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谁》 作品相关 (1) 《谁是谁的谁》鲜橙 作者:鲜橙 第1章 袁喜一直认为,如果非要和自己的生活有所纠葛的话,那个人应该是张恒,而不应该是步怀宇,因为按照言情小说的发展套路,张恒才是那个和自己有着戏剧性相逢的人。 这个城市仿佛没有秋天,长袖衫还没有穿上几天,竟然就觉得有些冷了,几乎一夜之间,街上的风景就从夏末换到了初冬,路上行人的脚步开始匆忙,掩紧了大衣,急匆匆地在街道上一闪而过,带起阵阵的风,冷得刺骨。 她被皮晦强拉出来逛街,没想到百盛逛了没有一半,皮晦就被男友一个电话招走,放了袁喜一个人单飞,她没什么东西好买,只是瞎逛,从化妆品到珠宝首饰,从女装到男装,结果逛着逛着就遇见了张恒。 当时张恒正把手插在裤兜里,侧身站在一个男装品牌前等试衣间里面的步怀宇,也许是站得靠那些塑胶模特近了些,然后就感到有气息离自己很近,低头,就看见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子正低着头掀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笑了,然后就故意严肃地问了一句:“小姐,你找什么呢?” 袁喜当时吓得就往后退了一大步,震惊地抬头,才发现自己一路翻看下来,竟然把一个大活人当作了塑料模特,难怪刚才手指尖触到模特身上的衬衣时还感到了一丝暖意,她还琢磨,是不是牌子高级了,连模特都仿真了,谁想到自己竟然翻到了人家的身上! 看到张恒故意绷紧了的脸,袁喜一时窘迫得厉害,脸腾地就红透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憋了半天,才憋出句低低的“对不起”,也不等张恒回话,把头埋到胸前转身就紧走,结果没走几步就又脑袋撞在了旁边厚厚的玻璃隔断上。 “砰!”的一声,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身体,捂了脑门,有点蒙,周围的视线都被那声巨响吸引了过来,她先看到玻璃那边导购小姐脸上的惊讶,然后又瞥到张恒脸上实在忍不住了的笑意,只觉得更尴尬,急急地想走,可是本来撞得就晕,再加上急,一时间更是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才挑了个方向,顾不上周围人怪异的目光,接着埋着头走路。 步怀宇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张恒突然冲着袁喜急匆匆的背影大喊了一声:“小心玻璃!” 袁喜猛地刹车,抬头,面前哪有什么玻璃,身后传来张恒放肆的笑声,才知 道是张恒耍她,有些恼羞,可是却还是忍住了,匆匆地就走了。 步怀宇看张恒又在逗小姑娘,淡淡地看了一眼袁喜的背影,问张恒:“这件怎么样?” 张恒把视线从袁喜的背影上收回来,嬉皮笑脸地打量了一下步怀宇:“嗯,不错!身材不错,像个爷们!” 步怀宇看张恒嬉皮笑脸的模样,微皱了皱眉头:“问你衣服怎么样。” 张恒嘿嘿地笑:“不错,挺配你。” 步怀宇不再说话,冲着导购小姐点了点头,导购小姐忙开好了票,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他。 张恒跟在他身后低声地嘀咕:“我真是有病,陪一个大男人,还是这么别扭的大男人买衣服。” 步怀宇没有理会他。 张恒接着念:“真是的,有见男人自己出来买衣服的吗?那还要女人干吗?男人的衣服应该是女人送的,而不是自己买的!” 步怀宇回头冷冷地看了张恒一眼:“我自己有钱,为什么要女人买?” 张恒看步怀宇那张冷脸,识相地闭嘴。 也是巧,袁喜转了半个圈,又和张恒和步怀宇撞到了一起。 袁喜看到一件样式很不错的男士上衣,突然就想到了大哥,觉得这件衣服穿他身上一定会很好看,又想起他好像还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虽然看着标码上的数字有些晃眼,她还是咬了咬牙,兴了心进去买。进去刚从货架上拿起一件来细看,正好赶上张恒从试衣间里出来,身上穿的正是她手里拿的那个款式。 张恒再看到袁喜也是一愣,随即就又笑着打招呼:“好巧啊!” 袁喜这回没跑,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没说话。张恒看见袁喜手里拿的衣服,脸上的笑意更浓:“还挺默契?” 说实话,袁喜其实不喜欢张恒这样有些油腔滑调的男人,可是脸还是有些红,装做没听见,撇了头去打量自己手里的衣服。 张恒却是个自来熟,在袁喜面前转了一个圈:“怎么样?效果怎么样?” 不得不承认,那衣服穿在他身上的确很好看,袁喜便诚实地点了点头:“很不错。”然后又转身对店员说:“帮我挑一件比他这个,嗯,大一点的吧。” 店员小姐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着看袁喜:“您要多大码子的?大多少?” 正说着,另外一间试衣间的门开了,步怀宇也穿了那件衣服出来,袁 喜看到眼睛一亮,指了步怀宇对店员小姐说:“就他身上这个码子的就行。” 店员小姐满脸的歉意:“呃,您能不能稍等一下呢?我们这款衣服每个码子只有一件,如果您觉得满意的话,我可以马上打电话从分店给您调过来。” 袁喜掩饰不住脸上的失望,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步怀宇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在她身后说了一句:“你要的话就拿去,我还没想买。” 袁喜惊喜地回头:“真的?”生怕步怀宇再变了主意,因为他穿身上也真的很好看。 步怀宇脱了下来递给店员:“卖她吧。” 袁喜一个劲地说谢谢,张恒笑嘻嘻地看着,看到袁喜拿了单子去交钱的时候,才又逗她:“美眉,看你刚才骚扰我的份上,给我点补偿吧,把我这件也买了吧。” 袁喜不明白:“我买你那件干什么?” 张恒笑:“送给我啊,不然怎么叫补偿。” 袁喜停下脚步,像是想了想,然后转回身一本正经地看着张恒:“我长的很像有钱人吗?” 张恒上下打量了几下她,咂着嘴摇了摇头。 袁喜突然摸了摸自己脑门,凑近了他又问:“看看,我脑门上写着什么字?” 张恒怔了怔:“没字啊。” 袁喜又仔细地看了张恒脑门一眼,讥笑:“我还以为我脑门上写了进水两个字呢,原来没有啊,是写你脑门上了。” 店员噗哧一声笑出来,张恒才明白过来,怒气冲冲地冲着袁喜喊:“你这个丫头!竟然敢阴我!” 袁喜那里人已经走远了。 晚上皮晦从外面回去的时候,袁喜正半倚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八点档的肥皂剧,说不上好看,却也能打发时间,屏幕上一个女孩子正在“嘤嘤”地哭着,虽哭得悲痛,形象却依然完美,只有大颗大颗的晶莹泪珠沿着白嫩的面颊滑落下来,丝毫不见有着和泪水相同成分的某种透明液体,原来,哭泣也可以这样美丽。 袁喜啃着苹果,看见皮晦回来,冲着她喊:“快过来学学,哭也是讲究技巧的!” 皮晦笑,用力地甩上门,过去坐到袁喜旁边,把袁喜手中的苹果抢了下来,扔到果盘里,又把袁喜的手攥到自己的手里,笑嘻嘻地说道:“快点给我暖暖手,外面真冷,快冻死我了!” 袁喜的手很暖,握在手里很舒服。 “为什么你 的手一直是这么热乎乎的呢?”皮晦笑着问。 袁喜一怔,然后把手慢慢地从皮晦手掌中抽出来,瞥了她身上刚能盖住屁股的短裙一眼:“魅力是需要代价的,不然美丽动人这个词怎么来的?只有‘冻人’的才是‘美丽’的。” 皮晦伸手做势就要去扯袁喜的嘴角,玩笑道:“你这个丫头,嘴干吗这么尖?小气的丫头,给我暖暖手能死吗?” 袁喜侧头躲过,眼睛仍注视着电视,屏幕上的那个女孩子还在哭,却感觉哭得让人心烦,袁喜淡淡地说:“说我小气可以,锅里煨的汤没有你的份,谁大方你找谁去。” 皮晦没脸没皮地笑,脱了大衣扔在沙发上就颠颠地往厨房里跑,炉子上正用小火煨着浓浓的汤,揭开沙锅的盖子,浓郁的香气就一层层地溢了出来。 “喜啊,你真好,和你住在一起是我这辈子第二英明的决定!”皮晦在厨房里欢天喜地地喊。 袁喜在沙发上没有答话,还有些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一直很暖和,尤其是到了冬季,不像很多女孩子,一到冬季就容易手脚冰凉,比如皮晦,这事很多人都说过,就连何适也这样问过。 他说:“袁喜,为什么你的手一直是这么热乎乎的呢?” 那时的她就会笑,然后用双手紧紧捂了他的手,笑嘻嘻地说:“因为你的手凉啊!我得替你捂着,所以得热乎点。” 何适也笑,任袁喜把自己的手包起来,他的手比袁喜的要大的多,袁喜总有些包不过来的样子,于是他就凑近袁喜的手,用嘴呵出白白的热气,扑在袁喜的手上,有些痒痒的,总是引得袁喜嘿嘿地傻笑。 “喜啊,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最英明的决定是什么吗?”皮晦小心翼翼地捧着碗热气腾腾的汤出来,一边沿着碗边吸溜吸溜地喝着,一边笑嘻嘻地问。 袁喜头也没抬,“是你找了你那个英名神武的男朋友。” 皮晦嘿嘿地笑,又在袁喜身边坐下,小心地把汤碗放到茶几上,打了个响指,“bingo!第二英明的决定就是抛弃我的老妈和你一起住!” 袁喜笑着摇了摇头,接着看自己的电视。 皮晦不满地抢过袁喜手里的遥控器,“别看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了,你晚上一直在家?” 袁喜点头,又从果盘里拿起那个啃了一半的苹果,接着啃了起来。 “喜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知道找个男朋 友呢?下了班就整天闷在家里,你闷不闷啊?” “不闷。” 皮晦一下子噎住,恨恨地瞪了袁喜一眼,看她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气呼呼地端起汤碗来又吸溜了一口,这才又接着说道:“你不会出去玩玩啊?这样怎么能认识男人呢?” “出去会花钱。”袁喜淡淡地说道。 “让男人请你啊!笨啊!和男人约会,哪里用你掏钱啊!” “吃人家的嘴短,还要还回去,不干。” 皮晦气结,翻了翻白眼,从头到脚地看了袁喜两遍,直摇头,袁喜头发已经不短了,可是却偏偏不知道打理,只简单地用发带绑着,上身是一件不知道穿了几年的毛衫,下面一条牛仔裤,估计也值不了几十块钱。 袁喜被她看地有些发毛。 皮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伸手点着袁喜的肋骨念道:“你说你这么年轻呢,怎么就这么守财了啊?钱都穿在这里了吗?动一动你就觉得疼?你活着为了什么啊?非要老得身材走了样才知道去打扮?” 手指点到肋间,有些轻微的麻痒,袁喜笑着把皮晦的手打开,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电视,突然又转了头瞅着皮晦:“你给我带的宵夜呢?” “啊?”皮晦装傻,然后又嘿嘿地傻笑。 第二天早上,袁喜还嫉恨着皮晦失言这事,拍着她的房门喊“皮晦”的时候,就加了点家乡的儿化音,好半天,皮晦才睡眼惺忪地出来,扶了门框,抱怨,“喜啊,你叫人能不能别这么狠?温柔点,别连名带姓的,被你叫得我都讨厌我的名字了!” 其实,皮晦一直不喜自己的名字,每次向别人报名字的时候都得强调是“韬光养晦”的“晦”字,然后人家都会先愣一愣,想一想才会写她的名字,甚至有的人还得她亲自指点才对。皮晦还有个孪生的姐姐叫皮韬,她老爹取名字的时候正是取了“韬光养晦”含义,虽然她们姐俩到现在也没搞明白生孩子和韬光养晦有什么关系。皮晦第一次向袁喜抱怨她的名字的时候,袁喜劝她:不就一个名字么?我袁喜名字也很俗啊,你见现在还有几个人名字里带喜啊福啊的?再说了,你们姐俩知足吧,没叫成“皮光”和“皮养”就算不错了,万一你老爹当时心里一动,就叫成那个了,你们能怎么着?等你们俩丫头知道反抗的时候,户口本上早写上了,能改怎么着?改了,曾用名里头也得写着啊。皮晦就又问:你说我要改名字的话,叫什么好听呢?袁喜一本正经地思量,脸上 五官扭曲了半天才试探着说:要不,就叫皮蛋? 皮晦洗漱出来的时候,袁喜已经坐在餐桌边上开吃了,挺简单,火腿片,煎蛋,两片面包,再加上一杯牛奶,年轻人都睡得多,也懒,谁也是磨到最晚,袁喜能爬起来做这些已经算是相当的“贤妻良母”了。 袁喜看皮晦也来到餐桌旁坐下,冲她翻了个白眼,还是觉得不出气,伸了胳膊毫不客气地从皮晦面前的餐盘里把那大大的一片火腿夹了过来,夹到了自己的面包里,恨恨地咬了一大口,这才抬起眼来怒视自己这个向来“见色忘义”的同居好友。 皮晦倒不介意自己的那片唯一的火腿被袁喜抢去,只嘿嘿地笑:“你就吃吧,早晚有一天让你胖得连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下去了!” 袁喜正夸张地张大了嘴去咬那夹了两层火腿、一层煎蛋的实在称不上薄的面包,听到皮晦的话,突然停了下来,她不怕胖,可是她倒是真得介意要是胖了,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下了可怎么办?都买新的么?那得多少钱? 皮晦看着袁喜发愣的表情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地笑,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总是能抓住袁喜这个丫头的痛脚。 袁喜像是考虑了一下,然后及其小心地从自己的“巨无霸”抽出了被咬了一口的火腿,刚放到盘子里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又夹了起来重新塞进“巨无霸”里。 早饭多吃点,大不了中午再少吃点呗!都是钱买的,一点也不能浪费!她想。 第2章 再见到步怀宇,是在公司写字楼的电梯里。 做财务的,到月底总是忙,下班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很晚了,电梯里除了自己还有一起加班的另外两个女同事,大家都觉得辛苦,形象上就都不那么注意了,站得有些松垮,袁喜更是实在,连电梯里的警示都抛到一边,直接就把身体倚在了电梯轿厢壁上,要不是顾及裙子不方便,她连坐地上的心都有了。 电梯门在十八楼打开,袁喜眼角瞥见一个挺拔的人影进来,然后就发现那两个女同事突然间就挺胸抬头婷婷玉立起来,她纳闷,歪抬了脑袋去看,有点意外,没想到能再遇到步怀宇,袁喜记着他的让衣之谊,冲他点了点头,想笑,可惜实在是太累了,笑不出来。 步怀宇也看到了袁喜,面无表情地稍微点了一下头,也没说话,背过身去面对着电梯门。 出了电梯,袁喜强撑着往公车站走,两个同事从后面跟过来,满脸的激动: “袁喜,你认识步怀宇?” “步怀宇?”袁喜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木,没反映过来她们说的是哪个,摇头。 “别装了!刚才明明见你们点头了,还说不认识,真是的,还没说和你抢男人呢,就这么不够意思!”一个同事带着明显的不高兴。 袁喜想自己是不是太累了,怎么觉得同事的话那么难懂呢?步怀宇?刚才那个男人?算认识么?她也说不上来。她虽没想和同事做什么好朋友,可是自己来了这个公司还不到两个月,还真不想和同事处不好关系,所以虽说累,可是却还是停了下来,转回身看同事,强忍着小腹的阵阵抽痛,淡淡笑着,“你说的刚才电梯里的那个男人?我还真不算是认识,只不过是以前见过一面而已,我连他名字也是刚从你嘴里听到的。” 同事狐疑,“真的不认识步怀宇?” 袁喜强忍着脾气,微笑着点头。 这次轮到同事惊讶,“哎呀,你怎么连他都不知道?也不怪你,你来的时间短,他是咱们大厦里最金贵的男人!他做私募的啊!年薪上千万,人又帅又冷,天啊!袁喜,你就算不知道咱们老板是谁,也应该知道他是谁啊!” 袁喜想问,老板能发我薪水,他能么?他钱再多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又想,这个月薪水快发了,到周末的时候该给家里寄钱了。 两个同事搭伴打车走了,只剩下一个袁喜,再也忍不住小腹的抽痛,摁着肚子蹲在了地上,天真冷,不敢呼吸,连吸进去的空气都是冷的,直达腹部。公车在后面开过来,有人追赶着汽车从袁喜身边跑过,挤上了车,不知奔向这个城市的哪一盏灯。 这个城市,真得很冷,袁喜叹息,算了,看来得打车回去了,早晚都无所谓了,还是等疼过了这一波,再说吧。 一辆黑车悄无声息地紧贴着路边停下,袁喜扭头,看见车窗玻璃慢慢地落下来,步怀宇从驾驶位上探过身子,淡淡地问:“需要帮忙么?” 袁喜有些尴尬,忙站起来,冲着步怀宇强扯出个虚弱的微笑:“不用了,谢谢,跑得累了,蹲一会,呵呵。” 步怀宇看了袁喜一眼,没说话,升起了车窗。 看着步怀宇的车子开走,袁喜脸上的笑容立刻没了,又咬着嘴唇蹲了下去,手死死地摁着小腹,心里默念:坚持,总能过去,总不会疼死,痛经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一遍还没有念完,车子又倒了回来,袁喜就听到步 怀宇淡淡的声音,“上车。”他说,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坚定。 袁喜抬头看着步怀宇,眼神里还有着些犹豫。 “你是上车,还是让我打电话叫救护车?”他问。 袁喜咧嘴笑笑,强撑着站起身来,打开后面的车门,一坐进去,立刻就感到了车里的温度,暖和,真好,袁喜叹息。 “去医院?”步怀宇问。 “不用!”袁喜赶紧说,从后视镜里看到步怀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少些尴尬,“不用去医院,我只是,只是着凉了,呵呵,穿得少些,胃疼!” 步怀宇沉默,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袁喜,问:“住哪里?” 袁喜看他没有坚持送自己去医院,松了口气,说了地址,一阵抽痛又上来,身体不自觉地弓起了起来,按紧了小腹,头抵在前座靠背上,咬紧了牙挨这一波痛。 身体分明是冷的,可鼻尖上却冒出了汗。 好半天,痛楚才稍微轻了点,袁喜才发现自己的姿势有些不好,忙坐直了身体,看前面步怀宇静静地开车,像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心里有些放松,偷偷地看向后视镜,正好看到里面步怀宇若有所思的眼神。 袁喜有些做坏事被抓到的心虚,忙说:“没事,刚才胃疼的有些厉害,现在好多了。” 步怀宇还是没有说话,静了片刻,突然说:“胃不在那个位置,就是再下垂也到了不了那里。” 袁喜一下子僵住,看到自己仍捂在小腹出的双手,抬头,又从镜子里看到步怀宇的眼,一下子窘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从镜子里看她,“记得下次说胃疼的时候,捂对了地方,要上面一点。” 袁喜的手赶紧往上移,按到胃的位置。 “对,那里才对。”他说,“还有,胃疼不是你那个样子。” “啊?” 他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把视线放回到前面,专心致志地开车,“一看你就是没胃疼过,所以装都装不像。” “我没装!”袁喜有点急。 他点头,“没装,但是却没说实话。” 袁喜无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心道我怎么和你说实话?说我痛经么?我好意思说么?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他看她沉默,摇了摇头,轻声地嗤笑,袁喜感到车速慢了下来, 然后听到他问:“需要买东西么?” “嗯?”袁喜愣,顺着步怀宇的视线看向路边,是一家还在营业的超市,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忙红了脸说:“不用!家里有。” 车子开到楼下,袁喜说了声谢谢,逃荒似的急急忙忙地钻出了车外,上了楼,冲进卫生间里,才发现卫生棉垫早已经湿透了,就连裙子后面都透透过来不小的一片。 “坏了!”袁喜看看裙子上的血迹,刚才坐在步怀宇的车上,他的车上用的好像是浅色的坐套啊,不知道有没有沾在人家的车上,如果真的弄脏了,这回可真是没脸见人了啊!她想,暗暗懊悔。 皮晦还没有回来,袁喜在桌上看到她留的纸条:喜,毁了啊!老妈召唤,我晚上回家住,不回来了,你替我祈祷啊! 袁喜看了纸条,几乎能想到皮晦被她老妈揪回去的搞笑样子,想笑,可是却没笑出来,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有些羡慕,有些发酸。给自己灌了红糖姜水,小腹总算不那么痛了,洗漱的时候突然又想起送自己回来的步怀宇,想他也没有同事说的那么冷啊,而且看得出来,他是个心细的人,又想如果明天同事要是知道了是他送自己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呢,袁喜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嘴里还满是牙膏沫,觉得自己也有些无聊了,突然就想笑,是不是有钱的男人,而且还是好看的男人,都容易让女人产生幻想呢?就连自知如她,竟然也会为步怀宇这次无意间的一次助人为乐而浮想联翩。 爬上床,把那个半旧的玩偶猴子抱在怀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袁喜竟更感到猴子身上透过来的一丝暖意,搂得更紧了些,眼角扫到床头上的闹钟,又开始想那个人,就想地球的那端是几点了?天亮了么?他在做什么?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小品里:是不是也在头朝下刷盘子呢?袁喜笑,觉得自己无聊,他怎么会刷盘子呢,他家又不是没钱,袁喜想想笑笑,慢慢地就迷糊了过去。 梦里见到了何适,他笑着跟她说,他在美国挺好的,不用洗盘子,还说美国现在都不用人洗盘子了,都用洗碗机,他只要在旁边看着就好了。她也跟着傻笑,心想美国就是好啊,早知道这么好,当初说什么也跟着何适一起去了。何适笑着,突然脸就变成了步怀宇,他冷冰冰地拿了弄脏了的汽车坐套,伸手管她要钱,说她把他的坐套都弄脏了,她得陪他钱,袁喜就委屈,捂着钱包说自己没钱,他还不信,非要自己来搜她的口袋,袁喜就很着急,急着急着就醒了。闹钟在耳边嚣张地叫着,袁 作品相关 (2) 愣,袁喜又后悔,她也是为了自己好,干吗要冲着她撒气,朝着皮晦歉意地笑笑:“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 皮晦也是叹气,安慰地拍了拍袁喜的肩膀,转身出去。 从袁喜那里出来,步怀宇开车送张恒回去,张恒看着步怀宇,也不说话,只是神神秘秘地笑,步怀宇眼角扫到张恒在看着他笑,却只是认真地看着车,没理会张恒。到了最后,还是张恒绷不住了,问他:“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沉的住气啊?没看见我在看着你笑?” 步怀宇点点头,淡淡地说道:“看到了。” “那你怎么也不问问我笑什么?” 步怀宇笑笑,摇了摇头,依旧专心开自己的车。张恒没辙,嗤笑了一声,说道:“不错吧?我看那丫头不错,如今这年头再去找这样的丫头真是不容易,看好了没有?看好了就下手。” 步怀宇还是不肯说话。 “她心多细啊,上次我就说了一句你胃不好,你看看,她就记得给你熬养胃的汤,我看这丫头十有八九对你有意思。”张恒又说,“喂,你这小子能不能说句话啊?” “说什么?”步怀宇问。 张恒就恨地牙痒痒,说:“你知道我今天过生日的时候许的什么愿么?就是能让我看见一回你这小子失态的样子,不是整天这副什么都在掌控中的表情,奶奶的,看得我都够了,我说步怀宇,你能不能换副表情?” 步怀宇淡淡地笑,摇了摇头。 张恒无力地叹气,举手认输,想到了袁喜身上,又笑着问:“你说实话,你到底对那小丫头有没有兴趣,没有的话我可上手了啊!” 步怀宇这才转头看张恒,脸上虽还挂着淡淡地笑,声音却平稳地有些严肃,“你少去祸害她,她可不是你那些女朋友。” 张恒就不干了,“哎哎!你把话说清楚了,我那些女朋友怎么了?再说了,就算我是个花花公子,还不兴我认真了?我就觉得袁喜挺好,这样的女孩子,就是得娶回家里做老婆的!” “你认真和别人认去,她不行。”步怀宇说。 张恒乐了,“怎么着?护上了?你才见人家几次啊?就护上了?” 步怀宇倒也不生气,只把车子往路边一停,“下车!以后别蹭我的车,开你自己的!” “嘿,兄弟,做事不能这么绝,你好歹也得送我到家吧?”张恒叫道。 第7 章 认识了,才发现相遇的机会还是挺多的,尤其是袁喜和步怀宇,两个人在一座大楼上上班,住的还有些顺路,有那么几次下班的时候碰到了,步怀宇还用车子搭袁喜一程。 后来有一天晚上,袁喜又往公车站跑着赶车的时候,步怀宇在她身边停下车子,招手示意她上车。袁喜就嘿嘿地笑笑,又去蹭他的车坐,车子到了袁喜楼下,步怀宇就说,袁喜,反正咱们也顺路,你以后别去挤公共汽车了,我捎你吧。 袁喜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推辞,这不是沾人家便宜么?而且她还有个别的担心,就是怕被公司的同事看到,步怀宇实在是太显眼,一行一动就经常有好事的女同事注意着,时不时的在公司里广播一下。 可第二天早上,刚出了小区,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步怀宇的车。 回去和皮晦说这个事情,皮晦就激她,说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你怕什么啊?你不是说对他没什么意思么?那你怕什么?就一个普通朋友呗,顺便搭个车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我看你自己是做贼心虚吧!老实交代,是不是暗恋上人家了? 袁喜就给皮晦白眼,后来自己也合计,有什么好心虚的啊,他不就是长得帅点么,钱挣得多一点么?她心里光明正大的,她有什么好怕的啊,想当初她在学校的时候,不也经常跟帅哥们拍着肩膀称兄道弟么?不也没什么人说闲话么? 她却忘了,现在早已经和在学校的时候不一样了,那个时候,她还有何适。 坐专车的感觉真的比挤公共汽车好很多,袁喜还真怕自己这样下去会被这种腐败的享受腐蚀掉,那天步怀宇不搭她了,她还有“能力”去挤这个城市的公共汽车么? 步怀宇说了搭袁喜上下班,可他工作却总是很忙,有的时候甚至早上三四点钟就要去公司,而且有的时候也要去拜访客户,所以时间上就不能总是保证,但有这样的情况的时候,他都会提前告诉袁喜。 袁喜不愿意总是沾他的便宜,知道他在钱上不缺,就经常熬些养胃的汤给步怀宇捎着,张恒知道了,就总是笑着抱怨袁喜偏心,袁喜就白他,“喊什么喊,你又没每天让我搭车!” 临近过年的时候,皮晦又被老妈拎回了家,房子里又剩下了袁喜一个,晚上下了班到家,就觉得有些发懒,反正做饭也是一个人吃,做不做也没什么关系。摸什么都是凉的,唯独床上的那个大布猴子还有点暖意,袁喜就甩了鞋爬到床上去,抱着大猴子发愣, 愣着愣着,眼泪出来了。 何适,他走了多久了?快四年了吧?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么?他知不知道她在这里生活的很难?寂寞,真的很耗人,再不回来,也许她真的要等不下去了。 腊月二十九那天,袁喜陪着皮晦去接站,皮晦的爷爷奶奶要从老家过来过年,点名要了袁喜去接站。 火车停下来,皮晦拉着袁喜挨着车窗地找爷爷奶奶,好容易找到了,隔着车窗玻璃,皮晦在那里大声地叫爷爷奶奶,转身又往车门口那里冲。 袁喜看见老太太在车里笑着指了指她的后面,觉得老太太笑得有些古怪,袁喜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觉得身体猛的被人从后面抱了起来,然后就听见大哥兴奋的声音:“哈哈哈,小喜!我来看你来了!” 袁青卓抱着袁喜轮了好几个圈才把她放下,引得周围不少的人回头,袁喜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到大哥还是又惊又喜:“哥,你怎么来了?” 袁青卓嘿嘿地笑,“皮奶奶带我来的,我想你了,你总是不回家,我就来看你来了!” 他个子很高,身上穿得正是袁喜给他寄回去的那件衣服,配上一条深色的牛仔裤,脸上挂着孩童似的笑容,看起来很帅气。袁喜看他还敞着怀,忙伸手给他系上衣服上的扣子,温和地笑:“天冷,记得把衣服系好!” 袁青卓笑着点头,炫耀似地在袁喜面前转了两个圈,“小喜,你看看好不好看?衣服是你给买的,裤子也是我来的时候妈新给买的,还有鞋子!好看不?妈说了,让我和你在这里过年,这可是我过年时穿的新衣服!” 袁喜笑着点头,袁青卓又憨笑着凑过来,把兜里的钱包拿出来打开给袁喜看,“小喜,你看看,妈给了我好多钱,我可以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了!” 袁青卓的孩子似的话语和动作引来周围一些人别样的目光,袁喜心里有些难受,忙伸手拉了大哥的手,笑着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好。” 那边皮晦已经领着爷爷奶奶下了车,皮奶奶看着袁喜笑,“袁喜啊,青卓又非闹着要来看你,我们就把他捎来了,你放假这几天好好带着他玩玩,等你上班的时候我们就帮你看着他,过了十五我们回老家的时候再捎着他回去。” 袁喜心里很感动,看着笑呵呵的老两口不知道说什么好,皮晦在那里喊:“别感动啊,要感动也回家感动去!我们家老头老太太可看不得你这可怜样!” 袁喜笑,伸手接过皮爷爷手里的行 礼,一手牵着大哥的手就往外走。 看着身边蹦蹦跳跳得像个孩子一眼的大哥,袁喜笑着,心里却有些发酸,这就是大哥,智力却永远停留在五六岁的大哥,上帝,到底是公平还是不公平? 领着大哥回自己住的地方,刚到小区门口,大哥却看着路对面的麦当劳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小喜,那是吃什么的地啊?”大哥问,家乡的那个小县城还没有麦当劳,他看着里面那么热闹,自然觉得好奇。 袁喜笑笑,“吃饭,走吧,咱们晚上就去那里吃!” 大哥就很高兴,拉着袁喜的手就往马路对面跑,“快点,快点,要变红灯了。”他快乐的喊。 袁喜笑着被大哥拖着跑,其实很少去那种地方吃饭,一是觉得吃得并不好,二是觉得那点东西实在是不划算,可是为了哄大哥开心,再不划算的东西她也会买。 端了汉堡和鸡翅,还有一大堆孩子爱吃的东西,两人在靠窗的地方坐下,大哥吃得不亦乐乎,袁喜只是笑着看着大哥吃,自己却没怎么动手。 “小喜,你吃,你吃这个,真的很好吃呢!我还没吃过呢!”袁青卓说着,就把手里的蛋塔往袁喜嘴边送,袁喜躲不过,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笑着看大哥,伸手把他沾在脸上的残渣擦掉。 “小喜,咱们明天去乐园玩吧,好不好?妈说可以让你带我去乐园!” 袁喜笑着说好,眼圈却有些发红。 和大哥从麦当劳里出来,在小区门口看到了步怀宇,袁喜有些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 步怀宇转身从车里拎出一大包的东西,递给袁喜,“给你捎过来的。”看见袁喜有些愣,他又自嘲地笑了笑:“听说你在这里过年,我晚上正好也没什么事,就去超市买了些东西,估计你用得着,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有些多事了。”说完,又看了看袁喜身边的青卓,伸出手去,“认识一下,步怀宇。” 第8章 袁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看到步怀宇想要和大哥握手,生怕他这个动作吓着大哥,下意识地就想把大哥拦到身后。 青卓眨着眼睛看了看步怀宇,又看了看袁喜,竟然没有像以前一样缩在后面,脸上露了个单纯的微笑,也向步怀宇伸出手去,说道:“你好,我叫袁青卓。” 他握到步怀宇的手,使劲地摇了摇,又回过头来冲袁喜得意地笑,“小喜, 我做的好不好?妈说了见到陌生人就要这么握手!” 步怀宇一怔,看向袁喜的眼神就多了些疑惑。 袁喜有些尴尬地笑,伸手把大哥的手拉了回来,“嗯,哥学得真好。”又转头冲着步怀宇介绍道:“这是我大哥,他过来陪我过年。他,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和步怀宇说大哥的情况,而且当着大哥的面,她也不能说。 步怀宇已是看出了青卓的异样,淡淡地笑了笑,“先别说了,我送你们进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袁喜连忙说。 步怀宇却仍是接过了她手里的袋子,“走吧。” 青卓在前面兴奋地跑跳着,快乐地喊:“小喜,是哪栋楼?” “别跑,哥,慢点。”袁喜也跟着喊,然后又尴尬地看身边的步怀宇,步怀宇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 青卓往前跑了一段,又再转回来,高兴地凑到步怀宇面前神秘地问:“我和小喜明天要去乐园呢!你去过乐园么?” 步怀宇像是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没有过。” 青卓就撇嘴,然后又得意地说:“我们明天去呢!哼,小喜带着我去,不带你去!” 步怀宇眼睛里涌了些笑意,脸上却做出了苦恼的表情,问青卓:“你能不能和小喜商量一下,也带上我,好不好?” 青卓就皱着眉头认真的想,然后又问步怀宇:“你真的也没去过?” 步怀宇点头。 青卓就讨好地看袁喜,“小喜,要不我们也捎着他去吧?好不好?” 袁喜也笑着点头,然后就看着大哥又开心地往前跑。 “谢谢你,”袁喜犹豫了一下,“我大哥,他智力不是很好,谢谢你能这么耐心地和他说话。” 步怀宇淡淡地笑笑,把手里的东西又递给袁喜,“上楼吧,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们。” 袁喜一怔,连忙急着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带他去就好,不用麻烦你的,你这样我已经很感谢了。” 步怀宇轻笑,“你打算说话不算数么?”袁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步怀宇冲着前面的青卓喊:“青卓,小喜说——” “啊?”青卓在前面听到了,纳闷地看他们这里。 袁喜急忙低声说道:“我算数,算数!” 步怀宇就笑,看着袁喜领着青卓上楼。 到 了楼口,袁喜又转回身来,冲步怀宇轻轻地鞠了个躬,“谢谢!”她说,谢谢他能以看一个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大哥。 第二天一大早,步怀宇就开着车等在了袁喜的楼下,青卓在楼上心急火燎地穿着衣服,一边急忙忙地催袁喜:“快点,快点,小喜,他在下面等着呢!” “好了,好了,哥,你听话,吃了东西再下去!”袁喜哄着,青卓却等不及了,自己噌噌地忘楼下跑,袁喜没法,也只得拿了东西追着下楼,“哥,慢点,慢点跑,别摔了!” 坐进车里了,青卓高兴地在后座上直蹦,袁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步怀宇,步怀宇笑道:“打住,别再说谢谢了!” 袁喜也笑,把手里的面包递给大哥,又递给步怀宇一个,“早上也没来得及吃饭吧?” 步怀宇笑着摇头,开车往外走,问后面的青卓:“青卓,咱们不吃面包了,我领你去吃好的,好不好?” 青卓想了想,问:“有带奶油的小蛋糕么?” 步怀宇点头,青卓立刻就把手里的面包又塞回到袁喜怀里,“给你,我不吃这个了,我要去吃奶油蛋糕!” 袁喜无奈地笑,接过面包自己啃,可刚啃了一口就又被步怀宇拿了去。 “你也别吃这个了。”他说。 游乐场人还不少,青卓见了什么都要试试,可袁喜胆子小,凡是刺激的项目都是步怀宇陪着青卓玩,一天下来,袁喜也觉得对步怀宇再说谢谢,那真是太矫情了。 看着步怀宇脸上露出的温和笑容,袁喜也不知怎么地,就觉得有些心慌,她这是怎么了?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么?她也不清楚了,可是感觉却在告诉她,步怀宇对她像是有些超过了朋友的情意。 “给。”步怀宇递给袁喜一杯饮料,然后和她一起趴在栏杆上看正在旋转木马上玩的高兴的青卓。 袁喜犹豫了一下,问:“你对谁都这么好么?” 步怀宇看袁喜,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好了?” 袁喜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青卓在里面冲他们招手,步怀宇也招了招手,轻声说道:“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容易,就想照顾照顾你。” “嗯?”袁喜有些糊涂。 步怀宇笑笑,“我以前也有个女朋友,和你有点像,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毕业的时候两人分在了异地,我来了这里,她去了更北边的 一个城市。” “后来呢?”袁喜轻声问。 “后来?后来就分手了。”步怀宇淡淡地笑。 “嗯?不爱了?” 步怀宇摇头,“很多时候,爱情显得很无力,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创出一条路来,在这个城市也还在为了吃穿挣扎,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也很苦,而我除了偶尔打个电话,什么也为她做不了。有一次,她在电话里和我哭,说分手吧,她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她只想身边有个人能照顾她,她不求那人有什么钱,只求自己回到房子里的时候,不会是摸什么都是凉的。她说,那边天气太冷了,她熬不下去了,她骑着车子去上班,半路上痛经痛的连车子也骑不了了,只能停下来一个人在路边上蹲着……” “别说了。”袁喜说,连自己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哽涩。 “对不起,”他笑着说,“本来挺高兴的一天,和你说这么多不开心的事情。” 青卓从里面出来,看到袁喜眼睛有些红,问:“小喜,你怎么了?哭了么?我不玩了,咱们回家,你别哭。” 袁喜笑,揉了揉眼睛,“没事,你玩吧,我刚才迷了眼睛了。” 回到家里,青卓累的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袁喜照顾着他睡了,自己爬上床抱着那个大布猴子,可今天搂得再紧也感觉不到它的温度了,她就有些害怕,心里说不出来的慌。 给皮晦打电话,皮晦妈接的,袁喜先说了些过年的吉利话,那边话筒就被皮晦夺了去。 “袁喜!老实交待今天去哪了?怎么给你手机也不接?”皮晦喳喳呼呼地问,“我妈还说要接你们过来吃饭呢!” 袁喜笑了笑,轻声说了今天和步怀宇领着大哥去游乐场了,皮晦就在那边“呦呦”地怪叫,“好啊,袁喜!你行啊!” 袁喜不说话,只静静地听着,那边皮晦也觉察出袁喜的异样,问:“怎么了?袁喜,你怎么了?” 袁喜还是沉默,那边皮晦就有些急,“到底怎么了?要不我过去接你们吧,人多过年热闹。” “不用,不用,”袁喜说,沉默了一下,问:“皮晦,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第9章 皮晦在那边沉默,除夕夜的欢闹被一根细细的电话线连过来,到袁喜手里,就只剩下了孤寂的凉。 “你也不肯对我说实话?” “袁喜,有事情明天 说,好么?我去接你们过来,大家一起过年,人多热闹。”皮晦说,然后又笑道:“过来吃饺子吧,我妈包太多了!” “你有他的消息,是不是?”她不傻,看得出皮晦多次的欲言又止,如果没有什么需要瞒着她的消息,她不会这样。 “袁喜……” “告诉我,行么?就现在,你知道我的脾气,再说了,”她苦笑,“还有什么我撑不住的?你都认识我这么多年了,还置疑我的抗打击能力么?” 皮晦叹息,突然问道:“袁喜,你有几年没回家过年了?”语气是少有的认真。 几年了?她想,自从他离去的那年,自从母亲以生死威胁的那日,算上今天,应该是四个除夕了吧。 “袁喜,为了一个男人,你和家里闹成这个样子,值得么?” 值得么?满打满算也就是两年的爱情,掰碎了,揉烂了,也不过是七百来个日日夜夜,值得么?她现在还能确定么? 那年,他毕业,他说:“袁喜,和我一起出去吧,我能带你走!到了那你再接着读大学,我养得起你!” 她想去!能去美国读书,更何况是和自己爱的人,谁不想去? 可母亲的话却像冰冷的水,把她所有的热情和希望都浇灭,她说:“袁喜,如果你要走,那么你以后就再也没有我这个妈,没有这个家!” 她哭过,闹过,当所有的解释和游说都苍白无力的时候,她想到了一走了之,母亲,那终归是自己的母亲,哪里有和孩子记仇的母亲,她想,过几年回来,母亲再大的怒气,也就散了。 行礼还没有收拾完,母亲就拿着一瓶子农药出现在她面前,母亲说,袁喜,你不能太自私,你翅膀硬了就要飞了么?你走了,你大哥以后怎么办?你去问问那个男人,他能不能带着你大哥一起出去?能不能?那个美国要不要你大哥! 母亲的声音很尖锐,像刀一样割破她周围的空气,仿佛要窒息她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大哥吓坏了,眼里含了泪水,畏缩着伸手拽她的衣角,“小喜,小喜,你不要我了么?” 父亲,除了叹气,还是叹气,他是心疼袁喜的,可他,也只能叹气。 那天,她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像是把攒了二十年的眼泪全流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变得模糊,变成晃动的人影。 她甚至想过恨大哥,如果大哥是健康的,又或者没有大哥,她怎么会有这样的 痛苦?可如果大哥是健康的,这世上还会有她袁喜么?她真的想不清楚。 母亲,那终归是母亲,大哥,那是自己的大哥! 给何适打电话,什么也没说,只告诉他,她不能和他一起出去,她不能。 “皮晦,我现在需要一个外力,把我推过这个自己挖的坑,你推我,好不好?”她央求,这个坑里被自己埋了太多东西,两年的相爱,四年的追忆,太多太多的回忆和思念,已经让她没顶,她自己,真的无力迈出去。 皮晦也像是在下决心,“好,我告诉你,袁喜,前些日子墨亭有同学在美国见到了何适,他身边已经有了人,看着和他挺配对的。” 心,一下子就被敲碎了。自己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答案么?可干吗还心痛?原来有人推了,也照常摔得狼狈。 皮晦在那边担心,连话都有些慌乱,连声问:“袁喜,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说,声音平淡的犹如死住的水面。 “他同学还说,还说,那女子模样有几分像你呢,也许,何适也是不能全忘了你。”皮晦还惦记着安慰她,可这算是安慰么?那终究不是自己。 青卓半夜渴醒了,爬起来向袁喜要水喝,却看到袁喜在床上呆坐着,“小喜,你干吗还不睡觉?”他问。 她撑足了力气说:“我不困,哥,你去睡吧,明天我再领你出去玩。” 大哥摇头,也爬上袁喜的床,“我陪着你吧,我也不困了。” 袁喜笑,说:“好。” 大哥分明还像个孩子,哪里能坐得住,待了没一会就开始在那里扭动,“小喜,你给我唱歌吧!好不好?给我唱歌!” 袁喜给大哥盖好被子,问:“唱什么?” “就你回家喜欢唱的那个,那个知了睡觉了的那个!你最喜欢的那个的!” 那是梁静茹得《宁夏》,她以前经常哼的歌,大哥记得还这样清楚,可他却不知道,她喜欢,只是因为何适喜欢听她唱那首歌,可现在,哪里还有勇气去唱。 “我忘了,不会唱了。”她说,心里的酸泛上来,到了嘴角却挑成了一丝淡淡的笑。 大哥就很得意,从被子里爬出来,瞅着她呵呵地笑,“我会啊!我会吹口哨呢!我吹给你听,你跟着我学啊!” 暖气到了后半夜,烧得就不那么热了,清悦地口哨声回荡在有些凉意的屋 作品相关 (3) 卧室里晃悠出来,看到餐桌旁的何适先是愣了愣,低下头不知嘟囔了句什么,转身进了卫生间。 袁喜无奈地笑,把涂好了果酱的面包递给何适,随意问道:“你有什么安排么?我和皮晦得去上班,家里会没人。” 何适接过面包大大地咬了一口,孩子气地笑,“没事,可能会去见见以前的同学。” 袁喜“噢”了一声,低下头吃饭,何适笑嘻嘻地看她,突然说道:“我送你去上班吧,然后再去找同学。” 袁喜正端着杯子喝牛奶,听到何适这样说一惊,口中的牛奶就跑错了道,一下子呛的连连咳嗽起来,手忙脚乱地扯过桌上的餐巾纸擦着。何适慌忙绕过桌子来帮她拍背,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用不着这么激动,呵呵,”又问,“你平时怎么去上班?坐公车还是地铁?” 袁喜的目光有些躲闪,低声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你在家休息吧。” 何适哪里知道这段时间以来都是步怀宇在搭载着袁喜上班,还以为袁喜是不好意思,笑道:“没事,在我没有正式工作之前,我接送你吧,反正我也没事。” 正好赶上皮晦洗漱完了从卫生间里出来,听到何适说这个,嗤笑了一声,走到袁喜身边坐下,斜着眼睛看何适:“拿什么接送?十一路?” 何适不理会皮晦话里的敌意,只是笑了笑,坐回到座位上接着吃早饭。袁喜瞪了皮晦一眼,示意她别总是针对何适,皮晦冲袁喜呲呲牙,拿起面包摇头晃脑地啃着,表情甚是得意。 三个人正吃着,袁喜的手机响了起来,袁喜像是被突兀的铃声吓了一跳,看着手机一时忘了去接。皮晦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明显,不怀好意地瞥了一眼何适,故意喊袁喜:“傻了啊,有什么好看的啊,准是步怀宇,你别接了,省点电话费,赶紧下去吧,省得让人家等急了。”转过头又笑嘻嘻地和何适商量:“袁喜有人接的,你要是真想做好事,要不送送我?” “皮晦!”袁喜有些恼怒地喊。 何适愣了愣,沉默着看向袁喜,神色有些复杂。 袁喜有些窘地看向何适,咬了咬嘴唇,低声解释道:“一个写字楼里的朋友,我有时搭他的车。” 何适抿着唇,勉强地笑了笑:“那你就早点下去吧,别再让人家等。” 袁喜不敢去看何适的眼睛,虽然明知道何适没有理由责怪自己和步怀宇之间的暧昧,心里却仍然虚的很,拎着包慌 慌张张地就下了楼。 楼下,步怀宇黑色车子果然已经等在了那里。 步怀宇看袁喜上车的动作有些慌急,还以为是自己晚了点,扫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轻声问:“怎么?要赶时间?” 袁喜还没有从慌乱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只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扭头愣愣地看步怀宇,一脸的茫然。步怀宇忍不住笑了,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单位早上有事情么?看你今天下楼有些急。” 袁喜这才觉得自己的耳朵跟大脑总算调到了一个频率,又被步怀宇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低下头避过他的目光,装作整理皮包的样子,“没有,不赶时间,只是觉得每次都让你等,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我也是刚到,”步怀宇说着启动车子,看袁喜还在那里低着头翻看着手里的皮包,忍不住提醒道:“系上安全带。” 袁喜忙又应了一声扯过安全带系上,有些不自然地躲闪着步怀宇的目光,明知道他在看自己,却还是扭过头去看车外。 步怀宇已是看出了袁喜的心不在焉,料想她心里有事,几次张嘴想问,可又觉得两人关系还没有亲密到什么都可以不介意的地步,也只得压住了心头的疑问,默默地开车。 一路上,两人都是少见的沉默,全没了以前同车时的轻松和惬意。 车子在离公司不远处停下,步怀宇放袁喜下车,袁喜的一只脚已经踩到了车外,正想迈出去就听见步怀宇轻轻喊了一声“袁喜!”袁喜回头,正好对上步怀宇若有所思的眼神,只觉得心里更虚了些,一时竟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怔怔地看着步怀宇,等着他的下文。 步怀宇到嘴边的话却又咽了下去,只淡淡笑了笑,再张嘴却是另外的话了:“没事,我晚上下班可能会晚一些,你——” “我自己坐公车回去就好,你不用担心我。”袁喜急忙说道,又冲着步怀宇不自然地笑笑,转过身急匆匆地下车,起身的时候却忘了车门的高度,头顶“砰”的一声撞到了车门框上,身体还没站直就一屁股又坐回了车子里。听声音就知道撞的不轻,连车子都被她顶的往上颤了两颤,可见她起身的劲道有多么大。 “没事吧?”步怀宇担心地问,探了身子过来要查看袁喜的头,袁喜自己捂着头顶呲牙咧嘴地吸了几口凉气,红着脸回头看了一眼步怀宇,下意识地躲过他伸过来的手,不好意思抵说道:“没事,心急了些。” 步怀宇 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然后又回到了方向盘上,掩饰掉脸上的尴尬,淡淡地问:“用不用去看一下?” “不用,不用,”袁喜一边说着一边下车,“我先走了,再见。”然后不等步怀宇回话就急急忙忙地往街对面跑去。 步怀宇看着袁喜有些慌张的背影有些出神,过马路的时候还不忘用手去揉头顶,看来是撞的不轻,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她这么慌张,步怀宇转回视线落到自己的手上,想起袁喜刚才不露痕迹的躲闪,脸上露出自嘲地笑,禁不住摇了摇头,刚才他的话还没说完,剩下的那半句是:“你能不能等我一会?我们一起去吃饭。” 其实,袁喜自己也知道今天有些失态,不是不想掩饰,只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去掩饰,心太乱,乱到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地步。她算是个很自制的人,很少会把生活中的心情带到工作中来,而今天,她发现自己很难做到专心地工作了,对着文档里纵横交错的电子表格,满脑子里转的却是“何适回来了”。 以前不是没有幻想过他会回来,每当一个人守着寂寞的时候,她常常幻想他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对她说“袁喜,我回来了。”可是同一个镜头被想了太多次,慢慢得她自己也就腻歪了、死心了,谁曾想就在这个镜头渐渐被自己遗忘的时候,它竟然真实地在她的面前上演了,他的话语,他的拥抱,那么真实地烙在了她的记忆里,脊背上似乎残留着何适怀抱的温度,想起来就有些烫人,像是在时刻提醒着她昨天的一切都不是梦,而是何适真的回来了,然后他对她说,他爱她。 可是她呢?还是像以前那样爱他么? 袁喜不想否认自己对步怀宇动过心,那么一个优秀的男人,想让人不动心很难,可以说如果没有何适的再次出现,她和步怀宇很可能就会这么平淡地走下去,成为男女朋友甚至谈婚论嫁生儿育女,他们会成为中国亿万对夫妻里最最普通的一对,生活里不会有太大的起伏,感情虽说不上浓烈,可是却踏实。 可是,何适回来了,她和步怀宇的一切就只能中止在了“如果”。 第14章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我是写多少贴多少,这样也能逼着自己多码几个字,最近是在是有些懒了。 如果不习惯这样看,嘿嘿,就攒几天再来看吧。 晚上下了班回到家,在推开门的一瞬间,袁喜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恍惚,餐桌上已经摆上了碗筷,虽然从门口望过去,连盘子里装的 是什么都有些看不出来,可香味却从菜碟上漫了出来,说实话,真的算不上多么诱人的香味,飘到门口这边也就只淡成了丝丝的暖意。 透过玻璃门,厨房里的抽油烟机还在嗡嗡地响着,何适高大的身影在灶台前有些忙乱。 袁喜在门口静静地看了好半天,才轻轻地换了鞋往厨房那边走,一推开玻璃门,抽油烟机的声音一下子就大了,呛人的辣味也迎面扑了过来。 何适像是正在炒着辣子,听到身后有开门声,眯着眼睛泪眼朦胧地回头,看到是袁喜,连忙喊:“出去,快点出去,这里呛,马上就好了,你在外面等着吧!”说完又回过身去手忙脚乱地翻炒着锅里的辣椒,刚翻了没两下,只觉得腰上一紧,袁喜已经在身后抱住了他。 何适身体一僵,手上的动作停滞了片刻,随后就又接着翻炒起来,语气自然地笑道:“先说好了,一会辣哭了可不能翻脸啊!” 袁喜不说话,只把脸贴在何适的背上,任他在灶台前手忙脚乱。 何适息了灶火,关了抽油烟机,又把菜盛到盘子里去,由于背后一直拖着一个袁喜,什么动作做出来都有些笨拙的可笑。他自己都笑,然后一本正经地问:“小狗熊,抱够了没有?” 袁喜这才囔着鼻子反击,身体却仍是贴在何适的背上,“你才是小狗熊,笨个要死,做个饭跟打仗似的,你自己看看,把我厨房都祸害成什么了?” 何适做一顿饭,厨房还真犹如惨烈的战场,锅碗瓢勺被摆了个满当,油盐酱醋撒的到处都是,有点惨不忍睹。 何适嘿嘿地笑,故意要转移话题,“我不是小狗熊,我是大狗熊,你没见到过么?小狗熊都是趴在大狗熊背上的,小狗熊懒,总是爱让大的背着。”说完端起盘子,一本正经地下口令:“现在大狗熊要把小狗熊背出去,听我的口令,先迈左脚,预备——开始!一二一……” 有些幼稚,却是两人在学校时常玩的游戏,喊着号子一起迈步前进,要求的就是心灵相通动作一致,虽然简单却总是玩得乐此不疲,大多时候都是袁喜要求在后面,开始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的走,往往是没走几步她就会使坏,要么故意去踩何适的鞋,要么就是去用膝盖顶他的膝盖窝,气急了何适,总是会把袁喜的胳膊拉到肩上,就这么抻着她的胳膊背着她跑,直到她讨饶才肯放下她,可是,下次还是不长记性,依旧让她在后面使坏。 ------------------------- ----------------------------------(更新分割线) 几个家常菜勉强称得上一般,吃在袁喜嘴里却有千般的滋味,酸甜苦辣一言难尽。太多的情绪涌上来,连鼻子都被拱得有些酸了,袁喜自己都觉得有些矫情了,低着头使劲地睁了睁眼睛,把已经蒙上的水汽强行压了下去,只压得喉咙里有些哽。 再抬头看见何适正眼巴巴地瞅着自己,袁喜忙掩饰似地往嘴里扒了两口白饭,何适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笑道:“别这么急,我知道我做得还没有好吃到这个程度。” “嗯,”袁喜应一声,心里却在思量着怎么和他说清楚关于步怀宇的事情,她觉得既然做出了选择,两个人在一起之前就应该把所有的潜在误会说清楚,更何况何适对她也是很坦白,在袁喜的认知里,信任是相互的,而信任的基石就是两人之间的坦诚相待。 “我今天去见过朋友了,他最近刚接了个项目,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呢,我打算先在他那里帮帮忙,”何适说道,貌似随意地看了一眼袁喜,又接着说道:“而且他在丽都那里有套小公寓还空着,说可以让我先住着。” 袁喜静静地看着何适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一丝情绪,却发现他的眼睛里只带着暖暖的笑意,袁喜轻叹一口气,说道:“今天早上捎我上班的是——” “不用解释,我知道他只是一个朋友,”何适轻声阻止,顿了顿又重复道:“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么?他真的这么认为?那为什么还要重复后面那句话?袁喜一时间无言以对,只怔怔地看着何适。 看到袁喜的表情,何适弯起嘴角冲袁喜笑笑,“好吧,我老实交代,早上的时候我真的差点就冲下去看看那个男人是谁,可是一想如果我下去了,那么他就真的不只是你的一个普通朋友了,所以我选择了不去看,我相信他只是你的一个普通朋友。” 何适静静地直视着袁喜的眼睛,俊秀的脸上虽挂着淡淡的笑容,放在桌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握成了拳,不经意间就泄漏了他心底的紧张。是的,他在等着,等着袁喜一个肯定的答案。 袁喜弯了弯嘴角,把手覆在何适的手上,说道:“嗯,他只是个——朋友,朋友。” 何适也笑了,手捧着胸口故意做出长松一口气的样子,笑得轻松而灿烂,袁喜忍不住也跟着傻笑,眼前却突然闪过步怀宇淡淡的面容,想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 笑过,她心里有些惊,慌忙压下这个荒谬的念头。 “傻丫头,你笑什么?”何适问。 “嗯?” 何适笑着伸手摸去袁喜腮边的一粒米饭,把沾了饭粒的手指伸到袁喜面前,嘿嘿笑道:“我笑你这个呢,你笑什么?” 袁喜偷偷地用手在桌上沾了粒饭粒,有样学样地伸到何适腮边抹了抹,把饭粒留在他的脸上,然后也把手摊在他面前:“我笑你这个呢。” “嗯?”何适看着袁喜光秃秃的手指有些迷惑,脸上什么都没有啊,有什么好笑的?他纳闷地看袁喜,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正好擦下袁喜给他抹到脸上的饭粒,这才明白为什么袁喜笑得那么奸诈,看着袁喜孩子般地笑,何适的心总算觉得落了下来,也跟着傻笑着。 皮晦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袁喜和何适两人对着傻笑的情景,两人脸上都粘了不少的饭粒,各自擦着,还不忘了不时地往对方脸上偷抹一把。皮晦愣了几秒钟,脸就拉了下来,冷冷地哼了一声。 袁喜和何适这才注意到皮晦,都笑着看向她,袁喜问:“回来了?” 皮晦没应声,神色不善地扫了何适一眼,甩下了高跟鞋,走到沙发旁坐下,这才拉着腔调对袁喜说:“没学过什么叫‘粒粒皆辛苦’吗?袁喜,我看你是不是忘了饿肚子是什么滋味了?也学会糟蹋粮食了?你们家可没把饭店开到美国去啊,别一高兴就忘了自己的身家了,你玩得起么?你——” “皮晦!”何适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从餐桌旁站了起来,皱着眉头看皮晦,“你什么意思?有话就直接说我,别挤兑袁喜。” “何适!”袁喜知道这两个人的脾气,生怕这两个人真的再闹起来,连忙阻止何适,“我们逗嘴都逗习惯了的,皮晦没别的意思。” 何适抿了抿唇,看了看有些急切的袁喜,也不想让她为难,压下心头的怒火,低下头收拾桌上的碗筷。 皮晦对袁喜的暗示视而不见,阴阳怪气地说道:“谁说我没别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何适额头的青筋绷起,眼看着是真的火了。 皮晦冷笑,“我就是想问问,何少爷这次回国,为什么没有把未婚妻带回来给咱们看看?藏谁那?” ----------------------------------------------------------------更新分割线 话音落地,袁喜和何适两人均是一怔。 何适在反应过来以后,刚刚压下的火气又一次窜了起来,转过身愤怒地瞪着皮晦,连说话的声音都隐约有些颤抖:“你以为我回来是玩弄袁喜的感情,是不是?所以你要打抱不平,你要声张正义,我告诉你,皮晦,不错,我是在美国有过女朋友,我是定过婚,可我这次回来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爱袁喜,就因为我差点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所以我才知道我爱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袁喜,所以我才会回来,这些我没有瞒袁喜,不信你可以问她!就算你是袁喜的朋友,你也别把自己放到一个正义女神的位置上去,你有什么资格来掺和我们的感情?如果袁喜不爱我了,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袁喜还爱着我,那就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你凭什么来管东管西的,嗯?皮晦?” 何适咄咄逼人的一段话,把能言善辩的皮晦也是打了个踉跄,片刻的呆滞之后,皮晦原本白皙的脸庞一下子涨的通红,眼睛红得似能喷出火来,“噌”的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不管不顾地喊道:“我凭什么?就凭我一直守在她身边,我他妈的就有权管!何适,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你想走抬脚就走,觉得爱了回来说他妈一句‘我爱你’你就回来了,你他妈知道袁喜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皮晦实在是急了,满嘴的“他妈的”都出来了,一边用手指着何适一边往他那边走,看样子竟是想对何适动手,袁喜一下子从呆滞中反应过来,几步上来慌忙拖住皮晦,急道:“够了,皮晦,别说了!” 皮晦拨拉开袁喜的手:“干吗不说,不说那混蛋还以为你跟他过的一样舒服呢!我告诉你何适,就他妈因为你,袁喜跟家里都闹翻了,你知道不知道?她都四年没回家了,你他妈知道么?她为了给自己挣学费挣生活费,她打了几份工,你他妈知道么?在学校的时候她中午一顿饭只能花多少,你知道吗?一块五!一块五能买什么,你他妈知道么?她把自己耗得人不人鬼不鬼,你他妈见到过么?你他妈的现在去看看她的衣橱,看看她都上班两年多了,她给自己添了几件衣服!看看她有一件值钱的衣服吗?我没权管?我他妈没权管?她凑不够学费的时候,是我跟着她一起打工添钱,她饿着肚子睡觉的时候,他妈是我给她留着口热饭,我他妈连买衣服的时候都故意买小一号,就他妈连租房子,都是我怕她一个人负担不起来跟她搭伙,我家离着单位比这离着都近!你呢?何适?你为她做过什么?啊?你他妈的大声说出来,说啊!” 何适傻住了,呆呆地任皮晦指着鼻子骂着,只悲伤地看着拉扯着皮晦的袁喜,开头的怒气在皮晦的指责中都渐渐换成了内疚,缠在心里,紧紧地攥住他的心脏,憋闷地透不过气来。 “够了!”袁喜突然大声喊道。 皮晦也是一怔,停了下来,带着怜悯的眼光看向袁喜。 袁喜把皮晦紧紧抱住,哽咽道:“别说了,求你,皮晦,我很难堪,别把我的难堪都掀出来。” 何适沉默着,眼神中揉杂了太多的感情,悲哀、痛惜、愧疚、后悔……,此刻,他很想把她拥入怀里,给这个瘦弱的女子一个依靠,想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告诉她他的心很痛,……,可是,现在的他却胆怯了,连伸出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手重若千金,抬都抬不起来。 “何适,你今天晚上先去朋友那里,行么?”袁喜问,仍抱着皮晦没有撒手。 何适嘴唇动了动,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默默地出门,临出去的时候又转回身来,对皮晦轻声说道:“皮晦,对不起。” 皮晦转过了头,没有应声。 何适看了看袁喜,淡淡的笑了笑,笑容里却透露出一丝荒凉,转身带上了门。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除了袁喜压抑的哽咽声外就剩下了皮晦因为激动而粗重的呼吸声。 许久,袁喜才轻轻开口:“皮晦,我们认识很久了吧?好像是从生下来就认识一样,小时候的七年,后来的大学的四年,再加上上班的两年,我们光在一起的时间都有十三年了。” 皮晦的嗓子也有些哑,“比这多,上学的时候,我寒暑假可都是回老家过的,每年也有近三个月呢!” “嗯,”袁喜轻轻地笑,“嗯,这么算还得加上三年,皮晦,你知不知道,我从小最羡慕的人是谁?是你,你知道吗?很多时候都妒忌你,呵呵,虽然我从来没有说过,你爸爸是大城市里的处长,而我爸爸却连个工人都不是,他只是个小县城里拉板车送货的,你妈妈也有自己的事业,而我妈妈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家庭妇女,” “袁喜!” “别打断我,让我说完吧,”袁喜还只是淡淡地笑,“你是最好的朋友,可我却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把内心敞开让你看过,我的内心很黑暗吧?呵呵,你虽然抱怨你的姐姐,可是我却能从你的语气里听出来你的自豪,她聪明漂亮,学习好,还会跳舞,我也有一个哥哥,可是他却是一个弱智儿,害我都 不敢告诉别人我还有一个哥哥,皮晦,你知道吗?我曾经是多么的妒忌你啊,妒忌你为什么有那么好的一个家庭,妒忌你为什么总会有漂亮的衣服,好吃的零食,为什么我却什么都没有,呵呵,我的内心是不是很黑暗?我是不是很虚荣?皮晦,你后不后悔把我当成你最好的朋友了?” 皮晦坚定的摇头,“我不后悔,袁喜,别那么说自己,我知道你不是那样。我刚才说那些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气不过何适。” “嗯,我知道,呵呵,”袁喜笑道,眼角却流下了眼泪,“你能这么对我,我真的很高兴,其实还有很多你对我的好你都没有提到,咱们不说那个了,我都记着呢。你不明白我为什么放不开何适,是不是?明明步怀宇的各个条件都比他要好,是不是?” 袁喜喃喃地问着,没等皮晦回答就接着说了下去,“皮晦,你说我小时候过得苦不苦?我们家还是真穷啊,我好像从来没有过自己的新衣服,都是哥哥的旧的,你知道吗?我过年时最好的衣服还是皮奶奶送我的你的衣服呢。” 皮晦点头,虽然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可她也能知道袁喜家庭的困难。 “可是你不知道后来我上学后的情形,我那个时候最怕的就是老师让交各种学杂费,我好像总是那个最后交的人,我不明白,这都什么年代了啊,为什么我们家就那么穷啊?其实穷也没什么,我不怕,放了学我可以去拣瓶子,一个瓶子三分钱,我一中午能拣好几个呢!可我怕同学们叫我傻子妹,因为他们喊我哥傻子,所以我就是傻子妹……” 袁喜慢慢地说着,神态平静,这样的她反而让皮晦有些害怕起来,用力地摇了摇她,说道:“袁喜,咱们不说了,不都过来了么?” “嗯。”袁喜听话地笑笑,“你知道么?皮晦,十八岁之前我一直在为生存奔波着,虽然我苦,可是我却不觉得,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尝到过甜的滋味,可是后来不一样,我进了大学,一个新的环境,没有人知道我家很穷,没有人知道我还有一个傻子哥哥,何适爱着我,宠着我,我觉得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那么快乐过。皮晦你明白么?何适就是我吃到的第一块糖,我才知道原来生活中可以有那样的甜蜜,所以,皮晦,我很清醒,我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也许这是错误的,可是如果不试,我就永远只会以为只有第一块糖才是最甜的,你明白我的选择了么?” 第15章 袁喜话已至此,皮晦也觉得无话可说了,她今天缠了 作品相关 (4) 看看赖在沙发上鼻子囔囔的何适,就有些矛盾。 “反正皮晦也不回来了,你住她房间,好不好?”何适继续赖,“这样我还可以和你做伴呢,省得你一个人害怕。” 其实你留在这里我才会害怕,袁喜心里想。对于何适的心思,她并不是全不知情,以前他在这里待得晚了,也曾流露出不想走的意思,可是到了最后还是都被袁喜打发走了,可是今天,他的确是有些感冒了,而且还捂了一身的汗。 “你干吗非得捂着个毛巾被?”不知怎地,袁喜就有些恼羞,没好气地扯何适身上的毛巾被。 何适把身上的毛巾被裹得更紧,可怜巴巴地说:“人家冷。” “冷?”袁喜看着何适鼻尖上的汗,哭笑不得,“冷你还出这么多汗?” 何适嘿嘿笑了两声,仍在强词夺理:“这是虚汗!” 袁喜无奈地翻了翻白眼,然后咬着下唇看着何适,直到看的何适都心虚地松了手中的毛巾被,站起身来呐呐地说道:“算了,我走还不行嘛。” “你睡我的房间吧。”袁喜突然说道。 何适一怔,随即就嘿嘿地傻笑了起来,然后就又听见袁喜说道:“先去洗澡了再睡,而且记得不能尿床。” 还是袁喜先去冲了澡,从浴室里出来,虽然身上穿的严严实实,可是看到何适热烈的眼神的时候,袁喜脸上还是有些发热,匆匆地说了一句“你去吧,我先去睡了。”便闪进了皮晦的卧室里。 房门外隐约传来何适的走动声,听见他进了浴室,过了一会又从浴室里出来,脚步声来到袁喜门外停了片刻,然后听见他用指节轻轻地扣了两下门。袁喜把脑袋蒙在被子里,心里有些慌张,明知道房门是锁了的,可是心跳还是快地没出息。 “袁喜?”何适在门外低声叫她的名字,袁喜竟连呼吸都屏了起来,仿佛自己一出声就会把黑暗中的野兽引来一般。 过了好半天,门外才传来何适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紧接着就听见隔壁房门的开合声。袁喜这才把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大口地喘着气,。都已经是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的人了,袁喜不是不明白何适的意思,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却不愿意和他再进一步,或许根本就是没有原因,只是她现在还不想。 又到了月底,袁喜照例地给家里寄钱,取钱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月的花费大大地超出了预算,想想也没买什么东西,只不过是谈着恋爱, 虽然何适很照顾她的经济情况,可是消费还是比她一个人的时候多了起来。 袁喜看着柜员机显示屏上那少得可怜的数字,忍不住苦笑,原来,即便是恋爱,也是一种消费啊。 寄完了钱再给家里打电话,竟然是母亲接的,听到母亲那一声“喂”从话筒里传过来,袁喜有些愣,一时间竟然沉默了。电话那边像是也发觉了这边的不对劲,也跟着陷入了沉默之中。袁喜反应过来,困难地咽了口吐沫,刚想说话就听见了父亲的声音:“喜?” 袁喜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下来,轻声地“嗯”了一声。 父亲在那边叹了口气,“刚才干吗连句话都不和你妈说?” 袁喜没有回答父亲的问话,只是说:“爸,我把这个月的钱寄过去了,你记得去查收。” “喜,别光顾着家里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自己——” “爸,你还给那个家具城送货呢?”袁喜打断父亲的话,问。 “嗯,还送呢。” “不是说不让你送了吗?爸,你别这么拼命了,你都多大岁数了啊,又不是小伙子了,怎么还能干这样的活!”袁喜有些急,她很早以前就让父亲不要去做那个工作了,一套组合家具,送到人家顾客家里,然后再给人家一件件搬到楼上去,总共也不过挣上十多块钱,这工作太苦太累了。 “没,没事。”父亲的声音有些呐呐的,“我身体挺好的,比他们那些小伙子都有劲儿。” 袁喜叹口气,“爸,我每月寄得钱不够么?” “够了!够了!”父亲赶紧说道。 “那干吗还要这么拼命?”袁喜问。 父亲在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妈想攒点钱,给你大哥娶个媳妇。” “什么?”袁喜在这边失声惊呼,“爸,你说什么?” 第18章 父亲说话更加吞吞吐吐起来,声音也压地极低:“你妈,你妈说攒钱给你哥娶个媳妇,小喜,你别着急,我们用不着你,这几年我和你妈也攒了点钱,再紧两年也就够了,你妈说,说——” “爸!”袁喜打断父亲的话,“可是,可是——可是大哥是个傻子啊!”袁喜的脑子早已经是一团麻,“可是”了半天也没有把后半句那几个字说出口。 谁愿意去嫁一个傻子呢?哪个女人愿意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搭在一个傻子身 上? “没事,你哥长得好,只要少说话一时半会先看不出来,你妈说了,多花点钱找个穷地方的姑娘,没事,放心吧,你妈说没事。”父亲一个劲地强调着没事,不知道是在宽慰着袁喜还是在劝说着自己。这个老实木呐的男人自从年轻时就畏惧着妻子,多年来早已经养成了对妻子指令绝对服从的习性,既然妻子说没事那自然就是没事的。 “小喜,你别又和你妈闹,她只是想给你大哥留个后,我们还都壮实呢,赶紧给你哥娶了媳妇,我们还都能照管得过来,等过些年我们做不动了,后面的孩子也大了,也能减轻你点负担了,就算让你管也不用管你哥一辈子了,他有孩子了,后半辈子也就多个指望了。小喜,别怨你妈,她也不容易,她现在看到大街上拣垃圾吃的傻子就会哭,说哪个傻子没有个亲兄热弟的啊,可是能指望一辈子的能有几个?到最后还不是都管烦了撒手么……” 父亲在那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袁喜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这是错的,她明明知道这是错的,这一切都是错的,可是她却不知该如何去阻止这个错误,她也想大哥能够幸福,可是这样大哥就能幸福么?嫁给大哥的那个女人就能幸福么?为了留后而出生的孩子就能幸福么?她只是有一个傻大哥就从小被同学欺负,如果那孩子有一个傻父亲,那么他又会有什么样的遭遇?袁喜不敢再想下去,不,不行,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行再发生! 挂了电话,袁喜的脑子仍是木的,就这么傻呆呆地在沙发上坐着,脑子里想了太多,密密麻麻地交织成暗黑的网,束缚住了所有的思想。强硬固执的母亲,唯唯诺诺的父亲,还有那个不谙世事的大哥,她该如何去说,她该怎么去办? 外面天色渐黑,手机在旁边响了老半天袁喜才惊觉过来,怔怔地看了看来电显示,才猛地想起来本答应了何适晚上和他一起出去的,可那个太突然的消息一下子把她给打蒙了,从银行回来后就一直傻坐着,早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接起了电话,何适在电话里喊:“袁喜,我在楼下呢,你赶紧下来吧。” “哦!”袁喜强打着精神应了一声,顺手抓了包往楼下走。 何适见袁喜仍是一身日常打扮,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他很早就和袁喜打过了招呼说要带她去见自己的几个朋友,虽没想让袁喜打扮得多么妖艳,可是心底下还是希望袁喜能重视一下的,毕竟男人也是有点虚荣心的,谁都愿意女朋友能给自己在朋友面前挣点面子。 “一直在家?”何适转了头问。 袁喜点了点头,也发现自己的穿着太过于随意,有些歉意地问何适:“去见些什么朋友?要不要紧?我这样穿没关系吧?要不我再上去换一下吧。” 何适大度地笑了笑,把安全带给袁喜系上,“没事,不用了,没什么外人,就是现在一起工作的几个同事,有我一个在美国读书时的师兄,这次回来多亏了他照顾我。” 以袁喜现在的心情能陪着何适去参加这个聚餐都算是不容易,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闲心考虑自己的穿着打扮的事情,既然听何适这样说,她也就放了心,只管把头倚在椅背上闭了眼睛养神。 “怎么了?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何适突然问。 袁喜睁开眼扭头看了一眼何适,勉强笑了笑,说道:“没事,工作上有些事情。” 何适一边开着车,一边腾出只手来用力握了握袁喜的手,“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做了,反正也挣不了多少钱,别把自己的性格都磨没了。” 不喜欢就不做了?性格也是奢侈生活的附属物,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本讲性格的,袁喜嘴角挑了挑,笑着问:“不做怎么办?你养我” 何适转头深深的看了袁喜一眼,“我养你。” 袁喜有些发怔,嘴角又轻轻弯了弯,然后就扭过头去看着车外发呆。他养她,可是谁又来养她的家人? 何适见袁喜沉默,一时也摸不清她的心思,不敢再多说话。车子开到一家日本料理店外,袁喜跟了何适进去,刚到一间包房门外,正好迎面碰上一个男人夹着电话从里面出来,那男人见到袁喜明显愣了一下,惊讶叫道:“e?” -------------------------更新分割线----------------- 袁喜一时没听清楚那人叫的是什么,有些疑惑地看那个男子,不过是三十出头的样子,戴了副无框眼镜,挺文气的一个人,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袁喜。何适从后面紧走了两步跟上来,揽了揽袁喜的肩膀,冲着那个男子笑道:“老徐,这是袁喜。” 被叫做老徐的男子面上还是有些惑色,却也没在说什么,只淡淡笑了笑,往后面挥了挥手示意何适他们先进去,自己却依旧接着电话往外面走。 “这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师兄,姓徐,徐泉饮,要是记不住名字就直接叫师兄就好了,千万可别胡乱给人家安姓氏。”何适凑到袁喜耳边低声 说道,说完就似笑非笑地瞅着袁喜,袁喜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又在取笑她记不住人名的事,忍不住微嘟了唇,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落到何适眼里就成了三分娇俏、七分风情,何适心里一热,把袁喜的手攥得更紧,低着头看着她呵呵地傻笑,袁喜不禁也笑了,顺手在他胳膊上轻拍了一下,说道:“行了,赶紧进去吧。” 两人拉开门进去,屋里早已经聚了十来个年轻男女,混杂着围在桌子周围,见到何适和袁喜手拉着手进门,便有人开始起哄,非说他们迟到了,闹着要罚酒。夹杂着调侃的笑闹声迎面扑上来,让袁喜感到陌生又熟悉,视线仿佛穿越了时空,又回到了还在学校的时候,那时候袁喜远比现在开朗的多,经常会跟着何适一起混他的朋友圈子,混得熟了后还曾干过对瓶吹酒的豪爽事,而现在,可能是一个人寂寞了太久,再遇上这样的热闹场景,反而显得有些怯场,不自觉地抓紧了何适的手,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何适察觉道了袁喜的一丝不安,回握了一下,然后拉着她在桌子边上坐下。几个酒杯一下就凑了过来,每个后面都是一张笑嘻嘻的脸,有个女孩子直接把酒杯塞到了袁喜的手里,眼睛却看着何适笑道:“来吧,何适,你要是不肯老老实实地认罚,那就让嫂子替你,放心,兄弟们心软着呢,舍不得灌嫂子的,嫂子一杯顶你两杯使,兄弟们说是不是?” 周围一伙子人齐刷刷地拉长了声音跟着喊“是——”,他们早在何适进门之前便商量好了要灌一灌他,顺便探探这个牛人的底,怎么可能配合得不默契! 何适伸出胳膊把袁喜往后面护,忍不住笑骂道:“少来!要想挑衅就冲我来,少来欺负你们嫂子。”说着把七八个杯子在面前一溜摆开,“说吧,咱们要怎么喝?你们是想单挑还是一起上?尽管放马过来。” 何适几句豪言壮语一出立刻就把场子给镇住了。这伙子人都是跟着老徐一起做项目的,虽说算是同事,可私底下的相处更像是朋友,都是刚出了校门的年轻人,有几个甚至还是在校的大学生,远比混社会的人单纯的多。何适又是刚回国的,这样的聚会没参加过几次,平时又是以一副专业牛人的模样示人,这样几句豪气冲天的话说出来,这伙子人一时之间哪里能探得到他的深浅。 不过大话不说还好,一说反而把年轻人的好胜心给激了起来,场面也就只静了不到三秒钟,还真有愣头小子站了出来,喊道:“我来跟你拼!” 何适本 想唬他们一下,没想到反而起了反作用,看到这个场景忍不住往下扯了扯嘴角,偷偷地给了袁喜一个苦笑,袁喜也回了他一个无奈的笑容,凑近了他低声说道:“先吃点东西吧,别空着肚子喝酒。” 可那帮子人哪里肯容他吃饱了肚子,何适安抚地拍了拍袁喜的手背,笑道:“没事,我先上,等我倒下了你再来,就不信了,咱们两个加起来还喝不过这帮青瓜蛋子!” 大家吵闹的更欢,都说看来嫂子是有量的,今天说什么也得试出嫂子的酒量来。一会的功夫,不只是何适喝了十来杯酒,就连袁喜都被灌了好几杯。老徐从外面进来,见到大家正闹得欢,就在何适他们对面找了地方坐下,也不吱声只笑眯眯地看着大家缠着何适和袁喜两个不放。 袁喜中午吃的本来就少,肚子里早已经空了,现在被他们劝了好几杯酒,只觉的胃里火烧般的难受,可碍着何适的面子又不好在脸上带出来,只好勉强笑着一一拒绝他们的热情,心里却有了一丝不悦。 老徐的视线不时地从袁喜脸上擦过,每次里总带了些莫名的意味,袁喜隐约觉得这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可每当自己迎着他的视线看上去的时候,他又会故作无事地别了过去,仍在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看大家闹成一团。几次这样的情形下来,袁喜的心里也是诧异,又想到刚才在进门前他喊的那一声“爱拉”,现在细想起来更像是个女孩子的名字,显然是把她认做了别人。 酒喝到后面,何适还是被他们灌多了。袁喜怕他空着肚子喝酒伤了胃,总是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给何适嘴里塞点吃的,有一次正往他嘴里塞寿司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顺势在她的指尖上连连亲吻,醉眼朦胧地看着她,笑得满足:“袁喜,我爱你,真的很爱你,嫁给我吧,好不好?我养着你,我们生一群的孩子,好不好?生一大群,小大、小二、小三……” 他以为他说得隐秘,哪里知道自己早已经喝得迷糊,说出来的声音全然不是耳语,反而成了大庭广众之下的宣言,众人先呆后乐,更有人夸张地笑得倒在了一边,还有些人笑着一个劲地催着袁喜赶紧答应。 袁喜看着犹自往下数数的何适哭笑不得,周围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袁喜脸色涨得通红,想从他手里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无奈他抓得却紧,只得急急地说道:“何适!何适!别胡闹了!” 何适那里已经数到了“小十一”,或许数到后面,他自己都忘数得是什么,只是傻笑着一个劲地往后面数,后来 听到大家竟然笑着跟着他一起数下去,他反而觉得得意起来,喊得声音更大了些。袁喜更窘,慌乱中看到老徐的脸,在他眼中竟然看到了一丝冷意,袁喜一怔,眨了眨眼再看过去,却发现老徐脸上分明挂得是暖暖的笑。 到最后,还是老徐帮着袁喜收了场,这伙子人喝得也都不少,散得时候有好几个人都是被人搀了才出得门来。何适早已经被灌得神智全无,被老徐和袁喜两人架到车后座上,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会开车么?”老徐问。 袁喜摇头,看着呼呼大睡的何适有些发愁。 老徐略微思量了一下就坐到了驾驶位上,转头对仍站在车外发呆的袁喜说道:“上来吧,我先把你们送回去。” “你的车怎么办?”袁喜问。 老徐说:“先放到这里吧,我一会再回来开。” 袁喜有些过意不去,说道:“要不我带着他打车走吧,等明天再让他自己过来取车好了。” 老徐笑了,打着了车,说道:“行了,上车吧,反正也不是很晚,一会的功夫,别客气了,何适可从来不和我客气。” 袁喜没再客气,上了车,帮何适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睡得稍微舒服点,然后听到老徐问:“送到哪里?丽都还是你那里?” 袁喜想了想,看何适这个样子,也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丽都的小公寓里,便说道:“送到我那里吧,我照顾照顾他。” “哪里?”老徐又问袁喜的住址。 袁喜轻声和他说了地址后便不再言语,只是低了头看着正枕在她的腿上大睡的何适发呆,他的酒品向来很好,醉大发了的时候也就是睡觉,有时候还会发出微微的鼾声,可爱地像个孩子。 第19章 时间不算太晚,街道还在炫耀着这个都市的繁华,穿梭不止的车流打出耀眼的灯光和街边的霓虹灯混杂在一起,像是把初秋夜晚的本应凉爽的空气全都烘热了,蒸腾上去给这个城市罩上一层昏黄的光圈。 老徐一直帮着袁喜把何适架到楼上,何适还是醉得毫无意识,在袁喜的床上倒头就睡。袁喜简单地料理了一下何适从卧室里出来时候,老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袁喜的关门声把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在他抬头看向袁喜的一刹那,袁喜在他的眼神中又发现了一丝迷惑。 袁喜只觉的累,家里中的事情已经占据了她太多的精神,让她无力去思虑太多 ,只是淡淡笑了笑,向老徐谢道:“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徐师兄。” 老徐的眼神瞬间便恢复了清明,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笑着地摇了摇头,把何适的车钥匙放到茶几上,说道:“别这么客气,我先回去了,你照顾何适吧,他今天喝得不少,恐怕晚上还有得折腾。” 袁喜还是说了两句客气话,然后送了老徐出门。回到屋里又去看何适,见他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嘴里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隐隐皱了皱眉头,像是在抱怨着什么一般,袁喜这才发觉刚才匆忙之中竟然忘了给他脱下外套来,这个样子睡在床上自然是极不舒服的,忙过去使劲抱起何适的上身,一边低声哄着一边给他脱着外套。 这样的动作让何适的不适感更加强烈,嗓子冒了烟般地难受,他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睛依旧闭着,半梦半醒地呻吟:“e,水……我要喝水。” 袁喜身体一下子僵住,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木木地给何适倒了温水,又回到床边扶起他给他喂了一大杯的水。 “谢谢。”何适呢喃,头在袁喜肩膀处蹭了蹭,终于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继续睡了过去。袁喜看着何适熟睡的面容发呆,他温热的体温隔着衣料透过来,真实地刺激着她的感官,可为什么自己那颗心依旧冰冷?他是那样的乐观开朗,仿佛周身上下有着散发不尽的热力一般,就是这样的温暖给了她两年最快乐的生活,也曾陪着她度过了孤寂的四年,可是现在,他的人明明就在自己的怀里,为什么这样的热度却暖不了自己的心了呢? 把何适在床上放好,起身想走的时候又被他抓住了胳膊,“袁喜,别走……别走。”他闭着眼睛喊,死死地抓住了袁喜的胳膊不肯松手。可是,他知道他现在喊的是谁么?人都说酒后吐真言,可这两个名字,哪个才是他的真? 袁喜就这样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的睡容,她不傻,那么多的疑点串连起来早就成了线,可又能怎么样?现在推醒了他审问到底谁是e?还用问么?他不是早就向她坦白过了么?她决定和他破镜重圆的时候不就代表去包容他的过去了么?为什么还要介意?有什么理由去介意呢?他迷失过,她不是也曾经犹豫过么?他在睡梦里喊了e的名字,而她呢?她敢说在自己内心最隐秘的角落里就没有那个叫步怀宇的男人留下的痕迹么? 四年啊,谁能让自己保持一片纯净的白呢?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去做呢?她明白的,她都明白的, 可就是这样明白,她还是忍不住去在意呢? 在电话里问皮晦:“如果肖墨亭梦里喊了别的女人的名字,你怎么办?” “靠!他敢!我立刻拿刀剁了他,让他做东方不败第二!”皮晦在电话那边怒道,仿佛肖墨亭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怒火都能顺着电话线烧过来。 袁喜在这边不说话,心里有些羡慕皮晦,她总是不去掩藏自己的心事,就那么直接地表达着自己的好恶,活的简单而轻松。其实皮晦是个看粗实细的人,感受到袁喜的沉默,她的声音低了些,有些迟疑地问:“袁喜,怎么了?何适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了?” 袁喜心里有些苦涩,还是轻轻地笑了笑:“没有,他对我挺好。” 皮晦不信,又问:“那怎么听着你说话有气无力的?” “就是有些……累,皮晦,我妈……打算给我哥娶个媳妇……” “我靠!”皮晦在那边的声量又不由自主地拔高,停顿了片刻才消化掉了这个消息,想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吭哧了半天说道:“你妈,你妈,还真有创意!” 袁喜想不到皮晦能用“创意”这个词来形容母亲,握着电话筒说不出话来,只觉的眼眶发热。 皮晦替袁喜不平,接着说道:“袁喜,我说这话你别生气,我也不是挑拨你们母女关系,我特不理解你妈,你是她亲生的吗?她是不是打算把你榨干了才算完事啊?你哥那情况能结婚吗?你妈是不是嫌你活得还不够累啊,还想再给你背上几个包袱啊?她怎么想的啊?你别管她了,她爱娶让她娶去!你少又自己发愁!” 袁喜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皮晦,我觉得累,真的累,我爸今年都六十了,为了给我哥攒娶媳妇的钱,现在还给人抗家具,我能不管么?我心疼啊!可是我要怎么管?嗯?皮晦,我该怎么管?” 皮晦也被袁喜问得沉默了,好半晌才叹口气问道:“这事你告诉何适了么?” “没有。”她没有告诉何适,她不知道要怎样去向他描述自己的家庭,他的家庭条件是那样的好,好到让她都无法坦然面对自己家庭的寒卑。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有一个和他的家庭相匹配的家庭啊,没有后顾之忧,不用去掩藏些什么,哪怕贫寒点,可至少要幸福,可是她的家庭,称得上幸福么? 也许会有很多人用不屑的口吻指责她虚荣,说她这是自卑,这是虚伪,然后告诉她要乐观,要开朗,要挺直了脊梁面 作品相关 (5) ”便转身往停车场方向走,压根就不给袁喜拒绝的机会。 说实话,袁喜跟在他身后,几次都兴了逃跑的心,可一想自己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声不响就跑的事情实在没法做,也就认命地跟着步怀宇往地下停车场走,她也有些不明白,步怀宇这是怎么了?怎么住了半个月的院就变了脾气了呢? 袁喜跟着步怀宇坐进车里,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步怀宇沉默地开着车子,袁喜想找些话来说,可是却发现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那么合适。车子拐过一个路口,路边的饭店多了起来,有些还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面,里面灯火通明人影闪动,看来人还不少。 步怀宇眼角扫了扫街面,问袁喜:“饿了么?” 袁喜忙摇头:“不饿,不饿”,其实这回她倒没说瞎话,晚上是没吃饭,不过捱到现在却已经是饿过了劲,说不饿也不算得说谎。步怀宇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目光从她腿上握紧的手上掠过,嘴边露出了些笑意,竟带着些许少见的无赖,看的袁喜有些呆,心道步怀宇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跟撞了邪似的呢?就听见步怀宇说道:“可是我饿了,到了公司都没闲着,这会才觉出饿来,”他把车速降了下来,转过头看着袁喜,“能不能耽误你一刻钟?我胃不好,医生刚交待了不能饿着了,我得去吃点东西。” 袁喜嘴角有些抽,瞪大了眼跟不认识步怀宇似地看着他,步怀宇神情自若地和她对视,然后又问:“你是和我一起下去还是在车上等我?” 第23章 袁喜想不到步怀宇这样的人能问出这样无赖的问题,让她怎么回答?能在坐在车上等他么?还是说自己下了车然后打车回去,那叫什么?明摆着不让人家去吃东西?而且人家还都说明了自己胃不好医生有交待!袁喜低下头,终于说道:“我,我和你一起下去吧。” 昼夜营业的快餐店里人还很多,大多是加完班的上班族,晚饭来不及吃,等到这个时候才几个凑在一起,在回家前随便往肚子里添点东西。步怀宇买了两样小菜,粥,还有一碟小小的特色馒头,端回来的时候还问袁喜:“要不要一起吃点?” 袁喜摇了摇头,步怀宇便也不做推让,只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吃面前的东西。袁喜原本已经饿过了头没了饥饿的感觉,可看到对面的步怀宇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竟把自己的饥饿也勾了起来,只觉的口腔里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她不敢在步怀宇面前大动作地咽口水,生怕被步怀宇发觉了,只好 微微紧闭了嘴,把视线从步怀宇的身上移开,微皱着眉打量着店里面的情景。 步怀宇抬手看看手表,问:“着急了么?我这就好了。” “不急,不急,你慢慢吃。”袁喜忙说道,手偷偷伸到桌下摁自己的肚子,她怕那没出息的胃会叫出声来,既然开头说了不饿,那也就只能死撑到底了。 步怀宇像是没发现袁喜的狼狈,只顾着享受面前的美食,最后吃完了还让服务生把一盒粥和几个小笼包装好了外带,扭头看到袁喜正愣愣地看着他,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低头看了看手表,问袁喜:“没有超时吧?” 袁喜忙摇头,步怀宇站起身来轻快地说道:“那咱们走吧。”进到车里,他又把外卖盒子塞到袁喜的手里,然后一边发动着车子一边很自然地问道:“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我怕粥撒了。”袁喜怔怔地抱过温热的外卖盒子,觉得今天晚上自从见到步怀宇后脑筋就没转起来过,好像反应总是比他的动作慢半拍。 车子静静地行驶在道路上,只一层透明的玻璃就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闹,车里很静。袁喜听张恒谈起过步怀宇车子的好,知道这车子外表虽然并不显眼,可价钱上却一点也不便宜,追求的就是车子的性能和舒适度,而此刻,这种舒适反而放大了袁喜的疲惫,静谧的环境,柔软而舒适的座椅,还有怀里那透着热度的盒子,这一切都让袁喜紧张了整整一天的神经渐渐松懈了下来,意识正模糊间,袁喜听到步怀宇轻声地喊她:“袁喜?别睡,别冻着,再坚持一会,马上就要到了。” 袁喜低低地“哦”了一声,可是却仍睁不开有千斤重的眼皮,她感觉这时的自己是意识清醒的,可是身体却不怎么受意识的控制。又隐约听见步怀宇在耳边说:“袁喜,别睡,和我说几句话吧。”袁喜含糊着说好,意识开始出现短暂的空白,步怀宇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时断时续,她有些听不清楚,或是明明耳朵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而这声音却总进不了大脑。 步怀宇问:“袁喜,……为什么要偷着去医院?” 袁喜闭着眼睛:“嗯……” 步怀宇顿了顿,又问:“现在……和何适还好么?” 袁喜说:“……好。” 步怀宇再问:“你真的还那么爱何适么?” 袁喜:“……嗯。” 步怀宇:“……如果当时……我选择不放手……” 袁喜:“……好” 步怀宇转过头无奈地看了袁喜一眼,见她都已经到了只会说好或是嗯了,终于放弃了,微微抿了唇,转过头专心开车。 袁喜是被突兀的手机铃声惊醒的,她猛地坐直了身体,身上搭的衣服往下滑去被她一把抄住,是步怀宇的西装外套。袁喜的脑子立刻清醒了过来,不是在搭步怀宇的车么?怎么睡着了?她慌忙转过头向旁边看去,步怀宇怀里抱着原本在她怀里的外卖盒子,正倚在靠背上静静的看着她,他的眼神有些迷蒙,像是也刚睁开眼睛。 “看你睡着了就没叫你,”步怀宇淡淡解释道,见袁喜电话仍响着,又提醒她说:“你的手机在响。” “哦,”袁喜只觉得尴尬,也顾不得说什么连忙打开包从里面翻找手机,正翻着又听步怀宇轻声说道:“没在包里吧?”袁喜一愣,也发觉手机铃声很响亮,不像是从包里发出来的,这才突然记起来出门的时候把手机顺手塞进了衣兜里。幸亏打电话的那个人很执着,等了这么久都不肯挂电话,袁喜慌乱中接起来,电话里何适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说:“袁喜,你睡了么?” “呃,还没有,”袁喜低声回答,不自然地偷瞥了步怀宇一眼。步怀宇见状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牵强地笑,转身打开车门出去了。 那边何适又说:“我这里进度有些慢,看来得弄通宵了,你自己早点睡吧。” 袁喜说:“好。” “乖,听话,宝贝,我想你。”何适在那边压低声音说,随即电话里就传来那帮年轻人放肆的笑声,有人喊:“酸啊,好酸啊,”又有人捏细了嗓音喊:“不要嘛,人家一个人睡不着嘛,你快点回来啊,”电话里的声音顿时乱成一团,何适略显尴尬的笑骂声,众人的哄笑,然后里面远远地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那声音扬着音调喊:“god!怎么还是不行!何,能不能过来帮我调一下程序?”袁喜听何适对着远处应了一声,然后电话里静了些,像是何适用手掩了话筒,他低声说:“袁喜,我这里忙,先挂了,明天我去找你,你给我做饭吃,好不好?” “……好。”袁喜轻声说,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里传过来的那个女声给她的心里带来了说不出的异样的感觉,袁喜摇了摇头,想把心底隐隐的那丝异样也摇了出去,只不过是一起工作的同事而已,她为什么要这么敏感呢?再说了,她现在不是也在和步怀宇在一起么?情形不是远比何适那里更是暧昧么?如果这个样子被何适看到才是真的有嘴说不清呢! 袁喜自嘲地笑,心道人还真都是不讲理的生物,只愿自己放火不许别人点灯,她在这里和步怀宇都暧昧了一晚上了都没有考虑过何适的感受,却在听到何适电话里只不过传过来一个清悦的女声就会感到不舒服,人啊!袁喜忍不住轻轻地摇头。 打开车门出来,步怀宇正靠在车身的另一面吸着烟,红色的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灭,不时地随着他的手在半空中画出短暂的线。他听见袁喜关车门的声音,转过身静静地看她,远处路灯昏黄的光线穿过头顶密实的枝叶透过些许来,很暗,让袁喜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以前的时候,袁喜和皮晦两人还曾抱怨过小区里的路灯太暗树木太密,总是照不清路面,连对面走过来的人也只能看到个模糊的人影,而此刻,袁喜竟然庆幸这路灯是如此昏暗,让她可以不去直面步怀宇的眼神。 “呃……今天真是太谢谢了,”袁喜揣度着自己的用词,“时间太晚了,就不让你上去坐了,早些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些。”等不到步怀宇的回应,袁喜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那我先上去了,再见。” “袁喜——”,步怀宇终于开口,叫住正欲离去的袁喜。 袁喜的心跳开始加快起来,生怕步怀宇说出些什么话来,可是又不能不停下来转回身看他,故作镇定地问:“什么事?” 步怀宇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掐灭了烟,然后弯下腰从车里拿出那个外卖的盒子,在车顶上向袁喜递了过来,淡淡说道:“回去热热再吃。” 袁喜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份外卖是他给她要的。 步怀宇嗤笑:“别发傻了,是给你要的,如果连餐桌对面坐的人饿不饿我都看不出来,那我也别混了,拿着吧,没别的意思。” 说实话,步怀宇的心很细,从他第一次让袁喜搭车时就能看出来,这让袁喜很难不感动,可是袁喜同时也意识到了此刻的感动是多么的危险,她不能感动,也不能对这份细心有丝毫的回应,她那已经迟钝了一个晚上的大脑在这一刻终于清醒了起来。袁喜把已经伸出去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掩饰般地把耳边的碎发别向耳后,轻声笑道:“多谢了,我家里还有些吃的,回去随便吃点就好了,这些还是你带回去吧,做明天的早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单身男人有多么懒,呵呵,既然胃不好就注意点吧。好了,不说了,时间真是太晚了,等你到家都不知道几点了,不是还得早起么?快点回去吧,我们以后再聊,哪天有空了和张恒一起过来,我给你们做顿大餐, 我们几个好久都没有聚在一起吃饭了,皮晦那丫头总是吵呼我重色轻友呢……” 步怀宇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袁喜,直到把袁喜看得也说不下去了,两人又一次面对面地沉默下来。袁喜强挑了挑嘴角,笑着打破这难耐的沉默:“再见。” “如果我选择不放手呢?”步怀宇突然低声问道,“那你的选择会是什么?” 小夜整理手打~ 第24章 袁喜一愣,反应过来后便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知道皮晦那个大嘴婆把她的话全都透了出去,也终于知道步怀宇今天的反常是为什么了。她低头沉默了片刻,终于抬头直视着步怀宇,虽知道他和她一样都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可是她还是放缓了紧绷的嘴角,轻声说道:“没有如果,从来就没有过如果,如果有了,那也就不是如果了,如果有了,我就会选择四年前不放手,你也会早在几年前就选择不放手。” 几句话里这么多的如果,换成别人也许早就听糊涂了,步怀宇却很明白,他怔了片刻后苦笑,是啊,哪里有什么如果,既然成了如果,那也就不是如果了。步怀宇没再说什么,上车离开。袁喜默默的看着车子尾灯消失在街道拐角处,心中并没有意想中的轻松,反而有些空落落地,她自嘲地笑笑,小声地嘟囔:“劣根性啊,劣根性,这就是女人的劣根性!不管说了多绝情的话,总希望对方还能把自己藏在心底。” 接下来几天都是加班,像是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忙,就连接下来的国庆长假都没能闲下来,不光是袁喜,何适也一连好几天都在加班,忙得连过来看袁喜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了,只是会在晚上的时候给袁喜打个电话诉诉辛苦,说他们在赶一个项目,一伙子人都快连轴转了,累得不行的时候在办公室里随便打个地铺躺下就能睡着。 袁喜劝他别这么辛苦,他听了就会嘿嘿地笑,说男人么,不辛苦怎么行?不辛苦怎么来养家糊口?他又说,袁喜,等我忙完了这阵儿就送你份大礼好不好?你先答应我你会收下。袁喜笑了,说白送我东西我哪会不要呢,我是那么傻的人么?何适也是笑,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候不能反悔。袁喜笑着说不反悔,等搁了电话脸上就笑不下去了,愁眉苦脸地对着那一张张的表格,忍不住嘴里念道:送吧,送吧,送我一百万吧,这样我就敢把这些烂玩意摔到他们脸上去了。 眼看着假期都要过去了,袁喜才捣鼓利索了那一大堆各式各样的数据报表,晕头转向地报到总 管那里,那主管还算是有良心,看着那摞报表点了点头,又对着袁喜说了句“辛苦了”,袁喜长舒一口气,总算是交了差。 回到家里,袁喜直直睡了一个对时才觉得缓过点劲来,给何适打了个电话问他那边怎么样了,何适嘶哑着嗓子说还差不少,买家追得又紧,老徐都急红了眼了,恨不得把大家都劈了算了。袁喜有些纳闷,问劈了大家有什么用啊,那干活的人不是更少了么?何适暗哑地笑了两声,然后说袁喜笨,连数都不会算,当然是一个劈成两个用呗!袁喜也笑了,又低声嘱咐何适要注意身体,不管怎么忙都不能把饭给耽误了,何适只是低声“嗯”着,听得出来他也是疲惫到了极点。 正说着,就听见话筒那边有人喊:“何,该吃饭了。”何适对着那边应了一声,又小声对袁喜说道:“我先挂了,等我忙完了就过去找你。” 袁喜挂了电话有些愣神,刚才喊何适吃饭的那个声音还是上次叫何适去调bug的那个女声,只不过没了上次的清脆,听起来也有些沙哑。何适的那些女同事她都见过,文静的叫他“师兄”,爽朗的直接喊他“牛人”,这一声“何”让袁喜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就像是有一些不可避免的事情正在发生,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女人的第六感,袁喜自嘲地笑了笑,没再多想,只把这种感觉归结到女性多疑的这个特点上去了。 进了十月份天气渐冷,皮晦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兴起了要给肖墨亭织毛衣的念头,在长假的最后一天跑过来拉着袁喜出去买了毛线,回来就窝在沙发里啃着苹果翻《毛衣针织大全》,纤纤玉指在杂志上不停地指指点点,一会的功夫就从毛衣的样式评论到了男模特的长相。 袁喜听得十分无奈,到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问皮晦:“你整天这么对着帅哥流口水,你们家肖墨亭都一点不恼么?” 皮晦视线都没从杂志上离开,耸了耸肩很无所谓地说:“他习惯了。” 袁喜脸上的五官不禁有些扭曲:“就这也能习惯?” 皮晦翻了翻白眼:“他知道我这人没耐性,对同一个帅哥顶多迷上三个月。” 袁喜努力保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又问:“所以他就很放心?” 皮晦点头:“对啊,只要不是一直迷一个人,他就不和我计较这些。” “肖墨亭真伟大!”袁喜由衷地赞叹。 “不是他伟大,而是他知道我长情,”皮晦抬起眼很严肃地看着袁喜,说道:“袁 喜,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最痴情的人反而是我们这些花心的人,你信不信?也许我们有百分之四十的感情被分成了很多份然后给了不同的人,但剩下的那百分之六十却坚定地给了同一个人,而且不管那些小份之间如何变化都不会影响到那百分之六十的坚定,这就是长情。而你们这些所谓的专情种子会把所有的感情放到一个人身上,变一点则变全局了,懂么?妹妹。” 皮晦的表情很严肃,论点很学术。 袁喜被皮晦一本正经的语气唬地有些傻,还真怔怔地摇了摇头,后来看到皮晦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的坏笑,这才明白过来她是在忽悠自己,咬着牙往她身上扑了过去,怒道:“死丫头,连我都敢忽悠了,我看你好日子过得腻了!” 皮晦笑着讨饶,姐姐妹妹地叫了半天才哄得袁喜放过了她,她笑着把杂志从地上拣起来,说道:“袁喜,我也没全哄你玩,有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袁喜白了皮晦一眼,撇了撇嘴,说道:“你这话张恒准爱听,没准还得对你感激地痛哭流涕的,抱着你大喊‘知己’。” “嘿!你还别说,别的不知道,就说咱们这几个当中最懂情也就是他了,袁喜,你还别翻白眼,就你那情商绝对理解不了,别看你整的跟什么都明白似的,其实你也就是个纸上谈兵,你实战经验太少了!所以别看你在台下跟我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头头是道,可一旦把你放台上,你跟傻子没什么分别。” 袁喜眯了眯眼睛,看着皮晦,貌似不经意地问:“我看这也不像是你的见识,跟张恒没少交流吧?” 皮晦还没意识到危险,喀嚓了一口手中的苹果,大咧咧地点头:“嗯,那小子看着嘻嘻哈哈地,其实挺有深度的,我发现和他聊天特有收获,他说得那些话我越诼磨越觉得有道理。” “嗯,”袁喜也跟着点头,“我觉得他和你聊天也得挺有收获,不然我说的什么话怎么会传到步怀宇那里去呢,是不是?皮晦?” 皮晦终于警觉地闭了嘴,看袁喜正抱着胳膊看着自己,又忙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嘿嘿,袁喜,你看看我们也没什么恶意不是?再说了,我也没想到张恒那小子嘴也这么不严啊,要是知道他会和步怀宇说,就是打死我也得闭着嘴死啊,我绝对比江姐的嘴严实!” 其实袁喜对皮晦也没什么辙,只能没好气地瞪皮晦:“你不是总想着改名么?我看你干脆直接叫皮大嘴算了!” 皮晦嘿嘿地笑,见袁喜并没生气就更 得寸进尺了,用胳膊杵了杵袁喜,神秘兮兮地问:“你去医院看过步怀宇,是不是?” 袁喜看着皮晦不说话,心里只是惊讶,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曾偷偷地去过医院?皮晦看着袁喜的表情,得意地笑了笑,说道:“没错吧?别害怕,没人跟踪你,去过了就是去过了,有什么啊,越是心虚越是说不清。张恒说了,你和步怀宇这么折腾折腾挺好,这样大家才能把所有的事情看清楚,才能认清彼此的感情。感情这玩意,就你们这种段位的压根控制不了,他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什么感情像流水滚滚往前流不分日夜——”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袁喜猜测着问。 皮晦忙点头:“对,就是这句话!” 袁喜有些哭笑不得:“这都是哪跟哪啊!”同时又有些佩服自己,皮晦这种解释都能被自己猜出来。 “我就说你这情商理解不了吧!”皮晦斜她一眼,得意洋洋地说道:“张恒说了,现在和你说这些也是白说,你压根儿听不进去,所以说你想干吗就让你干吗吧。不然我们越拦你就越叛逆,总想证明点什么,证明你是一个长情的人,证明你的感情可以坚贞不渝。其实你对何适不过是种执念,在你内心深处你自己都已不能信任这份感情了,不然你为什么不敢告诉他你家里的事情?因为你潜意识里就不信任他,不相信他能和你承担生活中的一切,而感情里最最重要的就是信任。由于你的不信任,你根本无法投入你全部的感情,因为你不敢,所以在感情里走的每一步你都会提前想好了退路。何适早晚会发现这一点,当他发现自己全部的热情只能换来你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感情时,他也会慢慢倦了,然后怀疑自己的归来是否正确。他的犹豫更会加重你的不信任,如此循环下去,你们根本就走不远,都就不需要第三者的掺和,他们只需要在一边等着就可以。张恒早就说了,早晚有你回头的时候,而且等你回头的时候你会发现,你那命中之人,括弧——步怀宇,依然在灯火阑珊处。” 袁喜听得有些呆了,怔怔的看着皮晦,仔细地想着她说的每句话,难道是她在心底就不能相信何适么?为什么?因为何适曾经抛下过她一次么?所以就不肯去相信他现在的真诚么?既然张恒都能看出来她对何适的不信任,那么何适自己呢?他是否也已经感觉出来了呢?那他为什么还会对这份感情这么执着?袁喜沉默了,她想不到张恒会把她和何适之间的问题看得如此透彻…… 皮晦看袁喜半天不说话一副元神出壳的样子,忍不住伸 出手在袁喜面前画了几个圈,小心翼翼地叫:“袁喜?袁喜?” 第25章 袁喜这才回过神来,看到皮晦一脸紧张的表情,不禁扯着嘴角笑了笑,对皮晦轻声说道:“皮晦,我是真的想和何适在一起,所以后不要再和张恒讨论我的事情,好不好?其实如果没有你和张恒在中间搀和,我和步怀宇不过是这都市里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看看!”皮晦打断袁喜的话,“你就会对着我讲大道理,嘿嘿,有本事你对着步怀宇说去,你被张恒猜得一点不错,你也就是对我的本事。” “皮晦,”袁喜顿了顿,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心中终于打定了主意,说道:“我打算年底带着何适回家看看,这次我决定了,和他一起去面对现实,我要给自己求一个未来。” 皮晦僵了片刻,随后就捂着眼睛仰天哀嚎:“袁喜啊!你真的没救了啊!你怎么就这么拧呢!搞半天我都白说了啊!” 看到皮晦这个反应袁喜笑了,她拉下皮晦的手,说道:“你没白说,你刚才那些话让我一下子想通了,这么多年的交情,给我些鼓励吧,相信我,也相信何适,我不想信什么命运了,我只想信我,信何适,信我们能求来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 皮晦的一段话猛然拨开了袁喜心头的云雾,她觉得缠绕在心头多时的阴霾终于一下子散去,只剩下了未来的道道曙光,不管难也好苦也好,她都知道该如何挺直了脊背去面对。袁喜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用力地握了握拳,大声喊道:“加油吧!袁喜,加油!幸福就在前面,冲吧。” 皮晦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袁喜,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又抽风了?你都多少年没抽过了?” 袁喜只是笑,从沙发上跳下来,兴冲冲地去厨房做饭,留下皮晦一个人傻在沙发上,看着袁喜的背影喃喃自语:“我这是都干了些什么啊?张恒不会抽死我吧?” 张恒现在还真不想抽死她,他现在只想抽死步怀宇。本来打算趁着假期给步怀宇介绍几个金融监管方面的朋友,连饭局都安排好了,没想到步怀宇却突然失踪了,家里公司里的座机都没人接,手机关机,好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关键是他提前连个招呼都没打,搞得张恒真想抽他。 皮晦在袁喜这里蹭饭吃,吃饭前眼睁睁地看着袁喜先把卖相好的饭菜装到了保温桶里,皮晦惊得瞪眼睛,说道:“袁喜,你不能干这么没人性的事情,我这还没吃饭呢,怎 作品相关 (6) 己这么一个浪漫而唯美的求婚。 “海天之间,明月为证,我何适要娶袁喜为妻,爱护一世,终生不悔。”他盯着袁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说完了便内心忐忑地等着袁喜的回答,见袁喜一直站在那里不肯说话,他的心里渐渐不安,轻声地唤她:“袁喜?” 袁喜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抿着唇笑了笑,伸手去拉何适,说:“你起来,我还有话要说,说完了,你再求婚也不迟,到时候我一定答应。” 何适将信将疑地站起来,迷惑地看着袁喜,袁喜又笑了笑,转过身面朝大海,轻声说道:“我先把我的家庭你说一下吧,你需要对我们的未来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袁喜从自己小时候讲起,把她的父母,她的大哥,她的家庭向何适缓缓道来,说到最后,她才转头看何适,笑着问:“你现在还想娶我么?嗯?” 何适沉默了片刻,问:“我想我听明白了,第一,你哥哥永远都会是你的责任,因为他你不可能跟着我出国,是不是?” 袁喜笑着点头。 “第二,你母亲并不喜欢我,没错吧?” 袁喜不知道他从那里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来,不过想了想还是点头,当年就是因为他自己才跟母亲决裂,估计母亲还真的不会喜他。袁喜笑了,貌似轻松地说道:“何适,要不然我们只谈一段恋爱好了,怎么样?这样大家就都没有负担了,分手后各过各的日子。” 何适低下头诼磨了片刻,说道:“嗯,这个主意听着不错。” 袁喜心里一痛,嘴角却仍是倔强地翘了起来,她不怪何适,任谁都会被她这样的家庭吓倒的,毕竟这不是一时的麻烦,而是一辈子的负担。可是,为什么什么都明白了,可是听到他这样的回答还是会心痛呢? 何适忽抬起头来看袁喜,微微皱着眉头,像是内心也在矛盾挣扎,说:“可是我还是觉得娶你比较好。” 如果可以,这个故事真的就该在这里结束,后面就是王子与灰姑娘从此开始了幸福的生活…… 可惜生活从来就不是童话,生活得继续,不管它是喜剧,是悲剧,又或是闹剧,它总得还要继续下去。 从海边回来的第二天袁喜就卧床了,头痛、发烧、鼻塞……反正电视上给感冒药作广告用的词全落在袁喜身上,一个没少!这可能就是过度浪漫的后果——重感冒。皮晦没好气地把水杯子塞进袁喜手里,醋溜溜地问:“你那何适准 备了月光、海滩、玫瑰、钻戒,难道就没记得给你准备个御寒的外套?这都什么季节了啊?这都十月份了啊!大半夜的去吹海风,怎么冻不死你呢?” 袁喜就着杯子里的水吞咽手里的药片,老实地挨训,她能反驳什么呢?事实就是皮晦说的那样,没什么好反驳的,而且她嗓子实在是疼的厉害,懒得和皮晦逗嘴皮子。 第29章 “袁喜?”皮晦瞄了一眼她,“你真的就这么答应何适的求婚了?是不是太仓促了点啊!” 袁喜从枕头底下摸出钻戒的盒子递给皮晦,有气无力地问:“脑筋一热,戒指都收下了,你说还能怎么办?” 皮晦打开钻戒盒子看了一眼,不禁低呼一声:“哇!何适还真是大手笔!这么大的一颗钻,还是名牌的,得不少钱呢!难怪你会脑子发热,就是他向我求婚,我看着这戒指的面上,我没准都能点头。”说完了又狐疑地看袁喜,问:“他哪来这么多钱啊?他们家还给他钱呢?” 袁喜苦笑:“估计他把回来挣的那点钱全用上了。” 皮晦忍不住撇嘴,把盒子扔回到袁喜胸前,看着袁喜说道:“瞧瞧你那表情,袁喜,你可真够矫情的,钻石大了不好么?你看看你那表情,活象割了你的肉似的。你不是故意装样子呢吧?气我呢?” “你说这石头不能吃不能喝的,有什么用啊?”袁喜手中摩挲着那亮的耀眼的戒指,哑声说道,“还这么贵,我真是挺心疼的,我爸那里辛苦好几年都不见得挣这些钱,我一想把这几万块钱的东西带手上,我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这话你可别跟何适说!”皮晦嗤笑:“我说袁喜,你还是女人么?你说你要是在何适求婚的时候说出这话来,那得多煞风景啊!” 过了片刻,皮晦忍不住又问:“你把家里的事情都和他说了?” 袁喜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钻戒发呆,然后轻声告诉皮晦:“我打算过年的时候带何适回家。” 皮晦想了想也点头:“这样也好,没准你的姻缘还真在何适那里,毕竟纠缠了这么多年了,不管是你还是他,都挺不容易的。”她抬起头来看袁喜,眼神里的感情很深,她和袁喜从小相识,感情上早已经比亲姐妹差不了什么,这些年来袁喜的不容易,她都清楚,如今看到袁喜总算有了个依靠,她心里最多的是安慰。皮晦看着袁喜半晌,没等袁喜说话,自己反而先失笑出声,说道:“袁喜,你说我刚才怎么突然有点嫁女儿的 感觉呢?哈哈!不过说实在的,我还真舍不得步怀宇,那才是个极品呢,我告诉你袁喜,早晚你得后悔。” 袁喜原本笑着,听到她提步怀宇,心里竟莫名的一紧,随即又释怀了,想起皮晦的经典语录:女人嘛,谁还没有点过去啊! 过去了就过去吧,步怀宇好也罢坏也罢,总归是错过去的风景。照张恒的话来说,她的执念太深,而他醒悟的又太晚,两人终究是有缘无份。张恒说这话的时候也忍不住叹气,用了极俗滥的一句话——我猜到了他们的开始,却没有猜到他们的结局。 皮晦听了他这话差点没笑岔了气,问张恒:“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伤感这词了啊?你玩什么都行,就是别玩这个词,我接受不了。” 张恒没和她逗嘴皮子的兴致,只是淡淡地说:“皮晦,找个机会组织大家聚聚吧,就在你们那里聚吧,让袁喜再给我们做一顿吃,以后可能想吃都没机会了。” 他这话说得皮晦一惊,忍不住问:“帅哥你怎么了?得不治之症了?怎么感觉这么怪异呢?” “没,我身体健康着呢,你可别咒我!”张恒说道,随即又叹了口气,说道:“家里催我移民,整天电话念道着,我估摸着连元旦都捱不过去了。” 皮晦心里忿忿,在电话里叫道:“你丫得,这是气我呢吧?移民移民,外国就有那么好么?大伙都跟疯了似的往外跑,你们这种人,从国家这里捞够了好处,然后就学会移民了,滚吧!赶紧的!” 张恒少见地没跟她一般见识,只是说:“行了,要骂见面再骂吧,别忘了叫上肖墨亭,对了,还有袁喜那个何适,告诉袁喜,咱们哥们都是大度的人,既然都过去了,放心吧,老步那人我了解,打死他也做不出死缠烂打的事情,以后你们还都在一个城市里,多个朋友多条路,别非弄得跟不认识似的。” 皮晦嗯了一声,心情也有些低落,又告诉张恒说肖墨亭可能会没时间,他最近挺忙的。张恒听了说:“皮晦,别怨兄弟我没提醒你,肖墨亭最近总是忙,你还真得去看看他在忙什么,以前也没见他这么忙过啊,兄弟自己是男人,男人那点弯弯肠子都有,总是和女朋友说忙,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皮晦听了不愿意:“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啊!整天跟一花蝴蝶似的光知道——” “得!算我没说!”张恒忙截了她的话,笑道:“我别自己找骂,你自己估量着办就行了,别忘了最近组织大家聚聚就行。” 张恒的几句话还是引得皮晦心里不舒服,袁喜也这样和她提过,她没怎么在意,她很相信肖墨亭,可是张恒虽然人爱闹,这种事情却看的极准,难道是她和肖墨亭之间真的有问题了么?可问题又出在哪里了呢?皮晦想不透,她和肖墨亭已经在一起近六年了,如果这样的感情都会不能被相信了的话,她不知道男女之间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呢? 袁喜在电话里告诉父亲她现在谈了一个男朋友,父亲听了很是高兴,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问袁喜那人好么?对她好么?袁喜笑着说都好,人很好,对她也很好。父亲在那边傻呵呵地乐着,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些颤音,说出来的话更是有些颠三倒四,只是念叨袁喜别再往家里寄钱了,多买几件好衣服,谈了男朋友了,就得好好打扮打扮了。袁喜说不用,和父亲随意聊了着,说过年的时候可能会回家,父亲听到了更是激动,嘴里一个劲地念叨回来好,回来好。 袁喜有些内疚,因为和母亲关系不好,竟然连带着父亲也是疏远了,想起小时候父亲对自己的疼爱,袁喜更是觉得欠父亲实在太多。聊着天说起母亲,袁喜的语气还是有些不自然,毕竟僵了这么多年,就算现在她想和母亲和好,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在与母亲冷战了这么多年后,袁喜也开始反思,想当年的事情也许不能全怨母亲,站在母亲的角度去看,她的做法也是情有可原。大哥,那是母亲心头上永远的惦念,就像母亲说的那样,是她闭了眼都不能放心的人。 “妈妈……她那里还好么?”袁喜犹豫着问。 父亲听了连忙回答说:“你妈也挺好的,你放心吧,她不会怪你了,傻丫头,她是你妈,怎么会记你的仇,别担心她那里。” 袁喜的心稍安了下,想了想又轻声告诉父亲:“爸,你劝劝妈,别给大哥找媳妇了,那根本不行,大哥那里有我,我不会不管大哥的,你让妈也放心。” 父亲在那边还是沉默,看的出来他的为难,袁喜忍不住叹气,不忍再逼迫懦弱的父亲,只得说道:“爸,如果劝不了妈,那就先拖一拖再说,行么?等我过年回去的时候我来解决这个事情吧。” 不是说她就不怵头和母亲去沟通这件事情,只是因为再没了别的办法,父亲已经对母亲言听计从了几十年,让他去阻止母亲,那简直是个奢望。这样的事情还是她来做吧,袁喜想,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母亲分析透彻,再让母亲相信她的确能照管大哥一辈子,这样是不是可以打消母亲那个 荒唐的念头? 拖一拖吧,拖到过年她带着何适回家就行,让母亲接受何适,同时也相信他们能照顾大哥一辈子。 皮晦这几天一直住在袁喜这里,回来和袁喜提了张恒的意思,袁喜觉得自己没法拒绝,不管她曾和步怀宇之间关系多么尴尬,那都和张恒没有关系,张恒只是帮她的地方多,却从不欠她什么。 “行,”袁喜说,“你看着和他们约个时间吧,我来准备菜。”说完又转头看身边正在翻杂志的何适,何适没抬头,只是微笑着点头。 聚会这天,袁喜一大早就去市场上买了一大堆的菜,回来的时候皮晦还捂着被子睡得正香,早忘了前一天晚上还拍着胸脯说要给袁喜打下手。袁喜去叫了她几声,就听见她蒙着被子大喊:“不要喊我!就当我不在,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好容易一个周末,你就让我舒坦舒坦吧!” 袁喜无奈,知道皮晦这丫头睡觉前说的话皆不可信,只得放弃了叫她起床吃早饭的打算,自己进了厨房准备中午的饭菜。今天人多,准备的饭菜也多,皮晦又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就算她起来了也是个蹲地上帮她拨葱的材料,没多大用处,所以她必须早早的就开始准备。 正洗着菜,何适过来了,看到袁喜一个人忙活着就挽了袖子想过来帮忙,袁喜连忙阻止:“行了!少爷!心意领了,你可别来添乱了。” 何适倚着门嘿嘿地笑,过来从后面圈住了袁喜的腰,说:“我看着你弄。” 袁喜嫌他碍事,轰他出去,他却耍赖地不肯松手。袁喜笑了笑,使坏地用手沾了水往后面弹去。何适没防备,被袁喜弹得满脸水珠,于是不乐意了,不依不饶呵袁喜的痒。两人笑闹了一会,何适突然抓着袁喜的手停了下来,低声问:“为什么不带?” 袁喜一愣,见何适的手有意无意地捏弄着她的手指,就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为什么没有带戒指,笑着解释道:“得干活呢,带着戒指不方便,也舍不得啊。” “带上,”他在她耳边轻轻呼气,低语:“好让我放心。” 袁喜有些失笑,忍不住逗他:“就我这样的,你还不放心啊?呵呵。” 何适轻哼一声,把袁喜搂得更紧,小声说道:“我放心你,可我不放心他。你听他那天说的话,哼!你们又在一个写字楼上班,你让我怎么放心?” 第30章 “何适,”袁喜抓着何适的手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说道: “难道为了避嫌我还要把工作辞了么?如果说道避嫌,你不觉得你更应该避么?起码我和步怀宇只是在一个写字楼里,几天也碰不到一次,而你和e却在一个办公室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我觉得信任是相互的,我信任你,所以我不问你平时怎么和e相处,也不问e什么时候走,我希望你也同样信任我。” “我不是不信任你,”何适有些委屈,解释道:“我只是……喜欢看到你带着我送的戒指,这样感觉你就是我的了,我心安。” 这还不是不信任她么?袁喜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他争执,便笑了笑说道:“那你去帮我拿过来吧,就在枕头底下呢,我戴上不就得了,省得你不放心,我只是舍不得。” 何适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去袁喜卧室里拿戒指。袁喜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她没别的想法,只是觉得那戒指太过招摇,那样的奢侈品和她有些格格不入,戴在手上,先不看别人的眼神,她自己都会觉得不自在。 步怀宇还是和张恒相伴而来,张恒手里提了两瓶红酒,步怀宇跟以前一样,只是提了些水果。何适去开的门,把他们让进来,张恒大咧咧地问:“怎么是你开门?皮晦那丫头呢?”话音刚落,蓬头垢面的皮晦就迷瞪着眼睛打开了卧室的门,几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愣了片刻,然后就听见皮晦发出一声尖叫,“哐”的一声甩上了门,人在卧室里大喊:“啊!你怎么都来这么早!” 张恒低头看了看表,又看步怀宇,问:“这都十一点了啊,难道我这表时间不对吗?”见步怀宇淡着一张脸没接他这个茬,便又冲着卧室里喊道:“出来吧,别不好意思,那睡衣不是裹得挺严实的嘛?” 皮晦听得又羞又怒,嘴里低低咒骂着,赶紧换好了衣服又遮着脸往卫生间跑,引得何适在她身后哈哈大笑。 袁喜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张恒和步怀宇都到了,笑着问道:“你们嚷嚷什么呢?” 步怀宇温和地笑了笑,把手里的水果递给袁喜,无意间看到她中指上的戒指,表情一滞,脸上的笑容随即黯淡了下来。袁喜像是没有察觉他的变化,只是转头对张恒笑道:“你又逗皮晦呢?小心她和你急啊。” 张恒嘿嘿地笑两声,问袁喜:“菜都做好了没?我可还等着吃呢!” 袁喜摇头:“还得等一会,你们先坐着看会电视,”说完又转头对何适说道:“你过来帮我打打下手吧。” 何 适连忙笑着说好,跟着袁喜进了厨房。步怀宇看着两人在厨房里的身影,面色不自觉地阴沉下来,张恒见状笑了笑,身后拍了拍步怀宇的肩膀,小声说道:“行了,现在知道难受了?早干吗去了,过去就过去吧。” 步怀宇没说话,默默地挪开张恒的手,自己去阳台那头吸烟。他本来不打算来,可是又不知怎么偏偏跟着张恒来了,他对自己说是因为不想驳张恒的面子,可这个理由在他自己这里都说不过去。不是没想过在这里会看到何适和袁喜成双的身影,只是觉得自己能放得下,可没想到真见到了,还是会觉得刺眼,心里隐约的痛,像是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对自己说:那个站在她身边的原本应该是你,是你自己过早的放弃了。 他有时也会想,真的只是因为自己放手太早么?还是说因为他们的手根本就没有握到一起过? 刚出院的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有了去争一争的念头,可是她却告诉他说他们是一样的,如果有“如果”,他们的选择会是一样的。开始他也觉得她说的对,可是后来又觉得不对,为了验证这个,他放了张恒的鸽子,心血来潮地去了胜兰所在的城市。在见到胜兰那一刻,他突然明白过来,胜兰只是他记忆中的一个符号了,曾经的撕心裂肺的爱与恨早已经被压成了一张薄薄的相片,封存在了心中的某个角落里,而心头上刻着的,只有现在的人。 于是,便有了那天晚上等在她楼下的一幕。他知道自己已经想明白了,便等着她也能认清自己的心,只是没想到,在他还没有调整好心情去重新面对她的时候,又传来了她接受了何适求婚的消息。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张恒的那句话:感情,是等不来的。 他错的,就是不应该把选择的权利交到对方的手里,而这一点,偏偏是他从最开始就已经犯了的错误。 皮晦从卫生间里收拾利索出来了,上前抓起抱枕狠拍打张恒,恼火地说道:“你刚才笑什么笑?啊?我是好欺负的吗?” 张恒忙笑着躲闪:“哎,姑奶奶,轻点,我也没说什么啊。” 皮晦揍了他几下算是解了气,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见只有他一人在这无聊地看电视,还以为他刚才又在促和步怀宇和袁喜惹大家尴尬,忍不住偷偷问道:“你是不是还不死心啊?算了吧,袁喜都接受何适的求婚了,你别再整事了!” 张恒嘿嘿地笑,凑近了皮晦小声说道:“我才不管那闲事了呢,不是我,是某人看到某人手上的戒指心里不舒服了。”说着还冲着 阳台方向努了努嘴。 皮晦偷看了步怀宇一眼,心里有些同情,又冲张恒低声说道:“都怪你,明知道他们见了面会尴尬,你还非整什么告别宴,这不是往他心上撒盐嘛!” 张恒笑而不语,心道撒盐?他要得还就是这效果呢,疼疼便知道该怎么办了,疼疼便也会有人心疼了。别说他偏心,何适是谁啊?他又没交情,步怀宇可是自己那么多年的兄弟了,能帮一把的时候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袁喜这顿饭做得也不太顺利,她想她还是低估了步怀宇的影响力,她以为她现在已经可以很自然地去面对他了,可是事实证明她还是做不到。她自己心里清楚,刚才在接步怀宇手里的水果时,她心跳的是多么慌。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爱的是何适,明明早已经和步怀宇没什么关系了,为什么见到步怀宇还是会这么慌乱呢?难不成都到现在了,心底对他还有着别样的心思么? 何适就在她的身边打着下手,她怕被他看出自己的慌乱来,于是强自镇定地炒着菜,不去想客厅里的步怀宇。可是越是怕就越是出错,倒酱油的时候不小心拿了醋,拿白糖的时候又手忙脚乱地错拿了盐。到后来何适停下了手中的活,瞥了一眼外面,轻声问她:“袁喜,你在慌些什么?” 头顶上抽油烟机嗡嗡地响着,她其实并没有听清楚他问什么,转了头看何适:“啊?”何适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淡淡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肖墨亭来得挺晚,解释说是路上有事耽搁了。皮晦冷着脸不理他,肖墨亭脸上讪讪的,有些下不来台。袁喜连忙喊了皮晦去厨房帮她端菜,何适过去笑着去拍肖墨亭的肩膀:“女人嘛,好好哄哄就行了。” 肖墨亭也跟着牵强地笑了笑,不过表情还是有些尴尬。 菜很快就摆上来了,大家围着桌子坐好,张恒开了红酒,给众人都倒上了,表情沉重地说道:“过几天我就得走了,下次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来吧,别的先不说了,先一起喝一个吧!” 被他这样一说,袁喜心里还真有些伤感,一时忘了喝酒,端着酒杯愣起神来。 步怀宇淡淡地瞥了张恒一眼,说道:“行了,别装样子了,坐下吧。” 张恒见被步怀宇戳穿了,“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瞅着袁喜问:“袁喜,你是不是特舍不得我走啊?要不你挽留挽留我吧,我没准还真能留下。”紧接着转过头又冲着何适笑道:“我和袁喜开玩笑,你 不介意吧?” 何适笑着摇头,手在桌旁轻轻抓了袁喜的手。 步怀宇嘴角隐约挑了挑露出些嘲意,神色淡漠地别过了视线。 一桌子的人各怀心事,唯独张恒一个人活跃,和这个喝了和那个喝,然后一个劲地抱怨国外诸多不好之处,到后面皮晦听不下去了,瞪着他怒道:“不好你还去什么?老实地在国内呆着不就得了?” 张恒叹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么?全家子都出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你说我怎么办?我和何适情况还不一样,他起码还能说为了袁喜留下来,我为了谁呢?唉,早知道也提前找一个了,起码还有个让我牵肠挂肚的人啊!” 何适抓着袁喜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袁喜装作不查,默默地吃着东西。 皮晦举了筷子欲抽张恒:“你祸害的人还少么?省省吧你,早走早好!” 正说着,门铃突然响了起来,众人均是一愣,张恒笑问:“怎么还有人来给我送行?谁要来啊?” 皮晦也是疑惑,问袁喜:“水费还是电费啊?到日子了?” 袁喜欲起身,被何适拉住了,他笑了笑,说道:“我去吧。” 何适站起身来去看门,一打开门愣住了。外面站了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身后还跟了一对年轻男女。那中年妇女的眉眼和袁喜有几分相似之处,阴沉着脸打量了何适片刻,问:“袁喜是住这么?” 何适有些傻了,好半天才迟疑地叫:“阿姨?” 袁喜也已从桌边站了起来,惊讶地看着门口:“妈?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众人听袁喜喊妈,均是一愣,齐刷刷地看向门口,然后就都连忙站了起来。 袁母扫了一眼屋里的众人,没有回答袁喜,只是回头对着身后的年轻女子,满脸堆笑的说道:“小红啊,赶紧进来吧,就是这了。” 第31章 何适猛地回过神来,忙笑道:“阿姨,您来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您啊。”说着伸手去接袁母手中的行礼。袁母避过了他的手,自己拿着东西往里走。何适的手在空中僵了僵,便又笑着去接袁青卓手里的东西。青卓赶紧把手里的提包递给何适,往屋里紧走了两步,拉着步怀宇向袁母喊道:“妈,妈,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步怀宇,他可好了,还给我买好吃的呢。” 步怀宇冲着袁母点头笑了笑:“阿姨, 作品相关 (7) 脸色缓和了些,不过还是有些犹豫:“何适这人行么?我还是不放心他。” 袁喜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只是无奈地看着母亲,耐着性子说道:“妈,我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了,”她向母亲示意了一下手上的戒指,接着说道:“而且我们已经订婚了,如果你想让大哥以后和我一起生活,你最好现在就让大哥和何适多接触一些,起码两人能培养一些感情,这样不好么?” 袁母终于被她说动了,刚点了点头,又想到了小红,说道:“那小红怎么办?” “大不了带她一起去。” “不行!”袁母忙否定道,“你大哥那样子进了乐园更像个孩子,还是别让小红看到的好。” “可是,妈,小红早晚会知道大哥的情况,而且你也不应该去隐瞒这些,这样不道德。妈,别给大哥说媳妇了,不好么?我和何适照顾大哥。”也许是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希望,让袁喜还想试图说服母亲,可她完全低估了母亲的固执,一听她说这个,袁母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斜了袁喜一眼,沉着脸说道:“你少和我玩心眼了,我是你妈,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是不是何适又和你说什么了?也是不想给你哥娶媳妇?” 袁喜自嘲地笑笑,终于无言了,咬着唇别过头去深吸了几口气才有回过头来看母亲,问:“那你说怎么办?” 袁母沉默下来,她也没主意了,青卓那里一个劲地念叨着去乐园玩,不去不行,去吧,可小红那里怎么办?想了半天,袁母终于咬了咬牙说道:“去吧,都去,我再嘱咐嘱咐你大哥,让他别闹就行了!” 袁喜冷冷地挑了挑了嘴角,没说话。 青卓一听可以带他去游乐园了,很是兴奋,被袁母和袁喜哄了好久才肯去睡觉,第二天又醒得极早,天才才朦朦亮时就跑到客厅里来摇醒了沙发上袁喜,压抑着兴奋低声叫道:“小喜,小喜,快点起来,一会就晚了!” 袁喜摸出手机看了看,才刚刚六点,只得轻声哄着青卓回去再睡一会,说要玩一天呢,睡不够的话下午就没有力气玩了,她就带他早点回来。青卓就怕不能玩一整天,不情不愿地又回屋去了。袁喜却再也睡不着了,只得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朦胧的亮色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何适告诉她再坚持一下,总能过去的,可她为什么总是看不到一点点曙光? 过了一会儿里屋里又传来轻微的响声,门又轻轻地被拉开了,这回是母亲。袁喜忙闭上了眼睛装睡。袁母轻手轻 脚地走过来,把袁喜露在外面的胳膊轻轻地放进被子里,然后又给她压了压被角才又往厨房那边摸了过去,过了片刻,厨房里便传来了轻轻的流水声。 这就是她的母爱么?能给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是么?袁喜轻轻地向内侧过头,用力地咬着被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可眼泪却还是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流出,划过鼻梁,无声地湿了枕巾。 第35章 大家吃过了早饭便开始等着何适,青卓根本就坐不住,几次起来去窗口探头去看何适的车来了没有,到九点多的时候袁母也有些不耐烦了,问袁喜:“他什么时候到?你们说的是几点?” 袁喜也有些奇怪,她和何适约的是八点半,按理说早就应该到了。拿起手机给何适拨电话,等待声响了半天也没有回应,她开始有些不安起来,担心何适在路上在遇到什么事情。提心吊胆地等到十点多,何适终于打来了电话。 “袁喜,真是对不起,我今天去不了了。”何适充满歉意的声音传过来。 “怎么了?路上出什么事了么?”袁喜连忙问道。 “没,”何适急忙说道,停了停又接着轻声解释道:“没出事,老徐突然家里有事,他回老家了,我这里离不开人,改天我再带着青卓去游乐园,好不好?你和阿姨那里解释一下。” 一听说他只是因为工作忙,袁喜由不得松了口气。“好,”她说道,“没事,你先忙你的吧。”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母亲和大哥,青卓坐在沙发上嘟着嘴都快哭了出来,袁母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何适也是觉得很过意不去,只是在电话里说着对不起,然后问袁喜:“那你们今天怎么安排?” 袁喜想了想,说道:“我先带他们在近处逛逛街吧,没事,你先忙你的工作吧。” 何适说:“也好,晚上回来的时候给我电话吧,我去接你们。” 他等到袁喜回答了一声“好”才挂了电话,又沉默地站了片刻才回过身。e正扶着门单脚站着,瞅着他似笑非笑地问:“你不是说什么事都不会瞒她么?那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说你现在因为要照顾我所以才没法去陪她。” 何适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走过去扶着e坐回到床上,把她的那条伤腿轻轻地搬上去,然后拿了条毛毯给她搭在身上。正想起身离开的时候却突然被e抓住了手,他身体一僵,又缓缓地在床边蹲了下来,也不抬头,只是沉默着伸手去 掰e的手指。 e狠命地咬着唇瓣,眼圈憋得通红,死死地攥着不肯松手。何适不敢太过用力,只得抬头看她,轻声说道:“放手吧,e,非要这样么?” “我也不想这样,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么?但凡可以,我也想保持着自己的自尊转头而去,可我做不到。”e用力抿了抿唇,倔强地控制着已经有些哽咽的声音,尽量使它平稳下来,“我也想放过你,可是谁来放过我呢?何,你告诉我,谁来放过我?我爱你啊,何,我真的爱你。” 早就没有了自尊,没有了高傲,那些东西在她决定追回国内的时候就已经抛弃了。她打着回国旅游的旗号回来,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地知道她是为了他回来的,他知道,老徐知道,恐怕就连他的那个袁喜也知道。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回到他的身边,不需要她做什么,那个女人就自乱阵脚,会疑神疑鬼,会揪着他审问他以前的一切。她以为,只要她出现在这里,便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会成为所有矛盾的导火索。可她没想到,那个女人是这样的聪明,可以做到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无视着她的存在。 何适无言地看着e,她脸上悲痛而又倔强的神情刺痛了他的心脏,那里有某个地方开始渐渐酸软,竟指使着他伸出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在手指触到她柔软脸颊的一刹那,他猛然惊醒过来,这个动作太亲密了!他一惊,慌忙往回收手。 e却抓住了他的那只手,惊喜地喊道:“你还是会心疼我,你还是爱我的,是不是?” “e!我爱的是袁喜!”他说道,神志终于清醒了过来,缓慢却坚定地把手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沉声说道:“我承认曾经喜欢过你,因为你像一团火,没有人能抵挡的住你的追求,可是我不爱你,我爱的只有袁喜,从头到尾只有她,你是知道的。” e盯着他的眼睛,过了好半天,她眼中的狂热终于渐渐冷却下来,她看着他,平静地问:“你当初接受我,就只是因为我长得和她有些相似么?” 何适沉默了片刻,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e自嘲地笑了,过了片刻后才又问道:“她哪里比我好呢?何,总得给我一些理由吧,好不好?不管是相貌、家世还是学历,还有性格,什么都可以,你告诉我,她比我好在了哪里,行么?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没有什么理由,”何适站起身来,缓缓地靠在墙壁上,微垂了头,“你 我都很清楚爱情没有理由,你还记得么?有一次你问我见过的最美的夕阳是在哪里,我回答你说是在国内读书的时候见到的。你还记得么?” e点了点头,她记得,那还是两人认识三个多月的时候,开始他对她一直是冷冷淡淡的,话很少。可她就是迷上了他,总是找着各种机会去接近他。一日傍晚又在校园里遇上了,她追在他身边和他说着话。当时夕阳正要落下去,她无意间说了一句:“何,你看今天的夕阳多美啊!我还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夕阳呢!你呢?” 她当时只是没话找话,没想到他却真的突然停下了脚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她有些惊喜,以为终于找到了他感兴趣的话题,忙又问道:“你见过的最美丽的夕阳是在哪里?”当时他沉默了好久,然后才看着远处的天空淡淡说道,他见过的最美的夕阳是在国内的学校,然后便不再理她,匆匆走了。她还以为她又惹恼了他,谁曾想就在那天以后,他突然就接受了她的追求。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傍晚,那天的夕阳,那天的彩霞,也忘不了那天的她。我本来是去找她算帐的,因为她竟然连我的名字都没能记住,让我在同学面前丢了很大的丑。可等我见到她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帐算不下去了。”何适轻声说道,抬了头目光清澈地看向e:“你问我为什么爱她,其实我也说不清楚。自从看到她闭紧了眼缩着脖子躲我的手指头的时候起我就开始爱了,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一眼之间的念头。也许她什么都比不过你,可是我就是爱她,e,回去吧,别再固执了,好不好?以后你会发现,你对我,也许更多的是不甘心,而不是爱情。” e沉默了下来,待了半晌后终于无奈地耸了耸肩轻松地笑了,说道:“何,你为什么就不能骗我一骗呢?看在我一只脚都被快被烫熟了的份上,好歹也得安慰我一下啊。” 何适看着e有些发呆,不知道她的情绪为什么会转变的这么快。e冲着他耸了耸鼻子,笑道:“别惊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我刚才就是想再做最后一搏,可没想到我的开始竟然还是得助于她。我想如果没有我那个夕阳的问题,你一开始可能都不会接受我的追求吧,是不是?既然你把我的心都伤透了,我也犯不上为了你要死要活的,像以前说的那样,做朋友吧,要不然我给你做妹妹吧,好不好?” 何适想不到她会这么快就想通了,不由得松了口气,见她竟然还向自己做鬼脸,忍不住失笑道:“你这个丫头,好好的 做什么妹妹!” “行了!”e笑着摆了摆手,“给我留点面子吧,赶紧给我倒点水来喝,刚才演了那么大场戏,要累死我了!” 何适哭笑不得,去厨房里给她倒了水来喝,又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脚烫成这个样子了。” “你以为我愿意?”e白他一眼,咕咚咕咚一气喝光了水,又把杯子塞给何适,叫道:“再去倒一杯来!” 何适被她指使地毫无脾气,只得又给她倒了一杯来:“慢点喝,你这个样子自己住也不方便,还是住院吧,好不好?省的伯父伯母知道了又得骂我。” e坏坏地笑了笑,瞅着何适问:“你是怕我使唤你,所以才想把我塞到医院里去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医院了,我才不会去呢。我就是使唤你,嘿嘿,如果你不来,我就给你那心肝袁喜打电话,让她来照顾我,我看她一副老实忠厚样,一定不忍心拒绝我这个可怜人的要求的。” “你!” “我怎么了?”e扬着下巴问道,“我在这里就认识你一个人,我烫了脚不给你打电话给谁打?哼,你要是不来我还真得给袁喜打了,虽然我们是情敌,估计她也不忍心见死不救。” 第36章 “我怎么了?”e扬着下巴问道,“我在这里就认识你一个人,我烫了脚不给你打电话给谁打?哼,你要是不来我还真得给袁喜打了,虽然我们是情敌,估计她也不忍心见死不救。” 何适见e大小姐脾气上来,也是无奈,只好耐着性子柔声问道:“不是还有老徐呢吗?我把他找过来照顾你,好不好?” “哼!不好!”e哼一声说道,“我以前甩了人家,怎么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求人家来照顾我?你可不一样,可是你甩的我,是你欠我的,我不使唤你使唤谁去啊!” 何适被她噎的没话说,只得叹了口气问道:“行,姑奶奶,你说吧,中午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e笑了,得意洋洋地看着何适:“我要吃披萨。” 何适无奈地摇头,没好气地瞪了e一眼:“哭也是你笑也是你,猫屁股狗脸的,说变就变!你说你这丫头好歹也二十多岁了,你不脸红啊?” “不脸红!就是不脸红!”e笑道。 青卓没能去成游乐园,一整天都撅着嘴不高兴,袁母见了心里也不痛快,趁着 小红去洗手间的功夫问袁喜能不能找步怀宇来带青卓去。 袁喜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再说人家还有工作,怎么好意思让人家过来陪大哥玩。” “哼!就说那个何适不让人放心,我说了你还不信,”袁母说道,“别不肯听老人的话,总觉得我想害你一样,你是我闺女,我能不愿意让你好么?我就觉得那个步怀宇比何适强!” 青卓在那里并不明白母亲在说什么,只听到说步怀宇比何适好,忙也跟着点头,叫道:“步怀宇好,步怀宇好,他会领着我去乐园玩。” 袁喜知道和他们也说不清楚,干脆也不争论了,只是站起身来说道:“我去看看小红吧,她别再迷了路。”说完便直接躲开了,只气的袁母在后面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几个人又在外面逛了一个下午,小红又要了一些东西,袁喜都给买了,小红脸上第一次有了些笑模样,后来竟然还哄着青卓说了几句话,看得袁母心中大喜,这才把何适失约的事情放下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接到何适的电话,听说袁喜已经到了家,他有些着急,说道:“不是说我去接你们么?逛完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袁喜笑了笑,说道:“我们逛的地方离你公司挺远的,干吗还要折腾你一趟,再说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何适还是有些不高兴,小声地说道:“可是我想你了,今天我还没看到你呢,我现在去找你吧,好不好?你偷偷下楼来,我带着你去兜兜风,怎么样?” 正说着,卧室里的e突然“哎哟”了一声,吓得何适忙捂上了话筒,可那边袁喜还是听到了,她只以为何适还是在他们的办公室里,也没往别处想,只是笑着问:“是不是那个e在喊?她怎么了?” “她,”何适恼怒地往卧室里看了一眼,又往门口走了两步说道:“可能是不小心把电脑电源踢开了吧,机子灭了。”他怕e再搞出状况,也不敢和袁喜多说,只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转回身走到屋里,瞪着e怒道:“你这丫头又搞什么?你故意的吧?” e笑了,从床上坐起来往下搬她那条受伤的腿,笑嘻嘻地说道:“我脚都踢着电源线了,电着了还不许我喊一声啊。” 何适明知道她是故意捣乱,可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从外面给她倒了水摆在了床头,说道:“你还需要什么,我都给你拿到床边上来,一会我就得走 了。” “你还要走?”e惊讶地问。见何适真点了点头,她一脸不敢置信地问道:“何,你不会这么死板吧?我们又不是没一起住过,你至于还非得把界限划的这么清么?” 何适沉默了一下,起身去拿外套,说道:“嗯,就是因为我们曾经一起在一起过,所以现在才应该分得更清楚,我不想让袁喜误会伤心。” e嗤笑:“可你已经在骗她了啊,你干吗不敢说你在我这里啊,还说什么办公室,切!” “那不一样。”何适说道,真的就往外走。e忙在后面叫道:“可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半夜去洗手间怎么办?” 何适停下来转回身看着e说道:“看着我。”然后便在e的注视中慢慢地抬起了一只脚,一下一下地往门口单脚蹦去,到门口时又回头似笑非笑地问她:“看明白了么?记着扶着点墙,小心点没有问题的。” e哭笑不得,又喊:“那我明天还得换药怎么办?” “明天我再来接你去换药好了。”何适说完笑了笑便往外走去,随后客厅里就传来了关门声。e愣了一下,然后便恨恨地捶打起床铺来。 何适在门外隐约听到了,忍不住摇摇头,轻轻地笑了起来。他是早上刚要出门的时候接到的e电话,她在电话里拉着哭腔说她脚被烫了,已经动不了了。他本来以为是她娇气,没想到一看到她的脚才知道是真得烫的厉害,问她才知道是因为她自己要煮泡面吃,结果把滚开的一锅水浇到了脚上。她家人都在国外,自己也是在国外长大,是追着他回到国内的,他没办法硬起心肠不管她,只得连忙来带她去医院。他本来是不想骗袁喜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在电话里撒了谎,也许是潜意识里怕她的母亲吧,他想,怕袁母知道他以前在美国还有这么一锅事情会更看不上他,不然,他为什么不敢和袁喜说实话呢? 何适到了袁喜楼下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没敢打电话,只是给她发了条短信,问:睡了么? 袁喜原本已经躺下了,看见了这条短信,又小心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去往下看,果然看到了站在楼下的何适。她不敢再叫让他上来,只得穿好了衣服跟做贼一样偷偷溜出门,蹑手蹑脚地往楼下走。 何适见到袁喜出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乐呵呵地问:“你偷什么好东西了?” 袁喜上前慌忙捂了他的嘴,又小心 地看了一眼身后,小声问:“你的车呢?怎么看不到。” 何适笑了笑,拉着袁喜的手往远处走,得意地小声说道:“我怕车声吵醒了你妈,我把它停在远处了。” 袁喜看他也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也笑了。两人钻进车里,何适连忙打开了车里的暖风,一边给袁喜搓着手一边玩笑道:“我怎么觉得咱俩跟偷情的一样呢?” “胡说。”袁喜笑道。 何适嘿嘿地笑了起来,只是看着袁喜不说话,袁喜被他看得窘迫了,脸上也有些发烧起来,便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故作无事地问道:“今天工作累不累?这么晚还跑过来干吗,一会早点回去吧。” “嗯,”何适低低地应了一声,拉过袁喜的手继续轻轻揉捏着,瞅着袁喜小声笑道:“袁喜,你往后面躲什么?你还怕我么?” 袁喜见他揭穿了自己的举动,脸上更是红,犹自嘴硬道:“我哪里躲了啊,你——”她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唇便温柔地压了过来,在她唇上辗转着,极尽温存。过了好久他才结束了这个吻,气息已经是有些紊乱。她垂了头不敢看他。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他的呼吸才又平稳下来,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看向袁喜,笑着问:“袁喜,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接吻了,为什么你脸还是那么红?”顿了顿又说道,“哎,袁喜,我发现不管是我抱你也好还是你抱我也好,你都还没事,你好像就是怕我吻你,每次脸都红得不成样子,好像我们从学校时起就这样了,是不是?” 袁喜有些恼羞了,伸手欲打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连忙陪笑道:“不说了,不说了,你别又害臊。” 袁喜刚放下了手,没想到何适又自己闷笑出声,她不解地看向他,他忍着笑看着袁喜,忙挥手:“没事,没事。”见袁喜还是狐疑地看着他,终究没能忍住不说,凑过来在袁喜耳边低声说道:“我刚才突然想到,我们只是接个吻你脸就红成了这个样子,以后……我们哪天在一起了……那时候……你会是什么样子?” “在一起了?”袁喜乍一听没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怔怔地抬头看何适,“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么?” 何适含笑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袁喜。 袁喜见他的眼神越来越深沉,才猛地明白过来他指的的是什么意思。脸上原本已经退下去的红潮一下子又涌了上来,比刚才更甚,这回她是真的恼羞了,咬着下唇在何适胳膊上打了几下:“让你胡乱想! 让你胡乱想!” 何适只是笑着让她打,后来才抓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道:“可我偏偏就胡乱想了,怎么办?袁喜,等过过这阵子,我们就结婚吧,好不好?我有些等不及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袁喜听得脸红心跳,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胡乱地说了句“懒得理你。”便匆匆忙忙下了车,身后传来何适低沉的笑声,她也不敢回头,只是闷着头往回走,快进楼口了才被何适从后面拉住。“逗你的,”他低笑道,然后用手顺了顺袁喜的头发,低头小心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说道:“赶紧上去吧,我明天有事,后天过来陪着你们去游乐园吧,好不好?” 袁喜“嗯”了一声就慌慌张张地上楼,进了屋激烈的心跳都没能平稳下来。母亲的屋里并没有什么动静,袁喜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忙脱下了外套又钻回到被子里去,发觉被子里竟然还有些温热,她脸上不由得露出些惬意的微笑,就这么看着头顶上的微有些泛白的吸顶灯胡思乱想起来。 直到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一会说是大哥结婚了,可后面不知怎么又成了她和何适的婚礼,一会是在教堂里穿婚纱,可场景一变又成了中式的洞房火烛,有人把她的盖头挑了起来,她满怀喜悦地抬头去看,却发现面前站的是步怀宇…… 第37章 她一下子惊醒过来,睁开眼看到自己身下的沙发,这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是在做梦。厨房里传来了母亲做早饭的声音,她起身穿了衣服过去看,母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道:“去洗漱吧,然后把你大哥叫起来。” 袁喜没说话,进了卫生间洗漱,完了又去里屋叫大哥起床。青卓蜷在床上睡眼朦胧地看袁喜,耍赖般地不肯起来,抱着被子可怜巴巴地对袁喜说:“小喜,再让我躺一会吧,我肚子有点疼。” “起来吧,大哥,”袁喜哄着青卓,以为他又是在耍赖,伸了手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我们今天不是还得出去玩么?你不起来我们怎么去?” “是去游乐园么?” “嗯,先去陪着小红买东西,明天再去游乐园。” 青卓一听这个就又耍赖地在床上躺下了,央求道:“那我不去了,我肚子疼,你和妈领着她去吧,你让步怀宇过来陪我玩好不好?” “不好!”袁喜一听到步怀宇的名字就有些烦躁,拿了青卓的衣服放到床上,“别再装肚子疼了,我给你十分钟,你自己听 作品相关 (8) 喜!你这是怎么了?” 有路过的同事看向她们这里,袁喜侧身避过同事的目光,苦笑,大家都在问她是怎么了,何适问,皮晦也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皮晦看着她,赌气拉了她继续往前走:“我不管!我只让你去和步怀宇道歉!我不管你到底要和谁结婚,你欠下的债必须去还!你自己去和他说!既然你都给了他一刀,就不在乎多添几刀了!你不是说伤透了心就死了心了吗?那就干脆再去伤伤,让他痛快地死心!” “皮晦!”袁喜连忙拖住皮晦,看着她,艰难地说道:“我不敢,何适说得没错,我不敢。” 皮晦一下子怔住了,松了手。 袁喜无奈地笑笑,转身往楼梯间那边走,进去找了一个没人的拐角缓缓蹲坐下来,抬起头来看皮晦:“皮晦,你别逼我了,我没法去,我真的没法去。我知道对不起他,可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没法回头了,你让我怎么回头?” 她往后仰过头去,闭上了已经有些酸涩的眼睛,轻轻吐道:“我早就全都乱了,我觉得自己明明爱的是何适,可梦里梦到的却是步怀宇,我想不到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可是我还能怎么办?何适我爱了六年多了,我不甘心啊,我们是彼此的初恋,我们永远都不会忘了对方,忘了曾经有过的快乐。可是步怀宇呢?他也是有过激烈恋情的人,他的心底会永远有着那个女人的影子。何适和e也曾经在一起过,可一旦可以选择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我,e在他的心里永远比不上我的分量。反过来呢?当步怀宇也可以重新选择的时候,他还会选择我么?步怀宇为什么会爱我?除了在我的身上看到了以前女友的影子,还能给我一个别的理由么?” “皮晦,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接受打击了。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知道自己心里永远忘不了何适这个人,却无法容忍步怀宇心里放着那个胜兰。我什么都考虑了,在和何适的感情里,我是占据主动的一方,他简单,情绪外露,想什么都会说出来,可步怀宇呢?他深若无底,我看不透他,看不透他的感情,看不透他的思想,我只能无助地等着他的爱,可一旦这份虚无的爱没有了的时候呢?我该怎么办?” 皮晦愣愣地看着袁喜,说不出话来。 袁喜无声地笑笑,用手捂了脸:“皮晦,其实我的内心很黑暗,一点也不善良,一点也不高尚,我什么都会去想,一点也不比那些卑鄙的女人想得少,我只不过不说而已。呵呵 ,你鄙视我吧,我自己都鄙视我自己。” 第41章 皮晦愣愣地看着袁喜,说不出话来。 袁喜无声地笑笑,用手捂了脸:“皮晦,其实我的内心很黑暗,一点也不善良,一点也不高尚,我什么都会去想,一点也不比那些卑鄙的女人想得少,我只不过不说而已。呵呵,你鄙视我吧,我自己都鄙视我自己。” 楼下隐约传来人爬楼的声音,袁喜慌忙从地上站起来,飞速地抹了把脸,冲着皮晦小声说道:“你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了上班。” “袁喜,”皮晦拉住了她,小心地说道:“结婚是大事,你还是考虑考虑吧。” 袁喜回过头看她,连眼神里都是倦色:“我累了,皮晦,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一个人真的撑不下去了,何适爱我,愿意娶我,愿意帮我分担,这就够了。” 皮晦同情地看着她,嘴唇张了张却没能说出话来。袁喜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没事,我想得很清楚,”见皮晦一脸的忧虑,又开玩笑道:“要不你帮我问问步怀宇现在愿不愿意娶我,得提前讲好了,婚前财产不能公证,得算是夫妻共同财产,真有分手的那一天,分得那些财产也够我给大哥娶媳妇养他们一家一辈子了,我也能成个小富婆,到时候一定忘不了你的功劳!” 皮晦一点也不觉得袁喜的笑话好笑,她看着袁喜,突然很想哭,连忙别过头去用手捂了嘴。 “行了,别给我上眼药了,”袁喜轻声说道,“何适挺好的,我会让自己过得幸福的,别担心了。” 是的,她会让自己过得幸福的,努力地让自己过得幸福,哪怕背负着大哥,背负着家庭,她也要幸福。 晚上下班的时候何适过来接她,很高兴的告诉她他已经和美国的父母说了他想和她结婚的事情,然后一脸得色地问袁喜:“你猜我妈怎么说?” 她看着他摇头。何适清了清嗓子,学着母亲的口气说道:“好啊,只要是你喜欢,你就是娶个母猩猩回来妈都乐意!”他又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袁喜:“现在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呢?嗯?袁喜,你得有点自信吧?好歹也比母猩猩强吧!我妈准会喜欢你的!” 袁喜轻轻地把他的脑袋拨回去:“好好开车!” 何适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快活地说道:“我们去哪里度蜜月呢?嗯,这个季节去哪里好呢?时间太紧了,袁喜,你有护照么?现在办不知道还来不来 得及!” 袁喜脸上却没有太多的兴奋,虽然听到说他的父母并不反对,她心里也是高兴,可却仍是没法像何适那样轻松起来。何适觉察到了她的反应,手过来轻轻握了她的手,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袁喜淡淡地笑了笑:“没事,我挺开心的。就是有些担心我妈那里,我得先和她说说,他们脑筋老,我怕她挑事。” 何适呲牙乐了乐,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没事,我不怕!” 也许是何适这段时间的表现真的很好,足以感化了袁母的心。袁母听袁喜说她要和何适结婚竟然少见地没有找事,只是点了点头,可一听说他们要赶在元旦前结婚,脸色变了变,支开了青卓厉色问袁喜:“干吗要这么着急?是不是闹出什么事来了?” 袁喜一愣,见母亲瞄她的肚子才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羞怒道:“妈,你瞎猜什么!何适就是想趁着你们都在这,让爸爸一个人过来就行了,反正我们是在这里结婚。再说正好他父母最近也要回国,就别再让他们再跑一趟了!” 袁母狐疑地看着袁喜:“真的没有?” 袁喜哭笑不得,憋红着脸说道:“没有就是没有!你胡猜什么啊!” 袁母这才放了心,又说道:“你非要和他在一起我不拦着了,可话得放在前头,你不能跟着他去美国,我养你这么大可不是让你飞的。而且你必须和他讲好了,以后不能不管你大哥。” 袁喜原本有点喜悦的心被母亲的话一下子浇凉了,她淡淡说道:“我早就和他说过了,你放心吧。” 说好了一切从简,可结婚还是有太多的东西要准备,虽然很多事情都交给了何适去办,袁喜还是忙得喘不过气来。幸好皮晦说不用他们再去找别的房子了,干脆就收拾收拾她们现在住的房子先做新房吧,反正以后也得自己攒钱买房,现在就先凑合凑合吧。 张恒给袁喜打电话祝贺了她,说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的话只管说,不过他恐怕参加不了她的婚礼了,他移民手续都办完了,正收拾东西准备走呢。 袁喜一听说他要走心里有些难受,虽然和张恒相识的时间不算长,可心里却早已经把他当成了很好的朋友。张恒一听袁喜的语气消沉了下来,忍不住笑着逗道:“舍不得我了?呵呵,袁喜,那你就好好酝酿一下情绪吧,等送机那天抱着我好好哭一场,那得多煽情啊,显得我也有魅力,皮晦那丫头我是指不上了 喽。” 袁喜噗哧一声笑了,说道:“你那么多红粉知己,用得着我抱着你哭么?到时候你别被她们的眼泪给淹了就行了。” “哎,别提她们,她们舍不得我的没有几个,想拿刀剁我的却不少。” “行了,别贫了,”袁喜说道:“你也这么大了,到了外面也正正经经谈个女朋友吧……” “打住!袁喜,”张恒叫道,“你这话说下去我都会背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妈了啊?怎么说得话都一个味的啊?” 袁喜跟着笑了笑,不再说了,只拿着电话发呆。电话两边的人突然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张恒突然说道:“袁喜,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袁喜没有说话。 张恒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袁喜,你记着,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就坚定的走下去。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太多的人都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包括我,包括老步……只要不在一起,总有淡忘的那一天。” 袁喜轻声地说好,然后就挂了电话。 何适打电话来说他父母明天就要到了,让袁喜准备一下,到时候和他一起去接机。袁喜放下了电话心里有些忐忑,不管什么媳妇,第一次见公婆总会提心吊胆的。给皮晦打电话商量对策,皮晦笑,说:“袁喜,你别紧张了,你挺有老人缘的,我妈就一直恨她生的不是你呢,还说如果可以,她愿意拿我们姐俩去换你一个,你听听,她这话多让我们寒心啊,连我姐那么淑女的人都翻了白眼。” 袁喜被她逗笑了,心里果然轻松了些,随意地和她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对面桌的同事看了看她,笑着问:“怎么?要去见公婆了?” 袁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同事又笑道:“以前还以为你得和那个步怀宇在一起呢,袁喜你都不知道,以前咱们这座大楼里有多少女人妒忌你呢!想不到你却不知道抓紧点,还是让他给跑了!不过现在这个也不错,袁喜你运气还真好!” 袁喜脸上有些尴尬,那同事见了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讪讪地看了她一眼,忙住了嘴,笑着打了个哈哈就低下头装作去整理文件。 气氛正尴尬着,袁喜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接起来想不到竟然是e的电话,她说:“袁喜,我现在你公司楼下,你下来一下吧。” 袁喜有些愣,想不到她怎么会来找自己,何适不是说她已经回美国了么?她怔了怔,还是打算下去看看,便抬头对同事说道:“ 李姐,我出去一下,一会头回来了,你帮我说一声吧。” 那李姐忙笑着挥了挥手,笑道:“去吧,去吧,要结婚的女人就是忙,你看你电话都没断过,赶紧去吧。” 刚出了写字楼,就看到e正站在路边上等着,见到她出来冲她招了招手,喊道:“这边。” 袁喜有些迟疑地过去,询问地看着e。e淡淡笑了笑,说道:“有人想要见你,就在附近,你跟我过来吧。”说着便转身往街对面走过去,她的脚还没有好利索,虽穿得是宽松的休闲鞋,可走起路来还是有些跛的样子。 袁喜不知道她要带自己去见什么人,见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自己,只得在后面跟了上去。e进了对面街角处的一家咖啡厅,走到一个中年妇女面前低头说了几句,眼睛又瞟了瞟身后的袁喜,便起身走到远处的一桌独自坐下了。袁喜嘴里有些苦涩,慢慢地走到那个中年妇女的桌前。 她认的这个人,虽然没有见过本人,却早已见过照片。五十多岁的妇人,微微有些发福了,却丝毫不觉得臃肿,只显得福态。白净细腻的脸庞上只浅浅有些细纹,看得出她很注重日常的保养。袁喜心中苦笑,该来的还是来了。她抿了抿唇,往前欠了欠身体,轻轻地叫了一声“伯母”。 没错,这就是何适的母亲,原本应该明天才会在机场见到的未来婆婆,现在却在e的带领下提前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不会傻到不知道她来干什么,可是她却发现自己并不害怕。她已经麻木了,她突然间有一种想大笑的感觉,果然又被自己猜对了,在她准备着和何适的婚礼的时候,何适的母亲又跳出来了。 何母温和地笑了笑,很礼貌地站起身来说道:“袁喜吧?请坐下吧。” 袁喜连忙又弯了弯腰,等何母先坐了才在对面坐下。 何母说道:“我想我不用自我介绍了,你既然叫我伯母,就应该知道我是谁了,是不是?” 袁喜点头,不卑不亢地看着何母。 何母笑了:“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见见你了,可一直总是没机会。今天见到了,我很满意,你虽没照片上漂亮,可人看起来却觉得舒服,一看就是个很稳当的孩子。” 袁喜有些愣了,她准备了迎接何母的打击,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一段开场白来。 何母笑了笑,继续说道:“很奇怪,是么?男友的母亲这个时候出现都是来挑女孩毛病的,你怕是都 已经提了精神在等着我棒打鸳鸯吧,是不是?” 小夜整理手打~ 第42章 何母笑了:“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见见你了,可一直总是没机会。今天见到了,我很满意,你虽没照片上漂亮,可人看起来却觉得舒服,一看就是个很稳当的孩子。” 袁喜有些愣了,她准备了迎接何母的打击,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一段开场白来。 何母笑了笑,继续说道:“很奇怪,是么?男友的母亲这个时候出现都是来挑女孩毛病的,你怕是都已经提了精神在等着我棒打鸳鸯吧,是不是?” 袁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何母慢慢地抿了口咖啡,把杯子放下,平和地看向袁喜:“其实对于何适娶哪个女孩我并不怎么在意,儿子爱的就是我们喜欢的。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只希望他能够幸福。我和他爸爸在美国打拼了这么多年,就是希望能给他一个好的生活。呵呵,也许说这个你不太认同,可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岁数就会知道了,人活这一辈子说的许多大话都是空的,到了后半辈子就是为了儿女活着,为了他们拼,为了他们挣。” “伯母,”袁喜轻声地打断她的话,“您否定我的理由是什么?我的家庭么?” 何母淡淡笑了笑,说道:“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袁喜自嘲地笑笑:“从小老师就教导我们说话要婉转,即便批评人的时候也要先说几句人的优点,您已经说了我的优点,后面就应该是我的缺点吧。再说您既然提前来见我,便是有些话是不能当着何适说的。您说吧,是因为我的家庭么?” 何母欣赏地看着袁喜,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你的家庭,我们并没有嫌弃过你的家庭。我们的钱虽然不算多,可却也足以让儿子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我们并不需要用儿子去做商业上的联姻。” “那是为什么?”袁喜问。 何母轻叹一口气,说道:“我知道我是来做恶人的,虽然我并不想这样做,可我没有别的办法。”她转身从皮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来递向袁喜,“你看看这个吧。” 袁喜没有去接,只是沉着地看着何母,问:“这是什么?” 何母无奈地笑了笑:“不是钱也不是支票,你是个好姑娘,我不想侮辱你,也不想侮辱我自己,你自己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袁喜的心脏停跳了一拍,不知 为何突然就恐慌了起来,她怔怔地伸手接过文件袋,强控制着手指从里面缓缓抽出几张纸出来,是份检查报告,姓名那一栏里填的是大哥的名字——袁青卓。太多的专业术语,太多的英文缩写,这一些都让袁喜看起来很是费力,可她却还是看明白了一些,这是对大哥身体的一个全面检查,不是关于盲肠炎的手术,而是他的痴傻。 她不解地看向何母。何母怜悯地看着她,轻声说道:“你大哥痴呆是先天性的,简单的来说就是遗传的问题,这种遗传病的发病率很高,几乎会有一半的子女显露出来,而就算正常的,可还是会往下一代遗传。”何母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袁喜,我们可以接受你有一个傻子大哥,可我们没法接受一个痴呆的孙子或孙女,也许会有正常的,但这种提心吊胆太折磨人了,我们承受不了……” 袁喜的脑子嗡的一下子就炸开了,剩下的便是一片空白,只茫然地看着何母的嘴唇一张一合。原来傻的不光是大哥一个,原来她身上也携带着同样的基因。她的儿女,儿女的儿女,身上永远会携带着这些基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生出傻子。 “袁喜,你能理解我们的心情么?” 袁喜僵硬地点了点头,理解,她怎么会不理解,一个痴呆的大哥已经让她不堪重负,如果再有一个痴呆的儿女,她不敢去想,真的不敢去想。 “何适爱你,是真的爱你,我想即便他知道了这些也会因为爱情和你在一起,我们拦不住。可袁喜,如果你也真的爱他,就请为他想一想,他为你舍弃父母抛弃家庭,为了你放弃在美国的事业,你能给他什么?你连一个完整的家庭都无法给他。年轻的时候也许爱情最大,可到了我们这个岁数,你就会知道大家就是在为孩子活着,而没有孩子将会是婚姻里无法弥补的缺陷。”何母伸手覆到袁喜的手上,痛心地说道:“袁喜,如果你们非要在一起,我没什么好说的,明天你就和何适一起去机场接我们,我就当作今天没有见过你。可是作为一个母亲,我还是想恳求你好好想了想,如果你真的爱何适,你为他好好想想。也许你们现在分开了会痛苦,可这样的痛苦比起一生的痛苦来要少的多。” “别说了!”袁喜说道,手放在桌下握成了拳,又松开,然后又握住,再松开,几次过后,她终于听到自己干涩的不成样子的声音:“我明白了。” “我还有工作,先走了。”她匆匆地站了起来,身体碰到了桌子,杯子里的咖啡被晃了些出来,撒到洁白的桌面上, 有些异样的刺目。快到门口的时候路过e那桌,e从桌边站了起来,默默地看她,眼神中竟也带了些怜悯。 她竟然也在怜悯自己!袁喜停下,说道:“我很佩服你,真的很佩服,这份检查是我大哥住院的时候你安排的吧?”她冷笑,又问:“你说何适要是知道了这些,他还会认为你善良单纯么?” e的脸色刷地白了,睁大了眼睛看着袁喜。 袁喜忽地笑了,有些恶毒地看着e,轻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我永远都不会说的,你在他心里一直会是善良纯真的,他会一直对你内疚,觉得对不起你,可惜,他偏偏不会爱你,就算你们在一起了,被他藏在心底的人,也只是我。” 她看着e的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看她的唇抿成苍白的一条线,看她的眼睛里怜悯消去换上怨恨。袁喜笑了,她不需要e的怜悯,一点也不需要!她挺直了脊背扬着下巴走出了咖啡馆,不管身后有谁的目光,她都不能倒下去。 可当转过街角,转到e她们视线再也不可能看到的地方,袁喜却突然疯了般的往前跑去。顾不上路人怪异的目光,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再也迈不动脚步了,袁喜才停了下来弯了腰用手抓住胸前的衣襟急促的喘息着。 她预想过所有可能出现的困难,却没有想过这样一个结果。何母的到来不仅终结了她和何适的未来,更是打碎了她所有的未来,大哥是傻子,她的儿女也可能是傻子。原来,她的一生真的只是来背负大哥,她不会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不会有的,不会有家庭,不会有儿女,只有大哥,只有傻子,傻子,傻子…… 袁喜用力抱了肩,她想哭,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哭不出来。她没有力气再去上班了,她得回家,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让自己好好地睡一觉。这世界上单身的男女多了去了,她也是可以独身的啊,她想,再说了,就算想结婚也可以找一个不想要孩子的男人啊,结婚不就是找个伴么?和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袁喜,”她低低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没事的,你不能倒下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有父母,你还有大哥,你还有家,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真得是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回到家里,母亲正在打着电话,见到袁喜突然回来急急忙忙挂了电话,有些心虚地看着袁喜。袁喜无力地笑笑,说:“妈,自己家里,你打电话就打吧,没事。”说着就拖着脚步往里屋走,她需要睡一觉,睡 醒了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母亲却在身后凑了过来,提醒她脱了外罩,替她接过来后又一脸讨好地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妈,你有什么事?大哥呢?怎么不见他?”袁喜使劲的扯了扯嘴角,柔声问。 “你大哥在里屋睡觉呢。”袁母忙回答道,又咂了一下嘴,犹豫地说道:“袁喜,我跟你商量个事行不行?”她飞快地瞥了袁喜一眼,然后又把视线闪开,“刚才给小红家里打电话,小红家里觉得挺满意的,别的都挺好,说就差一个戒指,说,说小红挺喜欢你戴的这个戒指的,想——” “妈!”袁喜哑声喊道,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她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渐渐不成样子,哆嗦着把手上的戒指褪下来,举到母亲面前,盯着母亲颤声问:“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的订婚戒指?” 袁母没想到女儿的反应会这么激动,不由得拉了拉嘴角,不高兴地嘟囔道:“你们不是都要结婚了吗?还要这个东西有嘛用,不当吃不当穿,再说了我不是也为了你省钱嘛,买新的也是花你的钱——” “妈,我是你亲生的吗?”她问,眼神几乎近于绝望。 袁母一愣,怔怔地看着女儿。 袁喜闭了眼睛指着门口颤着声说道:“滚!滚!” 袁母脸色刷的一下子就变了,气急地指着袁喜骂道:“我是你妈!你让我滚?” 袁喜突然笑了,有些疯颠的笑了。她的意识仿佛已经从身体里抽了出来,就这么浮在半空中看着这个疯笑的自己,看着自己笑着把戒指塞进母亲的怀里,听见自己笑着对母亲说:“我怎么忘了你是我妈了呢?好,好,你是我妈,我不能让你滚,我自己滚,我自己滚。” 袁喜想她一定是疯掉了,不然她的意识怎么可以这么冷静地看着下面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呢?看着那个女人在母亲惊愕的目光中出了门,踉跄着下了楼,然后浑浑噩噩地在大街上游荡着,在人群中穿梭,在车辆间行走。她突然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多的车辆却也撞不死这个女人呢?撞死了不就是什么都结束了么? 她没穿外套,脚上甚至穿得还是拖鞋,有很多行人都奇怪地看她,可她竟然一点也不介意了,她想她真的是疯掉了。她为什么没有壳呢?如果有一个壳可以钻进去多好。可她为什么没有呢?这城市真大啊,可她为什么却找不到她能去的地方呢? …… 张恒接到小区保安的电话, 作品相关 (9) 喜,几次张了口却又闭上了,像是心里憋了什么话。她的眼睛也有些红,看样子昨夜也没睡好。袁喜看到了不仅冷笑,有些恶毒地想不知道她是心疼自己的儿子没法娶媳妇了愁得睡不着觉,还是心疼白花在小红身上的一万多块钱。 临出门到时候,袁母把戒指还给了袁喜,自以为是地劝她:“跟他散了就散了,以后找个更好的,我看步怀宇就比他强得多!他对你大哥多好,一点也不嫌弃你大哥!……” 袁喜接过戒指没说话,没等母亲的话说完就出了门。步怀宇?她连何适都要不起了,还有什么资本去要步怀宇? 单位的同事看到袁喜的反应基本上都瞪圆了眼张大了嘴,虽没好意思问什么,不过那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却泄漏了大家的好奇。不过也不是全无好处,昨天没有请假就跑了,主管本来火了,把袁喜叫进办公室刚想批一顿,可一抬眼看到她那副尊容便不忍心了,到嘴边的话又都咽了下去,挥挥手就让她出去了,寻思这姑娘不知道遇到什么可怜事了,怎么能把整个脸都哭肿了呢? 中午的时候,为了避免自己的尊容吓到更多的花花草草,袁喜没有下去吃饭,刚啃了几块饼干,就看到一个白色的餐盒“啪”的一声从天而降,落到了她的桌子上,她愣愣地抬头,然后就看到了步怀宇的一张冷脸。可就连这张能冻死人的脸在看到袁喜的脸以后都不仅是一怔。 袁喜自嘲地笑,心道这回可真是肿大发了,怎么谁见她都是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为什么不去吃饭?”他冷声问。 袁喜冲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问:“你觉得这个模样还能下去么?”她的眼皮肿得跟水泡似的,鼻子也是又红又肿,就连嘴唇都是肿的,像是把一张脸都泡在了火碱水里,五官都发了。 步怀宇有些内疚,眼睛和鼻子那是她自己哭肿的,可嘴唇却是被他咬肿的,仔细看连牙印都还能看到。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他表现内疚的时候,于是他继续冷着声音问道:“都这个样了为什么还来上班?” 袁喜嗤笑:“不上班怎么办?难道要去喝西北风。” 不上班?笑话!那是有钱人才能享有的权利,她袁喜会是有钱人么?她信用卡上还透支着好几千块钱呢! 步怀宇一愣,想不到袁喜怎么突然又换了这个脾气,每句话都噎人!他不想和她计较这个,只是微皱着眉头说道:“赶紧吃饭吧,一会就凉了。” 袁喜端起来递给步怀宇 ,冷淡地说道:“我消受不起,你自己吃去吧。赶紧走,一会我同事就回来了。” 步怀宇没有接,只是看着她。两人正僵持着,外面就有人回来了,是袁喜的几个同事,结伴在楼下吃了饭上来,一进门看到步怀宇站在袁喜桌前,都是咧着嘴抽凉气,立刻把步怀宇的突然出现和袁喜的肿眼联系在了一起。有胆大的过来和步怀宇打招呼,步怀宇淡淡点了点头,然后接着再盯着袁喜。 他豁得出去,袁喜可豁不出去,虽然她早已经下了换工作的决心,可就算是换工作也得是过了年之后的事情,在这之前她可还得在这混生活,她不想被吐沫星子淹死,于是只得妥协,把餐盒放回到桌面上,低声对步怀宇说道:“你先去上班吧。” 步怀宇还是不动地方,袁喜咬了咬下唇又加了一句:“我马上吃。” 这世上什么传的最快?流言!还没到下班的时候,袁喜甩掉未婚夫重新又钓上步怀宇的八卦便传遍了大楼。后面的几天各种演义版本在大楼里上窜下跳,而且还都说得有理有据,有鼻子有眼。或多或少地传到袁喜耳朵里些,袁喜自嘲地笑,想她活着还是有点用处,起码可以娱乐大众。 戒指是她求皮晦给何适送回去的。她没敢和皮晦说是何适母亲来找她的事情,只是说她突然发现她不爱何适了,她爱得是步怀宇。皮晦愣了半天,然后就指着她说:“我真想抽你,这招人恨的事为什么总是找我做。既然不爱那早干吗去了?虽然我也不怎么稀罕何适,可也没有你这么玩人的呀。人家父母都过来了,你这里却又不结婚了,你逗着人家一家子玩呢?你过家家呢?说结婚就结婚,说不结就不结,我说袁喜,你人品都让狗吃了?怎么反过来正过去你都有理啊?你讲起道理都一套一套的,一会是何适,一会又是步怀宇,你干吗呢?你有个准性没有?你当这是干什么?你挑柿子呢?” 皮晦从来没对她说过这么狠的话。袁喜陪着笑,心里却在滴着血,没有人知道她比任何人都期盼过这个婚礼,那曾是她对于幸福的向往,是支撑着她面对不堪的家庭时的力量。 皮晦送了戒指回来,跟在袁喜屁股后面一个劲地长吁短叹,到最后袁喜实在受不了了,只得转回了身子无奈地看着皮晦:“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何适……”皮晦咂了一下嘴,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看着挺不忍心的,几天的功夫……都瘦得不成样子了。” 袁喜垂下了眼帘,遮掩了所有的情绪。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 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除了让自己麻木。 从那以后何适便再无消息,袁喜依旧是上班下班,像是被上满了弦的钟表,走得精确无比。步怀宇却突然变了性,每日中午都准时到二十二楼去找袁喜一起吃饭,晚上下班再送袁喜回家,看样子是分明是摆出了一副热烈追求袁喜的姿态。可谁还没见过整天冷着一张脸追求人的,所以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 袁母很是消沉了几天,一个人坐着的时候总是发呆,见女儿回家后就把自己关进屋里,她几次想去敲门,可刚举了手却又犹豫了,在门口转悠几步再低低叹息一声走了。直到后来有一天她见步怀宇送袁喜回来,她的眼睛才又有了点神采,总是不住地偷偷打量步怀宇和袁喜,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青卓见到步怀宇非常高兴,虽然他只是个孩子的智力,可是却也感觉到这几天家里气氛不对,每日里也不敢吵闹,只是乖乖地坐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见步怀宇拿了大包的零食给他,他也兴奋起来,拉着步怀宇颠三倒四地说着话,还不顾母亲严厉的眼色,一个劲地缠着步怀宇带他去游乐园玩耍。 步怀宇和颜悦色地笑着,极有耐心地哄着青卓说:“你刚做了手术不能去玩那些,等周末我带去你动物园好不好?” 青卓拍着手叫好,袁母虽然嘴里呵斥着儿子,可心里的欢喜却溢于言表。 袁喜以为步怀宇随口应付大哥,谁想到周六的时候他真开车过来接青卓去动物园,青卓高兴地直蹦,连外套都顾不上穿就要拉着袁喜出门,她不忍让大哥失望,只得帮他穿好了外套领他出门。 步怀宇却停下看着袁母说道:“伯母一起去吧。” 袁母一愣,连忙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去就好了。” 有些紧张地看向袁喜。步怀宇笑了笑:“去吧,您自己在家里也没事,我们中午就不回来了,带着青卓好好玩一天。” 袁母呐呐地看向袁喜,袁喜低头帮青卓整理着衣角,淡淡说道:“一起去吧,我怕管不了大哥。” 袁母眼圈突然有些红,连忙应了一声,转身进屋收拾东西。步怀宇见她收拾了很多吃的东西,便笑着阻止道:“伯母,不用带吃的了,饿了就在外面吃好了。” “呀,那得花多少钱!什么东西都贵的要死,还是自己带着划算。”袁母说道。 步怀宇把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重新放回到餐桌上,笑道:“真的不用了,我答应青卓 带他去吃大餐的。” 袁母看着桌上的面包之类的还是有些不舍,犹豫着说:“要不你们去吃,我吃这些就挺好!” 步怀宇笑着摇了摇头,拉着袁母出门。青卓早已经在旁边等得不耐烦了,一个劲地催促他们:“快点,快点!” 去年他们也曾这样一起出游过,大哥在车座上兴奋地扭动着身体,不时地指着街上的什么东西惊喜地问着步怀宇,而他面上一直带着淡淡地温和的笑容,对大哥的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很认真。 看着这样的情景,袁喜神情有些恍惚,就是那次的出游,让她坚持了四年的守候产生了动摇,也就是那次出游,让她知道了他心底隐藏着对另一个女子的愧疚与牵挂。 同样的画面,相隔还不到一年的时间,现在想起来却觉得久远,不知道是人疲了还是心倦了,仿佛与一切都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到眼里如此的真切,伸出手却触手冰冷,感觉不到一丝热气。 出书版手打章节: 同样的画面相隔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想起来却觉得久远,不知道是人疲了还是心倦了,仿佛与一切都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在眼里是如此的真切,伸出手却触觉冰冷,感觉不到一丝热气。 开始的时候,她曾一到中午就故意加班,然后磨蹭着不去吃饭,他了不多说话,就是坐在一边静静地陪着她,偶尔会翻看一下当天的时事新闻,决不催促。她硬不下心来,因为知道他的胃不好挨不得饿,再说她脸皮也没那么厚,受不了同事们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到最后也只有乖乖地跟跟着他去吃饭,然后晚上再乖乖地坐着他的车回家。 地她摸不透他的心思,他的眼神总是太深远,像是探不到底的样子。她想他是可怜她的,虽然他从没明说过什么,可她也能看得出来。她的家庭、她的境遇足以让每一个强势的男人都产生同情心,然后以一副求世主的姿态站在她的面前。可是天知道她多么痛恨别人的怜悯。是的,她痛恨,她的一辈子都在努力地做一个强者,可以别人的眼里却偏偏成了一个柔弱的对象。她痛恨这样的自己,连带也痛恨那些用怜悯的眼神看自己的人。 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她总是胡思乱想,前世今生神神鬼鬼她都想过。东方人讲究因果报应,那么她今生的苦果便是上世种下的因,她不需要别人的怜悯。而西方人说人生来应时有罪的,那么就让她自己来赎她的罪恶,她也不需要别人的牺牲与施舍。 步怀宇越是这样对她,就 彷佛以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在心里反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不需要他这样对她,也不值得他这样对她,他太优越而她太不堪。有时候她也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情太多便成了怨,恩太多而成了仇吧。 地虽然袁母没有明确地表示什么,可看得出她接受了儿子不能结婚的事实,她给说媒的人打了电话,表明退婚的意思,并提出了要求女方退还彩礼。袁喜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答复母亲的,只是袁母很快便决定要带着青卓回老家。 袁喜没有挽留,她也不想挽留,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心神俱疲了,急需一个人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不然她怕自己哪天走在大街上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皮晦、步怀宇和张恒都过来送辊袁母和青卓。青卓照旧是舍不得歧意,人都在火车上了还央求着步怀宇,说下次他再来的时候一定要带他去游乐园玩。 袁母神神秘秘地把袁喜拉到一边,偷着瞄了一眼旁边的青卓说话的步怀宇,小声地说:“步怀宇这人行,我看他对你也是真心的,你别总是拧,你哥有病,不见得你有病,你就结婚生孩子,放心,妈给你打包票,孩子绝对不会出问题。”她停了一下,正想接着说下去,袁喜却已转过身子往大哥那边走了过去。 送走了母亲和大哥,紧接着就是送张恒。他被国外的父母催得紧了,虽有不舍,但也只得走了。袁喜请假去机场送他,见他仍是笑嘻嘻地和皮晦开着玩笑,皮晦眼圈却已经红了。张恒一脸痛惜地拍皮晦的肩膀,大声感叹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到最后竟然是你皮晦用眼泪来送我。”说着又转头看袁喜,喊,“我说袁喜,你真让我失望,你看看皮晦都哭了,你咋都不给我哭两声呢?咱怎么说来着,不是说好了让你抱着我哭吗?” 他张开胳膊走向袁喜,在路过步怀宇身边时却突然又转了方向,给了步怀宇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凑在他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转着头一脸坏笑地看着袁喜,步怀宇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目光迅速地在袁喜的脸上闪过不,然后狠狠地了张恒肩膀一拳。张恒夸张地大喊一声,嚷嚷道:“既然都打了,那我也不客气了。” 说着竟往袁喜这里紧走两步,趁袁喜还没反应过来把她一把拉进了怀里,用力地抱了一下,“妹妹,坚强!”他低声儿说道。 这一句“妹妹,坚强”,却差点儿让袁喜失声痛哭,她把头死死地埋在他的肩头,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去扑哧笑了起来,语调轻快地逗道“行了,赶紧起来吧 ,不然我一会儿非得被某人揍得上不了飞机不可。我说袁喜,你要是对我有意思你倒是早说啊!我这都要上飞机了,你才真情流露,这不是成心让我走不踏实嘛!” 袁喜有些窘迫地抬起头来,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正想解释几句,抬头却看到张恒的视线正越过自己的头顶看向后面,看着看着他突然脸色大变,慌忙提了小行李箱冲着大家喊了一嗓子:“兄弟们,改天再回来探你们,先闪了。”说完竟然也不等大家的反应,转身就往安检口疾走。 一伙人都愣了,心道这是哪一出啊,还没明白过来呢,就听见后面有个女孩子大声喊:“张恒,你站住!”这不喊还好,一喊张恒反而跑得更快了,眼瞅着人就没影了。一个身材高挑打扮时髦的女孩子从袁喜身这冲了过去,追到安栓口处被工作人员截住了,然后她居然在众目睽睽下脱掉自己的一只高跟鞋冲着张恒的背影就扔了出去!嘴里还恨恨地大骂道:“你奶奶的,我让你跑!告诉你浑蛋!有本事你就跑火星上去,不然咱们没完。” 地大家都傻了眼,谁也想不到那个脸上总是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的张恒,最后竟是被一个女孩子以这样的方式“送”出了国。 这生活,还真是一场悲喜难分孤戏剧。你永远也想不到下一幕会是悲还是喜,又或者干脆是一场闹剧。 该歧意的走了,不该走的也走了,剩下的就只有她和他了吧。袁喜想,她也该走了吧,走了就不相见了,不相见了也就能相忘了。佛经上说:心无挂碍,无碍故,无恐怖。只要没有了挂念,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从机场回到公司,办公桌上摆了封航空信,她打开,朝左面只有一张精致的红色请柬。打开,一面是一对新人的婚纱照,笑容灿烂,照得都很漂亮,另一面用极漂亮的字体印着“何适先生和郑好女士邀请您出席他们的婚礼”,下面还详细注明了婚礼举行的地眯以及时间。原来e的中文名字竟然叫郑好,“合适”与“正好”果然是天作这合,不要说双方的品貌家世,就连名字都像是生来配对的。 一看就是没有诚意,连往返的机票都没有,分明就是不想让人去。她自嘲地笑,拿了信封和请柬去碎纸机那里,慢慢地填进去。请柬有些厚,碎纸机吃得也有些费力,请柬背面的几个铅笔字在她面前晃了半天才一点点消失。她认出是何适的笔迹,手写的,笔力几乎贯透纸背,他说:如你所愿。 是的,如她所愿,除此以外便再无一字。这就叫做结束吧,她想。她和 步怀宇依旧那样别扭地相处着,如果不细看他俩的神情的话,他们也算是一对情侣吧。他接送她上下班,就连中午饭都在一起吃了,分明都是热恋中的行为了,可两人的气场却都有些奇怪,他冰冷她淡漠,两人之间没有一点儿情人之间应的亲密。 过了元旦很快便是春节,步怀宇送袁喜回家的时候说他家里约好了今年要回去过年,恐怕不能在这里陪她了。袁喜淡淡地笑了笑,说没事,反正她也打算回老家过年。步怀宇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袁喜笑了,说:“没什么反常的,我都四个春节没有回去了,再怎么样那也是我家,还有我爸呢,我得回去。” 步怀宇心里隐约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她的心思他能猜到一些,也知道有很多事情需要和她说清楚,可他又很清楚那些话的分量,所以一直不敢轻易说出口。还是等从家回来再说吧,他想。 他放假放得早,走的时候袁喜还没有放假,他没让他去送他,只是在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嘱咐袁喜说:“回去别..闹气,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父母。”袁喜点头:“好”。 他眼神沉了一下,一反近日来的冷漠,轻轻地把袁喜抱进了怀里,低声说道:“别胡思乱想,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她没有回答,第一次放纵自己把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汲防着他的温暖。就让他再贪婪一次吧,她想,从此以后她与这个男人便形同陌路,不管他是喜欢她也好,怜悯她也好,起码他现在给了自己温暖,而这一份温暖将会支撑她走很远。 步怀宇走了,虽然走得并不放心。袁喜并没有回老家过年,她辞了工作,找好了新的房子,然后把出租屋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才打电话把皮晦叫来替她搬家,顺便也把她自己的东西搬走,要么搬回家里去,要么就搬到肖墨亭那里。 皮晦看都打好包的东西,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袁喜好半天才喃喃地说出一句话来:“袁喜,你总是给我惊喜。” 袁喜笑了,“反正你也有地方住,就别糟蹋钱和我一起租房子了。我新租的地方是一居室,虽然地方有些偏,可房租便宜,你要是哪天和肖墨亭别扭了,你照样可以往我那里跑,我还收留你,咱们睡一张床就行。” ?地皮晦连忙扭过头去“呸”了两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不算数的。”她转过头来又瞪着袁喜训,“我肖墨亭和好了,你少又咒我啊。”她和肖墨亭这次冷战了好久,前些日子才有些回暖 ,到现在才算是又恢复到以前的甜蜜,经过这么一场闹,她算是明白了点儿事,总是教育袁喜说男人不能光是靠训也得靠哄,反过来也同样,男人也不能光是靠哄也得靠治。 袁喜笑而不语,低着头继续整理着琐碎的东西。皮晦突然有些转过味来问:“大过年的,好好的你搬什么家呢?这步怀宇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收拾包袱要搬家,你不会是要跟他玩失踪吧?” 袁喜心虚地笑了笑,说道:“又不是演电视,玩什么失踪?再说我要是真玩失踪也不会让你知道我住哪儿了,你肯定憋不住。我只是想换一个环境,很早以前就想换了。” 皮晦不审有些狐疑,“真的?那为什么非要挑这个时候?步怀宇知道吗?” 听她问这个,袁喜突然沉默了下来,皮晦一看她这反应就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丫头和步怀宇之间一定是又出问题了,她问题:“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前些日子不是才和我说你爱他吗?不会又变卦了吧?袁喜,你谦让一我说你什么好?你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不全因为他,”袁喜突然闷声说道,“我只是觉得倦了,不管是对谁我都没什么力气爱了。我不想整天都被这种情啊爱的事情烦,我想去实现我自己的价值。” 皮晦气结,看笑话似地看着袁喜,问:“什么价值?国家元首?商业精英?袁喜,你脑子没出问题吧?” 袁喜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皮晦,“没有那么远,只不过是我想人总不会只为了爱啊恨的活着。我想通了,我自己一个人去追求我的幸福,不需要非得给自己找一个男人。” “幼稚!”皮晦笑,伸了手指戳袁喜的脑门儿,“你脑袋进水了?步怀宇有什么不好,你干吗非得拒绝他啊?因为他有儿有貌?我告诉你袁喜,一次两次那叫清高,再多就叫矫情了。再说了,你自己不是也说爱他了吗?你逗着大家玩呢?你又是换工作又是换房子,还说不是躲步怀宇,你把大家都当傻子吗?” 袁喜说不出话来,这的确是有些掩耳盗铃。不知道是不是她那些可怜的自尊在作崇,她就是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她不需要步怀宇的施舍,不管是金钱还是感情。她也想过要平淡地和他相处,就像以前两人还做朋友的时候。可那个吻太过深刻,横亘在他们之间,她知道,他们再也走不回去了。 很多事情皮晦并不知道,当然也不会理解袁喜这样别扭的行为,见袁喜低着头不说话了,她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里也有些 厌烦了,她总觉得这半年来袁喜的变化太大了,彷佛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袁喜了。 “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从没听进去过。”她说,脸上掩不住失望,从床边站起来空了大衣往外走,“东西我的电话让搬家公司过来搬好了,反正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还有,如果你真的打算躲步怀宇,你的住址和新换电话最好连我也不要告诉。我这人嘴不严,你知道的。” “皮晦......“ 皮晦似笑非笑地看着袁喜,”其实我觉得你这些都是在折腾自己,像步怀宇那样的人,只要你和他说明了,我不信他两袖清风会去死皮赖脸地纠缠你,袁喜,我说这话你别不高兴,你真的变了,你从来不这么偏执和极端,也许你真该找个地方自己好好去琢磨琢磨。等你彻底想通了再给我电话吧,反正我的电话又不会变。” 皮晦说完就赌气走了,袁喜有些虚脱地坐在床上,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自嘲地笑笑,这下可真是都走干净了,竟然连皮晦都走了。她缓缓地把头埋在了手掌里,其实,她真的不是想以这个方式来逃避步怀宇,她逃避的是她的过去,她所有的过去,包括她的家庭,她的工作,这所房子以及何适和步怀宇......除夕那天晚上,袁喜给自己煮了一袋速冻水饺,吃完了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上的春节晚会,这是她在外面过的第五个春节,也是最冷清的一个,她真正地成了孤家寡人。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她的手机也跟着响了起来。她开始以为是皮晦就拿了过来,可显示屏上闪动的却是步怀宇的名字,她犹豫了一下,直接卸下了电池。 初一她在家里睡了一天,算是养足了精神,初二一早便开始动手笨手搬家,可大过年的没人搬家,就连搬家公司都放了假。好在她东西本就不多,又没什么大件,只是些零零散散的生活用品,一个人多跑几趟也就够了。没想到搬家想着简单,搬起来却着实不容易,一直折腾到天黑,她那点儿破家当都还没搬利索,为了省钱,她都是打车搬东西过去,然后倒公共汽车和地铁回来,可最后这一趟她实在是累得没气力了,便狠了狠心直接打车回来了。 出租车直接开到了楼下,袁喜付了钱,想了想又和司机商量,能不能在楼下等她一会儿,她上去拿一些东西下来,接着再把她载回去,不过这等人的这会儿功夫可不能算钱和。那司机有些犹豫,袁喜连忙又补充道:“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东西都是准备姨了的,拿了就能下来。你出去也不见得就能前后夹击上 第十一章 春暖花开 纠缠未完- (1) 恬淡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皮晦和肖墨亭经过了七年多的爱情长跑,总算是看见了婚姻围城的大门。四月底皮晦拉着袁喜去试婚纱。明明是二尺一的腰却非要挤进一尺九的裙子,结果可想而知。皮晦的脸不知道是被气红的还是憋红的,对着试衣镜恨恨地掐自己的腰。 m袁喜站在一边捂着嘴偷笑,被皮晦从镜子里看到了,用鼻子哼了她一声,说:“你少幸灾乐祸!你看看你自己的腰,比以前也粗了不少。” 袁喜笑而不语,皮晦一时心血来潮给她挑了件紧身的小婚纱,非撺掇她也试一试,旁边的店员也一个劲儿地劝袁喜试试看,袁喜挨不过劝,再加上自己也有些动心,便抱着婚纱去试,还没把婚纱穿好,皮晦就举着她的手机递了过来,“袁喜,你的手机响半天了,是不是你们家步怀宇啊?可没这么缠人的啊,这才半天见不着就想得慌了?” 袁喜羞恼地啐了她一口,腾出手来接过手机,那哭声像是母亲的,出什么事了?她器什么?又听见电话那头有要在旁边小声嘀咕:“你先别告诉袁丫头,别让她路上出什么事,你让她赶快回来就行了,你让她赶快回来就行了。”这是皮晦爷爷的声音,她听出来了,他们不告诉她什么? 打电话的那男人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对袁喜说道:“我是你爸爸的工友,你爸受伤了,你赶紧回来吧。” 父亲受伤了?她心里突然涌起了不祥的预感,如果只是受伤,父亲一定不会让人给她打电话的,母亲也不会哭成那个样子。袁喜强忍着心里的慌张,颤着声音问:“我爸伤到哪里了?你把电话给我爸,我要和他说句话。” 皮晦本来在旁边挑着婚纱,突然听见袁喜的声音不对劲,再回头一看她的脸色白得跟纸一般,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袁喜,谁的电话?” 袁喜像是没听见皮晦的问话,只是对着电话问:“我爸到底怎么了?你让他接电话。”那人像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过了片刻,电话那边清晰地传过来了袁母的哭声,她哭着说:“袁喜,你快回来吧,你爸他出事了。” 袁喜的脑子嗡的一声就懵了,父亲果然是出事了,她得回家,她得马上回家,她这么想着,也忘了自己还站在试衣台上,呆滞地往前走。 “袁喜!”皮晦急忙喊,可还是晚了一步,袁喜一步踏空,整个人往前栽了下来。 最后还是步怀宇陪着袁喜回了老家,他们先坐飞机到了省城,皮晦的 父亲利用关系帮忙给找了辆车,早已在机场等着了,接了袁喜和步怀宇便直接奔向袁喜老家的那个县城。袁喜早已经乱了早已乱了心神,一路上总是自己念叨“没事”两个字,还不时地“安慰”步怀宇说:“家里人就是爱咋唬,老人骨头又硬,摔折了胳膊腿也没什么,养养就好了。你别看我妈那人平时厉害得不行,可真遇见点儿什么事她比谁都没用。” 步怀宇已经提前从皮晦那里知道了实情,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如何安慰袁喜,只是抿着嘴唇用轩揽着袁喜的肩,希望借此给她些力量。袁喜牵强地笑了笑,又和他说起父亲对她多么好,小时候多么疼她,母亲一直向着大哥,只有父亲偏护她,总是偷着给她买些好吃的东西。她就这么颠三倒四地说着话,不敢让自己停下来。 他们到了县城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车子直接开到了县医院,袁喜终于见到了父亲。袁父的遗体已经转到了太平间,被白单子蒙着,静静地躺在那里。 白单子一掀开,袁母又哭着扑了上去,青卓也哇哇大哭,一边哭着一边摇着父亲的身体,“爸爸,你起来,你起来。”邻居抹着眼泪搀袁母,然后又去拉青卓,“你这孩子,快放手,你让你爸走得安稳点儿。” 袁喜反而是最平静的那个,只是默默的在床头跪了下来,然后就呆滞地看着父亲灰暗的面容,步怀宇在身后用力握住她的肩膀,柔声说道:“袁喜,哭出来,哭出来就没事了。” 可她却没有哭,只是茫然地回头看他,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是迷茫地看着他。她这样的反应把步怀宇也吓坏了,他强压着悲痛,用车地捏她的肩膀,低喊:“袁喜,袁喜,你坚强一些,你说他最疼你了,他看到你这个样子会担心的,你别让他走得不放心。” 袁喜低头喃喃道:“他最疼我,他最疼我了。可我呢,我都干了些什么?我五年没回来了,五年了!明知道爸爸想我,可我还是硬着心肠不回来,就因为跟我妈赌气。”她猛地扇了自己一光,然后又要挥手再扇,步怀宇连忙抱住了他,把她的双手钳住,急道:“袁喜,你别这样!你冷静一下!” 她的嘴角已经缓缓地渗出血来,抬起头来看步怀宇,问:“我不是人,是不是?” _步怀宇痛惜地看着她,不敢让她再这里待下去,连忙把她抱起来往外走。她也不反抗,只是听话地让他抱着,手里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喃喃自语“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袁喜病了,一下子就倒了。到 后半夜又发起烧来,睡梦里一直迷迷糊糊地喊着爸爸。步怀宇听得心酸,只得把她的手紧紧地捂在掌中,明知道她什么也听不见,仍在她身边一直和她说着话,希望她到他的声音能够睡得安稳些,别再被梦魇折磨。 睡到第二天中午她才醒过来,烧也退下去,眼睛里不再只是一片迷茫的神色,倒是脸色苍白得骇人,在步怀宇的帮助下,她主持了父亲的后事,先是买好了墓地,又给父亲举行了一个小小的追悼会。他们家在这里没有什么亲戚,袁喜的父亲是独子,只有远房的几个兄弟,还都在外地,平日里很少走动,母亲又是从远处嫁过来的,早就和亲戚断了走动,所以丧事大都是邻居朋友帮的忙,一切都办理完毕已经是一周以后了。 两人都还要工作,步怀宇更是耽搁不起,只得回去上班,临走的时候步怀宇问袁母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袁母拒绝了,她说自己还壮实,领着青卓在这里过挺卫的。步怀宇见袁喜这些日子一直对母亲很冷淡,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给袁母撂下几万块钱,说以后的生活他和袁喜会负担的,让她放心就好。 袁喜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在飞机上,步怀宇劝她,说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好受,让袁喜不要再去怨恨母亲了。 可袁喜却说:“如果不是她逼着我爸去挣钱,我爸就不会去给人扛家具,也就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出事,我永远不能原谅她。”她转过头去,神情漠然,“同样,我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步怀宇默默地看着袁喜,低低地叹了口气,用力地握了握好的手,明明已经是四月的天气了,她的手却冰凉了起来。 到了市里,步怀宇先送袁喜回家,把她安顿好了才又去公司处理这几日积攒的工作,等再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屋里没有亮灯,他本以为袁喜是睡了,轻手轻脚地去她屋里察看,却发现她正捂着被子哭,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坐在床边,拉下她的被子,看见她哭得通红的眼睛。 他没哄她,知道她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于是也不说话,只是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揽入自己的怀里,她的身体先是僵硬,后来慢慢地在他怀里松懈了下来,只是把头埋入他的怀里,双手抓了抓他腰侧的衬衣,放声大哭。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等她哭累了才从卫生间里拿来了毛巾细细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渍。柔声说:“哭完了就过去了,别折腾自己,你父亲爱你,他会体谅你的。” 他一提到父亲,袁喜的泪又流了下来。他 心里一阵阵疼,用后抹也的泪痕,用唇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好了,你也累坏了,早点儿睡吧,别多想了。” 看着她点头,他起身想走,却发现衣角被抓住,她无助地看着他,哑着嗓子说:“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他微愣了一下便脱了鞋跨到床上,从后面把她拥入怀里,轻声说道:“我不走,你睡吧,我抱着你睡。”身后透过来他的热度和他的气息,这一切都给了袁喜无尽的温暖和忠实,让她终于安心地睡去,这一晚,再没有噩梦。 第二天早上袁喜醒过来的时候,身后已经没有了步怀宇的身影,她迷迷糊糊地往外走,正好碰到了赤着上身从卫生间里出来。看到她笑了笑,说:“你得给我洗衬衣,我的衬都被你抹得要不得了。” 她脸红起来,低低地“嗯”了一声也去洗漱,路过他身边时却被他突然拉住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天旋地转起来,惊呼一声连忙伸手去抓他的衣服,可发现他是赤着上身,根本就没有衣服可以抓,只昨赶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你干吗?”他惊问。 他不理她,把她抱入卧室里直接放到了床上。她吓坏了,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慌张地叫:“你干吗?” 他坏坏地笑了,俯下身在她唇上偷了一一个吻,轻笑道:“吓唬吓唬你!” 本来是想吓吓她的,也想逗逗她,让她忘了伤心的事情,可当他的唇碰到她柔嫩的唇瓣时,却突然有些舍不得离开了,于是轻啄变成了浅吻,又慢慢地演变成了深深的纠缠。袁喜的双手慌乱地扶在他的肩上,想要推开他,却又贪恋他的温暖,舍不得离开,他的肩膀是那样宽阔,可以撑起她的天,她的未来。 父亲的突然离世给了她太大的打击,对于父亲的愧疚,对于母亲的怨怼……这一切都把她的精神折磨得疲惫不堪,唯有步怀宇是她的一方依靠,他就这么默默地站在她的背后,扶起她的脊梁,撑起她头顶的这片天。 她的气息渐渐粗了起来,手探入她的衣内,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流连,或轻或重地 这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不管漂向哪里,不管水流多么急,她都将不再惧怕,因为身边有他,有他,就足够了…… 皮晦是在五月底结的婚,原本说好了由袁喜做伴娘,可是袁喜由于父亲去世,便和皮晦说了,皮晦倒也能理解,于是临是抓了同事过来当差。婚礼那天很热闹,皮晦穿了身洁白的婚纱衬得身材更加高挑,她和肖墨 亭携手站在了一起,一张俏脸上满是幸福。不管谁逗她都只是羞涩地笑,全没了往日的泼辣。 喜和步怀宇坐在皮晦同学那桌上,袁喜和他们虽然不是一个院系,但却是一届的学生,再加上大学时她几乎整天和皮晦混在一起,皮晦的同学她也熟识不少,一桌子人喝得很热闹。早有女同学注意了步怀宇,偷偷地和袁喜开玩笑道:“你哪找了个这么jp的帅哥啊?还真是羡慕死人啦!” 袁喜笑而不语,只是偷偷瞥身边的步怀宇,心中荡着淡淡的甜,步怀宇察觉到她的视线,也转过头来看她,嘴角有着温柔的笑意,伸手在桌下捏住了她的手。袁喜脸上有些羞赧,生怕被人发现,极小心地看了一眼四周的人,见没人注意,这才小心翼翼地回握了他的手。 吃到一半,新婚夫妇过来敬酒,一群人扯住新娘不让走,着实灌了肖墨亭和皮晦好几杯才放手。皮晦临走的时候笑着凑在一个要好的女同学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眼神还往袁喜这边瞟了瞟。那女同学也跟着往这边看了看,贼笑着冲着皮晦比画了一个ok的手势。袁喜不解地看着他们两个的动作,皮晦见她看自己,还冲她眨了眨眼睛。 袁喜很快就明白了那个手势的含义,因为皮晦刚走,那个女生就带头灌起了她和步怀宇。步怀琮的性格本来有些淡漠,不是很能合群的那种人,桌上的人也早就看出来了,他们不好对他下手就都冲着袁喜来了。好汉挡不住群狼,一会儿工夫袁喜就被灌得有些晕了,就连步怀宇为她挡酒也喝了不少。 婚宴结束的时候,同学们这一桌走得最晚,袁喜和步怀宇更是落在了最后面。袁喜早就被灌高了,被步怀宇揽了腰才能站住。都说酒壮怂人胆,果然没错,只见她倚在步怀宇的怀里,一手指着皮晦骂:“死丫头,你没安好心。”然后又打了个大大的酒嗝儿,然后接着控诉皮晦,“你故意让他们灌我。” 皮晦嘿嘿地笑着,把手里专门给袁喜留的新娘捧花塞进她的怀里,笑道:“嗯,我这不是为你好吗?早点儿让你卖船票啊。” 袁喜眯了眯眼睛,眼波似水,妩媚地横了皮晦一眼,口齿不清地念叨:“可我们早就卖了船票了,还用你操心!” 这回换皮晦惊讶了,她忍着笑看看一脸不自然的步怀宇,然后又逗袁喜,“你什么时候卖的?” 袁喜早就糊涂了,听见她问,还真微仰了头,锁着眉头想她是哪一天步怀宇上的贼船,肖墨亭那里早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步怀宇虽然不知道她们说 的到底是什么,不过也大概猜出意思来了,见袁喜这丫头真算起来,便略有些尴尬,连忙哄着袁喜:“我们赶紧走吧,别想了。” 皮晦顾不上脸上的妆容,开始哈哈大笑。肖墨亭强忍了笑拍了拍步怀宇的肩膀,说道:“都喝了酒就别开车了。” 步怀宇应了一声,拖着袁喜往外走,在酒店门口招了辆出租车。车子到他公寓楼下,袁喜已经在他身上睡熟了,他只得把她抱上楼去。到了门口,他抱着她没有办法开门,只好把她放下来,一手揽了她,一手去掏钥匙开门。袁喜醒了一下,脸上带着诱人的红晕,很迷茫地看着他。 她温热的呼吸就在他的颈侧,他低头看着她酡红的脸颊,红润的唇,突然就觉得口干舌燥起来,一低头吻上了她的唇。也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她极热情地回应他,把他心头的火烧得更旺。两人一路纠缠进了卧室,衣物胡乱丢了一地, 皮晦和肖墨亭从马尔代夫度蜜月回来,又回了双方的老家拜会七大姑八大姨,再见到袁喜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她给袁喜捎了礼物,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皮晦连说带比划地向袁喜描述马尔代夫的海水沙滩还有阳光,说袁喜如果去的话一定要把防果功夫做好,女人啊,一过二十五岁就不能晒了,说着还拉下了裤腰给袁喜看。袁喜一看就笑了,她屁股上清晰的一个白三角,其余的地方都是棕褐色的,一看就是穿比基尼的时候晒的。 “活该!”袁增笑骂,顺手给了皮晦臀一巴掌。 皮晦嘿嘿笑了,又从袋子里掏出家里做的鱼,在袁喜面前晃了晃说:“我今天来你这里蹭饭可没空着手,我才娘做的鱼,水平绝对比你高。” 袁喜吃过皮晦妈妈做的鱼,的确算得上一绝,见她既然带来了,便不客气地拿了过来,刚掀开盒子闻了一下,突然胃里一阵恶心,连忙放下了餐盒往卫生间跑去。皮晦愣了愣,跟在她后面神情怪异地看她,突然坏笑着问道:“袁喜,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和步怀宇做什么坏事?” 袁喜僵了一僵,从镜子里看皮晦,脸色突然一下子惨白起来,她的月事的确是错过十多天了,难不成真的怀孕了?可他们一直做防护措施的啊,怎么可能会怀孕?难道是那一次,皮晦结婚的那天?可是怎么可能会这么七,那几天明明不是她的危险期啊? n皮晦见袁喜的脸色倏地苍白,有些不理解地看着她:“怎么了袁喜。” 袁喜慌乱不安地看着她,有些惊惶地问:“不可能是真的 ......怀孕了吧?” 皮晦凑近了她,神秘地问:“你们到底有没有做啊?” 袁喜心慌意乱地点了点头。 皮晦看她点头,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得了呗,不就是个怀孕吗?多稀罕啊,整天在一块儿能不怀孕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吗?不成就结婚,放心,步怀宇一定娶你的。” 袁喜却只觉得双腿发虚,完全站不住了,孩子,她怎么可以有孩子!天哪,难道这就是对她放纵的惩罚吗?她脑子里乱成一团,皮晦再说了些什么她一点儿都没有听进去,只剩下满脑子的恐惧。 步怀宇晚上有应酬,回来得有些晚,进门的时候看到袁喜正坐在沙发上发呆,他心里漾起浓浓的柔情,走上前在她旁边坐下,用手臂把她圈进了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问:“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他喝了些酒,气息里带了些微微的酒香,温暖地包围着她,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她闭着眼,把疲惫的身体更深地倚入他的怀里,好久才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怀孕了。” 他的身体明显一僵,不过也是片刻的工夫,随即便恢复了常态,只是收紧了胳膊,把她拥得更紧,然后平静地问:“确定了吗?” 他点了点头,一晚上的时间,已经让她从最初的惊惶失措中冷静下来,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他有权利知道真相,她也需要他的支持来做这个决定。袁喜探出身子从茶几上拿下那个窄窄的试纸给他看,上面有清晰的两道红线。 她自嘲地笑笑,说:“她们说这个的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他沉默着,心中已经猜到了是那天晚上出的问题,他轻柔却坚定地扳过她的身子,面色沉静地看着她,中没有初为人父的惊喜,却有深深的歉意和自责。 她的嘴角轻轻地弯着,没有喜悦,只有苦涩。如果是一对普通的男女,这应该是个令人欣喜的消息吧?毕竟相爱着,又有了相伴一生的打算,还有什么能比一个新生命的到来更让人感到喜悦?可到了她这里,却什么都变了。 “我们怎么办?”她轻声问,语调里透着一种凄凉。 他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好看的唇角用斩抿着,带着他特有的坚毅。说实话,他想要一个孩子,尤其是他和她的孩子,可他却一直不敢在刀子面前表露这份心情,因为怕她伤心,怕她多想。他爱她,如果让他在孩子和她之间选择其一 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 他一向是果断的,可这个决定做起来却让他感到无比艰难。“袁喜,”他轻轻叫她的名字,“我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想要这个孩子,我们就赶紧结婚,如果你不想要,那么我陪你去医院。” 她想要这个孩子吗?她想要啊,可是,她要得起吗?一半的发病几率,即便另外一半不会发病,却也会像她一样带着这个阴影生活下去......不!她受够了,如果这是一个诅咒,那么让它到家朝左就断掉吧。 她颤抖着嘴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发出声音来:“这个周末陪我去医院吧,好不好?” 他不语,心里一阵阵痛,用力把她拥入怀里,用胳膊抱紧了她,轻吻她的发梢,“对不起,是我不好,不会再有了,我保证。” 她在自己的怀里低声啜泣,他明白她的痛,因为他的心也是同样的痛。他们都是理智的,他们也必须理智,可这样的理智需要多少心痛来换呢? 他们预约了周日上午的手术,步怀宇陪着袁喜过去。主治医师是个五十多岁的女医生,看起来有些严厉的样子,她低头看了看袁喜的病历,又抬头看袁喜,冷漠地说:“都是成年人了,为了贪一时之欢就一点儿也不知道珍惜自己。” 袁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低着头说不出话来,步怀宇在旁边握了她的手,淡淡地说道:“是我的责任,是我不好。” 那医生冷哼一声,“当然是你的责任,我就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戴个tt有那么难吗?既然不想要孩子,为什么不早做措施?你知不知道第一胎做掉的话对你妻子伤害有多大!” 步怀宇看着袁喜,嘴角抿得很紧,眼中的自责之色更深了,他用力地握着她的手。袁喜淡淡地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袁喜跟着护士进了手术室,步怀宇倚着走廊的墙壁沉默地站着,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指尖,那上面还留着袁喜的温度。她的手是那样的凉,握在他的手里感觉不到一丝生气,让他从心底感觉恐慌。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可能也是最后一个,就这么放弃了?步怀宇用力地抓了抓头发,焦躁不安地在手术室门口走动起来,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 手术室里的一切都是冰冷的,袁喜静静躺在手术台上,双腿打开到一个让人感觉羞耻的角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风,从她的腿间吹入,一下子便凉透她的心底。恐慌,像汹涌的水,从四面八方向她涌了过来。她明明下了决心的,可不知为何,到了 这个时候,她却害怕了,退缩了。 医生在旁边做手术前的准备,有金属的碰击声传过来。她的心里告诉自己别怕,告诉自己他就在门外陪着自己,这个孩子不能要,他们没有做错,这样做是最好的选择。她把所有的理由都罗列了一遍可她还是怕,到后来竟然浑身战栗起来,不怕,不怕,她轻轻地念叨着,缓缓地念叨着,缓缓地闭上了眼,有液体从她的眼角滑下,落入她的发间,很快便失去了踪迹。 对不起,我的孩子...... 门口突然传来猛烈的撞击声,把正要准备手术的医生和护士都吓了一跳,袁喜震惊地看向门口,门被人从外面大力地踹开,步怀宇总冲了进来,不顾医生和护士的惊讶,一手拉起手术台上的袁喜,坚决地问道:“我们不做了,我们要这个孩子,不管他怎么样,我们都要他!” 袁喜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就这样在脸上恣意流着,泪眼蒙胧中只看到步怀宇挺拔的身影,他用单子包住她,轻柔地把她从手术台上抱下来。她望进他的眼睛,那里面有着无比的坚定...... 怀宇不但搅和了手术,还踹坏了手术室的门,结果除了罚钱还被那女医生揪着训了一顿。袁喜不忍心看步怀宇一个大男人被女医生训得跟小学生似的,只好解释道:“不是我们反复无常,只是我有遗传病,怕传给孩子,所以才会这么矛盾。” 有这个担心可以在胎儿四个月的时候做个羊水检测。”女医生说道,抬了抬眉毛,又随口问:“你有什么遗传病?” 袁喜咬了咬唇,低声说出了大哥的病症。那女医生脸上露出些许惊讶,“这可是很罕见的病例,你父辈们中有人得这个病吗?” 袁喜想了想,摇了摇头,“我爸妈都没事,只是我大哥。” 女医生微皱了眉,说道:“这病是家庭遗传病,如果有的话不会仅你大哥一个人,亲戚里应该也有发病的。我看你还是带着你大哥再去查查的好,这病太罕见了,别再弄错了。” 这句话声音虽然不大,步怀宇一直沉默,进了家门他才从身后拥住袁喜,轻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这个孩子,准备一下先去登记结婚吧,然后把你母亲和青卓接过来,我们可以领着青卓再去好好查一下,你母亲也可以照顾你一下。” “可是......”袁喜想反驳,却被步怀宇轻轻捂住嘴,他轻吻她的耳后,温声劝慰道:“别这样,袁喜,她是你的母亲,不管她做错了什么,都无法断 第十一章 春暖花开 纠缠未完- (2) 呢?” 那父子俩先看了车里的少妇一眼,又极有默契地对望一眼,竟然都哈哈大笑起来。少妇先是疑惑,后来也被丈夫和儿子的笑声感染,嘴角不知不觉地弯起来。 她抬头望着车外,这个城市的美景...... 真的很美。 (完)呢?” 那父子俩先看了车里的少妇一眼,又极有默契地对望一眼,竟然都哈哈大笑起来。少妇先是疑惑,后来也被丈夫和儿子的笑声感染,嘴角不知不觉地弯起来。 她抬头望着车外,这个城市的美景...... 真的很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