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情人》 卷首词与引子 忆江南(四首) (知了) 其一 其二 风光好 风光好 花径觅知了, 花间情难了, 雪中残肢寻不见, 雪藏半生有谁知, 夜来酷暑独此虫。 夜来攀援独鸣叫。 人犹此物小。 事事怎难料。 知了,知了,除了呆在树上 它又明白多少? (鸳鸯) 其一 其二 风景好 风光好 花丛生此鸟! 花间映红袄, 雪中作伴双隐去 雪眸回首羡汝为, 夜月同枕妙温柔。 夜寻灯笼随报晓。 情待叫春霄。 故人知多少? 鸳鸯,鸳鸯,除了知道爱 它还知道多少! 山上的城 长江与嘉陵江在这里清澈交汇,又象麻花一样扭成一团。呈现出泾渭分明的颜色。泛黄的水面与黑青的江底在此碰撞。碰撞出一座城市!这座城市如一座死硬的花岗石坐像坐落在那里,那坐像被火烤红,映衬天际!它红它烈,那些抬像的人弯曲着脊背,迈向山顶。风吹日晒后,一群敢吃敢喝敢吼的汉子则从山顶上下来,别人抬着他们,他们与那江水一道由清澈到浑浊,人急它躁,敢火敢烈…,这便是重庆。…代表这些民众的食物是滚烫的火锅,,人们来这里学会了烫火锅,那是一种远行前的对热情的投放,对故乡的膜拜!这些人把吃火锅叫成了烫火锅,谁也不管外面四十度的高温,心在胸里盛着,火在锅里沸腾,他们是最耐热的人最热情的人!男人女人挤在一起往浓锅里扔辣子和花椒--于是一些鱼肉滑进了人们滚烫的嘴里,一条江水便来流进了锅底!人们随着这条江水望下去,随便怎么看也看不到那下游的海洋…,他们不敬畏海洋,只敬畏那高山,他们的身躯代表那海拔,海拔的深意是在那海洋的上面。这些代表海拔的人,代表耐热又热情的人被称作重庆人! 重庆与京城隔得遥远,当中隔山隔水,但未隔心,京城寻过来管住了它,把它给直辖了,这是近几年的事…。重庆人是清澈的,而重庆是浑浊的,这就象长江与嘉陵江那样融合而浑浊起来,人们说,没有浑浊便没有这条大江,这群山上下来的汉子,这座山上的城。这山上的城象一个反扣过来的火锅!,解放碑的商埠构成了一个热源!山上的城连着城上的门,这道门连着长江门户,远看是门近看是窗,推开门即打开了窗…。人们一年中有三分之二时间在那口大锅里烧滚烫的热气、热水和热情,好让这夏天显毒火摧情,冬天显迷雾藏躯,人在雾中走,在温泉中游,时而升天谓王,时而坠地做寇。冬天的雾岚使人看不清那山道上的沟沟壑壑,浑浊间的尔虞我诈…。三月是它一年中开始转暖的时候,这时它显出了一种平静、优雅,许多人便是在这时登船向下游远去的,沦落为一个游子。等那温暖的初春再次降临,神秘的雾岚散去,山上现出煦日,阳光穿过云层,人们才看到了它山峦上的门打开了,窗开放了。人们回到了龙门阵里,听着远古的故事。人们都爱朝天门,喜欢龙门阵,当那提着长长喷水铁壶的伙计来为你添茶,挽留你留在这里的时候,嘉陵江上的氤氲之气己升了起来,用它来糅合这条江上的火烈奔流!让它降服。 三月的嘉陵江水位低,露出了江底不雅的乱岗怪石,那是山上的风霜抖落的文字,暴雨冲刷下的历史,这堆历史夹杂着乱石堆上丢下的现代垃圾,失效的手机、易拉罐、塑料袋、旧电脑…,污染了河床,腐败的苇草便从其中滋生了出来。船工们说垃圾是上游冲下来的,他们指的上游是金沙江那段流域,他们管那些城市称作小地方,还说那里的人不爱洗澡,如厕后不擦屁股!他们没资格看见长江,所以长江从这里开始。重庆人这样说的时候很理直气壮!可同样的责难到了武汉又变成对重庆的责难了!武汉人称自己在清理重庆人的生活垃圾!以此类推,上海成了最后一个责难上游的城市,他们说在清理整个长江上的垃圾!长江始于重庆,那污名也始于它,它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长江啊长江,你的名字如今为啥变得如此不干净了呢? 女神号豪华船! 二00一年的三月里,嘉陵江退潮时分,雾到傍晚时才尽数散去,露出了朝天门码头上的大半峥嵘。几百级的水泥台阶上,挑夫、游人如织!拿着扁担、背着背兜的人们熙熙攘攘,川流不息。马路上来,一边是西装革履的游人大多如绅士般从轿车里出来,引擎声起,一派嚣张。一边是粗布蓝衫的挑夫,他们喊着呻吟般的号子,从台阶上下来,他们身挑肩杠着沉重的物资,背带嵌入他们的皮肉,他们全然不顾,还用那粗布蓝衫来扇风,用那酸臭的毛巾来抹汗。整座山城就象挑夫们背在背上的一摞摞物资,在被他们背在肩上一步步向上走,并在一种吆喝声中由白天进入傍晚。傍晚的人们尽散落在了夕阳的余晖里,如冰火共存,这里的余晖便成了那山脊上的倒影,景色美不胜收…。 码头上停着的那艘“女神”号豪华船慢慢响起了广播…,提醒大家:登船的时间到了!并奏起了一种“运动员进行曲”似的音乐,穿着制服的船员们与戴着大盖幅的乘警们走出各个舱口,夹道欢送这艘船的各位贵宾的到来…。宾客大多是外国人。偶尔有些中国人也完全是外国人的装束。这艘轮船的外型很靓丽,象一只银白色的展翅欲飞的蝴蝶。 胡子今送丈夫张罗平到码头共换了二次车。他们不舍得叫车,只得挤在那门窗皆有巨大缝隙的公共汽车上,那车每次到站后的关门声都有些惊心动魄,车上的人也担心它会散架开来。他们就那样拎着行李又身贴身地站着,子今偷偷地看了眼周围的人,大家完全没有表情,如在等死。从杨家坪出发在经过两路口的时候,车开始颠簸,颤抖得很厉害,可就在此时,张罗平在那肮脏的汽车上悄悄对妻子说:“看着吧,我将来一定要买部车。”,子今无语,只顾悄悄地笑着,她知道罗平这种安慰有点望梅止渴的意思。到了朝天门,码头上仍是一派忙碌,大家向上看看到了傍晚时的一抹夕阳,又向下看,看到了下面还有相当长一些路要走!几个三轮车夫来兜售生意,态度也诚恳,但开价五十元则把子今吓得有些退缩了,他们称可以把那个男的也就是张罗平送到船上,行李都不让他提,舒服得很…,可子今就是不肯!她宁肯自己慢慢陪着丈夫朝下走!罗平同意了,随后他拎起了最重的那个箱子向下走去。子今跟在他身后,子今可能不是心痛那几十元钱,她是想与丈夫多呆一会!把他们的这一段路程延长。罗平想到了他初次与子今约会的那个晚上,他们也是有车没坐,走了一晚上的路。他们拖着行李从几百级石阶上下来,走得很稳也很静…,在路中,罗平又向妻子重复了一遍刚才讲过的话“我将来一定为你买部车。”…可这时的子今怕摔跤,只顾看着地面,她没有再笑了…。这时 罗平从子今身上闻到了一股黄桷树丫的味道,那味道如子今一般的纯朴、扎实。到了船边,罗平、子今还有他们的学生都累得大喘粗气。那二个学生,女的是罗平科里的实习医生,他带过她,学的是内分泌专业。男的是子今科里的实习医生,学的是妇产科专业!男的学妇产科眼下很普遍,有人认为男的接生比女的安全,还能减轻产妇一半疼痛。这二个学生碰巧又为情侣,准备年内结婚。 罗平看着“女神”号静谧地停在水边,有些燕子叼着秸秆在天上飞过。现在的朝天门正在与山脊与两条大江互成倒影。他觉得这景色很能代表重庆,想把它拍下来,故向那印有“女神”字样的船头走去,他向子今打了个招呼,示意她来与自己合影!可她没动,二个学生在一边推波助澜,为了不扫大家的兴,她才面露愁云地移过脚步来。俩人的那张照片拍出来确实不美,看上去还别扭,主要是主角的心情不同。学生们又在边上起哄,叫他们重来,罗平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他阻止了。他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与子今完全不相同,他不能给她一种急于要离开重庆不再回来的感觉,所以他叫学生们单独为子今拍,他在边上等着…,轮到罗平了,子今默默地站在边上,看着罗平以愉快的心情摆出各种姿势!她的心情更复杂了,她知道丈夫这一去何时才能碰面,他还肯回来吗,回到原来的位置吗?罗平想读叶城里教授的博士,将来打算把家也迁去南海的想法她也知道,她不想去南海!但又不想阻止罗平去那里。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她是重庆人,丈夫罗平却是南海人。重庆与南海在他们的心里份量各不相同,重庆是子今的天堂,这里物价便宜,人也质朴,好相处,但气候不太好,南海是沿海大城市,开放度高但商业气重,人讲利用,没重庆人那样重情,讲意气,子今没好感。她的父母是重庆不大不小的干部,在她的成长中都起过重要作用,是她的支柱!罗平的父母是南海的大知识分子,仕途上无人撑腰,但学术上却可以扶一把。双方父母都希望子女呆在他们身边。 二 伤离别! 叼秸秆的燕子越来越多,飞满了“女神”号的船头船尾,那种欢天喜地的感觉似乎更迎合罗平而不是子今。罗平最后拍完后,就把像机整个拿去给学生和子今看。他一米八0的身高,宽肩膀,国字脸,戴一副阔边黑眼镜,气质儒雅。他留在相机里的形象真可谓无与伦比,象教授办公室里的标本一般。两个学生赶紧叫好,反而又戳到了子今的神经。 罗平忙又把相机里子今的影像翻出来,让学生们喝彩。子今才又开心了一点!子今在里面的影像很精致,她的五官更耐看,像个瓷娃娃。但她的个子不高,身材瘦弱,他们俩站在一起像是一对兄妹。兄妹就容易留下照顾的需要。他们还是合了二张影。可子今认为,只有她单独照像才会显出娇柔妩媚,端庄美丽。她接着拿出了三张准备好的照片交给了罗平,想让他带给公公婆婆,也让丈夫在夜深人静时能够想起她。 …像机里的罗平鼻头下有一颗红痣!他翻过星相方面的书,书上说那是一颗藏运痣。 船的气笛响过后,子今把手上的一只拉杆箱交给了丈夫,并告诉他里面有各种他爱吃的曲奇…,他有些惊讶!子今对他真是知根知底!她还想打开来给他看看…却被他阻止了!她的眼里此刻有二颗大大的眼泪滚下来,学生们也看到了,都把脸背过去。 子今揉了操眼睛问罗平:“维生素带齐了吗?”以往,每天她规定他要吃十种以上的维生素。但从明天开始他就没人这么监督他了。 罗平敷衍道:“够了,”,子今又嗔怪了起来:“什么够了,瞧你,没带齐吧?”, 罗平笑了笑又道:“用不着!…”。 “你讨厌我管你?”子今低声道。 “乱说,那里的话,让你管是一种幸福。”罗平马上辩驳。学生们在边上挤鬼眼。 子今的声音跟着变了:“马上要乘五天四晚的船,你懂吗,一共在船上得呆一百二十个小时哩!” 罗平又笑了:“…瞧你把这点时间说得那么漫长,好恐怖,那又怎样,不是有你一大堆饼干吗?”听到饼干,一旁的男学生有个明显的吞口水的作用。他大概与罗平一样,看书时喜欢啃饼干。罗平的话把大家逗笑了,唯独子今没笑。她不由分说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药箱,把它打开,那是她为他准备的。里面除了各种维生素外,还有别的救急药品,如黄连素、朴尔敏、止咳糖浆和白加黑。小箱里光维生素就有维c、维b、复b、维e和维a…。以往碰见自己生病,罗平知道都是妻子照顾才好的。子今这样说又添了罗平的感慨。那只小药箱被她塞到了罗平的风衣里。风衣马上鼓成一个马蜂包。边上的二学生见这状都愣了,还有些羡慕。男的向女的递了个眼色,那意思似说,看看别人多恩爱,老婆如何送老公的…,女的在间隙里也向男的抛了个媚眼,那意思同样在说,这是夫妻经验,咱得学着点。 罗平见子今这样又有些感动了,他收起笑,不再装轻松了,突然不避外人地将子今的肩头揽过来!把嘴去结结实实扣在了她的脸上…,这一幕更加让人感动,子今终于哭了,哭得很认真,罗平却又笑了起来,他们就这样像朝天门上不确定的天气预报,一会儿阴,一会阳,旁边二个年轻人也跟着他们情绪波动。罗平把子今从风衣里放出来后,子今重新拢了拢头发。他要她为将来保重身体。子今点头! 一会儿飘起了小雨,燕子叽叽喳喳飞离了这里,这是典型的盆地气候。告别的人们大都开始离开了船舷,罗平也示意大家回去。子今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她冲出人群,去倚靠在一边的栏杆边,大哭了起来…。昨晚他们做了最后一次爱!是子今主动要求的…,这次**,她一改以往她作为一个妻子的被动、矜持的态度,变得象一只母豹子似的异常猛烈。这让她的丈夫有些吃惊!在张罗平以往的印象中,与子今**有许多的繁文缛节,光清洗这样的程序就得过三遍!罗平知道睡在他身边的子今同样是个医生,还是一个过度讲究卫生的女人。是他把她从女孩变成了女人,所以**这样的事,他会充分考虑她的意见。可昨晚她摈弃了所有的程序,直接就把自己交给了他。子今是个很情绪化的女人,**后,她的态度又起了变化,变得有些南辕北辙,她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盯着丈夫穿衣服,下床去…,她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次扑到了她丈夫身上,就这样,罗平再一次接纳了她,但夫妻不再亲妮了。毕竟丈夫明天要走了,将走到那条大江的尽头,一时半会她触摸不到他了。而不管他离家多久,家这样的一个温馨的概念将被淡化,甚至短暂的消失。从明天开始,她只能把对他的思念交给电话与书信这样的方式来承载,他们的感情也如牛郎织女似的。她今晚才明白了一点,与情这样的东西比起来,性更物质!更具体。她明白俩人住在一起,感情是温暖的窝,性却是窝里的床,有窝还得有床!家的具体概念就是这二者的合而为一。可随着丈夫明天的离去而这二者便成了问题,似乎从明天开始他们又同时从窝里逃了出来,共同站在了风雨中来。 投靠院士叶城里! 张罗平这次乘船到南海是沿江而下,可谓行的是“顺风”船,甚至有点李白当年“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心情。顺风即有向下飘远的延伸含义。在江的另一头是被叫做胸怀一般的海洋。他的胸怀谈不上海洋,但长江让他重新鼓足了风帆,这股风到底是把他推向天边还是推入地狱,只有时间会告诉他。长江上行船过去是对勇者的美誉。这里暗礁丛生,险滩重重,突发事件频繁。长江自古以来就是一条毁誉参半的运输大动脉,它时而暴虐、高亢,时而驯服、温顺,这些只有它下游的人们才会体验到。上游的人充当勇者,下游的人是接纳勇者的人。 次日清晨,罗平的手机被子今的来电吵醒了,他才想起了自己正在船上向下游飘去。他离开子今和孩子也过了半天时间。她在通话中不忘继续关注丈夫的生活细节。子今这段时间想不明白的一件事是罗平在重庆住了十年,他怎么看待她,看待她所代表的这座城市,他到底爱这座城市多少?许多人爱一个人就会去爱一座城市。子今正是如此,她把他是否爱这座城市看成是否爱她的缩影…。昨晚她整夜失眠,失眠的原因不言而喻!可谓悲喜交集,悲的是丈夫即将从她身边走开,她们结婚三年,感情不错。喜的是她不久前做完了罗平的“高龄产妇”,是剖腹产,她为他,也为他的爸妈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那个半岁大的婴儿昨天也跟来送罗平了,那时他在襁褓里转动,瞪着空无内容的眼睛。他就在子今与女弟子的手上轮流换着手! 这么小的孩子马上要与父亲分离,作为母亲的子今,她心里的愁云是挥之不去的。这也是她昨天送丈夫时格外悲伤的理由。为了孩子,她本来想叫罗平晚二年去报考叶城里的博士生,可罗平讲得也有道理,他在这里的工作毫无起色,长期被“扔”在门诊里,回不了病房,看不到领导,看不到希望,没人注意你,整天却忙得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最不让他满意的事是半年前的那次科副主任选举,他在这里工作了十年,而那个副主任的位置却给了一个晚他进来又比他小十岁的女同志…。谁都看得出这是典型的暗箱操作。谁咽得下这口气!那个位置对他来说,意味着上台阶和新希望,非常重要。他将来的职称、待遇、工资都会围着那个台阶和希望而转动。刚开始他认为那个位子自己非己莫属,一切都水到渠成了,这是他盘算得最有把握的一出棋,他却失策了…,煮熟的鸭子飞了。那以后他的心情一落千丈,各种情感都堵在了出入口。工作逐渐走进了死胡同。他知道医院这种地方最讲究按资排辈,为什么独独轮到他时,那沿袭很久的学术规律就打破了呢?不往下排了呢?他想到了离开。让工作离开,让人际关系离开,更主要的是让自己的心情离开。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他了解到国内著名内分泌学家、泰斗似人物叶城里教授的招生情况!他要招研究生,可又听人说叶城里是典型的学霸,脾气很大,喜欢骂娘!有个女博士经不起他骂,只读了一半就落跑了。 这让他望而止步,可他的妈妈知道后反而轻松地对儿子说,叶城里这个“老儿童”曾是她同学,如果想考他的研究生,包在我身上,由我来帮你联系…。果然她的电话起了很大作用。奇迹出现了,叶城里最后录取了他。如果不靠这次读博完成“二次择业”,将来他就没机会实现跨越了。骨子里他不太喜欢重庆,首先饮食上他就有距离,他吃惯了他妈烧的那些菜,那些菜很清淡,里面都要放糖!而重庆菜全是辣的,除了辣还又麻。像重庆的辣椒和花椒不是钱买的。其次重庆男孩很野,喜欢打架,动不动把人打残。他见过医务人员被这帮人打伤的事。南海男人就不一样,再怎么骂都不会动手,很斯文。他考上叶城里的博士生得感谢他妈,连他被录取的消息也是他妈来通知他的。这事让他明白了一点,母亲与叶城里关系不错!那个大名鼎鼎的叶城里就买他妈的帐!叶城里是南海医科大学教授,又是南医大附属高雄医院的副院长。身上有五十个头衔。考上叶城里的博士生与其说是罗平跨出了人生这关键的一步!不如说是罗平他妈逼他跨出了人生这关键的一步,将来会发生什么,谁也很难说…。 四 冒失的女人! 轮船到了万州,停了一夜,准备第二天清晨起锚过雄伟的三峡。清晨在多声气笛后,舷梯已脱离了船舷向岸上缩回,正要启锚离开…。可就在这时,岸边不远处有三个人乘着一抹余晖,边叫边追着朝万州码头直冲下来…, “请等一等,不好意思,请等一等…,” 船上、岸上的人们听到声音后都不约而同地转头去看…。 罗平在船上正在看子今与儿子的照片,这种叫声让他抬起头来。见移开的舷梯停在空中,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里有些堵,有些气愤起来…。只见一个长相姣好的姑娘冲在最前面,她斜戴一顶圆顶礼帽。她的后面五米、十米远,另二个跟班一样的男女已跑得气喘嘘嘘了…。她先崴了一下脚,忙又继续往前赶。他们穿过码头上送行的人群,直达了舷梯口。轮船上的大副发现这一情况后,紧急下令停航的命令,船又像一个醉汉慢悠悠地把舷梯移了回去…,那三个男女还未等梯子放好,就心急火燎地跨了上来…。他们顾不了脚下二十米深处湍急的江水,在人们的惊讶声和叹息声中,一个接一个腾空跨过了船,挤进到船舱里去…。玩命啦?太险了!船上的人与岸上的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罗平缩在船舱里摇头。他又想到了子今…。子今晕船,她不光晕船还晕飞机。所以在他的印象中,她很少出门,因晕船和飞机她自然就不可能走远了。那天他们**后,也一度让他晕厥,他唯一一次感到了与她发生关系的美好。看来子今以前与他过夫妻生活虽然谈不上敷衍,但绝没有全身心投入,那天她全身心投入了,就有了很实质的效果。记得她把他的身体翻来覆去看,像首次知道罗平身上有一堆凹凸不平的器官!对于一个女医生来说,那堆器官第一次赋予了她医学以外的意义,那堆器官是有感情的。像她那样的年轻女学者们在课堂上或病床边讲到男人或男性的时候,都把他们首先作为一个个标本来看待,以此用来论证疾病的病理事实。她们在学生们面前就是这样讲的,她们在专业上的冷酷,延续到生活中就会是一种冷漠机械的样子…。男性似乎与疾病靠得更近,他们常自诩有比女人更强的免疫力,其实他们更易生病,更易短命…。她似乎也首次认为,摆在她面前的这堆与她不一样的器官,具优秀的异性**,他不仅仅是标本,不是教材,而是她的老公!一个有灵魂有思想的人。他与她是有性关系的人,有肉体关系的人!以前实习的时候也有男人在她面前赤裸,脱光衣服,那是临床的需要,她都不会觉得别扭,她认为那是自己的病人。她是他们的医生,她是来帮他们解除病痛的,所以她不会觉得羞耻。但这段时间他们天天想着**!**有二个功效,就是消耗喜悦,制止悲伤…。罗平这几天才悟出了子今内心的不安,他知道妻子对他的这趟远行有些忧虑,她真正忧虑什么?他不十分清楚。那天后来,子今还跳下床,…做了一顿好吃的饭菜来款待他,说是为他“饯行”!她做的是一道典型的重庆菜,叫“粉蒸排骨”,那菜很强调火候,掌握时机,在当地很有名! …他回想起来,那是妻子这几年里做得最好吃的一道菜!那菜不辣,子今第一次在那菜里加了糖,很适合他的口味,菜中透着一股麻味儿、蒜味儿。他吃得津津有味,把剩的汤全喝光了! 进船后,那男跟班由于跑动太剧烈,一个摇晃,给船舱的门板“绊”了一跤!重重的一跤!他手中的箱子摔下地来…,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还好人们看到的是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几张地图和一些川滇买来的土特产外,也没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但他这一跤确实让许多人都看到了,罗平也看到了,男跟班吓得面如土色,急忙拾起它们,小心翼翼地用衣角擦了一下再放回去。走在前面的姑娘也被刚才的情况吓了一跳!她回过头来,叹了口气,嗔怪地看着身后的这个冒失的男人…,这时罗平却装着不屑一顾地走了过去,经过她身边时,她从罗平不太友好的表情里读懂了某些内容,正是她的晚来才让全船的人为她等了十分钟!晚走了十分钟!她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她知趣地低下头来,避开来,走上楼去,进了自己的头等舱…。 舷梯再次离开船边的时候,姑娘俯身向下看着湍急奔腾的江水,为他们刚才莽撞的行为又叹了一口气!豪华的轮船在耽误了十分钟后驶离了万州码头。 五 撞出真情! 这次张罗平买的是打折船票,座位谈不上奢侈豪华,但整条船正象一个流动的高级宾馆还是让他大开眼界!他病房里有个病人家属在码头上售票,为他开了一点小后门!这船不算大,连下面的一层共三层,但设施齐全,装修豪华。船上的老外都穿得朴素,倒是与他一样的国人穿着讲究,西装领带像被人捆起来。 罗平想起了那个黑色拉杆箱还被他遗忘在下层,他下去把它找了出来,正拖着它从下层到了上层…,可能是船正加速的原因,不久船身便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他通过一个黑暗过道的时候,一个踉跄,竟跟迎面过来的一个手拖同样箱子的女人撞在了一起!撞得很重!巨大的冲撞力让二个人都遂不及防,滑倒下来,发出了一声闷响…。这样的结果几乎让那个女人与罗平的位置换了个个…,女的总算看清了他,他也看清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万州船快开时硬挤上来的那个大大咧咧的女游客…。 匆匆一瞥!也让罗平看清了这个女人的真实面貌,这个女人如果不是面带愁容,应该说长得相当漂亮。而且是那种经得起细看的漂亮…,五官不大,但协调,体型体态都十分有女人味…。她黑暗中的那对眸子更是如黑夜里的夜明珠熠熠生辉!那女的经暗中这个男人这么近的一种端详,心中似冲入了一头小鹿在跳。她发现不久那端详又变成了一种怒视…,她的呼吸竟有些急促起来,她急忙由爬而跪,由跪而站了起来…,他刚刚那一倒,好像受了伤,他想站也站不起来了!她向对方欠了欠身,表示了歉意…,那态度是温顺的。双人始终没有说话。 张罗平倒下去的地方正好是一处舱道的入口,有一点铁拦做台阶…,他整个腰脊正好倒在了那处铁拦上,他此刻的疼痛是可想而知的!可面对一个面有愧意的女子,一个惊慌矢措的的女子,他又能说些什么呢?臭骂她几句又起什么作用呢?他真不知该向她说什么好了,他只得气愤地向黑暗中的她挥挥手,示意她快离开…。 那女的赶忙拖起一只黑色箱子,不再多说什么,马上消失在了通道的拐角处,如一只受惊吓的兔子…。舱外,这艘船正在经过如刘白羽先生称作“一条画廊”的巫峡…,那又是长江上最壮美最诗意的一段自然大峡谷…。 张罗平第二次看见她是在又一个傍晚的船上的餐厅里。这个餐厅比他以前到过的任何一个餐厅都要舒适豪华,不过那墙上挂着的一些西洋仕女裸画让他看了刺眼!主要是他欣赏不来,盯着又不习惯,他选了一个看不见它们的位置才坐下来。那上面的女人都高大肥硕,又蠢蠢欲动,像盘根错节的树干,又似树干以外大地里延伸出来的部分。 她已换了一套衣服,下身是件摆幅很大的裙子,上身是件紧身衣!这身装束给人感觉似乎要成熟些。餐厅里人还很少,个别人提前进来喝咖啡。她看到了他,他的一个侧面正好在她的视线内,她那上衣无领,中长袖,金丝镶边,显得很贵气!她的胸口开得很低!露出了一条深深的乳沟…,还好其它地方被严实包围了起来,那一小片白肉只要不经意看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这等于是在考欣赏者的眼力了。她这次出场,还为自己化了妆,抹了口红!却又都是淡淡的,无雕琢过的!不经意看看不出来!这种装束为她本人加了分。 他专心致志地坐进来是因为这里的灯光足够亮,他可以看清楚子今给他的那些照片,他要了一杯咖啡,开始继续欣赏那些照片,那些照片一半是旧的,里面的子今甚至还留着学生时的装束…。他看着看着就自己笑了起来,后来干脆笑得前抑后仰。他翻照片的速度越来越快,照片在她眼前很快变成了一幕幕小电影…。 突然有一张照片被风吹了起来,飞到了她坐的这边来…,并一直飞到了她的脚下,他急忙循着那张照片找过来…才找到了她的脚下…,他正要弯腰…,她却先于他弯腰下去把照片拾了起来…递给了他,他见是她,他原有的一点怒气被她按捺了下去,他朝她点了点头,算是谢了!才又回到了自己座位这边来。 他知道她也喜欢亮,不然她不会占据这里面最明亮最舒适的一个位置坐下来!光线下她身上的每寸肌肤都很有质地、弹性,接近奶油一样的颜色。也只有那样的灯光让她换了一种心情,乘着人不多,她独自喝着饮料,表情略显轻松了些。她用眼神开始打量这间餐厅…。 那个女跟班没跟来。可那个男跟班仍与她形影不离!看上去他与她年龄相仿,表情却有些老成。他装出了一种老练,想让人以为他成熟。上船后他除了与他的主子外没与别人说一句话,别人也只愿与他交换眼神。他跟她跟得很紧,好像有点保镖的味道,他一支手总插在夹克衫的口袋里,给人一种随时要拔抢射击的感觉。到底谁会去害她?或他…,这条船上比他们值价的人物多着呢!他仿佛成了这艘船上的一截影子!一个没有生命力的东西,或者是一把左轮枪…。 夜幕降临后,那女的表情看上去更有些心不在焉!她不像其它游客,船一动,都愿留在甲板上看长江上美丽的夜景,再让自己的相机忙个不停。她却对那些美景无动于衷,躲进了舱内,把自己关在了餐厅里。 晚上,天上有一轮皎洁的月亮大如磨盘,时隐时现,甲板上风也大了起来,每次船开动之后,那些西方游客尽现于甲板,他们大腹便便,模样怪异。许多人穿着季节颠倒的服装。他们上身是厚厚的长衫,下身却是薄薄的短裤!或者下肢蹬长筒皮靴,上身却是短袖的装束。同样还露出了他们腿上黑黑的不雅的体毛。他们毛多,体味厚重,不抹香水似乎就不愿现身于人类社会。可谁会去说他们?他们也不怕你说!西方代表自由、自主,也代表自恋,西方人随便怎么穿,就像他们随便怎么说一样,皈依人性就像要求尊重动物的行为自由一样。 过了一会,罗平放好照片,出来换换空气。他来到了甲板上,这时远处山峦上的城廓处映出了一盏盏的灯火,他清楚自己在离这个四川盆地越来越远了!当脚下面响起江水跳动的节奏时,他内心有一种复杂浪漫的共鸣出来,那被叫做心声…。他想到了十年前,他考上重庆医科大学拿到了录取通知书的那一次,初次踏上重庆的土地,他也是乘的一条船到的重庆,那是一艘很大很大的船,装了很多的人,因为是夏天,人又多,许多座位是五等舱的旅客就选择了到前甲板上来睡觉。而那些重庆籍的船员非但不把他们往下赶,还拿出蚊香、席子、扇子供他们使用。这给他留下了好印象,在那艘大船上似乎绝对平等,没有一个矫揉造作的富人,大都是些穷人,连同他自己,所以那次经历让他很难忘。由于是上水,那次他乘了八天七夜的船,似乎把船甲板都坐穿了。到达重庆后,有学校的人来接,抢着帮他把行李杠上车。尽管重庆城市建设没那么现代,但人们之间的关系倒比沿海地区要融洽。他想起了那艘大船的名字叫“江渝”号…。那艘船上的条件比眼下这条船差多了。 可能是灯光制造了浪漫,许多西方人情不自禁在甲板上拥着情侣接起吻来,以传播开放。他由此又想到了那个关于“西方人物种要退化一步”的医学假设!他见了那些场景心情有些别扭,感觉怪怪的,故又回到了舱里来。 那个女人还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她手里多了一架照相机!那个身边的男人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在与她交流,好象在教她如何使用那架照相机。她摆弄着那架照相机,不时用它对周围的景气拍摄,她看上去很高兴,不一会她又觉得口渴了,男的又去帮她拎来了几瓶依拉罐…。 七、物资大王胡子都! 与罗平的际遇相反,胡子今在单位里可谓如鱼得水。他们原先所在的医院叫西南医院,在沙坪坝。胡子今在妇产科。张罗平在内分泌科。子今的上司是个男的。山东大汉,差她年龄很多。别看这些不着边际的情况因素,这对子今的前途来说,有很好的发展空间。她那老主任不光欣赏她,而且全身心仰仗她。当着她的面,他就会说,今后俺这把椅子一定让给子今医生。全科也约定俗成,只要不出意外,科主任的接班人非胡子今莫属。张罗平原来那科里,情况就另一副模样了。那科主任年龄与他一般,从农村来的重庆。把那位子捂得很牢! 科主任后来把他带的人提上来充当副手。张罗平的希望才彻夜打了水漂。 子今现在是副教授了。她一年前招的这个男生仅仅是个硕士。硕士现在在正规医院里都抬不起头来。病房走廊里全博士在走路。但这个叫贺小麦的男硕士对子今是百依百顺。他是成都人。 贺小麦昨天送老师爱人回来,却与自己的未婚妻周兰吵了一架。周兰奚落他只混到硕士。今后前途并不看好。还说张罗平的未来就是他的未来。贺小麦说,那好,即时到了那步田地。我也绝不会把你单独扔在这里。 自然,在胡子今的前途如此看好的情况中,她父亲的暗中相助,或者说直接影响也是分不开的。那位抗美援朝转下来的老军医。后来做了相当长一阵子的总后勤部驻渝物资处的处长。成了名符其实的物资后勤部长。女婿要调回南海去,第一个不理解的不是他女儿子今。而是他。他曾鼓励他的女儿女婿来帮他做得了。搞一个“紧俏物质批发站”。全家都富得流油!可女婿对金钱好像看得并不重。胡子今的哥哥胡子都,本来是建筑设计师,后来在父亲的“庇护”下成了重庆富翁。 张罗平走后,子今把年幼的儿子扔给了父母去照顾。自己把精力花在了医院里去。所以她和罗平以前筑的窝被她空关了起来。她一下班则直接到父母那边去了。 物资大王胡子都平时很少到父母这里来。今天他是被母亲点名要叫回来的。不用猜,父母这样做的用意,显然还是为了子今。罗平刚走,家里人怕她感情上孤独。 胡家的院落外表上看十分简单、寻常。旧式的团职老房子。师级、军级的小楼房子则在另一边,有点耀武扬威。老胡并不羡慕,照就心平气和地营造自己的小天地。八十年代末,胡家是把二套只够“副团”级别的房子给凿通了,变成了一整套大房子。外人不知道那套大房子里的子丑寅卯。问题就在那屋子里面的装修上。老胡和他儿子子都在上面动足了脑筋。房间里越里面越豪华。到了子都那几间房子里,简直就由豪华蔓延到了奢侈。换句话说,他那住处都可以被叫做“总统套房”。连那抽水马桶的后盖据说都是踱了十八k金的。 子都的发迹史就是浓缩版的老胡为官史。老胡当了二十五年的这个总后物资处处长。别看级别不高,九十年代初最多也就一个副团。但隐性油水奇足。他与他原先抗美援朝回来的那批战友比起来,他的军衔是偏低的。退休时才勉强够上正团。而别人退休时都进入正师,甚至还有踏上副军的。但老胡从没怨言。他一直就爱他那岗位。有人说,不是领导上不给他提拔,而他是主动放弃了。那更高的军衔,更高的位子对他来说都没用。都不及他守着那个物资处处长的位子更实惠。 八十年代末期,一个偶然的机会,老胡的一个拖拉机厂的朋友,要老胡从军需物资上为他调拔二百吨钢材。老胡不懂。就下条子调拨了。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那朋友事后调了一卡车胶东苹果来,老胡叫子都去处理的这件事。子都脑门子灵活,他只留了几个苹果给老娘尝尝,余下的那一大车苹果则被他一转手卖到了军人服务社。倒了几千元为自己留下了!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钢材等军需物资很紧俏,胡处长的调拨单很见成效。也为自己的子女赚了足够的财富。 八、子今打算去进修! 胡子都彻底发了后,他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毕竟是军人出身,社会觉悟和政治嗅觉都比一般人高。上千万家财在九十年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胡家处事仍低调。老胡四季都穿部队里发下来的军服。也从不穿新皮鞋。子都天生也不讲究穿着。梳平头,脚上是一双北京布鞋。但他谈吃。有了钱之后,他最愿意去的地方就是高级馆子。近几年他可以说是把重庆大大小小,旮旮旯旯里的馆子都扫荡遍了。他开的车是普通的桑塔纳二千型,最近才仿效朋友换成了国产广本。主要是出行方便。那车挂的是军牌。 子都的老婆吴芬芬,也是他同单位里的。她比较高调。原来也是一个挂牌设计师。与子都一样,多少年来也没设计出什么房子。老公发了后,他们家的金银财宝都显露在她身上。 胡家三代汇合在一起,社情、民情、亲情都有了。子今抱着她的儿子张罗今来家后,子今的妈马上撵走了家里养的大狼狗噜噜!洗了二遍手后就来抱罗今了。子今仍不放心老娘,以为她会把儿子看成狗那样的宠物。乱喂他东西吃,还会乱摆乱放。于是她把一个超大型号的奶瓶摇了摇递给了老娘。并提醒她,每隔五分钟喂罗今一次奶。 吴芬芬看着子今获得了解放,马上把她拖到另一间房子里,向她出示才从香港扫荡回来的三根不同款式的项链。子今嘴巴上应付着,心里却在想别的心事。 吃饭的时候,子都喝了二杯vso,问妹妹:“子今,你真打算二年后,也转到南海去?” 子今抬起头想了想,点起了头。子都马上就叹息了,又道:“你在这儿好好的,干嘛要全放弃啊?” 子今放下了筷子,不吃了,回答道:“你不明白!” 子都冷笑道:“笑话,你不是完全放弃了自己,在竭力成全罗平吗?” 老胡想拉儿子一下,阻止他说下去,反被他把手甩开了。 “你不懂!”子今仍重复了刚才的意思。 “子今,还是别离开爸妈,别离开我们吧!这儿毕竟什么都是现成的。” 吴芬芬也插话了:“子都讲得不错,去一个新地方,重新再来,多不容易啊。”子今听着,没讲话了,大家的眼睛都看着她。老胡一开始光顾着与儿子觥筹交错。见大家把问题甩了出来,他就发表自己的见解了。 “女儿啊,感情、爱情这都很重要。咱们五十年代参军的这拨人更明白这个道理,你问你妈…。”他又接着说下去:“但话又说回来,现在社会朝着无轨的方向发展了。有些现在的情况要与将来的可能情况紧密联系起来才好!”子今注意听完了父亲的话,她顿了顿,才朝爸妈说道:“爸,我可能想到市中一院去进修一段时间。把业务水平再提高一步!” 老胡问:“好啊,业务好,到那都吃得开,病房里摆平了吗?” “没问题,主任很赞成!爸,妈,我可能要暂时把罗今放在你这儿了。” “行啊,我也没事,正好带一下小孙儿,还有刘阿姨在这里嘛。”妈妈道。 九 骨灰盒! 船到了南海市,下船的时候,何念子向张罗平医生致谢!但没有向他讨地址。罗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了一部出租车钻了进去,从出租车反光镜里,他看见何念子和她的随从钻进了一辆凯迪拉克轿车。轿车开走的方向与他的方向相反。 张罗平回到自己父母家时,张母吴玉屏把儿子的脸左看右看折腾了半天,才忙着去端菜!毕竟一段书信的历史即将结束,张罗平的父母还真有些感慨万千,儿子现在总算又回到自己身边来了,根据他们向儿子交代的,不久之后,儿子的家也要从遥远的四川盆地迁到他们身边来,所以老俩口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张罗平的父母都是南海学界里数得上的专家学者,他们的许多朋友或同学都在市里的许多大学或科研单位里担任要职。有些学生还挤进了官场。社会的方方面面到处都“埋伏”着他们的关系!他们答应不惜代价将来把儿子留在身边。“关系”这种东西得经常照应着点!该用则用,过期作废!这个“过期说”是从行政事物上学来的,知识分子不像“官人”,在位价值大,剩余价值小,一下台便“过期”,保质期很有限!他们的权力才是保质期。学者的功夫在身上,别人撵不走,只要你不生病,还在“站台”,这个“站台”就是站在生命的舞台上!他们的剩余价值无限。所以官人的生命贵为昙花,他得抓紧时间,要让相关的人认识你这盆昙花,才会发生作用。否则昙花一现,瞬间即逝…。学者的生命应为小白萝卜,那玩意质朴,价值却大。寒冷受冻的时候,人们就把它拿来当昂贵的人参看待了…。 饭前张母把儿子和老公都拖去洗手!洗手是她为他们颁布的医学圣旨。水槽的一侧放着各种洗手液…。医生的家里很强调洗手这样的程序,因为各种细菌就在手上,把手洗干净了,等于建起了一道屏障…。晚餐是在一种舒缓的弦乐中展开的,乐曲是张父张孟超选的。这几年张家就是在这样一种不伦不类的气氛烘托下就餐的。说起这种爱好,还引申出了一则故事。 这都归结为张孟超几年前从一次国宴上学来的“心得”…。 几年前,有一次张孟超教授做为南海市选上去的“有突出贡献专家”被邀到京城参加了国庆观礼活动,晚上据说还在人民大会堂就了餐。他们这些专家学者与党和国家领导人交叉坐在一起…,那感觉别提多激动了,可那时候他光顾着激动了,酒喝得不少,菜却吃得不多,领导人们可谓都见过大世面,动杯动筷两不误!他却不习惯,愣在那里只顾喝酒,而国宴是有时间规定的,你超过多少时间按兵不动,只认盘子不认人的服务员就会即时把你盘里的东西收走。张孟超想起那次人民大会堂里的国宴心里就想笑…。主要还是没见太多世面。如今那个晚餐上的细节让他想起来还格外激动!…舒缓的音乐声中,他光想着与党和国家领导人共同举杯了,竟忘了品尝自己面前盘子里的精美食品了…。 但张孟超从那次国宴以后总结出一条养生之道:那就是,吃饭时要奏点乐来听,一来可以制造气氛,二来又可以分散肠胃的注意力,有助于消化!但老伴吴玉屏闻之则不乐意了,吴教授同样是国内著名的专家,她是钻研脑科的,研究各种脑病几十年,她认为每餐必乐,咚咚锵锵的,脑部充血太多太快,不利于胆汁分泌,弄不好会患结石症。她进一步指出,咱们是老百姓,哪有那么多大事要庆祝!又不是每餐必酒,何必仿效国家领导人,再则,人家是什么医疗保健?咱们跟得上吗? 意见尽管没有统一,但今晚的就餐气氛还只能靠那点过时的音乐来支撑。张罗平显然已经很累了,唠唠叨叨的父母再说什么他都当没有听见,只顾吃母亲为他烧的菜了! 他吃完饭回到了自己房间里来,才想到了向子今报声“平安”,由于船是下午到的,晚饭后为八点半,他想子今应该还没睡觉,子今在电话里向他倾诉了许多离别的话,最后问到了他那只“曲奇饼干”箱子的事情。他只能老实说还没有来得及打开来…。等放下电话,他才想到了那只“甜蜜”的箱子,他找出了那只“曲奇饼干”箱子来,可再怎么打也打不开锁了!他开始纳闷,不知那里出了问题,他反复琢磨那二把钥匙,仍是打不开箱子…,他想再打电话去问子今,又怕被她笑。他琢磨了半天,最后发现是箱子弄错了,肯定是箱子被人调换了!?那是谁呢? 他情急之下,拿出榔头和老虎钳撬开了箱子…,这才让他看到了箱子里惊愕的一幕,那箱子里那还是什么甜蜜可口的饼干,那里面是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骨灰盒! 那只骨灰盒是膝黑色的,当中嵌入着一个老头子的照片,显然他不认识。天啦!谁把他那只箱子给调换了?吃不到可口的饼干是小事,里面这个骨灰盒肯定让他家里的人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十一、初识基督徒钱岩康! 胡子今把家里安排了一下便去外院进修了。她这个时候选择去进修还有她另一种考虑,那个老主任欣赏他。原来子今的爸爸祖籍也是山东。那主任到过子今的家,与她爸爸喝过几趟酒。那老乡的感情就越喝越深了。 但妇产科里的学业佼佼者层出不穷。且个别人还有很硬的后台。有些个后起之秀还有博士、硕士头衔,而子今原本是护士出身,毕业于护校。她靠妇产科方面的临床经验丰富才破格进入了医生行列。又拼死拼活才挤进了一个本科文凭。即使是那个文凭,还是在张罗平的辅导下一点一滴抠出来的。充满了汗水和艰辛。她知道要想在医疗事业上站稳脚跟,尤其是妇产科学,临床是很关键的。她于是才提出了进修的要求。但对一般医生而言,进修都是自己水平差一大截才会有这方面的要求。她则是巩固与提高,扩大眼界。 现在罗平走了。她将来去还是留从一定意义上讲都要看她现在的专业水平。理论上差一截不要紧。临床上不能掉队。 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妇产科主任也姓胡。她早就听说过胡子今。知道她也是一个专业能人。尤其是这次见知名的西南医院的胡子今来进修。听她当住院医生般使唤,内心也有说不出的高兴。她们医院名声在外,病人多如牛毛。缺人手是长期以来的问题。 胡子今来的第一天中午就参加了一个宫外孕畸形胎儿的临床手术讨论。这名患者是从青海医学院转过来的特殊孕妇。她患有很严重的原因不明的病。却又怀孕了七个月大小的胎儿。体验表明胎儿体征正常。胡子今坐在一边听同行们海阔天空地谈论着这件事。讨论会马上形成了二种意见。一种处理意见是遵循的保守法。即考虑到那孕妇的实际情况,只为了保全孕妇的安全,建议在开腔后只把胎儿拿掉。这种意见以胡主任为首。而另一种意见认为,应该为这个孕妇冒一次险!最好是把胎儿和孕妇都保留下来。因为产妇今年已经四十岁。且全身包括子宫有其它病变存在。支持这一观点的人以美国学成归来的钱岩康教授为主。钱教授今年恰好四十岁。是一个虔诚的美国基督徒。这二位专家所站的角度不一样,所以对患者即孕妇下的结论就不一样。一个顾全医院的荣誉和科室的平稳发展,采取收敛一些的态度。如胡主任。另一个以新生命的宝贵和至高无上,以尊重生命的权力为宗旨,采取进取,甚至甘冒一次险的态度。如钱岩康。这有点象二种东、西方价值观的激烈对撞…。 当胡主任会尾要新来的胡子今医生也表表态时,胡子今一开始是倒象胡主任的意见的。在她和胡主任又一次来到那个高龄产妇的病床边并看到了她渴求的目光时,她的内心有些动摇了。她想留下她的孩子,不惜以她的生命为代价。这极大地感染了胡子今。尤其是当子今听到那个孕妇曾与她的丈夫为了国家的核工业事业在川藏滇西工作了二十年。现在孕妇的丈夫已死。她自己又受到了核辐射,而染上了一种怪病。子今向她洒下了同情的眼泪。同时认为神圣的医学应该为她来冒一次险!帮助她留下她与她丈夫那唯一的根儿。 十二、产妇在荣誉里死了! 手术方案下来了。钱岩康教授考虑到那位患者又是孕妇的特殊情况。他未经讨论,决定为她马上动刀。主刀仍是钱岩康!胡主任正巧余下的一段时间里不在科里,她要去南海出席一个国际妇产科会议。子今便成了钱教授邀请上台的副手。在把病人推进手术台之前,钱岩康依惯例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进行了短暂的祷告。他虔诚地用手在胸前划着“十字”。 胡子今则比他提前进了手术室,她是护士出身,她在手术室里帮忙进行着手术前的一切准备。钱岩康来了,他的脸上多了一付秀瑯架眼镜。人们知道他要动手术了。 当手术室门口的红灯亮起来时。孕妇的亲人们已在门口焦急的等待了起来。她的父母亲来了。这台剖腹产手术果然不太顺利,进行中十分的艰难。还好有临床经验丰富的胡子今为钱岩康做了副手。才没有发生诸如台上大出血,下不了台的更大的事故。胡子今的妇科临床经验丰富。那女人羊水事先破了,脐带也脱了。胎儿浸泡在羊水里。情况十分危险。弄不好婴儿会窒息。钱岩康果断沉着。他发现孕妇的腹腔内有大量的癌细胞。且已经扩散。手术进行中,先是出现了休克性大出血!后来抢救过来了。胡子今看见孕妇的脉搏越来越微弱。整个手术历时几小时,把钱、胡二人累得够呛。小孩生了下来。是一个男孩。 孕妇体质暂时却很虚弱。小孩的外婆抱走了小孩,小孩的外公则寸步不离地守在产妇身边。过了一会儿,钱岩康与胡子今来了。产妇睁开了眼睛。向钱岩康伸出了瘦弱的手臂,钱岩康急忙把她的手接着,重新放回了被褥中去。 这件事后来在整个医院里成了大新闻。人们对钱岩康的医术与医德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一下子钱岩康成了医务界家喻户晓的人物。胡子今也跟着沾上了光。媒体对这个产妇的后续治疗进行了跟踪报导。钱岩康却对媒体的这种做法深恶痛绝、怒火中烧,二次把溜进来拍照的记者赶了出去。但采访医院的记者却被院长和党委书记留了下来。 钱岩康不睬记者,但在党委书记的说服下,采访钱岩康的记者还是络绎不绝。地进到了病房。晚上的新闻也多次出现了钱岩康与胡子今的身影。在他们身边还出现了院长、党委书记的身影。可那病人,那产妇就招架不住了。她从手术室出来后没得到片刻的安宁。那些末经同意的记者,擅自闯入到医院病房里来,对着床上的她又是拍又是说。隔着玻璃她时常发出无力的抗议!没用。 媒体已经严重干扰了对病人的治疗。钱岩康再一次发火了!她先骂了护士。继而他又告诉那些记者说,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虽然她已从监护病房回到了普通病房。但离真正的康复还远啦。 “钱教授,我们十分相信您的能力。她迟早会好的。这点不用怀疑。而您的这种精神,尤其是顶着压力为她开刀,多么值得称颂啊!”一个记者说。 “这有什么值得称颂的?每个医生都会这样做!”钱岩康敷衍道。 “但这种才能应该被您的广大的同行所知道,不这样的话,确实是太可惜了。” 记者又说。 正是由于受到了多方面干扰,治疗受了阻。后来的日子里,病人先出现了受感染的先兆。她开始咳嗽!胡子今又叫来了钱岩康。钱岩康不得已。又把病人重新转入了重症监护病房。并阻止一切记者再进病房一步。 但还是晚了!不幸还是在病人术后一个月后发生了。那个病人清醒了一段时间之后,又陷入了昏迷。护士把钱、胡二人叫了来。见她出现了排异反应。 病房里又手忙脚乱起来。钱岩康决定为病人进行第二次手术。 那婴儿一切正常。现在他肯定在另一间屋子里,也在等着这台手术的消息。第二次手术还是钱岩康和胡子今上台。时间比第一次时间短。但手术并没有奏效。那个才做了一个星期的美梦的病患母亲,带着自己对丈夫的不尽惋惜,对儿子的无限留念终于离开了这个世界…。 十二、温州人似蝗虫! 南海医科大学位于南海市的市中心。如果把南海市看成一个正圆,那么南医大就在这个“圆”的圆心附近。既然是在圆心周围,那它的一切都会被放大并受人关注。 大多数房地产开发商都曾觑视过这个地段,人们称之为钻石地段…。人们视这个地区为一块大肥肉,落在谁的口里谁必肥必壮。所以近十年,关于它的历史,关于它尔虞我诈的故事不断!商人们与政客们搅在一起,不是想与校方搞开发投资,就是想租赁学校的街面房营业…,可大都被校长年世旺婉拒了,年世旺退回了好几次商人们送来的辛苦费、好处费、介绍费。他知道那一堆堆钱都是锁他的锁链,是要把他与他们锁在一起。他极力回避着,可又不能躲他们太远。否则这帮商人要损他!他与他们若即若离。就是因为工作被他们劝出来吃饭,他也从不点贵的菜,也不喝酒。这样他在商场上便有了一个硬梆梆的评价:刀枪不入…。 南医大只留下来仅有的一点旮旯角让那帮商人来抢,来斗,来头破血流…。华世旺继续当他的官。以前,就是这点旮旯角儿里的街面房,光一项租金就为学校创下二千万的进帐…。 …可去年开始,市里要造高架路,那又把大家害惨了,其中有一段便是延伸到了南医大的正门外!看着那气势恢弘的高架路把同样气势恢弘的校门压得喘不过气来…,校里校外的教职员工们都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嚷了半天,要上fang!可上fang也只是叫叫,没用!那属市里重点项目…,去年人代会上通过的。…建得差不多后,尤其是高架上开始试灯后,大家一看更傻眼了!白天看着它绕开走,晚上据说在灯光的辉映下那延伸过来的一截高架路不偏不倚就横在了学校的正门外,如十层楼那么高!如咽喉处插着一把剑。 那把剑的当中还有一处上、下闸口,机动车便是从那闸口处驶上驶下的,蔚为大观!从教室窗口往外看,那上上下下的汽车就如同飞机在起飞或降落!年世旺感叹,太煞风景了!他想安慰一下个别信风水的老学者,便请了个风水师拿个罗盘来装腔作势一番,想付点钱,让他测一测,说点吉利话。风水师看了看,走出很远才甩下一句狠话,贵校被卡了龙脉,从此贵校便留不住财产了…。说完他就不见了,连钱都不要了。这句话让年世旺听后十分沮丧,等于刨了他家半座祖坟!他又不能发作。就是这句话首先传到了几个租街面房的温州老板耳里,他们当中尤其是那个开古玩店的吴老板,他最信风水。原先他是将租金交到下世纪中叶的,现在他不肯了,他什么都不肯相信,就肯信那二句话。他纠集了一批温州同乡死皮赖脸来找年世旺了。他们要年世旺中止合约,并补偿损失。年世旺自己本来也没想通,他还去电学校里唯一的一位人大代表责难过他:这么重要的一项悠关我们学校前途发展的立项你却没有反对?!你到底在代表谁…,那个七十岁的人大代表一听自己的校长在责备他,挺有委屈地说,反对有什么用!许多“立项”人代会前就定了,他们来只是形式一下,统计一下举手次数的…。所以温州吴老板他们来向年世旺要补偿,年世旺一听更火了,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年世旺一反常态地扯起嗓子朝他们吼,--你们有种向李市长要补偿去…。 那帮温州老板还真的在他们吴老板的率领下,纠合了几个老校工就找到李希楷市长那里去了!原来李希楷市长的女儿李北北目前就在南医大里读大本,不知又是谁多嘴,走露了风声,她的身份一暴露,便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途!正是她带着这帮怒气冲冲的老板与校工去找她爸的。 过去,李市长是从来不接见上fang客的,这是他的原则,以往市政府对这类事情的处理方法通常是交给信访办的同志来解决。人们早琢磨出那些信访办是干什么的,都知道它起不了什么作用。那只是一个“堵枪眼”的虚设衙门,为安慰一些退休职工而虚设在那里的,南海市的信访办更不例外,由几个返聘上来的退休干部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填表、登记…,打着官腔!消磨大家的时光…。 十二 学霸叶城里! 张罗平到南海的第三天,是个星期六,他去拜访了恩师叶城里。 叶城里教授是国内知名的内分泌学方面的权威。内分泌学科研究的是生长腺,那种病房里住着的病人多是形态各异,怪头怪脑的。叶城里的科里就有这样的病人!要么如巨人症特征的篮球运动员穆铁柱,要么如脑垂体萎缩情况的杂技团的侏儒演员,科里还有六十岁年龄的小朋友,以及六、七岁的老头…。叶城里以前就守着他们,那是他出名前,他出名后就很少往科里跑了。现在他每年要出国几次,去出席各种会议。他每月还要出省几次,去领奖或颁奖。说起他的成名,有各种说法,最接近实际的一个版本是:大概八年前,他负责治好了一个中央首长的姐姐的脚肿病,那其实就是一般的糖尿病的并发症,可首长的姐姐不这么认为,她定要认为是叶教授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这样的评价到了首长那里,首长忙又没多问,就以激动的心情亲自打电话去表扬了他,末了还给了他一个待遇,就是把首长家的电话号码抄给了他…,这个信息马上被狗鼻子一样的记者捕捉了去…,有一段时间里,他的医德、医术都被集中曝光并放大了,占据了所有的报纸。叶城里出名后,他睡在家里的时间少了,他呆在学校或医院里的时间则更少!大部分时间他都在一个城市赶往另一个城市的路上,去为一些重要的“委员”或“代表”诊断。他是大专家,不管病的简单或复杂,他都要亲自出马,他清楚他出马的含义,无外乎就是他为他的重要病人们上了“双保险”…,说穿了,他的名牌效应也就这点象征意义。许多上层人物、头面人物都喜欢他,相信他。他的足迹一度遍及大半个中国。他也因此在社会上拥有了几十个头衔,这些头衔都挤在他名片的旮旮旯旯里。可社会本身就象一些脑垂体有问题的内分泌病人,思想病态,畸形发育,不可救药。 他忙得臭要死!该拿的钱他也拿了不少!不该拿的钱他是不会拿的。可另一些人却闲得要命。比如他的儿子,他搞不懂年青人为何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既赚不到钱,又不会拔高自己声誉的那些事上。他不断地被人找,被人麻烦,同时又有人不断给他好处和更多的头衔。用他夫人卢布今的话说这是好事,被人找,被人麻烦说明你有用!没人找,没人麻烦才说明你无用!累一点又算什么呢? 每年他招的博士生有限,但含金量很高,不是他想招,而是学校逼着他要招!事实上那些招来挂在他名下的研究生,他一般都没花太多精力管过,而是由其它名气不如他的教授代劳。别的教授这样做的一个目的叫做“借船出海”!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则叫做“借鸡生蛋”!毕业时仍需挂他的名!这就是他的“名人效应”了。那些想考他研究生的人,他们真正关心的也不是内分泌学术上的提高,可能有一点!而真正关心的是叶城里教授身边有许多上升的机会,叶城里的名声可以保证他们有好的去处!“叶城里”这三个字本身就是一封最好的推荐信!人们趋之若鹜!这一点很吸引人也很拉拢人!这已是学界公开的秘密了。许多年轻医生把成为叶城里的弟子看成是奋斗的目标,是改变自己现状的动力!他们想方设法投到他的麾下!就想通过这条“大船”带他们出海远行…。 叶城里堪称南医大这块地盘上的学霸…。 叶城里喜欢登山,喜欢有氧运动。这一点他的爱人卢布今最有认识。卢布今是他大学里的同班同学,生性也好动,她生在平坦的上海,那儿平坦得连一个高一些的丘陵都没有,她却也是一位登山爱好者!他们经常约一些要好的同学去登山…,山也越登越高,在一次与同学约好的攀登瑞士阿尔卑斯山的过程中,他们突遇了暴风雪,他们被困在山上三天三夜,后来靠一只打火机救了大家的命!因为就是靠那只打火机燃起了一把火!既为大家取了暖,又向空中发去了求救的信号,他们才得救的。而那只打火机就是卢布今的。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叶城里认为他的命是卢布今给的,后来感恩变成了爱,他终于对她燃起了一把熊熊爱火!卢布今贤惠低调,与叶城里结婚后完全放弃了自己的事业,成了叶城里的助手、学生和老妈子。叶城里就是婚后靠了卢布今的大力支持,路才越走越顺,达到今天的成就的。叶城里与卢布今早年毕业于福建南洋医学院,毕业的第三年正赶上大陆“文革”,父母要叶城里回马来西亚来,他不肯,他说服父母留了下来,他原以为“文革”只是一场针对文化人的辩论与争论,范围只限于文化界人士,可谁也想不到它竞演变成了一场全国互殴互斗的灾难,死了大量的人!他自己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灾难性的,他开始遭到同学们的唾弃!同学中后来有人整他,批斗他,批他有海外背景,批他走“白砖道路”,为他戴纸糊的高帽子,为他剪上飞机头…,他后悔了,但他没有放弃信念!卢布今那个时候一直坚定地与他站在一起,他们后来有了二个孩子后再想起那些往事时,不由叹息道,当年“文革”的那些艰难的日子,比他们当年困在雪山上还难受,还让人担忧。 十三 旺族叶家! 张罗平去叶家的时候正赶上吃晚饭的时间,于是他在叶家附近的一间咖啡吧里选了一个座位坐下来,想捱过一些时间再进去…。 据说叶家来自马来西亚,祖上是马国马六甲一带有名有势的望族。从明朝成祖开始,马家的祖先就从福建出发,跟随郑和的船队到过南洋的槟榔屿和马六甲。叶家世世代代以橡胶种植为主,并以福建与马六甲的橡胶商贸发家。叶城里是家里的独苗,却没有继承生意,而是学了医。他生在福建泉州,在那动荡的一九三七年,日本发动的侵华战争正打得如火如荼…,铁蹄蹂躏了大半个中国,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的家族才放弃了在大陆的生意,躲到了马六甲来。叶城里的童年不会讲汉语,只会讲马来语。他是在马来西亚长大的。 叶城里的家在南医大的学者楼,是景观最佳、位置最好的一幢。学校按照学者的年限、职称来打分,叶城里与卢布今的分加起来是南医大里最高的,他们最先挑选房子。他目前相当于二级教授,装修待遇与套内面积标准也应该往那上面靠。但再怎么弄,标准也赶不上他们同学吴玉屏家的好。张罗平的父亲、吴玉屏的老公张孟超这几年靠隐性收入赚了不少钱,他们的家装修超豪华,张孟超搞的是生物制剂,那种生物制剂研究很对市场的路,象市面上的昂立一号、九鹿回、盐水瓶等,那只是一种胚芽培植技术的翻版,可一般人那里懂,广告里怎么写他们怎么买,那些卤水里发出来的嫩芽给这些含金量并不怎么高的生物学家们带来了丰厚的回报!连张罗平都猜得到,他爸爸没有叶城里名气响、威望高,但玛林(钱)的隐性收入是叶城里的几何级数。一般学者是不敢望其项背的。叶城里是活在精神世界里的,他们叶家事实上也不缺钱,反而就认为名声大、威望高的叶城里是唯一的骄傲,现正传他的院士资格正在审批之中。如果他再当上院士,他的待遇还会上一个大台阶。院士原本是大学者的庇护所、安抚院,往往只为七老八十的老人青睐。最近开始与待遇挂上钩了,所以争抢的人才多了起来。叶城里的实际年龄为六十三岁!院士里他是年纪轻的。这样一来他就在事业的巅峰期了。对中国知识分子而言,这种机遇的获得十分复杂!这个时期的人的肾上腺、免疫力都奇好,荷尔蒙分泌也接近峰值…。 当张罗平第一次看见他心中的偶像叶城里时,心里着实吃了一惊。这跟他心中原来叶城里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既不高大也不英俊,甚至还有些猥劣,但精神很好…,叶城里的外貌具有典型闽南人的特点,额头低且鼻翼宽大,他自己解释说这是生活在热带地区人的共有特征,这些地方的雨林丰沛,气候炎热、湿润,人的呼吸郁闷,从人类学的角度看,要考虑散热充分,鼻翼不大不行。 他下来亲自为张罗平开的门,他行动敏捷,走路很快。罗平跟在他身后都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卢布今今晚不在,她去老同学那窜门去了。 张罗平从跨入叶家的第一步起就感受到了叶家扑面而来的马来西亚特色的装修风格。家里许多的家具则是从马来西亚槟榔屿直接运过来的紫檀木,那种家具名贵且不生虫。 闽南人招待客人有一定程式,他们擅长泡功夫茶,故招待远道而来的张罗平也摆出了一套茶具,不过不是叶城里来泡,而是他三十岁的儿子叶子悬来招待。叶公子长得较粗,皮肤黝黑,酷似一个马六甲来的渔民。他称自己没读多少书,却又是一个从事写作的人。从事写作的人给人印象大多比较虚,他们当不好领导,又不愿当个百姓。他们一般还是个既不想好好工作又没有太好工作的人。叶子悬曾出过一部薄薄的书,据说那书只讲了一点不成熟的关于风花雪月的烂事!那部书还是搭在他院士老子的一部医学名著后面才买掉的。 近几年,他靠着那部书,还有他爸的不断吆喝,他捞了点浮名,他曾挂过副总裁、副总监、副总经理、副主任、副导演的虚名,都是副的,正的他是不敢碰的。他还做过歌星、舞星、影星、笑星等闲差,确实每件事他都是弄着玩的,玩金钱,玩精力,归根结底是玩他老子那点寿命!而且都不超过半年。 十四 俩人的旧情史! 张罗平来之前他母亲曾关照他,要他代表她单独向叶城里道谢,这层含义他不一定清楚,他也不必多问,照着办就是了…。考入叶城里的研究生关键是他母亲帮了忙!他母亲吴玉屏是叶城里的同学,当叶城里手里捏着一大叠“招呼条”无法决定时,吴玉屏亲自给叶城里去了电,主要是“亲自”这二个字的份量。据传在大学里,叶城里曾追求过年轻貌美的吴玉屏,吴玉屏是大学里公认的校花,俩人甚至还有一段不清不楚的简短的罗曼史。这段罗曼史也只有叶城里与吴玉屏心里知道。关于张罗平的前途,叶城里确实够给面子,他顶住压力和诱惑敢向老同学拍胸脯,足见吴玉屏在他内心的份量。 叶子悬泡茶的动作娴熟,那些精致的小茶杯在他手里象变戏法似的,不一会儿,一杯杯飘着清香的铁观音茶就呈现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张罗平首先注意的不是茶,而是叶子悬手腕上那根粗粗的金手链。罗平想到他曾也帮子今买过同样一条金手链,那是首次到香港买的,子今很高兴,后来却在第二次到香港旅游中掉了,有种说法是被导游捡了,总之那是个不祥之兆,那之后他不敢再去香港了。今天他看来,觉得男人戴那玩意比女的戴要好看,尤其是手腕粗粗的男人,象叶子悬,有点野性,却性感! 叶子悬见张罗平总在瞄他那只手链,不免有些得意!他干脆把手举过头顶,夸张地向空中扬了扬。 由于是晚饭后不久,叶城里在卫生间里又踯躅了一会,刷了遍牙后,他关了房间里其它的灯。 “小张晚饭吃过了吗?”,叶城里拖开一张椅子坐进来后问张罗平,听到这话,子悬轻轻嘀咕了一句:“虚伪!”。想不到这话叶城里没听到,张罗平却听到了! 张罗平本来只顾低头品茶,经叶子悬递过来这句锥子一样的话,忙杷杯子放下了,他半蹲半站地起来朝着叶城里回答道:“吃过了,叶老!”,子悬又冷不丁冒了一句,“客套!” 叶城里见他站在那里毕恭毕敬的,忙摆摆手,让他坐下。张罗平又坐了下来。这当中张罗平发现叶城里嘴里镶着一颗金牙。这让他想到了他是一个马来西亚华侨。 坐下后,叶城里叫罗平喝茶…,罗平拿起杯子,却又放下了,他看到叶子悬的金鱼眼里有一种蔑视。那是一种不把任何人当回事的蔑视,他刚才说“虚伪”时,真不清楚他说谁?罗平仍心虚着,更不敢动杯子了。不管怎么说,在叶城里眼里,张罗平比自己儿子有出息。子悬从没想过子随父业,考大学,再找份正当又体面的工作。他当了三年兵,转业后又到一个宾馆干了二年经理助理的工作。后来到日本他妹妹那里去呆了二年,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就这点工作履历…。可他发疯地喜欢文学。文学也害了他,父亲劝导他,在中国从事文学这种工作要面临许多问题,而有些问题是无法逾越的…。可他宁肯放弃别的,也不肯放弃文学。他写了十年的诗,接着又写了十年的剧本,这些作品的影响力都十分有限。等到他那本寄予了厚望的书出版了之后,知道他的人仍不多。他才急了!为此他伤透了脑筋。他太想出名了,太想让更多的人认得他了,他做梦都想让人知道有个叫“叶子悬”的男人在为文学奋斗。为了文学他还疏远了很多的人。如今他扛起了先锋戏剧、先锋小说的祭旗。他公开声称又要写小说了,还没有动笔,他就告诉别人打算写十部书!…好让人知道有个叫“叶子悬”的人,一个大师开始写小说了,写到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 叶子悬的情史不断。他一会儿以文学晚辈出现,那些女老师都喜欢与这个文学青年谈广泛的问题。他有时候又以文学长辈自居,向一些刚出校门的学生兜售他过时的文学旧梦。他确实乐在其中,也招致了不少异性的喜欢。 叶子悬白了老头子一眼,玩世不恭地把杯子拿在嘴边来观赏,然后示范性地把那茶喝得“啧啧”的响…。叶城里知道儿子不想成为他那种类型的人,但儿子又羡慕他的成功,模仿他的成功样,叶城里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但他没吞下去,而是用来嗽口…。 叶子悬问:“张医生是才从重庆赶过来吧?…” 罗平点点头,听到儿子这么冷不丁又冒出来一句话,叶城里抬头看了子悬一眼,忙帮罗平回答:“罗平比你大,子悬,礼貌些,今后见了要叫罗平哥,懂吗?” 叶子悬滑稽地翻了一个白眼,他眼大,那个白眼象鱼的肚皮。他眼睛又朝下闭了一下道:“知道了。” 看得出,父亲在儿子面前还是有威信的!叶子悬为自己点了一根烟, “重庆冷吗?现在,”,叶城里问。 “不算冷,最冷的时候过去了,即时是最冷的时候,也和南海的春天差不多!” 叶子悬:“那太好了,我就最怕冷,哪儿好不好,气候最关键,不冷是最关键的,你还回南海来干什么?” “那热呢,你想过没有,做人做事老是这么片面!”父亲斥责说。 …张罗平留在重庆工作了十年。他对重庆的天气最有发言权! “那儿的春天不冷,但夏天着实吃不消,一言以蔽之曰,太热…。” 叶子悬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重庆男人是不是特难熬、特颓废?个个跟强盗似的?” 罗平一听这话表情有些窘迫,音也哑了, 叶城里:“怎么说话的?”父亲看出了儿子身上的那点肤浅的优越感,提醒他道。 叶子悬把刚才猛吸的那口烟搁置在了丹田处,慢慢吐了出来:“我没别的意思,开个玩笑!可我又听说重庆女人的性格挺可爱,待人挺热情,脾气却很烈,绝对不是春天那样的温和…。” 张罗平点点头! 叶城里:“罗平说的是气候,你在胡扯什么女人哪?”父亲再一次斥责儿子。 叶子悬:“爸,你别插嘴,我要说的是‘脾气是气候带出来的?’,你那可爱的急性子脾气, 不也是马来西亚带过来的。”罗平被子悬这句抬扛的话惹笑了。 张罗平:“确实有点关系,我看重庆女人的脾气主要是与他们的饮食有关,他们吃东西不顾忌,辣的、酸的、苦的都喜欢尝…,也不讲究。她们不喜欢喝汤,喜欢喝酒。” 叶子悬:“女人喝酒才够劲…。” 张罗平:“那儿的女人确实能喝。” 叶子悬:“够劲!” 叶城里:“不是够劲,是够呛!重庆那里我也呆过,气候有点象马来西亚…。” 张罗平惊讶:“叶老去过重庆?” 叶城里:“好多次,最近的一次是前年,南医大进渝招生,是我带的队,记得就住在沙坪坝, 重大的一个招待所里,那年很热,空调都不管用了…,你妈知道!” 叶子悬:“谁妈?” 叶城里:“罗平妈!” 叶子悬神秘地:“我们怎么不知道?” 叶城里:“你们?” 叶子悬:“我和我妈!” 张罗平见场面有些尴尬,忙拿出了这次送给叶城里的“见面礼”,是一座重庆民间老艺人送的根雕,作品造型虽有些“张牙舞爪”,但它是用缙云山上的黄杨木做的,材质坚硬、光洁,很有质感。叶城里很喜欢,去拿出了老花镜仔细端详了起来,这时门铃响了…。 十五 知识分子都表里不一! 叶城里扫兴地收起礼物朝子悬噜噜嘴,示意他去开门。 谁这么晚了还来登门?叶子悬心里犯着嘀咕去把门打开,一张近似于女人的脸出现在门口,却是个男的,“叶老,叶老,…有客人啊。”那人边换拖鞋边捧着一只大瓷碗进来…。 “邹主任,来,来,我正好来介绍一下。”叶城里站起身来把根雕交给罗平,迎着客人走了 过去, “这是即将加入我们团队的博士生张罗平同志,…这是我院内分泌科的邹大京主任!” “久仰,久仰!”邹大京和张罗平彼此相向地半鞠躬,而叶城里正好站在二人之间!这一动作让叶子悬看上去却像新婚夫妻拜天地,他不禁掩嘴一笑…,又嘀咕一声:“酸腐!” 邹大京耳尖,却听错了。“什么,豆腐!?怎么会…,我知道叶老和卢教授都喜欢吃甜食。” 叶子悬笑了,没再说什么,他马上把邹大京手上的碗夺过来,一看,见碗里是一堆小汤圆,还有酒酿淹着,模样有些怪异。他就有些嗤之以鼻! “邹主任,这么晚了,送一大碗汤圆来干什么?” 邹大京并不言语,只是象女人般地微笑着…。 叶子悬嘀咕道:“邹主任,你这到底有什么含义呢?才过了‘三、八’节,离元宵节还早哩!” 邹大京在叶家客厅里甩了一下手,象甩了一个水袖,又终于开口了:“那里,那里,叶老是这么回事,我爱人小柯回来了,是她包的,肉馅的,今天是周末,她一定要让我带几个过来,让恩师尝尝。” 邹大京的爱人现在英国留学,她也是叶城里的学生。前年出的国,是叶城里推荐的。那以后,邹大京老把老婆那点信息挂在嘴边。 叶城里尝了一个汤圆,连称好吃!那里面的心子确实到味,他让子悬也尝尝,子悬尝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嘴巴僵着,直翻白眼。 “张兄,剩下的全属于你了,”叶子悬看着还在冒烟的碗,又悄悄瞥了张罗平一眼,见他在吞口水,才又说道。 邹大京不解地睁大眼睛,眼里流露出一丝惊慌。张罗平听罢直摇头!那表情有些尴尬又有些痛苦。 邹大京小气地说道:“张医生可以尝几个,还是给卢教授留几个吧,她最喜欢吃我们家小范包的饺子和汤圆…。” 叶子悬又说了:“你说我妈?告诉你,就是她晚饭吃得太饱,她才碗都来不及洗,出去走一圈,消化消化的。” 叶城里:“邹主任啦,就别留了。” 叶子悬:“罗平,你别装了,你肯定没吃晚饭,这堆肉丸做得不错,不吃白不吃!端去呀!” 话虽难听,可叶城里看子悬劝罗平的表情是诚恳的,没作弄他的意思,就朝罗平点点头。 邹大京端着一只大碗站着也别扭,看着碗里还有一些叶家父子吃剩下的,故也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子悬说得对,罗平,又不是外人,你也就尝尝吧。” 叶城里的招呼,张罗平听上去总象在给他布置作业,只是邹大京自己也这么说。他才不再扭扭涅涅了,他大方地端过瓷碗,先吃了几个,后又吃了几个,权当是一顿夜宵。 倒是叶子悬偷看了一眼站着的邹大京的表情,觉得他似乎很心痛,就又涮他了:“我看邹主任好象有些舍不得那堆汤圆?至少有些不太情愿给我们尝…” 邹大京一听这话,象是兔子尾巴给人踩住了,一惊,忙申辩道:“瞧你说的,那里的话,不会,不会,我还以为咱们小范少盛了呢?” 后来大家了解到,邹大京这次送汤园来是想与叶城里讲外出开会的事的,前二天,他接到一个日本来的内分泌方面的学术会议通知,他想去…,但叶城里一般对出国开会卡得是很严的,邹大京又是他一手提上来的。现在见叶城里昏头昏脑的,完全不清醒的样子,旁边还有二个与事无关的人,一个玩世不恭,一个呆头呆脑,他就把余下的半截话咽了回去…。打算明天在科里再与叶城里讲,当然在明天叶城里没有会议回到科里来的前提下。 邹大京见罗平不再吃了,碗里还剩了三个!他觉得有些可惜,就又劝了一回罗平。罗平说,够了。他才把碗拿了过来…, 叶城里现在关心的是罗平带过来的那座“根雕”,他想尽快将邹大京支走,故又发话了:“小邹,还有几个丢了可惜你自已带回去吧,现在是晚上我又不能多吃!” 叶子悬仍有些看笑话似的:“爸,那玩意没什么营养,吃多了还不消化!” 邹大京尴尬地边点头边迅速地将那三个汤园吞进嘴里,叶城里、叶子悬这时都把眼睛移向了别处,张罗平没这样做,他看到了全过程,想笑没笑出来。 邹大京边打着嗝,边说:“那好,明天见。”说完就拿起空碗出去了。 邹大京走后,屋里三个人的关注点又集中在了根雕身上,叶城里首先被这尊作品的造型吸引住了,它的造型是一只苍鹰,作品取名为“伫立”,叶子悬见老头子捧在手里爱不释手,就在一边冲当了业余解说员,他告诉父亲,鹰是整个动物界里最矫健、最长寿的动物…, 张罗平听着子悬的介绍,会心地一笑!余下的话他来讲比较好。他将这个作品献给他的恩师,其中的寓意是不言而喻的。 第二天,在科里,叶城里同意了邹大京外出开会的建议。 十六 寻物启示! 张罗平与何念子分别的时候并没有留下地址。事实上,那天船一靠岸,人们就把目光移向了岸上,开始寻找自己的亲人。那有功夫将地址留给两个萍水相逢的人…。 她的姓名还是在船上时他从她的一件行李箱上看到的。纯属偶然。 现在想起来,何念子当时做得更成问题,别人救过她,帮助她恢复过健康,她连这个“高个子医生”的一丁点信息都没有掌握,即使在船上她也没有太多向他表示过感谢!这女人太不懂事情了,男的也有问题…。俩人当时各是什么心态谁也搞不懂。 由于他们都不属于这次同船的旅行团,买的都是零余票,故没有二人的购票记录。 何念子的父亲一周内将率一帮亲戚朋友从台湾飞过来,在南海,何家要为念子的爷爷举行一场隆重的骨灰安放仪式。何念子必须在一周内,在那场葬礼前找回爷爷的骨灰盒!或者知道那个骨灰盒的下落…,否则父亲知道了,怪罪下来,何念子如何担当得起? 时间一天天在逼近,何念子想到了在电视上登一段广告,故她托人在电视上真登了一段 “寻物启示”,云: 三月五日,敝人乘坐“女神”号邮轮,从重庆到南海,下船时,不慎与一位男士将手提箱互拿,换错。现急寻这位男士,请这位男士见“启示”后速与本人联系,或上门速将手提箱与本人换回来,万分感谢!本人还将拿出三万元重金酬谢!认识该男士或提供有价值线索的同样予以酬谢! 十万火急! 联系电话:5255005,6255550 老何 (注:该男士四十岁左右,一米八十左右,是医生职业,戴一付黑框眼镜…。 “启示”登出来后,三天过去了,倒是有不少人来电提供有价值的“线索”,目的是想“冒领”那份数目不小的“不义之财”…,但不管那些人如何巧舌如簧,都被何念子一一识破,轰赶出局!可真正的“医生”仍杳无音信!何念子急得肠子都快绞起来了。 十七 念子的三段情史! 何念子今年三月八日刚满三十五岁。据说她在娘胎里时就十分不安分,常在娘胎里“拳打脚踢”,把她母亲折磨得够呛…,父亲做了好几次b超医生们都肯定地告诉家人-这是个男孩! 但她呱呱落地时却是个女孩。父亲很纳闷,以为是不是搞错了,故后来父亲为她取名“念子”…,念子在十五岁前,其性格及穿着打扮完全是个男孩!这为父母惹了不少是非!后来慢慢扭转了过来。她从小天资聪慧,从台大历史系毕业后,去了二年美国,她回忆说是散心去的,以弥补几年读书下来疲惫的心灵。美国回来,她父亲何存义本想把他开在南海的娱乐王国“钻石”传继给她,但她不肯,她对经营这种行当很不屑!她有个哥哥是个医生,也不愿意继承父亲的这份家产,甚至到南海来都不愿来“钻石”里坐一坐,这让父亲很惋惜,这对兄妹她们给人的印象似乎都不愿意过问那里面的所谓“风月”场中的事! 念子的恋爱呈单向发展,她始终处于被动。完完整整的也有三回,也都是相近的版本:…超级富豪级的某个男人看中了她,向她发起进攻…,但她永远处于守势。这是她爸亲自炮制的,人品据说都经过了她爸那双老奸巨滑的眼睛的挑选。金钱就有这个魔力,它能把人们的注意力硬拽过来,向着它注意的方向。她的第一位男友,是个古董商,她们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在他琳琅满目的古董商场里见面的,事实上,她后来知道,这位富豪与他父亲是几十年的朋友。富豪给了她父亲不少价值连城的大古董,最终她父亲才把她做为一件最大的古董给了这位超级古董商人。当她有一天明白了这一点后,她果断地从他身边逃了出来。 第二位男友是个律师,也是一位超级富豪的儿子,他做事极讲条理,说话极负逻辑,时间观念也极强,随便举个例子,她跟他每次见面,他都会不早不晚,恰恰好出现在她的视力范围内,时间误差为零!并且每次见她又会送她一款最新潮的手表…,可惜此君的时间观念太强了,走的时候也极其准时,所以与他在一起“浪漫不足,严肃有余。”。 她的第三位男友刚开始是她的英文老师,一口纯粹的美语,道貌岸然,俨然一个英国绅士,他的母亲是何家的大客户。他的最大特点是能用美妙动人的夜莺般的嗓音为她朗诵拜伦的诗歌原著,那嗓音原汁原味,从而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制造出一种浪漫诗意的情调来。这三个男人,用她的话来说,则象三个历史书籍中走出来的男人一样,带着似曾相识的印象…。一个代表铁器时代、一个代表石器时代、一个又代表母系氏族社会。这些男人都不可能从情感上真正引起她的共鸣。她是学历史的,学历史的有一个特点,即思想靠前,眼光却靠后。这就导致了她这三场恋爱都有名无实,无始有终,让父母叹息。看得出,她期望的恋爱经历只可以用价值观的平视来寻觅来发现,而不是靠她的父辈们为她提供的被人俯视的一次次被动的机会。 骨灰盒的事把她搞得焦头烂额,几乎让她大病一场。她整夜失眠,心绪不宁!吃再多的安眠药都没用。她知道吃多了那玩意还有副作用。怎么办?父亲还有三天就回南海了,到时候一大批亲戚将尾随在他身后出现在她的面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如何向急性子的父亲交待,向自己的良心交待。家里的那些亲戚知道了这件事后,会不会同声咒骂她、谴责她,让那种咒骂把她掩埋,让那种谴责把她撕裂!那个不知姓名的男医生真是十恶不赦,他太可恶了,怎么就这么迟钝!拿走了别人的箱子还浑然不知。还有,难道他不看电视?或者他家里没有电视?现在何念子天天重复着这些念头--他竟能沉得住气?去守着一个老爷爷的骨灰盒干什么呢? 她这几天神情恍惚,妆也不化了,脸都懒得洗了,她不愿见任何人。天天想象着那个“高个子男人”能够找上门来,幻想着他会从天而降。他现在在她心中的形象时好时坏,匆匆的几眼,已深深植入她的心灵深处,伴随着她度过了一个个不眠之夜。 父亲又来了一个电话,称把骨灰安放仪式的地方也落实好了,并交待了注意事项,他说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问他公司的秘书季文文。末了,父亲还半开玩笑半当真对她讲,这几天少出去,多睡睡…,到那天别蓬头垢面、萎靡不振来见我们!… 她想她眼下的处境何止是萎靡不振,完全可以用崩溃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这几天她瘦下来了一圈了!一圈的腰围囤积了多少皮下脂肪啊,如果不是父亲大人因这件事要怪罪下来,她说不定还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呢!可现在时间越来越紧,那骨灰盒子仍下落不明!她痛苦得肠子都快绞在了一起了,仍无计可施。她认为这件事除了对不起父亲外,主要还是对不起爷爷,这是对爷爷最大的不恭不敬!她从小就和爷爷关系最好,爷爷也从小最宠她。 她的爷爷,那位早在一九四八年就差点死在共军手里的张灵甫的部下,直到上个月才老死家乡。他的家乡在四川省自贡市,那是一个贡献了大量恐龙化石的城市。老人家死前这几年每年都回四川住上一段时间,他说台湾那小地方怎能与他的家乡大四川比!四川地大物博,资源丰富,峨眉山、青城山、都江堰…名冠华夏,每一处都让他魂牵梦绕,他在台湾那么些年患了十余种病,而根本的病还是在心口附近,这几年如不是回到家乡来,回到父老乡亲里来,他说他定会死得更早…。 爷爷是上个月最后一天死的,死得静悄悄的,看来他对自己的死有所准备,故今年最后这次回四川他带回了那套旧式军服,他就是穿着那身旧军服上路的!可他死后却造成了很大的动静,市、县各级政府都派人来了,尤其那些统战方面的领导几乎都来了,大家对他的评价很高!认为他晚年这几年对祖国统战工作做出了重大贡献。 可何念子知道,爷爷回家乡有他私人的原因,爷爷告诉过她,他只是喜欢听正宗的乡音,看正规的川剧,吃地道的川菜才肯跑回来的。 爷爷死了,他所代表的一段历史也结束了。海峡两岸仍处在分裂状态。 何念子最终想到了她的哥哥何来…,她想把哥哥叫回来,一起商量,一起住…,一起来面对这个将要出现的复杂局面。 十八 同父异母兄何来! 何存义的家在南海东郊的一幢别墅里,那里前门紧靠着国道。后门出来隔着一道围墙,又可以看见一处马场,战马的不桀与嘶叫让几里外的人们都可以清楚地听到。那幢别墅外墙的每块石头都是何存义从法国进口的。而且石头背面皆刻有编号。依照编号把这些石头拼接成外墙的方式是欧洲建筑业常有的。屋内象牙色的烛台配上黑色的镶金蕾丝桌布彰显出主人高贵不凡的气度!也处处反映出主人的专业与挑剔的眼光。 何来本来就呆在南海,他目前在南医大进修口腔科学。不过他不与父亲住在一起,自己住在一处高级公寓里。 何念子打电话给哥哥的时候,何来正在上课,不过等课一结束,他就回了电,知道了妹妹有要事找他。何来手提电话的那支鸣号声是一支歌剧《卡门》里的乐曲。而“荡妇卡门”则是南海市面上卖得不错的一种春药…。 何来是何存义与前妻所生的儿子,他曾去美国念过书,学的是医学,他这次“回炉”南医大来深造,只是想来大陆学学真正的临床医学。大陆地大物博,十几亿的人民,预示着有一个得天独后的临床基数。在大陆,什么样的病历都可以见到,医生实习的领地尤为广泛。见识也更多。这相对于国外来说门槛比较低…。 何来的脸可以用“十分秀气”来形容,他天生就像一个得宠的宠儿那样得到长辈的赞扬!相反,何存义的脸却有些“苦大仇深”。何来除了脸与何存义不太像外,其它方面都与他父亲酷似。…果断,敏捷,说话直接了当。 何来急急忙忙赶回来,以为妹妹又遭到什么恋爱霉运了,过去有次妹妹被人恶追,曾有一个仪表堂堂的帅哥要为妹妹割腕…,念子怕了,回来问哥哥,他笑笑告诉妹妹说,把自杀这么重大的话题轻易挂在嘴边的男人非但不会自杀,而且也不值得爱…,果然那帅哥在向他妹妹宣布“自杀”的二天就笑嘻嘻地去追其它女孩去了。 当何来回到了家里后,妹妹念子又不敢提骨灰盒丢失的事了,她知道那玩意如果找不回来,这将是何来知道的她的一块永远的心病!她几年前与那位香港律师恋爱的事何来从头到底都知道,那位律师留给他的最深印象是他时刻都在嚼一只口香糖,时刻保持着一种口腔清洁。何来看来,这场恋爱留给妹妹的最深印象是他帮妹妹打赢了一场有关名誉权的跨国官司。他让她赢了钱,她还象征性地也给了他一些钱,权当是一笔感情投资,后来却演变成了一笔感情分手费?那个律师到他们分手后才醒悟,他不该帮她打赢那场官司,而应该彻头彻尾输掉那场官司,如果那样的话他们就不会真正分手了。 哥哥十万火急地赶回来了,念子一下子不知从那说起了。他再一次看见妹妹时,着实吓了一跳!原来美丽大方、活泼开朗的念子现在象换了一个人!面无血色,唇青目黑,一派憔悴!何来忙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欲言又止,又干脆不说了,他一定要她说出来…,他马上想知道是谁把他妹妹弄得如此憔悴的。她终于没有告诉他爷爷骨灰盒的事,只是胡编了一个理由,她说她又重新爱上了一个男士…, 何来对这个问题挺感兴趣,忙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不知道!” 何来又问道:“不知道?他住那儿?” 她继续摇摇头:“也不知道!” 何来仔细辨认妹妹的表情,发现她不象开玩笑!他又用手去妹妹的额头上碰了碰,觉得也没发烧! 何念子把头一歪不乐意了,吼叫起来:“你才发烧了啦!” 何来摊开双手一付无能为力的样子:“那你告诉我,我怎么找?” 何念子:“我怎么知道?…那是你的事。他还拿了我的东西!” 何来苦笑:“我更不理解了!”,还好他是有正常思维能力的人,他仔细琢磨,便心里有点谱了,“我懂了,你有那么一点单相思?” 何念子把眼睛先瞪大,然后又把头抬高了起来,悠悠地说:“可能有那么一点吧,…他是一个医生,一个个头很高的医生,我只知道这么多了!我想让哥帮我找找…。” 何来由苦笑变成大笑,边找水来喝边说:“我总算明白了,一见钟情!你象个情窦初开的小学生?很幼稚…。” “随你怎么说。” “找找?让我帮你去找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一个男人…,” “不,认识,怎么不认识,只要我认识他就足够了!” “你认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 “那是你的事!我怎么知道。” “…你在说梦话吧!南海这么大,市里大大小小医院三千家,医生就有十几万人…,我到那儿去找,这又不是台北…。”他边说边把声音放慢下来。 何来的声音一慢下来,念子就知道哥哥开始同意了,以往何来的话声一轻,何念子便知道他采纳了自己的意见! 果然,何来又皮笑肉不笑起来。 她倒反而耍起小孩子脾气来了:“我不管这么多,你得帮我找…,哥,我相信你有办法!” 何来故意激她:“凭什么…,凭什么我有办法?凭什么我就得帮你找?” “凭你姓何,凭你是我哥!凭我们的血液中有一部分相似…。”她的脸因这句话憋得彤红。 “讹诈!”。何来用手在妹妹头上重重点了一下子。 ……然后二人大笑起来。 十九、罗平也在找那贵妇! 何家大少爷的手腕上戴有一根很粗的佛链子,粗粗的套件上还刻有何姓的第一个字母“h”。他的母亲是何存义的原配。妹妹何念子是何存义与第二任夫人生的,可谓同父异母。在何来出生的时候,他妈便因普普通通的子宫肌瘤罹患宫颈癌而不幸去世了。当时医生曾要求何存义在儿子和妻子之间做出痛苦的选择,要么要一个获得新生的儿子,要么告别自己的结发妻子。他妻子听到医生对何存义做出这般残忍的告示后,主动把哭成泪人儿的何存义叫到病榻前,坚决要求把生的希望留给儿子…。 还好他的长相像母亲,使他成了母亲留在人世间,尤其是留在何存义心目中的一截影子。 这也是何存义要儿子后来选择医学为职业的深层原因…。 次日,何来拖着何念子来到了“高雄医院”大门外守株待兔,待了二个小时,竟没有看见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0的男人,更别说男医生了。 如果想在这几天找到张罗平,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他的学习刚开了个头,工作还没头绪,就是把晚上睡觉的时间算进来都不够用。另外一点,对于那骨灰盒,他也在想办法解决。 确实,他也在找她…,他何尝不想尽快地把这个装死人的骨灰盒归还失主!说真的,守着这么一个佰生的黑黢黢的骨灰盒心理觉得十分别扭,十分不吉利,他又不想把这件事告诉父母,想完全由自己来处理。自从他发现拿错了别人箱子的时候,从次日开始,他就拖着那只装有骨灰盒的箱子,每天花几个钟头在南海的几条主要街道上乱转! 想碰巧遇到那个丢箱子的女人…,或者看见那天她们开走的那部车,可好几天过去了,他望眼欲穿,她都没有出现,他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都白搭了…。 通过这件事,他更多地也开始责怪自己,检讨自己。责怪自己缺心眼,检讨自己的办事马虎!照理说,他与她跳过舞,还与她交谈过,俩人最近的直线距离是一个手掌!他没理由不去了解她。她滑倒下来时他还为她施救,检查过她的身体…,可她竟然还是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或地址…。 第二天,他也想到过去电视上登一则广告,把箱子尽快送还给她。可一打听,电视上登广告的客户已排到明年了!根本插不进去。初来乍到,又没有关系,他只能放弃…,整天拖着一个黑箱子,在马路上兜,用最笨最原始的方法在马路上寻找它的主人。 一街边的警察已注意他多时了,终于有一天,那个嘴唇上长着一点硬髭的小警察过来盘问他了, “你整天拖着个箱子在这附近溜哒什么?” “溜哒?” “你到底想兜售什么?”小警察冷笑道。 “没有啊,你到底想问什么?”罗平把注意力集中起来,面朝着他。 “你在找下家,兜售‘mao片’吧?”小警察冷笑一声后,神秘兮兮的问。 “mao片?小黄碟?”罗平愣了一愣,开始笑得前仰后合。他把箱子打开,干脆让那警察朝里看…,小警察总算看清里面是什么了,他显得波澜不惊地说:“哦,原来里面是那玩意啊,那玩意倒是没人敢与你交易的!” 小警察摸清了底后,摆摆手想走,罗平却又叫住了他:“等等,警察同志。” “怎么啦,” “我的事你也清楚了,我也希望你能管管,能帮我在你们那儿备个案吗?” 警察回答得很干脆:“那不行,你没看我们,大案要案都忙不过来,你这点破事我们管不了!你还是慢慢等等吧!” 张罗平可能是一下子闻多了汽车尾气,他在马路当中狠打了一通喷嚏!当他打完喷嚏拿出手帕擦完嘴,再一次看那小警察时,那警察同志却已过了马路,躲得远远的了…。 二十、三个-色胆包天-的男人! 李希楷市长盛情款待上fang者的消息在南医大不胫而走。大家觉得十分惊奇,最惊奇的莫过于年世旺校长了。年校长纳闷,以前官腔十足,架子最大的李希楷怎么会放下日理万机的工作,花几小时的时间来讨好这批水平不高、素质不好的上fang者! …去的那帮温州商人回来便吹开了,他们把李希楷拿出的那几个香蕉、桔子夸张成了南美来的极品水果,又把给他们喝的茶说成了长白山人参,还有的把给他们抽的烟硬说成了古巴雪茄! 那些温州老板回来形容说,把他们送回来的面包车足有三米长,是接待外国总统用的防弹车,还有警车开道…。这些虚虚实实的伪消息把南医大搅成了一锅粥! 去的一批温州老板回来说服了没去的另一批温州老板,说市长希望他们生意兴隆。说市长让他们好好做他们的生意,说市长要他们都做良民,别做刁民!说市长还专门与他们带来了“悄悄话”,将来工商、税务、治安换证时给予他们适当照顾。去上fang的那个温州吴老板后来还讨到了市长秘书王储的名片!关于街面房“减税”的事,那些温州人就是第二天按着王储给的名片斗胆打给王储的,从王储那里得到的答案。这批温州商人个个都会钻,个个都具备老鼠的精神,群居,到处敢打洞!到处还敢筑窝!街面房的事经他们这样一咋呼,市场价不降反而骤升起来了!你说怪不怪!许多位置不够好的温州商人后来就乘机脱手转给了不知底细的南海商人。所以高架不高架的事在“市长、政府、水果、总统车、减税…”等一系列正面“主题词”的炒作下,已被商人们掂记,学校忘记了,似乎那一点也不影响市口!年世旺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听到了这一切后直想笑,又只得偷偷笑!他佩服这帮温州人的炒作才能。街面房还真是越租越贵了。 这批温州商人的炒作精神透露着一种他们与生俱来的性格,这种性格真实地烙印出了他们人生的两面。他们既有到处睡地板的非凡勇气,又有挥金如土住超级星级宾馆的福气。这一次次炒作的背后则完成他们的人生跨越。对中国人而言,这一批批温州商人的到处出现既是人们争讨的一张张商业名片,他们中的个别人又是人们共唾的一只只街边痰盂…。 李希楷与他的市政府的形象一下子在整个南医大高大了起来。许多人边打听边后悔自己没有跟去市政府,没见到笑容可掬的李希楷市长。个别同学跑去班级里向李北北证实,问她这些是不是真的,北北一听急了!涨红了脸只嘟囔了一句“不是那么回事!”,就跑开了。 那几个上fang的温州商人本来还想再到年校长那里去“坐坐”,说是去正式汇报一下!却被年世旺校长坚决回绝了,年世旺知道蒙在鼓里的现在只剩校内的南海人了,他不忘向温州商人们调侃了一句:“怎么,这件事整个南医大都知道了,你们才想到我这儿来汇报?晚了!” 其实温州商人到年世旺这里来还想钻点别的空子,他们想返还点租金,路是路,桥是桥,王储答应给他们的“优惠”承诺是他们自己凭本事争来的,与南医大并不相干!偏偏年世旺已有准备,有了布署…,年世旺一见这拨人,连自己的办公室都不让他们进了。他还继续挖苦他们道:“…我这儿又没有人参、雪茄、国宾车,警车开道什么的…,我还希望你们到市长那里为敝人说说好话呢。”, 校办的人后来透露了一个消息,说年世旺等来这个结果,并送走了那批温州商人后竟仰天长叹了起来,他没吐露一句完整的话,他不停地嘟囔着:“素质啊素质…。”就二天不再与人说话了。 人们经过一次舆论导向后,现在普遍认为校外的那段高架路其实对南医大的发展并不要紧,放在那里反而显得蛮雄伟的!蛮好看的,管它再怎么横过来竖过去,又不影响我们走路…。神经医学有一项结论,大抵是这样说的,人脑神经兴奋灶下的视网膜会因神经元放大而兴奋!人一兴奋,他看到外部世界的感觉便不一样,物相也不一样,还会得出相反的效果。如有人刚捡到一个皮夹子回来,他看到一只蟑螂在爬,他便不一定认为那是只丑陋的蟑螂,可能是一只稍有缺陷的蝴蝶了…。 这件事情的发生在南医大导致了二个后果,一是市政府答应给南医大老师每人十公斤“苏北米”,以弥补他们饱受“风水遭毁”的现实。不过那米要等到十月国庆节再下发,二是有三个感觉十分良好的男士将单方面追求李希楷的女儿李北北了。 这三个“色胆包天”的男人是,叶子悬、汪向志,还有何来…。 何来是后来加进来的。他在南医大里进修,听说了李希楷的女儿也在这里后,他很有“想法”,很想与这位女学生交交朋友。大陆的同事提醒他,别乱来!他反而不解了,他说他在台湾与“总统”的女儿都拍拖过!怎么是乱来?别人又提醒他,这是大陆!不是宝岛。他正颜道,都是中国人是不是,别人一听他认真到这步田地,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好认为他大概一根筋“短路”了。 叶子悬的态度与何来同出一辙。感觉好得不得了。好像南医大是他父亲开的。他想与那位女孩交往,他都最有资格。 汪向志与他们比起来,他硬件虽然差点,但他最唯物。他知道某些衣食无忧、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需要什么?他有一付如香港影星古天乐一样的五官和一付古铜色的肤色。他尽管只是南医大里的一个看门保安…,但他却自认为他是南医大男人堆里最性感的…。 二十一、市长女儿-李北北! 从本质上讲,李北北是个素质好,性格有些内向又本份的女孩。她相貌一般,仔细看鼻眼三角区域里还有一片细细的雀斑。光长相而言,她站在一万个女孩子里与站在十个女孩子里同样都不突出,更显不出任何优点来。可生活就是这样,生活选择了她来做李希楷的女儿。 其实就她而言,她爸爸当不当市长跟她的前途都没太大关系…,她根本不太想与人争什么,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一切都是现成的,只要别人不来主动冒犯她,她会一辈子与世无争,一辈子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讲到她的学业,她也要求不高,毕业后只要进个医院,找份配得上自己的工作做就行了。她这样的女孩从不知道生活的艰辛,奋斗这二个字的确切含义…。 但她对爱情却十分执着,对挑选爱人有近乎苛刻的条件。她不太可能找个一般的男人就算了,因为有她爸爸的榜样在那树着…,并不是她也要挑一个有市长那样基因的人来担任老公,但起码要有她老爸那样长相、身高的人来做丈夫的前提条件。 她老爸年轻时是下面建委系统里的美男子,身高一米七五!标准的中国男人的身胚,站有站像,坐有坐像。他娶的就是现在的老婆,一位市长的千金。此话说明白点,就是李北北的外公也是市长!不过她外公做的不是南海的市长,只是隔南海有着二百公里远的下面一个小县级市的市长,那个市按现在南海的规模比还不及一个区的面积大,人口多。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市长,北北的妈妈生活中同样是沉默寡语,行为低调,恪守妇道。就象是现在北北的翻版,这在她们家的婚姻历史中,象是一个不成文的传统。 所以北北身上有她妈的影子,她在学校里是不声不响的,是比较注意影响的。这件事发生前,几乎没有关于她的负面新闻,更别说绯闻了。她从小学、中学再到大学都是按照她父母的要求来做的,包括她未来的婚姻及择偶,与其说是她有着相当苛刻的要求,不如说是她的父母对他们家的整体形象有比较高的设计和要求。这一方面她本人有发言权,但没有决定权。为了她那个当市长的家庭她确实牺牲了不少乐趣,童真和理想。她入学时父亲还没被任命为市长,而只是市政府里的三个副秘书长中的一个,目标不大!一般学生就是知道这点,也搞不清副秘书长到底是个多大的官!她的父亲没有经过转正再进副市长这样一个行政步骤,而是由当时的副秘直接跨越了贰级当上市长。一个重要原因是他的前任犯了大错误,还扯进去市政府里一大批在职市政府干部,他是唯一置身事外的,他才得己荣升! 二十二、市长秘书—王储! 北北的底细刚开始只有校常委的几个头头知道,他们按照她老爸的要求,不张扬她在南医大里的存在。她老爸说学生就是学生,跟他的直接影响力越远越好…。但这次主要是汪向志将她“揭露”了出来的。一批上fang者辗转找到了她,他们要她“带个路”去见一下她的父亲…,开始他们说得轻描淡写,只是到市政府“认个路”。她又缺了个心眼,就真带他们去了。没有事先征求父亲大人的意见,就带着这帮人直接闯入了市政府办公厅。 这帮人刚开始充分隐藏了他们的上fang目的,更没有与她谈这么尖锐的上fang内容,还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好在她父亲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人。当后来这帮人与父亲的秘书王储见面后,这帮人才露出了他们的真目的,他们原本是来向她父亲讨价还价的、发难的。 北北不懂“引狼入室”的道理,这其实是让这帮人钻了一个大空子…, 李希楷是什么人,他当了五年的副秘书长,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经过?早己练就了一套危机管控的能力。他“土匪”都短兵相接过,别说与这帮“伪知识分子”遭遇了。摆弄这样一些人,他知道只要放低身段,打一套推拉有节的花式太极拳,态度好些就能说服他们。关于“上fang”这样的群众活动,他认为只能疏,不能堵,更不能武断回避,上fang的理由千差万别,究其根源,都是历史上遗留下来的老问题…。 不过北北带上fang者闯市政府的第二天,李希楷的秘书王储就给南医大的年世旺校长去了电话,王秘书在向年校长大致汇报了这次上fang的主要过程后,无不忧心忡忡地说,这段时间,李北北的学习成绩明显下降了,请贵校保证她更多的学习医学知识的时间。将来如再遇上fang这样的敏感之事,请直接通知我小王,我会一定按规定办的,请别再打扰北北了…,王储在末尾反复说了别再打扰北北的事。尽管他也明确表示支持这次上fang,认为是新事物…,其实末尾那句话“别再打扰李北北了”才是关键…。 年世旺的官不大不小,在政坛上也算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他从王秘书委婉的语言中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那就是责怪! 年世旺被市政府“打招呼”,这对他将来的政治生涯肯定投下了阴影,年世旺马上就李北北事专门召开了常委会,会上火速通过了几条新规定: 一、今后李北北的所有外出需向校党委通报,并得到批准。 二、没有特殊情况,李北北的所有私人信件需交校常委管理,三、接送李北北的车必需是市政府的,南医大不派车给李北北用。 四、李北北有事可随时离校离课,事后可向校方说明…,不追究责任。 这四条以校常委决议的形式呈送到了王储那里,王储看后笑了起来,基本上他都同意这些规定,唯独第四条他琢磨了半天还是将这条圈掉了。他理解成校方把李北北的政治安全推给了市政府!希望北北“离校”,希望她“走得远远的!”,那哪成!他提笔又补了一条,“李北北上课时间不能离校,但她可不参加与专业无关的任何活动!” 李希楷的女儿带领上fang者闯市政府的事在南医大传得沸沸扬扬。纸再也包不住火了!她在这里读书的事更是被学校里许多人知道。同学们开始对她敬而远之,好象她是她爸爸派来监督大家的,她因此有了间谍嫌疑!同学们把这件事和她的日常生活联系起来就说了,怪不得她总是神神秘秘的,总象有什么心事!又总是来无踪去无影!原来她在帮她老爸收集信息啊!有些同学干脆疏远她,也许以前大家也觉得她不太象一个干部子弟,不太象一个有份量的干部子弟,最多也就是无足轻重的小干部子弟,看来大家低估了她,想不到她竟然是李希楷的女儿,市长的女儿…,这么大一个官! 只有校长、书记知道她的底细,所以也只有校长书记见了她要点头哈腰的,就跟见了真正的市长无异,做出了请示、汇报工作的态度来。 现在的北北上课下课都是一个人走,绕着她的同学走!吃饭也坐到了特殊房间里。 她的生活节奏全被打乱了。这个原来就有些沉默寡语的李北北现在更不愿意搭理别人了。 王储暗地里开始调查这次上fang的起因,他还得了解是谁牵的头。又是谁将李希楷女儿的事捅了出去的,因为他一开始怀疑的是年世旺!后经过自己的稠密思索,他得出结论,不是年世旺…,调查越来越深入后,他顺藤摸瓜,终于知道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南医大的门卫汪向志! 这鸟人到底想干什么?他有什么更深的社会历史背景吗?去调查的人回来向他汇报,汪向志的父母都是南海市普通的工人,他父亲还是一名老党员,靠gang产党养活,与gang产党无仇! 那么他这样做的动机又是什么呢?王储最终分析出来,那也没什么动机,因为他太无聊了呗!王储才对他放松了警惕。 其实汪向志这样做的动机还有一个:…他想巴结李北北。他太羡慕北北这样的家庭了,又太爱关心市长家里的一切了!南海市内确有许多跟他这样的市民。…说他喜欢李北北他不敢,也不配,那个垂直距离他懂。 他在南医大门卫这个岗位上已工作两年,两年里,他见过太多的人与事。别看门卫这样的工作在一般人的眼里不起眼,但一个学校的兴衰,乃至一个人的兴旺可能都在他们的脑中、眼中嬗变…,他们是我们一段人生的见证人。如他们最大的本事就是把领导的车牌号码记得滚瓜烂熟,还有,每天发生在社会上的大事,不管好事或坏事,他们往往都比我们先知道,因为单位里的报刊杂志每天是经过他们的手分发到各个部门的,分发前他们就会把报纸大致浏览一遍…。这种经历练就了他们揣摩人的能力。 说到底,王储只身来找汪向志,他还真有点自惭形绌!站在汪向志面前,他不管是身高还是长相,他都差他一大截!俩人的角色这会儿都可大抵颠倒一下!怪不得汪向志那小子胆敢向咱南海市的“第一千金”发起进攻! 他真是英俊潇洒,仪表堂堂,如果他肯多读点书,多懂许多道理,把自己的层次拔高点…,不是没可能接近到北北这样女孩的。 汪向志本来是注意到李北北的姐姐李南南的,李南南与李北北的风格完全不同,那丫头说话做事都招招摇摇的,嘴巴也不饶人,谁吃得消她。她有二次是坐她老爸的车来看她妹妹的,却都被汪向志撞上了…,汪向志天生就如一条嗅觉很好的狗!而李北北二次都坐在车内离开,这一幕被汪向志深深印在心里。 二十三、钻石老板-何存义! 何来并没有帮妹妹找到她的“高个子医生”…,他后悔了,不该答应妹妹的这种不着边际的“胡闹”!最重要的,在这个“找人”过程中他算弄清楚了何念子急着要找到那个“单恋男人”的真正原因。他自己也着实被这一复杂情况吓了一跳!爷爷的骨灰盒丢了!时间紧急,何来跟着冒出了一个疯狂大胆的举动…,念子听了哥哥这个打算之后简直吓得面如土色…。 几天以后,何存义带着他的亲友团浩浩荡荡回到了南海。何来、何念子及企业高管一行人都到机场去接机。 机场口出来,何存义的表情明显疲惫不堪,他的身后跟着一大帮妇孺老者。他走在头里。 看见台湾来的乡亲,尤其是又看见了妈妈和近九十高龄的奶奶,何来与何念子都很高兴也很激动!何念子跟着父亲回到了家里,她表现得十分殷勤、买力。她在众人面前一改往日的性格,变得沉默寡语,她妈要她走到跟前来,她却借故离开了。何存义没有看出女儿心里的事情,也没觉得离开这些日子里,这幢大宅有什么不对。见女儿只顾傻笑,又埋头做事,心里很是欣慰…。 何家将一部分亲戚送到了宾馆去下榻,这是由何来来负责的。何来坐在公司提供的大巴里,由俩位董事带队,将这帮既操国语又操闽南语的亲戚们领上内环高架飞驰!亲戚们对南海的变化赞不绝口…,这次他们会在南海呆一个月,是父亲邀请他们来的,自然由父亲来买单! 晚上,何存义在花园饭店请台湾乡亲们吃饭,何来、何念子分别坐在了奶奶和妈妈一边,负责为她们倒饮料或夹菜…,席间,奶奶问到了爷爷骨灰盒的事,念子吓得摔坏了一个汤匙…,何来边敷衍边赶紧夹了一块大鱼翅去堵她的嘴!…大家都看到了那块鱼翅,那是最好最大的一块鱼翅,奶奶却不愿吃!又把它拣到了旁边念子碗里…,余下的一段时间里,奶奶没再碰碗筷,而是看念子津津有味吃那块玩艺!念子是想叫奶奶少讲话,尤其别再提骨灰盒的事情,她又给奶奶添了点观音奶茶,不料奶奶喝了一口便呛了起来,她竟有些咳起嗽来了。 何存义本来只顾自己与亲友们喝酒,看到这一幕,走了过来帮老人家拍了拍背,又用有些嗔怪地眼神看了念子一眼,把奶奶桌前的茶碗收掉了…。 “都晚上了,奶奶喝多了茶水睡不着,”何存义对女儿说。 …回到家里,父亲还没坐下来,何念子就溜过来,把一大堆企业里、家里的单据、帐单搬出来让他看,让他来处理…,何存义是一个一进入工作状态就象上了发条的人,他自然来者不拒,叫女儿去为他泡了一杯茶,他找出了老花镜来。 楼上的念子奶奶、妈妈见何存义不上来休息,都在上边嚷嚷,让何存义别忙过了头,还叫念子带话下去,说明天还有件大事要办,那件大事就是爷爷的骨灰安放仪式…。 何念子只顾自己点头了,她分别安慰了一遍奶奶和妈妈,叫她们赶快睡觉,出门时顺手把她们的门锁上了…。念子出来,根本没再去爸爸的底层办公室,而是到当中自己的房间里钻进去休息了… 何家老奶奶在饭桌上被俩个晚辈灌了一晚上的“迷魂汤”回到家里当然就先嚷着要睡下了…。 “大家都早点休息吧,”。 这是何存义留在这幢大宅里最后一句安慰大家的话,随后他就独自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来…。 第二天清晨五时,四部大巴载着何存义的亲友、亲戚们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其中还包括何存义董事会里的伙伴:…他们也都是台湾人,一是董事总经理华继功,二是董事副总经理董大维。 骨灰安放仪式的现场是一处叫“寿福园”的高档墓地。墓冢分山涧和山谷二处,又东西排开,坐山面水,很强调风水,两座暗黄色的塔楼则南北相望,有守卫神灵的意思,何家老爷子的墓穴定在山涧的正东南,南是吉兆之位,而东南则有灵验台湾之寓! 巨大的私家墓地,有青松耸立,有何老爷子的一尊半身塑像,那像威风凛凛,双目炯炯有神…,整个活动前有二位远道而来的深山道长做了一遍令人费解的仪式,四堆燃起的香火映照着蓝天白云,人群中最伤感最悲痛的的不是何存义,而是何念子和她奶奶,她奶奶因为何老爷子在四川去世的时候她不在身边,而在台湾…,所以当她再见她丈夫时,已经成为何念子手上捧着的骨灰盒了。何念子则是何家首先是何老爷子的掌上明珠…。 装着爷爷骨灰的盒子缓缓地下到了墓穴中,众人开始了抽泣,而抽泣的声音里唯独念子的声音最响,她双肩颤抖,泣不成声…,何存义移到女儿边上拉了她衣角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今天念子的艰巨任务就是保管那只爷爷的骨灰盒,她一直把它捧在心口上,似乎怕再把它给弄丢了。 “爷爷,你在那边好好过啊,明年我会再来看你…。”念子对着爷爷的墓碑和塑像又象是对自己说,然后她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事后,何家的亲戚亲友们都认为葬礼仪式办得很隆重又很到位!都对何存义一家的精心按排表示满意,何存义心里明白,这次何家重要活动的圆满完成与他的一双儿女的鼎立相助不无关系,如果不是念子和来儿忙前跑后积极配合,侍候这么一大家子人,光逐个关照到,不让他们回去说闲话就不容易了。 亲戚们接下的几天,都由何念子主要伴同,他们在南海好好的旅游观光了一遍后,才回的台湾,按照何念子与父亲商量好的,何念子帮父亲办完这一切后将随亲戚们一起返台,她那边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她,可这次接待工作圆满完成后,她却主动要求自己留了下来,帮父亲一段时间的忙!父母不知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未办妥,以为她这一次真正喜欢上了南海。同时又想帮父亲分担事业了,才决定留下来。父母很是高兴,尤其是父亲,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大陆,与他这位掌上明珠见面的时间很有限,如果宝贝女儿能够选择留在南海,他当然求之不得。况且这次她的办事能力也暴露无遗,为何家增了光。何存义很欣慰,他很想叫女儿、儿子改变想法来帮他,帮他完成企业的再一次跨越…。 为此他想抽空把念子先叫到“钻石”里来看看…。 二十四、阴阳两张脸-邹大京! 张罗平等了一段日子也找了一段日子,那个骨灰盒的主人还是没有出现,故他决定不等了也不找了! 他只能怪自己做事马虎…,才惹下了事端,如果将来某一天,那个小姐或是她的家人找到他,还不知要如何责怪自己呢? 他看着那个与自己非亲非故的骨灰盒,看着骨灰盒里那张小巧的说不出名字的照片,心中一片茫然!他回想着船上碰到的那位叫“何念子”的小姐,女士?又觉得照片上的那个老人与她有几分相象!她是他的孙女?他已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他为那老爷子的后事也想到了一招:为了不妨碍何老爷子的灵魂升进天堂,他在自己狭小的寝室里也设立了灵堂,放上了牌位…,灵堂上他摆上了不少的水果与鲜花,那都是他天天上班下班时带回来的。不过,由于他不知道逝者的详细情况包括姓名,凡是该写上姓名的地方他都只能空着…。 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身边的父母,也没有告诉远在异乡的妻子。 自从他来到了南医大高雄医院,他才发现那次送汤园来吃的邹大京主任其实并不欢迎他的到来…,邹大京讨好的是叶城里,而对他的出现并不当一回事,也不放在眼里。在科里,邹大京既不给他新病历分折,又不主动带他来查房!让他理论与临床两头空。 他对目前的一切本来也是有思想准备的,这里虽说是自己的故乡,却不是自己的地盘,自己初来乍到,今后面临的事一定很多。他知道不能跟自己顺的时候比,跟原来工作的医院比,叶城里是很欣赏他,也经常表扬他,表扬他的学业。但他一直飞在外面,不大来这里现身,他终于明白将来的路一定要靠自己来走…。这条路是由自己选择的,自己已经走出来了,就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地方。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他想再找一下邹大京。 他于是选了一个晚上想去邹大京家拜访一下,当他敲开邹大京家门的时候,邹大京的博士老婆小范告诉他,她的老公已去叶城里家了。他又如一个追星族,匆忙赶到叶城里府上。 这个月叶城里紧接着又当上了市政协委员。今天叶家正在小范围庆祝,可叶城里呆在另一个房间里,正在接各种电话,叶子悬喝着法国红酒,自己在琢磨剧本,最高兴的是卢布今,她就想听到表扬她老公的话。女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把注意力大半转到老伴身上了。别人夸她老伴就象在夸她。邹大京到了叶府上,也不象个客人,挽起袖子就钻进厨房,和女主人一起干事。叶城里进进出出,也不喊他歇着,看得出二家人很熟。张罗平换上鞋进屋的时候,邹大京已经在那里呆了一个钟头了…。叶城里见张罗平又一次登门,忙又把手中的事停了停。他招呼罗平到自己身边来。 邹大京的一张女脸因喝了几杯酒而泛起了潮红,他愈发好看了。叶子悬也堪称酒鬼,俩人便找了点高兴的理由大肆地杯盏交错起来。卢布今在旁边见着,心里也高兴着。她为他们添酒,他们来者不拒! 见张罗平进来,叶子悬刚开始则用厌恶的眼光看着他。后来见父亲对他很客气,也缓和了一下气氛。叶城里主动为自己为夫人倒了酒,又为罗平倒了点酒,才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卢布今搞清楚了张罗平是吴玉屏的儿子后,她仔细看了罗平几眼,心中掠过一丝不快!她停止了为罗平倒酒…。她知道张罗平的母亲吴玉屏大学里是公认的“校花”,与自己的丈夫叶城里在学校里还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恋情。虽然几十年过去了,她还一直耿耿于怀…。 她看着比自己儿子长得英俊,又高出一个头的张罗平,心中慢慢有些不平衡了。她让罗平坐到另一边去…。 今天邹大京来,又端来了东西,他端来叶家的是一只油腻腻的烧鹅。那鹅确实很香,叶家别墅的客厅里到处是它浓郁的香味。 叶子悬对那只鹅情有独钟,可能就是那只鹅吊起了他的食欲。他撕了一大半来吞食。而叶城里却看都没有看,叶城里爱吃的还是卢布今为他腌制的那些南洋味道的泡咸茶。 “小张,来科里这些天了,还…习惯吧。” “逐渐习惯了,谢谢叶老…。” 邹大京已经是第三次端起酒杯站起来了,他竭力要把这个话题插开。故他继续和子悬又碰了一杯。祝叶城里当上政协委员…。 “今后叶老就是我们市里的著名人物了,还能够经常与市领导在一起。”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羡慕。 叶子悬听罢这种献媚的话,悄悄说了一句:“这也是一种才能…”,邹大京肯定没听清这样的话,叶子悬却自顾自笑了。邹大京问了一句:“什么才能?” 叶子悬转过身对着邹大京说道:“奴才…。” “放肆!”叶城里听到儿子这样抢白他一句,真不高兴了。叶子悬放缓了语气,踱到叶城里身后又悄悄地说道:“爸爸,我说的是真话!但不是你。” 卢布今:“将来能与市领导面对面交换交换看法有什么不好!” 叶子悬:“…谁与你面对面?谁与你交换看法?我发现首先我们的市府大礼堂的设计就有问题,你们没发现,那里面的布置完全不是什么圆桌、方桌的组合,是可以用来平等地讨论问题的。那是上设主席台,下面则是几十排到几百排的座位,你们这些谁也不想代表又谁也代表不了的委员就那样在下面坐着,听上面的市长做报告,然后把自己的手拍得又红又肿…。” 张罗平突然发现子悬很幽默也很有才,他盯着他那两片厚嘴唇发呆,想听他再说下去。叶城里看着又打嗝又打喷嚏的儿子,知道他酒喝得有些“高”了,就没太与他计较说话。况且他这样说并无恶意,也就没太当真,年轻人嘛,总以为他们血气方刚,能为社会代言…。 “当这种委员不必太当真,爸,那只是一种荣誉,荣誉只是一件外衣,今天给你穿,明天给他穿!我的名气再大点,也会挤到那个位置上的。” 卢布今看看儿子,她不信,则说:“你爸与医学打了一辈子交道,政府才给了他这么一点荣誉,应有的荣誉。你怎么可以跟他比?” 邹大京和张罗平坐在边上如坐针毡。这时他们都感到了一点危机意识。觉得呆在叶家似乎有些多余,可他们又不能说离开就离开…。张罗平进叶府之初就盘算好了,要邹大京先走他才走。 叶子悬嚷起来:“你们懂不了,你们无法理解我。” 正巧,叶城里这时有个北京长途进来,卢布今先接,后叫的叶城里!等叶城里走到她身边后,她小声地提醒了一句:“卫生部李副部长!” 叶城里抓过电话,通话之前,先向俩位学生晚辈下了温和的“逐客令”:“好了,大京、罗平,我不能陪你们了。也不晚了,你们也请回家休息吧!” 等他们快到门口不久,叶城里又叮嘱了一句话,是针对张罗平的。 “罗平啊,回去代我向你父母问好啊。” 邹大京出来不久,张罗平也跟着出来了。罗平快步地跟上邹大京的步伐,向邹大京说了一句:“邹主任,我还想耽误你几分钟。” 邹大京停了下来,盯住张罗平看了一分钟,态度十分和颜悦色:“什么事,小张?” 张罗平单独与邹大京在一起时,竟有些词不达意了:“我想…多参加一些…临床工作…。” 可这句话他没说完整,邹大京就边看表边打断了他,说:“瞧,现在都几点了,小张,业务上的事等明天科里再说吧。”说完邹大京头也不回,赶紧加快了步伐。 张罗平傻傻地站在道路当中,不停地连打了几个喷嚏…。 二十四、部长儿媳找上叶城里! 邹大京的主任办公室在内分泌科过道的拐角上。门上有一块牌子叫“主任办”,这里过去是叶城里的办公室。旁边才是邹大京的“副主任办”。由于叶城里在学校、医院各地方都有办公室好几个,他又忙得屁股不沾凳子。而邹大京以前的办公室是医生办公室加出来的一间!小不说还没空调!实习医生都不愿在里面多呆。 叶城里的社会闲职一多,呆在院里、科里的机会则更少,他想到了把科里的那间办公室让出来,让邹大京搬了进去!那间主任办公室很大,且装修很有档次,放两张大桌子仍感觉空荡荡的。现在叶城里只在里面挂了一件崭新的白大衣,那是他偶尔要回科带医生们查查房用的。所以那间大办公室现在其实是邹大京一人在使用! 可能那间办公室确实风水好,邹大京搬进去后,大小喜事不断! 最直接的喜事是他职务前面的那个“副”字很快就被摘掉了。他坐在了自己名符其实的新办公室里。为这事他们一家人都激动了好几天。 叶城里逐渐由科领导变成了校领导。 内分泌科由邹大京主政的全新时代已经到来,不再设副主任!!那间“副主任办”的屋子被他挪做了他用。 内分泌科从此只有一个主任,没有了副主任。 张罗平这次考到南医大来,邹大京一开始根本没太注意,以为是外地考到南海来的几千个研究生当中的一个。可叶城里在一次介绍张罗平的发言中,叶老使用了不少溢美之词才引起了邹大京的注意。叶城里一般不太美化人,尤其是晚辈,象这样在正式场合介绍一个年青人,把张罗平说得样样都好,这对心机颇重的邹大京来说,似乎有了一个预告!这张罗平是不是来等他退休,接他班的。或者是他未来的潜在的一个竞争对手?他得防他。 那以后,他对张罗平表面客气。但凡是叶城里不来科里,邹大京就会找尽理由把张罗平支开,让他少碰科里的事,少碰临床业务。 对年轻医生而言,病房碰到的实际问题多得多!到门诊,往往认为婆婆妈妈。 昨晚叶城里接到的那个电话,马上就有了实际性的内容。北京的一个前卫生部部长,他的儿媳生了一种内分泌方面的病,说想来南海亲自找叶城里给检查一下,会会诊。叶城里满口答应了。 堂堂卫生部长,尽管前面加了一个“前”字,仍是不可小觑的!能在这个位置上混这么久的人,其城府一般人岂是可比。这张社会关系大网能够甩下来,连接到叶城里这儿,足以证明叶城里在南海的能耐。 叶城里马上叫邹大京去布置。邹大京领命而去,他马不停蹄地调动了全科上下人员,开了会,落实了房间、床位及护理级别。 邹大京上午在接叶城里那个电话时,一是激动,二是慌张,所以他把前卫生部长那个“前”字听漏掉了。他听成了现任北京来的卫生部长要来麻烦叶城里。 这让嗅觉很好的邹大京马上捕捉到了新的第一手资料。北京那么大,名医、名院那么多,卫生部长皆信不过?却非要率亲南下,来南海找叶城里千里探病?这太有新闻价值了,也许在这层层引人关注的表面新闻后面,有着众多不被人知道的秘密。也说明卫生部长与叶城里的关系铁得不能再铁了。 邹大京暗自庆幸,投靠叶城里这棵参天大树,即使受过点委屈,也是值得的。 而这个时候,邹大京又向张罗平耍了一个心眼。 他把在门诊的俩个年轻医生叫来,一个让他去休假,一个让他去进修,因为这二个人情绪一直不稳定。从而让门诊部的内分泌科缺了人。 他再亲自去找张罗平,说与他商量,门诊部缺人!看是否继续“麻烦他”去“顶几天”…。 张罗平当然不知道其中有诈。又愉快地接受了邹主任的工作安排。 其实,部长儿媳来科查体的事,具体落实是在张罗平去了门诊后。 每个星期二是内分泌科病案讨论日,所有的医生不管是实习医生还是住院医生都会参加。唯独张罗平因得不到完整的通知,而几乎次次缺席。给他后来补的资料也不全。他不一定清楚,这都是邹大京在背后搞的鬼…。 这时重庆的子今来电告诉他,她最近又去做了一次人流,自己一个人去的,近在家里休息。在他们网上通话的时候,他们的儿子也爬上电脑屏幕来向爸爸做了几个怪脸,并炫耀了一下他强壮的四肢,这成了罗平近一个时期以来最大的安慰…。 部长儿媳做弄了叶院士! 部长的儿媳终于在一个星期六的夜里九时赶来了南海。 为什么她选的是周末,又是夜里九时。邹大京了解得到的情况是,周末,她家人都有空,也好来送她!而她又是吃了丰盛的晚宴后,过贵宾通道,才乘飞机来南海的。那晚宴却是现任卫生部长的家属负责张罗的。 叶城里不是邹大京,他早过了逢官便迎,逢领导便献媚的初级阶段。今天傍晚,本来他来到内分泌科病房,看了一遍邹大京安排的床位后,心里还十分满意。他打算等北京来的这帮贵宾到达南海后,他要亲自作东,去为他们接风洗尘! 可后来这里出现的种种差错,则就是北京那边秘书工作的疏忽了。那边的秘书一是没有把这趟南飞的具体细节交待清楚。尤其是飞机的航班,是那一班飞机?何时到?!二是漏掉了,贵宾登机前是否吃过饭的提醒!叶城里在这二个小时的等待中,呆在康宾楼里那里也不能去。他只知道在富丽堂皇的康宾楼里来回走,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以前他等中央政治局委员都没有花这么长的时间。 邹大京比叶城里还急!他更加知道,今天是个尴尬事。其它领导也来了,大家都没吃饭,都在等着北京那个特殊的“儿媳”的飞机降落。 叶城里等得不耐烦了!因为他叫来吃饭坐陪的一干领导也跟他一样,空瘪着肚子!坐在那里把茶都喝淡了!眼看着康宾楼大厅里那巨大的时钟声音,接二连三地敲响,叶城里开始怀疑北京那边过来的信息了。他让邹大京亲自去问,航班到底搞错没有! 邹大京冒着冷汗,连打了一圈电话,他回过头来的答复是,飞机不是没赶上!是飞机“晚点!” ---晚点!叶城里院士不由在自己内心深处一阵蔑视!心想,你堂堂航空公司还敢允许你的狗飞机在人生的跑道上晚点!?你航空公司那种迁就自己、不负责任的态度拿到咱们临床医学领域来试一试!?人命关天啊!还不把你那养尊处优的一干经理拉出去毙了…。 九点钟飞机总算到了!邹大京亲自去了飞机场,当他知道“儿媳”们早已吃了饭!在轿车里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嗝…。他真不敢将这一消息通知脾气暴躁的叶城里。 他把叶城里的私人电话号码告诉了她,让部长儿媳自己去和叶城里教授说。那个还算懂点礼节的儿媳先不清楚,为什么坐在车厢里的邹主任,一提叶城里的名字就紧张得不得了! 她干脆自己来打这个电话了。她还算比较会说话,说飞南海的航班太挤了!根本不能确立到底是那一班飞机!很对不起叶院士!叶院士这么忙,还来为晚辈操劳如此小事!正是因为太麻烦大家了,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大家,故我们都是在起飞前就随便吃了点东西的…。她讲得最好听的是第三层意思,说她公公本来这次也要一同跟过来的,前几天有过一次重感冒,故没有跟过来,不过他说一定要另找机会,亲自来感谢您这位大名鼎鼎的、全国著名的专家,叶城里院土! 说得再好听,对叶城里而言,也是几分钟的安慰。几分钟过去后,儿媳决定不来康宾楼后,叶城里醒了!接到这样的电话答复,他的态度可想而知!那北京来的女人为什么这么不懂人情事故?我们的一片好心都被当成驴肝肺了。他马起个脸总算把那个女人啰啰嗦嗦的话,给听完了。挂上电话后,他马上又得去应付他的第二棘手的问题--如何向他叫来的那帮领导们交待----。 他看着忙忙碌碌的邹大京,突然,问起了张罗平。 “小邹!罗平呢?” 邹大京先装傻,摇摇头! “我问你,新来的张罗平医生呢?” 邹大京吓出了一身冷汗!马上应付道:“他…他强烈要求呆在门诊,他这段时间在门诊顶着!” “他有病啊!好好的病房不来!” “那我去叫他?” “算了!都什么时间了!上菜!上菜!” 叶城里在康宾楼的大厅里对他身边所有的人,下命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