” 张吉成笑地在床上打几个滚,然后说:“你们这些驴,都得幻想症了。我看这故事还是回去讲给你孙子听吧。” “这个家伙骂我们,怎么办?”邢忠说。 “打。” 说时迟,那时快,一帮人上去,把张吉成从床上揪下来,五马分尸了一回。 这天,学校又是一个狂欢夜,新修的音乐大厅内歌舞不断。而操场上,人拉人,人围人,在星星的呵护下,无拘无束地跳着七月火把节。 火给了人力量,火给了人希望,在这美好的季节里,火给了人许多幻想。 第三十六章 这几天开始传闻,王敏跟她男友发生感情危机。班里特别关注黄平的人,就使劲地给黄平透露这方面的消息。先是贺天强嘻嘻哈哈地对黄平说:“昨天我看见王敏和她男朋友在图书馆后面吵架,王敏还大声地哭着。”黄平听了哼了几声,表示怀疑,他不相信王敏会大声哭。这种事情不管谁都羞于让人知道。后来,宿舍里的人又说,王敏的男朋友追着王敏道歉。早晨,黄平和闫金华坐在一起,本来这种事对黄平无关紧要,可他由于好奇就放心大胆地问闫金华。 黄平问的时候特别委婉,虽然闫金华对这种事情只是天真地一笑而过,但黄平还是希望闫金华不要揣测到他的一点儿心思。闫金华笑着告诉黄平:“我是昨上听王敏说,她要跟她男朋友分手,反正她当时很生气。” 一连好几天,黄平在上课和吃饭的时候都特别留意王敏:她似乎沉静了许多,每天总是不言不语地坐着,常常陷入沉思。也许她内心痛苦,但脸上看不到任何哀怨。也许她的内心一直在叹息,可是她的嘴边却无声无语。吃饭的时候,只见她跟同宿舍的舍友一起去吃,身旁却少了她男友的影子。可是,也许因为少了一个人的影子,她却变得孤单,冷寂。一朵红红的玫瑰,正在风雨中忧郁,凋零。 这些事情让黄平不能宁静。他对自己说;忘记吧,忘记吧。可是现在他却又不能忘记了。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内心深处,也不知道谁轻轻唤了一声王敏,思维就像幕一样被拉开了:乌黑的长发,深情的眼睛,明朗的脸庞沾满青春的光辉。她拿着话筒,站在青年广场上,向下面饥渴干旱的心田播洒欢快的清泉。她的歌那么动听,让人听得如痴如醉。台下驻足的人围成山,她像幸福的红蜻蜒,被人捧到天上。正当黄平看得心猿意马的时候,王敏下了台扑在别人送她的鲜花之中,而他却显得不知所措。 “让人厌恶的一切。”黄平内心愤怒的喊道。思想若隐若现一会之后,眼前就出现了令黄平激动的一幕:王敏和她男友正在吵架,两人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吵完后,王敏的男友一甩手走了,剩下王敏在风雨中飘摇。这时,黄平像钢铁巨人一样,屹立在王敏面前,王敏惊呆了,她非常无助,她猛地扑进黄平怀中,眼中流着伤痛的泪。王敏扑在黄平怀中,大声呼喊说:“黄平,你救救我,你救救我。”事情也许就这么个,但是最后,黄平又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幕,王敏在使劲求他:“黄平,你要了我吧,黄平,你要了我吧……”想到这,黄平激动的差点跳起来。他一高兴,就忘了在睡觉,腿飞起来,又重重地舒坦地摔在床上,床板震地咯吱一声。 “呔,你在干啥?”床下发出孙明福的责骂声。 从这天开始,黄平满脑子都装着关于王敏的古怪离奇的幻想。这种幻想随着日子的增长,像滚雪球一样,变得不可扼制。黄平的步幅开始艰难,日子变得沉重,由于激动让他不安,心事把他的生活搞的没有宁日。 黄平觉得自己生了病,眼前的世界都有点模糊。他对自己说:“都过去了,还想什么?”可是无形之中,他已为自己戴上一副十分牢固又有韧性的枷锁,让他怎么也不可以逃离。他斗争着,他变的软弱,无能为力。 黄平终于忍不住了,向宿舍里提起这件事,向他们求救。 “上吗,危难之处显身手,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等人家回心转意了,你就没地方捡这硕果了。”邢忠说。 孙明福像哄小孩子似地对黄平说:“娃娃唉,伟大的力量来自杠杆的作用。能好上就好上,别让嘴边的兔子跑掉了。” 黄平本来没指望大胖给他提什么好意见,大胖整天溺在武侠小说中,只会欣赏那些虚幻的金玉奇缘。可是等他们说完,大胖却问黄平:“你喜欢王敏吗?” 其他人都出奇地看着大胖。 “不知道。” 也许黄平喜欢,至少有一种难以忘怀,割舍的感觉。不过,可能怕羞,黄平没有把内心的真实说出来。 “如果你不爱就算了吧,人家都五六年的感情了,哪能不经历点挫折。你就这么盲目地搅进去,值得吗?” 大胖的话,让黄平清晰的理念又变得模糊。这句话是大胖说的,让宿舍里其他人感到意外。 黄平不敢问自己:“我爱她吗?我爱她的什么?她爱我吗?”他正思索着,马建秋进来了,一听这事,他也不犹豫,干脆地说:“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黄平,没意思,你要是想找女朋友,我给你介绍一个。” 黄平摇摇头,无奈地笑笑,拒绝他的好意。马建秋由于忙,没多说几句话就换上球鞋,踢足球去了。 “我的意思,你还是先去探一下,看人家是不是真的分手了。如果你就这么直接去,人家又不接受你,不显得你自作多情。”张吉成说完笑了,那劝慰的笑,似乎包含着对黄平的痛若。 张吉成的话和黄平久久的思讨很快达成稳合。虽然黄平害怕听这样的话,但是这是他最希望听到的。 他的思想又开始挣扎,一会偏左,一会偏右。天边的彩霞又开始若隐若现,也许谁都不可能占有它。那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美梦。那么,明明知道得不到,为什么还要去试探,去抓取呢?心灵的干涸,心灵的干涸,梦的淤塞。黑暗的光芒把心抛向朝阳,狂燥不安的禾苗等待轻风的抚摩。黄平不能忍爱这一切旧日的梦,像流星雨,在眼边挂满回忆。又像劈雳,不断清醒着对她的边醉。他原指望她就此消失,从他的脑海中永远脱离出去,至少被埋藏在脑海的泥土中,让她成为一块干枯的化石。可是当思绪再次泛滥时,所有的堤坎就土崩瓦解,烟销去散。她干枯的化石,浮出水面,沐浴阳光,在月光下滋长,闪耀光辉,在群星中,她的双眼分外炫耀。当朝霞映满天空时,她又披上亮装,在波涛的喧闹中,拂袖涟漪。她圣洁,安详的面容,随着她不断高大的身影,让人不能忘怀。随着她再次的复活,她的微笑比太阳下的向日葵还要鲜嫩、灿烂,就像一团光灿灿的火,让每一个人的心都沸腾。 拾起旧日的贝壳,上面肯定会留下伤痕;唱起昨日的凯歌,歌声中总夹着几丝裂缝。当他失去王敏的时候,就认定她是毒蛇,伤了他的心,他中毒不轻。也许他们之间从未建立过感情,只有纯洁的友情。可是他付出过,她视而不见。这……又怪谁呢?谁让他那么渺小,谁让他在她心里举足轻重,无处搁放。他是个可怜虫,让人无法关切。可是王敏不能容纳他,她已架起爱情的风帆,她搭起爱情的凉棚,她已播下爱情的种子,如果再多一个人,就会显得庸肿,难堪。关在笼子中的金丝鸟只能,对她的主人歌唱;温室听娇花,只对呵护她的人微笑;牧场中的牧马,只能对拥有她的人狂舞。旁边者,只有眼羡的虚名。如果说美好的东西人人都喜欢,那么现在机会来了。 黄平下定了决心去重做一次,群雄逐鹿,鹿死谁手,还说不清。他虽然不知道怎么样呵护她,但是他会百般的呵护她;他虽然不知道去哺育她,但他会百般的哺育她;他虽然不知道怎么训服她,但他会百般的训服她。 黄平偷偷地给王敏打了电话,他说找她有点事。对这样一个小小的借口,王敏毋庸置疑就下来了。 黄平站在过道柳树下,焦急而又忧心忡忡地等待着。当王敏闪烁在他眼前时,他看见灰蒙蒙的雾罩在她如水般的眸子上。脸由于忧伤,上面浸满冰霜。黄平站在娇怜的小鸟面前无话可说。 王敏打量了一会黄平发愣的表现,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脸上露出几滴微笑说:“黄平,有事吗?” 黄平想逗她笑就说:“公事没有,私事倒有点儿。” “什么事?” 黄平想,她完全不在乎他要说的内容吗?于是他放大胆子说:“可以走着谈吗?”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谈吗?” 黄平觉得她心绪变坏了,没了热情,把人往死灰里面推。 “就一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胆子小,生命在于运动。不运动我的脑子也快停止运转了。” 王敏的脸上终于开出一朵花说:“走吧。” 两人顺着理科楼前的小路走去。 “你有点不高兴?”黄平问。 “没有啊。”王敏笑着说完,脸色就不动了。 “我听说,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只是点小小的矛盾和误会罢了。” “干嘛要闹那么长的别扭呢?” “两人互相反省一下不好吗?”王敏说完,又用审问的语气说:“你今天想干什么,抓住我的小瓣子不放?” 王敏的话,像倾倒在黄平心尖的一盆凉水,把黄平的勇气打落在地。 黄平看着王敏的头发,笑着说:“你看你的头上有小辫子吗?” 王敏捋了一下头发笑了,但没有说话。于是她叹了口气说:“你就没有找个女朋友?” “你不是说开心自在就行了吗?” “你现在很开心,很自在吗?” “没有吗?” “别自欺欺人了,就你那点三寸肠子,想什么,谁不知道。” “你怎么能说它三寸呢?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虫子,你怎么会知道?” 王敏又笑了,脸上闪过云霞。 “你跟沈艾霞是——不——是?” 沈艾霞有男朋友,她还这样来嘲弄他。于是他瞪着王敏,从眉间射出令她生畏的寒光,说:“你不知道沈艾霞有男朋友吗?难道男女之间不允许有纯洁的友情?我从不想以第三者的身份介入别人的情感生活。身正还不怕影子歪呢,你们怎么说,我才不管呢!” “真的吗?没看出来,难道你就没想过?” “想?还不是胡思乱想。” “如果见了自己喜欢的,就试着追一下嘛。你总不能拘泥着自己的思想度过三年吧?” 黄平淡淡地笑着,感觉心里很沉重。 “其实大多数情况下我苛刻的不是太多,我感觉我就是这么个人,活的非常中庸,夹在别人中间。想顺着自己的意愿去做,四处碰壁。压抑自己的思想,又常常苦闷,烦燥,就像人们常说的:希望的翅膀正要展翅飞翔,失望的大手就一把扼住喉咙。于是希望在惊恐中大哭,失望在狰狞中嘲笑。我也希望自己的选择能多一点,从选择中获得一点点成功,汲取一些力量。可谁知道,走错的步子却总是太多,连自己都不肯原谅,在别人眼中我就更多了一点胆怯。我现在做什么事都得事先估量一下自己的力量,你能做什么?你能做到什么?这样审视自己之后,也许走的更好。” “你还是没有变。不,应当说变了。变的更稳重,稳重地有点迂腐,这也叫自在潇洒。我跟你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才叫真正的选择,也不会错失机会。大学的三年时光,可能是你一生中最光辉灿烂,最炫眼的时候了。你的身上喷薄着青春,既冲动又富于幻想。如果你束缚自己,压抑思想,变的晦涩,沉重,说明你正在哀老,丧失你应该拥有中的最美好的那一部分。没有七彩斑澜的照耀,你会选出最美好的颜色吗?一个只顾走路的人,永远也欣赏不到道路两旁的美景。” 两人不知不觉中走到图书馆后面,黄平看见昔日的小亭,被别人的繁忙掠去了它的静谧。两人没有停,踩着方砖,继续向综合楼走去。 “你说的对,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选择,和追求。为追求光和热,我们可以选择太阳,也可以选择月亮。为了追求清静,我们可以选择幽林,也可以选择碧潭。当你的鲁莽行为遭受挫折时,你就会发现,太阳的光是犀利的,月亮的热是令人凄婉的。幽林也会显出孤寂,碧潭包容了无数清凉。它们会禁锢,把你折磨的缩头缩尾,关在一个铁房子里,不敢出来。” “明明一座象牙塔,怎么会变成压制你的雷锋塔呢?” “不知道。” 王敏思虑了一会,小心地问黄平:“黄平,你说,当你喜欢的人伤害了你,怎么办?” 王敏好像深陷泥沼,不能自拔,向黄平发出求救的信号。 “伤害?有时候你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这种伤害,因为你希望的太多。如果他伤害你是无心的,你还会为自己找到开脱的理由,你会说:天阴了,天还会晴。你必须用理智去拨正头绪,看一下到底怎么了。如果别人一味地伤害你,你就要问一下自己,这样你快乐吗?幸福吗?有的时候我们应当让美丽的谎言变成欺骗别人的恶果,被毒牙咬啐。也许失意失败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不知迷途知返,悬崖勒马。” “当你陷入你无能为力的沼泽地时,你该怎么办?” “你说无能为力,这是你气馁的话,听起来让人多痛心。如果你气馁了,很快就会被绝望卡住脖子,然后被丑恶的令你厌烦的倒霉事情遮住双眼。这时,你不应等待,你要呐喊,呼救,当你的声音传出之后,就会飘向很远的地方,让远方的人听了,心微微发颤。只要他们对你的遭遇有同情心,只要他们对你的遭遇愤愤不平,只要他们对不公正的事情还有看法,他们都会微笑着向你伸出双手,帮你逃脱苦海。你痛若的时候,不要闭上双眼,你痛苦时,你的内心已被阴暗占领,吞噬。他们只会折磨你,不会给你好的意见,他们只会像一把铁链,牢牢捆住你。他们要改变你,消磨你的意志,决心让你的眼睛黯淡无光。接着它们会在你的心里培育出仇恨,愤怒的种子,让你的心不再平静,让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扭曲,变形,成为你更加愤怒的风暴。如果那样,你很快就会与世隔绝。” 黄平继续说:“请你睁开眼吧,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这扇窗户里面,你能吸收光和热。黎明的曙光会斩断束缚你的锁链,愿意帮助你的人,他们伸出手,给你温存和热量。去杀死困扰你的种子。你千万不能放弃,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美好的,你应当生活在它的怀抱里。这里有你需要的一切,一颗颗火热的心会非常慷慨地托着你走出困窘。只有拥有今天,才会斩然昨天痛苦的回忆,享受明天彩虹般的向往。” 王敏沉默,许久的沉默,一般清风轻轻拨开她眼前的水雾。阳光在她的脸上保留了温存,她的心底渐渐宽畅明亮,她的身上流淌着信心和力量。光和热让她的脸上开满和颜悦色。 两人聊得很投入,等喧闹吵醒他俩沉浸的心时,两人又回到理科楼门前。黄平如释重负,心里话全抛了出去,看见太阳让他刺眼,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心里就攥满信心和力量,站在王敏的面前。他都有了高大雄伟的感觉。谁也没让他自豪,王敏也没夸他有什么了不起。反正他就瞥着眼,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世界,连核桃树上油绿的叶子,都像是为他特意准备,让他看的。 王敏文静的看着黄平。她用刚才汲来的光和热说:“明天是我的生日,你来好吗?” 黄平竟愣住了。猛地天崩地裂,把他抛向九霄云外,他在空中转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圈,天花乱坠。等他落下时,掉进了迅猛喷发的火山熔岩之中。他的身体在一瞬间,销毁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得意忘形,接着他头昏目眩般地流进急速的水流中,栽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跟头,身体也被拆散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不屑一顾。于是他从深不见底的云瀑上面冲下,刚入水,水花飘飞,他被带了出来,飞过高山大海,睁开双眼,又落在理科楼门前。回忆刚才的感受,他全然不知痛苦,这才是真的。他开始为王敏祝福,祝福她快乐,祝福她健康,猜想着两人在一起时,缠绵徘徊的情景。 王敏走了,回宿舍了。黄平向西望去,粉红色的晚霞如同从图书馆后面迸发出来的,涂抹了半个江山。晚霞在急速的燃烧,光芒万丈,夺去了人的双眼,让眼中飞溅激动的亮光。黄平猜想晚霞的深处一定非常静谧,神圣,不然,为什么天边的深处会有叫声呢? 黄平回到宿舍,其他人一个劲向他道贺。大胖仍看着书,不发表任何看法。黄平觉得,大胖整天看着武侠小说,简直是抱残宁缺,不谙世事。 晚上,马建秋对黄平说:“去的时候把领带打上,头发也梳好,好好收拾一下,把你最亮的衣服穿上。要是你缺什么,就问我要。要让她觉得你非常在乎她。” 邢忠一本正经地拿出我年的老经验说:“这一次,你不要拿小家子气,大方一点,明天好好地买一个生日礼物。” 孙明福似乎不同意他们的看法,笑地像个土豆一样说:“你明天胆子大一点,把心里话说出来,你就说:我爱你。正是在庄重的场合,你说的话才越有份量。如果你明天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邢忠说:“不,明天可千万不能说那样的话。不过你可以稍微表达一下,你不要说你喜欢她,但是可以做出来,让她觉得你对她有意思。” 王新国没有发表新的看法,他只是附和着邢忠,觉得邢忠说的有道理。 王新国刚说完,张吉成便哈哈大笑说:“到底是你们在调草,还是黄平在调草。” “听见没有,谁的事还得他自己想。就你们那些陈腔烂调,只会让人家不知所措。”大胖说完,七个人就各寻思各的事情去了。 黄平最终决定买件很有纪念意义的礼品。第二天,邢忠陪他去礼品店。礼品太多,黄平看花了眼,事情又好像很重要,随便哪一件似乎都分担不起生日晚会上所起的作用。 邢忠给黄平推荐的尽是能表达心意的。像月亮代表我的心,一箭穿心,荡秋千的小情侣……黄平觉得以现在他和王敏的关系,送这些是非常不适宜的。半天,黄平从柜台寻到墙上,一幅木雕摄杀了黄平的注意力。一位少女在清新河畔披发洗头,而她的不远处,一位少年坐在草地上,吹着一首爱幕的曲子。优扬的曲调在姑娘的身旁,余音绕梁。于是黄平叫过邢忠,两人都觉得这幅木雕太有深意,于是经过讨价还价,花二十元买了木雕,然后包装,欣然而归。 下午上课,黄平的心就像拉紧的弦,一直在震颤。他的两眼死盯着王敏。脑子一有空间就蕴酿晚上将会发生的美好情景:温馨的餐馆里,所有的人都向他投来羡慕的光彩,他陶醉其中,幸福打湿衣衫。在令人激动的气氛中,每一个人都向王敏举杯祝福。王敏有点沉受不住,在温暖、活跃的气氛中,突然失声大哭,并冲进黄平怀抱中,黄平紧紧抱着她,安慰她,抚摸着她的长发…… “叮铃铃……”下课的电铃在黄平头上狠狠敲了一下,黄平这才感到惧怕,一切的一切对他又是茫然。 王敏的生日过得很隐秘。也许只有她们宿舍和少数几个男生知道。而被邀请参加生日晚会的,只有王敏的七个舍友和黄平一个男生。走在路上,全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怎么说话。黄平走在王敏的旁边,找不到泰然自若的感觉,相反,被王敏垂丧的表情扎地发痛。其他的女生都用异样的眼光议论着黄平,好像在说:这么个毛头小伙子,这么短时间就想捷足先登,简直是痴人做梦。可是有了昨天吸取的力量,黄平还是鼓足了信心。 生日晚会刚刚开始,蛋糕上面的蜡烛开始燃起。几个人正在唱生日歌,王敏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包厢里开始冒出欢快的火花。突然,在冷风的陪伴下,冲进一个人。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应当说都站了起来。不素之客的身上布满斑驳的目光,王敏的脸上被吹起一层浮冰,用刀子轻轻一划,就有破裂的危险。我们不得不说,在这些人中,此时黄平的眼光是不友好的。 黄平紧锁着眉头,眼睛越收越小,眼球越来越黑,冰冷、无情、恐怖,像两颗蓄谋已久的子弹,随时准备将对和射杀。黄平火一样的心立刻凝炼成冷酷的冰山,所有的热情,纵身全部变成闪电霹雳。一片安宁的森林由于闯入另一只狮子,开始充满敌意,僵冷。可是来的这个人,虽然被风雨洗礼,可他抽触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惧怕。他浑身上下坚毅,不可摧毁。黄平投射的子弹,被他弹回来,变的软弱无力。黄平冷酷的冰山压在他身上,立刻像蒸腾的水气,变成一片浮云硝烟;霹雳从他身上掠过,早已弯曲,躲在地上瑟瑟发抖。黄平心潮起伏的洪水,还没有沾到他身上,就被一把扼住。黄平被他提弄,虽然他不说话,可他却在无情地销毁黄平积攒已久的力量。难受、痛苦、憎恨,立在黄平眼前。黄平忍无可忍,想冲过去,可两条腿被死死钉在地板上,怎么也挪不动。两只胳膊,也像被缚住了,动弹不得。等黄平发现时,他自己浑身都被冻僵了。虽然经历了一小会时间, 但黄平已像化石一样,没有活力。生气,只有内心残喘挣扎的微薄力量。王敏眼睛飘浮不定,从她姐妹的头顶掠过,在黄平身边停留了一会,就踩了过去。那目光从开始的软弱变成刚毅,继续前移。黄平哀祷的目光紧随其后,可是她却视而不见。她的目光再三肯定后,紧紧缠绕在来客的身上,坚毅的目光和犀利的眼神随即紧紧拥抱在一起。随后黄同平连化石都不是了,像一堆快要摇摇欲堕的毫无价值的骨骼。 黄平的信心已失了棱角,黄平的勇气已没了归宿;黄平的豪迈已变的粉碎。风花雪月、朝霞、阳光、青山、小溪,在他俩身旁立成一幅画;风霜雪风,黑暗、阴森、荒漠,混浊,像一张口,把黄平吞下,骨头绞的“噌噌”作响。血汁被飞快地吸干,呼吸在无力地呐喊。黄平立在这,他俩立在那。黄平像既伟大又可怜的使者,鉴证着他俩这一光辉而又灿烂的时刻。 黄平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他给自己下了一个结论,所有痴心痴心枉想的人都没有她下场。他开始底毁自己,责骂自己的卑鄙,他开始看不起自己,鄙视这个冒失鬼。这会,他似乎更加清楚地认识了自己,不会思考,单纯,枉想,自欺欺人。黄平努力地反问自己:“你是谁?不就是王敏身边普普通通的一个同学吗?你有什么资格将人家五六年的感情诋毁而尽……。”埋怨完之后,黄平心一沉,愤懑,埋怨,兼收并蓄般从鼻孔中乱七八糟地飞走了。于是他对自己说:“迷途的鸟儿总会在署光声中找回乐园;受伤的花朵在春雨的滋润下找回自新;困倦的马儿总会在阳暗思念他出生的地方。去吧!去吧!让一切都去吧!与其像无耻的骗子践踏别人的乐土,不如装作一名平庸的孤独者行走大漠。去埋下自己的根,让伤心的泪流到别人看不见,找不到的地方。 黄平无奈的脸上冰火交融,他作了一个最大的努力说:“进来坐吧,我们就等你一个人。” 看到桌上空着的餐具,黄平觉的自己编对了一个美丽的谎言。迟来的客人坐下后,黄平的心里舒服了许多。 这个人走进时,其他人才发现他手里擒着一只宠物狗,可怜巴巴的,像这个人又像王敏。 生日晚会被经纬交错的气氛布置地有点压抑。空气浓地有点阴湿。筷子在阴影中蠕动着,像是手不动。有的人没吃,就饱了。有的没饱,但是不敢吃。 黄平回到宿舍,一片惋惜,一片同情。 这以后,黄平不知怎么了,像一只毛毛虫被刺猥猛扎了一下似的。胆小,羞涩。外面的世界像巨大的深渊,他刚踩上去,就有被 颠覆的危险。他内心的悲苦无法发泄,也无人知晓。他悉闷时,宿舍里的人仍然 嚎嚎大笑,他沉默时,教室里的人都在大吵大闹;当他惆怅时,校园中依然狂风飘摇。吃饭时,他走在无人的路中。看书,他选择幽僻的小径。宿舍里,他更像一株寒羞草。一有光,就把头牢牢地包在被窝里。一到晚上,他就提心受怕,像丢弃在茫茫苍凉中的孤独拓荒者,被追赶着,一步一步走进漆黑的深渊中。没有尽头,只有无力的痛苦的 第三十七章 莘莘学子把第一个“五一”看作是野性难训的“五一”。一个个都雄心勃勃,计划着到外面游玩。有许多精彩的人,他们并不是因为游玩而高兴,而是因为有七天假让他们去自由穿梭。许多人并不是不想去玩,他们白天在电视上迷恋着祖国的名山大川,晚上做着爱恋的梦。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钱去支撑起他们欲望的翅膀。相反,他们把自己的要求打了许多折扣,制订最可行的计划。而宏伟蓝图只有在梦中匆匆尝试一下。 黄平他们班出游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不是回家就是呆在学校。沈艾霞是最先制订出旅游计划的。在将近的日子里,她像一只雄心勃勃的公鸡,见了谁都神色飞舞地讲述着将要见到的奇观。沈艾霞最后决定跟她一个老乡一起去。黄平他们宿舍只有黄平打算去兰州,不过要是没有许多同学的邀请,黄平是坚决不去的。去一次兰州意味着他长时间消耗的钱要在短时间内消耗完。马建秋是宿舍中最有可能出去玩的,他有钱。可这次,他出奇不意地呆在学校陪女朋友。沈艾霞听到黄平去兰州的消息后,就劝黄平一起去西安,她说:西安的大雁塔,阿房宫,兵马俑……都很有名,有机会就抓住,赶紧去。兰州没什么好看的,而且兰州经常大雾弥漫,空气污染严重,几天都见不到太阳。黄平心意已决,许多好朋友的召唤让他顿生幸福感,去西安他毫无准备,最终他婉言拒绝了。 213宿舍七个人,只有马建秋去过兰州,黄平是第二个开拓者,其他人虽然羡慕,但还是不去。邢忠对黄平说:“我听兰州的同学说兰州的东西很便宜,来的时候批上点。” 孙明福没什么要求,只希望黄平来时能买几本便宜的英语书。王新国不缺什么,在这七天他有足够的时间跟郑文君比翼双飞。大胖和张吉成虽然没对黄平的这次旅行大作评价,但他俩都用心关切着这一切。 二十九日,王国新对黄平说:“王敏跟她男朋友也要去兰州,王敏希望你跟他们一道同行。”黄平听后坚决不同意。这么长时间了,他好不容易才将王敏沉淀,遗忘在荒野,又怎么会去接近她。虽然是一个班的同学,大家顺路搭车有个照应也无妨,可这个照应让黄平害怕,自卑。他会被她俩逼视地难以呼吸。当考虑到最安全可行时,黄平还是愿意一个人选择孤独。这话传到王敏耳朵时,王敏不相信,她又跑来问黄平,她对黄平说:“都是好朋友,一起坐个车你都躲的远远的。你还是个男子汉吗?”黄平说:“不是,不是,这与男子汉有什么关系,我已订下车票,是五月一日早晨的。”王敏一听没戏了,就无奈地走开了,她并不明白黄平对她说了谎。 晚上睡觉的时候,黄平又想白天她撒的谎。他认为这是急中生智。既然王敏被圈进别人的牧场,他就应当与她划清界线。想着想着,黄平就听见窗外刮起了风,外面传来令人心颤的“呜咽”。整个晚上车棚就撕心裂肺地叫了一个晚上。 早晨天刚亮,早起的王国新就大喊:“下雪了。” 马建秋被吵醒了,埋怨说:“你又不是没见过下雨,大清早的,我还以为下冰雹了。” 黄平一听下雪,就睁开眼,好奇的光落到窗外洁白的雪上。黄平疑惑不解地说:“都四月末了,应该是下雨的季节,怎么还下雪。” 邢忠听了爬起来,看看窗外的雪,作出一副杞人忧天的样说,“喂!有灾难要降临了,四月下雪,必是不祥。” 孙明福吵得心烦,就说:“赶紧睡,巫婆 叫个啥。” 这场小雪下得恰到好处,找不到一丝风肆掠过的痕迹,相反天晴时空气更加清新。 四月三十日的晚上,黄平整装待发,这是他第一次去兰州,第一次坐火车,兴奋,喜悦是必不可少的。宿舍的六个人只把他送到校门口,再送没必要。六个人叽里哈噜地给黄平列了许多注意事项,出租车快走时,邢忠对黄平说:“你不要醉生梦死,客死它乡。” 黄平九点到达火车站,火车在晚上九点半准时出发,估计早晨七点钟才能到。他一个人将孤守这十几个小时的漫漫 长夜。 半夜;火车上静极了,黄平又急又冷,困倦却睡不着,应当说没处睡。他最多只能靠在硬座上打个盹。困倦巅簸,孤寂,早晨六点多时,黄平被汽笛声从梦中惊醒。火车欢快地叫着,驶进高楼耸立的城市。 城市并不是太繁华。黄平好奇,是因为它大。在同学的相伴下,黄平六天的生活充满乐趣。他们一行人趾高气昂,但又疲惫不堪地攀登五泉山。他们心旷神怡地登上兰山之巅,俯视烟云迷蒙的兰州全貌。黄河长潮时他们在岸边感受着巨浪的神滔武略。在东方红广场,他们更是闲庭信步,重温旧日的情怀。朋友的好客,让黄平倍尝 喜悦与幸福的温馨,虽然很累,但他很快乐。 兰大,那是朋友带黄平走进的第一所学校。看到兰大的校门,庄严肃立,如一道压不垮的 脊梁,让黄平倍感生命的辉煌。进入学校,门两旁花架上悬着一盆盆五彩花。在朋友的指引下,在兰大北面深处,他们觅见一处树林,林中有幽弯的小径,各种松树在林内翠意飘飘。葱笼又娴熟,多而不紧,盛而不密,不时还有几只松鼠闪过。树下是整齐而锋芒中闪着光亮的小草,草毯上绣着几朵隽美的小花。树下男女如林中隐士,有的促膝长谈,有的并排而坐,侃侃而谈,老人在小径上散步,小孩子光着屁股在池中戏水,愉悦在黄平心中翻滚。在兰州商学院,他又见到另一番景象。兰商有一个塔松林,密的不透风。这种塔松的叶子,硕大,就像巴蕉叶。叶子从上到下,从小到大排列下来。下面的叶子深浑,沉重,叶面平铺,尖角向上。上面的叶子,细小,挺拔,洒脱,从远处看,矗立着一座座绿色的多角宝塔。走进塔林,浓密成荫,幽深不可测。头顶一片绿,四周一片绿,脚下一片绿。人站在里面,熏得满身绿香,染得一身绿辉。 诗中说,轻轻地来,又将轻轻地走。黄平走的那天下午没有见到一片云彩。这天下着雨,雨很大。黄平的包中揣着朋友送的一浇水就发芽的小草人,护身符……当然也有孙明福的书。又是接他的几位好朋友,把他送到车上,送上几句祝福。这晚又是寂寞,惆怅,冰凉,当然更有温情,快乐,甜美。在这,他有了一次短暂而永远灿烂的生命,他喜欢他的这次生命。生命给了他爱,他爱上了那个地方,还有人。 第三十八章 电话的企盼,让每个人眼中焦灼。排队打电话的日子实在难熬。这天,架电话的工作人员终于进村了。 最先发布这个消息的是王新国。中午,其他人正在宿舍吃饭时,他便风风火火,激情碰撞地闯进宿舍,大声宣布说:“兄弟们,马上就有电话了。” 邢忠立刻停下饭筷问:“什么时候?” “就这会,已经到我们隔壁了。”说完,他又去观察最新动态了。 电话已架到隔壁,还没人知。黄平想着,吃着,等待喜人的一幕。马建秋跟孙明福按捺不住,放下盆子就出去探究竟。说是早,那时快,他俩刚走,大胖的筷子便在马建秋的盆子中飞舞,不一会,一只鸡头的骨架便摆放到桌上。大胖香喷喷地吃着,说:“早就等着架电话了,因为麻烦,好长时间没给家里打电话了。” 张吉成笑着说:“你跟你女朋友散伙就是因为缺乏电话沟通。” 邢忠说:“那有什么关系,现在把电话架上了,再找一个又何妨。” 大胖比以前豁达多了,说:“谁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们应当尊重别人的选择。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 “你比以前懂事多了。”黄平笑着说。 大胖反问黄平:“人不可冒相,海水不可斗量,你怎么可以用老眼光看人呢?” 黄平突然间感到高兴,便充满歉意的说:“都是我的错,快吃,不然马建秋和孙明福来了。” 门又开了,孙明福乐地像只乌龟,伸出右手大拇指说:“来了,来了。”接着马建秋也咧着瓜嘴说:“那种小小的,就跟电视上的无绳电话一样,拨号盘在话筒上。” 马建秋说完走到饭桌旁“好哇,谁把我的鸡吃了?”其他人笑,孙明福听了,赶紧神色慌张地来到自己的盆中观看,然后得意地一笑,说:“幸亏我有先鉴之明,没有打肉,不然又送入狼口。” 工作人员还没来,赵长生便提前一步来了。进门后,他一眼就看见桌上的鸡头,然后欣喜若狂,三步跨到马建秋的旁边说:“马建秋你又吃肉了,让我也吃一块,好久没吃肉了。” 马建秋正发愣,听赵长生这么一说,便绷起脸说:“正好,这儿有一个鸡头。”说着便夹住鸡头,往赵长生嘴里塞。 赵长生躲过去,站到宿舍中间说:“客人来了。多准备点好酒好肉,鸡骨头谁吃?” 邢忠说:“这都太好了,简直是在给你承担扶养义务。” 张吉成说:“你简直给我们武威人丢脸,给你爹抹黑。你一天做着个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是你爹没给你给钱一样。”“我爹给的少吗?” 黄平看着赵长生吊二啷当的样子,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他想起陶学荣,那个整天为自己生计奔波的苦瓜。每周不但要进行勤工俭学,周末有挣钱的机会从不放过。黄平有一次转街,看到陶学荣顶着火球在发传单,他一下就明白了生命的沉重。虽然陶学荣很少跟人交往,但他一直为人尊严而健康向上地活着。眼前这个人,衣服穿的皱巴巴,脏兮兮,头发就像垃圾丛中的野草。于是他便用厌恶的口吻说:“你活出点自尊好不好。再穷也不能没志气,像你这滩烂泥,到了哪都是一堆。” 赵长生无奈地笑着,语气卑怯地说:“就这么个人嘛。”说完,安分了许多,坐在床上。其他人正笑赵长生时,工作人员进来了。他们赶快把桌子收拾干净,立在一旁,接受神圣时刻。他们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目睹了架电话的全过程。工作人员刚走,马建秋便拿起电话,细心研究。 也快,电话刚架好贺天强就走进来。一听他们说赵长生,贺天强便瞪着赵长生说:“简直是个要饭的,啥骨气都没有,下一回没吃的,问我要。”说完他便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电话卡,说:“我这有201卡和300卡,你们谁要。” 邢忠吃惊地说:“爷爷,你真快。电话前门进,你的电话卡后面跟。” 贺天强既得意又自信说:“想发财,就钻这个空子。赶明天、后天,卖电话卡的都来了,我干什么去。” 马建秋没多说什么,只是问:“多少钱的?” “201卡,十块的,二十的也有;300卡,二十的,三十的。” “怎么卖?”马建秋问。 “就这个价。” “不便宜吗?”邢忠问。 “怎么不便宜,这201卡十块的送五角,二十的送一块;300卡,二十的送一块,三十的送一块五。” 黄平想买,可是对电话卡一无所知,便问:“这两个卡,哪个卡打起来便宜?” “201卡打短途便宜,300卡打长途便宜。” 贺天强把电话卡伸到张吉成那儿时,张吉成向后斜了一下身子,笑着说:“太贵了。” 贺天强有点不耐烦,问:“你想多少钱买?” 张吉成说:“半价。” 贺天强的自尊被激怒,恶狠狠地对张吉成说:“要是谁都像你这样,电信局早就关门了。” 反正不了解情况,最后决定一人买一张。当贺天强给孙明福递电话卡时,孙明福犹豫不决,在其他人的催促下,他才勉强买了一张,并说:“买下个,说不上给吴丽花打电话。” 从这以后,宿舍里七个人,打电话水平越来越高,打电话次数越来越频繁。打电话从容不迫,无聊时打几个骚扰电话。骚扰的最高水平就是在对方还没有接电话之前,就把电话挂了。这样又达到目的,又省钱,从这以后,宿舍里有人学会了调情。孙明福虽然不经常给吴丽花打电话,可他却常常给沈艾霞打电话。他被沈艾霞的气质深深吸引,他试图打入沈艾霞的内心,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人们告诉他沈艾霞已有男朋友。他知道这是一场无聊的游戏,战败方必是他,所以他冲动时便毫无顾忌地打电话说:“做我女朋友好吗?嫁给我好吗?”。电话架好以后,最大的好处便是,女生楼门前,不用再发生交通阻塞。 这天,孙明福正给女朋友打电话,电话的内容大多是关于吴丽花不景气的学习。马建秋本来是想打电话,可这会电话被占了,便无聊地围在话筒旁使劲喊:“你到底爱不爱我?亲个嘴吧!”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孙明福打完电话,看着狂笑的张吉成说:“你笑个屁,你跟张莉打电话时,亲了她多少次,说了多少个我爱你。” 黄平本来在柜子里收拾书,一听到孙明福说张吉成跟张莉有一腿,便打趣地说:“张莉好吧,又说又笑,一个乐天派的形象。人长的又不差,条子好,性格温柔,细腻。” “你说了这么好,我怎么没发现,我也想追 一下。”马建秋一边拨号 ,一边插空说。 “我又什么时候主动给张莉打电话了,那天她打电话问我借钱。”张吉成靠在床栏杆上说完,便提起壶倒水。可惜壶是空的,于是他便埋怨说:“谁的打水?” 黄平记得挨邢忠,便说:“邢忠。” “我挨上的时候,认真的服务,挨上他连水都没有。”然后张吉成又转向黄平说:“你这个宿舍长是怎么当的?” “我又不是邢忠他爸,说什么他都听。中午我跟他说了,这会也不知跑哪去了,这打水的靠自觉。” 孙明福听了像吃了亏似的说:“你们这些驴子,我没打水你们就骂,今天呢?好,我以后挨上就不打了。” “我也不打。”张吉成像耍脾气。 孙明福一听张吉成学自己便说:“张吉成,昨天张莉给你打电话干嘛?” “转街。” 黄平这才听明白是张莉给张吉成主动打电话,灵机一动说:“张吉成,人长的帅,性格温柔娴慧,条子好,人见人爱。” 孙明福像有重大发现,用佩服的口气称赞说:“张吉成,我甘拜下风,别人的使劲追,追不上。你倒挂金钩,倒钓,厉害,看来我们以后要向你学习。” 正说着,大胖跟邢忠一起进来了。黄平觉得有点不对劲,大胖一般不出宿舍门,今天不但出了,而且跟邢忠一起回来。便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俩怎么一起回来了。” 大胖喝了口水,正想上床,说:“还不是邢忠的同学,说是去买辆自行车,转了一中午,连顿饭也没管。你说,像我这样身板的人是不是委屈了。” 邢忠热的用衣服使劲扇风,听大胖这么一说,他也来了气说:“你别说了,我不但没吃饭,还借给了五十元钱,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要上?” “张莉追张吉成,你们知道吗?”孙明福说。 “那有什么奇怪的,上一星期我就见张吉成和张莉在外面溜达。”大胖一边找书,一边说。 “真是,真人不漏相。”邢忠说。 “那天是在外面碰上的。让你们一看见就变味了。”张吉成说的像真的。 “你不是说她那天叫你转街吗?” “我又没去。” “哎哟!好了就好了吗?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孙明福说。 我又没追,你们谁追了追去,与我什么事,听起来男女还不能说话了。” 张吉成不承认,孙明福也没办法。便一副无事可干有样子,转过身向自己床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历害,我们都落伍了,还得向后辈学习。” “怎么?张吉成也给我教两下?”邢忠说。 张吉成被其它人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反正他解释他们也不听,就当一场玩笑似的说:“好,你们都过来拜我为师,嗑三个响头。” 正要沉闷的气氛,突然间升温。邢忠猛地站起来说:“来,我们拜吗?”。孙明福,黄平都围过来,正好建秋刚打完电话。四个子围住张吉成,抱胳膊的,抱腿的,抓头发的。大胖嫌麻烦,呆在上面呐喊助威。孙明福开始解张吉成的腰带。张吉成一面努力挣扎着,一边痛苦地大叫:“轻点,哎哟,我的头发,我的肉。”孙明福抓着他的头发,他便朝孙明福喊:“畜生,不是人。”张吉成的裤子被一点点脱去,当他的小鸡被许多双眼睛抢奸时,马建秋迅速夺过嗜哩水,在那上面喷了几下。大功告成,几人一起撒手,张吉成又羞又恼,但还是无可奈何地提起裤子。穿好之后,说:“这帮畜生,就爱欺负我。” 邢忠说:“来,再拜一次吗?这一次用墨水给写几个字。”其他人围过来时,张吉成忙做个求饶的样子说:“算了,不拜了。” 第三十九章 浓浓的夏日真的来了,人们开始感到不适,衣服减了又减。校园内的亭台楼阁已被绿树环抱,理科楼门前的三棵核桃树一改冬日的枯藤老树,开始长出茂盛的枝叶,叶子越来越大,叶子下面生出圆溜溜的绿果。 这个季节有和蔼的风,有朗朗的日,更多的是令人生机盎然的风景。大胖曾这样描述这个季节:“这个季节是属于女生的,是她们最英姿飒爽的时候,也是她们出尽风头最迷人的时候。她们的出现,让一群男生饥渴而好奇的脸上涂上一层层稀奇古怪的表情。”每天女生打水都要从他们窗前经过,孙明福便站在窗前大发感叹:“快来看电影!乱花渐欲乱人眼,何时才能入我怀。”邢忠、马建秋,两人每天会花上很长时间,站在窗口指指点点。他俩把女生分了许我类型:清爽,风骚,大水牛,火车头,平板车……张吉成从不主动看女生,别人指哪他看哪,一边看一边应喝着发表一些惹人发笑的言论。王新国一般不寻找风景,自从有了郑文君,他更是注重自己的言行,对每一位女生都不妄加评论。大胖认为这种事无聊透顶,别人说时,他总当做一件平常小事,不做任何表示。黄平对这一切好奇,但也心存羞意,别人指给他看时,他总是畏手畏脚。黄平每天从女生堆中穿过,从不特意去观察一个女生,在他看来,做这种事对他毫无益处。 夏日,一个亮堂堂、沉闷闷的早晨。睡意正浓的他们被吐痰声惊醒,接着就传来一只巨手搅洪水的声音。黄平对这些声音深恶痛绝,简直有玻璃破碎的感觉。刷牙声,洗脸声传来时,他们魂惊了。等刷牙洗脸结束时,他们就彻底清醒了。起时总是怨怨叨叨,都认为刚睡下就被惊醒。也没办法,自从王新国当了体育委员,每天早起已起了他的一种职责和习惯。他一起,其他人也别想睡懒觉,你也得跟着上早操。每天早晨,宿舍门“嘭”一声巨响被关上,预示着王新国走了。 黄平的心里开始讨厌王新国,这种讨厌并不是全部来自王新国刷牙声难听,洗脸声音大。但他总认为王新国的生活作风跟他格格不入。当然刷牙洗脸去水房,这是不用多说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每天都要提醒王新国洗脚。如果哪天晚上不说,六个人就有被臭死的危险。作为宿舍长,让黄平看不懂的是,王新国的那个被子,从没叠整齐。每天不是一个卷,就是一个斜立方体。这些也还能容忍,最主要的是他换的内裤,袜子经常不洗,都冠冕堂皇的堆在床角。让人看了心里很不舒服。黄平一般不接近王新国的床位,好在王新国住在邢忠上面。看不见王新国能挤出油的床单,心里也就少一分烦恼。不过邢忠就不那么宽恕王新国,他总认为王新国上床太猛烈,摇的他有点晕。 黄平想着,再也忍不住了,便说:“今天建议一下,让王新国到水房去刷牙洗脸,这是干什么呢?每天就像刷石头摇水车。” 邢忠把被子一蹬,一跃而起说:“我简直受不了,他在那吐痰,我的嗓子就发毛。” “该不是吃了屎。”张吉成趴在床上,冲着邢忠笑着说。 “我都憋坏了,我真怕他从嘴里卡出什么异物,到时候熏得人醉。”马建秋边说,抽空喝口水,漱一下口。 “我怀疑这家伙是近亲结婚。”邢忠说。 大胖听的有点烦,闷声闷气地说:“行了吧,你们又不是没在宿舍里洗刷过?” “可我们有他那阵势吗?我们也是轻手轻脚,总想的把噪音降到最低点,。”马建秋说。 “哟,算了吧,就这么个小事叫啥?你装个睡着不是就没事了。”孙明福裹在被子里说。 “谁不知道你跟王新国一样懒,衣服都不洗。”张吉成说。 “抬地扔出去。”邢忠说。 孙明福真怕被抬出去,坐起来,瞅了一下说:“我的脏衣服在床上摆着吗?我在宿舍里洗衣服吗?” 黄平一边叠被子,一边说:“你住在下铺,要是和王新国一样,你还有脸吗?” “别说了,时间不早了,快起床上操。”马建秋看了一下表,就往水房跑。 大胖一边慢腾腾下,一边慢悠悠地说:“不过,一个人的生活作风不好,总让人嫌。即使以后有了女朋友,妻子什么的,口角与争执是难免的。” 张吉成撅着个嘴说:“王新国这个大头,起这么早,是自我表现,好让郑文君看。” 邢忠立刻作出回应,说:“屎啊,大学生谈恋爱成功只有1%,就他们俩,我看也就像小朋友玩游戏,等游戏结束了,还能干什么?” 黄平一边擦脸一边风趣地说:“要不是王新国我们每天早晨还真起不来,早操也要上黑名单。” 邢忠说:“我上操是给他面子,一个宿舍的他也记,他还是个人吗?” 闲话少说,一个个看着时间不早了,连厕所都没顾着上,披了衣服就跑。虽然说天气转热,可早晨还是夹杂着几许寒意。在操场周围,做什么运动的都有:有压腿的,拉引体向上,做双杠运动,还有跑步的。体育系几十个丫头小伙子,站着队,在操场东南角打太极。大多数人,在各自班级所在地站好队,等待广播操的开始。 黄平一溜风从操场人流中穿过,接着跑,最后站到队伍中,正好跟刘芳站到一排。刘芳关注着闪进的人影,看着黄平飞舞的头发,她便笑:“你看你的头发像鸡屁股一样好看。” 黄平赶紧压了几下飞舞的头发,刘芳又说:“猪头,放下早晨大好时光既不学习,又不锻炼身体,你想做什么?” “你的身体未必有我好。”黄平说。 “你怎么知道?” “我个子比你高,身体比你重。”黄平开个玩笑。 “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黄平一听刘芳说自己,就回击:“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猪头,一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你起这么早又能成什么精?” “最起码,我是积极的,不像你那么消极。”刘芳说完做了一个讥笑黄平的鬼脸。黄平正欲发作,王新国过来说:“别说了,广播操开始了。” 黄平吃早点迟了,就让沈艾霞给他占座位。等他收拾好一切匆匆跑进教室时,才发现,好像一个空位也没了。黄平走到沈艾霞跟前,沈艾霞用手向后一指,并做了一个眼色示意让黄平在后面的空位上坐下。 黄平看见了王敏,他很不情愿地在王敏旁边坐下。他感到拘束惶恐,被炙热烤的难受。他默默地骂沈艾霞,他恨不得跟沈艾霞换座位。可不管他怎么骂,沈艾霞就像一根木桩,牢牢钉在前面,连头也不回。黄平就这样被扔在一边。 王敏本来在看书,当她注意到坐下的是黄平时,她就像看见久违的老朋友一样,嫣然一笑,笑得像以前一样甜,黄平甜滋滋地不埋怨了。 第一节课刚下,黄平就想逃跑。还没动身,王敏就掏出一把瓜子递给他,并亲切地问:“这么长时间你都忙什么?” 黄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他觉得她笨,便笑着说:“学习。” “怎么不见你去玩。上一次英语沙龙你怎么不去?也挺有意思的。还有上次的迪吧舞会,社会实践,好长时间没见你身影了。难道你真的成了好学生 ,喜欢上学习了。”王敏说完就笑。 黄平避了一下她犀利的笑,说:“学习不好吗?” “你没听说过,光学习不玩耍,聪明的孙子也变傻。” “我本来就聪明,我也不是小孩。” 王敏笑的有点乐不可支,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像小孩子。我只是给你打个比喻。”笑完,她平静下来说:“你以前不是这样,我记得第一学期你是我们班唯一一位报名跳舞的男生。” “那又怎么了,你该不是让我再去跳舞?” “你这人怎么这么笨,我是说你对生活的勇气到哪去了?” “你怎么这么说,应当是对生活的兴趣。”黄产觉得自己在找借口。 “这个大学不好吗?” “至少现在是的。” 王敏认为黄平在跟他兜圈子,装的一本正经,于是又笑:“看把你的悲欢,好像谁得罪你了似的,上张掖师专又不是上断头台。” “噢,我知道了,上一次你不是说想得很开,为什么不再找个女朋友?” “找,找,找,找女朋友要有说话那么简单就好了。” “你不要那么悲观好不好,笑一笑,希望总是有的。” “你让我不要悲观,要使劲笑,笑了就有希望。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哭,哭起来可能更好看。” “你这人怎么这样。”王敏像刚才一样,笑着说完又说:“我一个女孩子家都不哭,你一个大小伙子为什么就老想哭呢?我不哭是因为我坚毅,知足者常乐,我并不是那么倒霉。” 黄平很小心地说出自己的心声:“我并不知足。” 这时沈艾霞从外面走进教室。王敏看见了,就使劲掏口袋,瓜子并不多,她可能口袋里还有。王敏为了彻底清扫战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话卡,黄平想叨难她就拿过电话卡说:“这张电话卡,借我用一。,别人拿了你的电话卡,你应微笑着面对。” 王敏整好衣袋,像小姑娘一样说:“你这是抢的,又不是我给你的,你应知足常乐。” “我看一下,三十元钱的。”黄平故意在王敏面前炫耀,但总让她跟卡保持一定的距离。 王敏急了想抢,黄平举得高,她够不到。她镇静下来,稍微思索了一下,得意的说:“你拿去吧,我改了密码,你也用不上。” 黄平用不着急的口气说:“那好,我看一下卡号。” 其实王敏只知道密码,卡号还没记住。虽然她知道黄平跟她开玩笑,但她还是装出着急的样子说:“快拿来,给我。”说着就扑过来抢。 黄平怕王敏跟他太靠近了,被别人看见,就顺手塞给前面的沈艾霞,一边塞,一边说:“沈艾霞,这张卡送你了。” 沈艾霞拿着手卡端详着,王敏和黄平都望着她,等待她下一步的指示。沈艾霞转过来,把卡递给王敏,这个举动是黄平始料未及。他刚想指责沈艾霞几句,沈艾霞说:“你又不是没电话卡,再说人家也改了密码。你要是实在买不起,我可以送你一张。” 沈艾霞说完,便干她自己的事去了。可她哪知黄平心中窝了一团火,黄平本来要给沈艾霞说他是开玩笑。可沈艾霞竟这样愚笨,她就没看出来。而且对他说这么苛板的话。此时,黄平对沈艾霞的冷酷有的只是怨恨。 第四十章 篮球赛如期在周末举行,213宿舍的男生决定在篮球场上,奋力拼搏,为自己挽回一点面子。 赛前他们进行严密的分析。孙明福是班里的第一高峰,黄平,王新国,张吉成都选修篮球,再加上爱跟足球的马建秋,这算是最佳阵容。邢忠,天生是玩皮球的命,他今生跟篮球绝缘。大胖觉的自己长得很像的篮球,深恶痛绝,但他也慷慨,自觉当啦啦队,并负责后勤服务。 黄平他们应战的第一个队就是付志东宿舍。当然阵容之中有付志东和陶学荣。哨声一响,球开始来回穿梭。比赛前,黄平对这场球抱了很大的信心,不管在身高是还是技术上他们都占了是风。也许神话只存在于故事中,一上球他们五个人就没了那股神劲。作为第一高度的孙明福,技术与身高成严重的反比,传球准确性差,近在咫尺的球篮,在他眼前却遥不可及,球弹到板上再返回来。马建秋的速度可能适合追羚羊,在篮球场上,他就像气势汹汹的火车,总是追着球跑。作为人才凋雯的付志东宿舍,打得稳生轻巧,球在他们手中跳跃。有时黄平打急了,恨不得追上去一把抢过球,可他再急也无济于事。啦啦队形成两派,站在两边。一边是沈艾霞领导的为黄平他们加油的啦啦队,另一边是刘芳领导的为付志东加油的啦啦队。大胖作为生五星级的声王,也在下面呐喊加油。等上半球结束时,他们脸上带着失急与沮丧,黄平他们输了六分。 黄平他们一下来,场外的指导都涌过来。邢忠一边递水一边说:“你们怎么不配合?” 黄平心里有许多不如意,喝了口水说:“我敢传吗?连球都接不来。” “孙明福这家伙,我就气地,那么近的球都投不进。”王新国喘着粗气说。 大胖抢过孙明福手中的饮料,说:“喝凉水还差不多。” 孙明福被这么多人一指责,乐呵呵地笑着说:“高中时候也打得可以,来这里好长时间没练了,谁知今天球怎么投也投不进。” 沈艾霞也急着钻进人群,听完后说:“孙明福投球技术不行,就不要让他投。再一个你们要多打配合,找机会带到篮下你们谁都可以投吗?” “马建秋就不传球,一个人就把球带出去了。”王敏抿着嘴笑地指责说。 “我怕他们追上,可谁知跑地太快,球就控制不住了。”子建秋说。 “你看着不行了就传吗?”邢忠说。 经过一阵修整,下半场开始了。经过这么调整,谁都敢打敢带了。而且,王新国和黄平的球都投的不错。陶学荣的球打的是不错,可在刚刚改正了缺点的213宿舍面前,他们开始感到吃力,有点力不从心,球渐渐离他们而去。终场哨响后,黄平他们反超四分,终于争了一口气。 男生完了之后,女生就开始了,女生的球技与男生相比,笨拙而滑稽,像打橄榄球一样。上半场快要结束的时候,沈艾霞由于跳起来接球,下来时没有站稳,把脚腕扭了,痛的额上直渗汗。孙明福为显大男子汉气,跟李金菊一起扶着沈艾霞去校医院。 比赛突然间中断,一方五个人,另一方四个人。张莉她们宿舍实在派不出人。按规定只能是一个宿舍的,比赛好像只能就此打住。男生也愁眉不展,有的开始往回去。刘芳、付志东、王新国、张莉四个人围在一起叽里瓜啦地商量了一阵之后,向谢明飞走去。原来为了使比赛不中途打断,决定打一场友谊赛。他们认为谢明飞个子不占女生的便宜,球技跟女生差不多,让他顶替沈艾霞上场。谢明飞很快答应,比赛又开始进行。 如果不是谢明飞上场,刘芳她们可能会赢。可偏偏谢明飞上了场,就成了她们的克星。谢明飞一般不打篮球。可谁知道他又会带球,投篮又准。刘芳她们吃亏是自找的。谢明飞像一只精灵,穿梭、闪烁,女生耐他毫无办法。他向东,刘芳她们哗啦涌向东;他向西,刘芳她们跟着跑。场上的人都为谢明飞精彩的表演喝采。黄平高兴地鼓着掌,虽然场上的并不是他自己。可谢明飞的表现让他惊喜,他在了解谢明飞,并被他深深折服。 比赛结束了,谢明飞给大家带来一份意外的惊喜。 后来黄平私下夸谢明飞时,谢明飞说:“如果你想让别人佩服你,那么你就要在别人认为不可能的事情中超过他们。” 沈艾霞听了黄平的叙述,感到遗憾。谢明飞不俗的表现让她快慰,谢明飞比谁都让人值得尊敬。 孙明福并不为没看上球赛而后悔,他笑着对宿舍里的人说:“沈艾霞太性感,扶着她让我感到蠢蠢欲动。” 第四十一章 夏天是如此烦燥,闷热让每一个人都感到浮澡。每天晚上,整个公寓楼都像被蒸的热馒头,热气在每一处空隙乱窜。每个人,只要一冲动就想跳进凉水池中不想出来。厕所成了最污秽,最令人恐惧的地方。饭桶足以招揽数亿千计的苍蝇,在里面充当保安。便槽在没有水冲的情况下,臭气就像喷发的火山岩向各个角落侵袭。晚上有的是什么?是高温气流,有的是骚动,有的是埋伏在宿舍中的轻型杀手——蚊子。 高温并不可怕,最多一盆凉水就可以冲垮;骚动并不可怕,最多你狂暴地大吼几声。最可怕的却是身材苗条的蚊子。 黄平他们每天临睡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蚊子。一个个赤条条地立在床头,反复勘斟,这可能是七个人最团结的时候。晚上盖被子太热,可要是把被子蹬到一旁,蚊子便乘虚而入,嘤嘤嗡嗡,偈一颗颗小型炸弹,不断向你身上投掷。也许第二天你就会发现,手脚身体的某个部位被咬肿了。有时受伤的往往就是眼睛,嘴、脸和鼻子。 在这种烦闷的晚上,许多男生心绪都乱了。为了泄闷,有的男生开始朝着女生公寓楼吼叫,声间比北极狼还要粗犷深远。以至于有的女生,以为真狼来了,都拉紧窗帘,躲在被窝里发抖。最让人忍俊不禁的是,还有学狗叫,鸡叫的,更有甚者学驴叫,叫的特象,要拉来一头真驴,真驴也会自叹不如。 夏天的男生像是变态了。晚上怪叫也就不说,对面的女生却说晚上能从对面看到一片绿光。无聊的男生,白天一个个生龙活虎,在窗口挤作一团,探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火眼金睛,就像一只只如饥仅渴的猴。女生的身影早就消失在远方,可是男生的目光却不远万里苦苦追寻着。男生得不到想要的,便开始厌恶女生把健康看成臃肿;把稳重看作呆板;把温柔看成妖冶;把气 质比作粗野;把热情看作放荡。如果女生穿裙子太短,男生就背后骂“不要脸”。如果女生打扮的太细致,男生就偷着骂“太恶心”;当然,如果看见一个标致的女生跟一个长相丑陋的男生在一起。男生就恨不得拿砖头把冒事鬼砸上一通,同时也诅咒这个女生被抢奸十次。 阳光明媚的早晨,黄平吃了早点,便直接去理科楼。温柔的阳光光芒万象。黄平上了楼前的台阶,他猛然间看到坐在门口平台上的看门老头。他脸对着太阳,盘膝而坐,眯着眼,两只手放在怀中,静穆地坐着。他不动声气,尽情地呼吸着清新空气,感受着清晨和蔼的阳光。可是他的脸上却透出一股农民的质朴和老人的安逸慈详。甚至还透露出一股年轻人的豪壮。突然间,黄平被眼前的一切感染了,他看见了许多人,那都是家的影子,也许他的父亲此时也沐浴着晨光,守望着土地。 黄平一踏进教室,就听见许多人议论着这一次的综合考评。首先是贺开强高傲面孔:他坐在桌子上,一只脚放在凳子上,另一条搁在这条腿上。他说的有声有色,高傲的眼神目空一切。而聆听他谆谆教导的张莉却显得忧心仲仲,脸上忽明忽暗,说话也语无轮次。 “你还真把综合考评当成一回事?”贺天强像对傻子说话。 “喂,你有病,三四十块钱呢?要是一等,就是七十五块钱。”张莉坐在凳子上说。 贺天强觉的可笑,便说:“你也是个拿一等奖学金的人?你见过钱吗?有必要为了三十五块钱去怄气,去卖命吗?” “至少我该知道我在这个班中的位置吧?” “位置?你看一下你的智育就行了,德育和体育是关系分。谁和班干部的关系好,分就高。陶学荣的智育在前面,可综合考评却到了后面。还公平,我看就一点公平劲都没有。让他们班干部怎么搞就怎么搞去。”贺天强说完,觉的张莉顽固不化,便回到自己座位上。而张莉不再使劲想,不过她心里很清楚。每次考试她都考的不很理想,可以说还没有拿过一次奖学金,不过她还是希翼打破这种局面。 王新国和郑文君坐在一起。王新国说的神气十足,郑文君听得心醉神驰。 昨天晚上213宿舍庆幸了一个晚上。七个人,有六个人都评上了奖学金,只有张吉成差一点点,没有弄上。当然这个成绩在被评的十五个人当中,已很不错了。有的宿舍连一个也没评上。他们之所以能评上之么多,全依赖体育和德育的加分。,由于雪片一样的分,综合考评一窜而上。就因为这他们宿舍便约定这周周末去吃火锅,庆祝一番。 赵长生本来就各个方面都不突出,这会他却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向闫金华诉说上天的不公。闫金华被赵长生弄的手脚无措,便憨态可掬要笑着说:“你这个怎么这样,这一回拿不上,下一回再拿。这会的任务是学习。” 邢忠觉的自己太幸运,幸福突然间降临。这会他转过身给他后面坐的杨毓秀和陈晓丹婉言解释付出总有回报的故事。杨毓秀流露出羡慕的神色说:“邢忠,你真厉害,要是我也能拿上奖学金就好了。” “快了,下次就挨上了。”邢忠谦虚地说。 “你别哄人了,你学习那么好,我这么差,能评上吗?” 陈晓丹本来对一切都不屑一顾,只是听杨毓秀说到这了,便突然插上说:“邢忠,考这么好,是不是需要讲客。” 邢忠本来是要给杨毓秀说:上天是公平的。话还没说陈晓丹便让他请客,反正奖学金也拿了,请客又有什么怕的。于是他慷慨地说:“请吗!这一周周末晚上怎么样?” “说话算数吗?邢忠。”杨毓秀用怀疑的口气问。 “算数,算数,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陈晓丹却怔了一下说:“周末,不行我有事,下次找时间吧!” 杨毓秀还想说什么,陈晓丹却给了她一个眼神,她立马打住不说了。 孙明福像一个忏诚的信徒,立在刘芳面前说:“上帝总是不吝啬给那些勤奋的孩子一些奖励。” 刘芳听了忍不住笑着说:“你别臭美了吧!我觉的上帝实在是太仁慈了。总把物质的安慰给了那些不学无术的人。而让勤奋好学的学生获得精神的磨炼。” 教室里有两个非常平静的人。大胖对这一切习以为常,这会正兴味十足地跟别人谈论金庸、古龙。墙角坐着的赵春梅不声不响,努力排除外在干扰,把心意一股恼儿全用在英语书上。 陶学荣的脸色风起云涌。他用胳膊使劲按住书。脸和书相对着,但脸庞却透着一股不平则鸣的气势。他实在是有许多事情想不通,可不知为什么,他又难以表达自己的思想,而是默默痛苦压抑着。 马建秋在后面,像一只跳蚤,有点乐不可支。让黄平奇怪的是,一向进教室早的张吉成此时还不见踪影。 最后,黄平的视线落在靠墙第五桌的沈艾霞身上。平时端正俊朗,欢悦的脸颊正蕴育着愁怨。黄平在她旁边坐下来,笑着说:“喂,怎么了?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你看你眼中凛厉的寒风,足以杀死靠近你的一切人。是不是李金菊也被你吓跑了。” 沈艾霞向后倾靠在桌沿上说:“不是,去上厕所了。”说完她看了一眼黄平,让黄平注意她,当黄平全神贯注地看她时,他便冷冷地说:“黄平,我想杀人。” “该不是杀我吧!我可没惹你。” “班干部!”沈艾霞口气很坚决。 黄平一听就知道她也为综合考评,便笑着说:“幸好我不是班干部。”黄平说完沈艾霞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丝毫没有被黄平挑逗惹笑。 沈艾霞被沉闷罩住了,不说话。黄平便有点不好意思,安慰她说:“怎么,你也把奖学金这个骗局当一回事。” 沈艾霞立刻有点激动,发泄似地说:“你以为我是为那六七十块钱斤斤计较?我只是看不惯,班干部搞的这种乌烟瘴气。” 黄平一听,心想完了。肯定就是我们宿舍在考评中出差了,是不是给沈艾霞评的分太低。黄平细想,肯定是的,因为付志东管着智育一块。这一块可是处女她,是天定的,谁都不能胡弄。剩下的只有德育体育,由孙明福和王新国负责。想着黄平便为孙明福和王新国的处境担忧,同时也为自己担忧。想到这,他便怯生生地问;“你的德育和体育分算错了吗?” “德育和体育我就不说了,最可恨的是我的智育也弄错了。” 黄平有点孩然:智育怎么会弄错呢?沈艾霞看出黄平的骇异,接着说:“我的英语成绩是问了英语老师的,可付志东给我登的时候少登了十分。也许多了这十分我可以拿到奖学金,可我并不是为了奖学金才争这十分的。我就是不服这口气。他付志东为什么英语随便加上了十分,我的十分就没了。谁又规定班干部可以胡作非为,加撇点饰。就为了这点邪气,我也要斗争到底。”说完她显出一种坚定不移的表情。 黄平一听是付志江,心里的疙瘩越来越松。相反,他觉的整治付志东稍加整治一下就行了,毕竟自己宿舍也掺了假。便说:“我支持你,去争得本属于你的东西。不过说不上是人家太粗心,给人家留点面子,不要让班长下不了台。” “我管那么多干嘛?他粗心怎么不给我多加几分。面子也是相互给的,他不给我给,我为什么要给他面子。”沈艾霞说的时候,语气有点重,许多又惊奇的眼光都向这边扫来,以致黄平都有点惊恐不安。 黄平小声地问:“那你怎么办?” “去向班主任讨个说法。” “有那个必要吗?私了就算了,让付志东知错就改。就算你向班主任讨说法,班主任对付志东庞爱有加,你未必能占上便宜。况且你这么一闹,班里肯定又会起骚乱,说不上综合考评又得重搞。” “重搞还好,说不上还是众望所归,未必就我一个人对考评有意见。” 黄平无法说动沈艾霞,便有点烦躁说:“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已经具备了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怎么还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动不动就叫老师。” 沈芝霞的双眉上立即锁到一起,柳叶似的眉毛上像沾了一层霜,她冷冷地说:“于其坐着死,不如站着生。俗话说的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是立下规矩没人遵守随意篡改,那还叫什么集体,还叫什么民主。我就见不得班干部利用职权为自己捞油水,我就是要给他们点下马威。” 黄平无奈地说:“你看着办吧!”黄平刚离开,李金菊便笑盈盈地奔过来。 这件事后来算是私了:付志东给沈艾霞左道歉,右道歉,恨不得跪下来向沈艾霞陪礼道歉。沈艾霞也没有让事态一发不可收拾,没有告诉班主任,原谅了付志东这次的过错。 奖学金发下来的那天下午,黄平从奖学金中济取了光和热。许多苦恼和怨愤都落滑了。他走在路上,看着眼前的纷纷绕浇,听着耳际的乱乱糟糟,他便问自己快一年了,他到底奔波了些什么?高考和自考让他苍白,而期末考试又让他茫然。似乎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对他有偏见,总把一些意想不到的玩笑摆入在他眼前,让他欲哭无泪。他苦闷了这么长时间,直到现在阴沟中枯萎的光华,才得到一点甘露,沐浴着几丝阳光。虽然空气还很沉闷,可是阴森恐怖的房子开上几个大洞也是莫大的荣幸。他睁大眼睛,眼前的一切让他忧悒,他笑一笑,一切又可以轻描淡写。 第四十二章 人们常说往事不堪回首,失败时多么无助。冷清,捉弄他的思想。一会儿轻空,一会儿浓重。风沿着青石板,吹响所有的号角,让他揣摩,回味。风轻轻吹,这是他叹息的声音,黄平不知该说什么,可是他却一直在发呆。看着每一件令他心痛的东西就如同遭受着冷酷无情的撕耍。他守望,望到天际还需守望;他等待到天明还需等待。叶轻轻摇,那是长久的感慨,他不知该做什么。可他却一直在沉默,祈求心灵的关怀,祈盼心灵创伤后的温柔的抚慰。 晚霞飞落时,这是他一生最悲痛的时刻。他曾告诉自己晚霞处更灿烂,可既然没有了晚霞,他只有饱受漫长而凄苦的黑夜。 雨下个不停,这是他一生最绝望的时刻,雨浇熄了他自强的火焰,雨淹没了他伤心的泪水。 天空明净的时候,太阳便刺痛他的全身,他快要倒下,全身麻木,就像冰一样要被融化。他无助,他呐喊,他急,可没有一点声音,一切都像在高温中烘烤。他感觉全身着了火,可弄不灭它,他痛苦却没有挣扎的机会。只有等待辛酸与精疲力竭的到来。 天空黯淡时,他便被笼罩在阴影中,花沉寂在绝望的神伤之中。太阳出来时,花便孤芳自赏,可他哭了,一种无声的哭泣。 当晨光渗透他全身时,他感觉自由豪放。眼前的一切都梦幻般地变成他心园的装饰品:篷松的小草在欢乐的海洋中暂露头脚,鲜艳的花朵在微风中畅怀逍遥。一切都闪烁着青春光彩,围着他,围着大家。 今晚是213宿舍商量外出的时间,已经七点了张吉成还没有出现。本以为张吉成在洗衣服,可当其他人回来时,他又不在宿舍。又猜他可能去图书馆了,可这会图书馆的门也关了。人能等,可天色却不等人。 六个人焦作一团,黄平说:“说好的事他怎么可以缺席呢?” “是不是被同学叫去了。”大胖坐在上面说。 邢忠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用惊疑的口气说:“是不是被张莉叫走了?” “你是不是吃醋了?”马建秋问的十分诡密。邢忠立即换了副表情说:“我吃他们的醋,要是那样我早都被醋泡死了。张吉成说不上真的约会去了。” 黄平觉得他们说的都不可能,便说:“不,张吉成绝不会和别人一起出去。这事是说好了的,张吉成跟张莉出去了,我觉得这纯属天方夜谭。不要说张吉成约张莉,就是张莉主动约张吉成,张吉成也未免心动。上一次周末张莉约张吉成打乒乓球,张吉成明目张胆地推托了。你们不是还骂张吉成是窝囊废,胆小鬼,棒槌,软蛋吗?”孙明福本来是一边看英语书,一边观察动静的。听黄平这么说,他来了兴趣,便放下书,像有重大发现似地说:“对,张吉成是个软蛋。不可能,和女生出去不可能。” 孙明福说完,其他人都惊奇地望着他,问:“你说张吉成在哪?” 孙明福白着眼说:“不知道。” “我们到底去不去了?”大胖摸着肚子不耐烦地说。 “我们走吧,今天不去可再没机会了。”邢忠说。 王新国今天像伤了神,快出发了,还躺在自己床上,半天也没说一句话。于是马建秋便问王新国:“王新国我们走还是等?” 王新国坐起来,像有了活力说:“走吗,我也等不及了。” 六个人到了小餐馆,吃菜喝酒,拳声阵阵。陶醉其中,忘记了张吉成的不存在,忘却了王新国的陈见,把一切都忘了。 十一点钟,他们余味未消地回到宿舍时发现张吉成一个人躺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他们六个人进来时,他也只是默然地看了他们一眼,接着是脸上是冷淡麻木的表情。他看着书,没打算吐一个字。 “张吉成,下午你去哪了?怎么找不见?”邢忠问。 “就说,咱哥们七缺一,就少你一个。”王新国刚说完张吉成便有气无力地说:“图书馆。” 黄平这才意识到他们猜想有了疏露,便又问:“你忘了今天的约定吗?” 张吉成看了一下黄平,又没有搭理。黄平急了向其他人求救,可是他们都困了,都躲在床上解困去了。黄平无奈也去上床睡觉,他感觉其他人都睡着了。 第二天其他人都醒了,可张吉成还是那样。一连好几天,吃饭时他独自一个人,回宿舍便悄然躺在床上,闷声闷气。其他人在宿舍时,他就到别处去了,别人不在时,他就一个人躲在宿舍。别人问上十句,他最多回复一句。教室里也一样,只是一股恼儿抱着书,不管其它一切事。上课时,一门心思的听讲;下课时,一头思绪地看书。对一切的挑逗都视而不见,张莉有好几次都跟张吉成坐在一起,张吉成就是不理她。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斩断了张莉的所有企图,从这以后,有好长时间张莉对张吉成也是爱理不理。 宿舍里的人,为了猜透张吉成的心思是煞费苦心。你们急着,他就在床上横着,比大胖还横的厉害。 这天黄平从闫金华那儿打探到一个消息,说:“那天张吉成收到一封信。”黄平觉得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于是马上带到宿舍。 六个人一商量,琢磨着毛病肯定就出在信上。问张吉成根本不露一个字,六人个找信,信被锁在柜子里,简直是无机可乘。于是六个人开始分头向张吉成关系紧密的老乡打听,仍然一无所获。于是六个人又问沈艾霞,问李金菊,问刘芳,问赵春梅,问贺天强……最后把全班同学问了个底朝天,还是一丁点东西没问出来。每个人围着张吉成的思想都快迟钝了,还要眼睁睁看着跟他的距离在拉开。最后不得把其中的玄机归总为:张吉成家里出事了。 许久,213宿舍都沉浸在干涩的气氛中。偶尔有一次,黄平跟谢明飞在校园中散步,提及这件事时,谢明飞很坦然的说:“其实我知道张吉成是怎么回事?” 黄平很惊疑地望着他问:“你知道?” “嗯。” 黄平看他一脸自信,便不再怀疑,说:“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你们住在一个宿舍,也太不了解张吉成了。古人还说,一人升天,仙及鸡群。你们六个人就像商量好的一样都得了奖学金,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能好受吗?你们越亲近他,他越觉得这是嘲弄。” 谢明飞的一席话,立刻像从地上窜起的风,把天上的混沌全打散了。黄平觉得这就像北斗七星,如果其中六颗发出比以前更强的光,剩下的一颗就会黯淡下去。回到宿舍,黄平一说,五个人立刻茅塞顿开。七个人,七根弦,断了哪一根,调都合不好。 后来他们问张吉成,张吉成笑着承信了。六个人从来没有想过要孤立张吉成,张吉成一承认,他们六个人就有点被捉弄的感觉。 王新国大度地说:“都是弟兄们,有好处还不是一起分享。”说完,大家想逗逗张吉成,六个人过去脱张吉成的的裤子。 第四十三章 建党八十周年的晚上,校园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之中。体育馆内正举行着老师的歌咏比赛,可看的人却很少。由于过节,校园内吵吵闹闹,教室里空空荡荡,图书馆和往日比起来也死气沉沉。 213宿舍的七个人不约而同地守在宿舍,看《同一首歌》,应当说这是必看的节目。而这次的《同一首歌》在北大的未名湖畔举行。七个人躺在床上被 一首首老歌吸引着魂魄,被一面面招展的旗帜摄去人心志。那里写满他们的向往,那儿留下他们遗憾的叹息。电视中狂热的激情,激荡着他们的心弦,血液顺着血管先向万丈深渊喷流。于是他们如痴如醉般地驰骋在歌的年代。他们的脚下踩着挥舞的旗帜。一个无法实现的梦,他们看傻了。 考试虽然让人恐惧,可是他们不管采用什么方法,只要考过就什么也不想了。考完试黄平就开始回想故乡的景色。 柔柔的绿叶披着一层朦胧的晚霞, 路的四周漫着绿醉人的芳香, 一群伶俐的小白花, 摆弄着轻盈的圆圈舞。 翡翠般的河带, 透出浅浅的温馨。 飞鸟带着光芒, 争唱阳光的绚丽, 微开张开又臂, 拨弄着生命的旋律。 声与色的义融, 汇成一幅广阔的彩色画。 想着想着,黄平的眼前很自然浮现出一幅幅情景。母亲早晨趁着微光锁上家门打破宁静,揽着大把的麦子往下割,露水与汗水浸透她的全身。晚上母亲拖着疲惫的步伐,提着一把如月亮般闪亮的镰刀,打开家门,点火做饭。 现在是夏日里最忙的时候,黄平恨不得一下子飞回去,打扫母亲身旁的担忧。 邢忠:“哎吱呀呀”地大发一顿牢骚,表示对农村的不满。牢骚发完了,他哀声叹气地收拾东西,回去接受严酷的劳动训练。 孙明福听说自家的庄稼今年旱了,心里凉了大半截。正好他又找了两个家教,他就理所应当地不回家。 王新国虽然回家心切,但他还是先送走了郑文君,然后才安排自己的事情。 张吉成被别人一叫就走了。大胖和马建秋也不急着回家。回家没事干,那才叫空虚无聊。于是他俩送走了黄平,才慢吞吞地准备回家。 当跨出校门的最后一步时,黄平回顾校园,心中写着太多的牵挂。四十几天算什么?黄平笑着走出校门,当他回来时,人依旧,宿舍依旧,校园依旧。 第四十四章 路弯弯曲曲又笔直延伸,荒滩戈壁长满秃兀的山丘,一个连一个,连到黄平的家。 回家的日子,让黄平没了清闲,太阳依然刺痛的皮肤,汗水依然流遍全身。每天干完活,黄平就用无限企盼的目光守望,学校。他多么怀念学校清闲的生活,他想起自己上学的日子会有尽头,可这恼人的太阳何时才能从眼皮上划过。一边苦,一边甜,人生就是两半,分也分不开。这儿毕竟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如果在这个地方能获得丰收,那么感情将永远系在希望之中。黄平这么想着,许多人也这么想,日子总会有尽头。 一个多月后,就跟黄平想象地差不多,他又回来了,花儿正赶着开放,草儿正吐着绿芳。杨柳依依,松树也倍洒雄姿。 一个多月,对213宿舍的七个人来说,变化不是太大,不管暑假经过多么风雨苦甜,这会聚到一起又是欢天喜地。 七个人本来商量一起吃个饭,可到时间王新国却说有事,一溜风跑了。邢忠说:“想郑文君想得发疯了。”马建秋也鄙视地说:“没谈过恋爱。” 王新国不在就不在,六个人高高兴兴地出了校门,进了餐馆,点名就要大盘鸡。鸡还没端上来,六个人已经热火朝天地聊起来。 大胖还是不热心说话,当你问他一个假期都干了些什么时,他就说,看了多少书,看了多少电视,别的连一件新鲜的也说不出来。他的热情永远跟体重成反比,还带着迂腐。 孙明福挣了钱还埋怨,问他时,说的像喜中怨,又像悲中乐。“我找了两个家教,家庭条件好的那个,笨得像头猪。家庭条件不好的那个,你稍微讲一下,他就懂了。我就说笨的那个除非有百分之五十的灵感,不然有再多的汗水用在他身上,都成臭水了。那娃子是全班最后一名,他爸还委婉地说让我辅导着能考上前十名就行了。当时我真想说,你儿子要是能考到全班前十名,我拉头驴来也能让它倒背单词。” 黄平瞪了一眼孙明福说:“人家的儿子要是聪明的能拿诺贝尔奖,还用得着你教,让你教的肯定是有缺陷的。你以为是导师指导研究生,一天三两句话就打发了,钱,不是好挣的。” “对,笨,笨也有个笨法,那个直接不听。我让他记单词看着音标,而他呢,盯着一个单词背上二三十遍。我考时,他还说没背下。那天我让他在客厅里面做题,过了一会他就打开电视机,看起了足球,我让他关了。他说到卧室里找东西,半天了不出来,我就推门一看,原来卧室里面也有一台电视。后来他又叫着往别的卧室里跑,我才发现,他们家一个卧室一台电视。” 孙明福说完,马建秋不相信,说:“你别诓我了,几个电视你都看不住。我看你助纣为虐,和人家一起看足球,把正事忘了,这会找借口吧。” “谁看足球,足球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 黄平说:“就和你的头长得一模一样。” 张吉成寻思了半天,这会才说:“我明白了,不是学生不行,而是老师不行。像这样的老师,教出的一定是伤仲永。” “孙明福,女朋友怎么样了?”邢忠问。 孙明福笑地不好意思,没说出话。 “是不是考到北京了,你怎么笑地不张嘴。”张吉成说。 孙明福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说:“要是能考上河西学院也就好了。”孙明福说完,打消了心头的顾虑,说:“你们猜考了多少?” 邢忠说:“最多四百分。” 孙明福难以置信地说:“三百三。” 其他人听了都惊骇的笑起来,马建秋说:“唉呀,去年三百二,今年三百三,增长十分,真是不容易。” 大胖没有其他人那么敏感,他沉稳的说:“那她怎么办,是上学还是继续补习?” 孙明福叹了口气说:“什么怎么办?现在我都没信心了。原来我想她最差也考个河西学院,这样也不用我再饱受相思之苦。她这么不争气,我看我是没指望了。” “怎么?再找个吗?”邢忠问。 “这学里还有几个老乡在等我,我看我今年凑和着追一个算了”孙明福说。 “你不会让她掏钱上学?”马建秋提议说。 邢忠也十分自信地对孙明福说:“我补习了两年,我就最清楚了。像吴丽花这种情况,再补习两年,进步也不会太大。与其补,还不如上个自费学校。” “我也这个意思,可她说,她爸爸不给她钱,不让她上自费大学,除非考上,考不上就别想上。她说完,我就说,你那个屎爸爸挣 下那么多钱,不让丫头上学干什么?是不是把钱往棺材里面带吗?她听了就说我骂了她爸爸,把电话挂了。” 黄平拍拍孙明福的肩膀说:“我看你们是没希望了。” “吴丽花考上你也没希望;考不上,有点希望。考上河西学院,你们最有希望。”邢忠刚说完,大盘鸡上来了,孙明福一边拿筷子,一边说:“我就等,万一没人跟了,我就打光棍去。” 六个也不理会那么多,拿起筷子就吃成一团。 饭吃完,月亮就薄薄地贴在天腰,校园内却黑压压地轰嚷成一片。明天,明天就在天明,天亮的时候,月亮就偷偷地换成太阳。事情就像放鞭炮一样,劈雳啪啦,放个不停。 第四十五章 虽然是一个亮丽的夏日,但是刚开校这几天校园还很难堪:就像一位小姑娘,裙子穿得太久了,上面蒙了一层灰尘,有点旧。像褪了色,很冷淡,显得庸俗。天空还沉浸在假期冷清的沉闷中,灰色的帐子从东方的天边,拉到西方的天际,帐子越来越低,愈显得沉重。在一个寂静的晚上,天撑不住了,淅淅沥沥地雨从帐子里钻出来,让世界响成一片。清晨,校园像男孩的脸油光可鉴,草坪被雨淋的精神格外抖擞,花苞泪汪汪地刚洗过,而核桃树的叶子漆了一层油绿,等待清风的观光。核桃树旁的四角小亭,淹得特别酣畅,太阳一照便懒洋洋地立在光亮之中,校园内如饥似渴的嘴巴都已闭上,此时正忙着晾晒浸湿的衣服。 新的学年刚开始,新生将开始憧憬他们的梦。他们的加入,又将是校园灿烂的一笔。 新生即将到来的夜晚,213宿舍的谈新生的专业,谈他们的住所,谈新生的思想。甚至批判他们的脑子不开窍,重蹈自己的覆辙。他们几个人,给新生下定义,他们的日子不会好过多少。 孙明福使劲地给自己的女友跑关系,虽然很尴尬,但他还是为女友争取微乎其微的预科生名额。只可惜,正当他忙地焦头烂额时,女友打来电话,去补习了。孙明福认为这可能是一种明智的选择,但他又发出不幸福痛苦的呻吟,这样很可能断送他俩的关系。 新生报到这天,213宿舍的全线出击,说是去迎接新生,其实另有所图。 黄平知道自己老乡少,但呆在宿舍里也没事,看着外面忙忙碌碌,他呆不住,就去外面转一圈。没想到走到报名处时,被沈艾霞发现了,沈艾霞正领着一群老乡热火朝天地去报名。一看黄平在那儿,她问黄平有事吗?黄平说没事。黄平说完,她就不容分说,塞给黄平一个老乡,让黄平领着去报名。本来呆在宿舍里,他很失落,这会突然有事做,他又热心起来,兴冲冲地去了。 孙明福看见一个报名的女生,就主动帮助姑娘提行李,并详尽地告诉她怎样报名。为了安全,他就主动领着这个女生去报名。 邢忠的老乡多得不得了,他忙着安排好这个,又去安排那个,忙地中午饭也忘了。 马建秋在人群中转了几圈,就悄悄地领着女友到外面开小差去了。 王新国和郑文君双双出场,不管领着哪个新生,两人总在一起。 大胖就根本没去报名处,他刚出了公寓楼,就被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吓怕了,就又溜回去,在难得的清净中看书。 张吉成接见了一个老乡,也不知受了什么感处,就沉闷地回来,坐在宿舍看着窗外晃动的人影。 下午,孙明福后脚进来,赵长生就前脚跟了进来。孙明福也不理会赵长生,就兴奋地开始汇报今天的战迹。 “今天可美了。”孙明福得意地像一只猴子。 “发现新草了吗?”邢忠问。 “今天我接的那个新生,也是我们武威的,跟我在一个乡,人长得也不错。这不,安顿好,一起吃了个饭才回来。” “恭喜你,孙明福又发现新草了。请个客吗?”赵长生拍着孙明福的背说。 大胖躺在床上,斜着头,对赵长生说:“赵长生,你那么爱吃,怎么不到外面找个新草呢?” 赵长生着笑说:“我们这种人,都老了,谁还能看上。” “孙明福,追吗?”邢忠问。 孙明福沉思了一会,说:“不行,等吴丽花不要我了再说。 第二天,孙明福他们几个正在宿舍吃饭,一个小伙子敲门,送进一封稿纸写的信,是写给孙明福的。于是几个人饭也不吃了,都趴在一起和孙明福看信。 署名是:金梅 “金梅是谁?”黄平问。 “就昨天我接的那个女生。” 孙明福说完,就忙着往下看,他正看着邢忠一把抢过去,念起来:“孙明福同学,谢谢你昨天给我的热情帮助,让我在陌生中找到几分安慰。你从早晨忙到中午,最后吃饭还是你掏的钱,真让我内心十分不安。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改天我请你吃饭。” “孙明福,往日你三天啃不下一根烂骨头,昨天去又是大出血吧?调个草真不容易,为难你了。”邢忠假惺惺地说。 黄平听出点味道说:“孙明福,人家一探无底洞,你看着办吧。” “你们这些大头啊。老乡嘛,吃个饭。那么神圣的而纯洁的东西,经过你们咀嚼,全都成……” “人家付出也值得嘛,说不上就成了。”张吉成说。 孙明福瞪大两只眼睛,一把从邢忠手中抢过信,顺手拿起打火机就烧了,烧完了说:“吴丽花也好着呢?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什么对得起,对不起。要是吴丽花上了学,说不上比你还疯狂呢。你以为吴丽花就会等你,等人家考上学,还能看上你这个小学教师吗?” “吴丽花说了,只要我有楼房,她就跟我。” “听起为像是娃娃亲。”黄平说。 邢忠觉得孙明福太幼稚,就提醒他:“吴丽花,又不是街上的傻子,没处住。人家说那句话,还不是说钱,你有钱吗?” “现在没有。” “这不结了吗?你要找一个不嫌你穷的。唉,你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孙明福仍然不理睬,没过几天,一封更长的信就来了。 孙明福: 你好! 自从上次给你写信至今,仍不见你的任何回音。是不是你还在为我的疏忽而耿耿于怀。那天我真的忙晕了,兴奋极了,连声谢谢也没有对你说。这件疏忽对我影响不小,也许就因为这件小事让你觉得我粗心大意,不计人情,不懂人情世故。为此,我自责,埋怨。也许因为它,给你带来不快,在我看来这是对你真诚的一种毁灭,对你热情的冷漠。这样做不合情理。我发现我并不是那样一个人,那些行为是我愚蠢的举动,我的良知催促我赶快到你的面前认错。而我失去了面对你的勇气,我怕你的严肃让我自惭的面孔无地自容。 我的信写得不太好,有些一方你可能看不明白。可我写了好几个晚上,我写得好认真。考上这个学校就如同你说的,有点不如愿,我也曾想过补习,但家庭的情况不允许我走那条路。开校那天我还揣一颗灰色的心,走进学校我就有点茫然,直到我遇见你们。我发现我错了,你们热切的脸庞,坦诚的话语,像一股暖流,涌遍我全身。在你们的身上,我一下子就发现了真诚,有你们的存在,我又怎么会胆怯,孤寂,慌茫呢?你们的热心如春雨,如秋风让我的心儿激动,你们出现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从你们的身上我学到珍惜,珍惜缘,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 你可记得——刚看到这,邢忠就在旁边唱起来《久别的人》前几句:你可记得那个霜冷月,你可记得那阵木鱼声。 孙明福被弄地笑个不停,连信也看不下去。用无可奈何的手指着邢忠说:“你这个家伙……” “邢忠,别闹了!”黄平制止住邢忠,几个人又挤到一起,细心地看起来。 “你可记得开学那天你劝慰我的话吗?你说,现在学校升了本,况且你们又是英语系,好好学,将来找个工作没问题,只要努力就有机会。你还告诉我,抬头走路,低头学习。你知道这些意味了什么吗?这些话已成为我内心的至理名言,它们已开始燃烧,发热,发光,给了我无穷无尽的热 量和动力。也不知几时许,我已踏入知识的殿堂,这里拥有的琼浆玉液,即使是辛勤的蜜蜂也摘采不尽。我们宿舍的说我不会玩,太傻,现在想起来,她们说这话时,是多么幼稚可笑。辛勤的蜜蜂永远没有浪费时间的悲哀。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做,做了就一定要做好。都市的生活虽然五光十色,可我内心世界怀揣的梦想更是炫烂多姿。没有进校门时的我举目茫茫,走进校门的我竟照得心灵豁然开朗。真的很感谢你,也许你说这些话是无意的,但我相信是真心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刚来总有许多不适应,城市对我也很陌生。如果你有空,我希望你能领我到外面转一转,顺便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请你吃个饭。我们宿舍的电话号码是8284468。” 金梅 2001.9.25 “哇,这姜还是老的辣,老驴一出动,鲜草就吃上了。”马建秋自叹不如地说。 张吉成走到自己的床前,说:“孙明福还是有本事,人家小姑娘被你一骗骗上了。” 孙明福气地咬牙切齿,无计可施,只得气呼呼地说:“束子不足与谋。” 黄平说:“你该不是还要说,对牛弹琴吧。不是牛不行,而是琴不行。” 大胖爬起来说:“我听得这信写地真实,很认真,很虔诚,但不像你们想的那种。” 马建秋瞥了一眼大胖说:“肉都挂到狗嘴上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 “我们的孙明福还是有本事,你赶紧坦白交代,你对人家做了什么?不过你要是把全身法术都拿出来,谁也经不起你的诱惑。”邢忠说完,乐地把喝到嘴里的茶水全吐出来。 大胖突然敏感到转过身,面向墙,厌恶地说:“真是三句不离本行,你眼红了就上。” 黄平也说:“对,别再嘻嘻哈哈的,不趟浑水就算了,也不要搅浑水。” “我们这儿要尼姑不急,和尚也不急。该办的就给别人办。”邢忠说。 张吉成感受着眼前的乱糟糟,躺在邢忠的床上,翻弄邢忠床上的书。 黄平从孙明福的床上坐起来,走到桌前,说:“我们该不是都变态了 ,看起来也挺简简单单的一封信,怎么就让我们揣测出这么多东西。小姑娘刚来,单纯天真无邪也有,我们怎么老往坏处想。” 孙明福听着,却神气起来,搂住黄平的肩膀说:“终于找到知音了。” 张吉成却淡淡地说:“看你那急劲,说你是狗,狗就舔屎。” 孙明福投出凌厉的眼光,要把张吉成的嘴撕地稀烂。接着扑过去,在张吉成的屁股上狠狠给了两巴掌。张吉成痛地大喊:“添了,添了,快救命啊!” “我让你添,”孙明福立刻放开张吉成。张吉成在解放的一瞬间,在孙明福的屁膀上回了一巴掌。孙明福也不在意,走到黄平跟前,又小心地竖起两只耳朵。 “这事还让教吗?你不是要考研究生吗?你不是要等吴丽花吗?只要你对金梅没那个胆,金梅也没那心。” 黄平说完,马建秋就倚在桌旁说:“你让孙明福拒绝吗?这痴情人要是碰上负心汉,说不上就有人要跳楼自杀。” “人家告你见色起义,图色害命。”张吉成指着孙明福恶狠狠地说。 职明福急着眼睛说:“闭你的嘴。” “嗷呦,说句心里话。孙明福就说你等吴丽花,到底你们毕业后可能吗?假如吴丽花真地考上学,你又毕业了,等吴丽花毕业,你俩还可能吗?再一个说大学里面谈恋受成功的又有几个,两个人能好几天就好几天,你不要贪图太多,现实一点。” 邢忠说完,张吉成放下刚才的陈见,说:“就算金梅对你没那个意思,人家提出来了,你也不能当面拒绝人家。” “对,去也无妨。”黄平说。 孙明福忧心仲仲地说:“这怎么办?说不上去了,我把持不住怎么办?” “骑着驴看戏本——走着瞧。你去的主要任务就是吃饭,陪金梅转街,至于以后的事就看你的造化了。”邢忠说。 “你们说,什么时候。” “你不是平时那么雷厉风行吗?今天,怎么像刚出壳的小鸡。”张吉成说。 马建秋觉得孙明福有点忧柔寡断,叹口气没了兴致。他看了一下窗外,又看了一下表,差不多是和女朋友一起吃饭的时间了。他临出门时嘱咐孙明福一句:“这事可得快点办,不要把小姑娘耽误了。去的时候把你那狗模狗样的头发收拾一下。” “那好,就明天,明天去吃饭,再逛街。”孙明福说着,脸上涌起得意的神采。 第二天,孙明福准时赴约,孙明福不但美美的吃了一顿,而且获得陪金梅买东西的殊荣。金梅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孙明福享着从金梅身上射过来的清新气息。两人从古楼转到仿古街,又从仿古街转到广场。当天幕铺开的时候,孙明主的腿都有点发软,他终于忍不住了,问金梅:“你不是说要买东西吗?” 金梅半天不说话,终于涨红了脸说:“我想买两节电池。” 孙明福当时听了就有点哭 笑不得的感觉。他郑重其事地应付了一天,真有点大材小用的感觉。似乎他的价值只有在两节电池上才能体现。回到宿舍的时候,他心灰意懒地宣布:“今天我和金梅去取真经,取回了两节电池。” 第四十六章 邢忠是213宿舍,也可说是全班之中,新生报名时最积极的一名分子。 邢忠第一天,因为忙过了头,回到宿舍连女生的名字都没问,甚至连女生长什么模样也忘了。为这他后诲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在校门口发现了一个给他印象特别深刻的女生:细腰在白色风衣的衬托下,被风一吹,就像一朵飘浮的小莲。脸上焕发出雪一样照人的光芒,个子和邢忠差不多高。邢忠说,这才叫天造的一双,地作的一对。”也正因为如此,邢忠抑郁住兴奋,禁锢了疲惫,打起精神,领这个在她父母陪伴下的女生去报名。这个女生叫钱文竹。邢忠帮钱文竹办好手续,又把卧具领上,并亲自把床铺上。娴熟的动作和和热心的笑容,让钱文竹的母亲看了也笑颜逐开。一切都办妥了,邢忠该达到的目的也达到了。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邢忠就使劲从自己的信息库中提取刚刚储存进的信息。钱文竹——邢忠的眼中闪着太阳的光芒;女——他的脸上撒下几片花瓣;兰州——脸上又多了几分神秘。01级中文(3)班——神色有几分坚定。……邢忠的脸上变幻莫测,他一回到宿舍就大声说:“今天,我终于瞅下了一个。” 他的话一出,其他人就围过来,于是他便神色飞舞地讲起来。从帮着拿东西,一直讲到外面吃饭。邢忠讲完,其他人都去吃饭,他竟躺在床上余兴未尽地回想着儿文竹感激他时甜甜的一笑,甜到邢忠的嘴边,然后滑进胸膛,最后甜到他的心里。晚上他就做了一个美美的梦。 第二天邢忠和黄平他们几个去外面买东西。刚出校门,碰巧又遇见钱文竹和她父母。邢忠主动上前打招呼,打完招呼又站下说个没完。黄平他们知道邢忠舍不得走,就打了几声口哨,投给邢忠几个加油的眼神。 讲了一会,钱文竹的母亲说:“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离开家。我们的这个丫头,平进什么都是我们料理。不会买东西,穿衣服也让人操心,更不用说好好吃。她从小就骨子弱,放到这还真让人不放心,万一被人欺负了怎办?” 钱文竹站在她母亲旁边,全不理会他们说什么,眼中充满一股傲气和好奇。 邢忠听着她母亲怜香惜玉般的担忧,真怕她母亲哭出来。他赶忙劝导她母亲:“阿姨这您不用愁。谁还没有个第一次出远门。现在都这么大了,你放心她她慢慢就学会了。既然上了这个学校,就都是兄弟姐妹,以后在宿舍住下,可以互相学习,互相帮助,人和人很容易就可以成为朋友。生活方面的您不用愁,在这生活上一段时间她慢慢就会学会。刚来只是不适应,过一段时间她就习惯了。”“我看你们学校饭菜不行,昨天我一进餐厅,里面的味就让我难受。这要是吃不好,让她怎么学习。” 钱文竹的目光惭渐从她母亲身上移到邢忠身上,这让邢忠有点激动。 “你说餐厅?刚来这几天才慢慢收拾,过几天就可以了。说实话学校吃的也挺丰富,价钱也可以。” “不管多贵,要是不行就到外面吃去。”钱文竹的父亲对按邢忠说。钱文竹的父亲是个大老板。 “外面吃多麻烦,再一个未必外面的饭菜有学校的好。” 钱文竹的母亲皱着眉说:“吃也没多大问题。我是在想,你们一个学期花多少钱,我在她折子上存四千块钱,不知够不够?” 邢忠差点没笑出声来,他用宽慰的语气说:“够了,够了,我们一学期一千多块钱就够了,花不上好么多。” “是吗?我听说北京那边上大学一年要花一万多?”钱文竹的父亲说。 钱文竹的母亲听了,笑了:“算了,让多不让少,假如不够用,我们再汇。” “你们刚才出去干什么?”邢忠问。 钱文竹的母亲指着大包小包说:“我们给钱文竹买了点过冬的衣服和鞋子,顺便又买了点日常用品。” “其实这些她以后可以自己去买。” “我们买了放心 。”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钱文竹的母亲问。 “噢!叫邢忠。” “钱文竹过来。” 钱文竹的母亲把钱文竹叫到邢忠旁边说::“以后钱文竹有什么事你就多多指点一下。” “姨姨,您不用担心,我会的。我们宿舍的电话号码是8283011。有事她可以打电话找我。” “记住了没有?”钱文竹的母亲把对钱文竹说。 “不懂了就问?”钱文竹的父亲说。 钱文竹可能嫌父母太罗嗦,她厥着嘴说:“知道了。” 聊完,钱文竹的父母非拉着邢忠去吃火锅,邢忠推脱不过,美滋滋地吃了顿。 第四十七章 贺天强并不热衷于无所事是的迎接新生,他有自己的想法。新生刚到,他就成为市场营销协会的推销员,整天忙着推销自己的产品。就这私短短两天,他就狠狠地捞了几把,接着她的卖书生意越红越火,没过多长时间他的腰里就装了一部手机。 沈艾霞这会正坐在宿舍里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前几天她高中补习的同学,一个男生正好也考入河西学院,报到那天她又亲手把他接进来。这个男生高中时跟她并不是太熟,可是这几天这个男生却总是找机会跟她接近。隔三差五请沈艾霞吃饭,这一周周末他又打电话约沈艾霞去跳舞。这个男生打电话不直接说去跳舞,而是让沈艾霞给他教舞。沈艾霞并不是不愿意,而是正思量着这些事,有点奇怪。以前有几个男生说喜欢她,并使劲追她,他们找的借口就跟现在一样:吃饭,跳舞,出去玩,买东西。当然以前的一切都被她拒绝,因为她在心里一直珍藏着一个深植并正在发芽的一个梦,因为梦便把现实隔开。而今天,她又怕发生那样的事,她知道自己现在容不下这样的事。她虽然满身蕴藏着似火的热情,可她又不得不时时小心谨慎地控制着火候。她正努力想:这个人以前对她没好感,现在就真地就有了那种感觉?这些并不能算作烦恼,基本上不能介入她正常的学习生活,这种事情还没有达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她正想着,李金菊像刚刚绽放的牵牛花闪了进来。 沈艾霞冲着她顽皮的样子,微微笑了笑。 李金菊过来,从后面搂住沈艾霞的脖子说:“你在想什么?” 沈艾霞想了想,没有回头。眼睛望着窗外无限宽广的天,问李金菊:“金菊儿,你说有人请你去吃饭你去吗?” “去呀。”李金菊回答地很清脆。 “要是天天请你吃饭呢?” “也去,不过我会给他钱。” “那样有意思吗?” “肯定没意思,天天跟一个人吃饭,吃几天就吃腻了。” 李金菊的脸上跳动着灵思善睐 。 “一个陌生人请你吃饭,你也去吗?” “是陌生人,干嘛要跟他去吃饭,说不上还是骗子呢!” 沈艾霞听着差点笑出声来。 “假如这个人你认识,但并不熟呢?” “偶尔吃一顿也无妨。” “可你欠人家的。” “人和人之间只要坦诚也没什么。但不要伤害。” 沈艾霞听到伤害两个字,想:我这样冒然拒绝人家,就叫伤害吗?沈艾霞从深陷的思虑中走出来,用舒缓的心态想:“为什么要妄加恻意呢?谁刚来没个好奇心呢?去了再说嘛。” 沈艾霞想通了,就转过身做了个鬼脸,望着李金菊。充满激情的眼神将李金菊的身子放进眼窝,从水面漩到水底,又从水底荡出。然后开心地说:“金菊儿,你周末怎么不去上街?” “没事,干嘛要去,不如呆在宿舍里看会书。” “你怎么不找个男朋友?” “你说什么呢?”李金菊的声音像要撒娇。 “说认真的!” 李金菊知道沈艾霞抓住不放,便叹口气说:“唉!活得这么累,还能找男朋友吗?谁如果找我,每天晚上还得帮我做卫生。” “你见了男生是不是怕羞,不敢跟他们说话?” “没有呀,只不过没意思罢了。” “你对什么有意思呢?” “我也不知道。我只想安安稳稳地把书念完。”李金菊说完,沈艾霞刚想问,李金菊就抓住沈艾霞床上放的一个皮卡丘问:“沈姐姐,这个皮卡丘是谁送给你的?” “我过生日那天,一个同学送我的。” “真好看。” “好看吗?”沈艾霞问,“好看就送给你。” “那怎么行,你过生日我什么也没买,今天怎么再拿你的生日礼物。” 沈艾霞什么也没说,便从柜子里又拿出一个皮卡丘。她把这个皮卡丘递到李金菊手里说:“金菊,这个送给你。” “这个也是人送给你的吧。” “我都两个了,这么多我也不喜欢,这个就送给你。” “我怎么……” “你拿着吧。你不接受吗?我那儿有好多呢,再不然我从送你一个?” 李金菊拗不过,满心愧疚地收下。 周末的晚会沈艾霞去了,那个男生,也不知会不会,反正沈艾霞一教就没完没了。而且整个晚上他只和沈艾霞跳,沈艾霞感觉很累。这个男生差点在别人羡慕沈艾霞舞姿的眼光中淹死。 沈艾霞真的错了,以后竟是这个男生对她死死的纠缠。她已说了一万个不行,可这个男生也说了一万个不行。眼看周末又到了,沈艾霞有点怕,一切突然间变成了烦恼。周末她都不敢呆在宿舍里,因为宿舍里有一万个喋喋不休的电话在等她。沈艾霞电话,沈艾霞电话,……她怕自己被拴在电话旁,没了自由,吓出一身霜。 周五下课后,她竟不知不觉中跟在黄平身后,出了理科楼她就叫住黄平。 黄平看着沈艾霞愁思满肠的样子,笑着问:“哟,今天怎么心事重重的?” “黄平,这一周你跳舞去吗?”“怎么,给我介绍个舞伴?” “对,就是我。” “你别开玩笑。”黄平觉得不可思议。 “没跟你开玩笑,就这个周末。” “我不敢去,我做你的舞伴,你男朋友找谁?” “谁是我男朋友?” “就上周跟你一起跳舞的那个男生。” “你们怎么知道?” “这事,知道的人可多了。我们宿舍都议论了好多次,说你和那个男生经常一起吃饭,跳舞。” 沈艾霞气恼地说:“现在的人就爱无理取闹,非要从墙上搬出个洞来。” “你别唱戏的吹胡子——假生气,这事还不把你美地。” 沈艾霞无奈地跺了一下脚,把一股子怨气踩在脚下啪啪地响。她说:“我也不跟你解释了,问题恰恰出在这,反正这一周你充当我的男朋友,就算帮我一个大忙了。” “你想让我当电灯泡,头被人打烂了,怎么办?” 沈艾霞严肃的说:“不会的,永远也不会让你做电灯泡。” 沈艾霞说完就走了,而黄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了半天,才回宿舍。 这件事黄平没跟任何人说,周末他悄悄地溜出宿舍,准时去赴沈艾霞给他的约定。出了门,黄平就想,他为什么要去呢?他想不出。反正就存在那么一种力量,就算是好奇吧,他去了。 那个男生,纠缠沈艾霞的男生,黄平也见了。黄平为了不使自己成为别人的电灯泡,心里暗暗揍了那个男生一顿。揍完之后还不服气地说:“你也就这么个样,比我也好不到哪去。” 真的,这天晚上,沈艾霞的这一招还真灵。黄平就没有设身处地的为那个男生想一下。相反,黄平和沈艾霞放纵而轻盈的舞步,像闪电和冰雹,将那个男生,喜欢过沈艾霞的男生,击到一个阴暗与世隔绝,无地自容,只容得下他低着头,伤心淋淋地被火煎熬般诲然无语的境地。凭黄平的心底他绝不会帮着沈艾霞去伤害一个痴情的人。他不会成为伤人心头的刽子手。那个男生的信心与希望,在一夜之间被劈地了无踪迹。我们或许可以说他受了沈艾霞的蒙骗,沈艾霞是借助黄平的身体,站在更高处斩杀那个男生刚刚熏熏燃起的火苗。黄平在无意间成了帮凶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被遗弃的人。要是黄平知道那个男生一往情深地喜欢着沈艾霞,黄平会为他俩祝福。他想,一个人被别人爱,毕竟是幸福的。既然黄平不追沈艾霞,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让别人追求沈艾霞呢?而黄平呢?偏偏把那个男生当作沈艾霞的男朋友,而他又简简单单地认为那个男生惹沈艾霞生气,沈艾霞只想报复,打击一下他。黄平想:肆意去伤害一个漂亮女孩的男生应当被报复,不珍惜漂亮女孩的男生应当被打击,报复之后受伤,伤愈后会更加清醒。既然这样认为了,黄平理所应当高高兴兴,心安理得地去做,而且好好地假戏真做。在那一晚,那个男生心在滴血的时候,黄平的良心丝毫没有受到遣责。假如黄平对真相一无所知,这事错就错了,过就过去了。偏偏那天晚上谢明飞也在舞厅,他看到了,全看到了,而且他比黄平更了解真相。他并没有让这事过去,他让黄平在真相中如梦初醒,让黄平的良知放在绞肉机上颤抖了好一阵子,让黄平心痛如绞。 那天散了舞,那个男生,黄平自以为是沈艾霞男朋友的那个男生。就像黑夜中的一张雾布,悄无声息地跟在黄平和沈艾霞后面。分离时,只在安详的痛苦声中说:“祝你们晚安。”就走了,以后再也没在沈艾霞的周围出现。 沈艾霞也没有说自己有多高兴,她只敷衍地说:“你给我帮了一个不小的忙。”黄平问为什么,她不说。她的心竟忍不住有点痛。至于黄平,从灯光下如歌地穿过,而墙角,正有一个男生等他,把他推到更阴暗处,让他从阴暗中找出光明。 “黄平,今天玩地好开心呀。”那个幽灵般的精灵出现了。 黄平见是谢明飞,便问:“你怎么知道?” “你今天和沈艾霞都快成为众人眼中的舞王和舞后了。而且也快成为众人眼中的眼中钉,眼中刺。” “你也去跳舞了吗?我怎么没见你?” “你当时那么得意,能看到我吗?” 黄平笑着说:“我就显了这么一次丑,还让你发现了。差点把我捧到天上,吹个天花乱坠。” 谢明飞依然口气圆滑,中间夹杂几分冷切。 “今晚你不高兴吗?” “也没什么不高兴的。”黄平说时有点不意思。 “那么说你今晚干了件好事?”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姜子牙,来点拨你。” “你小子,想跟我兜圈子。”黄平轻轻捣了一把谢明飞,然后问:“你知道什么?” “我全知道。” “听起来是沈艾霞请你出的主意,你是导演。” “不,我不是导演,我是观众,我比谁都看得清楚。” “你看到了什么?” “两个人把一个人推进火山口,让他心如尘埃。” “两个人?怎么会推进火山口呢?是给他泼点水,让他心如明镜。”“你还不知道?”谢明飞的两点眉毛如夜般浓重,而且他说这句话时气势有点重。 黄平有点害怕,他再次笑着说:“我怎么能不知道。” “你喜欢沈艾霞吗?”谢明飞的语气又有点轻。 “这让人怎么回答?” “你爱她吗?” 黄平看着谢明飞严肃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你不要说得这么严肃好吗?” “老实回答我。” “不爱。”黄平似乎也说得很严肃。 “那好,我告诉你,有人喜欢沈艾霞,有人爱沈艾霞。” “那个人是谁?” “就今天晚上,坐在墙角,被你们丢弃在冷酷的死角的那个男生。” 天似乎没下雨,黄平发现有团湿气围过来,他有点冷。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自己最不想做的事。 他呆呆地看着谢明飞,谢明飞把黄平含在眼中。谢明飞想走,在他转身走的时候,他笑了,他说:“不过,这样做对你有好处。” 不管什么好处,最后一句话,黄平没听清,他正僵死在黑夜中。 那一夜晚,是怎样的一个夜晚,让人很难想象。应当说黄平度过的那个夜晚让人很难想象。他躺在床上,听着花开花落的声音,一动也不动,他像一个正被上亿细菌腐蚀的僵尸。他斗争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他找到沈艾霞,两人来到草坪小径的坐椅旁,一人一个椅子,坐下了。 黄平苦恼而又浑身感到无力。 “沈艾霞,昨晚我伤了一个人。” 沈艾霞凝思了一瞬问:“什么人?” “你还装作不知道?” 沈艾霞已觉察出黄平口气的严厉。 “你该不是说昨晚的那个男生吧?” “你装得还挺像。” 黄平的口气中已有了讥讽。 沈艾霞却变得更加清醒,她的眼睛守望着很远的地方。 “我没有装,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你知道还肆意欺骗别人,而且你骗了两个人。” “你说我该怎么办?” “就事论事,真诚。有时候说实话也可以解决问题,一个实实在在的理由。” “做有些事,不需要理由。有些实话轻易不能说。” “你累吗?你为什么不能把真实的你展现给别人?” “就是谢明飞说的,每个人都应保留一点私心。有时候,我们就是为了那点私心而活着。我们怕这点私心暴露在光亮之中,我们也怕这点私心被别人的眼光占去。我们只有把它关在筑成的一个小房子中,这点私心所散发的光和热,可以维护我们的一身。” “不,我不说我有多高尚,但我遵从人与人生存,交往,最基本的准则。这是一种保障,如果连最基本的准则都没有了保障,那么还谈什么私心。你的私心又靠什么去维护,这会不说你私心有多伟大,我们就说那个男生。那个男生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也不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病人,也用不着遭受那样的惩罚,也用不着心灵被重重地撕碎,他有他的自由,他有他的选择。” “但是他的自由不能侵犯我的自由,我们是平等的。” “这绝对不会是平等,当他喜欢你,你伤害他时这已是一种不平等。他的一片痴心绝对不会换来的是这些。” “你说是什么?” “坦诚,实话,或许你可以引导,也可以尝试着选择。” “我已无法坦诚,我已无法不伤害,不欺骗他的实话都说完了,可是他还是不行。我把最实际的引导也给了他,他不尝试,他也可以尝试着放弃。” “是啊,你有你的自由,但你不应把我也扯进去。说得不好听我和你也一年同学了,我也可以值得你信任吧,可你连句实话也没跟我说。如果你做得对,我作为一名同学或朋友我会支持你,如果你做错了,我可以帮你改正。但你对我也只是隐瞒。昨天我跟你像演戏一样,用一场本来不存在的戏,欺骗了一段实实在在的感情。你可以原谅我,但我原谅不了自己,不管你做得对还是错,我都不会原谅你。” 沈艾霞的心被黄平刺痛,眼帘后翻腾着汹涌的泪水,被沈艾霞坚强的帘布挡在后面。然后她强作欢笑,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你是错的。” 话说完,黄平和沈艾霞都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俩谁都没有回头。 第四十八章 钱文竹后来真地找过邢忠几次,这让邢忠差点兴奋地透不过气来。经过宿舍里七个人商量,决定让邢忠全面出击.。每天其他人只要一见钱文竹的踪影,立马就回来告诉邢忠,然后邢忠就像嗅狗一样,沿着这条线寻去。当他找见钱文竹时就说两人有多巧,多么有缘份。有时候,如果在吃饭时间碰到钱文竹,他就找借口请钱文竹吃饭。吃饭的时候,他还找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这是大师哥对小师妹的关心。”两人不在一个系,又不在一个班,邢忠追 钱文竹就隔座山。有时候十几天都找不见钱文竹的影子,邢忠便开始有点发狂,宿舍里也不断地念叨钱文竹的名字,甚至把钱文竹的名字写在上面的床板上。当宿舍的人留意时,邢忠的被子上也用钢笔写了好几个钱文竹的名字。由于相思病,邢忠晚上常常失眠,白天经常失意。有一次早晨,洗完脸,竟将脸盆放在水房,等找时,早已不见踪影。 周四的晚上邢忠就开始计划周末的内容,周五的晚上两人去滑冰,周六的中午去甘泉公园划船,周六的晚上去跳舞。邢忠安排了一宿,差点就忘记睡觉,可以说他把见面时说的都演练了好几十遍。 星期五的中午邢忠打电话,准备提前预约钱文竹。邢忠苦心费思地准备了许多天,可从电话那边传来的却是,钱文竹病了,这会还在医院里。 下午下课后,邢忠就直接去医院,他提着香蕉,苹果。把头伸进一个又一个病房,终于在最后一个病房里发现了娇滴滴的钱文竹。邢忠一眼就看出钱文竹是哭过的,不过这让邢忠的心更加充满爱怜。邢忠当时产生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冲动,想扑过去抱住钱文竹,抚平她心中的苦痛,擦干她眼角的泪水。可两人毕竟还很陌生,这种冲动还只在一念这间。最终邢忠只是坐在床边,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我今天中午给你打电话才知道你病了。” 钱文竹没有出声,眼泪就已涮涮地流出来,就像一位异乡客正在抒发委屈。 “你别哭呀,是不是特难受?” 钱文竹哽咽着说:“我从小就怕打吊瓶,今天早晨打吊瓶时,我就哭了。以前每次看病,都有人陪着我,现在一个人躺在这儿,挺害怕。”说完,眼泪像喷泉一样,溢满娇嫩的脸庞。 邢忠听着心里狠狠地瞪着她想:打吊瓶有什么好怕的,我上小学时手上划了一个大口子都没有哭。邢忠虽然心里那么想,可眼前这个人的身上附着了他的灵魂,他不得不痛惜地说:“不要哭,打吊针谁都有怕的经历,我也有过。可是想想打吊针也就痛一阵子,要是染上病还不得在床上受好几天的罪。苦后方甜嘛,吊针打完不又是一个活生生的你吗?看你伤心的样子,你们宿舍里的就没有来看你吗?” “来了,昨天下午,和今天中午来了,她们坐了一会就走了。” “看,有多少人在关心你。” 钱文竹没有说话,她难受地转过头。邢忠看见钱文竹头旁放着一个单放机,就拿来一看,是索尼牌的。 “你的这个随身听是索尼牌的?” “那是上次我过生日,我爸给我买的。三百块钱,我不敢在宿舍里放,我就一直拿着。” “为什么?难道你怕丢吗?” “我们宿舍的她们爱动,我怕她们给我弄坏了。开校来我拿那个毛娃娃都被他们摸黑了,我就扔掉了。你不知道,她们什么都没见过,老爱翻别人东西。” 邢忠想说:“同宿舍的也应相互谅解,互相信任。”可不知为什么,他没有说出口。 后来邢忠又劝了钱文竹几句,让她好好休息,并许诺明天来看她。 后来邢忠回到宿舍,给宿舍里的人说钱文竹得了病。 其实这也不算作什么,钱文竹后来病好了,而且好得奇快,好得要归根于邢忠的细心照顾。周天的晚上,钱文竹让邢忠陪她去打电话,来到公用电话亭旁,人不是很多,钱文竹打了一个电话,没人接。两人就等在电话旁,待会再打,当钱文竹第二次拿起电话,还是没人接,于是又等着。两人站在电话旁没事,可后面打电话的人就涌上来了。钱文竹急了,拿起话筒使劲拨,不通再拨,后面的人等红了眼,钱文竹也急红了眼。后面渐渐传来哀怨和骂哨,而钱文竹仍不罢休。邢忠在众人的目光中已有点火烧屁股的感觉,于是,他一狠心拉了钱文竹就跑了。 周五邢忠请钱文竹吃饭,钱文竹因为先交的钱,而饭被后来的一个小伙子端跑了,钱文竹气愤不过,竟将小伙子当面骂了几句,邢忠又不得不难堪地协解。 周六两人又在一起吃饭,正好,黄平和孙明福也来餐厅吃饭。正好邢忠和钱文竹吃得是饺子,两人就悄悄从邢忠背后采用偷袭式,一个夹了一个水饺。正当黄平和孙明福得意地吃时,钱文竹突然说:“你们是谁啊?怎么这么没礼貌,怎么随便吃人家的东西。”两人很快陷入尴尬,孙明福的嘴虽然巧夺天工,但此时的舌头直打哆嗦,差点把饺子吐出来。而黄平自已感觉是他俩的月下老人,此时也颜面无存。 晚上,针对以上事件,宿舍里开始对钱文竹进行众发齐怒的议论。 首先发表看法的是孙明福。 “邢忠,作为师长不是我批评你,你从小就性软,胆小。怎么就看上钱文竹那样的呢?那天我跟黄平吃了你一个饺子,她就把眼睛一瞪。呀,那眼睛里面的绿光,比狼的都要凶恶几倍。我也久经战场,可当时我差点被她吓破胆。瞪了还不说,又像泼妇一样骂人。你说我从小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别人骂我,我竟不还口,难道我贱吗?也就是看你邢忠的面子,我就做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决定,我先忍一忍。” 邢忠显地很丧气,他怕被人讥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你别说了,我这会都有点气不过。你们可能不知道,前天中午我买了两个雪糕,她一个也没给我。” 黄平笑着说:“你把两个都给她,她还以为你不吃雪糕。” “不吃,也得问一声吧。”邢忠说。 张吉成毫不客气地对邢忠说:“这才好,还不是你自找的。” 马建秋拍着邢忠肩膀说:“兄弟,将就着吧,人无完人,金无……”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大胖说。 “像这种自命清高,不识抬举,不知天高地厚地东西。也就是几千年造一个。让她多吃点苦头,就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变得,不然她总是自命不凡。”孙明福说完就躺在床上,看他的《薄冰语法》。 黄平一边收拾自己的书,一边说:“邢忠,也不是我说你,你现在怎么还像近视眼——看不远。人能从长相上看出来吗?我劝你还是早点悬崖勒马罢。就算你们俩好上了,有一天穿不上衣服的是你,饿死的也是你。” 马建秋凑近邢忠,认真地说:“女人,杀人不见血的刀,就看你怎么操这把刀。这把刀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切菜,我的意见就是你不要顾虑太多,也不要想得太远。追,追上跟她玩玩就行了,等哪天你发现好的了,一脚踢过去就行了。这样不失面子,还可治治她。” 邢忠为难地说:“我要是能追就追,能分就分就好了。感情这东西要又不是能控制。” 听到感情两个字,孙明福很敏感地坐起来说:“感情,听起来你们感情还深了。你这娃子人劝不听,你找上个丑一点的我们也不说,可你找这种德性的,不得不让人骂。你就像那瞎了眼的蛤蟆,就乱碰去吧,总有一天会清醒的。” 马建秋走到宿舍中间说:“对待不同的人就采取不同的策略嘛。” “你说对待钱文竹,邢忠应采取什么策略?”黄平问马建秋。 “要我说,就是骗,老虎也有被狐狸骗的时候嘛。” “骗,我要是会骗,也不至于现在了还是单身一人。”邢忠说。 张吉成坐在床上说:“邢忠就是会骗,也是钱文竹玩剩下的。钱文竹不骗邢忠已是烧香拜佛的事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找个女朋友能死掉吗?,毛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邢忠听了,出奇不意地从床上坐起来。几步跑到张吉成床前,跳起来一边打一边说:“皇上说话,太监插什么嘴。我让你插,我让你插。” 张吉成一边躲一边说:“眼睛都被屎糊住了。” 两人正闹着,王新国风卷残云般进来了。他一进来看着两人嬉闹的架式问:“你们两位干什么呢?” 张吉成抢着说:“邢忠色迷心窍,找了个狐狸精,他被迷住了,我们这会正在点化他。” “邢忠买了两个雪糕,钱文竹全吃了,邢忠连半个也没吃上。”黄平说。 “打电话,抱住电话,不让别人打。” “吃了邢忠的一根面,被钱文竹骂了个狗血淋头。” ……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乱说了一阵子。王新国也听出点眉目说:“邢忠,那么自私的你承受的起吗?那点素质还不如街上要饭的。赶紧踢了,我给你介绍一个,保证比钱文竹强。” “干什么的,该不是捡破烂的。”马建秋张着大嘴问。 邢忠本来就对王新国有看法,这会王新国又出言讥笑他,气愤一下子就涌到脸上。 “闭住你的臭嘴,听起来郑文君还有点货色。从厕所里掏出来带点黄,你就以为是金子。就你认为是金子,你也不丢人。” 王新国气的脸上的神色全飞逝得无影无踪,他咬着牙说;“邢忠,你什么意思?” 邢忠不屑一顾地说:“没什么意思,钱文竹就是再差,也轮不到你来评判。” 其他人面对这样的气氛无话可说,都视而不见,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各干各的事。 邢忠后来照旧,这让人很是想不通。他本身很不安稳,但有点深沉,就像经历了许多的风风雨雨,他的思想就被冲刷出七零八乱的条条框框。他不安稳,他胆大,他爱出风头,他不愿在别人面前因为消极而变得无关紧要。他希望引起别人的注意。他的爱好不是太多,但说话已成了他的一门学问。他爱说,话最多,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愿意说。既然大学是最纯洁、五光十色的季节,那么在这令人眩目的季节里就可以毫不利己、津津乐道。他可以随随便便打着坦诚的施帜在人群中游刃有余。他交往,喜欢跟你聊。在他那长期积蓄的信息库中,不但有形形色色的逻辑技巧,而且还有令人叹为观止的信息。你刚开口,他就已经包含了你的全部。他一开口,你就被他光怪陆离的东西吸引。两人聊起来,很快就产生一种快乐,有了快乐邢忠就变得自信,讲地绘声绘色。他会虎头虎脑地摩仿他高中上课的老师,他会彻头彻 尾的描述高中荒唐的行径。他会浮想联翩地畅谈初中辉煌的情景……有时,他甚至会口无遮拦地忏悔玩物丧志的经历。其实他很细心,你讲话时,他总在很细心地聆听,应当说他很喜欢聆听。你的谈吐举止,很快就会被他心理感应,被他吸收。桌上摆着几道菜,他看过,嗅过再尝几口,就对菜的色、香、味有了大概的了解,接下来他就可以顺着纹路大发议论。也就是说,他很会揣磨你的心意,知道了你的心意他就会说你喜欢听的,拣你愿意听的。邢忠爱说,体谅着你说,所以他在班中人缘不错,特别是和女生。他不但能跟班中的每一位女生和睦相处,而且混得不错。在女生面前,每次他都潇洒不羁,出尽风头。宿舍里也一样,不管是正正经经还是原拉乱扯他都要去说。说明了,他在宿舍里耐不住寂寞,冷清。如果宿舍里太安静,他就烦闷地睡觉,或是出去找热闹。有时,宿舍里大家都无所事是,他就开始找事,提议去外面转街,或是去哪玩。要是大家都不想出去,他就坐窗前,看楼下来来往往的女生。过来一个漂亮点的,他就乐不可支地说:“你们快来看,那个长头发的是xx系xx班的xx,没有男朋友,于是众人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窗外。如果不认识,他就饶有兴趣地说:“你们来看,那个穿xx颜色衣服的是谁?”于是总有几个乐于助人的过去帮助他。教室里也一样,他坐的地方是人口最稠密的地方;他坐的地方,是下课声音最大的地方。在校园中,你很少看见他一个人单独的影子,他总在和别人相伴。 他目光敏锐,爱发表见解。有的时候,人们很信任他,让他办事大家很放心。买东西时,他有一万个理由让你按照他的思想去买。你犹豫时,他会找准要害把你的犹豫击个粉碎,让你变得果断。他热心慈爱,大大小小的事他都愿意为你 出谋画策,讲得让你无可非议。不管他高兴还是忧愁,他总有一股热心劲摆在嘴边。有时候他大方地有点胆大,他要是有什么吃的,就仗义地散给周围的人,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不管你想吃还是不想吃。 上了大学,他还和以前一样,不愿在学习上花太多的功夫。有时间,他愿意花在自己想干的事上。每天晚上,他出宿舍最迟,进宿舍最早,出了宿舍不是在教室里聊天,就是在校园里遛达。书,上课的书,他懒得去翻,可以说他对什么类型的书都不感兴趣。从图书馆借上一本书,他很可能压在床底下忘记还。别人借上书,他拿过来翻上一会。他说学校《陇上一叶》的诗是,中文系学生卖弄文字,无病呻吟的游戏。他说浪漫的爱情小说是吃饱了没事干的人的一种无理取闹。要是遇到深沉,明哲类的书,他就说这是文人故弄玄虚,搬弄深沉以显示自身渊博……书让他的思想麻痹,看书时间长了,他还会说自己头痛。他觉得不看书,也可以学知识,而且书本中的理论只是脱离实际的空头文字。他最为难的事就是考试,每次考试他都茫然,手忙脚乱,或是临阵磨刀,挑灯夜战,或是想尽一切办法应付考试。 邢忠自以为到目前为止,他失败多于成功。上学他就没随过一次愿,但他从没停止过追求,甚至有时很盲目。他自信地有点执拗,他内心修炼的精典人生理论让他从来不对失败纠正,从来不对失意深思,从来不对人生怀疑。对他而言,失败就是失败,运气不好,失意是人生常有的,无所谓。人生本来就这样,实际一点。正因为实际,他不爱憧憬,乐一天是一天。由于太热心,他的思想太个人化,办的事有时也未必十全十美。给别人瞅了件衣服,别人穿上未必合身;给别人买件礼品,他见了首先心花怒放。他爱出风头,好强,他想别人有的我为什么不能有呢?选班干部时,选优秀团员,评奖学金,参加比赛,入党……他在里面风风火火地拼杀了一阵子,结果往往是伤痕累累。他说话,有时像有口无心,说的时候,振振有词,做的时候未必照章办事。他嘴里说的是:命里不该有,莫要去强求;可做时,他就说:命里若没有,一定要追求。 邢忠虽然经不住诱惑,可事情并不是一帆风顺。邢忠后来发现钱文竹的身边又多了几个男生,邢忠一下子吓怯了,他一打听,才知道,有几个男生是钱文竹的表哥,有几个是钱文竹的同学。很明显,每个人都对钱文竹虎视眈眈,邢忠一狠心,咬定钱文竹不放手。他用仇视的目光诅咒着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邢忠很自信,他能给钱文竹一颗赤诚不渝的心。 事情越来越糟糕,事情被人一搅,邢忠和钱文竹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中就拉开了。就像一根线,越拉越长,越拉越细。邢忠整天愁眉不展,他几乎见不着钱文竹的面,最多只能心惊胆颤地在电话上聊上几句。他的相思病发作时,只能以一张发了霉的面遮脸。有时候洗脸,一叹三感慨。宿舍里的人都劝他快放弃,可邢忠还苦苦挣扎着说:“钱文竹别人能追,我为什么不能追?” 这天晚上邢忠喝了点酒,但没有醉,只是多了点愁思。马建秋就提议说:“我们一给钱文竹打个电话吧,看看她是不是在乎邢忠。” 邢忠一听也来了劲,赶紧嘱咐说:“你们就说我去外面喝酒了,还没回来。” 于是七个人屏住气,马建秋执话筒,电话打进钱文竹宿舍。 “喂,请问钱文竹在吗?” “喂,我就是钱文竹。” 马建秋装出一副紧张的口气说:“钱文竹吗?你知不知道邢忠去哪了?” “邢忠?我好几天没见了,怎么他还没回来?” “是啊,都熄灯好一会了。” “没事,他可能去亲戚家了吧,或许就是到别处去玩了.他不是说他爱转吗?说不上和别人到哪转去了,过一会就回来了。” “不是,不是那回事。下午他说去喝酒,就再没回来。” “到哪喝去了?” “不知道。” “你们找了吗?” “找了。”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213宿舍的人猜想钱文竹一定会着急,跟他们一块去找。 “喂,”钱文竹又说话了,“要不要打110。” “110。”七个人一听都吓坏了。 马建秋忙说:“不用,不用,我们再找找吧。” “那好,你们找不见了再给我打电话,万一不行就打110。” 电话一挂,邢忠就哭丧着脸,倒在床上说:“我的命真若哇,可怜我对人家一片真心,人家就轻易地把我交给110。” 张吉成一边上床,一边说:“你不是说在这么多人中,人家对你情有独钟吗?你别自欺欺人了,人家佛口蛇心,把你当老鼠玩。” “玩还是小事。”黄平说,“这会人家要打110了,你们说怎么办?” 孙明福灵机一动说:“我们就说,又找了,发现邢忠喝醉,倒在厕所里了,这会刚上了床。” 邢忠有气无力的说:“你们要说我掉在厕所里,臭气熏天,人家以后更不会见我了。” 王新国犹豫了一下说:“邢忠你正经点找了,像这种就是刀架在你脖子上,她也只会说慢点,未必会在乎你。” “你们别管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大胖有点厌烦说:“你们快给他找个归宿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孙明福说:“我看这钱文竹老谋深算,明摆着让你们往她设下的美人计中钻,让你们斗个你死我活。为这种老狐狸争,不值得。” 邢忠站起来,摆着一副壮志凌云的样子说:“我,生得伟大,死得光荣。” “别逞能了,你生不逢时,天妒英才,你的真心没人在意。” “黄平,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个时候你要帮我度过这个难关呀?”邢忠说。 黄平说:“你就死心眼,抓住个蚂蚱就不放。那么多姑娘,我就想不通,你怎么就喜欢上钱文竹了。” “萝卜芹菜,各有所爱嘛。”马建秋说。 “对,爱嘛,是伟大的,我们不应贬低它。”黄平说。 “行了,别说了,像那娃子我早说了,让他多碰几次钉子,不然他还以为自己坚不可摧呢。”孙明福说。 王新国屏不住了,问:“你们都说,这电话怎么打呢?” “让邢忠自己解决吧。”孙明福把自己裹住说。 钱文竹后来照旧找邢忠办事,邢忠又找到点自信,更让邢忠喜出望的是,周六,钱文竹邀请他参加她的生日。 邢忠知道钱文竹花钱大方,就这一次过生日她就包下五百元的饭桌。因为这次钱文竹请的不止邢忠一个男生,还有四五个,四五个跟邢忠一样的男生。邢忠也不能在别人的面前丢人现眼,他一狠心五十元钱给钱文竹买了一个毛娃娃,五十元钱也是邢忠的血本。邢忠提在手里有点沉重,可他的心却是热乎乎的。 这一晚,邢忠又缺了一个晚自习。 下自习后,黄平和孙明福回来时,邢忠已躺在床上,正冒着烟。其他人一进来,他就起身,无奈地说:“完了,这回被她耍了。” 黄平笑着说:“你不是喜欢高楼上的明月,名园中的美花吗?” “难得啊,如同水中月,镜中花。”邢忠说。 孙明福像安慰邢忠,搂住他的脖子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亡羊被牢,还为时不晚。” 邢忠脸上带点诲意说:“不追了,没意思,简直是劳财伤命。” 马建秋回来后,忙问邢忠今天的战况:“到底怎么样了?” 邢忠说:“别提了,在宴席上我丢死人了。我把生日宴席主持得有条有理,而另外几个娃子呢,就殷勤地像狗一样,给钱文竹夹菜。” “你又出尽风头了。”马建秋说。 “可问题又出在钱文竹身上,你知道他最后说了句什么吗?她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感谢大家来为我祝贺。在这里,我还要特别感谢我以前的男朋友,他今天不在这儿,他在北京上学。虽然分手了,可他还惦记着我,今天我穿的这件衣服就是他花了钱给我买的,这让我激动。” “这就么个?”马建秋问。 “这还不够吗?这已让我激动不已。我就不知道我算作什么东西,跟在里面瞎掺和啥?”邢忠讲地很不服气。 “就这么个?”马建秋说,“你这不是吃醋吗?坚持,坚持就是胜利,她不是说跟她以前的男朋友分手了吗?只要她现在没有,你就有机会。” “对呀,我一定要问一下,我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罢手。” 黄平听地有点心痛,说:“你还要追呀?” 邢忠突然间找到了点志气说:“为了我五十元的毛娃娃,我也要追到底。” 孙明福恨铁不成钢般地说:“天堂之路你不走,坐着地狱的列车你使劲跑。” “不行,等我明天问个明白。” 邢忠第二天真得去问了,钱文竹说:“我现在还不想找男朋友,况且我和这里的人观念和消费都有差别。像我和我以前男朋友出门,花两三百块钱就不算什么,这里的人花钱让人看了都心酸。” 事情似乎不像钱文竹说的那样。钱文竹隔几周就会找邢忠一两次,有时她说她忙,让邢忠帮她打开水。邢忠虽然骂骂咧咧,可还是接受了。接下来就是让邢忠帮她写论文,出主意。钱文竹说她不喜欢那种浪荡,不学无术的男生,可邢忠发现,她跟一些男生经常去跳舞、喝酒。到后来一些事邢忠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钱文竹身边的男生换了一位又一位。而且钱文竹还和外面的一些小混混嘶混,至于干的那些事情邢忠永远都无法接受。 到这,我们的邢忠一下子就有了摇摇下坠,痛心疾首的感觉。邢忠用心血筑成的楼阁已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击地支离破碎。他开始消沉,甚至漫骂。上课时他昏昏欲睡,下课后他就义愤填庸般地给身旁的人叙说他凄惨的故事,感情被欺诈的经历。 善良就是天真,诚恳就是幼稚。 邢忠回想着,原来他跟自己又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那个虚伪的东西,让人多么面目可憎。是她让他的信念坠落,是她如毒蛇吸取着他的生气。虚荣如果被安上热情的导线,就会爆炸,如乌云遮住人们的眼睛。私欲总是戴着鄙薄的面具,防止,人们把它看穿。邢忠真的看清了这一切,他不应当被人利用,不需要受任何协迫。他就是他,他永远不能把自己最锐利的武器,垂弃在荒野中。失败就是失败,有了失败并不是就不能拥用成功。他仍然相信,人要有一种精神,有了精神就有了力量,他不需逃避,也无需回避。既然还很贪乏,他就要追求。邢忠再也没去找钱文竹。 后来宿舍里的人问邢忠:“你还找女朋友吗?” 邢忠回答虽然不是趾高气昂,但他很肯定地说:“追,我邢忠也是人,为什么我要干守我的失败呢?” 第四十九章 新同学的加入让学校景象纷繁,在新千年过后,学校也解决了学生的后顾之忧。国家助学贷款像一根绳子一样,扎系着他们的心,使他们不至于掉进忧愁的阴沟中。李金菊和孙明福、陶学荣也一样,很幸运地得到这份上帝的恩赐。 由于扩招,学校不得不在操场北面新建两栋宿舍楼,粉装玉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两栋楼门对门,中间隔了五六米,男生和女生出楼都有碰头的危险。两宿舍楼一个是七号一个是八号。里面每个宿舍的空间也大,每个宿舍中都安了下水道和自来水管。两栋新宿舍楼各方面都好,只是离食堂,教室,操场都远了点。 由于扩招,感觉学校一下子变得拥挤。诺大的一个校园似乎被开垦的没了处女地。吃饭时沸沸扬扬。许多清静,安祥的世外桃园,似乎一下子变成欢乐的天堂。许多人开始着急,上自己如果去的太迟,你就只有流浪校园。即使是上课你也得从一楼找到三楼,去寻找那些被遗忘的凳子。 开校似乎给学校注入了新鲜的活力,似乎给学校增添了异样的风采。 这样的日子还没过一个月,邢忠就发牢骚说:“今年的新生素质特差,上自己动不动就几个人围在一起聊天,嗑瓜子,视其他不存在。进教室不关门,出门时像少爷一样拍拍屁股就走了。打饭时不知排队,就像跟你拼命一般。”邢忠还说:“一次,一个女生差一点把他从人群中挤出去,还瞪着他说‘你怎么不知道个先来后到’”。 黄平听了有点惊讶,就说:“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我看新生的学习气氛还挺浓。刚来,就早早地晨读,上自习”。 大胖爱理不理地说:“谁不一样,你大一还时比新生还疯呢?” 邢忠不服气地说:“至少没他们这么横吧,纯粹没有教养,这是个什么地方!”邢忠埋怨了一声就出去了。 其他人听了也没当一回事,就任为谁都一样,都这么个德性,便哑巴了。 灿烂的九月,如火如荼的九月,二十多个协会纷纷亮出诱人的宣传牌,像招纳新客户一样吸收新会员。“陇上一叶”协会为招收新会员,将报名费减免一半。还有“无线电协会”,从中午到下午一直用扬声器和优美的音乐来吸引过路的学生。有时几个协会的音响会同时响起,撒杀地难解难分,让中午休息的人儿有点惊魂不定。于是有的人愤懑的说“赶紧报名,名额报满了,快让滚蛋。” 新学年开始,黄平他们又开了一门《电化教育》。新老师是一个从肥膘中切出的胖老师,两个脸蛋鼓地像两个包,眼皮出其地厚,一闭眼睛,就像两扇铁门,重重地将眼睛关住。鼻子很大,能让一岁的小朋友在上面玩滑梯,两只眼睛时刻都放射出灼人的凶光,以显示其威严。上课,一本正经,像留声机一样滔滔不绝。基本上不笑,似乎笑就怕别人从他铿锵的言词中,听出掷地有声的恢谐。每次讲课中途他就停下来,精神饱满大发感慨地谈自己的家事:“我的孩子,回来说他们老师让每人学一个特长。他问我要四十元钱,我就问,要四十元钱做什么?他说,买足球。我听了就纳闷:小孩子家学钢琴,绘画也差不多,他非学个足球, 这是什么特长?”他说完又良多感叹地说:“现在的孩子学得乱七八糟,什么都学,发育快地惊人。整天哼唱着流行歌曲,嘴里还念叨一些情人、爱人、包二奶的一些打油诗。我问从哪学来的,他说他们同学都这么说。我当时听了就泄气。现在的孩子让背唐诗,那是宁死不屈,如果让学这些烂玩艺,真可谓一日千里,出口成章。正因为出于此,我决定请一个家教,好好管制一下他。”他说完就巡视了一下黄平他们班,然后说:“你们不是小教专业吗?谁愿担当此命?” 胖老师刚说完,好几个人就开始发笑。马建秋笑着问:“你不怕我们去也学坏吗?” 胖老师听了脸一变,严肃的说:“坏,你不能学坏,你要让我儿子学好。什么都好,特别是学习要好。”就到这儿他语气舒缓了一下说:“其实我儿子也没多差,去年全班倒数第四,今年倒数第八,我看还是可塑之才。如果你们谁愿意,就跟我打个招呼,价钱面议,不过不能太高,如果你不要报酬,也不要紧,你周末可以在我们家改善几顿伙食。” 他刚说完,谢明飞就悄悄地笑着对黄平说:“他说得太谦虚了,让人不敢接受。” 后来胖老师谈他的家乡,定西地区,xx县。那里四面环山,穷得就剩山上的草和树。他下山时,县上领导特意给他交待了说:“谁如果想来我们这教学,保证三包:包房子、包工作、包媳妇。”他说这样的条件在当时好得已经不得了了。他还说后来他去过那个地方,学校教室的房顶破砖破瓦,就用几根木头顶着,里面黑洞洞地一片。桌子凳子都是用水泥和砖随便凑和的,写字就在墙上用黑炭画,划满了再涂掉,。由于经常这样,在经常写字的那个地方形成了一个坑。窗子是用四根木头钉的框,他们去时吓了一跳,看见窗沿都成圆弧形。原来学生一下课就爬在窗户上玩,久而久之,木头竟被磨成弧开了。胖老师说到最后就发号施令般地说:“你们中如果有谁愿意去我可以给你们联系一下,以前三包,现在说不定还是四包,五包呢?” 他刚说完,教室里的人就开始笑,才笑了半截,他就用他拳头般的语气说:“笑是笑,我们的课决不能马虎。我说的很认真,做起来也一样,所以你们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里。”他说完,下面就嘘成一片。 第五十章 第二次的自考来的太快,许多人暑假很忙,没有来得及看书,刚开校又不以为然,现在都恨时间太少,不得不绷紧每一根神经,撑着头皮去学。黄平更是着急万分,课外活动也不再去打乒乓球,下午饭刚吃过就匆匆地去寻教室,有时在大阶梯教室中上《马克思主义哲学》,许多人也要偷偷地拿出自考书看一阵。 大考临近,邢忠却病入膏荒。每天看一会书就会大叫头疼,晚上还经常失眠,以至后来发展到每天晚上需每片安眠药来催眠。孙明福周末的晚上要去做家教,于是周六周日的早晨他趁着太阳还没起床就去教室中追寻错过的时间。王新国仍然很忙,脚转地飞快。热恋和自考,让他觉得心跳地倍加热烈。他像一块夏日里熊熊燃烧的煤炭,发光又得发热。他将要完成双重的任务,双重的决择,神圣让他无限荣耀。宿舍也已成为他匆匆路过的驿站,一股巨大的力量,催促他放开步子使劲跑。宿舍中开始闪烁着因缺少他而产生的寂寞,他把打水和做卫生已忘地必霄云外,即使有时打上水也只剩下因为太迟而沉淀的牛奶,牛奶水让许多人开始和他沉默,同时他又从郑文君那儿汲取了充足的热量。 越到这时,马建秋愈是洒脱,其他人的匆忙,让他更加喜欢宿舍的空荡和教室的宁静。宿舍里叨着烟,弹着吉他,自由自在地看着电视。他觉得:书反正也没看,看又看不下,人还得活着,该干什么时就干什么,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他和女朋友的脸上依然刮着往昔的风。 大胖进行着交替式的学习法,宿舍里看武侠小说累了,就到校园中看一会自考书,自考书累了再回来。 刘芳时不时还得照顾学生会,什么开会呀,办报,搞活动,她急地头上开始冒汗。白天只能像挤牛奶一样追寻时间,晚上做梦都梦见自己在一个空荡荡的教室中看书。 杨毓秀每天都拖着身影从晨羲中走来,沉迷在书本中让黄平都觉得那何止是读书破万卷。于是黄平便惊奇地问:“杨毓秀你每天这么拼命地看书,书都被你快读完了吧?” 杨毓秀也不掩饰,略带几分苦涩地说:“我也没有办法,书看了一遍又一遍老记不往,谁让我这么笨呢?” 陈晓丹在周末会来的稍晚一点,来之后先和杨毓秀打闹一阵,然后两人就安安静静的各干各的事。快到中午吃饭了,陈晓丹望着杨毓秀带点羞愧说:“毓秀,以后的周末恐怕我不能再陪你看书了……”说完之后两人都迟疑地望着对方,谁也不说话。过了一会,陈晓丹望着李毓秀质问的目光说:“以后的周末我都得出去办点事,具体的什么事,我以后会给你说的。我知道我给你许了一个空头诺言,可是你要明白,你是我最知心的朋友,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你的。”话完人也没了,给杨毓秀的脸上写满疑惑。后来在杨毓秀接受的一段时间里,杨毓秀有点黯淡,面对谁都有点不知所措。 谢明飞来得早,忙得乐在其中,抱着一大堆书,反正是书,具体是什么书,恐怕一会也说不清。翻一本书,一种表情,看一会,写一会,不过他看的最多的要数小说和诗歌。他能够投入到自己的世界中,他在自己的世界中干了些什么,谁也不无知晓。当他沉浸在其中时,除非有让他震惊的事他才停笔,关闭大门,接着紧锁双眉,环视几周,觉得无关紧要时,又舒心地走进书中。 谢明飞学习时,不喜欢被人打扰。你要是打扰了他,搞坏他的心绪,他就开始向你进攻,装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用善言诅咒你,用调皮戏弄你,直到让你无言以对。课间十分钟时,谢明飞最怕无事可干,他会像一只机灵的老鼠,主动寻找目标,去找人讲笑话,或猜谜语,脑筋急转弯还有就是歇后语,让你捧腹大笑,而他在旁边无拘无束地分享你的快乐。当你掉进他设置的笑话陷井时,他便大笑不止,笑得有点傻,浑身上下抖落着天真和烂漫。他与人交往无所顾忌,即使是别人最讨厌最不愿接近的人,他也要去尝个鲜,结果他认识了很多人,他们都喜欢这个机灵的小伙子。 在宿舍里也一样,他从不任意指责别人的缺点。他知道他的身上不会透出威猛的气质,去征服别人,他只有行动,他用行动去影响教化别人。挨到自己值日时,他会让水壶中时刻装满热腾腾的开水,他会将视觉中不能容忍的垃圾统统送进垃圾监狱,他会将拖地当作一种娱乐,不时地去侍弄。每次宿舍里有闹矛盾,快到紧弦待发时,他便神秘地走出来调解。有好几次别人在数落贺天强时,他淡淡一笑,说:“你们说怎么办,总不能像牛一样,拴到外面的树上,用棍子调教一番。他是有点霸道,他是喜欢随便拿别人的东西,用别人的东西,可他并非一毛不拔,他曾经给宿舍里的每一个人送了一袋洗衣粉,我们也曾用过人家三四十元的洗发水,我们也曾吃过人家买的好东西。他晚上不睡觉,爱叫,让他一个人吼去。他叫累了,也会在其他人的寂静中绝望,没有观众为他鼓掌,他会觉得很没意思。他不是地皮,也不是流氓,他只是一个还没学乖的坏孩子”。 黄平在谢明飞的面前经常数落王新国,谢明飞就说:“你们可别忘了,你们宿舍里经常不上早操,是王新国给你们顶着。你们宿舍能评上那么多奖学金,也有王新国的煞费苦心。你们还喝过王新国的酒……”等谢明飞说完,黄平也羞地不好再说王新国了。 谢明飞爱好很多,他觉得爱好越多,休息的场所也就越多。心情好时,他会随着你去打乒乓球、跳舞或是打篮球。当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去看书,当他的心有点寂寞时,他会去空旷宁静的港湾吹箫,那箫声如一只优长迂回的手,划破星空,在校园中撒下难以名状的情韵。但他最爱写诗,有时写着写着,他就笑自己:自己原来也如此内向,向自己吐露真情。他曾经在百无聊赖中写过一首诗《秋思》: 秋日的眷念, 如枯叶般随风飘落。 树杆秃兀着,想把天空望眼欲穿。 夜,空虚又悠长, 任风怎么催促, 吊在树杆上的几片枯叶, 总是不肯离去。 月破开夜色, 风冲出阻挡, 于是: 零乱的落叶纷纷高飞, 孤独的身影洒在凄苦的夜下。 举目四周, 呆滞地无法呼吸; 心境的麻木, 使眼中一切黯然神伤。 愁丝迷漫了整个夜色, 惆怅挂满了寂寥长空。 无声的凝望, 满腹的失望。 突然 轻风载着浓去飞向远方, 那儿, 友人正趴在窗上, 仿佛看见他的身影。 于是我, 在月下轻轻站立, 在风中默默叹息。 望明月, 明月薄如纱, 叹秋风, 秋风无影踪。 第五十一章 王敏对黄平来说,已成为昨日的传说。可王敏这个人在现实的舞台上还发挥重要的角色。有些东西得去发现,有些人得去注意。也许黄平已经不太注意这些,所以,虽然王敏经常和男朋友一起去吃饭,一起逛街,可黄平很难见到她的身影。以至上课时,稍不注意,王敏就随着下课的响声从黄平眼前逝去了。 王敏的生活依然井然有序,她依然那么泰然,娴静。虽然和男友发生过几次危机,可每次从危机中搏斗过来,两个人就更加成熟忠贞了。她的男友真诚地信任她,迁就她,而她也做着一些让男友喜欢的事,于是两人之间靠着珍惜和执着铸成永不磨灭的信念。她有胆量去做,只要有兴趣她就喜欢。她有热情,她有点不顾一切。她既然喜欢游泳,就没想过有溺水的危险;她既然想快乐,就不会去想不尽人意的结果。她坚持到底,她凭崖而立,她看到远处的奇山,看到远方的浩瀚与晴空。她喜欢闭上眼睛感受这种凭渊而立的绰约风姿,可她却没想过下面的凶险与汹涌,她甚至没有想到下面僵硬的石头。她既不会畅想明天,也不会回忆过去,她只拥抱现实的一切。她从现实的空气中汲取了快乐,她的脸上看不出因为肆无忌惮而涌出的忧郁和害怕。于是她做事认真诚恳,将自己的优点和缺点一概给了别人。有一次,黄平开玩笑对王敏说:“我跟你就像矛盾的两极,我拿着望远镜,在审视人生的漫漫征途;而你却拿着显微镜认真体味着生活的每一天。 王敏知道怎么去学习,知识来自于兴趣。她把生活安排地很充实,她知道什么时候在爱情的潮水中嬉戏,她也懂的什么时候在集体的微风中喧闹。两者她都不肯沉溺地有所偏袒。有时她也喜欢找一个自由天地看书,学习;这时她更喜欢宁静,清幽,一种境界,一种美。一种多时或是荒杂不堪时难以寻觅的韵味。在这种环境中,她激情四现,或许一个早晨就可以将数学书看地熟透。她的身上流淌着别人学习和敬佩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安置到她的身上竟恰如其分,而且也不可能成为骄傲的表现。 她喜欢看一些经典老片。看的时候,她会将自己置身于影片之中,被主人感动,涕泣不止。然后趴在男朋友的肩上大哭,当看到结尾时,她又不胜欢喜。她不怕麻烦,怕自己闲着,她喜欢替别人做一些事情。她想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释放自己的热量,而你感觉她是一座热忱的火山。 黄平他们这学期的课程欲显地清闲,一周十五节课,六节就是空堂。课程依然那么清闲,让人感觉忙地没事干,只能百无聊赖地感叹明天刮什么风。游荡,自由地在校园内外驰骋。上课无拘无束,这些让黄平既喜欢又厌恶。上课时一个人吵嚷着,不认认真真听完课,课程不能让每个人产生浓厚的兴趣。一个个似乎都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浪迹天涯又想找到一份安稳的工作。黄平知道现实由不得人们半点马虎。甚至有时候你必须付出超人的努力才能谋到理想的工作。看到这里的一切,黄平有时有点心灰意冷,雄壮的大厦建在平脊的土地上怎么行呢?于是他便有了诲意,他恨自己没有补习,他恨自己没有选择的勇气。他或许可以重新考一所学校,至少比现在好一点的学校,他也不会感到轻薄的空虚与阴沉的烦闷。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希望终归已经黯淡,希望总是给他指错方向。他感到迷茫,庸懒地在这里度日。理想过于伟大,现实过于残忍,一个不适应可以很快将一个人的自信心摧垮。正因为这一切,他的心绪经常被人轰炸。他已对宿舍中打呼噜,乱喊乱叫,咳嗽,乱扔东西,不能容忍。他已对别人戏闹,沉醉,神采飞扬,不能容忍。可他又不能战胜眼前的一切,他不能说出,也不能将其毁灭。一切总和他内心的期望相差甚远,甚至他觉得自己为别人寄托了希望,可他们从来不争气,不珍惜,让他失望。他希望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沉稳一点。他想得很深、很远、很仔细,即使在黑夜中他也要摸索出几条依稀的小路。他看到了事情的结果,可他不能制定一条科学的计划。结果是那么美好,谁曾料到在通往结果的路上又困难重重。于是在冷酷面前他会说,结果已不再是那个结果。 岁月把黄平这颗雄心勃勃的心摧残地满目苍荑,很难想象有谁能够将他抚慰。他想去惊天动地学一场,可总有一些事去强迫他,扼杀他做人的原则,于是他放弃了。每次考试他也想一鸣惊人,可是到跟前总有点力不从心,于是成绩平淡无奇。以至后面的英语四级、计算机,自考他都抱了很大兴趣,可结果总让他忧心仲仲,于是他给自己下了一个结论,自己真的很差。 他待人总是过于太沉稳,平和。他善于去发现生命最细微处的东西;他乐于揣磨人性中最飘忽不定的思想;他也善于感受灵魂深处真诚的情感。他在捕捉梦想,判断现实。他害怕欺诈,有时做事会有点战战兢兢。他刚在热气腾腾的沸水中蒸馏出一些想法,立刻会被凉水打到水底。有时他觉得承诺是一种无谓的付出,与其做不到还不如不用承诺。无所谓的承诺就是欺诈与伤害。不过他还是主张,做事要一本正经,这样别人可以满意,自己也可获得满足。 第二次的自考在四月份如期而至,黄平和宿舍时的其他人自信地出发,又自我感觉可笑地归来。结果会怎样,只有天知道。好在一个个都自我感觉良好。 自考一结束,宿舍里的气氛就松了一大截,教室又开始乱了,差点整个校园都跨掉,都像完成了一项神圣的使命。现在开始度假,歇脚。刘芳在考试结束的第一个晚上又哭了,张莉说那完全没有必要。 第五十二章 每年都一样,新生刚开校,学校就会组织几场迎新晚会,而每次教育系都很积极。只可惜黄平他们班在两次晚会中都没有出色的表现,所以这一次再不能沉默下去了。 早晨一下课,刘芳就走上讲台。等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脸上时,她便说:“大家静一静,由于学校的号召,系上要举办迎新晚会。大家知道我们也不是第一次,上一次我们就没有搞好。” 刘芳稍迟躇了一会说:“工作中出现的失误也是难免的,也许我们以前没有做好思想准备。但是这一次我们要拿出自己的实力来,只要我们有信心,经过我们的双手聚成的火焰一定又明又亮。所以我希望大家积极配合,参与,给我们班委会一点支持和动力。” “给你们什么动力,是精神动力吗?”后面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还需要智力支持。”刘芳说的顺口成章。 也许因为吃饭时间到了,教室里开始出现骚动。 付志东站起来说:“请大家多配合一下,都是为了班集体,先坚持一下。要搞我们就集思广益,集体搞出来的东西,大家该没有意见吧?” 付志东说完,坐下来的同时,望了刘芳一眼,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现在大家就商量一下,看我们搞个什么节目。” 于是,讲台下面叽哩呱啦乱成一团,付志东看着眼中闪过几丝失望。 王敏的站起,立刻像五行山一样压住下面的叫声:“我看我们最好排一个现代舞,这种舞蹈容易渲染舞台气氛和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沈艾霞凝思了半天站起来说:“我们还是排一个音乐剧吧,这种形式可能独特一点。” 孙明福也作为213宿舍的形象代表笑着站起来说:“我们也来点小品什么的。你总给我们一个暂露的舞台,总不能扼杀我天生幽默的个性吧。” 孙明福刚说完,赵长生就乐不可支地说:“孙明福你演个小丑吧。” 李金菊也在后面欢乐地说:“你装个大灰狼吧。” “行行行,大灰狼也行,最好是色狼。”孙明福说着,就做出几个古怪的动作,引地下面的人哈哈大笑。 付志东的脸气的铁青,他觉得下面的人只把他当作一尊铁作的塑象。于是他猛地站起来,射出利剑一般的话语:“别吵了,我们在开会。你们看自己像什么样子,什么态度?”他想让锤头一样的声音把大家敲地清醒。 李金菊在他的威摄下胆颤地赶快低下头,赵长生虽然还在笑,可是却不敢发出声来。 这时邢忠站起来,用蔑视的眼光看了付志东一眼说:“我们排个歌伴舞嘛,如果没人唱歌,我可以来嘛。” 其他人都竖着耳朵仔细听着,他们不敢相信邢忠说出这么不谦虚的话。 “还讨论什么,万一不行,我们宿舍出两个节目也行。”王新国迅速的说完又坐下。 付志东由局促不安开始变得全身颤抖,他无法忍受这么多人对他的不恭。他们向他的尊严挑衅,他感觉许多不温顺的眼光向他开战。他要咆哮,他要站到一个发号施令的主席台上,这样无味的讨论简直是浪费时间。他感觉这纯粹是对一群不谙世事的白痴的一种讨论,他不能再将自己的面子施舍给缺乏脑细胞的病人。他们从不顺从他的心意,他煞费心机地想组织一次活动,可结果总是差强人意。而眼前的邢忠、王新国,还有孙明福,对了他还搜寻到李金菊、赵长生他们——钉子,他们的眼眨毛就像一根根毛骨悚然的钉子,让他的眼睛不能很舒服的睡眠。他呼出一口浓浓的怨气,怎么办?他问自己,是把他们当作朋友?那样他们越会靠近自己,等侍机会对他不利。他抬头,看见一双双窥视他的眼睛,他的心一下子有点茫然。心跳地有点狂乱,如一颗喷荡欲出的原子弹。突然,他又想起,自己是多么伟大,曾经气压群雄,当上了班长。向他们妥协,不是承认了自己的怯懦,而失去班长的威严吗?于是他觉得下面的人都不堪一击,只要一个手指头就可能把他们压扁。他顺眼望下,下面的人似乎看见他都惭愧地低下头,他像一只百兽之王,傲然独立。接下来他就可以解决这些困兽了,开除班集,从教室中轰出去。不行,这样处罚太轻了,也许应当交给班主任,让他来处决他们。这样,他剔除了,破坏班集团结的危险分子,成为有功之臣,无限荣耀,于是他的脸上涂了一层心旷神怡的颜色。 他再次把眼睛睁地雪亮,一片不怕死的白光,压在他的身旁。他看看自己的四周,没有一片称心的武器来打倒这里的一切。他的眼神发了慌,举目四周,惘然。他呼了一口气,很深很费劲,他真不明白自己的力量都到哪去了。就连刘芳也不看他,不给他一点支持的颜色。这时,他才真正发现,眼前的情形对他不利,他必须从眼前的情势中全身而退,而且不能等待。他哼了一声,做了最大的努力,站起来,走到讲台上说:“我看大家肚子也饿了,也还没想好,这件事我们下去再商量吧,走吧。”说完他就挪动步子,扯开一条道,从这让他烦闷的笼牢中走出。 “就这么个,会就完了,什么结果?”邢忠带着惊讶说,可是谁也没听他的,都被肚子督促着赶快逃离教室。黄平走在路上,想起先前王新国说的,万一不行,我们宿舍安排两个节目也行。黄平觉得王新国为什么把他也算上呢?他觉得自己才不会生出这么邪门的主意,他们能排出好节目吗?他表示怀疑。 回到宿舍,黄平他们又是一阵激烈的争论,最先忍不住的又是邢忠;“哼,我现在直接看不惯付志东那个东西。他一上讲台我一看他那个飞扬跋扈的样子,真想一皮鞋砸死去。” 张吉成听了,乐地躺在邢忠的床上说:“你们都是他的孙子,他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哈哈哈。” 众人的目光被张吉成古怪的行动吸引。于是好几双凸透镜都把焦点对到张吉成的身上。 邢忠转过身,猛地拍了一巴掌张吉成的屁股说:“滚,你别像死狗一样横在我这。你是付志东他爹,你去发号施令。” 马建秋皱着眉头走到床边,张吉成吓地赶紧护住屁股,没有想到马建秋把手放在张吉成的脸上轻轻摸了一把说:“乖儿子,真听说,这次老爸就不打你了。” 张吉成气地,用手指着马建秋说:“驴。”他指出的手还没伸展,就见孙明福又过来了,他颤抖的手赶紧收了回来。孙明福并没有走到他的身旁,而是走到桌前指着张吉成,说:“把这个家伙开除舍籍,赶到付志东宿舍去。给他们拖地板,洗内裤去。” “你去还差不多。”张吉成坐起来,又接着说:“你看你今天讲话,人家就当你放了个屁,你还神气什么。今非昔比了!“说完他又倒过去。 孙明福开始发威,扑到张吉成的身上。一边坐在他的身上,一边说:“你这个柴草堆中的鸟蛋,教训起我来了。好,今天就让你吃个我的屁,说不上你还能长生不老呢?” 黄平站在一旁乐不可支地说:“你要是放个屁,让人家变成驴精怎么办?” “那又不是驴屁?”大胖说。 两 人撒耍了好一陈,总算分开了。 宿舍晨再次安静下来之后,邢忠又恢复了以前的志高气昂,气宇轩扬地说:“我们也借这个机会露一手吗?从这会我们就准备,我唱我的《老班长》,黄平你的《中国人》,孙明福的《飞天》,马建秋的《为什么背着我爱别人》;大胖《在那遥远的地方》;张吉成的《真的好想你》。 黄平看着邢忠得意的神色,怀疑地说:“就我们这嗓门能行吗?” “你急什么,万一不行还有我们的宿歌《东南西北风》”,邢忠说完,看见张吉成还是那个死样,就又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然后装作非常生气地说:“哎,你振作一点,你上台唱好了,说不上娜个女生一下子喜欢上你,爱你个海枯石烂也说不上。” 张吉成庸懒地极不愿搭理似地说:“你们愿爱谁就爱谁去,我又没说,管我屁事。再一个我唱那么差,你不是让我丢人吗?” 黄平过去抚了一下张吉成的后背说:“那才叫张扬个性呢?要是你唱的和刘德华一样,人家即使是爱,也爱刘德华和他的歌。所以只有你唱出自己的水平和个性,他们爱的才是你。” 张吉成听着厌烦地像要死去。忽然马建秋抱起吉他,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拨了几下弦,头抬地高高地说:“到那天,我要抱着吉他自己给自己扮奏。我那优美的歌声,加上优扬的琴声,再加上我这幽雅的姿态。”说到这他停住了,闭上眼睛摇起头,头发开始欢悦起来,他的脸上浸满幸福的荣光。 孙明福过去,拍拍马建秋的肩膀和他站在一起说:“好,这才叫英雄本色,我们宿舍的榜样,再加上我的这只破皮鞋。”不知什么时候孙明福也把皮鞋脱下来,提到手中。 马建秋闻到味道不对劲,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古色古香的吉他,又看了孙明福手中沧桑的皮鞋。 马建秋泄气的把吉他扔到床上,一脚把孙明福的皮鞋当球一样地踢到门上。“嘭”皮鞋被这么一折腾,越显地污浊不堪。原来孙明主是光着脚跑过去的,那只汗脚早已染上地面的泥迹。其他人笑地忍俊不禁,都躺在床上打滚。只听马建秋大声疾呼:“有了你们这些人,全社会的弹草事业完了。” 第二天事情比黄平他们预料的还糟糕。付志东早已将两个节目安排妥当,主要有王敏和沈艾霞负责。让他们得到的更惨痛的消息是,付志东竟然请师范的教师来排舞蹈,这一消息把黄平他们贬地不值一名。为此班里激起一层翻腾的阴云,沈艾霞一个霹雳从负责人中愤然离去。陶学荣像雷风雨一样当面指责付志东不把班费当钱看,身为一名大学生连个舞蹈都排不出来。还有什么颜面给人说,不丢人吗?邢忠他们经过众议表示要坚决抵制,不参加节目排练。 在这恶劣的环境下,付志东抬头看着被击痛的皮肤,便付诸于笑。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他看到灰色的钻天杨枝条镀了一层太阳的金黄,温暖而神圣,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国度,灿烂无比辉煌。他看到希望的曙光,他梦想到了成功者应有的荣誉。他要一意孤行,他坚决不能停下来。为了这件事,他将打算付出一切。不管他是冷酷到底,还是偏执到底。他坚信,当成功时别人就没什么再说的了。 挑选跳舞人员异常困难,这是一个事实。许多人都是桀骜不驯的,是闲散懒慢的;是心境麻林的,是心有余悸,耿耿于怀的,付志东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这天他捏足了劲,来到213宿舍。 付志东一进宿舍门,看他的眼睛只在一眨眼间便隐逝了。宿舍里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孤寂与沉闷,想将不素之客蒸发。大胖躺在床上看书,邢忠和马建秋正在向宿外观望。张吉成坐在桌前侍弄着花草,孙明福躺在床上看他的英语书。黄平在床上整理东西。 付志东站在门口,忐忑不安用手指揉了几下鼻子,面对眼前的冰冷城堡,他无从开口,被禁锢到那儿。 黄平感觉宿舍里的气氛有点恶毒,虽然他的心面对付志东有点冰冷,但他还是为会志东的处境而悲悯。于是黄平的讲话就像掉进深涧的石头,开始激荡出水花。 “稀客,怎么有空到我们宿舍来转悠?”黄平用假笑对他说。 付志东脸上冻出的冰花开始融化,他像复苏的小草,带着柔意说:“还不是有事吗?我来看看你们宿舍有谁去跳舞。” “跳舞”孙明福惊讶地问:“什么舞,是单人舞,双人舞,还是狂欢舞,要是这些我第一个参加。” 付志东觉得孙明福说出这样的话有点愚笨。于是他非常豁达地说:“这一次恐怕不能满足你的心愿了,我们要排一个集体舞,现代舞。” “这个看来我不行。你又不是没见我上舞蹈课,我像笨狗熊一样被老师骂,我这要是上台,肯定能被吐沫淹死。”孙明福傻呵呵地笑着说完回到床上看英语书去了。 “黄平,你?”付志东把头偏向黄平。 黄平不好意思地笑着说:“真对不起我实在是对跳舞不感兴趣,又怕羞。看来是不能登上大雅之堂了。” “我看你还是找别人吧!不要在我身上花时间了。”黄平说完就把眼光抛在邢忠他们几个身上。付志东面带冷色地望过去。 付志东觉得邢忠和马建秋就像两个黑色的怪物,让他有点恐惧,没有说出话来。突然他发现了张吉成,张吉成早已回到自己的床上,精心地收拾书架。付志东的眼睛释放着奇异的光芒,似乎张吉成让他很好奇。于是一股温暖的话从他嘴里冒出来:“张吉成,你可是我们班首选舞男子,你要是不去这可是我们班的一大遗憾呀!说不上许多女生都期待着你出场呀。”也许,张吉成听到“期待”和“女生”这两上字眼之后才停下来。那几个字眼就像毒瘤一样遍及他的全身,他的生命。他立刻停住手,但他没急着发作,而是把枕头拿过来,垫到铁栏杆那儿,然后一股脑儿躺下,闭上眼睛平息了一下胸中乱窜的恶气后,睁来眼睛说:“我还要准备普通话和计算机,至于你要找的舞男,天下多的是,不要再找我。”他再连一个字都没多说,就拿过一本书,往自己脸前一放,就像铁闸门一样,将付志东挡在外面。 是啊!一条条深恶痛绝的毒蛇已蠕动在付志东身旁,让付志东已举步维艰。付志东尝着酸楚,他有点后诲自已的行动。一群刁民,一群顽固不化的疯子和傻子,他都这么想了。他想放弃这种白费唇舌的教化,再这样只会增加相互之间的敌意。他忽然在脑海里闪过一个奇异的想法,我就这么完了吗?我的一切都将随着一个个句号终结吗?才不呢?他猛然间又醒过来,他们是一群什么人?怎么能和他无比的智慧相比呢?他觉得前途依然光明,只不过现在是最黑暗的时侯。于是他想结束这一切。他用轻浮的眼光看着马建秋和邢忠说:“你们两上呢?” 马建秋转完身,挂在脸上的惊讶都快掉到地上。他用手指指着自己说:“你说我们俩吗?” 邢忠没有转身,他只想一口咬死眼前的昌失鬼,而不想和他多说半句话。 付志东没再理睬马建秋,他又转向大胖,冷淡地说:“大胖,你……”,他停住了。 大胖扔下书,转过身来,笑地眯着眼,像大熊猫一样说:“我呀!你看怎么样。” 马建秋没意思地垂下眼,他觉得又多此一举。大胖比狗熊还笨,怎么可以去跳舞呢? 付志东软绵绵地说:“你们在。”就转过身,想从门里走出去。把宿舍里的人都判死刑。 “哐”门被推开,王新国带来的热浪把付志东的头发向后吹去。付志东心里暗自骂王新国:这个冒失鬼,野牦牛,应当拉出去枪毙。 “领导,你好,有何贵干?”王新国说。 “找男生跳舞。” “你该不是找我吧,我可没时间。等我的跳舞细胞长出来了,你再找我行吗?这会还得做作业去。”他利索地收拾了几本书,又风卷残云地离去。 他刚想出门,付志东用教训的口气说:“王新国,你别忘了,你也是一名班干部。” 王新国犯傻地说:“可是班干部未必就非要去跳舞呀。”说完人就没了。 跳舞的事最终还是被付志东办下去了,而且我们的张吉成也竟被鬼使神差地拐进跳舞的队伍。张吉成每天骂骂咧咧地到师范去,可还是坚持了下来。王敏虽然对师范跳舞有看法,可是要急着把舞排出来,就忍气吞声地认了。结果在表演的那天,被蕴育出的舞蹈:太古板,太深沉,没有新鲜活力,让舞台气氛跌了好几截。期待了一个月的目光完全被眼前的舞蹈剥落,显得十分凋零,将要昏死好几个世纪。而付志东听到历史的责骂,也将悄寂百年。 第五十三章 这一周,黄平他们要去见习,去圆一个能走进课堂,身临其境垂恋已久的梦。他们将从沉闷的学习中呼吸一点新鲜空气。甚至在上课时他们都抑欲不住这种冲动。一闭上眼睛就能映出一双双新奇的眼睛注视着他们这些新老师。他们真想大声呼喊,我们终于当老师了。 黄平想:又能够去呼吸新鲜空气,又将能够披上春光晨衣。神秘的气息已环绕到他的自旁,梦的翅膀又捧在他的双手。圣洁的光环已将他托起,新奇的双手又为他拉开帷幕。 北街小学离师专有一公里远,走着去至少要十一二分钟。许多人就选择了骑自行车。而见习的第一天他们还得抱着凳子,因为北街小学不可能为他们提供多余的凳子。 早晨吃过早点,一颗颗澎湃的心就开始跳向北街小学。黄平很可惜,没有借到自行车,就想象着自己得拖着沉重的11路腿匆匆赶到北街小学。他很幸运,沈艾霞像风雨的太阳,再次出现在他眼前。他很快获得了捎沈艾霞上学校的殊荣。路上,黄平看见谢明飞、陶学荣、赵长生……他们结伴而行,悠闲自然,黄平这时才觉得自己想错了,走路也有优闲之处。腿是自己的,怎么使唤都行,而自行车不是自己的,使唤起来很费劲。只是沈艾霞坐在后面,乐而不疲,像清纯的少女讲着学校的童话。 真是太巧,黄平和沈艾霞,李金菊一起被分进三年级(1)班。走进教室,他们就觉得就要大干一场。 每天就是坐在后面听课,写听课笔记,或是帮班主任批改作业。噢,他们的梦破碎了,烦死了。神圣、威言、神秘,全被风儿扫的精光。他们的脸疲惫而黯淡失了容颜,他们就像一架架断了弦,失了音的破钢琴,成了时间的遗物。黄平开始感到懊丧,沈艾霞依然冷静、严肃地听着,李金菊的眼角虽然还有残留的忧郁,但他还是被小精灵们逗地像摇荡的春花,饱尝着童趣。 黄平所在班的班主任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女老师,剪着一头短发,鼻梁挺地很高。上课眼睛灼灼有光,脸上也反照着阴厉的光亮。她二十岁开始教学,到现在已有十三年的教龄了。她很少笑,一视同仁地对待黄平他们和学生。每天上完课她严厉的目光总是像见着针芒一般,极力从黄平他们身上回避。黄平觉得这太不分平,他们怎么会是多余的呢?让他们更受不了的是:有一次,一个学生不仔细听讲,偷偷地看了黄平他们几眼,这下女老师发火了,“看什么看,你没见过吗?有什么好看的。”说完,给小男生给了一个巴掌。这一巴掌让黄平他们的心也不住地颤抖。他们暗自发问:“有必要这么凶吗?我们有这么讨厌吗?”每天好不容易到下课了,沈艾霞想这会可有和学生交流的机会了。没想到还没有让沈艾霞的脸上散发出热切的微笑,女老师就在讲台上大声喧布:“下课后,都到外面玩去,不准打扰见习老师的休息。”噢,黄平他们无助,苦闷地都快要发疯,近在咫尺的花朵,他们却无法触到。他们是疲惫的牛羊,走在草地上,却啃不到一口青草。他们对自己的困境毫无办法,为了摆脱这种不利的形势,他们开始全民动员:他们积极大胆的爬在三楼窗户上替学生擦玻璃,在办学习园地时他们通宵达旦,孜孜不倦地忙到早晨,当学生有困难时他们绞尽脑汁为他们排忧解难。 建习的第四天,他们终于有机会带着学生去写观察秋天的日记。黄平带着一队小朋友,就像快乐的鸡妈妈 带着一群高兴的小鸡。他们在校园的各个角落中川梭。黄平带他们找到了秋天的云,秋天留恋的残花,秋天里像树叶一样飞舞的黄蝴蝶。小朋友们都惊喜地张开双臂,像小鸟一样展翅飞翔。他们可爱的身影,带着天真烂漫的眼光追逐着蝴蝶,梦儿飞到了广阔的大海上。沈艾霞领着一群小精灵,找到清凉的秋水,找到了正在放飞的落叶。沈艾霞给他们讲解秋天的颜色,她说:挂在树上的各种颜色的树叶,就是一艘艘的小船,他们将在风儿吹过时,扬帆起航。不同的颜色代表着他们不同的心愿和梦,他们绚丽多姿,就如同摇曳在寂静夜空的星星,它们身上都点燃了生命的灿烂。它们将根植于地下,等着来年收获更绿的希望,秋天的颜色就是绚丽的幻想。沈艾霞还亲切地告诉他们:“你们就是秋天,你们就是祖国来年的希望。” 孩子们在认真地观察着,睁着好奇的眼睛不断地询问着,他们一边听着,一边写着。黄平也在不经意间找到了秋天,闻到了秋天泌人心脾的韵味,秋天的韵律正有条不紊拨动他生命的琴弦,回荡出少女温柔馨香的微笑。不,秋天里不应该这样孤单,在软弱的秋影下没人陪他放飞来年的希望。秋天把他涂地一身浓重,他无心释放这些空想的思绪。他抬头看天,看天上的云,那是少女的心啊,可遇不可求。 黄平觉得李金菊是错过了秋季美好的一天,她的忧悒会被舒服的风儿打散。她忧烦的心儿将被清净的天空洗濯,以至她的天真与灵眸善睐的眼睛也将在秋的辉映下清纯,明亮。她也将成为一个精灵,一个送秋的使者,她沉静在大地的怀里梦想着来年的欢聚。在小朋友天真无邪的海洋里,她也会像一条小鱼,欢腾,嬉戏,寻找到童年无知有趣的梦幻。可惜,很可惜……一直到小朋友们回到砖头筑成的小屋里时,她才随着吟啸的风声,踮着腿出现在学校门口。 天上的风云接踵而变,都聚到这儿,在人的心里搭起帐篷,藏在头顶来打探消息。黄平和沈艾霞一看李金菊,两人都吓坏了,小姑娘的脸上一片煞白,就像刚从严寒中爬出来一样,还有点瑟瑟发抖。双眉被一把痛苦的锁牢牢拴在一起,眼中还飘着几朵冰凉的水花。黄平顺着流淌的痛苦,终于找到痛苦的源头。她的脚脖子正在哭诉,受了极度的痛伤,几乎每动一下就是一次严重的破损。 黄平和沈艾霞一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想努力从伤痛中挣脱出来,以此来证明别人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可是她的右脚脖子太不争气了,她的一次次挣扎都带来更大的失败。她只能弯着腰,在痛苦的颤栗中强颜欢笑。窘迫、不体面,从她不舒展的脸颊中飞溅出来。 黄平的内心悲叹地抽楚了一睛,对搞的这么糟糕的女孩子不知所措,似乎每动一下,她都会灰飞烟灭。沈艾霞还是冷静,扶住她的右手,让她慢慢站直腰。黄平也急中生智扶住她的左手,把李金菊搀进教室,安稳地坐到凳子上。小朋友们都向他们投来不理解的目光。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黄平几乎是在质问。 沈艾霞严肃地审视着李金菊,仿佛在等待她的回答。 李金菊似乎又是懊恼又是激动:“我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后发现你们都走了。我就赶紧收拾了一下,赶快下楼,可是到二楼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就成这么个样子了。”说到最后李金菊就像在叹息。 “看来得去医院。”黄平说。 李金菊强迫自己,从容地说:“没那么严重吧,休息一下就好了,又没有骨折。”说完,感觉让人越加怜悯。 黄平又说:“这离骨折也不远了。” 李金菊又愈加忧郁:“你不要说那么严重好不,你再诅咒我的脚脖子真断了怎么办?”说完她把忧怜的脸转向沈艾霞,希望她来说句公道话。 沈艾霞很果断地说:“你看你的脚脖子肿地跟腿一样粗了,还逞什么能。要再不看去,你还想走路吗?” “我以前也扭过几次,过几天就好了。”李金菊费劲地说。 “那是以前。现在的情况,你就是再休息一个月也未必会好。”沈艾霞似乎不给李金菊半点侥幸的机会。 黄平轻轻拍了一下李金菊的肩膀说:“听话,去看一下吧,你总不是想一直生活在痛苦中吧,那样你怎么安心学习。” “可是,到医院说不上又是打吊针,又是开药,挺 ……麻烦地。”李金菊说到这似乎再说不动了。 “你不要把心放地那么沉重,其实就是去看一下脚,谁都一样,谁也逃不掉。钱你不用担心,我先替你垫上。”黄平赶紧说:“我们替你垫上。” 李金菊又用乞求的目光注视着黄平和沈艾霞说:“那多不好意思,我欠你们的太多,怎么还可以再麻烦你们呢?我看还是抹着红花油,说不上就好了。” 黄平无计可施,不知该说什么。沈艾霞依然那么严肃,说:“你把我当你大姐姐没有?你把当作好朋友没有?你让我为你做几件事好不?不要老想着去偿还别人的恩情好吗?你那样只会让原本轻松的心产生愧疚和自责。试问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你也不用多说,这会安心地坐在这先上课,等下学我们送你去医院。” 沈艾霞说完就从李金菊身旁走开,去看学生做作业去了。黄平也不想再多说,翻开笔记本开始作笔记,可满脑子又都是李金菊的事。李金菊一个人偷偷地低下头,躲过学生机灵的目光,发出几声轻微的抽泣。 在生活中受到要胁的姑娘已走向麻木的乱坟岗。一股股恶流正在对她脆弱的心灵冲刷,要求接受考验。强烈的日光快将一潭明净的秋水晒干,一只受伤的小鸟在毒蛇的威逼下正走向死亡的边缘。她的弱小与天真,使她无法与天灾人祸抗争。疼痛的种子根深蒂固盘据在她心的中央。人们用阳光温暖,泉水滋润,这样只会让她更加振颤。她心寒已久,眼中的生活快要失去阳光。 李金菊呀已有点疲惫,为什么这么多不幸的事,带来了这么多不幸的忧伤。曾经在冰雪带里,小姑娘去过独木桥,跌伤了脚;曾经在刮大风的夜晚,小姑娘迷失方向,差点昏死过去;曾经,晚上点蜡看书,由天太困,眯了眼,不但烧了自己的衣物,而且还烧了领床的棉被;曾经,她由于上学急,发了慌,不小心撞了车,结果还得向司机道歉;曾经……曾经让她身上烙满伤疤。她的小心与软弱让每个人看了都为之痛惜。为了看节目她去教室寻了一个凳子,可是一转眼间就被王新国拖去给郑文君坐了,王新国的鲁莽,让李金菊更加忧郁。在理科楼勤工俭学打扫教室,她总是认认真真地清扫人们的视线,她把教室看的很神圣,打扫的一尘不染。其实她怕,不小心就会丢掉挣饭的工作。对老师布置的每一个作业她都细心认真,虽然她得不到老师的赞赏,但也不能让老师拿起偷懒的鞭子对她进行拷问。她无力承受这一切。她干好不是为了让别人瞻仰,而是让别人承认她的存在,她不能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 她傻,傻地可爱。在这种年代,她捡到五角钱还要交给楼管室。如果她捡到别人丢掉的东西,她总是想方设法尽早找到失主。别人开玩笑问她:“你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呢?”她听了满在乎地说:“现在正在上学,找男朋友不现实。我也不想找。”别人又问:“为什么?”她便天真地笑着说:“我给我妈说了我不找男朋友,我要永远守在她身边,这样她就不会寂寞了。”每一个人听了,都说她傻。 我们在提到她的时候,不得不提到积在她心头的石头。钱,可以说她自小就有一种对钱的恐惧感,越恐惧就越陌生,就产生一种渴望,心想要是有一天真有一把钱那可多好呀。父亲可以去看病,两个妹妹就可以安心上学,而自己也不用过这种辛酸的日子了。啊,没有了钱,就意味着穷,穷了干什么事都战战兢兢。为此,她从小就怀上一个奢侈的梦,将来有一天要是能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那该多好啊。后来,她发现这梦太奢侈了,对她而言太荒诞了,因为她连每天吃一个香蕉,一个苹果的梦都实现不了。在别人面前她甚至连一个慷慨的玩笑都开不了。她的实力既然如此弱小,那么梦想的翅膀就不会飞得太远。她时常沉浸在苦闷中,浸在忧郁的月光中。别人眼中美妙,瑰丽的东西在她看来就是水中月,镜中花,她连瞅它们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我们不如把她叫作忧灵,忧郁的精灵,躲在月光下哭泣的精灵;困在墙角挣扎的精灵;她是一只拴着缰绳的精灵。她清灵的思想,被烟迷没,被灰混浊。她分明在希望中微笑,却突然听见失望在狞叫。 人们一般不去麻烦她,这样只会让小姑娘赤诚的心变得手忙脚乱。在别人的帮助和关心下,她能做的就是替别人做些什么,以求心灵的慰藉。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黄平和沈艾霞本打算把李金菊用自行车捎到医院去,可车胎却给了一个无力的回答,泄成一条线了。所以两人只能挽扶着李金菊往校门口走去。 “沈艾霞,你看陈晚丹骑自行车过来了。”黄平如获至主,欣喜地冲沈艾霞喊道。 沈艾霞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叫陈晓丹的名字:“陈晓丹,到这边来一下。” 陈晓丹下了自行车,浑身上下都和以前不大一样,一身新装和新自行车,吻合的贴在一起。“什么事?”陈晓丹刚才在车上的那股欢悦早没了,似乎黄平他们对她不怀好意,于是她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们三个人。 黄平说:“李金菊的脚扭伤了,你能帮我们把李金菊送到医院吗?” “怎么帮?” “用你的自行车把她捎上。”黄平的语气近乎乞求。 陈晓丹盯着李金菊问:“你怎么把脚弄伤的?” 李金菊痛苦地说:“下楼时不小心摔的。” “你可真不幸呀,严重吗?” “也没多大……事。”说完,她又痛苦地踮了一下,沈艾霞立刻很用力的扶住她。然后她对陈晓丹说:“你快点,李金菊都疼地快晕过去了。” 陈晓丹还是不慌不忙,她向远处瞅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黄平他们,斟酌了一会说:“我看你们最好打车去吧,她这样子能坐住车子吗?再一个杨敏秀还在前面等我呢。” 黄平还想说,可一抬头陈晓丹已经上车了,到嘴边的话只好无力的缩回去。 沈艾霞的眼中燃烧着愤懑的火苗,早已将陈晓丹燃烧在远处。 “我们为什么没想到打车,自己给自己找难堪,人就不是这么个活法。应当早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刚才为什么又叫住她。走吧,我们打车去。” 沈艾霞告诉黄平,她看陈晓丹越来越没劲,她现在正一步步变化,让人无法接受。刚来时,看她从农村来,经济条件不好,主动帮助她。相互扶持,大家买好吃的,经常给她分一点,收舍费时就没让她交。有时捐钱大家能替的都给她替上,她还经常问舍友借钱,大家都不加思索地借了。现在一天像个大忙人,自己干自己的,也有钱了,比别人高贵了许多。买上一件新衣服,穿到宿舍像时装模特一样走一圈就又出去了,真像个贵妃。她现在不缺钱,沈芝霞亲眼看见她折子上存有好几千块钱。 黄平听了思索良久说:“她是变了,以前像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现在却像一个不可一世的高贵小姐,好像越来越看不起班里的同学,只干自己的。” “这叫退化还是进化?”沈艾霞问。 “应当说是锐变吧。” “她找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吗?” 黄平望了沈艾霞一眼说:“你怎么问起我来了,我又不是她的贴身保镖。” 沈艾霞像掩饰什么,低下头说:“我也不知道,就随口问问?” “可我见她和别的班的男生玩地挺欢。” “可是她对我们班的人却冷冰冰地。” “她不是火,也不是冰,用温度计也测不出她的性情来。”黄平说。 “也许,杨毓秀知道地会多一点。” 黄平呆呆地注视着远方。一会,又寻到一个有趣的话题:“你说,陈晓丹有钱了,她哪的那么多钱?我听我们宿舍说,上一次一位五十几岁的老头提着一个破包来找陈晓丹,陈晓丹冷冷地把他挡在楼门外,最后还给了那个老头几百元钱。他们说那个老头是陈晓丹的父亲,你说怪不怪,她给她的父亲给了钱,像似乎能赡养她的父母了。找一个有钱的男朋友,那绝对是个神化,也没人那么傻,会养这么一位阔小姐。” “我们有时也和她聊天,可我们觉得她以前像一面镜子,光洁动人,现在呢?她正慢慢把镜子的正面转过去,把反面给我们。她用灰色的眼睛看我们,而我们看到的是一片灰暗。我们千丝万缕的触角已经碰不到她的身体。她在一个陌生的地平线上,我们看不到她的影子。她为什么一下子有钱了,我也说不明白,或许说不敢妄下结论,但答案以后你自然会见到。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事实,她们家的情况的确不好,母亲常年多病,她还有一个在四川上大学的哥哥。” “这些你怎么知道?”黄平问。 “是愤怒的杨毓秀告诉我们的。” 黄平实在想不到杨毓秀发怒时是什么样子,于是她又问:“杨毓秀也发怒,发脾气?” “你不相信吧,我们那天几个人正在对陈晓丹妄下雌黄,可没想到杨毓秀正认真地听着。我们正说在兴头时,她猛地转过脸,冲我们说:“你们不要随意说别人好不好,不了解就不要乱说。她是一个好人,对我好,你们就不能设身处地的去了解一个人吗?她比你们活的难,她有一个住院的母亲,还有一个上大学的哥哥,我觉得她比起你们已经做的更好了。” “怎么,?你们都吓傻了” “我们都哑巴了。”沈艾霞轻轻笑着说。 建习的最后一在下午,没了班主任。学生们都雀跃般地围着黄平他们叽叽喳喳。一个个手里拿着笔记本,让黄平他们写上留言,写电话号码。黄平被他们的热情天真包裹,浑身上下散发青春的光彩。有一会他却问自己,自己是不是成名星了。自豪,豪气托他上天,踩着云彩飞跑。激动,激情如闪电列车,在地下飞速驰骋,就像疾逝的流星。放学后,黄平带他们去学院的操场,体育馆玩,而且还给他们讲故事,一起吹泡泡糖。看见泡泡糖吹起的泡泡,他们就想着,坐在热气球里面,手挽着手,准备去探险,实现自己离奇的梦想。黄平一直注视着他们的举动,从稚嫩的眼睛里,他看见了明净的春月。他浸泡在春月里面,从他们清澈的笑声中,他听到干爽的风,吹拂着他潮湿的心。他觉得在小朋友面前他老了。年轻可以包容,年轻可以洒脱,年轻也可以大胆畅想。 第五十四章 日子一天天过的很安分,也听不到暴风雨来临前的轰鸣声。 晚上,灯熄掉之后,邢忠给一个老乡打电话,打了半天也不挂。从说话的内容猜测是个女生,于是孙明福,马建秋几个人就像狗闻到腥味一样,围在电话机旁左右打转。 “亲个嘴吧,别羞嘛。”孙明福凑近话筒故意喊道,说完还发生几声清脆的嘴声。 马建秋从邢忠另一旁进玫说:“没脸喽,邢忠要挂你。” 他们几个正闹着,张吉成下了床去上厕所。门开了,楼道内的白光从门框内倾斜进一大片。楼道内响着他们悠远的叫骂声。一会儿一个人出现在门口,他的真面目隐蔽在宿舍的幽暗中,虽然人看不见他的真面目,但是可以感受到灼灼逼人的目光,呼吸的气息。孙明福以为是张吉成,就大声喊 道:“驴子,你快进来把门关上,把人冷地。”那个人像影子一样向前走了几步,其他人都没注意。他们正闹着,从楼道内跑进一个冻地发抖的人,他一进门,就把门关上,与门口站的影子擦肩而过。随着门的关上,影子像幽灵一样被隐藏的更严实了。也许这一切都没人注意,可就在一刹那,无意识间,黄平的目光警觉地闪了一下,他这才回过神来,这会进来的那个才是张吉成,这会已经裹在被窝里了。那么眼前这个夜行人就是不速之客了。孙明福的兴趣全都挂在电话那儿,可他还有闲工夫转过头,对黄平说:“黄平那是谁?快让出去。”黄平没吭声,但是随着黄平瞳孔的扩大,阴影也就放大。突然,宿舍里无声了,都被钉在凝重的气氛中,这个人又朝前走了几步。从玻璃上射进的微光从他脸上划过……“王科长”虽然嘴里都没说,但心里都惊叹地叫出这个名字,五脏交腑都炸傻了,开始停止了工作。 “你们三个叫什么名字?”科长竟然很平和的说。 孙明福像傻蛋一样,立在桌前,扯着自己的内衣就像拉平自己紧缩的心一样说:“我叫孙明福。” 马建秋像有点晦气,把头低了一下,斜看着邢忠;“马建秋。” 邢忠慢慢放下电话,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说:“我给我同学打了一个电话。”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科长的语气稍重了点。 “邢忠。”邢忠很无奈,就像被驯服的狗,垂丧着头。 “你们三个明天早晨到公寓管理科来。”科长说完,揣着幽光从门口消失了。 等科长走远了,七个人小声地笑起来,张吉成爬在床上,笑着说:“你们三个人的调情话全被王科长听下了。这会你们赶紧背一下,明天审训的时候说不上还要录口供。” 邢忠无奈地说:“你们这些家伙,人打个电话,你们非要过来.。小事这会成大事了吧!明天少不了挨批。” 马建秋笑地前俯后仰说:“我们帮你调草,这会还赖我们。你一个下地狱,还拉上我们。” 孙明福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张吉成,站在地上说:“都是你这个龟儿子,上厕所为什么不关门,还引狼入室。” “我把门关上你们谁给我开,再一个我上厕所时怎么没见,我怎么知道他是从哪冒出来的。” 孙明福气呼呼地又说:“肯定是张吉成这家伙,内外勾结,不然怎么这么巧。” “再别放屁了,抓住活该,还怪我。谁让你的声音那么动听,把科长都招来了。” 马建秋走到自己的床边,拉开被子,躺好后,展望着明天说:“唉,看来明天又要交税了,说不上还要背处分。” 邢忠这会镇静了许多说:“没事,就叫唤了几声嘛,难道就罚款。最多也就明天写份检计,挨几句训斥罢了。” 孙明福听了急了:“要是来了通报批评怎么办?男生公寓楼也就不说,要是女生楼也贴上一份,我们的颜面可就没了,臭名远扬。以后怎么找女朋友呀!” 黄平说:“要是那么个就好了,你都成名人了,说不上还名垂千古。” 马建秋说“可千万不能像秦桧。” 邢忠说:“怎么能像秦桧呢?我们半夜不睡觉弹情,应该叫弹情三剑客:剑仙、剑魔、剑圣。” 王新国爬在床上,把头伸下来对邢忠说:“等你们明天去寓管科,你就知道自己成剑囚了。” 邢忠没搭理他。王新国就把头缩进被窝了。 孙明福突然站起来举起双手,像大猩猩一样,冲张吉成怒吼:“都怪你,老爷一世清白的名声都毁于你手。” 张吉成也豪不留情地说:“别再对我说。” 大胖正在一次次蓄养瞌睡,每一次都被不安份的气氛吹散。于是他翻过身,愤懑地说:“每天都这么吵吵闹闹,被抓住是必然的,没有什么偶然的。” 这一夜他们睡地心神不定。仿佛第二天就要被拉出去枪毙似的。 第二天早晨没有课,三个人认认真真地写好检讨,就怯生生地去了。到了公寓办门口,三颗心七上八下,溅了满身汗浆。三个人你推我搡进了门,竟然看见了一张笑脸。科长笑地特别有精神,似乎还很腼腆。科长说:“你们三人检讨都写好吗?”六只手立刻递上三份检讨。科长看了一会检讨说:“以后讲话要注意点,晚上早点睡。”三人出了公寓科,就感觉像逃出断头台。深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都又灵光了许多。于是邢忠笑着说:“科长的丫头今天可能要嫁人了。”马建秋说:“肯定是科长找了一个小秘。”孙明福不耐烦的说:“别胡说了,没事就好,赶紧上体育课去。” 两节体育课让黄平的腿酸,胳膊困。黄平刚跨进宿舍门,大胖就给他递过来一张卫生检查单。黄平一看“五分”。竟然不及格,黄平又是气愤又是丧气。他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宿舍,桌子上面尘埃满面,杯子、牙缸胡乱的立在桌边。洒盘中粘着烟头,瓜子皮落满了地面。最可恨的是王新国的脸盆中还有洗脸水。黄平把罚款单子甩到桌上,生气地坐床上,用憎恶的眼光看着糟糕的环境。空气中附着了恶臭,似乎想让他窒息。他有点后悔,自己怎么这会才发现这一切。可现在给他带来了五分,找麻烦的分,很丢他容颜的分。 宿舍里的人到齐之后,先是互相扯皮,到最后他们对黄平说:“罚钱多少都没事,但得麻烦你舍长去宿管科交钱,只有这样,才能了事。” 黄平失了味觉,肚子里憋了一窝子的气,别人做的错事,为什么非要他来承担。于是从进宿管科到交了罚款,他都忿忿不平,然后怒气冲冲地召集宿舍成员,开了一个态度坚定的小会。整顿内务,收到很大成效,他们再也没被打过五分。 第五十五章 诱惑是迷你的双眼的霓红灯;诱惑是让你蠢蠢欲动的幻想;诱惑是一颗饥渴的心。诱惑牵引你走进现实,去践踏现实,但也有可能被现实践踏。梦中的现实色彩缤纷,现实中的梦却总是差强人意。现实中只能守望,向更好的方面发展。 黄平第一次进舞厅就被里面芜杂的气息嘲弄了。第二次去地又很突然无奈。因为今天又是周末,他失了方向,被邢忠、孙明福他们给硬拽上去了。 体育馆的一楼依然被打乒乓球、打台球、下象棋、玩飞镖的人占据了。黄平跟着邢忠他们上了二楼,走到舞厅门口他往里一探,仍然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被推进去之后,他以为进了开水锅,他浑身难受。幸好四周都有椅子,他稳稳稳地坐到椅子上,被牢牢粘住就不想再起来。他有点搞不懂,在这样斑驳而花眼的灯光下,他们怎么还可以翩翩起舞。他们的腿可真长啊,步子迈的像要踩人。黄平嘘叹的看着,在灯光的扫射下,他竟看见孙明福,他怀里正搂着一个女生,在人群中起舞,芜杂的步子让黄平眼睛忽闪着乱跳。黄平坐在椅子上,靠在墙上,看到了和他一样坐在椅子上的信男善女。他们正在尽情享受着舞厅中的乐趣,他们正在贪婪地吮吸着火热的激情。 黄平的视线和思愁突然被一个人挡住了,黄平被惊了一下,抬起头一看竟是邢忠。 “唉,你怎么还一个人傻站在这儿?”黄平乐着,看着邢忠孤独的眼神。 “全场没找见一个合适的舞伴。” “那你的要求还挺高。” “是别人的要求还很高。”邢忠丧气地坐到黄平旁边。 两人都静静地坐着,谁也不说话,像两个鸡蛋,任由别人煎炸着。 邢忠最终还是觉得这样下去没意思,于是他很干脆地拉起黄平,两只旱鸭子抱到一起。 第一次大胆的尝试,单调、僵硬的步子。慌乱、手忙脚乱的感觉。步子开始平活,有趣,双腿已开始起舞,神往,思想已投入一个无边无际的与大自然交流的世界。尽兴,酣畅淋淳,思绪与宇宙交融,久久不能忘怀。 回到宿舍,黄平势气旺盛,于是跟着邢忠开始向大胖,张吉成宣传跳舞的乐趣。到最后,大胖一言不发,张吉成只是勉强地说:“下一次你们把我也带上。” 这时的马建秋他已不屑在学校的舞厅跳舞。他说学校的舞厅太小,灯光不好,气氛也不浓烈。他宁愿到外面的商贸城中花四块钱跳舞,也不愿花一块钱进体育馆。他的生活依然很充实,他玩电脑游戏,诸如cs,《大活西游》或上网,对这些嗜好他还喜欢熬通霄。一到周末他就挽着打扮时髦的女朋友去逛商场,踏马路。 孙明福在努力接受一些思想,他想让自己从里到外都发生一些质的变化。他希望自己活地轻盈洒脱,以后能够出人头地。到如今他觉得自己很不容易,很不顺心,做地不是太好。于是去深深地自责,沉思,徘徊,最后再去尝试。他也向往舒适,有钱而充满金色阳光的生活。他注视着现实,在贫脊的土地上做富饶的梦那绝对是愚蠢的表现。但他不能容忍的是家庭的困顿与伟大事业的互相残杀,剩下一败涂地的他。他也曾把贫穷当作一种财富,一种催人奋进的动力,一把磨呖人生的快刀。他像蛟龙一样在浅浅的水湾中挣扎,结果他考进了这个学校,他成了一只池塘中只会“呱呱”叫的青蛙。他用决心铸成一根杠杆去移动地球,他昏头转向却找东到合适的支点。于是在进入这个学校之后,他很快就明白,得谋生、掘地、滚汗,辛苦 一切适可而止,可学习却少不了。只要他是一名学生 ,学校就是他的战场,教室就是他的阵地,学习就是他的武器。想吃胖的人首先得吃饱,他得慢慢来。他鼓励自己说:英语很重要,一定要过《英语四级》。偏偏功底又很薄。他开始尝试着买书,买复读机,这些都是他用干家教的钱买的。教室里他看书,宿舍里背单词,每周坚持参加英语沙龙活动,他正在一步步向前走着,等待成功。 他并不喜欢斤斤计较,他并不是那种封在书箱,贴上“书呆子标签”的那种痴人。他浑身上下并不渗透呆板。相反,他很圆滑,幽默讲话风趣,有时还一鸣惊人。这些火花将他的人格魅力展现的淋漓尽致,于是一开校他就很荣幸地被选成班长。有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一直想不通:他这样压抑自己,将来会获得甜美的丰收,他会得到自己应有的一切吗?有时他陷入迷惘、沉思喷溥 欲出的火花。他想起第一次演讲时博得阵阵掌声;他记起自己的幽默直爽在女生面前激发的笑声;他忆起在舞场中诱出的羡慕目光。一个有展现个性的自己,一个自信的自己,一个光华照人的自己。在那个时候得使劝学习,这是一条比较硬郎的出路。 不要说能得到多少,但甚少不要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女友在补习,一时间两人天隔一方,失了不少感情。让他的精神世界一时间变了许多,让本来贫乏的他,越显得形影相吊。他也相信爱情可以激活他,爱情可以让他灿烂。爱情就像一种热力,可以衬托他上升。在别人面前他大言不惭,说两人的爱情多忠贞,吴丽花多爱自己。可内心贫乏的他,每次打电话找不到她,每次写信得不到需要的她,他的心就瘫痪,忐忑不安。如果失去了这仅有的爱情,那么他又有什么可以希望的呢?他每天注视月亮,那是他的爱人,有了她,他就可以安心读书。 周末的来临,像降临了万千灯火,黄平去了理科楼,手里夹着一本书。唉,教室里的人太少了,声音太少了。外面体育馆的冲击波太强烈了,让平静的教室升起浮躁的云朵,浪花把人们的思绪打到了岸边,死寂在一片泥沙中,被凝固了。黄平无力地合上英语书,用手掌牢牢地按住脸上的浮云。他问自己:“去体育馆吗?还是去外面转?去体育馆干什么去呢?和谁去?又和谁转去?难道去把孤愁说给月亮听吗?”可惜,此时的月亮也很不平静,也不会安心地听他诉说衷肠。跳舞!他麻木的心境立刻告诉他:机械的步伐,重复的动作,肯定会把人折腾的要死。 唉……下午沈艾霞还叫他去体育馆,可他竟拒绝了。这会想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拒绝她,可能是应该如此吧!她的脸上涌着逼人的豪气,两道弯眉向你展示不同的心情:紧锁时哀怨、惆怅;舒展时恬静动人。她走起路来就像一只绿孔雀,挺着胸,眼睛深沉着望远方。步伐有魄力可又那么轻盈,从她的背影中,你也许看见了她的骨架,匀称、柔美,你在猜想她的风采。激动大方的姑娘,黄平还没看见过她的男朋友。听说:个子大约有一米八,人很帅气,有才华,是音乐系的,每次想到这黄平就觉得自己矮了一大截。但他模模糊糊地感觉,沈艾霞站在令他恐惧的角度向他移动。黄平坚持用自己的真心去换取别人的笑容,于是他就不能拒绝别人的坦诚,真心与信任。欺骗别人的信任就意味着给自己的灵魂,贴上刽子手的标签;轻薄别人的坦诚就意味着给清澈、透明竖立一块肮脏的镜子。而自己羞愧,辗转反侧发出带血的吟叹。 沈艾霞给黄平搭建了快乐的浮桥,黄平觉得那很可怕,可他很尴尬的接受了。如果他再从他那儿得到幸福,那么他将可能卷入爱情的漩涡,成了第三者,不能对不起爱沈艾霞的那个男生。但是沈艾霞绝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女生,她循规蹈距,懂得游戏规则。难道她很彷徨,迷惘,似乎又不是。管她呢!黄平觉得以后在她面前要保留一点自己,稳重一点,朋友就是朋友。 怎么了?千万只蚂蚁从黄平心口涌出,黄平不能控制自己。一提到沈艾霞,他就想一个女孩子,一个令他更孤寂的女孩子。她终于坐不住了。整好书,走到教室门口,向里一望,给空寂的教室留下一张轻蔑的脸孔。一束束空白的光从楼四周射出来。 黄平一进宿舍门,张吉成仍然慵懒地沉迷在铁床上,麻木的脸对着电视。大胖仍像一尊睡佛,一动也不动,似乎已将沉睡千年。黄平竟然看见了邢忠,他像一只小鸡端坐在凳子上,机械,又不安地向夜色望去。门一关,邢忠机警的眼睛立刻嗅到黄平的影子。 “走,去体育馆!”邢忠冲过来抓住黄平的胳膊,就往外拉。 黄平挣开邢忠,把书扔在床上,说:“不去,两个老光棍,到那儿干什么去?” “跳舞嘛!” “我可再不跟你跳了,别人都搂着女生,在那鸳鸯戏水。我们俩像两只旱鸭子在那丢人显眼。” “那么去打羽毛球?”邢忠说。 “球呢?” 邢忠又泄气:“对了,没拍子。” “对了,我们叫张莉去。”邢忠刚松驰的情绪又澎湃起来。 “干什么?” “跳舞呀。” “把一个人扯成两半跳吗?” “你急什么。”邢忠说完走到电话旁边拨通张莉宿舍的电话。 “喂,请问张莉在吗?” “出去了。” “你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吗?”邢忠说的慢条斯文,黄平听地他的声音像个女生。 “好像和我们宿舍几个去体育馆了。” “那好,谢谢,再见。” 邢忠把电话放下,又恢复常态,说:“听见了吗?她们肯定在舞厅。” 黄平不情愿地本想申辩点什么,可是脚早已飞快地被拉出宿舍。 体育馆里还像爆爆米花。黄平在一楼大厅没瞅见张莉,就被邢忠拉进舞厅。 曲子不是太好听,黄平又跳地心不在焉。两人愚笨地抱在一起在人群中晃荡了几下,就退出舞池,坐在四周的板凳上。懊丧的表情看到呆滞的场景,黄平感觉屁股底下散发着冰凉,眼睛都快粘到黑沉的雾气。他无助地走出舞厅,站在平台前用呆滞的目光注视着楼下大厅杂乱的人群。人就像豆粒一样,一个个从他眼前拨过,没有一个认识的。他烦闷地转过身,抬头望向空白的房顶,像一层厚厚的白纸,闷地人透不过气来。一想宿舍那沉闷的气氛,又想校园清冷的月光,他又钻进舞厅,回到刚才的位子上。邢忠已不在原处,肯定跟哪个女生跳舞去了。黄平不经意地一转头,发现身旁早多了一位粉妆素裹的女孩,一个手托着下巴,好奇的眼睛就像照相机的快门,每眨巴一下,就闪出一点微光。就在黄平注意他时,她也不知不觉间转过头,曙光总在一眨眼间冒出地平线,闪光总在一瞬间劈出亮光。同样黄平的眼神触到她眼睛的一刹那,他的心就跳起来,女生微微含羞,笑着转过头,又托起下巴。不知为什么,黄平的眼睛已深深地嵌在她的脸上,不肯移开。霓红灯下脸庞闪烁的朦朦胧胧,窈窕多姿,黄平的心有点迷醉,眼前不知不觉间已有了一层神秘的窗纱。那层薄纱似乎在飘动,似乎里面蕴藏着温馨的花香和甜蜜的果酱。对了,还映射着霞光,涌动着清泉。黄平的心急促地抽动一阵,他的眼一眨,似乎眼前的魔力被剪断了许多。黄平带着悠长的惋惜,轻轻笑了一下,向她表示歉意,可是她脸上一抹而过的羞涩让他如彩虹般突生依恋。 黄平开始不动声色地看舞动的人群,到底在响什么音乐,他完全没有在意。他的眼前迷漫着晨雾,一朵鲜花正从雾中开放,向他微笑,他感觉心里荡漾明净的春水,一颗感人的月亮已沉入水底。他感觉他在阴暗,湿润的丛林中狂奔,一缕阳光射入,洒下温暖,哄干一切,他浑身充满力量。 黄平觉得自己再不能迟疑了,他现在想做的就是请她跳舞,享用大自然赐予的美好时光。 可不知为什么,黄平暂停了这个念头。他让眼睛放出探照灯的光芒,在人群中扫描,好半天了也不见男生来搭理这个女孩,她肯定是一个人,黄平不知为何变地如此有信心。 紧接着忐忑、犹豫、踌铸、狂乱。嘴在张动着,里面没发出一点声音。但是黄平在心里却听到一个冒失鬼的声音:“她会接受你的邀请吗?”于是黄平的脸上被贴上疑虑。紧跟着一个深沉的声音在他脑海盘环:“只有大胆的尝试,才能换回大把的希望。” 女孩仍然坐在板凳上,依然保持着心事重重的姿态。当黄平再次下定决心准备出击时,他觉得女孩在等一个人。于是,黄平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动了一下身体,感觉一切良好,于是他上前一步,走到女孩前面,低下头,伸出一只虔诚的手。 说:“姑娘能请你跳个舞吗?”同时,黄平的手很费劲地伸出去,似在颤抖,心也变得急促。 小姑娘抬起头,用惊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怪物。她先是一窘,但她观察黄平的眼神却又一本正经,她心里一怔,觉得好笑。羞涩让她的头微微低了下去,黄平徘徊在希望与失望之间,眼中无力地洒下悲悯。姑娘又抬起头,感觉眼前的家伙还十分难缠,于是她怯生生地说:“我不会。”黄平那里舍得放弃,就孤注一掷,说:“没关系,我教你,你不踏出第一步又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呢?” 清纯的姑娘,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光亮,包容了黄平。于是她慢慢站起来,伸出单纯的手指,交到一个刽子手的手中,这一切她没来得及想会有什么结果。当黄平轻轻握住她的手,搂住她的腰时,她才局促不安地说:“我怕,我怕踩着你的脚。” 黄平看着她娇羞的神色,顿时萌发出无限的悲怜。微微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可爱,我都不怕踩你的脚,你怕什么,就算是踩,也算你的实习。” 小姑娘忍不住笑出声来,身体一下子轻了许多。黄平本想心甘情愿地被她踩几脚,没想,经过几句指点之后,她的步伐竞和音乐和谐地动起来。黄平从默默的协调中,立感受到从四面作方涌来的神圣与自豪。 两人一口气跳了三支曲子,等回到凳子上时,热浪早已席卷了他们的全身。小姑娘大口喘着热气,并用手不停地扇着。黄平一动不动地坐在她旁边,也不觉察心里有多热,只是用眼神斜斜地偷看她。黄平的心开始空旷,清新;一朵热情似溢的花骨朵,他暗自对自己说。她开始质问自己:“不知什么花香会让人恬静平坦;不知什么花的颜色会让人浮想联翩;不知什么花的风韵会让人激情荡漾 。他想自己也许就是清晨中的一片绿叶,见证和守护着世界的美丽。应该给她叫什么名字呢?”黄平这时才想起,她的身上还包藏着许多未知数。 当第二次走进舞池时,黄平便很小心是问:“唉;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 “肖红” 一股精雅秀美的风摇摇晃晃地进了黄平的耳中,他怕把自己的魂销在这儿。 “哪个系的?” “中文系。” “噢,中文系的小才女,舞也跳地这么好。” “这不是你教的吗?” “主要是你的聪慧,你不用心我怎么能教会你。” 两人在五彩波中荡漾,相互倾诉着青春的挚语。轻松地长谈,深深地驻进两人的心灵空间。 肖红是酒泉人,是今年的新生,从小酷爱文字,与大自然的天真与烂漫结下不解之缘。她注视着黄平,用纯真的钥匙去解读黄平身后的迷底。在她看来,来者肯定是不速之客,在她身上印下躯不散的身影。就像这会他抓住自己的手一样,此时的感觉让人迷糊带点美妙,内心的激荡让她的手和脚不能停下,心也渐渐飘起来。 黄平休眠已久的双睛盒然张开,脸上结出了无私的露珠,滋润了他的心田,化成重生的种子。他将去一片未知的田地开垦,种上树,种上花,然后扎下拦杆,守护他的希望。他的手已触到一件新鲜事物,无穷的磁力像网一样缠住他的手脚。从此他将踮起双脚守望一个人的心灵世界。生活将不再虚无,没有方向。他将踏着坚实步伐,顺着轨道,寻找下一个青春驿站。 两人从欢快的舞场逃出来,站在平台前向下守望。黄平一边回味着刚才飞舞的感觉,一边转过来,靠在平台栏杆上。抬起头看了一眼花白的墙,已成为一块明净的镜子,照地他发亮。他的心喷射着火焰,转过头,带着热说:“怎么样,行吧?” 肖红也轻轻转过身,靠着拦杆,脸上翻腾着红晕,说:“感觉还可以,稍微有点热。” 黄平注视着肖红闲适的姿态,不想说话。 “你经常来吗?”肖红问。 “我;兴趣来了我就来。今天本不想来,被同学强拉上来,心里有点不愿意,可这会好多了。” “那为什么?” “因为……”黄平收敛起因为欢悦而变地笨拙的嘴,按捺住波滔不平的心,长吐一口气,说:“因为你高兴呀!你高兴带来了我的高兴。” “你怎么知道我是高兴的?” “一个女孩子不但不拒绝一个男孩子的邀请,而且还和这个男孩子酣畅地跳舞,难道是因为发泄心中的烦闷吗?” 肖红不语,脸像沉进水底。黄平一时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思绪全都乱飞了。 肖红突然转过来,说:“我们去找羽毛球吧!” 黄平遗憾地摊开手说:“可惜我没带羽毛球拍。” “没关系,下面有我们几个同学。” 肖红的球打地落落大方,每一拍都 生生有气又恰到好处,这给黄平超水平发挥创造了有利条件。尽管如此,黄平在肖红的攻势下在场子里使劲的跑。突然肖红打了一个前点球,他仓促上前,两脚走了调,一只脚把另一只脚绊了,黄平倏地扑倒在地上,痛快地摔了一跤,拍子也飞到场外。立刻,十几双眼睛就把黄平当作小丑。黄平虽然没有摔痛,可脸已窘地发红。等肖红跑过来时,黄平早已扑打着身上的灰尘怨愤地站起来。 “没摔着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肖红温文尔雅地笑着说完,就去捡起羽毛球拍,并将它们递给了她的同学。 两人坐在场边的板凳上,黄平闷头闷脑的不说话。肖红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餐巾纸,递给黄平一张。 “给!把汗擦擦。”肖红看着黄平沉默的脸说:“你不经常打羽毛球?是不会感到手有点生。” 黄平不好意思的说:“我的羽毛球一直打的不好。你的球打得挺好,给我美美地上了一课。” “怎么,你还想让我给你上课?” “不敢了,要真那样我就惨了。” 肖红听了摇着头,笑了一下,眼睛就开始追逐场内飞跑的羽毛球。 黄平看她专注的样子,便说:“你的羽毛球打得这么好,什么时候学的。” “高中:”肖红没看黄平就脱口而出。因为场内的羽毛球正打在精彩处。 “高中:”黄平惊疑地说:“高中那么紧张的学习,你还有幸福时光去打羽毛球。” 场内的球已打完。于是肖红转过脸,不假思索说:“我就知道我这么说你不会相信。我那时的学习可真是一张一弛。”说到这肖红就端坐着,头稍微向上,眼睛似乎就要闭上,说:“有时学习累了,就读读小说;读小说累了,就听音乐;音乐听烦了,就去打羽毛球。这就是我的高中四步曲。” “看来能写本书了。”黄平笑着说。 肖红接着说:“也许日子就这么被消磨光了,没有沉淀出多少金子,高考的成绩也就十分不理想。” “为什么不补习呢?” “我不想走回头路。路已经走了一大截,就走完它。重新开始是一种选择,不重新开始也是一种选择。反正我现在感觉可以,已经开始慢慢适应。” 黄平突然间想起了自己,于是说:“我当初就和你不一样,我觉得自己没有选择。上高中时把时间看得比金子还珍贵,总之低着头和时间拼命地赛跑,也就没想过用玩来调整自己。看见别人玩,我们在心里暗暗地嘲笑他,从来没有认可过。不管浮躁是怎样的撕扯我们,而自己要给自己制定宏大的理想 。一个弱小的行者,去征服一片流动的沙漠,或许被掩埋,或许在沙漠中留下深深的足迹,这一点我深有体会。我的力量决定了只能集中精神去干一件事。在我的旅程里没有后悔也没有喜悦,走着和别人一样平淡的路。因此,塑造了一个平凡的我。高中时的我也想玩,上体育课那就是最大的奢华。想一想,走到今天已是很不容易了。”说到这,黄平累地塌下肩。 “还有呢?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肖红好像很感兴趣。 “现在!现在依然在探索,尝试。刚进大学,被里面蕴含的力量给深深地折服了。感觉自己成了一名建议者,富有革命的气息,有着旺盛的生命,精神越发紧张。像高中的我一样,整天早出晚归,拼命地看书学习。就是别人说的像个可怜虫,一边学习,一边还要为自己的失误愧疚地自责。我攒足了勇气问自己,我该怎么办?后来,我真的改变了,我要用自己的耳朵去聆听这里的一切声音;我要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所有的风;我要用自己的双手去谱写青春文歌。我试着把自己渗透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尝试着去玩,尝试去干点别的事。日子从此变得有点快,日子里多了欢乐,多了颜色。我们在宿舍里嬉戏;在绿草地里闲聊;在操场上狂奔;在体育馆里欢舞。我们去大佛寺参观;去海湖坝旅游;过元旦时在教室里包饺子;国庆节的时候我们在公园里弄水划船。日子啊总是有风有雨,我们太高兴了。忘了自我,忘了自己干什么;沉醉在自己创造的命运中。我们胜过朝阳,我们处在内心激情的风暴之中。我们无法预感到自己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我们变成了理想主义者,有梦就去试着实现,既使遇到点挫折,也会笑着面对。我们汲取了生活的希望,点然内心熊熊的火焰,我们像飞速的火箭,勇往无前,追逐自己想要得到一切。我本来很羞涩,可现在也站立在喧闹的人群中;我原本也喜欢缄默,可现在我一见别人就像满肚子的话说不完。我们的心思变地多么敏锐,我们在解说一张白纸,我们在画,画地更深妙。现在想起来,玩也不是一件坏事。有时候累了,厌恶了,就开始空虚,无聊,愁闲,看什么都索然无味,人都快瘫了,这时候就需要玩。玩,使生活变得井然有序,路也畅通了。” 黄平停住了,他一想自己怎么说了这么多,就像一本书的字,全都摊在自己心里,这会还记得一清二楚。黄平舒畅地叹口气,眨着眼看着肖红。肖红的眼睛显地很空旷,里面承载着天上的白云,地上的青草。而且上面还飘着黄平投洒给她的光芒。嘴巴一下子张开,像太阳,像煎鸡蛋,变地很激动。 “朦胧的离奇,灿烂的耀眼,像导航的风,清新让人心醉。我似乎也在做梦,我已从梦中奔驰而来,似乎这些事即将在我的身上发生。虽然里面有豪言壮语,可的确让人拨云见日。佩服,佩服,到底是学哥,感受就是与众不同。”肖红笑着看黄平,就像在解读大学生活。 “你觉得我在吹擂,给你念从别处摘抄来的大学生活。” 肖红直了一下身子,一股股热浪正吹拍着她眉前的头发。她把双手自然地放在腿上,意味深长的说:“我感觉这些事情,有一天我会无法拒绝,将发生在我的身边,将在我的身上延续。” 黄平感觉自己的形象愈加高大,于是更加激昂的说:“扼住命运的喉咙,把稳行进的航向。将来做什么,谁也无法预料。但我们有了方向,眼前就不会缈茫。 肖红突然灵机一笑问:“唉,你是哪个系的,该不会也是中文系的吧?” “教育系。没想到吧?” “想到了一点点。一说话就对别人进行潜移默化的教育,让人感觉眩晕。” 黄平不好意思地笑着:“不好意思,职业特点。我们做的也许不是很伟大,但思想绝对是伟大 第五十六章 雪像往常一样,在十一月份,趁着一个下午不经意的夜色,像细小的尘埃一样,轻轻落地。等到第二天早晨,人行道上人雪已被踩成泥浆,但整个校园还是被雪包裹起来。雪似乎映满了世界的各个角落,都是单调沉闷的灰白,雾气充溢着整个天空。一切看起来都迷迷蒙蒙,如在梦中依稀见到的一般。千里的景色看不见,全被眼前的雾给隔开。小亭边的核桃树,经过雪的大手笔挥洒,树枝如铮铮傲骨,刺向云霄。校园里走动的人很少,都怕被雾罩住,冻成冰人。 黄平更在那埋怨自己,这么冷的天干嘛要发信,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脚已开始挪动。 “黄平你干什么去?”邢忠把黄平叫住问。 “去邮局。” “正好帮我买包餐巾纸。” “什么?”黄平作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说,“给路费不?” “行行行,我们顺路一起去。”邢忠妥协似地说。 两人买了餐巾纸,就踩着干涩的雪,奔向邮局。天真冷,两人紧缩着身体,感觉学校都快缩成冰冷的凋堡。两人正要经过后门时,一个浑身上下缀满雾气地人出现了,随着她步伐的移动,雾网都被一层层撕散。黄平和邢忠几乎同时抬头看见这个人——刘芳。他俩觉得刘芳是第一个从雪海中闯进的人。而且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包东西。两人都站住,等待刘芳的靠近和注意。 “站住,干什么去?”邢忠大声说。 刘芳一下子站住脚,稳住身子,头猛地抬起来,一怔之后,便上前,照着邢忠说:“死猪,你叫什么叫,鬼都被你吓死了。” 黄平警觉地看了一眼她手中抱的东西,于是问:“你怀里抱的是什么?” “是学生会的期刊,刚从外面印刷出来。” “这么冷的天,你一个人抱这么多东西回来?”邢忠问。 “不一个人还几个人,又不像你有四五个人陪着。”刘芳故意说。 黄平看看刘芳,她脸有点发紫,只是在笑的时候,脸上的暖色便开始涌动,给人展示傲梅的一种生存与力量。黄平带着关切说:“就说,这么冷的天,应该找个人陪你一块去。”黄平说到这,一瞅邢忠,于是灵机一转说:“如果没有人,你可以找我们的邢忠嘛。他可最热心,最乐意帮助别人了。” 邢忠的姿态立即充满神气。 “就他,我们能找到人家吗?我可没有什么东西来回报人家的人情。”刘芳笑着说。 邢忠急了忙说:“看你说的,无私就是无私,怎么能说成一种交易呢?黄平不是说了吗?我最热心,最爱关心人。” “关心的是你喜欢的人吧?”刘芳说。 邢忠急地甩了一下头,把脚一跺说:“看你说的。要是你说了,我今早二话不说就骑车带你去取东西。” “对,邢忠有可能这么做,三天三夜不吃饭,不睡觉他也行。”黄平说。 “傻子才会干那种事,不过刚才我也听出来了,狐狸尾巴是露出来了。是想找个人骑车陪你去转街吧。告诉你:本姑娘可没那么多闲情逸志来陪你。”刘芳说地很牛气,似乎想故意气邢忠。 邢忠急地不知所措,干脆甩了一下身子,绞尽所有脑汁说:“我的奶奶,你让我怎么说才相信。” 刘芳清淡地说:“很简单,只需要这会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回去。” 邢忠抽楚的心立刻舒展开说:“没问题。”说着就从刘芳的怀里抢过东西。 黄平立刻止住邢忠,故意为难他说:“唉,你是怎么回事,我陪你把纸买上了,我的信还在手里,怎么办?” 邢忠装出一副哀求的样子说:“哥哥,你就迁就我这一回吧。人家是个女同志,你也得给人家几分面子吧?” 黄平依然说:“去你的,说吧,买什么好吃的,我这可是交易。” 刘芳上前,站在邢忠和黄平中间,用手背拍拍黄平的胸膛说:“去,去,去,靠边站,人家是自愿的,再说买好吃的也轮不到你。”说完一笑,就从黄平身前走过。邢忠赶紧跟着,到黄平跟前时,把餐巾纸扔到黄平手里说:“兄弟,你先帮我拿着。” 两人并肩走着。刘芳一边走一边回来头来,向着黄平的呆样发笑。邢忠也乐地向黄平伸舌头。 黄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冲着他们喊:“祝你们旅途愉快。”可是黄平一边走着,一边暗自对自己说:“邢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可是刘芳呢?”黄平觉得刘芳在风雪中走一遭,许多东西就被征服了。 晚上,大家不自觉地又谈起刘芳,黄平就把白天的事,给他们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邢忠,你该又不是想追刘芳吧?”张吉成觉得惊讶,笑着说。 王新国也从床上探下头,对邢忠说:“邢忠你真厉害呀,可真是弟兄们学习的偶像啊。” “啐,人家说了,你又怎么好拒绝。再一个刘芳那又不是想追就能追上的,人家多聪明呢?心计比你多。”邢忠不慌不忙地说。 大胖侧着身子说:“我们的邢忠马上要中人家的美人计了。”大胖说完后面还带了一句“回眸一笑面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邢忠用被子盖住腿,靠在墙上说:“你们不要看刘芳平时说话跟你笑着,她可会利用人了。当她用得着你的时候,就跟你走地特别近。” 张吉成饶有兴趣地爬在床上又说:“这一次她利用你来干什么?” “不知道,肯定是个大阴谋。”邢忠说。 黄平听了就忍不住笑着说:“到底是谁有大阴谋?” 孙明福抹了一下不通气的鼻子,甩了几下自己瘦长的二郎腿,开始下定义:“女人嘛,就这么个,在你的面前装正经,其实暗地里她在跟别人私混。” 马建秋接着说:“刘芳在本班装地还挺清高,搞地我们班的好几位男生失恋,难道她要对外开放。” 张吉成听了哈哈大笑,躺在床上,滚着说:“马建秋吃醋了,刘芳没有对你开放。” 马建秋指着张吉成说:“闭住你的臭嘴,我又不是找不上老婆。再一个找也找一个风骚点的,不要那种自命清高。” 王新国激动地一下子坐起来,床也猛震了一下说:“快啊,张吉成的羊羔疯发作了。 张吉成说:“你才羊羔疯发作了。” 孙明福上前捣了一拳张吉成,说:“这个驴我看是疯牛病犯了。” 张吉成扑过来,打孙明福,孙明福朝后一躲,张吉成的手便打空了,但张吉成还是装出一幅很凶的样了说:“我还有狂犬病呢。” “哎哟,这个家伙还咬人。”孙明福笑着说。 “我们得赶紧找个笼子把这家伙关起来。”马建秋说。 “拴根绳就行了。”王新国说。 “安稳点,把床摇得,你别摔一来把牙碰掉了。”邢忠突然对王新国大声喝斥。 大胖挪了一下极困倦的身子说:“行了,有完没完,还睡不睡觉。”于是七个人就很自然地回到自己的床上,不一会儿就发出各种各样的息声。 刘芳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一直是以向日葵的身份出现的,活泼有朝气,有进取心。而且她和每个人都保持着特别和谐的关系。当然这些是她在班里和学生会开展工作最基本的群众关系。她每见一个人总是以微笑打招呼,看着你,很关注很投入。她能够绞尽脑汁,挖掘身旁一切可用的东西,在千山万水间游刃有余,达到自己的目的,当然这主要是由于她心里敏捷。别人认为贺天强不务正业,玩也不恭,可她偏偏在许多方面能和贺天强达成共识,给她帮了很多忙。 她心细组织能力强。她那铿锵的普通话和大刀阔斧的性格,决定了她不可能落在别人后面。上课回答问题时,她总是第一个站起来谈自己的看法。有活动时,她总是身先卒。就连《现代汉语》老师,也很钦羡她标准的普通话,经常范读让其她人听。有些人嫉妒她,认为她好表现自己;有些人无可奈何,自叹不如,没有能力和勇气超过她。当然胆大是炼出来的;心细是磨出来的。而刘芳的进步也并非一朝一夕。 高考是她苍白的一幕,但是进入大学她就立志要再次去拼搏。所以从一入校,她就如雨后春笋,脱颖而出。许多人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她,他们不明白她要在这里修炼成哪方神圣。他们冷眼看她,诅咒她。在冷淡筑成的冰冷长城下,她想放弃,她熊熊火焰被寒冰压住;她想伸长脖子,可筋骨却不能舒展。她就一朵含苞欲放和花朵,可阴冷的天气,却让她无法开放。自尊心,虚荣心,自信心,一下子被铅浇灌在一起,不能动弹。可是,她的眼睛还依然彻亮。沉默退缩,也就意味着命运的服输。于是她汲取了一点点力量,就下定决心,要彻底改变自己。痛定思痛,她发觉大家都不了解她。于是她一个人拼命往前跑;她像一根蜡烛带给人们温暖和光明;她像一根大树,带给人们清淳和舒适。她向别人请教,和大家一起聊天,玩,向其他人学习。她有热情,大家会给她机会和场地来施展她的才华。你笑她也笑,笑得比你更洒脱;你玩她也玩,玩得比你更投入。她和你一起学习,共同进步。在别人面前她像娇羞的牡花;像挺拨的水莲花;甚至像可爱的木兰花,玲珑芳香。她和你也有哥们义气,在困难的时候帮助你,在危急的时候解救你。时间书写成一副画卷,刘芳的优点已点缀在每个人的枝头。 要想得到回报,她就得付出;如果要超出别人,就要花费更多的努力。有的时候,下了课她就得赶紧去学生会。做完业余工作,宿舍里早已人去空空,教学楼已是灯火辉煌。她又赶紧去教室学习,看书。我们说她要强,太高傲了。如果落下什么事情,她会利用周末去补上。她给自己下达任务,而她自己就必须去遵从,她不给自己任何妥协与可乘之机。她将自己关在有限的空间内,去完成十分复杂的事情。她是那种没有闲情去游览风景的人。她在跑马拉松,时刻在冲刺。爱情,她在屏弃这个东西,看见它,就让她心慌。这个东西似乎要与她的事业为敌,去破坏她的路基,迷惑她的双眼,锐减她的进取心。至少是现在,她觉得二者不可兼得,学习是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的。爱情每个人都可拥有,可成功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得到。于是和每个人交往都成了一种学习,而不是缠绵。 也许自信心和进取心将相伴随她一生。她给自己不断地增加负担,她艰难地攀爬在别人的前面,她累了吗?可是她觉得很充实,别人给她戴上荣耀的光环。 第五十七章 时间带走了许多,时间留下很多。每一次考试结束就是一次大的解放。既然解放了,凄惨的结果又想那么多干吗?接下来的生活,黄平不知道如何去描述。时间如高速列车从旁边闪过;快地无法阻挡,快地让人失去知觉。功课轻地没心思回顾,可她饥饿的大脑就像遇上饥荒怎么也吃不饱。时间如狂放的汹水,涌向他梦中沉睡的心;时间如突喷的火山岩,漫向他酣睡的心灵。他那陶醉的,稚嫩的心,怎么能经的住时间残酷而无情的肆虐。因为陶醉,不知准备;因为稚嫩,不能准备。当一切快地无法阻挡时,他只能眨巴着眼睛。前面一片惘然,后面一片空白。他感叹茫茫的乾坤大地足以让他驰骋万里,可能走的路却只能让他沉睡。他在梦中长大,时间从梦里驶过。当他大脑清醒时发现,时间轧下的轨迹,已变成他心中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疤。他不知去做什么,他大声的呼喊。 也许真地空白了许多。黄平思想中保守的成份也被不安分的思想吞食了大半。于是他的心就会从偷偷的去想一个人。他想的神神密密而又尽善尽美。既然学习可以随随便便地打发掉,那么有更多的时间让他从容地去塑造这个人物,应当说是一件精品。他怀念以前的一厢情愿,虽然喜欢的那么疯狂,思念地快要发疯,可随风荡漾的却是一种火热的激情,对青春的执着。紧张的时刻让她倍感自豪,拥有了一点点,就让她欣喜地发现拥有了一切。天亮了,梦醒时分,舞台就是这个寂静的宿舍,主角还是他,而他觉得还有点累。 那个清纯甜美的小姑娘,肖红。像夏日里唱歌的知了,怎么也挥赶不去,而且越不去想她,他就越觉得想地清晰而深刻。他在历史的舞台上审视肖红的每一个笑,回味着肖红说的每一句话。就像放电影:快进,快退,慢进,慢退,反反复复,里里外外。审查完之后,这个可爱的形象便在她心里安家落户,生根发芽,以期待茁壮成长并开出美丽的花。黄平第二次见肖红的时间隔地太长,以至于黄平的思念都有点疲惫。 这天下晚自习的铃刚响,教学楼内的人就开始往外涌。黄平也像碎石块一样夹杂在里面,被人流卷向楼门口。正当黄平身不由己时,他的脚又被踩了一下,于是黄平的头立刻冲出火向后喷去。黄平严肃的脸猛转过去就呆滞了,应当说被冻住了。接着就化为一滩水,怔在那儿看越加鲜嫩的脸。 于是有两个人挤出人群,闪到人流旁边。 “你刚才的样子好吓人,差点把别人吃掉:”肖红疑惑不解地说。 黄平也故意装傻说:“那当然了,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吃人了。”黄平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这么亲切。 “这么好的事情,有那么严肃吗?”肖红清淡地笑着说。 黄平转过身,对着教学楼,一边轻轻地踢着墙,一边说:“骗你的,我哪有那么好的口福。刚才不知是谁踩了我的脚,我正在找他,准备咬她一口,谁知你在后面,不小心让你看见了我凶神恶煞的样子。” 肖红不服气的说:“还说你呢,我的头都被碰了好几下,都没处发火呢?” “是不是?”黄平笑着说:“我的肩膀这会还疼着呢?” “你还真会占便宜。”肖红腼腆地说。 黄平收住狂放的脸,情绪稍平,说:“你经常在哪个教室上自习?” “那可多了,今天在这个教室,明天在那个教室。” 黄平忍不往笑起来说:“原来你也是个苦行僧,到处在找落脚的地方。” “那你呢?”肖红的嘴稍翘着,装着要生气的样子说。 “我?每天都在这栋楼上,已经习惯把它当作家了。不过最常去的地方还是308。” 肖红无力地说:“看来你比我好多了。我刚开始在综合楼,可这两天上自习的人越来越多,我都没处去了,只有到理科楼来混几天,日子真难过呀!” “别泄气”黄平真切的说:“每次考试之前都是这样,三分钟的热量。试考完,教室里的灯就比人多了。” “可是每天为了找教室都要花很长时间。”肖红说得有点哀怜。 黄平略沉吟了一会,抬头瞅了一眼三楼,便很坦荡地说:“如果你不介意,以后到三楼的308教室来上自习吧!保证让你安心地找到座位。” “那为什么?”肖红认为黄平又给她打狂语。” “因为,有我呀!我可以给你占下座位。”黄平笑着说。 肖红看着渐渐依稀的人流,心里有点发慌,可是又狼狈地不知说什么。于是很踌躇,吞吞吐吐地说:“308教室……你们班人很多吧,……我……可以带上我们同学吗?” 黄平对自己诡密地笑了笑,说:“行,带上你们同学最好,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的看书了。” 当肖红清莹的脸庞映到焦灼的灯光时,理科楼的灯就灭了,两个人就被隔到窗外。黄平知道戏该收场了。黄平还想说点什么。肖红却说:“再见。”说完之后就转过身离去,给了黄平一个措手不及的反应。 肖红已随着远逝的背影消去,而黄平一边傻傻地瞪着眼,一边诲恨交加地骂那个胆懦的自己。你不是很勇敢吗?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小姑娘吗?你不是在一直寻觅这样的东西吗?为什么不约她周末去跳舞还是打羽毛球呢? “唉,那又是黄花梦。”黄平怨声载道地说完,就灰溜溜地回宿舍去了。 黄平并没有因为昨晚的事抱憾终身。很快地第二天晚上又降临了。在他心意沉沉的等待下肖红终于来了,真地带了她的一个同学,不过是个女朋学。黄平给她们讲关于“学代会”的事情,还有在班里如何迎击竞争,当好班干部。当然黄平说的这些,都是他从别人身上看到的,又稀里糊涂地传授给她俩。幸好她俩聚精会神地听完了,黄平感觉自己的地位被她们提高了一点点。而且在这天晚上分别的时候,肖红很尊敬的说了声“再见”才离去。于是黄平心整晚都在进行着裂变,在强大能量的冲击下,黄平几乎失眠,一个崭新的世界即将出现。 入冬初学校的整修已接近尾声,把长满杂草的空地全都改成比较平整的草坪。在篮球场的北面又盖起了一栋音乐楼。盖地远,但许多人高兴,因为这个吵人的怪物再也不会威胁到别人的安静。不过这栋新修的音乐楼有一个很大的节目厅。可容纳六七百人观看节目,这比站在体育馆的看台上看节目已有很大进步。这栋楼上还有许多自习室,可是一到了冬天,天冷路远,到这上自习的人却很少,不过也就成了谈恋爱的男女爱去的地方。 张莉是一位崇尚快乐的女生,为了追求快乐她连自考也放齐了。 我们的张莉和别人一打招呼就是一排笑地发白的白牙。白牙露的越多,就说明越高兴。一位善于发现快乐,给别人分撒快乐的女孩。在她身上,笑就意味着快乐,意味着神神秘秘,就意味着颠狂。有时候她狠命地笑自己,有时候她大胆地笑别人。她那双爱找查的眼睛,总在搜索你身上的可笑之处。她笑谢明飞越来越像小男孩;她笑杨毓秀太固执死板;她笑刘芳太认真,计较也太多;她笑孙明福滑稽的傻样;她笑张吉成愤懑与无奈,甚至还有大胖的老态龙钟,马建秋的前卫,大胆,李金菊的愁苦,黄平的深思。她笑过邢忠的老鼠胡子,笑邢忠执迷不悟,追了两三个女生,却一个也没成功。她笑身边发生的一切事,她也笑一些闻所未闻的事。当然,她如果没了笑,心里就藏着不快乐的事。 只有她一个人时,张莉就没了笑。不知去笑什么,相反她感觉到内心的裂缝处有冰蚕在蠕动。倾刻间,内心就充溢着一个巨大的空洞:苛刻、呆板、僵硬。内心渗透的是孤独、冷寂,以及世态炎凉的阴影。她浑身上下凉极了,怕被卷进旋涡。她独静的深思,让她真实地感觉到黑洞的存在,迷惘,苦闷,无能为力。在她阴云迷漫的内心世界里,到处飘浮着无形的杀手,如埃及金字塔中法老墓的阴森;如撒哈拉沙漠中的空寂;如太平洋中的绝望;如南极冰川的冷酷。你的躯体还在,可是你的意志去被生锈的铁罐包着,插上几把利剑,下面烧着红红的火焰。你的血一滴一滴流着,像恶梦一样永不止竭。 张莉烦透了学习,学习拉大了她和别人的差距,暴露了她的弱点。她满脑子想着收获,因为她害怕付出却得不到回报。她只想着花开地更艳些,青草更绿些。她在极力地投入生活,发现生活,却不贡献生活。别人正在看书时,她也许正被一个电视节目吸引地乐不可支;当别人正在写字学习时,她也许正在暗笑着审视你的每一个动作。 我们这个地方必须强调,张莉的笑并没有恶意。她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李金菊一见张莉古怪的笑,心就裂成几瓣,羞赧地抬不起头来。杨毓秀一瞅她那莫名其妙的笑,心怔地就有些晕眩。而她那追在别人屁股后面的笑,也许让大胖连路也不会走。 张莉和邢忠从一开始就心有灵犀:一个爱笑,一个爱说。说了就笑,笑了就说。两个人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都可以畅说开怀,把学习放心的扔在一边。又因为邢忠能给别人带来几分慰藉,张莉也就时不时的向邢忠靠近一点,久而久之,两人就成了好朋友。虽然不是谈对象,但彼此都在分享一些快乐。邢忠给张莉讲的那些虽然像早晨的雾,黄昏的霞,但张莉听的还是挺神往。后来两人干脆就上课坐在一起,下课走在一起,有时也一起去吃饭。两人虽然没有成为男女朋友的想法,但两人很和的来。直到有一天邢忠说:“张莉已是我的女朋友了。”于是其他人才好奇的睁大眼睛,自言自语的说:“原来他们早就好上了,我们怎么没想到。” 邢忠也不再追求那么纯洁高尚,长久爱情了。她找到一种替代品,两个人能说说话,一起吃个饭,陪着去上街,对失败的心灵来说,已是很大的鼓励。他接纳了张莉,也就意味着他的脑子里不再那么空虚,他的眼神里不再空白。而张莉呢?她可认真了,她觉得自己从一个自由散慢的孤儿一下子成为被人管教的孩子。有人宠着,爱着,哄着,邢忠可以带给她许多快乐。她深深的泉井里,已深植下一轮明月,她觉得两人走到一起不容易,应当去珍惜。她越想越美好,越想越高兴。后来美的,她都想不出是什么样子了。她觉得自己长大了,变的成熟了。 第五十八章 报自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黄平还没有报上。黄平上一次过了两门,信心更足了。可是这次急着去报自考,几次都没成功。星期二的下午刚走到半路,就听说没表了,于是无功而返。星期三的早晨有两节空堂课,可是天又下起了雨。这一次还要办新考试证,就得亲自照相去,让别人替报是没希望了,于是213宿舍的决定星期四饭吃完就去。 星期四早晨第一节课刚下,沈艾霞就笑咪咪地走到黄平跟前说:“你们的自考报了没有?” “怎么,你还没报?”黄平故意用惊愕的语气说。 “你报了吗?”沈艾霞的语气有着急促。 “我们宿舍的都报了两天了……也没报上。”黄平装模作样的说完就笑了。 沈艾霞拍了一把黄平的脊梁骨,黄平感觉她的手软绵绵的,心里越加感到美滋滋。沈艾霞轻松了许多,镇静地说:“我还以为就剩我一个人了呢,连个伴也找不上。” “那么怎么不早给我说,我给你找个伴。” “别话中带着人。”沈艾霞说。 黄平见沈艾霞说地挺认真,就收敛起狂放的面容,心平气和地说:“你的那个他,男朋友呢?” 沈艾霞的脸上立刻闪过一片阴云,上面像飘洒了许多雨点。她的心憋足了劲,呼哧呼哧地喘着长气,她看着黄平因为正经而显地稚嫩的脸庞说:“你这么关心我。我忘了的事,你还替我记着。” “我关心一下你,不行吗?”然后黄平又亲切的询问:“他有事吗?” 沈艾霞的眼睛略微偏向黄平的额角,把目光探出窗外,寻找柔软的梦。 “他们的课紧,没时间陪我去。” “什么,没时间,找这样的男朋友能干什么。休了,再找一个。” 沈艾霞听了黄平带着满身稚气的话语,清淡的笑着说:“我的爱要是那么容易施舍给别人就好了。” “那没关系,只要别人爱你就行了。” 也许时间快到了,沈艾霞站起来说:“行了,别胡拉乱扯了。你们什么时候去,去的时候把我也叫上。” “可能是今天中午,不过你要快点吃饭。” 沈艾霞一边走着,一边轻轻扭过头说:“没问题,不吃饭也行。不过怎么去呢?需不需要骑自行车?” “不需要。” 中午饭吃过,谁也没提报自考的事。大胖吃完就上了床。邢忠和张吉成坐在床上,挨着背,正争论着看电视。孙明福也许被别人吓怕了,这会正躲在餐厅一个人偷偷地吃他的红烧肉。黄平把饭缸子洗完,像往常一样正要上床睡觉。脚已踩到床边让了,又上不动了。对了,他想起来今天要去报自考,于是他又下来,看着他们几个不急不问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不是要去报自考吗?” 张吉成猛地把邢忠从他身上推开站起来说:“真的,今天最后一天了。你们都想拿本科,要是今天报不上名,就完了。” 邢忠被惊吓并没有发火,反而很平稳地说:“等会,等孙明福和马建秋来了的。” 大胖原来并没睡着,他翻过身说:“马建秋跟我说,他不报。” 黄平也说:“这家伙一天忙着弹草,上网,哪有时间分给自考。” “那好吧,我们等孙明福来了就走。”邢忠说。 黄平刚想坐下,他又突然坐起来,拍了一下脑门说:“对了,沈艾霞让我们去时给她打电话。” 邢忠这回笑了,说:“沈艾霞怎么有事老找你,是不是人家又失恋了。” 黄平走到邢忠跟前,坦然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也许我在人家面前是最没有危险的一个。” “黄平你要小心人家勾引你。”张吉成笑嘻嘻地说。 黄平又走到张吉成跟前,搂住张地成的肩,把头靠近张吉成的头,然后对邢忠说:“邢忠,你看我和张吉成谁帅?” “当然张吉成了,一副水性扬花。 “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张吉成骂道。 后来,孙明福回来了,争着要给沈艾霞打电话。黄平争执不过,就让他浪费了两角钱。 六个人坐出租车到了市教委门口,一看,吓坏了。报自考的人把一楼的大门围地水泄不通。有的看报考指南,有的爬在窗台上,墙上,填表。还有许多人拼命地往一楼的大厅里挤。 沈艾霞看地有点发愁说:“又是一大群懒人。” 黄平知道没了选择,就一边挪步子,一边说:“懒人遇了懒人,我们就得勤快一点。要不我们就要被别人淘汰了,还愣着干什么,冲啊。” 于是张吉成,大胖,邢忠,孙明福很自然地跟上。沈艾霞也不得不紧紧地尾随在后面。六个人就像一条被挤扁的蛇,在乱哄哄的人群中拼命地蠕动。前进,再前进,身上都急出了汗。时间从他们的身上飞速地轧过,他们终于如释重负到了大厅。六个人还没来的及笑,就被眼前排着买表的长蛇队惊住了。 张吉成丧气地埋怨邢忠说:“说是早点来,你非要等最后一天,我看你等下一次再报吧。” 邢忠把张吉成拉到队伍的最后面说:“你赶紧站上吧,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我不站,你站上。”张吉成没好气地说着,就要过来抓邢忠。谁知邢忠把他牢牢地按住说:“你赶紧站好,你站和我站有什么区别。”张吉成不作声了,可是挺生气。 “唉,沈艾霞到哪去了。”孙明福探着头,一边看,一边说。 邢忠故意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唉,该不是让人拐走了。” 孙明福双手叉腰吃惊地说:“被人拐走了?我不拐谁还拐,我看看。”说完他就四处瞅起来。 黄平看着忍不住笑起来说:“不用找了,众目睽睽之下,她还能飞了不行,她到人群中找熟人去了。” 孙明福这才安定下来,挤在张吉成后面排队。 “黄平,你也来排上吧,反正站着也没事。”大胖对黄平说。 黄平不甘心地又瞅了一眼嘈杂的人群,他感觉自己很渺小。沈艾霞也没影子,于是他很无奈地也加入了长蛇队。 五个人都不说话,也不是不说,实在是没心说,说什么也解决不了眼前的心急如焚。他们就随着人流向前挪着,时间过去了许多,他们都感觉有点瞌睡。 “快把钱给我。” 沈艾霞突然出现在五个人的面前,他们麻木的眼睛顿时抖起精神。 沈艾霞看着他们一脸疲倦,着急地说:“快把钱给我,我找见了一个熟人,他快要挨上了,我们让他代买。” “快点掏钱啊。”邢忠第一个从队里跳出来,冲他们几个喊道。 黄平他们立刻也回过神,从队伍里跳出来,把钱递给沈艾霞。 大胖如释重负,一口气下去,身子像垮了半截,他舒缓地说:“苦日子终于结束了。” 张吉成也怨闷地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排了,把人挤坏了。” 邢忠还没有让张吉成的话落音,就猛地拍了张吉成的后背一巴掌,说:“别做梦了,看见没有,赶紧到交表的队上排着去。” 张吉成极不情愿地说:“表还没填呢?” “我们给你填。把位子占着,交表快嘛。”黄平一边说,一边给张吉成递过一个鼓励的神色。 张吉成笑着抱住孙明福说:“色狼,你去吧。你个子高,目标大,我们好找。” “去你的吧,我如果去站队,表填错了谁负责。”孙明福严肃地说。 张吉成也不买他的帐,他脸一横说:“我又不是学前班的,没填过表,你别吓唬我。要不我们谁填谁的,别在这假正经了。” 大胖看着发愁,用哀求的语气对张吉成说:“大哥,你就帮帮我们吧。也就是我太重,站不住,要不然我就排上了。” “听见了吗?张吉成,我也拜托你了。”黄平说。 张吉成不为所动,他搞不懂为什么每次的坏差事总让他去干,他觉得他们几个在诚心欺负他。他暗自对自己说:“这一次,我一定不能屈服。”于是他冷冰冰地说:“你们爱让谁排不排,反正我不去。”说完,他把脸也转过去。 “你们怎么还站着,快找地方填表啊。”沈艾霞又像一团火,突然间冒了出来。 “表买上了吗?”黄平问。 “买上了,快到外面找个能写字的地方。”沈艾霞一边说一边就要走。 “我们在等张吉成排队。”邢忠说。 “你们是说先让一个人排队?”沈艾霞问。 黄平说:“对呀,我们一致推选张吉成。” “张吉成让我们好失望啊。”孙明福说。 “排队和填表还不是一样,况且排队比填表容易多了。” “那么好,你排上吧。”张吉成对沈艾霞说。 沈艾霞不假思索地说:“行,你们都去填表吧,我来排队。”说着,她把自己的表和资料给了黄平。说:“黄平你帮我填好了,要是填不好,我跟你算帐。” “我也排上吧。”孙明福忍不住说。 他们几个都惊奇地看着孙明福的这个举动,沈艾霞却推了一把孙明福说:“去、去、去,快去填表,别在这影响别人排队。” 孙明福刚想说什么,黄平和邢忠已把他拽出人群。 他们几个真后悔刚才没排队去。里面挤地热火朝天,而外面不但衣服不能抵御严寒,而且连个填卡的地方也没有。几个人傻了眼,又不得不涂卡,于是就学着其他人,趴在墙上,趴在窗台的死角上,趴在大胖的背上,本来十分钟能涂掉的卡,涂了半个小时。 五个人急匆匆地挤进去,一看沈艾霞的前面还有一个人,黄平赶紧把卡递给沈艾霞,总算松了口气,时间也快指向六点了,快下班了。 “黄平,快过来。” 黄平的心嘣地又跳起来,他抬头一看,沈艾霞急地都快要跑过来。 “什么事?”黄平问,邢忠他们也赶快跑过来。 沈艾霞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张卡,指给他们说:“你看,这是谁涂的卡,涂错了。” 黄平赶忙接过来,邢忠他们也凑过来看。 “猪,你看你是怎么涂的。”邢忠猛地拍了一把张吉成的头。 张吉成摸着头,气地刚要发作,他一看表真的是自己着急涂错了。无可奈何地笑起来说:“都是你们催我,一着急填错了。” “快点改啊。”沈艾霞又催促道。 “大胖你的背再借给用一下吧。”黄平说。 大胖没说什么,就弯下腰。 事情就这么办完,也快六点半了。他们拍拍身,看看还在焦急地排着队的人,心里感觉自己很美。 六个人又打车回来,在学校后门的地方下了车。在经进学校商店时,谢明飞突然从商店里冒出来。他看见黄平他们这阵势,就嘿嘿地笑起来说:“沈姐,你可真厉害,一个人上街了,找五个保镖。” 邢忠说:“不是保镖,是闻见腥味的猫,是看见颜色的狼。” 孙明福也停下来,摆摆手说:“不对,是男朋友。” 谢明飞张大嘴说:“这么多男朋友?” 孙明福解释说:“我是真的,他们几个都是等着排队的。” 黄平被他们惹地忍不住笑出声来。说:“我们报自考了,不是上街。” 孙明福推了一把黄平,他两步跨到沈艾霞跟前;头抬高,显得很有信心,说:”你们看,我哪个地方配不上沈艾霞。” 沈艾霞忍不住了。她小声的笑着,弯下腰,从孙明福的身旁小心地绕到孙明福后面。然后才站起来,松了口气说:“这根木头太吓人了,差点把我砸下。” 邢忠,大胖,黄平,张吉成,几乎在同一时刻,把脚一起伸向孙明福,并大声向正在发呆的孙明福说:“丑美。” 六个人的队伍又多了一个人。黄平和谢明飞走在他们四个人的后面,沈艾霞紧跟在黄平和谢明飞的后面。 谢明飞斜看了一眼沈艾霞,小声说:“黄平,你们怎么和沈艾霞走到一起。” 黄平轻轻地捣了一下谢明飞,说:“小声点,说不上沈艾霞这两天失恋了,我们多照顾一下人家。” “她恋过我?怎么会失恋?说不定和你……”谢明飞故作惊讶地说到这,就把手指向黄平。 “你们俩在嘀咕什么?”沈艾霞狐疑地问。 黄平紧张地说:“没什么,在说买牙膏呢。”然后把头靠向谢明飞说:“你不要胡说了,你怎么老拿我开玩笑,人家有男朋友呢。” “有吗?”谢明飞非常自信地说。声音大地连沈艾霞都听见了。接着他又以十分惋惜的口气说:“黄平,不要因为一次的失败,就那么自卑。”说完他猛地站住,把沈艾霞截住,神秘地说:“沈艾霞,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如果没有,我把黄平介绍给你。”谢明飞说完,迅速地拍一把黄平的肩膀,然后就向兔子一样去追远去的邢忠他们。 黄平喘着粗气,用愤怒的眼光修理谢明飞。沈艾霞追赶着谢明飞,一边追,一边骂着:“小鬼头,你站住,让我踢一脚。” 黄平站在那里谋了一会,自嘲着摇着头,慢腾腾地顺着他们跑过的方向走去。 二十二日晚上,贺天强打架。这是黄平他们班现在发生的最恶劣的一次违纪事件。班里的同学都惊恐地看着他;学校在公告栏对这件事进行严厉处分。而李老师也是气冲冲地一进教室就指着贺天强说:“就因为你的这一次违纪事件,把我们这一学期的工作全否定了。说明我们在班级教育上有漏洞,也说明我们在管理上的不成功。我们班就比别的班低人一等……”说到最后李老师扔下一句话:“从今天开始,贺天强停课,写检查,什么时候写好了,什么时候上课。” 李老师从没有发过这么大火,从没这么严厉过。黄平他们都怔住了,去反思这件事的严重性。 虽然事情处理地不留情面,但许多人还是赞同贺天强的做法。那天晚上,贺天强去餐厅买吃的,出餐厅门时,被体育系的两个喝得醉醺醺的男生给撞了一下。饼子摔在地,沾了土。这两个冒失鬼没一点道歉的意思,反而推开贺天强往外挤去。贺天强当时就恕气冲天,毫不客气的冲上去和这两个家伙动起手来。体育系的两个大汉站都站不稳,一个被头打烂出了血,另一个连滚带爬地跑回宿舍。就这样贺天强被推上被告席,开始接受一级一级的审判。可是黄平他们班的许多男生还是站在贺天强的这边。邢忠特意跑到贺天强的宿舍,拍着贺天强的肩膀,说:“贺天强,好样的,没给我们教育系的学生丢脸。” 我们的贺天强,他竞然对这一系列的事不当麻烦,照样我行我素。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睡大头觉,溜大街。检讨交上去,李老师说不深刻,唠叨地说上几句,让他重写。他再交上来,老师还是那句话。他不烦,他有耐心。写了五六遍。最后李老师只能无奈地说:“你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行,要主动悔改。明天就来上课吧。” 我们现在来看一下贺天强。他曾经做过许多烦人的事。比如:用烟头烫炸别人的氢气球;往别人的嘴里喂生饺子;往别人的凳子上放图钉……这要终归为他的创任性。他追求个人的无拘无束,自己给自己创造一种自由境界。心急手快,不善思考,想起什么就做什么。女生们觉得他像一只莽撞而粗俗的苍蝇。而男生们看来,他更像一只不懂规矩的狮子:他可以随便倒你的水喝;他可以随便借你的东西。黄平他们宿舍就因为贺天强经常拿洗衣粉洗头膏,才把这些东西藏起来,等用的时候再拿出来。上课的时候爱搞小动作。上自习时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他都跑过去跟你聊天。结果到308教室上自习的外系女生都被我们这个粗俗 的汉子给吓跑了。他还经常把金菊弄哭,别人指责他时,他哈哈一笑,像什么事也没有似的。他还有一个怪毛病,就是谁见他不高兴,谁讨厌他,他越跟这个接近,惹你生气。许多人不得不躲起来。 第五十九章 随着新春的再一次悄然若致,一张张贺卡在校园里开始飞快地传递。这个时候也正是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时候。为了庆祝中国入世,学校的这一次元旦搞得格外热烈。理科楼的每个教室都被打扮得花花绿绿,就像出嫁的姑娘一样,充满浪漫与青春气息。每个教室都有各个教学系及各个协会主办的游戏节目。在音乐大厅里面学校还安排了一场丰富的文艺节目。 当然了,在元旦这天晚上,泡在欢乐之中的学生无法顾及学习,都想着如何去度过这个千金难买的佳宵。黄平也不例外,他打算到理科楼去溜一圈。其实下午沈艾霞就约他到外面去玩,黄平假托有事就推辞了。可这会天都马上黑了,黄平又开始后悔,因为到这会他还没找到一个和他志同道和的人。孙明福傻兮兮地又去干他的家教去了。马建秋,王新国早已被爱情鸟唤去。张莉叫邢忠去转街了,而邢忠非拉着张吉成去当电灯炮。大胖如大佛寺千年的睡佛,在这样一个伟大时刻,仍然裹被读书。黄平叹口气,出了宿舍,去隔壁找谢明飞。唉!谢明飞早已去音乐大厅看节目了。黄平又回到宿舍,一头栽到马建秋的床上。他浑身乏力,提不起一点精神,幸福的时刻,似乎已被锁在门外。 黄平刚躺下,大胖就觉察到了。他探下头,亲切地询问道:“黄平,怎么没出去?” 黄平哀叹地说:“单身吗?吃自己的,穿自己的。”大胖说着又看书去了。 黄平正觉得心里憋气,“咚,咚,咚”,门被敲的发着可怕的声音。黄平心一惊就坐了起来。 赵长生,他正看着黄平笑。黄平透过玻璃看赵长生,觉得像在看电视,这个节目想让人吐。黄平无精打采地走过去开了门,又回来坐在床上。 “黄平,其他人呢?”赵长生一屁股坐在邢忠的床上,就张着像松垮的皮鞋一样的嘴说起来。 黄平没好气地说:“那床上不是还是一个吗?” 赵长生咧着嘴说:“大胖吗?跟看门狗一样,还用问吗?” 黄平知道赵长生不生气,就装地恶狠狠地说:“屁话,你不觉得你更你一条死狗吗?” 赵长生听了果然更来劲了,他又说:“哎哟,怎么把我们的黄平一个人寂寞地留在宿舍呢,也不出去找个小妹妹。” 黄平看着他招人厌烦的样子说:“你这么帅(蟀)都不去找,我们哪有资本。” “哎,别那么没信心。你哪能跟我比,我能找上女朋友吗?,就算瞅下个姑娘,也只能截到半路说上两句话,就算恋爱谈完了。” 黄平说:“幸亏你有自知之明。”黄平说完就又躺下,发呆似地说:“我们人家看不上。” “你这家伙怎么比我还差劲。我现在才发现,她不喜欢我就算了,她长地也就那么个。她不喜欢我,我还看不上她呢?”赵长生说地很认真,似乎想给黄平一点安慰。 黄平说:“男人嘛,要正视自己,不能吃不上葡萄就说葡萄酸,找不上你喜欢的就算了,总有喜欢你的嘛。” “叮铃铃,叮铃铃。” 还没等黄平反映过来,赵长生一把接过电话:“喂,找谁。” “她不在。”赵长生拉长了脸笑着说。 “谁不在?找谁?”大胖问。 “在,在,在,你别挂,稍等一会。”赵长生把电话递给黄平说:“是个小妹妹,找你的。” 黄平一骨碌爬起来,瞪了赵长生一眼,然后很快接过电话说:“喂,请问你找谁?” “你是黄平吗?” 黄平的耳朵从听到这一声开始,就上下翻腾起来。那个久知的声音,拂开了夕阳的颜色;这一温柔的声音,吹皱了一江春水;那声音的回声,正在敲打一扇微闭的门扉。 于是黄平带着滚滚向前的激动说:“肖红,怎么会是你?” “奇怪吗?”肖红问。 “不是奇怪,是稀客,还真让人有点受庞若惊。” 黄平打电话的同时,赵长生正呲着嘴,向大胖做着可笑的动作。黄平把全部精神都用在电话上,也没在乎他。 “你可别惊傻了,我有事才找你。” 黄平一听她有事找自己,心里扑嗵扑嗵地直冒白烟。 “什么事,说吧,谁让我是你学哥,我能办的尽量帮你。” “听说今晚理科楼有活动,你想去吗?” 黄平控制不了自己,猛地跺了一下脚,身子反弹地挺起来,头就碰到大胖的床栏杆上。 其实黄平刚才打电话时,大胖已经注意到了。这会黄平一碰,他就冲着黄平说:“黄平,谈恋爱也得清醒点,把命留着。不能拿自己的头和铁床碰。” 赵长生更忍不住了,忙说:“这家伙高兴地冲昏了头了,该不是去后面约会吧,不过要早点回来。” 黄平搓了几下头,调整了一下尴尬的形态,说:“真的吗?我也正在找这样一个人。” “说实话,你方便吗?” “有什么不说便的。”黄平的声音已有点振耳欲聋的感觉,“我本来也是要去理科楼的,不信你问我们宿舍的。” 黄平说完,一看赵长生,对自己说出的话又感到后悔。就在黄平迟疑的一刹那,大胖灵巧地从黄平手中接过电话,然后郑重地说:“他等这一时刻,已等了一万年。” 黄平一听急了,赶忙羞涩的从大胖手中接过电话,解释说:“真的我要去。你不去,我也要去。” “那里面好玩吗?” “我想应该是吧,去年就办的挺可以。听说今年办地比去年的更加隆重。” 肖红稍沉思了一下,说:“你能带我去吗?” “当然可以,在哪见面。” “在你们楼下面吧。” “那好,快点。如果慢了,就被别抢了游戏的头彩。那好,再见,不见不散。” “再见。” 哇,黄平的心好像插上翅膀,载着肖红在教室前的花园中翱翔。他们发出的是童稚般的笑声。黄平一眯上眼睛,那幸福呀就像地上的花,一朵朵往上冒。 “黄平,你还在发什么愣,人家可是不见不散。不过,一切适可而止。”大胖提醒黄平说。 黄平两个健步走到床前,上了床发觉不缺什么。就又来到桌前,左看,右看,就是找不到要找的东西,桌子上面也没有,桌子下面一层也没有。 “大胖,见镜子和梳子了吗?”黄平问。 “刚才赵长生不是还拿着吗?” 黄平把眼睛逼向赵长生,赵长生终于憋不住了,笑着从身后拿出梳子和镜子说:“我就知道你要臭美。” 黄平一把夺过梳子,一边梳一边说;“你要是把新同学的积极性给打击了,十个赵长生,当球踢也弥补不了。” “哎哟,这么老了,还吃新草,你手段高啊。”赵长生说。 “屁话,这是新同学和大同学的友谊交流,你想的高尚点。”黄平梳完后放下镜子说。 “高尚,这能高尚起来吗?你又不是三年级的小朋友天真无邪。” “那得过渡嘛。”黄平说完,也没再多理会赵长生,就赶紧走了。 楼下的男女已像蜜蜂一样,闹开了窝,把诺大的理科楼围地有点喘不过气来。黄平怕肖红看不见,就站在远处的电话厅旁,这样肖红一过来,就会注意到这儿。 黄平乐不可支地立在那儿,一会看着拥挤的人群,一会又注视着幽深的街道。他在猜想,肖戏是否还记得自己,她见到自己时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同时,悲壮的,浪漫的情景都从黄平脑子里闪过。 随着时间从路灯下穿过,肖戏终于趁着朦胧的影子出现了。小姑娘的出现如一个毛绒绒的可爱的难以捉摸的小动物。一双棕皮鞋,一条蓝牛仔裤,再配上一件柔软的鹅黄外套,把黄平的所有注意力都牢牢地拴在她身上。还有那双秀着灵气的眼睛,和像喇叭花一样清新的脸蛋。 黄平再也站不住了,他走下台阶,说:“怎么,还认识吗?” 肖戏羞涩地一笑,说:“我的记忆力好像没那么差吧。” 黄平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就带点焦虑的颜色说:“你看,人多吧。”一边说,一边把脸面向人群。 “是呀,怎么这么多人?”肖红也有点惊讶。 “看起来都是生机勃勃,虎视耽耽,待会进门时又有一番拥挤。”黄平说完就看肖红有什么反应。 “什么时候才开门?”肖红问。 “可能八点吧。” “能开几个小时?。” “十二点,四个小时,足够让你尽兴了。” “也不知道时面是什么样?”肖红沉吟道。 “肯定精彩缤芬。待会我们得跟紧点,里面参加游戏可是要对奖的。” “真的吗?”肖红的心立刻又被注入一点热量。 黄平又严肃地说:“不过,奖品的数量是以限的。每参加完一个活动,如果你争气,你就会得到奖卷,最后看谁得的奖券多。奖券最多,奖品越好。” 肖红鼓足劲说:“待会我一定要赢许多奖券。” “快看,人动起来了。”黄平用手指着流动的人群说。 肖红看了一下表说:“快八点了。” 两人还没走到台阶,就听见鞭炮噼呖叭啦的响作一团。门一开,蜂涌般的人群被吸了进去。肖红正沉浸在鞭炮声中时,黄平就拉着她往人群里钻。 两人刚挤进去,黄平就对肖红说:“快上二楼。” 肖红一边紧跟着,一边问:“为什么要上二楼。” “我们去猜谜宫,那里可有意思了。” 黄平和肖戏虽然跑的快,可是猜谜宫中已有二十几个人比他俩先到了。只见灯管都用五彩的纸缠绕起来,纸从一个灯管拉到别一个灯管上。房顶上还是挂着大大小小的气球。而谜语都被粘到线上,拉在教室的各个角落。 黄平一本正经地看着,可是肖红却被这么多谜语看花了眼,一时竟不知道去猜哪个。黄平已猜出“双喜临门”是重庆时,他一瞅肖红还在走马观花地乱看。黄平赶紧叫她过来说:“我们两个要合作,一边猜一边把谜底写在纸上,待会好去对答案。”黄平把纸和笔都递给肖红说:“给,你记。注意一定要把序号写对。” “你早准备好了。”肖红兴奋不已。 “59号,双喜临门,谜底是重庆。”黄平对肖红说。 “你已猜出一个了。”“一个算什么,如果不快点猜,奖券就要被别人先夺去了。” 黄平正痴迷地看“朝辞白帝,暮至江陵”这个谜语时,他的左肩被人猛拍了一下。他向左一看没人,就无意识向右看去。又是这个怨家,黄平心里暗自说道。 “你不是去外面了吗?”黄平问这位穿着神气,淡妆素裹的沈小姐。 沈艾霞摆出一副不足为奇的样子,背着手,晃着身子说:“临时改变主意,听见炮声就来了。” “你怎么也来谜宫了。”黄平纳闷地问。 “我忘了告诉你,我也喜欢猜谜。”黄平觉得这位平时严肃的大姐,今天说起话来还带着几分天真。 正说着,肖红高兴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对黄平说:“我猜出来了,风平浪静是宁波。” 也许肖红和沈艾霞是同时看见对方的。不过沈艾霞的眼中没有一丝惊奇,反而是肖戏眼睛睁地大大地注视着这位神秘来客。 黄平突然间陷入尴尬,他突然觉得被沈艾霞发现肖红就像是揭穿了他的阴谋。况且黄平觉得这个时候他最不希望被人看见打扰。可他一瞅,就沈艾霞一个人,他意识到沈艾霞今晚跟定他了。 “黄平,这是……”沈艾霞问。 黄平立刻回过神来,微笑着说:“这是肖红,今年的新同学,是中文系的。”然后黄平又指着沈艾霞对肖红说:“这是沈艾霞,和我一个班。” “你好。”肖红很热情地把手伸向沈艾霞。 沈艾霞很热情的和她握了手,并说:“见到你很高兴。” 黄平很快觉察到,这样认识后,肖红会不会把沈艾霞当作他的女朋友。于是黄平装地很惊讶说:“你男朋友怎么不在?” “他去外面了。”沈艾霞很平淡地说。 “你也对他放心。”黄平说。 “那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对他一百个放心。”沈艾霞说完就环视地看了一下教室的布局。 “我们三个人一起来猜吧。”肖红的脸上欲加喜悦。 黄平觉得今天的计划被人打乱了。他要靠自己的努力给肖红带来一份惊喜,几分欢乐,这会是无望了。他的激情突然间掺进了凉水,以至于他面对她俩时都不知如何去笑。黄平的嘴里咬牙切齿地嚼着沈艾霞的名子,他对自己说:“如果这一次失败了,他会恨沈艾霞一辈子。” 黄平无力地提起眼皮,看着沈艾霞说:“就和我们一起猜吧。” “是呀,三个人一起猜,成一团,力量大。”肖红说。 沈艾霞也不坚持,很坦然地说:“好吧,我们一起猜。”“快看这个迷,出海打鱼。”肖红走到西南角,对沈艾霞和黄平说。 沈艾霞和黄平一起走过去,也加入了思考的行列。 “是上海,”肖红惊喜地叫着答案。 “不对吧,刚才我在那儿见了一个迷语,叫“巨轮出港”那个迷底是上海,这个恐怕不是吧。”沈艾霞说。 黄平说:“和水打交道,肯定是南方的城市,肯定是我们熟悉的城市。” 三个人立刻沉默了下去。忽然,沈艾霞眼睛一亮说:“杭州。” “我也觉得像,出海打鱼,当然要航舟了。”肖红也高兴地说。 黄平嗯了一声,说:“差不多吧,我们先记上,看下一个。” “你们快过来看这个字谜。”沈艾霞叫黄平和肖红。 黄平过来一看是“道士腰间两个蛋,和尚脚下一条巾,两个字儿很平常,难倒无数读书人。”黄平看完之后说:“这个字谜口气倒挺大,两个字有什么难猜的。” “这四句话让人怎么猜呀?”肖红犯难的说。 “我觉得谜语就是前两句,一句话一个字,总共两个字,后面已经给你说了。”沈艾霞说。 “道士下蛋,和尚下巾这是什么?”黄平找不到一丝头绪。 “两个字平常见,我怎么就没见过这样的字呢?”肖红满身稚气地说。 “我们先看其它的吧。”黄平耐不住性子说。 “好吧。”肖红说。 两人正迈动步子时,沈艾霞眼睛盯着谜语,用手止住他们俩说:“你们没看出来吗?”沈艾霞诡密地冲他俩笑着。 “你看出来啦。”肖红再一次充满喜悦地望着沈艾霞。 黄平和肖红又回到这个谜语跟前,沈艾霞充满自信的说:“这两个字真的很平常,而且就在这个谜语中。” 黄平又细细看了一眼,还是没有结果。于是他催促沈艾霞说:“哎哟快说吧,别把读书人给等死了。” 沈艾霞用手指向很平常中的“平常”两个字。就在同时,肖红也高兴地蹦起来:“对了,对了,就这两个字。” 黄平越急了,他冲肖红说:“快说说!快说说,为什么是这两个字。” 肖红说:“道士并不是道观里的那个道士,而是用了歇音指倒写的士。就成了干净的‘干’字;而两蛋,说在‘干’字的中间加两个点,就成了‘平’字。而和尚脚下一条巾,就取其尚字,下面加一‘巾’字,就成了常字。所以是平常。你说我说的对吧?沈艾霞。” 沈艾霞看着他那认真劲儿说:“对,完全正确,加一百分。” “快记上,快记上。”肖红说, 黄平一边记,一边说:“你们俩真厉害呀!我都成你们的秘书了。” 肖红赶紧摆摆手说:“还是沈艾霞聪明,没有人家的指引我怎么看得出来。” “你们俩都聪明,我看就我笨。”黄平说。 沈艾霞一边朝前走,一边说:“什么笨不笨的,我看你就没把心思放在猜谜上。” 肖红听了没什么,可是黄平却吓了一声冷汗:“难道她已看出我的心思和打算。”黄平自己揣磨说。 他们在谜宫里足足待 了有一个小时,猜了二十几个谜语,可是等他们去对答案时,大多数谜底已被人猜中,他们只得了三张奖券。但是他们仍然很高兴,出了谜宫,走进隔壁一间教室。 原来这儿的游戏叫“乱箭穿心。”靠窗子的地方立着一块大板子,上面画了好几个卡通人物。谁能用飞镖射中其心脏,就能得奖券。不过三支镖,要射中两支才行。由于距离有五六米,射中的人很少。虽然这样,等着排队的人还是很多。 黄平他们三个人挣扎了好一会,终于挤到跟前。先由沈艾霞发镖。前两支都离心脏太远,人们都以为第三支也射不中,没想到第三支却射中了心脏,不过很可惜,还是不能得奖券。接着是肖红,没想到第一支镖她就射中了心脏,满以为她后面还会中一镖,没想到其它两支就根本没戳住。黄平拿到三根飞镖时,心就一张一合喘着粗气。因为他再不能让她俩失望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要好好表现一番,恨不得一口气连中三镖。第一支镖载着沉重的思想负担,落在了心脏的下方。黄平叹口气,心想又完了。第二支镖出奇不意地定在心脏上。更让人惊奇的是,第三支镖又射中心脏。沈艾霞和肖红不断地为黄平喝采,黄平的心感觉顺着白云往下滑,特别舒服。 他们走出这个教室时,沈艾霞小声对黄平说:“你还是射箭高手呀!” 黄平笑着说:“侥幸。” 后来他们又参加了氢弹爆炸这个游戏。其实很简单,五个人一组,吹气球。看谁在最短的时间内吹破气球最多,谁就得胜。黄平当然一马当先,可是沈艾霞和肖红却被吓地闪到一边。黄平也不辜负她俩的期望,十秒钟就解决了气球,随着“嘭”的一声,黄平就赢得了奖券。 最后他们又去顶气球,吹蜡烛,打保龄球,套圈,钓鱼。黄平从一个个游戏中走来,过滤了刚开始的担忧。三个人快乐地从一个教室窜到另一个教室。他们的快乐如蝴蝶的纷飞,蜜蜂的歌唱,百合花的芬芳。黄平看着肖红高兴的样子,心中无比自豪。同时他也用感激的目光望着沈艾霞,她同样给肖红带来了快乐。 他们转完最后一个教室,就攥着十张奖券去一楼兑奖。肖红热情奔放地说着她的看法:“我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尽情玩过。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我很感谢你们……”肖红在那忘我地说着。沈艾霞和黄平一言不发,成了忠诚的听众。 领奖处人也很多。他们三个商量了,如果分开兑,一定是个不好的奖品,于是他们打算十张奖券一起兑。 他们很幸运——一个可爱的圣诞老人,有手掌那么大。看着它,就好像在聆听它对你的赐福。肖红高高的拿着它,翻来翻去的仔细看着,看的很入迷,爱不释手。当她欣赏完这个小矮人的身姿后,就立刻沉静下来,说:“这个小矮人你们俩谁拿?” 黄平看着她可爱的样子说:“傻瓜,当然你拿了。” “不,沈艾霞今晚这么出色,你拿着吧。”肖红说。 沈艾霞显然没有垂恋这个小圣诞老人的意思,她随口说:“要不,黄平你拿着。” 黄平瞪了一眼沈艾霞,他觉得沈艾霞怎么这么没眼色,一个男生怎么会喜欢这种小庞物呢?于是黄平又把焦点调到肖红身上说:“还是你拿着吧,肖红。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喜欢这个,高兴是我今天最大的收获。” 肖红刚想说什么,沈艾霞就打断她的念头:“拿着吧,这个小圣诞老人,就算我对你新年的赐福,祝你天天快乐。” 肖红迟疑地把小圣诞老人放在胸口说:“真的给我,可是……” “可是什么,不要让我们难堪,难道你不接受我们对你的祝福吗?” “谢谢。”肖红感谢地说。 三个人在理科楼这儿分了手,不过黄平还是没有忘记把肖红送到八号公寓楼。黄平在回来的路上,美滋滋地想着今晚发生的美事。他觉得成功,一百个满意。他俩把小矮人送给了肖红,不对,他这会才回过神来,他怎么不知不觉间把自己和沈艾霞放在同一高度,同一位置上。这很可怕,会让别人产生错觉。他应当和肖红站在一起,一起上路。当他上楼时,他又一甩头,对自己说:“管他呢,肖红那么单纯,她怎么会想到这些呢?” 我们的沈艾霞,一路上沉默不语,她径自回到宿舍,就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胡按着电视。可是她的脸上却流淌着安泰和欣然。直到李金菊扑到她身上,惊吓了她之后,她才彻底把自己的意志从心底解脱出来 ,对李金菊说:“你今晚干什么去了?” 第六十章 山脊一排排地向后闪去,大地的苍凉像磨盘一样在转动,窗外的一切都穿着冷静的圣衣。黄平正坐在车里,隔着带霜的玻璃向外望去。这会他正怀揣着半个学期的思念,向外探寻令人心动的乡丝。他不知道这一假期他将面对什么?可是他却知道这意味着心悸的跳动,乡音的缠绵。 早晨他来的时候,李金菊、沈艾霞还有邢忠他们几个,帮他把东西都搬到车上,叮咛嘱咐和祝托,让他很是感动。而随着家的靠近,他的脑子里也只能容下家。他觉得回家是一种新鲜,家和学校都是呼吸的场所,现在累了就去家里休息,补充新鲜。 从中午到下午,他不是上车就是下车。冬季的时间定格在下午六点半时,太阳就匆匆回家了。而他,黄平却一个人立在离家还有五六公里的一个叉路口。真可惜天黑了,大约是一个很熟悉的叉路口。他觉得叉路口就是一个坐标,可自己这会也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坐标。他多希望自己能成为灯塔或启明星一样的东西,兴许这样就会有人注意到他。对面是熟悉的商店,灯光和荒凉。他觉得于其在这凄楚地等待,还不如一狠心跑回家去。正当他下这个决心时,他想到了电话,也许商店里有电话。一进商店,昏黄的灯光立刻给他罩上家的光彩.。还真幸运,有一部电话。电话拨上,在嘟嘟嘟的几遍呼唤之后,电话通了,传来父母熟悉而焦急的声音。这么晚了,父母疑心他还在张掖。当黄平陈述完自己的不幸遭遇后,父亲让他等着,他将马上骑摩托车来接他。 黄平再一次伫立在叉路口,那个孤独的人落脚的地方,似乎在天黑之后将失去希望。有一阵他都甚至怀疑,这是什么地方,是家还是学校。不过还好,父亲给他带来了希望。摩托车从静悄悄中走来,带他回到那个热烘烘的家。 母亲说他变了,妹妹看着黄平傻兮兮地笑着。而父亲一边看电视一边微笑地看着他。 回想起去年的寒假,黄平猜想今年又将在安闲中度过。事情出乎他的意料,在第二天他就加入了维修公路,筛石头的行列。接着,每天六点多,他和父亲裹着霜花,开着四轮车,去二十公里远的地方筛石子。那个戈壁滩上的人真多,人也很憨,黄平觉得自己也很憨,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应当说这会更像一粒石子,准备让别人踩。一天下来真累,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他们才拉着一车石头风尘仆仆地回来。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八九天,把黄平的安逸思想完全摧毁了。他伸直腰,想到一年四季这么劳作,真叫人烦。他看着朴实的父亲流着汗,就这么削瘦下去。在这样荒凉的戈壁上挖石子,是一种不公平。他开始对自己生气,他本来想通过上学改变自己的命运,与命运抗争,而自己的父母却被命运折磨,束缚着得不到任何的解救。他生自己的气,自己不争气,他应当让父母安度余生,他是父母的希望与解脱,理应成为父母的救星。他暗下决心,一定要争气。 更让黄平想不到的是,久违的同学许多已销声匿迹,只是还有几个高中同学在假期中打打电话,互相拜个年。好在黄平还有肖红的电话号码,隔几天就可以给她打个电话,然后就能平静几天。年已过得差不多,每天呆在家里也无事,不是看电视就是看书,慢慢地黄平开始烦感这样的生活。天一黑,他就叹口气说,又过了一天。 黄平终于待不住了,提前两天便来到学校。忙碌了两天后。开始蕴酿新学期的旅程。 黄平在开校的第二天就见到肖红。由于两人经常通电话,总算没有陌生。只不过生活的幸福,让和蔼的小姑娘变得更加生动活泼。在她和黄平见面的第一个晚上,他就笑滋滋的给黄平讲比《一千零一夜》还要多的故事。而且她还给黄平和沈艾霞带了许多水果和巧克力。黄平知道她将要慢慢地长大。 大胖从新学期开始就转移了阵地。书中的一切似乎太古朴,遥远.。当这些和失恋加到一起时,他就觉得大厌倦了。他开始学习上网,而且从一开始就像牢牢地粘到网面上,被网捕获了。于是上网又成了他的另一种业余职业。在网上和神神秘秘的人聊天;在网上玩古古怪怪的游戏。为了上网,他绞尽脑汁。中午不睡觉,隐藏在网吧;有空课了,也不待在床上,很早就溜进网吧。一到了周末,那就越来劲了,直接通宵的不回来,第二天别人都上街了,他才开始在宿舍里开始补觉。于是宿舍里的人又称他为“夜游神”。不过还有更让人痛心的事,他连课也不上了,三天两头的找借口请假。而那些英语,自考,计算机,他只挂在嘴上,不放在心上。他和宿舍里的人越来越孤立。 大胖,从进学的第一天起,他就没有过高的奢望。他觉得生活本来就应该这样,考上这个学校,也是命中注定。高中时他也这样,他觉得谁都一样,上学,毕业,找工作。怎么上学,怎么毕业,怎么工作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也懒得去想。而为了避免思考而劳费心机,他发明了最聪明的办法就是模仿。一种最简单,最不劳神的模仿。考上了河西学院,他不想对这个学校发表任何的爱或是憎,他就这么低着头,弯着腰,一小步一小步地无意识的走着,他暗自庆幸生活的轻逸。他喜欢这种没有颜色的生活,他不必像其他人强迫自己四处奔波。他不用喜欢太阳,也不用喜欢月亮,人只喜欢轻悠的黄昏。四周静得出奇,没有声音,一切都沐浴在安静与详和之中。爱情这是他高中侥幸捡到的一颗玻璃球,一只彩色的绝缘的玻璃球。只可惜沉在灰色的液体中,没有办法让人注意到它的沉浮。当然大胖保存这个玻璃球,它就是一个吉祥物,大胖看见它,心里就高兴。可是玻璃球最终还是失了光彩,慢慢地消失了,变成一只小绿燕飞走了,去找新的爱巢。说实在的,他生命最重要,最光彩的东西就这么没了。太突然了,他都没有时间去接受,心就开始悄悄的痛起来,生活太没良心了,什么也没给留下。于是他觉得,一切高洁的,圣明的,耀眼的东西都让人憎恶,生活还是本来的面目好。而更保险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从上网和看书中寻找乐趣。如果你不能享受生活,那么就消遗生活,这仍然是一种快乐。 让别人心惊肉跳的是,大胖上学期竞挂了三门课。再有一门就够留级了。别人都为他急出了汗,可他都摆摆手说:”怕什么,掏几十块钱,这一学期补考不就得了。难道我会成为河西学院的第一个留级生吗?他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第六十一章 今年过年特别迟,所以黄平他们没过完年就来了。正好他们在学校过了一个特别隆重的正月十五。 正月十四这天,学生就疯了。因为明天正好是星期六,更应当说是一对对情侣都疯了。许多人开始制定正月十五这天的出行计划,甘泉公园有花灯,广场上有烟花,有节目,而且仿古街,和欧式一条街也装饰一新。 王新国和郑文君要去广场。马建秋也许去上网了。邢忠觉得无聊,约张莉去滑旱冰。孙明福说要激情释放跳一晚上舞。黄平哪里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正月十五的下午老早就给肖红打电话。就和黄平想象的样,肖红惊奇地同意了——去公园看灯。不过在临挂电话时,肖红说希望黄平能借个照相机。黄平立刻爽朗地同意了。 黄平挂了电话就寻思着,今天晚上去一定要好好地和肖红照几张相。 “黄平,你有相机吗?”张吉成问:“如果有,我也去,给我也照几张。” 黄平也开玩笑的说:“行啊,晚上天黑正需要你这么亮的电灯泡。” “去你的,电灯泡不行,你把肖红借给我就行了。” 黄平着急地说:“好东西借给你不是糟踏了。” 张吉成也不辨解,他也没有出去的打算,就坐在床上胡乱地按着电视。 “说实话,哪儿能借上照相机?”黄平问张吉成 “这会知道找我了吧。” “我正急着呢!” 张吉成看着电视,顺口就说:“沈艾霞肯定有。” 黄平听完,眼睛一亮,想:“这位神通广大的大姐,一定有相相机。”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顺利,沈艾霞还在宿舍。 “喂,请问沈艾霞在吗?” “我就是。”说完沈艾霞就笑着说:“又是你,黄平。你这贵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沈艾霞的爽快,让黄平变的吞吞吐吐:“上一次去海潮坝,你不是拿了一个照相机吗?” “噢,我知道了,你是让我给你照几张相。” 黄平颤抖着说:“也不是,就是那个大一的小姑娘,肖红。她想照几张相。” 沈艾霞已经明白是什么事了,可是她还是装作一本正经的说:“行,我照相,你应该放心。” 黄平尴尬的几乎表达不出自己的思想:“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借我用一下,就不麻烦你了。”黄平心想早知道这么费劲,就向别人借去了。 “这个嘛。”沈艾霞转动着眼球,想着自己的打算,然后她又接着说:“你们俩去,借给你们我当然很放心。可是我今天打算到甘泉公园看灯,也想拍照,嗯——你们去哪?” 黄平垂头丧气地说:“我也打算去甘泉公园。” 沈艾霞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说:“那好啊,我和你们一起去。” 黄平一听气坏了,她这明明不识时务,瞎掺和。他恨不得马上用剪刀把电话线剪断。可是他忍了一下,用质问的口气说:“那你男朋友呢?” “他嘛,如果你们想让他去,就去吧。” 黄平一听,泄气了,话也说到这个份上,于是极不情愿地妥协,说:“那好吧,七点在楼下见。” “拜拜。”沈艾霞说完就唱着出去了。 黄平放下电话,还是不甘心,就冲着张吉成,诅咒沈艾霞说:“绊脚石,愣木头,没眼色,张吉成你们这个同学怎么这么烦人。” 张吉成乐着说:“人家喜欢你呗。” “我怎么会喜欢一个有夫之妇呢?况且我还没那么讨人喜欢。” 黄平在八号楼下焦急地等待着,应当说这比在六号楼下等一个女生更陌生。这儿是他不常来的陌生场地,七号楼和八号楼就这么面对面立着。出了七号楼就看见对面的女生;出了八号楼就看见对面的男生。而黄平这会正站在七号楼这儿,和许多探头探脑的男生一样,小心翼翼的看着八号楼的楼门口。 也许黄平因为心焦而感到疲惫。当这个充满生气的小活物就站在他面前时,他才从这种疲惫中苏醒过来.。肖红水汪汪的大眼睛载着摇曳的灯光,一身洁白的打扮,像冬天里玲珑而洁白的小花。黄平的目光被她深深地吸住了,不能移开,他知道这是梦里才能想象出的美丽。 黄平约沈芝霞在校门口见面。一想到沈艾霞,黄平奔腾的火焰就要熄灭。肖红一路跟着,不停地向黄平发问;“你说,甘泉公园的灯多不多,是不是和电视上的一样,千姿百态,新颖独特。” 黄平还没顾得上回答,肖红又说:“人肯定很多,人山人海,照相的人也很多。” 说到这肖红凝住了,她停下来用疑虑的眼神注视着黄平。不高兴地问:“你怎么骗人,你不是答应借照相机吗?” 黄平一看肖红认真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肖红喘着气,低着头瞪着黄平。黄平突然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说:“哎呀,我怎么把相机给忘了。是不是扔在校门口了,我们快过去看一下吧。” “你该不是忘了吧?” “没事,万一不行,出去买一个吧。”黄平笑着说完就仔细观察肖红的动静。肖红眼中飘过一片洁白的雪花之后,她就变地清婉。她声音低沉的说:“没找上就算了吧,照相机的事以后再说。”说完跟在黄平后面,脚步更慢了。 黄平一看快到校门口了,也装地很认真,一句话也不说。但心里却暗自笑着说:“傻丫头,待会你就明白了。” 黄平知道沈艾霞不会失约,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于是黄平坚毅的目光很快在校门口发现了早已等候在那儿的沈艾霞。更让黄平意想不到的是沈艾霞旁边还站着一个挺帅的男生,这个男生就站在沈艾霞身后,局促不安地提着照相机。黄平的心里立刻找到一点依托,一个平衡点。这样黄平就可以和肖红很安稳地坐在天平的另一端。 当肖红也发现沈艾霞时,黄平便又欣喜若狂地指着沈艾霞,朝肖红喊着说:“我说相机会到这了嘛,你还不信,你看那不是吗?”黄平说完,旁边的男生把头低下,慌忙看着照相机。 肖红轻快地跳到沈艾霞身旁,惊喜的说:“沈艾霞你也来了,还带了照相机。” 沈艾霞用孤傲的眼神看了一眼黄平,然后亲切的抓住肖红的手说:“为了你高兴嘛,我再累也得陪着你。” 黄平偷偷地瞪着沈艾霞。心里嘀咕说:“你烦不烦人,该陪的你不陪,非多管闲事,你看你男朋友多可怜多尴尬。” 黄平心里琢磨了一下之后,就走到沈艾霞跟前说:“沈艾霞,太不像话了吧,把你男朋友扔到一边,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沈艾霞的脸一下暗下来,她转过身,把这个男生让出来,然后用高傲的眼神看着这个男生说;“噢,忘了,这是我同学,冯力刚。” 黄平赶忙把手伸过去,那个男生稍微笑了一下,很僵硬地把手伸出。两个握住手之后,这个男生开口说话了:“你好,见到你们很高兴。” 黄平感觉心里很舒适,于是走近一步问沈艾霞:“是你男朋友吧?” 沈艾霞稍沉吟了一下说:“差不多吧,是我的男性朋友。也许以后会是吧,我们走吧。” 去甘泉公园的路上人很多。黄平本想一路上陪在肖红身边,可沈艾霞就是阴魂不散,拉着肖红的手,两人又是说,又是笑。黄平和这个沈艾霞自称为男性朋友的冯力刚走在后面。也许这个冯力刚在和黄平说话,可是黄平的心思全在肖红那儿,没心搭理这个男生。前面一直很热闹,后面保持沉默。 公园里面看灯的人点缀地密密麻麻。悬挂在榆树上,柳权上的彩灯,在人们馋涎的目光下显地风采斐然,熠熠生辉。 黄平他们顺着石头摆下的小径,兴致勃勃地欣赏。皎洁的月亮,闪亮的群星,像彩灯一样装满了人们辽阔的心胸。 肖红很细心地观赏着每一盏灯,一边看,一边照相。黄平一直很入神地看着肖红每一个眼神和表情。小姑娘每一次绽放的美,都像在他的心里开出一朵美丽的花,让他心荡神怡。 “我们在这照张相吧。”肖红指着一盏流转的八角彩灯说。 “那好,我们先给你照一张。”黄平说。 “沈艾霞我和你先合一张吧。”肖红说。 黄平一听,醋意大发,心想,我都还没有和你照张相,沈艾霞就想捷足先登,连门都没有。于是,黄平还没等沈艾霞开口就对肖红说:“你先照吧,照完之后我们再和你照。” 沈艾霞看了一眼黄平,也说:“你先照吧,待会我们再照。” 沈艾霞亲自执机,在肖红清纯一笑间,将肖红牢牢地锁在黄平的心里。于此同时,黄平也迫不及待地说:“肖红,我也和你合一张吧。完了你再和沈艾霞和,我来给你们照。” 沈艾霞似乎感觉到什么,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就朝黄平喊:“行了,行了,快站好吧。” 肖红羞涩的挪动几下脚步,给黄平让了点位置,灯正好挂在两人头上面的中间。虽然黄平离肖红还有一二公分,可是那种灸热的温暖已从黄平的胳膊流向黄平的心脏,一直到黄平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黄平给沈艾霞和肖红照完之后,就转过头对一直一言不发,心不在焉的冯力刚说:“小冯,过来,和沈艾霞合一张,来一次也不容易。” 沈艾霞也不说话,毫无表情的看着冯力刚。 “就过来照一张嘛。”肖红也对冯力刚说。 小伙子蓦然的看了一眼沈艾霞。沈艾霞一言不发,于是伙子显地有点慌张说;“不用了,你们先照吧。最后了再说,反正胶卷还多着呢。” 沈艾霞不愿在这耽搁时间,她一转身说:“我们先走吧。”说完就径直向小山走去。 他们几个从石砖叠砌的台阶,一直上到小土山的顶部。上面种了许多松树,在和小土山相连的另一个土山上,有一个亭子,里面挂满了彩灯。就在这个土山和那个土山之间,有两条蜿转的小路。黄平提议分开走,看谁先到达小亭。 沈艾霞犹豫了一下默许了。于是黄平和肖红走右边较陡的那一条,沈艾霞和冯力刚走左边那一条。 黄平故意走地很慢。他一边走,一边给肖红讲夏天时,这里的美丽景色,接着黄平又给肖红讲自己划船的经历。 肖红听完,突然停住,问黄平:“你说和沈艾霞在一起的那个男生是她男朋友吗?”“当然了,她亲口说的。” “这么长时间了,我怎么没见过。”肖红充满疑虑地说。 黄平不以为然的说:“不要说你没见过,这么长时间了,我都没见上几次。” “是这个男生吗?” “好像是吧,又好像不是。我见时都是在晚上。” 肖红吹了一口气,悠长地说:“你看沈艾霞那么落落大方,有气质。而那个冯力刚羞赧的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好像两个陌生人,没有一点默契感。” 黄平笑肖红,他说:“你还挺会观察的。我觉得今天主要是有我俩在,他俩拘束了点。况且两个人要想长久地相处,就需要长时间的磨合。” 肖红对黄平刚才说的话,感到失望。于是她用冰凉的口气说:“我看你这么长时间了,一点都不了解他们两个人,什么事都想当然。” 黄平被肖红这句话委屈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在那不动了。他心想:“我的感觉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快看,沈艾霞他们已经到了,在向我们招手呢。”肖红高兴地说完就加快脚步。 黄平一看,沈艾霞他们正注视着他俩。他也不能落后,于是加快步子追了上去。 肖红一到沈艾霞跟前,就把她抱住,亲切地有点像撒娇。黄平哀声叹气地想:那为什么不是自己呢?同时在看到这个情景的时候,黄平感觉有点力不从心。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在肖红的心目中,变地祟高,让他敬仰。他怕和肖红走的路一样,最终的落脚点却不同。他殷切地希望肖红快快长大,而且是在自己的呵护下,自己的怀抱中长大。她应当是自己心底的一口甘泉;她应当是自己思想上的花园;她更应当是自己心口上的火焰。她成长,去飞翔,背负着黄平的思想飞翔。可是这会,她依附在沈艾霞的怀里,怎么可以在她的怀里呢?肖红和沈艾霞的地位应是相同的,她们都是独立的,各有各的空间。既然沈艾霞在一个自由,宽松的环境中成长;那么肖红也应在比较舒适,空阔的世界中去尽情呼吸。 一到小亭,沈艾霞就埋怨黄平:“你们走捷径,还走在我们后面了。” 黄平笑着说:“我们走的那条路,实在太美了,彩灯又多,于是我们就一边走一边看了会。” “是吗。”沈艾霞用审问的口气说。 肖红说:“就那么几盏灯,不过也挺好看的。” “我们就在这照几张相吧。”沈艾霞看着远处灯光灿烂,无限感叹地说。 黄平双手叉着腰,问冯力刚:“你觉得呢?” “不错,这儿可以照见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冯力刚说话的语气比刚才轻松多了。说完,他又接着说:“你们站好,我来给你们照吧。” “那好吧,我们三个人先合一张。”沈艾霞赞许的说。 黄平刚想说什么,一看他们都站好了,只好顺从地站在她俩的后面。冯力刚也挺专注,他一边调着镜头,一边对黄平他们说:“站紧点,笑一笑。”一、二、三、四都喊完了,也没见照相机闪。 冯力刚翻过相机看怎么回事,沈艾霞失望地跑过来,看了一下说:“没胶卷了。” 黄平一看肖红的脸色,慌了神,赶忙说:“我去买。” “不用了,我这有。”沈艾霞止住黄平,从口袋里又摸出一卷胶卷。 黄平凸起的心立刻恢复原样,并且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沈艾霞。肖红也禁不住说:“原来,你早准备好了,你真有心。” 沈艾霞自信的说:“我早知道你今天高兴,这一卷胶卷又怎么够用呢?” 三个人的合影终于照成功了。照完后,黄平刚想建议沈艾霞和冯力刚照一张。沈艾霞立刻打断他的思想,她津津乐道地说:“我们每个人都在这照一张吧,从这似乎能照到人间的万家灯火。” 肖红很快同意了,黄平默许了,冯力刚也被迫服从。 于是在小亭旁,留下了他们身影的不同印记。虽然从照片上看那么开心,可是其中保含的意义绝对不一样。 他们下了土山,走过栽满垂柳的岸堤。踏过湖心桥 ,穿过柏树丛枝,最后又来到公园门口。游人还是络绎不绝,把每一个灯都当作吉祥物,为来年祝福。大门口高高耸立着一樽骏马彩灯,在马的不同部位安上不同颜色的彩灯。特别是两只眼,像两颗明亮的启明星,给人们宣扬光明与温暖。而马的四蹄处各安了一只蓝灯,给下面衬托出一片朦胧的幽蓝,让人觉得它更像一匹在星云中奔驰的孩子。还有它散开的马尾,被灯光放射后,如飞逝的慧星。 他们忍不住了,和其它游玩的人一样,也争先恐后地在这照相,合影,留念。当肖红照的时候,他俩一致认为肖红像一只欢腾的小马驹。 胶卷也差不多了,他们的兴致也快消散到这清新的空气中。他们踏着欢乐的步伐,一起走出公园门口。刚下台阶,黄平把他们止住了。 “慢着,今天怎么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肖红双脚并拢,从第二个台阶,一下子跳下来。用灵慧的眼神,望着黄平说:“还有什么事。” 黄平慢吞吞的说:“没给沈芝霞和冯力刚照相。” “对呀,对呀,我怎么给忘了,黄平你给他们照。”肖红说。 冯力刚用胆怯的眼神看了一眼沈艾霞,然后用探寻的口气说:“还照吗?” 这样的气氛已无法让沈艾霞犹豫。有一股绳子时不时的将她缠绕。她清雅的眼中遇上尘雾,映射出幽烦。她无法控制这种尘埃落定的心情。她拖着略带疲乏的双腿,走到公园门口的石狮旁,对冯力刚说:“我们就在这头石狮子跟前照张相,让这头狮子成为我们今天的见证。” 冯力刚也默默的走过来,站在狮子的另一旁,两人似乎被狮子的威猛震摄了,表情严肃而清冷。 黄平拿着相机忍不住弯下腰笑起来,说:“你们两个怎么了,像两个守狮大神,别那么严肃好不好。这石狮子还用得着你们守护吗?” 沈艾霞看了一下,也不自然地笑了一下。然后重新审视了一下布局,站在狮子的嘴下面,背靠着狮子,冯力刚也往这边靠了一下。两人都深远地望着灯火栏栅处。黄平抓紧时机,赶忙拍下来。 回去的路上,已不再多欢声笑语。四个人似乎都在想着什么。突然广场那边飞射出耀眼的烟花:像银河一样铺开,又像飞花碎玉一样隐落。这一切壮观的景象都进入他们视角之后,立刻散成一片片五彩的梦。于是,他们的心里彩拾了许多梦,小心地珍藏起来 .这次,黄平和肖红走在后面。两个的心绪都十分地平静。黄平在想肖红什么时候才会长大,什么时候才会真正懂得这片心。什么时候他那未被开垦的处女地才会容纳下他的足迹。是一种容纳而不是一种强迫。望着满天的星斗,他的心情异常沉重,他不知道像星星一样灿烂的礼花何时才能撒在他的头上。而我们的肖红,她的所有思想都沾在沈艾霞身上,她想渗透进去,认真揣摩。她觉得如此高贵热情的像大姐姐,一样疼爱别人的沈艾霞怎么会找这么一个胆怯,笨拙的男生。虽然她不懂得是什么将两个人拴在一起,可至少她觉得两人很不班配。而且两人都在掩饰着什么,不管是真是假,这样的日子是不会长久的。 黄平回到宿舍。其他六个人早在宿舍中。黄平困倦地倒在床上,回想今晚的瞬间。 王新国正在给郑文君打电话,显地没完没了。邢忠也变地沉默不语,躺在自己的床上看马建秋捣来捣去的电视。孙明福一个人悄悄地躺在电视下面看书。张吉成脱了衣服。用被子把脚压上,做仰卧起坐,每做一次,床就咯吱地叫一声,摆动一次。大胖早已上网归来,困极了,卧在被子里,一声不出。最后还是黄平觉察到这样极不正常的安静,便兴奋不已地说:“今天我终于看见沈艾霞的男朋友了。” 马建秋听了,把遥控板递给邢忠,然后也大笑着说:“黄平,我今天看见你领的那个小妹妹了,楚楚可人嘛,我们都落伍了。” 黄平也连忙谦虚地说:“你那是快班车,我怎么能跟上。我怎么能跟你比。” “你见的那个人就不是沈艾霞的男朋友。”邢忠闷闷地说。 “不可能吧。”黄平说。 邢忠放下遥控板,瞪了一眼趴在窗台上打电话的王新国,坐起来说:“你不相信,你问张吉成。我们见沈艾霞几次都和一个个子挺高,比这个帅的小伙子在一起。” 张吉成喘着气,停下来,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今天的这个。” “你怎么看见的。”黄平问邢忠。 “你以为这么大的一个甘泉公园就你们几个人,我都看你好几次了。高兴地重色轻友,连我都没看见。”邢忠说。 邢忠正好说在黄平心最温暖的地方。于是黄平抑欲住激动说:“你也去了。噢,我忘了,你和张莉,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好在公园里合个影,留恋。” 邢忠终于忍不住了,露出几丝笑意说:“别在这说大话了,当时你看你们那投入劲,哪有胶卷和我们合影。” 黄平刚又想说,又见邢忠站了起来,就把话咽了回去,拿出指甲剪,剪脚趾甲。 “呔,你的电话打完了没有?”邢忠想打个电话,可电话被王新国占了有半个多小时,于是气极败坏的说。 王新国打地正投入,没有时间顾及邢忠,于是他看都没看邢忠,就摆摆手说:“稍等一会。”说完就又趴在那儿,甜美的像吃蜜一样,说着没完没了的情话。 宿舍里的气氛又一次沉静下来。正当其他人各行其事时,孙明福猛地把书往自己床上一扔,指着王新国说:“你这个驴,打完没有。” 王新国的谈话再次被打断,他极不奈烦地说:“马上就完。” “这电话又不是你们家的,你抱回家一个人打去。就你有女朋友,别人都是太监,不娶老婆。这是大家的公用电话嘛,又不是你的私人电话。”孙明福的口气像炮弹发威一样。 王新国意识到了,但是他根本不去理睬。 孙明福终于憋不住了,他猛地上前,把电话给按掉了。王新国猛地转过身,宿舍内又保持了刹那的寂静。王新国开始开火了:“你想干什么?” “我想打电话。”孙明福仰高头,故意神气地说。 “你什么东西,我电话没打完你挂掉干嘛?”说完王新国就想出去。 孙明福哪里肯放过他。他口气严厉的像一把冰冷的刀说:“你再说一遍,谁是东西。” “我没打完,你挂我电话干嘛?” “我不打电话,我也掏钱了。想挂就挂。” “你小心点。”王新国愤怒地像野牦牛,说完就夺路要走。 就在其他人把所有目光对准们俩时,应当说更多地对准孙明福时,孙明福一把抓住王新国的衣领。揪住,死死地喝斥道:“你让谁小心一点,你小子横什么?” 王新国再也无法忍受别人对他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茬。他也顺手抓住孙明福的衣领。而且另一个手,一拳头就打在孙明福的肩上。 孙明福也撒开性子,开始左右开弓,拳打脚踢。两人从桌子旁扭打到门边,碰在门上,差点把玻璃震地粉碎。然后,滚到柜子旁边,把张吉成吓地抓紧床栏。又撒扯到邢忠那儿,王新国扯着孙明福失了重心,倒在邢忠的腿上,邢忠痛地哇哇直叫。然后他一把推开王新国。骂骂咧咧地说:“小心点,别把我的腿压断了。” 邢忠他们之所有不劝阻,是因为想借这个机会,让孙明福好好把王新国教训一下。而现在战况呢?孙明福占不到便宜,他虽然个子高,可一身排骨怎么能敌过满身是肉的野牦牛呢? 我们的大胖,也无法忍受一个宿舍同胞的自相残杀,坐在床上,急地大叫说:“你们别打了,你们快去拉开。” 黄平也赶紧下了床,因为这样下去事会闹地很大。就在同时,马建秋,邢忠,张吉成也都围了过来,把两人撒开。两人都已忘了心志,打在气头上,还不依。拼命挣扎着,想从旁边人手中挣脱开。 孙明福喘着粗气,大骂说:“你这个驴,我把你的头打烂。” “你是什么东西,我怕你不成。”王新国不饶。 黄平说:“行了,行了,到此为止。一个宿舍的,闹大了不好.。希望这种不愉快,以后不要再发生。” “畜牲。” “驴。”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气消了一半,都各自退开。孙明福被打了一只熊猫眼,而王新国的头可能碰在床栏杆上,流了血。他气呼呼地出了门,去了水房。 王新国一出去,邢忠就望着孙明福那个样,笑着说:“没占上便宜吧?” 孙明福走到桌前,拿起镜子仔细地照着。马建秋瞅着孙明福笑着说:“被打成熊猫了。” 孙明福故作神气,用毫不在乎的口气说:“怎么了,这才叫个性。说明我爱打架,是坏蛋,出了门,哪个不敬我三分。” 黄平讥讽地说:“被人打也叫个性。过来,我给你再打上 第五十二章 报自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黄平还没有报上。黄平上一次过了两门,信心更足了。可是这次急着去报自考,几次都没成功。星期二的下午刚走到半路,就听说没表了,于是无功而返。星期三的早晨有两节空堂课,可是天又下起了雨。这一次还要办新考试证,就得亲自照相去,让别人替报是没希望了,于是213宿舍的决定星期四饭吃完就去。 星期四早晨第一节课刚下,沈艾霞就笑咪咪地走到黄平跟前说:“你们的自考报了没有?” “怎么,你还没报?”黄平故意用惊愕的语气说。 “你报了吗?”沈艾霞的语气有着急促。 “我们宿舍的都报了两天了……也没报上。”黄平装模作样的说完就笑了。 沈艾霞拍了一把黄平的脊梁骨,黄平感觉她的手软绵绵的,心里越加感到美滋滋。沈艾霞轻松了许多,镇静地说:“我还以为就剩我一个人了呢,连个伴也找不上。” “那么怎么不早给我说,我给你找个伴。” “别话中带着人。”沈艾霞说。 黄平见沈艾霞说地挺认真,就收敛起狂放的面容,心平气和地说:“你的那个他,男朋友呢?” 沈艾霞的脸上立刻闪过一片阴云,上面像飘洒了许多雨点。她的心憋足了劲,呼哧呼哧地喘着长气,她看着黄平因为正经而显地稚嫩的脸庞说:“你这么关心我。我忘了的事,你还替我记着。” “我关心一下你,不行吗?”然后黄平又亲切的询问:“他有事吗?” 沈艾霞的眼睛略微偏向黄平的额角,把目光探出窗外,寻找柔软的梦。 “他们的课紧,没时间陪我去。” “什么,没时间,找这样的男朋友能干什么。休了,再找一个。” 沈艾霞听了黄平带着满身稚气的话语,清淡的笑着说:“我的爱要是那么容易施舍给别人就好了。” “那没关系,只要别人爱你就行了。” 也许时间快到了,沈艾霞站起来说:“行了,别胡拉乱扯了。你们什么时候去,去的时候把我也叫上。” “可能是今天中午,不过你要快点吃饭。” 沈艾霞一边走着,一边轻轻扭过头说:“没问题,不吃饭也行。不过怎么去呢?需不需要骑自行车?” “不需要。” 中午饭吃过,谁也没提报自考的事。大胖吃完就上了床。邢忠和张吉成坐在床上,挨着背,正争论着看电视。孙明福也许被别人吓怕了,这会正躲在餐厅一个人偷偷地吃他的红烧肉。黄平把饭缸子洗完,像往常一样正要上床睡觉。脚已踩到床边让了,又上不动了。对了,他想起来今天要去报自考,于是他又下来,看着他们几个不急不问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不是要去报自考吗?” 张吉成猛地把邢忠从他身上推开站起来说:“真的,今天最后一天了。你们都想拿本科,要是今天报不上名,就完了。” 邢忠被惊吓并没有发火,反而很平稳地说:“等会,等孙明福和马建秋来了的。” 大胖原来并没睡着,他翻过身说:“马建秋跟我说,他不报。” 黄平也说:“这家伙一天忙着弹草,上网,哪有时间分给自考。” “那好吧,我们等孙明福来了就走。”邢忠说。 黄平刚想坐下,他又突然坐起来,拍了一下脑门说:“对了,沈艾霞让我们去时给她打电话。” 邢忠这回笑了,说:“沈艾霞怎么有事老找你,是不是人家又失恋了。” 黄平走到邢忠跟前,坦然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也许我在人家面前是最没有危险的一个。” “黄平你要小心人家勾引你。”张吉成笑嘻嘻地说。 黄平又走到张吉成跟前,搂住张地成的肩,把头靠近张吉成的头,然后对邢忠说:“邢忠,你看我和张吉成谁帅?” “当然张吉成了,一副水性扬花。 “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张吉成骂道。 后来,孙明福回来了,争着要给沈艾霞打电话。黄平争执不过,就让他浪费了两角钱。 六个人坐出租车到了市教委门口,一看,吓坏了。报自考的人把一楼的大门围地水泄不通。有的看报考指南,有的爬在窗台上,墙上,填表。还有许多人拼命地往一楼的大厅里挤。 沈艾霞看地有点发愁说:“又是一大群懒人。” 黄平知道没了选择,就一边挪步子,一边说:“懒人遇了懒人,我们就得勤快一点。要不我们就要被别人淘汰了,还愣着干什么,冲啊。” 于是张吉成,大胖,邢忠,孙明福很自然地跟上。沈艾霞也不得不紧紧地尾随在后面。六个人就像一条被挤扁的蛇,在乱哄哄的人群中拼命地蠕动。前进,再前进,身上都急出了汗。时间从他们的身上飞速地轧过,他们终于如释重负到了大厅。六个人还没来的及笑,就被眼前排着买表的长蛇队惊住了。 张吉成丧气地埋怨邢忠说:“说是早点来,你非要等最后一天,我看你等下一次再报吧。” 邢忠把张吉成拉到队伍的最后面说:“你赶紧站上吧,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我不站,你站上。”张吉成没好气地说着,就要过来抓邢忠。谁知邢忠把他牢牢地按住说:“你赶紧站好,你站和我站有什么区别。”张吉成不作声了,可是挺生气。 “唉,沈艾霞到哪去了。”孙明福探着头,一边看,一边说。 邢忠故意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唉,该不是让人拐走了。” 孙明福双手叉腰吃惊地说:“被人拐走了?我不拐谁还拐,我看看。”说完他就四处瞅起来。 黄平看着忍不住笑起来说:“不用找了,众目睽睽之下,她还能飞了不行,她到人群中找熟人去了。” 孙明福这才安定下来,挤在张吉成后面排队。 “黄平,你也来排上吧,反正站着也没事。”大胖对黄平说。 黄平不甘心地又瞅了一眼嘈杂的人群,他感觉自己很渺小。沈艾霞也没影子,于是他很无奈地也加入了长蛇队。 五个人都不说话,也不是不说,实在是没心说,说什么也解决不了眼前的心急如焚。他们就随着人流向前挪着,时间过去了许多,他们都感觉有点瞌睡。 “快把钱给我。” 沈艾霞突然出现在五个人的面前,他们麻木的眼睛顿时抖起精神。 沈艾霞看着他们一脸疲倦,着急地说:“快把钱给我,我找见了一个熟人,他快要挨上了,我们让他代买。” “快点掏钱啊。”邢忠第一个从队里跳出来,冲他们几个喊道。 黄平他们立刻也回过神,从队伍里跳出来,把钱递给沈艾霞。 大胖如释重负,一口气下去,身子像垮了半截,他舒缓地说:“苦日子终于结束了。” 张吉成也怨闷地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排了,把人挤坏了。” 邢忠还没有让张吉成的话落音,就猛地拍了张吉成的后背一巴掌,说:“别做梦了,看见没有,赶紧到交表的队上排着去。” 张吉成极不情愿地说:“表还没填呢?” “我们给你填。把位子占着,交表快嘛。”黄平一边说,一边给张吉成递过一个鼓励的神色。 张吉成笑着抱住孙明福说:“色狼,你去吧。你个子高,目标大,我们好找。” “去你的吧,我如果去站队,表填错了谁负责。”孙明福严肃地说。 张吉成也不买他的帐,他脸一横说:“我又不是学前班的,没填过表,你别吓唬我。要不我们谁填谁的,别在这假正经了。” 大胖看着发愁,用哀求的语气对张吉成说:“大哥,你就帮帮我们吧。也就是我太重,站不住,要不然我就排上了。” “听见了吗?张吉成,我也拜托你了。”黄平说。 张吉成不为所动,他搞不懂为什么每次的坏差事总让他去干,他觉得他们几个在诚心欺负他。他暗自对自己说:“这一次,我一定不能屈服。”于是他冷冰冰地说:“你们爱让谁排不排,反正我不去。”说完,他把脸也转过去。 “你们怎么还站着,快找地方填表啊。”沈艾霞又像一团火,突然间冒了出来。 “表买上了吗?”黄平问。 “买上了,快到外面找个能写字的地方。”沈艾霞一边说一边就要走。 “我们在等张吉成排队。”邢忠说。 “你们是说先让一个人排队?”沈艾霞问。 黄平说:“对呀,我们一致推选张吉成。” “张吉成让我们好失望啊。”孙明福说。 “排队和填表还不是一样,况且排队比填表容易多了。” “那么好,你排上吧。”张吉成对沈艾霞说。 沈艾霞不假思索地说:“行,你们都去填表吧,我来排队。”说着,她把自己的表和资料给了黄平。说:“黄平你帮我填好了,要是填不好,我跟你算帐。” “我也排上吧。”孙明福忍不住说。 他们几个都惊奇地看着孙明福的这个举动,沈艾霞却推了一把孙明福说:“去、去、去,快去填表,别在这影响别人排队。” 孙明福刚想说什么,黄平和邢忠已把他拽出人群。 他们几个真后悔刚才没排队去。里面挤地热火朝天,而外面不但衣服不能抵御严寒,而且连个填卡的地方也没有。几个人傻了眼,又不得不涂卡,于是就学着其他人,趴在墙上,趴在窗台的死角上,趴在大胖的背上,本来十分钟能涂掉的卡,涂了半个小时。 五个人急匆匆地挤进去,一看沈艾霞的前面还有一个人,黄平赶紧把卡递给沈艾霞,总算松了口气,时间也快指向六点了,快下班了。 “黄平,快过来。” 黄平的心嘣地又跳起来,他抬头一看,沈艾霞急地都快要跑过来。 “什么事?”黄平问,邢忠他们也赶快跑过来。 沈艾霞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张卡,指给他们说:“你看,这是谁涂的卡,涂错了。” 黄平赶忙接过来,邢忠他们也凑过来看。 “猪,你看你是怎么涂的。”邢忠猛地拍了一把张吉成的头。 张吉成摸着头,气地刚要发作,他一看表真的是自己着急涂错了。无可奈何地笑起来说:“都是你们催我,一着急填错了。” “快点改啊。”沈艾霞又催促道。 “大胖你的背再借给用一下吧。”黄平说。 大胖没说什么,就弯下腰。 事情就这么办完,也快六点半了。他们拍拍身,看看还在焦急地排着队的人,心里感觉自己很美。 六个人又打车回来,在学校后门的地方下了车。在经进学校商店时,谢明飞突然从商店里冒出来。他看见黄平他们这阵势,就嘿嘿地笑起来说:“沈姐,你可真厉害,一个人上街了,找五个保镖。” 邢忠说:“不是保镖,是闻见腥味的猫,是看见颜色的狼。” 孙明福也停下来,摆摆手说:“不对,是男朋友。” 谢明飞张大嘴说:“这么多男朋友?” 孙明福解释说:“我是真的,他们几个都是等着排队的。” 黄平被他们惹地忍不住笑出声来。说:“我们报自考了,不是上街。” 孙明福推了一把黄平,他两步跨到沈艾霞跟前;头抬高,显得很有信心,说:”你们看,我哪个地方配不上沈艾霞。” 沈艾霞忍不住了。她小声的笑着,弯下腰,从孙明福的身旁小心地绕到孙明福后面。然后才站起来,松了口气说:“这根木头太吓人了,差点把我砸下。” 邢忠,大胖,黄平,张吉成,几乎在同一时刻,把脚一起伸向孙明福,并大声向正在发呆的孙明福说:“丑美。” 六个人的队伍又多了一个人。黄平和谢明飞走在他们四个人的后面,沈艾霞紧跟在黄平和谢明飞的后面。 谢明飞斜看了一眼沈艾霞,小声说:“黄平,你们怎么和沈艾霞走到一起。” 黄平轻轻地捣了一下谢明飞,说:“小声点,说不上沈艾霞这两天失恋了,我们多照顾一下人家。” “她恋过我?怎么会失恋?说不定和你……”谢明飞故作惊讶地说到这,就把手指向黄平。 “你们俩在嘀咕什么?”沈艾霞狐疑地问。 黄平紧张地说:“没什么,在说买牙膏呢。”然后把头靠向谢明飞说:“你不要胡说了,你怎么老拿我开玩笑,人家有男朋友呢。” “有吗?”谢明飞非常自信地说。声音大地连沈艾霞都听见了。接着他又以十分惋惜的口气说:“黄平,不要因为一次的失败,就那么自卑。”说完他猛地站住,把沈艾霞截住,神秘地说:“沈艾霞,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如果没有,我把黄平介绍给你。”谢明飞说完,迅速地拍一把黄平的肩膀,然后就向兔子一样去追远去的邢忠他们。 黄平喘着粗气,用愤怒的眼光修理谢明飞。沈艾霞追赶着谢明飞,一边追,一边骂着:“小鬼头,你站住,让我踢一脚。” 黄平站在那里谋了一会,自嘲着摇着头,慢腾腾地顺着他们跑过的方向走去。 二十二日晚上,贺天强打架。这是黄平他们班现在发生的最恶劣的一次违纪事件。班里的同学都惊恐地看着他;学校在公告栏对这件事进行严厉处分。而李老师也是气冲冲地一进教室就指着贺天强说:“就因为你的这一次违纪事件,把我们这一学期的工作全否定了。说明我们在班级教育上有漏洞,也说明我们在管理上的不成功。我们班就比别的班低人一等……”说到最后李老师扔下一句话:“从今天开始,贺天强停课,写检查,什么时候写好了,什么时候上课。” 李老师从没有发过这么大火,从没这么严厉过。黄平他们都怔住了,去反思这件事的严重性。 虽然事情处理地不留情面,但许多人还是赞同贺天强的做法。那天晚上,贺天强去餐厅买吃的,出餐厅门时,被体育系的两个喝得醉醺醺的男生给撞了一下。饼子摔在地,沾了土。这两个冒失鬼没一点道歉的意思,反而推开贺天强往外挤去。贺天强当时就恕气冲天,毫不客气的冲上去和这两个家伙动起手来。体育系的两个大汉站都站不稳,一个被头打烂出了血,另一个连滚带爬地跑回宿舍。就这样贺天强被推上被告席,开始接受一级一级的审判。可是黄平他们班的许多男生还是站在贺天强的这边。邢忠特意跑到贺天强的宿舍,拍着贺天强的肩膀,说:“贺天强,好样的,没给我们教育系的学生丢脸。” 我们的贺天强,他竞然对这一系列的事不当麻烦,照样我行我素。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睡大头觉,溜大街。检讨交上去,李老师说不深刻,唠叨地说上几句,让他重写。他再交上来,老师还是那句话。他不烦,他有耐心。写了五六遍。最后李老师只能无奈地说:“你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行,要主动悔改。明天就来上课吧。” 我们现在来看一下贺天强。他曾经做过许多烦人的事。比如:用烟头烫炸别人的氢气球;往别人的嘴里喂生饺子;往别人的凳子上放图钉……这要终归为他的创任性。他追求个人的无拘无束,自己给自己创造一种自由境界。心急手快,不善思考,想起什么就做什么。女生们觉得他像一只莽撞而粗俗的苍蝇。而男生们看来,他更像一只不懂规矩的狮子:他可以随便倒你的水喝;他可以随便借你的东西。黄平他们宿舍就因为贺天强经常拿洗衣粉洗头膏,才把这些东西藏起来,等用的时候再拿出来。上课的时候爱搞小动作。上自习时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他都跑过去跟你聊天。结果到308教室上自习的外系女生都被我们这个粗俗 的汉子给吓跑了。他还经常把金菊弄哭,别人指责他时,他哈哈一笑,像什么事也没有似的。他还有一个怪毛病,就是谁见他不高兴,谁讨厌他,他越跟这个接近,惹你生气。许多人不得不躲起来。 第六十三章 张莉和邢忠最让人捉摸不透。原先人们以为邢忠终于找到爱的巢穴,不会再为爱情而四处奔走。而张莉也会用爱情来填补空虚的旋窝。谁曾料到,这种爱情的风筝还没有飞高,就开始表现地摇摇欲坠。刚开始两人还能隔三叉五地吃几顿饭,上课时也坐到一起,周末也能出去玩一会。日子还没坚持上半个学期,就开始有点变味。邢忠心里充满了怨气,开始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倦。他觉得他并不是全心全意的爱着张莉,他始终无法将张莉用心牢牢抱住,高高举起。他说他对张莉没有感觉,以前他没有正视过这些事情,以前觉得两人玩起来挺开心。而现在要将这个他不是真正喜欢的人当作女朋友,让他开始感到拘束,不自在,反而加大了心与心的隔膜。他想到的不是张莉的好,而是她的缺点。他觉得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张莉满身的缺点。生活中两人虽然都在笑,可是却没有激情。他想公开提出这个问题,可他又怕张莉一时无法接受。 从此,他对待张莉慢吞吞,敷衍与冷默。下午张莉打电话找他吃饭,他假装说吃过了,就把电话挂了。上课时他故意来地很迟,来之后又不和张莉一起坐。张莉只有守着一本放在桌子的书,心意沉沉地听课。张莉有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她想:“我哪个地方比人差,哪个地方做错了吗?难道邢忠又有新的目标了吗?”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她仍然没有找出答案,她很犹豫。不敢向邢忠提出自己的担忧,还是像以前那样笑着。不过笑地很僵硬,很费劲,很难受。 邢忠的所作所为,开始受到宿舍里的反对与一些女生的指责。邢忠却不以为然,他不但强词夺理,而且还振振有词地说:“我并不是真心喜欢张莉。我如果还和张莉这么下去,那只能是自欺欺人。” 其他人都不理解,既然当时你不是真心实意地,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人家,而且还演这么长的戏。 邢忠对此仍然有解释。他说:“当时是一时冲动,是长久失败与郁闷的一种发泄,找一个是为了平息内心的不平与困惑。” 宿舍里的人说几句就算了。邢忠已经感到满足,他开始打着没有女朋友有的招牌,暗地寻觅新的对象。 星期四的晚上,图书室里快要坐满了。一双双饥渴的眼睛正全神贯注地翻着一本本好书。在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个幽灵悄悄地走进图书馆,小心地坐在刘芳后面一排的桌子旁,也许你已经猜出来了——邢忠。 到了十点多钟的时候,图书室里的人渐渐少了。刘芳把书放进图书架,收拾完东西就出了图书馆,准备回宿舍。而在这一系列动作的背后,都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盯着她。邢忠几乎是尾随着刘芳出了图书馆。 出了图书馆,刘芳从侧路走向通往体育馆的那条路。而邢忠从正路,绕过国旗台,从理科楼后面的水泥路插上,两个人几乎同时到达通往宿舍区的叉路口。刘芳突然间遇到邢忠感到很诧异,还没来及说什么,邢忠就说:“真巧,上哪去?” 刘芳说:“刚从图书馆出来。”刘芳说完一看邢忠是一个人,就机警地说:“你怎么一个人,干什么去?” 邢忠装地十分尴尬说:“没事干,一个人转会。” “张莉呢?张莉没陪你?”刘芳问。 “人家不喜欢转,我就一个人出来转嘛。” 刘芳一听邢忠就在胡编,她笑着说:“走,过去我给你叫一声。鼓励一下,帮你叫下来。” “不用了,这会说不上她都已经休息了。”邢忠用感伤的口吻说。 刘芳朝前走了一步,又转过身问邢忠:“不回吗?” 邢忠一副可怜相,说:“心里烦,再转一会。” “你也有烦心事?,你一天比谁不高兴?”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见了你,却有点不高兴。” 刘芳惊讶的说:“是吗?要是这样我还是赶快从你眼前消失,回宿舍吧。”刘芳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真的就走吗?”邢忠快步走过去,抓住刘芳的一条胳膊说:“反正碰见了,就去转一圈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刘芳一看邢忠又开始胡闹了,而且邢忠的嘴又十分厉害,转一圈就转一圈。,她心里这么想了,就把胳膊从邢忠手里挣脱出来说:“好了,就陪你转几圈,反正这会我也没什么事。不过你不能告诉张莉,她要知道了,肯定吃我的醋,那样待在一个宿舍一定十分难堪。” 邢忠觉得刘芳有点难缠,就焦急地说:“行了,行了,我的奶奶。我告诉她,我明天还吃饭不了,我的饭卡还人家拿着呢。” 刘芳一听笑了,说;“原来人家是饭卡,你是洗衣机。” “你以为。所以我现在急需要找一台洗衣机。”邢忠说的很高昂。 “怎么又想找了,你这个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一会红,一会绿。” “男人嘛,找个三妻四妾还不是很正常。”邢忠顺口就说。 “你不怕别人说你朝三暮四。” 邢忠突然又把语气一降,说:“有那么严重吗?” 邢忠说完一看刘芳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心里稍思谋了一下,就靠近刘芳,在她没注意时,挽住了她的胳膊,并风趣地说:“这么走着,也不挽胳膊,怎么能像谈恋爱的呢?你看人家都挽着胳膊。”邢忠刚说完,正好过来一对情侣,挽着胳膊,甜甜蜜蜜。 刘芳推了一把邢忠,说:“去你的,让我们班的其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占你便宜。”刘芳说完就哈哈大笑着向前跑去。 邢忠在后面慢慢追着说:“我才不怕呢,就让别人看见吧。” 刘芳一边跑着,一边说:“我怕,我怕。” 两人走到综合楼后面的水泥路上,清淡的月光,朦胧的灯光,轻摆的柳枝。 邢忠这一次显得十分沉静,沉静了一会之后,脸上的颜色就一会深一会浅。说话也变地很犹豫:“我一直有一件遗憾事,没有去做。” “怎么想说给我听听,说了也无妨,我听了就忘。不过,你说的时候,不要太情绪化,我听说你太能打动女孩子的心,别人一听就要哭上几回,我希望不要赴了她们的后尘。” 邢忠一下子黯淡下去,就像一颗突然间隐落的启明星。他的眼中撒下无数的流萤,去透视这黑暗的夜。接着他忧转地说:“你也不要这么妄加猜测地说。我不是一直在洞穿女孩子的心灵,你说地我自己都快要哭了。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是这么傻:违背了自己的本意,而且还为此把它谦让。” 刘芳听地稀里糊涂,又难以置信,说:“你不要装地这么深沉好不好,谦让也是一种美德嘛。为这事,你就怨恨成这样,这也太不像你邢忠的作风了吧?” “有些东西可以谦让,有些东西谦让了别人就会说你傻。其实从进校的第一天起,我首先注意到的是你。可是我那个时候胆小又忧心仲仲,等我想试图接近你时,却发现有一个男生在追你。我发现我来迟了,连末班车也没登上,机会只在我一眨眼间就被别人夺去。我知道我没机会了,我只能去偷偷地伤心,去观望。悲惨的将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悄悄地埋在心里。” 邢忠说到这停了一下,他一看刘芳,显的平易自然,轻轻的看着远方,正仔细地聆听着。于是他放心了许多,又说:“后来我又傻兮兮地去追 赵春梅,人家明明有男朋友,我却瞎头瞎脑地乱搅。等清醒过来时,我早已伤痕累累。至于张莉,我心里明白,我根本就不喜欢她,我跟她只能做普通朋友。要不是她当初哭地那么伤心,说喜欢我,我也不会心软。可是,我发现,一切并不是太迟。我要当着张莉的面说,我不喜欢她。我要找回我自己丢失的那颗心。只要我还是独立的,我就有机会。” 邢忠说到这,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折叠的很细致的稿纸,然后将它很小心地打开。然后在清幽的路灯下,他站好,捧起这几页稿纸,神情严肃的对刘芳说;“这是我从图书馆抄的一首诗,它可能最能表达我的心迹。” 刘芳想笑,可是一看邢忠严整而又气宇轩昂的样子,就忍了忍,准备看邢忠下面的表演。 桔子 我, 一个精灵, 站在黄昏边缘憧憬, 无声地凝望, 用一千只眼睛寻觅, 丢失在晚霞中的桔子。 我, 站在天与地之间, 用令人生敬畏的宝剑劈去: 敲开万夫莫挡的门扉, 粉碎刀枪不入的城堡。 我, 在夜那灰色衣服的褶层里, 在夜那沾满露珠的脚边, 在夜那散发着田野和葡萄园芳香的手掌中, 在夜那深沉的浓荫下, 找到那颗被人遗散的桔子。 她, 戴着月亮的皇冠, 披着寂静的亮装, 含着温馨的笑容, 在青春的脚步声中如真如梦。 她, 富有优美旋律的果皮和漂亮的脸蛋, 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飘逸醇香。 我, 在安详的世界中, 像魔鬼一样伸出手, 手中沾满不可遏制的欲望。 在希望和失望之间, 手指轻轻划过果皮。 肥嫩的果汁如春水般溅入我悲怜的眼中, 眼神里立刻流淌出五彩斑斓。 于是, 一切不可思议, 血,开始和肥嫩的果汁一起奔流, 身躯,依附在果皮的芬芳中四散飘逸。 血,淹没了无聊的大地, 身躯弥没了伤感的长空。 我, 剩下那颗猛跳不止的心, 被华丽的果皮和清香的果汁俘虏。 丢失在桔子中的心, 饱受煎熬, 被烘烤,揉碎,拧干, 最后迸发出如歌的激情。 此时, 一个多事的家伙, 跑到上帝面前说, “这个家伙丢失了他自己。” 于是, 我的心悄悄偷窥, 天亮了。 邢忠念完后,激情澎湃,他转过身,仰天向茫茫夜空望去。正当他揣恻刘芳的反应时,就看见刘芳飞跑着向宿舍楼那边奔去,一边跑,一边喊道:“邢忠疯了,邢忠他疯了。” 第六十四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黄平攒足了劲,准备万米赛跑中的每一次冲刺。浑身上下怀揣着这么多企盼,都随着清婉的双眼向往流淌,汇集成一朵朵幸福的花朵。他在星期一的起跑线上拼命跑,为的是能在星期五和周末赶上幸福的旅行车。有时两人也会一起上自习,肖红的谨慎与纯真让黄平的感觉欲加鲜明。两人看会书,累时,肖红稚嫩的声音开始给黄平讲开心的故事,讲到高兴时她便莞然一笑。有时讲的事情虽然很琐碎,可黄平总是听得津津有味。周末他们去跳舞,在月下散步,去外面看电影。黄平感觉两人真地已成为电视上所谓的“浪漫情侣”。 这样的生活让黄平活力四射,生活充实,有条有理。连最可怕的无聊也被深深地包裹在绝缘体中。甚至每天二十四时都不够用,连晚上睡觉也通宵做一些离奇而美丽的梦。学习与生活,如同双轨车,呼啸着向明天驶去。 春天在不惊异间跑遍了校园内外。草坪上已铺满朦胧胧的新绿,柳树枝头已换上玲珑鲜翠的嫩绿。当天空像一面蓝镜子时,顺着天空滑下许多和煦的风,柳枝在柔柔的摆动,花絮清盈地四处飘荡。一切生命都温情荡漾。一场春雨过后,迎春花早已摆好身体,抖开鲜艳的身姿,向观看和欣赏的人骄傲地鄢然一笑,向人们报喜。 外面的世界,也早已被风儿吹绿,生机勃勃。效外的田野里,绿绒绒的麦苗正向人们展示欣欣向荣的生机。就在这生命暂露头脚的时刻,黄平和肖红去田地里踏青。 周六下午,两人像飞翔一般,趁着风,在田野上驰骋。生命在他们脚下挥洒下顽强的生命力。当他们走到一块麦地的时候,肖红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一颗麦苗,对黄平说:“黄平,你说麦子什么时候才能成熟?” “秋天。” “为什么是秋天呢?” “每个生命都有它的成长周期,秋天是它们一生中最绚斓的时候。” 黄平看见肖红仍然爱抚着那颗小麦苗,于是就坐在肖红旁边的田埂上,一边看着肖红,一边说:“生命只能灿烂辉煌一次。从它被种下,就决定它的生命只属于孕育它的这块土地。从土地出来最后回归土地。也是对人们幸勤劳动的馈赠。 肖红用指头指着小麦说:“你们家也种许多麦子吗?” “是的,有八九亩,加起来可能有这么一大片。”黄平说着,站起来用手指着眼前的一大片小麦说。 肖红仍然全身贯注地看着麦苗,说 :“你们真伟大,给世界带来这么多好看而有用的东西。 黄平有所触动,便说:“并不是我们伟大,是中国的农民伟大。他们孕育着十二亿人的伟大。” “他们有可能辉煌吗?”肖红沉静的问。 “你是说谁?” “农民。” “伟大往往和平凡并驾齐驶。他们就跟这田野上的麦子一样,平平淡淡,周而复始地做着同一件工作,最后疲惫不堪地随着时间去完结。没有人会促使他们辉煌,他们只有靠自己。” 肖红终于站了起来,踌躇满志,用温柔的眼神爱抚着这一大片麦地。 黄平走到她跟前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读书?” 肖红转过头来,看着黄平说:“和我一样,为了生命的辉煌。 黄平很郑生的说:”你只猜对了一点点。我是为了不公正的命运而读书,为许许多多勤劳而善良的农民而读书。一想到他们的不公正,我就看到了我。我有责任去摆脱这种命运。我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辉煌,也从没想过辉煌。我现在正在走一条我热爱的路,去挥汗,去尝试。“ 肖红端祥着黄平说 :“从你身上我看见了生命 的沉重。” 黄平叹口气说:“只不过是我不争气罢了,其实我可以比现在做得更好。” “你做得也很好呀!” “有朝气,有自信,你可以积极地追求。而我现在觉得自己正在遗弃它们。” 肖红突然盯着黄平说;“你还是要向沈艾霞学习,你看人家热情奔放,乐观向上,正开拓着自己旺盛的生命力。你不要总是顾虑太多,它们会束缚你的前进。” 黄平的心“略噔”一下打了个寒颤。他不明白,自己都走到这么原始的地方了,怎么还是摆脱不了沈艾霞的干扰。他为什么发现不了沈艾霞的伟大之处。难道这是驱之不尽的魔影;是赶不走的血咒。于是他转过身,迎着吹来的凉风,说:“还是踏实点好。” 肖红这会又蹲下去。她不再戏弄一小撮麦苗,而是像弹琴一样,拨弄着大片麦苗。随着她手指的轻轻滑过,麦苗开始起伏,演奏生命里无声的旋律。黄平也感觉着这大片的麦地,就像生命的斗蓬,覆盖了这大片苍茫的土地。平原往往在孕育伟大,生命的伟大就在于能给别人带来丰收。 黄平再次把视线贴在肖红的身上,说:“你见过麦子吗?” “上高中时和同学在郊外见过一次,长什么样记不清了。好像和这儿的有点儿不一样。” 黄平诡密地一笑说:“你见过的是红色的吗?“ “麦子还有红色的吗?”肖红立刻直起身子,惊讶地望着黄平。 “你觉得呢?”黄平笑着有点儿得意。肖红立刻清醒过来,说:“你又在闷我,麦子都是绿的,哪有红的。”说完她又蹲了下去。 黄平更走进一点,很认真地对她说:“是呀!年轻时的麦子是绿色的,可成熟的麦子都是金黄色的。年轻时的绿色是希望的化身,而年老后的金黄就成为丰收的象征。我觉得它们耕植土地,一生都是灿烂,辉煌。 “生命生来柔弱就如同它致死后钢强。”肖红默默地说。 “它们比我们钢强,你相信吗?”黄平问。 “我相信!因为它们坚忍不拔。” 两人从麦地的这头,又走到麦地的那头。他们走时非常小心,生怕踩着这些娇小的生命。可他们哪里知道,从他们脚下挺起的麦苗,拌擞着精神,努力向着生命的方向疯长。 当他们走到几棵杨树跟前时,路被杨树挡住了。黄平顺手折了一枝嫩条。之后像小时候一样,开始转动树枝外面的嫩皮。当树皮和枝杆分离后,他便把里面的枝杆抽了出来。树杆水水的,滑滑的。他把这根细细的枝杆递给肖红说:“给你尝一尝生命的味道。” 肖红没有犹豫,她接过去,抿了一小口,然后细心地品尝,然后笑着说:“有点淡淡的甜味。” 黄平接着做他的工作。他手指甲把剩下的树皮管的两头掐齐,然后在一端用指甲把上面的一层薄皮掂掉,制成一个小树笛。于是他又对肖红说:“你想听生命的声音吗?”黄平说着,就吹起树笛,发出响亮的“吱哪”声。 于是肖红高兴的接过这支小树笛,忘我地吹起来。 田野上开始回荡生命的声音。 第六十五章 从这学期开始黄平他们加了电子琴课和舞蹈课。两门新课立刻吸引了他们大部分兴趣。电子琴虽然不会弹,可是他们还是笨拙而机械地驰骋,奔跑。舞蹈虽然使他们出尽了洋相,可是他们在女生的讥笑中纵情狂跳。可是他们还是有一门最受不了课《初等数论》。 第六十六章 四月份的自考一结束,每个人都开始使劲呼吸新鲜空气。黄平自我感觉还考地可以,便趁着一个舒心的下午约肖红一起去散步。 两人在餐厅里吃了饭,就顺着体育馆侧面的林荫道散步。生命早已开始蠕动,小草在草坪中轻轻摇摆,松柏静静地卖弄着清爽和幽香。两人谈着近来对学习的感受,走了一会,黄平在不经意间看到肖红可爱又迷人的脸庞,于是他想到一个有趣的话题。 “你喜欢过一个人吗?”黄平露着轻微的笑说。 肖红有点惊奇,她用扑朔迷离的眼光想从黄平脸上找到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很可惜,黄平装地深藏不露,只是呶着嘴,微微笑着。肖红没有办法,打消自己猜测的念头,几分羞涩地说:“喜欢过。” “现在还喜欢这个人吗?”黄平说地很慢,同时步子也放慢了。但是他并没有停,他觉得思想总是在运动中产生,运动给了他思想。如果脚步停止了,思想和勇气也就没有了。 “什么叫现在还喜欢。我就没有长久地喜欢过一样东西。以前喜欢过什么都忘了,只清晰的记得现在喜欢着一些。” 黄平相信肖红也是喜欢自己的,于是他又问:“你喜欢一个人时是什么感觉?” “这让我怎么说呢?”肖红说完背着手,头低着,沉默不语。 “有快乐感吗?”黄平问。 肖红还是默默地向前走着,不说话。 “有幸福感吗?” 肖红突然抬起头说:“和你说的差不多吧。” “你现在愿意想起他吗?” 肖红感到很犹豫。她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自己都捉摸不到的问题。可是她想去回答。 “有时候想起,大多数情况都是忘记的。只是在偶尔打电话或写信时才想起。” “你认为他付出过吗?”黄平紧追不舍,步步紧逼。 “付出的不是太多。有时候表现的很消极。” “你争取过吗?” “有时只能是观望。就像上学一样,很快就将两人分开。当你处在一个新环境中,自己原先舒适的花园,城堡,就失去原有的美。就像蜡烛燃烧完在时间中消逝一样。” 肖红说完,就转过头观察黄平的表情。黄平用很深刻的神色看着肖红说:“你相信吗?时间将是一个很好的代言人:它可以主宰一切,时间可以消磨一切,时间也可以使一切变地刻骨铭心。” “这又说明什么呢?”肖红对这些深奥的话开始发问。 黄平刚想发表自己不可遏止的思想和想法,又打住了。他觉得在这么一位清纯,可爱的女孩面前谈这些心怀叵测的话语,会很不称职。但当他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对的时,又忍不住说出了口:“让时间去消磨那些你不应当爱而又爱了的东西;让时间寻找那些应当爱而没有去爱的东西。时间将让你的真爱接受考验,变地刻骨铭心。” 黄平说完感到有点伤感,一种高尚的思想只能置与一种空旷的境地。他在别人面前理正辞坚,讲的真切可贵。在生活中他却一无所有,只是一个抱着虚无的思想饱经风霜的穷光蛋。眼前这位和自己谈论的女孩,他不知该把这称什么?喜欢,这是肯定的。可他又不甘心垂钓在这种喜欢的状态,他想的是这种喜欢怎么能垂钓出别人的心。他有过悲伤,他把以前的悲伤归咎为她们不懂的爱,不珍惜爱。他认为喜欢一个人没有错,而对喜欢他的人视而不见才是真正的错误。肖红——这个神赐于他的宠物,一块发光的结晶体,一块纯洁的水晶。而他的任务就是去倾力打造她,灌输她思想,打开她人性的理念,让她的身上蕴育成熟,灿烂,热情的光芒。这种呵护,转为爱护,现在又转为爱恋。他正深深地喜欢上承载他思想的艺术品。为了她,他决定不惜一切,他可以心甘情愿。而现在事情似乎出人意料,他只花了小力气,少的肥料,少的水,现在就结出了花骨朵。花儿似乎马上就要开放。他现在的精神正摆在一个很显要的位置,他的理念,至死不渝;他的灵魂也坚定不移地被投放。一张具大的网已经织好,等待捕获来年的丰收。此时他没有想到失败,也没有想到精神的飘摇,思想的空洞;他也没有想到失落时灵魂在凄冷的荒野中发出的惨叫,他想到的只有让自己的品质和人格高尚起来。 于是黄平用诚恳的语气,规劝肖红说:“当你发现喜欢的东西时,试着抓取;当你发现爱的时候,试着去珍惜。也许当你真正明白什么叫爱时,爱已离你远去。” 肖红从沉静中慢慢走出来,以一种天真之极的笑说:“你怎么说地我好像把属于我的东西都丢弃了似的,我想我还没有那么傻。我会把属于我的东西争取过来,包括我的机遇,选择,追求,拼搏,成功。对于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它只会让我失去兴趣,让我冷默。” “是的,既然可以辉煌,为何选择推让;既然可以灿烂,何必选择沉没。我只是一心希望,失落,诲恨,伤痛,失败,这些折磨人的东西都远离你的身旁。你应该是积极向上,朝气篷勃,灿烂辉煌的象征。虽然你不是北大,清华的学生,可这个学校依然为你创造了学习的环境,只不过你要勇于逆水行舟。” 肖红的脸上带点深哲,说:“我发现你是一只大船,一边在嘹望,一边在慢慢前行,你的任务好像是给小船护航。” 黄平的脸上盛开着欣慰的花朵,小姑娘理解了他的心。 路快走到尽头,马上就要拐向新综合楼和篮球场中间的马路,再往前走就是老师的住宿区。黄平不想再朝前走了,但也不想走回头路,这儿连一张椅子也没有。可是黄平又瞥见路旁一片被垂柳呵护的草坪。于是,黄平建议在草坪上坐一会,肖红也觉察到这个和小草接触的机会,于是欣然同意。两人并排坐下,肖红把双腿并起来,然后很文静地用两只胳膊抱住两个膝盖,然后下巴轻轻放在膝盖中间。黄平呢,感觉身子很重,只能伸直腿,把身子向后倾,然后用双手在后面支撑沉重的身体。 黄平看着这棵含羞草,又情不自禁地讲起以前的故事。 “肖红,我真的对生活有点倦了。曾经在麦地里汗流夹背,辛劳不堪,可回家后总能回味到几丝温馨。曾经在高考的日子里疲惫煎熬,拼命挣扎,可高考后还是给人几分甜美的向往。而如今,生活就像一只满载货物的列车,无休无止地一站又一站向前驶去。学习也就这样,生活也就这样,甚至觉得以后的路也这样。很想自强,可是却找不到能够容纳和支撑我的地方。当一个人的理想与现实发生很大矛盾时,理想总是甘拜下风。精神的苦闷,悒闷,空虚,乏味。为了摆脱这些必须去尝试新的追求,比如像喜欢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也许是为了让她给你施舍一点同情与幸福,这也许就是你付出的回报。这种追求就是你的希望,可是一旦这种希望破灭,你就又像一个破产的百万富翁,孤独,悲惨。我们的思想,只能让我们成为偏执狂,自负自己能比别人过的幸福,快乐,甚至把这一切给予别人。可是你的力量是不假思索,心甘情愿。付出总是被神圣包容,而结果总是把你毫不留情地钉在十字架上,那也许就是你人生的标记。” 肖红用清澈的脸,接纳着天空,她似乎在给天使传达:“是别人背弃了你吗?” “那为什么不说是我背弃了别人?”黄平问。 肖红说:“像你这样懂得珍惜的人,又怎么会背弃别人呢?” 黄平热得有点儿酸痛,就把身子朝前倾了一点。说:“刚刚跃入痛苦深渊的人,总说那是背弃。等你爬出来时,就觉得那不是背弃,那叫澄清错误,走出误区。” “难道说喜欢也是一种错误吗?”肖红问。 “对别人说,你喜欢我并没有错;而对自己说,喜欢别人也许有错。而我更跌入后者。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错就错在我追了一个有男朋友的女孩子。我的无知让我亲手种下失败的苦果。你追她时,以为自己在干着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当你明白真相后才发现,你一直被真相蒙避,你没有审时度事,你不能善思,你不能敏锐地去发现。你看到只是水中的月亮,镜中的花朵,其实月亮早已挂在别人的心头;花儿早已插在别人的花盆。这应当叫智力陷井,谁掉进去谁活该。我必须痛苦地选择放弃,而不是她背弃我。因为还有一个人比我更爱她的人。他们也许就应该是天生的一对,而我却打扰了他们的宁静。当我从误区中走出,我似乎变得坚强,还是有自信,充满希望。” 肖红用眼睛瞅瞅黄平身上的怪味,疑惑地说:“我看这校园里面谈恋爱的人也多了。他们也很盲目吗?” “爱和爱情。两个不同的国度。你可以随随便便去爱,释放你的爱,可爱情却将你推向婚姻的坟墓。每个人都需要爱,在尝试着去爱,让爱也有高深的学问。他们在谈爱情,研究爱情。大学里的爱只是一小段,爱情的路一直延伸到你死去的那个地方。爱还需要依附,应有所附丽。我们的给爱情生存的巢穴,让物质的东西承载它,滋养它。他们目标明确,只是没有做好准备。” 肖红始终充满着神往,认真的听着。回来的路上,黄平问肖红是否回家,肖红说:“五一”不想回去。黄平思谋着‘五一’该干什么呢? 黄平回到宿舍,他们几个正在讨论“五一”放假。 邢忠站在窗前说:“据可靠情报,这一次学校要设专升本考场,所以可能提前放假,也许能放十天。 马建秋也神采飞扬,激动地说:“什么?十天。我听说‘五一’放半个月假。 黄平坐到孙明福的床上,用不相信的口气说:”放,使劲的放风,最好把风放到十五级,放地满校风雨才好。” 张吉成坐在床上面,笑着说:“你们干脆说放假一个月多好,谁都爱听。” 邢忠却很严肃的说:“谁刮风了,真的。这一次学校是要设考场。” 孙明福猛地把书扔下,从床上翻起来,把黄平吓了一跳。黄平赶忙站起来,孙明福饶有兴趣的说:“嗨,放十天假,干什么去呢?” “回家呗,还干什么去?”王新国大声喊道。 马建秋说:“你高兴什么,你是不是打算把家属带回家去见公婆。” 王新国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一大截,而且神情一下子黯淡了许多,说:“帮家里干活嘛。” “这一次我不回家,回家也没事干。”张吉成说。 黄平长舒一口气说:“五一我们家恰好也不太忙,我也不打算回去了。” “黄平现在要办终身大事嘛,家里忙也说不忙。”邢忠诡密地笑着说。 黄平带点羞涩走到邢忠面前说:“看你说的,各归各的。忙就忙,不忙就不忙,况且我上一次五一也没回去。” 孙明福下了床,举起胳膊,用劲伸了个懒腰,说:“我这一次回去,暑假就不回了。这一次我要回去,跟女朋友彻底决裂,一心学英语。等我考上研究生,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上。” 马建秋说:“孙明福,大男人嘛,要分就分,婆婆妈妈地,像什么东西。” “谈了四五年,要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孙明福说。 “你不想考研了吗?”张吉成说。 孙明福急了,忙说:“这一次她考不上,就分。” 晚上,孙明福真地给在武威补习的女朋友打了电话。电话接通后,孙明福先询问了她近来来的学习情况和生活情况,还没等他问完,吴丽花就哭着说:“我不想上学了。” 孙明福纳闷地说:“为什么?” “我爸说我考不上就算了,她没钱供我。” 孙明福一听,气愤一下子涌上来。他觉得吴丽花的老爸说这样的话就是不负责。于是他生气地说:“你那个贼老爸想干啥,他把钱省下干什么?往棺材里带吗?” 吴丽花不依了说:“你干嘛骂我爸。” “骂了又怎样,守财奴。” “嘭”吴丽花那边电话挂断了。 夜已很深了,黄平被窗外发白的月光照的怎么也睡不着。心里虽然想到放假可以悠闲的打发这段时光,可是一想到月亮那头还有父母的心,让他怎么也不能把心放宽。他觉得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探一下虚实,万一家里有什么重要事情,他还是应该回去一趟。可是肖红又怎么能让他割舍下。 第二天中午放学,他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怀,极不情愿地拿起电话。 母亲在那头说话了:“你不想回来就算了,不过不要忘记学习。家里这两天也不是太忙,你回来不是白掏车费吗?” 黄平立刻解放了,没有一根绳子再束缚他的心声。他可以像广阔蓝天下的一朵云一样,畅玩一场。这种释放的感觉让他有点控制不住,他这会就想玩,去玩什么呢?他想起来了,去找谢明飞。 黄平来到隔壁,门刚敲了一下,就开了,正是谢明飞。他一把抓住黄平的手,把他拉到桌前说:“就等你陪我下棋了。” 黄平看着空荡荡的宿舍,和桌上摆好的棋子,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算的。”谢明飞好像等不及了,不耐烦的说:“不管它,反正你来了就好。” 谢明飞下的很起劲,攻势铺天盖地。黄平有点手忙脚乱,不得不全心投入。黄平被谢明飞声东击西的棋子弄地晕头转向,刚保了炮,马又被相吃了。刚一动车,炮又被他的车吃了。黄平虽然下地很小心,但被谢明飞这种风卷残云般的气势给压住了,第一局很快就败下阵来。第二局,谢明飞正在饶有兴趣的摆棋子时,黄平舒了几口热气,心里感叹道:“你这家伙下棋可真厉害。”黄平琢磨着谢明飞正在兴头上,这会他肯定饶不了自己。于是又抖擞精神,开始新一盘的撕杀。 第二盘黄平下地很犹豫,总是拿起来又放下。两人正下着,门开了。贺天强一进门就一边开柜子,一边说:“稀客,还会下棋,哪天跟你学几招。” 黄平一听心里就有气:“什么会下棋,我又不是小儿科。” 谢明飞眼睛看着棋子,对贺天强说:“人家黄平可是高手,你真地需要向人家学习。”谢明飞一看贺天强在柜子里翻腾,就又说:“你翻什么呢?没事来学着下棋,一天不务正业。” “我这会有事,那几个非叫着去喝酒,我这不正在找钱吗。”贺天强说。 黄平说:“手机在腰上挂着呢,钱怎么放在柜子里?” “那是人家的保险柜。别管他,我们下棋。”谢明飞说。 黄平渐渐地投入到棋里,已能和谢明飞僵持一阵子。这会谢明飞也不再斩尽杀绝。他看见黄平有疏露的地方,就高兴地给他指出来。两人就这样下了三四盘,到后面越下越来劲,就一边下一边聊起来。 “你怎么这么爱下棋”黄平问谢明飞。 谢明飞反问道:“我爱下吗?” “那你兴致勃勃地拉我干什么?” 谢明飞说:“现在这花花世界,想找个志同道合的人都难。下棋的念头已有好长时间了,今天把棋摆出来,我想下棋的人也该来了。” 黄平摇着头说:“我这棋术也太差了。” 谢明飞立即发力了,说:“我下棋,从来不计较输赢;俗话说地好,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下棋就是为了打发时光,消遣时间,高兴就行了。你高兴了就觉得它好,有兴趣,钻研它,思考它。你说时间长了棋会没有长进吗?” 黄平不想下了,就倒在床上说:“不下了,反正我又对它不感兴趣。” 谢明飞看着黄平的懒样,淡淡地笑了笑。他收拾完棋子,拍了一下像是睡着的黄平,说:“怎么?到外面去感受大自然去吗?”“好呀”黄平坐起来说:“我就喜欢踏马路。” “我看你这都成专业术语了。”谢明飞说。 谢明飞说的东西可真多:一会说他家的狗很贤慧;一会又说他家的鸡很顽皮;,一会又说牛多可爱。谢明飞说完,黄平笑着说:“你怎么那么了解动物?你是不是每天和动物睡在一起。” 谢明飞又接着给黄平讲解什么叫大胆:“大胆就是你在学习,一对情侣大摇大摆的从你身边走过。” 黄平笑他的天真无邪,他又说:“童言无忌就是:你正接吻,几个小朋友围着你看,并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黄平觉的谢明飞说的这些都很有趣。 两人终于在足球场的草坪上坐了下来。草坪上已经有好几对男女并坐调侃。两人很自然地坐下后,都不说话,好像都在给对方时间去思考。黄平想着和肖红坐在一起时的甜美,同时他也想着和谢明飞坐在一起几分的舒心。最后谢明飞开口了:“黄平,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认识。说话也在这块草坪上,只不过那时的草比现在更茂盛一点。” 黄平说:“我们一起看墙外的树和晴朗的天空。” 谢明飞的眼中似乎流淌着金色年华,他出神的眼睛好奇地翻弄着天上的每一块白云。他看了一会说:“心情好的时候,天就像一块镜子。你能从天上感受到你的心跳,和你心灵中摇曳的美丽身姿。你自己看到自己的可爱与动人。” 黄平看着谢明飞明朗的脸,说:“你的自考是不是又考得特别好?” “你怎么知道?”谢明飞笑咪咪地说。 黄平语气平淡地说:“他们都在说。” 谢明飞不以为然地说:“你们认为它好就好吧!反正我也挺高兴。”谢明飞话说到这,看了一眼黄平诧异的面孔说:“你也知道我非常任性,做什么事总是随着兴趣走。每天都要乱糟糟地做许多事。” “你真是个怪人。像我做什么事都要全力以赴,用自己的整个生命担负着这一切。从一处到另一处,就像一只蜗牛,虽然又累又困,但你不得不做。” 谢明飞的脸上微放着诚恳的光芒,他语气更加轻快的说:“你太看重自己,是因为你缺乏信心。有时处事要随和一点,心广体胖。一个人哪能把想做的事全部做完,你只要把最想做的事做好就行了。就如同你种树,不一 定一天就要种完,你可以今天种十几棵,明天种十几棵。不管你每天种多少,但只要坚持不懈,荒山总会变成绿海。自考也是一样,每天都坚持看上一点,其余时间你可以去玩,去看书学习。不要太苛刻要求自己,多给自己一点鼓励和信心。说不上哪天你就会尝到自己不断进步的喜悦。” 谢明飞说时,黄平正在想另一个问题。谢明飞刚说完,黄平就鼓足勇气说:“谢明飞,我有一个问题,你能帮我想一下是对还是错吗?” 谢明飞的眼神立刻变得宽爱仁慈,他诚恳地点头说:“洗耳恭听。” 黄平说:“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舞厅认识了一位女生。她单纯,甜美,可爱,讨人喜欢。纯洁地像一块发光的水晶。在我眼中,她似乎像上帝赐给我的神物,给我带来快乐。” “你说的是那个大一的女生吧!” “你也知道肖红”黄平迫不及待地说。 谢明飞稍低下头,傻笑着说:“肖红,令你断肠魂销。” 黄平推了一把谢明飞,说:“看你那傻样,我可是一本正经对你说的。” “你就了解这些吗?”谢明飞止住笑说。 黄平说:“了解一个人最好先去了解她的性格和人品。” “她就是你朝思暮想,晨追晚慕的那种类型吗?” 黄平带着迷茫说:“我觉得我了解她,而且正在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改变她。” 谢明飞听了黄平的话。用一种严肃的口气说:“你觉得沈艾霞怎么样?” 黄平蒙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似乎一下子潮水泛滥,衣服全湿透了。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冒出一个沈艾霞。她怎么会像一根柱子一样,横在别人面前,让别人如何去说话。人们为什么总要提起她。 黄平半天了抬起灰冷的双眼说:“你问沈艾霞干嘛?她不是要认你做小弟弟吗?” “弟弟”谢明飞睁着惊异的眼睛说:“我从不认为自己有多小,也从不认为别人有多大。有我眼里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我只是个头比别人矮一点罢了,其它方面我一点也不比别人差。我有我的思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人喜欢我,我尊重她,并不表示我就像一个小弟弟一样,依附她。” 黄平的脸上浸了点淡淡的红色,他这才回过神来。刚才的那句话带着恶意的仲伤,于是他带着点羞愧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会顺口提一下。” 谢明飞似乎也不生气,又继续说:“我说沈艾霞,是感觉沈艾霞像一朵鲜花,像一束绿叶,像一团火苗,她总在靠近你。” 黄平不以为然地说:“我还觉得人家靠近你呢?”你看你们俩玩时,那天真烂漫,无拘无束的样子。再说人家有男朋友,我们现在也是很普通的交往。” “你不怕中间掺杂进什么?” 黄平想了一下,随口说:“我想现在不会,到少现在我们都有自己的事干。我们都不想,打扰各自的宁静。至于掺杂什么,我想不会。” 谢明飞步步紧迫,又问:“你见过她男朋友吗?” 黄平惋惜的说:“只见过一次,就在元宵节那天。其它时候都是听我们宿舍说的。” 谢明飞说:“你们宿舍的嘴,能把气球吹成原子弹,能把死人说成活人。沈艾霞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可我从来不信。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只看见你俩的影子绊在一起。” 黄平忍不住大笑,他躺在草坪上。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耳朵怎么会听到这样的奇迹。当他的笑声在疲惫中快要终结时,他无力地望着天空的浮云,说:“假如我真地有了沈艾霞,就不会掉进肖红的沼泽地。你要知道脚踩两只船,是要翻的。” “她对你好吗?”谢明飞变得沉稳。 黄平惊异的问:“你说谁?” “肖红” 黄平听是肖红,心里就安稳多了。于是开始有点神志不清,说:“总地来说,现在我感觉还可以。小姑娘活泼可爱,讨人喜欢。有的时候你看一眼她娇嫩可爱的脸庞,烦恼忧愁就悄悄地隐藏起来了。我觉得她应当属于自然可人的那一种,像大自然的神物,受到风调雨顺的保护。她就像人们眼中正在雕刻的艺术品,任何的损伤都会让人心痛。我看上一眼,我看上一眼心里就立刻感受到艺术在涌动。” 谢明飞微微笑着说:“比起你的王敏呢?” 黄平躺在草坪上,摆摆手说:“别提王敏了,我都快要将她忘了。不过她外纯内热的性格也让人印象深刻,我现在对她有的只有祝福。” 谢明飞仍然出奇地看着远处的树和房屋,说:“你那么推崇肖红,未免有点太自负了吧!” “不,这绝不是自负。我们俩的距离正在越来越近。我们俩正走在我修好的路上。” “你不是说你做事认真吗?看戏并不是凑热闹,而是一直看后面的结局。” 黄平还未开口,谢明飞就接着说:“你想过将来吧!你能看见今后的一切?你能主宰这一切吗?” 黄平的神思凝到一起,他坐起来说:“我想了,想得很多,很可笑,也很模糊,有点力不从心。” “这就对了,”谢明飞说:“人们总是喜欢好的,不喜欢坏的。现实中遇到的总是坏的,想像的总是好的。明明知道爱情甜苦掺半,人们却总是傻傻地想那些好的。结果呢——思想准备不够,一下子就陷入失望与痛苦之中。就说你俩,一个大二,一个大一。你要考虑你的工作问 第六十七章 令人心乱神迷的‘五一’终于来了。放长假的前一天,学校就早已乱成一团。每个人的脸上都堆着兴高采烈的笑意与灿烂的阳光互映着。黄平他们班也是。从早晨开始上课,就有人请假。也有的很大胆,不请假,浑水摸鱼,偷偷地提前回家了。到了下午上课,教室里差不多已是人去楼空。老师一进来,也只是放出无奈而厌倦的眼光。 黄平坚信不回家,他为肖红承诺了许多美好的东西:去甘泉公园划船;去海湖坝爬山;去游马蹄寺。肖红喜悦地接受了这一切。黄平在激动地谋划这一切时,也想到了钱。可是一想到旅程的快乐,他就觉得钱不是问题,这种计划很实惠,没有破费的地方。 下午第二节课刚下,沈芝霞就若无其事地离开自己的座位。她先来到李金菊那儿,问了几句,接着又走到闫金华那儿打了个招呼,最后又和赵春梅聊了几句,才走到黄平这儿。然后她在黄平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黄平变得不安,沈艾霞来干什么?而且好像还挺有闲情雅致的。黄平猜想她会不会叫他和肖红去玩。黄平看着沈艾霞满脸轻松的样子,他就越加紧张;沈艾霞一定不回家,不然她这会怎么还有闲心?他怎么开口向她借照相机呢?如果她不回家还问她借,这不是太自私了吗?既使沈艾霞也叫上自己的男朋友,可四个人的聚会,到底不如两个人自在,悠闲。沈艾霞的文静,安祥,让黄平惶恐不安。他为了避开沈艾霞那双犀利的眼睛,他不得不鼓足勇气,盯着她,说:“怎么,你也不回家?” “你催着让我回家干嘛?”沈艾霞不紧不慢地说。 “你听!我催你干嘛,我只是随便问一下。”黄平回答得很狼狈。 沈艾霞装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不是不回,我是在等人。” “等谁?” “肖红” 黄平心冷地低下头,无话可说,就像被一个很大的冰雹砸了一下。 沈艾霞看着黄平的丧气样,笑了笑,她用手轻轻地拍拍黄平的肩膀说:“我在等肖红来拿照相机,我明天回。” 黄平听到这话,头本能地弹起来。等沈艾霞看到他的那张脸时,已经沾满笑容。黄平立刻恢复了自我,他轻松的笑着说:“你真像个红娘,想人所想,急人所急。” “怎么,你也要用吗?”沈艾霞装得很惊讶。 “我和肖红一块用。如果你不回家,就跟我们一起玩去。” 沈艾霞噘了一下嘴,并摆动着手说:“去,去,去,去。这会听见我要回家了,才假惺惺的说。” “我还不是怕你男朋友吃醋。”“是你自己害怕吃醋吧。” “吃谁的醋。”黄平问。 “问你自己吧。”沈艾霞说。 “其实你不过来,我也要过去借照相机。不过你那照相机太尊贵了,一千多块钱,压地我嘴都不敢张。”黄平很费劲的把这些话送出口。 沈艾霞听了,用手再次拍了拍黄平的肩膀说:“行了,黄平。你在我这开过多少口,我都答应了,还在乎这一次。照相机也不是稀世之宝,为什么不借给你。不过你要拍几张好一点的照片,送给我,作为我付出的回报。” 黄平很舒心的把这些话记到心里,同时情不自禁的伸出大拇指,微笑着对沈艾霞说:“沈艾霞,就是沈艾霞,有一种女中豪杰的风度。” 沈艾霞不好意思地笑着打落黄平的手指,然后微微低下头说:“好了,别恭维我了。祝你们……玩的愉快,待会你跟我去取照相机。” 沈艾霞正要起身走时,黄平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他站起来说:“沈艾霞。” 沈艾霞转过来,脸上已开出几朵秋花。 “你什么时候回家?” “今天晚上的火车。” “我……我们去送送你吧。” 沈艾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里酸酸的。忍不住笑出声来,说:“行了,一点都没诚心,送就送吧,还要拉上别人。不用你送了,李金菊去送我,你就忙你的吧。” 黄平凝视着沈艾霞凄恻的身影,觉得她也很美。 张吉成、大胖、孙明福,邢忠、王新国要回家。马建秋也不知道带着谁的女朋友,说是要去青海湖。黄平这会也没事,就帮着他们收拾东西。临完了,黄平又一个一个送他们。到张吉成了,张吉成说:“沈艾霞约我一起回家。”黄平这才寻思着陪沈艾霞回家的也只是张吉成了。 五月一日的早晨,太阳还有点迷糊,黄平就从睡梦中赶紧爬起来。他出门时,只有马建秋醉死在梦中。 八号公寓楼前,男生都来这儿赶这个清新明亮的早晨。也不知电话是如何打的,黄平在下面像蚂蚁一样等了半个小时,肖红才下来。天蓝色的外衣,白色的裤子,上面冒出一张吐露灿烂的脸庞。浑身上下都透着活泼与朝气。 两人在外面的小摊吃过早点,就匆匆赶向甘泉公园。只可惜他们来得比一些人晚一点,售票口早已挤成了蜂窝。黄平虽然有点犯难,可还是硬着头皮冲进人堆。等黄平把票买上,肖红早已立在入口处。 两人一进门就被门口两边的花园吸引住了。右边的花园挤满了热情奔放的映山红,左边的花园站满了鲜艳欲滴的郁金香,在此处留恋观望的人也很多。花园后面的阶梯架上,放满的各式各样的鲜花,虽然也很灿烂,可比起前面这些映山红和郁金香,它们的光泽就暗起来。黄平和肖红驻足观叹了半天,又照了几张相,就往远处走去。大半个公园被水占满了,好在现在的水清凉碧嫩,游人可以在水边玩弄,也可在水中划船。不过黄平还是乐意划船,因为在上一次开老乡会时,他第一次在水中体验了划水的乐趣。今天这温馨的回忆又被翻弄也来,当然肖红也很快赞成这个想法。 黄平他们租的是双人铁皮船。船儿都依偎在亭台的垂柳下,不过大半都开走了。黄平已有了几次划船的经验,一奔,就跳到船上,船轻轻地晃了几下。等船停稳了,肖红也毫不犹豫的跨进来,船儿并不怎么照顾她,她刚进去,船就拼命的摇头,肖红大叫着抓住黄平。黄平不作声,心里偷偷地乐着,想:“要是船再狠命地摇几下,她就把我抱住了。” 在黄平指导下,两人齐心协力,船儿驶到水的中央,向青草更深处漫进。 黄平看着肖红余魂未定的样子,轻轻笑着说:“以前没划过船吧!” 肖红一边划一边说:“高中时划过一次,不过吓了半死。”说完她禁不住笑了。 “你们肯定像落汤鸡一样摔到水里了。” “你怎么知道?”肖红问。 黄平笑着说:“猜的,那你今天为什么不怕。” 肖红拖着微嫩的声音说:“因为你不怕呀!” 肖红说完,黄平就停住手说:“人可真逗,我不怕就说明你也不怕吗?” 肖红瞪着眼睛说:“反正我刚才就是那么想的。今天高兴,把以前翻船给忘了。” 黄平不再笑了,两人也不再划了。船儿就静静地躺在水的怀里。黄平开始给肖红讲他与水的故事:“小时候我家门前有一条小河,每年都要淌好几次水。每次淌水我们就在小河里游泳,捉鱼。上学后也一样,每天放学后总要在水里折腾一阵子,感觉自己像一条鱼。到了初中,离学校不远处有一个小水库,每到周末我们就偷着去游泳,那种贪婪足以把危险置之度外。就这么战胜了对水的胆怯,每次划船就想:最好掉进水里再爬上来。” “我也一样,掉进水里再爬出来。”肖红说。 “可你能爬出一来吗?”黄平问。 肖红天真的眼神注视着清澈的湖水说:“你说你是游鱼,那我就是水中的浮萍。” “游鱼可要吃浮萍的呀!” 肖红不服气的说:“你要是敢吃,我就撑坏你的肚皮。”肖红说完,脸上沉静了许多波纹,她挤巴着眼说:“难道你就没翻过船吗?” 黄平故意把嘴乐得很大说:“真对不起,从小到大还没翻过船。” 肖红把这一点不平衡全发泄在手上。她抓住船沿,轻轻晃着船身,一边晃,一边说:“那好,今天我就让你翻几下。”虽然她嘴里这么说,可手底下却越来越慢了。 黄平顺手推舟,毫不客气地抓住船沿,假装狠命地摇了几下,一边摇,一边大笑地说:“真合我的心,我们就来一起翻。” 肖红惊叫着,失去平衡,倒在船的一边。忙说:“你还真摇,水快要进来了。你要是再摇,我说跳水了。” 黄平稳稳地坐在船中间的横木上,任船在水中来回摆动着,一点也不在乎。并用挑斗的口气说:“跳呀,你跳我也跳。我们俩都下水。” 肖红看黄平不示弱,于是她用左手抓住船舷,右手小心地把手伸进水里,轻轻撩起清水,把水珠溅到黄平身上。当轻盈的水珠和肖红欢乐的笑声都打落在黄平身上时,黄平的心像西瓜掉落在地上一样,乐地活力四射。他也不能控制自己,也把手伸进水里,飞快地向肖红撩着水花。水花与水珠经过一阵碰撞之后,水花越过阳光的封闭网,在最高点处闪了一下光芒,就像飞花一样全洒在肖红的身上。肖红的身上大部分都已浸了水。她用一只手住脸,另一只手拼命地朝水花扑来的地方拍打着。并焦急地喊到:“黄平,行了,快停下,我认输了。” 黄平这才停住手。他一看肖红湿湿的样子,痛快淋漓地笑着就倒在船舱里。 “你看你把人家的衣服弄地,都湿透了,怎么回去?”肖红在埋怨中带着丧气。 黄平很舒服的躺在船里,眼睛望着清澈的天空。用轻轻的语气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与其匆匆忙忙地回去,还不如弄潮了痛痛快快地呆在船上就这么躺一天。” “你不难受?”肖红瞪了一眼黄平自我陶醉的样子说。 “难受?你不相信也躺下。天就像一张大床,想把你揽在怀里。你被四周的静蜜和温柔包裹着,你就像被一片树叶拖载着,在天空中飘浮。” 肖红也轻轻地依偎在船的一边。她像一只蚕,被她美丽的衣服包裹在里面。可是她的思想正在水中驰骋,她给自己纺织着梦儿——她在水中游玩,如鱼得水。 黄平闭不了眼睛,也抑郁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他情不自禁地说:“水让人的胸怀宽广,水给人注入一股汹涌澎湃的活力。” 肖红用梦的口吻回应着刚才的话音:“我今天知道什么叫生命了。当它休息时,就像这湖水;当它快乐奔放时,就像那大海。” “有时候我们为占胜忧愁而玩;有时我们也要为忘却忧愁而休息。生命像一种冲动,在不断地流淌。只有在心情舒畅的时候,你才能感受到生命把你置于青春光采中。” “人是不是不应当幻想?”肖红问。 黄平把所有的目光都从天上撒下来。他坐起来,用一种可笑而又无法渲泄的目光扎向肖红。肖红仍然静静地躺在那儿,她似乎对这样灼灼逼人的目光也全不理会。黄平稍沉思了一下,便说:“幻想是人温暖的梦床;幻想是人休息的小巷;幻想更是甜蜜的甘泉。也许有了幻想就可以多点希望。” 肖红终于卧不住了。她轻轻翻起身,待在船的一侧。胳膊靠着船沿,手掌托着头。深思了半天,说:“黄平,有时我也很矛盾。好像,如果要生产快乐就要占用学习的时间,不玩忧烦,玩了又让人懊悔。 黄平一副哭笑的表情,说:“多么清新柔美的湖面又被你泼了一股冷水。谁都一样,我也有同感。甚至我刚来的时候比你的烦恼还多。我说我在沉沦,我曾经骂我不争气。我甚至觉得我这一辈子就这样完了。我痛苦,我深思。我在反思与挣扎中懂得了许多。人们说不喜欢自己现在所学的专业,不喜欢现在的工作,觉得这都是与自己的理想相违背。我们有很多选择,为什么偏偏选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呢?”并不是说所有的落叶都能归根;并不是所有的细流都能流入大海,那么理想和现实一样,也会有偏差。有些理想注定走的路要长一些,我们必须通过一个又一个中转站。每到一处也许我们就觉得很陌生,思想就会在这不和谐中发生冲突,进行激烈的搏杀。许多事得靠自己,风把你吹向高空,你愿意成为一片白云还是一片落叶,那是你自己的意愿。在冲突与搏斗中,试着去说服自己,找一个自己能接受的理由,达成心里共识。告诉自己前进,应当去奋斗,永远不要给自己留下诲恨。一件事情做了总要比没做好。今天你在山上栽了几棵树,明天你照旧。就这么风雨无阻,说不上你哪天抬头就看见荒山早已变得郁郁葱葱。鸟儿的啾唱,小草的花香,全都沐浴在早晨金灿灿的柔河里。这种意想不到的结局,你不快乐不幸福吗?” “那么你说我该如何选择?”肖红的脸上闪着激荡的红晕。 黄平问:“你喜欢做什么?” 肖红心里发出一种轻轻的哀怨,“你就让我在这美好的时光中,沉醒下去,烂掉吧!我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 “那你以前想过自己要做什么?” “当一名护士!”肖红说地很干脆,很自豪。 “肯定是电视看多了。”黄平说。 “做一名护士也挺好啊!”肖红仍不放弃自己的主见。 “你怎么会有这种的想法呢?”黄平问。 肖红蜷成一团,用胳膊抱住双腿,头轻轻放在膝上,脸上带着甜密说“可能是因为那个至今难忘的‘笑’吧。“ 黄平不解地睁大眼望着肖红。 ”你看过冰心的散文里的描写的那三种笑吧?“ 黄平说:“看过,让人感到温暖。” “是啊!我六岁那年发高烧,在病床前看见护士小姐就带着那样的笑。美丽中包含着甜蜜。我当时就想,在这充满痛苦的地方,还有这样让人感到快乐的笑容。后来病好了,可是珍藏在心里面的这种笑,却像浪花一样让我的心从此不再平静,一个想当护士的情结就这么生植到我内心。 “你现在还有这样的想法吗?” “那当然,它像梦儿一样每天都让我魂迁梦绕。” “你觉得那有可能吗?” “也许是一种空想。” 黄平于是很认真地说:“那就放弃这个空想吧,你现在都长大了。” 肖红的心轻轻地收缩了一下。她明亮的眼睛变地深密。她眨了一下眼睛,蠕动着双唇,说:“长大就没有选择了吗?梦就应当破灭吗?我是不是什么也干不了。” “并不是你干不了,而是你不想干。谁都说这个河西学院没情况,可是有人偏偏考上了博士,还有的去留学。 “有吗?”肖红用不相信的口气问。 黄平用力点了一下头,很坚定地说:“有,说不上哪一天你就会碰见。” 这一天他们在船上谈了好长时间。在融融的春光里,他们轻松,自然。在这里,他们无所畏俱,生命在清空中生生不息地流淌着。 落日的余辉全淌到水面上的时候,小船又轻悠地划向岸边。在他们稳健的身姿背后,留下一条被水划开的柔柔水波。 晚上回到宿舍,黄平便向马建秋借自行车,因为他和肖红明天要去黑河山庄。马建秋明天要带女友去看青海湖,也就没理由不把自行车借给黄平。虽然黄平感觉事还很多,但还是可以很安心地睡觉。 早晨七点钟,马建秋就摸索着起床了。黄平因为心里有事,马建秋刚起他就醒来了。他感觉这是马建秋起的最早的一次,黄平起来时,马建秋就没了踪影。黄平洗完脸,打开窗户想透几口新鲜空气。可是天却灰蒙蒙的,把整个太阳全挡在后面。黄平拿起电话给肖红打电话,肖红呢喃着,说自己困,想多睡一会,她让黄平先去吃早点。黄平很无奈,只能一个人怀着一点不愉快的心情去吃牛肉面。 太阳仍不见踪影。黄平立在窗前,一边正视着让人发愁的天气,一边斜视着让人焦急等待的电话。“叮铃铃”多么清脆响亮的声音。黄平一把抓起来,可惜是找孙明福的。黄平看着天上的云,云也凝视着眼睛瞪着他,以前他讨厌宿舍里的吵吵闹闹,可这会他又厌恶宿舍里的这种孤独。他的思想在来回侵袭,怒涛着。他想起谢明飞,谢明飞上兰州去了,那张灿烂的面孔又被人叫走了。 “黄平。” 黄平突然间清醒过来,他迅速看了一眼电话,他才觉得自己傻,电话怎么会喊出自己的名字呢?应当是从窗外传来的。 黄平赶忙把头探出窗外。肖红就在车棚里站着,黄平感觉太阳就快出来了。 黄平一口气跑下二楼,肖红就站在车棚门口。 “我们赶紧走吧。” 黄平看着肖红娇美的身材,心里却有点担心,他望了一眼天说:“今天看来要下雨。” 肖红打量了一下,满不在乎的说:“什么叫下雨,这是云在给我们遮太阳呢!” “真的要去吗?”黄平怕去了下雨,扫兴。 肖红立刻不愿意起来,她的嘴角挂着几枝忧郁的金香,说:“你又想逛我。我为了今天,昨晚激动的差点没睡着,而且还做了一个非常好的梦。今天一定是一个让我难忘的日子,我们赶紧走吧,我把中午的吃的都准备好了。”说着她就把装在塑料袋里的吃的拎起来,让黄平看。 小姑娘的大胆与心细打散了黄平心头的愁云。他们仔细检查了一下车辆和装备。为了防意外,他俩还带了一把伞。 从校门外的国道,他俩出发了。肖红骑的很快,黄平就随在她后面,这样可以看见她,用双眼呵护她。八公里路,在他俩眼里似乎不算什么。可是不尽人情的天,却认为下点雨也不算什么。当他俩骑了六公里多的时候,在他俩满以为可以顺利到达的时候,小雨点就开始顽皮的往下蹦了。一滴两滴,接下来就没办法数了,雨落的比车轮还快。当他俩冲进山庄之后,雨就撕破幕布全淌了下来。两人放下自行车就奔进离大门口不远的一个小亭中。 自行车全被洗过了。两个人的身上几乎也要湿透。脚上溅满了像蜘蛛一样的泥巴。黄平用沮丧的眼睛去试看肖红,肖红抖着头上的水花,眼睛依然像晴天一样明朗。肖红抖完水,注视到黄平的表情,就不忍不住笑起来。 “你怎么被这么点雨,就打击的像落汤鸡一样,怎么比我还狼狈。” 黄平想笑,却又挤不出笑来,便带点凄清说:“你早晨穿的衣服那么整洁,鲜艳,舒展。可这会,老天爷竟让你受到这样的惩罚。” “这又怎么了,这也挺好嘛。我原来想这里肯定人山人海,熙熙攘攘。这会可好了,人都钻进避雨山庄了。给我们留下了一个诺大的被雨水洗涮干净的原始公园。” 黄平用细弱的口气说:“是啊,这么大的地方,现在都被雨侵占了,我们只能躲在小亭里看它们在外面肆掠。” 肖红目光清雅,她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说:“你不是说让我变地更坚强吗?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们更应赞叹我们生命力的顽强。” 黄平觉得她太认真了,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说:“我们是要磨练,可也不能把自己弄感冒。把自己弄成这么狼狈,有这个必要吗?” 肖红不语,惆怅的望着天上挂下来的层层雨帘。 雨下了好长时间,地了发了洪水。幸亏小亭的台沿很高,不然他俩也要随着小亭一起飘走。两人坐在石凳上开始无心的找事干。肖红掏出照相机仔细看了一遍,发现上面有一个小水滴。于是她掏出一张餐巾纸,开始很有耐心的细细擦起来。黄平背对着肖红,打开伞撑到头顶,一边旋转一边自我陶醉的看着。 “我看这雨发疯了,要是再这么下,我看我们得住到这山庄里面了。”黄平说。 肖红抬头看了一眼迷朦的天空又低下头说:“不用急,我看天的颜色已经淡下来了,到中午天就放晴。” “你不急吗?”黄平仍然转着伞。 “急?也没用啊。像这样的天气,相机也成了一种负担。”肖红觉得已经擦好了,就装好,放进包里。然后她又拿出一瓶水给黄平说:“你喝水吗?” 黄平看了一眼外面咆哮的雨,又发愁的看一眼这瓶水,无味的说:“我渴了,可不想喝水。” 肖红一看黄平那傻样,笑着说:“我看你看见外面下雨,你也喝饱了。” 黄平收住伞,叹了口气说:“唉,不是喝饱了,而是我的心被淋湿了。”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不时地观望着雨和天色。 “你们班计划到哪玩去?”黄平问肖红。 肖红轻轻嚼着雪梅说:“不太清楚,我听说五一来之后去什么嫣脂山,还是什么大野口,有这样的地方吗?” 黄平兴奋的说:“有啊,可是我连一个也没去过。” “我想它一定会很美吧。” “我们去过一次海潮坝。很美:有青山,有绿水,有小花,有飞鸟和蝴蝶。你去时,我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异样的环境中。等你以后再想它时,就跟一副清纯明朗的画一样。”黄平说着,思绪就飞到很远的地方。他想寻找到游海潮坝的情趣,可睁大了眼睛,又被重重雨帘割成碎片,全不见了。 肖红坐在石凳上,向后靠过去,轻轻倚在旁边红色的漆柱上,脸上充满了神往。她在自己的嘴里塞了一颗雪梅,然后慢慢品味着如梅雨般的酸味,一会儿她又回过神来说:“我们的马蹄寺计划就算了吧,我不想去两次马蹄寺。” 黄平也不想直接反对,思讨了一会说:“我想以后机会不会太多。” 肖红也不明白黄平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她似乎想安慰一下黄平,她忙用惊奇的口气说:“明年照样有一个‘五一’嘛。” “等到了大三,未必还有这样的闲情逸志。到了明年就得为明年的明天劳累奔波。”黄平说到这一想:怎么可以把这样忧烦的思想传输肖红呢?于是他又转口说:“不过,明年你们还有机会,明天会更灿烂。” 肖红听完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于是她一脸严肃说:“明年怎么了,明年你就老了吗?大三的学生就不生活了吗?明年你们将去做更加有意义的事情。大学三年将成为你们一生中最值得回意的时光。明年如果有时间,我们去西安或青海。” 黄平觉得还是有人支持自己,了解自己。他也鼓足信心,说:“行,如果有机会,我们明年一定去。毕竟我觉得上学还是好,如游仙境,如梦花园。” 雨已不再像刚开始那么渲闹,天空的脸色也由灰变白,渐渐发青,只是从半空中飘荡几滴疲乏的雨丝。雨来的快,去的也及时,又过了一会太阳就从云里奔出来,雨一下子就四散逃逸了。肖红舒心的放出如太阳般闪亮的光彩,从小亭跳出去,踩在突兀石头上,飞跃着,朝黄平微笑。黄平的眼中涂了迷彩,她看见一个复活的小精灵,她正在燃烧孤独寒冷。 黄平看见肖红和自己的脚上溅了许多泥点,于是他叫肖红去水池边洗脚。山庄里已能看见两三个游客的影子,只不过他们还徘徊在远处的小径上,没有勇气向水草更茂盛的地方去跋涉。 黄平在水边小心地洗着裤子上和鞋上的泥点,肖红却突然大喊:“黄平,快过来,这儿有好多小鱼。” 黄平飞快地沿池边跑过来,却发现肖红已经穿着鞋子踏进水中,用手追逐着水中灵巧又调皮的小鱼。黄平看着她那副认真而又被鱼一次次戏弄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肖红捉不住鱼,又被黄平在旁边笑话,她像一只窝了火的小熊,想上来抓你一把。她瞪了黄平一眼,用手向黄平撩 第六十八章 自从“五一”放完假后。邢忠和张莉就发生了更大的事情。张莉已经无法忍受邢忠为她做的一切。人们常说:如果恋爱能经受14个月的考验,很可能就是真爱。可是现在两个人做男女朋友才两个月,两人就已经无法维持下去。以前两个人平平淡淡,交往也很自然,开心。而现在苛意走到一起了,却又被恋爱密密麻麻的线条缚到一起,很别扭,很不顺心。 记得在他们大一的时候,那天交体检费,张莉没带钱,邢忠很主动,大方地把钱借给了张莉。这么最初的一次,就让张莉对邢忠产生了好感。后来两人的距离就在磨擦中越来越近,最后邢忠在外面买了一枚五块钱的戒指送给张莉,两人恋爱的关系就这么确立了。 三两次的吃饭,烦恼时候的转街,心闷时候的电话,这就是两人的恋爱三部曲。高兴的时候两人都不把对方放在心里,只有烦恼的时候才把对方想起。 邢忠星期四上课由于问题没回答上,挨了老师的批评。晚上抽着闷烟,就寻思起张莉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他多希望听见张莉安慰的话语。可是这一晚,月亮睡着了,邢忠失望地整晚没有睡好。在往后的日子里,他更是对张莉置之不理,而且还常常找借口教训张莉,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有时候孙明福也会挑逗邢忠说:“人家的男女朋友都是拥抱和接吻,你们干了没有。” 邢忠用厌烦的口气说:“再别提张莉。别说亲嘴,就拉一手,我都觉得难受的要命。” “你们俩那么没有情调,干嘛还要确定关系。”孙明福说。 邢忠这时候才吞吞吐吐的说:“我以前有一个女朋友,她后来和我分手后,就找了一个男朋友,而且还经常在我面前炫耀。我非常气愤,所以就找了张莉,报复他们。可是现在我发现我的想法错了,不爱就不要纠缠在一起。” 孙明福听完,竖起大拇指说:“高,高明,真高明。” 邢忠的思想里容不下别人的张扬与奔放。他宁愿自己在外面和别人广泛交往,谈天说地,也不愿看见自己的女朋友跟别人冠冕堂皇地聊天,嬉笑。他不想看见的事,你就别干;如果你被他看见了,等待你的不是阴风就是冰雹。我们的张莉因为领教多次了,所以经常说话吞吞吐吐,做事犹犹豫豫。但是邢忠不会忌诲这些,他肆无忌惮的给每一个他想交往的女生挥洒感情。他心中的称砣已经移动,全压在刘芳那儿。可是他的每一次单刀直入都在刘芳的铜墙铁壁面前变得慌乱无力。 有一次,刘芳听完邢忠像台词一样的表白,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说:“我们现在应当追求同学间纯洁的友谊。追求的是纯洁的花朵,纯净的雨水。风花雪月,天真浪漫的爱情故事,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痴人做梦。我们是大学生,有理想,现在为了工作正在奔波;而你却还有心思在这个时候给我谈感情。男人更要有事业心,不思进去,惰懦,和寄生虫有什么两样。连事业都没有,哪有幸福的爱情。 这之后邢忠会风平浪静几天。可没过几天,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天天找机会往刘芳跟前凑。不管刘芳跑进哪个教室,他都能找见,真让刘芳觉得像恶梦一样阴魂不散。 张莉是明白的,她苦苦地哀求过邢忠之后,就知道了结果。她绝望到底,把自己的痴心从无聊和乏味中提取出来。她望着太阳轻轻地笑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被余辉洗礼着。她后来转身走了,离开了夕阳,她要干想干的事。而这时我们的邢忠快疯狂的瘫倒了。 不知过了多少个早晨。有一天,有人看见张莉和一个帅气小伙子手拉着手去转街了,当然这个小伙子比邢忠要帅好几倍。接着有关张莉的短信息跟纸片一样在教育系飞舞:去吃饭,去跳舞,骑自行车转街。这个时候是张莉最志高气昂的时候,却也是邢忠最灰心丧气的时候。 第六十九章 谢明飞在许多人眼里,似乎与爱情绝缘。人们会觉得,谢明飞就跟一个刚出世的年轻小孩子一样,从没有经历过爱情。永远无忧无虑,像个顽童,又像一只桀骜的牛犊。他曾经把自己和孙明福做比,写过一首打油诗:“左边一座山峰,右边一个玩童。虽然相似甚远,却也乐益无穷。” 谢明飞除了爱看书,还爱写诗,写完了就到处投稿,他的一首小诗《依旧》还获过奖。 风依着花, 因为花正散发着醉人的芬芳; 山望着水, 因为水荡漾着脉脉的温馨; 天空边恋彩霞, 因为彩霞摇曳着多姿的梦幻; 鸟儿轻唤翠林, 因为翠林正装饰着清幽和文雅。 花飞了,风儿依旧; 水逝了,山儿依旧; 彩霞没了,天空依旧; 翠林暗了,鸟儿依旧。 这天下午两人正好碰到一起,黄平就提起谢明飞写诗的事。 两人一直来到科技楼旁的小亭里,淡淡的月光,让这儿有点淡雅,有点幽深。 谢明飞坐在石凳上,身子轻轻靠在石柱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黄平说:“黄平,我相信,你是一个非常称职的朋友,所有我把我内心最深切的感受说给了你。你即是我贫脊土地的第一名驻足者,也是我的保密者。从这以后,可能你才是最了解我的人。” “为什么是我呢?”黄平问。 “我感觉你的身上有许多优秀品质,你稳重,质朴,善良,平和。” 黄平有点接受不了,笑了笑说:“你的话我听了怎么这么舒服,不管我是不是,看来你已经给我确定奋斗目标了。” “自信一点,给自己一点信心。”谢明飞说完,突然从内心深处滋生出一种深厚的兴趣说:“黄平,我在你的印象中,是什么样的人?” “你指哪方面?” “性格,人品。” 黄平饶有兴趣地说:“你嘛,像无忧无虑的小鸟,像天真无邪的孩子。” “就只有这些吗?”谢明飞的眼睛牢牢抓住黄平,似乎想知道更多的东西。 “我感觉就是这样的。你是那种透明的,像镜子一样的人。善于发表看法,与别人津津乐道。别人喜欢你,对你充满兴趣。他们用好奇的眼神注视着你,因为你的身上散发着小溪般的光茫。他们都喜欢你朝阳般灿烂的笑。” “镜子,你们看见镜子纯美平滑的一面,却不知道镜子的另一面是什么样的。” 谢明飞一说,黄平就开始用疑惑的眼神捕捉谢明飞身上的每一个细节。然后他对谢明飞说:“我怎么也有点搞不懂,捉摸不清楚了。” 谢明飞这回乐了,他把嘴裂地跟石榴似的说:“这就说明我还是有内向的一面。” 黄平赶紧说:“多面镜。” 谢明飞的眼睛像深邃的黑洞发生轻淡的灵光:“每个人都有喜怒哀乐。每个人都有一套生存的哲学,只不过要看谁的更实用一点。” “我觉得自己很可怜。”黄平说。 谢明飞平静的说:“其实大家都一样,很可怜。” “这个社会不公平吗?”黄平发出质疑的声音。 “成功了就公平,失败了就觉得很不公平。大家都读了初中和高中,也都想上北大,清华。可结果呢?我们都失败了,所以觉得不公平。” “你认命吗?”谢明飞问黄平。 “我有点不服气,却又把握不了自己将来的命运,你呢?”黄平问。 “我——正在努力,加油,探索,追寻。” 黄平说:“我也付出过,却感觉得到的越少了。” 谢明飞站起来,走到黄平跟前,把右手放在黄平肩膀上说:“刚开始,都一样,因为是一个新的起点,所以感觉很艰苦。你看看我,一米六的个头,长得又不帅。他们都认为我像小孩,从不把我当做大男人,跳舞从来没有人叫我。可我乐观的笑着,满腹自信,自强。我要充满阳光,下决心去改变这一切,获得自己的一份成功。” “你现在实现了吗?”黄平用亲切的目光看着谢明飞说。 “虽然是个未知数,但我觉得是有限的。我一边用热情的火装饰自己,一边用冷眼洞察世界。在这种不断探索与进取中我发现这个世界是公平的。那就是在给别人机会与幸运的时候,给了我追求的勇气,永不妥协。这个文件夹我之所以视为珍宝,因为它是我生命的赌注。我对荣耀可以漠不关心,我对烦恼也可以坦然而笑,但我唯独对书:诗歌,散文和小说情有独钟。” “你想当一名作家吧?”黄平很认真的问谢明飞。 “你觉得有可能吗?” “凭你的执着与探索,我觉得行。” “我想过了:于其悲叹自己境地凄惨,还不如逆水行舟,在艰苦的环境中激励自己。所以我要加倍努力。” 黄平的眼睛流露着赏识的光芒,说:“你,真不简单。” “韩寒曾说过,‘我是金子,我就要发光,’可我要说,即使我不是金子,也要磨出光来。” 黄平听地激动不已,他走到谢明飞身旁,用两只手抓着谢明飞的两只胳膊,充满爱意的说:“我预祝你成功。请你记住:不管以后你是成功还是失败,我都永远支持你。” 谢明飞又玩皮的一笑,说:“看来我不能辜负自己,也不能辜负别人了” 黄平会意的笑了。他看着谢明飞金子般的脸旁,突然想起一直以来思索的问题。 “你有过爱情吗?”黄平问谢明飞。 谢明飞露出孩提时顽皮的笑容说:“你想听真的还是假的。” 黄平惊住了,对这种问题谢明飞好像不加掩蚀。黄平没有笑,他一本正经地说:“你难道想让我们的友谊被假相包裹吗?我向上帝启誓,我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 谢明飞用否定的眼神注视着黄平,并轻轻摇着头说:“我用我的假相可以给别人生产快乐,可如果我把假相下面的另一半给别人,就会笼罩一层悲伤的阴影。” 黄平立刻用铿锵的语气说:“如果这张阴影织的特别沉重,我想至少我们两个人可以一起扛着。” 谢明飞没有说话,他打开文件夹,从最后翻出一张较坚硬的黄纸。上面用圆珠笑,非常工正地写着一首诗。 付出 晴天: 绿叶托着下巴好奇的注视着红花, 红花绽放出美丽, 迷失了绿叶的眼睛。 绿叶吮吸着阳光, 呼唤着长久的亮丽; 彩花沐浴着空气, 放射出夺目的艳光。 绿叶拥着彩花, 对蓝天说:“云的丰姿真美啊。” 彩花依着绿叶 对白云说:“天的胸怀好宽广啊!” 于是: 绿叶对彩花说: “我希望白云永远装饰蓝天。” 彩花对绿叶说: “我希望蓝天永远承载白云。” 有风的时候, 绿叶为彩花披上风衣; 有雨的时候, 彩花为绿叶撑开油伞。 绿叶用自己的坚强, 激励彩花开放; 彩花用自己的柔肠, 抚慰绿叶茁壮。 风雨与沧桑过后: 披在彩花身上的风衣, 烙上疲惫的伤疤; 撑在绿叶头上的油伞, 印上衰老的纹迹。 终于,有一天, 绿叶睡倒了, 彩花飘飞了。 黄平看完,说:“读你的诗,就好像一直在给人讲浪漫的爱情故事。” 谢明飞摊开手说:“事物之间本来就是这样嘛,只是你没细心观察,细心想。” 这会也许是下自习了,从小亭这经过人越来越多。有些就在小亭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来聊天。谢明飞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嘻嘻的看着黄平。黄平用惊愕的眼神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就不知所云的看着谢明飞。谢明飞拉了一把黄平说:“快走吧,再不走就成人家的电灯泡了。” 黄平不情愿地说:“可是我还有许多东西没问,你还没有老实交待问题。” 两人走到操场边的水泥路上了,谢明飞又问:“什么问题?” “就是你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 谢明飞笑着说:“我哪有?” 黄平紧追不舍的说:“还骗我,刚才你还说要说实话。你这一首首情诗还想骗过我。还不坦诚。” 谢明飞站住了,充满伤感的叹息,他瞪了一眼黄平说:“你真像蛀虫,往人最隐蔽,最痛的地方钻。” “那你说出来,我也许还会帮你。” 谢明飞说:“帮忙就不用了,希望能减轻一下苦楚就行了。” 谢明飞和黄平转了个弯,来到操场。操场里趁着月色已有了一些零零星星的人在跑步,还有一些情侣依偎在草坪。黄平和谢明飞坐在看台上。月光照着他俩的脸,凝重而幽深。 谢明飞用双手托着下巴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块圣洁的草地,草地上生活着一匹无忧无虑的小马驹。美丽的小马驹在这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吃着肥嫩的牧草,每天头顶着蓝蓝的天,脚踏着绿绿的草。她在草原上,飞快奔跑,就好像驰骋在天上一样,它觉得自己像天马,是天地之间的小星星。有一天,这里又来了另一匹马,它英俊,潇洒,并且有一颗真诚的心。很快,两匹马就互相认可了对方,从此这片草地越加欢悦。他俩一起玩耍,一起放歌,他们轻快的马蹄拨响了大地的琴弦;他们急驰的身影颤动了天的旋律。突然有一天,英俊的马儿对小马驹说:‘我们一起去山那边吧,那边有青山有绿水,有比这儿更广阔的草场,而且那儿的草更新鲜。我们可以有许多伙伴,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小马驹听完就落泪了,它把头转向太阳下山的方向。忧郁已挤满他的脸庞。英俊的马惊住了,他想不通,他设计了如些美好的未来,她为什么不能接受呢?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能看见英俊的马小跑着走在前面,小马驹低垂着头跟在后面。他们的蹄音那么沉重,风儿从他们身上掠过,发生低沉的叹息。英俊的马儿再也见不着小马驹往日的欢颜,单调的生活也不能用清脆的叫声冲淡。终于有一天,小马驹病倒了,青草他不吃,溪水她也不喝,她就卧在地上流泪。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已完全翻不了身,站不起来,整个草原已发出哀恸的声音。英俊的马儿无奈的默默守在小马驹身旁,看着她痛苦的挣扎。最后,小马驹快不行了,眼睛睁不开,呼吸也变得那么软弱。英俊的马儿快要绝望的时候,他问小马驹这是为什么?小马驹这时用哀叹的口气说:“我愿意做一个自由的精灵,而不愿做一头困兽,我是自由的化身。我希望自己永远像天空一样纯白,像大地一样圣洁。我喜欢和你相处的这段日子,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和快乐的日子。当你说山那边时,我就感觉出这儿原有的神圣与静谧即将消失。我是属于这儿的,不能属于你,也不能属于山那边。我的未来里,只有无忧无虑和平平淡淡的快乐。我怕你会成为牧马人,改变我的生活。你的话让我困惑,让我忧悒,我生命的所有颜色都被你说破了。现在,风儿正用轻叹的语气呼唤我:去天上,寻找自由,快乐,做一匹人们再也找不见的天马。”小马驹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英俊的马儿这才发现自己并非英俊。他只能流着泪离开,他拥有爱,却没有爱她的权利。 谢明飞说完,就站起来,攒足劲伸了个懒腰,似乎从一个苦恼的深渊中跳出来一般,浑身上下闪烁着耀眼的生气。 黄平坐在那儿,忍不住问谢明飞:“你为什么没流泪,你不是就是那匹英俊的马儿吗?” “我早哭过了!你没有听见夜晚忧怨的笛声吗?反正我现在也想通了:有些人可能由于自卑,背着沉重的负担,一心只想做水中的浮萍。你想捞也捞不着。有时候你把她捞出来,可能就伤害了它,让它枯死。就让他顺流而下,去寻找自己的一片晴空吧。” 第七十章 下午吃过饭,213宿舍的几个都聚在桌子旁,看普通话成绩。黄平考了八十五分,是二乙,这好像在黄平意料之中,因为他就没认真练。孙明福,邢忠,张吉成,马建秋就没那么幸运了,都只有七十几分,三甲,离学校毕业要求的二乙还差几分。大胖作为城里来的唯一个学生,充分发挥了高素质水平,成绩在宿舍里是最高的,八十八分,二甲。 邢忠看完成绩后就气恼的说:“我在宿舍里也被大胖和黄平熏陶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就才七十九分,要是再给我给上两分。不就又省下三十元钱的报名费了吗?” 张吉成赶紧说:“你悄悄的吧,我也熏陶了怎么才七十五分。” 邢忠说:“你受了孙明福的熏陶,当然只有七十五分。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进了才子的家里,见识也要长三分。” 孙明福也急的坐不住了,就冲着邢忠喊:“你们俩狗咬狗,把我掺进来干什么?你们的普通话说的不好赖我,是不是将来你们找不上媳妇也赖我 长的丑。” 马建秋拨了一下吉它说:“看来我这老狼嗓是改不掉了。声音虽然听起来无奈,也可以当歌星。现在这年月,嗓子哑的才是红,像我这狼嚎的保证能登峰造顶。”说完马建秋就冲着对面的女生喊了一句:“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 孙明福也做出一副傻样,捶胸顿足,嘶叫着说:“真是老天不公平呀。天要亡我,不是我不行。邢忠说的比鸭子还难听,怎么就考了七十九。” 邢忠气恼的说:“呸,死狗还跟神仙比。你要是和邢忠考一样,不是也姓邢了吗?” 孙明福也不甘示弱,指着邢忠说:“我要是死狗,你就是臭狗屎。” 黄平看着他们一个个沮丧的样子,也自我抱怨说:“我要是再多考两分,就二甲了,多么容易的事,为什么就没办到呢?唉,真失败。” “你那叫失败,我们这就叫名落孙山了。”孙明福说。 “那我只有给孙山当书童了。”张吉成说。 大胖懒洋洋的接了一句说:“哟,都不要灰心吗。不是还有一年吗?” 邢忠沉思了半天又略有感慨地说:“上学就这么几件大事,到现在计算机没过,英语四级没过,自考没过,普通话也没过,谈恋爱的也没过,我看我这一辈子完了。” 孙明福走到邢忠面前说:“这个样子怎么行?饭不吃行,草不逮怎么行呢?现在后悔了吧,我当初劝你,不要再追了,你现在吃苦头了吧,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以后再不追了,送上门来都不要。以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张吉成乐呵呵的冲邢忠说:“你是在自我安慰吧。” 邢忠一本正经地说:“这次是真的。” 黄平苦笑着说:“你看人家王新国,草逮着了,计算机一级也过了。现在正在备战计算机二级,可以说是爱情事业双丰收。” 马建秋说:“也不是说计算机难过。你平时上上网,玩玩游戏,多接触点计算机,过个一二级不是随便。” 邢忠苦恼的说:“我天生就对计算机不感兴趣,怎么学也不会,到现了连基本操作都还不会。” 黄平说:“你愁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万一不行你找个枪手吗。” 这时电话铃响了,邢忠一把接起来,他一听是找马建秋的,就把电话递给马建秋说:“色狼,羊羔打电话来了。” 马建秋接过话筒说了三句话,喜上眉梢。电话挂了之后说:“同志们,再见,现在要去办正事。” 马建秋一走,大胖就指着他影子留下的尾巴说:“这也叫正事。” “人家多快活,像我长这么大了,别说拥抱,连个初吻还没有。到现在还是童子之身。”邢忠说。 张吉成说:“这个还不简单,你找一个丑姑娘去献身不是就行了吗?” 邢忠的脑子转了一圈,他的话就又来了:“你们说王新国和郑文君接过吻吗?我怀疑他俩床都上了,马建秋也上了,还有孙明福。” 孙明福一听就恶狠狠的说:“上一次我和吴丽花睡了一个晚上都没干成好事。这已经是我的奇耻大辱,你今天又污蔑我。” 张吉成趴在床上对孙明福不屑一顾地说:“那是你没本事。” 他们正说着,王新国进来了,宿舍里立刻就安静下来。王新国两步跨到桌前,抓起杯子,猛灌了几口水,又把杯子咣当一声放下。 “我的普通话也过了,八十一分,真没想到”王新国高兴地大声说。其他人转过脸没有理他。 王新国把目光转向孙明福,孙明福已经靠在自己床上看书了。他看了一周,最后把目光落在大胖身上。他走到大胖跟前,拍了一下大胖说:“大胖,你考了多少?” 大胖翻了一下身说:“八十七。” 王新国刚想说什么,一看其他人都在沉默,他也不好作声,于是他走到柜子旁,撕了点餐巾纸,就又出去了。 其实王新国和上学期比起来,已经有很大变化了。现在每天起床,涮牙都很小心。每天回宿舍也很准时,黄平觉得他们不应当这样。 第七十一章 这几周黄平都在学习计算机和英语,所以生活伴随着炎热,让他感觉沉闷。下午等黄平要去上自习时,邢忠又进来了。他一进门就急匆匆地对黄平说:“黄平,广场上的喷泉修好了,我们去看吧。听说是音乐喷泉,挺好看的。” 黄平还没做声,张吉成就激动起来了:“我去!”说着就激动的准备下床。 邢忠瞪了一眼张吉成说:“你走远,我又没叫你。” 张吉成有点委屈说:“那你叫黄平干嘛,我又不是不会自己去。” 邢忠不耐烦的说:“我是给黄平透露信息,你不知道黄平正在热恋吗?我才不和黄平一起去,我和我妹子去。” 黄平这才听明白,说:“那有什么好的,不就喷泉吗?” “那可不一样,电视上见的和亲眼见的肯定不一样。昨天沈艾霞和李金菊去了,回来说挺壮观。”邢忠说完黄平说寻思:“沈艾霞已经去了,那么他和肖红去,应当就没人打扰了。”黄平的心开始劝说他赶紧去做。 “叮铃铃。”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邢忠接起电话。黄平也没听清他说什么,邢忠就把电话挂了。他沮丧着脸说:“张吉成走吧,我妹她们今天有讲座。” 张吉成立刻得意起来,神采飞舞地说:“你不是能得很吗?这会又找我干吗?孙明福都不去,我去干吗?” 邢忠也不生气,他看着正在看英语书的孙明福说:“孙明福,到广场找美女去。” 孙明福眼不离书,一副痴迷的样子说:“我不要美女,我要学习。你们没听说过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邢忠软绵绵的说:“唉,天下怎么还有你这种像孔乙己一样的书呆子。” 孙明福满不在乎的说:“你们都去吧,我还要考研呢。” 张吉成用嘲弄的口气说:“你要能考上研究生,我早都上北大,清华了。还用得着在这上河西学院。” 孙明福靠着栏杆笑着说:“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沉我独清。” 邢忠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过来抓住孙明福的胳膊说:“行了,别自命清高了,今天先看喷泉。” “我不去。”孙明福挣扎着说。 “张吉成,我们行动。”邢忠给张吉成一个眼色。 说时迟那时快,孙明福还没防备,就被张吉成和邢忠夹起来,拉到门口。孙明福急了,冲黄平喊:“黄平,快拉我一把。” 黄平愣在那还没说话,邢忠就说:“你别冲黄平喊,黄平人家有约会。”说完,孙明福叫喊着被掳走了。 黄平站在那儿呆了半天。他在想肖红,想他俩这种模模糊糊的爱情。他被现在的朦朦胧胧搞地不知进退。 黄平心里很兴奋,但又没底,他不知道肖红是否会去。他战战兢兢地拿起电话,拨上号码。还好,肖红在,而且她也很高兴,欣然而往。接着就和往常一样,他心意沉沉的来到八号楼下。虽然这会有许多靓俏的女生走出,可当肖红出现的一刹那,黄平还是敏锐的发现了她。夏日的灿烂让小姑娘也变的更绚丽多姿。她白色的t恤下面穿着一件粉色的短裙,整个身体像一朵莲花,全被下面纤嫩的双腿支撑着。黄平被她的这种圣洁与美丽震撼了,还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广场的喷泉趁着微暗的夜色早已在广场中心乐开了花,形成一团浓密的水雾。等黄平和肖红走近时才发现,每一条小喷泉都显露着美丽绰约的风姿。能把人们的神情带到最高处的是中间最粗的一条水柱,它像银色的火箭直冲向云霄。在它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它便自然的散落成一片水珠,打落到地上,飞溅出许多小水花。在大喷泉的周围,围绕着一圈又一圈的小喷泉,大概有两三百个。在每个小喷泉下面都点缀着各种颜色的彩灯。在音乐的指挥下,一个个小喷泉有节奏地上升,下降,飞舞,腾跃,摆弄出各种各样的姿态与表情。一会银蛇狂舞,一会又像雨后春笋开始飞窜。它们婀娜的身姿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它们的激情释放让人的心也沉醉。有些人甚至压抑不住自己的激动,冒着被淋湿的危险在喷泉中跳舞。而这其中就包括肖红在内,黄平真恨当时没一把拉住她。 黄平一个人站在看台上,孤零零的追寻着肖红在雨中穿梭的身影。黄平正瞅着,感觉一个热烈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他警觉的寻去:天哪!沈艾霞昨天不是和李金菊刚来过吗?黄平的心开始忐忑不安。黄平又仔细看了一眼,这又让他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沈艾霞身旁还站着一个帅小伙。黄平想那可能是沈艾霞刚交的男朋友。黄平为了躲避沈艾霞,就向东边的人群移了一下,把自己藏匿在人群中。黄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想,这会总再没有认识的人了吧。为了放心,他又向后扫了一眼。突然,黄平的眼神被一根针扎了一下,他的后面不远处竟站着王敏和她男朋友。他俩是那么亲切,自然,手挽手。从他们欢悦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俩谈论着眼前的美景。当然在这种兴致盎然的时候,王敏也是决然没有觉察到黄平就在她前面。黄平的心开始在窘迫与痛苦中挣扎,他多么想赶紧逃离这烫热的境地。可那个傻肖红却还在里面自得其乐,让他又那么依恋。黄平的心煎熬着,把每一秒都当作一小时来过。直到喷泉结束,我们的小姑娘肖红才拖着满身水花跑过来。他太不警觉,丝毫没有注意到黄平的沉默。相反,她虽被淋地大湿,可她还笑逐颜开,给黄平平分着内心的欢悦。 黄平回到宿舍时,脑海里还是零星的悬挂着王敏的名字。宿舍里正进行着有趣的话题。马建秋坐在桌子角上,叨着烟,给其他人郑重其事的说:“我和女友在外面租房子了,我们想自己做着吃,学校的饭实在太不合胃口了。明天我开灶,把你们都请上,去吃鸡。” 邢忠立刻附和说:“好啊,以后又多了一个混饭的地方。” 孙明福说:“好啊,两人找到度蜜月的地方了,小日子这么快就幸福了。” 马建秋用手指着其他人说:“不过,你们以后混饭也要表示表示,把菜买上。如果甩只手来,就只有喝刷锅水的命了。” 晚上,其他人都已传来阵阵鼻鼾,但黄平还没睡着。虽然肖红的影子像月亮一样鲜明可爱,可王敏的模样却像天上的流星到处乱窜。每天和王敏在一个教室上课,这种情境就和其他人一起上课一样,对于他俩都很平常了。他俩之间有感情的小挫折,但谁也不会特意捡起。朋友,他俩是朋友,已成为即普通又要好的朋友。有时候也说上几句话,可两人都是在互祝对方幸福。可今天怎么了,他怎么慌了,他六神无主,竟然把以前的感情的碎片全拿出来,拼成一幕幕让他伤痛的情境。王敏和男友手牵着手多么幸福,牵着她的手的如果是自己,该有多好呀。可这已不可能,现在他有肖红。肖红呀肖红,黄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牵着她的手。肖红就像他手中牵着的风筝,虽然自己牵着,可距离却始终那么远。 第七十二章 见习是教育系的学生每学期都有的,而这一学期的见习去迟迟没能安排上。不过,大二的生活马上要结束了,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年就要到来,而大三的第一学期他们要实习。实习必须要试讲,而且只有经过系主任通过才能参加下学期的实习。所以教育系的学生就利用这段时间开始准备练习。 班主任把黄平他们班分了十个组,每个组五十人。黄平他们这个组有沈艾霞,李金菊,闫金华和大胖。试讲的形式是:五个人自己找教室,一个人上讲台去讲,其他四个人坐在下面一边当学生,一边当评委。他们五个人当中,大胖对试讲最不感兴趣。每次他都来得最迟,来这后就朦朦胧胧的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如同坐在凳子上的实心雕塑。沈艾霞是准备最充分,最认真的一个。今天她试讲的是古诗《鹅》。为了形象,她还亲自画了一幅白鹅在水中优闲游戏的水彩画。她讲地很投入。面对下面四个大学生,她就如同面对小学生一样。微笑着,绘声绘然的把图画和古诗结合到一起讲解。等她自信的讲完,赢得下面一片掌声后,她走下来问黄平:“讲得还行吗?” 黄平很钦佩的伸出大拇指说:“牛。” “一点缺点都没有吗?”沈艾霞问。 黄平促了一下眉,说:“没有呀,我很认真的听了,就是没听出一点毛病。” 沈艾霞埋怨黄平说:“一看你就听的不认真。人无完人,就是一块美玉,还需要人雕刻,何况我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呢?” 接下来是李金菊,她从一上讲台就很拘谨,半天了只是翻书,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平时她字也写的工整,可今天到黑板上,就忙的手足无措,字也写的歪歪斜斜。由于紧张,平日里纯真的笑容这会全被忧悒替代了。虽然沈艾霞在下面一再鼓励她不要紧张,可豆大的汗珠却止不住地往下窜。半个小时,对于李金菊不知意味着多长时候。她坚持的讲完就哭着从讲台上跑下来,冲出门,消失在楼道内的回声中。其他人呆住了,只有沈艾霞迅速的追了出去。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李金菊不知去向。正当黄平去问沈艾霞时,沈艾霞拿着一张假条来找付志东。 付志东一看是李金菊的请假条,就板着脸对沈艾霞说:“李老师前天开班会刚说过,现在不能回家。即使回家也要向班主任亲自请假。这个时候了给我一张假条干嘛?” 沈艾霞也没好气地说:“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她跟班主任打过招呼了。”沈艾霞说完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体,付志东想说什么却又没机会。 下课后,黄平赶紧追上沈艾霞问怎么回事。 沈艾霞似乎也说不清,只能很勉强的说:“我也搞不清她为什么要回家,可能是她认为快要分散实习了,提前回家联系学校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黄平问。 “昨天下午试讲完,回到宿舍,她就提出要回家。我问也问不清,拦也拦不住。只能把她送到校门口,她坐车就走了。”沈艾霞说完冲黄平笑了一下说:“你对李金菊挺关心的嘛。” 黄平瞪了她一眼说:“还不是跟你学的。” 沈艾霞一看黄平紧张的样子又笑了,说:“好,别跟我学。你想关心谁,那是你的事。” “你是李金菊最好的朋友,我当然要问你了。”黄平说。 沈艾霞深吸了一口气,向路边看了一眼,说:“我们到那边的凳子上坐一会吧,我给你讲一点李金菊的事。” 凳子上有点尘土,沈艾霞拿出餐巾纸把两个凳子认真擦干净。两人坐下后,沈艾霞就用无限热烈的目光看着远处的操场说:“李金菊,一个命运悲苦的女孩。那么弱小,那么脆弱。从我第一次了解她开始,我就恋上她了。我一直在关心她,帮助她。”说到这沈艾霞突然无奈的笑了一下说:“其实她有时候还很倔,有时她会拒绝我的帮助。有时我替她买东西,她总是要将钱给我。” 沈艾霞说到这,看着黄平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黄平正在思索,沈艾霞就打断她的思索继续说:“一个人不管再贫穷,再困难,她却有一颗自由而高贵的灵魂。如果我们给予她太多,这会让她很难堪。她本身就怯懦,如果她再欠别人太多的话,这只能加重她的负罪感与自卑感。其实我想过,我们最好给予她精神支持,让她温暖。因为不管遇到多少困难,只要她感受到温暖,她都会找到希望。” “其实她家里条件困难我知道。”黄平小声的说。 “你知道吗?她有一个生病的父亲,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在上初中,一个在上小学。所以李金菊一直特别珍惜学习的机会,平时省吃俭用不说了,而且还抓紧时间勤工俭学。除了学费是贷的,她平时的生活费全是自己挣的。她说:她要把钱省下来给爸爸看病,供妹妹念书。她的一双皮鞋从大一穿到现在。上次我六十元钱买了一件t恤,我骗她是十五元钱买的,因为我知道她会给我钱。有时候,真想说她傻。和别人叫真有必要吗。可她就这样做了,在精神上至少可以给她带来一些安慰。” 黄平听着就听出沈艾霞哭了。黄平想起上学期,她还故意让李金菊请自己吃肉包子。。这会他才感到懊恼,那对李金菊是多么大的奢侈。沈艾霞的这些话,深深刺向他的心底。同在一个班集体,自己拥用很多快乐了,难道不能把快乐分享给其他人吗?难道自己这么自私,目空一切。黄平抑制不住激动,颤抖的说:“和你比起来,我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我本来可以做很多,却做的很少。我的身上也有温暖,却不能把它带给别人。” 沈艾霞这时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她抓住黄平的手,放在自己的两只手里,然后紧紧的握住说:“让我们尽力去做,帮助她把!而不要因为怜悯而伤害她。我们既要让她舒适,还要让她自由,不然我们的良心也会受到遣责。” 黄平看着沈艾霞紧紧握着的手,热切的说:“放心吧,没问题。” 当沈芝霞松开手时,黄平赶紧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好像被融化了 李金菊星期四走了,今天都星期一了,李金菊还没回来,牵动着许多人的心。付志东早已将这件事汇报给班主任。 李金菊星期二回来了,她满脸高兴。可刚回来就被班主任李老师叫去了。被严肃的批评了一顿,并且还要写检讨。 星期三的晚上,黄平他们班开班会。写检讨的不止李金菊一个人,还有贺天强和大胖。贺天强夜不归宿被值周老师查着,大胖逃课上网,也被代课老师反映。贺天强和大胖的检讨也只是文字游戏,不过两人都表示要痛改前非。而最后李金菊出场,却显地那么沉重。 她慢慢走到前面,手里紧紧抓着稿纸。她抬不起头,内心正被石子敲打。当念检讨的第一个字时,她的泪水就涌了出来。她抽噎着:“我上一周旷课了,旷课的原因是因为我想家。从小到大,我没写过检讨,因为我一直做得很好,可这一次我犯错了。我旷课,而且还旷了三四天,这已了不得了,因为我要做一名好学生。小时候我生病,也没旷过课。我一直在坚持,很小心,我谨慎的去做每一件我该做的事。我的父母,妹妹也是这么期望的。可这一次我的行为辜负了他们,还有你们。当我听到父亲病倒的消息时,我再也恪守不了我的训戒,我奋不顾身的跑回了家——其实我很脆弱,我能依靠的东西不多,包括我的父亲,我怕失去我依靠的一切。我在问自己,自己回家错了吗?回去病重的父亲训斥了我,关心我的妹妹责怪我。我的冲动只能让我变地更软弱,更加难堪。我伤心,我无奈,我只能流泪。可不管再有什么高贵的理由,我已触犯了校纪校规。如果我再这么做,我会辜负很多人。所以以后我再也不会了,请老师同学们原谅。同时也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和帮助,同时也容忍一下我的哭泣。”李金菊下去了,教室里一片冷清,似乎都在等待李老师的裁决。李老师沉静了一会说:“李金菊同学态度明确,认识深刻。冲动我也理解。但作为学校,必需维护校纪校规。我现在宣布,取消贺天强,李金菊,孟金城,下学期评三好学生和奖学金的资格。” 李金菊依然在哭,趴在桌子上哭 ,但不是为了三好学生和奖学金哭。 第七十三章 《中外文选》课已经许久没人站起来回答问题了。他们这帮学生乐意接受的是老师在上面讲,他们在下面听或各干其事。今天的中外文选课正好讲《人生》。《人生》班里的许多同学都看过。上《中外文选》课的女老师把文章内容大概介绍完之后,她听说大部分学生都读过,于是她让学生自由讨论,然后发言。让大家谈一谈;《人生》到底讲什么?人生到底是什么?这篇文章到底讲述着怎样的人生?” 教室里立刻变得吵吵闹闹,沸腾起来。大约过了六七分钟,女老师让大家安静下来,问:“你们想好了吗?”下面没人问答。女老师也不生气,仍然面带笑容说:“哪位同学来谈一下你对《人生》这篇文章的看法。” 教室里几个捣蛋的学生在小声嘀咕着,其他人还是选择了沉默。 “《人生》这么好的一篇文章,你们读了就没有一点感受吗?”女老师不断用微笑和语言来鼓励这帮玩世不恭的学生。 刘芳和往常一样,总是第一个站起来:“我觉得高加林,巧珍和黄亚萍,他们都不是同一阶层的人。高加林和巧珍是知识分子和非知识分子;高加林和黄亚萍就像贫下中农阶层和富农阶层。他们相互之间存在种种不可能。”教室里的其他人都睁大眼睛,开始认真听着“如果高加林不去上学,不当老师,那么他和巧珍就有可能,可他偏偏是。于是在高加林和巧珍之间已经设计了一根不可平衡的杠杆。而高加林和黄亚萍;一个家在农村,一个生在城市,他们之间也有坚固的堡垒隔着。他们那些简单的不切实际的思想,只能像芦花一样各自纷飞。也许我们应当说。他们三个人,应当去走三条不同的路。 刘芳刚坐下,张莉就站了起来:”我觉得高加林一个人造成了四个人的悲剧。他,巧珍,黄亚萍和刘志文。本来高加林和巧珍是一对,可高加林却阴差阳错的去找黄亚萍。就跟一道连线题一样,只要其中一个错了,另外几个也会出错。 张莉不凡的发言引起许多同学的掌声,她在掌声中非常神气地坐下了。 女生已有好几人发言,女老师虽然不说,可她期等的眼光正从一个个男生的脸上掠过。她多么希望有几个勇士冒出来,于是许多男生都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孙明福和谢明飞。他俩的发言一般都很幽默,轻松,经常都招来女生亲睐的目光。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孙明福迷恋上了英语,谢明飞迷恋上了看书和写作,两个人抛头露面的机会似乎也少了。但是今天,不光是男生,还有女生,还有女老师,竞不约而同地把焦点聚在孙明福的身上。在众焦之下,孙明福有点焦灼难安,他极不情愿地摇晃着站起来说:“我觉得生活并不等于爱情。只不过你在生活中找到属于你的爱情时,生活才等于爱情。同样的,生活也是产生爱情的蒸笼。高加林和巧珍已成为两类人,他们虽然经常坐在一起,可他俩却进行着不同的生活,以及追求。我们说志同道合的人才能坐在同一条船上。即使两人相爱了,如果不能志同道合,他们也未必能天长地久。我时常在想这样一个问题:你的妻子没上过学,你们俩在一起转街。天气晴朗,你格外高兴,你忍不住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啊!”而你的妻子突发奇想说:‘我们家的猪今天没喂。’你说两人的感情得从一起喂猪开始培养吗?”孙明福说到这停了一会,其他人惊呆了。 “爱情应当是高雅的东西,不能太大众化;也不能太俗气。如果太俗气就等于生活了。像现在的师专姑娘,经常说钱是绸缘,没钱就没缘,把爱情看成是一种交易。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说:师专的草都让驴吃光了。” 孙明福的发言让男生哄笑不止,女生羞愧难当。连女老师都站在讲台上哭笑不得。她费了好大劲才止住笑说:“我们的孙明福看来是身经百战,把自己的拙见也全都抖出来。这是一种偏见,只能代表个别,不能代表全部。” 女老师刚说完,贺天强就在后面喊了一句:“不是个别,是好多,我们班就有。”他的多嘴立刻招来许多女生的冷眼。 谢明飞是在其他人不经意间站起来的,他很严肃,满脸的稚气被严实的包在脸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觉得路遥的《人生》让他自己看也说不清,他是让后人探讨人生。我们不能失去勇气,没了勇气就没了人生,也就不知是对是错。我觉的人还是要积极一点,去追寻光明和幸福。就像在夜晚飞行的莹火虫一样。 女老师还没来得及给谢明飞加评语,沈艾霞就站了起来,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管以后是痛苦还是幸福,我坚信:不经历风雨,如何见彩虹。不去选择,谁知道那是彩虹呢? 接下来的发言,如冰雹一个接一个: 黄平抑制不住说:“社会和时代,造就了他们四个人的悲剧。” 王敏说:“一幕喜剧导演成了悲剧,让人深思。” 付志东:“高加林抛弃巧珍是道德不允许的,他的良心应受到遣责。” 赵春梅:“爱,贵在执着。” …… 陈晓丹:“这也许就是宿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 发言在临下课时终于停住了。一个个既兴奋又有点疲惫,虽然在讨论人生,可大多数人还是希望早点下课。 就在大家准备下课时,贺天强突然站起来,脸色没有平时那么张厉,反而羞涩了许多。贺天强的站起,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好奇心。他并不像平时不加思索就冒出一大段不如耳的话。他低着头在沉默,在思索。良久,正当其他人惊诧时,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光芒,刺透每一个地方。 “今天,同学们说了……人生。我想谈一下自己糟糕透顶的人生。我的人生……我觉得我的人生到目前来说都是乱糟糟的。我以为自己有钱了,就风光了,就出人投地。可现在我得罪了好多人,疏远了许多同学,耽误了许多功课,伤了父母的心。大家也知道我这个人说话冲,抽烟,喝酒,打架,矿课,样样有我,为此我的父母都来学校好几趟了。”贺天强说到这,听到前面有几位同学在偷偷地笑。他强迫自己镇静,继续说:“你们不要笑。我贺天强别的不知道,可我还知道。做错了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明明知道自己错了,还不去改。我伤了父母的心,给许多人带来痛苦,我在这里要说,我对不起他们。我觉得人生最重要的是活的有意义。自己有意义而且还要让别人感到幸福。今后我要用自己的行动证明,我并不是一事无成” 贺天强的发言,听起来让人感动。但许多人不相信,鄙视的看着他。 下课后,贺天强刚进宿舍,马建秋就笑着对贺天强说:“我原以为,女大十作变,没想到男大七七四十九变。你现在改邪归正了。” 贺天强也不生气,过来拍拍马建秋的肩膀,微微笑着说:“你也赶紧悬崖勒马吧,少骗点良家妇女。” “什么拐骗,我那是拯救失落少女。”马建秋说。 “什么拯救,因为你的拯救也不知道有多少少女都失落了。” 马建秋不甘示弱地说:“你昨天还大骂喝酒的人都是混蛋,今天早晨你不是照样喝酒了。” “我骂我还不行吗?骂了才能长记性,才能改邪归正。“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下学期在校园里开个电话厅,到时候还要向你借点钱,” 马建秋惊叹的说:“行呀,你小子。能耐可不小呀。” 今天下午又要进行试讲,各小组都出动了。大胖极不情愿,但也摇摇晃晃地起来了。其他人都走了,邢忠发现孙明福还没走。 “色狼,你不是和刘芳一个组吗?怎么还不去?”邢忠大声问。 孙明福连邢忠看也不看一眼,就蜷缩在床上,拿着英语书说:“我不去,讲一遍就行了。婆婆妈妈地,一篇教案非要讲上四五遍,还不如睡会觉,多看几个单词。” 黄平记得今天轮到自己的试讲,他刚冲进教室,沈艾霞就说:“黄平,你准备好了吗?” 黄平点点头,就走上讲台。把书匆匆放好,头也没抬高就讲起来。他讲了一会觉得下面静悄悄的,他这才把头抬起来用试探的目光寻去。“呀!”下面好几双眼睛都在撒咬着他。他有点窘迫,赶紧把头低的更低了。他刚想接着讲,沈艾霞突然问:“黄平你的课题呢?” 黄平惊出一身冷汗,抬头一看,黑板上连一个字都没有。黄平找粉笔,粉笔又找不见,幸亏李金菊提醒他说:“粉笔在抽屉里。” 试讲的慌忙让黄平彻底改变了以前对试讲不屑一顾的看法。他觉得自己和沈艾霞比起来,自己多么笨拙。 试讲完之后,其他人都走了,黄平和沈艾霞又不约而同地走在最后。沈艾霞的脸上张扬着非凡的自信,她走到黄平跟前说:“黄平,怎么像个大姑娘,还需要改正呀!” 黄平脸上的羞涩立刻像沸腾的水开始泛滥:“不好意思,惭愧,惭愧。原本想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没有想到我搞得如此狼狈。” “还可以,就是太拘谨了。现在下面坐的是五六个人,将来讲台下面就要坐五六十个学生。” 黄平和沈艾走出教室,开始下楼。黄平说:“我也不想拘谨,可是你们下面坐的五六个人跟监工似的,让我如何把你们想像成小学生。我虽然狼狈,可心却一直在发笑。” 沈艾霞严肃的说:“这有什么好笑,现在下面坐的是你最熟悉的人。要是真的有一天下面坐五六十双陌生的眼睛,你往哪儿钻。总不可能在地下挖个洞吧。”沈艾霞说完黄平还没笑,她倒自己捂着嘴先笑起来。黄平站着不走了,狼狈地瞪了她一眼。 “黄平你快点。“沈艾霞站在楼门口,叫正在发呆的黄平。 沈艾霞说:“你知道杨疏敏是怎么练的吗?” 黄平摇摇头。 “她每天在空荡荡教室,面对沉默不语的课桌在练。” “你的意思让我也学她。” “你不妨试一试,”沈艾霞说。 这一次沈艾霞没笑,黄平忍不住笑起来,说:“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教室,像一个傻瓜唱滑稽戏。” 沈艾霞瞪着黄平说:“我看你也一样,语言的巨人,行动的傻子。” 两人说完似乎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出了理科教学楼。两人向楼西边走去。 沈艾霞把一直想说的话题说了出来:“你的小妹妹怎么没来听你试讲。” 黄平知道她说谁,但是他故意说:“什么小妹妹。” “藏什么藏,就肖红嘛。”沈艾霞一言就点破了。 黄平淡淡一笑说:“她这两天在练普通话,怕我在场影响她的操练。” “你的普通话也该练一练了。” “我这次都过了,而且我还是我们宿舍考的好的。” 沈艾霞一看黄平满不在乎的样子,说:“你别自以为是,你们宿舍的水平谁不知道。你的那个‘二乙’也就是个救命稻草,别总挂在嘴上当黄金绳一样炫耀。” 黄平瞪大两只眼睛看着沈艾霞,沈艾霞问:“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黄平猛地笑出声来说:“恭喜你,现在都学会幽默了。” 沈艾霞不笑,什么也不说。她在自己的深思中徘徊了一小会,终于说:“你想过毕业吗?” 黄平仍然笑着说:“我们说着怎么就翻了一个筋斗云,跑到十万八千里的将来了。” “想想毕业,帮自己把身子摆正。” “毕业,将来。”黄平说着就不知道怎么描述了。他转过身,突然看见远处被高楼遮住的天空说:“我的将来,就如同远处那遥远的天空:苍茫,朦胧,想都不敢想。” “你说你俩有可能吗?”沈艾霞问。 黄平说:“你认为我和肖红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吗?” “可你俩交往了,应该想想将来。” “我要说的是,将来和美好的幻想是有区别的。我幻想过,但那并不代表我们的将来。我只想走一步,看一步。” “可是许多人说:大学毕业都各奔东西了。谁愿意让刚开头的好戏就这么散掉,除非说明这本来就是错误的。” 黄平的心倏地像钟摆晃了一下。他不愿去想,极力矫正着偏瘫的心。他把矛头转向沈艾霞说:“你这么关心我俩,我还要问你们呢?” 沈艾霞笑着说:“我俩分了。” “骗人。” “骗你干啥,既然没结果,不合适,拖那么长时间干嘛?” 黄平乐着对沈艾霞说:“还没毕业你们就分了,想好了吗?” “差不多吧。”沈艾霞说完就跑向宿舍楼,把黄平一个人傻呼呼的留在那儿。 第七十四章 也许这一学期真的快要结束了,一个个渐渐繁忙起来。黄平也不能和肖红像往常一样去上自习。两人现在见面的机会都很少,大多数时候两人只是在楼与楼之间打个电话。这段时间也没给黄平留下什么精彩的回忆,只是在情人节那天偷偷的一个人跑到花店给肖红买了一枝玫瑰,并托了一个陌生的女生送上去。今天他照样没什么特别的事做,下午吃完饭,他一个人无聊地转了一会就决定到教室去看书。黄平走在去综合楼的路上,才慢慢品味着:一个人的生活真不好过。一路上尽是两人曾经驻足过的痕迹,只是这一切都被掩盖在校园的欣欣向荣之中。黄平刚走到操场门口,突然想起来写论文的稿纸没有拿。他站在那左右徘徊了半天最终决定回去拿。黄平到了宿舍门口,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黄平寻思这帮家伙又上哪去了。他一边想着,一边慢吞吞的开着门,他刚要转动钥匙,里面的电话铃就响了。 “这一定又是找马建秋的。”黄平这么想着,就一把接起电话。黄平快要激动的哭起来,电话里头传来肖红亲切的关怀声:“你怎么还在宿舍?” 黄平心里舒畅了许多便说:“我刚要准备出去。” “去干什么?” “去教室看书,写论文。” “我在想一件事情。” 黄平料想两人会谈地很长,就干脆坐在邢忠的床上:“想好了吗?” “你七点半在你们楼下等我。” “为什么是七点半?”黄平问。 “就七点半,楼下不见不散。”肖红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黄平愣在那儿,半天了感觉不出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觉得自己再次被浸泡在扰人的寂静中。幸福就像疾驰而过的电车,把孤独的人再次抛弃在清冷的站台上。 黄平,七点半,在宿舍楼下面,在暮暮晚钟中,终于等来了肖红。还和以前一样,她的浅色衬衫和牛仔裤还有滕条缠绕在上面的凉鞋,给人一种清新明亮的感觉。 小姑娘不像往常那么灿烂,亲切。她一来只是给了黄平一个眼神,示意黄平跟她走。黄平想问她,可还没来得及问,她就向前走了,黄平赶紧跟上。 “你今天想给我出个哑谜吗?” 肖红显地神秘莫测,不吭声,继续向前走。 黄平更急了,围着肖红团团转,可肖红就是不理他。 黄平跟着肖红走完小路,拐进大路,黄平终于看了出来,肖红这是要把他带到校门口那儿去。两人一直出了校门,黄平越加纳闷,就迫不及待地问:“你该不是带我去吃饭吧!”肖红忍不住笑出一点声来。她既不带黄平去饭店,又不带黄平去商店,也没有带黄平走向市中心的公路。她一直走到一个水果摊旁边。黄平被眼前景象深深吸引住了,水果摊周围的座椅上坐满了前来吃西瓜解暑的男男女女。黄平的心立刻充满甜意,美滋滋地乐开了花。 西瓜是肖经买的,黄平觉得下午在淡淡余辉下吃西瓜简直就是品尝人世间的甜美。看到这个场景,过路的人没有不谗涎欲滴的。 肖红看着黄平吃西瓜的样子乐了,说:“黄平,你慢点吃,这西瓜可不比人生果,不能连皮吞。” 黄平嘴里冒着香甜的瓜水,说:“这比人生果好吃千倍,百倍。” 四斤重的西瓜,两人一会就吃光了。肖红看着黄平的脸,忍不住笑着说:“你的脸都被西瓜洗过了。”说着就给黄平递过了一卷餐巾纸。 两人收拾完之后就又顺着刚才的路走回去。黄平也不像刚才那么慢吞吞,他精神百倍地走在肖红前面。 两人来到核桃树旁,来到被茂盛的树叶掩盖下的坐椅旁。两人坐下后,都沉静的看着远方冒油的绿色。 “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黄平问肖红。 “是的,”肖红回答地很干脆。黄平的心立刻被卷到半空,左右晃荡。他瞪了一眼肖红,说:“再不要这么神秘好不好,难道你跟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肖红在黄平的腿上给了一巴掌,说:“不是那样的。” “那是什么事?” “我的普通话过了。”这句话就跟肖红脸上的幸福时光一样充满温柔与甜蜜。 “多少?” “一乙” “一乙!了不起。”黄平激动不已的说:“你要是早说出这个好消息,今天的西瓜就我来买。不过下次有什么好事你可要事先讲明。” “那行,下次我让你给我请一个四十斤的大西瓜。”肖红用手比划着说。 “那我明天就去给你培育新品超级大西瓜,可你要等着。不过你 现在才刚开始就这么优秀,看来一片光明在等着你。” “应当说我从一开始就充满信心,信心就有力量,就能征服你想拥有的一切。”肖红说着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偎在黄平肩上。脸上有天真,亦真亦幻,一片缤纷洒落在她的身上。她用心注视着天空,把最美的颜色都涂在上面。她用真切的口吻说:“我觉得梦想就是金字塔,它的样子已越来越清晰了。” “当一名好老师吗?”黄平问。 肖红晃了晃头。天哪——黄平这才发现肖红的头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他的肩上,他竟没有觉察。他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感觉自己的肩上端坐着一只小麻雀,一不留神就会飞掉。他用全部精力盯着肖红的头,像他的另一个心脏,让他浑身都热乎乎的。他的呼吸开始变得软弱无力,同时,他也感觉一种沉重的负担压在他的肩上,他必须加倍小心。 “那你想干什么?”黄平小声问。 “你不相信吧!我现在还想当一名护士。” 黄平呶了一下嘴说:“现的怪的很,男的都爱当大款,女的爱当护士,白衣天使。” 肖红这时突然站了起来,使黄平的肩膀突然失去平衡,同时黄平感觉自己快要从靠背上滑下去了。他赶忙放松了一下紧张的肌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 肖红看着翻绿的草坪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你们说火车有终点站,可我只希望自己一直前进,成长,学习,永远都不要停下来。也许以后我会选择继续上学,比如说读研究生,博士。”肖红说完自己就乐了“你觉得我是不是在吹牛说大话。” 黄平虽然不能预测小姑娘的未来,但他坚信小姑娘是优秀的。于是他像鼓励小学生一样说:“不是的,你想了就有可能。从河西学院出去的有副市长,也有博士,硕士,而且还有的在外留学,在外国当老师。许多人不是成为不了,而是不去梦想,也懒得去做,像我一样。” “你也很优秀。”肖红转过身说。 黄平的嘴突然开不了口,也不知是没信心,还是无言以对。他磨蹭了半天,说:“我才是说大话的人。我一直教训别人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而我遇到难事,连想都不去想。就像别人说的,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我只想改变别人,却改变不了自己。我可以给别人建一座大房子,可自己只能关在量体而做的小房子里。我一直认为要想快乐,别人首先要快乐。你快乐吗?” “当然快乐。”肖红几乎是不假思索。然后她又认真的问黄平:“那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如果就这样,那就肯定是当老师,只要我喜欢。” 夕阳已经那么低了,给他俩的美好时光快拉上帷幕。他俩就这样谈着喜欢做的事,一个那么开朗,一个那么稳重。 第七十五章 这几天是02年世界杯大战期间。213宿舍的七个人这时候终于找到了共同的爱好。每天一放学,七个人便“go、go、go”地各就各位。打开电视机,非常入迷地看世界杯。如果看见自己喜欢的球星进球了,七个人便欣喜若狂,开始吼叫,敲桌子,打暖气管子。整个楼闹的快要爆炸了似的。 今天星期四,正好有韩国队和西班牙队的比赛,作为亚洲人都是比较支持韩国队。可是学生总是学生,老师总是老师。李老师今天偏偏给他们在阶梯教室安排看特级老师上课的录相带。一个个听到这不好的消息像被雷轰一样,极不情愿,可又不得不皱着眉头去。 三个班的学生在阶梯教室吵吵嚷嚷挤成一大片,黄平他们七个人总在最后才赶到。一个个好不容易将片子看完了,心早飞到了世界杯。李老师却突然说:“一班、二班的学生可以回了,三班的学生先留下。” 三班的学生彻底绝望了,他们孤零零地夹在桌凳之间,等待老师的裁决。李老师仍然不紧不慢的说:“你们做记录了吗?” “做了!”几个学生有气无力的说。 “没有做的把手举起来。” 手举起来了。两只手,陶学荣和孙明福。后面有些人开始笑,因为有好戏可看了。 由于陶学荣在前面,李老师就先问陶学荣:“你为什么不做记录?” “忘了带笔记本。” “那么你把要点都记住了吗?” “没有。” 李老师立刻严肃起来说:“这就是我让你们做记录的原因,明天补上,拿来让我检查。” 李老师虎视耽耽的来到孙明福旁边问:“孙明福你呢?” 孙明福似乎不好意思,吞吞吐吐的说:“我觉得很麻烦。” “这么多人都不麻烦,就你麻烦,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记到哪了?”李老师反问。 孙明福看躲不过去了,就一狠心说:“明天上课我口述。” 李老师面对孙明福挑衅的口气,压住不愉快的怒火说:“那么明天我就等着你孙明福口述。” 等他们几个回到宿舍,世界杯早完了。王新国还没回来,五个人针对孙明福今天晚上的表现,开始大肆发表高见。 “孙明福你猛,你是中华五千年来第一个敢站在老师前面那么威猛的人,真是我祟拜的偶像。”马建秋乐不可支的说。 黄平也补上一句:“是老师呕吐的对像。” 邢忠也忙说:“你那么威风,那会你就应当对李老师说,明天我给你倒背。” 孙明福也乐了,说:“就这顺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胖说:“那有什么难的,你明天干脆就像特级老师一样,到讲台上讲一课算了。”大胖说完就想上床,床不堪重负地咳嗽了几声。马建秋赶紧站起来,抓住床栏杆,对大胖说:“你慢点,是不是想制造一场人工地震,这床的抗震能力只有八级。” 黄平也在兴头上,两片嘴就像机关枪一样,开火了:“我们班终于站出来几个伟人,我希望明天上课的时候,再站出几个。要是有唱的那就更好了。” 孙明福走过来,拍拍黄平的肩膀说:“黄平,这唱的也只有你了,因为只有你这样公鸡嗓子,才会登峰造极。” 其他人笑的前仰后翻,孙明福却忧心仲仲的说:“我明天怎么办?” 邢忠说:“凉办,你明天就跟乌龟一样。在那一横,看他李老师能把你怎样?” “今天就不应当摆口,这下给自己捅这么多洪水,明天怎么收场?”孙明福有点懊恼。 黄平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孙明福说:“我借给你,赶紧倒背去。” 孙明福沉吟了一会说:“不管了,明天李老师让我背,我就说我感冒了。如果我有那么能,就不上河西学院了。” 沈艾霞她们宿舍几个人一边看电视,一边聊着天。闫金华一边洗脚,一边忍不住说:“孙明福胆子可真大,跟老师叫起劲了。” 沈艾霞把自己的衣服挂在衣架上说:“他就那样,喜欢出风头。看他那北方的狼明天怎么出头?” 李金菊一听沈艾霞说北方的狼,就笑着说:“明天李老师说不上把他的狼皮给扒了,让他做不成北方的狼。” “你们等着瞧,这戏没那么好收场。”沈艾霞说。 孙明福晚上睡觉前把黄平的笔记看了又看,早晨又起了个大早,对笔记又进行详细的研究。只可惜幸福之神再次降落到孙明福身上,李老师出差去了。一去就是一周,等李老师回来,早把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 这次试讲,谢明飞和赵春梅正好分在一个组里。一个整天乐的像个泥娃娃,一个紧攥着眉像一把铁锁。谢明飞讲课很随便,就像是一种即兴表演,不时还要扮上几个鬼脸。而赵春梅却很严肃,认真,全神贯注,受不得任何干扰。谢明飞试讲总要迟到几分钟,而赵春梅每次总要提前十几分钟来做准备。赵春梅讲课时谢明飞故意做几个鬼脸,气地赵春梅在上面手忙脚乱,而谢明飞在下面则开心的笑着。 今天下午试讲完,刚好跟上吃饭。谢明飞便主动地请赵春梅去吃饭。谢明飞的脑子里早就蓄谋了一大堆问题,等两人在餐厅一坐下,谢明飞的自来水嘴就开始了:“赵春梅,你这两天怎么了?干嘛总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嘛。” 赵春梅气呼呼的说:“你也别老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谢明飞心里暗自笑着,他知道赵春梅马上就要弃械投降了。于是谢明飞的脸上更加灿烂说:“你不要把什么都看那么严重好不好。天塌下来还有楼顶着,洪水下来还有树挡着。你整天在我面前板着脸,是不是我把你男朋友拐走了。你不想快乐就算了,还不让别人快乐。不要让爱情和事业的双刃剑一直插在你心口。我虽然一个人,但我并不孤独。我对自己说:你有一大堆喜欢你的朋友,你有这么好的环境来看书学习,外面有晴朗的天,美丽的花朵,而且还有让人赏心悦目的笑容。那么还有什么孤独,忧愁的呢?” “谢明飞,你不知道现在找工作有多难,我们山丹今年大三的学生现在都在忙着联系工作,许多都没有着落。以后出了校门,也没人分,像我们以后毕业,出路在哪?那天你说你们那儿分配,可我们这不分配工作,我一想都快哭了。” 赵春梅说着,眼睛就红了。谢明飞急忙给他摆摆手说:“这里是餐厅,公共场所,你千万不能哭出来。没工作,你至少还有男朋友,又不是将来没人要你。” 赵春梅一听谢明飞不着边际的话,气呼呼的望着谢明飞说:“你怎么这么幼稚,你连工作都找不上,谁会白养活你。” “那么你也用不着那么悲观。我们小教师资专业在全省来说也是第一个,形势应当会好一点。” “我们山丹马场一个场一个小学,四个厂四所小学。可每年要毕业多少老师,我怎么就看不出形势哪好。” 谢明飞很无奈的说:“着意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别人的路并不代表你的路,别人的结果也不能代表你的结果。” “可你只能顺着别人的路走,结果是什么样的不言而喻。” 谢明飞不服气地嗯了一口气:“照你这么说,天妒英才,河西学院毕业的学生不是种地就是扫马路了。你不要把别人的经验当作神话。你还有一年的路要走,你还可以考本科,还可以选择到别的地区去工作。” 赵春梅这会也笑了,笑的很沉,她觉得谢明飞只会说好听的,于是她说:“谢明飞,我们应做好各种各样的准备,但不能自欺欺人,我们的看清自己的能力。” “你的话都让我快没精神了。学习上的小挫折,找工作的小困难,感情上的一点危机,难道就足以说明以后的狂风暴雨,大风大浪,四分五裂。我们不是说要转变观念吗?我们应当有一个好的心态,发愁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对生活的乐观向上才能培养一种坚韧不拔的品格。你应开心一点,快乐一点,坚强一点。” 赵春梅这会沉默了,即不哭,也不笑,寂静。沉静了一会之后她又抬起头说:“我有时哭完就会想,为什么不随和一点,为什么总要斤斤计较?可目标,原则,条条框框,让我的心根本无法去停歇,我走向了极端。我大义凌然,愤愤不平;我多愁善感,我死钻牛角尖,我有一大堆缺点,却没有办法去改正。” 谢明飞知道再说什么也是徒然的,他深呼了一口气说:“这就是人和人想问题的出发点和方式不一样。有的人去寻找快乐,有的人却因为没有找到快乐而忧愁。” 赵春梅的脸上和悦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开始平淡:“你说我们都两年了,什么也没学下。现在又讲竞争上岗,不认真对待,不严格要求自己能行吗?” “我们拿刀是要劈开荆棘,而不是捅自己。” “唉,我就是那牛,又倔又强。” 谢明飞已无心与赵春梅争吵,他站起来说:“行了,该回去看书了。夕阳是这么灿烂。” 两人从餐厅出来时,月色已经朦朦胧胧的涂满天空,草与花儿的芬芳已轻轻的散去。校园内依然很吵,丝毫让人感觉不出是天黑。两人走到六号楼门旁时,谢明飞从文件夹里抽出几首稿纸,递给赵春梅说:“这是我写的一首诗,送给你,希望你读了之后,能吸取一点力量。” 赵春梅忧心忡忡得回到宿舍,一边揣恻着这首诗,一边一个人静静的打开: 复活 我们感叹时间给的太少, 可——匆匆的脚步却赶不上时间留下的悔恨; 我们嘲笑天空大的足以让人驰骋, 可——能走的路却多已沉睡; 我们自信的笑容在激荡中随风飘舞, 可——手指间挥洒的却是岁月苍老的纹迹。 我们祈祷, 我们希翼, 我们忠诚的忏悔。 可是, 祈祷变得悲怆, 希翼变得渺茫, 忠诚忏悔成了一种创伤, 我们负载着焦灼的脑浆, 追寻苦梦, 到圣洁的天堂。 有位老者说: 你们的眼泪, 将化作满地心酸; 满腹的苦水, 注入无边的海洋。 你们明丽的倒影,掩饰不了绝望的神伤, 其实, 心灵的憔悴, 凄婉又惆怅。 有位智者说: 人要快乐奔放, 快乐才能心情舒畅。 人要找到前进的方向, 这样的步伐才会激昂。 散发激情, 随风荡漾, 沉默、等待、失望, 等于死亡。 有位圣者说: 人生, 像太阳一样光芒, 不锻炼自己绝对不会辉煌。 生活五彩炫烂, 青春让你们尽情幻想。 泥土的芬芳, 小鸟的歌唱, 谁也将它无法阻挡。 有位预言者说: 幸福就在身旁, 像美酒一样流淌。 如果让云彩飞扬, 你们的头上, 将是万里花香。 让我们跪拜, 面向朝阳, 让它给我们洒下复活的神光。 我们执着向往, 向往今天辉煌; 我们企盼明天, 明天更加灿烂。 第七十六章 又一批大三的学生即将离校。校园里整天纷纷扰扰。大三的学生奔波忙碌着,从这个楼窜到另外一个楼。新生送着老生,男生送着女生,他们在校园的草坪中又玩又唱。 大三的学生终于走了,他们的离去就如同温暖中少了灿烂。绿草少了光泽,整个校园也好像空了大半。暑假也快来临了,大一大二的学生都忙着复习考试,给这灿烂的季节里平添了一些严肃与冷静。 星期二的晚上,马建秋因为经常缺课被系主任狠狠批评了一顿,晚上别的人都去上晚自习了,马建秋很烦,就给女友打了个电话。别的时候女友一会就下楼了,可今天偏偏让他在下面等了十五分钟。马建秋忍不住了,劈头盖脸就对女友一顿训斥。也许是他女友早有打算,当场就要跟马建秋分手。 马建秋怒火燃烧说:“你就因为这么个事跟我分手?” 女友沉默着,好一阵子了她抬起头说:“你也看见了,大三的学生,走的走,分的分,有几对走到一起了。我们也再不要玩这种游戏了,早点做好准备分了吧。” 马建秋生气,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指着女友的鼻子怒斥道:“你别给我找借口,我看你这是早有预谋。你不想玩了,摆摆手就想把别人踢掉。” 女友据理力争:“你以前也踢过三个女朋友,你怎么不说。” 两人争吵的声音太大,把旁边的一堆男男女女也给惊了,他们瞪着好奇的眼睛朝这边看过来。马建秋看见这种情况,情绪变得怒涛拍岸,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向旁边的男生女生,狠狠的甩出一句:“你们看什么?没见过吗?没见过都到跟前来看。”有几对男生女生知趣的走开了,有几个就定到那,不把马建秋放在眼里。 马建秋也不理会,他继续说:“你说,你是不是又瞅下哪个小白脸了?要分也不用这么急。” “你说什么呢?你的脸不白,你的头不光,你的手不滑吗?” 马建秋又走近了点说:“你说清楚点,就是垃圾了还分好坏,我就是个垃圾了,你也得把我扔个地方。” 女友喘着粗气说:“不合适还要理由吗?谁规定这三年我们都在一起?我们有说要结婚吗?” 马建秋感觉被一根又一根的毒针射中,他费了好大的劲说:“我们找个地方去说好吗?” 女友摇着头。马建秋也管不了那么多,连拉带轰,把女友弄到教室。教室的前面有六七个人在看书,马建秋和女友坐到了后面。 马建秋的声音仍然很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你该不是吃错药了?下午刚让系主任来了个下马威,你这会又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女友不说话,马建秋继续说:“你说的该不是真的吧。” “是真的。”女友把脸甩向窗外。 教室里原本和谐的气氛,此时由于他们的加盟,已变得噪动不安。马建秋说:“这可是你不给我面子,也别怪我。” 马建秋说完就把心里波澜壮阔的气话全抖了出来:“你以前也有男朋友,可你从来不把他当回事。人家整夜给你打电话,可你呆在你们班的男生宿舍里不回家,这可是我听别人说的。你做了,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吗?” 马建秋的女友脸已涨的通红,她无力的低下头,马建秋指着她,紧追不舍说:“你说,我是你的第几任男朋友,你以为你是明星,谁都追你。你是一个女生,而不是鸡。” 前面的几个人都已停止看书,竖起惊恐的耳朵听着。 “你有几分姿色,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你去找呀,你干脆打个征婚启示,你要能再找一个有我十分之一好的,我都佩服你,给你瞌头。你也不要以为你长的是最好的,你像仙女。比你好的我见得多了,前面我甩的那几个,你只配给人家洗脚。” “你什么意思,你太过分了。”女友转过头,洒着泪说。 前面的几个书生,一见此情景,赶紧收拾书包逃走了。 马建秋的火越烧越旺:“我找你,并不是乞求你,我是可怜你,也就是我这种傻子才会找你,换别人你倒搭三辆桑塔纳,人家都不理睬你。你怎么不说啊,你怎么不发火,你不说话并不是说你脾气好,因为这一切都是真的。” 马建秋这才注意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完了,他就更没有什么好回避的了:“我除了大一挂过英语,还没挂过其它课。你呢?每学期两三门,你羞不羞,你的补考费都是谁替你交的。同样的,挂课并不是荣耀,我从来没见过挂课多还笑这么灿烂。我告诉你,我们宿舍的虽然看见我跟你在一起,可他们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怕他们知道。因为像你这种红头发绿眉毛的怪物起那么文静的名字会吓倒其他人。人们说,成熟是一种美,你虽然成熟了,但你并不是美,因为你老了。如果你今天和我分了,我明天立刻找一个比你年轻十岁的。” 女友已自愧难当,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可马建秋却穷追不舍:“你说我不爱笑,你又没给我付钱,我是给你卖笑 的吗?我看你是电视看多了,想浪漫,脑子都想坏了。冬天的事你还记得吗?你干家教,我每天骑车送你到南关菜市场那。我一直等到十一点多再把你接回来,我的脚都冻肿了。你还哭,我还委屈呢!你说过一句关心我的话没有,你的心是用石头做的。不过也好,从此以后我就可以每月省几百元钱了。可以去吃,也可以去穿,也可以拿钱去喂狗。”说到这,马建秋以迅雷及耳之势,猛的抓住女友的身子,两个耳光。马建秋的怒火终于熄灭了,女友的痛哭振动着教室里的每一扇门窗。马建秋任凭她趴在桌子上哭着,已没有任何怜惜,他猛的关上门,就走了。 马建秋后来照旧,没过几天他又找了一个女朋友。 今天中午吃过饭,邢忠从外面拿着一把锁进来了。黄平问他时,他说是他朋友让他照看的。 下午课后,水壶里没水,张吉成便埋怨孙明福没去打水。张吉成越说,孙明福的脖子横的越直。大胖也催了孙明福几句,可一点作用也不起。三个人很快就闹入僵局,大胖躺在床上看房顶。张吉成忍气吞声地玩弄着扔在桌上的锁。孙明福连他俩瞅也不瞅就低下头只顾着收拾自己床底下的书箱。不一会,黄平进来了,他一进来就喜气洋洋地大声说:“我给你们告诉一件好消息,刘芳刚才说,八月六号《同一首歌》要走进河西学院。” 黄平本以为这道新闻会像春雷一样引起他们三个人的兴趣,没想到张吉成和孙明福都默不作声,只有大胖没气的说:“你才知道啊?” 黄平很没趣,就挨着张吉成坐在邢忠的床上。“舍长,孙明福不打水是怎么回事?”张吉成说。 黄平这才反应过来宿舍里冷战的导火索是打水。黄平看了一眼我行我素的孙明福,知道来硬的不行。他又看了一眼张吉成。锁——黄平灵机一动,坏点子有了。他趁孙明福不注意,给张吉成和大胖比划了一下,暗视他俩用锁把孙明福锁住。大胖在不知不觉中下来了,并悄悄潜伏到孙明福背后。张吉成和黄平也已准备好。等孙明福被突如其来的冷静怔住时,大胖已经过去抱住他,黄平迅速抓住孙明福的胳膊,张吉成就用锁去锁孙明福的头。眼看三个人马上要成功,张吉成却出手太慢,锁反而被孙明福抓住了。 “你们三个大头想干什么?把我的脖子都快勒断了。” “快说,打不打水?”黄平问道。 “我打,我打。”孙明福讨饶说。 “真的还是假的?”张吉成又问。 “那好,老实点,下一次如果表现不好,就把你的头锁到床栏杆上。”大胖说完就把泰山似的身子从孙明福身上移开。 孙明福也听话,吃了苦头,就悄悄地提着四个壶去打水。 晚上下晚自习宿舍里的七个人又聚齐了。张吉成津津乐道地给其他人讲述他下午的辉煌战果。他说完之后,邢忠就说:“那好吧,以后谁不打水我们就把锁当项链挂在他脖子上。” “叮铃铃”电话铃响了。邢忠一把抓起来,是找张吉成的。张吉成在接电话,其他人被刚才的乐闻搞地有点蠢蠢欲动,开始物色新的进攻对象。六双眼睛,几乎同时盯住张吉成。等张吉成一放下电话,六个人就像恶狼一样扑上去,张吉成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的项链就和床栏杆连到一起。六个人都散了,只留下张吉成坐在邢忠的床上,脖子一动也不动,像被打劫一般。孙明福还故意走的很近,看着张吉成脖子上的锁说:“哎呀呀,你们看,这多像当年闰土脖子上挂的那个金项圈。”他说完,其他人都笑的东倒西歪。 黄平说:“项圈是好,如果过分的看重项圈,那么项圈就会变成枷锁。” 张吉成欲哭无泪,沮丧的靠在栏杆上,哭丧着脸说:“邢忠,你看,我这像什么?” “像宠物狗。”马建秋说,其他人笑地更加厉害了。 “驴,你们全都是驴,一群蠢驴。”张吉成被激怒了。 邢忠说:“你把自己脖子上的缰绳取掉了,再骂别人。”邢忠说完就出去了。 大胖躺在床上看书。王新国看了一下手表,感觉约会的时间到了,就也出去了。黄平去给老乡还书,顺便过来又给肖红打了个电话。等他回来时,宿舍里又变成另一幕:宿舍里只剩下大胖和张吉成。张吉成脖子上的锁也不知是谁取的。他正拿着锁,在孙明福的被子上发泄。他把孙明福的被子很粗暴的卷成一团,拿锁使劲在锁,可由于被子卷的太粗,怎么也锁不住。黄平看着他那认真劲,心里偷偷笑着。为了给孙明福找点事,他于是给张吉成出了个馊主意。 “张吉成你把被子和栏杆锁到一起,这样子孙明福想取也取不下来。”张吉成一听,眼前豁然明朗。于是,在黄平的帮助下,张吉成大功告成,两人窃喜着,若无其事地出去了。 黄平十一点再次回来时,张吉成和孙明福正在一起抢被子。孙明福知道是张吉成把他的被子锁在床上。于是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骂着,嚷着拉张吉成的被子。当然张吉成又输了,被子被孙明福抱走了,只能把锁的钥匙给了孙明福。 第七十七章 王新国和郑文君在一年多的生活中,背着“午神”和“夜游神”的封号艰难地走过来了。两人一起学习,一起进步。两人发誓要在毕业前把计算机过了。现在王新国在宿舍也勤快了许多,打水从来不落,卫生每次都认真打扫,晚上和中午也能认真归宿。而且还经常给宿舍买吃的,宿舍里的气氛一下子融洽了许多。 星期四的晚上,黄平看书迟了。从教室出来时,勤工俭学的学生已经在打扫卫生。黄平从203教室经过时,听到里面有好几个人在一起打扫教室。因为这间教室一直是李金菊打扫的,黄平把好奇的眼睛从后门伸进去。几个熟悉的身影:王新国和郑文君,他俩一个在帮李金菊扫地,一个帮着洒水。黄平知道这一切都归功于郑文君,因为王新国怎么会有这样的奇想。黄平本想进去打个招呼,可一见他们三个人干地那么投入,就又不想干扰他们的注意力。不过他们坦荡热情的心却让黄平感动,他俩每天能这样做真不容易。从此李金菊也将不再寂寞,孤单。 黄平回到宿舍还未站稳。大胖就坐在上铺望着窗外朝黄平喊:“黄平,你的小妹妹在下面找你。” 黄平把头探出窗户。看见肖红像小蘑菇一样站在他们窗下向他招手。黄平招呼了一声,就准备下去。 “黄平,你可不要夜不归宿啊!”黄平出门时,张吉成诡密的笑着说。 黄平刚走到肖红跟前,肖红就趁黄平不注意拉住黄平的手。二楼立刻传来黄平他们宿舍的口哨声。 “下面这么多人,你拉我手干吗?”黄平挣脱开说。黄平虽然这么说,可他心里知道,自己是多么希望一辈子都抓着肖红的手。因为她那酥软的手,像火一样燃烧起他永不磨灭的激情。可是由于多年的羞涩,让他本能的把手挣脱开,挣脱后他又开始后诲。 肖红瞪着眼说:“你怕什么?我高兴吗。”肖红说完又抱住黄平的胳膊说:“小妹妹拉着大哥哥的手也不行吗?走,我们到那边去,我给你说个事。” 黄平很勉强地被拉着走,可他心里却想着,赶紧跑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抱住他才好。黄平和肖红来到体育馆前面的小松林旁边,这儿人少一点。黄平正沉醉在美好的感觉中时,肖红却把胳膊松开了。 “我们班许多同学都在报自考,你说要不要报?”肖红说。 “自考,什么自考?你们不是已经是本科了吗?”黄平不解地问。 “就是自考本科。”肖红又更清楚地说道。 黄平这才反应过来,有点不高兴。说:“你已经是本科了,我还以为你报研究生呢?你觉得这有意思吗?” 肖红这下可精神了,说:“当然有意思了。你没听说过吗?双本就相当于研究生了。现在这么闲,我觉得完全可以利用闲暇时间去自学。而且学的又不是相关专业,以后出去不管是就业还是择来都要好。” “你打算报什么专业?”黄平问。 “法律”。 黄平“哼哼”地笑了两声,说:“你还对我说喜欢医生,现在又报起法律来了,你是不是一时冲动开始胡闹了。” “你得根据形势走,而不能跟着兴趣走。”肖红极力解释说。 “说的好,就让有的人瞧瞧,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大一的女同学如何拿双本,将成为河西学院第一人。”一个女生突然说。 那么熟悉的声音,像惊雷把黄平的美梦打落到深渊。这正是关键时刻,这正是黄平显示男儿本色,说服肖红顺着自己意愿前进的时刻。此时一个巨人将烟云打散了。黄平的心凉了,缩成一团,连口也不敢开。这个人是谁,让黄平捉摸不透。这么让人害怕,当然只有沈艾霞。怕的原因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因为恨。 沈艾霞怀里抱着书,一看就是刚从教室出来。她走到肖红旁边,和肖红站在一起,把黄平孤立到另一边。“你们俩在这儿。黄平又在给新同学宣传法轮功了,毒害少女的心。” 黄平瞪了他一眼说:“是不是刚和男朋友下自习回来,被男朋友训了一顿,没处撒气,到我这儿找茬来了。” 沈艾霞蹙了一下眉说“要是真有人训有一顿也好呀,可是我还没找见这样的人。也没有人有那个本事,黄平你想试试吗?” 黄平赶紧摆手说:“算了,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就我这样,还做不了武松。” “沈姐姐,你们别争了。你来了就好,给我好好出个主意。”肖红站到沈艾霞身旁说。 黄平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他想:肖红刚才抱着他胳膊时也没这么亲热。他真应该鼓足勇气,把肖红搂在怦里,也不至于这会呆在别人身边。同时他也恨沈艾霞没眼色,不给他和肖红一点自由空间。喜欢第三者插足,喜欢当电灯泡。同时他又怪怨肖红:见了比她大的就认姐姐,认了姐姐就不管他了,把他扔在一旁。他觉得自己像多余人,真应该找个老鼠洞藏起来。 沈艾霞听了肖红的话,故意把头抬地高高的说:“我听说有的人找了个小妹妹做她女朋友,就是你吧,肖红。” 肖红的脸煞地红了。她推了一下沈艾霞说:“沈姐姐你也开我的玩笑。” “不是我拿你开玩笑。只是有的人一整天陪着你,像保镖,谁见了都会这么说的。” 黄平也羞地天地自容,真恨不得把脚下的水泥地挖上三尺钻进去,把那些难听话都留在外面。可他又办不到,只能呆呆地站在那儿。可他又不能像笨牛一样任人宰割,他要反驳。于是他用干涩的声音说:“你会用词吗?肖红多好的小姑娘,别把你那一套说给人家听。” “是这样的吗?你没想过吗?”沈艾霞问。 肖红认真的注视着黄平,等待他的回答。 黄平挣扎了半天,说:“没——有。” “别闹了,沈姐姐,我还有正事要问你呢?” 沈艾霞一看肖红和黄平紧张的样,淡淡笑着说:“好了,好了,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说吧,什么事?” “我想报法律专业的自考本科。” “好啊!刚才我老远就听见你这么说,我恨不得把两只手都举起来表示同意。这也是我的愿望,拿双本文凭,真不简单。” 黄平讥讽沈艾霞说:“你不是还有两只脚吗?怎么也不加上?” 沈艾霞斜看着黄平说:“有的人急了吧,自己不想辉煌,还不让别人辉煌。” 都到这个时候了,肖红还不帮他说话。黄平心里想着。真想狠下心一走了之,免得在这受气。黄平心里这么想着,可两只脚就是挪不动。 “我觉得现在功课又不是太忙,我。们可以利用闲暇时间多学点东西,以备将来用。” 肖红说完,沈艾霞就用赞赏的眼神看着肖红,同时用两只手牢牢的抓住肖红的肩膀说:“你真的太优秀了,超乎我的想象。我大一时要像你一样,现在也许把本科也过完了。” “幸亏你有自知之明。”黄平赶快说。 “你还不是一样。”沈艾霞也不服气的说。 肖红像一只谦和的小燕子,说:“都是踩在你们的肩膀上,你们教导的多了,进步当然就快。” 黄平爱听这话,心里一热,脚也一上一下踮起来。 “你高兴什么?肖红说是老师教导有方。”沈艾霞说。 “行了,我这也是干着急,一厢情愿的总行了吧。给别人瞎操心。”黄平很无奈的说。 肖红也感觉出,黄平夹在这很尴尬。这会又让沈艾霞说的一无是处,她也不愿看到,于是她安慰黄平说:“黄平你不要那么说自己好不好。我是信任你,才约你出来。也许你的话对我很重要,沈姐姐只不过是跟你开玩笑。” 黄平沉下去的心,这会才慢慢露出水面。他觉得肖红说的很对。而且这会他也想通了,肖红学习这是好事。这个时候应当帮助她,赞赏她,而不是阻挠她。于是他心里平衡了许多,从沈艾霞戏弄的烟雾中慢慢走出来,以一种平和的语气说;“你真的想好了吗?是真心喜欢还是一时冲动。” 沈艾霞没有找黄平的茬,她认真的看着肖红,等待肖红的回答。 “我觉得喜欢并不代表什么,我觉得它有用才是对的。难道有人会认为学习是坏事情。” “那你就报呗。”沈艾霞说。 肖红不说话,她的眼神伸到黄平身上,像是在向黄平请示,她希望黄平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也支持你。”黄平的声音不大,但是很真诚,他说完突然又想起一点,于是他又加重语气说:“不过,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听到了吗?学习贵在坚持,坚持就是胜利。”沈艾霞说。 “我要在大四毕业前过掉,取得学业上的双丰收。”肖红很有信心。 黄平心满意足的说:“有信心就有力量,信心就是希望。相信吧,你的未来一定很美好。” “谢谢。”肖红真诚的说。 沈艾霞对黄平说:“你这会才说了个人话。” 黄平深有感触的说:“沈艾霞我怎么感觉,我们还没毕业就已经老了。我们的那些理想哪叫壮志凌云,纯粹就叫浮夸风。” 沈艾霞拍拍肖红的肩膀说:“努力去做吧,有这么多人支持你,将来一定有人羡慕死了。” 晚上,黄平久久不能入睡。他总觉得肖戏现在的说话和做事和以前不一样了,似乎少了一点天真,多了一点成稳。他也弄不清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可他总觉得自己少了点什么? 第七十八章 夏日的花越来越艳,园圃中的草也冒着鲜绿。核桃树的叶子已有巴掌大了,上面还结了果实。就在核桃树不远的地方,走来一男一女。男的皮肤白皙,戴眼镜;女的嘴里镶着几颗大白牙,两人沿着小径一直走过来。最后那个女生打量了一眼四周,决定在核桃树旁坐下来。 “张吉成,你看,这有一棵枣树。”张莉露出童真般的笑容对张吉成说。 张吉成顺着她的声音,伸长了脖子,拉长了眼睛,看到草坪中间那棵瘦小的枣树。他随便瞄了一眼便转过头说:“你又不是没见过,上面又没枣,有什么好看的。” 张莉似乎没有得到满意答案,脸上的花朵立刻败了几朵。她还是很认真的说:“这么大的校园,这么大的草坪,婷婷玉立着这么一棵枣树,你说不是风景吗?” 张吉成软绵绵的说:“有比枣树更好看的,就像这棵核桃树,枣树又有什么好看的呢?” 张莉刚想说什么,一看张吉成并没注意她,到嘴边的话又缩回去了。 两人走到枣树旁,张莉快速踏进草坪,脚下的草被她踩倒又倔强的站立起来。张莉冒着天下之大不为迅速从树上摘下一颗枣,并转身,几步跳出来,把手扬到张吉成眼前说:“看,这不是枣吗?而且是我们校园里唯一的枣。” 张吉成被张莉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动作惊呆了,他甚至觉得张莉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张吉成急忙掩饰自己的窘态,声音颤抖着说:“那你就吃吧。” 张莉的嘴没动,她把枣往张吉成嘴边一送说:“你吃吧。” 张吉成觉得自己很无奈,就接过枣。但是没有吃,而是把它装到裤兜里。 张莉拽了一把张吉成的衣袖说:“走,我们到核桃树那儿坐一会,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幅画的人情。没我猴子捞月的那幅画,你的课能讲那么好吗?你还得请我吃饭。” 张吉成的心里嘀咕着,他正在努力回忆自己是否答应请她吃饭,甚至为让张莉画画而后悔。他觉得她的这些习气都是跟邢忠学的,经常让人请她吃饭,而他就烦感这些。不过,他一向对张莉有点坦护,认为她的热情被人撒了灰,泼了水。可今天面对张莉时,他无心以对。他只是一个局外人,旁观者,他不想有任何掺杂,否则他会被人当作笑柄。而这会,白天,在太阳下,在这么多眼睛中,他很有可能被别人俘获,成为家喻户晓的英雄传奇人物。一想到这,他的心萎缩了,整个身体里的细胞正在急骤减少,在蒸发,在躲藏。他想起来,今天要去图书馆,怎么会被人家一叫就到这儿了呢?在他的前方,理科楼就像一只大眼盯着它,而理科楼的窗户内又会透过多少熟知的目光。特别是邢忠,他现在和张莉闹僵了。如果让邢忠看见了,在宿舍里不嘲弄他,也会在教室里笑话她。到时候他百口难辨,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他该怎么办,张吉成突然想起来,趁这会没人看见赶紧走,他刚想说,张莉那灼热的目光又让他全身疼痛,说不出话来。 “我们到核桃树下坐一会吧,站在这太累了。”张莉说。 张吉成鼓足勇气,看了一眼火热的太阳说:“这么热还是回吧。” 张莉的脸一下子沉下去了。她感觉自己在张吉成面前可以无话不说,谁让张吉成是那么实诚,像一颗青果,不张扬,也不晦涩,甚至可以清除她内心的酸。于是她很不高兴的说:“我就那么让你讨厌,你大男子汉和我坐一会也怕。” 张吉成的心突然变的更脆弱了。他知道他走不了了,这个女生今天似乎蓄谋已久,不达目的不罢休。他的心忐忑不安,可他也想好了,尽量不要说话,也不乱说话。 “我是有点……瞌睡了,你又没什么事。”张吉成说。 张莉也不理会张吉成说的,她径直走到椅子旁,坐在第一个椅子上。她微笑着看着张吉成,用柔和的语调说:“来,坐这,你怎么知道我没事。” 张吉成深呼了一口气,就无奈的向第三个椅子走去,和张莉隔了一把椅子,因为他实在不希望让人看见他和张莉这么亲近。 张吉成坐下后,张莉就转过脸,对着他说:“张吉成,我听说沈艾霞给你介绍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张吉成的心里冒出一股比刚才还浓烈的厌恶。他真不明白,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她也知道。于是他用阴沉的口气说:“什么给我介绍的,我连人都没看见。要说漂亮嘛,好像比你漂亮。”这后面一句是张吉成故意说的。 “那你为什么不追?” “追,难道漂亮了就要有人追,我还不会追呢!” 张莉笑了:“张吉成,你也会假斯文。你们男生哪个不一样,见了漂亮的就追。” “反正我没有,随你们说吧。” 张吉成说完,他看了一眼张莉,他暗笑着对张莉说:“你没有让人追过吗?” “唉,我们这么难看,谁追呀?” 张吉成心里想,我让你装,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于是又用更狠毒的语气说:“邢忠那时不是在追你吗?” 张莉猛的呃住了,像一根鱼刺直插她的胸口。她顿了半天,才脸带灰暗说:“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也许我和邢忠都不太成熟。好在知错就改,也没什么事了。” “你们好好的,为什么就分了呢?”张吉成对这些内幕其实都知道,可他还是故意问。 “张吉成,如果你女朋友经常和别的男生在一起,不理你,你会怎么想?” 张吉成忍不住笑着说:“你说我有这种可能性吗?” “我是说假如。”张莉说的很认真,张吉成立刻停住笑,想了一下说:“可你也不能把人家像鸟一样养在笼子里。” 张莉心痛的说:“男人嘛都一样,见异思迁。他想摆脱你时,总会给你加上许多莫须有的头衔。” “那你也找一个嘛。”张吉成说。 “为了报复他?” “也算是吧。”张吉成说。 “那我找你行不行?” 张吉在的心一下子跳了起来,张莉竟说出这么吓人的话。他心里窘怕极了,与其张莉找他,他还不如跳楼。他想极力摆脱,说:“我,十个我也不行。我说了我不会,我也怕,这要让邢忠知道了,还不打死我。” “我是很认真的,你就没打算找个女朋友?” 张吉成再次忍不住笑着说:“都快大三了,没淡过恋爱的就不能毕业吗?” “可你那样毕业,不觉得欠缺点什么吗?大学里少了爱情,还会给你留下刻骨铭心的东西吗?” 张吉成用反驳的口气说:“如果大学三年,不好好学习,找不上工作,这才是我三年来最刻骨铭心的。” 第一堂课下的铃声响了,两人的谈话一下子就被铃声锁住了。张吉成看了一眼张莉,觉的还没走的打算,他便埋怨起来了:今天下午为什么没课?安排课程的老师是怎么搞的?张吉成焦灼不安的看着从楼门口涌出的人流,他是多少害怕看见熟识的人。同时,他多么希望核桃树的枝叶再茂盛一点,这样就可以把自己遮住。 令他不安的十分钟就这么过去了,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像两个小偷,看着四周,准备随时逃走。好在铃声再次响了,理科楼似乎又再次昏睡过去。 张莉再次平静的像风一样说:“张吉成,你说我和邢忠到底谁做的不对?” “你对不起他。”张吉成说。 张莉急了:“喂,你有病。他在那一个劲的追其他女孩子,你让我怎么办?” “可是你最先提出分手的。” “但是,是邢忠先做出对不起我的事。” 张吉成不说话了,张莉已陷入苦恼。她表情散淡地说:“我现在才觉得,自己做了多少错事,浪费了多少光阴。我觉得和邢忠交往就是一个错误。” 张吉成看出张莉这会很痛苦,他心里就乐开了。他抑制住高兴说:“别的人都是做了就无怨无悔,你怎么就这么伤感呢?再说了,邢忠那个人也好着呢,只是交际广了点。你不能说那是缺点吧。要不你怎么会选择他?” 张莉把一双虚芜的眼睛抬的高高的,说:“我这会才觉得,我们俩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就叫谈恋爱吗?连街都没转上几次,他心里就没我。” “那你还想干什么?”张吉成顺口说。 张莉的心一下子被一块大石头坠住了。一股股狂潮侵袭了她还没做好的梦。她在绝望中看到幼稚的小花,散落在天幕。她没有原则的改变了自己的初衷。她绝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找个男朋友的那种女孩,她需要一个能读懂她,体贴她的人。她这会深深地感觉到是邢忠的花言巧语蒙骗了她,她的愚蠢就这么被人利用了。她根本就不了解邢忠,她看到了邢忠黑暗的世界,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光明。天长地久,相守到老,也只是冬天里圣诞老人送给她的一个童话。她被新生活激活了,冲动的惩罚是许多人都离她而去。她需要雨露的滋润,需要阳光的爱抚,需要绿叶的保护,需要快乐的陪伴,甚至是心爱人的亲吻和拥抱,可她一样也没得到。邢忠像一只痛手的刺猬,她满脸虚伪却还在脸上写着她的名字。她甚至觉得邢忠像一只蚊子,趴在她脸上,吸了她的血液,毁了她的光泽,她成了一只别人不敢接近的刺梅花。现在邢忠他像一只野兽,狂努的不想后果的扑向另一外人。。她不能消沉下去,如果她再沉默,她只能成为别人在大海中踩沉的一叶小舟。她必须站起来,面对一双双没有怜惜的眼睛。 “张吉成,似乎很稳重,与众不同。”张莉在心里默默说着。她是如此失落,在失落中寻找到张吉成,像一片花瓣将要耕植到树下。她已不需太多的浪漫,哪怕张吉成只是她夜晚仰首看到的一颗小星星。她要试一下,她并不是很差。和张吉成平时的交往很多,可这会在一起却感觉偷偷摸摸。张吉成像一块还没有燃烧的煤块,她得用心去点燃她,因为她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她知道张吉成羞怯,很内向,可这会她比他还羞愧。她不能说明一切,也不能说出心里的一切。这道难题正在消磨着她的信心和勇气,她快要在沉寂中死去。 张莉的心正被氢气烘托着,她缓缓转过头,看到张吉成那张毫不在意的脸,甚至对她的身体散发的清香和温暖毫无感知。她的眼泪快要流下来,她将在委屈中死去。而且在一个她将诉说衷肠的人的面前,她失败了一次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她用最后的生气死死盯着张吉成的脸,向上苍祈祷他脸上的红光。她极力克制着自己节节败退的烦乱的心情,她的眼泪在眼睛里一圈又一圈飞转着,始终没敢流下来。她深远的说:“张吉成,其实我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嘻嘻哈哈,疯疯癫癫的女孩子。我也追求快乐,只不过追求快乐的方式与别人不一样。同样我也需要爱,只不过现在正稀里糊涂的爱别人。并不是你不了解我,是你不想了解我。” 张吉成转过脸,他奇异的发现张莉脸上的激动,他忙用安慰的口吻说:“谁也没有这样说过,我也认为,开心是福,快乐就行,快乐就别无它求。我觉得我也快乐,所以我别无它求。” 张莉吸了口气,收敛了,脸上的幽怨,换上一股清新说:“那你说我属不属于特别受人喜欢的那种?” “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人喜欢你就行了。” “张吉成你不知道。我真希望别人给我下个判决书,让我在犹豫和徘徊中有做个了断。如果一个人被绳子给绊住了,她走不远,挣脱不了羁绊,那么她将多少郁闷。她找不到镜子去看自己,也就更无法了解自己。” 张吉成的脸上有红光了,也许出于同情,他说:“你何必那么幽怨,你不是很快乐吗?” “可现在的我,让人感觉就是那种随随便便,没有人去珍惜。谁都喜欢早晨开放的花朵,夜晚的花只能孤苦自赏。” 张吉成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然后又坐下说:“你们都比我好。你们交际广,人缘又好,像我连别人瞅都不瞅一眼。” “不是有好几个女生都爱慕你吗?” “你别胡说了,那都是别人施的烟雾来戏弄我。” “我看是你的心太死了。” 张吉成笑了,他也故意说:“那你的心也死了。” 张莉看看太阳,明白时间已经不早了,第二节课也快下了。她饱含深情的看着张吉成,张吉成也望着她。 张吉成心想,她终于肯走了,我终于可以解放了。 张莉说:“假如这会有个女生真心真意的追求你,你会接受她吗?” “有吗?”张吉成问, “我!” 张吉成终于忍不住了,比刚才笑地更厉害:“你不是在开国际玩笑吧,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你是不是太荒唐了。我看你是吃错药,被人打击的傻了,或者就是思念成病了。” 张莉的心里有个大爆炸,但她还是强忍住说:“看来我真的很差。” 张吉成站了起来,他不明白张莉为什么给他说这样的事。他不需要接受,但是他感觉回绝起来比较容易,而且这也是最省事的办法。于是他说:“你别胡思乱想了。你和邢忠既然不合适,分了也是好事。现在谈恋爱你觉得有意思吗?我们是来学习知识,找工作来了,又不是谈恋爱来了。” 张莉没说话,张吉成松了口气,终于摆脱她的纠缠了。张吉成拍拍屁股,跺了几下发麻的脚,背对着张莉,略有感慨的说:“你们的英语可能都复习的差不多了,我的英语上一次都挂了,这一次我得好好准备。”张吉成向前走了两步,一看张莉还呆呆的靠在椅子上。 张莉的眼神已被秋风一扫而空,虽然头顶着夏日,可她的心里依然凄凉。她听见大海的波涛一阵又一阵向她袭来,其它一切的声音都已沉寂了。张吉成说什么,她也全没在意。她觉得自己已站立不稳,她在一片散落的灰尘中寻找自己。这个没有颜色的世界,让她欲哭无声。眼前有千万条路,她却不知走哪一条。 “叮铃铃……”第二节课下的铃声响了,张吉成终于迫使自己离开了。看着向外涌动的人群,张吉成想:“幸亏走的快,不然真被别人发现了。”最后,张吉成随着人群混进宿舍楼,而我们的张莉仍然坐在那儿被风吹着。 这才刚下课,住宿楼便显的局促不安,每一个人都像重型卡车,让住宿楼有了隐隐颤抖。 邢忠进宿舍的时候,张吉成已经躺在床上了。邢忠丧气的对张吉成说:“我今天真倒霉,陪人家办了一天的假考试证吧,还搭了二十元钱。” “你搭什么钱?”张吉成侧着身子问邢忠。 “人家没带钱,我就给人家垫了二十。你说一个女同志,我怎么好意思问她要。” 张吉成想起张莉,就不怀好意,对邢忠说:“那你就不要了嘛。正好给人家留个好印象,以后你好占个她的便宜。” 邢忠眨巴了一下眼睛,做出一副很牛的样子说:“不行,我非要。我又不是大款,她又不是傻子。”说完就倒在自己的床上。 宿舍里还未保持五分钟的安静,黄平又回来了。今天下午他和肖红一起去写论文。帮小姑娘把论文写完,又一起去吃麻辣烫。不一会马建秋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对着邢忠喊:“邢忠,车子借用一下。” “你的呢?”邢忠问。 “借我一个朋友跑家教着呢!” “借给男的,还是女的?”邢忠问。 “当然是女的,现在谁给男的借东西。” 黄平说:“看来又找着新女朋友了。” 张吉成这会又趴在床上,饶有兴趣的说:“你的速度真快,刚分手又找了一个。” 马建秋甩了一下发黄的分头,说:“谁让我们这么有个性呢?更何况好男采百花,好女守一家。”说完就从邢忠手里接过钥匙走开了。 又过了一会,王新国又满面春风的来了。他左手拎着一袋饼干,右手拿着书。邢忠一眼就看见了,说:“你现在越活越洒了,天天有人买好东西吃。” 王新国解释说:“不是我买的,是她没吃,我就提回来了。” 黄平轻轻笑着说:“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连个喜糖也不见。” “还得两三年。”王新国毫不掩饰的说。 张吉成说:“你不怕夜长梦多。” “真金不怕火炼,这个我有信心。 张吉成,把话题一转说:“邢忠,你跟张莉哪?” 邢忠迟疑了一下说:“张莉?不喜欢了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呢?和她在一起不是浪费感情吗?” “和张莉在一起没感觉,和刘芳在一起总占便宜了吧。”王新国说。 邢忠沮丧的说:“别提了,被人家打击的我现在都心痛,看来要找个女朋友等下辈子了。” 黄平冲邢忠叹口气说:“喜欢你的你不喜欢,你喜欢的人家又不喜欢你,你不是认识一大群女生吗?” 邢忠这会又躺在自己床上,看着上面的床板,说:“唉,可怜!用你的时候一大帮,一说谈恋爱都跑的老远。” 孙明福这时也进来了,他一进门就把书扔到自己床上,装出一副王八走路的样子,喜出望外的说:“哎呀呀,今天终于被我发现了。” 张吉成一听,就知道孙明福又要放龙卷风了,就呲着牙说:“你是不是偷看别人接吻了。” 其他人都静下心来,闭上嘴巴,邢忠也坐了起来说:“你发现什么了,快说。” 孙明福到桌前刚要说,就传来几声爆炸般的敲门声。孙明福已经知道是谁了,他慢慢转过头,指着赵长生那张讨厌的面孔说:“简直是个跟屁虫,我刚进门,就闻着屁味进来了。” 孙明福骂骂叨叨的去开门,王新国赶紧把饼干放到自己的上铺上。赵长生一进门就对王新国说:“别藏了,我又不吃。” 王新国说:“你还不吃,上次我把吃的放到柜子底下,老鼠都找不到,你却给吃了。”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赵长生说。 “快坐下,我们还要听孙明福讲故事呢!”邢忠吼叫着说。 黄平坐在床上,摆弄着书,催促孙明福说:“快说,别钓人喂口。” 孙明福开始把两只眼睛的焦点对准张吉成,其他人也循神屏气的看过去。张吉成注意到不正常,就转过头看,他的心扑嗵一下掉到一口深井里,他心里想:“今天完了,终于被人发现了。” “我的故事要开始了。”孙明福说:“今天我看见一个白马王子和白雪公主坐在理科楼前的核桃树下浪漫,他们坐在一起浪漫了两个多小时。一会坐在一起,一会抱在一起,一会又接吻,一会又在述说着春天的故事,所有看见的人无不羡慕。” 张吉成听到孙明福如此歪曲事实,他不想背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于是他怒不可止的朝孙明福吐了一口唾沫,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孙明福向后躲了一下,也不生气,笑着说:“你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就你那双狗眼睛,看了就爱胡说。”张吉成喘着粗气。 “哎呀,真是人不可冒相,海水不可斗量。”黄平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张吉成说。 邢忠装出更加沮丧的表情说:“唉,我们现在是彻底落伍了。亲呀,抱呀,我们想都不敢想。” “我们的张吉成真厉害呀。”赵长生说完张吉成就狠狠的瞪着他。 王新国也爽快,直接走到张吉在床前,伸出手说:“来,兄弟,握个手,恭喜你,告别单身,成为真正的男人了。”张吉成用巴掌在他手上狠狠打了一下,王新国痛地拳住自己的手,并骂张吉成说:“恭喜你也不行,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谁让你多管闲事。”张吉成说。 “孙明福谁啊,你认识吗?”邢忠问。 孙明福做出挑衅的鬼脸,朝张吉成笑了笑说:“这个人大家都认识,我就不说了,还是由张吉成给大家介绍吧。” 张吉成已经怒不可止了,他扯下自己的枕巾,朝孙明福打过去,没想到被孙明福一把就抓住了。孙明福拽过枕巾,扔给王新国,王新国又故意把枕巾坐在屁股底下,其他人都笑了。 “驴,拿过来。”张吉成冲王新国嚷。 “你说是谁我就给你。”王新国说。 “不说是张莉嘛。”张吉成竟然毫不犹豫的就说出来了。 邢忠呃住了,没了表情,也失了语言,其他人也是满脸惊疑。 “怎么样?我们的张吉成不简单吧。”孙明福说。 “邢忠,你的女人被别人抢去了。”赵长生拍了一把邢忠说。 邢忠满脸怒火的说:“滚过去,谁说张莉是我的女人。” 张吉成再次把冰与火对准孙明福说:“你就和女生没说过话,你就没和女生坐过。叫你那张臭嘴说出来全都变样了,我看你才和张莉亲过抱过呢。” 邢忠痛苦了一会,竟笑着对张吉成说:“做了就做了嘛,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承认。” 王新国这会又伸出大拇指,冲张吉成说:“你的地下工作搞地可真好。” “我看是张莉相中我们帅哥了。”黄平说。 “他那还帅,酷的和裤头一样,肯定给人家写情书。”赵长生刚说完,孙明福就跑过去用指头指了一下赵长生的头说:“没出息,现在了谁还写情书。” 赵长生说:“现在嘛,羞于表达就只能写情书了嘛。” 孙明福又走到张吉成床前,装出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说:“老实交待,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张莉,邢忠都看不上,我又不是没见过女生。”张吉成说。 其实黄平也听出来了,这一切都是假的,没有孙明福说的那么夸张。于是替张吉成说了句话:“就这么件小事,有那么夸张吗?你们又不是没和女生说过话。就算两人坐在一起,也并不表示张吉成追张莉。” 这一次,张吉成破脸而笑,他说:“就是嘛,你们非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让邢忠以为我和他抢,人家今晚杀了我怎么办?” “屁,谁跟你抢。我们俩合不来,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邢忠说。 “我也试着追一下。”赵长生笑的肉都快掉下来了。 “行了吧,你以为你是郑少秋。”王新国说。 邢忠拿起饭盒,走过来狠狠的拍了一巴掌赵长生的屁股说:“赵长生,你别以为张莉好追,就你还得再等五百年。” 其他人都笑了。 晚上七个人又围绕着张吉成和张莉胡乱地编造了一顿。不过,这一次张吉成不生气了。他说:“身正不怕影子歪,你说一我就一,你说二我就二。”七个人兴致高昂,连瞌睡也没有了。 邢忠说:“我们这辈子完了,怎么就选择当小学教师。” 黄平望着屋顶,平静的说:“老师不是说了吗?不是你选择了小学教师,而是小学教师选择了你。你就考了那么点分,你就上了这么个学校,不选择你选谁。” 邢忠接着又哭诉似的说:“你看大学老师当地多舒服,每天混上两三节课,还尽拿高工资,也没压力。和我一起上高中的同学,人家考上西北师大,快毕业了。我听说要来我们河西学院教学,你说要是教我们,羞死人了。” 马建秋侧一下身说:“那还不好办吧?要是真教上你,你既不用那么头痛的上课,也不用怕挂课。” “我们也能沾个光。”张吉成说。 “我们都不用上课了,让你同学直接给 第七十九章 今天晚上,1#阶梯教室正在蕴酿着开学术报告会的气氛。当然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好多人是不情愿地来听报告。今天作报告的是黄平他们班主任:李老师。报告的内容是《小学生心理测试》。虽然说00级教育系有五个班,可这会来的人最多只有四个班。黄平他们宿舍对报告不感兴趣,可迫于查人,也为了给班主任给面子,最后来了六个。大胖竟然假装睡觉,其实他是等没人了偷着出去上网。他的《大话西游》这两天快玩到78级了。 这会李老师还没来,会场很乱,声音的吵杂就如同有一千多只乌鸦在叫一般。虽然各班不是按班坐,可基本的阵营还是能看出来。黄平他们三班大部分坐在东面靠窗这边,男生坐在后排,女生坐前排。听说这是最好的坐法,因为男生经常干一些不务正业的事,这样可以有女生做挡箭牌。 李老师一进教室,里面的声音一下子就被一块帷布全压下去了。刚开始李老师的声音在教室里还余音绕梁,可报告还不到一半,洪钟般的声音就从后面一浪又一浪的向前面袭来。黄平看着身边吵杂的身影,感觉心很烦,干脆就看起书来。坐在他前面的贺天强,赵长生,马建秋,叽叽咕咕,一会儿向外瞅瞅,一会又向四周指指点点。他们似乎在议论陈晓丹。黄平从他们诡密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黄平也纳闷,今天的陈晓丹怎么会这么积极来听报告。 陈晓丹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她背后指头江山,于是转过头,用诧异的目光盯着他们三个人。 贺天强,赵长生,马建秋先是一愣,接着马建秋马上反应过来说:“陈晓丹,你看见刘芳了吗?她怎么没来?” 陈晓丹转过去,用手指着最前面一排说:“那不是吗?她和我们系的积极分子坐在最前面一排,她能不来吗?” 贺天强说:“原来她和我一样,都坐在最前排。” 陈晓丹听了,并没有笑,她转过身说:“刘芳是女生第一排,你们是男生最前排。” 赵长生嘻着脸说:“你真聪明,不过这也可以看出我们在男生里面还是比较先进的。” 陈晓丹转过去后,三个人又开始嘀嘀咕咕,不一会新的新鲜话题就产生了。于是贺天强和马建秋给赵长生使了个眼色,赵长生便鼓足勇气,伸长胳膊,用手轻轻碰了一下陈晓丹说:“陈晓丹,你有男朋友吗?” 陈晓丹转过身,看着三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漠然的摇摇头说:“没有。”她说完刚要转头,赵长生又扯着脸说:“你看马建秋怎么样,让他做你男朋友吧?” 赵长生一说完,贺天强就忍不住小声笑起来。马建秋狠狠打了赵长生一巴掌说:“你少提我的名号,要陪你陪去。” 陈晓丹的身上似乎被一股阴风洗卷而过,酸水扑打着她不堪重负的身躯,似乎被恶息摧残,气愤而无话可说。她猛地转过身去。就在此时,杨毓秀转过来瞪着他们三个说:“你们三个大男人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就别胡说。” 黄平坐在旁边,虽然不作声,可他全看在心里。不过他也知道他们三个人本来就臭味相投,开出这么放肆的玩笑也附合他们的名声。不过他看出陈晓丹很在乎尊严,毕竟不管什么人都有爱惜自己人格的权力。 今天晚上的邢忠却十分沉静,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言不语在写着什么,写一会,抬起头向前看一会,也不知在看谁。 当然,这么大的会场也有忠良听众。除过前面的积极分子,还有中间的沈艾霞和李金菊,闫金华。她们三个人坐在一起,一边努力听着,还一边做着记录。 报告就在这样喧闹的气氛中进行着,直到报告快结束的时候,会场突然间就安静下来。原来李老师说:“今天的报告就先做到这吧。”这么一句宣告自由即将到来的话使许多人精神振奋。他们睁大眼睛,平心静气,等待李老师一出门,他们便展开了桀骜不驯的翅膀,向外冲去。真的,李老师刚出门,他们就像呼号的秃鸠蜂涌而去。黄平在拥挤的人流中挣扎时,无意间看见陈晓丹的眼睛湿润了。 第八十章 都快考试了,沈艾霞还不忘给自己过生日。当然在黄平的记忆里,沈艾霞挺喜欢给别人过生日,给李金菊过,给闫金华和刘芳也过。她甚至经常打听黄平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只不过,黄平直到现在也没有给自己过一次生日,因为他觉得那样太违背他不想张场而质朴的心。当然沈艾霞她喜欢热闹,懂得珍惜,今天就是拥有,明天谁也不知道是否会存在。明天就是她的生日,她决定去火锅店大吃一顿。 下午刚下课,黄平和张吉成一起出了教室门正要回宿舍,沈艾霞就在后面叫黄平,张吉成偷着笑了一下就先走了。 黄平和沈艾霞慢慢下着理科楼。黄平问:“有事吗?” 沈艾霞屏气凝神沉思了一会说:“你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黄平在自己的记忆库里翻了半天也不知明天是什么日子,因为六月二十八日,很普通的日子,既不是传统节日,也不是全球性的节日。 沈艾霞的眼睛很失望的闪了一下,因为黄平愣了半天还是一副傻样。她非常在乎别人,可是别人却如此忽视自己,沈艾霞突然急不可耐的说:“明天是我的生日。” “你生日?”黄平立刻回过神来说:“你生日就你生日嘛,要不要到广播上去通报一下。” “那你给我送不送礼物?”沈艾霞的脸上洒满从来没有过的天真。 “那你先说明天有什么节目。” “吃火锅。” “那好,你请我吃火锅,我就给你买礼物。” “那你必须要去呀。”沈艾霞说。 “一定。” 黄平刚说完,沈艾霞就向着女生宿舍楼走了,走时留下一串串清香的笑声。黄平这时又愣了,肖红怎么办?她去不去?如果她不去,自己去了,肖红又会怎么想。这时候正是一心一意的时候,他可不希望让别人感觉他三心二意的。黄平叹口气,后悔自己不该那么轻率的就答应沈艾霞,如果这会不去,那是万万不行的,因为在沈艾霞面前他必须信守承诺。 黄平闷闷不乐的刚进宿舍,孙明福就像嗅狗一样,围到黄平跟前说:“黄平,沈艾霞叫你干什么去了?” 黄平故意瞪了他一眼,故作镇静的说:“今天晚上人家叫我去跳舞。” “今天又不是周末,学校舞厅又不开。”孙明福说。 “你真笨,商贸那么好,还用去学校吗?”黄平一句话,让孙明福大彻大悟。 孙明福立刻哭丧着脸说:“沈艾霞跳舞竟然不叫我。”然后他逼视着黄平说:“不行,黄平你不准去,你叫你的肖红,我陪沈艾霞去。” 黄平猛的笑出声来,他说:“你用不着紧张,明天是人家生日,今天不跳舞去。” “那她请我吗?”孙明福问。 黄平觉得奇怪,沈艾霞过生日,凭什么要叫你呢?别自作多情了,黄平心里虽然这么想,可他嘴里不能这么说,他用宽慰的口气说:“你急什么?沈艾霞和我们宿舍关系那么好,待会肯定会打电话的。” 孙明福这才很安心的拿起四级英语汇表,认真看起来。 晚上快睡觉的时候,黄平急忙给肖红打电话,黄平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沈艾霞早已给肖红打过电话了,而我们的孙明福等人,半个晚上都过去了,也没接到一个邀请的电话。 第八十一章 第二天下午,黄平打电话叫肖红去外面买礼物。两个人出了校门,快到校门斜对面的礼品店时,黄平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肖红,我和你合买一份礼物吧。” “那怎么送呢?” 肖红的这一句话把黄平问住了,他不明白,小丫头又不是傻丫头,他说什么?心里想什么?她怎么一点都不能体会呢?他更不明白的是,自己做的饭,怎么就没有合自己口味呢?最后他一狠心说:“那就各买各的吧!” “沈艾霞肯定喜欢这个小猪熊。”肖红拿起一个全身棕色的小猪熊说。 “可能是你自己喜欢吧?”黄平说时感觉自己带点嘲弄。 肖红依然欢悦的说:“那当然,我喜欢的沈姐姐肯定喜欢。” 肖红在里面又翻了半天,觉得还是小猪熊最讨人喜欢,于是她转过身对黄平说:“我挑好了,你呢?” 黄平这才回过神来,因为刚才肖红说的那句话,他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似乎这些他都已失去兴趣。他说:“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肖红的眼中闪过稍纵即失的失落后,她就转过去惊喜地指着洋娃娃说:“那个笨笨猫,现在最热门的笨笨猫,沈艾霞见了肯定一百个满意。” “要是你满意那该多好啊!”黄平对自己说,可他觉得这突然间太难了。 八点钟的时候,黄平和肖红提着礼物站在理科楼拐角处等着。沈艾霞出现了,被六个女生拥着出来了。依然那么有气质,精神焕发。她今天特意穿了一条白色的裤子,白色的衬衫,那雍容华贵的美有点铺张。同时,站在附近的陌生的男、女生也好奇地张望过来,他们正在惴摩这是哪个系的女生。让黄平有点吃惊的是六个女生,他一个也不认识,甚至没有李金菊。 沈艾霞知道自己今天的心情和穿着都不一般,她走到黄平和肖红跟前,莞然一笑,说:“你们看我今天的装束行吗?” “太漂亮了,你要做新娘了。”肖红蹦过去抱住沈艾霞的胳膊说。 黄平微笑着说:“想不到你沈艾霞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沈艾霞不好意思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又抬头说:“今天心情不一样嘛,我也怕你们笑话。” “我们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肖红说。 “是呀。”黄平说。 黄平说完感到不对劲,他抬头打量了一番这六位女生。她们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忠实的笑着,简直就是十足的配角。沈艾霞可能看出来了,就搂着她们的肩膀说:“这是我最好的校友,她们都是英语系的,六位才女。”“沈艾霞别胡说。”其中一位女生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其实黄平也看出来了,她们几个身材也好,但今天却被沈艾霞压地只能孤芳自赏。 “你也不把男朋友带上。”黄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又冒出看似开玩笑的同一个问题。 肖红皱着眉,在黄平后背上使劲捶了一下。黄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沈艾霞也不生气,豁然地说:“就我们这些人还不够好吗?”她说完就过来拉住肖红的手要走,她一边转身,一边凑到黄平的耳边说:“你要是再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就把你扔进锅里吃了。” 沈艾霞他们拐向校门口的大路时,一双眼睛一直在不远处盯着他们。孙明福拿着书坐在小亭旁的椅子上纳闷。这七八个人,除了黄平一个男的,怎么就再没有一个男生?她为什么没请我们呢? 生日晚会似乎是早就准备的。黄平、沈艾霞、肖红都不知道,答案全写在偷着笑的这六个女生脸上。 三层的大蛋糕。在大蛋糕的四周摆着精致的糕点和水果,上面插了二十三根蜡烛。包厢里面幽深的烛光,向征着他们情思的浓重,里面浸透的温暖,涂抹着他们心灵的甜蜜。 他们坐好后,沈艾霞不胜感激的说:“谢谢你们,这一切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听到沈艾霞激情澎湃的话语,他们的脸上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他们帮沈艾霞点燃幸福的蜡烛。他们为她唱着祝福的歌,沈艾霞许完心愿,吹灭了带去希望的二十三根蜡烛。沈艾霞切蛋糕的时候,眼边沾满田园中滚下的露珠。 他们吃完了蛋糕,就打开灯,开始准备吃火锅。黄平这时才注意到,他竟坐在沈艾霞和肖红的中间。一边像冰一样让他坐立不安,一边像火一样让他灼热沸腾。当菜煮好之后,黄平也不忘礼貌,想着应当把第一口菜夹给谁呢?给沈艾霞,今天是她生日,肖红会有想法吗?给肖红,这是他喜欢的人,这样又有失大体。黄平把菜夹起来,愣到那不动了,这立刻引来几双不解的眼睛。黄平傻在那儿,肖红和沈艾霞都凝视着筷子上冒着热气的菜。 “黄平,你怎么不给沈姐姐夹菜呀?”黄平被肖红的这句话猛然间惊醒,赶忙把菜夹到沈艾霞碗里,同时沈艾霞也不好意思的说:“你自己吃,我自己来,你们也吃。”说完她又用埋怨的口气说:“黄平,你也不给肖红夹菜。” 黄平不安的看着肖红,祈求肖红原谅,肖红笑了,笑地那么宽容,黄平知道肖红原谅自己了。 包厢里的气氛随着蒸腾的火锅热情四溢。当火锅上的蒸气快要绝迹时,气氛才又有点平静。正当几个人放筷子时,肖红突然站了起来,举起倒满果汁的杯子说:“沈姐姐,今天是你生日,我再次祝愿你生日快乐,身体健康,生活美满幸福。”其他人还愣在那儿,黄平觉得肖红祝福的眼神抛洒在他和沈艾霞身上。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眼神。她不专注于沈艾霞,而让自己的眼神跑到他这儿。也许其他人也看见了,什么生活美满幸福,就好像在说他和沈艾霞就像是天生的一对。虽然肖红在祝福沈艾霞,可黄平的脸上却没有笑意,其他人的笑也只是堆在脸上,含苞欲放。沈艾霞赶快仓促地站起来,神情是那么不自然,她看着肖红,然后又把头转向黄平。黄平的心似乎被什么反弹了一下,他也赶忙站起来,端起酒杯,招呼六位护花天使说:“来,我们一起祝福沈艾霞。” 九个杯子碰到一起:“祝沈艾霞生日快乐,大家天天都有好心情。” 回来的时候,已经不再是六个女生拥着沈艾霞。九个人分成前后两个阵营:前面走着沈艾霞,黄平和肖红,后面跟着六朵金花。他们有说有笑,显地特别高兴。 “李金菊怎么没来?”黄平问沈艾霞。 “对呀,李金菊她怎么会不来呢?难道你没有叫她吗?”肖红关切的问道。 沈艾霞没想到他俩会如此关切李金菊,她用伤感的语气说:“唉,她很想来,可是来不了。” “为什么?”肖红更急不可待地问。 “因为她昨天打水的时候,水壶破了,脚脖子被烫伤了。”沈艾霞说完,夜色也变地幽暗。 “严重吗?”黄平问。 “皮都掉了,下楼都得让人搀着。” 黄平的眼前立刻浮现出以前凄惨的一幕幕。李金菊带着伤痛上课,而且脸上还要带着忧悒,不公平的事为什么老发生在她的身上。心灵的困苦,还有病痛的折磨,她多么需要别人的关怀和帮助,想到这,黄平便问:“看去了吗?” “看了,还买了药膏。可她就不住院,说住院耽误上课。” “也真难为她了。”肖红说。 “我们去买点水果吧,待会让沈艾霞带上去。”黄平对肖红说。 “不用了,我们已经买过了。”沈艾霞说。 黄平瞪了一眼沈艾霞说:“水果上又没写我的名字。我买的,才代表我的心,况且我还欠李金菊一个包子呢!” “我们还是买一点吧,希望今晚也能给李金菊带来好的祝福。”肖红说。 沈艾霞会意地笑了,默许了。 我们的邢忠依然坚守着那句话:“不到黄河不死心。”他不甘失败的心让他更加冲动。因为冲动,刘芳给了他最严厉的警告。 刘芳她希望自己的心胸像天空一样坦荡,同时她也希望和每一位同学的友谊像冰雪一样纯洁;她希望自私与肮脏像垃圾一样被焚烧,也希望猜忌与妒忌像野草一样被砍杀。她永不言败。她不相信河西学院名声的遗落;她不相信教师身份的低微;她也不相信教师工作的凄惨。但她知道以后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困难,她赌气,是为了争气。她下决心战胜一切困难,坚守着她不诲的信念。她辛辛苦苦地走了两年,现在终于换回来许多:她的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张掖日报上时常可以见到她发表的评论,现在她又被选为学校学生会的副主席。在别人眼中她已成为星星人物。但这些并没有阻挡她前进的雄心。她要做地更好,赎回曾经伤痛的过失。 刘芳现在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从河西学院出去的博士、市长,就是她学习的榜样。她排除一切,排除万难,曾经有多少爱慕的心都被她的冷若冰霜击碎。而现在,我们的邢忠,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一次又一次向她挑衅。 邢忠现在在宿舍里,被其他人骂作花心萝卜,卷心菜。邢忠每次听到这些,就双手一摊,沮丧地说:“人家不喜欢我,我怎么办?”而每次马建秋就会反驳他说:“那是因为你的爱经受不住考验,你追一个姑娘,从来超不过一个月。让人感觉你在崇拜偶像,哪是在寻找真爱。真爱就必须不怕铜墙铁壁。不怕刀枪火海,达到真金不怕火炼。”邢忠也会叹口气说:“那叫单恋一枝花,要是女孩子能给我一点鼓励和信心,我能不坚持吗?相反,她们一直逃避我,打击我,我能不逃跑吗?”马建秋拍拍邢忠的肩膀说:“老兄‘玉不琢,不成器’,不遭受点艰辛哪会知道幸福的甘甜。我每次追一个姑娘,又是送东西,又是买东西,投其所好。不光消耗时间,而且还投资大量金钱。现在我这脸皮厚地都能撒下来当锅做饭了。你这点修行比起我来还差远了。”邢忠听完就在纳闷:“马建秋这么花俏的人也会说这样的话,像在开玩笑,可听起来似乎又很有道理。” 邢忠暗恋刘芳的火焰欲加不能控制,他很想用东西把这些火苗压住,可他发现放上去的全都是煤。青春就是会幻想,幻想只让他看见山那边的广阔与美丽,却看不见山的高大和不可逾越。刘芳曾经给邢忠借过钱,刘芳曾经和邢忠跳过舞,刘芳曾经陪邢忠买过生日礼物。这些邢忠全看成神的恩赐,他多么希望能为刘芳做点什么。 机会终于降临了。这几天女生堆里议论说:“刘芳家出事了。”邢忠的心开始往前蹿,他左打右听,后来终于知道,原来刘芳的父亲做了阑尾炎手术,这几天还躺在医院里。邢忠的心乐了,也不知哪来的奋不顾身的勇气,他竟买了一大堆水果,尾随在刘芳的身后去医院看刘芳的父亲。 这天,刘芳刚进病房询问了一下父亲的身体,邢忠就提着一大包水果进来了。刘芳被这个冒失鬼惊呆了。刘芳的父亲用淡淡的微笑迎接着这个陌生的来客。邢忠也不拘束,壮着胆把水果放在桌上,就做起了自我介绍:“叔叔好,我是刘芳的同学,听说您病了,我们班的同学托我来看一下您。” 刘芳的爸爸一听嘴角的笑才释放开。他很有礼貌的说:“这多麻烦你们,快坐。”说到这他又把目光转向刘芳说:“刘芳,快搬个凳子过来,让你们同学坐。” 刘芳的眉毛浓地像两把柳叶刀,她真想把这只烦人的臭虫斩杀在地上。她没想到邢忠竟打着全班的名义来这大献殷勤,她不想动,可父亲等待的目光正催促着她。她从墙角搬过凳子“噔”地一声放到邢忠跟前。刘芳不想坐,她站在床的另一边,她用眼睛斜视着邢忠,希望他快点滚蛋。 邢忠却不理睬,他和刘芳的父亲拉起家常,一聊就没完没了。后来刘芳等不住了,就先走了。从这以后邢忠几乎两三天去一次,刘芳不去,他也去,刘芳已经忍无可忍了。 这天晚上,刘芳的妈妈打来电话,刘芳刚拿起电话,她妈妈就十分不高兴的质问刘芳说:“这几天常来医院看你爸爸的那个男生是谁?是不是你男朋友?芳芳,你不是对妈妈说,在大学里不找男朋友吗?你不是让妈妈相信你吗?你现在又做了什么?你让妈妈好痛心。现在你爸爸刚动完手术,你不要让我们担心好不好?” 刘芳的眼泪涌了出来,她满腔怨恨,可又不得不委屈地说:“妈妈,我向你保证,我没有。我已经劝说过那个男生了,可他就是不听。请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那好,你自己看着办吧。” 电话那头挂了,刘芳坚强,这会却趴在桌子上哭了。 今天下午上完课,邢忠正要走,刘芳就在后面大声叫邢忠的名字:“邢忠。” 邢忠转过身,毫不在乎地笑着,但他预感到不会有好事情。 “你上哪去?”刘芳用冰冷的口气问。 “回宿舍。” “是不是又要去医院?” 这会好多人还没离开,黄平他们几个也在,他们几个知道怎么回事,于是心里都嘀咕着:“这回邢忠可完了。” “那是我自愿的。”邢忠说。 刘芳又走近了一点,声色俱历地说:“我不允许,你去就是破坏我们家的团结与和睦。”其他人从没见刘芳发这么大的火。 “你爸爸也没反对。” “那是我爸爸慈祥,没有说出来罢了。人应当有自知知明,你这样的追逐只能叫胡闹。你的举动让我现在都越来越讨厌你了,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我就这样,我喜欢。” “啪”一声响,把教室里每个人的心都震颤了。一个迅猛的,无情的巴掌打在邢忠的左脸。邢忠的左脸红了,邢忠被打傻了,傻傻地站在那儿。在场的其他人都惊呆了,都吓跑了。剩下邢忠和刘芳站在教室中间,对峙着。心灵的闪电在他们的眼中,激烈的对决着,邢忠在屈辱中闭上眼睛。黑色让他有点旋晕,眼前这个他喜欢的姑娘打了他一巴掌,在场的人都看见了。他执着的心灵稍稍停住了脚步,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他开始怀疑,也许风景那边独好,可是人生最大的打击,莫过于被热恋的姑娘当众羞辱。在屈辱中他的心想要冬眠。刘芳为他做过很普通的事,那是刘芳愿意为每个人做的,而他却把这些认为是对他好。明明知道是失败的一次,为什么还要再去招惹失败。他泄了气,用平淡的语气,认真问刘芳:“我真的令你那么讨厌吗?” 刘芳在哭,她说:“是的。” 邢忠转身走了。他绝得,他再不会谈恋爱了。。至少在河西学院不会再谈了。 刘芳又一个人坐到椅子上。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错了,这么一件事,她身边发生的一件小事,让她如此伤心痛苦。 第八十二章 夏日总是用最耀眼的颜色展示自己的华丽与娇艳,不管是白色,红色还是绿色,蓝色都让人光采夺目。 马上要期末考试了。一个个闲情浪子都收敛住澎湃跳跃的心,急气败坏地开始挑灯夜战。许多人,在楼道内看书,走几步还要骂爹骂娘,好像这试都不是给自己考的。除过挑灯夜战,有些人还要使出七十二般变化,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试总算考完了,等人去楼空的时候,教室里桌子上到处残留着文人墨客的遗迹:有数学的,语文的,还有英语的。 最后一门考完,黄平迫不及等地约肖红,生怕小姑娘插上翅膀飞了。 两人走在后操场旁的林荫道上,这会的人很多,都比较悠闲,步子很慢,毕竟试考完了嘛。 “你考得怎样?”黄平问肖红。 肖红稍深思了一下,便说:“还可以吧。”她说完又想起点什么,便又说:“你知道吗?从我们这一级开始,实行新的考试制度了。要重修,你要是课挂了,一要重修,二要掏钱。” 黄平乐着说:“谁让我们是00级,跨世纪的呢。好事全被我们赶上了。不过重修也好,这样你们可以多学一点东西。” “才不呢,高中辛辛苦苦三年,好不容易解脱点了,现在又要拼命了,这上大学又有什么意义呢?” 黄平看着她那副不情愿的样子说:“你可知道大学里学的东西,才是对你以后生活用处最大的东西,你们现在就是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现在不拼命开发结果,什么时候才能收获啊。” 肖红不说话了,两人下了操场台阶,漫步进了操场,然后从操场跑道过去,在看台上坐了下来。肖红不说话,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黄平感受着宁静的黄昏,在散淡的空气中他嗅到了离开地味道,眼前立刻拉上万重伤感的薄落。其实两人都在想离别的话,虽然只有一个假期,可毕竟还要分别,还要想起对方。 黄平突然想起佛语中的一句话:“生命的短暂,就像秋天纷飞的落叶一样短暂。生者必死,聚者必散。”黄平刚想说给肖红听,可里面却有死字,现在怎么能说死呢? “我们去吃火锅吧。”肖红突然兴奋地大声说。 “我请。”黄平也激动的说。 肖红坚决的说:“不,我请,你下次请。” 黄平很高兴,他用手轻轻拍拍肖红的后背说:“好,不过要在冬天就更好,冬天吃火锅可以驱散身体的寒冷。” “夏天不好吗?精采中更添一份火热。” 就和他俩想象的一样,今天吃火锅的人特别多。两人找了好几个地方才吃到火锅。 第二天,天刚亮,黄平就起来了。昨晚他一直把肖红的身影放在自己脑子里,看了一遍又一遍。肖红,曾经天真,怯懦的花朵,现在已经傲然挺立。在风雨的沐浴下,在阳光的庇护下,在雪的滋润下,有了很大的变化。这是黄平期望已久的,黄平欣慰,欣慰的同时又有点担心。肖红成熟了,会不会像长大的小鸟飞走,会不会像茁壮的小马飞驰而去。他更怀疑自己的力量,能否让肖红一直信任自己,崇拜自己,他能否一直笼络住肖红的心不背离自己。他自己像失了信心,为了尊重肖红,他至今也不敢主动挽住肖红的胳膊。他擦完脸,叹口气,对自己说:“我可能就这么点出息。” 肖红坐八点的火车。黄平快跑至八号楼下面,焦急地看着楼门口进出的女生。肖红提着一个大包,肩上跨着一个小包下来了,不过后面还跟着两个女生,这就是肖红的老乡,不过黄平全不认识。 肖红和两个老乡一到黄平跟前,黄平就迫不及待地说:“我们先去吃早点吧?”肖红点点头,她们默许了。从饭馆出来,黄平提着肖红的包,肖红说:“黄平,你回吧,我们自己去火车站。” 黄平的心一下子火了,可他又不敢把火释放出来。他生气地真想给肖红一巴掌:他是如此爱惜她,呵护她,可她竟然说出这样违背他心意的话。如果这会不送她,他还能叫黄平吗?于是黄平用冷淡的口气说:“你们几个女生,叫我如何放心。如果我不来送你,我就不会起这么早等你。” 肖红知道她无法说服黄平,就默默地同意了。 到了火车站,候车室显地很寂寞。这会人很少,他们往椅子上一坐,就开始安静的等待。肖红似乎没有什么话对黄平说,就静静地坐着。黄平也无言诉说。 肖红走了,安静地走了。黄平坐着公交车,一个人伤感地回到学校。 黄平是中午坐汽车走的。等他坐到车里了,他就一个人暗笑:早晨他送走了肖红,这会沈艾霞和谢明飞又送走了他。他的心情难以名状,但一份难以割舍的情绪已经在他心头冉冉升起。 汽车再次在荒凉的312线上爬涉。一路上悲壮的山被雨水冲出泪泪伤痕。因为荒凉,迫使他急切地想找一个归宿,他想赶快回到家,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家。 今年父亲外出打工了,这让黄平和母亲倍感劳动的艰辛。早晨踩着露水去割麦子;中午顶着烈日摘西红柿;下午趁着清凉去棉花地拔草。母亲肯定对这样的生活已经习惯了,可黄平却开始厌倦这样的生活。他觉得他读书,就是为了摆脱这样的生活。虽然平凡是一种伟大,可每个人的心田里未必都会种下平凡的种子。读书,与不公平的命运抗争。每天干完活,他就拖着困顿的身体早早睡着了,甚至没有心思去看电视。他皱着眉头,熬完了这四十天,终于又回到学校。 第八十三章 九月份刚开校,大三的学生就开始实习。教育系的学生允许分散实习。所以一部分学生没来学校,而是呆在本地区的小学实习。黄平本来也可以分散实习,在自己村子的小学里实习一个月。可他却对他们那个村子感到忧烦,那个学校太陈旧,太落后,太朴实了,他甚至不愿意看它一眼,更不要说呆在那实习一个月了。当然这里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他回来实习也是为了再次见到肖红鲜活的面容。 213宿舍,孙明福,大胖,邢忠还有张吉成都分散实习去了,没有来。剩下黄平,马建秋和王新国三个人,宿舍里由于人少而冷清了许多。而且,马建秋和王新国又是大忙人,黄平都有点不适应了。 实习的日子有风有雨。黄平他们每天七点钟起床,七点半就得登上自行车去西街小学。第一周他们都没有登台试讲的机会,只能像小学生一样每天搬着凳子坐在教室的最后面做笔记,学习。直到第二周,他们才正式接课。当然作为这个班的班主任,他不可能把所有的课都给你上。每天他们只能上两节课,而且一个组三个人来分这宝贵的两节课。 黄平每天就像半个老师,生活开始有了规律,很忙。但不管再忙,他也不会忘记隔三差五叫肖红吃饭。吃饭的时候,黄平会给肖红汇报今天的实习情况,见闻和感受,肖红也会欣然聆听。 黄平每天还要面对一件令他很尴尬的事情,也不知沈艾霞会不会骑自行车,她每天总让黄平把她带上。这也不能怪沈芝霞,谁让黄平没自行车哪。每天捎上沈艾霞,沈艾霞就用手牢牢抓住他的衣服,有时她会轻轻把手放在黄平腰间,这让黄平忐忑不安。他和沈艾霞是什么关系,这让别人看了还说闲话,要是沈艾霞哪天不小心抱住他,他一定会骑着车子晕过去。有时候肖红还要目送他俩。黄平解释这件事时,肖红总说:“你们也是要好的朋友,一个男生捎一个女生是义不容辞的。”黄平没法,每天强装着笑极不情愿地捎着,可他想捎的是肖红。 这几天,肖红她们忙着排练舞蹈,这可寂寞了黄平。晚上没事,他就去谢明飞他们宿舍遛达。 这天,黄平去谢明飞宿舍,正要推门就听见贺天强在骂人。 “什么东西,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以为我没手机。” 黄平推开门,就看见站在桌旁生气的贺天强。谢明飞坐在床上,批着从学校带来的作业。 “你骂谁呢?”黄平问。 谢明飞放下红钢笔,对贺天强说:“你这人不是没事找事吗?自己的手机不用,偏去借人家的。人家不想借,你就骂人。” “借谁的手机?”黄平问。 “陈晓丹的。”谢明飞说。 “陈晓丹?”黄平疑惑不解的说:“陈晓丹也有手机吗?她不是大一时申请特困补助吗?” 谢明飞说:“今非昔比了,人家现在可是暴发户,不但挣钱,而且还给家里寄钱。” “她的钱还是自己挣的?”黄平有点不相信。 “呸,她那钱恶心死了。”贺天强说,“要是她爸给的就好了,她哪来那么多钱,打工挣来的。” 黄平不解地问:“她干什么?能挣那么多钱?现在把手机都买上了。” “做小姐,一点自尊也没有。” “你小声点。”谢明飞喝斥贺天强说。 “喂,你们没骗我吧,陈晓丹会去做台,河西学院会有这样的事?”黄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明飞站起来,走近一点,对黄平说:“现在是市场经济社会,钱最重要了,所以人们常说‘没啥也别没钱,有啥也别有病。’这么大的学校,这么多的人,谁会保证他们在干什么?至于说陈晓丹,你还是听贺天强跟你说吧。” “黄平,上次我们哥儿几个出去到酒吧喝酒,亲眼看见陈晓丹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的喝酒,然后又被那个男的开车拉走了,你说会有好事吗?”贺天强讲地挺神气。 黄平也不想再争了,但他觉得贺天强有点夸大其辞。这个字眼他是第一次听见,怎么也放不进脑海里。 谢明飞一会把作业批完了,他伸个懒腰,叹口气说:“人这么累吧,每天还没个好心情。我们俩和赵春梅一个组,在三(1)班,这个家伙老爱惹事,让赵春梅经常沉着脸,拉上二尺长。每天面对这样的脸,连一点阳光和温暖也感受不到。” 贺天强又来了兴趣,张开那张油赋的嘴便说:“就赵春梅那德性,我跟她开个玩笑,她就耷拉上个脸,就像我上辈子欠她似的。” 黄平轻轻笑了,但没说什么。他知道赵春梅就是这样。 谢明飞这样说了,没过几天真有一件难事摆在他面前。这天,他们三人给三(1)班做学习园地。回来迟了,天上已挂满星星。走到劳动街时,谢明飞去上厕所。等他出来时,就听见赵春梅斥问贺天强说:“贺天强,你再说一遍。” 贺天强预感到赵春梅要发脾气了,忙歉意地说:“我是开玩笑的,我是说你如果想你男朋友了,可以到医院开个病例证明,不实习也行。” “啪!”赵春梅手里的眼镜盒,书全摔在地上。赵春梅把东西扔在地上,就蹲下抱着头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你们太欺负人了。”说完,哭泣的声音更大了。 贺天强像慌了神的母鸡,围着赵春梅团团转,解释说:“我开玩笑的,东西是你自己扔的,你哭什么?”说完他忙把眼镜盒和书捡起来,递过去,可又被赵春梅打落在地。贺天强觉得自己的自尊心也被拆去一半,因为他从没有这样向人道过歉。 “你们走吧,别管我。”赵春梅说完声音更凄历了。 “谢明飞,我先走了。”贺天强觉得自己冤枉,气呼呼地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谢明飞看着眼前哀嚎的景象,深感责任重大。这种情况,他怎么能离去。他从地上捡起涂地脏兮兮的书和被摔成两半的眼镜盒,然后默默地注视着这个抛洒伤痛的女生。他略带沉重,说:“哭吧,哭吧,使劲哭吧!等你把委屈哭完了,什么也没有了。”说完,谢明飞就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递给赵春梅。 赵春梅把头稍稍抬起一点,接过餐巾纸,又哭起来。哭声也招来过路人的好奇。 谢明飞很无奈,看着过路人的回头,他就苦笑着对自己说:“不要让别人以为我欺负女朋友,把赵春梅打哭了。”不过赵春梅接受了餐巾纸,这让他稍稍安心一点。过了一会,赵春梅的哭声小了,不过还是蹲在地上抱着头。于是黄平用平淡的口气说:“我小时候也哭过。哭的声音比你这还大。有时虽然很生气,想哭,哭不出来;哭出来了,又没有眼泪。哪天我也要向你请教一下这哭的秘诀,如何在最激动的时候哭出来。” 赵春梅无声了。谢明飞又说:“其实你生气图什么呢?你以为别人气了你,那是你在生自己的气,生气不如争气。” 赵春梅慢慢抬起头,眼睛已被泪水浇红了,她伤心地说:“我就是生自己的气。” “对呀,你生自己的气。别人给你笑脸和温暖,你给别人的是什么呢?” 赵春梅站了起来,用餐巾纸认真擦着湿红的眼睛。然后整着褶皱的衣服和零乱的头发。她刚想说什么,泪水又涌了出来,她忙用餐巾纸把它们堵住。 “你看那个班主任,用你的时候假惺惺地笑着,用完了连声谢谢也没有。上课时眼睛瞪地像铃铛。站在我们面前大声训斥学生,就像在训我们一样。每天她懒地连作业也不批,还让我们替她批。刚开始我还挺激动的,现在都有点厌倦了。”赵春梅满股苦水,委屈地说。 “那你就抓住我当出气筒。”谢明飞说。 赵春梅急了说:“哪是,我让你走你又不走。” 谢明飞知道明机来了,就开始故意逗她:“我能走吗?贺天强不会管你,你男朋友这会也管不上你,路上的行人谁也不会管你,那你说我不管你行吗?” 赵春梅轻轻笑了,她觉得有一点点对不住谢明飞,于是她接过书和眼镜盒,说:“谢明飞,我们那里不分,你说到时候该怎么办?” 谢明飞想:老站在这儿也不行,况且他这会肚子也饿了。于是他拽了一把赵春梅说:“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行不?” 两人慢慢向前走去,路上行人很少。谢明飞说:“我每次和你在一起你都问这个问题,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要总是那么悲观失望好不好。你们山丹那也叫困难,像孙明福他们武威的学生多地像你们马场的马一样,人家照样大口大口吃肉。如果你们都愁地没办法,孙明福他们只有碰南墙了。你不要总是那么斤斤计较,贺天强是什么人?他不服管。他不喜欢你,就不会和你说话。他和你开玩笑,那是想哄你高兴,你整天阴着脸,人家能好受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赵春梅说。 谢明飞乐地跳跃着说:“你看,我就没有,也不用控制。我总觉得我们的同学那么可爱。你微笑着面对他们,迎接他们坦诚的一面。我们为了同一个梦想,是同窗,其中又有多少乐趣。” “是呀,大学时光丰富美好,可它只有短短的三年。三年以后,我们会成为什么样?它虽然很美丽,但却很短暂,你不为伤感吗?”赵春梅说。 “不,我不伤感,相反我要感谢大学生活。这三年将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三年,就像一颗种子突然萌发出新芽一样,将改变一个人的一生。我的好多品格与思想都是在大学里形成的。我们平时说:路就在你脚下,其实大学里可以找见许多条通往明天的路。这儿让你的眼睛更湛蓝,让你的眼睛更明亮。这是你人生的转折点。” 赵春梅再次沉静下去,她好像在思考什么。两人走过劳动街十字路口时,赵春梅很小心地看着谢明飞说:“前天,我收到男朋友的一封信。他说:他和他们班长组织了一台晚会,晚会很成功。为此,他们班长请他吃了一顿饭,后来他发现他们班长喜欢上他了,但他回绝了。” 谢明飞笑着说:“我明白了,人家班长是女的,女中豪杰,比我们男班长强。女班长喜欢上了你男朋友,对吧?” “嗯。”赵春梅点了一下头。 “事情不是解决了吗?”谢明飞说。 赵春梅忙说:“这是他说的。” 谢明飞觉得世界上最刚强的东西,到了赵春梅那儿都会变地柔弱。于是他用教训的口气说:“你不相信你男朋友,你男朋友能很坦诚地把真相告诉你,这是何等难能可贵。你怀疑他就是亵渎人家的真心。” “我不是怀疑,他们现在不好,要是以后成了怎么办?” “我已经听出问题的关键了,不是你不相信他,是你不相信自己。” 赵春梅说:“我能对天发誓,我是真心的。” 谢明飞举起左手,望着月亮说:“我替你男朋友发誓,他将爱你一生一世。” 赵春梅打下谢明飞的手说:“你不要再胡闹了,我就是有点怕,你说我胆怯好了。”赵春梅说完就哭起来。 谢明飞一看,急的心里像煎鸡蛋,急地话也说不出口。最后费了很大劲说:“你先别哭,好不好。我问你一个问题:有其他男生追过你吗?” “有。” “追上了吗?” “没有。” “为什么?这里面很显然,因为你不相信他们,直到出现了金正男,金正男就是你男朋友吧?”谢明飞问。 “是的。” “对呀,你相信金正男,所以他成了你现在的男朋友,你也希望他成为你永远的男朋友。金正男对你很好,关心你,体贴你,这是任何一个男生都比不上的。他在你心中有很高威望,他牵动着你的心,整个人。你早已把一切都托付给他。你把这一切看作赌注,所以你怕输。其实你知道金正男是很喜欢你的,他对你的爱坚定不移,可你为什么还要怀疑他呢?并不是他不忠贞于你们的爱情,也不是你们爱情的堡垒不够坚实。是你用自己的思想做手脚,摧毁着你们的爱情堡垒。因为你知道任何事物都有缺憾,可你不知道有一些缺憾无关紧要。你总是抓住那些细枝末节牢牢不放,认为这就是事情的关键。虽然你一直在揣磨别人的心意,可你的出发点是错的。结果可想而知,你自寻烦恼,动摇了你们爱情的根基。”谢明飞停住,看了一眼赵春梅,说:“你振作起来,不要那么悲观,我一个人孤苦伶丁,有谁爱我呢?你至少有一个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我身边有很多朋友,所以我不孤单,也不害怕。你不但拥有很多朋友,还有一个那么爱你的人,你还不知足,还不幸福吗?我崇尚自由,有了自由我快乐。你们可能觉得我玩世不恭,不爱计较,可是我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自己走的是哪条路。路走对了坎坷也无所畏。” 赵春梅再一次不哭了,她用心听着,回味着其中的每一句真谛。她觉得自己的病因被找见了。 谢明飞继续说:“要想打败一个人,与其想办法削弱他的实力,还不如壮大自己。你现在哭,哀求他,这只能换来别人的同情,但同时降低了你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他们会认为你太软弱了。金正男喜欢的是一个自信,坚强,快乐的你;而不是你现在的样子。于其生气,不如争气。你要学着坚强。我想希望和坚强总是并肩站到一起的。如果你还顾影自怜,那么你只能像影子一样被人甩在后面。你应当像一颗明星,永远飞扬在别人的前方。” 赵春梅突然再次伤感地哭泣起来,谢明飞的心被烤糊了,他不明白,赵春梅是何种异物,连他的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他正难受着,赵春梅说话了:“你说要像明星,可我现在我自考才过了六门,英语和计算机也没过,每次考试都是成绩平平,而且我们还是专科生,以后金正男怎么看我?” 谢明飞感叹这夜为什么这么漆黑冰冷,为了这个女孩子,他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可她又会懂谁的心。他的神经绷得像琴弦一样,他真想发出霹雳一样的吼声,让她上进的心赶快睁开眼。他曾经打开过许多人的心,他曾经说服过许多人,可今天他没法了。他感觉自己的力量都快使完了,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他沮丧地低下头不往地叹气,而她在不停地抽泣。好一会,谢明飞感到这冰冷的夜会消磨人的意志,于是他在自己还剩一点微薄意志和责任感的时候,劝说自己再试一次,就算是尽最后一点义务吧。 “我真的怀疑你们俩是否相恋过,我也不明白金正男是怎么喜欢上你的,他到底喜欢你什么?难道他真的喜欢你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吗?而如今你担心他嫌弃你,原因是什么呢?你认为他喜欢的是你的学业,你的资质,你的文化水平,是这样的吗?”谢明飞质问。 赵春梅有点惊慌,她颤抖着说:“不,不是这样的,他不是这样的人。我有一颗爱他的心,他不能因为这些就这样对我。” “对呀,要是他真是那样的人,下次见了他我都会直言说他不配爱你。而事实也是,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喜欢你的美丽,你的欢悦,你那颗赤诚的心,你现在给他了吗?不要让这些美好东西的上面附着物欲的恶臭。心是最明亮的东西,它像发光的星星,也像明净的镜子,两个人走到一起,就可以心心相印,带去彼此的关爱和温暖。你可曾想过,你担心的那些,正是许多人追寻的,可望而不可及的。,把自考的本科文平拿上,把英语四级过了,把计算机二级也过了,每次在班里都拿一等奖学金。天哪,我听着头都有点晕,是不是,只要是发光的项链我们都要戴在脖子上。可是项链太多就会像枷锁一样,使我们被生活所累。对自己的苛刻,只会束缚美好心灵的成长。如果那些都是人们必须完成的目标,那我就成了废人一个。因为我从没想着过把这些东西都拿上,而我恰恰是干着一些人们不愿干的不学无术的事情。但我从没灰心丧气过,相反,我对每天都充满信心。你比我优秀,以后在学业上取得的成就会比我多。你应当满怀信心,微笑着面对生活。 谢明飞说到这,转过头,看着赵春梅,她眼中的死光正被月光揭去。谢明飞的心这时才舒展了一大截,他继续说:“我跟你说,下次金正男再给你打电话。你把你的这些想法告诉他,他会谅解你的。他会说只要你开心就行。” 赵春梅的眼中噙着激动的泪花,望着天上的明月说:“明白了,谢谢你。” 谢明飞远远看见,学校那边灯火通明,他想到该回去了。这个自卑,凄恻的女生,似乎和他以前相处过的那个女孩特别像,那个女孩自卑地退出了。而这个女生也被自卑困扰,但不是为了他,他甚至觉得自己做的太伟大了,他又增加了一份快乐。 两人快到学校门口时,谢明飞露出顽皮的笑容说:“赵春梅,我和你打个赌怎么样?” 赵春梅这会也笑了说:“什么赌?” “你今天回去给你男朋友打电话,他会获得一个满意的答案。如果你不满意,我请你吃饭。”谢明飞说。 “行。”赵春梅犹豫了一下说。 “我再给你出个主意。”谢明飞神秘的笑着。 “你说吧。” “你到今年年底去参加专升本考试。考到兰州去,这样你们不是就到一起了吗?” “你是说……”赵春梅噎住了。 谢明飞瞪着她说:“老毛病又犯了,又给自己开死亡证明了,又恐惧了吧。有那么多雄心壮志,考专升本就怕了吗?我相信以你的聪明和勤奋一定能考上。不信,我们再打一个赌。” 赵春梅兴奋地拍了一下谢明飞的肩膀说:“行,这一次,你输定了,让我们从现在就行动吧。” 谢明飞和赵春梅在楼门口分手了。谢明飞觉得赵春梅的风姿在微风中愈加绰约。 第二天,赵春梅兴奋不已。她告诉谢明飞金正男鼓励了她,仍然爱着她,而且金正男也希望她考到兰州去。她邀请谢明飞去吃饭。 谢明飞欣慰地去了。 第八十四章 实习结束,正好是“十•;一”放假。本来黄平和肖红说好“十•;一”放假上黄平家,因为肖红没见过棉花。可是到跟前了肖红又推脱不去了,这让黄平很失望。其实,沈艾霞和李金菊以前也说想到黄平家去摘棉花,只是肖红不去了。黄平觉得回家也没什么意义了。当沈艾霞问起时,黄平便推脱说:有事回不了家,这件事就此作罢。 “十•;一”七天长假结束后,黄平他们七个又聚到一起。 大胖回来后显得不很兴奋,他说他在古浪一中实习,是他爸给他联系的,他只去了十天,其余时间全泡在网吧和图书馆。可是他的实习鉴定表上照样写着实习合格。 邢忠回来后,自认为这次实习比较满意,在他们家所在的学校,受到热情的招待。而且上课比较自由,教案都没用写。过教师节的时候,他们和其他教师一样享受着待遇,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套制服。 孙明福回到学校依然雄心不改,他大骂现在社会不公,小学老师待遇太差了。而他和杨丽花的关系成为213宿舍的焦点。 晚上,他们七个人,买了些瓜子,水果和啤酒,围在一起,一边聊着,一边喝着。 王新国首先激动的说:“你们都过地好啊。西街小学的那些老师太傲慢无礼了,给人一种地狱般的感觉。” 黄平冷笑着说:“我们以后也是小学教师,以后可能还要和人家抢饭碗,人家见了你能不烦吗?” 孙明福说:“屎啊,等我考上研究生了看谁牛。” 其他人听了孙明福自我安慰的话,纷纷投去不相信的眼神。邢忠说:“通过这一次实习,我深深地感到理论和实际的天差地别。你要是按《教育学》说的:不辱骂学生,不打不体罚学生。对学生有爱心,互相尊重,平等,有耐心,微笑,幽默,那你就完了。你在学生心目中就没了威信,学生会把你当作伙伴而不是老师,见了你连尊重也没了。你说一句话,他想听又不想听,让他做作业也拖三落四,因为他没有什么害怕的了,哪有动力,像有些调皮捣蛋的学生,你不来点暴力还真收拾不住他。” 孙明福立刻像教训小学生一样说:“屁话,教育学,心里学你都白学了。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我实习的时候,那课讲地既幽默又生动,那女娃娃,一天围着我使劲问题。” “色魔。”张吉成说,“已经把黑手伸向小学生了。” 邢忠不服气的说:“行,明天我给你找个白痴让你教,让我们班主任去教,我看怎么教成个天才。”黄平说:“我们老师的能力当然有限,可表扬总比批评要好一点。我们不能像对待野兽一样对待学生。” 马建秋说:“学生学习差,也不能全怪在老师头上。家庭教育对孩子的智力开发也很重要,家长他哪明白这一点。他把孩子弄笨了,还说你老师不行。” 邢忠叹了口气说:“要不人们常说,‘学生学好了,是我的孩子聪明;要是学的不好,就是你老师教的太差。” 大胖也来了兴趣,慢吞吞的说:“不仅家庭教育很重要,而且孩子应从刚生下来就要注意教育。一百多年前,有一位年轻的母亲带着孩子去请教达尔文,她问:‘先生,我的孩子何时开始教育?’达尔文问道:‘您的孩子多大了?’那位母亲得意的说:‘他才两岁半。’这时,达尔文很惋惜地回答:‘夫人,您已经迟了两年半。’” “大胖现在就研究早期教育了。怎么样?大胖,给我们也讲讲胎教吧!”孙明福不怀好意的说。 大胖不紧不慢的说:“这些东西学校图书馆都有,俄国作家托尔斯泰说:‘一个五岁的幼儿同成人之间仅相差一步,而一个新生儿同一个五岁的幼儿之间却有天壤之别。’巴甫洛夫也说:‘婴儿降生第三天开始教育,已经迟了两天。’” 黄平也想起一本杂志上的故事,接着说:“英国勋爵,威廉汤母森的父亲是个农民,他的父亲从他俩会说话就开始就教育。结果,威廉10岁上了大学,以后成为牛顿之后的大物理学家,他哥哥詹姆士成了工程师的权威。 邢忠很不服气,继续说:“我就不信你能把一个白痴教育成一个天才。” 孙明福笑着说:“你这家伙不信,我们不行,总有行的人。只不过我们教的是一群。不管哪个老师再厉害,也从没听说能把一大群教成天才。” 邢忠说:“对呀,要是让我只教一个,我就不信教不好。” 黄平说:“那不一定,你还不一定会教呢?那么多教师,有那么多孩子,也从没听说过有几个天才。” 邢忠说:“老师多伟大,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学生,哪还有爱给自己孩子。” 张吉成立即指责邢忠说:“你还有爱,刚才还说对学生施行暴力,难道打就叫爱吗?你儿子以后生下来,我就不信你会爱地越深,打地越重。” 邢忠说:“废话,我儿子以后那么聪明,还用打吗?” 张吉成说:“你行吗?就你这资质,我看你儿子怎么聪明,可我相信你儿子以后谈恋爱比你强,因为黄河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邢忠恼了,把张吉成按在床上,用手在他身上给了几巴常,打地张吉成嗷嗷直叫。邢忠一边打,一边说:“你行,你厉害,你把你儿子三岁培养成本科生。”然后他又指着孙明福说:“你把你儿子十岁培养成博士,我叫他一声哥哥。” 其他人听了大笑不止,张吉成忍着痛,坐起来,痛苦地笑着。马建秋看着孙明福说:“孙明福,你给我争口气。在你儿子没出生前就进行胎教,把大学英语四级听力拿出来,每天放在肚子上让他听。” 王新国一本正经地说:“英语四级哪够,把研究生的书也拿出来,每天读给孩子听,这样可以提前研究生毕业。” 黄平听着他们斗嘴,突然想起先前想问的一个问题,便问孙明福:“你女朋友考哪了?” 孙明福像有点自豪,说:“我告诉你们,吴丽花考上了。” “考哪了?” “兰州。” “哪个学校?”张吉成问。 孙明福犹豫了一下说:“甘教院。” “甘肃教育学院,连河西学院都不如。”邢忠说。 “你们可别小看吴丽花,她上的可是英语系。”孙明福的话听起来稚气十足。 “甘教院的英语系能出国吗?”邢忠用咄咄逼人的口气说。 “甘教院的英语系可猛着呢!全部外教上课,推荐到国外学习。”孙明福故意用信心十足的口气说。 他们几个听了,都做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觉得孙明福像一个幼稚到极点的笨蛋。 马建秋轻轻地笑完,就抱起吉它,说:“我还是给对面的小妹妹唱首情歌吧!”说完他就朝对面女生楼大喊一声说:“对面的妹妹看过来,听哥哥给你唱首歌。”他刚喊完,对面立刻传来一个大胆女生的声音:“狼来了。” 黄平他们七个人都笑起来,马建秋笑完,又坐下来,轻轻拨着吉它,低声唱着《风雨无阻》:给你我的心一杯…… “考多少分?”黄平又问。 “三百多。” “再有几十分就能上河西学院了。”王新国说。 孙明福捶胸跺足说:“我去年让她来,她不来,今年偏偏要考上甘教院。” “这回可好了,吴丽花到兰州能找一个有出息的男朋友了。”张吉成说。 “你说什么?像我这种准备考研究生的人没出息吗?”孙明福指着张吉成的头说。 “你也别倔了,狼,赶紧从找一个吧,总有一天人家会跟你分的。”邢忠说。 孙明福再次激动地站起来说:“我已经跟吴丽花说好了,等我以后买了楼房,人家就和我结婚。” 王新国把刚刚喝完酒的杯子,猛地放在桌子上说:“你什么时候才能买个房子,你先想着找个工作再说。” “我这不正努力吗?自考已过了八门,马上又考研了。”孙明福这会又坐了下来,说完抓起几颗花生,扔进嘴里。 “等你考上研究生人都老了。”大胖似乎对孙明福不抱太大希望。他说完就上床去了,他一边吃力地上床,一边说:“赶紧睡吧,我的大话西游打到八十五级了,这是真的。” “大胖慢点,别掉下来了。”马建秋停住手,窃窃笑着对大胖说。然后他又对孙明福说:“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你的吴丽花能靠得住吗?你四十岁才能考上研,她得在寂寞中等待多少春秋。” “你们没听说过吗?男生四十一枝花。等我考上研究生,爱我的姑娘肯定排成队,到时候还得请兄弟们帮我挑。”孙明福的话让别人听起来像醉汉说的。 黄平把手放到孙明福的头上说:“这头怎么这么烧?” 王新国拿过酒瓶说:“不对啊,这啤酒只有11。怎么这么快就说胡话了。” “这也不足为怪,这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说的话。”邢忠说。 “哟,你们瞧着,这一次我的英语四级非过。”他说着就走到自己床前,拿起词汇手册,气呼呼地靠在床上说:“你们等着吧,让你们也感受一下什么叫嫉妒。” 邢忠说:“你也别学狗了,早晨睡到七八点才起,四级就是这么过的吗?”邢忠说完宿舍里淹没在一片讥笑之中。 一个个怀着美好的梦,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一进教室,黄平就听沈艾霞说李金菊没有来。黄平奇怪地打量了一遍教室,就是没有李金菊的影子。邢忠他们几个听到了,也围了过来,沈艾霞这时才说出实情,原来李金菊说家里有事,周末就回去了。今天上课了,还没到,如果被李老师知道了,肯定又要挨批评。于是他们几个人商量对策,最后决定让沈艾霞往李金菊家里打电话,而邢忠他们几个尽量隐瞒这件事,不让李老师知道。 李金菊终于在星期四,许多人的忐忑之中归来。她是悄悄地来的,来之后像一只受伤的小鸡藏在宿舍里,见到沈艾霞时她已没了往日的亲切与欢悦。她一头扎进沈艾霞的怀里哭着说:“沈姐姐,我爸爸又病了。” “病的重吗?”沈艾霞搂着李金菊,爱抚着受伤的小鸟。 “已经住院了。” “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我问妈妈,她不告诉我,反而催着我赶紧来上学。”李金菊哭诉着似乎被一场很大的雨淋透了。 沈艾霞的心里流淌着酸楚的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知道小姑娘正在痛苦中挣扎,正在临近深渊,她必须将刚强的一面给她。她用手轻轻爱抚着李金菊苍悴的脸,并轻轻的说:“金菊,你不能再哭了,如果让你妈妈知道了,她会难过的。越是在这个时候,你越要挺过去。你妈妈下了那么大的决心让你来上学,你可不能辜负了她。” 李金菊轻轻点了一下头。安静地在沈艾霞怀中睡着了,窗外的黑夜是那么浓重,沈艾霞想着,以后的日子李金菊将怎样度过。 第二天下课的时候,沈艾霞忧愁不堪地向黄平讲述着昨晚的一切。黄平听完,情不自禁地问:“你说会发生什么事?” “我是怕李金菊撑不住。”沈艾霞很烦躁地说完,就靠着桌子,望着外面。 “也不知道他父亲病的重不重?”黄平沉思着说。 沈艾霞双手攥到一起,撑住额头,像是在祈祷,说:“我们只能希望这一切快点过去,同时也祈祷他父亲的病快点好。” 黄平轻轻拍了一下沈艾霞的肩膀说:“会过去的。” 中午一放学,黄平就跑回宿舍,他想把李金菊的事说给其他人听。他进去时,其他人都在。他把书扔在床上,就急切地讲:“李金菊昨晚回来了,他父亲又病了。” 邢忠他们几个听了竟然没什么紧张的表现。黄平就在心里嘀咕:这群家伙这么没同情心。 宿舍里有了片刻的沉默之后,邢忠说:“李老师已经知道李金菊旷课的事了,今天早晨把李金菊叫去,不问原因就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沈艾霞怎么没跟我说,你们是怎么知道的?”黄平问。 大胖说:“早晨我去接受审判去了,不一会李金菊就来了,和我一样的命运,李老师在那批评,她在那哭。” 孙明福走过来,指着黄平说:“黄平,你到底爱哪个?你和肖红好,一天又和沈艾霞勾勾搭搭,也不给咱们兄弟留几个。”孙明福说完就“嘿嘿地笑起来。” 黄平非常气愤,他会这么恶意地仲伤自己。他觉得搞不清事情的实质就不要胡说,于是,他用非常严厉的口吻说:“我告诉你,我只喜欢肖红,沈艾霞你想怎么追,怎么追去。”黄平后来回忆起来,那是他第一次用那么大胆的语气说喜欢肖红。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争风吃醋。肯定是付志东告的状。”王新国说。 马建秋说:“早晨我好像看见刘芳去办公室了。刘芳回来,给李金菊说了些什么,李金菊就去办公室了。”邢忠的眉头立刻怒起来说;“肯定是刘芳为了出风头在班主任面前表现一下,赶紧把这件事告诉李老师,这个女人真自私呀!” “刘芳会干这种事吗?”张吉成说。 孙明福说:“那可说不上,最毒妇人心。” “刘芳人挺正派的,绝对不会。”黄平说。 “我亲眼见的。”马建秋说。 “肯定是这个女的,太可恶了。”邢忠说。 王新国说“邢忠,前几天你还追着呢?这会就恨成这样了?” 邢忠觉得王新国太不不给他面子了,他瞪着王新国说;“那是我不了解她,现在我才发现这个女的太自私了。” “亏我以前还给她投票,选她呢?连点同情心都没有。”孙明福说。 “我们再调查一下吧!”黄平说。 “说不上是付志东那个龟孙子。”王新国说。 张吉成突然冒出一句说:“当官的都不是好东西。” 大胖叹口气说:“算了吧!知道是谁又怎么样。” “骂一顿,要是付志东就打一顿,老跟我们做对。”马建秋说。 “对,把刘芳骂一顿。”邢忠说。 “来,邢忠,你打电话。”孙明福拿起电话递给邢忠。 邢忠定住了,没了刚才说话的勇气。他摆摆手,吞吞吐吐地说:“还是孙明福你来吧!我的声音刘芳一听就听出来了,再一个我骂人不又行。” 孙明福挂下电话,两手插着腰说:“我的声音人家听不出来吗?你不就是舍不得吗?” 马建秋猛地拿起电话说:“我来,我不怕,谁怕谁,有什么不敢的,两个没出息的。” 黄平觉得这样太鲁莽了,而且刘芳平时挺支持他们的,而且很有同情心。班级事情处理地很好,她怎么会干告密这种事情呢?想到这,黄平从马建秋手中抢过电话,说:“不要胡来,等搞清楚再说,如果冤枉了刘芳,以后怎么相处呀!” 马建秋笑着放下电话说:“我是想吓唬吓唬你们,其实我哪敢,刘芳那么厉害。” 下午,黄平和肖红去吃饭,黄平给肖红讲了早晨的事,肖红觉得应该把沈艾霞叫出来商量一下。于是饭吃完,他俩约沈艾霞在操场看台上见面。 黄平和肖红来时,沈艾霞已经在看台上站着了。 “沈艾霞,我们宿舍的看见刘芳去李老师办公室,认为是她告的状。”黄平说。 “刘芳,这真让人想不到。”沈艾霞说。 肖红说:“你们那个刘芳,不是学生会的副主席吗?真是个冷酷杀手,牺牲别人利益,保护自己利益。” 黄平说:”我也认为刘芳不会这么做,可的确是她把李金菊叫到了李老师办公室。” 沈艾霞颤抖了一下说:“我说李金菊中午怎么会哭,我问她时,她也不说。” “你们应当想办法把刘芳赶下台,让这种人当你们的班干部和学校干部,怎么领导大家。”肖红讲地兴致很浓。 黄平和沈艾霞在心里深思着,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最后黄平说:“你看怎么办?” 沈艾霞狠下心说:“我去问刘芳,要真是她,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晚上,刘芳从学生会那儿忙完回来,就被沈芝霞截在楼门口。这天晚上月亮挂得很高,很远,很亮。两个人当时就像被月脂凝在里面。 刘芳看出沈芝霞很严肃,她也预感到将要发生的事。但她还是装出什么也不知道,微笑着说:“沈艾霞,有事吗?你可是没事从不和我聊天。” “我想问你件事。”沈艾霞的眼中喷发着清冷的光。 刘芳觉得沈艾霞大可没有必要这么严肃对着她,她回以清婉的笑说:“好吧!我们上那边去好吗。” 两人来到理科楼门口的平台上,这会上自习的人已走的差不多,但辉映的灯光还没有灭。 “是不是你给李老师告的密。”沈艾霞开门见山地问。 “你说的是李金菊旷课的事吧?” “你说的很对。”沈艾霞的语气已变的凄厉,像一种深浑的回音,等待刘芳的回音。 刘芳似乎对眼前的景象很无奈,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沈艾霞第一次用严厉的神态审问着自己。可她知道一句两句是说不清的,于是她闭目想了一下说:“沈艾霞,首先我请你相信我,然后我再慢慢跟你说。” 沈艾霞沉默不语。等待着刘芳的狡辩。 “对于李金菊的事,我也怀着一种深深的同情。当你跟我说起李金菊旷课的事时,我答应你不会告诉李老师。那不是我为同情而激发的冲动,是我对一个朋友的承诺。虽然我在不断努力获得我想得到的一切,但我绝不会以出卖朋友利益和个人人格而获得。我现在是学生会副主席,但我必须做的像个人,别人才会尊重我这个副主席,承认我这个校干部。我虽然很热衷于自己的工作,但我绝不是冷血的,我是带着满腔热血去把工作干好。” “李金菊是触犯校规,应该受到处分,但不是这个时候。”沈艾霞说。 刘芳感觉还有好多话要说,便走近沈艾霞一点说:“是啊,我也知道,可天晓得李老师是怎么知道的。虽然作为一个班干部要正直,但这件事我完全包容了。今天早晨李老师叫我去办公室,一进门他就问我知道不知道李金菊两三天没来上课,我说知道。然后李老师说我干工作私心太重,不能理智地对待同学犯的错误,对工作极不负责任,还让我去叫李金菊。” “你没向李老师说具体情况吗?” “我说李金菊的父亲病重,李金菊没来得及请假。可李老师听了却说:‘她不会打电话吗?她就没想着请假。没有校纪校规,无法无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吗?’。我也知道李金菊肯定要挨批评,她疲惫的心灵再也沉受不了哀痛的打击,可我也无能为力。” 沈艾霞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她在问自己,我真的错怪刘芳了吗?其实从一开始她就不相信刘芳会这么干。 刘芳说着情绪便激动起来,她深情地看着沈艾霞,过去抓住沈艾霞的手说:“一个命运悲苦的女孩;一个为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痛苦挣扎的女孩;一个失去往日欢颜的女孩;一个每天晚上默默打扫教室的女孩;一个从楼梯上摔下来,一拐一拐去上课的女孩;一个每顿饭只吃一块钱的女孩;一个为钱而不堪重负的女孩……这些我全知道。我为了能替她分担忧愁和痛苦,恨不得那个人就是我自己。”刘芳哭了,悲情的泪水和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打动着沈艾霞的心。 沈艾霞感觉这儿还有一颗明亮的星,环绕在李金菊的身旁。这已经足够了,有了明亮的星星,李金菊就不会孤独,不会害怕,就会有重生的希望。刘芳的心扉已彻底地打开,她正谈着里面的每一天。刘芳她毕竟是刘芳,她应当受到别人的尊敬。想到这,沈艾霞为自己的猜疑懊悔不已。她猛地抱住刘芳,说:“刘芳,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对你。” 刘芳擦去眼角的泪水,说:“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其实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我身为一个班干部,却阻止不了悲苦的发生。” 沈艾霞流着感激的泪水说:“不,足够了,这已足够了。人,不怕风雨,也不怕寒冷,怕的只是内心的孤独无助。如果李金菊知道有一个在她灵魂深处抚慰她孤独和创伤的守护神时,她内心深处会燃起希望的火焰,她疲惫的双眼也会发出永恒的光芒。” “让我们一起努力,帮李金菊度过难关吧。”刘芳的语气悲怆但有力。 沈艾霞“嗯”了一声,两人抱得更紧了。 夜正在用它黑暗的双眼启示光明的到来,它将让柔弱者变得刚强,让动荡的灵魂进入休息的摇篮。 后来,事情终于大白天下。告密者真的是付志东,因为在没过几天的一次班会上,李老师针对揭发李金菊这件事,表扬了付志东,付志东那天很得意。 再后来,事情可想而知,邢忠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个死对头的。经过他们的精心策划,马建秋带头,在一个黑暗的夜里:他们七个人拿了一条麻带,扣在付志东头上,把付志东狠狠的揍了一顿。黄平记得那天晚上他踹了两脚,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打人,打得那么过瘾,踢得那么解恨,而且成为213宿舍永远的秘密。 第八十五章 已经三年级了,在黄平看来剩下的时间转瞬即失。他原本想着最后一年能轻轻松松地度过,没想到系上竟给他们开了六门课,而且全是考试课。他们一个个为此情形,整天骂骂咧咧,把安排课程的老师从里骂到外,骂得连骨头都不剩一块。他们认为上《逻辑学》的老师讲地不附合逻辑,他们一点都听不进去。他们认为学《逻辑学》的人脑子发潮。讲课的老师神志不清,因为他只关注讲课,不关注听众的多少。所以,后面的课,来的学生越来越少,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文学概论》课就像闹课,下面的学生干什么的都有。上课的老师是给黄平他们做过报告的那位老教授,只不过这一次上课他的声音嘶哑了许多。头发白地像山羊屁股上的毛,脸红皱皱的像被别人玩过的皮球。只是风度不改,上课,眉飞色舞,每到最兴奋时,总在空中手舞足蹈,哈哈大笑。有些人认为老教授有点傻,也开始偷偷逃他的课,当然逃课次数最多的是大胖。 这一学期开始,系上还给黄平他们安排了:舞蹈,电子琴,绘画,唱歌,手工等选修课,再加上晚上的报告讲座,他们的生活糟透了,他们越不想干的还越得去干。在众压之下,公然旷课对抗的是大胖。从早到晚别人都见不到他的影子。晚上他夜不归宿,泡在网吧里,早晨别的人去上课了,他才回来睡觉。下午饭吃完他又没人了,为此,同宿舍的经常替他想办法,躲过老师查人。有一段时间,他经常在外,换下的脏衣服,臭袜子,床上扔了一大堆。无数天敌怀着好奇心来他们的宿舍参观,当然来的最多要数苍蝇和蚊子。为此马建秋还得经常破费自己的名牌香水。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每周旷课,次数达到15节,按学校规定是要开除的。而大胖现在已经达到每周13节,挂在危险的边缘。系上今天知道后,先是对这个叛逆者进行清查,然后在全系范围内进行通报批评,最后又有四五名骨干教师进行说服教育,并给大胖最后警告,如果再犯就开除学藉,这对大胖是个大小的打击。他稍微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减少旷课次数,开始跟随大部队去上课。可是狗怎么能改掉吃屎呢?他还是隔三差五的偷着去上网。 日子过得真快,柳叶开始飘飞,像是给冬天发特快专递,告诉它快点来。校园里的绿装,就像黄脸婆,一天不如一天。花朵就更不用提了,没等人注意就已经于世长辞。白杨树的叶子被秋风撒地干净利索。树杆变地灰暗,远远看去,就像被拔了毛的瘦孔雀。也许生活就是这样,等甜美都用完了,剩下的只有干涩。 这天,秋风在校园里肆掠。许多人进了教室刚坐好,就听见陶学荣立杆见影的指着付志东说:“付志东,我的助学贷款表怎么没发,别的人怎么发了。我们家就是穷点,可你也不能为了欺负穷人把贷款表发给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吧?我们家就是现在穷一点,但这并不代表我一辈子都比你穷。你坐在其位,不干其事,作为一名班干部太不像话了。别人能贷款买手机,我就不能贷款上学吗?我贷地问心无愧。” 陶学荣的怒吼声,让教室里的其他人震惊,邢忠,王新国他们几个坐在后面偷偷的笑。 付志东感觉像突然间被人宰割,他觉得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千疮百孔,可他是班长。不能就这么被人打趴下,他怯生生的走到陶学荣跟前说:“陶学荣,你交贷款申请书了吗?” “废话,我没写敢问你这班长大人要吗?而且我还是亲自把申请书交到系上,并签字认可的。你的那些没写申请书的同学是怎么拿到表的呢?”陶学荣的每个字都像针扎向付志东。 “陶学荣,你说话也不要那么难听。我在此说声对不起,我明天再去看一下,说不上把你名字漏掉了。” 陶学荣说:“我也希望是,不过你不要乱用职权。” 付志东软绵绵的说:“不会吧,你放心。” 果然,第二天中午,付志东就把申请表递给了陶学荣,不过有人说这是他从别人那要来的。 贺天强的买卖做的红了眼,他每天忙着兜售电话卡,书和英语资料。他还和校外的人合资在学校开了一间铁通话吧,这可是河西学院的第一家。这让他阔气十足。白天上课,一有空闲时间就用手机忙着联系业务,在学校也是家喻户晓。 张吉成仍然是那个老样子,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你不要以为邢忠在谈恋爱方面很失败,可是他还一天忙着给别人介绍女朋友。对张吉成也一样,他劝说张吉成好几次了,每次张吉成都四个蹄子蹬地硬理的不动弹,为此,他设计了一条毒计,来整张吉成。 这天晚上,213宿舍洗脸的洗脸,洗脚的洗脚,正准备睡觉。突然间电话铃响了。 邢忠跑过去,接起来,然后又递给张吉成说:“张吉成电话。” 张吉成放下手中的袜子,一边接过电话,一边说:“都这会了,谁给我打电话?” “是个女的。”邢忠说。 “哎哟,张吉成的小妹妹打来的。”孙明福说。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生的声音:“你是张吉成吗?” “是啊,你是谁?” 邢忠听了诡密的笑着,黄平他们以为他在笑 张吉成找了个女朋友。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女生的声音听起来像加了糖。 “找我有事吗?” “当然有,我想跟你说说心里话。” “心里话?”张吉成不解的问道。他这么说不要紧,宿舍里的其他人听见了。 王新国兴奋地跑过去,重重地拍着张吉成的背说:“都谈心里话了,我们的酷哥可真不容易。” 黄平笑着说:“这才叫深藏不露。” 大胖拖着重重的步子,端着洗脚水,一边出门,一边说:“你们都落伍了吧?” “老马终于吃上嫩草了。”孙明福说。 “不要吵了,仔细听。”邢忠很认真的说。 “你喜欢我什么呀?”张吉成忍着笑问。 “你人稳重,不花心,专一。” “我都快毕业了,哪还有心思谈恋爱。” “你不是怕我丑吧,其实我很温柔。” “你不要这么说好吗?我真的没这个打算。”张吉成看着宿舍里的其他人诡密的笑,真想把电话挂了。 “你不喜欢我,是因为不了解我。” “我其实很差,找我你肯定会后悔的。” 女生紧追不放说:“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暗恋你都快两年了。正因为你快毕业了,所以我不得不表白我的心。其实我们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过自习,在同一个舞厅里跳过舞,但因为我差涩,所以不敢走近你。在这样热烈而伤心的季节,我只想说,人生可以疏忽一切,但不应该疏忽爱。” 张吉成思索着过去的每一个角落,但不知道是谁在关注着自己。他原本想安安静静地度过这三年,没想到竟有一份爱意出现在他眼前,他有点不知所措。他想婉言拒绝,可女生真诚的话语,让他有点情不自禁。 张吉成终于忍不住了,笑着说:“我怎么想不起来呀,你可能弄错了,我没那么大的吸引力吧?” “你不要再怀疑自己,我对你的爱,就是对你最好的肯定。” 张吉成这会又冷静下来说:“可是我觉得谈恋爱会束缚我。” “我不会束缚你,你还和以前一样,最多就是多了一个朋友。” “我们做个普通朋友就行了吧?”张吉成希望女生能退让几步。 “我的朋友已经很多了,可是我现在就缺一个男朋友。” “我看我担当不起这个重任。” “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不要有负担。你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也不需要承诺什么,你只需要记住我就行了。” “我这个人古板,爱烦恼,你和我在一起不会快乐的。”张吉成多想制止住女生这种冲动的爱恋。 “如果你烦恼,痛苦,我们可以两个人分担。” “我怎么能那么做。” “你不用自责,这是我无怨无悔的选择。” 宿舍里的其他人屏声静气仔细听着。 张吉成思索了一下说:“我看你太傻了,不要和其他人一样随随便便喜欢不了解的人,这样对你不好。” “你快毕业了,难道你让我的心变得孤独,伤感吗?” “我怕失败。”张吉成又找了一个借口。 “我现在就给你一个成功的机会。” “这也来得太快了。” “可是对我而言,这是漫长的守候。” 张吉成再次看着宿舍这几双古怪的眼睛,心想这些家伙不知会怎么笑自己,于是他催促说:“你快点,我都快冻感冒了。” “我的心比你的更冷。难道我火热的心就不能给你带去一点点温暖吗?” “我都快感冒了。” “没关系,你感冒了我会陪你去打吊瓶。可是如果你不答应我,我会彻底难眠的。” “我现在不能答应你。” “我会等,我会像月亮一样,每天都守候在你身旁,一直到地老天荒。” “我明天再答复你。” “那好,明天不要让我失望哟!” 张吉成把电话一挂,宿舍里再次炸开了锅。 邢忠说:“你怎么不答应人家,我气的真想替你答应人家。” 孙明福说:“怎么这么好的艳福都让你们享受上了。” 黄平说:“这就是张吉成的高明之处,愿者上钩。” “你们可别胡说,我可没钓过鱼,撒过网。”张吉成一边说着一边冻地赶紧钻进被子。 “张吉成你就答应吧!人家姑娘对你一往情深,你不答应人家跳楼怎么办?”王新国说。 “明天,明天赶紧答应,不说亲嘴,明天想办法见个面。”邢忠说。 张吉成说:“都大三了,还谈个什么恋爱。” 孙明福站起来,用教导的口气说:“你不知道吗?夕阳才是更灿烂的。” “张吉成,你看看我们宿舍的狼狈象,有花堪折直须折。”黄平说。 “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多不容易。”邢忠说。 大胖放下手中的书问:“该不是我们班的吧?” 邢忠说:“不是。我听了,不像我们班女生的声音,说不上是哪个系的系花呢!” 王新国说:“张吉成艳福不浅呢!” 张吉成被其他人说地有点心花怒放,他猛地爬起来跪在床上说:“该不是个丑八怪吧?好的都被你们这群狼糟蹋了,哪还有好的?” “真人不露相,这次这个女生可不简单呢?张吉成努力啊,打破我们宿舍男追女的历史吧!”邢忠的声音像是哀求。 孙明福哀叹着钻进被子说:“唉,我们老了不行了,落伍了。” 这天晚上就在关于张吉成的争闹中度过。不过,这也是张吉成最难入睡的一夜。黄平他们都在替张吉成猜测着这个神秘女郎,只有邢忠一言不发,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因为什么? 第二天晚上,这个电话照旧打过来。仍然是他们几个人,仍然是张吉成接的电话,仍然聊了很长时间。这个女生祈求与张吉成见个面,张吉成犹豫了一下没有作答。 第三天晚上,电话如期而至。聊到最后,张吉成终于答应了明天晚上九点钟在操场见面。 这个时间很快就到了,这天晚上,黄平他们都没有出去上自习,而是围着张吉成出谋划策。 马建秋今天也在,他用自己的发胶,给张吉成摆弄着很酷的发型。王新国把女友送的珍珠领带也借给张吉成。孙明福给张吉成教着谈恋爱的经验。邢忠在床上得意地叨着烟,鼓励张吉成激流勇进。黄平拍着张吉成的肩膀,赞扬着张吉成的帅气。眼看张吉成马上要新装等发了,大胖突然开口了。 “张吉成,你还真要去?” 张吉成羞涩地说:“我也不想去,可是已经答应人家了,就见个面。” 大胖指着外面说:“你看这天气,我听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要下雨。” 邢忠说:“哪有那么快,天气预报也有失算的时候。” 孙明福说:“谈恋爱就得风雨无阻。” 马建秋说:“张吉成,我那儿有雨伞,要不借给你,要是真下起雨来,两人在雨中漫步也挺浪漫的。” “哪有那么麻烦,见个面一会就回来了。”张吉成低着头一边系西装扣子,一边说。 王新国说:“你没听孙明福说好事多磨吗?去了要死缠烂打。” 黄平说:“王新国,你有没有搞错,我们的张吉成是愿者上钩,哪还用死缠烂打,两人见面肯定一见钟情。”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张吉成准备好了吗?”邢忠催促道。 张吉成紧张地像个大姑娘,难为情地笑着说:“我这行吗?去了该怎么说啊?” 孙明福说:“我不是都教给你了吗?” 邢忠说:“没事,就见个面嘛。” “叮呤呤……”电话响了。 宿舍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邢忠不紧不慢地接起电话。他也不问是谁就递给张吉成说:“给,张吉成,你的。” 张吉成说:“你没问怎么知道是我的。” 邢忠说:“这会只有找你的嘛。” 张吉成接过电话问:“喂,哪位?” “喂,是张吉成吗?”还真是神秘女郎。 “是啊,什么事?” “张吉成,对不起,我这会有个事,也不知几点能回来。你能在操场那等我一会吗?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张吉成犹豫了一下说:“行,不过你快点。” 张吉成放下电话,马建秋就问:“什么事?” “她让我在操场那等一会她,她这会有事。” 邢忠说:“只要她来就行,等又何妨。” 王新国说:“第一次约会可不能迟到呀。” 孙明福说:“行了,快走吧,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 他们几个把张吉成推出门外,临走时,他们都祝愿张吉成马到成功。 张吉成走了不一会,天真的阴起来,阴云伴着凉风在空中飞旋。黄平他们等在宿舍里也感到气温在骤然下降,雨真的要来了。 马建秋说还有事就拿着伞先走了大胖说在这样的夜晚不会有人来查宿,就又溜出去上网了。宿舍里有了片刻的安静,也许他们都在揣磨,要是真的雨来了,张吉成和神秘女郎怎么办? 雨终于问世了,从一小滴到千万滴。张吉成还没回来,黄平感觉有点冷,就打电话给肖红,让她多穿点衣服。孙明福一边看着英语书,默默守候张吉成带来的喜讯。 “哈哈哈,哈哈哈。”邢忠突然狂笑着在宿舍里跳起来。 孙明福放下手中的书,指着邢忠说:“这个家伙受了张吉成的刺激,疯了。” “张吉成回不来了,张吉成要感冒了。”邢忠像发神经。 黄平放下从谢明飞那儿借来的读者说:“回不来我相信,下雨了人家躲一下就行了嘛。” 王新国把整理好的衣服,放到柜子里说:“今天这是初恋,火热的心还怕雨吗?” 邢忠以一种很有成就感的语气说:“你们不是说张吉成冷血吗?他不谈恋爱吗?今天就要整整他。” 孙明福说:“今天不是谈着吗?你能整人家。” “你们想知道那个神秘女郎是谁吗?”邢忠诡密地笑着。 黄平,王新国,孙明福几乎是同时站起来,问:“谁?” “是我的一个老乡。” “是你介绍的?”黄平问。 邢忠冷笑着说:“是我编排的戏。” “戏?”王新国不解地说。 邢忠大声道出谜底说:“约会是假的。” “那张吉成今天去……?”黄平说到这,疑住了。 邢忠得意地笑着说:“我们安排今天是因为今天有雨,这会让张吉成一生难忘的。” 孙明福为邢忠的高妙,笑着说:“电话的内容都是你们商量好的。” 邢忠说:“那当然。” 王新国大声笑着说:“邢忠,你也太损了。” “那,张吉成今晚上当了。”黄平说。 邢忠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冷默的雨,说:“这雨已经下了半个小时了,张吉成今天的爱情澡可洗好了。” 孙明福说:“人家张吉成和你无怨无仇,你竟会想出这种馊主意。” “也让张吉成体验一下爱情的艰辛嘛。三年了,就这么平平淡淡有什么意思?”邢忠说。 “张吉成今天要真感冒了,他要是知道是你邢忠在捣鬼,他会恨死你的。”黄平说。 “唉,你们可不能说。我们就装个什么也不知道,看张吉成今天会有什么反应。”邢忠笑着说。 十点了,他们几个看着外面的雨,开始替张吉成担心。 黄平终于忍不住了,说:“要不,我们去叫他吧?” 邢忠说:“那不能叫,一叫就穿帮了,说不上他等不住早到哪避雨去了,也说不上。” 孙明福看着书,王新国静静的躺着,黄平看着外面的雨。他们的心都浸满凄冷,时间在冰凉中沉寂着。 十点半,张吉成终于回来了。湿透了,全身湿透了,流着水。苍白,狼狈,打着喷嚏。他一句话也不说,进了门,脱了湿衣服就上床蒙头睡觉了。 孙明福他们本来要问的,可谁也没敢开口。宿舍里依然没人说话,因为他们觉得他们再也不能打击麻木、凄惨的灵魂。 第二天张吉成真的感冒了,被爱情整感冒的。 第八十六章 这已经是第十四周,邢忠他们班和02级(3)班的学生准备搞一次联谊活动。这次活动是由刘芳策划的。活动的主题为“心与心的交流,心与心的碰撞。” 这次联谊活动中,以邢忠为代表的老生们脸上光彩异放。在新生们的面前,他们像演说家。他们奔放不羁地大笑,毫不掩饰地谈论着自己失败的经历,同时也毫不羞愧地诉说着自己庸庸碌碌的大学生活。年轻的心在一起,交织成一幅色彩斑澜的画。在交织的同时,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回音。他们脸上闪动的神采,让一张张稚嫩的面孔神往不已;他们至诚的话语,像一条条丝带,将张扬的脸放飞;他们桀骜不驯的气质,像一面面旗帜,在火热的眼中花枝招展。等座谈会结束,他们又开起了盛大的舞会。灯熄了,在教室的四周,在幽深的青春殿堂中燃起一支支希望的蜡烛。音乐在活泼的气氛中轻柔地舒展。老生们跳进舞池开始燃烧激情,新生们在浑厚的气氛中惊吓的瑟瑟发抖。老生们奔骋着,自豪地感觉自己像广茂草原上飞翔的雄鹰,看着有点呆木的小鸟他们有点失望。于是,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呼唤着等待升起的朝阳,他们用自己的热情去感化第一滴水。第一个新生跳进了舞池,第二个新生犹豫了一下,也很快被热情激活。很快,第三个,第四个……新生们迫不及待地全融了进去。他们欢快地踩着舞步,他们感觉自己是欢快的小溪。他们在欢乐中洗澡,他们在轻狂中沐浴。他们像花儿开放,他们像明媚的春光,他们的身上飞溅着青春的颜色。在这光辉灿烂的时刻,他们领悟到了生命的真谛:散发激情,随风荡漾。他们比烛光还要明亮,比星星还要璀璨,他们在快乐中又长在了一岁。 这时候,刘芳也迎来了她生命里更加辉煌的一刻。她的几篇论文在省报和学校杂志上发表。在学生会,她的业绩和成果丰硕,由于她的出色,夺得了学校三千元的汉维奖学金。同时她荣幸地登上了学生会主席的宝座。一时间她在学校已经成为人们心里的重量级人物。刘芳只坚信一点:天道酬勤。 黄平在由衷地敬佩刘芳的同时,把刘芳的事讲给肖红听。肖红听完,立刻表现地非常积极,她希望刘芳帮她加入学生会。 黄平看到肖红这么积极他又有点后诲。学生会,那个整天忙来忙去的学生会,干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被别人指来指去,寄人篱下。更重要的是黄平怕肖红加入学生会后,为了工作,会把他搁置在一旁,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更何况他们剩下的时间已不多,他们更应当珍惜剩下的时间,来加深彼此的感情和交流。 想到这,黄平便说:“有些事如果你做不了,就不要强迫自己去做。” 肖红原以为黄平会支持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于是她略显忧烦说:“你说的是学生会的工作,我做不了。” 黄平很费劲地说:“我是说不一定每个人都要去学生会,这么大的学校,这么广的平台,你为什么也像一滴水,随着这种潮流走呢?” “参加什么,不参加什么,那首先是一种喜好。” 黄平感觉很难说服这只略显倔强的小鸟。于是他用一种严肃的口气反驳说:“我看你并不是喜好,而是眼红。你觉得加入学生会可以像刘芳一样响彻校园,满足你的虚荣心。” 当听到虚荣心时,肖红哭了。黄平有点后诲,自己太急功近利了。他怀着愧意对自己说:“你不是希望肖红快乐吗?你不是希望肖红健康吧?你不是希望肖红成长吗?可如今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不支持她,改变自己的初衷呢?”同时黄平又带着自信的伤感问自己:“她到底喜欢我吗?爱我吗?她如果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支持她。”黄平觉得这是自私,可他必须自私。如果不自私,他的希望从何而来?他辛辛苦苦付出的心血将换来什么回报?可是,看着眼前哭泣的肖红他又有点无可奈何,他安慰肖红说:“其实学生会也没什么好的,就是为别人服务的。可你还有好多事要做,学生,生活。不要因为学生会的事把你耽误了,再说,好多事情要经过自己的努力去得到,让刘芳给你安排一个岗位,你觉得这样光彩吗?” 肖红在忧愤中哭泣着,她大声说:“你不就是说我没本事吗?你放心……我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的,而且比别人做的更好。” 肖红说完就哭着跑了,黄平想叫,有点力不从心。他知道这会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回来的,他感觉自己点了一把火,自己就站在火中央,他的心烧地好痛,好痛。 这天晚上,黄平在艰难的决择中度过了一个晚上,他胡思乱想,他想找一种最合理的借口安慰自己愧疚的心。 第二天中午刚放学,沈艾霞就来找黄平谈判。当黄平听沈艾霞为昨晚的事时,他有点惊奇,说:“肖红昨晚给你哭诉了吗?” 沈艾霞的脸上并没有往日的清纯,相反,她的脸上显现出一种清冷,似乎要压倒一切。她用轻蔑的口气对黄平说:“黄平,你干嘛要替她想那么多,就因为你喜欢她,但你能左右她的思想吗?” 黄平整个早晨都在为昨晚的事追悔,这会沈艾霞指责他时,他虔诚的说:“不能。” “你马上要毕业了,可肖红的路还很长,我觉得你……”沈艾霞注视着黄平。 黄平有点无可奈何,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叹口气说:“是呀,不但他的路很长,我的路也很长。虽然走了很长的路,但谁也无法预言结果,既然谁也无法预言结果,那么何不走着看呢?” “难道你没想过这会是失败的选择吗?” “每个人一生都要经历许多失败。大家在失败许多次之后,总是奢望能获得一份成功。我也一样,我就是在珍惜这种奢求。就是你说的,我们马上要毕业了,我已没有太多的选择,我必须珍惜眼前的机会。肖红,是我用心浇灌的希望,我要牢牢抓住她。” “所以,你连她加入学生会也反对。” 黄平觉得很无奈,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灰懒的说:“我也觉得自己很自私,可如果我不自私,她会离开我,你让我怎么办?” “那你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你们的爱是否会有结果,这些你都知道吗?” 黄平说:“对呀,你说的很对。我现在也没办法,我只能把这件事做完。如果让我现在放弃,会把我逼到绝望的边缘。有的人可能会用一生认认真真地做一件事情,倾注自己所有心血。可是对肖红,我几乎倾注了所有的感情。自从她的出现,我感觉:心不再那么空虚,思想不再那么飘摇。我有事可干了,我像辛勤的园丁,浇灌着花朵;我像不辞辛苦的蜜蜂,采食着乐趣。难道我不应该把这件事做完吗?” 沈艾霞听完,她的心被寒流浸泡着。她觉得黄平很可怜,做着一件看似伟大却使自己十分贫瘠的事情。他快乐地付出着,他替别人想地过了头。可是他能得到什么?沈艾霞预感着黄平就像泥土,被别人开采过之后,仍然是土,而且变地更平凡更荒凉。沈艾霞的眼中似乎滴着悲叹的眼泪,如北风的吼叫,她多想用手牢牢地抓住这把土,用自己的温暖丰腴掩盖它的荒凉。 她用悲叹的语调说:“爱与被爱是两个概念,我不知道你现在叫什么。但你回去想一下吧!你们彼此都为对方做了许多事。她年轻的心有点感激你、崇拜你。但她是一只鸽子,呼吸新鲜空气,享受美丽时光。她喝着清醇的水,总有一天她要飞向远方,你慈爱的眼神也无法将它挽留。你无限期待,可你并不能笼摄她自由的心灵。你并不是做的很好,而是你期待的很高,你的思想轨道并不是她的方向目标。你疲惫的身心,蹒跚的脚步怎么能赶上她跳跃的灵魂。如果你想用绳子去束缚她,只会把她逼到悬崖,让她疯狂。不现实的理想就是一种幻想,人最傻的不是做了错事,而是做了错事还不知道自己错了,你好好想想吧。” 沈艾霞说完,想走,她觉得肚子很饿。当她要挪动步子时,她又说:“黄平,作为朋友,我想对你说:肖红,她是个新生儿,你应当让她自由飞翔,养在笼子里的鸟永远也不快乐。她想加入学生会,你应当支持她。既然你傻傻地爱着她,就应当为她的上进而高兴。” 沈艾霞的这些话,让黄平感到孤独。一种轻空,急速在他血液中奔流。一种看不见的空,一种感受不到的轻。就像空气经受着三百六十度的蒸烤,他随时都有可能灰飞烟灭。他的心变地无依无靠,他站在崖顶上,立在浪尖上。毋庸置疑,沈艾霞的话鲜明而又尖刻,把他赶到路的尽头,让他做一种选择。他也许错了,可不知错在哪里。 沈艾霞走了,黄平傻了,他傻傻地站在那儿。和楼下几棵苍老的榆树一样毫不起眼。他想了好长时间,最后他傻笑着,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说服了自己,他将一如既往地支持肖红。 下午,黄平就给肖红打电话。肖红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因为昨日的争执而产生的怨言。她的嘴里不断地流淌出欢悦。她接受了黄平的道歉,并主动请黄平吃麻辣烫。 后来,黄平去找了刘芳,在教室里,只有他俩,刘芳用一种暖洋洋的眼神看着黄平,黄平被照地有点羞涩。 “黄平,今天像个大姑娘,在我面前你可不要有一丝隐瞒。” 黄平心中的忧虑立刻被刘芳的热忱轻轻打散。他抬起头,很小心地说:“刘芳,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说吧,这还是黄平第一次找我帮忙,我看我今天真得答应。”刘芳认真的说。 黄平看着刘芳,突然又想起刘芳是经过奋斗才取的今天这一切的。而他,黄平,今天想借助这个成功人士的肩膀来满足自己的私心,想到这,他整个人又立刻卑琐一下,他泄了一口气,无力地垂下头。 “黄平,我们也是一个班的同学,朋友。再不说我可生气了。” 黄平再次用劲抬起头,刘芳的眼神好像真地要发火。黄平不得不开口了:“你知道肖红……” 黄平刚说出肖红的名字,就把舌头又缩了回去。 “肖红,就是你新找的那个林妹妹。她可爱呀,我见过,你是不是也在骗人家?” 黄平苦笑着说:“我哪是那种人。” “我看黄平也不像,说吧,什么事?” 黄平压住心中的疑虑,狠下心说:“小姑娘想加入学生会,又没个合适的人介绍,所以……就来找你。” 黄平原想刘芳听完可能会犹豫,没想到刘芳爽朗的说:“来学生会工作好呀,这正是肖红锻炼,学习的好机会。正好我们生活服务部缺一个干事,你让她来吧。” “真的?”黄平心花怒放真想跳起来。 “学生会的工作可挺累人的,我都想找个接班人,好让我也歇一歇。把肖红培养成我的接班人。”刘芳说地很有信心。 “肖红哪能和你比,让她去磨炼磨炼就行了。”黄平已把刘芳当作要好同学。 刘芳说:“你可别小看人家,说不上人家以后比你和我都优秀。” 黄平轻轻笑着:“路,那要看她以后能否走上那条路。” 刘芳看着黄平的认真劲,忍不住笑起来:“行了,别深沉了。回去赶紧报喜吧!让她请你吃饭。” 黄平大笑着说:“她已经请我吃过了。” 刘芳听完也笑了。 第八十七章 天气越来越冷,天气虽然不说话,可它正在蕴酿着一场雪,以宣告寒冷的到来。 这天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有电话打进213宿舍。邢忠接起电话,找黄平的,邢忠又把电话递给黄平。 “黄平吗?” “你是谁?”黄平听出是一个女生。 “我是李金菊,沈艾霞不见了。”李金菊很着急。 黄平一听心里涌出许多厌烦,他想:沈艾霞不见了,找我干嘛呢?可李金菊这会说了,他又不得不管,况且肖红知道了会埋怨他。 “什么时候不见的?” “下午,她和张莉一起出去的,这会还没回来。” “是不是上亲戚家去了?”黄平问。 “我听我们宿舍的说,可能出去喝酒了。” “喝酒?”黄平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谁喝酒去了?”孙明福连鞋也没穿,就跑过来问黄平。 黄平摆手,示意让他安静下来,其他人认真地听着。 “你们帮着找一下吧,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去。”李金菊急地似乎要哭了。 黄平知道已没有退路,他勉强自己说:“你别去了,都这么迟了,我们去找。” “那你一定要找回来呀。” 黄平一放电话,就大声对四周一双双贪婪的耳朵喊:“沈艾霞和张莉外出,还没回来,找不找?” 孙明福马上来了劲,说:“找,只要有沈艾霞我就找。张莉让邢忠找去,那是他的前妻。” 邢忠说:“屁话,就不是张莉,我们班的我也要去找。” “王新国你去吗?”黄平问 王新国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说:“走,兄弟们都去,我怎么能不去呢?” “张吉成你呢?”邢忠过去拍了一把张吉成。 张吉成无奈地笑着从床上爬起来说:“你们都去,我还能待到宿舍吗?你们回来了还不把我捶死。” 这会,马建秋和大胖不在,他们只能五个人出发了。 他们一边在仿古街的小饭店里找着,一边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测:邢忠说:“她们两个肯定都失恋了。”孙明福说沈艾霞被男朋友抛弃了,这正是他下手的好机会。王新国说他们两个有可能被人拐骗了,张吉成说她俩有可能被人强奸了。黄平说她俩肯定遇到烦心事,自作主张出去喝酒。 每从一个店里出来,他们的心便愈加着急。终天在十字路口东侧的一个烧烤店里发现了她俩。虽然她俩喝地已有点迷糊,爬在桌子上,可他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俩。只不过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和她俩一起坐的还有一个男的。头发很长已盖过耳际,胡子刮地一干二净。这个小白脸正拿着酒瓶,推着张莉说:“小妹妹,来,喝啊,喝完这瓶酒我送你回家。” 邢忠他们已注意到这个男的,他们已猜地八九不离十,这个男的不是小白脸,就是个地皮流氓。他们很小心的走到桌前,桌下早已横七竖八的倒着七八个啤酒瓶。 黄平用憎恶的眼神看着这个男的,然后他轻轻推着沈艾霞说:“沈艾霞,该回家了。” “你们是什么人,滚远点。这两个小妹妹是我的,我待会把你们送回去。”这个小痞子说着,就伸出一只肮脏的手来打黄平。 黄平向后躲了一下,很显然他被眼前这个恶心的家伙吓住了。五个人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而沈艾霞,张莉已醉成烂泥,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就这样僵持了几秒钟,这个小白脸又吐着酒气说:“你们怎么还不走?” 孙明福向前走了几步,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指着小白脸说:“这是我们同学,我们把她们接回家。” 小白脸猛地站了起来,可是酒精太多了,让他有点摇摆。他上前跌了一下,猛地抓住孙明福的领口说:“我让你们滚,听见了吗?再不走别怪我把你的头砸烂。” 黄平从小到大,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即愤恨,可又不知该么办。邢忠他们几个也立在那不动。只有孙明福立了个决心,伸手也抓住小白脸的衣领。 小白脸在酒气的烘托下,显地也不可一世。他恼羞成怒,竟然真的抡起没有喝完的那瓶酒。黄平心里急的像一千只蚂蚁在急速地乱窜,他急切的想做点什么。眼看酒瓶就要砸向孙明福明,他无意识地冲出来,抱住小白脸的那只拿酒瓶的胳膊,酒瓶在黄平抱住胳膊的一刹那掉在地上。“嘭”的响声,王新国,邢忠,张吉成,立刻清醒过来。王新国伸出一只脚,邢忠也抡起拳头,五个人扭打在一起,他们四个人正发泄着心中的怨气。 邢忠冲张吉成喊道:“张吉成,你在等什么?” 张吉成什么也不说,顺手从地上捡起一个空啤酒瓶,朝小白脸头上砸去。 小白脸被砸完,就晕了,倒在地上。黄平他们四个傻了,没想到小白脸被他们打倒在地。张吉成惊地站在那儿,手脚僵硬。孙明福反应快,忙说:“快把人扶上车。” 他们刚把沈艾霞和张莉扶起来,店老板出来了。他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他吃惊地指着黄平他们说:“你们……,这是怎么了?” 孙明福指着店老板,蛮横地说:“你别管,这叫罪有应得。” 他们叫了一辆出租车,把沈艾霞和张莉塞进去,就赶紧跑。 车里,沈艾霞瞪着迷糊糊的双眼,车一晃,她就跌进黄平怀里,然后软弱无力的说:“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这句话声音很小,其他人可能没听见,黄平也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张莉被车一巅,似乎一下子醒了。她猛地坐直身子,可眼睛还是闭着,就听见她半醒半睡似地说:“我这是在宿舍里吗?这床怎么老晃啊,还有这么多人。”说完又倒在靠背上。 他们到了学校,把李金菊她们几个叫下来,又在门房那儿阿姨长阿姨短,总算把她俩弄上去了。 邢忠他们五个回到宿舍,宿舍里黑呼呼的,他们浸泡在今晚的惊险刺激当中。 孙明福突然笑起来,对张吉成说:“张吉成,你该没有把人砸死吧,不然我们五个都要去坐牢了。” 王新国也笑起来,而且笑地那么豪壮:“我们这是少林五虎,出生牛犊不怕虎。” 他们都笑起来,他们为今晚既可笑又冲动的行为笑起来。邢忠拍着张吉成的肩膀,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说:“张吉成,好样的,那个小流氓被你一瓶子就解决了,以后要是谁跟你抢女朋友,你一瓶子就解决问题了。” “你少跟我提女朋友。”张吉成很严肃地瞪着邢忠。 他们几个立刻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们内心在笑,可嘴里边又不敢笑出声来。 黄平平定了自己的情绪说:“我看见那个小痞子只是昏过去了,头没破,没见流血。” 孙明福说“那个家伙头硬,竟然不流血。看来平时经常被人砸,练下铁头功了。” 王新国说:“那种人,死一个少一个,为民除害。” 张吉成说:“废话,你打死,还得偿命,你值得吗?今天要是砸出点问题,明天找我怎么办?” 黄平又不住笑起来说:“你那叫英雄救美,正当防护,会给你减刑的。” 邢忠说:“没事,他能找见我们吗?再一个他能那么不经打?” “你们这群孬种,吓地尿都快洒到裤档了。”孙明福逞起了英雄。 王新国说:“要没黄平你头都被人家打破了。” 孙明福说:“要是头打破那可好了:明天我就去向沈艾霞求婚,头上的伤疤就是我爱她的最好证明。” 黄平说:“人家沈艾霞连你怎么救她的都不知道。人家看了还以为你故意把头打破来威胁人家。” “我们明天对张莉说吧,就说你昨晚勇斗恶徒,救了她,让她嫁给你。”邢忠说。 “那不行,张莉你们都不要了,才给我,我也太占便宜了吧。” 孙明福说完宿舍里再次保持了片刻的安静。 “他们怎么去喝酒了,喝了六七瓶,比我的酒量都高。”邢忠说。 “失恋了嘛。”王新国说。 “我看像被男朋友甩了。”孙明福说。 黄平说:“被男朋友甩了就要去喝酒吗?” “张莉肯定是追忆往事伤心过度。想当初我对她那么好,她竟然背弃我。”邢忠说。 黄平笑着说:“你是不是后诲了,你现在追,肯定事半功倍。” 王新国也说:“邢忠,这就是机会呀。” 邢忠叹口气,带点伤感说:“算了吧,现在厚着脸皮去,要是被张莉再打上一巴掌,我就没活头了。” 孙明福说:“邢忠,被刘芳一巴掌打怕了吧?你不是说摔地越疼信心越足吗?现在刘芳都成学生会主席了,追上让我们也沾沾光。” 邢忠很生气的大声说:“你不是让我自寻其辱吗?那个女人她当上学生会主席又怎样,她以后当上国家主席我也不看她一眼。” 话题又扯到刘芳身上,黄平有点困了,真怕他们胡说八道,越拉越远,就看了一下表说:“快一点了,睡吧,明天还课呢!” 张吉成上床的时候,扭头对邢忠说:“邢忠今晚别哭啊,一巴掌打不死人。” 邢忠冲过去,在张吉成的屁股上烙了一鞋底,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个巴掌算个什么,就十个刘芳,十个巴掌,我也能站地直直地好好的活下去。” 黄平催促大家睡觉,可当他真正睡倒时,脑子里就很不安稳。他想着:沈艾霞今晚去喝酒了,喝酒了,他反复念叨着。他想起沈艾霞那会倒在他怀里说的那句话:你不懂我的心。他的心,黄平笑了,她的心谁能懂。也不知爱着谁,她喜欢什么样的男朋友?难道她真地和男朋友分手了?可她为什么不承认自己有男朋友呢?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喝酒。黄平想了半天,觉得这个女人的心很难懂。她一再横在他和肖红之间,她总是装地很伟大;她总想把他阻挡在爱河边缘;总是笑他太傻,不现实;总是在抵毁他来之不易的爱情。可如今呢?黄平心里又笑了,她肯定被爱情捉弄了,去喝酒,还喝地死去活来。黄平想:她的心还真难懂。 第八十八章 在这花样年华的夜晚,在这周末的夜晚,许多人都已融入五彩缤纷的世界。校园里人来人往,可有三个人正守候在寂寞的宿舍。 大胖今天切断了与《大话西游》的联系,一心待在宿舍里,与黑夜长伴。要知道他的这种行为非常反常。如果是平时,他要么泡在网吧,要么躺在书堆。可他今天,什么也不干,就坐在床上,趴在桌子上。两只眼睛如灯泡,想找回所有的希望。脸上没有表情,他的心静静潜卧在水坛中。今天,他放弃了网络的剑气熏天;也放弃了书中的侠女柔情,他为何如此安静?他究竟在等待什么?电话——那个如魔石一般的电话,有咒语,可以让人下地狱。好长时间了,他没再摸过电话,他一直在自己喜欢的网络空间里自私地生活着。 下午,马建秋告诉他,有个女生让他九点半等电话。他为什么要等这个电话?一个女生对他又有什么重要的?他高兴就行。可当他听完有个女生让他等电话时,他的心就有了一种莫名的神力。他预感着这个神力将有极大的破坏力。没有人告诉他是谁?可一种最灵敏的直觉告诉他,肯定是她。这么长时间了,他快将她忘了,该死的网络让他的生活有点虚幻,他快忘记现实中存在的一切了。大胖想起了那串被风吹走的千纸鹤,他认为没有希望了,他快要放弃。如果今天真是他的燕儿打来的电话,他失望的心又会找到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他想念着他的燕,从来没有像这会这么真切。 不知不觉中都已10点了,大胖拿起电话,犹豫了一下,终于放到耳边。 “喂,是孟金城吗?”这个声音柔和平缓。大胖沉寂的心突然间猛烈跳动,就像一盆清水被一滴滚烫的油激活一样。而且激荡的声音在一个空旷的山谷,回环,往复,最后化成一股强劲的风,断断续续地敲打着大胖。 大胖没有回答,可他感觉身旁放了一台绞肉机。 “金城,你还好吗?” “好,还好,你呢?” 女生听到这个回答,似乎很高兴,她的声音越加甜美。 “我呀,也很好。” 大胖没了声音,血已经奔流。 “金城,一晃两年多了,你快毕业了吧,想起来也真快。时间让你和我都有点陌生。” 大胖的心开始酸痛,他想:是不是他的肉被割下来正在用油煎呢?虽然听到这么让他激动的声音,他却高兴不起来。他说:“陌生并不奇怪,这么远的距离不陌生才怪。”大胖觉得自己的回答太冷淡。 “虽然很长时间没打过电话了,可我一直惦记着你,你的孩子气不知改了没有。不要贪吃,有时间了出去运动运动,多看点书。” 大胖不知说点什么,似乎他做的,都和她说的大相径廷。在信息库里搜寻了半天,他终于想了点要说的。“我现在还和以前一样,爱吃。没事了就睡觉或上网。”大胖说完,想,就让她失望吧。 女生突然咽住了,大胖觉得心被切成两半,他忍着痛说:“那个……你们两个……还好吗?” “他叫吴俊杰。和我一个班,对我很好。” “一个班的,这样可以有个照应。”大胖痛地快要说不动话。 “金城,你呢?找一个了吗?你……别怪我。” “我怎么可以怪你,谁让我那不么争气呢?两人合不来,又有什么办法。”大胖把话说完,疼痛就变成麻木了。 “城,今年寒假你回家吗?我去看你。” “看我?”大胖的心被尖锐的利器杀伤,已经奄奄一息。“再说吧,说不上我不回家。你自己过好就行了,我不怪你。” “快过年了,祝你新年快乐,天气冷,别忘了添衣服。” “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 “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吗?” 大胖心里的血已经流完了。他无所谓,他用无畏的语气说:“也许有吧,不过我要告诉你:我会照顾自己,你可以不再牵挂。我也要好好想想以后的路怎么走。其实我们高中时是要好的同学,只不过上大学后找到各自的路,没什么遗憾的。我们应当为对方庆幸,祝你走得更好。”大胖说完首先挂了电话。似乎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大胖爬上床,从床头的相册中,翻出燕儿的照片然后他又下来,走到窗前。看着燕儿可爱的身影,他笑着,把手伸出窗外,然后一松手,照片飞走了。大胖默默地祝福燕儿,一路走好。 就在这天晚上,在一个雪花般沉寂的宿舍里,各种装饰品引起无数的追悼遐想。赵春梅独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本计算机教材。她似乎看地很投入。其他人有的去跳舞了,有的去约会了。其实她会跳舞,只是她不喜欢罢了。现在她喜欢独坐,静静地待在教室里,投入到书中,以此来冲淡烦乱的神经。 今天晚上她看书,老是走神。她的右眼一直在跳,她想起人们常说的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而且她的右眼这两天总是不知不觉地流眼泪。在今天之前,她已经哭过好几个晚上了,是在其他人都睡着的时候她才哭。这会,她从书中看到的是一颗忧心忡忡的心。这几天,金正男给她写信,信中总提到其她的女生,他们在一起玩得很高兴。而她,一个人担惊受怕,怕失去金正男。在他俩认识的这五年中,她脆弱的感情总是因为他而饱尝酸甜苦辣。她的爱就像是一种崇拜,就像一个民族热烈的图腾。她爱他的优点,迁就他的缺点。她愿意把心中的一切都献给尊敬的神,神是她光华的源泉,神是她思想的支柱。是啊,她认定了金正男,每天想念着他。她多想快点飞到他的身旁,为此,她每天在月亮的光环下守望;在太阳的华光下祈祷。她希望心中至高无上的神能庇护她,陪伴她,走过每一个艰难困苦的时刻。没有东西可以将她和信念分开,这是她殷切希望的。可是生活总要折磨她,似乎有人要夺取金正男,她有点骇然无措。光华的消失,意味着精神的覆灭,也预示着她要崩溃,倒下。失去爱情的庇护,她将会遭受阴森的黑暗,凉冽的寒风。她已经不敢想了,伤痛的眼泪已经滴在书上。 电话,电话怎么还不来,她焦急地看着电话。她的心在急速颤抖,她希望得到证实,她要在明明白白中死去。 电话响了,她的手却突然没了力气,她都站不起来。她很费劲地抓住电话,怎么也拿不动。电话急促地响着,她的手被扎地生痛。电话终于被重重拿起,手伫立在半空,守望,犹豫,最后轻轻拿了过来。 “喂,你找谁?”赵春梅小声地问。 “赵春梅,梅是你吗?”是金正男的声音。 赵春梅的心中喜悲交加。 “是我。”她又哭了。 “春梅,你的声音怎么变了,我都快听不出来了,你病了吗?” 金正男的关切让赵春梅的心里热浪翻滚。 她激动地说:“我没病——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赵春梅说完,站在那儿,像个蜡人,不断地垂泪,抽泣。 “你哭什么?谁又惹你了?哭坏了身子谁来照顾你。” 赵春梅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不断跳动的情绪说:“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 “噢,春梅,我给你买了一件羽绒服,已经寄出去了。” 赵春梅再次忍不住哭起来,她哭泣着说:“我不要你的衣服,我只要你的人,你的心,我怕你离我而去。” “你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去,是不是说我们班那个女生。我已经和她讲明白了,我说你善良、温柔、漂亮、善解人意,把她们都吓跑了,你还担心什么。再一个我是班长,平时工作,接触人也是难免的,你又何必为此担心劳神呢?” “正因为你的优秀,我才怕失去你,我感觉自己很渺小。” “难道你不想念我们的感情吗?我对你的真心从来没变过,将来也不会变。” 赵春梅紧张的神经再次舒缓,她已经由抽泣变成低吟;“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想到快要毕业了,我就想着我们俩似乎要分手了,我就忍不住要哭。” “春梅,我向天启誓:我将爱你一生一世,我将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我现在正在兰州给你联系工作。等你毕业了,先到兰州,等我毕业了,我们俩就都待在兰州,我们俩就在一起了。” “真的吗?”赵春梅的脸上映着红花的颜色,她笑起来。 “真的。” “那我还要专升本呢!”赵春梅说。 “专升本也不能丢啊,两手准备,有备无患。” 赵春梅把所有委屈的泪水都咽进肚子,她浑身上下已透着春天的力量。她内心的热烈,光华动人,一颗颗滚烫的心,在广阔的原野上欢腾。突然间,她找到了金正男的名字,在她的心田上。那里有明媚的春天,晴空下就是他们爱的小屋。 她觉得自己再次复活。 如果一个女生的脸上情思流畅,端正俊朗。那她很可能就是王敏。她也是个待不住的人,自行进入大学她就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她像一朵云,在广阔的天际游荡。 这会都九点钟了,她为什么还滞留在宿舍?也许这让人很奇怪,往常她总是尽情地在外面疯。她的生活不能没有情趣。 她男朋友毕业已经半年了,在外面已联系好工作,就在一个乡下中学。每周的星期六晚上她男朋友都会打电话过来,今天也不例外。王敏依如既往地等着,她依然是个乐天派,距离根本阻隔不了他俩的感情,只是让她们的思念格外明朗,真切。有男朋友甜蜜的话语在耳边陪伴,王敏就不会孤单。她毕业了也要随男朋友而去,这使她对生活充满信心,她不必忧愁,她可以生活地自由洒脱一点,去等待美好时刻的到来。她现在还做着另一件事,就是赶毕业给男友织一件毛衣,一件围巾,成为他俩美好生活开始的见证。 这会她没事干,就平静地织着毛衣,她希望在电话没来前,多织几针。电话还是响了,她放下毛衣,接起电话。 “敏儿,是你吗?” 王敏笑着说:“肯定是我。” “怎么肯定是你?” 王敏说:“每周的这个时间都是属于你和我的,还有谁争呢?” “你这个机灵鬼,快说你这会在干什么?” 王敏撒娇似地说:“给你织毛衣呢!” “什么时候织好?” “到我毕业的时候你就可以穿上了。” “七月份穿毛衣,你要热死我吗?”王敏笑了,她故意说:“为了我,你还怕热吗?到时候你就穿上,这样才代表我火热的心。” “你还干了什么?学习呢?” “学习当然不能忘。这几天我看了好几本书,比如说《白鲸》、《茶花女》还有《贝多芬传》” 她男朋友说:“还可以,有没有人请你吃饭,请你跳舞呀?” “有。”王敏故意把声音说地很大,“我这几天都不知跟哪个男生吃饭,跟哪个男生跳舞?” “我就知道我的敏儿很优秀。” “你不吃醋吗?” “有人陪你吃饭,有人陪你跳舞,帮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我吃什么醋?” “你不吃醋,那我把毛衣也送给别人。” 男朋友急了,说:“那不行,你要送别人,我冻死怎么办?” “那好,不送别人也行,你说句好听的话哄哄我,我就不送别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说:“敏,我只爱你一个人,我等着你的到来。” “知道了。”王敏高兴地说完,就挂了电话。 第八十九章 冬天来的真快。没有打任何招呼就带着全家在一个宁静的夜晚铺天盖地而来。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校园就成了银色的海洋。气温骤然间下降了。路上的雪被忙乱的双脚一踩,变地泥泞不堪。气温在使劲地回缩,外面活动的人哆嗦着,感觉自己变小了。 黄平他们宿舍的玻璃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看起来跟防弹玻璃一样结实。晚上他们睡觉的时候,刺骨的寒流顺着窗缝使劲往里挤。后来他们冷地实在受不了,邢忠就想了一个办法,往窗缝了灌水,水结成冰,就把窗缝堵实了,风再也进不来,这样他们才勉强地睡着踏实了一点。 因为天冷,黄平的许多计划都不得不取消,校园内已不再是情侣们随意浪漫的地方。黄平也不得不守着电话,时不时给肖红打电话,以慰藉自己无聊的心。 这几天,老天又动了心,把天上的阴云打扫地一干二净。一个镀了金的太阳给校园带来喜洋洋的气氛,高大的楼群在阳光下泛泛闪光。困倦的人眼中又填满明天的华泽。 这么好的天,黄平想,干什么去呢?去转街吧,满街都是泥泞。去玩吧,天气又很冷。冬天除了雪和冷清,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黄平很急,郁闷的心难以释放,他用双手使劲搓着脸,等把脸搓热都有点疼的时候,他停住了,他对自己说:“先把肖红叫出来再说。” 黄平给肖红打电话,肖红很高兴同意了。因为她也被冰冷的天气闷坏了。 两人走在去操场的水泥路上,路上的雪早已一扫而光。路两旁的槐树上积存的雪,就像盛开的礼花,太阳亲吻着他俩的皮肤,他们感觉很快意。已到了操场边,两人决定去操场转一圈。这么好的天,不知为什么,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操场中央的枯草被雪压地严严实实,这里的空气潮湿,冰冷,似乎像一个朝圣的地方。 “黄平,你怎么不说话。”肖红问。 黄平把两只手插进棉衣口袋里,慢慢向前走着,他没有转头,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深情的注视肖红,他看着遥远的天际说:“再有半年就毕业了,我在想我的工作。” 肖红说:“还有半年呢,你着什么急,现在想有什么用。” 黄平轻轻笑了笑,笑肖红的年轻。他说:“如果不早一点想,到跟前恐怕就没机会了。” 肖红快走了几步,走到黄平前面,她歪着头,顽皮地笑着,对黄平说:“你想到哪去工作?” 黄平想说,可突然又没个可说的地方。他为了躲避肖红锋利的目光,他只好把头低下,软绵绵地说:“也许是农村吧。”他说完又心里嘀咕着,谁愿意到农村去? “农村,现在不是鼓励我们学生到基层去,农村去执教吗?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选择农村?”肖红似乎在吹捧黄平。 黄平都不知如何去回答这么钓钻的问题。因为他从来都没想过因为去基层锻炼而选择农村。他其实是很厌恶农村的,至于说农村,那是黄平刚才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肖红当了真,借题发挥。怎么办?他面对这个问题已没有退路,他只能强迫欢笑说:“你真聪明,难道你没想过吗?” “当然想过,可惜我毕业还有两年多,不能现在就赶上。在城市里待的时间长了,人都烦透了,可能去农村新鲜空气会多一点。” 黄平听完,就在心里使劲笑她傻,心里嘀咕着:“农村有什么好的,贫瘠,落后,俗气。等你去了,就不再这么说了。”黄平也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就问肖红:“学生会的工作还适应吗?” 肖红冷静地说:“还可以吧,整天就是忙着怎么写宣传材料,怎么布置宣传场地,有时候也挺忙,不过挺充实。”肖红说完,又瞪着黄平说:“你该不是又和我唱对台戏吧,我可不想和你吵架。” 黄平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说:“我既然把你送进学生会,就说明我已经想通了。我怎么会反诲呢?我现在也希望你好好干,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干什么一番事业?”肖红笑着问。 “说不上你以后就是学生会的主席,或副主席,说不上还能留校。” 黄平说完突然怔住了,他没想到自己把这样的话也说出来了。如果肖红留校了,他怎么办?难道他真的要回农村,那么他苦心栽树,又给谁乘凉呢? “要真那样就好了。”肖红说。 “你不是也要去农村吗?”黄平问。 “谁知道呢?走到呢算哪,去哪都行。” 黄平深情地看了她一眼,就把眼睛转向广大的操场。他怕再多看几眼,自己就会伤心。足球场上的雪还完完整整地保持着原始的状态,上面连一个脚印也没有,像一块光洁无瑕的大镜子。黄平的眼神被雪的完美陶醉了,雪在太阳光的照顾下,充满柔情,就像爱情的沙漠。他忍不住喊了出来:“肖红,你看这片雪,太美了。” 肖红的眼睛也被吸引过来,她娴静的心似乎与雪的宁静交汇着。她竟忍不住跑进这块圣洁的雪毯。 雪毯上立刻出现了一串清晰欢快的脚印。肖红欢呼着,伸开胳膊,像鸟一样在雪中飞着。她边跑边呼喊:“太舒服了。” 黄平站在雪的边缘,凝视着这个雪中的精灵,她银铃般的笑声让空旷的天际有了悦耳的声音。她跑够了,又蹲下去,抓起大把的雪花,洒向空中,一刹那间,从空中飘落下的雪花,在太阳下闪着七彩的光芒,全装扮在肖红身上。黄平看着这幅缤纷的雪景,忍不住了。他惊叹着对自己说:“洒脱,快乐的天使,白色的精灵。”他应当做什么呢?他觉得自己应当做骑士,去俘获那只精灵。 他慢慢向雪中走去,一边走,一边注视着肖红。这是大自然的杰作,也是他的杰作。太阳下的光环,她身上摄人的光芒,让他的眼睛有点眩晕,这正是他想得到的青春午餐。 肖红抛洒着雪花,等她发觉时,黄平就像一位不素之容,站在她身旁,肖红兴奋不已。她不管黄平是上天派来的信使,还是刽子手,魔鬼,她再也忍不住了。她跳着,用两只手抓住黄平的胳膊,大声说:“太美了。” 黄平也在那一瞬间,猛地抱起了肖红。他什么也不说,抱着肖红旋转着。黄平心中的幸福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但幸福早已随着旋转化成一团熊熊火焰。 “我们飞起来了。”肖红向天呼唤着。 第九十章 今年冬天不知为什么特别冷,可能这才是真正的冬天吧。。学校新增添了几栋教学楼,使暖气供应不良,教室和宿舍显得十分清凉。 星期四,是悲凉的一天。孙明福正干着一件非常神秘的事。早晨其他人都去上课了,可他推说自己头疼没去上课。中午其他人放学了,他早已不见踪影,邢忠他们六个人很奇怪,都快一点了,孙明福还不见人,这个悬念一直到晚上十一点钟 了,也还未解开。他们使劲猜测着孙明福的去向,说过来,说过去,就像把孙明福的衣服扒掉又穿上一样。 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星期天,直到星期天的早上,孙明福才在别人的睡梦中神秘出现。当他再次出现时已换了一套行头:脚上穿的是新皮鞋,身上是一件蓝色的休闲夹克,腿上穿着一件咖啡色的休闲裤,他的出现把其他人惊呆了。 王新国首先从疏松的床上爬起来说:“孙明福,这几天到哪发财去了?” 孙明福把包放在床上,笑着,脸绷地紧紧的,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说话。 马建秋也坐起来说:“是不是把哪个姑娘骗走了?连学也不上了。” 其他几个人都爬起来。张吉成爬在床上,露出半个身子说:“肯定被哪个妓院老板看上了,被招聘去当保镖了。” 孙明福被他们几个的胡说闹地再也忍不住了。脸上绷地生硬的表情,立刻被击成碎片,他笑出声来说:“我瘦地跟排骨一样,有人会请我去做保镖吗?” 邢忠懒地出被窝,就用被子把自己裹地紧紧地说:“孙明福,逃课几天肯定和女朋友私奔去了。走了几天,没钱了,又逃回来了。” “你这家伙,我都快要毕业了,私奔干什么?” 黄平想起,李金菊逃课的事,就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孙明福说:“你该不是和李金菊一样,家里出事了吧。出事了,也给我们打个招呼。” 孙明福把包放进柜子,站起来,笑着说:“没有,家里好好的,我就根本没回家。” 孙明福刚说完,大胖上夜班回来了。大胖显地很困倦,当他看见孙明福时脸上又闪过一丝激动,他软绵绵地说:“回来了,怎么才来,是不是也学我逃课上网去了。” “我现在还不会上网呢!”孙明福说。 大胖走过来抓住孙明福的肩膀,对他说:“没事,我教你。现在大学生不会上网,是要被笑话的。哪天上网交个网友,你的心就安份了。”大胖说完,就爬上床,准备睡觉。他每次上床,床都会震动几下。马建秋跟大胖生过气,也提出换铺。可大胖就是不换,舍不得自己的安乐窝。 “那你肯定是……” “行了,别乱猜了。”孙明福打断王新国的猜测,然后他走到桌旁,挺直了腰杆说:“我去兰州了。” 黄平他们几个听了很惊讶,接着孙明福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从这个月开始,女友接二连三给他打电话,电话的内容是关于两人分手。孙明福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现在分手的事实,他觉得他这三年没有找别的女朋友,完全是因为她。而她现在提出了分手,这让他紧张的神经有点窒息。这个月,他已经失眠好几个晚上了,其他人都没注意,他失眠的时候就不打呼噜。他知道肯定有原因,他一声不吭,他不甘心消沉,他要找见感情的缝隙,然后想办法把它修复。于是他一狠心就踏上了去兰州的火车。不过他请假了,没有对任何人说。任何艰难险阻也挡不住他上兰州的决心。 那天兰州的天好晴,应当说出奇的晴。雪早已化尽,太阳暖洋洋地照着这个在大山中的城市。 孙明福和杨丽花无声地漫步在东方红广场。白鸽在不远处开心地觅食,广场上散步的人很多。广场上矗立着大音响,这会正唱着《相约》,两个忍着冰冷,在木头凳子上坐下来。 “这广场可真大,比张掖的大多了。”孙明福说。 “你是第一次来兰州吧。”杨丽花说。 孙明福叹口气说:“我这一辈子看来都是穷命了,什么好地方都去不了。” “所以我们始终也到不了一起。” 孙明福听了,被太阳烘烤起的暖意立刻消失了。他带着几分伤感,看着杨丽花,说:“真的打算分吗?” “分就分,还有什么打算吗?” 孙明福被这几个像冰块一样的字眼,砸晕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想骂爹骂娘。 杨丽花接着说:“其实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奋斗了好几年,也没走到一起。现在你又快毕业了,你说工作都没着落,你说我们的缘份不是到头了吗?” 孙明福再也忍不住了,他发泄似地说:“你别再装了,你不就嫌我穷,找不上好工作吗?你那个老爸也不喜欢我们在一起。我不是淹死鬼,也不会拉人下水。你想找什么样的大树,什么样的避风港都可以,我就是个酸溜溜的穷书生罢了。可我也得实话告诉你:你爸说的城里的工作,我找不上。三室一厅的楼房我也买不上。我们乡下人就是牛粪,只能睡炕,不像你们城里人是鸡蛋,得放在床上。” 杨丽花突然站起来,她像疯了一样用手打向孙明福,一边疯狂地打着,一边说:“你说什么?你混蛋,你永远都是乡巴佬。” 孙明福用手艰难地挡着,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杨丽花的手终于停住了,她用手梳理了一下零乱的头发,又坐了下来,喘着粗气说:“我从没有过岐视你的意思,要不然我也不会每个假期都去你们家。我也想幸福,为此在补习的时候我也在努力,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够在一起。每次想到这我都会为幸福流泪,补习是什么滋味,就像是被抛弃在荒野中的虫子,压抑,孤独。这些都是我独自支撑过来的。” 孙明福也感到十分委屈,生气地说:“我没努力付出过吗?可谁知道你考到兰州去了。我为了等你,这两年多来,我追过一个姑娘吗?我对其他女生动过心吗?要问良心,我一点也不欠你的。” “既然谁也不欠谁的,我们就做个了断吧。” “你给我个理由。”孙明福说。 “已经很现实了。我们俩乘坐着两列火车,走着叉路,跟本就无法走到一起。如果现在还继续下去,那就是梦中寻花,水中望月。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们凭着对生活负责任的态度,应当考虑各自的生活方式。” 孙明福失落的心再次尘埃落定,他忧伤的心被潮水打湿了。他淡淡笑着,笑自己的前半生,他笑着就忍不住带着诲恨说:“我在干什么?也许是我太沉迷其中了吧。我放下自己梦寐以求的事不干,偏偏在爱情上沉溺,结果把自己淹没了。可能是我对自己不负责任吧!” 杨丽花的情绪稳定了,她感觉孙明福能够接受这个事实了,她坦然地说:“我很高兴自己能把长期压抑在心中的话说出来。可我要说,我并不是因为有了新的男朋友才要离开你。我是为了我以后未知的生活,为了这个未知的生活能够变得有知,我必须选择离开,取得人格的独立。痛苦,我这会也会痛苦,但我知道痛苦是暂时的。我们只有放弃眼前痛苦的生活,才能放开手脚去寻找幸福。就是你说的,因为我你不敢去找别的女朋友,因为我你不敢去喜欢其他人,我不是太自私了吗?” 孙明福从冰透的椅子上坐起来,太阳的灿烂让他稍有暖意,他心里暖了,脸上便绽放出轻松的笑容。他望着这个看不到边际的城市,他突然体会到自己的微不足道。他觉得应当做点什么,于是他用清脆的声音说:“重新生活,可能才能找到我的存在,我太渺小了。我为这个世界做的太少了,甚至都得不到别人的承认。这么长时间了,我感觉自己是爬着的,我应当站起来走路。” “我和你一样,摆脱所有束缚,轻装上路。” 孙明福转头,看着杨丽花,问:“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因为有了其他男朋友才提出要分手。” 杨丽花自信地摇着头,说:“不是。” 孙明福笑着说:“你知道他们叫我什么吗?” “什么?”杨丽花像夏花一样微笑着。 “名副其实的傻子。” 杨丽花忍不住笑出声来,说:“你觉得自己很傻吗?你等待恰恰说明信守承诺。我们既然都不是因为另有新欢,才选择离开,那么说不上我们有一天还会走到一起。” 孙明福也笑出声来,他认真地审视着杨丽花,说:“兰州还真是个好地方,你以后留在兰州。” “那你呢?”杨丽花问。 孙明福摆出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说:“我,我老土一个,回山沟沟里就行了,做我的乡下人去。” 杨丽花忍不住笑起来说:“你的老本行又来了,又想起你们家的猪,你们家的羊了吧。” 孙明福说:“不对,还有炕上的那个土媳妇。” “我可不希望炕上坐的是我。”杨丽花说完笑着。 孙明福又向前走了几步,像一个大猩猩,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激动的颜色,说:“在这大广场上漫步,肯定会忘记烦恼。你也不用怕别人踩着你的脚,即使当年的五行山压下也会有这么多人顶着。也不用怕别人的冰剑刺穿你,因为火热的太阳会把冰剑融化。有了这么舒心的环境,你也不用笼络爱情。”他说到这,又转过身,注视着杨丽花,笑着说:“你说人要是都用假的东西来装扮自己多好,这样即使别人把假的东西剥去了,还会剩下真的东西。” 杨丽花也站了起来,走到孙明福面前说:“别想假的了,过去的东西是真是假又怎么样?还不如找一些真实的东西来重新包装自己。我给你买几件衣服你要不要。” 孙明福跳起来,面带惊喜说:“要啊,你浪费我的感情,我还不占点你的便宜。” 杨丽花温馨地笑着,用拳头在孙明福身上打了一下。他俩离开广场的时候,广场上正唱着《情人节》。他俩随着歌声,消失在空旷的城市中。 孙明福就这样笑着回来了,笑自己傻,这么浅显的道理他现在才想通。 第九十一章 时间在学子们忙乱的脚步下飞快流逝,就像谚语中说的:“三九四九冰上走。”天气已经到了最冷的时候。 黄平每天都用心触摸着时间,他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不管考试前他是多少心惊胆颤,但总算是考完了。明天他将离校,去渡过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寒假。他和肖红也说好了,肖红明天去送他,他真的有点舍不得走。他多想带着肖红一起回家过年,可这样冒昧的要求他始终无法开口。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许多事他都觉得很冒昧。回家让他有点沉甸甸的感觉,他怕回来之后割舍下的感情就会像雪一样融化。他不知道和肖红还有多少路要走,但他能走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早晨起来,黄平收拾好行装,就去学校商店买吃的。他刚到1#楼门口,陶学荣就从里面拿着扫把出来了,他看见了黄平,黄平也看见了他。 “今天还打扫卫生呢?”黄平亲切地笑着问。 陶学荣走下台阶,在地上嗑了几下扫把,有点不好意思说:“今天放假了,站好最后一班岗,为人民服务最后一次。” “最后一天了还干,赶紧回吧。” 陶学荣立刻严肃起来说:“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如果我今天不干回去了,那我这个月的勤工俭学费就别想领了。” 黄平向他投来敬佩的眼光说:“没想到你学习认真,干工作也这么认真。” “这不是认真,是原则。” 黄平笑了笑,就离他而去。从商店买东西出来。黄平想起陶学荣的自考,他已经过了十二门。如果下学期再努力一下就可以过完,在毕业的时候就可以拿上自考的本科文凭。而自己下学期最多能过七门,多大的差距呀。当他想起肖红时,他的内心又有了一点满足感。 黄平回到宿舍,张吉成立刻告诉他一个天大的坏消息:肖红说有事,早晨不能来送他了;然后张吉成又告诉黄平一个好消息,沈艾霞让黄平走时给她打个电话。后面的消息黄平似乎没有听在心里。他皱着眉头,心里像着了火,急切地问张吉成:“肖红说什么原因了吗?” 张吉成的回答是没有。 黄平所有美好的幻想,此时似乎都昙花一现了。他无言,他无力,他顿时黯淡无光。他提起收拾好的行李包,默默走出宿舍门,他不知要去哪里。 不知为什么,黄平竟来到八号楼前。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这儿的?但他知道来这儿是为了等肖红。应当说是等奇迹,让老天把肖红赠于他。往日的楼前,不知今日为什么,只有他一人驻足。从楼门口跳出的陌生面孔让他阴冷的心越加冰冷。世界已经由往日的和弦音,变成此时的单弦音:孤寂,沉静,凄凉。他的心被一个铁锤,使劲敲打着,变地易碎,不堪一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又默默地离开了。坐上那辆旧班车,踏上了那条熟知的寂寞回家路。 回到家,他枯萎的血管,立刻又流淌进一些欢乐的血液。他体味着家的温暖与清新。由于是最后一个寒假了,母亲又问起他的工作。 “你明年毕业有什么打算?”母亲坐在炕上问黄平。 黄平不知如何回答,他想了一会,生硬地说:“等毕业了再说。” “我听说现在找工作很难。”母亲带着几丝担忧问。 黄平说:“是的。” “你大舅说,明年毕业让你回金塔,先在农村找个学校干着,等过段时间再往城里弄。” 黄平叹口气说:“明年看吧,城里和农村一个样,先找个工作再说。”黄平说完又想起肖红。 第九十二章 这学期是黄平他们在校的最后日子。他们很从容的干着各自的事情,等待着毕业的那一天。 开校的第一天,黄平就从沈艾霞那儿听到一个消息,李金菊没来。后来他们费尽周折打电话才得知,李金菊不上了。 原来,李金菊的父亲病重,得了肝癌。他们全家四处借钱,给父亲看病。为了两个妹妹上学和父亲看病,李金菊这个当姐姐的心力憔悴,她无暇顾及自己的学业。她疲惫不堪地照料着家里的一切。 这件事情,很快在黄平他们班传开了。班里议论的沸沸扬扬,有的说马上快毕业了让李金菊先来上;有的说这样浪费学业太可惜了,不如先休学。到底李金菊会选择哪条路,谁也不知道。 这天下课,黄平和谢明飞不约而同走在一起,两人又提起这件事情。 “忧郁的女孩,家庭的困境就是对她最大的打击了。”谢明飞说。 黄平忍不住带点惋惜说:“可惜呀,你说第一次看见李金菊时,她快乐地像精灵。虽然她胆子小一点,可还是很快乐。如今,她竟老早离我们而去。” “可惜忧愁和困苦没有办法替代呀!”谢明飞说。 黄平突然想起点什么,脸上点缀着喜悦,说:“我们可以为她做点什么吗?” “做什么?”谢明飞问:“劝她回学校,我想她所有童年时代的梦,已经破碎了。大学,这座象牙塔,就像她眼角的泪水,可能已经风干。我们只能祝福她爸爸的病赶快好,这样她才有可能回到学校。” 两人说了半天,觉得事情也就这样了,就沉默下去。 这样,又过了两三天,沈艾霞终于忍不住了,她决定去一趟永登。 黄平和肖红几乎是同时知道这个消息。他俩找到了沈艾霞,他们三个人又坐在一起,在食堂。 “沈艾霞,你真想去一趟永登。”李金菊关切地问。 “能把李金菊找回来吗?”黄平问。 沈艾霞盘算了一阵,深思说:“不管行不行我都要去一趟。我再也呆不住了,和李金菊朝夕相处快要三年,她突然间走了,我的心里被割舍了一大片。没有李金菊的这些夜晚,我在悲痛中度过,我要尽我的力量去帮助她。” “我们怎么办呢?”肖红问。 黄平说:“我看现在只有指望她父亲的病快点好了。这可能才是问题的根源。” 沈艾霞说:“家境困难,又遭受灾难,谁又承受的了。” 肖红也像感同深受,说:“是呀,我们该做点什么呢?” “去看一下也未必能解决问题。”黄平说。沈艾霞似乎越发着急,她用急切的语气说:“在这个时候,如果我还不帮助她,还有谁会帮助她呢?” 黄平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他惊喜地说:“捐款,我们为李金菊捐点钱,分担一下她的负担。” 肖红也笑着说:“对,这是个好主意。” 沈艾霞却不那么乐观,她平静地说:“就我们几个能捐多少钱啊?” 黄平突然间又想起刘芳,他急切地说:“刘芳,找刘芳她一定有好办法。” 沈艾霞和肖红先是一愣,接着似乎也听来黄平的意思,就会意地笑了。 第二天,在203教室里,正召开着一个小型的捐款会。 刘芳把话讲完之后,教室里立刻热地像一锅粥。许多人都愿意伸出援助之手,贺天强当众捐了五百元钱,这种气度让其他人难以相信。 “我们应当把捐款活动扩展到全校。”陶学荣突然站出来大声说。 刘芳说:“我也有这个意思,我们学生会也会积极努力。很快,我们将在全校范围内举行一个捐款活动。” “好,刘芳好。”后面有个人大声喊道,原来是王新国。他的声音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连他身边的郑文君也被这种场合弄地不好意思。她用手拉了一下王新国的胳膊,好像责备他嗓门太大了。其他人随即把赞许的目光投向刘芳,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事情就像刘芳说的一样,第二天学校的广播就开始连续播放这个悲惨的故事。鼓励全校同学捐款的宣传单,都发到了每个系,所有班级。学校内掀起轩然大波,每个角落都诉说着李金菊的故事。这种效果,比刘芳,黄平,还有沈艾霞预想的都要好。他们真希望李金菊归来的日子的快快到来。 明天就要举行正式的捐款活动。晚上,这会灯刚熄。213宿舍的男生们都没有睡意。他们不但是明天的捐款者,也是明天活动的服务者。他们将手握捐款箱,去捧起一张张充满爱心的钱。 黄平这学期带了800元的生活费。根据以往的生活经历,这800元钱也就是紧紧张张刚够用。可是一想到李金菊比自己更需要钱,他就狠下心来,打算明天捐两百元。他想完之后又有点顾虑:万一钱不够用,怎么办?孙明福家里困难,他也要捐一百元;陶学荣每天在勤工俭学,可他也捐了一百五。一想到这些,黄平就狠下心来对自己说:“不管了,以后没钱了再说,万一……问家里要点吧。” 张吉成他在床上转了几次身,就爬在床上问邢忠:“邢忠,你明天怎么表示一下?” 邢忠靠在床栏杆上说:“我们也是贫下中农子弟,我们班的人又都捐那么多,我打算捐五十。” “我还打算捐三十元呢!”张吉成说。 王新国猛地坐起来,指着张吉成说:“呸,你还是我们武威上,就三十元的爱心,怎么也得一百元。” “大胖,你呢?”邢忠问。 大胖笑眯眯地说:“两百。” “把你的上网费都花光了。”孙明福说。 大胖满不在乎地说:“这个你不用愁,上网费怎么会没有呢?我打个电话,我老爸就把钱汇过来了。” “你上网你爸也支持你?”黄平问。 大胖说:“上网怎么能说呢:?就说是吃了,穿了呗。” “刘芳可真是风云人物,河西学院组织捐款这可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邢忠你后诲了吧。”王新国说。 邢忠翻了一下眼睛说:“后诲有什么用,我们就这苦命。像我们这种癞蛤蚂再也不想吃天鹅肉了。” 孙明福说:“对,女人是毒草。即使做成菜也不能吃,像黄平这种,就让他后诲去吧。” 黄平淡淡笑着,说;“这有什么后诲的,就是你说的,就算是一种实习,一种锻炼嘛。” “娃娃你不懂,除非你不是真心的。如果你是真心,当你失去你喜欢的那个人时,你就知道什么叫痛苦。”孙明福说地很沉重。 黄平觉得他被爱情打击地无病呻吟,于是毫不在乎地说:“我又不是没恋过。” 邢忠马上用教训的口气对黄平说:“行了吧,你那叫恋爱?你和王敏那叫单相思。” “就是的,像你的那些经历我们多的是。”孙明福说。 这时王新国开口了,他显然要替黄平开脱,他说:“我们舍长能取得今天的成就也不容易。这都快毕业了,我们舍长可得加油呀!” 孙明福说:“加油,加油,我就看黄平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初吻。” 孙明福说完,其他人就不说话了。黄平想着孙明福刚才说的初吻两个字,他是多么悲叹。他对爱情充满了信心,可是他却从来没敢主动拉着肖红的手,他只想拥有她的心。他想:如果能得到爱心,那可能就是上帝赐给他的金苹果,他们美好的爱情开始在伊甸园填写。真的,马上要毕业了,他从心底感受着时间的紧迫;路途的遥远;灵魂深处的困乏;现实的无可奈何,他只能任由着事情的发展。许多人都失败了,难道他也应当失败;许多人都逃跑了,难道他也应当逃跑。他马上笑了起来,因为他的心才是真的。 第二天,太阳热的像一个煎鸡蛋。损款活动现场就布置在理秋楼前的青年广场。 横幅早已拉上,上面写着“奉献爱心,让生命重现光彩。”由于是学校第一次搞这样的活动,宣传也十分到位,小广场前挤满了成千的爱心天使。 沈艾霞,黄平,孙明福,谢明飞,张吉成,王新国,邢忠……他们捧着捐款箱,看着眼前火热的场面,内心无比激动。 活动开始,刘芳首先拿着扩音器上台讲话:“同学们,看到你们充满爱心的双眼,我内心无比激动。今天是个好天气,我们的内心充满火热。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我们在这追求心中的梦想。我们是要好的阶级弟兄,我们是共同奋斗的兄弟姐妹,有谁希望我们的同学在这里掉队?可是——真的有。我们的一位女大学生,在快要毕业的时候掉队了。当她满怀希望奔向远方时,困难扼住了她飞翔的翅膀,悲痛让她在惊慌中哭泣。青春韶华,美好时光,眼看就要掉进一个黑洞。为了这个阶级姐妹,我们不能再等待,我们有千千万万双手,我们有千千万万颗爱心,我们将为她撑起一片港湾,帮她战胜贫困与忧虑。同学们,我们还等什么,拿出我们的实际行动吧,去解救一个困苦的灵魂。” 刘芳说完,台上就响起了《爱的奉献》这首歌。只有这时才让人懂得奉献的歌。学子们争先往捐款箱旁边挤,5元,10元,20元…… 黄平抱着捐款箱,正感受着侵袭的热浪时,肖红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她把100元钱放进捐款箱,对着黄平开心地一笑,然后转身又挤了出去。黄平感觉捐款箱越沉了。 活动直到下午吃饭的时候结束了。黄平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愉快地回到宿舍。虽然得到恩赐的不是他们,可他们已感到莫大的幸福。 第二天的下午,学生会就把捐款数额统计好了,总共是八万多元钱。钱是有了,可怎么交到李金菊手里呢?沈艾霞觉得亲自去送好,因为这样更了解情况。刘芳说她也要去,李老师对这件事很关切,他也要去。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由李老师,沈艾霞,还有刘芳三个人代表全班,全校师生亲自去。后来,黄平把这件事告诉肖红。没想到肖红竟劝黄平跟李老师他们一起去,黄平怎么也想不通,在这个时候离开肖红半天他都不愿意。 黄平十分不情愿,他说:“我们把能做的都做了,我去有什么意义。况且沈艾霞和刘芳去了,我再去,李老师能答应吗?” “他为什么不答应,你去看一下你受难的同学,表达你的心意,他能不答应吗?况且沈艾霞也要去,沈艾霞肯定会替你说话,让你和他们一起去。我多么想去看一下李金菊,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我不是你们班的,我没有办法去,难道你不想替我代劳吗?” 黄平气呼呼地说:“沈艾霞他们去就行了吗?还是李老师带班,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去不是多余的吗?” “谁说是多余的,我们去问沈艾霞,要是她说你是多余的,你就别去了;如果她支持你,你就去。” 黄平不服气,不过他想沈艾霞一定会认为他去没必要,于是爽朗地说:“行。” 晚上他俩找到沈艾霞。不知老天是捉弄黄平还是帮助黄平,沈艾霞竟高兴地劝黄平跟他们一起去。黄平心里即使有一万个不愿意,在肖红欢笑面前也无可奈何。 出发的时间定在星期五的上午,这样可以少担误一些上课时间。黄平他们出发的前一天晚上,213宿舍的几个人围着黄平交待这,交待那。 孙明福用惊羡的语气,对黄平说:“有沈艾霞陪着你,一路上肯定不会寂寞。你的运气真好呀,我也想去。” 黄平灰懒地说:“你去也行吗?我可对沈艾霞没有意思。要不是肖红缠我,我才不去呢?” “就黄平去。这是去送捐款,又不是谈情说爱。派孙明福去,这么神圣的事都变质了。”邢忠用教训的语气说。 早晨,许多学生和老师把他们送上了去永登的火车。 火车上,他们四个人显得很安静。刘芳和李老师坐在一起,黄平和沈艾霞坐他们对面。黄平靠窗坐着,他看着外面飞驰的土地,不知为什么总是那么荒凉。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肖红身上,把此行的目的都忘了。 “黄平,你为什么不说话,想什么呢?”沈艾霞问黄平。 黄平回过神来说:“随便看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你有心事吗?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黄平看着她,低下头笑了一下说:“你怎么这么高兴?” 沈艾霞把笑堆在脸上说:“一想到李金菊马上要重返校园了,我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 “李金菊也是你最好的同学,你马上就见到了。”刘芳说。 李老师也打破僵硬的脸说:“是呀,快见到了。” 他们在永登下了火车,又坐车到金牛镇河九村三队。他们的到来,谁也不知道。他们四个人在一位老乡的引导下找到了李金菊的家。 一个有点腐朽的大门,进去是一个很大的土院。土院中间挖了一个小块菜地,菜地里还有枯死的茄子秧。院门对直的里面,就是土房子,数起来一共有三个门,可能就是三间房。其中中间一个门上挂了一个很厚的门帘,上面烟囱还冒着烟。他们慢慢走近土屋,感觉离李金菊的距离很近,而沈艾霞不自然地走在最前面。 “李金菊,李金菊在家吗?”李老师呼唤着。 门帘被掀了起来,走出一位年纪将近五十的女人。脸上被北见吹得有些苍老。她眯着眼,看着几位陌生的客人,小心地问:“你们是……李金菊的同学?”她说完又把眼光对准沈艾霞,上前捉住沈艾霞的手说:“你叫沈艾霞?” 沈艾霞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她笑着握住女人的手说:“阿姨,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从李金菊的影集中见过你,她经常念叨你。”她说完,又转过头,看着黄平他们。 沈艾霞指着李老师说:“这是我们班主任李老师,是亲自来看你们的。这是李金菊的同学,他叫黄平,她叫刘芳。” 李金菊母亲喜悦的眼睛睁地更大了,她用关切的语气说:“进,快进屋,里面说,外面冷。”她说着赶忙把门帘掀了起来,把沈艾霞他们让进屋。 一进屋,就可以看见门口支着一个小火锅,上面放着一个熏黑的水壶。门口的左侧摆着几组小沙发,可能是用的时间长了,脸面有点扁蹋。屋子中间放着一个小方桌,桌子的下面放着几个没有上漆的木凳,颜色都变成泥土色。再里面就是一个土炕,炕上放着三床被子,床单有点黯淡。整个屋子浸满了农村的风土味,充满微寒与朴素。 李老师他们把慰问品放在小方桌上,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位母亲忙着洗杯子,准备给他们倒茶。 “李金菊不在吗?”李老师问。 “在医院呢。” “哪的医院?”沈艾霞问。 “县城医院。”母亲说完,她的脸色有点凄楚,很显然她一直在压制着心中的悲痛。 “我们应当先去医院看一趟。”刘芳说。 黄平说:“是呀。” 这位母亲给黄平他们倒好水,也不坐,就站在炉子旁。她说:“我本来要照顾她爸,可李金菊非让我回来。”她说到这,眼中的泪水也就垮了堤一般流下来:“他爸的病可累了这孩子。她不上学,也非让两个妹妹上学。我怎么劝……她也不听。她说她爸的病看不好,她就不上学,这可怎么办呀?” “你们家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我们也知道你们家的困难。我们可不能因为这些困难让这么好的学生缀学。上一趟大学不容易呀。”李老师说。 她母亲说:“是呀,娃上个大学多不容易。可我们家就这么个情况,她父亲的病要好几万元钱,我们把亲戚都借遍了。” 李老师轻轻抿了一口热茶,说:“我们学校都知道了,为了帮助你们克服难关,我们全校师生共同努力,给你们捐了八万多元钱,希望对金菊父亲看病有帮助。”李老师说完就从包里把包好的八万多元钱拿了出来。 这位母亲,抹去眼角的泪水,悲喜交加地说:“这……谢谢你们了,太谢谢你们了,我想李金菊听了这个消息也一定会很高兴。” “阿姨别伤心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沈艾霞说 “我们要帮助李金菊,让她赶快返回校园。”刘芳说 黄平也想说一句劝慰的话,想了半天,才说:“农民的儿女上一趟学可真不容易。” 李老师他们跟这位母亲聊了很长时间。把她的情绪稳定之后,他们就去了县医院,看李金菊生病的父亲。他们在医院见到了李金菊,从她忧伤的表情中他们还是看见少许的欢悦。他们在县城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在医院安顿好之后,他们和李金菊又回到了李金菊的家中。 早晨,他们在李金菊家吃完饭,沈艾霞和李金菊就出去走一走。她俩一直走到村东头的一个土梁上,站在那儿俯看着这个朴素的世界。 “沈姐姐,待在家里才让我觉得更安心。” 沈艾霞看着她,脸上的惋惜与怜悯已织成一张浓密的网。“金菊,你真的不再打算回去了。” “我想。可我现在不能回去。在我父亲最需要照顾的时候;在我的家人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会离开。”李金菊似乎已经下了很大决心。 “我真怀念你我在一起的日子:一起去上自习;一起看电影;一起在宿舍里玩;有时候我感觉真得离不开你,这份情谊是难以割舍的。” 李金菊的眼中开始挂满伤感:“这些东西我也很怀念,可现在对我都已失去意义。只有在家的温暖中我才能安心成长。而现在,家在飘摇,我的根又怎么能不痛呢?” 其实刚才在家里,他们几个人已经劝过李金菊了,可她的陈词那么坚决,他们有点无可奈何。于是沈艾霞换了一个话题说:“金菊,其实你勇敢,就你今天的这个决定,也是大胆的决定。” “沈姐姐,你还记得陈晓丹请我们吃饭的事吗?那一次,你一脸严肃,至始至终都对陈晓丹一脸冷淡。你说她坠落自私,我却不那么认为。”李金菊说。 “你还记得,你以为我错了吗?” 李金菊活动了一下有点冰凉的脚,用颤抖的声音说:“因为陈晓丹做的事,你们才看不起她,可是我从她身上却看出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其实我们都不需要很多钱,我们只是希望钱能够生活就行了。可钱呀,总是让你捉襟见肘。少了钱,你在食堂吃饭不安心;少了钱,你在学校学习不顺心。我和陈晓丹一样,多么希望有一个结实安全的小屋,能够遮风挡雨的小屋。我,在风雨袭来的时候,在困难扑面而来的时候,选择了退缩。因为我胆怯,我只能退缩,而陈晓丹却在坚强地活着。” “她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沈艾霞问 “就是人们说的,与其被生活压地气喘吁吁,不如从生活中挖一个洞爬出去。陈晓丹的家境也很贫寒,可她却用自己的努力改变了这一切。她的这种勇气,让我自叹不如。我感叹自己的卑微,我的自卑已经没有权力去指责任何一个人。生活对我就是恶梦,我一次次从困境中爬起,又一次次被打倒。虽然这两年多的大学时光很美好,可有多少日子我又是在提心吊胆,惶恐不安中渡过呢?我等待,可等待只有惊慌中的哭泣,讽刺中的狞笑。娇花已被急风吹地零散,泪水已打湿大地的脸庞,凄怪的呻吟敲打着我的心房,心 痛的感觉荡气回肠。我站在西边衣裙弥漫着彩霞,可夜晚却像魔鬼将恐惧无情挥洒。我曾经无数次望着阳光,我也曾经无数次看着笑脸,可失望总是挥之不去。生活只有惊慌失措,我已经没有力量去对抗生活的挫折,就让梦随烟花飞逝吧。” 沈艾霞听着她一句句淡薄的话语,内心下着凄楚的酸雨。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冲过去,猛地抱住李金菊,说:“金菊跟我们回去吧,一切会过去的。” “你们在这呀?”黄平出现了。 沈艾霞和李金菊松开手,抹去眼边的泪水。沈艾霞问黄平:“刘芳和李老师呢?” “他们和屋里和阿姨聊天呢!”黄平边说边走到李金菊跟前,用恳求的语气说:“李金菊回去吧!肖红也希望你回去,班里那么多人都想你。” 李金菊微微露出几丝笑容说:“谢谢你们了。你们为我捐款,我已经很感动了,可我现在的问题不是钱能够解决的。” “还有什么事比期望更重要吗?这也是你爸爸妈妈的期望。”黄平说。 “是啊,金菊,你父亲的病会好起来的。你回去,我们依然是最好的朋友,我们还要共同享受剩下的幸福时光。”沈艾霞抓住李金菊的手说。 李金菊仍然只露出几丝笑容,她思考了一会,用很脆的语气说:“我真的回不去了,但我也知道不回去我这辈子都会后诲。你们不用劝我了 ,我已经想了很久,我接受李老师的建议,现在先休学,等我父亲病好,生活安顿了,我再回去。” 黄平说:“难道你非要等到你父亲的病好吗?” “可我觉得我父亲的病一定会好。”李金菊笑地那么温馨。 沈艾霞也说:“好,会好的,真希望这一天快点来。”沈艾霞说完又抱住了李金菊。 李金菊望着晴朗的天空说:“沈姐姐,我有你们这样的朋友,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也祝你们幸福。”李金菊说完就把幸福的光洒向黄平,黄平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信心。 沈艾霞他们四人走了,他们带去了希望,也带来了失望。他们只能接受李金菊休学的事实,关心他的每一个人都一样。 第九十三章 自从黄平从永登回来,他很快感觉出肖红突然对他疏远了。每次黄平叫她吃饭,她就找借口说很忙。黄平的心开始有点恍惚,他虽然煞费苦心地去找原因,但换来的只有辗转返侧。 这天下午黄平去综合楼上自习,路过操场时,他无意间竟看见肖红在排球场那儿打排球。黄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刚才吃饭前他给肖红打过电话,她说有事,没想到她竟在这儿玩。玩地那么投入,高兴。这个时候她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伫立在操场边的黄平。 黄平很愤闷,这会已经变成气愤。他不明白这个女孩子什么时候已经开始骗他了。他整天焦头烂额地想着她,吃饭都没了味口。可她,玩,把他抛在脑后。他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他应当做什么呢?对了,他应当冲过去,把她拉过来问清原因,或许给她一巴掌。黄平站在那,想了半天,怎么了?黄平怎么还站在那儿?他自己也有点纳闷——原来他缺乏勇气,他的心有点虚。他只能站地远远地责备她,却不能用行动来指责她,他很懦弱,似乎要化成一滩血水。 他咬地很紧的牙,又松开了。他知道他走不过去,因为还有好多和她打排球的男生女生。如果他真地那么做了,肖红将是多么难堪,或许还会记恨自己。他唉声叹气,摇摇头想:走吧! 黄平挪动脚步,刚走了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黄平,你上自习去吗?”肖红的声音。 黄平不想转身,他没想着让她发现。这会他恨她,不想见她,黄平不说话就站在那儿。 肖红跳到黄平面前,黄平沉默的表情化了。他强迫自己笑着,强迫自己问她:“你不是去学生会了吗?” “是呀,我去了,他们又说没事,我就过来了。过来我们班几个在这打排球,我就在这玩了会。”肖红说地很清脆,以至黄平全相信了。 “你还没吃饭吧?”黄平关切地问。 “没有,沈艾霞没和你一起去上自习。” 肖红的话,让黄平感到莫名其妙,而且让黄平身上长满尖刺。沈艾霞是什么东西,你的嘴上为什么老挂着她的名字,黄平真想说出来。可他是长者,是肖红的老师,在她面前他必须装作很有涵养。他要压住火, 用平和的语调对她说话。 “沈艾霞?她为什么要和我上自习?” 肖红似乎对刚才冒失的话充满歉意。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着,然后说:“我下午见沈艾霞了,她说她有事对你说,所以……我才这么问的。” “没有,可能晚上她会打电话吧。” “你去哪个教室上晚自习,待会我把饭吃完了去找你。”肖红说。 “我陪你去吃吧。”黄平急切地说。 肖红推着黄平往前走,一边推一边说:“你先去吧,我一会找你。” 黄平不情愿地移动脚步说:“208教室。” “记住了。”肖红说完笑了一下就跑了。 黄平冲向208教室,心想这还差不多。 肖红约过了一个小时就来了。她一来,黄平就无心看书,他兴致十足地问起学生会近日的工作。 肖红说:“你可能没听说,现在当兵有了新政策,我们在校大学生也可以去当兵。” 黄平不相信,问:“上大学了谁还去当兵,如果现在去当兵不是把学业荒废了。” “这你可想错了,大学生当兵,自有他的特殊条件。在校大学生当兵可以保留学藉,直到你兵当回来再接着上学。” “是吗?”黄平似乎明白了一点 肖红接着说:“而且你想,有些找不上工作的大学生可以先去当兵,然后等机会找工作。有些心理负担太重的人也可以去当兵。还有,你去当兵可以锻炼意志,磨炼你的生活,使你以后的工作承受能力更强,。好多学生都自愿报名参加。” 黄平乐呵呵地说:“听你这么说,我也想报名了。一下子就实现了两个愿望:既可以当兵,还可以上大学。” “行,我支持你。” 黄平不笑了,他摆出一脸严肃说:“你也不问原因,就支持我?” 肖红笑着说:“我故意的,我就知道你不会去。” 晚上,黄平兴致十足地跟他们宿舍的几个讲起这事。听完后,张吉成就说:“我们也去当兵吧,现在找工作这么难。” “真的,我们去吧。找不上工作了,当回兵也可以。”孙明福说。 王新国说:“算了吧,孙明福,就你那身体当兵能受得了吗?” 孙明福不服气说:“怎么了,我们也是一米八的血性汉子。” “都快毕业了,谁还想着去当兵。等你当三年兵,回来再上一年学,岁数都多大了,谁跟你。”邢忠说。 黄平说:“男人嘛,事业为重,三十岁结婚也不迟嘛。” 孙明福说:“反正我也想打一辈子光棍,我就去当兵。”其他人认为他只是说说而已,也不在意。 第二天中午放学,孙明福兴滋滋地走进宿舍,一进宿舍他就高兴地大声说:“兄弟们,我向你们宣布一个好消息,我已经向学校递交申请书了。” 邢忠一副吃惊的样子说:“孙明福,我们还等着你考研究生呢!” 黄平说:“就是,我们213宿舍的第一位研究生从哪来?” “你这样的英语天才去了,不是太可惜了。”王新国说。 孙明福突然变成一副老实样子,语气中充满了惭愧说:“其实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做出一副学英语的样子,只不过是气气你们。上一次四级考试考了46分。我就想我这一辈子都过不了四级了,杨丽花走了,现在武威的学生多地像羊,我真地想去当兵。” 黄平过去把手放在孙明福额头说:“我看一下,你是不是发烧了。从没见过你干一件事情像这次这样雷厉风行。” 孙明福努力解释说:“真的,骗你们干什么,我早晨给家里电话都打了。” “电话怎么说?”邢忠问。 “我老妈说她不管我了。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但她让我把毕业证拿上。” 张吉成说:“我才不相信呢!孙明福这家伙最会演戏了。” 孙明福无奈地指着张吉成说:“唉,这家伙……” 这件事还真让大家不得不相信,没过几天孙明福就拿来一张申请表,他还真大张旗鼓地干起来。又是拍照片,又是开证明。几天下来各种手续办地都很顺利。现在只剩下体检了,如果他的体检也合格,看来他真的要走了。这一次不是骗人的。 213宿舍的这些难兄难弟们,这才清楚地觉察出问题的突发性。他们开始重新关注这个事情。 明天体检的通知就下来,孙明福兴奋地睡不着觉,他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说:“我把学业都扔掉了,要是体检不通过,被卡了,我的梦又破碎了。” 邢忠很冷静的说:“你这家伙,说当兵怎么就要当兵去呢?现在当兵也很苦,放下老师不当,非要去当兵。” 马建秋今晚在,他笑着说:“我们的孙明福在学校找不上小妹妹,想到部队上去骗个兵妹妹。” 孙明福忍不住笑起来说:“你这家伙,为了找个小妹妹去当兵划算吗?我只不过是想到外面去透透空气,待在这个地方找工作也那么难,还不如先换个口味呢。” “你不要当上一年多又回来了。”张吉成说。 “我回来干什么?”孙明福问 “你吃不了苦,就偷着跑回来了呗。” 孙明福语气坚定的说:“ 我这次的选择可是无怨无悔。我就是苦地受不了,也不会再回这个地方了。” 王新国说:“你可不能给我们武威人丢脸,等当兵回来,再不行也得拿一个连级头衔。” “我当兵又不是为了当官,就是舒缓一下自己紧张的神经。” “你的牺牲可大着呢!”黄平说。 孙明福叹口气说:“唉,不管了,是对是错,以后就知道了。” 第二天,幸运之神再次降临在孙明福身上,他的体检也通过了。孙明福惊喜万分,而其他人对他投来的已不再是惋惜,而是敬佩的目光。 黄平他们班把这个消息炸地满天飞。孙明福到哪,哪儿的同学就用羡慕的话语和他聊天,显然很多人还是支持孙明福这么做的。 学校的广播和各种媒体也开始对此事大做文章,称他们为革命的弄潮儿,新时代的革命大学生。在学校的宣传栏内也张贴了光荣榜,而且孙明福的名字就荣居榜首。 孙明福在校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手续已全部办完,而且他们也即将出发。宿舍的几个突然对他热心起来,他们合起来请孙明福吃饭,又给孙明福送纪念品,他们也真心希望他能走好。 今天早晨学校里音乐不断,欢送的歌从八点就开始唱起。213宿舍为孙明福打理好行装,而且孙明福今天也穿上了新兵入伍的新军装。。看起来英俊挺拔。213宿舍的几人认为,孙明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英姿飒爽。就在昨天晚上,他们班还为孙明福开了一个欢送会,在欢送会上好多女生都邀请孙明福跳舞,这可能是孙明福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候。 他们几个拥着孙明福下了楼,下面还有十几个人等着。这里面当然还有刘芳,沈艾霞,闫金华。。。。。。十几个人一起把孙明福围起来。 “孙明福,恭喜你加入革命队伍,我们班的好多女生都舍不得让你走。”刘芳开玩笑说。 孙明福故作镇静说:“舍不得也没办法,没机会了。不过写几封情书我也不介意。” 这时闫金华也怯生生地挤上来,傻呼呼地笑着说:“孙明福,今天怎么这么帅,你早这么帅有多好呀。” “是呀,我们也试着追一下。”沈艾霞说。 孙明福看着沈艾霞说:“一直想看一下你的神秘男朋友,到今天也没见着。早知道这样,我就试着追 一下你,也不会沦落到今天出家当和尚。” 沈艾霞说:“当兵怎么能叫当和尚呢?” 孙明福说:“军队里制度那么严,连个女的也见不上。和和尚有什么区别。” 刘芳说:“至少你还可以打电话,写信嘛。” 大家正说着,赵长生又挤了进来。他咧着嘴,手里拿着一本精致的影集说:“孙明福,永别了兄弟。同窗三载,对兄不敬,偶入你舍,吃你红烧肉,气的老兄对我拳脚相加,满脸桃花开,长江滚滚来。想你当初,情感生活,丰富多彩,几次钓草最终无耐,坐在床上,大吵大闹,那副嘴脸,至今难忘。不过如今,老天开眼,让你早日脱离苦海,分手之际,送小小礼物,请你勿怪。” 赵长生说完,其他人对赵长生刚才的这些话,惊诧不已。孙明福对赵长生此时的出语不凡也很惊奇,他先是一怔,接着拍了一下赵长生的肩膀说:“说的是你吧,现在也醒悟了,不如和我一起去当兵吧。” “我不去,我还要当老师呢!”赵长生说完就把影集递过去,孙明福接过影集,腼腆的说:“看来我那几块红烧肉你没白吃,打也没白挨。” 王新国突然喊了一声:“我们的赵长生也有自知知明了。” 时间差不多了,这时的刘芳拿出照相机,要给大家合影。大家围在孙明福的周围,茄子,黄瓜,西红柿一起上,“咔嚓”一声,欢乐时光全留在里边。 第九十四章 孙明福虽然走了,可黄平觉得他们的生活依然有秩序,美满。不过在感情上,黄平觉得一直潜伏着危机。黄平现在有点后悔,当初就不应当介绍肖红加入学生会。为了假装对肖红的支持,他不得不一次次接受肖红的拒绝。已经有好长时间他们没一起吃饭了。一起上晚自习就更别想了。为了表达自己对肖红的思念,他只能把思念全发泄在电话上,而每次肖红总是宽慰地对黄平说:“自己很好,能照顾自己,只是很忙。”近一段时间,黄来因为没有时间和肖红相处,心里很烦闷,只好天天跟着谢明飞去上晚自习。 今天他又和谢明飞坐在一起,黄平心里乱糟糟的,也无心看书,他突然对谢明飞的文件夹感兴趣了,于是他笑眯眯地看着谢明飞说:“谢明飞写的诗不少了吧?” 谢明飞停下笔,看着黄平,愣了一会,他突然笑了说:“写的是不少了,可我觉得写地还不够好。” 黄平用惊羡的眼神看着他说:“还不好,在校报上发表了那么多。你不是有几首诗还获奖了吗?” 谢明飞谦虚地说:“就那些奖,都是大众奖。我何曾获过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奖。” “难道你就这么一直写下去。” 谢明飞认真地看着黄平,当他觉得自己能够信任黄平时,他开口了:“黄平,这可是我的秘密,我能相信你吗?” 黄平看着他审时度事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笑着说:“当然能相信了,我一定为你保守秘密。我早就看出你人小鬼大。” “我要在毕业之前出版一本诗集,这是我要实现的第一个梦。” 黄平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谢明飞,因为在河西学院的历史上,好像还没有哪个学生出过书。谢明飞现在要做第一人,黄平绝没想过。谢明飞的这个梦想的确很出人意料。不过,黄平想到谢明飞的执着与自信,他又觉得他能办到。 “黄平,你觉得我行吗?”谢明飞问。 黄平惊喜地抓住谢明飞的手说:“行,你一定行,我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我也希望我能成为你的第一名拜读者。” 谢明飞说:“时间不长了,我现在正在整理,快了。我想赶毕业应当能赶上。” 黄平没有说话,但是他默认了。 过了一会,谢明飞忙完了,他又露出顽皮的样子说:“黄平,恋爱谈的怎么样了?” 这正好说在黄平的痛处,黄平烦闷地说:“这几天连肖红的面都没见上。” “该不是她移情别恋了吧?我可听说这几天有人看见肖红和几个男生一起吃饭。” 黄平说:“一群男生有什么担心的,那些可能都是他们一起的。” 谢明飞瞪着黄平说:“一群还不可怕。一个男生就像狼,一群男生那就如狼似虎。” 黄平的心里咣的一声,塌了个大坑。他无力的说:“我心里也没底,可这一年来我确实用心了。” 谢明飞歪着头说:“心里没底,干嘛不放弃。” 黄平说:“你还让我放弃。爱情就要有恒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像那种花花公子吗?” “是,你不是,我知道你做事认真。你那么喜欢她又那么愿意付出,干嘛不放开她,让她自己去选择呢?” “我怕。”黄平的心在颤抖,“我感觉她现在比以前成熟多了,也更美了。可不知为什么,我和她的距离拉大了。” 谢明飞说:“她能飞了呀,所以你感觉距离越来越大。” “这么长时间了,我感觉自己像一名忠实的护花使者。” “你伟大,等花开艳了,别人就会来欣赏她。” 黄平陷入万分苦恼,感觉陷在泥里拔不出来。他哀叹着说:“我还能怎么办呢?” 谢明飞突然眼睛一转说:“我给你重新介绍一个吧,你看沈艾霞怎么样,她现在可是我们班的红玫瑰。” 黄平含着苦笑说:“你又来戏弄我了。谈恋爱要像换衣服那么简单就好了,你不是又想折磨我吧?” 谢明飞说:“好,你不要,我去对沈艾霞说,你不要可别后悔。” 黄平觉得谢明飞真逗,指着他笑着说:“好,你去说。我一辈子都不后悔,小心人家沈艾霞揍你。” 谢明飞说:“我才不怕呢?我还没听说过打红娘的。” 第九十五章 今天课间的时候,贺天强,马建秋还有陶学荣谈论着给李金菊捐款的事,说着说着,不知怎么说到陈晓丹了。 马建秋说:“那个女的,还清高,照样不是躺在别人怀中。” 贺天强说:“人家有钱,这就是人家的能耐。你看陈晓丹现在穿的,吃的,脖子里戴的手机,好多女生羡慕着呢!你看人家多能挣钱。” 陶学荣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钱多又怎么样,做小姐挣钱,简直是给父母丢人。学生了为钱就可以丧失人格与尊严吗?” 天哪,陶学荣的声音太大了,而且这时陈晓丹就坐在他们不远处。许多人都惊诧地向陶学荣看去,接着又把齐刷刷的目光转向陈晓丹。教室里静极了,陶学荣这才注意到陈晓丹,他为自己冒失的话语充满歉意,他又慢慢坐下了。陈晓丹低下了头,坐在她旁边的杨毓秀拍拍她肩膀,似乎在安慰她。第二节课还没上,陈晓丹就从教室里冲出去了。接下来的日子,陈晓丹就像大家嘴边挂的鸡腿,每个人都想啃一口。他们都在谈论着:每周有什么样的车来接陈晓丹;每天陈晓丹可以挣多少钱;陈晓丹现在有多少钱;陈晓丹多低等下贱……黄平他们班有许多张嘴议论着,旁边无数双耳朵听着,接着这无数双耳朵又变成无数张嘴。甚至有的时候,你在校园里转一圈,到处都可以听到陌生人在谈论某系的女生做台当小姐的事。 天,突然间阴沉起来,一张浓黑的大网罩在校园的每个角落。任陈晓丹多么不在意;任陈晓丹多么孤傲;任陈晓丹多么置若惘闻,她又怎么能逃过一张张毒箭般的嘴和令人窒息的烟雾。 她,已经有两天没来上课。她不上课,没有任何人问,也没有任何人提及。 这天晚上,风又开始呼啸,躺在宿舍里就可以听见凄历的风声。天快要转暖了,雪已融化了,今晚的风似乎就是预示冬日的离去。 早晨,天刚亮,外面就有了骚动。213宿舍的几个正要起床,窗外的声音更大了。王新国起的快,他打开窗户看一下外面发生了什么。 “兄弟们,快起,外面好多人。”王新国大声惊叫着说。 他们几个听见,马上把头伸过去。天哪,女生楼下面站满了男生和女生。他们好像在看什么,他们迅速穿好衣服,挤到窗前。 他们终于看清楚了,女生楼的楼顶站着一个女生。一个许多人憎恶的女生——陈晓丹。她立在六层高的楼顶,就站在檐上。风吹动着她冰凉的衣衫,她目无表情,注视着东方,似乎在等待对太阳忏悔。虽然天气很糟,可她的衣衫还是很华丽,她将带着这些华丽奔赴一个只有她自己的地方。 “陈晓丹你快下来吧。”一个女生在楼下呼喊着她,是杨毓秀。她站在人群围成的空档中间,哭喊着。 陈晓丹可能已经受了霹雳的打击,风霜的侵袭。她对人世界的痛苦已经麻木,任杨毓秀怎么哭喊 ,她就是不改一点脸色。 “陈晓丹,你快下来吧,你父亲还等着你回去呢。我们毕业了还要出去一起旅游。” 杨毓秀一个人喊着,其他的人,那么多的人,都一言不发,朝上看着。有的人去找老师,有的人去找她的家人。 太阳还没升起的早晨充满了阴冷,下面的人等待着她的下来。突然天国的门打开了,太阳露出了微笑,陈晓丹闭上眼睛,眼角滚落一滴忏悔的泪水。她从楼上飞了下来,下面的人群吓地往后退。一片新鲜的血水浸湿了地砖,她的身躯重重地摔在地上,人群又定住了,为这滩血水着了魔。等老师来时已经晚上,等她的父亲时也已经晚了,只有杨毓秀一个人趴在她的躯体上哭着。等所有的人清醒时,她们都会相信,陈晓丹解脱了。她是微笑着离开的,去了一个盛开着血红色花的地方。那里,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生活。 第二天下了一场春雨,一场很大的春雨,把那滩血水洗涮地干干净净,每个人又像花一样灿烂地活着。 黄平他们剩的时间不多了。要自考,还有的要考专升本;还要谋划着找工作,对于黄平来说,还要积极谋划自己的爱情事业。 这两天黄平也觉得不对劲:打电话都找不见肖红了。黄平问刘芳,刘芳说这几天学生会也没什么事。黄平的心顿时就消沉地像一个压瘪的皮球。他无意识地在校园里乱转,他消沉地在每个教室乱窜,目的就是希望能找见肖红。 今天下午放学,黄平截住了沈艾霞,打听肖红的消息,他俩来到图书馆后面的小亭处,因为这儿比较安静。 “沈艾霞你也不知道肖红在干什么吗?” 沈艾霞看着黄平着急的样子,叹口气说:“你可能不知道,肖红也好长时间没给我打过电话了。你对她那么痴情,她会不给你打电话。” 黄平被沈艾霞打击的心里直流酸水,心跳似乎都快要停止。他想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倒霉,似乎有的人要抛弃他。他无奈到极点,说:“我有一周没见她的面了,打电话又老是找不见人,只听她们宿舍 说,她很忙,难道她开始变心了吗?” “不会,怎么会呢?”沈艾霞故意用这么冷淡的语气,说:“你们俩两情相愿,你就傻傻地等着吧,你们的好日子快要来了。” 黄平听得很生气,他大声说:“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是傻傻的,难道我喜欢她有错吗?我是把你当作可信任的朋友才对你说的。” 沈艾霞淡淡笑着说:“你把我当作可信任的朋友,可我的话你为什么不听呢?我是为你好。” “作为好朋友,我是多么希望你能祝福我俩,而不是一个劲在我前面挖坑。” 沈艾霞也很生气:“不是我在挖坑,而是你快走到悬崖边上了。” “所以,你百般阻挠,让我付出的一切付诸东流。” 沈艾霞对黄平天真的话语无可奈何,她气恼地摇着头,严肃的说:“你还不明白吗?肖红她已经完完全全长大了。她需要呼吸新鲜空气,她向往自由蓝天,而我们将踏着夕阳走出校门。难道你所谓的回报就是占有吗?” 沈艾霞又重复着让黄平听起来心寒的话。黄平不相信自己为什么会是自私的化身。难道他也应当像太阳一样博爱,把光芒洒向大地;难道他也应当像春风一样,让飞絮四散飘扬。可是,在他寂寞的内心世界,有谁会来温暖他冰凉的心,有谁来吹干他眼角的泪水。他伤心到极点,他不是坐享其成,他不想一事无成,他想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委屈呀,他并没有强迫任何人,可是人们却总是离他而去,他的眼角渗出了伤心的眼泪。他悲痛地说:“我也需要呼吸新鲜空气,我也向往浩瀚蓝天,我也喜欢夕阳下惊现的美丽。没有这些我就会庸懒地像一只蜗牛;我就像在阴黑中爬行的蚂蚁,我的心会在涸寂中死去。人并不是说怕失去多少东西,而是怕失去希望。我舍去了那么多东西,而去追求我的希望,这有什么错?” 沈艾霞看着黄平的愚笨,显地很无助。她用惊慌的眼神看着天,忧闷的说:“谁都和你一样,我也追逐着希望,可我的希望却总被一片云遮着。我又能向谁诉求,只能等待这个人的心智被打开,把那片云吹散。” 黄平很奇怪,这么高傲的沈艾霞,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展现伤感。她有成千上万个追求者,而他只能疲于奔命追求别人;她被花蜜包裹着,而他在努力嗅着残留的微香。她再可怜也有人爱着,而他只能享受着一点权利去爱别人。他在心里无声地笑着沈艾霞的不应该。 他打开天窗,对沈艾霞说:“你又何必那么伤感呢?你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就决定了你的命运不会有太多坎坷,你随手抓一把蜂蜜就可以涂抹自己的甜蜜幸福。” “可我如今被一片云遮住了心灵,我浑身上下就感到冰冷。” “那你可能就是自寻烦恼。”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沈艾霞倚在柱了上问 “我也曾经注视过你,可总被你的高贵我的平凡而屈服,你和我似乎是遥不可及的。可我把你当作一个朋友,我心里就舒服多了。” 沈艾霞叹口气说:“你又被你的自卑蒙上了双眼。”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艾霞正要将心扉打开时,一个黄平朝思夜想的人出现了。 “沈艾霞,你们怎么在这儿?”肖红问。 黄平立刻站了起来,肖红是从科技馆那边过来的,这会可能要回宿舍。 “肖红,你来的正好,黄平找你。他已经有好几天没见着你了。”沈艾霞说完就走下台阶,准备走。 “沈艾霞你上哪去?”肖红急忙问。 沈艾霞的眼中洒着灰,她叹口气说:“我有事,先回去了,你们聊吧。” 肖红几步就跳进小亭,她认真打量着黄平灰暗的脸,竟然天真无邪般地问:“你和沈艾霞吵架了?” 黄平的肺都快要气炸了,这个不懂世事的丫头,满嘴胡说。 “坐下。”黄平厉声说。。不过说这两个字的勇气是从哪来的呢?是从愤怒中来的。 肖红怔住了,她小心地坐下来,疑惑地看着黄平。 “你这两天都忙着干什么呢?”黄平很严肃的问。 肖红的眼珠滚了一圈,她想了想说:“这两天嘛,正在忙着搞一个科技展览。” 黄平说:“就这么些?你一天忙地找不见人?” “那我还要学习,看书,参加社会实践呢!前天我们刚从黑河滩考察回来。” 天哪,黄平晕了,这些事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她现在什么也不跟他讲了,她把他不放在心上。 “你和沈艾霞在这干什么?”肖红又发问了。 黄平已经懒地给她回答,可一看她那张稚嫩地什么都不懂的脸,他又忍不住说:“我在向沈艾霞打听你呢?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 肖红婉然一笑说:“知道。” “知道为什么不回电话?” “每天回来的迟,不是忘了嘛。” 黄平站在那,烦燥地在小亭里踱来踱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黄平站住,被问住了。心里压抑着一大团的牢骚,全被堵住。他想起来,他是自私的,他的这些话也是自私的。在肖红面前他要装地伟大一点,而不是自私。于是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下说:“我就是想知道你近段时间的学习和生活情况。” “你不是刚才听见了吗?我现在很好,生活充满新意,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肖红说完,见黄平不说话,肖红又笑着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黄平感觉自己只剩下这三个字了。 肖红一个蹦子跳起来,抓住黄平的胳膊说:“好,我请你吃饭,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黄平心里既使有一万个不情愿,可还是被肖红拉着走了。此刻黄平的脸上才显露出一点点轻松的笑容。 这顿饭吃过之后,肖红又从黄平的眼前消失了。 第九十六章 春天,实实在在的来了,校园内被绿色的小生命装扮地生机盎然:柳絮如小降落伞在校园内纷飞,迎春花以它丰艳的身姿向世人展露着微笑。 专升本的消息也就在这个时候在学校内传地纷纷扬扬,这也是许多苦于找不到工作的毕业生的一种选择,都跃跃欲试,都异想天开。 赵春梅肯定要报,她每天都盼着这个时刻的到来,王新国和郑文君两人也要报,这是他俩共同的选择。还有邢忠,赵长生等。黄平他们班报了十几个人,如果说全校肯定有好几百人。这种热情往年是从来没有的,可谁让现在的就业这么难呢? 大胖他不报,他说他爸会给他安排好一切。黄平也没报,黄平有点累了,他想赶紧找个工作。张吉成刚开始很犹豫,后来报的人多了,他想这么多人竞争多么激烈呀,他放弃了。马建秋他感觉现在的生活很有意义,他没想着考专升本。 肖红为这事,其实也劝过黄平。她说这是一个继续学习深造的好机会,应当去试一下,可她没有说服黄平,黄平还没有感到就业的危机。他如果考上专升本就必须离开这儿,去兰州。那他的肖红怎么办?让谁去眷顾她,让谁去呵护她?他的心无法舍弃,他只需要等待。 沈艾霞也没报,这让熟知她的人感到很奇怪。武威的就业情况很不理想,很多人都选择了继续深造,而她还是一意孤行。 今天下午放学,黄平和沈艾霞正好走在一块。黄平实在没个说的,就想起专升本这件事。 “沈艾霞你为什么不报专升本?”黄平问。 沈艾霞也不忧烦,她爽朗地说:“我怕考不上呗!” “你考不上,你的学习比起报的这些人一点都不差,看来你爸把你的工作路早铺好了。” 沈艾霞停住了,她用生气的眼睛逼视着黄平,黄平胆怯地看着她。 “现在的大学生谁还靠父母。既然这么有理想,当然要自己去选择路。我觉得我是独立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要后悔。” 黄平像凋谢的春花,有点自惭形秽。他还指望着大舅把他弄到县中或城里的中学去,这些想法在沈艾霞面前跟本就摆不上台。 “那你为什么不报?”沈艾霞问 “我……”黄平不会讲了。 沈艾霞清湛地一笑说:“噢,你是舍不得你的肖红,你要把她看住,是不是?” 黄平真的被沈艾霞猜中了,可他不能就这么乖乖地承认。于是他淡淡地说:“我像浮萍,到时候飘到哪就到哪?” “在我的面前你还装。”沈艾霞笑着说。“在生活态度上我就是这样,对于肖红那是另一回事了。” “黄平,我听说公园里的迎春花这两天正开地艳,肖红还有你,我们一起去看一下吧。”沈艾霞似乎是蓄谋已久。 黄平一听三个人,他心里立刻就不干了。那么美好的景色如果被三个人瓜分,情意就消淡了许多。他和肖红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而且能够相处的时间更少,这么好的机会他不能因为沈艾霞而浪费掉。 他为了隐蔽自己菲薄的私心,装作为难的样子说:“以后再说吧,肖红这两天很忙。” 沈艾霞脸上的春色立刻被一块云遮住了,黯然失色。同时沈艾霞也知道,春色将离她而去。 黄平终于达到了目的,他和肖红双双踏入公园。公园门口盛开的迎春花,如漆似胶般地抱成一团,粉色,黄色,折射着摄人的光彩。他俩在飞满柳絮的池水边尽情奔跑,在春色的祝福下喜笑颜开。 他俩玩累了,就在垂柳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轻风拂来,垂柳轻轻抖动着她崭新的绿装。 黄平看着静卧着的水池,水中折射着一个耀眼的新娘。黄平春心荡漾,忍不住指着水中的艳影,对肖红说:“肖红快看,水中那团耀眼的光芒像不像太阳的心房。” 肖红的脸欢澈透底,她用微醉的笑容说:“是呀,看上去让人的心里暖洋洋的。” “如果是水中的游鱼,不是一直能亲吻它吗?” 肖红说:“我也希望自己是其中的一条。” “那我就是另外的一条。”黄平不假思索的说。 肖红似乎很敏锐地感觉到什么,她说:“你不是说你是浮萍吗?怎么又想去做水中的一条游鱼。” “我去保护你呀,不然你会寂寞。” 肖红眨着眼睛,说:“自由的小鱼难道怕寂寞吗?她的梦谁都不会懂,但是她的梦是自由,光明,神圣的。” “她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吗?” “如果总是有人帮助她,那么她又何时才能长大。她只需要别人殷切的目光就够了。” 一阵风过来,水中的艳影虚淡了,黄平收回自己贪婪的目光。 “黄平,你都快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黄平的心有点松散,他重复着那条敷衍别人的话:“我是浮萍,将随水飘零。” “你怎么还说这些不切实际的话,你该有一个打算了。想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给我指引了一条积极向上的道路,我觉得现在走地很好,。我长大了,充实了,有了新的理想,我浑身上下都充溢着活力。我从生活的每一个美妙时刻里汲取欢乐,我把象牙塔内丰富多彩的生活比作幸福,而你绝对是我总好的向导。难道在你快要走的时候,我不该关心一下你吗?” “向导”这是她故意说的,黄平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他什么时候满足过去当一个向导,他之所以呵护她,是因为他要显示自己的伟大,让她崇拜自己,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心爱的小马驹,可爱的小花朵,醉人的春色,没有哪一个不是他喜欢的。这浓浓的爱意,这深深的思念,在这样美好的时刻他却无法表达。不黯世事的小姑娘,已长成为健康向上的快乐女生,她正在以她刚刚成熟的哲学解读人生。她的快乐大公无私,她的美丽出尘脱俗。可不管怎么说,他应该永远是智者,去说话,去选择,去表决。可是他那颗因为爱而迸发自私的心,弄得他满身自卑。他在爱人的面前抬不起头。他怕,一旦表达爱意,爱就被一种肮脏的毒素杀死了。已经一年了,从第一次见到她到现在,这种爱就一直缄默着:就像一列火车,疯狂地奔走,可何时是尽头。这会,他应当表达吗?他应当说实话吗?这融融春意不正好是他的见证吗?不,他要说,再不说他就要离开校园了。 他挺起身子,把头抬地高高,他咽下口中的苦水,深吸了一口气,他要说了。 “黄平,想起你的离开,我也有许多舍不得。真想能和你再相处一年,这样我们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的成功,为对方喝采。我对你的敬意和尊崇就像心底的一口深井,永远也无法替代。我多想为你做点什么,就像一个小妹妹为大哥哥做点什么一样。你激励别人的话语,你殷切的目光,你给予别人的平和,这是对我最大的恩赐……这些我都对沈艾霞讲了。” 黄平的决心被沈艾霞的名字给堵住了,他疑惑不解地问:“你为什么给沈艾霞讲?” “难道你就没有觉察出来吗?” “觉察什么?”黄平追问道。 肖红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黄平,说:“沈艾霞一直深深喜欢着你。” 天哪,一个红色的火球从天而降,炸地黄平神志恍惚。天地间正裂开一条无法缝合的口子,里面冒着高贵的颜色让他旋晕。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抛向天空,站在了稀薄的云端。这可能是生命跟他玩弄的最巧妙的游戏,上演着黄雀在后的典故,演证着青蛙王子的神话。即使在愚人节也没有人跟他开这种玩笑。两条不相干的河流,两种生命的颜色,如今有人想将它们混在一起,这种感觉让人恐惧,窒息。沈艾霞,她没有什么不好的,她是高贵的化身,雍容华贵;而黄平那颗朴素的心,连细心瞻仰她的勇气都没有,更不要说博得她的喜欢。 黄平强忍着这种巨大的冲击下的眩晕,说:“这是你给我讲的第一个幽默故事吧?” 肖红又很认真地把头凑近黄平说:“真的,黄平,不骗你。凭我的直觉我敢肯定。” 黄平激愤地说:“沈艾霞她有男朋友,在我们班她可以高傲地占有一席之地,没有人侵犯她,没有人能打上她的主意。她是万人瞻注的对象,而不是平庸地属于某一个人。” 肖红替沈艾霞感到可悲,她悲叹地说:“她何曾有过男朋友,她一直将专注的目光钟情于你,这些我后来才知道。她一直和你坐在同一个教室,而且每次都坐在靠你最近的座位;她一直留意和你相处的每一次机会。她因为能和你相处而感到高兴,只不过她的脸上从没有表露罢了。” 黄平笑着,笑地有点癫,他用虚弱的语气说:“肖红呀,肖红,我是谁?黄平——默守着无闻的人格,在沉寂的大地上平凡地活着,我的身上燃烧着朴素的颜色,我满脑子装着平庸的理想。我无法打开生活的精华,也不会去享受生命的浪潮。我消极,保守,吐着只能为自己织衣的丝线。我就像一粒种子,虽然也会发芽,但叶子不会长地太大,花开地不会太香。纷繁的世界中似乎没有我的生存之地。所以在晴朗的日子里,我会去旷野中乱转,寻找雾海,没有人去的雾海,而我会去追随,我会去流浪,这样我的心境才会获得片刻的宁静与舒适。” “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切生命始于深藏不露;一切成长,沐浴凄风苦雨;一切收获,注定香飘万里。你应该到收获的时候了。” 黄平说:“我没有为沈艾霞付出任何东西。” “可我感激你,希望你得到收获。” 黄平在思维的空间游逸徘徊。沈艾霞已成为肖红逃离自己的阻箭牌,他悲痛的品尝着自己身上的血,希望可以死去。 肖红缓缓伸过手,她抓住了黄平的手,她把热量和信心源源不断输入黄平体内。她攥紧黄平的手说:“黄平,你是个好人。去和沈艾霞谈谈吧,我预祝你们将来走的更好。” 黄平的心在寒冷中哭泣,他在悲痛中喷发出火山般的愤怒。他猛地甩开肖红的手,大声说:“不,我不信,你别骗我,我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我的初衷。这样的回报,简直是对我付出的侮辱。” 黄平发疯似地走了,他追问着天地的不公,反复念着这个摧残人性的故事。为什么?不明白,像一阵又一阵的冰雹向他劈脸砸来。 往后的一段日子里,黄平失魂落魄地想着那天公园里的事。他的心绪混乱像发疯的浑水,他不敢给肖红打电话,也从没因为肖红的话而改变对沈艾霞的态度。 第九十七章 春天,实实在在的来了,校园内被绿色的小生命装扮地生机盎然:柳絮如小降落伞在校园内纷飞,迎春花以它丰艳的身姿向世人展露着微笑。 专升本的消息也就在这个时候在学校内传地纷纷扬扬,这也是许多苦于找不到工作的毕业生的一种选择,都跃跃欲试,都异想天开。 赵春梅肯定要报,她每天都盼着这个时刻的到来,王新国和郑文君两人也要报,这是他俩共同的选择。还有邢忠,赵长生等。黄平他们班报了十几个人,如果说全校肯定有好几百人。这种热情往年是从来没有的,可谁让现在的就业这么难呢? 大胖他不报,他说他爸会给他安排好一切。黄平也没报,黄平有点累了,他想赶紧找个工作。张吉成刚开始很犹豫,后来报的人多了,他想这么多人竞争多么激烈呀,他放弃了。马建秋他感觉现在的生活很有意义,他没想着考专升本。 肖红为这事,其实也劝过黄平。她说这是一个继续学习深造的好机会,应当去试一下,可她没有说服黄平,黄平还没有感到就业的危机。他如果考上专升本就必须离开这儿,去兰州。那他的肖红怎么办?让谁去眷顾她,让谁去呵护她?他的心无法舍弃,他只需要等待。 沈艾霞也没报,这让熟知她的人感到很奇怪。武威的就业情况很不理想,很多人都选择了继续深造,而她还是一意孤行。 今天下午放学,黄平和沈艾霞正好走在一块。黄平实在没个说的,就想起专升本这件事。 “沈艾霞你为什么不报专升本?”黄平问。 沈艾霞也不忧烦,她爽朗地说:“我怕考不上呗!” “你考不上,你的学习比起报的这些人一点都不差,看来你爸把你的工作路早铺好了。” 沈艾霞停住了,她用生气的眼睛逼视着黄平,黄平胆怯地看着她。 “现在的大学生谁还靠父母。既然这么有理想,当然要自己去选择路。我觉得我是独立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要后悔。” 黄平像凋谢的春花,有点自惭形秽。他还指望着大舅把他弄到县中或城里的中学去,这些想法在沈艾霞面前跟本就摆不上台。 “那你为什么不报?”沈艾霞问 “我……”黄平不会讲了。 沈艾霞清湛地一笑说:“噢,你是舍不得你的肖红,你要把她看住,是不是?” 黄平真的被沈艾霞猜中了,可他不能就这么乖乖地承认。于是他淡淡地说:“我像浮萍,到时候飘到哪就到哪?” “在我的面前你还装。”沈艾霞笑着说。“在生活态度上我就是这样,对于肖红那是另一回事了。” “黄平,我听说公园里的迎春花这两天正开地艳,肖红还有你,我们一起去看一下吧。”沈艾霞似乎是蓄谋已久。 黄平一听三个人,他心里立刻就不干了。那么美好的景色如果被三个人瓜分,情意就消淡了许多。他和肖红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而且能够相处的时间更少,这么好的机会他不能因为沈艾霞而浪费掉。 他为了隐蔽自己菲薄的私心,装作为难的样子说:“以后再说吧,肖红这两天很忙。” 沈艾霞脸上的春色立刻被一块云遮住了,黯然失色。同时沈艾霞也知道,春色将离她而去。 黄平终于达到了目的,他和肖红双双踏入公园。公园门口盛开的迎春花,如漆似胶般地抱成一团,粉色,黄色,折射着摄人的光彩。他俩在飞满柳絮的池水边尽情奔跑,在春色的祝福下喜笑颜开。 他俩玩累了,就在垂柳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轻风拂来,垂柳轻轻抖动着她崭新的绿装。 黄平看着静卧着的水池,水中折射着一个耀眼的新娘。黄平春心荡漾,忍不住指着水中的艳影,对肖红说:“肖红快看,水中那团耀眼的光芒像不像太阳的心房。” 肖红的脸欢澈透底,她用微醉的笑容说:“是呀,看上去让人的心里暖洋洋的。” “如果是水中的游鱼,不是一直能亲吻它吗?” 肖红说:“我也希望自己是其中的一条。” “那我就是另外的一条。”黄平不假思索的说。 肖红似乎很敏锐地感觉到什么,她说:“你不是说你是浮萍吗?怎么又想去做水中的一条游鱼。” “我去保护你呀,不然你会寂寞。” 肖红眨着眼睛,说:“自由的小鱼难道怕寂寞吗?她的梦谁都不会懂,但是她的梦是自由,光明,神圣的。” “她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吗?” “如果总是有人帮助她,那么她又何时才能长大。她只需要别人殷切的目光就够了。” 一阵风过来,水中的艳影虚淡了,黄平收回自己贪婪的目光。 “黄平,你都快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黄平的心有点松散,他重复着那条敷衍别人的话:“我是浮萍,将随水飘零。” “你怎么还说这些不切实际的话,你该有一个打算了。想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给我指引了一条积极向上的道路,我觉得现在走地很好,。我长大了,充实了,有了新的理想,我浑身上下都充溢着活力。我从生活的每一个美妙时刻里汲取欢乐,我把象牙塔内丰富多彩的生活比作幸福,而你绝对是我总好的向导。难道在你快要走的时候,我不该关心一下你吗?” “向导”这是她故意说的,黄平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他什么时候满足过去当一个向导,他之所以呵护她,是因为他要显示自己的伟大,让她崇拜自己,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心爱的小马驹,可爱的小花朵,醉人的春色,没有哪一个不是他喜欢的。这浓浓的爱意,这深深的思念,在这样美好的时刻他却无法表达。不黯世事的小姑娘,已长成为健康向上的快乐女生,她正在以她刚刚成熟的哲学解读人生。她的快乐大公无私,她的美丽出尘脱俗。可不管怎么说,他应该永远是智者,去说话,去选择,去表决。可是他那颗因为爱而迸发自私的心,弄得他满身自卑。他在爱人的面前抬不起头。他怕,一旦表达爱意,爱就被一种肮脏的毒素杀死了。已经一年了,从第一次见到她到现在,这种爱就一直缄默着:就像一列火车,疯狂地奔走,可何时是尽头。这会,他应当表达吗?他应当说实话吗?这融融春意不正好是他的见证吗?不,他要说,再不说他就要离开校园了。 他挺起身子,把头抬地高高,他咽下口中的苦水,深吸了一口气,他要说了。 “黄平,想起你的离开,我也有许多舍不得。真想能和你再相处一年,这样我们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的成功,为对方喝采。我对你的敬意和尊崇就像心底的一口深井,永远也无法替代。我多想为你做点什么,就像一个小妹妹为大哥哥做点什么一样。你激励别人的话语,你殷切的目光,你给予别人的平和,这是对我最大的恩赐……这些我都对沈艾霞讲了。” 黄平的决心被沈艾霞的名字给堵住了,他疑惑不解地问:“你为什么给沈艾霞讲?” “难道你就没有觉察出来吗?” “觉察什么?”黄平追问道。 肖红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黄平,说:“沈艾霞一直深深喜欢着你。” 天哪,一个红色的火球从天而降,炸地黄平神志恍惚。天地间正裂开一条无法缝合的口子,里面冒着高贵的颜色让他旋晕。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抛向天空,站在了稀薄的云端。这可能是生命跟他玩弄的最巧妙的游戏,上演着黄雀在后的典故,演证着青蛙王子的神话。即使在愚人节也没有人跟他开这种玩笑。两条不相干的河流,两种生命的颜色,如今有人想将它们混在一起,这种感觉让人恐惧,窒息。沈艾霞,她没有什么不好的,她是高贵的化身,雍容华贵;而黄平那颗朴素的心,连细心瞻仰她的勇气都没有,更不要说博得她的喜欢。 黄平强忍着这种巨大的冲击下的眩晕,说:“这是你给我讲的第一个幽默故事吧?” 肖红又很认真地把头凑近黄平说:“真的,黄平,不骗你。凭我的直觉我敢肯定。” 黄平激愤地说:“沈艾霞她有男朋友,在我们班她可以高傲地占有一席之地,没有人侵犯她,没有人能打上她的主意。她是万人瞻注的对象,而不是平庸地属于某一个人。” 肖红替沈艾霞感到可悲,她悲叹地说:“她何曾有过男朋友,她一直将专注的目光钟情于你,这些我后来才知道。她一直和你坐在同一个教室,而且每次都坐在靠你最近的座位;她一直留意和你相处的每一次机会。她因为能和你相处而感到高兴,只不过她的脸上从没有表露罢了。” 黄平笑着,笑地有点癫,他用虚弱的语气说:“肖红呀,肖红,我是谁?黄平——默守着无闻的人格,在沉寂的大地上平凡地活着,我的身上燃烧着朴素的颜色,我满脑子装着平庸的理想。我无法打开生活的精华,也不会去享受生命的浪潮。我消极,保守,吐着只能为自己织衣的丝线。我就像一粒种子,虽然也会发芽,但叶子不会长地太大,花开地不会太香。纷繁的世界中似乎没有我的生存之地。所以在晴朗的日子里,我会去旷野中乱转,寻找雾海,没有人去的雾海,而我会去追随,我会去流浪,这样我的心境才会获得片刻的宁静与舒适。” “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切生命始于深藏不露;一切成长,沐浴凄风苦雨;一切收获,注定香飘万里。你应该到收获的时候了。” 黄平说:“我没有为沈艾霞付出任何东西。” “可我感激你,希望你得到收获。” 黄平在思维的空间游逸徘徊。沈艾霞已成为肖红逃离自己的阻箭牌,他悲痛的品尝着自己身上的血,希望可以死去。 肖红缓缓伸过手,她抓住了黄平的手,她把热量和信心源源不断输入黄平体内。她攥紧黄平的手说:“黄平,你是个好人。去和沈艾霞谈谈吧,我预祝你们将来走的更好。” 黄平的心在寒冷中哭泣,他在悲痛中喷发出火山般的愤怒。他猛地甩开肖红的手,大声说:“不,我不信,你别骗我,我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我的初衷。这样的回报,简直是对我付出的侮辱。” 黄平发疯似地走了,他追问着天地的不公,反复念着这个摧残人性的故事。为什么?不明白,像一阵又一阵的冰雹向他劈脸砸来。 往后的一段日子里,黄平失魂落魄地想着那天公园里的事。他的心绪混乱像发疯的浑水,他不敢给肖红打电话,也从没因为肖红的话而改变对沈艾霞的态度。 第九十八章 日子走地很快,夏日的浓装已穿在树上。春姑娘的花篮不见了,全被夏哥哥们的绿叶遮住了。 谢明飞的辉煌全被他说中,似乎是被夏日烘烤出来的。他的诗集终于在毕业之际出版,名字叫《热恋真心》。他请学校院长作序,并最终由甘肃出版社发行。这在河西学院历史上是第一次,第一个以学生身份出版发表自己的作品。学校给予他大力支持,《甘肃青年报》也开始宣传他的作品。学校的宣传栏、广播又有了事干,他们开始全方位地塑造这位文学天才,每个人都议论着这位酷爱文学的少年。特别是黄平他们班,更把谢明飞当作他们的骄傲:每当向一位好奇的听众介绍时,他们总自豪地说那是我们班的。为了自己的作品更能够被读者接受,谢明飞在青年广场亲自签名售书。黄平也去帮忙,看着那么多学子争先买书,黄平羡慕地笑着,脸上辉映着无上的荣光。 这天晚上,213宿舍还是只有四个人:黄平,张吉成,王新国,邢忠。马建秋和女友在外面租房同居,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所以他的床铺空着,显地很自然。大胖利用为数不多的日子变本加利地上网,听说还交了一位网友,也在西安,两人已成为穿越时空的知音,而且那位女网友还大胆地把照片寄给大胖。马上要进行最后一次考试,也就是毕业考试。大胖又开始接二连三地旷课,以前孙明福在的时候还替他瞒着,现在付志东当班长,他总是实话实说。 “你们的工作找地怎么样了?”邢忠躺在床上沉闷的说。 最先回应的是张吉成,他滚了一下说:“我们武威去年毕业的有些学生还没分,我们今年看来是没戏了。” 王新国也深有同感,说:“我们武威每年从河西学院毕业的院士比蚂蚁还多,我就没指望分。所以我报了专升本,希望能考上西北师大的本科,再去上两年吧。” “你和郑文君一起去吗?”邢忠问。 张吉成说:“你们两个能都考上吗?” 王新国似乎也不是太在乎,少了往日的急燥,平静地说:“能考上了就上吧,如果考不上我和郑文君就找一所民办学校。” “我们也找个民办学校吧。”张吉成说。 邢忠说:“张掖就有,今年又有两三个新办的民办学校,只不过离市区都很远,而且具体情况也不了解。要是办几年办不下去了,你说怎么办?” 邢忠说完,又问黄平:“黄平,你的工作是不是联系好了。你们金塔的学生少,分配该没问题吧。” 其实刚才他们在谈论工作的时候,黄平也面临着为难的境地。原先想着分配,可一打听,今年不分配了。他给他在工商局工作的大舅打电话,他大舅说让他先回来,等合适的机会再找工作。黄平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下了一夜倾盆大雨,他不知道该去哪儿。真的谈到工作了,他才真正意识到工作的重要性。找不到工作,就像流浪多年仍然找不到家一样。就在他顾影自怜的时候,他的小舅又给他打电话。说:玉门的饮马农场中学缺老师,问他去不去。黄平听到这个消息,深思了好几天。那个地方离自己的家毕竟很远,可是一想到回到那朴素萧落的小学校,他的心里又有了一种莫名的厌恶感。他说过:他念书是为了摆脱像父母一样辛勤劳作的困境。并不是他怕劳动,而是因为全天下的农民就是最苦的,他不能再像父母一样去做最苦的事,那样父母会伤心。所以他不愿意回去,也不愿意去等待,他需要工作,一个毕业后能立刻找到的工作。所以他让小舅帮他联系一下。 这会邢忠问起了,黄平就直率地说:“我们金塔也不分,我也很发愁,不过我小舅说给我在玉门联系一下。” “玉门哪儿?”张吉成问。 “好像是饮马农场。” “是个农场呀?”邢忠说。 黄平说:“管它是什么?先找个工作干呗。” “黄平,谢明飞那天卖了多少本书?”邢忠问。 “可能一千本吧。” “一天卖了那么多。”张吉成说。 黄平看他们惊讶的样子,又说:“我听谢明飞说这次一共印了三千册,还有其它书店和学校代销的,可能所剩无几了。” “你也没买一本?”邢忠说。 黄平自豪地说:“还用买吗?我忙了一天谢明飞亲自签名给我送了一本。” “我们哪天也拜读一下。”张吉成说。 “谢明飞可真是不简单。你不要看他在我们班最小,能干出这么轰动的事,真让人刮目相看。我们和人家比起来,真是自叹不如。”王新国说。 邢忠突然大声哀叹道:“我也要写本书。” 张吉成乐了,伸长脖子对邢忠说:“就写你的失恋史吧,肯定会换来许多人的同情。” 王新国说:“你把你的那些追姑娘的经验和屡败屡战的精神给大家介绍一下,让更多的男人告别单身,比如说我们的张吉成。” 张吉成忙说:“我才不学呢,要是被人把嘴打歪了可怎么办呢?” 邢忠生气地从床上跃起来,拿起枕头,跑到张吉成床边,使劲砸过去。一边砸一边说:“我让你把嘴打歪,你爱胡说,我把腿给你打坏。” 张吉成一边躲着,一边说:“不对,说错了,是把牙打掉。” 黄平和王新国看着只是笑,因为他们两个太有意思了。 夏日的午后清新消散,校园到处浸满休闲时光:打乒乓球的,打羽毛球的,打排球的,还有操场踢足球的,处处洋溢着快乐。 下午饭吃完,沈艾霞约黄平去打羽毛球,黄平也觉得闷就答应了。临出宿舍门时,张吉成问黄平: “黄平,书也不拿,上哪去?” “沈艾霞叫打羽毛球去。” “打羽毛球?”邢忠立刻从床上翻起来说:“我也想去。张吉成你去吗?” 张吉成犹豫了一下,还是欣然而往。 他们三个来到操场时,沈艾霞已经和闫金华在打了。邢忠和张吉成立刻冲过去抢过拍子就打起来。黄平一看没份了,就坐在看台上。沈艾霞用纸擦去额头的汗,看见黄平坐在看台上,她也跨上来在黄平身边坐下来。闫金华有点不甘心,站在看台下面看邢忠和张吉成打羽毛球。 “怎么,你不打吗?”沈艾霞问黄平。 黄平感觉沈艾霞坐地太近了,她身上散发的热量能把他烤焦。 黄平说:“你看,能挨上吗?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呀,饭吃完就过来了,正好闫金华在这儿看书,我就叫她先来打。” 黄平再没搭话,他专心地看他俩打球。这两个人技术也太臭了,一个球超不过三个回合,打着打着两人就嚷嚷起来:一个说另一个球没发好,另一个说一个笨得不会接。打了还不到一会,不用别人催,张吉成就不打了,他说邢忠太笨了,他要去图书馆看书。张吉成走了,邢忠和闫金华打起来。可他又哪是闫金华的对手,打了十五个球,邢忠就狼狈的逃走了。邢忠也走了,黄平和沈艾霞就从看台上走下来。黄平本想和闫金华打几个回合,闫金华却把拍子给了沈艾霞,她说她要去看英语书了。黄平拿着拍子,他想不来打到最后又只剩下他和沈艾霞了。两人的技术都不赖,不过沈艾霞在速度和精确度方面打地比黄平好一点。两人打地很开心,很投入。黄平也没想沈艾霞是否爱着他,两人打了三局,三局都以黄平告负。两人身上热汗滚滚,准备回宿舍。 黄平要走了,沈艾霞却没动,她叫住了黄平。 “黄平,坐一会再走吧,这会回去宿舍里也闷热地很。” 黄平不好拒绝,就坐了下来。 “你的工作找地怎么样了?”沈艾霞问。 黄平说:“正找着呢,看来金塔是回不去了。” “那你去哪?”沈艾霞问。“我小舅在玉门饮马农场,我等他给我联系工作着呢!” 沈艾霞看着余晖,带着哀婉说:“我也回不了武威了。” 黄平很奇怪,便问:“你爸在城里,让他给你托关系在城里找个工作嘛。” 沈艾霞略微笑着说:“哪有那么容易。都这么大了,再靠父母找工作多丢人,我宁愿自己去找。” “可凭我们,去哪儿找呢?” 沈艾霞突然笑起来说:“我也快联系好了,让我们同学帮我联系的。” “在哪儿?”黄平问。 沈艾霞眼神神秘但透着喜悦,她说:“也在玉门。” “玉门哪儿?”黄平有点紧张。 “那可保密,现在说了,以后要是找不上了,可怎么办?” 黄平想即使她把工作找到玉门,肯定也不会去那个农场。玉门那么大,说不上她找的是玉门市区的哪个学校。 八点多的时候,天气凉了下来,两人谈论着谢明飞的事回来了。 晚上,黄平接到小舅打来的电话,说他已经和学校联系好了,让他把简历递过去。黄平高兴极了,没想到工作这么快就有着落了,连宿舍的几个也惊羡不已。 说来也奇怪,就在毕业考试的前一天,第二节课刚下,沈艾霞就跑到黄平座位旁。 “黄平,你工作找好了吗?”沈艾霞真率的眼睛闪烁着热情。 “差不多了,我已经把简历寄过去了。”黄平坦诚地说。 沈艾霞听了突然高兴地说:“太好了,我的工作也联系好了。” “是玉门哪?”黄平赶忙问。 沈艾霞摇着头,可是脸上染满幸福的光芒。她和上次一样,神秘地说:“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黄平有点不理解:他又不抢她的饭碗,她干嘛那么神秘呢! 第九十九章 毕业考试终于结束了。大三的学生看到一片比以往更加灿烂的天空。他们来自不同的村庄,他们为了同一个梦想。悠悠步伐,踏着豪迈;灿烂面孔,映满得意春风。他们在幽静的小径上驰骋;他们在浓装惬意下绽放。三年生活结束了,他们又将信心十足地奔赴另一个战场。象牙塔内盛开着彩花,长满篷松的小草,闪烁着青春的舞姿。校园内到处传唱着青春之歌《二十年后再相会》。 试考完这两天,黄平他们还得在学校待几天,等着办离校手续和毕业证。在这几天里,他们疯狂地玩耍,在油菜地里照相,在草坪里打滚,甚至在宿舍里打扑克,喝酒。 大胖在毕业试考完的那天就上了西安,去和西安的网友见面。大胖也顾不着办手续,就坐火车走了,去见那个给他寄了照片的女网友。 这天下午,黄平他们几个出来疯狂照相。他们的身影几乎映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照完后,不知不觉中黄平和沈艾霞又留在最后面。 这是一片油菜地,是学校刚刚征买的土地。油菜花高傲地把头抬地很高,在阳光下泛着金黄。微风吹来,一朵朵金黄的小花摇着头,就像有无数只眼睛看着你一样。 黄平和沈艾霞顺着油菜花地埂慢慢走着。 “黄平,呆在这样的油菜花地里,真美啊!以前还只是在电视上看过。”沈艾霞用迷恋的眼神深情地看着说。 黄平也很欣喜,走在油菜花丛中,让人感到无比清香,惬意,有一种回归自然的感觉。黄平说:“多么纯美,清丽,给人无穷的希望和活力。” 沈艾霞坐了下来,说:“不想走了,我们多呆一会吧。” 黄平看着其他人远去的身影,有点着急,便说:“我们走吧,再呆就追 不上了。” 沈艾霞却不理睬,她像小孩子抓住一束油菜花细心地闻着,一边闻一边痴醉地说:“还有什么地方比这儿美吗?在这里就能让人得到片刻的满足。” “那我先走了。”黄平感觉两个人呆在这很别扭。 黄平刚转过身,沈艾霞却又叫他的名字。 “黄平,我们坐一会好好聊聊,行吗??” 黄平的心猛地被激了一下,他有点害怕。沈艾霞会不会说喜欢他的事,他想都不敢想,也没有能力去承受。他想还是赶快逃跑吧,于是他不情愿地说:“我们还是走吧,我们一边走一边聊不行吗?在这,万一被别人看见多不好。” 沈艾霞微微笑着说:“我们从来就没好好聊过,快毕业了,我想和你聊聊我的男朋友。” “你不是没男朋友吗?”黄平问。 “有,以前是我骗你的。”沈艾霞说着就站起来抓住黄平的胳膊,把黄平拉到身旁,两人紧挨着背坐下来,被花呵护着,被花香围着。 “我男朋友也毕业了。”沈艾霞说的时候,脸上泛着幸福,比太阳还要光茫。 黄平想,聊她男朋友,跟自己无关。就笑着说:“好呀,祝贺你们俩,双双毕业,那你们以后怎么办?” “这个当然不用发愁了,我们俩把工作都联系好了,在一个学校。” “都去玉门。” “对。”沈艾霞说完,沉醉地闭上眼睛,把头仰高,身体轻轻靠过来。黄平感觉后背暖暖的,可他的心却跳地有点乱。 沈艾霞接着说,声音却越加甜美:“三年了,从第一次见到他就在我心里耕植下希望的种子。三年里,我们一起学习,每次玩耍的时候都非常开心。我们一起跳舞,爬山,逛公园。你不知道,每次和他在一起,我都有一种温磬感。这种感觉不是物质的,也不是精神上的寄托,而是一种平和,就像秋叶对树的眷恋。不是很明显,却很热烈的依恋着,让人难以割舍。他就像一抹朝阳,让生命活力涓涓不息,让人心中开出和谐温暖的花朵。他的生命不像别人处处冒着火花;他的生命也不像有些人那么灰暗冷峻。他有点古朴,可浑身上下却透着秀丽,带给人一种纯美。他不懂浪漫,可情调愉快;他不会追求,却气息乐观。他那种朴素的柔美,内心的坦荡,恐怕我这一辈子,都离不开。” 黄平听着有点感动,他轻柔地说:“听起来他真优秀,可我每天都见你,却没见过你男朋友。” “你见过。” “我见过?是那个和你跳舞的,还是和我们一起逛公园的那个;还是别人传闻的那个?” 沈艾霞思考了一会,摇着头说:“他们,哪能和我男朋友比。他们只不过是一些普通朋友罢了,他们就像地上散落的树叶,而我男朋友却是一片洁白的云,飘在我心里。” “你男朋友可真幸福。”黄平深有感触地说完,脑子里又闪过一个思讨已久的念头。 “沈艾霞,你想听听我对你的评价吗?” “好呀!”沈艾霞似乎特别感兴趣,她把身子转了一下,几乎和黄平坐齐了。黄平从余光中已能看见沈艾霞无限眷恋的眼神。 “说来也惭愧,和你交往这么久,从来没有正视过你的眼神,可能是因为胆怯吧。” “你怕什么?”沈艾霞问。 “怕你那火热的眼神,会怕把我平庸的信念灼伤。我一直把你看作高贵的化身,你的高贵我的平凡在我们俩之间拉了很长一个口子。就像你说的,我也和树叶一样,秋风起时,就悄悄地逝落了。你浑身上下透着无畏的魄力,就像冬日里不畏严寒的腊梅。” 沈艾霞笑了,她很高兴。 “黄平,很高兴听到你对我的评价。其实你也不用自贱自己,你同样很优秀,吸引着女生青睐的目光,只是好多人没有表达罢了。” 黄平认为沈艾霞很会开玩笑,他忍不住笑了一声说:“有吗?我怎么一个也没发现。我每天都在看,结果看到的是许多冷默的目光。” “唉!”沈艾霞叹着气说:“你总是拿树叶遮住眼睛,拿幕布裹着自己。你觉得眼前一片强光,可你又何曾到台下去看一下,有许多人为你喝采,只是你每次表演完便悄然离去。” 黄平听着,心里也很高兴,脸上暖洋洋洋的,他感激地说:“谢谢,不过,我现在也不在乎了。” “那你还想你的肖红吗?” “想呀,不过我想通了,让她去做一个自由的精灵,她越灿烂我越高兴。”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以后嘛……先找工作。我这人还是挺相信缘份的,有了肖红的祝福,我想以后我不会孤单。” 沈艾霞突然凝住了,她问:“什么祝福?” 黄平说:“这个不能告诉你。” 沈艾霞也不再追问,会意地笑了笑。 太阳正慢慢向西移去,把静谥的影子留在油菜花地。黄平注视着夕阳,想着即将离去,脑海里翻滚着三年的生活碎片。每个人都那么可爱,让人一辈子也不能忘记。 黄平说了这么多,心里舒坦极了。但他现在不再惧怕沈艾霞了,只不过她比他优秀,比他幸福罢了,而他也会找到自己的那份幸福。 他站了起来,感觉世界飞转,壮观无极。他在每一个精彩瞬间穿梭,他不再渺小,因为他扼着自己生命的喉咙。 “沈艾霞,什么时候能见一下你男朋友?” 沈艾霞也站了起来,她毫不犹豫地说:“快了,就在我们离校的那天。” 第二天黄平他们在图书馆前照毕业照,三年前他们明明是五十个人,而现在李金菊走了,孙明福走了,陈晓丹也走了。大胖竟也没回来,他们四十六个人,在镜头前快乐地一笑,他们的青春全被锁在一起。之后他们在刘芳的建议下,一起唱起《祈祷》。那首不灭的歌。 “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 多么祈祷在心中。 让大家找不到失败, 叫成功永远在。 让地球停止了转动呀,四季少了夏春秋。 让宇宙关不住天窗, 让太样驻心中。 `````` 他们都用心地唱着。幸福的云涛涛不绝,滑向远方。随着钟 声的敲响,太阳放出金光闪闪的光环。来自心灵深处的心声,翻过乾坤,跨过五岳,打破浑沌,飞溅出一个明亮的世界。快乐的鸟儿争向诉说,他们找到纯美时光。一条金碧辉煌的大道,从晚霞深处徐徐而来,散发着千万根蜡烛的光芒。他们迷恋的梦,在大地深处,沉睡在一片详和之中。 黄平他们的手续终于办完了。他们明天就要离校,陶学荣今天领了最后一次勤工俭学费。领完后,他回到宿舍,拿出稿纸,给他弟弟写信,他好长时间没关心过弟弟了。 “对不起,兄弟,哥得回去和你同歇一棵树下。 在你曾羡慕的目光中,哥潇洒地背起来行囊,告别了母亲额头深深的沟壑,踏入了城市,现在哥得回去了。哥承认城市富有,城市繁华。城市的男人很有风度,城市的女人很有丰姿。城市的高楼直入云天,城市的街道干净笔直。城市白天车水马龙,晚上霓红映天。 身处城市,哥很累。憋脚的几句普通话,在连说的声音都很酷的‘酷毙了’‘帅呆了’的莺歌燕语中被扒光了衣服而自惭形秽。 哥不否认,城市很美,城市与山村共有一片天,城市与山村共有一朵云,城市与山村共享一轮太阳。但哥要说:有些乡村有的,城市没有;有些城市有的,乡村也不需要。 哥从山里来,在城市里找不到童年的自然:鸟儿到哪去了,草儿到哪去了,青蛙怎么不叫了。城市的树总是那么清清瘦瘦,花总是那么柔柔弱弱。 哥曾许诺用奖学金为你买套毛衣,现在看来只能是一个弥天大谎。哥笨口拙舌不催眉不折腰没和老师班干部打成一片,所以虽然哥的成绩是数一数二的,但拿的奖学金却是最次等的。哥不能用自己的树冠给你带去荫凉。这都怪和女生说几句话就脸红的哥没能蹭一个班干部当当,好在必要的时候给自己悄悄加上几分。 对不起,兄弟。哥回去了,回我们的山村——那个山清水秀的山村——那花呀,任风吹雨打仍是那么鲜艳,那鸟儿清脆地鸣叫伴着你清纯的心境,那儿的人胸怀就像挺拔的钻天杨豪爽,霍达,人活得就是一个痛快劲。 收起苦涩的行装,踏上回归自然的路。 兄弟,让我们围着冲天火焰边唱边跳同欢到天亮,我们去挖野菜去围野鸡和野兔。让甜甜的狗尾巴花芯滋润我们喉咙后痛痛快快地吼出一支雄壮豪迈、朴实的民歌。山村的田野很静,山村的夜色很美,山村的人朴素、善良,山村的人很热忱也很和睦。在山村,我们一起同欢同喜同悲同乐同苦。 现在哥踏上了回归之路,和你一起欣赏山村的魅力和情韵。” 陶学荣写完后,已经拿定了主意,他知道自己应该去哪。 晚上黄平他们几个一起去吃火锅,应当说几个人吃的最后一顿火锅。很晚了才回来,回来后黄平接到小舅的电话,让他赶紧过去试讲。小舅最后还说有一个女生也要去试讲,黄平也无心猜想,是谁都无所谓。 第一百章 第二天清晨,太阳老早就把校园照亮,金灿灿的,让人感觉无限留恋。大三的学生公寓楼门口,人口攒动,已经可以听到人去楼空的回声。送大三学生的汽车已开进校园。仍然是新生围着老生,男生拥着女生,说的都是最真切,最珍爱的话。 黄平收拾好行装,在邢忠他们几个人的陪同下,向着汽车等候的方向走去。黄平一边走一边回首校园,曾经来时的火热与灿烂换来的是今天回时的踌躇与慰藉。心情不再那么激动,心情不再那么急切。离开这繁华的象牙塔,乘上一个再次探索的独木舟。 人生是荒原,孕育着崛起,只要肯开拓, 人生是泥土,埋藏着收获,只要肯探索; 人生是一场惊险搏击后的小憩,千万不要彷徨; 人生是一次辉煌追求前的沉思,千万不要迷惘。 “黄平,参加工作了别忘了兄弟们。”张吉成说 邢忠说:“别忘了给我们打电话,我们结婚时还要向你借钱呢!” 王新国和郑文君走上前,递过一大包吃的说:“兄弟走好,我会想你的。”王新国说完使劲地抱住黄平。 黄平的脸上已荡起激动的波纹,他十分感激地说:“谢谢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相见。好不容易从很远的地方聚到一起,现在又要散开。” 黄平刚说完,邢忠和张吉成就从黄平面前闪开。冒出两个人,你们知道是谁吗?王敏和肖红,黄平没想到她们俩会一起来。两人靠那么近,那么鲜艳,那么美丽,把黄平的笑全从心底拿上来,摆在脸上。 “黄平祝贺你,终于毕业了。”肖红笑着,散发着花的清香。 “黄平祝福你,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王敏也笑着流淌着月亮般的温馨。 黄平全身被花的热量烘烤着,语言全纷飞了,变成炫澜的花朵,他想说点什么。 “你们俩……”还没等黄平说完,王敏开口了。 “黄平,我说过,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情,一个爱你的人。” 肖红紧接着说:“黄平,我来你给送我最美好的祝福,一个一直爱着你的人。” “爱我的人,一直爱着我的人。”黄平无法理解,她们俩都已离她而去,有谁还会喜爱自己呢? 黄平的眼睛在她俩神秘的微笑中迷失了。就在此时,王敏和肖红同时让开,一个人出现了。一匹高傲的骏马,一朵只在冬季开放的花,她以无比美妙的爱恋眼神看着黄平。 黄平在快要熔化的同时,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沈艾霞说:“你不是要让我看你的男朋友吗?” 沈艾霞提着已准备好的行装,走到黄平跟前说:“因为我心目中的那个男朋友就是你呀,所以我现在过来给你自我介绍。” “我。”黄平的兴奋被永恒凝固了。他用无法言语的激动和难以置信的口气说:“你不是要和你男朋友一起去玉门吗?” “对呀,去玉门的饮马农场中学。和你,不行吗?” 这时,王新国突然大声地说:“黄平,他小舅说的那个女生就是沈芝霞呀呀。黄平太好了,你今天的旅途不会寂寞了。” 黄平还是有点无法相信,他说:“怎么会是我呢?” 张吉成拍了一下黄平的背说:“行了,还想什么。你整天被泡在花蜜里,迷失了眼睛,哪会注意谁喜欢你呢?” 邢忠冲过来拿起沈艾霞的行李,说:“行了,别说了,快上车吧。既然是要一起走的,那我们预祝他们俩一路顺风。” 黄平还愣在那,就被他们推着,拥着上了汽车。 黄平看着身旁坐着的沈艾霞,突然想给这个汽车起个名字,叫:“幸福末班车”。 黄平看着远方,看到了爱情的伊甸园。 毕业前,专升本考试的成绩下来了。黄平他们班考了三个:王新国,郑文君还有赵春梅。当然我们说,王新国和郑文君可以坐着幸福的列车去西北师大旅行。赵春梅也可以摆脱忧烦,走近男朋友身旁,他们也许会真爱到永远。 王敏,快乐无畏:跟着男朋友的脚印快乐地走了,去那个乡村中学。 刘芳,天道酬勤:因为在学生会的出色表现,被留在河西学院。 谢明飞,信心实足:去实现自己的作家梦,被《甘肃青年报社》招去。 张吉成和赵长生,无可奈何:都回去了,回去等今年的分配考试。 邢忠,英雄末路:去了郊区的那所私立学校。 张莉,心灰意懒:也回去了,不过她让她叔叔在乡里给她找了一所中学。 陶学荣,慷慨悲壮:在他们村当了一名小学教师。 大胖,无怨无悔:由于旷课,挂课,最后只领了结业证。不过他爸爸把他弄到他们县中工作了。 闫金华,英语成绩突出,被张掖四中招去当英语老师。 付志东,感到就业压力很重,就继续读河西学院新设的本科了。 马建秋,也不想当老师,找了一家电脑公司,去打工。 贺天强,改变了自己的志向,继续搞他的生意,继续开着学校的话吧。 杨毓秀,悄悄地回去,谁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这可能就是一个梦,每个人都在寻找梦中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