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入赘记》 第一章 女儿婚事 最近清平郡主很哀愁,距离周从文去世已经两年了,可她还没有给周朱衣找到一个良人。 周朱衣是她的女儿,而周从文是她的前夫,两人当年心平气和的和离,之后她再嫁,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好在,周从文一直没有娶妻,虽有几个妾室,可没有别的孩子,周朱衣在周家过的很好,她也就放心了。 可没想到,好好一个女儿,长得娇俏可爱,看着就让人怜惜,于婚事上却分外艰难。 说到这里,她对周从文可是满腹怨言!都怪那个周从文,一个大男人,竟然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还要让她柔弱的女儿继承家业,现在又要为了周家的血脉找人入赘,本就是商人出身,这么一来,去哪找好男儿? 清平郡主满心的惋惜,又很是焦躁,两年没敢上门去看女儿,也不知道女儿过的好不好,是不是瘦了。 冬天刚过,万物复苏,绿柳河边两只鸳鸯划着水,交颈缠绵让她看得更火大了! “去,把那两只水鸭子给我赶走!” 一声令下,两只无辜的鸳鸯被赶得惊慌失措的游远了,清平郡主拿起一旁的《临渊文集》,可看了两页就扔到一边,能让她把最喜欢的诗集扔下,可以想见这件事对她有多重要。 她的亲生女儿周朱衣一直住在京城最富贵的一片,那地方寸土寸金,周家宅子却是最大的,吃穿用度上,清平郡主一点忙都帮不上,逢年过节周家还给她送不少的礼来。 周从文临终之前把女儿的婚事拜托给她,她这两年为了这婚事操碎了一颗心,京城里人非富即贵,怕是不好找合适的,她把目光放在了来京赶考的举子身上。 那些人她横看竖看都觉得配不上女儿,有那么一两个配得上的,又不愿意入赘,最后一直拖到现在也没有个头绪。 正烦闷着,下人送来了帖子,她一见帖子就皱起了眉,这是宫里容妃的帖子,可容妃找她做什么?当下收拾一番进了宫。 容妃长得很是温婉,如今虽然已经是半老徐娘,可身上的气韵不减,加上生了两位皇子,在宫中甚是有底气。 “快来...”容妃脸上带着笑意,不等清平郡主行礼,先把人拉过去坐下,“许久没见清平妹妹了,你近日气色可真好。” 清平郡主心中忐忑,以容妃的身份,根本用不着跟她一个小小的郡主如此客气。 “娘娘客气了。” 让宫女上了点心,容妃面上有些愁容,清平郡主看到此情形自然要问一句。 “娘娘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唉!清平你可知道,最近北边又不太平了,那些蛮子不知道怎么想的,年年都要来打,明明打不过偏偏要来,你说他们怎么就不能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呢?” 清平僵硬了一下,她真不知道这事,朝中的事她根本不会去刻意打听,在家里每日也只是看书作画,弹琴听曲。 “这...娘娘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打败的!” 容妃哀怨的看了清平一眼,若是往年她当然不会担心,可今年不同,今年也不知道朝中那些人怎么想的,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给燕州送粮草,燕州苦寒,还要抵御外敌,又不给粮草,让那些士兵怎么活? 清平眨眨眼,不明白容妃满身的怨气是怎么回事,“娘娘?” “清平,其实我找你来是有一件事要求你!” 容妃起身对着清平先行了一礼,清平连忙拉住她,“娘娘先说什么事吧,若是清平能帮忙一定会帮的。” “我想请清平帮我买些粮草送到燕州去!” 容妃说着,旁边贴身宫女碰了一个锦盒过来,放到桌上,一打开盒子,饶是清平也吓了一跳,这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银票。 “娘娘...你为何要送粮草给燕州啊?您就算是皇上的宠妃,也不用自掏腰包帮他养军队吧?” 容妃看着清平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响,吐出一句话来,“燕州守城的是我儿子!” 不然她怎么可能把整个宫殿翻了个遍,将所有能换成银子的都换了,还跟娘家借了一大笔钱。 在燕州浴血奋战的是她的儿子,魏武,临夏国的三皇子,十几岁就去了燕州,在燕州守卫十多年。连个正经的婚事都没有她就不说了,战场上多危险她也不敢细想,可如今要是连粮草都不给儿子送过去,难道是真的让他生生耗死在燕州吗? 这话她不敢去问皇上,不敢去问朝臣,她只能把自己全部的钱都拿出来,若是血肉能够换钱,她说不得会连血一并放上一盆,都换成粮食送去给儿子。只盼着儿子能平平安安的。 清平愣了一下,也想明白了,“可是,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买粮食,”她回忆了一下,“之前好像听丫鬟说东街有卖粮食的,要不娘娘您让人去那看看?” 一时之间没了声音,容妃刚刚涌起的悲愤,现在都消散了,她只知道清平好读诗书,可不知道清平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书本啊! 她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听说她后来嫁的人还留有原配的一双儿女,这样的人竟然还好好活着,没有被那双儿女欺负死,看样子活得还挺不错。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安慰自己了一会儿,这次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说明了她的意思。 “我想请清平你跟周家商量一下用这些银子买他们的粮食最好让他们直接给送到燕州去!” 一句话说完,容妃长吸了一口气,差点把自己憋死。 清平终于明白了,可她实在为难,没能给女儿找到合适的夫婿人选,她哪有脸去见女儿? “娘娘,不成...我没办法去周家...” 看着她一脸羞愧的样子,容妃憋的胸口疼,她揉了揉心口,又喝了口水,才慢慢道来,“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如今周家做主的是你女儿,又不是让你去见前夫,只要你去说一声,难道你女儿还能不答应?” “娘娘,你不懂。”清平一阵摇头。 容妃好想把手里的茶水泼过去,什么我就不懂啊?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可能懂?这么矫情的人,是怎么生了那么个会赚钱的女儿的? “你当初跟周家的也是和和平平的分开,你女儿也不会怪你,再说了,你难道就不想去见见女儿吗?” 一提起女儿,清平的眼睛就湿润了,“曾有诗人云:‘娇女字平阳,折花倚桃边。折花不见我,泪下如流泉’,不知道朱衣想我的时候,会不会也哭的整晚睡不着。” 容妃心里在不住的哀嚎,觉得自己找来清平郡主就是个错误,直接去找周朱衣会不会好点? “唉,你也别伤心了,这不正是好机会?你去见女儿,顺便把粮草的事跟她说一声...” 不等容妃说完,清平打断道,“不成,不成,我没能完成从文的托付,怎么有脸去见女儿?” 容妃还要再问,旁边宫女忽然拉了她一下,然后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咳嗽一声歉意的道,“清平先自己坐一会儿,我去更衣。” 清平郡主自顾自哀叹,容妃出了房间,那宫女凑过来小声说起,“京城里早就传出来了,说那个周朱衣要招人入赘,清平郡主找了两年,也没找到合适的人,说不定就等着您...” 容妃心头一惊,难怪清平刚刚一直不答应,原来是想让自己帮她女儿谋划婚事,她来回走了几步,思量着有哪家男儿合适。 “娘娘,您别想了,京城里的人都传遍了,要是真有合适的,清平郡主现在还有什么可愁的?” 宫女的话提醒了容妃,可如今该怎么办才好?总要找出一个男儿,不然谁来救她的儿子? 忽然间,容妃眼前一亮,一咬牙,狠下心来,“青霄今日出宫了吗?” 宫女满脸惊讶,已经想到了容妃的打算,她张张嘴,最后把想说的话咽回去,“没有,九皇子最近新得了个谱子,都在院子里练琴。” “你让人好好招待着清平郡主,不要让她走了,我亲自去见青霄!” 下了决定,容妃也不拖泥带水,干脆今日把事情定下来,越早定下,才能越早给魏武送去粮草。 她一路疾行到了青霄宫外,这个小儿子住的宫殿比较偏僻,宫殿里也是冷冷清清,顺着琴音往里走,就见到不远处一座小亭下一身白衣的魏青霄。 魏青霄是皇上最小的一个儿子,本来该是最受宠爱那个,可他不一样,提到他皇上嘴角都忍不住抽搐,这个儿子不知怎么回事,浑身上下没一点人气儿,好像真跟天上的仙人一样。 前几年还要去道观求仙问道,脱离这俗尘凡世,好在,容妃劝住了他,对付这个儿子,容妃很有一套。 那边琴声已经停了,容妃快走几步,又掐了自己胳膊一把,满脸是泪的走到魏青霄面前。 “青霄...母妃不想活了!” 第二章 有子青霄 魏青霄无语望天,不是他狠心,而是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这般情景了,这句话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容妃拉住他的衣袖,把眼泪抹到他雪白的衣服上,声声切切的恳求,“青霄,如今能救你三哥的只有你了!” 看着袖子上的泪痕,魏青霄叹了口气,“我宫殿里实在没什么东西了,你之前不是都翻了一遍?现在我最值钱的就是这把琴了...”他犹豫了一下,“唉,钱要是实在不够,你把琴拿去卖了吧!” 容妃脸上微红,她咳嗽一声,掩饰住自己的羞愧,“不是为了钱,如今钱已经凑的差不多了,关键是要买到粮食给你三哥送去。” 魏青霄没有接话,等着看容妃要他怎么样。 “那个,青霄啊...”容妃脸上带着笑意,温柔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儿子,“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母妃帮你定下一门婚事怎么样?” 魏青霄脸色发青,他单知道母亲最近为了筹钱要疯了,却没想到母亲连他也要卖掉! “说吧,你把我卖了多少钱?”他颤抖的手指着容妃问,声音也不复刚刚的清冷。 “看你这孩子!”容妃瞪了他一眼,“这是好事,你难道还真打算出家不娶妻了?” “多少钱?” “那个...不是钱的问题,你听没听过周家的周朱衣?” 看儿子眼神迷茫,容妃心中稍安,“周家虽然没有皇商的名分,可一直以来颇受你父皇信任...” 魏青霄仿佛被雷劈了似的,猛地站起来,大声的质问,“你...为了粮草就要让我跟一个商人女儿成亲?” 容妃没敢说可能不是成亲,可能还是入赘。 她头一次见儿子生这么大的气,往常就算有什么不高兴的,也最多就是一个人跑去弹琴看书不理人罢了。 可这次不同,魏青霄当着她的面,狠狠的把房间门甩上了!声音震的整个宫殿都抖了三抖。 容妃咬咬牙,跪了下去,声音坚定,“青霄,母妃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那是你亲哥哥!如今朝中有奸臣作乱,不让拨粮草过去,你哥哥这个时候说不定在饿着肚子打仗!”她说到后来声音都嘶哑了,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淌。 整个宫殿一片静谧,两个小太监看到容妃来早就躲了楚去,此时只有容妃哽咽的声音响在门外。 “母妃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若是有别的一丁点办法,母妃也不会让你去娶一个商人女儿!可现在只有周家能拿出这么一大笔粮食,还能把粮食平安送到燕州去!” ‘吱呀’房间门被打开了,魏青霄跪下去,“是儿子不孝,母妃你去安排吧,儿子会去娶那位周家小姐。” 容妃不敢看儿子的眼睛,匆忙擦了擦眼泪就冲出了宫殿,一路气喘吁吁的跑回去,进房间里还不敢让自己露出一点异样,嘴角扯起温和的笑来。 “让清平久等了。” 清平摇摇头,“无妨,刚刚宫女拿了本书给我,我只看了一会儿娘娘就回来了。” “清平真是个爱书之人!”容妃称赞着,“我小儿子也是如此,每日里读书作画,都要成个书呆子了!” “娘娘可不能这么说九皇子,”宫女很是机灵,在一旁反驳,“九皇子可是连郑大学时都赞不绝口的人,琴棋书画哪样不精?之前他画的那副山水,皇上可是直接挂在了自己的书房呢!” 这话让清平郡主起了兴致,“我也听说过九皇子的才名,娘娘有这样一个儿子,可真是有福气,不像我那女儿,小时候就不爱看书。” 容妃拉着清平郡主的手,“女儿家的读那么多书干嘛?我看朱衣就很好。能管着偌大的周家,想必料理家事定是一把好手!” “可不是嘛,别说是家事了,周家在整个临夏那么多铺子,可不都要朱衣管着,”说到这,清平叹了口气,“她也太辛苦了,我就盼着她能找一个好夫婿,日后能帮衬她一点。” 容妃眼珠一转,“这朱衣今年多大了?青霄如今已经二十三岁,我正打算为他寻一门亲事。” 清平郡主还真没敢往那个方面想,她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配九皇子还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她如今已经二十二岁了,娘娘要是有合适的人选一定要帮我介绍一番。” 容妃忽然一拍手,“清平,我看青霄跟朱衣正合适,年岁相当、而且连名字都很有缘分,不知你意下如何?” 清平愣住了,这心情大概就是,本来只想给儿子娶村口长得还算不错的小花,可某一天县城里官老爷家里来了人要给他们家小姐提亲! 该不会是容妃病了吧?不然怎么开始说胡话了?不过就算是胡话,对方既然说了,她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好啊!” 这回换容妃发愣了,她很快就缓和过来,“青霄你也见过,这孩子平日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他一向听我的话,我可以给他做主,至于周家那边...” “娘娘放心,我可以为女儿做主,自古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是九皇子这样的好姻缘...” 莫名的,容妃觉得清平郡主好像也不是那么傻,“我之前听说清平想要为女儿招赘婿上门?” “旁人自然要入赘,可九皇子身份尊贵,清平怎敢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周家到了朱衣这里就她一个血脉,日后两人有了孩子,怕是要有一个姓周的,不知娘娘...” 清平郡主心中忐忑,换了她要是谁敢这么对自己儿子她早就把人赶出去了,可看容妃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生气。 容妃一肚子火,可她有什么办法?婚事是她提出来的,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等日后再想办法。 “清平放心,我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怎能眼看着周家血脉断绝?”容妃把桌上的盒子推到清平郡主面前,“还请清平帮我问问粮食的事。” “娘娘放心,朱衣应该不会拒绝的,这毕竟是家国大事,周家一向最是愿意帮皇上分忧。” 捧着容妃给的那一盒银票,清平郡主总算有了理由登门,周家大门看上去普普通通,可一进门,就要被院子里晃花了眼睛。 雕梁画柱、富丽堂皇,连地上铺的小石子都与别家不同,那些石子各个圆润规整,大小一致,洁白可爱的让人不忍心下脚。 好在清平郡主对这一切都不陌生,她也曾经在这里住了几年,如今也没多大改动。 管家一路领着她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周朱衣的书房。 “朱衣!”一见女儿,清平郡主眼泪就要止不住了,她上前一把抱住女儿,伏在周朱衣的肩头开始哭。 周朱衣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娘你别哭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清平郡主这两年都没有登门,这一次一来就哭个不停,周朱衣不免担心,她是昨晚做了噩梦?还是看话本看到让人伤心的桥段?又或者是她种的花死了? 周朱衣挺了挺本就不算高的个子,手捏着自己衣角,不知怎么办才好。 哭了好一会儿,清平郡主总算停下来,她看着面前的女儿,对着头顶比划了一下,跟两年前比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你怎么还没长个子?两年前就这么高...” 周朱衣满头黑线,她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每年都要长高一块儿,她从十六岁开始就没再长了! “娘,我都二十三岁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长高了,你死心吧!” 清平郡主咬着手绢眼泪汪汪,周朱衣把脸转到一边,“娘,你来找我就是要看我长没长高吗?” “当然不是。”清平郡主此时才想起来自己的来意,她兴致勃勃,“朱衣啊,娘帮你找到人家了!九皇子的生母容妃娘娘说想让你跟九皇子成亲!你觉得怎么样?” 周朱衣挑了下眉,“娘,你没说错吧?是九皇子?皇宫里那个?” 清平郡主不满女儿的态度,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除了皇宫里的,还有哪个人敢自称九皇子?” 接下来便倒罐子一般把容妃跟她说过的话又跟周朱衣学了一遍。 周朱衣这才正色起来,心道,难怪容妃舍出儿子来,原来是为了粮草,她沉吟一会儿,心中计算着,用一批粮草换九皇子亏不亏? 好歹那是皇家血脉,而且宫里的娘娘们各个貌美如花,想来九皇子长得应该也不差,她以往也听到过这位九皇子的声名,像是个有才华的! 一拍手,周朱衣决定了,就是这个九皇子了,以后两人有了孩子都不用再去请先生,他就可以教,能省不少钱。 “而且容妃还答应以后你们的孩子可以有一个姓周。”清平郡主很是急迫,这么好的姻缘不早点定下来谁知道会不会跑? “成,一切都交给娘做主,”看看外面的天色,周朱衣让人准备晚饭,“娘今晚不如留在周府?” “好啊!” 周从文不在了,府里只有他的几个侍妾,清平郡主也不担心惹来闲话,让人跟家里回去说一声,就干脆的留在周府。 第三章 包金裹玉 古有陶朱漪顿之富,周朱衣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如今周家的产业比起陶朱漪顿来说也不遑多让。 可惜,到了周朱衣这里,子嗣依然是个大问题,愿意入赘的,周朱衣看不上,她能看得上的,又不愿意娶她。这么一拖她就拖到了二十二岁。 其实今天清平郡主不来,周朱衣也不是没办法的,她早就做好了打算,这世上钱买不到的东西少有。 有一家商人姓林,这家有个儿子长得俊秀,又晓读诗书,周朱衣刻意去看了一眼,那小公子个子不高,两人正合适,她已经开始让人注意着林家的生意了,必要的时候说不得她还要稍微动一点手脚。 到时候林家生意危难之际,她伸出援手让林家起死回生,那林老头说不定就把儿子送给她了! 可巧,没等周朱衣动作,竟然有人送上门来。晚饭之后,清平郡主才想起容妃嘱咐的事来,把那盒银票交给周朱衣。 “这银票我就留在你这了,不管你跟九皇子的事情能不能成,容妃恳求的事情我希望你能答应,这也算为国为民的好事。” “娘,你把银票拿回去吧!” 周朱衣看都没看那盒子一眼,清平郡主一下子着急了,“这对于你来说也不是大事...你看在娘的面子上不成吗?” “娘,我没不答应,”周朱衣好笑的解释道,“不过这银子就不用了,你拿回去给容妃,如今北边起了战事,周家出一份力也是应该的。” 她勾起一边嘴角,大大的眼睛眯起来,像是山间狡猾的狐狸。 在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清平郡主没回府,直接去宫里了,容妃见她脸色就知道这事成了,当下两人便商量起婚事。 两个女人都有些急切,当场就把婚事定下了,交换了名帖,又请了皇后娘娘为两人作见证,当场立下婚约! 容妃甚至提出,等成亲的时候让皇上亲自赐婚,到时候有那么一道圣旨在,周家面子上也有光。 周朱衣的婚事定下来,清平郡主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逢人不免就要提起这么一门婚事。 而宫里容妃想起燕州的儿子,又有些担心粮草送的不及时,她毕竟是长辈不好出面,干脆让魏青霄去约见周朱衣,顺便催催粮草的事。 魏青霄提笔写了张帖子,几个字写的九曲回肠,分外纠结,然后才让人送到了周府,约周朱衣第二天晌午去茶庄喝茶。 这两天周朱衣也让人去打探了一下魏青霄的情况,既然日后要成为一家人,她总要多多了解一些。 得知这位九皇子很是风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周朱衣连忙让人从库房中拿出早年弄到手的那块沉香木琴。 这木琴据说还是前朝一个什么琴艺大家用的琴,当初本打算弄到周家琴行当做镇店之宝,后来琴行出了点岔子,她便让人先把东西放到仓库里。 见木琴显得有些旧,她又让人打磨了一番,绕着木琴转了一圈,她显然还有些不满意。 “主子!这木琴可谓是价值连城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看上去太素净了...”周朱衣摸着下巴,“外面包层金纸看看。” 管家无奈的找来金纸,把木琴包裹好,一片金灿灿显得格外耀眼。“主子,现在好看多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您可别让九皇子等太久。” “行吧,让人找个玉盒装起来,”周朱衣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衣裳,上好的云锦,用金线绣了大朵的牡丹,看起来格外耀眼夺目。 她满意的点点头,对旁边几个丫鬟吩咐,“荷叶跟着我一起去。” 几个丫鬟不服气,“小姐,怎么不叫莲子跟您一起去呢!荷叶她傻乎乎的,哪有莲子漂亮懂事?” “选我选我!小姐,杏子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周朱衣哼了一声,“别闹了!我怎么可能带你们几个过去?你们几个站我身边谁还看得见本小姐?” 几个丫鬟各有各的特色,俱是容貌非凡,尤其身形消瘦,比周朱衣高出大半头去,她今日可是去见未婚夫的,怎么能带这么漂亮的丫鬟过去? 往前走了几步,周朱衣感受到一股寒气,一回头,就看到荷叶眼神幽怨,身上散发着强烈的不满。 “小姐!你觉得荷叶丑吗?” “咳咳。”周朱衣咳嗽两声,把玉盒往她怀里一放,赶紧出了门。 玉盒晃动见发出奇怪的声音来,若是它能说话,一定会大骂周朱衣,哪有这样的人?它可是沉香木啊!越旧才越显得有气韵,可这主人打磨了不说,还拿金纸包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是不是? 茶庄不算远,周朱衣早就让人留好了位置,这家茶庄不是周家的产业,不过他们家的茶都是周家运过来的。 “哎呦!周小姐怎么来我这小地方?可真是让我这茶庄蓬荜生辉啊!” 掌柜亲自上前迎接,脸上笑出了好几层褶子,又弓着身子把周朱衣引到定好的雅间。 “哪里,早就想来常常你们留香茶庄的茶了,茶我自己带了,你让人煮了送过来!” 一旁荷叶把茶叶递过去,掌柜的闻了闻,“嚯!这不会是‘十二美人吧?’周小姐您这是邀请哪位贵客?” 周朱衣嘴角含笑,“美人茶自然是请美人喝的,掌柜的你可不要贪了我的茶叶,剩下的我一会儿要带走的。” 跟掌柜的插科打诨了几句,周朱衣坐到雅间里等着,不一会儿,九皇子就到了,他一进门,周朱衣眼前就是一亮! 这位九皇子长得真是俊俏,和那些书生不一样,身上没有那股子酸腐气,反而带着一阵香风,一身白衣,站在那里出尘的不似凡间之人。 周朱衣连忙起身,“小民周朱衣,见过九皇子。” “不必多礼。” 两人坐下之后,周朱衣视线时不时就要晃到九皇子身上去,可此举未免显得太不矜持,她又只好强忍着把视线放到茶杯上。 “周小姐平日里喜欢看哪些书呢?” 魏青霄尝试着去了解一下这位周小姐,虽然她是商贾出身,可母亲是清平郡主,清平郡主甚是喜爱读书,他安慰自己,周小姐也许跟她母亲很像呢! “这...”周朱衣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看账本算吗?” 魏青霄的贴身小太监噗嗤的笑了一声,收到九皇子警告的视线,又马上收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好像刚刚的笑声只是幻觉。 好在,周朱衣别的不行,这脸皮足够厚,她神色不改,转而对着九皇子,“听闻九皇子甚是喜爱弹琴,我这里有一把古琴,还请九皇子收下。” 一旁荷叶总算有了些存在感,连忙把玉盒摆在桌上,管家之前说的话她都记在心里,这时不免要帮自家主子说上几句。 “九皇子,这古琴据说是前朝公子悠用的,我家主子听说了您的喜好,费了不少周折才弄到,这琴身用得是千年难遇的沉香木,这琴弦据说是北极玄铁制成。” 魏青霄起了兴致,他是个真正的爱琴之人,此时也顾不得会不会显得唐突,直接将玉盒打开。 然后他被闪瞎了! 说好的沉香木呢?这一片金灿灿是怎么回事?他人生中二十几年,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和事,一时之间僵住了。 “咳...”周朱衣略带得意的将金纸慢慢打开,“九皇子也觉得这金纸好看吗?我家这金纸不同别家的,抖动出来的声音就跟琴声似的好听极了。” “琴、声?”魏青霄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超凡脱俗的暴发户,不愧是抓着整个临夏经济命脉的周家,真的跟别的暴发户不一样! 一旁小太监又要说话,周朱衣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来,趁着魏青霄注意力都在琴上,她对着小太监招招手。 小太监眼睛一瞬间就亮了起来,他刚刚该觉得周家小姐太庸俗,可现在看来,哪里是庸俗啊?分明是最适合九皇子的人选! 把银票贴身收好,小太监完全换了一副面孔,凑到那古琴旁边,“主子,你不是最喜欢琴吗?不如先试试音色?” 魏青霄手痒了,哪怕这琴包金裹玉,看起来庸俗不堪,可也不能否认琴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这香气若有若无,不注意的时候便一直环绕你周围,可你仔细去嗅,又像是没什么香味,这便是上好的沉香木了。 抚摸着琴弦,魏青霄拨动两个音,琴音清脆,如山间泉涌叮咚作响,赞叹一声,“好琴!” 接下来周朱衣算是明白了,原来人和人真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弹琴是声音虽然好听,工匠气太重,魏青霄却是哪怕于闹市之中,弹奏起来也仿若泉边深谷,幽静动人。 一曲弹罢,周朱衣拍手称赞,“九皇子琴技超绝,怕是比之前朝公子悠也不遑多让!今日听闻此曲,朱衣可算是长了见识,闻此佳音一刻,绕梁三日不绝。” 第四章 惊为天人 小太监简直惊为天人!不是因为九皇子的琴技,他伺候九皇子多年,早就不会因此而震惊了,他惊讶的是,这周朱衣也不是完全不通文墨嘛,你看她刚刚那两句话说的多文雅。 连九皇子都对她高看了一眼,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周小姐谬赞了,以后不要如此客气,就称呼我青霄就好。” 周朱衣脸上一片谦逊,“青霄,你也别周小姐周小姐的叫了,就叫我朱衣吧!这茶是留香茶庄特意为贵客准备的,味道很是别致。” 魏青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茶确实有些不同,他在宫中喝的好像还没这个好。 “这茶名唤‘十二美人’据说采茶的娘子只有十二个绝色美人,只取灵山向阳面山顶不足方圆不足十米内的一片茶叶,还要选特别的时辰,新春第一场雨落下的时候,采茶娘子冒着雨将茶叶采下来,一年也只有出这一次茶。” 宫里的茶叶大部分都是从周家茶园里送去的,要论起茶来,周朱衣条条是道。 “想不到周小姐如此博学多才!”小太监一旁附和着。 “青霄若是不嫌弃,一会儿干脆带点回去,让容妃娘娘也尝尝,就当是朱衣的一点心意。” 旁边荷叶忍不住心疼,这茶叶是真的每年就得那一小罐,往常都要留到各地管事来京城汇报盈亏的时候才拿出来喝,可刚刚自家小姐一开口就都送出去了,由此可见,说美色误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只看九皇子这副好样貌,小姐送罐子茶叶也不算亏。 魏青霄难免愧疚,他第一次来见周小姐,却什么都没有准备,反而是对方,又是送琴,又是送茶叶,他连连推辞。 “多谢周小姐美意,只是这琴和茶叶都太贵重了,青霄实在不敢收。” 周朱衣瞪大眼睛歪着头,“青霄这有什么不敢收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琴虽然好,可也要遇到懂琴之人,它留在我的手中埋没才是可惜啊!” “这...” 魏青霄还在犹豫,一旁小太监已经看不下去了,“主子您就收下吧,您不是一直钦佩公子悠吗?这琴世上可只有这一把。” “九皇子不收怕是嫌弃朱衣商贾之身吧,”周朱衣的语气有些哀伤,也不再称呼对方青霄了,反而是客气的拱拱手,起身就要走。 魏青霄连忙拦住她,“怎么会呢?我一直感念你愿意给燕州送去粮草,这琴我收下便是,还请周小姐不要生气。” 周朱衣脸上瞬间晴朗,笑着点头,“我不会生气的,茶叶是我送给容妃娘娘的,还请青霄帮忙带进宫里去。”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魏青霄再没有理由拒绝,只好把东西收下,来之前母亲曾经嘱咐的事情他也没有忘记。 “周小姐,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周朱衣了然,“青霄想必是担心粮草延误吧?我已经给锦西城传了信过去,粮草直接从那边调运,想来用不了十天粮草就能运到,也请容妃娘娘放心。” 从那边直接调运过去不止是节省人力物力,还能更安全,这一路上少不得要有山贼出没,就算打着周家的旗号也不是所有人都买账。 锦西城是离燕州最近的一座大城了,再近的地方根本调集不齐这么多粮草,以后再从京城这边慢慢往过运也就是了。 魏青霄带着东西回宫了,先把茶叶给容妃送去,又把周朱衣的话复述一遍。 容妃听了连连拍手,这可比她买了粮食再送过去要快的多,再一尝周朱衣送的茶叶,对这位未来的儿媳也有了些好感。 “既然你已经订婚了,母妃就去找你父皇说说,干脆给你在外面建个府邸,不然你在宫里,她在外面,多不方便?” 成年的皇子若是没有封号没有府邸也只能继续住在宫里,魏青霄跟别人又不一样,皇上就怕给了他府邸,他能把府邸变成道观。 等皇后把婚事禀报给皇上的时候,皇子张着嘴好半天才合上,这个儿子竟然要订婚,他还以为魏青霄用不了几年就要出家当和尚了呢! 还是皇后点醒了他,这样一门婚事,虽然看起来委屈了自己儿子,可皇上也没反对,他心里甚至想,说不定找这么个媳妇能让他身上多点人气儿。 不然一天到晚头疼自己儿子偷偷跑去出家,还要提心吊胆怕儿子一时想不开踏破红尘,他是皇上、是九五之尊,每天想这些事情头发都不知道要掉多少。 容妃跑来说府邸的事可谓是正中皇上下怀,干脆利落的在周家不远处圈了一处空地,让人在那里建造府邸,府邸建成之后,魏青霄就可以成亲了。 却说周朱衣回到周府,靠在美人榻上,一旁几个小丫鬟捶背的捶背,捏腿的捏腿,莲子手捧着甜羹喂周朱衣喝了一口,好奇的问,“主子,那位九皇子长得怎么样?” “对啊,您今天见到人了,满意吗?” 几个小丫鬟叽叽喳喳问,周朱衣摸着下巴回味了一下,不住点头,“太满意了啊!惊为...惊为神仙?” “噗...是‘惊为天人’小姐!”莲子在一旁提醒着,“小姐,奴婢让您背的那几句话您用到了吗?” 从听说九皇子好琴,她就做足了准备,为了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她提前背了不少句子,好在,用上了。 “你可是给你家小姐长了面子,一会儿直接去跟管家领赏!” 对几个丫鬟,周朱衣向来大方,莲子高兴的又喂她吃了两口点心。跟这些丫鬟不同,莲子出身官宦人家,父亲贪污了不少银子,家人都因此入狱,莲子更是直接充作了官妓。 官妓不同普通的妓子,是不能赎身的,她本来已经打算好一死了之,没想到遇到周朱衣。 说来有趣,那个时候莲子是真的痛恨银子,她也想不明白,父亲怎么能为了那些红白之物就犯下大罪,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又不愁吃穿,何必呢? 可后来周朱衣让她见识了,原来,银子连死路都能打开,周朱衣一路银子撒过去,她一个不能被赎身的官妓竟然成为了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儿! 走在路上,就算被人认出来也没人敢说一句,就因为她主子是周朱衣,人人都上赶着巴结的周朱衣。 莲子读过不少书,跟着周朱衣走南闯北也涨了不少见识,作为周朱衣专业词人,她专门帮周朱衣捉刀,比如周朱衣要参加宴会,她事先根据季节、环境写出几首诗词来让周朱衣提前背下,或者干脆做了小抄放到袖子里。 有时候还会帮周朱衣草拟给铺子上掌柜的信,不然凭周朱衣的水平,现在早就被扣上草包的帽子了。 周朱衣每天都很忙,账本更是从来都看不完的,就算看完很快又会送来很多新的,不过她还是抽出时间来时不时的给魏青霄送些东西过去,得知魏青霄要建府邸,她更是兴致勃勃。 直接让下面的人跟官家买来了这个差事,不止不用皇上出钱,连工人们的伙食她都包了。 当晚连夜画了一份布局图,交给林管事,林管事专门管建造、材料方面,接到这张图纸直接跪在了地上。 “主子,你是要建皇宫吗?地上还要铺汉白玉,你怎么不直接铺金子呢?” 历来只有皇上的陵墓才用得起汉白玉,皇宫里都没有几块,周朱衣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铺汉白玉还不如直接铺金子、银子,起码好运送。 “金子太俗气了!”周朱衣反驳道,她当然也想过铺金银,可那位九皇子可是个风雅的人,看到金纸的时候脸色都不好,要是给他的书房、琴房铺满金子,说不定不等成亲他就要闹和离了。 林管事一口老血梗在胸口,把图纸往地上狠狠一拍,“那你让我去哪弄这么多汉白玉?要不你看我这几根老骨头够不够,拆了给你那未婚夫铺地算了!” “咳...”周朱衣躲开对方四处飞溅的口水,“急什么,河面已经开化了,过两天从南边运一批过来,你先把别处都建造好了,这个以后再说。” 林管事眼珠直转,忽然,他一拍手,“主子,这府邸是为九皇子修的,你不如问问九皇子的意思?” “你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周朱衣沉吟着,摸着腰间的玉佩,她一眼就看穿了林管事的心思,可那又怎么样呢?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九皇子约出来。 “主子,”林管事略带些猥琐的笑着提醒,“您到底是女儿家,不好出面,这事就包在我身上,我让官府的人把九皇子叫出来,既然是九皇子的府邸,他总不可能呆在宫里什么都不管吧?” 宫中魏青霄还在把玩那把古琴,这琴他实在太喜欢了,放在琴房怕宫女们粗手粗脚碰坏了,干脆摆在自己的卧房里,每日必要弹奏几曲。 小太监把饭食端到魏青霄面前,“主子,刚刚工部的人来禀报,让您明日去看看府邸如何建。” 第五章 牡丹绣帕 魏青霄不解,“这些事怎么还拿来问我?” “这...工部的人说内部具体构造还要您给个章程,怕建出来您不满意。” 往常皇子出宫建府倒是没这么多事,工部都有经验了,按着户部给拨的银子,修建个差不多就成了,皇子住进去自己会再找人精修的。 可这次不一样,周家把活计接了过去,还给户部、工部打点不少,打着为国出力的名号,不用户部出钱不说,连材料都不必户部管,他们自己运过来,这样的好事怎么会有人拒绝? 户部尚书乐得直接将整个工程都交给了周家,心中还不住感叹,要是多来几个这样的人家,国库现在早就装的满满的了。 所以周家一提出请九皇子去府邸看看,户部尚书了然的应了下来,只恨不得马上把九皇子打包送到周家去,皇上真是慧眼如炬,给九皇子找的岳家虽说身份低了点,可真是有钱啊! 魏青霄叹了一口气,“笔墨,要不你去帮我看看?你就让他们按照咱们住的宫殿修就行了。” “哎呦!殿下,奴才什么都不懂,再说了,您也知道,那些大人们根本看不起奴才这样的人,这事怕是您要亲自去一趟。” 小太监把饭菜放好,魏青霄正要端起碗,就见小太监又拿出一叠点心来,“这是母妃送来的?” 他平日里只吃素,最多用一些点心瓜果,可御膳房也不是时时都有点心的,皇上多次提出要节俭,御膳房也只给偶尔给几个高位的妃嫔送一些。 像九皇子这样在宫中万事不管的,御膳房根本不会给送点心,倒是容妃,时不时送些吃的来。 “咳...”笔墨咳嗽一声,看看九皇子神色,有些紧张的回道,“今儿个御膳房正好做了点心,奴才就端了一份过来。” 魏青霄放下筷子,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自顾自说道,“御膳房那边没有银子可要不到点心,咱们宫里的银子早就被母妃搜刮走了,你哪来的银子?” “是...周家小姐给的。”笔墨低着头,不敢看魏青霄的脸色,心头狂跳,周小姐当时给了银票有二百两,这些银子足够普通百姓丰衣足食过上十几年了,他不过一个小太监,何德何能收人家这么多钱? 到底是宫里的人,笔墨心思灵活的很,一瞬间就想到,这银子估计是周家小姐补贴他们九皇子的。 “罢了!下次不可如此。”魏青霄也没有责怪笔墨,他宫中清苦,笔墨在他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也没得过什么像样的赏赐,这银子已经收了,他总不能让笔墨退回去。 “是!”笔墨乐得上前伺候,等九皇子用完饭又出去给院子里的宫女太监都发了些赏银,一时间宫殿里热闹极了。 隔天,魏青霄出宫去看自己的府邸了,一到门口,就见一个金灿灿的人迎面而来,被早上的阳光照的格外耀眼。 他捂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拱手客气的问好,“周小姐,好巧!” 周朱衣一副惊讶的样子,“哎呀,九皇子怎么在这?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身后荷叶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嘀咕,“主子,过了...”你装的也太假了,没看对面九皇子都想不出来该怎么配合你了吗? “咳...”魏青霄咳嗽一声,缓和了一下情绪,“青霄要去看看府邸,就不打扰...”他的话说不出来了,对方眼巴巴的看着他,满脸写满了想一起去看看。 周朱衣长得娇俏可爱,尤其是她仰着头看人的时候,水汪汪的眼睛实在让人很难拒绝。 “若是周小姐闲来无事,不如一起...” 话没说完,周朱衣不住点头,“好啊好啊!”当先一步进了皇子府。身后魏青霄摸了摸自己衣角,跟着进去了。 皇子府里空空荡荡,还堆着不少材料,如木板、砖石之类的,周朱衣走到院子中间,伸手一指,大气的吩咐道,“这里挖个湖出来吧,夏天的时候还能凉快许多。” 林管事先跟九皇子行过礼,也不理会自家那个四处转悠指手画脚的主子,转而把一张设计图碰到九皇子面前,“九皇子,这是小人设计的图纸,您看看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 “挺好的。”魏青霄见自己需要的房间上面都写的清清楚楚,“就照着这图修吧。” “遵命!” 林管事当即应了下来,那边周朱衣不干了,一把扯过图纸,咂咂嘴,“你这是修皇子府吗?不知道还以为你修的农舍呢!这也太寒酸了。” 笔墨当然愿意让这府邸修的更好一些,连忙附和,“依奴才看来,挖个湖出来倒是挺好的,主子夏天的时候去湖边弹琴作画,岂不妙哉?” 那样的精致确实好,也甚是合魏青霄心意,可挖湖实在太过破费,他怎能因自己一己私欲,浪费国库如此多银子? “不必了!” 周朱衣被拒绝之后仍不死心,对着图纸怎么看怎么寒酸,“周家过几天会运一批汉白玉过来,不如铺在琴房?” “不劳周小姐费心!”魏青霄语气有些生硬,看也不看周朱衣,跟林管事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去。 从两人订婚开始,魏青霄的心里就不那么痛快,他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物件,被母妃拿去换粮食... 而那位周家小姐就像得到了一个精致玩偶一般,费尽心思想要把玩偶打扮的更好看。 这是魏青霄如何不能接受的,再怎么样,他也是一位皇子,又颇得皇上喜爱,这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侮辱了! 出了大门,他皱起眉,止住脚步,默默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跟人家周小姐生什么气呢?就算是物件,人家也是出了一大笔钱的。 笔墨这时慢慢跟上来,“主子,奴婢刚刚看周小姐有些难过,您是不是回去看看?” 不等魏青霄反应,门里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他下意识的躲到旁边树后,笔墨跟他动作一模一样。 周朱衣拿帕子捂着脸,一旁荷叶扶着她的肩膀,“小姐,您别难过了,外界都传闻九皇子性子冷淡,他不是责怪您。” “呜呜呜,他一定是瞧不起我的出身...” “小姐!”荷叶眼泪一下子落下来,再也控制不住,“谁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呢?小姐您这么好,九皇子总会看到您的心意的。” “也就你觉得自家小姐什么都好,我又矮又丑,除了钱还有哪样出色的?” 周朱衣脸上满是泪痕,抬着头哀伤的看着自己的侍女,“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好?” 荷叶噎住了,她打量了周朱衣一遍,皱眉都要皱成一条,“这个...”她真的想不出自家小姐有什么优点啊! “你看,你跟我朝夕相处都看不出来我的好处,你觉得九皇子能看得出来?” 周朱衣一阵失望,帕子也不小心丢在了地上,提着裙角,就冲了出去。 荷叶连忙追上去,“小姐,小姐。” 两人走远了,魏青霄一回头,就看到笔墨一副指责的样子,他不免有些心虚,“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主子,周小姐其实人挺好的。” 笔墨想了想,“奴才说不出大道理来,可奴婢知道,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对你好,就看他舍不舍得给你花银子了。” 若不是出身贫苦,谁家会舍得把儿子送去宫里?笔墨进宫的时候年纪还小,可也记得清清楚楚,家里的日子是真的难熬,清的能看见人影的米粥已经算顶好的东西了。 他姐姐每日只能吃一块粗粮干粮,却要干一整天的活,一家人面黄肌瘦,只能勒紧裤腰带,这样不容易饿。 宫里虽有勾心斗角,可对比以前的日子已经太好了,能吃饱穿暖,时不时还能得些赏银送回家里去,笔墨的家里也过的好多了。 从小他就知道,想知道爹娘最喜爱谁,看他们给谁吃的好就知道了,如今换成周小姐也是如此。 周家再有钱也不会随意挥霍,周小姐能拿出那么多钱来,又是送礼,又是补贴,还要给修府邸,这就是她的心意。 魏青霄一阵无言,半晌,上前一步,将那帕子捡起来,帕子上绣着大朵的牡丹。 “这周小姐的女红不错嘛!您看这花绣的活灵活现,仿佛能闻到香气似的。” 提到香气,魏青霄凑近帕子,忽然,他鼻子动了两下,“啊切!”打了个喷嚏。 魏青霄脸色难看,笔墨还没看出问题,“哎呀,主子,您是不是染了风寒了?” 那帕子被魏青霄直接扔到了笔墨脸上,这回打喷嚏的换成了笔墨。 “这...”笔墨嗅着帕子上的味道,喷嚏打个不停,很快,眼泪就不自觉涌出。“周小姐真是...才智过人。” 魏青霄摸摸自己的鼻子,哀叹一声,他就不该对那位周小姐抱有幻想,就不该觉得愧疚! 那边周朱衣还没发现自己的帕子已经不见了,得意洋洋的带着荷叶回了府,先是到库房搜罗一阵,找出了一对玉佩。 从中挑了一个出来,让人送到宫里去。 第六章 春日百花宴(一) 却说容妃匆忙定下儿子婚事,却根本未曾见过那位周小姐,得知周朱衣已经把粮草运送过去,又承接下九皇子的府邸,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总有种嫁女儿的辛酸! 想她这大半辈子,跟那些女人斗来斗去,最终登上妃位,可全靠着自己一个人,至于娘家,别说帮衬了,想要点钱都要写借据。得了两个儿子,却没一个女儿,也让她多少有些遗憾。 其实容妃曾经有过一个女儿的,可惜当年她还太傻太天真,被害了,孩子也没了,这才发愤图强。 所以见最近天色都不错,她便干脆邀约几个小姐,又请上几位公子,在宫里办了春日宴,按说这些事应该由皇后来筹备的,不过皇后也知道她是为了见见未来儿媳,不会怪罪的。 反正就算怪罪,大不了罚点月俸,而她的月俸已经预支到十年后了! 京中几位颇有名气的小姐都受邀在列,至于公子,容妃很有心计!她请了几位向来玩世不恭,不学无术,专注于吃喝玩乐的几个败家子! 发完请帖,容妃暗暗一笑,仰头看天,深藏功与名!相信有这些人衬托,她儿子一定是最出色的那个。 周朱衣收到请帖一阵手忙脚乱,让人裁制新衣,还要让莲子赶紧做出几首诗篇来。 这种宴会清平郡主逼着她参加了不少,不管吃什么喝什么,最后一定要献上才艺,才艺多种多样,包括琴棋书画,甚至歌舞曲艺,只要有一技之长看得过去就成。 可惜,周朱衣的一技之长根本没法拿出来展示,而旁的她又没办法作假,每次宴会便只得做些诗词。 莲子在书房抓耳挠腮,这次跟以前可完全不是一个重量,这次可是要在未来婆母面前展示的!她万一搞砸了,主子不得婆母喜欢,还不得生撕了她? 可越是急,越想不出来! 词到用时方恨少,捉刀方悔读书迟,她平日里怎么就光顾着拍马屁了,怎么就没好好看点书呢! 周朱衣一进书房,见到此景,“你别告诉我你作不住来!” 莲子满脸大汗,将自己的脸埋在了满桌废纸堆里,不能帮主子作出一篇佳作,她实在没脸见人了! “唉,你先想着,我去问问小蓝,他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小蓝是周朱衣的军师,专门帮周朱衣出主意的,商场如战场,光凭那些管家没有一个好的策略方针是没办法管理好这么多的产业的。 周朱衣一共有七位军师,这些军师各有各的性情,这里就不多说,只说说这位小蓝。 蓝玉烟,名字诗情画意,长相也过得去,可惜,满肚子坏水,跟其他五位军师完全合不来,不管冬天夏天都要拿一把纸扇装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 “小蓝!江湖告急!” 周朱衣跑的气喘吁吁,这些军师住的地方离她那比较远,毕竟都是男子,总要避嫌。 一把扇子冲着她飞过来,她熟练的身形一晃,躲了过去,“蓝蓝,莲子那个废材,关键时刻掉链子,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蓝玉烟消瘦的看不出人形的脸一扭,只当看不见,倒不是周朱衣苛待他,周家的待遇在同行间算是最好的,他天生身子就不怎么好,再加上平日为了潇洒穿的太单薄,总是生病,常年一副枯瘦的样子。 抬手将一枚黑子放到棋盘上,蓝玉烟略带着些得意,“岑先生,这一步棋看你如何解?” 对面一直被周朱衣忽略掉的岑先生捋着胡子,沉吟一会儿,放下了一枚白字,慢慢道来,“苦难终有尽,何愁不出头?” 周朱衣上前拉住蓝玉烟衣摆,蹲在地上恳求,“蓝蓝,容妃可是我未来的婆婆,要是表现不好,说不定我的婚事就吹了!” “岑先生果然厉害!这一局是我输了。”蓝玉烟拍手称赞,拿出一本棋谱放到岑先生面前。 “棋谱无价,恩义千金,待我琢磨几日,必会原物奉还。”岑先生感激的拱手道谢。 “您客气了!” “蓝玉烟!”周朱衣大喝一声,“我警告你,若是我的婚事吹了,我嫁不出去,我就嫁给你你信不信!” 蓝玉烟一哆嗦,颤抖着手指着周朱衣,“你说什么?” “要是我嫁不出去...” 不等她说完,蓝玉烟抄起笔墨,挥毫如雨,不过片刻就在纸上写出了一首诗!写完,他擦擦头上的汗,得意的欣赏自己难得的佳作。 “新日迎辉流芳宴,宫中百花送北寒,将军百战披金甲,杀尽蛮族旌旗还!好诗,好诗!”岑先生不住拍手称赞,“蓝先生才华绝世,老夫叹服!” 岑先生有感而发,拿起笔,也想赋诗一首,可周朱衣跟看不见他似的,拿过那张纸,上面的草书几乎要飞出纸去,她也跟着点点头,“不错,就它了。” 虽然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听起来就很厉害! 终于得到当日装逼神器,周朱衣收好诗作,回去试衣服了。 岑先生一阵无语,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总是被人无视,不止是周小姐,他走在路上除非撞到人,不然人人都跟看不见他似的。 不然他满腹才华,怎么会屈居一个商贾,他这一辈子,几十年,再好的诗句,再妙的棋艺也不能让人注意到他,到如今垂垂老矣也只能找个地方混吃等死。 好在,他早就被打磨出一副好心性,叹息了一会儿,把笔放下,也没心思作诗了。 几天后,周朱衣穿着一身特制的百花群坐上马车进宫,紫金纱上用几种绣法绣了百中鲜花,尤其是转身的瞬间,裙摆飘荡,如鲜花盛开一般,妙意横生。 容妃早就在宫殿里摆下不少花盆,又唤来宫中歌姬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周朱衣一进门,容妃眼前一亮,上下打量一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想象中,那位周小姐会是一个很强势,面色凶恶的女子,可谁知,是这么一个娇俏可爱的人。 容妃连忙招手,“这就是周家小姐吧!快过来,本宫刚刚还跟皇后娘娘说起你呢。” 周朱衣上前跟两人行礼,不等皇后说话,容妃一把把她拉起来。 皇后也不生气,嘴角含笑,“看给容妃心疼的,她可一直想要个女儿,如今有了你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周朱衣难得的红了脸,乖巧的坐到了一旁,容妃拉着她的手就不愿意松开了,“妾身以后可不羡慕皇后娘娘有月华公主了,还是青霄有福气!” 皇后也跟着笑,两人分外和谐,又说笑了一阵,皇后便借口有事先离开了,她今日是得了皇上的命令过来看看这位未来的九皇子妃。 把她送走,容妃松了一口气,见这一院子公子小姐的分外拘谨,便开口道,“请你们过来可不是拘着你们的,你们四处逛逛,不必守在这。” 几个公子哥早就耐不住性子了,当即拉着九皇子撒欢一般的跑去了别处,容妃一阵得意,看看,那几位公子之间,就她儿子最出色! 又推了推周朱衣,“你也去跟她们玩吧,你们年轻人玩的,我就不凑上去了。” 离开容妃的视线,周朱衣也松了一口气,带着莲子在宫殿里转悠,容妃的宫殿不小,可也不够这么多人转的,不一会儿,就碰到了一撮人。 这几人一见周朱衣大呼一声,“周小猪!快来!正等着你呢!” 周朱衣一阵无奈,只想装作看不见这几个人,可对方声音那么大,把别处的几个小姐都引过来了,她也只好蹭过去。 环视一周,不见九皇子,“找我什么事?我今天来可不是跟你们玩闹的!” “知道知道,”一个公子哥举着酒杯,拍着胸膛保证,“你今日可是来见未来的婆婆的,我们肯定会帮你说好话的,你放心吧。” 一位穿着白纱裙的女子慢慢走过来,她容貌清丽,虽显得清冷些,可不妨碍几个公子哥看得直流口水。 “谢小姐...” 谢方芸是谢丞相的女儿,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一出门遇到的无不是称赞奉承,据说她七岁成诗,十二岁就把家里的藏书通读了一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京中有个第一才女的称号。 周朱衣擦擦嘴角,她就喜欢这样的美人!当初莲子能让她一掷千金把人赎出来,碰见这么一位美人,她已经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可惜,这人身份太高了,她没办法请到府里去。 “这位可是周小姐?” “正是在下!”周朱衣拱拱手,“早闻谢小姐才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旁边几个人连连附和,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扔,直说的谢方芸红了脸。 “我跟几个姐妹正想投壶作趣,不知各位可有兴趣一起...” 话音一落,周围几个人如出一辙的皱起了眉,这宫里的投壶可跟他们玩法不一样,他们只赌银子,可宫里输了是要吟诗作画的,他们这些人哪擅长那个? 只有周朱衣心有成竹,一甩袖子,“谢小姐亲自相邀,怎敢推拒?” 第七章 春日百花宴(二) 连最不擅长诗词歌赋的周朱衣都自信的应下了,几个公子哥怎么能认怂?当即整理衣衫跟了上去。 另一处十几个姿容出色的女子正说笑着,见到这些人过来都有些尴尬,毕竟这几位在京中的名声实在太差。 谢方芸跟几个不错的闺中好友介绍了一下周朱衣,几个小姑娘倒还给面子,也不曾觉得跟一位商人同席而坐有什么丢脸的。 “周小姐!你这衣裳真好看!是哪家铺子的?我也要去买一件一样的。”年纪最小的刑部尚书家的女儿郭绵绵忍不住伸手去扯周朱衣的裙子。 “这裙子是我家铺子里特意做的,”周朱衣一脸得意,“不过只这一件!” “你也太小气了。”郭绵绵很是羡慕,她眼睛一直盯着裙子,恨不得从周朱衣身上扯下来给自己换上。 “我可不是小气。”周朱衣挤挤眼睛,“万一你们一人买一件去穿,到时候几位仙女齐聚一堂,我不是要被比到尘土里去了?” “哈哈!” 郭绵绵高兴的笑起来,几个姑娘也都抿唇捂嘴笑个不听,来自于女子的夸赞比那些男子说的要有用多了,顿时对周朱衣都有了些好感。 “周小姐你可真有趣,”谢方芸笑了一会儿,整理了下自己头发。 她知道了周朱衣跟九皇子的婚事,这次来也是想见一见这位周小姐,前几年她父亲谢丞相还曾想过让她嫁给九皇子。 九皇子不参与政事,又跟谢方芸性子相像,而且也没有那么些乱七八糟的红颜知己、侍妾通房,对于谢丞相来说,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选。 打算等女儿大一点就跟皇上提一下,谁知还不等谢丞相开口,九皇子就被捷足先登,谢丞相被气坏了,尤其是还被一个商人抢了先,这几日谢丞相都称病没去上朝。 谢方芸倒是无所谓,她又没见过这位九皇子,只听过有些才名,她只是好奇,这两人完全不像是一路人,能走到一起吗? 几个公子哥被晾在一边,也不生气,看着这边热闹,自顾自喝酒聊天。 “听说周小猪要娶九皇子了!”一个公子哥气愤的道,“她命也太好了!我也想娶公主。” “贺文,你小声点,”旁边人四处看了看,才跟着叹了口气,“谁让她家里有钱呢!要是我家里也有那么多钱,我说不定也能娶到公主呢。” “你们就别跟着瞎闹了,她好不容易嫁出去,可别把她婚事搅和黄了,万一她嫁不出去,让你们娶,看你们怎么办?” 说话这人是赵将军的独子,赵乾渊,他完全没继承到父亲的英武,整日吃喝玩乐,让赵将军恨不得弄死他重新生一个。 将军家里对门第没那么多要求,赵将军甚至考虑过要不要让自己而且娶了周朱衣,以后赵家军就再也不愁军饷了,他这个儿子也算有了用处。 所以跟这几个兄弟不同,赵乾渊是完全不敢跟周朱衣多说一句话的,就算遇到也要装没看见这个人,就怕被周朱衣看上,然后被自家亲爹打包送去周家。 他倒不是觉得周朱衣不好,平心而论,周朱衣长得还算不错,可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这京城里最大的两家青楼都是周家的产业! 他以后还怎么去见群芳楼的芙蓉姑娘?还怎么去给隐月阁的头牌捧场? “其实娶了她也挺好的啊!说不定以后去群芳楼就不用花钱了呢!”贺文嘴硬道,周朱衣的外号也是他最开始取的。 大家都找不到姻缘也就罢了,狐朋狗友之中忽然有一个人脱单了!娶的还是一个真正的德才兼备、身份高贵的人!谁能受的了?哎呀,好气啊! “你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什么话都往出扔?好了,都是朋友,大不了改天去周家酒楼吃一顿霸王餐好了!” 这个提议一下子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同,此时大概只有吃喝能勉强抚慰他们心里的嫉妒了。 那边姑娘们说了一会儿话,周朱衣已经成功收服了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毕竟是走南闯北经历过风浪的,想哄这些小姑娘太容易了。 把路上的见闻挑捡着说一两个,就让小姑娘们忘了别的,专心致志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听着。 “...最后那位富家公子的家产都被败光了,妻子也跟人跑了!” 讲述了一个始乱终弃坏男人终遭报应的故事之后,周朱衣喝了口水,几个姑娘也长舒了口气。 “真是恶有恶报!” “可不是嘛,以后嫁人可一定要擦亮眼睛。”郭绵绵毫不顾忌,让周围几个姑娘都脸红了。 “绵绵你可真不害臊,你才多大啊,就操心起婚事来了?” “哈哈,绵绵你可不用担心,要是你以后的夫婿敢负了你,让你爹把他关到大牢去。”几人打趣道。 说了一会儿话,郭绵绵还要缠着周朱衣讲故事,谢方芸连忙阻止她,“你快让周小姐歇歇吧,当人家是说书的呢?” “好吧。”郭绵绵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好耐下性子喝茶。 “谢姐姐,你琴艺最好,不如你来给我们弹一曲吧,也让我们学学?”一个姑娘看场面有些清淡便提议道。 谢方芸也没推拒,让宫女找来琴,坐到场中央便弹奏起来。 周朱衣神色一紧,正色起来,看这样子,后面少不得要表现一二,昨日蓝蓝给的诗正好用上。 弹完之后,众人称赞了一番,轮到周朱衣,她大言不惭,“谢小姐真是琴艺高绝!比前朝公子悠也不遑多让,闻此佳音一刻,绕梁三日不绝!” 谢方芸被夸的有些脸红,“周小姐过誉了,方芸弹的哪有那么好?你也别一直叫我谢小姐了,若是不嫌弃,就叫我方芸吧。” 正担心周朱衣应付不来特意赶过来看看的魏青霄,听到这熟悉的话,脸上僵住了,捏了几次衣角,才平复下心情。 谢方芸之后,又是几位小姐一一展示了才艺,最出色的竟然是郭绵绵,她画了一幅画,让几个小姑娘赞不绝口。 就连周朱衣这部怎么懂画的人,也能看出来,画的真挺好看的,一幅春梅雪融图,应时应景。 “绵绵,想不到你这么小的年纪就有了这样的功力!以后你的画千万别乱扔,拿到我家的画坊去,保证给你卖个高价!” 大概是知道周朱衣是今日的主角,姑娘们刻意把她留在了最后,让她压轴,她也早有准备,此时昂首挺胸看向远方,作沉思状。 几人不敢打扰,魏青霄在一旁犹豫半晌,还是上前一步。 “九皇子殿下!” 众人纷纷上前行礼,郭绵绵一阵坏笑,“九皇子来的可真巧,正到了我们朱衣表现的时候呢!” 魏青霄脸上红了一下,咳嗽一声,解释道,“母后让人做了新鲜的点心,让几个小姐去尝尝。” 说实话,见过周朱衣两次,他已经大概明白了这是个什么姑娘,估计根本不通文墨,那两句夸赞的话还不知道跟哪背下来的、用了多少遍的。 不想她在这些闺秀中闹出笑话,便来帮忙解围。 容妃看着这一群鲜活的姑娘们回来也很高兴,在看自己儿子跟周家小姐站在一处,也还算满般配的。 几个公子哥也跟着过来了,贺文闷闷不乐,他看着装的一脸娇羞的周朱衣就想给她找麻烦。 可惜不等他说话,有人先说话了,一个不显山不漏水的姑娘往前走了几步,“容妃娘娘,您刚刚没听到谢小姐的琴声真是可惜了。” “哦?”容妃嘴角带着笑意,若有所思,“不妨事,本宫最喜欢你们这些小姑娘了,以后便常常请你们进宫来玩。” 谢方芸皱了一下眉头,扫了那位小姐一眼,也没说话。 “不过周小姐还不曾献上才艺,估计是打算在您跟前儿表现呢!” 那小姐拿帕子捂着嘴角,如玩笑一般的把周朱衣往前推了推。 周朱衣神色不变,一旁魏青霄有些着急了,他本就是要为周朱衣解围,结果现在周朱衣反而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了。 可他实在想不出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母妃,孩儿最近新得了一个曲谱,不如孩儿弹给您听?” 容妃一阵好笑,她可是第一次看到儿子着急呢!“也好...” 不等她说完,一位妃子从远处行来,“听闻妹妹这里热闹的很!姐姐不请自来还请妹妹不要嫌弃。” 这人一身织锦长裙,裙上绣着孔雀,位份显然不低,气度雍容,最妙的是一双美目烟波流转,勾的人心神不宁。 容妃脸沉下来,不高兴了,要说宫里她最讨厌的是谁,非严贵妃莫属!两人从一进宫就不对付,偏偏对付比她漂亮,比她得皇上欢心,要不是对方没孩子,她都要呕死了。 “贵妃娘娘大驾光临,妹妹怎敢嫌弃?”容妃咽下苦水,上前扶严贵妃坐到上位。 几个姑娘家被贵妃气势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老老实实上前行礼。 “快起来,一个个都跟花似的,真让本宫羡慕啊。” 第八章 春日百花宴(三) 看着容妃一瞬间身上的气势就转变了,魏青霄有些无语,不过有了这位严贵妃,估计这些人也顾不上周朱衣了。 严贵妃打量一圈,看到周朱衣的时候眼前一亮,“这是哪家的姑娘?” 倒不是周朱衣多出众,而是另外的人她多少都见过几次,早就知道是哪家人了,只有周朱衣她没见过。 “这是周小姐,姐姐怕是还不知道,她跟青霄已经定下婚事了。” 容妃得意洋洋,任严贵妃再如何跋扈,她没孩子就是她身上最大的痛处。 严贵妃撇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往椅子上一靠,“我怎么没听说过周家?这是哪位大臣的女儿?” “回贵妃娘娘的话,民女家里并无官宦,只母亲是清平郡主。” 严贵妃想了想,也没想起来,便一副了然的样子,“原来是清平的女儿啊!想来你琴棋书画应是学的不错,九皇子最通琴艺,不如你们合奏一曲也算是一件乐事。” 平心而论,这要求不算高,可惜,周朱衣根本不会,她只好为难道,“民女不通琴艺...” “那你会什么?” 容妃都有些着急了,可没想到严贵妃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去了,往常必是要冷嘲热讽几句的。 “民女看了这宫殿里的景色,有感而发,赋诗一首,还请娘娘评论一二。” 说完,周朱衣目视北方,仿佛已经看到了千里之外的战火,仿佛已经看到临夏国的兵将们正在奋勇杀敌,赶紧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她开口吟出那首诗。 ‘新日迎辉流芳宴,宫中百花送北寒,将军百战披金甲,杀尽蛮族旌旗还!’ 一时间场上众人都愣住了,容妃更是红了眼眶,周朱衣这首诗分明是为了她作的,她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只有魏青霄的脸色有些奇怪,他满脸复杂的看着周朱衣,心里猜测,周朱衣这首诗到底是谁给她写的?看这诗句,不像是闺阁女子能作的出来的。 周朱衣念完,伸手要从荷包里拿出帕子,忽然发现帕子不见了,这时,一块帕子递到她面前,上面正是杏子给她绣的牡丹花。 她看向魏青霄,难得的脸红了! 还有什么比作假之后被人看穿更丢人的?周朱衣不敢接帕子,低着头,也不敢看魏青霄的眼睛。 她心里一阵紧张,换了是她,要是发现有人敢这样骗自己,一定不会原谅对方。 周围人只当她是害羞了,容妃更是打趣道,“哎呀,真是二大不由娘,以往他可最没耐性参加宴会的!” 严贵妃拍手,“好诗!不愧是清平的女儿。”又看向容妃,“你找了个好媳妇啊。” 容妃自然得意,想不到这位周小姐既有周家的通透,又有清平郡主的才气,那首诗最后两句真是太得她的心意了。 这一场宴会结束之后,周朱衣收获了几个闺中好友,尤其是郭绵绵,缠着她问清楚她家的住址,说有空找她去玩。 回家的路上,周朱衣没坐马车,就在路上走着,她低着头,裙摆拖到地上都没注意到。 魏青霄被容妃推出来,让他送周朱衣回家,还刻意嘱咐他,待周小姐不要那么冷淡。 “你的帕子...”魏青霄把那牡丹绣帕递到周朱衣面前。 周朱衣一阵难堪,摸了摸自己脑袋,“对不起...” “给你吧,洗过了。”魏青霄倒不是有意为难周朱衣,只是想把帕子还回去,如果可以,希望周朱衣在他面前不用刻意表现。 接过帕子,周朱衣难得有些羞愧,她从小就是被周从文带大的,父亲也早就告诉过她,只要不违背底线,手段稍微不光彩些没关系。 所以在对待这桩婚事的时候,她便按照以往的风格行事。 “其实...那首诗也不是我写的...” 魏青霄脸色丝毫没变,大概是最近已经习惯了,“大概能猜的到。”面前这人是他未来的妻子,他难免要上点心,“你可需要请一位先生教你?” 周朱衣的眼睛转了转,压下不住往上翘的嘴角,“可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就算有先生肯教,就怕先生嫌弃我愚笨。” “孔子有云,有教无类,只要你肯学。”他想了想,“以前教我的是翰林院的冯修远先生,他性子温和,我回去找找他。” “那就拜托你了,其实我也很想好好学习一下,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也希望自己能会一点,可我爹在世是每天忙着做生意,也没时间管我...”周朱衣说的可怜兮兮的。 要是周从文听到这话,怕是棺材板都按不住了,天地良心!他也曾想过将女儿教成一个才女的,可也要周朱衣是那块料啊,他为周朱衣请了多少先生?当年京城里的几个又名的先生一听到周朱衣的名字就躲起来找不到人。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魏青霄不了解这些,他转念一想,周朱衣的母亲早就另嫁,她父亲到底是个男子,怕是也不关注府里的事情,再加上府里的姨娘们,怕是她以前的日子过的也不怎么好。 他当即下定决心,既然这个未来的媳妇不能换,那好好教导一番也是可以的,总好过两人日后连个话都说不上。 周朱衣从善如流的答应下来,并且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学。两人都很满意的回去了。 魏青霄隔天就去找了冯修远,这位冯先生以前可是专门教导皇子的,如今年纪不小了,已经不在教书,开始编纂书籍。 得知魏青霄的来意,冯修远摸摸胡子,“九皇子能信任老朽,老朽十分感动,不过老朽年纪实在太大了,怕是没有心力去教导周小姐了。” 他是知道周朱衣的名声的,当年周家就曾经找过他,拿出了一大笔银子做束脩,当年都没答应,现在怎么可能去? 魏青霄没看出对方的意思,接着劝解,劝了半天,冯修远也没答应,他一阵为难,干脆的拍了一下桌子。 “冯先生,您若是不答应我就只好去跟父皇请旨了!” 冯修远擦擦头上的汗,这位皇子从小就不是个按常理行事的人,也不懂人情世故,“这...周家小姐都那么大年纪了...” “冯先生!您忘了您曾经教导过我的吗?您说闻道有先后,怎么能因为她的年纪就不肯教她呢?” 魏青霄一阵失望,眼神里的痛惜让冯修远的汗止不住的流,冯修远很无奈,书里说的只是圣贤学说,怎么可能真的事事如书上一般? 可这话他没法反驳,也没脸反驳。 “好吧...” 冯修远长叹一口气,只得答应下来,看看那位周小姐是什么意思,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过了两日,冯修远上门,周朱衣正在府里书房等着他。 “冯先生来了!荷叶,快上茶。” “周小姐客气了。” 喝了两口茶,冯修远也不客套,“听闻周小姐想学习,不知想要学哪一方面呢?” 周朱衣沉吟一会儿,“想来冯先生也听过我的名声,我想学习琴艺,最好一年内能达到九皇子的水平。” 冯修远差点被茶水呛死!还达到九皇子的水平,她怎么不上天呢?从小开始学都赶不及,都二十几岁了,一年内能认清楚琴弦就不错了。 “周小姐是玩笑话吧?老朽哪有这样的本事?” “我也觉得你没有。” 周朱衣的话让冯修远恨不得把茶杯摔到她脸上。 “不过,若是九皇子亲自来教我,说不定我能很快就学会呢!” 她眼里带着笑意,若有所指,冯修远一瞬间眼睛亮了,听明白了周朱衣的意思,不住点头,“正该如此!等我进宫一趟周小姐必能得偿所愿。”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周朱衣给旁边荷叶使了个眼色,荷叶捧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有名的飞尘墨,还请冯先生不要嫌弃。” 冯修远乐呵呵的接过来,这墨他不是买不起,只是作为一个清闲翰林院编修,他总不好用太贵重的墨。 出了周家大门,冯修远让下人把墨送回去,自己亲自进宫去了,他心道,不是只有你九皇子会找皇上!我也会! 皇上得知他的来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朕还以为没人能治得了青霄,这次他算是遇到难题了!” 总是面对儿子一张冷脸,跟儿子完全说不上话,皇上心里也很不痛快,如今总算是出了一口气,他当即答应下来,不给自己儿子拒绝的机会,直接让人传口谕,让魏青霄自己去教。 魏青霄接到口谕的时候还有点懵,皇上身体的太监总管好好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这才走,等一会儿还要回去跟皇上禀报呢! “主子,红袖添香也算一桩妙事,你干脆去教呗!”笔墨看热闹不怕事大,两人已经定了婚约,走的近点才好。 尤其是自从有了周围周小姐,他们殿里的日子过的也滋润多了,而且九皇子更是添了不少人气儿,还常常能见到九皇子现在这副呆傻的样子! 不知为何,魏青霄身上一阵发寒,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九章 教导琴艺 当天夜里,魏青霄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有一个妖怪一直追着他跑,直到他跑到一个悬崖前面,那妖怪把他一把扑下去,两人一起掉进了悬崖! 惊醒的瞬间,他还有些发蒙,直到笔墨上前伺候他起身、穿衣、早膳。 笔墨把一件月白色长袍在魏青霄身上比划半响,“主子,您今日穿这件怎么样?” 魏青霄撇了他一眼,“这件不是去年参加父皇寿宴时候的衣裳吗?”他嫌这衣裳上面绣的暗金色纹路俗气,只穿过那一次。 “可今日您要去周府任教,当然要穿的正式一点。” 笔墨不管魏青霄的脸色,上前把衣服给套上去了,对付他们家九皇子,有时候不用说太多,反正九皇子的想法他是不会明白的! 到了周府的时候,周朱衣早早起来了,打扮一新,书房里几个美貌婢女也都被她赶出去,只留了一个满脸怨气的荷叶。 两人一见面,魏青霄先给了周朱衣两本书,“读熟,背下来。” 周朱衣随手翻了翻,放在一边,“不急,这是我让人准备的点心,你尝尝合不合你胃口?” “读书的时候不可分心!”魏青霄正色道,“你跟冯先生说你想学琴艺?” 周朱衣不置可否,倒是上前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那两本书你可以好好看看,正适合初学者,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魏青霄是想做一位好先生的,只是他从来没教过,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开始,便用自己当初学习的法子,先背书,然后上手学琴。 周朱衣对着旁边荷叶挥挥手,荷叶了然,不一会儿,捧了一把琴过来,这琴虽比不上沉香古琴,可用料也算奢侈,比魏青霄以前用的不知好到哪去。 她拨弄了一下琴弦,“青霄,我以前最不耐烦背书了,不如你直接教我弹奏吧!” 看着这琴,魏青霄也有些意动。“可你一点基础都没有,怎能学弹奏呢?” 周朱衣笑起来,“话可不能这么说,难道孩子出生之后都要先背书才能学吃饭走路吗?”她拨弄出一声轻响,“我手好好的,你告诉我弹哪根琴弦不就成了?” “好吧!” 魏青霄只好上前一步,坐到周朱衣旁边,弹奏了几个音,周朱衣跟着弹了几下。他把错的地方一一指正。 他皱着眉,总觉得不太对劲,可也说不出到底是怎么了! 他再弹奏几个音,周朱衣跟着弹一遍,这次周朱衣错的比较多,他只好在对方要错的时候,伸手阻挡。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刚刚的怪异是怎么回事。 周朱衣的视线根本没在琴上,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脸! “你在看什么?” 周朱衣只能遗憾的收回视线,专注于琴上,两人离得很近,她能闻到魏青霄身上的香气,像是某种花。 一直教到晌午,魏青霄擦擦头上的汗,就要告辞,周朱衣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了,“青霄,我府上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在这里用午饭吧。” “不必了。” “哎,我小时候来教我的先生我们家也都是管饭的,哪有让先生饿着肚子走的道理?” 这确是常理,一般人家都会留先生用过饭再走,不过这只对于那些能够请先生来家里教的人家,学堂里就没那么多规矩了。 魏青霄犹豫一会儿,便也答应了。好在,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周家虽是商贾,吃饭却也没有山珍海味,大鱼大肉,都是普通的家常菜。 两人坐在一起吃饭,旁边丫鬟也都恭敬有礼,一点声响也没出,笔墨在一旁连连点头,心道,这周家也不是很粗俗么,周小姐治家也很有一套。 不知怎地,周朱衣忽然想到,以前她跟父亲一起吃饭的时候,周从文待那些姨娘也还算不错,有时会叫到一起吃饭,一家人有说有笑,没那么多规矩。 然而,周从文已经死了。他也算是积劳成疾,再加上年轻时长年累月的奔波,身子早就被掏空了,他死了以后,那些姨娘们就都在自己房间用饭,也不怎么出院子。 她红了眼眶,不敢抬头,便低头默默往嘴里扒饭。 一颗青菜落到了她的碗里,她一抬头,眼泪再也忍不住,周从文是真的把这个女儿当继承人培养的,吃饭的时候大多也是教导生意上的事。 “你...怎么了?”魏青霄有些紧张,放下筷子,“怎地哭起来了?”想了想,“可是弹琴弹的手指疼?” 他以前练琴的时候,经常一停下来手就疼的厉害,晚上睡觉的时候手会不自觉的抽搐、疲累。 周朱衣摇摇头,擦擦眼泪,笑了一下,“青霄不必担心...” “她怕是今日没喝到酒,所以难过坏了。”不等周朱衣说完,一个声音传过来,来人不管不顾的坐到桌旁,又吩咐丫鬟给他添一副碗筷。 然后才打量一遍魏青霄,对魏青霄拱拱手,“见过九皇子!” 周朱衣气坏了,起身一脚踹倒蓝玉烟的凳子,“我好不容易有机会跟未婚夫一起吃饭,你来凑什么热闹?” 她的话让魏青霄脸上红了,蓝玉烟从地上爬起来,拍拍灰,整理了一下头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壶来。 “当然是送礼来了!这可是酒西施刚刚酿出来的。” 早有丫鬟拿来酒杯,蓝玉烟亲手给两人倒酒,满怀歉意的举杯,“真是对不住,扰了你们用饭,还请殿下莫怪。” 魏青霄皱眉,他平日里几乎不饮酒,“抱歉,我平日不饮酒。” 周朱衣闻着酒香,忍不住端起酒杯尝了一口。 ‘生意上的事很多都要在饭桌上谈,你是女子,更要注重仪态和气势,还有,你要学会喝酒!不会喝酒是没办法谈好生意的!’这是周从文曾经说过的话。 酒量也是慢慢练出来的,她早就养成了吃饭的时候喝上一杯酒的习惯,今日魏青霄在,她才没让人上酒。 喝完酒,周朱衣对着旁边荷叶抬抬下巴,荷叶上前一把揪住蓝玉烟衣领,把人拽出去了。 出了房间,荷叶瞪了他一眼,“你就是故意给小姐找麻烦!” “哪有啊!”蓝玉烟大呼冤枉,“我这不是许久没见到荷叶姐姐了吗?这才拼着被主子责怪也要来看看你...” “少拿那些哄小姑娘的话来哄姑奶奶。”荷叶丝毫不为所动,“告诉你!要是敢搅和主子的好事,老娘让人阉了你!”说完,把人推出老远,这才回去,又跟几个小丫鬟嘱咐半响。 房间里两人都没什么胃口了,魏青霄放下筷子,便要告辞,周朱衣起身把人送到了大门口。 摩擦着衣角,魏青霄装作毫不在意,不经意的问起,“刚刚那位公子...” 可惜,他面对的是周朱衣,这个年纪不大,却是生意场上的老油条,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 “是周家一个店铺里的掌柜的,这几日那个店铺经营不善,正好过来商量店铺的事。” 周朱衣这个解释毫无问题,魏青霄放心了,虽说那男子并不如何出色,可就像周朱衣说的,他是她的未婚夫,对于她身边的男子多问一句也是应该。 送走魏青霄,周朱衣直奔蓝玉烟的院子,一脚踹开房间门。 “你不是喜欢喝酒吗?说起来我们周家还没有卖酒的铺子,干脆交给你,你去开一家!” 岑先生皱眉,“如今皇上提倡节俭,关于酿酒已经发了限令,周家这个时候开酒铺怕是不合时宜。” “你...”蓝玉烟痛心疾首,“你怎能如此狠心?当初老爷在的时候都没赶我走。” “少跟我这装模作样,你不是巴不得要出去浪吗?有银子花还可以四处游玩,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找别人了。” 周朱衣的话让岑先生也眼前一亮,他摸摸胡子,拱手道,“老朽倒是知道一些酿酒的方法,不知能不能帮小姐...” 不等他说完,蓝玉烟已经跳起来,“你敢说你不是怕九皇子多心?” “哼!算你识相,一会儿自己去账房支银子,想做什么买卖随你,想去哪随你,不过记得隔一段时间回来报账!” 周朱衣哪能让那么个玉人心里难受呢?周家这一个大院子里,只有蓝玉烟这一个年轻男子,尤其蓝玉烟还不是一个老实的,一天不给她找麻烦心里就不痛快。 至少是她成亲之前,她要赶紧把人打发出去,省的惹魏青霄心里不痛快。 “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老周啊!你看看你女儿,要赶我走啊!”蓝玉烟夸张的抱着椅子痛哭,眼角却没一丝眼泪。 “老周要是在的话,说不定就是让你入赘周家了!” 蓝玉烟的哭声停了下来,小声问道,“去哪都行吗?虞城也行吗?” 虞城离京城有百里左右,是个很特别的地方,这里最有名的就是花,年年花会上都要出现很多有意思的新品种,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花,美人花。 见周朱衣没说话,他又谨慎的问,“做什么生意都行?卖花可以吗?” 第十章 美人花 “赶紧收拾东西,要知道,虞城花会可没有几天就开始了,错过这一次就要等上一年!” 周朱衣才不管他要去干什么,只要他不在眼前捣乱就行。 蓝玉烟本来就打算去虞城的,可她这么一说,他反而来了性子,“你说说,我也算为了周家鞠躬尽瘁,就算你担心你那位九皇子不高兴,可府里还有别的先生呢!你只把我赶走,我不服!” 岑先生咳嗽一声,示意两人自己也在,可两人根本注意不到他。 “别的先生都多大岁数了?”周朱衣质问道,“你不就是看我身边那几个丫鬟长得漂亮?” 说到这,她恳切的提醒,“你想想,我那几个丫鬟,再漂亮能比得了虞城的美人吗?” 蓝玉烟眼睛望向虚空,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的美人蜂拥而至,簇拥在他身边,“你说的对!虞城的美人花还在等着我,我怎么能弃她们于不顾呢?” 蓝玉烟痛快的收拾东西走了,从账房支了不少银子,至于他能不能赚回来,周朱衣没抱太大希望。周从文还在的时候,就拿蓝玉烟当半个弟子培养的,可惜这小子不务正业,整日只想着美人。 他走了以后,整个周府都寂静了许多,岑先生找不到人一起下棋了。 魏青霄连着几日去教导周朱衣琴艺,两人也越加熟悉,就算在单纯,他也看出了周朱衣的意图。 这日,周朱衣又故意弹错,让魏青霄来指正她。 “你心里根本没有琴,不要学了吧!”魏青霄声音有些寂寞,整理了一下衣裳,起身就要走。 周朱衣着急了,“等等...” “我本以为你只是因幼时疏于教导,可今日看来,你不过是个商人!”他的话毫不留情面,“你只是想借着学琴讨好我罢了!你不必担心,不管你如何,我都不会悔婚,我会娶你的。” 难得他说了这么多话,周朱衣神色冷了下来,因为他说的很对,自己确实就是一个商人,送礼也好,学琴也好... 周朱衣抿着唇,没说话,她起身,不复之前文静贤淑的样子,一甩袖,一拱手,倒有几分潇洒,“既然九皇子已经这么说了,民女就放心了,说实在的,为了这门亲事,周家可算是掏空了家底,要是九皇子悔婚,那周家可亏大了。” 魏青霄脸色发青,捏着手指,旁边丫鬟被这气氛吓的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塞到土里面去。 好在,有人打断了,管家周六飞奔过来,然后一头跪在了周朱衣面前。 “小姐啊!大事不好了,有人送来了勒索信!” 他手里捧着一封信,信上盖了一个印章,写着周小姐亲启,那印章跟别的不同,是一个血红色的手印。 “血手林!”周朱衣心中一惊,接过信来轻轻闻了闻,确实有血腥味。 这枚红手印来历不小,它代表的是悍匪林宏渊,林宏渊在道上名声显赫,有个外号叫血手林,专门劫富济贫,甚至出手收拾过几个贪官,在民间很有声望。 据传他曾经是前朝一位将军的后人,这几年因为皇上治下比较太平,已经很少出现了。 周六急的不行,“小姐,以前老爷在的时候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啊?怎么这个血手林突然冒出来了?” “呵!”周朱衣冷笑一声,她爹在的时候,每年要花多少银子添补朝廷,又要花多少银子接济穷苦百姓?这血手林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怎么好意思对她周家下手? 现在周家换了她做家主,这就迫不及待的伸手要钱了,外面人不知道怕还要以为她周家做了多少为富不仁的事呢! 打开信封,里面几行字龙飞凤舞,‘听闻这位蓝公子是府上的先生,现如今他正在鄙府做客,若是贵府主人得空,还请来虞城锦风堂一聚。’ 魏青霄在一旁也看到了信上的字,他心里的火气早就消了,此时只是不解,这劫匪怎么如此嚣张?劫人不说,还直接告诉人家去哪里找自己! “既然如此,不如请虞城的校尉带人平匪,这锦风堂...难道是酒楼之类的地方?” 周朱衣摇摇头,“这‘锦风堂’只是一个称呼,血手林称呼自己和手底下那帮兄弟的,他如今应是虞城附近,可到底在哪,难说!” “小姐,蓝先生从小就在周府长大,您可不能见死不救了!”周六很是紧张,老爷临走前把这府里的事托付给他,他必然要护好了府里的人。 “请岑先生过来!” 对方没提到周家,到底是不知道蓝玉烟是周家的人,还是只是不想跟周家对上呢? 她一脸正色,魏青霄也不好在追究之前的话,便要告辞。 “等等...”周朱衣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虞城花会快到了,不知青霄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这...”魏青霄不解了,两人刚刚话都说到了那个份上,周朱衣是怎么能厚着脸皮继续邀请他呢? “我是这样想的,”周朱衣认真的看着对方的眼睛,“咱们既然都没打算悔婚,那总有一日要成亲的,总要相互了解一下,之前是我想岔了。” “你...” “听我说完!”周朱衣截住对方的话,“这次我一定不会再做那些事了,而且花会上赏玩各色奇花异草,也是一件趣事。” “可是...” 魏青霄神色为难,周朱衣接着劝说,“你也难得出去一趟,不如借此机会一起去玩怎么样?” 一旁笔墨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我家主子想说,你不是要去救那位蓝公子吗?” 魏青霄连连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可惜对方一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咳...”略带着些苍老的声音传来,岑先生到了,他步履匆忙,衣衫却整整齐齐,连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 “岑先生!”周朱衣拱手,“您应该已经知道了,蓝玉烟被血手林劫走了,血手林送了信来,邀我去虞城一见呢!” 岑先生摸着自己的胡子,也不着急,“既然如此,小姐不如就去见一见他,不过您到底是女子,不好在幽静的地方跟男子见面,不如就约在花会上吧。” 周朱衣点头,当即吩咐一旁的周六,“去,让咱们府里的侍卫都准备准备,在从外面请几个高手回来,明日一早就出发去虞城!” 她下了决定,周六自然遵从,不过他还有些疑问,“那我们要不要报官啊?”说完,又看了看旁边的九皇子。 “不必!”周朱衣一摆手,“我带着九皇子过去,他不敢做什么的。” 有什么比带着一位得皇上宠爱,又没什么权利的皇子更安稳的吗?周朱衣得意的大笑,万一有什么事,她就躲到九皇子身后去,那血手林要是真敢伤了九皇子,锦风堂上下,多少人头都不够砍的! 魏青霄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图,可也没有反驳她的话,刚刚周朱衣的话提醒了他,两人总要多了解一点,不说琴瑟相合,成亲之后相敬如宾总要做到。 回到宫里,容妃得知他要跟周朱衣一起去虞城看花会,惊的不知说什么好!这一段日子魏青霄出宫的次数比过去一年都多,而且他从来没出过京城,现在竟然打算去那么远的虞城! 她又是担心,又是欣慰,儿子肯出去走走,总是好事!直截了当的去见了皇上。 “你怎么来了?” “皇上!妾身有是要求皇上。” 容妃行礼,神色淡然,换了她还在十几岁刚入宫的时候,必然要巧笑倩焉,美目流转好好跟皇上撒娇一会儿。不过到了这个年纪,再做那番情景只会让人作呕。 “说说。” 不等皇上吩咐,旁边的小太监已经给容妃端来椅子,上了茶水。 “青霄要去虞城看花会,皇上您给他派两个武艺高强的暗卫护着吧!” 虽然皇上从来没直说过,可容妃也知道,宫里有不少暗卫守着皇上,比如皇上身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就是暗卫。 皇上嘴角抽了一下,忍不住想歪了,“咳...你确定他要去虞城?看花会?” 容妃撇着皇上,不说话。 怕容妃不明白那是什么地方,皇上别扭的解释了两句,“据传闻,虞城里美人非常多,花会也分两种,一种是奇花异草,一种则是美人花!” “原来如此,不过妾身敢断定,青霄他一定是去看花草的...”容妃似笑非笑的看了皇上一眼,“怕是也只有看过美人花的,才会一提到虞城就想到旁的。” 皇上的脸上微微泛红,饶是他再不形于色也崩不住自己的老脸了,只得端起茶杯装作什么的都没说过的样子。 “一会儿我就让暗卫去他殿里,他第一次出门,多带点下人,还有银子要带足了,堂堂一朝皇子,身上一点银子不带...” 皇上话里带着些埋怨,宫里的事瞒不住他。 “皇上放心!”提到银子,容妃心里又不痛快了,心道,要不是你不给魏武拨粮草,我用得着费尽心力?“如今周家给魏武送去了粮草,臣妾也能宽松多了。” 第十一章 江山如画 皇上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心中不住感叹,这妃子啊,还是年轻的时候最可人,容貌不说,心性没经过打磨,起码不会这么直接把话说出来,让他无地自容。 想当年容妃还是一个十几岁的青葱少女,一双如水般的眸子满含情意的望着自己,多么美好! 可惜,岁月不饶人,当年那个会为了他一句话就去学了半年厨艺的人如今除了儿子,不会给任何人亲自下厨了。 那时候他每次去御花园,都能看到一群的美人魏了他争奇斗艳,说实话,皇上也是一个男人,没有哪个男人看了这情景心里不高兴的! 像是看出了皇上的想法,容妃一福身,“皇上慢慢回忆往昔吧,妾身先告退了,您记得给青霄送两个暗卫过去。” 魏青霄没注意到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暗卫,他在研究地图,地图上虞城离京城只有一小段的距离,可这么一小段,他和周朱衣怕是要一整天才能赶到。 他从来没出过京城,前几年三哥回来的时候跟他描述过北边的风景,说那边冬天冷的可怕,若是穿的少了,会直接被冻死在野外,他想象不出来。 京城里每年冬天也下雪,可用不了几天就会化开,再加上有奴婢打扫,他连雪景都没见过几次。 地图上只有一个红色的小点,看不出他要去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两个暗卫还在一旁跪着,笔墨小声提醒,“主子,这两个暗卫可是陛下送来的人,您让他们这么跪着不太好吧。” 魏青霄这才反应过来,“哦,让他们去做该做的事吧。” 两暗卫行了一礼,身形一晃,便不见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宫殿外面的一颗树上,两暗卫挤眉弄眼,声音几不可闻。 ‘还以为这位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呢!没想到一见面就给咱们个下马威!’ 暗六倒也没生气,他们早就习惯了面对各色各样的面孔,如九皇子这般,只是跪了一会儿的,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你要是不乐意你别去啊,有的是人愿意换你。’另一个暗卫不屑的撇嘴。 ‘嘿嘿,我可是好不容易被选上的。’ ‘你就得意去吧,这次的事要不你跟老大关系好,能轮得到你?’ 暗卫也不是没有争斗的,比如这次,陪皇子出去游玩的闲差,他们内部想去的人太多了,公费出去玩,去的还是虞城,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差事了。 像是他们有一个兄弟,跟着三皇子去了北边,都多少年了,一趟都没回来过,苦寒之地,三皇子又是守关将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说不准。 临夏皇朝的暗卫跟别国的不一样,他们有俸禄,若是干的好了,还能得到封赏,到年老还有人给养老送终,不过对于人选很是谨慎,一定要身家清白,家里最好有过宫中侍卫出身。 工作比那些侍卫必然要辛苦些,训练也更苛刻,若是贵人们遇到危险,还要拿自己的命去护着。 隔天一大早,魏青霄带着人出现在了周府门口,周朱衣正等着他,看到他身后两个毫不遮掩的黑衣人,一阵无语。 她单知道皇家是有暗卫的,可没想到暗卫有这么蠢!试想一下,大早上家家户户起来洗漱做饭的时候,两个通身漆黑的人行走在这街头,有多显眼! 已经有不少人探头探脑往这边看了,管家周六嘴角也抽搐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把脸转到一边去,反正这次他不跟着去,丢脸也是自家小姐的事。 魏青霄还没察觉出来,他今日在笔墨的劝说下,穿了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笔墨说,行走在外,要穿的跟百姓们差不多才好。 周朱衣看的分外心疼,这么个贵重的人儿,穿这么一身,也不知那布料会不会磨了他娇嫩的皮肤... 看到周朱衣的打扮,魏青霄明显僵了一会儿,“你穿成这样?” 一身暗青色长袍,脚底下是绣金软靴,上面还缀着几颗珍珠,头带紫金冠,手里一把折扇,腰间的白玉佩,这一身打扮跟他以前看过的那些纨绔子弟没什么区别。 周朱衣拱拱手,“见过魏公子,若是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就此启程吧。” “周...”笔墨停顿一下,“周公子,你穿男装倒是没关系,可你穿这么一身,万一碰到山贼、土匪之类的可怎么办?” 周朱衣撇了他一眼,“原来是你给你家主子出的馊主意...” 岑先生在一旁好言解释,“京城附近几百里之内是没有山贼、土匪的。”就算有也早被朝堂剿灭了,天子脚下,就算皇上能忍,那些大臣也不能忍,为着名声着想,也要把京都附近处理干净了。 笔墨一阵无语,可看那老先生也不像是会骗人的,难道真是他多心了?可话本里不是都这么写的吗?要是遇不到山贼,那还叫出门? “你看看你家主子,以为穿了粗布衣裳就能掩盖他身上的光华吗?不能!”周朱衣痛心疾首,“他就算穿最朴素的衣裳,抹上尘土,也不能掩盖他的绝世出尘!” 笔墨悄悄躲到了魏青霄身后,心里愧疚的很。 “咳,咱们启程吧。”揪着衣角,魏青霄觉得很别扭,周围一圈都穿金戴玉,只有他和笔墨两个穿的破旧不堪,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两人上了马车,他脸色才好了一些,周朱衣端起一盘点心放到他面前,“魏兄,尝尝这点心。” 他确实饿了,一大早起来,就喝了两口清茶,捻起一块点心,慢慢吃起来,动作斯文优雅。 吃完几块点心,周朱衣又递过茶水,他喝了几口,“周小姐...” “魏兄,出门在外女子身份总是不方便,叫我周弟就好。” 其实临夏朝也是有女子在外行走的,她平日出门也不会一直扮作男子,很多时候都是着女装,只是这虞城有些特殊,那里的美人太多了! 她可不愿意被那些男子在心中默默比较,重要的是,她还比不赢! 魏青霄点点头,“周弟。” 一路行去,离京城越远,路越颠簸,周朱衣倒还好,早就习惯了,真受不了可以直接骑马去,可魏青霄从来没走过这么远的路,脸色都显得有些苍白了。 下午的时候,她下了马车,跟管事的说了一声,让他们在前面镇子里停下修整。 这镇子不大,管事的直接把人带到最大的一家酒楼里,酒楼的掌柜的亲自出来迎接,客气的把人引到二楼雅座。 坐在窗边的时候,魏青霄长舒了一口气,那边周朱衣让人把车马安顿好,她可不是带着几个人就出门了,而是带上了不少货物,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赚上一笔。 至于救蓝玉烟,那只是顺带的。 窗外是跟京城完全不同的景色,青石板有些陈旧,路边还有一两个卖菜的,一手拎着两条活鱼的妇人骂骂咧咧的揪着自家男人的耳朵。 魏青霄看呆住了,这一番情景跟书上写的完全不一样,可却让人打心底里舒畅愉悦。 “这小镇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离京城比较近,倒是有不少人去京城里做活,所以他们生活还算安乐。” 能够有衣穿,有饭吃,这些百姓就满足了,若是能在一天的忙碌之后喝上一口小酒,就更好了。 “你去过很多地方吗?” 魏青霄好奇的问,书上写,江山如画,可这广袤天地,到底是什么样的画卷呢? “江南去的比较多,那地方文风盛行,很多男子涂脂抹粉,有的还会头戴绢花呢!”提起这些,周朱衣兴致勃勃,“北方的男子要粗犷些,不过也有许多会打媳妇的。” “为何?若是不满自己的夫人,和离、休妻都是可以的,为何要打人呢?”魏青霄不能想象。 “若是你想知道,以后我带你去北边游玩一圈如何?”周朱衣眼睛发亮,想象了一下带着魏青霄四处游玩的日子... 魏青霄心动了,路上虽然辛苦些,可若真能见识到诗词中写的精致,才算不枉此生,“你之前说的虞城是什么样子?” “这我可描述不出来,等你看到就知道了。” 小二很快上了饭菜,两人用了饭,周朱衣看看天色,干脆在客栈住下,修整一晚,当然,她没忘记提醒魏青霄,让他和他的人都去换一下衣裳。 隔天一早上路,这次不到晌午就到了虞城,还没进城,就能听到城里热闹的声响。 小商贩们大声吆喝着,见到这一行人,纷纷眼前一亮就围了上来,周朱衣对管事的抬抬下巴,管事的拉了一个小商贩,递过去一角碎银子,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那小贩带着车队进了城。 城里到处都是花,各色的花香混合在一起,让魏青霄打了个喷嚏,几乎家家户户都在房子上挂一串花束,而街上的女子们也均是头戴鲜花,身段妖娆。 笔墨都看傻眼了,这些美人比宫中那些妃子也不遑多让了,这地的风水可真是养人,看那花、那人,多水灵! 周朱衣住的客栈稍微偏远一些,可人却一点都不少,来来往往大多都如周朱衣这样打扮。 第十二章 我姐是妃子 大部分都是面色带笑,一片和气,相互之间时不时会对视一眼,有的还会上前拱拱手打个招呼。 周朱衣直接租下了一个小院子,让人把货物放好,打出名号去,临夏国周家家主来到虞城,怕是不少人要来问候一声了。 魏青霄跟她说一声,便带着暗卫和笔墨出门去了,一路走走停停,四处逛逛,虞城比京城要暖和一些,暖风吹的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商铺里卖的东西也都跟花有关,如牡丹发钗、兰花坠子等等,还有各样的花形玉佩,笔墨都忍不住买了不少东西,打算回去跟那些小太监们显摆。 直走到河边,几人才停下脚步,虞城有一条河,河面上几个小船摇摇晃晃,有的穿上还有乐音传来,魏青霄也起了兴致,泛舟河上,弹奏一曲,若再偶遇一两知音... 笔墨自然看出了主子的意图,当即让人去租一条小船,船夫摇着船过来了,“几位公子可是要在河上游玩?” 掏出一角银子,还能等递过去,一锭银子落到船上,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这船本公子租下了!” 笔墨当即怒目而视,竟然有人敢抢他们的船!真是活腻了,“明明是我们先定下的,你算什么东西?” 宫里出来的人,整个京城里到哪不是被人捧着,可惜,对方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扫了他们一眼,不屑的撇撇嘴。 “呵,哪来的乡下人?那么一点银子还是留着做回家的路资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这下连魏青霄都皱起了眉头,不管怎么说,船是他们先找到的,这人也太不讲理了。 “这位公子,这是我们先找到的,还请你再去找别的船吧。”拦住想要上前理论的笔墨,魏青霄好言劝说。 “哈哈哈!真是有意思,”那人扇着扇子,抬着下巴问那老丈,“你来说说,这船你是租给本少爷,还是租给这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那老丈在笔墨的眼神下犹犹豫豫,小声解释了一句,“这人是虞城最有钱的吴家的少爷,听说他姐姐进宫做了妃子呢!” 解释完,他快走两步,笑着打哈哈,“吴少爷别跟这几个人一般见识,这虞城的船,只要吴少爷想用,哪个会去载别人呢?” 这话让吴少爷心情好了不少,又扔给他一锭银子,“算你识相,今日本少爷可是约了玉蝉宫里的锦月美人,你就在这里等着,哪里也不许去,等本少爷去换身衣裳,带着美人来坐你的船!” “哎呦!能让锦月仙子坐小人的船,真是小人的荣幸啊!” 魏青霄叹了口气,也没再去争辩,转而寻觅周围可还有别的船家。 “主子!咱们要不要给那吴少爷一个教训?”笔墨愤然,他家主子可是皇子,这虞城还有比皇子身份更贵重的?这要是在京城,哪有人敢这么嚣张?不要命了? 两个暗卫在一旁对视一眼,“殿下,您放心,我们保证做的干干净净,不让吴家抓到一点把柄。” “算了,回去吧。”被搅和一通,魏青霄也没了乘船游玩的兴致,干脆回客栈休息。 可他兴致勃勃的出去,脸色略有些阴沉的回来自然落到了周朱衣眼里,只稍微一打听,笔墨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周小姐,你说那吴少爷是不是太过分了?杂家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历来都是杂家仗势欺人,今日被个小兔崽子打了脸面...” 笔墨愤愤不平,说完又叹了口气,“殿下就是性子太好了,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啊!” “你回去伺候你家主子吧,他估计心情不好,你就不好再惹他烦心了。” 周朱衣压着火气,虞城的吴家,她当然知道,最近几年凭借虞城崭露头角,在商界也算有了一席之地,加之女儿进了宫,让吴家有了不少底气,甚至敢插手河运的生意了。 她这次来就是想跟吴家合作一二,毕竟她以后嫁给魏青霄,两家也算有了些渊源,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可这吴少爷太没眼色了,她就不信,凭魏青霄那一身气度吴少爷会看不出来他身份尊贵! 她自己都舍不得跟这玉人说一句重话,这小子敢如此羞辱魏青霄! 打定主意,周朱衣叫来管事的,耳语两句,便等着晚上去打那吴少爷的脸!总要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傍晚时分,魏青霄的房门响起,他正在看书,之前的事虽然气愤,可也被他抛之脑后,不过一纨绔子弟,用不着上心。 “周...弟,你怎么过来了?” “虞城夜里河边会点许多灯火,热闹的很,不知魏兄可愿一起出去走走?” 想了想,魏青霄应下,两人便一起出了门,说实话,跟男装的周朱衣一起走他倒是放松了许多,一路上,周朱衣不断跟他介绍虞城的景致,还让人买了不少特色的玩意。 到了河边,两岸灯火通明,天上的星子、地上的烛光映在河水的波纹里,举目望去,仿佛置身星辰之中... 周朱衣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可却是第一次静下来慢慢欣赏精致,她悄悄往魏青霄身边挪了一小步,见对方没动作,便又挪了一小步,直到两人肩膀都挨在一起。 魏青霄转头看向一旁,不知是烛火的关系,还是天气有些闷热,他脸上染了红晕。 周朱衣又凑了凑,魏青霄咳嗽一声,“你再挤我,我就要摔倒了。” 刚刚美好的气氛一下子被戳破,不远处几个周府的侍卫鄙视的看着周朱衣,她脸不红,气不喘,对一旁管事的吩咐,“船准备好了吗?” 话音刚落,一艘格外耀眼的画舫渐渐行来,船上雕梁画柱,五彩的绸缎披在船身,让河边的人都看呆了。 船停到两人面前,周朱衣挺起胸膛,摇了摇扇子,“魏兄,上船赏景吧。”说完当先一步从船上的楼梯一步一步走上去。 魏青霄自然只能跟上去,虽然他心里很好奇,周朱衣从哪弄来这么一艘画舫。 侍卫们争先恐后的上了船,借着守护主人家的名义看沿途风景,所谓站得高望的远,周朱衣视线一扫,就看到了那位吴少爷的船,当即指挥画舫像那边行去。 吴少爷心里美滋滋,喝着小酒,旁边坐着的是玉蝉宫里最美的美人,身后还有几个漂亮侍女服侍着,这日子可真是逍遥自在。 然而很快,他脸色就阴沉了,因为一艘华丽的画舫就停在了他的船边,画舫上几个美人甩着水袖舞姿曼妙,还有乐声,那琴音分明是玉蝉宫最擅琴艺的芙蕖姑娘! 他把酒杯往船上一摔!“去,看看是哪家的人?敢夺了本少爷的风头!” 小厮不敢去问,能弄来这么一艘画舫的,怎么看也不是普通人,“少爷,怕也是个贵人...” 话说到一半,他就被一巴掌打到一旁,吴少爷视线扫了一圈,没人敢看他的眼睛,连锦月姑娘都拿袖子挡住脸。 “本少爷养你们有什么用?” “对面船上的可是玉蝉宫的锦月姑娘?” 周朱衣一副潇洒贵公子的样子,锦月姑娘的视线一下子转到他身上,也不理会那个气的要杀人的吴少爷,嘴角含笑,一福身,“正是妾身,不知公子是?” “鄙人姓周,早就听闻姑娘大名,今日得见,心中激动之情难以言表,还请姑娘上画舫一叙。” 锦月娇羞的用袖子挡住嘴角,微微点头,旁边吴少爷大喝一声,“你敢抢本少爷的人?” “难道吴公子已经给锦月姑娘赎身了?还是说,已经娶了锦月姑娘回家去?” 她这话一出,吴少爷脸色一僵,连锦月神色都有些低沉,吴少爷好美色,可家里父母管的十分严,他哪敢给锦月赎身?更别提带回府去了。 锦月也知自己身份低微,从不敢肖想这些,所幸吴少爷还算大方,平日里打赏不少,她过了两年差不多就能攒齐赎身的银子了。 吴少爷咬牙切齿,“是我先约了锦月姑娘的,你若是想找锦月作陪,总要有个先来后到。” 这话听着分外耳熟,笔墨心中一阵痛快,当即上前一步,嘲讽道,“呵呵,哪来的乡下人?真是没见过世面,我们周公子想要的美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笔墨将一个恶霸的家仆表现的是淋漓尽致,一旁魏青霄很想躲回画舫里,有这样一个奴才真是太丢人了! 吴公子认出了笔墨,冷哼一声,“我奉劝你们一句,不要惹急了本少爷,我姐姐可是宫里的妃子,这虞城还没人敢跟我作对的!” “哈哈哈,一个妃子算什么?我主子还是皇子呢!”笔墨鼻孔朝天,“再敢纠缠,让人把你们通通押进大牢!” 魏青霄实在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拽走笔墨,那些侍卫、女子都跑出去看热闹了,画舫里面很是清净。 不得不说,魏青霄心里挺痛快的,感受到这一点,他开始反思,周朱衣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想了一会儿,他得出结论,说到底还是吴少爷自己找事。 第十三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第十三章 吴少爷气的不行,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拍到锦月姑娘面前,“你也不想想,一直照顾你生意的是谁,他能有本少爷有钱?” “嗤...”周朱衣笑起来,“人家锦月姑娘跟了你那么久,你都没给人家赎身,还有什么好说的?照顾人家生意,你也好意思说,锦月姑娘如此美貌,想见她的人不知要排到多远去,还用得着你装大头?” 这话让吴少爷脸色一阵红一阵绿,“本少爷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能纳一个玉蝉宫的女子回去?” 锦月姑娘心里冰凉,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份低贱,也从来没想过嫁到好人家去,可被人当面这么说,还是让她下不来台,尤其对面画舫上还有她的老对头芙蕖。 “吴少爷,妾身配不上您的身份,就不在这碍您的眼了。” 她要走,吴少爷当然不愿意,拉了她一把,“你可要想清楚,您今天下了这船,日后本少爷可再也不会见你了,那位难道还能娶你回去不成?” 说完,他撇了周朱衣一眼,“那个矮子还没你高,哪比得上本少爷英俊潇洒?” 这话可是正中周朱衣的死穴,她最痛恨别人说她矮! 画舫上的人感受到一股寒气,几个知道周朱衣性情的抱着胳膊等着看热闹。 “我虽然不能娶她回去,可本公子能为她赎身!吴少爷是吧?以后凡是你看中的女子,我都把她们赎回去,让你在虞城一个美人也找不到!” 吴少爷恨不得跳上画舫咬死这突然冒出来的人,他瞪着眼睛,指着周朱衣,“你...你说,你是哪家的?本少爷要不弄死你就跟你姓!” 周朱衣一拱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京城周家家主,怕你没听过,不如回去问问你爹,本公子等着你明日登门谢罪。” 说完,周朱衣搀扶锦月姑娘上了画舫,一挥手,画舫游远了,只剩吴少爷一个人气的浑身都在哆嗦。 画舫上又响起了乐声,周朱衣让锦月跟侍女们一起玩去,她则拎着一壶酒,去找魏青霄。 “怎么样?我刚刚是不是很风光?”周朱衣得意洋洋,给魏青霄倒了一杯酒,“你看没看到那吴少爷的脸色,要被气死了。” 魏青霄面色上带着些忧愁,“你刚刚说,凡是他看上的女子都要赎回去...这样怕是不好...” 虽然周朱衣一个女子,也不会拿那些女人怎么样。 “我不过是逗他玩的,重要的是气势,要将他的气势彻底压下去!” 周朱衣举杯,“这酒是虞城特产的,用了几十种花酿出来的,带着点甜味,而且不容易醉。” 酒香里混着花香,清冽爽口,不辣,魏青霄一杯下肚,脸颊有些发热,头也有些昏沉,“这酒真的不醉人?为什么我觉得有点醉了?” 周朱衣咽了口口水,“这酒我喝上一天都不会醉!” 第十四章 虞城花会 魏青霄歪着头,用手撑着自己的头不要倒在桌子上,一本正经的道,“饮酒伤身。” “你以前...没喝过酒吗?” 他开始回忆,想了很久,“喝过,小时候喝过一次,辣的嗓子疼了好几天!” 那时候他父皇最喜欢他,宫里宴会总是让他坐在身边,有一次邻国送来几坛好酒,父皇便给他倒了一杯。 当时容妃一直给他使眼色,他便一口喝下去,然后咳嗽个不停,从那以后,不管容妃如何劝说,他都不肯坐在父皇身边了。 周朱衣又给他倒了一杯,“我其实也不喜欢喝酒,不过应酬需要,有时候难免要喝几杯...” 魏青霄很疑惑,自己好像已经喝了不少了,可为何酒杯还是满的呢?他盯着酒杯眨眨眼,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最喜欢什么?” “弹琴、读书、下棋...” 醉酒之后的魏青霄格外好说话,周朱衣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那你有什么愿望?” “愿望...”他沉思了一阵,“我想要名留青史。”说到这,他笑起来,“不过我身为九皇子,史书上应该会有记载,倒不需要我做什么了。” 读了那么多书,他有时候会想象,若是自己有朝一日能留下一点东西,让后人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存在,该多好。 周朱衣笑了一下,“只要你娶了我,一定能够青史留名,而且不是以皇子身份,是以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济天下苍生的伟人身份!” 她声音里带着诱惑,魏青霄努力晃晃头,让自己清醒一点,“你有什么愿望?” 这话跟周朱衣记忆里有些相似,她小时候也有人问过她。 ‘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周从文望着面前努力把金子塞到自己荷包里的周朱衣,总觉得把女儿教成这个样子,没有脸去见清平郡主了。 周朱衣翻了个白眼,‘爹,我长大还能做什么?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然后等着嫁人呗。’ ‘你怎么能这么没有出息?’周从文痛心疾首,‘要是让你娘知道了,她会哭死的!’ ‘那你说我该去做什么?’周朱衣还是挺怕她娘的,想了想,‘蓝蓝说他以后要住最大的房子,吃最好的吃的,娶最漂亮的女人。’ 她眼睛亮晶晶的,‘我也跟他一样好了。’ 周从文愁眉苦脸,叹了口气,‘你要是男子就好了,周家香火就要断绝了!爹对不起列祖列宗。’ 周朱衣把酒饮尽,豪情万丈,“我的愿望就是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的东西,嫁最好的男人!” 可惜魏青霄已经实在撑不住了,倒在桌上睡着了。 第二天,魏青霄醒来之后已经在客栈里了,笔墨端了醒酒汤给他喝,嘴里念念有词,“主子,你跟周小姐两个人喝了多少酒,就都喝醉了?” 认识周朱衣之后,魏青霄觉得自己脸皮越来越厚了,以前听到这话他肯定要羞愧,可现在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好在周朱衣也喝醉了,就算他昨日出了丑应该也不记得了。 见到周朱衣,见对方面色红润,没有一丝异样,他总算放下心来,两人在院子里吃了点东西。 “你这两个暗卫是皇上给你的吧?”周朱衣撇了一眼蹲在树上的两个人,在对比自己那几个自顾自去吃饭的几个侍卫,一阵心塞。 “嗯。” 对着两个暗卫招招手,周朱衣给荷叶使了个眼色,荷叶从荷包里掏出几锭银子递过去。 “难得来虞城一趟,你们也可以轮换着出去玩一圈。” 两暗卫纷纷道谢,便接着去树上蹲着,用完早饭没多久,管事的跑过来。 “小姐,吴家老爷亲自来了,说是要替他儿子来跟您赔罪的。” “请进来吧。” 吴老爷长得很是富态,大腹便便,圆脸,眼睛不大,冒着精光,见到周朱衣连忙快走了两步。 周朱衣也没有托大,而是起身跟吴老爷拱手,“没想到几年不见,吴老爷越发精神了。” “哪里哪里。”吴老爷摸着自己肚子,“倒是比以前胖多了。” “您这可不叫胖,这叫富态!荷叶,快上茶。” “昨日听犬子说周家家主来了虞城,老夫恨不得马上来见您,可惜天色实在太晚了,只得今日登门。” 吴老爷一脸和气,心里却不住猜测,周家在虞城没产业,运送货物也不会路过虞城,她忽然出现在这里,莫不是打算对虞城出手了? 不怪他多想,他在虞城一家独大,可也仅仅是虞城而已,跟周家抗衡,他自付难以应对,尤其是听说周家家主要嫁给皇子了,以后生意场上怕是没谁是周家的对手了。 “吴老爷太客气了,周某不过是来虞城游玩,碰巧遇到令公子,令公子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周朱衣一点都不心虚的夸赞着吴少爷,让吴老爷心中很是熨帖,连连告罪,“犬子年纪还小,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周小姐看在老夫的面上不要跟他计较。” “哈哈,吴老爷放心,令公子宽厚仁善,怎么可能得罪我呢?” 两人打了一会儿哈哈,吴老爷好奇的问,“听闻周小姐带了不少货物,不知吴家可有幸跟您做一笔生意?” “这...”周朱衣沉吟一会儿,“怕是要让吴老爷失望了,我早已跟另一家商量好了,这些货物是带给那家的,吴老爷想要什么货不妨先告诉我,等日后我再来虞城再给您带来。” 吴老爷心中一紧,虞城还有哪家能吃的下周家的货?王家?赵家?可这两家怎么敢越过自己去联系周家? 他试探了几次,可惜周朱衣丝毫不露口风,直到送他走都没透露半分,他只好回去让人打探,到底是谁跟周家牵上线。 吴老爷前脚才走,后脚就有人送来了花会的请柬,有趣的是请柬里面留了一个小巧可爱的红手印。 这红手印代表的自然是血手林,他这是明目张胆的告诉周朱衣,他在虞城是有势力的,能够随意行走,而且他知道周朱衣的身份。 两天后,虞城花会开始了,各个铺子都不再卖本来的东西,转而摆出了各种鲜花,整个虞城都在争奇斗艳。 绿色的牡丹,紫色的兰花,更有很多花根本认不出名字来,魏青霄置身花海,心中甚至有在此处常住的打算。 然而到了玉蝉宫,他才察觉,原来街上的花不算什么,这玉蝉宫里的花才是人间极品! 每一种花旁边都站着一位美人,这些美人有男有女,着跟花色相同的衣衫,当真是人比花娇。 最出彩的便是中央的一盆菊花,现在本不是菊花盛开的季节,玉蝉宫竟然能培育出在春天开放的菊花,而那菊花花瓣上流光溢彩,隐隐透出几种不同的颜色来。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纷纷赞叹这菊花。 “怕是今年的花王就是这五色菊了!” “这你可说错了,今年的花王该是墨菊公子。” “哈哈哈!兄台说的对,花在如何美也是死物,哪比得上墨菊公子!” 那位墨菊公子没有穿跟花颜色一样的衣裳,而是一身玄衣,腰间一根五彩鎏金腰带,头上只带了一根木质发簪,身姿挺拔,轻灵俊秀。 魏青霄当即看向一旁的周朱衣,以他对周朱衣的了解,这人怕是个好色的,见到这般美色,必然要神魂颠倒了。 周朱衣根本没看那墨菊公子一眼,而是摆弄手边的一盆兰花,这盆兰花也很有趣,花瓣几乎没有颜色,透过花瓣能看见盆里的泥土。 一旁站着的女子倒是熟人,锦月姑娘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周公子来虞城就是为了参加花会吧?” “自然,本公子早就好奇,这虞城花会到底是何种模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锦月笑起来,她长相甜美,脸上还有一个可爱的酒窝,眼睛不大,笑起来弯弯的,让周朱衣整颗心都柔软了。 “公子这次可是来对了,”她抬抬下巴,意有所指,“看到中间那花了吗?那可是玉蝉宫费尽十几年心血培养出来的,以公子的身家,想必能够抱得美人归。” 周朱衣扫了一眼,揽着锦月肩膀,凑到她耳边,小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锦月实现在她胸前晃了一下,拿帕子挡住嘴,“小姐扮男装也太不上心了,也只能骗骗吴公子那样的傻子。” 见到周朱衣的第一眼,她就看出了,这位是个女子,往常也有扮成男子去玉蝉宫玩乐的女子,玉蝉宫里的都是人精,就算认出来,也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有钱赚,又不用费心伺候,何乐而不为呢? 周朱衣咳嗽一声,站直身子,“我对那菊花没兴趣,倒是觉得这兰花有点意思,若是本公子能让你当上花王,你该如何回报?” “公子一看你就不是生意人,奴家若是当上花王,你想给奴家赎身就要多出几倍的银子,可亏大了!” 锦月娇笑着,玉蝉宫的花王几乎是确定的,能不能当上花王,看上头给你安排什么花就知道了。 第十五章 何为花王 比如今年,最好的花便是那株培育了十几年的菊花,把墨菊公子站在菊花旁,怕是接下来就要捧这位了。 至于锦月,已经过了最美好的年纪,花无百日红,人也是如此。 “本公子可不觉得会吃亏!买一个普通的歌女哪比得上一个虞城花王呢?” 锦月福身拜谢,周朱衣带着人去了早就定好的雅间。 很快,得了请柬的人都来齐了,玉蝉宫主事的玉夫人终于出现,周围吵闹的声音一下子静止。 玉夫人年过四十了,可皮肤保养的仍如二十岁妙龄女子,身材丰腴了些,可气度却远不是玉蝉宫里的女子能比得了的。 她以前也曾是玉蝉宫的头牌,得了东家信任,便慢慢接手玉蝉宫,如今她的大名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玉蝉宫的后台不止一家,吴家是大头,还有赵家,王家,都是当初投过钱的,如今坐地分红,日进斗金。 “各位爷能来玉蝉宫,是玉蝉宫的荣幸,今日是虞城的盛事,想必也不用玉娘多解释了,还是按照老规矩来。” 玉夫人不必多解释,不懂的人自然有小侍去说明,她一挥手,美人们手捧着花在这大堂里慢慢走动,时不时停下来给众人观赏一番。 周朱衣坐的房间外面隔着一层水晶帘子,有小侍上前问候,“这位公子,您是第一次来玉蝉宫吧?我帮您讲讲花会的趣事可好?” 她自然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可魏青霄不知道,便装作不知的样子,让那小侍好好解释。 “您看中的哪株花,便将银子数目写在纸上交上去,等玉夫人过目之后,得银子最多的花便是花王,而出银子最多的客人便可以将花带走。” “那捧花的美人也跟着一起走吗?” 她露出一丝坏笑,那小侍了然的看了她一眼,“美人花也是花啊!” 外面已经不少人开始把纸递出去了,周朱衣也不着急,等到一个小厮进来在她耳边耳语两句之后,才拿起一旁的笔。 魏青霄一把按住她的手,声音冷冷清清,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她要是敢去赎那位什么菊花公子,魏青霄当场就敢翻脸让虞城的驻军把这里封了! “你觉得那兰花怎样?” “兰花?”魏青霄意有所指,“真的要兰花?” “当然,我觉得那兰花最好看,像你。”通透清纯,不惹凡尘,这样的兰花不该留在玉蝉宫。 魏青霄松开手,坐在一旁不说话了,只要周朱衣不乱来,买一株花也没什么。 等周朱衣写完把纸送了出去,他忽然想到什么,“你赎那位姑娘做什么?” “咳...”周朱衣四处看了一眼,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隐月阁管事妈妈不想干了,说要从良嫁人,我总得找个人接她的位置。” 魏青霄把脸转到一旁,挡住自己有些发红的耳朵,目不转睛的盯着茶杯里起伏的茶叶。 那边玉夫人看过众多价码,最后取出两张,放到桌上,对众人一福身,“这次可是巧了,竟然有两株花得了一样的赏银。” 众人都很惊讶,往年还没出过这样的情况,这么多人一起,赏银多少都会差一点,哪有真的一两都不差的情况? “玉夫人,你莫不是逗我们玩儿吧?哪有赏银一样的情况?” 玉夫人撇了那人一眼,开口的人是赵家的嫡子,虽说也没什么能耐,倒比吴家的让人省心。 这虞城有钱的就那么几家,至于外来的,她视线转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室,那里坐着的据说是临夏朝最有钱的人... “我玉娘可不敢拿这么重要的事情开玩笑,如今两株花得了一样的赏银,诸位爷觉得该如何评判呢?” 赵家的还不信,大声嚷嚷,“你把银子数目念出来,本少爷倒是想知道,是哪家的要跟我作对!” 他早就跟几家打好了招呼,他看上了那位墨菊公子,必然是要把人买回去的,自信出的价码一定是最高的。 “如此...”玉夫人拿起那叠纸,一一念着上面的赏银数,念到一个万两赏银的时候,赵少爷得意的抬起下巴。 “三万六千五百五十两...” 这声音一出,全场都寂静无声,然后众人纷纷看向赵少爷,今日吴家的少爷不知因为什么没来,如今这里最有钱的也只有赵家少爷了。 赵少爷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本少爷第一次见到赏银还带零钱的,玉夫人,你该不会是找人坑我吧?” 这位玉夫人脸阴沉下来,这人也就是赵家的,换了旁人,敢这样说她,玉蝉宫以后都不会接待他! “赵公子说笑了!玉娘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此时正该是周朱衣登场的时候,她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从雅间里走出来,享受着众人的视线慢悠悠走到台前。 “这银子是本公子出的,赵公子可别为难玉夫人。” 赵少爷打量了周朱衣一眼,倒是没在开口,转而坐下去端起茶水来,他可不是吴家的那个蠢货,能出这么多银子不算什么,能一两不差跟他打个平手的这虞城里屈指可数。 玉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周朱衣一眼,“这位‘公子’倒是面生。” “玉娘,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位可是京城周家的家主!”吴老爷现身,走到前面来。 从称呼上便知,这位玉夫人怕是吴老爷的人,周朱衣打量玉夫人的时候,众人也在打量她。 略一拱手,“见过诸位,周某闻虞城有此盛会,特来见识见识。” “原来是周家家主!幸会幸会!” 商场上不论男女,不论出身,只要你有本事,有钱,就能得到众人的认可,这些人纷纷如多年老友一般跟周朱衣打招呼。 周朱衣一一回礼,好一会儿,会场才静下来,玉夫人一阵为难,“这可是让玉娘难办了,两株花得了一样的赏银,谁才是花王呢?” “不知周家主选的是哪株?” “我选的是那株玉兰,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空谷幽兰置身俗世倒是可惜了。” 吴老爷很是好奇,“这兰花我也看了,就花瓣清淡些,哪比得上那五色菊出奇呢?” 众人没敢评价,等着她的解释,心里也不由得猜测,难道京城的审美跟虞城的不一样?若让他们选,他们自然觉得那菊花更好,这几年好的兰花看过很多次了,前几年还有一株并蒂兰花,一跟枝蔓上开出两朵花来,那才叫一个奇! 玉夫人摆摆手,锦月捧着花到了众人面前,一福身。 “要我看,这人比花美!” “可不是嘛,周家主该不会看上人了吧?” 周围笑闹一堂,连玉夫人都忍俊不禁,这些花都是她选的,哪株花最好心中自有一杆秤。 周朱衣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又掏出几颗珍珠扔到花盆里。 那珍珠颗颗圆润,大小如一,饶是众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也不由得赞叹,不愧是京城来的,出手就是不一样,至于那玉佩倒显得普通了些。 “周家主这是要作何啊?咱们玉蝉宫可只收银子,不收别的东西。”赵公子掩饰住眼里的不屑,好奇的问道。 周朱衣没理会他,转而走到一旁,取了一盏烛火,放到花旁。 这一下众人都惊住了,烛光透过花瓣,映到了珍珠和玉佩上,珍珠上流光溢彩又照到花瓣上,整个兰花仿若披了一层云霞... 良久,一阵拍掌声响起,吴老爷不住赞叹,“妙妙妙!可见我们真是俗人,不如周家主慧眼识珠!” 众人赞叹,锦月不敢相信的看着那株兰花,对着周朱衣拜了又拜,至于其他人,就算嫉妒也不得不承认,这兰花是真的极品! 周朱衣赢得了兰花和锦月,当晚撒下重金,邀请在场的人去酒楼喝酒,包下了整个酒楼,摆了一天的流水宴。 这一出唱完,虞城如今最风光的就是周朱衣了,街头巷尾都在谈论周朱衣的大方和有钱,尤其是她慧眼识得真花王的事迹更是被人编成了故事流传许久。 她带着魏青霄好吃好喝游玩,有一个人却气的牙痒痒,那人便是被一直关在房间的蓝玉烟。 他一身衣裳已经发馊了,好多天没有梳洗,头发都打结了,身上的钱财都被搜刮走了,被关起来也就算了,可这几天也没到什么好东西,都是一些清汤寡水。 身形也显得更消瘦了,走在路上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 “周小猪!你敢不来救我,你等着我出去的,看我不搅黄了你的婚事...”他不住的念叨,心里却有些紧张,周朱衣该不会真的不来救他吧? 两人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他总是给周朱衣捣乱,比如撕掉她写的文章让先生骂她,比如在她的首饰上涂上奇奇怪怪的颜色,比如弄坏了东西栽赃在她身上... 那些事周从文去世的时候,周朱衣明确表示不会追究的! 房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一个高大的汉子满身酒气的进来了,“啧啧,听说了那位周家家主的事了吧?看来人家不是来救你的,人家只是来玩的!” 第十六章 我的人 汉子人高马大,一身宽松的行头,袖子撸到手臂,皮肤黝黑,身材健硕,一说话满屋子酒味。 他干脆利落的坐在地上,打量对面的蓝玉烟。 “呵!你懂什么?她这是知道你有求于她,才稳坐钓鱼台,再说了,你留着我才能跟她那要来好处,她着什么急?”蓝玉烟在林宏渊面前一副毫不畏惧大义凛然的样子。 “原来在等我上门吗?”汉子摸摸自己满是胡渣的下巴,“既然如此,你稍微梳洗一下,我晚上就带你去见你家主。” 白天热闹了一天,晚上周朱衣搬了几个凳子,坐在院子里,魏青霄看到难免问上一句。 “你怎么不回去休息?” “有客将来,在此等候。”周朱衣让人给魏青霄也搬了个小凳子,两人围坐在石桌前,就着月色饮一壶清茶也别有滋味。 月上中天,几个身影从墙外跳进院子。 “这位就是周小姐吧?林某早就想见一见周小姐了,冒昧来访,还请周小姐勿怪。” 林宏渊自顾自走到石桌前坐下,他身材高大,坐着矮小的凳子看起来很怪异。 周朱衣没理会他,而是一直在看他身后蓝玉烟,就蓝玉烟那副骨头架子,烧成灰她都能认得出来,别说只是换一身衣服蒙住头脸了。 “周小姐,您家大业大,想必这么多年赚的钱已经数不尽了,不知能不能分我们兄弟点,也让我这些兄弟能够养家糊口。” “说吧,要多少银子。” 周朱衣一副打发要叫花子的口气,成功惹怒了林宏渊,好在他到底不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了,稍微停顿了一会儿,脸色就正常了。 “周小姐说笑了,我们可不是街头的乞丐,锦风堂只是想到一个不错的营生,需要周小姐帮助。” 林宏渊心中忐忑,他不确定手里的人质在周家主心里有多大分量,可对方能亲自来虞城,想必也是愿意把人赎回去的。 “你这话说的,除了银子,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帮你的。”周朱衣沉思起来,“毕竟我周家穷的只剩银子了!” 林宏渊嘴角抽搐了一下,“那您能出多少银子?” 周朱衣伸出一根手指,犹犹豫豫,又加上一根。 “二十万两?”林宏渊心头一跳,要是有这么多银子,他也不用跟周家合作了,开上几间铺子就够给兄弟养老了。 迎接他的是周朱衣鄙视的眼神,“你看他哪里值二十万?我在虞城买了个花王才花了三万两!” 林宏源咳嗽一声,“他跟花魁可不一样,这个人难道就只值两万两?” 周朱衣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换你你愿意花两万两买他回去吗?” 林宏渊沉默了,一旁蓝玉烟气的跳脚,“周小猪!你别忘了你答应过义父要好好照顾我的!” 周朱衣撇撇嘴,“现在知道叫义父了,当初你可是死活不愿意磕头认爹的!” “好了,你们两位有什么话不如留着以后再说,”林宏渊打断两人,“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周家运送货物必然也需要人手护卫,我这些兄弟可都是好手,您看怎么样?” 周朱衣倒是难得高看了林宏渊一眼,这人倒是聪明的,没直接要钱,转而打算跟周家合作。 “不行!周家未来说不定会成为皇商,怎么可能跟一群土匪合作?” 林宏渊猛的一拍石桌,怒道,“你难道打算花一点银子打发我们?” 他强忍住甩手的冲动,这次真是大意了,往常都是木桌,这次是石桌,他手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见周朱衣不说话,林宏渊气坏了,伸手一把将蓝玉烟拽过来,一把匕首抵在了蓝玉烟的脖子上。 “周小姐难道不要他的命了吗?” 场面一下子寂静下来,周朱衣也拿出了一把匕首,放到了旁边魏青霄的肩膀上,“怕你啊?你要是敢动他一下,我就刺伤这人你信不信?” 林宏渊一阵无语,仔细打量了那位公子一眼,不认识啊!应该不是锦风堂的人,“这是你的人吧?” 这句话取悦了周朱衣,她脸上带笑,得意的回道,“当然是我的人!” 只是想喝喝茶赏赏月的魏青霄无语望天,他是谁?他在哪?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单知道周朱衣不要脸,竟不知道周朱衣这么不要脸! “那你拿他来要挟我?”林宏渊很想知道,这位周小姐是怎么成为家主的,不是说大户人家总要明争暗斗夺家产吗?像她这么蠢的,根本活不过三岁! “哈哈,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位可是我的未婚夫,九皇子,要是他今日在这里伤了,你看皇上会不会直接派大军灭了你锦风堂!” 林宏渊很想哭,他咬着牙仔细观察对面的公子,发现周小姐说的应该是真的,这人丰神俊朗,一身气度却不是凡人。 “喂,你再不放人我就动手了啊!”周朱衣嚣张的威胁道。 不想,院墙外面忽然窜出几个人来,各个手持弓箭射向周朱衣二人,周朱衣将匕首一扔,就跳起来把魏青霄拼命往身后拽,想用自己那小个子挡住魏青霄的身躯。 魏青霄神色缓和了许多,刚刚冰凉的心也渐渐回温,心里已经帮周朱衣找好了借口,她不过是吓唬对面那土匪,就算对方不放人,应该也不会伤自己。 好在两个暗卫还是有真本事的,上前就将箭都挡了回去,那几人见没能得手,纷纷跳墙跑了,一个暗卫追了上去,另外一个则守在魏青霄身边四处警戒。 周朱衣大喝一声,指着林宏渊的鼻子,“好你个血手林!真敢对皇子出手,你这是找死!” 林宏渊也被这一出吓坏了,此时一头冷汗,连忙将蓝玉烟放开,跪到在魏青霄面前,“殿下明鉴!给林某一万个胆子,林某也不敢对殿下出手,更何况林某也是刚刚才知道殿下在此。” 魏青霄没说话,他心中更是忐忑,下了狠心,“殿下若是不信,可带林某回京审问!” “嗯,带回去审吧。” 殿下,我只是随口一说,不是真的要跟您回京城啊!林宏渊眼泪都沁出来了,不住的给一旁周朱衣使眼色,面露恳求。 周朱衣撇了他一眼,知道怕了吧?哼,一个土匪还敢进京城?就算这些人不是他派来的,到了京城他难道还想活着回去? “魏兄,那些人应该不是他派来的,他只是想要点银子养老,不敢对你出手的。” 魏青霄点点头,“那就算了。” 林宏渊总算长舒了一口气,今晚出门之前就该看看黄历的,也不要银子了,带着几个手下就跑了。 不一会儿,追出去的暗卫回来了,上前禀报,“没追上,几个人很熟悉虞城地形,钻了几个胡同属下就找不到了。” 周朱衣一阵沉思,忽然想到什么,一拍手,“会不会是你的兄弟们要害你?” 魏青霄撇了她一眼,“害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太子,无权无势,杀了我连排位都不能提前一位!” 临夏朝立太子向来是立长立嫡,他是最小的皇子,从继承皇位的角度来说,所有皇子都排在他前面。 周朱衣摸摸鼻子,“看来是冲着我来的...” 这些事只能交给暗卫去慢慢查探,救出了蓝玉烟,虞城之行也接近尾声,在虞城把带来的货物处理掉,一行人赶回京城。 一回自己的宫殿,魏青霄莫名的觉得有些冷清,得知他回来,容妃很快上门嘘寒问暖,而皇上也召见了他。 “青霄啊,这一趟虞城玩的可顺心?” 皇上穿着便装,让人上了点心,对坐着,倒有些像是普通人家的父子俩。 “挺有趣的,也很热闹,父皇一定会喜欢那。”魏青霄捻起一块点心,入口的苦味让他皱了皱眉。 “哈哈,其实父皇年轻的时候也去过虞城,花会上可真是让人惊艳啊...”皇上陷入沉思,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皇子,听说了虞城的美名,带着几个属下就跑去了。 “这次周朱衣还带回了花王,父亲若是有兴趣,我让她给您送过来。” 魏青霄的思想很单纯,单纯的以为皇上在称赞那些极品花卉,就像他一样,见到那么多奇花异草,才觉出自己孤陋寡闻了。 “咳咳...那就不必了,”皇上差点被茶水呛到,“你们这一路上发生了什么趣事来给父皇讲讲。” 魏青霄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当即一五一十的叙述了一遍。 “哼,吴家小辈太猖狂了,真以为虞城是他们吴家的天下了?” 面对这个儿子,皇上总是更放松一些,心里有什么话尽可以说,反正这个儿子也不会传出去,更不会胡思乱想。 魏青霄没说话,不是他不给父皇面子,而是他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好在皇上也没在意,转而又问,“那土匪真想跟周家合作?” 他点点头,“不过周小姐好像很嫌弃他,而且那天出现刺客之后他就吓跑了,再也没见过他。” 皇上心中稍安,叹了口气,“刺客的事你就不必担心了,朕会让人去查。” 第十七章 愿为袖中风 回到周府,周朱衣让管事的把锦月姑娘送到隐月阁去,交给管事妈妈去教导,想问问蓝玉烟在虞城发生了什么,可这小子生了好大的气,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理人了。 “真是太不像话了,还不是他自己钱财外露,才被人抓走?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救出来,结果他还甩脸色给我看!” 猜也能猜到,他怕是被美色迷花了眼,周朱衣在蓝玉烟门口嘀咕一会儿,见蓝玉烟还是不开门,气的干脆让管事断了他的月银,每日粗茶淡饭,再把他院子里伺候的侍女都掉走,就不信蓝玉烟还能在院子里耗着。 吩咐下去,她一转身,那道门忽然打开了。 “蓝蓝,你总算出来了,这次委屈你了,要不去云山泡泡温泉?” “哼!”蓝玉烟瞪了她一眼,“说白了你还是想赶我走,我告诉你,这事没完...”他四处张望一阵,“怎么没见岑先生?” 听他提起,周朱衣才想起有这么个人来,她摸摸脑门,“岑先生好像还在虞城...” “什么?”蓝玉烟跳起来,“你把岑先生一个人扔到了虞城?他那么大岁数了,万一有个好歹...” “咳咳,别担心,再说,你不也没想起来吗?岑先生身上带着不少钱呢,在虞城玩够了就会回来的。” 据说声音大一些就能掩盖自己的心虚,周朱衣心中嘀咕,其实这也不怪她是不是?岑先生一向让人记不起来,这样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正商量是派人去接岑先生,还是让岑先生自己回来,管家周六飞快的跑过来,手里捧着一封信。 “这一幕有些熟悉啊...” 周朱衣感叹着,连周六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 “小姐,血手林的信!” 周朱衣猛地回头看了蓝玉烟一眼,要不是蓝玉烟在这站着她都要怀疑之前的虞城之行是不是大梦一场了。 接过信,快速扫了一眼,还好这次血手林没说一点要挟的话,只是说偶遇了贵府的先生,会亲自上门把人送回来。 她嗤笑一声,“难怪这林宏渊能活到现在,倒是聪明。” 护送岑先生不过是他的借口,他真正想做的是偷偷跟周家联系上,上次九皇子在,他回去之后就能想明白,当时周朱衣不可能答应跟他合作。 所以这才追到京城来,想跟周朱衣好好谈谈。 “不要声张出去,最近给府里侍卫放几天假吧。”这些侍卫是周朱衣随便找的人,里面说不定一个清白的都没有,起码她可以肯定,里面一定有皇家的人,有她几个老对头的人。 “呵,我看他未必多聪明,倒是胆子不小。”蓝玉烟摇着扇子,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等人走了,才有些紧张的问道,“你不会真打算跟他合作吧?” “这可说不好,利益当头,我若是不跟他合作,怕是日后就要成为对手了。” 林宏渊已经打定主意要带着锦风堂的弟兄闯个名堂出来了,不可能因为她的拒绝就真的回去种地。 能够合作的也不止周家,起码南边有几家联合起来是能跟周家抗衡的。这种情况下,周朱衣其实没什么选择。 “你该不会打算...”蓝玉烟停顿住,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他手下还是有不少人的,你千万别冲动啊!” “乌合之众,没了林宏渊,算得了什么?” 当晚,林宏渊带人轻松的潜进了周家,几个兄弟不敢相信,堂堂周家,竟然只有那么两个守卫。 “大哥,这周家守卫稀松,怎么没人来偷东西?” 另外一个兄弟看向一旁作高人状的岑先生,“你说周家这么有钱,怎么不请几个侍卫?” 岑先生摆摆手,“不可说。” 行走江湖多年,岑先生对于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更像高人显然很有心得,遇到自己不知道的事,一句不可说,就尽显高人风范。 几个兄弟议论纷纷,林宏渊面色沉了沉,抬手制止他们谈论,“别乱说话...” “前面可是林堂主?” 一个身形略有些佝偻的男人提着一盏灯慢慢走过来,仿佛没看见几人手里拿的刀一样,脚步都没停顿一下。 林宏渊心中忐忑,拱拱手,“正是林某,来求见周家主。” “跟我来。” 说完,周六转身就往前走,也不管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直到周朱衣院子门口,他一甩手,“请进吧,家主等候多时了。” 进了院子,周朱衣早已备好茶点,侍女们纷纷上前给几个人倒茶,秩序俨然,看的几个兄弟大气都不敢出。 “岑先生回来了,这一路想必累坏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岑先生视线转了一圈,若有所指,“家主也该早点休息的好,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先生放心,这周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担子都压在朱衣肩上,朱衣必会好好照顾自己。” 岑先生这才离开,该提醒的话已经说过了,如何选择就看家主决断。 “上次林某就想跟周家主好好谈一谈了,可惜当时九皇子在,未能跟家主推心置腹。” 算起来林宏渊不是第一次来京城,他年轻的时候做过商队的护卫,来过一次京城,那时候皇上刚刚登基,推行新政。 朝堂之上不少老臣反对,更有人撞死在御前苦苦相逼,京城中各家各户都是小心谨慎,不敢有一丝行差踏错。 而这一次京城明显不一样了,街上店铺林立,路上行人神色骄傲而安宁,往来商贩更是富庶,越往这榆林巷里走,越能感受到路人身上的贵气。看过这些,再看周家富丽堂皇的装饰,也不觉过于奢华了。 “周某也甚是遗憾,未能见一见林堂主手下武艺非凡的弟兄。” 两人相视一笑,林宏渊举起茶杯,“周家主若是对锦风堂感兴趣,明日林某就给兄弟们传信,让他们来京城见见家主。” 周朱衣一阵摇头,“这可不成,怎能劳动兄弟们如此奔波?若是林堂主不嫌弃,周某在云山有一处别院,那里风景秀美,还有温泉,我做东,请兄弟们去游玩几天。” “家主真是豪爽!” 几句话,林宏渊对这位刚刚接手周家的家主已经满是钦佩,敢收下他们这群人也是需要不小的胆量的,尤其是周家,所处的位置尤其容易引上面猜疑。 约定好,周朱衣干脆把这件事交给蓝玉烟,林宏渊的事情不能透露一丝,她能够信任并且能把这件事办好的人,不多。 这几日天色晴好,周朱衣带着几个丫鬟出去踏青,城外不远,有一处山林,山不高,上面有一座香火不错的寺庙,山下是一片果林。 春日里果树发芽,原本干巴巴的树枝上绽开几丛或翠绿或嫩黄的枝芽,倒也算是别有风味。 周朱衣背着手,看着树枝,叹了口气,“春来远山翠,人去小楼空,抚琴歌一曲,夜入梦魂中。” “晨起抚香枕,愿为...愿为...” 周朱衣愿为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一旁荷叶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咳,愿为袖中风。” 不远处魏青霄听到这几句诗,当即红了脸。 这首诗可谓香艳,先是哀怨情人离去,又是夜里梦到情人,最后一句更是让人浮想联翩,愿意做情人袖中香风... 周朱衣此时慢慢转身,看到魏青霄惊讶道,“青霄你怎么在这?真是巧啊!” 魏青霄看了一眼旁边装自己不存在的笔墨,倒也没追究他把行踪透露给周朱衣,就凭周朱衣那个性子,就算笔墨不说,她也能买通别的奴才。 “是很巧,你也来踏青?” “是啊!我看今日天色正好,于是让人带了纸鸢来放。”周朱衣献宝一样,把那个五彩华丽的纸鸢碰到魏青霄面前。 看了看周围,魏青霄叹了口气,“今日根本没风,纸鸢放不起来的。” “啊?”周朱衣这才注意到,旁边树枝都没一丝晃动,天色虽好,可放不了纸鸢,“唉,我若是一阵香风就好了,想吹到哪吹到哪。” 魏青霄拢拢袖口,“那你想吹到哪呢?” 周朱衣视线先是扫到他头发,然后慢慢向下,脸颊、脖子,最后扫到他领口,咽了口口水,“咳,就四处吹吹呗,吹到哪算哪。” 魏青霄一弹指弹到她脑门上,“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看来你需要好好背背论语了。” 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周朱衣多少还装出一副斯文的样子,可最近是越发大胆了,当着他面念香艳的诗词也就罢了,可那双招子总是往不该看的地方瞄,他真有些担心,两人成亲之后,这人会变成什么样? “这纸鸢送给你!”周朱衣把纸鸢递过去。 纸鸢是一只孔雀的形状,尾巴的地方用的是艳丽的鸟羽,魏青霄看愣住了。 “你喜欢孔雀?我家里有一尊玉孔雀,上面缀着各色宝石,比这个好看,回去我就给你送去。” 魏青霄抚摸着纸鸢,轻轻描绘上面的线条,莫名的,他觉得这线条看起来有点眼熟。 “这是谁画的?” 第十八章 书生进京 “一个落魄书生,我见他擅长丹青,便请去书店坐镇,偶尔会送我一两幅画。” 诸如书店、画坊总要有一两个手艺好的才子坐镇,那些上门的客人多数都是饱读诗书的,换了平常大字不识的伙计怕是都听不懂人家说什么。 孔雀的线条秀美,于婉转处可以收停笔锋,尤其是孔雀的眼睛,那画龙点睛的一笔,苍劲有力,“倒有几分何大师的韵味。” 周朱衣倒是知道这位何大师,不是因为她对丹青有多了解,而是这位何大师的画作最难求,这位何大师已经去世多年,早年间留下的画作被一些爱画之人收藏,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你喜欢何大师的丹青?” “倒也谈不上,何大师极擅长山水,西林书院的院长而是给出了极高的评价,称其山水画中,有真意。” 魏青霄曾经见过一幅何大师的山水画,当时大皇兄被封太子,收到的贺礼,所以礼物当中,就那幅画最得太子殿下心意,挂在他书房。 两人说着话,因这位何大师周朱衣有所了解,倒是难得聊的不错,不远处几个书生慢慢行来。 几人衣衫略显破旧,白色的料子已经泛黄,身形也有些清瘦,再加上高高抬起的下巴,显得很是刻薄。 “呵,本以为京城的人应该格外恪守礼训,没想到竟有人大庭广众之下调笑纠缠,真是有辱斯文!” 一个书生看不过去,一甩袖子,当先走了。 周朱衣一阵无奈,换做平时,她根本不用出面,丫鬟就能把这几个人骂回去,可刚刚为了跟魏青霄多亲近亲近,她把人都赶走了,想找个仗势欺人的手下都找不到。 她不说话,魏青霄则根本没想到对方是在说自己,对面几个书生见此情景更加嚣张。 “赵兄,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怎么知道人家是良家女子呢?” 一个书生一脸猥琐,挤眉弄眼,剩下几个书生纷纷附和,只一个人,大约是觉得无趣,便自顾自登山去了。 “几位可是在说我们?” 周朱衣的话让几个人愣了一下,那位赵书生嗤笑一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们说的自然是该说之人。” 魏青霄脸色阴下去,把那纸鸢放在一边,正要上去理论,被周朱衣拦住。 “看我的!”对魏青霄使了个眼色,周朱衣上前两步,“你们是进京赶考的书生?” “哼,是不是于你这小娘子有何干系?” 周朱衣拍手称赞,“可不是嘛,你们是不是进京赶考确实于我无关,那我跟我相公出来游玩难道还跟你们有关了?” 她这话一出,几人都有些尴尬,见她衣着像是未出阁的女子,若人家两人是夫妻俩,刚刚那话就显得过分了。 “你若是已经成亲,更应恪守妇则,怎能作未嫁人打扮?” 赵书生心中愤恨,不止因为这两人在一起说笑,更是因为这两人一身衣着都不普通,身上的一块布料都够他一年的花销了。 这世上有的人一出生就能享受荣华富贵,可有的人辛劳半世,也不过得一茅屋安身,老天何其不公? “与你何干?” 周朱衣翻了个白眼,一句话把对方堵回去。 “你...”赵书生显然没想到对方根本不跟他讲道理,“真是不知廉耻!” “啊!你竟然骂我!”周朱衣大喝一声,中气十足,“快来人看看啊,这位可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呢!在此佛门圣地,辱骂一个弱女子...” 远处的人被这声音吸引,纷纷赶来看个热闹,此时赵书生才有些心慌,他出生的小村子,女子无不是在家中相夫教子,哪个敢这么大胆? “你...你喊什么?” 旁边几个书生也着急了,上来劝说,“这位夫人,我这兄弟今日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是啊,您这么声张出去,对您的名声也不好。” 对付若是老老实实赔礼道歉,周朱衣也不会抓着不放,可什么叫对她名声也不好?这是威胁她?她周朱衣什么时候受过别人的威胁? 见人越来越多,周朱衣拿出一块帕子捂住脸,声音里带着哭腔,“小妇人不过是跟夫婿出来上柱香,却不知怎么得罪了这位书生,他骂小妇人有辱斯文、不知廉耻...” 一个锦衣华服公子走到前来,站到周朱衣身边,“你说的可是真的?” 周朱衣悄悄瞄了一眼,发现这人不认识,当即表现悲痛欲绝,“小妇人本来跟夫婿一起放纸鸢,谁知这些人就在一旁风言风语,小妇人辩解两句,他们就直接破口大骂...” 那赵书生脸色发青,“胡搅蛮缠!我何时破口大骂了?分明是你跟那男子大庭广众之下...唉...世风日下。” 为了证明自己,周朱衣一把拉过魏青霄,“什么叫那男子,这是我夫婿。” 魏青霄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敢看对面的公子。 “原来如此,”那公子打开折扇,挡住上翘的嘴角,转头对着几人一拱手,“我看不过是误会一场,今日这么好的天气,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坏了心情。” 那几位书生见他帮着说话,自然得意,尤其是赵书生,下巴抬了老高,对着周朱衣稍微一抬手,“今日赵某急躁了些,还请夫人莫怪。” 一点诚意都没有的道歉,让周朱衣咬牙切齿,她先是狠狠瞪了那华服公子一眼,接着便不屑的也高高抬起下巴,“一点礼数都没有,不愧是乡下来的!” 这话显然戳中了对方的痛脚,赵书生万分屈辱,“一个女子,牙尖嘴利,你难道在家没读过《女戒》、《女则》吗?” 剩下的几个书生也纷纷为赵书生鸣不平,“这位夫人说话未免太过难听了,赵兄依然跟你道歉了,你怎么还纠缠不休?” 这口气周朱衣要是能咽下去,她以后名字就倒着写! “他刚刚是在道歉吗?我还真看不出来!难道你们长辈就是这么教你们道歉的?” 那华服公子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默默不语的魏青霄,阻止几个人继续争辩,“这位赵兄,既然你也承认是你的不对,不如给这位夫人道个歉吧。” 那赵书生一阵为难,握着拳头,仿佛莫大屈辱一般,上前俯身,“对不住了。”说完,他转身就走,将几个人远远甩在后边。 那位华服公子倒是好脾气,跟了上前,几个书生见他衣着气度俱是不凡,纷纷奉承着。 周朱衣气坏了,“荷叶,给我查查这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地,老子要是不收拾了他,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此时也顾不得魏青霄还在了,她一副小混混做派,玩起袖子,恨不得上前打那书生一顿。 魏青霄拽了她一把,好脾气的把她袖子放下来,“你不必担心,那几个人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哼,我当然知道他们没好日子过,看那一身衣服就知道了。” 倒不是周朱衣看不起穷人,人被气坏的时候说话往往不过脑子,她当时只想着怎么样能够最狠的刺痛对方。 “我不是指这个,刚刚帮他们说话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对了,你不说我都把那个人给忘了,荷叶,去打探一下那人...” “不必,”魏青霄拦住她,“那人是我兄长。” “你兄长?你兄长怎么帮着他们说话?”周朱衣不服气,忽然间,她僵住了,“那人是...太子殿下?” 魏青霄点点头,“所以你放心,他是我兄长,肯定不会帮着那几个书生的,”想了想,“我猜他是想跟那几个人混熟,打听清楚那几人来历,然后再动手。” 这才是太子殿下以往的行事风格,就算他久居深宫,太子殿下的一些事迹也是听说过的,这人一副笑面,看上去也是温润如玉佳公子,不过手段却有些狠厉,当年就是因为他做事有些阴狠了,皇上才迟迟没有册封他为太子。 直到他成亲,娶了太子妃,为人看起来沉稳了不少,皇上才算放心让他在朝中帮着处理政事。 周朱衣不住点头,“倒是我错怪太子殿下了,等我回去找一幅何大师的真迹送去给太子殿下赔罪。” 当然,赔罪是次要的,她更想知道那书生的下场!顺便,听说皇上把官盐这一块的声音交给了太子,她擦了擦口水,若是能顺便帮太子殿下分忧解劳,那就更好了。 显然,魏青霄对这位兄长还是很了解的,太子殿下花了不到一刻钟,就把几人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然后他便借口称自己还有事,先行离开了。 魏青霄两人被扰了兴致,干脆回去了,时间尚早,周朱衣不愿意回去,干脆去了自家茶楼,要了几跌点心,坐在一起闲聊。 当今皇上一共九个子女,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殿下,二皇子早亡,三皇子为魏青霄亲兄弟,第四第五为两位公主早已招了驸马,六皇子沉迷于美色不可自拔,被皇上早早赶出宫去。 第十九章 赌约 七公主命途最是坎坷,当年尚宇国国主来求亲,她年龄正合适,便嫁过去了,尚宇国国主早有发妻,她只能为妃,所幸临夏国实力强悍,那国主也不敢亏待她。 “唉,背井离乡,一个弱女子,在那充满阴谋诡计的后宫之中,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周朱衣一边叹息,一边脑补了一出宫廷争斗的大戏。 “你想太多了。” “你排第九,前面还有一个皇嗣呢?” “没有了,那位未曾出生,父皇便给了一个封号。” 历来皇家都只有生出来的皇嗣才有资格排位置,不过那位的生母实在很得皇上喜欢,这个孩子没了之后,皇上为了安抚那位妃子,便给了一个封号。 “刚刚我看你见到太子殿下脸色不太对,难道他以前欺负过你?” 当时魏青霄可是都没上前行礼,只顾低着头不说话,还拉着她,周朱衣心中胡思乱想,魏青霄最得皇上喜欢,难道太子嫉妒他暗中对他下手? “背后论人是非可不是贵女所为。” 清亮的嗓音传来,来人直接推门进来,显然已经在外面听了有一会儿,自顾自坐下了,身后的小厮上前给他倒了茶水。 周朱衣咳嗽一声,起身作势要行礼,“民女周朱衣见过太子殿下...”她说着话,腰弯到一半,就等着对方让她起身。 可等了好一会儿,对方也没开口,转而端起茶盏喝上茶了。好在,周朱衣别的不在行,脸皮足够厚,起身坐在一旁,面色如常。 魏青霄有些紧张,“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刚刚偶遇你们,便想来跟你们说说话,结果你们走的太匆忙了。”太子叹了口气,“小弟,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就匆匆忙忙定下婚事了呢?” “太子殿下多虑了!”周朱衣安慰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九皇子跟民女的婚事可谓天作之合,日后必能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魏青霄倒是难得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虽说有些不恰当,一句话中能用这么多成语对她来说也算难得。 “呵!”太子冷笑一声,视线扫到周朱衣身上,带着些寒气,“我倒是没看出来你们有哪里合适。” 他弟弟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情也好,这样一个谪仙人一般的俊才,配一个商女,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多委屈! 周朱衣毫无惧色,直视过去,“这婚事是皇上定下的,难道太子殿下觉得皇上看走了眼?” 看来这太子殿下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周朱衣能够想的到,商人身份低,跟皇家接亲必然要遭受不少鄙夷,之前就已做好了准备。 太子刚要反驳,看了旁边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的弟弟,只得把话咽了回去,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只愿你们真是良配才好。” 一时间雅间里静悄悄的,周朱衣看着茶杯里的茶叶沉浮,魏青霄揪着自己衣角,几次想开口,可实在找不到话,太子则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显然是打定主意不给周朱衣好脸色看了。 坐了一会儿,周朱衣看看天色,“时候不早了,民女也该回去了,两位殿下,告辞。” 她走了,魏青霄冷着一张脸,“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朱衣她可不曾惹过你。” 太子殿下只觉得自己一副热心肠被一盆冷水泼上去,瞬间凉透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弟弟,“青霄,难道你真的打算跟她成亲了?” “我们已经定下婚约,怎能出尔反尔?”魏青霄皱着眉头,“大哥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朱衣虽然出身不好,可为人很是...和善。”想了半天,魏青霄总算找到了周朱衣身上的一个优点。 太子殿下知道自己这弟弟,他从小就固执的很,只怕越劝对方越听不进去,当下也不再多说,“刚刚那几个侮辱你们的书生我已经记下了名字出身,这次科考必不会让他们得中。” “总归是多年寒窗苦读,大哥你不必如此...” “只看他们行事便是有再好的才学也不可录用!” 换了平时,太子未必会这么狠,实在是他刚刚听说了青霄的婚事,心绪不宁,劝不通自己弟弟,只好拿那几个人撒气了。 两兄弟一起回宫,路上,太子问起最近的事,他出去办差一个月,宫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亲信禀报他的时候他都不敢相信! 他那个举世无双的弟弟被许给一个商女了?那商女上辈子怕是拯救过整个临夏朝才能有这样的福分吧? 得知容妃为了一点粮草就把儿子卖了,太子殿下噎的不知说什么好,“若是你三哥知道你的婚事,怕是也没心思打仗了!” “怎么会?”魏青霄不解,“这次蛮族来势汹汹,三哥战场之上不知有多辛苦,怎么会分心管京城的事?” “唉,容妃娘娘着什么急啊?父皇难道还真会不给三弟送粮草?”太子殿下痛心疾首,“再说,那是父皇的军队,那是父皇的城池...娘娘她操得哪门子心呢?”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婚事已经定下,除非出现大的变故,不然皇上金口玉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那根好不容易养大的竹子被个猪拱了。 “大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三哥在朔北奋战是为国出力,母妃筹集粮草也是为国出力!” 看着自家小弟那义正言辞直冒金光的身影,太子殿下牙疼。 “唉,算了,这事容后再议,如今到处都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你最近就别出宫了,当心被那些人冲撞了。” 出宫没关系,只要不去见那个周小姐就好!太子殿下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怕是读书读傻了,真跟书上一样讲究什么仁义礼智信,为此赔上他的一辈子! “不成!”魏青霄断然拒绝,“工部正在为我修建府邸,我需要时时过去看看。” 这可不是他找借口要出宫,而是他若不去盯着,就怕周朱衣把整个府邸都铺上一层金子!到时候一进院子就是金闪闪的... 太子听了这话更是呕了一口老血,儿大不由娘,弟弟心已经不在宫里了... 隔天,魏青霄便去看自己府邸建造的如何了,当然,也不出意外的偶遇了周朱衣,然后对方带着他去了一家点心铺子。 “这点心叫‘红酥手’,玲珑小巧,如美人柔荑,入口即化,香甜爽口!” 只看魏青霄每次吃点心时的神态,周朱衣就知道,这是个喜爱吃甜食的人,自然投其所好。 桌上的点心平日不会一起出现的,不过打点厨娘并不比打点魏青霄身边的小太监难。 一连吃了几种点心,魏青霄摸摸肚子,他早上用过早膳才出来的,现在已经吃不下了。 “不若一会儿带些回去给容妃娘娘尝尝?” “好。”魏青霄欣然答应。 两人带着打包好的点心,正要出门,周朱衣忽然顶住一处不动了,魏青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你认识那两位?” 那是一个不到双十年华的少女,容貌艳丽,桃花眼,朱红的唇,再加上一身珠玉装饰,更显得明艳动人。 周朱衣拉着他躲到一旁,借着人群的遮挡,小声道,“那是府里的一位姨娘!” 魏青霄心中一惊,‘姨娘’?那岂不是周朱衣父亲的妾室?怎么跟那个年轻男子拉拉扯扯?两人还有说有笑,说是夫妻两都不为过,那姨娘置她已逝的丈夫于何地? “她竟然还敢给那男人银子!”周朱衣气坏了,强压着声音,“那男人好大的胆子,敢骗我家的银子!” 魏青霄愣了一下,想提醒她,她关注的重点应该是她父亲的小妾偷人,何至于纠结一点银子。 那两人买了几样点心,付钱的正是姨娘,周朱衣愤恨的目送两人离开,才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把周围的食客都吓了一跳。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出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你也别生气了,那姨娘既然有心再嫁,你干脆放她走也就是了。” 说实在的,饶是魏青霄不怎么通人情世故,也知道若想再嫁,也需先去官府备下手续,不然那姨娘就还是周府的人,怎能跟一男子不清不楚? 周朱衣平平气,“她想另嫁我不会不答应,可那男人一看就是个没种的,就是为了骗她的银子!” “这,未免太过武断了!” 两人看起来关系很亲密,那男子对姨娘也分外照顾,出门的时候还刻意护住姨娘,怕往来人群撞到她。 “哼!就凭我这双眼睛,他要不是个骗子,我就跟你姓!” 魏青霄一阵无奈,可嘴角却怎么也止不住上翘,“不如打个赌吧,若他不是骗子你就答应我,府邸里不要挖湖了!” “好!要是他是骗子,那不止要挖湖,还要在书房里铺上汉白玉!” 为防周朱衣暗中下手,魏青霄于她约法三章,“你不可用银子收买那男子,也不可收买姨娘,更不可收买别人来作假!” “放心,用不着,我只要回去停了姨娘的月利银子,她没银子去给那骗子,骗子自然会暴露本性!” 第二十章 釜底抽薪 这确实是一个釜底抽薪的好主意,两人到了周府,周朱衣先是把管家叫来,将姨娘们的月利银子一律减到五两以下。 五两银子,寻常百姓家节省些可以用三个月,而对于富贵人家来说,可能还不够买一盒看中的胭脂。 魏青霄也没再教导她弹琴,取了书架上的书慢慢看着,这里的书比他上一次来要多了不少,很多还是千金难求的孤本。 跟翰林院的书不同,这里的书什么类型的都有,传记、野史、秘闻、游记,还有不少话本,这些书在翰林院很少见到。 书还没看几页,有人就闯进来了,外面荷叶大声叫嚷着拦了几下,就把人放进来了。 却不是之前在点心铺子里见到的那位姨娘,这位年过三十,一身的金银首饰,再加上富态的身姿,倒像是府里真正的夫人。 她怒气满满的脸一见到周朱衣瞬间变作哀痛欲绝,“朱衣,不知姨娘做错了什么,你断了我的银子,这是要逼着姨娘去死啊!” “府里有不是不给你们送饭,怎么就要死要活了?”周朱衣叹口气,倒是忘记了这位姨娘。 这是周从文在跟清平郡主和离之后纳的第一个妾室,姓钱,家里经营了几个铺子,她长得富态,据媒人说她们家出来的女子都是好生养的,必能给周家生一个儿子。 儿子是周从文的心病,更何况没了清平郡主,周府的内务也需要人打理,他就干脆把人迎了进来,还给了承诺,一旦生了儿子,就立为夫人。 这位钱姨娘也曾经有过雄心壮志,前边那位只留下一个女儿,这对她来说可是天赐良机! 然而没两年,雄心壮志就被磨平了,府里的事情也不耐烦管,肚子一直没消息,她喝过几次调养的汤药,发现根本没用之后就放弃了。 年轻的时候,钱姨娘想过很多,生个儿子,继承周家家业,然后后半辈子锦衣玉食,后来她发现,生不生儿子好像也不影响她的生活。 周从文不是那等没良心的,她不到两年时间就从之前的俊秀模样变得富态起来,也不曾亏待她,更是没因为孩子的事提过一句。这样算下来,横竖她已经能够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还费心那些别的做什么? “唉!”她拿帕子抹了抹眼角,“这个月我还一件衣裳都没做,想吃点水果也吃不到,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好了好了,等过几天就让管家给你送银子去,你先忍几天。” 周朱衣又不是存心克扣几位姨娘,只是不好只减一个人的月利,谁知这钱姨娘也太耐不住性子了,没看另外几位都没动静吗? “呜...”钱夫人忽然往地上一坐,痛哭起来,“老爷啊!你怎么就那么去了,留下我们几个姐妹,在这周府怕是没有活路了啊!” 周朱衣叹气,伸手把她扶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来,“给你,给你,快别哭了,最近府里有事发生,我这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告诉其他姨娘。” 钱姨娘接过银票,瞄了一眼上面的字,这才止住哭声,哽咽了两下,“朱衣,姨娘就知道你是好的,老爷临走之前也嘱咐你要照顾好我们姐妹,你可不能忘了。” “我记着呢!”周朱衣神色难得认真了些,安抚着钱姨娘,“只要我还在,只要周家还在,你们就可以一直过安乐的日子。” 钱姨娘总算放心了,点点头,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魏青霄,她脸上有些尴尬,上前一步,“这是九皇子吧?妾身给殿下请安了。” 她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第一次见到身份这么贵重的人,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眼睛却偷偷打量魏青霄。 “不必多礼。” 钱姨娘像是想跟周朱衣说什么,碍于有外人在,只好犹犹豫豫的回去了。 两人倒是难得的在周府看了一下午的书,当然,周朱衣看的是账本,她将最上面一本账册标注了几个字,放到一旁,伸了个懒腰。 悄悄走到魏青霄身边,魏青霄手里捧着一本临夏朝秘史,看的入迷了。 “据闻宣宗最喜爱的女子另有所爱...宣宗,那是你爷爷吧?” 魏青霄被吓了一跳,把书放下,深思还沉浸在刚刚看到的内容上,“是。”他父皇继位之时他还没出生,哪里见过那位宣宗? 书上写的证据确凿,甚至连那女子心仪之人家庭、相貌都写的一清二楚! 周朱衣把书拿过来看了两眼,也起了兴致,这书里说,那女子本不想进宫,被宣宗强抢进宫去,只得跟相爱之人分离两地,这也就罢了,偏偏宣宗心里总担忧自己被戴了绿帽子。 终于,在朝中两派争斗之时,他借机除了那个男人,连着一家老小,一个都没放过,那女子听闻此消息之后痛不欲生,在宣宗面前强颜欢笑骗过宣宗,之后找了个机会行刺宣宗。 可惜,她准备的再充分也敌不过宣宗身边的暗卫,在她出手的一瞬间,暗卫就将她擒下,宣宗不过破了一层皮而已。 一代帝王,自然不能容忍,便将女子赐死,念在女子曾侍奉他几年的份上,女子一家免了死罪,流放南疆。 “啧啧,男人啊!”周朱衣感叹道,“我看过史书上记载,辉武年间确实发生过一些事,当时朝堂上分成两派,争斗不休,那几年可是死了不少人,据说东华巷的石板路都被染红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宣宗,他刚接手这天下的时候,朝堂早就被几个老臣把控在手里,他只能委曲求全,静待时机。慢慢挑拨几人关系,暗中拉拢一部分人,历经尽三十年,才算把这些人都除去。 当然,这些事情史书中可不会如实记载,那些史官们只会歌功颂德,任何的失误,瑕疵都是大臣的错,皇帝是一点错都没有的。 “可史书上不是这么写的!”魏青霄还想为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爷爷辩解两句,“身为帝王,怎么可能由着自己喜恶杀人?” “其实真想查也未必不能查出来,那女子的家人总还应该活着几个,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南疆游玩一圈,亲自去问问不就成了?” 周朱衣没去过南疆,南疆地势险恶,丛林遍布,最可怕的是,里面虫蚁走兽非常多,毒性也要烈的多,不过那里出矿产,被流放过去的人日日挖矿劳作,基本上活不过几年。 魏青霄也知道些南疆的情况,摇摇头,“那地方有什么可游玩的?” 两人说着话,后院的那位姨娘坐不住了,她本打算回来领了月银再出去的,可周朱衣忽然把月银降到了五两,五两银子够干什么的? 她换了一身翠绿的衣裳,头戴一只翡翠镶珍珠簪子,手里捏着一只锦囊,见到有男子在此,有些羞赧。 “朱衣,竟不知你有客在,要不我改日再来吧。” 周朱衣也没拦着她,她往外走了两步,便又折回来,把锦囊放到周朱衣面前,“这是我前两日绣的,里面放了安身的香草。” 见了那锦囊,周朱衣才算露出一点笑意,“多谢苏姨娘了。” “不过是我闲来无事做的玩意,”苏姨娘低着头,时不时撇上旁边魏青霄一眼,“咱们许久没一起吃饭了,不如晚上叫上几个姐姐一起用饭?” “今日怕是不成,改天吧。” 那锦囊上用金线绣着一株盛开的杏花,看上去很是吉利,针脚密实,不像是匆匆赶出来的。 “那...”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听说你让管家减了我们的月利,这是为何啊?” 由此可见她还是天真了些,除了钱姨娘和她,剩下几个姨娘都稳稳的呆在后院,哪怕不高兴,也不会出这个头,至于钱姨娘,她年纪最大,好享乐,自忖在周朱衣面前还有几分薄面,才直接找过来。 “唉,”周朱衣满面忧愁,“姨娘怕是还不知道,前一段日子周家刚给北边军队送去一批粮草,府里最近实在有些艰难...”不给苏姨娘说话的机会,“我也不想让姨娘们过的如此借据,过些日子等周家缓过这口气就好了。” “那...”她犹豫半晌,到底没好意思开口再要银子,只得就那么退出去。 等她一走,周朱衣拉上魏青霄两人偷偷跟了上去,她果然没有回自己院子,而是出了门。 出了榆林巷,七拐八拐走到一个小巷子里,那里有一家不大的客栈,她没进去,而是给了小儿一角碎银子,就去客栈后门等着了。 两人偷偷躲到一旁的大树后边,魏青霄一阵别扭,小声嘀咕,“我们这样偷听别人说话,怕是不好吧。” “若是那男子真是歹人,她一个弱女子岂不是要吃亏?” 不一会儿,那男子就出来了,平心而论,那男子长得也算不错,身形也有几分清秀,他一出来,便带着笑意把苏姨娘拥在怀里。 苏姨娘害羞的将他推开。 “彭郎,不可!” “敏儿莫怪,是我孟浪了,实在是见到你,我这心里欢快的不知该怎么办好!” 第二十一章 北疆急报 第二十一章 周朱衣忽然一把抱住魏青霄,然后不等魏青霄反应,她退开一步,拱手,声音低不可闻,“青霄莫怪,是我孟浪了,实在是见到你,我这心里欢快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魏青霄把脸转到一边,丝毫不配合她。 那边两个人还在说话,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两个人,不知苏姨娘说了什么,那男子脸色忽然有些难看,颓败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敏儿你在周府想必过的也不容易...”他忽然狠狠捶了自己一下,“都怪我无能,不然又怎么会让你在周家仰人鼻息?” “彭郎,你万万不可如此妄自菲薄,再说,周府也不曾亏待我,”苏姨娘说的是心里话,周朱衣继承家业之后对她们比当初周老爷还要宽贷些。 “敏儿,你不用帮周家说话,这周家如此为富不仁,将来必遭报应!” “你胡说什么?”苏姨娘用手挡住他的嘴。 周朱衣此时再也安奈不住,当即跳出来,“周家吃你的了用你的了,就为富不仁了?呵,说起来你吃的用的还是周家的呢!” 两人吓了一跳,那彭姓男子更是心虚的四处看了看,魏青霄此时出来,他紧张的连连后退两步。 “朱衣,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怪彭郎,他刚刚只是无心之言。” 苏姨娘试图帮男子解释,男子反而不领情,拉着她的手,“敏儿,你不必于她多说,今日既然被她撞见了,你干脆跟我走吧。” “你们无媒无聘,普通的清白女子私奔尚且只能做妾,你身为周府的人,跟这男人离开,一辈子也见不得光了。” 魏青霄看不下去,提醒道,不管赌约输赢,两人私奔,最后吃苦最多的总会是女子,男子还可再娶,可女子只能一辈子躲躲藏藏受人鄙夷。 苏姨娘明显也不想就这么离开,看着男子神色很是为难,那男子连忙劝说,“你如今被她抓到,回去之后还不知她要怎么对你,我怎么忍心看你受那样的苦?你放心,就算不能明媒正娶,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总会做到的。” 周朱衣在一旁冷冷的看着,看着苏姨娘感动的热泪盈眶,看着那男人把她搂在怀里就要走。 “就算你要走,也该先跟我去官府做好文契,父亲早就说过,你们若是想离开,尽可以走。” 止住脚步,苏姨娘觉得自己刚刚话都不说一句就要走太无情无义了,“朱衣,我对不起周家,可遇到彭郎是我最幸运的事,若是不能跟他在一起,我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呢?” 两人深情款款的对望,周朱衣忽然嗤笑一声,“既然你们感情这么好,不如等做好文契之后,就让他登门求亲吧,到时候我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也算对得起父亲临终之前的嘱托了。” 她这番话显然说到了苏姨娘心里,苏姨娘感动坏了,对她一福身,“家主,周家的恩情苏敏来世做牛做马也必当报还。” “那倒不用,只是你确定他愿意娶你吗?”周朱衣带着恶意的笑看着那男子,好像只等那男子点头,她就把人送过去了。 苏姨娘起了火气,“彭郎自然愿意娶我!”可她一转头,就看到情人为难的脸,“彭郎?” “敏儿...唉,你知道我家的情况,我爹很是古板,你已不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怕是我爹不会同意。” 那男子不敢看苏姨娘的脸色,只对着周朱衣怒目而视,“周小姐,敏儿嫁进周家这么久,她如今要离开,你怎么说也要陪嫁一个铺子吧?” “陪嫁,陪嫁,她若嫁人,我自然会出银子,谁会给一个妾室带嫁妆呢?” 那男子犹豫半晌,握住苏姨娘的手,“敏儿,就算我爹不同意,我也会娶你为妻,大不了,我去祖宗祠堂多跪上几日。” 苏姨娘还没反应过来,为何刚刚彭郎没有直接答应,反而要犹豫呢? “呵,你想的倒好,也要看我愿不愿意,我如今还不想给她陪嫁了,别说陪嫁,到时候连她的首饰、珠宝,除了她身上这一件衣裳,别想带走一点!” 周朱衣说的斩钉截铁,不留情面,苏敏刚刚就已经不悦,现在更是生气,将头上的钗子拔下来扔到周朱衣身上,想了想,又把手上的金镯子,戒指一一脱下... 那男子连忙拦住她,把这些首饰都收在怀里,“敏儿,你这是做何?你也算是她的长辈,周老爷在的时候想必也受宠爱,凭什么她一点东西都不给你?这不是逼你去死吗?” 周朱衣抱着胳膊,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她受宠?你从哪听说的?她当初不过是铺子里一个管事的女儿,她爹去世了,硬把她塞到周府,我放她走对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苏敏比周朱衣还小两岁,她爹只她一个女儿,临终前将她托付给周从文,周从文本来想收她做义女,可不知她爹怎么想的,偏偏要让她进府里做妾。 周从文拗不过,只好应下,把人放在府里养着,她年纪跟周朱衣相当,虽是挂着姨娘的名号,可常常跟周朱衣玩闹,两人关系也算不错。 苏敏听她提起过世的亲爹,怒不可竭,紧紧握着拳头,拉着男子就要走,“彭郎,你带我走,我再也不要受她的羞辱!” 那男子仍不想走,周朱衣上前就去抢他怀里的首饰,他左支右绌,旁边魏青霄担心,也只好帮忙抢东西。 抢过来,周朱衣把东西往地上一扔,“好了,现在跟我去官府备下文书,以后你就是自由人了,想去哪,想嫁给谁都你自己说得算!” “凭什么?”见苏敏竟然真的要拉着他去官府,男子一把将人推开,“你们周府不要的破烂货就这么甩给我了?” 苏敏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个刚刚还跟她浓情蜜意的男人!“彭郎,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破烂...” 他话没说完,周朱衣已经从旁边捡了块砖头拍在他脸上,拍完,就赶紧跳到魏青霄身后,以防对方发难。 那男人被打的愣了一会儿,摸着自己的头,冲着苏敏吐了口吐沫,“真当自己是大家闺秀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想明媒正娶嫁进我们家?”衡量了一下魏青霄的力量,他转身就走。 苏敏伸手去拉他,被他一脚踹开,周朱衣火气上来了,将砖头冲着他扔过去,那男子躲开了。 “这次算老子认栽,不就是周家吗?你们给我等着!”撂下狠话,他拔腿就跑。 直到看不见那人的身影,周朱衣慢慢蹲到苏姨娘身边,将帕子递过去,刚想安慰两句,苏姨娘忽然推开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要你管,你就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 魏青霄不免为周朱衣鸣不平,“她是好心来救你的,若是你真的跟那男子走了,说不定他抢光你的首饰银子,转手就把你卖了。” 这正是那男子的打算,苏敏跟人私奔,周家必然不会声张,到时候他能大赚一笔,而现在,苏敏身上一点银子没有,他就算把人卖了也没多少钱,还要面临周家的威胁,当即就换了脸色走人。 周朱衣一把揪住她的衣襟,把人提起来,“哭什么哭?有点出息行不行?不就是一个男人吗?改天我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苏敏止住眼泪,“真的?” 自那以后,一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科举已经结束,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路边常常能看到有人失心疯一般不敢相信的盯着皇榜,口里念念有词。 更有高中的才子们聚在一起高谈阔论,茶会、诗会,琼林宴,好不热闹,一骑快马忽然从城门口疾奔入城,路上行人纷纷躲避。 “北疆急报!” 声音一越来越大,一声声传进宫里,宫中大臣正在上早朝,听闻此声,纷纷止住议论,站里两侧,等人进来。 那是一个传讯兵,一身尘土,披着铁甲,厚重的靴子踏在殿上,让众臣心中不由有些沉重。 “北疆急报,魏武将军生擒南蛮王子,力斩南蛮大将,将蛮族赶出五十里外,大败敌军!” “好!” 这一份捷报让殿上人喜笑颜开,皇上更是不住拍手称赞,“不愧是我儿!真是骁勇!” “皇上,三皇子如此大的功劳,皇上不可不奖赏!” “是啊,一定要好好嘉奖,而且三皇子在北疆多年,皇上不如趁此机会召他进京,一家人团聚,也让我等老臣瞻仰三皇子风采。” 这位大人是太子殿下的岳父,他一开口,众人实现俱都落在了太子殿下身上,心中不免猜测,难道太子终于坐不住,想对这位兄弟下手了? 太子一片风轻云淡,只夸赞了三弟勇武,并没有说要不要召他回京。 然而不等皇上下决断,又有小兵传讯而来,两小兵前后只差了半个时辰。 “北疆急报,战事停止,三皇子决意要进京向您汇报这几年的战况。” 皇上点点头,显然以为魏武是怕太子猜疑,这才战事一停就匆忙进京,怕是要安太子的心,“武儿赤胆忠心,贤儿,你到时带人出城去迎接他。” 三天之后,城外十里处,太子殿下遇到了这个几年没见的弟弟。魏武显得越发高大了,大约是北边如今天气尚冷,他穿的有些厚,一路行来,头上满是汗水。 见到来人,他当即下马,顾不得行礼,抓着太子的手,“大哥!听说小弟跟一个商女订婚了,可是真的?” “唉,是真的,”看着魏武欲言又止,“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一段时间我正好出去办差了,谁知容妃娘娘就急匆匆的把婚事定下了。” 魏武捶了一下自己胸口,“定是为了我!为了粮草。”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他看向旁边的亲卫,“把我的百炼破邪刃拿来!” 亲兵吭哧着把刀抗了过来,这柄刀长俞人肩,重八十斤以上,非臂力强悍者不能使用。 魏武一把将长刀拎起,“周家在哪?” “榆林巷。” 得到答案,魏武提到驾马当先进城,到了城内也不下马,只冲到榆林巷。 周朱衣正换好衣裳打算出门,就见大门被一脚踹开,一个身披金甲手提重刀虎背熊腰只差踩着七彩祥云的大将杀气腾腾的出现在她面前! 第二十二章 上兵伐谋 周朱衣吓了一跳,身边侍女也都战战兢兢看着来人,管家周六腿都软了,却还是强撑着挡在周朱衣面前,大声喝问,“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周朱衣把他推到一边,尚还冷静,“不知这位...壮士擅闯我周府,所为何事啊?” 魏武慢慢往前走,直走到离周朱衣不足半尺的距离,那双布满血丝瞪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听说你跟九皇子订婚了?” “阁下未免太孤陋寡闻了,这消息已经过去很久,你要是再晚些时日,说不定我们都成亲了。” 提起魏青霄,周朱衣总是带着些得意,这看在魏武眼里更加怒不可竭,他脑中一遍一遍回想,‘再晚些就要成亲了!’ “你区区一个商人之女,怎么配得上皇子?”他把刀往地上重重一磕,“你竟然威胁皇家答应你这样的婚事?” 周朱衣此时已经猜到他是谁了,也不担心对方会真的砍了她,掏出一把扇子,慢慢扇着,“三皇子此言差矣,这婚事是容妃娘娘提起的,是皇上定下的,我周家有几条命敢威胁皇家?” 魏武不敢相信,可事实显然如此,他握紧了刀柄,喘着粗气,“既然你也知道身份低微,还不快快去解除了婚约?” “皇上金口玉言,我周家可不敢悔婚,再说,想必三皇子应该知道,为何容妃娘娘会让我做她的儿媳吧?” 周朱衣眼神里带着挑衅,三皇子从北疆快马加鞭跑回来,不先进宫禀报,反而来找她,想来他这次就是为了阻止自己跟魏青霄的婚事而来。 这可是她难得找到的一桩好婚事,要是被这么两句话就说通,她还不如干脆回老家种地去。 “你...”魏武哽住,他当然知道因为什么,周家送来那些粮草的时候,他就心中忐忑,直到大战结束,他打了胜仗,正要设宴赏赐将士,才得到京城出来的消息。 他当即把北疆的事都交给了下属,带上几个亲卫,快马加鞭往回赶。 周府大门被破,周围不少人探头探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太子殿下一到周府门口,心中就是一惊,他虽然想给周家找点麻烦,可也不希望三弟直接动手啊!要是伤了周家的人,怎么都说不过去。 好在,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魏武虽然气愤,可还强压着怒气,想跟那周小姐辩解。 “三皇子,您这可是对着救命恩人的态度?那些粮草可是周家几十年的积累,在北疆战事困难,朝堂不肯拨粮的时候,是谁毫不顾忌的给了您粮草?支撑您打了胜仗?” 周朱衣大义凛然,不退返进,一双眼睛瞬间湿润了,“将军若真的不愿意接受周家的资助,当时大可以把粮草退回来,您收了粮草,如今却又这般闯到周家来,不知是何道理?” 魏武有苦说不出,当时那种情况,军中已经宰杀了几批伤了的战马充饥,有粮草送来,别管是谁送的,他不收,军心还能稳得住? 蛮族来势汹汹,本身就擅长奔袭,马战,他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守住那个城墙不算厚的樊城?若是没有粮草,樊城必然失守,城中几万百姓也将生灵涂炭,可以说,那粮草就了樊城几万的性命以及军中几万的兵士。 此时他不免羞愧,对着周朱衣弯下了腰,“我自然感激周家做的一切...” 拍手声响起,阻止了魏武接下去要说的许诺,太子上前两步,“我这弟弟刚回京,许多事怕是还不知道,我先带他回去了,日后有机会在登门讨教。” 周朱衣叹了口气,她的话能忽悠的了三皇子,可骗不过太子,“送两位殿下。” 从周府出来,魏武还有些神情恍惚,太子劝解道,“有些事情我不好出面,你回去要好好跟容妃娘娘商量商量,这婚只要一天没成,就还有机会救小弟脱离苦海。” “大哥,你说的对,无论如何不能让小弟被那么一个女子染指!我魏武欠下的,自己去还,若是她执意想进皇家,我也可以娶她...做侧妃。” 魏武为了这个弟弟是真的豁出去了,干脆的回到宫里,直奔容妃处,容妃一见来人眼泪瞬间止不住了。 她已经多少年没见过这个儿子了?这几年她没一天晚上能睡个好觉,总是梦到儿子满身是血的被抬回来如今见儿子站在面前,她激动的险些晕过去。 “母妃!”魏武也很是愧疚,“您别哭了,儿子回来了。” “好好,”容妃擦擦眼泪,连忙指使旁边的宫女,“快去拿吃的来,对了,你这满身尘土,要不要洗漱一番?” 魏武摇摇头,“母妃,我有事要问你,你怎么给小弟定了那么一桩婚事?” “这...”容妃咬着唇,“唉,我也没办法,当时情况实在紧急,母妃想尽了办法,可除了周家没有哪家能一时之间筹集出那么多粮草来...” “那你也不该把小弟卖掉啊!”魏武质问,“您可以求父皇给周家一些封赏,或是干脆给她个不大不小的爵位,她难道能不答应?” 容妃娘娘愣住了,她暗骂自己一句,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主意呢?可如今婚事已经定下了,“这,其实那周小姐只是身份低了点,我见过她,长得很是可爱,温柔娴静,跟青霄也谈得来。” “母妃!您也太傻了,不是还有六弟吗?他生母没什么权势,您撮合他跟那周小姐也成啊!” 魏武恨铁不成钢,明明有那么多办法,他母亲偏偏选了最差的那一种,父皇早就想给六弟找一门亲事,可惜朝中人都知道六弟的品行,不肯把女儿给他,可那周家未必知道啊! 就算知道,一个商户,有什么资格拒绝? 容妃显然也后悔了,拍着自己的大腿,求助的看向自己的大儿子,“唉,那现在怎么办啊?” “自然是解除婚事,可是父亲亲笔提下的婚书?” 容妃眼睛一亮,“不是,是皇后娘娘帮忙做媒,婚书也是皇后娘娘写的。” “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魏武一阵头疼,“总之,您拖住皇上那边,别让父皇一时兴起直接下诏书。” 至于如何让周家同意退婚,又不损害皇家颜面,他还要好好想想,他最不擅长想这些弯弯绕绕的,可惜回来的匆忙,没有把军师带回来。 “其实...你弟弟好像对那个周家小姐挺满意的,他们经常见面,前些日子还一起去了趟虞城,那周家小姐时常给我带东西。” 想到这,容妃又有些不舍,那周家小姐人挺不错的,要是家世稍微好点... “母亲!这事你就交给我吧,小弟那边我会去问他。” 魏武行事一向果断,跟容妃问清楚事情经过,也没去见自己那个弟弟,而是先去跟父皇回禀近几年的战事。 父子俩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皇上对这个懂事的儿子也很满意,不住的拍拍他肩膀,他刚回京,京城的府邸多年没有修缮了,一时怕是不能入住,皇上让他先去太子那住一段时间。 一来为了安太子的心,二来也是想让兄弟两个多亲近亲近,日后三儿子才能好好辅佐太子。 这可谓正中魏武下怀,他正打算去跟大哥请教,当即高兴的应下,皇上龙颜大悦,又给了不少赏赐才让他回去。 到了太子那,洗漱一番,他头发都没擦干,披头散发的就去书房见太子了。 “大哥,我已经跟母妃说过了,如今最重要的是让周家同意解除婚事!你一定有办法吧?” 在他心里,大哥就是无所不能的,当时小小年纪的他写字难看,还是大哥教他锻炼腕力,先生布置的文章,他有时候写不来,就让大哥帮忙写。 虽然多年未见,可大哥依然是他心中除了父皇以外最聪明最厉害的人! “我自然有办法,士农工商,我看那周家小姐也是有野心的,你拿爵位去试她,说不定她会答应。” “真的吗?”魏武转而又有些担心,“可爵位不是要父皇同意才行?那我要先去求父皇吗?” “不必,你先去跟她谈,可先问她封她做乡主,若是不成可加到亭主,若是还不成,就加到郡伯。” 太子成竹在胸,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慢慢吹干墨迹。 “这,前面两个都是封女子的我尚还能明白,可最后一个是加封男子的...” 那周家听说只有一个女儿了,郡伯加封给谁呢? “自然是给那位周小姐了!加封郡伯,虽没有封地,可袭两世,有了这个封号,她以后的孩子就不是商人了,倒是凭她家里的财力,读书做官想必也能出人头地。” 太子为这个弟弟一一讲解,前面只是试探,若是周朱衣答应了,当然更好,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最后一个才是太子能给出的最大的爵位。 他不信一个郡伯的爵位周家会不动心,就算她周朱衣能想通里面的道道,她的那些家人呢?她的那些远亲呢?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 第二十三章 生意场上谈婚事 周家是有远房分支的,厉害点的能分到一两个铺子,差些的只能在庄子上找点事情做。 太子特意让人查过了,当初周从文继承周家自然没人敢有异议,可如今不一样了,周朱衣是个女子!这就是她身上最大的隐患。只要他稍微放出点风声去,不信那些人不上钩。泼天的富贵,哪个能舍得下? “大哥,那她万一要是不答应呢?” “她要是不答应,呵,想必周家那些人会更想换一个家主。”太子扯了扯嘴角,目光深远,看的魏武心底发颤。 “大哥,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了?她确实于我,于北疆的将士有恩,我岂能恩将仇报?” 魏武有些犹豫,只要周家小姐愿意痛快的解除婚事,他多付出点代价也无妨,实在不行,他借着在北方的势力给她的生意行个方便? “她不是不识时务的,只要让她看到不解除婚事的下场,她就一定会同意,你放心,大哥不会让你难办。” 有了太子的保证,魏武当即放下心来,兄弟俩又商量了一下细节。 隔天,魏青霄得知三哥回来,喜不自胜去太子府暂且不提,只说周朱衣,叫来了府里几位先生,商讨自己的婚事。 “昨日的事情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她面色严肃,“三皇子来势汹汹,而且他身后还有太子殿下压阵,这场仗不好打!” 几位先生对视一眼,慢慢思索,蓝玉烟不在,气氛沉重许多,岑先生捋着胡子率先开口,“家主可是一定要跟九皇子成亲?” 他的话点醒了旁边的几位,何先生帮忙解释几句,“家主能跟九皇子成亲自然是好事,容妃娘娘的父亲曾经是江南的都统,如今虽说已经辞官了,可江南仍然掌握在他门生弟子手里。” “是啊,当初容妃能求上门来,老夫还真不敢相信,这容家出身名门,她父亲无论如何也不会缺钱,怎么会找上我们呢?” 岑先生笑道,“容家要是出银子送去北疆,那北疆是皇上的还是容家的?” 有了一位镇北大将军还不够,还要连军队一起收买了吗?容家只要敢伸手,皇上可不会顾忌一点当初扶持他上位的情分,只会狠狠的把容家斩落。 “依老夫看,这门婚事不结也罢。”谢先生起身,“如今三皇子战功赫赫,背后又有容家,太子殿下跟他可未必再有什么兄弟情分,怕是用不了几年,两人就将相争,周家最好不要牵扯到这两人之中。” 周朱衣慢慢敲着桌子,“这次三皇子突然回来,怕是要跟太子表面心迹了,他没有上位的心思,容家也没有,不然容家就不会退!” 有容家帮助,三皇子未必争不过太子,而皇上会偏向谁,其实很多时候没那么重要,只要朝臣都认可那人,那人自然会是储君,会是未来的皇帝。 “正是如此!”岑先生赞叹,“家主当初就是想到这点,才应下婚事的吧?” 周家一直从商,几代人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可这么多人的努力,周家仍然只是一介商贾,这里面有商人地位本来就低的原因,也有某些人的刻意打压。 他们更希望周家做那会下金蛋的母鸡,而不是长出翅膀,飞到天上去! 到了周从文这一代,也是费尽力气才娶到清平郡主,可惜,郡主的心不在周家,也不喜周家行事,跟周从文更是说不到一起去,两人只得和离。 而到了周朱衣这里,想得到一门好婚事就更难了,她是女子,能够压下周家的那些分支已经不易。 “这门婚事,能给我,给周家带来很大助力,”周朱衣话音一转,“然而如今可以看出,三皇子、太子,必然不会让婚事成行。” 几位先生都在思索,怎么样能达到最大利益。 “家主,您最近跟九皇子走的很近,九皇子那边是什么意思?” 何先生挑了下眉,跟别的先生穿的长袍不同,他一身绫罗绸缎,如富家老翁一般。 “九皇子已经不抗拒这门婚事了,可要是皇上发话解除婚事,他也未必会说什么。” 提到魏青霄,周朱衣嘴角难免带了些笑意,她家父女两个其实很像,大约是自己才艺不显,总是喜欢那些才华出众的,她父亲年轻的时候还曾想过去参加科举,然而他读书能力实在有限,连最简单的乡考都过不了。 放弃读书科举之后,他心中自然有遗憾的,娶了清平郡主,他收集了很多书籍,摆放在书房里,自己却没看过几本。有时周朱衣看到他一个人抚摸着书册的背脊,像是只要摸摸就满足了,满脸欣慰。 那天魏青霄在这里看野史的时候,她忽然就想到了父亲,也明白了,这一书房的书不是为了名声,也不是留以传家,这只是父亲尽自己能力为母亲做的,尽管在母亲看来,父亲完全不懂她。 “皇上那边既然答应了,应不会轻易解除婚约,只怕三皇子那边会对家主不利,若是家主名声有损,婚事就难说了。” 谢先生满面忧愁,他想事情总是想最坏的一面,这也没办法,他年轻时过的实在不好,又遭受许多磨难,连家人也受了不少羞辱。 他是谢家的一个不知道隔了几代的旁支,可就算这么一个旁支,也还是有人打他们家的主意,毕竟他姓谢,年少时父亲读书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之后落榜,又恰逢村中一个土财主看中了他爹,非要让他爹休妻入赘。 他爹怎么肯抛弃妻子?当即回绝,那财主便买通几个小混混找他们的麻烦,穷苦加上那些人的羞辱,让他爹早早就去了,剩下他们母子两个,那些小混混倒是不来找麻烦了。 等到他十几岁时,母亲又去世,茕茕孑立,举目望去,再无亲人,四处辗转,蹉跎光阴,当初的雄心壮志早就磨灭,剩下的只有对人心的猜忌和怀疑。 “三皇子是个武夫,未必会用这么阴损的招数,不过太子殿下...”岑先生有些迟疑,他知道一点太子当年的行事,此时不免忧心,“他行事向来没什么章法,家主还是要防备一些。” “我知道,他们肯定是想让我去退婚,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拿出什么代价来。” “若是他们许下重利呢?比如,盐、铁...” 临夏朝对于盐、铁的控制非常严格,只有管家能够经营,而几大盐场、矿场朝堂派了重病把守,私自贩卖这两样,不论什么身份,一律当斩。 铁还好说,除了朝廷,没人敢动,但是盐贩子可是哪朝都有的,哪怕当今皇上已经命令,盐价被限制到了一个百姓都能够接受的地步。 “周家的利益已经让不少人眼红了,若是再沾了盐、铁,不用皇上开口,有人就要出手了。”周朱衣不是为了利益什么都不顾的人,周家发展到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守成,而不是开拓。 “家主能想明白这些就好,万一三皇子拿此利诱,还请家主不要上当!” 几位先生嘱咐了又嘱咐,就怕他们一个不主意,周朱衣就咬上了人家的钓钩,被钓走了。 果然,没几天,三皇子亲自登门拜访,这几天周朱衣不曾约魏青霄出来,她也想看看,对方心里到底愿不愿意跟她成亲。 她不想重蹈父亲的覆辙,当初母亲的离开,让她父亲的身体一下子衰弱下去,在外多年闯荡留下的病根也俱都发作,要不然,她爹也不会还不到五十岁就去了。 莲子恭恭敬敬送上茶水,又点了熏香,这才低着头站在一旁。她穿了一身素色衣裳,行止有度,是周朱衣的门面。 “周小姐,我此次前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你跟青霄的婚事,想必你也知道,你配不上他,”见周朱衣神色平静,丝毫没有怒意,魏武接着说,“你对于北疆将士的帮助,我自然会回报你。” “哦?不知三皇子、镇北大将军,打算如何回报北疆将士和樊城百姓的性命呢?” 这个名头扔过去,魏武不免心虚,“我愿跟皇上请旨,给你一个乡主的封号你看如何?” 周朱衣忽然大笑起来,她笑的前俯后仰,眼泪都流出来了,一旁莲子上前细心的帮她擦擦眼角,又端茶送到她嘴边。 喝了口茶水,周朱衣的笑都没止住,“三皇子莫要开这样的玩笑了,我娘好歹也是一个郡主,日后说不定我能继承我娘的封号呢!你拿一个乡主封号来...哈哈哈...” 魏武脸色有些难看,他摸摸腰间的匕首,“周小姐,清平郡主已经另嫁了,她的封号能不能传下去,传给谁都不一定呢,若是你是在不满意,我好好跟父皇求求情,封你一个亭主如何?” “不成不成,区区一个亭主,哪比得上皇子妃来得气派?” 周朱衣一副讨价还价的商人模样,让魏武看的越发气愤,这么一个女子,怎么配得上他那轻灵俊秀的弟弟? “罢了,加封你为郡伯,可袭两世,这是我能给出最大的条件了!” 周朱衣眼睛一亮,拿茶杯挡住自己上翘的嘴角,这位三皇子显然不会谈生意,这么快就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第二十四章 执剑问缘由 周朱衣许久没开口,魏武等的不耐烦,轻磕茶杯,“周小姐,我是一个武夫,不怎么会说话,今日也是抱着诚意而来,只要你答应,我会想办法让你们解除婚姻,不会让你背一点恶名。” “三皇子真是爽快人,只是口说无凭,万一解除婚约之后你翻脸不认人,我该去哪说理呢?” 魏武把茶杯重重一放,“那你想如何?” “三皇子莫急,”周朱衣安抚道,“这爵位不是一天两天能下来的,您不如先去筹谋筹谋,等到皇上封爵旨意一下,我就答应解除婚姻,你看如何?” 魏武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样也合理,他也不怕周朱衣敢毁约,“周小姐是聪明人,知道怎样选择才是最好的,你跟青霄两人实在不般配,不说身份,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我最了解他。” 一旁莲子面有怒色,不顾身份,瞪了三皇子一眼,小声嘀咕,“忘恩负义!无耻之极!” 魏武只看了莲子一眼,倒也没跟一个小丫鬟计较,放下茶杯,声音斩钉截铁,许下承诺,“周家的恩义,我感激不尽,日后若是周家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周府,周朱衣没有去送,只安静坐了一会儿,天气越来越热了,窗外吹来的风带着一股莲叶的清香,远目望去,池塘里一簇簇嫩绿的莲叶冒了出来。 周家最初是没有这个池塘的,是她娘甚喜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才让人挖了种下莲花。 “莲子,去请林管事过来。” 林管事匆匆忙忙跑过来,累得满头大汗,到了书房,莲子端了一盏凉茶放到他面前,他一口饮尽,长长舒了口气,擦干头上的汗。 “家主,我前一段时间听人说,汉白玉阴气重,不适合大片儿铺在房间里的,你若真是喜欢,不如请大师来雕两个汉白玉雕塑摆在院子里!” 他还没放弃劝说周朱衣,那些汉白玉已经在运来的路上了,有几个消息灵通的人家来找他,想要定下一两块,开的价格都不低,他只想着能从九皇子的府邸里省下几块。 “不用铺了。” 周朱衣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去,“家主,其实铺木板最好了,之前南边不是说出了一批上好的胡桃木吗?用那个铺地又好看,又防虫...你想想,铺汉白玉大冬天的多凉啊!”关键比汉白玉便宜太多了! 他滔滔不绝说起胡桃木的好处来,见周朱衣神色不变又说起其他木头,势必要让周朱衣改变主意,待他说了足足有一刻钟,才停下。 “说完了?” “咳,”林管事猛灌几口凉茶,“家主,你觉得怎么样?” “以后这些事情去问九皇子就行了,他说怎么建就怎么建。” 林管事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起身绕着周朱衣走了两圈,“家主,您该不会是跟未来的姑爷闹别扭了吧?” 他有个小女儿,已经定了人家,平日里两个人好好的,总要约好了一起出去玩,春天看花,夏天赏雨,可有一段日子忽然不出门了,日日在家里绣花。 问她,她一副不理不睬好像跟人家毫无关系似的,就跟家主现在一模一样! 周朱衣按按自己眉心,“我可以事先告诉你一声,我跟九皇子的婚姻有变,那边正在修建的府邸你看着差不多就行了,不用费太多心思。” 林管事心头一惊,却没敢多问,只是拱手道,“那等那批汉白玉运过来,我就卖出去了?” “你看着办吧,留两块备用就行了。” 再次来到九皇子的府邸,林管事叫来了自己的徒弟,先是把几处材料缩减了一番,又叫走了几个工人,最后将这边的事都交给徒弟,他忙别的去了。 却说三皇子跟周朱衣谈好之后,就去宫里找自己弟弟邀功去了。一见面,他先是叙述了一番,那周家小姐有多厚颜无耻,挟恩图报。又安慰自己不在家独自扛起一切的弟弟,最后才给了弟弟一个惊喜。 “我今日刚刚去了一趟周府,跟那周家小姐已经商量好了!她答应了,只要我跟父皇为她求来郡伯封号,就跟你解除婚约。” 已经准备好接受弟弟崇拜的眼神的感动的话语,魏武心中很是得意,然而他等了许久,也没见弟弟开口。 魏青霄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鱼型玉佩,一只锦鲤作鱼跃龙门之态,魏武也注意到了,他伸手想摸一摸,魏青霄往后躲了一下。 “这玉佩倒是有趣,寓意也好!” 魏青霄忽然笑了下,俊秀的眉眼,翘起的嘴角,让一旁魏武一阵感叹,自家弟弟如此优秀,真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 这枚玉佩是周朱衣送的,他当时也觉得寓意好,可在看到周朱衣腰间那作扑咬之势的猫型玉佩时,他才明白为何周朱衣看向自己时,总是笑的那么得意、窃喜。 他抚摸着玉佩,问道,“你说用爵位换我,她答应了?” 魏武僵硬了一下,点点头,“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当初跟你的婚事怕是也怀着别的意图,”他犹豫半响,还是把外祖容家的事大概跟魏青霄说了一遍。 弟弟神色很平常,就如魏武几年前见到时一样,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是风雨将来之前的平静。如在北方,要下大雪之前总是有两天一丝风都没有的晴天。 送走三哥,魏青霄去了书房,书房里挂着许多字画,藏书不多,比不了周家,因为这些书大部分都是他自己抄写的,书房里有一张软塌,一套桌椅,桌子上还摆着尚未完成的一幅画。 桌子靠着窗台,窗台下面摆放了几盆花草,最引人夺目的,便是那盆兰花。 魏青霄觉得心里不太痛快,那个一直将他当做珍宝一般、看向他时眼睛总是亮晶晶的人,转眼就将他换了爵位。 他视线在书架上转了一圈,忽然看到墙上挂着的那柄剑,那是父皇赐下的,他六七岁的时候忽然起了念头,想做一名侠客,学得绝世武功,仗剑江湖、惩奸除恶。 大概每一个男孩子小时候都有过那样的一个梦,他跟着三哥的武学师父学了两个月就没兴致了。那师父每日只教他蹲马步,跑圈,没教他一点拳法、剑法。 他上前两步,取下那柄剑,剑鞘上落了不少灰尘,笔墨在一旁连忙取了粗布把上面的灰擦净,然后有些愧疚的解释,“这剑您从来没取下来过,奴才就没怎么擦过...” 握着剑柄,魏青霄忽然冲出了宫殿。 笔墨吓坏了,连忙跟上去,只是谁惹了九皇子,让他都要提剑杀人了?可他伺候九皇子那么多年,就没见九皇子跟谁有过不快,别说仇怨了,连吵架都没有过。 这一路一直跟到周府门口,笔墨腿有些软,上前劝说,“殿下,可是周小姐做了什么事惹您不快?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魏青霄面色如常,守门的小厮见是未来姑爷来了,也没拦着,直接把人放进去了。 一把推开还想拦住他的笔墨,魏青霄直奔周朱衣书房,周朱衣若是不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在此处。 周朱衣正让人搬了软塌放到院子了,懒洋洋的躺着,今日谈了笔大买卖,她有些乏累,一旁莲子小心伺候着,时不时拿竹签子插了水果送到她嘴边,或是喂她喝两口茶水。 魏青霄进来,莲子愣了一下,可想到之前的事,她把脸转到一边,也不上前行礼,只当做没看见这人。 直到一把剑横在周朱衣颈间,莲子怒了,“九皇子,你这是何意?我家小姐好好的招谁惹谁了?一个个都能拿着武器上门欺负?” “你下去!”周朱衣喝止她。 莲子怒气冲冲的走了,见到守门小厮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把那小厮骂了一顿,这才消气。 院子里,魏青霄抬手,剑间离开了她的脖子,周朱衣爬起来,整了整衣服,这才开口,“不知九皇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魏青霄又把剑递过去,声音里带着寒气,“一个郡伯的爵位,你就把我卖了?” 这是周朱衣第一次见到魏青霄如此神态,往常魏青霄总是如一块上好的玉珏,可今日,对方如一柄利剑,身上带着些杀气。 “咳,这是哪里话?”周朱衣转了转眼珠,正想解释,可颈间的剑越来越近,她神色终于有了些慌张,“殿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刀剑无眼,你放下说话。” “我魏青霄出身尊贵,样貌不凡,德行才华都是万中无一,”说着这话的时候,魏青霄脸上没有一点变化,仿佛说的是天经地义的真理一般,“你凭什么看不上我?” 周朱衣悄悄擦擦头上的汗,“天地良心,殿下您风华正茂、英姿飒爽、玉树临风...我哪敢看不上您啊?说真的,能跟您定下婚事定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论讲道理,魏青霄自忖是讲不过周朱衣的,可他有自己的办法,“你是不是答应了三哥解除婚姻?” “什么?”周朱衣大叫一声,“这是谁说的?”她心里暗骂三皇子办事不牢靠,事情还没一点头绪就敢去自己弟弟面前乱说。 这事可不是她提起的,这个时候她自然不会替三皇子说话,她当即否认,“这门婚事可是皇上点了头的,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悔婚啊?” 第二十六章 配不配得上 被魏青霄一直盯着,周朱衣头上的汗越来越密集,她小心的往后蹭了一下,“有话好商量,你先把剑放下...” 魏青霄忽然笑了一声,“你怕是不知道,你一撒谎的时候,眼睛就会向下看,还会摸自己的鼻子。” “什么?”周朱衣又忍不住摸鼻子了,可她的手刚抬起一寸,她就马上放下,老老实实站在那,像是她小时候被先生抽查没答上来罚站时一样。 “周朱衣!”魏青霄声音低沉,“我再问你一遍,我在你眼里,就真的比不上一个爵位吗?” 周朱衣叹了口气,自暴自弃的坐回榻上,反问道,“你知道周家最初是怎么发家的吗?” 魏青霄把剑放下,往旁边看了看,自己去拎了一只椅子过来,工工正正坐在她面前,“愿闻其详。” 最初周家第一任家主是个在城里酒楼跟大厨学艺的小伙计,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大厨凡事都会留一手,小徒弟没有工钱,任劳任怨的干了几年,活没少干,手艺却学得稀疏。 几年下来,他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便干脆辞了活计,在媒人的介绍下,娶了一位妻子。 妻子长相普通,可干活是把好手,再加上娘家传给她的两样腌菜,夫妻俩干脆去小镇子上开了一家面馆,几文钱一碗的阳春面,一文钱一个的大馒头、两文钱一个的烧饼,味道还算不错,又能管饱。 生意很是红火,小伙计是个头脑灵光的,除了铺子里的生意,他每日还推了木板车去附近的码头、工地卖馒头、烧饼,那些工人们一日有几十文工钱,多少都会买上一两个馒头填肚子。 这么一年下来,他存了上百两银子,妻子提议买一块地,租出去收租子,这样一来再加上他们的小铺子日子必然会越过越红火。 可小伙计不甘心,他每日去码头晃悠,常常看到那边商人来往,那些商人言语间也会透露一些消息来,他听说某一处闹了饥荒,粮价涨得让人不敢相信。 他日思夜想,若是自己能弄一些粮食送到那地方去,只这一趟,他们铺子几年都赚不来那么多钱! 最后,他借口去远方探亲,瞒着妻子拿走全部银子买了几车粮食送去了闹饥荒的地儿,大赚了一笔。 “然后呢?他用赚的钱接着去做生意了?” “没有,他好不容易赚了钱,回到家里,却发现铺子被人占了,妻子更是被官府抓进了大牢。” 两个没什么根基、关系的小两口,在那么一个镇子上赚了不少银子,又怎么可能不招人眼红呢? 当地的一个人去官府举报,称他们夫妻两个是逃犯,有意思的是,官府竟然真的找到了两张跟他们容貌差不多的通缉令。 还好小伙计出去做生意了,才没有被一起抓走,他刚一进小镇,就察觉出不对,赶紧逃了出去,等风声过去,他改了装扮悄悄回去打听过。 据说他的妻子在狱中畏罪自杀了,铺子也归别人接管,官府还赏了举报的人一些银子做嘉奖。 魏青霄好像有些明白她要说什么了,“你们周家是在前朝起家的吧?” “是啊,那时候远没有现在安定,四处匪患,民生怨道,江南更是连着几年收成都不好,要是没有魏太祖,周家就算攒下再多的银子,也不过是送给别人的。” 然而就算当今圣上已经很开明了,可还是架不住那些闻着周家银子味儿而来的恶狼,群狼环饲,周家只能尽力依靠官家,每逢灾祸必要出银子帮忙,这才算保住这份家业。 魏青霄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要周家能站得更稳,也想周家能摆脱商贾的身份,道理他都懂,他还是不能接受!“你想发展周家我能理解,然而这并不能成为你用我换爵位的理由!” 周朱衣又叹了口气,“前几天苏姨娘的事你也看到了,你可知我父亲临终之前都跟我嘱咐过什么吗?” “你说。” 周从文托付给周朱衣的远不止周家的生意,几位姨娘要好好照料,周家的分支也要慢慢安抚,最好能从里面选两个好苗子任用,他还刻意嘱咐了,清平郡主那要时时接济,她后嫁的人职位清贵,也没什么俸禄和油水。 当然,还有跟周朱衣一起长大的蓝玉烟,以及府里的几位先生。周家几代家主的布置,到了她这一代也面临重大决策,行差踏错一步都将让周家万劫不复。 这一次魏青霄沉默了许久,“所以,我还是不如爵位重要是吗?” 周朱衣揪了揪自己裙摆,“我配不上你。”不管她如何争辩,当初若不是那一批粮草,她周朱衣,连认识九皇子的资格都没有。 “你配得上!”魏青霄语气坚定,“现在,你是要爵位,还是要我?” 周朱衣陷入了人生中最难抉择的时刻!有了爵位,周家就有了底气,背后的那些想从周家这不断掏好处的人,也会有所收敛。 而魏青霄,只看着对方那张脸,她就说不出想要爵位的话来! 她揉着自己的脸,唉声叹气,最后,她坚定意志,捂着眼睛,不去看魏青霄,声音低不可闻,“我还是觉得爵位...” 没等她说完,一把剑就又刺到了她面前,这次,对方直接对着她的脸,几乎是一字一句,“我说你配得上我,你再说一遍你要选谁?” “这个...” “想好了再回答我!”魏青霄忽然想到什么,“你猜我若是去父皇面前哭诉你对我始乱终弃,你说父皇会怎么做?” 话音刚落,他腿上多了一个挂件,那挂件几乎是痛心疾首,“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不该受三皇子的诱惑,选择那劳什子爵位!” “哦?你这是要选我了?” 刚刚那般劝说周朱衣都不肯选自己,如今不过一句威胁对方就马上改口,魏青霄忽然笑起来,微风拂过,他仍然如那玉兰花一样高贵不染俗尘,可周朱衣觉的,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那朵天真烂漫、心灵纯善的玉兰花,好像开出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仰着头,周朱衣非常虔诚的回道,“我选你,名声、地位不过虚名,若是这一辈子不能得你相伴,那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魏青霄摸摸她的头,“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若有一日你胆敢违背诺言...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以后再有这样面临抉择的机会了!” 周朱衣浑身发冷,声音都有些哆嗦,“什么叫没有抉择的机会了?” “呵。” 伸手把周朱衣从腿上拽起来,魏青霄温和的帮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是你这一辈子都别想有封爵的机会了!” 周朱衣想反悔!她刚刚怂什么?不就是始乱终弃吗?皇上难道还能砍了她?而且三皇子已经答应帮她求爵位,她还担心什么?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魏青霄又问,“你难道后悔了?” 她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魏青霄满意了,“明日我再来见你。” 魏青霄走到周府大门口,就见莲子仍没有好脸色,嘴里嘀嘀咕咕,“三皇子跟你们小姐说了什么?” “哼,无非是一些嫌弃我们小姐的话,”莲子这下话压在心里许久了,当下就倒了出来,“当初可不是我们小姐求着要结亲的,是容妃娘娘提起,清平郡主做媒,现在却弄得像是我们小姐非要上赶着扒着你九皇子一样!” “我不曾嫌弃你们小姐,别人的话你们又何必当真?”想了想,魏青霄还是反驳她,“我跟你们小姐的婚约还在,你以后可不许再给我这般脸色看。” 莲子愣住了,然后便马上跑去质问自家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到宫中,魏青霄看着那柄剑,上面黏糊糊的,都是他手心出的汗,不出他意料,三哥果然找来了。 “你去周家了?” 就这么一会儿,魏青霄执剑怕去周家的事已经在宫里传遍了,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周家小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九皇子知道了。 “三哥,我不会跟她解除婚约。” 魏武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乖巧的弟弟吗?“青霄,你怎么了?你不用担心别的,这些三哥都会帮你处理好的。” 拿了块帕子,魏青霄慢慢擦拭剑柄,“三哥,你为什么觉得她配不上我呢?” “这还用说吗?你看她哪里配得上你?”魏武气坏了,伸手比划着,“先不说她家世,你看她那么矮,还不及你腰间,又狡猾、又无耻...” “不对,”魏青霄伸手比量了一下,“她到我这里,不是腰间。” 魏武被气的一口气险些没上来,“那她会弹琴吗?会画画吗?女红如何?还有,她一个妇道人家一直抛头露面的,你们以后成亲了,难道她堂堂一个皇子妃,还要去跟人谈生意吗?” 魏青霄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她虽然不擅长你说的那些,不过她记性很好,又很有灵性,学东西也快,至于谈生意...你要是觉得她作为皇子妃抛头露面不好,那我入赘就成了。” 第二十六章 琴箫合奏 魏武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当初蛮族突然兵临城下他都没有这么慌张过,这几年弟弟到底遭遇了什么? “你...你说什么?” “三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天底下最优秀的?” 魏武点头,“自然,咱们临夏,就算有人比你有才华也没你出身好,比你出身好的没你纯良,比你纯良的又没你有才华!”不管怎么说,弟弟是最好的! “三哥,你说我这么好,为什么你用一个郡伯就能从周朱衣那把我换出来呢?” 魏武哑然,他僵愣在原地,为什么呢?用力抓了抓头发,又揪了揪衣领,他还是没想出来,只好反问对方,“你觉得是为什么?” “你觉得我好只是因为我是你弟弟,可我不是别人的弟弟,别人为什么要高看我一眼呢?我今日到了周朱衣面前才明白,身份、地位、才华、相貌远远比不过自己的家族重要!” 平心而论,若换了是魏青霄,他也不会为了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就不顾家族。 魏武叹了口气,心里酸酸的,“你长大了,也懂事了。” 大人与孩子一个最重要的区别便是,大人不会再把自己当做全世界的中心,而孩子眼中,整个世界可能都是他的玩具。 时间可以过的很慢,如战场上拼杀时一瞬间便可以决定生死,时间也可以过的很快,一转眼五年过去,那个整日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弟弟已经走了出来。 “三哥,你才回来,有空多陪陪母妃吧,别老想着我的婚事了,当初母妃也曾嫌三嫂出身不好不懂礼数,可你不还是娶了她吗?” 魏武的妻子是他手下一位副将的女儿,那副将跟着他舍生忘死,多次救他性命,他刚到边疆的时候也多亏了那位副将的帮助才能站稳脚跟。 “那怎么一样?你嫂子她可是巾帼不让须眉,武艺不凡,还曾跟着我上过战场!” 魏青霄不服气,“怎么不一样?周朱衣能掌管周家,每逢天灾必要出粮赈灾,也是有功于社稷。” 两人对视一眼,俱都叹了口气,魏武也不敢再劝,他怕自己说的过了,弟弟一时想不开就去入赘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该怎么向母妃交代? 劝说不成,魏武只好去找大哥,太子又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女子总是善妒的,找几个家世样貌样样都比周朱衣好的,纠缠在小弟身边,就不信她周朱衣能容忍! 这计谋不可谓不毒,若是周朱衣嫉妒了,那她便留人话柄面上难看,若她不介意,那以后魏青霄纳妾她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周朱衣还不知自己将要面临的挑战,她刚刚得了皇上口谕,三日后皇上设宴为三皇子庆功,特意让她也去参加。 可以想见,能去参加三皇子庆功宴的莫不是朝中重臣以及他们的家眷,据说两日后三皇子妃就到京城了,皇上可以为了等她一起才往后推了一天。 周朱衣满面愁容,这种宴会上少不了又要吟诗作赋或是献上才艺,那些妙龄少女们为了日后的婚事必然会在宴会上玩命表现。 另外一个抓耳挠腮痛不欲生的是她旁边的莲子,她一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丫鬟,就算曾经跟着周朱衣出过几次们,可见到的阶层远不是这次能比的,那些女子闺阁的诗作拿到这上面太不入台面了。 “怎么样?想出来没有?” “小姐,要不你去学学舞艺,宴会上跳一曲?” 周朱衣撇她一眼,“算了,别把脑袋想坏了,反正我到时候应该也会排在后边,未必有人注意的到我。” 莲子感动的眼含热泪,“小姐,我实在太无能了,等这次过去,你送我去书院读书吧,等我学成归来,再来给您效力。” “你是真想去读书,还是打着读书的算盘去找男人?”周朱衣一眼看穿了她的打算,“你该不会还想着女扮男装来一出梁祝吧?” 莲子直摇头,“小姐!你怎么能怀疑我呢?莲子一颗真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明,你要是不信,莲子挖出来给你看看。” “你挖啊!” 却说三天时间,莲子都没作出合适的诗作来,周朱衣只好期盼没人注意到她,她刻意早早的到了宫里,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庆功宴开在宣德殿,是皇上接见别国使臣、检阅将士的地方,殿门刷着暗红色的漆,到了晚上由显得凝重,殿内地上已经摆放了许多桌子和软垫。 从高位上可以一览无余,也是防着有刺客混入,大臣们也纷纷按照职位,和与三皇子关系远近纷纷落座。 “咦,周小姐怎么坐在这了?”工部尚书贺全一眼就看到周朱衣,他倒是自来熟,“你该那边跟三皇子他们坐一起才对啊!” “大人说笑了,周某不过一商贾,能在此得一席之地已是万分荣幸!”周朱衣对着贺全拱拱手,压低了声线,“大人可小点声。” 贺全一副了然的样子,然后便凑到周朱衣身边,小声问,“听说周家运来了一批汉白玉,不知能不能匀两块出来?” 周朱衣眼睛四处瞄了一下,才做贼一般回道,“匀倒是能匀,不过大人你要汉白玉做什么?难道皇上要开始准备修陵寝了?” 贺全一哆嗦,连忙做了个消声的手势,“别乱说,皇上还没提呢!” 皇上没提,就证明皇上觉得自己还能活不少年,不着急修陵寝,他们这些臣子便也装聋作哑不敢去提醒。做臣子的总不好指着皇上鼻子告诉他,你没多少年活头了,快修陵寝吧! “大人不会是接了私活吧?” “咳咳,哪里的话,不过是本官的一个亲戚,想弄个汉白玉的池子,这才托本官帮忙问问。” “啧啧,”周朱衣直咂嘴,“汉白玉的池子,好大的手笔,我怎么不知道贺家还有这样的亲戚呢?” “那家的表叔的堂兄的女儿的婆家侄女,是我的一个小妾。” 这种偷接私活的事情,都是打着亲戚的旗号,再说就京城这一块儿地方,想找出两家一点亲戚关系真的不难。 周朱衣掐指装模作样的算了算,“你那位亲戚该不会是赵家吧?可真巧啊!我这里不止有汉白玉,还有一批上好的胡桃木,另外别的木材也有...” 她嘴角含笑,贺全叹了口气,“行了行了,木材都用你们家的,真是,参加个宴会也能被你宰一刀。” 这边两人凑到一起商量木材价码、运费等等,那边魏青霄茶杯都要握不住了。 笔墨也看到了这一情景,凑到魏青霄耳边,“主子你放心,小的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不必!” 魏武给自己的妻子使了个眼色,三皇子妃拉着旁边一位女子走到两人身前,“见过九弟。” 魏青霄连忙起身行礼,“见过三嫂。” “这位是我刚刚认识的一个姑娘,叫王灵灵,她父亲是吏部尚书。” 王灵灵上前一一行礼,看向九皇子的时候不知怎地,忽然红了脸。 魏武大笑一声,“三弟,你看看你,总是招惹人家小姑娘,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跟小姑娘们一起玩。” 他说话声音不小,不少人都听见了,再看王灵灵的时候,不免要多想两分,倒是王大人只作没听见,跟同僚聊的热络。 这一下投到周朱衣身上的视线就多了起来,周朱衣坐正,神色凛然,先是视线把那位王灵灵扫了一遍,又去看了几眼尚书王大人,心里有了底。 王家出身世家,虽不是嫡出可一直如世家一般行事,他们家是不会让女儿做妾室的,哪怕是皇子的妾室。 这不代表她可以放心了,说不定人家就是奔着皇子妃的位子去的呢!她已经失去了爵位,谁也不能阻挡她把九皇子骗到手! 她眼神凶狠,带着杀气狠狠的射向王灵灵,那姑娘感受到她的视线,伸手给魏青霄添了一杯酒,笑容温婉动人。 魏青霄皱眉,笔墨连忙上前,换了一个杯子,王灵灵有些失落,咬了咬嘴唇,一旁魏武连忙解释两句,“他一向不喝酒,不是要驳你的面子。” 转瞬间,王灵灵的眼睛就亮了起来,“都怪我,没有问清楚九皇子的喜好。” 人已经到齐,皇上才最后进殿,众人纷纷行礼,等皇上坐下之后,一抬手,开宴了。 歌功颂德必不可少,这些大臣不愧是科举出身,举手投足、言谈气度,俱是人中龙凤,尤其那祝贺的词,已经换了十几个人了,都没重样的。 祝贺完了,就该是年轻一辈儿上场了,几个武将的儿子率先上场为皇上表演一番,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来了个遍。 皇上不免要称赞两句,虽然这些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花架子。 几位又名的才女纷纷上前献上诗词歌赋,转眼,就轮到了那位王灵灵,她早已准备好,让人送上一根玉箫。 “臣女想为皇上吹奏一曲,只是只有箫声未免太凄凉了些,不知能否请九皇子同臣女合奏一曲?” “好啊!”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连连附和,“琴箫合奏,也算一桩佳话。” 第二十七章 转换阵地 魏青霄皱眉,他下意识看向周朱衣,然而周朱衣稳坐钓鱼台,只静静的喝酒。 魏武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九弟,我知你素来不喜当众表演,只是今日,你就当为我庆祝,弹奏一曲吧。”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连皇上都不由得开口,“你三哥离开这么多年,最记挂的便是你了。” 魏青霄只好起身,一旁笔墨抱来那前朝古琴,有识货的已经忍不住小声议论了。 王灵灵起了个调子,是凤求凰。 “男女授受不亲,这曲子不合适!”魏青霄说话向来直接,“换成杀场入阵曲吧,这才适合为三哥庆贺。” 他当先弹奏起,一旁王灵灵也跟着吹奏,琴声婉转,箫声低沉,若论技艺,这两人俱是上佳,可惜,这两人都不是上过战场的人,很难演奏出战场上的气势。 一曲罢,众人纷纷称赞,王灵灵眼珠一转,忽然问起,“听闻周小姐也来了,不知周小姐精通什么才艺呢?” 被点了名,周朱衣起身,“让各位失望了,我不擅长才艺,若说擅长什么,我只擅长经商。” 她神色坦然,倒没人笑话她,只是魏青霄心里一阵酸涩,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悄悄递给笔墨,对着周朱衣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那边王灵灵一阵愧疚,“是我说错话了,还请周小姐勿怪。” 笔墨偷偷绕到周朱衣身后,将纸团递给荷叶,荷叶连连给周朱衣使眼色,可惜周朱衣只当做没看见。 “周小姐觉得刚刚九弟弹奏的如何?”太子若有所指,心道,就不信你周朱衣看到这情景会不嫉妒、气愤,人在生气的时候总是会犯蠢! “不怎么样。” 周朱衣的话让周围不少人都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只当她是因两人一起合奏而生气了。 “这...周小姐...”王灵灵水润的眼睛透着些难堪。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周朱衣直接问道,“各位莫不是以为我周朱衣吃醋了?虽说我未婚夫跟另外一女子大庭广众之下琴箫合奏却有不妥,不过,我可不是因此才说他弹奏的不好。” 王灵灵的脸一下子红了,连王尚书都尴尬的恨不得拿袖子挡住自己的脸,倒是太子质问道,“九弟琴艺绝妙,你今日若是说不出个缘由来,怕是只能担了这嫉妒的罪名了。” “九皇子未曾去过战场,他的琴声里没有沙场点兵,没有金戈铁马,没有将军百战,更没有一往无前誓死不回的豪情,这样的琴声,换了任何一个通晓琴艺的按着谱子都能弹奏出来。” 周朱衣的话倒是让人对她刮目相看,众大臣自然能听出问题来,可没人敢说,上面坐着那两位在他们眼里弟弟怎么做都是最好的,琴声怎么听都好听。 此话一出,魏青霄倒是笑了,“周小姐才是懂琴之人,我涉世未深,尚且需要历练。” 太子摩擦着手指深深的看了周朱衣一眼,真是遇到对手了!从之前拿爵位诱惑,到现在宴会上羞辱,周朱衣可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毫不畏惧。他不免起了争斗之心。 他兄弟一共四人,六皇子日日在府里跟美人玩乐,三皇子早早就去了北疆征战,九皇子更是不理世事只知道做学问,太子名位已定,朝臣只有巴结的份,自然少有对手。 今日再看周朱衣,他收起之前的轻视之心,心思又转了几转,打算明日就带九弟和这位王姑娘去郊外游玩,打她个措手不及! 然而,最先被打措手不及的是魏青霄! 当天宴会散去,周朱衣回到周府,便让人收拾行李,几位先生也被她这番动静惊到了,纷纷过来问候。 “家主,这是发生何事了?”谢先生腿脚最好,来的最快。 “让荷叶来跟你说!” 周朱衣对荷叶抬了抬下巴,自己率先去清点要带的东西。 另外几位先生也到了,荷叶把宴会上的事事无巨细跟几位先生说了一遍,几位先生不免猜测。 “家主要去哪?” “江南,老秦给我来信了,他那边有人要出两山的木头,另外...周家有人不安分了。” 先生们了然,周家旁支在周从文去世之后就活跃过头了,最近不知得了什么消息,又开始上蹿下跳。 “不过些跳梁小丑,家主不必在意!”岑先生没把那些人看在眼里,要是真有本事,在老爷任家主的时候就该被重用,如此可见,不过是些心比天高的。 “他们倒没什么关系,只是...”周朱衣看向皇城方向,“此处实在不利我军!我打算转换阵地!” 岑先生摸摸胡子,“家主可决定了?这场仗没那么好打,敌人诡计多端,实力强大,而且还不讲什么道义。” “呵,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明日一早就走,荷叶,九皇子找过来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荷叶点头。 第二天一早,太子邀请魏青霄出去游玩,魏青霄想了想,便提出要带上周朱衣,太子欣然答应。 然而魏青霄来到周府时,却被告知,周朱衣走了。 “小姐连夜就走了,”荷叶声音有些哀伤,“几位先生拦都拦不住。”见魏青霄脸色不太好,她像是察觉到自己说出话了,连忙解释,“是江南那边的生意出了问题,小姐过去查看。” 没有周朱衣在,周府显得格外寂静,魏青霄摸着腰间的玉佩,“她可有留下什么话?” 荷叶犹豫了一下,“当时小姐走的匆忙,其实殿下您也知道,小姐她虽说平日里没心没肺,可到底是个姑娘家,受了那样的难堪,心里总会不舒服的。” 魏青霄的心里抽了一下,“我知道了。” 回到宫里,魏青霄也没跟着去游玩,转而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笔墨看的胆战心惊,“主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去江南!你跟我一起去。”想了想,他又命令道,“不许告诉任何人,咱们偷偷走。” “可是...这也太危险了!从京城到江南少说也要十几天,路上经过那么多地方,万一遇到坏人...” 而且两人从来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能不能找到方向都不好说,上次去虞城还是有周小姐一路打点,换了他们两个,能成吗? “带上那两个暗卫就成了。”魏青霄不觉得自己去不了,再说他是为了追周朱衣的,走的快点,说不定路上就追上了。 收拾好包袱,魏青霄带着欲哭无泪的笔墨出了宫门,买了一辆马车,出了京城。 这马车显然不如周家的精致,坐着颠簸的很,魏青霄强忍着坐了一天,在一个小镇上休息。 第二天,他追上了周朱衣的马车,周朱衣带着一行货物,走的自然不快,不过她那边人多,当天晚上并没有进城休息。 见到周家的马车,笔墨觉得无比亲切,颠颠的跑过去,“周小姐,周小姐!” 看到来人,一行人停下,周朱衣收起脸上的笑意下了马车,走到魏青霄马车前,“九皇子怎地跑到这荒郊野岭来了?” 马车帘子撩起来,魏青霄脸色微红,“咳,我打算去江南游玩一圈,竟然在这里遇到周小姐,还真巧...” “哈哈,可不是巧嘛,”周朱衣看了一眼那马车,很是心疼魏青霄,“我看这马车轮子好像有点歪,怕是要坏啊!” “啊?”笔墨绕着马车转了几圈,哭丧着脸,“这可怎么办啊?” “青霄不如去我那马车上吧,这马车等到了镇子上修修看。” 成功将魏青霄骗到自己马车上,周朱衣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果脯、点心摆放到魏青霄面前,“吃点东西会好受些。” 魏青霄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自暴自弃的吃着点心,周朱衣又拿来两本野史递过来,他便一边看书一边吃东西。 这一天不到傍晚就遇到了城镇,周朱衣叫来林管事,在他耳边耳语两句,在林管事猥琐的笑容中进了城。 马车停下,两人下车,林管事满脸无奈,“家主,就只有这家客栈有房间了,别家都住满了。” 进了客栈,掌柜的仔细看了周朱衣几眼,问道,“您要几间客房?” “两间客房,再给我这些属下来几间通铺,还有我带的东西,要放好。” 掌柜的一拍手,“哎呀,不巧了,咱们这客房就剩一间了!” 此时魏青霄还没有怀疑,他只是有些羞赧的提议,“不如我跟侍卫们一起睡通铺好了。” “那怎么成?”周朱衣当即反对,“这间房给你睡,我可以睡马车。” “不行,”魏青霄连连摇头,他再怎么说也是个男子,怎么能让未婚妻去睡马车呢?“还是我去睡马车吧。” “不!你要是睡马车,我在房间里也睡不好,那还不如咱们不要这间房了。”周朱衣给林管事使了个眼色。 林管事咳嗽一声,一个中年汉子上前一步,“哎,哎,你们要是不要这房间,我就要了啊!别挡在这。” “谁说我们不要?掌柜的,我们定下这间房间了。”周朱衣豪气的掏出两锭银子扔到桌子上。 掌柜的收起银子递给她一把钥匙,“天字一号房,客人您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小二!” 第二十八章 求你,滚 听到房间名号,魏青霄察觉到了不对,历来天子一号房都是留给最重要客人的,怎么可能这么巧?就剩一间房,还是最好的一间? 林管事带着人去安顿了,小儿领着两人到了天子一号房门口,便退下,剩下两人对望一眼,周朱衣推开门进去。 房间里整洁明亮,虽不如京城的客栈装饰的豪华,可也打扫的分外干净,房间有窗,可以看到街上的景色。 许久,魏青霄忽然问,“庆功宴上我让笔墨给你送小抄了,那诗作我从来没给别人看过,不会被人知道的。” 周朱衣要承认自己有时候挺不要脸的,可她再没脸没皮也做不出来让魏青霄帮自己作弊的事来!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虽没什么才华,然而俯仰天地无愧于心,没必要为了博人喜爱而做此种小人行径!” 她说的正义凛然,仿佛当初莲子代她写的那些诗作都被狗吃了一般,魏青霄终于又找到了跟周朱衣相处的气氛了,就是这种,脑子忽然一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感觉! 噎了一会儿,魏青霄解释道,“当时父皇和三哥要我弹奏一曲庆贺,我实在没办法拒绝。” “青霄你该不会以为我吃醋了吧?”周朱衣凑到魏青霄面前,盯着对方的脸,“南边一位大商贾说要跟我谈一笔大买卖,我这才匆忙离开。” 魏青霄咳嗽两声,躲开对方的视线,“如此便好,咱们两个还未成亲,住在一起会影响你的声誉,你再去看一间房间吧。” “这...刚刚那掌柜的说已经没有房间了啊!” 魏青霄撇了她一眼,“别想骗我!这家客栈说不定都是你周家的,不然怎么就只剩一间房?还有,我看这小镇也不大,这么大一间客栈,天色还早,就住满了?” 周朱衣摸摸下巴,无赖的道,“我也没办法啊!要不你去找掌柜的问问,看他能不能给你弄出一个房间来?” 环顾一周,魏青霄叹口气,“那我睡地上吧,只是你的名声...算了,你估计也没什么好名声。” 两人去下边跟周家的人一起用了晚饭,之后便上去休息,跟小二要了一床被子和热水,周朱衣就要出去,“那个我出去消消食,你可以洗个澡。” 说完便红着脸跑出去了,关好门,魏青霄褪下衣衫,解开腰带,慢慢浸泡到水里,温热的水包裹住身体的时候,他长舒了一口气。 周朱衣估算着时辰,再外面转了一圈,便绕回来,在门口放轻了脚步,把门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凑到门缝上望去,可惜,魏青霄背对着门坐着,只能看到披散的头发。 她耐心的等着,如同狩猎的狮子,一丝声音也没出,直到好一会儿,魏青霄大概洗完了要起身,她眼睛一下子亮了,一眨不眨的望着那个即将站起来的身影... 大概是她的视线实在太热烈,魏青霄忽然打了个喷嚏,他下意识的看向门口,周朱衣吓了一跳,以为被发现了,慌忙将门关上就跑! 这一关门她算是彻底暴露了!魏青霄咬牙,狠狠捏了几下木桶,这才穿好衣裳,正坐在房间里,等着周朱衣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敲门声想起。 “进来吧。” 周朱衣低着头小心蹭进来,那副受气小媳妇样让魏青霄看的越发火大。 “你还有胆子回来?” 天已经彻底黑了,周朱衣也不好一直在外面晃悠,这才回来,“那个...你要不要吃点心?”她把手上提着的点心举到魏青霄面前。 魏青霄再三劝说自己,不能因为一盒点心就对她心软,今日一定要好好告诫她一番,不然她今日敢偷看自己洗澡,明日还不一定做出什么事来! 他把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拍,“我本以为你也是个懂事的姑娘,却不曾想你实在顽劣!” 这话说的委实让人难堪,周朱衣摸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知所措,声音低沉,“我从小就如此,你若觉得不满意大可以去找那些大家闺秀,我肯定不会死缠烂打的,不过你三哥答应给我的爵位不能少!” 魏青霄被气的心口疼,他一甩袖子,“夏虫不可语冰!”他只觉得自己一颗真心错付,这人根本就是个没良心的! 抱起一旁的被子,他要出去睡通铺。 周朱衣忽然跳起挡住门不让他出去,“哼!想走?除非你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她大义凛然仿若独守城门的勇士。 烛火跳动,映的魏青霄影子格外高大,周朱衣瑟缩了一下,却还坚定的挡在门口。 “你拿我当什么?”魏青霄把被子放到一旁,“我不是你花了大价钱买到的珍宝!可以容忍你欣赏、把玩,时不时还要拿出来擦擦。” 周朱衣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怪异,红了脸,“咳咳,我什么时候把玩了?” “你...”魏青霄忽然想到一件很可怕的事,周朱衣这性子是对谁都这样还是只对自己这样? 两人正僵持着,忽然隔壁传来争吵声。 一女子哭喊着道,“你个负心汉!你要去哪?是不是看上了那个弹琵琶的?” 男子怒气冲冲,“你有完没完,整天疑神疑鬼,我只是想出去走走都不行吗?” 接下来就是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踹门生,以及女子声嘶力竭的叫骂,“你若是走了!就再也别想见到我了!” 然而那男子还是走了,脚步声登登登直到下了楼才渐渐消散。 “唉,自古多情空余恨...”正在拽上两句的周朱衣卡住了!“那个,下句是什么来着?” 没过一会儿,隔壁忽然又传来一声轻响,周朱衣心里咯噔一下,她颤抖着手,指着旁边,“那女子不会是上吊自尽了吧?” 刚刚那声音怎么听都像是踢板凳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连忙出了房间去了隔壁天子二号房,刚刚还隐隐约约的哭声已经没有了。 这个时候也不敢再等,两人找来活计直接撞开门,果见那女子吊在房梁上,脸涨得又红又紫,盯着门口的位置,吓的小儿直接坐倒在地。 “赶紧把人放下来啊?人还活着呢!” 人总算救下来了,可那女子一转眼就又要去拿那麻绳往梁上挂,周朱衣怒不可竭,一把拍开她的手,“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至于吗?” 女子满脸是泪,声音凄惨中带着沙哑,“本以为他是我一辈子的良人,到头来却不过是痴心错付,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周朱衣捂着脸很是无奈,“行啊,那你去死吧,不过你死远点,死在这客栈,周...人家以后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闻讯赶来的掌柜的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想死死哪不成?你祸害我们客栈做什么?” 女子行尸走肉一般起身往外走,周朱衣一把将人拽回来,按倒在床上,“你也不想想,这个时候外面说不定有很多流氓地痞就等着你这样失魂落魄的姑娘呢!今日都这么晚了,明天再去自尽吧。”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便把脸转到一边,看起来不打算出去了。 周朱衣总算安心,至于明天那女子还要不要寻死,明日再说,两人回去,她正得意自己今日救人一命呢,就见房间门在她面前重重的关上了。 “青霄,你没注意到吗?你把我落在外面了!” 回应她的是里面的栓门声,以及魏青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周家的客栈还会缺你住的地方?” 被揭穿了!周朱衣不由得暗骂那想要自尽的女子一句,可人命关天,她难到还能真的眼看着女子寻死不成? “对了,点心还在我手上呢!你开门,我给你送过去。” 里面没有声音,周朱衣仍不死心,“青霄,你要是这样,我就把门锁上了?让你明天也出不来!除非你求我!求我进去。” “我,求你,滚!” 周朱衣摸摸后脑勺,灰溜溜的滚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朱衣让人往那女子房间送去了一桌子吃食,各色小吃,点心,摆的满满登登,然后坐在女子对面开始吃。 女子咽了口口水,视线从桌上又到周朱衣脸上,见对方没理会她,又咳嗽两声想引起周朱衣注意。 “你怎么还没走?” “啊?” “不是要自尽吗?赶紧收拾东西走吧。”周朱衣不耐烦的挥挥手,一个不大的小笼包被她一口塞进嘴里,香味飘的满屋子都是。 女子肚子咕噜一声,她昨晚就没吃东西,现在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内心不断咆哮,你难道不是来好言好语外加送吃的送银子来劝说我不要自尽的吗?怎么自己吃上了?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周朱衣嗤笑一声,“你以为自己是谁?死了除了你爹娘,谁还会为你伤心?” 女子一阵失落,“我已经没有爹娘了,不会有人在意我的死活。” “是啊!所以你快点去死吧,死了好早点给你丈夫腾出空来,不然他怎么娶别人进门呢?” “你!”女子气愤的瞪了周朱衣一眼,然而肚子又在咕噜噜直响,她从枕头边翻出一个荷包来,取出一角碎银子,递到周朱衣面前,“我跟你买几个包子成吗?” 第二十九章 以一敌二 “啧啧,”周朱衣将银子捏在手里,“这包子可是本地最出名的包子,你这下银子,只能买一个。” “什么?你打劫啊?这有二两银子了,你只卖我一个包子?我去外面二两银子能买十几个。”女子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奸商。 “那能一样吗?你现在不是赶着要自尽去吗?反正你要自尽了,银子留着有什么用?还不如都给我呢!” 周朱衣摸摸肚子,拿帕子擦擦嘴角。 女子最后也没买她的包子,而是穿好衣裳去外面买了,周朱衣见她出门前还擦了一点胭脂,这才放心带着队伍离开,出门还记得化妆的女人,是不会存着死心的。 这一路上周朱衣老实很多,在下一次进城之前,她取出一个帷帽带在头上,到了客栈也不发一言,而是由着林管事要房间。 同样的招数她不会用两次,这次房间很充足。然而她还是跟着魏青霄进了对方的房间。 进了房间,她把帷帽一摘,“我要提醒你,你在这里一定要小心,要是看到有女子迎面走过来,一定要躲开,算了,你还是别出门了,一会儿饭菜也让小二送上来。” “我刚刚在街上就看到了,这里女子都带着帷帽,可是有什么风俗?” 往来间男子倒还正常,可女子不管多大年纪都带着帷帽低着头,或是匆匆而行,或是跟在男人身后,这场景让人看着格外别扭。 “这里对女子比较苛刻,女子在外不许露出身上任何一点皮肤,更不许跟陌生男子有接触。” 这里名叫昊城,地方不算小,多年来风俗就是如此,女子若是在男子面前露出了肌肤或是过于亲密的接触,要么嫁给那男子,要么发誓一辈子不嫁人。 说到这有男人八成会想,这可是好地方啊!若是我故意掀了哪个绝色美女的帷帽,那她说不定就会嫁给我! 此种情况自然不可能发生,若是有男子欺辱女子,便会被抓紧大牢服劳役去,少则一两年,多则几十年也是有可能的。而女子也不用因此孤独终老,甚至会得到官府的补偿。 魏青霄也不愿意惹麻烦,看着街上的行人,他明明身在客栈,却能感受到那些女子的压抑,缩着身子,连手都揣在袖子里,明明已经是夏日了,却穿一身厚重的衣裳。 “你觉得她们可怜吗?”周朱衣仰着头托着下巴问。 “不可怜吗?容颜是父母给的,不是偷的抢的,光明正大,有何不可见天日?” “多少年流传下来的规矩,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 其实每处都有自己的风俗,越往南走,规矩的痕迹越重,周家为何定居在京城呢?南方世家大族太多了,周家一个后起之秀,夹在他们中间格格不入,还会招来祸患。 这一次江南之行是周朱衣第一次以周家家主的身份独自前来,往年有周从文带着尚且有人对她一个女子跟随不满,这次将要面对的也许是所有商人的孤立和指责。 然而不管前路多艰险,周朱衣都要走这一趟!她要告诉那些人,她,周朱衣,如今是周家的家主,有资格跟任何一个商人平起平坐! 对比京城的风气,魏青霄忽然问道,“难道没人反抗吗?” “呵,怎么反抗?这规矩本就是男人们定下的,他们只会用此来束缚女子,而女人呢?或许有人会反抗,可反抗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甚至刽子手中可能还有不少女子呢!” 周朱衣语带嘲讽,不用去看,她也能猜到,那些没能力或者不敢去反抗的女子,看到有人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她们只会站到男人那边来说服自己,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就如同她当年刚刚接手周家的时候,她的那几位族婶可不就日日上门指桑骂槐说她不安于室,违背祖训,等等。 魏青霄不明白,可他也不会继续问下去了,一路走下去,他总能弄明白心中的疑惑的。他虽然没什么能耐,可也愿意为这些人出一份力,等到回京后禀报父皇,看父皇如何决断。 京城里此时已经闹翻天了,容妃得知自己的小儿子突然跑了,连侍卫都没带,急的恨不得飞出城去把儿子揪回来。 而三皇子、太子更是对周朱衣咬牙切齿,在他们看来,魏青霄不可能自己偷偷跑掉,必然是周朱衣使得诡计,她对之前的事情怀恨在心,此次便趁机将青霄拐走! 然而这些人再着急也只能派些人来查找,还不敢声张,就怕有人得知了魏青霄身份起了坏心思。 京中如何两人不得而知,因为周朱衣此时也遇到了难题,她本只是出来看一眼货物,就被面前这两位拦住了。 两人穿红戴绿,像是客栈的老板娘,因在自家客栈后院,并没有带帷帽。 “你一个女子不好好待在房里出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货物有没有放好。” 一身大红绸缎的女子身形略显富态,不屑的撇了周朱衣一眼,“那是男人的事,轮得到你管吗?” 周朱衣叹口气,也不愿惹麻烦,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她伸手招来林管事,让林管事去把货物清点好。 见林管事对她点头哈腰惟命是从,红衣女子很是不快,“你一个女人相夫教子才是本分,跑出这么远不说,还跟那么多男人一起同行,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子...” “你知道你们在我眼里是什么吗?” 周朱衣一把掀开帷帽,那俩女子吓了一跳,纷纷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你们就像一对癞蛤蟆,见过癞蛤蟆吗?她不知道自己多丑也就算了,偏偏还总跳到别人面前去恶心人。” 两女子气的面红耳赤,可她们显然也不会骂人,翻来覆去就是两句,不知廉耻,不守妇道。 “你们房间里是不是从来不敢放镜子?唉,这也不怪你们,换了哪个也难以面对自己那一张丑陋的嘴脸。” “你...你...嘤嘤嘤...” 两女子被骂哭了,转身跑走了,临走前还不住的拿帕子擦着眼泪。 周朱衣得意的抬着下巴,跟她比骂人?她可是在京城那一群混世魔王里练就的好口才,当年可是骂哭过好几个公子哥,区区两个没什么见识的后宅女子,实在没什么战斗力。 正在她得意之时,头上被重重捶了一下。 “骂赢两个弱女子你有什么好得意的?”魏青霄刚刚听到这边吵架声音,不放心打算来看看,结果就见识了周朱衣以一敌二还将敌人打退的英姿。 将周朱衣拎回房间,这一晚上倒还算安宁,那两个女子大概是被骂怕了,也没敢再来找周朱衣。 这一次之后,他们就没在城镇停下过,每日都是赶路到日头落下才修整,简单的吃点干粮,喝上几口热水便在马车里睡下。 野外有不少蚊虫,好在这些人都是老江湖了,燃起一种干草,将蚊虫驱走,天气越来越热,马车里闷热,不少人干脆打两把干草往地上一铺,就那么睡一晚。 魏青霄倒是能得一个单独的马车休息,只是马车里热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再加上几日没有洗澡了,他实在睡不着。 忽然,马车被轻轻敲了两下,然后周朱衣的脸从车帘子边上探过来,“前方有一处清泉,要不要一起去洗澡?” 将周朱衣的脑袋推开,魏青霄出了马车,跟着她找到那出泉水,便将人赶走,为了防止周朱衣来偷看,他特意叫醒笔墨帮自己看着。 泉水尚还温热,泉边的石头白天被晒了一天,摸上去暖洋洋的,洗了个澡,再回到马车,魏青霄总算能睡着了,梦里还一直梦见周朱衣偷看他洗澡... 隔天,周朱衣换了一身行头,穿上了男装,虽说以她的样貌便是穿男装也不像男人。 那张娃娃脸,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加上据三皇子所说不到魏青霄腰间的个头,真不明天她为何还要掩耳盗铃一般穿男装。 “青霄,前面就是扬州城了,扬州城里最有名的便是...” 不等周朱衣说完,笔墨跳起来,“我知道,据说扬州瘦马最有名,那模样,那身段...”他砸着嘴,仿佛亲眼见过一般。 “粗俗!”难得周朱衣也能如此骂别人一次,“扬州最有名的就是点心,这里人偏爱吃甜食,做菜都带着甜味,点心更是被做出各种各样的花样来,你每天三餐都吃点心,可以吃一个月不重样!” 魏青霄的表情梦幻了!他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孤陋寡闻,竟然从来不知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周朱衣拿扇子挡住自己翘起的嘴角,叹了一口气,“可惜啊,咱们这次主要目的在苏州、杭州,扬州城这么大,咱们就不进城停留了。” 魏青霄的眼神充满杀气,盯着周朱衣,就算她不进城,自己也要去,谁也不能阻拦他! 最终众人还是进了扬州城,城门守卫显然比那些小镇子要严得多,收了银子也是照常检查,看完几人的身份文书还翻了一遍货物,没发现任何问题,这才把人放进去。 第三十章 宴无好宴 扬州城很是繁华,比京城也不遑多让,往来行人各个腰脊挺拔,女子们容貌温婉,一颦一笑俱是风情。 周家在扬州有一间很大的酒楼,名叫朱楼,是当初周朱衣开始学做生意经营的第一个铺子。 掌柜的一见周朱衣进门,匆匆跑过来,“小姐,您这么早就到了?之前您来信说要来,我就让人把您以前住的院子收拾好了。” 他身材有些佝偻,站在周朱衣面前都不比她高多少,却还亲自帮着卸货,牵马,忙前忙后。 “刘伯,你别忙了,让他们去安排吧,我有两三年没见到您了,您跟我说说扬州的情况。对了,这位是魏公子,你找个熟门熟路的小儿带他出去转转吧。” “好好,”刘伯上前跟魏青霄弯腰行礼,魏青霄连忙把他扶起来,“魏公子是吧?”他仔细把魏青霄看了一遍,不住称赞,“真是好样貌。” 此举正得魏青霄心意,带着笔墨兴致勃勃的出门了,周朱衣则听刘伯叙述这两年朱楼的经营情况。 虽说每年都能收到朱楼的账目,可有些事情从账本上是看不出来的。 比如去年离朱楼不远处开了一家新的酒楼,这家酒楼掌厨师傅有几样拿手绝活,一下子吸引了不少客人,再加上他们家别出心裁,找了不少美人在酒楼里弹唱,每日往来的客人络绎不绝。 这家酒楼越做越大,最近已经隐隐有超过朱楼的势头了,朱楼不过凭借以前留下的一些回头客,可对方在不断前进,他们停滞原地必将被远远抛下。 “第一楼?还真大言不惭!树大招风,怕是不少人等着看好戏呢!” 话虽如此,可这家酒楼敢用这个名字,而且短短时间就能达到跟开了几十年的朱楼相差不远,背后的靠山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们背后是谁?” 刘伯叹了口气,“据说这家是知府大人的亲戚,前一段时间有人看他们不顺眼,去找麻烦,已经被收拾了,刘知府虽说没有言明,可显然是护着这家第一楼的。” “刘墉?”周朱衣对这位扬州知府还算有点了解,他在扬州任职已经十几年了,能来这么个富庶的地方背后显然不简单,是谢丞相的门生,还娶了丞相的庶女。 “小姐,看对方酒楼位置就知来者不善,咱们怎么办啊?”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周朱衣只是商人,那位知府大人稍微动点手脚就能让朱楼关门,然而对方没出手,那就证明,对方也在忌惮。 “不急,前几年我还曾见过刘知府,这次来了,总要去知府府上拜见。” 然而,不等周朱衣投帖子求见,知府倒是先派人来了,那小厮皮笑肉不笑的把一张请帖放到周朱衣面前,“周小姐,知府大人请您明日去赴宴。” “能得知府大人邀请,是周某的荣幸,只是不知知府大人都请了谁呢?我也好早作准备,以防失了礼数。” “不过几个商人,周小姐准时到就成了。”说完,那人转身就走,神情很是倨傲。 她一进城就来邀请,这是明晃晃的下马威,让她知道,这扬州城到底谁当家作主,又派了这么个奴才来传话就是要激怒她。那句‘不过几个商人’,正刺中她的痛处。 当晚魏青霄回来的时候,就见周朱衣愁眉不展,晚饭摆在一旁,一口都没动。 “发生了何事?”大部分时候周朱衣都是玩世不恭,嘴角带笑的,能见到她这幅模样也不容易。 “唉,我只想安安静静混吃等死,怎么就那么难呢?” 周朱衣从来没有什么大的梦想,不过希望吃点好的,住好些,最好再有美人相伴一生就行了,若是她有一个兄弟,那她这个愿望很容易实现,可她没有,父亲去世之后周家的担子全压在她肩上。 那些往昔的梦想如今看来越发难以实现,内有亲戚跃跃欲试,外有强敌来势汹汹,茕茕孑立,孤身一人,如何在这样的时候撑起偌大的周家? “别担心,再怎么说我后台也要比那刘知府大,他再厉害能比得过皇亲国戚吗?” 周朱衣已经把自己算作皇上的儿媳妇了,作为皇上的儿媳妇,刘墉要是敢难为她,她就回去告状! 魏青霄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放到周朱衣面前,玉佩上雕刻着四爪金龙,外面包了一圈赤金,玉佩的最底下刻着一个两个小字,魏九。 “你拿着这个,这是能够代表我皇子身份的玉佩,若是有人为难,可护你,”想了想,他又嘱咐一句,“不可拿它胡作非为!” 周朱衣连忙将玉佩抢过来,怕他反悔要回去,找了个红绳挂在脖子上,玉佩往衣襟里一扔,“放心吧,这可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我一定好好保护好。” 魏青霄把没说完的话咽回去,他本来只打算借给对方用一段时间的,可看周朱衣的样子是不会还了,他安慰自己,大不了回去跟父皇说弄丢了,让内务府的人再给刻一个。 朱楼后边的院子很宽敞,房间全是木质的,为了防火,院子里引了活水,比别处凉快不少,魏青霄也是满身疲惫,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周朱衣换了一身衣裳,淡紫色长袍,上面用金线绣了花样,再加上腰间赤金锁南珠腰带,镂空金麒麟挂坠,以及头上有些晃眼的镶嵌着几颗五颜六色宝石的发钗,金光闪闪让人不忍直视。 魏青霄捂着眼睛退回房间,这一幕真是似曾相识,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周朱衣就是做如此打扮。 倒是笔墨羡慕的盯着周朱衣头上的发钗,“主子,那发钗上的宝石可都是真的!当初皇上赏赐了贵妃一颗,她得意了许久呢!” 至于为何笔墨会记得,那是因为贵妃自从得了宝石每日都要带着去容妃娘娘那坐一会儿,也不说别的,时不时摆弄一番,两个月就把容妃气的瘦了好几斤! 宫里人心复杂,容妃憋了一肚子气只好跑去魏青霄那里抱怨一通,而魏青霄对于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虽她说去,反倒是笔墨记得清楚。 却说周朱衣带着两个侍卫去参加知府的宴会,一进门,知府夫人倒是亲切的把她迎了进去,问她一路上可太平,嘘寒问暖好不热情。 “你一个姑娘家,年纪轻轻的,正该天真烂漫跟闺中好友一起玩乐,却不想还要受这番苦楚,周家难道没有能顶梁的男儿了?” “多谢夫人关心,周某早已习惯四处奔波,并不觉得辛苦。夫人倒是还跟以前一样,没一点变化。” 刘夫人摸摸自己的脸颊,笑道,“都几年没见了,怎么可能还跟以前一样呢?你这丫头,就会哄人,就该给你找个厉害的夫君,让他管着你才好。” “哈哈,夫人,你这话可是说对了,”刘墉大笑着从里间出来,落了座,“听闻周家主跟九皇子订婚了,刘某先祝周家主跟九皇子百年好合,夫唱妇随。” “大人客气了,这一届恩科又是谢丞相住持,大人要多几位才华横溢的同门了,据说谢丞相的小女儿也到了家人的年纪,先祝贺大人要多一位连襟了。” 刘墉脸色暗了暗,他娶的是谢丞相的庶女,已得了丞相不少照顾,若是有人娶了丞相的嫡女,怕是日后谢丞相的全部心力都要放在那人身上了。 一时间场面凝滞,没人说话,周围伺候的丫鬟下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直到一人出现,“义父大人,孩儿来迟了。” 那人一身白衫,容貌不凡,只是行走间又脚有些坡,倒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辰儿来了,快坐下,”刘墉对着这位义子倒有几分真心实意,让对方坐在他身边,又亲自动手给他倒茶。 一旁刘夫人撇了两人一眼,一福身,“老爷,您跟客人们聊着,妾身先回去照看松儿了。” 刘辰连忙起身行礼,“义母慢走,改日辰儿再来看望松儿弟弟。” 刘夫人没接话,自顾自走了。 很快,刘墉请的另外几个人也到了,这几人周朱衣都见过,俱是扬州的大商人,有卖玉石的杨老、倒卖粮食的张老,这两人是常年四处跑的,剩下三个人主要生意都在扬州。 几人落座,张老先最耐不住性子,看向周朱衣,“周老爷去了之后要你一个人撑着这么大家业也是难为你了。” 周朱衣举杯,“周某初来乍到,年纪小远不如各位长辈经验丰富,以后还请各位叔叔们多多提携!”话说完,她一口饮尽杯里的酒。扬州虽喜甜食,可这酒是烈的很,一点不掺水分。 “好!”张老先称赞了一句,“你倒是比你爹痛快,当初我们跟你爹一起喝酒,他总要推三阻四。” 杨老也跟着凑热闹,“周家主来到扬州就当自己家,不要客气,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去老张的铺子里拿。” 张老啐了杨老一口,“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就知道算计我。” 众人哄笑一堂,说笑过后,丫鬟们上菜了,扬州位临桐江,江鲜也算一绝,刘墉用筷子指指那盘清蒸刀鱼,意有所指,“这刀鱼必要取桐江上游的最鲜,若是换到别处,怕是味同嚼蜡。” “刘大人说得极是,周某早就想尝一尝桐江的江鲜了。”周朱衣尝了一口,放下筷子,“鱼却是鲜嫩,只是也只有扬州罢了,别处怕是吃不惯。” 第三十一章 建立商会 两人显然都是话里有话,周围几个都是人精,自然也听的出来,倒是刘辰也吃了一口鱼,“扬州有江鲜,别处自然有别的好东西,周家在京城声名远播,不知家主可为我们介绍一番京城的风光吗?” 周朱衣面上含笑,装模作样的思索良久,“这京城要说最多的,便是贵人了!路上随意撞一位穿着好点的都可能是什么尚书、侍郎之类的,还有很多看上去很普通的百姓,背后也可能有一位大官亲戚。” 张老率先笑出声,“那你在京城过的岂不是很憋屈?不如干脆来扬州定居,你若是来扬州,老夫便把自己那小儿子送给你入赘你们周家如何?” 他也算是豁出去了,为了能跟周家搭上线,面子是一点不顾了,不过他儿子不少,少一个也不心疼,而且以后周朱衣生的孩子那就是他孙子!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嗤,”杨老不屑,“你可别听他胡说,他那几个儿子长得都跟他一样,歪瓜裂枣,要说钟灵俊秀当属刘公子,他虽说身体有些残疾,可如今甚得女子们喜爱。” 刘辰不知怎地,倒是红了脸,“杨老说笑了,周家主可是已经定了亲的人,咱们不好拿这个打趣她。” “哦?”张老很是好奇,“是哪家的小儿?该不会是林家吧?他可是可以请了名家去教导他那个小儿子,我猜他就是在打周家主的主意。” “张老你这次可猜错了,”周朱衣视线换股一圈,“我用不了多久就要成皇子妃了!到时诸位若是有时间不如来京城喝我的喜酒?” “呀!呀!”张老又是遗憾又是感叹,“到时定要讨一杯喜酒的。” 酒过三巡,周朱衣脸上带着几分红晕,状似无意的问道,“听说我周家旁边开了一家酒楼,不知是你们谁家的?这扬州城这么大,怎么就开到周家旁边去了?” 众人对视一眼,心道,来了,今日知府大人宴会怕是就为了这件事,刘墉估计想把周家在扬州的势力打压下去,却不曾想,周家忽然跟皇家牵连上了,这么一来,刘墉心中忐忑,听说周朱衣过来,怕是设宴想缓和一二。 刘辰拱手道,“是刘某,当时不懂这方面的事,见那处人多热闹风景也好,还请周家主多多担待。” 周朱衣没说话,周围几个人低头吃东西,显然不想掺和进去,但是有一个人不开口不成,刘墉端起酒杯,起身,“周家主,辰儿年少,我替他敬你一杯,还请你大人大量。” “不敢不敢!”周朱衣也起身,“大人这是什么话?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刘公子想在哪里开店自然都可以,我哪会有什么别的意思?” 两人喝了一杯,这事算是暂且揭过了,刘辰舒了口气,跟几人聊起来。 饭吃的差不多了,刘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说起来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大家,扬州决定设立一商会,选出一位头领来。” 这话一出,桌上几人俱是心头一跳,周朱衣的手更是抖了一下,她深吸口气,看向旁边的杨老,杨老也是一副震惊的样子,到时那三个生意主要在扬州的反应不大,显然已经知道了。 “说起来别处都有商会,只扬州这些年未曾建立,商人、店铺庞杂,若是有人领头管理,倒是让我能省不少力气。” 刘墉视线在众人间扫了一圈,最后落到周朱衣身上,“不知周家主意下如何啊?” “这也是好事,”周朱衣点头称是,“只是如何推选呢?” “哦?周家主莫非也有兴趣做这头领?” 刘辰到底急躁了些,他话音刚落,杨老便反驳道,“周家主如何不能做?莫不是只有家住在扬州的人才有资格?” “杨老误会了,辰儿不是那个意思,这首领既然要统领商会,便要商会的人自己来选,只是,本官希望,凡是加入商会的人都要为扬州的建设添一份力。” 一时间众人相互看了几眼,却没人接刘墉的话,显然这些商人也在考虑商会这个名头到底值不值自己出的钱。 只周朱衣拍手称赞,“刘大人真是心寄苍生百姓,周某佩服,我们商人嘛,别的没办法,钱总是有的,只是这钱,大人打算用到什么地方呢?” 刘墉捻着胡子,装模作样思索了一番,“不如这样,凡是加入商会的,每年需从收益里提一成出来,这钱嘛,自然要花在百姓身上,众位大可放心,钱不会交给官府,而是由商会管理。” 张老想拍桌子,最后还是忍了回去,这件事大有可为,然而那一成银子实在太多了,商人交的税就远比百姓多的多,挣得银子还要孝敬、打点,再去了这一成... 杨老叹了口气,“老夫这么大岁数了,不想折腾了,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吧。” “你还比我小一岁呢!”张老也顺势而下,“我出身低微,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抗不了这么大的重任。” 众人目光都集中在周朱衣身上,周朱衣脸颊通红,像是醉了,掰着自己手指算,“一成...知府大人,你说的交一成是指全部产业,还是仅仅指扬州的产业呢?” 若是可以,刘墉当然想选全部产业,可他也知道,那是痴人说梦,周家一年怕是要挣几百万两银子,他多大的肚子敢吃下几十万两? “既然是扬州的商会,自然是仅扬州的产业。” 周朱衣点点头,拍拍肚子,“多谢大人的款待,周某有些醉了,这就告辞了。” 刘辰刚要起身挽留,刘墉一摆手,他便坐下了。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要告辞了!” 几人纷纷告辞,刘墉客气的让人把他们一一送出门,等人都走了,刘辰有些着急,“义父为何不趁此机会让他们下了决断?” “不急,这几个都是老狐狸,就说那周小姐,虽说年纪不大,可也滑不留手,商会谁都可以参加,可领头人只有一个,让他们先争上一争。” “可刚刚张老和杨老都说不参加了...”刘辰仍有疑惑。 “傻孩子,他们不参加,可他们的儿子没说不参加啊?就如我,作为知府自然不能参加商会,可你不是可以参加吗?” 一出知府的门,周朱衣对杨老和张老挤了挤眼睛,三人走到拐角。 “那个刘辰是刘墉的儿子?” 张老睁大了眼睛,看看旁边的杨老,显然很是惊讶,“没听说啊?不是说是义子吗?” “就你蠢!你还真信了?”杨老不屑的瞪了张老一眼,“你没发现两人眉眼间有些相似吗?而且要只是义子,刘墉会费这么大力气为他筹谋?” 周朱衣摸着下巴,“想不到这刘墉也不老实啊,这么大一儿子,怕是他当年娶丞相女儿之前就有了,啧啧,难怪他不敢认。” 要是这孩子是在他娶了丞相女儿之后有的,哪怕刘夫人再不情愿也会把孩子接回去,可如今看来,刘墉当初在丞相面前说了谎话啊!他要是有了家眷,丞相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他呢? “小猪啊,你小心点,只看此事就知这刘墉心术不正,要是有什么急事尽管来找你张大爷。” 周朱衣可不信这老东西会突然好心提醒自己,果然,张老说着就拐到粮食上面去,“听说你给北边送了一批粮草,嘿嘿,”他笑容有些猥琐,“你那边够不够?不够我这里还有一批。” “这,还真需要,不过价格你要低一点,你也知道,想娶,不对,想嫁到皇家,怕是要被榨走不少银子!” 北边的粮食总要补上去,不然一旦今年收成不佳,就将影响到百姓的生活了,花费更多银子在粮食上,那别的方面生意必然锐减,对于商人也不利。。 “你放心,就凭咱们这关系,肯定给你最低的价。”张老拍着胸膛保证,这话他说了大半辈子了,平均每天至少说一遍。 “周家主,你打算加入这商会吗?”杨老比较关心商会,年纪越大,越希望平稳,当年毫不畏惧带着一点银子都敢走南闯北的胆子,早就在酒色上消磨的差不多了。 “如今还说不好,我要先打探打探情况。” 回到府中,魏青霄还没回来,让小二领着去看桐江上的花灯了,周朱衣一阵气闷,这么有情调的事情该她领着去啊!那小二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她要了几碟小菜,两壶好酒,在院子里吃喝的好不自在,晚风有些湿润,吹到脸上她舒服的长舒了口气。 知府宴上估计就没人吃饱,每样菜动两口也就罢了,再说,要面对那些人不打起精神来可不成。 魏青霄一回来,就闻到院子里一股酒味,然后便看到周朱衣懒洋洋托着脸,手肘拄在桌上,大眼睛眯着,很像以前贵妃娘娘养过的那只猫。 周朱衣努力把眼睛睁大一些,看见来人,大喝一声,“你给我过来!” 魏青霄心头一惊!难道周朱衣已经知道自己在江边的事了? 他真是无辜的!那女子不知怎么回事,将一枝花扔到他身上,他吓了一跳,随手借住了花,然后那女子就红着脸过来跟他说话... “说你呢!你今天做了什么?还要我亲口说一遍吗?” 第三十二章 贵人登门 “咳...”魏青霄往前走了两步,“你今日也去江边...” 不等他话说完,周朱衣跳起来一把揪住他身后那小二的衣领,“问你话呢!你带着他去吃东西不就好了?去看什么花灯?他已经看过了,我明天找什么理由约他出去?” 小二想哭,恳求的眼神望着一旁魏青霄,魏青霄把人扯下来,对他挥挥手,他如蒙大赦,飞快的跑了。 “你喝了多少酒?”魏青霄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便扶她进房间休息,把人放到床上。 他正要走,周朱衣忽然伸手扯他的腰带,好在魏青霄从看见她的时候就一直提心吊胆,此时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带着寒气,“你不是喝醉了吗?” 周朱衣闭着眼睛不说话,已经被揭穿了,就别再丢更多的脸了。魏青霄放开她的手,扯过被子搭在她身上,出去了。 周朱衣把自己整个埋在被子里,脸在被子上蹭了几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小声嘀咕,‘你等着,早晚吃了你!’ 隔天,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邀请魏青霄一起出去吃饭,魏青霄仔细观察了她的脸色,见她毫无异样,心道,难道自己猜错了?昨日她真的喝醉了? 两人去的正是那家第一楼,周朱衣没有掩饰,一进门就被认出来,掌柜的亲自上前迎接,“原来是周小姐!真是蓬荜生辉啊!” “哈哈,早就听刘伯说你们这的菜有意思,今日特意来尝尝,让你们大厨做几道拿手菜。” 扔了一锭银子打赏小二,找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很快小二送上茶水,还另外给上了几碟点心。 魏青霄这两日尝了许多家的点心,他越发觉得这真是个好地方,景色也好,不像京城显得那么干燥。 “这是我们大厨的拿手好菜,醋烧江虾、鲈鱼炖蛋、玉兰花开、珍珠翡翠汤。” 色、香、味俱全,只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菜上齐,两位长相妖娆的女子在大堂内的一处台子上翩翩起舞,又有乐声传来,周围人纷纷叫好。 不远处另外一桌两个男子正在闲谈,一个称,“这两人身段倒是不错,买回去玩一阵再转手卖了也不亏。” 另一个视线转了一圈,在周朱衣身上晃了晃,“嘿嘿,我可不喜欢太高大的,女人嘛,还是娇小可爱的好。” 周朱衣笑了下,那男子见她如此,端起茶杯就走过来,“这位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来这玩的,本以为扬州应是人杰地灵之处,可不曾想...”她视线在那男人身上转一圈,撇撇嘴,“唉,闻名不如见面。” 那男子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当即变了脸色,跟他一起吃饭的朋友也上走过来。 “这位姑娘,你如此辱骂我们扬州人,真当我们扬州没人吗?”他声音很大,大堂里的都听的一清二楚,看向周朱衣的视线都不太好。 不管那两个男子平日如何,在面对外乡人的时候,总是要向着自家人的。 周朱衣把茶杯重重一放,“我什么时候辱骂扬州人了?我只是在骂你。” 那男子气的就要动手,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两位,这是我的朋友,还请给我的薄面,今日你们的饭菜就算我请了。” “原来是刘公子。”那两人脸上挂着笑,上前恭维了几句,这才坐回去吃饭。 刘辰坐到周朱衣对面,打量了一遍魏青霄,“不知这位是...” “咳,这是我的一位远亲,容公子。” 周朱衣不敢说出魏青霄的姓,怕被这刘辰猜到身份,这地方可不同于虞城,离京城快马也要几日,她万万不能让魏青霄陷入险境。 “容公子!”刘辰拱手称赞,“公子真乃人中龙凤,刘某见到您可谓自惭形秽,若是容公子不嫌弃,改日我带您在扬州游玩一番?” “您客气了。”魏青霄回了一礼便罢。 这刘辰心里嘀咕上了,周朱衣已经跟皇子订婚了,可来扬州却跟这么一个男子混在一起,看这位容公子长相实在俊美,那些楼子里的都未必有他长得好,而且这气度也是不凡。 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周小姐觉得我这里的菜怎么样?” 周朱衣思索片刻,“菜倒是不错,可就是这大堂里太杂乱了。”她对着跳舞的那两个女子一抬下巴,“刘公子放了这么两个美人在这,只怕客人都没小心思吃饭了。” “伤风败俗。”对此情景,魏青霄只有这一个评价,不是他看不起这些女子,所谓民以食为天,这吃饭的地方虽说不如何神圣可也不能这般乱来,若是想看,大可去青楼妓馆。 刘辰脸色有点尴尬,“容公子可是京城人?” “嗯。” 魏青霄带理不理,他一向如此,有时周朱衣说话都不回,认识他久了便习惯了,可刘辰不一样,他只当对方是不愿跟他结交,看不起自己,当即沉下了脸色。 “刘公子,我有一笔生意,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啊?” 看了这第一楼,吃过这里的饭菜,周朱衣依然知道刘辰如何吸引客人了,别家自然也可以这样做,然而还是有不少人不愿如此不顾身份,所以这第一楼的客人才能这么多。 “愿闻其详。” 周朱衣四处看看,压低声音,“南边出来一批木材,据说都是好料子,我打算去弄一点带回京城去,要是刘公子一起,咱们两家说不定能把货都吃下。” 刘辰心里痛骂周朱衣一顿,你要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就别在这里说啊?就算你压低了声音,周围的人也听见了,这消息怕是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要传遍了。 “这,我这店铺怕是脱不开身啊。” 他怀疑周朱衣给他下套,真要是能赚钱的好事,对方会这么轻易告诉自己? 周朱衣可惜的叹了口气,“这可是好机会啊!这几年山林都被官家限制不许随意砍伐了,这批木材可是那商人自己种的!过了这村,想再找这么一大批货就难了。” 刘辰自然心动,可他仍不敢相信周朱衣,拱拱手,“多谢周小姐好意,只是刘某身体不好,经营这第一楼已经力有不逮,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做旁的生意了。” 又说了两句,他就心不在焉的匆匆走了,周朱衣环顾四周,众人纷纷低下头去,她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 回到朱楼,周朱衣派去打探的人也回来了,扬州向来繁华,刘知府也是爱惜羽毛的,未曾搜刮百姓,在百姓间名声不错,至于那位刘公子,也是外地来的,据说跟刘知府还是老乡,刘知府怜悯他身世坎坷,又欣赏他的才华,认他为义子。 商会的事情显然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周朱衣让人盯着刘辰的动作,自己打算带人先去把手里的货送走。 她这批货打算送到江城去的,江城离扬州有一天多的路程,一来一回,四天足够了,魏青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地方,当即表示自己在扬州等着她。 周朱衣一路如何暂且不得而知,可周朱衣走后,魏青霄在扬州里转悠几圈,就没了兴致。 有一种姑娘,她总是嬉皮笑脸,时不时要跳出来捉弄你,从里到外都坏透了,一看她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笑,就让人心头直跳。然而她不在,日子又沉闷的了无生趣。 现在,如果让魏青霄再回到以前每日看书习字练琴的日子,他怕是已经沉不下心来了。 笔墨听着自家主子十几次叹气,也分外想念周小姐,“主子,听说扬州瘦马天下闻名,不如,咱们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魏青霄就狠狠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 “那...”笔墨思索着,忽然想到之前在路边听人说起,“对了,听说城外有一座道观特别灵验,您不如去看抽只签,算上一卦?正好算算您跟周小姐的姻缘,看看你们什么时候成婚合适?” 魏青霄宽慰自己,他只是闲来无事,随处逛逛,并不是为了要算跟周朱衣的姻缘! “去看看。” 大概是这几日对扬州城也熟悉一些了,主仆两个带上银子便出了门,一路来到那据说很灵验的道观。 好像这些道观寺庙都喜欢建在山上,这一座也不例外,两人上道观累得满头大汗,路上还遇到几个也是要去道观的。 进了门,两人捐了香火钱,被一个小道童引到一处禅房,里面坐着一位道长,那道长披着道服,须发皆白,一见魏青霄便挥挥手让道童离开。 “贵人登门,老朽年纪大了就不行礼了。” 笔墨惊的险些跳起来,他们两人来这可是临时起意,这老头怎么知道他们主子是贵人?该不会真有些道行吧? 地上铺了一个蒲团,魏青霄跪坐下去,打算听听着老道要说什么,他以前也见过一些有能耐的道长。 这些人多少有些看家本领,例如猜测对方的年纪、出身,有的还能说出对方家里有几口人之类,这道长能一眼看出他是贵人并不奇怪,他身上的衣服布料不是常人能用的。 第三十三章 月在下弦,内生荆棘 老道士从旁边拿过纸笔放到魏青霄面前,“公子请随意写一字。” 魏青霄想了想,拿起笔,写了一个‘青’字。 “公子想测什么?”老道士身形消瘦,可眼睛不见一点浑浊,带着精光。 “道长随意说说吧。” 老道士沉吟一会,“‘青’可为青龙,公子身份贵不可言,乃静而不争,清气已消,少有争端,只是最近心中燥郁难消,加一人为倩,公子等的人不出三天便会回来。” 魏青霄脸色微红,咳嗽一声,挥手让一旁挤眉弄眼的笔墨出去,“道长再算算别的...” 老道士捻着胡须了然道,“若是问姻缘,不太妙...‘青’乃情字无心,只怕对方是个无心之人,至于婚事,当在十三个月后。” 他的话让魏青霄心里咯噔一下,然而他很快静下来,世事莫不有变数,这老道士又怎能将一切都算的清楚呢? “多谢道长了,”魏青霄起身要走,老道士却拦了一下。 “公子,老道还没算完呢!‘青’下面是月,门内生荆棘,囚狱一重来,而月在下弦,出行不利。公子这次出门怕有灾祸。” 说完,老道士闭上眼,一副高人模样,魏青霄心中忐忑,看看外面天色也不早了,带着笔墨便往回走。 谁知,两人却是越走越偏僻,天色也越发阴沉,远处一大片漆黑如墨的云遮天蔽日的行来,路上竟一个行人都不见了。 “主子,您还记得上山的路吗?” 魏青霄叹气,他若是记得,现在两人也不会困在这不知怎么办好了!忽然,他好像察觉到什么,猛地回身喝问,“谁?” 天色如墨,路上行人匆匆跑回家中,关门闭户,有那不听话的顽童被家人揪着耳朵拎回去,朱楼内一个客人都没有了,小二把桌椅又擦了一遍。 “掌柜的,这雨这么大,那位魏公子也不知去哪玩了,还没回来。”他又往外张望一阵,路上一个人都没了,风也越刮越大。 刘伯也有些担心,“你今日怎么没跟着那位公子?” “那位公子没要我跟着,他带着自己的小厮就走了,”他贼眉鼠眼的凑到刘伯身边,“我还听那小厮说什么‘瘦马’...他会不会是那什么了?” “胡言乱语!”刘伯虽呵斥了小二,可心中不免猜测,那位公子跟家主关系很是亲近,可家主一走这人就不知跑哪去了,连小二也不带,行事实在张狂!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他们家主? 转眼间,雨珠如撒豆子般倾泻而下,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房檐上,烟雨中连路上有没有人都看不清了。 这雨一直下,许久都不见停息,朱楼燃起灯火,小二见刘伯趴在桌上,还不困回去吃饭、休息,不由得抱怨,“您说那位公子,不回来倒是也让人传个信啊,还害得掌柜的您在这里苦等。” “雨这么大,怕是在哪出躲雨呢,今晚不要关店门,万一那位魏公子回来,不好让人家在外面等。” 直到入夜,刘伯打了个哈欠,估计那位魏公子也不会回来了,便打算回去休息,让小二守着,谁知这时一人忽然闯进店里。 那人满是泥水,像是在烂泥里打了个滚,脸上被泥土盖住几乎看不出样子来,然而掌柜的一下子认出了来人,那人正是魏公子身边的小厮。 “你家公子呢?” 笔墨满脸是泪,慌的手脚都在颤抖,“主子被人劫走了,怎么办?” 刘伯心里咯噔一下,好在他到底经验丰富,未曾慌了神,“你没有一直跟在魏公子身边吗?” “我今日跟着主子一起出去的,去了城外一座道观,结果下山的时候我们两个迷了路,后来...” 当时九皇子大喝一声,笔墨吓了一跳,一回身,就见两个大汉手里拿着白色布巾,他当然要上前护着九皇子,然而对方力气实在太大,将汗巾在他脸上一捂,他就慢慢失去知觉了。 醒来时他衣衫不整、身上的钱财都被搜刮一空,躺在树林里,大概是对方看到他身体残缺,这才没带他走。 掌柜的听完,眉头都要挤到一块儿了,“福子,备马,赶紧先去给家主送信!这位魏公子很可能是被拐子劫走了。” “拐子?” “有些拐子专门劫外乡人,劫了钱不说,还会把人卖到腌臜地方去!”就这么一会儿,刘伯急得嗓子都哑了。 笔墨不敢想象九皇子现在在何处,若是真出点什么事,那他多少条命都不够砍的,“对了!咱们去报官吧,让知府大人派兵巡查,一定能找出主子来。” “哪那么容易?”刘伯苦笑,“这年头外乡人走丢的,失踪的每年都有,官府也只是留个案底,怎么可能派人去找?除非你那位主子是个贵人,可贵人就更危险了!” 笔墨不明白,“为什么?” “你想想,那些人若是知道自己劫走的是贵人,怎么可能还会放人?怕是干脆杀人灭口了,难道还等着贵人被救出去回头报复自己?” 笔墨哑然,上蹿下跳,“那怎么办啊!若是...主子出点什么事,咱们都跑不了!有一个砍一个,”他拽住刘伯的衣袖,“对方既然是要银子,那能不能想办法把人赎回来?” 刘伯此时大概也猜到那位魏公子身份不一般,平常人家,哪个身边会带着太监呢?之前还觉得这小厮怕是年纪小不曾变声。 “我就是想着把人买回来,不管别的,先把人救回来再说,可这需要家主出面,我在朱楼只是一个掌柜的,见不到那些大人物。” 那边福子快马加鞭连夜出城,为此给城门守卫塞了许多银子,好在守卫认得他,这才放人,福子一路西行,往江城而去。 此时朱楼的众人焦急的等待,然而快马加鞭也要几个时辰才能到江城,周朱衣赶回来又要几个时辰。 一天一夜过去,笔墨实在等不急了,吵着要去报官,让官府派人去抓,他怕万一九皇子被卖到别处去,找起来就更难了! 朱楼的门咣当一声被踹开,周朱衣一身便装,满身尘土,走路时腿还有些颤抖,她是骑马回来的。 “家主,你可回来了,”刘伯简单把事情叙述一遍,“家主,如今该如何处理?依我看,那位魏公子现在应该是安全的,那些人可能刚刚把人倒手。” 这个问题周朱衣想了一路,“传出风声去,就说我要买一位角色美人!” “这...”刘伯震惊,“家主,您何必用自己的身份去做这样的事?那位公子被卖到水袖馆里的可能最大,您私下里跟那位馆主问一声就成了。” “若是不在那呢?”周朱衣反问,“我却是可以一家一家找,可那些老谋深算的东西会轻易把人交给我吗?跟他们斗上一番要用多久?” “那,您要是真传出这样的名声,以后还怎么嫁人啊?”刘伯痛心疾首,“您以女子身份接任家主本就受人诟病,如此一来,以后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周朱衣没有丝毫犹豫,“我本就没什么名声,至于嫁人,其实我在京城已经定下了婚约,那人是个明事理的。” 笔墨抓着周朱衣的手,“周小姐,你一定要救主子出来!你知道的,主子他是为你才来到这。” 周朱衣拍拍他的手,“你放心,我一定救他出来。” “家主!”刘伯不知那魏公子身份到底如何尊贵,“如今扬州正要建立商会,您来这么一出,这商会首领的位置等于拱手让人啊!” 笔墨不乐意了,“商会首领哪能比得上我家主子一根头发?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我家主子,”说到这,他神情有些阴狠,“若是我家主子出事,我第一个就杀了你!” 刘伯不敢在说话,只是满面愁容看着周朱衣。 “按我说的去办,给那几家都送去消息,就说我周朱衣,今日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位绝世美人,谁能送来让我满意的,我必有重谢!” 这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几大青楼、妓馆都兴致勃勃开始挑选要送给周朱衣的人。 水袖馆里,馆主是一位长相比女子还要妖娆的男人,水袖馆原来是一家戏院,馆里的人也大都是戏子,身段妖娆,眉清目秀,向来是一些有龙阳之好的男人的去处。 听闻此消息,馆主如梦招来馆里最优秀的几位,势要从中选出最美貌的,其他几家也是如此。 至于其他人听闻此消息想的就比较多了,比如刘墉,他当即拍手大笑,让人给岳父送信去,京城贵人们若是得知此消息,还不知要怎么对付周朱衣,这次可有热闹看了。 当然,还有人则是为周朱衣担心,比如杨老、张老,这两位猜测周朱衣是要做什么事情,只是闹这么大,万一收不了场就难堪了。 最悲痛的就数刘伯了,他老泪纵横,跟周朱衣恳求,“您何必如此呢?实在不行,让我去担这名声也好啊!横竖我这把老骨头,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了。” 周朱衣叹气,声音坚定,“刘伯,你该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最快找到人,扬州城里,想求我的人数不胜数,那些人为了得到我的酬谢,必然会尽全力找到让我满意的人选。” 第三十四章 寻美而来 这消息散出去不到一天,周朱衣就迎来了一位客人,水袖馆的馆主带着人过来了,他从朱楼后门进入,一进门先感受到一阵凉风,然后便是几种花香混合在一起。 周朱衣懒洋洋的躺靠在竹椅上,一旁荷叶小心的为她染指甲,见到来人,她招招手,“呦,这不是如梦美人吗?怎么,你这是要毛遂自荐?” 如梦走到一旁坐下,“我可没那么不要脸,哪能用我这满脸皱纹的老脸来污了您的眼啊!” 周朱衣往他身后撇了一眼,那男子头带帷帽,看身形、和露在外面的手就知,不是魏青霄。 魏青霄十几年从未停止过练琴,手指上总是一层一层的厚茧,笔墨有时会拿皂角帮他把茧子去一去,可指尖处的一块皮肉与旁人完全不同。 “唉,美人难寻啊,实话告诉你,我来扬州就是为了美人来的。” 如梦喝了口茶,“怕是您眼光太高了,您到底要寻什么样的美人呢?” “你这话算是问对了!”周朱衣起身,坐直,神情向往,“美人可不止看一张脸,身材要高挑、清秀,可也不能太瘦或是太软。” 这一句,就让如梦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人,怕是第一条就不符合,“愿闻其详。” “身材过关了,还要声音清脆悦耳,身上不能有异味,最好带着一点淡淡的清香,”周朱衣神色有些猥琐,“这一条想必如梦最了解了。” 如梦噗嗤一笑,以前有一位跟他名声不相上下的,可惜,那男子有狐臭,便不得雇主宠爱,“这两条严格来说也不算难找,还有别的要求吗?” “当然有,你说那花漂亮吧?香吧?可算是美人吗?”周朱衣捻起一朵花,“腹内若是空空如也就如这花一样,美则美矣,但是没有灵性,总要读过诗书,懂些礼仪,带出去也有面子。” 如梦点头,“不说样样精通,但是几大楼里的人多少都会一些才艺的。” “这还不算完呢!要有气度,不能卑躬屈膝,要有风骨,这美人若是轻易就得了也就没趣了,总要慢慢调教,最后得偿所愿,才令人神往!” 周朱衣望向天空,背着手,阅览群芳后总是分外孤寂。 啪啪啪,掌声响起,如梦不住赞叹,“周家主才是真正的行家,这美人落到您手里才不让人可惜,只是,想要寻得一位向您说的那么优秀的美人,实在太难了。” 前几样还好办,这么多家总能找出几个,然而最后一样实在难得,这沦落到青楼、妓馆的人,早就放下了一切尊严,有风骨、有气度的,怕是刚入此地就自尽了。 他也没再提自己带来的那位,仿佛只是单纯过来问问周朱衣想要什么美人。 “是啊!我在京城也找过,可惜,实在没有合心意的,虞城的人美则美矣,实在没有灵性,不知扬州能不能让我得偿所愿啊!” 如梦一下子起了争胜之心,京城都没有,若是他们扬州找出一位来,以后岂不是可以傲视其他地方?那些为了寻美而去京城的人,以后就会纷纷涌入扬州,虞城算什么? 告辞之后,如梦把周朱衣的要求知会了另外几处,不是他不想出这个风头,实在是水袖馆里没有合适的人选。 此时,一间昏暗的房间里,魏青霄终于慢慢转醒,动了一下,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着,房间有些破旧,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床单上还有几丝可疑的血迹,他动了动手脚,床吱呀直响。 等了好久,有人开门进来,搬了一个凳子把碗放上去,“今日只这一碗,打翻你就饿着吧。” “等等!” 那人愣了一下,走到他身边,将他头上的碎发撩开,仔细观察他的眉眼,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来,“看来老天还是厚爱我的!” “你是什么人?抓我做什么?我身上钱财你已经得到了,若是不够,我可以让家人再给你送些。” 魏青霄心里也没底,对方应该不知他的身份,而且他身上的玉佩送给周朱衣了,也没办法证明自己,只好看看对方是作何打算。 “这里是一品楼,至于做什么的,你要是聪明些应该能猜得到。” 魏青霄脸上发红,又气又怒,他刚刚已经注意到了外面的声响,女子的娇嗔,男子的调笑,这若是在猜不出来,他那脑袋就白长了。 可正是因为猜了出来,他才愤怒! “竖子耳敢!” “身形清秀、声音清脆、长相俊美、没有异味,更难得的是你还是个读过书的,”那男子又检查了一下他的手指,“还会弹琴!” 平心而论,男子长得不错,可惜他眼角到嘴边有一道非常明显的伤疤,让他看起来有些凶恶。 此时魏青霄强压下火气,“我家有不少产业,你抓我无非也是为了钱财,想要多少钱财我都可以给你。” 男子笑了起来,“你若是落在别家说不定还能出去,可我不一样,我不要钱财。” “那你要什么?”魏青霄不解,若不是为了钱财,对方抓自己做什么? “怕是你还没明白,你可不是我抓来的,是被别人卖到这的。”男子找了把椅子坐下,想了想,又上前把魏青霄手上的绳子解开。“我这外面守了几十个人,你最好老实一点。” 魏青霄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他有三哥的武艺,说不定还会试试挟持这男子出去。 “我需要一个人帮忙,而那个人正想要一个绝世美人,说实话,你这样貌真是让人惊艳啊!” 魏青霄活动了一下手腕,“那又怎么样?”他看着那人的脸,“你以前应该也很...” 那人点点头,摸摸自己脸上的那道疤痕,“我当初也是被卖到这的,不过为了不接客,我就毁了自己的脸。” 魏青霄有些意动,容貌如何不过皮相,再美的容颜也经不过时间流逝,总有一天会衰老,会丑陋。 “你可别打这主意!”那人警告他,“你就算毁了容貌,我也不会放过你,到时候你就不止是接客了。” “你想怎样?” “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以后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嗤,”魏青霄很是不屑,“你未免太孤陋寡闻了,就凭你的身份,难道还能接触到什么贵人?该不会你觉得有些钱财就算荣华富贵了吧?” 那人脸色有些难堪,只一会儿,就恢复了,“你也不用说这些激怒我,虽不算荣华,可那家是真的富贵,那家主人是个女子,你去伺候女子,总比伺候男子要好!” 魏青霄脸色发青,手握成拳,“你叫什么名字?” “呵,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叫陈凌,是这一品楼的楼主!”那人对他咧嘴笑了一下,“你若是有本事尽可以哄得以后的主人帮你来找我报仇!” 说完,这人便走了,魏青霄很想把面前的碗摔到地上,可他还是压下怒气,把碗里的清粥喝光,这么一点粥也只是保证他不会被饿死而已。 门被从外面锁住了,魏青霄解开脚上的绳索,在房间里寻觅一阵,房间里出了一张桌椅就没有别的东西了,他四处翻看,才在床下找到一跟小木条,木条有一个尖端,勉强能够用上一用。 把木条边缘磨平,以防没伤到别人先刺伤自己,魏青霄把木条贴身放好。 陈凌出了房间让人送了帖子去朱楼,明日晚上宴请周朱衣! 周朱衣接到请帖,心头一跳,陈凌跟别人不一样,这个人身上带着一股狠劲,她也听说过这人的往事,十几岁就能果断的往自己身上下刀子,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第二天,周朱衣带着荷叶赴宴,有侍者将她迎进去,进了一处小院子,小院子里种了不少树,有些明显不适合在此处栽种的都要枯死了。 “陈公子!幸会幸会。” “周家主,请。” 陈凌将人请到座上,侍人送了茶点,走周朱衣看了一眼,不客气道,“不是宴会吗?怎么一点酒菜都没有?” “哈哈,周家主莫急,这酒菜需得有美人相伴,我这幅尊荣不吓到您就好了。” 周朱衣撇了他一眼,“仔细看来,陈公子年轻时应该也是一个美人,倒是可惜了!” “我可算不上。”陈凌若有所指,“周家主提的条件陈某也有所耳闻,前几日碰巧就遇到这么一位。” 他话说一半,周朱衣叹气,喝了口茶水,“唉,你们啊,都拿美人吊我胃口,说吧,陈家主想要多少银子?” “陈某不要银子,只想问家主三个问题。” 周朱衣把扇子往桌上一扔,摆起脸色,“我平日最喜欢拿银子砸人,那是因为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陈公子这可是为难我了!” “周家主,你想想,绝世美人是那么好得的吗?罢了,您若是不要,我让他挂牌接客应该也能卖不少银子。” “呵!”周朱衣起身,“我还当陈公子是诚心做生意呢!我这连货物什么样都没看到,你就要我出价?” “周家主且慢!”陈凌嘴角含笑,像是看穿了周朱衣的心思,“家主想找的人只可能在我这找到!” 周朱衣正视这位一品楼楼主,这人可算是练就一副火眼金睛,自己这点道行在他面前怕是不够看的。 “周家主放心,陈某没多大野心,”他不给周朱衣犹豫的时间,直接问道,“第一个问题,南边要出木头的是哪家?” 第三十五章 检查检查 “呵,你消息倒是灵通,”自此周朱衣放了消息出去,那些人估计已经派人去打探了,这位直接来问自己,显然是对打探到的消息有所怀疑。 “周家主必然知道的。” “说来也巧,”周朱衣用扇子敲打着手心,“那位商人跟陈公子一个姓呢!听说要筹集一笔银子给老爷子治病,这才打算卖掉那座山头上的树。” “第二个问题,那批树,是不是有问题?” 陈凌虽然在问,可那语气显然是已经确定了树有问题,周朱衣心头直颤,她也是多方打探才得知。 有问题不代表不能买,只是价格要压下去,对方这么急着出手,又掩盖木头的问题,显然有问题不单单是木头,所以周朱衣才把这事在扬州宣扬开来,去查探的人多了,总会露出马脚。 “这个问题却是我赚了,陈公子显然已经知道结果了。” 陈凌脸上的肉颤抖了一下,那条疤痕在月色下显得尤为可怕,“第三个问题,周家主可愿意跟我一起去陈家?” “唉,”周朱衣叹气,“见到陈公子如此面色,我已经有些不敢去了。” “周家主,富贵险中求,说不定家主能一文钱不花就把那批木头带回去呢!”为了给这位以后的盟友一点信心,陈凌拿出一张地契放到桌上,“这是一品楼的地契,可压在周家主这里。” “这便不用了,陈先生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周朱衣拱手,“只愿到时陈家主能言而有信!” 陈凌起身,挺拔的腰肢玩下去,俯首作揖,“周家主果然是聪明人,您来到扬州必然会‘得偿所愿’!”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可不是,良辰美景,周家主万万不可辜负。”陈凌举起茶杯做敬酒状,若有所指,“听闻有俊俏公子,最喜夜入闺阁幽会富家小姐。” 周朱衣起身离开,陈凌让人送她出门,走出一品楼,荷叶忍不住问,“小姐,他问了您三个问题,可根本没送人给你啊!” “他不是说了嘛,夜入闺阁、幽会,八成他已经把人送到朱楼去了。” 这般风月场所的人最喜欢玩这一套,不管是什么事,总要安一个好听的名头,这要是在京城,半夜家里突然多了一个男子,怕是直接就被拉去官府审问了。 周朱衣脚步很快,她有些迫不及待,看陈凌刚刚的语态,显然已经看出点什么,不然不可能拿这事要挟自己跟他去陈家。 从朱楼后边进去,刘伯正守在门口,见她回来,小声禀报,“刚刚一品楼送来了一个人,说是已经告诉您了,我想看看是不是...那人不让。” “我自己去看!” 周朱衣几步进了房间,中间那足够躺三个人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穿了一身白衣,一动不动,脸上还蒙着一块红纱。 只一眼,周朱衣的心就静下来了,那是魏青霄!不用掀开红纱,那人的身形她记在心里。 周朱衣走近了两步,那人紧闭的眼睛颤抖,手指也轻微的勾了一下,这一下仿佛勾在了周朱衣心里,让她心里痒痒的。 她给荷叶使了个眼色,声音阴沉的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荷叶显然很上道,“这是一品楼送来的。” “糊涂!” “小姐,反正九皇子也不在,他又不知道,您收了又能怎么样呢?” 魏青霄昏昏沉沉,不知那人在粥里放了什么,他今日喝完粥后就睡着了,后来感觉到有人搬动自己,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此时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心中一喜,听到两人的对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周朱衣清清嗓子,义正言辞,“我岂是那等不守妇道之人?我跟青霄已经订婚,这辈子除了他,我谁都不要,你若是再多说一句,就离开周家吧!” 荷叶捂着脸,带着哭腔,“小姐,我知道错了,您别敢我走,您为了找九皇子不惜身染污名,就算九皇子安然无恙救回来,他也会因此而疏远您的。” 周朱衣给了荷叶一个赞赏的眼神,“唉,那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要他好好的,为此牺牲区区名声又能怎样?就算是要我周家财产,只要能救回他,我甘愿亲手奉上。” 听着这些话,魏青霄眼角湿润了,他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眼角有一滴泪水悄然低落,那日老道的话他心里竟然有几分相信,如今想想,真是可笑! 那边荷叶上前抱住周朱衣大腿,哭的声嘶力竭,“可若是九皇子不肯再娶您呢?您到时候家产、名声什么都没有了怎么办?” “不许多言!一品楼可有他的踪迹?” 荷叶摇摇头,周朱衣捂着胸口,“罢了,明日再去别家找!一定能找到他的。” “主子,那床上那个。” “扔出去,这样腌臜的人刘伯怎么也给放进来?” 周朱衣不屑的要走,荷叶过去掀开魏青霄脸上的薄纱,忽然惊叫一声,“是九皇子!” 周朱衣匆忙跑过来,将荷叶挤到一边,凑到魏青霄面前,“青霄?是你吗?” 见到周朱衣那一颗,是魏青霄此生最感动的时候,周朱衣的身形挡住的烛火,烛光仿佛从她身后照过来,给她添了一层光晕。 荷叶见此情景悄然离开,深藏功与名。 “青霄?你怎么不说话?”周朱衣紧张的凑近魏青霄胸膛,听听对方的脉搏,又摸摸对方的脸,神色很是惶恐,“出了什么事?你不要吓唬我!” 魏青霄很想告诉对方,不要担心,我没事,然而他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睛也只是勉强睁开一丝,辨认出对方是周朱衣而已。 周朱衣摸完脸手渐渐往下,扯开对方的衣领,嘴里不住的问,“有没有受伤?” 那只小手从衣襟处伸进去,给魏青霄的感觉格外明显,他此时觉得有点不对劲,依周朱衣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他被下了迷药,此时应该找大夫来帮他看,而不是自己摸来摸去。 周朱衣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咬着嘴唇把笑意憋回去,在魏青霄胸口上摸了几把,又去解对方的腰带。 魏青霄此时惊的头皮发麻,“你...”经过这一番折腾,他好像能够开口了,他提醒周朱衣,“迷药...” 周朱衣凑近,脸几乎要跟他贴到一起了,“‘要’什么?” 魏青霄脸涨得通红,两人第一次离得这么近,而且周朱衣不知什么时候整个身子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我...中了...迷药。”他总算说出了这句话。 可周朱衣就跟听不见一样,瞪着眼睛,“什么?要什么?”这边说着,那边手已经将他的腰带解开了,又去解他的中衣。 他耳朵、脖子都红了,费了好大力气才抓到周朱衣作乱的手,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动作反而像是邀请。 周朱衣看着那莹白如玉的胸膛,咽了口口水,“青霄,想不到你这么热情,虽说咱们还没成婚,不该如此,可你既然想要,我也不会拒绝你的!” 她做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去解自己的衣服,魏青霄急的要冒火了! 他觉得自己刚刚的感动太蠢了!周朱衣这个家伙,不知道打这算盘打了多久,现在人为刀俎,他为鱼肉,该如何是好? “别脱...衣服...” 周朱衣带着笑脸扑到他身上,“不脱我的,那脱你的?”她实在掩藏不住了,魏青霄这幅样子实在可爱!如此良机,错过了她会遗憾一辈子的。 “你!无耻。” 魏青霄说完板着脸转到一边,不敢看周朱衣了,闭着的眼睛轻轻颤抖,显然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平静。 周朱衣凑到他耳边,“我还可以更无耻点。” 魏青霄声音已经恢复了,他强自镇定,命令道,“周朱衣,你不要胡闹,去帮我找大夫。” “大夫肯定要找的,不过在那之前,我要检查一遍...”周朱衣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看的魏青霄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土里去。 “检查什么?” “你被卖到一品楼,我当然要检查一下你有没有被...怎么样...” 魏青霄气血上涌,险些背过气去,“周朱衣!你真是...”话说到一半,他停住了,咬着牙挤出几个字来,“把你的手,拿开!” 趁他不注意,周朱衣的手已经摸到腰间了,而且还在渐渐往下,被呵止,周朱衣遗憾的停手,摩擦了一下手指,感受刚刚指尖的细腻触感,周朱衣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么一会儿,魏青霄身体也能动作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揪周朱衣的耳朵,“我刚刚说了那么多话,你竟然装作听不见!反正你这耳朵也没有,不如干脆剁了做酱猪耳吧!” 他没什么力气,拎着周朱衣的耳朵倒像是抚摸,周朱衣难得的红了脸,把自己耳朵拽出来,“我去帮你请大夫啊!” 她说完就要跑,魏青霄上前抓住她衣角,不曾想自己险些被带到地上去,周朱衣连忙止住身形,扶他靠在床边。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魏青霄瞪了她一眼,“你刚刚不是检查过了吗?” 第三十六章 老相好 这一番被劫让魏青霄有些胆战心惊,处在那种状况下,他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说明,然而若是真的被弄去接客,他还不如早早的自尽,以免污了皇室声名。 如今安然回来,还是不免后怕,想到此处,魏青霄平息了一下心里的怒气,“你怎么把我弄回来的?” 他提到这个,周朱衣莫名有点心虚,摸了摸鼻子,“我跟他们说,我想找个人...” “就这样?你可是答应那人什么条件了?”魏青霄有点心疼周朱衣,说不定为了把自己救回来,她花了不少银子,搭了不少人情。 “也不算什么,本来我就是要到梓城去的,只是顺便帮陈凌一个忙。” 梓城地处桐江上游,草木茂盛,天气炎热,湿气重,那里几乎家家都会种上几颗树,等树成材了或者自家留着用,或者给孩子做嫁妆做聘礼。 那里生产几种优质木材,据说如今皇宫里文武百官上朝的正德殿的横梁就是梓城一株千年古树。不需熏香,就有一股清新的香气。 想要木材,江南许多地方都有,可想要最好的木材,只有梓城!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魏青霄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每一家秦楼楚馆都去了?” 周朱衣忽然跳起来,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魏青霄,魏青霄忽然笑了一下,笑容如沐春风,可看的周朱衣遍体生寒。 “果然,你不会去一家就让老板找来所有美人来给你一一过目吧?” 他刚刚忽然想到荷叶的话,虽说两人对话略显夸张,可那毁了名声的说法不像作假,便随口试探一句。 “没有...”事实可能比那还遭,尤其是魏青霄回来之后,她就要坐实好色、不守妇道的名声了。 “你跟我说实话。”魏青霄一阵头疼,他按着太阳穴,“别蒙骗我。” “我散出消息去说要找一个美人,按照你的样子描述了一遍,许以重金酬谢,然后你就回来了。” 这两天来送人的不少,各自领着最满意的美人来给她看,都被她以各种理由赶走了,自然也有不服气的,等着看她最后选了谁,到时必要好好说道说道。 然而这些还不是最让人头痛的,她接下来要去的是苏城,苏城周家的旁支若是知道这消息,又有的闹了。 魏青霄叹了口气,“这消息若是传回京城,三哥怕是要杀人了!” “你放心,你三哥心怀大义,就凭那批粮草,他最多背后捣乱,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的。” 魏武是天生的将领,他身上有忠肝义胆,也有热血豪情,他年纪还轻,身份又高,或许是常年在北疆,行事略显粗犷些,这样一个身份作为临夏国的守边将领是非常让人放心的。 就算使计,他也会有所顾忌,所能想到的手段有限,最让周朱衣担心的是太子,不管对方是出于顾忌周家跟容家的关系,还是真的只是为幼弟可惜,他能够做的太多了。 “你放心,回去我会跟三哥他们解释清楚,必不会让你背负这样的污名,”魏青霄也有些胆颤,他三哥要是知道这件事,怕是以后都要把他拘在府里,他再也别想出门了。 说了一会儿话,魏青霄也恢复了力气,正巧此时荷叶敲门,“小姐,我从小厨房拿了吃的,魏公子他估计这两天都没吃东西,要不要让他先吃点?” 她耳朵贴在门缝处,想听听里面动静,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她不免担忧,该不会小姐已经...她正想凑近一点看看里面情况,忽然,门被打开,她险些摔进去。 “嘿嘿,小姐,你还没休息呢?” 周朱衣不满的把她手里的托盘抢过来,不耐烦的挥挥手,“走吧,走吧,别来打扰你家小姐的春宵一刻。” “小姐,你不要冲动啊!”荷叶劝说着,“听说皇家大婚的时候会检查女子贞操,若是倒是发现你...你就完蛋了!” 周朱衣一愣,还有这种说法? 荷叶往里面偷瞄了一眼,拽着周朱衣的手,“小姐,你一定要抵制住诱惑,美色误人啊!” “咳咳,你家小姐是那种好色之人吗?”周朱衣抬着下巴质问,心中千回百转,怎么样能吃了魏青霄,又不会被发现呢! 把荷叶赶走,周朱衣狗腿的把饭菜摆放到桌上,扶着魏青霄坐下,亲自给他添饭盛汤,“太晚了,大厨已经回去休息了,你对付吃两口吧。” 魏青霄确实饿坏了,饶是他吃饭时一向讲究细嚼慢咽,此刻也顾不得了,根本没尝出饭菜的味道,匆匆塞进嘴里咽下去。 吃饱饭,也有了力气,魏青霄动作斯文的拿帕子擦擦嘴角。周朱衣坐在一旁,还不想走,盯着他的脸看起来没够。 烛火渐渐变暗,大概是吃饱里,有了底气,魏青霄脸不红气不喘的盯了回去,直看到周朱衣把脸转开,才慢悠悠的问,“你不会去休息吗?” “嘿嘿,”周朱衣摸着脑袋笑,“是该休息了,那咱们一起?” 刚说完,头上就被敲了一下,魏青霄正准备了一肚子话打算好好教导周朱衣一番,忽然门就被推开,一个人冲进来跪在他脚边,吓的他险些把人踹出去。 “殿下啊!您可算是回来了!你若是有什么闪失,奴才怎么对得起皇上、容妃、三皇子...”他边说边哭,眼泪鼻涕一起涌出,抹在了魏青霄的衣摆上。 周朱衣怒了,一把揪开他,自己刚刚都没摸到魏青霄大腿,“你家主子好好的呢,谁让你来的?” 笔墨拿袖子擦擦脸,“哼,周小姐你太过分了,殿下回来你竟然不告诉我一声,还好荷叶姐姐心善。” 见这两人要说话,周朱衣也不在这耗着了,把房间让给他们,自己找间客房睡下了。 主仆两个叙述了一遍这几日发生的事,魏青霄掩去那些不好的,只说自己迷迷糊糊就被弄回来了。 隔天一大早,魏青霄起来就开始写信,他深觉自己此处出来只带笔墨一个太冲动了,若是他身边有两个暗卫,也不至于被这么轻易抓走。 为防止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决定管父皇要人!有能证明皇子身份的玉佩,这封信很快就送到了皇上手中。 当然,皇上收到信的时候,他已经离开扬州,跟着周朱衣去了苏城,苏城底蕴深厚,他们到的时候正下着小雨,细雨绵绵,打在身上也不冷,只是潮湿。 几人这次住在一家不大的客栈里,客栈不是周家的,周朱衣一改往日的性子,进城以后格外低调,到了客栈把人安排下去就躲在房间里。 笔墨打开房间的窗户,抱怨道,“这地方湿漉漉的,好像衣服都能拧出水来,还有这房间也太破旧了,一股子霉味。” 房间的墙面上有些发霉,墙脚处还有一小丛青苔,床褥泛黄,这房子前面有一栋二层阁楼,正挡住光线,他们的房间里就显得格外昏暗。好在周朱衣定的是客栈后边的一个院子,来往只有自己人,隔着一座小楼格外幽静。 笔墨点燃起烛火,那蜡烛不太好,散发着一股怪异的味道,“殿下,你说周小姐也不缺钱,怎么这次住这么破的地方?”他忽然想到什么,凑到魏青霄身边,“我看周小姐行迹鬼鬼祟祟的,你说她是不是在躲什么人?” 魏青霄心里没底,“她能躲什么人呢?” “听说以前周家就住在这附近,她每年也都会来苏城,您说,她会不会有一个老相好在这?” 这话让魏青霄心里一惊,然而转瞬又想到,周朱衣若是有一位情人,那她怎么会到这么大年纪都没成亲? 一般女子十几岁成人后就有人上门提亲了,晚一点十八九岁也该嫁人了,像周朱衣这么大年纪的,孩子都可以满地跑了。 至于魏青霄,他当初一心只想脱离这俗世,甚至还钻研过道法,炼过两炉丹药,不过后来母妃以死相逼,他只好让人把那些东西都扔了。 容妃娘娘怕刺激到这这个儿子,试探性的提过一句别家的姑娘,见他毫无意动,便暂且放下。 “胡言乱语!” 魏青霄不当回事,可笔墨心里总是怀疑,他偷偷跑去周小姐的房间外,躲在花坛后边,烟雨缭绕,倒真没人注意到他。 忽然,一个一身青衫的男子进了院子,笔墨跟着这么久,对于周小姐队伍里的人已经很熟悉了,他擦亮眼睛仔细打量一遍,看得分明,这人不是周小姐带来的人! 他心头狂跳,小心往前蹭了几步,那人敲开了周朱衣的门,两人在门口不知说了什么,周朱衣回房间取了一个斗笠就要跟着那人一起出门! 笔墨很犹豫,这种情况是应该直接跳到对方面前大喝一声,还是偷偷跟在两人后边捉奸在床的好呢? 在他犹豫的这一会儿,两人已经要出远门了,他连忙跑出来,“周小姐!” 两人停下,他掐着腰站到两人面前,打量一遍那奸夫,不屑的嗤笑一声,“哼,连我们主子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这位是?” 那男子个子不算高,长得也普通,路上遇见也不会多看一眼,然而他声音清澈透亮,一开口就让笔墨的心提了起来。 第三十七章 天地论 “咳,这位我一个朋友的...小厮。” 那人说话很慢,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嘴角含笑,“不知可方便拜见?” 周朱衣掩面直叹气,“改天吧,今日刚到这,他也需要休息。” 正说着话,那边魏青霄等了许久不见笔墨便出来看看,他一出门,就看到院门口笔墨正冲着他挥手。 “主子,你快来!”待魏青霄走近,笔墨把人推到周朱衣身边,“周小姐要出门,你陪她一起。” “周小姐,不为孙某引荐吗?” 魏青霄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捏紧了,这人称呼周朱衣周小姐,不像是生意上认识的人,再看这人举手投足,倒有几分风流韵味。 “咳咳,这位是孙璋,这是魏公子。” 只看介绍的先后顺序,孙璋就知面前这人身份不一般,魏姓是国姓,再加上那声音尖细的小厮,他一俯身,“见过魏公子。” 魏青霄神色未变,只作势扶起孙璋,“苏公子多礼。” 只这一瞬,孙璋已经确认了面前这人身份,他对周朱衣挑了下眉,然而转脸就热情的邀请魏青霄,“今日在雅安别院有一聚会,不知魏公子可愿一起去凑个热闹?” 周朱衣捂脸叹气,她最不想来的就是此地了,这里文风盛行,又有几大世家坐镇,这些人各个都是七窍玲珑心,一个照面,就看穿了魏青霄身份,她还能说什么?她也很绝望啊! 这次魏青霄没有问周朱衣的意思,而是直接拱手道谢,“多谢孙公子,魏某初来此地,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客气了,魏公子能来是我们苏城莫大的福气,”孙璋当先一步领着人往外走,他站在了魏青霄的右前方,指路时总是侧身低头,神态十分恭敬。 雅安别院处在城北,旁边有一两处小店铺,别院门上是两个龙飞凤舞的‘雅安’二字,字形飘逸洒脱,魏青霄不由赞叹,“这字甚妙,不知是哪位大家所写?” “大家称不上,不过一老贼罢了!”大门打开,主人家声音洪亮,以年逾花甲,身形却依然挺拔,一挥手,“众位请进。” 院内还有几位年轻公子,正围坐在曲水边上,几人落座,主人家拿起酒杯和筷子,轻敲三声,众人纷纷坐正。 “有众位风华在前,某越发觉得自己老了,今日厚颜做一回东道主,有歌有酒,尽可畅饮,只是有酒无诗未免单调,不知哪位高才?若能得大家认可,某有重礼相赠。” 这话一出,当即有人起身,“某不才,得了两句,全当抛砖引玉!”这人长着一副笑面,年纪不大,脸上还带着两个酒窝。 “清歌淡酒烟雨朦,雅安院里会友朋,若得奇书天地论,挟金掷玉谢家翁!” 众人当即哄堂大笑,孙璋笑的歪倒在岸边,“你这小子,我们都还不知彩头竟然是王老珍藏的《天地论》。” 周围人笑的前俯后仰,两只手已经合到一起正要拍手正赞的周朱衣默默把手收回来,只有她一个人觉得这诗很不错吗? 被众人嘲笑,那位也不恼,反而对众人一拱手,“大家也别笑我,有真本事的尽可以使出来,不然我可就真把那本《天地论》拿走了!” 《天地论》是几百年前的圣人沈渊所著,这本书里涉及的内容十分庞杂,天文、地理、五行、八卦、医术、民生、风俗等等均有涉猎,沈渊花了几十年时间才完成一共十册的《天地论》。 然而当时皇帝昏庸,只希望百姓如牲口一般整日劳作,不希望他们得到学识,这本书随着许多难得的书籍一样被焚毁。 后来有传言说沈渊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早就让人把这本书的原本藏好,献给皇上的只是抄本。这个说法让不少人信服,《天地论》里也涉及到占卜、测算之术,想必沈渊也精通此道。那么他可以未卜先知也就说的过去。 至于王老手中的到底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来又有几位一一作诗,在周朱衣听来,各个都很好,足够她拿去应付闺阁小姐们的聚会,还能让人赞不绝口的那种。 直到孙璋整整衣服,“某不才,也有两句,请众位点评一二。混沌一出圣人及,万民归心乐安居。东南西北定乾坤,夏商周秦承天地。” 他刚吟完,便有人拍掌叫好,连上首王老也不住点头称赞,周朱衣也是一副与有荣焉,得意非常。 就连一直对这位孙公子略有不满的魏青霄都不得不赞赏一句,然而见到周朱衣也跟着叫好,他心里不痛快了! 魏青霄思索一阵,一拱手,“今日来此真乃魏某的幸事,孙公子才学过人,在下钦佩,见此情景心中也想出两句诗来,只当给大家添个笑料。” 他说的很谦虚,可众人没一个真的笑话他,反而神色俱都认真起来,孙璋端着酒杯的手都不由得捏紧了。 “院墙青砖碧,窗前听细雨。杏花梅子酒,醉眼看迷离。曲水环绕处,难解云霄意。今朝天地论,何如风吹衣?” 这诗自然好,众人纷纷称赞,唯有周朱衣有些坐卧难安,别人不知这‘风吹衣’是何意,她却还记得当初在京城外调戏魏青霄的时候。 孙璋若有所思看了周朱衣一眼,冲魏青霄举杯,“魏公子真是谦虚了,刚刚倒是我的疏忽未曾给你介绍,那位小公子是王家的,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说着,他一一把几个人介绍给魏青霄认识,那几人见他神色如此郑重心里也在嘀咕,倒是王老神色不变,像是早就料到一般。 几人里有王家的,有谢家的,俱是世家公子,最让魏青霄惊讶的是,竟然还有容家一位小公子。 这人是容老爷子也就是他外公的嫡孙子,算起来应该算是他表弟!好在两人长得完全不像,也没被人看出什么。 介绍完,王老一阵为难,“孙公子和魏公子的诗作俱是上佳,倒让老夫不好决断了。众位以为如何?” “这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不如让他们再比过,诗词算他们平手,不妨让他们比别的。” 容礼小公子声音清脆,他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打扮倒跟几位青年差不多,外衫略显宽大,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举止一板一眼比旁边几个人还像大人。 “这倒是好主意!叔叔,我也要接着参加,不如比丹青吧!”王小公子欢快的让人去取笔墨。 “你这厚脸皮的!”王老怒骂了一句,却也没反驳,很快,笔墨呈上来了,众人不管是否擅长,都拿起笔来画上一点东西。 周朱衣没有被算在列,她本就是凑数的,借着孙璋的面子过来,实际上是为了一件东西。 王老这次突然打算把《天地论》送出去让人措手不及,周朱衣之前听到的风声是说王老打算卖掉一个红玉棋盘,配套的还有两盒子墨玉、白玉棋子。这可是好东西,不管是送礼还是留着自己用都好。 文人嘛,好面子,就算要卖也要附庸风雅一番,弄个雅会,曲水流觞,看谁才学高再卖给谁,几位来这的不过是凑个热闹,真想买的就会像她一样,找个才华过人的,一出口就碾压其他人。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不知王老怎么忽然换了东西,这《天地论》虽说有名,可谁知他手里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万一花了大把银子,买回去一本假的,她就亏大了! 她在一旁无趣的吃了几块点心,那边几位被请来的歌姬还在唱,琴声悠悠,水天一色。 又过了一会儿,众人画好了,相互传换,那位王小公子画的是麻雀枝头玩闹的场面,两只小鸟活灵活现。 孙璋画的是山水,烟雾缭绕,高山碧水间一艘小船徜徉其中,很有些韵味。 魏青霄就做在周朱衣旁边,对方画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是一幅桃花,桃花盛开,天上、地上都是淡色的花瓣。 最后,几人的画都到了王老手中,王老最后选出那位王小公子的画最佳。 孙璋开玩笑道,“人说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可见王老是真的公正。” 王老是想把这一套《天地论》卖出去的,要是被自家那小兔崽子得去,他这么大力气不是白费了?更何况那侄子可不会给他银子。 “唉,众位才学让人惊叹,只是这彩头该给谁好呢?” 周朱衣举手,“老爷子,既然是王小公子赢了,不如就给他吧,你还有没有别的彩头,拿出来再比过。” 王老咳嗽两声,“周小姐莫急。”周朱衣一来,他就看出对方的意图,可昨日夜里忽然有人上门,他的那副棋盘已经出手了,今日众人都来了,他不好失信,只得把珍藏的《天地论》拿出来。 可见众人神色,显然对这《天地论》兴趣不大。 “所谓琴棋书画,下棋今日时间怕是不够,不如再比试一次琴艺,当可决出胜负了!” 他一说完,周朱衣看了看大门,想跑,魏青霄的本事她还是知道的,这里的几个人未必比的过他,若是赢了,她岂不是要把那《天地论》买回去? 第三十八章 名声尽没 事实证明,周朱衣的猜测是对的,几人中魏青霄拔得头筹,孙璋琴艺倒是不错,只是这次不知怎么了弹错了几个音。 众人称赞声再热烈,魏青霄的心头依然冷冷的,一旁周朱衣要死不活的趴在桌子上,怕是根本没听到他弹的是什么曲子。 很快,有侍女双手捧着书送到两人面前,魏青霄接过书,可那侍女还伸着手没走,他正要问,一旁周朱衣任命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来,数了数,又从鞋里拽出两张,放到侍女手中。 此时侍女才一俯身回到王老身边,王老抚着胡须,赞叹,“自古英雄出少年,孙公子我早就知道了,魏公子你才学如此惊人,不知是哪位高人的门下?” 魏青霄还有些回不过来神,听闻此话,下意识就回道,“翰林院冯学士。” 几位公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王老还没回过味来,“哦?听闻他没有去翰林院之前倒是带过几个学子,三元及第,百年也未必能出一个,确实奇才。” 见他还要问,孙璋连忙咳嗽一声,再给王老使个眼色,王老瞬间脑袋一清!这位不会是...他不敢往下想,装模作样看看天色,“时候也不早了,乘兴而至,兴尽而归,改日再请诸位一起喝酒!” 一直到出了雅安别院的门,魏青霄还有些神思不属,懵懵的跟着回到客栈,一进门,就碰到陈凌! 要说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应该算是这人了,没想到周朱衣会把这人带上,魏青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 “陈公子不在扬州照看生意,怎么跑到这来了?” “自然是有别的生意,”陈凌打量魏青霄一眼,“魏公子倒是很得周家主喜爱嘛,这一身打扮可是价值不菲。” 魏青霄脸涨得通红,心里暗暗打算,等父皇把他要的人派来他一定要收拾这陈凌一顿!此时再说下去只是自取其辱,魏青霄一甩袖子走了。 见他不高兴,周朱衣提醒陈凌,“喂!你不要太过分啊!他不高兴看到你,以后见到他你躲远点。” “唉,知道了,陈某只是想来问问周家主,扬州商会的头领难道你要拱手让人了?” “咳咳...”孙璋咳嗽两声,示意自己还在,“家主,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你回去再打探一下,哪里能买到好东西,不拘棋盘、茶盏,风雅些的就成。” 孙璋应下走了,周朱衣这才回陈凌的话,“做人不能太贪心,我已经拥有这么多财富了,又何必执着于一个区区的商会首领呢?” “周家主真是洒脱,”这几句话陈凌一个字都不信,“那您难道也不加入这商会了?” 刘知府既然提了出来,必然已经得了几家的认可,若是小门小户也就罢了,如他如周朱衣这样的,不加入最后只会被排挤,然后慢慢没落。周朱衣不怕,可他不甘心,所以才等在此处打算问问对方的打算。 “自然要加入的,我在扬州名声已经不剩什么了,若是再被扣上为富不仁的名声,以后怕是只能把生意都撤出扬州了。” “刘墉摆明了是要为那个儿子筹谋,加入商会也不过沦为他们的棋子罢了。”若是刘墉处理的好,名利双收不在话下,他们这些人便成了垫脚石。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不必着急,那几家未必都跟刘墉一条心,刘墉身上的问题总会爆发出来的。”比如他夫人和那个儿子。 几句话说完,周朱衣回房间休息了。 而京城里此时也是议论纷纷,刘墉的信可不止是送给谢丞相的,还有几位他在京中的好友也都知晓了这件事。 九皇子的未婚妻公然逛青楼,买美人,据说还直接带回去了!这消息可实在让人震惊,街头巷尾少不了议论的人。 三皇子和太子自然也知道了,一听到这消息,三皇子气了个仰倒,提着刀就想去周家大开杀戒,然而面对那一府的老弱病残,他只好怒气冲冲的进了宫。 此时皇上已经收到了魏青霄的来信,魏青霄自然要在信里把这件事解释一遍,皇上看了可谓是震怒! 当时在御书房里伺候的奴才吓的纷纷跪到在地,别人不敢上前,大太监刘公公不得不去问一声。 “皇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皇上挥挥手,众奴才战战兢兢逃了出去,“青霄实在太大意了!一个人跑出那么远去,还好没出什么事。” 刘公公眼珠一转,“皇上息怒,九皇子有皇上庇佑,自然不会出事的,如今既然有了九皇子音讯,可要派人去?” “自然!”皇上语气不善,“让侍卫副统领过来。” 侍卫统领要守卫整个皇宫的安全,又是皇上心腹,轻易不能离开,副统领蒋参也是皇上提拔上来的,此时派他出去正好。 蒋参得了皇上命令,带一对人马、四个暗卫,收拾行囊连夜出京,快马加鞭奔着苏城去了。 在书房里赚了一圈,皇上心里还是不痛快,那可是他儿子!就算没什么权利没有封地,可也是皇子,在宫里住这么多年,连他都舍不得多说一句。也只有这个儿子敢摆脸色给他看。 如今一出门差点出事,皇上心里是又气又惧,然而也不得不感叹,也只有周朱衣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换了那些普通的大家闺秀,怕是听闻青霄失踪的消息就要哭晕过去。 好一点的也无非是给京里报信,然而等他派人去,怕是青霄还不知要受多少侮辱! 正烦躁着,三皇子撞了上来,魏武红着眼跪在地上,“父皇!请你解除九弟的婚约吧!那等女子如何也不能嫁给九弟!” “怎么了?” 见这个儿子还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显然青霄未曾给他写信,皇上心里舒服了一点,由此可见,青霄心里最大的还是自己这个父皇。 “父皇,如今举国上下怕是已经传遍了,那周家小姐在扬州公然去青楼楚馆玩乐,还买了一个人回去!” 魏武越说越气,手上青筋爆出,恨不得现在就杀到扬州,将那周小姐一刀毙命,青霄也就不用娶这人了! “好了,你看看你弟弟的信。” 把信递过去,魏武一见上面的字迹,险些哭出来,看完之后,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是真的吗?” “你弟弟会拿这事骗你?”皇上反问,“而且你觉得那周家小姐是傻子吗?已经订婚还公然做出这样的事?” 魏武心里难免有些愧疚,那位周小姐舍弃名声救了自己弟弟,自己却误会她了,“可是,九弟也是为了她才跑去江南的,九弟要是还留在京城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你啊!”皇上叹口气,“你当我不知你跟魏贤打的什么算盘?当日是你庆功宴,我不好多说,可你心里也该清楚,这门婚事,不是人家周家求来的。” 这话说的魏武脸色发红,“父皇,孩儿只是觉得,周家小姐实在配不上九弟,若是她真想嫁到皇家...”他犹豫半响,一狠心,“孩儿愿意娶她做侧妃。” “行啊!” 魏武睁大了眼睛,不曾想父皇真的会答应,然而马上,他的心又沉了下来,完了!只是一时冲动,现在该怎么收场?重要的是,他回去该如何跟妻子交代? “怎么不说话了?”皇上心里得意,就知道你是个惧内的,这消息只要三皇子妃得到一点风声,他就等着在家被打死吧! “父皇!你就别拿儿臣取乐子了!”魏武一阵无奈,“您说这京城那么多知书达理的好姑娘,您怎么就...”说到此处,他忽然想到,其实这事也不管父皇,是他母妃求的,而他母妃又是为了他,说到底,他才是罪魁祸首! “行了,你摆这副脸色给谁看?”皇上不耐烦了,“去跟你母妃说说,这消息若是传到她那,别让她气坏了。” “是!”魏武起身正要告退,忽然想到什么,“父皇,不如我带人去接九弟回来吧。” “朕已经吩咐下去了,人已经在路上,你还是好好安抚你母妃吧。” 魏武见到容妃娘娘的时候,容妃正在宫殿里抹眼泪,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宫女都被她赶了出去,本就略显丰腴的脸眼睛都哭肿了。 “母妃,你快别哭了!” 魏武把事情跟容妃叙述一遍,容妃听后拍着胸口感叹,“还好还好,吓死我了!”她擦擦眼角的泪水,“唉,只是为了皇家的名声,这事怕是不能告知天下了。” 到底是未来的皇子妃逛窑子,还是堂堂九皇子被卖到窑子更好听一点?容妃想不出来,可显而易见,多说多错,还不如就让周朱衣背了这恶名。 这边母子两个为魏青霄担心,也为周朱衣而愧疚,周朱衣不知道,她只知道一大早就被人从床上拖起来骂上一顿,她现在很想杀人! “朱衣啊!我也算是你的长辈,你父亲去了,也是我们没有照顾好你,看也不能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啊?” 一个年逾四十女人,满身绫罗绸缎,头上是几根金簪,手腕挂着金臂钏,脖子上是大颗的珍珠项链,一开口就滔滔不绝。 第三十九章 苦不苦?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说话都不理人呢?婶婶难道说错了吗?”女人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扬州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你如今倒是打算怎么办?” 周朱衣打了个哈欠,荷叶端来早点放到桌上,伺候她用早饭,她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女人讨了个没趣,怒了,“周朱衣!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什么教养?你爹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 周朱衣睁开眼睛,带着一丝杀气,“我爹怎么教我的你去问我爹啊!要不要我送你下去?” “你...”女人指着周朱衣,“你再怎么样也是周家的人,我管教你有错吗?你这么不听管教,是不是要我把周家的几位老祖宗都请出来?” 周朱衣嗤笑一声,她所谓的老祖宗可不是自己的祖宗,不过是远房亲戚,隔着几代人,她爹心软,当年给这些人分了些产业,却不曾想这些人倒是起了别的心思。 “既然有老祖宗,怎么让你一个女人过来了?”周朱衣撇了她一眼,“就像你说的,女人嘛,要在家里好好相夫教子。你不回去教导你家孩子跑我这做什么?” 女人被噎了一下,她要是请的动老祖宗,今日就不是这个架势了,见周朱衣脸上没一丝愧疚,她话也软了下来,“朱衣啊,婶婶也是为你好,听说你跟皇子定了婚,你说你这事若是传过去...” 周朱衣把碗里的粥喝完,让荷叶把东西撤下去,“婶婶不必担心,扬州的事情怕是早就传到京城了。” 女人脸上明显露出一丝喜色,却又被她强忍着收回去,“那你这婚约怕是要解除了吧?既然如此,婶婶为你介绍一位好男儿可好?” 不用问,周朱衣都知道,女人想介绍的必然是她娘家的那几个歪瓜裂枣,那样的人做小厮周朱衣都觉得不够格,这女人怕是想要周家的家业想的快疯了。 没办法,归根结底还是要怪她爹周从文,若是她爹有个男孩儿,这些人无论如何也不敢肖想周家家业。 “婶婶,你家不是有个女儿还未曾婚配吗?有好男儿你还是给你自己女儿留着吧。” 今日虽然没下雨,可天空仍是灰蒙蒙的,让人心里不痛快,她就是不想被这些人找到,才找了这么一家下客栈住下。她心里估摸着,八成是孙璋那个兔崽子没能守住嘴巴! “唉,我也想让她早点成亲,可你那堂妹心气高的很,寻常人她还看不上,”女人想了想,“朱衣啊,不如这次你把你堂妹带回去吧,京城里贵人多,你帮她找一个好人家。” 这女人的恬不知耻简直让荷叶不敢相信,她当即怒道,“这位夫人,你这话什么意思?那些人你女儿看不上,你却来介绍给我家小姐?” 女人撇撇嘴,“朱衣都多大年纪了,有人要就不错了!” “多大年纪也比你女儿好!”荷叶不服气,“我家小姐才貌品学样样是拔尖的,不然怎么皇上给我们小姐赐了婚呢?” 女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狠狠一拍桌子,“周朱衣,你看看你养的奴才,反了她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 周朱衣仍是懒洋洋的,“婶婶息怒,今儿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去忙,就不多陪婶婶了。” “算了,我说的怕是你根本不往心里去,只是你既然回这边了,回家去住吧,怎么也不能再住在这小地方了,也太寒酸了。”女人从一进门就已经对着客栈不满了,阴森潮湿、破旧成这样,除了周朱衣好像都没有别的客人。 周朱衣不置可否,女人又念叨起来,“唉,你堂弟如今在书院读书,这花钱跟流水似的,你能不能接济婶婶一点?” 换了以前,周朱衣肯定就掏点银子打发她算了,可这次她一摸袖口,忽然想到,昨日她把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女人正等着她掏银子,谁知她摸了一下袖子就没了动作。 已经起身的女人又坐了回去,“朱衣,周家能有今日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如今你掌管周家大权,难道就要不管你那些叔叔伯伯了?” 大概是她实在不适应这边天气,一起来嗓子就有些不舒服,咳嗽两声,“既然婶婶说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那您说是谁的功劳呢?” “按我说,如今周家各个都是有功之臣,就像你叔叔,他每日劳心劳力经营铺子,还不是为了周家?” 这位不知隔着几代的叔叔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人还算老实,周从文就分了他一间铺子让他经营,挣的银子也不需交上来,只管自己留着花用。 “哦?难道铺子里挣得银子叔叔都交上来了不成?” 周朱衣这话显然问到了点子上,那女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话虽这么说,可那小铺子能挣多少银子?我们也不过是勉强糊口罢了。” “婶婶若是嫌铺子小,不如我给你一间大点的铺子...” 周朱衣话说一半,女人惊喜的应道,“好啊,早该如此了,你叔叔他可不像旁的人,他一向老实,你把铺子交给他你就放心吧。” “嗯,不过那铺子在京城,你们一家要跟我去京城才行,这边嘛,就交给别人好了。” 女人脸色有点僵,她在这里住习惯了,还真不愿意走,还有,谁知道周朱衣会不会守信?万一把他们一家骗到京城去,最后却什么都不给,他们家哪还有活路呢? 她心思转了又转,“唉,京城就算了吧,你把你堂妹带去就好,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对了,你堂弟他书院又要交钱,你先借婶婶点银子。” 周朱衣不答应,女人就反反复复的念叨家里有多艰难,她家男人为周家做了多少事云云,最后见周朱衣还不松口,已经忍不住上去大哭一场了。 就在此时,一个十分俊俏的男子走过来,她登时眼睛一亮,就上前去。 魏青霄今日起的很早,他昨天回去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总算明白了那别院里的聚会是怎么回事,也明白为何周朱衣一直闷闷不乐。十册《天地论》,周朱衣把身上的银子都掏干净了。 今日正想找周朱衣问问,就见厅房里吵闹不休,刚走到门口,一个女人几步走到他面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他。 “这位是哪家的公子?” 魏青霄往后躲了躲,女人不依不饶,“长得可真俊俏,不知府上是哪里人?家里有何产业?父母亲人尚在否?你又是在何处高就呢?” 见他穿着不错,女人问出来最后一句,“可有婚配?” 魏青霄又后退两步,“在下已经订婚了。” “啊?”女人甚是可惜的咂咂嘴,“唉,也是,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她一转脸,见周朱衣还在那坐着,“朱衣,你岁数也不小了,婚事可要抓紧了,婶婶明日就让那几个公子来见见你,看你可有中意的。” 周朱衣还没说什么,魏青霄一把火气上来,撇了那女人一眼,“周小姐已经有了婚约,您不知道吗?” 女人一捂着嘴笑,“这位公子你可真会说笑,她那婚事怕是要吹了,毕竟皇家可不会娶一个逛窑子买男人的儿媳妇。” 见魏青霄要发怒,周朱衣赶紧把话接过来,“婶婶,你羡慕我吧?同样是女人,你这一辈子活得如此辛苦。我可以锦衣玉食,还可以买男人回来玩,而你呢?怕是你跟邻居老王多说两句话回家都要受到责骂...” 女人一下涨红了脸,“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羡慕你?哼!我回去就请老祖宗出来,到时看你如何在老祖宗面前交代。” 她说完就走了,荷叶气不过要去找那女人理论,被周朱衣拦住,“不必理会她,她不过是来打秋风的,你若是这就受不住了,那明日她所谓的老祖宗上门,你岂不是要被气死?” 这位婶婶不过是马前卒,派来探探她的口风,也试探一番她内里虚实,若是一个内宅妇人就可以拿捏住她,明日那些所谓的老祖宗怕是就能让她交出周家来! 女人失利,明日那些人上门还有的闹。 周朱衣叹气,她皱着眉,去按自己的头,忽然,一双清凉的手替她按住太阳穴,一下一下,她长舒了一口气。 “过几日父皇派来的人就会到,那些人若是还敢来闹你,尽管把他们都打走。” 此时魏青霄神色十分温和,荷叶见此情景连忙跑出去了,周朱衣不自觉的就把头靠在了他的身上,末了还蹭了蹭。 周朱衣的头发很软,也不如一般女子头发乌黑,大概是年纪轻轻就太过操劳,魏青霄甚至看到有两根白发藏在发髻中。他心里一阵抽疼,这个年纪的女儿家,本该在后院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那些外人也就罢了,可连自己亲戚都如此恶言恶语,可想而知周朱衣日子过的有多难。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苦?”像是察觉到魏青霄的心思,周朱衣问道。 “不苦吗?” “哈哈!”周朱衣笑声很是爽朗,“我每日好吃好喝,有仆人伺候,行走在外众人见我不管心里如何都要称我一声周家主,这便是许多男儿尚且做不到,我有什么可苦的呢?” “也对,”魏青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你这泼皮,若是在内宅,怕是要闹个天翻地覆了。” 周朱衣又是大笑,“这天下美酒美食我不知尝过多少,万种风光我也尽皆赏过,风流人物也曾真心相交,万里河山我有何处去不得?这么算来,我这一生可算风光了!” 第四十章 谁坐上首 隔天,两位头发花白,眼睛浑浊,身形佝偻的老人身后带着几位家仆来到了这家小客栈。 一个已经老的快走不动路了,还是仆人搀扶着过来的,另一位看起来身体要康健一些,只是拄着拐杖。 这群人一进门先占了上首的座位,然而便让人去传唤周朱衣,周朱衣一进大堂,拄着拐杖的老者当即大喝一声,“周家逆女,还不跪下?” 众人视线纷纷看向周朱衣,那些家仆更是好奇的打量周朱衣的神色,然而等了许久,周朱衣还在那好好站着,老者脸上挂不住,狠狠一敲拐杖,“怎么,你不服气?” 周朱衣笑了一声,“您怕是坐错了位置,上首是家主的位置!”她说话间,从京城带来的几个侍卫已经把门口围住,各个带着武器,满脸凶悍的站在她身后。 老者涨红了脸,“你爹在时也未曾如此不敬,你区区黄口小儿,犯下大罪,现在竟还有脸站着说话?” “我有没有资格站着说话还轮不到各位评说。”周朱衣背过手,“两位若是不自己让出上首位置,就不要怪我这些侍卫冒犯了。” 任何妥协、谈判都要建立在相应的实力之下,让出上首位置明显会给对方增加更多筹码和自信,而这些想要拿回来可能需要付出更多。 那位坐下去就闭上眼睛不说话的是周朱衣爷爷的庶出兄弟,而那位拄着拐杖的则是她太爷爷的兄弟的孩子,关系更远。 “你...”那老者往椅子上一坐,冷哼一声,“我倒是要看看,你要如何冒犯?” 周朱衣换股一周,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两位就坐着吧。”她说完转身就走。 两位老者听她服软心中刚一喜,就见她头也不回的要走了,连忙让人阻拦,“你要去哪?快拦住她。” 他们带的家仆连忙上前想要阻拦,周朱衣对着侍卫们一挥手,侍卫当即把人推回去,那些家仆如何比得过周朱衣特意请来的侍卫?或退后几步,或栽倒在地。 对着两位老者,周朱衣不好出手,百善孝为先,不管那两位跟周朱衣血缘关系如何单薄,世人只会拿孝道压她,可这些仆人就完全没有顾忌了,对方先动的手,就算闹到官府去,她也占着理。 拄着拐杖的老者直接跑出来,怒骂,“还有没有王法了?你如此肆意妄为,德行有亏,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周家的家主?” 周朱衣不理会,带着人往外走,恰巧此时孙璋正要来告诉她她想找的东西有了眉目,见此情景,心头一惊,就要跑,然而老者已经看到了他,当即大喊一声,“璋小子,快拦住她!” 孙璋望着周朱衣直冒杀气的眼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向镇定自若的脸摆出一副苦相,“家主...” “璋小子,你不错!” 周朱衣的称赞让孙璋险些哭出来,他弯腰作揖,“家主啊!你就饶了我这条小命吧,那是我外祖父,我实在没办法!” 那位拄着拐杖称呼他为璋小子的老者是孙璋的外祖父,孙璋小时候父母相继而去,全靠外租一家拉扯大,后来周从文发现他聪明伶俐,叫人送他去读书,他外祖父自然高兴坏了。 每次他回去都要给他不少体己,对自己几个孙子都没对他好,怕儿子儿媳不高兴,时不时就偷偷塞钱给他。 所以外祖父问起,他不可能不说实话,所谓忠孝不能两全,一边是他打算效忠的家主,另一边是把他养大的外祖父,若是两方不碰面也就罢了,可一旦碰面他夹在中间,实在煎熬。 老者拄着拐杖追了过来,先是瞪了一眼自己的外孙,然后满腹怒气的敲打着拐杖,“周朱衣!你爹一个男人都不曾如你这般不顾颜面,如今你不把我们两个老东西放在眼里也就罢了,难道要毁了周家家业吗?” 周朱衣挺直身板,大义凛然,“我行得正坐得直,周家产业在我手里只有更进一步,谈何毁了周家?” 老者险些被气晕过去,孙璋连忙上前扶着他,帮他顺气,就怕他气坏了身子,“你...”像是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老者指着周朱衣支吾了半天。 “外祖,你身子不好,要不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孙璋试图平缓两人之间的气氛,被老者敲了一拐杖,又被周朱衣瞪了一眼,无奈的摸摸鼻子,不敢再说话。 老者还要说,周朱衣抢先一步,“三爷爷,我周朱衣如今是周家家主你可承认?” 周三爷爷心中即使万般不愿也要承认,周朱衣是周家家主,不单单因为她是周从文的女儿,还因为她能够撑得起周家来。 不说别人,就是他那几个孙子,就算给他们这么大家业,他们也撑不起来,最后只会被败光。想到这,他看了一眼孙璋,璋小子是个好的,可惜,他不姓周。 “自然。” “既然我是周家家主,那是不是应该坐在上首?” 周三爷爷几乎是咬牙切齿,“应该。” “呵,你和二爷爷既然没把我当做家主看,又拿周家家业来说事,真当我周朱衣是个傻子?” 周朱衣往大堂方向看了一眼,站在那不开口了,三爷爷叹了口气,他怎么敢把周朱衣当傻子呢? 当初周从文一直没有儿子,族里就曾提过让他过继一个,周家分支可是从刚出生到十几岁的孩子应有尽有,甚至还送了两个小孩儿过去。打着压子的旗号其实不过是希望周从文从族里过继。 然而那两个小男孩儿在周家没过上一个月,就被送回来了,两个孩子不知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整晚的做噩梦,哭着闹着要回家。 回到家之后还好一段时间不敢见生人,整日缩在母亲怀里,夜里也睡不安稳,要说这其中没有周朱衣的手笔,任谁都不会信。 不过就算能证明是周朱衣做的,又能怎样呢?他们先觊觎周家财产在先,周朱衣没闹出人命已经算是不错了。也正是因为周朱衣闹的不大,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此次周朱衣不知因为何事在扬州闹这么大,这对于苏城的族人来说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当然不可能放过,有礼法压着,怎么也要让周朱衣掏出些东西来。 至于周家家主之位,这些人最多也就在心里肖想一番。 三爷爷一伸手,“请家主先到大堂,我们再好好分说。” 周朱衣也不惧怕,抬腿带着人进了大堂,三爷爷跟过去,在二爷爷耳边说了两句,二爷爷颤颤巍巍的起身,把上首的位置让出来了。 周朱衣坦然坐下,“荷叶,上茶。还不快扶二爷爷和三爷爷坐下?” 家仆们有些发愣,刚刚都要打起来的情形,怎么忽然就好言好语了? 等两位老者坐下之后,周朱衣咳嗽一声,率先开口,“京中的消息想必应该有人告诉你们了,我跟当朝九皇子的婚事已经定下,我打算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成婚,到时还请两位爷爷一同过去喝杯喜酒。” 三爷爷冷哼一声,“你闹出那么大事,难道皇家还会娶你不成?”孙璋在外祖父身后站好,很想告诉外祖父,扬州的事情怕只是一个幌子,那位殿下已经亲自到苏城来了,现在就在后院呢! “皇家娶不娶她另说,”二爷爷终于睁开眼了,他声音低沉却分外犀利,“家主,我们不是不能接受一个女子接管周家家业,只是若你嫁进皇家,周家该如何呢?难不成当做你的嫁妆,送给皇家?” 三爷爷也皱起眉来,显然也担心这件事,“可不是嘛,你嫁给皇子,日后的孩子就姓魏了,跟我们周家可没什么关系。” “我已经跟皇家协商好了,我以后生了孩子会有一个姓周,继承周家产业。”周朱衣环视一圈,“你们且放心,我年轻的很,几十年的时间肯定能给周家留下合适的继承人!” 二爷爷得到满意的答案,点点头,又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三爷爷沉吟片刻,“扬州的事情,你可有什么说法?” “三爷爷想要什么说法?我不过在扬州买了个美人,怎么你们就不依不饶好像我犯了多大的罪过一样!” 周朱衣这幅样子把三爷爷气的恨不得拿着拐杖上前敲她一顿,“你...你一个女儿家,买男人回来,这...这还不是罪过?” 周朱衣嗤笑一声,“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买个美人都不行?”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听说你女儿活着的时候就曾经跟几个男人纠缠不清...” “你...逝者已矣,你提她作甚?” 三爷爷气捂着胸口喘气,一旁孙璋脸色也不太好,那是他的母亲,周朱衣还只是听说,可他是亲眼见到的。 对于幼小的孙璋来说,母亲去世前那几年过的如同地狱一般,同村的孩子的辱骂,大人们的冷眼,从不曾往来的亲戚。然而再痛恨那一切,他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和父母。 “你们来一个人就要提一遍我爹,可想过我的感受?”周朱衣声音里带着恶意,“怎么,只许你们提,不许我提?这天下的道理莫非都是你们家的?” 第四十一章 分割周家 这一句话让魏青霄的心里撕开一般的疼。 这边吵闹不休,他在后院也听见了,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谁知一过来就见看到周朱衣那双眼睛仿佛染上了血色,怒视着下面的两位老者。 “周朱衣!”他叫了一声,“你若是不想跟他们说话,便出去走走。”想了想,他又加上一句,“我陪着你。” 周朱衣闭上眼睛,缓和了一下情绪,“三爷爷,你尊敬你们是长辈,今日才坐在此处跟你们好好说话,我爹他脾气好,可以由着你们刮周家的皮,可我不会!” 三爷爷没注意到这话,他一直在打量刚刚进来这男人,一身白色长衫,只看这料子,就能抵他们家一年的花用,再看那长相,他明了,这应该就是周朱衣从扬州带回来那人。 “这位公子就是你重金买下的男人?”三爷爷不屑,“好好一个大男人,不想着读书奋进,却如此自甘堕落!” 魏青霄第一次被人如此辱骂,他愣了许久,倒是一旁荷叶看不下去,拉了下他衣袖,小声安慰,“魏公子,要不你先回去吧。” 孙璋也拉了一下自己的外祖父,他心头狂跳,就怕这位突然叫出一群带刀侍卫来,把敢辱骂他的人都咔嚓了... 好在魏青霄没发火,只是找了张椅子坐下去,“这位老伯伯,你只见我一面就认定我是这样的人,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您是为老不尊、倚老卖老的人呢?” 他说的话已经够客气,周三爷爷却来了火气,“好,我倒是想知道,你是个什么人物?你可读过书?” “不敢夸口,四书五经也通读过,家中藏书几千本都略知一二。” 魏青霄很谦虚,他所谓的通读是指能够通晓其中含义,并且默背下来,而他说的略知一二则是至少读过三遍以上。 周三爷爷心头一惊,不敢相信,能在家中收藏几千本书的也只有苏城的几个世家大族了,像是他们这样的人家,也只会摆上几本书做做样子。 孙璋凑到外祖耳边,“三爷爷,这位公子十分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璋儿比不过他。” 他说的信誓旦旦,周三爷爷未免心虚,只当自己猜错了人,咳嗽一声,就把话题转开,“朱衣啊,你既然已经订婚了,就不该再跟别的男子走这么近,身为女子,总要守妇德。” “我若真要守妇德岂不是连家门都不该出?那周家的产业交给谁呢?” 周三爷爷眼珠一转,“我们几个老东西总还算有些经验,你有什么难题尽可以问我们,至于你,也能安心嫁人相夫教子...” “哈哈,”周朱衣大笑一声,“三爷爷打的好算盘,只是京城离苏城如此远,难道三爷爷还能跟着我去京城?” 周三爷爷心中一阵激动,正要应下,旁边一直打瞌睡的二爷爷忽然咳嗽一声,他瞬间冷静下来,他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天都说不准,从苏城折腾到京城,怕是他要累死在路上。 “你才是周家家主,我们两个老家伙跟着你去京城算怎么回事?不过苏城这边的生意,倒是可以帮你管管。” 说了这边半天,总算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不知是谁给两个老头子支的招,这招数确实很毒。 周家这一分支最初只在乡下,周家发达了,这些人也跟着得了不少银子,有了银子,心就活泛了,他们不愿意在住了乡下,跟那些村里的老民为伍,带着一家子人搬进了苏城。 到周从文这一代,没有兄弟帮衬,又没有儿子,便找了几个旁支里还算老实的给分了点铺子,这些人也就越发的有底气。以至于如今竟然敢跟周朱衣要苏城的生意了。 周家在苏城的生意铺的不小,大大小小的铺子,各方各面都有,周朱衣每年都要来一趟苏城,只去年要为周从文守孝没有来。 这些旁支本身就在苏城有些经营,若是把苏城的铺子交给他们管,那可真是羊入虎口,再也别想要回来了。 “三爷爷想要苏城的生意,打算交给谁来管呢?” 周朱衣神色尚还不错,周三爷爷心中越发有了底气,“我和你二爷爷也有不少子孙,这么多人,总有两个能撑得起来的。” 周朱衣轻轻敲着桌子,一下一下仿佛敲在了众人心上,“三爷爷,这主意不会是孙璋给你出的吧?” 她声音很平静,可听到孙璋耳中如炸雷一般,他险些跪下去,“家主!这是分离周家产业,若周叔叔在世,见自己辛苦开拓出的家业被分割,不知要多难过。” 三爷爷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分割周家产业?我们两个老东西难道不姓周?” “看来你这么多年的书倒是没有白读。”周朱衣思索了一会儿,当即下了决定,“这次你跟着我去京城,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书读的已经够多了,如今正该出门闯荡一番。” 她这话让孙璋心里一阵激动,手心也沁出汗来,可再一看坐在那佝偻着身躯的外祖,他又有些不忍。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周三爷爷骂了他一句,“你犹豫什么?不去京城看看,难道还打算守着我这个老东西,窝在这一辈子?” 骂完孙璋,周三爷爷略带感激,“家主,璋小子前几年就过了乡试,这两年本就打算去京城赶考。等他到了京城还需要你帮他打点一番。” “三爷爷放心,他虽不是周家的人,可也有周家的血脉,难得我们周家出了个才子,我必然会尽力为他筹谋。” 周朱衣的话让周三爷爷心中一阵熨帖,想了想,也放宽了要求,“家主,张管事毕竟是外人,靠他一个人管着苏城的生意未免让人担心,有自家人帮衬着,你只管安心嫁人就是。” 周朱衣也没一下拒绝,“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希望要年轻人,年轻人身上有锐气,也容易打磨...” “自然,我那几个孙子脑筋都灵活着呢!”三爷爷喜出望外,本以为跟周朱衣还有的磨,可对方这么轻易就松口了... “既然三爷爷放心,就把人交给我吧,我带去京城教导一番,然后再给他们分配事务,如何?”周朱衣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三爷爷的笑容僵住了,这一幕他多年前仿佛见过,当时那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好像就是如此笑着说,‘我一个人在京城可无趣了,要是有几个哥哥弟弟来陪我就太好了!’ 然后他们就把孩子送了过去...最后那些孩子哭着回来了...就算到了如今,那两个孩子听到周朱衣的名字都忍不住打哆嗦。 再看周朱衣的脸色,三爷爷心中更加不安,倒是一旁二爷爷仿佛睡醒了,打了个哈欠,“我那几个孙子都不成器,就不劳烦家主教导了。” 三爷爷犹豫半响,也没想出办法来,想要苏城的产业,人家不是不答应,只是要亲自教导,这也说的过去,可他真不敢把人送到周朱衣面前啊! “三爷爷觉得如何?”周朱衣声音里带着诱惑,“京城可远不会苏城能比的,我带他们到了京城,还能帮他们找一门好亲事...” “要不...”三爷爷刚要开口,就被身后的孙璋扯了一下,他马上改口,“还是算了吧,我家那几个也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对了,”他忽然想到什么,“我有几个孙女,你倒是可以把她们带上,帮她们找个好人家。” “三爷爷,你这就想错了啊!”周朱衣痛心疾首,“京城那可都是贵人,就算她们能嫁个好人家,可好人家是好相与的吗?那里面规矩多的很,她们出身本就低,又没有娘家人帮衬着,嫁过去等于活受罪啊!” 三爷爷底气不足了,“可不是还有你吗?” “我每日忙着周家的产业,哪能事事照料到?再说了,那些贵人折磨人的法子多着呢,比如在地上撒了碎瓷片,让人上去跪着;比如在饭里下慢性毒药...” 三爷爷听的心头只突突,身上也直冒冷汗,他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从来没想过竟然有这么恶毒的折磨人的法子,孙女虽说没有孙子金贵,可也是他的血脉,他自然不舍得让她们去受这样的苦。 见他仍然没下定决心,周朱衣又添了一把火,“而且富贵人家都是要三妻四妾的,后院里的女人争宠可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比如花钱找个流氓强了她...再告诉丈夫她跟别人通奸...” 魏青霄狠狠咳嗽一声,周朱衣才有所收敛,“唉,总之,没有娘家、没有家世的女子,会过的有多凄惨,您好好想想吧。” “那就算了!”三爷爷安慰自己,孙女嫁到附近,起码有家里人看顾着,那家人如何也不敢这么糟践,一辈子安稳过日子,也挺好的。 正说着,一个女人快步跑过来,正是昨日来找周朱衣的那位婶婶。 “呼,”她理了理头发,“朱衣啊,趁着老祖宗们都在这,婶婶想跟你说个事,你堂妹她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让她跟着你去京城?” 三爷爷大喝了一声,“糊涂!嫁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她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哎呀,爹,你放心,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朱衣她不是要嫁给皇子吗?干脆让她带着堂妹,梅子跟她一起嫁给那位皇子,这一辈子就有了着落了...” 第四十二章 拜访容家 正说着,她身上忽然感受到一股凉意,周朱衣眯着眼睛,“婶婶,其实我可以让她嫁给地位更高的人,比如太子殿下...” 魏青霄心里不住感慨,若是没有出来这一趟,他怕是永远不知道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与这些人相比,周朱衣其实算是可爱了。 “啊?”女人不敢相信,然而转瞬她就冷静下来了,她可不信周朱衣有这么好心,“太子殿下我们梅子可高攀不起...” “那你觉得九皇子她就高攀得起了?”周朱衣沉下脸色,缓缓起身,明明不高的个子,却让那女人往后躲了一步。 “不是有你在吗?”女人仍不愿放弃。 周朱衣凑到她耳边,声音很轻,“你若是放心让她跟着我一起去京城,尽管送来,只是这一路上难免碰上一两伙劫匪,若是不小心死了伤了,可不要怪我...” 她声音里带着寒气,女人哆嗦了一下,仿佛今日才明白,周朱衣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后院女子,她是周家的家主! 女人一下子躲到周三爷爷身后去,“家主,我刚刚随口胡说的,我今日病了烧糊涂了,你别当真。” 周朱衣笑了下,“婶婶可要注意身体,堂弟堂妹们可都需要你来照顾,千万不要太操劳了。” 魏青霄的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来,那边女人点了下头就不敢多说话了,实在是刚刚的周朱衣太可怕。 “对了,我这次来会跟张管事把苏城的账目都对一遍,你们哪家借了银子用的,最好尽快还回来。” 三爷爷老神在在,他自然也借了银子,苏城周家就指着这些铺子上借银子过活,以前周从文也查过账,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他们不还,周朱衣难到能跑去他们家里要账? 周朱衣自然是有备而来,“呵!若是到时有谁家还欠了公账上的银子,我倒也不会怎么样,不过,就拿你们的孩子...抵债吧!” 众人心里一凉,三爷爷手都有点哆嗦了,“如何抵债?” “都是周家的人,我当然不会亏待他们,带他们去京城好好教导一番,日后自然会为他们安排前程。” 然而这几个人心里没一个信的,对于他们那些娇生惯养的孙子们来说,周朱衣就如洪水猛兽一般,连他们几个老家伙凑在一起也拿她没办法的周朱衣,就凭那几个只会吃喝玩乐逛窑子的小兔崽子,只怕被周朱衣卖了还帮她数钱呢! 二爷爷起身,“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他一走,三爷爷也坐不下去了,跟着匆匆走了,他们要好好琢磨琢磨,实在不行,就让那几个小兔崽子出去躲一阵,万万不能让周朱衣把人带走。 孙璋走之前还不忘告诉周朱衣一声,“王老的那副棋盘据说被容家的人买走了,如今市面上那些东西怕是都比不过那棋盘。” 把人都赶走,周朱衣拽了把椅子坐到魏青霄身边,脑袋靠在魏青霄身上,蹭了两下。 她什么也没说,魏青霄却看出了她的意图,伸手帮她按着额头,周朱衣哼唧两声,“青霄,明日带你去拜访你外祖父一家可好?” 魏青霄愣了愣,他都来了好几天了,现在才去拜访,是不是不太好? “唉!”周朱衣叹气,“他们肯定会留你住下的,以后我就要一个人住在这冰冷的客栈了,孤枕难眠啊...” 魏青霄敲了一下她的头,“胡扯什么?”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跟贵妃娘娘养的那只小猫差不多,贴在人身上蹭来蹭去,时不时满足的叹息一声。 “青霄,你以后会不会纳小妾啊?”周朱衣心里酸酸的,带着哭腔,“唉,自古以来男子总是三妻四妾的,你若是想纳哪家的姑娘,尽管告诉我,我必不会拦着你!”哼!告诉我是哪家小姐,我先去把那姑娘处理掉! 魏青霄可不信周朱衣有这么大度,她就是个混世魔王,行事无所顾忌,认准了一条道走到黑,要是有人敢跟她争,她保准要下黑手。 第二天,两人早早起来收整一番去了容家,容家虽说也在苏城,可住的地方比较偏僻,在城北的一处大宅子里。 那附近只容家一家,可门前却常有车马往来,连路也被人运来砂石可以铺过,可见容家地位,到了门口,魏青霄上前敲开了门。 大门打开,容老爷子一身玄色衣裳站在那里,身后家眷仆人俱都站好,显然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见到魏青霄当即跪到在地,行了大礼,“老臣容正乾给九皇子请安。” 魏青霄连忙把人扶起来,“外祖父不必多礼,大家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周朱衣上前一步,拱手施礼,“小女周朱衣见过容老。”容老回了一礼,将人请进去。 到了大堂,众人落座,容老为魏青霄一一介绍,“这位是你小舅舅,容幸,他身后的那位是你小表弟,容欢,容欢旁边的是你小表妹,容怜。” 听到‘小表妹’,周朱衣神色凛然,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容怜,话本里最常出现的就是小表妹了!对待任何一个小表妹都不可等闲视之。要知道,对方可以名正言顺的接近你的男人,打着亲友的旗号,行苟且之事! 那边容老爷子还在介绍,“如今我身边只有他一家在,你大舅舅和二舅舅在外任职,家眷也都随他们去了任上。” 魏青霄的两位舅舅也在江南,一个是普通地方的县令,另一个官职大一些,在杭州做知府,这也是容老爷子有意为之,他的儿子不好再朝堂上任重要职位。 如今几位皇子年纪越来越大,朝堂上众人的心思也活络起来,三皇子声名远扬,手里又握着兵权,自然会有人投靠。就算容家、三皇子没有那个心思,也会被人推到风口浪尖。 容家这一退,既保全了家人,又让容妃在后宫中站稳脚跟,得到中宫皇后的尊敬和感激,连着三皇子也不会被皇上、太子猜忌,可谓是一举数得。 容老爷子行事有些古板,面对着自己亲外孙也要恪守礼训,在他说话的时候,几个容家人更是规规矩矩大气都不敢出。 介绍完家里的情况,容老爷子自然要留魏青霄住下,“既然到了这,怎能让你在住客栈?我已经让管家收拾好了客房,虽不如宫中用的东西精致,可房间里的东西都是我亲自选的,你只管住下。” “多谢外祖。”魏青霄对着这位外祖父有些生疏,他小时候也没见过几次,后来外祖一家就搬出进城,去外地任职了。 “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这两个小的跟你年纪差不多,你们许是能玩到一块儿去。” 容老爷子招招手,容幸容小公子上前带着为青霄去院子里转转,而那位小表妹,则带着周朱衣出去玩了。 容家院子显然经过细心的布置,此处可见文人底蕴,花草树木、小桥流水,精致温馨,容怜带着周朱衣来到一处小院子。 “这是我的住处,你先坐一下...”她让丫鬟给周朱衣上了茶点,自己快步跑进房间,捧出一个盒子来。 打开盒子,是一副棋盘配着棋子,她把棋盘放到石桌上,“我不知你平日喜好什么,离午饭时间尚早,不如咱们下棋玩吧!” 周朱衣望着棋盘扯了扯头发,下棋是拿来玩的吗?下棋劳心劳力,又苦又累,这是拿来消遣的东西吗? 不得不说,容怜和容幸不愧是兄妹,连招待客人的方式都是一样的,那边容幸也摆上棋盘要跟魏青霄手谈一局,魏青霄欣然应下。 在下到第十子之前,容怜一直觉得周家小姐是个真人不露相的,只看对方神态坦然,落子随意,必是此道高手。 然而第十子之后,她无语的看着对面的女子,对方只是随意下的吧?其实周家小姐根本不会下棋吧?就算她大哥家那只有六岁的侄子让周朱衣三子,都能赢她! 又下了几子,容怜已经毫无兴致,总有种以大欺小的感觉,“罢了,我最近得了两个新花样,拿来给你瞧瞧。” 她又跑回房间,这次不止拿了针线盒,还将自己珍藏的两本书一起拿来。“这两本书可是孤本,我央求爷爷好久才要来的。” 周朱衣翻了两页就放下,再看看针线盒里的刺绣花样,叹了口气,世间有百样人,谁也说不出到底怎样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你...不会刺绣吗?”容怜的眼神中带着怜悯,一个闺阁女子却要整日奔波,连女红都不会,嫁人后该怎么办呢? 周朱衣神色坦然,“我确实不会,还有琴棋书画也都不精通。” “那你...怎么被赐婚青霄表哥的呢?”容怜不能理解,难道皇上赐婚不是看女子德行?可这周朱衣长相也很普通啊... “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长得好不如嫁得好,你看,我什么都不会,还不是嫁给皇子?”周朱衣抬着下巴,十分得意,“要我说,你也别学那么多东西了,多累啊,每日好好玩乐,反正凭容家的家世你也能嫁一个好人家。” 容怜被这番不要脸的话惊到了,“可...” “唉,你家长辈是不是告诉过你很多次,女人最重要的就是相夫教子,不是还有那么一句吗?女子无才便是德。” 周朱衣的话有些道理,可容怜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若是什么都不会,嫁了人跟丈夫岂不是连话都说不到一起去?” “哈哈!”周朱衣大笑,“不要担心啊,反正男人会三妻四妾的,到时候有的是解语花陪他说话。” 容怜心里一阵憋闷,她叹了口气,“身为女子,这一辈子已是定局,再不甘愿又能如何呢?”她忽然转头看向周朱衣,“表哥日后也会娶侧妃,妾室,周小姐又当如何?” 第四十三章 恶狼与狮子 周朱衣哑然,不愧是容家的女儿,还能反将一军,“你也想嫁给你表哥吗?” 容怜的脸涨得通红,狠狠瞪了周朱衣一眼,“你胡说什么?要是被外人听去,我坏了名声,到时就算你再不愿意,我也只得嫁给表哥了。” 周朱衣轻轻摸了下腰间那小猫形状的玉佩,忽然想到,魏青霄那块上次被掳已经弄没了,干脆将玉佩解下来,放到石桌上,“你也算是我小表妹了,这个小玩意送给你完。” 那玉佩上雕的小猫俏皮可爱,容怜一见就很喜欢,对着周朱衣眨眨眼,“你放心,我可不想给人做妾,我不会成为表哥的侧妃、侍妾的。” 周朱衣忽然笑起来,“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思倒是重的很,”她随手一指,“你看那水里的鱼,见着鱼食各个游得畅快,可谁知道他们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呢?” 容怜坐正,也不再摆出那副天真可爱的样子,“这是容家的鱼,他们吃了这顿还有下顿。” 周朱衣踱步走到水边,几条小鱼也不怕人,她从荷包里掏出一点东西,小心的撒进去,拍拍手,几条鱼没一会儿就翻了肚皮! “你做了什么?”容怜很是心疼,这几尾鱼可是她舅舅从别处带来给她的,她养了一年多了! 周朱衣是客人,她不能朝着周朱衣发火,当下也不愿意陪周朱衣玩了。红着眼眶跑了。 周朱衣在容家转了一圈,正见到魏青霄和容欢两人下棋,见她来了,容欢拱手,“周小姐,咱们上次还在雅安别院见过。” “上次你们未曾比棋艺,难道你今日要找补回来?” “外祖总是夸赞青霄表哥才华绝世,我自然不服气,上次在雅安别院我可未尽全力。”大概是在家里,这位容家小公子整个人要放松的多,倒显现出年轻人该有的朝气来。 很快到了晌午,众人一起用饭,即使周朱衣斯文了不少,还是时不时收到容怜异样的眼光,周朱衣趁人不注意,偷偷对她龇了一下牙,那小姑娘总算老实了。 用完午饭,魏青霄被安排下去休息,容老爷子邀请周朱衣去外面坐一会儿,让人上了好茶,“之前周小姐给北边送去粮草,老朽要感谢周小姐高义。” “民女没有别的本事,只略有些银钱,边疆危急,自然该出手相助。” 两人喝了几口茶水,容老爷子不经意的问,“周小姐如何看待北方蛮族此次突然来犯?” 周朱衣倒是得了不少小道消息,此时略一思索,回道,“听闻蛮族去年冬天来得甚早,冬季又格外寒冷,冻死牛羊无数,怕是他们实在过不下去去,只好来打临夏的主意。” 人总是要活下去才能谈其他,一旦面临生死险境,心中恶念就会徒然吱声,就如以前闹灾荒时,有人易子而食一般。 “周小姐消息倒是灵通,那些人跟畜生没什么两样,杀了他们一茬,很快又会长起来一茬。” “我曾听老人们说起,若是北方突然大寒,那南方就将有水患,再看今年苏城还不到四月,就以阴雨连绵...”周朱衣话说一半,“只不知这几年朝堂拨款筑堤可能挡得住?” 容老爷子心里一惊,扫了周朱衣一眼,“我一个老头子可管不了那么多了,谁做下的孽谁自己偿还。这桐江总要填满,不管是百姓,还是当官的。” 他话音一转,显然不打算再提这件事了,“你跟青霄订婚了,两人可能聊得来?” “老爷子放心,我跟青霄是一样的人,跟你们都不一样。” “哦?如何一样?” “我们都没办法眼见着百姓受苦,世道本就多艰,能多活下去几个总是好的。”周朱衣心中盘算着,把梓城的事情处理完,赶回京城大约不用一个月,回禀皇上后应该能来得及派人来查验堤坝。 “如何不一样?” 周朱衣忽然笑起来,“我从小就见到过一个非常有趣的事,有些人不拿人当人,却拿些动物当人一般,你说那些人,还算人吗?” 容老爷子脸上的笑意收起来,“动物有时比人靠得住,就像老朽养的那条狼狗,能帮我看家护院,一辈子也不会背叛我。倒是周家主,听说苏城周家去找你要分家了?” “哦?容老爷子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他们不过是来探望我一番,毕竟我也有两年没过来了。” 容老爷子心中赞叹一句,油盐不进,水火不侵,这周小姐生为女子倒是可惜了。 “对周家的消息总要多留下心,毕竟怕是用不了多久我们就成亲戚了,怜儿年纪小不懂事,若有什么得罪的,还请周小姐担待。” 周朱衣眼冒杀气,看了容老爷子一眼,“不过是个小丫头,我当然不会跟她计较,只要老爷子舍得...”话说到一半,周朱衣看看天色,“时候不早了,周某告辞了。” 送走周朱衣,容怜跑来找容老爷子告状,“爷爷,她把我的锦鲤都弄死了!” “哦?你难道得罪了她?”她爹容幸好奇的问,“你们两个小姑娘一起说说话,怎么她翻脸了?” 容怜咬着嘴唇把上午的事情说了一遍,“爷爷,你说她这样的,怎么配得上青霄表哥啊?当初...姨母可是说让我...” 容幸摸摸女儿的头,“无论她配不配得上,她已经跟你青霄表哥订婚了。” “这事还未必能成,”容老爷子摸着自己的胡子,“怜丫头,你若是真想嫁给你表哥也不是不行,凭我容家的女儿就算她已经有了婚约,你一个平妻还是做得的。” 容怜脸上微红,“祖父,人家再跟你说那些锦鲤的事呢!” “哈哈,好,你听听你爹如何说。” 容老爷子看向自己这个小儿子,容幸想了想,“怜儿,你要想好了,那是一头母狼,如今她已经把你表哥视为自己的猎物,你若是想动,她必然会跟你拼命。” 容怜心中忐忑,“爹...她有这么可怕吗?” “你爹说错了一点,那位不是母狼,而是一只狮子,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母狮子已经醒了,你敢伸手,她就敢咬死你,锦鲤只是她在提醒你。” 周朱衣刚刚接管家业的时候,几乎没有一个人看好她,都觉得周家会有人闹起来,起码苏城这些周家分支早就有别的心思。 然而一转眼两年了,苏城那些人也只敢搜刮一点银子,根本不敢做什么,就说这次,听说已经找上门去了,最后还是灰溜溜跑了,由此可见,周朱衣的位置很稳。 “哼,就算是狮子又怎么样?上等的猎人别说狮子了,连熊都猎得,我容怜是容家的女儿,难道还怕了她一个商女不成?” 这边周朱衣一会去,就气的想摔东西,然而一举起那从京城特意带来的紫砂茶壶,她又放回去了,这个太贵了!转脸捧起墙脚处一个普通的花瓶,狠狠的摔下去,瓷片破碎的声音十分悦耳,她舒了口气。 第二天,周朱衣去找魏青霄,容家人只回了一句,九皇子跟容欢一起出门了,她再不痛快也只得回去。 那边魏青霄刚刚用过早饭,容欢就带着容怜去找他带他去了容老爷子书房,容老爷子藏书不少,三个年轻人边看书边讨论也十分惬意。 周朱衣连着上门三天,都没见到魏青霄,憋了一肚子气,把那客栈退了,带着人住进了周家的客栈。 张管事跟她禀报一番这两年的情况,就把一堆账本放到了她房间了,又拨了两个账房先生给她,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核算账目。 连着看了三天的书,魏青霄有些魂不守舍了,他视线时不时就望向大门处,然而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容怜给他倒了杯茶,“青霄表哥,是不是呆的烦闷了?要不让容欢带你出去转转?”这三天下来,容怜越发觉得那周小姐配不上青霄表哥,对青霄表哥的才学更是万分钦佩。 “也好。” 容欢带着魏青霄出了门,两人随意走着,“表哥想去哪转转?” “我之前在客栈落下点东西,咱们去取来吧。” 在容欢怪异的眼神下,魏青霄来到了那家小客栈,可哪里有周家人的身影?再问老板,周朱衣已经带着人退了院子,搬去了别处。 细雨淋在身上,魏青霄心里也凉丝丝的,谁跟他说孤枕难眠了?一转眼人就跑了! 回到容家,魏青霄闷闷不乐,想了想,拿出纸笔,将上次所作的诗写上去,让人送去周家客栈给周朱衣。 其实他的意思很明显,周朱衣你不许一个人出去玩来找我带上我一起!然而写那么直白未免粗俗,那首诗当可以表达他的心意。 周朱衣收到了信,看了一眼,在房间里饶了几圈,思索半天,也没明白,忽然,她一拍手,想到了,“来人,把这《天地论》给魏公子送去!” 这首诗是魏青霄在雅安别院做的,当时赢得了这套《天地论》,魏青霄怕是在容家想起来,自己又不好意思来拿,这才写了这首诗来。 待小厮要出门时,周朱衣又拦住他,“等等,我写封回信。”她抬笔刚刚写了两个字,就停住,魏青霄的‘霄’字上面是雨,还是宝,还是别的什么? 第四十四章 无你,此生再难安乐 周朱衣划掉‘青宵’,写了个歪歪扭扭的魏字,‘魏公子亲启,天地论十册让人给你送去,我已搬到周家恒兴客栈,有事可来此找我。’ 魏青霄一见这封信,心凉的彻底,什么叫魏公子?当初‘青霄’‘青霄’叫的欢快,偶尔还叫他美人,这才三天不见...他就成了魏公子。他把信拍在桌上,再看那天地论十册,越发觉得堵得慌。 那边周朱衣埋头查账,查的苏城周家那一群人是战战兢兢,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凑了银子把银子还上了。周二爷爷是万事不理,由着儿孙们自己决定。周三爷爷可是愁坏了,连夜把几个孙子送去他们外祖家里避风头。 连着算了两天的账,总算查的差不多了,这账目里多少会有一点水分,周朱衣也未曾深究,总要给下面这些人留些汤水。张管事见她没多问,这几日殷勤的很,把自己女儿叫来亲自服侍她。 这一天,周朱衣耐不下性子了,她又去了一次容家,可又没见到魏青霄,容幸亲自跟她赔礼,“青霄他跟容欢参加聚会去了,真是不巧。” 周朱衣眼睛一转,“那容怜在家吗?” “容怜跟他们一起去了。” 看着关上的容家大门,周朱衣坐在地上,把带来送给魏青霄的点心胡乱塞到嘴里,好一会儿才起来,荷叶扶着她,两人往回走。 快到恒兴客栈的时候,突然冲出一个人来,那人脸上蒙着块黑布,手里端着个盆子,冲着周朱衣一抬手劈头盖脸泼了周朱衣一身。 那边魏青霄坐立难安,转到门口,就见小舅舅让人关门,他心底一颤,上前问道,“小舅舅,刚刚谁来了?” “我也纳闷呢,有人敲了门,一开门却又不见人。” 魏青霄忽然推开门四处望去,可根本没见到周朱衣人影,正要回去,忽然见到地上撒了一点点心渣子。 “青霄,怎么了?快进来,你外祖正要问你功课呢。” “小舅舅我出去一趟。”匆匆跟小舅舅说了一句,魏青霄独自往恒兴客栈走。 “小姐!你怎么样?” 周朱衣被泼了一身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血,腥臭味要熏的周朱衣险些晕过去。 那男子大笑两声,把盆子一扔,“哈哈哈,周朱衣,你也有今天?”说完就跑了,来往的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那妙龄女子一身是血,吓得纷纷惊叫。 前面一阵混乱,魏青霄快走了几步。 “作孽啊!年纪轻轻的,不知招惹了谁...那血淌的满地都是...” “可怜,看样子不是本地人,也不知这些人报官了没有。” 魏青霄心头一跳,匆忙跑过去,将人群推开,就见周朱衣瘫坐在地上,一旁荷叶扶着她的身体,哭叫着,“小姐,你怎么样?” “周朱衣!” 魏青霄慌了神,抱住周朱衣身体,周朱衣满身是血,他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手,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周朱衣慢慢睁开眼睛,见到魏青霄先是一喜,然后就苦笑着摸了摸魏青霄的脸,“几日不见,你瘦了。” 魏青霄眼前一下子看不清东西了,耳朵里也听不见周围纷扰,只有周朱衣那句话一直环绕耳边,他咬着牙,“你别说话了,我送你去看大夫,没事的!” “咳咳,”周朱衣一咳嗽,一口血吐出来,“不必了。”就要闭上眼睛。 “周朱衣!”魏青霄嘶哑着声音大喊一声,“你看看我!你若是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 周朱衣从衣领掏出魏青霄的那块玉佩,颤抖着手要递到他面前,“这个给你吧,我...咳咳...配不上你...” “胡说!”魏青霄再也忍不住,把周朱衣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只有你配得上,这世上只有你...” 周朱衣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你日后总要娶别人的...” “除了你我不要任何人!”魏青霄用手背擦了擦她脸上的血迹,“你若是走了,我娶你的牌位回去,这一辈子,你周朱衣都是我的妻子!” 周朱衣的眼泪一下子落下,这一刻,她那颗早已经过千锤百炼的心,忽然猛地跳到了一下,她总算是明白了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 “若是我真的死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周朱衣忽然笑了一下,“娶妻生子,享人世间百年安乐...” 魏青霄心里疼的厉害,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明明想见周朱衣,为何不来找她呢?甚至,若是他今天没出来,是不是连周朱衣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别说了!没有你,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安乐了!”魏青霄咬着唇,闭着眼,不敢看怀里的人,“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他抓着周朱衣的手,“我尚有父母亲人,不能与你同去,待我为父母养老送终之后,就去寻你!” 周朱衣心里哽的难受,把脸转到一边,这个男人是真的印在了她的心尖上,魏青霄只当她要撑不住了,不住叫着她的名字。 这时,官府的衙役接到报案已经匆匆赶到,把周围的人都赶走,跑到两人身边,先是在周朱衣颈脉处按了一会儿,又靠近周朱衣胸膛听了听声音,衙役十分不解的问道,“她又没死,你们哭什么?” 魏青霄愣了好一会儿,拿袖子抹了一把脸,这次是真的咬牙切齿,“周朱衣!” 周朱衣慢慢爬起来,指了指一旁的盆子,“不知是谁,突然冲出来泼了我一身血...” 魏青霄气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一抬手就想揍面前这人一顿,周朱衣吓的抱住头,他又下不去手了,指着周朱衣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一甩袖子走了。 他走的方向是恒兴客栈,周朱衣跟在身后,留荷叶跟衙役解释事情的经过,走了几步,周朱衣忽然打了个喷嚏。 魏青霄停住脚步,她也赶紧停下,低着头,忽然,一件长衫落在她头上,她心里又酸又暖,把那枚玉佩紧紧的握在手里。 到了恒兴客栈,张管事下了一跳,“哎呦,我的祖宗啊!这是怎么回事?家主,你受伤了?” “没受伤,给我准备热水。” 张管事捏了一把汗,连忙吩咐下去。 周朱衣泡在木桶里的时候,魏青霄找了个雅间坐下,他现在心情很复杂,需要安静一会儿。 好一阵,周朱衣拿着一件白色外衫小步蹭过来,旁边小二还想看热闹,被张管事提着耳朵拽走了。 魏青霄眼皮都不抬一下,自顾自盯着手里的茶杯,周朱衣往前走两步,见他没说话,又凑两步,最后轻轻把外衫披到魏青霄身上。 魏青霄忽然拉住她的手,将她拽到面前,“你这般哄骗我,好玩吗?” “我没想骗你...” 魏青霄捏住她的脸,“我一开始想岔了,可你顺势而为也未曾告诉我真相!” 周朱衣身材娇小,被扯过来就是扭着身子,再被按住脸,腰一下抵在面前的桌子上,她皱着眉想推开魏青霄,魏青霄却忽然把脸凑近。 “怎平日里你总算想着占便宜,如今我送上门来,怎么你反而要推开我呢?” 两人的脸越来越近,魏青霄真想咬她一口,让她记住这个教训,他正要挪开身子,周朱衣忽然揪住他衣领,一口咬到他脖子上! “你还咬人?”魏青霄一肚子火气,他是个正人君子,又不能如周朱衣一般咬回去,打不得,骂不了,这泼皮是吃定他了! 正要跟周朱衣好好理论,就见周朱衣脸上挂着泪痕,“怎么了?” “呜...我腰疼...” 魏青霄连忙把人拉起来,周朱衣趁势靠在他怀里,揪着他衣襟,“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意了,要不,你打我两下?” 魏青霄一抬手,她忽然捂住脸大喊,“别打脸!”那只手最后落在了她的头上,揉了两下,将她的头发弄的一团乱。 “你可知我当时有多难过?”魏青霄叹息着,“我虽早知世事无常,可却没想到有一天会见到自己爱重之人满身是血的躺在街上...” 周朱衣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那你当时说的话还算数吗?” 魏青霄的脸泛起红晕,咳嗽两声,往外看了一眼,却没推开周朱衣,“大丈夫一言既出,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周朱衣心满意足了,“我当时说的可都是假的,你不要当真,若是我真的先你而去,在下面可不希望看到你再娶别人。” 魏青霄身体一动不动,甚至眼睛也只看前方,“你嘴里怕是没几句真心话!” 周朱衣干脆坐到他腿上,拽过他的手,往胸膛上按,“我这颗真心就在这,不信你自己摸!” 魏青霄吓的连忙把手抽回去,“胡闹!”托着周朱衣的腰把人提起来放到一旁椅子上,又将那外衫穿好,这才坐下。 “青霄,你名字是哪两个字?你教我写好不好?”周朱衣眨着眼睛,刚刚哭过,大大的眼睛还带着一丝水汽。 最后魏青霄冷着脸被拖到周朱衣的房间,周朱衣房间里还堆着不少账册,她拿开几本册子,腾出一块地方来,亲自为魏青霄研磨。 魏青霄将自己的名字写下,周朱衣在旁边不知想到什么嘿嘿笑起来。魏青霄敲了一下她脑门,“你又在想些什么?” “不是有那么一句诗?‘红袖添香’什么的。” 第四十五章 何生兄弟 周朱衣连着写了几遍魏青霄的名字,那几张纸上的字迹惨不忍睹,她几次想让魏青霄握着自己的手来写,可魏青霄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饶是她又眨眼恳求,哼哼唧唧,也不曾动手,只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看着她练习那三个字。 待周朱衣写出来的字总算能勉强看得过去了,魏青霄心里的怒气也消了。 回到容府的时候,笔墨忽然怔住了,然后便颤颤巍巍指着魏青霄,“殿下!”他几乎要哭出来,“我的天啊!您还是被周小姐吃了吗?” 顺着他手指的视线,魏青霄忽然想到脖子上的痕迹...身形也不由得僵了一下,“别乱想...这是...” 他说不出来,笔墨忽然扑上来抱住他大腿,“我的殿下啊!我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容妃娘娘,对不起太子、三皇子,我没能护好殿下的贞操!” 他哭天抹泪声嘶力竭,仿佛魏青霄遭受了多大委屈一般,魏青霄叫人拎起来,赶紧丢回自己院子,又把门关好,这才怒道,“别胡说!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贞操可言?” 笔墨的眼泪止住,像是才想明白一样,一拍手,“也对啊,哎,吓死奴才了。”都怪那周小姐,平日里太不像个女子了,又总是觊觎他们殿下美色,不然他也不至于如此慌张。 “咳,这是被狗咬的,你...出去不要乱说。”这大概是魏青霄这辈子第一次说谎,他脸颊发热,耳朵也红了,好在天色渐暗,笔墨未曾发现。 第二天一早,魏青霄起身,刚出了房门,就见院子里一群身影跪在那里。 “宫中侍卫副统领蒋参,拜见九皇子殿下,皇上命我等来护卫殿下,另还有四名暗卫。” 院子里二十几个人,尽皆穿着便装,魏青霄把蒋参扶起来,“众位请起,辛苦蒋副统领了,父皇可有旨意?” 蒋参身形健硕,三十来岁的年纪,身上脸上满是尘土,显然这一路几乎没有修整,匆匆赶来,他一拱手,“皇上只让我们听殿下调遣。” 魏青霄点了点头,总算有了底气,点了两个暗卫出来,“你们去扬州查查,当初敢抓我的人是谁,若是扬州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也可来汇报我。” 两暗卫领命而去,蒋参忽然问道,“殿下,您出来也许久了,不知咱们何时启程回去?” “再过一阵子吧,我还打算去一趟梓城。” 蒋参也没有多问,将侍卫们安排好,自己则和两个暗卫跟在魏青霄身边守护着。 那边周朱衣叫来了孙璋,昨日魏青霄在,她一时竟忘了让人把那敢泼自己一身血的小子抓回来,今日必不会放过他! “这几日二爷爷和三爷爷家里孙子辈的人可都在?” 周朱衣在苏城不是没有对手,可那些人不会用这样的手段,一来又伤不到周朱衣,二来被查出来也太丢人,再加上她最近在查账,会使出这招的,必是苏城周家的人。 “咳咳,我的那几个表兄弟最近都去外地探亲了,至于二爷爷,他一向不管事,那些小子倒有些狂妄。” 说句狂妄都是轻的,那几个臭小子简直是周家的蛀虫,吃喝玩乐也就罢了,心里各个不服气周朱衣接任家主,都觉得自己才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天才,将来有一日必将夺得周家家业。 周家在苏城的名声都被他们败坏了,好在,这几个小子多少还有点分寸,没有真敢伤了周朱衣,大约是不满周朱衣要他们还公账,这才想给周朱衣捣乱。 孙璋在心底为那几个人默哀了一阵,到底是没见过世面,以为泼一盆血就能吓到周朱衣,真是天真啊! “呵呵,不错啊,能想出这个点子,也算有点脑子!”周朱衣笑着,“我可不耐烦一一去查,把那几个小子都叫过来,就说我打算发银子!” 很快,几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一一站在了周朱衣面前,这几个人只一个长得还算不错,剩下的则是扔到大街上都难以引人注意的。还有一个大概年纪不大,个子只比周朱衣高一点。 周朱衣坐在上首,桌上摆着一叠银票,她喝了口茶,“说说吧,是谁泼了我一身血。” 几个人梗着脖子,小个子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很快被众人怒目而视,“家主,出了什么事吗?这几日我们哥几个都在家里,没出门啊。” 众人视线缓和了,周朱衣笑了一下,“你以为自己很聪明?还想帮这几个兄弟掩饰。可笑...” 小个子不服气,“家主,你说话要讲证据,难道你以为我们几个是银子能收买的吗?” “我倒是没觉得能用银子收买你们,我只是想看看你们有多蠢!”周朱衣眼神挑剔,“比如说你吧,你以为你站出来就能卖兄弟们一个人情?” 小个子脸涨得通红,“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要不是有你爹在,你能当上家主?” “你说的对啊!谁让我有一个好爹呢!”周朱衣也不反驳,“你站出来却不肯交代就是得罪了我,而你这些兄弟也会怀疑你会不会出卖他们。所以我说你蠢。” 那小个子往旁边扫了一眼,几个兄弟俱都躲开了他的视线,他气坏了,一跺脚就要把人卖出来,忽然,为首一人站了出来,跪了下去。 “家主,那日的事情是我做的,我不忿家主平公账,想吓唬一下家主,请家主责罚。” 那人声音平平静静,眼睛里也是一副波澜不惊,周朱衣拍手称赞,“我倒是没想到能见到这么一出,看来我往日觉得你们都是一帮饭桶倒是低估了你们。” 她视线扫过去,见几个兄弟俱都阴沉着脸,其中一个人紧紧的握着拳头,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人。 “你叫什么?” “周何生。周从礼的庶子。” 周二爷爷就一个儿子,周从礼好赌,将家里的银子败光之后又打了周家产业的主意,周二爷爷亲手剁了他三根手指。 据说剁第一根的时候,他还不服气,第二根的时候,他就开始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第三个的时候他已经吓尿了,疼的更是死去活来。那以后,便彻底戒了赌。 周从礼的第一个孩子是庶子,青楼里的一个妓女把孩子交给他,说是他的,他也认了,后来这孩子长得跟他也有几分相似,周二爷爷也就把名字上了族谱。 这个人就是面前的周何生。 “既然你认下了,我也不难为你,官府就不去了,听说你还在读书,可你如此行事显然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周朱衣环视一圈,“也别读书了,这恒兴客栈还缺一个小二,你过来做事吧。” 她话音刚落,有人不服气道,“你凭什么不让大哥读书?泼了一身狗血又能怎样?你不是好好坐在这吗?” “原来是狗血吗?”周朱衣冷笑道,“呵,我罚的又不是你,你着什么急?周何生,我这般处罚,你可认?” 周何生低下头去,“我认。” 几位兄弟脸色不一,那长得还算不错的当即跳出来,“大哥!你认什么啊?再说,又不是你...” “别说了!”周何生喝了一声,止住那人接下来的话,“一切听家主安排。” 旁边那位咬着牙握着拳头,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也上前一步,跪下来,“家主,是我做的!你别处罚大哥了,我来客栈当小二,你让大哥接着读书去吧。” 那几个小的也跟着上前,跪下,恳求道,“是我们一起想的主意,大哥他什么都不知道,事也是我们做下的,你责罚我们吧。” “对啊,反正我们书读得也不好,不读书也没关系,但是大哥不一样啊,他今年打算去参加乡试的,夫子说他一定能考过!” 只那小个子还站在原地,红着脸气的直跺脚,“你们傻啊?赔进去一个就算了,还真的打算都去当小二?” 周朱衣咳嗽一声,“你们倒是兄弟情深,按说我也算是你们堂姐了,怎么你们当初泼我血的时候就没想到今日呢?” 几个人闷不吭声,小个子咬牙,“家主,大哥确实无辜,招数是我们几个想出来,二哥去泼的,让二哥来当小二,我们会尽快把欠公账上的银子补上,你看行吗?” 周朱衣赞赏了一句,“不错,这么一来,就只用牺牲你二哥一个人了,你脑子倒还算灵活。” “家主,二哥他一向好吃懒做,就算来做小二也是给客栈添乱,你要是大度一点,就饶了他这次,我们兄弟保证以后绝不跟公账上借银子了。” “你们先起来吧,”周朱衣沉吟一会儿,“何生今年可确定能过乡试?” 周何生眼睛一亮,“解元不敢说,料想勉力能够登上桂榜。” 周朱衣不住点头,然而话音一转,“那就别参加了!” 兄弟几个哀嚎起来,“家主!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 那小个子更是上前抱住周朱衣大腿,“朱衣堂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吧,大哥他就是个傻子,非要站出来认罪!” 周朱衣提着小个子衣领,“我倒是可以饶了你大哥...” 她话说到一半,几个人已经纷纷应下,“只要别罚大哥,我们什么都答应。” “我看你还算有几分聪明,过来给张管事帮忙吧!” 第四十六章 要亲就亲 不等小个子说话,几个兄弟已经把人送给了周朱衣,“周桐就交给家主了,家主随意使唤!” 说完,那几个人匆匆拉着周何生就跑了,留下一个周桐跟周朱衣大眼对小眼,周朱衣心情很愉悦,“这个主意是你出的吧?” 周桐眼珠一转,嘿嘿笑了两声,“堂姐,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二哥那个二傻子竟然真的去拿狗血泼你了。” “公账上欠的银子怎么追回来,我就交给你了,若是你那几个兄弟再不老实,我可有的是办法治你们。”周朱衣起身,这边的事情处理的也差不多了,她也该去梓城看看那批木材了。 周桐点头哈腰,“堂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银子都要回来。” 周朱衣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笑着问他,“你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带着你玩吗?” “为什么?” 周朱衣没有回答,而是慢慢出去溜达了。 小时候,一群孩子中,总有那么一个是不招大家得意的,那个孩子或是个子最矮,或是脏兮兮总挂着鼻涕,或者干脆就是因为出身不好。 孩子有时候很天真,有时候又很残忍,他们口中随意说出的话可能给另外一个孩子带来一辈子不能磨灭的伤害。 周朱衣就曾经是那个总是跟在大家后边,大家却都不愿意带着她玩的。她穿的干干净净,也不流鼻涕,当时她个子也不算矮。 可那些小孩子总是不愿意跟她一起玩,当时孩子们最喜欢玩的便是丢口袋,口袋用几个小块破布缝在一起,四四方方,一个拳头大小。 两边人丢来丢去,中间的人要想办法躲开,若是躲不过,就换到两边去丢口袋。口袋里一般装着散碎的杂粮,也有的母亲舍不得杂粮,就装上一点小碎石子,碎树枝之类。 周朱衣每每躲在树后边望着其他人玩的欢快,直到周朱衣跑去找她爹,‘爹,为什么其他小朋友都不愿意带着我玩呢?他们说我是奸商的女儿,以后也会是奸商。奸商是什么?’ ‘他们在玩什么?’ ‘丢口袋。’ 周从文找来针线,缝了一个极其怪异的口袋!针脚歪歪扭扭,如蜈蚣一般,却是用了上好的丝绸,花花绿绿的,里面装了五谷杂粮,打在人身上也不疼,丢的还远。 ‘给你,拿着这个去找他们玩,他们就会带你了。’ 果然,一群小孩子见到这口袋欣喜的不行,当即带上周朱衣一起玩,晚上周朱衣回家的时候,那群孩子们还恋恋不舍,跟她约好了明天接着玩。 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周朱衣让人给魏青霄送口信,两人该出发去梓城了,于是第二天周朱衣便看到魏青霄身后那一群威武大汉。 那些人虽穿着便装,可各个腰间带着刀,眼神凛冽,身上杀伐之气都要溢出天际了,视线时不时在人群中扫上一圈,已经吓跑好几个路人了。 “咳,这是...京城来的,负责护卫我的安全,”魏青霄解释了一句,然后便让蒋参把人散开,不要都跟在自己身后了。 “你放心,就算没有他们,我也会保护好你的!”周朱衣拍拍胸膛承诺道。 一行人赶去梓城,梓城盛产木材,房屋也俱是木头所造,县令为了防火,可以从桐江边引了一条小河流过来,小河从梓城穿过,为这个小镇添了一丝婉出来转曲折的瑰丽。 刚到城门口,就有人出来迎接。 “前面可是周家主?”一个略显臃肿的男人擦着头上的汗跑过来,他身旁还跟着林管事。 “家主,这位陈老爷,”林管事给周朱衣使了个眼色,咳嗽两声,“陈老爷十分客气,邀请您去他家里住。” “这可使不得!”周朱衣连连推拒,不管那陈老爷说什么,只一味摇头,陈老爷无奈,将人送到客栈还不愿意离开,周朱衣作势称自己今日太累了,请他改日上门商议,这才把人送走。 他一走,林管事就上前回报,“家主,这陈胖子急了,这一段时间不少人来打听他家里的事,”他压低声音,“我听说陈老爷子已经去了,是他一直没发丧。” 到了客栈,陈凌便不见了,陈凌在这里应该也有些人手,这时候八成是打探消息去了。 “他既然着急,说明失态已经快掩藏不住了,先凉他两天,看陈府情况如何。” 既然不着急,林管事干脆出去游玩了,而周朱衣也跟魏青霄两人用了饭也出去散心,两人租了一条小船,魏青霄亲自摇船,周朱衣爬在船上探手拨水玩。 小桥流水、玉人撑船,端得一副好景致。 “咳咳,”周朱衣咳嗽一声,悄悄撇了岸边一直注意这里的侍卫们一眼,凑到魏青霄耳边小声道,“我若是此时非礼你,那些侍卫会不会冲上来?” 船行的很慢,这不是魏青霄第一次坐船,可这小船晃晃悠悠,他脚底下总是不安稳,神色紧张,就怕一不小心两个人掉下水去。 “你可会游水?” 周朱衣又懒洋洋的趴下,“我可不会,你多才多艺,一定会吧?” 魏青霄更紧张了,“我也不会,万一这船...”他说到一半,不敢说了,转而安慰两人,“没事的,反正岸上有侍卫一直盯着。” 周朱衣眼睛一转,轻轻起身,挪到船边,盯着水面,“呀!那是什么?好像是一块金子!”她说着就伸手去够,然而船本来就不稳,她这么一晃,一下子就栽进水里。 魏青霄吓坏了!一眼望去哪还有周朱衣的影子?这人怎么掉下去连气泡都不冒就没了声息? “周朱衣?”他把船桨扔到一旁,伸手去水里摸了两把,“你别闹了...”他又小心的往前蹭了蹭,再次伸手想把周朱衣拽上来,然而手腕忽然传来一股力气,反而将他扯下去了! 岸上的几个侍卫惊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几个侍卫当即要脱衣裳下水救人,倒是两个暗卫把人拦住了。 “蒋统领!你别急,我们早就看过地形了,这水还不到人胸口,估计是周小姐跟殿下闹着玩呢!” 暗卫挤眉弄眼,蒋参终于放下心来,暗暗骂了一句,这群贵人就是能折腾! 水下,魏青霄一掉下去就感觉周围的水都涌向自己,眼耳口鼻里都进了水,他下意识的想喘气,可一张嘴就灌了一口水。 朦胧中,就见周朱衣那张得意的脸慢慢覆上来,冰冷的唇边感受到一股温热,一口气渡过来,魏青霄紧紧抓住周朱衣,手直接环在了周朱衣的腰上。 好一会儿,周朱衣也撑不住了,带着魏青霄站起身子。 魏青霄咳嗽了好一会儿,再看周朱衣摸着自己唇边不知在回味什么!水还不到他胸口,却到周朱衣肩膀,周朱衣游到船边,爬上船,伸手去拉魏青霄。 魏青霄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怒骂她,“要亲就亲,做什么将人拉到水里去?” 周朱衣一喜,“早知道你这么通情达理,我就不下水了,”她拿袖子挡住两人的脸,就又凑过去,魏青霄一把将她的脸推开!将船摇到岸边,匆匆跑回了客栈。 周朱衣又跑去嬉皮笑脸跟几个侍卫打了声招呼,才慢悠悠的往回走,蒋参在她身后默默的对她竖起大拇指!还好这姑娘不是他家的! 隔天一早,魏青霄气还没消,那位陈老爷又上门了,天气不算热,他却不住的擦着汗,对着周朱衣几乎要苦苦哀求了。 “周家主啊!你看那批木材...” “陈老爷,那些树都在山上长着,你着什么急呢?再说了,你总要让我们看看货,我们才好出价吧?” “哎呦,您若是想看货,我这就带您去看!” “不急,今日时候也不早了,明日吧。” 周朱衣一连推脱几日,只顾着带着魏青霄游玩,这天晚上,许久不见的陈凌总算出现了。 “呦!你还活着啊?”周朱衣打量陈凌一遍,陈凌胳膊上包扎着,脸上也多了两道小口子,“啧啧,这陈胖子也太无能了,自己的地盘都收拾不掉你。” 陈凌冷笑一声,伸出手,他的手上握着一把匕首,匕首上浸着血迹。 周朱衣吓了一跳,“你不会把人杀了吧?你要是真动手了,我可要报官了啊!” 生意上的争斗,再怎么阴险狡诈也只能说各凭手段,可这直接杀人就太过了,周朱衣往后退了两步,准备一个不好就让人报官。 “你怕什么?是他让人来杀我!”陈凌把一条腿往椅子上一放,他穿着黑色的裤子,腿上一处伤口正涓涓的留着血。 周朱衣皱眉,连忙喊人找来大夫,为陈凌包扎,陈凌枯坐着,等大夫走了,眼泪忽然涌出,他拿袖子挡住脸,“那老东西被陈实气死了!” “哎呦,我忽然肚子疼,我先回去...” “你想跑到哪去?”陈凌扯了一下嘴角,整张脸看起来格外狰狞,“老子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周朱衣叹气,“说实话,我真不想听,你最好讲的新奇一点,什么被兄弟暗害卖到外地的梗,我已经听了太多次了。” “那你滚吧!我就是被兄长暗害卖到外地,如今回来又被发现,他直接派人来杀我!现在我爹也死了,也没人能帮我做主了!” 周朱衣一拍手,“嘿嘿,那可未必,真是不知说你什么好,遇到这种事你该报官啊!” 第四十七章 回京 “自古以来官商勾结,我手里可没多少银子,就算告官,我也赢不了他。”陈凌自暴自弃,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你虽然没银子,可我这有啊!”周朱衣咳嗽两声,正义凛然,“你要相信朝堂,相信县令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陈凌扫了她一眼,“你想要什么?” “也不用什么,只要你一个承诺,以后陈家的木材优先卖给周家,当然,价格上周家肯定不会比别人少。” 周朱衣算盘打的噼啪直响,她这还有魏青霄的玉牌,拿着这个玉牌,不信那县令敢徇私枉法,可以省下一大笔银子,陈凌的承诺这个价值比较高,不好估算。但是可以确定,这是笔好买卖。 陈凌心里很是震惊,周朱衣看起来不像是会做亏本生意的,可她为何不趁机压价呢?“你确定?” “放心吧,这案子就交给我。” 周朱衣派人去报案了,很快,县令亲自带着人先是检查陈凌的伤口,确认是被人所伤,又带着人闯进陈家,陈家后院里摆放着陈老爷子的棺木,而在陈凌的房间里,也找到了他雇佣刺客的书信。 这么一来,案件很快水落石出,在陈凌完全不敢相信的状况下,他被证实身份,接管了陈家,而他的哥哥,陈实则被压入大牢。 那批木材的问题也暴露出来,陈实整日玩乐没能照看好这山头,木头生了虫子,外面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可里面已经被蛀空了。 望着那一山的木头,周朱衣叹口气,“这些木材几乎是陈老爷子半生心血,难怪他会直接被气死。” 此时陈凌面对着陈家的烂摊子可谓是焦头烂额,更有人借着他不了解情况跑来跟他要债,还有的干脆说要买陈家的山头和房产。 若是陈老爷子还在必定要被气死,不对,陈老爷子已经被气死了,他这一辈子的声明都毁在了那个大儿子身上。 陈实是陈老爷子原配的儿子,性子也随了原配,陈凌是陈老爷子后娶的继室的孩子,陈实年纪比陈凌大许多,又早就在开始接管陈家的产业。 陈凌十岁的时候刚一显露出聪明才智,便被陈实找了个机会打晕卖到别处,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再如何聪慧,也没办法从人贩子手中跑回家里。 陈凌的母亲因此抑郁成疾,没几年就去了,他当时得知母亲死讯的时候只有十五岁,正到了该挂牌接客的年纪。 那些黑暗的往昔蚀骨一般侵蚀着陈凌的内心,毁了自己的容貌,没办法接客,被管事的打的差点死掉。 然而他还是活下来了,慢慢爬上去,得背后东家看中,成为管事的,甚至开始往梓城派人查看,直到听说了陈家要买那一山头的木材。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连周朱衣都没兴趣听的故事,耗光了他一腔热血与青葱年华。 那山头下有几个孩童跑来跑去,一个小男孩拿石子在地上画着什么,魏青霄走过去,那是一个‘人’字。 “你没去读书吗?” 小孩吸了下鼻涕,“只有有钱人才能读书,爹爹说家里连笔墨都买不起,更别说买书了。我要是能读书就好了。” 那一群孩子见他一个人在这,便拉着他一起玩,他虽然犹豫,可还是跟着去玩了,也许用不了几天,他就会忘记自己梦想,如所有读不起书的孩子一样。 回去之后,魏青霄沉闷了许久,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那孩子渴望的双眼,这一路上,他已经见过许多个这样的孩子,他们连想吃口饱饭都不容易,读书、习字,根本想都不敢想。 周朱衣几次玩闹,他都暮气沉沉,周朱衣实在看不下去,半夜偷偷潜入魏青霄的房间。两个暗卫在房间外的树上直翻白眼。这么亮的月亮,周小姐你倒是遮掩一下啊! 魏青霄还没睡,听到声音猛地坐起,“谁?”很快,他就认出了来人,“周朱衣,你来做什么?” “我看你这几日心情不好,特意来陪陪你。”周朱衣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手背在身后,坐到桌旁。 魏青霄叹气,在周朱衣咽口水的声音中起身披了件外衫,也坐下,“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来我的房间,会被人误会的!” “我是来开解你的。”周朱衣从身后拿出一盘点心,放到桌上。 魏青霄想了一会儿,问,“佛说终生平等,可我只看到众生一生下来就不平等。” 周朱衣挠挠头,“唉,佛家不是还说因果报应吗?比如那些前世作恶的,今生就会过的凄苦,如我这般前世福源深厚的,就会享人间富贵。” “我看你前世八成没脸没皮,这辈子脸皮才这么厚!” 魏青霄捻起点心慢慢吃,点心甜丝丝的,他心情也好了许多。 “嘿嘿,人家说,前世的冤家,这辈子的夫妻,我看我前世一定是拼了命的跟你结仇,这辈子才能跟你做夫妻。”周朱衣托着脸,望着魏青霄,这张脸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魏青霄忽然笑了一下,“我若是你前世的仇家,这一世必然要投胎成一个又穷苦,又丑的,报复你!” 周朱衣的眼睛亮了一下,“青霄,你是不是想建学堂?” 魏青霄没想过这些,“这天下这么大,几个学堂也不够所有孩子去读书的!更何况,那些孩子家里贫苦,他们父母指着他们干活呢,就算不收束脩,他们父母也不会送他们去读书的。” “天下虽大,可未必不能有实现的那一天,咱们可以从一个小地方开始,比如京城附近?先建起几家学堂,天底下父母都是宁可自己吃苦也要孩子过的好的,若是不收束脩,再提供笔墨、书籍,应该能有不少人!” 魏青霄心中一阵激动,然而转瞬他就冷静下来,“这么一来,学堂一年下来不知要消耗多少银子...父皇不会同意的...” “不用朝廷拨银子,”周朱衣拍着自己胸口,“还有我呢!我的就是你的!” 这是魏青霄听过最美丽的情话了!书上写的再情真意切,也而不如此刻周朱衣一句‘我的就是你的’。 这天以后,魏青霄总算恢复了,两人出来有一个多月了,也该回京了,临行前,容老爷子把容欢和容怜托付给二人。 “他们年纪小,若有不懂事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多担待。” 魏青霄当即应下,并且表示一定会照顾好二人,容老爷子视线在周朱衣身上绕了一圈,“周家主,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尽如人愿的,只愿你日后能够得偿所愿!” 周朱衣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暗骂了一句,老东西!“容老爷子放心,姻缘天定,该是我的,就是我的!” 孙璋也跟着一起上路,临走之前,周朱衣把周桐叫过来提醒了一遍,又安抚了一会张管事,怕自己安排周桐给他帮忙的事让他多心,收上来的银子周朱衣又放回公账上,也没说不许那些亲戚再借。 在扬州的那两个暗卫找到了当初把魏青霄掳走卖掉的两个人,魏青霄没有跟他们多废话,直接让人送到官府。 回京的路上,大约是心中忐忑,周朱衣收敛了许多,直到京城门口,她望着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吓得险些哭出来! 那人见到他们,快步走来,一把将魏青霄抱住,“九弟!你总算回来了!”魏武的眼睛有些湿润,“你瘦了。” 周朱衣在一旁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往城门口走。 “周小姐,你去哪啊!” 容怜的声音温和柔软,带着一股子江南女子特有的韵味,魏武看过去,“你是小舅舅家里的怜丫头吧?都长这么大了。” 容欢、容怜上前行了一礼,魏武把人拉起来,“外祖父之前信里说你们会来京城住一段时间,母妃早就安排好了,欢表弟你去我府里住,怜丫头母妃正念叨你,你就在宫里陪她吧。” 两人应是,魏武的视线又转到周朱衣身上,周朱衣一拱手,一点诚意没有的寒暄,“哎呀,这才多久不见,三皇子越发英武俊朗了!” “周小姐还是赶紧回府看看吧,”说到此处,魏武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带着人走了。 周朱衣心中忐忑,一进家门,一个身影扑上来,口中不断呼唤,“我的女儿啊!你命怎么这么苦啊!” “娘,你怎么来了?”周朱衣的身体僵住了,她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可她最怕的就是她娘! “如今外面都传遍了,说你在扬州买了个男人,这可怎么办?皇上一定会退婚的,到时你就更嫁不出去了!”清平郡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肿得如核桃一般。 “娘,你也说了那都会传言!你还不相信你女儿吗?我会大张旗鼓逛窑子买男人?” 清平郡主认真的看着周朱衣,点点头,“会。” 周朱衣被气了个仰倒,“我的亲娘啊!就算我要买,我也不会弄得人尽皆知啊!” “这倒是,”清平郡主沉吟一会儿,信了自己女儿,“那你这婚事...” “宫里可有说要退婚?” 清平郡主摇头。 “那不就得了?” 周朱衣好不容易才把清平郡主安慰妥当,当天留清平郡主住下,母女两个睡在一起,说了半宿的话,第二天清平郡主面带笑意欢快的走了。 第四十八章 藏剑 把京城的事交代一番,周朱衣又开始打魏青霄的主意,可奈何太子和三皇子看人看得紧。这两人今日带魏青霄踏青,明日带魏青霄赏花,后日又参加聚会,根本不给周朱衣接近的机会。 她打听好几人行踪,穿了一身男装,领着一群人来到最大的酒楼闻香楼。 这闻香楼不是周家的产业,据说背后是太子殿下的岳家,周朱衣一直猜测其实这就是太子殿下的产业,要知道,储君日常花费不菲,只靠着那点俸禄如何够? 下面人自然会给太子送钱,可太子敢收吗?能收吗?收了日后这人情还得起吗? 这产业如何到太子手中不得而知,不过皇上一句话都没多问,就表示这酒楼已经过了明路。 三人点了菜坐在一起吃饭,魏青霄时不时讲讲江南的风景,本是很温馨的画面,忽然隔壁传来一阵惊呼。 “周小猪,你还敢出来?没被打死吗?哈哈哈!” “周小猪!你这次去江南可真是风光啊!名声一路从扬州传到京城,哈哈哈,你那位美人呢?怎么不带过来瞧瞧?” 周朱衣气派的往椅子上一坐,不屑的鄙视这几个人,“你们懂什么?美人要藏起来,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供人欣赏,那还叫美人吗?那叫玩物!” 贺文拍掌,“你倒是逍遥了,就不怕宫里那位一生气砍了你?” 赵乾渊也凑过来,端着酒杯,“周小猪,我连我爹都不服,我就服你!你这胆子可真够大的,”他往旁边贼眉鼠眼的看了看,“我听说五公主的驸马爷看中了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女,都不敢要人...” 周朱衣嗤笑一声,“你们这些连婚事都没说的,哪里懂得这里面的道道?”她抬着下巴,压低声音,“你们当宫里那个没来砍我吗?” 几人一下来了兴致,贺文显然不信,“看你这不缺胳膊不少腿的...” 周朱衣回想了一下,“我还记得,那是个初春的傍晚,夕阳西下,和煦的威风吹着我的脸庞...” 赵乾渊推了她一把,“你得了,别拿话本里那些词来卖乖了,快说,怎么回事?” 他们几个也算一起玩到大,周朱衣从小就跟男孩子没两样,当时大家打架打输了她也从来不会哭闹,只不过会拿银子雇佣年纪大一些的孩子打回来而已。 也因此,他们才给她起外号。周朱衣小时候比一般女孩子胖,脸也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还有胖乎乎的小手,摔倒了都能在地上滚几圈。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没等说完,周朱衣又被打断,她气的狠狠推了贺文一把,“滚滚滚!老子今天就想说书。” 她一拍桌子,蹲在椅子上,“当时那把剑几乎贴在了我的脖子上,然而我的内心没有一丝惧怕...” 隔壁的魏青霄面对两个兄长怪异的视线,心中怒骂,当时那个吓的直哆嗦险些跪地求饶的人是自己不成? “那剑真是把好剑!上面镶着宝石,剑柄好像也是金的,剑身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定是上好的北极玄铁!” 周朱衣喝了口茶,一旁赵乾渊忍不住咽口水,“没听说九皇子会武啊,这剑在九皇子手里也太可惜了!” 他父亲最擅长使枪,而他最喜欢剑,毕竟话本中江湖侠客、武林高手都是用剑的。 “哪里可惜了?”周朱衣瞪了他一眼,“这剑就跟衣服一样,衣服好看不好看,跟衣服本身没关系,主要看人长得如何,就像你,长这么丑,拿一把绝世好剑别人也会怀疑是假的!” 这话可谓是正中赵乾渊柔软的内心,他当即怒了,“照你这么说,九皇子配你才可惜了呢!” 周朱衣也起了火气,当即撸起袖子就要打人,一旁几个人连忙拉住两人。 “好了好了,难得聚在一起,今天周小猪做东,大家不醉不归!” 几杯酒下肚,别人还好好的,贺文脸上已经红的可以开染坊了,他捂着头,很不服气,“周小猪,你骗我,你说多喝酒可以练酒量,可我现在酒量还是没有增长!” “哈哈哈!周小猪的话你也信?”赵乾渊拍着桌子大笑,转瞬却又直叹气,“唉,周小猪都要嫁人了,我家里也要给我说亲。” “我也是,”另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子苦着脸,“家里日日带着我去别家串门,其实是让人家相看...” 周朱衣也跟着叹气,“那我以后就不能找你们喝酒了!” “为什么?”赵乾渊不明白,“难道以后你们家九皇子管钱?”他家里是他母亲管钱,他父亲一年都不一定能出来喝一次酒,而且晚上还不能回去的太晚,身上不能有脂粉香气... “当然不是,只是男女有别,成亲前咱们都是好兄弟,等成了亲,就不好这么一起玩闹了。” 最主要的是,女人很麻烦!周朱衣抓抓脑袋,万一到时候谁的媳妇吃醋来找她,她又一向不好意思跟女人动手,到时候怎么办? 隔壁的魏青霄不住点头,听了这么半天,就这句话算句人话! 太子看看桌上已经凉透的饭菜,撂下筷子,“九弟,咱们也该回去了...” 他和三皇子起身,魏青霄却坐在那一动不动,“大哥,你们先回去吧,周...小姐,一个人在那,我等她吃完饭送她回去。” 两位兄长心里酸的不行,明明没教过他这些,魏青霄却自学成才学会了这般哄女孩子的手段! 两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扬州的事情他们心里对周朱衣都是感激的,只是感激归感激,想让他们承认这门亲事,没那么容易! 对视一眼,两人离去。 魏青霄一个人坐在那好久,隔壁的声音也渐渐消沉。直到外面天色渐暗,隔壁有人出来了,魏青霄起身,走到门口。 贺文喝得醉醺醺的,见到魏青霄,愣了一下,“九皇子?你来接周小猪回去吗?” 见魏青霄点头,他称赞了一句,“九皇子才是真男人!在周小猪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守在她身边。” 剩下几个人就没他这么没心没肺了,一见到魏青霄,刚刚的酒气瞬间就消散了,清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匆忙上前行礼,被魏青霄一一打发。 周朱衣最后出来的,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上,脸上些微有些泛红,比起那几个人醉醺醺的模样好太多了,魏青霄宽心了。 他上前扶着周朱衣,周朱衣也没多问,两人慢慢走回周家,周家的下人也不知跑哪去了,他只好把人扶到房间,放到床上。 周朱衣刚躺下,忽然挺起身,大喝一声,“贼子!你可是来刺杀我的?” 她瞪着眼睛,仿佛不认识魏青霄一般,魏青霄摸摸她的头,反问,“我若是来刺杀你,不该拿着剑吗?” “对啊!”周朱衣点头,仔细寻摸了一阵,“你把剑藏哪了?” 不等魏青霄回答,她忽然抓住对方的衣襟,一把扯开,“是不是藏在衣服里了?” 魏青霄抓住她的手,“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周朱衣转而把手伸到他袖子里去,“你的剑是不是藏在这里了?” 那小手软的像是一团棉花,比他吃过最软和的点心还要软,不等他反应过来,周朱衣又蹲下去,搬他的腿,魏青霄一时不查,被搬的坐倒在床上。 那边周朱衣已经拽掉了他的鞋子,然后整个人扑上来,凶狠的质问,“说,你把剑藏哪了?” 边说,手还在魏青霄身上翻找着,最后,周朱衣的视线落这里魏青霄腰下,自顾自嘀咕,“该不会藏在这里吧?” 魏青霄吓得一把将周朱衣拽开,狠狠摇了周朱衣两下,“你看清楚,我可不是刺客,身上也没带着剑...” 周朱衣晃晃脑袋,歪着头,“真的没剑?” 魏青霄狠狠敲了下她的脑袋,“我那把剑长近三尺,如何能藏在身上?” 周朱衣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个坏笑,“真有三尺?我可不信,我要亲自看看...”说着就去解魏青霄的裤子... 魏青霄刷一下的红了脸,将人掀开,这个周朱衣!“你...” 周朱衣又凑过来问,“你身上真的没藏剑?我刚刚都感觉到了,一个东西硌着我...” 魏青霄忽然一把将她压在身下,他再如何正经也是一个男人!凑近了周朱衣,“你真要看?” 周朱衣心跳越来越快,咽了口口水,没有如魏青霄预料那般害羞的别过脸去,反而兴致勃勃,“真的给看?” 魏青霄看着嘴边那只小巧的耳朵,一气之下狠狠咬了一口。 “哎!”周朱衣叫了一声,哀怨道,“你怎么咬人啊?我要咬回来!”说着就奔着魏青霄的嘴唇去了。 魏青霄按住她的脖子,声音凉嗖嗖的,“你根本没喝醉是吧?” 周朱衣赶紧闭上眼睛,“醉了,醉了。” 此时外面月亮已经升起,照在房间里,魏青霄能清晰的看到周朱衣不住颤动的眼皮,他轻轻吻上周朱衣的眼睛,“醉了就好好睡吧。” 周朱衣打了个哈欠,睡去了,心里还在嘀咕,魏青霄在嘴上涂了迷药吗?怎么亲一下她就困的睁不开眼睛了? 第四十九章 抓住他的胃 周朱衣睡到日晒三竿才起来,边用饭边听林管事跟她回报魏青霄府邸建造情况。 “那个...汉白玉还有吗?” 林管事连连摇头,就怕周朱衣又闹出什么幺蛾子,“都卖出去了,就剩两块。” “唉,让人再好好装修一遍,没有汉白玉去运点好石头回来,摆在院子里也有趣,还有,池塘挖了吗?” 既然跟魏青霄的婚事没有解除,那皇子府也就是她未来将要住的地方了,自然不能再随意修建。 林管事就知道她要变卦,只看这去江南的一路上,两人相处,就知道已经和好了,他心里早有打算,沉吟一阵,“再精修倒不是不成,只是那样下来不知要耗到什么时候,”他若有所指,“九皇子就只能一直住在宫里了。” 周朱衣看了他一眼,“你心思倒是灵活,知道拿九皇子压我了!” “嘿嘿,属下不敢,”林管事捋着胡子,“那位容家姑娘可一直住在宫里呢,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话音一转,“主子,住进去之后也不是不能修,您可不能给了旁人机会啊!” 周朱衣敲着桌子,点了点头,“你说的对,院子什么时候都可以修,报上去吧,就说九皇子的府邸建好了!” “是!”林管事应下就匆匆跟工部报备了一声,工部派人去查看一番,见没什么问题,又报进宫里。 宫里,容妃正拉着容怜说话,她拍着容怜的手,不住称赞,“真是个可人的!姑母正觉得这宫里无趣,你就来了。” 容怜欢快的靠到容妃身边,“姑妈不嫌弃我就好,几年没见姑妈,怜儿可想姑妈了呢!” 她把容老爷子回江南老家之后的事情挑挑拣拣跟容妃说了一遍,容妃不免想起容老爷子还在时的情景,那时候虽然她不怎么得宠,可没一个妃子敢给她难堪。 两人正说着话,那边工部派人来传信,九皇子的府邸建好了,挑个时间就可以入住了,她心里又是一酸。 魏青霄自然也得了消息,便过来跟她说一声。 见到那风凌俊秀的儿子,容妃不住感慨,“你这一趟出去可遭了不少罪,如今刚回来,还是先在宫里住一段时间再搬吧。” 一旁容怜脸色微红,小声劝说,“是啊,青霄表哥,姑妈这一段时间肯定很想你,你还是多在她身边陪陪她吧。” 她这副小女儿模样倒是让容妃意想不到,这次容老爷子把容怜和容欢送到宫里,容妃本以为是想让自己帮他们看看婚事。此时她心里不免嘀咕,容怜该不会看上自己儿子了吧? 魏青霄有些为难,“母妃,孩儿住在外面也一样可以经常进宫来陪您,而且,孩儿年纪都这么大了,再住在宫里也不好。” 一起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再回宫,便觉得处处都不方便了,虽说他的宫殿比较偏僻,可这宫里那么多妃嫔,他遇到时难免尴尬。 这个儿子是真的开窍了!容妃喜不自胜,脸上也带了笑意,“你这孩子,说什么不方便,怕是想住在外面见周家小姐方便吧!” 她说完又看向容怜,“你看看你表哥,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好在日子还没定下来,我定要往回推上一推!” 容怜心里一惊,容妃的话显然是提醒她,之前还觉得姑母肯定是看不上那周家小姐的,未曾想周小姐连姑母都收买了去,这手段果然不一般! 然而她可不是会轻易放弃的,此时顺势赞同,“姑妈说的是,婚事自当好好筹备,也许考察女方品貌才学,急不得。” 魏青霄觉得这话不太对劲,可他又分辨不出是什么问题,“母妃,那孩儿明日便搬过去了。” “好好好。”换了平时容妃肯定要再留儿子两天,可发现了容怜的心思,她反而不阻拦了,而且直接将儿子赶走,自己则接着跟容怜说话。 其实她心里很得意!嘴角上的笑意更是忍都忍不住,不愧是她儿子!跟她当年不遑多让,想当年她也是京城的名花,求亲的媒人踏破了门槛! “姑妈,不知您什么时候把那位周小姐请过来,怜儿也想跟她亲近亲近呢!”容怜恨不得狠狠摇晃容妃一阵,让她看清楚,那周朱衣可是个商人,怎么配得上青霄表哥? “过些日子吧,最近京城风声不太好...”说到这,容妃蹙起眉头,她总要想个法子让这些谣言消散。 容怜轻笑了一下,“姑妈,您别愁了,想来那位周小姐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这话一出,容妃怪异的看了她一眼,这小丫头,在她面前玩手段,这些都是她玩剩下的! 能在皇宫里厮杀出来,如今离贵妃也只有一步之遥,生有两个健康的儿子,容妃自然一眼就看穿容怜的小心计,不过到底是自家人,她就不拆穿怜丫头,给她留点面子好了! 第二天,魏青霄搬到九皇子府,府里的陈设让他很满意,没有看到满屋子金银璀璨,也没看见池塘、汉白玉。 倒是笔墨不住的嘀咕,“这周小姐不是说要挖个池子吗?池子哪去了?”他换股四周,有些不满,“这院子也不大,还不如宫里修缮的好呢!” 跟着魏青霄过来的有他宫里的下人,还有两个暗卫,以及皇上给的几个侍卫,当然,容妃没忘记给这个儿子送些银子,总不能让儿子以后吃软饭。 有了自己的府邸,确实方便许多,周朱衣当天就跑过来,称要为魏青霄祝贺,自带着厨子和材料,当做自己家一般,安排下去。 魏青霄宫里都是些老实没什么心计的,最活泛的大概就是笔墨了,他一见周朱衣来,就忍不住问,“说好的池子呢?” “咳咳...”周朱衣咳嗽一声,小声道,“别急,以后慢慢修,最重要的是先让你家主子从宫里出来!” 笔墨眼珠一转,嘿嘿笑着凑到周朱衣身边,两人开始嘀咕,“周小姐,你这次可遇到对手了,容家姑娘可不是好对付的,她这几天把容妃娘娘已经哄的差不多了,说不定就要对你下手了!” 周朱衣心中一紧,“说说...”手里一张银票递过去。 笔墨接过银票,塞进袖子里,“她最厉害的是什么?不就是琴棋书画吗?说不定最近就要请你去参加那些闺秀们的聚会了!” 周朱衣一拍手,“这可怎么办?莲子已经被我送去书院读书了!蓝玉烟又不在...”她可不想在那些聚会上出丑。 那边魏青霄已经不快的看过来了,笔墨悄悄躲开魏青霄询问的视线,捻了捻手指,“我跟冯学士很熟,冯学士出马,必能让周小姐惊艳四座!” 周朱衣咳嗽一声,敲了他脑袋一下,“你这个奸商!”一回头,就见魏青霄盯着两人,话音一转,“咳咳,我怎么可能找人捉刀?” 笔墨哈哈大笑,“周小姐,你快别逗了...” 魏青霄将笔墨拎到一旁,吩咐一大堆活给笔墨,这才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我有一本诗集,上面的诗都是旁人没看过的,一会儿你带回去慢慢欣赏...” 周朱衣拍手称赞,“妙极,妙极,正好我也跟青霄学学。”当天在九皇子府大吃一顿,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为了让容妃安心,魏青霄隔天又进宫去陪容妃说话,容妃心里一阵熨帖,过去二十年这个儿子来她这都没这一段时间勤快。 他到了没多久,容怜带着人也来了,见魏青霄在此,容怜亲切的上前问安,然后便让人把补品放到桌上。 “姑母,这是怜儿亲手煲的汤,请姑母常常怜儿的手艺...”她有些羞怯,“也请青霄表哥尝尝...” 丫鬟上前帮两人盛汤,容妃尝了一口,称赞道,“真是个钟灵俊秀的丫头,这汤可是跟弟妹学的?” 容怜点头,容妃拉着她坐下,“我记得弟妹最擅长煲汤,家里还有独门秘方呢!以后我可有口福了。” “姑母若是愿意,怜儿以后日日给您煲汤!”容怜心中愉悦,只要她天天出现,不愁青霄表哥记不住她。 那以后容怜牟足了劲,日日换着花样给容妃送些汤汤水水,再偶然见到她手上被烫伤的红痕,即使知道她另有目的,容妃心里也难免感动。 魏青霄时不时要去看容妃,自然也经常喝到容怜的汤。 几天后,笔墨悄悄跟周朱衣告密,将容怜最近的所作所为一一跟周朱衣汇报了一遍,周朱衣当即打起全部心思! 想不到这容怜还有点道行!她连夜把周家酒楼的两位大厨找过来,选了一个最擅长煲汤的,送去了九皇子府。 笔墨将人收下,嘱咐了一遍九皇子的喜好,安排下去,第二天,魏青霄用了早膳,笔墨忽然端上来一盅汤水,“主子,这是新来的厨子做的,您尝尝可还合您胃口,若是您不满意,我就把他赶走。” 魏青霄尝了两口,难得的称赞一句,“这厨子比宫里的也不差多少了!”而且味道也格外和他心意。 就算这厨子一般,魏青霄也不会把人赶走,在他看来,食物只要不太难吃,能下口,能饱腹就行了,那厨子只是混口饭吃,何必把人赶走呢? 见魏青霄只喝了两口,笔墨又状似无意的道,“这周小姐总是往府里送好东西,这里面放了雪莲片,可精贵了。” 魏青霄心道,他只是不想浪费,那什么雪莲...听名字就很贵,可不是舍不得周朱衣的心意! 第五十章 如临深渊 魏青霄来到宫中,当容怜再次捧着汤水进来的时候,他脸色不太好,只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容妃显然不觉得腻味,自己喝了两碗,再一瞧容怜脸色黯淡,忍不住质问,“怜丫头的手艺最好了,这汤你难道觉得不好喝?” 魏青霄连连告罪,“母妃,不是孩儿觉得不好,而是早膳吃多了,实在喝不下了。” 容怜连忙帮魏青霄开解,“姑妈可别训斥表哥了,换了旁人喝这么多天早就腻了,倒是清萧表哥不嫌弃怜儿手艺。” “他哪会嫌弃你啊!”容妃十分心疼这个侄女,要不是青霄已经订婚了,她一定要把这侄女娶回来做儿媳,难得遇到这么出色的女孩儿,容貌、家世、才学、女红、样样俱佳。 几人正说着话,严贵妃突然来了,她环视一周,笑着问,“这是容家的女儿吧?江南水土果然养人,这容貌真是让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啊!” 容妃心里很是畅快,饶你再得皇上宠爱,在姿容绝色,也难逃容颜衰老的一天,这宫里总会有数不尽的美人将你比下去。 她跟严贵妃斗了这么多年,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真傻,跟她斗什么呢?她又没有孩子,皇上的宠爱还能护着她几年? 而且这些年,皇上也不是十分宠爱她了,倒是自己,凭借着魏武守卫边疆的功劳,皇上、皇后都格外尊敬。由此看来,女人啊,到最后还是要靠孩子。 “贵妃娘娘哪里的话,她这样的小丫头怎么比得上娘娘艳绝后宫?” 严贵妃似笑非笑看了容妃一眼,“一转眼你孩子都这么大了,当年咱们还是一起进宫的呢!” “可不是,”容妃抿着嘴笑,“当年一批进宫的人里,可就剩咱们姐妹两个了,这也都是缘分。” 严贵妃忽然想起什么,“看到这如花般的女儿家,我就想起我哥哥家那个臭小子,那小子总是在外面浪荡,也不着家,还是女儿好。”她感慨道,“能守在你身边,给你煲汤、做菜。” 容妃也很有感触,她也想要女儿,哪怕如皇后娘娘的月华公主那般骄纵的也好啊!总比没有好! “说起来,我哥哥家那个严律,如今也还没订亲呢...”严贵妃难得跟容妃赔了个笑脸,“倒是不知他有没有那个福分,能娶一位容姑娘这般的女子呢?” 容妃得意的要找不到北了!看看!当初那个骄傲的下巴抬到天上去的严贵妃也有今天?哈哈!她很想仰天长啸,不过到底克制住了。 “这姻缘也要看两个人的意思,”容妃慢悠悠的,“我可不在乎门当户对,自家的女儿,总要合她心意才好。” 这话没拒绝也没答应,严贵妃也没生气,只要容妃没反对,那就还有得筹谋,容怜来了京城,不少人都打起她的主意,只不过那些人还没动作罢了。 两人说着话,容怜低头不语,安安静静的样子让严贵妃更是满意。 等严贵妃走了,容怜上前俯身行礼,“姑妈,怜儿年纪还小,想在宫中陪姑妈两年,姑妈可别着急把我嫁出去!” “这是哪里的话!婚姻大事总要禀明了你家里,姑妈可不敢给你做这个主!”最重要的是,万一她日后不满婚事,岂不是要闹到自己这来? “怜儿相信姑妈的眼光,祖父让怜儿过来,就是要怜儿把终身托付给姑妈呢!”容怜意有所指。 一旁魏青霄全然不觉,见天色差不多了,就告辞回府吃饭去了。 从这一天开始,魏青霄的伙食直线上涨,不止三餐,点心、补品一应俱全,有时晚上还会送点宵夜过来,而且这新来的厨子手艺实在很好,他饭量也见长。 容怜来到京城也有些日子了,会做的汤水已经都做了个遍,可青霄表哥对她还是不见一点特别,最近总是借口在府里吃饱了,她煮的汤也不怎么喝。 她在宫里转悠一圈,正巧见两个宫女在树下闲话。 “听说皇上昨晚又留在贵妃娘娘那了?” “可不是嘛,贵妃娘娘跟皇上多少年的感情,岂是那几个新进宫的主子能比得了的?” 那宫女穿着比不得宠的妃子还要好,说话时更是得意,一旁的小宫女殷勤奉承着。 “贵妃娘娘才是宫里真正的荣宠不衰,旁人羡慕不来。” 那宫女四处看看,压低声音,“贵妃娘娘的手段旁人也学不来,她每日都给皇上送养身汤,皇上自然会想起娘娘...” “什么养身汤啊?” “我只知道贵妃娘娘放了一些酒糟一起煮,再加上蜂蜜,既能调味,又能助兴...” 容怜暗暗记在心里,回去之后让人弄来蜂蜜和酒糟,尝试了一天,才算做出味道不错的汤来。 等到魏青霄再进宫的时候,容怜便将这汤端了出来,可巧,严贵妃有事要跟容妃商量,房间里便只有他们两人。 容怜脸颊微红,亲自盛了汤放到魏青霄面前,“青霄表哥,这次的汤很不一样,你尝尝...” 魏青霄叹了口气,他若是不喝,回头母妃又要骂他了,摸摸肚子,他将一碗汤强咽下去,“多谢了,只是这些事情以后让下人做便好,不必你亲自动手。” 容怜拿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我在宫里也没什么事,表哥,我还没去京城逛过呢,什么时候表哥得空,带我去逛逛?” 魏青霄没有接她的帕子,他觉得心中有点慌乱,头也有点晕。 “表哥,你怎么了?”容怜察觉出不对上前一步。 魏青霄起身躲开,然后便往外走,谁知,还没走到门口,整个人就摔倒在地,他视线中一片血红,失去知觉之前,他根本不敢相信,容怜难道在汤里下毒了? “表哥!”容怜惊呼一声,宫女们听到声响匆匆进来,就见到九皇子眼角流着血,整个人倒在地上。 “殿下!” 这里一片慌乱,宫女把容妃叫回来,另外有人去请太医。 九皇子突然出事,皇上、太子众人纷纷聚集到容妃宫里,等着太医诊脉。容妃抹着眼泪,小声缀泣。 容怜脸色苍白,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忽然,她跪到容妃面前,“姑妈,都是怜儿的错,表哥喝了我煮的汤,忽然就倒下了。” 容妃叹了口气,“怎么能怪你呢?这些日子我也喝了汤,我如今好好的,你别难过了,青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容怜想解释什么,最后还是没敢开口。 过了一会儿,太医出来了,看太医脸色也知魏青霄情况不好,“皇上,九皇子性命无碍,只是这眼睛...”他小心翼翼,“老臣还需要回去仔细琢磨一下。” 容妃心中先是一喜,接着就是一沉,她上前拽住太医袖子,“眼睛怎么了?” “这...老臣还不能确定,”太医话也不敢说满,“日后也还是有可能治好的!” 容妃险些摔倒,她嚎啕大哭,也不管皇上会如何看她,“这是怎么了?之前都好好的...”忽然,她想起什么,“是不是他那府邸冲撞了什么?” 太医摇头,“娘娘,九皇子之前可是吃了什么毒物?” 容妃看向容怜,容怜心中忐忑,宫女已经把那剩下的汤拿过来了,太医先用银针试了试,又尝了一点。 “应是这汤里的东西相克,这才引得九皇子失明!” 容怜脸色苍白的险些昏过去,她嘴唇不住颤抖,“这...我不曾放什么啊...” 容妃心里难免怨恨,可到底没有责问容怜,只是神色冷下去,吩咐太医好好治疗儿子,然后便亲自守在魏青霄身旁。 她没发话,这到底是容家人,又一副吓坏了的样子,皇上便也不曾追究,只好安慰容妃两句,当晚又住在容妃这里,显示自己对这个儿子的关心。 魏青霄没多久就醒过来了,他眼中最后的光亮就是那一片血色,周围所有一切都再也看不见,他仿佛整个人处在一片深渊之中! 容妃压抑的哭泣声那么明显,他安慰容妃也暗卫自己,“母妃,别担心了,太医说可以治好的,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好的。” 之后他便决然的回到九皇子府,他在宫里,母妃只要一看到他必然要伤心,还不如回府里呆着。 容怜痛哭了几夜,最后肿着眼睛跪在容妃面前,“姑母,都是我的错,害了青霄表哥,怜儿愿意一辈子伺候表哥!” 容妃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最后只得叹气,“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去伺候他算怎么回事呢?” “姑母,”容怜的眼泪又涌出来,“怜儿不在乎名分,只要能守在表哥身边!怜儿无怨无悔。” “起来,”容妃把人拉起了,“先别说这个了,你怎么说也是容家的女儿,就算你愿意,姑妈也舍不得,这些日子,你的心意姑妈也看到了,可你表哥已经订婚了,姑妈如何舍得你去给青霄做妾呢?” 之后不管容怜如何恳求,她都不再松口,只把容怜留在宫里。 这件事很快传到周朱衣耳中,她不敢相信,直到笔墨哭丧着脸来找她,“周小姐,殿下他这几天食不下咽,一个人闷在房间里,还不让我们进去。”他脸色苍白,“你说殿下会不会想不开啊?” 第五十一章 独眼夫妇 周朱衣轻轻推开房门,这一点声音却被里面的人捕捉到,魏青霄不悦的道,“我不是说了谁都不许进来吗?” 然后一个柔软的身体扑到他身上,他一下子僵住,他的眼睛上蒙着纱布,一双手,隔着纱布盖住了他的眼睛。 一个声音阴阳怪气问道,“猜猜我是谁?” “你...怎么来了?”魏青霄心中一阵酸涩,又有说不出的委屈,失明之后,众人见他无不叹息,要么就是翻来覆去的安慰。 可没一个人知道,他一个人处于永恒的黑暗中有多害怕!他分不清白天黑夜,有时甚至会觉得,时光是不是已经停止了? 周朱衣跳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确认他是真的看不见了,然后毫不犹豫的把笔墨卖了,“笔墨说你想不开,要自尽!” 魏青霄叹了口气,“还好他伺候的是我,若是换了别人,只凭这一点被打死都没人求情!” 周朱衣挨着他坐在榻上,撞了他一下,“你可别想不开啊!我花了那么多银子...” 魏青霄哽的难受,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摔到她身上,“给你,这样你就不亏本了!” 周朱衣把银子揣起来,伸手去摸他的脸,嘿嘿笑了两声,那声音十分猥琐,“听说人失明之后,触觉就会格外灵敏,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她说着,手就渐渐滑到脖子上,魏青霄按住她的手,声音有些颤抖,“我以后怕是治不好了,咱们的婚事作罢吧。” 他看不见,不知道周朱衣在想什么,也不知周朱衣为何不回答,直到,一只小手从他衣襟探到他怀里。 “哎呦,怎么这么小气?反正你都要解除婚姻了,就让我摸一下能怎么样?” 即使看不到周朱衣,他也能想象周朱衣无赖的样子,拽住两只手,他总算安心,接着问,“你同意吗?” 周朱衣怒了,脑袋狠狠往他胸膛上一撞,撞的魏青霄直咳嗽,自己则有些头晕目眩,她晃了晃脑袋,“同意个屁!老子费了多大的心力,好不容易把你养胖点,进一次宫就给弄瞎了!谁弄的?” 魏青霄苦笑了一下,也没隐瞒,将那天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砰地一声,周朱衣龇牙咧嘴甩着手,“容怜那个小婊砸!给老子等着!” “好好说话,别骂人!” “哼!她早就对你心怀不轨,这个臭丫头,真是白担了个容家女儿的名号,比容老头子差远了!”周朱衣愤愤不平。 容怜对魏青霄有那么几分心思她知道,有人看中,这只能证明她的眼光好,魏青霄是个好男人,可没想到容怜这么蠢,上了别人的套! 魏青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确实不如你!” 这一句话,就平息了周朱衣的怒气,周朱衣又黏糊过来,这次没再乱摸,反而抓住他的手,“你放心,我一定能治好你!” 这话许多人说过,可只有周朱衣的话让魏青霄相信了,“你又不是大夫,怎么治?” “我以前听人说,眼睛要是坏了,可以换一个,到时候我把我的眼睛挖一个出来给你安上!” 尽管魏青霄看不见,周朱衣却边说边比划,描述着那鲜血淋漓的场面,魏青霄心里又酸又涩,不管周朱衣是真心还是哄他,能得了周朱衣这句,他也没什么遗憾了。 他难得开了个玩笑,“你也太小气了,就分一个给我!” “我一共就两个!”周朱衣摸摸他的眼睛,“到时候咱们一人一只眼,还能得个外号,独眼夫妇!哈哈哈!” 想象了一下那番场景,魏青霄也跟着笑起来,“空着一个窟窿多丑?” “这还不简单,”周朱衣一如往昔嬉皮笑脸,拍手道,“都说男红女绿,到时候给你放一颗红宝石,我放一颗绿宝石,凑一对!” 这是他的姑娘!魏青霄忽然抱住周朱衣,“别胡闹了,你可以帮我看看这世间美景,然后讲给我听。” 回应他的是周朱衣又不老实的手,仗着魏青霄看不见,她的手越来越下流,已经摸到魏青霄腿上去了。 魏青霄习惯性的按住那只手,摩擦了两下,声音有些犹豫,“要不,你今晚留下?” 话音刚落,周朱衣忽然跳起来,“好啊好啊!”然后转瞬,她就消沉了,“还是算了吧,对一个瞎子下手,我实在于心难安!” 也只有周朱衣在他面前毫不顾忌的瞎子瞎子的叫了,魏青霄正色道,“朱衣,你要想好了,我的眼睛可能一辈子都治不好了,你若是现在想退婚,我也能应你。” 许久都没听见周朱衣回话,魏青霄心中忐忑,难道周朱衣反悔了?他回忆了一下房间的摆设,慢慢起身,摸索着走到墙边,够到了那柄剑! 周朱衣大怒,“我就知道!你刚刚说什么退婚就是框我的,还好我聪明!”她捶胸顿足,刚认识的时候魏青霄多单纯啊!现在竟然知道试探她,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她耍得团团转了! 魏青霄拔出那把剑,声音里带着杀气,“知道你还敢犹豫?” 周朱衣连忙上前,从他手中把剑抢下来,“你快回去坐着,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你...” 然后便扶着魏青霄坐回去,这情景倒是有些似曾相识,周朱衣带着坏笑,得意的问,“青霄,你说实话,是不是早就对我心有所属、喜欢到骨子里去了?” 魏青霄将凑到耳边的脸推开。他一定是上辈子做了许多恶事,老天才惩罚他这辈子遇到周朱衣,然而他上辈子也一定做过许多善事,才能让他遇到周朱衣! 这天之后,周朱衣时不时就去陪魏青霄说说话,而太医院众太医也不断讨论该如何治疗九皇子,容妃跑了太医院几次,太医们也拿不定主意。 而容怜也没闲着,找了许多医书,每日每夜的看着,望着那消瘦的脸庞,容妃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怜儿,你也别太辛苦了,你看你这眼睛下一片乌青,别累坏了!” “姑母,怜儿不累,”容怜摇摇头,“如今最辛苦的怕是表哥了,他一个人在府里,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怜儿实在担心...” 容妃很是感动,再想想父亲来的那封信,下定了决心,“怜儿,你是个好姑娘,姑母实在喜欢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一辈子呆在姑母身边?” 容怜脸上满是欣喜,“怜儿当然愿意...”然而转瞬间,她又有些担忧,“只不知表哥和周小姐愿不愿意。” “你表哥那里你放心,他一向听我的,至于周小姐...”容妃也有些为难,“这样,今晚姑母设宴,请她过来商量一下,只是要委屈你...” “怜儿不委屈!”容怜满心欢喜,“容怜愿意尊周小姐为姐姐,日后必会好好侍奉姐姐和表哥。” “真是个好孩子!”容妃心中大为感动,再想周朱衣难免有些不满,想来周朱衣应该也不会拒绝,她出身到底低了点,若不是先跟她定下婚事,给她个侧妃都算是抬举她了。 人的想法会随着时间而变,得到的越多越会不满足,比如容妃。也有人失去越多越珍惜眼前,比如魏青霄。 当晚,周朱衣跟魏青霄一起进了宫,容妃的宫殿里灯火辉煌,连皇上都被请来了,另外还有太子、三皇子也都在侧。 皇后不愿意掺和容妃的家事,称病没有来。众人落座,容妃安排的座位也很有意思,周朱衣和容怜一左一右在魏青霄两侧。 见此情景,周朱衣面色阴沉,不顾众人身份尊贵,先冷下了一张脸。 “咳咳,都是一家子,也不必太拘束,用膳吧。”皇上一开口,众人这才拿起筷子。 周朱衣冷着脸,倒让容妃心里不安了,她给魏武使了个眼色,偏偏魏武只当看不见,埋头吃饭。 他弟弟的眼睛被容怜所伤,他自然不可能接受容怜,哪怕这位是外祖父家的表妹,与此相比,起码周朱衣要聪明一点,还救过自己弟弟。 “朱衣啊,这饭菜可还可口?”魏武不愿出面,容妃只好亲自出马。 “多谢娘娘,一切都好。” 周朱衣不冷不热,容妃尴尬了一阵,像是想起什么,“对了,怜丫头想必你也认识,她最近可是常常在我这夸你呢!” 冷冷扫了容怜一眼,容怜紧张的低下头,周朱衣的眼神要杀人了!她慌得根本不敢看周朱衣一眼。 魏青霄就算看不见也感受到这饭桌上杀气纷涌,在桌下轻轻捏住周朱衣的手,“母妃,他们两个在容家的时候就见过了,这一路上朱衣对表妹也很是照顾。” 容怜神色哀伤的望着魏青霄。太医说他现在不能触及强光,纱布里放了一些草药汁,能缓和他眼睛的疼痛。 “表哥,你这些日子可好些了?” 不等魏青霄开口,周朱衣先怒了,“他好不好你还不知道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拿来给他喝,当喂猪呢?” 她的话实在难听,容怜当即红了眼睛,一旁皇上只当看不见,周朱衣这话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宫中对于吃食一向谨慎,也只有容怜才来什么都不懂。 太子咳嗽一声,却也没训斥周朱衣,“好了,吃饭吧,容姑娘别多心,周小姐一向心直口快。” 第五十二章 是嫁妆! 这话丝毫没有安慰到容怜,反而让容怜越发难堪,她拿帕子捂着脸,就要起身离开,容妃连忙拉了她一把。 “怜丫头,没人怪你,就是你表哥,他也不怪你的。” 容怜看向魏青霄,可惜一副深情付诸流水,媚眼抛给瞎子看,魏青霄坐在那,由笔墨伺候着吃东西。 容怜咬着唇,下定决心,跪到容妃面前,“姑妈,我做的错事我愿意用一辈子去偿还!只求表哥不嫌我愚钝。” 这话说的就很分明了,容妃当即望向周朱衣,“周小姐,怜儿也不是故意的,她当初也是一番心意,你可愿意原谅她?” 周朱衣扯了下嘴角,明知故问,“只不知容小姐打算如何偿还呢?你要是只打算赔个几万两银子还是别开口了,免得贻笑大方。” 正戏开唱,众人纷纷停下筷子,容妃叹了口气,“按说凭她的出身做侧妃委屈了,只是你到底跟青霄有了婚约,便收下她这个妹妹,让她以后服侍你的青霄可好?” 周朱衣忽然笑起来,魏青霄心里十分慌乱,正要起身反对,周朱衣却拉住了他的手,“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不过嘛...” 她话说一半,容怜心中一喜,有容妃做主,周朱衣如何敢不答应?“周小姐有何要求?只要怜儿能做到,不管是晨昏定省,还是侍奉在侧,怜儿都能应下。” “也不用,”周朱衣喝了一口酒,“我已经找到治疗他眼睛的办法,就不知容小姐舍不舍得了。” 她眼神在容怜的眼睛上绕了一圈,“只要拿你的眼睛换给他,他以后自然就可以恢复了,未免别人说我欺负你,你出一只眼睛,我出一只眼睛,这样他就可以完好如初,你觉得如何?” 容怜心头猛地跳动起来,一只眼睛?不说能不能看清东西,只说顶着个窟窿,那她以后还有何颜面见人?“如今太医正在研究,周小姐从哪听来的传闻?换眼睛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啧啧,”周朱衣咂嘴,“我还当你对他有多大情意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容怜身体颤抖,她不想落于人后,可让她挖一只眼睛给青霄表哥,她又不敢,此时只好擒着眼泪望向魏青霄,“表哥,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你若是真对他有情意,也不要你掏心挖肺,只要一只眼睛,”周朱衣晃着酒杯,显得十分有诚意,“到时你表哥就可以娶你进门,咱们两个不分大小,如何?” 连容妃都忍不住意动了,可她总不好逼迫人家献出眼睛给自己的儿子,她心中暗暗打算,若真的可以换,只要她出足够的银子,不愁没人献上眼睛,到时必不会让两个姑娘家挖眼睛给儿子。 周朱衣的提议让她心里一阵感动,难怪儿子喜欢这周家小姐,就凭她对青霄的这份心意,就配得上自己儿子! 这些话不知为何,容妃却没说,她打算看看容怜如何选择,容怜这些日子身形消瘦,脸色惨淡她看在心里,此时不免想知道青霄在她心里到底有多大分量! 容怜那边仍在犹豫,“表哥,你真的要怜儿的眼睛吗?” “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要表妹的眼睛?”魏青霄挣脱开周朱衣的手,“母妃,小舅舅一个人在家怕是照顾不来外祖,不如送表妹回去吧。” 他话说的十分委婉,周朱衣起身,“今日我可以立下承诺,,愿意把眼睛给他一个,随时等着诸位来取,这是我对他的情意,也是聘礼!” “咳咳!”皇上咳嗽一声,提醒道,“嫁妆...是嫁妆!” 魏武已经忍不住拍掌称赞,“好!以前总觉得你配不上青霄,今日才知好女儿不分家世、才学!” 容怜脸上挂不住,只是实在说不出给表哥眼睛这话,“表哥,太医院那些太医都是国手,必然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好了,今日是家宴,旁的事情改日再说吧!”皇上发话,这容家丫头再说下去只是丢自己的脸,有周朱衣那番话在前,她说什么都比不上的! 容妃不免可惜,倒未曾怨怪容怜,只是这么两相对比,觉得自己往日实在没有认真去了解周朱衣,这世上爱重青霄才学、容貌的人有很多,可能舍得把眼睛换给青霄的,却只有一个! 她红着眼睛食不知味的吃了几口,再也不提容怜的事了。 这顿饭吃完,众人散去,魏武心中感慨万千,跟在太子身后出宫,“大哥,以前看来是我们错过周家小姐了,她的这番心意真是让人感动。” 太子皱眉,“你先不要急着信她的话,她可是商人,这种漂亮话怕是不知说过多少次了!” “这...”魏武沉吟一阵,“大哥,她在父皇面前夸下海口,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不说别的,就说九弟这眼睛到底能不能换也未可知,而且说不定过两日太医就想出了法子,不过一个不知什么时候能兑现的承诺,既得了父皇和你母妃的喜爱,又让九弟对她死心塌地,这周朱衣真是不可小觑!” 太子不住感叹,若是这周朱衣为男子,朝堂中未必不能有她的一席之地,身为女子倒是可惜了! 魏武意动,“要不找人试探她一下?” 太子对暗卫示意一下,让人在旁边守着,压低声音,“我正有此意,她不是说要把眼睛给九弟吗?就让太医去挖她的眼睛,看她到时如何决断!” 他是不相信周朱衣的!不说别的,就说他们亲兄弟都做不到,比如他,身为储君身体不能留下这样的残疾,而三弟要征战在外,少一只眼睛也不成。 女子最爱容貌,周朱衣那副样子显然是个色胚,她如何舍得让自己顶着那副恐怖的脸? “可九弟的眼睛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治,万一换了之后又找到药材治好了怎么办?” 魏武不免担忧,他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等一段时间,如果到时青霄的眼睛真的治不好了,再想别的办法。而且这么吓唬一个姑娘家也不太好吧。 “你个傻子!”太子敲了一下魏武的脑袋,“只是吓唬她,她到时若是仍然不后悔,也不会真挖她眼睛,若是她反悔,正好可以让九弟看穿她险恶用心!” 太子几乎是咬牙切齿,之前他做好完全打算,谁知周朱衣忽然跑了害得他那一腔心思都白费了,结果九弟也跟出去,不用想,他都知道,九弟在路上一定被她占尽了便宜! 兄弟两个在这嘀咕,他们算计的人在马车上调戏他们的弟弟! 隔天,太子去了太医院,稍微一示意,太医院何院判就应下了,都是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也都好奇,那周家小姐是不是真敢挖一颗眼睛给九皇子! 太子一走,有人就嚷嚷着开了盘口,众人纷纷下注,等着看周家小姐如何决断。 过了两天,太医那边便传来消息,称有办法治好九皇子的眼睛了,众人激动的去了九皇子府,周朱衣自然也在。 “咳咳,”大概是说谎话骗小姑娘何院判心里有些愧疚,此时他脸色微红,“之前周小姐的话我们也听说了,我跟几位大人研究许久,又翻了不少医书,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周朱衣张张嘴,没说话,一旁太子十分激动,“难道换个眼睛青霄就可以看见了吗?” 院判点头,太子走到周朱衣面前,俯身下去,“周小姐恩义,等青霄眼睛好了我就跟父皇请旨,给你们赐婚!” 周朱衣觉得不太对,怎么就这么巧,她刚刚夸下海口,就可以换了?现在她说自己只是哄魏青霄开心的会不会被这些人打死? 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如看一头待宰的肥猪一般,她心中越加忐忑,“院判大人,你确定真的能换吗?万一挖出来又换不了,不就可惜了?” 太子嘴角带着阴险的笑容,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周小姐反悔了吗?” 周朱衣心中忐忑,四处环顾一圈,没见到魏青霄,“青霄去哪了?他不在怎么换?” 太子冷哼一声,“若是青霄知道怕是舍不得要你的眼睛了,所以我让人在他的饭菜里下了迷药,他此时已经昏睡过去了,周小姐,你若是答应,正好可以在他睡醒之前把眼睛换给他!” 周朱衣忍不住往门口蹭了两步,“太子殿下,你该不会对我怀恨已久特意过来坑我的吧?比如把我的两个眼睛都挖出来?” “我魏贤堂堂储君,岂会诓骗一个小姑娘?”太子说的正义凛然,一旁三皇子已经忍不住把脸转到一边去了,“说挖一只,就一只,你若是不信可问三弟,他的人品你应该信得过吧?” 周朱衣看向三皇子,三皇子咳嗽一声,“我可以作保,绝不会坑你,若是他们动了你另外一只眼睛,到时我把自己的眼睛赔给你!” 这话信誓旦旦,凭三皇子的威信,应该是真的,周朱衣小声嘀咕,“谁要你的眼睛?你的眼睛那么丑!” 太子示意暗卫挡住门口,往前走了两步,“周小姐,怎么样?你若是答应咱们就尽快动手吧!” 周朱衣欲哭无泪,这一群人来势汹汹,怕她反悔连退路都不给留,然而自己装的逼,跪着也要装完! 第五十三章 到底挖不挖! 周朱衣战战兢兢的看着何院判从背着的药箱中拿出一排大小不一的刀子来,指着那把跟杀猪刀略有相似的,“大人...那把刀你是不是拿错了?” 何院判笑的很是和蔼,“小姑娘别怕,这把刀是专门用来切开皮肤的,你别看它有点大,实际上非常锋利,轻轻一碰就皮开肉绽...” 周朱衣腿都软了,太子上前扶着她,“来,快躺下,何院判经验老道,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她被按在一张只有一人宽的榻上,众人把她围在中间,何院判拿起一把刀又放下,像是犹豫不决用哪把好。 不等她想到怎么开口停止,何院判已经拿着刀过来了,锋利的刀刃在她脸上比划了两下,就要下手! “等等!”周朱衣忽然叫了一声。 太子嘴角带着笑意,“怎么?你想反悔?” “不是...”周朱衣拿出自己的帕子咬在嘴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刀刃一眨不敢眨,连何院判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虽然周家小姐长得十分可爱,那可怜模样也很像他家里的小女儿,然而他还是狠下心把刀刃靠近了周家小姐,他把这个月月俸都压上去了,若是都输光,他今天就别回家了! 就在刀刃即将贴上周朱衣的皮肤时,周朱衣又喊停了,“等等!!” “你又有什么事?”太子很不满,“若是怕了尽早说,我们几个难道还会非逼着挖你眼睛不成?” “不是...你们不是给青霄他下了迷药吗?干脆也给我下点,不然这得多疼啊!”她磕破一点皮都要疼几天,这活生生的挖眼睛,还不疼死她?“还有,万一我疼的乱动,割坏了我那如花似玉般的脸怎么办?” 太子强压着怒气,“我看你这脸太大了,不如让何院判给你割小一点!” 这话对一个姑娘家来说实在过分,魏武都看不下去了,“大哥...她要是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吧。” “周姑娘,这人处于昏迷状态时挖你的眼睛会让眼球损毁...”何院判闭着眼睛说瞎话,苍天在上,不是他有意为难一个姑娘家,要怪就怪太子吧!他也是被逼无奈。 周朱衣想哭,眼睛不自觉的湿润了,她一赌气又躺回去,重新将帕子叼住,对何大人抬抬下巴,示意可以开始了。 “你哭什么?”太子吼道,这一幕让太子实在不痛快,好像他是多惨无人道的暴君。 “我先把眼睛洗一洗不行啊?”周朱衣底气十足的吼回去。 太子被气的头晕目眩,他狠狠一拍旁边的桌子,“又没谁逼着你,你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 “呜呜呜,”周朱衣哭起来,声音格外凄凉,“我还没准备好宝石呢,非得这么着急挖吗?” “行了,我那有一颗尚宇国送来的琉璃珠子到时候送来给你。” 周朱衣哭声止住了,有些不敢相信,“真的?什么颜色的琉璃珠子?”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财迷?”太子气的五脏六腑都要搅和在一起,“还挖不挖了?” 他说了这么半天,周朱衣一句后悔也不曾说过,此时坚定的点点头,“我能不能去看他一眼?我怕我换了眼睛再看他就不一样了。” 这话听的魏武心中格外酸涩,他转过身去,实在不敢再看周朱衣那张明明又怕又慌却还咬死了不还口的脸。 场面一时沉寂下来,众人视线都看向太子,太子越发愤怒,做什么都用这种谴责的眼神看着自己?她连聘礼的话都敢说,现在怕什么? 见周朱衣身体有些颤抖,太子怒道,“来两个人按住她!” 这边吵吵闹闹,门外的笔墨听的胆战心惊,他伺候九皇子那么多年,可以说很了解主子的心思,殿下是不想换周小姐的眼睛的! 他慌忙跑到主子的卧房。 魏青霄还在睡着,笔墨上前猛一顿摇晃,见魏青霄没反应,又拿水撒到他脸上。魏青霄忽然惊醒,就听笔墨在一旁嚎叫。 “主子啊!你快醒过来,太子殿下要挖周小姐的眼睛了!何院判刀子都拿出来了!” 这话让魏青霄吓得浑身都是汗,他今日用完早膳就睡着了,此细想,分明是大哥他们早就有这打算,不过是怕他不愿意瞒着他! 他猛地起身就要冲出去,可什么也看不到反而被扳倒,笔墨连忙搀扶着和他,“主子,您快去看看吧,太子他们都在旁边的院子里。” 魏青霄一路磕磕绊绊来到那房间前,只听到里面太子怒道,“来两个人按住她!” 他一把将门推开,声音嘶哑,“朱衣!你在吗?你有没有事?” 见他来了,魏武心虚的不行,他悄悄绕到门口,趁着弟弟没注意,跳出房间,至于剩下的事,还是交给他大哥吧! 毕竟是储君,这点担当总要有的! 太子心里怒骂了一句,声音拔高,临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魏武,你按着她的手脚,这就把她的眼睛挖出来。” 魏青霄大喝一声,“我看谁敢?” 周朱衣听到他的声音感动的眼泪哗哗往下淌,她起身扑到魏青霄怀里,“呜呜呜,青霄,你怎么醒过来了?院判大人的迷药也太没用了!” 魏青霄回抱住周朱衣,第一次感受到那身躯格外娇小,“没事,别怕,我看到到你的情意,不用这一颗眼睛来证明什么。” 周朱衣在他胸口蹭了两下,开始告状,“都怪太子殿下,连迷药都不让用,就要生生把眼睛挖出来,还说要把我的脸割小一点。” 太子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何院判见事不好已经悄悄跑了,魏武苦着脸看看太子,又看看九弟,不知怎么办才好。 “你够了啊!我可是给过你反悔的机会,是你自己非要逞强!” “大哥!”魏青霄第一次跟兄弟们用这么阴沉的语气说话,两兄弟都不免心中忐忑,“朱衣她胡闹,你们难道也要跟着凑热闹吗?我的眼睛又不是被她害得,凭什么要她来承担?” 太子撇了下嘴,显然不同意他的说法,只是弟弟已经生气了,此时只好服软,“九弟,你别生气了,其实这也是周小姐的意思,她怕你不愿意换,这才央求了我们不要把这一切都告诉你!” 魏武如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太子,自己的大哥是疯了吗?难不成还指望着周朱衣帮他们两个人说话? 然而周朱衣还真的让他惊掉下巴帮着说话了! “青霄,太子说的对,确实是我的意思,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她拉着魏青霄的手,“太子和三皇子都是好人,怎么会逼着我挖眼睛呢?” “周小姐有情有义,你们可谓是姻缘天定,看到你们感情这么好,大哥心里实在欣慰。”太子脸上十分狰狞,声音却如和风细雨一般,左右弟弟也看不到,他满脸是杀气的盯着周朱衣! 魏武在一旁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难怪大哥能成为储君,就这厚颜无耻的劲就不是旁人能比得了的! 魏青霄还算满意,不管大哥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只要他不难为周朱衣就好,至于...“三哥!你呢?” 魏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轻松的把事情往太子身上一推,“咳咳,我一向都跟着大哥你也知道。”所幸他还有点良心,把九弟的仇恨转开,“太医院那边出来的消息,我们就都过来了。” 太子给魏武一个赞赏的眼神,而太医院的人已经在何院判的带领下跑了,魏青霄找不到人,“大哥,今天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用饭了。” 太子摸摸鼻子瞪了周朱衣一眼便带着人走了,来日方长!这次算他失策了,然而山水轮流转,他就不信没机会揭穿周朱衣的伪装! 当天晚上,周朱衣便在九皇子府用的晚饭,厨子得知此事,将自己的看家本领都使了出来,让魏青霄不住称赞。 用过饭,周朱衣看看天色,“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魏青霄嘴角带着笑把人送出门,等一关上门,他脸上的笑意就收了,今日不太对劲!往常周朱衣总跟他纠缠一阵占些便宜才舍得走,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他心中忐忑,然而失明之后事事都不方便,也不好去偷偷跟着周朱衣看她要去做什么,只无奈的叫人送来热水,打算沐浴之后就睡下。 那边周朱衣搂着笔墨的脖子,笑的十分猥琐,“一会儿我去伺候你们主子洗澡怎么样?” 笔墨吓得险些跳起来,“你...你要对主子做什么?” 她狠狠敲了一下笔墨脑门,“你是不是傻?我一个女子,难道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再说了,就算真有点什么,你家主子也不亏啊!” 笔墨一想,正是这个道理,再怎么说,他家殿下是男子啊!这波不亏!“成,不过殿下要是生气,你可要把罪责都担下来。” 周朱衣点头应下,在笔墨伺候魏青霄脱完衣服,进了木桶之后,她悄声进去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笔墨便出去了,周朱衣上前一步,拿起一旁的白色粗布,在水里浸湿。 然后便望着那白玉一般的后背直流口水,口水滴答淌进木桶里,魏青霄像是察觉到什么,“怎么了?” 第五十四章 欲擒故纵 周朱衣没敢说话,把布覆盖到他的背上,赶紧挡住,在看下去她要色欲熏心了! 后边的人手劲有点小,也完全不会擦背,这边擦擦,那边蹭蹭,魏青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却没拆穿对方。 擦完后边,周朱衣把粗布一放,就要去帮魏青霄拿衣服,魏青霄忽然问,“怎么不接着擦了?前面还没擦呢!” 周朱衣红了脸,她暗骂自己一句,魏青霄又看不到,你脸红个什么劲?真是没出息,又不是没摸过!可看和摸完全不一样啊! 她慢慢往前挪了两步,刚一瞥到魏青霄的胸前,脸上就热的能蒸鸡蛋了!水波荡漾,若是仔细去看,还能看到水下魏青霄的身体... 周朱衣实在没见过这阵仗,匆忙拿粗布抹了两下,魏青霄忽然出声,吓得她险些栽到水里去,“哎,你这奴才,怎么手劲儿这么大?” 她连忙放轻了动作,认真的帮魏青霄擦身体,抹了把汗,她又把手伸到水里去想帮魏青霄擦擦大腿。 魏青霄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声音有些嘶哑,“好了,你出去吧,叫笔墨来伺候。” 周朱衣红着脸跑了,她又不是傻子,魏青霄显然已经发现她了! 可怜的九皇子在水里泡了许久,很久也没见笔墨进来,只好自己慢慢爬出来摸索着穿上衣裳。 当晚,周朱衣做了一晚上的春梦,梦里把魏青霄这样那样吃了个遍! 第二天她神清气爽,想起扬州的事便跟魏青霄说了一句,自己跑去求见谢丞相了。 换做平时,一个大商贾来见,谢丞相无论如何也不会见的,只是周朱衣到底不一样,谢丞相也想见见这位强了他心目中女婿的人到底是何方妖怪! 一进门,周朱衣规规矩矩的行礼,谢丞相也不曾为难,“早就听闻周小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真的吗?哪里不同凡响?”周朱衣好奇的问,能被当朝谢丞相夸赞,想来自己果然不是凡人! 谢丞相嘴角抽了一下,拿茶杯挡住,“周小姐上门有何事啊?” “是这样的,我前些日子去扬州谢丞相应该听说了吧。” “如今京城到处传扬周小姐的事迹,老夫自然有所耳闻。”谢丞相心里不住为那个如玉一般的九皇子惋惜,好好一颗玉白菜,被个猪拱了,他心里惆怅的不行。 “咳咳,那都是传言,丞相大人万万不能相信!”周朱衣义正言辞,“我在扬州见到了您的女婿刘大人...” “哦?”谢丞相心中疑惑,就这么点事犯得着周朱衣亲自跑一趟?“可是他得罪了周小姐?” “那倒不曾,不过...”周朱衣有些为难,皱着眉压低声音,“谢大人对他以前的事情可有了解?” 谢丞相心头猛地跳了一下,虽说是庶女,可到底是他的骨肉,再加上刘墉又是他的门生,他平日里多有照顾,此时不想这话传出去,连忙把下人都赶走。 “周小姐直说罢!” “好,我去扬州看到您这女婿费尽心思为一刘姓公子筹谋,甚至惹得您女儿不快...” 周朱衣挤了挤眼睛,谢丞相不敢相信的问,“没听说他好男色啊!难道他真的跟男人厮混到一起了?” “咳咳!”周朱衣显然被呛死,这谢丞相看上去一本正经的,“谢大人,您开什么玩笑,那人据说是他的同乡,不过我倒觉得他跟您那女婿长得有几分相似。” 谢丞相眼珠转了几圈,像是忽然想明白什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这个狗东西!” “大人,这可不是周某故意诓您,扬州不少人都知道了,他甚至把那人收为义子,这是明晃晃打您和您女儿的脸面啊!” 若是早就成亲,来京城赶考就该如实禀报,既然决定抛弃妻子娶丞相家的女儿,那怎么也不能再认以前的孩子了。 可这位刘大人显然心比较大,既想娶丞相的女儿,又舍不得自己的儿子,这世间事哪能尽如人意? 谢丞相满腹怒气,可当着周朱衣的面不好发泄,“多谢周小姐了,此事我已知晓,日后若是查清真相,再来感谢周小姐!” 送走周朱衣,谢丞相连忙叫来心腹,让人去查这事,刘墉出生的村子里的人必然知道情况,若是能找到他以前的发妻就更好了! 而那边魏青霄也求见了皇上,笔墨搀扶着他坐下,皇上和颜悦色,“听说昨日你大哥他们去闹了你一场?” 他可不单单是听说,那是自己儿子的府邸,自然有他的人,出了这事直接禀报给他,只这一件,就够他笑一个月了! “不过是朱衣顽劣,大哥他们也跟着凑热闹。”魏青霄还是挺老实的,由此也可以看出他跟周朱衣关系十分亲近,“父皇,我们这次去江南,发现江南一直阴雨绵绵...” 他只这一句,皇上就已经想到了,“桐江的堤坝如何?” 魏青霄神情十分坦然,“不知道啊。” 皇上哽了一下,也对,青霄不像魏贤,出门必要考察当地民情和官府的各项政令,他是真的出去玩的!想到此处,皇上又不免羡慕,他也想去江南,见一见那些温婉多情的美人! “咳咳,朕知道了,这就派人去查查,你最近眼睛感觉怎么样了?” “多谢父皇挂念,没什么起色。” “对了,严家的严律最近被叫回来了,你跟他以前关系不是不错吗?有空可以多跟他走动走动。” 其实也是最近严贵妃经常跟皇上说起,自家的那个侄子长得如何如何俊俏,才学如何如何好,又不经意的提起十分喜欢容怜。 皇上虽然不觉得那严律比得上自己儿子,不过若是他能跟容怜凑成一对也算不错的姻缘。 回到九皇子府,魏青霄满脸严肃,笔墨也跟着愁眉不展,“殿下,那严律回来了!他若是知道您订婚了,会不会...” “说不准!”魏青霄脸色阴沉的可怕,“最近你一定让人看好大门,千万别把他放进来,还有...盯着点周朱衣,别让他们两个碰上。” 这边他严防死守,那边严律直接在周家酒楼截住周朱衣,一摆扇子,动作十分风流潇洒,“这位可是周小姐?” 周朱衣很不服气,还没人敢在她面前比潇洒,除了魏青霄,她拢了拢头发,用扇子敲打着手心,往墙边依靠,扯着嘴角,“你是哪位?” 莲子说她这幅样子最是潇洒,那些公子哥全都比不上! 严律打量她一遍。“在下严家严律,许久不曾回京,小时候跟九皇子常常一起玩,听说他订婚了,便前来问候一声,还请周小姐勿怪!” 周朱衣点点头,“你已经看到了,跟他订婚的就是本小姐,还有事吗?” “这...”对方完全不按套路来,“其实还有一事,听说他眼睛失明了,我怕他想不开,特意将他最喜欢的书用盲文刻下,不知周小姐能不能帮我送给他?” 周朱衣忽然笑起来,露出一排的白牙,“你这点道行还想来骗我?”给魏青霄送盲文的书籍,真亏他想的出来,这不是拿刀子往魏青霄心口上扎吗? “姑娘这是何意?”严律皱眉,“若是姑娘不愿意,在下自己去送就成了。” “行啊,你去送啊!” 他刚刚说的话周朱衣一个字都不信,她可是不知见过多少花花公子了,男人装模作样时说的话,十有八九都是假的! 严律梗住了,“唉,”他揉揉眼角,“我实在见不得他如此,当初他可是京城里最才华出众的公子,却不想落得如今的地步...” “啧啧,你要是能哭出来,我倒是佩服你,”周朱衣十分不屑,“连点眼泪都舍不得,就你这点手段,也没什么前途了!” 说着,她就要走,严律忽然去抓她的手,她猛地往旁边一跳,一脚踹过去,严律根本没想到会挨这么一脚,被踹的后退两步。 踹完人,周朱衣就四处寻摸,看了许久,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才算放下心来,嗤笑一声,“你可真是蠢,这里又没别人,你抓我的手有什么用?我要是你,就该把青霄请来...” 严律出师未捷,他想不通自己一向无往不利的手段怎么就不管用了?那些小姑娘明明说最喜欢他笑起来的模样了,难道是逗他的? 他一俯身,“周小姐,还请你为在下解惑。” “哼哼,你倒是乖觉,你若是想勾搭姑娘,这么直接闯过来也太冒失了,还不如偷偷跟着姑娘,把人送回家,再离去。” “哦?这是为何?”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你送上几次,姑娘就知道你的心意了,倒是必然会亲自来见你。” 周朱衣说的头头是道,严律不住点头,“然后呢?若是姑娘拒绝该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你看姑娘脸色,要是她想拒绝,你就不要见她,只偷偷照顾她...若是她生气赶你走,你就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周朱衣摸着下巴,回忆着,“然后就别出现了。” “啊?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周朱衣瞪了他一眼,“真是蠢,这招在兵法里叫欲擒故纵!” 严律拍手称赞,“周小姐真是蕙质兰心,就不知,若是被未婚夫误会跟别的男人私会,该如何解释呢?” 周朱衣心头一突,猛地往楼梯拐角望去,那边一个轻的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悄然离开了,可她看到了影子! 第五十五章 水患将起 周朱衣伸手似乎想抓住那人,哀嚎着,“暗卫哥哥你别走啊!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啊!” 空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不听,我不听。” 严律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拍手称赞,“周小姐可真有趣,哎呀,时间不早了,在下就告辞了,改日再来见周小姐。” 不给周朱衣动手的机会,严律趁着周朱衣没反应过来直接跑了,留周朱衣一个人在原地咒骂。 却说暗卫把这消息传给魏青霄,没等魏青霄说什么,笔墨先炸毛了,“那个严律,他也太不要脸了!刚一回来就来找殿下的麻烦!”他伸手一指,“暗六,你去偷偷把他弄死算了!” 暗六没说话,魏青霄挥手让他下去了,笔墨十分不满,“殿下,您可不能由着他去勾搭周小姐,虽说周小姐对您一片情深,可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今天挖一点,明天挖一点,说不定哪天就把周小姐挖走了!” 魏青霄一片淡然,“你放心,我最了解朱衣,她不喜欢严律那样的人。” 严律这次让她吃了亏,她必然要记恨,日后找到机会就会还以颜色,怎么可能被严律挖走呢? “嘿嘿,”笔墨咧嘴直笑,“殿下,周小姐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饶是看不见笔墨的样子,魏青霄也能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当即脸上微红,“咳,她十分好色,自己又不通文墨,喜好俊美而有才华的男子。”就如自己这样的! 隔天,笔墨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禀报,“殿下!坏了,周小姐真要被撬走了!” “殿下,刚刚暗六看到一个跟周小姐身形十分相似的女子,去了一个偏僻的别院,而过不久,严律也去了!” “只是身形相似...”魏青霄心头一颤,本能的不相信。 “哎呀殿下,万一是真的呢?”笔墨拉起魏青霄,“咱们赶过去看看,要不是就当散步了!” 暗卫带着两个人左转右转,来到了一个小院子的后门,他先跳过去观察一下情况,然后跳回来把两人一一托过去,留笔墨望风,两人如做贼一般进了院子。 小心的靠近院里的那栋宅子,不知为何,已近夏日,这里却门窗紧闭! 忽然,一个跟周朱衣声音十分相似的女声传来,娇嗔着,“严公子,你怎么才来啊!” 这声音让魏青霄如兜头一盆冷水泼下去一样,已近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反而感到一丝寒意。 至于暗六,他仰头看天,自从跟了九皇子,他也算是经历了不少风雨了,本以为自己可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然而事实告诉他,难怪皇家暗卫都难以长寿,整日听到这些骇人听闻的秘密,怎么可能长寿? 魏青霄挥了挥手,让暗六走开,自己一个人凑到窗下听两人说话。 “周小姐...”严律的声音满含情意,“这玉镯子是我家祖传的,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 “这...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好收呢?” 魏青霄忽然笑了,只这一句,他就知道,里面的女子必不是周朱衣,换了周朱衣只会将镯子套在手上,绝对不会给对方反悔的机会! 不过他也没离开,既然严律可以摆了这么一出给他看,他倒是想看看严律有多大能耐! 他跟严律小时候就认识,严律是严贵妃的侄子,而严贵妃怀孕之后却意外小产,因此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因此她格外看中这个侄子,时不时就接到宫里玩。 两人年纪相仿,不可避免要碰上,依他母妃那个性子,总要在别人面前秀一番自己儿子,两人总是要比试一二,而多数情况都是严律赢,严律这个人很聪明,总是能出奇制胜,将严贵妃哄得把他当儿子一般疼爱。 这也不算什么,魏青霄他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输就输了,他不在意,可严律后来越来越过分!他一旦得了什么好东西,这家伙保准要抢走,若是抢不走就要毁了。 有一次他父皇赏赐了他一块羊脂玉,让他拿着把玩,严律知道了,先是跟他要,他不给,就跑去跟严贵妃要,严贵妃拿一套上好的笔墨跟他换,他不换,最后严律趁他午睡之际把玉偷走了! 如此小人行径,事后还洋洋得意跑来跟他炫耀!他自然不服气告到了父皇那里,然而那小人让人把玉雕刻成自己的模样!他再生气也不会要一块雕刻成严律模样的玉。 好在,前些年严律走了,少了这么个人,他瞬间清净了,整个世间祥和的让他不敢相信。 里面两个人已经亲热起来,那声音听的人面红耳赤。 “啊...奴家不行了,严公子,你就饶了奴家吧...” “周小姐...”严律声音嘶哑,“咱们既然已经在一起了,你什么时候去跟他解除婚姻呢?” 魏青霄轻轻捂住耳朵,心里想着如何利用暗卫教训严律,又不引起别人注意,一双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有水滴到他的身上。 他凑近了便闻到一股血腥气,一把抓住来人的手,将人拽到怀里,然后摸索到来人的脸,捂住了对方的耳朵。 屋里两个人咿咿呀呀好不热闹,窗下魏青霄脸涨得通红,拉起周朱衣磕磕绊绊往外走。 一路上也没有人阻拦,一出后门,笔墨惊的跳起来,“天啊!真的是周小姐!” “咳咳,不是她!” 魏青霄的解释笔墨显然不信,他指着周朱衣怒斥,“好你个周小姐,敢这么对我们殿下!”他捶胸顿足,“你对得起殿下的一片情意吗?枉我还一直觉得你是个好人!” 魏青霄又解释两句,然而在笔墨听来怎么都像是自家主子咽下苦楚替周朱衣遮掩,他拽着周朱衣的领子,“殿下,你别护着她,带她去见皇上,让皇上砍了她!” 不愧是主仆两个,发怒的样子都是要砍人,周朱衣抹抹鼻血,义正言辞“真不是我,里面两个人正打架呢!你要是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笔墨一阵疑惑,魏青霄气的去揪周朱衣耳朵,“你跑这来干什么?一个姑娘家,那种事也是你该看的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周朱衣不服气,“我收到了你的信,还好我警觉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埋伏在外面等着...” 她说着,把那封信拿了出来,笔墨一看,“都这么多年了,严公子模仿您的笔迹还跟真的一样。” 这回换周朱衣板着脸质问,“你来这干什么?还有,你跟那严小贼什么关系?” 不等魏青霄解释,笔墨先倒豆子一般叙述了一遍九皇子小时候的悲惨经历,最后总结道,“殿下跟严律可是大仇!严律以后肯定还会找殿下的麻烦,你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周朱衣嗤笑一声,“区区小贼何足挂齿?” “周小姐,”暗六举手,提醒道,“上次你就被他骗了。” 周朱衣狠狠瞪了暗六一眼,转而凑到魏青霄面前,“我也担心那严律对我下手,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万一他对我用强...” “你想怎样?” “唉,他还能模仿你的字迹,”周朱衣拍着胸口,“青霄,我一个人好害怕。” “想怎样?”魏青霄丝毫没被她迷惑。 “要不我去你那住上一段日子?” 魏青霄叹口气,摸摸周朱衣的脑袋,“夏日容易上火,回去让厨房多煮点降火的汤。” 大概是设计两人失败,严律很是消沉了一段日子。也没去找两人麻烦。 一个月后,扬州忽然传来急报,桐江水线不断上涨,已经有好几个村子遭了灾,好在扬州知府及时通知村民撤离,倒是没死多少人。 然而扬州还在下雨,水线只会越来越高,一时间朝堂众人都不敢相信,每年拨那么多银子用于修建堤坝,这些银子都用到哪去了? 朝堂上吵的一片乱哄哄。 “皇上!此时该彻查往年银子去向,这么多银子,就算堆也能把堤坝堆起来了,怎么这才下多久的雨就撑不住了?”这是御史林大人。 “当务之急该想办法让扬州度过这个难关,历来水患之后就是饥荒,百姓流离失所,户部也该筹备银两用于赈灾!”这是监察使张大人。 “说的容易,去哪弄这么多银子?户部难道还能点石成金不成?”户部王大人一副想要银子就从他尸体上踏过去的样子。每年拨那么多银子,如今出事又要银子,真当国库的银子大风刮来的吗? “那些商人一向富得流油,若是皇上以爵位相赠,他们必然肯倾囊相授。”有投机取巧的。 “糊涂!那不是卖官鬻爵吗?”一个老臣颤颤巍巍怒斥道。 皇上被吵的头痛,儿子告诉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预感,得了扬州的消息倒没有太大惊慌,他一敲桌案,“别吵了!工部去扬州筹备工事,尽量减轻灾害,户部也尽量清算一下国库有多少银两。” 众大臣应下,有人提到,“那扬州知府实在无能,堤坝如此不经事,必然与他有关,此事关乎千万百姓性命,不知可还要留着他戴罪立功?” 第五十六章 尚宇来使 皇上沉吟片刻,转而看向左手边的谢丞相,“谢爱卿,你说说这刘墉该怎么处置?” 谢丞相刚刚一直没说话,刚刚那个把刘墉提出讨论的大臣不免忧心,暗道,那扬州知府可是谢丞相的女婿,自己之前怎么忘了这茬? 然而谢丞相一俯身,“皇上,扬州的事情如何还有待考证,不如宣刘墉进京自己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这就相当于贬谪了,进了京必然要被问责,之后再别想去扬州这等富庶的地方了,最好的也不过是被贬到一个小地方混日子。若是严重些连命都可能丢掉。 皇上很满意谢丞相的做法,当即下了命令,召扬州知府回京述职,令太子带人去巡查工事。 太子匆忙离京,走之前连警告周朱衣不要占弟弟便宜都没来得及,当日就收拾行李带人出城往南去了,一路快马加鞭不敢停滞。 这个消息让不少人担忧的睡不好,最头痛的却是皇上,看着户部呈上来的清单,他第一次有了退位的想法,很想把这一摊子事交给太子! 然而他到底是一个有尊严的皇帝!不说留给子孙一个太平盛世,起码也要把这万里河山收拾的差不多才好,留下一个烂摊子。到时候史官们把他痛骂一顿,他就遗臭万年了。 你别看现在那些史官一个个歌功颂德,只要他一走,这些人保证会骂的他恨不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跟北边蛮族征战几年了,朝中大臣多有异议,之前甚至有人提出送去公主议和,每年再赏赐他们一些粮草。 好在这次有周家帮忙撑了下来,再加上魏武大败蛮族,总算能消停一阵,然而外患刚解决,内忧有起,水患的事情处理不好,朝中必有打乱! 所以,这银子一定不能省,户部尚书跪在那,几乎要痛哭流涕了,“皇上啊!国库总要留一点银子以备后患,也不知道老臣的几根骨头值不值钱。” 皇上瞪了他一眼,“你那几根管什么用?”他话音一转,“倒是朕的应该挺值钱,朕是真龙天子,这应该算是龙骨...” 君臣两个相看无言,最后还是王大人试探的开口,“要不,宰两个贪官?” 哪一朝哪一代都少不了贪官的,临夏当然也有,皇上默默沉思,显然有些意动,然而很快他又否决了,“盐运使那边不能动,他们跟海上的一些匪徒都有关联,牵一发而动全身。” 铜矿那边倒是能动,可那几个人一向很警觉,想找到他们的把柄一时之间有些难办。皇上转了两圈,胡子都快揪光了也没想出来。 王大人忽然眼睛一亮,“嘿嘿,皇上,你那女婿...不对,你那儿媳妇家里不是挺有钱吗?” 皇上也是一喜,然而他又有些为难,“唉,上次就是周家出的粮草,总不好可一只羊拔毛。” 说实话,换了王大人也不好意思,总跟儿媳妇要银子算怎么回事呢?日后自己儿子在妻子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 “皇上,六皇子还没亲事,不如...”不如你再卖一个儿子? “老六那德行,你觉得谁看得上他?”要是可以,皇上真是恨不得把六儿子卖了,那个东西整日在府里跟一群乱七八糟的女子饮酒作乐,就算顶着个皇子的名头,好人家谁愿意把女儿嫁这么个东西? 王大人眼珠一转,又给出主意,“皇上,您要是实在不好意思找周家要,只好卖官鬻爵了!给一两个不可世袭的爵位,倒也无妨。” 皇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他当然知道无妨,他也能治得了,可他敢吗?地底下的老祖宗们要是知道了,估计半夜爬出来掐死他! “这个头万万不能开!”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旦开了头,以后只要缺银子用就会卖官,官越卖越大,满朝文武再也没有能办事的人,这是灭国之路! 把户部尚书赶走,皇上一个人在御书房里呆了许久,直到天将入夜,他长叹了一声,让人召九皇子和周朱衣进宫。 周朱衣心中早有猜测,一见皇上满面愁容,也就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扬州的事情多亏你们提醒朕,朕还不曾奖赏你们,今日既然来了,就问你们一句,想要什么赏赐?” 话虽问的魏青霄,视线却看向周朱衣,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皇上显然也是懂这个道理的,若是直接开口要银子就落了下乘。 魏青霄想了想,“父皇,我跟朱衣早已订婚,如今也该成亲了!不如您下旨赐婚吧。” 那边周朱衣却没说话,魏青霄不免心中疑虑,这周朱衣怎么转性了? “周小姐,你觉得呢?” 周朱衣憋了好一会儿,才让脸上沾了些红晕,娇声道,“皇上,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朱衣怎敢置喙?” 魏青霄心里颤动一下,恍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水患、粮草、周家。即使看不见,他也能想象父皇该有多为难! 他忽然一把抓住周朱衣的手,声音有些颤抖,“朱衣,你不是早就想嫁给我了吗?就求父皇赐旨咱们成婚如何?”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恳求,周朱衣却许久没说话,久到他已经有些绝望了,周朱衣叹口气,声音冷冷清清,“如你所愿,皇上,朱衣父亲已去,母亲又另嫁,孤身一人实在凄苦,求皇上早日赐婚。” “既然如此,”皇上一眼看出两人心思,不想儿子因银子而被周朱衣厌恶,“你母亲是郡主,不如封你做县主如何?这样你跟青霄的婚事也会好看些。” “多谢皇上,朱衣感激不尽,愿集周家所有,献上五十万两银子,只愿扬州水患早日平息,百姓能得以度过此番磨难!” 这话说的皇上一阵心软,他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周家再有钱也有限,如何能以一家供应国库?“周家恩义,朕深感欣慰,此番过去就在扬州为周家主立功德碑!” 也是因为周朱衣是女子,而且即将嫁进皇家,皇上才能如此爽快。 两人齐声谢恩。 出了宫门,周朱衣第一次没跟上魏青霄的马车,而是自顾自回家去了,在马车上等了一会儿,笔墨上了马车,声音有些低沉,“周小姐回去了,殿下,可是皇上训斥她了?” “走吧。” 一回到家,周朱衣招来京中的几个管事的,筹集银两,皇上想要银子,周家没有办法拒绝,几位管事的虽然颇有微词可还是按照周朱衣的吩咐去做了。 然而周朱衣也不是吃素的,她自然要把这事宣扬出去,京中众人得知周家义举无不感动称赞,周家的生意比往日要更热闹许多。 有了银子,又有太子亲自监办,扬州水患已有平息的迹象,就在此时,尚宇国使臣忽然到了。 皇上在宣德殿召见了这几位使臣,为了显示临夏的威严,刻意找了几位威武的军中将士在一旁持戟而立。 这些将士都是上过战场的,身上带着一股杀伐气,不怒而威,再加上两侧严肃的大臣,看得几位使臣都有些胆战心惊。 倒是为首的那一位,神色没有丝毫异样,上前行礼,“陛下,我朝国主听闻蛮族多次攻打临夏,特意遣使来问。” 这仗都打了好几年了,前几年临夏一点风声都没传过来,众大臣都不是傻的,没人信使臣的鬼话。 “尚宇国主的好意朕心领了,不知朕的女儿在尚宇可好?” “魏妃一切安好,小臣来之前,国主还曾托小臣带来魏妃手书的信件,”使臣掏出一封信,呈了上来。 皇上让人收下,也没急着翻看,又接着问,“这位仪表堂堂的公子也是使臣吗?” 众人之中,只有那位穿着不同,明显是位皇子,历来不是没有皇子做使臣出使别国的,可有趣的是,这位站在了臣子身后,又一句话不说,显然不是主使。 “这是我朝四皇子,听闻临夏气候宜人,国主便遣他过来看看风景。” 这话说得就有意思了,看风景可以看一时,也可以看几年、几十年,再看那四皇子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皇上心里有了底,这人八成是在国内混不下去了。 至于混不下去的原因就有很多了,比如夺嫡失败,比如得罪了什么人,比如本来就不得皇上宠爱。 又跟使臣你来我往说了几句,皇上便让人下去安顿了,使臣一来,皇上必将设宴款待,很多在大殿上不方便说的,宴会上就可以说了。 魏青霄的眼睛还没好,所以便没参加,宴会上推杯换盏好不热闹,直到使臣的一句话,让众人都心头一跳。 “我国主有意让四公子常住临夏,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皇上正色道,“临夏自然欢迎!” “四公子年纪小,若有什么地方不懂规矩,皇上尽管如自家孩子一般教导便是。” “哈哈!朕必然会好好善待四公子。” “既然如此,小臣也就放心了,我尚宇国景色也别有一番风味,就不知那位皇子有意去游玩一番呢?” 质子!此时众人心头都跳出了这么一个词,尚宇国的皇子不是白送的,他们是有意交换质子。 大概是临夏内忧外患让尚宇国主有了别的心思,再娶了临夏的公主之后还不满意,想把关系更进一步。 第五十七章 谁为质子 众大臣没人说话,皇上沉吟片刻,也未曾直接拒绝,“我那几个儿子十分顽劣,这事暂且搁下,等改日再详细商讨。” 使臣也没有追问,笑着应下。 然而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消息转瞬间就传遍了京城,当年皇帝一共有四位皇子,太子是储君,没他什么事,而三皇子镇守边疆多年,蛮族也还需要他镇压。 只剩下六皇子和九皇子,九皇子一向得宠又有才名,而那位六皇子只会给皇家丢脸,整日无所事事,让他去做这个质子正好!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六皇子自然也不例外,得知这个消息,他沐浴更衣,将自己打理好,亲自去宫里求见父皇了。 皇上也想看看这个儿子打算说什么。 “父皇!” “起来吧。你怕是听说了尚宇国要质子的事吧?” “正是!” 六皇子长得十分乖巧,年纪比魏青霄大,看上去却二十岁不到的样子,个子也不高,他母妃家世不显,只是人长得十分美貌,而他长得跟母亲很像。 若不是知道他往日放浪的行为,但从他容貌上来看,只是一个乖巧俊秀的小公子。 “怎么,你这是准备好要跟朕自荐了?” “父皇!”六皇子跪在地上,说出的话让皇上险些气的吐血,“孩儿死也不去!” “你这是什么话?”皇上质问,“身为皇子,你对于朝堂有何贡献?让你去做质子,我还担心丢人呢!” “我却是于朝堂没有贡献,可我也不曾受到父皇的宠爱,我除了一个皇子的封号什么都没有,连往日用的银子大部分都是外祖家给的!” 六皇子站起来,神色间一点看不出往日放浪的样子,“父皇,您从没给过我什么,如今需要质子了,倒是想到我了吗?” “混账!”皇上阴沉了脸,“朕倒是今日才知你胆子竟然不小。” “我怎么说也是父皇的儿子!”六皇子毫无惧色,一副无赖样子,“总之我不会去做质子,父皇若是一定要逼着我去,那就将儿子尸体送过去吧!” 皇上猛地将手边茶杯摔向他,见他也不躲避,水杯砸在脸上,当即青紫了一块,怒急反笑,“好,好,我倒是小瞧了你,既有如此胆识往日怎么不见你出头?” 若是这六儿子有些本事,皇上也不会由着他在府里胡闹,必然会给他安排差事,有了差事、说上一门亲事,日后便可以赐封地。 所以当这个儿子毫不畏惧的看着自己说出那番话的时候,皇上心里咯噔一下,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父皇,我只想过些逍遥日子,若是过不了这样的日子,我宁可去死!”六皇子说到死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显然是早就打算好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皇上也实在没办法在逼着他去尚宇国,万一路上这小子闹出点什么事,势必要影响两国关系。 “滚回去吧,以后别让朕看到你!” 六皇子又行了一礼,这才退下,出了皇宫,望着外面湛蓝的天空,他嘴角露出一丝幸灾乐祸来,他不用去,那就只有他那个好弟弟,青霄去做质子了! 只不知往日的疼爱能不能让他父皇改变主意呢?他很想看看,父慈子孝的一家人,会闹成什么样! 皇上又开始头痛了,他晚上去了容妃那里,容妃没给他好脸色,“妾身真是许久没在这个时候见到皇上了,您今日没去严贵妃那?” 皇上摸了摸鼻子,“朕来瞧瞧你,青霄今日可来探望你了?” “皇上!”容妃的声音有一丝颤抖,若有所指,“青霄眼睛一直没好,出门都不容易,谈何进宫看我呢?” 进宫都不容易,又怎么能去尚宇国呢? 皇上明白她的意思,叹了口气,坐了一会儿,拐去严贵妃那了。 严贵妃好言好语的安慰着皇上,直到皇上一句话,将她身形钉在了原地。 “你看啊,八皇子的名字已经上了玉碟,那尚宇国应该也不知道八皇子早早去了...” 严贵妃坐到榻上,歪着身子,托着下巴,“皇上舍不得儿子自然可以,只是不知打算让谁顶替这‘尊贵的皇子身份’呢?” 望着严贵妃的眼神,皇上说不出话来,他犹豫半晌,“严律可进宫跟你问安了?” “呵!”严贵妃冷笑一声,“皇上打的好算盘,难怪当初对那孩子那么和蔼,合着在这等着呢?” “怎么会呢?”皇上解释道,“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跟你都挡他如自己的孩子一般。” 严贵妃的孩子没了,又再不能生育,有时难免会多想,这个孩子至少让严贵妃脸上有了笑意,所以虽说严律有时顽皮一点,皇上也没当回事。 严贵妃又笑了,这次笑的满脸是泪,“皇上也知道我拿他当自己的孩子,那怎么就舍得让他去尚宇国呢?” 皇上说不出话来,再怎么好,也是别人家的孩子,他实在舍不得青霄去尚宇国,而且青霄已经订婚了,他又刚刚要了周家的银子,他难道能悔婚然后把青霄送走? 选到严律,也是因为严律长得跟严贵妃有几分相似,而且严家对他一向忠诚,只要他提了,严家必然会答应,之后也不会乱说话,更不会心怀怨恨。 “我明白了!”严贵妃点点头,“皇上是看中严家了是吧?毕竟严家人老实,老实人好欺负!” 伸手帮严贵妃擦擦眼泪,却被一把推开,皇上叹气,“玉碟上有名字的只有五位皇子...” 有些事是命中注定,当年只是想安慰严贵妃,才给那未出生的孩子起了名字,上了玉碟,谁能想到有今日呢? “那六皇子呢?”严贵妃质问,“他平日于朝政一点贡献都没有,把他送去不是正好吗?” “我本来也是这般打算的,可刚刚他进宫了,说自己宁死也不去尚宇国,我总不能真把他的尸体送过去!”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那就送去啊!”严贵妃声嘶力竭,嘶吼着,“严家小辈里,就他一个儿子,他又时常不在家,你是要逼死我们严家一家吗!” 严贵妃猛地把旁边桌上茶盏扫落在地,然后扑到榻上蒙住脸,哭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好久,她起身,见皇上还站在那,顿时陷入绝望,她扑倒在皇上脚边,跪在地上,“皇上,妾身求你,求你放过严律吧!” 皇上心里一阵抽疼,却还是坚定的把严贵妃扶起来,“是你跟严家说,还是朕去说?” 严贵妃悲痛的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忽然,她眼睛一亮,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严家有些旁支,那里说不定有跟妾身长得相似的,可以替代八皇子...”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知道的,除了严律,没人能担得了这个重任。”作为质子在尚宇国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而且这人还是假的,一旦露馅,这人和临夏都将面临灾难。 严贵妃没了声响,皇上搂着她,刚想安慰一下,就见她眼睛紧闭,已经晕了过去。 魏青霄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是最近周朱衣都不曾找他,他心中难安,听过也就罢了。 直到笔墨做贼一般凑到他身边禀报,“殿下,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他四处望了望,“皇上打算送八皇子去尚宇...” “八皇子?他不是...”魏青霄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看来他父皇是舍不得送儿子去了,便拿出八皇子的幌子来,估计是想找人假扮。 “不止呢,昨日严贵妃忽然晕倒,太医诊断是悲痛过度...您想想啊,能让严贵妃伤心成这个样子,必然是皇上打算让严律去尚宇国!”这可真是大快人心,那个一直欺负他们殿下的小贼也有今天! 魏青霄心头一颤,声音低沉,“严律...好像严家就他一个儿子,严家也舍得?” “哎呦,不舍得又能如何呢?严家难得敢违抗皇命吗?”笔墨冷哼一声,“反正严律本来就四处乱跑,去尚宇国,应该也不在话下。” 魏青霄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父皇真的作如此打算?” “差不离了,对了,其实本来可以送六皇子去的,不过六皇子放话了,他宁死也不去尚宇国,若是皇上逼着他去,他就自尽!”笔墨很不服气,“堂堂一国皇子,做此小人行径,真是不要脸!” 大哥、三哥不能去,六哥宁死不去,那就只剩他一个了! 笔墨又跟着嘀咕了几句就下去了,留魏青霄一个人在房间,他陷入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抉择中。 身为皇子,享受了国家的供奉,轮到他为国效力的时候,他又怎能推辞?然而心底里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劝说着他,‘那有什么关系?父皇也没找你,你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如坠深渊,可身边却没有周朱衣陪着他,若是他去了尚宇国,周朱衣会跟着去吗?不会!周朱衣家人都在临夏,她父亲托付给她到底一切她不能置那些于不顾。 他眼前忽然又充斥了一片血红,伴随着血红的是脸上的湿润,以及嘴角边一点咸腥味。 第五十八章 一杯贺酒 魏青霄病了,笔墨忙前忙后的伺候着,太医来看过,只说是急火攻心,给开了两副药。 笔墨正端着药碗要喂主子吃药,一个身影招呼不打一下就进来,他刚要发火,一见是周朱衣,当即消了火气,把碗递给周朱衣,自己退下了。 周朱衣身上带着一股酒气,她一靠近,魏青霄就闻到了,往日必然要训斥周朱衣两句,可今日,魏青霄出奇的安静。 “你怎么病了?”周朱衣心中忐忑,上次她是有些生气,才直接走了的,不想魏青霄竟然因此病了,她越发难安,也顾不得别的,连忙道歉,“你别不高兴,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直接走了的。” 对方忽然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像是要把她骨头都捏碎一般,捏的周朱衣直叫唤,“哎呀,你不会就跟这等着我呢吧?” 魏青霄还是没说话,周朱衣十分心虚,“好了,你捏也捏过了,若是不满意,就再给你捏一下好了!” 魏青霄咳嗽了两声,周朱衣连忙拿药去喂他,汤匙送到魏青霄嘴边,等魏青霄喝下去,她拿一旁的帕子帮魏青霄擦擦嘴角,这大概是她此生最温柔的时刻了。 “若是...若是我去了尚宇国...” 这一句话,让周朱衣僵住了,她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魏青霄或许早就知道,自己最后的选择必然是跟父皇请命,那是他的责任,不该由旁人去承担。 “尚宇想跟我国交换质子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话已经说出口,接下来的就不难了,魏青霄不住给自己打气,“六哥死活不肯去,只剩下我...” 周朱衣把药碗猛地往旁边凳子上一放,啪的一声如敲在魏青霄心底,“你再说一遍?” “太子为储君,三哥要镇守北疆,我无德无能,于朝政无一分助力,却白白愧受了这二十几年。”他边说边咳嗽,最后几个字已经低不可闻,“我已经决定跟父皇请命去尚宇做质子。” 然而这话听在周朱衣耳中如惊雷一般,她眨眨眼,像是没想明白,“你去尚宇,多久回来?” 魏青霄不敢开口,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再也舍不得周朱衣。 过了一会儿,周朱衣了然道,“可能一辈子也不回来了是吗?” 魏青霄没说话,周朱衣慢慢的走了房间,身形疲惫不堪,她身上所有的骄傲都用在了那最后一刻,没有在魏青霄面前哭出来。 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周朱衣不免思量,是不是一开始就是错的?她就不该肖想那位尊贵的皇子,还不如想办法把林家的那个小儿子骗到手。 起码她能确定,那小子在她手里翻不出风浪来。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九皇子亲自去宫里跟皇上请命要去尚宇为质呢?京中众人没一个能想到的,包括严律。 得知了宫里的消息,严律确实不甘心,可就如皇上所想的那样,严家不可能抗命,他也会好好扮演一位皇子在尚宇做质子。 也是确定自己要一辈子顶着别人的身份在临国终老时,他忽然想到家里的父母,所谓父母在不远游,他从来没想过家中父母是如何翘首盼望着他回去,又将如何绝望的看他离开,这辈子再也见不到。 听到魏青霄请命的时候,他着实松了一口气,严贵妃的病也忽然好了。 皇上心里十分不舍,望着跪在那的儿子,忍不住问,“你真的要去吗?朕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什么也不必担心。” 魏青霄摇头,“父皇,假的就是假的,您心里十分清楚,不该留下这样的隐患,青霄身为您的儿子,平日里也不能如大哥三哥一般为您分忧,若是此时再退缩,还如何配做皇子?” 皇上心里不住的叹息,他是真舍不得这个儿子,“你和周家小姐的婚事...” 魏青霄的身形僵硬了一下,很快,他就缓和过来,声音有些嘶哑,“父皇,孩儿求您一件事。” “你说,朕都答应你。”到了这个时候,皇上已经能够看出他的决心,他提出的要求也必然不会让自己为难。 “周家世代忠良,为国出力不少,多次献出粮草,孩儿恳求父皇给周家一个爵位,若是能够世袭,周家家主必然会感激父皇恩德,日后若是父皇再有难处,看在封号的份上也必然会出手帮助。” 说完这些话,魏青霄的头重重的叩在地上。 “朕,准了。”饶是已经见过不知多少生离死别的皇上,见到这番情景也不免哽咽,小儿女郎情妾意,可惜老天不成全他们。 魏青霄不知自己怎么回去的,他什么也看不见,变成了个真正的瞎子。 几天后,皇上封周朱衣为郡伯,可世袭三代,然后又封九皇子为周王,由他去尚宇为质,周家人得了消息心里是又高兴又难过。 周家一时风头无两,周朱衣得了爵位家主位置再也无人敢置喙,而且周家也不再是那商贾出身,以后子弟可以出将入相,再也不会被人看不起。 然而周朱衣的婚事算是吹了,皇上虽没言明,可九皇子已经要去尚宇了,周朱衣也不可能跟到尚宇去。 周府众人更是战战兢兢,连每日给周朱衣送饭都如同上刑场一般,非要抽签决定。 周朱衣的房间一片乌云密布,她枯坐在地上,头发散乱,如个疯婆子一般,地上放着几个空酒坛子,满屋子酒味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她哭了,然后很快就把那些苦楚喝着酒咽了下去,魏青霄心中有大义,她连责怪的话都说不出。 荷叶轻轻敲了下门,然后便轻手轻脚的进来,声音也压的很低,像是怕吵醒周朱衣一样,“小姐,您得了爵位总是喜事,不少人来祝贺,送了不少贺礼来。” 周朱衣点点头,“嗯,让管家写帖子,府里设宴,在明日晚上。” 然而她越是平淡,荷叶越是担心,“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按了按头,“你去照我说的办,九皇子那边,就不必送请帖了。” 第二天,周府热闹非凡,不少人前来祝贺,有商贾,也有大臣。 清平郡主一见周朱衣,眼泪险些掉下来,“朱衣...”她一开口就哽住,说不出话拉。 周朱衣拍拍她肩膀,示意一旁的翰林院学士带自己母亲进去,“母亲,今日可是喜事,您先进去跟众位夫人说说话吧。” “对啊,朱衣她能得这个爵位真不容易,这可是大喜的日子,你快别哭了。”学士安慰自己的妻子,两人携手进去了。 这一晚周朱衣可是出尽了风头,众人敬酒,她来者不拒,豪饮不休,一连把众人几乎都喝趴下,喝到最后,她身形也有些摇晃。 把客人送走,周朱衣一回头,左脚险些踩到又脚,荷叶把她送到房间休息,正要跟着去收拾大堂里的桌椅,就见魏青霄带着笔墨站在门口。 她上前行了一礼,“宴席已散,不知九皇子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魏青霄慢慢往前走了几步,笔墨扶着他绕过桌椅,“可有干净的杯盏?” 荷叶一挥手,丫鬟很快拿来一个杯子,放到两人面前,笔墨拿起旁边的酒壶,倒上一杯酒,魏青霄闻了一下,一口喝下去,接着便是一阵咳嗽。 许久,他缓和过来,“打扰了,”说完,便又带着笔墨离去。 之后的日子魏青霄一直呆在府里没有出门,直到严律上门。 “严公子,你来做什么?”笔墨十分不满,“我家主子最近身体不好,你有事快些说,说完赶紧走。” 严律也没生气,反而干脆的坐下,看样子是打算跟魏青霄长谈了。 “你为什么要去尚宇国做质子?” 这是严律一直想不明白的,魏青霄跟那位周家小姐感情那么好,皇上也舍不得送他去在做质子,他为什么非要自己跑去呢? “我是皇子,这是我该做的。”魏青霄的声音十分平静。 “你可以不去的!皇上已经跟我家里说了,我可以顶着八皇子的名字去尚宇国!”严律有些难过,“我以为你心里怕是很恨我了,未曾想你竟然愿意为了我去尚宇国!” “你想错了,我却是对你不满,不过达不到恨的程度,我去只是因为我该去,你不是八皇子,不该为此牺牲。”怕严律在想错,魏青霄难得解释了一句,“不管父皇打算让谁假扮八皇子,我都会去请命的。” 严律叹了口气,“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最近过的很不好了。” 魏青霄这个人,越是痛苦、难过表现的便越是平静,自己开玩笑的话若是平时,对方早就要让笔墨赶人了。 “我过得好不好于你无干,你也不必愧疚,这些本就不该由你来承受。” 时至今日,魏青霄已经看的很开了,他心里没有怨恨,只是有些不舍,周朱衣以后不知会嫁给谁,或是招谁做赘婿,若是那人对她不好,她该怎么办? 不过也许不必他担心,以周朱衣的聪明才智必然可以将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看着眼前已经陷入深思的人,严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我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这本该是件喜事,如果在尚宇来使之前的话。 第五十九章 送君千里 “喂,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严律不满,“要知道当今世上能治好你眼睛的可没有几个,我也是偶然救了一个神医,才得了他送我的一颗药。” 这药可解百毒,魏青霄也算中毒,应该可以解,他本打算送给贵妃的,严贵妃在后宫中虽说地位显赫,可到底没有孩子,万一不小心中了暗算,这药说不定能够救人一命呢。 然而魏青霄亲自跟皇上请旨的消息传来,他就已经决定,把这药给魏青霄,一来感激对方的挺身而出,二来,在别国做质子不是那么容易的,魏青霄若是目不能视,不知要受多少苦。 “我已经习惯了。” 魏青霄脸上不见喜色,严律也收起笑脸,转而严肃起来,拿出那个玉盒放到桌上,“你何不劝劝那位周小姐陪你一起去尚宇呢?” 在他看来,一个女子,自然是嫁夫从夫,跟着魏青霄一起过去不是正好?而且那女子也没什么亲人了,就一个母亲早已另嫁,何必非要守在临夏呢? 魏青霄的手不自觉握紧,“她肩上的担子不比我轻,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自己都不会留下,又有何脸面让人家抛家舍业跟着我呢?” “她再怎么说也是女子啊!”严律不满,“而且她不是经商的吗,去尚宇一样可以做生意。” “你不懂。”魏青霄摇摇头,“我要遵从大义,而她也要坚守承诺,”他忽然笑了一下,“而且她在临夏能过得更好。” 有了爵位,周家虽然出了银子,可在民间名声甚好,以后生意也必然蒸蒸日上,父皇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应该也不会为难周家。 往常魏青霄这么说话时,严律一定会感觉膈应,可这次他没有,在世上行走多年,早就见惯了各色面孔,然而也是第一次见到如魏青霄这般心怀大义而不顾自己的人。 这样的人总是令人钦佩的,他苦叹了一声,像是第一次认识魏青霄一样,“要知道有今日,小时候我便不欺负你了。” “无妨,我没当回事。”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让严律心里更加愧疚了,道了声告辞,就回去了。 严律走后,魏青霄把那药吃了,眼睛一阵阵刺痛,之后便能看到模糊的人影了。过了两日眼睛便彻底好了。 宫里容贵妃哭的撕心裂肺,揪着皇上的龙袍不撒手,不住的磕头恳求,任皇上如何说也不肯听。 皇上很是无奈,示意一旁的魏武帮忙劝劝,然而魏武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显然也希望父皇收回成命。 “唉,朕本来也没打算送他去,是他自己过来请命...朕也不舍得他,”皇上想了想,“说到底也是这几年的动乱所致,等过些年,国内安稳了,朕就跟尚宇国把他要回来行不?” 他心里也是万分不舍,然而作为帝王,有些东西远比亲人重要,他所能为青霄做的就是派几个心腹跟着他,然而把国内的事情好好处理好,争取早点把他要回来。 容妃不住摇头,嗓子早哭哑了,“皇上,妾身跟了你这么多年,容家也为你效力多年,武儿镇守边关,你再把青霄夺走,你这是要了我的命!” “父皇!”魏武忽然跪地,“孩儿愿意去尚宇为质,你让九弟留下吧。” 容妃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她希望两个儿子都留下,可不是想用一个换另一个! “胡闹!”皇上怒斥一句,“你去了,北疆谁守着?北疆若是出事,你弟弟在尚宇还能有好日子过?” 唯有临夏安稳、强大,质子的日子才能好过,也才有希望回来。 宫殿里吵闹不休,宫人们纷纷躲起来,魏青霄一路行来都不曾有人阻拦和通报。一进门,里面的人都愣住了。 “九弟,你眼睛好了?”魏武先是一喜,然后很快又满腹怒气,“你心里想的什么?何时用得着你去尚宇?” 容妃一下子扑到儿子身上,“青霄,你跟你父皇说,说你不去了,”她拽着儿子衣袖,往皇上面前拖,不住的催促着。“快说!” 魏青霄看了父皇一眼,“母妃,你不必担心我,三哥能在北疆保家卫国,我自然也能去尚宇为质。” 容妃气的狠狠捶了他一下,“你当我愿意让他去北疆呢?我只是不想他练了那么多年的武艺可惜了!” 魏武当年一根筋执意学习武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从来没停息过,北疆战事传来的时候,皇上明明答应她只是让魏武去做监军,混些军功。 可谁想到,一去就是这么多年!得知儿子上了战场,她夜里就没睡安稳过,这次儿子回来,她已经打算好了,不管怎么撒泼打滚也要把儿子留下,结果这个还没劝通,那个就要走了。 此时魏青霄不免想到,若是当初他坚持练武,是不是今日母妃就不会这么担心了?“母妃,尚宇国又不是多可怕的地方,你就当我去游玩了,住上几年我就回来了。” 然而在场的人没一个心里都清楚,魏青霄能不能回来,真的说不准,他在尚宇会面临什么,也没人知道,以后的一切他都只能依靠自己。 这几天容妃觉得已经把一辈子的眼泪哭干了,然而她磨破嘴这个儿子也不肯听她的,此时心中又气又怒,撂下狠话,“你若是执意要去,以后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魏青霄跪了下去,“母妃别说气话,儿子答应您一定会回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事,周家...还请母妃多照顾一些。” 容妃哭的如泪人一般,蹲下去抱着儿子的肩膀,“你连那周家小姐也不要了吗?你比母妃幸运,能遇到她这样有情意的人...” 皇上在一旁忍不住咳嗽两声,被容妃瞪了一眼就不敢开口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没有一个父母舍得孩子离开,他们恨不得一直将孩子留在身边照顾,然而总有一天,他们还是会分开,不是生离,便是死别。 容妃眼前一片模糊,她摸着儿子的脸,“你那么喜欢那个周小姐,连她你也不要了吗?” 魏青霄的声音有些颤抖,“若是当初...没有遇见她就好了...” 若是没遇到周朱衣,他在尚宇国也许能够平平淡淡的过下去,然而,此后他在尚宇的漫漫长夜该如何熬到天明呢? 容妃哭晕过去了,魏青霄扶着她把她放到榻上,见了这番情景,魏武心知,他不必再劝了,自己这个弟弟已经下定了决心。 尚宇使者得知这个消息也格外惊讶,不过这位九皇子总比那一无是处的六皇子要好,就凭他跟三皇子一母同胞,日后临夏对着尚宇,就要多谦让几分。 秦子湛作为使臣首领,肩负着皇上的重托,摸着下巴暗自盘算,用一个母妃已死,本身又不得宠爱的四公子,换一个在临夏分量不轻的九皇子,这波,不亏! 得了这么大便宜,为防止临夏突然反悔,秦子湛当即收拾行李,准备回国,容妃晕过去之后就不肯起来了,她实在不愿亲眼看着儿子离去。 皇上携众大臣以及三皇子在城外送别魏青霄,他坐在马车里,身旁是皇上给他的一队侍卫和几个暗卫,当然,后边还跟着几个他府里的仆人。 一行人刚走出不远,一个人骑马追了上来,魏青霄掀开车上的帘子,就见严律带着包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看上去很是潇洒。 “你过来做什么?” “路上许是有匪贼,我来保护你。” 严律驾马跟在车旁,尚宇国使臣一句话未曾多说,过了一会儿,又追上一伙人。这一伙人除了为首那个各个身材高大。 “哎呦,这不是周家主...不对,郡伯大人吗?”严律声音带着调侃。 周朱衣一身骑装,腰间还挎着一把弯刀,若不是个子矮了些,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她身后跟着十来个人,满身的匪气,若不是严律认了出来,怕是要被使臣当做劫道的了。 那匹黑色健硕的马渐渐靠近马车边,马蹄声仿佛踏在了魏青霄的心上,他蓝看都不敢看一眼。 好在,严律帮他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周家主不在家里好好庆祝,怎么来这了?” “这一路上的几个匪窝我都熟,有我跟着,能保众位安全。” 周家每年往来运送货物,那几处土匪都不知打点过多少遍了,周家的车队那些人向来不会为难,当然,周家多少也会给点银子。 严律十分不服气,“啧啧,周家主可真能夸口,那些土匪可不会给你这娇滴滴的小姑娘面子。” 没等周朱衣开口,她身后的一人反驳道,“这位公子,话可不能说的太满,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家主的本事岂是你知道的?” 车队一直在前行,严律绷起脸打量着这伙人,忽然笑了一下,“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这不是江湖上人称血手林的林宏渊吗?” 周朱衣意味深长的看了严律一眼,“严公子认错了吧?这不过是我雇佣的几个护卫,血手林这名字可不该出现在这里,我听说那人早就死了。” 第六十章 专戳心窝子 严律往马车上望了一眼,接着就驾马凑到周朱衣身边,“周小姐,上次我请你去茶楼喝茶,你怎么不去呢?” “什么时候啊?”周朱衣瞪大眼睛,一副完全不知的样子,“哎呀,怕是管家把帖子漏掉了,改日周某做东,请你去闻香楼吃饭如何?” “哈哈,周小姐真是爽快!”严律大笑两声,生怕马车里的人听不见,“那咱们说好了,到时候不醉不归!” 笔墨忽然掀开马车帘子,怒道,“严律你个这凑什么热闹?我家主子要休息了,你滚远点!” 他如今对严律可谓恨的牙痒痒,如严律这般的祸害就该让他去尚宇国,如今可好,九皇子去做质子,严律那边却跟周小姐勾搭上了。 严律摸摸鼻子,倒没跟他生气,反而看向周朱衣,“周小姐,咱们去队伍后边说话吧。” 笔墨瞪着眼睛看着严律把周小姐拐走了,他气得恨不得过去揍那严律一顿,在看自家主子,靠在那一句话也不说,他更是恨铁不成钢。 主子你好歹跟周小姐说两句话啊,万一周小姐一心软,就跟着你一起去了呢!只要见面了、说话了,就有一个希望在! “主子,周小姐都追来了,你赶紧趁着机会把人骗到尚宇去啊!” 这边尚宇跟临夏交换质子,显然是要联合的架势,北边蛮族得了消息当即坐不住了。 蛮族首领召集自己的几个儿子,“临夏跟尚宇一旦联合起来必然会一起攻打我们,有谁愿意去破坏他们的联盟?” 大王子当仁不让,“父亲,我带人去将那些使臣和皇子一起杀掉,他们必然会相互猜忌怀疑,联盟也将瓦解!” 首领沉吟一阵,“能杀掉他们当然好,可尚宇与我们相隔很远,这一路上都在两国境内,咱们的部下再厉害,也不能跑到他们国内去杀一位皇子啊!” 大王子摸摸脑袋,也想不出办法,倒是一旁的三王子上前一步,“父亲,咱们可以从荒芜之地绕过去,绕到两国边境,边境处都是高山和丛林,我们埋伏在那,必然可以得手!” 这个主意得到了一众赞叹,连首领都忍不住称赞,“三子,你真是聪明,不过荒芜之地寸草不生,如今又是夏日,只怕带多少水和粮草都不一定够。” “父亲,只要有决心没有做不到的事,我们可以带上马,等到了粮草和水耗尽的时候杀了马步行过去。父亲,这个重任就交给我!”三王子跪在地上请命。 “好,不愧是我的儿子,”首领一拍手,“等你回来,父亲就把北边最肥沃的那块草场给你和你的部族,你将是我们的勇士!” 如今已到夏日,一路上格外闷热,严律挽着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又跑到周朱衣身边献殷勤,他就不信魏青霄在马车里坐得住! “周小姐,快喝点水,你一个女儿家,这一路真是太辛苦了。” “多谢了。”周朱衣自然看出他的意图,眼珠一转,忽然问起,“严公子家里有几位兄弟?” “就我一个,唉,说到这里,我倒是想问问周小姐,你家人可有催你成亲?或是催你去相亲?” 严律是苦不堪言,他一回来,家里就开始让他去相看姑娘,那些姑娘们自然都是好的,可他实在说不上话。 然而父母的好意他又不能拒绝,尤其是他若是不去,就怕家里直接把他的婚事给定下来,到时候把他往婚礼上一塞,他以后就别想去四处玩了。 周朱衣默默的叹口气,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说话专挑人家伤口上刺,都知道她跟魏青霄的婚事吹了,还提这事,“我家里只我一个人,倒是没人敢催我!” “按说周小姐年纪也不小了...这次回去就该相看人家,然后嫁人了吧?” 严律又一刀子刺到周朱衣心口,周朱衣瞪了他一眼,“之前严公子还说对我很有好感呢!要不然我这次回去就让人去你家求亲?” 严律吓得心头一跳,脸色都有些苍白了,连连摆手,“周小姐,我那是玩笑话,我还是喜欢软软的姑娘家...” 嚓的一声,周朱衣怒拔弯刀,指着严律,眼睛里满是杀意,“你说什么?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是说我不是姑娘家吗?” “玩笑,玩笑,”严律举起手来,“周小姐姿容出众,美貌无双,我在京中从未见过如此与众不同的美人,那些看不上周小姐死活要走的,必然是瞎子!” 周朱衣笑着点点头,“说得好!” 到一个镇子上修整的时候,林宏渊走到周朱衣身边,拿出一张地图来,伸手指了几处地方,“这几个地方最有可能遇到土匪,要不要我带着人在前面探探路?” 周朱衣摇头,“不必,那几个家伙都是人精,不会明晃晃的劫使臣的道。”她伸手一指,指向边界处,“你该担心的是这里,这里一片山林,里面的参天古树数不胜数,若是没有向导,人一进去很难再出来。” “家主,”林宏渊摸摸下巴,“您难道要把这位九皇子一路送到尚宇不成?” “过了边界我们就回来。”跟魏青霄认识一场,她总要亲自送送他。 林宏渊叹了口气,“家主前几日来信匆忙把我叫过来,连那边的生意都停了,就为了送一送有缘无分的情人,值得吗?” 周朱衣瞪了他一眼,“又不是不给你银子,你担心什么?” “那一片深山老林,我们这些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男人都心底发憷,家主,你真的不怕吗?” 周朱衣挺起胸膛,神色间毫无畏惧,“怕什么?不是有尚宇的使臣吗?他们肯定带着向导呢!” “家主,你该不会忘了,咱们回来的时候可不一定有向导...”林宏渊第一次见到如此不靠谱的家主。 在他印象中,这种大家族中的家主都应该是老奸巨猾,能够料敌先机,所有的事情都在他们掌握中! 周朱衣的身形有些僵硬,她强撑着,“咳咳,到时候跟尚宇国使臣说一声,借用一下他们的向导就成了。” 这倒是个办法,林宏渊也没纠结这么多,只是接着问,“深山老林里可不止有各种凶残的野兽,狼...老虎...狮子...熊...” 他说一个,周朱衣就颤抖一下,“别说了,那些动物咱们又不一定能遇到。” “也对,其实这些还不是最危险的,我们这些兄弟都是好手,遇到老虎狮子也能一搏,最危险的是隐藏在角落里的毒蛇、蝎子、毒蜘蛛...还有很多有毒的虫子...” 明明是盛夏,周朱衣却打了一个哆嗦,看了看那边魏青霄的马车,怎么办?现在反悔是不是太丢人了? 她到底还是坚持下去了,不过一路上买了不少驱虫子的药粉,还买了一些解毒的药丸,又买了特质的布料,制成衣服,一人发一件,这布料十分结实,往身上一套,可以包裹住绝大部分皮肤。以防止不小心被毒虫咬伤, 给林宏渊发了些银子,让他带着兄弟们去吃点东西,尚宇使臣秦子湛找上门来。 “早就听闻临夏周家富可敌国,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周朱衣要死不活的撇了他一眼,“嗯,三生有幸,你一来就把我未婚夫带走了,还敢过来找我?” 秦子湛故作风流的笑了一下,一甩衣袖,“周小姐这可怪不得我,要说这位九皇子也真是大义凛然,竟然亲自请命要去尚宇。” 周朱衣捂着心口,真想把这些人都干掉!各个说话都要戳人心窝子,她暗暗在心里诅咒,这些家伙早晚有一天也会尝尝这滋味! “哦。” “啊呀,忘了那位是周小姐的未婚夫了,”秦子湛一拍手,“周小姐要不要去尚宇做客?我在都城尚有些薄产,周小姐若是去,在下愿意全部赠与小姐。” 周朱衣不屑的嗤笑一声,“哦?用几家铺子就想收买我?真当我周朱衣没见过世面?” “不敢不敢,在下只是为小姐和九公子可惜,按说你们两个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唉,造化弄人。” 秦子湛仿佛自己是那苦情人一般捶着胸口叹息。看得周朱衣直撇嘴,这些人说谎都不怕天打雷劈吗?她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跟魏青霄般配的。 周朱衣拿手捂着头,蹲在地上,分外可怜,秦子湛都有些于心不忍,忽然,对方一抬头,眼睛里有些亮光,“你在尚宇都城有几家铺子?真的送给我?尚宇国多少商人收税多少?” 秦子湛嘴角抽了抽,很快反应过来,“一共三家铺子,一家酒楼,一家卖布料,还有一家是书店。尚宇对商人格外优厚,我可以做主,只收三成的税。” 这确实十分优厚了,临夏对商人已经算不错,还要收至少四成,有的地方更是达到五成,周朱衣有些心动,然而很快,她又消沉下去。 “唉,这么三家铺子,想要扩张到如临夏周家一般,怕是没个几十年做不到,算了,我还是不去费这个力气了。” 秦子湛觉得自己被耍了,可看那小姑娘眨着水汪汪的眼睛,他又有些不忍心,“周小姐别难过了,这天底下好男儿多得是,日后总会遇到更好的。” 正说着,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一回头,就见那位九皇子,如今的周王,死死的盯着自己。 第六十一章 丛林惊变 “秦大人,”魏青霄神色倦怠,“本王身体不适,还请帮我请一位大夫。” 秦子湛摸摸鼻子连忙上前问候,周朱衣蹲在那,头都没抬一下,她觉得一个女人,总要有点志气,送上一程已经够了,若是再苦苦哀求,哭诉不舍,只会让人看不起。 不管周朱衣心里如何不舍,这一行人还是渐渐走到了边界,越往前走,越多荒草,树木丛生,这边已经没有人烟,众人只能啃着干粮,喝上几口热水,夜里在地上铺上一块厚毯子就倒下休息。 秦子湛还在跟向导商量路线,从这以后一切的行程都要听向导安排,他们带足了水和干粮,路上遇到些兔子、野鸡之类的也能添补一些。 到了这里已经没法再骑马,众人下马步行,周朱衣手里拄着跟棍子跟着队伍往前走,马匹和马车已经让人带回去了,他们回来的时候要生生走到最近的城镇。 饶是再辛苦,周朱衣嘴里都不曾说过一句回去的话。她带的人都换上了她分的衣裳,这衣裳倒还轻便。 林子里越走越吓人,还有些奇怪的声音,周朱衣视线不住的四处扫着,就怕突然跳出来个什么东西。 “老林啊,刚刚是什么声音?”周朱衣第二十次问出这句话。 “应该是鸟叫声。”林宏渊一点不见不耐烦,认真的第二十遍回答。 高大的树木将阳光几乎全部挡住,树下长着的草也与别处不同,还有些眼色格外鲜艳的蘑菇,一丛丛,带着诡异的光彩。 周朱衣此时便如惊弓之鸟一般,她心里惴惴不安,一旦有声响就不免往别处看去。 魏青霄已经看了她好几眼,她却一点都没注意到,他实在看不下去,叹了口气,放慢了脚步,等到周朱衣过来,他一把拉住周朱衣的袖子。 “若是有东西出来,你就躲到我身后。” 周朱衣哼了一声,“那多不好啊,男女授受不亲,咱们现在可没有婚约了...”话音未落,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她一下子跳到魏青霄身后,手紧紧的抱着魏青霄的胳膊。 原来有一位使臣腿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好在伤口不算严重,随行的大夫给他包扎了一下,众人就继续上路。 这次周朱衣没在推辞,跟在魏青霄身后,时刻准备拿魏青霄当挡箭牌,大概是有了底气,她也不害怕了,反而十分得意,“老林,我看这丛林也不过如此,哪有你说的那些毒物?” 大概是丛林里的毒物们听到了这句话表示十分不满,接下里纷纷跳出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巨大到让人头皮发麻的蜘蛛,斑斓的吐着信子的毒蛇,石头底下不经意爬出来的蝎子,毒虫,把这一行人吓的筋疲力尽。 天色渐晚,众人收拾出一块地方,将草木砍掉,又铺上厚厚的皮垫子,外围在撒上一些驱虫药粉,这才有个安生地方。 周朱衣长长舒了一口气,松开魏青霄被揪的皱巴巴的衣袖,坐下去猛灌了一口水,拿袖子擦擦脸,“唉,老秦,还要走几天啊?” 秦子湛也累得满身是汗,好在他来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了,“老周啊,怕是还要四五天。” 周朱衣笑了下,觉得这位使臣也是个人才,“老秦,你在尚宇是个什么官职?” “舔为锦衣使,外人也常常叫我们朝堂的鹰犬。” 周朱衣状似了然的点点头,“小伙子不错,年纪轻轻就能得皇上信任,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又闲聊了几句,就着热水吃了点东西,众人就沉沉睡去,只留下几个打着哈欠的守夜侍卫。 忽然,一声惊叫把众人吵醒,顺着声音望去,就见那守夜侍卫胸口上插了一根箭,满脸不敢相信的向后倒去。 “敌袭!”秦子湛大喝一声,众侍卫纷纷拔刀,把众人护在中间。 周朱衣拔出自己腰间的弯刀,紧紧的握在手里,转瞬间四周都冲出人来,这些人容貌跟他们完全不同,高耸的鼻梁,深陷的眼窝,黝黑的皮肤,身上的肌肉凸起,满脸凶恶看上去如厉鬼一般。 这些人招呼都不打一下,见人就砍,林宏渊带着人把周朱衣护在身后,然而她这边人还不算多,那些人不知为何,纷纷冲向了魏青霄和秦子湛。 秦子湛苦不堪言,也拔出腰间的长剑抵挡着,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蛮族是从哪过来的,然而他大概能够猜到这些人是为了什么。 他看向不远处的周王,这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显然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脸上难免有些惊慌。 周朱衣心中颤抖,抓着林宏渊衣角,“去救九皇子。” 林宏渊皱眉,“那些人怕是就冲着九皇子来的,要是只护着您咱们说不定还能逃出去,要是再带上九皇子,我也是在无能为力...” 周朱衣压低声音,“你放心,我有办法。” 林宏渊对她还是有几分信任的,此时正要带着人往魏青霄那里凑,忽然周朱衣抓住他,对着秦子湛一抬下巴,“往他们那去。” 这一撮人的动作显然被那群人的头领注意到了,那头领一挥手,身后的几个人都奔着秦子湛去了。 秦子湛一看这情形,当即要叫破魏青霄的身份,然而有一个人比他动作要快的多,周朱衣忽然撕心裂肺的冲着他大喊了一声,“青霄,快过来,我带你走!” 妈的!秦子湛在心里骂娘,这周朱衣不是人!为了救她的情郎就把自己卖了!他想再说点什么,可身边的敌人不给他机会,听到周朱衣那句话,纷纷冲着他砍杀过来。 连那首领都拔刀冲上去了,与此同时,周朱衣和魏青霄那边的人都少了些,趁此机会,周朱衣带上魏青霄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那边秦子湛身边的侍卫已经不剩几个,自己身上也添了几道伤痕,他叹了口气,不在遮掩,长剑舞的行云流水。 那头领僵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跟身边的人喊了几句,就带着一群人去追周朱衣他们了。 秦子湛望着身边的两个受伤的侍卫,和那一地的尸体,不知该怎么办好,向导已经在乱战中身亡,那些敌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回来,他带着人按照向导之前指引的方向行去。 至于周王和周小姐,哼,但愿他们命大能逃过一劫! 周朱衣一行人也不剩几个,几人找了一个小坑,藏住身形,众人视线都看向周朱衣,林宏渊侧耳听了一阵,“家主,那些人还是冲着咱们追来了。” “咱们分开跑!”她当机立断,“那些人要抓的是魏青霄,你带着人先找地方躲起来,然后想办法绕回去,咱们的行礼都在那边,就算逃脱了这些人也难以出了这山林。” 林宏渊神色复杂,“家主,你确定吗?”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也没想过抛开周朱衣自己跑。 然而周朱衣自己却提出要分开跑,她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吗?死,远比想象中可怕的多。 “这一路上多亏你照顾,然而我却不能让你们跟着我一起丢了性命,凭你们的伸手,想躲过去不难,若是你真当我是家主,就听我的,带着人逃出去。” 魏青霄忽然松开周朱衣的手,“你跟着他们一起走,他们要杀的是我。” 周朱衣瞪了他一眼,“再说话我就冲出去找那些人你信不信!”转脸周朱衣又嘱咐道,“若是能回去,跟蓝玉烟说一声,周何生可任家主,周桐可以帮助他。” 这个不知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的汉子此时红了眼眶,同生共死说的容易,林宏渊从没相信过,“家主,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周朱衣紧紧握着魏青霄的手,“走吧,商人要讲信用,我决定要送他到尚宇,就要过了边界才算,少一步都不行!” 林宏渊对着周朱衣行了一礼,这才带人往另一个方向跑了,实际上他也没剩下几个人了。这些人身上还带着不少伤,能不能跑出去,谁也说不准。 魏青霄将周朱衣紧紧抱在怀里,苦笑道,“咱们虽没有生同衾,却也算是死同椁了。” “唉,”周朱衣叹了口气,“那些人杀了我们之后可不会好心埋了我们,到时候我们只能一起葬在野兽腹中了。” 说话间,那群人已经追上来,魏青霄捡起地上的剑,把周朱衣挡在身后。 那首领拿着刀走到两人面前,一刀砍过来,魏青霄想象着三哥练武时的动作,尝试去挡住那刀,然而只一招他就败了。 那一刀直砍在他肩上,血瞬间喷涌而出,他身体也向后倒去,周朱衣目眦尽裂,咬着牙瞪着对面那人。 那首领又举起刀,说时迟那时快,几个身影忽然从这群人的后边冲出来,趁这群人没注意的时候一连砍死两个人,砍完人就跑。 首领震怒,一挥手,几个人就追上去,回头不屑的看了那扮作男子的女人一眼,他也追上去。 周朱衣匆忙脱了外衫,将中衣撕开来,帮魏青霄包扎住伤口,血液很快将布料浸湿,然而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她拖着魏青霄捡了一个方向就跑。 一连拖着魏青霄跑了两个时辰,期间魏青霄没完没了的劝她抛下他自己跑,她连跟对方吵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六十二章 山高水长 两人跑到一条河边,周朱衣借着河水里倒映的月光扶着魏青霄靠在一旁树上,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撩起河水抹了一把脸,从怀里摸索一阵,掏出几瓶药丸来。 往魏青霄嘴里塞了一颗,魏青霄没被砍死却险些被她噎死,好不容易把药丸咽下去,就见周朱衣忽然站在那不动了,脚抬起一半僵在那。 在仔细一看,发现她要落脚的地方正钻出一只蝎子来,魏青霄心头一紧,挣扎着要起身,“没事,这么小的虫子,踩死就是了。” 周朱衣连忙拦住他,“别别,它死了不算什么,万一它的兄弟家人来给它报仇怎么办?” 魏青霄好一阵无语,放弃了,反正两个人这样子也未必活得下去,真要仔细琢磨,被毒死也许比被饿死还更好一点。 “刚刚那几个人肯定是林宏渊他们,”周朱衣拿手舀水给魏青霄喝,“等他们甩掉那群人定会回来找咱们。” 这是往好处想,更大的可能是林宏渊根本不是那群人的对手,直接被干掉,而她这一路也未曾掩饰踪迹,那群人可能很快就会追上来,将他们两也干掉。 那双手不大,肉呼呼的,手背上满是伤痕,有一跟指甲直接断裂了,手心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点水,魏青霄凑过去,喝了一口水。 如今已成死局,只能听天由命。 “朱衣,你的情意我只有来世再报了。” 周朱衣瞪他一眼,“你可真会算,欠债难道还能留到下一辈子?戏文里被救了性命可都要以身相许的。” 魏青霄咳嗽一声,嘴角浸出一道血痕,“以身相许也可以,若是此番能够活下去,再不管天下大义,只愿跟你一起,生生世世不分离。” 周朱衣红了眼眶,“说好了啊!回去之后,我就等着你上门提亲了。” “好!” 两人依偎在一起,之前是种种赌气吵架在生死面前都显得格外可笑,此刻方才明白,还能够见面的日子有多可贵。 星辰渐渐隐没,月光也渐渐被云层遮挡,这是天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魏青霄一阵疲惫,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周朱衣把他塞到一旁树洞里,又在外面盖好树枝稻草,自己则捡了个棍子守在外面。 不久,一阵声响传来,在这夜里格外清晰,周朱衣心头一紧,往魏青霄那看了两眼,凑过去压低声音,“青霄,你别忘了,你答应过会来娶我的!” 说完,她飞快的往另一个方向跑去,那脚步声也跟着她渐行渐远。 (刚刚那只蝎子不知从哪爬出来:活该!秀恩爱的都得死!) 周朱衣玩命的跑,可身后人跑的比她更快,只一会儿,就追上了她,一把揪住她的领子,来人脸上满是凶狠,“好啊!可被我抓到你了!” 来人是秦子湛,周朱衣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嘿嘿一笑,“老秦啊!你还活着啊,太好了,我刚刚就在想要不要带着人去救你呢!” “周家主,”秦子湛扯出一抹笑意来,“你那些侍卫和情郎呢?” 周朱衣摸摸脑袋,满脸阴郁,“跑散了。” “跑散了?不是人家嫌你腿短把你丢下了?”秦子湛满怀恶意,这个周朱衣可谓是恶有恶报,竟然落到自己手里。 “哎呀,老秦,你看你也太小气了。”周朱衣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九皇子身份多尊贵啊,我当时也是逼不得已,要是让九皇子在你面前被杀,你回去该怎么交差啊?” “呵,”秦子湛冷笑,“我有如何不能交差的?倒是周家主一句话,我自己小命差点交代在这。” 他提着周朱衣衣领甩了两下,把周朱衣甩的头晕目眩,“我正跟侍卫打算找点吃的,你这猪就撞上门来,”他对着侍卫一抬手,“去,点火,把她烤了!” 周朱衣吓得连连求饶,“秦大人!小人知错了!你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 秦子湛手有点酸,把周朱衣放到地上,周朱衣立马爬到他面前抱住他的大腿,“老秦,我当时一时猪油蒙了心,你千万别跟我计较。” “九皇子在哪?”秦子湛状似无意的问道,“那位可不像是会丢下你一个人跑的,你把人藏在哪了?” 周朱衣眼皮跳了一下,她整个人沉寂下来,蹲在地上,秦子湛不耐烦去拽她,就看到她满脸是泪,他忽然想到什么,带着笑意问,“哎呦,不会是死了吧?” 周朱衣猛地推了他一把,他哈哈大笑,边笑边拍手,“唉,死在那些人手里总比死在我眼前好,若是临夏来人质问,还请周小姐帮我作证啊。” “你笑什么?”周朱衣手有些颤抖,脸上却一副疑惑的样子,“他活着不是更好吗?” “既然已经死了,那告诉你也无妨...” 周朱衣忽然捂住耳朵,大喝一声,“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那些秘密。”所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她还没活够,万一她死了,魏青霄活下来以后娶了别人,她不是亏大了? 秦子湛掰开她的手,“你说,若是得知九皇子路上被蛮族的人截杀了,你们皇帝会如何?会不会一怒之下跟蛮族血战到底?” 而一旦临夏跟蛮族死战,尚宇便可从中得利! 周朱衣已经生无可恋,对方这么直白的告诉她,显然是要灭口了,十分不屑,“哦,所以你们皇帝本来就打算把九皇子弄死,然后栽赃到蛮族身上吗?” “哎呀,这话可不能乱说,”秦子湛一拍手,“不过没想到蛮族还有几分本事,能绕到这边来伏击。” “再厉害还不是没弄死你?”周朱衣半死不活,也不怕得罪秦子湛了,“反正都是个死,你能不能给老子一个痛快?” “哼,我本来确实打算杀了你的,不过你好歹也有些用处,暂且留你一命,”秦子湛如看一头待宰的肥猪一般打量周朱衣一阵,“你最好识趣一点,不要惹我生气。” 周朱衣仰头望天,“青霄他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到一旁侍卫腰间抢过一把弯刀,就要往脖子上抹。 场面一时僵硬住,她等了许久,气的把弯刀往地上一扔,怒道,“你好歹拦我一下啊?刚刚不是还说我有用吗?” “周家主!”秦子湛的声音冷下来,“别在我面前玩花样,要知道,你之前害我的仇我还没报呢!” 周朱衣一副伤心欲绝不想理人的样子,秦子湛心中尤有怀疑,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和善的仿若跟周朱衣是多年好友,试探道,“唉,行了,不过是吓唬你的,那位九皇子还活着吧?” “你要不信就回去找找,说不定他的尸体还没有被野兽啃完,到时候你带一副骨头回去也算是交差了。”周朱衣撇了他一眼,抱住膝盖,脸埋在手臂里。 “算了,回去万一再碰到那群蛮族,我可未必能再逃出来。”秦子湛思量一番,觉得这种情况下,就算九皇子勉强活下来,也很难逃出去。 他干脆的带着周朱衣赶路,周朱衣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一旦表现出不对,可能就被这人直接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在这。 第二天天一亮,他察觉出不对来,盯着周朱衣,“你...里面...” 周朱衣一下子红了脸,捂住胸口,“你看什么?臭不要脸!” “不是,你里面的衣服呢?”秦子湛皱眉,周朱衣外面的衣物还在,可里面却空荡荡的,她用衣服做什么了? 周朱衣心头一紧,把自己的眼睛憋红了,忽然嚎啕一声,往地上一坐,大哭起来,“呜呜呜,那群禽兽...” 她哭的撕心裂肺,话也说一半,秦子湛恍然想到什么,脸上带了点愧疚,上前轻轻拍拍周朱衣肩膀,“好了,别哭了,反正那些人也没办法活着出去,不会有人知道的。” 周朱衣猛地抱住自己肩膀,扫开秦子湛的手,“你不要碰我。” “走吧,咱们也该赶路了,小心被那些人追上来。” 一行人继续赶路,之后的几天周朱衣表现的格外深沉,她苦着一张脸,麻木的跟着走,给东西就吃,不给就枯坐着。 她越是痛苦,秦子湛心里越痛快,此时早已把九皇子的生死放在一边了,几人绕来绕去,竟然真的出了这深山老林! 许久不见如此炽热的阳光,周朱衣回头望着那一片山林,顾不上一旁的秦子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青霄,别忘了你说过的!你要来娶我的! 魏青霄晕过去之后并不是完全没有知觉的,周朱衣那句话虽不分明,可他听到了!他很想抓住周朱衣问她要去哪,可他眼睛实在睁不开,最后连那么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许久之后,有人翻开树洞把他小心的挪动出来,一群人狼狈不堪的从另外一个方向逃出了这片山林。 等魏青霄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马车内,身上盖着干净的毯子,伤口上撒了药粉,有些麻木。 “朱...衣...” 一张脸凑到他面前,“你醒了?” 严律送魏青霄到靠近边界的小镇就在那住下了,打算等到周朱衣返程的时候,在好好劝一劝她,然而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满身是血的魏青霄,和那个血手林。 他当时头皮发麻,不敢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血手林跟他解释了一遍丛林里发生的事,他心头狂跳,不用亲眼所见,他也能想象,若是周朱衣被那群人抓住会是什么下场。 在这种情况下,男子还好,不过一死,可女人也许会遇到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林宏渊板着一张脸,对这两人都没个好脸色,周朱衣让他带着人跑,他犹豫再三,还是绕了回去,想救周朱衣,然而最后找到的只有九皇子。 他在林子里又绕了几圈,没找到周朱衣的踪迹,也没有尸骨,他只好安慰自己,也许周小姐自己逃出去了。 第六十三章 不知生死 在那丛林边上林宏渊本想等上一两天,然而魏青霄的情况实在太差,天气又格外炎热,他的伤口有腐烂的迹象,他只好带着人往回赶。 这一路,他十几个兄弟,最后只剩下两个,还有他刚刚认下的周家主,怕是也葬身那片山林。 “周朱衣呢?” 严律答不上来,只好安稳他,“别担心,她一定会没事的,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已经给京城传信,京城很快就会派人来接你。” 魏青霄的手忽然捏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严律,“可有见到她的尸体?” 严律摇了一下头,这给了魏青霄莫大的希望。 皇上得知了此事,也是一阵后怕,又很是惋惜,他让魏武带人去接儿子,可又吩咐不可声张。 却说周朱衣一路跟着秦子湛往尚宇都城赶,秦子湛倒是没亏待她,她换了一身华服,一路上吃喝俱是上等。 吃完饭,周朱衣往椅子上一歪,“秦公子,你要带我去哪啊?我看这地方就不错,山山水水的,人也和善。不如留我在这养老吧。” “周小姐如此才能在此处不是埋没了?”一出了山林,秦子湛又挂上一副笑脸,“您放心,都城风光不比这差,而且我主子也很想见见您呢。” 周朱衣撇了他一眼,“尚宇国主见我做什么?”她忽然表现出一副惊慌来,“难不成他看上了我的美色?想纳我进宫?” 秦子湛嘴角抽搐一下,若不是周围人很多,他真想把周朱衣扔到河里清醒清醒,“周家主说笑了,太子殿下对您仰慕已久,早就想见一见您。” 仰慕已久倒是真的,要知道,作为储君,实在很费钱,打探消息、收买人手,甚至人情往来,到处都要花钱,所以每次提到这位周家家主,尚宇的太子就忍不住羡慕。 他跟自己信任的手下念叨过很多遍了,若是这周朱衣是尚宇的人,他早就把人笼络在自己手下,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缺银子用了。 尚宇跟临夏不同,尚宇一共十几位皇子,各个都不是善茬,再加上这些皇子身后的外戚,斗的格外厉害,被送走的四公子就是失败的那一个。 饶是这位太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也好不容易才慢慢坐稳了储君的位子,当然,暗地里有多少人摩拳擦掌等着把他揪下来就说不准了。 “难道...你们太子看上了我的美貌?”周朱衣摸着自己的脸,哀叹道,“唉,自古红颜多薄命...” 秦子湛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一把抓住周朱衣的脑袋,往桌上狠狠的磕了两下,直磕的周朱衣眼珠都开始晃荡,“周小姐,你能不能说人话?” 周朱衣揉了揉脑门点点头,“你们太子是想让我给他挣钱吧?” “哼!”秦子湛十分不理解,为什么周朱衣总要挨上一顿揍才能老实,“不然呢?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 一路行至尚宇都城尚安城,尚安城的城墙格外高,抬头望去,城门楼上还有士兵往来巡逻,周朱衣叹了口气,一入此门怕是插翅难飞了。 “周小姐,请吧。” 亮出自己腰牌轻松被放出去,秦子湛带着周朱衣去了自己的宅院,一见那院子,周朱衣十分嫌弃,“什么啊,还真以为你是个大官呢!这小地方,都不如我家狗住的好!” 头上被狠狠捶了一下,周朱衣捂着脑袋进了院子,院子虽然不大,可临近皇宫,显然这位十分得皇上信任,而他之前又说太子是他的主子,这可就有意思了。 临夏九皇子在路途中惨死的消息很快传到尚宇国主那里,尚宇国主马上让人传信去临夏。 信中表现出十分哀痛,痛骂蛮族不讲道义,然后不经意的提起,周家家主危难之际被他们的使臣救了。见尚宇风景好,便打算留在尚宇做客。 然而这封信传到临夏已经是很久之后了,在那之前,周家得知周朱衣惨死的消息当即乱了起来,每一个姓周的人都起了别样心思。 林宏渊把周朱衣交代的话回报给蓝玉烟,蓝玉烟倒是没怀疑他,只是他不愿相信周朱衣就这么死了,死活要去边界找周朱衣。 几位先生都拦不住,蓝玉烟眼睛满是血丝,那瘦弱的身躯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冲了出去。 一出门,就见九皇子正站在门口,一想到周朱衣就是为了这人才落到今日这般田地,蓝玉烟火气一下子涌上来,上前揪住魏青霄的衣襟,“这不是周王吗?怎么,朝堂又缺钱了?” “我陪你一起去。” 魏青霄的身体刚刚好些,躲过家中仆人的看管,一个人偷偷跑来,他想找林宏渊一起,周朱衣不会死的!她一定正等着自己去救她! “哈!”蓝玉烟大笑一声,“这个时候知道找她了?当初你执意要去尚宇做质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已经为了家国大义抛弃了她,现在找她做什么?” 这话刺的魏青霄心口一阵抽疼,然而对方说的也没错,“我会娶她!” “做梦!”蓝玉烟瞪了他一眼,拉上一旁傻站着不知该怎么办好的林宏渊就要走。 “蓝先生!”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就算要去找家主也要先把这里的一切处理好。”岑先生慢慢走出来。 “周朱衣在那林子里说不定都快饿死了,还等什么?”蓝玉烟哽咽着,“万一去晚了,她出事怎么办?” “若是她还在林子里,就算没有饿死,也已经被野兽吃了!”岑先生的声音十分冷静,“她很大可能被蛮族或者尚宇的人带走,在那两国之中,凭家主的本事,保住性命不难!” 蓝玉烟心里总算好受一些,这个消息还没敢告诉清平郡主,可周家的人已经有不少得了消息,早晚也要传到清平郡主耳中,到时他该怎么面对郡主? 那几位先生每一个都在劝他看开,劝他好好帮周朱衣守好周家的家业。可他不信!他不信周朱衣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岑先生!”林宏渊总算找到了救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家主之前跟我说,若是她出事,让周何生...” “别乱说!”蓝玉烟呵止住他,“周朱衣生死还未知,还有...”他往旁边看了看,把几个想凑过来的下人赶下去,“不管周朱衣说要谁接管家业,现在都不是说出口的时候!”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若是周朱衣最后回来了,那该置她与周何生于何地?周家难道要因此起了争斗? 林宏渊把话咽下去,有些事情他想不明白,不过自然有聪明人替他想,“蓝先生,接下来还需要你住持大局,你此时万万不能走,我可以带兄弟过去找家主。”虽然能够找到人的可能微乎其微。 岑先生摸摸胡子,“依老夫看,当务之急是先把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收拾了,然后蓝先生再带着人去尚宇寻找。家主不是个能安静下来的人,她出现在哪,哪里必然有热闹看。” 这话得到了众人一致认可,蓝玉烟焦躁的内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他呼了一口气,拱拱手,“岑先生说的对。” 魏青霄正打算跟几个人约好时间,到时一起去寻周朱衣,不远处一个身影跑过来,“殿下!你这是要去哪?” 笔墨哭着跑到魏青霄身边,“上次您把我丢在小镇上的事情我还没跟您算!这次您又打算自己跑了?” 笔墨在临夏还有家人,魏青霄不忍心,明面上说着要带他一起去尚宇,可到了最后一个小镇,就让人在他饭菜里下了迷药,打算将他留下来。 魏青霄自己不能跟家人在一起,也不忍心别人因自己离家万里,再不得见,若不是父皇他们执意要求,他一个人都不想带。 笔墨哭的格外伤心,就如他在小镇睡醒之后,发现人都不见了,哭着回到京城一样。 “我只是过来看看,没想走。”在笔墨完全不相信的目光注视下,魏青霄叹了口气,“若是我要走,我带上你还不成吗?” 笔墨恨恨的道,“殿下,您说话要算数!” 细细想来,魏青霄已经不止一次食言了,就如当初他恐吓周朱衣一辈子也不会让她有爵位的时候。 有蓝玉烟和几位先生的镇压,周家算是没掀起什么大风浪,然而周朱衣失踪的消息是瞒不住了。 清平郡主得知之后哭的不成样子,多少日子食不下咽,还是蓝玉烟亲自去劝说,又打下保票,一定会找到周朱衣,才让她好受些。 宫里得知这个消息自然也有不少人唏嘘,连容妃都掉了不少眼泪,然而很快她就不顾皇上的阻拦,搬到魏青霄府邸去了,连带着魏武一起。 她怕魏青霄想不开,又怕这个儿子死心眼一定要去找周朱衣,上次魏青霄要走,已经让她悲痛欲绝,好不容易撑下来,儿子却被抬回来,她吓得几天几夜睡不着。 好不容易儿子安全了,看如今的情形也不需要在去尚宇了,她巴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看住魏青霄,一刻也不敢放松。 魏武跟容妃的心思都差不多,不过他是打算自己去找周朱衣,让弟弟在京城等着。那些蛮族人是他的敌人,之前在北疆能打败他们一次,这次在边界就能打败他们第二次。 第六十四章 善恶终有报 周朱衣在秦子湛家里开始了混吃等死的日子,每日无所事事,想调戏调戏婢女都找不到人,也不知秦子湛孤家寡人到了什么地步。 整个家里就他一个主子,剩下几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仆人,每顿一荤一素,菜味道也很普通,她特意跑去看了秦子湛的饭菜,跟她的一样! 耗了几天,秦子湛先忍不住了,找来周朱衣,“你当我养猪呢?”看到周朱衣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是真不想活了就赶紧死,别跟我这浪费粮食。” 周朱衣撇了他一眼,“哼,就你那饭菜,跟猪食也没差别了,”为了骂秦子湛,她连自己都不顾了。 秦子湛有些怀疑,自己当初把这人救回来是不是一个错误?“行了,我手底下铺子交给你管。” “不去!” 他一把揪住周朱衣衣领,“你再说一遍?” 周朱衣很快怂了,“你那两家小铺子有什么意思?辛辛苦苦干一年,还不够我做件衣裳的。”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权利?”秦子湛眼睛里带着杀气,只要周朱衣敢反驳,他就弄死这玩意算了! 周朱衣是个识时务的,老实的跟着去了铺子,三家铺子都不大,书店有秦子湛信任的人管着,用不着她,只剩下酒楼和布料铺子。 那以后她就可以经常出门了,偶尔去店里混点吃喝,或者出去转转,左右她身上的银票秦子湛没有收走。 又晃了两天,周朱衣正在院子里消食,一个娇艳的女子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几个奴仆跟在后边根本不敢拦着,那女子一见到她,气的眼睛里都要冒火了。 女子几步走到她身前,打量了周朱衣一遍,不屑的哼了一声,“我当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呢,临夏的女人难道都长得这么难看?” 周朱衣摸摸脑袋,傻笑了一下,“这位姑娘你真漂亮,俺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标志的人。” 她说话带着乡村的口音,那女子一听就笑了,“唉,肯定是我想错了,这八成是秦哥哥带回来的奴仆。” 周朱衣盯着她的胸口,那上面的起伏上她羡慕的都要流口水了,“姑娘,你吃的啥身段长这么好?” 女子一点没觉得害羞,反而挺挺胸膛,“这可是不外传的秘方,我十几岁的时候连着喝了两年呢!” 周朱衣眼睛一下子亮了,她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姑娘,你能不能告诉俺啊,你看俺长得又矮又丑,干干瘦瘦的,要是能像你一样丰润一点,以后谈亲事也能容易些...” 女子瞪了她一眼,“都说了是秘方,怎么可能告诉你?” 就在周朱衣软磨硬泡,哄着那女子问秘方的时候,秦子湛过来了,他咳嗽两声,冷下了脸,“不知三公主来找下官所为何事?” 刚刚还高傲的如孔雀一般的女子,一下子娇羞的低下头,脸上带着红晕,“秦哥哥,你这次去临夏真是辛苦了,我代大哥来看看你。” 她跟太子一母所出,又是长公主,在这尚安城里没一个敢得罪她的,各个殷勤奉承着,唯独这秦子湛对她不屑一顾,总是冷着一张脸。 “下官一切安好,多谢太子殿下挂念,若是三公主没别的事...”秦子湛摆出一副送客的样子。 三公主撇了旁边的周朱衣一眼,“秦哥哥,这位姑娘是你带回来的仆人吗?” 周朱衣挤眉弄眼窃笑着,看得秦子湛火气又涌上来,他忽然对着周朱衣笑了一下,那笑容如沐春风,像是看到万分在意的珍宝一般。 “她怎么会是仆人呢?” 三公主的眼睛里已经可以射出利剑了,看得周朱衣缩了一下脖子,“那她是你的什么人?”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根鞭子来,鞭子上缠着红绳,秦子湛心情十分愉快,脸上却装出一副惊慌的样子,“公主!你不要乱来!她...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临夏女子,请公主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然而他越是恳求,三公主的火气越大,猛地一鞭子抽像周朱衣,然而一瞬间,她的眼睛猛地睁大,不敢相信的质问,“你...你竟然替她挡我的鞭子...秦哥哥你明明知道,我只是吓唬她的...” 她到底是个姑娘家,鞭子甩的虽然吓人,实际上手上偏了几寸,根本打不到周朱衣,此时秦子湛的阻拦让她痛恨的要杀人了。 背对着三公主,秦子湛扯着嘴角,笑的格外恐怖,周朱衣胆战心惊,所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她也有今天! 秦子湛声音格外清冷,“三公主,她是我的人,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请三公主冲着我来。” 三公主听到这话心都要碎了,一跺脚,哭着跑了。 等人走了,周朱衣战战兢兢的问,“她不会来找我麻烦,不会偷偷报复我,不会派人刺杀我吧?” “你猜呢?”周朱衣来了这么多天,秦子湛今天是最痛快的时候,他就等着看周朱衣被三公主整死! 果然,没过几天,三公主趁着秦子湛不在,又闯了进来,她直冲进周朱衣的房间,周朱衣正在换衣服,她见了也没有躲避,反而狠狠的鄙视了一下周朱衣那矮小的身材。 周朱衣这次没上赶着去说话了,只是神色哀伤的坐到一旁。 “哼!这次没有秦哥哥护着你,我今天要划花了你的脸。” 周朱衣一阵苦笑,“若是我真长着一副如公主般的容貌,公主这么做倒也无妨,可我这副样貌也只得公主动手吗?” 三公主点点头,“也对,你长得又不漂亮,划花脸区别也不大。” 周朱衣梗了一下,忽然上前一躬身,“公主,其实我早就等着公主来找我了,我有一事想拜托公主。” “哦?你说说吧。” “公主,我自知根本配不上秦公子,在这里的每一日对于我来说都是煎熬,只是实在贫苦,这才没办法离去,”周朱衣用衣袖揉了揉眼角,“请公主给我些银子,我就离开这里。” 她心道,早就想见见话本中拿银子砸人的桥段了,这次可算是给了她机会。公主啊!不要客气,尽管拿银子砸我吧! “哼!你当本公主傻吗?”三公主又掏出了那鞭子,“你跑了,到时秦哥哥找不到人,岂不是会怪到我身上?”她心中已经想到一万种阴谋,这人看上去老老实实,原来如此阴险! 和风吹来,把周朱衣一缕掉出来的头发吹开,“既然公主不愿意,那我也无话可说。” 公主眼珠一转,“你在临夏什么出身?看你这穿戴也算是好的,怎么会缺银子呢?” 周朱衣身体一僵,很快就反应过来,都怪以前的对手太无能了,导致她说话都不过脑袋!“我不过一界商贾。秦公子于危难之际救了我。” 见公主仍然怀疑,周朱衣一狠心,“当初我被那些人...秦公子不嫌弃我,我却自知配不上他。” 三公主一瞬间想到了什么,看向周朱衣的眼神带着怜悯和不屑,“唉,可怜的姑娘,秦哥哥这般人物,若是真跟你在一起还不知要被世人如何说道。” “自然,只有公主这样的人才配得上秦公子,”她神色有些哀伤,“若是公主愿意,民女一定帮您跟秦公子在一起。” “真的?”三公主眼睛一亮,上前拉着周朱衣的手,“你真的会帮我?” 周朱衣点点头,“只要秦公子日后过的幸福,民女也算报了他的救命之恩了。” “对嘛!”三公主连连赞成,“就该如此,他救过那么多人,若是人人都想嫁给他,这院子早就放不下了。我看你也是懂事的,若是我跟秦哥哥真的在一起,我一定好好谢谢你。” “咳,那就先谢过公主了,”周朱衣眼睛一转,“不过话又说回来,像公主这般小心可实在难得秦公子欢心...” 她话说一半,公主果然兴致勃勃的追问,“那该如何呢?” “有时候还是要用一些特别的手段,”周朱衣眨眨眼,“若是他跟公主有了夫妻之实,凭公主的身份,难道还敢不迎娶公主吗?” 公主脸一下子羞红了,捶了周朱衣一下,“你浑说什么?” “公主...”周朱衣神色坚定,“明日傍晚,秦公子回来,我会给他送一碗汤,公主只要如平常一般找他便好,待事后也尽可推到我的身上。” “你...”公主脸上满是感激,她握着周朱衣的手有些说不出话来,“那我就等着明日了...” 两人相视一笑。 第二天傍晚,秦子湛吃完晚饭,在书房看书,周朱衣端着一碗汤水摆在他面前,嘿嘿笑了两声,“秦大人,我明日想出去玩...” “我又不曾拦着你,你这是做什么?”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个...”周朱衣摸摸脑袋,“女儿家总要买些胭脂水粉什么的...”她捻了捻手指,“只要几十两银子就够了。” 秦子湛了然,原来是找他要钱来了,他手摩擦着碗沿,“想要银子可以,写个借据,日后要还给我!” 周朱衣老老实实写了,秦子湛看了一眼,先是嫌弃了一阵她的字迹,又让她按了手印,觉得万无一失,这才掏出几锭银子来递过去。 对方接了塞到怀里,秦子湛看看桌上的汤水,端起来就要喝。 第六十五章 天道好轮回 此时周朱衣已经打算走了,跑的远远的,剩下的就交给公主吧! 然而门外忽然一声大喝,“秦哥哥!别喝!” 秦子湛心头一紧,把碗挪开了嘴边,看看周朱衣,再看看那碗里的汤,他真是大意了,这个女人送来的东西也敢喝? 怕是对方早就筹谋着要杀死自己,自己竟然真以为她只是想借银子。 三公主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见秦子湛望过来,换上一副关切的模样,“秦哥哥,她在汤里下了药,我刚刚打听到,你喝了吗?” “多谢公主关心。”秦子湛难得对三公主和气了些,然后便冷着脸质问周朱衣,“我自问待你也算不薄,当初在那林子里,若是没有我,你绝对活不下去,于你也算有救命之恩,你为什么要害我?” 周朱衣哑然,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往日她怎么骗了不知多少小姑娘,今日也算是报应了,不过好在,她留了一手,上前一步,抢过秦子湛手里的碗,一口将汤干了。 秦子湛不敢相信,“你...”难道是他想多了?真要说起来,就算对方害死自己,也难逃一死,周朱衣可不像是个会跟人拼命的。 三公主沉下脸来,怒视着周朱衣,冷笑一声,“好,今日是我输了!你且等着!”她自觉中了对方的奸计,丢了脸面,说完转身就走。 “嗝...”周朱衣打了个饱嗝,“秦公子,好歹咱们认识一场,你能不能不要如此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哼,你跟公主到底商量了什么真当我查不出来?”秦子湛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模样,“我不过是想试探你到底敢不敢对我下手...还好你老实...” 周朱衣满脸悲痛,几乎要给跪下去了,“那你能不能看在我这么老实的份上,不要让公主来找我麻烦啊?” 她是真打算成全这两人的,不过她当时怕秦子湛怀疑自己下毒,让自己跟着一起喝,这汤里的药对女子无用。 然而这么一来,三公主怕是要恨死她了! 秦子湛笑得格外畅快,“那可不成,宫里那几个都有意把我跟三公主凑一对,我还需要你帮我挡住这些人...”他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我对你可是一见钟情,这辈子非你不娶。” 周朱衣干呕了两下,差点吐出来,她挥挥手,已经不报希望了,“那你总要保护一下我,别让公主真把我弄死了...” “呵呵...”秦子湛笑着摸了摸周朱衣的脑袋,“若是公主把你弄死,想来太子殿下也不会责怪我的。” 他可不敢完全信任周朱衣,让人去打探了一番,自然得知了周朱衣打算,不过他没觉得周朱衣是为了公主,他觉得周朱衣想顺势而为,赖上自己。 就那么个好吃懒做的玩意,根本看不出太子殿下所谓的才能,整日除了天三捡四就是混吃等死,想到此处他不免一阵后怕,还好三公主及时阻止了周朱衣,不然自己怕是清白难保! 仔细想来,秦子湛遇到周朱衣之后就没什么好事,在林子里险些被害死,回来之后对方又总是那话刺他,要么就是趁他吃饭的时候偷偷跑来看他吃什么菜,按照往常敢跟他作对的人的下场,周朱衣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一连几日公主都没出现,周朱衣越加忐忑,对方这是准备玩大的啊!说不定已经雇佣了刺客来杀自己! 在她暗暗期盼中,公主终于出现了,她当着秦子湛的面,拔出侍卫腰间的剑,横在自己脖子上。 “公主!”周朱衣惊呼一声,“你别冲动啊!不过一个男人,你想想你尊贵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啊?” “呵!”公主脸上满是泪痕,决绝道,“是啊,我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可我为什么得不到他?”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周朱衣苦口婆心的劝说,“实在不行,只要皇上下一道圣旨,他肯定要娶你啊!” “你当我没去求父皇吗?”她怒吼一声,若是还有别的办法,她也不会如此,她昨日求了父皇赐婚,然而秦子湛宁愿抗旨不尊也不肯答应婚事! 此时太阳渐渐落下,一点余晖照在公主脸上,将她脸颊称得格外娇艳,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身份、地位、美貌无一不缺的女子,此刻绝望的歇斯底里着。 “秦哥哥,我再问你一句,你真的不愿意娶我吗?” 秦子湛眉头都要挤到一块儿了,旁边周朱衣还在不住给他使眼色,“公主,我该说的早就说过了。” “你傻啊?”周朱衣怒骂,“你先哄哄她不行吗?难道真要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周朱衣的劝说反而激怒了三公主,她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这女人就是故意的,装出一副良善的样子,好显得自己更加跋扈。 “我要你亲自动手杀了她!”三公主眼神格外疯狂,“若不然,我今日死在这,明日你秦家满门都得死!” 周朱衣要哭了!为什么啊?这个时候不应该逼着对方娶你吗?她是谁?她在哪?她做错了什么? “公主!”秦子湛满脸的伤痛欲绝,“你若真想嫁给我,我这就去跟皇上求亲,只求你放过朱衣吧。” 周朱衣张张嘴,上前就去扯秦子湛的衣领,然而秦子湛一挥手,就把她甩出老远去。 “哈哈哈!”三公主怒极反笑,“好啊,你宁死都不愿意娶我,如今却愿意为了她去求亲,我偏不要你的施舍,今日我只要她死!” 周朱衣滚了几圈,又连滚带爬跑回来,“公主啊!他才是负你之人,你杀我做什么?” 显然,三公主这个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把剑离自己脖子又近了两寸,“你只说,要她还是要你一家人的性命!” 秦子湛看向一旁的周朱衣,拿袖子挡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身体不住颤抖,那双眼睛绝望的让人不敢看。然而周朱衣却从那眼里看到了笑意。 公主笑起来,声音里带着悲凉,“哈哈,既然你不爱我,那我就要你亲手杀死自己心爱之人,能让你恨上一辈子也好!” 秦子湛转过身来,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慢慢走向周朱衣,背对着人群,他也无需掩饰,笑的牙齿都露出来,身体前后抖个不停。 周朱衣慢慢往后退,身体也不住颤抖。 “等等,”三公主忽然想到什么,“怎么能让她死的那么痛快呢?不如你先砍掉她手脚,然后挖掉她的眼睛,最后让她流尽血液而死怎么样?” “公主,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要我说,你不如让他自宫,这样以后他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不等她说完,秦子湛一把拽住她胳膊,匕首在肩膀处比划了一下,隔着衣服,周朱衣都能感受到那匕首上的寒意。这人是真想杀她! 周朱衣忽然一把抱住秦子湛,强忍下身体的颤动,“子湛,我不会让你背负这样的罪责。” 她握着秦子湛拿匕首的手,趁着对方发愣,慢慢送到自己心口,“我自行了断,这一切都不怪你,只怪造化弄人...若是我早一点遇到你...”老子一定早早弄死你! 秦子湛眼睛张大了,他嘴唇张了张,却没问出话来,可他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止住了匕首刺进周朱衣身体的动作。 这边两个人情意缠绵的对望,三公主看得心中一阵酸痛,手上一松,剑掉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原来错的是我,我以为我才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却原来我根本比不上她。” 那边周朱衣出了一身冷汗,此时不免后怕,她松开秦子湛的手,上前扶起三公主,拿出帕子帮对方擦擦眼泪,“公主,情义无价,更不能放在一起比较,你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三公主哭的更伤心了,她宁可对方得意洋洋的跟自己炫耀,也不想被对方安慰。 周朱衣把公主的头按倒自己胸前,慢慢抚摸着对方的背部,“哭出来就好了,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人,会不会比爱这个人更爱那个人。” 她本是安慰的话,可听在秦子湛耳中便有些别的意味。 公主抽噎着回去了,临上马车之前小声跟周朱衣说了声谢谢,周朱衣淡然一笑。 等公主走了,她忽然瘫坐在地上,擦擦头上的汗,回头怒骂道,“你个无耻小人!竟然真的想杀我!刚刚吓死爹了。” 秦子湛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根鞭子来,那鞭子看上去跟公主的如出一辙,一挥手,就抽在了周朱衣身上。 周朱衣被抽的满地打滚,脸上衣服上一道道鞭痕混着泥土,看上去可怜极了,然而她嘴里没一点服软,不停的咒骂,“小贼,你等着,老子早晚有一天弄死你!” “好啊,我看你怎么弄死我,我等着!”秦子湛觉得胸口里那股火气要把自己烧死了,他深深反思自己,竟然会相信这人口中的话,那番心思虽然没说出来,可此刻他脸上热辣辣的,如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抽了周朱衣一顿,他心里也没好受多少,在他走后,周朱衣对他背影比了个中指,然后拿袖子抹了一把脸,声音几不可闻,“你给老子等着,早晚要你跪下来跟我道歉!” 第六十六章 异国重逢 周朱衣到底皮糙肉厚,养了几天的伤就出门去了,她怀里揣着几十两银子,进了几家赌坊,出来便直接买下了一个大院子,当天到官府立了房契。 抬着下巴背着手进了秦子湛的书房,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甩到对方桌上,若是可以,她更想甩到对方脸上(把这一百两都换成铜钱的情况下!) “这是还你的银子,我买了一处宅院,多谢秦公子往日的‘照顾’。”一句话她说的转了好几个弯。 见秦子湛没反应,她也没找对方要借据,什么都不带,直接走了。搬到自己的院子就省心多了,请了一个厨娘,签下两个丫鬟,周朱衣又恢复了游手好闲的日子。 她在这逍遥度日,有人在临夏食不下咽,日日做梦都要喊她的名字,直喊的怕他偷跑跟他住在一起的兄弟心疼的不行。 “青霄啊,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那位周小姐怕是凶多吉少,你看周家也没派人...”话说到一半,对上弟弟那双眼睛,魏武止住了。 容妃在一旁接过话来,“青霄啊,若是那位周小姐还在,娘拼了命也要跟皇上给你们求一纸婚约,可她...”她也说不下去了。 一旁的笔墨接着说,“殿下,周小姐若是还在,肯定舍不得你如此折磨自己,你看看你都瘦了多少?” 魏青霄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吓的旁边几个人心头直跳,“她若是真死了,怕是我越难过她越高兴。” 他的姑娘可不是个好人,自己不在也要让别人记挂一辈子。 魏武嘴角抽了抽,干脆的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可告诉你,不管是父皇、母妃,还是我,都不可能让你去找周小姐的。”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宫里来人传信了,“娘娘,殿下,尚宇国来信了,皇上让我跟你们说一声,”他满脸喜气,“那位周小姐还活着,现在就在尚宇都城!” 几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容妃已经克制不住笑意,拍手感叹,“哎呀,都是老天爷保佑,这回可好了!” “她什么时候回来?”魏武也很激动,“我亲自去接她。”他亲自出马,一定把周朱衣平平安安带回来! “这...”那人犹豫了一下,“尚宇国说,周小姐十分喜欢尚宇的风景,想在那住一段时间。” “什么?”魏武握起拳头,合着他弟弟抓心挠肺的思念着那丫头,那个东西竟然乐不思蜀不想回来了? 倒是容妃想的深远些,“周小姐名声显赫,怕是那些人看中她,想留下她给他们挣钱!”至于可能有人看上周朱衣美貌什么的,她在刚刚浮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就把它狠狠按了下去。 魏武心里一阵焦急,这可怎么办好?难道他要去尚宇国都把人接回来?可那等于肉包子打狗,是在给尚宇送人头啊! 魏青霄起身,“母妃,三哥,我要去找她。” 如今名义上九皇子魏青霄已经失踪了,皇上做出一副伤痛欲绝的样子不肯为他立坟墓,知道的都不会多嘴,毕竟若是九皇子还活着,说不定还是要把人送到尚宇去。 “不行!”让他惊讶的是,最先反对的竟然是魏武,容妃只是红着眼睛看着他。 “你好不容易留下来,让父皇跟尚宇好好说说,说不定尚宇会放人呢!”魏武仍然心怀侥幸。 “就算尚宇放人,她一个女子,如何横跨两国回来?”魏青霄质问,“她好不容易在边界死里逃生,三哥你要她再经历一遍吗?” 魏武又要反驳,容妃拍了拍他的肩膀,“青霄啊,你要去母妃不拦着你,可你要答应母妃,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母亲...你放心,孩儿一定好好的,还会把您的儿媳带回来。” 这句母亲让容妃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那传话的小太监把脸转到一边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好,好,”她擦擦眼泪,“咱们去找你父皇,这次让他多给你些人,你装扮一下,用商人的身份去尚安城,路上小心行事。” 她到底经历过风浪事情想的比较周全,细细的嘱咐魏青霄许久,魏武还想再劝,还被她训斥了。 “三子,你在这事上还不如你弟弟!于公,周朱衣有大功于临夏,于私,她救了你弟弟几次,你难道要你弟弟做一个无耻小人苟活于世?” 魏武说不出话来,被训的低着头红着脸,老实了。 安顿好一切,容妃这次亲自送儿子出城,望着那远去的队伍,她眼泪再也止不住,魏武连忙安慰着,心道,你既然这么舍不得,又何必大义凛然的答应他走呢? 这一次魏青霄带了十几个暗卫,这些人俱是身手不凡,装扮成一个商队出发去尚宇,高价请了向导,众人顺利的穿过边界,带着临夏特色的货物,渐渐向尚安城行去。 在魏青霄还没到的时候,周朱衣已经打出了名堂,她请了几个有独门手艺的绣娘,将那布料铺子改成只卖成衣的铺子,打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衣裳的旗号,引来了不少贵妇淑女。 铺子里布料可以自选,花样可以自己带来,也可以由绣娘们单独设计,不过费用要高很多,并且保证,每一个人的衣服花样都不一样!给一个人设计的花样绝不会给第二个人用! 因此,虽然价格居高不下,而且每个月只有固定数量的名额,还是让这店铺赚的盆满钵满。 周朱衣在管事专门的房间里,听着银子撞击在一起的悦耳声响,数着银子,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门忽然打开,她下意识把银子和银票搂到怀里。 “啧啧,不愧是周家主,”秦子湛把银子一锭一锭抢走,银票一张一张抽走,周朱衣悲痛的仿佛在挖她的血肉。 最后,只留下一块不足五两的散碎银子,秦子湛把银子收好,十分豪气的挥挥手,“剩下的就当给周家主的报酬!” 等他走了,周朱衣刚刚的悲痛也不见了,摸了摸胸口贴身放着的银票,得意的笑起来,她虽然没做过账房,可账房里那些猫腻见多了,想刮点银子出来容易的跟喝水一样! 她带着把那几两散碎银子收好,去了秦子湛的酒楼,把散碎银子都扔到桌上,“小二,让你们大厨炒几个拿手菜,再给我上一壶好酒!”她一拍桌子,“这次我有银子,别给我掺水了!” 小二苦着脸收起银子走了,估摸着银子分量,思虑着一会儿该掺多少水。 很快,酒菜就上来了,周朱衣一口酒,一口肉吃的好不痛快,忽然,一个身影坐到了她旁边。 她的手忽然颤抖一下,接着脸上便挂着坏笑,“哎呦,今日竟然有美人送上门来,你是哪家公子?” “周家...” 那熟悉的不能更熟悉的声音传来,尽管盯着一张陌生的脸,还是让周朱衣红了眼眶,她一拍桌子,“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也姓周啊!” 她悄悄把手从桌下伸过去,一把捏住了那人的手,把手指上的茧子都摸了一遍,她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来,“这位公子,咱们可真是有缘,我知道一家点心店,不知道公子想不想尝一尝?” 说完,不等对方回答,她拉着人就往外跑,小二一阵唏嘘,可怜那位公子了,也不知是哪家人,怎么就落到周小姐的魔爪中了? 两人跑了一阵,左拐右拐,进了一个小巷子,周朱衣做贼一般四处看看,见没人了,一把抱住那人的腰,脸贴到那人胸口一阵蹭,直蹭的她脸都发红了,这才渐渐停下。 那人力气很大,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好一会儿,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朱衣,你没事就好。” “我当然没事!”周朱衣仍然是那副得意洋洋,“就凭我的聪明才智,就凭我的美貌,在哪混不下去?” 她摸了摸魏青霄的脸,“你这面孔怎么弄出来的?也太丑了!” “暗六给我弄的,”魏青霄摸摸周朱衣的脑袋,“我总觉得像做梦一样,就怕自己一睁眼,发现一切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周朱衣伸出胳膊,掐了自己一下,龇牙咧嘴的道,“你看,可疼了,肯定是真的!” 两人又是相拥在一起,直到一个尴尬的咳嗽声响起,“主子...你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叙旧吧。” 周朱衣直接将人带回自己的宅院,一进房间,她把魏青霄按倒在床上,在对方的脸上不住摸索,满脸兴奋,“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吗?我的天啊!跟真的一样!” 魏青霄把脸上的面具揭下,露出了原本有些苍白的面孔,周朱衣拿着面具就到一旁玩去了,完全把他抛到了脑后。 “周朱衣!” 他猛地起身,把人拽回来,将那面具一丢,一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你都不想我吗?” 周朱衣脸上是迫不及待,“如果我说不想你,你会怎么对我?会强了我吗?” 魏青霄的气一下子消了,只剩下苦笑,眼睛闪着晶莹的光,“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同生共死,怎么你丢下我一个人?” 周朱衣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唉,死两个也太亏了!能活一个算一个呗。” 第六十七章 给我刀 捏了捏周朱衣的脸,魏青霄心中越发不满,怎么这么久不见,这家伙反而更加圆润了呢?难道只有他一个人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他把周朱衣离开之后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又告诉她家里有蓝玉烟撑着,不用担心,谁知周朱衣根本不在意,摆摆手,“随他们去,我若是能活下去,不管周家在谁手里最后都能抢回来,我若是不在了,才不管周家会怎么样。” “你...就不怕在下面没办法跟你爹交代?” 魏青霄一阵无语,当初那个以柔弱身躯扛起周家家业的人,都是他的错觉吗? “哈哈,都死了他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揍活我?” 她还是如魏青霄记忆中那样,笑得猖狂又得意,仿佛两个人还在临夏游玩。 “你...当时怎么逃出来的?”魏青霄犹豫半响还是问出这句话。 然而一想到此处,周朱衣就气的不行,她眼睛一下就红了,脑袋埋在魏青霄肩膀上,“秦子湛那个家伙把我带回来的,他连饭都不给我吃饱!我辛辛苦苦管着那两家店铺,算账的时候,就给我三两银子报酬!” 她这辈子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亏本买卖,魏青霄听的越发心酸,“我带了很多银子来,都是蓝公子给的。” 周家那边蓝玉烟走不开,林宏渊那波人怕是容易被秦子湛认出来。确认周朱衣还活着,他反而不着急了。 魏青霄起身,从身上把厚厚一叠银票拿出来,放到周朱衣手里,周朱衣眼睛亮晶晶的,也不客气,数了数,从床底掏出一个小盒子来,塞了几张进去,之后在柜子里、书里、甚至鞋子里都被塞了几张银票。 放好银子,她总算安心了,往常没银子感觉自己走路都轻飘飘的,去哪都没底气。 之前的事情说清楚,魏青霄正色起来,开始审问周朱衣,“我听说你前些日子一直住在秦子湛家里...” 周朱衣点点头,还没反应过来。 “而且据说他对你一见钟情,宁肯抗旨也不愿娶公主...” 周朱衣眨眨眼,这是要翻旧账了吗?“其实他只是利用我,他本来就不想娶公主,”她声音带上哭腔,“上次他差点就杀了我,还拿鞭子抽了我一顿。” “他...打你了?”见周朱衣点头,魏青霄怒不可竭,一个大男人,竟然对弱女子动手,更何况还是他把周朱衣强带回来的,不然周朱衣早就跟着他回临夏去了。 周朱衣掀开衣袖,想找找当初被抽的鞭痕,然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十分不解,又去扯自己的衣领,她记得当初到处都是红痕,可惨了啊!都哪去了? 魏青霄连忙按住她的手,“咳咳,别找了。” 这边周朱衣从酒楼带回去一个男人的事很快传到秦子湛耳中,他下了朝,匆匆赶过来,倒不是他对周朱衣有什么意思,而是如今多少人都知道,他为了周朱衣连公主都不肯接受。 如今周朱衣堂而皇之的跟男人一起,不是打他的脸吗?他觉得走在路上,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都是绿的! 一进周朱衣院子,当前两个人拦上来,他身形一晃就想绕过去,谁知这两人竟不是普通人,动作也极快,还是挡在他面前。 “呵,能耐了!”他阴沉着一张脸,嘴角却扯出一个笑来,抽出腰间长剑,“你们可知我是什么人?敢拦我的路,活得不耐烦了?” 见对面两人一点退缩的意思都没有,秦子湛一剑刺过去,这一剑宛若惊鸿,飘逸潇洒,让人忍不住拍手称赞。 “啧啧,秦大人好威风啊!” 他一眼就望见了周朱衣身旁的那人,身子挺拔,长相虽普通,可带着一股贵气,“我哪有你威风?众人都知我痴情于你,你却弄了个男人回来,置我于何地?” 这话让魏青霄火气一下子上来,又想起这人竟然打了周朱衣,他一伸手,怒道,“给我刀!” 暗六听话的把腰间弯刀递给这位主子,魏青霄掂量掂量,就往秦子湛那边走,吓的周朱衣连忙上前抱住他的大腿。 “别,别,”她压低声音,“这个人武功可高了!一个可以打你十个...” 秦子湛笑起来,“周朱衣,你还真是来者不拒,我还可怜你当初被那些人欺辱,如今想来,说不定你心里高兴着呢!” 这话实在难听,周朱衣沉下脸色,“秦大人!这是我的宅子,你闯进来打我的人不说,还如此辱骂我,真当我周朱衣没骨气是吗?” “你要是有骨气当初在边界就该自尽!一个女子失了贞洁不说,大白天的就把男人带回家里,你这也算有骨气的?”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好像在对方眼里,男人和女人没有区别,甚至于失了贞洁也不算什么大事,就连她那位情人死了,她也只是哭了几场就完全忘到脑后。 魏青霄怒不可竭,不管不顾一刀砍向秦子湛,然而对于秦子湛来说,这点水平跟小孩子戏耍也什么区别了,只一抬手就挡住了,接着一抬脚就要把人踹出去,这一脚他可是毫不留情。 然而没有踹到对方,那侍卫挡住了。 周朱衣抿着唇,将魏青霄拉到一旁,冷冷的道,“秦大人觉得我该死?” “难道你还有脸面活在这世上?” “我周朱衣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家国,中间对得起亲人朋友,我为什么要死?就因为我失了贞操?”周朱衣咬着牙,“做了恶事的人不该死,反而受到伤害的人该死?” 魏青霄从刚刚听到秦子湛提起贞洁,心头就有酸又痛,此时见周朱衣如此,更是难过,他一把将周朱衣搂在怀里,顾不得会被秦子湛识破,拍着对方背部,“没事的,那些都过去了,不管怎样,你都是周朱衣!” 秦子湛心头一跳,这人声音有些熟悉,然而他一时也想不到魏青霄竟然没有死了,在他看来,那种情况下,魏青霄必然死的透透的了。 “有趣!怎么,你们竟然是老相识吗?” 周朱衣的身体有些颤抖,埋在魏青霄胸口闻着对方身上的香气,她算是知道为何当初秦子湛要杀自己时笑成那样了! 暗六咳嗽一声,那两个人只顾着相亲相爱,他还得想办法帮他们圆回去,“这位秦大人,我家主子不远万里从临夏赶来,就是为了周小姐。” “啧啧,”秦子湛拍着手,“好一对儿苦命的鸳鸯,不过若是我记得没错,当初周小姐可是跟那位已经死去的九皇子订婚了吧?” 周朱衣蹭够了,抬起头瞪了秦子湛一眼,“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眼色?还在这干什么?” “如今你也算是我手下的人了,你忽然带了个男人回来我自然要问问,万一这人是别国的探子,我可是要带回去审问一番!”秦子湛面色不善的打量着这男人。 “怎么可能?”周朱衣撇撇嘴,“他可是我花了重金买下来的!当初在扬州城,很多人都知道,你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秦子湛整个人都僵住了,“你...说什么?” “秦大人,我家主子是暖风阁的头牌,当初被人送给周小姐,周小姐对我们主子十分照顾,两人早就情定终身...”暗六尽职尽责的编出了一个家族掌权人于青楼美人之间缠绵悱恻的故事。 周朱衣在一旁听的不住点头,“对对,就是这样,他早就是我的人了,”她感叹道,“真是想不到,他竟然会不远万里来寻我,这份恩义,我只有用一辈子时间来报答了。” 秦子湛指着魏青霄那张脸,手都气哆嗦了,“你说他是美人?你们眼睛都是瞎的?” 周朱衣冷哼一声,“看来我真是高看你了,秦大人,人的美丑,从来都不是看一张脸的!” “哦?”秦子湛万分不屑,“那看什么?” “自然要看身段、皮肤、声音、才情、等等诸多方面...”周朱衣话说一半,魏青霄咳嗽一声,她马上话音一转,“然而这些都是表象,再倾城的美貌也总有老去的一天。” 她看着魏青霄的眼睛,“你看到的只是他这张普通的面孔,可我看到的是他一颗赤诚真心,任何人都比不上!” 暗六在心里不住鼓掌,周小姐说的真好!要不是早就知道周朱衣为人,他差点就信了。 秦子湛被膈应的险些吐出来,论脸皮,他就服周朱衣,“你耍我?真当我没去过青楼妓馆?他这样的哪家都不会要!” 周朱衣气坏了,好好的气氛都被这人破坏了,她怒道,“老子就好这口!不行啊?你懂什么?男人长得再好看关了灯能看到个鸟?” “你...你...”秦子湛气的一甩袖子走了。再说下去,他要被活活气死了! 他一走,两个暗卫也不见了人影,只剩周朱衣和魏青霄两人,周朱衣揉了揉眼角,“青霄,你...真的不介意...” 她话说一半,魏青霄就答道,“朱衣,就像你刚刚说的,那不是你的错,”他摸摸周朱衣的脑袋,“我能够想象的最坏的事情,就是你死了,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如今已经很好了。” 第六十八章 你跑啊! 即使表现的再释怀,魏青霄心里还是在意的,然而他更痛恨的是自己的无能,痛恨那些蛮族人,对于周朱衣,他只有心疼。 既然找到了周朱衣,他也不需要在住在客栈了,当即带着几个暗卫在这里安顿下来,剩下的几个暗卫则隐藏在别处,没有暴露在人前。 当晚,周朱衣轻车熟路的进了魏青霄的房间,魔爪刚刚伸向魏青霄的胸口,就被抓住了,随即,魏青霄叹了口气。 “青霄...”周朱衣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你白天说不在意其实是安慰我的对不对?” 她转身就要走,魏青霄如她所料的拦住了她,她推着对方的手,“青霄...我配不上你了,你走吧!” 她说着捂着眼睛,呜呜呜的哭声传来,然而魏青霄认识她那么久,一见她这幅情形就觉得不对劲,当即拽开她的手,就见她长着嘴干嚎着,眼角一点眼泪都没有。 “周朱衣!”魏青霄咬牙,“别拿你那副假面孔面对我!” 周朱衣挠挠脸,“别生气了,我只是习惯了...”她从小就学做一个商人,凡是总会先估量有没有好处。 魏青霄气闷了一会儿,拽着她把她按倒在床上,然后红着脸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你不就是想睡在这?如你所愿了!” 黑暗中,周朱衣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她兴奋的等待着,然而许久,对方都没动作,她一翻身,就见魏青霄已经睡着了! 为什么?一个如她这般绝色的美女躺在身边,这个男人不到一刻钟就睡着了? (周朱衣暗暗怀疑自己的设定,难道最开始作者设定的女主角不是倾国倾城、惊才绝艳、超凡脱俗、国色天香、天下美貌共一石她独得八斗吗?) 魏青霄实在累坏了,以至于第二天周朱衣辗转反侧半宿都醒来了,他还没醒,周朱衣坏笑了一下,轻轻挪动魏青霄,让对方正压在自己身上,她又扯了几下自己的衣领,想了想,又忍痛在脖子上拧了几下。 脖子上几处红痕,眼角挂着泪,薄薄的嘴唇颤抖着,魏青霄一睁眼,就看到这样的情景。 他吓坏了,连忙起身,说话都结巴了,“这...这...我...我做了什么?” 周朱衣起身,拢了拢衣领,咬着嘴唇,“真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说完,她就跑了!留魏青霄一个人傻愣在那不知怎么办好! 这个早晨对魏青霄的冲击实在太大,以至于他吃饭的时候都神不守舍,视线不住的往周朱衣脖子上瞟。 不过周朱衣没得意多久,很快,她就被叫了出去,太子要见她。 尚宇的太子楚珑跟魏贤区别很大,两人同为储君,可魏贤身上带着一股朝气,也许是魏贤太过顺风顺水,而楚珑,则是在十几个兄弟中厮杀出来。 周朱衣面对这样的人十分谨慎,规规矩矩的行礼,老老实实的回话。 楚珑见她这般模样笑着安抚,“周姑娘不必这么紧张,珑又不会吃人,早就听闻周姑娘的才名,今日总算见到人了。” 他十分平易近人,温和的如邻家哥哥,然而周朱衣腿都有些哆嗦了,“小人能见殿下,真是三生有幸!” 这可是三公主的亲哥哥!前些日子三公主差点在秦子湛那里自尽,她可不信对方会一点都不在意! “你也太客气了!”太子让人送了茶点,甚至想亲手给周朱衣倒茶,周朱衣哪敢,连忙自己动手。 过了一会儿,太子像是想起什么,“我手底下有几个铺子,一直经营不善...” 他话说一半,周朱衣小心翼翼的接道,“小人没多大本事,料想赚一点银子还是能做到的...” “善!”太子拍手,“那就拜托周姑娘了,也不好让周姑娘白做工,得了银子,给周小姐半成。” 周朱衣心里是不屑的,这太子可真小气,她对自家管事的至少都分一成,逢年过节还有红包。 “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又询问了她一些临夏的事情,周朱衣只挑拣些自己该知道的说了一二,旁的就一问三不知。太子也未曾不快。 又说了一会儿话,一个身影急匆匆的冲进来。 见到周朱衣,那女子满脸怒气,“我听说你搬出去住了,还弄了个男人回去?” “胡闹!”太子呵斥了一句,又给周朱衣赔不是,“周姑娘,三妹行事一向风风火火,还请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小人不敢!”周朱衣给一旁的秦子湛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把这位公主解决了,谁知对方只当做看不到... “我问你话呢!”三公主不满,“你怎么敢背叛秦哥哥?” 周朱衣眼珠一转,摆出一张冷脸来,“公主这是说的哪里话?男未婚女未嫁,我跟何人来往不行?何来背叛的说法?” 三公主不敢相信,她张张嘴,“可你...你们...”你们感情那么好,我都已经打算退出,不去拆散你们了,忽然,她想到什么,怀疑的看向了秦子湛。 这位周小姐当初对秦哥哥的情意她看在眼里,对方不可能会变心,她自动脑补了一出,秦子湛背信弃义,而周朱衣不愿对方背上骂名,宁可往自己身上泼污水的戏码来。 “殿下,时候不早了,不知小人能不能告退了?” “周姑娘早点回去吧,琳儿,你替兄长送送周小姐。” 三公主在前面怒气冲冲的走着,周朱衣神色哀伤的在后边跟着,对方一回头,她差点撞上去。 “你跟秦哥哥怎么回事?” “公主不必多问了,”周朱衣声音里满是疲惫,“我本以为得遇这一辈子的良人,却没想到,原来他早就喜欢上另外一个人了。” 她的眼神直直的看向公主,公主心头一跳,不敢相信的问,“那人...” 周朱衣一伸手,阻止了公主继续问下去,“公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那个人他把一切都藏在了心里,”她十分羡慕的看了三公主一眼,“你也许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说完,周朱衣快步走出了宫门,转过一个拐角,她擦擦头上的汗,总算给秦子湛添了点麻烦,心情真是畅快。 挖一个坑需要再挖好几个坑才能把这个坑填满,然而不定什么时候又不小心掉到别的坑里! 身后不远处楚珑嘴角含笑的看着秦子湛,“你从哪找来这么一个活宝?刚刚她的样子可逗死我了。” 秦子湛心道,那是你认识她的时间还短,时间长了,你就知道,这个人能活活气死你! 楚珑拿扇子轻轻敲着手心,“既然你跟这位姑娘没什么关系,我就送她一个男人吧。” 秦子湛愣了一下,张嘴想问什么,可最后也没问出来,只回了一句,“主子想做什么不必顾虑我。” 周朱衣刚走到门口,就见刚刚在太子身边的那位公公,领着一个年轻男子正在门口等着,见她来了,那公公笑的脸上都是褶子。 “哎呦,周小姐,正等着您呢!这位是太子送给您消遣的,您一个人尚宇实在孤单了些,有他陪着给您解解闷也是好的。” 那位公子长得不错,架子端的也像模像样,上前跟她见了一礼,就站在一旁等着。 “这个...” “周小姐,人我就交给你了,你放心,我这嘴严着呢,必然不会乱传您的话。” 周朱衣心头一跳,连忙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公公辛苦了。” 等那公公走了,周朱衣跟那位公子面面相觑,这时,门从里面打开,魏青霄愣了一下,“这位是...” 暗六不知从哪出现,举手告状,“这是太子殿下送给周小姐解闷的!我刚刚都听到了!” 魏青霄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一转眼,他已经拔出暗六腰间的弯刀,冲着周朱衣过来,虽然明知道对方不会真的砍自己,可周朱衣的腿已经不争气的跑开了! 她在前面飞奔,魏青霄在身后追。 “你给我站住!” “你来追我啊!追上我,晚上就跟你睡!” 魏青霄被她不要脸的话气坏了,一瞬间就把心里想的话问了出来,“不然你还想跟谁睡?” 连追了周朱衣几条街,两人都累得弯着腰直喘气,周朱衣扶着墙壁,“我真的不知道,太子忽然就把人送来了。” 魏青霄怒道,“那你跑什么?”他往前走了几步,周朱衣又开始跑,这次换个方向往回跑了。 两个人都累坏了,步子也慢了许多,快到门口,周朱衣挥挥手,“我实在跑不动了,你要砍就砍吧。” 魏青霄哪能真砍她,瞪她一眼就开始打量太子送来那人。暗六在一旁鄙视这两个跑两步就喘的渣渣。 旁边那位公子看了许久的热闹,此时上前一步,十分不见外,“两位,在下站得有些累了,不知能不能先进去休息?” 周朱衣看向魏青霄,魏青霄对暗六示意一下,暗六带着人进门。 “对了,”周朱衣忽然想到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一俯身,“前尘往事已经过去,请小姐赐名。” 第六十九章 未完待续 周朱衣在魏青霄不满的视线中琢磨了一阵,“狗剩?”那位公子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他把脸转到一边去,只当做没看见。 “二狗子?” 一片寂静。 “其实我觉得还是叫狗蛋好!” 那公子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一般,“回小姐的话,在下姓顾,名回风。” 周朱衣上前一步,十分亲热,“狗蛋,你先回去休息吧,缺什么少什么尽管提。” “小姐能收留回风,回风感激不尽!” 两人自说自话,一旁魏青霄嘴角也忍不住翘起来,拉着周朱衣回了房间,一进门,魏青霄满面忧心,“太子为何突然给你送人了?” 他到底是宫里的人,稍一思量就知道,太子必然有别的目的,而这个人,不管周朱衣愿不愿意,她都要收下。 周朱衣十分不屑,“这人远比不上你大哥,太过小家子气,这样的人作为储君或者能站稳脚跟,可他将来是要做皇帝的!” 一国之主,没有一点胸怀可不像样! “看来大哥当初坑你还没坑够,你如今竟然帮他说话了!” 魏贤跟周朱衣两人之间的争斗魏青霄自然能察觉到,不过他倒没放在心上,只当两个人闹着玩。 “青霄,”周朱衣刚想摆出一副担忧的脸色,忽然想到昨天魏青霄发怒的情形,生生把脸又扭了回去,“太子给我送人可谓是一箭双雕,既可以让秦子湛跟我的关系彻底分开,给他妹妹创造机会,又可以让这人暗中监视我的动向。” 当然,若是能顺便抹黑她的名声,让她再也没办法回去临夏就更好了。 魏青霄心里一阵欣慰,这家伙总算记得自己的话,不用假面孔对着自己了,他捏捏周朱衣的脸,“别担心,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总有算计不到的时候,咱们只当在这游玩了。” “青霄,你真好,那明天我带你出去转转。” “好。” “对了,有一家点心店做的点心你一定喜欢,到时候一起去吃。” “好。” “我今晚住你这?” “不!” 望着那笑眯眯的脸,周朱衣十分郁闷! “我还没跟你算今天早上的账!”魏青霄拽着她的脸,往两边拉扯了一下,“你脖子上的伤痕是自己掐的吧?” “谁说的?”周朱衣怒了,恨不得指天发誓自己什么也没做。 “暗六说的。”魏青霄出卖起下属来一点负担也没有,当即把暗六的话重复一遍。 在周朱衣琢磨怎么收拾暗六的时候,狗蛋,不对顾回风已经安顿了下来,他孤身一个人来的,也没带小厮侍从,这院子里本就没几个人,除了厨娘和两个丫鬟就只有几个暗卫。 这些人自然不会去专门伺候这位,他望着房间里的一片灰尘,脱下外衫,拿了抹布,自己打扫起房间来。 直到傍晚,他才收拾好,坐在干净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长舒了一口气,不一会儿,丫鬟送了饭菜给他。 一荤一素,荤菜是炖的烂烂的五花肉,素菜是炒黄瓜,顾回风望着那五花肉咽了口口水,忍痛将它推开,“以后只给我送素菜就行了,我不吃荤。” 那丫鬟虽然讶异却还是应下了,顺手把五花肉端走了,徒留顾回风一个人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险些哭出来。 每当这个时候,顾回风都忍不住感叹,人和人真的不一样!有人大鱼大肉时不时还要补补,仍然身形消瘦,而有的人,哪怕吃素,吃的多一点,都会胖的不忍直视! 他就是后者。若他是个普通人家的,胖点也就罢了,看着还有福气。然而以貌侍人者,肥胖是没有活路的! 吃了半碟黄瓜,一碗白米饭,顾回风放下筷子,默默劝说着自己,不能再吃了!今天借着打扫房间的借口已经多吃了半碗。 然而这一碗米饭也没让他撑很久,还没入睡,他就饿的抓心挠肝,身体里空荡荡的,肚子里咕噜咕噜响个不停,他用力按了按,骗自己,你没饿!你晚上吃的可饱了,说不定只是坏肚子,它才一直响。 又过了一刻钟,对他来说仿佛已经过了一夜,他实在骗不了自己!他饿!转瞬,他就已经想通了,今天白天干了那么多活,多吃半碗米饭肯定不够,他就再吃一口... 他慢慢找到厨房,那里对他来说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时刻都散发着各种各样让人忍不住流口水的香气。 柜子里放了些剩菜,有一盘还剩一大半的白斩鸡,咽了口口水,从旁边拿出一根筷子,顾不得这菜可能是别人吃剩下的了,夹起一块鸡腿就往嘴里送。 “哎呦!狗蛋,你在这干什么呢?” 身后传来的声音止住了他的动作,顾回风一回头,就见到了周朱衣! “唉,你也饿了啊。晚上没吃饱吗?” 顾回风身体有些僵硬,“吃...吃饱了...” 周朱衣拿过他手里的鸡腿,“嘿嘿,既然你吃饱了,我就不客气了。”几口,那鸡腿就只剩下骨头了。 大概是鸡腿有点咸,她又在柜子里翻了翻,找出一盅汤来,摸了摸,还是温的,当即拿了只勺子就舀着喝。 一旁顾回风已经吞咽了无数的口水,周朱衣看他还站在那,好奇的问,“你既然不饿,跑这来干什么?”忽然,她神色一凛,连忙把汤放下,“你该不会是来下毒的吧?” 顾回风很忧伤,他自暴自弃的往地上一坐,反正都快饿死了,他何必理会那个坏蛋呢? 周朱衣端起汤,拿了干净的勺子和碗,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快,你赶紧喝几口,证明你没在这里下毒。” 顾回风把脸一转,不理她,周朱衣干脆拿勺子舀了汤,揪着他下巴把汤倒进了他的嘴里。 顾回风的眼神一瞬间不一样了,他那本来细长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原来,鸡汤是这样的味道吗? 他哭了出来,周朱衣吓了一跳,“哎,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至于吗?” 顾回风端起碗把那碗汤喝光了,然后看着周朱衣,“再来一碗!” 他不哭了,周朱衣总算放心,把那汤盅放到他面前,“都给你了,狗蛋你也真是的,太见外了,到了我这不说别的,吃喝管够。” 她心中得意自满,只要照着这个势头下去,不信不能把这位探子策反! 顾回风心里十分复杂,两个声音争吵个不停,一个不断的劝阻他,不能再喝了,鸡汤最容易胖,比吃肉还容易胖,一个诱惑着他,反正都喝了一碗,干脆喝个够,吃饱一顿这辈子也不亏了! 见他这幅样子,周朱衣只当他在感动,又从一边端来大半碗红烧肉,盛了满满一碗米饭,“狗蛋,你对付吃一口吧,这饭还没冷,厨娘此时已经歇下了,不好再叫她起来给你热。” 顾回风边吃边止不住的流泪,连对方管自己叫狗蛋都没注意到,他在心里不住的痛骂周朱衣,这人是魔鬼!他明明不想吃的,非把这些放在自己面前,要不是她,自己一定能抵挡住诱惑的。 周朱衣十分欣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狗蛋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以后晚上吃饱点,不然夜里会饿醒的。” 她走后,又过了一刻钟,顾回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回去了,他这一晚睡的格外安稳,身体充实而满足。 隔天,他睡到很晚才醒来,往常即使晚上睡着了,早上很早就会被饿醒,可今天不一样,他到现在肚子都没叫。 周朱衣带着魏青霄游玩了一圈,下午才回来,一进门,就见狗蛋正在她房门口等着。 “狗蛋,有什么事吗?” 顾回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回风想出去走走,不知能不能领些银钱用。” 他如此坦然,周朱衣反而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犹豫半晌,掏出二两银子递过去,“给你,这个月就这么多啊!” 顾回风第一次遇到这么小气的主顾,不过还是把银子接过去,然而第二天他又来了,这次不管他如何说,周朱衣都不肯给了。 他咳嗽一声,想了想,“家主,我给您讲个故事如何?” “说吧。” “从前,有一位大夫,他每日救死扶伤,心地善良,遇到贫苦的人家还会不收人家的钱,当地的百姓都很感激他。” 这倒是个没听过的开头,周朱衣来了兴致,一旁魏青霄示意了一下,丫鬟给顾回风倒了茶。 有一天,一个重伤的人来到大夫家里,这人面色凶恶,身上还带着刀,看上去极为恐怖,大夫虽然有些害怕,可还是尽职尽责的帮对方缝合伤口。 对方的腰上,肩上,有许多处刀伤,他辛苦了一下午,才算把这人从鬼门关救回来。 把那人的伤口缝合好,对方递了一大把票子过来,大夫连连推拒,“不成,不成,用不了这么多,你给几两银子就是了。” “您收下吧。”那人声音有些怪异,像是从肚子里发出的一样,“这些钱不多,还请您别嫌弃。” 大夫愣了一下,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把票子都塞到他手里,渐渐远去了。 顾回风压低了声音,“大夫一低头,就见手里是一大把纸钱!” “啊!”周朱衣吓了一跳,身体已经忍不住发抖了,跑到一旁抱住周朱衣的胳膊,越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啊?后来呢?” 顾回风伸出手,捻了捻手指,“今日我想出去玩,明天再给您讲。不知小姐能不能给点银子花用?” 第七十章 以身相许 周朱衣气坏了,这小子从哪学来的招数?愤愤的如割肉一般掏出一小角银子,“你说话要算数!明天一定告诉我为什么!” 顾回风接了银子出了门,却没向着热闹的集市方向,而是转头走向了城东一片住着普通百姓的地方。 这一块地方开着许多小店铺,往来的人群跟普通镇子上的也没什么区别,有些是就在京城做活,有些则是跟着家人来此,住不起城南和城西的宅子。 他进了一家小店铺,店铺外面连牌匾都没有,只挂着几块破烂的皮毛,皮毛大概没有保存好,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见他来了,一个小姑娘跳着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哥哥回来啦!” 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松子糖递给妹妹,小姑娘高兴的跑到一边跟弟弟分着吃去了。 “柱子,你今天回来的怎么这么早?”一个妇人油腻腻的手上还提着菜刀,她把手在围裙上抹了抹,想伸手摸一摸顾回风,犹豫了一下,由缩回去了。 顾回风掏出一包银子递过去,“收着吧,上次不是说要给他买书吗?” 妇人低着头有些羞愧,却还是把银子接了过去。 “这些够用吗?不够我在想办法弄一点。” “够了,够了,我让他省着点用,”妇人像是想起什么,“今日你爹买了牛骨头,我熬了一天,你等着...我去给你盛...” “不用了,”一进门就能闻到那香气,顾回风看了看两个玩闹的小孩儿,“我该回去了,下个月再过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顾回风被劝阻着留下喝汤的时候,周朱衣正烦闷的揪着头发,“青霄,你说,那个受伤的人难道是鬼吗?” 魏青霄摸摸她的脑袋,“不过一个故事,你至于这么念念不忘吗?” 周朱衣忍不住往魏青霄身边靠近了一点,“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那个吗?” “所谓白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怕什么?” 她张张嘴,开始回忆自己前面二十几年的生活,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然而很快,她脸色越来越苍白,完蛋了,太多了!根本数不过来。 这天晚上,她又一次溜进了魏青霄的房间,连个招呼都不打,忽然钻进辈子里,吓了魏青霄一跳。 再一看周朱衣,满头都是汗,身体也忍不住发抖。 “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魏青霄担心坏了,起身就要叫人去找大夫,然而周朱衣紧紧缩到他怀里,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塞到对方胸膛里去。 “我没不舒服,我刚刚想去茅房,半道去听到叽叽咕咕,像是野兽吃东西的声音...然后,我正要回房间,就看到房间窗户上好像有个人影!” 她吓得连凑近了看都不敢就拼命跑到这来,也怪白天狗蛋非要给她讲那个故事! 魏青霄拍拍她的肩膀,“好了,许是虫子的叫声。影子可能是树枝照上去的。” “我...我不回去,我就睡在这...” 她边说,边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住,手脚更是死死抱住魏青霄的身体,魏青霄尝试把她撕开,然而失败了,只好叹气,“咱们还未成亲,住在一起总归不太好...” 周朱衣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那咱们成亲吧!” 她觉得自己往日简直太蠢了!只要跟魏青霄成亲,不就能想怎么吃怎么吃?而且两个人还能日日住在一起,她也不用害怕了,这样的日子简直太好啦! 魏青霄脸色微红,“总要回去之后再说,”他要是在这边就成了亲,回去母妃和三哥怕是要郁闷坏了。那两个人早就说要亲自帮他筹备婚礼。 周朱衣明显等不及了,这还说不定什么时候能回去呢,而且谁知回去之后太子他们会不会再闹什么幺蛾子?总要把人紧紧抓在手里,她才安心。 她默默送开了手,掀开被子,落寞的往外走,心里暗暗数着,一,二,三... “等等!”魏青霄咬牙,这家伙就吃定了自己了,明知道她肯定是故意的,他偏偏就舍不得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周朱衣猛地跳起来,又凑过来,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青霄,咱们什么时候成亲?我觉得明天就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魏青霄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什么东西都没准备,成什么亲?” 他没反对,周朱衣高兴的一蹦三尺高,也忘了刚刚还怕的直哆嗦,乐得跑回了房间。 然而一进门,她险些被吓死,一声尖叫被抵在颈间的长剑压了回去。 “你怎么今日没住在你相好那里?”那人笑了下,“还是说,你打算去另一位公子那住?” “秦...秦大人...不知您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啊?” “呵呵,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一点小事来问问周小姐,”见周朱衣吓得身体都在发抖了,秦子湛把剑尖往后挪了一点,“不知你那日跟三公主说了什么?” 怎么这两天三公主看到他眼神怪怪的?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几次想问问,对方都红着脸跑了! 要是再想不明白是周朱衣做的好事,他这锦衣使也不必做了! “啊?”周朱衣茫然的摸摸鼻子,“我没说什么啊,她问我为什么搬出来,我说自己不喜欢你了,就搬出来了。” “真的?”秦子湛才不信对方会这么老实。 “真的!”周朱衣不住点头,“比珍珠都真,她问我喜欢的是谁,我说就是那位不远万里来寻我的公子...”她脸上露出一抹娇羞,“哎呀,说起来,我们最近打算成亲呢,到时候还请秦公子来喝杯喜酒啊!” 秦子湛心里有点难受,那滋味他说不出来,莫明的就焦躁起来,也忘了三公主的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周小姐难道不需要问问家里的意思吗?” 周朱衣如看傻子一般看着他,他一瞬间想到了,周朱衣已经没在临夏,很可能这辈子也回不去了,又如何求得父母的同意呢?若是不出意外,她一辈子甚至于子孙后代都只能作为尚宇皇族的赚钱工具。 “也对,周小姐怕是回不去尚宇了,”秦子湛收了剑,“不过周小姐如今也算是太子殿下的人了,想成亲怕是要问问太子的意思。” “为什么?”周朱衣十分疑惑,“难道...”她惊恐的问,“太子也跟你一样对我一见钟情?” 秦子湛很想一剑刺死这东西!几日不见,他仿佛又找到了跟对方说话时的状态,就是那种对方忽然一句话,就让你恨得牙痒痒想弄死她的感觉。 “周朱衣!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吧?” “难道不是吗?”周朱衣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睁到最大,不敢相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不美吗?” 她本以为问出这话,对方一定会被恶心的吐出来,谁知,秦子湛愣了一下,嗤笑一声,“你忘记你自己之前说过什么了?人的美丑不能用容貌来衡量。” 她这次是真的惊到了,难道对方真认为她美?她猛地上前一步,去揪秦子湛的脸,想揪下一张面具来,“你该不会是别人伪装的吧?” 秦子湛一把将人扯开,扔到一旁,推门出去,然后身形就不见了。 过了几天,周朱衣求见太子殿下,虽然被秦子湛奚落一番,可太子殿下起码装的不错,和气的见了她。 “殿下,小人打算成亲...” “哦?不知是哪家公子啊?” 周朱衣害羞的看向一旁,手上不住地拧着手帕,“是我以前在扬州买的一个美人,太子应该听说了,他从临夏跑到这里来...我十分感动...决定以身相许。” 太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旁秦子湛一眼,“若是按照话周小姐的说法,子湛可是救了周小姐的命,难道不该以身相许吗?” 秦子湛脸色丝毫未变,仿佛太子谈论的人跟他毫无关系一般,周朱衣撇了他一眼,叹气,“秦大人虽然也不错,可他长得实在太丑了!小人喜欢美人!” 这下秦子湛再也压制不住怒气,“你莫非是瞎子?有眼的人都看得出来我与那人谁长得好!” 太子在一旁笑的直拍手,“子湛别生气了,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你长得再好,在周小姐心里怕是及不上那人半分。” 秦子湛一阵气闷,“殿下别把我跟那般肮脏的人放在一起,我秦某朝中重臣,可不想与青楼楚馆中的人相提并论!” 周朱衣冷了脸,“可不是嘛,秦大人这般尊贵的人,就该娶一位更尊贵的,我再次先祝您天长地久,百年好合了。” “周小姐还是别打趣他了,一会儿他生气我可劝不住他,”太子打了个圆场,“不过这婚姻大事,还是不要匆匆下了决断的好。” “只是...我们早有夫妻之实,若是不成全...小人怕被别人笑话...” “周小姐,世人对女子总是太苛刻了,”太子十分宽和,“你这么好的女孩子,又何必在意别人的说法呢?” 周朱衣扭了几下,“殿下,成家立业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小人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不成亲...” 太子显然没想到说到这个份上,对方还执意要成亲,他沉吟一阵,“按说珑没有资格评论小姐的婚事,只是珑实在为小姐不值,就如子湛所说,那地方出来的人,怎么也配不上小姐。” 第七十一章 挖坑不填会变太监 太子一副真心为周朱衣打算的面孔,然而周朱衣咬死了不肯松口,就是要成亲,弄的太子很想发火,可又不愿毁了自己平日经营的名声。 “殿下,”周朱衣跪下去,“我实在是喜欢那人,这辈子只想跟他白头到老,求殿下成全!” 她都如此恳求,太子若是再不答应实在说不过去,毕竟这人他还要留着用,总不能杀了了事。 “周小姐快起来...”太子想把她扶起来。 谁知对方根本不动,坚定的道,“太子若是不答应,小人宁愿长跪不起。”对付这样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面上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人,周朱衣显然很有心得。 “周小姐,珑答应你就是了!能见时间如此有情之人,也是珑的福气。” 周朱衣高兴坏了,她连连谢恩,谁知,太子话音一转,“不过我实在放心不下,担心那人日后对周小姐不好,不如...”他嘴角带着点笑意,“就让他入赘吧!” 这回换周朱衣为难了!虽然临夏那般还不知道,可两人总要回去的,到时候魏贤会不会掐死她? 这个时候周朱衣要是再提出别的要求,那她就是真不想活了,只好点头应下,谢恩,回去。 她在路上慢悠悠的走,心里盘算着如何跟魏青霄交代,一进家门,狗蛋又在她门口等着她,魏青霄也在。 “啊!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故事,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顾回风端着茶水,十分优先,“那大夫看着手里的纸钱十分害怕,更让他觉得恐怖的是,他竟然能够看得清纸钱上面的银两数...” 就这一句话,周朱衣就开始发抖了,她如上次一样,攒到魏青霄身边,搂着对方的手臂,这才好了些。 大夫被吓坏了,他第一时间想跑回家里,谁知家里紧闭房门,他敲了许久,也没人出来,而周围人仿佛都看不见他一样。 他就那么在外面生生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慢慢朝着一个方向走,遇到一位看上去十分贫苦的女人。 大夫称自己饿坏了,恳请女人给自己一碗饭,那女人心地十分善良,弄了一晚热粥给他,有趣的是,大夫明明说自己饿极了,可吃的非常慢... 好久,他才吃完,“这些钱给你...”他的声音低不可闻,把那一把纸钱塞到对方手里就跑了... 周朱衣浑身颤抖个不停,“为什么啊...大夫其实也是那个吗?” 顾回风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纸递过去,压低了声音,“这些...给你...” “啊!”周朱衣吓得躲到魏青霄身后,魏青霄伸手接过那几张纸,她还不住的阻拦,“别接啊!接了会死的!” 那不过是书上掉下来的几页,不知顾回风从哪捡来的。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书吗?” 略微一扫,魏青霄答道,“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话本故事,书店里有很多,怎么了?” 周朱衣也来了兴致,拿过来看了一眼,她肯定的道,“这是有名的话本子,讲的是一个富家小姐,和一位将军的故事!我看过!” 顾回风脸色不太好,他拿了那几页纸就要回去。 “狗蛋,别走啊!你故事还没讲完呢!” 本以为狗蛋又要跟她要银子,周朱衣已经十分不舍的开始掏了,谁知,对方低落的道了一声,“不讲了!故事就到这。” “什么?”周朱衣气坏了,“故事讲到一半你就要跑,哪有你这样的?信不信老子把你送到宫里去做太监!” 忽然,她声音渐渐低下来,因为顾回风难过的好像要哭出来了,“哎,我随便说说的...又不是不给你银子...” “不用银子了。”顾回风缓和了一下,“只是我今日心里实在不痛快,改日再给你讲。” “出了何事?”魏青霄问道,“若是我们能帮上忙,你尽管说。” “多谢公子好意!”顾回风一拱手,看着那几页纸上的字,“不知...您能不能教我认字?” 没等魏青霄回答,周朱衣先不满了,“不行!他可没空教你,他后半辈子的所有时间都是我的了!” “别闹!”魏青霄敲了她一下,“狗蛋你不嫌弃的话,明日我就让人买来笔墨纸砚,只是识字需有耐心、恒心,你万不可中途停止!” 顾回风嘴角抽了抽,这两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成,多谢公子了。” 等他走了,周朱衣低着头,像是往常做错事一般,“那个,青霄...我去见过尚宇太子了...” “他如何说?”就算魏青霄本打算两人回去再成亲,此时也不免心头一沉,难道尚宇太子不同意? “他说...要你入赘...”周朱衣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哼出来的,说完她就连忙表示自己的立场,“青霄,你放心,我虽然说了要成亲,可没说确切的日子,咱们还是等回到临夏再成亲吧。” 想来尚宇太子应该也不会逼着她非要她成亲。 ‘入赘’这个词,对于魏青霄来说已经不陌生了,他第一次是从容妃口中得知的,对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周朱衣好像一开始是打算招赘的! 只是因为他身份尊贵,这才改了,“婚事总要筹备一段时间,说不定过一段日子尚宇太子就改口了。” 两人把这件事暂且放下,之后狗蛋开始跟着魏青霄学写字,他十分有耐心,几天时间就记下了不少字。 转眼已经快入冬,天气也越发的冷了,周朱衣管的几家铺子经营不错,也得了一笔银子。 两百两银子,过去都不够她过节打赏下人,现在却是她这几个月来的收入,她先是给厨娘和丫鬟一人发了点。又给暗卫一大部分。毕竟这些人要打探消息,花费不菲。 见了狗蛋,周朱衣把最后剩下的二十几两都给了对方,然后拍拍胸膛,“狗蛋,你不用太感动,你放心,即使咱们再穷也会让你读书识字的!” 这满满的如亲娘一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在看一旁魏青霄,也是满脸欣慰的看着自己! 他心里不住咒骂,可眼眶却有些发红,回到房间,一个人呆坐着,倒是让他想起一些许久不曾回忆过的往事了。 等狗蛋走了,周朱衣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献宝一般的碰到魏青霄面前,“都给你!” “你...哪来的?”他根本想不到,周朱衣难得去偷去抢了? “嘿嘿,”周朱衣十分得意,“论做假账,我可是已经有十几年经验了,就算是再厉害的掌柜的,也查不出来!” 当年她可是要在她爹眼皮子底下搜刮银子,就凭她爹那眼力,都没有发现,这些人如何能看得出来? 而周朱衣时不时就要跟魏青霄黏糊黏糊,她又不愿意看对方那张死板的面具,便总是要对付揭下来。 然而夜路走多了总要遇到鬼的,他要招人入赘的消息传到了三公主的耳朵,当即带着人来找周朱衣。三公主可不是个会敲门等下人先去只会一声的,直接硬闯了进去。 暗卫碍于她的身份也不敢出手,魏青霄的真面容一下子被看到了。 三公主僵愣在原地,指着魏青霄,“这就是你买的那个...”她张大了嘴,记得秦哥哥说那人长得很丑啊!可面前这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连她都不得不承认,怕是比秦哥哥长得好! “咳咳,公主,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闯进来了?” 好在,三公主对于那位临夏的九皇子毫不知情,因此也没察觉不对,反而觉得是秦哥哥在嫉妒这人,这才污蔑这人长相丑陋! “你...难怪你会不顾名声把人买回去...”三公主又看了魏青霄一眼,略微低下头,脸颊也带着一抹微红。 “喂!”周朱衣不满,挡住三公主的视线,“你该不会一见他就把你那个秦哥哥忘到一边了吧?” 三公主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我岂是那等轻浮之人?”她不过是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跟那些自诩风流的人不一样,这人只站在那里,就让人忍不住心向往之。 “哼,不是最好!你来找我什么事?” 三公主这才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我听说你要招人入赘了...”她忍不住又偷瞄了魏青霄一眼,“秦哥哥对你一片真心,你真的不跟他在一起吗?” 周朱衣非常得意,下巴抬起,“秦子湛没他好看,没他有才华,没他待我好,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跟会拿鞭子抽我的人在一起呢?” “可是...他救过你的命啊!”三公主仍想劝一劝周朱衣,这段日子秦哥哥待她十分冷淡,她已经看清楚了,对方对她根本没有轻易,她当时八成被周朱衣骗了! 魏青霄脸色不太好!任哪个男人被这么当面挖墙脚心情都不会好!“公主殿下,朱衣她跟秦大人从来没有什么,虽说有救命之恩,可他也是为了将朱衣带到尚宇,为他赚钱。” 这话说的三公主有些羞愧,当着这么俊秀的男人的面,她有些话实在不好意思说,便上前拉了周朱衣,跑到一边树后,两个人说悄悄话。 “周小姐,秦哥哥待你是真心的,他只是因着职位的原因,不敢坦露心声而已。” “你哪只眼睛看出他对我的真心了?”周朱衣根本不信,“公主啊,你是没看到他有多凶残,其实当时我在边界可以逃回临夏的,是他硬把我带到尚宇来!” 三公主犹豫半晌,“哎呀,反正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当初你们感情多好啊,我可是亲眼所见。” 周朱衣忽然笑了,脸上的表情跟秦子湛平时十分相似,三公主指着她,“你...你怎么笑的跟秦哥哥那么像?” 第七十二章 入狱 “公主,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周朱衣忽然上前搂着三公主肩膀,压低声音,“而且,这正是你的机会啊!在秦大人伤心苦闷之时,你一直在他身边安慰他,照顾他,让他看到你的心意...” 三公主眼睛一亮,又有些犹豫,“可你真的不跟秦大人在一起了?” “公主你放心!”周朱衣拍拍胸膛,“我保证,不过...”她视线落到三公主胸口上,吸了口口水,“你得把那个秘方告诉我!” 魏青霄叹了口气,那边两个人刚刚还挺正常的,现在不知怎么就凑到一起嘀咕去了,也不知周朱衣对人家公主做了什么。 送走公主,两人琢磨一阵,然而到了这个时候真被秦子湛发现魏青霄身份也没办法,只得听天由命,安排一个暗卫出城,万一出事,这人能回去把这一切告知众人。 于是周朱衣兴致勃勃接着听故事去了。 狗蛋十分无奈,还是开始讲述,“那大夫匆匆忙忙跑回家,这次他进了家门,然后他马上把门一关,开始呼哧呼哧的喘气。” 之后的日子他再也没有遇到这样的怪事,他依然治病救人,时间也慢慢过去,直到许多年后... 周朱衣下意识开始发抖,“怎么了?那个女人找上门来了?” “没有,”狗蛋摇摇头,“他所住的城镇忽然有很多人不明原因的死去,他心中十分惊骇,跟妻子讲起了这件事,想提醒妻子,万一遇到有人给她纸钱,她千万不要接,谁知,妻子毫不在意...” 大夫很着急,‘夫人,你千万不可大意,接了那东西,会死的...’ 狗蛋慢慢靠近周朱衣身边,压低生意,“那妻子忽然咯咯笑起来,一伸手,竟然是几张纸钱,”他忽然大喝一声,“是这样的吗?” “啊!!!”周朱衣吓得缩到魏青霄怀里,魏青霄十分不满的瞪了狗蛋一眼,然后拍着周朱衣安抚。 狗蛋神色淡然的喝了口茶水,“怎么样,还想听吗?想听我可以接着给你将。” 这次周朱衣是说什么都不敢在追问故事后边如何,也不敢一个人睡了,天色还未暗,她就缩到魏青霄床榻上,视线一直盯着在洗漱的魏青霄。 魏青霄走到哪,她眼珠转到哪,一眨也不眨。等魏青霄躺下去,她就自顾自的钻到对方怀里去。 魏青霄长叹一口气,“朱衣啊,咱们成亲吧。”成亲之后才好名正言顺,不然照周朱衣这样子,说不定以后都要住在他房间里了。 他再怎么正人君子也是个男人,心爱之人在怀中,难免意动,若是这家伙老实点也就罢了,他忍忍就过去了,可他一不注意,这家伙就要动手动脚。 这不是在逼着他犯错吗? “好啊!”然而周朱衣很快就低沉下去,“还是算了,尚宇太子非要你入赘...”这么好一个人,她可舍不得让对方背上赘婿的名号。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怕回去被太子那一伙人生撕了! 魏青霄摸摸她脑袋,“反正我如今用的名字也是别人的,到时候逃回去父皇、母后也未必会知道,咱们再举行一次婚礼不就成了?” 说完这些,魏青霄心里有些愧疚,这样欺瞒世人,总非君子所为。不过再一想,两人还未成亲便住在一起,虽说没做什么,可也称不上君子。 周朱衣当然不会反对,隔天魏青霄就让人准备婚礼需要的东西。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直到很晚,周朱衣都没回来,在一打听,竟是被抓到大牢里去了! 周朱衣今天如往常一样,去各个铺子逛一圈,中午在酒楼点几个菜,喝了几杯兑水的酒,然后在后堂的隔间里睡一会儿... 谁知,前面忽然出事,掌柜的把她叫去,竟然是有人在酒楼吃着吃着饭,忽然死了,有人报了案,转眼,她就被抓走扔进大牢了。 好在,这牢房只关了她一个,她还能安安静静思索一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子湛冷着一张脸坐在审问间里,身边还有一位下属,这房间一片昏暗,要点着蜡烛才行,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许是经常使用,上面擦拭的很干净,反着光亮。 周朱衣被带进来的时候,一见到这些刑具,吓得跪倒在地,接着便死命往出爬,“狱卒大哥!你带错人了,快带我走!” 然而狱卒把门猛地一关,从外面落了锁。她瞬间死心了,背靠着墙壁,恨不得把自己藏到墙缝里。 “你就是临夏来的周朱衣?” 周朱衣看了他一眼,在看看他身后的人,忽然上前一步,跪到在地,“大人啊!别用刑,我什么都招!” 秦子湛心中怒骂这个没出息的,自己都没说用刑,她就要什么的都招,偏偏这事跟这人可以说完全没关系,对方招个什么? “哦,你说说...” “我早就对那人心怀愤恨,因为他上次点了一桌酒菜,却小气的一点赏银都不给小二...”周朱衣胡编乱造,“所以这次就趁机在他饭菜里下毒,想弄死他。” 秦子湛想弄死她! “你知道那人叫什么?” 周朱衣摸摸脸,“不知道啊,他那么小气,肯定不是好人,说不定早就有作奸犯科的事...” 秦子湛把鞭子拿出来,周朱衣一下子老实了,“秦大人,你一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亏本生意,要是我真想杀那人,肯定会买凶杀人,又怎么会让他死在我管的铺子里呢?” “这倒像是一句人话!”秦子湛往下属那边看了一眼,下属走到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便站在那守着。 “那事怕是主子的对手做的,想给主子泼脏水,明日还会有人来审问你,你到时候一定不要乱说话...” 不等他说完,周朱衣已经上前抱住了他的大腿,哭的十分凄惨,“秦大人,那些人会不会用刑啊?” 秦子湛思索了一下,“许是会用一点...” “秦大人!我可也是主子的人,不能让主子直接利用职权把我放出去吗?”她鼻涕一把泪一把,“我肯定撑不过用刑的,到时候会说出什么可不一定...” 秦子湛一把揪住她的衣领,眼神又飘向门口,“你这是威胁我?” 周朱衣也怒了,踮起脚扯着对方领子,“怪我喽?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你把我抓过来,我早就回到临夏成为皇子妃了。哦,帮你们费尽力气挣钱,就给那么一点报酬不说,现在还打算让我背这个黑锅替你们死?” “胡说什么!”秦子湛扯开领子上那只小手,“我必然会找出真凶,怎会让你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又补上一句,“再怎么说,你还有用,就冲你之前赚到的银子,主子也舍不得你死的。” 周朱衣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舍不得让我死,你还让别人来审问我?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来审问我的就是主子对手的人吧?” 这倒是让秦子湛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家伙也算有点脑子,“确实是那些人,不过他们不敢做的太过...” 周朱衣更加鄙视了,“难道你打算让我宁死不松口?你觉得我抗得住哪样大刑?万一招出什么不该说的,你们可别怪我。” 秦子湛哑然,他倒是忘了,这姑娘对太子殿下可没什么忠诚可言,怕是一旦对方用刑,不管真假都要把太子扯出来。 他脸阴下去,“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话要是传到太子耳中,说不定她直接会被灭口,然后事情都往她身上一推一了百了。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周朱衣歪着头,“看你的表情也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是我说,这就是你家主子不如人的地方,换做临夏的那位,绝不会让我一个弱女子来面对那些人的审问。” 秦子湛说不出话来,看了门口下属一眼,跟周朱衣解释,“主子不会不管你的,只是你要受点苦...” “我凭什么受苦呢?”周朱衣往地上一坐,“我来尚宇这一路已经受了不少苦,那些我都认了,可如今,你家主子惹出来的事,凭什么要我出头?” 见秦子湛仍然犹豫,周朱衣撇嘴,“你该不会觉得每一个人都应该任劳任怨,由着你家主子祸害吧?真当自己是真命天子?还是他觉得所有人都欠他的?” 拍手声响起,周朱衣看去,就见门口那人掀开头上的斗篷,露出了一张温润如玉时常挂着和善笑容的脸! 这次她是真哭出来了,有什么比说人家坏话全都被人家听到更惨?她快走两步,上前就扑到对方脚下。 “主子!你可算来了,小人就知道您不会如秦大人一般冷血看着我不管!” “周小姐,你真是让珑刮目相看啊!”太子意味深长,那边秦子湛已经把椅子让出来,恭敬的请太子坐下,自己站在一旁。 “小人糊涂啊!竟然会怀疑主子要抛弃小人不顾,”周朱衣捶胸顿足,“此时才明白主子胸襟何等宽广!” 她演得格外卖力气,看戏的两个人却没一个信的,秦子湛都忍不住奚落她,“刚刚你自己说了什么都忘了?” 周朱衣摸着自己脑袋,神情茫然,好像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一样,“这是哪?你们是谁?” 第七十三章 搬砖一敲就失忆! 秦子湛一鞭子就冲着周朱衣抽过去,对着自己插科打诨也就罢了,到了主子面前还没个正行...谁知,对方根本不躲,这一鞭子直接抽到周朱衣胳膊上... “你...” 周朱衣摸着胳膊,委屈的红了眼眶,“你为什么打我?” “周朱衣,你别装了!” “我叫周朱衣吗?那你们是谁?”周朱衣歪着脑袋,那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十分可爱,跟往常总是奸诈的转来转去完全不一样。 秦子湛看向了太子,他有点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倒是太子笑了笑,点着头道,“看来周小姐怕是失忆了!” “啊?”秦子湛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边太子忽然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冲着周朱衣的脑袋砸过去! 真是舒爽!太子活到这个岁数,只有这个时候才算痛快,第一次直接把说他坏话的人砸翻过去,他心情十分愉悦! 周朱衣身形晃了晃,晕了过去,最后的意识里,她痛骂楚珑,简直没人性!轻轻砸一下自己就会装晕了,用得着这么用力吗? 那边秦子湛心头一颤,上前把周朱衣拖起来,“殿下,如今...” 楚珑认真的看着他,“子湛,你的心乱了...” 秦子湛心头猛地一跳,“主子...”说着就要跪下去,太子却扶住了他,“我没有怪你,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最了解你,你是绝不会因私心而不顾大义的。” “主子...我只是怕她死了...不好交代...” “关心则乱,若是往常你一定可以看出我的意思,”太子对着周朱衣抬抬下巴,“今晚忽然有刺客潜入,周朱衣受重伤,前尘往事已经不记得了...” 秦子湛点头应下,等太子走后,将周朱衣送回牢房,正要走,犹豫一下,又从旁边捡了条被子扔到对方身上。 第二天朝堂之上自然引起轩然大波,先是太子手底下铺子出了人命,然后便是管理铺子的人在大牢中差点被暗杀,如今经太医证实,已经失去记忆。 不管怎么说,一个弱女子,还是临夏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实在不好再接着审问,只得放人回去,反正若真是她杀的人她也逃不掉。 秦子湛受命,追查案件真凶。 周朱衣坐着轿子,被抬回去的,脑袋上缠着白布,衣裳脏乱,还带着血迹,魏青霄一见这情景心疼的不行,然而更令他不能接受的是,周朱衣竟然失忆了! 周朱衣眨眨眼,“你是谁?” 秦子湛在一旁冷笑一声,“这位是你买来的男宠,我还有事,先走劜,你最近最好不要出门,那些人可未必会善罢甘休。” 等他走了,魏青霄把人扶到房间,屏退下人,“出了什么事?” 周朱衣歪歪脑袋,“你叫什么?他说你是我的男宠,为什么你长这么丑?” 魏青霄心里一抽一抽的,他本能的不愿相信,当初周朱衣能装死,现在说不定就是在装失忆! “他说错了!我不是你男宠,我是你丈夫,我们早就成亲了!” 周朱衣愣了一下,“我们已经成亲了吗?”她脸上有些害羞,“相公,我伤口该换药了,你帮我换好不好?” 这一声叫的魏青霄心头甜丝丝的,拿了药来,帮周朱衣换药,看到头上那可怕的伤口时,他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周朱衣显得格外乖巧,也不喊疼。 上完药,两人一起吃了晚饭,期间周朱衣一声声相公叫的魏青霄脸色微红。 到了晚上,两人对视一眼,周朱衣害羞的低下头去,魏青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摘了面具,竟站在她面前开始宽衣解带... 周朱衣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对方刚解开外衫,她就已经忍不住流口水了,等到魏青霄又去解中衣的时候,她忽然一捂鼻子,有点点血迹滴落下来... “朱衣...”魏青霄的声音温和中带着一点诱惑,伸出手去,摸着对方的脸。 “青霄...”周朱衣红着脸眯着眼睛,享受的把脸在对方手上蹭了蹭。 忽然,魏青霄脸色一变,猛地捏住她的脸,再不复刚刚温柔的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意,“还敢骗我失忆?这是你第几次骗我了?” “哎呦!”周朱衣被捏的龇牙咧嘴,“什么...你在说什么...” “哼!还跟我面前装?我可没告诉你我的名字!”魏青霄气不打一处来,他得知周朱衣入狱之后就担心坏了,对方回来也不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什么事,反而在那玩的不亦乐乎! 周朱衣摸摸脸,嘿嘿笑了一下,“青霄,你真聪明!一下就被你发现了。” “少跟我嬉皮笑脸,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魏青霄猛地把周朱衣搂在怀里,“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不是什么大事,我只要装一段时间,等秦子湛查出凶手就行了。” “你头上的伤谁打的?” “楚珑!那个坏蛋!”周朱衣十分不满,“他明明可以轻轻拍一下算了的,谁知道他下死手!” 魏青霄心里默默记了楚珑一笔,还有秦子湛,这两个人欺负周朱衣那么多次,日后一定要替周朱衣报仇! 之后周朱衣在府里养病,除了魏青霄,连暗六他们都没告诉,狗蛋得知她受伤,也来探望她。 “周小姐,这是我以前得的一根山参,给你补养身体。” “狗...够了够了,多谢这位公子了!” 狗蛋歪着脑袋看了周朱衣一会儿,他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在下顾回风,周小姐叫我回风就好。” 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名字了!狗蛋心中十分欣慰,看来周朱衣失忆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的! 魏青霄心里总是不放心,便干脆带着暗六打算去酒楼附件看看,想找找线索,不然这罪名最后说不定要栽到周朱衣头上。 却说秦子湛开始查案,酒楼从出事就已经戒严,那位的尸体也被收敛,等着仵作验尸,而酒楼里从掌柜的到小二都被看压起来,等着审问。 当天来吃饭的客人实在太多,一出事很多人都跑了,官府的人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如今那死去的人的家属还时不时要来酒楼闹一番。 他一到酒店门口,就被几个人围住,其中一个妇人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大人啊!我儿子不能不明不白的就死了!您一定要查清真相。” 秦子湛被围在中间,寸步难行,他只好耐下性子,“这位夫人,您放心,皇上派我来查这个案子,我必会给您一个交代!” 那妇人还不满意,上前拉扯他衣袖,“官老爷,死者为大,您总该把我儿子的尸体给我们,我们好让他入土为安啊!” “这怕是要等等,等仵作查验完,就一定会送回去,这也是为了...” 不等秦子湛说完,夫人猛地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哭嚎着,“人都死了,你们还要糟践他吗?我的儿子已经惨死,现在连个全尸都得不到!还有没有王法了?” 秦子湛心中一阵冷笑,口口声声要公道,却不愿意让仵作验尸,这也算是家人吗?还是说,他们只要得到钱,哪怕死一两个家人也不在乎? “夫人,你若是对朝堂的处置不满,大可以去宫门口敲醒世钟,到时候大理寺、刑部一起出面,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尚宇皇宫门口有一口大钟,名为醒世钟,若有重大冤屈,可敲此钟上达天听,只是也要付出代价,一旦敲响此钟,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敲钟人都将受流放之刑。 尚宇历代这钟只被敲响过两次,其中一次是皇上任用奸臣,一位御史大夫舍身敲钟,太后、以及皇家众人纷纷出面,查出了奸臣宫二十几项死罪,当场诛杀佞臣。 那位御史大夫被流放后,惨遭奸臣下属报复,路上被分尸抛于荒野。 还有一次则是一位女子,她继承家业,招了赘婿,谁知那男人夺了她家产不说,最后又将她卖到烟花巷柳,当地官员跟那男人早有勾结,她拼死从青楼逃出来,一路扮作乞丐流浪到尚安城。 她身体早已破败不堪,全靠一股恨意支撑,大仇得报之日,就死去了。 一听这醒世钟三个字,妇人脸上有些难看,见周围越来越多人围上来,她忽然撒泼打滚痛骂起来,“我儿子死的惨啊!如今连尸首都不给,没有天理了吗?小妇人活不下去了!” 周围百姓惧于秦子湛腰间的剑,虽不敢上前,可却指指点点。 那几个死者的家人也上前拉拉扯扯,非闹着要他们家人的尸首。秦子湛心里一怒,就要拔剑,然而那几个人像是早就等着他,一见他手按在剑上就叫嚷起来。 “天啊!官府的人对无辜老百姓动手了!我们只是想要回家人的尸首,可这狗官却想要我们的命!” 几个人拉扯的动作越来越大,这时秦子湛已经察觉到不对,这几个人不像是普通百姓,普通百姓再着急,也不敢对官府的人动手! 他想挣脱,可那些人力气不小,几个人把他围在中间,其中一个人在几人的遮挡下,忽然掏出一把匕首冲着他就刺过来。 秦子湛当即一惊,就要拔剑阻挡,可那几个人死死按住他的双手,眼见他就要毙命于此! 第七十四章 救命之恩什么的 就在秦子湛已经开始扭动身体,想避开要害,忽然一侧突然冲出一个人,那人不知从哪拽过一个推车,猛地将几个人都撞开,拿匕首的也不例外。 秦子湛望去,就见那个一身气度却长相平凡的男人走过来,饶是他再看不起这人,此刻也不得不开口,“多谢了!” 对于魏青霄来说,也是一样的,即使再痛恨秦子湛,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对方虽说打过周朱衣,可也到底算是救了周朱衣,他对暗六示意一下,暗六连忙上前解围。 那妇人见事不好已经不见了人影,而剩下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就要跑,秦子湛如何能放过这些人?在暗六的帮助下抓住了两个,剩下的实在顾不来让他们跑了。 那几个人脸色灰败,嘴里仍然不服气的骂骂咧咧,周围百姓见这边动了刀剑,俱都吓跑了。 将人交给属下,秦子湛总算腾出功夫来,叫上魏青霄,两人进了酒楼,找了个椅子坐下,他十分不客气的质问,“这位公子到这里来做什么?”还有,他视线在暗六身上转一圈,“你这侍卫可不一般...” “我只是随意转转,”魏青霄那张面具上看不出一点表情,“至于我这侍卫,要能护着我过边界的人,没一点本事可不行。” 秦子湛勉强信了这个解释,不过对于对面这人,他心中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三公主也不知抽了哪门子疯,忽然对他越发的好了! 送吃的喝的不说,还总是找他聊天,哪怕他不理对方,对方也能聊的兴致勃勃!最可怕的是,三公主竟然说,周朱衣那个男宠长得很好! 对方要不是公主,他当时都要骂人了,或者干脆把对方脑袋按在水里,好好洗洗眼睛!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跟对面这人到底谁长得好! “还没请教公子贵姓?” 魏青霄犹豫了一下,“姓魏...” 秦子湛倒是愣了一下,不过他还是没往别处想,“魏公子怕是想来查问案情的吧?”见到魏青霄点头,他有些不屑,“这些事情就不劳魏公子费心了,你能不给我添乱就好了!” “我刚刚救了你!”魏青霄十分认真,“刚刚要是没有我,你说不定就被那些人杀死了,所以我不会添乱。” 秦子湛嘴角抽搐了一下,“查案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一会儿打算去跟着仵作看看尸体,不知公子...” 魏青霄犹豫了一阵,如对方所愿,“我就不跟着去了,不过...”他看向一旁的暗六,“让我这侍卫跟你一起去吧。” 秦子湛不置可否,不管怎么说,这侍卫总算有两手,跟着也没什么,便应下,带着暗六一起去了义庄。 京城的义庄实际上一直被闲置着,毕竟天子脚下,敢作奸犯科的少有,而且处处都是贵人,哪个背后没有几个当官的亲戚呢? 为了这个案子,秦子湛特意派了一队人守着义庄,以防尸体被人毁坏,如今已经入冬,尸体还未曾腐败,他专门请了自己多年好友,何仵作。 何仵作已经到了,正等着他,见他带了个人也没多问,直接到一旁往手上涂了些东西,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弟子,帮着拿东西。 小弟子身上背着一个大箱子,打开来,拿出一个皮袋子,里面装着大小不一的刀具,他先是检查了一下尸体外观,又翻了尸体眼睑仔细看了看。 饶是已经见过不少尸首,面对仵作开膛破肚的样子暗六也忍不住干呕,尤其是那尸体的肚子一被打开,一股恶臭飘散开来。 这边几个人检查着,那边魏青霄也没在继续转,而是直接回去了。 然后就见到了让他快要气炸的一幕!周朱衣那个家伙躺在榻上,一旁狗蛋端着一个白玉盘,上面放着切成小块的水果,然后拿竹签子插了一块一块喂她! 见他回来了,周朱衣眼皮都没抬一下,十分敷衍的招招手,“来,给我捶捶腿!” 好在,魏青霄还算有些理智,他视线一转,就见周朱衣对面正坐在一个华服公子,那人长得很富态,一双眼睛色眯眯的看着对面的狗蛋。 “周小姐,我可真羡慕您,能够享齐人之福!”那人砸着嘴,看了魏青霄一眼,“就是您这眼光我可不敢苟同。” 魏青霄心下了然,这是有人来闹事了?不过他还是在心里给周朱衣狠狠记下一笔! 他走上前去,狗蛋识趣的把盘子递给他,他接过来,神态坦然的接着喂周朱衣吃水果。 周朱衣心里美坏了!眼睛都眯起来了,真希望这胖子能多来两次,她好能多享受几次魏青霄喂她吃东西的滋味! 连吃了两口水果,周朱衣嘴里的还没咽下去,魏青霄又送到她嘴边,她心中一紧,在看魏青霄冒着火气的眼睛,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赶紧把水果咽下去,咳嗽一声,“不想吃了,去给我捶捶腿!” 魏青霄把盘子放下,走到另一边,手搭上周朱衣的腿,对方瑟缩了一下,他漫不经心一下一下的捶着,听周朱衣跟对面那人说话。 “周小姐,我刚刚说的...您觉得如何啊?” “不成!这人是太子送的,我可不敢转手再送给别人,万一让太子知道了...” 那胖子沉下脸去,“周小姐,他家人已经把他卖给我了!我这里有他的身契,今日也是诚心跟周小姐商量,若是周小姐答应,我可以给周小姐一笔银子,足够周小姐富足的过上几十年了!” 周朱衣来了兴致,有人敢在她面前砸银子,怕是这人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哦?富足几十年?您在逗我吧?您不会打算仍个几万两打发叫花子吧?” 那胖子身形一僵,像是没听清,几万两是叫花子?他只打算给了几千两就到头了! “呵,周小姐好大的口气!听说您管着的铺子出了命案,说不定您哪天就被带走了,怎么还想死之前狠捞上一笔?” 魏青霄大概明白了,这人是冲着狗蛋来的。他望向对面的狗蛋,就见狗蛋紧紧握着拳头,抿着唇。 “这就不牢您费心了!”周朱衣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要是没什么事,您请回吧。” “周小姐,我有顾公子的身契在,您今日要是不给我人,明日我只好去官府讨个说法了!” 那胖子费力的起身,把茶杯猛地往地上一摔。 周朱衣也来了火气,那茶杯是她特意寻来的,一套共有十二只杯子,百花朝圣的图案,茶壶是蓬莱仙山,这套虽比不上她家里的,可也是她专门弄来讨好魏青霄的! “死胖子!有种你就去官府告我!不告你是我孙子!” 那胖子没想到周朱衣突然发难,气的呼哧呼哧直喘气,周朱衣可不会给对方还口的机会,一挥手,几个暗卫把人围住。 “赶紧去告!老子还告诉你,我身上可还背着命案呢!到时候见了官,老子保准把命案栽到你头上你信不信?” 那胖子看了看周围几个大汉,心里先惧怕了几分,可他不愿就这么灰溜溜走了,便撂下话来,“好!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扭着肥胖的身躯头也不敢回的跑了出去。 周朱衣刚刚还猖狂的不行的身躯一下子萎缩下来,带着讨好的笑,过去给魏青霄捶肩,“嘿嘿,那人竟然想把狗蛋要走,你为了教狗蛋费了那么多心力,我说什么也不能把人交给他啊?” 狗蛋刚刚还有几分感激的脸,忽然沉下来,“周小姐...你叫我什么?” 那边周朱衣忙着献殷勤呢,哪顾得上他,说话直刺对方脆弱的内心,“你还是赶紧回去想想,到底是你家里哪个把你卖了吧!” 狗蛋咬着牙,不用想,他也知道是哪个,卖了他一次还不够,还要再卖一次! 把狗蛋气跑,周朱衣又不老实了,捶着腿的手渐渐往上划过去,被魏青霄按住了! “那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要是真对付公堂,怎么办?”关键是对方有狗蛋的身契在,他们站不住理。 这段日子狗蛋十分老实,又一直跟着魏青霄学字,魏青霄自然不希望狗蛋被那么个人弄走。 “放心吧,他怎么说也是太子送来的,要是官府真把他判给那人,我就找太子哭诉去!” 本以为狗蛋是太子手下的探子,可如今看来,不过是太子随手放下的棋子,不过只要她表现的对狗蛋十分信任,就不信太子会让这颗棋子毁掉。 魏青霄一见周朱衣眼珠乱转,就知道对方有主意了,也不再多问,只将今日秦子湛遇险的事说了一遍。 周朱衣捶胸顿足,“哎呀,你救他干嘛?让他死啊!他死了这事闹大,太子一派保准要被激怒,到时候两派人争斗起来,咱们才好脱身啊!” 魏青霄捏了她一把,“我若是没见到也就罢了,既然见到,总不能不顾道义,他也算是救过你一次,这次我救他一次,你们就扯平了!” 日后秦子湛再也不能拿救命恩人的话来要挟周朱衣了!虽说周朱衣对秦子湛十分痛恨,魏青霄也相信周朱衣不会变心,不过这种事情总要防患于未然,救命之恩什么的...他心里总是不畅快。 第七十五章 看谁不要脸! 过了几日,官府的人没上门,倒是狗蛋的家人上门了,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带着一个妇人,两人在周朱衣门口哭闹。 一见到狗蛋,那妇人有些瑟缩,躲到男人身后,那男人倒是不客气,进了门往大堂椅子上一坐,他腰间别了把刀,是卖肉人专门剁骨头用的。 他把刀往桌上一拍,“小兔崽子,你能耐了,你如今好吃好喝的,可想过家里有多难熬?两个月没往家里送钱了,钱都哪去了?” 狗蛋冷着脸,“我哪有钱?我如今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男宠,再说,当初你们已经把我卖了,我跟家里也没关系了,如何还找我要钱?” “你说什么?”大汉拿起刀指着狗蛋,“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怎么,有靠山了?家里养了你那么多年,找你要点银子怎么了?” 周朱衣还在睡,魏青霄没让人叫醒她,打算自己对付这人!他鼓足勇气,看看身后的几个暗卫,这才进了大堂。 一进门,那大汉就不屑的冲他啐了一口,“你们主人呢?我不跟你们这些低贱的人说话。” 狗蛋心里的一把火一下子烧起来,“既然你嫌我低贱,那还找我要什么银子?” 那汉子猥琐的笑了下,“虽然你低贱的连狗都不如,可银子是无辜的!”他把刀在桌上蹭了两下,“快把你存的银子都拿出来,不然今日要是我不小心划花了你那张脸,你可别怪我狠心!” “好啊!”狗蛋猛地冲到他面前,拉着对方拿刀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比划,“我早就不想要这张脸了!划花了正好!” 旁边妇人连忙拉住他,把他拽到一边,劝说道,“你何必跟你爹置气呢?他只是脾气不好...”妇人揪了揪衣袖,“家里这两个月实在难熬,你弟弟因没银子买纸笔,已经连着十几天没去书院了...” 魏青霄看不下去了,他以为天下所有的父母都该是疼惜孩子的,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两人卖了孩子不说,如今还好意思找狗蛋来要钱! “两位!”他沉下一张脸,学着周朱衣的样子,“狗蛋...不对,回风他已经是我们的人,他的一切别说是银子了,就是一根头发,都是我们的!” 那汉子拎着刀就要冲着魏青霄过来,可看那几个挡在对方身前的人,不免有些瑟缩,“我跟我儿子说话,有你什么事?” 魏青霄想了想,“他现在已经不是你儿子了,因为你已经把他卖掉了!” “你算什么东西?”汉子不屑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老子就算卖了他,他也是我儿子,该给我养老送终!” 暗六默默叹了口气,心道,殿下啊!跟这种不讲理的人讲道理,你肯定说不过的,这种事情就应该交给周小姐嘛。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 周小姐可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 他悄悄给门口偷看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了然的点点头,偷偷去找周朱衣了! 周朱衣正睡的好好的,一听魏青霄被骂了,几下穿好衣服,脸也没洗就冲了过来,一见那汉子骂骂咧咧,而魏青霄几次想说话都被对方骂回去,她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老子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玉人,你竟然敢这么骂他? “什么东西?再叫嚷老子直接让官府把你抓去服劳役你信不信?” 她一出现,那汉子像是找到对手一般,打量她一遍,接着又摆出那副嫌恶的样子,“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这有你什么事?” “哪来的恶狗?你们就傻站着听他骂街?”周朱衣怒气冲冲,“把人丢出去,他要是在敢过来,直接报官,就说有人持刀行凶!” 那汉子有些慌乱,“你是这家主人?我来找我儿子,天经地义!你凭什么赶我走?” “呵呵!”周朱衣抱着胳膊,“你儿子?哪个是你儿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还有人去别人家找儿子的!” 汉子一指狗蛋,“这是我儿子!” 周朱衣看了看狗蛋,又看了看他,忽然大笑起来,“哎呦!你可逗死我了,你让大家看看,”她指着两人,“他哪里像你儿子...”她眼珠一转,十分猥琐,“该不会你出门几年,一回来就多了个儿子吧?” 那汉子气的脸涨得通红,“你胡说什么?他就是我儿子,老子看着他出生的!” “啧啧,看着他出生他也未必是你儿子啊!”周朱衣看向一旁的妇人,“我看啊,你也别瞒着你相公了,你难道以为这事真能瞒过去?” 那妇人慌了神,“这位小姐...你在说什么?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啊!” 周朱衣不过随口一说,可对方这幅样子倒是让她起了疑心。 那边汉子已经不满了,“我们家已经在京城住了三十几年,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他是我儿子,再说了,我找我儿子要钱,关你什么事?” “那你可有证据?”周朱衣不满,“官府的文书总有吧?不然随便来个人就想认儿子?” 那汉子只顾着上门闹事,哪想到对方会要文书,此时猛地往椅子上一坐,刀往身边一拍,“我不跟你说,”他看向狗蛋,“柱子,你说,你今日到底给不给钱,你真要看着你爹你娘饿死在街头?” “柱子?噗...哈哈哈!”周朱衣捂着肚子笑的欢快,“哎,早知道我就不给你起名叫狗蛋了,狗柱子也挺好的!” 狗蛋满腹怨气被周朱衣这么一打岔已经忘到脑后了,他咬着牙,“说了我叫回风!回风!” 周朱衣笑的前俯后仰只差满地打滚,那汉子猛地一拍桌子,“老子不跟你废话,一家子都等着银子开锅,你今日拿不出来,明日就老实的给我滚去张老爷家里!” 狗蛋恍然间明白了,难怪对方一直不依不饶,原来是抱着这个打算,他神情越来越冷,“我没银子,我也不会去张老爷家,你若是还有一点良心,就把收的银子还回去。” 那汉子被揭穿,也不再遮掩,“老子凭自己本事生的你,你长得这么俊俏都是老子的功劳...” 他话没说完,周朱衣就打断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她视线在男人身下转一圈,十分猥琐,“可未必就是你一个人的功劳...说不定你哪个兄弟趁你不在家的时候替你劳作了一番呢...” 一旁几个暗卫以及不忍直视了!他们莫名的有些心疼狗蛋!和九皇子! 那汉子一开始没明白,等到反应过来,气的抄起刀就要跟周朱衣拼命,周朱衣会怕?挺起胸膛,“好啊!你闯进我家里不说,还要持刀行凶!你们赶紧把他抓住,送去官府!” 那妇人也是气的不行,可听到周朱衣要报官的话,连忙拉住汉子,苦苦哀求着狗蛋,“柱子,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不然娘无论如何都不会来求你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一家人...” 狗蛋忽然笑了,“你们...一家人...这话说的真好...”他红着眼眶,心里其实知道对方会怎么回答,可还是忍不住质问,“我也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卖了我一次还不够,还要再卖一次?” 汉子见他承认是自己的儿子,打蛇随棍上,“你都已经承认是我儿子,那给你老子养老不是应该的吗?” “那为何弟弟可以读书?我却要遭受这些?” 这话在狗蛋心里已经埋藏了十几年,从他被卖出去换银子供弟弟读书开始!他日思夜想也想不明白,明明都是一家人,若他是个女儿他也就认了,可他也是男孩,小时候也很机灵,不比弟弟差。 同样的两个兄弟,为何会遭到截然不同的待遇? 妇人眼泪止不住,“都怪娘和你爹没本事,可他是你弟弟啊!他读了那么多年书,眼看就要成材了,你难道真不管家里了?” 狗蛋一口气憋在心里,他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梗在胸口,“我之前月月往家里送银子,不过两个月没送,家里如何就过不下去了?” 这些年他得的赏银都给了家里,自己是一点都没留,连个小厮都不敢要,就是因为请小厮每月还要给一笔月利银子。 他舍不得那点银子,总想着,这些银子凑起来也能给弟弟买几本书了。 “你弟弟如今正到了关键时候,他明年就打算下场考试,平日里总要请先生私下里教导些...” 妇人还想在劝,汉子已经不耐烦了,“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他这样的人哪里懂得那些?我这肚子都空了,赶紧拿银子出来,我们回去吃饭了。” 狗蛋一阵疲累,手就伸向袖口,不过是银子,只要能买个清净他就认了,谁知,周朱衣突然咳嗽一声。见他望去,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只好又把手缩回去。 “哼,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周朱衣十分无赖,“他身上别说银子了,连衣裳都是我们的!你要是实在想要人,可以,把他衣服扒下来,人你带走。” 饶是汉子再不要脸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儿子做了男宠已经让他丢尽颜面,要是真带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儿子回去,他干脆死了算了! 第七十六章 亏本买卖 周朱衣有些意犹未尽,“要不然你可以把你衣服给你儿子,你自己光着回去!反正也不会有人看你的。” 汉子要被气炸了!可看看对方身边那几个人,明显,他打不过!“他当初被送给你的时候肯定穿着衣服的!你凭什么连套衣服都不给?” 周朱衣冷哼一声,“你还知道他被送给我了?他在我这过了这么多天,吃穿用度哪一样不要银子?有本事你把这些银子还回来,再说别的!” 那妇人也耐不住性子了,上前扯狗蛋,“你怎么能看着她这么侮辱你爹?不管怎么说,我和你爹生养你一场...” “喂!这话怎么说的?许你们来骂我,就不许我骂回去了?”周朱衣十分猖狂,“现在我数到三!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就真不客气了!” 妇人拉着狗蛋,眼里满汉泪光,然而狗蛋转过脸去,紧闭着唇,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一...” 几个暗卫已经围上来,就等着周朱衣一声令下,那妇人急的不行,“柱子!你真要逼死我和你爹吗?”她说着,拿起一旁的刀,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 狗蛋眼皮一跳,忍不住上前一步,然而就是这一步,妇人回手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汉子喜出望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行了,赶紧走吧!” 妇人握着刀,汉子推着狗蛋往前走,然而周朱衣就挡在前面,一步都不肯上。 “别挡着我们路!这是我儿子,老子杀了他,官府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你信不信?” 周朱衣冷笑一声,“我当然信,不过你是不是想错了?你拿自己儿子来要挟我?又不是我儿子,我管他的死活呢?” 那汉子不敢相信,“你...你不怕他死在这?” “我怕什么?”周朱衣抱着胳膊,“人又不是我杀的!你尽管弄死他,他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养着他还费粮食...” 狗蛋本就通红的眼眶再也忍不住,嘶吼道,“反正我什么用也没有,还活着干什么?”他看着那满是油渍的刀身,脖子一梗,就要装上去。 妇人连忙把刀拿开,就这么一瞬,周朱衣一使眼色,几个暗卫已经把两人控制住。 “把人给我送官府去!他们不是说家里揭不开锅了吗?官府可是管饭的。” 狗蛋瘫倒在地上,他身体不住颤抖,手紧紧的抠着泥土,这么大的打击,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难以接受。他也不例外,没有当场痛哭已经是强忍着了。 那两人骂骂咧咧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见,他只想到刚刚那一瞬间,放到自己肩膀上的刀刃! 锋利的瞬间刺穿了他那早就千疮百孔的内心。 整个宅院终于安静下来,周朱衣摸摸脑袋,看着地上痛不欲生的狗蛋也不知怎么办好,倒是魏青霄,走到对方身边。 “朱衣她只是胡说的,你别跟她一样,人生在世,选不了自己的出身,却可以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狗蛋一抬头,满脸是泪,“我还有路可以走吗?” “当然!”魏青霄伸手要摸他脑袋,周朱衣不满的拉住对方的手,按在自己脑袋上,跟狗蛋一样蹲下去仰望着魏青霄。 “你如今才多大年纪?怎么也还有个几十年,这几十年,你可以浑浑噩噩,最后在麻木中了此一生,也可以找到一个目标,然后奋力拼搏一次。” 这话如暮鼓晨钟敲在了狗蛋的心上,让他那疲惫不堪的内心瞬间被治愈了! 他仰头望着那个男人,长得虽然普通,可此时如同渡人的佛祖一般,闪耀着炫目的光辉。 然而很快,光辉就被挡住了,周朱衣不满他看魏青霄的眼神,一把将人推倒,自己凑到魏青霄面前,小狗一样用脑袋蹭着对方的手心。 狗蛋摸着摔到地上的脸,心道,难怪世人都说鲜花要插在牛粪上,这么好个人,怎么就跟那不要脸的家伙看对眼了呢? 那对夫妇在大牢里被关了两天也就放出来了,毕竟没出什么大事,狗蛋虽说早已心死,可还是舍不得无辜的两个弟妹受苦,偷偷回去送了一点银子。 那家人在这院子门口转悠过两次,见狗蛋下定决心不见他们了,也就走了。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秦子湛已经查到,那人是事先服了毒药,然后点了饭菜,毒药发作,这才身死。至于是自杀还是他杀如今还不能确定。 不过他倒是发现了一点隐情,被害人的爹曾经欠过赌场一大笔银子,后来不知从哪弄到银子还上了,只是那人出事之后,他爹也不见了。 能查到这已经十分不易了,要知道这一段时间朝堂上给他的压力可不小,加上那家人时不时来闹一出,背后又明显有人撑腰,即使将他们关到牢里,也很快就被人放出来继续找他的麻烦。 这么一来,周朱衣的嫌疑至少是被洗脱了。 周朱衣终于可以出来玩了,已近年关,如今街上格外热闹,五颜六色的灯笼,还有手巧的姑娘们编的各式各样的如意结。 尚宇的新年跟临夏好像也没什么两样,不过这边有一个特别的习俗,这里人喜欢在新年前后成亲。所以一到年关,常常能看到挂着红灯笼、红丝绸的轿子往来。 最欢喜的就是小孩子了,这些孩子们跟着轿子走,直到新娘子到了男方家门口,必然会有人出来挨个发糖果儿。 糖果儿是一种用油炸出来的面食,如小孩儿手指大小,外面裹上一点糖粉,又好吃,又管饱,得了一把就够小孩子开心好几天了! 两人在街上转了一圈,巧的是,正碰到一户成亲的人家,魏青霄看着那金灿灿的糖果儿,眼睛移不开了... 周朱衣眼珠一转,悄悄跑到一边,冲着一个刚刚得了糖果儿的小孩子不住的招手,那小孩子也不怕人,走过来好奇的问,“姐姐好。” “真乖!”周朱衣从袖子里掏了一会儿,掏出一小角银子,“这个银子给你,你把你的糖果儿给姐姐好不好?” 小孩儿年纪不大,还不太懂银子能做什么,显然有些犹豫,他看了看周朱衣头上戴的钗子,“我可不可以换你的钗子?”那钗头是一朵莲花,层层花瓣,很是耀眼。 周朱衣一愣,显然有些舍不得,这钗子可是金的!“你要钗子做什么?” “我娘总是骂我爹没用,说嫁给他大半辈子,连个首饰都没送过,”小孩儿吸了吸鼻子,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荷包来,“这里还有松子糖,一起给你,行吗?” 周朱衣把钗子取下来,这不过是她最普通不过的一件首饰,递过去,小孩儿刚要接,她又抽回去,“钗子可以跟你换,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我要是还想要糖果儿,你要把你的都给我!” 小孩儿很是为难,糖果那么好吃!要只是一次也就罢了,可这人竟然连以后的也要! “怎么样?不答应我就走了?”周朱衣作势要走,那小孩儿连忙拦住她。把糖果儿连着小荷包一起一股脑放到她手心了。 “我跟你换!” 周朱衣把钗子递给他,“说好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小跟班了,要是我有什么事要你跑腿,你可不能嫌累。” 小孩儿眨眨眼,他有些迷糊,刚刚是这么说的吗? 那边周朱衣已经拿着糖果走了,小孩儿挠挠脑袋,看着手里的钗子,高高兴兴的跑回家。 魏青霄以前没见过百姓成婚的习俗,如今也看得津津有味,他心里思量着该注意的地方,到跟周朱衣成亲的时候可不要闹出笑话来! 一转眼,一碰糖果儿放到了他面前,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还回去!” 周朱衣愣了一下,“啊?这东西我刚刚尝了,味道还算不错。” “你...你连孩子的一口吃的也抢!”魏青霄痛心疾首,“你若是想吃,咱们大可以回去让厨娘做,这样的吃食厨娘肯定会做。何必抢孩子的呢?” 周朱衣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做的最亏的一次生意!竟然忘了可以回去让厨娘做,竟然用一根纯金的金钗,换了这么一把几个大子就能换到的吃食! 魏青霄只当她愧疚了,连忙安慰她,“好了好了,你知道错就好!快把这吃食还回去。” “呜呜呜,这不是我抢的!” 魏青霄忽然想到什么,不敢相信的问,“你难道假装是小孩子骗人家糖果儿?” 虽说周朱衣个子不高,可再怎么也不像孩子啊! 周朱衣十分不满的挺挺胸膛,已经忘了刚刚那赔大发的买卖,“我哪里像孩子了?”她拽过魏青霄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上,“你摸着我的良心说!像孩子吗?” 魏青霄连忙把手扯回来,咳嗽两声接过对方手里的糖果儿,尝了一块,“挺好吃的,咱们成亲的时候也做这个发给大家吃吧!” 转眼间新年到了,两人都是第一次在这么遥远的地方过年,周朱衣显得尤为苦闷,往年这个时候她都在核算账目,数着账上的银子,有时候甚至会直接睡在书房。 大年三十,厨娘烧了一大桌好菜,一群人聚在,周朱衣跟魏青霄央求了许久,对方应了让她喝酒喝个痛快! 然而她还是没喝个痛快!买回来的几坛好酒,都被暗六、狗蛋喝光了!狗蛋心情不好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暗六那个家伙喝酒跟喝水一样,一会儿没注意他就把那一坛子都喝完了! 第七十七章 识破身份 周朱衣怒视着暗六,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找机会弄死对方算了! 暗六一点不怂的回望过去,知道你想借酒占殿下便宜!才不会给你机会! 两人视线交错,火光四溅,一旁狗蛋彻底自暴自弃了,猪肉、牛肉、鸡鸭鱼肉,来者不拒。 等周朱衣一回过神来,就见桌上饭菜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狗蛋那边一口酒一口肉吃的好不快活!她愤恨的要去掐狗蛋的脖子,养这么个家伙有什么用?每天要占用魏青霄那么多时间不说,还这么能吃! 几个人吃吃闹闹一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隔天一早,周朱衣收到了太子送来的赏银,和一张请帖,大年初四,太子于府邸设宴请亲朋好友一聚。 她没胆子拒绝,大年初四那天傍晚,乖乖去了太子府。然后找了个角落悄悄坐下吃东西。 不得不说,太子自从有了周朱衣的支持之后,手底下也宽松了不少,行事也阔绰了些,例如今天的宴会,满桌子山珍海味周朱衣一边心疼银子,一遍不住的往嘴里塞。 “没出息!” 秦子湛坐到周朱衣身旁,手里还端着酒杯,一过来就开始冷嘲热讽,“你不是该在家里养病吗?生病的人也能喝酒?” 周朱衣一口将杯中酒饮尽,满意的舒了一口气,“我喝的不是酒!这是水,特意让仆人拿来的。” 秦子湛一伸手就把她酒杯抢过来,闻了一下,“你在骗傻子?这么大的酒味。” “唉,这可不是杯子上的酒味,是你喝酒喝多了,满身都是酒味,闻什么便都是酒,”她伸手把一旁的一盘点心递到对方面前,“不信你闻闻这个,是不是也一股酒味?” 秦子湛十分不屑的接过去,闻了闻,然后他愣住了,这点心真的有酒味,难道...自己真的喝醉了? 为了证明这点心没问题,周朱衣还特意捻起一块吃了下去,秦子湛陷入了迷茫之中。 三公主见这两人一起说话,悄悄从后边绕过来,一把揪住周朱衣衣领,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又跟秦大哥坐一起了?你当初说的话都忘了吗?” “公主放心,”周朱衣拍拍胸膛,“我这就把他灌醉了,到时候...嘿嘿...” 三公主娇嗔的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傻?当着秦大哥的面说这话,秦大哥还会上你的当吗? 她有些羞赧的走了,周朱衣一举杯,“秦大人,新年初始,我敬你一杯,祝大人今年能够高升!” 秦子湛冷冷的撇她一眼,“你是不是傻?拿水来敬我?” “咳咳,其实这就是酒...”周朱衣把拿起酒壶给他倒上,“刚刚那点心是我不小心把酒撒上去了...” 许是已经习惯从周朱衣嘴里永远听不到真话,秦子湛倒没有多生气,跟周朱衣一碰杯,一口干了杯中酒。 “好!秦大人真爽快,”周朱衣又给她倒满,“我再敬你一杯,祝大人今年红鸾星动娶上一位举世无双的美娇娘!” 她说完,一口干了,然后等着秦子湛喝,秦子湛歪了一下脑袋,总觉得不太对劲...可人家一个女子都喝了,他再推拒也太小家子气了,于是他又干了一杯。 周朱衣嘴里的奉承话说了好几轮,不带重样的,秦子湛一杯接一杯喝得肚子都胀了。 直到宴会结束,周朱衣甩甩衣袖,潇洒的走了,留秦子湛一个人栽倒在桌上,虽然打不过他,可能把他灌醉也算赢了一局! 周朱衣一路回去,一见魏青霄就开始装出喝醉的样子,身子软绵绵的往魏青霄身上靠。 “去准备醒酒汤来。” 魏青霄把人扶到床上,周朱衣又开始作死了,非扯了他的面具,抓着他腰带,威胁道,“快亲我一下!不然把你就地正法!” 两个人亲热了一阵,魏青霄才得以脱身,将房门关好,一回身,就见一把长剑指着自己,他心头一跳,是秦子湛! 秦子湛不敢相信的看着对面那人,临夏的九皇子不是应该早就死了吗?他恍然间想到,难怪之前一直觉得不对劲。 “好啊!好啊!”他称赞道,“想不到周王竟然在这,还真是一对有情人,周王竟为了周小姐...” 他忽然愣住了,像是想明白什么,一阵苦笑,“周王...周朱衣...”一不小心,手中剑就掉到地上,哐当一声,惊到了房间里正要睡去的周朱衣。 周朱衣一出门,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心里一阵愧疚,怎么就让魏青霄摘了面具呢? “咳咳,秦大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啊?” 秦子湛神色越来越冷,“周朱衣,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可对我说过一句真话?” 周朱衣慢慢思索,好一阵都没回答上。 “边界处,你是怕我杀他才跟我说他死了的吧?”秦子湛冷笑道,“可如今他就在尚宇,我若是想杀他轻而易举。” 他本以为周朱衣会如之前一样,上前抱住他的大腿毫无诚心的恳求,谁知对方站在那一动未动。 “在我府里,你端来的那碗汤,里面下了药的吧?”秦子湛一一历数周朱衣的欺骗,“当着公主的面,你说心仪我...”他抿了下唇,“事到如今,你可有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周朱衣一派坦然,“我是个生意人,怎么做对我最有利我就会怎么做。” “好,好一个生意人!”秦子湛又痛又怒,五脏六腑如同在火中炙烤一般。 偏偏周朱衣觉得光是炙烤没什么意思,还要撒点盐巴,香料,“不然呢?”她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你若是以真心待我,我自然会以真心待你,可你从最初到现在都以防备欺压待我,那我自然以怀疑、欺骗待你。” 秦子湛咬着牙,“你说的对,”他捡起地上的剑,“我向来觉得自己能洞察人心,不想今日才看清你...” 周围几个暗卫纷纷持刀将他围住,他嗤笑一声,“怎么,这是要杀人灭口不成?” 魏青霄挥手,让暗卫下去,几个暗卫领命,倒是周朱衣有些紧张,悄悄躲到了他身后。 “秦大人,我来此只是为了周朱衣,就算今日被你发现,我也不会杀你,因为我跟你不一样...” “呵,我倒是忘了,你...九皇子可是个胸怀大义之人,自然不屑对我这样的宵小动手,”秦子湛一挥剑,刺向魏青霄,魏青霄分毫未动,他剑指着魏青霄胸口,却没有再进一分。 “临夏的九皇子已经死在边界了,如今在这里的只是一个为寻妻子跋山涉水的普通人而已。” 周朱衣在魏青霄身后探出头来,“秦大人,我要是你就绝不会把他的身份告诉任何人...” “哦?”秦子湛扯出个笑来,“我倒是想听听周小姐高见,只是不知你这次又打算用什么话来骗我呢?” “这可不是骗你...”周朱衣苦口婆心,“第一,便是临夏如今已经没有九皇子了,尚宇拿他威胁不到临夏,第二,你来往我这多次,却到这个时候才告诉太子这件事,你觉得太子会不怀疑你吗?” 饶是知道周朱衣可能是骗自己,这话还是进了秦子湛心里,太子一向多疑,他若如实禀告,必然会怀疑他。 “第三嘛,这位太子可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你虽然为他办事,可难道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若是哪天他真的出事,还可以借着魏青霄的身份,去临夏避难。秦子湛笑了起来,越笑越开怀,“真是不错,你如此用心为我打算,我倒不好为难你们了。” 魏青霄心里猛地一跳,这样的人越是笑的欢快怕是心里越痛恨,就跟他大哥一样,他抓着周朱衣的手,将人拉到身后,以防秦子湛突然发难。 秦子湛笑了好一会儿,“好,你这番心意我怎能不回报一二?” 他转身要走,周朱衣慌了,“秦大人?你要怎么回报啊?其实我这人一向大度,你只要当做今日什么都没看见就行了...” “嗯,”秦子湛点点头,“我却是什么都没看见,不过...周小姐早就跟太子请示过要成亲是吧?如今正是成亲的好时候,”他掰着手指掐算一番,“我看十天后就是个好日子。” “啊,这个不急吧?” “婚姻大事,周小姐难道打算出尔反尔?我这就回去跟太子提上一提...”他话音一转,“就不知九皇子能不能真舍得下身份入赘呢?” 周朱衣此时才明白他的意图,心道,这人真是险恶,招数也正刺中要害!她又打算插科打诨骗过。 谁知,秦子湛一看她眼珠子乱转就知道她没打什么好主意,“周小姐,你可别想框我,可别想在婚书上签些阿猫阿狗的名字来糊弄我!”他又看向魏青霄,“你们放心,这婚书我会帮你们收好的。” 这等于将周朱衣所有能想到的招数都挡了回去,婚书上有他们两个的签名,日后就算想再办一场婚事都不成,而且这婚书一旦被别人看到,临夏皇族的脸面就要丢尽了! 他说完,身形一跃就不见了,周朱衣身上的气息一瞬间冷了下来,“暗六!去把他抓回来。” 魏青霄拉住她,“由他去吧,你难道还真打算杀了他不成?” 第七十八章 还有呢? 周朱衣刚刚是真的动了杀心,她和魏青霄流落在此可以说都是因为秦子湛,对方竟然想出这么个主意,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魏青霄背上这么个赘婿的名声。 若只是用个假名字,回去再办一场婚事也就罢了,可若是留下婚书,那日后回了临夏,就算皇家不怪罪她,她自己也将愧疚难安! 其实她心里多少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魏青霄,舔着脸做了皇子妃也就罢了,若还让人家入赘,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别慌,”魏青霄倒不甚在意,还来安慰周朱衣,“看他满身酒气,像是喝醉了,说不定明日一早就忘了呢。” 周朱衣摸摸鼻子,没好意思说是自己把他灌醉的。 然而让两人失望的是,秦子湛第二天就去找了太子,提了提周朱衣的婚事,太子为了表示对周朱衣的厚待,请了自己的岳母杨夫人做两人的媒人。 杨大人文名甚广,虽只是个清闲职位,可朝中清流一派皆以他马首是瞻,太子能娶到他的女儿还多亏了太傅的多番筹谋。 而杨夫人也是出自名门,书香门第出来的,身上自带着一股傲气,不过女婿恳求,虽然看不上一届商贾,可她还是亲自去了周朱衣家里。 见到这位夫人,周朱衣心里一颤,她想到了自己母亲,清平郡主,两人身上有些相似的地方。 “杨夫人好!” 请人坐下,又让人上了茶,周朱衣表现的格外乖巧。杨夫人打量她一遍,暗暗点头,看这做派是个不错的姑娘。 “我今日来意周小姐许是已经知道了,”她也不客套,“太子殿下请我给你做媒,不知能不能把你们的庚帖给我,我还需请人算一个好日子。” 周朱衣手捏着腰间玉佩,摩擦了几下,“多谢夫人,请夫人稍等片刻,我去写取来。” 她心思转的极快,由此可见秦子湛确实没有跟太子殿下说实话,她自己的庚帖倒是真的,不过魏青霄的便是假的,上面的名字为魏云,生辰八字则是随便选的一个时间差不多的。 两份庚帖交到杨夫人手里,杨夫人又随口问了两句,就离开了。 之后太子让人选了个好日子,在三个月后,让秦子湛帮忙张罗婚事,秦子湛欣然应下。 周朱衣很忧愁,大冬天的,她坐在院子里,寒风吹来,打了个哈欠,尚安城冬天几乎不下雪,只是不断的刮着北风。偶尔还能见到一点草木的绿色。 她揪了一把地上的枯草,往天上一扔,谁知一阵风刮过,草都被吹到了她的脸上,“咳咳...” 周朱衣觉得整个人世间都在针对自己!她只是想嫁个好男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虽然递上去的是假的庚帖,可秦子湛那家伙可不像是会放过他们的,必然在婚书那里等着他们。 “唉!”一声叹息传来,狗蛋哀愁的坐在她身旁,见她苦着脸,“你都要成亲了,愁什么?成亲之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跟魏公子住在一起了,也省得你半夜总是偷偷摸摸过去。” “唉,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何谓天妒英才!如我这般惊才绝艳之人,难怪老天一直不肯让我快活!” 狗蛋瞪了她一眼,“如你这般脸皮厚之人确实举世少有,能让魏公子这般人物入赘,你就偷着乐吧。” 周朱衣把脸埋在臂弯里,“我也不想啊!我也舍不得他入赘,而且...”回去太子绝对会弄死她的!绝对会! 狗蛋陪她坐了一会儿,“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见周朱衣没反应,他自顾自讲起来,“从前有兄弟两人,大哥从小长得就格外俊秀,弟弟则很普通,大哥一直聪慧敏锐,弟弟则有些愚笨...然而父母两个都更喜欢弟弟。” “停!”周朱衣一挥手,“我看你比我脸皮还厚!你就直说是你和你弟弟不就完了?” 狗蛋磨了磨牙,“你听不听?”他自暴自弃,“当时家里要供弟弟念书,就把我卖了,之后我辗转了几个主顾,存了点银两,他们找到我,说家里揭不开锅了...” 后续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无非是他把能存下的银子都送回去。 “废柴!他们要银子你就给?”周朱衣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你就算给,自己倒是也多少留一点啊!哼,你真是,像你家里那些人,你对他们越好,他们越看不上你。” 这次换狗蛋也把脸埋在臂弯,就像周朱衣说的那样,家里两个小的对他还好,他娘对他也说的过去,他爹从来都是一幅不屑的面孔,至于他那个弟弟,根本连看他一眼都嫌脏。 说完别人,周朱衣揪着头发,愁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自从秦子湛来了之后,魏青霄在家里就不带面具了,反正会来这里且能认出他的身份的,也只有秦子湛了。 此时他一出现,狗蛋张大了嘴,“你...”他自问长得也算风灵俊秀,可对比起这人,实在显得庸俗了。 面前之人一身玄色深衣,外面披了件白狐皮领的披风,头上只一根玉钗,腰间是紫金缠丝腰封,然而衣服还不算什么,这人一双美目流转,看人时却不带一丝风情。 眼神如稚子般清澈,举手投足俱是贵气,却不带一点盛气凌人,这么一个特别的人走到周朱衣面前。 “你觉得这一身,怎么样?” 这声音让狗蛋一下子惊醒,“你...是魏公子?” 魏青霄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周朱衣,“我听这里人说,入赘的夫婿是要穿黑色袍子的,便让人照着我身形做了一件。”他觉得黑色不太喜庆,而玄色也算符合他的身份。 周朱衣擦擦嘴角的口水,“好看!不过何必管他们这边的风俗呢?我觉得你穿红色会更好!” 魏青霄一蹙眉,狗蛋觉得自己都要心疼坏了,“这玄色就很好!这边入赘不管是新娘子还是夫婿都要穿黑色。” 周朱衣想象一下自己穿玄色衣裳的样子,连连摇头,“不成!我穿玄色一定难看死了!” 魏青霄摸摸她脑袋,“那就红色的,横竖咱们是临夏人,当然照着临夏的风俗办。” 周朱衣欣慰的点头,忽然,她猛地想到,“等等,你难道真的要入赘?”她心头万分不舍,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喜悦,不过很快就被她甩开,“我再去想想办法...” “你不必担心大哥他们会怪你,秦子湛已经算宽厚了,”魏青霄犹豫一下,“他不过是想看我难堪,若我不在意,又有什么关系?” 狗蛋迷迷糊糊的,他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周朱衣推了他一把,“喂,我们要说秘密了,你要是不想事后被灭口,就赶紧滚远点!” “哼,谁稀罕啊?”狗蛋起身走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不要掺和进去的好。 等狗蛋走了,周朱衣扑到魏青霄怀里,带着哭腔,“青霄,这样也太委屈你了!” 即使看不到对方的脸,魏青霄也知道,她肯定是装的,不过他没在意那些。 他声音有些颤抖,手也不自觉的捏着衣角,“无妨,临夏的九皇子如今已经死了,若是你不嫌弃,这里有一位对你心仪许久的男子,想入赘到周家,不知你愿不愿意?” 等了好一会儿,周朱衣没出生,魏青霄心中忐忑,他这是求婚失败了? 将对方的脑袋从自己胸口拽起来,就见对方满脸是泪,这次是真的哭了。 “哭什么?”魏青霄拿出帕子帮她擦着眼泪,“我虽没什么家产,不过才学尚可,书法字画也算略有小成,以后就算靠卖字画想来也能养活咱们一家。” 虽说只要回到临夏,父皇肯定会供养他,然而成家立业,有了妻儿之后他如何也不好意思再靠父母的接济。 他琴棋书画俱是精通,曾经流传出去的两幅画作也都被高价买走收藏,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去做教书先生。 周朱衣猛地拿袖子抹了一把脸,“不用你赚钱,反正我赚的银子这辈子也花不完。只要你不嫌弃我...又矮...又丑...没什么才学...出身不尊贵...不会女红...不通厨艺...” 不远处的暗六翻了个白眼,你直接说你什么都不会得了呗?他默默为九皇子惋惜了一会儿。 “出身、长相是父母给的,我们无从选择,至于才学,你能将那么多铺子管理的井井有条这又何尝不是才学呢?至于其他,家里有厨娘,侍从,无需劳你动手。” 本以为周朱衣听了这话该十分感动和欣喜,谁知,对方脸色一下子变了,他越说,越阴沉。 “你...难道真的觉得我长得丑?” 她说那些只是想等着魏青霄来反驳,告诉她,她长得不丑,貌若天仙,其他的都不重要! 那边暗六见事不好,连忙传音给九皇子,“夸她!” “哪有!朱衣你十分娇俏可爱,又善良又单纯,”魏青霄说出这话后忽然抬头看了看天,见没有惊雷落下,这才接着说,“你性情温柔,善解人意...” 周朱衣笑着投到魏青霄怀中,“青霄,你真好!还有呢?” “还有...”魏青霄擦擦汗,“你笑起来很可爱...” “还有呢?” 魏青霄忍不住看向暗六的方向,然而这次暗六没办法给他传音了,因为暗六也不知道周朱衣身上还能找出什么好的来。 “你十分聪明...” “还有呢?” 第七十九章 入赘 一旦忙碌起来日子过的飞快,一转眼已经到了二月份,这期间魏青霄想办法传了一封信回去。简单的叙述了一下两人在这边的情况。 当然,他没忘记禀告父皇母妃一声,他要入赘的事。至于临夏那边收到消息之后会如何他就不知道了。因为在信到达之前,他跟周朱衣就要成亲了。 然而在婚礼的前几日,朝中突然出了一件大事,有刺客刺杀太子,太子只受了轻伤,不过那刺客也跑了。 尚安全城戒严,查找刺客,秦子湛亲自带人查探,到了周朱衣这里,让周朱衣把院子里的人都叫过来。 周朱衣皱眉,他便让下属先去别处,只留自己。不一会儿,一众人就站在了他面前。 他挨个看过,“那刺客手臂上有伤,你们伸出手来,把袖子挽上去...” 那边周朱衣也听话的挽袖子,被魏青霄一把按住,“你又不可能是刺客...” 秦子湛当即反驳,“那可未必,说不定有刺客故意扮作女人以混淆视线呢?” “秦大人说笑了,朱衣她若是有刺客那些的伸手,当日在边界就不会被你这么轻易带回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秦子湛倒是没多说,将几个暗卫检查一遍,又换股了一圈院子,“你家里的仆人呢?” 周朱衣又让人叫来厨娘和丫鬟,连狗蛋都过来给他检查一遍,这才算完。 临走时,秦子湛还嘱咐道,“那刺客手臂上中了一箭,短期内是不会好的,你们往来一定小心。要是你们跟刺客牵扯到一起,到时候再被查出别的...”他冷笑一声便走了。 魏青霄当即让暗六看好院子,那刺客正在逃窜,若是来了这附近,不必擒拿,将人赶走就是。 然而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晚上,一个身影在几个暗卫的追赶下还能翻进院子,闯到魏青霄的房间。 好在,魏青霄身边有暗六守着,那人没能挟持住魏青霄,倒被暗六刺伤了。 众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刺客,一阵无语! 最抓狂的是周朱衣!她上前狠狠踹了刺客一脚,愣是将人踹醒了。 “喂,你既然醒了就赶紧死远点!” 刺客捂着伤口,看了这几人一眼,“你们是什么人?”他本以为追赶自己的几个人是太子派来的。 暗六忽然开口,“不能让他走!他已经见了主子的面容。” 那刺客猛地一惊,向那位一看就知不是凡人的主子看去,然而他看了许久也没认出这人是谁。 要知道尚宇的几位皇子他可是都见过的,还有各路王爷、公卿大臣,他就算叫不出名字,也能大概知道是什么职位。 可这位他可以确定,自己一定没见过,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何以自己看了对方的脸就要死呢? 魏青霄叹了口气,“暗六,你可能处理?” “如今全城戒严,想把尸体弄出去实在难,”暗六想了想,“不若将他杀死之后埋在后院,待日后戒严解除,在弄出去?” “不行!”周朱衣一想想后院埋一具尸体就头皮发麻,“要不把他扔到街上,反正明天一早就会有人发现的。” “不好...我们在街上行走,实在太容易被看到了。”一旦被看到,到时候就更不好解释了。 几人正愁着,院外忽然有人敲门,声音急促,可还是尽力压低着。 几人对视一眼,不等魏青霄吩咐,暗六已经痛下杀手,一剑将那刺客刺死,他动作十分迅速,拔出剑来,竟没流出多少血。 外面那人敲了几下就没了声音,然而不一会儿,一阵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传来,门突然被打开。 秦子湛看到这一幕也十分头疼,他倒是没怀疑这刺客是周朱衣的人,只是这刺客也实在太会挑地方了,他要是想劫持临夏的九皇子,想也知道,那些人必然不会留着他。 “这是...” 周朱衣猛地从暗六手里抢过剑,然后塞到秦子湛手里,自己往旁边一跳,“啊!秦大人真是勇猛,多亏了秦大人出手迅速,不然我们说不定都要被这刺客杀了!” 秦子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看看你身边多少人?那刺客要是能在这几个人手下杀了你和九皇子,那太子还能活得下来? 暗六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带着一干兄弟溜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主子们去费心吧,他只卖艺,不卖脑子! “咳咳...这人忽然闯进来,要挟持我,我的侍卫不小心杀了他...”魏青霄解释了一下。 然而秦子湛更气了!什么叫不小心杀了?那刺客身上明晃晃的两处剑伤,致命的为胸口那处,而腰间那处则可以让刺客完全没有能力反抗。 “你们...真不愧是一对儿...”好气啊!然而秦子湛又不想把这两人交给太子,这个锅他只能自己背了! “嘿嘿,多谢夸奖!”周朱衣还有心开玩笑,“对了,秦大人,你怎么总是半夜来我这?就不能白天来吗?” 秦子湛瞪了她一眼,“我一路追查这人跟过来的,谁知道你怎么点那么背,这周围哪处宅院不行,他非要来你这送死。” “可能是他感受到了我这院子里散发着的蓬勃正气?” “你最近婚事筹备的怎么样了?”秦子湛一句话就将周朱衣怼回去,周朱衣默默蹲到墙脚去了。 秦子湛到底把这尸首带回去了,只说是路上捡到的尸体,尸体胸口上的那道伤分明是要置刺客于死地,未曾留一点活路,他若是说自己刺的,不说太子,朝臣们都不会放过他。 然而就算如此,他也难免要被猜忌,这刺客死在街上实在蹊跷,而且为何偏偏是他碰到了呢?在加上这刺客身上的剑伤,显然是高手所为,秦子湛武艺高强,许多人都是知道的。 这刺客明显是谁养的死士,而会派刺客刺杀太子的人,屈指可数,太子心下再痛恨,也只能不了了之。 几天后,两人的婚礼到了,太子岳母做媒,太子虽然没亲自去,可秦大人登门拜访,还亲笔为两人写了婚书。 两人皆穿红衣,没有如尚宇风俗,既然是男方入赘,也就无需接新娘子,两人在媒人和秦子湛的见证下,拜堂,在婚书上签下名字,按下手印。 秦子湛将两人的婚书收到怀里,对着两人和善的笑了一下,牙齿被咬的吱吱作响,“恭喜两位了,今后两人便是夫妻,当同甘共苦,百年好合!” 来的人不算多,杨夫人也只喝了一杯喜酒便走了,倒是秦子湛,兴致勃勃的跟周朱衣拼起酒来。 “周小姐,今日可是你大喜之日,有这么一位如意郎君入赘,你该先喝上三杯庆贺一番!” 周朱衣举杯,“还要多谢秦大人!若是没有秦大人,我可没有今日!”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秦子湛笑容越发灿烂,“周小姐不必客气,以后在尚宇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总有回报的时候。” 魏青霄实在不善饮酒,喝了一杯,便放下酒杯,暗六十分机智,偷偷把他的酒壶倒出去一大半,又用水掺满,这样喝着既有酒味,又不会醉人。 刚跟狗蛋喝了一杯,秦子湛就端着酒杯过来了。 “魏公子...我该敬你一杯,天底下有你这般气魄的人实在少有。”秦子湛阴阳怪气。 “还要多谢秦大人在太子面前提起,不然我跟朱衣还不知道何时能够在一起。”大概是跟周朱衣相处久了,魏青霄无师自通了气人技能! “呵,魏公子就不怕家里人知道?”秦子湛意有所指,“若我处在魏公子的地位,必然不会让家里受这样的侮辱。” “所以周朱衣看不上你!” 这话给了秦子湛致命一击,他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魏公子这是何意?我堂堂尚宇朝廷的锦衣使,还需她看得上?” “秦大人觉得如何便是如何吧!”魏青霄喝了一口酒,“其实周朱衣也时常跟我说谎,更是骗了我很多次...” “哦?”秦子湛来了兴致,坐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酒,然而刚入口,他就喷了出去,有些不屑的看了魏青霄一眼,将酒杯里的酒往地上一倒,拿了另一个酒壶给自己倒上。 “她如此诓骗你,你难道也能忍得下去?这次是你来救她,若是有朝一日你落到她这个处境,你觉得她可会来救你?” “会!”魏青霄十分确定,“她跟你说过,她是个商人,有些生意总是有风险的,但若是成功,利润也更加丰厚。” “魏公子也会做生意?” 魏青霄摇摇头,“我只知道,她吃定了我,她知道我必然不会辜负她,所以她才敢把注压在我身上。” 两人相处这么久,他已经大概了解了周朱衣的处事方法,许是见到了自己的真心,周朱衣才敢同样托付真心。 “呵!可笑!”秦子湛完全不信,“怕是你也被她骗了,若是哪日她负了你,你就不会这么帮她说话了。” 这个‘也’字让魏青霄脸沉了下来,“秦大人,这就是你我之间的不同,你不会相信她,正如她不会相信你,所以就算你曾救过她,她也绝不会对你有一丝情意。” 秦子湛抿着唇,刚刚那副和善的面孔再也挂不住,“魏公子多虑了,我可不会看上一个这么不干净的女人!” 魏青霄猛地站起来,他的手紧紧握着。一双小手按在了他的拳头上。 这到底是两个人的婚礼,魏青霄强咽下这口去,“秦大人!但愿你今日说的所有话都是你的真心话,不然有朝一日你一定会为此而后悔!” 第八十章 惊不惊喜? 第八十章 秦子湛心头猛地一跳,周朱衣的眼神里有恨有怒,冷得让他背脊上打了个寒战,然而很快,他扯起嘴角,“魏公子还是担心自己某一日会不会后悔吧!” 说完,他如同被人追赶一般匆匆离开了。 几个来凑热闹的见了这幅情景也纷纷告辞,把客人送走,跟自己人又喝了一杯,终于到了周朱衣最期待的时刻! 两人进了洞房,房间里早就布置一新,房间里贴了许多成对的喜字,床边还燃着一对红烛,红色的床幔,被褥,绣着鸳鸯的枕头,格外喜庆。 周朱衣兴奋的往床上一铺,然后哎呦一声变了脸色,她伸手摸到身下,抓出一把莲子、花生来。 把床上的东西扫落,周朱衣拨了一颗花生,扔到嘴里,拍拍床边,“来啊!快活啊!” 魏青霄端了两杯酒过来,这酒杯跟平常的杯子不太一样,上面画着吉祥的图案,杯子上有两耳。 周朱衣接过来,闻了闻酒香,她心道,早就好奇这交杯酒的味道了!一辈子只能喝这么一次... 两人手臂交缠,一饮而尽。 周朱衣咂咂嘴,“还有吗?再给我倒点...”这酒味道跟平常喝的差不多,就是多了一点甜味。 魏青霄把酒杯放到一旁,摘了面具,周朱衣很快就忘记酒了,她盯着魏青霄咽了口口水,然后忍不住伸手去摸对方的脸。 这一次魏青霄没拒绝,只是脸色微红,身体也慢慢凑近,周朱衣感觉有点头晕目眩,这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 还一直冲着自己笑!离得越近,她心跳的越快,那颗老奸巨猾的心已经恨不得跳到对方面前去叙述情意了! 她猛地扑过去,就要把魏青霄放倒,然后这样那样... 然而,对方纹丝未动,接着魏青霄的手放到周朱衣肩膀上,轻轻一用力,她就倒下了! 在她还有些想不通的时候,魏青霄已经附到她身上,两人视线交织,他伸手盖在了周朱衣的眼睛上。 “别这么看着我。” 周朱衣眨眨眼,睫毛在魏青霄手心划过,挠的他心里也痒痒的,他伸手把床幔放下,挡住烛光,里面一瞬间昏暗下来。 “别啊!”周朱衣不满,“我都看不清你了...” “你不是说,看不见的时候,感觉会更敏锐吗?”魏青霄声音环绕在她耳边,她伸手挠了挠耳朵。 感觉确实更敏锐了,周朱衣能明显的感受到腰间的手,带着热气,慢慢解开了她的衣带。 好在有床幔挡住了光线,周朱衣的脸涨得通红,咬着唇,手紧紧捏着床单。 “怎么今日这么老实?”魏青霄调侃道,“周家主难道是怕了?” “怎么可能?”周朱衣显然不是个会认怂的,她也伸手去解对方的衣裳。去了外衫,到了中衣,她却停手了。 “怎么不继续了?”两人认识这么久,魏青霄总算扳回一城,“周家主往日的威风都哪去了?” 周朱衣觉得脸烧的要冒热气了,被这话一刺激,猛地挺起身亲了魏青霄一下,然后便得意洋洋,“怎么样?威风不?” 魏青霄低声笑着,“威风!”他俯下身去,吻上对方的唇。 两人气息交织,过了一会儿,周朱衣忽然惊呼一声,“啊!你...你摸哪呢?” “你若是不服气,可以摸回来。” ...... 又过了一阵,周朱衣一身惨叫!“啊!” 魏青霄一下子慌了神,“怎么会...你不是说...” 周朱衣喘着气缓和了一会,然后便露出一个奸笑来!“哈哈哈!没想到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魏青霄咬死她的心都有,这种事情也能说谎吗?若是知道对方还是处子,他如何也不会这么冲动! “你...真是...” 他气的不行,猛地动作一下,周朱衣吸了一口气,接着便哽咽起来,“话本上都是骗人的!说什么翻云覆雨...老子要疼死了。” 魏青霄一阵无语,这个时候他该质问对方,到底看了什么话本,还是该提醒对方,这个时候用巫山云雨比翻云覆雨要好? 这一晚周朱衣过的很不好!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尤其是,魏青霄还生气了,她暗暗赌气,疼的死去活来的是老子,老子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 魏青霄这一晚实在一言难尽,按说他是第一次,应该很快就能结束,周朱衣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可周朱衣这家伙,一见事情跟想的不一样,就哼哼唧唧的哭起来,接着便娇声细语的恳求,她难得不知道,越是如此,男人越控制不住吗? 明明一点眼泪没有,魏青霄却不忍她难受,心想,今日便罢了,他去洗个冷水澡,两人已经成婚,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谁知,对方见他要走,以为他生气了,猛地抱住他的腰,不管不顾的亲过来,他只好继续,然而不过一会儿,对方又哭起来,这次是真哭了,咬着嘴唇,手紧紧抓着床单。 都到了这个时候,魏青霄到底不是圣人,按捺不住,一鼓作气,攻城略地,就算周朱衣求饶也没放过她。 周朱衣城池尽失之后,躺在床上,长舒了口气,心道,总算结束了!疼死老子了,她回临夏一定要打死那个卖话本的! 第二天两人睡到日晒三竿,魏青霄一睁眼,望着床顶好一会儿,回忆起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他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很快又板起脸。 他这次一定要把周朱衣这个说谎的坏毛病纠正过来!昨晚就是他放纵对方的血的教训,这次要是饶了她,下次不定她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他平复了一下怒气,起身穿好衣裳,叫丫鬟送来热水,洗漱一番,然后叫来暗六。 两人去了书房,他猛地一拍桌子,“周朱衣这个家伙!” 这话把暗六吓了一跳,心里不住思量,周朱衣到底是怎么惹了殿下的?她也真是能耐了,殿下脾气这么好的人,被她气成这样,可见她这次真是做的过火了。 他眼珠子乱转,面上表情也显得猥琐起来。 “你主意最多,帮我想想,我要治她!”魏青霄斩钉截铁,狠下心肠。 他大概能猜到,当初周朱衣怕是为了骗过秦子湛才编了这么个谎话,可她不该连自己都不告诉!还他常常担忧,怕自己说话不小心惹她心伤。 尤其是那个秦子湛还时不时来挑事,说话更是专往周朱衣伤口上刺,他每次都心疼的不行。 “主子,想治她太容易了!”暗六心思一转,“她就喜欢跟您黏糊在一起,若是您不跟她住在一起,不理会她,她肯定要抓心挠肝急得不行。” 想到那情景,魏青霄笑了一下,然而很快,他又收回去,“我们已经成亲了,本就该住在一起,要是惹的她伤心了...” “主子你放心吧!就她那颗心早就千锤百炼,这么点小事肯定伤不到她,而且,若是不给她一点教训,她怎么能好好反省,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暗六这么一会儿,心里已经想到了许多情形,最大的可能就是,周朱衣新婚之夜把他们主子压在身下了! 那个不要脸的早就觊觎他家主子,肯定干得出来这事!他家主子心思单纯,必是中了对方的诡计。 “好,你去让人收拾一下书房,我从今日开始,就睡书房了!” 最重要的是,在书房他还可以看书消磨日子,而且周朱衣最不耐烦这些,她就算找来,也呆不了多久就会跑。 暗六风风火火的把书房稍微布置一下,其实说是书房,却根本没多少书,魏青霄只带了几本自己还没看过的,以及《天地论》十册。再加上一把普通的琴,一副棋子,一些笔墨。 那边周朱衣一醒来,就见众人忙忙碌碌,“怎么了?这是干什么?” “殿下要搬去书房住!”暗六视线在周朱衣身上转了一圈,“殿下让我转告你,你需要好好想想自己的错处。” 周朱衣怒了!“他在哪呢?” 暗六一指书房,她怒气冲冲往前走了几步,然而很快就泄气了,转头回了房间,神色消沉,连早饭都没吃多少。 魏青霄得知又是心疼,又是解气,当天开始在房间内开始琢磨那套《天地论》,书中涉及方面实在太多了,他要一边看一边查找别的资料。 然而这又不是临夏,许多书都需要去外面买,有的书还买不到。 周朱衣消沉了两天,很快就缓和过来了,反正人已经是她的了!跑到书房又怎么样? 正好她还觉得那种事实在无趣呢!想到这,她越发不忿,觉得这老天爷太偏心男子了,所有好处都让男人占了,所有苦痛都留给女人! 这还不算什么,听说生孩子才是最痛的!有的身体差些可能连命都要丢掉,她暗暗骂了一句,贼老天。 新年过后,酒楼之前死人的事也早就过去,她也接着去管理铺子,照例去酒楼蹭了一顿,她买了些点心,打算回去跟魏青霄献殷勤。 然而,点心被退回来了!周朱衣心头一紧,完蛋了,连点心都不收,对方是真的生气了! 她在院子里转几圈,很快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当天晚上,她趁着月色,穿了一件薄纱,悄悄潜伏进书房!好在已经是早春,尚宇的气候又比临夏暖和些。 饶是这样,她身体也被冻的有些发抖,白色的薄纱披在她娇小的身躯上,这衣裳是直接让店里做的,那裁缝娘子的眼神看的她都要脸红了! 她脱了鞋,光着脚慢慢靠近床边,轻轻掀开一角棉被,钻了进去。 第八十一章 约法三章 魏青霄刚刚入睡,忽然一个冰冷的身躯贴上来,他猛地抓住对方的脖子,就要将人扔到地上去,好在,今天晚上有月亮,他看到了对方的脸。 薄薄一件纱衣,魏青霄敢确定,对方里面什么都没穿! “你...” “青霄...”周朱衣凑上去,“别生我气了,我知道错了,真的!” “哦?你错在何处啊?” “我不该骗你的,”周朱衣倒是有自知之明,“当日在边界,我拿自己的中衣给你包扎了伤口,被秦子湛看出来了,我只好谎称自己受辱...”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魏青霄将人搂在怀里,“若是你早告诉我,昨日你也不必受那么多苦了...” “哼!”提到这,周朱衣就有不满,“你明明痛快了,为什么还生气?” 魏青霄满腹心思被梗在胸口,此时多说无益,他直接把人按在身下,料想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周朱衣应该不会疼了。 两人亲热一阵,魏青霄正要入城探探虚实,周朱衣忽然搂着他脖子,略带紧张的道,“今晚给你睡,但是你别生气了!咱们还得约法三章。” “哪三章?”这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是要闹哪样? “第一,每月你只能睡我三次...最多不能超过四次。” 魏青霄咬着牙,“我早听太医说过,阴阳交换要适宜,次数不可过多,这条我应了。” “嗯,第二,我以前骗你的事,从这一刻开始,就算都过去了,你以后不能再因那些事生气了。” “哦?”魏青霄的声音里带着寒意,“你还有什么事欺骗了我?” 周朱衣不敢看他的眼睛了,摸摸鼻子,“其实也没什么...” “说!” “就是之前在秦子湛府里为了求生我谎称心仪于他...” 魏青霄满腹怒气,新年时,秦子湛过来说的那些话,他以为是对方喝醉了胡说的,谁知竟真有这事! “当时真的很危急!公主要他杀我,他刀子都比到我脖子上去了...”周朱衣连忙解释。 见她神色不像说谎,再说也过去那么久了,魏青霄安慰自己,她一个弱女子,那种情况,说一两句谎话也情有可原。 “罢了,这件事我不计较了...第三条呢?” “那个...还有...其实我酒量很好,之前几次醉酒都是装的...”周朱衣把能想到的都找出来,趁着今日跟魏青霄说好,不然哪日又被翻起旧账就麻烦了。 “我还记得你喝醉酒当我是刺客,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剑在城下,”魏青霄脸色微红,“你可敢一试?” “哼!大丈夫在世,何惧一剑耳?”周朱衣想学文人甩一下衣袖,却发现那薄纱早就褪掉了,便一拍床板,“你且入城,老子死都不怕,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她咬着牙,心道,今天不管多疼一定要忍住,只要能哄魏青霄高兴,这么多天,对方都不理她,实在让她心里憋得难受。 魏青霄一入城,就见周朱衣忽然睁大了眼睛,他吻上去,这种事总是无师自通的。 不过一会儿,周朱衣就哎呦哎呦叫起来,反过来调戏对方,“想不到你这次攻城略地竟如此慈善...上次可是血流成河呢!” 她觉得老天也不是那么偏心嘛,比如此刻,她躺在那什么也不用做,也挺舒服的。再看魏青霄,头上已经浸出汗水来。身体还在不住的耕耘。 这次两人缠绵了许久,最后周朱衣心满意足的靠在魏青霄怀里睡着了。 然而隔天,魏青霄还是没搬回去,这下换周朱衣着急了!她抓住暗六审问。 “相公怎么了?明明之前都说原谅我了!怎么还在生气呢?” 暗六撇撇嘴,心道,你都半夜爬到主子床上去了,还来问我?我哪知道?“主子的心思我哪知道?不过主子若是答应你了...应该不会反悔吧?” 忽然,周朱衣的身形猛然僵住,她那天有没有提让魏青霄搬回去来着? “他最近在研究什么?” 这个暗六倒是知道,“主子把《天地论》带来了,这几天都在研究这书,不过许多内容需要考证,有几本书又一直买不到。” 周朱衣摸摸下巴,问了一下那几本书的名字,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接着跑去了书店。 这书店是秦子湛经营的,不过用作联络,不指望它赚钱,铺子的掌柜的也是他的心腹,一见周朱衣过来,当即愣了一下。 “这位小姐...您打算买些什么书呢?” “咳咳,”周朱衣视线环绕一圈,书店里只她一个,凑到掌柜的身边,神神秘秘的,“我需要买一点‘特别’的书!” 掌柜的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您来我这算是来对了!您等着,我去给你找几本好的。”说完,掌柜的匆匆上了楼,不一会儿,登登登又跑下来。 他用袖子掩盖着,把两本书递到周朱衣面前,“这两本可是我珍藏的好东西!” 周朱衣刚刚还在疑惑,这掌柜的怎么不问她书名就去拿书?然而只看了那书皮一眼,她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咳,”她红着脸把书接过去,“还需要几本书,这里是书名,你看看你这里有没有?”她递过一张纸条去。 掌柜的扫了一眼书名,十分为难,“您这可难为我了,这几本书市面上哪有卖的啊?而且...”他压低声音,“这里面有两本,在尚宇可是禁书!” “您可别跟我打马虎眼,”周朱衣显然很懂行,“市面上没有可不代表弄不到,”她掏出一个荷包,里面装的满满的银子,沉淀淀的,递过去。 掌柜的掂量了一下,“嘿嘿,前面这三本我能想办法给您弄到,不过要过些日子...至于后边这两本...” 周朱衣叹了口气,又掏出一张银票,掌柜的眼睛一亮,她又马上收回手去,“行有行规,”她抬抬下巴,“那些银子算定钱,你若是把书都找齐了,这些银子就都是你的,我另外再给你一笔,若是找不齐,就把银子还给我,我去别家看看。”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赞叹一句,“小姐家中也是做这营生的?” 前面那三本书的价值远不值周朱衣给的银子,若是周朱衣真给了银票,他过几天就称找不到那两本,只赚三本的钱足够了。 “过几日我再来,掌柜的,你可要尽快把书找出来啊!” 嘱咐完,周朱衣把那两本书塞进怀中,回去了,到家第一件事便是先找处隐秘的地方把书藏起来。 她眼珠一转,将书藏在了装衣服的箱子里,那个箱子里放的都是她一些贴身的衣服,绝对不会有人去翻! 过了几日,她急匆匆跑到书店,一进门,掌柜的已经认出了她,上前把她请到了二楼,又让小二上了茶水。 “书呢?”周朱衣不耐烦。 “这...还差最后一本,”掌柜的擦擦汗,“那本前些日子被秦大人借去了,听说您跟秦大人是老相识...要不您去问问他?” 周朱衣脸色一下子冷下来,“看来老板是不想做这单生意了?” “哎呦!这是哪的话啊,”掌柜的说谎都不打草稿,“可是赶巧了,我那天刚弄到那本书,正巧秦大人来此,见了就说借去看几天...要不您再等些日子?” 实际上当天掌柜的当天就把这事跟秦子湛禀报了,他眼睛尖的很,饶是没见过周朱衣,可看面前这人行事风、口音,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秦子湛认识的人多,这几本书很容易就弄到了,不过却不打算这么轻松就给了周朱衣。 周朱衣一拍桌子,“欺负我是不是?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定钱都交给你了,你竟然把书借出去?要是有别人来买,你是不是就顺手卖了啊?” 掌柜的很无辜,很委屈!秦子湛是老板,说要书,他有什么办法?只好连连跟周朱衣赔礼。 周朱衣怒气冲冲就要找秦子湛算账,临走时还不往把银子要回来。 一进门,有丫鬟正守在门口等着,见她来,就客气的把她请进去。 “真是稀客啊!” “书呢?” 周朱衣没好气,秦子湛也不恼,转而好奇的问,“我倒是想知道,你哪来那么多银子呢?太子给你的薪水是有数的,你能为了几本书一掷上百两?” 周朱衣眼睛游移了一圈,然后挺着胸膛,十分自豪道,“当然是我相公给我的!” 秦子湛状似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贪墨了账上的银子呢!” “怎么会?”周朱衣大义凛然,“我生平最恨贪官污吏,自己又岂会做那等小人?” 秦子湛拍着巴掌,称赞道,“既然如此,想必你也不怕被查账了?” 周朱衣心头一跳,却对自己颇为自信,当即应下,“秦大人若是担心,可随时来查!” “嗯,我特意请了户部的人来,想来他们应该最擅长这些了...” 话音未落,周朱衣已经扑到秦子湛面前,“秦大人啊!小人知错了,小人也实在没办法,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人靠着小人吃饭...” 要是别处找的账房先生她还真不怕!可户部的能一样吗?让户部的人去查一两家小铺子的账,等于小孩子打架把大人找来,不带这么玩的啊! 秦子湛提着周朱衣领子,“你能耐啊!要不是那掌柜的认出银票来,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 周朱衣狠狠的敲了自己两下,秦子湛铺子里用的银票都是一家的,而且上面有秦子湛的印,虽然很小很不起眼... 第八十二章 钓鱼上钩 周朱衣嘿嘿笑了两声,“秦大人抬爱了!” 秦子湛也跟着笑起来,他倒是服气了,周朱衣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不管多大仇,不管心里多恨对方,都能厚着脸皮跟人家攀谈。 “你可知管事的若是贪墨银子,该当何罪啊?” “秦大人!”周朱衣凄凄惨惨,“小人一时糊涂,您千万别送小人去见官啊!” 万一让太子殿下知道了这事,说不定也会去查账,然后她就等死吧! “哼,你胆子可真大!”秦子湛恨铁不成钢,“我的铺子你贪点也就算了,那位如今正是要用钱的时候...你连他的银子都敢贪...” 要是可以,他真想把周朱衣直接交到太子那去,可这人是他举荐的,是他带回来的,要是出了事,不等于打自己的脸吗? “小人以后不敢了!”周朱衣连连保证,“真的,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若是真想收拾你,今日你在这见到的就不单单是我了...”秦子湛喝了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以后万不可如此...你也知道,那位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 在周朱衣再三保证下,秦子湛总算放过了她,他伸手把一本书扔到对方怀里,“真想不到你竟然会看这书,不过总算你有些眼光,这本书,除了我别人可弄不到。” 周朱衣拿了书就跑了,又买了几样点心带回去。 趁着月色,她悄悄把点心和书摆放好,等着魏青霄上钩。 魏青霄一出门,就见回廊处的矮围栏上放着一盒点心,心下疑惑,却还是走过去拿起来,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就见到不远处月门下的另外一盒点心。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走到月门出,拿起那盒点心,然后...在不远处的小路上又出现了一盒... 连着捡起四盒点心,再望见不远处扔在地上的那本书时,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用想,肯定是周朱衣干得! 她以为靠几盒点心、几本书就想收买自己吗?然而一阵风出来,书翻了几页,他已经忍不住走过去了... 魏青霄是个爱书之人,如何舍得一本书在这里扔着?而且看这天色,今晚说不定有雨,若是把书淋毁了,多可惜? 捡起书,他忽然愣了一下,这本书正是他一直想找但是找不到的!等到连着捡起三本自己想找的书的时候... 望着两人婚房门口的那本...他犹豫了...然后他安慰自己,捡起来就走!不管周朱衣如何恳求,也绝不搬回去住!一定要让周朱衣得到教训。 看她以后还敢骗自己不? 他刚走到门口,门就打开了,周朱衣正躺在榻上,胸口放了一本书... 这个位置能清楚的看到书名,也能看到周朱衣脸上的调侃... “咳咳...你...从哪弄到的那书?”魏青霄心里如小猫挠过一般,恨不得马上把书拿来仔细翻看。 “你进来,我就告诉你。”周朱衣招招手,“嘿嘿,这本书在尚宇可是禁书,你绝对买不到的!” 魏青霄犹豫了一阵,然后走了过去...周朱衣得意的献宝一般把书碰到他面前,帮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矮桌上,又给他倒了杯温水。 “青霄...你搬回来住吧,人家一个人晚上害怕睡不着...” 魏青霄已经沉迷于那本书无法自拔,顾不上她,凑近一旁的烛火,认真的看书。 不管怎么说,人已经来了,周朱衣肯定不会放他走!当晚,她抱着魏青霄的腰就不松手,巧的是,外面真的下雨了,电闪雷鸣,十分骇人。 听着周朱衣可怜兮兮的声音,魏青霄在也硬不起心肠,只好搂着她一起睡下,然而一到了床上,这家伙马上变了样! 她也不知从哪学到的,竟然非要在上面! “胡闹!自古以来天父地母,阳气浮于上,而阴气沉于下...”魏青霄红着脸,这当然只是说辞,他就怕这家伙闹过火收不住。 周朱衣眨眨眼,“日头也会落下,月有阴晴圆缺,阴阳交换,方得和谐,我如何不能在上面?” “这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周朱衣振振有词,“你看,今日外面月亮都隐没了,雷声阵阵,不正应该...” 不等她话说完,魏青霄忽然搂着她的腰,力气很大,把人按在身下,质问道,“你从哪学的?” 周朱衣不服气,伸手去推魏青霄,然而就她那小胳膊小腿,如何比得上男人的力气?“我天生聪慧!无师自通!” “又骗我!”魏青霄也起了火气,“周朱衣!你可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周朱衣眼珠一转,一瞬间想到了理由,“你忘了咱们还一起看过严律的活春宫呢!” 当时魏青霄眼睛还未好,他只能听见,周朱衣扯这么个理由,他倒是没法反驳,“这次暂且放过你,若是让我知道,你敢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他说着,身体越来越近,轻轻亲了一下她的耳朵,周朱衣耳朵十分小巧,被这么碰一下,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 “青霄...”周朱衣哀求,“你让我在上面一次嘛,好不好?这床笫之间,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周朱衣到底没有得偿所愿,魏青霄红着脸把她折腾的浑身酸软,一点力气也没有的沉沉睡去。 不过她显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这颗种子已经深深埋进了她的内心,从看到那书上的一张图开始! 第二天,魏青霄总算搬回去住了。 然而周朱衣管着的生意却出了点麻烦,其实这样的麻烦之前就有,从上次酒楼里死人之后,周朱衣休养好,就常常有人来找麻烦。 倒不是多大的事,要么是无赖闹事,要么就是鸡蛋里挑骨头的找茬,哪怕能够应付过去,也会影响到生意。 今天就是,首饰店的掌柜的今日有事,拜托周朱衣来帮着照看一下,周朱衣自然答应,反正她每天也是在几家店铺间晃悠。 两个女眷正在挑首饰,忽然进来几个男人,把女眷围在中间,神态猥琐、视线不住在女眷身上扫来扫去,格外下流。 周朱衣一出面,那几个人更加猖狂,“哎呦,这小娘子长得可真俊...不如跟哥几个去旁边酒楼喝一口?” “好啊!你们带路吧。” 那几个人没想到周朱衣竟然同意了...这种时候不该怒斥他们一句‘臭流氓’然后让人赶他们走吗?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领头的出来,“哼,看你人模狗样的,还以为是好人家的女儿呢,怎么,耐不住春闺寂寞了?” 周朱衣走上前去,对着两位吓得脸色发白的女眷道歉,“两位,对不住了,小店今日出了点事,改日给您赔罪...” 两女眷早就不想呆在这了,可那几个人围着,挡住了出去的路。 “几位!你们若是想买首饰,可以慢慢挑选,只是挡住我客人不让出去,是何道理?” 那领头的笑了一声,“你说什么道理?路就在这,你让她们走啊?” “你挡了路,难道让两位女子从你头上踏过去不成?” 头领十分猥琐的笑了一下,“哈哈!成啊!两位小娘子可以从我身上爬过去...” “你让不让?”周朱衣怒了,作势要上前打人。 那人正等着她,“我就不让,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周朱衣忽然转头,对着小二示意,“去报官!就说这里有人侮辱良家女子!还想劫人!” 小二愣了一下,然后飞快跑了,店铺有后门,他一溜烟从后门窜出去,人就不见了。 领头的愣了一下,“你胡说什么?”劫人和耍流氓的罪名可完全不一样,那是要过大理寺审查的,尤其是京城,天子脚下,敢闹这样的事,有多少头都不够砍的。 然而耍流氓就不一样了,顶多被关几天,他们上头都有人,用不了两天就能放出来。 周朱衣扯着嘴角,“我是不是胡说到时候有官老爷来审问,何须跟你们分辨?”见那头领想让开一条道,她马上嘲讽道,“哎呦,这说了话还能从地上捡起来咽回去的?你今日要是让路,你就是我孙子!” 首领气坏了,心道,他又没对那两位女眷动手,就不信官府会把她怎么样,他猛地上前一步,恶狠狠的盯着周朱衣,“你以为官府是你家开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信你就等着!” “好!”那首领气笑了,撂下狠话,“你怕是不知道我是谁,老子要是想整死谁,他就别想过安生日子。” 周朱衣十分不屑,“就这么点能耐?我还以为你能弄死我呢!原来也不过是嘴上功夫。”她往前走两步,压低声音,“你信不信,我要是想让你今天死,你绝活不到明天?” 首领背上一凉,打了个寒战,然而很快,他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小娘子你可真有趣,老子晚上等着你...来弄死我啊!别是打算在床上弄死我吧?” 他给手下使了眼色,几个人挪动脚步,离中间女眷远了一些。 两人说话间,外面传来脚步声,周朱衣猛地上前一步,拉住对方胳膊放到自己脖子上,那首领发愣之间,衙役已经闯进来了。 “救命啊!” 衙役也是愣住了,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一挥手,衙役们上前就将几个人按住了。 “你...”那首领一直防备着中间两个女人,却没想到周朱衣这么不要脸!他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大人!你看,他还威胁我!若是我以后再出什么事,必然是他做的!” 第八十三章 刺杀 衙役这个时候也有些懵,从他当上衙役,到如今也快二十年了,第一次遇到跑到人家店里劫人的!关键是,你若是劫人也就罢了,怎么还放跑了小二去报案呢? 这样的人,真的能平安活到这么大吗?不过这些就不归他管了,有人报案,他抓人,至于怎么判,那是上边人的事。直接把人带到了京兆尹处。 京兆尹的官职不大,算是一个比较清闲的职位,毕竟京城里谁敢闹事?就算有仇怨的,也都私底下解决,朝堂上争斗,而且还要大理寺和锦衣使看着,哪里轮得到他出面? 不曾想今日就遇到一桩!这案子实在蹊跷,而且看那几个人到了这地方脸上没半点心虚的,显然上头有人,他把人关起来,等着上面人发话。 周朱衣脸色阴沉的回去了,到了家里,脸色马上一变,匆匆跑去书房,“青霄...我们有机会回去了!” 听到这话的魏青霄和暗六都是心头一喜。 “怎么回事?” 其实早在之前,周朱衣就已经察觉到了,太子在跟什么人争斗,而且那人势力不小。 酒楼死人的案子,秦子湛到现在也没查清楚就是证据!而且这段时间,太子的生意也受到不小的打击,若是她没猜错太子在朝堂上也不好过。 甚至于上次被人刺伤,最后却也不了了之,这都说明,两人的争斗已经是水深火热,越加明显了。 底层人很难察觉到,可她前几天遇到秦子湛时,能感到对方身上的焦躁。 她把这些事情简单叙述一遍,最后总结,“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咱们可以试试...”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太子跟人争斗,若是太子失败,她身为太子这一派事后连性命都可能不保。若是太子赢了,则对京城的掌控更加严密,她想再找机会离开,就更难了。 跟周朱衣相处久了,魏青霄很快就想到对方的意图,“你是想加剧他们的争斗,然后趁着他们闹起来离开?” 周朱衣点头,“错过这次机会,再想找机会就难了...”她没敢说今天的事,对方不会放过她的,若是这次不能逃出去,说不得她以后出门都要带着暗卫了。 魏青霄有些犹豫,周朱衣和暗六的视线都看过来,显然在等他决断,他心思一转,冷不丁的问,“你是不是惹祸了?” 周朱衣眼睛一瞬间睁大,“你...你怎么知道?”她暗六处看去,“不会又是你出卖我吧?” 暗六连连摇头,表示很无辜,“不是我!” “别看他,你每次一惹祸就乖巧的很!”到如今,魏青霄对周朱衣的了解已经到了对方一转眼珠子,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的地步。 “咳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摸摸鼻子,“今天有人去店里找麻烦,我就把人弄到衙门去了。” 魏青霄按着额头,“算了,咱们想想怎么逃出去吧。” “嘿嘿,我已经想好了,”周朱衣拽过暗六,“你今晚能不能潜进大牢,把那个去店里闹事的人杀了?” 暗六拍开她的爪子,“你当我是神仙吗?” “唉,你别急啊,听我说,那几个闹事的就关在普通大牢里,而且他们上头有人,肯定被好好招待着,你伪装成他们上头的人...然后...嘿嘿嘿。” 周朱衣回来的路上就打算好了,那上头的人肯定不会以真面目示人,而且必然会潜入大牢问话,毕竟这几个人的罪名已经上升到劫人的地步...就不信背后之人会不去质问。 暗六连连点头,“万一跟他们上头的人碰到怎么办?” “你傻啊?”周朱衣鄙视,“你先躲在附近,发现对方的人,你就上去把人弄晕,然后自己伪装成对方的样子...剩下的还用我教你吗?” 这计策可够毒的,等那来问话的人醒过来,必然要赶去大牢,然后发现人死了... 不过再好的计策,也要看暗六能不能做到,要是中间出一点纰漏,得不偿失不说,还会暴露他们的存在。 魏青霄也看向暗六,“怎么样?能办到吗?若是不行,咱们在想别的办法。” 暗六心中一暖,跟不顾他死活的周朱衣不一样,殿下倒是很关心他们这些人的安危。 他在宫中见识了不少主子,他敢确信,遇到这事会问他能不能办到的,也只有这一位,别的主子此刻就直接下令了。 “殿下放心!”他单膝跪地,抱拳,“这点小事,您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周朱衣把那几个人形貌叙述了一遍,暗六就下去了。 先是点了两个暗卫交代下去,这事要趁着天黑才好行事,如今天色尚早,他先去吃了点东西,回到房间收拾好装备,接着便拿出一块磨刀石,慢慢磨着一把匕首。 昨日刚下了大雨,今晚还有云遮挡月色,正是行事的好时机,三个暗卫身形在极快,从偏僻的小巷子慢慢绕到大牢附近。 然后三个人各守住一个位置,潜伏起来等待着。 夜渐渐深了,没有一点月色,只有大牢门前点了两盏烛火,牢门前有两个守卫,耐不住困倦打着哈欠。 街角处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出现,暗六静静等着,直到那人身影从眼前过去,才突然跳出去一把遏住那人喉咙,然后把沾着迷药的布盖在那人脸上。 那人挣扎了几下,身体很快就瘫软下去,另外两个暗卫现身,帮着暗六把那人衣裳剥下来换上,又找到一块令牌。 暗六慢慢往前走,到了大牢门口,两个刚刚还困倦的守卫见到他一下子精神了。 “何人?” 他伸手亮出那令牌,其中一个守卫还想问什么,却被另外一个人拉住。 “大人您要见谁?”守卫客气的提着灯把暗六引进去。 暗六没说话,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却没找到周朱衣描述的那人,只好压低嗓音,“今日被关进来的人...” “他们在这边...” 到了牢门口,暗六看了那守卫一眼,守卫很有眼力见,“大人,小人在外面等着您...” 牢里的人一见暗六,脸上当即一喜,接着又有些心虚,见守卫走了,连忙解释,“大人,我一切都是按照大人吩咐去做的...都怪那个周小姐!她设计我,不然我不会背上这样的罪名的...” 暗六往前走了两步,那人也走上前来,双手抓着面前的牢门,晃了两下,“大人,您会救我出去的吧?我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暗六招招手,那人以为他要说什么,俯身侧耳过来,谁知,一只手忽然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他努力想要发声,却一丝声音都出不来,然后,胸口一凉,他低下头... 他的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他恍然间想到白天那个女人说的话,伸手想抓住外面那人,然而手脚却渐渐失去力气... 直到那人彻底没了气息,暗六才慢慢松开手,拿出一块帕子,把匕首包裹住,放好,整理了一下斗篷,这才不急不缓的走出去。 两个守卫正凑到一起嘀咕。 “那令牌是皇子的,你也敢问?” “我知道,可咱们不是有规矩吗?不管是谁,都要登记在册,还要按手印呢。” “你傻啊?”一个守卫狠狠捶了另一个一下,“那位大人肯定是来嘱咐里面犯人的,只要犯人好好的,这些阴私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暗六加重脚步声,两人连忙分开,殷勤的把他送走,又凑到一起嘀咕。 过了转角,两个暗卫正等着他,他把衣服换下来,把那人收拾好,放到路中间,三人便赶紧撤了。 院子里灯火还未熄,显然在等他的消息,他敲了两声门,进去。 “怎么样?”周朱衣心中忐忑。 “办成了!” 这话让两人心中的大石头都放了下来,周朱衣笑了一下,却马上又紧张起来,“那咱们可以准备逃了,让另外几个暗卫先出城!” 还有几个暗卫分布在京城,他们一旦逃走,这些人再想走就难了,最好的便是留下几个照应,剩下的都率先撤离。 暗六倒是高看周朱衣一眼,这个时候没有只顾着自己逃走也算她有良心。然后周朱衣马上把良心都扔掉了。 “让他们分三个方向走,我们往南走,可以摆个迷魂阵,这样有人追上来也容易脱身。” “不成!”魏青霄不同意,这些人都是他带出来的,“一起走吧,太子不会派很多人来追我们,人多点也有个照应。” 他们往南走,剩下的那些人最后怎么回到临夏呢? “好吧,”周朱衣琢磨一下,太子应该腾不出那么多人手来,只是这么多人一起,实在扎眼,到时候还不是要分散开来行事? “殿下,不如分散开来,都往南走,若是有人来追,就让暗卫扮成您和周小姐的样子引开他们...您放心,暗卫行走方便,到时候再跟我们汇合也就是了。” 暗六的主意获得了一致认同,魏青霄又提了一点,“厨娘、丫鬟先把他们辞退了吧,别牵连到他们...还有狗蛋...” 他教了狗蛋几个月了,狗蛋很聪明,又很刻苦,如今认得许多字了,平日里他留下的功课都有认真完成,在读书方面,很有天分。 第八十四章 带上我! 要说狗蛋如今也无处可去,真把人赶出去,怕是转眼就要被家里卖出去,这等于把人往火坑了推,魏青霄不忍心。 “别急,先试探一下,看他是不是探子,”周朱衣示意暗六,“这两天我会露出一点破绽来,你盯着他,一旦发现他要去告密,就直接弄死算了!” “不必!”魏青霄连忙阻止,“若是他有异动,就制住他,绑上关起来...”他看了周朱衣一眼,“何必伤他性命?” 周朱衣莫名的有些心虚,“咳咳,我刚刚开玩笑的。”不能弄死狗蛋真是太遗憾了!那小子成天跟在魏青霄身后,要不算晚上两人住在一起的时间,比自己陪魏青霄的时间多多了! 三人把能想到的都商量清楚,只等着太子和那位皇子闹起来。 而局势也果然如他们所料,那位联络人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他心头一阵惊慌,忽然想到什么,一摸身上,令牌还在。 他先是舒了口气,接着就匆忙赶到大牢去,然而那两个守门的一见他分外讶异。 “大人?您怎么又来了?可是又什么话没说清楚?” 那人一瞬间满身冷汗,接着不顾两人阻拦,直接冲了进去,然后满身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头部,那混混死了! 两守卫跟过来,就见昨天白天还好好的犯人惨死在狱中,当即惊呼! “有刺客!” 一瞬间牢房附近的侍卫都冲过来,灯火通明之下,那联络人脸上的汗透过斗篷低落在地。 朝堂上一阵喧闹,太子一伙人气势汹汹,质问三皇子心腹,为何半夜三更去大牢,又为何他去过之后一个犯人就忽然死了? 三皇子紧咬牙关,不管对方说什么,只管死不承认,至于心腹,已经被关押起来,太子的几个心腹在守着,势必要从那人口中问出点什么。 而三皇子显然也不是吃素的,当天就弄出太子殿下岳父杨大人跟曾经的叛贼联络的书信,又跟皇上告状,称太子有谋逆之嫌。 区区一个犯人当然比不上谋逆的大案,众人视线一下子集中在楚珑身上,秦子湛四处查访,希望找到对太子有力的证据,然而三皇子那伙人显然有备而来,一时间不少似是而非的证据都指向太子有谋反之心。 尚宇皇上多少也知道一点几个儿子之间的事,不过他显然不打算插手,由着他们争斗。两伙人争斗不休! 视线转回到周朱衣这里,暗六杀了那人之后的第二天,她用午饭的时候,忽然摔了饭碗,怒斥道,“这菜怎么做的?跟猪食一样!” 不远处的暗六忍不住笑起来,周小姐一定吃过猪食,不然怎么知道猪食什么样呢? 丫鬟连忙上前收拾,谁知,一不小心又把饭碗扣在了周朱衣身上,周朱衣当即火了,一把推开她,“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去把厨娘叫来!” 丫鬟红着眼睛出去了,没一会儿,和厨娘一起战战兢兢的站在周朱衣面前。 周朱衣暗暗叹息一声,“念在你们往日还算勤快的份上,我就不扣你们的月钱了,”她伸手掏出几锭银子,扔过去,“拿着银子,走吧。” 两人接了银子,却是满脸迷茫,厨娘更是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周朱衣可一直称赞她菜做的好吃呢! 而丫鬟上前一步还想再恳求两句,毕竟想找一个这么轻松,主人家也和善的活计实在不容易,尤其是周小姐还很大方,吃穿都不曾克扣,银子给的也痛快。 “让你们走没听见是吧?”周朱衣一副凶恶模样,“感觉滚!” 两人被吓了一跳,匆忙收拾东西走了。 狗蛋刚跟魏青霄那读了一会儿书,出来透透气,就见丫鬟身上背着包袱,哭着跑了出去。 然后晚上,他吃了来这里最难吃的一顿饭!那白菜好像没煮熟,肉倒是煮熟了,可又腻又咸,一口肉能下一碗米饭! 事情要从周朱衣把两人赶走说起,她忽然想到,此时正是自己大展身手的时候,让魏青霄看看,虽然她不擅长刺绣、缝制衣裳,可做饭总是会的。 晚上,她自信满满的进了厨房,房间里还有肉和白菜,洗菜还算简单,切肉也难不倒她,虽然可能肉块大小不太均匀。 不过只要熟了不就成了?反正都要嚼碎了咽下去,到肚子就都一样了! 魏青霄特意拿了本书到院子里看,说是看书,视线却时不时转到厨房那边去,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眼含期待。 暗六不忍心打击他,他刚刚偷偷去瞄了两眼,然后就嘱咐几个暗卫,周小姐做的菜不要吃!都吃中午剩下的! 切好菜,周朱衣擦擦头上的汗,又去点灶台,她心里暗暗思忖,应该先放油的吧?然后把菜扔进去?接着翻炒...扔进去作料...然后等菜熟...应该就可以了! 她按着这顺序开始炒菜,忙得满头大汗,那色彩艳丽的衣裳上还沾了些黑灰,好在,天色暗下去的时候,她终于完成了! 就凭她周朱衣的才智,又吃过那么多好吃的,区区两个简单的菜难道整治不出来? 一盆带着香气的炖肉,一盘看上去青翠欲滴的白菜,摆到了魏青霄面前。 望着面前满脸得意和期待的周朱衣,魏青霄拿筷子夹了一片白菜叶,放进嘴里,然后默默安慰自己,脆生生的,也过得去。 然后又夹了一块炖肉,这炖肉看着实在油腻的很,上面还冒着油花,魏青霄勉强放进嘴里,然后,他险些吐到周朱衣脸上! 这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有毒?吃完会不会死? 周朱衣的眼神很会蛊惑人,起码这个时候,魏青霄就实在不忍心吐出来,他强忍着把那块肉咽了下去。 然后笑了下,“朱衣,你也饿坏了吧?一起吃吧。”他说着,夹了一块肉到周朱衣碗里。 周朱衣满足的拿起筷子,一口将肉塞进嘴里,然后...她僵住了...险些哭出来!魏青霄学坏了!这么难吃他都不告诉自己! 最后两人分吃了那盘青菜,总算填饱肚子。 大概是那肉实在给周朱衣留下的心理阴影,她再也没做个菜了,几人每日吃的都是暗卫去外面买的。 狗蛋吃了两顿,察觉出了不对,这几天魏公子总是心事重重,而且周朱衣为何要辞掉厨娘和丫鬟呢?就算她们做的不好,也该再请人才是,可对方没一点要请人的意思。 他不是傻子,见的人多了,总会多长几个心眼,看周朱衣这架势,像是要跑路? 他猛地起身,冲到周朱衣院子,一把拽住周朱衣衣袖,声音十分坚决,“你们要走了?带上我!” 周朱衣笑了一下,“你确定?你大概也猜到了我们要去哪,跟我们走了你可能一辈子也回不来了,背井离乡,你真的要跟着吗?” 狗蛋只思索了一瞬,就应下,“我确定,这里已经没有我立足之地,若是离开你这院子,我很快就会被家里卖掉...” 至于被卖掉之后,他几乎一瞬间就能想象到几十年会过什么样的日子,要么被玩弄死,要么就是年老色衰饿死街头。而他的家人会养他吗?不用想,他就能想到,会面对什么样的眼神。 “我确实可以带你走...”周朱衣话音一转,“不过,你总得有些用处吧?” “你需要我做什么?”狗蛋脑子转的飞快,“我可以帮你们引开别人的视线,不过要保证,一定会带我走!” “行啊!那你就跟着吧。” “你的保证没用!”狗蛋十分不屑,“我要魏公子亲口保证,会带我一起走!” 于是,逃走的人又多了一员,尚安城形势变化极快,转眼间就听到许多太子欲谋反的流言。 这天下午,院子里的人聚在一起,暗六一拱手,“主子,之前一直在这附近的两个探子已经处理好了。” 魏青霄点点头,“那咱们这就出城吧。” “等等,咱们分成三队!”周朱衣开口,视线扫过一圈,“暗六、我、相公,我们三人一辆马车。” 周朱衣脸上带着易容面具,穿着一身普通的衣裳,盘着妇人的发髻,再加上略显枯黄的脸,只要不说话,很难认出她。 “狗蛋!” 狗蛋心头一紧,连忙上前一步。 “你带一队。剩下几个暗卫一队,分别出城,城外十里处汇合。” 狗蛋眨眨眼,又看了看旁边几个不起眼的所谓的暗卫,又看看周朱衣,“我带哪一队?” “就你这一队啊?” 狗蛋心中一凛,难道这周围还有人隐藏着身形?他早就好奇那些武功高强的高手,如今竟然能领着这些人一起出城,他激动万分。 “人呢?” “嗯?什么人?”周朱衣疑惑的看了一圈,“没人了啊?” “什么?合着我这一队就我一个人?”狗蛋怒了,之前不是说好了会带他一起走吗?周朱衣真的不是想故意把他仍下吗? “好了,”魏青霄敲了一下周朱衣脑袋,“狗蛋跟着我们,别听她胡说,咱们分成两队,他们扮作商人,咱们四人就扮作出城探亲的!” 第八十五章 逃出尚安城 狗蛋紧跟魏青霄脚步就怕一不小心被周朱衣甩下,三人上了马车,暗六扮作车夫,城中其他暗卫前几天已经撤出去了,所以也没有后顾之忧,收拾些东西便出城去。 到了城门口,暗六给守门侍卫递上一角银子,又点头哈腰奉承了几句,那守卫掀开帘子往里面看了一眼,便放人出去了。 马车速度不快不慢,直走了三五里,又翻过一个小山头,看不到城门,这才加快速度。 好在京城附近的路要好走些,马车夜间也不曾停息,奔着一个方向行驶,看见城镇也不曾停留,直到夜深再看不到一点路,才停下车休息一阵。 三人下了马车,四周空寂,点了个小火堆,烤几块面饼对付一口,也就罢了。 到天亮,又是疾行不休。 此时秦子湛正在眯着眼,打瞌睡,他昨天一夜都没休息,好不容易找到一点证据,杨大人跟那谋逆之人的信件是伪造的,只是上面签名却跟杨大人字迹如出一辙。 这两日三皇子甚至还派人来找他,希望他倒戈,太子一党众人都遭受到不小的打击,连他管着的锦衣使也出了点岔子。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这件事最开始是由太子殿下铺子引起,而管着铺子的便是周朱衣... 他起身连件衣裳也顾不得披,就匆匆奔到周朱衣院门口,到了门口,他苦笑一下,太子说关心则乱果然没错,就算担心周朱衣安危也不至于这大早上的来探望。 他正要转身离去,猛然察觉到不对,走到门前敲了两下,没人回应,从墙边纵身一跃跳进院子... 院子里有些凌乱的脚印,他往里走,直走到周朱衣的房间门前,整个院子一片死寂,推开门,房间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 他按住太阳穴,忽然笑了一下,‘好,好你个周朱衣,竟然趁乱跑了...’ 周朱衣逃离,他带着些愧疚去跟太子禀报,太子正跟一个心腹说话,见他来了,两人都收住声。 那心腹怪异的看他一眼便退下了,许是太子最近事情太多,脸上也挂不住那和善的笑容了。 “出了什么事?” “周朱衣...逃走了。” “什么?”太子一惊,然后便不解的问,“她怎么逃走的?你不是说派了探子在附近盯着她吗?” 秦子湛一阵苦笑,然而这个时候他更不能说出九皇子的事,只好硬撑着回道,“微臣也不知,探子不知被何人打晕了,她住的那院子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太子看着他,许久,才开口,“既然如此,你就出城去把人追回来吧。” “微臣领命,只是...”秦子湛还有些担忧,“如今尚安局势动荡,若是我离开了,殿下您...” “无妨,”太子浑不在意,“你只管把人追回来就是,而且,我也很好奇,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逃出去的?” 这话说的秦子湛心头一跳,太子这是疑心他了...离开太子府,他叫上几个人,驾马出城,周朱衣不管去哪个方向最后想要回临夏,都要绕到南边去。 快马加鞭直奔南方,若是不能把周朱衣带回去,太子必然不会再信任他了。 尚宇比起临夏山林要多些,地势起伏不平,春天一到,草木生长,有小鸟叽叽喳喳的树枝间跳动,马车行过,掠起一阵烟尘。 离京城越远,路越不平整,马车也十分颠簸,几人遇到镇子的时候,进去买了几匹马,弃车转而骑马。 狗蛋不会骑马,被暗六带着,好在这两个人都不算重,也还有备用的马可以轮换。 又行了许久,几个暗卫忽然追上来,“主子,秦子湛追上来了...离这里不到三十里。” 魏青霄看了周朱衣一眼,“去两个人引开他,然后记得到边界附近汇合。” 两个暗卫领命去了,一行人继续赶路,然而不到半天,又暗卫来报,秦子湛又追上来了。 这个人十分聪明,他一察觉到不对就马上放弃,奔着原来的方向继续追,而且这次再想让人引开他就更难了。 “分开吧,咱们人太多,太引人注目了,”周朱衣提议,“全都分散开,他只能追一个方向。” 魏青霄伸手拉住她手腕,“咱们要在一处。” 狗蛋则去拽住魏青霄衣角,“魏公子,我跟你们一起。”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周朱衣不满,怒目而视,“狗蛋你跟着暗六吧,你又不会骑马,我们俩也不会骑马带人。” 狗蛋撇撇嘴刚想反驳,魏青霄拦住他,“你信我吗?” 狗蛋点点头。 “信我就跟着暗六吧,你放心,没有这几个暗卫我们是出不去的,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几句话说完,众人就分散开了,往不同的方向而去,魏青霄和周朱衣对视一眼,剩下的路两人要自己走了。 秦子湛得知这群人分散开怒骂了一句,然而这个时候他只能选中一个追上去,以他对周朱衣的了解,周朱衣先是虚晃一枪,这次应该是真的了。 他把自己的人分成两队,一队顺着原来的方向追去,自己则带着人往东去了。 尚宇跟临夏之间能通过的边界只有东南方,不管周朱衣从哪绕过去,最后都只能从那里离开。 散开之后,魏青霄两人反而放慢了速度,遇到镇子还会进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不过没有暗六在,两人实在弄不好易容面具,只得买个斗篷挡住脸。 就这么走走停停,竟然让两个人摆脱了追兵,当然,也许只是他们没发现追兵的存在。 两人行至东南方最后离边界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子,就不敢再往前走了,等着跟几个暗卫汇合,而且就算人都聚齐了,也还要找到向导才行。 村子里十分祥和,傍晚的炊烟升起,一阵阵朴实的香气传来,周朱衣肚子不成器的咕噜了几声。 两人进了村子,先去见了村长,这村子被叫做林家村,因为村里大部分都是林家人,村长是林家人里识字最多的老者。 “我们夫妻二人行至此处,见此风景甚好,欲观赏几日,还请您帮忙找个住处,您放心,我们会付钱的。” 村长沉默了一阵,才小心翼翼的问,“你们要住几天?” “这...”魏青霄如何算得出来住多久?“也许十来天吧。” 村长点点头,“存东头有间没人住的房子,你们尽管收拾了住下就是,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们送点粮食蔬菜,明日邻村要杀猪,到时候给你们再带上一点猪肉...” 两人万分感激的道了谢,然而到了村子东头,望着那破败的茅草屋,都愣住了。 这房子四周倒是用了几块木板,可房顶却是稻草的,估计一下雨便会漏水,而且孤零零一个房子,连个普通的围栏都没有... 好在,这旁边有两棵树,可以把马拴到那,拿了包袱,一进那屋子,一股霉味熏得两人直咳嗽。 周朱衣叹口气,“早知道就把狗蛋留下了,起码这个时候他可以帮忙收拾房间。” 她认命的上前收拾,先把地上那长满了青苔已经看不出模样的小凳子,拎着扔到外面,魏青霄挽起袖子,也上前帮忙。 房间里一张看起来还能用的床,一个落了厚厚一层灰的木桌,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桌子擦的能看得下去。 忙到半夜,才算收拾差不多,村里人陆陆续续给送了些东西过来,村长的媳妇抱了一床被褥过来。 大红的被褥,看上去干净又喜庆,村长媳妇打量了两人一遍,“这是我新做的,希望你们不嫌弃。” 她神色有些胆怯,把被褥递过去之后,一双手揪着围裙不知该往哪放好,对面那男人长得可真俊,那媳妇皮肤也嫩的能掐出水来。 只看两人容貌就知不是普通人,再加上两人说话口音明显不同,她心里先起了几分惧怕。 “大娘,真是谢谢你了,”周朱衣上前,拉住村长媳妇的手,想了想,把耳朵上带着的一副珍珠耳环摘下来放到对方手上。 “这...这可使不得,我这被褥不值多少钱,那用得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村长媳妇连连推拒,那珍珠散发着好看的光彩,只她前些年去镇子上,见过一位土财主的女儿带过。 听人说,那一刻珍珠抵得上十几辆银子,她一套被褥用不到一两银子,哪好意思要人家那么贵重的东西? “我听说您有个女儿定亲了,这耳环就当我给她的,您收着吧。”周朱衣把耳环又塞回对方手里。 “那...多谢小娘子了,”村长媳妇一瞬间热情起来,“你们晚上吃饭了吗?我回家给你们端点...” 说着,她匆匆跑回去,到了家里,先找了块红布把耳环包起来,小心放到柜子里,这才到灶台上盛了一大碗菜,又捡了几个馍馍放到竹篮子里,忽然想起什么,又拿了两根蜡烛一起给送了过去。 等她回去,周朱衣两人把饭菜放到木桌上,就着不算不算明亮的蜡烛吃了几口,馒头还算软和。 “青霄...”周朱衣啃着馒头,“明日我就要开始亲自做饭了,你要有所准备...” 魏青霄呛了一下,“咳咳,要不然咱们跟村里人买吃的?” 周朱衣摇摇头,“不成的,咱们初来乍到,人家也就今天给送些东西,日后还是要靠自己。” 而且他们最好也不要跟这些人接触太多,万一有哪个人起了歹心,他们两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又是在这么偏远的地方,被人害了都没人知道。 第八十六章 处处有敌手 魏青霄长叹一声,“我只希望,你做饭之前想好了,咱们两个是要同甘苦共患难的夫妻...” 吃完饭,两人也累坏了,把被褥一铺,周朱衣衣裳一脱就钻了进去,魏青霄不紧不慢放好衣服,这才躺下。 被子不算大,两个人将将好,周朱衣已经自觉的缩到魏青霄怀里了,喘息间萦绕的是发霉的味道,她抹了抹鼻子,脸贴着魏青霄脖子,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林家村来了两个人的消息就传遍了,大早上老树下几个妇人坐在一起闲聊。 这个时候种子刚刚种下去,还不到锄草的时候,所以家家户户都比较闲,有些勤快的,趁着这一个来月多去镇子上做工,挣点零花,剩下的便把夏天要穿的鞋子多做几双。 毕竟到了夏天忙起来连饭都只能匆匆吃两口,哪里还有空闲做别的? 一个妇人边做针线,边头也不抬的问道,“那两个人什么来头?怎么跑咱们这小地方来了?” “看起来身份尊贵的很呢,”一个妇人面带紧张,“会不会是坏人啊?” “嗤,得了吧,坏人到咱们这有什么用?你是有钱啊,还是有色啊?”一个浓眉大眼的女人不屑的撇了那妇人一眼,“这有钱人就是闲得慌,八成是看咱们这风景好吧。” 她这话取得了众人的一致认可,说起来他们这地方虽然穷了点,可风景是真的好,临近边界不远,各种参天的古树、奇异的花草,若是胆子大的,敢进山的,还能弄到不少珍贵的药材。 不过他们这些人是不敢去,那山里大虫、野狗、熊瞎子都有,没点身手进去就出不来的。 不过在边缘处采点野菜倒是可行,所以这里家家户户都不缺吃穿,野菜晾干了,或者腌了冬天炖肉可鲜了。 “不过那男人可真俊,跟他一比,林秀才可差得远了!” “可不是嘛,以前我还觉得林秀才就很俊俏了,要是我家女儿能嫁个林秀才一般的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几个妇人哄堂大笑,“知道你早就看中林秀才做女婿了,就是不知道林秀才看不看得上你家黑三娘。” 被称为黑三娘的是村里有名的姑娘,长得倒是还不错,可就是一身皮肤太黑了些,若是个男子也就罢了,一个女儿家,哪怕是村子里男人娶妻不太看重容貌也大部分看不上她。 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却连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她娘日日给林秀才送吃的送穿的,就盼着林秀才能娶了她女儿。 林秀才是林家村子最有才学的人,他父母很能干,硬是供着他读书,好在如今考中了秀才,又在村子里教书,很得村里人看重。 村子里几家条件好的,都把孩子送去识字了,倒也不必交多少束脩,只要每个月送些粮食过去,或者平日里送两只母鸡、一斤半斤的肉也成,至于笔墨,则看每家条件。 然而这对于许多人家仍然是不能担负得起的重担,尤其是半大的孩子,许多已经能帮着家里干活了,而且读书还不是一年两年能成的。 孩子越长越大,人家孩子出去做工一年能拿回不少银子,你家孩子却每年花的越来越多,这么一对比,许多人家就放弃了。 林家村里的情况已经算好的,毕竟他们出了个秀才,别的村里要是想识字,只能去镇上私塾,那地方每个月束脩就要一两银子,还不算逢年过节送的礼。 周朱衣在魏青霄怀里扭动了一下,似乎挣扎着想爬起来,最后却抵制不住睡意,又躺下了。 魏青霄被她这么一闹,倒是醒了,他平日起的就早,一般睁开眼睛就再难睡着,此时把周朱衣轻轻往旁边拨动了一点,然后起身。 穿好衣服,他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出了屋子,在房子后边捡了几根树枝,所幸屋子旁边有一个炤台,而昨日有人给送了一口铁锅。 当然,这铁锅算是借的,等他们离开还要换回去的。昨日送来东西的,周朱衣多多少少一起给了几两银子,让他们回去分。 那几个人欢喜的连连道谢,还不住的称,要是缺什么就再找他们要。 把树枝填进灶台,魏青霄去屋子找了个火石,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火点燃,之后拎着一个半旧的木桶想去打水。 他提着木桶,一出门,就吸引了路边众人全部的视线,还好,村子里的水井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 在一位大叔的帮助下打了一桶水,慢悠悠提回去,不是他不想快,而是提着木桶走路的时候,木桶总是会撞到腿上,若是走快了,水会溅出来,他就白忙活了。 在众人的目送中回去,将水倒进锅里,好一会儿,水热了,魏青霄将水盛回木桶里。 茅草屋的矮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小矮子,不对,是懒床的小矮子。 周朱衣打了个哈欠,然后被惊住了!她连忙上前几步,“相公,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这些活交给我就好。” 两人凑到一起洗脸、漱口,周朱衣的笑就没停下过,尤其是看到魏青霄这么一个贵公子,蹲在地上,垂着脑袋凑到木桶边的样子。 周朱衣找来米,煮了一锅粥,两人捧着碗在门前喝粥。 不远处一个姑娘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东西,一见魏青霄,整张脸涨得通红,把篮子往地上一放,就跑了... 周朱衣看看魏青霄,把篮子捡起来,里面是热腾腾的馒头还有两样小菜,她不客气的拿出来吃。 魏青霄一阵无语,“你都不问问是谁送来的吗?” “管她呢,说不定是人家姑娘不忍心看你只有一碗白粥喝...” 两人在房前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对视一眼,周朱衣起身去做饭了,而魏青霄犹豫半晌,还是跟了上去。 “我来帮你吧...” 他在一旁帮忙,不远处几个妇人看了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过了一会儿,一个妇人忍不住过来了。 “这位小娘子,你怎么能让你相公做这种事呢?”她语气里带着不满,视线在魏青霄身上转了几圈,忍不住赞叹。 这么俊的公子,若是她相公,她可舍不得让他做一点活。 妇人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只是整日劳作显得苍老了些,见那公子望过来,连忙整理了一下头发。 周朱衣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她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来,“哼!他是我相公,我想让他干什么就要干什么!你难道还心疼了?” “你这小娘子!”妇人不忿,“这本就该是你做的,你相公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围着灶台转?早上我就见他去打水,烧水,现在连午饭你都不做,你怎么那么懒?” 周朱衣抱着肘,“你要不说就算了,你这么说,今日我饭我就让他做了!你有本事帮他做啊?” “我做就我做!”妇人气坏了,村里不是没有懒散的媳妇,可没见过懒还这么不讲理的。 既是被激的,也是想在那公子面前表现一番,她上前烧火,切菜,十分利落,不一会儿,锅里就传来一阵香气。 周朱衣咽了口口水,魏青霄在一旁直叹气,他该拿这家伙怎么办呢?总觉得跟这家伙站在一起都会丢人,不止丢人,还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卖掉。 妇人很快就做好了饭菜,掐着腰,十分得意的拿下巴对着周朱衣,“看见没?一个女人若是连饭都做不好,长得再好也得不到丈夫的欢心!” 周朱衣眼睛一亮,摸着自己的脸,“你真的觉得我长得好?” 那妇人被她噎了一下,瞪了她一眼,“一看你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真要不会做尽管说一声,让男人帮你做饭,可真丢人。” “嫂子,真是谢谢你了,”周朱衣一瞬间就变了脸,笑眯眯的上前拉着妇人的手,亲热的叫着,“嫂子,你明天还来吗?” “我才不来,你就是想让我帮你做饭!”妇人十分傲娇的走了。 吃了午饭,魏青霄决定跟周朱衣好好谈谈,不能由着她这么骗吃骗喝,拽住她衣领把人提到屋子里。 “朱衣,你不管把饭做成什么样我都能吃下去的...” 周朱衣苦着脸,“可是我吃不下去...我做的太难吃了...” 他能说什么?他也很绝望啊!他只能强烈的期盼着,暗六能早点来,并且祈祷暗六会做饭! 第二天,那位姑娘又来了,这次周朱衣在对方要跑的时候飞快的冲过去把人抓住了。 “喂,姑娘,你跑什么啊?” 姑娘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你是哪家的?” “我爹...是村长...” 姑娘瞥了魏青霄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去。 “哦,你就要嫁人了是吧?” “没有!”那姑娘连忙反驳,看着魏青霄焦急的解释,“我已经没婚约了。” “啊?之前不是说...” 那姑娘羞涩一笑,“昨天婚约就解除了!” 她是这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十四岁开始就有人上门提亲,只不过爹娘觉得她年纪还小,一直没定下来,今年十六岁,邻村的一户人家上门说亲。 那户人家家里有十几亩地,兄弟几个都很能干,在村里里人缘也好,爹娘觉得合适,就给她定了婚,打算明年让她嫁过去。 然而见到这位贵公子的一瞬间,她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哭闹了一整晚,终于求得爹娘同意,昨日去退了婚。 第八十七章 暗六被抓 周朱衣的眼睛瞪圆了,仔细打量一遍面前的姑娘,姑娘个子不矮,一双眼睛倒是有几分风情,再加上还算白皙的皮肤,勉强算个美人。 魏青霄咳嗽一声,就进屋去了,他心中忐忑,从窗户望去,见周朱衣不知跟那姑娘在说什么,那姑娘一步一步往后退,最后捂着脸跑了。 然后周朱衣便抬着下巴如斗胜的公鸡一般得意的走进来。 “咳,”魏青霄嘴角含笑,提醒道,“也别说的太过分,不管怎么说咱们都要在这呆些日子,得罪了村里人不好办。” “你放心,我最是怜香惜玉了!” 中午,那位姑娘又来了,一见对方红着脸低着头洗手切菜做饭,魏青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他还当这家伙终于有点身为女子的自觉了,见到别的女子靠近会嫉妒、会吃醋,可如今看来,这家伙分明是将他当做了鱼饵,专门钓那些女子来帮她做饭的! 他进了屋里一把将周朱衣按在榻上,狠狠拍了两下对方的屁股,周朱衣龇牙咧嘴,还不服气,“凭什么打我?” “你口口声声管我叫相公,却毫不在乎被的女子靠近我吗?”魏青霄心里抽疼了一下,她要是敢应,自己就...自己能把她怎么样呢? 这打不得骂不得,说不过,又常常气的人跳脚的姑娘,他能怎么办? 魏青霄一阵绝望,松开手,坐到一旁,周朱衣慌了神,正要上前辩解,却忽然被魏青霄搂在怀里。 “别在跟我说谎了,你答应过我的。” 周朱衣脸红了,然后又十分委屈的抱怨,“明明是你惹的桃花,你还来怪我!那姑娘又不是看上我...” 说着,她眼眶也红了,“哼,你是英俊有才华的贵公子,姑娘们看你一眼就想嫁给你,我算什么啊?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外人说的那些话她从来不往心里去,因为要是在意那些,她不用活了,可她还是不服气,明明她也很努力,很厉害了,为什么那些人都觉得她配不上魏青霄呢? 知道魏青霄身份的还好说,可来了这么一个陌生的村子,那些人还是觉得她配不上他,凭什么? 魏青霄按着她脑袋,“我从来没当你是商人,你就是周朱衣,是我的妻子。” 周朱衣眼角有水珠流淌,“可咱们成亲这么久了,你总是连名带姓的叫我,一次都没叫过我夫人。” 她心道,哼,嘴上说不在乎入赘,心里还不是一直放不下?连声夫人也不肯叫,刚成亲就搬出去住,他分明是不满意自己! 魏青霄脸色微红,“咳,夫人,现在你可满意了?” 周朱衣心花怒放,一把将魏青霄扑到在床上,那本就不甚结实的床吱呀一声,好像下一瞬就要散架。 她高兴的凑过去照着魏青霄的脸颊吧唧亲了一口,声音十分清脆响亮,还在对方脸上留下一丝可疑的口水。 “啊!” 门口传来一阵惊呼,两人望去,就见村长女儿那素色裙子渐渐飘远... 周朱衣猛地起身就要去追,却被魏青霄一把拽回来,“追她做什么?她一个姑娘家,每天过来像什么话?人言可畏,你就不怕她家里逼着我娶她?” 虽说村里女孩儿可能没那么多规矩,可若是由着那姑娘日日跑过来,他看着也碍眼。 “好吧。”周朱衣放弃了,“那你每天要帮我做饭,不然我就去别人家蹭饭,把我做的留给你一个人吃!” 魏青霄能反驳吗?不能。 于是之后两个人便开始一起做饭了,而关于周朱衣的流言也在村子里越演越烈。 井边又聚集了几个人闲聊,都等着看魏青霄去打水呢。 “唉,可惜了那么俊的公子,前儿个村长家的大娘捂着脸从他跑回来,”一个妇人猥琐的的笑着,“我听说啊,大晌午的,两人...那个呢...” “啊?真的?”众人一下都来了兴致,“你又没看到,怎么知道人家在那个呢?” “能让一个姑娘家红着脸跑回来连没都不敢出的,除了那个,还有什么?”妇人撇嘴,“而且我昨天傍晚的时候,路过他们房子,还听到里面叫的那叫一个浪啊。” “天啊!我还以为大户人家规矩都多的很呢,这两人倒是荤素不忌。” 说着,魏青霄提着木桶过来,众人连忙闭嘴,可视线总是在他身上绕来绕去,让他十分别扭。 熟练的打水往回走,那些人的议论随风飘到魏青霄耳里。 “你看,那媳妇可懒了,早上还要那公子起床烧水,做饭也要男人在一旁帮忙。” “啧啧,我家要是娶了这样的媳妇,我还不得被活活气死?”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十分不屑,心道,长得再好看能当饭吃?就这样的,早晚会被赶回娘家去。 “哎,”一个妇人忽然想到什么,“你家五娘一向是个伶俐的,长得也俊,要不找个媒人上门问问?我看那公子说不定巴不得再娶一个贤惠的呢!” “说的是!”有人帮腔,“我要是那男人,这么懒的婆娘,我一天打她八遍。” 魏青霄忽然停住脚步,把桶放下,转身,走向那群妇人,几个妇人心中一喜,然后他一拱手,“背后论人是非,是为不仁,我与我妻子如何也不足为外人道也!” 说完,他心里总算好受些,提着水桶回去了。 那群妇人眼光晶亮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个人感叹,“说话文绉绉的,说不定才学比林秀才要高呢!” “唉,真好,”一个年轻妇人托腮,“我要是没成亲,哪怕做妾室,我也要嫁这样的男人。” “你得了吧,就算你愿意,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呢!” 至于对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些人没一个在意的,这些书生不就是这样嘛,明明能一句话说清楚的,非要弄些之乎者也添进去,大概是些感激的话吧? 两人在林家村住了近十天了,而他们一直思念的暗六追秦子湛追的想要吐血! 跟主子分开几天之后,他刻意不小心露出真容,意思就是告诉对方,你追错了,赶紧回头接着追去吧,谁知,对方根本不理会,盯死了他。 一路马上就要跑到南边边界了,暗六自然不能把这个人带到边界去,于是只得带着人绕圈。 结果这秦子湛也不是省油的灯,发现了他的意图,直奔南边边界而去,他只好回头再去撩拨一下。 这样一来却是越发坐实了主子他们就在南边,秦子湛根本不为所动,奔着南边疾行而去,他和狗蛋只好在后边反追着对方。 快到边界了,秦子湛反而不着急了,找了个镇子,定了客栈,住下来,然后便用锦衣使的身份开始打听,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过来。 暗六急坏了,于是趁着月色,摸进秦子湛的房间,想杀人灭口!这秦子湛没带多少人,他拼一下,只要杀了秦子湛,那几个旁的人不足为惧。 然而一交手,暗六震惊的匕首都滑了一下,这人身手不比他差,而且也十分擅长躲避、刺杀。 一下刺空,暗六退后两步,不打算跟他在纠缠了,当即要从窗户跳出逃走。 “我若是你,就不会从窗户逃走!”秦子湛的声音里带着杀气,布局多时,总算到了收网的时候。 暗六从窗户缝隙往外瞄了一眼,当即止住步伐,无奈的道,“秦大人何必为了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费这么大心力?” 下面埋伏了一队弓箭手,他只要跳出去,就会万箭穿心。 “小人物?有了周朱衣的前车之鉴,我可不敢看轻任何一个人...”秦子湛咬牙启齿,从追出来开始,他就在思索。 太子和三皇子的争斗忽然被挑起来,意外死去的犯人,在加上在周朱衣院子里看到的那几个身手不凡的人。 很明显推断出一条线索来,犯人很可能是被周朱衣杀的,那么周朱衣身边必然有几个甚至更多侍卫。 周朱衣选择分开跑,可谓正中他下怀,他带的人不算多,要是对方拼死跑到边界,他还真的未必能拦得住。 而如今分散开来,正好逐个击破,别的几个人是头也不回的往一个方向跑,只要这人跑跑停停,还要带着他绕圈子,这人很可能是侍卫的头领。 抓住他,一来可以钓其他侍卫和周朱衣他们上钩,二来,少了这头领,周朱衣他们可不容易穿过边界丛林。 暗六苦着脸,心里却感叹,还好自己事先把狗蛋送了出去,并且嘱咐了对方一番,但愿狗蛋能找到主子他们,然后告诉他们,千万别来救自己! 他被几个人牢牢绑住,秦子湛拿出鞭子来准备审问他,抽了几鞭子,“说吧,他们在哪?” 暗六不说话,神色没有一点异样,脸上更看不出一点恐惧来。像是挨打的不是他一样。 秦子湛心中一沉,这人怕是特意训练出来的,应是临夏皇族专门的侍卫,这些人从小就经受了各种考验,严刑拷打是没办法问出话来的。 他烦躁的出了房间,走到街上。 天色刚透出一点亮光来,路上几乎没有人,显得格外冷清,他长舒了口气,把那些心绪压下去,不管周朱衣藏在哪,他一定要把她抓回来! 第八十八章 悄然改变 抓住的暗卫一时审问不出结果,秦子湛只好派人慢慢查访,这里靠近边界,来往有不少商人,似是而非的消息很多,可没有一个是周朱衣。 而被他恨的牙痒痒的周朱衣,此刻也恨得在心里怒骂,都怪秦子湛那个家伙,不然他们也不会分开跑,也就不会到这个村子住下,现在也就不用面对那一身大红衣裳的媒婆。 村长媳妇趁着魏青霄出门去,请了媒人上门,说要把女儿给魏青霄做姨娘。 那媒婆吐沫星子满天飞,“夫人,我也是为你好,你看你平日里家务活都做不好,总有一天会被丈夫嫌弃的,你纳了这姑娘,以后这些活计都交给她,包管让你一点力气都不用出。” 两人刚来的时候,她是如何也不愿意女儿做姨娘的,女儿哭求死活要解除婚约,她拗不过,只好应了,不过还是打算将女儿嫁给村里踏踏实实的人家。 可就在昨天,林秀才忽然病了,村长得知魏公子读过书,便请他去代课。谁知,这一上课高下立见,魏公子才学十分广袤,而且那一手字,比林秀才好到不知哪里去! 只这一天,村长跟媳妇一合计,当即找了媒人上门说亲,这样的贵公子他们家女儿能做姨娘已经算是高攀了。 “哦?要是为了干活,我请个丫鬟多好?” 媒婆撇了她一眼,“那能一样吗?自古以来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你相公那么出色个人,早晚要纳妾的,你先帮他纳了,还显得你贤惠。” “唉,”周朱衣十分烦闷的按着头,“妾室总有老的一天,到时候还要再纳新人,还要给她们养老,太麻烦,还不如丫鬟好,买回来,玩够了就卖出去!” 她这话让两人心头都一惊,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这么和善可爱的夫人,竟然有这么歹毒的心肠。 村子媳妇有些担忧,自己女儿嫁过来做姨娘,会不会受欺负?这夫人可不像是个能容人的,而且听说大户人家都不拿姨娘当人看。 “夫人!”媒婆脸上的笑都要崩不住了,“您可不能这么想,男人可最容不得女人善妒,您这样以后肯定会跟丈夫离心的,到时候要是被休弃...” “嗤,”周朱衣端起茶碗,刚闻了一下就嫌恶的放到一旁,“你以为我凭什么敢让他去做那么多活,他却毫无怨言?大家族的事,可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她这番话显然让两个女人更加胆战心惊,饶是没见过那些世家大族,可也能够想象,能让那么一个温文儒雅的公子忍下这么一个恶妇,她家族的势力该有多强大。 村长媳妇已经生了退缩之心,她嫁女儿是希望女儿过的更好,要是一辈子看不到希望,还要受这样的恶妇欺压,她宁可女儿一辈子不嫁人。 “这...”媒婆看了村长媳妇一眼,知道这妇人八成不想嫁女儿了,只是她到底贪图那谢媒礼,便接着劝说,“您说的是,可想来这公子若是纳妾,必然也是大家小姐,哪比得上咱们林家大娘贴心呢?” 她这意思便是,村长女儿出身这么低,日后进了门也必然会毕恭毕敬,不会给她这个夫人添乱,若是其他大家小姐,可未必有这么好对付。 周朱衣扯着嘴角,“倒也不是不成,只是家里有规矩,纳妾也许长辈同意,我可做不了这个主,要是被爹娘知道,我给相公纳了一个农家女做姨娘,怕是会责骂我。” 岂止是责骂?太子会生生撕了她,先是让魏青霄入赘,接着又不知从哪弄来个农家女,他弟弟就这么被糟践? 想到这,周朱衣满面愁容,那么问题来了,该怎么跟太子大伯解释她真不是故意的呢? 一听这话,两人脸上都有了怒意,媒人是觉得这夫人根本就不想给丈夫纳妾,说那么多,就是敷衍他们,而对于村长媳妇来说,再怎么样那也是她女儿,被这么几乎是指着鼻子嫌弃,她如何能够忍下? “夫人,你这话就说错了,我虽不知你们为何到这,可也是见过贵人们出行的,身边光带着的丫鬟、侍女就有十几个,可你们呢?”她冷笑一声,“别是翻了什么错处,被赶出来的吧?” 周朱衣一拍桌子,“不过区区一个庶子,难道还能跟我家相公比?”她悄悄甩了下手,“既然你这么想,还来找我干什么?” 村长媳妇被噎了一下,心里却已经了然,刚刚那话不过是随口一说,可见这夫人话语间,倒透露出了几分,难怪一个仆人都没带就跑到这来。 她脑中自动想象了一出,庶子争权夺势,嫡子被逼逃离的大戏来。 两人冷着脸走了,回到家,村长媳妇连忙把这些话跟丈夫学了一遍,接着问道,“我看那魏公子未必能回到家族,说不定一辈子就住在这里了,咱们女儿还是别...” 村长一摆手,“你个妇人懂什么?”他叹息一声,“难怪,不过魏公子风华气度,只看他这两日能够静下心来教书,就知道这一朝不过是虎落平阳罢了,等到日后一定能够出人头地!” 他越发坚定了要把女儿嫁给魏公子的想法,魏夫人那里行不通,他便打算亲自跟魏公子谈。 魏青霄教几个孩子背了一首诗,他先是讲解了一下诗的意思,然后又介绍了一下诗人做这首诗时的时代背景,最后让孩子们背熟,并且能够默写。 几个孩子抑扬顿挫的朗读着,有的把不认识的字在纸上一遍一遍练习、书写,每个孩子都格外认真。 魏青霄看的一阵感叹,天底下的人都是一样的,一旦轻易就能够得到的,反而不会在意,就如那些富家子弟,他们读书时哪会这么用功?怕是先生让背书的时候,想的更多的是晚上去哪玩吧。 而这些孩子好不容易才得了这机会,家中咬紧牙关、省吃俭用供他们读书,只要想一想,他们坐在这的一天、纸笔,可以换成多少馒头,就每一刻都不敢浪费。 对着这些孩子他越加心软,以前住在宫里时,他从没有想过这些,好像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可他只是得老天厚待而已。 而老天厚待他,只是因为,他是临夏皇朝的子孙,跟他自身没有一点关系。 来到尚宇这一路,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算坏事,起码如今他回去,再也不会如往日那般浑浑噩噩的过此一生了。 当然,他还想到了另外一点!如果世人不能轻易得到的...也许就会更加珍惜一些?比如他之于周朱衣... 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把书翻了一页。 众人只看到那个如玉一般的先生,轻轻一笑,仿佛春回大地,百花盛开,微风拂来,一片树叶落到对方头上,他把树叶取下夹在书里,让人恨不得自己变成树叶,被他珍而重之的保存起来。 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位临夏的九皇子、周王,在这一刻,悄然改变了。 村长来到学堂的时候,正是孩子们回家吃午饭的时间,他带了饭菜来,摆在桌上,“魏先生,真是辛苦你了,我家女儿炒了几个小菜,还请你不要嫌弃。” 魏青霄摇摇头,“不敢,您可是有什么事?” “这...”面对这么个人,村长那些话实在不好意思说,只好招呼对方,“先坐下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说,我还让大娘烫了一壶酒...” “多谢您了,只是我不善饮酒,而且...夫人在家还没吃饭,我实在不能在此陪您。” 尤其是他今日又没告诉周朱衣自己不会去,那家伙必然会等着他一起吃,要是他不回去,说不定会饿一天。 “哎,您待夫人可真好!”村长称赞了一句,“魏公子您放心,我特意让大娘给魏夫人送饭去了,正好他们姐妹一起说说话。” 魏青霄总算放心了,坐下跟村长一起吃饭。他吃饭时是一句话都不说的,村长也不好意思开口,便等着他吃完。 吃完,喝了几口水漱口,魏青霄放下茶杯,“村长您有什么事尽管说...” “是这样的,”村长心里没底,“我看你夫人一个人在家怕是忙不过来,要不让大娘过去给她帮帮忙?” 魏青霄倒是没想到他想把女儿嫁给自己,想了想,他若是不在家,也不会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而且有个人给周朱衣帮忙,他也放心点,便开口应下。 “实在太劳烦了,我们会付些银钱给她,算作请她帮忙的报酬。” 村长愣了一下,皱巴巴的脸皮也泛了红,“不是...咳,不知你家里可有姨娘?” 这回换魏青霄愣了,再看村长的脸色,他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连忙推拒,“我家里没有姨娘,家中规矩甚严,不让纳妾。” “啊?”村长不信,哪家会拦着自己儿子开枝散叶呢?说是家中的规矩,八成是夫人的规矩吧!“这,尊夫人若是个贤惠的,肯定也会同意的,她一个人如何照顾的好你?” 魏青霄脸色渐渐冷下来,看得村长心头直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夫人一个就够了,她样样都好...”他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除了不要脸! 第八十九章 夫妻间的那点事 村长一时有些无语,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魏夫人又懒,又善妒,在他们看来,善妒还说的过去,可这婆娘要是懒,一家子都过不好。 “魏公子,我也有孩子,凡是做父母的肯定希望孩子能过得好,”村长苦口婆心,“你家里长辈肯定也希望多几个人在你身边。” 提到长辈魏青霄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母妃要如何担心?此时只好敷衍过去,“这些事要长辈做主,某岂能独断专行?” 村长叹气,厚着脸皮试探道,“可你现在不是不方便回去问长辈吗?老朽年纪也不小了,不知算不算你的长辈呢?” “林村长!”魏青霄呵斥一声,“还请慎言!” 村长被这句话吓得直冒冷汗,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是老朽冒犯了。” “村长若是没别的事,我也该给孩子们上课了。” 在他吃饭说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这些孩子已经跑回家,吃完饭,又跑回来了,他跟村长吃饭的地方只是一个小隔间,外面还有一个大间,一个小间。 大间是给孩子上课的,小间是给林秀才午间休息的。林秀才身体不算好,中午需要午睡一会儿,村里特意搭建了这么一个小间给他。 这些孩子们到了大间里,一声不响的或是看书,或是练字,没人出生,显然平日也是怕吵到夫子休息。 送走村长,魏青霄接着给孩子们上课。 周朱衣在家里等了许久,见魏青霄没回来,她就出去蹭饭了,路上走着,遇到一个眼熟的,连忙上前问候。 “嫂子,你今日气色看起来真好!” “哦?真的吗?”那妇人是之前给周朱衣做过一顿饭的,此时摸了摸自己脸颊,她今日确实擦了些脂粉。 “可不是嘛,嫂子,你吃饭了吗?”周朱衣摸摸肚子,“要不我请你去我家吃饭吧?” 妇人不信,“为什么?” 又不是逢年过节,两人也没有什么交情,请她吃哪门子饭? “之前嫂子不是给我做过一次饭嘛,我十分感动,今日嫂子只管等着,我亲手给嫂子做饭吃!” 周朱衣说的十分有诚意,那妇人也不见外,跟着过去了。 回去之后,周朱衣开始像模像样的做饭,还给妇人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看着。 然而,不一会儿,妇人就忍不住了,“你怎么切菜的?这青菜用手扯几下就成了,用刀切炒出来会有铁锈味...” 周朱衣连忙把刀放下,开始拿手撕扯青菜,好不容易洗完菜,妇人已经急坏了,“你这么磨蹭这顿饭不是要做到晚上?”她上前一把抢周朱衣手里的菜刀,“还有,你这肉炒的话要切的薄些,炖的话要切的厚些...” 哪像这家伙,切的半薄不厚,关键大小、厚度每片都不一样!真是能耐! 她拿过刀,都不必仔细看,几下就将肉切好了,接着顺手点起灶台,炒菜、煮饭... 直到饭菜端上桌,她愣了一下,狠狠的瞪了周朱衣一眼,“你故意的!说什么请我吃饭,就是让我来给你做饭的!真真是个富家大小姐,什么都不会。” 周朱衣捧着饭碗,心满意足的一口菜一口饭的吃起来,那妇人肚子咕噜一响,也顾不上她了,盛了饭,夹了一筷子肉大口吃起来。 虽说被骗了,可妇人倒没生气,对于村里的女人、甚至大部分男人来说,做饭真不是什么大事。能吃到一顿饭,还有肉,换了旁人肯定争先恐后的要来。 两个女人把饭菜一扫而空时,妇人才想到,“对了,你不给你家相公留点吗?”周朱衣摸摸肚子,“不用,他估计在学堂吃了。” “啊?”妇人不解,“学堂能有什么吃的?” 周朱衣笑的眼睛都眯起来,“学堂虽然没吃的,可有人会给送啊!” 这些姑娘们勾引男人就没点新花样了,不是煲汤,就是送饭,当初容怜连着给魏青霄喝了多久的汤?有用吗? 她起来把碗筷收拾下去,洗好碗,坐到院子跟那妇人一起闲聊,“你不回去给你相公做饭吗?” “管他呢!饿死他才好!” 妇人满腹怨气,心却有些担忧,眼睛往自家房子那边望了望,没见炊烟升起,她有些坐不住了。 “你跟你相公吵架了?”周朱衣脸上带着坏笑,“要不要我给你出出主意啊?” 妇人撇了她一眼,这一眼倒是有些让人惊艳的妩媚,“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 “那可不一定,”周朱衣思索一阵,“难道是,你家里人嫌你一直没生儿子?” 妇人长大的嘴,“你...”忽然想到什么,“哪个嚼舌根的说的?看老娘不撕了她的嘴去!” “我猜的,”周朱衣摇头晃脑,“看你身形,就知你没生过孩子,而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说你相公,你公公婆婆都等不及了吧?” 村里女人二十几岁却还没孩子,少不了让人说闲话,不过这女人一向泼辣,倒是少有人敢说,就怕被她知道,找到自己家打闹。 妇人脸上露出几分委屈,又马上发狠怒骂,“他们家大郎没用怪我吗?种什么种子,结什么果,老娘难道自己就能生了?” 周朱衣摸摸有些泛红的脸,真奇怪,她这么不要脸的人竟然会脸红,“咳咳,话也不能这么说,要真是男人身子不好,就吃点好东西补补,或者去找大夫看看...” 妇人往四周看了看,见没旁人,凑到周朱衣身边,“嫂子跟你说实话,你可不许说出去!” “你放心吧嫂子!我保准不乱说,再说了,这村子里我谁也不认识,就认识你一个。”周朱衣眼睛亮起来。 “哎呀,反正你也嫁人了,也该知道那码子事,”妇人有些害羞,“大郎他别的都好,就是...短了些...那种子都进不到肚子里去,我拿什么生啊?” 周朱衣不知那大郎到底如何短,可她知道魏青霄的...想到两人床榻之间的事,一瞬间红了脸。 妇人推了她一下,“你千万被说出去啊!这男人都好面子,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不知道心里多难受呢!” 周朱衣心里莫名的有些感动,这妇人背着不能生育的罪名,却还一直为丈夫打算,她眼珠一转,就有了个主意,“嫂子,我倒是有一个秘方,不过你可也要保密,不许外传。” 妇人眼睛一亮,这种事她也不好让丈夫去看大夫,再说,大夫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能把丈夫那话变长些吗? “你跟你相公做完那事之后,在臀下垫上一个枕头,过些日子,许是能有用!” 妇人高兴的当即记在心里,恨不得马上回去跟丈夫试试,不过这个时候天色还早,她刚刚骂了自家男人,也不好意思说要回去。 硬是陪着周朱衣坐了一下午,她才慢悠悠往回走,一进家门,就见丈夫坐在门口生闷气,而屋子里面婆婆骂骂咧咧的。 “你非要护着她,哪家娶媳妇不是为了生孩子,我又不是多不讲理,她哪怕给生个孙女,我也高兴!今天还甩脸色给我看,饭也不做了...” 声音越来越大,直到看到妇人,这才咽回去,却又不满的问,“你去哪了?要是等你做饭,一家人都要饿死了。” “我去村东破房子那了,”妇人也不痛快,“家里人都有手有脚,非得等我回来做吗?” 大郎上前拽住她的手腕,就往偏房屋里带,她挣扎了一下,没挣脱,气的狠狠拧了丈夫一下。 大郎被拧的咧了一下嘴,却还好脾气的问,“你还没吃饭吧?给你留了菜,先吃点吧。” 就这么一句话,妇人气消了,语气也温和许多,“我吃了,路上碰到魏家媳妇,她非拉着我去她家吃饭。” 大郎这才放心,想了想,又劝道,“你别跟娘生气了,她把你骂走了也后悔了,菜就是她让给留的。” 这个时节一般人家都是吃两顿,晚上最多喝点粥也就罢了,毕竟百日里没什么活,到了夏日里辛苦的时候才吃三顿,不然人扛不住。 妇人瞪了他一眼,想到魏家媳妇的话,再看看外面天色,忽然去把那洗的泛黄的窗帘拉上了,又将门从里面拴好。 大郎愣了下,“怎么了?”以为媳妇要跟自己说什么私密的话,谁知,媳妇关好门,忽然过来把他猛地推倒。 嫁人那么多年,妇人也没什么害羞的,上前把丈夫衣服扯开,接着去解自己的衣扣,大郎脸上微红,却也没阻拦。 很快,房间里传来令人脸红的喘息声,伴随着床板吱呀声。 婆婆煮了些粥,正要去喊两个人来喝粥,走到门口,听到声音,嘴里嘀咕骂了一句,脸上却带了笑意。 魏青霄傍晚回去的时候,周朱衣正躲在床上,翻看一本书,可他不解的是,看书就看书吧,怎么跑到床上去了?而且还满脸通红,咬着嘴唇。 他悄悄进去,几乎没出一点声响,直到凑近了,这才问道,“你在看什么?” 周朱衣吓得险些惊叫出来!天啊!“你进来怎么都不说一声?”然后慌忙的用手臂挡住书,可还是晚了,魏青霄已经看到了... “你...怎么...”魏青霄怎么也想不到,难怪上次周朱衣忽然说要在上面!这书她到底是从哪弄到的? 震惊!妻子一人在家竟然在做这种事! 天啊,年轻媳妇趁丈夫不在竟然... 第九十章 翻个面 周朱衣脸涨得通红,她拼命把书往怀里塞,却还是被魏青霄提着衣领把书拽了出来。 书上面龙飞凤舞四个大字‘春闺秘典’,魏青霄伸手要翻开,周朱衣猛地抱住他胳膊,哀求道,“你别看,我错了!” 他叹息着把书放到一旁,敲了两下书面,“你什么时候弄到的?咱们从尚安城那么慌忙的逃出来,你竟然还能想着把这书带上?” 周朱衣脸上要冒血了!“我...我...”她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之前把它藏在衣服包袱里,真不是特意带出来的。” 她是真的无辜!当时她把这书藏在一堆衣服里,逃走的时候衣服全都包在一起,根本没注意到这书,也是今日那位嫂子过来,她恍然才想起这么回事。 又想着正好魏青霄不在,拿出来看看,谁知,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 魏青霄慢慢转身,往外走,周朱衣急了,上前抱住对方的腰,“你别生气!求你了。” 她难得一次如此诚心的恳求,魏青霄却拽开她的手,在她几乎要绝望的视线中,把门拴上了。 然后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起,放到床上,“看来是我没有满足夫人,才使得夫人一个人寂寞难耐...” “不是...” 不给周朱衣反驳的机会,魏青霄吻了上去,好一阵才停下,喘着粗气,没了往日那个风轻云淡的样子,带着几分焦急,去解周朱衣的衣裳。 “我没...那么欲求不满...”周朱衣小声嘀咕,然而很快,嘴又被堵上,“唔...” 她忽然想起什么,眼睛慢慢变弯,趁着对方不注意,伸出小舌头去舔对方的嘴唇,魏青霄的身体轻颤了一下,按住对方的脑袋,声音有些沙哑,“这也是在那书里学的?” 周朱衣红着脸又凑上去,这次不是舔了,她轻咬了一下魏青霄的唇角,带着一丝诱惑,“你想知道我都学了什么吗?”对着魏青霄的视线,她压低声音,“你...让我在上面一次...” 魏青霄忽然笑了,笑的周朱衣心头乱跳,只知道傻愣愣的跟着笑,轻轻抚摸周朱衣的脸颊、嘴唇、玉颈,“夫人,就只学了这一样吗?” “还有从后面...”周朱衣一说完,就猛地捂住嘴。 魏青霄伸手一推,就将人翻了个面,感叹道,“原来炖猪肉还要翻个面,以前真是委屈夫人了。” 他附身下去,这次跟以往不同,没有大刀阔斧的长驱直入,而是先在城门处逡巡一阵,然后才慢慢悠悠进城。 “啊...”周朱衣叫了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往前挪,却被魏青霄从身后按住肩膀,“不要这样...嗯...” 魏青霄轻吻着她的耳朵,身下慢慢动作,速度不快,却弄的周朱衣几次想跑,最后实在耐不住,只好求饶,“别...不行了...让我翻回去吧...” 回应她的是节奏毫无变化的撞击,以及魏青霄在她耳边的低语,“夫人以后再想到这事,就直接来找为夫,可不要偷看那些书了。” 周朱衣噙着眼泪,“我以后再也不看了,你饶了我吧。” 魏青霄在她肩上咬了一下,忽然加快了动作,周朱衣被紧紧固定在身下,手不自觉的捏紧床单,还不忘记认输求饶,“相公,你这大军实在太勇猛了,今日咱们且战到此处,改日再战如何?” “我认输了还不行吗?城内已经没有空处了,你快让你的大军撤开些!” 两人战了个天昏地暗,最后周朱衣的声音都嘶哑了,沉沉睡去之前还不忘提醒魏青霄,“相公,那书你别扔,我花了许多银子的...” 待她彻底睡着,魏青霄拿过那本书,慢慢翻看。 第二天一早,周朱衣睁开眼睛,魏青霄已经去给出门去上课了,刚穿好衣裳,有人上门了。 村长家大娘子红着眼睛,揪着衣角,一见她,就跪倒在地。 周朱衣冷笑一声,到旁边拿了个板凳,就坐在她面前。 过了好一会儿,大娘子见她一直不开口,眼泪一下子落下,恳求道,“夫人,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可我一定会好好侍奉夫人,求夫人给我个机会。” 这位是背着家里跑出来的,村长没能说通魏青霄,也只好无奈的放弃这门婚事,打算重新为女儿相看人家,只不过之前无故退婚,再想找,就要把要求放低一点了。 大娘子却不愿意,可不管她怎么恳求,爹娘都不答应,最后还干脆把她关在房里不让她出来。 她今日趁着爹出门访友,苦苦哀求她娘,这才得以出来见这魏夫人一面。 周朱衣冷着脸,“我可不缺你的侍奉,你要不嫌丢人就尽管跪着。” “夫人,”大娘子往前膝行了两步,“魏公子这般人才,您能拦得住一时,难道还能拦得住一世吗?他早晚会纳妾,就留下我不行吗?” 周朱衣无趣的晃荡着腿,“我今日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就算他以后会纳妾,也绝不会纳你进门!” “为何?我今日一定要问个明白,若是您不告诉我,那我宁愿长跪不起!”大娘子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好,只是做妾室,都不行吗? “呵,你难道妄想拿这个来要挟我?”周朱衣托起大娘子的下巴,咂咂嘴,“你不如试试看。” “你!”大娘子满腹怨气,“你难道不怕这事闹的人尽皆知?到时候人人说你善妒,魏公子也必然会对你不满...” “我怕什么?好好一个黄花大姑娘,跪在人家面前求做妾室的又不是我!”周朱衣摸摸脑袋,“就算议论我又能怎样?毁的是你的名声。” 大娘子张张嘴,不知说什么,最后哇的一声哭起来,泪珠子一串一串的往下落,趁着那张带着些苍白的面容,格外引人疼惜。 不远处已经有人探头探脑往过看了,大娘子哽咽着,抬头不服输的看向周朱衣,“夫人,若是我的名声毁了,以魏公子之仁义,必会纳我进门,你可信?” 周朱衣猛地上前揪住她衣领,声音里带着寒意,“你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夫人不信吗?”大娘子擦擦脸上的泪,“魏公子是你的相公,想来你最了解他的为人了。” 周朱衣当然了解,此时手气的发抖,好想弄死这姑娘!打魏青霄的主意也就罢了,光明正大的来,如容怜,她倒还能高看她一眼,可要是想利用魏青霄的善良,罪不可恕! “你真以为我不会动你?” 大娘子眼睛猛地睁大,又很快恢复原样,她不屑的嘲笑道,“魏夫人,你就这点手段吗?我听我娘说大户人家的夫人很会整治人,如今看来...” 周朱衣歪着脑袋,“你想见识见识?” “我还真想看看,你凭什么不让魏公子纳妾?” 本以为魏夫人听了这话必然会发怒动手,可谁知,对方忽然松开了手,直奔着一个放向走去。 她走的极快,以至于身后刚刚过来的两个人都没能叫住她。 “魏公子、林先生。”大娘子起身,咬着嘴唇,眼里含泪,偷偷看了魏青霄一眼,见对方没有一点意动,解释道,“魏夫人不知要去哪...你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他对林秀才一拱手,就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那边周朱衣不一会儿就到了村长家里,村长媳妇一见她,心中一颤,带着几分局促,“魏夫人,你有什么事吗?” 周朱衣掏出一张银票,拍到桌上,“我要买你的女儿,你卖不卖?” 村长媳妇愣了一下,马上就怒道,“魏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你若是愿意纳她进门就纳,不愿意难道谁还逼你了不成,何必这么糟践我女儿?” “你先别急...”周朱衣伸手点点桌上,“看看银票再说...” 村长媳妇不屑的撇了一眼,却马上变了脸色,那上面的几个字她还是认识的,这是...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对于她来说,可能一辈子都挣不来,拿到镇上,去花楼里,至少能买三个姑娘,而如果去些穷苦的山村,几十两就能买来一个长得不错的姑娘。 她张大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却没看出一点问题来。 那边周朱衣却又抽出一张银票,同样的一千两,放到桌上,“怎么样?卖不卖?” “你...这银票...”她没敢问是不是真的,只看对方穿的衣裳,戴的首饰,几十两的首饰随手就送人了,想来应该能拿的出这些银子。 “你真的要买我女儿?你打算买她做什么?” 一千两银子,足够供她小儿子读书到考秀才、甚至考举人,也许他们家这一代能够彻底脱离这个偏远山村。 她心中犹豫了,如果对方只是买女儿去做丫鬟... “呵,这就跟你没关系了,你只说卖不卖吧!” “什么卖不卖?”大娘子跟上来就听到这一句,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 周朱衣一回头,就见魏青霄和一个陌生男子,以及这位林家大娘子都到了门口了,她笑着回道,“我正打算跟你娘买下你。” 大娘子脸色越加苍白,不敢相信的看向她娘,“娘,你...你怎么不说话?你难道真的想把我卖了?” “没有...”村长媳妇连忙摆手,“娘怎么会卖了你呢?咱们家不愁吃不愁穿的。” 然而,大娘子刚刚放下的心,顺着周朱衣放银票的手又提起了,这次周朱衣直接又放上去三张,每张仍然是一千两。 第九十一章 高手寂寞 桌上如今一共五千两银子!对于林家村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天价了!村长媳妇咽了口口水,手都有些哆嗦了。 周朱衣笑的越发欢快,“怎么样?卖吗?” 她看都不看那些银票一眼,仿佛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几张废纸,若是村长媳妇不答应,她还能随手再掏出几张来。 有人看不过去了,怒道,“魏夫人!难道你的眼里就只有钱吗?用钱来试探母女之间的感情,就算你最后赢了,也为人不齿!” 啪啪啪,周朱衣鼓掌声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清晰,“林先生说的真好,不过我可没想试探,我是真心诚意要买下这位姑娘,”她看向村长媳妇,“五千两要是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加...” “你...买我女儿要做什么呢?” “娘!”大娘子叫了一声,“您问这个干什么?难道您真的要卖了我?” 村长媳妇不敢看女儿的眼睛,手却忍不住伸向银票,林秀才呵斥一声,“婶子!你可要想清楚,那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们家吃穿不愁,你要那么多银子有什么用?再说,魏夫人不定会对你女儿做什么!” 见婶子根本不理会他,林秀才对着魏青霄拱手施礼,“魏公子,我十分佩服你的才学,此时此刻还请您劝劝您夫人,不要行此不仁不义之事!” 魏青霄笑着回道,“林先生,我夫人可是没有付钱?可是要巧取豪夺?还是说,她要强买强卖了?” “这...不曾...” “那如何称得上不仁不义?” “娘,”大娘子苦苦哀求一声,转而跪在魏青霄面前,“公子,求你救救我!” 魏青霄叹息一声,“依我看你还是别买这姑娘了。” 大娘子眼睛一亮,上前扯着魏青霄衣角,“多谢公子,若是公子不嫌弃,兰儿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公子。” 周朱衣脸上笑意没了,她抿着唇,吱嘎吱嘎的磨牙,手更是紧紧的握起来,只等着魏青霄一应声,就要发作! “这么一个普通的女子,哪里值得了五千两?” 魏青霄一句话让大娘子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她嘴唇哆嗦着,“魏公子...” “哼!”周朱衣瞪了他一眼,“我就要买!你不要管那么多。”她又看向村长媳妇,“到底卖不卖啊?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女儿能值那么多钱吧?” “你们!”林秀才被气的猛地咳嗽起来,本来已经好些的身体险些要栽倒过去,“如此玩弄人心,也配做人?” “呵!”周朱衣冷笑,“我们配不配轮不到你来评论!你既然这么心疼她,怎么不把人娶回去?” “胡言乱语!”林秀才脸涨得通红,“我不过实在看不下去你们如此羞辱人!” 周朱衣实在不想跟这林秀才争辩了,伸手拿起几张银票胡乱塞到袖子里就要走,村长媳妇忽然一把拉住她手臂。 “魏夫人,你刚刚说要买我女儿...” “婶子!”林秀才惊呼一声,“你怎么能...” 村长媳妇瞪了他一眼,“我怎么不能?这是我生养的女儿!”她咬着牙,“你当我不知道你以前打她的主意?你家连像样的彩礼都拿不出来,现在又有什么脸在这说我?” 林秀才咳的越加厉害,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婶子...我没那个意思,只是...” “行了行了,就你这身体,哪个姑娘倒霉嫁给你,说不定哪天就守寡了呢!”村长媳妇不屑的撇了他一眼,往常村里只有这么一个秀才,当然要捧着,可若是有了那么一大笔银子,他们林家还差这一个秀才吗? “啧啧,”周朱衣蹲到大娘子面前,“看到没,你在我面前一个回合都撑不住,还想再试试我别的手段吗?” “魏夫人...”村长媳妇搓着手上前,弯下腰,“小女儿不懂事,以后她到了您手里您尽管收拾她!” “得了吧,我可没那闲工夫帮你调教女儿,”周朱衣眼睛又开始滴溜滴溜转,“唉,”她站起身,背过手,平添了一份寂寞之感,“敢打我相公的主意,我是把她卖到青楼呢?还是干脆送给街头的老乞丐呢?” “什...什么?”村长媳妇长大了嘴,本以为她买女儿回去是要给魏公子的,她心里想着,只要女儿争气,得了魏公子喜爱,这说不定是个好机会呢! 周朱衣撇了她一眼,“你不会以为我买她为了伺候我相公吧?” 她自顾自拉了条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哼着不知名的曲调,让剩下几个人恨不得上前咬死她! 大娘子就不说了,林秀才的眼睛里都透出了几分血色,村长媳妇在房间了转了几圈,最后哭丧着脸走到周朱衣面前。 “魏夫人,我...我不卖!” 这话一出,她心底瞬间踏实了,这一场富贵梦本就是梦,就像林秀才说的,她家也不愁吃穿,卖了女儿,就算有钱了,却一辈子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大娘子本已经如死灰的心忽然又活过来,猛地扑到娘亲的怀里,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她怨,怨母亲一开始真的打算卖了她,恨,恨魏夫人使出这般诡计,可最后,她只有满心感激。 往日她不懂事的一幕幕也都浮现,如今想来,越发觉得自己白活了这十几年,竟只顾着自己,却没想过家里人。 好好的亲事说退就退了,爹娘却要弯下腰跟人家道歉,甚至忍受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只一厢情愿要嫁给魏公子,却要爹娘去苦苦跟人家哀求。 她哭的声嘶力竭,她娘也满心愧疚痛哭起来,因为自己最初的选择,和之前的犹豫! 周朱衣高傲的抬着下巴走了出去,心里十分得意,而林秀才看她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人生气的时候很难分辨真相,只有心情平复下来,才能看清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好意。魏夫人若真想害大娘子,何必直言告诉婶子呢?她大可先把人买下来,回头想怎么处置不行? 他红着脸想跟上去说点什么,可刚迈开步子,就被魏青霄挡住去路。 “林先生,你身体不好,还是回去早些休息吧。” “好...刚刚我实在是...对不住了,还请魏公子原谅。”林秀才弯下腰去,十分诚恳,“顺便帮我跟魏夫人说一声,林某错怪她了。她是至诚之人,行事不拘小节...” 不等他夸赞的话说完,魏青霄已经远远走开了。 那家伙本来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再夸她,她能上天! 能上天的周朱衣得意了没两天,有人找上门来了,那人在房子附近左顾右盼,小心翼翼跟做贼一般,已经被好几个村里人盯上了。 然而周朱衣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把门窗都关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周小姐?” 那人喊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喊,“魏公子?” 有村里人上前问他,“你要找魏公子吗?他在学堂教书呢,怕是要晚上回来,你有急事吗?要不我带你过去?” “那麻烦您了...” “等等!”周朱衣十分不情愿的打开门,“你怎么自己跑到这来了?” “周小姐!”狗蛋咬牙切齿,要不是村里人善良,他此刻已经转头回镇上再打听了! “这是你亲戚吗?”村里人好奇的问。 周朱衣拽过狗蛋,进了屋子,把门关好,“暗六呢?” 狗蛋也顾不上生气了,他连忙把暗六交代的一一跟周朱衣叙述一遍,“秦大人已经到镇上了,他一直派人打探,暗六担心你们位置泄露,打算独自去刺杀秦大人...” 周朱衣拍着桌子,“这个傻子!秦子湛肯定正等着他呢!”她在房间里转悠了几圈,“你说暗六如果被审问,会不会招?” 狗蛋当即反驳,“怎么会?暗六大哥为了护着你们连性命都不在乎了,怎么还会惧怕审讯呢?” “那是你没见过那些折磨人的刑法,”周朱衣越想心里越没底,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到临夏去,“而且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鞭打...” 她像是想起什么,捂着脑袋钻到了桌子底下。 “你至于吗?”狗蛋真是瞧不起她,“就算秦大人真的找到你,又能怎样?无非是抓你回去继续给他赚钱...” 周朱衣歪着脑袋想想,也对,她一瞬间放松了心情,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暗六既然送你过来,显然已经做好了自己出事的准备,咱们赶紧找人,准备过边界回去吧!” “啊?那你不管暗六大哥了?” 狗蛋如看负心汉一般看着周朱衣,对方却毫不在意的从桌下爬出来,“秦子湛说不定设下了陷阱正等着我们,咱们去救那就是肉包子打狗。还不如舍弃暗六一个,剩下的包子...人赶紧跑。” 狗蛋不服,跟她争辩起来。 而村里人见到一个陌生男人进了这房子,许久没出来,纷纷议论,有的已经忍不住跑去告诉魏公子了! “魏公子!出事了!” 魏青霄心头咯噔一下,放下书就冲出来,“怎么了?” “你媳妇一个人在家...来了个男人,两人一起进了屋子,到现在都没出来!” 那人边说边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看魏公子脸色,长得再俊俏又如何?媳妇光明正大的偷人,你能选择原谅她吗? 第九十二章 队友别送! 魏青霄的心揪起来,面上却风轻云淡,“应该是我家亲戚吧,许是来接我们回去的。” 他耐着性子一切如常的回去上课,直到傍晚才往回走,周围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些别样的意味,而且那房子附近还有人探头探脑。 他走到房子门口,咳嗽一声,门马上打开,周朱衣上前拽住他胳膊把人扯进去。 周围的人望眼欲穿,恨不得凑到窗下听一听,里面有没有争吵?有没有打起来? 一见狗蛋,魏青霄就明白了,暗六八成出事了。待到听完狗蛋的叙述,他沉默了一阵,“最近几日剩下的暗卫可能也会聚集过来。” “那咱们换个地方?暗六会不会把我们招出来?” 魏青霄摸摸周朱衣脑袋,安抚道,“别慌,他若是招了,此时秦子湛怕是已经在咱们面前了。” “就算他不招,可还有别的暗卫呢!秦子湛要是多抓几个...”周朱衣心里没底,她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可不想再回尚安了。 “如今先想办法把人救出来,尚安城内局势如此紧迫,秦子湛没那么多时间跟咱们耗的。” 周朱衣小声嘀咕两句,便叹息着答应了,“行吧,我明日去镇子上看看情况吧。” “不可!还是我去!” 周朱衣无可奈何的看着魏青霄,“相公,你想,以你的长相、气度、风采,只要一出现在镇子上必然会引众人侧目,到时候一下子就被秦子湛发现了。” “对啊!还是让周小姐去吧,她长得又不漂亮,穿破一点跟村姑也差不多,进了镇子也不容易被发现!”狗蛋点头称赞。 周朱衣飞起一脚将他踹到一旁,然后拍拍裙摆,“你晚上就睡外面吧!” 他们这房子就一个床,这对于周朱衣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一点银子就让林秀才的娘欢欢喜喜的把狗蛋领回去了。 林秀才家里地方还算宽敞,他又没成亲,狗蛋跟着他还能顺便习字。 第二天,她找认识的嫂子借了一身衣裳,又涂了厚厚的胭脂,头上身上的首饰全部去掉,换成一根旧银簪,再戴上一朵绢花。 魏青霄把她送到镇口,然后说好傍晚的时候来接她。 她一个人进了镇子,镇子不大,民风淳朴,街上有几个卖山货的,还有打猎为生的猎人在卖毛皮,野兽的肉和骨头。 周朱衣在街上转一圈,就发现了好几个神色异样的人,这些人虽然也穿着普通衣裳,或是做着活计,或是卖些东西,可视线来来回回,却很好看自己的东西。 那位卖鱼的兄弟,旁边有几只野猫凑过来跃跃欲试了,他却一点都没注意到,反而一直盯着镇子入口处的几个临夏商人。 在一个摊贩前挑捡着,“这梳子多少银子?” “五十个铜板,这可是好木头,你再看上面的花纹,师傅手艺精湛的很,上面的蝴蝶跟能飞起来似的...”小贩口水四溅的夸赞着自己的梳子。 “什么,五十个铜板?你怎么不去抢?”周朱衣不满,“要是别处好木头贵一点也就罢了,咱们这地方什么好木头没有?也就师傅的雕刻值几个铜板,这样吧,五个铜板,我买十个!” “这...”小贩犹豫了下,“行了,卖你了,”他手上飞快的捡出十个梳子来,找了跟红绳,穿上绑起来递过去。 周朱衣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刚刚只是习惯性的砍价,这东西她买回去做什么?不过做生意,话都已经出口了,她掏出一角银子递过去,拿着小贩找的一大串铜板,和那一串梳子在街上慢慢转悠。 转到一旁馄饨摊旁,她点了碗混沌,边把玩着梳子,便看向那几个临夏商人,心里默默嘲笑,这几个人也太傻了,一来就四处打听,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根本不是来做生意的? 然而很快,她身形就僵住了!因为她在那群人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那边一个人仿佛感受到什么,向这边望过来,她连忙扭头用袖子挡住脸,正巧混沌煮好了,老板娘将一碗热腾腾的的混沌端到她面前,挡住了那人视线。 那几个商人不到一会儿,就被几个衙役请走了,周朱衣慢慢吃着馄饨,思量着要不然干脆装作没看到吧,这可怪不得她,都是蓝玉烟自己作死! 吃饱了,拍拍肚子,付了几个铜板,周朱衣又去买了些布料,最后去药店里转了一圈,然后买了一块肉,两只鸡。 提着一大堆东西,累得满头大汗,出了镇子,好在魏青霄赶马车过来的,这位皇子殿下在逃跑的过程中还多学会了一项技能。 这马车跟拉货的差不多,上面没有棚子,好在还挺干净的,周朱衣往上一躺,望着湛蓝的天空,心想,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男耕男织。相公去教书挣钱,相公去洗衣做饭,相公去带孩子... “怎么样?打探到什么了?” “秦子湛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咱们呢,这处官府的人都在帮他,哦,对了,我还看到蓝玉烟了,他应该是来找咱们的,直接被抓走了。” 她说的风轻云淡,魏青霄听的胆战心惊,“也就是说,现在秦子湛手里又多了一个人质?” “不止一个,好些还有岑先生...和几个林宏渊手下的兄弟。别管他们了,咱们干脆找个向导自己走吧。” “暗六不说,可要是不管蓝玉烟,你确定你爹不会半夜来找你?”他可不信周朱衣能放弃蓝玉烟,那是她爹临终前交托给她,要她好好照顾的义子。 说起来也算是周朱衣的弟弟了,而且还是为了她才来的临夏。 “我可以假装没看见!” “他如果出事,到了地下肯定会跟你爹告状!” 魏青霄的话可谓正中周朱衣死穴,她胆子极小,十分怕那些东西,此时打了个哆嗦,不甘不愿的道,“那我能怎么办?我也不会武功,也打不过秦子湛...” “既然是咱们惹出的事,就该咱们自己解决,等其他暗卫汇合过来,咱们就去找秦子湛吧。” 周朱衣撇撇嘴,“我看你也不用等了,那些暗卫说不定已经都被抓的差不多了,过来一个抓一个...” “这事你交给我吧,你只管等着...” 魏青霄说的如此信誓旦旦,周朱衣只当他打算去把剩下的暗卫都找来,所以第二天魏青霄不见了,并且没有去给村里孩子上课她也没当回事。 找不到人他就会死心回来的,然而...一直等到半夜,秦子湛带着人把她堵在了门口! “周朱衣!”秦子湛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哈哈,这次看你往哪跑?” 周朱衣吓的拔腿便跑,然后身后一道冷风划过,一柄剑就插在她身前,她止住脚步,回头笑着摸摸脑袋,“你怎么找到我的?” “呵,这可多亏了魏公子呢!” 她眼睛猛地睁大,然后就不忍看的闭上眼睛,心好累,队友一个接一个送,她该怎么拯救世界? 不用想,魏青霄一旦被抓住,那暗卫他们肯定不管秦子湛问什么都会如实招的。 一锅端了周朱衣,秦子湛心里却没好受多少,他想象过很多情形,周朱衣嬉皮笑脸上来跟他套近乎,或者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一句话不说。 然而他到底还是太年轻,没想到周朱衣十分坦然的跟他回去了,而且一路上还好奇的问他太子怎么派他来抓人,尚安城的情况如何。 “想来你是看开了,打算跟我回尚安老老实实呆着了?” “怎么可能?”周朱衣撇了他一眼,“若是有机会我还是会逃走的,俗话说只有前日做贼,没有前日防贼的,总有一次你会疏漏...” 秦子湛猛地拔出剑来,刺向周朱衣,削掉了她一缕头发,“我只要杀了你,你就再也逃不掉了!” “呵!”周朱衣冷笑一声,“我若是怕死跟你姓!” 这话在秦子湛心里荡起一圈涟漪,又很快沉入水底不见踪影,把人关在房间里,派人看守好,秦子湛去见了魏青霄。 “魏公子,你猜我今日去哪了?” 魏青霄的手颤抖了一下,声音里也带着几分焦急,“去哪了?” “我去了一个小村子...”秦子湛直视对面的人,“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我已经把周朱衣抓住了,我不会再给她第二次逃走的机会了!” “秦子湛!”魏青霄猛地起身,连名带姓叫着对方,“你不守承诺?” “哈,我何时承诺要放过她了?”秦子湛笑的十分欢畅,“你是君子,我却不是,难得你自己送上门来,你那些手下一见你被抓就什么都招了。” 魏青霄气的浑身发抖,“人无信不立,你出尔反尔,就算把我们都抓住,我也瞧不起你!” 刷的一声,秦子湛第二次拔剑,“魏公子,你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有何底气这么跟我说话?”他看着魏青霄那张脸,“你说,若是我毁了你的容貌,周朱衣还会喜欢你吗?” “哈!”魏青霄大笑,“秦大人,你这招数是跟后宅妇人学的吧?我不靠这张皮活着,你大可以试试。” “啧啧,魏公子好气度,”秦子湛一句话拐了几圈,“既然你不在意,那我剥了你的皮看看周朱衣是不是还能如以前一样待你,如何?” 第九十三章 何以忘愁? 秦子湛说完,就让人去准备东西,他的出身本就不是十分光彩,锦衣使也精通各种严刑拷问的招数。 魏青霄紧紧握着拳,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他从没想过,有人可以恶毒到这个份上,杀人不过头点地,若是真给周朱衣看这么一幕,只怕周朱衣会彻底崩溃。 准备好东西,他让人把周朱衣带过来,让人绑住了魏青霄的手脚,拿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在魏青霄头上比划着。 周朱衣眼睛瞪的大大的,傻站在那,身体更是不住的颤抖。 “怎么?周小姐这就扛不住了?”他嘴角带着嘲弄,“这还没开始呢,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他皮相下面的真心了,高不高兴?” 周朱衣没说话,嘴张张合合,呢喃着什么,眼睛仿佛望向了虚空,脸上汗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朱衣!”魏青霄大叫一声。 周朱衣却没回应,反而一下子就往外冲,却连门都没打开,直直的撞到门板上,摔倒在地,眼珠子都没动一下,还在痴痴的望着前面... 这下秦子湛也察觉到不对了,连忙上前拽起周朱衣,“怎么了?你周朱衣难道会怕这个?” 她猛地抱住秦子湛的大腿,眼泪鼻涕一起涌出,“你是不是喜欢我?我嫁给你,你放他走行不行?” 秦子湛那点从不承认也不敢示人的心思突然被说穿,仿佛被扒光了衣服扔到人群中,脸上火辣辣的,仿佛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生了刺,越碰越疼。 周朱衣忽然转性了?她这个时候不是该嬉皮笑脸跟他讨饶吗?或者风轻云淡的跟他讨价还价,讲事实摆道理告诉他这么做没有一点意义。 他就像话本里非要拆散人家一对儿小情人的大坏蛋,明明...是周朱衣先来招惹的他,秦子湛忽然觉得没趣,又像是要掩盖什么,一把将周朱衣扔到一旁,“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说完,转身匆匆离去。 周朱衣哭着上前把魏青霄身上的绳子解开,想了想,抄起一把小刀用帕子包住塞进怀里。 魏青霄的手一得到自由,就连忙把周朱衣搂近怀里,“别哭,”拍着对方脑袋安慰,“没事,他只是吓唬你的,不会真那样做。” “你别担心...”她哽咽着,像是跟魏青霄说,又像是跟自己说,“我不会让你活活忍受那些的...要是他回来还要...我就先杀了你,给你个痛快!” “好!”魏青霄应下,“人的胸前有骨头,刀子不容易刺进去,你最好从脖子下手...” 周朱衣点头。 秦子湛才走了没多远,又绕了回来,一进门,就见两个苦命鸳鸯抱在一起,看着格外刺眼,他上前把刀子都收起来,数了数,敲着桌子,“拿出来!” 周朱衣捂着胸口,缩在魏青霄怀里。 “周朱衣!别让我说第二遍,你拿着那刀子是准备杀我吗?” 魏青霄拍拍她肩膀,她把刀子拿出来,冲着秦子湛扔过去。 秦子湛不屑道,“魏公子,你一个大男人,却处处都要靠女人护着,我若是你,早就没有颜面活在这世上了!” 魏青霄笑着回道,“因为没有女人护着你!” 这话刺的秦子湛真想不管不顾弄死他,“魏公子说话的本事倒是跟周小姐学的不错,不过你这辈子只能做一个让人不耻的入赘相公了,但愿你后面几十年都能如今日这么坦然。” 说完,秦子湛让人把周朱衣拽走,单独关押,这两个人不是情真意切吗?他非要拆开他们,让他们隔着一堵墙,却日日不得见! 出了那格外压抑的院子,秦子湛一个人走在街头,找了家酒馆,叫了几壶酒,自饮自酌,喝到人影在眼前乱晃,他才慢慢往回走。 酒可解忧,酒,可忘愁。 醉醺醺的回去,手下上前禀报,“主子,咱们是不是该回京了?” “呵,殿下可有传信?” 手下摇摇头,十分疑惑,“从咱们出京,太子殿下一直没有传信,是不是京中,出事了?” 秦子湛拍着手下的肩膀,许是喝醉了,他说话毫无顾忌,“太子殿下已经不信任我了,不然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把我派出来?他怀疑我会背叛他,所以才让我来追人。” “大人,怎么会呢?您这些年帮殿下做了多少事?他怎么能怀疑您呢?” 秦子湛摇摇头,“我倒是很佩服周朱衣,能做到这个地步,若是太子还信任我,必然不会让我离开京城,而她现在已经跑回临夏了。” 然而也正是他曾经帮助周朱衣的那两次,导致了最后周朱衣还是落到他手里,不得不承认,老天爷就是喜欢看热闹,非要把人逗的无可奈何才好。 他在院子里转悠一圈,心里许多感慨,然而许多事,手下们难以理解,最后能够诉说的,也只有周朱衣了。 半夜时分,秦子湛在几个手下怪异的眼神中,进了周朱衣的房间,隔壁的魏青霄自然听到这声响,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凑到墙边。 他盘腿坐在地上,“如果我放魏青霄走,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周朱衣眨眨眼,仔细打量了他一遍,到一旁给他倒了杯水,“你喝醉了?” “愿意吗?” “这个不好说,”周朱衣又恢复往日的样子,摊手道,“我这个人其实很挑剔的,也不会随意找个人就嫁了。” “哦?说来听听。” “首先,我相公要长得好看...” “嗤,”秦子湛不屑,“一个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话虽这么说,可他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还要个子高挑!”周朱衣格外认真,“我这么矮,要是再找个矮的,以后有了孩子不是完蛋了?” “还有呢?” 周朱衣托着下巴思量,“要有才学,以后可以教导孩子读书...” 秦子湛暗想,自己也算是文武全才,不然皇上也不会派他出使临夏。 “最好正直一点...有诚信,有责任心,有良心!” “为何?”秦子湛不解,“你自己都没有...” “嘿嘿,”周朱衣笑的十分猥琐,“这样的人好骗啊!” 秦子湛忽然笑了起来,“说的对,确实好骗,我倒是好奇,你怎么把临夏的九皇子骗到手的?以至于到现在还死心塌地宁可自己一辈子回不去,也要救你回去呢?” “你真想知道?” 周朱衣拿过茶壶,也盘腿坐下,又给秦子湛倒了一杯水,“其实也没什么啊,就是送些东西,投其所好,他喜欢什么,就送什么。” “只这样?”秦子湛眼神往旁边扫了一下就马上收回,“我可不信你没有别的手段。” “人和人的感情要慢慢相处的,”周朱衣语重心长,“两个人相处久了,总能看到对方好的一面...” “你有那一面?”秦子湛不信,“我认识也时间也不短了,我怎么没发现?” “喂!”周朱衣不满的拍着地面,“能不能好好聊天了!你要是真觉得我一无是处,为什么还想娶我?” 这话把秦子湛问住了,他在心里默默问自己,为什么呢?这姑娘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好的地方,脑子里也不知装的是些什么...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你人还算不错了。”周朱衣上下打量着秦子湛,“长得不错,武功又好,人要是不那么聪明就好了!” “你就不怕这话被魏公子听到?”秦子湛若有所指,“他若是知道你的喜欢这么肤浅,不知会有多难过。” “咳咳,”周朱衣有些心虚,“唉,反正我都落到你手里了,你要杀要剐...还是别剐了...也别杀我...” “你白天不还大义凛然毫不畏死吗?”秦子湛嘴角带着笑意,试探道,“你可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难道,你真的不要你那位皇子殿下,打算嫁给我了?” “嫁给你也不是不行啊,”周朱衣一副在菜市场买菜讨价还价的样子,“不过你要放了其他人,反正你本来就是要抓我的,留着这些人有什么用?” “还有,你不能把我关在家里,我也做不来女红,我要去做生意你也不能拦着我。” “就这些?” “额...我赚的银子你不许抢走,不许拿鞭子抽我。”她狮子大开口,眼睛发亮,“还有,要教我武功,我要成为绝世高手!” “就你?”秦子湛鄙视的瞪了她一眼,“我从四岁开始练武,才勉强到如今的水平,更不敢称绝世,你就算从这一刻开始日日不缀,练到八十岁,都成不了高手!” 周朱衣一瞬间没了兴趣,倒在地上,要死不活,“唉,挣再多银子也无趣的很,我一个女人,又不能做官,练武也练不成,我觉得这一辈子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秦子湛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觉得有点晕,他以为自己喝醉了,坐不住干脆也躺下去。 声音越来越小,“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教你习武...只是练武十分辛苦...我怕你...”我怕你到时候会讨厌让你受苦的我,虽然,你现在心里已经很讨厌我了。 第九十四章 最后的筹码 秦子湛渐渐没了声音,周朱衣却一咕噜做起来,拽住他衣领,轻轻晃了两下,见他没反应,啪的一巴掌扇到脸上,秦子湛却仍在昏睡,她得意大笑一声,连着抽了秦子湛几个巴掌,这才解气。 然后不知从哪摸出那把小刀,将床单割成一条条,把秦子湛绑了起来,绑的结结实实,确定秦子湛就算现在醒来也挣脱不了,周朱衣一脚踹开房门,刀子比在秦子湛脖子上。 大喝一声,“来人啊!” 一瞬间许多人出现,却没一个敢上前的,这些人相互对视着,周朱衣阴森森的道,“把老子的人都给我放了!不然,我就要了你们秦大人的狗命!” 秦子湛的属下相互低声交流了一阵,便将抓到的人都带到一起。 站出来一个人,冷静的跟周朱衣对话,“你放了我们大人,我可以放一个人走!” “不行,都放了!” “一个人换一个人,若是把人都放了,等大人醒来必然会责罚我等!” “哦!”周朱衣数了数,“那放五个吧!” “两个,不能再多了!” “四个,”周朱衣咬牙,“人太少了他们过不去边界。” “周小姐,两个已经是看在你跟大人素有交情的份上了,”那人十分为难,“再说,其实只放你相公一个人不就够了吗?” “谁说的?”蓝玉烟连忙反驳,“我是她亲弟弟,要放也是放我,她相公就留下来跟她一起过日子算了。” 那人撇了蓝玉烟一眼,心道,留下周小姐相公,那他们大人怎么办?正好趁此机会把周小姐相公弄走,只要周小姐留在尚宇,他们大人有的是机会! 几人讨价还价,忽然一声冷笑从周朱衣身旁传来,“你当是做生意吗?”秦子湛醒了过来,冲着属下命令,“不要放人!她要是敢动我,就将这些人全杀了!” 周朱衣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劝说着,“秦大人,你何必跟我死磕呢?你想想,你才多大年纪?人生还有几十载光阴,若是就这么惨死在这,多可惜啊?” “周朱衣,你可以骗我一次、两次,但是别想一直骗我!”秦子湛带着决绝,“你大可以杀了我,然后让这些人给我陪葬!” 周朱衣叹息着,把刀慢慢凑近秦子湛眼边,“我不会杀你,但是我可以挖出你的眼睛,割掉你的鼻子...不管哪朝,官员若是有了残疾都要致仕,你的理想、抱负都将烟消云散,而你的家族在尚宇皇子争斗之间也难以保存...” “周朱衣!”秦子湛咬牙,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我以为自己已经算歹毒了,却不曾想,你竟然比我还狠,你别忘了,那些人还在我手里,你真的不怕我全都杀了他们?” “你真以为能用他们要挟我?”周朱衣十分不屑,“没了相公我还可以再嫁别人,至于那个弟弟,不过是我父亲的一个义子,死了也就死了。” 可惜,她装的再像也被秦子湛瞧出了一点端倪,她的手有些抖,秦子湛大笑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周朱衣啊!我差点又被你骗了。你快把我放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两人一个被绑住全身靠坐在地上,一个拿着刀子蹲在一旁,可被逼迫的走投无路的却是手里拿刀的那个。 周朱衣闭上眼,百般思量,却怎么也想不到该如何破这个死局!最后叹息着把刀子慢慢靠近了自己脖子。 “你要做什么?”秦子湛声音加大,带着些虚张声势,“你不会想拿自己威胁我吧?你真以为我看得上你?” “我没办法了,”她有些委屈,“我救不了家人,救不了丈夫,自己也不知将走向何处,我不想呆在尚宇...” “为什么?你的亲人已经不再了,你娘也嫁人了,若是在意这不知从哪冒出的弟弟,你可以跟他一起留在尚宇!”秦子湛声音有些嘶哑,“你要逃到哪去呢?” “我在临夏好不容易接管了家业,又得了爵位,有了封号,我能过人上人的日子,可在这里,我活得跟一条狗一样!” 她紧咬牙关,“我宁可死了,也不要做一辈子的阶下囚!” “哪里有你说的这么不堪?”秦子湛挣扎着坐起来,“我从来没限制你自由,只是不能离开尚安城而已,你在临夏不也一直住在京城?” “那怎么一样?”周朱衣没哭,可她的眼神比哭更让人难过,那是浓浓的绝望和恨意,“我的生死被别人捏在手里,你不高兴就可以打我一顿,高兴了就赏点银子,这跟养条狗有何区别?” 秦子湛猛地喷了一口血,喘了两口气,忽然一握拳,将身上的床单挣断了!他站起身,走到周朱衣面前,“当初打你,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 周朱衣往后退了两步,他从袖中掏出那条鞭子,扔到周朱衣脚边,“你可以打回来。” 那鞭子被擦拭的干干净净,一点灰尘也没有。就这么被仍在地上,周朱衣一脚踢回去,“哼!你以为我会上当?我一弯腰去捡,你就会把我抓住!” 她举着刀的手有点酸,换了另外一只,甩甩手,“你放不放人?” “你要我放谁?”秦子湛声音十分冷静,话里却先妥协了几分,“我不可能放了所有人的,你知道。” 周朱衣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道,“放了我!他们随你处置。” 秦子湛的心头一跳,周朱衣这又是要玩什么把戏?“你确定?只你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回不到临夏的。” “额...那就再给我一个向导,一些侍卫好了!” “呵,”秦子湛看向魏青霄,“你不要魏公子了?他可是为了你才来的尚宇。” 他脸上带着几分同情,“魏公子,看到了吗?你可以与之同生共死的女子,却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呢!” 谁知,魏青霄听了这话一点没在意,“她一向如此,秦大人又不是第一日认识她。不如秦大人放了我吧,你正好可以把她留下,留下了她的人,难道还愁得不到她的心吗?” 秦子湛愣了一下,两人这是要当众反目吗?说好的死也要在一起难道都是假的? 他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你们如今没有任何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难道指望我大发善心把你们放了?” 周朱衣摇头,“我可没指望你能突然有了良心,不过我手里还有最后一个筹码,”她把刀又凑近了几分,“秦大人,我倒要看看你对我有几分情意了!” “你...”秦子湛真是恨这个女人恨到骨头里去了,用自己来威胁他,骗过他那么多次,竟然还来问他的情意。 她歪着脑袋,眨眨眼,“你有多喜欢我呢?会不会不舍得我受一点伤呢?”她说着,刀子移到肩上,不等秦子湛回答,猛地刺下去。 “不要!”魏青霄喊道,“周朱衣!”他咬牙切齿,“回不去就回不去,别伤害自己。” 秦子湛的手颤抖了一下,刚刚到了嗓子眼的话换成了冷笑,“你真是个狠心的女人!看两个男人为你焦急是不是心里很得意?” “是啊!”周朱衣点头,分外享受的样子,刀又移向了手臂,嘴上撒娇道,“不过最狠心的是你,人家都要疼死了...” “怎么不疼死你?” 秦子湛话音刚落,周朱衣又是一刀刺下去,这一刀如同刺到了两个男人胸口,让两人呼吸为之一颤。 “周朱衣!”魏青霄眼里带着血丝,“你若是在敢动自己一下,我便休了你你信不信?” 周朱衣咬着唇,低头不敢看魏青霄的眼睛,小声嘀咕,“反正,要是不能一起回去,跟休了我也没什么两样...” 在她又一次举起刀时,秦子湛终于撑不住了,“你赢了!”一个字一个字如同从骨头中挤出来,“我放你走。” 他一挥手,属下纷纷让开路,周朱衣看向被抓住的魏青霄几人,他摆摆手,“让他们走,都走!” 像是不忍心看,转过头去,颓然的坐在地上。 魏青霄上前扶着周朱衣,手紧紧环住她的身体,恨不得将她塞进胸膛里去,却因为她身上的伤不敢用一点力气。 “大人!”有人担忧的提醒秦子湛,“您放了她如何跟太子殿下交代?太子本就...” 已经走到门口的周朱衣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你出来这一趟未必不是好事,有人会怀疑你,可有人会更加信任你!” 说完,她不管别人如何想,秦子湛又是否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一群人离开了这个不大的院子。 之后的事情就容易多了,没有秦子湛的阻拦和追捕,这些人找了几个常年往返边界的向导,做足了准备,当然,没有忘记去林家村把狗蛋接出来,终于踏上了回临夏的最后一段路。 丛林里,队伍十分沉默,魏青霄一直冷着一张脸,除了帮周朱衣换药,检查伤口,一句话都不多说。 而周朱衣也分外老实,让走走,让停停,给吃的就吃,让睡躺下不到一刻就睡着。 蓝玉烟憋的难受,忽然猛地跳起,躲开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然后便怒吼一声,“周朱衣!你们两个是要憋死我吗?” 喊完周朱衣,他又冲着魏青霄发火,“多大事啊?不就是两道伤口吗?她小时候受过比这还严重的伤...” “蓝玉烟!”周朱衣喝止住他,“我还没问你,你说你怎么那么蠢?一进镇子就被抓住!还要我去救你。” 第九十五章 回家百事好 “周小猪!你还有良心吗?”蓝玉烟上前去揪周朱衣头发,“你突然失踪,是谁帮你稳住周家的产业?是谁帮你安抚你娘?又是谁翻山越岭来救你?” 不等周朱衣说话,魏青霄一把拍开他的手,“说话就好好说,扯她头发做什么?” 蓝玉烟撇撇嘴,却也没跟魏青霄争执。不过他这么一闹,倒是让气氛缓和了许多。 一路回到临夏,离京城还有上百里,魏武得了消息就来接人,一见到弟弟,这威武的汉子也红了眼眶,他伸手拍拍魏青霄的肩膀,“好,回来就好。” 又看向周朱衣,“以前是我错怪你了,”他十分诚恳,“你放心,这次我站在你这边,我和母妃一定会为你们筹备一个盛大的婚礼!” 周朱衣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看魏青霄,有些紧张,“真的会站在我这边吗?万一我不如你想的那么好怎么办?” “哈哈!”魏武笑得很爽朗,“你这姑娘,只看你能为了青霄舍出自己去,你就配得上他!” “额...万一,我做了什么错事你也不怪我吗?” 魏武过去想伸手拍拍周朱衣肩膀,却被自己弟弟挡住,他了然一笑,“我可不敢怪你,你只要跟青霄两个好好的过一辈子,我就放心了。” 周朱衣瞪着大大的眼睛,十分乖巧的仰头看向魏武,“三哥,就算我害得青霄入赘了你也不怪我吗?” “当然不...”魏武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敢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三哥!”魏青霄上前一步,“当时在尚宇,有人认出了我,以此来要挟,我们都是不得已,我之前已经写信给父皇了,他没告诉你吗?” 魏武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瞪着周朱衣,再不复刚刚的和蔼,“你也真好意思?这世上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敢让青霄入赘,你竟然...” 周朱衣吓得躲到魏青霄身后,魏武越发气愤,“你躲什么?你有本事让我弟弟入赘,你有本事过来跟我解释啊?” “呜呜,我也不想的,当皇子妃多风光啊!”周朱衣十分委屈,“都怪尚宇的那些人,要不你直接带大军剿灭他们算了!” 这话说的魏武胸口堵得难受,临夏要是有那些的实力,当初尚宇又怎么敢要他们的皇子去做质子? “你还有理了?”魏武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努力克制着不要去劈了那个姑娘,他平复着心情,转瞬间就想到,“罢了,反正你们在尚宇的事也没人知道,再重新举办一次婚礼也就是了。” 周朱衣哭丧着脸,都要给三皇子跪下了,“三哥,我们俩留了婚书的...” “是你当我傻还是你们太傻?婚书上难道签的是你们的真名?”魏武刚不屑的反驳完,就见自己的弟弟和那不要脸的姑娘齐齐点头,他这次真要杀人了,猛地冲过去揪住周朱衣衣领。 “你...你...”他有点反应不过来,整个人都要冒火了,“你那聪明劲去哪了?就不能骗过去?” 周朱衣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三哥,我遇到对手了!你能不能帮我弄死他?” 她活这么大,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虽然最后顺利逃出来了,可当初受了那么多苦,要是不报复回来总归不甘心。 “咳!”魏青霄重重的咳嗽一声,“三哥,咱们赶紧回去吧,这一路我也有些累。” “好吧。”魏武暂且放下心里的不痛快,他也不必着急,横竖人已经回来了,在尚宇发生的事总归要一件一件交代清楚的。 到了京城,蓝玉烟带着自己人往周家走,魏青霄当然要进宫跟家人说清楚,倒是周朱衣,魏青霄走一步,她跟一步,显然不打算回自己家了。 蓝玉烟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暗暗嘀咕一句,“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两人进宫,面见皇上,容妃满脸泪痕,眼睛都哭肿了,一见到魏青霄就去抱住他,我儿,我儿的叫了好一阵。 等她哭的差不多了,皇上才神色平静的问,“你来信说要入赘,看你们这样子,已经成亲了?” 这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容妃听了张大了嘴,“皇上...青霄来信您可从来没跟妾身说过!” “咳...”皇上解释,“当时他们能不能回来都不可知,朕哪敢把他的信拿出来惹你伤心?” 他当时也被惊了一下,不过倒是很快就释怀了,对方要挟儿子入赘显然是要捏这么一个把柄在手上,那儿子起码还是安全的。 “父皇!”魏武提醒道,“九弟的婚事该怎么办?如何也不能让他担着这入赘的名声!” “是啊!”容妃也连连点头,虽然她已经能接受这个儿媳了,可入赘的名声也太难听了,更何况,两人如今都回来了,儿子的消息也不该一直隐瞒了。 皇上不置可否,反而看向一旁的魏青霄,“青霄,你说,如今怎么做才好?” “父皇,儿臣想,若是我恢复皇子的身份,那尚宇便可顺势让我继续去做质子,”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他当然不愿意再去那个地方了! 皇上很是欣慰,“你出门这一趟倒是长大了。朕和你母妃肯定都不愿意你继续去尚宇的,至于皇子的身份,你是我们的孩子,朕难道会亏待你吗?” “父皇,儿臣知道您的意思,而且我在尚宇确实已经入赘了,恢复身份也难免会给皇家抹黑...” 不等魏青霄说完,魏武先发火了,“你还知道是抹黑?当初怎么就不好好想想?”他看向周朱衣,“你该不是故意的吧?” 周朱衣瑟缩了一下,“三哥,我可以发誓,真的不是,再说皇子妃的品级比那个什么郡伯的大多了...” “好了,”倒是容妃率先接受了,上前把周朱衣揽在怀里,“你这一趟也吃了许多苦,别担心,我和皇上都不会怪你的。” 皇上点头,“你们才回来,也累坏了,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咱们改日再说,”他见魏武仍然心有不平,便提醒道,“什么时候临夏彻底打败蛮族,你九弟就算恢复身份,尚宇也不敢来要人!” 魏武眼睛一亮,胸中一阵豪情万丈,他拱手跪在地上,“父皇!儿臣一定将蛮族大王的项上人头献给父皇!” 两人出了宫,车子却停了好一阵,车上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周朱衣先开口,“要不,去我那?” 于是马车行向榆林巷周府,马车一到门口,周六率先冲出来,老泪纵横,“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啊!”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晕倒过去,几个先生也都在院子里等着,仆人更是站成两列,弯腰行礼。 周朱衣挺起胸膛,如女王一般慢慢走近院子,正等着这些人上前来跟自己哭诉,如何如何想念自己,如何如何担心自己。 谁知,这些人都奔着身后去了! “周王殿下!”几个先生上前,“多谢您不远万里救回了我们小姐,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是啊!”荷叶也跟着凑热闹,“殿下,您到了这就跟在自己家似的,千万别拘谨,需要什么尽管说一声!” 周朱衣好气啊!明明她也出力了,这些人一直在那夸魏青霄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舍身救下九皇子、费尽心思从尚宇逃出来还不值得人称赞吗? 她垂头丧气的回到房间,正要关门,却见魏青霄跟在她身后,顺势进了房间。 他在房间内打量一遍,便吩咐道,“把这穿金帘子收走,还有那玉蟾蜍...这些摆在房间里太俗气。” 魏青霄话音刚落,荷叶就飞快带着人收拾走了,问都没问周朱衣一句。 “喂!”周朱衣十分不满,“我才是你们主子,玉蟾蜍又能招财又能辟邪,放在房间里我睡觉踏实!” 魏青霄看了她一眼,“有我在,你有何不踏实的?”他拿起一个古董花瓶,仔细查看了一番,便扔给一旁荷叶,吓得周朱衣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假的,一看就知道是人仿制的。” 周朱衣不信,上前拿过花瓶,仔细看了许久,“不能啊,这上面的印也对,花样也对,颜色也没什么问题...”重要的是,她花了许多许多银子啊! 魏青霄不理她,把整个房间收拾了一遍,又让人去自己府邸把笔墨找来,周朱衣这的侍人都是女子,他格外别扭,还是让笔墨过来比较好。 荷叶笑着应下,却没有马上去找,晚上送来一大桌子菜,侍女们一一摆在桌上,“小姐,明日可要在府里摆上几桌?” 今日刚回来也就罢了,新姑爷刚来,总要庆祝一下! “嗯,摆几桌,”周朱衣边喝汤边回话,忽然想到什么,“周家...可有人来了京城?” 荷叶自然知道她要问什么,“周何生带着他弟弟来了,说是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另外,周三老爷把小孙子送过来了,说要让孙少爷带着读书。” 周朱衣嗤笑一声,周何生道还说得过去,可这么巴巴的把孙子送来,周三爷爷是确定了她回不来了? “小姐,您的消息蓝先生已经派人四下通知了,您刚回来,先好好休息休息,养养身子吧。” 荷叶望着小姐有些消瘦的脸庞一阵心疼,不止瘦了,还黑了,再加上本就矮小,现在看着越发不起眼了。 第九十六章 尽展所学! 荷叶又看看一旁的周王,两相对比,心下一阵叹息,一样出门,人家怎么就晒不黑呢?她满腹哀愁思量着如何把自家小姐打扮漂亮点,带着侍女们下去了。 周朱衣吃的极快,荷叶知道她的喜好,饭菜一半是她喜欢的,另一半按魏青霄的喜好做的,办事极周到。 “慢点...”魏青霄望着那狼吞虎咽仿佛几个月没吃过肉的小人儿,打破了自己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晚上别吃太多,当心积食。” “呜呜呜,太好吃了!” 他亲手拿汤匙盛了汤放她面前,“咱们已经成亲了,也该去拜访岳母了。” “好好好,你说的算!” 魏青霄一阵无奈,抢过她手里啃了一半的鸡腿,放到一旁,“过两天我会去跟父皇要个差事,既然回来了,总不能整日呆在家里。” “你想做什么呢?”周朱衣眼睛亮晶晶的,“我觉得户部不错,或者巡察使?还有那什么,盐运使也很好!” 魏青霄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先不说我能不能担任这样的职位,我如今不能恢复身份,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总归不好。” “对了,咱们之前还说要建立学堂呢,不如干脆现在就办?”周朱衣托着下巴,“不过我对于这些事完全不清楚,只能负责出钱!” 魏青霄确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不过他也不必周朱衣了解的更多,贸然去办,他倒是不怕别的,就怕耽误了那些孩子,他思虑再三,“京城最大的书院便是纵横书院,我想去书院任教。” 纵横书院不止是最有名的,而且地位也非常高,因为这个学院最开始就是由朝堂办起来的,里面的先生很多都是翰林院的学士,更有不少当世大儒被请过来。 只看名字,就知道当时的朝廷对这学院抱以多大的期许,历来江南文风盛行,连续几年科举,两榜几乎尽数出自江南,皇家当然不愿意朝堂中都是一个地方的臣子。 于是便建立了纵横书院,用以分庭抗礼,而因为纵横书院的独特背景,更是吸引了许多在江南被世家大族压制的寒门学子不远万里来读书。 所谓学得文武艺,售与帝王家,这些学子读书自然是为了实现抱负,而了解当局者的想法就尤为重要。纵横学院每年招生之时都是人头攒动。如今,已经快到了纵横学院招生的时候。 周朱衣眼珠子乱转,不知心中又想到什么坏点子,魏青霄见她总算歇了嘴,唤人把饭菜撤下去。 饭菜刚撤下,就有侍从提着热水,又将一个大鸳鸯浴桶放到房中。周朱衣的房间格外宽敞,中间用一个大屏风隔着,被她摆放了许多花瓶、古董。 桶里水兑好,旁边还放了两桶热水,荷叶临走前还把门带好,周朱衣吸了吸口水,便盯着魏青霄,打算看美人入浴。 魏青霄轻笑一声,“怎么?又不是没看过,我可还记得你当时趁着我沐浴,偷偷跑进来给我擦背呢!” 他一提,周朱衣也想起来了,脸上红了半分,嘴上却半点不服输,“真是想不到,堂堂的周王殿下,竟然趁机占我的便宜!” “话可不能这么说,”魏青霄调侃道,“当时我可什么都看不见,某人倒是把我全身摸了个遍呢!” 周朱衣抬着下巴走到他面前,十分无赖,“你要是觉得亏了,给你摸回来?” 本以为以为青霄的性子,必然会敲她一下也就罢了,哪曾想,魏青霄真的上前,手环在她腰上,低语,“这可是你说的,一会儿,可别讨饶...” 他极其熟练的把周朱衣腰带接下来,顺手扯下她的外衣,手渐渐向上,抚摸着周朱衣背脊。 周朱衣颤抖了一下,连忙推开他,把衣服一拨,就跳进浴桶,“我要先洗澡,你先自己看会书吧...” 她背对着魏青霄,脸搭在浴桶边缘上长舒一口气,可马上,就又提起一颗心来,身后传来一阵入水声...然后一个身躯从背后拥上来。 隔着水,也能感受到对方胸膛上炙热的气息。 “这次换为夫给你擦背可好?” 周朱衣红着脸,“哪能让相公操劳?还是我给相公擦背吧。” 她话音刚落,魏青霄松开了她,靠在桶边,若有所指,“这次可不要如上次一般摸到不该摸的地方去...” 周朱衣又羞又怒,成亲之前一副正人君子的样,碰一下就脸红的人,怎么成了亲变化这么大? 抄起一旁的粗布,拽过魏青霄的胳膊,周朱衣用力擦拭,然而那双手顺着她的力气就落到她腰上。 擦到胸口的时候,周朱衣咽了口口水,粗布有些粗糙,以至于划过对方胸膛上两点朱红时,魏青霄会忍不住皱眉。 以前魏青霄是一块白玉,让人舍不得碰,现在则如蓄势待发的野兽,紧致、结实,曲线优美,蕴含着力量。 在周朱衣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摸了上去,而她更没有注意到,自己整个人都被魏青霄圈在怀里了。 胸膛上有几滴调皮的水珠,挂在上面,不肯滑落,周朱衣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忽然皱眉,“你没解腰带吗?什么东西硌着我...”她说着,伸手就要去把东西拨开... 魏青霄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提起她的腰,把人放到了自己身上... 这一次很急,他难以忍耐的直接攻城略地,周朱衣根本没反应过来,就挨了那么一下,险些跳起来,却被硬生生按下去... “你...”她涨红着脸,怒道,“你是不是偷看我的书了?” 魏青霄嗤笑一声,把着周朱衣的腰,手上用了几分力气,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我这可都是为了夫人着想,夫人不是早就试试书上的姿势了吗?” 周朱衣挣扎了两下,却挣不脱,愤恨的在魏青霄胸口咬了一下,结果换来一记更重的冲击,她喘着粗气,“咱们去床上吧...这里太挤了...” 魏青霄凑到她耳边,身下动作越来越快,“夫人别担心,过一会儿就不挤了...” 周朱衣不知想到了什么,整张脸都要滴血了,一头猛地扎进魏青霄怀里,脸埋在对方胸膛上,“你...你真是,”她又去咬人,这一次却是不小心舔到朱红上... 魏青霄猛地吸了一口气,将她的头按在胸口,动作格外激烈,弄的周朱衣哼哼唧唧,又哭又喊,水花溅到外面,浴桶被震的吱呀吱呀直响。 好久,久到水都已经有些冷了,才算结束,周朱衣浑身再没一点力气,软泥一般瘫在魏青霄怀里。 魏青霄把人抱出来,拿一旁的软布擦干,放到床上,这家伙就自觉钻到被子里。 第二天一早,两人一出门,就见笔墨望眼欲穿的守在门外,若不是荷叶拦着,说不定他直接就冲进去了! 此时一见自家主子,当即上前哭诉一番,当然,还要控诉一遍主子又一次把他扔下。 一起用了早饭,周朱衣刚回来,有许多事要处理,魏青霄带着笔墨出门了,就要去拜见岳母,他心中十分紧张,这可是一场硬仗,必然要让岳母满意才是。 所谓不打无准备之仗,他去找了严律,能够在这方面给他出主意的,大概也只有严律了。 两人一见面,魏青霄神色严肃,“之前发生的事有空我再告诉你,如今有一件重中之重的事需要你的帮助!” 严律也正色起来,坐直身体,一拱手,“殿下请说!”从魏青霄挺身而出去尚宇为质,他就已经把对方当做最好的朋友!朋友有难,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咳,我要去见岳母!” 严律了然,点点头,思虑一番,“岳母还算好收买,最难缠的是岳父,你可准备了礼物?” 魏青霄摇摇头,“我不知该准备些什么好...”金银玉石,想来那位岳母应该不缺,而且送这些未免俗气。 “清平郡主...我早有耳闻,”严律扇子在手上轻轻敲打,“她跟周小姐完全不同...” “我夫人!”魏青霄纠正他,“我们已经成亲了。” “好好,你夫人,那位郡主是个才女,琴棋书画也是无一不精,”他思索着,“这些人,送金银肯定不行...太俗气,书籍倒还可行,不过据说她前夫家中藏书万册,想来一般的书她也看不上眼...” “我以前倒是做过不少诗词,要不把我自己的诗集送她一本?” “不可!”严律连忙阻止,“自古文人相轻,越是有风骨的,越容易看不上别人的诗词,就算不能讨她欢心,也不可惹她厌恶!” 魏青霄心中大惊,还好他来问了严律,不然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送礼,岂不是一见面就惹岳母不满了? “最稳妥的就是古董字画了,只不知她喜欢哪位大家?” 魏青霄如何知道这些? “不妨事,”严律很快想到了主意,“她现在的丈夫是翰林院学士,师从顾大儒,而顾大儒最欣赏的便是王瑜之的书法!送他的字,最稳妥!” 魏青霄记在心里,“我倒是不难,大哥那一定有,我找他去要。见面时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严律正色,“你可知道,我已经订婚了?” 见魏青霄疑惑的样子,他解释了两句,“贵妃娘娘做媒,我跟容姑娘定下了婚约,而且岳父岳母一家进京,我正好去拜见了一番!” 第九十七章 论如何讨好岳家! 对于那位容姑娘的事,严贵妃未曾瞒着严律,直言告诉他,容怜曾经对九皇子心有所属,不过如今已经死心了。 至于为何会给严律找这么一位妻子,其实严贵妃有自己的打算,容家势大,而严家又太过忠诚和耿直,以前还得罪过太子的岳家,他日太子登基,严家就算不被问罪,也再难被重用 最好的当然是跟太子岳家联姻,不过显然人家看不上严律这个浪荡子,本来容家也不会答应这婚事的,只是容怜在宫里闹了这么一出,名声早就有损,能够选择的实在不多。 严律倒是不在意,他早就做好了打算,婚事由贵妃姑母做主,婚姻其实是两个家族的事,他也不想再如父亲、爷爷一般,认死理不肯变通。 此时语重心长的提醒魏青霄,“在岳母眼里,自家女儿就是最好的,不管她嘴上怎么谦虚,怎么说自己女儿不好,你一定不能赞同!更不能当真!” 魏青霄恨不得拿个本子记下来,牢牢的记在心里。 “还有,跟岳父一家吃饭的时候,要时不时给你夫人夹菜,还有,要记住你夫人的喜好!” 说到这,严律叹了口气,“我就是因为不知道容姑娘的喜好,夹了一筷子容姑娘不喜欢吃的,岳母大人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好在我后边尽力弥补回去了。” 他当日险胜在讨得了岳父欢心,跟岳父下棋的时候,刻意让了一手,连下三局,两局平局,一局输一子,既展现了自己的棋艺,又给了岳父面子! 魏青霄默默思索,周朱衣吃东西不怎么挑,不过口味稍微重一些,喜欢吃辛辣的,不爱吃酸的。 “本来拜见岳父也有许多要点的,不过你夫人父亲已经不再了,那位大学士更不敢难为你,你只需把岳母那里打点好就成!” 又听了他一阵细细的嘱咐,魏青霄这才回去,当天傍晚,周家摆了几桌酒菜,连几位姨娘都细心打扮了坐在一起。 在京城的几个管事,以及京城附近几个城里的得知周朱衣回来的消息,纷纷连夜赶来探望。 一见到魏青霄,有那灵通的已经反应过来他的身份,府里的几位先生更是对他十分钦佩,一一上前敬酒,说话间更是格外客气。 “姑爷,今日能见您跟小姐一同在此,老朽这心里实在宽慰,总算是对得起老爷的嘱托,老朽敬您一杯,您喝茶就好!” 周朱衣那边已经跟几个管事的拼起酒来,气氛十分热络,唯一几个脸色不太对的便是旁边那一桌。 那桌坐着周家分支的几个人,周何生还算坦然,可旁边那位完全把郁闷和不甘心挂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盼着周朱衣回不来似的。 蓝玉烟给周朱衣使了个眼色,周朱衣端起酒杯走过去,“何生最近书读的怎么样了?” 周何生连忙起身,客气的回道,“多谢堂姐关心,多亏有璋表哥教导,我今年打算去试试看能不能考进纵横书院...” 周朱衣满意的点点头,“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说,你要是真想去纵横书院,我倒是能帮你一把,不过你到时可不能给我丢脸!” 就这么一瞬,她已经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旁边一声不屑的嗤笑,“家主可真是心大,纵横书院岂是常人能够进去的?哪怕你送再多的银子,人家也不会给你半分面子。” 周何生本来也没想让家主帮忙,只是听对方话里意思像是送他进去很容易,他对家主不敢说了解,可也知道,对方不会开这样的玩笑,这话既然敢说,那必然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说话的人是周三爷爷的孙子,得知周朱衣出事,被送到京城来的,至于怀的什么心思,在场的都知道。 孙璋脸色越发难看,外祖父把表弟送来没有提前问他的意思,人都到了这,他才知道,可到底是亲人,他总不能不管,只好带在身边。 这人又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一心想着继承周家家业,读书更是吊儿郎当,一到京城,就四处游玩,每日不亦乐乎。 “琥表弟!”孙璋呵斥了一句。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周琥不服气,“谁不知道纵横书院是什么地方?岂是能用银子开路的?” 周朱衣笑的险些把酒杯扔出去,这位表弟她以前就接触过,每次都能让她发笑,周三爷爷给孩子也学着那些大家族,给孩子起名字起的很讲究。 这一辈每一个人名字里都带玉字,如璋、如瑾、最有意思的便是这位琥表弟!严格来将,琥其实不算玉,琥珀其实是松汁行成的石头。然而周三爷爷哪懂得那么多?看这个字也带一个玉,就直接拿来给孙子用了。 周朱衣看向一旁的周何生,“你最近好好读书,过些日子我就送你进纵横书院...”她又看向孙璋,“你呢?想去吗?” 孙璋摇头,若是他刚来的时候,一定会答应,不过当时纵横书院已经过了招生的日子,他便去了另一家书院,如今已经被一位先生收为入室弟子,自然不能再怀有别的心思。 周琥猛地一拍桌子,“你们难道还真的信她?”他刚要起身,身后一只大手重重压在他肩上,把他按回座位上。 那人手上力气很大,周朱衣声音里带着几分寒意,“琥表弟才来京城,可能许多规矩还不懂,明日跟着管事的好好学习!” 周琥还想反驳,可他肩膀实在疼的很,他一要张嘴,对方就加大力气,他只好默默在心里怒骂周朱衣! 酒席直喝到月上梢头,这才散去。 隔天,两人准备妥当去见清平郡主,清平郡主嫁的人是翰林院学士,姓张,在朝中也只任一个清闲职位。 见到周朱衣,清平郡主哭的稀里哗啦,好一会才停止,打量着女儿模样,“你瘦些倒还好,可怎么黑了这么多?”又伸出手在周朱衣头顶比划了一下,“人家说换水土会长高,可你怎么一点都没长?” “娘!”周朱衣不满,“都说过多少次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还长个子?你就死心吧。” 清平郡主又看向一旁的魏青霄,满意的点点头,“你别看她年纪不小了,可跟个孩子似的,若是有什么不对的,你多多担待!” 这话再平常不过,魏青霄却不敢掉以轻心,“您多虑了,朱衣她什么都好,平日行事也很有章法,倒是我,常需要她照顾。” 清平郡主仔细看了看自己女儿,深切的怀疑,对方说的其实是另外一个人! “哪里,哪里,她就是个泼猴,小的时候比男孩子还淘气,又不擅长女红,好在她心是好的,你千万别嫌弃她!” “不敢,”魏青霄心下更加谨慎,“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之前在尚宇她就展示了自己惊人的厨艺,我是万万不会嫌弃的!” 清平郡主更加疑惑了,她上前把女儿拽到一旁,压低声音,“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厨艺了?这两个人过日子,最重要的就是以诚相待,你可千万别学你爹骗人!” “我爹骗你什么了?”周朱衣瞪大眼睛,以前可没听她娘说过这些,难道两人之间还有什么隐秘? 清平郡主先是红了脸,接着就是一阵叹息,“你打听那么多干嘛?反正记住娘说的话,别骗人,你骗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人家也许会原谅你一次,但不会原谅你无数次!” 周朱衣心有戚戚,“娘,你说的对,不过我真没骗人,”她抓着脑袋想了想,“许是他就喜欢我做的菜的味道呢?” 清平郡主嘴角抽搐了一下,转头去跟魏青霄接着嘱咐,“我听容妃说起过,你最喜欢弹琴,可惜朱衣她不会,而且写出来的字连孩童的都不如!” 提起这字迹,魏青霄很想点头,可严律的警示让他克制住了自己的身体,“其实仔细看,倒还工整,以后勤加练习就能更上一层楼!” “唉!”清平郡主十分无奈,“怕是难啊,以前她小时候刚学写字写出来还有几分模样,许是后来我改嫁就没办法日日督促她,一年多在看,她反而退步了!” 魏青霄心中一紧,他恍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然而那些线索却又支离破碎,一时间难以拼凑。 “好了,娘,你就别一直说我那些不好的了。”周朱衣打断两人闲聊,“站的腿都酸了,都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张大学士上前几步,十分客气,“快进屋吧,家里早就准备好了饭菜,正等着你们来呢。” 几人进去,张大学士的一双儿女也在,上前跟周朱衣两人见礼,那位姑娘一双眼睛好奇的在魏青霄身上转了好多圈。 一起吃了顿饭,期间清平郡主时不时要说些周朱衣的蠢事,而魏青霄表现的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不管清平郡主如何说,他只一味夸赞周朱衣,那些违心的话听的周朱衣自己都要脸红了! 吃完饭,张大学士邀请魏青霄去下棋,他早就听闻九皇子棋艺高超,如今总算得了机会。 清平郡主拉着女儿说话,非要听她在尚宇的事,那边张学士的两个孩子便凑到棋局旁边,观棋去了。 魏青霄刚落下一字,那姑娘就忍不住称赞,“公子您这一步下的真好,”她娇嗔着,“爹,我看您也不必比了,这位公子棋艺比您高太多了。” 第九十八章 迟来的嫁妆 张嫚并不知面前这位俊秀的公子的身份,只知是她那位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姐姐的入赘女婿。 说起她这位姐姐也真是可怜,本来好好的一桩令所有人都羡慕的婚事,忽然就毁了,那位九皇子也身陨边界,真是令人惋惜。 望着如今不知从哪弄来这么个俊秀公子,她心里难免不平,继母给她提的那几个人家的公子,看容貌比这公子也差得太远了! 再看这位公子下棋时认真的样子,跟父亲谈话时对答如流,她心里越发酸涩,到底不是亲娘,别看平日里对她们姐弟那么和善,可遇到这好夫婿人选,总是先想着自己亲女儿。 张家书香门第,可却不是什么大家族,她父亲也只一个清闲职位,更无心钻营,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整日跟继母两个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的。 她和弟弟的婚事也全被父亲交给了继母做主,以前她也觉得不错,有继母的郡主身份摆在那,那些贵夫人总要给几分薄面。 可惜,相看了几个人家,那些公子在她看来就没一个拿得出手的。 张学士不住称赞,他在翰林院有幸见过一次九皇子,当时九皇子跟他师座谈起王大家的书法比他父亲如何,两人你来我往,辩论的十分精彩。 如今终于能跟这位皇子一同谈古论今,心中自然不胜欣喜,也就没注意到一旁女儿的异样。 “公子真是博学多才!我前几日画了一幅画,这就拿来请公子点评一二。” 魏青霄十分客气的回道,“不敢,早就听闻张学士十分擅长丹青,今日能欣赏一番,实乃幸事。” 张学士满心激动的匆匆去拿画了,虽说这位没有打出九皇子的名号,可他也不敢真把九皇子当做后生晚辈,更不敢让人家走那么远跟自己去书房看画。 他一走,张寻舒了口气,他最不耐烦听这些,今日也是有客人在,他总要给继母几分薄面,换做平日,早就跑的不见人影了。 他四处张望一阵,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公子,我忽然想起来,跟朋友约好了一起出去...不知...” 魏青霄闻弦歌而知雅意,“您请随意,不要因我误了正事。” 张寻脸上有些尴尬,哪有什么正事?不过是跟几个哥们约好晚上去看歌舞,此时又道了声歉,便匆匆离去。 他一走,就剩魏青霄和那姑娘,魏青霄四处望望,问道,“不知我能否去看看我夫人?” 他说话时眼睛看过去的瞬间,张嫚觉得自己那颗心猛地躁动起来,她微微低下头,脸上带了几分红霞,“许是在跟郡主一起说话呢,母女俩许久未见,肯定要说一阵贴心话。” 她这话一出,魏青霄先皱了眉,清平郡主虽是她继母,可在她小时候就嫁给了她父亲,细心照顾他们姐弟这么多年,于情于理叫一声娘都不过分。 可这位不知是没注意,还是平时对着清平郡主也是如此,哪怕叫个夫人、婶婶也好过一声生硬的郡主。 魏青霄不说话了,坐在那把玩着棋子,研究之前的那盘棋,张嫚在一旁红着脸偷偷看他。 过了一阵,张学士还未回来,魏青霄就想起身去找人,这么干坐着实在尴尬。 “公子...”张嫚叫住他,“我也跟父亲学了几年棋,咱们下一盘如何?” 魏青霄眉头紧锁,越发不满,“张叔叔还未回来,不知能否请小姐去看看?” 张嫚笑着回道,“书房离这里有些远,而且父亲一看到画就会入迷,许是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她捻起一颗黑子,“正好我也觉得无趣,小女子执黑子,占公子一点便宜...” 说着,她当先下了一子,魏青霄只好耐下性子跟她对局,平心而论,这位姑娘的棋艺也算不错了,有章有法,眼界也算宽阔。 然而她的对手是魏青霄,魏青霄几年前就已经能够完胜自己的老师,更是在翰林院几乎没有对手。 琴棋书画,是他从小就接触,并且从来没有放下过的,不同于其他人,他这二十几年几乎没什么玩乐,更不曾有家事烦扰。 潜心学习,时时磨炼自然技艺高超。他所缺的,只是在漫长人生中不断的历练。 十几子过后,张嫚败势已现,她噘嘴,娇嗔道,“公子怎么也不让着人家点?” 魏青霄十分不喜她这个说法,“张小姐,你要跟我对局,我尊重你才未曾谦让。”他不知这位姑娘怎么想的,但是若是有人刻意让着他,不管输赢,他心里都会不舒服。 张嫚把手里棋子往棋盘上一扔,“算了,你这人可真无趣,”她撇了魏青霄一眼,好奇的问,“你难道在家里和夫人也是如此认真、斤斤计较?” “我夫人就算不会下棋,却绝不会在要输的时候耍赖。” 这要是换了别人,魏青霄早就甩袖而去了,棋品可见人品,明明已经输了,却仍棋子耍赖的,也不用指望他别的方面能信守承诺。 张嫚可没注意到别的,只听他说起自己那个姐姐不会下棋,“周小姐不会下棋?那她必然是在别的地方有过人之处了。” 提到周朱衣,魏青霄神色缓和许多,嘴角也带上半分笑意,“她是很好,只是调皮了些。” 张嫚心里酸溜溜的,“都那么大年纪了,女子成亲之后必然要稳重,以相夫教子,怎么好再如未嫁的姑娘一般?” 见魏青霄没说话,她又问,“那魏公子跟周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呢?您可知道,她以前有过婚约,只是可惜...” 她说到这,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等着对方来问,谁知,对方毫不在意,只淡然一句,“她的事我都知道。”就将话堵住了。 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僵硬,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周朱衣快步往这边走,见了魏青霄,先是笑了下,然而再看那旁边的张嫚,神色就有几分玩味。 张嫚见了她的动作,往魏青霄身旁走了两步,“公子,周小姐平日在家中也是如此吗?”她捂着嘴笑,“继母难道也没好好教导过她,姑娘家该如何走路吗?” 相比较她不经意间的挑拨,周朱衣毫不在意将自己的不满表现出来,她走到两人中间,伸手把张嫚拨到一旁,自己站在了魏青霄身侧。 抬着笑脸、声音甜的让人发腻,“相公,我等你许久了,刚刚张学士去拿画,母亲正好看到,两人一起说话呢,让我来找你,咱们一起过去吧。” “嗯。” 两人说着就一起往外走,留张嫚一个人在原地捏紧了帕子。 跟张学士夫妻两个讨论了一阵那幅画,看看天色不早,两人也就告辞了,清平郡主对这位女婿是一万分的满意,临走前,还让两人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嫁妆带上。 说起这嫁妆,清平郡主已经准备了好多年了,从女儿四五岁,就开始准备,周家虽然不缺钱,她却想给女儿最好的。 自古以来,嫁妆也无非那么几样,金银玉器,房屋、地契,商铺、庄子,这几样周家有许多,所以清平郡主当年就别出心裁。 她每年都会选去当时最时新的首饰花样,用分量最足的金银各打造一套,每年还会买几样好的玉石。 院子里摆放了整整五个箱子,每个箱子都有近一米长宽,被人小心翼翼的从库房里抬过来。 周朱衣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许多精致的小盒子,而一打开盒子,光彩照人的首饰让她一瞬间眼睛都亮了。 随手打开几个盒子,差些的早就被剔除出去,留下的都是万中无一的精品,饶是周朱衣见过了不少珍宝,此时也震惊的张大了嘴。 “娘...” 清平郡主摸摸女儿的脑袋,“娘知道你最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这些东西你每天换着戴,可以戴许久了。” 周朱衣扑到娘亲怀里,如小时候一般抱着娘亲的腰。脑袋在对方胸前蹭了蹭,“娘,这些东西你攒了多久啊?” 清平郡主示意下人把东西搬到马车上去,“有一些是你刚出生时,你外祖一家送来的,后来娘跟你爹和离,怕他一个大男人记不住这些,就自己保管着,打算等你嫁人的时候给你添妆。” 哪曾想,最后还是没能看到女儿穿上嫁衣成亲的样子,这对于她来说,是此生莫大的遗憾。 这边母女两个说着话,魏青霄心中也是格外感动,这些东西若是换成银子,也许还不到周朱衣一个月挣得多,难得的是清平郡主这一番爱女之心。 有人感动的热泪盈眶,有人却嫉妒的眼睛冒火。张嫚望着那几个已经被搬到马车上的箱子,帕子都要扯烂了。 待送走这两人,张嫚红着脸扯着父亲的衣袖,“爹,周小姐成亲时有那么多嫁妆,女儿的嫁妆你准备好了吗?” 张学士哈哈大笑,“你啊,怎么,这么着急嫁人?”他捋着胡子,“你的嫁妆你娘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只是爹不怎么擅长经营,也不知这些年铺子的生意怎么样。” 清平郡主本就不耐烦管这些家事,再加上后娘难为,所以张学士一开始提出让她帮着管管前夫人留下的嫁妆时,她就十分坚定的拒绝了。 夫妻两个满心都是风花雪月,哪里会把这些放在心上,对于这两个人来说,银钱够用就好,有管理铺子的功夫,还不如多读点书。 第九十九章 纵横书院 张学士夫妻二人往回走,张嫚跟上去,“爹,娘留下的铺子在哪?做的什么生意?” “爹也记不清了,”张学士仔细想了想,“等一会儿叫来管家问问吧,他跟你娘以前是老乡,最得你娘的信任,铺子都是他在管。” 张嫚悠悠的叹口气,“唉,我真羡慕朱衣姐姐,那么多嫁妆...” 张学士根本没听出女儿的话外之音,反而调侃道,“这有何可羡慕的?爹还想多留你两年,到不曾想,你竟然着急嫁人了。” “爹!”张嫚羞红了脸,“你说什么呢?婚姻自有爹和郡主做主,您把女儿想成什么不知羞耻的人了?” “好了好了,爹不过随口一说,我女儿虽然没有那么多珠宝,却有不输男子的才华,甚至考进致知书院,”张学士看着女儿,十分自豪,“你是爹的骄傲!” 致知书院远比不上纵横书院,不过却是唯一一家光明正大收女学子的书院,他们给女学子专门弄了一块地方,毕竟男女有别,一起读书也会惹人闲话。 许多不甘心于后宅的女子去考,然而考进的实在不多,毕竟女子十几岁的年纪会有更多时间花在女红上面,不如男子可以全副身心的读书。 再者眼界、经验都要差些,致知书院对于女子的考试也把的十分严格。 张嫚是有真才实学的,在加上她爹平日里的教导,考了两年,便成功进入了致知书院,在书院里已经读了一年。 其实别的书院偶尔也会有女子混进去,不过不管像不像,都是要扮成男子的,而且出了事也只能自己负责,书院可不管别的。 那些先生就算看出来,若是有真本事,也愿意通融,有才华、有德行的人,一定会得到别人的赞赏,是女子,则更让人钦佩。 张嫚张张嘴,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再看一旁的清平郡主,也是满脸慈爱的看着自己,完全没听出她到底想说什么,她心里堵的十分难受。 过了几日,魏青霄带着胆战心惊、时刻准备逃跑的周朱衣去了太子那。太子可是等的望眼欲穿。 他得知了自己弟弟竟然入赘的事,心里已经恨死了周朱衣,然而两方交战,出手也要谨慎,横竖是对方的错,他就不信自己弟弟会不来见自己! 到时候必然要周朱衣给他一个交代! 一见两人,太子勉强压下心中对弟弟的想念,板着脸冷笑一声,“你们两位竟然还记得孤啊,孤还当你们在尚宇玩的乐不思蜀了呢。” 前前后后一年了,两人总是折腾回来了,望着显得越发消瘦的弟弟,太子心头哽得难受,越发埋怨起周朱衣来。 “大哥!”魏青霄有些心虚,太子在他面前从来没这样自称过,兄弟间说话也一向和气,“你别生气了,当时情势危急。” “哼,谁是你大哥?”太子看向一旁缩在弟弟身后的周朱衣,“周家主,你眼光倒是不错,从哪找这么一个俊秀的入赘相公啊?” 这句话说的阴阳怪气,配着太子殿下那张几乎要扭曲了的脸,吓得周朱衣恨不得马上夺路而逃。 “大哥...”周朱衣哭丧着脸,“你要是实在生气就打我一顿吧,只要不打脸就行。” “别叫我大哥!” 太子怒喝一声,他再也压制不住胸口的那股怨气,一脚踹开了旁边的椅子,吓得周朱衣直哆嗦,“他是我弟弟!周朱衣你好大的胆子,你可以骗过我父皇、却别想骗过我!” 魏青霄拍拍周朱衣肩部,上前一步,“大哥,我如今也是你弟弟,人生在世,何必把这些看的那么重要呢?” “怎么不重要?”太子咬牙切齿,他恶狠狠的盯着周朱衣,“他是堂堂一国皇子,是舍身去做质子的周王,你何德何能让他入赘?” 周王!每次想起这个封号太子心里就埋下一跟刺,他弟弟临走之前还要成全周朱衣,给她爵位,可以世袭,那时候太子就想,若是弟弟能不用去做质子,哪怕要娶周朱衣那样的女子他也认了。 然而,质子也做了,身份也没了,最后还挂了个入赘的名号!一想到这名号可能会跟着自己弟弟一辈子,他就寝食难安。 周朱衣上前扑到太子脚边,抱住太子大腿,“大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大哥,我会跟青霄一起孝敬你的!” 太子真想一脚把这人踹死,然而自己弟弟在一旁紧张的看着,他下不去脚,只好一把将人扯开,“滚滚滚!我告诉你,以后有你没我,你们周家的生意在京城别想做好!” 太子说的可不完全是气话,他岳父管着户部,小舅子又是内务府的,宫里又不少东西用的都是周家的,想给周家找点麻烦太容易了。 周朱衣擦擦汗,抬腿就要往外跑,连对方的威胁都顾不上,太子平日里还多少装出个和善的模样,可一生起气来,那张脸跟皇上竟有六七分相似。 对着这么一个人,任谁都会双腿打颤。 “回来!”魏青霄叫了一声,她就老老实实止住脚步,却不敢再过来,就站在门边,如受气的小媳妇一般。 “大哥,你别生气了,”魏青霄上前安抚,“我今日来是有事想求你。” 太子强压下心里的怒气,当着弟弟的面,不好收拾周朱衣,心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要给她一个教训! “你说吧。” “大哥,我想去纵横书院教书,你觉得可能胜任?” 太子愣了一下,摸着下巴思索,“以你的才学当然可以,不过你怎么想去做教书先生了?要不然过来给大哥帮忙吧。” 魏青霄摇摇头,“那些事我做不来,你帮我安排吧,”他眼里满是信任,对于他来说,好像没有任何事能难道大哥,“正好你可以帮我安排一个身份。” 太子想了想,这份差事倒适合他这不通俗事的弟弟,“成,我让人去安排,你想教那一科?” “我自问琴艺还算能拿得出手,可以教导琴艺。” “也好...” 兄弟两个商量着,周朱衣轻轻咳嗽一声,见两人没反应,又重重咳一下... “你有病啊?”太子瞪了她一眼,“有病赶紧回去治,莫要传染给青霄...” “那个...嘿嘿,”周朱衣脸上带着奉承的笑,搓搓手,“大哥,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青霄...” “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大哥,我其实很想学的,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她又摆出那副天真可爱的样子,“大哥,要不你干脆把我也弄进纵横书院读书吧。” 太子笑着回道,“不行!” 周朱衣的脸一下子僵住,她郁闷的往地上一坐,手臂环抱住膝盖,头埋在臂弯里,“呜呜呜...” 魏青霄叹气,“大哥,在书院教书一年都要住在书院吧?她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太子捂着胸口,小声嘀咕,“你们在一起我才不放心呢!谁知道这个东西会对你做什么?” “呜呜呜,”周朱衣一边哽咽,一边接话,“反正该做的都做了...” 太子一阵绝望,他觉得弟弟已经深陷泥潭了,而且弟弟还完全没察觉到,反而觉得泥潭里温暖舒适... 他挥挥手,“行了,你要是不怕到书院丢人,就去吧!” 书院那些先生可不管周朱衣有没有背景,到了那,若是不认真刻苦,或者完不成先生的任务,被痛骂都是小事,严重的会直接被赶出山门,到时就丢大人了。 周朱衣高兴的起身,一蹦三尺高,“大哥,你真好,放心吧,我会在书院照顾好青霄的。” 又说了几句,两人便要离开,临走之前,周朱衣忽然转身凑到太子身边,压低了声音,“大哥,我有个堂弟,十分有才学,也想去纵横书院读书...” 太子怒目而视,声音却也压低了,“你要脸吗?” “反正你看着办吧,”周朱衣破罐子破摔,“到时候先生布置的功课,不是我堂弟帮我做,就是青霄帮我做...” 太子身形动了一下,挡住弟弟的视线,猛地一下敲在周朱衣的头上,“青霄要教书已经够辛苦了,你忍心让他帮你做功课?” “我当然不忍心啊,所以让我堂弟一起进去不是正好吗?”周朱衣拍着胸膛保证,“你放心,我这堂弟才学绝对够,他其实就算自己去考也能考进的。” 太子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从哪弄来个堂弟?” “苏城那边的,大哥你应该知道苏城周家的情况...”周朱衣若有所指,就不信太子殿下会不去查她的老底,说不定那些人敢闹腾就是太子在背后攒缀的呢! “咳,”太子面上带了半分尴尬,“把你堂弟的情况说说吧。” 两人凑在一起嘀咕了一阵,魏青霄无语望天,好像认识了周朱衣的人,都会在某种程度上变得怪怪的。 几天后,太子就把事情都办妥了,连带着周朱衣以及周何生,都给塞进了纵横书院。 两人收拾了一下,去了纵横书院,书院里不让带仆人,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山上,每隔两个月会休上几天。 周朱衣一身男装,站在书院门口,还没到考试的时候,只他们三人。 一位神情严肃先生走过来,旁边还跟着太子的属下,介绍了一下三人情况,先生捋着胡子,“书院早就想聘请一位琴艺先生,魏公子来的十分及时。” 魏青霄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魏某刚到此处,许多事还需先生提点。” “客气了,老朽姓王,在书院管些杂事,先生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 第一百章 先生小心! 跟魏青霄说完,王先生打量剩下两人一眼,眉头便紧紧的皱起来。 两人上前施礼,王先生对着周朱衣一抬下巴,“读了哪些书?” 周朱衣摸摸脑袋,不是说好走后门的吗?怎么还要考校自己?“没读什么书...” 她答不上来,那先生越发不满,怒道,“你就算扮男装,好歹也装的像一点,这副娇女模样,当书院的人都是傻子吗?” 个子矮就不说了,巴掌大的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白白嫩嫩的皮肤,说话的声音软软糯糯... “先生!”周朱衣冷下脸,背过手去,“我虽然长得十分俊美,却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士可杀不可辱!若是要受这样的侮辱,我宁愿从此不再读书!” “倒是有几分骨气,”先生捋着胡子,“行啊,那你走吧。” 周朱衣哇的一声,刚刚绷起的脸皱成一团,上前就要跪倒,“先生!弟子是真心想来读书的,求您收下我吧!” 一旁太子的手下已经看不下去了,凑到那先生耳边说了两句,先生眼睛一下子睁大,仔细打量了一下周朱衣,十分不能理解的摇摇头,“罢了,既然殿下作保...跟我一起进来吧。” 他当先在前面领着,三人在身后跟着,走了好一阵,他指着一座小楼,“二楼应该还有空余的房间,自己去找地方住...” 然后便不再理会两人,转而看向魏青霄,“魏先生请跟我来...” 剩下周朱衣跟周何生对视一眼,不知怎么办好,好在,太子的属下十分尽职尽责,带着两人去小楼里找了两个房间,又跟两人细细说明了书院的情况。 小楼里住了不少学子,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处还算宽敞的房间,有床、桌椅、书架等等一应俱全,至于书,都是自己买的带来的。 周朱衣也带了不少东西,仆从把东西帮她一一放好,就离开了。只剩她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房间。 她无趣的往床上一趟,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敲门,她起身去开门,周何生站在门外。 “堂姐...” “到了这以后叫我大哥就行了。” “大...哥,”周何生摸摸鼻子,“你打算学哪几门?” “琴艺...” “还有呢?” 周朱衣愣愣的,“还有什么?” 周何生叹了口气,合着这位根本不知道,纵横书院要求每位学子每年至少选三门课,并且得到三门课先生的首肯,才可以继续学习下去,不然就会被赶出书院。 他一一给周朱衣讲解了一遍,每个科目要学的是什么,如史,如兵法,还有经学...等等,这些科目有那些特点,讲的口干舌燥,这才问道,“你打算学哪三门呢?” “额...有经商的科目吗?” 周何生摇摇头,周朱衣挠挠脸,“那哪些课程容易通过呢?” “这...魏公子教的是琴艺,肯定能让你通过,别的嘛...”周何生在心里一一比较一番,“兵法许是要容易些,毕竟最后考核也不能真的让学子们去带兵打仗,纸上谈兵,背熟应该就成了。” 周朱衣眼睛一亮,“好,就这个,还有呢?” 周何生一阵苦笑,“不如你先去听听那些先生们的课,再做决定?” “好吧。” 隔天,她跟周何生一起去上课,书院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十分新鲜,往来的学子们各个朝气蓬勃,遇到人,不管认不认识,都会拱手施礼。 当然,就凭周朱衣那副样子,十个里九个都能看出她的身份,许多书生对她略微一拱手,就赶紧走远了。 山上有几间大讲堂,他们选了一间进去,找了两个挨着的桌椅坐下,周朱衣把自己的纸笔摆放好,旁边一个人伸着脑袋凑过来。 那位挤着眼睛,压低声音,“姑娘,你怎么混进来的啊?” 周朱衣愣了一下,马上板着脸,“胡说什么?我只是长得太俊美了而已!” “你得了吧,”那公子翻了个白眼,“本公子可是阅人无数,再说,就你这样子,谁看不出来啊?”他心里痒痒的很,“你到底怎么进来的啊?我妹妹试了几次,都没能混进来。” “咳咳,”周朱衣往旁边看看,见没人注意到,“若是你答应以后帮我做功课,我就告诉你。” “你...”那人一阵语噎,“你要是不怕被先生骂,我就给你做,我选了三门最简单的,但是已经两年都没通过了,今年要是再不过,我就要被赶出去了。” 一听这话,周朱衣当即没了兴致,撇了那人一眼就翻开自己带的话本,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那人凑过来,“这是什么话本?我好像没看过,借我看看?” 然而周朱衣完全不理他,过了一阵,先生来了,周朱衣把话本收好,认真听先生讲。 众学子们听的津津有味,周朱衣也托着下巴认真听,比在茶楼听说书的有意思多了。 这位先生讲的是经,今日讲的是易经,对于周朱衣来说不亚于天书,她趁着先生没注意就把话本掏出来接着看。 一旁的学生不住的对她竖大拇指,姑娘,你真是勇猛,你没见先生在上面已经瞪你好几眼了吗? 上完课,往出走,那人跟上来,嬉皮笑脸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来读书的,说吧,看上了哪家公子,我帮你!” 周朱衣眼珠一转,“真的?” “哈哈,”那人十分得意,“就知道是这样,我姓林,山长是我亲舅舅...你以后遇到难事尽管找我...” 周朱衣摸着下巴,“难怪你两年都没通过考试还能继续上学...” 林公子哑然,叹息着,“我也没办法,别的先生还给舅舅几分面子,让我通过,可我自己亲舅舅一点都不留情面...” 两人说着说着就决定一起去吃饭,然后路上就已经称兄道弟,身后的周何生仿佛看到一个本来不算很纨绔的子弟慢慢走向另一条路... 没几天,周朱衣已经把这里彻底混熟了,并且拥有了几个一起玩闹的好兄弟,她人爽快,而且精通很多斗鸡走狗的玩意,几个同样纨绔的弟子可算找到了知己。 等了几日,终于轮到了魏青霄的课,魏青霄是新来的先生,来上课的却不少,许多人已经打听到,这位可是江南有名的琴师,若不是跟山长是忘年交,人家给多少钱都不会来的。 他如坐针毡的讲解着琴艺的要点,以及今日要教的这首曲子的由来,视线根本不敢往下看。 因为下面有一个姑娘,视线火热的盯着他,饶是不去看,他也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从脸转到胸膛,又下流的往下去... 虽然他讲课十分枯燥无趣,可架不住琴弹得好!学子们听的如痴如醉,哪还在意他讲的如何? 这么多学生,当然不可能一起练习,那样哪还能听出谁弹得是什么? 愿意当众弹奏的,便可以上前去弹,然后由众人评判,魏青霄在提点一下对方的问题。 周朱衣在下面托着下巴,脸上带着几分红晕,望着前面不远处那人,众人羡慕的人是她相公,让她心里有种窃喜。 跟她一起上课的林航撞了一下她的臂膀,露出一个十分猥琐的笑意,“还以为你看上那个学子,原来竟是看上了新来的先生...” 他细细打量这先生一阵,同为男子,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真是好!说是江南来的,要不然就凭这张脸,还不让京中那些闺秀们生吃了? 周朱衣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是我的人!” “哈哈,你放心,就冲着你书读得那么差,还敢来纵横书院,我就一定帮你把他弄到手。” 那林公子拍着胸膛,思量着下课找舅舅去打探一番,不是说这位是舅舅的忘年交吗? 哪曾想,一下课,那姑娘直直的跟上去,在别的学生目视下,跳到先生面前,“先生,我还有一些问题不太明白,先生能不能再给我讲讲?” 背对着众人,她挤眉弄眼,魏青霄叹息着,“那你跟我过来吧...” 学生面面面相觑...这姑娘...就这么下手了?你好歹也矜持一下啊!好歹装出个害羞的样子啊! 林航不敢相信的望着两人走去的背影,以那姑娘的容貌,先生应该不会看上她吧?先生也太好说话了...一看周姑娘就不是好学的... 他心里已经偏向这位琴艺先生,有些担心对方着了周姑娘的道,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去。 然而这一路让他大开眼界,平日里他自问也算是此中高手,哪曾想,这位周姑娘才是真正的人才。 “先生,饭堂里的点心不如外面做的,改日我让人给你送些...” “咳,也好。” “先生,”周朱衣趁着周围没人,上前拉住魏青霄手臂,“我晚上去找你学琴好不好?” 魏青霄红了脸,四下望望,正要答应,忽然不知从哪跳出来一个人,大喝一声,“先生,别被她骗了!” 他连忙扯出自己的手,站的离周朱衣远些,身为学院的先生,跟明显是女子的学生拉拉扯扯,实在难看。 “喂!”周朱衣十分不满,这是什么好兄弟?之前信誓旦旦要帮她的话都被狗蛋吃了? “先生,”林航痛心疾首,“她对先生心怀不轨,您千万别信她说什么学琴的话,更万万不能让她去您的房间!” 第一百零一章 保卫魏先生的贞操! 林航瞪了旁边的周朱衣一眼,再看这位先生,越发不忍心这么一个光风霁月,气度翩翩的人,被这么个家伙骗去。 不用想,若是由得这家伙进了先生的房间...先生还不被吃干抹净? “你这人!心思怎么如此龌龊!”周朱衣怒骂,“我是抱着一颗好学之心来问先生问题,却被你想的如此不堪,我怎么会趁着先生房间没人欺辱先生呢?” 她话一出,两人都直直的望向她,魏青霄扶额,“他没说你会欺辱我...”这家伙是直接说出了自己心里话吧?脸上一副愤怒的表情,话里却欢呼雀跃的要跳起来。 林航指着周朱衣,“天啊!你竟然还想...”他咬牙跟魏青霄保证,“先生,你放心,只要我林航在一日,就不会让此等心怀不轨的小人欺辱你!” 他上前拉着周朱衣手臂把人扯走了,“你的心思已经被识破了,还傻站在这干嘛?去吃饭了。” 周朱衣冲着魏青霄伸手,魏青霄只好挥挥手,目送她离去。 之后的一段时间,林航算是把她盯上了,一点机会不给,一旦发现她不见了,就去魏先生住的附近,准保能把这家伙揪出来。 他不止自己盯人,还发动自己所有好兄弟一起,把守护魏先生贞洁作为第一要事,众志成城,周朱衣连魏青霄的手都没摸到,经常是刚说两句话就被人当场捉到。 她恨啊!早知今日,她当初绝不会去认识这林航!今日,她早早的起来,脸都没洗,偷偷跑到魏青霄这里来,趁着林航那群家伙还没起来,来见她相公。 周朱衣心里又恨又酸,已经近一个月了,别说拉拉小手,亲亲我我,就连话也没说几句,每次都是那林航出来搅局!要不是自己长得实在普通,她都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看上自己了! 她在门外探头探脑,过了一阵,魏青霄起来了,先四处望望,就见这个姑娘在院门处冲着自己招手! 魏青霄不自觉笑起来,昨晚上这姑娘没来,他就猜到,这姑娘今日不定想出什么主意来。 他慢悠悠走到门口,打开远门,那姑娘一下子窜到他怀里,脑袋在他胸口不住的蹭。 “青霄...我好想你...那群孙子整天盯着我!” 魏青霄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刚要伸手摸摸周朱衣的脑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叫! “周朱衣又去非礼魏先生辣!” 一个人不知从哪冒出来,这一声大喝惊得魏青霄连忙推开周朱衣,有早起的学生听到声音,纷纷跑来看热闹。 如今周朱衣已经成了学院一景,不管认不认识,只要看到她出现在魏先生附近,必然有人跳出来阻拦。 这些学生整日读书正愁没有没有乐子,被林航带头攒缀,纷纷过来凑热闹。 叫喊的这人便是如此,他根本不认识周朱衣,也不认识林航,昨天睡得比较早,今天早早起来背书,看到这一幕,根本没想那么多,下意识就喊出了声! 喊完他也有些尴尬,摸摸后脑勺,“咳咳,那个,先生好!” 周朱衣哭丧着脸,抱住院门,头一下一下往上撞,不能理解,“我都起这么早了!怎么还能被发现?” “对不住啊,”那人有些愧疚,“要不你继续?就当我没看见?” 他话音刚落,几个身影匆匆跑过来,林航上前拍拍那人肩膀,“谢了兄弟,改日请你去饭堂吃饭!” 那人连连推辞,“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待他走出一段路,猛地停住脚步,饭堂吃法要钱吗?他吃了一年了,每年交一笔银子,然后随便吃... 那边林航大义凛然站在周朱衣面前,把人提起来,“你怎么还不死心?早就跟你说过了,先生不会看上你的!” 周朱衣瞪了他一眼,反驳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继续努力,总有一天会得到先生的真心!” “你...”林航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看魏先生,想让魏先生说两句,然而魏先生还是如往常一般,咳嗽两声就自顾自进院子去了。 “先生只是不好意思太直白的拒绝你!”林航默默在心里赞赏了一阵先生的人品,必然是先生不忍一个姑娘家伤心难过。 周围来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周朱衣找了一块石头,站上去,气沉丹田,指天怒道,“你们等着,老子早晚把魏先生弄到手!” 她话音刚落,林航便反驳,“你要是能骗到魏先生,老子跟你姓!” 两人对视一眼,火花四溅,周朱衣冷笑,“我可不要你跟我姓,有种咱们赌点别的!” “好,你说赌什么?” “若是我赢了,你以后就要做我的小弟,为我鞍前马后,做课业、饭堂端饭、打扫...” 她话没说完,魏青霄突然开门出来,身上带着寒气,四下看了一圈,“一日之际在于晨,你们不去读书,跑到这来,怕是先生布置的课业太少了...” 周围学生门一下子鼠窜不见了人影,只剩下林航和周朱衣两人,顶着魏青霄冰冷的视线悄悄挪动身体。 “林航!”魏青霄声音不大,却吓得林航哆嗦了一下,“回去把前天教的曲子弹一千遍!” 林航十分委屈,他明明是为了保护先生的贞洁!然而此时也不敢反驳先生的话。 见他走了,周朱衣又想上前亲热,被魏青霄的视线硬生生钉在原地,“你若是还想留在书院,就老实点!” 玩闹几句也就罢了,他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可做小弟、鞍前马后、饭堂端饭、若是他不出来阻止,这家伙还想让那林航给她打扫房间? 这些活是旁的男人能做的吗? “知道了,”周朱衣低着头,脚在地上蹭着,声音十分低沉。 魏青霄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将人抱进怀里,轻轻在她脑门上亲了一下,光天化日,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那姑娘脸上一下子晴朗了,笑的跟朵花似的,拍着胸膛跟他保证,“青霄...你放心,这么几个小兔崽子哪是我的对手?你等着,过两日我再来找你!保准不会被别人抓住。” 她欢快的走了,心里斗志满满。 上了这么多天的课,她早就摸清楚了十几位先生的脾气,选了自认为最容易通过的三门课。 一科兵法,一科算学,算学跟她往常算账差不到哪去,她自问能够轻松通过,而教兵法的先生也不难讨好,这位最喜欢刀剑、她找一柄好东西送过去就成了! 她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王先生,这位先生就是当日领她进学院就不管的,王先生教的是书法,自从在书房课上见了她写的那几笔字,几乎是赌咒发誓要教好她! 所以时不时就来拦住她,要她去上自己的课。 “王先生好!”周朱衣对待先生们的态度倒是不错。 王先生恨铁不成钢,若是个男学生,他早就动手去揪对方的耳朵了,偏偏这个是女孩子,他只好拦在对方面前,“今日我讲楷书,你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去听。” 周朱衣摸摸脑袋,“先生,我真不擅长书法,你就放过我吧。” “你是不擅长吗?”王先生气的牙痒痒,“你那字还不如我五岁孙女写的!字写的这么差,偏你还不自觉,不想好好学,我教书这么多年,就从没见过你这样的!” 他若是没见到对方的字也就罢了,可既然见了,实在忍不住想教导一番,哪怕能把对方教到字迹工整的程度,他觉得几十年教书生涯也就值了! “先生,”周朱衣很无奈,她不怕另有心思的,就怕遇到这种一心为她好的,让她撒谎骗人都不忍心,“我实在没那个天分...” “胡说!”王先生怒斥一句,“书法一途,天分从来不重要,只要持之以恒,几年十几年的练习,再愚笨的人,都可能成为大家!” 见对方还想反驳,王先生再也忍不住心里憋了许久的话,“我不知你为何会如此不愿意练习,可老夫也不是瞎子,你写字时一下笔就要犹豫三分,所以字迹写出来才歪歪扭扭,只要你克服这一点,一定能写好!” 周朱衣愣了一下,转而挂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先生别逗了,我犹豫不过是因为,那些字我记不清怎么写...” 她说完,也不顾上会被先生骂,匆匆跑了。留先生一个人在原地气的跺脚,还大喊着叫她记得去上课。 兵法课上,周何生已经大量了堂姐好几眼,那位一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活蹦乱跳的跟鲜活的小动物一般,此时却郁闷的伏在桌上,他压低声音,“大哥,你怎么了?” “何生啊,大哥心里苦啊!” 周何生嘴角抽搐了一下,要论起苦,他敢说,对方一定没有自己苦,有哪个去读书的,还要整日帮别人做功课?自己三门课花的时间还不如对方三门课时间多。 这些也就罢了,偏偏对方上课时还要带着他,也就是说,他其实上的是六门课! 然而再苦的日子,在他看来都是得之不易的,若是自己来考,可未必能考的进,他到这的第一天就写信回家,告诉他们,自己进了京城的纵横书院! 第一百零二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先生! 周何生能够想到,自己的家人,该有多高兴和自豪!没见那位周琥堂弟得知堂姐真的把他弄进来,脸色有多难看吗? 想想这些,他又细声安慰,“大哥,别难过了...”他视线在林航身上转了一圈,“他们也不会一直盯着你,总能找到机会的!” 周朱衣还是满脸不快,他心里思量一阵,开始给出主意,毕竟那是自家姐夫,两人亲近是常理,只怪林公子太爱多管闲事。 “大哥,我听说林公子每个月会回家住上一晚...”他嘴角带着笑意,“如今快到月底了...” 周朱衣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拍拍周何生的肩膀,“好兄弟!” 两天后,月末,林航回家了,他临走之前再三嘱咐自己几个兄弟,一定要守住魏先生,千万不能给周朱衣可趁之机! 几个兄弟信誓旦旦表示,周朱衣若是想再去非礼魏先生,除非踏着他们的尸首!这天晚上,他们几个吃完晚饭,留了一个人在外面守着,剩下的便回去看书了。 蹲守在魏先生住处附近的小公子年纪不大,找了块石头坐着乘凉,山上气息清新,微风拂面,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竹蜻蜓,把玩着。 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神色一凛,连忙把竹蜻蜓收起来,整个人蓄势待发,只等周朱衣一出现,就要大叫一声! 他心里万分激动,这可是他第一次亲自抓到周朱衣,往常他总是跟着兄弟们身后看热闹的。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来人不是周朱衣,那人应是周朱衣的亲戚,他又坐回去,接着玩自己的竹蜻蜓。 那人走到他面前,从旁边折了根细草,手指几下动作,一个栩栩如生的蚂蚱出现在他眼前,他眼睛一亮,“你怎么折的?能教我吗?” 那人把蚂蚱放到他手心,“不过是些小玩意,我还会编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你要不要去我房间玩一会儿?” 小公子有些犹豫,“这个...我还有事要做...” “用普通的细草就可以编出小兔子、小乌龟、小马...”周何生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既然你有事,那改日再说吧。” 他说完转身就走,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果然,没走出三步,那小公子已经追上来。 “这位大哥,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小公子摸摸脑袋,心想,都这么晚了,那家伙应该不会去找魏先生了。 “真的吗?”周何生提醒道,“若是有事你就先去忙,咱们住的也不远,等你回来再教你也成...” 那小公子琢磨着,要是等到天黑,人家都要休息了,他可不好意思大晚上找人家,让人家教自己... “没事,我本来就是出来散步的...” 周何生噗嗤笑出声,“你怕是守在这等着我大哥吧?”他称呼周朱衣为大哥时,神色没有一点异样,仿佛那不是个姑娘,就是自己本家大哥一样! 小公子有些不好意思,“我跟兄弟们打赌输了...” “无妨,”周何生毫不在意,“大哥有时行事是有些失礼,不过今日先生留下的课业很多,她正在房间里忙着课业呢。” 小公子眼睛一亮,“太好了,那咱们赶紧去你那,你教我折小兔子!”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周何生在家是老大,哄这种十几岁的小男孩儿毫不费力,几句话就哄得这小公子把周朱衣忘在脑后。 两人渐渐走远,周朱衣悄悄从一棵树后边探出身体,飞快的跑到魏青霄门前,轻轻敲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她一把扑过去,整个人撞到魏青霄怀里。魏青霄连忙把门关好,托着她的腰把人带到房间,又将房间门拴上,这才放心。 书院对于先生十分厚待,住的地方有卧房、书房、还有一个小间用来沐浴,别的先生都是两三个人住一个院子,太子殿下哪舍得自己弟弟跟别人挤在一处? 一进房间,周朱衣搂住魏青霄的脖子,得意的大笑,“怎么样?那些家伙还想拦着我,太天真了!” 这几日魏青霄都没见到周朱衣,心里还在疑惑,晚上睡觉时偶尔听到声音,他就忍不住起来,心道,说不定是周朱衣偷偷跑来。 如今一见到人,心中想念越发不可收拾,他摸摸周朱衣的小脸,“怎么绕过那些人的?” “哈哈哈!”周朱衣豪气万分的往椅子上一坐,“当然是凭借我的聪明才智,林航回家了,可算给了我机会!” 魏青霄上前把人拽起来,打横抱起,扔到床上,然后整个人压下去,按着周朱衣的腰,神色不悦,“你怎么跟林航搅和到一起的?” 前些日子,那小子还借着山长的名号跑来跟他套近乎。整个人一点也不稳重,说话间更是毫不顾忌,实在惹人厌烦! 他默默把胸口那点酸意压下去,他可不是吃醋! “那家伙比我还混,整天盯着我,这次他回去了,还让他兄弟看着我,若不是有何生...咳咳,”她眼珠子往下转了下,笑着问,“青霄...你想我吗?” 如今没有旁人,对着自家夫人,魏青霄又如何做正人君子?熟练的解开周朱衣的衣襟、腰带,手就探了进去。 周朱衣忽然按住他的手,脸上十分惊讶,“先生...你...这是作何?” 以防这张小嘴里再吐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来,他直接吻了上去。 好一阵,周朱衣才推开他的脸,咬着唇,委屈的道,“先生,我只是来请教您琴艺的,您怎么能如此对我?”她伸手捂着脸,“若是被别人知道,我就没脸见人了!” 魏青霄一阵无语,这家伙还来劲了,他说不过周朱衣,力气却比周朱衣大,在周朱衣欲拒还迎的推阻下,将对方剥了个干净。 周朱衣手被按在头顶,腿也被压住,却还扭动着身子,不过声音压低了几分,“先生,求你了,我只是来请教您的,您脱我的衣服做什么?” 魏青霄凑近了,“你猜我要做什么?” 周朱衣把脸转到一旁,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求先生怜惜...” 魏青霄在她颈间嗅了嗅,忽然低声笑起来,这家伙特意洗了澡过来,若说她没有那意思,谁信? “既然是来请教琴艺的,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周朱衣眼珠转了几圈,“先生,上次您教的曲子我回去弹了几遍,总是弹不好。” 魏青霄松开她的手,手臂环住她的身体,手指贴着她的背,然后便按照那首曲子的指法在她背上弹了一遍... 周朱衣一下羞红了脸,怒骂,“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先生!” “可还有不懂的地方?一并问出来,先生教你!”魏青霄说着,脸埋在她胸口,轻吻着。 戏弄不成反被调戏,周朱衣十分不满,猛地把对方推开,冷着脸,“先生!你竟然非礼自己学生,太不要脸了!” 魏青霄脸上仍然带着笑,一只手将她的手按在头顶,“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先生也只好笑纳了。” 另一只手拨开她的腿,挺身进城,周朱衣意思意思挣扎了两下,嘴里敷衍的叫着,“先生不要啊!求你放过我吧。” “那可不成,先生今日要好好检查一下你的功课,”魏青霄动作越来越快,周朱衣咬着唇,不肯示弱。 这一夜格外漫长,月亮偷偷望了一眼,便扯过云彩挡住羞红的脸。 许久,周朱衣在魏青霄的抚摸下回了神志,十分不满,“刚刚不是让你出去吗?” “我倒是想,可你说的跟做的不一样啊...”魏青霄若有所指,周朱衣红着脸把脑袋往对方胸膛上一撞,撞的魏青霄直咳嗽。 她默默思量了一阵,她觉得成亲之后两人完全掉了个个,以前都是她去调戏魏青霄的,结果现在每次都要败下阵来。她暗暗磨牙,老子不服! “先生,你碰了人家,可要对人家负责的!” “你待如何?”魏青霄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先说好,别想让我帮你做课业,我的课倒是可以让你通过,别的我可不管。” 周朱衣的话被憋回去,心道,不帮我做课业,要你有什么用?然而这话她无路如何不敢说的,只委委屈屈的提到,“王先生总是让我去上他的课,不如你帮我跟他说说吧。” 魏青霄脸上的笑意隐去,试探道,“你字写的确实差些,跟着王先生学学也是好事。” “我一向都是如此,都这么多年了,哪还改的过来?”周朱衣开始撒泼,“而且我哪有那么多时间练字啊?每日上课不说,下个月蓝玉烟就把账本送来了,到时候要累死我啊?” 魏青霄心里一阵叹息,他知道,有些事需要时间,可还是不能接受周朱衣心里埋藏着不愿意给他看的东西。 “我抽空跟他说一声就是了。” 周朱衣满意了,她打了个哈欠,还不忘提醒对方,“明日早点叫我,可不能被人看到我从你房间出去...” 真要闹出这样的事,魏青霄的名声就全毁了。两人也不必在书院呆了,直接就会被赶出去。 第二天一早,魏青霄带着几分心疼的把人叫起来,周朱衣穿好衣裳做贼一般匆匆溜出院门。 她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一阵,正要擦擦头上的冷汗往回走,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站住!” 第一百零三章 三世姻缘 周朱衣的身体僵住了,她希望是自己刚刚听错了,其实根本没人叫她,然而那人直接快走两步挡在她面前。 “周朱衣!你竟...”那人咬牙切齿,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眼神从她身上绕到她身后魏先生的院子,又绕回来。 “哎呦,小陈啊!”周朱衣熟络的打招呼,“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 “要不是我起的早,能逮到你吗?”小陈揪着头发原地转了几圈,“完蛋了!林大哥要是知道我没看住你,让你把魏先生给...” 周朱衣猛地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压低了声音,“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 小陈哭丧着脸,“可怜的魏先生...你真的把他给那什么了?” “咳咳,怎么会呢?”周朱衣眼里满是真诚,“我今天早上突然有一处不太懂的地方,便过来问问魏先生...” 小陈如看傻子一般看着她,“你是不是傻?你自己看看你脖子上的印子,我虽然年纪不大,可也经了人事的。” 周朱衣把衣领往上拽拽,好奇的问,“你才多大年纪?是娶妻了?还是纳妾了?” 小陈怒喝一声,“你别管我,你说,如今这么办?”他心里不住的痛骂周朱衣和自己,都怪自己没听林大哥的话,跑去玩了... 忽然,他眼神一冷,周何生!能凭本事考进纵横书院的都不是傻子,转瞬间就已经想通,自己中了周朱衣的调虎离山之计! “唉,”周朱衣心思百转,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 然而不等她递过去,小陈越加愤怒了,“你当谁没见过世面呢?还想用银子收买我?老子能来这上学,家里差钱吗?” 他气的走来走去,却还记得身为男人的风度,对面这就是个姑娘,要不然一定上去揍他一顿! 周朱衣把银票放回去,挠挠脑袋,破罐子破摔,“那你说怎么办?”她一摊手,“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怎么骂我也没用啊!” 小陈很绝望,魏先生那么好的人,就被这家伙给玷污了!他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林大哥...想到这些,他悲从中来,眼眶都红了。 “唉,你别哭啊!”周朱衣有些着急,日头越来越高,两个人在这僵持着也不是事,万一有人看到...“咱们换个地方说话,你也不想把这事传出去吧?” 小陈红着眼眶点点头,事到如今,还是要保全魏先生的名声,至于这家伙,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山上有一处小树林,如今已近春末,树木繁茂,正适合说些隐秘之事。两人进了树林里,周朱衣安抚道,“好了,别哭了,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小陈怒目而视,好像事情不是她惹出来的似的,“魏先生怎么没弄死你?” 周朱衣脸一红,很想说,她昨天真的差点被弄死,“先生人那么好,怎么会伤害我呢?” 她脸红时倒有几分小女儿模样,可说出的话能把人气死,“而且魏先生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们就别管那么多了...” “你真是...”小陈词穷,他不会骂人,“你等着,林大哥回来我就告诉他,让他收拾你!” “好啊,你去告诉他,最好跟你那些兄弟都说一遍,”周朱衣没一点畏惧,“最好传的人尽皆知,到时候你们的魏先生怕是要背上污名被赶出书院了!” “天啊!”小陈不敢想象那是副什么景象,明明都是这人的错,他怎么忍心让魏先生背负所有呢?“你太过分了!” 周朱衣凑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其实这事很好办,只要咱们都不说,那谁也不知道这事,魏先生自然还是清清白白的...” 小陈也不是傻子,他转脸就命令道,“我可以不说,但是你以后不许再去找先生!你要是再敢动魏先生一下,我就把你的事全都去告诉山长!” 周朱衣被噎了一下,唉,人果然还是要多读书,你看,这么小的孩子心眼倒是不少,比周家分支的那几个强太多了! “小陈啊,”周朱衣苦口婆心,“你可有娶妻?或者订婚?” “关你什么事?”小陈十分警惕,“你到底答不答应?不答应我马上就去找山长!” “你别急啊,横竖我已经做下了,难道还能跑了不成?”周朱衣慢慢安抚对方情绪,她在旁边找了个树墩,坐下去。“我给你说个故事可好?” 小陈心道,你难道还能说出花来不成?且听一听她如何为自己辩驳! 周朱衣望着前方,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在小陈已经忍不住想提醒她的时候,悠悠的开始讲述。 “我从小就一直做一个梦,梦到有一个人,一直在唤我的名字...然而我却每次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她比划着,“你能想象,无论你多努力去看,都是一旁雾蒙蒙的,你明明知道那个人对你来说非常重要...却怎么也看不清。”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凄凉,“我本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然而...老天让我遇到了魏公子。” 小陈不信,“你别说魏公子就是你梦里的那人,你刚刚说了,看不清对方的脸,怎么能确定魏公子就是那人呢?” “要是如此简单就好了。”周朱衣苦笑着,“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魏公子了,那时候他还是我的未婚夫...” 周朱衣编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在她的叙述中,她从小就跟魏青霄定了婚约,然而命运造化,在两人即将成亲之前,出了一件大事! 周朱衣的父亲去世,家道中落,她以女子之身独自扛起整个家族,最终得到了家族所有人的认可,却也失去了这桩婚事。 魏家不可能让儿子娶一个如此强势、并且还有娘家拖累的妻子,两人婚约解除,之后周朱衣再次订婚,对方是一位普通人家的男子。 小陈越发愤怒,“你真是不知羞耻!既然已经跟别人订婚了,怎么还敢欺辱魏先生?”他越想越难过,魏先生说不定就是为了躲着她才来到京城的,却不想这家伙竟然也追到京城! “唉,你别急啊!”周朱衣拍拍一旁一块石头,“我还没说完呢,就在我订婚当天,魏公子大病一场...” 魏家找了许多大夫,却没一个能治得好的,最后魏公子已经消瘦的不成人形,魏家实在没办法,请了一位道长。 那道长一掐算,问道,贵公子以前可是有过婚约?如今却有解除了? 魏家大惊将两家的亲事说了,道长不住摇头,道,‘这两人本有三世姻缘,按说该是大富大贵之家,却被你们生生拆散...我救不了他,你们准备后事吧。’ 魏家当即不住恳求,道长却只是摇头,称这都是天命,用不了多久,那女孩儿也会出事。 道长说完不顾魏家如何挽留就走了,魏家起初不信,谁知过了几日,周朱衣出门探亲却遇上土匪,腰上被刺了一刀,被送回来的时候几个大夫都道回天乏术。 小陈眼神游移的在她身上转两圈,“那道长不会是你找去的吧?”这面善心黑的家伙,为了得到魏先生,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你!”周朱衣气的不行,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我就算想嫁给他,也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啊?我现在肚子上还有刀疤呢,要不要给你看看?”她说着就作势要去掀自己衣裳。 小陈吓得连忙转过身去,“不用,不用,我相信你了!” “哼!”周朱衣瞪他一眼,“算了,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你要去告诉山长就去吧,我也拦不住你。” 她这么一说,小陈心里倒信了几分,两人年纪都不小了,这个时候还没成亲,要说有点缘由才是正常。 “你接着说啊,后来你们怎么好的?” 到了那个时候,魏家已经在给儿子筹备后事了,而周朱衣,也在寻找合适的能够继承周家的人。 过了几日,魏公子回光返照,睁开眼,称既然两人都要死了,不如结成冥婚,在地下也有个伴。 他这么说,魏家哪有不答应的?当即让人去周家问,周家想着,自家姑娘孤零零一个人上路也可怜,就答应了。 说也怪,两人刚刚重新定下日子,魏公子的病就有了起色,而周朱衣,也转好,再过没多久,竟然都好了! “这...真的?”小陈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奇事?那你们最后怎么没成亲?” “咳咳,我们找来之前那位道长,道长说,最好过两年成亲...”周朱衣话音一转,格外认真的看着小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魏公子没有我,会死的!” 小陈张张嘴,“你们真的有婚约?”若是有婚约,他们再拦着倒显得不近人情。 “当然有,”周朱衣想了想,“我还有他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呢!”她从怀里掏出魏青霄送给她的那块玉佩,刚要递过去,忽然想到,这上面可是刻着四爪金龙的。 然而小陈已经眼尖看到了,他一伸手把玉佩夺过去,“这是定情信物?上面只有一个九字,难道魏先生在家排行第九?” 他完全没反应过来,周朱衣捏了把汗,“咳咳,正是,他在家里行九,上面还有几个哥哥、姐姐。” 小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看出问题来,就还给周朱衣,“看你小气的,连给我看看都舍不得。” 不过这玉确实不一般,在看周朱衣小心的贴身放着,看来真的是信物了。小陈暗暗点头,“好吧,勉强信你了,既然你跟魏先生早有婚约,何必隐藏着?” 第一百零四章 何生献计 正所谓,说了一句谎话要用一百句来圆,周朱衣托着下巴,“如今我在书院读书,他在教书,被人知道总归不好,你记得帮我保守秘密啊!” 小陈撇嘴,“谁答应帮你了?” 周朱衣张牙舞爪,就要上去手撕小陈,小陈躲开她,“行了,我不会说的,你也小心点,别老往魏先生这凑,到时候被人知道,可别怪到我身上。” 终于说通了小陈,周朱衣长舒了一口气,擦擦头上的汗,再看看天色,两人也该回去上课了。 然而一出树林,就遇到王先生... 王先生见到两人也愣了一下,眼神在周朱衣领口处转了一圈,不知想到哪去了,眉头都挤到一块儿,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 他冷着脸,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就离去了。留下两人莫名的对视一眼,摸摸脑袋,各自离去。 小陈转头就跑去找周何生算账,就算原谅了周朱衣,可也不能原谅周何生哄骗自己。 谁知,周何生十分坦然,非常诚恳的跟他道歉,又拿出几个细草编出来的笑玩意给他,还耗费了大半天时间教他... 林航很快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分给兄弟们,他娘最擅长做腌肉,他每次一回来都要带上一大包炖熟的腌肉。 当然,看在这两天周朱衣没去找魏先生的份上,他顺手给了周朱衣一小包。 周朱衣倒是不挑食,捻起一条肉就塞到嘴里,然后觉得味道不错,就想跟林航再要点。 然而林航每次回来带的腌肉一瞬间就会被分光,周朱衣这一小包还是他早就拿出来放到别处的,不然连块肉皮都看不见。 周朱衣吃了一条,剩下的收起来,带上出了门,她脸上带笑,敲开了周何生的房门。 周何生愣了一下,便把她请进去。 “兄弟!”周朱衣拍拍他肩膀,“上次的事谢了啊,你尝尝这腌肉,可好吃了!” 周何生心道,无事献殷勤,“大哥,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只要我能做到,都会尽量帮你。” 周朱衣摸摸脸,被看穿心思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事,”她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显然有心事的样子。 周何生只好自己猜,“可是担心小陈把你和姐夫的事说出去?” 周朱衣摇头,他又猜,“还是林航又整日盯着你了?”这倒是有点麻烦,关键林航不是一个人,还有一帮兄弟,这些人可不会如小陈一般好哄。 “唉,”周朱衣叹口气,拽了椅子坐下,“你说,人是不是会变的?” “这...自然会,”平心而论,看到周朱衣如此苦恼,周何生心里挺欢快的!毕竟这个家伙平日里总是欺压自己,然而到底是一家人,他自己没有姐妹,是把堂姐当亲姐一般,见了此景又有点心疼。 周朱衣手臂拄在椅背上,“你说,人为什么会变呢?” 周何生思索一阵,“人总是会长大的,不是说年纪大了就不会变,他所遇到的每件事都可能改变他...” 而一个人的改变又可能会改变他对事物的看法、和处理方法,最后变的只会越来越多。 “要是不变就好了!”周朱衣幽幽的叹口气,要是魏青霄还如以前一样好骗,动不动就脸红,那该多好啊! “咳咳,”周何生把脸上的好奇压下去,试探的问,“可是姐夫他...” 周朱衣点点头,“我现在骗不过他了!力气没他大就算了,若是还没他聪明,那以后不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周何生当然要帮着自家姐姐,于是琢磨一阵便开始出主意,“大哥,是不是你平日里太殷勤了些?” “我虽不知姐夫是如何想的,但是从男人角度来看,越是容易得到的便越没有兴趣...” 周朱衣如临大敌!她已经想到了,难怪对方总是能不温不火的猜透自己心思,而且不管自己怎么闹,人家都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年老色衰,对方却俊俏中带着成熟稳重的样子,她独自一人在破败的院落里孤独终老,对方却莺莺燕燕环绕身侧... 好惨啊!“我...该怎么办?” 周何生安抚道,“别急,姐夫对你的情意大家有目共睹,只是夫妻相处,你既然是女子,还是矜持一点的好。” 周朱衣摸摸下巴,“矜持...”她了然的点点头,“我懂了,兵法有云,欲擒故纵,消其斗志,散而后擒。” 她眼毛精光,已经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周何生跟着一笑,拿起一根肉条,“我再为堂姐献上一计,对于拦路之人,可施苦肉计!”说着,他将肉条放进嘴里。 在林航看来,周朱衣消停了两天,这几日都没去找魏先生,魏先生的课上也不会一直盯着先生看了。 说来也怪,周朱衣每天去缠着先生时,他每天光顾着盯紧这家伙,没一点空闲,然而对方不去了,他又像少点什么。 魏先生的课结束了,他跟在周朱衣身后,却见对方根本没去跟先生说话,一个人往回走,他快走几步,拍拍对方肩膀,“你这是转性了?魏先生就在你面前走过去,你都没上去说话?” 尤其是魏先生脸上也带着明显的讶异,特意看了她好几眼。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离魏先生远点吗?”周朱衣不屑的撇了他一眼,“以后我都不会去缠着先生了,你可以放心了。” 林航愣了一下,不太敢信,“你...为什么?” 周朱衣幽幽的叹口气,“你不是觉得我配不上先生吗?我也觉得自己实在太差了...”她红了眼眶,“我这样的人,就该孤独终老才是。” 莫名的,林航有点愧疚,他是不是太过为难周朱衣了?她到底是个姑娘家,被这么多人看热闹,心里怕是十分难受。 “你别这么说啊,”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劝一劝周朱衣,总不能让她一直消沉下去,“你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又没什么才华,写字还难看...” 不等他说完,周朱衣已经捂着脸嘴里呜呜呜的,跑远了。 林航在原地僵了一会儿,他说错什么了吗? 小陈走过来,拍着他肩膀,叹息了一声,“航哥,你真傻,真的。”连他这么大年纪都知道,千万不能说女人丑!这是他小时候说自己姐姐之后血和泪的教训! 周朱衣一连七八天没去找魏青霄,而且课上也是认认真真的听课,再也没如之前一般盯着魏先生看。 魏先生不痛快了!一个人怎么能前后反差如此之大,之前找着机会就要凑上来的人,现在面对面那家伙都装作不认识! 他估摸着周朱衣不知又闹了什么幺蛾子,连着几晚都没睡好,这天晌午,他正打算去找周朱衣问问,走了两步,却忽然停住了。 转而便轻笑起来,所谓关心则乱,他倒要看看这家伙能忍到什么时候。 周朱衣的忍耐力让魏青霄不敢相信,已经一个月了,若不是她还来上自己的课,魏青霄几乎都要觉得这家伙已经受不了书院的生活跑回去了。 然而对方不止适应的很好,还混的如鱼得水,连之前一直给她找麻烦的林航一群人都把她当兄弟了! 这天琴艺课,魏青霄教完,便请几位学生上去演奏,再加以指点,他平日是从来不找周朱衣的,然而今日视线一转,就见那家伙压低身子跟旁边的林航小声说话。 那学生弹奏的如何他根本没听进去,只看到那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他慢慢起身,走到他们身旁,两人说的十分热络,根本没注意到。 “我已经跟几个兄弟说好了,咱们明日一早就出发,下了山,城内也就晌午了,先去吃饭,晚上去看杂耍,听说新来了个戏班子,演得可带劲了!” 相比兄弟们喜爱的歌舞、戏曲,林航最喜欢杂耍,他一向不耐烦听那些咿咿呀呀的曲调。 这次他跟兄弟们商量,带上周朱衣一起去玩,一来难得放假,大家又玩得来,而来,也是想安慰安慰周朱衣。 就算他们再不把周朱衣当女子,也不好带着她去看那些舞娘们,正好听说京城新来了一个戏班子,去看个热闹也好。 他跟周朱衣一提,对方果然不是那娇羞小家子气的,当即应下了,还说请他们兄弟吃饭! 周朱衣也很激动,来了两个月了总算能够出去放风了,在书院这两个月,她觉得自己以前过的日子太苦了,吃穿虽然不错,可整日里管着那些生意,忙得要死要活,也没人心疼她。 以前觉得周家生意离了她就会垮,可她在尚宇一年,回来生意也好好的,她越发不想把自己所有时间都耗在那堆账本里。 “真的?”周朱衣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尽职尽责到底装着江南人,“我还没见过京城的戏班子呢,还有,京城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 “哈哈,当然了,说起来你一来京城就到了书院,怕是还没出去玩过,这次带你好好逛逛京城!” 林航拍着胸脯保证,正要继续给周朱衣介绍一下京城有意思的地方,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冷气... 他一回头,就见往常那个和善的先生,满身杀气的盯着他! “先生...” “我前日教的曲子你可练熟了?”魏青霄嘴角微微弯起,“上前弹奏一遍我听听...” 第一百零五章 吃的好睡的好 林航苦着脸慢腾腾的走到前面,坐在琴后,这琴是书院专门为魏先生准备的,比他自己的那个要好许多。 他回忆了一下,便开始弹奏。这首曲子他其实早就弹熟了,可今日不知怎么,被魏先生那眼神一直盯着,他的手有些忍不住发抖,错的就格外多... 好不容易弹奏完,他擦擦头上的汗,不好意思问先生自己弹的怎么样。 “你弹奏的如何想必不用我来评判了,”魏青霄起身,环视一圈,众学士都老老实实的,“我平日里很少训斥你们,可今日,你们实在让我失望!” 学生们不敢看他的眼睛,各个把头低下去,因着魏先生脾气好,在他的课上,大家就格外放松,而明天正好放假休息,这些人心思早就不在课上,都在思量着明日去哪玩... “琴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也没觉得只用两个月时间就能让你们精通,”魏青霄踱步到前面,“可你们总要有些长进!花费了那么多时间,若是最后却越来越差,那你们以后还是别来上我的课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几个刚刚玩闹的一下子红了脸,林航更是满脸羞愧,上前躬身道歉,“先生,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魏青霄仍冷着脸,“你对不起的不是我,你们能进纵横书院,无一不是勤奋苦读多年、或是天资聪颖的,然而这只是人生的开始,你们如今多耗费一天时光,未来便会多一分悔恨。”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狗蛋,“既然你们今日不想上课,那我就来跟你们说一个故事,曾经有兄弟两个...” 他把狗蛋的事简单说了一下,一下子引得学生们各个气的不行,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家。 “先生,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家?”林航不能理解,他是家里最小的,父兄疼爱,从来想不到,都是一样的兄弟,却遭到家里完全不同的对待。 “世上有百样人,你们有幸能有今日,万不可辜负了自己和家人!” 众学士纷纷感慨万千,对往日没认真听课也更加愧疚,有几个当时就决定,这次休假不出去玩了,在书院好好读书。 说完,时候也差不多了,魏青霄把人赶走,却留下了周朱衣,林航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跑了。 讲堂里就两个人,周朱衣揪着衣角,魏青霄往前走了一步,她连忙后退了一步,魏青霄再往前走,她已经退到墙边了。 “先生...” “这些日子可还好?” 魏青霄的声音很平淡,如寻常朋友间问好一般,周朱衣当即舒了一口气,“挺好的,多谢先生关系。” “吃的好,睡的好?” 周朱衣歪着脑袋,“挺好的啊,就是饭堂的菜味道太淡了...” 魏青霄笑了,上前摸摸她脑袋,“那就好,回去吧。”说完,转身慢悠悠的走了。 周朱衣打了个寒颤...她是不是说错话了?那她这个时候是追上去解释一波,还是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那边魏青霄走出老远,停住脚步,回头望去,身后一个人影也没用,他心里梗了一下,脸上那平和的笑再也挂不住,阴沉下来。 当晚,魏青霄一直没睡,等了许久,也没见周朱衣过来,他再也按捺不住,叫来暗六,让他去把人带来! 回到临夏之后,暗六还是跟着他,他到书院做先生,暗六被安排了一个打扫书院的差事。不过显然这差事只是个名头,他平日里也常常装扮成书生样子跟着上课。 还交到两个不错的朋友,有几次周朱衣去找殿下,就是他去跟林航通风报信的! 得了主子吩咐,他总算有机会一展手脚,身形极快,再加之天色昏暗,很快就潜伏到小楼里,到了周朱衣房门外,他轻轻敲了一下门。 里面周朱衣已经睡着了,她梦里梦到终于把魏青霄压在身下,正当得意大笑之时,忽然听到奇怪的声音... 她记得自己每天睡前都会把房门锁好,怎么会有开门声呢?想到这,她猛然坐起,浑身汗毛一下子竖起来,手紧紧握着被子,声音有些颤抖,“谁?” “夫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她舒了一口气,擦擦头上的冷汗,“暗六吗?你大半夜来我这干什么?” “夫人,殿下要你过去。”暗六站在门口,书院这种门根本拦不住他,他有专门的工具,轻轻一窍,就开了。 周朱衣心里已经不住大笑了!何生说的果然不错,相公他扛不住了,半夜让暗六来找她,想来被逼的没办法了。 她面上带着几分疑惑,却起身披上外袍,“相公怎么忽然要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暗六偷偷鄙视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最近都不去找主子,主子可不就思念成疾,夜不能寐? 跟着暗六一路小心行到魏青霄的院子,刚一进门,就被一双手臂牢牢抱进怀里,暗六功成身退,悄然消失。 周朱衣带着两分得意,“先生,您半夜找学生有何事啊?” 魏青霄抚摸着她的背脊,忽然问,“你今晚没洗澡?怎么身上黏糊糊的?” “哼!”周朱衣不满,正该叙述情意的时候,怎么净说些煞风景的话?“还不是暗六,突然打开我房间门,吓死我了!” 两人进了房间,关好门,不等魏青霄发话,那家伙就要往被窝里钻,却被魏青霄抓住脚拽了出来。 “先洗澡!” 周朱衣把外袍一扔,抬抬下巴,“不洗,除非,”她嘿嘿一笑,“先生伺候我沐浴!” 魏青霄上前一把将人提着腰抱起来,几步走到浴室,剥掉衣裳,往温水里一扔,“快些洗完,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面上十分正经,周朱衣便也不敢再闹,知当他是有正事来找自己,便撇嘴边洗。 过了一会儿,她洗的差不多了,爬出来,可她衣裳刚刚都被魏青霄扔在地上了,又不能捡起来再传,便从旁边找了件魏青霄的袍子套上。 那宽大的白色长袍套在她身上,如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小孩儿一般,她提着袍子,以防自己不小心踩到。 魏青霄一见她,眼神便幽暗了几分,“明日你要出去玩?” “啊?对,”周朱衣笑眯眯的走过去,坐到他怀里,伸手摸着他的脸,心里一阵熨帖,“先生可是吃醋了?” “咳,出去玩没关系,只是你在京中也算有些名声,若是被人当面认出来...” 魏青霄的担忧不是没理由的,周朱衣的名字虽然没几个人知道,可她这个人走在街上却太容易被认出来了! 周朱衣想了想,试探的问,“那我明日不出去了?” “呵,你想去就去,我可不会要阻拦你,”魏青霄抱起她,把人放到一旁椅子上,自己起身去倒茶水,“只要你小心些别被揭穿就好。” 周朱衣不满,这人真是,直白点说自己吃醋了会死吗?她走上前去,环住魏青霄的腰,脸贴到对方背上,“相公,你要是不想让我去,我就不去了。” 魏青霄嗤笑一声,“不必,你去就是了,”他喝了口水压下心里的火气,“行了,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周朱衣在他身后瞪眼,哪有这样的人?把人叫过来,就说这么点小事,然后就让人回去?不占些便宜她如何能走? 她手顺着对方的腰往上摸,“相公,你跟自家娘子有什么好隐瞒的?真的没吃醋吗?” 魏青霄按住她的手,转过身来,托着她的下巴,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我吃醋了,你可满意了?” 周朱衣得意的大笑,“哎呀哎呀,你也有今天啊!堂堂九皇子,可是迷倒了多少姑娘,今日总算让你也常常这滋味了!” 她十分畅快,自家相公长得实在太好,往日里遇到一个姑娘就要看上他,就算那些姑娘根本入不得她的眼,她这心里还是不痛快。 在尚宇如此,回到临夏遇到的姑娘只会更多,所以魏青霄一开始要来疏远的时候,她可是十分赞成,书院里姑娘总会少些... 魏青霄一低头狠狠的吻住那张嘴,带着几分醋意和凶狠,直吻的周朱衣头不住往后躲,他伸出手按住周朱衣的后脑勺。 好一阵才停下,周朱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揪住魏青霄的衣领,“你是要谋害你温柔漂亮、才华绝世、贤良淑德的妻子吗!” 魏青霄轻笑,抚摸着她有些红肿的嘴唇,“漂亮我承认,可你哪里温柔了?至于贤良淑德,你沾一点边吗?” 不得不说,魏青霄在跟周朱衣在一起漫长的日子里,已经学会了如何跟这姑娘说话。 周朱衣当即欢快的笑了,她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称赞道,“兄弟,不错嘛,你很有眼光!” “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说吧,我都答应你!”周朱衣心道,相比之下,当然是自家相公更重要,出去玩什么时候不能玩。 “过两日几个书院之间会进行一场比试,到时候你可能夺得魁首?” “哈哈,小事小事,”周朱衣的笑容忽然僵住,“你说什么?” 魏青霄摸摸她的小脸,脸上又恢复的往日温柔的模样,“你怕是还不知道,五日后,京城几个书院之间会比试一场,我跟教兵法的先生说了一下...既然你如此擅长三十六计,派你出战必然能夺得魁首!” 第一百零六章 百川会 周朱衣猛地扑到魏青霄怀里,哀嚎一声,“相公!我错了!”她干嚎了一阵,忽然试探的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魏青霄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扔到床上,反问,“怎么?你难道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朱衣连连摇头,“哪有啊。”她倚靠在床上,用手撑着头,扯了扯衣领,摆出一个十分撩人的姿势,娇嗔道,“相公,你真舍得我在比试上出丑啊?” 魏青霄稍微收拾一下,便躺到床上,扯过被子,将两人盖住,把人搂在怀里,称赞道,“这招美人计用的不错!” 周朱衣心底没底,再思量一遍当时跟周何生说话的情形,应该不会有人知道,而周何生应该也不会被魏青霄收买... “相公...”周朱衣的腿伸过去磨蹭着,“你怎么忽然想要我去参加这比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连字都写不好...” 魏青霄认真的注视着她,“为何你会写不好字呢?你也是从小习字,这么多年下来,怎么写字一点长进没有?” 周朱衣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正要嬉皮笑脸应付过去,就被魏青霄按住肩膀。 “朱衣,你又打算用什么借口敷衍我?” “没...”周朱衣摸摸鼻子,带着几分哀求,“别让我去参加比试了吧,我去就是被人嘲笑的。” 魏青霄叹了口气,将那小脑袋按在胸口,“兵法比试,又不需要写字,而且也不是你一个人...”其实他开始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后来又担心她真的出丑,便特意找来一位兵法格外出众的人物。 这人虽然是纵横学院的学子,却早就不在学院上课了,前年便被兵部破格提拔去,只是因一直没办法回来上课,也无法参加学院考核,只能把名字一直挂在那。 这人早就被他三哥看中打算带到北疆历练一番,他去找,那人当然不敢不答应。有这人压阵,想来兵法一门应该不会输了。 “怎么忽然要弄这比试了?” 这说来就话长了,魏青霄一一给她解释,他是学院先生,早就得了消息,山长那边怕学生坐不住,便一直没声张。 这事不是纵横学院提起的,而是厚德学院率先提出来,据说是他们学院出了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这才起了炫耀之心。 厚德学院最是奢华,从书院建设到书生们的日常花费,当足以让普通人家瞠目结舌,学院只收世家子弟,专门有一套不同的规矩。 这些世家子弟相互联合就已经让朝廷十分不快,若是再借此比试的机会,招揽更多人才,必然会成为心腹之患。 如今几个学院都到了考核入学的时候,这一场比试可谓是至关重要,朝廷已经给纵横学院下了命令,务必要赢得魁首! 这一场比试有一个极其风雅的名字,是为百川会!所谓海纳百川,学海无涯,众学院无不想争个名头出来,就算不能拿魁首,若有一两门得以上榜,也是一份光彩和荣耀。 纵横学院一直被认为是京城最好的书院,如今有人下了战书,自然要迎战,而且还要战的漂亮,然而对方既然敢来,必然是有底气的,山长这些日子也是格外忧心。 先是通知各先生,让他们选出最适合参加的人选来,按说应该以才学先后,可这比试不一样,众目睽睽之下,有些人虽然满腹才学,却不擅长辩论,有的更是遇到人多便会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如何在这之中权衡,选出最优秀的,也是一大难题。 这些先生如何烦忧魏青霄不知道,琴艺方面,他很快就选出了三位,这三位在众学子之间几乎不需斟酌,俱是上佳。其中就有林航。 林航很有些聪明才智,反应也快,教过一遍的曲子他几乎马上就能弹奏出来,虽比不得其他两位刻苦,可也能够独当一面了。 至于周朱衣,他只是顺便跟兵法先生提了一句,这位先生对周朱衣印象倒是十分深刻,还给他讲了一件趣事。 有一日,周朱衣没有做课业,上课之时,他考问学生们昨日读书的情况,昨日教的是《太公六韬》中的文伐篇。 他先问了几位学生都回答的不错,到了周朱衣这,虽是女子,他却也不会区别对待,他问,‘若你与我对敌,当如何运用文伐中的谋略取胜?’ 周朱衣眨眨眼,‘克敌先机,我需得先知道先生的喜好,平日里的习惯,家里情况才能动手。’ 这话一下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先生出这样的问题其实并不难回答,只要把文伐篇简单叙述一下,再加一点自己的理解也就是了,倒是周朱衣,竟然真的思考如何打败先生了。 先生也起了兴致,‘我家里上有寡母,有妻,有一子两女,平日甚是喜好兵器,家中收藏不少...’他简单叙述了一下家里的情况,便接着问,‘如今你已经得知了,要如何做呢?’ 周朱衣思考了一下,‘你平日都住在书院,想必你妻子一定有些不满,我可先从你妻子处着手,引得你们夫妻争吵...’ ‘哦?这你怕是想错了,’先生摇摇头,‘内子十分贤惠,我虽一直住在书院却从没有怨言,更不可能与我争吵。’ ‘先生这话可不对,你又不是你妻子怎知你妻子没有怨言呢?’她话音一转,俏皮的问,‘你休假回家时,师娘可有跟你提过,孩子调皮之类的话?’ 这话让先生心里一惊,因为妻子每次都会提起,他没说话,周朱衣了然一笑,‘师娘是不是说,哎呀,孩子太调皮了,我实在管不了他,你回来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他。’ 这话虽不是完全一样,却也差不多了,先生捻着胡子,‘你怎么知道?我那儿子确实淘气...’ ‘先生,你想想,你每年在家能住几日?您妻子让您管孩子,可您真的有时间管吗?她这话不过是提醒你,你在家住的时日太短了...’ 她这么一说,众学生视线怪异的看向先生,其中不乏有谴责的目光。 先生咳嗽一声,‘好了,这也只是一个方面,就算能引得我跟夫人吵架却不能战胜我。’ 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妻子那边就算有怨言,稍微安抚一阵也就过了,老夫老妻那么多年了,不可能跟自己离心。 周朱衣嘿嘿一笑,‘若是您夫人跟您吵架,这时有您的好友去送还东西给您,她可会亲自来送?’ 先生神色一凛,都吵架了,怎么可能还自己来,怕是会让别人代送过来,‘我不是会随意收别人东西的人,你让人送老夫东西,是作何打算呢?难不成想借此诬赖我?’ ‘旁人送的您当然不会收,可若是山长送的呢?’ 先生不解,‘你若是能让山长来帮你送东西,便可以用山长压我,何必那么麻烦呢?’ ‘山长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受你妻子之托帮你顺便带过来而已...’ 山长家跟他家不远,两家妻子也常常走动,若是自家妻子托付,他必然会答应。 不消周朱衣继续说下去,先生已经想到了,然而他忽然笑了,‘不错,我若是收下你确实能给我安上一个罪名,比如那柄剑正是某个人丢失的宝物...不过这却难不住我,我只消跟山长对峙一番,便能知道是谁要害我。’ 周朱衣搓搓手,十分殷勤的笑起来,‘先生想差了,我哪会诬陷先生呢?我可是真心实意想送先生一柄绝世宝剑!’她笑的越发和蔼,‘只要先生明年考核的时候让我顺利通过便好...’ 众人哄堂大笑,先生也是忍俊不禁,拿手里的书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看来你是早就存了这个打算了,若你明年通过了,岂不是证明我收了你的贿赂?’ 跟魏青霄讲了这件事,这位先生还好奇的问他,周朱衣在他课上可也是如此不着调? 魏青霄叙述完这次百川会的情况,那边周朱衣越听越激动,爬到他身上,“相公,那这百川会赢了可有奖励?” “当然有,连朝廷都出了些东西,再加上几个学院出的,奖赏十分丰厚。”不过对于学子来说,能够一战成名才是最大的奖励,旁的倒都是次要了。 周朱衣搂着他的脖子,“先生,若是我赢了,你也有奖励吗?” 魏青霄一眼便看穿她的心思,托住她的腰把人从自己身上摘下去,“我当然可以给你些奖励,不过不是你想的那个...” 周朱衣不满,噘嘴,“先生,你想想,几家书院,参加的学子无一不是才华横溢之人,这样的情况下,我若是得了名字名次难道还不值得你牺牲些?” “你倒是很有信心嘛,”魏青霄把人压在身下,贴上去,“为夫知道你早就想压到我身上了,只是...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能夺得魁首?” “怎么,相公你怕了?”周朱衣梗着脖子,“我被你压了那么多次,还不能压回去一次?” 魏青霄笑起来,“好好,既然你如此有信心,为夫就成全你,”抬起对方的腿,挂在自己腰上,身下动作,“我等着你来压我那天...” 第一百零七章 青天白日 周朱衣伸出小手,“空口无凭...” 魏青霄笑着于她击掌,然后便十指交叉扣住将她的手按在一旁,“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周朱衣内心的雄心壮志翻腾的让她几乎睡不着,梦里全都是自己夺得魁首,魏青霄瞠目结舌的模样。 隔天一早,周朱衣仍旧是早早起来,打着哈欠回到自己院子,谁知,在门口碰到小陈不满的瞪着她。 “你...昨日又去了?”他压低声音,往四处看看,“你是真不怕被人知道?这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万一传了出去,你和先生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一阵,这才对周朱衣抬抬下巴,“走吧,林哥让我来找你,带你去城内玩...” 周朱衣摸摸脑袋,“怕是去不成了...” “什么?”小陈不明白,“为何啊?不是早就说好了?马车都到山下等着了,你不去我们几个有什么好玩的?” 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那些好玩的早就玩腻了,有些东西则是家里不让碰,正打算带着周朱衣让她开开眼界...顺便嘲笑她没见过世面... “唉,”周朱衣幽幽叹口气,“你回去就跟林航说,魏先生让我这两日去跟他练琴就是了。” 小陈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些怪异,试探的问,“可是先生知道你要出去玩...生气了?” “咳咳,差不多,具体是什么事,过两日你们就知道了,总之,我不能去了!” 小陈叹息,“算了,你到底是女子,”他小声嘀咕,“你若是个男子就好了,我们就又多一个好兄弟...” 他回去跟林航一说,林航却以为是自己害得周朱衣被先生责罚,也不想出去玩了,可惜,架不住兄弟们劝说,到底一起出去了。 周朱衣回房又睡了一会儿,这才起来,家里蓝玉烟给她送东西来了,其中那厚厚的账册直接被她扔回去,其他的便让人搬到自己房间去。 蓝玉烟打量她一阵,见她气色不错,越发不满,再看自己,眼下乌青,阴阳怪气道,“你在这日子倒是过得逍遥自在啊!” “还成,”周朱衣打个哈欠,“你在家看账本看的怎么样?” “你还知道我在家看账本啊?”蓝玉烟满腹怨气,从周朱衣去了尚宇,他就每一天睡个好觉,想去隐月阁探望自己老相好都没空!怕是锦月姑娘已经把自己忘了! “行了,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周朱衣不耐烦的挥挥手,她还要赶着回去看书呢! “你这过河拆桥的家伙!”蓝玉烟气的跺脚,“你难道真打算撒手不管了?这可是你周家的家业,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子为什么要累死累活的帮你管着?” “咳咳,”周朱衣琢磨了一下,也不忍心让蓝玉烟一个人辛苦,“那个周桐还算有几分小聪明,稍加磨炼便可用了...” 蓝玉烟瞪了她一眼,“你打算在这玩到什么时候?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魏公子自己来也就罢了,你跟过来要做什么?难道真打算把撇下多年的东西都捡起来?”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周朱衣的事没什么他不知道的。 “你不懂,”周朱衣摇摇头,“人间百味,我以前实在太孤陋寡闻了,就算我离开书院,我也不愿意再困在家里整日管着生意了。” 蓝玉烟不屑的撇嘴,“谁不想出去玩?可周家你难道还真打算交给我了?就不怕周家那群人生吃了你?” 周家产业给周朱衣一个女人已经让那些人不满了,要是真由自己管着,怕是用不了两天就都要跑到京城来闹事了。 “唉,那我能怎么办?周家那几个人你看有哪个能撑得住这么大家业的?何生倒还不错,可他一心想读书,我哪能误了他的前程?” 蓝玉烟眼珠一转,坏笑道,“也不是没办法啊,你自己生一个不就行了?” 周朱衣摸着下巴,倒是认真思量了一下,“这主意不错,到时候把他教导成材,便把家业都扔给他,我带着相公出去玩!” “对了,”蓝玉烟忽然想到什么,视线在她肚子上转一圈,“你成亲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可是见到许多人,成亲不到几个月就有孩子了,而从魏公子去尚宇到如今也有七八个月了... “咳咳,”周朱衣瞪他一眼,“你知道什么?我们成亲才几个月,着什么急?” 把蓝玉烟轰走,周朱衣一个人却也有些嘀咕,难道周家子嗣真的如此艰难?当年她爹不是因为多年东奔西走劳累的掏空身子吗?她一向好吃好喝的... 她摸摸肚子,心道,有空还需去找个大夫瞧瞧... 林航不在,周朱衣干脆打着练琴的名声去找魏青霄,魏青霄正在书房看书,她进了房间,绕到对方身后...把一盒点心放到书上挡住对方的视线... “家里来人了?” 房间里就这么一把椅子,周朱衣干脆坐到对方腿上,拿起对方的书翻看,“先生,这《天地论》你都看了多久了?怎么还在看?” 魏青霄托起她的腰,想把人放到一旁,可只一把椅子,他又舍不得把人放到地上... 谁知,对方趁势搂住他的脖子,直接跨坐到他腿上,娇嗔道,“先生,你可真坏,青天白日,你要对我做什么?” 魏青霄难得红了脸,把人推开两分,“你也知道是大白天,不要胡闹!下去!” 周朱衣眨眨眼,“先生,我倒是想走,可身下有棍子顶着我,我挪动不了...” 魏青霄脸涨得通红,周朱衣越发得寸进尺,凑上去,胸膛贴着对方蹭了两下,“先生,你有没有察觉到我的长进?” 魏青霄捏捏她的脸,“你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他把书桌上的东西推到一旁,提着她把人放到书桌上。 周朱衣正要继续调戏自家相公,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一下慌了神,从桌子上跳下来就钻到了桌子下面。 脚步声渐渐走到房门外,敲门声响起,魏青霄收拾了下情绪开口,“请进。” “魏先生,老朽不请自来,可有打扰你?” 来人是山长,他不太清楚魏先生身份,可对方是太子送来的人,他自然不敢怠慢,一直都客客气气的。 “不敢...”魏青霄连忙起身。 山长却上前一步按住他肩膀,站在一旁,看向窗外,“你坐,我来就是想问你一点事,关于百川会,你有何看法?” 魏青霄思虑一阵,“这,纵横实力强大,厚德若是想仅凭借一人赢得桂冠...”他摇摇头,“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人再如何才华绝世,也不可能样样都远超旁人,更何况纵横的学子也各个都是天之骄子,他赢下三科就能声名远播了。 “老夫正是想不通这点,厚德既然敢提,必然是有底气的,说不定他们有些一直没声张的底牌...” “咳!”魏青霄忽然猛咳了一声。脸上带着几分怒意,山长看过来,他连忙收敛住,“若是早些日子或许还能打探一下,如今就快比试了...” 山长点头,“是啊,厚待根本不给我们准备的时间,突然发难,别的书院还好,输了也就输了...” 他在望向远处,叹息着说着厚德的情况,那边魏青霄趁他不注意悄悄低下头怒目对着桌子下面那个不老实的家伙! 周朱衣冲着他一咧嘴,手顺着他的小腿往上去...魏青霄把腿挪开一点,她干脆整个人挤到对方两腿中间去... 那边山长说完厚德的情况,又看过来,魏青霄连忙坐正,“太子说你是世家子,你如何看待厚德学院呢?” 魏青霄皱眉,刚刚山长说了什么他根本没听进去,刚刚下面那家伙竟然把手伸进他袍子下面,顺着小腿摸上来... “这,世家能够传家自然有自己的底气,只是京城厚德学院远比不上江南那些真正的世家学院,山长或可从这方面入手...” 他说的模棱两可,山长却一拍手称赞道,“好主意,咱们学院倒是有几个世家子弟,倒是应该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世家底蕴...” “别...”那边周朱衣伸手在他腿上揉捏了两把,他一时没忍住出生阻拦,见山长望过来,连忙解释,“朝廷本就对世家多有忌惮,他们不会乐见纵横书院也派世家子应战的...” 山长心头一惊,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是!”他拱手道谢,“多亏了先生提醒,不然我要铸成大错了!” 魏青霄咳嗽两声,悄悄把一只手伸下去,抓住那不老实的肉爪子! 那两只肉爪子都被抓住,包的严严实实,也不急着挣脱,反而去挠他的手心。 魏青霄心不在焉的跟山长说了两句,山长谈兴大起,连连拍掌称赞,偶尔还激动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他一转身过去,魏青霄连忙低下头,揪住贴到自己大腿处的脸,稍微用力捏了一下,他张嘴怒斥,却不敢出声,只嘴唇在动。 周朱衣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了,被捏了也不嫌疼,凑上去亲了一下魏青霄手。 魏青霄好想一脚将这泼皮踹开,可山长就在对面,他还不想背上引诱学生的罪名! 山长一回头,就见魏先生低着头,挤眉弄眼不知在干什么,他上前一步,“先生?” 第一百零八章 不忍直视的兄妹 魏青霄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坐直身子,用脚将桌子下面那人往里推了推,“山长,”他脸上带了些薄汗,“我身体不太舒服...” 山长点头,捋着胡子,关切的提醒,“先生要注意身体,如今天气虽然暖和了,可山风还有些大...夜里睡觉小心着凉...”他说完,看看天色,“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魏青霄连忙起身相送,直把山长送出院子,他回到房间,桌子下那人已经出来了,坐在桌上,托着下巴看着他。 他上前一把将人拽过,翻过身按倒在桌上,对着屁股就狠狠的拍了两下。 周朱衣哎呦哎呦的叫唤两声,还不服气的辩驳,“先生,我做错了什么?你怎么打人呢?” 魏青霄又气又怒,又是两巴掌下去,打的周朱衣笑容再也挂不住,龇牙咧嘴,“你还敢问?刚刚我跟山长说话,你在底下做了什么?” “先生说我做了什么?”周朱衣向来嘴硬,没谁打服过她,小时候被那群男孩子打过多少次?她什么时候服过软?哼!最后还不是打回去了? “你真是!”魏青霄拿她没办法,却又不愿意就这么放过她,干脆按住她的手,身子贴上去,“既然你如此饥渴,为夫成全你...” 说着就要去扯她的衣裳,周朱衣一下慌了神,这桌子旁边就是窗子,从外面一望过来,就能清晰的看到两人... 她挣扎两下,却挣不脱,再看魏青霄冷着脸的样子,吓的连连认错,哀求道,“我错了!我以后不闹了,真的,你饶了我这次吧!” 魏青霄本也没想真的做什么,他还没那么禽兽,周朱衣一服软,他就要松开对方... 然而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人闯进来,“魏先生...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山长的话咽回嗓子里... 他觉得自己怕是病了,不然怎么会看到这幅情景? 魏青霄连忙把人松开,周朱衣红着脸揪着衣摆往魏青霄身后躲了躲。 一时无声,山长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许久,山长嗓子都有些哑了,“你们...这是...” 没人知道,刚刚那短暂的不到一刻钟,他脑袋里经历了什么!他先是怒,以为魏先生人面兽心趁机欺辱学生,然而两相一对比,他马上否决了,就凭魏先生的样貌,说不定是这姑娘自己送上门来... 然而两人的动作又让他想不通,若有奸情,应该在一起亲热才是,怎么魏先生反而动手打人呢? 难道,他一瞬间想到一个可能,“你们难道是兄妹?” 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许是妹妹太过顽劣,兄长教训她?虽说女儿家年纪大了,不好动手,可若是急了,打两下也没什么...只是这两兄妹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周朱衣有些后悔,她怯生生看了魏青霄一眼,魏青霄叹气,上前一步,“山长,她...是我夫人,我们早已成亲,之前怕惹来误会,所以未曾言明...” 山长心中那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了,“是夫妻就好,总比学生好...”他拍拍胸口,正要出门,忽然又转过身来,“你们...是夫妻?” 他打量那姑娘一遍,前些日子书院的闹剧他也听说过,不过没当回事,如今看来,此间怕是另有隐情... “嗯,”魏青霄有些不好意思,上前道歉,“山长,对不住,以后我一定管教好她,绝不会给书院抹黑的。” “魏先生,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还请你别生气,”山长捋着胡子,试探的问,“你如此才华、容貌、家世,为何会娶这么一个...普通的女子呢?” 周朱衣火气一下子上来,冲过去质问道,“山长!你说什么?” 魏青霄一把将她拉住,拽到身后,“山长,朱衣她只是性子顽劣了些,别的都很好...” 山长点点头,心道,这女子怕是有过人之处,他没将这事放在心里,只是提醒道,“你们如今一个是教书先生,一个是学生,平日里还是要注意些...免得惹人闲话。” 魏青霄十分羞愧,“是我们的错,以后必然不会了!” 送走山长,魏青霄瞪过来,周朱衣瑟缩了一下,伸手指指门,小心翼翼的问,“那我先回去了?” 魏青霄没说话,她小心往那边挪了一步,见魏青霄没反应,撒腿就要跑,却被一只手臂直接拦腰抱回来。 “周朱衣!”魏青霄咬牙切齿,“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周朱衣受气小媳妇一般怯怯的看了他一眼,便马上低下头去,她哪知道山长会突然又过来,而且都不敲门的... 她伸手摸摸对方的脸,“相公,你别生气了...” 魏青霄一把推开她的手,把人提到院门口,往外一扔,生硬的回道,“我等着你百川会夺冠的好消息。” 门在她面前重重关上,她摸了摸鼻子,灰溜溜的回去了,一点怨言不敢有,只盼着魏青霄能早点消气... 那边魏青霄回到房间,见了桌上的那盒点心,气的拿起来便想扔出去,可手伸到一半就停住了,最后只得叹息着把点心放回去。 两天休假,周朱衣老老实实的房间读书,那些兵书对她来说倒还有些趣味,只是词句生涩,她看得艰难。 两天之后,在众学子玩的格外舒畅之后,山长当众宣布了这个消息,一时间众学子纷纷哀嚎! 有人还问山长,怎么不早点告诉他们,他们也好做个准备!这马上要比试了才说,山长你真的想赢吗? 山长微微一笑,学海无涯,就算提前在长时间告诉他们也一样,比试也不是靠着提前一两个月勤奋便能有用的。 被选中的纷纷找先生问些自己还不明白的问题,没被选中的也高兴有这么大的热闹可以看。 这样大的比试,当然不可能再继续上课了,这等于多休了几日假,许多人欢呼庆祝。 林航得知自己被选中连忙去请教魏先生了,他有几个曲子还不是十分熟练,到了那,就见魏先生低头望着一个盒子沉思。 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魏先生不冷不热让他坐下,他提出疑问,魏先生解答,直到他的问题都问完。 他在门口犹豫了一阵,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先生,您前两日可是责罚了小周?她以前虽然总是来跟您凑近乎,如今却已经老实多了,还请您别生她的气了。” 魏青霄周身气息一冷,直直看过去,“你是她什么人?要来帮她求情?” 林航摸摸脑袋,“我们当然是好兄弟,先生,您别看她看上去十分聪明伶俐,可其实是个傻的,一点小事就能高兴半天...” 魏青霄手抚摸着桌上的盒子,心里越发不痛快,好气啊!怎么才能光明正大不落人口舌的收拾这小子呢? 林航见先生没说话,又行了一礼便要走,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安抚,“先生别担心,我一个兄弟看上了那家伙,最近两人走的很近,她以后不会来烦先生了...” 他自觉为先生解决了一个麻烦,谁知,魏先生一听这话,脸色阴沉的可怕,直接起身走上前来,声音里带着如三九天的寒气,“谁看上她了?” 林航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是...是小陈...” 魏青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上去十分和善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空带小陈来让先生认识认识...” 林航不住的点头,明明先生在笑,可他腿都吓软了!好不容易逃出先生的院子,他长舒了口气,擦擦头上不存在的汗。 那边山长自从知道了这个秘密,便一直想跟别人说说,压在心里实在不舒服,于是他找到了王先生,两人温上酒,边喝酒边闲聊。 他便把魏先生的事讲了下,哪知,王先生听了当即一拍桌子就要冲出去,他连忙把人拦下,安抚,人家夫妻两个,在一起也是人伦,怎好非要拆散人家呢?只要不太过,由得他们去吧。 当然,很大程度上,山长是看太子的面子,不是什么大事便得过且过。 王先生气的满脸通红,可有些话又不能跟山长讲,山长这大嘴巴,告诉他就等于告诉了整个纵横学院! 他憋着满腹的话好不容易才从山长那出来,一出来他就直奔魏先生院子,走到门口,却又停住了脚步。 他怎么开口呢?‘魏先生,那天我看到你夫人跟别的男人去小树林亲热了!’‘魏先生,你有没有察觉到一股翠绿的颜色环绕着你的头顶?’ 他实在说不出口啊!正犹豫着,就见小陈满脸喜色的路过这里,他上前一把拽住那小子! 不顾对方的惊讶把人拽到小树林里!然后怒目望着这细皮嫩肉的小子!他左右看了一圈,却如何也看不到对方身上比魏先生好的地方。 这样的毛头小子,是如何勾引魏夫人的呢? 小陈在他视线下哆嗦起来,“先生...怎么了?”他记得自己最近的课业完成的还算不错啊? “小陈!先生本以为你是个知礼懂事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小陈几乎要给跪了,他做了什么不知礼不懂事的?“先生,我...我昨日是喝了点酒,不过只喝了一杯...没多喝...” 出去玩嘛,兄弟们总要喝两杯,他年纪小,兄弟也没难为他,只喝了一小杯便罢了。 “你还敢喝酒?”王先生气的开始撸袖子要动手了,“你才多大年纪,就学人家找姑娘,喝酒?” 小陈简直不敢相信,先生连他们去找女人的事都知道了?他心里一慌,就跪倒在地,“先生,我知道错了,真没做什么,就是看个热闹。” 周朱衣没去,这几个兄弟就闹腾着要看歌舞,他也跟着去了,不过却没住在那地方,看完歌舞又跟着去看杂耍,最后住在了林航家里。 先生真是恨不得狠狠抽他一顿,指着他恨铁不成钢的道,“你真是!我告诉你,以后再也不许跟那周朱衣来往!听到没有?” 第一百零九章 噎死人不偿命 小陈愣了一下,怎么扯到周朱衣身上了。 先生上前揪他的耳朵,“问你话呢!”看在他没做什么的份上,他暂且饶过他,这事也就不告诉魏先生给魏先生添堵了。 小陈哪管那么多,连连点头,赌咒发誓自己绝不跟周朱衣来往了,这才脱离先生魔爪! 回去之后,他还心有余孽,想找人说说,看林航忙着准备百川会,其他人又不好说...只好咽下苦楚。 周朱衣还不知道这些,因为一转眼,就到了百川会! 厚德提出的,再加之厚德的书院比较大,因此百川会在厚德举行,这一天来来往往都是各个书院的学生。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致知书院的女学生了!这一群人穿着与众不同的袍服,与平日那些深闺女子完全不同,行走间自信昂扬,气度不凡。 魏青霄自然也在场,他以前从来没在出现在众人面前过,甚至一些皇家的亲戚都认不出他来,更别说这些整日读书的书生们了。 百川会在一处山上,场内摆了许多桌椅,这些当然是给别院的先生和山长的,至于学士们,只好站着了。 中间一处极其宽敞有一尺高的台子,四周坐着几位山长,还有两位被专门请来的翰林院的学士。 众人来的差不多了,厚德学院的山长站到台子上,先讲了一番大义凛然,只为相互交流学习,胜负如何不重要的话。 当然,能够来的这的就没一个会信。 说的差不多,今天的第一场便要开始了,第一场比的是字!所谓读书识字,没一个书生最开始学的都是字,而贯穿一生的也都是字。 十几位书生上台去,有人拿来纸笔和桌案。 那边比试开始,下面有人小声嘀咕了,好在这处很宽敞,声音传不到上面去,有遇到熟人的,也要凑到一起问候一声。 周朱衣这两日都没见到魏青霄,心里也是思念的紧,趁着这会儿没人,她悄悄挪到魏青霄身后,正要上前说话。 却见一个姑娘脸上带了几分娇羞直直的冲着魏青霄走过来,离近了,她才看出,这人是张嫚。 张嫚满脸喜色,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魏公子,原来魏公子是纵横书院的先生!这真是令她想不到的。 众人之中她一眼便望到魏公子,可见魏公子有多出色!这么个出色的人却配了那么个商女,她不免为对方可惜。 走到对方面前,行了一礼,张嫚大大方方问道,“原来魏公子是纵横书院的先生,不知公子教的是哪一科啊?” “琴艺。” “原来公子还精通琴艺吗?”张嫚称赞道,“我还以为公子教的是棋艺呢,公子真是博学多才,我也曾学过几年琴艺,有些地方还不太明白,不知能不能跟公子请教一番呢?” 魏青霄刚要拒绝,忽然身后被拧了一下,那人手黑的很,捏起一块皮肉用力一转,疼的他险些跳起来! 身上疼,心里却乐了,魏青霄嘴角含笑,本要拒绝的话被他咽回去,“若有空当然可以,只是如今百川盛会...” “这百川会要开几日,参加盛会的从今日开始便一直住在这里,我虽不才,却被先生选来参加画艺的比试...” 说到此处,张嫚脸上带了几分得意,女子中,被选中参加比试的,只有两个人,那位不过是靠着家里的权势。 哪知,对方脸上一点赞赏都没有,只平淡的一句,“恭喜了。” 张嫚倒也没生气,魏公子之前便是如此,许是他性子就冷淡些,她又问,“不知今天的比试结束,我可以去找公子请教吗?” 身后的拧已经换成了轻柔的抚摸,并且有渐渐向下的趋势,魏青霄还真不信周朱衣敢在这地方做出什么来,他直接应下了张嫚的请求。 那边张嫚欢喜的回到自己书院一群人里去,有人好奇的上前问她,“你还认识纵横书院的先生吗?” “嗯,”张嫚漫不经心的道,“遇到一位故人,便上前问候一句。” “什么故人啊?是亲戚?还是朋友?该不会...是你老相好吧?”那人带了三分酸意调侃道。 她嘴角带着笑意,伸出手指挡住嘴唇,“可不要乱说啊...” 不远处,周朱衣望着她的背影,暗暗磨牙,这姑娘竟然贼心不死! 书法的比试由几位山长和学士一起评判,第一场,倒不至于争吵,由两位学士决定的。 第一名是纵横学院的人,第二则是厚德学院的!两山长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好胜之心! 不管怎么说,纵横拿到第一场魁首,也算是开门红了,当然,厚德学院也是有备而来。 第二场时间要长些,比试的是棋艺,这一场一下午也许都比不完,而且看着也十分无趣,厚德学院的山长派了学生带着别院人在他们书院转转,顺便给参加比试的人安排好住处。 周朱衣被分到一个小房间,虽然小了点,不过向阳,光线好,还有窗,下午还能坐在窗边看会书。大概是安排的人也看出了她的身份,把她跟致知书院的那群女学子们安排到了一个院子。 巧的是,她对门住着的就是张嫚,张嫚走进房间,一下就皱起眉来,这房间十分昏暗,就一个小窗子,房间虽然不小,可里面像是许久没住过人了,一股子霉味。 只打量一眼,她就出来了,视线转了一圈,又问了问同院人的情况,最后走到了对面门前,她伸手敲了下门。 里面人不知在做什么,没有过来开门,只传出一声,“谁呀?” “这位姐姐,我是住在你对面的,有些话想跟你说,不知你方便出来吗?” “不方便!” 她被梗了一下,想走,一回头看到那昏暗的房间,又转身回来,继续敲门。 里面的声音已经不耐烦了,“干嘛?” “姐姐,我有事要跟你说,麻烦你出来一下。” “没空!” 这话让张嫚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哪有这样的人?就出来说两句话,能要多少时间? “姐姐,我想跟你换一下房间,你能出来吗?” “不换!” 有是这么一句,张嫚推了一下房门,房门从里面拴上了,若不然她一定要进去看看,哪个书院的人如此骄纵! 她在房门处犹豫了一阵,正要去找自己学院的人商量换房间,就见窗户那一个人托着下巴看她的热闹! 张嫚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正是那位女商人! “你...你怎么在这?” 周朱衣不知从哪弄来的瓜子,咔嚓咔嚓的磕着,十分坦然的回道,“我来参加百川会啊!” “你...”张嫚不信,“你参加百川会?你是哪个书院的?” “哦,不是什么大书院,”周朱衣没当回事,“你也是来参加百川会的?” 听对方说不是什么大书院,张嫚放心了,她往前走了两步,“当然,”她脸上带了几分好奇,“你花了多少银子弄到这百川会的名额?” 周朱衣突出瓜子皮,“没花钱啊,都是相公帮我办的...”她叹息着,苦恼的摸摸脑袋,“我都不想参加的,相公非要我来参加...” 张嫚嘴角抽搐了一下,难道魏公子把她弄进了纵横书院不说,还给她弄到了参加比试的名额? “哪一门?” “兵法,”周朱衣歪着脑袋,“谁知道兵法是什么?算了,反正还有另外两位呢,我到时候凑个数就成了。” 她这幅样子看的张嫚越发难受,自己勤奋刻苦多年,才靠近致知书院,人家什么都不会却进了纵横书院,自己好不容易从众学子中脱颖而出,夺得比试名额,人家连自己要比试的科目是什么都不知道! 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她张嫚也不比这人差,怎么就活得差对方那么远呢? 张嫚一肚子火气,正想说点什么,就见门口处几个她的好友围在一起,正在跟什么人说话,边说还边往她这边看。 很快,那人出现在她视线里,向她走来,谁知,她身后周朱衣忽然从窗户跳出来,飞快的奔向那人,一下扑到那人怀里。 魏公子把人从怀里拽出来,“兵法后日才比,这两日你要好好看书,到时候可被给你们兵法先生丢脸。” 周朱衣趁人不注意,偷偷在他腰间拧了一把,然后满不在意的回道,“哎呀,看什么书啊,反正我本来就是凑数的。” 她这么说话,魏青霄便往四处望去,果然,不远处张嫚就站在那,见他望去,张嫚莞尔一笑,走过去。 “魏先生怎么来此了?” 腰间那只手又提起他一块肉皮,显然是等他回答,一旦回答不好,这块就要青好几天了,“来看看朱衣...” 这回答让那家伙十分满意,拍拍手,娇羞的跺脚,“你真是的,人家又不是小孩子...” 张嫚被梗了一下,她发现从见到这位周小姐之后,对方每句话都要噎的她胸口难受,缓和了一下心绪,她脸上带着几分为难,“姐姐,我那房间太暗了,不方便我看书,反正你也不看书,跟我换一下成吗?” 这话说完她心里一阵得意,若是对方答应当然更好,若是对方不答应,那正好可以让魏公子看看对方是一个如何小气的人。 哪只,周朱衣十分爽快,“行啊!这点小事,你早说啊。” 她这话让身旁的两人都不太敢相信,周朱衣话音一转,笑眯眯的看向魏青霄,“先生,我去你那看书行吗?后日就比试兵法了,我这两日要好好读书!” 你能要点脸吗?张嫚想骂人,刚刚谁说的不看书的?一转脸你就变了,你是失忆了吗? 魏青霄嘴角忍不住翘起,这姑娘又欺负人了,没看把那张姑娘噎的话也说不出吗? 第一百一十章 怎样都好看 “看书可以,不可玩闹!”魏青霄若有所指的看了她一眼,周朱衣连连点头,“正好我有些不懂的地方要问你...” 张嫚张张嘴,去没好意思说自己也想去,当着周朱衣的面,她欲言又止的看了魏公子好几眼,然而对方根本没注意到她。 周朱衣给了张嫚一个得意的眼神,便跟在魏青霄身后屁颠屁颠的去了对方的住处。 魏青霄跟几位纵横书院的先生都住在一处院子,一进门,迎面便是王先生,王先生见到两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上前跟魏青霄打了声招呼。 周朱衣上前问好,他脸色有些僵硬,却也点点头,问候了两句。 进了院子,两人当然不好直接进房间去,魏青霄找了两条板凳放到院子里,他拿了本书看,周朱衣也像模像样的在一旁读书。两人气氛倒是格外和谐。 不过显然,有魏青霄在,周朱衣不可能真的认真看书的,她往四下瞄了一圈,没人,便拿着书都到魏青霄面前,指着一个字问,“先生,这个字念什么?” “饷。” 她手指又指向另一处,“这个呢?” “碾。” “那各个呢?” 那是个‘拟’字,魏青霄扫了她一眼,便转过脸去,不理她了。 周朱衣嘿嘿一笑,又坐回去看书。厚德学院有许多古树,这些树有的是本来就在的,有的则是被挪到这里养的。 这院子里就有一颗一人环抱不过来的古树,树上还有不少鸟,灵巧的在树杈间辗转腾挪,时不时还会叫两声,声音清脆悦耳,别有一番风味。 本是十分令人心旷神怡的场景,偏生有个姑娘就是不肯老老实实的读书,她从怀里掏出一包瓜子来,捻起几个就往树上扔。 树上的鸟被惊起,飞来飞去,她得意的笑了几声,扔了一阵,就有些不舍,拿颗瓜子扔到自己嘴里,嘎巴一声,噘着嘴仰头冲着小鸟吐瓜子皮。 哪知,一阵风吹来,瓜子皮迎面被吹到她脸上... 旁边噗嗤一声,魏青霄看着她那副悲痛的模样笑的格外欢畅。 周朱衣拿袖子抹了一把脸,笑眯眯的凑到魏青霄身边,“相公,你真好看,笑也好看,生气也好看,穿衣裳好看,不穿...” 不等她说完,魏青霄已经止住笑,一伸手捂住她的嘴,“你若是还想在这呆着,就老实去一旁看书!” 一下午,有纵横书院的先生往来,遇到两人总要上前说两句,而且这些人言谈间像是都知道两人关系似的,对周朱衣也十分客气。 到了傍晚,厚德学院设宴款待贵客,宴席上自然十分奢华,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让纵横学院的学生们又是羡慕又是不满。 “当谁没见过世面呢?”林航小声嘀咕,他这一群小伙伴都是京城的,家里也都非富即贵,这些东西虽然不常吃可却不是吃不起,不过是觉得没那个必要如此浪费罢了。 皇上之前还为江南水患的事情忧心,裁减了宫中用度,其他人自然也要有样学样,以示君臣一心,上下齐心。 虽说水患已经过去了,可厚德如此行径还是惹来不少非议。当然,也有人大快朵颐像是从没吃过一样。 比如周朱衣,她这段日子在纵横吃的实在不合口味,难得厚德如此款待,自然要吃个尽兴。偏偏有人看她不顺眼,走过来膈应她。 张嫚拿帕子挡住嘴角的笑意,“姐姐,你家里又不缺钱,这些东西难道没吃过?” 周朱衣好奇的反问,“你吃过?” 张嫚刚要回答当然,话到嘴边却顿住,她看向周朱衣,总觉得对方没安好心,正要敷衍过去,旁边一人已经替她回答了。 “她当然没吃过了,张学士的职位十分清贵,俸禄不多,想来是没吃过的。” 那人长得十分特别,年纪不大,脸上还有几分稚嫩,可身形玲珑有致,明明是不显身形的袍子,却被穿出一股别样的风情来。 她几步走到周朱衣面前,脸上带来了几分激动和惊喜,却又强压下去板起脸来。 张嫚脸一下子就红了,瞪了那人一眼,那人她惹不起,便把气撒在周朱衣身上,嘲讽道,“没出息,真不愧是商贾出身,来厚德一趟倒是没亏本!” 那人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一双多情的眸子满是怒气的瞪着张嫚,“她现在已经不是商贾了,如今她贵为郡伯,你见了她不行礼也就罢了,怎能如此恶语相向?” 张嫚张张嘴,这才想起来,在周朱衣失踪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朝堂的封赏,当时她还感叹对方命不好,刚得了爵位就出事。 都过去一年多了,她早就把这件事忘到脑后,然而话说到这个份上,让她再去给周朱衣赔礼道歉是万万不能。 “既有爵位在身就更不该如此不在意颜面!”她冷着脸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那人还要上去拦住她理论,周朱衣却一把拽住那人袖子,嘿嘿一笑,如浪荡不羁的登徒子,“这位姑娘,我觉得你十分眼熟,以前可见过你?” 那姑娘噗嗤一笑,“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绵绵啊!” 周朱衣一拍手,“是你啊!”她起身上前抱了绵绵一下,“你好像长高了,还变得更漂亮了!” 绵绵格外激动,脸红扑扑的,“你还记得我,太好了!”她说话很快,倒豆子一般,“去年得知你失踪,我还难过了许久呢,如今见你好好的,我总算放心了。” “小事,”周朱衣拍拍胸膛,她往旁边看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这里,便拉着绵绵到一旁树后,“我只是去尚宇玩了一年,我还给你带礼物了呢!” “真的?”绵绵感动的要哭了,她眼眶有些泛红,“你既然回来了怎么不来找我呢?” 周朱衣幽幽的叹口气,“我才回来没多久,又来书院读书...”她压低声音,“我如今在书院里可一直称自己是江南来的,你可别说漏了。” 绵绵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不乱说,”她伸手摸摸周朱衣的脸,“你一定吃了不少苦,看你都变黑了!” 周朱衣大惊失色,“真的吗?”荷叶跟她说的时候她还没当回事,可这么天真纯善的女孩子也这么说,由不得她不担心! “我那有上等珍珠粉,一会儿拿给你,你回去敷上几天就好了!”绵绵安慰道。 两人在一起说了好一阵话,这才约好了等比试结束,就一起去茶楼喝茶,这才回各自位置。 周朱衣托着脸,用力的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姑娘是谁来着!长这么漂亮,若是她认识的,不可能没印象啊! 那边林航凑过来,端着酒杯,嘿嘿一笑,带了几分恳切,“你怎么认识刑部尚书家的女儿的?能不能介绍我认识一下?” 周朱衣眼睛一亮,原来是郭绵绵!只是对方变化实在很大,她这才没认出来,她印象中对方还是个俏皮可爱没长开的小姑娘。 鄙视的看了林航一眼,“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林航的脸一下子红了,他说话都结巴了,“什...什...什么?你别乱说,刑部尚书家的女儿在京城很有名...许多人都想认识她...” “哦?”周朱衣摸摸下巴,“最有名的不该是谢丞相的女儿吗?” 林航十分惊讶,“你竟然还知道谢丞相的女儿?谢姑娘确实有名,不过人家已经订婚了,这些人哪还敢有别的心思?” “啊?订婚了?”自己不在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跟谁订婚了?” 提到这门婚事,林航是万分惋惜,“唉,可惜那才貌双全的谢姑娘了,她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却要嫁给那个纨绔的不像话的六皇子!” 嚯!周朱衣惊的险些跳起来,那谢丞相不像是会为了权利就把女儿送出去的人啊!再说,嫁给六皇子有什么用?以谢丞相的地位,他也用不着靠女儿联姻。 “天啊!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那边林航还在感叹,“比当初为九皇子和周家订婚还不般配!那么个美人,嫁给谁不好?据说六皇子府里可是有无数的美人...” 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周朱衣则是惋惜,她虽然没见过六皇子,可能做出那般无赖行径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林航感叹了一阵,便接着问,“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咳咳,这个说来话长...”周朱衣往四周看了一圈,忽然冲着一个方向挥手,接着便对林航歉意的一点头,“那边有人叫我,我先过去了啊!” “好好,你去吧。” 林航摸摸脑袋,没想明白就干脆抛到脑后,找自己几个兄弟去说话去了。当然,他不忘把遇到郭小姐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好不容易躲开林航,周朱衣擦擦头上的汗,正要舒口气回自己院子休息,一个人影不知从哪突然出来挡在她面前。 她被吓了一跳,张嫚脸上带了几分得意,“周朱衣,你难道不是用自己身份进了纵横书院?若是让你那些先生、同窗好友知道...你会被赶出去吧?” 周朱衣会被要挟到?“我倒是无所谓,不过若是我被揭穿,相公肯定也会被赶出书院...到时候正好有更多时间在家陪我...” 张嫚从没见过这样的人,“魏公子如此人才,你不说帮助他也就罢了,怎还想扯他的后腿?” 第一百一十一章 当然是因为你菜啊! “可不是我扯他的后腿,”周朱衣抱着肩膀,十分无赖,“反正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可是他保送进来的...” 张嫚瞪着她,“你难道都不觉得愧疚吗?” “为什么愧疚?”周朱衣愣愣的。 “你哪样配得上魏公子?” 周朱衣托着下巴认真的想,“挺多地方都配得上啊!比如,容貌、家世、才华...” 不等她说完,张嫚已经要吐了,“打住!你长得如何暂且不论,你有什么才华?能配得上魏公子?” “我虽然没什么才华,可我有钱啊!”周朱衣一副暴发户的样子,“这世上哪有钱买不到的东西?” 她上前搂着张嫚肩膀,笑的十分猥琐,“嘿嘿,我跟你说,为了相公,我当初可是花了好多好多银子啊!不管我别的方面如何,哪怕我长得跟你这么丑,相公也会娶我的!” 张嫚咬牙,“什么叫跟我这么丑?” 周朱衣十分不屑,“怎么?许你说我没才华,不许我说你丑啊?” “你...”张嫚要被气炸了!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见她这幅模样,周朱衣火上添油,“实话告诉你,不管我再怎么无能,再怎么胡闹,相公都会会休弃我的,哪怕我去逛窑子...相公都只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 张嫚要哭了!天啊,魏公子那般人物,凭什么要遭受这些?转身要走,她要离这个人远一点! 然后便看到魏公子在不远处,看模样许是都听到了!她脸上当即一喜,“魏公子...” 周朱衣老实了!格外乖巧的走上前去,手揪着衣角,“咳咳,先生,晚上天凉,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跟我来。”说完魏青霄转身就走。 周朱衣则在张嫚的嘲笑中跟了上去,院子里人很多,魏青霄可不好意思带着她直接回自己房间,便找了处林子。 这林子跟纵横的小树林可完全不一样,这里的树高大、茂密的枝丫交错,遮天蔽日,一进去就乌黑一片,一点星光都看不见。 周朱衣猛地窜到前面去,扑上去抱着魏青霄的腰就开始哭诉,“相公我错了...你带我来这不会是想弄死我吧?” 魏青霄回手搂住她,低头在她嘴边咬了一口,听她哎呦叫唤一声,这才解气,“我倒不知你有那么多心思...” 周围一片漆黑,可魏青霄的气息环绕,周朱衣好像也不那么害怕了,“相公,我那不是逗张嫚玩的吗?她对你心怀不轨,相公你千万小心别被杀害了!” 魏青霄低声笑,“她为何要杀我?” “嘿嘿,她当然不会,不过若是相公你变心,想娶她,我说不定就直接杀了相公你。” 她话音刚落,魏青霄就捏着她的腰,按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吻了上去,周朱衣头晕目眩,腿也软了,只能紧紧抓着魏青霄衣襟。 好一阵,魏青霄才停下,正打算出去,早点回去休息,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人下意识的躲到树后边去了。 那两人一进了林子,当即拥抱在一起,接着纠缠在一起,还有可疑的声响传来,周朱衣瞪大了眼睛努力往前凑,想看清楚一点。 身后一双手直接盖在她眼睛上,魏青霄在她耳边低语,“你这家伙,咱们都成亲这么久了,怎么还对这事这么好奇?” 周朱衣没敢说,就是因为成亲了才好奇啊!她想知道别人夫妻在一起都是什么样的,书上有那么多姿势,肯定很多人用过,既然如此,为何相公不肯让她在上面试试呢? 那边传来一阵阵似舒爽、又似痛苦的声音,周朱衣侧过耳朵去听,接着,耳朵也被捂住了! 她当然不服气!便也伸手去捂对方的眼睛,自己都看不到,他也别想一个人看! 两人便这样你捂着我,我捂着你的站在那,好一阵,那边两人停止了,收拾好衣裳出了林子。 魏青霄这才松开手,正要好好教育她一番,就见她靠在自己怀里,手搂着自己脖子,睡着了。 他托着她的腰,轻轻把她横抱起来,刚一出林子,就见张嫚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瞧... 张嫚心里猫抓一般,很想知道魏公子会如何,周朱衣会挨骂吗?还是会被赶回家去? 此时一见魏公子抱着周朱衣出来,她张大了嘴,伸着手,指着周朱衣,“她...她死了?” 张嫚不知想到什么,浑身一抖,转身就跑! 魏青霄叹息着,却也没追上去解释,他已经习惯了,周朱衣这个人有毒!认识她的人都会被带偏! 她这么一出声,倒是吵醒了周朱衣,周朱衣本就睡得极浅,揉揉眼睛,见魏青霄想把她放下,连忙搂住对方的脖子。 “既然醒了就下来自己走,这样子被人看到不好。” “不!”周朱衣开始睁眼说瞎话,“先生,我腿受伤了,你送我回去吧!” 魏青霄觉得还是应该好好教导她一番,抱着她转身就要往林子去,这时,张嫚不知怎么又回来了,见到他,大喝一声,“住手!魏公子,你难道打算毁尸灭迹吗?” 周朱衣扭着脖子转过去看她,哪知,对方看到她一瞬间眼睛睁得极大,像是承受不住要晕倒了... 她拍拍魏青霄肩膀,魏青霄便把她放下来,正要去问问那姑娘怎么了,然而对方如见鬼一般飞快的跑了! 魏青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也不早了。”说完,自己先走了。 留周朱衣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摸摸脑袋。 她当晚睡得不错,第二天起的也算早,伸着懒腰出了房门,对面张嫚一见她吓的脸色苍白,好一阵才慢慢走过来。 “你...你没事?” 周朱衣翻了个白眼,“我能有什么事?” “昨日...魏公子...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当时那副情景要吓死她了,她还以为对方一怒之下直接把周朱衣杀了! 周朱衣摸着唇角,猥琐一笑,“嘿嘿,小丫头片子,问那么多干什么?” 这话让张嫚一瞬间涨红了脸,她不知想到什么,怒骂一句,“真是...不知羞耻!”说完转身就回房了。 昨日棋艺已经比完,今日比的是画和琴,画艺比试起来就有趣多了,各人的画法也各不相同,两位学士出题,主题为夏。 周朱衣凑上前去,一见到郭绵绵,便挥手示意,绵绵笑着对她点了下头,便上台去了。 下面林航见到此景简直痛不欲生!他学琴那么刻苦做什么?当初怎么不好好学画呢?学琴能让他找到媳妇吗?能让他认识郭小姐吗? 画艺的比试因有两个女子,便格外引人注意,这两女子在致知书院也有不小的名气,尤其是郭绵绵。 她父亲是刑部尚书,年前还被皇上嘉奖了,如今可谓是春风得意,甚至有人称,谢丞相退下来说不定就是他接任。 众学子看得焦急,却又不敢出声打扰,只得相互用眼神示意。 林航:郭小姐画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小陈苦恼的摇头:不知道啊!看上去像是荷叶的半边,难道打算画荷花? 林航:可我看那位姑娘画的也是荷花,要是重合了可怎么办? 小陈:不知道啊! 那边张嫚的画已经完成大半了,她的画法更华丽、层层叠叠的渲染,又用浓墨重彩铺散开,一幅盛夏荷花图跃然纸上,带着几分雍容华贵,令人称赞。 下面已经有不少人感叹,张小姐虽是女子,可这画却格外大气,用色也很大胆,许多男儿都比不上。 而相比之下,郭绵绵仍在认真勾勒着,她的画似乎只用了一种颜色,纸的中间尚还有些空白,她还在专注于边角处... 最后在时间快结束时总算画完了,十几个人的画都被送到几位山长和学士手中,由他们一一品评。 几人凑在一起,有站有坐,指指点点。 张嫚的画让人眼前一亮,几位山长也不住称赞,这个年纪能有这个水平确实不容易,至少也可以进前三。 然而看到另外一幅画时,这几个人都愣了一下,接着便对视一眼,纵横的山长咳嗽一声,“这画十分贴合题目,而且画技不比另一幅差...” “嗯!”另一位赞赏道,“难得有趣的是,中间大幅的留白,让人遐想连篇...” 这幅画只画了半个美人,薄纱滑至肩膀处,斜靠着,树影斑驳,画上的美人背对着众人,一手执团扇,一手清擦腮边的汗... 要说唯一不太好的地方,便是这画显得有些轻浮,当然,还算不上香艳,只画了这一个背影,而且夏日里女子在自家穿着也会宽敞些。 两幅画都是致知学院的,致知的山长便不开口了,剩下的几位讨论了一阵,便宣布了结果! 张嫚强忍住眼角的泪水,在同窗好友的称赞中快步走回自己院子。然而一进门,周朱衣正坐在院子里,面带笑意,显然是等着看她的笑话! “你笑什么?”张嫚没好气,亏她昨天被吓的腿都哆嗦还去阻拦魏公子抛尸! “我的好友夺得魁首当然令人高兴,而且你也算我妹妹,你得了第二也只得庆贺!” 这话正中张嫚痛处,“你知道什么?她不过是有个刑部尚书的父亲!不然凭什么她是第一?” 周朱衣咂咂嘴,“还能凭什么?”当然是因为你菜啊!输了就是输了,找理由就显得难看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别出心裁的比试! 张嫚愤愤不满,“不过是仗着家里的势力,这世道还有天理在吗?院长选她参加比试也就罢了,如今又直接点了她做魁首,既然如此还比试什么?干脆按各个家里职位排名字算了!” “哈哈,你可真逗,”周朱衣边笑边摇头,“要是那么排,你连第二都当不上了...” 张嫚眼睛红了,浸满了水汽,“我不信她有我画的好!你什么都不懂,不过是看人家身份高阿谀奉承罢了。” 周朱衣扯起嘴角,“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最刻苦?平日下的功夫最多?” 这话显然说到张嫚心里去了,“我不敢说自己是最刻苦的,可她在学院整日四处乱跑,大家都知道她不耐烦听先生的课!” “嘿嘿,”周朱衣笑的越发畅快,“你要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被称为天才,别人发奋读书的时候,他们玩乐,别人熬夜苦练的时候,他们享受...可最后他们还是比别人厉害!” 张嫚气的想上去揍这家伙一顿,专往人伤口上刺!学院的先生也总是称赞郭绵绵有天赋,再对着他们这些只靠勤来补拙的人便常常叹息! 好像他们天分不好就该死一样!谁不想一出生就文武双全?可她有什么办法?她用一百分力气也不如人家随手用上一二分... 她哇的一声,蹲下去就大声哭起来! 平日十分注重言行举止的人,却做出这般行径,显然是难过到了极点,周朱衣摸摸鼻子,有点心虚。 “唉,你别哭啊,第二已经很不错了,”她哀叹着,只好拿自己去安慰对方,“你看我,什么也不会,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 哪曾想,这姑娘听了这话,更伤心了,哽咽着,“你什么都不会,却过得那么好,我更不服气了!” 周朱衣也起了火气,好言安慰你不听算了,她一转脸就要走,却被扯住裙摆... “呜呜呜,我跟爹说了,一定会夺得魁首的,如今食言,该怎么办啊?” 周朱衣真想一脚把她踹到一旁去,“还能怎么办?反正比试结果已经出来了,”她有些不耐烦,“大不了你就说自己病了,没发挥好!” 张嫚抬起脸来,满脸的泪珠,看上去格外可怜,“还可以这样吗?” 周朱衣撇她一眼,“你难道没装病跟先生请假过?反正你爹又没亲眼看到,你就说自己在厚德吃的不合胃口,身体不舒服...” 两人正说着话,那边魏青霄走过来,一见这地上蹲着哭的,再看周朱衣满脸不快,心里便有几分担心,这家伙不会动手打人了吧? “这是,怎么了?” 张嫚脸涨得通红,此时撇了周朱衣一眼,低下头去,周朱衣一下子怒了,质问道,“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欺负你!” “就是你欺负我!”张嫚站起身,拿帕子抹抹脸,她本来没想哭的! “啊!”周朱衣张牙舞爪就要上去打人,魏青霄一把搂住她的腰,把人拦下来。对张嫚略一点头,便把人夹在腰间走了。 “你放开我!老子弄死这个小婊砸!” 周朱衣挣扎了几下,却没挣脱,便泄愤的咬了魏青霄一口,怒道,“你拦着我干什么?她既然说我欺负她,老子就欺负给她看!” 四处望了一下,没人,魏青霄照着她的屁股打了一下,便把人放下,“我是来跟你说正事的,明日比试兵法,厚德的人就是传说中那个天才!你千万小心。” “那又怎么样?他有本事来打我啊!”周朱衣叫嚣着。 魏青霄对着她脑门弹了一下,“明日还不知用什么方式来比,说不准真的会来打你,你千万别逞强,比试输了就罢了,自己别出什么事。” 周朱衣根本没放在心上,百川会是学子之间的比试,别管比的是什么,都是文比,又不可能动武,她能有什么危险? 然而第二天,当两位学士宣布比试规则时,周朱衣只觉得脸上生疼,腿也不自觉的软了。 这一场比试厚德别出心裁,以学院内一处院子为场地,让学生们一起进去,以一天为限,最后出来的只能有一个人...这一个人便是胜者!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震惊,不少人已经开始质问。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学生们以命相搏?若是有那会武艺的,岂不是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对啊!这哪是比兵法?这分明是比武艺!” 一片争吵声中,两位学士抬手向下一按,“众位别急,这一场比试的当然是兵法,期间也会有先生们一直跟着,不会伤了比试的学子们。” 众人倒是很给他们面子,纷纷静下来听他们解释。 其实这比试方法是厚德的人提出来的,他们称,空口白牙的纸上谈兵不能真正比试出学生的水平,要别出心裁。 以一处院子为场地,期间几个空房间,学生们可一起谈天说地,但是!每过一个时辰,便要学生们选出一位失败者。 若是有人的票数一样,就一起被淘汰,当然,最后还有可能剩下两个人,若是剩下两个人,则其他失败者一起选出最后的赢家! 这比试可谓十分新奇!关键是,胜负的判决竟然不是由先生们,而是由所有参与者来决定,一时间议论纷纷,可却没人跳出来质问了。 有反应快的已经想到了,这比试能够考验太多方面了,各人品行,心里素质,为人处世,这些是外在因素,最重要的便是其中每一位学子,是选择合纵连横,还是选择独善其身? 是选择拉拢分化,还是选择暗中收买?各种计谋都可能用到,然而再精通兵法的人,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够走到最后! 这一场较量,未开始,已经引得众人热血沸腾! 一共六个学院,十七位学子站了出来,相互对视一眼,同一个学院的未必可以相互信任,毕竟有些人旧日就有恩怨,而有些人和别院的人关系还不错。 进了一处空荡荡的院子,几位先生先是摆放好沙漏,接着找个边角处站着就不说话了,显然,接下来的一切就都交给所有学生了。 每个学员三名学生,只有最小的那家学院,只来了两位参加比试。 众人对视一眼,厚德的人自觉作为东道主,应该站出来住持一下,为首的一人站出来拱手施礼,“在下谢宜竹,苏城谢家人,为厚德学院学子,这厢有礼了。” 周朱衣一拍掌,“哎呀!真巧,你叫宜竹,我叫朱衣,哈哈哈,我是纵横书院的,”她摸摸后脑勺,“说实话我还没太明白,这到底要比试什么啊?” 她水汪汪的眼睛十分不解的望着谢宜竹,这位不愧是世家子弟,换了别人,被这么个女儿家盯着怕是要脸红了,可他神色没一点变化,好像对方就是个普通男子一般。 众人一一上前介绍一番自己,给周朱衣印象最深刻的,便是按理说该是自己一伙的纵横学院的两位,张书非、林左。 一一介绍完,众人面面相觑,谢宜竹笑了下,抬头望了望天,“不如咱们去房间里休息一下吧,他环视一圈,“巧了,这里正好有六个房间,”他对着一旁两位同窗示意一下,“咱们就在一处吧。” 他如此做,众人便也一个学院一处房间,纷纷进去。 一进门,张书非便皱起眉,他把门拴好,让林左守好门口,以防有人过来偷听,接着便走到周朱衣面前。 “你跟着我就好,魏先生特意嘱咐我让我照顾好你。” 这场比试,最开始山长来找他,他是拒绝了,他自问已经在兵部呆了两年了,再来跟这些学子们比,未免有些胜之不武。 可三皇子带着魏先生找过来,他自然不好拒绝这位未来的上司,便只好厚着脸皮来参加比试,哪曾想厚德不知从哪弄出这么个招数来! 他暗暗沉思,周朱衣是指望不上的,那个林左还算听话,许是能帮上忙,一公布比试要求,他就已经想到,刻意弄了这么几个房间,显然是允许他们相互之间私下联系的。 那么只要能想办法取得大部分人的支持,就有办法夺得魁首! 周朱衣托着下巴,“淑妃,你说我用银子收买他们,能行吗?”她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有擅自行事。 张书非眉头都要挤到一块了,他身形本就偏瘦,脸上更是没多少肉,这么一皱起来,显得苍老了许多。 “有些人或许能用银子收买,”他思索一阵,“那几个小学院的学生或许可以试一试...” 至于厚德、致知的人,这些人家里有权有势,不缺那点银子。 “真的?”周朱衣眼睛一亮,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拍在桌上,“这里有二十万两,够收买几个?” 张书非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二十万两?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兵部给南边一个大城一年也才拨军饷二十万两! 他以为的用银子收买,最多也就几百上千两! “你...” 刚把银子掏出来,周朱衣转脸又有些舍不得的拿回去一大半,幽幽叹口气,“我只能出五万两!” 要是一下子把银子花光,蓝玉烟会来杀了她的!而且这个什么魁首她本来也没兴趣,不过是为了跟相公的承诺,暗暗思量一阵,五万两买相公在下面一次,到底亏不亏? 张书非咂咂嘴,“你先把银子收起来吧,用不了这么多。”这收买也不是拿银子砸过去就行的,这么多银子,就算给,人家都不敢收。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她换音刚落,门口的林左就对着他们比划了一下,接着,敲门声响起!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合纵连横 敲门声响起的一瞬间,张书非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林左看向他,询问他的意思,门外的人敲了三下之后,等了一阵,又敲三下。 张书非一抬下巴,林左便把门打开了,迎面一人玉面纶巾,一身素色华服,腰上佩戴一枚紫玉瑞兽,能把这一身穿出如此气度的,只有谢宜竹了。 他一拱手,走进门来,未曾说话,面上先带了三分笑意,开门见山,“众位,我想来跟大家商量一下,这场比试,到底该怎么比。” 相比之下,张书非就显得格外不起眼了,衣裳也朴素的很,他上前一步,一抬手,“谢公子请坐,就算你不来,我也想要去找你的。” 两人对坐,周朱衣便在一旁托着下巴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当然,她视线更多留在谢宜竹身上。 “听闻张兄已经在兵部任职,怎么会来参加这次比试呢?” 谢宜竹果然不简单,厚德提出的比试方法,说不准他早就有所准备了,如今看来,他至少已经知道了几个对手的情况。 张书非一阵苦笑,接着便看向一旁的周朱衣,“还不是为了这家伙?她是我表妹,被选中参加兵法比试,我娘便非逼着我来参加,让我照顾她。” 他的话里半真半假,他本就是为了照顾周朱衣一二,就算现在不说,后边这些人也能察觉到,还不如坦然承认,也免了别人猜疑。 谢宜竹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他也不纠结这事,话因一转,“张兄如何看待现在的形势?” 张书非一见到他就已经想好要怎么应付,此时淡然一笑,“每个学院都是三人,明面上不分高下,不过...想必在众人心中,实力最强大的,还是厚德与纵横罢了。”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一个时辰后,每人都要写一个名字交上去,若是众人都把厚德和纵横当做对手,那么这两家很可能第一时间被剔除出去! “张兄可有好主意?” “谢兄以为呢?” 两人一同问出,却又同时笑了一声,一旁周朱衣看的满头雾水,便用十分钦佩的眼神看向谢宜竹,“谢公子,你既然来了,应该是已经想到好办法了吧?” “自然,不过我就不献丑了,想来张兄应该也已经想到了。” 张书非带着几分得意,“主意倒是有一个,就不知谢公子愿不愿意成人之美了!厚德若是与纵横联合,再稍微笼络一个小学院,便可将其他学院之人一一驱逐出去...” 谢宜竹拍手称赞,“我既然来了,自然是想跟纵横联合的,厚德总要找人合作,相比之下,自然是纵横最好,更何况,有张兄在...”他调侃道,“我可不想与张兄为敌。” 张书非大笑起来,“我倒是很想试试与所有人为敌对峙一番,可惜...”他咂咂嘴,“这比试实在太古怪了。” 那边周朱衣摸摸脑袋,“那一个时辰之后,要写谁的名字啊?” 两人对视一眼,谢宜竹回道,“自然是把着急的,先送出去。” 送走谢宜竹,张书非脸上的得意转瞬消失不见,反而皱起眉来,他轻轻敲着桌子,“我们不能跟厚德合作!” 这次周朱衣没说话,倒是林左不解的问,“为何?纵横、厚德,两家学院实力最强大,一起必然所向披靡...” “呵!”张书非冷笑一声,“那可未必,你别忘了,这里一共十七个人,每个人都可以写下一个名字的!在这里,每一家书院的实力都是一样的!甚至纵横要弱于其他小学院,因为太显眼了!” 林左此时已经是一身冷汗,他手在衣角蹭了一下,“那谢公子没看出来吗?他怎么还来找我们?” 张书非没回答,反而看向周朱衣,“你知道吗?”这位既然能被选来参加比试,总该有所依仗,而且她刚刚那副钦佩、仰慕的模样倒是与自己装骄傲自大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还能因为什么?”周朱衣撇撇嘴,“怕咱们联合别的学院先把厚德赶出去呗。” 至于合作,不过说笑,谢宜竹只是不想先跟厚德对上罢了。 张书非赞叹的点点头,一旁林左见两人都心思清明,便也不多问了,有人带着,他只管跟着就成。 “你打算怎么做?”几句话间,张书非对待周朱衣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变,他提醒道,“你是女子,虽然显眼,却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总是有些人会秉承着君子风度不先对周朱衣下手的,不过这份风度维持不了多久,两三个时辰后,若是周朱衣不能想到破解的办法,她必然会被剔除出去! “嘿嘿!”周朱衣猥琐一笑,“你说我去使美人计怎么样?” “对谢宜竹?”张书非调侃道,“我看他对你使美人计还差不多,刚刚你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周朱衣托着脸,“听说男人总是对爱慕自己的女子容易心软...” 张书非咳嗽一声,“其实也不全是,主要还是看女子容貌如何。”若是长得好的,就算对自己没那意思,也要宽待些...若是丑的... “那我就放心了!就凭我这样的美貌,谢宜竹肯定不会对付我的,”她话音一转,“不过你就要完蛋了,我若是谢宜竹,一定第一个将你弄出去!” “我难道会坐以待毙?”张书非说着,一撩袍子起身,“我要去他国游说一番,若是有人来找你们,不要贸然答应。” 两人乖巧的点头,他便往外走,然后一出门,就见到对面也要去别的房间的谢宜竹,两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下头,便移开视线。 张书非直接去了隔壁,而谢宜竹本打算迈开的步子,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忽然停住,他思索一阵,转身回了自己学院的房间。 隔壁是只来了两个人的博渊学院,有趣的是两人一见张书非,倒是没显得惊讶,直接将人请进去。 “张公子,你可是打算劝说我们投靠你的?”说话这人年纪不大,在自己学院是人人称赞羡慕的天之骄子,然而一到了这,就显得实在太普通了。 张书非十分惊讶,“为什么这么说?我只是随意走走,离选人还有很久的,枯坐在房间里多无趣?” 那人显然不信,反驳道,“你难道将我们当傻子?这个时候你不想办法联合众人将厚德率先剔除出去,倒有时间串门?” 张书非笑了,接着问,“为何要剔除厚德呢?剔除你们不是更容易?毕竟你们可只有两个人...” “刚刚别的学院的人一来可都是这么说...” 那人话说一半,就被身后另一位拦住,拦住他的人看起来极不起眼,就是那种,在路上遇到都不会去看一眼的,张书非虽然长得普通,可他身上气度不凡,任谁都能看出这人胸有韬略。 “张公子,我们兄弟二人确实很危险,不知您可有办法为我们解这一局?” 原来是兄弟两人,兄长倒是十分谦和,态度也很恭谨。 张书非叹气,“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听你弟弟的话,想来已经有不少人来找你们了,你们选一家投靠过去许是能多熬两个时辰。” 弟弟满脸忧色,“什么叫多熬两个时辰?若是我们投靠一家,不说魁首,难道不能撑到最后?” “二弟!”哥哥怒斥一句,那弟弟还是很听话的,老实推后半步,低下头去,哥哥这才对张书非一拱手,“既然来参加比试,自然希望能为学院添些光彩,还请公子帮我们一把,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 张书非这才无奈的道,“倒也不是没办法,只看你舍不舍得了...”他看向那弟弟,意思很明显。 弟弟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哥哥已经想通了,他一弯腰,“身为兄长,这件事自然该我来,只是,我被剔除之后,还请张公子看在舍弟年幼的份上,提点几句。” “不行!”弟弟已经听出了兄长的意思,连忙阻拦,“这种事就该我去!反正我脑子不灵光,留下我也只是别人的垫脚石,兄长你留下,我走!” 兄弟情深让张书非看的倒是有几分感动,那兄长苦笑,心道,不管谁留下,怕是都是别人的垫脚石。 博渊书院只来了他们兄弟两人,几乎就已经注定了兵法比试的失败!在其他几个学院都还算势均力敌的时候,他们明显的劣势,从一开始,就已经成为了众人的目标。 两兄弟还在争,张书非却自顾自走了,第一个时辰的人选有了,他要去筹谋后事。 没走几步,迎面过来一人,那人显然也是刚从一个房间内出来,见到张书非,脸上挂了几分忧心走上来。 “可是纵横的张公子?在下林庭,是致知的人。” “公子姓林?”张书非调侃道,“我们那也有一个人姓林,不知公子是哪个林家的?” 那人面上带了几分尴尬,“林左正是我堂兄,只是我是庶子,与堂兄来往的少。” 张书非点头,“可真巧,林公子要不要去我们那坐坐?兄弟俩趁着此次也可叙叙旧。” 那人摇头,无奈道,“我是偷偷出来的,说几句话就得走,”他四下望望,拉着张书非到一处阴影里。 “我来,就是想告诉张公子,纵横有难!刚刚厚德的魏公子去找我们,说要联合起来,先提出纵横的人!而且听他的意思,他已经联合了其他学院!” 第一百一十四章 收买与挑拨 张书非神色不变,“林公子,你这话说的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就算他真的去联络了,可那些人难道就会听他的?” 林庭脸上带了几分焦急,“公子!此时已经到了危急关头!纵横若是少一人,其他学院必然会群起而攻之,说不定很快就都要离开了!” “林公子,”张书非笑着,“你是致知学院的人吧?为何如此关心我们纵横呢?我们的人走了,致知夺魁的机会不就更大了?” “张公子,我冒着被同窗怀疑的危险来提醒你!”林庭一甩袖子,冷了脸,“你不信就罢了,我只是不忍心,我们林家的长房长子第一个时辰就被赶走,丢了林家的颜面而已。”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按理张书非该回去问问林左,跟这位关系怎么样,可他却跟在对方身后,直接去了致知书院的房间。 对方看到他也十分惊讶,林庭更是紧张的不住往另外两个同窗那里看。 “张公子!”一个人站出来,说话阴阳怪气,“您怎么说也是朝堂官员了,怎么跑来跟我们这些人比试了?” 张书非环视一圈,“没什么,本来好奇谢公子是如何跟你们编排我的,如今看来,倒也不必多说了。” 他转身要走,尚未走出三步,就被拦住,“张公子既然来了,不如来跟我们说说,我们三人接下来该如何做吧。” 张书非冷笑一声,“既然已经决定投靠厚德,想必你们心里已经有数了,熬到最后几个时辰是没问题的,只要小心一点,别被人当做靶子就好。” 那人面色一僵,正要再问,他却已经走了,出了门,张书非捏了捏腰上挂着的玉佩,谢宜竹比他想象的要厉害!他本以为对方会先拿小书院开刀,却没想到对方直接奔着厚德来了! 他这么做倒也说得过去,厚德一向不复纵横为书院领头,此次比试就有许多针对纵横的地方。 谢宜竹已经走到了他的前面,此时他再去游说,怕是没什么用还会惹得别人忌惮,他干脆回去,让林左把门关好,不管谁来都不开门。 院子里时常有人走动,遇到了也只是相互点个头便过去,众人各有心思,拉拢、挑拨,一转眼已经过了三刻钟,还有最后一刻,便要选人了。 回来之后,林左上前来回报,“刚刚章华学院的来人了,说想跟咱们联合,还说厚德的打算对方咱们...” 他有些焦急,这一个时辰过的极快,转眼就要到选人的时候了,若是厚德真的已经联合了别的学院,他们该如何是好? “不急,致知的那个林庭说是你堂弟,你跟他熟吗?” 张书非如此坦然,林左也慢慢冷静下来,“不怎么熟,他是二房的庶子,我跟他哪有什么来往?倒是跟他哥关系还算不错。” 看他名字就知道了,自古都是以左为尊,他是长房长子,日后必然要继承整个林家,从一出生就按照继承人去培养的。 包括送他来纵横书院,只听说林庭读书十分刻苦,虽然没考上纵横书院,却也靠进了致知书院,不过一个二房的庶子,跟他还真没什么联系。 他对这位实在不怎么了解,只简单说点自己知道的,接着便问,“张兄,你怎么忽然提起他了?可是他做了什么?” 在兵法比试上遇到自家人,他倒是没想到,不过转瞬就放到一旁了。 “呵呵,你这位兄弟倒是很有趣,”张书非把林庭的话说了一遍,“只不知他凑上来是真的想提醒咱们呢,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他一说完周朱衣也紧张起来,“你出去一趟,不会一个学院都没拉拢到吧?咱们好歹也坚持几个时辰啊!一开始就被弄出去,太丢人了!” “放心!” 这边话还没说完,院子里响起一阵铜锣声,当当当,三声过后,众人纷纷出了房间,聚在一起。 先生们走过来,有人挨个发了纸笔,翰林院的学士面带笑意,“众位想必已经商量好了,接下来就把你们认为应该离开的人的名字写下来吧!” 拿到纸笔的众人相互看看,正要抬笔写名字,却见一人站了出来。 “众位!”博渊书院的弟弟站出来,一拱手,“这最先走的人,就由我来吧!” 他话音刚落,已经有人议论起来,这些人筹谋算计,哪曾想有人直接站出来要自己走。 “只是...有一件事恳求众位,”他看向自己的哥哥,“我们博渊书院此次只来了两个人,我走以后,恳请众位,能留我兄长几个时辰!” 众人目光都看向了那位兄长,那人脸上带了几分愁容,身形站得笔直,直直的看着中间的弟弟。 “你这话说的,难道想用一个人,换另一个人得第二的名头吗?”有人不服气,挑衅着。 “不是!”那弟弟有些焦急,“只几个时辰就成了,至于后边的,大家各凭本事罢了。” 不少人望向谢宜竹,谢宜竹只得站出来,“倒是可以,只是不能超过四个时辰,你既然站出来,应该也知道,不管大家答不答应,都要走了!” 弟弟略带感激的点点头,“多谢公子!这样就好了,”他又施了一礼,“众位,我去外面等着大家!” 有人自愿离开,也不必再选了,纷纷回自己房间。 等这些人都走了,两位学士凑到一起。 “啧啧,厚德倒是给我们看了一出大戏!”一个学士感叹。 “却是有那么点意思,”另一个学士捋着胡子,“倒让我想起战国时,百家争鸣,谋士各国游说的情形来。” “不过是一群小孩子过家家,我看他们玩的倒认真。” “不然!若是赵兄于此局中,该当如何呢?” “自然是联合几家学院,剔除另外几个,那几个学院自然不会甘心,正好拿投靠自己的学院当靶子给他们厮杀...” 另外那学士摇头,“你这法子跟那位世家子弟倒是差不多,不过我却更看好张书非...” 两人边乘凉边讨论,最后谁也不服谁,干脆压了不少银子! 而这些学子们又开始走动了,在所有人都怀疑、试探之时,厚德学院的人却不出门,只在房间里呆着。 送走又一个来劝说的,周朱衣摸摸怀里的银子,不想再等下去了,“我出去走走...” “致知书院领头的人可以收买,不过要小心那个林庭!”张书非提醒着,等周朱衣出了门,他带着林左也去院子里转,没去找别人游说,而是找了两把椅子,两人在院子里乘凉。 来往的人一见到他们,不免心疑,总要上去说两句,而别人看到这么多人过去跟他们说话,便更加疑心了。 那边周朱衣趁人不注意,截住了致知领头那人,她面上带着几分娇羞,“这位公子...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那人脸上微红,却也没拒绝,两人走到一旁。 “吴公子,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那人了然,却又有些为难,“这,我倒是可以不为难姑娘,只是别人就不好说了...” 周朱衣摇摇头,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要递给对方,“我不是为自己而来的,我本就是凑个热闹,让我背书还行,这比试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 吴公子没接银票,转而笑起来,“女儿家,心思单纯些才好。”他本就没把这位姑娘放在眼里,要他说,琴棋书画有姑娘参加也就罢了,这兵法,女人能懂什么? 周朱衣红着脸,“能不能请公子多多帮帮谢公子?” 这话让吴公子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这,为何啊?” 周朱衣一跺脚,脸扭到一旁,“哎呀,反正,你帮帮他就行了,若是那些银子不过,”她又要去掏银票,吴公子却拦住她。 “你这姑娘,”吴公子苦笑,“谢公子如此才华,怕是早就已经说通许多人投靠,哪用得着我?” 周朱衣把银票往他手里一塞,“再厉害他也只有三个人啊!剩下这么多人,万一有人对他不满,联合起来把他赶走怎么办?” 吴公子眼神暗了暗,这次没推拒银票,“姑娘,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让谢公子留下...” “只要公子不写谢公子名字就好!”周朱衣兴高采烈,“我再去找找别人,好在我这次出门带了不少银子...” 她欢快的走了,那人脸色却阴沉起来,把银子塞到怀里,转头就去了另外一个学院的房间。 那边周朱衣这次拦住了博渊学院的兄长,“嘿嘿,卫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还能多留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四次名字,我出大价钱买!” 卫公子苦笑一下,这姑娘可真直接!“姑娘,我虽然没觉得自己能夺魁首,可也想尽全力一试...” “废话不多说!五千两银子!”周朱衣财大气粗,“你要知道,五千两,足够你们兄弟再读几年书,而且读书花费那么多,就算你家能供得起,可也是一大笔银子!” 卫公子心头一跳,显然没想到对方开这么大价码,他有些犹豫了,“姑娘,我一个人,如何能左右战局?你若是真想赢,倒是可以想办法去联合厚德学院的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弃车保帅 “你只说卖不卖吧,”周朱衣声音里带着诱惑,“你自己也说了,一个人左右不了战局,而且写名字的时候可是只有自己知道,就算你骗了我,我也不知道啊!” 卫公子苦笑,他自问也算诚实守信,若是收了人家银子,又如何能够作假?人在做天在看,他要对得起自己良心。 周朱衣这招数不算聪明,可她选对了人,卫公子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他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得了名次,拿到学院给的奖励补贴家里。 却没想到,这样的比试从一开始就败局已定,五千两,足够他家度过此次难关,他和弟弟也可以继续读书。 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不缺钱的人,永远想象不到,为了钱,人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周朱衣选人也是费了心思的,她不太懂张淑妃说的,她只是看人穿着,那些布料、衣裳她一眼便能看出价格来,比如卫公子这件,这是两年前比较流行的一种布料。 当时卖的特别好,不过很快就被更好的替代了,这么大的比试,却穿着这么一件旧衣,这说明,他家里过的有些借据,而且是这两年才开始。 他一咬牙,“我答应了,你想让我写谁的名字?” “嘿嘿,”周朱衣凑近了,压低声音,念出一个名字。 卫公子发愣的时候,她已经把银子塞到他手里,“别人若是问起,你可不要把他说出来!” 他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我哪能说啊!若是说了,怕是过不了一个时辰就要被赶走了。” 他俩凑到一起说了好一阵话,难免被人看到,至于这些人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转眼,又到了选人的时候,铜锣声响起,众人这次神色都凝重了许多,谢宜竹一向风度翩翩的俊脸也皱起眉来。 他环顾一圈,可那几个本来说好跟他一起选张书非的人都躲开了他的视线,这事不对! 他又向吴公子看去,对方略带挑衅的看回来!谢宜竹心头猛地一跳,事情有变,他给自己学院的一个同窗使了个眼色。 学士已经把纸笔发下去,来不及了!那同窗还没反应过来,他重重咳嗽一声,做了个口型。 那人犹豫了一瞬,就马上站出来! “众位,我自觉才疏学浅,就自己离开了!” 他说完还在想要不要学之前那兄弟两个帮谢公子说几句,望向谢宜竹,对方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便施礼转身走了。 又一个没等写名字就自己走的,这倒是给众人一个新的思路,若是关键时刻,自己即将被选出去,可以弃车保帅,让同窗离开! 众人若有所思,谢宜竹虽然没离开,可厚德只剩下两个人了。 之后的一个时辰,许是见厚德少了一个人,再加上谢宜竹的舌灿莲花,剩下的几个学院倒是争斗起来。 尤以致知书院火气格外的大,他们去联合其他学院,想将厚德一网打尽,偏偏这些人各怀心思,不肯听他的。 比如这位章华学院的赵公子,就十分不屑,“你这是拿我们当枪使呢?帮你们把厚德的赶走,然后你们怕是转脸就联合其他人来赶走我们了吧!” “怎么会?”吴公子口水都快说干了,“如今正该趁着厚德势弱,将起全部赶走,难道还要给他们还击的机会?” 他已经说了好一阵了,可这位就是不肯应下,别的几个人也都有些犹豫了,致知已经算是跟厚德对上了,若是不斩草除根,谁知谢宜竹会不会反咬一口? “吴公子!”一阵怒喝传来,周朱衣几步冲过来,质问道,“你说话怎么不算数?我给了那么多银子...说好帮谢公子的...” 赵公子眼睛一亮,嘲笑道,“好啊,收了人家银子,却言而无信!想不到致知学院的人都是如此品行!” 吴公子一阵头痛,这姑娘说话怎么也不顾忌着点?“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收你的银子了?” 周朱衣冷笑一声,“你到底收没收还用我提醒你?忘了告诉你,那银票上有的我的印,你明明答应我帮谢公子的,如今却在这劝说别人要把谢公子赶出去?” 吴公子心头一跳,倒是没想到这姑娘还留了一手,他嘲笑道,“上一轮可跟我没关系,大家连名字还没写,厚德的人就自己站出来了。”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周朱衣气的涨红了脸。 “啧啧,至于吗?你难道还打算用银子给那位谢公子买个魁首?能来到这的,谁会差那点银子?”赵公子看不下去了,这姑娘真是来参加比试的吗?就算她看上了谢公子,自己去帮忙也就罢了,拿银子收买,实在是蠢! “我没想那么多,”周朱衣眼泪汪汪,“再说,我给了他五千两银子,那是我全部的零花钱了!” 这话让赵公子吓了一跳,接着便转脸怒骂吴公子,“你可真是,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收了人家姑娘那么多银子,转脸就要把人家心上人赶出去...真是...” 他不屑与这样的人说话,对周朱衣也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只好提醒一句,“姑娘,你家里就算在有钱,你也不该如此挥霍,不是所有人都是正人君子能够守信的,你小心点吧。” 提醒完,他也不理会吴公子,转头就走了,而且看方向还不是回自己房间,说不准是要把这事宣传一遍了! 吴公子气的狠狠瞪了周朱衣一眼,却也没多说。接着去联络其他人了。 等他一走,周朱衣就笑开花了,也搬了把椅子,跟那两人一起坐到院子里。 “啧啧,挑拨离间,不错啊!”张书非称赞道,“不过这人实在太蠢,这一轮怕是就要离开了。” 越是百般算计越是惹人忌惮,谢宜竹最开始就栽到这一点上,好在他十分警觉,一发觉失态不对,就让人李代桃僵把自己救出来。 “唉,没办法,能用钱财收买的,也只有这样的人了。” 周朱衣也十分无奈,很多人还是能够坚守自己的,面对银子也不会动心,她深感英雄无用武之地,自己怀揣着那么多银子,却只能收买两个小喽啰! “咱们这次写谁的名字?”林左问,已经有两个人自己站出来了,这次未必会有人出来。 “一样的,谁着急了,就先送谁走。”张书非稳坐钓鱼台,“有一件事很有趣,先生们说过,若是有人票数一样,那就一起离开...” 转眼,第三个时辰就到了,这次没有人站出来了,众人纷纷写下名字。 交到学士手里,两位学士一一看过,其中一个宣布,“有四人选了谢公子,有五人选了吴公子,有五人选了赵公子。” 赵公子不敢相信,环视一圈,谁选的他? 然而这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他同吴公子只能不甘心的离去。 而谢宜竹,以一票之差留了下来,他看着张书非上前一步,“张兄好算计,如今几家学院都有所损伤,只有纵横还完好无损,实在令人羡慕。” 他说完,众人看向纵横的视线都不太和善了,厚德确实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可纵横也不是善茬,尤其张书非,还是已经基本上不在学院的人,却跑来跟他们争这场比试。 众人纷纷回去,张书非叹气,“林左,下一个该你了。” 林左点头,也没多问,谢宜竹动用的是阳谋,直接点出纵横来,这个时候再想联合旁人等于痴人说梦,他们三个人,周朱衣是个姑娘,好歹要多留一下。 而他又比不上张书非的玲珑心思。遇到这种时候,自然是他走比较好。 一转眼,已经是下午了,三个时辰过去,大家肚子都饿了,好在厚德还记得他们,让人给送来了饭菜。 他们三人坐在一起,周朱衣端起茶杯,“能在这一起吃饭也挺有意思的,等比试完了,我夺得魁首,就请大家去闻香楼吃饭!” 林左不服气,“你心可真大,那些人已经把纵横当做眼中钉了...再说,就能夺得魁首,也该是张公子才对。” 一个书院想剩下两个人实在太难,这些多人,不会傻到给哪一个书院留下比自己多的人的。 所以最后拼杀的,肯定是不同书院的几个人。 “这可说不准!”张书非若有所指,“你看可有人注意到她?说不定真能让她混过去呢。” “得了吧,她也算是得罪了致知的人,致知不可能放过她的。” 几人边吃饭边闲聊,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这次不等学士发纸笔,林左就站出来,他十分坦然,“众人觉得我纵横人多,势力大,如今我离开,纵横只剩下两个,其中有一个还是姑娘家,大家倒要好好思量一下,谁才是最大的对手了。” 他离开之后,这院子再次热闹起来,众人已经顾不得单独谈论了,许多人干脆站在院子了争辩。 “我忽然发现,有的学院还有三个人呢!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公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学院剩下三个人便该走一个?”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反间连环 几人争吵起来,周朱衣时不时插一嘴,“好了别吵了,你们觉得谁该走,一会儿就写谁名字呗。” 有人撇她一眼,“说的简单,我倒是好奇,你一个女人怎么会被选来参加兵法比试?你懂什么兵法?” 周朱衣脸色微红,脚蹭着地,“我背书还行,谁知道要这么比啊。” 如今还剩下十二人,已经有几个人注意到周朱衣,她红着脸凑到谢宜竹身边,压低声音,“谢公子,你接下来要写谁的名字呢?我跟你一起...” 谢宜竹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我若是想把张书非赶走呢?” 周朱衣纠结起来,“那我只能谁也不选了,我跟张公子是一个书院的,自然要同进同退。” 她这话倒是让谢宜竹高看一眼,本以为是个被冲昏头脑的小姑娘,现在看来,能被选来参加比试,也自有纵横的道理。 谢宜竹扇子轻轻敲着手心,凑到周朱衣耳边,低声道,“你去让张公子来找我。” 他说完,便往更衣处去了,众人只当他要去方便,也没理会,周朱衣自然把他的话又偷偷告诉张书非。 过了一阵,张书非趁着没人注意,便也离开。 他绕到更衣处,拿袖子捂着鼻子,十分不满,“谢公子有什么话不能去房间里说?非要在这地方?” 谢宜竹也拿扇子挡住脸,“我也没办法,那些人盯我盯得紧,想必张兄也不希望让他们看到咱们在一处吧。” 这倒是说到张书非心里去了,他们两人一旦聚在一起,怕是转瞬就要被其他人联合着赶出去了。 “谢公子有何妙计,不妨直说吧。” 谢宜竹笑了一声,“张公子,如今一池子水都被搅混了,不需咱们做什么,这些人便要争斗不休了,我不过是好奇,张公子一直在一旁看热闹,是打算什么时候出手呢?” “我倒是想,不过我那表妹显然看上你了,跟我说了好多遍要我帮你,”张书非十分不满,“我来本就是为了照顾表妹,输赢倒不重要了。” 谢宜竹摆出一副害羞的模样来,“这...我何德何能...令表妹天真烂漫,模样可人,只不知她家世如何?若是...” 他这幅样子看的张书非有点恶心,这人还真是百无禁忌,为了胜利什么招数都用,跟周朱衣倒是般配! “咳,她家里比较普通,只是有些钱罢了,”张书非提醒道,“谢公子,你是世家大族的人,既然跟我表妹不是一路人,便不要去招惹她。” 谢宜竹叹息,脸上带着几分哀愁,“我知道,张兄放心,只怪造化弄人...” 张书非有些无语,“行了,你自己小心些吧。” 那边周朱衣也趁机找卫公子到一旁,“记得你答应我的,如今还剩两次,两次后,若你还能在这里,之后要怎么做,便跟我没关系了!” 卫公子有些惊讶,对方若是不说,他便会一直按着对方的要求去做,哪怕到了最后一轮,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便放过他了! “周姑娘,你可知道,越到后边,我这一票就越重要!是可以左右战局的!” 周朱衣嗤笑一声,“我当初说的便是四次,你能坚持的久,是你自己赚的,生意人最讲究诚信!” 卫公子感叹,“好一个诚信!”他拱手,“姑娘仁义,在下佩服,既然如此,在下也提醒姑娘一句,谢公子不会放任姑娘不管的,还请姑娘自己小心。” 谢宜竹不是傻子,不管他信不信周朱衣,都不会留下这么一个隐患。若是最后他与周朱衣对上,更不会手下留情。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众学院之间厮杀的极其惨烈,只两次,就接连出去了六个人,如今只剩下纵横还有两人,有一个学院已经没人了,剩下都是一个学院一人。 一时间,众人都把目光转到周朱衣和张书非身上,这些人能走到现在,都不是傻的,自然都更希望将张书非赶出去,留下个周朱衣,既显得众人风度,一个女子,对于最后结局又无伤大雅。 张书非对着众人一拱手,“我知众位必然想让我走,不过有一件事怕是大家都不知道,”他视线转到唯一一个未曾接触过的人身上,“听说孙公子已经确定今年就要去厚德学院读书了。” 这下众人的眼神都不太对了,那人神色紧张,这事他只跟自己学院的几个人说过,怎么... “啧啧,若是这一次赶走我,你们就剩下五个人,我这表妹会如何选你们也知道,在加上这位孙公子...”他看向谢宜竹,“我倒要提前恭喜谢公子夺得魁首了。” 如今剩下六个人,谢宜竹、周朱衣、孙公子、张书非,卫公子,林庭,若只剩五个,谢宜竹一伙三个,那他必然可以取胜。 走到这步,每一个都不愿把魁首拱手让人,这些人都是代表各自学院的,都希望能坚持到最后,为自己学院争光。 卫公子上前一步,“敢问孙公子可是真的要进厚德学院了?” 孙公子在他的注视下,往后退了一步,未曾反驳,显然是默认了。 林庭一下子火了,“好啊!还有这么一出呢?谢公子真是好算计,把我们众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若不是张兄提醒...” 谢宜竹苦笑,“林公子,我并不认识这位孙公子,更不知道他将进厚德学院...” 然而这个时候他解释再多也显得乏力,林庭看向几人,“张兄,卫兄,咱们三个可万万不能有旁的心思了,此次一定要让谢公子离开!一旦我们分散开来,最后只会被逐一击破!” 张书非没说话,周朱衣冷笑一声,看向对方,“张兄,我从最一开始,就从未写过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以你的聪明才智不可能没有察觉,每次都少一个人。” 张书非嗤笑一声,“你之前确实一直没选,但是谁能保证你最后不会助谢公子一臂之力呢?” 两人箭弩拔张,明明是一个学院的,如今却怒目而视,显然是起了纷争。 谢宜竹叹息一声,上前劝说,“两位别争了,”他看向周朱衣,带着几分歉意,“周姑娘,我再此恳请姑娘,一会儿不要帮我。” 周朱衣红了脸,却一扭头,显然不打算答应,林庭看得越发愤怒,“谢公子,你这招美人计倒是用的很娴熟,你已胜券在握,还摆这幅姿态做什么?” 谢宜竹苦笑一下,“林公子,你应该记得,先生们之前说过的,若是我与公子得了同样的票数,那最后只能一起离开。” 他话里带着威胁,林庭咬牙,“你想怎样?” “不如咱们一起选孙公子,”谢宜竹话音一转,“如此便可证明,我却是跟他没有瓜葛。” 林庭目光一闪,这确实是个折中的办法,剔除孙公子,场上还有五人,他看向卫公子,“卫公子以为如何?”他最担心的是这个人,若是这人投靠到张书非、或者谢宜竹,那他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卫公子点了下头,“我同意谢公子的说法,只希望众位能够守信。” 孙公子有些焦急,看向谢宜竹的眼神也不太和善,他几次张了张嘴,最后却一个字都没说,有些话说出来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 又到了选人的时候,这次几乎毫无悬念,众人都选了孙公子,只有周朱衣,她仍然谁也没选。 孙公子离去,剩下五个人,场上的局势再次改变,林庭首先发难,“张公子,如今只你们纵横还有两个,无需我多说了吧?” 张书非笑笑,看向周朱衣,周朱衣像是明白什么,就要站出来,哪知,谢宜竹忽然拦了她一下,“张兄,让女人替你走,不太仗义吧?” 林庭眼睛一亮,留一个女人,总比张书非要好,也连连附和,“周姑娘一直与世无争,就算心仪谢公子,也未曾背叛纵横,张兄,你若是个男人,就不该让周姑娘来顶替你。” 一时间,周朱衣没说话,而那三人显然已经站到一起了,都觉得该走的是张书非。 张书非似笑非笑,也未曾多说,一个时辰后,三个人都选了他,临走之前,他把周朱衣拽到一旁,要嘱咐两句。 那几人自认是君子,自然不好去听他们说话,便离得远些,三人说话去了。 周朱衣掏出帕子,挥动两下,“淑妃娘娘慢走...”话音刚落,头上就挨了一下。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张书非瞪她一眼,“你之前收买了卫公子,如今你们有两人,只要弄走谢宜竹和林庭之间任何一个,你就赢了。” 周朱衣叹息,“没啊,我只买了他四次选人的机会,”她捶胸顿足,后悔的不行,“谁知道他能坚持到现在啊!” “你!”张书非无语了,若是这样的人能夺得魁首,他以后再也不会参加这种比试了!他刚要走,忽然想起什么,“若是最后剩下两人,还要由其他已经离开的人决定胜负...” 周朱衣摸着下巴,忽然嘿嘿一笑,“淑妃啊,你也是离开的人了,记得帮我!” 张书非也跟着笑,“我若是能煽动更多人帮你,你拿什么来回报我?” 周朱衣能如何回报?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张书非,“给你!等我夺得魁首,我再请你吃饭!” 张书非不客气的收下了,反正他本就要帮这姑娘,能多赚点银子总是好的! 他走了之后,剩下四人对视一眼,林庭上前,邀请卫公子去远处走走,谢宜竹他是不可能拉拢的,而周朱衣又对谢宜竹有别样心思,他能选择合作的只有卫公子。 那边剩下两人,谢宜竹看着周朱衣,忽然笑了,“周姑娘真是深藏不露,你才是纵横领头之人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最后的赢家! 周朱衣愣愣的,“谢公子,你在说什么?” “姑娘到了这个地步再装作什么都不懂未免太过了,”谢宜竹叹息一声,“可惜,我马上就要离开了,那两人把我视为心腹大患,这一次必然会赶我走的。” 周朱衣眨眨眼,有些忧心,“那怎么办呢?” 谢宜竹凑近了点,那双眼里仿佛带着无尽情意,“姑娘若是真心仪我,不如替我离开吧...” 他容貌极其出色,夕阳为他面容添上一抹红晕,换了别人怕是根本顾不得他说什么已经答应了。 然而他对面的人是周朱衣,见惯了美色,也只有魏青霄能诱惑的了她,听了这话翻了白眼,再不复之前羞怯的模样,“你别逼我跟他们一起把你赶走!” 谢宜竹笑得格外欢畅,面上仍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可惜,扇着的扇子显露了他不平静的心绪。 那边两个人会谈什么几乎不需去想,那两人一定会一起选他,若是他跟周朱衣选了对面其中一人,最后他也要离开! 这是个极其难解的局,谢宜竹必须劝说林庭、卫公子之间一人不要选自己! 他咳嗽一声,“姑娘,如今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一会儿你跟我一起选林公子。” “随你吧,反正咱们只要选一个人就好...”周朱衣笑着,“只是你打算怎么劝说那两人呢?” “我有办法,一会儿你把卫公子带走,我和林庭聊几句。” 那两人说了一阵便回来了,周朱衣起身,“卫公子,咱们去一旁聊聊?” 卫公子识趣的点头,两人便走到一旁,然后周朱衣找块石头坐下去,偷偷看另外两人一起说话。 不知谢宜竹跟林庭说了什么,林庭神色有些激动,在那走来走去,就算听不到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焦急。 “姑娘,说不得咱们要留到最后对局了...” 周朱衣感叹,“谁能想到,最不可能夺魁的人竟然就要赢了呢?” 卫公子苦笑,“不过现在也说不准,谢公子不是常人,若是他能把林公子说服,最后的赢家就是他了。” 周朱衣没说话,卫公子忽然问,“姑娘对谢公子的情意是装的吧?” “你怎么知道?” 这倒是让周朱衣有些惊讶,她不禁思索自己之前的表现,谢宜竹发现了也就罢了,怎么这个看上去木呆呆的小子也发现了?难道是她演得太假了? 卫公子背过手去,趁着夕阳,倒有几分潇洒,“我已经成亲两年了,未成亲前内子看我的眼神我到现在还记得...” 周朱衣瞪他一眼!有什么可现的?魏青霄看她的眼神她也记得! 那边两人说的差不多了,林庭神情也平复下来,周朱衣也难得有些紧张,“你说,谢公子是不是已经把林庭收服了?” “看样子差不多了...”卫公子对谢宜竹还是十分钦佩的,“咱们该怎么办?” “嘿嘿,谢宜竹让我选你,你打算选谁?”周朱衣笑得十分狡诈,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兴奋。 “这...”卫公子忍不住擦擦头上的汗,“我跟林公子约好了,一起选谢公子的...” “相比那两个人,我倒是觉得卫公子可以合作,”周朱衣摸着下巴,“毕竟咱们之前已经合作过,了解对方的信用。” 卫公子点点头,“这倒是。” 两人对视一眼,周朱衣率先承诺,“咳,我可以保证,绝不会选卫公子!” 卫公子一拱手,“我也可以保证,与姑娘一同进退。” 两人达成合作意向,接下来就好办多了,不管谢宜竹跟林庭说了什么,也不管林庭如何抉择,除非这两人能一起选周朱衣、卫公子之间的一个人,两人败局已定。 两人回去,四人面对面却没人开口,一时间气氛十分尴尬,好在周朱衣是个脸皮厚的,她从袖里掏出一包瓜子自顾自嗑起来。 谢宜竹咳嗽一声,“姑娘,瓜子好吃吗?” 周朱衣点点头,“还行吧。” “分我点。” 谢宜竹摊手,周朱衣有些不舍的抓了一点放他手里,给了这个,不好不给另外两个人,只好给那两人也一人分了点。 四个人看上去分外和谐的磕着瓜子,至于心里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一个时辰到了,先生们过来。 众人拿到纸笔,相互看了一眼,便在纸上写下名字,将纸交上去的一瞬间,谢宜竹忽然心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夕阳。 那边几位先生拿到纸条之后面色尤为怪异,他们面面相觑,像是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外面张书非正跟自己学院的人讲述院内比试的情况,先生们未曾拦着,不少别院的人也跑过来。 听他说起比试过程中众人勾心斗角,几分算计,大呼过瘾。 现在来看,他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对于里面的情况知道的也是最详细的,众人凑到他身边。 有人好奇的问,“想不到你们还很有风度嘛,竟然把姑娘留在了最后。” 张书非叹息一声,“我倒是想让她替了我,可惜那几个家伙把我视为眼中钉,非拿什么君子风度来说事,我只好自己离开了。” 他说着,眼睛一亮,嘿嘿一声,笑得有些猥琐,“要说我最服气,就是厚德的谢公子了...” 有厚德的人十分得意,“谢公子可是谢家嫡子,我们先生曾说过,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奇才你们懂吗?” 另外几个参加了比试的人有的已经想到张书非要说什么了,此时也不跟那厚德的呛声,只等着张书非打他们的脸。 “哈哈哈,确实是个奇才,”张书非称赞道,“毕竟我们这些参加比试的人中,能把美人计用的如此自然不造作的,可只有他一个人了!” “什么?” 不等张书非回答,有人已经耐不住性子,嘲笑道,“你们怕是不知道,那位姑娘看中了谢公子,还花不少银子帮着谢公子收买人呢!” 这话格外刺耳,魏青霄端着茶杯的手轻颤了一下,他知道周朱衣这么做八成是故意的,可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也不知当初让周朱衣来参加比试到底是对是错。 里面几位先生对视一眼,又最后确认了一下纸上的字迹,最后一位学生站出来,宣布,“比试到此结束!” “什么?”四人对视,林庭几乎失声,“怎么就结束了?” “咳,”学士咳嗽一下,“你们四人中,林庭、卫公子、谢公子各有一个名字,依据我们的规则,最后的魁首便是周姑娘了。” 周朱衣脸上一下子开了花!“哈哈哈!”她仰天大笑,猖狂且得意,背过手去,看向另外不敢置信的三人,“莫欺少年...不对,莫要看不起女子,今次就让你们长个教训!” 谢宜竹的手捏紧了,四个人却只有三票,周朱衣谁也没选!而他们三人,正好错开了! 林庭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他看向谢宜竹,“谢公子,你不是说跟我一起选卫公子吗?” 之前两人单独相处,谢宜竹威胁他,若是他跟卫公子一起选谢宜竹,那最后两人便只能一起出局。 他不甘心就这么输了,最后跟谢宜竹约定好,一起选卫公子,接着在一起选周朱衣,最后剩下他们两人对决。 如今看来,显然谢宜竹失言了! 卫公子苦笑,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看轻了周姑娘,对方信守承诺了,确实没有选自己。 几人相互对视,最后只有无奈的苦笑。就算再不甘心,此时也只得承认自己输了! 林庭受的打击比较大,整个人迷茫的不知该往哪走,剩下两人却不是输不起的。 谢宜竹甚至还能上前去恭贺周朱衣,“姑娘才思过人,在下叹服,但愿以后还有机会与姑娘一较高下!” 周朱衣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哈哈哈,”对着谢宜竹也变了一副模样,如前辈一般踮起脚拍拍对方肩膀,“小谢啊,你还年轻,要多读书啊!” 谢宜竹真想不顾君子风度一脚将这姑娘踹开!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道一声承让,再夸他几句以示自己谦逊吗? 她高高抬着下巴一步一步如同女王一般走出了院子,外面许多人在等着,一见她出来,就嚷嚷起来,“里面怎么样了?还剩下谁啊?” 院内剩下的人此时一同出现,外面一阵轰然,看样子比试结束了! 学士们宣布比试结果,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更有人去质问最后剩下的三个男人,“你们该不会刻意让着那姑娘吧?君子风度也不是这个时候用的啊!” 这话引得周朱衣怒目而视,她撸起袖子就要去教训那个敢瞧不起她的人,却被魏青霄一把拽住领子,扔到自己身后。 谢宜竹和卫公子对视一眼,竟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那几位先生可由不得这些人如此吵闹,便将内里几次选人情况一一说明,说到最后一次的情况时,场内霎时间静了。 众人视线望向那姑娘,周朱衣咳嗽一声背过手去,做高人状,有人忍不住过去问,“姑娘,你最后一局如何做到的呢?” 众人都等着她回答,周朱衣胸中忽然升起一股寂寞之感,“对于兵法,我只有一个词,学以致用!运用的多了,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有多少好兄弟? 那边几位先生已经不住点头,相互交头称赞,虽是女子,但对于兵法的理解却远超旁人,或是激化纷争、或是假意投靠,甚至还利用自己的女子身份,让别人都以为她心仪谢宜竹。 这可谓是她关键的一步棋!众人都把她视为谢宜竹的同伙,反而把矛头都指向谢宜竹,让她能在其中浑水摸鱼。 她得了魁首,又是女子,自然不少人上前来或奉承、或试探几句,尤其是她与谢宜竹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几乎让这些人心里痒得不行。 一直到天色沉下去,周朱衣的肚子咕噜咕噜直响,众人这才放她回去。 她没回自己院子,转而偷偷借着天色跑到魏青霄房间去,刚刚关上门,就被一个炽热的胸膛抱了满怀。 “相公!”周朱衣激动坏了,“我赢了!我刚刚有多威风!” 魏青霄又气又好笑,捏了她一把,“对,你赢了,可威风呢!真是给我长脸。” “哈哈哈,”周朱衣大笑一阵,忽然搓搓手,脸上染了几分娇羞,“相公,咱们之前约好的...” “咳...”魏青霄的视线游移了一下,他真没想到,周朱衣这个连兵书都背不全的人竟然能得魁首!可话已经说出去,对方显然不可能就此算了,“等回去再说,如今在厚德学院,你可不能胡闹!” 周朱衣红着脸靠到他怀里,“相公你记得就好,我不着急。” 这样一份大餐周朱衣自然要找个合适的时间,选个舒适的地方,再慢慢享用! 魏青霄嘴角抽搐了一下,连之前那位谢公子的事都忘到脑后,心中不断思量着,该如何转危为安! 周朱衣一跃成为百川会如今最令人惊讶的魁首,当然,纵横的先生自然要夸奖她一番。 隔天,兵法先生特意找到她和张书非,想听听比试时的具体情况。 周朱衣摸摸脑袋,“其实也没什么,开始都是淑妃娘娘...” 话音未落,张书非捶了她一下,“这种话也敢拿到外面说!”他看向先生,“先生,一起比试的人确实都很厉害,我们能赢一来是厚德比较惹眼,二来,是这些人过于看清周朱衣女子的身份。” 先生点点头,“不错,换做我,若不是知道她的脾性,也不会注意到她。”他看向周朱衣,“你来说说...” 周朱衣张张嘴,怒了,一把将张书非推开,“你把话都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先生在一旁笑,“好了好了,书非一出来就跟那几个人打的火热,本打算为你最后的决战出一份力的。” 这边师徒三个在一起说话,那边张嫚自觉抓住了周朱衣的把柄,跑去跟魏青霄挑拨。 “魏公子,”她期期艾艾,“我是来跟周小姐道喜的,祝贺她夺得魁首,虽然...用的方法不那么光彩...” 对于魏青霄来说,这事顶多有些膈应,还不到伤心痛苦的地步,只是对方这么直接说出来,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咳,若是道贺,姑娘应该去找她亲自说。” “现在许多人都想认识她,她怕是没空...”张嫚锲而不舍的给周朱衣添油加醋,“魏公子,之前你说指导我琴艺...” “姑娘!”魏青霄四处看了看,只他们两个,说的话便有些重,“男女授受不亲,你若是想讨教琴艺,该去找你的先生!” 张嫚一下子红了脸,心里对魏青霄难免起了几分怨气,“公子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也与其他人一样,觉得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不该去读书?” 魏青霄摇摇头,“你读不读书都与我无关,只是不该屡次都在没旁人的时候来找我!” 这话一下子将张嫚心底那点不堪的心思血淋漓的揭开,她一直觉得,自己只是钦佩魏公子的才华,只是想跟魏公子讨教而已。 她之前一直提醒自己,这位魏公子已经成亲,她可万不能引别人闲话,因此,带着几分刻意,她总是趁着没人的时候来。 然而每次单独与魏公子相处,又不免窃喜,或者猜测,魏公子对自己,其实也不是无意的吧? 她红了眼睛,咬着唇,不肯承认这番低劣的心思,“公子就是如此看轻我吗?”想到周朱衣,她话音一转,“周姑娘跟那么多男人走的那么近,公子倒不觉得授受不亲了!” 魏青霄被刺的心口生疼,冷下脸,“她如何轮不到姑娘评说,你既然看不起她,又何必过来道贺呢?” 当然是为了见你!张嫚心里大叫了一声,她只是希望对方看清周朱衣的本性,“公子难道真如她说的,不管她如何做都不介意吗?” 魏青霄猛地站起身,手捏住腰间玉佩,力气大的几乎要将玉佩捏碎,张嫚心中一阵痛快,接着质问,“听说公子是入赘到周家的,也不怪公子行事如此小心谨慎,对着周姑娘如此宽和忍让。” 魏青霄脸色铁青,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冲动!不远处暗六手已经捏紧袖内的匕首,这位一开口,他就动手收拾了这个敢如此侮辱自家主子的人! 他握紧拳头,到底没做什么,只冷冷看了张嫚一眼,便一个人回房去了,期间暗六有些担心的过去敲了两下门,见里面没声响,暗六越发担心,转身就去把周朱衣给揪过来。 看暗六那小心谨慎的样子,周朱衣心头一喜,难道相公想通了?虽然她觉得在这里总有点不踏实... 她嘴角带着坏笑,在暗六怪异的眼神中进了门... 明明是夏天,一进门就是一股寒气,周朱衣汗毛都竖起来了,心中暗骂暗六没义气,竟然不告诉她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坐在案前,像是在看书,又像是在发呆。 周朱衣脚步声低不可闻,悄悄走到那人身旁,一见魏青霄紧握的拳头,和气的涨红的脸色,心疼的不行。 “谁欺负你了?” 魏青霄压下火气,瞪她一眼,把脸转到一旁,不说话了。 周朱衣拽过他的手,把手指一一掰开,又去抚平他的眉角,“别气,告诉我,谁惹的你,我如今可是认识了不少兄弟,等我带兄弟去揍他!”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魏青霄火气腾地一下上来,揪住她衣领,“你兄弟很多?” 周朱衣哆嗦了下,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哪有,我刚刚开玩笑的,哈哈。” 她的笑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尴尬,魏青霄一把将人按在桌案上,“家里有蓝玉烟、狗蛋、到了书院有林航、小陈,如今又不知从哪冒出个世家公子来...你兄弟还真多啊!” 魏青霄满身杀气,手上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按住周朱衣腰间的手如铁钳一般。 周朱衣自然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当然要解释一波,“相公,你可别听外面那些人胡说...” “他们说你心仪谢公子...”这么几个字,魏青霄愣是拐了好几个弯,“也对,你一向就喜爱那样的人...” “相公!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周朱衣连连反驳,表明自己心意,“遇到你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这话还是让魏青霄心里舒服了些,不过他却不愿就此放过这家伙,“哼,张书非可是把你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你这个时候狡辩还有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该用什么计策?周朱衣心思飞速转动,哎呀!自作孽不可活!“相公,”她带了哭腔,“你若是不信,我愿一死以证清白!” 她说着,头就要往一旁桌角上撞,魏青霄一把按住她的脑袋,狠狠的吻上去,还一阵才停下,两人喘着粗气,“我之前说过什么了?若是再敢伤害自己,我就休了你!” 周朱衣红了眼眶,“那你要我怎么办啊?到底是谁非要我去比试的?又拿那什么来诱惑我...” 见魏青霄没反应,周朱衣扯开衣领,又解开衣带,露出白色中衣,和内里淡红色肚兜的一角... 魏青霄的手在她腰间划过,“我倒真小瞧了你,这是要对我使美人计?” 周朱衣不管不顾抱紧了魏青霄的脖子,把对方的脸按在自己胸口,“你别生气了...大不了你不用遵守约定了,就算跟你赔罪了行吗?”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魏青霄笑了,手从裙摆探进去,周朱衣也十分配合,张开了腿一副任军采撷的模样。 逗弄了她一会儿,魏青霄自己也受不了了,在桌案上解开衣裳,长驱直入,桌案不大,周朱衣的身体被往上挪了一下。 这样一来,双脚便悬空了,她几次想踮脚去踩着地,却被魏青霄的动作阻挠,双脚空落落的蹬了几下,手紧紧攀着魏青霄的身体,就怕不小心掉下去! 两人在桌案上纠缠,不远处听到里面声响的暗六翻了个白眼悄悄跑远了!他觉得自己该去申请换个地方,不是要吵架的吗?怎么吵着吵着就吵到床上去了? 房间内,周朱衣咬着牙,以防嗓子眼里的声音跑出来,魏青霄也很是克制,动作放缓了许多。 然而越是克制,越是难捱,周朱衣要哭了,脸上、身上都红彤彤的,像极了煮熟的虾子。 直到下午,魏青霄才停下,把周朱衣抱回床上,安抚一阵。周朱衣拽住他,声音有些嘶哑,“你说!你是不是不想守约,故意找我的茬?” 刚刚她就在想,魏青霄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吃书院这些人的醋也就罢了,可蓝玉烟就是她弟弟,狗蛋又是跟着他们一起逃回临夏的。他吃的哪门子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半副棋子 几分醋意,几分顺势而为,周朱衣这家伙你永远不能指望她干出点正经事来,魏青霄自己一向守信,自然不能食言,可若是对方自己放弃,那就怪不得他了。 被周朱衣质问,他只当没听见,把人搂在怀里,轻吻她眉间,“要不要睡会?” “不要!”周朱衣很气愤!“你答应过我的,”她上去在魏青霄脖子上咬一口,“人无信不立!你不当君子,要当小人了吗?” 魏青霄躺平,学着周朱衣刚刚的样子,“那你来啊!” 周朱衣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腰酸腿软,一点力气都没有,此时咬牙切齿,“你等着,等我休息好了,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百川会一连七天,才算将所有科目都比完,纵横与厚德几乎不相上下,不过最让厚德郁闷的,大概就是他们一直夸耀的谢家公子却输给了一个女人。 谢宜竹确实不负盛名,他除了兵法还参加了诗书比试,得了魁首,他当时做的几首诗被众多人追捧传唱。 百川会的最后一天,厚德照例宴请众人,白天已经把奖赏发下去了,吃饭时,可以把一众各科目榜首安排在一起。 众多男子中,郭绵绵格外显眼,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她不耐烦穿厚重的袍服,想着反正都已经比完了,便换了轻纱裙子。 如今她在京城的名声已经不输谢方芸,甚至有人称她们为京中双绝。在谢方芸已经订婚之后,去向郭绵绵求亲的人可谓是踏破了郭家门槛。 此时就有人上前献殷勤,都是才子,夸奖人的话说的斯文又好听,还没重样的,周朱衣在一旁默默记在心里... 谢宜竹端着酒杯起身走过来,众人视线就带着几分玩味了,都说周姑娘对他有意,如今他却要过来跟郭姑娘献殷勤,不知这两个看起来关系不错的两个姑娘心里如何想呢?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谢宜竹直接走到了周朱衣面前,“周姑娘,我前些日子忽然听到一件有趣的事...”他凑近了,压低声音,“听说京城那位周家家主名字好像就叫周朱衣...” 周朱衣心头一跳,面上还算镇定,“是吗?公子从哪打听到的?连姑娘家的闺名都打听的到...” 谢宜竹含笑饮了一口酒,提醒道,“以姑娘如今这么风光,怕是想打听姑娘情况的人不在少数,就不知到时候你打算如何应对呢?” 这一顿饭周朱衣吃的食不知味,她心头有点慌乱,按说就算被人认出来也没关系,她如今也算有爵位在身,有资格来书院读书。 不过谢宜竹既然提了,许是有什么她没想到的。 百川会结束,也到了众学院收学生的时候,纵横每年到这个时候所有先生一起出动也要忙得脚不沾地。 给学生们休了几天假,周朱衣冲魏青霄挥挥手便撒欢的离开了书院,先到家里问问最近的情况,还跟郭绵绵约好明日一起去听戏。 她翻找着自己从尚宇带回的东西,最后找出了那十只梳子,从中选了两只出来,用玉盒精心放好。 隔天便带着这梳子去见郭绵绵了,郭绵绵已经让人定好了隔间。 一见面,两人就欢快的手拉着手坐到隔间里去,周朱衣拿出两个玉盒,“绵绵,这是我特意从尚宇带回来的...” 郭绵绵十分感动,“朱衣,那么远,你还记得给我带礼物...” “这可是尚宇特有的,取边界最深处的前年古木制成,”周朱衣把梳子拿出来放到对方手里,“你摸摸,是不是跟平常用的感觉不太一样?” 郭绵绵感受了一下,“是有些不同,”她凑近嗅了嗅,“味道很清淡...” “那是自然,那些铺子里卖得梳子,味道特别浓,都是用熏香熏出来的,越用味道越淡,但是这木头不一样,越用香气反而越浓...” 周朱衣把这梳子夸到天上去,又叙说了自己为了买到这两只梳子费了多大力气。把郭绵绵感动的一塌糊涂。 她将的口干舌燥,喝了口茶,“一个给你,一个给谢姑娘,你帮我给她送去吧。” 郭绵绵有些为难,“她最近都不出门了,我去谢家几次都没见到她,说是在家绣嫁衣呢...” 这明显是托词如她们这些人,哪还用得着自己绣嫁衣?最多自己动手绣几针图个好彩头也就罢了。 “那就算了,我抽空去看看她。” 两人也没再多提,一起听戏,这是一出不知唱过了多少次的戏,一个富家小姐跟一个穷书生的故事。 两人暗生情愫,却碍于书生家里实在贫苦,富家小姐总是偷偷接济,最后书生高中,娶了当朝宰相的女儿,却没有忘记一直帮助他的人,娶了富家小姐做如夫人。 “啧啧,男人啊,总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恨不得天底下所有的好女儿都要嫁给他才好。”郭绵绵感叹。 谢方芸的婚事给了她极大的打击,那位六皇子如此不堪,除了一个皇子名头,哪里配得上自己的姐妹呢? “对啊,”周朱衣也跟着附和,“有时在碗里,有时在锅里,就不能在正常的地方...” 郭绵绵怪异的看她一眼,总觉得两个人说的不是一件事,而且这件事她最好不要问... 听完戏,两人出门闲逛,周朱衣一路表现的十分大方,凡是郭绵绵看中的,都会买来送给对方,弄得最后郭绵绵都不敢逛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男装,跟郭绵绵手牵手一起走路格外引人注目,两人转了一圈,倒是见到一件好东西。 那位老人家年纪不小,穿的却有些破旧,脸上明显有些不舍,怕是家中过不下去了,这才要卖这盒子棋子。 只一盒白玉棋子,明显凑不成一副,周朱衣蹲在前面跟老人砍价,郭绵绵对棋艺没什么兴趣,便进了一旁的布料铺子。 “老丈,你自己也知道,这棋子可只有半副,我买回去还要自己想办法凑齐,你要的价也太高了。” 老丈咬牙,“要不是家里实在缺钱,我根本不会卖它,这是家里传下来的,几百年前的好东西!” 周朱衣捻着棋子,确实不错,她早就想弄一副棋子、棋盘送给魏青霄,如今碰上了,已经打算买了,只是秉承着不管买什么都要砍价的原则,她还是慢悠悠的劝说着。 说的口干舌燥,老人却一点都不肯还口,正打算掏银票,旁边一个身影过来,“老丈,这棋子多少钱?我要了。” “喂!这是我先看上的,”周朱衣不满,一抬头,就见谢宜竹站在一旁,“谢公子还好棋艺?” “君子习六艺,不才对棋艺也算略同一二。”他一撩袍子蹲在周朱衣旁边,“姑娘难道也精通棋艺?” 周朱衣哪会下棋啊,她本能的想吹一波,然而一想到谢宜竹说不住会提出两人下一局决定棋子卖给谁,她就犹豫了。 “其实...”周朱衣眼珠转了下,幽幽叹口气,“我根本不通棋艺,只是...爹临死前一直对一副棋子念念不忘...” “哦?”谢宜竹几乎要笑出声,若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她的底细,说不准就信了,“这是为何啊?” “我爹曾经是棋道圣手,他一生只输过一次,那一次跟他比试的人用了一副极其珍贵的棋子,引得他心思都放在别处,这才输了。” 这是周从文不知第多少次被女儿编排了,若是他还活着,看到这幅情景,说不定要气的弄死了重新生一个。 “真是令人感叹,按说这棋子我该让给姑娘的,不过,”谢宜竹话音一转,提醒道,“令尊若是在,必然不愿姑娘也如他一般如此执着于外物,而忽略了棋道本身。” “好!”老人拍手称赞,“公子的话让老朽茅塞顿开,若是公子不嫌弃,这副...” 他话没说完,就被周朱衣打断,“老丈,我买这副棋子就是为了让我爹能在地下安心,”她眼里起了水色,哽咽着,“我爹临死前还一直念叨着...” 老丈捧起那盒棋子往周朱衣这边挪了挪,谢宜竹忽然哀叹一声,“罢了,只怪我来晚了,”他伸手捻起一枚棋子,“这棋子带着一点凉意,倒有些像我已经去世的棋艺先生的手...” 老丈的手忍不住又挪到谢宜竹那边,周朱衣咬牙,狠掐了自己一把,“爹,你若是还在,我一定买来这世上最好的棋子,让你随便把玩,你就再也不会输了...” 那边谢宜竹也红了眼眶,“先生曾教导我十年棋艺,我却没送过先生什么像样的东西...若是能得到这棋子...” 老丈在两人之间犹豫许久,最后实在不耐烦了,又找出一个盒子来,倒了一半棋子出来,“行了,你们一人一半!” 两人嘴角抽搐一下,谢宜竹拿起半盒棋子,掏出张银票递给老者,周朱衣却没拿,瞪了谢宜竹一眼,转头走了。 这幅截然不同的面孔让老丈看得瞠目结舌,“公子...她...” 谢宜竹把两盒棋子倒在一起,对老丈施了一礼便也走了。 周朱衣在家住了几日,魏青霄在书院几日没睡好,有时睡着睡着便梦到那个姑娘偷偷潜入自己房间,钻进被子里... 他跟山长说了一声,便回周家去,打算看看这家伙在做什么。 一进门,荷叶见到他吓得手里东西都扔了,接着又马上故作镇定上前问好,“姑爷,您怎么回来了?” “周朱衣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魏青霄边问边往里走,可转了一圈也没见到周朱衣身影,他猛地停住身体,荷叶险些撞到他身上去。 “她去哪了。” 第一百二十章 有无真心 荷叶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小姐去铺子查账了...” 魏青霄冷笑一声,“你觉得这种话能哄得了我?” 荷叶欲哭无泪,“小姐...去群芳楼了...” 魏青霄一抬腿匆匆离开,荷叶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只能暗暗祈祷,但愿小姐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魏青霄一身火气的冲到群芳楼,这是周家的产业,管事的前些日子还去周家吃过饭,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姑爷。 连忙上前殷勤的把人请到后院,“姑爷,您怎么来了?小姐在这边,正在查账呢...” 他好言帮着自己小姐解释,可惜,自家小姐打了他的脸,未进房间,就先听到一阵乐声,魏青霄一脚踹开门,把里面几个围着周朱衣的姑娘吓得花容失色。 周朱衣也一样,张大了嘴,“相...相...” “像什么?”魏青霄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形背后仿佛散发着冲天怒火。 管事的对着那几个姑娘挥挥手,几个姑娘收拾东西匆匆出去了。临走前还贴心的把房门关好。 一出门,一个姑娘好奇的问,“那位公子什么来头?那通身的气度,我看连户部的王大人都不如...” “咳,你们记住了,那人是咱们姑爷,”管事的压低声音,“以后要是发现姑爷偷偷来这,记得来告诉我,少不了你们的赏银...” 几个姑娘欢快的笑着应了。 房间内,气氛凝滞,周朱衣起身上前,学着笔墨的样子,搀扶着魏青霄坐下,“相公...我刚刚要了几个菜,还没来得及吃呢...” 她拿了筷子放到魏青霄手里,又亲自给对方斟酒、夹菜、忙前忙后... 魏青霄把往桌上重重一放,“我倒是第一次知道,查账还能查到这些女子身上去?” 周朱衣认错时一向老实,“没,正好晌午,饿了,就让他们送了饭菜来,觉得有菜无酒没滋味,便要了酒,有酒无乐又显得无趣...” “好一个有酒无乐...”魏青霄扯动嘴角,“可要我给你弹奏一曲?” 周朱衣哪敢啊!她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不,不,相公你吃饭了吗?饿不饿?” “怎么?我的琴声还入不得你的耳?” 周朱衣浑身都凉飕飕的,见魏青霄真要起身去探亲,连忙上前,扑倒,抱住对方大腿,仰头望着对方,“相公,我错了...” 魏青霄捏着她的下巴,“你哪有错的时候?或者说,你就算认了错,又改过吗?” 周朱衣痛心疾首,“相公,我以后一定不找姑娘陪着了,我发誓!真的!” “无妨,”魏青霄轻笑,“都是姑娘家...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他伸手把周朱衣扶起来,笑得格外温柔,“只要你记得分寸就好。” 周朱衣擦擦头上的冷汗,“相公...我以后真不找了...” 魏青霄拍拍她肩膀,两人一起坐下,他拿起酒壶,给周朱衣倒了一杯,“看你,吓成这样,不过几个姑娘,难不成,这里还有男人?” 周朱衣心头狂跳,端着酒杯的手都哆嗦了,魏青霄点点头,“看来,是有了。” 老天啊!周朱衣心里大喊着,谁来救我! 此时,敲门声忽然响起,听在周朱衣耳中彷如仙乐,她放下杯子跳起来就冲到门口,一开门,管事的在门外,他冲着魏青霄殷勤的笑着,“姑爷,我给你送两壶好酒...” 周朱衣怒了,还以为这家伙是来救自己的!“有好酒你刚刚怎么不拿出来?” 管事的没理她,把酒放到桌上,就走了,走之前还顺手把门关好。 那边魏青霄一杯喝完,已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周朱衣不敢跑,老实的回去上前伺候着。 魏青霄一杯接一杯,周朱衣本想劝说,可偏偏这人脸上一直挂着笑,可她又是傻子,哪看不出对方心里不快活呢! 魏青霄有些醉了,朦胧中,想起之前在扬州遇到的那位道长的话,“周朱衣,你是没有心的!” 周朱衣心口一疼,上前抢过魏青霄的酒杯,“别喝了...” 对方眼里闪着晶莹,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若是有心,又怎会一次又一次,男人、女人,那么多人,你就看不得我痛快,非要把我一颗心翻来覆去的敲打。你还在一旁得意的笑...” 周朱衣觉得自己胸腔内跳到的那块肉,被狠狠拽了一把,几乎要窒息,她猛地上前搂住魏青霄的脑袋,啃咬着对方的嘴唇。 两人纠缠在一起,魏青霄忽然觉得腹内升起一阵邪火,他甩甩脑袋,清醒了点,“这酒...不太对...” 那边周朱衣已经哭的满脸是泪,哽咽着,“我如何做你才信我的真心?非要我挖出来给你看吗?” 魏青霄觉得身体燥热的不正常,推开她,想去喝点水,哪知周朱衣以为他彻底不再相信自己,顿时一阵绝望... 他要起身,周朱衣忽然扑到他身上,跨坐在他腿上,紧紧搂着他脖子,苦苦哀求,“相公你别走,别走,求你了!” 身体摩擦,魏青霄整个身体滚烫的仿佛要烧起来了,唯一清凉一点的地方,便是周朱衣的手臂... 他猛地把人抱在怀里,脸在对方颈间蹭着,只想凉快一点。 周朱衣不哭了,转而去解对方的衣裳,然而一接触到对方的胸膛,她被那炽热吓了一跳,这时才察觉到不对...“相公,你怎么了?” “热...”魏青霄的声音嘶哑,他以前从没喝过这么多酒,“可能喝的太多了...我浑身都热的难受...” 周朱衣摸摸他的额头,又拿起酒壶闻了闻,这酒味道不太对,带着一股像是胭脂的甜腻香气... “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大夫,”周朱衣正要从他身上下来,然而这么一动作,魏青霄再也压抑不住,一把将她的衣裳扯开。 周朱衣恍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管事的周四走之前对自己露出的那一个怪笑!还有味道不对的酒... “不...”她正思索着猛地被刺穿,身体不自觉的上挺,却又被重重按下去。 房间里只有她尖利的声音在叫喊着,那个人已经疯魔了,手上不住动作,将她提起再深深按下去。 许久,她哭叫的声音终于止住,魏青霄抱着她喘着粗气,发泄这么一通,总算清醒些。 “那酒不对劲,我喝完就热得不行...刚刚是在控制不住...” “都怪周四!”周朱衣声音嘶哑,咬牙切齿,“拿那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给你喝,等我一会儿去收拾他!” 魏青霄忽然苦笑,“那现在该怎么办?” 他话音刚落,周朱衣已经感受到了,箭在弦上,她能怎么办?“去床上...” 这一折腾就到了傍晚,这时候也是群芳楼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姑娘和客人调笑声从窗子传来。 不一阵,隔壁就响起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来。 不过床上这俩人倒是没脸红,下午周朱衣叫的声音比这大多了,此时格外乏累,休息收拾了一下,还是起身离开。 两人从后门偷偷溜走,回到家里,才算彻底安心,躺下就沉沉睡去了。 隔天,周朱衣爬起来时魏青霄已经出门了,临走前还特意让荷叶转告,他去见大哥和三哥了。 周朱衣百无聊赖,想起昨日做生意那老者,便把剩下的几个梳子用玉盒装了,带去了周家的首饰店。 这玉盒一摆上去,就引得几位姑娘走过来看,接着便好奇的问,“这是什么梳子?看起来像是桃木的...” “哎呦,姑娘!你运气可真好,”周朱衣正觉得无趣,便亲自去招待客人,“这可是千年古木的!是我亲自从尚宇带回来的,尚宇边界你们知道吗?就是那处古林...” 姑娘们点点头,“听说过,据说那里都是可怕的野兽,人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虽不中,亦不远,”周朱衣感叹,“我带去二十几个人,最后回来的只有十几个...这梳子在尚宇也极为难得...” 有人意动,“那这梳子要多少银子啊?你可别骗我们...” “哪敢啊,”周朱衣把梳子小心翼翼的拿出来,让那姑娘把玩,“我们店就开在这,若是骗人,以后谁还来光顾?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千年古木,实话说,我只带回来两个,其中一个被郭姑娘买走了...就是如今京中格外有名的那个...” “真的?”那姑娘把玩着,“郭姑娘的眼光我还是信的...你直说多少银子吧...” “这个...”周朱衣一咬牙,“一千两!” “什么?”姑娘不敢相信,“一把梳子,你要这么多银子?” “姑娘,这千年古木可是不比上好玉差,而且还能留以传家,”周朱衣有些不舍,“其实我都想自己留着用了...” 那姑娘家里虽然有钱,可是这么大一笔也有些舍不得,“你便宜点吧,一千两实在太多了...” 周朱衣割肉一般,一拍手,“罢了,八百两...就当与姑娘结个善缘...” 那姑娘十分犹豫,旁边她的一位友人劝说,“别买了,一把梳子,几十两足够了,她这个也太贵了,就算是千年古木,最多也就值五百两...” 这就是帮着砍价了,那边几个人纷纷过来劝说,有的还直接要拉着那姑娘走,周朱衣叹息着,“行了,五百两卖你了,”她哭丧着脸,“这可赔大了...” 那边姑娘高高兴兴的付了银票,捧着玉盒走了,小二佩服的是五体投地,给周朱衣倒了茶,“小姐,这梳子价格就定在五百两了?” 周朱衣点点头,“若是认识的人,最低也不能少于四百两。” 小二应下,她转身就走了。 那边魏青霄跟两位兄长一起吃了饭,出去玩了一圈,心里去一直惦记着昨天的事,喝醉人说的话有时候并不是真心的。 心里怀着愧疚,便打算做点什么补救一番,转悠着就到了首饰店前。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中宏愿! “哎呦,这位公子快请进!”小二殷勤的把人请进去,“公子要选什么首饰?是送长辈还是送夫人?” 魏青霄咳嗽一声,“送内子...” 小二先打量一遍这公子的穿着,心中思量一番,便拿出些金首饰和玉饰来,一盒盒的放到对方面子。 “公子您选选,这都是今年最时新的花样,每天都要卖几套...” 金的未免俗气,可小二拿出的一样玉饰的料子也不算太好,魏青霄也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这些东西哪能入得了他的眼? “还有别的吗?” 小二精的很,一眼就看出对方不满意来,他哎呦一声,打了自己一巴掌,“看我糊涂了,这就给您拿好的去...” 他绕到后边,从几个玉盒中,拿了一个,又匆匆跑回来,“公子,要我说您来得也太巧了,这可是刚刚送来的,绝对的好东西!” 魏青霄打开玉盒,里面是一个梳子,木质的,他仔细打量一遍,却看不出所以来,“这...难道是什么稀有的木头?” 小二脸上格外夸张,学着刚刚自家小姐的样子,“这可是尚宇那边的好木头!千年古木啊!” 魏青霄皱眉,把梳子放下,他并不想在周朱衣面前提起尚宇,秦子湛就是他心中一根利刺,如今刺虽然拔了,伤口也恢复了,可他本能的不想让周朱衣再跟尚宇有什么牵扯。 小二心头一紧,“公子,这梳子可只这一个了,我们店里一共得了两个,之前郭小姐...就是郭尚书家的那个,她就买走了一个...” 这倒是引得魏青霄又拿起梳子来看,他记得周朱衣跟那位郭小姐关系不错,对方喜欢的东西,她应该也会喜欢吧? “这千年古木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送自家夫人最好了!”小二口若悬河,“公子你想,金银俗气,玉饰又太过端庄,平日里也还要小心收着...” 魏青霄犹豫半晌,“多少银子?” 小二嘿嘿一笑,“掌柜的定的价是八百两...” 八百两魏青霄倒是拿的出来,只是未免太贵了,见他犹豫,小二又接着劝说,“公子可别觉得贵,这送给夫人的东西,你若买个便宜的反而惹夫人生气...” 魏青霄把梳子放回去,学着周朱衣往日的样子,“便宜点吧...” “这...”小二做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掌柜的之前嘱咐了,最低不能少于六百两。” “五百两!”魏青霄心中有几分得意,自己竟然也能砍价,而且一砍就是几百两... “小的真的做不来主啊...”小二哀叹着,“掌柜的吩咐了,小的要是五百两卖了您,回头还不被打死?” 魏青霄暗暗回想,周朱衣这个时候该如何做?他起身,“不卖就算了...我去别家看看...” 小二上前拦住他,“罢了罢了,就当结个善缘,卖与公子了!” 捧着玉盒,魏青霄有些飘飘然,少花了三百两银子!一路走回去,他满心期待着周朱衣见了这梳子欢喜的模样。 他带着几分潇洒,把玉盒放到周朱衣面前,“我刚刚在店里看到,想着你或许会喜欢...” 周朱衣很激动!相公出门也没忘了自己,还记得给自己买礼物!她欢快的上前在魏青霄脸色吧唧一口,便坐下打开玉盒... 然后她脸上的笑意僵住了,这玉盒看着眼熟也就罢了,可这梳子...她拿起来梳子,在梳子一侧找到了一个小小的花形刻痕... 她要哭了! 魏青霄却以为她感动的不能自己,上前把人搂在怀里,安抚着,“昨日的事,怪我,你身子可好些了?” “呜呜呜,相公,这梳子...你花了多少银子?” 魏青霄咳嗽一声,“别在意多少银子,只要你高兴就好。” “多少?” 周朱衣穷追不舍,魏青霄只好告诉她,“那小二一开口就要八百两,我学着你以前的样子砍价砍到五百两...” 周朱衣暗暗嘀咕,“太无耻了!这是宰熟!不是说好了熟人四百两就可以出吗?” 然而相公一副得意的模样她又不忍心说出真相!只好擦擦眼角的泪,把玉盒好好收起来,心里盘算着,若是偷偷拿回去,让小二再卖掉,可不可行? 魏青霄心中又是高兴,又有点愧疚,他平日太过忽略周朱衣了,都没给对方买过什么礼物,成亲这么久,买这么一把梳子就把对方感动成这样...看来以后要多给对方买点东西! 隔天,太子又来找这兄弟出去玩,三皇子最近有些忙,皇上让他去几十里外的北山大营带兵。 兄弟两个在外面玩了一阵,找了家茶楼慢慢喝茶,魏青霄状似无意的问道,“大哥,你平日可给嫂夫人买过东西?” 太子愣了一下,接着便摇摇头,“家里的事都是你嫂子在管,倒是我们未成亲前,我曾送给她几套首饰。” 魏青霄暗暗记在心里,接着便提醒道,“大哥,虽然你们已经成亲了,可若是有空还是送些礼物给嫂子吧,”他嘴角带着笑意,“我昨日给朱衣送了把梳子,她高兴的都哭了!” 太子撇撇嘴,有些不屑,心道,那个泼皮肯定是为了哄弟弟开心装的,“我跟你嫂子都成亲多少年了?再说了,她若是看中什么自己去买就是了...” “那可不一样,”魏青霄难得找到机会教导大哥,“你买的是你的心意,嫂子必然是勤俭持家的,自己怕是也舍不得买许多贵重的首饰...” 尤其是这两年南方收成不太好,身为太子妃更要以身作则,穿戴都要素淡些,以免给太子招来闲话。 “这...”太子陷入沉思,最近太子妃确实穿着十分朴素,头上戴的钗子还是成亲时母后给的。 “不如咱们一起去逛逛,你给嫂子买点东西回去?” 魏青霄提议,太子想想,左右在这也是闲坐,买件东西回去哄太子妃也好。 两人于是又去了那家首饰店,这次出来迎客的不是那小二了,今日掌柜的亲自过来,把两人请进去,照例先问问想选点什么。 太子妃出身好,父亲是朝中尚书,一般的东西怕是她看不上,“把你们店最好的拿出来...” 这话对于掌柜的来说,那就证明,面前这人是待宰肥羊啊!他跑到后边,拿了几个玉盒出来。 魏青霄眼皮一跳,那玉盒跟昨日他看的一模一样... 打开来,里面那个据说只有两把的梳子,也一模一样,魏青霄心中一紧,该不会那家伙把梳子卖到了吧? “掌柜的,你这梳子...” “哎哟,公子您眼光这真毒!这梳子,如今只剩下这一把...” 掌柜的说的话与昨日那小二如出一辙,脸上模样都差不多,魏青霄坐不住了,他跟太子告了声罪,称自己忽然想起些事情,要回去办,太子自然不会拦他,便让他先走了。 那边掌柜的还在跟太子夸赞那梳子多好多好...魏青霄匆匆回了家,一进门,周朱衣只穿了中衣,在镜前,托着胸,不知在干什么... 一见他回来,周朱衣当即红了脸,“相公...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魏青霄没注意到别的,心里一直想着梳子的事,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我昨日送你的梳子,你可喜欢?” 周朱衣忍着肉疼笑着点头。 魏青霄抚摸着她的头发,“为夫帮你梳头可好?正好用那梳子...” 他这幅情真意切,周朱衣哪能不答应,从柜子里拿出梳子,放到魏青霄手里,拉着魏青霄坐到一旁矮榻上,自己则往榻上一躺,头枕着魏青霄的腿... 魏青霄仔细打量一遍梳子,确实是自己昨日送的那个,心头那块石头总算落下,暗道,周朱衣还算懂事。 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枕在他腿上,脸上是十分享受的表情,魏青霄笑了笑,便帮她梳头,难得的宁静。 那边太子回到府里,把玉盒放到太子妃面前,搂着对方的腰,在对方耳边轻吻一下,太子妃红了脸,啐他一口。 “殿下这番登徒子的模样从哪学来的?” “哎呀,我见姑娘一个人怕是十分寂寞,这才过来想陪陪姑娘...” 两人调笑亲热了一阵,太子还有事,便先走了,太子妃摸着梳子,脸上带着久违的娇羞,心腹丫鬟进来,见了这模样,便打趣道,“娘娘这倒是像当初在娘家时,偷偷见了太子殿下回去的模样。” 太子妃娇嗔的瞪了丫鬟一眼,“就你知道的多,”转而她就笑起,“也不知今日殿下是怎么了,忽然送了东西给我...” “还能怎么,肯定是殿下记挂着您呗。”丫鬟凑近了,“这太子也太小气了,送一把木质的梳子...” 太子妃摩擦着那玉盒,“八成是什么珍贵的木头刻的,殿下可不是小气的人...” “对对对,是奴婢说错话了,”丫鬟调笑着,“殿下是那天底下最好的人!” 周朱衣还不知道,她带回来这十个梳子已经在京中后宅掀起腥风血雨,被多少男人拿起哄心爱的姑娘,又被多少夫人拿出来炫耀。 书院的这段日子,真的是难得的轻松,可舒服的日子总有结束的时候,周朱衣不知自己的身份什么时候会被揭穿,索性便打算不去书院了。 她还记得魏青霄说过的愿望,魏青霄说她不懂情,可她自己清楚,遇到这人,便是恨不得把世上所有好东西捧到对方面前,只为对方能笑一笑,恨不得替对方承担所有的伤痛,不愿看到对方一点不快。 周朱衣暗暗在心里发了一个很大的宏愿,她要让这世人,都知道魏青霄的名字,要让史书记下魏青霄的事迹,要让后世,传颂魏青霄的功德! 第一百二十二章 落难的主公与国士 下定决心,周朱衣便开始筹备,建立学院可不是选个地方请两个人就成了,京中不比别处,她要先去跟礼部报备一下,当然,少不得要交点银子。 得了礼部的批准,这才可以选块地方,有银子开路,交给林管事亲自监管,用不了两个月就能完成。 周朱衣把事情一一吩咐下去,那边山长也让人通知魏青霄回书院上课了,他正打算带着周朱衣一起回去。 “为何?”得知周朱衣不打算回书院读书了,魏青霄十分不解,接着便劝说,“可是因为我之前说的话?那不过是醉酒之言...” “不是的,”周朱衣最近找到一个格外舒服的姿势,就是枕着魏青霄的腿躺着!她照例把梳子塞到对方手里,示意对方给自己梳头发。 “我觉得最近京中好像不太对劲,”周朱衣陷入沉思,“一向不出头的厚德突然闹这么大风头,江南世家之前一直十分低调,这次却一改往日对着朝廷谦让的模样...” 魏青霄倒是听太子说过几句,“我听大哥说了,有几个江南大族联系他,想扶持他,不过他回绝了。” 世家一直是皇族的心腹大患,父皇也多次教导过大哥,大哥如何敢把这些人牵扯进来? 周朱衣心头一紧,她忽然想到了三皇子,这位皇子既有兵权,又有容家做后盾,若是有心...只是这样的话到底不好问出口,她便试探道,“三哥最近在做什么?可也有人联络他?” “三哥去北营练兵了,前几日过去的,我看父皇和母妃的意思是不想让他再去北疆了,横竖现在蛮族退却,几年时间都未必缓的过来。” 这些当然是容妃跟儿子说的,她怕魏武想不通,跟魏青霄说了多少遍,让他一定要劝住魏武,她是万万舍不得让儿子离开了。 “青霄,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周朱衣话未说完,就被魏青霄敲了一下,“你我之间还说这些没用的,你可是担心三哥对那个位子有别的心思?” 周朱衣点头,“三哥看起来实力不弱于太子,不管他本人有没有那个心思,都会有人凑上来,”她说的十分恳切,“而且就算太子再信任他,太子的手下会信任吗?” “你啊,”魏青霄叹息,“真被你说中了,三哥回来这段日子,不少人凑上来,他也怕引得大哥误会,便想请命接着去北疆,只是母妃实在舍不得他...” 皇上对这两个儿子还是比较信任的,魏武若真有二心,那打败蛮族之后便不会轻易回京,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完全可以在北疆将兵权完全揽在手里。 他几乎是孤身回来的,也算是表明了自己心迹,皇上既欣慰,又感动,再加上容妃劝说,小儿子的身份到现在都没能恢复,他便干脆把人支到北营去,北营里的势力比较混杂,也不必担心这个儿子再掌握更多兵权。 这么安排可谓是皆大欢喜,太子也不必听从属们一直劝说自己要提防三弟了,而且众人也因此看到了皇上的心思,朝中众人再没旁的心思了。 周朱衣手悄悄摸上魏青霄的腿,面上却仍然带着几分忧愁,“你说,江南大族若是不能投靠到太子那边,会不会转而去支持别的皇子?” “他们能支持谁?”魏青霄还没察觉到,“三哥明显是不打算争的,我又算是个死人了...” 周朱衣猛地坐起来,“还有一个人!六皇子,听说谢丞相的女儿跟他订婚了,你知道这事吗?” 魏青霄笑了一声,显然没把这个六哥放在眼里,“他八成是看中了谢姑娘的美貌,他外祖家只是一个小官,在有,就凭他平日那些荒唐事,要到什么样的境地才会让他得了那个位子?” 这般没有担当之人,魏青霄真未曾放在心里,不说大哥,就是三哥都能轻易打败他。 “这...”周朱衣仔细想想也是,除非几位皇嗣都死了,他才有机会,不然就算娶了丞相的女儿,也没多大用处。 当朝丞相可没那么大权力,有六部,以及翰林院、御史台、大理寺各处,再加上皇权,以及贵族,权力分散,众方制衡,只一个丞相做不了什么。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这是大哥该操心的事,”魏青霄抓住那往自己怀里钻的小手,“你还没说,为什么不想去书院了。” 周朱衣嘿嘿一笑,“咱们之前不是打算办学院吗,我已经跟礼部打了招呼,地址也选好了,林管事那边两个月就能建好...” 魏青霄把人搂在怀里,心中格外温暖,“那我也不去书院了,等书院建好,我就去咱们的学院教书!” 周朱衣望着对方的眼睛,“相公,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星辰?” 魏青霄渐渐靠近,在对方唇上轻啄了一下,“这话从哪学来的?” “林航...不是,”周朱衣甩甩脑袋,暗暗提醒自己,千万不能中相公的美人计!“嘿嘿,我就是忽然想到了。” 这边夫妻两个情意绵绵,与尚宇边界处有两人却在四处逃窜。 秦子湛搀扶着楚珑,对方身上有伤,行动间扯到伤口,头上大颗的汗珠低下,却咬紧牙关一声没出。 两人隐藏在一处破旧的房子里,房子内东西都被拿走了,只一张床还留着,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两人心中猛跳。 “怎么样?找到了吗?” “没,这就是个普通的村子,赶紧回去告诉主子,咱们怕是找错方向了,那位很可能绕到北边去了。” 脚步声匆匆离去,楚珑刚要舒口气起身,却被秦子湛一把拽住,嘴也被捂住,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出现。 “看来真的找错了!行了,别耽误工夫了,赶紧去别处找!” 两人又等了许久,那群人终于没再回来,秦子湛这才松开手,楚珑再也坚持不住,摔倒在地上。 秦子湛连忙扶起他,拿衣袖把床上尘土扫去,搀着楚珑,让他躺下休息,楚珑被扬起的灰尘呛得直咳嗽,动作牵扯到伤口,疼的他满头是汗。 “殿下,委屈你了,暂且忍耐一下,”秦子湛从怀里掏出两块干粮,“我一会儿去旁边山上看看能不能找些草药...” 楚珑摇头,“别去了,那些人说不定还会在附近搜查,我这只是皮外伤,忍忍就好了。” 秦子湛在附近灌了些水带回来,他身形一出现,楚珑刚刚有些绝望的眼神一瞬间亮了起来。 “我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 秦子湛把水放到楚珑嘴边,“殿下,我当初决定追随您,不管到什么时候,您都是我的主公!” 楚珑拍拍他的肩膀,心中感慨万分,谁能想到,他堂堂一国太子会有今日呢?而那个被他怀疑的人,却在最后的危急关头赶回来将他救走。 “子湛,就算你不来,我也不会怪你,你该知道,与我划清界限,只要有父皇的信任,你未来依然前途不可限量。” 时至今日,秦子湛从来没忘记过当初决定投靠太子时的那一腔热血。那是太子的心愿,也是他的心愿! “殿下,您当日说过的话,我一直没有忘,您说,天下纷争,最后受苦的只有百姓,若是自己有朝一日登上皇位,必会让百姓有衣穿、有饭吃,清理贪官污吏,整治严苛税法,还天下以太平!” 楚珑紧紧握着他的手,被压在心底多年,秦子湛不提,他的那颗雄心几乎都要在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中磨光了。 “子湛,你以主公待我,我必以国士还之!我楚珑在此立誓!必要扫清尚宇腐败不堪的政吏,与尚宇国泰民安!” 两个对望,哪怕处于这样的境地,去没一个人怀疑、绝望,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总有一日,两人将重新回到尚安城! 这样两个聪明人,躲过了层层严查,逃到这里也就不难理解,两人没有多说,却都明白,他们要离开尚宇了。 等了两日,楚珑的伤稍微好了一些,两人简单跟村民换了点东西,就踏进边界丛林,这里秦子湛已经来过许多次了,再加上他的伸手,也无需向导。 进了丛林里,反而比之前躲躲藏藏要安全的多,路上找了些草药,楚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就快到临夏,秦子湛觉得自己有一件事要告诉楚珑,他带着些歉意,“殿下,您可还记得周姑娘?” 楚珑点点头,“我记得就是让你去追她了,”这一路太匆忙,楚珑又时刻提防着秦子湛背叛自己,以至于直到前些日子才算彻底信任对方。 “殿下,当时我却是抓到她了,不过...她以自己性命威胁,我便把她放了...” 楚珑倒是没生气,反而笑起来,拍拍对方的肩膀,“子湛,无妨,不过一个女人,就算我在,也不会真要她留下性命。” 秦子湛一阵感激,就要跪下,“殿下...” 楚珑一把将他拉起,“咱们如今已是逃亡之人,就别称我殿下了,”他有些感怀,“不如叫我秦珑吧,咱们对外便成兄弟。” 他给自己取这个名字倒不是因为秦子湛,而是他母后便姓秦,秦子湛说来跟他还有些亲戚关系,不过隔得有些远,也因为这一层,他和母后都想撮合妹妹跟对方的婚事。 饶是再信任,秦子湛也没有把周朱衣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他已经习惯为自己留一点底牌。 两人逃到临夏,找了个镇子便住下,楚珑的身体也需要休养,只是,这两兄弟容貌十分出众,竟然被一个有钱的老爷看中,想招这两人为自己两个女儿的赘婿! 第一百二十三章 费尽心机招女婿! 那位有钱的老爷姓杨,本不是镇子上的人,是跟朋友约好,过来送货的,碰到这两位真是惊为天人,他当即过去打听,就得知这两位是别处过来寻亲的,只是那位亲人早就不在了。 杨老爷一下起了心思,他有两个女儿,可惜,这两个女儿没随夫人容貌,反而都像了他,一个又矮又黑,一个个子倒是挺高的,可枯瘦的弱不禁风似的模样,哪家愿意娶回去? 他为这两个女儿可谓是操碎了心,倒是有几家穷苦的为了杨家的钱愿意娶的,可他不放心,怕女儿嫁过去会吃苦。 如今这两位可是正好送上门来,两人一见便是人中龙凤,趁着他们如今落魄若能招回去,日后他女儿就有了依靠! 不过杨老爷也知道自己女儿的情况,怕这两人不愿意娶,他心思转的极快,当即请人帮自己设下套来! 小镇子上突然传出一个消息,有钱的杨老爷要行善举了!据说他要把自己收藏多年的两颗人参送出去。 当然,这是有要求的,来人要么文采过人,要么武艺高强,他便把两颗人参拱手相送,不要一点银子。 这消息传遍了小镇,楚珑两人自然也得知了,秦子湛当即决定,自己去试一试,楚珑的身体需要调养,却没钱买珍贵的补品,他们当初逃的匆忙,身上也没带多少银子,这一路消耗的也差不多了。 楚珑却拦住他,道,自己的身子不要紧,为防引人注意,还是不要去了。 只是就算不为了人参,他们也没多少银子了,总是需要一点钱财,或是打探消息,或是收买临夏官员,都不能没钱。 这些一说出来,两人都有几分无奈,最后便决定,由楚珑出面,秦子湛在一旁观望,一旦发现事情不对,还能凭借秦子湛的武艺将楚珑带走。 当天来了许多人,格外热闹,楚珑换了身衣裳,明明是普通的布料,穿在他身上硬是带着几分贵气,再衬着他那副好样貌,遇到的人无一不称赞。 秦子湛则隐匿在台下,时刻关注的周围的动静。 上了台,杨老爷眼睛一亮,喜上眉梢,对旁边人一使眼色,有人过去考问楚珑学识。 考的东西对于楚珑来说实在很容易,他对答如流,那位先生模样的人也不住点头,连考了十几个问题,那位先生便对着杨老一拱手,大大称赞了一番楚珑的才华。 杨老爷眼神十分欣慰,旁边有人送上一个玉盒。 “敢问公子姓名,家住哪里?” “在下秦珑,本是来此处寻亲,不想亲人已经不在,许是过些日子就要离开了...” 哪知那杨老爷犹豫了几分,“这,那老夫该去何处跟公子家里提亲呢?” 楚珑愣了,“什么提亲?” 杨老爷面上带了怒色,心里却乐开了花,“公子可莫说笑,我今日本就是为小女招亲,您上了台来,文采考问也过了,说起来已经算是我女婿了...” 楚珑头上凝出冷汗来,他环顾四周,台下大部分人都没露出异色,他心中难免有几分惊慌,怕是中了别人的算计! 台下秦子湛也是惊的不知怎么办好,他握紧袖内的匕首,往前走了几步,靠近台子,打算太子一发令,自己就带着人赶紧跑! 那边不等楚珑说话,杨老爷身边的几个家丁已经上前把人围在中间,楚珑冷着脸,也没想解释,人家摆明了就是要算计他,只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和秦子湛不好暴露身份。 他视线扫过去,杨老爷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却马上挺直腰杆,对着旁边坐着那人一拱手,“县太爷,您可得给小人做主,您可是知道的,今日是我为女儿招女婿的日子,这人既然过了先生的考问,那就是小人女婿了!” 县太爷已经收了银子,自然会帮他把后边的事情办妥,当即起身,“这位公子,事到如今你可别想抵赖,毁人家姑娘名誉!” 被这些人盯着,楚珑冷笑一声,威胁道,“事情到底如何,有天在看,就算我娶了你女儿,你觉得她能过上好日子?” 杨老爷哀嚎,“我可怜的女儿啊!她做错了什么?竟要遭受这样的欺辱...” 那边县太爷怒斥,“堂堂男子,当敢作敢当,你还是速速签下婚书吧!本官也不想伤了杨老爷的女婿...” 所谓民不与官斗,楚珑这个时候只能压下怒气,上前在婚书上签下名字,只是这口气他早晚要还回来! 一签下婚书,杨老爷脸上由阴转晴,上前十分欣慰的拍着楚珑肩膀,“好,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也别住客栈了,我这边买了个小院子,你直接住在这边,等你跟大丫成亲后跟我一起去扬州。” 这就是要把人扣下了,杨老爷可不敢放人走,这人是个心高气傲的,哪怕成亲也不能轻易放走,最好等他跟大丫生几个孩子... 那边秦子湛急的不行,直到楚珑被带走,对方都没做手势要他动手,只给他个眼神告诉他自己无事。 那边楚珑跟着杨老爷到了那小院子门前,杨老爷十分客气,“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让人添置,对了,一会儿我把你弟弟也请过来,都是一家人,都住在一起才好。” 楚珑回身,撞死不经意的往旁边望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的秦子湛,“怎么,杨老爷还有别的女儿要嫁人?” 被揭了老底,杨老爷毫不在意,生意人,脸皮薄可不成,“这不是正好?你们兄弟俩以后也有了依靠,我家别的没有,却保证让你们锦衣玉食...” 话没说完,楚珑嗤笑一声,“我自己贪图人参来了,被你算计我认了,可我弟弟跟你有什么关系?凭何要连他一起搭进来?” 杨老爷捋了捋胡子,“我不过是想关照你们兄弟,他一个人在外住着也凄苦了些,到咱家一起过好日子多好?” 楚珑根本不想理这人,今日他遭受的一切他日必然会让杨老头付出代价,至于杨老头那女儿,他就当送上门来的,一个大男人收个女人难道还亏了? 不过等他见到他就知道,真的亏了! 那女孩儿长得又高又瘦,麻杆一样,风一吹就要倒,一见到他,红着脸拿帕子遮挡的模样让楚珑显然吐出来! 那个时候他忽然有些理解杨老头了,有这么一个女儿,不用这样的办法,谁会愿意娶? 这院子周围许多家丁守着,怕楚珑逃走,秦子湛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在夜里潜入进楚珑的房间。 楚珑没睡,正等着他,秦子湛焦急的上前,“大哥,您有没有事?这小镇子镇口守卫也不严,咱们趁夜逃走...” 楚珑摇头,“我已经签下了婚书,就算那不是我的真名,可以后总是一桩麻烦事,”他捏着茶杯的手青筋毕露,咬牙切齿,“简直欺人太甚!” “那...怎么办?”要秦子湛决定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逃走,换个地方住下,反正他们本就打算休养一阵去临夏京城的。 “那老头还想让你娶他另一个女儿,你千万小心,别在回那客栈了,这边县太爷已经被杨老头收买了...” 秦子湛皱眉,这就有些麻烦了,若只一个富家老爷还好办,可若是牵扯到官府,他们的身份就极容易暴露。 楚珑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你拿着这玉佩,赶紧去京城找四弟,我当初于他也算有救命之恩,他说不定能帮上忙...” 秦子湛接过玉佩,“那您呢?我听说这位是扬州内有名的富商,说不定会带你去扬州...” “无妨,不过娶一个女人,杨老头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楚珑狠下心来,“你千万小心,别被官府的人找到,大不了我把他另外那个女儿也娶了...” 秦子湛有些不忍,这位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多少闺阁女儿期盼着嫁给他,做不了太子妃做侧妃、妾室也有的是人愿意,可如今竟要被逼着娶那么丑陋的两个女子! “殿下,不如我带您逃走吧,只要隐姓埋名小心些,躲过官府的通缉还是有办法的。” 楚珑摇头,“你想的太容易了,你三弟的手伸不到临夏?”他思虑一阵,“有些事我还没跟你说,你真以为就凭三弟的外祖一家就能把我扳倒?” 秦子湛心头一冷,已经想到了什么,为何殿下要执意往南逃,为何殿下会败的那样快,以至于险些被人杀死在牢里。 看对方神色,几乎可以确定了,三皇子在临夏有同伙,这人身份还不低,那他们确实不能乱来了! 他一抱拳,“殿下,您小心,等属下去救你!” “你去吧,我只当在这养养身子...”楚珑说完,躺下去,闭上眼,秦子湛对他又施了一礼,这才离开。 他连夜逃走,杨老爷派去找他的人无功而返,让杨老爷很是郁闷,只骗到了一个女婿,另一个跑了,可他有两个女儿,该怎么分呢? 杨老爷带着楚珑一路往扬州行去,进了家门,妻子带着几个侍妾迎出来,两个女儿也高兴的上前唤他。 “爹,你怎么才回来?可人家带好玩的了吗?” 说话是小女儿,黑黑矮矮的,站在杨老爷身旁跟父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从今往后 再不相欠! 杨老爷路上已经想好了,婚事还是要从大女儿先来,至于小女儿,他以后在想办法骗一个好男儿过来。 他哄了小女儿一阵,便看向一旁的大女儿,这个女儿若是胖点还能看,可惜,那脸色惨白的样子,有时候他看了都觉得骇人。 “大丫啊,爹这次去那边,看中了一位非常出色的公子,已经把你的婚事定了下来,过几日你就嫁人了!” 大丫有些害羞,上前行礼,“谢谢爹。” 一旁杨夫人有些不满,“老头子,就算她是庶出,女儿婚事总该问问我的意思,再说还有二丫呢,你难道就不管了?” 杨老爷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什么庶出不庶出的...” 话没说完,杨夫人上前扯住他衣服,就嚷嚷起来,“怎么我还说不得了?这些年我哪一样对她差了?凡是二丫有的她都有,如今有了好男子,你却先给了她,难道二丫不是你亲生的?” 杨夫人是跟着杨老爷从贫苦时候过过来的,只是当年日子苦,身子也不好,一直没有孩子,直到杨老爷发达了,她才把身子养好,只是那么多年没有子嗣再也说不过去,只得咬牙给杨老爷纳妾。 两人感情不一般,她明面上对着两个女儿也都一视同仁,杨老爷心中也是万分感激的。 这时不免带了几分歉意,“只一个人,大丫是姐姐,总要先办她的婚事,等后边再遇到好的,我难道还能忘了二丫?” 二丫倒是没生气,反而跳到父母身边,“爹,娘,你们别争了,大不了我就不嫁人了,在家里住一辈子!” 她这样让杨夫人越发伤心,当即泪如雨下,“我嫁了你这么多年,要是女儿日后不能嫁个好人家,老娘就不活了!” 二丫连忙上前劝说,大丫也想去安慰,只是怕自己过去反而惹对方生气,便在一旁老老实实的站着。 这时,楚珑也从马车上下来了,他一走到门口,不管是杨老爷两个女儿,还是妾室,都红了脸! 大丫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这就是爹给她找的相公吗?若是能嫁给这样的人,让她受再多苦也甘愿! 一见这人,杨夫人哭的声嘶力竭,揪着杨老爷衣领,“我不同意!这样的人该给二丫!凭什么给她?” 杨老爷愁眉苦脸,有点后悔让对方直接来自己家了,若是夫人没看见哄哄也就过去了,可如今看到人,她怕是不会轻易松口了。 那边二丫已经忍不住走上前去,刚刚还不在意,可此时心里又算又涩。 楚珑看了眼那个据说要他娶的人,险些晕过去,他现在有些后悔了,真不应该留下来,就应该跟子湛一起走!有多远走多远! 如果当时走了,哪怕会面临官府的通缉、三弟的追杀,也好过如今要娶这样一个人! 不过显然,不管他心里如何想的,楚珑已经成为杨夫人以及几个妾室眼中的一块肥肉! 肥肉,不对,楚珑被安排到杨家最好的一处宅院,杨夫人亲自带着人把院内东西布置好,样样都是精品,当然,她没忘把自己女儿一直带在身边。 安排好这位公子,杨夫人又去找杨老爷闹了。 而此时,秦子湛快马加鞭赶往京城,太子让他找四皇子,可他对那位也没多少信任,还不如去找找周朱衣试试。 一路赶到京城,他心里有几分焦急,却又难免胆怯,周朱衣那家伙如今过的怎么样? 找了家客栈先住下,他倒是没直接找上门去,而是找人打探了一下周家的情况,之后便越发感叹。 或者他不得不承认,周朱衣回到临夏会过得更好,想打探到周家的铺子不难,找到周家酒楼,日日都过去,只是囊中羞涩,他每次去都只点一个便宜的菜... 几天下来,小二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了,掌柜的倒还和善。 一连等了几日,秦子湛再一次点了个青菜,等了许久,却都没见周朱衣过来,若是今日不成,他明日连青菜都点不起了。 他也只能去周家直接找周朱衣了,只是那位皇子身边可是有暗卫的,他不想跟那位对上。 等了许久,店里已经没客人了,小二已经忍不住过来提醒,“公子,饭菜都冷了,您快些吃吧。” 秦子湛苦笑,不愧是京城的酒楼,这小二就算对他不满,说话也十分和气。 他拿起碗,一口菜一口饭吃着,不紧不慢,刚吃到一半,刚刚还面有苦色的小二飞快奔到门口,殷勤的笑脸一瞬间挂起来,让人不得不叹服。 “郭小姐,您来了?快快,里面请,我家小姐早就吩咐过了,给您留好了位子...” 郭绵绵点点头,跟着小儿上了二楼雅间。 不一会儿,周朱衣也来了,秦子湛一见到她,不知怎地,又不想去找她了,这个没心肝的,谁知道会不会转脸就把他卖了? 不过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周朱衣随意一撇,接着便顿住脚步,飞快的跳到掌柜的身后,然后探出一颗脑袋来。 秦子湛笑起来,“许久不见啊,周小姐...” 周朱衣这时才想到,如今这可是临夏,这家伙能把她怎么样?一瞬间她身上气焰就嚣张起来,抬着下巴高傲的走出来,“秦公子,你该不会是被赶出尚宇了吧?” “周小姐说对了,”秦子湛感叹,“我如今却是无处可去,不知周小姐这可有合适的位置给我?” 周朱衣猖狂的大笑,“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哎呀,我这里倒是缺一个端茶倒水的仆人,不知秦公子...” 门口传来一阵怒斥!“周小猪!你要是敢对不起先生,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林航刚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当即气的不行。 说起来周朱衣决定不去读书,他在学院倒少了许多乐趣,也从旁人口中得知,其实周朱衣跟先生已经成亲了,他虽然遗憾先生那般人物却娶了这么个泼皮,却也不得不接受。 不管怎么说,就凭周朱衣在百川会上打败谢宜竹,得了兵法比试的魁首,就足以让他钦佩了。 趁着休假,他便写信给先生,想请先生跟周朱衣一起出来吃个饭,大家也许久没见了。 不过先生回信称自己最近很忙,倒是周朱衣,没什么事,答应出来跟他们聚聚。 周朱衣止住笑,摸摸脸,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林航,你来了啊,绵绵已经到了,就在楼上,你先帮我招待她一下...” 她说着,挤了挤眼睛,林航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他咳嗽两声,还有些不放心,提醒道,“你已经成亲了,可要注意分寸...” 周朱衣连连点头,他这才红着脸,整理了一下衣裳,在小二的引领下上楼去。 等他走了,周朱衣正色起来,一抬手,把秦子湛请到一楼一处安静的小间里,这是专门给掌柜的留的平时休息的房间。 “说吧,你大老远从尚宇过来,出了什么事?” 秦子湛仔细打量一遍,“你如今过的可好?” “你说呢?”周朱衣十分得意,“唉,好吃好喝,身边还有貌美无双的相公陪着,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啊!” 秦子湛点点头,“尚宇确实出了大事,太子殿下被三皇子设计陷害,差点丧命,我把他救出来,我们逃到临夏...” 他把之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最后提到太子被杨老头带走要招为女婿的时候,周朱衣笑得前俯后仰,捶胸顿足,“活该!叫他当初欺负我!”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秦子湛十分无奈,“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若你能帮我把太子好好的救出来,我就把你和九皇子的婚书还给你们!” 周朱衣擦擦眼泪,坏笑,“嘿嘿,说不定楚珑他自己乐在其中呢!咱们去救,反而坏了他的美事怎么办?” “你差不多就得了,难道那婚书你不打算要了?”秦子湛抱着肩膀,“要是救不出殿下,我可说不准会拿它做什么。” “哼,老子会怕你?”周朱衣十分嚣张,“跟你说件事,你怕是不知道,老子其实是天选之人!所有害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秦子湛有些绝望,他本以为这家伙只是在尚宇为了气他才这样,如今看来,对方的不要脸是已经融入到骨血中了,挖不走,剃不掉...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那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帮忙了?” 周朱衣没应声,反而摸着下巴,“我是个生意人,没有利益的事是不会做的,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呵,你想要什么好处?殿下只是如今失势,他总会回到尚宇,最终也必然会登上那个位置,你救了他,他会感激你的。” 周朱衣撇撇嘴,“我要他的感激有什么用?”她眼珠转了一圈,“不如这样,有没有什么免死金牌、丹书铁券之类的东西...给我来一打...” 秦子湛梗的胸口难受,“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再说,就算有免死金牌又怎样?皇帝要想杀人,还找不到理由?” “那...你们能出多少银子?”周朱衣退而求其次。 “我们没银子...”秦子湛头疼,“要不我把自己卖身给你,你看如何?” 周朱衣瞪他一眼,“我可不稀罕,”她小声嘀咕,“被相公知道了,又要生气了...” “那算我求你了行吗?”秦子湛心头万分苦涩,几乎是咬着舌尖说出这句话,“当初我放你们离开,如今殿下落难,我求你帮我救他出来,从今往后,再不相欠!” 第一百二十五章 姐妹相争 周朱衣犹豫半晌,叹气,“行吧,不过你还得把我和相公的婚书还回来!” 秦子湛冷笑,“你还真是有便宜就要占,如今我们人在临夏,你大可直接要挟。” “你到底要不要救你家殿下了?” 一句话,就把秦子湛满腹心思压了下去,其实仔细想想,这个家伙能答应帮忙而没有借机羞辱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让秦子湛暂且在酒楼呆着,周朱衣则去楼上跟约好的几个人吃了顿饭,席间几人还问起,她以后还会不会去书院读书了。 周朱衣表示,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无聊了就带着他们的魏先生在去书院玩。 吃完饭,她匆匆赶回家里,跟魏青霄说自己要去南边查看一下生意,没等魏青霄要跟着,就已经匆匆跑了。 魏青霄自认还是可以信任周朱衣的,更何况书院正在建,他最近一直往那边跑,留在家里看顾一下也好。 就这么,周朱衣跟秦子湛踏上了去拯救楚珑的南行之路。 那边楚珑觉得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两姐妹本来十分谦让,只是见了他的模样和他风度谈吐,再也顾不得姐妹情义了。 两人争了起来,大丫有父亲撑腰,二丫有母亲帮忙,两人有来有回不相上下,唯一苦了的就是楚珑了。 常常早上大丫请他去喝茶,晌午二丫请他去喝汤,晚上大丫又过来跟他请教诗词歌赋。 偏偏这位又只是学了点皮毛,连最基本的平仄都弄不清,更别说其他了,对着这两人,楚珑觉得自己几乎用尽了全部的耐心,当初跟三弟争斗都没这么难捱过! 正头疼着,那位大小姐已经款款的走到院门口了,她今日穿了一身白衣,乘风而来,若是胆子小点的已经要被吓坏了。 楚珑到底不是常人,他暗暗叹息一声,便把头转到一旁去了,对方走到他身前,弯腰行了一礼。 平心而论,这位姑娘动作很是斯文,想来平日特意练习过,只是可惜,她长得实在太丑,以至于本该风姿婀娜的动作变得格外怪异。 “秦公子,”她脸上带着几分羞赧,“我有一首诗不太明白,可不可以请您给我讲讲?” 楚珑没了耐心,“姑娘,我不是你家雇佣的先生,这些应该去问先生...” 大丫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她就缓和过来,坐到一旁,“公子早晚跟我们都是一家人...问谁不都一样?” 楚珑嗤笑一声,“那可未必,杨老爷怕是还没决定要让你们谁来嫁给我吧?我有可能是你妹夫,咱们还是不要走太近的好!” 这话说的很重了,大丫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公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公子想娶二丫?” 恰逢此时二丫也过来了,听到这话当即红了脸,羞怯的快步跑上前来,瞪了大丫一眼,“姐姐,公子的意思你既然明白了,还呆在这做什么?” 大丫心中如火一般烧着,又痛又难堪,她咬着唇,仍不肯示弱,“他到底娶谁还未可知,爹一开始就说让我嫁给他了!” 这话引得二也格外不满,心中也不由得怨恨起父亲偏心,“哼,就算你愿意嫁,也要人家愿意娶啊,你看你长得那副模样,”她撇嘴,“还穿白衣,你还嫌自己不够吓人是吧?” 大丫气的脸涨得通红,却没反驳,她知道自己长得丑,可容貌是老天给的,她能怨谁? 那边二丫见她没说话越发得意,“啧啧,你这样的如何为秦公子生养孩子?一个女子,不能生养,还活着干什么?” “谁说我不能?”大丫虽然反驳了,底气却不怎么足,这些年这样的话她听过太多了,请过几次大夫,每一个大夫都说她不好生养,只有一个大夫,说她若是好好调养身子,说不定能好些。 二丫凑到楚珑身边,想去挽对方的手臂,却被对方躲开,她也不生气,“公子,你放心,我身子可好了,若是娶了我,我一定给你生几个大胖小子。” 她这话说的一旁的大丫都脸红了,自己却毫不在意。 楚珑又是冷笑,“姑娘,娶妻当娶贤,你如此对姐姐恶语相向,实在让我厌恶,还有,你该回去好好读读女则、女戒了。” 二丫皱眉,有些不满,临夏对于女子并没有那么多规矩,女则、女戒读不读其实关系不大,行止有礼,能够管家,相夫教子,若是能适当为丈夫纳两房妾室,就算是贤妻了。 她觉得这位公子实在太苛责了,说不定跟那些迂腐的书生一样,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能妒忌等等。 可这天底下哪有不妒忌的女子?她娘也为她爹纳妾,养育孩子,可多少次偷偷咒骂那些妾室? 不过秦公子在杨家人眼里已经是囊中之物,他如何想不重要,二丫眼珠一转,转身跑了。 大丫看楚珑的眼神也不像之前了,“秦公子,你这般挑拨我们姐妹,难道也是君子所为?” 提到这些,楚珑心中的火气再也压不住,“君子?呵,你爹涉及陷害我,就是君子所为了?”他凑近到大丫耳边,压低声音,“我可以明白告诉你,这笔仇我早晚要跟你们家算!到时候把你们一家人杀光才消我心头之恨!” 大丫浑身发冷,吓得连连后退,嘴唇哆嗦着,“公子...” 楚珑坐回去,摇着扇子,看看周围,若有所指,“姑娘,你家有多少口人呢?” 大丫被吓跑了!她慌不择路,飞快跑到自己的院子,一口气把门窗都关好,自己一个人缩到被子里去,这才舒了口气。 人人说她长得像恶鬼!可那位公子,心里就藏着恶鬼! 楚珑丝毫没有欺负小姑娘的愧疚,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盘算着,子湛如今应该已经到达京城,说不定很快就来救他了。 那边秦子湛问周朱衣,打算如何救太子,周朱衣摸摸脑袋,十分茫然,“我花银子把他赎出来不行吗?” “你难道真以为天底下的事都能用银子解决?”秦子湛嘲笑道,“而且那位老爷家根本不缺银子,你还不如让那位皇子身边的暗卫出马...” 周朱衣从领口掏出那块玉佩,十分嚣张,“看到没有?这可是象征皇子身份的玉佩,有它在,那老头收银子放人最好,不然,我就带官兵去查抄了他家!” 莫名的,秦子湛有些心疼魏青霄,娶这么个不省心的媳妇,他的日子怕是鸡飞狗跳没个消停了。 不过这玉佩倒是让秦子湛有了些信心,也没在多问,两人一路赶去扬州。 远在尚宇的三皇子得到属下的消息气的将手边的茶壶连着茶杯猛地扫到地上,他那个哥哥都已经快死了!竟然还能逃走,他咬牙切齿,叫来心腹,吩咐一阵。 尚宇找不到楚珑的踪迹,他又不可能跑到蛮族,唯一的可能就是穿过边界去了临夏,他要早做准备,决不能给楚珑翻盘的机会。 周朱衣两人来到扬州,秦子湛再提起那个老头姓杨的时候,她忽然心头一跳,该不会是杨老吧? 她的突然到来,也让另外一些人起了心思,得知如今的知府仍然是刘墉,周朱衣可谓十分不解,扬州出了那么大篓子,他竟然还能做知府,难道谢丞相出手帮他了? 先去了自家酒楼,接着找来几位熟悉的生意伙伴,只称自己得了爵位摆酒席庆祝一番。 席间,不少富商都来了,秦子湛视线在他们中一一略过,最后停到了杨老身上,他对着周朱衣示意,就是这个人! 周朱衣了然,众人推杯换盏,周朱衣忽然好奇的问起,“如今商会办的怎么样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张老叹息一声,“别提了,如今商会已经完全掌控在刘辰手里,我当初知道刘墉被押往京城时还特意去嘲讽一番,哪曾想,刘墉竟然回来了...” 后边的无需细说,也知道他最近的日子有多难捱了,周朱衣举杯敬了他一杯,“张老,若是这里实在混不下去,你就来跟我混吧,”她拍拍胸膛,“我手底下可是有一群好手,运货别的不说,就一个安全!” 众人纷纷称赞,有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她说的是林宏渊那伙人了。 一顿饭,跟这些人联络了下感情,也把扬州的情况摸清了,刘墉行事越发肆无忌惮,看样子是有了非常强大的后台。 商会完全掌握在刘辰手里,商人们交上去的银子,被用到哪里谁也不知道。然而这些人能怎么办呢?身价都在这里,就算想走,也不是一时能够走的了的。 众人散去,杨老和张老却没离开,张老本就有心跟周朱衣合作,他倒卖粮食,最需要的就是一队强大的护卫。 而杨老,则是找到不错的女婿,想跟周朱衣现一现。 张老先跟周朱衣嘀咕一阵,两人商量的差不多了,他拱拱手就先走了,那边秦子湛一直盯着杨老,杨老此时也认出了这人。 他心中有些激动,正在愁把那位秦公子给哪个女儿,这位弟弟就过来了!这岂不是天喜良缘? 等张老一走,他就顾不得了,上前询问,“周家主,这位秦公子可是你手下的人?” 周朱衣眼珠一转,露出个猥琐的笑容来,“自然是我‘手’下的人!” 杨老心头一惊,难道这位已经被捷足先登了?他有些可惜,“家主打算在扬州呆多久?我女儿过些日子就要成亲了,还请周家主来喝杯喜酒...”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个换俩! 旁边秦子湛不住给周朱衣使眼色,周朱衣只好略带些为难的把杨老拉到一旁,“杨老啊,咱们这么多年的关系,我也不跟你说假话,我这次来,就是为了那位秦公子...” 杨老心头一跳,“你这是...我听人说你已经招赘了,再说,”他冲着秦子湛努努嘴,“有这位还不够吗?” 周朱衣压低了声音,“这两兄弟的亲戚就在京城,职位还不小...要不然我也不会接这个差事,就是看在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不想杨老你惹麻烦...” 杨老背脊上爬满冷汗,“真的?你可别骗我...”他有些不舍,“我好不容易找这么个合心意的女婿...” “啧,我骗你还能有好处不成?”周朱衣撇了他一眼,抱着肩膀,“我反正该说的都说了,你要是不放人,我回去交差就成了...不过到时候再来人,可就不是这么和气了。” 杨老心里一阵难受,心道,自己眼光还是不错的,只是可惜,若是他早点决定嫁哪个女儿,现在两人生米煮成熟饭说不定还能有些回转。 周朱衣见杨老仍然下不定决心,也不再多说,转头过去,对着秦子湛招招手,不知跟对方说了什么,秦子湛的手一下子按在腰间剑上。 杨老踌躇一阵,还是走过去,先弯腰跟秦子湛施了一礼,“秦公子,对不住了,您兄长在我那一切都好,请您放宽心。” 又给周朱衣使了个眼色,让周朱衣跟他到一旁说话。 “周家主啊,”杨老苦着脸,“我婚期都快定下来了,大话也早就说出去了,各路朋友都知道我要嫁女儿,若是新郎官走了...我家女儿岂不是要沦为笑柄?” 周朱衣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阵,“这世上好男儿还是很多的,你再给她找一个不就成了?” “唉,哪那么容易?”杨老愁苦的整张脸都皱到一起,“我大女儿身子不好,大夫都说了,不好生养,二女儿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黑了点...” 周朱衣了然的点点头,“我懂了,”她眼珠转了转,“我记得张老可是有不少儿子的...你们俩关系也不错,干脆做了亲家多好?” 提到张老杨老就一阵气闷,他当然想做亲家,可是老张那家伙实在狡猾,每次都拿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说到底,还不是嫌他女儿丑? “他要是愿意,我两个女儿也不至于耽搁到这个时候,我都答应送两间铺子、山上的一处别院,还有不少金银玉石做嫁妆了,偏他就是不肯答应!” 周朱衣忍不住擦擦头上的汗,“这样吧,我想办法从中撮合一下,张老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你那两个女儿若是人品没问题,我一定想办法给她们说一桩亲事!” 杨老等的就是这话,周朱衣既然要把他看好的女婿带走,那就得赔他两个女婿!虽仍有些舍不得那位秦公子,可看人家气度也不像是普通人,他只好感叹一声,应下了周朱衣。 不过还回去一个秦公子,换回来两个女婿,而且也不用忧心到底让哪个女儿嫁给秦公子了,杨老打算一回去就叫夫人和两个女儿来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 带着周朱衣二人回去,然而一进府门,大女儿就匆匆跑过来。 “爹,您总算回来了!”大丫揪着帕子,她上前把杨老爷拉到一旁,往四处看看,压低声音,“爹,我有一件事要跟您说!” “何事啊?” “那个秦公子...我觉得他不太好...”大丫说的怯生生的,“他有的时候故意挑拨我跟二丫,让我们争吵...” 杨老爷皱了眉,两个女儿最近的争吵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他没当回事,却没想到这里面另有原由,他有些心疼大丫,这个女儿实在很懂事,若不是这幅容貌... “嗯,爹知道了,爹这就让他走,你放心,你和二丫的婚事已经有着落了,这次你们两姐妹可以一起嫁人!” 大丫有些害羞的笑了笑,便又偷偷跑回去。 杨老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秦公子院子,他先是十分客气的上前赔礼,姿态摆的很低,又送上银子。 楚珑端坐着,心中一阵舒畅,想不到子湛这么快就来救自己,而四弟在临夏也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无用。 他带着几分得意,走出杨家门,却在门口被拦住了,杨老爷一阵尴尬,斥道,“你来干什么?还不回去?” “爹!”二丫哭的格外伤心,“为什么要让秦公子走?是不是大姐?她知道秦公子不会娶她,也不想让秦公子娶我...” 楚珑嗤笑,上前一步,托着二丫的下巴,话里再也掩饰不住恶意,“啧啧,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长得丑也就罢了,偏偏还长着一副恶毒的心肠,让人作呕!” 不远处周朱衣听了这话忍不住皱眉,上前两步,也不管这位是不是尚宇的太子,一把拽过来,“行了行了,跟一个姑娘家计较什么?有本事冲着杨老头去啊?” 那边杨老也格外不满,甚至还有几分庆幸,“秦公子,对不住了,不过事情是我惹下的,您若是要报复冲着我来,我女儿年纪小不懂事,还请你多多担待。” 二丫傻愣在原地,没想到长相这么俊秀的男人,说出的话却如毒液一般,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许是人家说她丑,她哭的时候还不忘拿帕子挡住脸。 楚珑见到周朱衣也愣了下,不过只一瞬就反应过来,拱手,“周小姐,许久不见了啊...” 那边杨老去劝自己女儿了,周朱衣便带着两人往回走,到了朱楼,把两人安排住下,周朱衣便万事不管了。 那边两人自然要关起门来好好说说。 “殿下,我本打算去找四皇子的,但是四皇子的住处附近有些人不太对劲,我不确定那些人到底是临夏的,还是尚宇的,只好退而求其次,找周小姐帮忙...” 秦子湛先解释了一下,又将两人来的路上情况一一说了一遍。 楚珑点点头,“你做的对,当初你走之后我便有些后悔了,我虽然于四弟有恩,可如今国内三弟势大,四弟说不准为了自保不敢帮我...” 周朱衣一个人十分忧愁,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以往相公总是睡在外面,就算有什么妖魔鬼怪闯进来也有相公当着,她搂着相公的腰睡的特别安心。 如今一个人,树影、风声显得格外可怕。 远在京城的魏青霄也睡不着,不过他不是思念周朱衣,而是他被关到大牢了! 事情还要从前几天说起,尚宇突然来使,称临夏的九皇子一直活着,却没有被送去做质子,质问临夏,言语间甚至猜测边界处出事就是临夏搞的鬼,就是为了留下九皇子! 此事一出,整个朝堂都是一阵哗然,有的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了大概情况,可这种事情谁也不会说出来,更不会跑去告诉尚宇的人。 众人一一对望,却怎么也想不到为何尚宇的人会知道这件事! 皇上一阵头疼,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承认,只说不知道,当初出事,人死的都差不多了,若是他们怀疑九皇子还活着,那就直接把人找出来! 他心想,摆出这么一副无赖的嘴脸,尚宇该没什么办法了吧? 谁知,这些人就跟开了天眼似的,直接指出魏青霄的所在,甚至直言周家收留他也是包藏祸心,要皇帝处置九皇子和周家! 皇上当场变了脸色,知道魏青霄详细情况的,只有皇家的这些人,他不知是谁胆敢勾结尚宇,可一想到自家人却联络外人欺负小儿子,心中又急又怒,急火攻心之下,当即晕倒过去。 皇上这一晕倒,倒是让许多大臣十分担忧,毕竟陛下年纪挺大了,历来皇帝少有长寿的,而如今,皇陵还没修建,若是皇上突然驾崩,这可如何是好? 可这个时候皇上正在气头上,大臣们也不敢提,而且如今最重要的是,对于九皇子,该如何处置呢? 使臣求见了几次,皇上以身体不适推脱过去,可是几天后,还是不得不见使臣一面,并且让人把魏青霄投入大牢。 到了这个时候,皇上不可能再把小儿子送去尚宇了,只打算先把这些使臣糊弄过去,到时候再把儿子放出来就是了。 使臣倒是没多说什么,只称看望一下他们四皇子,并且想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很明显,是想看看临夏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 九皇子魏青霄一瞬间背负了骂名,身为质子,却临阵脱逃,诈死后又逃回京城,这让许多不知真相的百姓纷纷唾骂。 虽是大牢,周围却布置的极为舒适,太子亲自带着人安排的,特意留了两个自己的心腹,又跟牢头提点了许多遍。 临走还有些不放心,称自己一定会想办法揪出内鬼,让他暂且忍耐几日,过些日子,等尚宇的人走了,便把他放出去。 不过布置的再好的牢房也是牢房,一股子怪味,没有窗,只有一扇不大的牢门,他靠到墙上,叹气,还好周朱衣不在,不然还不知她要闹出什么来。 隔壁忽然传来声响,咚咚咚的敲墙声,有墙隔着,那边的声音不太大,“主子?你睡了吗?” “暗六?你怎么在这?” 这话一出,魏青霄都忍不住唾弃自己,这不是傻吗?暗六肯定是为了来保护自己! 那边暗六声音有些焦急,“殿下,我听外面声音不太对,你把门从里面锁住!” 第一百二十七章 楚珑的两面 魏青霄走到门口,那扇牢门不大,他进来时还要弯着腰,凑近了才看到,门栓上挂着一个锁头,锁头下还要钥匙... 锁好,又将钥匙贴身放好,魏青霄回去安慰暗六,“我已经锁好门了,别担心,外面人进不...” 正说着,他声音忽然没了,那边暗六凑到门口往外查看,他是特意被叫来保护自家殿下的,这牢房的门当然没锁。 而殿下的牢门也是没有锁的,太子殿下怕他晚上睡不安稳,还特意给留了一把锁在里面。 门口处传来极细微的声响,一个人影走近,脚步声几不可闻,停在了魏青霄的牢门前。 他伸手去推门,门里的锁咣当一声,他显然是没想到的,吓了一跳,匆忙逃走了,暗六也没去追,他的任务是保护! 那边有守卫听到声响提着烛火往这边走,却连个影子也没见到,他疑惑的四处看看,便又回去了。 之后的几日,时常有人过来探视,而且极其谨慎,最后一次,暗六几乎按捺不住要出手了,那人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匆匆逃离,再就没有出现过。 却说扬州的周朱衣此时还不知道自家相公已经进了大牢,她在琢磨怎么劝说张老答应跟杨老做亲家。 张老心思极其活泛,周朱衣几次试探的提起,都被他绕过去,最后周朱衣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直言。 “张老,你就别绕来绕去了,你跟杨老也是认识许多年了,亲上加亲做亲家多好?” 张老的脸沉下来,“周家主,我说你这几天怎么总提起呢,老杨给你多少好处?再说了,你们周家旁支不是有不少人吗?你怎么不给自己家人做媒呢?” 周朱衣摸摸脑袋,叹息道,“那几个臭小子杨老估计看不上,你若是不愿意总要说个缘由出来吧?” “嗤,还要我说?他那大女儿认识的都知道,是个不好生养的,不能生养,我儿子娶回去干什么?放家里供着?” 对着周朱衣,张老说话格外不客气,也是最近被纠缠的烦了,打算跟这两人说清楚,省的以后老杨再打自己儿子的主意。 “哪个说的不能生养?”周朱衣一拍桌子,“我还不信了,好好的女儿家,不就是瘦了点吗?我找个国手来给她诊脉,若是她身体没问题,你是不是就让儿子娶回去?” 张老火气也上来,“好,你尽管找人,但是你可别想骗我!要是她身体没事,我就让我儿子娶!” “还有一个呢!杨老的二女儿身子好好的,可没一点问题,你儿子那么多,干脆分两个出来一起娶了得了!” 张老有点上不来气,头被气的发晕,还有这样说亲事的?他儿子多就该娶老杨的女儿?娶了一个还不够还要两个? “不行!最多一个!” “你嫌二丫哪里不好?说出来我听听!” 张老磨牙,又是这一套,若说大女儿还可能治好,可二女儿他就不信能把她容貌改变!“她长得太丑了...怎么,周家主还有本事把她变得貌美如花?” 周朱衣若真有这本事,哪会藏到现在?她早就用在自己身上了! “唉,”周朱衣苦口婆心,“张老,容颜总有老去的一天,你何苦如此执着于皮相呢?” 张老鄙视她,“你当初在扬州找美人的事忘了?”自己还不是个好色的,还有脸来劝他! 周朱衣哑然,想不出办法,只好先跟张老约定好,若是能让大丫身子养好,就跟杨老定下亲事! 她开始四处找大夫,楚珑得知,找上来。 “周小姐,听闻你要找人给那位杨姑娘治病?” 周朱衣猛地上前,“难道,你会医术?” “咳,怎么可能...”他堂堂一国太子,要学的东西那么多,哪还有空去学医术? 周朱衣十分不屑,“切,你比我相公差远了,我相公什么都会!” 楚珑微笑点头,接着转身就要走,却忽然被周朱衣拽住。 “你来找我什么事?” 楚珑压下心里的火气,“我见那位姑娘眼下泛黑,指甲颜色也不太对,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毒!” 周朱衣心头一跳,“真的假的?” “呵,有些毒药无色无味,却能致人残疾,或是使人疯癫,我虽然不会医术,可这点东西还是看得出来的!” 楚珑不满,这不是质疑他多年宫斗的本事嘛! 有了楚珑的提醒,接下来就好办多了,周朱衣这次请了扬州最有名的一位大夫!一开始这位大夫是拒绝的,哪怕周朱衣已经开出了几千两银子。 最后周朱衣拿出魏青霄给的那块玉佩,大夫便乖乖跟着去了。 大夫姓楚,家里祖辈曾经做过御医,只是厌恶了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只想找个地方过些平淡日子,便趁着名声尚好带着一家人来到扬州。 开了家医馆,凭借出色的医术,和过硬的后台,在扬州日子过的十分自在。 楚大夫本来觉得不过是后宅女子身子虚弱之类的小毛病,结果一见了杨大丫的面色当即正色起来。 诊脉,又问了问对方平日的习惯以及身体可有不适。 “大夫,怎么样?”杨老有些焦急,他以前也请过不少大夫,可没一个都只说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身子虚弱,只让慢慢温补。 可温补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女儿身体有起色。 楚大夫先看了周朱衣一眼,称赞了一句,“想不到周小姐还懂几分医术。这位姑娘确实是中毒了,毒是从娘胎里带的...” 这下子杨老坐不住了,他擦擦头上的汗,十分不解,“怎么会中毒呢?她娘怀她的时候也好吃好喝的...会不会是吃的东西相克?” “呵,”楚大夫嗤笑一声,“杨老,我行医多年,敢说必然是有把握的,你若是不信,大可找别人来诊!” 不等杨老说话,杨夫人已经忍不住嚷嚷起来,“您这是什么意思?她娘虽然是个妾室,可在我们家一向得老爷喜爱,有谁会给她下毒呢?” 楚大夫十分不满,也不想跟这些人多说,转身就要走,周朱衣连忙上前拦住,“您别走啊!她怎么中毒的我不管,先把她治好再说!” 在周朱衣诚恳的请求以及塞到他袖内的银票下,楚大夫压着火气揪着胡子,思索了一阵,便开出一张方子来! 客客气气的送走楚大夫,杨夫人阴阳怪气,“我还没见过哪家姑娘对别人家的家事这么热衷的呢,也不知道图什么!” 周朱衣自己把方子收了起来,对着杨老一拱手,“杨老,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如今张老已经应了,只要大丫的身体恢复,就定下婚事!至于二丫...” 不等她说完,杨夫人不乐意了,“老爷,你什么意思?大丫的婚事如何我不管,可二丫有她娘在,如何轮得到旁人指手画脚了?” 其实这事周朱衣早就跟杨老说过了,她忽然提出来自然有别的目的,如今杨夫人一开口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唉,杨老,那二丫的婚事我就不多说了...” 杨老十分无奈,可自己夫人这性子从嫁给他便是如此,他也不好在外人面前一点面子不给她。 “成吧,大丫的婚事我就拜托你了,对了,我听说老张的小儿子十分纨绔,最好别让大丫嫁给那小子!” “这些还得等大丫身体好了再说,”周朱衣思量一阵,“我看,不如让她去我那住一段时间,帮她把毒解了,再给你送回来...” 对于周朱衣,杨老还是十分信得过的,虽然夫人一直在旁边扯他衣袖,他还是应下了,还特意派了两个心腹跟着大丫一起过去。 临走前有细细嘱咐,好像女儿要出多远的门一样。 大丫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心道,自己长这么丑,有什么危险的?就算是人贩子,都不会拐卖她这样的。 到了朱楼也十分客气、乖巧。 周朱衣把她安顿好,让人按照方子去楚大夫的医馆抓药,每日熬了给她喝。 当然,周朱衣自己还有一件大事!她从尚宇三公主那要来的方子,正好趁着此机会试试!等回家,还可以给相公一个惊喜! 大丫喝了半个多月,脸色明显有了变化,虽还格外苍白,乌青却消散了,再加上食补,竟长胖了些...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敢相信,到了喝药的时间,小二却还没来,大丫起身干脆自己去取药。 大丫有些迫不及待,她恨不得时间再过得快一点,一瞬间就能到自己身体完全恢复的时候。 心里有些焦急,走路便也脚下生风,哪知,一转弯没注意撞到一个坚硬的胸膛,她往后趔趄一下,一抬头,吓得转身就要跑。 那人一把把她拽回来!“跑什么?我是恶鬼吗?” 大丫战战兢兢的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又马上摇头。 “我若真是恶鬼,你敢撞上来,是不要命了吗?”对方越是这幅模样,楚珑越想吓唬她,他咧嘴,露出一排白牙,“听说女子的心头肉最是鲜嫩,不如我挖出来尝尝?” 许是在尚宇压抑的太久,猛地到了临夏,再无人时刻注视着他,楚珑心中那头猛兽也被放出来。 大丫吓得腿不住的哆嗦,她心里拼命的想,快跑啊!快跑啊!可脚却一步也挪不动。 恰逢此时秦子湛过来,楚珑咳嗽一声,松开对方的手腕,恢复温文如玉的模样,“姑娘小心些,这两日雾气大,路滑,当心摔倒...”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丫的两面! 大丫对秦子湛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便匆匆跑了。 秦子湛来找楚珑自然是要问问,太子打算什么时候起身去京城,看周朱衣这样子怕是还要耽搁一段时日。 哪知,楚珑根本不急,只说等周朱衣忙完这边的事,再一起去京城。 于是又过了几日,周朱衣见到大丫时,简直不敢相信!她忍不住伸手探向对方的胸口... 大丫红着脸躲开,好在周围没人,不然她要羞哭了。 周朱衣怒了,她想去找小二算账!一定是把她和大丫的药弄混了?不然怎么她毫无变化,对方此起彼伏波澜壮阔呢? 被周朱衣打趣了一阵,大丫回到房间,换了一身浅绿色裙子,又认真的给自己打扮一番,描了眉、点了胭脂,还把自己最好的首饰拿出来戴上。 她要出门去,不拘去哪,只是想感受下正常的姑娘走在路上是什么滋味。 结果,一出门就见到让她害怕的想躲回去的人。 楚珑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惊艳,他走过来,那扇子托起对方的下巴,“啧啧,打扮成这幅模样,难道是出去会情郎?” 大丫拍开他的扇子,往旁边挪了一步,想绕过对方,哪知对方也挪了一步,又挡在她前面。 “秦公子!” “你这是要去哪?” 大丫瞪他一眼,“我只是去街上走走。” 楚珑沉思一阵,“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来扬州,不如杨姑娘带我出去转转吧。”见对方面露难色,他威胁道,“我若是不能出门,那杨姑娘今日也别想出门了!” 大丫只好带上他,两人走在街上,楚珑格外引人注目,不少姑娘对着大丫投来羡慕的目光。 一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大丫身形圆润起来,原本苍白的脸变得莹白光洁,再加上高挑的个子,客栈里有两个见过她的人还特意跑去跟刘伯打探这是哪家姑娘。 周朱衣十分得意,带着大丫回到杨家,杨家这段日子可没少闹腾,杨夫人、侍妾们,闹的杨老爷恨不得躲到外面去。 二丫得知大丫被带走也很不满,再听说有人给大丫说了亲事,本也要给自己说,却被她娘拦住,又跟她娘那抱怨了一阵。 等大丫一回来,她望着对面那个有些陌生的人,伤心的不能自己。 “这...大丫?”杨老爷不敢相信,这是他那个女儿?若是以前就这样,他何必愁女儿的婚事呢? “怎么样?”周朱衣坐在一旁喝着茶水,“我让人去找张老了,他一会儿就过来,趁着咱们都在,把婚事早点定下,我也该回去了。” 她这么一说,杨老爷倒是不太着急了,自己女儿身体养好了,想嫁谁嫁不成?倒是便宜老张的儿子了! 张老很快就到了,一见到大丫,也是惊得不敢相信,“周家主,你给她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张老,我已经把大丫治好了,如今就等你履行约定了!” 张老把本来的打算压下去,笑呵呵的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本想直接给大丫,不过大丫娇羞的躲在杨老身后,他便把锦盒放到杨老手边的桌上。 “这是我夫人早就准备好的,她正缺一个能帮她料理家事的儿媳妇呢!” 这就是想为大儿子聘娶大丫了。 杨老捋着胡子,露出了笑意,这还差不多!“你那大儿子是个好的,若是大丫能嫁给他,我也就放心了。” “哈哈,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大丫到了我家,保准不会受一丁点委屈,若是我家大郎有什么不对的,你当岳父的尽管去揍他!” 两人热络的说起来,杨老爷让人拿来信物,这便算是定下亲事了,当然,三媒六礼是少不了的。 杨夫人在一旁神色恹恹的,过了一会儿,便成自己身体不舒服先走了。 大丫的婚事终于办妥,周朱衣也就打算回去了,收拾了东西,直可惜如今天气太热,吃食带不回去,只能简单带点小玩意回去,打算讨魏青霄欢心。 哪知,临走前却又出了事! 周朱衣匆匆赶到杨家,张老怒气冲冲,涨红了脸,正在跟杨老争辩。 “怎么了?” 一见她来,张老就倒豆子一般说了一遍,正是他让人去把周朱衣找回来的! 两家定下婚事,本是大好事,可哪知,没过几日,大丫就病倒了,本以为只是小毛病,结果几日过去,越来越严重,如今连起身都不能了! 张老十分不满,觉得是杨老和周朱衣一起哄骗了他,那大丫身体根本没好! 听了这些,周朱衣当即冷下脸来,让人去把楚大夫请来。 杨夫人在一旁冷言冷语,“周家主,你该不会给我们大丫用了什么虚补的药暂时把她身子养起来了吧?” 杨老站着一旁沉着脸,没说话,可显然心里也怀疑周朱衣。 周朱衣不管不顾冲进大丫的房间,大丫躺在床上,见她来,对她笑了一下,便又闭上眼,她虚弱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身后不远,楚珑也要进来,却被人拦住,杨夫人叉腰,“我家大丫可不是旁的女子,跟男人不清不楚的,你离远点!” 这话分明是说给周朱衣听的,可惜,周朱衣没理会她,托起大丫的手,一道道青色的血脉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恐怖。 过了一阵,楚大夫到了,他一见大丫的模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把周朱衣扯开,诊脉。 手搭在大丫脉搏上,只一瞬,他就松开,身上的药箱往旁边桌上一扔,哐当一声,“你们要是不想让她活,还来找老夫治她干什么?治好了又下毒,现在又来找老夫,逗我玩呢?” 杨老不敢相信,“您说什么?她又中毒了?” “哼!”楚大夫撇他一眼,对他十分不满,“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了,这次的毒来得十分凶悍,她身体本就比常人弱些,该慢慢休养,如今这么一来,”他无奈的摇摇头。 周朱衣暗暗磨牙,“大夫,你先开药解毒吧。”她过去把杨老拽到一旁,说话也不客气了,“老杨!你要是不想要这个女儿尽管直说,怎么在我那好好的,一回来就中毒了?” 杨老头上一阵冷汗,手紧紧握着衣袖,“我也不知道啊,我们一家子虽然不在一起吃饭,可吃的都是一处做出来的...” 周朱衣抱着肩膀,“那你如今打算怎么办?要不然干脆也别让楚大夫治了,反正治好了,她估计又会中毒!” 杨老咬牙,忽然凶狠的看向杨夫人,质问,“大丫平日吃的用的都是你管的,如今她中毒了,你可有话说?” 杨夫人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嫁给你了?这些年我辛辛苦苦照顾家里,如今一出事,你却怀疑我!” 她这么一哭,杨老又弄不明白了,那边楚大夫呵斥一句,“要哭离远点!病人都被你吵醒了!” 杨夫人哭闹不止,杨老上前把她拽起来,离得远些,两人在一起不知说什么。 她走了,没人拦着楚珑,楚珑便自顾自进来,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一把骨头,不止怎地,心里酸疼了一下。 所谓旁观者清,别说他们几个,连张老都察觉出不对了,他凑到周朱衣身边,“周家主啊,你说这...”他冲着杨夫人努努嘴,“是不是她做的?” 周朱衣没说话,张老替大丫抱不平,“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若是她身体能养好,这门婚事我就不退了,到时候她到了我家,保准好好待她!” 楚大夫冷笑,“真当老夫是神仙?就算能救活她,她以后也好不到哪去了!” 那边夫妻两个争吵起来,杨夫人也不顾这么多人,上去跟杨老撕打起来,杨老扇了她一巴掌,她又打回去,见杨老面色骇人,吓跑了。 杨老盯着个巴掌印走过来,十分无奈,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老张啊,你看这婚事...” “老杨,我也没办法啊,你总不能让我家儿子娶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啊!”他叹气,“说到底都怪你,自己女儿都看护不住...” 楚大夫给大丫喂下一颗丹药,又写了方子让人照着去熬,看着大丫喝下去,又等了一个时辰,给大丫诊过脉,这才告辞。 “按照那个方子,喝上五日,毒便解了,只是她身体本就虚弱,以后也许都不能有子嗣了!” 这话让杨老的身形颤抖了一下,他上前想哀求两句,可楚大夫直接走了,根本不理会他。 周朱衣叹口气,作势也要带人走,杨老连忙拽住她,“周家主啊!你给想想办法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周朱衣到底有几分不忍,“要不然让她跟我去京城?不过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治好她...” 杨老犹豫了,自家女儿,跟着去京城算怎么回事? “得,我多余说这句,”一见他脸色,周朱衣过去把楚珑拽出来,带着人就要走。 杨老病急乱投医质问旁边战战兢兢的丫鬟,“你们怎么伺候的小姐?她平日吃喝跟大家都一样,怎么就中毒了?” 丫鬟跪倒在地,“老爷饶命啊,我们也不知道,”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小姐昨日还出门去了,许是在外面吃了什么相克的东西?” 楚珑挣开周朱衣,快步走过去,“你身为她的丫鬟,为何昨日没跟着出去?” 丫鬟也不慌,反驳道,“秦公子,我们小姐的事跟你没关系,你还是快些走吧,呆在这坏了我们小姐的清誉怎么办?” 楚珑冷笑,“谁说我跟她没关系?我们已经私定终身,她是我的人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只有她没两面! 楚珑的话让众人都是一惊,床上的大丫不知是听到他的话,还是服了药,忽然醒过来。 杨老焦急的上前,“大丫,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大丫没说话,跪着的丫鬟忽然爬到她床边,声泪俱下,“小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以后外面的东西可不能乱吃了...” “呵!”楚珑笑,走上前去,拽住大丫的手,“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杨老怒喝,“你胡说什么?可别乱说污了我女儿的名声!” “我们早已私定终身,”楚珑笑着看床上那个消瘦眼睛里却满是不甘的人,“你是要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等死呢?” 大丫手颤抖了下,她咬紧牙关,正要开口,周朱衣忽然咳嗽一声,往前走了两步,“大丫,所谓奔着为妾,你可要想好了!” 楚珑猛地回头怒目而视,周朱衣一点不怕的瞪回去,“杨老,不如让大丫跟我去京城吧,我可以请来御医帮她医治,不知你信不信得过我?” 对于周朱衣的人品,杨老还是信得过的,他略有几分愧疚的看向大丫,“大丫,你想去吗?” 大丫用力点头,强撑着身体就要爬起来,丫鬟想拦着她,却被她推开。 她这幅模样,杨老就算心里再舍不得也只好让周朱衣把人带走了,当然,他心里更怕若是自己不答应,大丫就要认下秦公子的私定终身之说了! 周朱衣这就要起身,大丫又是下定决心离开,杨老无法,只好塞了许多银子给大丫,又派了两个心腹,本想叫大丫的丫鬟一起,可那丫鬟苦苦哀求,称家人都在这里,不想离开,便也就罢了。 二丫还哭了一场,把大丫送出老远,还特意把自己最好的一套首饰拿来送给大丫,嘴上却不饶人,“你到了京城可别给咱们扬州人丢脸!” 周朱衣可不会给这两姐妹叙旧的时间,把大丫往车上一塞,带着众人匆匆赶路。 这一路楚珑就没给周朱衣一个好脸色过,视线总是刀子一般往周朱衣身上刮。 快到京城了,周朱衣摸摸自己的胸口险些哭出来!人家姑娘都有两面,就她没有,人家喝了秘方一个月就山峦耸立,她喝了两个月都没起一座山包!她不服! 一进京城,周朱衣就听到一个让她险些掉下马去的消息! 她匆匆赶回家里,家里几个先生正等着她,见她回来,便把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朱衣暗暗磨牙,不过出了一趟门,相公就被关到大牢去了!老天就看不得她消停是不是? “你别担心了,”蓝玉烟安慰道,“太子那可是没事就往大牢那跑,我们也打点了不少,他在牢里好吃好喝的,等尚宇的人走了,也就偷偷放出来了。” 一到京城,楚珑便带着秦子湛去别处了,周朱衣也不管他们,让人把大丫安顿好,便匆匆去找太子。 太子一见她来,长舒了口气,“你来得正好!青霄他一个人在牢里正烦闷着,你干脆也去大牢吧!” 不给周朱衣反驳的机会,太子手一挥,几个随从上来把周朱衣捆起来,直接送到大牢里九皇子的牢房! 见到九皇子,随从十分恭敬,上前行礼,“殿下,您可有什么需要的?缺了什么尽管吩咐牢头,让他们送来。” 魏青霄望着那被捆得如小猪一般的家伙,一阵无语,“这是...” “咳咳,这是一个犯人,牢房不够了,只能将就下你们两个住在一处了!”那随从说完还跟九皇子挤挤眼睛,这才带着人离开。 嘴里的帕子刚被魏青霄拿出来,周朱衣便怒骂,“大哥他太过分了!都不问问我的意思,就把我扔到这来!” 魏青霄把人搂着怀里,反问她,“难道你不愿意在这陪着我?” 周朱衣摸摸鼻子,略有些心虚,“怎么会呢?相公在哪我就在哪!” 她也没想到在扬州竟然耽搁了这么久,两人许久未见,只是可惜这里环境实在太差,不然到是可以花前月下叙述情意。 过了一阵,牢头又送了一套干净的被褥过来,还不知从哪弄了些瓜子点心,就这样,周朱衣还万分不满的吐出瓜子皮,“这瓜子怎么一点味道也没有?没有五香瓜子吗?” 魏青霄把人扯到身后,对牢头道谢,等牢头走了,便把门锁好。 周朱衣扔掉瓜子,一把将人扯过来,扑倒在床上,她跨坐在魏青霄腰间,自觉已经占据了天时地利,此番征战必然能够取胜! 魏青霄叹气,把衣裳伸到她面前,一股异味散发出来,“我已经十来天没洗澡了!” 周朱衣捏着鼻子扇扇风,转头就去敲牢门,那个可怜的牢头还没走到自己休息的房间呢,就匆匆赶来,陪着笑脸,“姑娘有什么吩咐?” “弄点热水来,我要洗澡!” 牢头一阵无奈,却也只好让人去准备,这里面的人身份尊贵,被关进来这些日子,已经不知多少人来打点过了,他收银子都收的有些手软了。 很快,盛满温水的木桶便被抬进来。 周朱衣去把门锁好,抹了把鼻子,睁大了眼睛盯着魏青霄。 魏青霄解下外袍往她脑袋上一扔便将整个人盖住,等周朱衣扯掉那外袍的时候,魏青霄已经坐到木桶里了! 她十分懊恼,不过并不妨碍光明正大的欣赏美人出浴! 等魏青霄洗完,她嘿嘿一笑,调侃道,“看你这次拿什么盖住我的眼睛?” 成亲这么久,魏青霄当然不再是当日那个时常被周朱衣挑弄脸红的小皇子,他挑了下眉便坦然起身。 周朱衣鼻子一热,一道血迹顺着鼻孔流下来...她摸了一把,咽了口口水,“相公,要不要我帮你擦干身上的水?” 魏青霄一把将人按倒,不给对方挣扎反抗的机会。两人这么久没见,他实在想念的紧,自己在牢房,却还时时担心周朱衣在外面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待到他停下动作,周朱衣忽然来了一句,“相公,你这次怎么这么快?” 一句话激起了魏青霄的火气,于是这一晚,周朱衣被翻过来调过去的折腾一晚上! 隔壁的暗六咬着手帕咽下了心里的苦楚,当初为了来做九皇子暗卫还特意走后门是闹哪样啊!如果能重来一次,他宁可在宫里去听皇上的墙脚!起码皇上不会折腾一晚上! 第二天周朱衣在魏青霄怀里起来,一睁开眼还有些恍惚,许久才反应过来。 他们在牢房里住着,外面却有不少人焦心,太子整天在心里算计,如何能让尚宇的人尽快离开! 而皇上已经试探的跟使臣提了几次,可这几个人不知为何一直不肯走,他多年皇帝做下来,稍加试探便猜出这些人来临夏是有别的任务在身的! 尚宇这一年也出了不少事,太子更是被推下储君的位子,如今还在外潜逃...潜逃!皇上一瞬间想到一件事,那位太子在尚宇呆不下去,又不可能去蛮族,那就只可能来临夏了! 他招来太子,把这番心思告诉儿子,不需他多说,太子已经明白了他意思。 回去之后,太子让人暗中联络尚宇的人,某一个傍晚,借着月色,跟对方的领头之人在一处烟花之地偷偷会面。 “殿下!”那人嗓音有些沙哑,“您请我来,所为何事呢?” 魏贤笑了下,“明人不说暗话,众位来了我临夏这么久,不知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呢?” 那人犹豫了一阵,“这,我们觉得临夏风景甚好,打算多住一段时间。” “呵,”魏贤冷笑,“你们该不会对我临夏心怀不轨吧?还敢暗中收买我们的官员,真当我这个储君也如你们以前那位太子一样是个软柿子吗?” 他提到楚珑,那人眼皮一跳,心思转过,试探道,“废太子可不是软柿子,如今还在外逃窜,不知去了哪呢...” 魏贤皱眉,威胁道,“我可不管他去哪,我便明说了吧,你们在这迟迟不走,已经让许多人生了二心,若是我们争斗起来,不小心误伤了众位...” 那人头上一阵冷汗,可想想上头纷纷的事,此时只好硬撑着,语气却和缓了许多,“殿下,我们也想尽快离开,只是...” 魏贤不接,他只好自己说出,“只是我们得到消息,废太子逃到了临夏,这番我们是带着命令,一定要将废太子捉拿回去的!” “可笑!”魏贤一拍桌子,“谁知道他藏在哪个角落里?若是找不到,难道你们还一直不走了?” 那人也不是毫无底气的,此时也起了火气,“殿下,您别忘了,是你们临夏先言而无信的,那位质子如今还关在大牢未有任何处置!” “你想怎么样?”太子十分不耐烦,“我国的皇子,该如何处置我父皇自有分寸!” 那人眼珠一转,“若是殿下能帮我们捉拿到废太子,那关于周王的事我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百三十章 浮出水面 总算说到点子上,太子心中一松,面上却十分不耐烦,“谁有那些闲工夫帮你们找人?再说临夏这么大,孤难道还能让人一处一处去寻?” 那人也知,若是一点头绪没有,就让人家帮着找人说不过去,“殿下,其实我们已经得了风声,废太子极大可能会来京城...” 太子轻轻敲着桌子,按了按眉心,“若是在京城倒是好办了,这样,你把那位的画像给我一副,我让人注意些...” “多谢殿下!”那人起身行礼,“一抓到废太子,我们就马上启程回尚宇,旁的我们便不多问了。” 太子拿着画像回去了,心里却有些嘀咕,那位废太子来京城,难道是想拉拢临夏助他重回尚宇做储君? 那边楚珑跟秦子湛两人本想去找他四弟,好在两人十分谨慎,没有直接现身,而是在四皇子院子外踌躇了几日。 然而却在附近见到不少探子,这些人里有两个楚珑更是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三弟的人! 两人都是十分震惊,再加上最近打听到的,心中猜疑,那批使臣很可能都是三皇子的心腹,他们来临夏质问周王的事是假,抓楚珑是真! 两人在客栈隐匿起来,可隔天,就见有人去对面那家店铺打探消息,两人客栈也不敢住了,匆匆退了客房。 正想出京,却发现城门守卫也十分严格,出门的人都要跟画像一一比对过才放行,两人不敢赌守卫手里的画像到底是不是楚珑的,只好四处躲藏。 却说周朱衣在牢里住了几日,便吵闹着把牢头找来,“我要出去转转,这里太闷了!” 这是他见过的最任性的犯人了!说要洗澡你就要给弄来水,平常瓜子零食更是不能少,送来了人家还要嫌弃。 如今竟然直接要出去转转!牢头险些给跪下,“大妹子,要不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来?放你走真的不成!” 周朱衣暗暗磨牙,“那你去找送我来的那些人!问问他们打算怎么关我到什么时候?” 牢头连忙应下,匆匆跑了,若是可以,他也希望这姑娘赶紧走! 下午,牢头回来了,他高兴的招手,“姑娘,上边人说了,你可以出去走走,明晚之前回来就行!” 周朱衣回头,万分不舍的对魏青霄挥挥手,“相公,我明天早早回来,你不要太想我,”说着,转头飞快跑了,连个告别的机会都不给魏青霄,人就不见了。 刚到周府门口,附近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周朱衣吓了一跳,怒道,“你不讲信用!不是说好明天回去的吗?” “周朱衣,”那人压低声音,“我等你许久了!” 周朱衣仔细打量一下那人,不怪她没认出来,秦子湛穿了一身破旧的衣裳,头发散乱,脸上也是脏兮兮的,跟街边的乞丐差不到哪去。 “你...是来找我借钱吗?” 秦子湛一阵无语,他四下看了一圈,“三皇子的人正在京城搜查我和太子,而且...你们临夏朝廷有人还在帮忙,我跟太子没地方去了...” 周朱衣抱着肩膀,“你不会指望我帮你们躲过搜查吧?”她忽然一拍手,“对了,你之前答应我救出你家主子就把婚书还回来!” 秦子湛望着伸到面前那只白胖的爪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上去,“听说周王入狱了,周朱衣,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帮谁。” 周朱衣拿过婚书,仔细看了看,接着便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往府门走,秦子湛一把拽住她。 “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跟我们合作,把三皇子的人赶走,这样周王才能早日从牢狱出来。” “呵,你觉得这话骗的了我?”周朱衣咧嘴笑,“我直接把你们抓了送到那些人面前不是更好?他们来这就是为了抓楚珑的吧?” 秦子湛拍了拍自己脑袋,有些绝望,“你说的对,那些人就是为了抓我和殿下的,”他往地上一坐,“我家主子想见见你们临夏的太子殿下,不知道周小姐能不能代为引荐呢?” 他这么称呼周朱衣,周朱衣叹气,也不再插科打诨,“好吧,我去问问,不过我可告诉你,太子是我大哥,你们要是坑他,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未免太小瞧你们的太子殿下了!” 周朱衣只好让秦子湛和楚珑去自己府里暂且躲躲,自己则跑去太子府,见了太子倒豆子一般叙述了一遍。 太子有些惊讶,想到周朱衣和九弟到底在尚宇住了一年,跟这两人有牵扯也不难理解了,“人现在在你那?” 周朱衣点点头,“怎么样?”她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要不要干脆干掉他们?” “不急,先看看他们打算出什么筹码!” 太子换了便装跟周朱衣去了周府。 一见面,魏贤和楚珑互相打量对方一遍,接着一同拱了下手,楚珑先开口,“早就听闻临夏太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魏贤也不客气,“谬赞了,不过是父皇爱护。” 这话听的楚珑心中一阵难受!同样是太子,人家父皇信任,兄弟和睦,在朝中贤名甚广,自己呢?费尽力气才登上储君的位置,结果一不小心就被拽下来! 几人落座,周朱衣给几人倒了茶水,便一起坐下,魏贤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 楚珑喝了口茶,叹息一声,“殿下应知我来意,为表诚意,我给殿下讲一件趣事。” “洗耳恭听!” “我一路从扬州走到京城,发现了几件有意思的事,临夏南方世家有意出仕,可惜当朝太子不太愿意接受他们的投诚...” 魏贤眼神犀利,望向对面,“珑太子倒是知道的不少。” “殿下应该知道,若是不能成为朋友,那便只能成为敌人了!”楚珑若有所指,“只不知临夏一共几位皇子...” 周朱衣一拍桌子,“你难道想说那些人会来扶持我家青霄?”她摸着下巴,“虽然当皇后好像很好玩,不过我家青霄可不耐烦那些争权夺势的事。” 魏贤瞪她一眼,“你什么话都敢说!” 再说,有魏武在,那些人根本不可能去扶持九弟,而魏武自己跑到北山大营去,显然也是不想淌这趟浑水。 “珑太子多虑了,我兄弟四人也算得上兄友弟恭...” 楚珑笑起来,“我听说过临夏三皇子的威名,也见过九皇子的风采,就是不知另外一位皇子是何样的人物呢?” 魏贤心头猛然一跳,老六! 老六这么多年一直在自己府里跟美人玩乐,众人也少有注意到他,再加上他外祖家不算显赫...可若是自己没记错,他外祖家也算是江南一个小世家吧? 尤其是他忽然跟谢丞相的女儿定亲了! 而谢丞相,便是谢家的人! 一瞬间,魏贤心中转过百种心思,最后却只笑了笑,“多谢珑太子好意了,”他看看外面天色,“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了。” 几人起身把他送走,周朱衣转头,“这意思是,你们要合作了?” 一回去,魏贤就赶紧派出心腹,去打探一下最近六皇子的行踪。 隔天,传回的消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最近六弟格外活跃,常常出入青楼楚馆,更是买回去不少美人。 而谢丞相竟然没一点异议! 魏贤忽然想到,之前扬州知府进京述职,当时正赶上九弟在边界出事,他满腹心思都放在边界上,就没注意到。 后来得知刘墉被放回去,他也只当是父皇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如今看来,这刘墉不知是走了谁的门路! 谢丞相十分疼爱自己女儿是有目共睹的,而女儿未来的夫婿已经定下婚约,却公然留恋青楼,这简直是在打他,打谢家的脸,偏偏谢丞相一句也没多说,更是没闹出一点事来。 楚珑当即找来自己岳父和几个心腹商量,他不知怎地,下意识的放弃了把这件事禀报给父皇。 那边周朱衣隔天就早早回到牢里,魏青霄本以为她要晚上才能到,见她早早回来,也十分惊讶。 她小心翼翼的把门关好,凑到魏青霄身边,压低了声音,“青霄,大哥八成要跟六皇子干上了!” “怎么可能?” “我骗你做什么?” 周朱衣把昨天的事情叙述一遍,“你想啊,你和三皇子都没跟世家合作,那只剩下六皇子了,就算他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那些人也不会放过的。” 魏青霄也是满心震惊,他那个不学无术的六哥,真的能干出夺嫡这么大的事业来? 他们口中的六皇子,此时躺在美人的怀里,听着对面几个人禀报京中的情况。 “殿下,大牢守卫十分严密,而且九皇子身边还有暗卫守着,我们不好动手,”那人想了下,“最好能把尚宇的人也引去,他们闹起来,我们才好动手。” 一个容貌气度十分出众的老者捻着胡子,“尚宇的人无非是想抓他们的废太子,若是有人去告诉他们,其实那位废太子一直藏在周家,不怕他们不闹。” 第一百三十一章 背叛 周家家主曾经在尚宇生活过一年,这事许多人都知道,如今虽然回来了,却未必不能跟尚宇的人有牵扯。 这话只要放出去,必然会有人怀疑。 六皇子不住点头,“先生这计谋真是厉害,”他有些不耐烦,摸了把旁边美人的脸,“这些事先生去吩咐就成了,何必让我来听呢?” 那人躬身下去,“殿下,您是主子,我等都要听您吩咐,这些事您也要慢慢学起来...” 不等他长篇大论劝说,六皇子挥挥手,“时候不早了,先生回去休息吧,以后这些事先生自己决定就好,不必来跟我说了!” 他说完就起身搂着美人往里间走,显然是不想再听别的,那先生施了一礼就出去了。 出了门,旁边一个人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十分不屑,“您何必来问他的意思呢?他就是个扶不起来的。” “呵,那你觉得谁能扶的起来?”先生反问。 那人十分可惜的摇摇头,显然已经想到了事情的关键,能扶的起来的不可能跟他们牵扯上。 皇族不愿意世家做大,世家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不招待见?只是几百年的家族经营下来,不是皇族能够轻易撼动的。 当今圣上也知道这些,所以尽力扶持寒门子弟,压制世家发展,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若是能坚持几代,说不定能够将世家限制住。 然而世家会坐以待毙吗?对于他们来说,改朝换代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损伤世家的利益,换一两个皇帝太平常了。 教导魏贤的先生本就是世家弟子,可惜,没能把魏贤拉拢过来,倒是让皇上警觉了,一直压了几年没封魏贤为太子。 直到太子娶妻,岳家也是寒门,他这才放心,封了太子。又自己细心教导了几年。 本来三皇子是个非常好的人选,可惜,容家没那个心思,容老爷子直接退隐,自己的几个儿子也纷纷外放,明白的表示自己不掺和那些事。 如此一来,就只有六皇子了。 那边周朱衣手舞足蹈的跟魏青霄讲解当时两国太子见面时的风起云涌,尤其是楚珑面对着魏贤客客气气的模样可真是让人解恨。 忽然,魏青霄抓住她衣领,仔细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楚珑怎么跑到你那去的?” “咳咳,他们最近被追捕的很惨,就找到周家来,希望我帮他们引荐给大哥...” “他...们?”魏青霄摸摸她的脸,“还有谁?” “额,还有...秦子湛...” 一瞬间,魏青霄心中百转,再想想之前周朱衣莫名其妙去了扬州,不免怀疑起来,“你之前去扬州做什么?该不会...是去见秦子湛了吧?” 周朱衣心里发虚,面上却不动声色,“怎么会呢,就是去扬州看看生意,扬州之前不是建立的商会嘛!” 魏青霄放开她,忽然叫了一声,“暗六...” 不等他吩咐暗六去查,周朱衣上去抱住他的大腿,痛心疾首,“相公,其实之前秦子湛找到我,要我去扬州帮他救出楚珑...” 魏青霄冷笑,“你们两个人一路去的扬州?到了扬州也在一处住?” “哪能啊,还那么多侍卫呢,”周朱衣乖巧的蹲在那,仰着脸,“你不知道,楚珑差点被人家弄回去当上门女婿...哈哈哈...” 她笑到一半,脸就僵住了,“我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秦子湛说我帮他这一次之前他放咱俩的事就算扯平了,”忽然想起什么,她从怀里掏出那张婚书,献宝一般,“你看,婚书也还回来了。” 她蹲在那仰头看人像只小狗似的十分可怜,魏青霄又一次心软了,把人拽起来,正打算训斥她几句,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接着容妃一把推开门进来,见了魏青霄,仔仔细细打量一遍,红了眼眶,“瘦了,等我回去就去问问皇上,到底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一开始,皇上安慰她,说关几日,等尚宇的人走了,就偷偷放出来,也没人知道,容妃也没想太多,只要皇上不把青霄再送去尚宇,这些都是小事。 哪知,这一关已经一个多月了,而尚宇那群人直接赖在这不肯走了,她这可急坏了,跑去找皇上,皇上只得接着安抚,最后答应让她来牢里看看。 周朱衣十分乖巧的上前行礼,“母妃!” “哎!”容妃心中一暖,在看一旁两人的被褥,越发感动,这姑娘竟然跑到大牢来陪着青霄,对青霄的情意真真是让人动容。 她上前拉着周朱衣的手,却发现对方的手一阵冰冷,连忙劝说,“母妃知道你舍不得青霄,不过女儿家一定要保养好身子,这地方阴冷潮湿的,万一落下病根就麻烦了,你一会儿跟母妃回去!” 周朱衣有些不舍,看向一旁的魏青霄,“娘,这挺好的,太子大哥嘱咐过许多次,青霄他一个人在这多无趣啊?” 门口的暗六偷偷把脸转开了,心道,可不是嘛,你一来就把殿下气的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关系?”容妃转眼就把儿子忘了,她视线在周朱衣肚子上转一圈,“你听母妃的,别伤了身子,母妃还等着你给皇家生个小孙子呢!” 那边两人凑到一起亲亲热热的说话,魏青霄到门口找了块砖头跟暗六并排坐在一起。 里面说了一阵,容妃带着周朱衣就要走,魏青霄给周朱衣使了个眼色,他有些话还没问清楚呢! 哪知,被容妃看到,容妃瞪了他一眼,骂道,“也是个臭男人!就只顾着自己爽快,这牢狱又脏又臭,又湿又冷,也是媳妇能住的地方?” 骂完,容妃带着周朱衣就走了,留魏青霄一个人在原地...他摸摸了鼻子,心里一阵哀嚎,母妃,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解释啊! 这一夜,不知是周朱衣不在还是什么缘故,魏青霄睡得不怎么好。他总觉得好像一直有人在盯着自己! 猛地惊醒,一睁眼,就看到暗六那双泛着乌青和死寂的眼睛!魏青霄揉了揉太阳穴,“你跑到我这牢房做什么?” 暗六愣了下,“保护殿下啊!” 周朱衣被容妃直接带进宫里,容妃非要让人炖了补品给她喝,让她补补身子。 正说着话,容怜过来了,一见周朱衣,她脸上有几分尴尬。 跟严律定了婚,只是还未成亲,她爹是打算等严律有了职位,在成亲,两人面上好看些。 容怜的父母进京来商量婚事了,她也就离开宫里回去容家的宅院了,只不过时不时来宫里陪陪容妃娘娘。 那边周朱衣笑着跟她招了招手,“怜表妹,快来!” 容怜上前跟她行了一礼,“表嫂!” 周朱衣连忙把她扶起来,从身上摸了摸,没找到合适的东西,最后掏出几张银票,有些不好意思,“没带好东西,这些给你做见面礼吧!” 容怜噗嗤一声笑了,容妃也在一旁捂嘴,她连忙推回去,“表嫂客气了,若是表嫂不嫌弃,改日来容家做客。” 三人说了一阵话,当然,主要是周朱衣讲,剩下两人听,她说了点尚宇的风俗习惯,以及她跟魏青霄在尚宇的生活。 最后又在宫里蹭了顿晚饭,才跟容怜一起出了宫门,一出门,周朱衣脸上的笑意便隐去了,盯着容怜,“一年多没见了,你怎么还没成亲?” 容怜心里松了口气,她宁愿对方冷言冷语,“我虽然没成亲,不过我订婚了。” 周朱衣绷着的脸一瞬间放开,上前搂着容怜的肩膀,十分和蔼,这次跟刚刚在容妃面前的假笑完全不一样,她欢快的拍拍对方,“早说啊!跟哪家小子订婚了?说说!” 容怜一阵无语,撇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严律,反正没表哥好,你满意了吧!” “哈哈,那当然,谁能比得上我相公呢!” 调戏了一阵容怜,周朱衣回去了。 过了几日,尚宇的人忽然在朝上提出,他们发现了废太子的踪迹,废太子被藏在周家! 那人说话十分不客气,“陛下!当初周王从边界潜逃,不去做质子,如今,他妻子又跟废太子勾结在一起,我倒是想问问陛下,难道您打算扶持废太子来扰乱我国朝政?” 这话说的已经十分过分了,皇上当即怒了,一拍桌案,“胡说!周家一向奉公守法,哪会跟你们的废太子牵扯上?你们这么说可有证据?” “就是!”有人附和,“若是找不出证据,我们倒要怀疑,你们对我国朝政别有用心呢!” “是啊,你们来了这么久,打着找废太子的旗号,却迟迟不回尚宇,到底想怎么样?” 那首领冷哼一声,“我自然是已经找到了证据!请陛下派人跟我一起去周家!废太子如今就在周家后院,只希望到时候你们不要再矢口狡辩!” 皇上心里咯噔一下,同时太子的心也提了起来,楚珑在周朱衣那的消息难道被泄露出去了? 可他只跟几个亲信说过,那几个亲信身价性命都在他身上,不可能会背叛!到底是谁? 第一百三十二章 搜查 从最初尚宇的人过来便直指九弟未死,到如今查到周家去,若说背后没临夏的人出力,魏贤不信! 皇上视线在下面扫了一圈,见魏贤脸色有些苍白,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那就请使臣拿出证据吧!” 使臣首领梗了一下,“陛下,证据就在周家,只要您派人跟我一起去搜查,就有了。” “呵,”皇上冷笑一声,“朕倒是第一次听说,没有任何罪证就可以随意抄查百姓的家,我们临夏从未有这样的法令,难道在尚宇可以如此行事?” 那人当然不能承认,而他私下里派人打探的消息却不能作为证据,此时不免怀疑,难道废太子已经得到临夏皇帝的支持了? “陛下!废太子十分阴险狡诈,我们这次来就是得了我皇的命令,一定要将他捉拿回去,若是陛下想要庇护废太子,那我们也只好如此回去复命了!” 他的威胁让不少人都冷下脸来,大臣们纷纷还击。 “谁管你们废太子怎么样?你们自己抓不住人,反而跑来无赖我们吗?” “本官倒是怀疑,为何你们废太子要跑来京城,而你们又这般不讲道理,难道,这本就是你们的借口,其实是对临夏图谋不轨?” 这些人吵闹着,皇上的手龙椅扶手上几不可闻的敲了几下,接着便两手交握,如看热闹一般。 有人却忽然站出来,一拱手,“陛下,周家一向奉公守法,若是背上这样的污名太过难听...不如您派几个人去查查?” 谁也没想到谢丞相会突然帮尚宇的人说话,不过他没让尚宇的人跟着去查,由此可见,还是向着临夏的。 皇上没说话,而是盯着下面的谢丞相,许久,反问,“依卿之见,该派谁去查呢?” 谢丞相思索一阵,“不如派太子殿下去吧,他跟周郡伯关系不错,周家应该不会因此介怀。” “不成!”尚宇一听两人关系不错,当即反驳,“若是他偷偷放跑了废太子怎么办?” 此时,尚宇首领对魏贤也产生了怀疑,他心里发狠,若是不能把废太子活着带回去,他也必然要杀死废太子,斩草除根! 皇上忽然扯了下嘴角,若有所指,“既然怀疑贤儿,那这朝中,你们相信谁呢?” 尚宇使臣犯了难,他视线在众人之中转了一圈,众人纷纷把脸转开,这个都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就怕被使臣点出来。 谢丞相又开口,有跟他关系不错的已经要疯了,恨不得上前把他拽回去,没见皇上眼里都冒杀气了吗? “不如您派亲卫去?” “陛下,不管您派谁去,总要让我们的人跟着亲眼见证,不然我们回去不好交代!” 使臣咬死了要跟着去,谢丞相又跟着和稀泥,提了另外几个皇上的心腹重臣。 而皇上迟迟没开口,一时陷入了僵局。 又由着大臣们吵了一会儿,皇上忽然问,“谢爱卿,你女儿在家备嫁也许久了,不如朕下一道圣旨,让他们尽快成婚?” 这般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却让谢丞相的脸有一瞬间的苍白,“多谢皇上圣恩,小女若是知道这消息,一定要高兴坏了。” 皇上也欣慰的点点头,“老六成亲之后也该定性了,到时候让他也来朝堂帮朕分担一点。” 这本是喜事,谢丞相脸上却没一点笑意,他站直身子望向上位上那个人,君臣对望,各不相让。 谢丞相是皇上的心腹重臣,两人从小关系就很好,当今皇上最开始并不是太子,能登上皇上,谢丞相出了很大的力。 皇上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先皇临死前告诫过他,他可以重用一些人,但是不可以完全信任这些人! 如今他总算是明白了先皇的意思。 “你们也别吵了,贤儿,你带人,再带上使臣一起去周家问问。” 这下使臣才算满意,当即跪下谢恩。众人无有异议,这是就这么定下来。 魏贤领命,皇上又嘱咐道,“到了好好说话,别吓到人家姑娘家。” 带着许多侍卫,一路来到周家门口,早有人跟周朱衣禀报,此时周朱衣一身郡伯的制服站在门口,十分恭敬。 “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太子说话不冷不热,尚宇的人一进门眼睛就四处搜寻,首领跟身边人耳语两句,那两人就离开了,应是去后门堵着,以防楚珑逃跑。 “不知殿下驾临,所为何事?” 不得不说,周朱衣正经起来的样子还是十分有气势的。 “孤听闻你这窝藏了逃犯...” 周朱衣十分不解,“殿下这是从何听来的?我们周家哪有那本是?再说榆林巷这边可都是非富即贵,逃犯是傻子吗跑到这来?” “咳,”尚宇使臣上前一步,“太子殿下,我看还是赶紧搜查吧,别被他跑了!” 魏贤还想说什么,周朱衣却十分坦然,“殿下尽管去搜吧,我问心无愧,自然也不怕搜查。” 她这么说,魏贤就明白了,当即让侍卫去搜,而尚宇使臣也连忙让自己的人跟上去。 周朱衣那一群侍女被吓得花容失色,倒是荷叶胆子大些,安抚她们几句,带着几个侍女站在周朱衣身后不远处。 府中众人都被惊动了,在周朱衣的示意下,这些人放下手中的事纷纷站到周朱衣身后。 魏贤带着尚宇的人把整个周府翻了个底朝天,侍卫之前被严加警告过,不敢乱动周家的东西,只是见识了这般富贵心里倒是格外羡慕。 那边尚宇的人不知从哪翻出一副画来,碰到首领面前,耳语两句,首领拉下脸来,跑到魏贤身旁,“殿下!废太子一定还在这里!” 他把那幅画打开,“这正是废太子的画作,这幅画还没画完,显然是藏起来了...”说着,他恶狠狠的看向周朱衣,“郡伯还是老老实实把人交出来吧!” 魏贤皱眉,拿过画打量一阵,“你如何证明这是废太子的画作呢?我看着画很普通啊...” “殿下,我们绝不是无事生非,这画上正是废太子的手法,我们一眼便可以看出来,还请您不要帮周家隐瞒!” 魏贤也起了火气,知道周朱衣应该是匆忙把人藏起来了,此时把画一扔,“你们要搜查也搜了,如今找不到人,拿这幅画偏说是废太子画的,如今院子周围都围着人,那废太子难道还能长翅膀飞了?” “这院子这么大,谁知道哪处会不会有一两个密室呢?如今有画作在,已经可以肯定废太子就在此,”尚宇使臣话音一转,“就算找不到人,想必周郡伯一定知道的。” 周朱衣捡起那幅画,“仔细打量一遍,”噗嗤一笑,“使臣怕是弄错了,这画应是哪位先生画的。” 那边几位先生对视一眼,何先生便站出来,拱手施礼,“这画却是我作的,刚刚侍从跑来告诉我,说太子殿下带兵把周家围起来了,我便放下画匆匆赶来...” 尚宇使臣显然不信,冷笑一声,“当我们是傻子吗?你说是你画的,可有证据?” 何先生长得如富家翁,看上去实在不像精通画艺的人,被人这么说也一点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把画拿过去,“各位若是不信,我可当场把画画完。” 尚宇使臣拍手,“好,我倒要看看,若是你画的跟这半副完全接不上,到时候还要怎么狡辩!” 周朱衣让人取来桌案笔墨,两个小厮吭哧着搬来一个一米长两米宽的大桌子,侍者把笔墨摆放好,何先生便上前执笔开始画。 尚宇使臣凑近了盯着他,心道,就算画艺高超,也只能拓印、模仿别人的画作,在别人画了一半的画上接着画下去,怎么也会出现破绽! 那半幅画画的是周府的莲花池子,如今池子里的莲花已经凋谢,只剩下翠绿的叶子,以及几尾看不真切的鱼。 楚珑的画艺只算是过得去,太过工匠气,偏他又是个心思玲珑的,画起画来总是层层叠叠,内容极多,反而显得太过繁复。 前半幅画便是如此,层层叠叠的莲叶,分不清主次,整幅画都显得有些杂乱。 那边何先生一转眼就已经画好了,他画的不多,只在荷叶下方添了几尾灵动的鱼,又在之前的内容上稍加点缀。 尚宇使臣皱起了眉头,这画,接倒是接上了,只是,怎么看都有些怪异,偏他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 忽然他眼睛一亮,怒喝,“你们这是作假!这画本来是想画莲叶重叠,你却给改成了这幅模样!” “呵呵,”何先生抚摸着胡子,“您怎么知道我想画什么呢?我本打算画的就是金鱼,荷叶不过是衬托用...这里面的意境若是不懂画的人,怕是不能想通的。” “使臣大人,如今你还想怎么样?这位先生也把画画完了,咱们也搜查这么久了,总不能真的掘地三尺来找那位不知道在哪的废太子吧?” 使臣满腹怨气,“殿下!这画绝对是废太子所作,还请殿下将周郡伯带回去细细审问,一定能从她嘴里敲出废太子的所在!” 第一百三十三章 帝王与储君 周朱衣一改刚刚恭敬的模样,指着使臣鼻子怒骂,“你当这是临夏吗?还想审问我?老子身上有皇上封的爵位,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你!”使臣被气的险些上不来气,只得拽住魏贤衣袖,“殿下,她在你面前如此辱骂我们,难道这就是临夏的待客之道?” 周朱衣一甩袖子,“你们是客人吗?到了我家,把我家翻了个底朝天,我都忍了,如今还要抓我,我还要跟你们赔笑?” 魏贤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咱们搜查这么久,郡伯能够配合让咱们搜查已经十分和善了,没有罪名罪证我是不可能抓人的,你们若是不满意,大可以去找父皇!” 使臣肯定会去找皇上告状,只是他不想就此离开,他可以确定,废太子肯定还在这里,只是不知被藏到哪去了! “那请殿下带着我们再查一遍!” 魏贤看向周朱衣,一躬身,“周郡伯,真是对不住了,我们只再查一遍,查完马上就走...” 周朱衣跺脚,“还有天理吗?你们是官,我们周家惹不起,可你们也不能如此肆意胡来啊!都搜查一遍了,还搜,是不是要把地皮都刮一遍你们才满意?” 蓝玉烟上前一步,一副悲痛的模样,“家主,就让他们查吧,若是不让他们查,万一把咱们都抓走砍头怎么办?” “是啊!”谢先生心思转的极快,也跟着劝说,“家主,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查完,若是找不出证据,定要告到皇上那去!” 周朱衣拿袖子挡住脸,声音有些哽咽,“罢了,你们要查就查,只是府内许多东西都是父亲留给我的遗物,还请你们别损坏了。” 太子带来的侍卫们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忍心,人家这一家老小做错了什么? 之前临夏几次遭再难周家都出手救助,更是捐献了不少粮食让那些难民度过难关,如今却被尚宇使臣逼迫到这个地步! 这些人看向尚宇使臣的眼神越发不满,只是碍于命令不能发作。 只是再查找,就不那么卖力了,反而盯着尚宇的人,怕他们趁机做手脚。 又是一阵查找,却无功而返,尚宇使臣脸涨得通红,心知,今日只能眼看着废太子逃走了,他凶狠的看了周朱衣一眼,不管不顾的转身离去。 魏贤给周朱衣使了个眼色,也带着人走了。他要先去了宫里,跟父皇禀报今天的事。 尚宇的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派了人守好周家附近,定要把废太子抓到。另一边又收买朝臣,想让人帮着压制周家。 见到斜靠在软塌上的父皇,魏贤心中忽然安定了下来,他上前跪地,“父皇,楚珑是儿臣安置在周家的。” 皇上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儿子,许多年前,他也是如此,就算先皇已经决定封他做太子,他心里仍然不放心。 那个时候,他的一位兄弟陷害他,他跟谢远之便设下一出苦肉计,最后那兄弟被父皇责罚,封了块地方便被赶出去。 一转眼,他的好兄弟,那个世家出身的风华少年,已经是当朝丞相了,年轻时风流俊秀的脸也爬满了皱纹,就像曾经能骑马赶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自己,如今坐久了腰背就酸疼了厉害。 他们都老了!也都变了。 “你觉得楚珑这人如何?” 听到父皇问话,魏贤心里总算送了口气,“父皇,这人心思细腻,才智过人,临危不乱,是个十分难得的对手。” 皇上深深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你们兄弟四人,关系一直很好,过去父皇一直很欣慰,觉得自己在教子方面起码比先皇强,可如今...” 魏贤慌了,膝行两步,抱住皇上的腿,“父皇,孩儿知错了!孩儿不该隐瞒六弟的事。” 皇上摇头,拍着他的肩膀,“你没错,你六弟虽然顽劣,却也是父皇的儿子,你的担心没错。” 魏贤没第一时间六弟的事禀报父皇,就是担心父皇会插手,他不想留下这么一个隐患,最好的便是由着对方跟自己争斗,等到对方做下让父皇不能原谅的事来,再一举将其击垮! 这番没有明说的心思被这样摊开,魏贤难得红了脸。这个时候说再多只会更加难堪。 “朕很欣慰,你终于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了。”只是皇上心里到底有些酸涩,到头来,他跟先皇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父子两人对视,都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帝王是没有家事的,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牵连到整个国家。而一个帝王,在面对这个比自己年轻、比自己强壮,说难听点,等着自己死好接管自己一切的人,是不会再将对方当做自己儿子的! 魏贤退后两步,叩首下去,头用力贴到地上,“父皇,请您告诉儿子,接下来该怎么做!” 皇上反问,“你真的需要问我吗?你身边那些人应该早就告诉你了吧?是让你引诱老六犯错,还是让你栽赃陷害?” “没有!”魏贤心中有些委屈,“儿子只是派了人去查九弟的事是不是跟他有关,没有做别的!” 皇上叹了口气,“罢了,”他手砸了一下软塌,“老六实在不争气!之前以死要挟不去尚宇的事朕还没跟他算...” 魏贤提醒道,“父皇,朝中必然有人勾结尚宇,这事还是要查清楚才好,不然尚宇使臣不定又闹出什么来。” “你去查吧,只要那些人找不到楚珑,必然还会闹。” 离开御书房的时候,一身冷汗被晚风一吹,魏贤打了个寒颤,他回头深深忘了御书房一眼,才回自己府邸。 此时,秦子湛望着高耸的宫墙,有些担忧,“殿下,临夏的皇帝,会不会把咱们交出去?” “我若是这位陛下就不会,给尚宇留下这么一个隐患,不是更好吗?”楚珑轻摇着椅子,“你不必担心,如今临夏怕是要乱了,这位陛下未必有心思来管咱们。” 这位皇上不过是不想让周家为太子背上这么一个罪名而已,趁着朝臣吵闹,让暗卫把他们接走,剩下的由尚宇使臣去查,只要抓不到人,那就什么也闹不起来。 隔天,尚宇使臣在上朝的时候当堂告了魏贤一状,又指责周家不知将废太子藏到哪去了,最后拿出那幅画,要皇上给个交代!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上前把画接过去,呈到皇上面前,皇上看了一眼,便对谢丞相抬抬下巴,“去给谢卿看看,他的书画可是一绝!” 谢丞相看了一眼,“这画已经有一定水准了,起码有十年以上的功底,至于旁的,臣看不出来。” 使臣连忙解释,“这画是正是废太子所作,在周家搜查到的,当时只画了一半...”他把在周家的事说了一遍,“还请陛下明辨!将周郡伯捉拿审问!” 有人嗤笑一声,“使臣在开玩笑吧?这么一幅画你如何证明是废太子所作?当时是何情况我们可没看到,这画可做不得证据。” 使臣此时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到,为何当时那位先生说可以把画补完,如今画作已经被涂抹,上面几乎看不出废太子的画法痕迹! 他恨得眼睛都要冒火了,那人分明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毁掉证据! 不用皇上多说,这次朝臣就把使臣辩驳的无话可说,这件事也便揭过去了,当然,尚宇使臣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私底下会如何做就不得而知了。 从这以后,周府便不安宁了,夜里总有人是刺探,周朱衣被骚扰的不胜其烦,便干脆去找太子,太子本就觉得十分对不起弟弟,更不能让周朱衣出事,便给了几个守卫。 这几个人是他培养的心腹,身手不比暗卫差多少,周朱衣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而宫里,容妃在一次去求见了皇上,哭诉儿子在牢里过得有多苦,都已经三个月了,也该放儿子出来了吧? 皇上也是不舍,加上尚宇的人最近都忙着找废太子,他便让人给太子传话过去,把魏青霄接出来放放风。 如今周府附近都是探子,儿子是不能回了,让他先在太子那住上一段时间,总好过大牢。 太子欣然应下,当天就派了心腹去接人。 牢头早就巴不得把这祖宗早点送走了,一见来人,当即把魏青霄放了,魏青霄出了大牢也是长舒了口气。 三人趁着夜色往太子府邸赶,想到周朱衣得知他出来,肯定要找到大哥这来,到时候又能见到两人斗嘴,魏青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忽然,暗六一把拽住魏青霄,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直直的往前走,一只箭无声无息的刺穿了他的喉咙,他眼睛瞪大张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便轰然倒地,不甘的死去。 暗六握住匕首,把魏青霄挡在身后,周围出现几个身影,这些人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在这夜色下如恶鬼一般。 魏青霄环视一周,“你们是谁的人?尚宇的?还是六哥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九皇子失踪 那些人显然训练有素,完全不开口,身形极快的冲上来,暗六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转瞬间两人就别放倒了。 打晕两人之后还堵住嘴,蒙住眼睛,这些人行事十分谨慎。 太子府里,魏贤特意让太子妃准备了一大桌子菜,算是为弟弟接风洗尘,夫妻两个正等着魏青霄的到来,忽然,一个身形慌乱的人冲进来。 太子心中一惊,“张牢头?你这是...” “殿下!出事了!九皇子被人掳走了!” 张牢头终于送走那个祖宗,等到了有人换班回去的时候便可以绕了几步,打算买点酒喝,他这段日子收银子收到手软,家里宽松许多,媳妇也不管他喝酒了。 这个时候只有一家还有酒卖,他悠闲的走着,忽然被什么东西绊倒,爬起来正要骂上两句,待看清面前的东西,吓得几乎是魂飞魄散。 此时,他也闻到了一股血腥气。这人正是之前来带走九皇子的那个太子的心腹。 魏贤听了这话身体一晃,险些摔倒,他一阵头晕目眩,一旁太子妃连忙扶住他,“殿下,您不能慌!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九弟!” “对,”魏贤拳头紧紧握起,“叫侍卫长来!” 太子府里的侍卫长,不知管着明面上那几个人,还管着魏贤自己的一些侍卫。 吩咐自己所有属下不管原来在做什么事,都放下手中的事去查九弟的下落,魏贤衣服都没换,就匆匆去了宫里。 皇上从沉睡中被叫醒,听到小儿子失踪的消息,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不免责怪魏贤,“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安排了人在他身边吗?” 魏贤十分羞愧,“父皇,儿臣已经派了人去查了,如今这个时候城门已落,九弟一定还在城内,儿臣就是掘地三尺也一定会把九弟找出来!” 皇上叹气,让人传侍卫统领进宫,又派了许多暗卫出去寻找。 太子把自己的安排事无巨细跟皇上说了一遍,他心里万分不解,“父皇,到底是谁要抓九弟呢?九弟从未有过仇人,待人和善,那些人抓他做什么?” 认真算起来,抓自己不是更好吗?他好歹是个太子,一国储君,怎么看都比弟弟有用的多。 想必魏贤的完全想不通,皇上心里倒是偶然间闪过一个念头,只是转瞬他就把这个念头抛开了。 城内戒严,皇上打着为尚宇捉拿废太子的旗号,下了死命令,一定不能把人放走,守卫都换成了心腹,凡是出城一律严加盘查。 没等到查出魏青霄的下落,倒是查出点有意思的东西来,竟然有不少世家大族的人隐藏在京城。 这事依然在皇上心里留下了痕迹,只是如今找儿子更重要,皇上腾不出手来收拾这些人。 容妃一直被瞒着,某天出去散步忽然听到有人小声议论,她不敢相信儿子失踪的事,想去找皇上,可皇上一直忙得没空见她,她便找到皇后那里。 皇后倒是已经知道这事了,一见她来心里咯噔一下,皇上之前嘱咐过自己几次,一定要管好宫内的人,千万不能把这事传到容妃耳朵里去。 “娘娘!”容妃焦急万分,“我听说青霄出事了?是不是真的?” 皇后握着她的手,安抚道,“妹妹这是听哪个奴才胡言乱语?你也不想想,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哪个有那么大的胆子掳走皇子?” 容妃心里多少放心了一点,“我听两个小太监说的,说如今京城已经戒严了,城门许多守卫在盘查往来的人。” 皇上挥手让宫女们下去,接着压低声音,“这话我只对你说,其实皇上是在帮着尚宇查找那个废太子...听说那个废太子逃到京城来了,只要抓住废太子,青霄就可以从牢里出来了!” 容妃眼睛一亮,心道,估计是自己听错了,她有些羞愧,“还请娘娘勿怪,我实在太忧心青霄了。” “妹妹放心,青霄很快就会回来的,”皇后也松了口气,“你也知道,总有些人会故意放出一些流言来混淆视听,过阵子就好了。” 从皇后那回去,容妃的笑容忽然僵住,她想到一件事,自己没跟皇后提到青霄被抓...皇后是怎么知道青霄被掳走的呢? 她心头狂跳,一瞬间红了眼眶,整个人都要疯魔了,宫女担忧的过来,“娘娘,您怎么了?” 容妃摇摇头,压下心中的焦急,放松身体,“没什么,可能是有点累了,”她摸摸头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帮我收拾些补品,给周家送去...” 走了几步,她又有些不放心,“算了,你顺便去跟皇上说一声,就说我去周家看看儿媳妇。” 宫女下去,她整个人再也撑不住,颓然倒在地上。 皇上听说她要出宫,吩咐暗卫注意她的安全,又让人给容妃身边的大太监传话,不要带容妃去不该去的地方。 一辆马车从宫里出来,直直奔着榆林巷去了。 周朱衣那边得到的消息也是说在找楚珑,只不过她平日接触到的人多,所以心中有所怀疑,已经派了人去打探。 容妃一进门,拉着她的手就去房里说话,还特意把侍女都赶出去,她身边的太监只当容妃想跟儿媳说点体己话,也没注意那么多。 “朱衣!”一开口,容妃再也止不住眼泪,她声音压的很低,“青霄怕是出事了,你知道吗?” 周朱衣难免有些慌乱,“母妃,您说什么?青霄不是在大牢里吗?” “他被人抓走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是他肯定出事了!”容妃说话颠三倒四的把自己听到的叙述一遍。 周朱衣听了吓出一身冷汗,她手心冰凉,“母妃,你先别着急,这么说,如今京城中四处搜查其实是在找青霄...” “皇上还瞒着我!”容妃埋怨道,“我好好的儿子到底受了多少苦?关进大牢还护不住儿子,他这个皇帝...” 她后边的话没有说出来,可显然是气愤皇上无能。 “母妃,我也让手下的人去查一查,青霄现在很可能还在城内,这么多人查下去,总会有线索的!” 容妃抱着周朱衣失声痛哭,“朱衣,你说青霄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同样是皇子,怎么人家就可以逍遥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偏他,几次三番...” 周朱衣拍着容妃的背,安抚着,许久,容妃才停止哭泣,她红肿着眼睛回了宫,当晚,皇上就去了她那。 容妃冷着脸不说话,也不上前行礼,皇上一阵心虚,“你知道了?” “呵!” “朕也是怕你担心才不敢告诉你,朕已经派出了许多人,如今只剩下几处地方没查过,很快,就能有青霄的消息了!” 容妃把脸转到一旁,“皇上不必跟妾身说这些,那不单单是妾身的儿子,皇上救得回就救,救不回也只怪他命不好...” “胡说!”皇上佯作怒斥一句,“青霄的命好着呢!他是皇子,是周王,有几个有他尊贵的?” 容妃正等着他,“呵,他命哪里好了?被皇上派去尚宇做人质,边界里差点丢了命,媳妇被人抓走,好不容易把媳妇救回来...又被你扔进大牢...” 她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他没做错任何事,却被关在大牢三个多月,这还不算完,如今人又被抓走了...他要不是皇子,也不用遭这些罪了!” 皇上连忙上前拥住容妃,被这一番话说的心中一阵酸痛,“是朕不好!你相信朕,朕一定会把青霄救回来!” 容妃却一把推开他,“皇上!咱们今日大可以把话说清楚!我容家从来没对那个位子动一点心思!我爹那么大岁数,却还带着一家子跑到南边去,就会怕引来别有用心之人!” “朕知道,”皇上这么多年,第一次被自己的妃子说的面皮发红。 “你不知道!”容妃大叫,像是要把多年积压的苦闷一下子发泄出来,“要不是怕魏贤疑心,我怎么会让我儿子去北疆征战?” 皇上叹息,这些事两人从来没说过,却心照不宣,他不可能传位给老三,一来是容家背后的世家太过庞大。 当然,老三也不是那块料,他心思太简单了,根本斗不过朝中的那些老油条,更别提去斗那些世家。 “你告诉我,青霄是怎么被抓走的!我不信京城的大牢可以让人随意进出抓人!” 皇上犹豫了一下,便把之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容妃听完上前拽住皇上衣襟,“皇上,你十分信任太子是吗?” “思儿,”皇上握着她的手,叫她小名,“魏贤绝不会对青霄下手,不单单是我信任他,他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容妃有些意动,望着对方的眼睛,“好,我就信你一次,若是青霄的事真的跟魏贤有关,我绝不会放过他!” “朕也不会放过!”皇上把人搂在怀里,若是魏贤这个时候就对兄弟下手,那这个皇位他倒是要好好想想该传给谁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婆媳齐被掳 那边魏贤为了查找弟弟的踪迹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了,他急得嘴角都起了火泡,太子妃心疼的端来降火的汤水,他却一口都喝不下。 “殿下,您多少吃点...” “敏敏,你说,到底是谁会掳走青霄呢?我本来以为那些人是想借此来威胁我或者父皇,可如今一点消息也没有...” 太子最近的焦急太子妃也看在眼里,她心里倒是有一个想法,“贤哥,你听听我的想法,如果那些人不是想要挟你,而是单纯的想把九弟抓在手里呢?” 太子皱眉,“九弟又无官职,又无权势...他们抓住九弟有什么用?若是想杀九弟,大可不必把人抓走...” “贤哥!”太子妃提醒,“你忘了一件事,九弟是皇子,是三皇子的亲弟弟,是容家的外孙!” 太子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他浑身发冷,九弟是在自己手上丢的,若是一直找不回来,三弟会不会因此怨恨自己? 那人也许是冲着他和魏武来的! 他猛地坐起,太子妃伸手扶着他,“贤哥,你给三弟那边传个信吧,让他回来帮你一起找!” 魏贤点头,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几分感激,“敏敏,娶了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他说完便匆匆出去安排了,太子妃望着他的背影既担忧,又心疼。 魏武得了消息把北山大营的事一扔,带着几个侍卫飞奔回来,冲进太子府里,太子自然要把这些事一一跟他说一遍。 好在,魏武根本没怀疑太子一分一毫,两兄弟几乎出尽了所有能动用的人马开始查。 大部分地方都查过了,剩下便是一些朝中大官的宅院,以及...六皇子的府邸。兄弟俩把这件事禀报给皇上,皇上听了沉默许久,便写下一道圣旨,为六皇子和谢方芸赐婚。 身为皇子,有相应的规矩,皇后作为母后,自然要帮着操办,因此宫内常有人出入六皇子府邸。 这其中自然有暗卫、以及太子的探子,只是一时半会儿查不到消息,只得耐下心来慢慢等。 容妃却坐不住了,她又一次出宫去了周家。婆媳两个相互交换了一下知道的情况,最后却也只能面面相觑。 正要出门,外面天色忽然沉下来,乌云密布,看样子马上就要下雨了,周朱衣有些担心,“母妃,要不您在这住一晚?这雨看起来阵仗不小。” 容妃想了想,便跟心腹说一声,让他们去给宫里回个话,她晚上住在周家了。 晚上,外面雷鸣电闪,婆媳两个在被窝里说悄悄话,周朱衣脸色微红,“母妃,我这个月月事还没来...不知道是不是...” 这可是这么久以来容妃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她激动坏了,“你可千万注意身子,明日就请宫里的太医来为你诊脉...若是青霄知道,不知有多高兴!” “还不一定呢!也许只是着凉,明日请大夫看看再说。” 周朱衣不想闹的太大,万一不是到时候不就丢人了?若是真有了,她也不想闹的人尽皆知,最好谁也不知道,等相公回来的时候给对方一个惊喜! 正说着话,房门忽然被撞开,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影出现在门口,伴随着一道闪电,把容妃吓得险些晕过去。 周朱衣高声尖叫,“来人啊!救命啊!” 那人冲上来把两人敲晕,提着两个人冲出房门。 整个周家被一声尖叫吵醒,几乎一瞬间灯火通明,众人跑到周朱衣院子外,却只见晕倒不知生死的宫女和敞开的房门。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别的,众人进了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当天夜里,下着暴雨,周郡伯、以及容妃,失踪了。 这个消息当晚就送往宫里,太子、三皇子匆匆赶到周家,两人对视一眼,内心都有些绝望! 雨太大了,很多痕迹都被抹去,只知道是有人闯进来把人掳走,别的就一点也查不出来了。 两人衣裳都湿透了,跪在皇上面前,皇上脸色阴沉的可怕。 “魏贤!朕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派了人去周府护卫周朱衣的安全了。” 魏贤不知是冷还是别的什么,身体有些颤抖,“父皇,九弟失踪,我就把人召回来去找九弟了...” 皇上盯着这个儿子,他心里在思索,青霄出事时魏贤的人就在附近,而现在这婆媳俩出事,魏贤的人也在附近... 若是京中有谁能够如此嚣张,抓走青霄之后,还闯进周家连那婆媳两个一起抓走,魏贤应该算是一个。 魏武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显然十分信任太子,“父皇!请把这件事交给我和大哥,我们一定会救出母妃、救出九弟和弟媳!” 魏武的头重重磕在地上,也磕在魏贤的心里,魏贤冰冷的身躯终于涌上一股暖流,还是有人相信他的! “父皇!儿臣发誓,若是不能救出他们,儿臣也不配做储君,不配做皇子了!” “好!”皇上在榻上重重捶了一下,“不止是你们兄弟,朕也想看看,到底是谁有这天大的胆子,敢抓走朕的妃子、朕的儿子、朕的儿媳!” 这里最痛苦的大概当属魏武了,亲弟弟失踪还没找到,母妃和弟媳又不见了,可他相信,若是父皇、太子和自己一同去找,这天底下没人挡得住! 此时,一处宅院里,周朱衣慢慢醒过来,她摸摸脑袋,上面一个大包,一碰就疼。 这一处应该是地下,看不出是什么时辰,她环顾四周,好在,容妃就躺在她身边不远处。 费尽力气爬过去,轻轻拍醒容妃,周朱衣声音几不可闻,“母妃,你醒醒...” 容妃一睁眼猛地做起来,见了周朱衣一把抱住对方,把对方护在怀里,“朱衣...” “母妃,我没事,”周朱衣安抚她,“你身子可有问题?” 容妃摇摇头,“我没事,”她此时才顾得上打量四周,“这是哪?是谁胆子这么大敢把咱们一起抓来?” 就在这地牢不远处的一个极其奢华的房间里,两人争执起来。 “你抓她们做什么?闹到这个地步,你这是自寻死路!” “先生急什么?反正被查出来都是一死,抓一个不亏,抓三个赚两个...” “无知小儿!”那人怒骂,“抓了九皇子,可以引三皇子跟太子争斗,我们只要稍加压力,容家也会被扯进浑水...可你连容妃都抓了,这等于是跟容家对上了...” “本来就要对上啊?”那人一副不解的样子,转而反问,“难道先生还打算拉拢容家不成?” 那位先生被噎了一下,此时忽然正色起对面那人,“你有何把握能够将容家和太子一起打败?” “哈哈,先生说笑了,如今可不知容家和太子恨我入骨,咱们要对上的还有皇上呢!” “你!”那先生不敢相信的指着他,“你未免太狂妄了,一无兵权、二无官职,你凭何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人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长舒口气,“既然要玩,就玩把大的!” 先生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停住,对他一拱手,转身便要离去。 “先生别急着走啊...”那人把杯子一放,周围出现几个侍卫将挡住先生的去路,“接下来如何做还要先生帮我好好出主意呢!毕竟,我是个只知玩乐和美色扶不起来的废物不是吗?” 先生此时惊出一身冷汗,转头看向他,威胁道,“你该不会打算连世家也一起对上吧?” 那人摇头,“怎么可能呢?江南世家给了我那么多帮助,还特意让先生来辅佐我,我只有感激不尽。” 一场大雨过后,城内许多人都察觉到一丝紧张的气息,街上常常有士兵走动,城门更是紧闭,除非有特殊的手令,不然不许任何一个人出城。 太子为表自己清白,带着魏武先把自己岳家从里到外查了一遍,接着就是自己几个亲信,一一检查。 有不少大臣心思转的极快,已经反应过来,为了表忠心,也纷纷敞开门给太子查,当然,要提前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先送走,摆设也换了,再让家人穿的朴素些,还能顺便给自己增加一点清廉的美名! 查了几个大臣的家,依然没有任何发现,倒是有个大臣矫枉过正,让家人穿了带补丁的衣裳。 那么一大家子,妻妾、儿女、侍女、小厮,各个穿的破旧不堪,十分引人发笑。 这些人的家里当然不可能发现问题,两人对视一眼,接下来便是重头戏了!两人在朝上跟皇上请旨,去查六皇子的府邸。 皇上略一沉吟便同意了,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老六做的这一切! 两人带着侍卫来到六皇子门前,守门的人慌忙去传话了。 过了一会儿,六皇子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两人面前,他脸色微红,脖子上还带着让人脸红的痕迹,喘着粗气,擦了擦头上的汗,“大哥、三哥,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已经跟父皇请示过了,”魏贤把圣旨放到他面前,“六弟,若是你没有异议,我就让人查了...” 六皇子脸涨得通红,“这个...大哥,每一处都要查吗?这...我府里许多姬妾...”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兄弟,兄弟 太子冷着脸,倒是魏武上前打圆场,“六弟,你放心,大哥有分寸的,不会惊扰了你府里的人,我们也不想在你要成亲的时候来打扰你,只是...”他一阵悲痛,“不知母妃和青霄如今怎么样了...” 六皇子连忙上前安慰,“三哥,你也别太难过了,所谓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说着,他便给旁边管家、仆从示意,让人进来查。 太子带着人亲自去一处一处查找,六皇子的院子不算大,姬妾也不如想象中那般成群结队,只六七个容貌不错的女子,战战兢兢的聚在一处。 将所有房屋都搜了个遍,尤其是书房、卧室这种地方,太子还要每一面墙都敲几下,担心有密室,自己没发现。 然而越找越让他心惊,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宅院,仅有的两个地窖也是用来放杂物的。 他不甘心,让属下再去搜查,自己则走到两个兄弟身旁,拍拍六皇子的肩膀,“该恭喜六弟的,谢丞相的女儿可是京中第一美人呢!” “多谢大哥!” 提到谢方芸,六皇子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我倒是好奇,六弟怎么得到谢丞相首肯的呢?”太子试探道,“当初父皇有心让三弟娶谢姑娘,谢丞相都没同意...” 六皇子看向太子,娃娃脸上带着几分深意,“许是谢丞相没看中三哥看中我了呢!”他摸摸自己的脸,得意起来,“怎么说我也比三哥英俊潇洒。” 饶是魏贤脑袋再不灵光也听出了这两人话里有话,当初父皇提起这婚事其实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谢丞相对于皇子们的态度。哪会真的让自己娶谢家女儿? “哈哈,”太子爽朗的笑起来,“你就不怕你三哥生气?他如今可是管着北山大营呢,到时候带了人过来一起揍你...看你找谁哭诉去...” 六皇子弓着身子讨好的凑到魏武面前,“三哥,我刚刚开玩笑的,在我心里你最英武俊俏,大哥都比不过你!” 魏武有些尴尬,这就是他不耐烦的地方,能动手解决的问题,这些人非要叽叽歪歪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要真论俊俏,还是老九容貌最好...”说到这,魏武眼眶都红了,“老六,当初尚宇要质子,他挺身而出,你若是有他的消息可千万...” 他话没说完,太子拽了他一下,“老六,你这整日在府里也不像样,如今既然要成亲了,过些日子就去朝中任职吧,到时候去大哥那,大哥护着你!” 六皇子感激的道谢。 又查了一阵,还是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太子若有所指,“老六最近你就不要出门了,外面太乱,当心你也出事。” 六皇子嘿嘿一笑,“哪能啊,有大哥和三哥顶着,真要出事也轮不到我啊!” 太子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便带着魏武走了,一出了六皇子的府邸,他脸上怒意再也克制不住,拳头紧紧握着,“老六!真不错,以前倒是小瞧了他!” 魏武也察觉到,老六跟以往不同了,虽然仍在说着玩笑话插科打诨,身上却与大哥有几分相像! “大哥,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就不信他能一直不漏马脚,盯紧了他!” 然而六皇子十分老实,不知是被吓得还是给谢方芸面子,最近连青楼妓馆都没去,只去了几趟谢家送彩礼。 魏贤当即把视线转到谢家去,他跑去跟皇上请示,想去查谢家,只是皇上没有同意。 皇上的理由很充分,谢丞相是自己的心腹,两人认识那么多年,就算他搅和进皇子夺嫡里面去,也绝不可能绑走自己的孩子! 太子心中不忿,可也不敢反驳父皇,之前的事已经让父皇对他十分失望,信任也岌岌可危,他不能再做惹父皇不快的事了。 他只能派自己的人去谢家查探,好在最近谢家有喜事,手下人能想办法混进谢家去。 魏武也焦急万分,偏偏这偌大的一个京城,怎么也找不出那三个人来!城门处守卫也渐渐放松了。 在他无路可走悲痛的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容家找上了门,小舅舅容幸亲自来到他的府邸。 舅甥两人屏退侍者面对而坐,魏武先忍不住,“小舅舅,可有母妃他们的消息了?” 容幸摇摇头,让魏武的心一下沉到谷底,“我来找你正是为了这件事,容家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不管那些人到底为了什么,除非他们不留一点痕迹,不然早晚有一场争斗!” “小舅舅!”魏武情绪几乎控制不住,“他们会不会,已经出事了?” 要说这世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也只有母亲、弟弟、妻子,看在弟弟的面上,弟媳勉强算一个,如今三个人都被抓走,生死不明,要不是妻子时时安慰,他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我正要说,”容幸敲着桌子,“我之前给你外祖传信,他说南方世家行为诡异,很可能是要出手,青霄他们失踪也许跟这件事有关!” “那我去江南查?” 容幸摇头,心里却有些失望,这个外甥打仗或许是好手,可心思实在不够,“武儿,你可信舅舅?” “我当然信!”魏武拽住舅舅的衣袖,“舅舅可是有办法?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 “好,既然你信我,那你如今就不要查了!你明日就去跟皇上请旨,去北疆镇守!” 容幸的话让魏武十分不解,“为何?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 “这个时候你才该离开!”容幸解释道,“若是他们还活着,不管是谁下的手,你手里握着北疆的兵权,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他们...”容幸脸上带着一抹狠厉,“那你便需要兵权来为他们报仇!” 魏武心中一痛,狠下心来,起身就要走,“那我这就去找父皇!” 容幸却一把拽住他,“等等,你必须明日早朝时在百官面前提出这件事!不然,皇上是不会答应的。” 魏武心中自己不算聪明,他从小就知道,一个人如果不聪明,又怕做错事,就该去听聪明人的安排!他相信舅舅不会害他。 第二天早朝,魏武在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下,突然提出,北疆蛮族可能有异动,他想去北疆继续镇守! 朝堂上众人心思不一,可看向太子的眼神则有些玩味了。 太子也是不敢相信,魏武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自己了?若不是在这朝堂上,他一定会拽住对方衣领好好问问! 皇上叹了口气,一时间觉得有些疲累,“蛮族刚被你打退没多久,未必会再来吧?” “父皇,”魏武跪下去,“我回朝也有一年多了,蛮族已经休养的差不多了,如今又临秋季,而北方冬季来的十分早,儿臣还需早点去北疆准备!” 有朝臣站出来,帮忙说话,“皇上,确实不可大意,万一蛮族再来,没有三皇子坐镇,北疆未必守得住!” “是啊皇上,三皇子早前打退了蛮族,那些蛮子听到他的名字就闻风丧胆了,只要他在北疆坐镇,蛮族必然不敢来犯!” 皇上望着几个站出来说话的,都是容家的好友姻亲,这些人平日里从不关心皇子之间的事,如今竟然也站了出来! 他看向谢丞相,谢丞相一拱手,“皇上,老臣以为,北疆事关重大,不可不防。” 他话音一落,皇上的眼里几乎要冒火了,谢远之!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谢丞相说完便又站回去,低头不语。 皇上猛地一阵咳嗽,旁边太监连忙端了茶水,又轻拍皇上背部帮他顺气,好一阵,咳嗽声停止,皇上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罢了,”他看向魏武的眼神十分复杂,“只是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让北疆有闪失!” 魏武的头重重磕在地上,“臣,领命!” 魏武当天连夜启程去了北疆,而三皇子妃也一身戎装快马跟随他身侧,奔着北疆疾行而去。 太子在一处凉亭站立,望着北方,那边阴云密布,很快就有一场大雨。风也渐渐凉了,吹到人身上,无端添了几分惆怅。 太子妃拿了件披风披到他身上,“殿下,回去吧,您最近都没好好休息,我让人熬了汤,您喝点早些睡。” 太子握住她的手,“敏敏,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不再信任我?” 太子妃回握住他的手,“贤哥,就算你让我去死,我也不会犹豫一下!” “哈哈哈,”太子大笑,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凄苦的让太子妃眼泪一瞬间就落下,“不少人跟我说要我防着他,可我从来没怀疑他半分!如今,他竟然怀疑我!” 太子妃知道他说的是谁,“殿下,旁人什么意思不重要,”她压低了声音,“只要父皇中意你,那谁也抢不走你的位子!” 太子摇头,“你说错了,父皇也不能左右大多数人的意见。”今日父皇就不打算让魏武离开,可他不还是离开了吗? “我难过的是,他也以为我会为了那个位置不顾兄弟之情!” 太子妃一阵心疼,“殿下,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您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光风霁月,您是堂堂正正得到属于自己的一切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杀一救一 太子十分感动,拥抱住太子妃,“敏敏,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他眼睛有些湿润,下定决心,“不管他们如何怀疑,我一定要查出真相!等我救回九弟他们,非要把魏武揪回来让他给我道歉!” 再玲珑、坚硬的心窍,当听到三弟提出要去北疆的那一刻,魏武都难免一阵心酸和委屈,他是真把魏武和青霄当做嫡亲的兄弟一般。 他发了狠,给属下下了死命令,几天后,竟然真的发现了问题! 丞相府许多地方都去过,只一处,放置六皇子彩礼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能进去。 连府里多年的老人,都不许去,据说是谢丞相打算把彩礼中的好东西都换成天地、铺子给女儿做彩礼。 谢丞相不缺钱,平日皇上的赏赐、底下人的孝敬,就算心疼女儿,想给女儿多添些嫁妆也用不着动用聘礼啊? 一旦涉及到六皇子,太子的心就提起来,父皇信任谢丞相,他却不信,对方能把女儿嫁给六弟,未必不能帮六弟做别的事! 他让人盯住那一处,转头找来暗卫,这几个暗卫是父皇给他的,暗一是领头的。 几个暗卫到了,他盯着他们许久,忽然问道,“我吩咐你们去做的事,你们会去禀报父皇吗?” 这俩暗卫几乎是一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这问题!实在不好回答!然而又不能不如实回答,暗一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平淡些,“主子,若是上头人问起,我们是要回答的!” 太子便明白了,若是上头人没问,那他们也不会上赶着去禀报,除非是大事,他点点头,“你们今夜就去谢丞相家里查探,六皇子送去的聘礼被放在一处隐秘的地方,附近可能还有人守着...” 两暗卫对视一眼,暗一应下,“主子,若是发现聘礼里有旁的东西,是带回来还是回来禀报?” 太子沉吟一阵,“你们应该知道我想找的是什么,自己量力而行,若是不能将人带出来,就留下人守着,回来禀报,我带人去!” 暗一拱手,“属下明白了!” 当晚,太子一直没睡,衣裳也穿的好好的,就坐在离大门口最近的一间屋子里等待着。 直到快天亮,几个暗卫才回来,这些人身上不少伤痕,进来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太子的心提到嗓子眼。 “出了什么事?” “主子,谢丞相家里有不少私卫,这些人身手不凡,我们几个又不敢把人引过来,在城内绕了几圈,费了不少周折才回来。” 暗一擦了把汗,本以为就是一件小事,被派了给太子的几个暗卫身手都是顶尖的,是皇上亲自选的,谁曾想,对方竟然早有埋伏,他们一进院子就受了伤。 若不是见太子面色如此凝重,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太子故意考验他们的忠心了! 太子咬牙,果然!他掏出两张银票递过去,“好好休养,等你们养好了伤,我要带着你们大干一场!” 暗一高兴的接下银票,又行了个礼才退出去。 人在谢丞相那的可能很大,太子撤了别处的人马,让人专门盯着谢丞相和六皇子两处。 这日,六皇子正在府邸看着管事的布置礼堂,忽然一个小厮跑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耳语两句,他脸色有些僵硬,让人备车,去了谢府。 进了门,先跟谢丞相寒暄一阵,待谢丞相把侍人都赶走,六皇子脸上笑意隐没,有些不耐烦,“找我什么事?” “你的东西,带回去吧!” “什么?”六皇子大惊,“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带回去?我那宅院到处都是探子...” 谢丞相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你若是不带回去,那老夫只能给别人送去了...” 六皇子沉下脸来,谢丞相毫不退缩,他忽然嘿嘿一笑,“岳父大人吩咐,小婿自当从命,不如等我跟方芸成亲的时候,让她一起带过来吧。” 谢丞相不置可否,六皇子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几日后,六皇子大喜之日,本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却能娶到当朝丞相的女儿,许多人上前打探,想知道六皇子到底是怎么娶到丞相的女儿的。 这一日太子穿了一身储君袍服,黑色用金线绣了四爪金龙,他一出现,就引来不少人上前奉承,生生把六皇子的风采都夺走了。 六皇子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上前给太子敬酒,他本就长得俊俏,一身红衣,与往日放浪形骸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一晚上笑就没停过,不管谁来敬酒都是来者不拒,看来真是高兴坏了。 婚宴到半夜才结束,六皇子醉醺醺把客人送走,自己却没去新房,转而去了放贺礼的地方。 这是一处十分不起眼的房屋,房檐也比较低,几个身影跟在六皇子身后,待他进去后,便守在外面。 屋内三人被绑得结结实实,一见到他,都有些不敢相信。周朱衣心里更是惶恐,对方直接露出真容来,这是不打算放他们离开了? 六皇子满身酒气,笑着上前把三人嘴里塞的布团取了出来,周朱衣长吸一口气正要大叫,他忽然掏出把匕首来,放到对方鼻子上,见周朱衣闭上了嘴,“乱叫就把你们全杀了...” 他说话的声音十分平淡,仿佛不是在威胁而是闲话一般。 可三人心底都忍不住恐惧,魏青霄担忧的看着母亲和妻子,若只有自己,他什么也不怕,可这两人受到一点伤害他都接受不了。 六皇子从旁边翻出一壶酒来,又弄来两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今日是我成亲的日子,你们还未跟我道喜呢!” 周朱衣嘿嘿一笑,“恭喜六哥,祝六哥和六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六皇子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弟妹真会说话,”他看向魏青霄。 好在,魏青霄跟周朱衣在一起这么久,脸皮厚度见长,“祝贺六哥!” 六皇子很是欣慰,凑过去蹲到魏青霄身旁,“九弟,我真是羡慕你,父皇和容妃都这么疼你,大哥、三哥也护着你...” 魏青霄心底颤动,“六哥这是什么话?父皇也一样疼爱你。大哥和三哥还为难过你不成?” 六皇子拽住他衣领,“九弟可还记得尚宇使臣来交换质子的事?父皇当时怕是想都没想就打算送我去做质子!” 魏青霄皱眉,原来他从那个时候就怀恨在心了吗? “可最后去的人是我。” 六皇子松开他,“哈哈,是啊,九弟真是心怀天下,六哥真是感动,”他作势擦擦眼角,“这样吧,看在你当初替我去了尚宇的份上,六哥还你一条命...” 他嘴角徒然扯开,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就不知,你是要选妻子,还是要选母亲呢?” 魏青霄猛地向他看去,眼神里是克制不住的杀意,对方毫不在意,抓了条椅子坐下,端着酒杯,冲着那容妃和周朱衣抬抬下巴。 “选吧,不然我一会儿都弄死!” 魏青霄整个人都僵住了,而容妃心里忽然松了口气,“青霄,你还犹豫什么?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母妃就算死了也安心了!” 六皇子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我改注意了,不让你选了,”他走到周朱衣身旁,把周朱衣身上的绳索解开。 周朱衣瑟瑟发抖,“六哥...你是要放我走了吗?” 六皇子哈哈笑了两声,“当然可以放你走,不过,在走之前,我要你杀一个人!” 他从怀里掏出颗药丸,扔到酒杯里,递到她面前,“去吧,杀掉他们其中一个,你和另外一个人就可以安然回去了!” 周朱衣没敢接,她脸色苍白的可怕,腿哆嗦的几乎要撑不住身体。 六皇子拽住她的手,把酒杯放到她手里,“你要是弄撒了就一个也活不了。” 刚刚还颤抖的手马上稳住了,周朱衣盯着酒杯,不敢抬头,不敢去看任何一个人。 “朱衣!”容妃忽然叫她,“来母妃这...” 周朱衣回头看去,容妃神色十分平静,“母妃都这么大岁数了,这一辈子也算是活够了。” 周朱衣刚抬起脚,没等落下,魏青霄大喝一声,“周朱衣!”他认真的看着对方的眼睛,“我是你相公,听我的,来我这。” “不,”容妃有些惊慌,“朱衣,你们两个的日子还长着呢,他若是不在了,你岂不是要一辈子孤苦伶仃?” “母妃!”魏青霄往前蹭了两步,“母妃,若是要靠你的牺牲换孩儿活下去,孩儿宁可死了!” 周朱衣端着酒杯,眼里的泪止不住的往下淌,滴答滴答,这不是眼泪滴落到酒杯中的声音,而是她的心在滴血。 她几乎可以想见,不管这杯酒端给谁,另一个人都会恨她半生! 六皇子在一旁笑得捂着肚子,“哎呀哎呀,这才是我想看到的,”他擦擦笑出的眼泪,“我早就想知道,你们这和和美美的一家,会不会有崩溃的那一天呢?” 三人看向他的眼中都充满了深深的恨意,然而六皇子心情越发舒畅,提醒道,“快选吧,我的耐心可不多,若是惹急了我,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别恨我! 到这个时候,容妃却一滴眼泪没掉,她知道,自己不能哭,要劝说周朱衣把毒酒端给自己。 “朱衣,他是你丈夫、是你未来孩子的父亲,”容妃看向周朱衣的小腹,说出的话却让周朱衣心中愈加难受,“你若是杀了他,未来该如何跟自己孩子解释?” “不对!”魏青霄反驳,“朱衣,这一世我愧对于你,你回去找个普通人过安稳日子,你也为人子女,该知道这个时候如何抉择。” 周朱衣不敢抬头,脚却往魏青霄那移了两步,容妃更加慌乱,大叫,“你若是杀了他,皇上、太子,他们都不会放过你,你周家满门都危在旦夕!” 周朱衣停住脚步,恨不得把这酒杯狠狠摔在六皇子脸上,可她不敢,这人根本不掩饰自己容貌,她回头看去,六皇子愉悦的仿佛品尝着人间美味! “六哥,”周朱衣哽咽着,“你真的会放剩下的两个人走吗?若是你根本没打算放我们走,我就不选了,反正都是死,早一会儿晚一会儿没差。” “啧啧,看这可怜的模样,”六皇子拍拍她脑袋,“你放心,六哥说话算数,更何况,你除了信我还有什么办法?” 确实是这样,信他,还有机会活两个,不信,三个人马上就要都死了。 见周朱衣还傻站在那,六皇子提醒她,“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六哥一会儿还要去入洞房呢,没时间跟你们耗着。” 周朱衣擦了擦眼泪,低着头往容妃那走,容妃欣慰的点头,“好孩子,这就对了...只要你们都好好的...” 那边魏青霄目眦尽裂,怒喝一声,“周朱衣!”见对方看过来,他眼里满是哀求,“别让我恨你!” 周朱衣觉得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在胸口一下撕扯开,她低头看看,却发现自己好好的。 歪着脑袋,周朱衣怎么也想不明白,只是身体已经不由自己控制了,走向了魏青霄,在身后人的惊叫怒骂中,把酒杯端到对方嘴边。 魏青霄认真的看她一眼,像要把她的模样深深刻在心里,就着她的手,饮尽了那杯酒! 拍手声响起,六皇子拿袖子抹着眼角,“真是让人感动,六嫂你放心,皇上、大哥他们只会怪我,不会怪你的。” 然而周朱衣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嘴角咳出血来,挣扎着身体倒在她身上,在她耳边留下最后一句话,“别恨我...” “啊!青霄!” 身后哀嚎声惊醒了周朱衣,她猛地推开身上的人,身体往后躲藏,手臂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头脸,整个人缩成一团。 外面有人轻轻敲了两下门,六皇上叹息着,“本想多欣赏一会儿你们痛苦的模样...可惜啊,时间不多了...” 他过去提起魏青霄,在容妃的咒骂和呼叫中离开了。 容妃失声痛哭,“为什么!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周朱衣仍是一团,一动不动,直到许久之后,太子忽然带着人闯进来。 他一进门见到两人,先是一喜,然而看到容妃心如死灰的模样,他的心一瞬间就提了起来。 “容妃娘娘...” “呵!”容妃死寂的眼睛看向他,“你来晚了,青霄已经死了。” “什么?”太子不敢相信,“怎么会死了呢?”他环顾四周,“他在哪?” 宴席一结束,他装作回太子府,然后马上换了一身夜行衣带着人便去了谢丞相府里,这一次谢丞相府里几乎没有守卫,之前那处放置聘礼的地方也没人守卫。 进去查了一圈没发现异常,太子当机立断,带着人潜入六皇子府邸,没有人阻挡,他想到谢丞相之前打算把聘礼当做嫁妆的事,带着人找到这处库房... 太子上前把绑着容妃的绳子解开,容妃看向周朱衣,神色中有恨、有怨,却也有感激和不舍。 “九弟怎么死的?”太子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用恨意压抑住眼泪,“老六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他狠狠捶了自己一下,“我应该早点带人过来的!” 容妃失神许久,“不怪你,你早点来,他就会早点死...” 太子摇头,“不是,我之前若是不管不顾闯进谢丞相家,他就会没事的!”虽然,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带着人闯进去。 暗一匆匆跑来,“殿下,查了一圈,六皇子已经跑了...可要禀报皇上?” 太子点头,“去吧,”他过去想把周朱衣拽起来,却发现对方已经晕死过去。 把人带到宫里,周朱衣还是昏迷不醒,让太医过去诊脉。 太子则去跟皇上禀报,“父皇,九弟...去了...” 皇上猛地站起,上前拽住太子衣襟,“你说什么?青霄...他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太子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我去的时候,只有容妃娘娘和弟媳在,她说,九弟死了,尸体还被老六带走了!” 皇上险些摔倒,他一阵头晕目眩,旁边小太监连忙上前搀扶着,好一阵他都没缓和过来,倒是连气都喘不上来的模样。 “还不传太医?” 太子怒斥一声,有太监匆忙跑出去了。很快,太医就来了,宫里如今乱成一团,容妃悲痛过度几欲昏厥,还有一个众人心知的九皇子妃躺在床上时不时呕血。 如今皇上也昏厥过去,把太医吓的满头冷汗。 好在,还有太子住持局势,有他在一旁,众人安心不少。 太子望着床上那个消瘦的身形,他记得小时候父皇教他骑马,那时候父皇那么高大,一只手可以轻松的把他举得高高的。 如今,父皇头发白了大半,在别的老翁该颐养天年含弄儿孙的时候,他的一个儿子却杀了另一个儿子。 他本想埋怨几句父皇过于信任谢丞相的话,可是最后,却把那些都咽回了肚子,只要把自己调查的禀报上去,父皇就会想到,正是他信任的谢丞相,给了他致命一击。 隔天,皇上终于醒过来了,他这两年身体本就不好,丧子之痛让他整个人带着一股颓败之气。 “去看看那孩子...” 周朱衣被安置在容妃宫殿,皇上去的时候,太子也在,太医又一次诊脉过后,带着几分喜色上前禀报。 “郡伯有了身孕!” 容妃先是一喜,接着便又忍不住哭起来,若是青霄还在,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此时该高兴? 皇上也是一脸动容,这个孩子,让本来十分绝望的几人都升起来希望。“好!你们好好照看她...这是我皇家血脉...” “这...”太医犹豫一阵,“皇上,她脉息微弱,受到的刺激过大,怕是存了死心...” “那你们快治好她啊!”太子在一旁焦急万分,“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来,她这么昏迷着,万一孩子出事怎么办?” 皇上瞪他一眼,又不是你的孩子,你急什么?“你们身为御医,医术是世上最顶尖的,朕相信你们一定会救活她!” 太医十分无奈,“皇上,您听我说完,如今我确实可以用药让她醒过来,只是会不会有别的影响就不一定了。” 皇上的心揪起来,“会影响到孩子?” “那倒不会,只怕...会影响到郡伯心智。” 皇上一挥手,“傻点也好,她就是太聪明了,只要她活过来,孩子好好的,朕重重赏你们。” 有皇上的命令,太医便无所顾忌了,一剂猛药下去,周朱衣很快醒过来。 她摸了摸脑袋,觉得脑袋有点疼,再看看周围的人,“我怎么跑宫里来了?” 众人总算放下心来,太子上前,“你昨日喝醉了,跟我借了一万两银子,你可还记得?” “嗤,”周朱衣撇嘴,“我会跟你借钱?我为了...给你们出了多少银子?”她忽然扶额,“为了谁来着?” 几人对视一眼,容妃过去拉着她的手,“算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有了身孕,不如在宫里养胎?” 周朱衣大惊!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难道,我怀了皇上的孩子?我这是要入宫做妃子了?” “咳咳咳!”皇上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胡说什么!”他看向容妃,“还是让她回自己家养胎吧,在这要把人活活气死!” 周朱衣被送回周家,周家众人得知她回来感动的不行,对着把她送回来的太子千恩万谢,太子把蓝玉烟拽到一旁,低语几句。 蓝玉烟瞪大了眼睛,看向周朱衣的眼神格外不舍和气愤。 “我知道了!”他对着太子也不再恭敬,话里带着几分怨气,“自从她招惹上那人,她就没过过几日好日子!” 太子咬牙,“这话该我说才对!” “哼!”蓝玉烟抱着肩膀,“去做质子是我们安排的吗?如今他是我们杀的吗?还不是你们兄弟...” 太子一瞬间败下阵来,挥挥手,“你们好好照顾她吧,我回去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皇上震怒之下发下通缉令,追捕逃亡的六皇子,连谢丞相也受到牵连,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如今也被停职在家。 还要查抄六皇子的府邸,看看能不能找出他跟江南世家勾结的罪证。 周朱衣回去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大概是怕她累着,蓝玉烟也不再四处乱晃,反而帮她照看许多生意上的事。 秦子湛来的时候,她正拍拍肚皮一阵欣慰,“早知道怀孕这么有用,我就早点弄个孩子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生子 九皇子身死,皇上震怒,直接把尚宇使臣赶走,他们也不敢再坚持留下,万一惹得皇上怀疑他们跟那位九皇子的死有关,就不好办了。 他们一走,楚珑和秦子湛也被皇上放了出来,不过皇上言明,他们现在不可离京,这正合楚珑的意,当即答应下来。 两人买了处小宅院,就此住下。 秦子湛得知九皇子的死讯,心里也是一阵可惜,也不由得感叹,向来好人没好报,那般心怀天下的谦谦君子,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他在街上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来到了周府。 周朱衣一见到他眼睛一亮,“你是我孩子的爹吗?”转而马上沉下脸,“不对,我孩子的爹肯定是个好人!” 秦子湛手痒,“我看你过得挺好的嘛,真是可惜了那人对你...”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匆匆赶来的蓝玉烟拽走,两人躲在树后嘀咕,“这家伙忘记九皇子的事了!你可别在她面前提!” 秦子湛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那人真的死了?” 蓝玉烟瞪他一眼,“那还有假?太子只把她和容妃救了出来,”他叹了口气,“八成是当时情景太过凄惨,这家伙受不住...” 提到这事,秦子湛忽然想起,之前他抓住魏青霄要挟的时候,周朱衣表现的就有些不对劲,“她是不是脑袋有病?” “你才有病!”蓝玉烟怒骂,“你全家都有病!” “不是,上次我吓唬她要拨了那人的皮,她当时吓的要疯了,还藏了刀说要给那人一个痛快...” “你!”蓝玉烟真想揍这人一顿,可看看对方结实的身躯,在看看自己这细胳膊细腿,“她胆子小,最怕打打杀杀的,你还拿这些吓唬她!” “咳,”秦子湛有些别扭,“我看她胆子挺大的,还敢去骗公主...” 蓝玉烟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她不太一样,你若是有空倒是可以多来看看她。” 秦子湛不置可否,他认准了一件事便会追查到底,他想知道,周朱衣到底怕什么?也许弄清楚这件事,就能让周朱衣恢复过来。 于情于理,他都不希望对方这样浑浑噩噩度过后半辈子,伤痛总有过去的时候,硬是要把伤处藏起来,最后只会腐烂。 周朱衣如今看上去是还不错,可谁也说不好她某一天会不会彻底疯掉,或许她已经疯了。 此时,宫里皇上面前,一个人跪下去,皇上没说话,那人便一直跪着,许久,皇上声音沙哑,“远之,那是朕的儿子!” 谢丞相抬头,神情平淡的揭开了血淋漓的真相,“皇上,杀他的是你另一个儿子。” “你!若不是你帮着他...”皇上咳嗽几声,看向这个多年的好友、心腹,再也没有一丝信任,“你别以为朕找不到证据就拿你没办法。” 谢丞相笑了声,“皇上这是迁怒吗?还是打算,让我替六皇子背这个黑锅呢?” “朕不会放过那个畜生!”皇上狠狠拍了一下桌案,“但是你的罪责,朕早晚都要跟你算。” “皇上,臣是来跟您告老还乡乞骸骨的!”谢丞相打着官腔,“臣深负皇恩,日思夜寐惶恐不安,求皇上让臣回乡做个田舍翁。” “呵...呵呵,”皇上摸了摸桌上那份他已经打回去一次的的奏折,“卿大可告老,只是你别忘了,你的女儿如今已经是皇家的儿媳妇...” 谢丞相身体有些颤抖,声音也不复刚才的平静,“皇上,臣罪该万死!”他头重重磕下去,“但是您应该清楚这件事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六皇子只是被利用了。” “你退下吧,”待谢丞相走到门口,他盯着对方的背影,“朕不会放过敢出手的任何一个人!不管是谁,都得为青霄的死付出代价!” 那边,太子私底下去求见容妃,对于那天的事,他总觉得不太对劲,容妃当时看周朱衣的眼神... 容幸正好来探望容妃,青霄的死让他也心痛万分,他给容老爷子传了信,顺便把世家的所作所为告诉自己老爹。 安慰姐姐一阵,忽然有人来禀报,太子求见,两人对视一眼,倒也没躲开,直接让人进来了。 容幸起身行礼,“草民容幸见过太子殿下!” “快请起,”太子又跟容妃行礼,这才坐下。他看了容幸几眼,意思十分明显想跟容妃单独说点事,可对方毫无自觉,坐下去就没起身的打算。 “娘娘,我想问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九弟说了什么激怒了他?他才动手的?” 容妃叹气,神色哀恸,“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不想说。青霄已经死了,朱衣肚子里是他唯一的骨血。” 太子心头一颤,“娘娘,我可以发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父皇,我只是想知道...九弟,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容妃一瞬间又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她伏在桌上嚎啕大哭,容幸有些不满,“殿下,姐姐她这些日子饱受煎熬,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太子有些愧疚,也不忍心再追问一个母亲她儿子是怎么死的,便起身要离去,走到门口,忽然听到容妃的声音。 “他给了朱衣一杯毒酒,让朱衣选择我死或是青霄死...” 剩下的就不必说下去了,太子能够想象到当时三人有多绝望,周朱衣又是如何把酒杯端到青霄面前的呢? 他握紧了拳头,发誓一定要将魏思抓回来!他要亲自问问魏思,到底是多大的仇怨致人死地还不够,还要如此折磨这三人? 太子走出老远,还能听到宫殿里的哭喊,“若是死的是我就好了!该死的是我啊!” 过了些日子,容老爷子突然就到了京城,他之前没跟任何人说,到了容家容幸才知道。 父子见面,叙述前事不提。 秦子湛暗暗查探,太子则一头心思追捕六皇子魏思,这件事还没敢告诉魏武,怕他直接丢下大军冲回来。 这些人牟足了劲追查,周朱衣在家里过得逍遥自在,往日总跟她捣乱的家伙们一个比一个乖巧。 她越发感动肚子里那块肉! 荷叶送了补汤给她,她滋溜滋溜的喝完,擦擦嘴,“荷叶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要给你找个人家嫁出去?” 荷叶撇她一眼,怒怼道,“小姐你还是先把自己嫁出去吧!” 周朱衣忽然一阵沉默,久到荷叶都以为她恢复了,才忽然嘿嘿一笑,“反正有孩子了,还嫁人干嘛?周家有后了,我也算对得起我爹了!” 这一个冬天格外漫长,有人在苦寒之地防备蛮族入侵,有人在江南水乡逃跑几次,都被抓回去。 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年夏天,周家众人小心翼翼,时刻有人看护那个挺着大肚子的人。 周朱衣得意的几乎要横着走了,每次一有不顺心的,她就捂着肚子哎呦,根本没人敢惹她。 尤其是太子常常来探望她,她去对方酒楼吃饭更是一分钱不要,随便点,害得她都有些怀疑这孩子是太子的了! 周朱衣这段日子也想了许多,这个孩子好像突然被塞到肚子里一样,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至于孩子的爹,她把周围的人都猜测了一遍,蓝玉烟有很大的可能,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说不定对方爱慕她多年... 她在小路上边走边思索,脚下一个没注意,就要摔倒,忽然,一个人影冲出来一把扶住她。 这人穿着一身小厮的衣裳,可周朱衣不记得府里有这么一个人,她一把拽住对方衣领,“你是谁?闯进我府里有何目的?” 那人有些尴尬,扯开她的手,匆匆跑了! 周朱衣眼珠一转,往前走了几步,踩到一块石头,她身子一晃,“啊...”眼看着就要摔倒,果然,那人又出现了! 周朱衣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快,如实招来,不然我就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客气了!” 那人无奈的抓抓头发,“我是暗卫,专门来保护你的。” “暗卫?”周朱衣兴致勃勃凑过去,“谁让你来的?太子?”她小声嘀咕,“难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的?啊!那这要是男孩儿,未来岂不是有可能当皇帝?” 暗卫好想一掌拍死她,这种话也敢说!被派来保护这么个家伙他也很无奈啊!“咳咳,你只要知道我是来保护你的就成了。” 周朱衣拍拍他肩膀,一副了然的样子,“我懂得,暗卫嘛,不能乱说话的,嘿嘿,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暗十七...” “十七...这个数字不好!”周朱衣皱眉,“不如叫暗一?一中可包含万物...” 暗十七擦擦头上的冷汗,趁着对方没注意,悄悄跑远了。 过了几日,周朱衣忽然腹中剧痛,眼见是要生了,府中人惊慌不已,蓝玉烟更是紧张的脸色苍白。 好在,很快宫里就来人了,派了太医以宫内专门接生的嬷嬷,容妃刚跟皇后请安回去,衣裳都没换就飞快的赶到周家。 一时间周朱衣的门外聚集了许多人,这些人对视一眼,正要相互问候一声,忽然房内传来一阵惊呼,把众人的心也提了起来。 周朱衣哭嚎着,“呜呜呜,我能不能不生了?太疼了!” 荷叶在一旁抓着她的手,呵了一句,“你别嚎!一会儿没力气更疼!”周朱衣这才老实,眼泪汪汪的看着旁边人忙活。 第一百四十章 青霄书院 外面众人也十分忧心,都是大人物,周家这些人不敢得罪,只好搬来椅子端来茶水好好伺候着。 府里人其实也在心里嘀咕,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在姑爷死之前,自家主子根本不在家啊! 当然,知道内情的,如蓝玉烟和几位先生则是一致的丝毫没提起过魏青霄,只当这个孩子是老天送的,以后能继承周家才好。 热水端了进去,周朱衣满头汗,一旁荷叶端着参汤时不时给她喝两口,拿帕子不住给她擦着汗。 待看到接生嬷嬷拿着的剪刀,周朱衣险些晕过去,“那...那是什么?你们不会想把我肚子剪开把孩子拿出来吧?” “夫人放心!”接生嬷嬷上前安慰,“这可不是剪肚子的,这是用来剪开孩子的脐带的...” 周朱衣点点头,“不剪我就好!”说着,她皱眉,这次疼的实在忍不住了,拽住荷叶的手,“呜呜呜,我的棺材还没准备好...若是出事...” 不等她说完,脑袋上被荷叶敲了一下,“小姐,不许乱说!”她怕周朱衣见到血吓坏了,便说话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你想啊,以后孩子大了,你就可以把生意都扔给他,自己想去哪玩去哪玩!” “可是要多少年他才能长大啊?” “小孩儿长得快得很,”荷叶比划着,“你一个不注意他就长大了。” 有荷叶在一旁安抚,周朱衣总算是冷静下来,再加上接生嬷嬷手艺高超,一个多时辰,孩子出生了。 孩子离开身体的那一瞬间,周朱衣长舒了口气,却有多了几分不舍。她伸手摸摸那个刚刚还鼓鼓的肚皮,感叹道,“肚皮都要被撑破了,他总算出来了!” 说完这句,她就沉沉睡去,接生嬷嬷高兴的把孩子收拾好,包上红布,放到一旁早准备好的小床榻上去。 荷叶出来先跟容妃行了一礼,容妃连忙把她扶起来,“怎么样了?” “我家小姐生了个小公子!母子平安!” 容妃连念了两声阿弥陀佛,双手合十,感激的说不出话来。一旁太子也擦了擦头上的汗。 孩子出世,可谓是皆大欢喜,周朱衣一醒来,就兴致勃勃的找了几本古书,打算给孩子取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好名字! 然而,宫里很快下了旨意,孩子才一出生,就封为郡王,封号瑞,连着名字也一起赐下来,魏景承。 周朱衣十分不满!被荷叶压着做完月子,就跑去找太子质问。 “我凭自己本事辛辛苦苦生的孩子,凭什么姓魏?” 太子被噎的揉揉胸口,反驳道,“谁下的旨意你去找谁啊?” 然而周朱衣要是敢去宫里找,她还会来这吗?“你们让孩子姓魏,考虑过孩子的感受吗?他都不知道自己爹是谁,你们有本事赐名字,有本事给他个爹啊!” 提到这点,太子心里就酸涩起来,不过对付周朱衣,就要比她更不要脸!“你自己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别人谁能知道?” 说完,就提着周朱衣衣领把人丢了出去,万一这姑娘瞎说害得太子妃胡思乱想可怎么办? 蓝玉烟特意拿了好酒过来,想跟她庆祝一下孩子出世,心道,她怀孕这么久,怕是早就馋的不行。 哪知,对方一闻到酒味忽然恶心反胃,险些当场吐出来。 “你没事吧?孩子都已经生完了还不能喝酒吗?” 周朱衣挥手,“快拿开!我要吐了!”她喝点水,有些想不明白,“我以前怎么会喜欢喝酒呢?这味道,我闻着就想吐!” 着实消沉了几日,很快,她就有别的事情做了,书院早已建好,却一直耽搁到如今,林管事有些心虚的跑来问她。 “小姐,书院已经建好了,咱们是不是该请先生、招学生了?” 周朱衣点头,“我亲自去请几位先生过来,对了,咱们这书院不为挣钱,贫苦人家的孩子也可以来读书!” “什么?”林管事要疯了,“小姐,你知道有多少读不起书的人家吗?那么多孩子,咱们这书院也根本装不下啊!” 难道自己小姐生孩子生傻了?不然怎么会做这般赔本买卖? “额,这样吧,书院收一半读不起书的,一半能交得起束脩的,”周朱衣摸摸下巴,像是也有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大公无私。 林管事仍有些不愿意,一半一半,那这书院根本就赚不到钱嘛!当初买这块第都花了不少,“这可不好办,那些人把孩子送来,你收哪个不收哪个?” 周朱衣瞪他一眼,“这还不简单?挑聪明天分好的收啊!”像是要劝说自己,“咱们周家如今财大势大,肯定有不少人眼红,拿些银子出来买个好名声,这笔买卖不亏!” 她这么说,林管事也只得答应下来,毕竟她是主子,他暗暗盘算,就当庆祝小公子出生吧! 林管事正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小姐,这书院还没名字呢!” “就叫...青霄书院吧。” 林管事心头一惊,难道小姐想起什么了?“这名字,可有什么由来?” “直...上青霄?”周朱衣十分得意,为自己能够想出这么有才气的名字而感到自豪! 名字定下来,周朱衣直接跑去找张学士,清平郡主一见她险些又落下眼泪,拉着她的手,“孩子好带吗?要不娘去帮你照看?” “啊?有许多人看着呢,挺好的!” 清平郡主有些遗憾,“你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我有事想跟张叔叔商量...” 清平郡主马上让人把丈夫找来,周朱衣说明来意,得知她打算收一些贫苦人家的孩子,不要束脩教他们读书,张学士连连称赞。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多少寒门弟子因家境贫寒读不起书,又有多少天资聪颖之人蹉跎于贫苦的日子!若这事能成,郡伯你必然会青史留名!” 他也是寒门子弟,家境还算尚可,为了供他读书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才有他今日。而那些世家子弟,即使没什么天赋只靠家中藏书和家人的指点,就远超他们这些人了。 这个世道便是如此不公平! 周朱衣愣了一下,“我来正是想请学士为我介绍两位合适的先生,教导几岁的孩子也无需太高的才华水平,重要的是人品要好,根底扎实!” 张学士连连点头,恨不得拍着胸膛保证,“郡伯放心,你这般义举,就算是没有束脩,也有不少人愿意来的!” “怎么会没有束脩呢!我周家这点银子还是出的起的!” 张学士一想,也对,孩子一分钱不花来读书,周家不知要搭进去多少银子,也不差几个先生的束脩了。 若不是他在朝中还有职位,他都要忍不住自己去书院教书了。 跟张学士商量好,周朱衣隔天亲自去了书院,不知林管事从哪弄来一个牌匾,上面四个大字写的龙飞凤舞十分惹眼! 没过几日,几位先生就来书院了,这几人一见周朱衣,都是称赞有加,饶是周朱衣那么厚的脸皮也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接下来便是招学生,这倒是容易多了,只一句不需要交银子,就有无数的人涌过来。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读不起书的,他们可能也没对这书院有多大希望,只是不要钱的话,哪怕学几个字,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书院容量有限,只有一部分能够进去读书,剩下的只能等到明年书院再招学生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些没被选中的孩子,眼里的悲伤让周朱衣心里一阵难受。 得知她办书院,孙璋第一个跑来帮她。 “你今年没参加春闱吗?” 孙璋姿态摆的很高,“我是冲着状元去的!自然要多沉淀一年。”其实是今年谢宜竹参加了春闱,他自忖不是对方的对手,又不甘心做绿叶衬托对方,便打算晚一年再去考。 周朱衣也没多问,有人来帮自己总是好事,书院的事忙得差不多,她便把后续的事情都交给了孙璋。 回家闲来无事,便跑去跟儿子玩,趁着荷叶不在,周朱衣偷偷掐着魏景承的小脸,自己费尽心力才弄到郡伯的爵位,这家伙刚出生,就被封为郡王!好不服气啊! 小家伙被掐,一张嘴,嚎啕大哭,把荷叶引来,周朱衣被训了一顿,老实了。 忙碌起来日子过得极快,一转眼,魏景承都两岁了。周朱衣已经开了三家青霄书院,而她的名字也早就被京城附近的人所熟知。 她再不是那个满身铜臭的商贾,而是胸怀天下,桃李满天下的周山长!文人墨客提起她无不称赞,赞她虽是女子,却做到了许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 这天,魏景承摇摇晃晃跑到娘亲房间,周朱衣正在吃点心,他抱住亲娘大腿,“娘,我也吃。” 周朱衣把最后一块点心塞到嘴里,望着那圆滚滚的儿子,“你吃啊!” 魏景承不知该怎么反驳,“没,没了。” “哈哈哈,”周朱衣拍拍手,“对啊,没了,”她一把把儿子包起来,埋怨道,“你肯定是像你爹,怎么这么胖?” 魏景承拍手,“爹,找爹!”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找爹 其实对于孩子的爹,周朱衣也一直很好奇,她觉得自己不是随便的女人,怎么忽然就有了个孩子呢? 可惜,这两年她试探过周围的几个人,这些人都不肯承认! 找孩子的爹这条路十分漫长,她不会轻易放弃的!抱着儿子跑去蓝玉烟书房外面,母子俩蹲在花盆后边,“你猜那个是不是你爹?” 魏景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丑!蓝叔叔丑!” “你说谁丑?”娘俩一出现,他就发现了,此时暗暗磨牙,这小东西怎么一点不像那位殿下? 周朱衣照着儿子脑袋拍了一下,“我什么时候教过你以貌取人了?蓝叔叔虽然丑,可他心地善良,忘记他给你买好吃的时候了?” 然后她脑袋上也挨了一下,蓝玉烟把魏景承抱起来,仔细打量,还好长得有几分像那位殿下,不然他真要怀疑,这根本不是那位的孩子了! 跟蓝玉烟那混了一阵,周朱衣又抱着儿子跑去隔壁,大约一年前,秦子湛就买下了隔壁的房子,住了进去。 俩人进了门,偷偷躲在树后,秦子湛正在练剑,俩人同时吸了口口水,十分羡慕,“你猜这个是你爹吗?” “像爹,好看!”魏景承口水淌下来,那边秦子湛停下动作,他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挂在对方腿上。 秦子湛放下剑,把小家伙抱起来,“来,叫声爹,我就教你练武!” 魏景承显然是个没骨气的,张嘴就要叫爹。 周朱衣连忙上前,捂住儿子的嘴,“哎,哪有你这样的?教别人儿子管你叫爹,你有本事自己生一个去啊!” 这一日荷叶煮了好喝的甜汤给她,她才喝几口,魏景承就扑过来。 “娘,我也喝!” 不等周朱衣反驳,荷叶已经过来把汤抢走去喂魏景承了!这种有了儿子以后所有人都向着儿子不理会自己的日子真是受够了! 每次自己一吃点什么喝什么他都要凑过来抢! 隔天,周朱衣端着一碗褐色的东西,魏景承见了飞快的跑过来,她一副享受的样子,“啊!好香啊!” “娘!给我喝点!” 这次周朱衣分外和蔼,把碗凑到魏景承嘴边,有些不舍,“你只能喝一小口啊!不许多喝!” 对于孩子来说,父母的话不用管,反着来就行了!魏景承张大嘴,咕咚喝了好大一口...然后,他哇的一声哭起来! 边哭边吐,褐色的药汁顺着嘴角往外淌,周朱衣捂着肚子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哈哈哈,还喝吗?” 旁边荷叶见了冲过来赶紧把魏景承抱走,拿了冰糖水给漱口,哄了好一阵,魏景承眼泪含在眼里,把府里一众人心疼坏了。 可惜,魏景承记性不好,隔天又颠颠的跑去周朱衣身边,他手里捧着一个通红的果子,是荷叶给的,清甜的香气飘散。 周朱衣嘿嘿一笑,“来,娘帮你把果子皮啃掉!” 魏景承把果子递过去,然后便眼巴巴的看着亲娘啃完一圈又啃一圈...最后,剩下个果核递回来。 “哇!果子,没了!” 他哭着跑出去,一头撞在了迎面而来的太子身上。 太子一见心疼坏了,连忙把小人抱起来,“怎么了?你娘又欺负你了?” “呜呜呜,果子,娘吃了!” 太子怒不可竭,冲进院子,看着那个逍遥自在躺靠在椅子上的人,“你跟自己儿子抢东西吃,还要脸吗?” 周朱衣要是能被这话打击到,她就不是周朱衣了,她起身在太子有些不舍的眼神中,把儿子抢过来,“儿砸!娘是为了你好,那个果子生了虫子,你吃完虫子就会在你肚子里爬来爬去...” 魏景承被吓得心有余悸,旁边太子实在看不下去这家伙这么诓骗自己的侄子!“得了得了,我明日让人多给你送点新鲜果子,你周家又不是吃不起,非要抢孩子的一口吃的!” “嘿嘿,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自然是来看侄子的,跟周朱衣说了两句,便带着魏景承去一旁玩了。 “大伯,娘说,你是爹!” 太子一口老血梗在胸口,若是弟弟泉下有知,听到自己儿子管他叫爹,还不被气活过来? “咳咳,你爹是大伯的弟弟,”他陷入回忆,“容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 “娘说,你当了皇帝,我就可以坐太子!” 太子转头就要去找周朱衣,赶紧把这东西弄死,不然侄子在她手中不知道要被教成什么样。 此时,远在江南的一个小村子里,有人打了个喷嚏,旁边人翻看着信件,好奇的问,“你猜那位郡伯儿子的爹到底是谁呢?” 那人皱眉,把信抢过来翻看一遍,险些哭出来!他再也忍不住了,当晚,趁着看守自己的人熟睡之际,又一次逃了出来。 经过之前那么多次的经验,他已经能够在深夜中分得清东南西北,并且还记得小村子通往外面的路! 然而,不出意外的,走到不到几里路,他就被追上了。然而这一次,在对方伸手抓他的时候,他将早已准备好的尖刺猛地向对方脖子刺去! 对方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脖子被刺了个窟窿,血涓涓的淌出来,张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最后摔倒不知生死。 接下来的路格外漫长,身后有人追捕,身前有人堵截。 皇上、太子派了不少人往江南去查,虽查到了一点消息,却苦于世家的帮助,没办法把六皇子捉回来。 容老爷子从外孙去世,便彻底跟世家闹翻了,他给两个在江南任职的儿子传信过去,虽不能让世家伤筋动骨却也能在许多地方恶心他们。 再加上皇上的有意为难,世家终于坐不住了。 容老爷子在家中接见了这位谢家继承人,这人举手投足尽显世家风度,对着容老爷子也十分客气。 “晚辈早就想来拜会您老人家,今日终于得见,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容老爷子笑得十分和蔼,“见到如此优秀的年轻人,老头子也觉得十分欣慰,我老了,儿孙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能有人陪我说说话也好。” “您若是不嫌弃,晚辈便常来陪您说话!” 谢宜竹喝了口茶,叹息一声,“我来了京城这么久,却还是不习惯这边的气候。” “哪里都不如家里好,”容老爷子若有所指,“既然不习惯这边,不如回习惯的地方去。” “呵,”谢宜竹轻笑,“怕是不成,晚辈有重任在身,总得把事情办妥才好离开。” 见容老爷子不说话,他放下茶杯,“听闻蛮族又有异动,三皇子在北疆也不知能不能撑得住。” “怎么,谢公子也关心战事?” “这倒不是,晚辈只是可惜三皇子,一身勇武,为临夏守卫边疆的功劳却无人得知。” “呵!”容老爷子冷笑,几乎从对方一进门,他就知道了对方的意图,此时见对方还想转弯抹角,便干脆都掀开来,“你们怕是打错主意了,魏武他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心思...” “话可不能这么说,”谢宜竹正色道,“三皇子能够几次打退蛮族,可见心智远非常人能及,身处苦寒之地,却没一丝怨言,可见毅力非常!重情义、讲信誉,这样的人,该为当世英雄!” “你们还真看得起他,”哪怕知道对方这番话是刻意的奉承,容老爷子心里也舒坦许多。 谢宜竹不敢掉以轻心,面前这人也算是世家,只是人丁稀少,才显得单薄许多,“三皇子如此人才,若是做一个边疆的将军,实在太可惜了!” “哦,那他该做什么呢?” 谢宜竹微微一笑,“自然是人上人。” “哈哈,”容老爷子抚须大笑。笑了一阵,他忽然停下打了个哈欠,“老朽有些困倦了,谢公子...” 谢宜竹神色有些僵硬,“老爷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世家被逼迫到如今这个地步,实在没有办法退让了,您也是世家的人,该知道如何抉择!” 容老爷子猛地把茶杯挥落,“你们怕是忘了,我那个外孙是怎么死的。”见谢宜竹要解释,他一摆手,“别拿那些话来哄骗老夫,六皇子自己没那么大的本事。” 谢宜竹弯腰下去,万分愧疚,“容老,当时事发突然,我们也没想到六皇子会突然对九皇子下手...不过,”他抬头,“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爷子可是见到九皇子尸体了?怎如此肯定九皇子已经死了呢?” 容老爷子心头一惊,按住桌子的手有些颤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记恨世家无非是因为九皇子,若是世家能够还您一个完好无损的九皇子...” 容老爷子不敢相信,自己那个外孙还活着,可对方这是什么意思?“若世家真有这起死回生的本事,怕是也不需要老夫做什么了吧?” “却是不需要老爷子做什么,”谢宜竹起身,“晚辈只希望北疆蛮族早日被打退,三皇子可以回京一展抱负!” 容老爷子不置可否,两人对视一眼,谢宜竹便离开了。 “爷爷,这茶杯怎么打破了?”容怜上前把碎瓷片捡起来,“那位来找您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 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容怜跟严律已经成亲,因两家离得不远,便时常回来,严律也在朝中任职,很得皇上信任。再加上容家的帮衬,严律在朝中混得也算不错。 这么一个明显中立派的人突然来找自己,倒让太子没想到,不过念在对方跟容家的关系,太子便也客客气气的把人请了进去。 两人对坐,上了茶水,严律率先开口,“殿下,微臣自知严家在您面前没多大颜面,只是有一句话不敢不说。” 太子心中冷笑了一声,面上一副谦和的模样,“请说!” “这...”严律叹了口气,“殿下以为容家如何?” 太子眼皮一跳,轻摸着杯沿,“那是严公子的岳家,想必严公子比我了解的多。” 严律往不远处的侍从看看,太子了然的让侍从都退下,他一拱手,直接跪下去,“殿下,如今正是您危急之时!” “哦?严公子何出此言?” “昨日微臣偶然听妻子提起,有世家子弟去了容家,像是有意扶持三皇子,而容老爷子竟然没有拒绝...” 太子忽然笑了,伸手把人扶起来,“多谢严公子告知,只不过世人都知道三弟在北疆镇守,你这样说岂不是陷三弟于不义?陷容家于不忠?” 严律悲痛万分,“臣也知此举不妥,只是担忧世家与三皇子联合,再加上皇上对容家的信任,殿下危矣!” “难道严公子觉得,世家会跑到北疆去找三弟?”这不是太子第一次听到这些话,从三弟去了北疆,而六弟又被通缉之后,许多人都劝说他要防着魏武。 “殿下,如今离九皇子去世已经两年多了,京中在怎么隐瞒,三皇子应该也已经听到了风声,说不定此时已经到了回来的路上...” 严律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跟太子一一分析当今形势,容老爷子回京之后就没离开不知作何打算,江南世家被皇上压制不可能不还击。加之九皇子身死,皇上对容家、对三皇子被就心怀愧疚。 太子幽幽叹了口气,“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我之前因九弟的事已经惹父皇不快,父皇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差,我如今是如履薄冰,不敢让父皇有丝毫不满。” “殿下委屈了!”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太子明面上对严律已经放下心房,只是碍于自己身份和父皇的猜忌,不敢有任何动作。 送走严律,太子背过手去,招来心腹,让他们查查容家跟世家可真的有来往。 几天后,太子不由得心惊,竟然真有世家子时常出入容家,而容老爷子对那人还十分和善。 相比魏武,太子对容家就没那么多信任了,因着九弟的关系,他不好对容家做什么,好在,严律自己送上门来,倒是可以用上一用。 转眼两个月过去,那人长途跋涉形如乞丐,终于回到了自己门口,他捋了捋黏在一起的头发,拍了拍满是泥土的破旧衣裳,敲开了周府大门。 看门的老头一打开门,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去去,前边合庭街热闹,去那要饭去。”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那人又敲,好一阵,门才打开,老头端了一碗白米饭上面浇了菜汤,递过去,“给,吃了赶紧走,好手好脚的,做点什么不好,偏偏做乞丐!” 那人张口,声音有些嘶哑,“我,找你们小姐。” 老头刚要骂这人一顿把人赶走,就见自家小姐抱着小公子往这边走,他把饭碗往那人手里一塞,便迎上去。 “小姐,小公子!” 魏景承对着他咧嘴笑,露出一排小白牙,老头也跟着乐开了花,“小公子这是要去哪玩啊?” “找,爹爹。” 那一声爹爹仿佛千斤重担压在了门口那人的脊梁上,他腰背有些佝偻,却还强撑着安慰自己。 他直直的看向那个越发圆润的姑娘,一行清泪滑落,张张嘴,却不敢叫对方的名字。 “这是乞丐吗?给点吃的赶紧赶走...”周朱衣抱着儿子,想绕过那人往外走,谁知,那人竟直直向着她们母子扑过来! 她吓了一跳,一旁看门老头连忙上前护住自家主子,吓唬道,“你这乞丐好大的胆子,知道我们主子是什么人吗?敢惊扰了主子,把你关到大牢里信不信?” 那人不敢相信的望着周朱衣,“我是魏青霄,是你相公啊!” “胡说!我相公长得可俊了,才不是你这样!”周朱衣反驳完,愣愣的摸着脑袋,再看向那人时,眼睛一下子红了。 “朱衣!” 周朱衣站着没动,魏青霄上前一把就要拥住她,怀里的魏景承不干了,“啊!呜呜呜...” 魏青霄被吓了一跳,看着那个扯着嗓子大哭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周朱衣低下头,“这位公子,你走错地方了吧?我不认识你,”说完,抱着孩子转身就走了。 魏青霄连忙跟上去,老头此时惊的合不拢嘴,那乞丐模样的人,难道是姑爷?可姑爷不是死了吗? 两人走出老远,魏青霄刚一开口,周朱衣就把孩子往地上一放,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偏那小的有样学样,也捂着耳朵,“不听不听!” 魏青霄知道自己该道歉,然后好好安抚周朱衣,然而那个小东西时刻提醒着他的存在,他暗暗咬牙,“这孩子是谁的?” 周朱衣拍拍儿子脑袋,“告诉他,你爹是谁!” 魏景承得意的抬着下巴,“我爹是太子!”虽然他也不知道太子是干嘛的。不过起码他知道,大伯能够管得住他娘! 魏青霄哭了,哭的声嘶力竭,那么大一个男人,蹲坐在地上,拿袖子盖住脸,一旁魏景承怯怯的往娘亲身后躲。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自己被兄弟差点弄死,好不容易回到家,媳妇又不认自己,还有了另一个兄弟的孩子! 周朱衣有些心虚,踢了魏景承一下,小声嘀咕,“去叫爹。” 魏景承十分熟练的跑过去,略带几分嫌弃的抱住那人大腿,“爹!” 魏青霄哭的更伤心了,好一阵,他才止住哭声,一抬头,就见那姑娘蹲在自己对面也跟着哭。 周朱衣一点声音没出,身前的一小块地方却已经被眼泪滴出一处小水洼似的,她就那么直直看着魏青霄,像是不认识对方一样。 这个时候魏青霄还能说什么?就算对方有了别人的孩子,就算对方不打算认他,他也会原谅对方,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朱衣,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走了!” 周朱衣一把推开他,抹了把脸,“我不要你了!你回皇宫去吧!” 这话把魏青霄心口的伤痛血淋漓撕开,“你还是恨我是吗?”他捂着脸,转头要走,要抬脚,腿上却多了一个挂件。 “爹!”魏景承眼泪汪汪,“别走。” 魏青霄回头望去,就见周朱衣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却还偷偷看他,见他望去,又连忙把脸扭开。 他回身用尽全身力气把周朱衣抱在怀里,拍着对方的背,“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不会走,咱们还有一辈子时间,你再给我次机会好不好?” 周朱衣猛地回抱住他,嚎啕大哭。一旁魏景承嘴唇一扁,也跟个大哭。 这么大的声音传出去,很快,荷叶就匆匆跑过来,一见魏青霄,“姑...姑爷?” 一个身形突然出现,衣裳带子都没系好,神情慌乱,抱起魏景承,“宝宝怎么了?” 魏青霄一抬头,两人四目相对,杀气蔓延,“你怎么在这?” 秦子湛哄着魏景承,压低声音,“叫爹,回头给你买一大堆点心!” 魏景承果然不负厚望,甜甜的叫了声,“爹!” “咳!”荷叶重重咳嗽一声,“姑爷,您先去洗漱一番吧,是让人给宫里传个话,还是您一会儿自己去宫里?” “不许传话!”周朱衣凶狠的瞪了荷叶一眼,“不要把他活着的消息告诉任何人!” 荷叶向魏青霄看去,魏青霄点点头,她这才下去让人准备热水吃食。 那边周朱衣心神遭受这么一番剧烈的震荡,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她晃了晃脑袋,上前把儿子抢过来,回房间待着去了。 剩下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秦子湛打量他一遍,“啧啧,可惜啊,周王回来的晚了些...” “只要我回来,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晚。”魏青霄针锋相对,“倒是秦公子,竟然能在我家来去自如。” “抱歉了,”秦子湛一拱手,“刚刚听到孩子哭,一时情急。” 魏青霄握紧拳头,思量着,要多少人能偷偷把秦子湛弄死!还有,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待到魏青霄洗漱完,又是一个风度翩翩绝世佳公子。总算有了几分自信,才去找周朱衣。 魏景承一见他,欢快的跳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爹!” 魏青霄脸色僵硬,伸手捏了捏小家伙的脸,“你怎么管谁都叫爹?你到底是谁的孩子?”他说着,视线不自然的向周朱衣看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孩子到底是谁的? 然而周朱衣根本没一点解释的意思,魏青霄心里琢磨着,到底孩子是大哥的揪心,还是孩子是秦子湛的更憋屈? 好在荷叶十分贴心,猜两人要说点体己话,便去把魏景承抱走了,留两人在房间相对无言。 “朱衣...你好像...胖了,”魏青霄心里不痛快,自己不再,她难道都不伤心吗?不悲痛欲绝吗? 周朱衣瞪他一眼,“你生个孩子试试。”生了孩子之后,胸前仍是那一点小山包,倒是腰间添了许多赘肉。 “咳,”魏青霄上前把人搂在怀里,“朱衣,别生我的气了,你难道不希望我回来吗?” 周朱衣这人十分记仇,只看当初秦子湛欺负她被她记了多久,就知道她绝不可能轻易放下这件事。她当时感受到的无边的绝望,虽不能让魏青霄品尝一二,却也不会让对方好过了。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青霄,我...我如今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孩子...他就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魏青霄心里又酸又疼,可两人一别两年多,当年又是他亲手逼着对方把毒酒端到自己面前,他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对方呢? 摸着她的脑袋,“过去的就过去了,如今我回来,咱们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好过日子,”咬咬牙,魏青霄保证,“你放心,我会对孩子视如己出。” 周朱衣头埋在对方胸口,感受着久违的气息,嘴角却大大的咧开,“你真能毫不在意这两年发生的事吗?会不会趁我不在,偷偷欺负孩子?” “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魏青霄气的不行,“不管这是谁的孩子,我难道还能拿一个孩子出气吗?”要欺负也是冲着孩子的爹! 两人相拥许久,直到夜色深了,周朱衣忽然紧紧抓住魏青霄的衣襟,“你真的回来了吗?不会是鬼吧?” 魏青霄把人打横抱起,放到床上,俯身上去,“我回来了!一辈子也不会离开!” 周朱衣一直紧紧的搂着对方的脖子,很怕这只是一个梦,自己一睁眼,发现手里空空的,就像小时候梦见捡到银子,握得再紧,醒来也什么都没有。 魏青霄吻着她脸上的泪水,“别哭,可是弄疼你了?” 她摇摇头,有些不敢相信,“你真是我相公吗?不会是谁易了容来骗我吧?” 回应她的是魏青霄重重的一次进攻,“你若是敢连我都认不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想了想,又反问,“谁会易容来骗你?” 隔天一早,身边一下轻微的动静,周朱衣眼睛都没睁开就紧紧抱住身边人,“你是我的!你哪也不许去!” 魏青霄在她头上轻吻一下,“我是你的,就在这,别哭了,枕头都被淹没了!” 周朱衣睁开眼,痴痴地望着他好一阵,才带着几分不屑,“哼,你愿意去哪就去哪,我才不管。” 两人起身,才用了早膳,太子兴致勃勃的拿了个木雕过来哄侄子,然后一眼便看到周朱衣身旁那人! 他瞪大了眼睛,对方有些心虚的起身,他怒喝一声,“周朱衣!”气的身子发抖,指着那人,“你改嫁找男人我没意见,可是你找这么个跟青霄如此相像的人,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周朱衣一拍桌子,嚣张的反驳,“你有本事让你弟弟活过来打我啊!” “你你你,”太子支吾了一阵,忽然想起,“你记起青霄了?你脑袋好了?” “大哥!”魏青霄有些尴尬,“我还活着。” 太子怒不可竭,“谁是你大哥,要点脸吗?孤可是当朝太子,你是哪冒出来的,知道这是谁的女人吗?” 魏青霄黑了脸,身上泛着寒气,“大哥,你说她是谁的女人?” “当然是...”太子忽然僵住,上前一步,不敢相信的伸手触碰了一下那人肩膀,“你真是青霄?你还活着?” 魏青霄点点头,“大哥,你还没说她是的女人呢!” 太子喜极而泣,上前想拥住弟弟,却被周朱衣扯开,他瞪了周朱衣一眼,转而去拉弟弟的手,哪知周朱衣直接把自己的手放在弟弟手上,他暗骂了一句。 “青霄,你怎么活下来了?” 魏青霄叹了口气,将当时情形简单说了一遍,喝下毒酒之后许久,他忽然醒过来,被魏思带着一路往江南走。 期间对方给他吃了迷药,他整日昏昏沉沉,想逃都没力气,到了江南之后,魏思找了个庄子住下。 这庄子是一个世家私人的,不用交税,庄子上的村民都是世家的家奴,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在盯着他,他试了几次都被抓回去。 直到不久前,这个世家出了什么事,一家人搬走,村子里的人也有许多跟着走了,再加上魏思对他放松了警惕,他又筹谋许久,才逃出来。 听他简单叙述一遍,太子拉着他就要出去,“走,快去见父皇和容妃,他们若是知道了不知该多高兴!” 魏青霄看向周朱衣,周朱衣低着头,脚在地上画圈,“咱们一起进宫?” “你自己去吧,只是你进了宫就别回来了!”周朱衣狠下心肠,“以前我什么都不怕,如今有了景承,我不想跟皇家再有什么牵扯了!” “你这是什么话?”太子不满,“景承也是皇家血脉,如今青霄好不容易回来...” 魏青霄伸手,制止了太子接着说下去,“你怕什么?” 周朱衣冷着脸,“太子殿下,他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可你别忘了我一直在京城,你、容家、世家的那些烂事还要我一一说给你听吗?” 太子心中一沉,“你怎么知道的?” “呵,我不是傻子,世家支持的六皇子跑了,他们会善罢甘休吗?如今还剩下哪位皇子能跟你争上一争呢?” 太子叹气,“你想如何?九弟总归要去宫里见父皇,你难道希望他抛却家人隐姓埋名跟你过一辈子?” 周朱衣忽然咧嘴一笑,“嘿嘿,太子殿下,我有个好主意!” 她忽然变脸让两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此时猥琐的搓搓手,“青霄回来的事,暂且谁也不要告诉,世家把他握在手里就是想以他来威胁容家和三哥,咱们且由着世家闹腾一阵,到时候三哥突然反水,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太子心里暗骂了她一句,真是阴险!只是他向来要给这家伙找点麻烦,虽然心里也觉得这主意很好,却仍然反驳道,“你怎么这么确定老三会帮我?万一他真的接受世家...” 周朱衣撇了他一眼,“那你们两个打就是了?关我们什么事?” 魏青霄咳嗽一声,替自己亲兄弟辩解,“你别乱说,三哥绝不会跟世家合作的,容家也是有分寸的!” 太子笑了下,拍拍弟弟肩膀,“她这主意也不错,你写封信,我让人传给老三,这一次,咱们兄弟一起大干一场!” 兄弟俩本该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打算的,可惜,魏景承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和谐气氛。 “爹!”他欢快的叫了一声,就去抱住太子大腿。 太子脸色僵硬,不敢去看弟弟的脸色,抱起魏景承,小声教导,“叫大伯,不许乱叫,”他冲着魏青霄抬抬下巴,“那才是你爹!” 魏青霄身上散发的寒气让太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连忙把小家伙往弟弟怀里一塞,“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跟你们商量!”一句话说完,就匆匆跑了。 小家伙扭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叫了声爹,魏青霄脸色才好了许多。 哄了一阵孩子,魏青霄趁着孩子午睡,把周朱衣拽到一旁,势必要问出孩子到底是谁的。 “是秦子湛的?” 魏青霄觉得大哥应该不会做出这么猪狗不如的事情,而且以大哥的性子也不会看上周朱衣这个泼皮,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秦子湛! 说不定趁着自己不在,周朱衣又伤心悲痛之际,真是阴险狡诈! 周朱衣摇摇头,幽幽的叹气,“相公,你别问了,我对不起你。” “是...蓝玉烟的?”若说是秦子湛,魏青霄就算生气想打死对方却也不至于不服气,可蓝玉烟哪里比得上自己? “呜呜呜,你肯定是怪我,”周朱衣捂住眼睛,“孩子都已经生了,我有什么办法啊?” 魏青霄把她的手扯下来,果然,脸上没一点眼泪,“说!到底是谁的?” “相公!前尘往事我都已经忘了,你今后就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好吗?我一直没告诉他,他爹是谁,就是还期望着,你能回来。” 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让魏青霄十分动容,可惜,骗不了他,“你忘了之前他管大哥叫爹的时候了?” 周朱衣怒了,“他就是你的孩子,想不到你是这么无耻的男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认,我真是看错你了!” 说完,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她转身就跑开了。 满面愁容的魏青霄只好去问周朱衣身边的人,她若是有了别人,一定瞒不过荷叶。 被自家姑爷堵住,荷叶心中一惊,“姑爷...小姐她又去群芳楼了?” “不是,你可知道,景承到底是谁的孩子?” 荷叶心思转的极快,一瞬间摆出一副悲痛的面容来,“姑爷,求您别怪小姐,她也是无奈之举!”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两绿相权取其青 魏青霄心里在默默淌血,面上却只能装出一副泱泱大度的模样,“我不怪她,只是想知道,孩子的爹到底是谁。” 荷叶咬牙,压低了声音,“您可千万别去问小姐,她之前就因为这事悲痛过度,时常精神恍惚...” “是谁?” “这...奴婢也不清楚,您去了之后,太子,秦公子,还有小姐以前在书院认识的人...他们都常有来往。” 魏青霄感受到了绝望!他僵硬的对荷叶点了下头,便回书房待着去了,他要把自己埋在书堆里,或许能好受点。 他一走,荷叶笑的肚子都疼了,哎呀,她家主子当年受的委屈可不能算了,暗暗盘算一番,便跑去找蓝玉烟,要把府里人的嘴都管严实了。 过了几日,一个下午,魏青霄洗了澡,一身白袍,头发散开,靠在榻上看书,周朱衣一进门,见了这番情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她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坐到魏青霄身旁,一弯腰,把自己从对方胳膊下塞到对方怀里,“这是什么书?” 魏青霄望着挡在书前那颗小脑袋,暗暗笑起来,“医书。” 周朱衣十分惊讶,两年不见,对方竟然又多了一门手艺吗?什么都会的家伙,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相公,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面容十分严肃,魏青霄把书放在一旁,心中忐忑,“何事?你可是打算告诉我孩子是谁的了?” “不是!相公,两年前咱们约定好的,我夺得百川会比试的魁首,你就...”见魏青霄有些犹豫,她叹了口气,“算了,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不想守约我也不怪你。” 她起身就要走,却被魏青霄搂住抱回去,“我答应你的必然会做到...不过,我还未准备好,过几日可成?” 周朱衣幽幽的叹气,“罢了,你不想守约我也不怪你。” “现在是白天,不如晚上?” “罢了,你不想守...” “好好好,就现在,”魏青霄一阵无语,干脆的往榻上一趟,撑着脑袋,“你来吧。” 周朱衣激动坏了!她等这一天等了两年多,猛地爬到魏青霄身上,学着对方的模样亲过去。小手伸过去解对方的衣裳。 魏青霄到底是撑不住红了脸,周朱衣越加得意,在对方嘴上咬一下,“哈哈,你也有今天!” 她高兴的大笑了几声,一低头,就发现自己只剩一件肚兜了,抓住自己腰间的手,按在对方头顶,想了想,“相公,你这个时候该求饶了!” “咳咳,”魏青霄心里一阵好笑,却还要强忍着不能笑出来,手腕上那只爪子跟小猫踩在上面差不多,她真以为能制住自己了?“好好,我认输了,夫人饶了我吧。” 周朱衣终于有机会说出那句话,“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她说完,低下头去在对方脖子上咬一下,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不满道,“你要怒骂我一阵!” 魏青霄正色起来,“既然是娘子吩咐,咳,你这个混蛋!趁我不...注意,做了什么?跟哪个男人在一起鬼混了?还弄出个孩子来!当初是哪个不要脸的说就算我不在了,宁可守寡一辈子来着?” 他越骂越顺,周朱衣越听越不对劲,一把捂住对方的嘴,“不许骂了!” 两人这边折腾到一起,开始还又几句争吵,后边便只有周朱衣的叫声。 今日魏景承跑去隔壁找秦子湛玩了,他十分羡慕秦子湛的武艺,时不时便要跑过去看,秦子湛留他吃了午饭,看时辰不早了便抱着魏景承,把孩子还回来,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他脸色变了几遍,最后把魏景承放下,压低声音,“宝宝,那位魏叔叔好像在打你娘,你快去拦住他!” 魏景承一听,吓的飞快的跑进放去,一进门,就见那个他娘让他叫爹的人正压着娘亲打,娘亲叫的可凄惨了! 他飞快冲过去,去拽娘亲的胳膊,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落,“娘!别打我娘!” 床上两人的声音一下子止住,身体也僵住了,魏青霄都不敢抬头,赶紧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还是周朱衣脸皮够厚,“咳,儿砸你放心,他打不过娘亲的,你去外面等着,娘马上就把他打败,一会儿就出去一起吃点心!” 魏景承眨眨眼,信了,点头松开了周朱衣的手,又迈着小短腿跑出去。 魏青霄长舒了口气,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再做这种事一定要栓门!被孩子看见实在难堪! 周朱衣扭动了一下,“还来吗?” 被这么一闹腾,哪还有心思亲近?两人收拾一下起身。 魏景承在外面拿跟棍子拨弄地上的小虫子玩,好一阵,娘亲才出来,他扔下棍子跑过去,“娘最厉害!” 荷叶送了点心过来,娘俩一起吃着,魏青霄脸色微红,走过来坐到一旁,边跟周朱衣说话,便哄孩子玩。 两年时间发生了许多事,周朱衣挑了几件跟他说说。得知周朱衣在不记得自己的情况下,还把书院命名为青霄书院,魏青霄心里又悲又喜。 之后,魏青霄多方打探,排除掉几个孩子爹的人选,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秦子湛。 这人在他被魏思带走之后,就被皇上从宫里放出来,跟周朱衣来往甚多,最后甚至直接买了隔壁的宅子,险恶用心,路人皆知。 趁着大哥来找他,魏青霄打算找大哥要点人,把秦子湛悄悄弄死! “大哥,信我已经写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太子却没看,而是直接把信收起来,“只要老三知道你平安就好,其他的,我会再写信跟他商量。” 魏青霄点点头,“三哥怎么又去北疆了?” “唉,”太子带着几分苦涩,“那个时候你出事时,不正是我让人去接你嘛,再加上容妃和弟媳出事时,我的人也在附近,我怕老三心里也是有些怀疑我的。” 魏青霄不知该说什么,他不是傻子,亲哥哥那个时候突然请命去北疆,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对太子有所不满或者猜疑。 “大哥,我还有一件事,之前我身边那个暗卫,被魏思杀了。”提到暗六,魏青霄心里难免愧疚,一样被抓走,自己却凭着身份活了下来,而他这个无辜的人反而死了。 “大哥再给你两个,不过,父皇给我的那几个暗卫若是知道你还活着,肯定会去禀报父皇...”他有些犹豫,“大哥自己倒是有几个人,你若是信得过...” “当然!多谢大哥了,他们可见过血?” 太子心下一惊,弟弟这是要做什么?“见是见过的,只是他们身手许是比不上父皇给的暗卫...” 魏青霄皱眉,秦子湛武艺十分高强,“那多几个人能不能打得过一个高手呢?” “那要看多高的高手啊!”太子想了想,“你可是有什么仇人?告诉大哥,大哥替你收拾他!” 魏青霄摇摇头,这种事还是该自己出手,他往秦子湛住的方向看了一眼,“对付那个人,需要几个人?” 太子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起码要十几个吧,不过估计也只能重伤对方,想无声无息杀了他太难了。” “唉,那就打他一顿吧。”魏青霄十分遗憾,他安慰自己,“大不了多打几次。” 不管弟弟是怎么打算的,太子还是把人送来了,是个人,看上去都十分凶悍,配上匕首,弯刀,总算给魏青霄添了几分信心。 “我隔壁住着一人,这人于我有天大的仇,不过他武艺高强,你们只要能重伤他,就成了。” 几人对视一眼,便领命去了。 当晚,魏青霄坐在院子里等着消息,很快,就听到隔壁的打斗声,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秦子湛见事不好,竟然跳到他们这来,直奔着两人房间,见到魏青霄眼睛一亮,飞快的躲到魏青霄身后。 那几个人追过来,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好... 魏青霄暗暗咬牙,“秦公子,你这是何意啊?” “咳,这个,我是来找景承的...” “他睡了,公子请便!” 那边几个人穿着夜行衣,带着黑色面巾,尴尬的站在那,不知道现在是该装作不认识主子继续动手,还是假意撤退? 秦子湛这时也察觉出不对了,他打量魏青霄几眼,忽然大叫一声,“周朱衣!你相公要谋杀我!” 周朱衣迷迷糊糊的被吵醒爬起来,打开门,见那几个人还在原地站着,怒斥道,“还不赶快动手,傻站着干嘛?赶紧弄死,把尸体丢到乱葬岗去!” 暗卫中的头领忍不住擦擦头上的汗,向主子看去,见主子暗暗点头,一挥手,带着人就冲向秦子湛。 秦子湛一直在魏青霄身边绕来绕去,这些人被自己主子掣肘,如傻子一般被秦子湛逗了很久。 周朱衣看不下去了,上去把魏青霄扯到房里,“快到打完,别吵醒我儿砸!” 秦子湛心下一横,躲过几把刺来的匕首,冲着魏青霄质问道,“周王这是何意?我自问不曾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何以对我下此毒手?” 第一百四十五章 儿子,锅背好! 魏青霄咬牙切齿,他竟然还有脸问为什么,“我会对景承视如己出,但是你,敢来勾引我夫人,我不杀你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秦子湛挑了下眉,笑的十分畅快,“既然周王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没错,景承的爹就是我!” 那边周朱衣忍不住了,自己逗相公玩也就罢了,这家伙竟然也来欺负自家相公...“胡说什么?我就算去找楚珑也不会找你...” 话说一半,在魏青霄的注视下,她声音渐小,“咳,总之,孩子不是他的!” 魏青霄心里松了口气,却也不把人召回来,他早就想揍秦子湛一顿,如今总算逮到机会! 那边秦子湛被暗卫追的已经跳出院子,不知跑到哪去了。 又过了几日,魏景承像是已经习惯了魏青霄的存在,知道这个人以后就会一直住在家里,这个人跟秦叔叔不一样,总是在一个房间里待着。 出于好奇,魏景承拽着自家娘亲跑去了那个房间。 这个在魏青霄不在的两年时间里落了许多灰尘的房间,终于迎来了房间真正的主人,魏青霄花了好些时间才把房间打扫出来。 到了这里,周朱衣难免心生感叹,她坐在窗前的桌下,温和而不刺眼的阳光照进来,几年的时光仿佛都倾泻在这一束微光里。 一回首,她还在这书房里试探的调戏魏青霄,那个人容颜依旧,心也依旧,不曾沾染俗世,更不曾遭受苦难。 她恍惚的向书架望去,那个只要出现就占据她全部视线的人不在,只一个小团子不知从哪拿了本书翻着玩... 等等!周朱衣一瞬间回神了,那本书...是相公最喜欢的天地论吧?她飞快冲过去就要把书抢下来,哪知一不留神,把桌子上砚台里的墨撞了出来! 完蛋了!桌上好几本书都被墨染了,魏景承回头,咧嘴一笑,接着去摸那奇奇怪怪的东西。 周朱衣心思极快,过去把儿子手里的书抢走,把儿子抱到书桌上,再把那沾染了墨迹的几本书塞到儿子手里。“给你玩这个!” “娘,给你一个。”魏景承拿出一本书要递给娘亲。 “咳咳,娘去给你拿好吃的,你先自己玩会儿!” 说完,她就赶紧跑了,留儿子一个人在书桌上玩。 魏青霄打开书房门的时候,魏景承还以为是娘亲来了,把书往桌上一扔伸出手去,“娘!好吃的!” 魏青霄看到桌上的一切有一瞬间的崩溃,可望着那咧嘴冲自己伸手的团子,他只要把满腹的火气压下去,把团子抱起来。 “这都是,你干的?” “嗯!”魏景承点点头,等了一阵,见爹没夸自己,有些无趣,“爹,找娘。” 又过了些日子,魏武收到兄弟的来信,只看信已经足够让他心惊胆战,这两年他多少也听到些不好的风声。 只是他不肯、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竟然死了,如今得知弟弟还好好的,铁打的汉子硬是红了眼眶,他抹了把脸提笔开始给京城回信。 一转眼天气就凉了,深秋时节,容老爷子在谢宜竹几次上门之后终于忍不住,模糊的答应了世家的说法,不过他有言在先,要先确定自己外孙还活着! 谢宜竹连忙让人往南边传信。 这一日,楚珑忽然去周家找到许久未见的大丫。 “杨姑娘,你难道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大丫心中一紧,她已经在周家住了两年了,虽说爹时不时送些银钱过来,可周朱衣根本没要过她半分银子,她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可让她再回到杨家,她又心有不甘。 楚珑显然看出了她的心思,他敲了敲凉亭的柱子,“周家富贵,多养你一个不算什么,可也不可能供养你一个外人一辈子,你总归要为自己打算打算。” “多谢公子提醒。” 对于大丫来说,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嫁人了,只要嫁人,她就可以有个安身之地,若是夫家和善,隔几年能允许她回去看看爹,就再好不过了。 “咳,”楚珑有些别扭,却还是试探的问起,“我跟姑娘认识也许久了,如今府里还缺一位侍妾,不知姑娘...” 话没说完,大丫已经怒了,捡起旁边的石子冲着楚珑丢过去,“你真不要脸!我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也不至于自甘堕落去做人妾室!” 她气的脸涨得通红,狠狠瞪了楚珑几眼才跑开。 楚珑叹气,心里盘算,要不要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呢?可如今白身被人拒绝还好说,万一说明身份再被拒绝,就丢人了! 他这两年时不时便过来逗弄这姑娘一番,他自问风姿、才华不输旁人,以为这姑娘对他多少会有几分情意的。 那边大丫跑出不远就再也忍不住,眼泪连线珠子一般往下掉,顾不得会让别人看到,哭的凄惨万分。 “杨姑娘?”狗蛋刚从书院回来。 在周朱衣连开三家书院之后,狗蛋觉得自己也不能一直在周家住着混吃等死,便跟周朱衣请求去了书院,他才读这么两年书,先生是做不了,却可以帮忙做点杂事。 管理书院正适合他,他虽然书读的不多,却十分擅长应对这样的人,处世圆滑,心思玲珑,得到书院许多人称赞。 同是住在周家,他跟杨姑娘不可避免见过几次,当然,他也见过几次太子和秦大人,只是他胆子小,也不想跟这些人掺和,便常常避开他们。 大丫抬头看他一眼,脸埋在手臂里,继续哭,她其实想过,可以嫁给秦公子,虽然那人总是欺负她,可看她的眼神她能感受到几分温情的。 只是今日对方说出的话实在让她不敢相信,她杨大丫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凭何不能堂堂正正嫁人做正妻?非要嫁给他做一个侍妾? 委屈、悔恨,交织在一起,让大丫心里痛苦的难受,或许离开扬州她就该哭这一场,当初能够强撑下来,如今却再也忍不住。 “你...可是身体不舒服?”狗蛋站在一旁十分别扭,可见一个姑娘家在这哭,他视若无睹离开好像也不太好。 正担心着,周朱衣抱着儿子路过,见了两人,当即把儿子放下就冲过来,她痛心疾首,“狗蛋,你怎么欺负大丫?她一个女孩子被家人欺负的差点死了,如今好不容易过点安生日子...” 听她这么一说,大丫更伤心了! 狗蛋嘴角抽了一下,“不是我...” “你还有没有担当?一个大男人敢做不敢当吗?”周朱衣拍拍大丫肩膀,“你放心,我给你做主,让他娶你!” 大丫脸一下子红了,看向狗蛋,不知怎么,竟然没解释... “不是,”狗蛋万分焦急,“她自己突然在这哭...” 周朱衣失望的垂下脑袋,“别说了!狗蛋,你若还是个男人,就别把责任都推给女人,你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呢?” 见狗蛋要说话,“你可别说你是路过!” 狗蛋被噎的难受,周朱衣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认定了是他欺负了这位杨姑娘。 又好言安慰大丫好一阵,周朱衣才抱着儿子离开,临走之前再三保证,马上就给他们准备婚事... 待周朱衣走了,大丫看着那哭丧着脸的狗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两年的将养大丫面色红润,高挑的个子身段玲珑有致,含泪而笑,实在美不胜收。 狗蛋也看得脸色微红,大丫连忙道歉,“对不住了,顾公子,我一会儿就去跟周小姐说清楚...” “没事...”狗蛋揪了下衣角,“她就是喜欢捉弄人,刚刚八成也是胡说的。” 杨大丫又低头行了一礼,“我刚刚心情不好,没及时跟周小姐解释,还请公子勿怪。”这才莲步轻移,走了。 江南的姑娘行走间有一种独特的风姿,狗蛋望着杨姑娘离开的背影,竟有些不舍,再一低头,看自己这一身还是两年前的旧扇衫子,因回来匆忙赶路,上面还有几个泥点子。 他匆匆回了房间,找出件新袍子来换上。 周朱衣发现了一个秘密!她那天不过是逗狗蛋、大丫两人玩,随口说给他们准备婚事,可连着两天,两人竟然都没来找她解释... 尤其是,这两日狗蛋总是穿得花枝招展的在路边、亭子,四处晃悠,腰间挂了玉佩,都深秋时节,还拿着把扇子摆出一副风雅的模样来。 她向来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当即偷偷躲在附近,想看看狗蛋打扮成这幅样子到底要勾引谁! 魏景承跟娘亲有同一个爱好,此时也蹲在一旁,看着狗蛋叔叔在亭子里走来走去。 过了一会儿,大丫慢慢走来,她脸上带着几分红晕,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这是我自己做的...” 把食盒放到亭子里的石桌上,一打开来,香气四溢,狗蛋偷偷咽了口口水,“真是麻烦杨姑娘了。” 大丫连连摇头,“不麻烦,只是一点小事。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公子胃口,若是味道不好,公子就别吃了。” 昨儿个她在路上遇到顾公子,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却听到对方肚子咕噜一声。大丫很是不解,在周府,难道顾公子还吃不饱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以微胖侍人 当时狗蛋几乎是下意识的摸着肚子一阵叹息,在大丫再三追问下,他才说起,昨日吃到一道鱼的时候突然想起娘亲做的鱼来,顿时没了胃口,今日才闹出这么个笑话来。 其实他到了临夏反而轻松了,也很少想起家人,只不过昨晚要吃晚饭的时候,摸到了自己肚子,再摸摸自己的脸...为了恢复翩翩公子形态,他忍痛只吃了一点! 说到家里,大丫也一阵想念,她来了京城已经两年多,也不知爹如今可还好,她娘前几年就去了,杨家她挂心的也只有爹和妹妹了。 两人说了一阵话,大丫便问起,他家里是怎么做鱼的,听完狗蛋的回答,便提起,自己略通厨艺,给他做一道鱼,还请他不要嫌弃。 狗蛋怎么会嫌弃?不说这是杨姑娘做的,狗蛋对于任何能吃的东西都抱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心态! 要知道,他每吃下去的一点东西,都会变成身上的肥肉!别人可能吃什么补什么,他是吃什么都补肉! 大丫把饭菜摆好,“这米饭我加了红枣、小米,可能有一点甜味...” 因这鱼有些辛辣,她才特意煮了这米饭用以平和味道。 狗蛋一口鱼一口饭吃的几乎热泪盈眶,难道这就是周朱衣说过的,痛并快乐着吗? 他吃的欢快,周朱衣那边嘿嘿笑了一声,凑到儿子耳边嘀咕一阵。 “公子吃慢点,”大丫又给狗蛋盛了碗汤放在他手边。 狗蛋感动坏了,他总算遇到一个真正的姑娘!这姑娘或许不通文墨、或许没那么聪明,可她有好看的面庞和精湛的厨艺! 温柔一笑的样子更是让人从心底暖到全身! 忽然,一个小团子跑过来,抱住狗蛋的大腿,“爹!你吃什么,我也吃!” 狗蛋的脸僵住了,“不是...” 大丫不敢相信的看看小团子,再看看他,捂着脸跑了! 小团子嘿嘿一笑,“狗蛋叔叔,给我吃点。” 狗蛋伸手去捏他的脸,“你刚刚怎么不叫叔叔?啊?谁教你的?”他往四处望了望,“你娘在哪?” 周朱衣早在儿子冲出去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她做好事向来不留名! 隔天,狗蛋在外面转了许久,想跟大丫解释一下,可半天也没看见那姑娘,他便气冲冲的来找周朱衣。 然后一进院子,见到魏青霄,他当即愣住了,“你...你是魏公子?你不是...” “说来话长,”魏青霄打量他一遍,“狗蛋,这两年你过的可好?” 狗蛋面对魏青霄时总有几分自惭形秽,“还好,公子无事就好!当时突然传来公子死去的消息,府里众人无不悲痛!” 魏青霄面上笑着,心里却暗暗猜测,难道,这才是景承的亲爹? “狗蛋,你来干什么?我一会儿有客人过来,你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周朱衣不耐烦的挥挥手。 狗蛋火气腾一下的上来了,“你还有脸问我?昨日我正跟...是不是你乱教景承的?” “发生了什么?”周朱衣摸摸脑袋,“我没乱教他啊...” 狗蛋看向一旁的魏青霄,心思转动,暗暗道了一句,魏公子,对不住了!我今天就不信不能在周朱衣这家伙面前搬回一局来! “你这是承认景承是我的孩子了?” 周朱衣险些被自己口水呛死,“你...你...胡说什么?” “哼!也好,”狗蛋总算有了几分扬眉吐气之感,他冲着魏景承招招手,“来,儿子,来爹这!” 周朱衣忽然伸手指着他身后,面上一副惊慌,狗蛋越发得意,摸着景承的脑袋,“嘿,你也有今天啊!” “周姑娘叫我来,就是想让我看这一出吗?” 大丫的声音猛然响起,狗蛋死的心都有了! “不是...” 大丫愤恨的看了狗蛋一眼,转头跑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犯了什么灾星,不然怎么连着遇到两个这么恶心的男人? 一个让她做妾,一个跟周小姐有了孩子,还跑来撩拨她! 周朱衣咳嗽一声,声音带着几分心虚,“我刚刚提醒过你了,我有客人来,”见狗蛋的眼神已经恨不得要杀了自己了,连忙解释,“我打算帮你们做媒的,顺便解释下昨天的事,谁知道你...” 狗蛋扬天大叫了一声,就要冲过来掐死周朱衣,却被魏青霄拦住。 “你刚刚说...孩子...是你的?”魏青霄满身寒气,看向狗蛋的眼神再也不如以前那般温和。 他手挥动两下,几个身影突然出现,把狗蛋围在中间。周朱衣见事不好已经悄悄溜了。 狗蛋欲哭无泪,只能上去扑倒在魏青霄面前,他吸取之前的教训,能一句话解释清楚的事情绝不分成两句,“昨天我跟杨姑娘在一起的时候她让景承扑过去管我叫爹害得大丫不理我我刚刚才想报复她的!” 魏青霄提着他衣领,“那孩子到底是谁呢?” “还能是谁的啊?当然你的啊!”狗蛋没有被嘱咐过,所以当即把周朱衣怀着孕被送回来的事交代了,“她当时被抓走后,送到宫里诊治,回来就说怀孕了!” 魏青霄嘴角止不住咧开,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傻子! 狗蛋还在试图解释,“您想想,若孩子不是您的,她在皇宫能好好的回来?” 魏青霄摸摸他的脑袋,忽然问,“你看中那位杨姑娘了?” 狗蛋不住的点头,那就是他心中妻子的最好人选,温柔大方,贤惠端庄,还擅长厨艺! “不错,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撮合!”魏青霄夸下海口,“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转头,魏青霄就跑到房间里,一把搂住她的腰,激动的不能自己,“朱衣,辛苦你了。”那是自己的孩子! 周朱衣暗骂狗蛋几句,可已经被揭穿,也不好意思再装聋作哑,大言不惭的开始邀功,“当然辛苦,十月怀胎,挺着个大肚子,吃不好睡不好,生孩子还差点出事...” 魏青霄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眉眼,“夫人居功至伟!咱们儿子长得像你。” 这昧着良心的话让周朱衣翻了个白眼,“他哪里像我了?太傻了!”自己小时候可都是干了坏事让别人被罚的,儿子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他才多大?”魏青霄敲了她一下,“上次书房的书是不是你弄的?” 周朱衣睁大眼睛,“难道他已经能够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了?” 魏景承当然没跟自己爹解释,或者说,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魏青霄,找到那本天地论的时候,发现被塞在书架一角,上面还有几处像是被水晕染了。 凭着对周朱衣的了解,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你欺负自己儿子还很得意是吗?”魏青霄的心情一瞬间就转变了,若是别人儿子,也就罢了,自己儿子,总得看顾着别让媳妇总欺负他! 周朱衣十分不满,她哭丧着脸,“原来你对我的情意都是假的,你只是为了让我给你生儿子!有了儿子你就不喜欢我了!” 说着如刚刚大丫一样飞快跑出去,留魏青霄一个人在原地头痛! 跑出房门,周朱衣优哉游哉的转头去找大丫了,这姑娘身世已经十分可怜了,之前还被楚珑戏弄多次,若不好好安慰安慰,说不定会寻短见。 大丫比周朱衣想象的坚强多了,哭了一阵就制住了,她也察觉到不对劲,若顾公子真跟周姑娘生了孩子,那怎么两人一直没成亲呢? 而且那孩子她也哄着玩过,怎么也不像是顾公子的。 见周朱衣过去,大丫有些不好意思,给周朱衣倒了茶水,“周小姐,我刚刚失态了...” “没事,”周朱衣摸摸鼻子,“其实我本来今天找你去是想跟你解释一下的,那天见你们在一块,就跟你们开个玩笑。” 大丫笑了,心里那块石头也终于放下,“顾公子肯定是被你气坏了,才想在姑爷面前还回来。” 周朱衣觉得有些可惜,这么个善解人意、温柔贤惠的姑娘,嫁给狗蛋也太可惜了!她忍不住要给两人捣乱,“咳,其实我是有意撮合你们两个的,不过...” 大丫有些紧张,“不过什么?” “不过狗蛋身份有些尴尬,他本是尚宇人,被家人...算是抛弃吧,这才死心跟着我们来到临夏...” 大丫脸上没一点介怀,反而心有戚戚,“我又何尝不是有家回不去的人?只要他人正直、本分就好。” 周朱衣喝了口水,接着给两人添堵,“还有一件事,他以前是专门伺候有钱人的...” “是侍从吗?”大丫叹气,“他也太可怜了,如今也算苦尽甘来。” “不是...”面对着这么个单纯的姑娘,周朱衣不知该怎么解释好,可她又不想瞒着大丫,就怕以后这姑娘跑过来怪自己,“他是以色侍人的。” 大丫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以色侍人?”周朱衣欢快的点点头,“我不信!他虽然长得也还算不错,可也远不到能够侍人的程度啊!” 那微胖憨厚的模样,大丫又不是没见过青楼楚馆的人,除非有特殊癖好,不然谁会养这样的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楚珑求亲 “这个...他这两年是有些发福了,”周朱衣暗骂了狗蛋一句,“反正我总不会骗你的,你自己想好。” 大丫有些消沉,对方确实没有骗她的理由,她心里有些难受,又有几分心疼,“他可是出身贫苦?” “嗯,他从小就被卖了,不过这可是终身大事,”周朱衣又提醒道,“按说这些本不该我来跟你说,只是我跟你爹保证过一定会照顾好你。” 她拍拍大丫的肩膀,施施然离去。留大丫一个人原地纠结。 大丫心里乱的很,她很想追上去问问,以色侍人,到底侍的男人还是女人? 之后的几日,狗蛋发现杨姑娘对自己躲躲闪闪,他偷偷骂了周朱衣几句,想找杨姑娘解释一下,对方却躲着不肯见。 而魏青霄这几日过得可谓十分畅快,原本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小团子也变得乖巧懂事。哪怕对方在他看书的时候跑过来捣乱,他也不觉得生气。 魏景承跳到他身上,去抢他手里的书,他把手举高,小家伙就努力伸手去抓,最后干脆站到他腿上垫着脚去抢。 “爹,给我看看。” 魏青霄把书放到他面前,却不让他摸,“你现在还小,等你再大些,爹教你读书写字。”摸摸小家伙脑袋,这孩子头发倒是跟朱衣一样,软软的毛乎乎的。 周朱衣一来,就见儿子坐在他爹腿上,自家相公正在朗声读着一首诗。她愤愤的把本打算给儿子吃的点心都塞进了自己嘴里! 他抢自己相公,自己就抢光他的吃的! 还是那处凉亭,旁边还是蹲着那个周朱衣,还是那个狗蛋总算截住了杨姑娘,几日不见她面色有些憔悴,“杨姑娘,之前周小姐是刻意捣乱的。她的话,你千万别信。” 大丫咬着唇,饶是知道这样问人家的痛处很过分,还是问了出来,“杨公子,我听说你...以前过的不太好...” 她话一出,狗蛋就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他脸色沉下来,抿着唇,“是听周小姐说的吧?” 狗蛋心里有些怨周朱衣,可又多了一分感激,毕竟他不能瞒着杨姑娘一辈子,对方总有一天要知道的,他自己不好说的话,周朱衣替他说了。 “对不起,顾公子,我不是想羞辱你...只是...”大丫实在说不下去。 “没关系,”狗蛋苦笑一声,“其实我本就该跟姑娘说清楚的,人不能选择出身,就算我现在过的好了些,也不能将那些过往完全抛开。” 大丫有些羞愧,低着头不敢开口。 他神情落寞,一拱手,“打扰姑娘了,我还有事,回见。” 周朱衣在一旁恨铁不成钢,眼看着他转身离开,大丫也是满面伤心的回去,这才跳出来揪住狗蛋就踹了几下。 “你是不是傻啊?” 狗蛋眼里含泪,瞪了她一眼,“还不是你给捣乱?” “这个时候装什么?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姑娘了!”周朱衣气的不行,“我告诉你,楚珑可是也在打她的主意...你现在放弃过几天说不定大丫就被楚珑骗走了!” 楚珑如今有回尚宇的打算,这两年他不在尚宇,尚宇三皇子十分嚣张,对许多兄弟下了狠手,让不少人都转而思念他这个废太子了。 尚宇皇上大概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倒想起自己这个儿子做太子的时候还算孝顺乖巧,也起了把他接回去的心思。 再加上楚珑岳父在声望,如今清流几乎全都站在他这边了。 狗蛋差点痛哭流涕,“你才傻呢!我哪比得过尚宇的太子?杨姑娘跟着他也许能过得更好。” “我真是!”周朱衣恨不得上去掐死这个没出息的,“你也不想想,大丫背井离乡在尚宇一个人该多艰难,她又无家世、有不怎么精明,在后宫里活得下去?” 她这么一说,狗蛋总算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对,我不能让杨姑娘受那些苦!” “这就对了!”拍怕他肩膀,“这几天楚珑想来见大丫,都被我悄悄拦住了,你要抓紧!别让楚珑跟大丫之间死灰复燃!” 给狗蛋出了许多主意,周朱衣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 楚珑几天没能见到大丫,又不是傻子,总能察觉到有人捣乱,这一天他干脆直接找到周朱衣。 “呦!这不是尚宇太子吗?您怎么来了?”周朱衣嘿嘿笑着。 “少跟我打马虎眼,”楚珑撇她一眼,往椅子上一坐,“我今日来是来跟周家主提亲的!” “什么?”周朱衣不敢相信的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您看上我了?”她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虽说我相公已经不在了,可我打算为他守一辈子寡!只能辜负您的心意了。” 楚珑到底是认识周朱衣太久了,他面色毫无波动,“你知道我想向谁求亲,”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其实以我的身份,要个商人的女儿实在容易的很。” “哦,那你去找皇上要呗!” 楚珑当然可以去要,只是那样太过难堪!堂堂一国太子,来临夏避难,临走还要找临夏皇帝要女人... 当然,若是对方肯主动跟着他回去最好了,清流那边也不会有异议。 楚珑掏出一块玉佩,放到桌上,“你拿着这玉佩,日后我可以帮你三个忙,如何?” 周朱衣的手忍不住伸出去,却又马上缩回来,“我岂是可以随意收买的?那是人家姑娘一辈子的婚事,我可不敢给做主!” “嗤,你倒还算有些良心,”楚珑把玉佩收起来,“那你把杨姑娘请过来吧,我当面问问她的意思。” 周朱衣心里嘀咕,这几日又看到狗蛋和大丫一起说话了,两人看起来还挺好的,便干脆让人把大丫叫来。 “嘿嘿,太子若是一会儿被大丫拒绝了,可别恼羞成怒啊!” 过了一会儿,大丫到了,见了楚珑,她轻蹙眉头,上前行了一礼。 楚珑给周朱衣使眼色,示意她出去一下,偏周朱衣只当看不见,无奈之下,他只好当着这家伙的面提亲。 “杨姑娘,咱们也认识两三年了,之前一直未曾告诉你,其实我不姓秦,我姓楚,是尚宇...皇子。” 大丫瞪大了眼睛,这人竟然是皇子吗? 楚珑难免有些得意,转瞬又有些不快,以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尚宇想嫁给他的姑娘太多了,那些人还不是看中他的身份? 而当他脱去那层壳子,只作为秦珑时,连这个商人的女儿都不愿意嫁给他。 看大丫没说话,周朱衣忍不住解释一句,“这位尚宇的前太子殿下,想纳你做侍妾,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大丫脸一下涨得通红,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婚事还能直接拿到面上这么讨论的,“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丫不敢多言。” 楚珑皱眉,“你如今不在家中,去扬州求亲实在太遥远,你若是愿意,可请周家主做媒...” “哈哈哈,”周朱衣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哎呦,珑太子啊,人家姑娘这意思就是不愿意,只是不想让你太过难堪,给你留了几分面子而已。” 楚珑气的狠狠瞪了周朱衣一眼,他看向大丫,“杨姑娘,如今我虽然只能给你侍妾身份,可未来你却有可能做皇上的妃子,这莫大的荣耀,你想清楚。” 大丫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她觉得这个人神志有问题,“做皇上的妃子有什么好处?” “呵,”楚珑冷笑一声,“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得了吧!”周朱衣在一旁撇嘴,“少骗人家姑娘,说的再好听还不是妾?更何况,也就吃的好点,用的好点,后宫向来不得干政,更是连皇宫都出不去。” 楚珑真想把她掐死! “秦...楚公子,以我的家境,本就可以吃的好,用的好,何必跑那么老远呢?而且我是临夏人,我不想去尚宇。” 楚珑心头一颤,他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或许他不该这么直接的说出身份,他以为凭自己的容貌对方一定会心悦自己,就算是侍妾,只要自己好好哄哄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是世事难料,那一份朦胧的感情或许完全比不上旁的东西。 人的一生中有很多重要的事,如亲人、故土,如朋友、情人,这些没办法排出个先后来,可总有些事,是无论如何不能妥协的。 “杨姑娘!”楚珑嗓子有些痒,“我是真心求娶姑娘,”他看向大丫的眼神第一次如此真诚和恳切,“我虽不能给你名分,却能爱护姑娘一辈子!” 大丫笑了,随即有眼泪落下,她心里那一点对楚珑的情意这一瞬间消散不见了,“楚公子,我可以嫁给一个既能爱护我一辈子,又能给我名分的人!” 楚珑心头一痛,接着便真的如周朱衣之前所说的恼羞成怒了,“呵,这样的人就真的能护住你?强权面前,小人物除了逆来顺受,没有任何办法!” “喂喂喂!”周朱衣不满,“你这就过分了啊!求亲就好好求,要挟恐吓算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避避风头 楚珑恶狠狠的看了周朱衣一眼,周朱衣瑟缩一下,马上又梗着脖子给他添堵,“你就能护住她了?她若是跟你回去,被你的太子妃害死你都不会多问一句!” 周朱衣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太子回去之后要仰仗岳家的地方多着呢,到时候不管大丫受多少委屈,他怕是想多安慰几句都要看太子妃的脸色。 “胡说!”楚珑反驳道,“太子妃一向贤良,我府内又不是没有其他侍妾,她怎么会对杨姑娘下手?” “呵!”周朱衣冷笑,“你说这话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也是从皇宫那地方出来的,后宫妃子的手段我不信你没见识过。她一个临夏完全没有娘家撑腰的女子,在那后宫中能活得下去?” 楚珑说不出话了,他当然见识过,他见过太多次了。他是皇后所出的嫡子,从小几乎就被许多人寄予厚望,也被更多的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从房间里找出过有毒的物件也有不少次,更不用说饭菜,母后专门找了小太监给他试毒,每次他吃饭前都要那小太监先吃一遍,他到出宫建府,一共死了四个小太监。 楚珑咬牙,“我会尽全力,让她过得安稳,”他撇了周朱衣一眼,“而且这是我们两个的事,跟你无关!” 周朱衣被赶出去了,楚珑非要跟大丫单独说会儿话,她蹲在外面不远处,气鼓鼓的揪着手边的树叶。 魏青霄把儿子哄睡了,就过来找她,也跟着蹲下去揪树叶。 “你看什么呢?” 见到魏青霄,周朱衣有些郁闷,“没看什么。” “怎么了?” “青霄,你回来也许久了,该去给宫里传个信了,皇上和容妃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不知道要多高兴。” 魏青霄皱眉,这姑娘不像是这么好心的啊! “是该去宫里见父皇和母妃了,只是,之前不是跟大哥商量好,要一起打世家一个措手不及吗?” “唉,其实我仔细想了想,这些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周朱衣眨着眼睛,非常真诚的看着相公,“让他们去斗就完了。” “也好!” 魏青霄十分欣慰,这姑娘总算懂事了,而且遇到热闹也不凑上去掺和了。原来生孩子还有这样的好处,看来以后该多生几个。 “不过世家那些人用心险恶,他们若是发现你不见了,说不定又会把你抓去!” 这倒是个麻烦的地方,经过上次的事,已经发现世家实力不容小觑。还真有可能再次抓他要挟。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住进宫里去。”他这么大人了,住回去也不像样,而且还要妻儿,总不能一家子都去宫里住。 “对啊!”周朱衣附和着,“看来咱们只能去别处避避风头了。等你大哥个和三哥跟世家斗的差不多了,咱们再回来。” 魏青霄摸摸她脸,“你想去哪玩?” “嘿嘿!”被揭穿心思周朱衣一点不慌,“南边咱们都去过了,西边尚宇也呆了许久,不如去北边玩?江南世家的手在长也伸不到北边去,而且北疆还有你三哥的大军!” 魏青霄敲了她一下,“那是朝堂的大军!” “对对!你不想去北疆看看雪景吗?据说北边有连绵的山脉,常年积雪不化...” 魏青霄有些意动,可转瞬,他就想到了儿子,“咱们都走了,儿子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周朱衣偷偷翻了个白眼,“送去宫里,容妃娘娘肯定高兴帮咱们照顾。” 这倒是个好办法。在宫里要安全的多。而他和周朱衣也可以一起出去游玩一圈。 魏青霄答应下来,只是两人想离开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过了几日,太子带着一个仆从打扮的人进了宫。 皇上一见到死而复生的儿子热泪盈眶,他咳嗽几声,红了眼眶,魏青霄上前扶着他,“父皇,孩儿不孝!” “朕没事。”皇上拍着儿子的肩膀,再看向魏武的眼神也格外欣慰,“你能把弟弟找回来,日后这江山交到你手里,朕也放心了。” 魏贤要跪下,却被皇上一把拉住,他心中的委屈总算消退,“父皇,九弟自己回来的,我并没有什么功劳。” 那边,皇上让人给容妃传信,容妃有些不情愿的起身带着宫女慢悠悠走过来。 她心里暗暗抱怨,想让人伺候不会找那些年轻的妃子?她都这么大岁数了,只想在自己宫殿里安安静静看看书画,或者干脆躺着什么也不干。 到了御书房,容妃见到那个有些消瘦的人影几乎不敢上前,她夜里无数次梦到过,每次梦到儿子之后总是被惊醒,之后便是彻夜难眠,痛哭许久。 她觉得这也许是一个梦,不然怎么会看到已经去世的儿子活生生站在那呢? “母妃!”魏青霄上前,跪倒在容妃面前,“孩儿回来了,孩儿不孝,让母妃伤心了。” “青霄!”容妃惊叫了一声,转瞬就泪如雨下,“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她伸手摸着儿子背脊,感受到真实的触感,这才信了,儿子还活着! 好不容易才把容妃哄好,魏青霄把自己被抓走后的事一一叙述一遍。 太子则把之前他们的打算跟皇上提起,皇上欣慰的点点头,“不错,容家那边让容妃跟他们联络,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儿子能回来,别说是联络娘家了,就是让容妃去死她都心甘情愿。这点小事当然不在话下。 皇上心中百感交集,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经历之前那些事,他心里其实对世家十分忌惮,这种忌惮跟以前不一样,他有些怕,怕世家会毁了他另外两个儿子。 这两年对世家施压,可到底也不敢做的太过。 商量了一阵,魏青霄试探的提了一句,“若是大哥他们跟世家争斗起来,不如我带着家眷去北边避避风头?” “不许!”不等皇上发话,容妃先反驳道,“大不了你和朱衣都来宫里住!还有,景承那么小,怎么能跟着你们东奔西跑的?” “咳咳,”皇上咳嗽两声,“你放心,朕这次多派些人,朕就不信还护不住自己儿子!” 刚回来,魏青霄也不好再接着说下去,便打算过阵子再来劝劝两人。 “是周朱衣攒缀你去的吧?”太子一眼就看出来,自己弟弟那么老实,怎么可能会想到去北边?还避避风头...肯定是周朱衣想出去玩了!非要拉着自己弟弟! 魏青霄有些尴尬,“不是,是我的意思。我这两年都没能在她身边,她一个人吃了不少苦...” “她吃苦?”太子怒了,“她整日好吃好喝,在京城整日横着走!哪个敢惹她?欺负到我头上,我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不然以周朱衣那性子不知道要死多少遍! “好了。”皇上多少也知道那姑娘的性子,“青霄不在,她心里也不好受,再说她生了孩子,京城里多少风言风语?” 这话倒是让太子没办法反驳了,确实,在九皇子去世之后,周朱衣生子,引得许多人猜测。毕竟大家也是会算日子的,从九皇子入狱,到孩子出生,这中间可远不止九个月。 父皇当时大张旗鼓封郡王,赐名字,就是为了堵住众人的嘴。毕竟皇家都承认了这是孙子,他们也不敢再乱说话了。 一家人一起说了好一阵话,太子才把弟弟送回去,见到门口蹲着的娘俩,他连忙快步上前,抱起侄子。 “大伯!”魏景承抱住他的脖子,“娘又欺负我!” 他可怜兮兮,看得太子一阵心疼,“大伯替你骂她!”说着看向周朱衣,“你这没出息的,又抢孩子吃的了?” 周朱衣咳嗽一声,“没啊,我刚刚还哄他玩了呢,他玩的可高兴了!” 太子看向侄子,这怎么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奈何小团子如今说话还不能清楚明白的讲出娘亲到底怎么欺负他。 太子只好怒斥周朱衣一句,“不许欺负景承了!你怎么说也是当娘的人,总欺负孩子像什么样子?”他说着,叹息一声,“大不了你去欺负青霄。” 万分不舍的把小团子放下,承诺下次来一定给小团子带好吃的,太子这才离开。 却说这两日楚珑又常常来周府,倒是因此惹了不少闲话,许多人都好奇,这周郡伯到底有多出色,迷倒一个皇子不说,如今这位废太子也常常出入周府。 大丫拒绝了楚珑几次,偏这人第一次被姑娘拒绝,不知是觉得新鲜还是真有些舍不得,反而厚着脸皮过来。 这一日,他进了周家,熟练的绕到大丫院子外,哪知,就见到狗蛋跟大丫站在门口说话。 在看大丫娇羞的模样,楚珑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只是他到底不是冲动的少年人,在一旁等了一阵,等到狗蛋离开之后,才去找大丫。 “杨姑娘!” “你又来做什么?” 楚珑笑着,“我来做什么姑娘难道还不明白吗?” “可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给你做侍妾的!”大丫不明白这人怎么这么顽固,像是听不懂她说的话一样。 “啧啧,你不想跟着我,难道是想跟着那位顾回风?”楚珑咧嘴,满是恶意,“你可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他以前可服侍过不少人。” 大丫涨红了脸,她也没确定要嫁给顾公子,只是两人时常碰到,便说上几句话。如今被对方这么一说,当即反问,“他的事楚公子如何得知?怎能如此信口开河辱人名声?” 第一百四十九章 美人迟暮 楚珑上前挑起大丫的下巴,“你若不信自己去问他,他当初还是我送给周家主的人呢!想来他伺候人的手段不错,竟然能哄得周家主把他带回来。” 大丫拍开他的手,“楚公子,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若是没别的事,请离开吧。” 楚珑扯了下嘴角,“也好,我改日再来看你。” 虽然把楚珑赶走了,可大丫心里仍然堵得慌,原来,顾公子曾经跟周小姐有过一些过往吗? 她没那个脸去质问周小姐,也不敢去找顾公子质问,只好为难起自己来,躲在房里谁也不肯见。 这天,周朱衣收到了郭绵绵的请帖,请她去郭家。说是让她帮忙绣些嫁妆。临夏女子出嫁前会邀请要好的闺中好友帮自己绣一些小物件。 说白了其实不过是姑娘家嫁人跟自己闺中好友聚聚罢了。至于各种绣品,早就请专门的绣娘准备好了。 然而周朱衣不知道这些风俗,她真以为郭绵绵自己绣不过来,请她过去帮忙的。于是连忙找了个手艺精湛的绣娘,带着一起去了郭家。 郭家守门的小厮见她带着个妇人在身边也是一阵惊讶,不过仍然恭恭敬敬把人请进去了。 郭绵绵就要嫁人了,未婚夫正是林航,周朱衣也算是个媒人。一见周朱衣,她高兴的上前搀着周朱衣手臂。 “朱衣,你怎么才来啊?”她娇嗔的抱怨着。 周朱衣擦擦头上的汗,她找绣娘就用了很久,这可是给郭绵绵绣嫁妆,她专门选的有儿有女,福气顺遂的绣娘。 “你不是要我帮你绣嫁妆吗?”周朱衣挥手,“这位绣娘手艺精湛,人也是有福气的。” 郭绵绵噗嗤一声笑起来,指挥丫鬟把绣娘带下去帮忙,自己则拉着周朱衣到房间里坐下。 她跟林航的婚事也颇费了些周折,林航一家俱是清流,而郭绵绵的父亲在谢丞相告老之后暂代丞相之职。 郭丞相有些看不上那个只会读书的傻小子,当然,换了别人他也一样看不上,在他心里,自家女儿配得上最好的男人。 只是太子早已娶妻,剩下的皇子也都死的死,逃得逃。而勋贵人家的孩子他又嫌他们不务正业,纨绔桀骜不懂实务。 这么挑挑拣拣,能够选择的并不多。而这林航好歹也算是书香门第,家风严谨,舅舅更是纵横书院的山长,在士人中名声斐然。 就这么着,耗了一年多,郭尚书亲自考问了林航一番,勉强同意了这门婚事。 而对于郭绵绵来说,她本就不想嫁进勋贵人家,那些男子家中大部分都早有妾室,很多都是早早通了人事,府里侍妾通房一群,看着就让人心烦。 郭绵绵虽然单纯了些,却并不傻,她只是不耐烦那些勾心斗角的算计,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自己想做的事情有那么多,哪有空耗费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上? “唉,朱衣,嫁人之后是不是就不能像以前做姑娘一样了?” 周朱衣摸摸脑袋,“肯定是不一样的,不过以后有人陪你一起读书、画画、弹琴,不是也挺好的吗?” 郭绵绵有心想问问她新婚之夜是什么模样,可又怕触及她伤处,只好把话咽回去。 两人正说着话,丫鬟跑过来,看了周朱衣一眼,郭绵绵招招手,“有什么事就说,朱衣她不是外人。” “是,小姐,六皇子妃来找您,如今正在院外等着。” 说来这位六皇子妃也着实可怜,成亲当日还未曾洞房,六皇子就惹下祸事逃走了,留她一个人在府里面对那些莺莺燕燕。 这还不算什么,没过多久,谢丞相又告老还乡,她一个人更加孤苦无依,再加上许多风言风语,谢方芸若是性子软弱些怕是已经轻生了。 郭绵绵跟她曾经关系非常好,只是如今两人见面就显得格外尴尬,她让人把谢方芸请进来。 谢方芸一进门,见了周朱衣,先是愣了一下,犹豫一阵,便上前来,对着周朱衣就要行礼。 周朱衣一把拉住她,“按说你如今也算是我嫂子,该我向你行礼才是。” 几年未见谢方芸,她容貌变化极大,本来年纪比周朱衣要小些,如今看着却面带沧桑,脸色蜡黄,身形消瘦,再不复当年那个京中第一美人的风姿。 世间最让人不忍看的便是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本该艳冠京城的美人,却偏偏落得这么个下场,不禁令人唏嘘。 谢方芸嘴角颤抖了一下,心下一阵愧疚,她没想到会碰到周朱衣。若说她如今最怕遇到的人,便是周朱衣了。 她本十分钦佩周朱衣,能以女子之身撑起偌大的周家。若没发生那些事,她或许能跟对方成为至交好友,和顺的妯娌。 当初六皇子跟谢丞相的事,她虽然没掺和进去,却也多少知道一点。自认为害死九皇子也有自己一份,因此刚刚一见到周朱衣,就想向对方行礼道歉。 “弟妹,”谢方芸脸上血色褪去,也不敢去看周朱衣神情,却也不能离去,只能强撑着站在这。 “坐吧。”好在郭绵绵拉着她坐下了。 谢方芸显然又是想找郭绵绵商量,周朱衣也不忍心为难一个女子,她跟六皇子之间的账没道理算在人家姑娘头上。 她看看天色,“要不,我先回去...” 郭绵绵显然舍不得她走,拉着她的手,“你先跟着玲子去旁边坐会儿,咱们好不容易见面...” 丫鬟玲子连忙上前,把周朱衣引到旁边的房间去。这房间是郭绵绵读书画画的地方,挂着不少她自己的画作。 那边,周朱衣走了,谢方芸长舒了口气,她揪着帕子,神情为难的提起,“绵绵,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 “你需要多少银子?”她就要成亲了,娘家陪送的嫁妆除了金银首饰,两个庄子,便是一些压箱底的银子。 “这...一千两可以吗?” 郭绵绵当即去箱子底找出银票来,放到谢方芸手里,谢方芸一瞬间红了眼眶。 她本来还有些担心,对方不肯借银子给她,毕竟她如今身份尴尬。娘家一家已经搬离京城,嫁的人如今在外潜逃。 “你在六皇子府里可是受了委屈?”郭绵绵有些忧心,“还是有人难为你了?” 谢方芸摇摇头,“府里如今没多少人了,那些姬妾也都被我遣散了,只是这两年,我的陪嫁也花的差不多了,实在没银钱度日。” “你也算是皇子妃,难道宫里没给银子花用吗?” 谢方芸苦笑一下,“我算哪门子皇子妃?若不是六皇子在外逃窜,没办法治他的罪,现在早就把他贬为庶人了。” 皇宫那些人向来捧上踩下,六皇子府根本没有任何前途可言,也就没人管她的死活。 若是她爹还在,许是能帮衬着她点,可她爹已经告老还乡,想给她写封信都怕惹人怀疑,引皇上不快,哪敢给她送银子呢? 她也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才想着找郭绵绵借银子。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难道就守一辈子活寡了?”郭绵绵有些气愤,明明惹事的是六皇子,为何要让谢方芸承受这些呢? 谢方芸也不知该如何,或许等六皇子被抓住之后她也许可以跟皇上请求和离,当然,最可能的便是,做一辈子这个有名无实的六皇子妃。 郭绵绵不忍心好友一辈子就这么荒废了,她思虑再三,“不如帮你找个营生?或者置一家铺子用以糊口也好啊!” “怕是不成,”谢方芸摇摇头,“我出门都需跟上头请示,六皇子府外一直有人看守,怎么可能管铺子呢?” 若是可以置下铺子,她早早便拿嫁妆银子去了,也不会坐吃山空到今日。 郭绵绵心思一转,“你若是信得过我,我顺便帮你管着铺子,我娘给了我几个厉害的管事,横竖也不用花多少心思,以后你便找我来拿银子,如何?” 谢方芸心头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扑簌落下,她扑到郭绵绵怀里,“绵绵,我还以为,咱们做不成朋友了。” 郭绵绵拍拍她肩膀,“咱们当然是好朋友,只要你不背叛我,不做对不起我的事,那咱们就一直是好朋友!” 在这个谢方芸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郭绵绵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把眼泪汪汪的谢方芸送走,郭绵绵连忙把周朱衣请过来,她倒也没瞒着周朱衣,将谢方芸来意和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告诉了周朱衣。 “绵绵,”周朱衣犹豫一阵,“我有一句话一定要讲。” “你说。” “她身份尴尬,你要嫁的林家又是书香门第,跟她来往太多,不好。”林家是清流,怎么会愿意跟这些人牵扯到一起?长此以往怕是郭绵绵在林家处境也将堪忧。 郭绵绵望向周朱衣的眼神有些不敢相信,“可我总不能眼看着她走到绝路上去。” “咳咳,我不是说不帮她,”周朱衣拍拍自己胸膛,“要说照顾生意,还有谁比我厉害呢?我可以帮她管铺子,让她来周家取银子就好了。” 郭绵绵眼神里满是钦佩,上前抱着周朱衣,“朱衣,你心地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见到她呢!” 周朱衣当然没那么好心,她只是想把这个人牢牢地捏在自己手里,以后谢家若是有什么意动,她也算多一个筹码。 第一百五十章 女子公敌 这天见了郭绵绵之后,周朱衣回去便准备起给郭绵绵的贺礼了,郭绵绵喜欢画,她想办法找到了几个名家的画作。 哪知,隔天郭绵绵又请她出去喝茶,她心下疑惑,见了面才知道。合着这姑娘是想见林航了,但是成亲前碍于规矩两人不能见面,这才借了周朱衣的名头。 这两人许久未见,一见面俱都红了脸,却偏偏都格外守礼,隔了不近的一段距离说起话来。 “郭姑娘,近日风凉,注意身子。” “嗯,多谢林公子,公子你也保重身体。” 周朱衣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你们两个!叫我来就是让我看你们恩爱的?” “这...这是什么话?”林航脸涨得通红,“我跟郭姑娘已经订婚,发乎情、止乎礼,见面说说话怎么了?” 郭绵绵娇羞的低头玩手帕,不开口了。 周朱衣暗暗磨牙,她也想把相公带出来现!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家相公有多俊,偏偏在外人眼中,她是一个可怜的守寡的小媳妇。 在她还要努力装可怜的时候,这么两个家伙跑到她面前恩恩爱爱,她要被气死了! “行了,反正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回去了?” 见她要走,郭绵绵连忙拦住她,“朱衣,你先别走啊,若是让人看到我跟林公子单独在一起,怕是要说闲话了。” “你们...”周朱衣气结,“难道打算让我在旁边看一天?”对不起,这狗粮她不吃! “咳咳,”两人难免羞愧,林航想了想,“其实我今日还带了一个好友过来,那人你也认识,你正好可以跟他一起说说话。” 周朱衣抬着下巴,“哼!我岂是那等水性杨花之人?”她转头就要走,忽然回头问道,“那人长得如何?” “咳咳,虽比不上先生风采,却也有我一半英姿!” 把周朱衣推到旁边雅间里,林航终于可以和许久没见的未婚妻好好说会儿话了。 而隔壁雅间,周朱衣愣愣的看着那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公子,“额,你是哪位?” “我是小陈啊!”小陈嘿嘿一笑,周朱衣才认出他来,两年多没见这家伙竟然长了那么高!如今比她高一头了,刚刚板着脸的样子跟以前也相差许多。 两人坐下闲聊,小陈今日本是去找林航,想几个兄弟出去玩的,结果林航跟未婚妻约好了,偏偏还不肯放他自己去玩,非说要带他见一个老朋友。 “这么久没见,你看起来...”小陈打量周朱衣一遍,犹豫半晌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吃的挺好的吧?” “你什么意思?”周朱衣冷下脸来。 “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提醒你,”小陈有些担忧,“你没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珠圆玉润了吗?” 周朱衣其实早就发现了!怀孕时,因着肚子里的团子,她每日吃的都比较多,如今孩子出生了,她吃的却没减少! 可她也没办法啊!她无数次在深夜摸着腰间的肥肉,暗暗咒骂它们,‘这地方是你们该呆的地吗?你们就不能去该去的地方吗?赶紧给我滚到上面去!’ 然而肥肉无所畏惧。 见她听进去了,小陈接着苦口婆心的劝说,“虽说你现在在守寡,可你总有一天要再嫁的,总不会一辈子不再嫁人了...你还是要注意下自己的容貌。” 周朱衣托着脸,十分忧伤,“我真的很胖吗?” 小陈幽幽的叹了口气,“你摸着自己的脸,感觉不到吗?” 她感觉到了,因此越加绝望了,难怪最近相公都不怎么跟她亲近。总是借口照顾儿子,还经常要把儿子哄睡才来哄自己! 周朱衣悲痛欲绝,相公一定是嫌弃她了! “唉,你也别太难过了,你每日少吃点,多出去走动走动,就能瘦一些的。”小陈见她要哭出来连忙安慰,昧着良心,“其实女孩子圆润些也挺好的,有福气。” 周朱衣哇的一声,就跑了出去,没跑多远,又绕回来,揪住小陈衣领,压低了声音,“有没有那种药,男人一喝下去就不能反抗的...” “额,是迷药吗?” “差不多,但是人是清醒的,就是不能反抗!”周朱衣目光炯炯有神,“就是可以让别人为所欲为的那种!” 小陈很单纯,他摸摸脑袋,“好像有一种迷药可以让人处于清醒的状态,但是身体动不了...”他怀疑的看向周朱衣,“你要这个干什么?”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干坏事...” 小陈撇她一眼,显然不信。 “真的!”周朱衣拍着胸膛承诺,“我保证!绝不会用这药来害别人!” 她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小陈也只好答应,带着她绕去城南,找到了一家小铺子,跟老板嘀嘀咕咕许久,才弄到了一小包药交给周朱衣。 周朱衣临走之前,他还再三嘱咐,千万不可用这药害人。 回到家里,周朱衣偷偷把药下到汤里,然后特意让荷叶给相公端去,要是她端过去,魏青霄必然会怀疑她。 周朱衣在书房外面躲着,过了一阵,荷叶出来了,偷偷给她点了点头,周朱衣便整理了一下衣裳进去了。 汤碗已经空了大半,魏青霄毫无所觉,正在看书,伸手去拿笔的时候,忽然手僵住动不了了。 他十分不解,刚刚还好好的...直到那个姑娘笑眯眯凑到他面前。 “嘿嘿,青霄,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魏青霄暗暗叹气,看了眼脸上的肉爪子,十分配合摆出一副略带恐慌的模样,“你...你要做什么?” “哈哈哈!”对于这个游戏,周朱衣大概永远也玩不腻,她扯着魏青霄衣领,“你跟我说实话!最近你都不跟我亲近,是不是嫌我胖?” 认识了那么久,总在以为自己了解她的时候,忽然发现更多不了解的地方。是所有姑娘都这样,还是只有这家伙这样? 好在,即使两年多没见面的时光,魏青霄也没有忘记这个时候该怎么回答,“谁说你胖了?你这般身形匀称,增一分则显赘余,减一分则太清瘦...你这样就最好!” 周朱衣感动的扑到相公怀里,“相公,我愿意给你生一群孩子!”她凑到魏青霄嘴角亲了一下,“咱们再生一个吧!” 在魏青霄略显为难的神色中,周朱衣凑上去亲了几下,有把手伸到对方衣裳里摸了几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然而,对方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你!”周朱衣哇的一声哭了,“你嫌弃我了!”从魏青霄身上爬下来就往外跑,偏偏嘴里还一直嚷嚷着,“你喜欢的果然是我的美貌!而不是我这个人!” 魏青霄心道,我喜欢的当然不是你这个人!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人! 周朱衣跑出老远,冷风吹来,她神情茫然的站在凉亭里,看着这偌大的周家。 一个人满身萧瑟,在凉亭的另一角,“你不去找魏公子献殷勤,跑这来干什么?” 周朱衣幽幽的叹了口气,她望着远方,哀伤的表情让人不忍,“以前,他嫌我满身铜臭,如今,他嫌我全是肥肉!” 这话说到狗蛋心坎里去了,“全是肥肉,全是肥肉,”他摸摸自己的大腿,又摸摸肚子,“同时天涯沦落人,为伊消得人憔悴。” 周朱衣猛然回头,两人对视,眼里俱都是不肯服输的倔强。 当天傍晚身体才恢复的魏青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到周朱衣,周朱衣正在喝粥,粥里有两颗枣子,被她小心翼翼挑出来吃了。 喝完一碗粥,她看向一旁的荷叶,荷叶叹气,“小姐,要不咱们算了吧,我让人再去准备一份晚饭。” 周朱衣摇头,“不了!我...吃饱了。”说着,放下碗转身就要进里间去,魏青霄上前把人拦住。 “怎么回事?”以周家的情况不至于到吃不上饭的程度,难道她白天说自己嫌她胖什么的,是真心话? 荷叶上前,“姑爷,您的饭菜另外备好了,”她一挥手,侍女就赶紧去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跟周朱衣的完全不同,这一桌子可谓是大鱼大肉,连带上面飘着油花的补汤。 荷叶心道,想让一头猪变得跟旁人一样瘦,还不如把旁人都喂成猪容易! 魏青霄皱眉,看了看旁边挪不动步子却还一直往这瞄的周朱衣,“你可是真心想变瘦些?” “嗯!”周朱衣十分坚定,“肥胖是所有女子的大敌,我不能放任自己下去了!” “罢了,”魏青霄吩咐道,“以后她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准备一样的饭菜,弄这么一桌子,不是为难她吗?” 周朱衣感动万分,“相公,这就是所谓的同甘苦吧?” 荷叶只好应下,养肥其他人的愿望失败,她只能使出浑身解数盯紧自家小姐了!不过为了防止小姐没变瘦倒把姑爷饿瘦了,她暗暗盘算以后要多给姑爷送些茶点、补汤。 最开始的几天对周朱衣来说是最难熬的,她只能吃些青菜、嘴里要淡出鸟来了!偏偏旁边还有个小团子整日在自己面前吃东西! 香糯的点心、不知谁给的烤麻雀、走到哪吃到哪!好气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相亲奇遇之还不跪下谢我娶你 这一天,周朱衣饿的眼睛都要冒绿光了!相公说要跟她同甘苦,可她看到好几次有侍女给相公送吃的! 她盯着面前正在吃点心的小团子,心道,儿砸,对不住了!娘快饿死了!然而小团子像是察觉到什么,突然把点心都塞进嘴里。 周朱衣扑了个空,蹲坐在地上想哭,却没力气哭。 正忧愁着,清平郡主忽然来了。看到女儿面色憔悴,她连跟外孙玩都顾不上,拉着女儿到一旁说话。 拍了拍女儿的手,“朱衣啊,这三年可苦了你了!” 周朱衣摇摇头,“娘,你怎么忽然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清平郡主犹豫一阵,“你如今为九皇子也守了三年了,也该为自己的后半生考虑考虑了。” “啊?”周朱衣摸摸脑袋,“考虑什么?” 点了一下周朱衣脑门,“傻丫头,当然是嫁人啊!就算是皇子也不能要你给他守一辈子活寡啊?你儿子都给皇家生了,对得起他了!” 周朱衣开始装傻充愣,“九皇子?那是谁?” 清平郡主一阵心酸,红着眼睛把女儿抱在怀里,“不是谁,忘了也好。你到底是个女子,一个人日子该多难熬?娘给你再找个夫婿如何?” 她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魏景承两岁多了,算来周朱衣已经守了三年了,她如何能够眼看着女儿如花般的年纪就这么凋零,苦熬到老? 这次她可算是舍出一张老脸去,把关系不错的夫人都找了个遍,选中好几个优秀的公子,打算让女儿再嫁。 “这个...娘,婚事什么的,不急吧?” “怎么不急?你算算你都多大年纪了?”清平郡主不明白这女儿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娘跟你说,女子一旦过了三十岁,就老了!趁着你还没到,赶紧找个人嫁出去!” “可是我已经嫁过了啊,为什么还要嫁啊?而且...”往旁边一撇,看到玩石子的儿子,周朱衣马上有了理由,“而且再嫁,万一那人对我儿子不好怎么办?” “你放心,娘已经跟他们说好了,这几人都是人品不错的,他们愿意把景承当亲儿子一般抚养!” 周朱衣冷笑一声,怕是恨不得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吧!这可是皇上的亲孙子,刚出生就封了郡王,日后成年肯定还会往上封,一个王爷是跑不了的。 “唉,娘,还是等景承大一点吧,他太小了,我怕他接受不了!” “胡说!”清平郡主拍了女儿一下,“就趁着他小现在什么都不懂才好,等他懂事了你再嫁人,他就不跟你亲了...就跟你似的...” 这最后一句让周朱衣心里一酸,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这些年虽然她没少往张学士那送银钱,可她到底是跟着亲爹一起长大的,对娘亲的关心也少。 这几年相继出了那么多事,清平郡主担心的病了几次,如今她又怎么能拒绝娘亲的一片好意呢? 她没反驳,清平郡主很是欣慰,拉着她的手,“娘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你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你身边疼爱你,照顾你。若是不能看到你成亲,娘哪天去了都没办法瞑目!” “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见女儿要发怒,清平郡主连连改口,“好好好,娘不说了,娘已经跟那几位公子约好了,你一一相看一遍,几个人里,总能选中一个合心意的。” 哄娘一时爽,相亲火葬场! 等到把亲娘送走,周朱衣心中只有一句,完蛋了!她蹲在房门外,脑袋用力的撞着门框,希望能够想出一个好办法来!既不惹相公生气,又让亲娘放心! 魏青霄见了上前按住她脑袋,声音冷冷清清,“可是又犯什么错了?” 周朱衣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她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魏青霄,“相公,我该怎么办?” 魏青霄一肚子火!他能有什么办法?毕竟如今在清平郡主那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人家亲娘给守寡的女儿找女婿合情合理! “那你就去相看啊!” 一甩袖子,魏青霄转头哄儿子去了,再跟这家伙说话他要气死了!这个时候他甚至觉得,对方还不如干脆骗他,他不知道也省得心里难受。 隔天,周朱衣做贼一般的出了门,她穿了一身十分普通的素色裙子,头上也只戴了一根玉钗。 一晚上没睡好的魏青霄盯着乌黑的眼眶,抱着儿子悄悄跟了上去。 清平郡主十分风雅,把人约在茶楼,周朱衣到的时候,那位公子已经到了。 一见面,那人就先皱起眉来,不客气的把周朱衣从头打量到脚,“周小姐?” 周朱衣自然不是会忍气吞声的,略带鄙夷的撇了那人一眼,“叫我周郡伯!” 那人这才消去轻视之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人请进去,有人上了茶水点心。 这人大概情况清平郡主跟周朱衣说过,他的大伯在朝中任职,他父亲则在书院教书,至于他本人,如今虽然没职位,却很有才华。当然,这人长得还算不错。 “周小姐,我说话难听你别介意...” 不等这位赵公子说完,周朱衣一摆手,“等等!你既然知道自己说话难听,那你还说什么?” 赵公子被噎了一下,一般这样的情况不是应该谦逊的表示自己不会介意,随对方说什么吗? 那边魏青霄跟着上了茶楼,就坐在隔壁,这家茶楼雅间并没有用门,而是用的竹帘,既凉快,又显得风雅,到了冬天就换成棉帘。 要了点心,一边哄儿子,一边听着隔壁的声音。 “周小姐,我实话实说了吧,你嫁过一次人,配我,实在差了些...” “哦?我也实话实说了吧,”周朱衣抱着肩膀,“你不过一个区区平头百姓,我可是堂堂郡伯,你根本配不上我!” 赵公子气急,“那你还来干什么?” “呵,我倒要问你呢!你说我差,那你还来干什么?” 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牙尖嘴利的姑娘,赵公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好,喝了几口茶水,好一阵他才缓和过来。 “我听清平郡主说你知书达理,对于料理家事很有一套...”赵公子把神色放缓和了些,“我娘亲这几年身子越发不好,需要有人服侍在榻,所以即使你嫁过人,我也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周朱衣一拍手,恍然大悟,“原来你不是要找妻子啊!还是说,你家穷的连个丫鬟都请不起了?” “什么?”赵公子把茶杯重重放到桌上,“丫鬟怎么能和亲人相比?” “啧啧,那你自己去伺候你娘啊!” “你...”赵公子被气的脸也红了,“不可理喻!” 周朱衣放下茶杯,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了,“我也觉得公子不可理喻,既然话不投机,那我就告辞了。” “等等!” 隔壁的魏青霄刚把心放下,觉得周朱衣还算有分寸,就马上又被提起来。 赵公子叹了口气,“周小姐,在下刚刚略显急躁了些,咱们坐下好好说吧。” 周朱衣倒是好奇他到底想怎么着?一副看不上自己,能娶了自己,她就该谢天谢地谢他全家的模样,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我可以娶你做正妻,只是你嫁过来要为我家料理家事,生儿育女也是女子的本分,另外,周家的产业你若是信我我可以帮你打理一二。” 周朱衣咧嘴笑起来,原来是奔着周家的钱来的。只要心怀不轨,不管掩藏的多深,最后总会泄露出来。 “哦?然后呢?” “我也是为你好,”赵公子推心置腹一般,“你到底是个女子,撑着这么大的家业也实在太辛苦了,我帮你打理了家业,你只管在后宅中相夫教子,岂不清闲自在?” “就这些?” “这...”赵公子叹气,“实不相瞒,我家还有不少亲戚,我能有如今多亏了亲戚们的帮助和栽培,若是他们有难处求过来,我必然是要帮衬一二的。” 周朱衣眨眨眼,“其实我刚刚就很好奇了,公子家难到过的如此贫苦?以至于若是没有亲戚接济你就要饿死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你刚刚说的啊,若是么一亲戚帮助,你就没有今天。”周朱衣打量这人一遍,“你又无官职、又无产业,能让亲戚帮忙的,也只有食不果腹了。” 赵公子脸涨得通红,解释道,“没有!我家还没有贫苦到这个份上。我只是想说,若是成亲之后,我肯定会多多接济亲戚家。” 周朱衣觉得有些无趣,“还有什么,一起说来吧。”一起说完,老子一起怼回去! “咳,如今家中还有一房妾室,你若是嫁给我,该把她当做亲妹妹疼爱。” 赵公子有些担心,若是她对妾室不满,要自己把妾室赶走该如何是好? “哦,就一房妾室?也太少了啊!”周朱衣拍了下桌子,“你回去多纳几房美人...” “真的?”赵公子不敢相信,想不到她如此贤良!“那其他的要求你可能做到?若是你都能做到,我明日就去周家下聘!” 第一百五十二章相亲奇遇之你有钱你怎么不捐 魏青霄捏着点心正要喂儿子的手突然捏紧,好好的点心变成了点心渣,小团子见了一张嘴就要大哭一场,魏青霄熟练的又捻起一块点心飞快的塞到儿子嘴里... 隔壁周朱衣嘿嘿一笑,“你说的都是要求我的,那你能做什么呢?你又没钱,又没官职,我要你有什么用啊?” 赵公子从未听过如此说法,女子不就该嫁人吗?自己可是娶她做原配夫人,她一个寡妇,这般美事,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你...你要我如何?” “唉,你哪怕长得好些也行啊。”周朱衣叹气,“可你什么都没有,你让我很难办啊。” 赵公子气急,“我能娶了你对你来说就是天大的恩德了!” 周朱衣也怒了,一拍桌子,吓得赵公子瑟缩了一下,“你这恩德还是留给别人去吧!” 这人要不是她娘好友的亲戚,要不是她最近都吃不饱饭实在没力气,她一定要上去扇死这家伙! “你...”赵公子看着她要离去,又有几分不舍,面上也觉得挂不住,当即放下话来,“哼!你若是错过我,以后绝不会碰到我这般的良配!” 周朱衣猛地回身,一抬脚,赵公子吓得抱住脑袋,“你说的对,老娘就该无怨无悔,为你伺候家人亲戚,生儿育女,把银子都送给你花,自己不要你疼爱、不要你做大官...” 她一边说,赵公子一边点头,“就该这样啊!” “老娘什么都不要,也不要你!”周朱衣拿起旁边的茶杯往他裤子上泼去,“你想的这么美,怎么长得这么丑啊?” 赵公子被惊的一下,怒气冲冲,“你这样的女子,一辈子也嫁不出去!” “呵,你还是滚回去做梦吧!那样说不定能快点娶到一个想要的女子!”说着,周朱衣飞快的跑出去。 跑到外面,见小二凑过来,便捂住脸,大声嚷嚷,“天啊!他竟然尿裤子了!太不要脸了!” 跟在她身后不远的赵公子听到这话心里也浮现出这句,太不要脸了! 小二看向赵公子,视线在对方裤子中间转一圈,瞪大了眼睛,呢喃道,‘真是不要脸!当着姑娘面尿裤子!’ 掌柜的拿袖子挡住嘴角,咳嗽一声,摆正脸色,一拱手,“这位公子,我们茶楼不欢迎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客人!请赶紧离开!” 赵公子要被气炸了,他此时才想起要解释,“不是!这不是。” 然而他一开口,更多的人视线被声音引来,大堂中的人眼神都带着几分猥琐的看向他裤子,接着便相互对望,嘲弄的谈论,打听他是哪家的公子。 他整个人都要着火了,从未受过这般屈辱,“你们看什么?这是茶水,茶水撒上去的!” 然而不管他如何声嘶力竭的解释,都没人相信,谁会把水撒在那处呢?说撒到衣襟、腿上还有人信。 赵公子此时才明白,为何对方会往他下身那处泼水,原来是要借此羞辱他,让他一辈子背上这个污名! 雅间里已经有人忍不住出来看热闹,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了,咬牙切齿飞快的逃离这里。 在他身后,魏青霄慢悠悠抱着儿子回了家,看了这人的遭遇,不知怎地,心里多了一份庆幸!幸好这姑娘没把这些不要脸的招数用在自己身上。 为了防止那位赵公子找清平郡主告状,周朱衣直接跑去了张学士家。张嫚见了她也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不怪她惊讶,她可从来没见周朱衣这么悲痛的模样,眼泪汪汪、委屈的直撇嘴,在张嫚看来,周朱衣从头到脚都是铁打的,敢招惹她的怕是都会被打的头破血流。 周朱衣没理她,飞快的扑到清平郡主怀里,“娘啊!那个赵公子太不要脸了!喝着茶水竟然当着女儿面尿了裤子!” “什么?”清平郡主气的脸色铁青!起身就要出门,“你等着,娘去找他大伯母问个清楚!” 赵公子的大伯母也是清平郡主认识的一位关系还不错的夫人,对方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侄子,虽然没职位在身,但是才学和品貌都没得说。 她想着女儿虽然有了爵位,到底嫁过一次,还有个儿子,要求就要放宽些。只要人品好,没有职位说不定还是好事呢,能有空多陪陪女儿。 “娘,算了...”周朱衣拉着清平郡主,她幽幽的叹气,“女儿如今顶个寡妇的名声,总有人会看清女儿,”她咬着唇,眼中含泪,“您就别操心女儿的婚事了。” 清平郡主心疼的把女儿抱在怀里,摸着女儿脑袋,“你放心,娘一定给你找个好夫婿!这个不成还有几位公子呢,万不可因一个人就心灰意冷!” 周朱衣嘴角抽搐了一下,一阵无奈,她娘铁了心要给她找男人。偏相公如今还不好露面恢复身份。 大约觉得女儿今日被吓到了,清平郡主让她休息一天,再接着去相看。 隔天,魏青霄收到了魏武的信,信中,魏武简单说了一下,太子给他的信里让他假意接受世家的扶持。 如今已经有世家某一家族的领头人来了京城。魏武提醒弟弟最近小心些,最好不要出门,而他不日也将回京。 魏武这次回京显然不可能再如上一次那般无声无息,这也是他跟太子早就商量好的,他要做出一个意图争夺皇位的皇子的样子。 第二天,周朱衣又来到了那个茶楼,大概是发现魏青霄没生气,她胆子也大了,穿金戴玉,一身金光闪闪的出门去了。 魏青霄想带着儿子偷偷跟着去的,可三哥给他的信上说让他最好不要出门,他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关系,稍微伪装一下便好,只是儿子太容易被认出来了。 他这些日子确实对儿子投入了许多心思,一方面是心存愧疚,另一方面是小团子都这么大了他才回来,担心儿子跟他不亲近! 尤其是隔壁的秦子湛,时不时就来哄孩子玩!他万万不能落后。 其实这倒是他想多了,秦子湛最近来的勤快是因为楚珑有意回尚宇,尤其是这些日子,楚珑也察觉到京城风气不太对,他不想掺和进临夏皇子之间,便打算趁着争斗未起回尚宇去。 这些暂且不提,却说周朱衣到了茶楼,那位钱公子已经等着了。 那人十分谦恭,见了周朱衣还上前行礼,“周郡伯,钱某有礼了。” 钱公子长得白白胖胖,看模样倒是个十分和顺的。小二上了茶,周朱衣坐下没说话,打算等对方先出手。 然而等了一会儿,这人也没说话,只低着头把玩手指。 “咳,这位钱公子,敢问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某父亲已经仙逝,寡母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提起母亲,这位钱公子滔滔不绝,末了,“听清平郡主说郡伯十分孝顺,女红也是好手,”他嘴角含笑,“我倒是觉得郡伯跟我长得十分有夫妻相。” 谁想跟你这个胖子长得像啊!然而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娘为了让她嫁出去昧着良心那么夸奖她,她总要装出个端庄的样子来。 “钱公子过谦了!”她捏着嗓子说话,声音娇滴滴的。 让隔壁的兄弟两个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根据魏武信里所说,大约这两日就到了,到时候太子肯定要去迎接。所以今日太子便去找这个弟弟说说话,顺便探望一下小侄子。 当然,还有一件要紧事,太子妃身怀有孕,他难免想跟兄弟炫耀一番。 然而到了周家,发现周朱衣不在家,只弟弟一个人在书房长吁短叹,坐立难安,问及缘由,那个不要脸的竟然跑出相看夫婿了! 他气的当即要杀过去把人抓回来,却被弟弟拦住,把清平郡主的事说了一下,这下太子也有些为难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哪个舍得看女儿孤苦一生呢? 于是兄弟两个偷偷来到这家茶楼,周朱衣行踪毫不掩饰,那么个金光闪闪生怕别人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恨的太子牙痒痒。 周朱衣坐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她开始思索怎么把这人吓退,又不能影响到亲娘的名声。 然而,不等她苦思出办法,对方先开口了,“周小姐,我觉得作为女子,当讲求贤良端庄,勤俭谦和,你觉得对吗?” 周朱衣摸摸自己的脸,有些没反应过来,“我不贤良...那什么,谦和吗?” 钱公子皱眉,“我娘操劳半生,也没几件像样的首饰,你若是嫁到我们家,万不可再做此打扮。” 周朱衣嘿嘿一笑,好样的,就等着他找麻烦呢!她抚摸着头上的金钗,“公子说笑了,我们周家别的没有,这金银首饰我每天换着戴都不带重样的。今日我只是稍作打扮...” 钱公子面露不快,“你周家虽然有钱,可也不该如此挥霍!要知道天底下还有那么多劳苦的黎民百姓,他们劳劳碌碌,却难以果腹...” 周朱衣把一个暴发户的嘴脸表现的淋漓尽致,故意让手腕上的镯子撞出叮当的响声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花的是我自己挣得银子,没偷没抢的。” “你!”钱公子白嫩嫩的圆脸上染上怒气,“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今日算是明白了,周家既然有这么多银子,为何不去救济百姓?”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最后一个问题 “哦,公子既然这么忧心百姓生活,不知可有救济过百姓?” 钱公子梗了一下,“我家中又不如周家,哪有那个能力去施舍银子给旁人?” 周朱衣冷笑一声,大义凛然,“亏公子还是个读书人呢!难道不知道那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钱公子摸摸脑袋,“我当然知道这句话...” “哼,”周朱衣总算有机会在学识上鄙夷别人,激动万分,“这话的意思就是说,穷就不要管别人做什么,有钱人,可以把天底下的好东西都买来!” 隔壁雅间里的太子殿下险些被茶水呛死,他压低了声音,“青霄啊...你有空还是让她读点书吧...” 魏青霄只好厚着脸皮回道,“她是故意气那个人的,她就是有把人噎的接不上话的本事。” 对于这点,太子心有戚戚。 钱公子是个读书人,第一次听到如此新奇的言论,气的胸口疼!他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周郡伯,恕在下不能理解,周家富甲天下,想不到却如此为富不仁!” 周朱衣怒而起身,恨不得揪住那人衣领质问,“什么叫周家为富不仁?你说清楚!” “呵,还要我说吗?你看看你满身珠翠,金银玉饰,若是把这些银子都用来救济穷苦百姓该多好?” 周主衣看看身上的首饰,暗暗咬牙,学着魏青霄的模样一甩袖子,“我周家不知给朝堂、百姓出了多少银子,这个爵位就是皇上的奖赏,你这么说,岂不是故意污蔑我周家的名声?” 钱公子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了,只是刚刚被对方激怒,一时失言,可让他跟一个女子道歉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周郡伯,”他话软和下来,“在下只是好言提醒,周家多次救济灾民我也略有耳闻,只是你如此耗费钱财,岂不是对不起周家人辛苦挣下的家业?” 周朱衣撇嘴,“我自己挣得银子还不能花啊?” 钱公子叹息一声,“我娘辛苦操劳多年,也没几件首饰,你若是嫁到我们家来...” 不等他说完,周朱衣就反驳道,“你娘没首饰、辛苦操劳,那是你太没用了,你看我娘日子过的那么顺心,就是因为有我!” 钱公子脸涨得通红,如同煮熟的虾子,任谁被这么指着鼻子说无能也咽不下去这口气,他指着周朱衣,“你...你这是不想嫁进我们家了是吗?” “啧啧,”周朱衣鄙夷道,“我可不想跟你娘一样过苦日子,你连自己亲娘都养活不了,还想娶妻?娶了你能养得起?” 钱公子猛地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隔壁魏青霄有些担心,怕周朱衣把人气死了,想过来看看,倒是太子毫不在意,按住他肩膀示意他放心。 “哎呦,你该不会觉得你娘老了,养不了你了,所以想娶个媳妇养你吧?” 周朱衣哈哈大笑,钱公子到底是个读书人,总不愿意跟一个女子动手,气的猛一拍桌子,手被震得生疼,对方笑的更畅快了。 他转身就匆匆离去,再待下去真要被气死了! 剩下周朱衣心情畅快的喝着茶水,刚喝了一口,就被魏青霄提到隔壁雅间。 “周郡伯好威风啊!”太子阴阳怪气。 周朱衣欲哭无泪,“大哥,我也不想的,我娘非要给我找夫婿。我已经尽力把人都气走了。” “哼!”太子撇了她一眼,没再多问,算是把这件事揭过去了,转头看自己弟弟,愈发恨铁不成钢,“我若是你,就干脆把她休了算了。” 周朱衣殷勤的上前给太子倒茶,“大哥,这可怪不得我,你和三哥早点把世家收拾了,让青霄恢复身份,不就成了?” 看她轻描淡写的模样,太子气的茶水也喝不下去了,“你当收拾屋子呢?”他瞪了周朱衣一眼,“老三就快回来了,看你如何跟他交代!” 周朱衣心头一沉,三皇子快回来了,争斗也快开始了,三人坐一起说了会儿话。他们两人便被太子催着赶回去。“你们两个也真是的,把景承一个人扔在家里。” 魏青霄心下愧疚的回到家,然后便看到秦子湛哄着自己儿子玩,小团子哈哈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莫名的心塞!见两人回来,秦子湛起身把小团子放下,对着周朱衣抬手,“周郡伯,有事想跟您谈谈,不知方便否?” 周朱衣往相公那看去,被瞪了一眼,当即大义凛然,“我无事不可对相公说,秦大人有什么事直说就好!” 这话显然取悦了魏青霄,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秦大人伤可好了?身体不好还是多在院子里休养才是。” 秦子湛叹了口气,“周王不必如此防范我,我就要回尚宇了,”他看向周朱衣的眼神里带了几分遗憾,“只是有句话一直在心里许久,想问问清楚。” 魏青霄心里不痛快了,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他的视线,见周朱衣老老实实站着,才算好受些。 他到底胸怀广阔,又是个正人君子,对方临行前想向周朱衣道别,魏青霄也不忍拒绝。 他一句话没说,抱着儿子去一旁书房了,留两人站在原地。 “周朱衣,我想知道,若是他真的死了,你会不会...” “不爱!”周朱衣不等他说完就回答了,接着在秦子湛怪异的眼神中咳嗽两声掩饰尴尬,“咳咳,那个,你说什么?我刚刚不小心眨眼了没听清!” 秦子湛按着脑袋,满腹心思被搅得一团乱,“我想问,要是他当初真的死了,你会不会嫁给我?” 周朱衣摸着下巴思索一阵,正待回答,忽然不小心瞥到书房门,好像裂开了一道缝... “当然不会!”周朱衣望向虚空,“若是他真的不在了,我宁可孤苦半世!从我遇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暗暗发誓,这一辈子,生同寝,死同...那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秦子湛差一点就信了,此时却只翻了个白眼,往后看去,就见那门缝掩耳盗铃一般瞬间合上。 他拽着周朱衣衣领往旁边走了几步,抱着肩膀,“他现在听不到了,你可以说实话了。” 周朱衣又忍不住往书房瞥了一眼,这才叹息一声,说出心里话,“哎呀,世上哪有那么多若是?你要这么问,还不如问若是我没遇到他,会怎么样呢!” 秦子湛心头一跳,顺着她的话问,“若是你没遇到他...” “你是不是傻?”周朱衣瞪他一眼,“若是没遇到他,我也不会跑去边界,更不会被你抓到尚宇去,也根本不会认识你啊。” 秦子湛苦笑,“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要回尚宇了,就当告别,”他掏出那根鞭子,“我曾用这鞭子打过你,现在把它交给你处置...” 本以为周朱衣会高兴的收下,哪知这姑娘十分嫌弃,“这样的东西你还是留给你未来的媳妇吧,到时候她肯定很乐意收下它,然后用它打死你的。” 秦子湛只好收回去,“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你可知顾回风的真实身份?” “顾回风?”周朱衣摸摸脑袋,“那是谁?” “就是...狗蛋,”秦子湛僵硬的叫出这个名字,“他其实是尚宇的一位皇子...” “什么?”周朱衣一阵惊慌,怎么自己随便捡个人就是皇子!如今皇子这么不值钱吗? 狗蛋是一位宫女所生,一出生就被送走,那位宫女服侍的妃子一直不招皇上宠爱,又没有子嗣,见她有了皇嗣一直怀恨在心。 她前脚刚生了孩子,后脚孩子就被送走,自己也被害死。这些事尚宇皇后自然知道,却睁只眼闭只眼只做不知道。 还有几位位高权重的妃子知道这事,却也不会管,少个皇子她们的儿子就多了份希望。甚至有人故意买通那户人家,在小皇子十来岁的时候,让他们把人卖掉。 处于那样的地方,就算被皇上知道有这么个儿子,只怕皇上恨不得没有这个儿子。他这辈子都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 楚珑得知这事之后,把人接了出来,本想借狗蛋身份弄出点事情来,周朱衣去了尚宇,他便顺势把人送给周朱衣。 听了这些,周朱衣眼珠子乱撞,“嘿嘿,想不到他们兄弟俩竟然看上一个姑娘,这可有意思了。” “呵,本来太子未必对那姑娘有多少心思的,但是若是那姑娘看中狗蛋,太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周朱衣有些担心,“那怎么办?他该不会去找皇上要人吧?” “那倒不会,”秦子湛思索一阵,“以太子殿下的性情,最多只会派人杀了那姑娘...”见周朱衣撸袖子跃跃欲试,他连忙解释几句,“如今在临夏,他会动手杀一个平民女子的。” “哼!他敢派人来,老子就把他留在临夏,他这辈子也别想回尚宇了!” 秦子湛忽然笑了,他眼里映着夕阳的暖光,“再见了,不过只怕再也见不到了。”挥挥手,他慢慢走出了周朱衣的视线。 背对着周朱衣,背对着阳光,他眼里却仍然闪过一抹晶莹... 本是十分伤感的一幕,却被周朱衣一声嘀咕给毁了,“说不定你哪天就跟丧家之犬一样又逃到临夏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 魏武遇刺 秦子湛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好想回去抽她一顿!在临夏的这段日子,他过的很轻松。 只是他已经习惯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他也不能接受自己碌碌无为过一辈子。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或许从一开始,他跟周朱衣就注定了走不到一起。 这次回去之后,秦子湛再没来过一墙之隔的周家,他在府里或练剑,或写字,连门都不出。 要说京城如今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镇守北疆的三皇子要回来了,从三皇子上次离开,已经又隔了近三年。 将蛮族赶出老远,如今他的名字在蛮族可止小二夜啼,威震四方,令无数人称赞。 这么一位大将军,还是皇子,就要回京了。稍微心思玲珑些的都不免想到,三皇子突然一改之前的态度,转而这般张扬,该不会有心争上一争吧? 太子这个时候也不负重望的提出自己要去接这个弟弟,一时间朝堂众人都看起了热闹。 魏武因带了不少侍卫,所以行路慢了些,如今离京城还有两三天路程,他有些不耐烦,偏偏又不好不带侍卫独自回去。 耐着性子跟侍卫们说了会儿话,他便离开营帐,去附近镇子上找了一个酒家,打了些烧酒,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喝了几口。 北疆的酒跟京城也完全不一样,更烈、酒劲也更大,一口下去从喉咙直烧到肚子,热辣辣一道,接着身子便暖和起来。 绕过一道小巷子,他迈出的脚步忽然顿住,接着便把酒坛往前一扔,哐当一声,正挡住向他砍来的一把弯刀。 弯刀上闪着寒光,被一个黑衣人握在手里。 他微微侧身,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魏武被围住了。 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打斗无人知晓,许久,浑身是血的魏武迈着疲惫的步子往外走,然而走出不远,他就晕倒在街边。 一骑轻尘,侍卫脸上带着慌乱和悲痛,飞快进了城门,向皇宫而去。 “启禀皇上!三皇子失踪了!”那侍卫眼中有热泪滚下,“我们...只在镇子上找到了他的武器...上面,都是血...” 三皇子竟然在回京的途中遇刺,众人得知这个消息最先向太子殿下看去,纷纷猜测,是不是三皇子如此张扬惹了太子不快,太子出手... 太子同样不敢相信,魏武回来的事虽然大家都知道,可他行走的路线却是只告诉过自己。他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府里有别人的探子。 可谁会去刺杀魏武呢? 皇上大怒!这几年他越来越老,有些人蹦跶的越欢,他就这四个儿子,都快被人害个遍了! 按说如今有能力刺杀魏武的,太子嫌疑最大。可皇上自问这个魏贤不是傻子,他也不可能教导出一个傻子,在这个时候刺杀自己兄弟,等于把自己摆在风口浪尖上,不说能不能成功,以后的名声是再也洗不清了。 皇上陷入沉思,他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知道魏武回来的路线的确实只有太子不假,可只要有心,未必猜不到。 毕竟从北疆到京城,就那么几条路。 他按着一旁的奏折,把事情从头到尾思索一遍,从青霄被抓走,证实了是老六干的,之后老六逃走... 必然是世家帮助老六逃离,除了世家是不是还有别人在这其中出力了呢? 皇上猛然想到一件事,只是他心里如何都不敢相信,难道是容家使的苦肉计?借魏武遇刺给太子泼脏水...若是他们真的跟世家联合起来... 之后皇上便摆出一副悲痛的模样,称病卧床不去,连早朝都不上了。倒是吩咐太子让人去搜寻魏武的踪迹。 这中间,一道不起眼的命令被皇上顺手发下去,给容老爷子加封为太子太傅。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是对容家的补偿,皇上不打算追查三皇子失踪的事了。 只有容老爷子,望着那封谕旨,把小儿子叫来,命他最近不许去宫中,也不许出门,闭门谢客,不管谁来都不见。 之后许多人上门都吃了闭门羹。在这期间,江南世家的一位领头人,带着几个仆从和一些装着书籍的箱子进了京。 这人是氏族林家的当权人,林秀堂。他不到五十岁,看上去神采奕奕,长须、发髻一丝不苟,穿着一身暗红色锦绣织团的长袍,行走间昂首挺立,步履不快却稳重。 他去容府请见,容老爷子不能不见,便把人请了进去。 “容前辈,晚辈有礼了。” 这边两人坐下喝茶对弈,那边容幸见到女儿突然回来,脸色略有不快,“你怎么回来了?之前不是给你传信,让你最近别回来吗?” “爹!”容怜委屈起来,“我不是担心你们吗?爷爷突然闭门谢客不见人了,不知道我在严家多担心...” 容幸叹了口气,“好了,你去陪你娘说说话吧,今日你爷爷有客人在,你早些回严家去吧,”见女儿根本没放在心上,他又忍不住劝说,“你已经嫁了人了,总往家里跑算怎么回事?” 容怜笑了声,“爹爹别担心,就是相公让我常常来家里总动,他在朝中任职,怕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呢!” 容幸心头忽然一跳,皱起眉来,“你已经是人家的媳妇,该在家里好好伺候公婆才是...” “哎呀,爹,我公公婆婆都可好说话了,他们也常常让我回来探望。” 这话让容幸更加怀疑了,只是见女儿这模样,他有些话没办法问出口。 那边,林秀堂忽然跪倒在容老爷子面前,“容叔叔,晚辈对不起您!” 容老爷在心头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九皇子杀死守卫,不见了。” 容老爷子猛地站起,接着便眼前一花,险些摔倒,林秀堂连忙上前搀扶他,他撑着桌案,“这么说,他真的没死,反而是被你们关押起来了?” 他脸上带着恨意,若是谢宜竹最开始没告诉他外孙还活着,他或许不会这么难受,如今对方直接说人不见了,他心里如何不恨? 这些世家人为了争权夺利,却生生把他外孙抓在手里,如今竟然把人又弄丢了,再加上之前得知魏武失踪的消息,容老爷子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昏死过去。 “容叔叔!”林秀堂一副悲痛的模样,“都是六皇子把人抓去的,就是看在叔叔您的面子上,我们也不会抓走九皇子啊!” “呵呵,”容老爷子冷笑一声,“既然跟你们没关系,为何你们不把人放回来?反而用我外孙来要挟我?” 林秀堂又要跪下去,却被容老爷子拦住,“容叔叔,我愿对天发誓!绝不是我们抓走的九皇子,”见对方神色稍微缓和了些,他推心置腹接着说起,“这次我来京城,把六皇子带来了,您可以好好问问他,到底为何要抓九皇子。” 容老爷子瞥他一眼,“不敢,老朽还没活够呢,你既然把朝廷通缉的犯人带了回来,该送往大理寺才对。” 六皇子犯下再大的罪责,也轮不到他来质问,之前皇上忽然加封他为太子太傅就已经对他心存怀疑了。 这个时候容家不能做任何事,他见林秀堂都已经算是出格了。 林秀堂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狐狸,脸上十分诚恳,“叔叔您也知道,我们这些人向来不招皇上待见,这人您帮我们送去大理寺吧...” “呵,别拿这些话来哄我,”容老爷子推开他搀扶的手,“你大可趁着夜色把人偷偷放到大理寺门口,后边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处理,”他咳嗽两声,“老朽身子不适,就不陪林家主多说了。” 林秀堂叹息一声,又跟着赔了不少好话,才离开容家。 有世家当家人去了容家,这个消息自然瞒不过皇上。太子派了心腹去找魏武,既然只是失踪那很可能魏武只是受伤了在一处躲藏着。 而魏武的侍卫也在小镇附近寻找着他的踪迹。 却说魏武重伤之后实在撑不住倒下,再一睁眼已经是几天后了,他望着头顶带着些暗黄的帐子,脑袋还有些发蒙。 “公子!你终于醒了!” 一个清脆如黄鹂般的声音响起,魏武望去,见到一个鹅蛋脸的年轻姑娘,见他看去,姑娘脸上染了几分红晕。 “公子可要吃点东西?” 她粉面含春,一身嫩黄的长裙。在看周围,这户人家看起来家境还算不错。 魏武很快就问清楚,救他的姑娘姓吴,他还在那个小镇子,只是一直昏迷,吴姑娘又怕惹来祸事,所以在官府找他的时候没敢声张。 他先是跟这位姑娘道谢,又把身上的银两都拿出来做谢礼,哪知这位姑娘却不肯收。 而魏武‘无意间’还发现,这位姑娘因为救了一个男人回来,坊间有许多污蔑她名声的传闻,再加上她父母早就不在了,因此格外可怜。 魏武一阵为难,他给人家姑娘带来了这么多麻烦,若就这么一走了之,以后人家姑娘该如何生活? 最后,在吴姑娘满脸泪痕的恳求下,他只能把人一起带走。 他很快跟城外的侍卫汇合,让人给京城传信,接着带着人回京。太子得知他回来了,出城五十里来接他。 他披着一身银色铠甲,带着秩序凛然的侍卫,骑着一匹黑色战马,从南门进了城。 百姓纷纷出来看热闹,时不时传来一阵欢呼。 而马车里的吴姑娘偷偷掀起帘子,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前面那人高大的身影。 第一百五十五章 魏武回京 相较于前面威风堂堂的魏武,太子略显朴素的马车则毫不起眼了,坐在他身旁的赵长史不用掀开车帘也能听到外面的欢呼声,顿时沉了脸色。 见太子仍有心吃东西,他提醒道,“殿下,三皇子此番来势汹汹,您万不可在像以前一样把他当做亲兄弟了!” 太子瞥了他一眼,“子别,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把不把他当兄弟,要看他把不把我当兄弟,他不过刚刚进京,后边的日子长着呢!” 这番话让赵长史放心了,他在太子手下做事,只有太子登临大宝,他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自然一心为太子着想。 魏武进了京之后,把人马安顿好,最先去容家拜访了一趟,容老爷子一见到他瞬间红了眼眶,拍着他的肩膀,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在容家吃过饭,又跟容老爷子说了好些话。 本来跟太子联合起来诓骗世家的事他不该跟容家说的,只是,这到底是他外祖,他几次欲言又止,容老爷子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把仆从都赶下去。 魏武又看向容幸和一旁的容怜,容幸摸摸脑袋,带着自己女儿也出去了。 容老爷子一颗心提起来,魏武这般郑重,连容幸都不能知道的话,到底是什么? 魏武犹豫一阵,刚要开口,却忽然止住,两人坐在院子里,他看向不远处的月门,那里一道帘子遮挡。 容老爷子一下就怒了,他已经让这些人下去了,怎么还敢有人凑过来偷听?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掀开帘子,正要怒斥,却见容怜面色惊慌... “你怎么在这?” 容怜把手里的盘子往前托了下,“我来给表哥和爷爷送些点心...” 容老爷子接过盘子,“这些事不该你做,”对着孙女,容老爷子脸色缓和许多,“你出来也许久了,回家去吧,实在无趣就去跟你娘说说话。” 他亲眼看着容怜走出老远,转弯去了儿子院子,才放心的回去。 “是怜儿那丫头...”容老爷子把点心放到桌上,“现在你可以说了。” 魏武一咬牙,他觉得自己该相信容家,或者说该相信外祖,他从小到大,外祖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让他争那个位子的话。 甚至常常教导他该如何跟太子相处,如何取得太子的信任。临离开京城之前,还特意把他叫过来,告诫他,若是太子登上皇位,他该如何谨言慎行,护好母妃和弟弟。 外祖对他的教导他永远也不会忘,他心思没那些人多,很多别人一瞬间就想到的事情他却要想很久,可他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他能感受到别人的真心还是假意。 “外祖,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你最好连小舅舅也不要告诉!” 容老爷子眼皮一跳,“你舅舅他一向老实,听我的话,他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的...” “外祖,我不是担心舅舅会做什么,”魏武摸摸脑袋,“我只是担心,舅舅会不小心跟舅母、或者表妹说起,而舅母和表妹万一在对旁人说了...” 容老爷子点点头,却是这个道理,人人都有亲疏远近,“你放心,我一个字也不会对任何一个人讲!” “外祖,我想问您,您让我这么回来,可是有心让我争一争那个位子?” 这般推心置腹的话也只有魏武能这么直接的问出口了,容老爷子捻须笑起来,“你啊,太老实了,就算真给你那个位子怕也坐不住,那些老家伙还不把你耍的团团转?” 魏武有些不好意思,他在北疆镇守多年,性子也被那边染得粗犷了些,“只要外祖你没那个心思就好,我知道自己的本事,而且我只想过点简单的日子...亲人都安好,有酒有肉,我就知足了。” 容老爷子一阵感叹,他从小就心思简单,到如今竟然还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实在难得,“武儿你这样就很好,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也就越多,权势,有时候反而会害人害己。” “正是如此,外祖,我之前已经跟大哥通过信了,我和大哥打算假意争夺皇权,然后引世家的人入瓮,到时候我再突然反水...” 容老爷子哈哈大笑,“好好好,”他低头看看自己枯黄、带着斑点的手,又有些悲凉,“以后这天下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了,我们老了啊...” “我跟外祖说就是怕外祖您真以为我想做什么,别到时候把您也引进去...” 容老爷子一阵苦笑,“我如今可不敢有丝毫异动,你怕是还不知道,皇上已经怀疑我了...” 见魏武惊讶,他也没多解释,“我处于这个位置本就不好多做什么,你尽管放开了去做...”容老爷子又把魏青霄还没死,只是被世家抓走的消息告诉魏武,想让魏武派些人往江南去找人。 魏武有些尴尬,不过之前的事都说了,这个时候也不好再隐瞒,只得把弟弟已经回京,如今就在周家的事一一叙述了一遍。 容老爷子眼睛一瞬间湿润了,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魏武连忙上前安抚,好一阵,才让他缓和下来。 离开容家之后,天色已经暗下来,魏武本打算去周家看看弟弟,只是今日实在太晚了,周朱衣在外又顶着寡妇的名头,他实在不好这个时候过去。 闷闷不乐的回到自己府邸,他这次回来,三皇子妃也没能跟着一起,整个府邸好像少了一份生机。 进了门,打算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就去周家见弟弟和侄子,却见床上隆起一个包,他手摸向靴子,从里面掏出一把匕首来... 脚步几不可闻的走近,接着一瞬间猛地扑过去,按住那人,匕首将要刺到那人身上的一瞬,又停住... “魏大哥...”吴姑娘娇声低语,脸上红扑扑的,感受着身上传来的力量,更是一阵意动。 “你!”魏武松开她,“你怎么在我房间?” 吴姑娘红着脸不敢看他,“是管家...让我住这的...” 魏武气的跑去质问管家,管家还十分惊讶,“那姑娘不是您带回来的侍妾吗?” “什么侍妾?”管家要不是年纪大了,魏武都要忍不住揍他一顿了,这般胡闹,万一让三皇子妃知道了,“我感激她救我,又孤苦,这才带她来京城安顿...” 管家心道,你直接带回府里,那姑娘话里行间又表示自己跟你关系匪浅,换谁都会以为是侍妾。 “那您正好收了她呗!”管家胡乱出主意,“反正我看那姑娘对您也是有意思的,您都把人带回来了。” “胡闹!我若是想收侍妾,当好好跟夫人说了,交由夫人去办,怎能独断专行?”魏武说的义正言辞,“再说,府里的事情一向都是夫人管着,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绕过夫人...” 管家撇嘴,“您就直说自己惧内不就完了?” “哈哈!”魏武大笑了两声,“我堂堂镇北大将军,岂会惧内?我若是真想纳妾,夫人难道还会拦着不成?” 管家默默看他吹嘘,夫人是不会拦着,但是夫人会打死你! “咳,总之,这姑娘你好生安顿着,过些日子我就给她找个地方送走。”魏武自然也看得出那姑娘眼里的情意,他可不敢留这么个人在府里。 那边,吴姑娘神色尴尬的被丫鬟请去了另外的房间,偏去请她的姑娘显然是三皇子妃的心腹,说话十分不客气。 “吴姑娘,您且在这住上几日,过些日子我们殿下就会把您送走了,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您就自己忍着吧。” 说着,丫鬟扭脸走了,把吴姑娘气的直跺脚。 隔天,魏武起了个大早,匆匆跑去周家敲门,看门的老头一眼就认出他,“哎呀,三皇子来了。”连忙把人请了进去。 那边周朱衣正睡得好好的,被荷叶叫起来,未曾梳洗就被拉到魏武面前。魏武一见到她,皱起眉头,“咳,那个人呢?” 周朱衣瞪他一眼,坐到一旁不说话了,不一会儿,魏青霄收拾好过来,两兄弟一见面激动的凑到一起说话去了。 说了好一阵还不见有停下的意思,周朱衣摸摸肚子,提醒道,“三哥,你还没用早膳吧?一起吃呗。” 魏武也不忍心让弟弟饿着肚子跟自己说话,正好他早上也没吃,便十分不客气的一起坐上饭桌。 很快,魏景承也被抱过来,周朱衣把儿子往魏武怀里一放,“给你玩一天,你肯定想见他吧?儿砸,叫三伯伯” 魏景承也不怕人,反而好奇的去揪魏武的胡子,“三伯伯。” 看着这么个小团子,魏武的心都化了,直到吃完早饭,都舍不得撒手。他自己也有孩子,只不过现在月份太小,留在北疆他岳父那里。 三皇子妃也是舍不得孩子,才没跟着他一起回来。 本以为魏武要跟相公说上许久的话,哪知对方竟然把周朱衣也叫过去,略带了几分恳求,“弟妹啊,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周朱衣一阵惊讶,接着马上回道,“除了借钱!” “你...”魏武一阵无奈,“我好歹也是一个大将军,会跑来找你借钱吗?我这次不是遇刺了么,碰巧被一个姑娘救了...” 周朱衣的眼睛一瞬间就亮起来,脸上也变得猥琐,“嘿嘿,救命之恩,你该要以身相许了吧?” 魏武叹了口气,“我就是不想以身相许,才想让你帮忙出主意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点心里有毒! 总归是有恩情在,魏武也不好直接把人赶走,一个姑娘家在京城这怕是也不好生活,他便想着,周家生意那么多,给这姑娘找个活计。 他再多给些银钱,给弄出宅院,也算是偿还这份恩情了。 待他把情况跟周朱衣说了一下,周朱衣摸着下巴,“听你这么说,这姑娘不是个善茬啊,我可不想要这样的人。” “咳,只是找份活计,又不是让她来你家...你怕什么?” “唉,好吧,那她会做什么?” 魏武一阵为难,“我明日把人送过来,你自己问她吧。” 这一天,魏武待到傍晚才回去,他恨不得把小侄子一起带回来,可惜,弟弟舍不得,不让。 隔天,顶着吴姑娘眼泪汪汪的注视,魏武把人送到周家,就匆匆跑了。 不是他太着急,而是三皇子妃得知他遇刺的消息孩子也顾不得了,匆忙赶来,现在正在路上。 周朱衣绕着吴姑娘转了几圈,“姑娘,你会做什么?” “这...略识的几个字,读过几本书。” 看着这富丽堂皇的院子,吴姑娘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以前觉得镇子上的老员外家就算是富贵了,可到了这,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富贵。 “额,三皇子仍我给你安排活计,我想问问你能做什么?” 一开始,周朱衣十分和气的想问问这姑娘的情况,然而很快,她就败下阵来,这姑娘根本什么都不会,没打算去做工... 周朱衣当即怒了,可三皇子跑的太快,她又没办法把人还回去,她一阵无奈,“那你做侍女...” 不等她说完,那姑娘就拉下脸来,“你什么意思?我好好的姑娘家,凭什么要卖身做侍女?” 周朱衣冷笑一声,拍手称赞,“好,我就喜欢姑娘这样有骨气的!”她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既然姑娘不愿意,那请回吧。” “你...”吴姑娘没想到会遭到这样的对待,当即把三皇子抬出来,“我可是三皇子的恩人,如今不过是来你这借住些时日...” “谁说你是借住的?”周朱衣不满,“你有本事把三皇子叫来啊!我们周家不养吃闲饭的,你若是不愿意干活,就走吧。” 然而吴姑娘去哪找三皇子呢?京城这么大,她根本无容身之处,她眼睛一眨,转瞬就掉下泪珠子来。 “罢了,姑娘既然要我做侍女,那我就做侍女。” 周朱衣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们周家的侍女从来不签卖身契的,大部分都是自由身,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如之前的莲子,突然打算去读书了,周朱衣也把人送去了。这么多年都不回来,不知道是不是看上了哪个书生。 周朱衣不耐烦听这姑娘哭诉自己有多命苦,把人交给荷叶,自己跑远了。 荷叶把这姑娘放到自己房间里住,她总觉得这姑娘没那么简单,怕她闹出什么事来,干脆放到身边看着。 之后的几日,荷叶刻意把这姑娘安排到别处去,不让她接近小姐和姑爷的院子分毫,哪怕她什么事也不做,只要离远点待着。 本来吴姑娘还没那个心思,她还想着怎么去见三皇子,偏这侍女这么严防死守,她反而起了心思,趁着荷叶不备,就偷偷溜进了主人的院子。 她躲在一棵树后,就见一个身着青色衣衫,手里捧着本书的贵公子走出房门,到了廊下坐在围栏上看书。 这一眼,她就再也挪不开视线,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她偷看了好一阵,直到再不回去怕是就要被发现了,才又偷偷离开。然后她转瞬就把三皇子忘到一边,满心想着该如何跟这位公子说上话。 机会很快就来了,那位公子带着一个小孩儿出了院子,她下意识忽略了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周姑娘。 吴姑娘快走了几步,低着头,想假装不注意撞到那位公子身上... 周朱衣一见她过来,飞快挡在魏青霄身前,“相公小心!有刺客!” 她被撞了个趔趄,魏青霄连忙上前扶住她,转而怒斥了一句,“怎么走路也不抬头看着人?” 周朱衣咬着唇,委委屈屈的扑到相公怀里,“相公,她可能是不小心的,相公你别骂她了。” 魏青霄愣了一下,不对啊,这姑娘被撞了会这么好说话?她竟然没转头咬人! 吴姑娘也十分不解,这套路不对啊!不是该周姑娘训斥她,那位公子帮自己说话吗? “对不起,小姐,都是我不好,小姐你责罚我吧。” 周朱衣拍拍她的肩膀,“这点小事不必介怀,你走这么快一定是有事要忙吧?快去吧,别耽误了你做事。”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吴姑娘再不甘心也只得默默离开,她总不能说自己就是故意撞上去的吧? 像是察觉到什么,快要转弯的时候,她忽然回头看去,就见周小姐满脸阴险的看着她笑! 本以为周朱衣会把她赶走,哪知过了几天对方都没动静,吴姑娘又起了心思,端着盘点心去了那位公子的书房。 “公子...”她把点心放到一旁,“您看书看累了吧?休息一会儿吧。” 魏青霄眉头微蹙,“你是上次那个侍女?” 离得近了,越发觉得这位公子简直是天人之姿,吴姑娘弯腰行了一礼,“民女名叫吴玉倩。” 周朱衣推门进来,见她在这,神情十分紧张,魏青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挥挥手,“你下去吧。” 吴姑娘背对着魏青霄,对周朱衣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 周朱衣岂是能忍的?她状似无意的凑过去,“相公,她来做什么?” “送点心...” 拿起那盘各个小巧玲珑显然花了不小心思的小点心,周朱衣不满的把点心都塞进嘴里! 傍晚回到房间的时候,周朱衣忽然在床上打起滚来,还捂着肚子,“啊!好难受啊!一定是点心有问题!” 魏青霄有些惊慌,“怎么了?你等着我让人去请大夫。” 哪知,周朱衣拉住他的手,咬牙启齿,“那姑娘一定是在点心了下了药,相公,我中了不行房就会死的毒了!” 说着,她又在床上滚起来。 魏青霄一阵无奈,“有什么毒不行房就会死?” “额,虽然我没听说过,但是肯定有的!”周朱衣捂着肚子哼哼唧唧,“相公,我太难受了,你快来帮我解毒吧...” “又不是泻药,你捂着肚子干什么?” 周朱衣想了下,把手捂在胸前,“啊...受不了了,快来帮帮我!” 床榻被她滚的乱成一团,魏青霄捂住脸,简直不忍看,“听说中了这种毒之后人会吐血...” 周朱衣猛地咳嗽两声,转而捂着嘴,“相公,我不行了,你再不帮我解毒我就要死了...” 魏青霄叹了口气,上前按住边咳嗽边在床上翻滚的家伙,压上去,“夫人,你若是有需求,尽管跟为夫说...这么丢人的事情,以后别干了。” 隔天,周朱衣心满意足的在院子里散布,吴姑娘直接拦住她,“小姐,我有事些话想跟您说...” “你说啊。” “咱们去旁边说可好?”吴姑娘看了眼一旁的莲花池子。 周朱衣跟上去,两人在池子边,吴姑娘咬着唇,“小姐,我怕您误会公子...” “等等!”周朱衣不满的提醒她,“叫姑爷!” “我怕您误会姑爷,特意来跟您解释的。我只是给姑爷送了些点心,说了几句话而已,绝没有旁的意思。” 她这话分明就是有些什么,周朱衣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心道,小丫头,跟老子逗,你还太嫩,对着吴姑娘温和的笑了下,“我知道,我一点都不担心,毕竟你长得这么丑,相公不会看上你的。” 吴姑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仔细打量一下对方的容貌,再摸摸自己的脸,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比她美貌吧? 那边周朱衣感叹一声,摇摇头,“相公就是喜欢年轻貌美如我这般的姑娘,我也很无奈,万一过几十年我年老色衰了,他不喜欢我了怎么办呢?” 吴姑娘觉得周小姐也许有病!“咳咳,小姐不介意就好,我十分仰慕姑爷的才学,不知能不能去书房伺候姑爷读书呢?” “不能!”周朱衣义正言辞,“相公读书不喜欢有人打扰,你去了会挨打的。” “怎么会呢?”吴姑娘根本不信,“姑爷人那么好怎么会打人呢?” 周朱衣冷笑一声,“他当然不会打人,但是我会啊!你要是再去他书房外面偷看他,我就打死你你信不信!” 吴姑娘脸上一阵难过,帕子掩住的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她惊呼一声,“小姐,你要对我做什么?”说着,步子往后退去... 一步两步,她已经接近了池塘边,她也不再掩饰,压低了声音,“小姐,若是姑爷知道你是如此蛇蝎心肠的女子,他还会看中你吗?” 她正打算跳下去,对方忽然冲上来,硬生生把她推下了水! 吴姑娘呛了两口水,转而心中就是一乐,这可比自己跳下来效果好多了!这池子她早就看好了,水不深,而且她也水性也不错,完全不会出事。 哪知,透过波动的水面,她竟然看到对方在搬动一块大石头! 第一百五十七章 白衣女鬼 周朱衣吭哧吭哧的把石头往池子边滚,她搬不动,就用尽全身力气去推,硬是把半人高的大石头推到池子边。 在吴姑娘几乎要绝望的时候,魏青霄终于出现了。 她看着水里的吴玉倩冷笑,“想死,老子成全你,”说着,就要把石头推下去,魏青霄连忙上前拦住她。 吴玉倩此时一脸惊慌的从水里钻出来,“小姐,玉倩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周朱衣奋力去推石头,魏青霄只好从另一边按住,安抚道,“她若是惹你不快了,把人赶出去也就是了,总归是三哥送来的人,于三哥也有救命之恩。” 吴玉倩的眼睛徒然睁大,这位公子管三皇子叫三哥...难道他也是一位皇子?天啊,她不得不感叹自己运气未免太好了。 “哼!她经常跑去咱们院子外偷看你!之前还在点心里下毒...” 魏青霄叹气,“那就把她送去官府吧,这池子里莲花我挺喜欢的,真让她死在池子里,以后多膈应?” 这话取悦了周朱衣,她点点头,“相公你回去吧,我这就把她处理了。” 一听要把自己送去官府,吴玉倩飞快的从池子里爬出来,她上前跪倒在魏青霄面前,脸色苍白,浑身湿淋淋的,被风一吹,忍不住发抖,看起来格外可怜。 “公子!求你救救玉倩吧,玉倩不知自己怎么惹了小姐不快,更不知所谓下毒是何事...” 魏青霄看都不看她一眼,转头就走了,剩下周朱衣对她嘿嘿一笑,吓得她险些又掉下池子去。 被吓了这么一次,之后的日子,吴玉倩老实了不少。 而许久没出现的六皇子突然出现在大理寺门口,让许多人惊掉了下巴,皇上当即命人把这个儿子压进皇宫。 六皇子打量皇上一阵,“父皇,三年不见,您老了很多啊,看来用不了多久太子就能登临大宝了。” 皇上从手边捡起奏折就冲着他扔过去,“你这个不孝子,朕还没问你话,你倒是先咒朕要死了!” “啧啧,父皇快别生气了,”六皇子脸上没有一分惧意,“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问完我可以回自己府邸了吧?” “呵,你当初让人绑走你九弟,弟媳,甚至绑走朕的妃子!如今你还有脸回自己府邸?” 若不是儿子好好的,他此时说不定已经让人把这逆子打死了。 六皇子抖了抖腿,从旁边拽过一把椅子坐下,“九弟已经回来了吧?”他笑了下,“既然人已经回来了,父皇总该从轻发落我了。” 皇上冷笑,“你倒是聪明,朕倒是想问问你,你弟弟跟你有何仇怨?你要如此对他?” 六皇子认真的思索了一阵,“其实都怪父皇你啊!父皇你那么宠爱别的妃子,却不愿意对我母妃好一点,她整日在宫里以泪洗面...” 这或许就是最初魏思心中的不满,他小的时候无数次看到母妃偷偷抹眼泪,他不明白,母妃长得也很好,人性子也温顺,为何父皇会不喜欢她呢? 后来他稍大些便明白了,他外祖没什么本事,不能帮父皇做事,哪比得上容家当初的拥立之功呢? 魏武的功劳是在北疆拼杀出来的,他服气,太子也在朝中为父皇处理朝政,他没有怨恨,只一个人,那人性子冷淡,对着谁都是一副冷漠的面孔,偏偏他父皇如此偏爱那人。 他心里怎么能平衡呢?有时候,他看着父皇对待那母子三人时,就好像他们是一家人一样,而他和他母妃,都是外人。 若是尚宇使臣没有来,或许多年之后魏思也就把这些放下了,然而临夏要出质子了,父皇竟然最先想到他,彻底在他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皇上越加愤怒,“朕是天子!想宠爱谁不行?凭何就要宠爱你母妃?看来是她教坏了你,来人...” 见他要把母妃叫来,魏思一下子慌了神,跪倒在地,“父皇!一切都是孩儿的错,跟母妃无关,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啊!” 皇上有些喘不过气来,一旁太监连忙上前帮他顺气,又端来茶水让他喝几口,“你母妃什么也不知道,难道容妃就知道了吗?还是说容妃曾经做过什么,让你怀恨在心呢?” “我没想抓容妃,”魏思坦诚道,“我只是打算把弟妹抓去的,没想到容妃当日住在了周家...” 皇上猛地上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他半边脸通红,还有个清晰的巴掌印,“周家姑娘也惹了你?这么说,朕今日打了你,明日你是不是就要让人刺杀朕了?” 魏思被打的有些懵,好一阵才吐出一口血沫子,“父皇,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处置就处置。” “好,”皇上怒极反笑,“你倒是有骨气,这么说,这些事都是你一个人做下的了?没有人帮着你?” 魏思知道父皇想问什么,他苦笑一下,“父皇,我就算招出那些人,你难道还能把他们怎么样么?” 皇上看向他的眼神极其复杂,这个儿子虽然顽劣,可实在聪明,若是他也能如魏武一般,定然能成为魏贤的好帮手。 话说到这,皇上已经没什么可问的了,他挥挥手,让人把六皇子带下去,随即下了一份诏书。 六皇子暂且被关押在自己府邸,待大理寺查出所有罪证,再行审问。 众人心中就了然了,到底是自己儿子,皇上不忍心下狠手,最多贬为庶人也就罢了,总不能真杀了。 得知六皇子被抓回来了,周朱衣摩拳擦掌,暗暗思量,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家伙!以回报当时他那般欺负自己! 周朱衣找到暗卫头子,暗十,凑一起嘀咕,“你能不能带着潜入到六皇子府邸去?” 暗十心头一跳,这位祖宗是要做什么?“咳咳,最近大理寺在查六皇子的案子,附近人很多...您直接说想做什么吧。” 周朱衣在他耳边耳语一番,暗十头上滴下冷汗,“真的,真的要这样吗?” “你只说能不能做到?”见对方有些犹豫,她又要挟道,“你若是办不成,那我只好去找太子殿下问问,他给的暗卫怎么这么没用!” 暗十无可奈何之下,答应了,回去叫上几个兄弟,当晚潜入了六皇子府邸。 却说六皇子一回府,见到形容枯槁的谢方芸,也有些惊讶,两人虽然成亲了,却完全没有夫妻之实,如今见面,心下难免多了几分愧疚。 谢方芸上前对他行了一礼,然后便抬起头,嗓音有些沙哑,“殿下,您可还记得,这府里还有一位您的新婚妻子?” 话一出口,她眼泪就忍不住落下,这话在她心里埋藏了三年了。这三年她无数次在梦里质问六皇子,为何要做出那些事,之后却又独自逃走。 哪怕把她带上一起逃亡也好啊!总好过她一个人枯守着这不大的一个院子,还要忍受众人的闲话,猜疑。若不是有好友接济,她怕是都要饿死了。 “对不住了,”六皇子低下头,“我以为你在京中有岳父照料,应该能过得更好些...” 谢方芸抹了把眼泪,“你把我一辈子都毁了,如今你还回来做什么?” 见六皇子许久没回答,谢方芸气的扭头走了。 府里倒还剩下几个丫鬟仆从,六皇子没敢去主卧房,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谢方芸,找了个房间,自己住进去。 当天夜里,他忽然猛地惊醒,一抬头,就看到窗上一个人影,像是个女子,披散着头发... 魏思被吓出一身冷汗,心里不住的安慰自己,说不定是谢方芸,或者是哪个丫鬟,慢慢起身,顺手提起一个矮凳,走到门口,轻轻把门开了一条缝... 然后他便看到这一生中最为恐怖的情景!一个白衣女子,头发披散着,背对着他,忽然,慢慢转过身来...他心中惊恐万分,已经想像出对方可能会满脸鲜血或是伸长了舌头的恐怖景象。 然而,他见到的比那些都恐怖!那人转过身,该是脸的地方,竟然还是披散着的头发! 他汗毛尽皆竖起,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那女鬼向他慢慢走来,在他要绝望的时候,忽然停住,又如刚刚一般跳出了院子! 魏思等了许久,那女鬼没有再来,才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中衣全被汗浸湿了,又风吹来,他打了个喷嚏。 他这一晚上都没睡好,翻来覆去,梦里全是那女鬼恐怖的样子。 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第二天,差不多时候,那女鬼又出现了!饶是已经看过一次,魏思仍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只是身体勉强没有抖个不停了。 这一次仍然是向他渐渐走来,又是突然转头离去。他心下惊恐万分,因为他发现,这次女鬼向他走的步子多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些! 他拼命安慰自己,一定是假的,说不定有人故意吓唬他,可找来管家问,却根本没有任何线索,府里的几个丫鬟都是谢方芸带来的,平日也都住在谢方芸那院子里伺候着。 待到这女鬼连着出现四次之后,魏思再也扛不住了!昨夜,那女鬼离他只有一丈远,下次再出现怕是就要走到他面前了! 魏思慌慌张张的跑去了主卧房,见了谢方芸,也顾不得旁的,拉住对方的手,“我以后住在这里。” 谢方芸一巴掌扇过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有仇报仇 六皇子被打的有点懵,他记得离开之前谢方芸还是个文静、端庄的妙女子,她这两年到底遭遇了什么?自己不过一句话,她就动手打人了? 打完这一巴掌,谢方芸心里一阵舒爽!难怪她娘总是让人打那些侍妾的巴掌,这种看到让自己不快的人就直接打过去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你...”噎了半天,六皇子到底把这口气咽下去了,这是他已经过门的妻子,之前又因为他受了那么多委屈,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是戴罪之身,无人可用,也没办法责罚对方... 谢方芸冷笑一声,“殿下若是缺人暖床,妾身倒是可以给你买个人回来,只是妾身实在没什么钱了,若是买回来的人不合殿下心意,殿下可不要怪妾身。” 她一句话拐好几个弯,是人都听得出来她满腹的怨气。偏六皇子这几日被吓坏了,根本不敢一个人睡了,只想着找个人陪着,当即点点头,“也好,无须多好的容貌,只要身子壮实些就好。” 谢方芸算是见识到了,这魏思怕是心里装的全都是女人,“呵,殿下还真是不挑嘴啊,行啊,我一定给殿下找个‘壮实’的。” 六皇子满意了,见谢方芸脸色不好,也不敢多待,回自己房间去了。 当天傍晚,六皇子看着那被谢方芸身边丫鬟带来虎背熊腰的妇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妇人看上去有三十几岁了,粗壮的臂膀,个子快赶上男人高,脸上横肉一开口就是一口黄牙。 “这位就是皇子殿下?嘿嘿,妾身是来给您暖床的!” 魏思在心里思量一阵,到底是这妇人可怕还是女鬼可怕?然而在妇人走到他身边时,一股酸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他转身就跑,‘我选择死亡!’ 好在谢方芸也只是想吓唬他一下,没有真的把这妇人留下跟他住一起,那丫鬟见他被吓跑了也就把妇人带走了。 当晚,魏思没敢开门看,而是就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窗上又出现了女鬼的身影,他用被子把自己一层层裹起来,好久,没听到女鬼进来的声音,他小心翼翼把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往门口望去... 没有女鬼!他舒了口气,今晚看样子挺过去了,那女鬼可能已经离开了,这么想着,他把被子踢开,翻身就打算躺下接着睡... 躺下去的一瞬间,一声尖叫响起!魏思被生生的吓晕过去了。 不远处坐在石头上的周朱衣听到声音,冷笑了一声,不一会儿,暗十和另外两个暗卫带着一个大包过来了。 暗十压低了声音,“夫人,都按照你说的做完了,咱们回去吧?” 周朱衣点点头,一挥手,暗十提着她衣领把人带回了周府,她偷偷跑出来就是为了听魏思的这声惨叫,听完之后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整个人都舒坦了。 好在今天相公去陪儿子睡了,她收拾一下,钻进被窝,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那边魏青霄见人回来了,把暗十叫到书房,“她可是让你们去报复魏思了?过些日子还有大理寺的人去六皇子府查访,别打的太狠...” 暗十一阵无奈的摇头,魏青霄有些紧张,“不会给打残了吧?怎么说也是父皇的儿子,打一顿也就罢了...” 暗十叹气,“没残,殿下不必担心,也不怕大理寺去查...” 他这么说,魏青霄更担心了,忽然想到什么,试探的问,“给下毒了?” “不是,”暗十想起当时六皇子的脸色都忍不住心疼,“就是吓唬了他一下...” 在以为终于可以安睡、彻底放下戒心的时候,躺下去,忽然发现床顶上赫然是那个纠缠自己多日的女鬼! 魏思没有被吓死已经让暗十万分钦佩了,起码他不确定换成自己,会不会吓尿裤子! 魏青霄放心了,细算来魏思可是害他跟周朱衣分开两年多,只是被吓唬一下,朱衣心地还是十分良善的。 隔天,周朱衣一醒来就见到相公十分欣慰的看着自己,她马上闭上眼睛,嘴里还在嘀咕,‘这肯定是做梦,相公才不会对我这么和蔼!’ 魏青霄把人提起来,“起来了,今日三嫂进京,三哥让咱们一起过去聚聚。” 要出门,周朱衣自然要好好梳洗打扮一番,荷叶正要给她点胭脂,她忽然推开荷叶的手,把荷叶赶了出去。 “嘿嘿,”她转过头来,“相公,画眉之乐是什么意思啊?” 魏青霄轻笑了下,走过去,拿起装着粉黛的盒子,里面装了几种颜色不一的螺子黛,以及一个极小的盒子,装着青雀头黛。擅长丹青的人,虽没尝试过,想来却应该也不算难。 “我没画过,若是画的丑了一会儿可别哭闹。” 周朱衣托着脸兴致勃勃,“就画个那有名的,远山眉。” 魏青霄望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选了个青色的螺子黛,蘸了水,认真的端详,思量从何处下手。 “相公,画完要让我的脸显得娇小可爱、莹白玉润,还要跟我的头发能够相得益彰,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让我在所有妯娌面前艳压群芳!” 魏青霄把青黛放下,认真的道,“夫人,我才发现,你眉形本就长得极好,不需要再施以粉黛了,这青黛画上去反而盖住了你本来的姿色...” 周朱衣的眼睛笑弯了,“我也这么想,那就不画了。” 于是两人带着儿子欢快的一起出门了。 三人坐的马车十分不起眼,又是从后门进了三皇子府邸,一见到魏武,周朱衣火气就上来了。 “三哥,你放在我那的...” “咳咳,你们来了,吃的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过来了,”魏武把人带到大堂去,一边走一边偷偷给周朱衣使眼色。 三皇子妃昨日到的京城,今日三皇子便把兄弟都请过来,因着太子妃身怀有孕,不方便出门,太子便一个人过来的。 见到周朱衣,三皇子妃拉着她的手,“弟妹这两年过的可好?” 周朱衣有些僵硬,不知该怎么回答好,她守寡两年多...能好到哪去? 过了一会儿,三皇子妃又问,“弟妹好像胖了些,越发富态了。”她说完还略带几分遗憾,“不像我,好不容易在京城养胖点,一回北疆又瘦了。” 周朱衣像魏武看去,‘你媳妇这是在挑事吗?’ “夫人啊,你去看看膳房的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了,”魏武摸摸肚子,“我都有些饿了。” 待三皇子妃走了,周朱衣不满的抱怨,“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让你媳妇找我的麻烦?三哥你可别忘了,你那位救命恩人吴姑娘还在我家呢!” “哪能啊!”魏武一阵无奈,“她就是个直性子,至于说你胖,那是在夸你呢,她老家那地方都认为胖的姑娘才好看...” 不一会儿,三皇子妃就端着东西过来了,她也没只顾着自己相公,每人都有一份汤水,还有两盘点心,偌大的一个托盘,她一只手就拖起来,行走间上碗里的汤水竟然一点都没撒出去。 三兄弟坐在一起说话,三皇子妃便带着周朱衣去旁边走走,待走到一处假山后边,三皇子妃忽然揪住周朱衣的衣领。 “魏武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在你那?” 周朱衣被她一脸凶相吓坏了,哪还顾得上魏武的提醒,当即把魏武招了出来,末了,还要告魏武的状,“三嫂,那个女子肯定是看上三哥了,而且她对三哥还有救命之恩,我听说她还潜入三哥的房间想要...” 三皇子妃神色凝重,“原来我听说的都是真的!”她气的咬牙,“这个魏武,老娘要去阉了他!” 她转身就要去找魏武质问,周朱衣却拦住她,“三嫂,你这样冲过去三哥多没面子啊?那可还有他两个兄弟呢。” 三皇子妃犹豫了,“那等你们走了我再收拾他吧!” 周朱衣心里暗笑,面上却劝说起来,“三嫂,三哥就是怕你误会,这才没敢把人留下,他只是怜惜那女子孤苦无依...” 三皇子妃一下红了眼眶,“孤苦无依也轮不到他管啊?难道他还真想留下了做妾室?” “唉,这也说不准啊,”周朱衣叹气,“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平常,三哥他若是有那个心,谁能拦得住呢?” “我不许!”三皇子妃发了狠,“老娘帮他料理家事,陪着他在北疆征战这么多年,凭什么要把他分给别人一半?” 周朱衣十分羡慕三皇子妃的武艺,此时忍不住提起,“三嫂,要是你答应教授我武艺,我就帮你把那个姑娘弄的远远的,绝不让她再出现在三哥面前,如何?” 三皇子妃打量她一阵,最后摇摇头,“不成,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最多学点简答的招式强身健体,想练成是不可能的。” 周朱衣一阵气馁,“那算了,不过你等我们走了一定要好好问问三哥,若是他已经把人家姑娘清白毁了,我也只好把人给你们送回来了。” 于是,待到众人离去之后,魏武被夫人揪着耳朵提到房间内,离得老远,都能听到他慌乱的解释声,以及三皇子妃的怒骂声。 第一百五十九章 老戏骨和小鲜肉 却说太子和三皇子明面上争斗起来,暗地里却联合在一起,慢慢查探世家的底细,想撬动世家,要有不小的罪名。 这些就不关魏青霄夫妻俩什么事了。 周朱衣日思夜想,有时做梦也会嘀咕,魏青霄自然很快就得知了她的心思,因此最近一直在思索,为此还特意把暗十叫过来。 “暗十,你说一个人已经二十几岁了,想练武...可行吗?” “可行啊,”暗十回答的十分干脆,“武艺什么时候练都不晚,还能强身健体,比喝那些补汤有用的多了。” 魏青霄叹气,“不是单单强身的,最好能会些招数,也不拘一定要能打得过别人,最重要的是摆出来招式要好看...” “太简单了,”暗十拍着胸膛保证,“殿下您若是想学,我可以亲自教您,您不知道,很多勋贵都喜欢让孩子学点武艺,其实不过是花拳绣腿,就说太子殿下...咳咳...” 暗十说的太畅快了,以至于一不小心泄露了不该说的。太子还跟着学过两年剑法呢,其实不过是花架子,真要打起来一招都撑不住。 “不是我学,是夫人,”魏青霄有些为难,暗十到底是个男子,朝夕相处教导周朱衣武艺可不成,“你那可有擅长武艺的女子?” “这,我们来的这几个人都是男子,要说皇上的暗卫中倒是有几个女子的...”不过被皇上派去保护妃嫔了,毕竟皇上也是个男人,如何能够忍得一个男子日夜守护在自己女人身旁? 在魏青霄思索该如何用合适的借口找父皇要一个女暗卫的时候,暗十忽然想到了,“殿下!还有一个人,那人是个太监!成吗?” 魏青霄点点头,“他武艺如何?” “这,在我们中算得上中等,不过他擅长的暗器...” 隔天,周朱衣用过早膳,就被相公带到一处宽敞的地方,望着相公略带激动的脸,她羞赧的揪着衣角,“相公,在这不好吧?” “挺好的,宽敞...” “哎呀,”周朱衣拿帕子捂着脸,“可万一有人来了看到,该多不好啊?” “没事,我早就吩咐了下人,不许来这。” 周朱衣心道,平日里看相公那么斯文,想不到内心如此狂野,这空荡荡的青天白日之下...她咽了口口水,既然相公都不在意,那她就豁出去了... 正要扑上去,就见暗十带着一个人几步跑过来,“殿下,这是高山。” 高山没有胡子,长得也十分清秀,声音清脆悦耳,上前行礼,“见过殿下,见过夫人。” “这是...” “朱衣,你不是一直想练武吗?这位高山武艺高强,是我专门找来教导你武艺的,”魏青霄摸摸她的脑袋,“不过有一点,若是有朝一日你武功高强,千万不可恃强凌弱。” 周朱衣感动的直点头,“相公,你放心,我就算武功在高,也不会像三嫂打三哥一样打你的...” 然而很快,她就不满了,这个高山要教她的竟然是暗器,“我一向行得正坐得直,怎么会使用这种宵小手段?” 暗十在一旁偷偷撇嘴,忘记是谁把六皇子生生吓晕过去了? “换一个,剑法、刀法、实在不行,枪法也行啊!” 高山为难的看向魏青霄,魏青霄连忙劝说,“若是学剑法或是刀法,你每日岂不是还要带着一柄剑?多麻烦?暗器更好些,出其不意,能有奇效!” “谁要出其不意啊!”周朱衣捶胸顿足,“我学武就是为了可以姿势潇洒的打倒别人,拿出去好看,别人都看不到我的武功,我还练什么?” 她死活不肯学暗器,扭头跑了,魏青霄一阵无奈,最后还是暗十给出了个主意,“殿下,曾经有个传闻,若是有功力超过一甲子的高手,把内里全部传给一个人,那人就能瞬间成为武林高手!” 魏青霄十分惊讶,还可以这样?“真的吗?”转瞬他又忧愁起来,“那样的高手练了几十年的武功,怎么会轻易传给别人呢?” 暗十咳嗽一声,“当然不会有人这么干,这个传闻也是假的,”若真有这样的事,那父亲死前把功力传给儿子,儿子在传给孙子,过上几代,岂不是厉害的恐怖了? 魏青霄板着脸看他,你在耍你主子玩吗?假的你说什么? “咳咳,传闻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夫人信不信。”暗十挤挤眼睛。 跟周朱衣相处久了,魏青霄想事情的方向也有所改变,他暗暗沉思,若是他找个人演一下,周朱衣信了,她也就不会要闹着学习武艺了,毕竟,已经是‘高手’了啊! “不错,”魏青霄称赞道,“你心思倒是灵光,”然而话音一转,“不过这主意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殿下可是担心夫人与旁人打斗?” “正是如此,那个家伙一旦有了武艺,肯定会出去显摆,到时候一打起来就要露馅了。”若只是露馅到也罢,万一伤了周朱衣,该如何是好? 暗十略一思量,猥琐一笑,“殿下,我有一个办法...”他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魏青霄怪异的看他一眼,倒是没反对,让他按此法去办了。 几天后,周朱衣得到一个好消息!暗十不知从哪弄到一个破旧的羊皮纸,上面写着一个惊人的秘密!原来,只要有武林高手,把内里全部传给另外一个人,再施以一些药物调理身子,就可以让一个人几日内就拥有难以匹敌的功力! 天啊!这简直是为她准备的! “去找个武林高手过来!” 暗十一阵无奈,“夫人放心吧,我一定给您找到合适的人。” “嗯,你可以找些老的要死了的武林高手,反正他们都要死了,功力又带不走,干脆传给我,我多给他们些银子。” 又是几天后,暗十领着一个长须老者来到周朱衣面前,这位老者年纪不小了,可一身仙风道骨,神采烁烁。走路腰杆挺直,步伐有力,完全不像是老人家。 周朱衣暗暗点头,只看这幅样貌,就知道是个高手!高手有了,草药周家又不缺。 很快,传功大业开始了。魏青霄及几个暗卫都在一旁看着,老者手按在周朱衣的头上,随着他施展功力,周朱衣头顶冒出热气... 周朱衣激动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今天过后,她就可以成为武林高手了! 许久,老者满身疲惫的停下,手刚从周朱衣头顶拿下来就一口血喷出去,他脸色一瞬间苍老了起来,“成了。” 周朱衣感动的要哭了!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善良的人,把自己一身功力都给她,却不要分毫报酬。 “前辈,我给您些银子吧...” 老者一摆手!“不必!老夫只是感激郡伯为天下百姓所做的事,您捐献粮草、建立学院,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相比之下,老夫区区一身功力又何足挂齿?” 周朱衣那颗黑的看不出样子的心被这番话说的竟添了几分红色,原来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激动的把老者送走,又喝了三天汤药,周朱衣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虽然感受不到真气到底是什么模样。 她已经克制不住自己那一甲子功力了!她需要找人试一试... 暗十带着几个暗卫把她围在中间,他们神情紧张,身形压低,谨慎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最后,暗十率先出手,一拳打向她,周朱衣抓住对方的拳头,用力往旁边一甩,对方竟然被甩出几米远去! 周朱衣仰天大笑! 魏青霄正喝着茶水呛得咳个不停,衣襟上更是淋了不少水渍...他以为道观的季道长也就是给周朱衣‘传功’的那位老者,已经是此道高人,没想到暗十才是深藏不露。 暗十咳嗽一声,拿袖子擦擦嘴角,不远处的暗十三脸都要绷不住了,他只能在心里默默想以前被暗十欺负的事情,才生生止住笑意。 周朱衣看着自己的手,原来,这就是武林高手吗?那边另外几个暗卫在暗十试一下也冲过来,然后一一被周朱衣打出去... 最后,看着躺了一地的暗卫,周朱衣背过手去,叹息一声,“高处不胜寒,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我学会一身武艺,却再也没有对手,又有何意义呢?” 话虽如此,可她转脸就高兴的找人炫耀去了! 第一个,当然是蓝玉烟!她飞快的跑到蓝玉烟院子外,哪知,蓝玉烟竟然不在,而这院子附近住着的几个先生她又不忍心下手,岁数都不小了,打坏了怎么办? 于是周朱衣只能去外面寻找对手,她提着一把剑,冲到了三皇子府邸!学着对方当时闯周家的模样,只是可惜,她个子不高,剑尖都拖到了地上。 魏武对周朱衣可谓是恨得牙痒痒,这家伙偷偷跟自己媳妇告状,害得他打了一顿不说,还睡了好几日书房! 然而魏青霄却是早就跟他通过气了,还亲自上门为周朱衣之前的事情赔罪,再状似无意的说了下那位吴姑娘如今对他根本没心思了,魏武这才勉强消了火气。 于是,周朱衣上门的时候,魏武面上一阵惊慌的打量着对方,“你...怎么回事?你这满身的气势...不可能...” 跟上来的魏青霄捂住脸,相比季道长和暗卫们,大哥你演技实在浮夸啊! 第一百六十章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们 周朱衣大笑一声,笨拙的提剑指着魏武,“三哥,你可还记得当初你闯到我家是怎么吓唬我的?” 魏武心里一阵无奈,这家伙竟然记恨到现在,可见是个小心眼的。这幅嚣张的样子,真想上去把她打的满地找牙啊! 然而弟弟在那家伙身后不住给自己使眼色,最后还双手合十面露恳求,魏武只好咳嗽一声,冷下脸来,反问道,“你待怎样?” 周朱衣想挽个剑花,可惜,剑实在太重了,她只在空中划了一下,“哼,今日我来,就是想跟你比试比试!” 魏武看着那斗志激扬的家伙,好想打人,可还是要演下去,他嗤笑一声,“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若是你输了到时候可别哭着求饶才好!” 这话一下子把周朱衣激怒了,她脸色微红,“谁怕谁?你当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我吗?来战啊!” 于是两人来到三皇子府的演武场,许多下人都忍不住过来想看热闹,却被三皇子给轰走了! 毕竟他已经答应了弟弟,一会儿是要‘输’的,他可不想在府里众人面前失去威信。 “咳,”魏青霄上前劝说,“都是自家人,比试也不必伤了和气,”他看向周朱衣,“三哥都没用武器,你若是用剑未免胜之不武...” 这话深得周朱衣的心,她提着这剑走了这么远,也有些累了,便把剑放到一旁,冲着魏武招招手,“来吧,我不用剑了,万一打伤了你让相公心疼就不好了。” 魏武大喝一声,一拳打向周朱衣,偏他刚刚被气的出拳快了些,以至于周朱衣根本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傻站在那... 说时迟那时快,一瞬间魏青霄的心就提起来了,甚至有几分后悔,好在,暗十还是十分靠谱的,弹出一颗石子,击在周朱衣腰上,周朱衣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挡住了拳头。 那看上去气势极为恐怖的一‘拳’竟然被轻而易举的挡了下来,暗十惊呼一声,“天啊!夫人这内力...”他连忙看向魏青霄,“殿下,快别让他们打了,万一伤到三皇子就不好了...” 那边周朱衣心里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她用力一推魏武,魏武作势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震惊的问,“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内力的?” “哈哈哈,”周朱衣背过手去,“其实我从小就开始练武,武功已臻化境,不过是不想惹麻烦,这才一直掩藏...” 魏青霄不说话,静静看她把牛皮吹到天上去。 魏武重重咳嗽一声,三皇子妃此时匆匆赶来,她自然也被嘱咐过了,此时兴致勃勃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上前扶着魏武,“相公,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 三皇子妃哀嚎一声,扑到他身上,“相公,你明明知道打不过她,为何还要跟她打啊?” “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对方上门挑衅,岂能避而不战?”魏武说的义正言辞,“我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相公!无论何时,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去哪我就去哪!” 见那夫妻两个玩的开心,魏青霄连忙上去把周朱衣拽走,留魏武夫妻在那执手相看泪眼... 要到家门口,周朱衣忽然停住,嘿嘿一笑,跑到旁边院墙处,她看着一人多高的院墙,提气...猛地一跳... 没跳过去,又提气...接着跳... 魏青霄憋笑要憋死了!面前那小个子的家伙不信邪的蹦跶着,偏偏每次跳起一点点... 暗十自然要上前解释,“夫人,您别试了,您虽然有强大的内力,但是没学过武功招式...” 周朱衣一阵沮丧,“可是会武之人都能飞檐走壁的啊,为什么我连这么矮的墙都跳不过去?” 这墙有你两个高了!还算矮吗?当然,这话暗十是不敢说出口的,他笑了下,“夫人,你这样的情况就相当于虽然有一大笔银子,但是都存在钱庄里,怎么可能马上就发挥出全部功力呢?” 这么一说,周朱衣就明白了,一点没怀疑的信了,拍拍暗十的肩膀,“有空你教我点招式!” 其实以周朱衣的聪明她未必不能看出来真相的!只不过有一句话说的好,当局者迷,而她又沉浸在变成武林高手的兴奋中不能自拔... 在周朱衣风风火火跟暗十学剑招的时候,楚珑跟临夏皇上请辞,尚宇那边特意派了人来接他,他就要离开了。 临走前,他不甘心的又来找大丫。 “杨姑娘,你真的不跟我走吗?若是你跟我一起回尚宇,我可以许你一个侧妃的名分。” 这已经是楚珑能够给出的最高的位分了,而且回去还要好言跟太子妃商量一下才能成。 大丫摇头,“楚公子,就算您许我太子妃的位子,我也不会去的!” 楚珑叹气,“罢了,你不愿意我又岂会为难你,只是有一句话我要跟你说,”他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大丫,带了几分不舍,“我楚珑对你是用了真心的,你以后会一直记着我吗?” 大丫眼眶微红,俯身行了一礼,“公子的真心愧不敢受,只愿公子回去前程似锦,磨难近消,一生顺遂、身体康健。” 说完,她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留楚珑一个人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不远处秦子湛叹气,这才是告别正确的姿势啊!明明该是祝福的,怎么到周朱衣那就换成诅咒了? “殿下,该启程了。” “走吧。” 这一切周朱衣完全没当回事,她的心里只有武功! 打败魏武之后,暗十在魏青霄的监督下教导周朱衣剑招,他很懂得分寸,绝不跟夫人又任何的接触,却又把周朱衣哄得高兴,魏青霄忍不住暗暗称赞,这真是个人才! 这天,周朱衣赖在床上很久都不肯起来,她自觉这几日练习剑术练的十分辛苦,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浑身还有些酸痛。 最后托着疲惫的身躯爬起来,恍惚了好一阵,用过早膳,待到了练武的时候,她跑去找魏青霄。 “相公,我还是别练什么剑法了...” 魏青霄心里暗暗点头,早就该停止了!哄她这么久,那些暗卫都要累死了!“也好,你每日本来就那么辛苦了,再说,你已经有了这样深厚的内力,会不会剑法也无关紧要。” “对啊,”周朱衣连连点头,心有戚戚,“反正我不用剑法也天下少有敌手了。” 说完,她就要出门,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相公,我打算过些日子去华山参加武林大会,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魏青霄一口气上不来险些被噎死,“咳,你...那什么,武林大会是怎么回事?” 周朱衣风轻云淡,“哦,我得到如此深厚的功力,当然要跟手下们炫耀一下,然后林宏渊就说,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问我要不要去玩玩...” 魏青霄深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骑虎难下,“这...那么多江湖人士,也太乱了,你还是别去了...” “就是江湖人多我才要去啊!”周朱衣振振有词,“这可是一个交流比武的好地方,能够让我一展拳脚,相公你放心,我问过林宏渊了,回参加比武的都是年轻一辈,不会有人比我内里深厚的!” 她说完,欢快的走了,让荷叶准备东西,打算过几日就去华山! 魏青霄头痛了好几天,找来暗十,暗十也没办法,而且这家伙听说有武林大会还跃跃欲试的也想跟着去凑热闹! 那些江湖人他拿什么收买啊?周朱衣去参加比试会不会被人一掌、一剑、一刀打死啊?不用想,肯定会的! 魏青霄劝了几次,这个家伙铁了心,害得他都忍不住想告诉对方真相了! 就在周朱衣准备启程的前一天晚上,魏青霄让荷叶准备了酒菜,他亲自给周朱衣斟酒,又让人摆上自己的沉香木琴。 哪知,周朱衣闻到酒味就恶心的想吐,根本喝不下去,他打算灌醉对方的想法也彻底破灭了。 心不在焉的弹奏一曲过后,魏青霄思量着怎么开口解释这些日子的事都是假的... “相公,”周朱衣托着下巴,“许久没听过你弹琴了,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魏青霄叹息一声,还想试图再劝一次,“朱衣,你说真正的侠义该是什么样的?” “当然是英俊潇洒、飞檐走壁,一出手就可以打倒一片,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劫富济贫、惩恶扬善...咳,大概就是这样吧。” “朱衣,我觉得真正的侠义不该执着于一招一式,更不该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一个比试上,就算赢得了比试又能如何呢?” 月光洒在魏青霄脸上,给他镀上一层银灰,“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受苦的百姓,还有那么多孩子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你该把更多的心思放在青霄书院上!” 周朱衣点点头,“相公,你说的对,等我参加完比试,回来就认真经营书院!” 魏青霄一阵无语,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给自己壮胆,正打算说出真相... “相公,”周朱衣微笑看着他,“我听过一个故事,说撒谎的人鼻子会变长...” 魏青霄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问道,“为什么?” “因为骗人的人会被揪住鼻子打!” 第一百六十一章 武林大会 魏青霄的笑容僵在脸上,背脊渗出冷汗,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晃了晃脑袋,“我好像有点喝醉了...” 周朱衣和蔼的上前扶着他的身体,“相公,你酒量本来就不好,还喝什么酒啊?快,我扶你回去歇着。” 魏青霄被她搀扶进房间,躺在床上,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朱衣,你难道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府里,自己跑出去玩吗?” 好在,这姑娘还有点良心,犹豫了一下,“要不相公你跟我一起去?” “那儿子怎么办?”把孩子一个人扔家里,夫妻两个跑出去玩真的好吗?万一孩子长大了怨恨他们怎么办? “咱们只是出去游玩一下,要不了多少时日,过几天就回来了。”周朱衣声音里带着诱惑,“而且容妃娘娘肯定很想景承,把儿子交给她带,你还不放心吗?” 自己母妃可是把他和魏武都好好带大的,魏青霄怎么可能会担心?当即就拍板决定,两人一起去参加那什么武林大会... 隔天,小团子被送进宫里去,周朱衣自然要跟容妃说一声,容妃本来有些犹豫的,可见了孙子乖巧的模样,就把儿子忘到脑后了。 要说这武林大会还真吸引了不少高手,一来能够跟其他人比试武艺,二来还能多认识点人脉,于是许许多多的人得了这个消息都敢去华山。 马车上,魏青霄不解的问,“武林大会到底是谁主持召开的?” 周朱衣咳嗽一声,“相公,你想啊,要承办这么大的大会,不说场地、武器,单说那些人每日吃住都要不小的一笔银子...若是没钱,怎么可能开的了?” “这倒是,”魏青霄点点头,“我还没见过江湖上的人都是什么样呢,以前只听教三哥的武艺师父说起过。” 三皇子的武艺师父有两位,一位是军中打拼多年的副将,另一位是皇上专门从江湖上聘请的武林高手。 暗卫当中自然也有不少高手,只是这些人擅长的东西不适合教导一位皇子,他们更擅长刺探情报、刺杀、护卫等等。若真论起武功,在江湖上还排不上号。 他小时候还起过心思学习武艺呢!但是练武实在太辛苦了,而且刚开始练习,师父又不教招式,只让他每日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实在太无趣了,便放弃了。 那位江湖上有名的武林高手,为人十分谨慎,除了教导魏武武艺,其他很少提起,人也总是板着一张脸,让人望而生畏。 没有哪一个男人不会对江湖心生向往,魏青霄自然也很好奇,当然,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如何保护好周朱衣,让她不被砍死。 “那为何要在华山呢?泰山、衡山不是更有名吗?” 周朱衣摸摸下巴,嘿嘿一笑,“因为华山最高、最险,自古华山一条路,既然是比武,当然要选在这样的地方了!若是文比,到可以去别的山川...” 魏青霄刚要赞叹,忽然觉得不太对劲,“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周朱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是因为这一次的比武大会是有周家承办的啊!” 魏青霄心口疼,“这种大会,不应该由那些有名望的门派来办吗?你可别告诉我你其实还弄了个武林门派!” 周朱衣哪有那本事?她若真能开起门派来,也就不会那么羡慕武林高手了。“我名望还不够吗?”她拍拍胸膛,“你说,这临夏还有比我更善良的商人吗?” 魏青霄伸手摸摸她脑袋,“你不会已经把所有要参加比试的高手都收买了吧?”以周朱衣的性情,不是干不出这种事的啊! “怎么可能?以我的武功我还需要收买别人?” 行了几日路程,才到了华山附近的镇子,本来不大的一个镇子此时人来人往,街上随处可见身上带着武器的江湖人士,这些人里有男有女,有老又少... 倒是周朱衣,一身华服,头上紫金钗子、手腕上套着碧玉镯子,腰带上更是镶嵌了一颗火红的宝石熠熠生辉! 她一进门,就引来众人侧目,掌柜的飞快上前,“哎呦!小姐来了!快快,楼上雅间早就给您准备好了,饭菜也都做好了,就等您来了!” 这话一下引来旁人不满,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人,穿着虽算不上华贵布料却也是上等的,少年把剑重重的放到桌上,“掌柜的!我刚刚问你有没有雅间,你怎么说没有?” 掌柜的笑着解释,“这是我们东家...” “胡说!”那少年显然不是第一次出门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什么时候你林老三竟然有东家了?少拿这些话来敷衍我!” 被叫做林老三的掌柜的对小二招招手,“我给您赔一壶上好的竹叶青行不行?” 少年猛地一拍桌子,“一壶酒怎么行?”他瞪着眼睛,“在加一盘酱牛肉!” 林老三拍手,“好,我再送你一叠卤花生!” 那少年哈哈大笑两声,“成,今日就不为难你了,”他打量周朱衣两眼,“这位是哪家的闺阁小姐?怎么跑这么远来玩了?” 周朱衣脸上带着一点让人看不懂的笑意,她一挥手,一块银子撞到那少年面前的桌上,那少年伸手按住,银子竟然生生嵌入到桌子里去! “唐家小子,这是我们小姐赔你的。”林老三解释了一句。 少年脸上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他伸手把银子扣下来,周朱衣对他略一点头,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带着人上楼去了! 到了没人的雅间,周朱衣就开始咧嘴笑,不过她不敢出声,毕竟这些人耳聪目明,说不定会被听了去... 魏青霄拽过她的手,打量半晌,也没看明白她怎么把银子嵌到桌上的,周朱衣趁势把魏青霄的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摸了个遍。 那边林老三亲自带着小二把酒菜端上来,“小姐,您先用着,后边给您准备了个单独的院子,大哥嘱咐我好好照看着,他明日到这。” 一伙儿人用了饭菜,直到到了后边院子里,周朱衣把魏青霄拖去房间里,嘿嘿一笑,“相公,我刚刚潇洒不?” 这么个吃饭的功夫,魏青霄已经把事情想了几遍,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还能怎么样?无非是有高手帮你做的,你只是拿手比划一下而已。” 周朱衣一阵无趣,转脸,就打算翻旧账,“相公,你还没解释为什么要伙同暗十他们骗我呢!” “咳咳,”魏青霄一阵心虚,“你玩的不也挺高兴的吗?” 周朱衣摸摸眼角,哽咽一声,“你以前还说咱们夫妻之间,要坦诚相待,你说,你还有什么骗我的?” 魏青霄把人抱到旁边榻上,“好了,这次是我不对,可你既然知道自己没有武功,为何还跑来凑这个热闹?” 周朱衣眼睛亮晶晶的,“相公,我能夺得第一你信不信?” 魏青霄嗤笑一声,“你难道还打算把所有人都收买了?让他们都故意输给你?” 周朱衣摇摇头,“当然用不着,我只要收买几个人就够了,”她坐起身子,“相公,你想啊,我又不可能跟每个人都比试一场,我只要把我的对手都收买了不就成了?” “你如何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呢?”魏青霄皱眉,“你总不能到了擂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收买对手吧?” “哈哈哈!”周朱衣大笑一声,“相公啊,你没想到吧!”她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意了一会儿,“这武林大会可是我承办的,想知道我的对手会是谁,太容易了啊!” 魏青霄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她的无耻!他刚想问,若是有人不为钱财所动不被收买该怎么办,然而转瞬就把话咽回去...周朱衣很可能直接给自己安排已经被收买过了的对手啊! 这是什么武林大会?万一被人发现...太丢脸了,会遗臭万年的吧? 隔天,在林宏渊到来之前,周朱衣解释了一下,这家店铺本来是那位林老三的。 林老三跟林宏渊关系很好,两人又因为都姓林,干脆结拜做了兄弟,只不过林宏渊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太好。 江湖上的门派都不太看得起林宏渊这样的土匪出身,林宏渊仇人也不少,怕给林老三惹麻烦,便不常来往。 得知周朱衣想承办这一次的武林大会,便提议让她住到林老三这,林老三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年,人脉很广,往来的江湖人士都愿意给他一个面子。 至于为何江湖人同意了周朱衣来承办这次武林大会,一方面是因为她创立学院、捐献粮草、赈济灾民,另一方面就是周朱衣答应承担这一次所用的全部花费。 要知道这也是不小的一笔钱,吃喝住行,场地武器,要知道,这比试是不能用自己的武器的,就怕有人怀了歹心在武器上涂毒,或者用些不容易被发现的迷药,那就失去了比武的意义。 所以,武器一律都是早就准备好、检查过许多遍的。 这还不算,比试中难免会有人受伤,治疗、药物也是不小的一笔银子。所以在周朱衣提出之后,几个大门派的人略一商量就答应了。 当然,还有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门派不怎么有钱。 听周朱衣大概说明了一下,魏青霄就把心思放在了别处,他视线在院子里扫过,最后停留在一棵高大的树上。 “这位高手,还请现身说话!”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云山派掌门 那是一棵十分高大的榕树,看样子起码有几十年以上了,枝繁叶茂,已是深秋,树上的叶子泛着几分淡黄。 魏青霄话音刚落,树上就跳下一个人来,此人身形跟魏青霄差不多,一身浅绿色衣裳,手里把玩着几颗石子... 他绕着魏青霄走了一圈,打量半天,忽然猛地冲着魏青霄出手,待要打到魏青霄的时候,忽然止住,看向一旁周朱衣,“周小姐,你身边有这样的高手,还花那么多银子雇我干什么?” 周朱衣把刚刚抄起来的剑递回给暗十,“这你就不懂了吧?虽然我们夫妻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但是对付一些小喽啰怎么用得着我们出手?” 魏青霄咳嗽一声,他此时才反应过来,“朱衣,你该给我解释解释,你什么时候跟这人勾搭在一起的?” “这不是为了武林大会嘛!”对着魏青霄,周朱衣换了一副脸色,殷勤的笑着介绍了一下这人的身份,“你别看他年纪不大,武功算得上顶尖了!” “在下云山派第三十七代掌门荀路,”荀路一抱拳,“不知公子师从何人?我十分擅长敛息隐匿,与我功夫不相上下的都难以发现我,公子如何发现的我呢?” 尤其是这位公子看上去完全没有一点武功,行走间步伐也如常人一般,要知道练武之人,走路时步子会先缓后急,先轻后重,练武多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了的。 就算有意装成普通人,也会有所不同。 魏青霄微微一笑,“我并不会武功,只是这院子里能藏人又方便动手的地方只有那一处,这才随口问了一句。” 以周朱衣这个随时忍不住要去现的家伙,她雇佣的人手肯定就在附近,才方便帮她作假。 “原来如此!”荀路叹了口气,“还以为遇到对手了呢。” “冒昧问一句,您既然是掌门,为何亲自出来做事...赚银子呢?”掌门就不就坐镇山门,没事教导一下弟子,或是收几个徒弟,偶尔再把上门挑衅的人打回去吗? “哈哈,因为他门派就剩他一个人了啊!”周朱衣嗑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瓜子,“那些大门派的人,都好面子,我怎么请得来啊!”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要做的事情太不要脸了!凡是有点廉耻之心的武林人士都不会答应的。 也只有这荀路,反正门派就他一个人了,就算泄露出去也不怕被人骂,加上被周朱衣的大把银子诱惑,这才接了这个买卖。 “周小姐!云山派也是大门派!”荀路十分不满,“我云山派最早可追溯到一千年前,几十年前还有数十弟子...” 周朱衣吐了颗瓜子皮,打断他即将开始的长篇大论,“弟子呢?” 荀路气势十足,握拳,“虽然现在只有我一个掌门,但是只要还有一个人在,云山派就绝不会消散!” 魏青霄叹气,还以为江湖人士都是仗剑而行,一壶酒,一匹马,英雄侠义、惩奸除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来他们也要为生活奔波,还要为了银子接受这么个雇主。 “荀兄真英雄也!”魏青霄称赞了一句,引得荀路一瞬间把他引为知己,非要拉着他讲述云山派千年来悠久了历史。 周朱衣一拍手,“相公,你跟他说着,林宏渊过来了,我去看看。”便飞快的跑了。 见到周朱衣,林宏渊连忙把最近的情形跟她一一交代一遍,其实自从跟周家合作之后,他带着的那群兄弟日子过的可是自在多了。 周朱衣还把他和手下的兄弟介绍给其他商人,虽说会从中抽取一部分利益,却也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转变。 要知道没有周朱衣,他们根本接不到这样的生意,就算勉强接到一点保镖的生意,也因为以前的名声被人克扣。 待把事情交代完,林宏渊好奇的问,“小姐,您怎么想跟这些江湖人接触了?别看这些人装的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其实暗地里也是有不少龌龊的勾当的。” “其实是荀掌门主动找上我,要奉我为主,为我做事!”周朱衣眉头微蹙,“其实我早已不在江湖行走,本不想插手江湖事的...” 林宏渊嘴角扯了一下,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周朱衣即使在熟知她底细的人面前也能装逼装的如此自然纯熟... 那边,荀路不过一会儿,就已经把前前后后都交代了,确实是他先找到周朱衣的,几年年初,他师父旧疾复发去世了。 临死前,交给他一块玉佩,告诉他,若是遇到难处,可以去京城找周家家主。虽没有详细说明,却也说了自己于周家有恩,只要他求上门,必然会帮助他。 周家荀路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他以前听师父和山下的村民提起过,是一户非常有钱的人家! 一开始,荀路根本没觉得自己会用到这块玉佩,他自忖身负光大师门的重任,下山的第一件事便是打算广招弟子,将云山派发扬光大! 然而,许多人都没听说过云山派,就算有的知道一点,却也嫌云山派没落了,根本没人肯进入云山派。 他在外闯荡了几个月,师父给留下的最后一点银子都花光了,差点被饿死!好在他武艺不错,能进山林里打些山鸡、兔子之类的充饥。 饥肠辘辘躺在山洞的碎石上,他才意识到,想重现云山派几十年前的风光,实在太难了,凭他一己之力,是实现不了的。 每一个少年人都曾经雄心壮志的想改变世界!最后却只改变了自己。 荀路没因此放弃,他拿着那玉佩找到了附近一个周家的商铺,不是他不想直接进京,实在是身无分文,连入城打点守卫的钱都没有! 商铺认出了这上面有前家主周从文印,玉佩也确实是周从文给出去的,便让人把荀路送到京城。 周朱衣收了玉佩,便直截了当的问起对方需要多少银子,哪知,荀路当时脑袋一抽,提出想要振兴云山派! 然后周朱衣眼珠转了几圈就想出一个主意来!自己承办武林大会,到时候让荀路夺得第一,云山派的名头自然就打出去了。 荀路一拍大腿!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若是可以参加比武,也不必来找周家帮忙了!他道了谢就想离开,周朱衣却叫住他。 ‘荀少侠,你可有把握一定能取得第一?’ ‘这...’荀路再自负,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赢,毕竟那么多名门正派,很多都是家传渊源,比他天赋好、勤奋的人不知多少... ‘嘿嘿,我有办法让你一定能得第一!而且还会是人人称赞的第一。’ 荀路眼睛一下就亮了,‘多谢周家主!’ 周朱衣把玉佩收起来,又问他,对周家的请求是不是让他夺得武林大会的魁首,荀路哪想那么多,当即应下。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一定让你当上武林大会的第一名!’然而她话音一转,接着问,‘荀少侠要建立门派,银子可准备够了?不然就算你名声打出去了,没有银子支撑,也还是无济于事啊。’ 荀路此时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他只好顺着对方的话问起,‘以家主看,我该怎么赚到足够的银子呢?’ ‘这样吧,我正缺一个武艺高强的护卫,包吃包住,月银一百两!干不干?’ 荀路硬着头皮问,‘护卫需要做什么?’ ‘咳,都是些小事,就帮我打打架就行了,你放心,不会有性命危险的。’ 到了这个时候,荀路也只有答应,而且一个月给那么多银子呢,他师父一共才给他留下几十两! 然而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的时候,荀路第一次对整个世界产生了疑惑!为什么有人愿意花那么多银子去装逼? “魏公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魏青霄拍拍他肩膀,为他陷入周朱衣的陷阱还不得知而可悲,只得作高人模样,“她肯定有别的用意,以后你就知道了!” 跟魏青霄聊了好一阵,荀路越发感到相见恨晚,傍晚的时候,他还扯着魏青霄说话不愿意走,被周朱衣指挥着暗卫给扔出去了。 当然,他很快就发现这几个暗卫身手也还不错,拽住暗十去外面比试了。 晚上,魏青霄思索许久,觉得这其中也许隐藏着一些问题! 第二天,魏青霄把荀路找来,避开周朱衣,问起,“你师父对周家的恩情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荀路摸摸脑袋,回忆了一下,“好像以前师父帮过周家的忙...那时候我好像刚被师父收为徒弟,我年纪也小,不太记得了。” “我未曾听过周家跟江湖人士有什么牵扯啊?周家是商人,有什么需要江湖人帮忙的呢?” 这正是魏青霄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有什么地方周家不能求官府帮助,而需要江湖人士呢? “我师父当年还受了很重的伤,可能是周家得罪了江湖人士,”荀路见魏公子还一直愁眉不展,便劝说道,“武林中人也不全是好人,可能有人见周家财大气粗...” 毕竟不少人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号去抢劫钱财的。 “哪个门派敢去京城抢夺周家的钱财?你也去了京城,去了周家,该知道周家的在京城的地位如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来来来给你看个宝贝! 不说周家,就是京城别的商人,若真有江湖人士敢跑去抢劫,怕是早就被皇上抓住杀死了。 武林人士向来不喜欢去京城,皇权之下也不愿意看到这些人,武林人老实点不越界还好,一旦犯到朝廷手里,将给整个武林带来灾难。 “这,虽然不能抢,但是可以偷啊!”荀路想了下,“或许是有人偷走了周家的一件宝物,被我师父帮忙追回去了?” 魏青霄又要问,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相公,你们在说什么?” 周朱衣慢慢走过来,视线在荀路身上扫过,荀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你受了我的雇佣,却跑来跟我相公献殷勤,不怕我扣你的银子?” 荀路给魏青霄递了个眼神,便飞快的跑了。 周朱衣歪着脑袋,“相公,你有什么想问的,来问我就好了。” “好,那我问你,当初荀路的师父,帮了周家什么忙?”魏青霄想开诚布公的跟她谈谈,这次不管她如何撒泼耍赖都不能心软,一定要问出来! 周朱衣沉下脸来,“相公,你确定真的想知道?” “说!” 周朱衣刚刚绷着的脸一下子垮下来,“好吧,这可是周家的秘密!当年,周家一件价值连城、不止一个城,价值很多城的宝贝,被偷走了!” 魏青霄愣了一下,“什么宝贝这么贵重?”他实在想象不出来,肯定不是金银,难道是什么多年流传下来的古董?可那也算不上价值连城啊。 周朱衣伸手在自己腰间比划一下,“那件宝贝这么高,我可不是吹牛,起码抵得上一个皇子那么贵重!” “这...”魏青霄心下十分震惊!能比得上皇子一般贵重的!难道如父皇的玉玺一般?“那宝贝现在可回到周家了?” 周朱衣点点头,“当年父亲实在没办法,便去求了荀路的师父,荀路师父历经险阻,受了几十处伤,”她手在心口比划一下,“胸前一剑差点要了他的命,最后才顺利把宝贝夺回来!” 若不是当年受伤太重,以荀路师父的武艺也不会今年初就去世了。他当年被伤了心肺,剑伤虽然养好了,却留下了咳疾,需要常年休养。 周从文本想把云山附近的温泉送给他,然而荀路师父不肯被周家这么养着,收了周家一点银子,便带着弟子走了。再之后便不与周家联系了。 “你...不会骗我吧?” 面对魏青霄怀疑的眼神,周朱衣委屈的捶胸顿足,“相公,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了,你竟然怀疑我!你要不信,我今晚就把那宝贝拿出来给你看!” 说完,她气冲冲的跑了,魏青霄本想问问她到底什么样的宝贝需要晚上才能看,此时却只得把话咽回去,心道,许是什么夜明珠之类的... 他小时候倒是见过一次夜明珠,当时好像是南疆送来的,从矿洞里挖出来的,确实珍贵,最后被他父皇镶嵌到正德殿的匾额上了。 魏青霄心下忐忑的等到晚上,等来的却是荷叶,荷叶上前行了一礼,压低声音,“小姐在房间等候,请您过去赏宝!” 待走到房间门前,魏青霄的心忽然提起来了,这么重要的宝贝,她怎么就敢带到这来?这地方可都是武林高手,万一被歹人夺走... 推门进去,却见床前挡了一层轻纱,有一点柔和的光晕透出,难道真的是夜明珠? 魏青霄走上前去,一点点掀开轻纱...然后他便移不开视线了...那姑娘身上什么也没穿吧?只盖了曾轻纱吧? 咳嗽一声,把视线放到一旁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珠子上,魏青霄的声音有点沙哑,“这便是那宝贝?” 周朱衣侧身躺着,手臂撑着脑袋,此时不满的把珠子扔到身后,轻纱一掀,“我难道算不得宝贝吗?” 魏青霄上前揪住她耳朵,刚想告诫她不要胡闹,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中衣都不穿被子也不盖冻着了怎么办,忽然想到什么,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边周朱衣不干了,把身子紧紧贴在魏青霄身上,“相公!我都瘦了那么多了,你没发现吗?” 魏青霄抚着她的脸,“当初...被偷走的,是你?” “当然!除了我,周家还有什么能这么值钱?”周朱衣得意洋洋,“我可是抵得上一个皇子加一个郡王在加一个郡伯呢!” 然而转瞬她就不满了!一家三口,就自己爵位最低!好气啊! 魏青霄嘴唇有些颤抖,“是谁把你掳走的?” “不知道啊!”周朱衣挠挠头,“反正最后那老头把我救回来了,”她认真的看着魏青霄的眼睛,“相公,这些都不重要,我觉得你该把心思都放在该放地方!” 说着,她把对方的手放在了自己胸膛上! 周朱衣这幅模样,魏青霄实在没办法跟她好好说话,只得把人压下去,先办了正事。 隔天,周朱衣起了个大早,因为几位德高望重的名门正派掌门来了。她算是晚辈,总要去接待一下,寒暄几句。 几位掌门对周朱衣赞不绝口,夸奖了她好一阵才算完。 这个小镇子上的客栈已经全都住满了人,各路人士纷纷涌进来,哪怕不参加比试,也可以看看热闹,将来回去好吹嘘一波。 把人都安顿好,周朱衣冲着不远处的一块石头招招手,荀路从石头后跳出来,“周小姐,需要我做什么?” “这次可是为你自己,为云山派!”周朱衣拽了个凳子坐下,荀路也跟着在旁边坐下,“云山派现在一点名气都没有,只靠在比试上打出的名气不够!” “那...我要如何做呢?这个时候再去行侠仗义也来不及了啊!”荀路暗暗思量,打出名气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做好事,比如杀几个绿林大盗,帮助一些穷苦人家... 周朱衣摸着下巴思索,“武林中肯定有一些魔头之类的吧?比如什么魔教、邪教,你打穿个魔教名声应该就差不多了...” 荀路擦着头上冷汗,“哪有什么魔教啊?就算有些名声不太好的门派,也不敢做的太过,武林中这么多人看着...” “那坏人总有吧?那些无恶不作的坏人,你杀两个,名声不就有了?” 荀路叹气,有些怀疑,自己找到周家会不会是一个错误,“无恶不作的坏人会被整个江湖人追杀,不是已经死了,就是销声匿迹不见踪影,这个时候,我去哪找啊?” “啊?”周朱衣不满,“那你们想出名靠什么?帮老奶奶砍柴?给乞丐送吃的?还是帮小媳妇挑水?” “喂!”荀路连忙制止,总觉得越说越下流...“还是有出名的办法的,只要挑几个有名气的大侠,挑战他,赢了就能出名了!” 说到这,他忽然眼前一亮,“对了,江湖上有一个风云榜...” 所谓风云榜只有十个人,最开始是由几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评出来的,每一个榜上的人都可以得到一块风云符。 其他人可以向这些人挑战,若是赢了,自然可以得到风云符,也就算是风云榜上的人了。 风云榜每年都会有人被替换,前些年争斗的十分激烈,有两块风云符甚至在争斗中丢失了。 这两年倒是没什么变化了,毕竟在那么多人的争抢下,能拿到风云符并且不被抢走,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那还等什么?找个榜上的人把风云符抢来啊!”周朱衣挥舞着拳头,“这多简单?八个人,咱们挑个最菜的,你总能打过吧?” “等等!” 见荀路犹豫,周朱衣疑惑的看过去,“怎么你该不会这点本事都没有吧?你要真是榜上谁也打不过也别想着光大云山派了,趁早退出江湖吧!” “怎么可能?”荀路脸色微红,“要打肯定能打过几个!主要是...” 如今这八个风云符,一大半都落入门派手中,也就是说,这些门派把风云符当做了奖赏一般,让门下弟子比试争夺,若是有外人想夺取,便会让门内最厉害的同辈出战... 周朱衣拍着他肩膀,“难道你怕了?就算对方是门内最厉害的,你还是云山派掌门呢!” 荀路叹气,“不是这样的!我是云山派掌门,若是去了,跟我对战的就会是那些门派的掌门了!” 一派掌门,大部分都是武功最高的!相差二三十年,不是他靠勤奋和努力能赶得上的! 这却是让周朱衣为难了,她也见了那些掌门,都跟她爹差不多年纪了,却一点不显老,看上去就很厉害。 “其实...还有一个人...” 虽然大部分都在几个门派手中,却还有一个风云符流落在外,得到这风云符的人叫陆秉真,家人早就死光了,也没有娶妻生子,一个人四处流浪。 不少人冲着风云符去挑战他,可惜,都没能夺走。 “他在哪?”周朱衣不耐烦听这些江湖故事,直截了当的问。 “不知道,不过他这人十分痴迷于武艺,应该也会来参加比武!” “好!就他了!”周朱衣一拍大腿,“他只要来了,我肯定能找到他!” “你怎么找?” 周朱衣撇他一眼,“很简单啊,为了防止有恶人混入比武大会,我决定让所有打算参加比武的人递交一份个人身份档案!” 第一百六十四章 陆秉真现身 三天后就是比武大会,这天,山脚下的高手络绎不绝,有的为了占个好位置已经先行上山去了。 山路虽然奇、险,对于武林人士实在算不上什么,轻功好的半个时辰就上去了,差些的爬两个时辰也足够了。 而在山脚下,还有不少卖东西的小摊贩,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镇子里的村民,卖吃食、点心的,还有巧手的姑娘编了璎珞、坠子来卖。 最惹人注目的便是山道入口处一个摊子,几个桌子并排放到一起,上面放了纸笔,桌子前排着长长的队伍。 人那么多,却没一个人抱怨,这些在江湖上或是声名显赫或是武道世家出身的人,都老老实实在那等候着,轮到他们上前的时候面色也十分和气。 “老伯,那些人在干什么啊?”一个人凑到旁边卖包子的摊子,穿着普通,带着胡茬,腰间一柄弯刀,头发只是随意绑了下,下巴上有一道疤痕直划到脖子上,再加上粗哑的声音,看上去有些吓人。 然而那老伯打量他一眼,没露出一点异样,便回答道,“你也是来参加比武的大侠吧?” 见那人有些发愣,老伯笑着指了指他腰间的刀,“我在这卖了两天的包子了,见了许多跟你差不多的人,他们也都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难道比武已经开始了?”那人带着几分焦急,自己已经算是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若还是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没呢!”老板指着那群人,“他们都是去报名的,你想参加比武,一会儿去那排队,把名字报上去就行了。” 那人这才放心,抱拳拱手,“多谢老伯了...” “你也不必着急,比武三日后才开始呢,”老伯说着,拍拍自己面前的竹篮,“你若是想先去上面占个好位置,可别忘了买点吃的带着。” 那人摸了摸荷包,掏出一角碎银子,老伯也十分实诚,给他包了十来个包子,他抱着纸包走过去排起队,顺便拿出一个包子来塞进嘴里。 拳头大小的包子,被他两口就吃完了。到了人群中,才发现,许多人都是吃着东西排队。就算不饿的,看着别人吃也忍不住买上一把瓜子消磨时间。 旁边有人抓了把肉干递给他,“这位兄台,那这肉干下饭吧,咱们还得排上一阵...”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掏出两个包子递回去,“多谢了。”他一边吃一边问起,“只是报个名字,怎么要排这么久啊?” “在下唐星海,兄台叫我名字就好,这可不单单是报个名字就行的,连出身、曾经的江湖名号、门派,擅长的武器都要报上去。” 那人一下子僵住了,“为何要交代这么多?不过一个比武...” “兄台此言差矣,”唐星海摸摸下巴,“出身名号是担心有歹人混入,至于武器嘛,可能是想借此估计要准备多少武器吧。” 说到这,唐星海叹息一声,别的门派还好,唐门大部分都是用暗器的,不能使用自己的武器对他们来说是最吃亏的。 他们的暗器可谓是千姿百态,什么样的都有,而这大会是不可能每一样都给准备的。 见那人面露犹豫,唐星海按住他肩膀,“兄台不必担忧,就算不是名门正派,只要行得正坐得直,没有恶名,就可以的。” 那人肩膀微微挪了一下,却没摆脱掉唐星海,唐星海咧嘴笑了一下,“兄台,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呢!”见那人手动了一下,他又威胁道,“兄台还是老老实实报上名来,这么多人在这,兄台难道还想隐瞒不成?” 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那人视线扫过去,众人皆面露不善之色,他苦笑一下,只得说出自己的名字,“在下陆秉真。幸会了。” 周围人听到这个名字一阵哗然!唐星海更是上前搂住他肩膀,完全不给他逃跑的机会,急促的问道,“你难道就是那个夺得了风云符的陆秉真?” “正是在下。” 唐星海伸手在他身上摸了几把,“风云符呢?快让我看看!”他激动坏了,如今风云符极少出现,都被几大门派掌控在手心里,陆秉真这枚大概是唯一流落在外的了。 陆秉真感受着周围看向自己的带着明显渴望的眼神,这便是他不想说出名字的原因,他已经习惯了,一旦名字泄露出去,就是层出不穷的人来找他挑战。 挡开唐星海的手,陆秉真叹息一声,“唐小兄弟,你若真的好奇风云符的模样,大可等到比武的时候一较高下,若你赢了在下,自然可以得到风云符!” 他这话让周围不少意动的人都停下了心思,陆秉真既然来参加比武了,只要自己武功够高,最后总归是要对上的,到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败他,总比现在去挑战他要好。 唐星海嘿嘿一笑,“陆兄,真是想不到,你竟然也会来参加比武,听说你前几年刀法已近大成,这次岂不是要夺个第一回去?” “我只想找些合适的对手较量武艺...”以前来找他比试的那些人,不是没有高手,只是大部分都是刚刚离家的少年,学了几招武艺就觉得可以闯荡天下了。他又不敢出手太重,谁知道某个少年身后会不会有一个大家族呢? 两人排了许久,总算轮到唐星海,他上前去,客气的施了一礼,“在下唐门唐星海,江湖上没什么名号,擅长的是暗器...” 记录的人是一位老者,打量他一遍,“可否看一下你平时用的暗器?” 唐星海从袖中掏出几根银针,又掏出一只形状怪异的飞镖,众人以为结束的时候,又一连串掏出许多零零碎碎不知道到底有何作用的东西... 老者望着桌上那一大堆暗器,挑了几样看看,最后在本子上简单的记了几个字,“请收好吧,比武的时候不能使用自己的武器,暗器也只提供几种,有飞镖、飞刀、银针,公子可以先练习几日...” 唐星海把东西又一一塞回去,也不知他怎么把这么东西都带在身上,而看起来又毫无异样的。 待到陆秉真上前,报出名号的时候,那老者显然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接着仍是在本子上记下一行字。 唐星海兴致勃勃的跟在陆秉真身后,“陆大哥,你才来这镇子吧?如今客栈怕是已经住满了,你若是不嫌弃,不如住在我房间了?” 在他喋喋不休的纠缠下,陆秉真只好跟他住到了一起,而那边,有人给周朱衣传信,陆秉真来了! 荀路激动万分跑去找周朱衣,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得知了陆秉真的消息,而且对方就住在一个客栈,随时可以去找他比试! “你先别急!”周朱衣安抚他,“你可有信心一定能打赢他?” “没有。” “那你比什么?”周朱衣抓狂了!“你打不赢抢不到风云符不是白费我这么多力气?” 荀路一阵尴尬,“我也没说自己打得过啊...你也不想想,陆秉真可是靠一己之力夺取风云符,还能守住几年的人...” 周朱衣上前揪住他衣领,脸上凶悍的模样吓得他把剩下的话都咽了下去,“再说一遍!你能不能打过他?” “能!”荀路苦着脸,“我保证打赢他!” 周朱衣这才松开,拍拍手,“算了,看你那怂样就知道你还没打已经怕了,现在只能靠我出马了!” “咳咳!”旁边听了半天的魏青霄重重咳嗽两声,“朱衣啊,你又想做什么?”这家伙该不会给那陆秉真投毒吧? “当然是找他比武啊!”周朱衣叹息一声,仰头望天,“江山代有才人出,老夫倒要看看这陆秉真有何...” 话没说完,就被魏青霄敲了一下,“荀路都不一定打的过,你是去挑战的,还是去送的?” “说不定他有不打女人的原则呢!”周朱衣振振有词,“这些江湖大侠,不是都有一些怪癖嘛。” 荀路眼里带着怜惜,“陆秉真可不管是不是女人,他还杀过女人呢!他未婚妻就是被他所杀...” 话没说完,周朱衣转头就走,边走还边拉着魏青霄,“相公,咱们出来也好多天了,该回京城看看儿子了...” 魏青霄把人拽回来,“你跟他无仇无怨,怕什么?” 周朱衣苦着脸,“现在估计有仇有怨了...”她低着头,“我刚刚让人给他的饭菜里下了迷药...” 正说着话,陆秉真揪着林老三的衣领就冲进了院子... 周朱衣飞快的躲到荀路身后,又把魏青霄也拽到自己身边,这才质问道,“你是何人?” “周小姐,”陆秉真把林老三往前一扔,林老三嘴角渗出一丝血迹,“这话该我问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让人在我饭菜里下药?” 荀路拱手上前,“对不住了陆大侠,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陆秉真打量他一眼,“难道我以前曾于你有过恩怨?”他杀的人不少,可那些都是主动来找他挑衅之人... “这...” 不等荀路开口,周朱衣指着陆秉真鼻子质问,“陆大侠,你可还记得当年被你杀死的那可怜的女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天蚕护甲,五金一件! “还请小姐报上名来,若真有恩怨,在下乐意奉陪!”话虽如此,可陆秉真心里暗暗思量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不小心杀了什么不该杀的人... 荀路凑过去,压低了声音,“你说的...该不会是他的未婚妻吧?” 周朱衣点点头,荀路苦笑,“他未婚妻当年因为跟一个女人的恩怨,灭了那女人夫家满门...” “咳,”周朱衣话音一转,“你肯定已经忘了,那你可还记得自己杀过一个男人?” 陆秉真眼里满是戏谑,“我杀过的男人不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一旁荀路莫名的感到一阵丢脸!至于魏青霄,他已经丢脸丢习惯了,只要不开口假装自己不存在就好。 “曾经有一个男人,本来只是对你满心崇拜,谁知,你竟然误会他是来挑战你的,直接将他杀了...”周朱衣满脸哀伤,“没错,那个人就是我...我师父!” 陆秉真认真的思索一阵,便摇头否认,“不可能!来找我的基本上都不跟我废话,上来就打的。若不是他先出手,我是不可能杀他的。” 荀路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拱手道歉,“对不住了陆大侠!这事是因我而起,周小姐她不懂江湖中的规矩,还请你原谅她。” 他这么说周朱衣就不满了,“什么叫我不懂规矩?这次的武林大会规矩都是我定的!” “哦?那不知小姐到底因为什么非要在我饭菜里下迷药呢?” 当时饭菜一端上来他就闻出了味道,陆秉真行走江湖多年,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见多了。本以为对方连迷药都舍不得买点好的,应该不是什么难缠的货色,然而一见人,他就一阵头疼! 这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而且还是一个完全不在乎脸面的姑娘! 院门外唐星海匆匆追上来,“陆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位是承办此次武林大会的周小姐,她怎么会给大哥的饭菜里下毒呢?” 周朱衣脸色难得的红了几分,总算现出了点羞愧的模样,她揪着衣角,“我没下毒...就是放了点迷药...” 这药还是上次小陈帮她弄到的呢!她对付魏青霄发现十分好用,便一直带在身上。这次忽然想到就顺手用了... 唐星海一阵无语,亏他刚开始还觉得这是个高手,毕竟一个姑娘家能把武功练到那个程度还是挺让人钦佩的... “看你当初的功力,你也未必打不过陆大哥...何必用这样的手段呢?” 周朱衣咳嗽一声,把荀路扯过来,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陆大侠,他早就仰慕大侠的风采,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不知能不能跟大侠切磋一二?” 陆秉真的回答便是拔出腰间弯刀,刀身闪过一丝寒光,指向了荀路。 到了这个时候,荀路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那么丢脸的事都做了,就算输给陆秉真也不会更难堪了。 两人比试上了,周朱衣递给魏青霄一把瓜子,在旁边看起了热闹,唐星海仿佛找到知己一般,也掏出包果脯,递给周朱衣,“周小姐武功跟谁学的?” 周朱衣刚想伸手去接,被魏青霄把爪子拽回去,“让人送了新鲜的果子过来,这东西吃多了不好。”当然,他其实有些担心不干净,唐星海的衣服上还沾了油渍,这果脯直接被揣在怀里... 那边两人你来我往,荀路用的武器是剑,身形轻灵,辗转腾挪间潇洒自如。而陆秉真则稍显笨重些,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 这样的比试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就算放在武林大会中,也必然是放在最后的顶尖高手。 “小唐,你跟这陆秉真关系好吗?要是一会儿荀路打不过,能不能跟他商量一下,我们借他的风云符一用?” 反正荀路只要名声打出去了,大不了再把风云符还回去就是了。 “风云符?”唐星海在从袖子里摸摸,在周朱衣惊讶的眼神中,掏出一把银针来... 周朱衣鄙视的嗤笑一声,“还以为你能掏出个风云符来呢?我听说唐门是有一枚风云符的,一看你就是平时不好好练武的,估计连摸一下风云符的机会都没有吧?” 唐星海一连串掏出一堆小东西,周朱衣蹲下去仿佛在地弹边一样挑挑捡捡,找了串穿在一起的星形的小飞镖,“这个卖给我吧!我可以当手链戴...” 唐星海连忙止住她,“你不要命了?这东西可锋利了,连铁都能割断!你戴到手上...会直接把你的手割下来!” 周朱衣吓一跳,却又不忍心放回去,这么厉害的东西,“那你一直戴在身上,怎么没事?” 唐星海撇了她一眼,“我身上穿了天蚕甲的,手臂上也戴着天蚕甲的护臂...” 不等他说完,周朱衣忍不住要去揪他衣领,看看传说中刀枪不入的天蚕甲到底是何模样。 那边魏青霄连忙把人拽回去,看向唐星海的眼神有些不满,安抚周朱衣,“这种东西肯定是天下少有的,一定很贵...” “不贵啊!”唐星海咧嘴笑了下,“天蚕护甲,五金一件!蓝色...”他咳嗽一声捂住嘴,说顺口了... 周朱衣的眼睛瞪大了!用力挣脱开魏青霄,拽住唐星海的衣领,试探的说了一句,“为了部落?” 唐星海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溃,很快又撑住了,他压低了声音,“为了联盟!” 周朱衣一瞬间热泪盈眶,唐星海伸出手来,她正要把手搭上去,就被魏青霄拽回来了,魏青霄脸色铁青,站到两人中间,把人隔开。 虽不知道这唐星海到底是什么人,只看他竟然能接上周朱衣的话,就知道不是个省油的灯!“唐少侠!内子已为人妇,你还需注意些分寸。” 周朱衣兴致勃勃的有凑过来,踮起脚拍拍魏青霄肩膀,“看到没,这是我相公!盘顺条亮...一身贵族血液...” 魏青霄又把她拽到身后去,“唐少侠不必理会她,她每隔几日就会抽一次疯,过几天就好了。” 唐星海对周朱衣挤了挤眼睛,然后便凑过去撑着魏青霄肩膀,笑得十分猥琐,“这位公子,我看你如此不凡,想来出身也不一般,怎么被她骗到手的?” 提起这些,魏青霄心里感慨万千,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跟周朱衣走到一起的呢?不过这些话没事偷偷问问自己也就罢了,当着周朱衣的面,他微微一笑,神情专注而情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周朱衣感动的恨不得马上把相公拽回去生孩子!“相公,我也可以为你‘生’!” 魏青霄摸摸她脑袋,两人相互对望,情意绵绵。一旁打斗的两个人停下他们都没注意到。 直到陆秉真愤怒的道,“你们有完没完!”他也不想跟荀路打了,转头就要走... 周朱衣大喝一声,“想走可以!把风云符留下!” 一旁唐星海从袖子里又掏了掏,掏出一块不知是什么木头刻的两寸长一寸宽的牌子,牌子有些旧上面字迹都磨损的不太清楚了。 “你说的风云符,是这个吗?” 那边陆秉真连忙在胸口摸索一阵,发现本来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东西不见了!他苦笑一下,“唐小兄弟,我怎么没听过,唐门竟然还有这一手?” 唐星海嘿嘿一笑,甩着木牌子上面的红绳,“我就是好奇,风云符到底长什么样...谁让我哥不肯把他的借我看看呢!” 周朱衣伸手去够,却没够到,纷纷的掏出一张银票,“我租几天!等比武大会过了就还回去!” “一天一千两,概不赊欠!” “你!”周朱衣只得有掏出几张,“都是自家兄弟,打个折行不行?” 唐星海看了一旁魏青霄一眼,把银票抢过去,“都是自己兄弟!凭什么你找了这么英俊的相公,我连媳妇的一根头发还没看见?” “切,说不定你媳妇没头发呢...”周朱衣把风云符交给旁边已经看傻眼的荀路,“收好了!弄丢了我就帮不了你了!” 荀路小心翼翼的接过风云符,看向陆秉真,陆秉真一阵无奈,总算有个正常人了!“你们是不是该问问我的意思?这怎么说也是我的东西。” 唐星海刚刚的高人模样一下子坍塌了,狗腿的凑过去,把银票分了一半给陆秉真,“陆兄这是你那份,你放心,我可以保证,他一定会按时换回来的!” 就算对方不肯还,他能从自己这偷走,应该也能从荀路那偷回来。再说,都已经交到人家手里了,陆秉真哪好意思再去要回来?只得把银子收下。 荀路得了陆大侠首肯,当即宝贝一般的挂在自己脖子上,他摸摸那块风云符,可真贵啊!挂一天,才十二个时辰,就要一千两!自己辛辛苦苦干一个月,才一百两! 周朱衣心疼坏了,蹲在地上,把那一堆暗器划拉划拉就要都收走,“这些就当你送的吧!” 唐星海抱着肩膀,“有些暗器上可以涂了毒的...你小心点别割伤手指,见血封喉的毒...就算去找解药,也来不及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租的风云符 哗啦一声,周朱衣把暗器都扔下,仔细检查了一下手掌,没见到伤口才舒了口气,讨价还价道,“做了这么大的生意!你总得送点东西吧?” 唐星海拿起那串她刚刚看中的小飞镖,在手指上转了一圈,又伸手到袖子里掏出一张极薄的护臂来。 “两件一共一万两!看在咱们关系不一般的份上,收你八千两,概不还价!” 见周朱衣犹豫,他把地上的暗器都捡起来又塞回袖中,“你要是不买我就走了啊?过了这个村...”他吹了下自己的头发,“我在下个村等你!不过到时候就一万两不讲价了!” 看周朱衣犹豫不决,又心疼又不舍的模样,魏青霄掏出银票干脆利落的递到唐星海手里,唐星海用护臂把暗器一包,“收好了,这暗器不是我吹,用的是万年玄铁打造,削金断铁,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 “哼!要是不好用我可是会找你退货的。” “放心好了,绝对好用!”唐星海拍着胸膛保证,“对了,这暗器还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穿星破海...” 魏青霄蹙眉,有暗器扔回去的冲动!拿自己名字给暗器起名,还有这么蠢的人吗? “你个傻子,穿星破海,你又叫星海,多不吉利啊?”话虽如此,周朱衣还是高高兴兴把护甲往胳膊上套。 做成两笔买卖,唐星海兴致勃勃拉着陆秉真离开了,而周朱衣也被魏青霄提着衣领拎到房间,质问她跟唐星海到底是什么关系。 周朱衣缩进他怀里,想撒泼耍赖混过去,又被拽了出来。她扯了扯衣领,打算用美色征服对方,然而魏青霄根本没有一点动容,直接把她按在床上,“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其实是小时候认识的,”周朱衣摸摸脑袋,“小时候荀路的师父不是救过我嘛,我爹很感激他,当时他不肯收云山的宅院,我爹就找到唐门,想买些好的兵器给他。” 魏青霄笑了下,点点头,“原来如此,”他状似无意的问,“那为何你当初被偷走,你爹不找唐门呢?” 周朱衣哑然...她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往床上重重一趟,破罐子破摔,“那不然呢?难道我对他一见...” 话没说完,嘴就被堵住,魏青霄恶狠狠的咬了她一下,偏周朱衣还在嘴硬,“我说了你又不信,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只不过她也没撑多久,一个时辰不到就开始求饶了。 荀路过来正想问问她接下来该如何做,听到房间里的声音,红着脸跑了。 隔天,周朱衣疲乏的打着哈欠,见荀路眼神怪异的看着自己,“你看什么呢?我正要找你。” 荀路有些心虚,“什么事啊?” 周朱衣绕着他打量一圈,拽住他衣领,“你是不是傻?你那块牌子呢?亮出来啊!” 荀路连忙把塞在衣服里的风云符掏出来,“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怕不小心弄丢了,而且在外面若是被人看到...” “你...”周朱衣气的胃疼,“不让人看我还花那么多银子租它干什么?给你戴着玩啊?现在,你戴着这块牌子去外面走一圈,不到傍晚不许回来!” “好的!” “对了,你叫上唐星海跟你一起吧,万一让人抢走就白花钱了!” 荀路虽然心里有些不同意她的说法,可还是乖乖去找唐星海,好在,唐星海没管他要银子,带着他出去转了。 到了客栈大堂,荀路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倒不是他脖子上的东西有多惹眼,而是唐星海非常夸张的拍着他肩膀问,“荀少侠!你竟然打赢了陆大侠,夺得了风云符吗?” 荀路十分尴尬,甚至想跑,可唐星海紧紧拽着他胳膊,而且眼神里带着杀气,他咳嗽一声,回道,“勉强胜了陆大侠一手...” “天啊!”唐星海惊呼一声,“你真的赢了他!不知你是哪位高人座下?我能不能去拜会一下尊师?” 提到师父,荀路心里有点难受,叹了口气,“师父老人家已经仙逝了,我如今是云山派掌门,唐兄若是有意,可来云山派游玩...” “云山派?”唐星海思索一阵,倒吸了口气,“可是百年前为了对抗蛮族,满门壮士尽皆殒命的那个?” 百来年前,云山派还有几十个人,当时蛮族势大,而朝廷兵力一时难以调过来,北疆有不少百姓遭殃。大敌当前,武林人士有些便自发的前往北疆杀敌。 不管这些门派心里如何想的,都多少派了点人去,只有云山派,从掌门到弟子,全都去了北疆。 然而再厉害的高手也是血肉之躯,以区区二三百人,对战三万常年在马上征战的蛮族,几乎每一个都是力战而竭,惨死战场。只剩下几个人活了下来。 荀路的眼睛有些湿润,“是,当时云山派只活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伤的太重了,回去之后,没过几日也死了。” 只剩下他的师祖,因一直被师兄护着。然而云山派却彻底覆灭了,收了三个徒弟,本事还没教完,旧伤复发便撒手人寰。 他的两位师叔不愿守着这清冷的山门,另投了别派,他师父却一直撑着这只剩下一个人的云山派。 众人一阵唏嘘,看向荀路的眼神也都和善起来,云山派虽然没了,可当初他们力战蛮族的事还在流传。 一个人高大的汉子起身走到荀路面前,抱拳,“小兄弟!你也是来参加比武的吧?若是不嫌弃,跟我们一起说说话吧,顺便没事的时候切磋一下武艺...” 说着,怕荀路误会,他又连忙解释,“我不是想夺小兄弟的风云符,主要想在比武之前练练手,咱们点到即止,不伤和气。” 人高马大的汉子被众人视线看过来脸还红了,说话声音虽粗嘎却温和热情。 “好!多谢这位大哥了。” 之后自然一起饮酒说话,或去外面找个宽敞地方比划几下,荀路武艺不凡,为人也谦逊有礼,很快就引来不少人跟他结交。 于此,荀路以及云山派的名头算是打出去了,不过这也紧紧是让人记起云山派这个门派而已,真的想让云山派重现往日风采,不是一年两年能够做到的。 周朱衣只能想办法给云山派增加一点好名声,让荀路多收几个徒弟,最多再给他一些金钱上的资助,剩下的还是要靠荀路自己。 比武前一天,荀路收到一个小册子,上面是一些高手的情况介绍...他一阵尴尬,“这...这是做什么?” “你说呢?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好好看看,这上面是我特意让人查探出来的消息。” 能为荀路增加一些筹码总是好的,周朱衣暗暗思量,若是这样荀路还是有打不过的,那她只好兵行险着,让暗十上去帮忙了。 荀路一阵感激,“周小姐,在下感激不尽,我一定会拼命打出个魁首来,让所有江湖人都记住云山派!” “额,其实你也不用太拼,”周朱衣劝说道,她怕这家伙死心眼,万一真把自己拼死了,她不是白忙活了?“我还有后招。” 荀路表示,他不想知道后招是什么...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周小姐干不出什么好事来。 不远处,暗十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心道,跟着这两个人比跟着太子要热闹多了!连这样的武林大会都能看到,还能参加... 很快,就到了比武的那天,老天也十分给面子,万里无云,秋风送爽,周朱衣也换了身男装,跟魏青霄两个在暗卫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 说是山顶,其实是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稍平缓的一处鞍部,周围是青山环绕,早上的时候还会有雾气萦绕山间,让置身其中的人有腾云驾雾之感。 当然,周朱衣是没看到这样的奇景的,而上山的路上的风景,她也没什么心思看,因为太累了!要不是身后还有不少人跟着,她怕是就要满地打滚不肯走了。 魏青霄也累的浑身酸痛,他想不明白,为何非要跑到这山上来比武?难道在山上能增加十年功力吗? 等他们俩爬上山,大部分都已经到了,本来跟他们一起上山的几个掌门,嫌他们走的慢...先走了... 这或许就是让周朱衣格外羡慕武林高手的原因之一。不显老不说,身体还好,嗖嗖嗖,脚步健硕就把他们远远甩在后边,换做普通老人,别说爬山了,平地走的远些都撑不住。 等她到了,武林大会开始了,中间一块宽敞的空地,周围拉出几根绳索围住,打斗不可越过绳索,谁先出界,便算是输了。 比武采取晋级模式,最开始抽签两两比试,输的人出局,赢得人晋级,再两两比试,直到剩下最后四个人,再相互比试,决出前三名。 有最德高望重的少林方丈宣布了比武大会的规则,众人自然都没有异议,比武也是看运气的,你运气不好,抽到了一个高手,第一个轮就被打下去,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望着手上的签,荀路恶狠狠的看向周朱衣!说好的会让他顺利得魁首呢!第一轮就是江湖上声名远扬的唐门第一人...这是故意坑他的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多情莫过千羽郎 比武中提供的武器有限,因此擅长特殊武器的人难免吃亏,也有几个提出能不能让人仔细检查他们的武器,他们可以保证没用任何问题。 不用周朱衣说,几个掌门当即否决了,一旦同意这几个,其他人都会要求用自己的武器,就算同样的刀剑,也还是自己的顺手些。 参加比武的人很多,只第一轮怕是就要比上两天。周朱衣跟魏青霄搬了凳子在旁边看比武,有人站累了,便也去砍一段树枝、搬块石头垫着坐下看。 还有的干脆往地上一坐,上面第一轮的两人都不是什么有名气的,其中一个武艺不凡,几招就把另一个挑出绳索外了。 夫妻俩饶有兴致的看着比武,可算是大开眼界,这些武功路数不同,兵器不同,性格习惯也不同的人凑到一起,实在是武林中难得的饕餮盛宴! 而已经被他们彻底遗忘在脑后的魏景承,蹲在宫门口,默默看天,忧愁中带着几分委屈的小脸让人见了就心疼。 不如每日都过来探望容妃顺便看看孙子的皇上。他过去也蹲下去,顺着小团子的视线望去,“景承在看那片云吗?” “嗯,像果子,”小团子咽了口口水,转脸问,“爷爷,爹和娘呢?” “他们出门去了,过些日子就回来了。”皇上的心情十分复杂,既希望儿子早点回来,又希望他们晚点回来,这样孙子可以多留在宫里一段时间。 “去哪?” “去一个不算远的地方。”皇上没说到底在哪,孩子是没有防备心的,万一被人引诱着说出儿子和儿媳的下落,怕两人遇到危险。 魏景承了然的点点头,接着看云,看了一会儿,又问,“爷爷,爹和娘呢?” 于是皇上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待到他第五次问出一样的话时,皇上也有些撑不住了,把他抱起来,安抚道,“可是想他们了?” “不想!他们不带我玩,我以后也不跟他们玩了!” 皇上一阵惊讶,他竟然能说这么长一句话了,转而又有些心酸,两个混蛋家伙,把孩子扔下自己跑出去玩了,算什么父母? “好,咱们不要他们了,以后你就一直住在宫里好不好?” 魏景承犹豫了,“那他们还回来吗?” “当然回来!他们最重要的宝贝在这里,怎么会不回来呢?”皇上在他小脸蛋上亲了一下,“朕这就给他们传信,让他们赶紧回来!” 魏景承脸色总算是晴朗了,他高兴的在皇上脸上也亲一下,“爷爷最厉害!爷爷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什么真命天子、威震四海,那些朝臣们不重样的奉承话在皇上听来都不如这一句心情愉悦,于是他马上让暗卫给那两个没心肝的传信,让他们玩的差不多了就尽快回来! 隔天,小团子跑出去玩,几个宫女和太监在身后跟着,一眼都不敢错开,就怕这位小祖宗磕着碰着。 好在路上没遇到别的娘娘,魏景承跑到了一条鹅卵石的小路上,那条小路附近铺了许多颜色不一的漂亮石子,他趴在地上,挑挑拣拣,觉得每个都好看,都想带回家去。 跟着的大太监擦擦头上的汗,在这里玩总好过去池子附近,这里只有些花花草草,安全的多了。 正想着要不要在小祖宗身下给垫上一块毯子,以防着凉,不远处就走来一行人。是严贵妃带着严律和容怜。 几个宫女和太监连忙把魏景承抱起来,一起上前行礼。 严贵妃很是和气,“快起来吧,”她蹲下身去,摸摸魏景承的小脸,“早就听说你来宫里了,就是容妃妹妹对我严防死守的,不肯让我去看你。” 一旁的宫女们战战兢兢,只那位容妃宫里的大太监神色还算镇定,“贵妃娘娘说笑了,前些日子小郡王刚离开家,整日的哭闹,娘娘也不好带着他出去,这不,这两日他习惯多了,便出来玩了。” 严贵妃似笑非笑,“也是,这么小的孩子,哪舍得离开娘亲呢...对了,他娘怎么把人送到这来了?” “这...奴才也不太清楚,好像是生意上的事要去处理,照顾不了小郡王,这才送到我们娘娘这。” 小团子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呆呆的站着,直到严贵妃走了,周围宫女都舒了口气,大太监把他领到一旁,告诉他可以接着玩了,他便又趴下去捡石子了。 过了一会儿,严律脚步匆匆的走过来,见到魏景承,神色十分激动,大太监的心又提起来,连忙上前问候,“严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咳,你放心,我不至于欺负一个孩子...”严律当然知道这些人为何担心自己,毕竟他当初可是把经常欺负魏青霄,如今怕他欺负魏青霄的儿子罢了。 他走到魏景承面前,蹲下去,把小团子提起来,小团子两次被打断捡石子大业很是不爽,想用手里的石子仍那人,又不舍得,便随手捡了一颗,冲着严律的脸扔过去... 魏景承力气不大,严律也没生气,反而摸摸他的脑袋,“还是像你娘比较好,要是像你爹一样不是被人欺负死了?” 小团子微微一笑,用跟魏青霄十分相像的脸,应是笑出了几分周朱衣的猥琐来,让严律感慨万千,“你娘怎么舍得把你扔下,她怕去哪玩去了?” “咳,”大太监咳嗽一声,提醒道,“严公子...” “得了,你们那些话别想骗过我,那家伙肯定是去哪玩了,嫌带着孩子麻烦,才把人丢给容妃娘娘。”严律捏了捏小团子的脸,“唉,你娘说不定直接给你带个爹回来...” “娘带着爹一起回来!”小团子点点头,“要爹。” 严律噗嗤一笑,转而又有些生气,这家伙一点骨气都没有,肯定是跟周朱衣学的!“你这小子,可不能管旁人叫爹啊!你爹是九皇子,魏青霄!记住了。” “魏...青霄,”小团子点头,“叔叔,你帮我捡石子吗?” “你喜欢这些石子?”严律抓了一把,许多人家都喜欢弄些好看的石子摆在花盆、园子里,这东西不算值钱,“叔叔到时候让人给你家送几箱子。” “不要箱子!要石子!”小团子有些不满,这人抓着他说这么半天的话,却不帮他捡石子,太过分了! 严律莫名的有些伤感,魏青霄就这么死了,当初去尚宇那么危险都好好的回来了,如今死在兄弟手里,他知道自己儿子已经这么大了?他知道自己儿子被教的跟那个泼皮差不多了吗? 魏青霄当然知道!他在家的时候已经尽力去把儿子往正道上带了,而且还算颇有成效,他相信,只要再过几年就可以消磨掉周朱衣对儿子的影响。 又跟小团子玩了一会儿,严律才离开,宫女们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连忙把小团子抱回去吃午饭。 而那边比试也告一段落,中午休息一阵,有热腾腾的包子、馒头,和肉饼送来,这些人也不挑,简单的吃点填饱肚子。 下午第一场,就是荀路和唐门第一人唐千羽的比试,唐千羽长得十分俊俏,加之出身好,武艺高,被许多女子追捧。 还有人专门为他做了句诗,江湖尽是阑珊客,多情莫过千羽郎。可见他有多受欢迎,向他提亲的人把唐家的门槛都快踏破了。 一见他出现,来参加比武的女侠们便都惊呼一声!他对着众位轻笑一下,引得在场的女子都红了脸! 单论容貌,与魏青霄也算是伯仲之间了。这人的出现让魏青霄的心一下子提起来,状似无意的瞟了旁边家伙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才算放心。 唐星海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此时不屑的轻哼一声,小声嘀咕,“真能装...” “咳,”周朱衣往周围看看,见没人注意到这里,众人视线都放在要比武的两人身上去了,这才压低了声音问,“你给我的,都是准确的吧?可不要坑我!” “你放心,绝对真实!”唐星海咬牙切齿,“老子打不过他,还有别人呢,就不信他能一直这么嚣张下去!” 魏青霄一阵无奈,“你们小心点...这可是比武大会...” 唐星海一瞬间眼泪汪汪,拽着魏青霄衣袖,“大兄弟,你知道我过的有多不容易吗?我那位大哥,从小就被所有人称赞是武林奇才,他长得又好,简直要被捧到天上去了!” 魏青霄拍拍他的肩膀,“他也不是一出生就能变成高手的,你只要勤加努力,一定能够在武艺上超过他的。” 这口鸡汤把唐星海噎的想死,他哭丧着脸,“最可怕的不是有人一出生就比你聪明、比你天赋好,而是他比你聪明比你天赋好还比你努力!这也就罢了,偏偏他长得还比你好!” 简直不给人留活路! 众人中间荀路和唐千羽已经打上了,一对上,他大概就知道,这人可能是周朱衣特意给他安排的。 唐千羽擅长的自然也是暗器,然而如今只能用周家给提供的暗器,饶是他之前已经练习了几天,也还是不够顺手。 暗器的重量、材料、形状的改变都将产生不小的影响。 而荀路又不是那种膀大腰圆的,身形很是灵活,他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打中,反而自己衣角不小心被对方一剑削掉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老丹 这样的情况下,唐千羽输掉只是时间问题,只要他内力耗尽,暗器用完,就将惨败。 他忽然停下站住不动,荀路也只好停手,就在周朱衣和唐星海激动万分的等着他认输时,他看向旁边看护武器的人,“能不能给我一柄剑?” 看护武器的暗卫看向几位掌门,几位掌门对视一眼,便点点头,总归是唐家人,多少也要给个面子。 一柄剑被暗卫扔到场内,唐千羽接过,掂量掂量,挽了个剑花,周围又是一阵欢呼! 周朱衣挑了下眉,看向唐星海,唐星海了然一笑,点了点头。 场上的荀路简直要给周朱衣跪了!他一开始看到周朱衣给的册子上写唐千羽除了会暗器,剑术也是一绝的时候,他还不信。 毕竟没听说过唐家出过什么剑术高手,然而这个时候,对方竟然真的要了一柄剑!他神色凝重,自此思索一下册子上说的。 两人又打了起来。一阵刀光剑影,众位女侠激动的欢呼。原来唐千羽还有这么高超的剑术,简直是让所有江湖女儿恨不能马上嫁给他! 周朱衣嗤笑一声,小声嘀咕,“没见识,比我相公差得远了!” 一旁皱眉不满的魏青霄满足了! 唐千羽还是输了!众女侠无不遗憾,有几位胆大的直接上前去安慰他。 “唐公子,输了不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怪今年武林大会不许用自己的武器。” “可不是嘛,若是用了你的千羽箭,他早就输了。” “不过今日能得见公子剑术,也不枉我们来此一朝了。” 荀路想哭!那些女侠看向他的眼神都散发着杀气,他做错了什么? 所谓赢得了比武输了人生,荀路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未来再没一个武林中的姑娘肯正眼看他,只能一个人孤独终老... 然而有一得必有一失,虽然女子们看他眼神都带着恶意,可男人们看他都一瞬间和善了起来,把他当做有功之臣一般,凑上去跟他称兄道弟。 第一场比试就被打败,唐千羽也十分郁闷,只是不好表现出来,在看到自己那个一直不好好练武的弟弟竟然赢了对手... 唐星海几招就在对手身上插满了银针,他留了几分手,针虽然刺进肉里,却不深,那人也看出他手下留情,再加上被针刺实在太疼!干脆利落的认输了。 打败对手,唐星海得意洋洋的走出来,面对走过来的大哥,不自觉就开始挑事,“大哥,我刚刚那几招用的怎么样?” 唐千羽叹气,很想一掌把他拍倒在地,“不错,比之前用的熟练多了。爹早就说过,你的天赋不在我之下,只要你把心思多用在武艺上...” “行了行了,大哥,我可不像你,还得准备接下来的比武呢!”唐星海嚣张的挥挥手,“等大会结束的时候,你再来教训我吧。” 说完,他毫不遮掩的就跟荀路坐到一块说话去了,唐千羽视线在他俩身上转了一圈,脸色沉了几分。 这天比试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结束了,几人慢悠悠的下山。 “你刚刚又去找你大哥挑衅了?”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怎么会放过?”唐星海折了跟草叼在嘴里,声音含糊不清。 周朱衣就是见不惯有人比自己还猖狂,当即诅咒他,“就你这样的,活不过三章,你看着吧,说不定哪天就被你哥偷偷弄死了!” 身后魏青霄视线紧紧盯着两人,这两人一个不注意,就会凑到一起说话,神神道道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隔天,周朱衣干脆没上山去,反正荀路接下里的比试还要过两天。 她觉得无趣,干脆换了普通衣裳,在后院采了一篮子花,加上之前在华山上采的,挎着篮子跑去街上卖花了... 魏青霄这两日正在研究各门各派的武功路数,以及江湖上人物、门派之间的关系、纷争,得知她要出去,让两个暗卫跟着便由她去了。 荀路自觉受她雇佣,便也跟上去在不远处护着。 她在街上转了一圈,一枝花也没卖出去... 暗十一阵无语,又不是名贵的品种,山上随处可见的野花,还是在这小镇子上,傻子也不会买啊! 周朱衣转了一圈,花没卖出去,又没什么想买的东西,正打算回去,一个姑娘忽然拦住她,压低了声音,“姑娘,我看你这花也卖不出去,我给你介绍个生意如何?” “什么生意?” “姑娘跟我来...” 周朱衣往后看一眼,见暗十和荀路都在,有这两人在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就跟着去了,左拐右拐,绕到一处偏僻的宅子里。 那姑娘敲了敲门,有人过来小心谨慎的打开门,见是她,把人放了进去。 周朱衣被请到一处房间里,房间摆放了许多桌椅,暗十和荀路就潜伏在房顶上,掀开一块瓦片,看着下面情形。 “姑娘别紧张,”带她来的人笑着安抚她,“我们都是一家人...” “别说废话!把货拿出来看看吧!”周朱衣自顾自往椅子上一坐,摆出一副大爷模样,“我一会儿还有事呢,别浪费我时间啊。” 领头的人给一个少年使了个眼色,便上前来,“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这是个十分普通的中年人,脸上还有一颗比较大的黑痣,周朱衣打量他一眼,“黑痣兄,你有话直说,我是来做生意的!” ‘黑痣兄’被噎了一下,却还要保持微笑...“我们都是做生意的,姑娘是爽快人,我就直说了,我们卖的东西,可是十分难得的。” 那少年捧着个盒子放到两人面前的桌上,周朱衣要掀开盒子看看,‘黑痣兄’却拦住她,“姑娘别急,这盒子里装的东西,名叫不老丹!” 哗!周朱衣到吸了凉气,竟然有不老丹!“你,真的假的?不会骗人的?”连房顶上的两人都有些动容。 ‘黑痣兄’若有所指,“它叫什么名字不重要,终于的是,它能给姑娘的带来巨大的财富!” “开价吧!” 周朱衣暴发户模样吓了‘黑痣兄一跳’,转而他就一拍桌子,“一千两不二价!” 周朱衣愣了下,身上的激动褪去,往椅子上一靠,心中暗暗提醒自己,果然,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不老仙丹,敢出来吆喝的都是骗子! “姑娘也觉得不可思议?”‘黑痣兄’摸了摸胡子,“我早就说了,只是卖给姑娘一个赚钱的机会,能不能把握,就看姑娘自己了。” “哦,”周朱衣有些不耐烦了,“什么样的机会啊?” 旁边有人端了一杯热茶放到她面前,她暗暗嫌弃了一下茶叶。 “姑娘只要买一颗不老丹,就可以加入我们,之后只要你卖出一颗不老丹,就可以得到一百两!当你卖出二十颗后,你再卖出任何一颗不老丹,都可以得到二百两!” 正在喝茶的周朱衣一口茶水喷出来!“咳咳咳!”她被呛得咳嗽个不停,好一阵才缓和过来... “你...说什么?” ‘黑痣兄’又介绍一遍,“姑娘,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你想,只要你卖出一百颗...那就能得到...” 在他思索的时候,周朱衣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报出了数字,“一万八千两!” “对,”‘黑痣兄’激动的拍着桌子,“想想,一万多两啊!足够在京城买一个大宅院!还能买个庄子!到时候姑娘就是富人了,怕是求亲的人都要踏破你家门槛了!” “你是不是傻?”周朱衣撇嘴,“我自己去弄一批丹药,每个人一千两,卖出去一百颗,就是十万两!何必还要分你呢?” “这...”‘黑痣兄’犹豫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可是不老丹!你别处是弄不到的,只有我们这有!对了,还有,你只要拉到一个人加入咱们,就可以再得到两百两!” “而你拉到的人再拉人,还会给你钱!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卖到一百份,你拉到十个人...那十个人再拉别人...” “啧啧,”周朱衣撇嘴,“我要是能拉到人,何必还把钱交给你?直接让他们交给我多好?一人一千两呢!” 她这话一出,引得周围不少人都有些意动,‘黑痣兄’怒斥一声,“姑娘!我是诚心要给你介绍一个好买卖!你不愿意谁又会逼你不成?” 周朱衣起身要走,那人脸色沉了下来,“姑娘,我们这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为了防止姑娘出去把我们的生意泄露出去,我们只好把姑娘留下来了。” 拉周朱衣来的那姑娘连忙上前劝说,“姑娘,老大他只是好心,你别生气,我看你在外生活也十分辛苦,不如留下来住一段时间...你放心,过些日子就放你回去。” 周朱衣环顾四周众人,这些人里有男有女,有老又少,甚至还有孩子,“天上不会掉馅饼,不干活就想有银子花,除非你有个好爹。” “呵,”‘黑痣兄’冷笑一声,“我们从没说这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但是,这是一个你一辈子再也不会遇到第二次的机会!只有最勤劳努力的人,才有资格赚到最多的银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组队救人 房顶上荀路和暗十对视一眼,简直被这些人的想法惊住了。 周朱衣暗暗磨牙,开始狂妄的放话,“呵,你们可想好了。要知道,之前敢拦我的人,现在坟头草比人高了!” “哈哈哈,”‘黑痣兄’笑的捂着肚子,“你也太能吹了。虽然现在镇子里确实有很多武林高手,但是你当我们没见过武林高手什么样吗?” 周朱衣冷哼一声,摆出一个不知名武功的起手式,荀路见此情景声音几不可闻,“暗十兄弟,她这招是不是有点像那个鹤拳里的第一招?” 暗十捂住脸,绝不承认这是自己教的!“嗯,是有点像,估计在比武大会上看到被人用学的吧?” 在周围众人都有些弄不清状况而纷纷往后退了两步时,周朱衣又慢慢收回手,猛吸一口气,大喝一声,“你们两个还在上面看啥?快下来揍他们啊!” 暗十和荀路跳下房顶,踹开门就冲进来,在十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一拍倒或打晕或捆起来。 待他们俩忙完,周朱衣拍拍手,“送去官府!就说他们卖假药,骗钱!” “咳!”暗十眼神往周朱衣袖子处看看,“假药呢?” “你们去别处找找啊,他们肯定藏在别的房间了...” 荀路拍拍暗十肩膀,深切的感受到了他的为难,“你别藏了,赶紧拿出来,那东西说不定有毒呢,你带回去有什么用?” 周朱衣不满的从袖子把那盒子掏出来,扔到一旁桌上,旁边‘黑痣’兄看向三人的眼神里带着杀意,“你们是什么人?现在放我们我还能饶了你们,不然等我们老大来了,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老大是谁啊?”周朱衣从荀路手里把剑抢过来,横在那人脖子上。 ‘黑痣兄’显然很有骨气,“哈!我不会告诉你的...”话音未落,他的声音就有些颤抖了,“你...你做什么,不要...” 周朱衣把剑贴在他大腿内侧,“说吧,你上头还有谁。” ‘黑痣兄’没想到这姑娘会拿自己最重要的兄弟来威胁自己!他身上一瞬间冒出冷汗来,咽了口口水,再不敢猖狂了,“我也不知道,他每次都蒙着脸,你把他的生意毁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把人送到官府,周朱衣带着人回去了,本想跟唐星海说说今天遇到的事,哪知道正碰上俩兄弟吵架! “星海!咱们才是亲兄弟,你怎么能把我的事泄露给外人呢?”唐千羽满腹怨气,“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呵!”唐星海对着这个大哥,总是莫名就添了许多火气,“怎么,你该不会觉得自己能赢荀路吧?就算他不知道,就算给你千羽箭,你难道就能打的过他了?” 唐千羽手心发痒,想揍面前这个猖狂挑衅的家伙,“不管我能不能打的过,你都不该告诉别人,他这般就算赢了我,也胜之不武!” 周朱衣刚走到门口,两兄弟的话就止住,唐星海开门把她放进去,唐千羽还想说什么,可碍于周朱衣在,不好多说,只得嘱咐一句,“你接下来要对战的是崆峒的大弟子,他行事十分随性,出手也有些狠辣,你自己小心点。” 提醒完,唐千羽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给唐星海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离开。 “你这位大哥,人还挺好的啊!”周朱衣感叹一声,“你怎么就跟他不对付了?难道他小时候欺负过你?” “你懂什么?”唐星海鄙视的看她一眼,“独生子女是不会理解有个这么优秀的哥哥会多痛苦的!”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周朱衣倒了杯茶,伸手示意周朱衣坐下。连灌了几杯茶水,还是愤愤不满,把茶杯猛地往桌上一放,“你给我想个主意!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他!” 周朱衣眼珠一转,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跟他说了几句,唐星海的眼睛一下睁大了,“你...太狠毒了吧?不过,就这么办!老子虐不死他,以后跟他姓!” 于是,隔天唐星海便把东西准备齐整,正打算按计划出门行事,却被匆匆赶来的魏青霄截住... “你看到她了吗!”魏青霄神色慌张,身体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暗十连忙上前解释,“今天一早,发现夫人不见了,好像在后门处被掳走的。” “什么?”唐星海气坏了,“这可是武林大会!谁敢这么在这个时候闹事?带我去后门看看!” 几人往后门走,唐星海在地上仔细查找,捡起了几枚铜钱,最后还在离后门不愿的地方找到一个荷包。 “她应该是被铜钱引到这里来的,”唐星海摸着下巴思索,“对方武艺不在你我之下,用这样的招数就是不想引人注意...她可得罪过什么人?” “这...”魏青霄一阵为难,“她得罪的人应该很多吧?不过都在京城,这镇子上应该没什么仇人。” “主子!”暗十惊呼一声,“昨天小姐出门...”他把昨日的情况一一叙述一遍,唐星海听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三人商量一阵,都觉得对方抓周朱衣可能是为了钱财,那周朱衣现在就还是安全的,现在需得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找到他们。 唐星海又把这附近仔细查找了一遍,不得不说他还是有些能耐的,竟然能大概选出几个对方可能的藏身地点。 为了尽快把人找出来,魏青霄找到几位掌门,跟他们说明了一下情况,几位掌门听了也是勃然大怒,江湖中这么多的侠士在此,还敢劫走承办武林大会的周小姐,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吗? 若真让周小姐出事,那这江湖还叫什么江湖?这些大侠通通洗手退隐算了! 几位掌门名声显赫不好自己出马,便把手底下最厉害的弟子派了出来,务必要把周朱衣救回来。 群情激愤却不知该从何下手的情况下,唐星海站了出来,“大家听我安排!根据我查的情况,敌人藏身处可能在这几个地方...” 他拿出一块小镇的地图,在上面点了几下,众人对视一眼,见周小姐的丈夫也十分信任他,便凑过来听他安排。 “一共五个地方,咱们要分成五队,同时出手救人,”唐星海犹豫了一下,还是肯定道,“对方人数不多,他们的身手可能不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差...” 唐星海数了数在场的人,一共三十几个人,“下面,大家自己分成五队,每一队都要有远程、有近战、有治疗以及控制...” 众人面面相觑,好在,唐千羽还是十分了解这个弟弟的,站出来解释道,“远程便是擅长暗器、弓箭之类的,近战为使用刀剑、斧头的,至于治疗...” “咳咳,那个就不算了吧,大家多带点伤药。” 唐星海一说完,众人便找自己熟悉的人分成几队,唐千羽本想拉着自己弟弟一队,可这家伙直接跟荀路和几个暗卫跑一起去了。 分好队伍,大家出发的时间也不能一样,毕竟几个地点有远有近,唐星海一一安排好时间。 最先走的便是他带着这一队,接着其他几队人也纷纷离开。 临走前他不忘嘱咐一句,若是去的地方没发现敌人,就去支援最近的队伍。 这么多武林高手出动,却没几个人注意到,实在是现在满大街都是武林人士...你随手扔个瓜子皮,都能砸到一个江湖上有些威望的大侠。 而周朱衣此时已经醒过来了,她往周围看看,这是一间十分破旧的房屋,周围散落着些破木板、树枝,她的手脚都被捆着。 好在,她手腕上戴的穿星破海没被抢走。 过了一会儿,房门吱呀呀颤抖着打开了,两个脸上蒙着面巾的人进来,蹲到周朱衣面前,捏着她的下巴打量她一阵。 “大哥,我怎么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啊?” 这个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周朱衣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埋藏在记忆深处不见天日多年的东西,又被翻了出来。 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黑暗的房间里,周围时不时怪异的声音,黑暗中腿边忽然窜过去的东西...以及,拿着刀在她面前生生把来查探的人的手割下来的黑衣人... 那被虐杀的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在她耳边飘荡了很多年,如今,又出现了。 “她怎么晕过去了?”那人拨弄一下周朱衣,嘲讽道,“真没用,还什么话都没说呢!” “富贵人家的小姐,不都长的差不多吗?你看她这一身,家里肯定很有钱!” 这两人一高一矮,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两人也没急着把周朱衣身上的首饰取走,而是到一旁商量是先离开这里,还是先给她家里送一封信要银子。 “三弟,我刚刚抓她的路上,听人说,这次武林大会就是周家承办的呢!” 提到周字,那三弟忽然愣了下,“这人该不会是周家小姐吧?” “估计就是她,她家里能办得起武林大会,肯定有的是银子。咱们兄弟要发达了!” 那三弟脸色却十分难看,他过去把周朱衣仔细打量一遍,“大哥,难怪我刚刚就觉得她眼熟!” 第一百七十章七夕渣作者没良心无责任番外 (一)关于金手指 某天夜里,周朱衣在梦里终于见到了亲妈作者!她激动万分抱住作者大腿,“快!给我来一打金手指!” 作者:你想要什么样的金手指? 周朱衣:符合我高贵气质的,比如带灵泉的空间、能不断升级的系统神马的... 作者:你想太多了,还是想点比较实际的吧。 周朱衣琢磨许久,“那给我个百八十年内力不过分吧?或者给我一套已经升级到最高层的武功!” 作者:与设定不符啊,你的人设就是除了有钱,别的一无是处。 周朱衣暗暗磨牙,心道,要不是打不过你,老子早就咬死你了!“那给两个特殊技能总行了吧?什么中医、西医,散打、拳法,我不挑的啊!” 作者:你咋不上天呢? 周朱衣满地打滚,“你还是不是亲妈?别人家孩子都带金手指,你不给金手指不说,还整天坑我!让我生生守三年活寡,你还是人吗?” 作者:咳,不就是金手指吗?我给你一个金手指! 隔天,周朱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正要揉揉眼睛,差点被自己手指戳瞎!什么啊!真的‘金’手指啊! 望着那根金灿灿却不能弯曲的食指,周朱衣咒骂一声,“作者你给我死出来!这叫什么金手指?老子还缺这一点金子?” 而且为啥不给‘金’中指啊!好歹能多点金子呢! 虚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有了这根金手指,你以后就不怕守活寡了啊!” (二)关于设定 上次金手指事件后,周朱衣思索了许久,其实她不是不可以拥有强力的技能的,只要把设定稍微改一下... 于是,再次在梦里见到作者的时候,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作者啊,我觉得你这样写文是火不了的!你看人家火的书,女主要么有些特殊才艺,要么拥有逆天金手指,就算这些都没有,美貌和身材总要有的吧?” 作者陷入深深的沉思,“那你说该怎么设定呢?” “嘿嘿,我早就想好了,肤白貌美,大胸长腿,这是最基本的设定,另外还要有一哭就让男人心疼不舍、一笑就让男人忘乎所以的增强设定!” 周朱衣幻想着,等到了那个时候,她就每天穿漂亮衣裳去街上逛,啥也不干,就为了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美貌! 作者:你这个设定有点熟悉啊!我确实可以给你安装一套,但是配合这套系统的男主设定都是比较渣的,一般不是心里有白月光就是身边有白莲花、恶毒女配,你要是想要,我现在就去加几个。 “不用了!”周朱衣连忙阻止,“算了吧,平平淡淡才是真,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就很好!” 作者:那你说说我这本书能火吗? 周朱衣十分为难,“这个,可能要看市场需求与读者群体的整体年龄结构以及未来网文小说形势走向和有关部门对这方面的监管与调控!” 作者:算了,说点别的吧。 周朱衣:对了,女主设定不能改,那改改男主吧! 作者:说出你的梦想! 周朱衣一瞬间变得梦幻起来,眼神迷离,“我的意中人要是个盖世英雄,身份尊贵、武艺高强、文能挂机喷队友、武能越塔送人头、温柔而不失幽默、多情而专一、邪魅又富有爱心、美貌与智慧并重,英雄与侠义的化身...” 作者:你觉得喜羊羊怎么样?你想要的样子它都有。 周朱衣的幻想彻底被戳破,摊在地上生无可恋,“你给男主那么多技能,一个技能都不给我,你这样是没有前途的,我就在这等你扑街的那天!” 作者:你既然这么羡慕男主,我给你个机会,让你享受一下。 (三)关于变身 某天早上,再周朱衣已经把作者的话彻底忘到脑后的时候,睁开眼,她发出了一声尖叫! 为什么呢?因为她看到了自己! 传说中,人死了看到自己的肉身就会去投胎了。然而周朱衣不甘心,她上去抱住自己的‘尸体’,哭的声嘶力竭,“为什么就死了啊?我还没活够啊!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 哭到一半,她忽然止住了,因为自己的‘尸体’睁开了眼睛,眼里映出的人影让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她竟然变成了魏青霄!她低下头去,看到一片光裸的胸膛,以及... 而‘尸体’显然也被吓坏了!打量自己一遍,瞬间脸就涨得通红!“你...” 于是就见‘魏青霄’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来,“相公,咱俩的身体换了!嘿嘿,你可以趁着现在好好感受一下了。” ‘周朱衣’几乎要崩溃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而周朱衣那家伙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直接扑了上去,压在自己的‘尸体’上! “哈哈,难怪你这么喜欢压在上面。”周朱衣摸摸自己胸前的肉,那触感让她忍不住把脸直接塞了进去! 好软啊! 魏青霄有些发蒙,他觉得这一定是一场梦!是梦!完全不一样的身体、不一样的视野、以及,不一样的触感。 拽开胸前的人,‘她’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不知道啊!也许是老天觉得我生为女子太可惜了!” 周朱衣仔细观察着自己的模样,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长得貌似天仙,可现在对着这胖乎乎的脸盘,她伸出手去,捏了一把,恍然间真有点替魏青霄委屈了。 “你做了什么?马上换回来!”这人下手太没轻重了,脸被捏的生疼,魏青霄闭上眼,想尝试能不能让自己脱离这具身体... “唉,相公,你听没听过那个故事?”周朱衣躺下去,望着床顶,“据说,人死之后见到自己的肉身,就知道自己死了,然后就会去投胎了...所以很多意外死亡的人,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就会一直徘徊在人间...” “你是想说...咱们其实已经死了?”魏青霄不敢相信,他们好好的睡了一觉,怎么就死了呢?儿子才几岁,没了他们,以后该怎么生活? 周朱衣声音有些难过,“当然不是啊,我只是总算想明白了,为何看到自己的尸体就会去投胎...” “为何?” 周朱衣捂住脸,“又丑又矮又胖,我还活着干什么?早点去投胎,换个好看点的皮囊...” 魏青霄一阵无语,“万一换个更难看的呢?” “啊啊啊!”周朱衣捶胸顿足哀嚎了一阵,忽然,她又得意的笑了,“相公啊,现在,你这幅好看的皮囊归我了!哈哈哈。” 这一天,周府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好像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姑爷仿佛被什么恐怖的东西附身了,明明还是那丰神俊朗的模样,走起路来蹦蹦跳跳,让人简直没眼看! 这还不算什么,一向斯文守礼的人,竟然在大白天就面露猥琐的把他们小姐拽进房里去不知道要做什么... 而最可怕的是,他们家小姐竟然反抗了!虽然最后没成功,可明显是气急败坏要打人的样子! 把挣扎着的自己抱到床上,周朱衣激动的又把脸埋了进去,这个时候,她又格外羡慕起男人来。 哪怕如魏青霄这般没有任何武艺的书生,也能轻松把一个胖乎乎的女人抱起来,压制的她完全没办法反抗。 “周朱衣!”‘周朱衣’咬牙,“你有完没完了?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你这样有什么意思?” “哎呀,做男人真好!以后我也要三妻...” 话没说完,‘魏青霄’就被‘周朱衣’揪住耳朵,“你再说一遍?” ‘魏青霄’怂了,忽然想到什么,“相公,嘿嘿,咱们生个孩子吧!你之前不是还心疼我吗?这次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你帮我生呗!” 魏青霄又要崩溃了!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他就站在世界的边缘,看着周围的建筑一点点破碎毁灭... 偏那家伙完全感受不到他内心的痛苦和挣扎,见他没反应,就去解自己的衣裳... “不要冲动!”‘周朱衣’抓住他的手,“世上哪有这般怪异的事?不如咱们去道观问问季道长。” “哈哈哈!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魏青霄’不管不顾把两人衣裳都撕扯开,对方越是躲避,他越是激动... 忽然,时间仿佛停止了,一切都被静止在原地,虚空中传出一个声音,“体验的差不多了吧?那我给你们换回去了?” “不行!”‘魏青霄’愤恨的叫道,“我正事还没办呢!再给我一个时辰、不,两个时辰就行了。” 作者:再继续下去,你们会被和谐掉了! 周朱衣:你当我傻吗?只要你不写出来,我想做什么不能做?你就写‘阳光洒进屋子,晃动的大床吱呀吱呀响个不停,风吹进来,空气中飘散着仿若桂花般的香甜,直到落日余晖,床上两人相拥疲惫的睡去...’ 作者:老子还要你教我怎么开?再叽叽歪歪,信不信我让你再守几年活寡? 周朱衣:嘤嘤嘤...你这么凶,活该你没有对象! 作者:周朱衣身死,魏青霄殉情。(完结撒花) 第一百七十一章 疼痛有时并不可怕 那三弟几乎是咬牙切齿,要不是旁边大哥拦着,怕是要忍不住掐死周朱衣了,而周朱衣也被折腾醒了。 “周小姐,你可还记得我啊?”那人一句话里拐了好几个弯,“你们周家很能耐嘛。找来那个高手花了多少钱?” 周朱衣不说话,他上前拽住她头发,“我们十几个兄弟都被他杀了,这笔账今天也该算算了!” 旁边他大哥连忙拦住他,“你先别急,咱们还得拿她换银子呢!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愤恨的把她的头发重重扔下,又不解气的在她肩膀上踹了一脚,这才跟大哥去一旁说话。 两人的声音从门外断断续续传来,拼凑出了一个事情大概。 荀路师父当年救出周朱衣也几乎费尽了全部心力,从查找周朱衣下落,到潜入到敌人的密室里,最后从那些人手中把周朱衣夺回来,以及带着周朱衣逃离... 那些人被荀路师父杀了大半,却还有几个活了下来,这几个人武功差些,身上挂着官府的通缉,也不敢再一起行事,便散了去。 有的人已经被官府抓住,有的则掩藏在偏远的小村子过日子,只有这个三弟,他不甘心就要到手的银子飞了,投入这个大哥手下。 周朱衣尽力把自己塞进墙脚,就如当年那个小小的周朱衣一样。 两人说了一阵,那位大哥心思转的很快,“既然她身后势力这么强大,咱们不能等下去了,赶紧走,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找她家人要银子!” 说着,他就进来,把东西简单收拾一下,拽起周朱衣就往外走,见周朱衣老实,拿绳子稍微困了下就出了门。 那三弟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周朱衣,可也知道,现在不走若是被人找来,银子要不着不说怕是命也要丢在这。 “大哥,打晕了她吧,万一路上她叫喊起来...” 大哥看了她一眼,周朱衣连忙摇头,“我不会喊的,而且若是碰到人,我叫喊,岂不是害了旁人?” 若是魏青霄在就知道,这家伙分明在说谎!她哪会顾及别人死活?临死前巴不得多扯几个垫背的。 那老大显然信了,“呵,算你懂事,你放心,只要你家里送钱来,我们不会为难你,到时候会放你回去的。” “您也放心,只要我好好的,我家里不缺银子,要多少都有!” 那老三很是不痛快,可也只能压抑着,心道,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一定要狠狠折磨这姑娘一顿! 两人抄小路走,不远处一个人影出现,两人紧张的盯着周朱衣,周朱衣猛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大喝一声,“快跑啊!他们是通缉犯要杀你!去报官!” 不远处的人影听了这声音,只犹豫了一瞬,便转身就跑! 老大狠狠的扇了周朱衣一巴掌,打的周朱衣头晕目眩,险些摔倒,“臭丫头!你敢诓老子!” 周朱衣吐出口血沫子,“呵,是你在诓老子!说什么会好好的放我回去,你这三弟会放过我?就怕我家给了你们银子,你们也要杀了我!” 老大被说了的愣了一下,他确实在哄骗周朱衣,可也没想过杀了她,而三弟在一旁看着离去的人影,焦急的问,“大哥,先别管她了,现在该怎么办?那人跑远了。” “我去把人杀了!你在这看着她!”刚走出两步,又嘱咐一句,“别伤了人,咱们现在是逃命,她受了伤不好赶路!” “你放心吧大哥,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老大前脚跑去追杀那个可怜的路人,后脚周朱衣就对着三弟翻了个白眼,“你个没种的孙贼!” 事实证明,这就话是所有嘲讽中,大概最好用的一句了。 三弟听了气的脸都要绿了,“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胆子这么大,难道她不怕死吗? “我在骂你啊?”周朱衣欢快的笑着,“你是不是觉得被你们抓了就该老老实实一句话不说由着你们把我带走?” “难道不是这样吗?” “哈哈哈,你个傻子!”周朱衣捂着肚子,“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这么蠢,我要是你爹,你一出生就掐死你了,我真替被你吃掉的饭可惜,你的用处连一粒米饭都不如,茅坑里的木板还能供人踩着...” 嘲讽的话没说完,三弟就气的一脚把她踹出老远,她咳嗽了一声,背脊磕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可她又笑了,虽然疼,却不比想象中可怕。 难怪那些探子就算被杀死,也没一句求饶的话,难怪那个救她的叔叔,身上中了好几剑,血把整件衣裳都染红了,却还拍着她脑袋跟她笑... 疼痛很可怕,却又没那么可怕,周朱衣爬了起来,“我看你白长了腿中间的那块肉,这点力气,跟挠痒痒似的...” “你!”三弟忽然露出淫邪的笑来,伸手去解自己的裤子,“老子就让你看看,这块肉有没有白长!” 周朱衣捏紧了袖中的星形飞镖,脸上露出几分惧怕的后退了几步。 三弟心里舒坦多了,也越发得意,嘴上骂的痛快,现在还不是怕了?他上前一边去扯周朱衣的衣领,一边去解自己的裤子,估摸着大哥去杀人要一会儿,自己快点把事办完... 待他裤子解开的一瞬间,周朱衣拿着飞镖往他白长的那块肉上用力一划! 一声惨叫惊破天迹! 他捂着腿间,血液飞溅,“啊!”带着不敢相信的痛苦,声音都嘶哑了,却还高声尖叫着。 周朱衣是体会不到到底有多疼的,大概看到别人疼的要死要活,自己身上的伤反而不觉得疼了,还有力气嘲讽对方,“啧啧,果然是白长的,比我相公小多了!” 那边大哥听到这凄惨的叫声,顾不得面前奋力奔跑的路人,连忙赶回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那大哥跑来,就见三弟捂着腿中那处跪倒在地上,眼泪鼻涕一大把,嚎叫着,身下血流了一地... “怎么回事?”那大哥凶狠的看向周朱衣,“看起来我们倒是小瞧你了...” 见他回来了周朱衣转身就跑,然而以她的小短腿没跑出多远就被抓回来,老大用力把她往地上一扔,她被摔得眼睛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大哥,”三弟总算能够说出话来了,“杀了她!杀了她!我要断子绝孙了!” 老大上去拍拍他肩膀,劝说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她活着回去,咱们暂且留她一条命,等到要来银子,我就把她交给你处置!” 三弟带着无尽的恨意看向周朱衣,“你等着,我要把你一片一片活剐了!到时候再把你做成人彘!” “啧啧,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命吧,”周朱衣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你伤的这么重,可没法逃跑了,你猜你大哥会不会杀了你灭口?” 三弟心下一颤,本能的看向老大,老大安抚他,“别听她的挑拨,如今只有咱们兄弟俩,我无论如何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没等三弟感动,周朱衣又嗤笑一声,“可不是嘛,现在他没别人可以用,当然要哄着你了,不过等到他跟自己手下汇合,你看他会不会杀了你,毕竟,你死了,就少一个人跟他分银子了啊!” 这边周朱衣跟他们周旋着,那边唐星海已经找到了他们藏身的破房子,见里面没人,有人提起,要不要尽快赶去别处支援,他却在房间里仔细翻看了一遍,最后猜测,那些人应该是匆忙离开,周朱衣之前就在此地。 好在上了小路不久几人就发现了踪迹,一路追过去,见一个路人惊慌的跑过来,问清了情况,众人什么也顾不上了,飞快向前奔去。 而周朱衣手腕上的护臂和暗器已经被那老大收走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两人都是男人不说,就连那三弟都会些功夫,若不是他根本没想到周朱衣藏着暗器,也不会被轻易刺伤。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这两个人随时可以取周朱衣性命,杀她怕是一息功夫就足够了,若不是为了银子,周朱衣也活不到现在。 唐星海的轻功最好,最先发现那两个人,矮个子的走路一瘸一瘸的,身上还有血迹,像是受了重伤。 高个子的扛着周朱衣,在前方快速的走,完全不理会后边的矮个需要费多大力气才能跟得上。 那老大忽然停下脚步,往后看了看,把周朱衣往地上一扔,拔出腰间的剑,横在周朱衣的脖子上。 三弟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一回头,就见两人已经被六七个人包围了。他有些惊慌,“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找来的也太快了!就算是那路人回去报案,也不该这么快啊。 老大冷笑一声,“还能怎么回事,咱们劫的这位姑娘身后的势力很大嘛,竟然能引得这么多英雄来救她,是不是啊,唐家小子?” 唐星海被认出身份也不慌,老神在在,“你能认出我来想必也是江湖中人,我倒是好奇,你怎么跑去做这土匪行当了?” 老大认真的解释,“这可怨不得我,是她先毁了我的生意,我只是想抓她要点银子罢了,哪曾想她如此恶毒,竟然伤了我兄弟的命根子!”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只要还有人想要不劳而获 唐星海视线在老三身上转了一圈,“怕是你这兄弟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不然怎么会伤了命根子?要知道,这可是男人最重要的地方,又不像手脚在外裸露着...” 周朱衣在地上躺着,一动不敢动,这家伙可不像那个傻子三弟好糊弄。 “唐家小子,看在同时江湖人的份上,你不如带着这些人退去吧,不然咱们打斗起来伤着这小姑娘你回去怎么交差?”老大和气的劝说,“你放心,我说话算话,只要银子到手我马上把人放回去。” 这么多人,若真的打起来就算他手里有人质也难逃一死,他可不想死,最好能把这些人劝退。 唐星海痴痴的笑着,“她的家人可是说了,死活不论,只要把人带回去就行,所以这位你也不必劝了,今日若放走了你,我们江湖人还有何颜面?” 出动这么多人,若是没把人救回去,比武大会也别比了,都回家种地去得了。 “呵,小子,你觉得我会信你?只看你们这么快就能追上来,只怕这位姑娘金贵的很呢!” 老大话音刚落,唐星海一根银针刺向周朱衣颈间,他连忙用剑挡了下,周朱衣更是吓得脸色苍白... “唐星海!你...你真的要杀我?” 唐星海咧嘴一笑,周围暗十若不是早就听他说了该如何行事,怕是此时已经忍不住先把唐星海弄死了。 来的路上,唐星海就想到了,追上来对方很可能拿周朱衣威胁他们,便让他们不许乱说话,也不许表现的太过紧张。 “周姑娘,你难道真觉得我是来救你的?”唐星海把玩着几根银针,银针在手指间灵活的钻来钻去,他的手却没蹭伤一点,“若是你死了,这世上可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些秘密了。” “你!”周朱衣气的再也忍不住,一咕噜爬起来,“你太阴险了!我当初还觉得你可以一起奋斗的好兄弟!没想到,你竟然...” 旁边老大听出他们话里有话,手按在周朱衣肩膀上,“周姑娘,他说的是什么秘密呢?你不妨直接说出来,这么多人,他总不能都灭口了吧?” 周朱衣暗暗磨牙,那边唐星海有些紧张,又是几根银针刺过来,仍被老大挡了去。 “好!”周朱衣怒不可竭,“今日我就算死了,也要揭穿你!我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人...”在众人激动好奇,唐星海面色紧张的注视中,她说出了那句话,“因为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预言家!” “哈哈哈哈,”老大笑的前俯后仰,“小姑娘,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叫预言家?” 周朱衣脸涨得通红,等他一眼,“就是能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不过仅限于有名气的人...” 这下那位老大正色起来,“空口无凭,你这么说我还说我未来能成为皇帝呢!” “你成不了皇帝,不过,未来会有一个由你创造出来的强大的带有层次等级制度的一个...跟门派差不多吧...” 那边唐星海怒斥一声,“你胡说什么?你说了出来,会改变未来历史进程的!咱们都会死的!” 他说着,不管不顾冲上来,暗器盯住了周朱衣的脖子一根根扔过来,那老大只得阻拦着,而旁边人也跟着冲上来。 几乎一瞬间那老三就被抓住了,而老大显然武艺高强,想拿周朱衣遮挡,却一个回合都没撑住,周朱衣脖子上中了一根银针,人就瘫软下去。 见唐星海是真的想杀周朱衣,老大只得把人抛下,自己想逃出去,根据她的话,自己前途不可限量,而且还让他对于以前不甚明了的地方有了一些灵感。 一打起来,老大心下就察觉出不对,这几个人身手不像是江湖人,那小姑娘被人拽到一旁去,没了人要挟,这些人完全不顾忌自己身上的伤,拼了命也要留下他。 暗十心下也是气愤的不行,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了,若是放过这人,以后他再来报复怎么办?因此,他给几个暗卫打了手势,不论死活,一定要把这人留下! 又刺伤一个人,老大身上也被刺了一剑,他行动越加不灵活,而内里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加上还有唐星海在不远处一直冲他射暗器,不到一刻钟,他就被刀压在了脖子上。 众人停手,老大看向唐星海,“你的秘密已经泄露了,你难道要由着这些人散布出去?” 唐星海此时格外嚣张,大摇大摆的走到他面前,“哈哈哈,傻子,我骗你的啊!我告诉你,她脖子上的暗器只是让她晕过去而已,一会儿把银针拔下来她就醒了...” 那边暗卫听了这话,连忙把周朱衣脖子上的暗器拔掉,过一会儿,周朱衣果然醒来。 一醒过来她摸着脖子开始抱怨,“我说你的银针不能用细一点的吗?这么粗,疼死了!” 唐星海一说要杀她的时候,她就反应过来,因为对方没理由杀她,而且...她们两个人也根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说的那些不过是骗这个老大的。 老大也明白过来,叹息一声,“你很不错,江湖人才济济,我不得不服气,只是,她说的是真的吗?” 唐星海神色严肃,“你放心,我会一路追查下去,把你手下所有人都抓起来,把这个苗头彻底掐灭!绝不会让它有机会死而复生!” “哈哈哈,”那老大仰天大笑,“你是掐不灭的!只要还有人存着侥幸想要不劳而获,那我们就永远不会消亡!” 唐星海上前拽住他衣领,质问道,“谁教你这么做的?这不是现在该有的东西!” 周朱衣也凑近来,在几个暗卫不能理解的视线中,两人目光如出一辙,都带着一样的凝重和恨意。 “你们想知道?”老大咧嘴一笑,忽然掏出一个东西往地上一扔,同时大吼一声,“来地底下来问我吧!” 周朱衣一见这架势连忙往旁边扑到捂住脑袋,动作熟练的仿佛做过许多遍,而唐星海本想扑倒,不知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 一声轰鸣,中间一块被那人扔出的东西炸开了花,而他自己也被炸得血肉横飞,暗卫们反应还算迅速,都躲开了,只唐星海离得近,又犹豫了一下,被炸出老远去! 不远处已经有人往这边飞奔过来,见了这情景,更是提起内力不一会儿就到了众人面前... 来的人是唐千羽,他环视一周,见到唐星海躺在地上连忙冲过去,唐星海脸上身上全是血,有那老大的,也有他的。 “星海?”唐千羽声音颤抖的问了一声,他带着人一扑个空就赶紧来找唐星海,以唐星海这性子自己去的地方肯定是最危险的。 却没想到还是没来得及! 他眼睛都红了,冒着火光,“唐星海!你给我起来,你是唐家的子孙,怎么能死在这里?你那些偷奸耍滑的本事呢?你那些自己做的暗器呢?” 唐星海勉强睁开眼睛,嘴角涌出一口血来,他身体抽动了两下,“大哥,反正...我对于唐家来说...可有可无...” “谁说的?” 那个翩翩公子千羽郎,此时红着眼,咬着牙,哽咽着,“你是我弟弟,怎么会可有可无呢?”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衣领掏出一块木牌,扯断绳子,放到唐星海手中,“你不是想看风云符是什么样的吗?大哥给你了!只要你好好活着...” 唐星海向手心望去,露出一丝笑意,“原来...这就是风云符吗?”说着,他眼睛慢慢闭上...手也垂下去,那枚风云符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不!”唐千羽声嘶力竭,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扑到唐星海身上,哭的像个孩子。 那边周朱衣刚刚被轰鸣声炸得耳朵有些失聪,这他这一声喊一下子清醒过来,起身走过去。有些不敢相信,这家伙就这么死了? 唐星海忽然睁开眼睛,调侃着,“大哥,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不顾形象的时候!啧啧,这还是那个引无数女子尽折腰的千羽郎吗?” 唐千羽从他身上爬起来,伸手探向他颈间脉搏... “哈哈哈,想不到吧!惊不惊喜?意不意...”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唐千羽一个手刃劈晕了过去。 唐千羽拿袖子抹了把脸,淡定起身,又恢复往日风姿,仿佛刚刚那个痛哭失声的人都是众人的错觉。 “周姑娘没事吧?”他脸色带着温润的笑意,“不知这贼人是什么来头?竟然敢在武林大会期间作出这等事来!” “咳,”周朱衣心悸的摸了摸自己脖子,老实的回话,“他背后好像还有高人,不过他没说就自尽了。” “原来如此,”唐千羽沉思一阵,忽然问了一句,“这招是周小姐教他的?” “当然...咳,不是的,”周朱衣扯了扯衣角,“我不是被抓走了吗,哪有空教他这个呢?” 唐千羽点点头,“那就是前几日教的了!那日周小姐去找他,咱们还见过,想来就是那个时候你们商量好的是吧?” 面对如此敏锐机警的人,周朱衣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得捂着头,哎呦一声,装作晕倒在地。 地上两个人在挺尸,却没人敢上去收,只因为千羽郎的眼神太恐怖了! 暗十心道,对不住了小姐,谁让你非要得罪千羽郎呢?还教人家弟弟诈死骗自家哥哥,你就在地上躺一会儿吧! 不一会儿,魏青霄也赶过来了,唐千羽上前扶了他一把,声音悲痛难忍,“周小姐和我弟弟,都...”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有情人唱有情词 那边周朱衣看到自家相公来了,一咕噜就要爬起来,然而不知从哪射来一根银针刺到她脖子上,她这次是真的晕过去了。 魏青霄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然而看到周围几个暗卫的表情,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走到周朱衣身旁,把人扶起来,手探到她脉搏,这才长舒了口气,接着便带了几分不满看了唐千羽一眼,若不是碍于这些人帮忙来救人,定会质问唐千羽为何要拿这种事骗人。 唐千羽走过去,拿出一根银针,“原来是我看错了,公子放心,我只需刺几个穴位就可让她醒过来...” 于是旁边暗卫就目睹了惨不忍睹的一幕,唐千羽拿针刺了周朱衣好几下,才不经意的顺势把她脖子上的针拔下来。 一醒过来,周朱衣就扑到魏青霄怀里大哭一场,唐千羽不知使了什么招数,明明陷入昏迷了,却还能感受到身上被针扎的生疼! 魏青霄抱着她放到马车上,一行人收拾一下,唐星海躺在地上,去没人敢去把他拽到马车上,见此情景,魏青霄便问了一句,“唐公子,不把你弟弟的尸身放到马车上吗?” 唐千羽暗暗磨牙,“不必了,我提着他就行,周小姐估计吓坏了,公子先行。” 于是魏青霄带着人走了,唐千羽提着唐星海领子走了一路,快到镇子门口,他用力抖了抖手上的‘尸身’,“还装死!想让我把你直接埋了吗?” 唐星海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摸着脑袋,灰溜溜跟在唐千羽身后回了客栈。一行人回去后,周朱衣跟林老三说了一声,摆了十几桌酒席,算是酬谢这些人为救自己奔波。 这一晚,她仿佛忘掉了以前所有的苦痛,一口肉一口酒,看众生百态,品人间美味。 这些江湖人士有的划拳行酒令,有的跟友人争辩两句干脆拿着武器出去比试了,还有的则如唐千羽,满身风华未改,平添诸多潇洒。 而魏青霄,几杯酒下肚就脸上添了红晕,眼底迷离,拿筷子敲着碗,唱道,“秋风飒飒、晚霞昭昭,有宴便饮,何须问,名姓无非江湖人。一代风流一代春,青史留名万世闻,若问贤者当初意,酒醉梦里言语。” 唐千羽听完,一杯酒饮尽,起身拔剑而舞,身形矫若游龙,步伐却不甚稳当,剑在空中划过,仿佛带着酒气,让人闻之就有了醉意。 唐星海趁机凑到周朱衣旁边,看看魏青霄又看看自家大哥,“你家那口子唱的什么意思?” “额,大概就是,老铁们都别客气啊!今天来的都是朋友,来,喝喝喝,今天谁不喝醉谁是狗...” 话没说完,头上就被捶了一下,魏青霄捶完,又接着唱,那边唐千羽显然身经百战,听了这话身形都没停顿一下。 宴会直到夜深,众人才一一散去,当然,有的是自己走的,有的是被扛走的。 回了房间,魏青霄把人搂在怀里,“现在你该给我讲讲你多年前被偷走的事了吧?” “啊?不是这次被抓的事吗?”周朱衣有些心虚,“小时候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了...” 魏青霄撇她一眼,“或者你更愿意解释一下为什么跟唐星海走的那么近?” “咳,我五岁的时候我娘跟我爹和离了...”周朱衣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我爹每天又忙着生意,家里人都奉承巴结着我。” 大概是因为清平郡主的离开,让周围人都觉得她很可怜,因此对她格外迁就,她在周家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不过人人都顺着她的日子也十分无趣,她便时常出去找周围邻居家的小孩儿玩,直到某一天,一个小孩儿说带她去找自己亲戚家玩耍,还说那个亲戚家附近很多小孩,可以一起玩。 于是她就跟着去了,到了城南一处宅院里,被绑了套上布袋直接运出了城外,之后那些人找周家要银子。 他爹得知她失踪吓坏了,却不敢报官,因为那些人送来的信上说,若是报官就杀了她。信上还有她歪歪扭扭写下的自己的名字。 周从文找了一些道上的人,想把人救出来,可这些人都有去无回,他无奈下先答应了给银子,最后求到云山派去。 魏青霄把人搂紧了,“那些人,可是打你了?” 周朱衣摇摇头,“那倒没有,我那么小,哪经得住拷打。他们还想用我换银子呢。” “那你为何写字那么难看?” 周朱衣愤恨的咬了他一下,“你以为谁都能一出生就写一手好字啊?还不是多年练习?我后来每天忙着生意,哪有空练字?” 魏青霄没说话,直直的看着她,她还是败下阵来,“唉,也没什么,就是他们让我在信上写自己的名字,但是我被他们之前杀人吓坏了,一下子写不出来了...” 那些人便以为她是跟他们作对,故意把抓到的探子带到她面前虐杀了。离得很近,她仿佛自己也遭受了那一切一样,脸上还被溅上了血迹... 那是她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候了,被救回去的半年多,她一直浑浑噩噩,仿佛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在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生活了二十几年。 直到半年后,另外世界的她生病去世,她才彻底恢复。 “朱衣,过去的事就别在想了,以后我会一直...” 魏青霄话没说完,就被周朱衣捂住嘴,“相公啊,这些话放在心里就好了,说出来会被老天记恨的!我更喜欢你用身体来表达...” 隔天一早,唐星海在两人院子外鬼鬼祟祟,被魏青霄看见,当即让暗十把他提进去,“你可是想找我夫人?” 唐星海连连点头,“对对,我有点重要的事情跟她商量,行吗?” 魏青霄微微一笑,“不行,”挥挥手,让暗十又把他扔出去。 今日是比武大会的决赛了!众人又哼哧哼哧爬上华山,唯独周朱衣被暗卫提着腰带如行李一般一路带到山上去。 进入决赛的四人有荀路、暗十、唐星海,以及少林的一位弟子,看到这几个人大概就能想到,那位少林弟子该有多出色,才能在周朱衣暗中操控下进入决赛! 其中荀路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比武已经被众人所熟知,唐星海作为唐家人,唐千羽的弟弟,也有许多支持者,而少林的那位弟子功力非常深厚,练的又是外家功夫,一身骨头仿佛铁打的似的,引得不少人羡慕。 唯独暗十,这个突然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靠着一身诡异的功夫竟然进入了决赛,再得知这人竟然姓周,不少人陷入了沉思。 四人需要比试六场,才能决出最后的魁首! 第一场便是荀路与唐星海,唐星海早就被周朱衣买通,也没动歪心思,上去实打实的打了一架,然后实打实的输了... 唐千羽难得的过来安慰他,“咱们唐门本就不擅长这种比试,输了也无妨,你能打到最后已经给唐家争气了,回去我会把这里的事告诉爹,让他们为你庆贺一番。” 唐星海难得有点感动,“大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爹你第一局就输了,连剑法都用出来还输的那么惨的!” 唐千羽嘴角扯了下,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下,便走了。 好一阵,唐星海一摸胸前,哇的一声哭出来!唐千羽那个牲口竟然趁他不注意,把风云符偷走了! 说好的只要他活下来就把风云符给他呢? 那边周朱衣在台下挥舞着拳头,“暗十你戳他眼睛啊!他就算全身都是铁打的,眼睛总打的动!” 暗十听了也很无奈,倒不是他顾及什么道义,眼睛这种地方,实在很难攻击到,就算他能打到,自己怕是早就被对方的棍子扫出去了。 连着试探了几次后,暗十痛快的认输了。这倒是让底下人高看了他一眼,少林那弟子的武功就像是专门克他的,他想赢除非对方犯傻。 周朱衣还在那抱怨,“暗十你也太没用了!戳不到眼睛就戳他身...” 话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她暗暗嘀咕,最近相公总喜欢拍她脑袋,她要找个机会吓唬他一下! 而暗十的武功则像是专门克唐星海的,身形飞快冲过去,根本不给对方使用暗器的机会,几招下来,匕首就挨上了对方脖子。 最好看的一场,当属荀路和少林弟子的比试。 按照周朱衣最开始的设想,只要少林弟子跟出了荀路外任何人的比试输一场,那荀路只要能跟少林弟子打个平局就能稳赢。 然而少林弟子还是太强了!唐星海和暗十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偏这个人性子也十分沉稳,不管下面人说什么,都没有一丝动摇。 因此,打到现在,唐星海和暗十的名次已经确定了,只剩下这两人最后的决战以争夺第一和第二! 打了许久,两人都耗费了不少内力,荀路在这一路比试下来之后眼见的也成长了不少。 开始几招,两人相互试探一番,便撤开了。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少林弟子的棍棒舞的虎虎生威,而荀路则显然有些好下手,一直在躲避。 然而他性子十分要强,可谓是豁出命去打这一战,拼着被棍子扫到腿上,他的剑也成功刺伤了对方的手臂。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个将要征服世界的敌人 周朱衣看着都觉得疼,偏荀路完全感觉不到似的,她心里便有些不痛快,这家伙怎么跟他师父一个样?输了就输了,他这段时间已经把云山派的名头打出去了,以后慢慢经营就好了啊。 然而荀路心里想的则是,周朱衣已经替他做了那么多,路都已经铺到这里,若是他最后不能夺得第一,岂不是愧对了对方那么多心血? 还有一点则是,他若是这次输了,下次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趁着现在大家还记得云山派,他一定要让云山派为天下人所知! 靠着这一股拼劲,他愣是接连刺伤了少林弟子的手臂、肩膀、以及腰间,而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当胸被棍子打到,差点被直接扫出比试的范围,一阵阵刺痛传来,怕是肋骨断了。 两人分开,喘着粗气,注视着对方,等待下一波机会,少林弟子苦笑一下,“我以前听师父说过云山派的人,都是倔脾气,今日算是见识了。” 荀路满是得意的咧嘴,“哪里哪里,少林功夫果然名不虚传。” 又打了几招,少林弟子也撑不住了,在加上他不如荀路求胜之心如此急切,便干脆的认输了! 周朱衣总算出了一口气,这家伙简直不要命了! 几位掌门宣布最后决战结果,荀路可谓是一战成名!或许之前众人对他和善大部分是看在云山派当年的牺牲上,可这之后,众人提到云山派便只会说,云山派唯一一位门人得了比武大会的魁首。 十年一次的比武大会,这就结束了,回去之后,荀路即使在养伤,也还是有许多人来探望他,更有几位年轻的弟子有意投入他门下。 他这边客人络绎不绝,唐星海却是总算找到机会跟周朱衣商量一下,“你说,那个老大背后的人会不会...跟咱们一样?” “应该是!”周朱衣点头,面色十分沉重,“不说那什么生意,就说那人拿出来的炸弹...”忽然,她想起什么,“我说兄弟,你带了什么技能?” 唐星海思索了一阵,认真的答道,“没有,我现在的武功都是到了这才学的,练了那么多年,在江湖上也排不上名号。” 周朱衣鄙夷的看他一眼,“菜逼!” “你那么厉害你带了什么技能?”唐星海不服气的反问,“我看你还不如我呢!我好歹还会暗器、轻功、能辨识穴位。” “呵,无知,我跟你的剧本能一样吗?我拿的是言情剧本,有美貌就够了,要技能有什么用?” 唐星海被气的咬牙,却还是强忍着火气,“那怎么办?看起来那家伙很强啊,咱们万一斗不过他...” “那也不能放任他不管啊,”周朱衣托着下巴,“他这样子看起来是要征服世界的,到时候要是知道咱们身份,你觉得会放过咱俩?” 这倒是个问题,唐星海一阵沉思,“要不咱们去海外或是深山老林隐居?” “不行!我岂能置这天下百姓于不顾?我岂能眼看着世道纷争再起?”周朱衣大义凛然,“临夏皇朝西边有尚宇窥伺,北边有蛮族劫掠,若内部再有人心怀不轨,江山分崩离析受苦的不还是普通百姓?” “你说的有道理,”唐星海神色平静,“不过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丈夫姓魏吧?临夏皇朝也姓魏吧?” “咳咳,总之,如果我相公一家出事,我被那人抓到,我一定会把你供出来你信不信?” 唐星海大笑一声,“哈哈,老夫壮志未酬,怎会轻言退隐?此番咱们兄弟二人联手,不管那人多高的学历,哪怕是理科博士生,也定能生擒此贼!” 他伸出手来,周朱衣抬手,正要击掌为誓,魏青霄不知从哪转过来,把周朱衣提到一旁,自己与唐星海击了下掌,“我是她夫君,可替她立下承诺!” 说完,就把周朱衣带走了。 那边,周朱衣不知在想什么,竟然还敢叫嚣不满,“相公,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在怀疑我?我不过是跟...” 话音未落,魏青霄果然如她所想拍了她的后脑勺,她猛地捂住眼睛,手里扔出一个白色的东西去,惊呼着,“啊!我的眼睛掉出去了!我的眼睛!” 魏青霄心头一跳,然而马上又平静下来,因为那个说自己眼睛掉出去的人,蹲下去都不用摸索一点没差的把白团子捡起来了... 然后又放到了魏青霄的手里,哭诉着,“相公,都怪你总敲我脑袋,现在把我眼珠子敲出来了,这下怎么办?” 魏青霄看着手心,捏了一下,这个手感,应该是用米饭捏出来的,上面还用墨汁染了一个黑色的眼仁出来。 “咳咳,”他强忍住笑意,露出几分紧张的神色,“这可怎么办?朱衣,你没事吧?” 周朱衣干打雷不下雨,哭声中还带着几分得意,“呜呜呜,相公,我以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你得把你的眼睛赔给我!” “不用急,我帮你把眼珠子再安进去就行了,”魏青霄拿着那饭团子,凑到她眼睛前面,“你把手拿开,我把它塞进去...” 周朱衣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做...惊得张大了嘴,然后嘴里被塞了一个墨汁味的饭团子! 当晚,周朱衣愤愤的让人送了一盘特殊的点心,各个都做的跟眼珠子一样,只不过上面黑色的眼仁换成了黑芝麻。 她夹起一个,递到魏青霄嘴边,“相公,我亲自服侍你用饭...快吃啊...”连喂了魏青霄一盘饭团子,她才算痛快了。 比武大会已经结束了,加之皇上已经来了好几封信催他们,两人收拾收拾带上一点特产便要赶回京城。 唐星海虽然好奇京城到底什么样,却被自己大哥揪回去,只好跟周朱衣说一声,自己会去查敌人的情况,两人便就此告别。 回到京城,第一件事便是去宫里接儿子,周朱衣来到宫里的时候,正巧小团子出去玩了,他十分痴迷于那无边无际的好看的石子,因此常常在御花园里玩。 周朱衣去的时候,小团子蹲在地上,旁边蹲着个男子,正逗他玩,“小家伙,你知道为什么你娘一直不回来吗?” “为什么?” “因为她不要你了啊!”严律叹息一声,“她肯定有别的小孩儿了,以后就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那个小孩儿,那个小孩儿肯定会欺负你,明明你挨打了,你娘却偏心,啧啧,真可伶啊!” 小团子眼泪汪汪,“为什么不要我?爷爷说我长得可俊了。”不得不说他被周朱衣影响很深。 “唉,你长得俊有什么用呢?等你娘带了男人回来,她就顾不上你了,肯定整天跑男人面前献殷勤去...” 话音刚落,周朱衣冲上前去一脚把他踹到,然后抱住小团子,“儿砸!娘回来啦!” 小团子委屈的撇嘴,“你带男人回来了吗?” 这个问题,周朱衣还真不好回答,“在娘心里,什么男人也比不上你俊俏!” 小团子满意了,搂着她脖子,忽然想起什么,“那爹呢?” 当着严律的面,有些话周朱衣不好说,只得做出难过的样子,摸摸小团子的脸,“跟娘回去吧,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你爹的事了。” 严律有些不忍,又多了几分感动,“算你还有点良心,不枉青霄带你一番情意,”想了想,他又抱怨道,“孩子那么小,你就把他丢下,哪像个为娘的样子?” “那也比你好!你以为我刚刚没听见你说什么?”周朱衣瞪了他一眼,“再敢乱教我儿子,信不信我去揍你媳妇?” 严律暗暗咬牙,“你有本事冲我来啊,欺负怜儿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若不是抱着儿子,周朱衣怕是已经忍不住上去打人了,“你欺负小孩子就有本事了?” 在容妃万分不舍下,把儿子带回家里,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 隔天,魏青霄去教导儿子顺便问问,他在宫里可有人欺负他,而周朱衣迎来了一位客人。 谢方芸竟然登门拜访,见了周朱衣,神色也不那么愧疚了。 周朱衣心下嘀咕,该不会是魏思那个家伙嘴上没个把门的把相公还活着的事泄露出去了吧? “周小姐,我来一是想谢谢你之前的帮助,”谢方芸面色倒是好了许多,人也不那么消瘦了,“二是想替我的一个远亲来提亲。” 周朱衣一口茶水喷出去,难怪这姑娘敢上门了,“咳咳,这话从何说起?”她有些不解,“以我如今的身份,什么样的人会来上门提亲呢?” “这人你应该认识,”谢方芸没说过媒,却也知道该夸奖一下自己那位远亲,“他才华旷世,容貌不凡,更是世家出身,早就十分钦佩你的才华,如今想着九皇子已经去世三年了,这才拜托我上门提亲...” “你...确定,他是钦佩我的才华?不是钦佩我的容貌吗?”周朱衣摸摸脸,嘿嘿一笑,“现在寡妇行情都这么好了?你那位远亲,该不会身体有什么问题吧?” “怎么会?”谢方芸拍拍她的手,“你在我危难之际不计前嫌帮助我,我岂会诓骗你?那人真是万中无一的,说来,你们的名字还十分有缘呢!” 她这么说,周朱衣忽然想到一个人,“你说的,该不会是谢宜竹吧?” “对啊,就是他,虽说他如今已经有一房妾室,不过他答应,你若是不满意,会让妾室离开...” 在谢方芸看来,这可是难得的好亲事了!而且之前是六皇子害了九皇子,她为周朱衣说上一门好亲事,也算是回报了。 “什么?”周朱衣怒斥一句,装出一副正义的模样,“那妾室做错了什么?要因此被休弃?一个女子,做了妾室本就十分不易,若是被赶出去,以后怎么生活?” 谢方芸叹息一声,“果然如宜竹堂兄所料,周小姐,你真是好人,以前我还觉得你配九皇子差了些,如今看来,倒是我心胸狭隘了...” “咳,”周朱衣被夸的有点脸红,“过谦了,不管如何,若有一位弱女子因我的缘故而流离失所穷苦半世,我怎么可能安心嫁人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为什么不给我买糖人! 听她这么说,谢方芸拉着她的手安抚道,“你放心,堂兄早就给妾室安排好的后路,还送了一大笔银子给她做再嫁的嫁妆呢!” 周朱衣哑然,“咳,这个,他是世家公子,我怕是配不上...” 提到世家两个字,谢方芸面色有些尴尬,最近京中的事情就算她没去打听也多少能够察觉到,世家扶持三皇子与太子争夺储君之位,如今正是水深火热的时候。 而谢宜竹找到她忽然提出请她来提亲,她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以谢家以往行事,如何也不可能会让家里未来的继承人娶一个丧夫还带着孩子的女人。这个女人还是商人出身。 哪怕皇上给周朱衣封了爵位,在世家眼中,周朱衣依然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商女,许多世家子更是拿她的婚事取笑皇族,为了银子连儿子都拿出去卖了。 “也不能这么说,”谢方芸思索了一下,“我那位堂兄是真的对你有意,虽说你们身份确实不太相当,不过他说了,家族那边他可以处理好,只要你答应就成了。” 周朱衣换了面孔,刚刚还和善的人突然就嗤笑起来,“我说六嫂,你真当我是傻子吗?谢家未来的继承人,会娶一个商女?传出去要笑掉大牙了!” 谢方芸脸一下红了,她虽然心里嘀咕,可谢宜竹分明跟她说是看上了周朱衣,“我怎么会骗你呢?这是堂兄亲口跟我说的,”她气的跺脚,“你若是不信,我让堂哥自己来跟你说。” “好了好了,”周朱衣安抚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你确实不会骗我,不过你那位堂兄就说不准了。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谢方芸暗暗嘀咕两句,却也没在多说,反正她就是个传话的,如今话已经传完了,以后就不关她的事了。 “堂兄的事暂且不说,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谢方芸咬着唇,揪着帕子,“皇上让大理寺审理魏思的罪状,可一直拖到现在也没个说法...” “你想怎样?”周朱衣想不通,这个案子拖下去不是更好吗?不然真的开堂审理,六皇子被贬,谢方芸能好到哪去? 谢方芸焦急的道,“可我想跟他和离,总得等他的事了结吧?”她心里算是恨透了魏思了,哪怕对方以后仍然是皇子,她也不会跟这人过下去了! 当然,还有一点则是,她爹借着谢家的人给她传信了,跟她说,若是不想留在京城,就跟六皇子和离,回江南去。 她也确实很想念家人,一个人孤零零被扔在京城的苦楚她实在受够了。 “那就和离啊,管他案子有没有结束呢!不过,”周朱衣叹息一声,“就怕你和离之后会落得个不好的名声啊,到时候京城哪还有人敢娶你啊?” 众人可不管六皇子有没有辜负她,只会看到她在六皇子失势的时候离去,不念夫妻情谊。 “无妨,”谢方芸一点都不担心,“到时候我爹会帮我再说亲事的。” 周朱衣的眼皮跳了一下,再看她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别的意思,正待试探一下谢方芸是不是跟世家的人牵扯上了,荷叶突然慌慌张张的跑来... “小姐,小公子不知怎么惹了姑...”见周朱衣身旁还有别人,而周朱衣又一直在使眼色,荷叶连忙改了口,“不知怎么惹了姑姑生气,现在俩人拗上了。” “这小兔崽子,”周朱衣愤怒的拍了下桌子,“看我去收拾他...” 谢方芸连忙起身,“既然如此我就先回了,你去看看吧,小孩子总是调皮些,你也别太生气。” 周朱衣起身把谢方芸送到门口,这才匆匆跑回院子,一进院子,就听到魏景承撕心裂肺的哭声... 还有魏青霄的怒斥,“你给我起来!一个男人,躺在地上打滚像什么样子?我何时教过你这般无赖行径?” 可惜,魏景承根本听不懂,他衣裳滚得都是灰土,脸上灰尘被眼泪和的一道一道的,看上去十分可怜... 周围丫鬟都很是不忍,偏有不敢上前劝说,见周朱衣来了,眼睛都是一亮,杏子连忙上前解释,“小公子说想要糖人,只可惜今日街边没有卖糖人的,小姐你快好好哄哄他,明日我早早就去街边守着,定给他买回来!” 魏景承见娘亲来了,一瞬间底气更足了,一边翻滚一边哭嚎着,“我就要糖人!今天就要!” 只看魏青霄脸色也知道他被气坏了,平日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此时竟然把袖子挽上去,伸手招呼着,“给我拿戒尺来!没有?没有找个鞭子来!” 周朱衣走过去,蹲到儿子旁边,戳了下,魏景承翻滚了一圈,“啧啧,你想要糖人啊?” 魏景承哽咽着点点头,瘪着嘴,开始告状,“爹不给,还要打我。” 周朱衣十分给面子的质问魏青霄,“你要打他?” “怎么?我还打不得了?”魏青霄嘴上硬气,心里却有点担忧,要是这家伙非要护着儿子,他该怎么办? 周朱衣颠颠跑到魏青霄面前,帮他顺气,“相公别气了,我帮你打,累坏了你怎么办?” 魏景承听了这话,哭的更伤心了!边哭边喊,“我要去找爷爷,让他治你们的罪,让他打你们板子!” “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魏青霄气的猛地拍了下旁边的石桌,手震得生疼,“还学会打人板子了!我就不该把他送去宫里,今日若不好好管教他,他日后不定变成什么样!” 周朱衣心疼的摸了摸相公的手,“放着我来!” 转头,她把魏景承从地上提起来,魏景承还想躺下去,“你不要糖人了?” 小团子一听,眼泪都止住了,“要...娘,你若是给我买糖人,我就不打你板子了。” 见魏青霄又忍不住要动手了,周朱衣连忙掏出一角银子,放到儿子手里,“你要糖人就自己去买啊!” 魏景承看看银子,有些傻眼。 “去吧,街角有时候就有卖糖人的,若是没有,你就走远些,”周朱衣拍拍他肩膀,“顺便帮我买一个。” 接着,不管魏景承会不会买东西,直接把人提到门口,给暗卫使了个眼色,便让人把大门一关。 门口的魏景承看看银子,又看看关上的门,想哭,但是周围没人,他哭给谁看呢? 他只好迈着小步子往街角走,到了街角,根本没见到糖人,便又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魏景承身后,几个暗卫心惊胆战,眼睛恨不得黏在小团子身上,就怕他不小心摔到或者撞到人... 想什么来什么,小团子迎面撞到一个人大腿上,摔坐到地上,那人也有些惊讶,把他提起来,“你是哪家的小孩儿?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那人往旁边看看,带着几分担忧,“你家人呢?也不怕你遇到坏人?” 不等他思考要不要把这小孩儿送到官府去,魏景承已经被街边的叫卖声吸引走了,他仰着头,看不到卖的是什么,但是却能闻到香气... 街上人多,暗十不敢大意,直接走到小团子身边,小团子认出他十分高兴,去扯着他的手,“暗十叔叔,你带我去买糖人吧!” 暗十无奈,卖糖人的没来,他去哪买?总不能自己做吧?好在,对付熊孩子他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不说话! 魏景承问了一会儿,他都不回答,便郁闷的接着往前走,本就哭闹许久,走了一阵,就累的走不动了... 他想要糖人的心,到底被疲累打败了!最后被暗十抱着回到家里,本打算委屈的哭闹一会儿... 周朱衣一见他回来,就连忙质问,“糖人呢?怎么没给我买?” “没有,街边没有卖的。” “为什么没有?” 魏景承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偏周朱衣还在一旁无理取闹,“我不管,我就要糖人,你若是不给我买回来,我就让...让相公打你板子!” 刚刚的情景一瞬间调换了位置,魏景承十分为难,“我明日再去买行不行?” 周朱衣给丫鬟们使了个眼色,待到众人都退下去,她往地上一躺,学着魏景承刚刚的模样开始打滚哭闹... 魏景承傻眼了,好在,魏青霄连忙怒斥了一句,“不许胡闹!都说了今日卖糖人的没来,你这般无理取闹,非要我打你一顿才行吗?” 这么直白的指桑骂槐,让魏景承的脸一下子红了,他也听得出来是在借机教训自己,跺了下脚飞快的跑开了。 那边魏青霄十分欣慰,“娘子,辛苦你了,看来都是在宫里被惯坏了,以后定要严加管教!” 然而周朱衣却不起身,反而伸出手来,“相公,我摔倒了,要抱抱,要亲亲才能起来!” 于是她被抱进了卧房。 两人回来之后,有一位姑娘坐不住了,吴玉倩几次想去两人院子,却都被荷叶和眼尖的丫鬟给挡了回去。 这一日,她守在周朱衣每日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周小姐,我有事想跟您说。” “什么事啊?”周朱衣不耐烦,“我忙着呢。” “周小姐,之前多有得罪,只是这几日一直见不到你,才不得不在此候着,”面对周朱衣,吴玉倩心中忐忑,她不怕遇到不讲理的坏女人,也不怕遇到温柔的好女人,最怕的就是周朱衣这样的。 人家舍得下脸面,豁得出去,打又打不过,斗又斗不过,她心里一阵绝望,该怎么办呢? “嘿嘿,”周朱衣一瞬间看穿了她的心思,“你是不是在想,该怎么得到姑爷的注意?” “小姐说笑了,我对姑爷没有一点旁的心思...” 然而她的解释周朱衣根本不放在眼里,“得了得了,你跟我这装什么?”拍拍她肩膀,“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就给你出个主意...” “什么主意?”吴玉倩将信将疑,这家伙会有怎么好心?自己可是想撬她的墙脚,她之前可恨不得杀了自己呢! “这男人都喜欢柔柔弱弱的女子,姑爷当然也不例外,你哭一哭,闹一闹,若是实在不行,就说自己来到周家被毁了名节,说不定姑爷一不忍心就把你收了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上门试探 吴玉倩瞪她一眼,“你当我傻吗?我才不信你说的话。”话虽如此,可她转头就开始思量了。 哭闹怕是行不通,那几个丫鬟守得太严了,她根本没机会接近姑爷。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一个好办法。 这天,她特意等荷叶要回房间的时候,把自己吊在了房梁上,荷叶就算对她在不满,也不会见死不救,连忙把她放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荷叶气坏了,“我们是少了你吃的还是短了你用的?你要寻死?好吃好喝在周家住着,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 吴玉倩满脸是泪,“荷叶姐姐,你何必救我呢?让我死了不好吗?我如今没名没分的,住在这也是惹人闲话,还活着干什么?” 荷叶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好啊,你打的这恶毒主意,亏我还担心你呢!你若是想死就死远点,别污了我的房间!” 吴玉倩被说的脸色通红,擦了擦眼泪起身拿着白绫就往外走,到了院子树下就把白绫往上抛... 荷叶跟出来一见她还想寻死,要被气炸了!“你可是三皇子送人的人,死在我们周家,岂不是陷小姐于不义?” 吴玉倩倒了声对不住,便找了条矮凳过来站上去,一副死意已决的模样! 荷叶只得让人去找周朱衣,若是这姑娘真想死,就算她救下来也没用,她又不能一直看着她,总会给她找到机会的。 很快,周朱衣就来了,兴致勃勃的跑到树下,吴玉倩望着不远处的人影,往上一挂,正打算说点什么... 然而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周朱衣就在下面把板凳一踹,欢快的大笑,“老子已经忍你很久了!这可是你自己寻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总算可以跟三皇子交代了...” 吴玉倩被白绫勒得直翻白眼,听了她这话一下子起了悔意,难怪这人说什么给自己出主意,分明是想害死自己! 好在,这府里还有几个好人的,荷叶上前把她救下来,骂了一句,“这是最后一次了,你下次再寻死我可就当看不见了!” 吴玉倩含着泪往不远处看去,刚刚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她忽然不摆出那副娇弱的模样了,嚎啕大哭起来。 偏她哭的越伤心,周朱衣笑的越欢畅,“啧啧,真是可怜啊!” “你!”吴玉倩止住哭声,眼泪却不住的往下掉,显然伤心极了,她本只是想借此机会跟姑爷说上话,却没想到差点把命丢了! 此时越想越心有余悸,若不是荷叶姑娘在,怕是她今日就要死在这了! 周朱衣蹲到她面前,“你就这么想嫁给皇子?我倒是认识一个人...” 吴玉倩捂住耳朵,她若是再信这个人就是傻子! “真的,这人可是尚宇皇子呢!”周朱衣拍着胸膛保证,“如今还没娶妻,你若是能嫁给他,说不定能成为皇子妃呢!” 尽管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听这家伙任何一个字,吴玉倩却还是忍不住问,“真的吗?尚宇的皇子怎么会在这?” “当然是被奸臣所害!”周朱衣叹息一声,“你放心,这次我肯定不会骗你,反正那人又不是我相公,他娶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这么一说,吴玉倩本已经要死的心忽然又复活了,待周朱衣把那位皇子的情况一一介绍一遍,这才装作生气的模样跑回房间。 荷叶莫名的有些心疼狗蛋!他知不知道自己又要被坑了?“小姐,他跟杨姑娘不是都有些意思吗?你这么干...” “唉,狗蛋这家伙太没用了,我和相公出去这么久,他跟大丫还整日里打哑谜呢!”周朱衣很铁不成钢,“整日想着自己配不上人家,你真觉得配不上就滚远点别老去找人家姑娘啊!” 荷叶嘴角抽搐了一下,“杨姑娘对他也是有意的,你把这姑娘撺弄过去,别把杨姑娘坑了...” “这怎么能叫坑呢?”周朱衣振振有词的反驳,“若是狗蛋真被美色诱惑放弃大丫,那大丫离了他不是更好?”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两人分明对对方有意思,又都憋在心里不肯说,她看着实在急得不行,正好借这姑娘帮两人挑开这层薄薄的纸。 果然,隔天吴玉倩就开始去找狗蛋了!相比魏青霄,想跟狗蛋勾搭上要容易多了! 她先是装作慌慌忙忙不小心撞到了狗蛋,并且把手里端着茶盏泼出去,就顺利的认识了狗蛋。 接着,傍晚的时候,她又趁着月色,来到离狗蛋房间不远的一处月门,惊叫一声,狗蛋闻声出来,她称刚刚看到一个人影吓坏了,不小心把脚崴了... 狗蛋几乎一眼就看穿了她!这姑娘道行在他面前实在不够看,也不瞧瞧他是什么地方出来的,这么低级的手段怎么可能骗得了他? “姑娘没事吧?” 吴玉倩看看自己的脚,红着脸恳求,“公子能不能送我回自己房间?我的脚怕是不能走路了...” 狗蛋状似无意的问道,“姑娘为何出现在这里?” “荷叶姑娘吩咐我去给蓝先生送点东西,”吴玉倩早就想好了理由,她手上拿着一个小盒子,有些羞赧的道,“周府实在太大了,怕是我走错了路...” 狗蛋点点头,“蓝先生住在前面,你且去吧,不要耽误了你的事。” 你不是该送我回房间吗?我的脚崴了啊!吴玉倩心中在怒吼,脸上却有点为难,“我怕是不能去给先生送东西了...脚实在很疼...” “这样啊,”狗蛋沉思一下,“那你把东西给我吧,我帮你送去。” 吴玉倩觉得自己想岔了,就不该拿这事做借口!这男人也太木讷了,“公子能不能先送我回自己房间?”她眼里擒着眼泪,“我脚疼。” 狗蛋眼神往地上晃了下,接着便一副惊慌的样子,指着她脚边,“有蛇!” 吴玉倩吓得跳出老远,惊叫着,好一阵,才发现根本没什么蛇,那位皇子十分得意的冷哼一声走了。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有什么比说谎被揭穿更难堪的呢? 不过只这么一件事吴玉倩并没有放弃,隔天,她端着自己亲手煲的汤,送到狗蛋房间外。 巧的是,大丫也正好过来了,她倒不是给狗蛋送吃的,而是之前看狗蛋一件袍子破了,便拿去帮他补补,这是来还衣裳的。 两人一见面,心下都十分惊讶,大丫打量吴玉倩一眼,不知怎么,心里就堵得慌了。 狗蛋出来,见了大丫十分欢喜,上前把袍子接过来,“辛苦杨姑娘了,”他手里拿着一块布料,“我从书院回来的路上碰巧看到了,就扯了块布料,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看了一眼那料子,大丫噗嗤笑了。还说什么街上看到的,从书院回来经过的那道街根本就没有卖这样料子的,这东西肯定是店里的。 她红着脸把布料接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就当我给公子补衣裳的酬劳...” 那边吴玉倩上前一步,“啧啧,这酬劳可真不小啊,”她不知这姑娘是什么来头,只看这人容貌一颗心就先提了起来。 大丫状似无意的问了句,“这位是?”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是非常准的,两人刚刚见面的第一眼,就觉得对方身上带着让自己讨厌的东西。 狗蛋也随口回了一句,“可能是府里的丫鬟吧?” “公子真是的,”吴玉倩娇嗔一句,“昨日咱们还见过呢,公子还说我脚边有蛇,吓唬我,害得我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公子怎么赔我?” 大丫暗暗磨牙,看向狗蛋的眼神变了变,“这位姑娘想必是来找你的,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大丫就走了,连挽留的机会也不给狗蛋。狗蛋刚忧伤了一阵,忽然就笑了,转头和气的跟吴玉倩说了几句。 吴玉倩心下大喜,果然,这才是一个女子遇见有人抢自己男人时正常的反应!周小姐她是个例外! 之后的几天,吴玉倩时不时就去找狗蛋说话。总算让狗蛋和大丫之间起了点波澜,大丫气愤之下,却又不甘心就这么被比下去,便也常常过去。 那边谢方芸回去之后,把跟周朱衣说的话一一跟谢宜竹学了一遍,便直白的问道,“堂兄,你说要娶周小姐的话,可是真的?” 谢宜竹笑了笑,“堂妹倒是比以前聪慧了不少,不过这些事情你便不用操心了,趁着现在六皇子还没被贬为庶人,你不如多跟好友们走动走动...” 又闲话几句,谢宜竹便回去了,周朱衣拒绝在他意料之中。不过他有些再意的是,已经三年过去了,周朱衣为何一直没再嫁? 别说再嫁了,连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而那位又不知所踪,他自然要怀疑,九皇子是不是已经回到京城了。 谢方芸没能套出来话,看来还要他亲自出马。 隔天,谢宜竹上门求见,周朱衣本想假装自己不在,哪知,对方拿的是三皇子的帖子,便只得把人放进来。 两人坐在一起喝茶,谢宜竹打量她一阵,笑着问,“看周小姐过的不错,我就放心了,说起来咱们也算是朋友,一直没来探望,还请勿怪。” 周朱衣瞪他一眼,“哦,你胆子倒不小,害死了我丈夫,还敢上门来?真当我不敢收拾你啊?” 谢宜竹叹息一声,“九皇子的事我也觉得十分可惜,只怪命运造化,说起来还是要怪六皇子,他未免太心狠手辣了。” “哼,”周朱衣没好气,“你也不必挑拨,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六皇子,还有世家,给我等着。” 谢宜竹忽然问了一句,“你既然这么恨六皇子,为何却帮我那位堂妹呢?” 这话要是问别人,许是答不上来,只可惜,他面对的是周朱衣,“唉,谢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做下恶事的是六皇子,我怎么能拿她出气呢?” “原来如此,对了,不知我能不能见见小郡王?三皇子十分想念他,便让我替他来看看...”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专注打脸 这话一点不走心,周朱衣一阵无语,魏武想念侄子,用得着拜托谢宜竹?不过是最近他跟世家走的比较近,不想把弟弟一家牵扯进去,这才没来探望。 见周朱衣为难,谢宜竹又问,“怎么?不方便吗?” “这...是不太方便,他最近身体不太好...” 话音未落,一个小团子颠颠跑进来,扑到周朱衣怀里,“娘,爹呢?” 周朱衣暗暗磨牙,却还要保持微笑,“等你长大你爹就回来了。”见儿子歪着脑袋又想问什么,她连忙伸手示意,“来,叫谢叔叔。” “谢谢叔叔。” 场面一阵寂静,小家伙毫无察觉,走到谢宜竹旁边,伸出手去,见对方没反应,不满了,“他没给我带好吃的,为什么要谢他?”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谢宜竹的周到了,他来之前自然盘算过,见这位小郡王总不能空着手,此时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玲珑绣球来。 “不知你喜爱什么,下次叔叔给你带吃的成吗?” “多谢了,不过他不喜欢这些,再说家里的小玩意可多了...他都玩不过来。” 这边周朱衣推辞着,那边魏景承已经伸手把绣球接了过去,“谢谢叔叔,这是什么呀?真好看。” 周朱衣捂住脸,这就是传说中打脸的滋味吗?谢宜竹笑着跟魏景承解释了一下什么是绣球,说了几句,忽然问起,“他可识字了?三四岁的年纪也该开始读书习字了。” “哎呀,还早着呢,”周朱衣上前把儿子拽到身边,“他还小,我打算过两年再让他读书。” “娘你骗人!你明明说让我过两个月就开始习字的...还有...”他说到一半就被周朱衣捂住嘴。 谢宜竹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以往都是周朱衣一开口就把别人堵得心里难受,今日总算给她也尝尝这滋味了。 “我自问学识还算不错,不知能不能担任小郡王的先生呢?” “哈哈哈,”周朱衣大笑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谢公子啊,你大概忘了,当初百川会,你可是输给我了呢!” 魏景承又想说什么,可周朱衣一直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他憋的小脸通红,咬了周朱衣一口,大喝一声,“娘!你这是谋杀亲夫!” 那边谢宜竹一口茶险些喷出来,他擦了擦嘴角,看向周朱衣时,带了几分玩味,“不知是九皇子已经回来了,还是你另有新欢呢?” 周朱衣好想把熊孩子扔出去!他从哪学的这句话?她跟相公相处的时候都有记得关好门啊! “新欢是什么?”魏景承好奇的问。 “就是,跟你娘关系...很好的男人。” 周朱衣气的拍了下桌子,“胡说什么?就算相公不在了,我岂是那等不守妇道的人?” 然而小家伙思索一阵,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蓝叔叔、秦叔叔、狗蛋叔叔、...”他一连数出好几个,便苦着脸,“太多了,数不过来。” 被打脸打的想死的周朱衣,上前抱起儿子就冲出去,想把儿子扔掉!谢宜竹多少已经试探出点东西,便干脆的告辞了。 却说,谢方芸打定主意和离之后,稍一思量,便跟六皇子提起,她让人把魏思请来,若对方还有一点人心,就不该拒绝。 魏思前一段时间着实被吓破了胆,修养了一段日子,总算好了些,不过脸色仍带着几分苍白,眼下还有乌青,显然夜里仍睡不好。 见了谢方芸,他打了个哈欠,“何事?” 谢方芸竟然十分难得的对他笑了一下,然而一开口,魏思就明白了,人家不想跟自己过了,其实他离开京城之后也考虑过谢方芸的生活,只不过他觉得有谢丞相在,不会有人为难她。 未曾想,这一场争斗竟然让谢丞相都牵扯进去,最后还直接告老还乡。 “殿下,我今日有些事情想跟您商量,咱们虽然成亲三年,可实在算不上夫妻,我在这宅院里,苦守三年,自问,也算对得起您了。” 说到这些,谢方芸的眼睛湿润了,女子最年轻、最美好的年纪就这么荒废了,她什么也没得到,容颜也在担忧和压抑中渐渐老去。 魏思叹气,“是我对不起你,你待如何?” 他问的直接,谢方芸也不拐弯抹角,“求殿下放我离去,咱们和离,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也好,”魏思到底是个男人,哪怕心里其实十分舍不得,哪怕他回来之后,已经打算再也不理会外边的纷扰,只与面前这人好好过日子。 谢方芸倒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殿下真的答应了?” “自然,我何必骗你?”魏思去一旁找来纸笔,“咱们这就写下和离书,之后你便可以回江南另嫁了,”他在谢方芸惊喜的眼中提起笔,却没落下,“不过,我要提醒你,出了这个院子,你也未必能有好日子过。” 谢方芸一下子起了火气,“你若是不愿意就罢了,何必如此诅咒我?我跟着你才没好日子过!” “你不信?”魏思笑了,“你以为父皇会放你回江南?还是你觉得,咱们这院子外的人守着的人,会因为这一封和离书就放你离开?” 谢方芸说不出话了,她有些不明白,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六皇子,为何自己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牵连? 看她脸色,就知道她仍没有想明白,魏思把笔一扔,“你该不会以为你爹都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我做下的吧?” 难道不是吗?“我爹虽然帮了你,可那不过是因为你是他女婿!他为了我,不得不帮你!” 魏思一时间陷入了犹豫,三年不见,谢方芸还是这么天真,他此时是该揭穿一切,还是什么也不说,等对方陷入泥潭自己认清现实呢? 他不说话,谢方芸便以为他辩驳不出了,便乘胜追击,“我爹帮了你,如今连自己的官位都没了,你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吗?” “呵!”魏思先是苦笑,接着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坐到椅子上,反问道,“按你所说,你爹既然这么疼你,为何要把你嫁给我这个浪荡子呢?” 谢方芸答不上来,没成亲前,她想过许多理由,也许是为皇权所迫,也许是看中魏思才貌,也许单纯就是觉得除了皇子,旁的人配不上她。 就如当初想让她嫁给九皇子一样。 “不过你爹确实挺疼你的,”魏思摸着下巴,“他也是被逼无奈,世家要他跟我联系,他拒绝不了,只能把最疼爱的女儿嫁给我这么个没有的皇子。” 谢方芸咬牙,“殿下你不必跟我说这么多,只管写下和离书!能不能离开这里,是我自己的事。” 见她这幅倔强的模样,魏思忽然就不想放她走了,若是她有朝一日明白一切,会多难过?对于谢丞相来说,女儿远远比不上家族重要。 到时候她该怎么办?魏思暗暗盘算,自己害了她一次,这次暂且救她一回,也算是偿还恩情了。 “啧啧,本皇子还不想放你走了,”魏思起身,在谢方芸愤怒的眼神中敲了一下对方的脑袋,“想让我签和离书,求我啊!” 谢方芸要被气炸了!世上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怎么可能舍下脸皮求魏思?怒气冲冲的跑回自己房间。 丫鬟见她气的直掉泪,连忙上前安抚,“小姐,你别跟六皇子生气了,等他被贬为庶人,咱们就把他赶出府去!” 跟自己的贴身丫鬟,谢方芸便把刚刚的事说了一遍,丫鬟听了也气的不行,当即要找魏思理论,却被谢方芸拽住。 只怕闹的越大他越不愿意签和离书。 “对了,小姐,我有个主意...”那丫鬟凑到谢方芸耳边说了几句,谢方芸脸上一下子晴朗了。 傍晚,魏思吃完饭在院子里消食,待到天色暗下去,正打算回房间休息,忽然被院门口的出现的一个人影吓的脸色苍白,整个人僵住了。 他又回忆起之前的噩梦来,看着那长发白衣人影飘来飘去... 不对啊!魏思一下在察觉出来,之前那女鬼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太恐怖了,而如今这个,就在院墙外面飘来飘去,一点新意都没有! 他快步走出去,便看到蹲在墙外一个丫鬟,手里挥动着一跟竹竿,竹竿上是一件白色衣衫,上面还盯着一束头发... 那丫鬟十分眼熟,正是谢方芸身边的!他怒喝一声,“好啊!原来之前一直吓唬我的是你,朝廷早就禁止巫蛊之术,谢方芸竟然公然抗旨,看我不去禀报给父皇!” 丫鬟被吓坏了,连连解释,“不是小姐的意思,是我自己!” “呵,你放心,跑不了你,”魏思沉着脸,“到时候直接把你流放到南疆去,你一辈子也别想回来了!” 丫鬟哭着恳求,“奴婢知道错了,求殿下饶了奴婢吧,奴婢只干了这一次,求您饶了奴婢吧!” 魏思把那头发拿下来,仿佛从女子头上贴着头皮剃下来的一样,心里开始琢磨,这丫鬟说的应该是真的,她没那个本事。 “你这头发在哪弄的?” “不知是谁挂在树上了,当时把我一个好姐妹吓坏了,后来我们把它收起来打算卖了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是你的小尾巴! 这么一束头发,怎么也能卖个一两银子,路边走街串巷的小摊贩就会收,有些妇人自己头发少便会买来盘头发用。 府里没听说哪个要出家或是怎样,这头发肯定不是府里人的。 魏思暗暗盘算,如今看来,显然是有人故意吓唬自己,这人跟自己有不小的仇怨,能在府里来去自如,却又不能或是不愿杀自己...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几个兄弟,然而太子那人不会用这样的手段,魏贤若是出手则必中要害,比如让他母妃在宫中不好过,比如罢免他外祖家人的职位... 魏武则更不可能,他根本想不到这样的主意,而且行事光明磊落。至于魏青霄,偏好文人行径,应该也不是。 一时间,魏思走到了死胡同里,跟他仇怨大的,不会拿这样不疼不痒的办法吓唬他,可若是没仇,也不会费这么大力气就为了把他吓的要死! 小丫鬟见他陷入沉思,便悄悄起身偷跑了。 隔天,魏思正打算去逗逗谢方芸,顺便拿她的丫鬟敲打敲打她,却扑了个空,得知谢方芸去了周家,魏思心头一跳,猛然间想到一个人来! 若说那位不拘小节的弟媳,倒真有可能做出这事来! 谢方芸来找周朱衣,自然是想请她帮忙想想办法,让魏思同意和离,当然,也是因为周朱衣在皇上那算是有几分脸面,若是她能帮忙恳求皇上,到时候魏思就算不愿意,她也可以离开了。 周朱衣听了她的话,一时没有回答,想了一阵,反问道,“这要看你的打算了,你若是想和和气气的分开,那怕是有的磨,若是想干脆利落,就怕...” “怕什么?”谢方芸一阵气闷,“能干脆利落的和离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左右我在京中已经没法另嫁了。” 周朱衣猥琐一笑,“你若是豁得出去,大可找个男人,到时候被府内人发现,魏思就算再不愿意,也会跟你和离。” 不得不说,这计谋实在狠毒,不管是对魏思还是对谢方芸,谢方芸听了一下子红了脸,又气又怒,“这是什么主意?我就算要和离,也不能做下这等事!” “唉,那就难办了,魏思不肯放人,旁人能有什么办法?”周朱衣秉承着,就算不能弄死魏思,也要给他找麻烦的心理,“也只能你多耗费些心思,每日去找他吵,吵的次数多了,他烦了,说不定就答应了。” 谢方芸哀怨的看她一眼,“我若是吵不过他,不是自己找气受?” “嘿嘿,我教你一个主意,你只管说自己的,他若要跟你讲道理,你就捂着耳朵不听,他若是骂你,你就哭...他若是不理你,你就骂他!” “我...我哪会骂人啊?”谢方芸瞪大了眼睛,从没听说过吵架还可以这样! 周朱衣提醒她,“你府内的仆从肯定都会,像什么厨娘、扫撒婆子,找她们学几句,对付魏思足够了。” 得了周朱衣的指点,谢方芸回去了。 之后,魏思的生活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他从没想过,当初那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京中第一美人,会变得如市井泼妇一般,红着脸跟他争吵! 察觉到对方身上的变化,魏思很快把敌人目标锁定在那位弟妹身上!除了那家伙,没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那么一个温文尔雅的姑娘变成这样! 魏思会轻易认输吗?当然不会,他若是能咽的下这口气,他就不是魏思了! 于是,过了几日,魏思跟一直既是看守也是保护自己的暗卫说,他想见见魏青霄,回京这么久了,担心弟弟过的好不好,而且他心里十分愧疚,想跟弟弟致歉。 暗卫把话传给了皇上,皇上略一犹豫,就答应了。如今魏思所作所为都在他掌控之中,不可能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两人也都是兄弟,见见缓和一下关系也好。 于是,魏青霄得了消息,皇上还特意提醒他,最好不要告诉周朱衣,那丫头怕是心里怀着怨气呢,说不定会使坏。 这晚月色正好,魏青霄去了六皇子府,魏思早就在等着他,桌上摆好了酒菜,谢方芸也被他打发走了,院子只他一个人。 两人一见面,心中都是感慨万千,若是魏青霄心里没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魏思做了个请的手势,“坐吧,饭菜都是你嫂子亲自下厨做的,尝尝她的手艺。” 落了座,魏思亲自给他斟酒,接着举起酒杯,“我早就该跟你说这句话了,九弟,当初的事,是我做错了。我不是恳求你的原谅,只是有些后悔...害你跟你夫人分别三年...” 说完,他一饮而尽,魏青霄也喝下酒,算是接受了对方的道歉。 两人无话,魏思叹了口气,“我也是如今才明白,”他娃娃脸上带了几分红晕,“你嫂子她真真是个贤惠人,若我当初没离开,如今孩子说不定跟景承差不多大了。” 提到儿子,魏青霄脸色和缓了许多,客套的附和称赞了几句。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魏思指着桌上的菜,“就说这些菜,你嫂子就花了不少心思,她以前可不擅长这些,如今为了我学了好久,才有这样的手艺。” 一直跟着他的暗卫自此掩藏在暗处偷笑,夫人会给他做菜?不投毒毒死他都算不错了。 谢青霄尝了几口,不得不承认,味道还挺好的。 这个时候,他还没察觉到魏思的用意,直到魏思忽然说了一句,“弟妹厨艺不错吧?” 合着魏思就为了跟他现自己夫人贤惠? “哪里,比不得六嫂。” “这话说的,”魏思反驳道,“若一个女子真的对你心怀爱意,必然会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哪怕她不会,也会去学的...” 听到这,魏青霄的内心还是坚定的,周朱衣对他怎么可能没有爱意?只不过对方的表达方式跟旁人不太一样。 “她不擅长这些,而且她也不是能耐得下心学这些的。” 魏思笑了下,拍拍他肩膀,“当然,弟妹确实有过人之处,”他把腰间的荷包解下来,放到桌上,“这是你嫂子给我绣的,她熬了两个晚上才绣出来,眼睛都熬的通红...” 暗十凑到那暗卫身边,声音几不可闻,“你家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那暗卫捂脸,无论暗十怎么问都不肯回答。只明确的表示,自家主子肯定不是要害九皇子。 在魏思展示了荷包、衣衫上的绣纹后,魏青霄承认,他嫉妒了!魏思也见好就收,转而问了他回来之后的情况。 酒足饭饱,两兄弟又说了一会儿话,魏思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省得弟妹在家等急了...”说到这,他又有些不好意思,“我也该回房了,我若不回去,你嫂子肯定也不会睡下的。” 魏青霄心情复杂的回去了,待看到卧房处一片漆黑,心里酸溜溜的。周朱衣丝毫没察觉到危机的到来。 某一天,荷叶帮两人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衣服姑爷破了条口子,便要拿去让人补上。 而魏青霄忽然叫住她,“衣服放下。” 待周朱衣过来的时候,看到放在桌上的衣裳,摸摸脑袋,“相公,荷叶没来收拾吗?” “收拾了,”魏青霄视线不离手中的书,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这衣裳不知什么时候刮破了,你顺手补上吧...” 一阵寂静之后,周朱衣看着衣裳,眨眨眼,跑去找了针线,便坐下开始缝补。 然后这件衣裳便算是彻底毁了。 如蜈蚣一般恐怖的针脚,贴在衣服上,魏青霄实在没有那个勇气穿出去!然而面对周朱衣的眼神,他还得昧着良心夸赞对方一阵。 “挺好的!辛苦你了。” “嘿嘿,不辛苦,”周朱衣黏糊上去,“相公,我倒是好奇,为何你这衣裳屁股的地方被破了?” 魏青霄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哪里注意到那么多?不过是随手剪的... 不等他回答,周朱衣便一脸的不可置信,“相公,难道是...你长了尾巴?才把衣服撑破了?” 魏青霄揪住她的脸,“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相公,我给你一条尾巴,你要不要?” 这个问题实在让人难以回答,魏青霄不敢要!便哄了周朱衣两句。 然而第二天,不管他做什么,周朱衣都跟着身后,走一步跟一步,到他要去茅房的时候,周朱衣还在跟着! 魏青霄头上一阵黑线,“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是你的小尾巴啊!你走到哪,我就得跟到哪。” 魏青霄的心一下子柔软了,摸着她的脑袋,“老实在这等着,再跟着,就把尾巴剁下来!” 之后周朱衣像是找到了有意思的事一样,总是跟在魏青霄身后。 谢宜竹那边大概已经猜出来了,魏青霄已经回到京城,回到周家,虽不明白为何对方没有恢复身份,昭告世人,却也能猜得出,对方瞒着的是世家。 他去容家见了容老爷子,试探之下,发现对方虽表现的有几分意外和惊喜,却少了点想见外孙的焦急,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鉴赏丹药 谢宜竹既然知道了,那便等同于世家都知道了。皇上也不忍心自己儿子一直这么藏着掖着,便干脆为儿子恢复身份。 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已死的九皇子竟然还活着!再想到如今周家的那个孩子,不少人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皇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原谅她? 周家门庭若市,不少人上门巴结,那些之前还可惜感叹周朱衣要守一辈子寡女子们,转眼又开始羡慕起来。 身份得以恢复魏青霄也算送了口气,当然,原本已经调到宫里服侍容妃娘娘的笔墨哭啼啼的又跑过来。 抱住魏青霄大腿,“主子!你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边哭还边把眼泪往魏青霄衣摆上蹭,“咱家服侍你那么多年了,可主子你娶了媳妇就把我忘到脑后...” 魏青霄把腿往后抽了抽,“怎么会?之前只是不好声张,这件事连外祖家都不知道,你不在我正觉得缺点什么。” 笔墨感动的稀里哗啦,“主子,咱家以后就跟你身边,你去哪我就去哪...” 话没说完,周朱衣就不满了,“哪有你的份?这人现在是我的了,以后你就在外边做点粗活,给你一口饭吃饿不死就行了。” 在周朱衣兴致勃勃每日跟着魏青霄身后扮演小尾巴角色的时候,魏青霄收到了一封信。 周朱衣在他身后垫着脚从肩膀上偷看,嘴里嘀咕着,“谁给你写的信啊?这信怎么还带着一股香气呢?不会是哪个姑娘吧?” 看完信,魏青霄把她扯到身前,“我要出门去见一位好友,你跟我一起去吗?” “我是你的尾巴,当然要跟着你一起!” 于是,隔天两人坐上马车,一路往南,直到出了城门,马车走了一上午,才到了目的地。 一处山水环绕之地,前面是台阶,马车停下,两人下车。好在这山不算高,台阶也修的平整,走了一阵,迎面一块匾额,上面三个大字,太清宫。 周朱衣一把扯住魏青霄衣袖,“相公,你该不会想不开打算出家去吧?” “怎么会?季道长邀请我来,说炼得了一种特殊的丹药,请我鉴赏。” 早有道童守候在门旁,见两人来了,连忙上前行礼,把两人带到一处特殊的房宇,示意两人自己进去。 这处房宇建在整个山最高的地方,而且还是没有房顶的,只周围用石料围起来,上面雕刻着让人看不懂的图案。 两人进去,季道长正坐在中间,手执拂尘,“两位,坐吧。” 一见季道长,周朱衣快走几步,坐到他旁边,“道长,你不厚道啊!上次竟然伙同我相公来骗我...” 季道长笑了笑,“这位小友难道见过我?” “怎么,道长你想耍赖吗?”周朱衣忽然想到什么,“说起来,你当初怎么弄出白雾来的?” 她一开始以为是武功高强之人可以把内力化成雾气之类的,可后来在华山下见了那么多武林高手,又跟他们接触之后,发现内力是无形无味的,只能击打在人身上,没办法拿出来给人看。 “咳,老道怎么会耍赖呢?当初骗你的是几个月前的季道长,你若是记恨他,可以去几个月前找他争辩。” 周朱衣暗暗磨牙,“就算过了几个月,你也还是你,难道你这几个月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当然,没过一瞬,我都跟之前的我不一样了,现在跟你说话的我,也不是你刚刚看到的我了。” 魏青霄也坐下,给周朱衣倒了茶水,“好了,别抓着季道长不放了,当时是我请季道长帮忙的。” 待他俩坐了一会儿,又有几位过来了,都是青年才俊,看样子跟季道长也都是老相识了。 “众位都是有道缘之人,所以今日才把大家请来,”季道长拍拍手,“我前些日子炼制出一种十分特别的丹药,今日请大家鉴赏一番。” 过了一会儿,有道童捧着玉盒,走到众人面前,一人分了一颗丹药,季道长带着几分得意,“这丹药服下之后神明开朗、通体舒畅,有飘飘欲仙之感...” 周朱衣一口水险些喷到季道长身上...这种介绍,这种开头...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有人兴致勃勃的拿起丹药就想尝尝,季道长连忙阻止,“众位别急,这药吃下去谁能让人神清气爽,却未免不太斯文...” 说着,他看向周朱衣,周朱衣一点不怂的看回去。 于是季道长只好看向魏青霄,“咳咳,未免冲撞了尊夫人...还请青霄让她出去稍待片刻...” 魏青霄只好看向周朱衣,周朱衣仍然没一点自觉,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我不会乱看的,大不了一会儿我把眼睛闭上...” 自然有人不愿意,你说大家都是一个人来的,就你带着夫人,凭什么啊? “听闻九皇子死而复生,今日得见,风采更胜当年,不过在处理家事上倒跟三皇子有几分相似。” 魏武惧内的名头可早就传出去了,据说有个姑娘救了他性命,跟着他来到京城,本已经把人收到府里,结果一听说三皇子妃来了就马上把人送走。 可算是给众人添了一个笑料,听说把人送走了还不成,还被三皇子妃打了一顿! 魏青霄正色道,“哪里哪里,不过是与夫人久别重逢,不舍得让她离开罢了。” 正说着话,一个人快步走来,口中还高喊着,“对不住了,来晚了来晚了,路上马车坏了,耽搁了一阵。” 这人一出现,便引得众人一阵无言,接着便都看向魏青霄,即使不说话,也能从他们猥琐的眼神里看出心思来。 这人之前可是去你家跟你夫人提过亲的!请问九皇子你心里什么滋味? 谢宜竹走到魏青霄面前,正待行礼,魏青霄扶了他一把,“谢公子不必多礼,今日不过受季道长所邀来凑个热闹。” “谢某还未曾恭贺殿下回来,改日再登门拜访。” 在众人看好戏的眼神中寒暄了两句,谢宜竹也落了座,被他这么一打岔,季道长都忘了要让周朱衣出去的事了。 吩咐小童上了酒菜,待酒菜一一摆上桌,便有人调侃道,“道长也太小气了些,酒也就罢了,这饭菜都是冷的,难道这太清宫里就没个热饭的厨子?” “我看倒是未必,”谢宜竹反驳道,“许是饭菜本是热的,送过来就冷了呢,毕竟人常说,高出不胜寒啊!” 他一开口,众人都跟着笑起来,总归心思都在丹药上,酒菜冷了便也罢了。 “众位,请吧,待用了丹药,可要好好跟我说说药的好处。” 于是几人一一拿起丹药服下去,倒是谢宜竹,十分斯文,用袖子遮挡住,又用酒送服下去。 魏青霄拿起丹药,正要吃,周朱衣忽然一把抢走,旁边季道长看了两人许久了,见她这般不客气,笑着招呼小童,“你若是想吃,让小童给你一颗不就成了?何苦抢青霄的?” 周朱衣的心都提起来了,那小童一阵为难,上前请罪,“师父说今日请八位客人,就只拿了八颗,我现在去取...” “算了算了,”周朱衣和气的摆摆手,“你去外面玩吧,怎么好劳烦你再跑一趟,”她伸手把丹药捏开,分成两半,“我们俩一人一半不就成了?” 她万分不舍的把丹药放在魏青霄手里,给魏青霄使了个眼色,魏青霄了然的点点头。 于是夫妻两个也如谢宜竹一般,把药服了下去。 放下酒杯,看着桌底下伸过来的那只小手,魏青霄垂下手,把半颗丹药放到她手心,还趁势捏了她一下。 这边吃完丹药的几个人,没一会儿就脸色通红,头上浸出汗水来,有的还去扯自己衣领... 周朱衣连忙捂住脸,“相公,我出去了,你一会儿去马车那找我就好...”话虽如此,可她根本不起身,而是在桌底下一个劲的踢魏青霄。 魏青霄闻弦歌而知雅意,起身请辞,“今日夫人在,倒是扰了众位雅兴,改日跟众位再聚,”再三跟季道长表述歉意,季道长也不好拦着,总归有女子在,万一一会儿有人闹出不雅来,实在难看。 便客客气气的把两人送出老远。 待下了山,上了马车,吩咐一声回家,周朱衣才长舒了口气,擦擦头上的汗,手心里的两半丹药已经被捏成了一颗。 她仔细打量着,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是不是她想的那个。 魏青霄调侃她,“瞧你这点出息,不过是一颗丹药,小时候季道长经常拿丹药进献给父皇,父皇还赏赐过我几颗。” “什么?”周朱衣揪住他衣领,晃了几下,“快都吐出来!” 按住不老实的家伙,魏青霄一阵无语,“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后来母妃怕我出家,就不让我跟季道长来往了。” 周朱衣一阵心有余悸,叹息着,“多亏了容妃娘娘。” “可不是?若是没有母妃,咱们也不会在一起。” “相公!以后季道长再给你送丹药,你不许吃!”周朱衣严厉的提醒,“记得交给我,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有毒呢!” 第一百八十章 大魔王 魏青霄只当她好奇,毕竟这家伙为了满足自己对于武林高手的羡慕就能跑去承办武林大会,现在说不定因为对着丹药的好奇又要去炼丹了。 “好好好,都给你。” 周朱衣拿着丹药去研究了,她想的是,找几个厉害的大夫,这些人肯定能知道里面加了什么。 然而没等她借着身体不舒服找太医院的人来,有一个人先上门了,这人是唐星海。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唐千羽,两兄弟衣摆上还带着泥点子,显然是快马加鞭的赶过来。 把人请进门,周朱衣刚挥手让下人下去,唐星海就急不可耐的拽住她,“有人弄出了一种丹药!那东西会让人上瘾,比寒食散要厉害的多!” 这话让周朱衣心里咯噔一下,她从怀里掏出那颗用小玉盒装着的丹药,一打开,一股清新的香气散发出来。 “你在哪弄到的?”唐星海恨不得拽着周朱衣领子甩几下质问,“你吃了?这东西你也敢乱吃,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是不是?” 一旁唐千羽也是面带忧愁,他和唐星海两个人查出问题之后,得知有人把这丹药送到京城一批,快马加鞭的赶来,难道还是没赶上吗? 魏青霄进门见了这情景,连忙把唐星海扯开,把周朱衣护在身后,“唐公子!不知我夫人哪里惹了你,你要这么欺负她?” 周朱衣摸摸被勒的生疼的脖子,咳嗽两声,转头就骂上了,“唐星海,你个傻子,我又不是二哈,什么东西都能捡起来尝尝?这是别人给的,我特意留着打算找人研究研究...” 唐星海长舒了口气,擦擦头上的汗,“我就怕你们中了圈套,特意跟我哥跑过来。我正在查大魔王的情况,谁知道江湖上突然出现了这丹药!” 事情到这个地步就麻烦了,周朱衣摸着下巴,“看来对方实力不容小觑,手底下肯定有人,而且还很有影响力。” 魏青霄忽然问,“大魔王...是谁?” 倒是唐千羽比较了解,他已经听了二十几年,弟弟嘴里总是时不时冒出些奇怪的词来,时间久了,多少能听懂些。 “就是他们的敌人!上次绑走尊夫人的那人应该就是敌人的手下。” 这下魏青霄明白了,他想的比较简单,“既然是敌人,那我去找大哥要个通缉令,通缉那人可行吗?” 唐星海嘿嘿笑了下,“这办法倒是可行,不过咱们现在也不知那人名字,也不知那人长相...” 魏青霄一阵无语,“那你怎么知道他是敌人呢?” 周朱衣踮起脚,搂住魏青霄肩膀,“相公,我告诉你,看大魔王这个架势,估计是要统治世界的!连我都怕的人,你难道觉得会是好人?” 统治世界什么的,他不信,不过能让周朱衣这家伙这么焦急紧张的,确实不像好人。 周朱衣这个家伙是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对着好人总要欺负两下,对着恶人则马上乖巧懂事的阿谀奉承。 看着唐星海不住点头,尽管之前已经听他说过很多次了,唐千羽还是不太能相信,“你们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大...魔王在强大,他也只是一个人,怎么可能...” 别说统治世界,他想统治一座城,都要先去科举,考上十几年,然后从小县令一点点往上熬,在有背景和靠山的情况下,再过个二十年也许能成为封疆大吏。 任何一个人在面对整个朝廷的时候都显得格外无力,就说江湖上那些门派,哪个敢触朝廷的霉头? “大哥,你不懂!有些人是可以改变世界的!”唐星海心道,可惜不是我!“比如说这次的丹药,若是流传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唐千羽点点头,“这倒是,这丹药实在让人不耻!这世上怎么有人弄出这种东西来?杀人不过头点地!” 大概只有一旁的魏青霄不太明白,“这丹药到底怎么了?太清宫的季道长那好像有很多,我们前两日才从他那回来。” 周朱衣招呼着,“也别站着了,坐下说话,你们给我相公讲讲这丹药是怎么回事,我去让厨娘多做点菜。” 她出去后,唐星海从各个角度讲解了一下,吃了这丹药之后的危害,“首先,丹药内含有很多重金属...就是一种慢性毒药,虽然量不多,但是吃的多了也是会死人的。” 其次,这丹药显然经过了改良,服用之后会使人上瘾,而且服食初期会让人有神清气朗、灵而通玄,非常玄妙的体验。 然而用的越久,这种感受会越少,就需要服食更多的丹药。 说到这,魏青霄已经明白了,服用更多的丹药就会加快药性,中毒而亡。怒斥道,“炼制出这种丹药的人,其心可诛!” “还不止如此,”唐星海叹气,“它最可怕的地方是会让人上瘾,兄弟,你懂什么是上瘾吗?就是不按期服用,会让人生不如死!” 魏青霄气的手都颤抖了,然而他马上就想到,季道长和那次参加聚会的几位年轻人已经服用了...他转头就要出去,正撞上迎面进门的周朱衣。 “怎么了?” “朱衣,”他焦急的抓着周朱衣的手,“咱们得赶紧告诉季道长!让他别用这丹药了...” 周朱衣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不能再等了,咱们这就去太清宫,还有那天参加的几位公子,也要告诉他们!” 魏青霄什么也顾不上,就要出门,却被周朱衣拽住,“相公,你别急,你这么跑过去,那些人也未必会相信你...” 魏青霄一把挥开她的手,气的涨红了脸,“就算他们不相信我难道就不去了?这是十几条人命!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他话刚说完,周朱衣就红了眼眶,心里一阵委屈,咬着唇,到底没发火,“咱们先跟大哥说一声,让大哥出面把那几个人找来,还有季道长和太清宫的人。不然就算他们信了,到时候瘾头上来,也会继续服食丹药的。” 唐星海有些不满,想说这男人两句,却被自己大哥拦住。 魏青霄闭上眼,长出了口气,再睁开眼时已经平静多了,“朱衣,刚刚是我太着急了,确实该好好商量商量。” 周朱衣低着头,身子前面却滴答滴答的下起雨来,魏青霄顾不得还有旁人在,连忙把人搂进怀里,“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说错话了。” 他哄了好一阵,直到唐星海都看不下去了,“我说你们有完没完?我们兄弟俩是来看你们秀恩爱的吗?不给吃晚饭了是不是?想用狗粮撑死我们是不是?” 周朱衣抹了把脸,哼了一声,“你记得,欠我一次,以后有你还的时候!” 这才坐下,四人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唐星海来找周朱衣,也是觉得,毕竟这两人身份地位比较高,做什么都要方便些,要人有人,要钱有钱的... “首先,应该先把我们知道的几个人控制起来,还有季道长,一定要从他那问出来,他到底在哪弄到的丹药!” 周朱衣一拍桌子,“前两日他请我男人去,说什么鉴赏丹药,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还好我机智,我们两个都没吃。” 说到这里,她还得意的给魏青霄一个眼神,魏青霄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小猫抓挠着似的。 “干得漂亮!”唐星海称赞道,“那位季道长不知道服用多久了,说不定已经被人控制了,你们去抓人的时候千万小心,别被坑了。” 周朱衣挥挥手,“放心,我们不会去的,让太子大哥去,真被坑有他扛着呢!” 魏青霄心里默默的心疼了一阵大哥。 “若是可以,最好不要直接抓人,万一打草惊蛇,那些人躲起来,就不好办了。”唐千羽提醒着,“既然要动手,就一定要斩草除根!” 几人商量了一阵,一转眼也到了晚上了,仆人端了饭菜进来,一一摆上桌,然后便站在旁边服侍着。 唐星海拿着筷子,叹息一声,“腐败!太腐败了!吃个饭还要几个姑娘在旁边守着。人家姑娘说不定还饿着肚子呢。” 其他丫鬟无不怪异的看着唐星海,只荷叶笑着回了一句,“我们若是饿了可以先吃的,周家没那么多规矩,平日也不怎么用我们伺候,只今日有客人在。” 隔天,魏青霄两人去找了太子,说明情况之后太子也气坏了,好在他要比魏青霄刚听说这些时冷静的多。 思量一阵,“不如以为父皇祈福的名义,请季道长去宫里做法,这件事还是要知会父皇一声,到时候他若是敢进献这丹药,正好拿他的人赃俱获。” 两人如出一辙的点头,太子一阵无语,“你们难道没有别的想法吗?” 两人又一起摇头,太子瞪了两人一眼,“得了,知道你们夫妻恩爱,”想到弟弟差点也吃了那丹药,他心里一阵后怕,“这次弟妹总算是做了件好事。” 周朱衣激动万分,太子竟然管她叫弟妹了! “大哥!我有个主意,单让季道长去祈福他未必会带着丹药,不如说父皇身体不适,请他去帮忙驱驱邪...” 第一百八十一章 也许是因为他瞎 过了几日,皇上身体有恙,叫了几位太医过去之后,又把季道长宣进宫。 实际上自从前几年尚宇来使之后,皇上身体一直不大好,如今季道长的进宫,倒是让不少人多了些心思。 比如某位大臣就琢磨着,宫里几年没进新人了,于是便上了奏折,请皇上再选女子充盈后宫。 季道长穿着道袍被恭敬的请进皇上的寝宫,不知是不是服食丹药的缘故,倒显得年轻了几分。 皇上看起来好算不错,伸手让小太监搬来凳子,“坐,几年不见,季道长仍是一身仙风道骨,朕却老了,近日总觉得困乏,处理政事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皇上万不可如此说,”季道长一甩拂尘,“您不过是为国事操劳,稍加休养几日就能恢复以往的精气神...”犹豫了一下,“老道这确实有些能让您精神些的丹药,不过...” 皇上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之前太子跟他说起时,他根本不敢相信,他认识季道长多年了,对方向来知进退,懂分寸。 给他献过的几次丹药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道长怎么不说了?”皇上似笑非笑,“若真有好用的丹药,朕必然会嘉奖你。” 季道长低着头,即使看不到他的脸,皇上也能感受的到他内心的挣扎,皇上也不开口,直等他下决断。 好一阵,季道长头上出了一头冷汗,跪倒在地,“陛下恕罪,老道的丹药怕是不能给皇上用,因此药十分霸道,一旦服食之后,便再也离不开了。” 皇上心里难得的感动了半分,然而一想到,自己儿子差点着了道,脸色又阴沉起来,“季道长这是什么意思?朕听闻你之前让青霄去鉴赏丹药,莫不是就是这种丹药?” 季道长头重重磕在地上,“皇上,老道有罪,我也是前几日才发现...” 不等他说完,皇上把手边的汤碗冲着他扔过去,“你还知道你有罪?朕和青霄信任你,你就是这般报答的?” 季道长连连告罪,解释起缘由来,这丹药是南边一个道观的道长送来的,两人关系不错,他也没多想,服用之后,发现效果十分明显。 之后便忍不住请了几位往来较多的友人一起鉴赏。 直到前几日,他忽然在夜里惊醒,身上又痒又疼,还有些喘不过来气,当时他什么也听不进去,什么也看不见,只如疯子一般找出丹药塞进嘴里。 许久之后,他才缓过来。 之后,他便明白了,这药,怕是他到死也离不开了。 将这些全都讲出来之后,季道长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皇上,老道对不住您,请您给我一段时间,我正在研究这药的克解之法,待老道帮众人解去药性,便一死赎罪!” 皇上哼了一声,“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他朗声道,“来人,去给太清宫传话,朕要留季道长在宫里住一段时间。顺便...帮季道长收拾几件‘衣裳’。” 侍卫统领亲自带着人去帮季道长收拾东西,把太清宫所有丹药一扫而空,带进了宫。丹药药性到底如何自有太医院的研究。 周朱衣在家里正跟唐星海商量,怎么样能把大魔王引出来! “你说,如果大魔王发现,有人跟他是一样的,他会不会出来?” 唐星海瞥她一眼,“换了你你会出来吗?当时若不是我说漏嘴了,咱俩也不会相认...” 即使当时两人算是相认了,却也没有深交的打算,不过是后来发现大魔王的存在,让两人不得不站到一个战线上。 两人跟这商量着,那边魏青霄端了本书,视线却时不时飘过来。 忽然,周朱衣猛地一拍手,“我想到了!咱们就说找到了回去的路,你看他来不来!”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唐星海摸着下巴,“那你打算怎么把消息传到大魔王那呢?” “咳咳,你觉得是乡愁好?还是常回家看看好?” “我觉得‘别时酒犹在,已为异乡客。’更好...”提起这句诗,唐星海一阵叹息,“想我一个文科生,满腹诗词歌赋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用,他竟然敢把那些东西都弄出来!真是过分!” 周朱衣也是振振有词,“可不嘛!太过分了,不过...大魔王应该是理科生吧?你确定这句诗他能听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念出一句诗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不远处魏青霄忍不住赞叹一声,走过来,“唐公子好才情,未曾想你竟然有这样的才华...”他一直以为对方跟周朱衣是一个德行的。 唐星海捂住脸,羞愧的摇摇头,“这不是我写的!我不能剽窃别人的东西。” 周朱衣忽然想到,“不如咱们一起制作肥皂、或者镜子吧!这两样东西可赚钱了!” “好啊好啊!”唐星海称赞道,“而且抢在大魔王之前还能把他气死!不过...你知道配方吗?” “不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垂头丧气,这感觉就跟两个小号去挑战满级一身橙装的大号一样。 在太医们研究丹药的药性的时候,周朱衣仍人发出去一张告示,称自己有一句诗,若是有人能补出上句,就可以带那人去一个神奇的地方。 众人只当她是想宣扬自家生意,没有银两的奖赏,又没说是什么神奇的地方,不少人都在观望。 这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临夏朝,并且顺着商队传到尚宇。 当然,周朱衣把消息发出去之后就不管了,宫中皇上派人把她叫过去,说是研究出一点眉目了。 她特意带着唐星海一起进了皇宫,路上,唐星海低着头,小心翼翼,谨慎万分的只看着脚下... “你这是什么样子?” 周朱衣有些不满,觉得这家伙也太没出息了,简直给自己丢人。当初带着荷叶一起来对方都没吓成这样。 “啊?”唐星海抬起头,“我这不是怕给你惹麻烦嘛!万一冲撞了哪位贵人...” 正说着,迎面一个人款款走来,见了两人停下脚步,容怜眼神不善的打量着唐星海,转而就质问起周朱衣,“你怎么进宫来了?还带着个男人?” “怜儿表妹,是皇上招我进宫,想必是要给我些赏赐...至于这人,嘿嘿,你别看他长得像模像样的,其实跟刘公公都是一样的。” 躺着中枪的刘公公在一旁笑而不语。 “原来如此,”容怜看向唐星海的眼神带了几分怜悯,“听闻青霄表哥回来了,改日我带着严律登门拜访。” 说完,她又款款的走了。 唐星海忍不住问,“这人谁啊?” “你刚刚没听到吗?这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小表妹,”周朱衣带着几分得意,“不过对上我,她一个回合也撑不过的。” 才走了没多远的容怜听了这话转头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周朱衣!” “呵!”周朱衣冷笑一声,“怎地?我会怕你?有本事你来打我啊!” 容怜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哪里好?表哥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唉,我若说看上我美貌你肯定不信,”周朱衣摸摸脸,虽然她自己也不太信,“那除了美貌也只有才智了。”忽然,她一拍手,“我知道了!其实不是他看上我什么,而是...因为他那个时候瞎了啊...” 唐星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见那姑娘被气的红着眼眶跑了,忍不住提醒周朱衣,“你也别太过分了,人家姑娘也没招你没惹你的。” “没办法,习惯了,我看见这姑娘就忍不住想怼她。” 被刘公公引到一处偏僻的宫殿里,还没进门,就听里面一个太监尖细的声音,“贵妃娘娘的狗跑过来了,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别说区区一个废弃的宫殿,就是你们几个的命都抵不上贵妃娘娘的狗重要!” 太医院何院判擦着头上的汗,“皇上下了命令,不让人进去,再说,我不是让人去找了吗?一会儿他就把狗交给你,保准不会伤了小狗。” “呵,咱家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看来,只能去请贵妃娘娘了。”说着,他回头就要走,何院判连忙拉住他,好言好语的商量着。 刘公公正要上前质问,却被周朱衣拉着躲到旁边假山后,“公公别急,咱们若是被他看到,说不得这消息就要泄露出去了。何院判不是傻子,能够处理好的。” 何院判也没有辜负她的信任,一边跟小太监商量着,一边让人去找狗,扯住对方袖子的手还塞了一张银票过去。 那小太监看在银票的份上,总算消了气,不一会儿,狗被抱过来,他好奇的往宫殿里打量几眼,“何院判,这里面关着谁啊?能让您亲自出手的人,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何院判一阵苦笑,“这是皇上吩咐的,我可不敢乱说,若是引得贵妃娘娘心里不痛快,皇上岂不是要问罪我?” 他这话一出,小太监了然的点点头,又跟他敷衍两句,便跑回去跟严贵妃回话。 “娘娘,打听出来了!不知皇上从哪弄来的美人,怕惹您生气,才一直让住在那地方,”小太监上前宽慰道,“我就说您想多了吧?宫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可要说这宠爱,又有谁越得过您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祸害遗千年 严贵妃似笑非笑看了小太监一眼,“你可亲眼看到了?” 小太监哪敢说谎,一五一十的说了,末了,添了一句,“娘娘,可要我再去打探一下那女子是哪来的?” “不用了,你下去吧。” 那边,见小太监走了,刘公公带着周朱衣两人也从假山后面出来了,何院判一见他就忍不住倒苦水,“我说公公啊,这两日来了好几个妃子打探了,您倒是帮忙给挡挡啊。” 可怜他一个外臣,还要跟那群小太监点头哈腰的,换做平常,哪个敢这么跟他说话? 刘公公忍不住擦擦头上的汗,“咱家一会儿去跟皇上说说,看看能不能给你派两个侍卫过来。”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皇上一直没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反而派了这么多太医过来,宫里的妃子除了年纪大些的,哪个坐得住?没见连严贵妃都派人来试探了吗。 见到周朱衣,何院判带了几分笑意,“我该叫你周家主、周郡伯、还是九皇子妃、周王妃呢?” “你可以叫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艳冠天下国色无双倾国倾城艳如桃李绝代佳人的周姑娘!” “沉...周姑娘,”何院判伸手把两人请进去。 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季道长端坐在中间,他神情委顿,身形消瘦,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和癫狂。 见到周朱衣,他心里十分愧疚,“对不住了,害了你跟九皇子,老道只能拿这条命赔给你们了。” “啧啧,”周朱衣蹲在他对面,打量着他,“我可不会像你一样,乱吃别人给的东西。你现在每天是不是都生不如死?” 季道长一阵无语,这个时候不是该安慰自己吗?难道专程跑来戳自己心窝子来了?不过他们夫妻两个没有中这奇怪的毒,也算是一件好事。 “熬过去还好,发作起来的时候老道是真的想死,”他叹息着,“那个时候,若是有人给我一颗丹药,让我去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一旁唐星海心有戚戚,“你能主动跟皇上禀明情况,已经算很好了,这东西不是不能戒的。” “对了,”周朱衣忽然想起,“那几位服用丹药的年轻公子,你们可控制起来了?” 刘公公摇头,“哪能啊,那几位身份身份不低,还有一位勋贵家的,另外,还有世家公子。” “对了,还有谢宜竹,”周朱衣未免有点可惜,“那家伙挺聪明的,又恨狡猾,若真因为这东西毁了,实在是...” “他你倒是不必担心,”季道长思索一阵,“那之后,几乎所有服用过丹药的公子都来找老道要了,只有他没有,许是他也没吃。” “什么?”周朱衣万分不满,一边磨牙一点嘀咕,“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还以为他也吃了,正好可以兵不血刃弄死他。” 季道长已经把自己知道的所有都说出来了,而在宫里这几日也一直配合太医的诊治,那毒发作过一次,何院判让人把他捆起来,他自己生生熬过去的。 两人来就是想问问何院判有没有解毒的办法,然而何院判也只能摇头,丹药的药性能够分析出来,只是却想不到好的办法,只能一点点试,好在季道长多年来身体锻炼的不错,还能够扛得住。 让唐星海跟何院判商量着,周朱衣去见了容妃娘娘,容妃一见她十分欢喜,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阵的话。 当然,多是问孙子的,有没有长高啊?开始读书习字了吗? 看看天色,周朱衣便准备告辞回去了,容妃却拉住她,犹豫了一下,“朱衣啊,我说这话你别不高兴,如今你们两人关系也好,孩子也有了,你身边若是有合适的,就给青霄纳上一房侧妃吧...” 周朱衣瞪圆了眼睛,显然没想到容妃忽然提出这事。 “唉,”容妃拍拍她,“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不过是个名头,到时候人在你手里,你还不是想怎么拿捏怎么拿捏?”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周朱衣十分不解,“可是有人跟您说什么了?” 容妃也不瞒着她,“可不是嘛,之前听宫女和太监议论,说如今京城的人都在嘲笑青霄,说他堂堂一国皇子,竟然入赘过去,”她气的不行,“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母妃,你别听他们胡说,那些人都在怀疑景承不是相公的儿子,没说他入赘的事...” 容妃嘴角抽搐了一下,转而便笑了,捏捏她的脸,“我可是听说你之前故意骗着他不告诉他真相,这小子估计吓坏了。” 周朱衣做出娇羞的模样,“他一回来就质问我孩子是怎么回事,我一生气,就没说。” 容妃忍不住笑,“可惜我没看到他那副脸色,肯定很有意思。” 想了想,她又解释,“也不单单是因为这事,之前严贵妃无意间跟我说起,王家姑娘有意嫁给青霄做侧妃...若是王大人跟皇上提起,皇上未必会拒绝,还不如你先找个人,把这名头占下来,到时候她一个世家女难道有脸去做侍妾?” 由此就可看出,容妃是真的替周朱衣打算的,王家女必然不好相与,进了门不定就踩到周朱衣头上了,还不如找个能拿捏住的,趁着这事还没声张开,把人挡回去。 王家姑娘周朱衣早就知道,对方这个时候凑上来也不是没有道理,无非是想怕三皇子过河拆桥,周朱衣嘿嘿一笑,“母妃,我倒是觉得,对方说不定更想嫁给三哥呢!” 容妃忽然愣了一下,她捏着帕子思索一阵,背脊忽然爬上一阵冷汗,拉着周朱衣的手都有些冰凉了。 “母妃?你怎么了?” 她嘴唇哆嗦一下,好一阵才缓和过来,脸色却明显苍白了几分,“没事,你先回去吧,是我想岔了,王家女儿只会奔着老三去,怎么会想嫁给青霄呢?” 周朱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拉着容妃的手,“母妃,你若是遇到什么难事跟我说,我虽没什么别的能耐,却也算有些门路,能帮你打探一下...” 容妃犹豫片刻,“那你去打听一下,王家姑娘是不是想嫁给老三,还有,你帮我给容家捎个话,让他们小心点严家。” “好,我出了宫就去跟容老爷子说,您放心,”周朱衣安抚道,“过些日子,我带景承来,他整天吵嚷着要祖母,嫌我们太严厉呢。” 提到孙子,容妃脸上总算有了半分笑意,“你们就该管严点才好,可不能让他跟那些勋贵家的孩子一样。” 又说了两句,容妃把周朱衣送出老远,才回去。 周朱衣带着唐星海去了一趟容家,容老爷子见了她脸色还算不错,还留她一起用晚饭,不过她实在没什么心思吃饭,便推辞了,只把容妃的话跟老爷子说了一遍,就离开了。 回到家里,周朱衣把身边几个丫鬟都叫过来,挨个打量一遍,“杏子,你以前说你家里给你定了亲事,你如今也不小了,是不是该成亲了?” 几人显然没想到她提的是这茬,杏子红了脸,“亲是定了,不过,这种事情,有爹娘安排,我哪能乱说话啊。” 一个女子,无缘无故的提出要成亲来,被人耻笑不说,亲家说不定也会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样吧,你也许久没回家了,回家看看,顺便告诉你爹娘,就说你要是成亲我送一笔嫁妆!” 杏子高兴的应下,“多谢小姐了,”然而,她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下子变了,“小姐,你该不会想赶我走吧?” “怎么会呢?”周朱衣安抚道,“你绣工好,做事仔细认真,就算嫁了人,以后也还可以来府里做事,”她掏心挖肺的,“你们都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我怕耽搁了你们的婚事,这才叫你们过来问问。” 几个丫鬟一阵感动,只有荷叶,跟着她最久,也最了解她,显然不相信她会突然这么好心。 “小姐,”杏子哽咽着,“你放心,杏子舍不得离开周家,就算成亲了,也还要来帮这做活,我答应给小少爷做的小老虎还没做完呢。” “桃子,你呢?家里可给你说了亲事?” 周朱衣身边这几个丫鬟长得都十分出色,杏子是巴掌大的脸温柔如水一般,去书院读书几年乐不思蜀的莲子则是腹有诗书单从气质上看,根本不会有人把她当做丫鬟。 桃子则丰润了些,姣好的身段,加上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即使在几人中穿的最普通,也难掩姿色,去了别家怕是早就纳进门做姨娘了。 不过她也最老实,凡事都不出头,周朱衣吩咐什么她就做什么,魏青霄来了之后,更是极少出现在姑爷面前。 此时,她有些为难,“小姐,我家里一直没给我说亲事...”她咬着唇,“他们估计是想让我攀上哪个贵人...” 几人看着她的眼神一阵心疼,荷叶更是气的不行,“你不是月利银子都送回家里了吗?你哥哥一个大男人不出去挣钱,还想靠你养着,他要不要脸?” 周朱衣多少也听说了点,桃子可以说是几个丫鬟里过的最苦的了,挣得银子都给了家里,自己别说衣裳了,零嘴都舍不得买。 第一百八十三章 送命题! 周朱衣一拍桌子,“岂有此理!桃子,我给你做主,必然要让你嫁个可心的人,你说吧,看中哪个了...”边说边挽袖子,只等对方说个名字出来就去把人拽来跟桃子成亲! 桃子脸上染了红霞,快速的看了周朱衣一眼,便又把头低下去,“小姐别这么说,我信得过小姐,婚事交给您了。” 这下周朱衣有些为难了,她摸着下巴开始思索,“府里的几位先生人品都是好的,不过好像都有家室了...对了,谢先生好像还没娶妻,你觉得怎么样?” 桃子一跺脚,“小姐,我还不想这么早嫁人,让我再服侍您两年吧。” 周朱衣一阵无语,“那是侍卫?” “小姐,我还不想这么早嫁人...” “额,那铺子上的管事?” “小姐,我还不...” 周朱衣气闷的往椅子上一摊,“你干脆直说看上谁了行吗?”然而桃子只红着脸不说话,她也只好接着猜,忽然,她一拍大腿,“哎哟,你不是看上狗蛋了吧?早知道就不撮合他跟大丫了...”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早知道自家丫鬟看上了,她何苦费心撮合呢?虽然她也不明白狗蛋有什么好的。 “小姐,我还...” 得,这个也不是,周朱衣猜了一圈,桃子一直回这句,她实在没办法了,“你就不能直说吗?这里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害羞的?” 桃子被逼得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眼看着就要哭了,周朱衣忽然福至心灵,“难道,是蓝玉烟?” 桃子一跺脚,扭脸要走,“反正我都听小姐的。” 周朱衣有一瞬间的无语,不怪她没想到,实在是,蓝玉烟看上去还不如狗蛋呢!狗蛋好歹相貌过得去,蓝玉烟呢?瘦的跟副骨头架子似的,风一吹就倒,人也尖酸刻薄... “等等!”连忙把桃子叫住,“这个,你确定是蓝玉烟?他这人有什么好的?明明长得不好看,还总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你都不知道,他还经常去隐月阁、群芳楼,每次还都不给钱!” “哪有小姐说的那样?”桃子低声反驳,“蓝先生人很好,上次我大哥又来找我要银子,我没有,大哥要打我,就是蓝先生帮我把大哥赶走的。” 跟膀大腰圆的大哥一对比,蓝玉烟弱不禁风的就跟路边的小树苗一样,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拦腰折断。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三言两语就把她哥吓走了,还嘱咐她,若是她哥以后再来闹事,尽管去找他。 周朱衣不知说什么好,而蓝玉烟的婚事她也做不了主,“你也在周家待了几年了,应该知道,蓝玉烟其实算是我爹的义子。” “小姐,”桃子眼里含泪,“您别说了,我知道我配不上他...” “不是,”周朱衣有些焦急,“你有什么配不上他的?不过我做不了他的主,他这人有自己的主意,我只能去问问他的意思。” 桃子当即要跪下,却被一旁荷叶拉起来,安抚道,“好了好了,你也别让小姐太为难。若是能成当然更好,若是不成,你也别怪小姐。” “我哪会怪小姐?”桃子摇摇头,“我对小姐只有感激之情,若没有周家收留,我不定已经被家里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周朱衣转头看秋容,秋容不等她开口问,便先解释了,“最近两年时常有人去我家提亲,我爹娘还没决断,不过应该今年年底就定下来了。” 毕竟她年纪也不小了,她爹娘再疼爱她也舍不得把她留成老姑娘。 于是,周朱衣最后挥挥手让几个丫鬟下去,却把荷叶留了下来,“说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小姐,我还没想过嫁人的事呢!你也知道,我爹娘都不在了,没人管我,等以后我找到合心意的,再来禀报您。” 周朱衣板着脸,“你也老大不小了,还等什么啊,你爹娘不在了,不是还有我呢吗,要不我给你选个人?” 荷叶一阵无语,“小姐,你说实话,你到底在作啥?” “我说我真心为你们打算你信吗?”周朱衣眼神格外真诚的看着对方,然而对方翻了个白眼。 说了这么半天,荷叶心里多少猜到一点,“小姐,可是有人说要给姑爷送人了?” 周朱衣一惊,“哗!这你都猜得中,荷叶,你说实话,你爹娘该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吧?你不会是哪国的公主...” “小姐!”荷叶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还有心开玩笑?”她拽住周朱衣,苦口婆心的劝说,“府里的丫鬟都没那个心思,成不成亲不重要,你现在该把心思都放在姑爷身上!只要姑爷不被别的女子勾引走就行了。” 不得不说,荷叶看的还是很透彻的,对付女人是没用的,因为就算干掉一批,还会有下一批前赴后继扑上来,唯有从源头上杜绝。 周朱衣当即请教,“那该怎么做呢?” “嗯...姑爷才华那么好,你不如写首表达情意的诗送给他?”荷叶一拍手,“而且在诗里提醒姑爷不要被别的女子引诱,比你直接过去说要好的多!” “好主意!”周朱衣激动万分,“那我去找蓝玉烟帮忙!” 哪知,荷叶一把拽住她,“等等!姑爷知道你的水平,你找别人捉刀他岂会看不出来?这东西最重要的是心意,心意到了,哪怕你写的东西再烂,他也会高兴的。” 周朱衣了然的点点头,拍拍荷叶肩膀,“荷叶,你贴心,当初把你买下来真是太划算了!” 隔天一早,周朱衣在魏青霄讶异的眼神中,沐浴更衣,净手焚香,进了书房,拿过纸笔,旁边荷叶乖巧的给她研磨... 她摆着一个姿势憋了很久,总算落笔了,桌子对面魏青霄十分好奇,可看她那副严肃的模样又不好意思过去偷看,只得耐心的等着她写完。 这一等,从日出等到日落,中间吃了两顿饭,三次点心,五回茶水。周朱衣总算撂笔了。 原本的初稿已经涂抹的看不出字迹了,呈到魏青霄面前的是已经誊写过一遍的。 那是一首诗吧? ‘我看远山时,远山像你的眉峰;我看秋水时,秋水像你含着笑意的眼;你离开时,我吃不下饭;你回来后,我睡不好觉。如果我是猪就好了,就没有那么多忧思。如果我是鸟就好了,就飞走不看你身边的莺莺燕燕。’ 如果这诗是别人写的,魏青霄一定要拍到那人脸上,好好质问一下对方,为什么拿这屎一样的东西来污自己的眼睛,但是,这是周朱衣写的... 尤其是,她还在旁边紧张的看着自己... 魏青霄几乎用上了所有才学,想尝试从各个角度评价一下这首诗的妙处。然而这个时候,他方才发觉,自己才学有限! 正所谓,词到用时方恨少,夸非经过不知难。 看着那家伙的眼神从最开始的激动明亮,到渐渐低沉又有些失落,魏青霄叹息一声,“朱衣,看来我以前错怪你了。你之才学...却不是常人所能及。” 一句话,就让周朱衣欢快的要跳起来。 “兄台谬赞了!”周朱衣一拱手,“不过是闲来无事随手写的几句,当不得兄台如此称赞。” 一直在旁边当做自己不存在的笔墨心里只有一句话,求你要点脸吧! 最为难的便是,对方牛皮吹到了天际,魏青霄还得努力跳起来接着对方的话,“确实不错,你如今行事越发沉稳,没有找人帮你写。” “嘿嘿,那兄台可能领会我诗中的意思?” 来了!魏青霄心头一跳,周朱衣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诗兴大发,必然是有什么话不好诉之于口,只得用这种方法... “嗯,”他沉思一阵,“这诗初看上去朴实无华,其实内里暗藏玄机...”偷偷瞥周朱衣一眼,见她脸色不错,便压低了声音,凑到周朱衣耳边,“夫人可是怪我最近太勤恳了?” 周朱衣的脸冷下来,推开魏青霄,扭头走了。 魏青霄心道,猜错了?可她明明写晚上睡不好...不是怪自己晚上折腾太久了?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把这几句话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也还是没明白到底暗藏什么玄机。 直到唐星海过来,见他在那沉思,随口问起。 虽然心里很不痛快,但是魏青霄也不得不承认,唐星海这家伙还是比较能跟得上周朱衣的想法的,于是便把这首诗和周朱衣的问题说给他听... 唐星海带着几分怜悯拍拍他肩膀,“兄弟,这是送命题啊!”他伸手一指,“看到这‘莺莺燕燕’你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若我没记错,‘莺莺燕燕’是指春光物候,虽说现在已经快到冬天了,用的不太妙...” 不等他说完,唐星海一阵感叹,“兄弟,你太天真了啊!她是说你身边很多女子,你这个时候应该果断的回答,那些女子从未入得你的眼,你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犹豫半刻都是要扣分的!” 此时魏青霄总算明白了,虽说这词却也可以用来比作女子,只是他身边只一个笔墨,丫鬟也都是周家的,哪有什么女子?所以他才没想到这点。 “唐兄,还请你帮我想想,现在我该怎么办?” 第一百八十四章 魔镜魔镜 唐星海给魏青霄出了个主意,于是,魏青霄当晚搂着周朱衣的时候,在她脑门上亲了一下,“白天我逗你玩的,你的意思我怎么可能不明白?” “真的吗?” “当然,我身边都有谁你还不清楚?” 周朱衣咬了下被子,“现在虽然没有,但是以后可能有...” “不管有没有,都是旁人的事情,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魏青霄安抚道,“就算你真的变成了肥猪和飞鸟,我也会不离不弃...” 这话明显不像是魏青霄说出来的,周朱衣坐起身,直直的看着他,魏青霄不自在的把脸转开了。 “谁教你的?” 面对周朱衣的逼问,魏青霄到底没能抗住,把唐星海招了出来,末了还替唐星海辩解,“他也是好意,你可千万别找人家的麻烦。” 隔天,周朱衣正打算提醒唐星海,不要乱教自己相公一些怪怪的词和句子,林管事跟火烧了屁股一样飞快跑过来。 “小姐!我弄到了一个好东西!” 他手里捧着个盒子,“这是无价之宝!真正的价值连城!” 周朱衣激动了!连忙把他叫到没人的地方,“快快,拿出来看看...” 林管事带着几分得意,打开了盒子,周朱衣整个人僵住了,他还没发觉,自顾自的说起宝贝的来历,“这是南边出来的宝贝,说是家里欠了太多钱,实在还不上,只得把这宝贝卖了。” “你...花了多少银子?” “嘿嘿,只花了一万两!” 其实这一万两,他自己也出得起,不过他可不愿意做这样没良心的事情,人家是送到周家店铺的,又不是他在路边遇到的,这东西不管赚多少,都是周家的。 要知道,有些管事的遇到好东西是会给自己留下的,或是假意拒绝然后让那人去自己家,或是干脆不往账目上写,自己掏银子买下。 周朱衣想哭,她一把抢过盒子,跑去找唐星海了,大魔王竟然敢坑自己! 林管事则只当她高兴坏了,毕竟他女儿刚一看到这宝贝的时候也激动的看了很久。 “唐星海!大魔王敢骗我的钱,老子跟他势不两立!” 唐星海一见那镜子,嘴角就忍不住抽抽,“不愧是大魔王,”转而又抱怨周朱衣,“你好歹还是个商人呢!怎么不早点把镜子研究出来?” “呜呜呜,我不记得是怎么做的了!”周朱衣咬着手帕,那可是一万两啊!就被这几块钱的东西给坑了。 “好了好了,”唐星海安慰她,“如今这东西也确实算是宝贝,你趁着它还没泛滥的时候赶紧高价卖出去...” 话没说完,笔墨飞快的跑过来,“夫人,你听说了吗?有人给宫里进献了一样宝贝,据说是一面能把脸上的褶子都照出来的镜子!一模一样...” 他的话说到一半,惊叫了一声,“难道皇上赏给你了?不对啊,皇上该赏给后宫的妃子啊,据说几个得宠的妃子都快为了这镜子打起来了!” 周朱衣叹气,“完了,现在它不是独一无二的了,不值钱了。”而且皇上那才得了一面镜子,还不够分,她拿出去卖,算怎么回事? 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跳出来质问,你们周家难道比皇室还要富有?现在也只能留下自己用了。 隔天,她对着镜子照了很久,见周围没人,忽然猥琐一笑,“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这世上最美的人?” 一个童音响起,“是我爹。” 周朱衣把镜子拿开,小团子手里端着个盘子,上面是几块点心,仰着脸,“娘,我爹呢?” 于是她带着儿子去找他爹,才走了几步,小团子扯着她的衣袖,“娘,我端着盘子不好走,你抱着我。” 抱着儿子走了几步,见到院子里的一棵树,一根树枝不知怎地掉了下来,周朱衣问,“儿子,你知道为什么树枝会掉下来吗?” “为什么?” “你把点心给我吃我就告诉你。” 小团子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周朱衣把他放到地上,把盘子接过来,“因为树枝太重了,树抱不动,就把它放到地上。”她抓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现在你不用端着盘子了,可以自己走了。” 小团子瘪嘴,想哭,然而那个狠心的娘大步走开了,他只得跑着跟上去。 这一天傍晚冷风呼啸,窗户被吹的吱呀吱呀响,十分可怕,小团子什么也顾不得,鞋都没穿好就飞快的跑到爹娘的房间去。 身后丫鬟跟上来,见他已经爬到床上去了,便退下去了。 他藏在被子里,想给爹娘一个惊喜。 那夫妻两个还完全没有察觉,洗漱后回到房间,少不得要说笑一会儿。 周朱衣娇声道,“相公,外面风好大,我好害怕啊!” 不等魏青霄回答,被子被猛地掀开,“嗷!”小团子张牙舞爪,“妖怪要把你们都吃掉!” 磨牙声响起,周朱衣把他提起来,“你怎么在这?” “娘,你胆子真小,”小团子咯咯笑着,“我刚刚有没有吓你们一跳?” 岂止是一跳!两人都要被吓死了。 当晚,小团子死活不肯走,赖在被窝里,夹在两人中间甜甜的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见外面竟是下了一夜的雪,房顶、地面、树枝上,都被白色覆盖,连依在院门旁的扫帚都没有逃过一劫。 阳光照下来,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彩。 在这么个美妙的日子里,严律和容怜上门了。夫妻两个见了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带着几分愤怒和不满。 “青霄!我以为咱们也算好朋友了,你回来为何不告诉我?” 他可不信皇上那告示上什么历经万难终于回到京城的话。对方必然是早就回来了,只不过被人发觉,才顺势昭告天下。 两人坐在一起对弈,魏青霄落下一子,解释道,“咳,这都是大哥的主意,若是惹你不快,你去问大哥吧。” 严律一阵气闷,他哪敢去质问太子?不过是随口抱怨一句,“你如今日子过倒是舒坦,整日窝在府里,外面都要闹翻天了,你也不管?” “又不是我闹的。”魏青霄毫不在意,“谁闹的谁收拾呗。再说,有父皇在,他们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总绕不过父皇去。” 严律冷笑一声,“你这话可说错了,不知你听说了没有,王家打算嫁个女儿给三皇子做侧妃,要知道,别说太子了,连皇上当年都没能娶到世家女...” 魏青霄只当做听不懂,“父皇富有天下,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只是父皇不爱重美色。” “你得了吧!”严律视线往旁边扫了一圈,见没人,说话也不顾忌了,“皇上年轻的时候可是风流的很,据说为皇子的时候曾经在虞城流连半年之久...” 魏青霄叹气,“严律,我以为你是个懂分寸的人,这话我就当没听到,以后你万不可再说了。” 严律也察觉到自己出格了,喝了口茶水。 对弈一阵,陷入僵局,严律忽然问,“要说太子对你也不比三皇子差,当初你不在家,他可是经常过来探望。”以至于还惹了些闲话。 这带着几分挑拨的话让魏青霄没办法再装作什么都没听懂了,他把棋子一扔,也没兴趣再下了。 直截了当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们夫妻上门,想做什么?” 严律皱眉,手指在案上敲了几下,“你该知道现在京中局势如何,三皇子跟太子争斗,不知你打算站在哪一边呢?” “哦?我不过一个众人口中的上门女婿,储君之位的争夺与我又有何干?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魏青霄心下有些难过,当初那个风流肆意独自一人浪荡江湖的严律到底还是走上了这一条路,或许他有朝一日会成为朝中大员,也或许他会一败涂地妻离子散。 然而不管结果如何,在他穿上那身朝服的时候,两人再也不可能不带任何功利的相交,中间那一道鸿沟,是再多年少时的情谊也跨不过去的。 “我可不敢小瞧你,或者说,我可不敢小瞧周家。不管是哪位皇子,若是能得到周家的帮助,必然会如虎添翼。” “周家谁也不会帮。你大可放心,大哥和三哥的争斗,那是他们的事,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只想过些安生日子。” 这边严律还不死心的试探着,魏青霄与三皇子一母同胞,若说他会眼睁睁看着三皇子为了储君之位拼个你死我活却不出手,他不信。 而那边,周朱衣让人给容怜上了茶水,然后便坐着发呆。 容怜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吗?你是不是讨厌我?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周朱衣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当然啊!你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你不会觉得,当初的事情过去了,我就该对你好颜以待吧?” “难道不是吗?”容怜不明白,她所认知的女子之间,就算有天大的仇怨见了面也该有说有笑像是好姐妹一样,怎么这家伙一点都不掩饰,直白白的表现出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七日断魂散 周朱衣莫名有一些无趣,更带着几分高处不胜寒的寂寥,想找一个对手实在太难,当然,大魔王除外!她才不跟带着外挂的人斗! “我说小表妹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呢?”周朱衣苦口婆心的劝说,“你觉得我是那种因为当初一点小事就没完没了的人吗?” 容怜点头,“是啊!”这家伙分明就是个小肚鸡肠的,一见面就要膈应自己几句。 周朱衣一阵哑然,接着便痛心疾首,“我就算当初对你不满,可如今我跟相公孩子都有了,我有什么好嫉妒你的?” 容怜想说,也许是嫉妒自己长得比她好,家世比她好,可转念一想,这家伙一向认为自己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应该也不至于因为这事记恨。 见容怜听见去了,她亲手给她倒了茶水,“其实主要还是之前有一次你丈夫,也就是严律,他竟然欺负一个三岁的孩子!” “什么?”容怜花容失色,不敢相信,严律虽说家世普通,可也翩翩有礼,对自己也格外的好,两人从没红过脸,怎么可能... “我亲眼所见,”周朱衣咂咂嘴,“唉,禽兽啊!我怀疑他可能不喜欢小孩儿,对了,你们成亲也许久了,”她视线在容怜腰间转了一圈,“这么久都没孩子,说不定他有什么问题呢!” “你...你别胡说!”容怜显然慌了,面上却还强撑着,“孩子要讲求缘分的,我们没孩子,只是缘分还没到。” 周朱衣嗤笑一声,“罢了,反正那是你的家事,你爱信不信,不过如果不是严公子身体有问题,那就是,他不喜欢小孩,或者说,他不想要你的孩子。” 这话可谓是切中要害,容怜心下一酸,不敢想象严律其实不喜欢自己,或者说,她宁愿是对方身体不好... 严律还不知道自己家后院起火了,他劝说了魏青霄许久,然而哪怕他说破了嘴皮子,魏青霄也没一点表示,不骄不躁的让人火大。 激愤之下,他猛地拍了一下桌案,上面的棋子被震到地上,魏青霄便弯腰去捡,“我算是看错你了!既然你甘心做这上门女婿,我又何必多说?真不明白你辱没皇家颜面,如今还有何底气活在世上!” 话一出口,严律其实就有些后悔了,然而不等他改口,对面那本该生气骂他或是反驳他的人忽然对着他一笑... 然后他就失去知觉了! 周朱衣把手里的板凳扔到一旁,随她身后跟过来的容怜尖叫一声,上前拥着严律瘫软的身体,这个一向文静贤淑的姑娘此时满身杀气,“周朱衣!你怎么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周朱衣恨不得再上去踹严律几脚,“他是什么身份?我相公可是周王,是皇子,敢这样出言辱骂啊,你若是不服,咱们就去皇上面前走一趟!” 容怜多少也听到了严律的话,知道要是闹到皇上面前严律也讨不到好,然而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只愤恨的看了周朱衣一眼,便带着严律匆匆回去了。 成功把夫妻两个干掉,周朱衣必然要去魏青霄面前讨奖赏,她垫着脚,噘着嘴唇,闭着眼睛,正等待一个温馨美好的吻... “小姐!大魔王上门了!” 周朱衣嚯的一下睁开眼,撸起袖子就要去战斗,然而想想对方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她又怂了,让人叫上唐星海兄弟,又确定暗卫一直在附近守着她,这才把人请进来。 然而那人一进门,周朱衣就忍不住上前去揪住那人的衣领,“谢宜竹!你之前敢我那么多银子,给我还回来!” 唐星海也是一阵激动,绕着谢宜转转了几圈,咂咂嘴,“你就是大魔王?倒是一副好皮相。” 谢宜竹只笑笑,不说话。 周朱衣忽然有些恐慌,往后退了几步,“你已经被包围了!现在放下武器,接受控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而唐星海手持一只小飞镖,飞快的贴在了谢宜竹的脖子上,他带着几分得意,“兄弟,老实交代吧,姓名、年龄、家庭住址、三围、体重。” 见谢宜竹轻松被困住了,周朱衣也开始狂妄起来,走到对方身边伸手狠狠的拍了下他的脑袋,“你个家伙!太过分了,什么东西都敢弄出来,真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不嘛!”唐星海附和着,“今天,在这庄严的时刻,我们将对你宣布判决...” 本以为对方多少会露出几分恐慌,哪知道对方面色丝毫未变,反而像看戏一样看着这两人闹腾。 “兄弟,你这么死扛有什么意思?还是说你有什么依仗?” 谢宜竹做出十分不解的样子,“在下实在不知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好奇周小姐她所说的神奇的地方到底在哪,这才上门来...” 两人对视一眼,周朱衣忍不住质问荷叶,“你不是说他是大魔王吗?” “没错啊!”荷叶委屈,“他是对上了那两句诗,小姐你不是说有人对上诗就是大魔王嘛!” 周朱衣冷笑一声,自觉已经看穿了对方的一切,“好样的,还想骗我,今日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看来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周小姐,”谢宜竹一阵无奈,“你说的那句诗,我无意间在哪本书上看到过,我如今虽还不是朝廷命官,却也有功名在身,你们若是伤了我,怕是不能善了。” 唐星海哈哈大笑,“她虽然不能动你,我却可以,我杀了你就跑,朝廷能耐我何?” “哦?还未请教...”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唐门唐星海,一出生就根骨不凡,精通暗器和制毒,上届武林大会更是取得了第四的好成绩。” 谢宜竹一阵惊讶,接着便赞叹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令人佩服,不过,”他一瞬间变了脸,“你若是不想死的话,就把我脖子上的暗器拿走!” 唐星海刚要嘲讽他,就见谢宜竹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圆球,不过一颗李子大小,却把他和周朱衣都吓得脸色苍白往后躲。 这两个家伙不靠谱,有人还是靠谱的,唐千羽在他掏出东西的一瞬间就出手了,众人只恍然间好像听到东西飞过去的声音,就见谢宜竹手腕上刺着一根羽箭... 而暗十则在黑球即将掉在地上的瞬间接住了! 周朱衣擦了擦头上的汗,她刚刚真怕对方一个就把自己人都团灭了! 不等谢宜竹反应过来,唐千羽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威胁道,“公子还是小心些,我们江湖人手上没个轻重,万一我不小心捏死你,不就可惜了?” 巴掌声响起,周朱衣感叹道,“难怪那么多女子都心仪千羽郎,今日算是见识了,同样是一家人,也不知道有些人是怎么活的...” 唐星海咬牙启齿,“你别被他骗了!他只有在姑娘面前才这么表现,在家里的时候又懒又蠢,我亲眼见过他抠脚趾!” 一旁暗十欲哭无泪,“这东西...怎么办啊?” 然而众人都离他远远的,恳求的目光看向周朱衣,连周朱衣都忍不住退后了两步,最后还是唐星海想出个办法,让人找一床棉被,把那东西放到被子上,包起来...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谢宜竹既然拿出这东西来,那他今日怕是跑不掉了,周朱衣上前揪着他衣领,“快老实交代!别的不着急,先说说那丹药你炼制了多少?现在都在哪?” 这东西留着就是祸害,还是要赶紧销毁的好。 然而谢宜竹只笑笑,“我也不知道,那东西不是我炼制的,至于刚刚那东西,也是别人给我防身的。” “你当我们是傻子吗?你真以为我们不敢对你做什么?”周朱衣挽着袖子就要动手。 谢宜竹笑了下,“我堂堂七尺男儿,若是因严刑而招供,岂对得起我世家子的名号?” “你!”周朱衣怒不可竭,冲着一旁唐星海一伸手,“有没有剧毒无比的毒药给我来一颗!” 唐星海在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颗不起眼的药丸放到了她手上,“这毒药名叫七日断魂散!七日内就要他肠穿肚烂惨死...” 然而话都没说完,周朱衣接过去掰着谢宜竹的下巴就要药丸扔进去了... “哈哈哈!怕了吧?”周朱衣仰天大笑,“听到没有?不好好交代,七日内就要你小命!” 谢宜竹到底多了几分慌乱,“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刚刚说的都是真话,我大概知道你们要找的人是谁,不过...” 他话说了一半,周朱衣了然,又伸出手去,“解药拿来,哼,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就给你解药。” “没有解药啊!” 唐星海傻愣愣的,“都说了,这是七日断魂散,七天内就会死...” “什么?”周朱衣冲上前摇晃着他的脑袋,“有毒药为什么没有解药?我只是想吓唬他啊!” “你不是要最毒的吗?这就是最厉害的毒药,因为根本没有解药...”唐星海有些委屈,一把推开她,“我还以为你要代表星星审判他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有权保持沉默 周朱衣抓狂了!她揪着头发,眼泪汪汪,眼看就要哭了,而一旁唐星海还在不住的解释这毒药的特性... 谢宜竹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深切的觉得自己来这就是一个错误,挣脱开那人钳制脖子的手,张嘴噗一下,吐出一颗药丸来... 不远处的魏青霄捂住了脸,这画面简直不忍看!自从有了周朱衣以后,每天都会被刷新世界观。 “你...没吃?”周朱衣抹了把眼睛,这次涨了记性,没有再犯这样的错误,“唐星海!给我一种他吃完痛不欲生却又不会死,而且还有解药的毒药!” 事实证明,唐星海确实没有说大话,他对于毒药的研究真的很深刻,竟然真的找出一颗这样的药丸来,虽然那颗小小的红色药丸实在看不出能有这么大的功效。 “他哥,你掰着他的嘴,这次我就不信他还能吐出来,我直接扔到他肚子里去!” 见唐千羽真的来掰自己的下巴,谢宜竹一阵无奈,“算了,你赢了,想问什么就问吧,早知道我今日就不来了...” 他本是担心这夫妻两个吃了那丹药,而季道长又被召去宫中,怕他们扛不住,这才过来给他们送些丹药的... 在审问谢宜竹之前,周朱衣让人把他身上的东西翻了个遍,找出两颗黑球以及一盒丹药来。 托着丹药盒,周朱衣正色起来,“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本以为谢宜竹会有点反应,然而他听了这话眼皮都没眨一下,反而问起,“若是我没记错,这东西你也吃过,很多人手里都有,它算什么赃物?” 周朱衣一阵哑然,倒是唐星海察觉出不对来,“你刚刚说,那炸弹是别人给你的,是谁?” “是我一个亲戚,”谢宜竹摸了摸刚刚被钳制的有点疼的肩膀,对着远处的丫鬟招招手,让丫鬟给他搬个椅子过来。 他坐在椅子上,手在椅子上敲了敲,又跟丫鬟要茶水,周朱衣不满了,“你事情还没交代清楚呢!”又把丫鬟都赶走。 “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谢宜竹思索一阵,“这些都是我亲戚给我的,至于那句诗,也是我无意间听他说起...不过他说是他自己做的...” “凑不要脸!”唐星海一拍大腿,“你说我当初也弄几首诗出来,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为一代大文豪了?” “你那亲戚叫什么名字?你能不能写信让他过来?” 谢宜竹又恢复了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不能,那位对于谢家十分重要,谢家不可能让他离开本家的。” 周朱衣一拍石桌,手被震得生疼,眼泪汪汪去魏青霄身边寻求安慰,魏青霄摸摸她的脑袋提议道,“我听说谢公子是谢家继承人,也就是说下任家主,怎么也比你那位亲戚重要吧?” “对啊!”周朱衣眼睛一亮,“我这就写封勒索信,不把那人送来,我们就弄死谢家继承人!就不信他们不就范!” 然而谢宜竹不知心里怎么想的,到这个地步还不见一点慌乱,等到周朱衣让人把信送走,才慢悠悠的说起,“要说我那位堂弟可真是青年俊才,小小年纪就知道许多旁人都不知道的事。” 唐星海翻了个白眼,“我也知道很多...” “哦?那你知道如何让镜子照出跟真人一般模样吗?” “不知道。” “你知道如何把烟花做成暗器吗?” 唐星海彻底颓废了,“不知道。” 偏谢宜竹问完这些还不放过他,又问,“那你一定也不知道如何改良水稻,如何治理治下的百姓了。”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仍,唐星海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本来觉得自己武功不错,怎么也算是江湖少年中的佼佼者了,然而听这人一说,他其实跟废材也没什么两样。 不死心的他又看向周朱衣,“我怎么也算比她强吧?好歹我武林大会比武还得了第四呢!” 周朱衣叹息着拍拍他肩膀,“兄弟,你应该听过一句话,所谓打的好不如排的好...我能让荀路成为魁首,能让你这废柴得第四,也能让你大哥这样的高手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你说咱们谁强?” 即使唐星海再不甘愿,也不得不承认,没有周朱衣的安排,他第一轮可能就被刷下来了,他满脸沮丧,消沉的蹲到一旁树下,拿了跟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圈。 “现在轮到你了,”周朱衣转头开始琢磨,“你既然这么嚣张,想必是觉得你家里一定不会拿堂弟来换你了?” 谢宜竹成竹在胸,“周小姐,我不得不说,你虽然很聪明,倒是到底是个女子,行事急躁了些,我正愁怎么把消息传回谢家呢!你帮了我这么大个忙,我该怎么谢你好呢?” 周朱衣有种想撞墙的冲动,不过她忍住了,要论装模作样,她可算个中翘楚,怎么会被谢宜竹几句话就说动? “哈哈哈,还好我技高一筹!”周朱衣猖狂的插着腰一条腿踩在石桌上,“老子就知道你那么老实说出谢家肯定没好心!我刚刚是骗你的,那封信根本没送去谢家...” 一旁魏青霄把脸转过去,莫名的,他有点心疼周朱衣,这种打肿脸也要装逼的心态,她没想过被揭穿的时候多尴尬吗? 周朱衣当然想过,但是她有什么办法啊?信都已经送走了,现在再把人截回来也不现实,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利用手中的谢宜竹,她就不信谢家完全不在乎这个培养多年的继承人! 谢宜竹是不能放回去了,周朱衣直接把人扣下,不管谁来要人,一律不给!对外的说法就是,他杀了周家一个侍卫。 连容家都派人来问候了一声,提醒他们别做的太过分,人可以留几日,但是总归还是要放回去的,还有,别打脸... 那封信快马加鞭被送到了江南谢家,谢家家主接到信冷笑一声,用龙飞凤舞华丽而潇洒的行草写了一封回信。便把这事放到一旁,不理会了。 这封回信跨越千山万水最后到了周家... 信里的意思简单翻译一下,就是:我们绝不妥协,你最好赶紧把人放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有种你动我谢家人试试?老子隔着千山万水也能弄死你! “岂有此理!”周朱衣发狠了,“给我等着,还敢要挟我,我就不信治不了他!” 她气冲冲跑到把谢宜竹揪过来,叫来暗十,“来,剁他一根手指,连着信一起送过去。” 谢宜竹紧紧的握着拳头,咳嗽一声,“你别急,事情还没到这个地步,你想,你若是伤了我,以后根本没办法交代...” “哼,死人会保守秘密的!”周朱衣阴沉沉的,眼睛里都要冒绿光了,“别急,我一天剁一根手指,你能坚持二十天呢!” “为什么是二十天?” 周朱衣幽幽的回道,“因为你还有十根脚趾啊...” 见那边暗十已经掏出刀子准备下手了,谢宜竹为了保住自己的手指也是拼了,“我有个主意,既不用剁我的手指,又能给谢家一点教训!” “哦?” “你可以去义庄,找一个无人认领的尸体,或者花钱买一节尸体上的手指,总有些人家为了银子会愿意卖的...这样不是更好?” 周朱衣仍然用那种恐怖的眼神看着他,谢宜竹只好把手指都伸出来,“我手上没有任何记号,你放心,谢家认不出来的。” “呵呵,那我就试一次,若是谢家不信,下次我也只好把你身上带记号的地方剁下一段给谢家送去了。” 不知怎地,谢宜竹听了这话忽然脸红了! 之后在等待回信的某一天,笔墨口水四溅的跟周朱衣讲宫中为了那块镜子最近闹出了多少有意思的事... 比如某个妃子一夜之间把自己宫殿的镜子都‘失手’打碎了,比如另一个妃子忽然连续做了许多个关于镜子的梦,还有一个更离谱,称自己是镜神仙子转世,若是得不到这镜子就会咯血而死... 周朱衣想了想,自己留着这镜子也没什么大用,干脆就让人给容妃娘娘送去了,不然皇上把那镜子给了别的妃子,容妃该多难过? 收到这面镜子,让容妃直接在宫里横着走了!进了宫这面多年,这个时候真有种扬眉吐气的痛快! 在那些妃子装可怜、装病、装神仙跟皇上苦求的时候,她儿子儿媳直接送了她一块镜子,以至于连之前的不痛快都忘了。 每日必然要照上一两个时辰,当然,少不了去别的妃子那炫耀一番。恨不得挂在身上时刻感受众妃子的羡慕和嫉妒。 而周朱衣那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谢家的回信,她故技重施,台词都不带换的,揪过来谢宜竹,“来,暗十,剁他一根手指,连着信一起送过去!” 谢宜竹一阵无语,她这是又想不出办法了?每次这么逼自己,有意思吗? 然而望着磨刀霍霍的暗十,谢宜竹暗暗咒骂周朱衣几句,思索一阵解释道,“谢家肯定收到信了,这么久没回,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你再等上十日,若是还没说法,再做决断不迟。” “你不会故意拖时间吧?” “怎么会?对方若是派人来,大概也在十日后才能到京城...”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有什么是打一顿解决不了的 周朱衣只好再等上十日,倒是太子那边查出了些东西,有人弄了一批丹药送到京城来,被太子守着太清宫的人给抓了个正着。 没过两日,有人上门来要人了,让周朱衣没想到的是,来人竟然是谢方芸! 这姑娘一进周家,就急不可耐,“我那位堂兄呢?他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把人扣下也许多日子了,总该放人了吧?” “他杀了我家一个侍卫...” 谢方芸一拍桌子,“这话三岁的孩子都不会信,我堂兄那就是个肩不能提说不能挑的文弱书生,别说杀人了,杀鸡都追不上...” 周朱衣幽幽的叹了口气,“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其实,他调戏了我府内一个女子。” 正待反驳,谢方芸忽然想到什么,眼神在周朱衣身上扫了一圈,惊得张大了嘴...“他...竟然对你做出这样的事?” “是啊!谁能想到他这样的世家子竟然如此人面兽心,竟然...竟然非礼了我家的洒扫婆子!”周朱衣痛心疾首,悲痛的眼里充满了对人性的不信任。 谢方芸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她没听错吧?洒扫婆子?心里忍不住把这位堂兄跟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放到一起... 她用力拍了拍脑袋,把这些心思甩开,“不是的,肯定有什么误会,堂兄他是至诚君子,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他是君子,难道我是小人吗?”见谢方芸竟然真的要点头,周朱衣一把拽住她的手,“你说,若是他没有一点错处,我犯得上把他扣下吗?” 这个结论十分好用,不单单是这一个地方,比如某人被欺负了,为什么人家欺负你而不是欺负别人?还是你自己有什么问题。 于是,谢方芸也被绕进去了,仔细想想,上次堂兄就来过周家,当时也没出这事啊?说不定他... 被周朱衣忽悠走后,谢方芸对着来找自己的王灵灵没好气的道,“我堂兄的事,王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么上心,不好吧?” 王灵灵被说的满脸通红,咬着唇,万分委屈,“是爹他们让我来找你的,六皇子妃又不是不知道,我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要嫁给三皇子了...怎么可能有别的心思?” 对着谢宜竹这么优秀的公子,王灵灵当然也幻想过,不过显然谢家不可能让谢宜竹取她一个王家分支的女儿。 这声六皇子妃听的她心里一阵烦闷,冷笑一声,“王姑娘怕是说错了,王家嫡女嫁与三皇子为侧妃才算嫁,你这样跟着陪嫁的,只能算侍妾。” 这话像是把王灵灵的脸面扯下来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她气的浑身都在发抖,“比不得谢姑娘运气好,能嫁给六皇子做正妃,就不知过几日大理寺出来结果,你还能不能如此跟我说话!” 说完,扭脸就走了,可是显然王灵灵不会就这么算了,回到家里,先跟爹娘哭诉一番自己如何如何命苦,一个偏将的女儿能做皇妃,她却只能做陪嫁女,如侍妾一般进门。 王大人也是万分不舍,在他心里女儿不管是容貌还是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如今却不得不委身做妾,只得好好劝说着,又答应有自己撑腰,她进了三皇子府里必不会有人欺负她。 王灵灵又把谢方芸如何瞧不起她,如何不给她脸面一一告诉亲爹,王大人当即怒了,安抚女儿,‘你放心,爹明日就去催大理寺结案,六皇子的案子也查了这么久了,总该有了结果了!’ 他是刑部的尚书,大理寺的办理的大案都需交由刑部复审,想给他们找点麻烦太容易了。 果然,大理寺卿听了他的催促只得应下,不过却没急着审理,而是先分别拜会了三皇子和太子,六皇子的案子其实没什么可查的,他做了什么大家也都知道,只看这两位是什么意思。 太子那没一点表示,而三皇子倒是直接多了,直言该怎么判怎么判,这话就十分耐人寻味了,大理寺卿琢磨了半宿,第二天直接把判决呈到皇上面前。 皇上看着那份奏折,随口问了一句,“你这老滑头,怕是问过老三的意思了吧?” 大理寺卿嘿嘿笑了下,“皇上英明,这也是三皇子的意思,三皇子仁厚,估计兄弟之情,让我该怎么判怎么判。” 皇上噗嗤笑出声,他敢确定,魏武一定不是这个意思!喝了口水,把奏折放下,“就照此办。” 圣旨下到六皇子府邸的时候,魏思完全不敢相信,竟然没将他贬为庶人,而只是打二十板子,闭门思过半年,外加罚了几年供奉... 虽说打板子有些不体面,可他是皇子,那些人下手必然是有分寸的,这样的责罚,可以算是非常轻了! 待听到大理寺卿说是三皇子的意思,魏思脸色变了几变,心中百感交集,难得的,竟真感受到几分血脉情深来。 却说三皇子得知竟然只是打了几个板子也气坏了,他想上门去收拾魏思一顿,可如今他身边可以说是一团乱,实在不好脱身,只得让心腹给太子传话。 要说三皇子如今也真是不容易,假意接受世家投诚,可没想到世家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提出要他娶两个王家女儿进门...嫡女做侧妃,分支做侍妾,他又不好直接拒绝,这得先拖着。 哪曾想,这些人竟然找到三皇子妃面前,不知说了什么,把三皇子妃气的好几日没吃下饭。 即使他已经指天发誓,还是不肯相信,最后包袱款款要回北疆...他一想,让她先回去也好,省的被那些人气坏了,待他把事情都处理好,再把媳妇接回来,然而媳妇更生气了,连他给的侍卫也不要,一个人跑了。 却说周朱衣得知魏思竟然只是挨了几板子就完了,也是十分不忿,正摩拳擦掌准备接着收拾魏思,三皇子妃突然跑过来,扑到她怀里就是一阵痛哭... 周朱衣努力踮起脚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三嫂,你别哭啊,有什么事是打三哥一顿解决不了的?” “弟妹啊!你三哥他不是人,他就是个畜生...老娘儿子都给他生了,处处都做到了,他竟然想娶侧妃,还要纳妾!” 三皇子妃姓杨,在樊城也是出了名的美人,人人都羡慕她嫁给了一位大将军、大英雄,可谁知道她的苦处? 在樊城还好,顶多有些人家不死心的想给魏武送各式各样的美人,她倒还应付的来。最怕的就是来京城,到了这地方,好像人人都比她尊贵,那些夫人们当面不说什么,可背后都在耻笑她。 说她出身低的已经算不错了,最多的便是拿她善妒、粗鲁开玩笑的。偏这些人还很不讲理,就算被她听到,她若是计较就是她没有容人之量、气量狭小。好像天底下的道理都是她们说了算似的。 当然,这都是在周朱衣跟九皇子订婚之前,其实三皇子妃打从心眼里感激周朱衣的出现,有了这姑娘在,那些人哪还顾得上她?连容妃都对她宽和了许多! “什么?太过分了,”周朱衣怒斥一声,心里却发虚,“三嫂,你打算怎么收拾他?我帮着你。” 三皇子妃想了一阵,摇摇头,又哭起来,“我也不知道,那些人还上门骂我...” 周朱衣克制住挽袖子的冲动,“三哥真说要娶侧妃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按说能把那位吴姑娘送走,可见他不是个好色的。 三皇子妃哽咽着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末了,“谁稀罕他当太子啊?我们两个在樊城多自在?也没京城这么多糟心的事。” 周朱衣一阵无语,“他不是没答应吗?你就这么跑走了,岂不是正好给了那些人机会?你是正妻,侧妃想进门肯定要看你的意思,你一走,他们便可以直接找皇上或者容妃做主了...” 三皇子妃风风火火的来了,又风风火火的回去了,周朱衣摸摸脑袋,叹息一声,“世道多艰,却总有些人眼里只看得到权势!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魏青霄离的不远,喊她一句,“吃饭了。” “来了,”周朱衣一瞬间忘记别的事,颠颠跑过去。 那边,太子得知六皇子的案子如此轻描淡写的翻过去心里也不痛快,好歹多打点板子也好啊?然而让人一问,这二十板子还是父皇后加上去的,大理寺最开始的判决只有闭门思过和罚供奉... 早就知道大理寺卿十分圆滑,对很多案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他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临夏的刑法了,只知道阿谀奉上! 魏贤出手,自然直击要害,没过几天,就有御史上奏,连数大理寺卿十几条罪状,治家不严纵容刁奴抢占田产,收受贿赂改判命案,勾结尚宇使臣其心不良。 大理寺卿满头大汗,随着那人一条一条数着罪状,衣服都被汗湿透了!脸色苍白,频频向自己几个好友看去,可这些人只当做看不见... 最后,那位御史台的大人痛心疾首,“身为御史,臣知道自己的责任有多重要,因此,有人喊冤时臣只是把人暂且安置下,然而连日来查到的罪证让臣简直不敢相信!” 第一百八十八章 知识储备巅峰时期 奏折和喊冤的人的供状都被呈到皇上面前,皇上拍了下御案,吓的大理寺卿险些晕过去,最终,皇上多少给了他几分颜面,没有把他压入大牢,而是让他停职回家,待结果出来再做处罚。 不过他的官路显然是走到头了,仆从拿着银子去几个好友家走门路,可那几位都避而不见,最后只得把遣散仆从,等候发落。 这个冬天显然不那么平静,在周朱衣终于要按捺不住,准备卸点谢宜竹身上的零件恐吓谢家的时候,有人上门了。 那人年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衣衫褴褛,满身疲惫的来到周家,本以为只是个仆从或是管事的,哪曾想谢宜竹一见他就变了脸色。 “你怎么来了?祖父...让你来的?” 那人稍显稚嫩的脸上带了几分委屈,“祖父还骗我说你没事,说他们只是吓唬谢家,根本不敢动你分毫!可我都看到送回来的手指了!” 说着,他上前拽起谢宜竹的两手,打量一阵,像是没弄明白,又去搬他的腿,想看看脚趾... 谢宜竹脸上有一瞬间的崩溃,捂着脸,“别找了,他们就是在吓唬谢家...” “什么?”那人一阵惊呼,“手指竟然是假的?虽说皮肉都腐败只剩下骨头了,可那分明就是人的指骨!” “哈哈哈!”周朱衣猖狂的大笑着,“看来你出这主意还算不错,总算吊上来一条鱼,有两个谢家人,我就不信他们还不把大魔王交出来!” 谢宜竹神色复杂的看了那人一眼,便叹了口气,认命的道,“不必了,他就是你们要找的大魔王...” 周围人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把他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检查了一遍,他身上除了几个铜板,一块脏兮兮的帕子裹着大半个包子,就没别的东西了... 他咬着牙把一直扯自己头发,像是想在头发里翻出什么东西的周朱衣拍开,“你们到底是谁?凭什么把我堂兄关起来?” “呵,”周朱衣冷笑一声,拍拍手,“你何必明知故问?我只问你,镜子是你弄出来的吧?” 那人脸色一下变了,像是想明白什么,甚至指着周朱衣,“你...你也是,”打量周朱衣一遍,便叹息着,“看你这模样,你是那种恶毒女配的设定吧?我经常听同学提起来...” 说到一半,他就不敢说了,因为周朱衣拿着一把薄薄的暗器贴在了他脖子上,“兄弟,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我是什么人什么设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犯法了!” 那人愣了一下,“怎么可能?我整天宅在家里,怎么可能犯法?就算弄出个镜子,也算不上犯法吧?” “呵呵,你怕是忘了,你弄出来的毒...丹药,如今已经害了不少人了,”周朱衣问一旁唐星海,“你说他该判多少年?” “以他制作的剂量,十五年起步,最高死刑,”唐星海清了清嗓子,正色起来,“今天,我们代表星星,对你处以死刑,你服不服?” 那人呆愣了一下,“不服,我可以申请上诉吗?” “不可以!”周朱衣跳起来拍了下他的脑袋,“你说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走上邪路了呢?” 他万分委屈,“我啥也没干啊?就改良了一下烟花,我已经很克制了!” 谢宜竹走过去,推开周朱衣,把人扯到自己身后,“他确实什么也没做,炼制丹药的是谢家和其他几家,”他看向周朱衣,“你该明白,他只是被利用了。” 周朱衣垂头丧气的蹲到一旁,这是最难办的情况,丹药配方已经泄露出去,想遏制,不是弄死一个大魔王就行的。 唐星海一拍手,“还有呢!你那手下纠集一群人,拉人头搞那什么...你有何话说?” “搞什么?” “就是传那个销啊!” 这下那人没话说了,低着头,带着几分失落,“我当时随口跟一个侍卫大哥闲聊了几句,哪想到他会侍卫也不做了,直接跑去实践了啊...” 谢宜竹拍拍他的脑袋,让他去一旁坐着,“他不过十几岁的人,有些事情还不太明白,你们想知道什么,问我就行了。” 对着谢宜竹,两人都不客气了,周朱衣不知从哪弄出一块磨刀石来,边磨着那把小弯刀,边用带着杀意的眼神盯着谢宜竹看。 谢宜竹简单介绍了一下这少年的身份,他是谢宜竹一个叔叔的儿子,名叫谢宜嘉,从小就展露出不同的天赋和才华来。 要不是谢宜竹是长房长孙,怕是继承人的位子都有些危险,不过,等他稍微大了一点,谢家人就看出不对来,这孩子是很有天赋... 但是怎么说呢,总是透着一股傻气,聪明伶俐,读书也通透,就是完全不懂为人处世,简直不像是世家子。 而后,被谢家人发现他在发明创造上的天赋,就被当做宝物一样供起来了,不许他出门,也不许他跟别人交流太多,以防泄露他知道的秘密。 然而这个二傻子根本没意识到,真的以为就像是祖父所说的怕他遇到危险,才需处处看顾着他... 谢宜竹作为谢家继承人,当然不可避免的要去跟他接触,顺便打好关系,为了自己将来做准备,对付这种心智不全的人,他半分心计都用不上就顺利成为谢宜嘉最好的堂兄和好友。 “对了,宜嘉...”谢宜竹刚叫出堂弟的名字,那边两个人就笑的前俯后仰,而他堂弟,脸涨得通红,眼里都要冒火了。 “笑什么?”若是手里有炸弹,谢宜嘉一定忍不住要冲着这两个家伙丢过去,“有什么好笑的?恰当谓之宜,善、美谓之嘉,你们在想什么龌龊东西!” 然而那两人根本不理,笑的越加开怀,谢宜竹咳嗽一声,示意堂弟别理那两个家伙,“你还没说,你怎么从谢家出来的?祖父不可能让你来这。” 谢宜竹想不通,这家伙若是有这本事,也不至于被当做一个物件一样,说不定谢家还会安排他出仕或是出去游学,怎么也不会把他豢养在家里。 谢宜嘉叹了口气,“我偷偷跑出来的,我那院子有一处不大的狗洞,我用了一点烟花把它炸大了一点,就出来了。” 然后就是漫长的跋涉,他这一路上吃了太多的苦,刚开始还能住客栈,雇佣马车,后来钱都快花光了,又丢了不少,便只能跟在商队后边。 不过那商队的人都特别好,见他夜里一个人睡在野外,便让他去商队马车上休息,之后也一直带着他。 谢宜竹一阵无语,作为读书人,不可避免有着某些气节、风骨,狗洞这样的地方...是人该走的吗?当然,最大的问题一定是祖父大意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偷偷离开。 听两兄弟说了这一阵的话,周朱衣已经察觉到,这兄弟已经不止是单纯了,他更像是一个孩子,或者说,从来没接触过大人的世界。 她把谢宜嘉带到一旁,又拉上唐星海,三个人背着众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 “兄弟,我看你弄的那些东西,少说也是个理科研究生吧?” 谢宜嘉托着下巴叹息着,“若是我没来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为全世界顶尖的技术人才了,不过...我还没高考就死了。” “高...高考?” 这让两人回忆起被各种题库支配的恐惧,周朱衣了然道,“也对,我们都有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物质结构,一口气倒背元素周期表的时候。” 他这么大的年纪,能好好活到现在,还一个人偷偷从世家的掌控中跑到京城,真的是十分不容易了。 “他算是未成年人,根据现在的罪责,该判几年呢?” 唐星海抓抓头发,“一般情况下都会从轻处罚,而且他又属于被教唆...一般不属于犯罪,大概就是他家里赔钱...对了,”唐星海一拍手,“他的监护人教导不利,咱们可能剥夺他们监护权,可以由别人收养。” 这本是帮谢宜嘉开脱,哪知这家伙举起手,“可是我到这之后已经过了十来年了,已经算是成年人。” 唐星海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是不是傻?非要我们弄死你你才高兴?” “不如咱们找个孤岛,给他一把刀,让他自生自灭吧。”周朱衣举手提议。 “现在弄死他有什么用?还是赶紧想办法把毒丹药解决了,”唐星海也算是制毒专家级别的人物了,可对于这东西也没什么头绪,替谢宜嘉说话也只是希望这家伙能帮上忙。 “很好解决啊,”谢宜嘉根本没当回事,“这种东西只是我把寒食散中的几种材料换了比例,又进行提炼,只要坚持过几个月,就没事了。” 这边三人商量,那边谢宜竹走到魏青霄身旁,开始给周朱衣穿小鞋,“王妃不拘小节,周王心胸宽广,在下佩服。” 魏青霄嗤笑一声,“她不是心胸宽广,而是在她眼里,除了我,别人都不算男人。”把谢宜竹怼回去,魏青霄心里舒服多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地上装不下你了? 有谢宜嘉在,三人很快敲定了解毒方案,不过其中一位药材却十分难寻,周朱衣表示,这药材就交给自己。 商量完,周朱衣冲着谢宜竹挥挥手,“你现在已经没用了,可以走了。” 然而谢宜竹还不愿意走了,他一拱手,“堂弟他尚且年少,且容某在此照顾他。” 谢宜嘉也表示,自己要跟堂兄在一处,周朱衣便由着他们去了,只让暗卫看好他,不许他出门去任何地方!另外,又让人顺便把周家的几处狗洞都堵死,完全不给谢宜嘉一点逃走的机会! 周朱衣让人去寻药材,然而过了小半个月,也没能找到,倒是林宏渊给她传信,说自己以前曾经在海上的一座孤岛上看到过这种药材... 一听在海外孤岛,周朱衣来了兴致,当即让人准备海船,然而她能买到的船都难以在海上航行,当然,朝廷专门的造船厂肯定有更好的能在海上航行的战舰。 然而她根本不敢让太子这些人知道,她是打算带着魏青霄,甩开儿子,偷偷溜出去玩的。 在周朱衣琢磨怎么从朝廷那偷偷买一艘战船出来的时候,谢宜嘉得知她为船的事为难,当即贡献自己的知识储备,“那就自己造啊?你只是去采草药,也不需要太大的,能够载一两百人应该就够了...” 周朱衣用万分震惊钦佩以及羡慕的目光看着谢宜嘉,“你...你还会造船?天啊,难道我曾经也有过这么博学的时候?” “咳,这是我偶然间看到的,”谢宜嘉兴致勃勃,从船只的起源到几种类型的船的区别和特色,从排水量到船帆船艄,讲了个天昏地暗。 他喝了口水,最后总结道,“只要给我一年时间,我就可以将现在的船只改良到符合你的要求...” 话没说完,周朱衣已经不见人影了,临走前气他耽误自己这么长时间把茶壶里的水倒了个干净,想渴死他! 周朱衣忙忙碌碌想办法弄船,一天跑下来累得摊在躺椅上,魏青霄实在看不下去了,“夫人,你最近在忙什么?” “弄一艘能在海上航行的船。” “要船做什么?”魏青霄心道,地上放不下你了?你有本事飞上天啊! “为了草药...”见魏青霄瞪自己,周朱衣连忙解释了一下为什么需要草药,最后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当然,咱们还能顺便去海上玩一圈...” 魏青霄一阵无奈,“想出去玩也不急于一时,至于那丹药的解药,让太医院和唐公子研究去吧,”他犹豫了一下,提醒她,“朱衣,有些人,就算你给他解药,他也不愿意用的。” 这话在周朱衣的心里重重的敲了一下,把她一直不愿去想的结果撕开了,她有些委屈,“可总有人需要的,我不能眼看着他们...” “朱衣,这些跟你没关系,”魏青霄把人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尽人事听天命,而且能弄到这丹药的也只是极少一部分人。” 毕竟这种丹药可不是寻常百姓吃的起的,还得有门路能弄到,光有钱也是没用的。 周朱衣最近实在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就算魏青霄不了解她跟唐星海以及谢宜嘉到底是什么关系,可也知道,她在自责,她觉得这些事跟她有关系。 隔天,周朱衣神清气爽,也不着急弄船了。正在院子里吃着零食跟魏青霄一起哄儿子玩,太子忽然急匆匆的上门来。 一见到周朱衣,太子怒不可竭,“地上装不下你了是吗?你还想弄船出海,你怎么不弄双翅膀上天呢?” 周朱衣直往魏青霄身后躲,太子却连魏青霄一起喷,“怎么?上次两口子出去还没玩够,这次又要把儿子扔下?你们有个爹娘的样吗?” 两人老老实实不敢反驳,被骂了一顿。 太子骂人都不带重样的,“她胡闹也就罢了,她就是个泼猴,可你呢?”他痛心疾首的指着旁边的侄子,“你不在家好好教导景承,你还跟着她胡闹,子不教父之过,你是想眼睁睁看着儿子变成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吗?” 魏景承被吓的学着亲娘的模样往他爹身后钻,太子又气又怒,“你难道看不出来?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变成跟他娘一样的无赖了,你都不着急?你是不是亲爹?” 两人险些跪到太子面前,魏青霄从小到大第一次被这么指着鼻子骂,红着脸解释,“我昨天已经提醒她,她已经不打算买船了...” 旁边周朱衣狗腿的端着茶杯举过头顶,捧到太子面前,“大哥,喝口水再骂吧,别累坏了。” 太子咬牙,“你以为我在骂谁?要是敢再带着青霄出去乱跑,我把周家人都弄死你信不信?” 鉴于这两人态度十分良好,又是认错,又是端茶倒水,连连保证绝不乱跑,太子的气消了大半,端坐在太师椅上,喝了口茶。 魏景承瞪着眼睛钦佩的看着太子,凑过去抱住他大腿,“大伯,你真厉害,比爷爷还厉害...” 太子被茶水呛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连忙提醒小家伙,“不要出去乱说,尤其是,千万别在你爷爷面前说啊!” “大伯你放心,”他拍拍胸膛,“谁在我面前我就说谁厉害,我娘早就教过我了!” 太子恶狠狠瞪了周朱衣一眼,一旁魏青霄已经在盘算怎么把又要跑偏的儿子拽回来了。 “对了,既然你们这么闲,我给你们找点事做,如今大理寺缺个寺卿,明日我就跟父皇请旨,青霄你准备好去大理寺任职吧。” “大哥...你烧糊涂了吗?这么重要的职位,你觉得我做的了?” “你如何做不了?”太子反问,“就算不了解该做什么,也有手下人提醒你,你放心吧,若是出了错处,就让你手下人背负罪责。” 他这么一说,魏青霄更不肯答应了,这要是出了事,不知道要连累多少人,可旁边周朱衣一听,眼里都要冒绿光了。 上前给太子又倒了杯茶,“大哥,那我呢?给我也弄个职位呗?” “你也想去?”太子轻笑一声,见周朱衣连连点头,“罢了,那你就去做个少卿吧,不过我得另外给你安排个身份。” “好的,大哥!” 说完,他抬腿就要走,魏青霄都要忍不住学周朱衣模样去抱住他大腿了,哀求道,“大哥,你别闹了,刑狱之事,实在不是我所长,让我去管大理寺,不是坑人吗?” 太子拍拍他肩膀,“你放心,不会坑别人,只会坑你媳妇一个,到时候出错我就把罪责都归于她身上!” 之后根本不给魏青霄再恳求的机会,快步离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魏青霄正打算进宫去跟父皇说一下,只要父皇不答应,大哥应该也没办法... 然而周朱衣欢呼一声,一蹦三尺高,“相公,我先去准备着,若是有旨意下来,你自己去接吧。” 太子只用了一刻钟劝服心腹,然后让人拦住周家进宫的马车,挡在魏青霄进宫的路上,魏青霄欲哭无泪,眼睁睁看着宫门在他面前落下... 隔天,旨意下来了,只有任命他做大理寺卿的文书,周朱衣正要哀嚎,太子的心腹过来送了另一道任命文书。 作为太子,想安排一个从五品的职位还是办得到的,根本不需要请示皇上,跟手下人打个招呼就行了。 不到一个时辰,官服、官帽、官印等等便被人送来,连着周朱衣那份一应俱全,也不知太子从哪弄到那么小一件官服的... 周朱衣美滋滋的换上,在镜子前照了好一阵,竟然还特意跑去看了一遍律法! 魏青霄开始琢磨要不然学周朱衣死皮赖脸,就是不去,大哥能把他怎么样?若是能革职岂不是更好? 然而每天都有人来催,大理寺的人天天上门,大有一副你不去我们就一直来的意思,在对方已经忍不住要哭着长跪不起的时候,魏青霄只得应下,答应第二天就去任职。 第二天一早,周朱衣都没用人催,早早的起来梳洗了,魏青霄端着米粥正要喝,抬眼看了周朱衣一眼,惊的碗险些掉到地上,“你...你这是什么模样?” 不怪他惊讶,周朱衣虽穿着官服带着官帽,脑门上却画了个黑色的月牙,不知从哪弄了块红色的布条打了个蝴蝶结系在了脖子上,一只手托着个奇怪的有点像勺子一样的东西... ‘勺子’里不知装了什么东西,周朱衣偏要从另一端滋遛滋遛的吸... “咳,这些都是我为了任职特意准备的东西!”周朱衣滋溜一口,“你可以理解为类似于二郎神的第三只眼、菩萨的玉净瓶之类的物件!” 不得不说,魏青霄的理解能力也很强,稍加思索,便问道,“可是护身符之类的东西?保佑你能给顺利?” “差不多。” 既然是这样,魏青霄也不多问了,大不了去了大理寺,自己装作不认识她!还好大哥给她安排了别的身份! 用完早饭,两人坐上马车,周朱衣拿了个瓷瓶,倒了些东西在‘勺子’,又开始滋溜... “你...那里面装的什么?” “嘿嘿,杏仁膏,你要不要来点?” 魏青霄没说话,却把手伸过去。 第一百九十章 真相只有一个! 夫妻俩吃着杏仁膏,没一会儿到了大理寺门口,早有官员在此等候,恭敬的人请进去,那人应是已经知道周朱衣的身份,即使好奇她到底是为什么做这幅打扮,却不敢多看一眼。 大理寺平日的案子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有,杀人叛国的大案也有,两人刚到,自然不可能着手断案,只先看看往年的案宗。 官员们把一摞摞的卷宗搬到桌上,给两人上了茶水,便去忙自己的了,大理寺人不算多,事情却不少,尤其是他们这些底下的人,每天都要忙到天黑才回去。 两人看着,周朱衣忽然愤怒的拍了下桌子,“无耻小贼!天底下竟然有比我还厚颜无耻之人!” 魏青霄咳嗽一声,眼睛却忍不住瞥向她手里的卷宗,他也很好奇,有谁能比周朱衣更无耻,更不要脸? “相公!”周朱衣眼巴巴的看着魏青霄,“你以后会不会把我的家产夺走,然后把我关在柴房生生饿死,之后还纵容新娶的媳妇把咱们的孩子害残疾?” 魏青霄摸摸她的脑门,“你又犯病了?要不要回家去休息一下?” 这一上午,周朱衣犯了好几回病,每每看到有女子被害,被欺负的时候,都要痛骂一阵男人... 魏青霄在一旁听了一上午,终于忍不住了,拍了下桌子,周朱衣眼神凶狠的瞪过去,他赶紧盯着卷宗,怒斥一声,“这人简直...走,咱们去查这个案子!” 周朱衣过去拿过他手里的案宗,这个案子是才发生没多久的,不知是弄错了还是怎么回事,被混在一堆陈年旧案里。 一个家境富裕的书生,因今年春闱落榜,便留在京中读书,准备明年再考,平日读书十分刻苦,也很少出门,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在租的院子里。 他往来的一些人也都是书生,只是可惜,这些人在他死的那天都没去过他家,大理寺的几位少卿一起商量一阵,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买凶杀人。 偏这书生也没什么仇怨,他就是个书呆子,就算有得罪人的时候,也不至于有人买凶杀他... 于是这个案子便只能暂且搁置了,两人说查就查,当即去义庄找到那人的尸首,以及当时验尸的仵作。 仵作没想到这个案子竟然会引得大理寺卿亲自来审问,当即一五一十说了。 其实魏青霄也是不想在大理寺枯坐下去,想找些事做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也是看周朱衣兴致勃勃,便干脆带着她来查案子。 至于能不能查出来,他还真没报太大希望。 “大人,我当时仔细检查过了,这人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是脖子上的这一道...”仵作指了一下,正待详细解释,然而那两人都把脸转过去,捂着鼻子,那小个子的最过分,竟然直接躲到司卿大人身后去了! “咳咳,把尸体放回去吧,你跟我们讲讲就好。” 仵作嘴角抽搐了一下,很想问,你们不看尸体,跑这来干什么?我验明的情况早就呈递上起了,两个大官专门来逗我玩的是吗?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让人把尸体放回去了,好在如今是冬天,尸体冻僵了没有腐烂。 “大人,书生脖子上的伤看样子并不是会武功的人做的,不过出手干脆利落,显然是早有预谋,动手时没有丝毫犹豫,这人要么就不是第一次杀人,要么就是屠户之类的...” 周朱衣在一旁点头,“那把他住的附近的几条街的屠户都叫来查查吧...” 仵作眼神怪异的看着她,“大人,大理寺的人想必早就查过了,若是有问题,怎么可能案子一直没破?” “那还有别的特殊的地方吗?”周朱衣摸着下巴,“比如,他租的房子里可有什么不属于他的东西?或者脚印什么的...”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仵作想了想,“不过那房子因为死了人,如今一直没租出去,大人们可以去那看看,许是能找到什么线索!” 仵作心里嘀咕,这两人真的是来查案的吗?一点也不专业!成功把两人指到别处,仵作长舒了口气,正要回去喝点酒暖暖身子,就见那两人又转回来。 “我们不知道房子在哪,你带我们过去吧,顺便跟我们讲讲发现书生时的情况。” 仵作欲哭无泪,只得带着这两人来到那房子。 房子门口贴了几张符纸,想来是房子主人想借此驱逐晦气,不过显然没什么效果,大家都知道这里死过人,就算价格已经降到最低,还是租不出去。 再加上常有官府的人过来查,房子主人干脆连锁都不锁了,三人直接进去这两日没下雪,地上还能看到干涸的血迹。 周朱衣四处打量着,看着这一幕,总算想到些什么,“对了,书生身上可有挣扎时造成的伤痕?” 仵作不需回忆就摇摇头,当时书生穿戴整齐,只脖子上一刀,就没别的伤了。 “我知道了!”周朱衣一拍手,把两人都吓了一跳,“一定是熟人所为,你也说了,看伤口不像是会武之人下的手,那就是他身边的某个人,他平日来往的人都有谁?” 仵作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此时无奈的解释,“他一个书生,来往的都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 “别的呢?”周朱衣不死心,“他难道不吃饭?不出去买个菜什么的?说不定就是他卖肉的时候,因为跟屠夫砍价,屠夫不满,偷偷跟过来把他杀了。” 仵作疲惫的走到一旁坐下,哪怕是得罪他,也不想跟这位脑袋有坑的大官说话了。 周朱衣扯扯魏青霄衣袖,“相公,你说呢?” 魏青霄点头表示赞同,“咱们还是从大理寺找个熟知内情的人来吧,这仵作许多事都不知道的。” 让人去大理寺传话,很快,一个名叫卢辉的官员就飞快的跑过来,他喘着粗气,脸冻得通红,头上却冒着细密的汗来。 “笔墨,快把我的貂裘拿给卢大人,”魏青霄一吩咐,笔墨赶紧拿了貂裘给胆战心惊的卢大人披上。 “这...如何使得?” “辛苦卢大人了,”魏青霄拍拍他肩膀,“大人出了汗,当心别得了风寒。” 卢辉感动的热泪盈眶,连忙上前给两人讲解案情,这房子附近的几户人家都查过了,没有发现问题。而附近的屠户当日也都在家里。 周朱衣举手,“谁能证明他们都在家里?” “这...街坊四邻...还有他们的家人。”卢辉拿帕子擦擦汗。 “若是凶手名声很好呢?街坊四邻又不会一直跟在他身边,他杀了人再回去,又有谁知道?” 这个问题确实把卢辉问住了,不过转瞬他就想到,“如果跟四邻关系很好,也不会跑来杀一个书生吧?” 周朱衣嗤之以鼻,“这可说不准。” 卢大人带着几分恳求看向魏青霄,“大人,您说呢?可要把几个屠户再叫过来审问一遍?” 他这话不过是随口问一句,都已经审问过了,再审问不是还一样?哪知这位大人竟然点点头,要他带人去大理寺... 然而到底是上司,又是那位有名的周王,卢辉只得苦着脸让人把几位屠户带过去... 到了大理寺,几个屠户显然都有些胆战心惊,回话的时候也万分小心,就怕说错了话把自己搭进去。 周朱衣托着‘勺子’在几人面前慢慢踱步过去,忽然,她猛地回头,一伸手,大喝一声,“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是你!” 她话音刚落,一个人瘫倒在地,脸色苍白,而其他几人虽然害怕却只是腿脚哆嗦,没吓到这种程度... 一时间,卢辉明白了一切! 在那两人都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顺着周朱衣的话,大声质问,“大胆张屠户!你竟然杀害了郑书生,他与你有何仇怨,你要置他于死地?” 张屠户满脸的绝望,苦笑了一下,他捂着脸,膀大腰圆的一个汉子,竟然委屈的哭了起来。 “他...他引诱我女儿...我让他娶我女儿,他却不肯...” 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查出来了...后来在张屠户的家里找到了那书生写给他女儿的诗信,也证实了书生确实引诱了他的女儿。 不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在加上书生身上有功名在身,屠户还是难逃一死。至于是非曲直,也只有一声叹息了。 案子破了之后,卢辉简直把周朱衣奉若神明,夸赞的周朱衣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大人!您是怎么知道他是凶手的呢?” 周朱衣滋溜一口杏仁膏,吐出一口气,“首先,一定是熟人所谓,郑秀才平日接触的人就那么几个,凶手一定在这些人中间...” 听着周朱衣滔滔不绝的讲解,魏青霄只恨不得捂住脸,然后装作不认识她一个人回家去! 可卢辉竟然听见去了,两人还有来有回的讨论了一番。 不过,隔天,当魏青霄看到那个也在头上画个月牙,脖子上系了一个红色蝴蝶结拿着个真?勺子的卢辉时,他莫名的开始担心整个大理寺的前途! 卢辉脸皮厚度显然没达到周朱衣的程度,他小心的背着人,有些紧张的走到魏青霄面前,往他身后望了望,“周大人还没来吗?” “你...这是做什么?” 卢辉老脸一红,“咳,周大人当为我辈楷模。”其实是他昨天晚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 周大人当时的模样显然是自己也没看出来凶手是谁的,最后,他把所有功劳归咎于周大人的装扮上!也许这些东西带着未知的神秘力量...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这条街,我嗦了算。 周朱衣今日没去大理寺,而是在城外十里处的亭子里送别唐星海兄弟。 已经抓到了大魔王,解药也有所突破,唐星海觉得接下来也没自己什么事了,便打算离开了。 趁着唐千羽在前面装马鞍,唐星海凑到周朱衣身边,压力的声音,“你放心,我回去争取弄一票人,去把谢家的毒场端了!” 周朱衣心中一暖,给他一拳,“不愧是好兄弟,官府这边确实不好出面,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一锅端了它,我保证朝廷不会为难你们,反而会给你们嘉奖!” 有了她这话,唐星海也放心了,潇洒的上了马,回头冲周朱衣挥挥手,正要扬鞭策马,迎面一段枯树枝直接把他从马上扫下来... 唐千羽笑的十分开怀,头也不回,一根羽箭轻飘飘的飞过来,如鸟羽一般落到周朱衣头上,倒给她的发髻添了几分颜色。 周朱衣把羽箭取下来,唐千羽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以后若是遇到危难,可拿这羽箭到唐家求助。” 唐星海灰溜溜的爬上马,万念俱灰的跟在身后,两人身影渐行渐远。 望着那两人离开,周朱衣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坐着马车回城,到大理寺要经过一条十分热闹的街巷,她干脆下了马车步行过去。 街上人来人往,她身穿一身官服,行人俱都给她让路,看她的眼神也格外恭敬,不过没走多远,迎面一个人十分焦急的人,一见她脸上就是一喜,上前拽住她手臂扯着她跑到一家酒楼附近... “我请来了官老爷!你们在打,这位老爷直接把你们抓去坐牢!” 听了他这话,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散开了,周围人让开一条路,周朱衣摸摸脑袋走过去,就见到两个面色凶恶的家伙不善的瞪着自己。 换做平常,她早就收拾这俩家伙了,只是今日她心有感触,便半死不活的打量两人一眼。 那两人互相对视,接着一个人走上前来,“大人,我们两个不过是闹着玩,哪打架啊,您让众人都散了吧。” “哦。”周朱衣扭头要走,拽她来的人不干了,上前就要抱住她的大腿,被她躲开。 “大人,你不能走啊!这两人是这附近的地痞无赖,我们在这摆摊的人每个月都要交两份银子,可如今,还没到月底,他们就跑来要银子,还非说要加倍...” 很明显,两个收保护费的对上了,而他们又没办法干掉对方,受苦的便只有下面的小摊小贩了。 周朱衣回过头,那边两个人敢在这地方收银子,显然背后是有不小的靠山,见她想管这事,一人威胁道,“这位大人,我看你的官服也不过五品的职位,有些事不是你管的了的,还是不要因此丢了前程的好。” 他要不说这话,周朱衣未必会怎么样,然而他这一调戏,周朱衣当即火了,一改刚刚的疲态,挽起袖子,上前一步。 想说点什么,却觉得众人都在低着头看自己,实在不舒服,便踩在旁边石头上,大喝一声,“你们都听好了!以后这条街,老子嗦了算!” 两个大汉根本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一见自己的地盘要被抢,纷纷挽起袖子打算给她点颜色看看。 这声音也传到不远处,魏思坐在门口,听到这声,脸色变了几变,要说他现在最恨的人,非周朱衣莫属! 他这些日子受的折磨,都是拜周朱衣所赐,略显消瘦和带着几分疲态的眼睛一下子冒着可怕的光彩,他要出门,却被暗卫拦住。 “殿下...”暗卫有些为难,“您现在还在闭门思过,出门不好...” 魏思前面那条街抬抬下巴,“听到没有,那是九弟妹的声音,许是跟人起了纷争,咱们过去看看,别让她出了什么事。” 这个理由说服了暗卫,于是两人出了门,绕过一条街,就见那两个不忿的大汉冲上去想打周朱衣,却被暗十一脚一个踹出老远。 周朱衣得意的叫嚣,“有本事来打我啊!你们不是有后台吗?叫出来让他来打我啊!” 两大汉正要开口,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你们两个可知道面前这位是谁?她可是大理寺的人...” 一声大理寺,两人当即虚了,忽然看了一眼转头就跑了。周围人也纷纷散去,所谓民不与官斗,看到这样的大人物升斗小民难免惧怕。 周朱衣板着脸,怒斥魏思,“你不是闭门思过吗?竟然敢公然抗旨!我这就去禀明皇上,让他再打你二百板子!” 魏思咧嘴笑了一下,“不知是欺君罔上的罪名大,还是我闭门期间出了趟门的罪名大呢?” 周朱衣哑然,气鼓鼓的瞪他一眼,转而去大理寺了。 隔天,两人再去大理寺的时候,就发现,竟然有好几个人学着周朱衣的打扮,只是有的人面皮薄,没好意思拿勺子... 魏青霄呵斥一句,“胡闹!现在去把脖子上的东西,头上的东西都给本官弄掉!再让我看到,我就让你们顶着这幅打扮去游街示众,让百姓们看看,他们心中的青天大老爷都是什么模样!” “对啊!”周朱衣也跟着附和,痛心疾首,“当官要有官威,你们这是什么样子?” “还有你!”魏青霄把人提到一旁,一把扯下她脖子上的蝴蝶结,又把她手里的家伙事收走,见周朱衣委委屈屈的,便软和了几分,“最多,你留着脑门上的月牙吧。” 周朱衣心道,自家老祖宗肯定要更厉害一点,便也没闹。在魏青霄眼里,她这几日格外乖巧。 然而背后掩藏着什么,大概只有魏思知道,这家伙没事就跑他家附近来盯梢!而且总跟她身边的暗卫嘀嘀咕咕,像是在商量什么不好的事情! 魏思会被吓的缩回去吗?显然不会,他只会先下手为强,偷偷弄了点山漆树的汁液,抹在银子上,无需费什么事,直接扔到周朱衣每日路过的那条小路上... 这天,周朱衣边走,边跟暗十商量,“看来魏思已经发现上次吓唬他的是我了,咱们要想点别的办法...” 话说到一半,她眼睛一亮,接着快步走过去,一脚踩在银子上,眼睛往四周瞥一圈,没发现旁人,这才慢悠悠的弯腰捡起银子。 见银子上蹭了些脏东西,她还拿出帕子仔细把银子擦赶紧,然后往自己荷包里一扔,心满意足的去大理寺了。 这一天她的心情都很好,然而到了晚上,两人坐马车回家的时候,她肚子有些饿,拿出点心来,正要吃,看到手上密密麻麻的红点... 她一声尖叫,把魏青霄都吓坏了,“怎么了?” 周朱衣看着自己的手,身体不住的颤抖,“我...我的手...”而手上的红疹像是终于引得她的主意,开始又疼又痒。 两人家也不回了,直接去了医馆,大夫仔细检查了一遍,又问她可吃了什么,或者接触了什么有毒的草树,她连连摇头,最后思索再三,“有点像是中毒了...” 大夫给开了几个方子,周朱衣抓了药带回去老老实实一口喝完一大碗,虽然不怎么痒了,但是手上的疹子没怎么消退... 好在,只是手上起了些,脸上倒没有,魏青霄格外心疼,打算请太医过来给她看看,却被她拦住。 “算了,相公,今日都这么晚了,我明日不去大理寺,请太医来看,咱们早些歇着吧。” 第二天,魏青霄接着去任上,晌午,太医来了,一把脉,当即安慰她,“应该是触碰到了有毒的草树,或者是草树的汁液,无事,按照之前那个方子喝几天就消了。” 一听草树的汁液,周朱衣莫名就想到了那块银子!转而她就想到,必然是魏思那家伙,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坑自己? 她心中不忿,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一个好主意,这天下午,她躺在床上,神情带着哀伤和绝望... 魏青霄一回来看到她这幅模样心都揪起来了,“朱衣,怎么了?今日太医可来过了?” “太医说我中毒了,”周朱衣躲开他的手,“是魏思干的!” “什么?”魏青霄气坏了,转而又有些不明白,“他怎么给你下的毒?” 周朱衣有些羞愧,“他把银子上涂了毒,然后扔到我经过的路上...” 得,不用想,地上的银子周朱衣不可能不去捡的,当初能被一个大子引出院子,现在因一块银子中毒也属正常。 魏青霄也没问这家伙怎么又去招惹魏思,不管怎么样,魏思就不该对她下毒,当然这些暂且放下,他紧张的问,“可有解药?” 周朱衣摇摇头,“太医说...他们会尽全力研制解药的,只不过,我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话把魏青霄吓的脸色都惨白了,他将周朱衣抱在怀里,刚想安慰她,却忽然察觉到不对来。 这家伙若是发现自己要死了,会这么平静?不是该哭天抹泪把所有能找的大夫都请过来给自己治病吗? 当然,还可能顺便要求自己给她殉情跟她一起去... 安抚周朱衣一阵,魏青霄跟她说要去找魏思算账,一出门,却直奔着太医院去了,笔墨还十分不解,“主子,错了,这边...”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跟着魏青霄一路到了太医院,当听到太医解释了一下周朱衣中的毒十分轻微,即使不吃药也没什么大碍,过些天就好了的时候,笔墨傻眼了。 本以为自家主子会回去找夫人算账,哪曾想,魏青霄在太医跟前耳语几句,两人不知商量了什么,转头他又去了魏思那。 魏思一见他来,心里直突突,“九弟,你怎么来了?” “六哥,你当初没杀我,我就还当你是我六哥,朱衣她是你弟妹。你若是对她有不满,就冲着我来。” 这话把魏思说的一阵羞愧,他把脸转开,咳嗽一声,忍不住解释,“我就弄了点山漆树的汁液,不过是起了点红疹,过几日就好了。” “六哥!” 魏青霄这一声叫的他一下子服软了,委屈的道,“是我错了,以后不管弟妹怎么欺负我,我不还手了还不行吗?” “我以后也会规劝她,还有一件事,请六哥帮我...” 兄弟两人凑到一起嘀咕几句,魏思的脸上几乎可以开染坊了,末了,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了,脸上的酒窝更是深深的陷下去。 “九弟你放心,我一定滴水不漏。” 隔天,周朱衣面对着一桌子饭菜,正待用饭,魏青霄却怒斥了一句,“不是跟你们说了吗?夫人最近病重,要吃清淡的,这么油腻的东西,她岂不是会加重?” “不是...”周朱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太医没说我不可以吃这些...” 那边丫鬟们已经把肉菜全部端走了,只剩下两个清汤寡水的,魏青霄眼含热泪,“朱衣,你就别瞒着我了,昨日何院判都告诉我了,他说你...”他说不下去了,用力把周朱衣搂在怀里。 周朱衣有点懵,不是说轻微的毒吗?她最近两日都不痒了,也好了许多,“青霄...既然我时日无多,那就让我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魏青霄哽咽着,“朱衣,太医们一定会想出办法的,你千万被放弃,咱们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周朱衣几次想问,到底是什么病,魏青霄却都一脸沉痛的不肯说,连魏思都上门来探望她。 “弟妹,之前的事是我不好,不过,你该感谢我才是,若不是我,你现在也不会发现身体的问题。”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问题啊?”周朱衣躺在床上不满的蹬着被子,“你说,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魏思把脸扭开,叹息一声,“人生无常,你看开点吧,总归你已经得到许多旁人得不到的东西,若有来世,希望你还能跟青霄走到一起。” 周朱衣眼泪汪汪,“我得绝症了?不应该啊!”这又不是韩剧,日子过的好好的,怎么这么突然?说得病就得病,一声招呼都不打的。 魏思只是面色凝重的安慰她几句就离开了,之后许多人来探望她,何院判还特意来给她诊过两次脉,她趴在窗台上偷偷往外看,只看到魏青霄不知问了什么,何院判一直摇头... 魏青霄连连恳求很久,何院判才点头应下。 过了两日,周朱衣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真的觉得身体不适,有些恶心头晕。躺在床上,好像真的有些病入膏肓的感觉。 “朱衣?你好些了吗?我跟何院判商量了,咱们去北山赏梅如何?” 看魏青霄强撑着露出的笑脸,周朱衣忍不住举起手,“相公,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的,你不要就这么放弃我啊!” “你放心,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放弃你。” 这话说的周朱衣更加心酸了,扑到他怀里,终于大哭起来,“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没活够。” “哦?不是你自己说,凶多吉少了吗?这个时候知道怕了?” 魏青霄揪着她的脸,“还说自己中毒,你吓唬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当时心里多难受?” 周朱衣一眨眼,眼泪扑簌一下掉了一串,“呜呜呜,你竟然骗我!我竟然没发现...人说一孕傻十年果然是真的。” 扑上去跟只小狗似的又抓又咬,把魏青霄的衣裳弄的一团乱。 “你若是再敢骗我,”魏青霄恶狠狠的揪住她衣领,“我以后就让你天天吃素!” 这个威胁实在太恐怖了,吃了几天素的周朱衣眼泪汪汪的表示以后一定不作了,看在她这次也被吓够呛的份上,魏青霄也就放过她了。 周朱衣着实老实一段时间,之后某日,跟着魏青霄去北山赏梅的时候,见了满山的雪景,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哄魏青霄的好主意。 她神神秘秘的准备许久,直到近一个月后,才完工。 两人上了马车,周朱衣便把门帘盖好,到了地方,魏青霄要下车,却被她拦住,“相公,”周朱衣拿出一根紫色长带子,按住魏青霄的脸,把带子系在他头上。 魏青霄的视线一下陷入黑暗,“你这是做什么?带我来,又不给我看...” “你别急,”扶着魏青霄下了马车,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咯吱咯吱响。 走了好一阵,周围的风忽然都停住了,魏青霄感受到一股暖意,一只小手把他眼上的布带解开,然后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周围的一切都是用冰做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晶莹剔透,一块块冰做成的砖堆砌成的围墙,面前是一层层台阶,蜿蜒到最上面一个冰晶的大座椅。抬目望去,透亮的有些耀眼。 周朱衣今天穿了一身姿色衣裳,此时一抬手,“青霄!我愿意跟你分享我的天下!” 接着,她抓着魏青霄的手往前走,一层层走上台阶,把魏青霄按到座椅上,自己坐在一旁。“这是我特意给你建造的,以后每年,我都给你打造一座属于你一个人的城池!” 魏青霄心里十分感动,两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一时无话,好一阵,周朱衣起身,绕到椅子后边,坐到冰做的滑梯上,哧溜的滑下去... 到了下面,她咯咯咯笑个不停,又跑到前面一步步上了台阶,哧溜... 她玩的不亦乐乎,魏青霄仰头看天,说好特意给自己建造的呢?说好属于我一个人呢? 最后魏青霄也彻底放开了,学着她的模样,在冰滑梯上一路滑到底,果然很好玩! 夫妻俩玩了许久,才回去,见儿子守在门口,魏青霄心里多了分愧疚,然而小团子一个雪球砸在他脸上... 那边周朱衣一见当即怒了,“小兔崽子!”她从地上抓了雪,团了个大雪球冲着儿子扔过去,直接把小团子砸倒在地上。 小家伙很久没爬起来,魏青霄心疼坏了,连忙去把儿子从雪里挖出来,哪知小家伙猛地把雪扬了魏青霄一头一脸... “哈哈哈!兵不厌诈!” 母子两个你追我赶的打闹起来,徒留魏青霄一个人站在原地。 隔天,满院子的雪,周朱衣拦住不让人打扫,自己穿好衣裳,然后让人把自己堆成一个雪人...小团子看到了,也嚷着要玩。 于是,魏青霄一出门,就见到一大一小两个雪人,立在门前不远处。按理来说,雪人挺可爱的,只是...当那雪人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你时,魏青霄没被吓跑已经很不错了。 他压下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走过去,两个雪人眼珠子跟着他的身形转动,笔墨过来看到他,激动的拽着他与三个雪人一起并排站好。 “殿下,你等着,我喊人来把你也堆起来...” 之后一群家伙不给魏青霄反应的机会,也将他堆成雪人状,一家三口齐了。 周朱衣可不是无缘无故这么玩的,昨天魏思下了帖子,说今日过来看看小侄子,她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捉弄对方的欲望已经饥渴难耐! 魏思被荷叶恭恭敬敬的请到一处院子,院子里摆着三个从大到小的雪人,把他带到门前,荷叶就告退了,他正待敲门... 忽然整个人都僵住了!刚刚一瞥而过,他好像看到...雪人长眼睛了? 周围寂静无声,不对,有一点莎莎的声音,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有三双视线盯着自己的后背在看。 魏青霄闭上眼睛心里为魏思默哀了一阵,转而就如旁边两个雪人一样,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魏思的背。 魏思安慰了自己许久,一定是他的错觉,雪人怎么可能长眼睛呢?他小时候又不是没堆着玩过。 许久,他回过头去,对上了三双眼睛... 一声尖叫响起,魏思拔腿就跑,然而实在太慌张了,没跑两步就滑到在地,他惊恐万分的回头看去,那三双眼睛随着他一步一步后退而一点点移动。 这种比之前的女鬼更恐怖的画面让魏思险些晕过去,嘴唇颤抖着,“来人啊!有人吗?” 周围寂静无声,他好像陷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救命啊!” 咯咯咯的声音响起,那个最小的雪人一点点站起身来,边笑,边摇摇晃晃往魏思那里走。 随着他的走动,身上的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露出一双小鞋子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私贩铁矿 魏思在惊慌失措中忽然冷静了,那双十分厚重的鞋,走路时踩在地上,咯吱咯吱,随着雪一点点掉落,雪人里面的小团子一下跳到他面前。 “哈哈哈!我要吃掉你!” 魏思起身,提着他衣领,把他身上的雪抖落,再看那两个雪人,气的脸色通红,恶狠狠的盯着那最高的雪人,“好啊!之前还说会规劝弟妹,结果你现在可倒好,一家子来捉弄我是不是?” 周朱衣已经从雪里跳了出来,对着自己儿子恨铁不成钢,“我之前怎么教你的?不是让你不要出来吗?” “可我不出来,六伯就要跑了...” “你个傻子!”周朱衣瞪儿子一眼,“我早让人把门锁好了,他怎么跑的了?” 魏思没法对周朱衣动手,便去捏小团子的脸,“你们一家人来欺负我一个,也真是厉害啊.” 他正要连魏青霄一起骂一顿,却见那高大的雪人已经不见了,魏青霄趁着娘俩吸引他注意力的时候,偷偷溜了。 小团子被扯的露出两行白牙,还咧着嘴笑,魏思看了心念一动,松开手,把他抱到怀里,“小东西,别跟你娘学!” 他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了,两只爪子顺着魏思的脖子塞到他领子里去,把魏思冰的一激灵,转而又心疼的怒骂周朱衣,“有你这样当娘的吗?这么冷的天,也不怕把孩子冻坏了。” “六哥啊,你可长点心吧,六嫂都要跟你和离了,你还有心顾别人,也不怕她背着你跟别的男人来往?” 这下可算是说中魏思心中的痛处了,这些日子谢方芸一见到他就是一个词,和离,可相处的久了,总归有感情在的,当然,也是因为谢方芸实在漂亮。 在以前,那就是他心中的白月光,根本沾不着边,现在好不容易娶到了,若让他就这么放弃,他还有些不舍。 “还不是你出的主意?你教坏你家人也就算了,还去乱教你六嫂...” 魏青霄去大理寺了,虽说他到那也就是个摆设,却也不愿如周朱衣一般时常偷懒耍滑。 然而今天却接到了一宗奇怪的案子! 有人来告状,称周家商队运送的货物里有大量的铁。 朝廷严令禁止,私人不得经营盐铁生意,盐还算好的,里面利益丰厚,下面总会有人偷偷贩卖,只要做的不过分,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铁却是朝廷最忌讳的,除了要造反的,或者山贼土匪,谁会用的上大量的铁矿?所以一旦发现,必然严惩。 下面那人称自己只是个普通的生意人,可说话井井有条,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连周家把铁矿怎么运送过来,现在在哪都说的一清二楚。 这下可闹大了! 几个大理寺少卿视线都看向魏青霄,魏青霄皱眉,他是不信周朱衣会干出这事的,因此直接接了那人的状纸,责令人去他说的仓库查找。 他这么干脆利落不仅下面的人没想到,连几位同事都吓的脸色苍白,卢辉更是忍不住上前提醒,“大人!此时到底如何还需查证,而且这么大的事也需禀报上面...” 魏青霄摆手,“去查,若真的查到了,我自然会禀报给皇上定夺。” 于是大理寺的差役出动,直奔周家的在城外的一处仓库,林宏渊一见这些人气势汹汹的过来,心惊胆战,还以为是来抓自己的! “你可是周家管仓库的管事?” “这,小人只是负责运送货物,”林宏渊手底下递过去银票,却又被推回来。 见对方要进仓库,连忙跟上去解释两句,“官爷容禀,这仓库里放的是别家的货物,过两日他们就来人取了,还请官爷别把东西弄坏了,我们不好交代。” 这话倒是让差役多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别人家的东西,怎么放到周家仓库了?” “周家前两年开通了别的生意,专门帮人运送货物,有时客人没来提货,就先放在我们这呗。” 这是一批特殊烧制的青砖,然而等几个差役一块块翻开后,林宏渊傻眼了!里面竟然混了许多的铁... 林宏渊几个兄弟,连着刚回来的周桐,都被抓走了!直接压进大牢,待到周朱衣知道的时候,是官差来抓她... 被压到大理寺,周朱衣抬头看到上面的魏青霄,神色一凛,待听到在自己家仓库里查出铁的时候,心思飞速转动。 若是她没记错,这一批货可是扬州老张运过来的!因着关系好,对方又十分着急,林宏渊手下人手不够,亲自带着几个亲信把东西送来... 一批青砖,走的河道,费了不小的力气才运到。 看着底下那个小人,魏青霄一阵无语,眼珠子乱转,不知在想什么,周围几个人都眼观鼻观心不开口,他只好清了清嗓子,“周...郡伯,有人告你藐视禁令,私贩铁矿,你有何话说?” 周朱衣拱手,一点不慌,“大人容禀,我记得有这样一条律令,若是以民告官以民告勋贵,先得打上一顿板子才好审理...” 于是众人看向那商人,那商人眼皮一跳,像是没想到被突然反咬一口,“大人,如今既然已经查到了铁,您该...” 不等他说完,周朱衣冷笑一声,“我若是犯了禁令,自然该遵从处罚,但是你想把这律令糊弄过去,可不好,之前魏大人许是一时忘了,我可不会忘!” 她兴致勃勃的如在自己后院一般招呼衙役来打那人板子,那人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来。 “不才两年前考中秀才,不算是白身,想来这顿板子可以免了。” 周朱衣牙齿磨的咯吱咯吱响,看来是有备而来啊!她也不等对方质问,而是直接坦言,“大人,这批货是扬州张家托周家运送的,我这有他签字的账册。” 秀才也不跪着了,而是起身站直,拱手施礼,“大人,某还有一件事要密报大人,您抓到的那伙人,其实是杀人无数的江洋大盗!众位就算没听过他的名字,应该也听过他的外号...血手林。” 周朱衣心里一句卧槽!连这个都知道,这已经不单单的有备而来了,应该是想借此机会置她于死地啊! “什么血手林?”她睁着大眼睛愣愣的,“我怎么没听过?” “周郡伯不必装糊涂了,”秀才义正言辞,“你周家勾结匪徒,又运送铁矿,分明是意图谋反,还请大人尽快将周家众人都捉拿归案,严刑拷打下,必然会有人招出实情!” 然而这话魏青霄一点没有动容,“哦,”他想了想,“我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把从仓库那压来的人带来。” 于是林宏渊有生之年竟然能踩到大理寺的地面,简直让他不敢相信,待看到上面坐着的人是九皇子,心里多少安稳几分。 而相比之下,周桐则吓的胆战心惊,他毕竟年少,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印象中最可怕的也只有周朱衣了,突然见了这阵势,腿都软了。 周朱衣看他聪明伶俐,他又跟着蓝玉烟学了许久,便把运送这方面的生意交给他管,一直以来都还算顺利。 他老实的跪下去,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好叫姐夫,“大人,这批货确实是张家运送的,我这里有他们签字的账册,”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衙役拿着呈到魏青霄面前。 魏青霄看了一眼,心中一阵宽慰,他就说嘛,这家伙怎么也不可能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大人!”秀才提醒道,“这账册如何根本做不得数,周家完全可以在路上把货物调换,这一次是某偶然间发现,可谁知周家以前做过多少?” “你说的对,”魏青霄点点头,“这个案子牵扯甚广,本官不好判决,卢大人,”卢辉连忙上前,“跟我去一趟宫里,交由皇上定夺。” 于是众人便眼睁睁看着他带着卢辉,拿着账册和供状出门去了...也只有这位能够把皇宫当做自己家一样想去就去了,不对,就是他自己家啊! 魏青霄进宫,还是穿着官服来的,让皇上着实没有想到,“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两人跪下行过礼,魏青霄把两份东西直接放到皇上面前,“父皇,有人状告周家说周家私贩铁矿,儿臣让人去查,真的在周家的仓库里查到了...” “什么?”皇上仔细看了供状,便往案上一扔,“这样的文章可不是个区区普通的秀才能写出来的。” “对啊!”魏青霄附和道,“父皇,肯定是有人要害周家,朱衣她怎么可能做这样的生意?要说她贩盐还有可能。” 卢辉在下面听了一阵无语,还以为这位皇子要大义灭亲呢,原来是来找皇上坐靠山来了。 皇上笑了笑,拍拍他肩膀,“不用急,这事不是冲着你们来的,让那丫头回去在家里老实呆着,待朕明日上朝,自然会有人跳出。” 魏青霄安心的点点头,“对了,父皇,那人还污蔑周家的侍卫是江洋大盗...” 皇上瞪他一眼,当自己不知道那林宏渊的身份?不过是看他当初把自己儿子救回来份上才没理会这人,“先在大理寺关几日吧,反正有你压着,也没人敢对他们用刑。”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事业线 那边魏青霄匆匆走了,旁人只恨自己今日怎么没偷懒休个假,各个都在装死,周朱衣站得有点累了,捶捶腰,旁边有官员殷勤的搬了把凳子放到她身旁,“您先坐会吧。” 好在,也没等多久,魏青霄带着人回来了,同时还有皇上的旨意,周朱衣回家待命,周桐和林宏渊暂压在大理寺。 隔天上朝,朝堂之上跟菜市场似的,热闹非凡,太子的人得了消息,跳出来指责三皇子,言外之意,周家何德何能,用得着这么多铁?分明是三皇子图谋不轨,才暗中勾结周家... 而世家的人也纷纷跳出来,称周家对三皇子和太子并无区别,而且也未必不是周家狼子野心,别忘了,周家可还有一个周王呢! 这话让上首皇上的脸一下子冷下来,他拍了一下御案,“你们吵够了吗?当朕活不了多久了是吗?这么急着争这个位子?” 众大臣纷纷跪地,口称恕罪,魏武偷偷往太子那看了一眼,太子对他挤了挤眼睛,然而,魏武根本看不出对方的意思... 可怜太子眉眼抛给瞎子看。 见没人敢开口了,皇上又问,“你们觉得这个案子该怎么办啊?” 大臣们互相对视一眼,有人率先站出来,“皇上,此案关系重大,仅凭大理寺怕是不够,还请皇上责令三堂会审,另外...大理寺卿...也最好回去休息一段时间...” 目前也只有这样了,皇上想了想,“大理寺总不能没有头领,你们推荐一个吧。” 这一下众人为难了,都想推荐自己人,可这么关键的案子,一旦出了差错,可能前途就完了,涉及的人又都是位高权重的... 许久也没人开口,王大人刚要动作,被旁边一个心腹拽了一把,他心头一凛,抬头望去,就见皇上冰冷的视线把众人一一扫过,却没一个敢抬头跟皇上对视的。 他连忙把头低下去,头上不知不觉就浸出了汗。 “怎么?你们既然觉得青霄不合适,那谁合适呢?” 这个时候,工部尚书贺全忽然站了出来,“皇上!臣觉得周王向来心怀天下,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如今众位大臣若是没有别的人选,不如就还让周王继续担任大理寺卿...” 他刚说完,有人忍不住质疑,“众所周知,周王乃是周家的女婿,如今案件牵涉到周家,怎么能由他做主审?” 贺全挺直腰杆,“林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觉得周王会徇私枉法?” “我可没这么说!”林大人有些不满,“臣只是怕众人议论,由周王主审,实在难以服众。” 本以为贺全还要跟他争吵一阵,谁知,贺全直接一弯腰,提议道,“皇上,不如由刑部和御史台选一主审,而周王做副审官,这样当可服众。” 皇上点点头,“好,这样,着令御史台做主审,刑部和大理寺副审,务必尽快调查出结果来。” 众人领命,皇上正要退朝,忽然想起什么,和善的看着下面的人,“对了,众位爱卿啊,审问时还请手下留情,毕竟是朕的儿媳,真有罪,自然有朕来处置。” 御史台头头,沈御史眉头蹙起,一阵叹息,对着皇上拱了拱手,算是应下了,其实不用皇上说,他也不敢对周家那位用刑的。 官位做到这个份上,不难看出这次的事周家只是被无辜牵连了,这其中是太子和三皇子的人在博弈,然而难办也就难办在这,两方人马博弈,到底该怎么断这个案子? 于是隔天,周朱衣被人客客气气的请到了御史台,上首三人,分别是沈御史,王大人,以及,魏青霄。 三人仿佛只是请她来坐坐,还让人给她上了茶点,闲话一阵,沈御史面上带笑的问起,“周郡伯,你该知道我们请你的来意,还请详细说说,那批货是怎么回事。” 周朱衣摸着下巴沉思一会儿,最后叹息着,“实不相瞒,前一段时间,太子忽然找到我...” 她话一出口,王大人一口茶水喷出去!虽然,世家确实想把脏水泼到太子身上去,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配合... 倒是沈御史,面色不变,“还请周郡伯详细说说...” “太子说要弄一批铁,”周朱衣边说边点头,“我想着,反正都是自家兄弟,就找了道上的人弄了点,谁知...”她话音一转,“过了一段时间,三皇子也来找我...” 沈御史笑了,“难道是,三皇子也想要一批铁?” 周朱衣一拍手,连连称赞,“大人果然料事如神,不愧是御史台有名的‘黑心笑面虎’!正是这样,两人都是兄长,我拒绝谁都不好,就干脆弄了一船,打算给他们一人一半。” ‘黑心笑面虎’沈御史笑着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看来不用刑周郡伯是不肯说实话了!来人啊,先打周郡伯二十板子,给周郡伯松松筋骨...” 旁边两人知道他这话是吓唬人的,可周朱衣不知道啊,她吓了一跳,接着就扑到在三人脚下,抱住魏青霄大腿,“大人啊!不用打了,小人都招,其实是六皇子以我家儿子性命要挟,让我帮他运送一批铁...” 她在这跟几个审查官扯皮,被她‘供’出来的六皇子在她家帮她哄孩子! 那日见了魏景承,他又是喜爱又是嫉妒,在加上受不了谢方芸的逼迫,便常常偷跑到周家来找侄子玩。 大概是早就习惯那两个没心没肺的爹娘常常不在家,魏景承完全把这两人忘到了脑后,跟魏思疯玩起来。 等到晚上夫妻两个回家的时候,就见魏景承不舍的抱着魏思大腿,“六伯不要走!六伯住在我家吧,以后我把我的点心分你一半...” “凭什么?”周朱衣不服,“你都不分给我,却分给他,你是不是我亲生的?” 魏思把小团子抱起来,提议道,“不如,你去六伯家住一天?明天我再送你回来?”他虽对侄子说着,眼神却望向门口的夫妻俩。 周朱衣没说话,魏青霄想了想,见儿子确实不舍得魏思,“成,劳烦六哥了,这几日家里事情多,确实不太顾得上他,”他冲着暗十招招手,“你带几个人跟着六哥过去。” 魏思心里一阵感动,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毕竟当初的仇怨不是轻易能够解开的。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如魏青霄,起码换做他,他是如何也不放心的。 那边杏子听说魏景承要去六皇子住,收拾了一大堆东西,便要跟着去,“小姐,小郡王一直都是奴婢照顾,奴婢跟着去吧。” 周朱衣能说什么?杏子这家伙自从魏景承出生,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整日只想着小团子! 突然少了个闹腾的家伙,两人的院子一下子变了,一点声音也没有,倒显得有点冷清。 魏青霄心里担忧着儿子,周朱衣则欢快的收拾好自己,坐到他对面,把他手里一直没翻页的书抽走,“相公,反正你也看不进去书,不如咱们说说话呗?” “你都不担心这个案子吗?” 魏青霄真是服了她了,这人已经心大到一定程度,今日白天在御史台更是把三位兄长都编排了个遍... 她要真不说,御史台还要想办法接着审问,可她这幅破罐子破摔胡乱攀咬的模样,让御史台头疼的直接把她放回来。 “那有什么可担心的?”周朱衣摆摆手,“摆明了是有人陷害,皇上和大臣们又不傻,你相信我,用不了多久,就会查出‘问题’的。” 魏青霄点点头,摸摸她的脸,“那咱们早点歇下?” “不着急,”周朱衣搬着板凳坐近了点,“相公,其实我会算命,以前无意间跟一位老人家学的。” “哦?你竟然还会这个?”魏青霄心道,这家伙不知道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真是想不到,夫人如此博学多才。” “嘿嘿,也不算什么,”周朱衣拉着他的手,“相公,要不要我给你算算?” 咱俩这么熟悉...我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就算编谎话能不能上点心?然而对方兴致勃勃,魏青霄也只好笑着答应,“也好。不过你若是算的不准,到时候我可要罚你。” “那相公你想算寿命、姻缘、还是事业呢?” 魏青霄陷入沉思,首先,姻缘可以排除掉!这个答案显然是错误的,两人已经成亲,姻缘定下,没什么可算的。那么寿命和事业,还是事业安全点,“算算事业吧。” 周朱衣咧嘴一笑,“人身上有一道事业线,我帮你看看”说着,她手就伸到魏青霄衣服里,被按住之后还不服气的道,“相公,你看你,是不是想歪了?” “我听人说有看手相的,有看面相的,还没听说有要摸胸膛的。”魏青霄瞥她一眼。 “你没听说过,可不代表没有啊!”周朱衣无赖的摊摊手,“要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难道觉得我是故意占你便宜?” 第一百九十五章 水逆 你敢说你不是想占我便宜吗?魏青霄嘴角抽了抽,拉着她的手,“人这一生际遇,实在很难说清,今日又岂能知明日事?” 周朱衣无趣的托着下巴,“相公,都老夫老妻了,你说你矫情个什么劲?就不能大大方方的让我摸摸!” 魏青霄脸上一僵,干脆的把人抱起来扔到床上,帘子一挡,“来,摸,这次不摸够不许睡!” 隔天,沈御史拿着周朱衣招认的几张纸,去找皇上了,把东西递上去,行了礼却不肯起来。 “怎么了?” “皇上,臣无能,审不了此案,您还是请别的大人来吧。”沈御史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抱怨,“不能用刑,我也吓不住她,皇上您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反正不是他儿子闹起来的,谁自己的儿子,谁自己去收拾。 皇上笑了笑,看了一眼周朱衣招认的说法,“你可别说你看不出周家是被冤枉的...” 沈御史心里透亮,嘴上却反驳道,“这可说不好,没有任何证据,最后这罪名还是要栽在周家上。” 皇上咳嗽了两声,喝了点茶水,“怎么,可是有人为难你了?你只管查下去,朕可不信一点证据查不到。” 沈御史停顿了一阵,又问,“皇上,您知道臣的性子,若是去查,必然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若是因此得罪哪位皇子...” “你啊,”皇上伸手点点他,“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只要你查出来,朕绝不姑息。” 得了皇上的保证,沈御史放心了,临走前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头提了一句,“对了,那个血手林,皇上觉得该如何处置?” “你倒是聪明,不必管他,朕最关心的,是这些铁到底是谁从哪弄来的。” 几个铁矿都在朝廷的控制之下,谁有这个能耐在朝廷完全没有察觉下私自开采铁矿并且塞进周家的商队呢? 那边,不必审周朱衣了,魏青霄干脆也不去大理寺,刑部那位王大人跟沈御史两人对上了,整日阴阳怪气的,说话时还总是绵里藏针把自己捎带上,实在让人不痛快。 周家商铺因这事不可避免受到不小的影响,连青霄书院都有不少人走了,就怕被牵连进去。一时间青霄书院人手不够,魏青霄干脆去书院坐镇,打算住上几日再回来。 清平郡主得知周家出了事,特意过来看看,她带了不少亲手给魏景承做的衣裳,却没见到小团子,“景承呢?可是去宫里玩了?” “嗯...”周朱衣不想提起六皇子让娘亲担心,便把话题转开,“娘,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对了,这是我给景承做的衣裳,鞋袜,”清平郡主身边的丫鬟捧着大包小包,放到两人面前,“也不知合不合身。” 周朱衣翻了一阵,“娘,你直说你来看外孙得了!”这大包小包的东西,就没一件是给她的,小布偶,小木马,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她拿起一个小布偶,捏了捏,觉得还不错,就要自己留起来玩,清平郡主呵斥她一句,“你都多大人了?还抢孩子的东西?” 这句话周朱衣听过许多次了,然而这次她忽然僵住了!因为她想到了自己的年纪...她掰着手指数了几遍...如果她没记错,她是不是快到三十岁了? 清平郡主敲敲她的脑袋,“娘以前还以为,你成家之后就会稳重了,哪曾想,你是越活越不着调。” “娘...”周朱衣扑到她怀里,“我就要老了!我都快三十了!” 清平郡主噗嗤一笑,“可不是,”她捏捏女儿的脸,“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你本来看上去就要小一些,胖乎乎的也好,老的慢。” 周朱衣只觉得咻咻咻几箭射到自己胸膛上,她捂着胸口,“娘,我到底是你亲生的吗?” 提到年纪,清平郡主不由得叹了口气,“朱衣啊,你千万得看紧了那位殿下,娘最近可是听说不少夫人都打起了那位的主意,你万不能给旁人可趁之机。” 周朱衣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自己那贤良淑德的亲娘会说出这一段话,“娘,我还以为,你要劝我看开呢...” “怎么会?”清平郡主苦口婆心的嘱咐,“你可别傻乎乎的被别人忽悠了!那些人说的再好,你也别信。” “嘿嘿,娘,看来你很有经验嘛。”周朱衣兴致勃勃的凑到娘亲身边,“难道,有人给张学士...” 清平郡主瞪她一眼,“怎么会?他一个清闲的职位,没权没势的,儿女也有了,我不提,谁会给他送人?” “难道...”周朱衣不敢相信,“以前竟然有人给爹...” 清平郡主没否认,只是叹息一声,“周家富可敌国,你爹又常年在各地行走,想爬上他床的女子,太多了...”偏偏让她最恨的就是,那些女人还真不是看中周从文,只是单纯想过好日子。 “啧啧,”周朱衣感叹一阵,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娘,后院还有几位爹的姨娘呢,你要不要看看?” 清平郡主气的拎她的耳朵,“你这丫头,真不知谁治得了你!对了,那位殿下怎么不在?” “他去书院了,过几日才回来。” 清平郡主这才算放心,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不能心软,不管谁来说,都不要答应,更不要以为自己厉害谁也不是对手就把人弄进来。 送走亲娘,周朱衣陷入沉思,一转眼她竟然都快三十岁了!临夏朝人的寿命大都在五六十岁,她身体一直不错,应该可以活到六十岁,也就是说,她已经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 她是不是可以去街上碰瓷了?或者可以倚老卖老了? 沈御史不愧是御史台的头领,能力非常强,用了几天功夫,就查到,周家确实是被人坑了,这批货中途没有开箱查看过,直接从扬州运过来的。 也就是说,是那位扬州商人故意把铁放进去的,至于这铁是怎么来的,还需有人亲临扬州,慢慢查起。 皇上暗中命沈御史去扬州查探,朝堂上则勒令扬州知府刘墉,来京述职,刘墉早有前科,当初不知他跟谢丞相承诺了什么,谢丞相才帮了他一把,如今京中可没人帮他了。 周家的嫌疑既然洗脱了,周朱衣也终于不用待在府里,正打算去书院玩玩,迎面却见魏青霄回来了... “相公!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魏青霄皱眉,“怎么了?” “你下巴上...”周朱衣指着他的脸,“在书院这段日子,你怎么胡子都不刮一下?” 魏青霄摸摸下巴,看傻子一样看她,“三十而立,我就快到三十岁了,当然要开始蓄须。” 周朱衣扑上去拽住他的衣领,“不要,你留了胡子,以后走在我身边,岂不是像老爷爷一样?” “是不是老爷爷又有什么关系?”魏青霄把她扯下来,跟她讲道理,“人总有老的那一天,今日我蓄须你就嫌弃,他日我满脸褶皱,你岂不是要离我远去?” 周朱衣脸埋在他胸膛,忍不住想哭,“我没嫌弃,就是觉得咱们怎么一下子就老了呢?” 两人经历的那些仿佛还是昨天,好像还没成亲多久,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魏青霄叹了口气,“好了,哭什么?哪里就老了?”他拍拍周朱衣的肩膀,“是不是在家里待的太闷了?不然咱们出去玩?” “好!”周朱衣抹了把脸。想跳起来庆祝一下,又觉得都这么大岁数的‘老人’了蹦蹦跳跳的不太好。 隔天,两人进宫,皇上见了两人,面色倒还不错,“这些日子委屈你们了,朕已经派人去扬州细细查访。” “皇上,”周朱衣面带忧愁,“儿媳前些日子,夜观天象,见辰星逆行,最近发生的诸多事情,怕是都跟这天象有关。” “咳,”皇上咳嗽一声,“你想怎么样直说吧。” “额...”周朱衣有些心虚,“如今辰星进入南边,我打算去北边...” 皇上瞥她一眼,她就吓得不敢说话了,“哦,是南边玩够了,还是在北边发现什么好玩的了?” 周朱衣抓耳挠腮,魏青霄看不下去了,“父皇,我们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我跟兄长们不一样,我只想看看这万里河山,到底是什么模样。” “哦?当初去尚宇一趟还没看够?” 对着儿子和儿媳一视同仁,皇上一点不客气的怼回去,把两人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才慢悠悠的问起,“你们出去玩,难道又要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 两人对视一眼,都把头低下去。 “还有,你如今是大理寺卿,一走了之,是想把这烂摊子扔给朕吗?” “父皇,”魏青霄一阵为难,“我本就不擅长这些,而且,我若继续在大理寺待下去,怕是有人要坐不住了。” 皇上收敛神色,“朕倒是有个好办法,”他手在旁边舆图上点了一下,“这里突然出现一伙河匪,横行江上,已经劫掠了不少人,你们带上一批侍卫,顺便去把这河匪端了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练练手 一回头,就见两人一模一样苦着脸看着自己,“怎么怕了?你们不是挺能耐吗?赫赫有名的血手林都能被你们收服...还有,听说你们打算弄船出海,先去河道上练练手吧。” 说完,把两人赶出宫门,还不忘让心腹去把孙子接过来。 魏武亲自从北山大营挑选的人马,还把自己身边的心腹派去,恨不得自己也跟着一起去,把匪寇扫清,然后再把弟弟平安带回来。 周朱衣一说要离开,蓝玉烟第一个不干了,他把手里的账册往桌上重重一扔,“周小猪!你不是人!” 周朱衣难免心虚,见了他又忽然想起桃子的事来,一拍手,“对了,我给你说门亲事怎么样?” 蓝玉烟冷着脸,“别跟我耍滑头!你说说,自从你跟九皇子勾搭上,家里的生意你上了几分心?你要是不想做这个家主就直说,想必苏城有的是人愿意接替你!” “唉,别这么说,其实我这次出门也是为了家里的生意...”周朱衣琢磨了一下,“最近出来一伙劫匪你知道吗?” “劫匪?”蓝玉烟皱眉,“不应该啊,最近几年都没听说有闹大的,都是些小打小闹,收些银子就放行的...” “蓝蓝,你说,我是那种抛下自己的责任不顾跑出去玩的人吗?”被蓝玉烟瞪了一眼,周朱衣又解释道,“而且这是皇上下的命令,我还真不怎么想去。” “哼!”蓝玉烟万分不满,“你有种别去啊!” 最后在周朱衣再三保证,自己一定尽快回来,少则三五天,多则不超过半个月,蓝玉烟脸色才算好了些。 她长舒一口气,正待离开,蓝玉烟忽然蚊子一般挤出一句话来,“你不是要给我说门亲事吗?” 周朱衣想了想,先是试探道,“你先说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吧。” 蓝玉烟陷入沉思,望着窗外,“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其实一点都不挑的,你给我找个差不多的就行。” “额,可是你总要给我个大概方向啊,你喜欢胖的瘦的,高的矮的...” “我这么瘦,若是找个胖的,站在我身边也不合适,太瘦的话,以后生产怕是危险...个头不高不矮,不过要比你高...” 周朱衣气的挽袖子要打人,“我个子矮怎么了?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她眼含热泪,“说什么,吃骨头汤可以长个,都是骗人的!”只会横着长。 “我还没说完呢!”蓝玉烟嘀咕一声,“白净点,容貌要过得去,身段要好,最好琴棋书画精通一门,女红也要做的来...上的厅堂,下的厨房...” “呵呵,”周朱衣一脚踹开门,冷风吹进来,把蓝玉烟冻得打了个哆嗦,“我看你是还没睡醒,我相公堂堂一国皇子,都只能娶我这样的。你能娶什么样的,自己好好想想吧。” 留蓝玉烟一个人沉思,周朱衣回到房间,就见魏青霄对着镜子,摸着长出来的胡茬,见她回来,连忙把镜子放下。 “父皇让咱们明日就动身,你可都准备好了?” 周朱衣凑到他身旁,依偎着他,“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只要有你在,去哪都好。” 魏青霄一眼看穿她,“你又想做什么?” 周朱衣说着,掏出一把小刀来,魏青霄惊慌的道,“你...你又犯病了?还是你终于疯了?” “相公,人说三十而立,如今你还没到三十啊,急着蓄须是不是不太好?”周朱衣伸手摸摸他的下巴,“而且咱们要出门了,你这个样子出去...有些仪容不整啊。” 这倒是,其实那天虽然劝说周朱衣头头是道,可看到对方如此震惊,魏青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是谁之前说只爱他的真心的?说皮相不过过眼云烟... “也好,那等我到了三十岁再蓄须吧!” 周朱衣欢快的道,“相公,刮胡子这样的重任就交给我吧!” “等等!”魏青霄满头大汗,“我忽然想起来,其实我已经到三十岁了!还是不要刮了吧...” 周朱衣沉下脸来,手中的小刀闪着寒光,“怎么,相公你要出尔反尔?还是你担心我手艺不好?” 我怕你不小心把我弄死! 魏青霄把她按着躺到旁边的榻上,身体在战战发抖,声音都紧绷起来,“夫人啊...你小心点,胡子刮不刮不重要...只要你别伤了我就好。” 周朱衣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她安抚自家相公,“你放心,我特意选了一把比较钝的刀,我之前试过了。” 果然,这把小刀并不十分锋利,用了皂角,周朱衣又很小心,魏青霄倒是难得享受了一次夫人的服侍。 终于大功告成,两人都长舒了口气,魏青霄头上有汗滴下,他擦擦汗,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你怎么忽然想做这事了?这又不是什么好玩的。” “咳,没什么,我只是练练手。” 这个时候,天真的魏青霄还没想到周朱衣做了什么,他只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晚饭还多吃了半碗。 然而到了晚上,床幔里忽然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吼声,“周朱衣!你...练手就是为了这个?” “嘿嘿,相公,”周朱衣一点不怕,“你可以想蓄须就蓄须,我难道不能想刮了就刮了吗?” “那能一样吗?” 魏青霄脸涨得通红,好好一个斯文公子,被逼得连连大吼,“你!你气死我了,简直,简直...” 他半天没说出个所以来,最后气的一把撩开床幔扯了件袍子披上,走到窗前,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而那家伙显然不是个安生的,也爬出来,走到他身后,一把抱住他,待看到那光着的手臂时,魏青霄连忙回身,拿袍子把人裹住,抱回床上。 “你真是胡闹!” 周朱衣用力拍了下床板,“好啊,说什么容貌如何都不重要,你现在嫌弃我是不是?” 魏青霄捂着脸,偏那家伙不肯让他这般掩耳盗铃,扯下他的手,放到身上,那怪异的触感让魏青霄的脸跟火烧了一般,他连忙把手甩开。 心里却不住安抚自己,反正都已经刮了,他就算再生气,也不能马上长回来不是?“你以后再不可如此了!” 周朱衣抬着下巴,“那可说不准...反正,你要是敢蓄须...我就敢接着刮...” 然而隔天,两人上路时,周朱衣的脸色都变了,她眼里含着泪,咬着唇,像是在忍疼,可又时不时万分沉痛后悔的捂住脸。 魏青霄有些担忧,想伸手把她拥在怀里,谁知一动她,她就叫了一声,“不要动我!” 他只好松开手,“怎么了?若是身体不舒服,咱们就先找大夫看看?父皇也不会让你托着病体去那边的。” “别说了...”周朱衣的眼泪终于落下了。 魏青霄头一次见到她如此后悔伤心的模样,不由得慌了神,“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不能让我帮你承担吗?” “呜呜呜,不能,这一切都是我自食恶果,自作自受,”周朱衣哽咽着,“相公你别问了,我只能说一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损伤。”刮了你会后悔的! 魏青霄好像想到什么,把脸扭到一旁,虽然他真的很想笑,但是为了不让周朱衣更伤心,他还是憋回去了。 出现匪患的地方是个不算小的镇子,平云镇,意寓平步青云,据说以前出过一位丞相,两位翰林院学士,以及若干朝中大臣。 这么个镇子竟然出了匪患,显然许多人都不能理解,一行走了八天,到了平云镇的时候,周朱衣的脸色总算恢复如常。 早有镇子上的县令过来迎接,见到两人战战兢兢的行礼,生怕两人当场发难,毕竟治下出现匪患,他这个县令难辞其咎。 明明是冬天,他却不住地擦着头上的汗,把两人请到早已准备好的住处,“殿下,”他看看这位殿下身后穿着跟殿下一样袍子的...姑娘,“娘娘?” “咳,”魏青霄挥挥手,“你先说说这里的情况吧。” 县令点头应下,心中自然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大约是半年前,有商人被抢走一部分货物,当时这些人只有几把刀剑,而且没伤人,我们也没太当回事。” 然而后来,这些匪徒一次比一次大胆,用的武器也越发精良,到如今,镇子上的那一点士兵已经完全不是那些匪徒的对手。 他们曾经尝试过去找那些匪徒的老巢,可这些家伙简直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镇子附近的村落、树林,几乎全都翻了个遍,可就是找不到这些家伙的所在。 这些匪徒也越来越凶残,如今这条河道,已经没有商户敢走了。 “哦?既然是半年前发生的,为何不早早除掉?” 魏青霄问完,周朱衣就噗嗤的笑了,“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县令大人怕自己的业绩不好看,想来打算熬过一年就可以离开这里去别处任职了,这才一直没报。” 县令头上的汗噼里啪啦往下掉,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殿下,下官知错了,当初一时犹豫,不想致使如今大祸...”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口味奇特 县令治下出了匪患,他的任期也到头了,别说再继续当官,命能够保住就算不错了。 他的失职自然有朝堂追究,两人来的目的只有河匪。听他禀报了一番河匪的情况,两人沉思一阵... “咳,咱们初来乍到,先派人去打探一下情况,另外,还是要想办法查到他们的老巢。” 一一安排下去,两人自然要到镇子上走走,如今虽是冬天,可平云镇地处东南,河水并不会结冰,而且周围山川环绕,若是没有匪患,倒是个赏景的好地方。 山上覆盖着常青树,也看不出地貌来,本地的一个差役跟着两人讲解几座山上的地形。 “山里都查了?” “是,”差役叹气,“大人,我们也不是不想捉住这些匪贼,可就是找不到他们的老巢,山里我们都搜遍了,根本没有一点踪迹。” 周朱衣往远处眺望一圈,暂时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她拍了拍差役肩膀,嘿嘿一笑,趁着魏青霄没注意,压低声音,“听说这里有几处温泉?” 差役老实的点点头,“确实有,不过远不如云山的,只几个小坑洼,在镇子后山上...” 周朱衣递过去一锭银子,差役喜出望外,收了银子,“您放心,包在我身上,保准给您安排好了。” 傍晚的时候,两人刚用了晚饭,周朱衣兴致勃勃等着差役来,结果差役没等到,倒是在后院无意间看到几鼎轿子... 她偷偷观察了一阵,见轿子里下来几位身姿婀娜的容貌各有特色的女子,她顿时打起精神来。 见那县令不知跟几个女子说了什么,女子们俱是粉面含春,或是拨弄发钗,或是整理衣裳,周朱衣眼珠一转,跑回去换了女装。 魏青霄发现那泼猴不见了,正打算让人去找找,就见县令派了人来,说有些关于河匪的事情想跟他商量商量。 然而到了那处房间小厮却说县令大人还有点事,很快就过来,他只好耐下性子,等着,天色暗了,小厮燃起灯来,便退下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魏青霄正要起身,敲门声戛然而止,他打开门,没看到人,就又坐回去了。 而拐角处,周朱衣被几个姑娘抓住,按在墙上,一个杏眼的姑娘怒目瞪着她,气的不行,却压抑着火气,“你是哪家的?懂不懂规矩?” “就是,”旁边一个娇艳的姑娘不忿道,“总得有个先来后到,而且,县令大人可是说好了让咱们一起进去给那位公子挑,你自己先跑过去,误了县令的事,岂不是连累我们?” 周朱衣瘪嘴,委屈起来,“我来晚了,没听到县令说什么,是那小厮告诉我的...” “哼!”杏眼姑娘抬起她的下巴打量她一阵,“你到底是哪家送来的人?这幅模样,是来捣乱的吧?” 周朱衣挺挺胸膛,拍开她的手,“你管我是哪家的?反正到时候都要给那位公子挑,说不定人家就好我这口呢!” 几个女子气的恨不得打她一顿,可看看天色,实在没时间浪费在她身上,杏眼女子警告她,“你最好老实点,若是敢坏了县令大人的事,到时候可别怪我们把罪责都推到你身上去。” 周朱衣连连点头,“你们放心吧,反正不就是比美色吗?论容貌,我还没输过谁。” 她这话一出,几个姑娘笑的花枝乱颤,也不理会她了,由杏眼姑娘领头,走到房间门口,她就跟在几人后面。 “进来吧。”声音一传来,有两位姑娘已经忍不住羞红了脸。 魏青霄一见进来一群女子,当即怒火冲天,这县令不老老实实配合他们抓住匪徒,竟然对他使这些手段,他又不是周朱衣那个好色之徒,就算再多的美人... 见到最后那个小个子,魏青霄一阵无语。 几个姑娘偷偷打量他一眼,当即心头小鹿乱撞,各个含羞带怯,杏眼姑娘胆子最大,上前一步,“公子,县令大人过一会儿才到,让我们姐妹来服侍您...” 她说着对着那位此生所见最俊美华贵的公子露出一个笑来,脸上带着些娇羞的红晕,微微侧过头去,墨黑的眼珠却又忍不住转过来偷看那位公子... 这一幕可谓被周朱衣看在眼里,万分羡慕,她想到一首诗,那还是以前无意间看到蓝玉烟写的,觉得用在此处真是妙极。 “粉面含笑人如玉,万种风情在眼底。金钗珠翠如意裙,不敌美人一细语。”周朱衣赞叹着,往前走了两步,“公子,有这位姑娘珠玉在前,怕是用不到我们了...” 杏眼女子偷偷瞪她一眼,转而就带着期盼的看向那位贵公子。 魏青霄愣了一下,转而拍拍旁边的椅子,“你过来...” 杏眼女子激动万分,正要上前去,就见那矮个的家伙快自己一步走过去,她怒目而视,不想在那位公子面前失了分寸,只得按捺着火气提醒,“姑娘,公子是在叫我。” 周朱衣瞥她一眼,疑惑的道,“怎么会?公子是在叫我,”她叹息一声,“虽然你确实很美貌,不过相对于我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还是差了点啊。” 那姑娘被她气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若不是碍于魏青霄在,怕是要忍不住动手撕她了。 魏青霄咳嗽一声,“好了,你们都退下吧,留她在这就行了。” 几个姑娘心有不甘的犹豫了一阵,却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出去,当然,少不了飞几个眼刀给周朱衣。 周朱衣坐到他腿上,质问道,“说,天底下最美的女子是谁?” “是你,”魏青霄眼皮都不眨一下,心底也早就不会因此而良心不安,“在我心里,这世上所有女子,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周朱衣笑了,得意洋洋,拍拍他肩膀,这才说出实情,“那县令不知从哪弄来一群女人,还好我发现的及时。” 魏青霄在她腰间捏了一把,“既然发现了,为何不早来告诉我?非要弄这么一出,你高兴了?” 两人说了几句,便回去了,而那几个女子自然要把已经得手的好消息告诉县令,顺便还能讨点赏银。 县令一听,高兴坏了,拍手称赞,“好好好,你们每人都有赏银,那位...”他数了数几个姑娘,皱眉,“留下的是哪家的人?” 杏眼姑娘抱着肩膀,“县令大人,我倒是想问你呢,你从哪弄来那么个女人?又矮又丑,看样子年纪也不小了...”她磨了磨牙,“那位公子也是,真是想不到,竟然好这口。” 县令心头一跳,腿都有点哆嗦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一共找来了五个楼里的花娘,就是面前这五个,那到底是谁留下了? “唉,”一个姑娘叹息,“早就听说过,许多贵人口味奇特,想不到还真有这样的人。” 几个姑娘也没再追问,输给谁都比输给这么个女人要好,她们只恨不得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以后再也不想提起了。 留县令大人一个人在冷风中,想去看看,却又不敢,犹豫许久,才离开。 隔天,两人面色如常,县令则如坐针毡,视线频频往魏青霄身上看,魏青霄注意到,冲他招招手,“你看什么?” “没...”县令擦擦头上的汗,“就是见公子今日面色不太好,您可是身体不适?” 魏青霄摸摸自己的脸,“有吗?我昨日睡的挺好啊?” “是吗?”县令心念一动,忽然试探的问道,“那您可有做什么梦?比如美艳女子...” 魏青霄起了玩心,摇摇头,“昨天我早早睡下,一夜好眠,倒是没做梦,”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昨日我在那房间里等了张大人许久,见你没来,我就回去休息了。” “什么?”县令身体颤抖了一下,“您...回去了?” “自然,”他露出几分不快,“我倒是要问问张大人,要去前去商量匪徒的事,为何又失约?” 县令连连告罪,只得称自己昨日忙忘了,心里却不住的思量,到底是这位大人说谎,还是昨日发生了什么?那几个花娘是万万不敢骗他的,而她们口中多出来的那个女子... 匪徒突然销声匿迹,魏青霄派出去的人马在河面上也没发现踪迹,山林里还需要过两日才能查完。 下午,周朱衣忽然神神秘秘的把他带到了镇子后的山里。 几个暗卫不远不近的跟着,暗十便把玩着飞镖,便心不在焉的慢腾腾的走,暗十六凑过来问,“首领,咱们不跟近点吗?万一碰到危险...” 暗十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该问的不要问,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当心你的眼珠子。” 他这么一说,暗十六不知想到什么,嘿嘿一笑,跑开了。 那边,魏青霄看着面前开始脱衣服的周朱衣,“大白天的,不好吧?”就算这家伙用布幔把周围围了起来,可到底是青天白日的... “这有什么?”周朱衣解开裙子,却披了件大氅,见他还在那犹豫,催促道,“快到脱了啊,咱们日头落山前还得回去呢!” “啊?”魏青霄红了脸,咳嗽一声,“要不,还是回去吧...” 周朱衣不满道,“那怎么行?我特意找的这地方,还花了一锭银子跟衙役打探呢。” 第一百九十八章 瓮中捉鳖 魏青霄咬紧牙关,想着,虽说青天白日实在不好,可两人总归是夫妻,附近有暗卫守着,应该也不至于被发现... 于是,他伸手去解衣裳,周朱衣还嫌他慢,走几步过来帮他解,他笑着把周朱衣环在身前,“怎么这幅猴急的样子?也不怕冻着自己。” “没事,一会儿就暖和了,”以周朱衣的性子解魏青霄衣裳的时候,怎么可能不趁机摸上两把? 不过她今日实在怪异,魏青霄正要亲亲她的面庞,哪知她直接扭脸走了,边走还边焦急的催他,“快来,在这呢。” 魏青霄快走几步,等看到面前那冒着热气的汤池,脸仿佛也被热气蒸红了,周朱衣已经跳进去泡着了,还不住对他招手,“相公,都老夫老妻了,害羞什么?” 他咳嗽一声,也下去泡着,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还真会享受,还准备了些点心,果干,甚至还有一壶酒。 两人安静的做靠着,隔着蒸腾热气,看远处落日余晖,周朱衣心有所感,“相公,我以前看过一对老夫妻,丈夫先去了,留妻子一个人在世上,即使有儿女照顾,也仍是孤苦伶仃,分外可怜。” “生死有命,”魏青霄摸摸她的脑袋,“再说,咱们俩总有人先走,有人后走的。” 周朱衣抱着他的脖子,“那你不要先走,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世上。” “好,我会一直坚持活下去,直到办完你的丧事。” 这是一句承诺,魏青霄并不是随口说的,他回去之后,就开始思量,长寿的人大部分都是心宽的,饭食上也多以清淡为主,他又拜托暗十,教自己一套健体的拳法,每日锻炼。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两人回去之后,摆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难题,是如何找出隐藏起来的匪徒。这些匪徒显然也不傻,不会明目张胆的跟朝廷的军队对上。 三皇子给的冯副官把舆图摆在众人面前,点了周围的几个山林,“这几处山林都派人搜查过了,没发现什么问题,不过...”他沉吟一阵,“山林这么大,搜查的时候可能有疏漏的地方。” “那,可要多派些人去搜?”魏青霄琢磨一阵,忽然想起,“对了,镇上的百姓肯定要更了解山上的情况,哪里能藏人,他们肯定知道。” 一旁正要开口的岑先生暗暗点头,这位皇子,从最开始的天真不通事务,到如今已经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了。 冯副官也连连点头,“殿下说的是,我也是如此打算的,明日请几位熟知地形的百姓,咱们再上山查一次,这次肯定能抓到他们!” 周朱衣却没那么乐观,她打量一遍舆图,“你们别忘了,之前县令可是就派人查过的,他都没找到匪徒的藏身之地...” “这...”冯副官倒是没因为她是女子就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倒是解释了一句,“下官看县令那人十分狡猾,他说不定知道匪徒在哪,只是不肯说。” 这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一群匪徒,再怎么样岂能逃出朝廷军队的追捕?若是没有官员袒护,或者内应通知消息,怎么可能肆虐平云镇这么久? 官匪勾结,历朝都有,本朝以前也处斩了几个,不过这些年倒是少见。 “不管怎么说,先查查看吧。”魏青霄定下决断。 当晚,周朱衣在他怀里痴痴地笑,“相公啊,如果找了镇子上的百姓,也查不出匪徒的所在,到时候你怎么办呢?” 魏青霄看她一眼,便知她心底怕是有主意了,“你觉得该怎么办?” “嘿嘿,你求我啊!” 隔天,士兵们手里拿着武器,小心翼翼的护着中间的几个百姓在山上开始搜查,这一次出动的一半的人马,只要发现匪徒,必然让他们插翅难飞。 然而这么多人,愣是没找到匪徒的踪迹。 冯副官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当天傍晚一起商量接下来的对策的时候,也不敢开口了。 “老朽倒是有一个办法,”岑先生捋着胡子,眼中冒着精光,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展示自身的机会... “相公,要不要我帮你出个主意啊?” 魏青霄笑了下,周朱衣正以为他要答应下条件了,哪知,对方直接看向岑先生,在岑先生感动的目光中,“岑先生,您来说说吧。” “咳,”岑先生清了清嗓子,顾不上有人愤愤的瞪着自己,“这些匪徒人数不少,就算有些存粮,也未必能支撑多久,总要出来买粮买菜的,到时候总会露出踪迹...” 他这么一说,冯副官拍手称赞,“老先生说的好!不过这么一来,咱们怕是要多耽搁几天了。” 周朱衣不甘心这么被忽略,也开始出主意,“平日里还是要派人去山上,别处搜查,突然停下不搜查了,那些匪徒说不定会察觉到。” 魏青霄敲了下她脑袋,“你这些主意怎么不早点说?非等着我求你是吗?” 周朱衣嘿嘿一笑,“不真查一查,那些人怎么会放松警惕?还有,他们那么多人,买粮食肯定不少,咱们可以跟几个粮行打好招呼,那些店里的掌柜的可都是人精,一定能察觉出来。” 下面人按照这办法去安排了,而据几个人估算,匪徒那存粮怎么也够吃上十天左右的,不过一直派人去山上搜查,倒是可以让这些匪徒没办法去打些猎物,只能吃存粮。 期间县令大人不知被什么吓到了,一见到魏青霄就脸色苍白,躲着不敢见人。 一转眼,已经过去八天,这一日,突然几家粮行来报,发现了几个像是匪徒的人。 这匪徒也十分狡猾,派了几个人出来分开买粮,这样一来买的分量上就不明显了,不过他们如今越是谨慎,越容易被粮行的人看出端倪。 毕竟不是每一个匪徒都能如谢宜竹一般,不管处于何种境地都能面不改色侃侃而谈的。 魏青霄让暗卫小心跟过去,不能打草惊蛇,最好能顺藤摸瓜,找到匪徒的老巢。 几个匪徒扛着粮食,去了镇子边缘的一处破宅院,当天夜里,果然有人从镇子后山最矮的城墙处爬进来。 在刻意放松守卫警惕下,这些人顺利的把粮食搬走,暗卫跟着一路,记下他们的藏身之处,留下记号。 隔天,魏青霄让人把那座不高的山头围起来,自己带着人马顺着暗卫留下的记号上了山。 两个暗卫正守在那,一见人来了,便上前禀告,“殿下,那些人进了那个山洞,”他伸手指了指,“里面有光亮,我们怕惊到人,没敢进去。” 魏青霄一挥手,冯副官带着人就冲进去了,山洞里很是昏暗,地上确实有许多人走过的踪迹。 然而顺着山洞往里走,众人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这山洞很深,而且到这里还看不出尽头的样子,冯副官一琢磨,走到魏青霄面前,“殿下,这里面越来越窄,若是遇到匪徒,不好打,您不如和夫人先去外面等着?” 周朱衣揪着他的袖子,替他回答道,“好,冯副官,接下来的战斗就交给你了!遇到问题,你可自己决断,不必让人请示我们了!” 说着,她给了冯副官一小口令牌,“你保重自己和将士们要紧,外面守着这么多人,他们跑不掉的。”然后拽着魏青霄就出去了。 那边冯副官带人继续往里走,两人在外面等着。 里面越来越窄,冯副官觉得不能继续走下去了,便派了两个伸手矫健的去前面查探,自己则跟队伍等着消息。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探子都没有回来的消息,冯副官琢磨一阵,带着人出去了。剿匪不同于在北疆作战,他们可以暂且撤退,这些匪徒最终总归会被抓住,他想要的是,尽可能少牺牲兵力。 魏青霄见他出来,“怎么样?” “殿下,里面十分狭窄,我派了两个探子,都没能回来,若是继续走下去,被他们堵住路口,这场仗就输了。” 周朱衣蹲在洞口琢磨了一阵,招来一个小兵,“你们之前查的时候,没看到这个山洞吗?” 小兵摇头,摸了摸地上的土,又看了看附近的树,“大人,这山洞看起来像是人为挖出来的,而且看样子没挖多久。” 周朱衣拿出一个小包,魏青霄随意一撇,吓出了一身冷汗,那是十几个黑色的弹药,“你...小心些,别匪徒没找到,倒把咱们的人伤了。” “你放心,”周朱衣递给周围人几个,“这都是被谢宜嘉改良过的,没那么容易炸,要用力扔到地上才行,”见冯副官想仍一个试试,她连忙提醒,“这东西能炸死五米以内的活物...” 冯副官手一下子握紧了,脸上浸出汗来,还好他刚刚没顺手扔出去,“夫人,你..确定这玩意有那么大的威力?” “当然。”周朱衣把最后几个递给暗十,指着山洞入口。“来,给冯大人仍一个看看。” 暗十心道,自己扔出十米远,应该没事吧?他用了点巧劲,把丹药扔出去,轰的一声巨响,一股热浪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他推出老远。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小谷河 他咳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血迹,正疑惑怎么周围没人,一回头,就见那群没良心的离得老远正冲他招手呢! 好在他内里还算深厚,伤的不重,待他走到周朱衣面前,正要质问,那家伙倒打一耙。 “你说你,也太心急了!”周朱衣指挥旁边的小兵扶着他坐下休息,“都不等我说完,就扔出去了。” 一旁冯副官惊的张大了嘴,然后便拱手对周朱衣施礼,“夫人,若是这东西可以用到北疆战事上,不知可以救下多少士兵和百姓的性命...” 周朱衣把他扶起来,“我也知道这东西很厉害,但是我只这么几颗,用完了就没了,所以,咱们先剿匪吧,别的以后再说。” 冯副官张张嘴,却没再多问,心里却盘算起来,回去之后让三皇子去跟着两位说。 有了炸弹开路,周朱衣猖狂的很,带着士兵,直接边炸边走,很快,他们找到了匪徒买的粮食,看到了亮光,然而一出来... 迎面是另外一座山,山脚下还有几个刚刚派去围堵的士兵,回头看看那好好摆放的一袋袋粮食,周朱衣要哭了,“我被耍了。” 魏青霄拍拍她的脑袋,安慰她,“这些匪徒若是这么容易就能抓住,也不会在这平云镇肆虐如此之久了。” 周朱衣狠狠一跺脚,视线往旁边那座山上扫过,“给老子等着!若是不把他们绳之以法,我如何对得起平云镇的百姓?”和我那么多弹药! 回去之后,周朱衣把地图仔细研究许久,连厨娘给她送饭都没注意到。 “大人,您先吃点东西吧,”厨娘温声细语,把饭菜摆好,“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您若是想吃什么,尽管让人说一声。” 周朱衣点点头却依然琢磨着这些匪徒到底能藏在哪,她手指在舆图上点来点去。 厨娘见她手指划过地图上的一处,张张嘴,却又不敢说话打扰这位大人,正要走,那位大人忽然叫住她。 周朱衣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烦劳娘子给做点点心来,若是不方便,去街边买也行。” “这...如何使得?” 周朱衣把银子塞到她手里,“你收着吧,这些日子少不得麻烦你。” “大人,”厨娘把银子放好,指了指舆图上,“小妇人从小在平云镇长大,这周围的十山九脉都清楚的很,您这图上许多地方都没标出来呢。” “那你说说吧,”周朱衣来了兴致,“若是说的好了,本官重重有赏。” 厨娘想了想,“也不知您想听什么,其实以前平云镇有十山十脉的,许多算命先生都说这里风水难得的好。不过大约几十年前,有一个村子的人得了时疫...” 那村子里的所有人都病死了,其实一开始还是有不少人没有得时疫的,但是县令怕有人出来把病染给别人,到时候整个平云镇都将陷入劫难,因此勒令,村子里的人不许离开。 最后,所有人都死了以后,县令本打算将整个村子都焚烧了的,可有道士说,那样做太损阴德,于是他便让人把村里里的人埋在了附近的山脚下。 而没过几年,山脚下那条河就淤塞不通了。原来的十山十脉也少了一脉。 周朱衣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是通了什么关窍,“在哪?那条淤塞的埋了许多尸骨的河?” 厨娘伸手一指,舆图上标着小谷河的地方,“现在这地方被大家叫做尸骨滩,因为当时尸骨太多,有的埋的比较浅,雨水一冲刷,就露出白骨来,夏天的时候还有鬼火,可吓人呢。” 镇子里的老人都说,那是小谷村百姓的冤魂,他们都不是寿终正寝,死后又没人祭祀,便一直在埋骨之地徘徊... 周朱衣打了个冷战,“这...怎么可能有冤魂啊。” “这,小妇人也是以前听长辈们说的,”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拍手,把周朱衣吓得险些跳起来,“对了,这鬼火也是近两年才出现的,我小时候就没听说过。” 周朱衣正想象着该是何等恐怖的景象,门忽然开了,她吓得脸都白了,待看清是魏青霄时,才出了口去,厨娘见她没什么要问的,便行了一礼出去了。 她一下窜到魏青霄怀里,抓着对方的腰便不松手了,“相公,明日让人去那什么...小谷河看看,我听厨娘说,那条河已经淤塞不通。” 魏青霄拍拍她肩膀,“怎么吓成这样?听了什么故事?” 待周朱衣把时疫的事情讲了一下,魏青霄眉头蹙起,“这么看来,这些匪徒极有可能藏在那了,要不,咱们趁夜过去吧?” “啊?”周朱衣哆嗦了一下,“要...夜里去?不然还是白天再去吧...” “你若是害怕就留在这,我跟冯副官带人过去,”找了这么多天,万一因为这一时犹豫,让这些匪徒跑了,岂不是要气死了? 周朱衣想跟着去,可心里又实在没底,“相公,万一真有那什么...你会保护我吗?” 魏青霄一阵无语,“就算我说不保护你,你哪次遇到危险不是藏到我身后?” “也对啊!”周朱衣一下子有了底气,大义凛然的道,“相公,我仔细想了,如今咱们重中之重就是要把这群匪徒抓住,哪怕真有冤魂,本官相信,他们也必然不会难为我们!” 于是,两人带着人连夜赶到那小谷河附近,不等把兵力布置下去,那边就猛地冲出几艘船,冯副官大喝一声,命令手下也乘船去追捕,其他人则把那一处河滩严严实实的围了起来。 匪徒行动十分迅速,又很有章法,即使他们突然发难,也还是有近一半的人上了船,在河面上逃窜。 这些人根本不像是乌合之众! 士兵们追击了一夜,只追上了三条船,剩下两条还是跑了,不过没有上船的匪徒一个没逃出去。 两船匪徒沿着河面跑了,魏青霄让人给沿途各镇传令,追捕他们,至于抓到的人,当然是压回京城审问。 匪徒在打斗间死了不少,如今剩下的活着的,有二十几个,还在小谷河搜出不少的兵器,以及已经打包起来准备运走的珠宝和粮草。 看样子这些家伙白天虚晃了他们一招,打算趁夜逃跑的,然而人在做,天在看,老天显然不会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 隔天,稍作收整便回京去,因压着匪徒,速度倒是慢了许多,行到青州地界,周朱衣忽然想到荀路离这不远,便让人传信问候他一声,问问他云山派如今发展的如何了。 结果没过两日,荀路亲自过来了,他自觉周朱衣帮了他许多,尽管对方身边有许多兵将,却也想过来送她一程。 周朱衣也没拒绝,安排他跟暗卫一起看押匪徒。她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这群匪徒来路不明,手段凶狠,首领心机缜密,若不是那厨娘告诉她这地方,怕是就要让那些家伙跑了。 紧靠短短半年多,一群河匪发展到这个程度,要么背后有靠山,要么他们最开始,就别有目的。 离京城还有三天路程的时候,众人都放松了些,这地方离京城快马加鞭一日便可到,应该可以顺利把匪徒压回京城了。 周朱衣却沉着脸,把想去休息的冯副官叫过来,“冯副官,从今天开始,夜里你带着人亲自守在囚车外面!” “这...是。”冯副官心里虽然觉得不会出事了,可这位毕竟是上司,他便也答应下来,想着也就三天,辛苦点,等到了京城就好了。 当天夜里没出什么事,隔天,有人就忍不住嘀咕,都快到京城了,还这么折腾,对周朱衣多少有些怨言。 周朱衣也知道,却没空管这些,她整颗心都提起来,焦躁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一直到京城,什么事都没发生,她望着远处落下的城门,再看看那二十几个匪徒,越发想不明白了。 把匪徒交到大理寺,两人回家之后睡了个安稳觉,周朱衣心道,许是自己太过紧张了,不过就是一伙河匪,能怎么样? 然而隔天,一个惊天消息传到众人耳中,那群河匪,二十几个人,全死了! 还是死在了大理寺中!魏青霄领着大理寺卿的职位,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中来到朝堂。 皇上脸色阴沉的可怕,下面官员大气都不赶出,许久,皇上开口,“发生了什么,想必众位爱卿都很清楚,朕倒是想问问你们,二十几个人,一起被灭口,朝廷养你们,有何用?” 他声音不大,可在众臣心中回响,许久不能消散,几个大理寺的官员脸上都是汗,又羞愧又愤恨。 “怎么没人说话了?”皇上起身,走下来,“往日你们一个个争职位的时候多热闹?怎么,没人给朕一个说法?” 大理寺的几个官员纷纷跪下请罪,皇上嗤笑一声,“人都死了,你们请罪有何用?”他视线在所有官员脸上一一扫过,“朕今日把话撂在这,这个案子,若是查不清是谁做的,有一个算一个,朕不介意死前学一次宣宗!” 第二百章 不,是我的棋子 宣宗曾经杀过不少官员,可以说是临夏朝历朝诛杀官员最多的一个帝王了,当时朝中臣子们拉帮结派,争斗不休,宣宗一怒之下彻查到底,有一个算一个,都拉去午门外斩首了。 当时午门外斩首台边血流成河,血腥气连着多少天都不消散,附近仅有的几户人家更是吓得直接搬走,从那以后,这附近就再也没人住了。 话说回来,皇上这话显然是想提醒这些大臣,他平日在和气忍让,也是一任帝王,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虽然老了,可还是天子。 他知道大理寺的人有不少是无辜的,可他们中,也必然有人给那杀思所有匪徒的人行方便。 御史台、刑部都脱不了干系,而皇上最信任的沈御史受命去了扬州,他沉吟一会儿,便下了命令,“命沈季宽回朝,扬州知府刘墉也跟着一同回京。” 好在如今天气冷,尸体放个几天都不会腐烂,皇上派了重兵把守,而涉案的官员都在家待命。 这一日,谢宜竹正在房间里喝着茶水,与堂弟对弈。谢宜嘉眉头紧锁,举棋不定... 敲门声响起,才算是解救了他,谢宜嘉把棋子扔到一旁盒子里,过去开门,见是周朱衣,把她请进去。 周朱衣坐到案旁,幽幽的叹口气,偏谢宜竹根本不问她发生了何事,招呼着堂弟接着下棋。 她连着叹了几声,这两人都不理,起了火气,待看到棋盘上的棋子,正是她当初被谢宜竹抢走的,“你们两个日子过的很自在啊。” “哪里,”谢宜竹虚弱的咳嗽两声,“我在京城实在住不惯,还是家里风水气候养人,这两日还病了...” “什么?堂兄你病了?”谢宜嘉焦急的扯过他的手腕,按到脉上,“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可是着凉了?” 周朱衣看了一阵,“你还会诊脉?” “不会啊。” 见周朱衣要发火咬人了,谢宜竹连忙招呼她,“周家主来找我们兄弟,不知有何要事啊?” 周朱衣踌躇了一阵,问道,“你们说,想把一伙匪徒都灭口了,需要多少人?” 谢宜竹若有所思,笑着回道,“这怕是要看匪徒有多少人,武力如何,还要看天时地利...” 不等他说完,一旁谢宜嘉百无聊赖,“一个人就够了啊。”谢宜竹一直给他使眼色,他却根本注意不到,抛着棋子玩,“他们总得吃饭,在饭里下毒不就行了?” 周朱衣一拍手,伸手把挡着自己的谢宜竹扒拉到一旁,“但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这些人又不会一起吃饭,有人中毒,其他人怎么还会吃呢?” “他们不在一个房间呗,而且是剧毒,都来不及提醒同伙,就死了。” 周朱衣眼睛一亮,重重的拍了下谢宜嘉,“你真聪明啊!那你再帮我想想,一伙匪徒,有什么能够威胁到别人,非要别人杀人灭口呢?” 本就是死罪,而且就算他们说出背后之人,若是没有其他人作证,朝廷也没办法处置,毕竟匪徒的话可不好做证据。 谢宜竹眉头跳了下,然而很快,他便打断堂弟的沉思,“宜嘉,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宜嘉听话的回去了,周朱衣也要跟上去,却被谢宜竹拦住,“周家主,你扣留下我们兄弟也就罢了,若是让宜嘉帮你出主意对付谢家,他以后还如何回谢家?” 周朱衣冷笑一声,“他不会回去了,”谢宜嘉不在,她也不屑于跟这家伙装模作样,“他年纪小被谢家利用,以后我和唐星海会成为他的监护...我们会照顾他。” “呵,”谢宜竹到一旁把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捡起来,仍回盒子里,“周家主,家族就像这半盒棋子,是我和他的根,总归有一天要回去的。” 周朱衣打量棋子一阵,“可他愿意做你们手中的棋子吗?” “不愿意又怎样?只要他姓谢!” 两人互不相让对视一眼,周朱衣望着那半盒棋子,突然伸手过去抓了一把,转头就跑出门外,边跑还边大声嘲笑道,“现在棋子到我手中了,你有本事来打我啊!” 谢宜竹追了两步,就见她兔子一般跑远了,叹着气把玉盒放下,心道,这家伙应该不会再去找堂弟了吧? 然而周朱衣出了院子,转头就让暗十把谢宜嘉提过来,她非常实在,拿出银票放到谢宜嘉面前,“兄弟,你也算老大不小了,总不能靠你哥养好,我打算给你找个活,你看怎么样?” 谢宜嘉点点头,“你说的对,堂兄为了我留在这,而且他现在身体也不好,实在太辛苦了。你给我找什么活?先说好,我可不去做苦力。” “怎么会呢!”周朱衣拿出舆图,放到桌上,郑重其事,“这个差事十分紧要,你要先保证,不泄露一个字,就算是你哥,你也不能说。” “啊?你不会要干什么坏事吧?”谢宜嘉犹豫半晌,“还有,我真的不精通宫斗宅斗的...” 周朱衣敲了下他的脑袋,“我就那么没出息?你放心,保证不做坏事,不违背道义。” 谢宜嘉当即答应了,两人击掌为誓,然后便凑到一起嘀咕,周朱衣把小谷河那一片大概地形说了一下,又解释了下抓到的匪徒被灭口的事。 “你说,这些匪徒怎么就都死了呢?” “我觉得你不该管他们怎么死的,你该想,到底是谁要杀他们,或者说,他们到底知道了什么,以至于被人灭口。” 周朱衣心头狂跳,那一瞬间仿佛想到了什么,可还是差一根线,把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 这些匪徒,一夜之间就都死了,有什么秘密能大到背后那些人,一句话都不愿意让他们说呢? 谢宜嘉敲着桌子,“首先,这个秘密一旦被说出来,就将产生很大的影响!其次,逃走的匪徒是一个重要的点,如果过些日子,他们也死了,就说明,他们背后是有幕后主使的。” 他话音刚落,有个暗卫便来传消息,“夫人,殿下让您过去呢,逃走的那些匪徒的尸首在河边发现了。” 到了魏青霄那,周朱衣才知道,大概在他们走后不到两天,那群匪徒就彻底不见了踪影,又过了几日,在河边找到了他们的尸体。 这么多人都被灭口,可想而知背后的势力有多大。 几日后,沈御史回京了,这个案子自然要落到他头上,周朱衣跟谢宜嘉嘀咕几次,便打算再去平云镇看看,上次只顾着抓河匪,可能很多细节没注意到。 谢宜嘉闹着要一起去,还有个小团子,抱住亲爹大腿就不撒手了,“爹,你们又要出去玩不带我,我也要去!” 这两个家伙吵闹着,太子过来了,“你们不必去了,前些日子我就派了人过去,”他冲着周朱衣招招手。 周朱衣跑过去,太子压低了声音,“之前有人陷害你的那批铁矿,应该就是从那里弄出来的,我派去的人在山里发现了矿坑...” “真的?”周朱衣心头狂跳,“大哥,你难道打算,跟我一起开采?”这可是个大买卖啊! 太子瞪她一眼,“我开采什么?谋反啊?我来告诉你们,是不希望你们再牵扯进来,如今父皇已经派人去了,而沈御史那边也查出不少问题来,这个案子牵扯太大,你们最好老实待在家里!” “好的大哥。” “别跟我耍心眼!”太子警告她,“我告诉你,不许带着青霄出去乱跑,还有,”他痛心疾首,“有空多带带孩子,你都不知道,景承被你们扔在家里多可怜。” “没问题大哥!” 之后,京城陷入了一段诡异的宁静,仿佛风雨欲来前的压抑,许多人家本来定的婚事都往后推了推,紧守门户,少与人结交了。 一转眼到了年关,这个案子也该放一放了,许多人都松了口气,有亲事的都趁着年关办了,走亲戚的也趁着这时候往来一番。 这个大年夜一家人自然要去宫里过,周朱衣怀里抱着儿子,到了明光殿,一见坐在不远处的魏思,她嘿嘿一笑,在儿子耳边嘀咕几句,边把儿子放下。 小团子跑到魏思面前,抱住魏思的大腿,疑惑的看了看旁边的谢方芸,“叔叔,上次那个漂亮姑姑呢?她还给我买糖了呢!” 这话一下子引得周围人都看过来,谢方芸脸上有些挂不住,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哪个姑姑?” 小团子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伸手一指,“就是那个姑姑!” 被他指到的王灵灵本来在看热闹,此时却尴尬的往旁边躲,然后见小团子手指跟着自己动,忍不住呵斥道,“你这小孩儿,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见过你?” 小团子一瘪嘴,“你不就是王姑姑吗?我是景承啊,你不认识我了吗?当时你就在六叔身边...” 魏思捂住他的嘴,往周朱衣那狠狠瞪了一眼,再看一旁谢方芸眼睛里都要射刀子了,咳嗽两声,“小孩子,怕是认错人了。” 众人这才把目光挪开,只是嘴角都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第二百零一章 卖给我看! 这些人里,最感动的莫过于魏武了,这些日子林秀堂话里话外跟他提了几次把王家女嫁给他的事,当然,不忘顺便让他从周朱衣那把谢宜竹要回去。 对着周朱衣那家伙,魏武一点底气都没有,只得推脱开,最后实在不成,干脆让林秀堂自己去找周朱衣要。 然而林秀堂又不是傻子,他对于这位周家主以往的行事也略有了解,知道对方的招数常常出人意表,相比九皇子十分难对付。 若是赢了倒也罢了,若是输了或者丢了脸面,他堂堂林家的掌权人岂不太难看?当然,就算赢了,也好看不到哪去,跟女子斗,总归有失身份。 最后林秀堂便放弃了,以他对谢宜竹的了解,这位年轻人不是能轻易被谁捏在手里的,说不定是有别的打算。 然而让王家女儿嫁给三皇子,却是迫在眉睫的,必须尽快把三皇子跟世家绑在一起。不管是容家还是三皇子,在林秀堂看来,对太子,都太宽让了。 周朱衣弄了这么一出,魏武已经想到一会儿若是王大人跟父皇提起这婚事,他该怎么回答了。 说是家宴,不可避免还是请了许多重臣,皇上今日气色不错,还能跟臣子们开几句玩笑。 “王卿家,你女儿年纪也不小了,可说了亲事?” 王大人心头一跳,笑着回道,“小女还未曾说亲事,老臣倒是有心跟皇上做个亲家,就不知有没有这个福分了。” 他这么直白的挑出来,倒让魏武一时不好开口了,皇上哈哈大笑,“你这老滑头,就盯上朕这几个儿子了?” 皇上视线在儿子们身上扫过,无一例外,四个皇子纷纷把头低下去,没一个跟他对视的,“王爱卿啊,你也看到了,朕这几个孩子都已经娶了妻子,怕是...” 不等皇上说完,王大人一拱手,“皇子们俱是人中龙凤,老臣十分羡慕,我家这个女儿倒是不太会管家事,只盼着能嫁个真正的英雄才好!” 众人纷纷看向魏武,这里能称得上英雄的,大概只有魏武了。 周朱衣忽然噗嗤一声笑了,皇上也跟着笑,指着她问,“来,你说说,你这几位兄长,和你相公,到底哪个算得上英雄?” 周朱衣拱手,狗腿的奉承道,“父皇,在儿媳看来,没有哪位比得上您的!要说这天底下,除了父皇您,有谁敢称自己是英雄的?” 这话哄的皇上龙颜大悦,几分开怀,几分顺势而为,他开了句玩笑,“王爱卿啊,朕这么大岁数了,可不能耽误了你那如花似玉的女儿。你还是另外选一个女婿吧。” 王大人脸上有些僵,附和了两句便不开口了,只是时不时眼睛就要从周朱衣身上刮一遍。 众人喝着酒,吃着精致的菜肴,欣赏着乐声或是歌舞,小团子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也激动坏了,若不是有周朱衣按着,说不定要爬到中间去跟着舞姬一起蹦跳。 他就着魏青霄的手吃了块果子,“娘,这果子真好吃,回去你多买点呗。” “这可不是买的到的,”谢方芸走过来,把周朱衣扯到一旁,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气,“你刚刚让你儿子唱得哪出啊?” “当然是帮你啊!”周朱衣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魏思不是一直不答应跟你和离吗?我给他再找个美人不就行了?” “可...”谢方芸说不出话来,又有些不服气,“王灵灵怎么比得上我?”她当初还嘲笑王灵灵,若是魏思真看上对方,然后跑来跟她和离... 她到时候不是要呕死? “嗤,”周朱衣拍拍她肩膀,“你难道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京城第一美人?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 谢方芸眼刀狠狠的往魏思那飞过去,对方似有所感,打了个寒颤。“那你不能找别人吗?我跟王灵灵一直不对付,若是她嫁给魏思,我被赶出府去,我的脸都要被打肿了!” “唉,你看你,”周朱衣无奈道,“不是你要和离的吗?魏思也着实劝了你很久,你非要走,如今遂了你的心愿,不好吗?你跟我说句实话,到底是怎么想的?” 谢方芸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心里被刺了一下,又疼又痒,莫名的怨气,却又不知该冲谁发。 “我不管,反正王灵灵不行,若是她,我宁可不和离!” 说完,她跺了下脚就跑去一旁了,魏思看过来,见她跑开了,以为是周朱衣欺负她,便过来质问。 “我说弟妹,你就不能消停一阵吗?六皇子妃怎么招惹你了?” 周朱衣眼珠一转,“嘿嘿,六哥,我若是能让谢方芸不跟你和离,你该怎么谢我?” 魏思心头一跳,板着脸,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呵,你未免太小看我了,你以为她真的想跟我和离?不过是跟我怄气罢了。” “啧啧,六哥你就别装了,”周朱衣嘲笑他一阵,“行,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多管闲事了,到时候你可别来找我相公哭诉。” 她正要走,却被人拽住衣袖,不愧是夫妻,扯人衣袖的姿势都一模一样,魏思有些尴尬,把脸转向一旁,“说说看。” “你出价吧,给的价低了我可不干。” “你...一百两?” 周朱衣怒了,“你打发叫花子呢?你知道别人想让我出手一次要给多少吗?我跟你说几句话的功夫能赚几百两了你信吗?” 魏思嗤之以鼻,“空口白牙谁不会说?有本事你去赚几百两我看看。” “好,你看着!”周朱衣挽起袖子,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冲着魏思伸手,“我能把你头上那根簪子卖几百两银子,你信不信?” 魏思整理了下发冠,然后把簪子取下来,放到她手上,“卖给我看!你若是真能卖出去,以后你是我哥!” 他就不信了,那簪子的玉十分普通,二十两都算多的,几百两,当谁是傻子吗?别的地方也许会有傻子,这里绝不会有! 周朱衣微微一笑,把簪子放到怀里,过去跟一个小太监耳语一阵,小太监有些犹豫,她伸出拳头威胁的比划两下,小太监就苦着脸点头应下了。 魏思正要去嘲讽她,用威胁的手段卖出去算什么?然而那小太监竟然出去了,随后周朱衣也悄悄跟了出去,他心中疑惑,自然也要跟去看看。 出了宫殿,吸进一口凉气,魏思清醒了许多,那小太监一路走过去,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他猛地冲过去,撞上那人,那人本就十分清瘦,被他这么一撞,直接栽倒在地。 两个人挣扎间,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那人头上戴的玉簪被弄碎了... “你这小太监,怎么跑这么匆忙?”容幸不愧是世家子弟,换了别人怕是要骂人了,他却还能好言好语的问起缘由。 小太监战战兢兢,“这位大人,对不住了,奴才不是故意的,是六皇子让奴才给他端碗醒酒汤...” 不远处的魏思听到这话嘴角抽了下,把衣袖当做周朱衣,拧的皱皱巴巴。 “六皇子?”容幸挥挥手,也没为难这小太监,让他去忙了,只是不由得叹了口气,寒风一吹,他头发一下子散开... 他用手把拢着头发,尝试着把它们固定起来,然而少一根玉簪,总归不完美,有几缕头发散落下来。 容幸正有些气馁郁闷的时候,周朱衣出现了,见他手里握着折断的玉簪,“啊,小舅舅,你这...” 容幸一阵苦笑,“被个小太监不小心撞倒,弄坏了。这般仪容不整,我怕是要先回去了。” 周朱衣犹豫了一下,“可宴会才刚刚开始小舅舅就回去,父皇知道了,说不得要多心。” “唉,只得委屈父亲帮我赔罪了,”容幸把断了的玉簪放进怀里,对周朱衣略抬了抬手,便打算出宫去。 等他走出几步,周朱衣忽然叫住他,“小舅舅,等一下,”她掏出一根玉簪来,“这个...本是我给相公买的...给小舅舅用吧。” 容幸十分感动,他也不想让父亲为难,如今京中局势一触即发,这个时候容家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那就多谢了,”容幸伸手去接,然而对方却不撒手,他稍微用力扯了下,也没扯出来... 周朱衣嘿嘿一笑,“这是我花了五百两银子送过相公的新年礼物,五百两呢!” 容幸面皮抖了抖,一阵无语,心道,你当初为了嫁给皇子,花的银子几十万两也有了,如今不过五百两,然而他到底说不出让人家送过他的话来。 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这,我身上只带了三百两。” 周朱衣打量他一阵,看到他腰间的环形玉佩,“咳,用别的东西抵债也可以。” “这玉佩跟我夫人的是一对的,不行。” 周朱衣一阵为难,忍不住提议,“要不,你写个借据?等回去再还我?” 容幸一阵无语,最后从怀里掏出一对珍珠耳环来,伸出手,却又万分不舍的放回去。 周朱衣口水都要掉下来了!即使是在傍晚,也能感受到珍珠上的绵润光彩,那么大的珍珠本就难寻,更何况是几乎一模一样的两颗! “就这个了!这对耳环可以抵三百两!” 容幸叹气,到底是掏了出来,放到那姑娘的胖手上,心里忍不住为这对珍珠落入容貌普通的主人手中可惜,“要不我明日拿银子跟你换回来?” “舅舅!”周朱衣大喝一声,把玉簪往他怀里一扔,“什么也别说了,以后你就是我亲舅舅!” 第二百零二章 母子的生意经 “那是我打算给女儿的...”见那姑娘开口像是要叫爹了,容幸吓得连忙快走几步,心道,怜儿,对不住了,爹实在是怕了这姑娘,回头再给你买别的首饰。 周朱衣不客气的戴上珍珠耳环,得意洋洋往明光殿走,见到魏思,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呦,六弟你怎么在这吹冷风啊?当心身子啊。” 魏思心里骂了一句,脸皮抽动几下,硬是挤出一个字来,“哥。” “哈哈哈,”周朱衣摸摸耳环,“服不服?看到没有?做生意,重要的从来不是货物好不好,而是要把它卖给需要它的人。” 魏思服气的点点头,“不错,你确实有点本事,不过你就没想过,若是容大人另外带了别的簪子,或者,有别人送他一根...” “那也好办啊,换个人卖就行了,”周朱衣拍拍他肩膀,“生意人,心思要活,不能死守着一个地方,这天底下的银子是永远也赚不完的。”说完,她还嘲讽的问,“弟弟,记住了吗?” 魏思忽然冲着她笑了下,“既然你是我哥,那你帮我留住夫人不是天经地义吗?这事就拜托你了。” “等等!”周朱衣见他要走,按住他肩膀,“什么叫天经地义?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想让我帮你把人留下,起码要给我五百两!” 魏思伸手指了指她的耳环,“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什么?这是我自己赚的。” “你拿谁的簪子换的?” 一句话,把她噎住了,周朱衣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被人套路的一天!明明自己赢了啊,怎么最后,反而赔了呢? 魏思胸中一口郁气出了,十分畅快,“哥啊,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呢?你看,玉簪是我给你的,你又拿着它换了珍珠耳环,你若是不愿意做这买卖,那就把耳环还来!”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扯,周朱衣连忙护住耳环,跳出老远,没好气的道,“行了,这次是我自己蠢!我给你出个主意吧,”她压低了声音跟魏思两人嘀咕几句。 正出来找她的魏青霄看到之后只觉得胸口中了一箭!他们在说什么?凑那么近?之前还一见面就是你死我活的模样,怎么现在就变了? 难道,这就是,唐星海曾经说过的,相爱相杀? 见两人嘀咕完了,就要往这边走,魏青霄连忙回到殿内坐好,周朱衣坐下,带进一股凉气,他一眼就看到这家伙耳朵上戴的东西! 周朱衣喝了口酒,身上暖和许多,见相公盯着自己看,眼睛一亮,拨弄了一下耳环,“相公,好看吗?这是我刚刚赚的!” “赚...的?” 她点点头,偷偷在桌底拉住魏青霄的手,“咦,相公,你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病了?” 魏青霄咳嗽一声,把手抽回来,“没事,你这耳环上的珍珠看起来不是凡品,在哪弄的?” 正说着话,魏思进来了,魏青霄一眼就看到,对方头上的玉簪不见了!然后没过多久,小舅舅也进来,小舅舅头上戴的是魏思的玉簪? 魏青霄勉强撑着不让自己的脸扭曲起来,可他是真的想不通啊!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有三年多没体验过这种内心崩溃的感觉了! “嘿嘿,”周朱衣凑近了,嗅了下魏青霄身上的气息,“相公,你刚刚是不是偷偷出去了?” “咳,只是去更衣,你先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朱衣又喝了口酒,夹了一颗肉丸,把肉丸当做魏思泄愤一般狠狠嚼烂,“简而言之,就是,魏思想求我帮忙,但是又不愿意付钱,最后你小舅舅便替他付了。” 魏青霄的脸僵住了,他实在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好,不过,看小舅舅那郁闷的神色,他大概能猜到,最后吃亏的人是谁了。 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魏思还真是聪明,能从周朱衣这弄到好处去,他也算有本事了。 那边,魏思回去之后,意味深长的看着谢方芸,“夫人,咱们和离吧,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也不为难你。一会儿我就跟父皇请旨,求他给我和王姑娘赐婚。” 这一番话在谢方芸胸中激起了惊天巨浪!“你...说什么?” “到时候你可以打我一巴掌,然后顺势跟父皇请求和离,父皇一定会答应的。”魏思倒了两杯酒,把一杯放到谢方芸手里,“这样,外人只会骂我好色,不会怪你无情,也算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谢方芸的眼睛湿润了,胸口梗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心中有恨有怨,也有说不出来的情愫,许久,她端着酒杯,只问出一句,“为什么?” 似是呢喃一般的话,魏思却听懂了,“我愧对你良多,只盼着你以后能过得好,若让你因我背负骂名,我是万万舍不得的。” 一句舍不得,让谢方芸擒着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她连忙拿帕子抹了抹眼睛,不知怎地,忽然问出一句自己都不明白的话来,“你该不会看上王灵灵了吧?” 这话里带的酸味让魏思嘴角上翘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压下去了,苦笑着回道,“怎么可能?不过是刚刚景承闹腾那么一下,我忽然想到,这是一个帮你的好办法。” 见谢方芸陷入沉思,他把酒杯跟她的碰了一下,“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这杯酒...”他望着酒杯,神色有些哀伤,却也越发愧疚,声音哽咽了,“说起来,咱们当初,还没喝过合卺酒。” 谢方芸拍拍他的手背,“都过去了,大不了,”她把话咽回去。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好一阵,魏思下了决定,正要起身,谢方芸忽然用力的拉住他,他看过去,用眼神询问对方,然而对方就是不肯开口。 魏思把她的手拿开,又要起身,这次谢方芸实在憋不住了,“别,”她咬着唇,“这事,过些日子再说吧...” “那怎么成?”魏思安抚道,“你放心,我说话算话,绝不会食言,这次宴会可是难得的机会,以后...” 谢方芸脸上不知是怒是羞,“我不管,反正你不许跟皇上请旨,你跟王灵灵求亲,却要跟我和离,让我的面子往哪搁?” 魏思满脸无奈,心里却乐开了花,“芸儿,这样一来,你才不会惹人闲话,以后再嫁,夫家也不会看轻你。” “不许去!”谢方芸拧着帕子,像是拧着自己揪起来的心,又试探道,“你若是真看上她就直说,我给你们腾地方。” 他敲了下她脑门,“别胡思乱想,我根本不认识她,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 两人不再提和离,倒是有说有笑聊了起来,那边周朱衣看见了,学着谢方芸娇羞的模样,自以为风情万种的瞪了魏青霄一眼。 哪知,魏青霄连忙抓住她的脸,扭来扭去,“怎么了?是不是脸抽筋了?怎么刚刚还翻白眼了呢?” 偏那个小团子也凑上来,扯她的脸,“娘,你没事吧?” 周朱衣气的把他提到一旁,“去找你伯伯要压岁钱,记得帮娘要一份!” 于是魏景承颠颠的跑过去,想了想,先跑到皇祖父面前,仰着脸,“祖父,您还没给孙儿压岁钱呢!” 皇上乐得逗他玩,“想要压岁钱也行啊,不过你今晚要住在宫里。” “好!” 他拿着皇上给的红包,扭头又跑到太子面前,“大伯,你还没给我压岁钱呢!” 太子笑了,“想要压岁钱也成,不过你今晚要去大伯家住!” 这下子可难为住他了,他看看旁边的祖父,又看看太子,最后一咬牙,“我让爹去你家住行吗?” 周围哄堂大笑,太子妃笑的捂着肚子,太子捏捏他的脸,“你为了银子就把你爹卖了?说好了,一会儿你爹就要跟我走了。” 拿着太子给的红包,他又走到魏武面前,“三伯伯...” 他没说完,魏武就点点头,“知道了,想要压岁钱是吧?你今晚也要去我家住!” 还是熟悉的要求,还是熟悉的味道,小团子纠结坏了,最后狠狠心,“我让荷叶姑姑去你家住行吗?” 周围人笑的更大声了,有人还趁势开魏武的玩笑,“三皇子殿下可赚了,白白骗回去一个妾室,就不知,你晚上会不会睡书房啊?” 三皇子妃在桌下偷偷拧了下魏武,魏武脸上笑着,心里却不住的流泪!他怎么就那么蠢,跟父皇和太子学什么? 在众人的期待中,小团子走到魏思面前,这次不等他问,魏思笑着拿出一个红包来,待他伸手去接,又抽回去。 不用说,他便明白了,六伯也是一个意思! 这次他痛快多了,“六伯,你若是不给我压岁钱,我就告诉大家,你刚刚一直偷看那位王姑姑。” 这下子众人不笑了,视线在羞愤的王灵灵和淡然的魏思中间转两圈。 “可是你已经告诉大家了,我怎么还能给你压岁钱呢?” 小团子皱眉思索,忽然想到什么,“我还知道一个秘密!你若是不给压岁钱,我就告诉六伯母!” 一旁谢方芸脸色冷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又直接塞了几张银票进去,放到魏景承手上,“伯母给你红包,你告诉我,是什么秘密?” 第二百零三章 从未听过这样的要求 魏景承接过荷包就果断的把魏思卖了,“六伯说要和离!”他眨眨眼,好奇的问,“‘和离’好吃吗?” 皇上一听,‘怒’拍了一下桌子,“胡闹什么?朕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如此忘恩负义无情无义之辈?” 魏思则恨不得把小团子手里的荷包抢回来!拿了他家的银子,还给他们捣乱。不过皇上这质问显然正中他下怀,他猛地起身,跪到中间,“父皇,孩儿看中了另外一位姑娘,想娶她为妻,还请父皇成全。” 谢方芸的脸一下红了,不知是怒是羞,若不是之前已经听魏思说过了,她此时怕是要难堪的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了。 那边王大人脸色也十分难看,王灵灵更是拿帕子抹眼泪,仅仅抓着旁边母亲的手,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你...你再说一遍?”皇上‘气’的捂着胸口像是要上不来气的模样,一旁皇后担忧的上前扶着他。 倒是严贵妃,看他一眼便似笑非笑的把玩手指。 “父皇!孩儿...” 不等魏思说完,谢方芸也起身,跪到他旁边,“皇上,他喝醉了,才说了胡话,还请您被因他气坏了龙体。” 这话一出,众人无不称赞谢方芸懂事识大体,连带着顺道赞叹两句谢丞相教的好。 皇上痛心疾首,“朕以前觉得你虽然顽劣,却也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如今看来,当初为你和谢家姑娘定下婚事就是一个错误!朕耽误了谢家女儿,对不起远之啊!” 皇后哽咽着劝说,“皇上,您别这么说,都怪臣妾这个母后没有教好,思儿今晚喝了不少酒,他说的胡话您就别往心里去了。” 谢方芸狠狠瞪了魏思一眼,转而也跟着解释,“父皇,他待儿媳一直很好,虽说之前出了点事,但是自从他回来之后,事事都照应这儿媳,他今日只是喝醉了。” 她说着,偷偷拿手臂撞了一下魏思,魏思老实的请罪,“父皇,孩儿知错了,刚刚说错话,要不您责罚我吧。” 见皇上真在思量怎么责罚他,他又马上改了口,“不过不能放过景承,都是他先胡说的!” 皇上笑骂他一句,“你都多大人了?还跟他比?” 于是,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只是王大人如何也不敢提把女儿嫁给三皇子的事了,宴席上闹了这么一出,众人也算看了个热闹。 时候差不多了,皇上便借口有些累了,跟皇后两个回去了,剩下的人也都散去,临走前,魏思给周朱衣一个赞赏的眼神,便去追在前面脚步匆匆的谢方芸。 马车上,魏景承格外老实,刚刚的事情他虽然不太明白,可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时不时偷偷看亲爹的神色。 魏青霄一个眼神过去,他就缩着脑袋,揪着衣角,琢磨一阵,把怀里收的压岁钱碰到他爹面前。 周朱衣一把抢过去,“你还小,娘帮你收着,等你大一点,再还给你。” 魏青霄眼神扫到她身上,她也老实的缩着脑袋,不过儿子的压岁钱却别指望她交出去。 大年过去没多久,宫里又传出一个惊天秘闻来!一个姑娘拿着皇上的信物找过来,称自己是皇上的血脉! 要说这姑娘,长得还真跟皇上有三分相似,另外七分则十分像当年皇上在虞城时遇到的那个美人花,她说自己的娘年底去世了,临走前告诉了她的身世,让她来找亲爹。 皇后笑着把人交给皇上,便万事不管了,皇上只得一边吩咐宫里人不得外传,一边派几个暗卫去查,然而这姑娘才留到宫里两天,就跟几个妃子闹起来。 无奈之下,便跟太子提起,能不能让他妹妹暂且住在他那...话都没说完,太子跟皇后笑的一模一样的拒绝了。 皇上也没脸硬是把人塞过去,总归是自己当年做下的错事,总不能让别人替自己被这个锅。 于是,他又找来三皇子,然而老三正忙着躲避世家的提亲,也实在腾不出空来,至于老六,自己的家事都还没弄明白,这些日子跟谢家姑娘相处的多少融洽了些,他总不能给自己儿子添乱啊! 最后,人被塞到魏青霄这,皇上嘱咐他,看好了周朱衣!若是可以,最好不要让她们两个见面,这俩人可都不是善茬,对上说不定就要斗个头破血流了。 魏青霄最老实,既然是父皇的孩子,那也算是他的妹妹,尤其是这个时候,正该为父皇分忧解难。 他本打算悄悄的把人安排到一个僻静的院子就完了,哪知,刚带着人回去,就被周朱衣迎面撞上! 周朱衣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变了,板着脸,绕着两人走了两圈,声音娇滴滴带着几分慵懒,“相公,这位姑娘是谁啊?” “是...妹妹。” “亲的?” “这个...还说不准。”到底是不是,还要等去虞城查探的暗卫回来。 周朱衣冷笑一声,挽起袖子,走到那姑娘面前,“叫什么名字?” “婉婷。” “姓什么?” 婉婷叹了口气,“以前姓赵,以后...该是姓魏了吧。” 咯吱咯吱,周朱衣眼里要冒火了!再看自家相公,竟然躲开了自己视线!这是心虚了吗? 魏青霄也没想到周朱衣竟然这么大火气,只得解释道,“她就暂住一段时间,性子好静,你给她安排个安静的房间就好。” 周朱衣觉得身体里有一股洪流即将倾泻一般,她眼神幽怨的看了魏青霄一眼,叹息着应道,“知道了相公,我会好好安顿婉婷姑娘的。” 然而等魏青霄走了,她扭脸冲这姑娘挥挥拳头,“小丫头,那是我男人,以后不许跟他走的太近,知道吗?” 本以为这看上去老老实实带着几分胆怯的姑娘会怕了,去没想到,这姑娘直接翻了个白眼,嗤笑道,“大娘,你多大岁数了?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就能留住九皇子的心?” 这话真如利剑一般,刺中了周朱衣的心口!不给周朱衣反驳的机会,她又接着鄙夷周朱衣的穿着,“你看你,本就是珠圆玉润的,还戴两颗圆滚滚的珍珠,还嫌自己脸不够圆吗?” 从头到脚,把周朱衣鄙夷一遍,她伸手理了理鬓角,“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领我去我的房间?” 周朱衣猛地捂住肚子,眉头紧促,“啊!我肚子好疼,我的孩子!” 她的惊叫把下人都引了过来,魏青霄都快走了几步跑到她身边扶起她,“怎么了?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周朱衣伸手一指,“她推我!相公,我们的孩子...呜呜呜...”她把脸埋在魏青霄怀里。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衣服上竟然染了血迹!魏青霄心都提起来了,冲着旁边傻愣的荷叶喝了一声,“去请太医!”抱着她就往房间走。 周朱衣搂着魏青霄的脖子,冲着不远处的赵婉婷龇牙咧嘴,最后还伸出一根中指... 小丫头,还想跟我斗! 荷叶见她这模样就知道她没事了,吩咐下人都去做自己的事,拍拍赵婉婷的肩膀,“姑娘,小姐和姑爷怕是没空了,我带你去房间休息吧。” 赵婉婷愣了一下,才点点头,跟在荷叶身后,不知在想什么。到了地方,她忍不住问起,“九皇子妃她...是不是傻?” 荷叶瞪她一眼,弯腰行了一礼,“姑娘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等等,”赵婉婷又叫住她,“我能不能过去看看她?” “今天太晚了,明日吧。” 那边,回去之后,魏青霄才察觉到不对,真是恨不得把周朱衣按在那揍一顿。周朱衣去换了衣裳,收拾好自己,拽住他领子质问。 “相公,你说,从哪捡了这么个姑娘回来?” 魏青霄心道,父皇,对不住了,不是我不想帮你保守秘密,实在是我若是不说清楚,这姑娘说不定一狠心,晚上就把您女儿弄死了! 待他解释完,周朱衣放心了,嘿嘿一笑,“相公你看你,怎么不早说呢?既然是咱们妹妹,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隔天,赵婉婷过来了,见魏青霄不在,摆起脸色来,“你这家伙,还敢陷害我!自己连孩子都保不住,有什么用?” 既然是个公主,周朱衣也就不客气了,当即反驳道,“我就陷害你了,怎么着吧!有种你来打我啊!” 赵婉婷气的拍了下桌子,然而转念一想,她就笑了,“你这点小伎俩也太看不起我了,我若是打你,岂不是正中了你的圈套?你有本事来打我?” 周朱衣挽起袖子,试探道,“真的?那我不客气了啊。” “呵,我怕你不敢啊,你若是伤了我,到时候九皇子肯定不会饶了你的,说不定还会休了你!” 周朱衣把手指掰的卡巴卡巴响,握着拳头,思量着从哪下手好,“说好了啊!我打了?你不会还手吧?” “哈!”赵婉婷冷笑一声,“我会那么傻?” 她已经在心里思量一会儿怎么告状,跟九皇子告完还不算,到时候肯定要告到皇上面前去!这样她也就可以不用住在这了。 那曾想,周朱衣根本没打她的脸,也没推她,或是怎样,而是拽过她,在她屁股上拧了一下! 第二百零四章 谁还没点亲戚?(更) 赵婉婷愣了好久,一回头,见那家伙都要缩到桌子低下去了,嘴里还嚷嚷着,‘是你让我打的。’ 这家伙没用多大力气,赵婉婷莫名的有种被占了便宜的感觉!她脸一下子红了,气的大吼道,“你干什么?都是女子,你摸我干什么?” 周朱衣盯着手指,捻了捻,真软! “你!”赵婉婷气的怒骂一句,“登徒子!”扭脸就跑了。 留周朱衣一个人在原地感叹,人生真是寂寞如雪,若不是碍于这姑娘是皇上的女儿,她昨晚就能捉弄的她哭爹喊娘。 这次就算逮着机会也不好下狠手,逗弄她一下也就是了。 隔天,赵婉婷决定去九皇子面前说点周朱衣的坏话,她去之前特意用粉把脸弄的惨白,又穿了件薄薄的旧衣。 一过去,两人正凑在一起读书呢,不对,是九皇子拿着书读,那家伙在一旁怡然自得的听着。 见她来了,魏青霄自然要问候两句,“在这住的可还习惯?” “还好。” 魏青霄点点头,又问,“吃的住的可缺了什么?” 赵婉婷扯了扯袖子,挡住冻得通红的手,温婉的回道,“多谢殿下关心,一切都好,夫人很照顾我。” 于是魏青霄便放心了,也没多问,转而吩咐笔墨,“去看看景承,也休息好一阵了,该过来读书了!” 年后,魏景承的好日子彻底结束了!他娘在外面玩,他要在书房读书习字,他娘在吃好吃的,他却要背书,他娘时不时调戏他爹,他还要老实的转开脸去,不许看! 好气啊!他都有些怀疑,那不是自己亲爹了,要不怎么对待他和他娘区别那么大呢? 赵婉婷心里骂了一句,这夫妻两个,一个傻子,一个瞎子,还真般配!她打算说的直白点,然而那边周朱衣忽然对着她伸出爪子来,白胖的手在空中用力一抓... 她一瞬间想到昨天的事,脸涨得通红,狠狠瞪了周朱衣一眼,扭头走了。 周朱衣得意的嘿嘿两声,正要出门,魏青霄忽然把她提到眼前,“你...对她做了什么?”怎么看那姑娘临走前的眼神,都不太对。 “没啊,我能对她做什么?”周朱衣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可能是她还不太习惯这边的气候吧。” 小团子苦着脸进了书房,周朱衣出来则直奔赵婉婷房间而去,一进房间,就见那姑娘缩在榻上,手伸到炭盆上烤着火。 “呦,我看你今天穿那么少,还以为你不冷呢!” “哼!”赵婉婷正要讽刺她两句,谁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鼻涕眼泪都涌出来,可怜极了。 周朱衣咂咂嘴,“这回老实了吧,以后你要是再乱来,我就直接让人不给你一点炭,被子也给你换薄的,冻死你!” 说的恶狠狠的,转头还是让荷叶去给她煮点姜汤,煎一副风寒的药来,亲眼看着她灌下去,才放心离开。 却说新年还没过,周朱衣琢磨了许久,想送魏青霄一件礼物,可金银珠宝太俗了,家里又不缺什么,她实在想不出来。 于是这天下午,她去街上转了转,打算买点稀奇玩意回去,如果相公看不上,就当给儿子的礼物好了。 新年伊始,街上热闹非凡,往来卖吃的玩的,还有走街串巷的小商贩,卖艺的耍猴的,走到戏楼下面,还能隐隐约约听到戏楼里咿咿呀呀的嗓音。 一个摊位吸引了她,说是摊位,实际上卖的东西只有一把刀,那弯刀一看就不是凡品,上面镶着金玉,弯刀上有九环,被摊主武动起来发出叮当的脆响。 摊主武艺不错,先是练了一套刀法,接着,拿出一块木头,先给大家检查一番,木头结实的很,然后放到桌上,一刀下去,跟切豆腐似的,木头变成两段。 周围一阵惊呼!周朱衣反应的最快,大喝一声,“我要了!开个价吧。” 有人嗤笑嘀咕,‘不愧是有名的暴发户,真是不一样。’不过见周朱衣出来,众人也都纷纷散去了,要论有钱,谁还能比得过周家? 当然,这些人里也没有几个想买的,不过是看个热闹。 换做平时,周朱衣必然要逮着嘲笑自己的人教训一番,不过她现在忙着把这把弯刀买到手,便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位姑娘,这刀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若不是我儿子病了,我是如何也不会卖掉它的。” 那汉子长得一般,说话声音倒是清脆悦耳。行走间也不像没有礼数的莽夫,倒有几分唐千羽的韵味。 “你要多少银子?” “一千两。”汉子万分不舍的把刀放到面前的桌上,叹息一声,“不知小姐买它做什么?若只是打算束之高阁,我倒不太愿意卖给小姐。” 周朱衣豪气冲天,“你放心,自古宝刀赠英雄,我武功已臻化境,这刀到了我手里才不算埋没...” 还没吹嘘完,那人忍不住了,上前几步,“周家主,老朽倒是没听说过,您竟然还武功高强。” 站在周朱衣对面那人正是林秀堂,今日碰到这位周家主可算是意外之喜,总算又机会跟她说说谢家子弟的事了。 周朱衣收敛了神色,一伸手,“看您一身风度,倒是有点像我家一位先生,不知老先生可空去寒舍饮一杯茶水?” 林秀堂笑了笑,“茶水就不必了,老夫倒是想见见那位跟我相像的先生,还请家主让他来见我。” “哎呀!”周朱衣一拍手,遗憾万分,“真是不巧,他啊...前些日子...得了重病,如今不能出门了,一出门,怕是要病死在路上了。” 林秀堂脸上的笑意隐去,他倒是没想到,这位周家主都认出他了,却不给他面子,“那看来老朽只能上门探望了。” 哪知,刚刚还好言要请他的人,忽然变了,“唉,不是我不通人情,实在是怕他过了病气给老先生...” “呵,”林秀堂带着几分威胁,“家主可想好了?那位说起来跟我还算是亲戚,这人啊,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谁还能没几个亲戚呢?” 周朱衣心头一跳,面不改色,“那也要看是什么亲戚了,老先生怕是不知,有些亲戚,没有更省心呢。” 一旁卖刀的汉子眼睁睁看着两人在自己摊位前针锋相对,说话更是绵里藏针,就不能先把他的刀买了再说吗? 而且,他到底是装什么都听不懂等着两人说完,还是换个地方重新找买主呢?最后他还是把宝压在了那满身珠玉的姑娘身上,想找到一个这么有钱的主顾,实在不容易! 林秀堂捻着胡子,“所谓闻名不如见面,今日倒是开了眼界,既然家主不在意,那便当老朽今日什么也没说吧。” 两人拱手施了一礼,然后林秀堂就要走,然而走出几步,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提醒一下家主,这刀虽然上面有些尘垢,却是才炼出没多久的新刀...” 等他走了,汉子跟周朱衣大眼对小眼,咳嗽一声,“小姐,这刀...” “你放心,我既然说要买,肯定不会赖账,”周朱衣从怀里掏了一阵,好半天,掏出两锭一共二十两银子来,大方拍到桌上,“不用找了。” 汉子一阵苦笑,然而已经被揭穿了,只得把刀递过去,收起银子。他正要收起摊位,却见那姑娘揪着他铺桌子的一块羊皮纸不撒手了... “姑娘?” 周朱衣扯着羊皮纸,“这纸送给我包着刀吧,不然我一个女儿家,背着一把弯刀多难看?” “又不是没刀鞘。” “那我买了刀,你送张纸不为过吧?” 汉子咧嘴憨厚一笑,“姑娘,你想要这羊皮纸啊?”见对方点头,他把纸从木头下抽出来,叠好,“那你开个价吧。” “你!”周朱衣忍痛又掏出一锭银子,“给你,十两足够买好几张羊皮纸了!” 那汉子拿着纸在手上敲了敲,“姑娘,我卖的可不是羊皮纸,而是一个宝藏的线索,你就拿十两银子来,莫不是当我是傻子?” 见她犹豫不决,汉子张嘴就要叫卖,周朱衣揪住他衣领,“痛快点,说,你要多少银子。” “一千两。” 两人讨价还价,许久,周朱衣肉疼的递过去两张银票,换来一张画着地图的羊皮纸。 回去之后,她脸上的笑意就没了,把刀和羊皮纸往桌上一扔,让人把周桐叫来,铁矿的案子周家被摘出去,周桐和林宏渊就被放了回来。 这几日两人好吃好喝没事还出去逛逛,显然过的不错,周桐身上还带着酒气,“堂姐,什么事啊?” 周朱衣心神不定的敲了敲桌子,“你...你回一趟苏城吧。” “啊?”周桐愣了一下,转而就答应下来,“成啊,可是有什么货着急要?我保准给你办妥了。” “不是,”周朱衣不知该怎么说,“这样,你回去问问,周家可有人想来京城的,要是愿意,我可以在这边给他们置办家业...” 周桐心头一跳,试探的问,“堂姐,可是谁又闹事了?”他劝说道,“你不用理会他们,都是跳梁小丑。” 有些事如今还不能确定,周朱衣也不好直接说有人要拿苏城的周家人威胁她,只是她心里始终不安,“没人闹事,你就说,我这边忙不过来,打算找几个周家人过来帮衬着,谁愿意来就来。” 第二百零五章 补补身子(更更) 周桐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心思灵活的很,尤其是之前在大理寺走了一遭,此番心头狂跳,点头应下。 “堂姐你放心吧,我尽量把他们都劝过来,本来咱们周家都是一家人,也没必要住在两处...” “你小子倒是聪明。”周朱衣敲了下他的脑袋,“让你大哥和孙璋跟你一起回去吧,两个老家伙怕是不愿意挪动地方,有他们在说不定能劝劝。” 周桐难得的正经起来,“堂姐,你自己在京城也小心点,没事别出去浪了,岁数也不小了,做事稳当点。” “我还用你教?”周朱衣踹了他一脚,又让林宏渊跟着护送他们。 临走前,她犹豫再三,凑到周桐耳边,“堂姐再教你一招,有时候,对付那些老家伙,不用跟他们讲道理,”她偷偷塞了一包东西过去,“等他们一觉醒来发现人已经到了京城...” 周桐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嘿嘿,堂姐还是你聪明,你就把这边都准备好,等着我们回来吧!” 送走这些人,周朱衣有点感伤,魏青霄拍拍她肩膀,“别太担心了,谢家那两个人都在这,他们不会做什么的。” 两人相拥往回走,魏青霄状似无意的问了句,“我看房间里有一把刀,是你买回来的?” “哦,我打算送给太子大哥的,就当是给小侄子出生的贺礼。” 魏青霄揽着她肩膀的手捏紧了,“咳,不太好吧?还是送点书画吧。而且,”他小心翼翼的,“那把刀...看起来...像是假的。” 若是送给自己,他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而送给太子大哥,送个假的,未免她到时候丢人,魏青霄还是提醒她了。 “啊?”周朱衣十分惊讶,“你看出来了?我还以为没人能看出来呢。” “你知道是假的还想送给大哥?”魏青霄敲了她一下,“大哥平日里也没亏待你啊,怎么你就总想着欺负人?” 还没到十五,小谷河那边的人回来了,朝廷派去的人已经把铁矿守住,当然,他们这次进京是要进献一块磁石! 而且是一块非常大的磁石,带兵的首领一发现就让人运到京城了,本想在新年前运来,只是雪天路不好走,这才耽搁了几天。 皇上也十分高兴,让人把这磁石分割开镶进宫殿门口,这样一旦有人携带刀兵进门,就会被发现。 以前不是没发现过磁石,只不过没有这么多罢了,磁石还可入药,皇上也舍不得这么浪费。 其实这东西还真不一定能用上,不过是图个心安,然而令人没想到是,不过两天,有人就被磁石吸住了! 周朱衣被牢牢吸在殿门上,她四肢晃动挣扎几下,无奈她如今瘦了许多,力量不够,不能把自己从门上拽下来... 魏青霄一阵无语,上前去拽她,然而又怕用力扯疼了她,两个人急的满头大汗。 皇上在上面笑的捂着肚子,这夫妻两个的蠢样实在太逗了,别说皇上,一旁的皇后都忍不住拿帕子挡住嘴角。 最后,还是暗十用了点巧劲把她从门框上摘下来。 周朱衣一从门框上下来,就悲痛欲绝,“呜呜呜,那个混蛋唐星海,还说是什么天蚕护甲,骗我!原来是铁的!” 魏青霄拍拍她脑袋,扭头请示,“父皇,可要她去偏殿检查一下身上的武器?” 皇上笑的说不出话来,皇后咳嗽两声摆摆手,“不用了,过两日就是十五了,今年还有不少事压着,十五宫里就不摆花灯了,那天晌午你们过来吃个饭,晚上就自己玩去吧。” 每年十五,宫里都会制造一批或是华贵艳丽或是色彩缤纷或是奇巧有趣的花灯来,前两年皇上为了省钱,都是让用旧灯稍微改一改,今年若是再办,旧得估计已经用不了了。 一方面是为了省钱,另一方面也是被之前的铁矿案子搅和没那个心思,于是皇上大笔一挥,打着勤俭克己的名头,把这些庆祝都省了。 官员们纷纷称颂不说,本打算那天献上贺礼的人抓瞎了!只得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也只能等明年了。 魏青霄两个今日进宫正是为了之前小谷河的事,一一禀报完,他看看天色,带着周朱衣去探望容妃。 容妃早就准备好吃的,就知这两人进了宫肯定要来自己这,桌上摆满了魏景承爱吃的东西,一见面更是谁也顾不上,眼里只看得见孙子了。 等到两人回家,已经是傍晚了,周朱衣揪着衣领想从领口把那件整套的天蚕护甲拽出来。这还是唐星海临走前周朱衣死皮赖脸要的,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敢拿次品骗她! 魏青霄过去帮忙,费了好大力气,才算把那件护甲弄出来,周朱衣气鼓鼓的往地上一扔,“唐星海你给我等着!” “先别气了,我准备好了十五献给父皇的贺礼,是一幅我亲自画的画,还有题字,你可有准备?若是没有,这画就以咱们两个的名义送去。” “嘿嘿,你放心,我准备了一个好东西,保准他老人家喜欢!”周朱衣笑的十分猥琐。 她这么说,魏青霄怎么可能放心,提醒道,“你可别乱来,虽说都是自家人,闹出笑话来以后大哥他们取笑你...” 周朱衣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不会的,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可能跟儿子一样胡闹?这礼物是我年前就准备好的。” 隔天,趁着她出门,魏青霄偷偷去了库房,翻找一遍,想看看这家伙到底要送什么! 最后找到一个玉盒外面裹着金纸,上面还用红色绸缎打了蝴蝶结,如此熟悉的包装让魏青霄不禁想起初见这家伙时的情形。 打开玉盒的一瞬间,魏青霄眼睛睁大了,然后便猛地把玉盒又盖上,接着把玉盒原样包好,放了回去。 这个时候,他还觉得这应该是周朱衣闹着玩的,那家伙应该不会把这玩意真的献上去。 到了十五那天,见周朱衣捧着那个玉盒要进去,魏青霄一把拦住她,“那个...你想好了,真要把这个送给父皇当贺礼?” “我知道这东西很贵重,但是它对于父皇来说更有用。” 魏青霄脸抽了抽,“要不...还是留下吧...” “青霄,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小气的人呢?”周朱衣痛心疾首,“咱们也用不上,留下不是浪费了?” 众人落座,第一个献上贺礼的自然是太子夫妇,皇上赏赐了些东西,等待的过程中,魏青霄叹息着,又问了一遍,“朱衣啊,你要不再考虑考虑送点别的?” “相公,我都拿过来了,不对,”周朱衣摸着下巴,“你该不会偷看我送给父皇的贺礼了吧?” 魏青霄端着酒杯,真想砸晕这个家伙,“你猜呢?朱衣啊,咱们虽然还年轻,但是这东西也许过两年就用得上了,要不还是...” “唉,相公你别担心,大不了,过阵子我再找人收一件给你。” 最后,魏青霄眼睁睁看着她激动万分的把玉盒呈到父皇面前,父皇打开看到里面东西的一瞬间,以完全不符合年纪的速度把盒子合上了! 然后,父皇面不改色,“好好好,你们夫妻俩有心了,赏!” 好容易熬到吃完饭,父皇去寝宫休息了,魏青霄正要带着这家伙赶紧走,一回头,就见刘公公笑眯眯的看着他,“殿下,皇上让您过去...” 周朱衣拍拍他肩膀,“相公,那我去宫外等你。” 她要溜,被魏青霄一把拽住,他和蔼的笑着,“夫人,咱们一起去见父皇吧。”你闯的祸别想让我一个人扛! 周朱衣心思飞转,琢磨着,是耍赖好呢,还是直接跑好呢? 还好,刘公公解救了她,“殿下,皇上只让您过去...” 魏青霄跟刘公公走了,周朱衣还拿着小手绢对他挥舞一阵。 到了皇上的寝宫,魏青霄没等解释呢,皇上劈头盖脸怒斥一声,“你是不是也觉得朕老了,不中用了?” 无辜躺枪的魏青霄想死! “你说,你送这东西是什么意思?” 魏青霄哭丧着脸,能怎么办呢?好绝望啊!他只得把这个锅扛下来,“父皇,只是想让您补补身子...” “补什么?”皇上把玉盒往他面前一扔,他连忙接住,“我看你倒是需要补补了,朕生龙活虎,用得着这东西?” 魏青霄拿着玉盒就要走,皇上叫住他,“等等,补完了记得好好教训那个小兔崽子!敢调侃朕,看她是活腻了。” 皇上当然看得出到底是谁的主意,然而那到底是儿媳,那泼皮又完全不在意脸面,他骂她一顿不痛不痒,最后只得把这口气撒在儿子身上。 魏青霄捧着玉盒上了马车,周朱衣拿帕子擦擦他鬓角,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相公,累坏了吧?咱们还去看花灯吗?” “不看了,”魏青霄拍拍玉盒,“一会儿回去就让荷叶炖了,你给我都吃光,一点汤都不许剩!” 周朱衣红了脸,下巴搭在他肩膀上,“相公,我错了,别让我吃这个了,不然,我吃你的,给你赔罪行吗?” 第二百零六章 清廉不清廉 一旁小团子一听到吃,当即兴奋起来,“娘!你不许偷吃!分我一半。” 魏青霄红着脸把小团子扔到周朱衣怀里,“吃吃吃,晚上给你们煮一锅汤圆,不吃完不许睡的!” “那我要芝麻馅的...” “我要花生糖馅的!” 大好的元宵节,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回去,小团子被交给暗十,夫妻两个手牵着手在街上转悠。 街上人很多,卖花灯的更多,选了两个新奇的花灯,写下祈福的话,到城南护城河放灯。 巧的是正碰见林航跟郭绵绵两个,两人已经成亲,依偎在一块儿,亲亲热热的不知说什么话呢,见到魏青霄,林航连忙上前问好。 周朱衣便借机偷看自家相公写的祈福的话,‘家人安乐,儿孙满堂’,相比自己写的密密麻麻的字条,简直朴素...然而她总觉得这话里像是透着些对自己的不满... “老周!”那边林航喊了一声,周朱衣连忙过去,跟郭绵绵两个人凑一块问候一阵。 聊了一会儿便自己玩自己的去了,毕竟夫妻两个出来,总归是想借着放灯叙述情意...顺便看看星星,看看月亮,聊聊儿子,畅想一下未来。 “相公,等这边案子结案了,咱们出去玩好不好?” “你不等周家的人搬过来再说吗?” 周朱衣犹豫起来,“其实,我只要给他们准备好宅院,其他的也用不到我,有周何生他们兄弟在,能安顿好他们的。” “那儿子怎么办?”问出这话时,魏青霄一阵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不久以前就问过了... “送去宫里呗。” 魏青霄克制住自己,他觉得这一次不能再把儿子一个人扔下了,“要不,带上儿子?” “啊?”周朱衣托着下巴,“可他太小了...”还不到能跟着他们一起浪的时候。 魏青霄也不免可惜,“等他大点,咱们再出去玩吧,他最近正开始读书,耽误了可是一辈子的事。” “他读书怎么也要十来年,而十几年过去,他又该说媳妇了,等他娶了媳妇,咱们不是还要帮他带孩子?这么算下来...咱们哪还有空出去玩?” 说的好有道理!魏青霄暗暗点头,给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人生苦短,几十年的光阴,总不好就此虚度,临老在留下遗憾。” “对啊!”周朱衣附和道,“你若是实在担心,就把儿子放在大哥那!他肯定会好好教导儿子的。” 太子要是知道,会气哭的吧? “还是别了,大哥最近也焦头烂额...” 夫妻两个商量着该把孩子扔给谁,那边太子拿着奏折飞快的奔向宫里,鞋子都要跑丢了... 一见到皇上,太子顾不上请安问好,“父皇,南边出事了!谢家新年夜里被一伙人闯进去,死了不少人!” “什么?”皇上也十分震惊,“那他们岂不是有得闹了?” 太子把奏折递过去,“这里面怕是另有隐情,谢家看样子虽然气愤,但措辞间不太想闹大的样子...” 这事怪就怪在这里,按说以谢家的实力,竟然有一伙人闯进去,杀了不少人,看样子还全身而退了,偏偏谢家只说要朝堂追拿凶犯,却没借此生事... 他们完全可以拿这事弄倒几个官员,借此塞进自己人去,顺便还能给太子泼点脏水,污蔑他的名声。 皇上看了一眼,忽然笑了,指着奏折上的几个字,“你看这里,他们说发生在山上的别院,可大过年的,谢家人肯定都在本家,别院里只是下人奴仆罢了。” 太子静下心来,也察觉到不对,“多亏父皇指点,我还真以为谢家出事了。可...凶徒去别院杀几个仆人做什么?” 这也就说得通,为何谢家言辞含糊,想必死的人里没一个姓谢的。 皇上来了兴致,“凶徒肯定不会大费周章杀几个仆人,想必这别院里有旁得东西...看这折子上气愤的样子,显然东西不是被抢了就是被毁了...” 太子略一琢磨,“父皇,他们要求严惩凶徒,却没提把东西夺回来,是不是...东西被毁了?” 皇上笑着称赞他一句,“不错,父皇这几年总算没白教你,这些文人,奏章上十句里未必有一句真话,你要能从里面看出端倪来,要知道他们想说的是什么。” “多谢父皇教诲,孩儿记住了。” 过了十五,朝会便开始了,被拿出来讨论的第一件事,就是谢家遭逢匪徒。皇上自然要传信给那边的官员,让他们尽快查出凶手。 接着,铁矿的案子也该审理,沈御史查出,匪徒被灭口前,曾经有刑部的人去过大理寺。 而那天,王大人又借口整理卷宗,把大理寺的人叫走了几个。就算没有确凿的证据,起码王大人是脱不开干系了。 他被革了职,暂且压在大理寺,而另外一个进京的扬州知府刘墉,则早早走了门路,呈递到皇上面前的案卷上,没有一点问题。他最多只是不大的失职之罪。 大殿上,皇上笑着看下面众大臣,“你们既然这么急匆匆提起王康永的事,想必是有了章程。” 王康永也就是刑部尚书王大人,这朝堂上他的好友不少,虽说他已经确定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却还是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 当然,他毕竟是帮世家办事,世家也不能弃他于不顾。当然,最重要的是让皇上赶紧把决断下了,不然人在皇上手里,万一审问出什么,怕是要牵连不少人。 争吵一阵,皇上装作病发,把这些事都交给沈御史,自己回寝宫休养去了。 可怜沈御史...他一边忙得脚不沾地,一边还要应付上门询问案情的各位大人,许多人比他官位还高,逼着他非要他尽快给个说法! 他无奈之下,只得把那位九皇子拖过来压阵,哪知,那些大臣连九皇子的面子也不给,见了九皇子也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殿下,老臣听说周家无故扣押了谢家的人,如今谢家又出了事...”那位大臣捻着胡子,“就不知是不是跟周家也有关系呢?” 魏青霄叹了口气,给沈御史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然后便起身,“我家中还有点事,今日就先回了,”见沈御史还要拦他,“对了,这几日我身体不太好,就不来大理寺了。” 饶是沈御史平日一直以笑面示人,此时也不免气的咬牙,他语带威胁,“殿下,您若是明日不来,下官只得亲自去您家里探望了!” 于是隔天,魏青霄带着周朱衣来了。沈御史一见两人,笑的格外欢畅,“有两位大人在,下官这心里才踏实。” 他刚把一个大人送走,周朱衣脑袋从隔间的帘子边伸出来,冲他招招手。走过去,没外人,沈御史也不耐烦摆笑脸了。 “什么事?你们夫妻两个自己找地方玩不行吗?” 周朱衣嘿嘿一笑,“我还打算给你出个好主意呢,既然沈大人不需要,行啊,那我去找我相公玩去了。” “嗤,你能有什么好主意?”沈御史叹息一声,“你那些撒泼耍赖的伎俩也就哄哄九皇子吧,我这几日都要忙死了,你们就别给我添乱了。” 本来周朱衣是真打算帮忙的,然而对方这么看不起她,她若是不很敲他一笔,怎么对得起自己? “五百两,我给你出个能让那些大臣不再来烦你的主意。不是撒泼打诨...” 沈御史笑了下,接着便不客气的嘲讽她,“周家主赚钱赚到我这来了...” 话没说完,周朱衣掏出几张银票,“如果主意不好用,我赔你双倍。” “好!”沈御史心道,就当赚点油水了,那些大臣倒是想送他银子,可他敢收吗?这皇上的儿媳自己送上门来,就当皇上给的补偿吧。 “这些人着急的无非是王大人有没有招出不该招的东西...”周朱衣眼睛发亮,“如果让他们知道,王大人该招的已经都招了,那他们怕是要使劲托着这个案子不让你继续审下去了。” 沈御史倒是赞赏的看她一眼,“你能想到这些也算难得,不过,王大人什么也没招,本官总不能欺君罔上。” 周朱衣得意起来,“他不可能招的,如果他把罪名自己顶下来,他背后的人会照顾好他的家人,但是他要是招供,怕是马上就要被灭口了。” 沈御史瞥她一眼,“你都知道,还给我出这个主意,你该不会想用这种方法收买我吧?本官是那么好收买的人?” 他这么说话,周朱衣忍不住想试探一下,这位御史到底是不是真的清廉,她把银票递过去,沈御史接了... 周朱衣一下子急了,眼泪汪汪扑上去要把银子抢回来,哪知沈御史直接当着她的面,把银票塞进最里面的衣服。 “你!你把银子还来。” 周朱衣要去扯他衣服,沈御史咧嘴一笑,接着大吼一声,“非礼啊!” 一直在里间喝茶的魏青霄听了这声脚步飞快的冲出来,就见周朱衣悲痛欲绝的蹲在一旁,头一下一下往桌角上磕。 沈御史得了银子浑身舒爽,好像没事人一样,“呦,殿下怎么出来了?” 第二百零七章 搬去京城 魏青霄拎起周朱衣,“怎么了?” “我单知道这天底下的官员就没有清廉的,可没想到...沈大人也是如此...” 得,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大概只有损失的银子才会如此伤心了。不过这到底是自己媳妇,魏青霄叹息一声,“好了,别难过了,回头我去宫里跟父皇说一声...” 沈御史咳嗽两声,扯出一张银票递回去,“殿下啊,皇上国事繁忙,还是不要...” 他话都没说完,周朱衣抢过银票,接着又是委委屈屈,“我单知道官员就没有...” 又一张银票递过来。 “我单知道...” 沈御史愤愤的把银票都掏出来,拍到一旁桌上,“行了吧,你们诚心来大理寺逗我玩是吗?” 周朱衣嘿嘿一笑,“沈大人别生气啊,我可是真心来帮忙的,你不妨带王大人去宫里走一圈,然后便干脆的下了决断!保准以后没人会为难你了。” 正想反驳两句,沈御史忽然眼睛一亮伸手点点周朱衣,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大恩不言谢,改日去闻香楼请你们吃饭。” 当天下午,沈御史急匆匆带着王康永进了宫,在众人几乎是心惊肉跳的等待中,王康永出来了,接着,皇上就宣布了对王康永的判决。 按说私开铁矿那是死罪,再加上杀人灭口,意图谋反等等,诛个三族不过分,往轻了判,他们一家性命也保不住。 然而皇上竟然没有杀人,连王康永都只是流放,只不过这次流放的地点竟然不是南疆,而是北疆樊城... 这就引人深思了,明着看像是选了个更苦的地方流放,可众人看着更有点像是保护王康永。偏偏,下了判决后不给众臣反应的时间,直接就让人压着王康永一家上路了。 世家自然也得了音讯,这些人心中不免思量,这到底是皇上摆出的疑阵,还是王康永真的招认出了什么,王家也因此被连累,惹的世家猜忌。 在苏城的一个大院里,周三爷爷气的佝偻的身躯都要跳起来,“你们说什么?再说一遍?” 孙璋给旁边两人使了眼色,见他们走了,才上前帮外祖顺气,“您快消消气,不过是来问问,您若是不愿意,谁能强迫您不是?” 周三爷爷这才好受些,愤愤的坐下,拐杖重重的敲在地上,“璋小子,我告诉你,二哥家的人我不管,但是咱们家,谁也不许去!” 孙璋叹息一声,“外祖,您可是担心家主待表兄们不好?” 被说中心思,周三爷爷把脸扭开,“哼,那个小兔崽子,鬼主意多着呢!这次突然闹这么一出,不定又要怎么折腾!” “外祖,堂姐有时候是不着调了点,”孙璋边给老人捶背,边劝说起来,“但是你看去了京城的几个人,她不是都细心照顾了?就说何生,若不是堂姐帮忙,他怎么可能进的了纵横书院?” “你还好意思说!”周三爷爷瞪他一眼,“那何生学问哪有你好?她八成就是觉得你不姓周,才不肯为你筹算...” 孙璋一阵无语,他自己都没当回事,可看外祖的样子,显然记恨上了,“外祖,你怕是忘了,堂姐当时人在别国,她自己都险些出事...” “那她回来之后呢?” “堂姐当时还问我了,”孙璋连忙解释,“她回来后,还问我,想不想去纵横书院,但是我已经拜了师父,怎么可能转投别人门下?” 三爷爷心里总算舒坦点,又不放心的问,“她真的跟你说了?你可不要骗我。” “当日宴席上,许多人都听到了,外祖你若是不信,大可问问旁人,对了,”孙璋忽然想起什么,“琥表弟他还不服气跟堂姐捣乱...如今不也在京城铺子里做事?” 好不容易,才算把周三爷爷哄好,答应可以让几个孙子跟着去京城,但是他就死活都不肯去了。 即使刻意压着,这消息还是被外人知道了,没办法,这一大家子人,总会有人说漏嘴或是拿这事跟人现的。 于是苏城许多人都知道了,周家主打算把苏城周家人都搬到京城去,以后怕是周家就要在京城附近落户了。 意动的人很多,想去的人不少,但是还是有许多人,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些安生日子。 周何生因为有了举人功名,在家里也算说得上话,加之周二爷爷两年前去世了,周桐在一旁帮着说话,他父亲周从礼什么也不懂,听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一大家子便决定下来,都搬去京城,而周三爷爷那却是迟迟下不定决心,孙璋到底不姓周,这一家子又怕到了京城过的不自在。 孙璋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人家一句轻飘飘的,‘既然是周家的事,还是让咱们周家人决定的好。’ 实在让他心寒,可他又不能放任不顾,跟周何生兄弟约好在酒楼见了面,他苦着脸,“怎么办,外祖不肯走,还有两个舅舅被舅妈攒缀着也不肯走。” 周何生拍拍他肩膀,很理解他的心情,“我们那边已经定好了,就等你这决断了。” 搬家也不是说走就走的,家里的东西要收拾,或是卖了,或是送人,有些还要带着上路,好在周何生兄弟两个在家十分有权威,说轻骑简从,一大家子都忙碌起来。 周桐猥琐一笑,掏出一包东西放到孙璋面前,“看到没,堂姐早就预料到了,这东西一包下去,能睡了两三天,到时候一醒过来,已经在路上了,他们还能自己跑回来不成?” 孙璋捏着纸包,放起来,却十分为难,“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那都是自家人,我就算一直在周家长大,可他们还当我是外人。” 周桐叹息一声,“我们也知道你为难,大不了,你把三爷爷带上,其他人,不愿意走的就算了。” “也不一定就会有事,”周何生劝解道,“实在不成,等过些日子咱们再来一趟,到时候他们看到亲戚在京城过的好,说不定就答应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办了,孙璋虽然遗憾,却不敢真的把一大家子人都迷晕了一起带走,他也没那个本事。 既然决定了,孙璋也不再多劝,催促着愿意一起的人,收拾好行李,隔天便要上路。 临走前一天晚上,一家人一起吃了饭,接着便怀着各样的心思回去早早睡下,当然,很多人这一晚可能根本睡不着。 孙璋扶着三爷爷回到房间,老人脸有点红,不知是激动还是因刚刚喝了点酒。 “璋小子啊,他们到了那边,你有空多照料着点,他们人生地不熟,又不懂事,还心比天高。”老人叹了口气,“以前从文也说过,要把苏城周家搬到京城去。如今竟然被那小丫头办成了,以后苏城周家...就没了。” 孙璋实在忍不住了,“外祖,是先有了周家,才有的苏城周家,搬到那边是好事,以后表兄们都能有个好前程。” 周三爷爷瞥他一眼,“哪那么容易?别拿这话来哄我,想有好前程也要有那个本事,没本事的,到了京城,未必能比这过的好!” 这话说的孙璋心里一酸,外祖虽然年纪大了,有些事却看的清楚,他笑着安抚,“可愿意去的,都是自认有本事的,您就别担心了。我会照顾他们。” 三爷爷心里一阵熨帖,转而又提醒他,“璋小子,你也别费太多心思,只要不让人欺负他们,旁的由着他们自己去挣,你以后是做大事的人,别让他们扯了你的后腿。” 两人聊了许久,最后孙璋给老人倒了碗温水,看着老人喝下,扶着他躺下睡着,才离开。 隔天一早,在林宏渊带人护持下,一行人架上马车,离开了苏城。出城半日之后,周三爷爷在马车上转醒... 看着外面的官道,再看看天色,想想昨天晚上的事,周三爷爷怒喝一声,“璋小子!你个不孝子,你敢坑你外祖!” 孙璋苦着脸下马上了马车,马车上骂声不止,然而马车却没有停留,不快不慢的往北走。 夜里,到了住宿的客栈,周三爷爷还气的不行,孙璋去扶他,被他一拐杖敲开了,周何生上前搀扶他,他不好打别人家的孩子,只得跟着去客栈休息。 “三爷爷,您好好歇着吧,也别责怪璋表兄了,您就当去京城玩,过些日子再送您回来还不成吗?” 周三爷爷瞪他一眼,气也消的差不多,都走到这了,他总不能一个人跑回苏城去。 安抚下老爷子,这一路就省心多了。苏城周家以前是农户,赶路也没那么多讲究,姑娘婶子们也没有娇气的。 这一晚,因下了场小雨,路不太好走,没能赶到镇子上,只得临时搭了几个棚子,暂且休息一晚。 好在雨停了,点起篝火,加上林宏渊带人在周围护卫着,也还算过得去。 孙璋拿垫子铺的厚厚的,扶着三爷爷躺下,又细心给盖了几层,自己就守在一旁。 夜格外的静,林宏渊本是闭目养神,忽然猛地睁开眼,一咕噜爬起来,耳朵贴在地上听了一阵,压低了声音却焦急的催促一声,“大家起来!” 第二百零八章 仇深似海! 众人惊慌失措的爬起来,纷纷问是怎么了,林宏渊手向下压了压,“不要出声,可能是山贼。” 孙璋想到什么跟何生两个对视一眼,脸色都难看起来,“林大哥,要不要去马车上躲避一下?” 这一晚是阴天,外面一片漆黑,马车是没办法赶路了。林宏渊急的脸都红了,挥挥手,“快,都去马车里躲在,” 于是众人纷纷躲进马车,到了这个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躲好没多久,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林宏渊握着刀的手青筋爆出,视线扫过对面众人,“不知是哪路的英雄,林某这一趟没带多少货物,这有一万两银子,还请众位行个方便。” 话虽如此,他身形却渐渐压低,握着刀的手更是一动不动,周围的弟兄们也都绷紧了神经,大气也不敢出。 一群人,穿着黑衣,领头的声音粗哑,“林宏渊?你护送的可是周家的人?” 林宏渊没回话,这些人训练有素,显然不是普通的山贼土匪,即使在夜里,这些人冲过来几乎没出什么声音,若不是他经验老道,怕是此时已经被包围起来了。 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去。带着这么多人,其中还有不少女人和孩子,他们没法逃。周围尽是荒野,也没处逃,只得在此跟对方硬拼一场。 那首领一挥手,身后众人一拥而上,随后刀剑相交声响起,伴随着惊叫和刀剑入骨的声音,没有星月,一片漆黑中,鲜红的血浸入了还泛着湿气的泥土里。 而此时的周朱衣忽然从梦中惊醒,她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身体颤抖着,见旁边魏青霄睡的香甜,一脚踹过去,然后自己马上躺下... 魏青霄被吓了一跳,猛地坐起,周朱衣‘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迷迷糊糊的嘀咕,“做噩梦了吗?不怕不怕,我保护你!” 他嘴角抽了抽,捏着那混蛋的脸,“你还跟我装,你当我不知道是你干的?好好的,踹我干什么?” “什么?”周朱衣搂着他脖子,“相公,你是不是睡傻了?你梦到我踹你了?该不会你在梦里偷吃好吃的,才被我打了吧?” 魏青霄把她按到床上,亲咬一阵,“夫人,为夫夜夜耕耘不缀,怎么你这肚子没一点动静?” “我就知道!”周朱衣带着哭腔,“你娶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生孩纸,你根本不爱我...” 她这点小把戏可哄不了魏青霄,扯开她捂脸的手,在她没一滴眼泪的眼皮上亲一下,“夫人,我可是为了你好,你不是打算把周家人接到京城来吗?到时候他们肯定要管你要孩子的...” 周朱衣惊呆了!她竟然忘了这茬!当初可是跟那些人说好了,要生个孩子姓周的,这几年周家没人提,她根本没想起来这回事! “相公,怎么办?” “这个时候你才知道着急,”魏青霄捏了捏她的鼻子,“还能怎么办?为夫只好再努力努力了。” 周朱衣眼泪汪汪,“呜呜呜,可是这种事情,不是努力就行啊,要不改天我去找太医看看吧。” “也好,”魏青霄安抚她,“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也没准是我之前受伤伤到本源。没事的,就算以后没孩子,咱们也还有景承啊。” 然而没等到夫妻两个腾出空来去太医院看看,一骑快马飞奔到周家,马上的人衣服上还有没干的血迹,几乎是扑到周朱衣面前。 “家主,我们在路上被人截杀...死伤惨重...” 周朱衣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她觉得太阳格外刺眼,周围仆人的惊呼声在她耳边轰隆轰隆的响,她猛地拔出那人腰间的刀冲到后院... “谢宜竹!”她一字一句,声音里都含着血气,“是不是你给谢家通风报信?” 旁边谢宜嘉吓的脸色发白,“你胡说什么?你先把刀放下,我跟大哥一直都在周家,门都没出过,怎么给别人通风报信?” 刀尖刺破了谢宜竹的脖子,一道血迹顺着他脖子淌下来,“周家主,你该想想,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激怒了谢家。我们两兄弟只要不死,他们不至于做的太过...” 周朱衣握着刀的手有些颤抖,最后被匆匆赶来的魏青霄握住,“先派人去接应他们,等把剩下的人安顿好...” 这么大的事已然惊动了朝廷,皇上一怒之下,直接派了一队兵将过去接人,然而这边没等接应的人出城,那边又是急信传来。 苏城周家突然走水,一夜之间,连仆人都没逃出去,全都烧死在大院里。 周朱衣听了这消息胸口一甜,咯出一口血来,她指甲掐进肉里,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在地上。 旁边谢宜嘉吓的腿都哆嗦了,连忙解释,“真的不是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干,一直老实的待着。” 魏青霄托着她的身体,掰开她的手,惊慌的拍她的背,“还有我呢!咱们查清楚到底是谁干的,替他们报仇,你别这样。” “娘!”魏景承抱着她的腿,哭着叫她,“你是要死了吗?你别死...我的压岁钱你还没给我呢。” 然后他被一脚踹开了,周朱衣猛地睁开眼,瞪他一眼,喘了口气,“接应的人,出城了吗?” “出城了,”魏青霄拿帕子擦擦她嘴角,“我让暗十带着几个人先行赶去,他们一接到人就会传信回来。” 这天开始,周朱衣夜里睡不着,就算睡着也很快就惊醒,第二天一起来,两个眼睛肿的都要睁不开了。 两天后,仅剩不到一半的苏城周家人到了京城,满脸悲痛的进了周家门,孙璋含着眼泪把周三爷爷抱到榻上,三爷爷中了一剑,如今已是弥留之际。 周朱衣跪到他榻前,咽下所有眼泪,咬紧牙关,挤出一句话,“三爷爷,是我对不起周家。” 周三爷爷摇摇头,费力的喘着气,他眼角留下一滴浑浊的泪,“我听说...苏城那边...没人了?” 孙璋在一旁跪着,咬着嘴唇也咽不下哽咽的声音,他脸贴到地上,拳头用力的捶着,说不出是怨,还是悔。 “没人了,说是走水了。”周朱衣给他磕了一个头,“三爷爷,我一定会给周家报仇!到时候提着仇人的脑袋去拜祭您!” 周三爷爷笑了一下,转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报了仇又能怎么样呢?他们都死了,回不来了。” 周朱衣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却连心中悲痛的万分之一也抒发不出。“那我怎么办啊?要不,我把自己的命赔给三爷爷行吗?” 周三爷爷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摸摸她的脑袋,“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虽说人回不来了,可仇却要报的,人说富不过三代,我们周家...富太久了...” 随后,周三爷爷又跟孙璋说了几句,便再也撑不住,去了。周家陷入悲痛之中,许多奔逃多日的身体撑不住,直接哭晕过去。 大概只有周朱衣看上去还算好些,她也终于腾出空来好好问问事情的经过。见到来人,她愣了一下,因为林宏渊旁边站着的是唐家兄弟。 “家主,我带着人一路往北走,有一日下了点雨,路不好走,耽搁了没能赶到镇子上,被一伙训练有素的人追上...” 几句话将那一晚的血腥叙述完,他见周朱衣一直看着旁边的两人,便解释道,“我们一路被追杀,幸好碰到唐家兄弟带着一些江湖好手。” 唐星海心里是万分愧疚,他上前一步,“谢家制药场是我端的,当时我带的人都蒙着面,应该没人看出来,我们在苏城附近逃窜了一阵打算离开,碰到林兄他们,若是我们早知道...” 周朱衣不知该怪谁,或许她最该怪的是自己,若不是她太过自负,掺和进这些事里,苏城周家如今还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若是她早点跟唐星海联系上,也许,能多活下许多人。然而世上没有如果,这笔血仇也不是少死几个人就能减轻的。 “知道是谁干的吗?”她声音有些沙哑,“有没有抓到活口?” 唐星海拍拍她肩膀,“我们在一个人身上找到了一块令牌,其中有两个当初在制药场的别院我们还见过。” 令牌被交到周朱衣手上,上面是一个谢字,她眼神发直的看了一阵,才精神恍惚的吩咐,“带谢宜竹兄弟过来。” 谢宜竹见了她手里的令牌便是一阵苦笑,“不必问了,这却是谢家守卫的令牌。” 跟着来的谢宜嘉忍不住反驳,“那也说不准是别人夺走了,然后嫁祸给谢家啊...” 周朱衣带着血丝和杀气的眼睛看向谢宜竹,“以你的聪明,你说,这么多条命,是不是谢家做的?” 谢宜竹的手在袖子里握紧,见他就要应下,谢宜嘉猛地拽着他袖子晃了晃,“堂兄,你想清楚,谢家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他们...祖父一向和善...” 谢宜竹直直的看向对面,“周家主,谢家如何自有谢家的人担着,你该清楚,宜嘉不算是谢家人,你若要人偿命,我可算一个,但是请看在你们都是‘一样的’人份上,放过他。” 第二百零九章 报仇不在今日 周朱衣忽然大笑起来,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这是威胁我吗?他身上流的是谢家的血,所谓父债子偿,谢家连三岁孩子都不放过,你还幻想我会放过他?” 谢宜嘉身体哆嗦着,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根本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谢家杀了周家那么多人...然而宜竹堂兄已经认下了,不管他愿不愿意相信,应该都是真的。 “拿刀来。” 周朱衣伸出手,林宏渊把自己的刀取下放到她手上,一旁唐星海忍不住想劝说,却被魏青霄拦住。 周朱衣刀再一次指着谢宜竹,“从今以后,我周家跟谢家势不两立!总有一日,我会带人取下谢恒之的人头,以祭奠周家死去的无辜亡魂!” 谢恒之便是当今谢家的家主,这两兄弟的祖父。 谢宜竹身体笔直,即使刀剑加身也未见一点慌乱,只是眼神中带着一点说不出的遗憾,“周家主若想取我祖父性命,先踏过我的尸首。” 两人对视一阵,“你走吧,”周朱衣心神已经平静,放下刀,“我不杀你,不是放过你,咱们总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在今日。” 谢宜竹这才露出异样,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杀自己,毕竟如今周家人已经都到京城了,她无需顾虑。换做自己,激愤之下怕是也什么都顾不得了。 “哦?周家主真的不杀我?我若出了这个门,你再想动手...” 不等他说完,周朱衣把刀往旁边一扔,“我若是因仇恨当场杀了你,跟你祖父又有什么区别?你回去告诉他,他的人头我定下了,让他小心点别先死了。” 谢宜竹踏出周家门槛的时候,谢宜嘉跟了两步,最终还是停下了,他看看旁边的周朱衣,无奈的道,“你别拿刀指着我了,我不会走的。” “呵,你若这个时候还想回谢家去,那我只有先杀了你,以防后患了。” 唐星海把他拉到一旁嘀咕,“你可是大杀器,以后千万小心,谢家说不定还会想办法把你弄回去。” “唉,我还是想不通,祖父为何要跟周家过不去?” 唐星海往旁边看看,见没人,压低了声音,“可能是因为我带人端了谢家制药厂,你以后就老实待在这,不要乱跑,也别被骗走。” 谢宜嘉叹气答应了,“你放心,周朱衣能放了我堂哥,我心中很感激她...我不会走的。” 唐星海有一句话,却咽了回去。他想问,若是有一日,周朱衣真如刚刚所说,杀到谢家去,到时候他会不会又要杀了周朱衣报仇呢? 仇恨是一个死结,一旦开始,直到某一方彻底败落,不然不会停止。冤冤相报无时了。 离开周家的时候,谢宜竹忽然有恍然隔世之感,他望着湛蓝的天空,一时有些分辨不清自己在何处。 有人过来搀扶他,担忧的问,“谢公子,可是他们为难你了?你受伤了?” 他摇摇头,“没,周...家,没难为我,你是林家的?我今日心神不宁,不方便去见林叔叔,烦劳你送我回自己宅院吧。” 刚送走谢宜竹,有人找上来,一见来人,周朱衣心里一沉,忍不住伸手扯住魏青霄衣袖... 那最好穿金戴银的妇人换了一身孝服,头上戴着白花,形容枯槁,左腿上包着白布,走路时一瘸一拐,显然受了伤。 “家主。” 一声家主,让周朱衣心口又闷又疼,她轻声叫了一句,“婶子。” 本以为对方会破口大骂,然而对方只是点点头,“我想来问问,是谁杀了我们家的人,因为什么。”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女儿已经嫁人,儿子还在读书,因着打算让儿子考举人,没给儿子说亲事。 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儿子能有出息,也无需当大官,哪怕去县衙做个师爷什么的,都算是光宗耀祖了。 毕竟苏城周家,本就是农户出身。她从没想过,这样可怕的事有一日竟然会降临在周家,会落到自己一家头上。 那一晚,平日一向懦弱老实从没跟人红过脸的丈夫,为了护着他们娘俩身上的刀口数不清,血流了他们一身,她一闭上眼,就是丈夫惨死时死不瞑目没有一点血色的脸。 那双带着厚厚的茧的大手,一直用力搂着他们,最后为了逃命,他们不得已掰断了丈夫的手指。 活下来之后,她能做的,也只有问清楚仇人是谁,她没有能力报仇,只能默默记在心里,到死也不会忘了这血海深仇。 周朱衣的手心都是汗,她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婶子,给我点时间,我会报仇的...” 妇人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说什么,魏青霄忽然上前一步,“婶子,如今死者已矣,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报仇,和安顿好你们的生活。” 妇人走了,周朱衣瘫软到椅子上,一向神采奕奕的眼睛也失了光泽,呆滞木讷的盯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然而没一会儿,又有人过来,这一次,是请周朱衣过去。不必想也知道,这些苏城来的周家人,已经收拾了心绪,打算质问周朱衣,为什么要他们承受这一切。 从来没怕过的周朱衣,还没走几步,腿就软了,魏青霄看不下去,让她在外面等着,自己快走几步过去。 那些人见了魏青霄稍稍收敛些,有人质问,“周朱衣呢?怎么,不敢见人了?她害了我们这么多人性命...” 不等那人说完,魏青霄反驳道,“人不是她杀的,怎么能算到她头上?” “哈,若不是她招惹了仇人,我们怎么会遭受这些?” 魏青霄嗤笑一声,一改平日的温文尔雅,变得尖锐刺人,“当初周家给你们分铺子,分银子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如今出了事倒都要怪到她身上了?” 见还有人想争吵,魏青霄重重拍了下桌子,不客气的道,“你们当初享受了荣华,如今周家遭难,不思量如何度过难关,倒想着逼迫她,你们想如何?难道要她偿命给你们不成?”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阵叹息,他们能如何呢?不过是压抑在心里的苦闷需得有个地方发泄罢了。 一个姑娘大哭起来,“你说的轻巧,死去亲人的不是你们,你们自然尝不到这滋味...” 魏青霄心念一动,扭头去抱着儿子进来,把儿子往她面前一放,“这是我儿子,你也可以让我尝尝这滋味。” 魏景承还没反应过来被自己亲爹出卖了,他咧着嘴,伸出手,手心里是几颗被捏的要化了的糖豆,“姐姐,你别哭了,我把松子糖分你一半好不好?” 然后姑娘哭的越发伤心了,说不出话来,一片寂静,魏青霄安抚道,“你们先好好安顿下来,这个仇一定会报,就算你们不相信周朱衣,也该相信我,我可是皇子。” 众人总算得了安慰,大部分人心里也都明白,就算再闹又能怎么样?还真要把周朱衣也逼死不成? 不过这里面还是有几个想借机生事的,纠缠不休,非要周朱衣给个说法,要她赔一大笔银子,还要她把周家家主的位置让出来。 在周朱衣悲痛不知怎么面对的时候,魏青霄站了出来,他一次一次的安抚苏城周家人,吩咐仆人好生照料。又请来大夫为他们诊治伤情,需要的名贵药材也完全不吝惜拿来给众人用。 这天,魏青霄刚刚跟唐星海商量下,想办法借用江湖势力,查查看谢家的底细,一个年轻人迎面过来。 那人是周三爷爷的小儿子周从宽,几次三番闹着要让周朱衣交出家主的位置,攒拢了不少人跟着她一起闹事,简直把周家闹的乌烟瘴气。 大概是魏青霄这几次都很好说话,他便觉得这皇子也不过如此。见了面十分不客气,“我说侄女婿,侄女如今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啊,总归要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魏青霄一阵头疼,“你想要何交代?” “呵,她犯下大错,害得周家死了这么多人,这些暂且不提,就说她当初应下会生个带周的孩子继承周家...如今孩子呢?” 正想不出办法的魏青霄看到不远处玩耍的儿子眼睛一亮,他这几日没空督促他读书,这家伙都要玩疯了。 招招手,魏景承过来了,跟周朱衣如出一辙的嬉皮笑脸,“爹,你叫我什么事啊?你让我写的大字我已经写完了。” 魏青霄微微一笑,把他提到周从宽面前,“看到没,这就是你们要的孩子,名叫...魏周。” 魏景承有些不满,“爹,我不要粥,我要米饭,包子也行。” 周从宽一阵无语,然而那边魏青霄把儿子往他怀里一塞,自己就匆匆跑了,留他跟小团子大眼瞪小眼... 再无赖的人,面对个还不甚懂事的孩子也是无处下手,而且这四岁的孩子还有个郡王的爵位!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在唐星海都要忍不住揪着她领子打醒她的时候,周朱衣终于恢复了。 她穿了一身男装,带着儿子,把苏城周家人请过来。 第二百一十章 要私兵 当着众人的面,她大声宣布,“我周朱衣愧对周家,没能继承我爹的遗志,更让周家遭逢此无辜大难,我决定让出家主位置!” 一阵哗然,周何生还算了解她知道她怕是另有打算,周桐就不一样了,听了这话当即怒了,“堂姐,你傻啊?这泼天的富贵本就是京城周家赚来的...” 周从宽反驳道,“那又怎么样?我们难道不姓周吗?家主的位置本就该有能者居之。” 周朱衣伸手向下压了一下,示意众人不要争吵,“我知道许多人都对我不满,不单单是因为这次的灾难。我想了很久,也觉得自己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相夫教子...” 门外抱着肩膀的唐星海听到这话险些被自己的口水淹死,那个无风都能起三尺浪的家伙,会老实待在家里? 然而转念一想,他又有些担忧,看来这次的事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 周围人都十分震惊,只有魏青霄脸色一点没变,以他对这家伙的了解,不管什么样的苦难,她都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至于所谓的相夫教子...那就是个笑话! 真让她带儿子,怕是用不了两年就能教出一个混世魔王来! 周朱衣把儿子往椅子上一放,“我现在就把家主的位置传给景承,你们如果...” 没等她说完,周从宽不干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姓魏,这么做岂不是相当于把周家财产拱手让人?” “是啊,你就算是女子,可也是姓周的,怎么也不能把这么多产业交给外人啊。” 连周桐都忍不住劝她,“堂姐,你别太难过了,周家家大业大,早晚会被人盯上的...这家族的位置,除了你,没别人能坐得。” 周朱衣叹口气,摸了摸肚子,“你们确定景承不能做家主?”见众人纷纷点头,她无奈的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把家主的位置传给我另外一个孩子了!” “什么?” 一阵惊呼,几乎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魏青霄...难道,是九皇子失踪那三年,周朱衣跟别人有了孩子? 怜悯混合着幸灾乐祸的眼神,有些已经憋不住笑出声,还有的则但胆战心惊的往后退,就怕这位皇子殿下一怒之下,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为数不多的周家人都弄死在这。 周朱衣拍拍自己肚子,“如今才不到两个月,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不过你们放心,我会把他对于周家产业管理意见一一传达给大家的。” 此时众人心里只有一句话,单知道你不要脸,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 不过她有了孩子总归是件好事,众人纷纷道贺,只有周从宽眼神怀疑的在她肚子上转两圈,“真的?” “当然,”周朱衣扶着腰,“可是太医院何院判诊的脉。” 他又酸溜溜的瞥了魏青霄一眼,“就算有了孩子,可也未必能姓周呢,而且,万一是女儿...” 周桐劝和,“就算是女儿又怎么样?未必不能继承周家,更何况堂姐还年轻,以后还可以在有。” 于是,周从宽也没什么话说了,这个孩子算是安了众人的心。 只有魏景承十分不满,等众人走了,他拍拍桌子,“娘,你有孩子了怎么不告诉我?” 魏青霄把他提到一旁,心道,她连你爹都没告诉,怎么会告诉你?“夫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这几日你吃不好睡不好,也不知会不会伤到孩子。” 周朱衣苦着脸,压低了声音,避开魏景承,“让你白高兴一场...我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们。”毕竟有了身孕的人,不能生气,不能太过悲痛,那些人也就不会来质问她了。 魏青霄心里难免遗憾,却拍拍她肩膀安慰她,“我倒是没事,只是...你想过没有,十月怀胎,到了生育的时候,你该如何交代?” “走一步算一步吧,”周朱衣看着自己的胖手握成拳,“相公,跟我进宫吧。” 两人进宫,面见皇上,皇上感叹又怜惜,让他们坐到自己身旁,又让人去请容妃过来,“你们放心,周家的事朕一定让人尽快查出真凶,给你们一个交代。” 周朱衣摇摇头,“父皇,如今世家跟太子大哥争斗,您还是多顾着他们吧,这件事我跟青霄自己解决。” “你...打算怎么做?” 皇上知道她跟许多江湖人走的很近,因此猜测她大概想是想请江湖人帮忙。 然而她一开口,饶是见多了风浪,皇上也被吓了一跳。 “父皇,我想要一批私兵。” 连正在喝茶的魏青霄都被呛到,可想而知这话有多突然。 “你...你你,你要私兵干什么?”皇上自从登基以来,许多年没有过这样发蒙的感觉了,不管多狡猾心机深沉的人,他都能猜度出一二,可面对这个儿媳,他实在有力不从心之感。 这两人反应这么大,倒让周朱衣一阵郁闷,“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报仇啊!不然难道要私兵谋逆造反?” 魏青霄连忙捂住她的嘴,解释道,“父皇,她最近失心疯又发作了,您别听她胡说,她就是想要点侍卫。” 皇上笑了,瞥他一眼,“朕还真是小瞧了你们,侍卫我倒是能多给点,不过你们想要多少?而且就算给你们一支队伍,你们难道还能打到江南去?” 周朱衣激动的扯开相公的手,一拍桌子,“对啊!我就是打算一路打到江南去!谢宜竹那孙子已经承认了,就是谢家干的!” 皇上一阵无语,噎了一会儿,见对方不像是胡言乱语,倒有几分成算在兄,便好奇的问,“你打算...怎么打过去?” 这话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周朱衣去一旁拿过舆图来,把魏青霄挤到一旁,“父皇,儿媳打算假装成土匪,一路从桐江绕到苏城后边,谢家住在城南,周围没有其他世家,到时候乱刀而入,杀完人就跑...” 不等她说完,皇上已经忍不住拿起旁边的奏折敲到她脑袋上,“朕看你就是个活土匪!根本不用装了。” 周朱衣一阵郁闷,魏青霄连忙把她护到身后,“父皇,世家跟朝堂胶着,就算找到他们杀周家人的证据也没办法处置他们,只得兵行险着...” “你还护着她!”皇上佯怒呵斥一句,“你们知道世家的底细吗?知道他们有多少守卫吗?打算带多少人?一路如何掩藏行踪?出手时如何保证这场仗一定打赢?”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都心虚的低下头去。 “还想杀完人跑,只怕你们还没到那,就先被郡县的官兵们捉起来了!到时候朕可不承认有这么蠢的儿子的儿媳。” 训了两人一通,皇上心里舒坦多了,喝了口茶,周朱衣狗腿的过去给他捶背,“父皇,还是您英明神武,那您说我该如何打赢这一场仗呢?” 皇上哼了一声,“别拿这些奉承的话哄朕,你这嘴皮子,比朝臣差远了。” 他茶杯刚放下,魏青霄就过去给他又倒了一杯,然后蹲下给他捶腿,“父皇,她从来没这么夸过我呢!您就知足吧。” “哦?”皇上不免要问,“那她都如何夸赞你?” “咳,父皇,那些都不重要,其实只要您给一块令牌,郡县的官兵就不会抓我们,而谢家有多少人...”周朱衣嘿嘿一笑,“父皇,您一定知道他们的底细。” 皇上笑了,“还算你有几分聪明,”他想了想,“既然你执意要自己动手,朕也不好拦着你。” 毕竟周家死了那么多人,总要有个交代,而朝廷这个时候也确实不方便处置谢家。 他一边享受着儿子儿媳的伺候,一边讲解谢家的情况,“谢恒之那个人,是有血性的,他年轻的时候还做过游侠,会些武功招式,跟远之完全不同...” 谢恒之是谢家的嫡子嫡孙,一出生就被寄予厚望,他身上有世家子的脾性,却又有一股江湖人的豪气。与林秀堂处事谨慎细微不同,他更擅长大开大合的谋略。 周朱衣当初劫持了谢宜竹要挟,从他的回信就可看得出他的为人,这人是绝不会妥协的,触犯了谢家的利益,他只会死磕到底。 也因此,在得知制药点被一伙人端了丹药尽毁,这些事有六七成可能是周家做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决定反击,哪怕自己看中的继承人还在对方手中。 再看谢远之即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听从他的安排,嫁女儿给六皇子,扶持六皇子跟太子对抗,就知他这些年养尊处优之下,越发独断专行了。 说到这,皇上又提醒他们,“这倒算得上谢家的一个弱点,你们记在心里,许是能够用上。不过他这般独断,谢家必然会有人不服气。” “父皇...”周朱衣感动坏了,“儿媳以后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得了得了,”皇上摆摆手,他忽然想起,“对了,那个谢宜嘉,朕看他倒是很有用,你们就算要报仇,也别做的太过。” 这几天周朱衣已经清算好了,“父皇放心,我只要谢恒之的命,加上当初动手的人,再加上给他传信的人,再加上给他出这个主意的人。” 第二百一十一章 心尖上的人 平心而论,周朱衣的想法并不为过,只是皇上仍然要劝她一劝,“朕知你虽然平时胡闹,但是个懂事的,你若真的抓到谢恒之,先不要急着杀他。想找到足够死刑的罪证并不难,让他背负骂名而死,总好过日后谢家再找你的麻烦。” 周朱衣叹了口气,点头应下,“父皇,只要你肯答应给我军队让我去报仇,我什么都答应。” 皇上欣慰的称赞她,“你们周家世代重量,就算你不是朕的儿媳,朕也会为你讨回公道。” 接着,三人凑在一起,皇上点了点舆图上的桐江,“你带着人扮作土匪还不如直接扮作商人,朕让人弄几艘大船给你,让士兵藏在货箱里...” “啊?”周朱衣有些不忍心,“货箱里怎么藏人啊?而且搬运途中,磕磕碰碰的。” “你...”皇上一阵无语,“也不是一直待在货箱里,只要上了船,士兵就可以出来藏在船舱里...” 周朱衣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只要不露面,也未必有人会想到箱子里藏人。“父皇,您真是聪明!” “到了江南也别急着动身,你带着朕的手信去找青霄的大舅,有他帮忙,才能万无一失。” 这可谓是一石多鸟,皇上正可以借此试探容家的忠心,而且容老爷子在这,也不怕容怀安不就范,只要他帮着周朱衣杀了谢家人,那容家,就算彻底跟世家决裂了。 魏青霄高兴的笑了,“说起来,我很多年没见到大舅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见见他。我小时候,大舅最疼我了。” 周朱衣倒是有些胆战心惊,她犹豫了一下,“父皇,我们自己去就好,还是不要牵连旁人了...” 她一抬头,就看到皇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头一跳,当即低下头,一旁魏青霄丝毫没察觉到父皇而媳妇之间的暗潮汹涌,拍拍周朱衣肩膀调侃,“你不必担心,大舅舅人很好,不会难为你。” 周朱衣鼻梁一酸,然而马上又把眼泪咽回去,她也跟着笑呵呵,“我当然不怕,儿子都给你生了,还有谁会难为我?不过,我这外甥媳妇第一次上门,就提些打打杀杀的事,吓坏了大舅怎么办?” 皇上也跟着笑,“你啊,心思太多了,他大舅可是淮州刺史,也算得上封疆大吏,这点小风小浪,如何吓得住他?” 魏青霄点点头,“如果没有大舅帮忙,就凭咱们两个说不准会出什么纰漏,而且你不想去淮州玩吗?那里接临东海,海边有很多好玩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朱衣只好答应,皇上写了手谕给他们,又招来北营蒋将军,拨一支队伍给他们,让蒋和帮忙掩护。 刚说完,容妃就过来了,她拉着周朱衣的手暗卫了好一阵,也没提孙子的事,想留两人用饭,然而周朱衣心事重重,也没心思吃饭,早早出了宫。 看着宫墙上的天空,皇上脸上的笑意隐去,“刘顺,等他们走了,就请容正乾进宫。” “是。” 一上了马车,周朱衣有些焦急,“青霄,咱们报仇没关系,可若是你舅舅牵扯进来...” 魏青霄忽然伸手挡住她的嘴,往马车外看了看,平和的声音一如刚刚在皇上面前波澜不惊,“没事的,大舅可是淮州刺史,有他帮忙,谢家不在话下。” 周朱衣恍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去扯他的脸,“可是,万一被人知道...” “被人知道又能怎样?”魏青霄不屑的道,“谢家既然敢做,就该做好有一日报应偿还到自己身上。” 她扑到魏青霄怀里,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却还是忍不住打颤,她能感受到对方搂着她的手,有些颤抖。 周朱衣用力吻上去,撞的魏青霄后脑勺都磕在马车上。 快到周家的时候,马车上的动静才停止,两人下车时,衣裳不知怎么搓揉的皱巴巴的,暗十看了一眼,就连忙把眼转开。 果不其然,这夫妻两个一回家就让人送了热水,接着把侍女仆人都赶走。 床吱嘎吱嘎的响,暗十也不愿意听人家床脚,便躲的远些,找唐星海他们比试武艺了。 好一阵,床不再晃动,周朱衣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扫了一圈,又钻回去,两人身上的衣裳好好穿着,她声音几不可闻,“青霄,你说...他们走了吗?” “应该走了吧,”魏青霄凑到她耳边,“我问过唐星海,就算在,咱们这么小的声音应该也听不见,隔着被子,房子,暗卫们内里再深厚也不行。” 于是两人终于可以好好说会儿话了。 “青霄,你...也看出皇上的意思了?” 魏青霄叹了口气,“你别把我当傻子,若是没认识你之前,我肯定不会想这么多,只是经历了数次风浪之后,父皇说的话,我怎么也要多琢磨琢磨的。” 然而这到底不是以前了,狭小的空间里,周朱衣难得的没调戏魏青霄,而是脑袋靠在他怀里,“青霄,这么一来,是不是害了你外祖一家啊?” 魏青霄心里的滋味有些说不出,只是今日,他终于意识到,父皇,不只是他的父亲,更是一位帝王,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建立在对于他的皇权更有利的方向,哪怕会因此伤害亲人。 然而他又没法怪父皇,“别这么说,你想,三哥他们总有一天要跟世家决裂,到那时候,不是一样?” 这倒也是,容家总要做出抉择,是坚定的站在皇上这边,跟世家对上,还是两不相帮,最后被皇上厌弃。 夫妻两个难得这么安静的说说心里话,把接下来的行程捋顺,周朱衣忽然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伤感,“相公,你跟我说实话,你平时装傻充楞是不是在耍我玩?” 魏青霄咳嗽一声,“怎么会呢?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连景承都排在你后边...” 话刚说完,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爹,我不服,我要排在娘前面!” 接着一个肉团子钻进来... 好气啊!周朱衣提着团子扔出去,牙咬得咯吱咯吱响,“谁放你进来的?看老子不去弄死他!” 有了孩子之后,跟相公说点悄悄话都能被打断,时不时一个肉团子就钻到两人被窝里,她都要被吓死了! “嘿嘿,是唐叔叔让我来的,他说...”魏景承回忆一阵,“让您悠着点,别把爹榨干了。” 魏青霄红着脸从辈子里钻出来,照着儿子脑门敲了一下,“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进别人门前不敲门,那是君子所为吗?跟盗贼有何区别?” 魏景承闷闷不乐,“知道了,以后孩儿会敲门再进来的。” “你都这么大了,该学着为人处世,不可在像以前一样了。”魏青霄说上瘾了,“你看看这几日你写的字,都要飞到天上去了,如此浮躁,日后怎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对啊,”周朱衣附和着,“娘还指望你以后帮我管生意呢...” 魏景承刚要反驳,听了他娘的话,忽然咧嘴笑开了,“娘,你不是有弟弟了吗?” “咳,就算有弟弟,可你弟弟刚出生,那么小,能干什么?”周朱衣摸着他的脑袋,欣慰的亲了一下,“你要好好听你爹的话,好好读书,娘后半辈子就都指望你了。” 这话说的魏景承一阵激动,他第一次感受到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拍着自己胸膛承诺,“娘,你放心吧,我会好好读书,给你养老送终!” 周朱衣嘴角抽了一下,“那你回去写字吧,娘还要去看看账本。” 魏景承高兴的从床上爬下去,正要出门,忽然想起什么,“娘,你不要太辛苦了,别累坏了。” 等他走后,周朱衣眼睛忽然湿润了,她抹了下眼角,“真是想不到,儿子突然就懂事了。” 她好像什么也没做,也没来得及教导儿子,儿子就自己成长了。魏青霄把她身子掰过来,略带不满,“可不是嘛,长大了,以后你不可跟他那么亲近了!” 隔天,蒋和过来,周朱衣让人上了茶水,“蒋将军,我还需一点时间把家里事情安排好,到时候我可能再带上几个侍卫。” “郡伯客气了,我那边人都准备好了,只等您准备好,我便以去南山练兵的理由带他们出去...皇上说给您一千人,舰船五艘...”蒋和好奇的问,“有一事,这五艘船可不是普通商家能有的,郡伯打算如何对外宣称呢?” 周朱衣愣了一下,“还能如何宣称?当然是我打算去苏城收敛周家人的尸首,顺便做点生意,当然,我还会跟皇上请旨,带上一位御史台大人,查查我周家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蒋和拱手,“如此,我就可回去跟皇上复命了,郡伯准备好,就可派人去北营通知我。” 她这一趟要去许久,一直不露面难免引人猜忌,而那五艘大船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与其被人查出来,还不如干脆的打出周家的旗号。 接着,她当着许多人的面跟皇上请旨,言语间极其不相信周家人是走水而死,皇上答应她派沈御史跟着她去苏城查探。 第二百一十二章 苏城讨债 周家人得知她愿意为了死去的家人去苏城,无不感激,在这个时候,她去苏城很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可她没有一丝畏惧。 站在众人面前,周朱衣大义凛然,“我已经跟皇上请旨,有御史台沈御史跟我一起去苏城。他们也是我的亲人,我这次去一是收敛他们的尸首,二是要要查明真凶,为他们报仇!” 在场的周家人无不感动落泪,连周从宽都老泪纵横,“家主,您放心,我会看着家里人,他们绝不会闹事,我们都等你回来!” 周桐上前一步,“堂姐,不如往我去吧,万一那些人丧心病狂对你下手...周家还需要你。” 周朱衣大笑一声,凛然道,“我身为家主,肩上背负着周家百多年的基业是一回事,为周家人讨还公道是另一回事。为了大家,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众人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孙璋哪怕不是周家人都不忍心了,“这一路太危险了,不如让我带着周桐去吧。” 周朱衣摆手,“你们就老实待在这,我这次回去,会把苏城的生意卖掉一部分,卖不出去就把货物带回来,只要咱们周家人好好的,生意在哪都能做。” 接着,她又忽悠了自己儿子,让魏景承心甘情愿的留在家里,还不忘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跟着蓝叔叔读书。 众人万分担忧又感动的把周朱衣送上船,看着五艘大船渐行渐远,许久都不舍得离去。 船顺着桐江,一路到了淮水,当天夜里,船靠岸,周朱衣带人上岸休息,撇下随从跟魏青霄单独到了淮州州府。 容怀安早就收到了皇上的信,此时已经在家中等候许久,一见魏青霄,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大舅,您...老了。” 容怀安摸摸自己的胡子,眼角湿润的拍拍他肩膀,“你都这么大了,舅舅怎么可能不老?你母妃还好吗?” “一切都好,舅舅,你这些年还好吗?我记得小时候您在京城得过冻疮,这些年可有再犯?” 容怀安年轻时候跟一群混小子在一起玩,有一次这些家伙不知怎么心血来潮,要去山上住一晚,赶巧就下了大雪,山路被封,几人在山洞里熬了几日,才被人救出去。 他就是那次被冻得生了冻疮,之后每年都会发作。见外甥还记挂自己,容怀安心中百感交集。 “这边天气暖和,冬天极少下雪,冻疮再也没犯过。” 周朱衣自觉心中有愧,于是格外老实,魏青霄介绍她,她便上前行了一礼,“大舅舅,听相公说您喜欢瓷器,我准备了一对,还望您不嫌弃。” 说着,旁边暗十把两个盒子放到桌上,这趟周朱衣没有带侍女,只得他跟在旁边伺候了。 容怀安哪里会嫌弃,当即高高兴兴的收了,看看天色,“本想多跟你们说说话,不过今日太晚了,你们不如现歇下...至于皇上跟我说的那件事,咱们还得细细商量。” 当晚两人住下不提,隔天一早,用过早膳,容怀安把两人请过去,赶走仆从,拿出一封信来。 “这是皇上传来的迷信...” 两人拿出皇上给的手谕和令牌,容怀安点点头,“既然是皇上的命令,我自然会帮你们,不如你们就在我这住下,我派人收拾了谢家,再把人压来交给你们带回去?” 周朱衣悄悄伸手扯了一下魏青霄衣角,魏青霄连忙推辞,“舅舅,还是我们自己来吧,你每日的事情那么多,而且以你的身份,做的太过明显也不好。” 容怀安感动的拍拍他肩膀,“你不必担心我,你们两个小孩子,哪斗得过谢恒之那个老家伙?万一你们出事,舅舅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舅舅,”周朱衣上前一步解释,“我们带了一些人,您放心,若是我们办不出,父皇也不会让我们两个来不是?” 见她这么说,容怀安倒是多打量她一眼,“你们确定要自己动手?万一栽进去,性命未必保得住。” 周朱衣嘿嘿一笑,“舅舅您放心,父皇给了我们不少暗卫,就算失败,命总是保得住的,更何况,谢家势力再大,能有多少人马?” 容怀安大笑一声,“好,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们放心,州郡的兵将那边我会派人通知下去,不管发生何事都会假做不知,你们小心些不要漏了真容,到时候谢家的事,必不会牵扯到你们身上。” 两人等的就是这句话,谢家根深蒂固,跟许多官员怕是都有联络,他们一出手,若是不能快速拿下谢恒之的人头,只怕要生变故。 对,没错,就是人头,周朱衣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着谢恒之的命。一旦她不能当场把谢恒之杀了,那么谢恒之有六七成的可能会活下去。 既然做好决定,两人也不耽搁,当天,便带着人离开了淮水州府,直奔苏城而去,对外当然是宣称要收敛周家人的尸骨。 到了苏城,几个商铺的掌柜的来接她,张管事更是面露悲色,一开口,就哽咽住,“家主,是我们没照顾好周家人...愧对家主的信任。” “先带我去大院看看。” 饭都顾不上吃,周朱衣带着人去了周家大院,一进门,便是一股怪异的味道,像是烧焦的木炭,又像是烤肉。 一眼望去,周家人的尸身还没收敛,都在地上放着,大部分上面长了绿毛,还有蛆虫爬来爬去。 不少人一阵干呕,周朱衣拿帕子掩面,一边呕一边哭,魏青霄扶着她去旁边休息。 沈御史让人准备好手套,自顾自上前检查去了。他虽不是仵作,却也见多了各式各样的尸首,已经习惯了。 这一检查就是一下午,到了傍晚,沈御史才满身疲惫的走过来,让人把沾着诡异黑灰和泥土的手套烧了。 “是被人杀了后才放火烧尸,身上的伤口都是一刀毙命,出手的是行家。” 这个结论不出意外,张管事上前,“家主,既然查完了,可要让人把尸身收敛了?前几日出事的时候我就让人准备的棺材...” “不急,我还有点别的事。” 当晚,她带着人在自家客栈住下,又把船上的一部分货箱运到客栈后院。 第二天,她好整以暇的坐在客栈后院,桌上摆好茶水,很快,有人上门来了。 张管事焦急的跑过来,“家主...有人求见周王...那人姓谢...” “就说周王今日身体不适,不能见客。” 他匆匆回去传话,不一会儿,又跑回来,擦擦头上的汗,“那人说求见周郡伯。” 周朱衣冷笑一声,“我倒是有空,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前任谢丞相谢远之来了,他慢悠悠的走过来,弯腰行礼,周朱衣盯着他的后脑勺,“这不是谢丞相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就算再蠢的人也听得出她话里的不满和阴阳怪气,谢丞相不为所动,老神在在,“草民听闻周王驾临苏城,便过来探望,周王可是不习惯这边的水土,病了?” “呵,劳谢丞相挂心,他昨日被周家大院那一地尸首吓到了。” 周朱衣满身戾气,谢远之来了,她却连杯茶水都没上,更是连座椅也没准备,就这么让原来的一品大员站在自己面前说话。 “唉,”谢丞相满面悲痛,叹息着,“造化弄人啊,还请郡伯节哀。” “得了,谢丞相在我面前何必摆这幅姿态?有什么话尽快说,我还要去收敛尸体呢。”周朱衣咬牙切齿,“毕竟几十条性命,我怕是一时半会收不完。” 谢远之心里是不住的叹息,然而还得硬着头皮把话说下去,他想了想,“小女在京城多亏了郡伯照顾,此来是想表达感激之情。” 周朱衣喝了口水,“不必谢我,可能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恨我了。周家几十上下几十口的性命,我总归要讨回来。” 她说的风轻云淡,可谢丞相背脊一阵发寒,心里忍不住怒骂谢恒之一句。“郡伯,草民要劝您一句,好好回去经营周家吧,若因为已死之人而毁了活人的一切,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半是劝解半是威胁的话,说出来谢远之自己都要脸红!然而谢恒之下了命令,他又不得不来这一趟。 周朱衣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哐当一声,茶水溅出来,撒到她手上,她却毫无所觉,只用那双泛着杀气的眼睛盯着对面的谢远之。 “士可杀不可辱,我周家虽然是商贾出身,可也有风骨在。”她咧嘴露出一行白牙,“哪怕我今日死在这,只要周家还有一个活人,这仇永世不消!” 把万般无奈的谢远之送走,周朱衣瘫坐在椅子上,这番话,并不全是装腔作势,她是真的恨极了。她必须做出要跟谢家对上的样子,让谢恒之把心思放在别处,才好以雷霆之势出手控制住谢家。 魏青霄从房间出来,心疼的摸摸她脑袋,“我知你心里苦,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后果有为夫替你担着。” 她眼睛红了,“我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不会越过那条线,更不会因一时激愤失了良心。” 两人相拥在一起,周朱衣正要质问相公,平日两人玩闹是不是故意让着她,偏有人过来捣乱,“兄弟,是我对不住你!”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反派死于话多 唐星海咬着牙,眼下泛着乌青,“我欠你很多条性命,你有什么我能做的,尽管开口,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朱衣瞪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什么叫你欠我的?杀人者偿命,谁的债谁自己还,我还不至于蠢到把一切都怪到你头上。” 就算怪,她也只会怪自己!是自己的大意狂妄,才致使今天这个局面。 “你...”唐星海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放到她面前的桌上,“这是我所有的毒药,我昨天夜里偷偷去谢家附近查了一下,他们家平时用的水都是附近霜山上的一处清泉里运来的。” 这座山周朱衣倒是知道,因上面有一种名贵的树木,树叶如霜,不管冬夏都是一片洁白,整座山远远望去就像是结了一层清霜,因此得名霜山。 “咱们把毒药下到水里,就不信他们不中招。” 周朱衣拿起一个小瓷瓶,又放回去,“你可想过,谢家有许多无辜之人,我若是也不分是非将谢家人全杀了,那又与他们当初的所作所为何异?” 唐星海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还有什么办法?”说着,他忍不住想去揪周朱衣的面皮,总觉得说出这话的人不像她。 被魏青霄一把拍开,他有些焦急,“我说,你该不会真的圣母附身,打算饶了他们吧?连孔夫子都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可千万别犯傻啊。” 周朱衣冷哼一声,“你才圣母附身,你全家都圣母附身。”她招招手,两人脑袋凑到一起开始嘀咕。 “周围有人能听到咱们说话吗?” 唐星海运内里与耳处,听了一阵,摇摇头,“应该没有,”他犹豫了一下,“暗十应该去找我哥比试武艺了,你放心说吧。” “那就好,你听着,等过两天,谢恒之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让你动手,你千万别犹豫,直接杀了他!” 唐星海眼睛一亮,拍拍她肩膀,“真有你的,看来你们早就有了成算,你放心,只要你发话,我保证不会让他活下来!” 周朱衣欣慰的点点头,“如今,我也只能相信你了,你回去跟你大哥商量好,你记住,不管出什么事我会扛着,谁来阻拦你也别管,先把人头抢了再说!” 来之前,唐星海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本以为他们只是想去苏城周家查清那些人的死因,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么简单的。 而周朱衣如此郑重的托付,他只差赌咒发誓,表明自己一定不会犹豫,必然帮她抢下谢恒之的人头。 为了防止唐星海兄弟到时候认错人,周朱衣特意让人找来谢恒之的画像给两人认清楚。 这两兄弟暗地里盘算暂且不提,谢远之没能说通,反而激怒周朱衣,回去之后心里也十分不痛快,他把周朱衣的反应跟谢恒之说了一声,便待在自己院子不肯出门了。 谢恒之冷笑一声,却也丝毫不担心,这两人就算找到周家人是被旁人杀害的证据又能怎样?谁能证明是他派的人呢? 没有证据,就凭这两个在他看来毛都没长齐的孩子,难道还能杀到谢家来质问他? 本打算让人缓和一下关系,既然对方如此决绝,他干脆不理会了。只约束了族人,最近不可生事。 至于别家,也完全没当回事,谢家在朝中的官员许是会因此遭到一些贬谪,却撼动不了谢家的基业。 周朱衣一边把苏城的生意卖出去一部分,一边亲自把所有尸首收敛起来,魏青霄一直陪在她身边,这个清清冷冷的贵公子蹲在地上,满身泥土的帮周家人收整尸身的模样,深深刻在周朱衣心里。 入夜,客栈后院一片寂静,两人穿着夜行衣,相互对视一眼,周朱衣咳嗽一声,打破宁静。 她略带几分感怀,“相公,今日我才明白,容貌真的什么也算不上,哪怕你不是皇子,长相粗俗,我们也必然会走到一起。这是老天早就定下的。”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这家伙一向好色,今日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是真的看开了,魏青霄拉着她的手,“何必想那么多呢?咱们夫妻一体,许是老天分配的时候不小心给我多了...” 话说到一半,他就在对方怒瞪的眼神中把话咽回去了。心中咯噔一下,大意了!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 然而周朱衣忽然嘿嘿一笑,摸摸他的脸,“相公,看你吓的。你说的还有点道理,说不定投胎前,阎王爷说了,你们俩一共有一石长相,我哪舍得让你吃亏,直接分你八斗!” “只分我八斗吗?我还以为一石被我独占了呢!” 魏青霄刚说完,那个装作毫不在意的家伙就张牙舞爪扑过去咬他,若不是外面有人压低了声音敲门,两人怕是要大战三百回合。 收拾了下衣裳,两人在暗卫的帮助下悄无生气的来到谢家,前门后门连个狗洞都被士兵围起来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一点月色没有,谢家最后一盏灯熄灭,过了一会儿,周朱衣一挥手,众人就攻杀进去。 又过了一阵,有惊叫声响起,“何人?你们是何人?胆敢...”话都没说完,那人就倒地不起,身体却还抽搐着。 谢恒之披上见外袍提着一柄剑一脚踹开房门,见到火光下迎面走来的那人,忽然笑了,“这位就是周郡伯吧,老朽倒是久仰大名,只未曾想会在这见到。” 周朱衣龇了下牙,忽然大叫一声,“动手!” 唐星海当即冲上去,他虽然不擅长剑,却不代表不能用,加之前些日子唐千羽指点了几招,此时一柄泛着寒气的剑被他使得行云流水。 而谢恒之果然会些招式,勉强能接上一两招,周围有侍卫听了这边的声音,冲过来帮忙,林宏渊带着人把侍卫截住。 几个暗卫皱眉看向暗十,暗十示意了一下,让他们去帮林宏渊,自己则打算上前阻拦唐星海。 哪曾想,一直看热闹的唐千羽忽然出手,拦住他。 暗十不由得看向周朱衣,只见对方眼里带着血色,直直的盯着对面谢恒之。谢恒之面前躲过几招,有侍卫架住唐星海的剑,他得以喘息。 “周郡伯这是何意?你擅闯我谢家,屠杀我谢家人,可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周朱衣根本不回答,只是拔出腰间的弯刀,冲向谢家的侍卫处,一群本打算过去帮忙的暗卫只得过来护着她。 暗十完全没机会去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唐星海连杀了两个侍卫,终于将剑架在了谢恒之的脖子上。他心头狂跳,焦急万分,怒喝一声,“唐星海!我们是皇上的人,你胆敢违抗皇命吗?” 那边周朱衣大呼一声,“杀了谢恒之,不要给他说话的机会!” 谢恒之此时忽然想到什么,“老夫手里有一个重要秘密,要上达朝堂...你若是杀我...我...” 话说到一半,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柄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刺了进来,他很不解,嘴角吐出血沫子,“为何...为何?” 唐星海一把抽出剑,迸射出的血液溅了他一身,“你大概不知道那句话,反派死于话多。我可不想做反派,所以,我不能给你说话的机会。” 谢恒之死不瞑目的倒下去,身体抽动一下,便没了声息。周朱衣当即跳出争斗,快走几步到他面前。 手在谢恒之鼻下探了一阵,又不放心的把耳朵贴到对方胸膛... 唐星海一阵无语,“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这又不是...我一剑贯穿心肺,他活不下来的。” 报了仇,周朱衣身上轻松了许多,可她知道,回到京城不会那么轻松。 暗十叹了口气,也不在跟唐千羽纠缠,转而去帮林宏渊了。 这一夜,谢家死了许多人,然而到即将天命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对方撤走了。或者的人在叫天叫不应,叫地地不灵几乎绝望的时候,去发现,对方根本没想杀他们。 这其中自然包括谢远之,或者的人里,他的辈分最大,而家主谢恒之失踪了,剩下这些人只顾着逃命,当然也没有注意到谢恒之到底什么时候出的事,又是否活着。 苏城守军第二天早上才匆匆赶来,领头的人擦着头上的汗,被谢家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若不是身后带着卫兵,怕是要被生撕了。 最后还是谢远之站出来安抚众人,又对着守军弯腰施礼,“赵将军!如今我们家主不见踪迹,还要您多费心思。” 本以为对方会一口应承下,哪知对方万分为难,“丞相大人,我们必然会尽力,只是能不能找回来,就说不准了。” 见谢远之身后的谢家人要冲上去,他吓的连连作揖,最后实在招架不住,直接跑了。 谢远之心思百转,让人给自己换了身粗布麻衣,腰间系着白布,便冲到周家客栈。 进了后院,周朱衣一如上一次见面,坐在院内喝茶,只是身上气势完全不同了。她扫了谢远之一眼,没有一点异样。 “谢丞相所为何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刚正面 谢远之一甩衣袖,冷着脸质问,“周郡伯,你如此行事,真以为能瞒得过天下人?呵,区区商贾,不过是嫁了皇子,此番我们家主若是出事,只怕周家覆灭在即。” 周朱衣要是会怕,也不会亲自跑过来报仇了,她笑着回道,“谢丞相这是什么话?我这几日把周家人都收敛好,不日就将回京。” “哦?周郡伯不是说要报仇吗?怎么竟然放下仇怨不管了?” “倒多亏了您之前的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就像您说的,我们周家哪是谢家的对手?” 这话也就骗骗三岁孩子,谢远之要是会信,他根本活不到现在。这一趟本就是想试探一下,谢家遭难,对方不落井下石,反而要走,显然昨夜的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想到此处,谢远之心里是一怒又是一寒,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女子,竟然真的敢下此杀手。 “郡伯,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今谢家死伤惨重,必然不可善了,还请你放回我们家主,这笔账便可慢慢算。” 周朱衣十分惊讶,“什么家主?你们谢家是名门望族,我一介商贾如何跟你们牵扯上了?”她笑呵呵往前走两步,“谢丞相该不会以为,昨晚的事是我做的吧?你太高看我了。” 谢远之没说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他还要去联络其他世家的人,周朱衣若是不交代清楚,别想离开苏城。 等他走了,暗十现身,提醒道,“夫人,咱们该启程了,若是没什么问题,我就通知大家把‘货箱’运到船上了。” “暗十,你心里很气吧?” 岂止是气啊?他简直要被气死了!皇上那边下的命令是要他把谢恒之带去京城,借此威慑谢家和世家,只要这老家伙在皇上手里,世家必然要投鼠忌器。 当时谢恒之一死,他的心也死了!好想找块石头装死自己,上头特意交代下来的,没想到这位如此胆大妄为,竟然真的敢下黑手! 然而人都死了,他还能怎样?如今还得想办法把这两位祖宗好生护着回到京城,他默默的抬头看天,“夫人,属下是您和殿下的暗卫,生死都在你们手里。” “嗤,”周朱衣被逗笑了,“行了,我也不难为你,回去以后,我会把罪责都担下来,你尽管都推到我身上就是了...” 不等她说完,暗十忍不住反驳,“本来就都都怪你!”话一出口,他满腹怨念便干脆都发泄出来,“夫人啊!你说你怎么想的?当初在皇上面前你都答应了,要把谢恒之带回京城,你这是欺君罔上!” “怎么能这么说呢?”周朱衣拍了下桌子,“我是答应把谢恒之带回去了,可我说带活得回去了吗?” 暗十一瞬间觉得生无可恋,你说他拼死拼活做这个暗卫有什么意思?虽然俸禄不少,可要是后半辈子都要面对这么无耻的人,他选择死亡! 不远处走过来的唐星海莫名的有点心疼暗十,怎么说也是他们两个破坏了对方的任务,如今见面,难免尴尬。 不过千羽郎到底是千羽郎,见到面不改色,好像昨天阻拦暗十的不是他一样,“暗十兄也在这?”他看向周朱衣,“我来是想跟你说一下,今天一早,有人在船边晃悠,看打扮,应该是世家的人。” 暗十有些焦急,放下心中不快,催促道,“夫人,那咱们赶紧收拾东西启程吧,等出了苏城,有容刺史接应便可安然回到京城。” “怕是我们没那么容易回去。” 暗十只觉得周朱衣在故意跟自己作对,连连恳求,“刚刚是属下想错了,还请夫人赶快吩咐众人上船...” 周朱衣摆摆手,“我不是难为你,如今士兵都在客栈里是吧?”见对方点头,她接着说,“我若是谢远之,只用一招就可把咱们都留下。” 没找回谢恒之,谢远之不会放她走的。 “这...”暗十一阵头痛,“夫人,那谢远之未必有你狡...聪明,你想的那些阴招,他不一定能想出来。” 周朱衣一阵无语,“暗十,我看你心里对我有成见啊。我想的怎么就阴招了?很简单啊,他派人烧了咱们的船...” “不要!”暗十恨不得上前捂住她的嘴,马上往院门口出看去,好一阵见没人来,他刚要舒口气... “小姐!出事了,咱家的船被烧了!” 暗十悲痛的捂着脸,走到一旁树下,蹲下去。 “唉,烧就烧了吧,反正是皇上给的,”周朱衣一点不担心,“谢远之估计早就派人去了,他心底已经认定这件事是我做的,必然不会让我轻易离开。” 这回换唐星海担忧了,“那要不咱们走陆路?还是赶紧离开,万一那些人一怒之下...” “不急,我昨天行事前已经让人给容刺史送信了,想来过几天他会派人来接我们的。” 暗十耳朵一动,跑过来,“夫人,接应的人大约多久会到?这几日您千万别出门了,当心被谢家人弄死...” 周朱衣猥琐一笑,冲他招招手,“暗十啊,我看你现在完全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你是真不怕我跟皇上告你的状?” “夫人,”暗十捂着胸口,“属下已经对你不抱有任何期望了,心如死灰不外如是,属下只求你,回去的路上,能消停点。至于我,没能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回去免不了责罚。” “嘿嘿,如果我能让你不用受罚呢?” 周朱衣眼睛亮晶晶的,暗十提醒自己,千万别信她的!然而他是真怕暗卫的刑法...咽了口口水,“夫人,你真的有办法?” “呵,当然,”周朱衣拽过他,压低声音,“我们只要想办法把谢恒之的死栽赃到别人头上,到时候你不用受罚,父皇也不会骂我...” 暗十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看向唐家兄弟,忽然眼睛一亮,然后马上被周朱衣敲了一下。 “你看他们干什么?那是我好兄弟,我怎么可能坑他们?” 暗十又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该不会这家伙打算让手下的暗卫背这个黑锅吧? 其实周朱衣也还没想好,让谁背这个锅,唐家兄弟肯定不行,容刺史是自家亲戚,也不好,说是暗卫皇上也不会信。 正琢磨着,有人送来请帖,是一位道长,听说九皇子在苏城,想请魏青霄去论道。 魏青霄在房间里就见这几个人嘀嘀咕咕,看周朱衣那模样,就知她又要坑人了,此时出来,拿过请帖,略一犹豫,便让人准备车马。 “相公,对方来者不善,你还是别去了。” “这位道长我见过,他当时帮我算的几件事都一一应验了,我倒是好奇他想做什么。” 周朱衣十分不屑,“还能做什么?肯定是劝你把谢恒之交出去,说不定还埋伏了人把你捉住,要我拿谢恒之去换你呢。” 魏青霄弹了一下她脑门,“你说,若是那位道长真的那么厉害,必然能够算到,谢恒之已经死了,可他还来找我...” 收拾了一下,魏青霄便去赴约,周朱衣想去,却被他拦下,“万一他真的已经被谢家收买,那捉住我一个,总好过咱们两个都搭进去。” 周朱衣只好答应留在客栈,然而心思不宁之下,还是换了身普通的衣裳,带了两个暗卫跟过去,唐星海也跟着保护她。 “不必,你留下帮我照看手下,别让他们犯蠢被人骗了。” “万一他们派人等着抓你们呢?” “呵,”周朱衣冷笑一声,“那就刚正面啊!谁怕谁?到时候正好把谢恒之的死都推到他们身上。” 那位道长在霜山上的一座道观,魏青霄前脚到了,她后脚鬼鬼祟祟的跟上去。 几年未见,道长增添了些皱纹,神态看上去还算精神。他要起身行礼,魏青霄扶了他一把,两人对坐在蒲团上,有童子送来茶水。 “几年历练,殿下心里想必感慨万千,不知心中可有疑问,老朽或许能帮您解惑。” 刚刚端起茶杯的魏青霄叹了口气,放下茶杯,“道长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道长停顿一下,“既然殿下知道我请您来的意图,就不知您的答复呢?” “道长,您应该明白,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因缘际会,有果自然有因。” 不说现在谢恒之已经死了,就算他活着,魏青霄也不会把人交出去。他亲眼看着周朱衣那几日如何悲痛,这份仇若是不能还报,会压在周朱衣心里一辈子。 道长喝了口茶,“老朽也知这是强人所难,不过仍要劝您一句,世家的力量远比您想象的庞大,为防他们鱼死网破,还请您三思而行。” 见魏青霄许久没回话,他又问,“还是说,殿下已经把人杀了,交不出人来?” 魏青霄的手轻颤了一下,尽管他马上把茶杯送到嘴边做遮掩,还是被对方看穿。 “看来,这是天意了。”道长一阵颓然,“我本有心救您一命,如今...” 周朱衣在门口听到这话实在耐不住性子,一脚踹开房门,冲过去揪住老道道袍领子,“你胡说什么?” 老道忽然一改刚刚的悲痛,转而大笑出声,“还请夫人勿怪,老朽刚刚若不如此说,怕是夫人还不肯进来。” 随着他声音落下,房间屏风后边走出几个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调朱离山 周朱衣被吓一跳,连忙躲到魏青霄身后,揪着他衣角,“你们要做什么?谢家的事跟我没关系,你们找错人了。” 几人看打扮俱是不凡,对视一眼,先是行了一礼,一老者当先,“郡伯不必惊慌,我等今日抱着诚意而来,还请两位坐下谈。” 周朱衣往门口看看,见外面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拉着魏青霄就要跑,然而老者看穿她意图,咳嗽一声,外面涌出十几个侍卫,守住门口。 两人只得坐下,听听这些人的打算。 “不知殿下可还记得我?说起来当初雅安别院,老朽眼拙,未能认出殿下身份,若知是殿下驾临,怎会收殿下的银子?” 两人细细打量,才发现这人正是当初卖出天地论的王老,只不过他如今面色枯黄,神思倦怠,看着着实苍老了许多。 “原来是王老,”魏青霄点点头,“当初从王老这赢得的天地论使我受益匪浅,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研究。” “殿下才学如此出众,当真令人钦佩。”说着,王老叹息一声,“今日我们无意冒犯,只想问问殿下,打算如何对待谢家主。” 魏青霄有些无奈,“您怕是误会了,这几日我跟夫人一直忙于收敛周家人尸首,谢家发生的事,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 王老点点头,接着忽然话音一转,“不知郡伯如何看待谢家的事呢?” 周朱衣叹了口气,又是拍拍胸口,又是拿袖子抹眼角,“说实话,我心里十分复杂,谢家出事,我是既悲痛,又觉得天意弄人。由此可见,老天爷不是傻子。” 除了一个小辈面上愤恨不满,其他的几人都有些无语,周郡伯,你好歹装的像点啊。 不过这事发生的实在太突然了,不管是谢家还是别家,都有些荒谬之感。以他们的想法,不管多大的仇,都该是用计扳倒对方家族。哪有真的带着人冲进人家杀人的? 包括谢恒之当初对苏城周家人下手,也是因为这部分人不过是个不知隔了多少代的分支,杀一部分震慑周家刚刚好。 此时,众人再也不敢轻视这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小妇人,王老自然要替谢家说话,“郡伯来此多日,可找到了杀害周家人的凶手?以我对老谢的了解,他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毕竟,宜竹那孩子不是在周家吗?” 周朱衣一阵惊讶,“之前谢兄已经离开了,您不知道吗?”她拍了下手,“对了,怕是他的信还没到吧,我来之前,就把他放了。” 这话让几人心里都是一惊,本以为对方会抓住谢宜竹威胁。这着实让人想不通,甚至有人怀疑,是不是他们想错了,这夫妻两个就是来收尸的。 王老身后一人忍不住质问,“宜竹堂兄如何招惹了你,你要把人扣下?就算你们一门三爵也不该如此不讲道理。” 周朱衣这小暴脾气,当即撸起袖子,“你怕是还没见到我不讲道理的时候,你若是不服,大可去找你堂兄,让他去官府告我,到时候看是谁丢人。” 魏青霄拍拍她的手,“众位,如果是想质问谢宜竹的事,请去衙门,如果是想问昨夜谢家发生的事,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这件事跟我们夫妻无关。” “哎,还请殿下恕罪,这孩子家中突遭此难有些急躁了,”王老一弯腰,“老朽替他向您赔罪。” 接着,这几个人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闲话家常,又问了问京中的情况。周朱衣看看外面天色,扯了扯魏青霄衣袖。 “众位...今日时候不早了,若是没什么事,我跟夫人就回去了。”说着魏青霄就要起身离开。 王老连忙拦住他,“殿下莫急,今日我们准备了宴席,还请殿下赏脸光顾。” “你们有完没完?”周朱衣怒而起身,“不让我们走了是不是?”她冲着门外大喝一声,“暗十七!” 四个暗卫应是突破侍卫的包围冲进来,护在两人身边。 王老苦着脸,“殿下误会了啊!”他无奈的叹口气,“罢了,老朽还有最后一件事,康永一家被流放北疆,老朽十分担心...” 这边说着话,客栈里张管事面对着来势汹汹的官兵,吓的脸色苍白,客人更是都被吓跑了,他胆战心惊的上前,“官爷,什么事啊?” 为首的官兵拿出一块令牌,在他面前比划一下,“我们怀疑你这窝藏了杀害谢家人的犯人,过来搜查一番。” 暗十躲在暗处心下焦急,见张管事想问些什么却被一把推开,他正要现身... “我说这位,”唐星海慢慢走过来,伸出手,“还请您把令牌给我看看,不然,我可就当你们是匪徒,报官去了。” 那官兵明显一僵,接着便怒斥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官爷办差,哪有你说话的份?”他一挥手,“给我搜!” 身后士兵猛地冲上来,却又停住脚步,他们脚前,是一排齐整整的飞羽,几乎没有声音的钉进地板。 唐千羽慢慢走下楼梯,“几位,我们受雇于这家客栈,必然要出些力气的,还请亮出令牌,不然大家都不好交代。” 那官兵咬牙,又一次把令牌拿了出来,唐星海只看了一眼,就嗤笑一声,“不过是一个小都统,可有上面发下的令文?” 这官兵不过带了几十个人,拿的令牌也只是最多掌管五百人的小都统,以苏城来算,这里镇守的官兵怎么也有三四千人,他上面至少还有十来个长官。 小都统脸上十分难看,“你这是要跟官兵作对吗?敢跟我们动手,是要造反吗?” “这么大的罪名我们可担不起,”这话根本吓不住唐星海,“这家殿的东家可是郡伯,你不过一个小都统,没有上面的批文,竟敢闯进来搜查?” 小都统显然没想到会有人无视他手里的令牌,然而他却没有半分犹豫,“上面的批文放在军营,如今却来不及去取,你赶紧让开,不然就以造反...” 话没说完,他眼睛都直了,对面那看上去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手里甩着一块令牌,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块令牌是宫中侍卫统领的。 暗十一见那令牌就觉得分外眼熟,他还在纳闷,怎么唐星海也有暗卫首领的令牌?难道,那家伙是隐藏在江湖中的同事? 不过这也太巧了,两人系令牌的绳子都一样...想到此处,他一摸腰间,然后恨不得弄死唐星海!这么重要的东西他竟然敢动,是真不怕死啊! 那边,小都统脸涨得通红,“你...你从何弄来的这令牌?该不会是你偷的吧?” “呵,”唐星海冷笑一声,学着暗十的模样,“看到这令牌你还不明白?皇上派我等随行保护王爷和夫人,我倒是要问问你,趁他们不在硬闯客栈,是要做什么?” 小都统身后的官兵一阵惊慌,相互对视,更有人忍不住想过来问问清楚。 他心知今日的事情没办法继续了,他就算能领着不明真相的官兵过来,却不能让他们无视那块令牌。 一拱手,“今日多有得罪,待我回去取了批文,再来与你分辨。”说着,就带人走了。 唐星海才得意了一会儿,就被暗十一掌拍出老远,令牌也被抢回去,他不满的看着扶自己起来的大哥,“你是我亲哥吗?他来打我你都不拦着?” 唐千羽无奈的笑笑,“他不过用了三分功力,伤不到你,更何况,谁让你偷他令牌的?” 唐星海睁大了眼睛,指着兄长说不出话来,“你...不是你让我...” 那边,魏青霄简单说了下王康永的事,便又一次请辞,见王老仍想说什么,周朱衣压不住火气,“如今我们已经出来许久,想必你们派去客栈的人应该已经办完该办的事了,怎么,还不让我们走?” “这...”被揭穿心事,王老头上沁出汗来,“郡伯多虑了,我们不过是钦佩殿下才华,想多跟殿下说说话...” 周朱衣瞪大了眼睛,连忙把魏青霄拽到自己身后,她惊呼道,“天啊,你竟然看上了我相公,真是想不到,你简直太无耻了!” 你才无耻啊!王老气的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晕死过去,几人无奈之下只得冲侍卫挥挥手,放他们离开。 就如她刚刚所说,这么久了,客栈那边应该已经有消息了。 两人刚要走,那位谢家的小公子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你们什么时候把我祖父放回来?” 周朱衣咧嘴笑了下,“如果你外祖真在我手里,我会把他切成肉末,做成包子,送到你们家去!” 小公子吓的脸色苍白,王老拍拍他肩膀,转头又是告罪,“他担忧祖父安慰,才多次冒犯,还请郡伯海涵。” 周朱衣忽然迈步回来,“我凭什么原谅他?十七,带他走,老子要治他得罪!” 几人自然要阻拦,周朱衣话音一转,“说起来,我的船今早突然被烧了,我要好好查一查,敢毁坏圣上的赐下的东西,怕是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王老跟身后众人对视一眼,忽然想到什么,“这...我们几个老家伙耽搁郡伯如此之久,不如就让我们献上几条船,以作赔偿。” 意外得到几艘船,周朱衣心满意足,回到客栈,唐星海自然要来讨赏。 两人一起嘀咕了一阵,周朱衣忽然想起什么,叫来张管事,“你一会儿,去给谢家送百来个包子!哈哈哈,吓死他们!” 第二百一十六章 甩不掉的锅! 至于谢家人收到包子如何惊慌的请来大夫辨认,最后发现只是普通的猪肉馅又如何对周朱衣咬牙切齿,暂且不提。 周朱衣面前最大的难题在于,如何回京,船被毁了,那些士兵如今都藏在客栈里,可谢家稍加查探,就会发现。王老那些家伙答应的船则没个时候能送来。 暗十则又让暗卫给谢恒之棺材里添些冰块,大概谁也想不到,谢恒之已经死了不说,如今尸首就混在周家人里,饶是许多谢家的探子,也没能注意到。 他又一次忍不住想把自己撞死在棺材上,那家伙就是个脱缰的野马,就不该放任!以后...哦,对了,他怕是没有以后了,回京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死呢! 不过好在,容怀安很是靠谱,他派了一队人马,直开到苏城三十里外。 而这些日子,不管如何施压如何联络,苏城驻军首领都不肯帮忙。而县衙的那些官员又一味推诿,谢远之自然看得出来,周朱衣身后,必然还有旁人帮衬着。 得知容怀安派了人来接外甥,谢家在憎恨周朱衣的同时不免把容家带上。当天傍晚,谢远之亲自设宴款待那队人的头领,另一边,干脆派了手下仅剩的死士闯进客栈后院。 这些人的目的只要一个,救出谢恒之,哪怕以周王夫妻的性命要挟,也要他们把人交出来。 夫妻两个在一片兵荒马乱的打斗中慢悠悠从床上爬起来,见暗十带着人还没把刺客打败,周朱衣不满的打了个哈欠,“暗十啊,你行不行啊?这么点人,你都弄不死,我看你这暗卫首领干脆换人算了。” 暗十咽下一口老血,好想干脆反水弄死那家伙! 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杀了大半的刺客,不是暗卫不尽力,实在是这些刺客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上来都是不要命的招数。 那边,周朱衣无趣的很,干脆吊到魏青霄的脖子上,要他背着,“相公,你还没背过我呢!” 大概是周围人都在忙着拼杀,魏青霄也没拒绝,跟背魏景承一眼把人背起来,还不忘奉承两句,“夫人,你清减了。” “真的吗?”周朱衣高兴的把脸搭在他肩膀上,“相公,你说咱们夫妻两个,是不是得天眷顾?不然怎么别人都老了,就咱们依然青春貌美?你看暗十,才跟着咱们多久?看着好像老了十几岁似的。” 暗十的心口已经全是窟窿,堵都堵不住,涓涓的流血!他在这拼死拼活,那两个人还有心思调情,还当面说自己坏话! 一时不查,他‘不小心’放了一个将死的刺客冲到两人身边,周朱衣连忙从魏青霄身上跳下来,魏青霄拿过腰间长剑。 刺客挣扎着走到两人面前,魏青霄一剑刺过去...刺客被推倒了… ‘啪啪啪’周朱衣拍手称赞,“相公好厉害,武器不用出鞘都能打败刺客。” 魏青霄脸红了,他刚刚一时着急...忘了,不过好在,那刺客走到两人面前本就是强弩之末,倒下后再也没站起来。 所有刺客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扔在地上,暗十走到两人面前,“殿下,这些人明显都是死士,很可能是谢家派的人,如今容大人派来的人就在城外不远,咱们要不要连夜出城?” “不必着急...” 周朱衣话都没说完,就被暗十无视了,他拿出一把匕首递给魏青霄,“殿下,您不会武艺,还是用匕首防身要更好点。” 那柄剑虽然华贵,用的也确实是好材料,可对于不会武的人来说,还不如菜刀好用,当然,他总不能给一位皇子殿下弄把菜刀防身,匕首也仅仅是聊胜于无。 “嘿嘿,暗十,咱们要不要把谢恒之的死...” 又是说到一半,暗十扭头跟下属把刺客尸首收敛起来,准备让人扔到苏城的乱葬岗去。 周朱衣怒了,“暗十,你别假装听不见我说话,我告诉你,过了这个村,想再把谢恒之的死栽赃在别人身上就难了。” 暗十叹了口气,“夫人,您不会打算说是这些刺客不小心杀了谢恒之吧?” 周朱衣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下,“不行吗?天这么黑,也许他们不小心呢,就说谢恒之被他们伤了,但是没救回来不行吗?” “夫人,谢恒之胸口那一剑,可不是误伤,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的。稍微懂点的都能看出来。”暗十一阵心累,“要不您干脆就直说了吧...” 周朱衣眼神一阵游移,她不敢啊!万一皇上一怒之下,就算不杀她,打她一顿可没准啊。 魏青霄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拍拍她肩膀,“别怕,回去我扛着,父皇要是生气,就让他打我好了。” 等到天明也没等到死士一丁点消息的谢远之,眼神越发幽深,送走那位首领,叫来心腹。 见到两人安然无恙,韩统领便提出启程,然而周朱衣不知是心虚还是怎地,还是要走水路,船被烧了,她便带着魏青霄蹲在码头等着。 有人来试探,她便苦着一张脸,“父皇给我们的船被烧了,还不知如何回去复命,干脆不走了,我留在苏城...” 几家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几艘船,对于这几家来说不算什么。可架不住心里憋屈! 这土匪到了苏城,杀了人,绑走谢家家主,最后还要他们送船才肯离开,真当他们都是软柿子? 韩统领擦擦头上的汗,他是真怕这些世家被激怒不管不顾的动手,不由得上前劝说,“夫人啊,咱们走陆路不是一样吗?路上还可以赏景,去镇子上游玩。” 周朱衣眼珠子转一圈,“唉,那我回去该如何跟父皇交代呢?” “这...您只要说明缘由,想必皇上不会怪您的。”说着他挤挤眼,“毕竟您可是他儿媳妇,再者还有殿下在,皇上就算责骂,也有他顶着。” 然而周朱衣就是磨磨蹭蹭不肯走,连沈御史都忍不住过来问了,“你们是怎么打算的?仇既然报了,赶紧走啊?不走还等着人家把谢恒之救回去?对了,”说到这,他视线往周围看了看,“谢恒之你们藏好了吧?” 周朱衣哀怨的看他一眼,看着不远处被烧的焦黑的船,忽然眼睛一亮,“沈御史,你说要是我把谢恒之藏在船上,岂不是被他们烧死了?” 沈御史一瞬间想到了许多,然而他又有点不敢相信,便试探道,“那可不一定,其实走水的时候,很多人并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断掉的房梁砸死,或是被浓烟呛死的。” 周朱衣装作好奇的模样,“那有什么区别呢?” “夫人,您还是不要想太多的好,您别忘了,周家即使起了那么一场大火也能查出来是被人杀害。”沈御史提醒着,他是真怕这家伙一时冲动,到时候他也不好交差。 最后,几个世家还是弄了几艘船出来,周家人尸首入土,周朱衣终于带着人走了,临上船前,谢远之带着小厮忽然来了,他换了一身素色麻衣,小厮背着个不大的包袱。 “周郡伯,谢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老朽打算去京城告御状,不知您能否捎带我一程?” 周朱衣苦着脸,一旁韩统领也是万分为难。 “您不必担心,我在船上必然不会乱走乱问,更何况只我们主仆二人,您不曾做过什么,又有何畏惧呢?” 于是,周朱衣只得把他捎带上,韩统领带的人马一部分跟着坐船回去,一部分则从原路返回。 本以为可以从货箱里出来的士兵们...心里是想骂娘的! 好在,到了淮州,韩统领作势留下一批官兵护送他们去京城,实际上他的人都下船了,货仓里的士兵终于可以得见天日。 离京城越近,周朱衣神色越焦虑,还剩最后一日路程的时候,她偷偷把魏青霄叫到一旁,“相公,我忽然觉得,世界如此辽阔,我们不如干脆就此乘风破浪,一起征服星辰大海去吧!” 魏青霄一阵无奈,“你就这么怕见父皇?” 她小声嘀咕,“那是你爹,又不是我爹...谁知道会不会打死我。” 然而一船都是皇上的心腹,加上暗卫,两人除非真的长翅膀飞走,不然总归是要到皇上面前交代的。 见到皇上,周朱衣老实的跪下去,头也不敢抬,魏青霄刚要开口请罪,就被皇上扔过来的奏折砸到脑袋上。 “好啊,本事了!违抗圣命,还敢收买朕给的暗卫,再给你们几天,你们是不是就真能起兵造反了?” 皇上怒骂,他是真没想到这两个小兔崽子敢如此行事!偏偏还让他们办成了,谢恒之的尸首如今就在皇宫的密室里,谢远之还在殿门外跪着,等着找他要一个说法。 他该怎么说?说朕没想杀你哥,是朕的儿子儿媳自作主张把你哥弄死了? 周朱衣被吓一哆嗦,知道皇上盛怒之下说什么都没有,干脆不回话了。 “说啊,你们不是能耐吗?这个时候怎么不说话了?当初又是捶背又是捏腿的哄朕,让朕给你们人马,现在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 在下,海贼王! 皇上骂了一阵,坐下歇着,从暗卫传信回来后,他就在琢磨,该怎么应对谢家,最后办法没想出来,倒是越来越气了。 “别装出那副老实的模样了,给朕说说,你们怎么想的?” 魏青霄要说话,又被皇上扔过来的东西打在脑袋上,他只好闭嘴,老实跪着。 周朱衣咳嗽了一声,“父皇,您别怪相公,都是我的主意!” “哦?你倒是敢作敢当。” “他杀了我家那么多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周朱衣抬头看向皇上,眼神里满是倔强和不屈,“我知道,我若不当场杀了他,他一定能够活下来。” 哪怕是在京城,哪怕再出现在她面前,她都不可能再有机会杀死谢恒之了。 那一次,是最好的时机。 皇上冷笑一声,“你倒是聪明,既然你敢回来,想必已经准备好受罚了?” 周朱衣大义凛然,“儿媳知道给父皇添麻烦了,您若是实在不好跟谢家交代,就尽管把儿媳交出去,儿媳自己去承受他们的报复!” “呵,好好好,”皇上一招手,“既然你不怕,来人,先打她二十大板!” “父皇饶命啊!”周朱衣爬过去抱住皇上大腿,皇上甩了两下没甩开,气的瞪着一旁魏青霄,“你还不把你媳妇拽开?” “父皇,您打我可以,可万万不能伤了您的小孙子啊!” 这下,两人都惊住了,皇上高兴的同时又有点怀疑,“真的有了?”为了逃避责罚谎称有孕,这家伙不是干不出来啊。 魏青霄嘴角抽了抽,怎么也不信昨天晚上在床上还生龙活虎险些把自己榨干的家伙会有孕。不过他也没揭穿,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她挨打就是了。 “父皇,您不信可以去周家问问,她走之前就有了身孕,府里的人都知道。” 皇上这下信了,然后又是一阵怒骂,“有了身孕还不老实的在家休养,四处浪不说,你还敢杀人!就不怕让孩子沾了晦气?” 他真是恨不得把这夫妻两个一脚一个踹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省得被他们气死,可又怕伤了这泼皮肚子里的孙子,他只得压下火气,“还不让她起来?跪了这么久,动了胎气怎么办?” 刘公公连忙上前搀扶,魏青霄真要跟着一起坐下,皇上怒斥一句,“让你起来了吗?朕不责罚她,却不能放过你,都是你惯得!” 那边周朱衣眼泪汪汪,又跪下去,“父皇,您别责罚相公了,要打就打我吧。我肚子里如果是个孝子,又怎能让父亲在地上跪着受罚,自己却安然在一旁看着?” 皇上一阵无语,明知这儿媳就是故意的,偏还是心软了,说到底,都是这泼皮的错,他儿子一向听话老实,都是被她带坏了! “算了,别装了,你们都起来吧。” 夫妻俩总算能坐下回话,在苏城的事情暗卫已经禀报过一遍,又听了一遍被周朱衣扭曲过的版本,皇上便让两人回了,临走前还不忘提醒,“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要乱跑了!” 回到家里,魏青霄看着那个一下子换了身衣裳就往榻上懒洋洋一躺的家伙一阵无奈,“夫人啊,你怎么想的?到时候从哪弄个孩子出来交差?” 周朱衣勾勾手指,“相公,这就要看你了!咱们现怀一个不就成了?” 魏青霄能说什么?夸她真聪明?他只能过去把人压到身下,用行动表示自己对她的支持。 隔天,周朱衣一见到暗十,就怒不可竭,“暗十!你告密就告密,还把我收买你的事都告诉皇上,老子白养你了!” 暗十一听,身体都忍不住发抖了,“夫人,难道皇上知道你收买我了?”他心里叫了一声遭,完蛋了!他回禀的信上没说这事... 周朱衣也是一瞬间想到了,有人跳过暗十给皇上传信了,此时她略带怜悯的看着暗十,“哎呀,你猜,两个暗卫传回去的信不一样,皇上会不会直接把你弄死?” 正说着,一个暗卫过来,毫不避讳周朱衣。“暗十,上头有命,让你过去。” 等暗十走了,那暗卫走到周朱衣面前行了一礼,“夫人,属下暗十七,以后是暗卫的首领,您有事尽管吩咐。” “呵!”周朱衣冷笑一声,“尽管吩咐,你做不做另说是吗?” 暗十七没说话,她眼珠一转,忽然问起,“暗十会受罚吗?那他还会不会回来啊?” “若无意外,应该会把他派去别处。” “那我能不能把他买下来啊?”周朱衣托着下巴,“你看,他好歹尽心竭力保护我们这么久,你跟上头的人问问,卖不卖?” 相比暗十,暗十七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至于心里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您真的要买?那我去问问。” “嗯,你就跟上头的人说,我打算出四艘船的价格买暗十,问他们卖不卖。” 暗十七脸上难得颤抖了几下,点了下头,出了院子,他一阵狂奔!飞檐走壁,真是恨不得飞到头领面前去! 暗卫的头领有自己的名字,不跟这一代一起排号,他听了暗十七的回报惊呼一声,“嚯!四艘船?她就要买一个暗卫?” 四艘船,别说一个暗十了,可以把那夫妻俩身边的暗卫都买过去! “属下没有听错,是真的,”见首领兀自高兴,暗十七忍不住提醒,“首领,如果属下没猜错的话,她打算用从苏城那弄来的船...” “我管她哪弄来的船呢!”首领摸摸胡茬,冲一旁吩咐道,“行了,既然暗十这么值钱,打个五十鞭子就算了,别打死了。” 他让暗十七先等着,自己则进宫找皇上去了,然而皇上一听,气的骂了他一顿,“小盒子你是不是傻?啊?那船是人家赔朕的!” 被叫做小盒子的首领起码有四十几岁了,听到这一句红了老脸,“陛下,可如果不卖,那这五艘船她岂不是明目张胆的就留下了?” “她敢!” 这话说完,皇上自己先笑了,那家伙还真的敢,不定就当成自己给小孙子的礼物心安理得的收下。 “罢了,人给她,让人把船弄到船厂去,看看能不能改一改。”皇上有些气不过,“给她留一艘最破的!” 那边,暗十一下一下数着,尽量让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数数和畅想以后美好生活上,可还是疼的满头冷汗,数到五十,忽然停了! 他心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他还得回那夫妻俩身边当差吧? 暗十七扔给他一瓶伤药,扯了扯嘴角,“嘿嘿,恭喜你啊,以后你就‘属于’夫人了!” 得知周朱衣竟然花了五艘船把他买下,他一边唾弃自己这么轻易就感动了,一边又有些心疼那五艘船! 回去后,倒是总算心安理得的当自己是殿下的心腹了! 皇上如何应付谢远之不知道,周朱衣只知道,她要撑不住了!常常有人来给她送各式各样的汤汤水水,各种补品层出不穷,宫里容妃更是恨不得把整个宫殿里的好东西都给搬来。 然而她肚子里根本没孩子啊!打了个饱嗝,她揉揉肚子,无语望天,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容妃竟然请了太医院帮她诊脉! 说是担心她前段日子悲痛过度,动了胎气!简直让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看魏青霄,魏青霄回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太医明天就来,就算今天现怀一个,都来不及了! 当天,周朱衣让人把住在庄子上的谢宜嘉接来,两人凑到一起不知嘀咕了什么。 夜里,周朱衣穿上夜行衣,魏青霄正睡得好好的,被她弄醒,“相公!我要出去避避风头,你跟我一起吗?” 魏青霄敲了她一下,“我不跟着你,难道留着让父皇骂我?” 夫妻两个突然跑了!还是乘坐那艘苏城人送的船跑的! 皇上听后大怒,在一质问,就发现那小兔崽子根本没有身孕,如今不过是装不下去了,又怕东窗事发被责骂,这才跑了! 好在,暗卫都跟着,只是一夜间,船已经行到海上,想把人捉回来,实在不那么容易。 船上,周朱衣一身皮制的衣裳,怪异的很,头上还带着一顶双角皮帽,眼睛明明好好的,非要弄块黑色的罩子蒙上一只。 腰间挎着镶嵌着宝石的弯刀,此时,就站在船头,一脚踏着水桶,抽出弯刀,指着前方。 “冲啊!老子可是要成为海贼王的女人!” 旁边一个总算没被抛下的小团子有样学样,不知从哪弄到一柄木刀,找了块帕子也捂住一只眼睛,一指前方。 “冲啊,小子可是要成为海贼王的儿子!” 他一睡醒忽然发现换了一番天地,激动的恨不得去水里面打几个滚!胸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心绪,世界如此浩大,他却整天被爹娘丢下,以后一定撒泼打滚也要跟着他们四处浪! 这一幕,谢宜嘉倒还算适应,毕竟谁都有过中二的时候,一扭头见周王殿下仍旧是风度翩翩,不由得心生感叹,这么好的白菜...可惜了。 “对了,出海不好一直叫您殿下,未曾请教您姓名...” 魏青霄幽幽的叹了口气,“在下,海贼王!” 第二百一十八章 请佛容易送佛难 这个时候,皇上虽然气,却也只是派了点侍卫跟过去保护两个小兔崽子,大概早就知道这两个家伙没心没肺就知道四处浪,也没当回事。 想到孙子又一次被夫妻俩扔在家,他一阵心疼,吩咐刘顺把魏景承抱到容妃宫里去,如今周家那一家子可是有不少外人,万一有人没安好心... 然而刘顺惊慌的跑回来,“皇上,小郡王不在府里!好像...好像被一起带走了!” “什么?”皇上恨不得派出大军去把这夫妻两个压回来!“景承那么小,他们也不怕出事...真是...快快,派人去接应他们!” 禁卫军副统领蒋参,再一次领命,要出发前,他忍不住问皇上,“皇上,万一他们不肯回来...” 都是金贵的人,总不能真的绑着带回来吧? “那你就跟着他们,只要他们不闹的太大,就随他们去。”皇上叹了口气,又嘱咐道,“千万护好小郡王,他年纪小,哪受得了海上的风浪?” 一想到那白白嫩嫩的小脸要被海风吹皲裂,皇上心疼坏了,把儿子和儿媳又骂了一顿,直接派出四艘船去。 却说魏景承第一天活蹦乱跳的跟个炮仗似的,然而第二天早上,一见早饭还是包子就不干了! “我要赤豆糕,要米粥,要荷叶姑姑做的小菜!” 周朱衣提着他到甲板上,把他身体悬空在船外,魏景承晃晃悠悠,一阵头晕目眩,跟她娘多次作对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该做什么。 “娘,我忽然想吃包子了!牛肉馅的就很好!给点咸菜就行了。” 脚终于挨着船板,魏景承晕乎乎的,却什么都顾不上,扭头就跑,一头撞在迎面过来的唐千羽腿上。 他仰起头,抱住对方的大腿,“唐叔叔,我想上岸,你能不能带我回岸上去?” 唐千羽望望远处,水天一色,已经看不到来时的港口了,算来怎么也有几十里开外,除非他会飞,不然他还真想不出怎么把这团子带去岸上。 “叔叔武功不够,你去找小唐叔叔吧,他轻功最好,说不定可以。” 把小团子支走,唐千羽快速拿出一柄扇子,挡住迎面的水花,周朱衣正研究手里的羊皮纸,他打量一眼,很快就记下这张地图,咳嗽一声,对方果然不出意料的飞快把羊皮纸收了起来。 “唐公子啊,什么事?” 唐千羽笑了笑,“周小姐,咱们是不是该实现说好,找到宝藏要如何分呢?不然万一因为钱财失了和气多难看。” 周朱衣嘴角抽了一下,就知道瞒不过这家伙,“你想要多少?要知道,这船、和人都是我提供的,你们兄弟俩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只有两个人...” “是极是极,那我们就要两成吧。” “什么?”周朱衣眼珠子转几圈,“这可不行,找到的宝藏到时候还要分给皇上一部分,本就剩下不多...” “那三成吧,”见对方要跳起来,唐千羽连忙解释,“除了给皇上的,剩下的三成。” “嘿嘿,这倒不是不行,不过,若是有人追来,难免要分对方一点,这样吧,去掉给皇上的,分你兄弟两成。” “成交!” 两人击掌为誓。 迷迷糊糊刚睡醒的唐星海见了这一幕吓的连忙躲到水桶后边,心里不断嘀咕,这俩家伙该不会勾搭在一起了吧? 别啊!虽然一个是亲哥,一个是兄弟,以毒攻毒在一起刚刚好,可还有魏兄呢!魏兄是好人啊,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 这边一家三口在海上浪里个浪,周家又闹起来了。 还是那些人,周朱衣之前早给他们安排好了房子,只不过之前出事,便暂且让他们先住到周家,可没想到,如今他们不想走了。 蓝玉烟忙得焦头烂额,去找周朱衣,得知这一家都走了,气的把账本一扔,就要出去快活! 荷叶给桃子使了个眼色,桃子上前抱着他手臂,红着脸恳求,“小姐不在,先生不帮忙,待小姐回来...” 温香软玉也阻止不了蓝玉烟心中的气愤,不过对着美人,他不好发火,“反正那混蛋自己都不在乎,等她回来再说吧。” 他挣开桃子的手臂,就要出门,桃子急得张开手挡在门前,“先生,您不能走啊,小姐连宅院都安排好了,可这些人不肯走...您得帮忙想个办法。” 岂止是不肯走?这些人已经把这当自己家一样了,伤痛过去了,仇也算报了,自然要好好享受,而周朱衣对这些人心中有愧,平日安排也尽都是好的,这些人更是趾高气扬。 几个丫鬟多少都受了点气,更何况是蓝玉烟呢?多少姓周的指着他鼻子骂他,一个外人,凭什么管周家的生意? 蓝玉烟憋屈的不行,心里把周朱衣骂了个遍!这家伙就是故意的!她明明可以跟那些人说清楚,偏把烂摊子交给自己,不就是报复自己小时候欺负过她吗? “你让开!老子才不管,就让那些蛀虫把周家啃个干净,看她回来发现家里没米没面揭不开锅怎么办!” 桃子脸涨得通红,“小姐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匆匆忙忙走的。”连小郡王都是睡梦中被抱走,只几个丫鬟小心翼翼帮着收拾了点行李。 那边荷叶也过来,往四周看看,压低了声音,“蓝先生,小姐根本没怀孕,她怕被揭穿,这才跑的,你快帮忙想个办法吧,那边昨天又去跟账房支了两千两银子!” 蓝玉烟怒不可竭,“你们就知道惯着她!从小,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管不了,惹的祸都是别人帮她收拾,凭什么?” 说着,蓝玉烟格外委屈,他郁闷的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从小他就不服气,明明一个女孩子,却活得那么自在,跟一群男孩子玩混的比他还好。 他嫉妒,他不服气,然而他又说不出的羡慕,如果自己也能像她一样活着就好了。 荷叶叹口气,“蓝先生,小姐走前交代了,说你若是不想管,就由着他们闹好了,她让账房把银钱收起大半存到仓库里,钥匙被她带走了,等那些人把家里可用的银子用完,就领不到了。” “凭什么?”蓝玉烟怒吼一声,“我们这么多人辛辛苦苦挣得,凭什么让那些家伙花?” 说完,他整整衣领,“去,给宫里传信,就说有周家人,趁他们不在,把宫里赏给小郡王的一座玉雕拿走了!” 荷叶眼睛一亮,又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吗?宫里赏得东西都放在一个小仓库里,谁敢动那里的东西?” 宫中赏赐的许多东西,可以用,但是不能卖,也不能损毁,还得时常擦拭不能落灰堆积,不然就是对皇上大不敬。周朱衣干脆便都放在一处,嘱咐下人好生照看。 蓝玉烟冷笑一声,“当然是真的,就是周从宽干的,许多侍从亲眼所见,他说那玉雕寓意好,要留着给自己孙子做满月礼。” 确实许多人都看到了,不过那是蓝玉烟特意放过去的,前几日,这些人不满足于账房里领银子了,开始琢磨周家库房里的好东西。 若是不治治他们,怕是他们真当自己是周家主人了。 荷叶赞叹一句,“先生真是足智多谋,您不如就在此休息一下,先别回去了,不然那些人又要追着您闹。” 见旁边桃子还傻愣愣的堵在门口,荷叶噗嗤一声笑起来,“你去端些宫里之前赐下的果子来给蓝先生。”见对方犹豫,她解释一句,“小姐一时半会回不来,果子坏了也是可惜...” “就是就是。”蓝玉烟心里舒服了,往旁边椅子上一坐,“去端来,她不在家,我帮她享用了。” 这边蓝玉烟大爷一般靠着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桃子端来洗净切好的果子,又被他留下给自己捶背。 那边,荷叶拿着令牌,等了许久,终于进了宫,见到容妃娘娘。 得知自己给孙子的玉雕竟然被人拿走了,容妃怒不可竭!她气冲冲的就要去找那些人算账,一旁宫女连忙安抚她,“娘娘您别急,想处置那些人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咱们且听荷叶姑娘把话说完。” 荷叶连连告罪,称都是她们做下人的没有看护好库房里的东西,“娘娘,夫人她早就把准备好了宅院让那些人居住,可他们趁小姐不在,不肯走不说,还整日挥霍银钱...” 容妃叹了口气,“朱衣就是太善良了,她这孩子对自己人一向好的不能再好...皇上几次三番找周家要银子她都二话不说,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想着我。” 她看看摆放在梳妆台上那面巴掌大的镜子,清晰的连脸上的绒毛都能看清的镜子,哪个女人不喜欢?不眼红?偏那姑娘直接给送过来。 宫女连声附和,“可不是嘛,人总说无商不奸,可咱们夫人呢?她又是捐钱又是办学堂,眉头都不皱一下。前个容大人还称赞她办的学堂是德泽后世!” 几人好生夸了周朱衣一阵,容妃也冷静下来,“不如本宫找皇上下一道旨意,让那些人赶紧搬出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 南海珍珠! 荷叶一福身,“娘娘,奴婢到底是下人,也不知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置...”她犹豫了一下,“那些人虽然闹了许久,可小姐也未曾多说,想必心中对他们有几分愧疚这才...” 容妃叹息一声,“这孩子,怎么什么罪名都往自己身上背?”她思虑一阵,“既如此,本宫就让万嬷嬷跟着你回去住一段时间,让她借本宫威风吓唬他们一番,想必他们能老实一段时日。” 荷叶连连谢恩,宫女福月把她送到宫门口等着万嬷嬷收拾好,“荷叶姑娘不必忧心,万嬷嬷以前可是太后身边的人,最擅长调理不听话的宫人,有她在,保准把那些捣乱的收拾的服服帖帖。” 见到万嬷嬷的时候,荷叶心里一阵透亮,她连忙上前行礼,“万嬷嬷,劳烦您了。” 这位万嬷嬷长相倒算不上凶悍,只是板着脸,眼神犀利,一身宫中三品女官的袍服,威慑力十足。 万嬷嬷点了下头,“无妨,刚刚容妃娘娘已经跟老奴说过了,咱们这就走吧。” 荷叶伸手接过她提着的包袱,客客气气的把人引到周家,本以为要等到明日那些家伙讨要银子的时候才能收拾,没想到,一进门,周从宽就撞上来。 他见了荷叶蹙眉不快,呵斥道,“这是你乡下的亲戚?怎么主子不在,你什么人都往府里领?当这是你自己家了不成?” 荷叶被骂的脸上通红,周围小丫鬟见她要受欺负,扔下手里的笤帚就去搬救兵。 若说这家里还有谁能钳制这些人一二,也只有蓝玉烟了,另外几个先生称自己岁数大了,整日品茶下棋,看书作画,或是偶尔去铺子里转转,根本不掺和这些事。 只有蓝玉烟,他年纪轻,又算得上是周从文的义子,又得周朱衣看中和信任,这些人才勉强给他几分面子。 荷叶正要回话,万嬷嬷伸手把她挡下,“老身是皇上派来的,听闻有圣上赐下的宝物被盗,特来查探。” 周从宽心下一惊,却完全没想到自己身上,他打量对面老妇人一阵,拱拱手,“原来是宫里的人,荷叶,你还不好好把人请进去?” 不等荷叶开口,万嬷嬷冷着一张脸,“老身虽是妇人,却也有三品官职在身,你是哪里来的刁民,见了老身一点礼数都没有?” 周从宽被吓出一身冷汗,后宫妃嫔比照品级会得到相应的待遇他知道,可他没听说过,有妇人还能担任三品的职位! 其实这只是万嬷嬷吓唬他的,后宫中宫人虽有职位品级,相应的权利却只在后宫之中,这只是宫中贵人给的脸面和优待。 他连忙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万嬷嬷点点头,也没多说,带着荷叶走了。 荷叶把万嬷嬷就安排在周朱衣院子,她收拾了一间宽敞的房间来,又让人添了一床新被褥,一应茶具也换了新的。 “嬷嬷有事尽管吩咐,如今小姐不在,院子里的丫鬟都有空闲。” 周朱衣这趟出门,一个丫鬟也没带,连仆人也只带了暗卫,至于谢宜嘉,这家伙实在单纯,怕是两天都用不上就要被周家人看穿身份,到时候她回来,说不定就只能给他收尸了。 这些人可不会管他是不是无辜的,知道他姓谢,还不手撕了他? 万嬷嬷喝了口茶,“若是几位姑娘方便,就请她们帮忙清点一下皇上赏赐的物件,明日一早,老身就要‘查明’窃贼了。” 荷叶了然,下去吩咐一遍,其实她们这几个一直伺候在周朱衣身边的都不太清楚周家到底有多少宫里赏下的物件,毕竟光小郡王时不时进宫,都要大包小盒的带许多东西回来。 不过她们得了什么东西都是有记录的,得一件,专门的账册上要记一件,对照着一一清点,让荷叶没想到的是,本以为就少那一件玉雕,却发现,少了四五件! 一匹尚宇那边进献给皇上又被赏给周朱衣的布料,一只小郡王在容妃宫里觉得好玩,顺手带回来的金盏,还有一颗上好的南海珍珠! 布料暂且不说,金盏也只是上面花纹好看算不得贵重,珍珠却是既贵且重! 这是容妃特意让人送来的,周朱衣没能穿上皇妃的凤冠嫁给魏青霄,她一直觉得遗憾,专门找皇上讨要了一颗用以镶嵌在凤冠上的珍珠给送来。 这样的珍珠想去找,总是能找到的,可对于周朱衣来说,却是意义不凡! 荷叶有些不敢相信,让人又找了一遍,得知没有,一股火气直烧到嘴里,当即嘴角就起了水泡,她急匆匆要去找万嬷嬷,不知想到什么,扭头去了蓝玉远的院子。 蓝玉烟手里握着一个香包,神色安宁,见她惊慌失措跑来,连忙收到怀里,“怎么了?可是那些人又闹了?” “丢了一颗南海珍珠,容妃娘娘赐的。”就这么一会儿,荷叶嗓子都哑了,眼眶发红,解释了一句,“那是专门镶嵌在凤冠霞帔上的!” 这下蓝玉烟也坐不住了,他猛地跳起,“什么?那些家伙胆子也太大了!敢动这东西,不要命了?” 周朱衣从小到大的梦想里,都有一样是不换的,穿着凤冠霞帔,满身珠翠,十里红妆,嫁给一个如意郎君! 然而世事弄人,她没能如愿,心里不知如何遗憾,这颗珍珠她从得了就一直好好珍藏着,没舍得做首饰。 如今丢了...她若是在家,必然要哭上很久。 “应该不是他们吧?”荷叶有些不解,“那东西一直放在小姐房间里,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来小姐房间偷东西啊!”更别说还有几个丫鬟守着。 说到这,她忽然想到一个人,笔墨,这家伙一直跟小姐不对付,可他是宫里出来的,应该知道轻重... 蓝玉烟头都大了,“还有谁进过房间?总不会是哪个丫鬟偷走的吧?” 荷叶瞪他一眼,“我们都跟着小姐多少年了?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这正是两人想不通的地方,丫鬟没动,也没人去偷,难不成被周朱衣自己带走了?可她出去浪,带个珍珠干什么? “周小猪应该不会带走,又不缺钱,”蓝玉烟安抚她,“先别急,把几个丫鬟找来问问,也许被周朱衣收到别处了。” 几个丫鬟聚到一起,听荷叶一说,纷纷摇头,显然也不清楚,倒是杏子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小郡王临走前,说要带点东西玩,那金盏我给他装进包袱里了。” “那珍珠呢?” 杏子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给装了衣裳、两盒点心。”她话里满是不舍,“也不知小姐这次怎么想的,怎么把小郡王一起带走了呢?他还那么小。” 蓝玉烟心里只有一句话,完蛋了!等周朱衣回来,发现珍珠不见了... 问了半晌,荷叶一狠心,“要不我禀报给万嬷嬷吧,她是宫里出来的,手段多的很,说不定能找回来。” 蓝玉烟撇她一眼,“是不是傻?这么贵重的东西,若是周朱衣不在就丢了,府里从上到下别想消停了,若是找不到,说不定会把你们拿去刑打拷问。” 他琢磨一阵,“先别急着告诉万嬷嬷,我想办法查一查,是不是苏城那些人做的。” 对于蓝玉烟,荷叶还是信得过的,当即让几个丫鬟回去。 隔天一早,荷叶把少的一批布料和玉雕报到万嬷嬷那,万嬷嬷了然,让她找几个侍卫过来,亲自带着人,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 从几个丫鬟开始,搜到周六周四几个管事的,连几位先生都不知从哪得了风声,痛快的打开房门让人进去搜。 侍从被嘱咐过,搜完东西都好好的放了回去,也不曾把众人房间弄乱。搜完蓝玉烟的房间,还特意跟他挤挤眼,“蓝先生,看你容貌普通,真是想不到竟如此招姑娘喜欢...” 蓝玉烟莫名紧张起来,看向桃子,只见桃子红着眼就要走,他连忙呵斥一句,“话说清楚,什么叫招姑娘喜欢?” “哈哈哈,”侍从大笑,“蓝先生你就别装了,你那又是鞋袜、又是香囊的,上面还带着一股香气,不是姑娘送的,难道是你自己买的?” 蓝玉烟暗骂了自己一句,怎么这么蠢?隐月阁的姑娘有的习惯,客人离开之前会送上一点小东西,既显得有情调,又算是感谢客人到来,当然,不想要也不勉强。 不过这些姑娘哪有空做针线?大部分都是在街上买的,在她们房间柜子里放久了,难免沾染上一股香气。 蓝玉烟是个生意人,哪怕自己不一定用得上,也要收着,白送的哪能不要?因此,攒了一箱子...他已经许久不去隐月阁,因此早把这茬给忘到脑后。 此时突然提起,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不过也用不着解释了,因为桃子愤恨的瞪他一眼,跑了。 搜完几个先生的房间,接下来便是重头戏了,万嬷嬷来到苏城周家人住的一处院子,随手指了一个最近的房间,“先从这开始吧。” 然而荷叶带着侍从过去,却被直接推搡出来。 一个妇人大声嚷嚷着,“你一个姑娘家闯进男人的房子里,要不要脸?该不会是要勾引我家当家的吧?” 第二百二十章 做好人难 她满嘴脏话的叫骂着,完全没把面前这个小丫鬟放在眼里。然而骂到一半,一个重重的巴掌扇到她脸上,把她打的一阵发蒙... 接着便是杀猪一半撕心裂肺的叫嚷,“你敢打老娘,老娘跟你拼了!”说着,张牙舞爪冲着万嬷嬷过去就要撕扯,被万嬷嬷身边的侍卫拦住。 万嬷嬷板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你若是再闹,老身直接让人把你拉到官府去,到时候直接治你一个藐视皇恩的罪名砍了你的脑袋!” 妇人先是一惊,接着就不屑的嘲讽道,“哪来的婆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可是周家人,你敢动我,等我侄女婿回来弄死你!” 万嬷嬷第一次露出了点笑意,然而衬着那一张干枯褶皱的脸,反而更恐怖了,起码妇人被吓的收敛了些。 “老身是宫中三品女官,凭周王殿下,并不能处置老身。” 妇人显见有些怕了,却又虚张声势,“那又怎么样?当官也不能随意闯进我家啊?” “这并不是你的家,这是周家,库房有几件东西被盗,老身受了容妃娘娘的命令,自然要查个清楚。” 说完,万嬷嬷也不理会那妇人,让侍卫进去搜,妇人还想嚷嚷,被刚刚出来的一个男人拉开。 男人刚刚正在熟睡,听见外面吵起来,就匆忙穿件衣裳出来了,把妇人拉到一旁呵斥两句,他紧张的搓着手,对荷叶弯了下腰。 “荷叶姑娘,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还有人敢进周家偷东西吗?” 旁边妇人不满的翻了个白眼,嘀咕着,‘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跟着人家身后摇尾巴,还是不是男人?’ “皇上赏赐的东西,你说要紧吗?”荷叶反问一句。 男人吓了一跳,也不敢多问,躲到一旁,却又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质问妇人,“不是你拿走了吧?” 妇人怒骂,“老娘就没见过你这么吃里扒外的东西,前个大嫂要带我一起去买几件衣裳你都不让,老娘从来了这,就没出过门,拿什么?啊?” 被骂了一顿,男人反而放心了,细声哄着,“等一会儿查完了,我出门给你买烧鸡...再买个玉镯子?” 妇人脸上露出一点喜色,转而又拧了男人一把,“买什么玉镯子?那玩意不能磕不能碰的,万一碰碎了不是亏大了?买金得吧!” 不远处的荷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她本来挺看不起这妇人的,可现在,愣是被塞了满满一肚子狗粮,莫名的心疼自己! 很快,搜完了,没有查到,妇人正要抱怨他们把东西翻乱了,被荷叶递过去的一个玉镯子憋了回去,她拿出块帕子,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一旁男人不解的问,“你不是不喜欢玉镯吗?” “你懂个屁!老娘戴不了,可以留着给雯儿!” 连搜了两家,最后到了周从宽房间外,许是之前已经听到风声,周从宽倒是没多问,带着媳妇出来。 他媳妇看上去就十分精明,此时凑到荷叶身边,“你们搜倒是可以,不过万一一会儿少了什么东西,可得赔我!” 万嬷嬷接了一句,“你若不放心,大可在旁边看着。” 她冷哼一声,“那万一磕坏了什么东西呢?再说,很多女儿家的东西...” 话没说完,侍从拿着一个玉雕出来了,荷叶接过来,仔细检查一遍,“嬷嬷,正是这个玉雕,当初小郡王过生日的时候皇上赐的,这下面还有宫中制式的刻印呢!” 这下周从宽脸都白了,他不敢相信的跑过来,抢过玉雕,果见底座下不甚清晰的四个字,‘圆式宫制’。 这便是说,这玉雕是用的圆雕手法,宫中制作。 然而周从宽之前哪注意到这些?就算他注意了,也未必明白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毕竟他以前没见过皇上赏赐的东西什么样! 此时他脸由白转绿,连连告罪,“对不住了,荷叶姑娘,我之前未曾注意到,而且这玉雕就放在库房里...” “放在库房里,你便可以随便拿了?”万嬷嬷对旁边侍卫示意一下,“来人,把这人给我压到大理寺去,偷盗御赐宝物,就算看在周郡伯的份上,也得判个流放!” 周从宽吓得啪叽一声跪在地上,“大人饶命啊!这真不是小民偷的,当时许多小厮都看着了,管事的也答应给我了!” “去把管库房的人请来!” 很快,管家周六匆匆跑来,“您找小人有何吩咐?” 万嬷嬷伸手一指,“他说这玉雕是你给他的,可是真的?” 周六看了看玉雕,在看看地上跪着的周从宽,心中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怎么会呢?小人虽然帮小姐掌管库房,可也不敢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随意送人。” 周从宽怒道,“周六!你忘了?那天我要拿走的时候...” “宽老爷,您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当时是不是库房里的东西没有小姐的命令不能动?是不是您硬抢走的?” 其实想也知道,必然是周从宽看中这玉雕之后,趁着一家主人不在,没人做主,硬是拿走,周六一个管事的去阻拦,说不准还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周从宽还想说什么,万嬷嬷又叫来当时在场的小厮,这些人纷纷告周从宽的状,什么随意辱骂府里下人,每餐送去的饭菜稍有不如意就叫人重做。 这么一大家子人,膳房里做了一一送过去本就有前有后,难免有的晚些,饭菜便不太热乎了,偏周从宽就觉得是周朱衣故意苛待自己,每每都要呵斥几句送饭的丫鬟。 他媳妇见众人都在指责自己丈夫,气的叫骂,“你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周家的一条狗,如今侄女不在,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她一把把周从宽拽起来,冲着万嬷嬷怒吼,“你凭什么这么欺负人?不过一个玉雕,我们还回去不就得了?非要把人逼死不可?” “就凭这个。”万嬷嬷拿出宫中腰牌,亮出来,“你若是不服,等一会儿大可到大理寺替你丈夫争辩,既然他已经认了,那便没什么好说的,把人压过去吧。” 就算再猖狂的妇人,见了那金光闪闪的腰牌也不免心虚,周从宽更是吓出一身冷汗,此时惊慌失措的解释,“没啊,不是我偷的...我只是...只是借来看看,这就打算还回去的。” 总算给自己找到了借口,夫妻两个连连解释,称他们只是借来看看,求万嬷嬷不要把周从宽送去大理寺。 万嬷嬷皱眉,一旁荷叶上前,“嬷嬷,要不奴婢看就饶了他们一次吧。” “那怎么行?”万嬷嬷装作不满的瞪了荷叶一眼,“他们如此不把周王夫妻放在眼里,日后若是在偷了东西,等夫妻俩回来,老身怎么跟他们交代?” 荷叶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小姐已经给他们找好了宅院,本就打算让他们搬过去,只不过之前出的事,这才耽搁到现在。” 到了这个时候,周从宽已经想到,这些人就是为了赶他们走,才从宫里请来这位,他恨的咬牙切齿,心里把这些奴才骂了个遍。 万嬷嬷冷笑一声,“老身才不管他们搬不搬走,今日若是不严惩,明日岂不是谁都可以去库房拿东西了?搬空周家想必也用不了多久!” 周从宽夫妻两个脸色难看,一旁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 荷叶叹息一声,“那奴婢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听嬷嬷安排。” 周从宽忽然嗤笑道,“得了,别装了,不就是想把我们赶出去?犯得着费这么大周章?我倒是想问问,都姓周,凭什么这院子我们住不得?” “这可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事了!”蓝玉烟大笑着过来,“你们姓周就可以住这?天底下姓周的多了,难不成都要分一份家产?” “那怎么能一样?”周从宽瞪着蓝玉烟,“你趁侄女不在,弄出这些幺蛾子,该不会想吞没周家财产吧?” 春天刚到,蓝玉烟就弄了把扇子,此时故作风流的拿扇子敲着手心,“这可不是我弄出来的,我就是路过,看看热闹。” “好了!”万嬷嬷呵斥一句,“还废话什么?老身也站累了,还要去宫中回禀娘娘!”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不是说还丢了一批布料?接着找吧!到时候一起压到大牢去。” 不等侍从动作,一个姑娘战战兢兢上前两步,“是我拿了,但是...之前堂姐说让我自己去库房选布料的。”她哭丧着脸,“我已经做成衣裳,真的是堂姐答应的。” 这话倒是给了周从宽一个思路,“对了,之前侄女就说要把玉雕给我孙子做满月礼。” “你该不会以为,皇上赏赐的东西可以随意送人吧?”蓝玉烟睁大了眼睛,“只能用,送人便是藐视皇恩,这跟布料可不一样。” 又僵持了一阵,在万嬷嬷第三次不耐烦的让侍卫把人压走的时候,周从宽终于妥协了,“行了,我搬走就是!” 没办法,他不搬,万嬷嬷可不会客气。有他带头,其他人也不甘不愿的一起收拾东西。然而不少人心里不可避免对周朱衣有了不满和怨怼。 有万嬷嬷盯着,这些人用了两天时间,搬到了周朱衣为他们准备的宅院。 此时,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小团子有气无力的躺在甲板上,一件披风盖到他身上,“怎么了?之前不是玩的挺开心的?” “唐叔叔,我悔不该当初不听你的劝告,以后我再也不赌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珍爱生命,远离... 唐千羽笑了,也躺在甲板上,傍晚的阳光和煦和不刺眼,心里为小团子默哀了一阵。 在船上飘着这两天,周围水看腻了,魏景承又发现一件好玩的事,一群汉子边喝酒边凑到一起赌上两局,闹哄哄,他便也跟去凑热闹。 这件事情当然第一时间被两个一直不怎么尽职的父母发现了!魏青霄当即火了,就要把这不省心的儿子拽过来很揍一顿,打的他下不了床,看他还敢沾赌? 倒是周朱衣觉得打只能治一时,他以后想起来还是会觉得这件事好玩,等到他们没办法时时看顾着的时候,说不定就又跑去玩了。 魏青霄气的脸色铁青,怒斥道,‘他要是还敢玩,老子打断他的腿!’ ‘等咱们老了呢?打不动了,追不上了,怎么办?’ 显然,魏青霄被问出了,然而他心里却不太相信,那可是自己的种,真的会变成一个烂赌的赌徒? 还是周朱衣出的主意,‘他现在年纪小,要让他知道,赌不止会夺走他所有好玩的玩具,还会夺走他的点心、午膳、晚膳!’ 于是,一场专门针对魏景承的赌局开始了!幕后操控者当然就这条船上的老大周朱衣。 魏景承被一群工匠、侍卫、船员哄着,从早赌到下午,输光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有他之后一个月的点心,以及两天内的午膳、晚膳! 直到最后,他饿了,打算去吃饭时,眼睁睁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侍卫,拿走他的晚膳,而他今天除了水,没得到一点额外的吃的! 此时,咕噜一声,魏景承摸摸肚子,掀开宽大的袍子,叹息一声,“唐叔叔,谢谢你中午的时候提醒我。” 中午,唐千羽在周朱衣警告的眼神中还是忍不住提醒小团子,让他银子输光也就罢了,别把吃的也输了。 然而这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郡王哪想过会有一天吃不上饭? “你身上真没用一点可以换吃食的东西了?”唐千羽视线在他胸前扫了一圈,那里一处明显是盒子状的凸起。 魏景承伸手掏出一个小盒子,“我只有这个宝贝了!但是不能换,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传家宝!” 唐千羽眼睛一亮,忍不住好奇,这可是首富周家的传家宝啊!到底是啥? 魏景承如愿的打开盒子,然而与唐千羽想象中落差实在太大,这颗珍珠确实不凡,放在普通人家也确实可以作为传家宝了,但是对于周家来说,实在算不上稀奇。 他把珍珠捏在手里,“我娘没事就要看看,我前两天趁她不注意,偷偷拿出来玩的。” “这...”唐千羽犹豫一下,忽然想到什么,“可能这是你爹跟你娘的定情信物呢,你还是还回去吧!” 既然这么重要,万一弄丢了,怕是你娘要打死你。 魏景承闻闻珍珠上的香气,饿的吞咽口水,恨不得把这香喷喷的珍珠一口吃了。然而,万分不舍的递给唐千羽,“唐叔叔,我能不能用它换点吃的?” 唐千羽难得的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好,大约是跟这一家子相处久了,他现在已经忍不住怀疑,这根本不是传家宝,而是小团子故意在装可怜! “等我明天、不对,后天,我在拿吃的赎回来行吗?” 他已经如此凄惨了,唐千羽也不忍心真让这相处许久的团子饿上两天,于是,答应了,把自己那份晚饭分一半给小团子,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吞下去! 总归这孩子还算有些分寸,没把身上所有东西都输光。之后没吃的也没哭闹,反而是自己想办法。 接着,他故意把玩着珍珠,在周朱衣面前晃悠一圈,果然,那家伙被钓过来,“唐公子!你这珍珠...跟我家里有一颗十分有缘,不如,让它们凑一对?” 见唐千羽不解,周朱衣连忙解释,“我说真的,这颗珍珠跟我家里的一颗不管是大小、光泽还是颜色,都十分相近,我想买下来...” 珍珠在她的视线里被抛到空中,又落回唐千羽手里,“就是你家里那颗!开个价吧!” 几句话间,周朱衣得知是儿子把珍珠抵押给唐千羽,怒不可竭,“小兔崽子,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 不过她没把珍珠赎回来,而是打算看看魏景承会怎么做。 第二天,魏景承早膳的一个馒头两口就吃没了,不到中午,他肚子又咕噜咕噜叫了! 灌了一肚子水,他又去甲板上瘫着,又是一件袍子兜头盖在他脸上。 “海上日头烈,你皮肤娇嫩,会晒坏的。” 他心虚的坐起来,“爹。” 父子两个对坐一阵,魏景承忍不住了,“爹,我知道错了,我好饿!”说着,他眼珠子一串串往下掉,想忍着,结果哭的越发伤心。 魏青霄心疼的把儿子抱到怀里,嘴里却还在说教,“你越来越大,以后会面对更大的世界,你在做事之前要好好想想,自己能不能承受那个后果!” 魏景承哽咽着,上气不接下气,“我没想到...娘...真的不给...吃的。” 有的时候,孩子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他只是仗着父母的宠爱,他知道,就算做错了,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他擅长用眼泪,委屈,和弱小的身体,来赢得想要的一切。 拍拍他的背,魏青霄反问,“如果赌的时候,你赢了,你会把别人的钱还回去吗?” 他摇摇头,魏青霄又问,“这世上除了我和你娘,没有谁会不计较公平的宽让你,你把吃的输了,那你就没有吃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知是被晒的还是被说中心事,魏景承的脸红彤彤的,他抹了把脸,不服气的反驳,“娘不算,只有爹最好!”说着,他搂着亲爹的脖子,像是小时候一样,吧唧,亲了一口。 魏青霄心里一热...于是,把自己的午饭给了儿子! 直到饿着肚子呆在狭小的房间里时,他才有些回过味来。不一会儿,周朱衣端着饭菜过来,气鼓鼓的道,“就知道你心软,被那小兔崽子骗了吧?” 到了第三天,终于有饭吃的魏景承没等到吃午饭,就见远处三艘大船冲着他们行来,他激动的在甲板上蹦跳。 于此同时,其他人倒是一惊,周朱衣更是连忙让人把帆扬起来,准备躲避,然而那些船顺风,速度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追上来。 船上挂着一幅林字旗,在看船上的人,各个凶悍,刚刚如春,却穿的十分单薄,有的更是露出半个臂膀来! 此时,侍卫们还没慌乱,那一家三口先惊慌起来,周朱衣大呼一声,“救命啊!” 小团子抱紧她大腿,也跟着喊,“救命啊!” 于是,众人目光看向魏青霄,魏青霄被看的脸色微红,无奈的跟着喊一声,“救命。”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周朱衣忍不住后悔太冲动,带的人太少的时候,那伙人已经甩过锁链,勾住他们的船。 一伙先锋更是直接顺着锁链往这边攀爬,跟猴子一般,快速的窜到他们船上! 两方碰面,无需打招呼,直接动起手来。 一家三口明晃晃的被护在中间,对面自然看得出来这是重要人物,于是纷纷往这三人处拼杀! 好在侍卫身手比对方强太多,又有暗卫来回接应,一时间地上已经堆积许多匪贼尸体。 然而对方人更多,见此情景反而被刺激的更加激动,只当他们船上有什么宝物。 魏青霄紧紧抱着儿子,夫妻两个也抄起家伙,虽帮不上什么忙,却也可以勉强挡上一挡。 拼杀的越久,他们越显得后继无力,对方大概是想连船带东西一起吞了,这才没动用别的,见许久没能得手,匪贼的首领一挥手,有人拿了一颗黑球直接扔到他们船上! 轰隆一声,伴随着一股热浪,一家三口险些被直接震掉海里去。 对方不知从哪弄到了火药,虽比不上他们的,却也足够炸坏一艘船了! 周朱衣怒了,大吼一声,“谢宜嘉!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谢宜嘉一直躲在暗卫身后,此时听了,掏出两颗黑球,交给一个暗卫,暗卫辗转腾挪,直接把炸药抛向匪徒首领! 那边自从有了这雷火球之后在海上已经少有对手,大部分只要雷火球一出,就被吓的屁滚尿流,哪曾想对方根本不怕,反而还了两颗回来! 而海贼首领更是被炸的血肉模糊,强撑着一口气,“跟老子弄死他们!” 就在此时,不远处四搜船飞快的行过来,船头上的人更是焦急的恨不得飞过来。 两方都不知这是谁的人马,周朱衣也不管来的是谁,大笑一声,“哈哈哈!我们援军来了,敢劫我的货,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边首领听到声音,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人?” 周朱衣只觉得一股豪气萦绕心中,“听好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路...不对,周飞!” 第二百二十二章 荒岛惊魂! 看到不远处船头上的蒋参,周朱衣眼睛一亮,跳起来招手,那边海贼见此,知道这场仗打下去只会输的更惨,便带着仅剩的人撤退了。 对方跑了,这边也没追,等蒋参指挥着自己的船于他们并行,搭上木板,蒋参几步跳过来,“殿下,夫人,你们受伤没?咱们赶紧回去吧。” “不!我们还没找到宝藏呢!等找到宝藏再回。” 如果蒋参不来,周朱衣说不定就灰溜溜带着人回去,然后默默筹备下一次的冒险了,可蒋参来了,还带着那么多人,她越发底气十足,怎么可能回去? 蒋参叹气,只好劝一旁看上去比较稳重的魏青霄,“殿下,皇上让我来接你们,如今才出海多久,就遇到如此凶恶的匪徒,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咳,”魏青霄不免心虚,“蒋将军,我知道你担心我们的安危,但是有你在,带着这么多人,就算打不过,也能跑的过。” 于是,四艘船跟在后边,冲着周朱衣本来的目的地继续行驶。不过蒋参直接带着几个侍卫上了他们的船,打算就近看护着这一家三口。 增加了这么多兵力,算是件好事,可周朱衣这几日明显心神不宁,唉声叹气,直到蒋参看不下去了,主动提出,就算有宝藏,自己也不要,她脸上一瞬间晴朗了。 “那怎么好?蒋将军带着这么多人,到时候我肯定要分弟兄们点,去掉献给父皇的,我分你们三成!” 蒋参倒是没想到还能分到一份,便也高兴的答应下,谁知道还会不会遇到匪贼,到时候说不定还要他手下的人拼命,分一份才好跟手下交代。 周朱衣本打算找到那伙海贼收拾掉,说不定能顺便多赚一份,然而那些家伙再也没出现过,害她十分低落。 这天晚上,夫妻两个在狭小的房间里琢磨地图,魏青霄好奇的问,“你确定这里有宝藏?谁告诉你的?这地图说不定就是谁瞎画的。” 周朱衣跑去把门关好,然后两人躲在被窝里,她这才解释,“宝藏有没有不知道,起码这个岛是真的。” 怜爱的摸摸她脑袋,魏青霄安慰她,“没事,咱们就当带着儿子出来见世面了,而且咱家又不缺钱,找到宝藏也只是锦上添花。” “虽然没有宝藏,但是岛上肯定有稀奇的东西,我是会做亏本买卖的人吗?咱们弄些稀奇玩意回去高价卖了,正好还不用分旁人了!” 周朱衣心里美滋滋的,她当时跟蒋将军、唐千羽约定的可是找到宝藏分,嘿嘿嘿,如果没有宝藏,当然就都是她的了! 魏青霄弹了一下她脑门,“若真有稀奇东西,你也该分他们一份,这一路上,若是没有他们在一旁护卫,咱们早就成为海里的亡魂了!” “好吧好吧。”周朱衣噘嘴,“分分分。” 转脸,又笑嘻嘻凑过去,“相公,你说,这座岛让父皇直接给你做封地如何?” “不如何!”魏青霄一阵无语,他宁可不要,这么一处荒凉根本没人的地方,他要来做什么? 震惊!史上最凄惨的皇子,沦为入赘相公不说,封地还是一块鸟不拉屎的破岛! 让我们细数往昔那些命途惨不忍睹的皇室中人!他历经瞎眼、重伤、险些丧命,沦为一个商女上门夫婿,封地只有巴掌大... 魏青霄捂住脸,不敢在想,越想越心酸! “额...”没想到相公反应这么大,周朱衣连忙安慰,“那就算了,让父皇把这岛封给儿子好了!” 又行了多日,看到一处荒凉的岛屿,这并不是周朱衣要去的地方,而是多少年前被发现的一处岛屿,众人上岛休息,在海上漂久了,一踩到坚实的土地众人都长舒了口气。 船停在岸边,侍卫们轮流守着。 众人忙碌着,把一个个空木桶装满岛上的水又运到船上。搭建帐篷,还有的吃腻了船上的东西,去岛上采野菜的。 夜里,众人点起篝火,一碗冒着热气的野菜汤递到周朱衣面前时,她忽然一阵恶心,险些吐出来,“这是什么?这个味道...呕...” 送汤的暗卫有些紧张,“就是野菜,属下刚刚尝了的。” “无妨,你们去吃饭吧,可能她吃不惯这个,给她弄点饼子和腌肉就成。” 可能真的是吃不惯那个味道,换成烤饼和炖的腌肉,周朱衣胃口就好多了,自己一个人吃了两大碗! 夜里,蒋参忽然睁开眼睛,猛地起身,披上衣服,一出来,却发现外面已经站了不少人,暗卫们面色凝重的把一家三口围在中间。 侍卫们都被叫起来,众人严阵以待,很快,从岛上冲出许多匪贼来,这些人打扮上跟之前遇到的海贼没什么却别,就不知是不是那批人。 然而这些人却没动手,反而只是停在了不远处,中间分出一条道来,一个人越众而出。 这人眼眸深邃,裸露在外的皮肤黑中泛红,还有许多伤疤,手里拿着一柄长枪。身上杀气蔓延,这人只站在那,就已经让许多人心惊胆战了。 包括蒋参在内,暗卫们俱是紧紧的握着武器,视线一瞬也不敢移动。 唐千羽把弟弟挡在身后,手里捏着千羽箭,手上青筋爆出,而唐星海,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是...化境!怎么可能?” 那人走到众人面前,一咧嘴,“你们谁是首领?” 众人目光先是看向魏青霄,又看向周朱衣。周朱衣心虚的往后躲了两步,“相公,我忽然想起,我忘记带我最心爱的那支金镶玉点翠凤凰穿花步摇了!我回去拿,你先等一下...” 魏青霄一把拽住她,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支步摇来,“我带了。”说着,插在她头上。 周朱衣欲哭无泪,她只是出来玩的啊!怎么随随便便就碰到这种满级大号?此时只得小心翼翼的解释,“这位大侠...我们只是路过,如果打扰你休息了,我们这就走!” 即使不会武功,众人也能感受到面对这人时的压力。就好像...这人可以随时出现在你面前,捏断你的脖子。 那人往前走了两步,众人动作一致的后退两步,他又走两步,众人又退... “你是首领?不用担心,我虽然武功还算过得去,却也不是杀人狂魔,只是想跟你搭伙做点生意。” 一旁唐星海简直想死,这样的只是过得去,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沦为三脚猫的功夫了? 这个时候,周朱衣忽然冷静了,大概也是破罐子破摔,反正这人要是想动手,估计这些暗卫也拦不住。 “你先说说吧,我可是好人,违背道义、犯法的生意可不做!” 她如此坦然,周围人都在心里称赞了一遍。 那人点点头,“你放心,不违法,不违背道义...听说世家弄出许多让人神台清明的丹药来,我想买点,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能够买到药方。” 唐星海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端了谢家制药厂...他会不会把自己弄死? “啊?你没听说吗?那丹药有毒的,会让人上瘾,而且如今已经都被销毁。”周朱衣痛心疾首,“唉,真是想不到,竟然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炼制出这般灭绝人性的丹药来!” 场面一阵安静... “我已经知道了,不过别人弄不到,却不代表你们弄不到。毕竟...你们是朝廷的人吧?” 此时,周朱衣跟唐星海对视一眼,两人虽然没说话,却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千万不能暴露谢宜嘉的事! 打量那人许久的唐千羽忽然问,“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你是魔道的教主,疯半枪吧?” 提到魔道,那人愣了一下,这才仔细看了几眼唐千羽,“你是唐门的人?长得比你爹好多了。” “你二十年前就已经被所有武林门派一起围杀,魔道也被屠戮殆尽,当初庭崖下还找到了你的尸骨...” 这下,周朱衣腿都软了!看样子这兄弟不是个好人啊!她伸手扯了扯唐千羽的衣袖,兄弟,别说了,万一惹的这家伙发怒,把大家一起杀了... 然而唐千羽根本不理,不停的质问,“你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凭你自己,是不可能逃脱追杀的,除非...有人帮你!” 他越发激动,手里握着的千羽箭只待一个时机就要飞出去! 那人叹了口气,“当初的风半枪已经死了,如今苟活下来的不过是一个海贼首领,你如此耿耿于怀..无非是当年你们唐家被我杀了许多。” 唐千羽的手有些颤抖,声音却还算平静,“唐家人死的不是最多的,我只是想不通,谁会帮你,毕竟是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停!”周朱衣举手制止他接着说下去,“咳咳,那个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如今站在我们对面的,不是什么大魔头,只是一个生意人,咱们还是谈谈生意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奇特的功法! 唐千羽显然不想就这么算了,他带着几分要挟,“跟这位做生意,必然会站在所有江湖人的对立面,周家主,他不止会给你带来厄运,还会牵连你的家人。” 于是,周朱衣怂了,她无奈的冲着对面的人摊摊手,“您也看到了,我只是一个生意人,哪敢惹那些武林中的大侠?要不,咱们就当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那人忽然笑了,“我本以为隐匿多年,江湖人早就把我忘了,如今看这位公子的模样,莫非是打算学你的父辈,来跟我决一死战?” 怎么可能?周朱衣心里怒吼着!听唐千羽的意思,当初那么多人,都让这人跑了,如今他们会武功的就这么点,还不得直接一波团灭? 好在,唐千羽也不是傻子,没傻到以卵击石的地步,他摇摇头,“怎么会?疯半枪可是千军万马总取过敌将首级,武功之高实在令我等望尘莫及。不过生意就免了,今日我们只当没见过你,想必你也不想再被江湖人围剿一次。” “不错!”风半枪赞赏道,“后生可畏,看到你们,老夫才恍然发觉,是真的老了!” 周朱衣都要跳起来了,对方若不是名声太差,她说不得已经跪过去拜师了!此时激动的问,“您...您多大年纪了?看起来,好像才三十几岁的样子。” 风半枪长相并不算俊美,但是气势惊人,看到他的一瞬间,也注意不到他的长相,只会把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印在心里。 此时他一阵大笑,“老夫二十年前武功大成,当时四十三岁。” 如今周朱衣提起,众人再去打量,这一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他说的没错,那他今年已经六十几岁了,头发、胡须乌黑看不到一点白色,身体结实的仿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只是脸庞上有些皱纹,再加上言行带着的一股沧桑劲,看上去也不到四十岁的样子! 周朱衣咽了口口水,顾不上唐千羽的眼色,“大侠!您练的是什么武功?哪路心法?能不能...” 她一开口,风半枪就看出意图,打量她一阵,摇摇头,“不成,你年纪太大了,我这套心法,从三四岁就开始练,每年都要用药材打熬筋骨...” 不等他说完,唐千羽冷笑一声,瞥周朱衣一眼,“可不止是这样,你也不想想,如果真那么厉害,为何他的武功会失传?” “对啊,为啥呢?” “那是因为...他练的是邪功,每升上一层,都需杀双倍的人,前几层还好,可以杀恶人,可恶人哪够呢?他武功大成时,可是屠杀了整整一个村子,上到八十岁老妇,下到刚出生的孩子。” 唐千羽说的很轻,可还是让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使没能亲眼看到,可也能想象到,该是何等惨绝人寰的一幕! 周朱衣皱眉,忽然问,“这武功一共有多少层?” “你该不会真的想练吧?”唐星海着急了,用力往她脑袋上一拍,却拍到魏青霄的手,“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敢练这邪功,到时候我绝对大义灭亲的!” “哎呀,怎么可能,我只是在想...他既然这么厉害,为何不去战场上呢?战场上对敌,有时一场大战可能死几万人,足够他升级了。” 唐星海当即一愣,扭脸就去问自家大哥,“对啊,为啥不去战场呢?” “嗤,你以为他没去过吗?不然你以为他疯半枪的名号哪来的?他当初在战场上也确实杀了不少人,不过...” 里面有一大半都是战友!风半枪的功法一旦运转起来,杀红了眼,便敌我不分,杀完敌人,便杀自己人!这样的人本是死罪,可当时的将军守不住边城,不得已,派他去刺杀敌方大将。 在他取回大将人头之后,将他赶出军营。 像是说书先生一般,唐千羽讲述了一遍风半枪的往昔,旁边,周朱衣磕着瓜子,“原来如此,那看来这个功法还是有缺陷啊!” 众人都有些弄不明白,这俩家伙怎么都这么大胆子,难道真的不怕惹怒这杀人魔头? 风半枪也没有生气,反而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难得江湖中人还记得老夫,当初刚刚练这套功法,还不能收放自如,如今倒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了。” “风...大爷,我很好奇,你这个武功一共有多少层?” “没有止境,”风半枪略带自得,“这一套功法可是承袭上古时期,那些修道士们传下来的,若是一直练下去,得道成仙也是可能的!” 周朱衣又问,“你要多少层才能得到成仙呢?” “呜,约莫,一百层吧。” 这回,周朱衣和唐星海都大笑起来,连后知后觉刚刚从被窝爬出的谢宜嘉都笑的前俯后仰。 “大爷啊,你被骗了,一百层,整个大陆才多少人?你就是把所有人都杀了,也不够啊!” 别人还没有切身体会,可风半枪这些年已经琢磨过来了,每一曾都要杀比之前多一倍的人数,如今是几千人,下一次就是上万,几万、几十万... “老夫也不求成仙问道,我看你这些人倒是有趣,就不知丹药的事能不能再打个商量呢?” 就这么几句话间,那群匪贼已经把众人和船只隔开了,显然,周朱衣要是不答应,就要动手。 “咳,”周朱衣清了清嗓子,“大爷,实不相瞒,那个制作丹药的地方已经被人毁了,如今想买一粒丹药实在太难了。” “别人或许不行,但是临夏皇子的妻子,周家的这任家主一定能够买的到!” 马甲掉了,周朱衣一阵无奈,“大爷,我实话跟您说吧,那玩意真不是好东西,您如果服用过,还是趁早戒了吧!” 风半枪眼睛一亮,“哦?看来我要请周家主去寒舍做客一段时间了!” 不到半刻钟,蒋参带着士兵在海边悲痛的看着那十几个人被带走! 他们不是没反抗,然而这老家伙实在奸猾的很,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身影突然消失,等他再出现的时候,小团子已经到了他手上! 别说蒋参了,暗卫都没反应过来! 再想想这人几十年前都能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了,他们这些人,动手就是送菜的。 风半枪已经在这小岛上住了二十年了,收拢了一群海贼做手下,还纳了几房妾室,至于他妻子,早死在他手下,而他这么多年也未曾再娶。 大概多少能够感受到风半枪身上的血气,小团子格外老实,眼巴巴的看着身后的爹娘,却不敢哭闹叫嚷。 待到了这处海贼的营地,留守的人以为打赢了仗,照例欢呼,纷纷上前奉承。 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窜过来,眼珠子在周朱衣身上扫了几圈,“大当家,这女人虽然长得普通了点,不过一看就是有钱人,您是打算赏给弟兄还是要赎金啊?” 周朱衣怒了!“你胡说什么?是不是找死?” 众人以为她是气愤对方话里的轻佻,哪知,这姑娘伸手拽着对方的头发拎到眼前,“你看清楚了!老子哪长得普通了?这般花容月貌,你是瞎了吗?” 映着火光,金鼠的眼睛险些被晃瞎! “金鼠,这是我的客人,你要好好招待,不可无礼。” 金鼠委屈的点头应下,“知道了,小人刚刚眼瞎了没看清夫人的容貌,夫人这边请。” “哼!” 说是好好招待,可刚进院子,风半枪跟手下耳语两句,不一会儿,一个身形消瘦、神情委顿的人被搀扶进来。 他边走边咳,一股风吹来,咳的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好一阵,他才停下,喝了先水,声音有些嘶哑和无力,“大哥,找我来什么事啊?” “二弟,我给你找到了几位郎中,这些人一定能够治好你。” 他面上没一点喜色,抬眼扫一圈,“大哥,你别骗我了,这些人哪个像郎中?一对富家夫妻,带着一群侍卫,倒是能换不少银子。” 风半枪走过去,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他看向众人的眼神变了,震惊里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恨意。 “大哥,我觉得你被他们骗了,他们既然能说出丹药的来源,说不定也能知道丹药的配方...”说到这,他身体激动的颤抖,“都是些细皮嫩肉的,只要稍微用点手段,不怕他们不招!” 周朱衣凑到唐星海身边,小声却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嘀咕,“你说他还能治得好吗?” “这...看样子中毒很久了,而且他自己本身并没有想戒的意思,再看他大哥也不像是能下得了狠心的样子,我看这事难办!” 这话让那边兄弟两个都是一惊,风半枪更是抱拳拱手,“各位,老夫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众位海涵,只要能治好我二弟,我必然会把众位好好送回去!” 那边两人又凑到一起嘀咕了,这次换唐星海问,“正常戒断太难了,必须要用非常手段,就不知道他能不能熬得住了。” “哎呀,还是算了吧,这人一看就不是受得了苦的,说不定半途而废,反而怪咱们不好好给他治呢!” 那位猛地一拍桌案,推开身旁侍从的搀扶,上前几步,“只要你们能治好我,我受得住!”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冒险的最后一步! 那边,周朱衣又凑过去‘嘀咕’,“唉,你说他这身体这么差,能不能撑住啊,万一熬不过药性...” 风半枪怒道,“行了,别装模作样了,有什么话不能直接问吗?我这位弟兄是铁骨正正的汉子,只要你们好好给治,他若是熬不住自有我帮他,你们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我去弄来。” 于是周朱衣把唐星海往前一推,“先说好啊,一旦开始,你得听我们安排,更不能偷偷给他丹药!” 正所谓医毒不分家,唐星海作为用毒高手,多少也能诊个脉,看点小毛病,此时一副高人模样,手搭在那人脉搏上研究一阵。 周朱衣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以他这个程度,怎么也要几个月能治好吧?那咱们就在岛上干呆几个月?” 她可是奔着宝藏去的啊!在这个已经沦为贼窝的破岛呆着有什么意思? 唐星海也想到这点,两人对视一眼,他率先开口,“别想扔下我!我不能出去浪,你们也得陪着!” 风半枪笑了笑,“众位放心,岛上的都是好客之人,你们尽管留下住,一年半载也不成问题!” 周朱衣眼泪汪汪,“可是太久不回去,父皇震怒之下,说不定会直接派大军过来...” “这...那把这小孩儿留下吧。”风半枪不想惹怒一国皇帝,却又担心兄弟的病。 小团子一听连忙抱住亲爹大腿,恨不得钻到袍服里去,就怕被这两个不着调的爹娘给卖了。 好在,他娘还算有良心,“不行啊大爷,要不我们把治疗的方案留给你,你自己按照疗程服药?” 风半枪跟兄弟大眼瞪小眼,最后无奈的叹气,“众位,不如先留几天吧,等我兄弟的病有了起色,我再放你们走。” 当然,如果没能治好,说不定就不放了。 人为刀俎,这些人加一起也打不过一个风半枪,只得住下。 寨子里都是海贼,还有这些人的家眷,几人被安排了房间休息。 隔天晌午便开始准备治病,被丹药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本是这伙人里的二当家,跟风半枪是拜把子兄弟。 虽然周朱衣很好奇,这两人年纪都可以做父子了,为啥要做兄弟...老年人的爱好真让人想不通! 大约半年多前,二当家某一次劫掠的一艘船上发现了几颗丹药,听人说这丹药服用后会让人飘飘欲仙,而且临夏朝许多世家子弟都服用呢! 于是某一个晚上他便服了一颗,从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之后可想而知,身体越来越差,风半枪怕他出事,便花了不少钱买这丹药来给他吃,可这一段时间不知怎么,流落出的丹药极少。 眼看着剩下的丹药不够服用多久了,这时一伙有钱人上了岸,风半枪当即带人过去,他没打算抢钱,而是想让这些人帮自己买丹药,毕竟以他的身份,根本不能出现在临夏! 他们研制出的解药经过几次调整已经趋近于最好的效果了,不过就算这样,该受的苦也不会减少,而且服用解药之后,反而会加快毒药瘾的发作! 二当家喝了唐星海给的药,很快就发作起来,他手脚都被绑着,风半枪本打算在他嘴里塞上布绵,省得他咬坏自己的舌头,却被唐星海拦住。 没一会儿,二当家呕吐起来,鼻涕眼泪一起涌出,再加上不住颤抖的身体,让风半枪焦急的恨不得替他承受了去。 “怎么会这样?” 二当家抽动的越来越厉害,唐星海过去按住他的手臂,“就是这样,我见了许多一开始赌咒发誓戒掉的,可最后还是扛不住心里的欲望,屈服、哀求。家人若是狠不下心,反而会害了他!” 谁都有可能狠不下心,风半枪不会,他杀过太多的人,见惯了在他面前恳求饶命的人,因此,当二当家真的撑不住求饶的时候,他冷着脸过去给了他一巴掌。 二当家被打的发蒙,像是有些清醒了,咬牙扛了一阵,又开始哀求。 “大哥,我不戒了,这病不治了!这是在要我的命啊!你还不如拿刀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风半枪心一酸,又要抽他,被唐星海拦住,“哎,他现在根本不清醒,你就算打他,他也不知道疼的,本来他身体就被丹药掏空了,你稍微用点力,说不定就把他打死了。” 房间里从哀求变成了哀嚎,院子附近围了不少人,又惊又惧的盯着门口。 “大当家不会把二当家打死了吧?” “他们到底会不会治病啊?” 那边,周朱衣带着儿子相公开始扫荡整个寨子,寨子依山而建,旁边还有一条清泉,寨子旁边被开垦出几小块地来,如今刚刚入春,有人正在地里劳作。 一家三口凑过去,蹲着打量劳作的人。 “你们...要干什么?” 那是个妇人,被看的发毛,扔下手里的东西,插着腰摆出一副蛮横的姿态,“看什么?没见过人种菜?” 三人如出一辙的点头。 她被噎的说不出话。想假装看不到这三个人,可这三人眼珠子都不带转悠的,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她扭头跑了。 她一走,周朱衣撸起袖子就上前抓了一大把种子,那边魏青霄早拿出块帕子接着,小团子有样学样也抓了一把塞进自己的小荷包里。 等妇人叫来一群人回来的时候,那三口人已经不见了,种子倒是少了不少。她怒气冲冲,“这一家人是土匪吗?趁我不在抢我的种子!” 几个跟来的汉子哈哈大笑,“咱们是海贼,那一伙是土匪。” “不过我听老大说了,那几个人是商人,应该不会偷你的东西,许是你扔到地上被鸟雀啄了去。” 刚刚突发奇想的并不是周朱衣,而是魏青霄! 他忽然想到在天地论里提到过,挨着海水的地方,土地里也会渗进海水,这样的土地不适宜种植,滩涂又多。 而看刚刚那妇人的样子显然一点也不担忧收成,而且那几块地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应该不是第一年开垦出来的。 棕黑色的种子,起码这三口人是看不出是什么的,于是周朱衣把种子收好,“咱们回去让人种了试试就知道了。” 当天下午,寨子外就围了一圈官兵,这些人也不动手,就在对面不远处扎营安寨,显然是打算常住了。 周朱衣爬上墙头,冲蒋参招招手,扯着脖子喊道,“我们过几天就出去了!” 蒋参见她活蹦乱跳总算放心了。 几天后,二当家再一次用药,这次发作的显见比上次轻了,时间也短了些。 见他却有好转,风半枪同意他们离开,收好唐星海给留下的几页治疗方案。带着一众兄弟把人送到海岸。 在船上又漂了好几天,小团子已经从牙缝里省出东西来把珍珠赎了回去,他们总算看到座海岛。 再一次上岸,周朱衣拿出地图,仔细研究许久,点点头,“就是这!安营扎寨,准备探险!” 众人都是热血激昂,跑了这么远,总算要见到宝藏了! 第二天一早,带上干粮,一行人往岛内走,这岛上树木丛生,山石险峻,头顶上是几只大鸟盘旋,时不时传来一个鸣叫。 岛不算小,一行三十来个人走了两天,干粮都快吃完了,还没找到所谓的宝藏! 好在林子里有大大小小的野兽可以果腹,连天上的飞鸟某一日都被唐千羽射下两只炖汤喝。 终于,在一片丛林里找到了一处不一样的地方。这里像是被人打扫过一样,只有砂石却没有草木。这还有什么话说?众人拿出铲子开始挖! 挖了不一会儿,一个暗卫惊呼一声,“我找到了!” 那一块下面不知是石板还是什么,铲子铲不下去,众人打了鸡血一般飞快的把上面一层地皮铲开... 一块厚重的青铜板,上面漆黑的看不出颜色,一掀开,几块石子掉下去,不知蹭到什么东西,哗啦啦刺耳的响声。 暗十七认命的抱起小团子,用布条干脆的把团子绑到身上。 唐星海看不下去,拽住就要下去的周朱衣,“我说你们夫妻两个也太不着调了,自己下去就罢了,怎么把孩子也带过去?” “就是!”蒋参附和道,“太危险了,这种地宫说不定有暗器、毒气、毒虫、不如让小郡王去海边等着吧。” 见周朱衣没反应,唐星海怒道,“你该不会以为下面的宝藏都整整齐齐摆放到一起,就等咱们过去取吧?” 周朱衣的理由也很充分,“咱们这么多人,还有高手在,我还特意让暗十七走最后,如果出事他们也可以迅速逃出来,而且他这一路都跟来了,海上难道不危险吗?怎么能在冒险的最后一步停住呢?” 小团子在海上糟了不少的罪,脸都被晒伤了,为此还掉了不少眼泪,吃的也一直不如意,而且睡的地方不宽敞又不透气,他晚上常常被闷醒... 这些还不算什么,这一切太过新奇,却也让他有些害怕,偶尔晚上他还会做噩梦。是周朱衣一直用宝藏激励着他,不然他早就撒泼耍赖要回家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天下至宝! 因此,到了这最后一步,周朱衣是如何也不舍得儿子不能亲眼过来看看的。不过她也难免担心,便让暗十七带着小团子走在最后,而且离他们还有一断距离。 这样如果突然出现什么变故,他们大喊一声,暗十七就可以带着小团子离开。 众人被她说服了,再加上一旁小团子的爹一点意见都没有,他们急什么? 这青铜板是在一处山坡的半腰上,众人进去后试探的往前走,几个暗卫在前面探路,蒋参则带着几个心腹前后护着这夫妻俩。 走了几步见几个暗卫停在那不动了,显见的满脸沮丧。 “怎么了?”暗十的心提起来,“不会是前路被堵住了吧?” 暗卫摇摇头,“殿下,您和夫人自己进去看吧。” 洞口的一块石头已经被挪开,周朱衣两人一进去,只见中间一块石板上放着一堆已经发霉的字画、书籍... 周朱衣要哭了,她走过去,拿起一本书,书直接碎掉在地上...“说好的宝藏呢?” 倒是魏青霄面色凝重,上前小心的检查着,最后得出结论,“这些书画确实价值不菲,尤其是这些画,里面有不少几百年前的名家作品!” “然后呢?” 魏青霄梗了一下,“额...看样子都烂了。” 书画本就需要好好保存,防潮防虫,即使再细心,也会有破损的地方,因为纸不像金银类的东西,它太脆弱。 这一山洞的书画如果没有烂掉,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可惜...魏青霄叹息着,他是最见不得书画损毁的人,连忙拉过蒋参,“蒋将军,还是让人把这些书画想办法弄回去吧,回去后,我再看看能不能修补...” 周朱衣哇的一声哭出来!其声音之惨烈让唐千羽都不忍心提分成的事了。 郁闷了一阵,她抹了把眼睛,“暗十,让十七先把景承带去外面,就说这里被堵死了,还要派人来挖通!” 暗十领命去了。一行人失落的回去,周朱衣叫来暗十吩咐一阵,魏青霄忙着看人搬运那些书画去了。 等书画终于搬完后的某一天,一行人在岛上也蹿了好些天,开始琢磨打道回府了。夫妻俩带着儿子又一次进了洞里。 这一次小团子就走在夫妻俩中间,看到一块巨石挡路,周朱衣‘机智’的吩咐,“暗十,弄开石头!” 石头被拍碎,一家三口接着走,然后遭遇一旁极其狭小的路段,一行人费力的爬过去... 就这样,经历许多‘磨难’之后,他们终于遇到了一只极其‘凶恶’的野兽!小团子吓的紧紧抱住亲爹的大腿,恨不得挂在他爹身上。 “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妖兽吗?” 对面那只野猪呆愣愣的看回来,它整个猪生都没出现过这样可怕的事情!猪生总有一死,它不怕死,也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是谁能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们用迷药把它弄晕,接着便塞进这洞里来,现在,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它对面,手里还拿着武器! 唐星海兴致勃勃,大喝一声,“这妖兽必然守护着天下至宝!只要杀死它,咱们就可以得到宝藏了!” 小团子激动的跟着喊了一声,“宝藏!” 野猪:呵呵,宝你大爷! 暗十在唐星海频频示意之下,无奈的率先上去‘攻击’野猪,他剑花武的潇洒飘逸,然而没伤到野猪一分一毫... 野猪嚎叫一声,他就突然被‘震飞’出去!接着口吐‘鲜血’! 小团子紧张的叫他,“暗十叔叔,你别死...”他眼泪汪汪,看向亲爹,“爹,咱们回去找人来救暗十叔叔吧!” 魏青霄此时影帝附体,拍着他的脑袋,深沉又不舍的摸摸他的小脸,“景承,回去叫人来不及的,爹去救他,别怕!” 说着,他大义凛然的快走几步冲过去,一旁唐星海紧张的捏着暗器,自顾自给自己加戏,冲着野猪射了几只飞镖把野猪逼退两步... 野猪:mmp,谁想理你们这些蠢货啊! 当魏青霄把暗十‘背’回去的时候,他光辉的身影深刻的烙印在小团子的心里! 那边,终于到了唐星海的主场,只见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身上所有暗器都丢光,才终于将野猪‘杀死’! 野猪:终于死了,我要去地狱诅咒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你们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小团子终于舒了一口气,他激动的小脸通红,“唐叔叔,你真厉害!我以后可不可以跟你学武?” “哎呀,妖兽这么厉害,它守护的不知是什么天材地宝呢?” 周朱衣一声夸张的尖叫,小团子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一家三口紧张的打开最后一扇怪异的门... 那里面放着一个小盒子,娘俩蹲在盒子面前,在周朱衣的示意下,小团子紧张的轻轻打开盒子... 虽然里面的东西看起来有些怪异,但是丝毫不影响小团子涌起的一腔热血,“娘!我们拿到宝藏了!” 他高兴的跳起来,周朱衣拿起那个五颜六色怪异的球,只见球下面是一张纸,小团子连忙凑过来,磕磕绊绊的读着,“集...齐...七颗...龙珠就可召唤...神龙,实现一个...心愿!” “哇!” 回去之后,他激动的整晚睡不着,硬是钻到爹娘被窝去,“娘,咱们接着去找另外六颗龙珠吧!” “好,不过要先找到其他宝藏的地图。” “爹,你刚刚真厉害,你不怕妖兽咬你吗?” “咳,为了保护你们娘俩,爹什么都不怕。” 这一趟总算可以回去了,虽然没找到宝藏,但是周朱衣表示,为了酬谢大家的辛劳,会拿出一笔钱来犒劳大家。 终于可以回去,大家心情都不错,只有唐千羽,时常在甲板上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大概是他们几艘船的声势浩大,这一次倒是没有匪贼来捣乱了。等上岸之后,众人又都觉得一阵疲累,周朱衣尤其严重,她这几日在船上就吃不好睡不好,头晕眼花。 如今一脚踩在地上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身子一软就瘫倒下去... 魏青霄连忙扶住她,一边吩咐去请太医,一边把她带回家里。 随太医来的还有皇上!得知这两个不省心的回来,而且一回来就叫太医,他担忧的不行,干脆亲自过来看看! 太医在里面诊脉,魏青霄在外面挨骂!皇上话不重样的怒气冲冲骂了他好久,直到太医从里面出来,满脸喜色,“恭喜殿下,夫人有喜了!” 魏青霄简直不敢相信,然而回忆起之前周朱衣的行为,又觉得确实如此,皇上骂的更凶了,“你说你们两个,能不能省点心?如今四周转了一圈,连海里都去了,接下来是不是要上天了?” “父皇别生气了,您留下吃饭吗?如果不留,我就进去照顾她了。” 皇上一口气被堵回去,“算了,朕回宫了,等你们休息好了,进宫去看看你母妃。” “好的父皇!” “还有,以后想去哪好歹跟朕说一声,就带那么点人,路上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知道了父皇!” “景承呢?你们八成没空照顾他,让他跟朕去宫里待一段时间吧。” “没问题父皇!” 周朱衣摸着肚子,她这两个月确实没来月事...可她以为只是旅途太过劳累,没休息好,毕竟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哪知竟然有了身孕! 她心里美滋滋的,这一次,她要生一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才华出众,艳绝天下,万中无一的女儿! 魏青霄坐在旁边,抚摸着她的头发,“睡醒了?可要吃点东西?在海上呆这么久,也不知会不会伤到孩子。” 对于魏青霄来说,这是第一次见到周朱衣有孕的模样。他终于可以把之前看的育儿书学以致用了! 夫妻两个安宁的靠在一起,已经把儿子忘到脑后。 没几天,宫中突然出了一件大事!夫妻两个被急匆匆召进宫,两人这个时候才想到儿子的安危,苍白着脸,见到小团子好好的一瞬间,提起的心才算放下。 魏景承怯怯的缩在两人身后,周朱衣小心的问,“母妃,出什么事了?” 一进宫门她们就察觉到那股压抑的气息,而容妃眼睛红肿,神色悲痛,他们进门也没注意到,而是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她才开口,“容国公去了。” 容国公既是容妃的父亲容老爷子。两人心里都是一沉,魏青霄更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突然去了?”周朱衣不解,“之前我看老爷子身体还算不错啊。” “他是被人下毒...”容妃说不下去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两人连忙上前搀扶她。 好一阵,她才缓和过来,“景承之前看到了他...被吓坏了,你们带他回去吧。” “母妃!父皇可查出了是谁做的?” 容妃一阵疲累,视线望着东方...“有人说,看到太子...”她止住,“不管如何,这事都跟你们没关系,皇上必然会给容家一个交代!” 第二百二十六章 散尽家财! 京城再一次出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情,容国公容老爷子,本是被皇上叫去宫里住一段时间,哪知,忽然死在了宫里,一时间众人都不免在心里嘀咕。 别人不知怎么回事,可周朱衣清楚,皇上特意把容老爷子叫去,就是为了让容怀安不能有二心,按照他的命令行事,顺便借此把容家和世家分割开来。 然而容国公突然死去,嫌疑最大的人还是太子,这下子事情难办了。 皇上是如何也不相信太子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的!杀了容老爷子反而会把容家、三皇子都推到他的对立面,对他有害无益。 然而几条线索最后都牵扯到太子身上,皇上只得先下令让太子在家待命,之后命令沈御史尽快查清。 容妃十分悲痛,却没找过一次皇上。 回去之后,周朱衣在书房思考许久,最终叫来蓝玉烟。 “什么?你疯了?”听了她的想法,蓝玉烟惊叫一声,“你就不怕周家的祖宗们跳上来揍你?” “我没疯。”周朱衣沉静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窗外,“你还记得三爷爷死前说的那句话吗?周家的财富积攒太久了。” 蓝玉烟叹息一声,“若是以前也就罢了,可如今你已经嫁给了皇子,皇家不会动周家...” “你说的没错,只要周家一直站在皇权脚下,确实可以继续过安稳日子。但是前提是,要今上在位的时候,等到太子继位之后呢?” 如今世家和太子已经势同水火,这次容国公的死是一个开始,只要世家不灭,他们有更多的方法,将三皇子与太子越推越远... 等到太子继位之后,三皇子手握兵权和世家的支持,若再有周家的财富,太子会视若无睹吗?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蓝玉烟心思转过,显然也想到了更远的将来,然而他还是不甘心,若是就这么散了周家的财富,那他们之前那么努力挣钱是为了什么? “要不然...干脆让三皇子...” 周朱衣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你当我没想过吗?不可能的!皇上绝不会让世家再有崛起的机会,三皇子登上那个位置,也只是个傀儡。” 他常年在外打仗,朝中支持他的人都是世家,容老爷子也死了,容家其他人都不在京中任职,他没有自己的班底,没有信任的人,拿什么来治理天下? 两人对视,最后蓝玉远败退了,他一咬牙,“既然要做,那就做绝,咱们一点也不必留了,干脆全投进去,若能赢得万世美名,哪怕到了底下被周家长辈打死,也不亏了!” “哈哈!怕什么?有本事让我爹爬上来打咱们啊!” 随后,在太子一派被打压,容国公的死一桩桩罪证都指向他的时候,周家忽然动作了。 周朱衣不顾苏城周家人反对,于江南十几个城镇建立青霄书院,与京城附近的一样,这些书院大都不收束脩,不论出身,哪怕是乡间小儿也可以去读书。 这在士人中产生了极大的反响,然而这还不算完,周朱衣接着又在京中附近建立多家青霄医馆,收养贫苦的孤儿,无家无业的老者。 周家卖掉了一批商铺,加上之前苏城的所有铺子,几乎花光了周家百年间的积攒,府里许多珠宝更是被一批一批的运送出去换成银子。 世人惊叹周家富甲天下的时候,却也感叹周朱衣的大义,世上的奇人轶事很多,却没有哪件能如此令人称道。 散尽家财,却赢得天下美名,世人再不会以满身铜臭的商贾去评价她,如今提起她,只有称赞和钦佩。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为此而高兴的,还有更多的人,反而对此颇有微词。 沈御史顶着多方压力,终于查清了容国公的死。确实有人故意陷害太子,几个宫女太监在案件告破的第一时间就自尽,随后,又有两位妃嫔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尽身亡。 皇上震怒!这是明晃晃对皇权的挑衅!对方能在宫中安排内应,甚至在案件调查戒严时还能来回传递消息,简直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气的病倒,太子和三皇子都进宫去侍疾,兄弟两个在殿门前相遇,好一阵,却什么也没说。 等到皇上醒过来的时候,见两人都在自己眼前跪着,便把宫女侍人都赶出去。 “朕老了,你们如今也长大了,跟朕说说,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啊?” 两兄弟对视一眼,太子回道,“父皇,世家这次陷害未成,必然会继续出手,由孩儿做引子,父皇定可抓住他们的把柄,削弱他们的实力!” 皇上又看向魏武,魏武犹豫了一下,“父皇,孩儿担心...他们可能识破了我和大哥的想法,这几次出手都未曾跟我说过一分半毫。” “呵!”皇上冷笑一声,“不是可能,他们早就看穿了。”他挣扎着爬起来,太子上前搀扶,被他推开。 “你们关系好不好都不重要,世家只需要一个皇子,这个人可以是武儿,也可以是青霄,哪怕你们都不在,你们的孩子还在,或者说,他们只需要一个傀儡。” 这些问题对于魏武来说实在太难,他不知该怎么办,只得为难的看向皇上,“父皇,那孩儿现在要做什么?” 皇上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你不必做什么,他们会替你做的。”他又看向太子,“你猜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这...”太子头上冷汗涔涔,不敢说话。 “如果你处于他们的位置,你会做什么?” 皇上的目光太过锐利,太子不自居的低下头去。 “说。” 太子吸了口气,“父皇,孩儿猜他们会对父皇下手,趁您没有留下传位诏书的时候逼宫!顺便刺杀孩儿,那三弟就可以顺利登上皇位了!” 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吓的魏武脸都白了,他扯了扯太子的衣袖,声音几不可闻,“大哥你疯了吗?” 太子当然没疯,他非常清醒。父皇几次病重,太医中的心腹甚至明白的告诉他,皇上最多还能撑一年。 现在是世家最后的机会,不然等他继位大统,世家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皇上赞赏的点点头,“按说朕现在留下诏书,称病让你代理朝政是最好的。不过...”他又看向魏武。 魏武连忙表明忠心,“父皇,孩儿必然会好好辅佐太子大哥,孩儿不会有一丝不臣之心。”说着,他笑了下,“若是能让孩儿继续去北疆镇守,就更好了。” 皇上嗤笑一声,接着是一连串的咳嗽,好一阵才停下,“傻孩子,朕不是担心你,朕是担心世家没那么简单,所以,朕不会留传位诏书。” 说这话的时候,皇上一直看着太子,见太子脸上没有气愤和不甘,才继续说下去,“武儿,你回去后,不要管世家做什么,只待在家里,虽他们去闹。” 魏武虽然疑惑,却也应下。 “贤儿。” “儿臣在。” 太子的脸色不悲不喜,聪明如他,能够想到父皇为何不让三弟掺和进来。三弟是父皇留下的后手和退路,万一他们失败,三弟继位不至于被架空的太惨。 “朕能够教你的都教了,如今,朕把暗卫都交给你,宫中侍卫统领暂调任北营,由副统领蒋参代理统领职务。” 太子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相信的看向皇上,然而很快,他又把头低下去,眼中有热泪滚到手上,他的头重重磕在地上。 “父皇放心,孩儿一定会护好皇宫,不会让世家伤害父皇一丝一毫!” 侍卫统领是皇上的心腹,而副统领蒋参,是他的人。 “你要护好的不是朕!”皇上握紧拳头,“而是临夏的基业,是魏氏的皇权!” 兄弟俩退出来,太子在前,魏武在后,要迈出殿门的时候,皇上忽然说了一句,“武儿,不要跟世家走的太近。” 声音随即被吹散在殿外的冷风里,他回头看去,见父皇已经在刘公公的服侍下躺下休息了,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冷风吹来,他打了个寒战。 太子回头问他,“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担心父皇的病。”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父皇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皇上这一次病倒,世人的眼光终于从周家移开。容老爷子葬礼办得很风光,容怀安及其弟弟容和也从任上赶来。 略显空荡的房间里,魏青霄又一次叹气,他也想进宫去看看父皇,可如今宫中戒严,不许随意进出,父皇也不知怎么想的,未曾传召让他过去。 而太子和三皇子倒是进宫了,可这两人一回去就都闷在府里,不知在做什么。 他心念一动,“夫人,你最近可听到了什么风声?” “比如,太子和三皇子争夺皇位的事?” 魏青霄被噎了一下,又是一叹,“咱们就这么等着?” “额...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出人出力帮一下三哥?” 魏青霄不满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转而又把人抱在怀里,声音低沉,“这么大的事,父皇怎么都不找咱们呢?好歹咱们也能帮点忙啊。” 周朱衣拍拍他的背,“青霄,这只是开始,以后他们都不会带你玩了。太子大哥会登上皇位,他需要治世能臣,然而这个人却不能是他的兄弟,他需要万中无敌的将军,这个人...也不能是他的兄弟。”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太子心里苦! 魏青霄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心里不痛快,一家人好好的,为什么最后会走到这一步? “大哥真的会忌惮三哥吗?那三哥以后还能回北疆吗?” 他恍惚间忆起,那些功高盖主或是被皇上忌惮的将军,最后有好结果的不多,很多都是被撤了兵权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应该能回的吧?” 这种事情周朱衣怎么知道结果?看上去对兄弟十分友爱的太子,登上皇位之后未必不会变脸。 被他们忌惮的太子此时在被窝里咬着被角!父皇给三弟留后路,嘱咐又嘱咐,可他呢?都没人担心他,这么短短一段日子,他已经遭遇过许多次刺杀,朝堂上针对他的阴谋诡计更是层出不穷。 好气啊!还要努力保持微笑! 三皇子和太子暂时陷入了一个平衡之中,而此时,有人参周王夫妻办学院、养孤儿旨在替三皇子拉拢士人,若是不加以限制,未来的读书人只会感念周家恩义,谁还记得天子?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却也刺中了皇上心中的隐秘。虽然一直没说,但是对于周家行事,皇上是有几分不满的。 这么大的事,那么多银钱,说散就散了,再看看国库那点银子,他愈发心痛! 但是要说周家真有什么二心,他是不信的。 跳出来挑明的是太子的人...而转眼,那边世家就纷纷站出来,表示周家此举乃是家国大义,有功于社稷,有利于万民。 两方人唇枪舌战了一阵,上首明显有些困倦的皇上咳嗽一声,“众位爱卿啊,你们八成忘了一件事,那些钱是周家的,人家想怎么用怎么用,你们有这心,不如多想想怎么把国库填满!” 于是,众人偃旗息鼓。 明面上一副大义凛然,然而私底下世家早就对周家多有不满,谢家的事是一方面,如此不收银子的书院如果一直办下去,将来必然会出现一批寒门弟子。 这些人可不会把世家放在眼里,他们只会讲世家当做敌人和对手,从世家手里争权夺利。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是皇权的争夺,周家的事倒不急于一时,书院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够办成的。 一转眼已经到了夏天,在某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三皇子皱眉看着面前的那封信,仔细打量许久,他实在看不出问题来。 然而,信上的内容和送信的人就是最大的问题! 这封信是被太子亲信送来的,里面的内容正是让魏武十分不解。太子要他跟随世家一起逼宫,以防世家发现端倪突然撤手。 明明当时父皇的话太子也听到了。于是,魏武不可避免的想到,是不是太子大哥怀疑自己?想借此试探? 那位亲信又一次问道,“殿下,不知您意下如何呢?太子还在府里等着在下的回禀。” 魏武按了按脑袋,他想不明白,于是便把信放下,“这事我一时没办法回答,明日你再来问我的意思可行?” 那亲信深深的看他一眼,“殿下,太子殿下的意思您应该明白,如今正是关键时刻,还请殿下不要毁了太子殿下的苦心布置!” 说完,那人走了,魏武在书房转悠许久,直到三皇子妃端着宵夜给他送来。 “怎么了?这段日子不是挺清闲的吗?” 岂止是清闲啊...自从皇上病重之后,三皇子深居简出,哪怕是好友相邀,也不出门,世家人来便来,走便走,想要他做什么却是不可能的。 世人都以为他被皇上训斥,毕竟皇上更属意太子继位。世家劝说过两次,然而容国公的死即使没有证据,他们也撇不开,面对这位难免心虚,只得由着这位去了。 “夫人,我有一件事想不通,但是这事至关重要,关乎咱们一家的后半辈子...” 三皇子妃惊呼一声,本想问问是什么事,但是转念一想,魏武都想不通…以她的智商更想不通了。 “相公!咱们既然想不通,不如找聪明人去想想?” 魏武苦笑一下,“我如今怎么好出门?外面‘我的’人跟太子势同水火,我难道还能去太子府问大哥该如何吗?” 他倒是想去问问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三皇子妃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相公,不是还有九弟他们吗?弟妹主意最多了,而且你跟九弟是一母同胞...” 起码魏青霄夫妇是不会坑他们的。 魏武点点头,显然也想到这一点,这世上他最信任的,除了母妃,也只有这个弟弟了,父皇和大哥都要往后排排。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第二天,魏武终于出门了,直接去周家拜访。 遣散仆从之后,他说明来意,对面那夫妻两个对视一眼。 “三哥,信能不能给我看看?”魏青霄于书法一道还算颇有自信,拿过信来研究一阵,“是太子大哥的字迹...但是...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 他指着其中一处,“太子大哥有个习惯,他写奏折和平时的书信是不一样的,这个字,是写奏折时才用的写法。” 然而这也不能说明,这信不是太子写的,就算是奏折的写法,也是太子的字迹。 兄弟两个大眼瞪小眼,好一阵,纷纷看向周朱衣。 周朱衣微微一笑,去一旁嘱咐荷叶两句,过了一会儿,荷叶端了一壶茶来,她亲自给魏武倒了一杯。 魏武喝了... 魏武倒了! 朦胧的气愤中,他仿佛听到那个混蛋说,“三哥,这么难的事,你就别想了,好好睡一觉,等醒过来说不定一切都解决了呢!” 等他睡熟,魏青霄便吩咐人把他抬到卧房去。傍晚时候,三皇子妃来找人,喝了一杯同样的茶,同样昏睡过去... 于是也被侍从抬到卧房。 等到第二天,有人来问,周朱衣大方的把人请进去,一指那间客房,“人在那里,自己去找吧。” 那人见了呼呼大睡怎么也唤不醒的夫妻两个,犹豫一阵,快步跑了。 再上门的,便是林秀堂了。他先是客气的表达一定会把三皇子来拜访却被周家弄昏过去的事情禀报皇上,接着,带着侍从把三皇子抬走了。 魏青霄想拦,周朱衣拽了他一下。 当天夜里,宫中一片寂静,忽然,一声惊叫,“走水了!”转而宫中许多地方都起了大火,本就是夏天天干物燥,火势迟迟没能被灭。 容妃在几个宫女的搀扶下从宫殿里跑出来,好在没受什么伤,倒是皇上的寝宫迟迟没见出来人,宫中侍卫也不知去了哪。 太子带着人把手在皇上寝宫周围,他捏紧了一把利剑,只等敌人出现。 不一会儿,一群黑衣人冲进来,待所有人都进了大殿之后,他一挥手,众人将殿门围住,外围还有弓箭手,箭在弦上,只等他一声令下。 这些黑衣人一剑砍在寝宫中的龙床上,却砍了个空!被围的人迅速在宫中找了一遍,没有发现皇上的踪迹,而他们又被堵在里面,便纷纷自尽。 随即,有多名大臣带着士兵出现在皇宫大门口。 “我等得到密报,太子殿下竟然逼宫造反!还请速速开门,让我等进去救驾!” 他们身后的人,有的本就是世家的人,有的则是京中兵马司调来的,这么多大臣一起出现,兵马司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带着人跟着过来。 守门侍卫对视一眼,却没开门,只是让人迅速去报信了。 “我等奉皇命守护皇宫,没有皇上的命令不能给众位大臣开门!” “如今皇上危在旦夕,尔等难道是逆贼同伙?” 侍卫显然之前已经得了命令,此时根本不理下面人的话,只一句,没有皇上的令牌不能开门。 不一会儿,又是一队兵马过来,两伙人汇合,底下人叫骂许久,见侍卫仍然不给开门,便冲过去硬闯。 宫殿大门承受着一下下撞击,而皇上的寝宫里,太子扶着身体虚弱的皇上躺在龙床之上。 “父皇,外面那些人开始了,要不您出宫去避避?” “朕是天子,今日就要在这里看看他们到底要如何逼宫!” 不一会儿,一个侍卫冲进来,“皇上,外面又来了一伙人...有点像是北营的兵马...” 太子惊了一下,皇上眼皮也跳了一下,相比太子在心里猜测,他直接问了出来,“可看见三皇子了?” 若他那个儿子真有这样瞒过所有人,最后突然反手将太子收拾了,他倒要称赞两句。 侍卫摇摇头,“没看到三皇子。” 太子的心落回去,皇上嗤笑一声,“看来武儿的心智还是差了些。” 若换做他,为了争夺皇位,还顾惜什么兄弟之情?这个时候是魏武最好的时机,从冬天到现在,几个月时间,足够魏武把北疆的士兵调过来。 再加上他之前曾在北营待过,跟北营诸多将领都十分熟悉,稍加利用,便可趁乱真的逼宫夺取皇位。 见太子闷闷不乐,皇上忍不住怼他一句,“怎么?觉得朕偏心了?” 太子心里苦啊!然而还是要保持微笑! “儿臣不敢!” “嗤,没出息,先皇像朕这个时候,朕可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是啊!你能耐!你天底下最能耐!谁让那时候其他皇子都死光了呢?谁还敢跟你叫板? 然而这些话太子只能在心里怒吼,还要夸奖这个完全不顾念兄弟之情的老头子! “儿臣比父皇当年差的远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逼宫造反 这父子俩闲聊的时候,宫门口的士兵已经守不住了,随着一下重重的撞击,宫门被撞开,门外的士兵冲杀进来。 而护城河外,密密麻麻站满了将士,一个人将令牌递给守门将领,随后城门打开,这些人在夜色中进了京城。 马蹄声即使在轻还是震动了京城的百姓,这一夜几乎所有人都难以安眠,除了周家那位挺着大肚子的。 不过很快,一队士兵围住周家。 谢宜竹依然是一身锦衣长袍,袖口是金线绣的暗纹,月色下更显华贵。 “周家主,别来无恙!” 两人对视一眼,周朱衣笑着回道,“好说好说,谢公子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随着谢宜竹一抬手,院墙上出现一排弓箭手,他做了一个请的姿态,“今日宫中有一场盛宴,请两位去看看。” 说是请,可谁都知道,如果不去,这人必然会下令把他们杀死在这。 要走出大门的时候,谢宜竹忽然问了一句,“不知我堂弟可在?还请让他出来,他该回家了...” “他已经不在周家。上次我们一起出海回来后,他就去浪迹江湖了。”周朱衣叹口气,“毕竟谁年少的时候没有一个这样的江湖梦呢?” 实际上在周家和谢家结下这么大的仇之后,周朱衣担心他在周家被人弄死,便让他跟着唐星海出去浪了。 谢宜竹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拱拱手,“周家主的胸怀在下佩服,一会儿若是我们失败,我也会尽量保证你们一家三口不出事。” 周朱衣磨牙,很想说,你不把我们揪过去,我们就一点事也不会有! 于是九皇子一家和昏睡不醒的三皇子齐齐带兵进宫‘救驾’! 被裹夹着进了宫门,一路行到皇上寝宫,一照面,周朱衣哇的一声,“父皇救命啊!” 小团子脸色苍白憋了一路,此时也大哭起来,“皇爷爷!呜呜呜...” 魏青霄叹息一声,为了表明自己是被胁迫的,也跟着喊道,“父皇、大哥,这些乱臣贼子抓了我们不说,竟然还敢逼宫造反!” 看着孙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皇上心疼坏了,不由得怒斥道,“你等要做什么?青霄从来不涉政事,你们把他们牵扯进来作何?” 一声冷笑,林秀堂站出来,“皇上此言差矣,周王曾在苏城杀了谢家包括家主在内的那么多条性命,这笔账,当然要算一算。” 皇上视线扫过去,那边世家领头人便是林秀堂了,几乎每家都有一个人出面,不过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远之怎么没来?” 谢宜竹上前一步,拱手回道,“叔叔身体不适,正在休养,不能亲自送皇上一程,他也十分遗憾。” 这些人走到这一步,显然是不杀皇上不罢休的。皇上一死,把太子的人除掉,趁势把这些罪名都推到太子身上,扶植三皇子上位,后面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世家有一万种方法牢牢把控住朝政,让三皇子做一个傀儡,等到生下有世家血脉的孩子,那他也可以去了。 这是世家最后的挣扎和反抗。 那边,周朱衣趁着没人注意到她,弄了点粉末撒在三皇子脸上,不一会儿三皇子醒了... 猛然醒来就面临着这样的局面,三皇子恨不得一头再把自己撞晕过去! 一觉睡醒忽然发现自己的手下在逼宫造反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再看到周朱衣那家伙,他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上这些人装模作样了,直接质问道,“你弄醒我干什么?” 周朱衣摊摊手,“很简单啊,我怕日后太子大哥清算,有三哥你在前面扛着,他就想不到我们。” 魏武心里都是一阵怒吼!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事极有可能发生,可你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明白? 然而已经醒过来,他也不可能真把自己弄晕,只得无奈的看周围士兵把皇上的寝宫围起来。 “太子殿下,您已经败了,何必在垂死挣扎?不如给自己留个体面...” 林秀堂的话没说完,太子就怒喝一声,“竖子!我堂堂临夏的储君,就算要死,也该是力战而竭,凭你们这点人就想让我引颈就戮?” 林秀堂又要说什么,谢宜竹忽然制止他,“林叔叔,小侄学习兵法多年,这一战让小侄试试如何?” 这正和林秀堂心意,都到了这个时候,两方是不死不休,多说无益,夜长梦多,他直接站到后边,把指挥权交给了谢宜竹。 谢宜竹一抬手,“弓箭手...” 那边,太子一见对面没按套路跟他们对刚,而是带了弓箭手来,连忙搀扶着皇上带着人躲回殿里。 “点火!” 随着他一声令下,带着火的箭雨射向宫殿,又有人拿了油泼宫殿的窗户上,火焰一下腾空而起。 里面的人一下子焦急万分,这火势只会越来越大,他们在里面必然会被烧死,然而出去就会被乱箭射死... 太子没遇到过这样的阵仗,不知该如何办才好,那边魏武已经想到,大吼一声,“用被子、布料盖住火可以把火扑灭!” 这位常年在北疆跟蛮族征战的将领终于展现了他专业的一面。 宫殿里的人按住他说的纷纷拆了床幔、拿了被子,盖到火上,火势确实小了些...然而外面一直在烧,这也只能撑得一时。 魏武思索了一阵,又是大吼,“试试看能不能把宫殿后墙打开!” 谢宜竹笑了一下,里面传来太子的吼声,“这墙太厚了!打不开的!” 这皇宫里的每一面墙壁,用的砖都是最好的,世上最厉害的能工巧匠,用最好的材料建筑出来的宫殿,怎么可能轻易就把墙弄开? 这边魏武又琢磨起来,“父皇!他们的弓箭不算锋利,可以用木桌、衣柜上的木板...”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干脆闭嘴了。 因为有人把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里面太子听了半句已经想到,连忙让人顶着桌子在前面挡住箭雨,带着人出了宫殿。 被烟这么一熏,皇上脸色越来越差了,他咳嗽着,目光死死的瞪着对面的人。 他跟一旁暗卫耳语两句,暗卫点头应下。 对面的人也许没听见,太子听的一清二楚,皇上说,“临夏百年基业,不能毁在朕的手里,若是实在坚持不住,就抛下朕把太子带走。” 就在皇上那边的人被打的节节败退,皇上已经忍不住要示意暗卫带太子都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谢宜竹和林秀堂对视一眼,接着,一家三口脖子上也都多了一把剑。 北营领兵之人是许久未见的宫中侍卫统领,他身后有严律,和几个太子的心腹,将逼宫之人团团围住之后,便上前跪倒在皇上面前,“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皇上扶起他,“德文来的正好!一点不迟。” 那边,太子的侍卫扯掉一块衣衫把他手臂上的伤包扎起来,然而用了力气大了些,疼的他龇牙咧嘴... 林秀堂大笑一声,“看来皇上筹谋已久,您一连舍了两位皇子,只为扶植太子登基,值吗?” 皇上皱眉,“你该知道,如今你们已经没有退路,放了他们,朕或可从轻发落。” 这话显然没人信,逼宫造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从灭九族变成灭八族,有区别吗? “陛下,今日输了,林某无话可说,然则输的只是林某,世家虽受了打击,却不会覆灭,不是每一代的帝王都能够如您一般,到时候自有世家崛起的时候。” 这话让太子心中一沉,他看向那个消瘦的不成人形的父皇,然而他心中最强大的帝王竟然没有反驳对方的话。 “太子殿下难道以为,就凭今夜这一出,难道就可以将所有世家抄家灭族了?” 从来一板一眼的林秀堂捋着自己的胡子,面对周围的刀剑没一丝慌乱,谈笑风生的气度,让人不禁思考,世家,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魏景承忽然叫了一声,接着又哽咽的哭起来,“娘,救我。” 原来是刚刚拿剑抵在他脖间的人一时失神,不小心伤了他,他脖子上一道血痕,被人用手箍着腰间,看上去可怜极了。 周朱衣心头的不行,怒斥道,“就算是土匪也不该伤了人质,你们还想不想要赎金了?” 林秀堂给那侍卫一个眼神,侍卫便拿出帕子在魏景承脖子上包了一下,然后把剑撤了,大概是觉得对付这么个小孩子,用不着剑。 “陛下,我知想让您放我走是不可能的,不过我身后这些都是年轻人不过是跟着我出来历练的,还请您放他们离开,这罪名,我一个人扛了。” 皇上嗤笑一声,“凭什么?你林秀堂算什么?如果你手里握着太子,朕倒要犹豫两分,今日既然来了,谁也别想走。朕绝不会纵虎归山,若是武儿和青霄一家死了,朕必会带兵踏平江南!” 这话让林秀堂心里一颤,他叹息一声,“陛下,世家从未想跟皇权争个你死我活,是您,将我们的逼的太紧了!” 那边,一个女子突然急匆匆跑来,她衣裳都没穿好,发髻凌乱,鞋子也跑丢一只,见皇上没事,这才舒了口气。 “父皇,婉婷听到这边的打斗声,便过来看看...您没事吧?” 说着,走到皇上身边,伸手去搀扶皇上,然而皇上突然睁大眼,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她... 第二百二十九章 皇帝大行 随着这位终于被皇上承认的女儿被推开,众人吓的脸色苍白,皇上腹部插着一把匕首,血迹一点点沁出,晕染开来... “父皇!” 三位皇子撕心裂肺的叫道,太子冲上去扶住皇上,大吼道,“太医!宣太医!” 赵婉婷、不,魏婉婷被刀架在脖子上,看着皇上摔倒反而痴痴地笑起来。“父皇啊,我等这一天等了十五年。” 原来,这才是世家最后一张底牌! 太子按着皇上腰间的伤口,身体都在颤抖,“父皇,太医很快就到了,您会没事的。” 皇上喘息了一下,他病情本就很严重,今晚上折腾这么久已经濒临极限,全靠一口气强撑着。常人或许还可以熬到太医过来,可他等不到了。 咬着牙,也不曾质问魏婉婷到底为何要杀自己,拽住太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太子眼含热泪不住点头。 他这才放心,又冲着周围人朗声道,“朕死后,太子继位,你们,可愿意辅佐他?” 周围人俱都跪倒,每个人都红了眼睛,哽咽着答道,“我等愿意辅佐太子!请陛下放心!” 拍拍太子的手,皇上心中由有不甘,却不得不闭上眼睛!好在如今大势已成,剩下的,太子应该能够解决了。 对面的魏武目眦尽裂,他猛地发难,想冲过去,却还是双拳难敌四手,被按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啊!” 魏青霄和周朱衣跪倒在地,悲痛不已。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幼年斗败自己兄弟,登基之后强势压着世家、对抗蛮族的皇帝,会这样死去。 死在自己的亲生女儿手里。 皇上的尸体已经越来越冷,太子让人把他背到别处,抹了把眼睛,恶狠狠的看了魏婉婷一眼,剑尖直指对面。 “谋逆造反、刺杀皇上、胁迫皇族,罪无可恕!今日,孤要让你们所有人为父皇偿命!” 然而他这么说,却没下令让士兵动手。 对面林秀堂叹息一声,“殿下,我知自己难逃一死,不过还是请殿下放了我几位世侄,只要让他们离开,我便缴械投降!” 太子视线在魏武、魏青霄脸上转了一圈,嗤笑一声,“若是父皇还活着,孤到会忌惮几分,可父皇已经不在了,你杀了他们对我说不定还有几分益处...” 周朱衣一听,心一下子提起来,先是苦苦哀求,“太子大哥!我们一家一向最老实的,你弄死三哥也就算了,留下我们吧!” 没出息的家伙!太子在心里怒骂一句,面上不动声色,“弟妹你可怪不得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当初杀了谢恒之呢?” 提到谢恒之,谢宜竹的手抖了一下,看向周朱衣的目光格外复杂,世家人并不傻,在几次试探,不管世家给出什么样的条件皇上都不肯放人时,他们就已经猜到了。 谢恒之已经死了,而杀他的,只可能是周朱衣。毕竟人若是在皇上手里,肯定要拿他换别的好处。 周朱衣正色起来,也不再撒泼打诨,“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谢恒之杀了我周家的人,我要他偿命有什么不对?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一个商人就应该唯利是图?用他的命换取更多的利益?” “若说先动手,该是你,是你先对谢家动手的!”谢宜竹忍不住反驳,“你让那些江湖人冲进谢家闹事的时候,就该想到周家人会被你连累!” “不是我让他们去的!”周朱衣瞪着通红的眼睛,怒道,“他们只是因为江湖道义,只是毁了你们的丹药!” “那又怎样?他们一样杀了谢家的人,哪怕那些人只是侍卫!难道他们就该死?”谢宜竹第一次失了儒雅的气质,而是咄咄逼人,“怎么,你们杀人叫江湖道义,我祖父杀人就要偿命?” 周朱衣闭了下眼睛,喘了口气,“我不跟你争辩,你现在也大可杀了我为你祖父报仇,但是就算在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杀了谢恒之!不会给他一点活下去的机会!” 几个世家公子都是一阵愤怒,有人忍不住怒骂,“商贾出身,无怪乎此!低贱之人,自有天收!” “现在是天要收你们!”魏青霄气的手都哆嗦了,父亲惨死眼前,家人尽在这些人手里,妻子还有被人辱骂。 “我妻子多次献银献粮时,你们却在盘剥百姓,我妻子在建立书院有教无类时,你们却在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你们有何资格骂她低贱?在我看来,你们虽锦衣华服,去虱蚤附身,在精贵的香料也掩盖不了你们满身的腐臭!” 啪啪啪,林秀堂拍掌称赞,“九皇子才情胸怀堪比圣人,让林某十分钦佩!然则这世上的许多事,实在难以说清,处的位置不同,走的路也不同。” 被骂的一众公子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那边太子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难道你们打算跟孤在这耗到明天早上?” 林秀堂叹了口气,“既然如此,还请殿下放谢世侄离开,谢叔叔与我林家有恩,如今他已经不在,我总要给他留个继承人。” 他终于妥协,太子也送了口气,父皇临死前最后嘱咐他,一定要救下这两兄弟,“成,他可以走,但是你要先把我两位弟弟放回来。” 林秀堂冲着旁边侍卫抬了下下巴,“我只能先放了小郡王,其他人,要等谢世侄离开皇宫之后才可以。” 一把抱住小团子,太子把人交给暗卫,挥挥手,围住的士兵让出一条道来,谢宜竹对着林秀堂郑重一拜,便自顾自往外走。 等他离开皇宫,乘上快马奔离京城时,林秀堂也不在抵抗,放了剩下三人。众人皆束手就擒。 魏武兄弟俩终于得以扑到皇上身边,痛哭流涕! 当天夜里,在所有人战战兢兢的等待中,宫中敲响了丧钟,皇帝大行,百官悲痛,纷纷披上麻布,跪于宫门口等待。 太子出现时,许多人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太子宣布,昨夜林秀堂为首的一伙人公然带兵逼宫造反,还趁乱刺死皇帝,皇上临终前留下遗诏,由他继承皇位。 实际上就算皇帝没遗言,也不会有人有异议,毕竟成王败寇,太子已经获胜,众人纷纷叩首山呼万岁。 随后礼部众人挑出一个登基的黄道吉日,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也需要整理安抚,尤其是先皇的嫔妃,如今已经都变成了太妃。 得知皇上死去的时候,容妃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悲痛,反而有一种终于尘埃落定的轻松。人的年纪大了,对于生死看的便淡了,皇上只是先她一步离开而已。 许是被自己女儿刺死太过难看,太子于史书中记载并没有写这些,只说是被世家逼宫害死。 至于魏婉婷,太子让人给她送去一杯毒酒,连她要杀皇上的理由都没有问。 倒是魏武,偷偷跑去天牢里质问。“我从未见过这世上有像你这样狠心的女儿,就算父皇曾经亏待过你们母女,可他已经承认你的身份...” 话没说完,魏婉婷反驳道,“那又怎么样?他把我们母女仍在那里不闻不问这么多年,他害的我娘抑郁而终,若不是为了报仇,我根本不会认他!” “可他是你父亲!” “他不配!”魏婉婷歇斯底里,“如果不是他,我娘大可嫁一个能照顾她一辈子的男人,又怎么会未婚有孕,让世人不耻?” 魏武一阵疲累,他觉得自己来就是个错误,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将父皇当做父亲,满心只记得仇恨。 那边,林秀堂在临死前提出想单独跟周朱衣见一面,太子嘱咐周朱衣几句,就让她去了。 真的走到这一步的时候,魏贤才发现,其实当皇帝也许还不如做储君时有更多的选择,他岳家以及当初的心腹一直在提醒他,哪怕三皇子没参与进去,也不能轻描淡写的放过。 言谈间更有让他趁势将魏武贬为庶人的意思,更有甚者,翻出了周家最近行事,称他们有不臣之心,最好一起处置了,收敛周家财产,可充裕国库。 林秀堂面前摆了一副残局,他正在认真思索,周朱衣坐到他对面,拿起旁边的棋子随手放了一颗。 “周家主觉得世家这一局棋输了吗?” “你难道觉得赢了?” 林秀堂摇摇头,“这一步确实损失了不少,可世家不会输,”他露出一个宽和的笑来,“就算林家覆灭、还有王家、谢家,哪怕现在所有世家都覆灭了,未来也会有新的世家,比如,周家...” “我知道,你们都很自信,你们觉得手里握着更多的资源,这些资源可以培养更多的人才,而人才可以带来资源...” 周朱衣忽然狡黠的笑了,“不过,我有一个好办法制裁你们!” “哦?什么办法?”林秀堂来了兴致,然后随手一子,将周朱衣的黑棋全部堵死。 “我已经在做了。”周朱衣抓着盒子里的棋子,棋子哗啦哗啦,“不过至少也要二十年才能看到成效,你是看不到了。” 林秀堂叹了口气,终于露出几分悲凉,不过很快,他就缓和过来,“可惜啊,你怕是三年都坚持不下去。” 第二百三十章 赐酒! 周朱衣知道,别看现在没人提起,可一旦朝政稳定下来,必然会有人发难,哪怕魏贤想护着他们,也未必扛得住朝堂大臣们的施压。 然而有些事是一定要做的,不去做,就永远不会得到结果,去做了,就有可能成功。 她坦然一笑,“唉,没办法,为博美人一笑,哪管世人如何评价?” 林秀堂开怀大笑,“可惜了,周郡伯如此胸怀,却是个女子。只不知日后郡伯面前也摆上一杯,”他抬抬下巴,“这样的毒酒,会不会后悔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周朱衣走后,林秀堂端起酒杯,品着这句话,一口饮尽。 他死后,朝堂中参与了这次逼宫的官员,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只剩下两位皇子,即使心腹大臣百般劝阻,魏贤也没答应。 夜里,魏贤带着当今的丞相,皇上的岳父,冯文达来到三皇子府邸,他身后跟着宫里的太监,手里捧着一壶酒。 魏武心里一凉,上前行礼。 魏贤没说话,冯文达上前一步,“皇上有命,三皇子多年抵抗蛮族,居功至伟,赐宫中百花酿一壶!” 说着,冯文达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递到魏武面前,魏武胆战心惊,他不敢相信的望过去,魏贤却躲开了他的目光,父皇刚去,他就要杀自己? 然而如今魏贤已经是皇帝了,他赐的酒,魏武不敢不接,他颤抖着伸出手去,一旁三皇子妃看出端倪,上前一步,“殿下,妾身早就好奇宫中百花酿是何味道,这杯酒能不能先赏给妾身?” 她这么一说,魏武瞬间红了眼眶,在对方焦急的视线中稳稳接过酒杯,“这可不成,这是陛下赏赐给我的,你若是想喝,明日我在去跟陛下求一壶来。” “殿下!”三皇子妃眼含热泪,“让妾身来吧!”说着,她就伸手去抢酒杯。 然而魏武深深看她一眼,“照顾好咱们的孩子。”举杯一口饮尽!根本没尝出这宫中最好的酒的味道,只觉得又苦又涩。 三皇子妃崩溃大哭,搂着魏武的腰,“武郎!我要跟你一起去!别扔下我一个人!” 这声武郎让魏贤的脸忍不住抽了抽,再看魏武一副行将就义的模样,忍不住怒道,“就是一壶酒而已!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这百花酿一共也没几壶,朕自己都舍不得喝...” 那边,冯文达已经自顾自倒了一杯,闻了闻酒香,轻抿一口,感叹道,“饮之如置身百花之中,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不愧是百花酿!” 那边夫妻两个俱都傻眼,魏武结结巴巴,“大,大,大哥...这不是...毒酒吗?” 冯文达笑了一下,“三皇子多虑了,是老朽想尝尝这百花酿的味道,这才央求了陛下跟过来凑个热闹。” “啊?” 魏贤对自己这个蠢弟弟已经无语了,他叹气,“三弟啊,朕就算想对你做什么,也该是在金殿之上宣布你的罪行,再行发落,你是皇子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随随便便就可以弄死,以后少看点话本,别老听周朱衣忽悠你!” 魏武难得的脸红了!这段日子他不能出门,又不像九弟琴棋书画都可以坐消遣,除了练武,没事便弄些话本看。 然而刚刚那一幕实在太吓人了,大晚上的,突然赐酒,换谁都会想那是毒酒好吗? “知道了。” “唉。”魏贤一阵心累,“以后长点心,被这么傻乎乎的,对了,之前你怎么被他们抬到宫里的?” 说到这,魏武正色起来,拿出那封信,“大哥,当时我收到你的信,不知该怎么办好,去问青霄的意见,然后在他们那喝了一杯茶,就人事不知了。” 魏贤接过信,越看神色越冷,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递给冯文宽,“岳父大人,想出这心思的人其心可诛!” 冯文宽看完也皱眉捋须,“陛下交给臣吧。” “三弟,这信不是我写的,是我手下某个人想害你,你等我查清楚,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魏武心里的疙瘩总算消了,他坦然笑笑,“大哥,我相信你!” 两兄弟相互拥抱了一下,魏贤忽然坏笑一下,“我还要去一趟周府,改日咱们兄弟在好好坐一起聊聊。” “这么晚了,大哥你去周府干什么?” “嘿嘿,赐酒!” 之前那一幕又一次上演,相比魏武,魏青霄根本没觉得这酒有任何问题,只当大哥当了皇上之后,白天就不方便出门,这才晚上过来,至于为何赐酒,大晚上的上门,总不能带着御膳吧? 然而已经被各种话本影响极其深远的周朱衣显然想到了什么,她脸色苍白,一把抢过魏青霄手里的酒杯,然后猛地灌下去。 喝完就哭了! “呜呜呜,相公,快去把我房间那颗解毒丸拿来!唐星海留下的那颗!” 她腿软的站不住,魏青霄扶着她,发了怒,“谁让你喝酒的?你忘了你怀着孩子吗?” “我都快死了啊!你...”话没说完,她看到对面冯丞相给自己倒了一杯,还跟她举杯示意一下,然后慢慢喝起来... “哈哈哈!” 这一刻,魏贤心里只有一个字,‘爽’!这家伙从认识开始,总是让他心里堵得慌!拱了他最单纯善良的弟弟,乱教他的侄子,跟个克星一样! “怕不怕?哈哈哈,吓死你!” 周朱衣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怒不可竭,张牙舞爪要去手撕魏贤,被自家相公拦住,“夫人啊,大哥现在是皇帝了,你再欺负他会被砍头的!” “喂!”魏贤不满,“青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当皇帝她就可以欺负我了是吗?” “咳,大哥,你深夜来此,有什么事吗?” 魏贤还真有事,他有些忧愁,“青霄啊,最近已经不少人提起你们建立书院的事...” “哼!”周朱衣冷笑,“只是建书院?是不是还提醒你,我们参与了谋反,该抄家灭族,顺便把银子铺子都收归国库?” “额...”太子难免心虚,“没有说灭族...” 周朱衣火了,“那就是要抄家了?怎么,现在这只母鸡不下蛋了,就要杀鸡取卵了?” 魏贤被说的很是尴尬,沉默一阵,反问,“你为什么要建书院呢?你们周家一直行商,你散尽家财,是为什么呢?” 他一问完,连冯丞相都好奇的等待着周朱衣的回答。 周朱衣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潇洒的笑容,拉着魏青霄的手,“为了让青霄名留青史,区区一点银子,算得了什么?能博美人一笑,我赚的银子才有意义!” 这口狗粮塞的两人猝不及防! “我呸!”魏贤当即嘲讽道,“他是朕的弟弟,自然会留名史书,你算老几?”当着他的面调戏他弟弟,决不能忍受! “大哥!”魏青霄不满,“我们建书院碍着谁了?” 哪怕经历再多,在魏贤心里,这个弟弟依然阳春白雪光风霁月,单纯而不知世事。 “唉,也没什么。”魏贤忍不住又问,“真是为了梦想?” “当然!”周朱衣大义凛然,“做人如果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不过转瞬,她又嘿嘿一笑,“至于朝堂上那些反对的人,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说说。” “只要我把这些书院,都交给朝廷,不就行了?”周朱衣摊手,“朝廷只要把我建立书院花的银子给我,我就马上把管事的都撤回来,以后万事不管。” 魏贤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先不说国库出不出的起,就算出的起,那些大臣也绝不会同意! 一旁,冯丞相不忍心让自己女婿为难,连忙摆手,“如今国库银子本就不多,还需留下足够的银子做军饷,河渠也需修补,实在掏不出多余的银子。” “哦,那大哥的意思是想空手套白狼?” “谁说要你的书院了?”魏贤反驳道,“是你自己说要献给朝廷的。” “唉,那就没办法了。”周朱衣托着下巴,“不如这样,国库出一部分银子,然后书院算是咱们合伙开的怎么样?到时候大哥你派人去管理,我也能省些人手和银子。”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周朱衣这番可谓是万分诚意,也给足了朝廷的面子,那些人无非是担心书院以后出来的人会心里向着他们,若是朝廷派人接管,那就是朝廷的人才。 魏贤琢磨一阵,跟冯丞相对视一眼,“咳,我回去跟户部的人商量商量。” 等魏贤一走,周朱衣就沉下脸来,拽着魏青霄,“相公,咱们出去避避风头吧,大哥手底下的人肯定是看咱们不顺眼了,咱们留在这,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魏青霄瞪她一眼,“有大哥在,他们敢做什么?” “相公!不一样啊!如今他是皇上了,你想想,父皇在的时候,他手底下的臣子都跟父皇一条心吗?” 提到先皇,魏青霄心头十分难受,摸摸周朱衣的脑袋,“过些日子我去跟大哥要一块封地,咱们接母妃出来。” 然而没多久,宫中又传出一件事。 第二百三十一章 殉情 这一日,严贵妃穿着贵妃的华服,头戴十二只孔雀金钗,雍容华贵的靠在贵妃椅上。 容妃见到她时,不由得晃了一下神。这个一进宫就得了万千宠爱的女人,今日仍然美的令人惊叹!哪怕自己一个女人,也不得不感叹,有些人,就像是得天眷顾,岁月在她们身上仿佛看不到痕迹。 然而走近了,能够看到她眼角下的一丝皱纹,以及眼白上的血丝,原来,美人总有迟暮之时。 “容妍,你来我这有事吗?” 皇帝已经去了,两个女人见面也不耐烦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容妃进门自顾自坐下,未曾行礼,严贵妃更是不客气的直呼她姓名。 “我以为你知道我来的意思。” “呵,我确实知道,那又怎么样呢?”严贵妃拿一旁的脂粉轻轻擦拭在手背上,一旁丫鬟小心翼翼的给她捶肩。 “当初容怜害得我儿失明,就是你做的吧?”容妃话音一转,“只是你没想到吧,正因为青霄失明,皇上才打算让严律去做质子...可惜啊,青霄实在太过正直。” 这话让严贵妃脸上变了几变,“怎么着,你今日是来问罪的不成?只是如今皇上已经不在了,你就算装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又给谁看呢?” 如果说严贵妃是容妃心里的一根刺,那容妃对于严贵妃来说,就会一把钝刀子,在她心里,这个女人最会装模作样,在皇上面前总是端庄娴静,带着一股南方女儿的温婉。 偏严贵妃脾气不太好,因此,一进宫两人就总是被放到一起比,哪怕她更得皇上宠爱,众人也总是夸赞容妃,贬低她。 “我若是想问罪,就不会等到今日,当初大可让皇上彻查此事。”容妃第一次在严贵妃面前露出锋芒,“这一次也就罢了,之后你故意让人告诉我儿子失踪的事,又让你那侄子利用怜儿窃取我容家的私密。” 见严贵妃没反驳,容妃一股火气憋在心里,“我自问也没得罪过你,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儿子,害我家人?” 严贵妃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艳丽的让容妃有些不敢直视,“你说为什么?你害死我的孩子,如今还敢来问我为什么?” “我没有!”容妃怒吼,“你怀孕的那段日子,我一直待在自己宫殿,根本没去过你那,也不曾给你送过东西!” “哈!”严贵妃大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装什么?当初我腿寒,夜里也总睡不好,你身边的贴身侍女亲自送来的一床被子,说什么用的鸿鹄绒做的,我盖了不到一个月,孩子就没了!” 她越说越急,最后拽着容妃衣袖,“我倒要问问你,你已经有儿子了,为什么要害我?” 容妃呆愣愣,许久,“是...香涵?” “不然呢?你可知道,我每一次见到她,都恨不得撕了她?”严贵妃恶狠狠,“不用急,她这就来了。” 容妃忽然想到一件事,“看那次青霄在御花园里迷路,是你把他送回来的!你若是想害他...”何必等到后来呢? 严贵妃却没回答。或许是那个白白净净的孩子实在惹人疼爱,当时她孩子没了之后不过两个月,容妃再次有孕,这个孩子出生之后,她总觉得很像自己那未出生的孩子。 不一会儿,两个小太监压着一个宫女过来,宫女的嘴被堵着,见了容妃,松了口气,面露恳求。 严贵妃抬抬下巴,宫女嘴里的东西被取出来,她一得开口,便惊呼一声,“严贵妃!当着我们娘娘的面,你要做什么?” 严贵妃端坐上首,慢慢品了口茶,“容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就说说吧,今日我要你和你的婢女一起,给我的孩子偿命!” 容妃吓的哆嗦一下,转头却质问香涵,“严贵妃有孕的时候,你可是给她送了被子?” 香涵面色一僵,“什么被子?奴婢不记得了。” 严贵妃冷笑一声,拍拍手,一旁宫女取出一个箱子,放到容妃面前,打开来,里面是一床淡紫色绣着牡丹花的被子。 “这条被子我留了二十几年。” 容妃张张嘴,心里一阵阵发冷,这被子确实是她的,她大嫂总觉得京城冬天太冷,特意做了这套被子送给她。 “你不是说,这条被子被虫蛀了吗?”容妃盯着香涵。当时她还万分不舍,去信给大嫂时还提起过几句。 想到这,她猛地惊醒,“你等等,我回去取信来。” 说着,她就转身往外袍,那边宫女有意上前拦住她,香涵突然瘫倒在地上,“娘娘!你不必去了。” 容妃的身体僵住,转过头,“你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我以为,这宫里,唯一不会背叛、欺骗我的人就是你!” 香涵重重磕了一个头,“贵妃娘娘,奴婢一人做事一人担,容妃娘娘毫不知情,求你不要难为她。” 说着,她一头撞在旁边的柱子上,血流了一地... 容妃上前扶着她,“为什么啊?是谁让你做的?”她悲痛的一遍又一遍质问,“你跟严贵妃又没有仇怨,你害她做什么?” 然而香涵慢慢闭上眼睛,没了气息,身体也渐渐变冷。 那边,严贵妃不知想到了什么,痴痴的笑起来,“原来如此,是她啊!果真是咬人的狗不叫,这么多年...她明明是正宫...却一直被我压一头,要被气死了吧?” 容妃走了,侍女也被她赶出去,许久,皇后,不对,如今已经是太后了。她志得意满的走进来。 然而笑容僵在了脸色,严贵妃歪倒在榻上,胸前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华服和床榻,以及床边挂着的明黄色玉坠子,粘稠的血液一直滴到地上。 这个女人终于死了!这个女人竟然死了! 皇后慢慢往回走,往昔的种种一幕幕在眼前穿过。从这个女人进宫的那一天,她就再也没有奢求过丈夫的宠爱。 她忽然笑了一下。 这世上的事多有趣?一个英伟不凡的帝王,他一直风流多情也就罢了,可偏偏又一天,他真的把一个女人放进了心里,然而这个女人却不是自己! 严贵妃的死算不上什么大事,她跟先皇的感情一向很深,先皇驾崩后,她跟过去也不令人意外。 然而周朱衣得知这个消息却是神色一凛。 她拽住魏青霄,“相公!以我曾经多年看宫斗话本的经验,她一定是被人害死的!咱们要快点把容妃娘娘接出来,毕竟她当初也挺得宠的。” 魏青霄叹气,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严贵妃跟父皇感情好,许是不愿一个人独活,这才殉情了吧。” “相公!”周朱衣不满,“殉情什么的是你想多了!皇后娘娘都没有...严贵妃按说只能算妾室,她殉个啥?” “夫人,你的意思是,若有一天,我先去了,你绝不会跟我一起去是吗?” 周朱衣莫名心虚,咳嗽一声,“唉,我也想的,不过我还要照顾孩子啊!”正待义正言辞编造一阵,周朱衣忽然变了脸色,捂着肚子险些瘫倒。 这一次生产比第一次要容易些,周朱衣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有心逗外面焦急等候的相公。 “相公!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 魏青霄当然想了!他可是翻阅了许多书籍,引经据典想出了几个好名字,男孩儿女孩儿都有,只等着孩子出世! “相公,你觉得叫满堂怎么样?” 魏青霄的脸抽了一下,“为何?满堂,寓意倒是不错,就是粗俗了点...若是女孩子,总觉得怪怪的。” “你不是想要儿孙满堂吗?”周朱衣拍着床板,“就这么定了,就叫满堂!” 周满堂出生在傍晚,那一天漫天红霞,还有许多喜鹊飞到周府,明明已是秋天满院子的花却忽然盛开! 然而他娘再多的胡编乱造也不能消掉他心底的委屈! 哥哥玉树临风,哥哥是郡王,哥哥文武双全,哥哥名字好听! 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一样,他,周满堂,一听就像是挺着大肚子粗俗的暴发户,而他哥...算了,不提也罢! 之后京中经历了一番腥风血雨,魏贤登基,终于说通一干大臣,这其中他的岳父为他出了不少力,并没有治魏武的罪,仍旧让他去北疆镇守。 临行前,他于宫中摆下宴席,几个兄弟终于心平气和的坐到一起。当然,少不了那个自己跟过来的家眷。 几人没喝酒,喝的汤,因为皇帝大行到如今还不到三个月,宫中不能饮酒,越喝越闷,魏思看不下去了,“我说你们一副愁眉苦脸的是要怎样?” 魏贤瞪他一眼,“你还要我找来歌姬表演一出是吗?也不怕先皇从地下爬出来找你!” 魏思打了个哆嗦,又不服气了,“唉,他当初还骂我是小畜生,说要被我气死,哪曾想,被自己女儿捅了一刀。” 眼见几人忧愁悲痛起来,周朱衣咳嗽一声,“六哥啊,听说六嫂又要跟你和离了?” “呵呵,她爹被大哥赐死了,不弄点毒药毒死我已经算好的。”魏思瞪她一眼,自顾自又喝了一大口汤,喝完又叫嚷着宫女,“给我满上!” 第二百三十二章 封地 周朱衣叹息一声,“那你没问问她,若是她爹做的那些事成功了,难道会放先皇和大哥一命吗?” 魏思许久没开口,过了一阵,眼中有些委屈不舍,“她只有自己了,还计较那些做什么?我若真的争辩,大可把魏婉婷的事好好说道说道。” 不过也许正是谢方芸想到了这些,才没把他弄死吧。 能够再次回到北疆,对魏武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不过他现在有一件十分难办的事情。 “大哥,我...打算接我母妃去北疆。” 魏青霄愣了一下,也跟着说,“我也打算接母妃出宫,只不过...”说到这,他带了几分委屈,“大哥都不给我封地。” “还给你封地?你们夫妻俩还没浪够?就不能在京城好好住几年?顺便帮帮我不好吗?” 一连串的发问下来,两人没一点羞愧,反而十分得意。 知道劝不住这夫妻俩,魏贤头疼一阵,“封地我倒是可以给,但是你想好以后要去哪了吗?江南那边的世家都被你们得罪惨了,北边倒是可以...” 周朱衣眼珠一转,“嘿嘿,大哥,北边有三哥,我们就不去了,你看西边怎么样?临近尚宇,我还方便来回做生意呢。” “那你们可想好了到底把容太妃接到谁那去?” 魏武和魏青霄对视一眼,“问问母妃的意思吧,看她想去哪。”虽说他更想让母妃去自己那,可北疆比不上京中气候宜人,也比不了江南富庶。 魏贤让人拿地图来,周朱衣打量许久,最后点了一个地方,被魏贤嘲笑一顿,因为那处是有名的混乱。 不是说坏人多,而是那里多山多水,来往的人鱼龙混杂,朝堂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闹出人命便不管。 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父皇死前跟他说的话让他心里有很大感触,即使父皇没说出口,魏贤也能感受到,这位帝王有些后悔。 “既然这样,那母妃再跟着你们去就不合适了。”魏武正好抓到机会,“那么乱,母妃胆子又小...” 他话没说完,周朱衣就反驳道,“谁说我们要住那了?你看我们像是会在封地老实呆着的吗?就我们的水平能够管理封地吗?” 这般义正言辞,噎的魏武狠灌了两口汤,“那总不能让母妃跟着你们四处浪啊!” “不说别的,我周家在许多镇子上都有铺子,母妃想去哪住,我们可以在哪置一处大宅院,你行吗?” 你有钱了不起啊?魏武心里在不住流泪!谁让他穷呢! 那边魏贤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呦,不是说把银钱都拿出来办学院了吗?怎么,还有剩的?” “咳咳,大哥,总之你放心,我们可以照顾好母妃的。” 谁管你们!魏贤撇撇嘴,自己的娘自己管,他也就随口问一句。 吃完饭,几个兄弟离开皇宫,魏思偷偷把魏青霄叫到一旁,两兄弟凑到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看到最后魏青霄跟他道谢。然而不管周朱衣怎么追问,哪怕使出美人计,魏青霄都不肯回答。 隔天,兄弟两个来到容太妃面前。 魏武率先提出,“母妃,如今父皇不在了,你一个人在宫里我们着实不放心,不如跟我去封地,让我和你儿媳照顾你吧。” 魏青霄也跟着提起,“母妃,我和朱衣也想接你一起去生活,景承最近一直嚷嚷说想您了呢!” 魏武等他一眼,这个弟弟跟周朱衣在一起之后变得太狡猾了,大家一起提的,他非要带上小侄子。 “母妃,您难道不想见见景霖和景霜吗?” 容太妃犹豫了!怎么办啊,都是孙子,都舍不得。 “母妃,选我!” “选我!” 最后,容太妃还是决定去北疆,一来确实想见见那两个孩子,二来,青霄夫妻俩太过跳脱,她年纪大了,可经不起折腾了,若是住一起,不定要被他们吓坏,还是干脆让他们自己过日子去吧。 魏武得意的冲弟弟笑笑,便上前跟容太妃商量什么时候启程,要带哪些东西。 京中局势稳定,朝臣虽然讶异周朱衣竟然舍得把学院都献出来,却也没有拒绝,有几位大臣提议干脆不给钱,直接抢过来,去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管暗地里怎么样,起码明面上朝堂要做个表率,若是肆意利用手里的权利,抢夺其他人的东西,那与匪贼又有何区别? 最终,在户部尚书万分不舍的目光中,朝廷还是拿出一笔银子来,给了周朱衣,当然,这些远远不够,随后每年朝堂都要给一笔钱,十年方能付清。 一时间,所有大臣都有一种背上压了一座大山的感觉,怎么一转眼就背上了巨额债务? 唯独魏贤,痛并快乐着!书院出人才大部分都是寒门弟子,这些人以后就是对抗世家最中坚的力量!他也许能够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这么件大事,自然许多人都知道了,不出周朱衣意料,苏城周家人上门了,这一次,连周桐都没有站在她这边。 两个老爷子不在了,周从宽已经成为这些人的领头人,他挡在周朱衣面前,“家主,你若是忌惮我们,我今日就带人回苏城,只要你好好经营周家...” 周朱衣抬手止住他的话,“我若是忌惮你们,当初也不会接你们过来。”她看着周从宽身后的众人,这些人都不能理解,带着埋怨的看着她。 “或许在你们心里,我是散尽家财的不孝子...” 不等她说完,周桐应道,“不是或许!就是。”他痛心疾首,“那么多银子啊,你就算随意败也要败个几十年,结果你就这么白白送给朝廷了!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周朱衣愣了一下,“璋小子没跟你们说吗?” 众人正疑惑着,孙璋气喘吁吁的跑来,拽住周桐,“你急什么?啊?我正要跟你解释,你连听都不听。” 周桐任性的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只要一想到,那么多银子,办了学院还有希望回本,可给了朝廷,就一个子也别想拿回来了!” “看来要我跟你们解释一下了...” 不等周朱衣说完,周从宽气的捂着脸痛哭,“造孽啊!你虽是女儿身,可也流着我周家血脉,怎么能问都不问一句就把都送给朝廷啊?” 他一哭,身后众人都忍不住抹眼泪,看向周朱衣的眼神就像个占了人家便宜却不肯娶人家的负心汉! “好了!”周朱衣大喝一声,众人被吓了一跳,倒是能够认真听她说话了。 “并不是白白送给朝廷!朝廷要付一大笔银子的,以后书院由朝廷派人管理,但是具体如何经营,还是我们的人。” 周桐眼睛一下亮了,周从宽也不哭了。 “多少钱?” “具体多少你们就别问了,只不过朝廷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他们每年付一部分,十年可以付清!” 众人一阵哗然,此时才算真正了解周家的财富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那边周桐心思转的极快,手举的高高的,“堂姐!我要去书院管事!如今卖了那么多铺子,货运方面的生意没那么多了,不如让我去书院吧!” 孙璋含笑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我也跟先生说过了,这一次朝堂派人,他会把我的名字加进去,咱们倒是可以去一处。” 这一下没人闹了,纷纷琢磨自己家那些人可以掺和进这些事里。周朱衣总算得以准备搬家了。 朝堂经历这一番动荡,江湖上也出了一件大事。 二十年前的那位杀人魔头出现了,他当初在那么多人的围剿下竟然没有死,反而是逃到海外的一座岛上。 得知这个消息的门派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打败杀人魔头的功绩足够他们吹上许久了,于是不管是真英雄还是伪君子,都提出,要聚集江湖众人之力,再次绞杀风半枪。 随后,在唐千羽的带领下,众人乘船出海,到达了那座小岛,然而岛上已经人去楼空,且留了一封信。 留于诸君:我知自己罪孽深重,然又不甘心从容赴死,且有一干兄弟需要我照顾,只能再次离开。他日,若诸君再找到我,定与诸君一较高下。 众人扑了个空,把附近几个岛都搜了一遍,然而根本找不到风半枪的踪迹,唐千羽无奈叹息,看来这风半枪也不是傻子,大概周朱衣他们刚一离开岛上的时候,他就带着人跑了。 如今已经过去几个月,想再找他的踪迹实在太难了。 那边,周朱衣带着家人去了临近封地的一个小镇,封地那边实在太乱,她也担心家人安慰,好在,临走前魏贤咬咬牙,又给了他们不少侍卫,就当是买书院送的。 不过因为一点事,魏青霄带着孩子先到了,周朱衣在路上耽搁了几天,随后才到镇子上。 一到镇子上,周朱衣惊的不知说什么好,镇子上的人都格外热情,看她的眼神也分外和善。 比如不远处那个卖瓜子的,抓了几把放到纸包里递给她,“姑娘,尝尝我家的瓜子吧,不要钱的。” 一连收了许多‘不要钱’的东西,周朱衣惊慌失措的找到了新家的家门。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夸我,别停! 然而刚要去敲门,她忽然嘿嘿一笑,扭头去了成衣馆。 身后不远处的暗十无语的看着这家伙换了一身衣裳,发髻也改成未嫁前的模样,戴着帷帽,敲开了自己家门。 守门的侍从看她一眼愣了下,“这位姑娘,你找谁?” “我找魏郎!” “您...您是?” 周朱衣低着头,娇羞的递过去一封信,“你把这个转交给他,他就知道了。” 哗!侍从心里一阵惊呼,仔细打量面前这位姑娘,而周朱衣被他看得‘娇羞’的扭开脸去。 他捏着信飞快跑到院内,见到男主人却不知该说什么。女主人还没到,就有女子这样上门,这男主人看上去仙人一般,却不想也是个风流的! 侍从心里琢磨着,回头要不要把这件事禀告给女主人,女主人说不定会赏银子给他呢。 刚刚考问完儿子,魏青霄见侍从过来,“怎么了?”他们搬到这来,只带了几个一心跟着的侍从,比如荷叶,又在这边雇佣了几个,这侍从就是本地的。 “老爷,有个姑娘说要找...这是她的信...” 魏青霄接过信,只见正是周朱衣唯一自己写的那首不伦不类的诗,下面一行小字,是自己后来心有所感写上去的。 ‘远山如眉弯,秋水眼波转。思君食不咽,归来不成眠。来世为猪鸟,不使情意缠。’ 他笑了一下,在侍从惊艳的眼神中,起身走到大门口。 外面,周朱衣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正蹲在门前嗑瓜子,还冲暗十招招手,递过去一把。 门一打开,她连忙扔掉瓜子,整理了一下帷帽,侧身四十五度角对着魏青霄,低声叫了一身,“魏郎。” 魏青霄手伸到帷帽底下,准确的捏到了她的脸,“又捉弄人,京城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两人边往里走,周朱衣边好奇的问,“魏郎,你发现了没有,这镇子上的人也太热情了。” “哦?这我倒是没注意,许是他们看你长得好看,才对你热情的吧。” 这话深得周朱衣的心,她垫着脚搂住魏青霄,“魏郎,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 那侍从见两人这么亲热,一阵惊慌,不知想到什么,偷偷跑到荷叶面前,“荷叶姑娘,那位...”他冲着两人的方向抬抬下巴,“是什么身份啊?咱们老爷的侍妾?” 荷叶瞪他一眼,“傻子,那是夫人。”见侍从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她又提醒一句,“夫人有的时候喜欢开玩笑,你别当真。” 在镇子上晃悠两天,周朱衣简直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这镇子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这里的人单纯善良,关键是审美! 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听到身后有人偷偷议论了! “那是哪家的姑娘?怎么那么俊?” “可不是嘛,以前我觉得咱们镇上刘老爷家的女儿容貌最好,可跟这姑娘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哎,不知她有没有说亲事啊,我想给我侄子问问。” “你得了吧,就你那侄子,怎么配得上这样天仙般的人?” 周朱衣猛地瞪大眼回头望去,刚刚两个凑到一起嘀咕的妇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把脸转开。 她上前两步,妇人有些惧怕,往后退了退,却还是被周朱衣一把拉住手,“这位姑娘...对不住了...” 周朱衣摇摇头,“不,不要解释...” “姑娘,我们不是故意的...” 周朱衣抬手止住她们接下来的道歉,“不用道歉,夸我,别停!” 两个妇人面面相觑,最后愧疚的一福身,快步跑开了。 如是经过几次,当周朱衣再听到虽是不同的妇人,可夸赞的话如之前一样的时候,开始沉思。 难道是有人故意坑自己?可想坑自己,也不该这样啊...这种夸赞对于自己来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最后她也只能把一切归咎于,这些人一定是被自己的美貌征服。 安顿好之后,自然要去封地看看,而且,今年的赋税应该已经收上来了,虽然没多少,有一块封地的赋税做支持,魏青霄就能够摆脱吃软饭的行径,成为了真正的一家之主! 封地名叫安康郡,明明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却叫这么个名字。郡上最大的镇子,便是安康镇。 来迎接的官员客客气气把人请进去,他们早已准备好。虽然他们也想不明白,这位周王为什么会选择这块地方做封地。 哪怕担心被皇上忌惮,也完全可以选一个更富庶、安定的地方。 不过作为某位王爷的封地也算是件好事,起码徭役要少,少了中间官员的一层层搜刮,下面的人也能松快许多。 尤其是,这位周王名声很好,如今许多士子都十分推崇。为了在周王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府衙早就修缮过一次,两人住进去后,又特意招了些人过来伺候。 自然少不了宴席,当晚,领头的官员还委婉的试探了一下,可需要安排些美人过去伺候,不过被周朱衣一个眼神吓回去了。 隔天,两人穿了普通些的衣裳在安康镇转了一圈,本打算去看看杂耍,忽然听到两个人凑到一起嘀咕。 “这批货质量怎么样?” “难得的上上等,老哥,我可是下了血本了,这次的货里有一个极品!本来是京中新贵,家中出了事...嘿嘿嘿,竟然才到了我手里。” 说话的人长着一颗龅牙,眼睛往外鼓着,还带着红血色。 “哗!你打算多少钱出手?” 周朱衣是个商人,听到这话自然要过去问问,想了想,掏出一块玉佩,拿在手里把玩着走过去。 “呦,是你们老哥俩啊?几年没见,最近混的怎么样啊?” 那两人疑惑的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笑呵呵回道,“还成,混口饭吃,饿不死。” “嘿嘿。”周朱衣猥琐一笑,“你们那生意,现在好做吗?” 两人心里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看这人说话样子,说不定是以前的生意伙伴,手里有货的人叹了口气,“不比以前了,最近局势越发稳定,想弄点货要打点的关系太多,挣不到多少钱。” “是吗?”周朱衣眨眨眼,“我倒是有点关系,本来打算也学着你们做点,不过既然行情不好,就算了。” “别啊。”龅牙凑上前来,“这位小兄弟真的有关系?我手里正好有一批货,要不咱们搭个伙?” 周朱衣手里的玉佩光润无瑕,翠绿的仿佛能滴下水来,在两人不舍又羡慕的眼神中毫不在意的扯着玉佩上的红绳甩着玩。 她不客气的道,“搭伙就不必了,这种生意还是自己做自己的好。” 龅牙连连点头,心里那点疑惑也彻底消去,笑起来脸上的褶子一层叠一层,“说起来我最近弄到一批好货,不知道小兄弟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此话正中周朱衣下怀,不过她也没直接应下,而是略犹豫了一下,“我这次出来有别的事要办,你把最顶级的给我看看就罢了。” 龅牙了然道,“成,看小姐身家,我那最顶级的货,这整个安康镇也就小姐能买的起了。” 那边,魏青霄心里默默叹息一声,为对面两人默哀了一阵,不一会儿,就见周朱衣冲他招手,他几步走过去。 龅牙一阵惊讶,打量他一阵,忍不住凑到周朱衣身旁,压低了声音,“小兄弟,刚刚我还挺有底气,觉得我那的货你一定能满意,但是你身后这位...比我那最好的货也不差什么了。” 周朱衣一阵惊讶,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她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原来这家伙是人贩子吗?所以这龅牙说的顶级的货...是个美人? “真的?若真有他这样的姿色,那我倒要买下来凑成一对,多有意思?” 龅牙不知想到什么,猥琐一笑,“小兄弟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这次的货真该卖给你,虽及不上您身后这位出尘,却带着一股子魅惑的风情,保证让您满意!” 接着,在龅牙的引领下,两人来到了一处宅院。 这院子不大,却有不少人守在各个房间前面,龅牙进去后直接奔着一处房间过去,守门的人上前跟他耳语两句。 他当即变了脸色,想要发怒,一回头,碍于两个人在,压下怒气拱手道,“对不住了小兄弟,这顶级的货物出了点岔子,你们先等等,我去收拾妥当在带来给你们看。” 周朱衣笑了下,“既然是顶级的,脾气大点倒是无妨,我倒想看看这带刺的美人是何种风味。” 魏青霄皱眉,历朝历代都严令禁止贩卖奴隶,然而这种生意利益极大,实在难以杜绝,哪怕再严厉的刑法,也难以抵挡这些人为了钱财铤而走险。 而总有些地方贫苦的实在过不下去,卖儿卖女的也不少,良善些的,就卖去大户人家为奴为婢,心狠些的,卖去腌臜地方能多卖些银子。 如龅牙这样的,大部分是假借着给大户人家买奴婢的名头,跑远一点卖掉,就算家人赚够了钱,想赎回来人却是不可能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丧家之犬秦子湛 这些人能在人直接放在这镇子上,要说背后没关系他是不信的。待龅牙进了门,魏青霄给周朱衣使了眼色。 周朱衣了然的点点头。虽说她真的是无意间想凑个热闹,但是既然自家相公要收拾这些人,她自当为矛为盾,一往无前。 过了一会儿,龅牙出来冲两人示意一下,两人接连进去。 房间里有些昏暗,还有一股沉闷的血腥气。中间那人被牢牢绑在椅子上,身上明显可见鞭子抽出来的血痕。 然而这些两人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一进门,见到中间那人面容的时候,就僵住了,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好! 被绑在椅子上的秦子湛内心是崩溃的!见到以前喜欢的女人不算什么,碰到喜欢的女人跟她相公还好好在一起也不算什么,可自己这样如丧家之犬,落魄的没个人样再碰到喜欢的女人... 他真是万分后悔,好好在尚宇流放不好吗?哪怕干再多的活,累死在流放之地,也好过现在这么尴尬! 好在,周朱衣反应极快,长吸了口气,上前撩起秦子湛的头发,仔细打量他的面孔,“我说老哥,你从哪弄到这样的极品的?这模样,这气度,可不像是普通人啊!” 龅牙带着几分得意,“小兄弟果然识货,这人可是我费尽周折从尚宇弄来的,他家里出了事,被流放到临近荒芜之地的一处,我在他逃跑的路上捡到的。” 背对着龅牙,周朱衣挤眉弄眼,“啧啧,老哥,开个价吧。” “嘿嘿,想不到小兄弟好这口。”龅牙思索一下,“五千两不二价!” 周朱衣犹豫了下,被人贩子弄来的,最多也不会超过一千两,这龅牙显然是看她喜欢,坐地起价。 那边,魏青霄只当她舍不得银子,咳嗽一声。 “唉,五千两太贵了,老哥便宜点吧。” 龅牙怪异的看了魏青霄一眼,猥琐的笑起来,“小兄弟,我看你不是嫌贵,你是怕身边这位回去生气不敢买吧?” 秦子湛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胸膛里去!太丢人了!丢人丢到这两人面前,他这辈子别想抬起头来了。 “谁说的?”周朱衣虚张声势的反驳,“我会怕?”然而她还是偷偷看了魏青霄一眼,见自己相公面无表情,不由得有点心虚。 要不,就不赎人了?由着秦子湛这家伙自生自灭算了! “我不过是觉得五千两不值罢了。”周朱衣嫌弃的敲了两下秦子湛的脑袋,在对方怒火冲天的眼神中转身要往外走。 龅牙连忙阻拦,“哎呦小兄弟,咱们好商量啊!这样吧,看在咱们这么投缘的份上,四千五,成不?你知道我一路把他弄回来费了多少劲吗?” 这时,魏青霄偷偷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她止住脚步,“最多两千,我在虞城买了个花王回去才花了一万两,他八成身契都没有,我回去还要找人看着...” “四千,不能再少了。” “两千五,模样倒是不错,可脾气实在太差了,回去还要费力调教!” “哎呦,小兄弟你给的价我要赔惨了,我们这些人不像小兄弟你家大业大的,”他一咬牙,狠心到,“三千五,就当白跑这一趟送给小兄弟了。” “三千,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直接把人领走。” “成交!” 从两人讨价还价到周朱衣拽着他离开那处院子走出老远,秦子湛仿佛进入了一种非常玄妙的境界,这是哪?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外界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所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他缓缓闭上眼睛,舒了口气,连再一次感受到日头照在脸上的温暖,都舍不得睁眼看看这世界! 然而旁边有人看不下他在那装死!伸手戳了他一下,还非常过分的戳到他的伤口,疼的他在心里龇牙咧嘴,面皮仍然一动不动。 “喂!我不会是买了个傻子吧?” 继续装死! “你要是继续这样,我就把你还给那个龅牙了?” 那就还啊!老子就不信你舍得白白花的三千两! 周朱衣怒了,从怀里不知掏出了什么,一把按在他伤口上... 嘶!秦子湛疼的险些跳起来,一睁眼,就看到自己伤口上沾着许多瓜子,本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又涌出鲜红来! “哦,终于不装死了!”周朱衣拍拍手,转而大笑起来,“哎呀,这不是锦衣使秦大人吗?怎么跑到我临夏来了?看风景?度假?” 好气啊!那个带着口臭的龅牙都没有她这么让人生气! 秦子湛咬牙启齿,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就当没看见我不行吗?” “怎么?你想耍赖?”周朱衣瞪大眼睛,“我可是花了整整三千两,你不会不知道我已经把快要把家里产业败光了吧?” “什么?” 秦子湛还真不知道,不过他心里一下舒坦了,嘴角露出几分幸灾乐祸,“哈哈,叫你当初非要选周王,如今家底不会是被朝堂榨干了?以后该不会流落街头乞讨为生吧?” 魏青霄不满的咳嗽一声,“秦大人,有我在,怎么也不会让夫人流落街头,一个男人,若是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那还娶妻害人家姑娘做什么?” “好!”周朱衣拍手称赞,一点不害羞的凑到魏青霄怀里,“相公,一会儿咱们去街上逛逛好不好?人家许久没买首饰了。” 魏青霄的回答便是干脆的掏出身上的所有钱来,放到周朱衣手心,“先拿着花,不够过几日封地税银就交上来了。” 周朱衣一蹦三尺高,“相公,你最好啦!” 被活生生塞了一口狗粮,秦子湛噎的胸口疼! “你们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吗?” 周朱衣不耐烦的道,“这还用问?肯定是被楚珑坑了吧?他这人一看就是个没良心的,你帮他再多,他也会猜忌、怀疑你。这人就像是一条蛇,捂不热的,早晚会咬你一口。” 偶然路过的蛇:mmp,我们招谁惹谁了?诅咒你头发掉光! 大约是被说中了,秦子湛一阵低落,脸上的表情让周朱衣这样的人都有些不忍心了。 好一阵,他缓和了些,苦笑一下,抬起头,神色难辨,“你说的对,我是被他坑了。是不是当初我离开时,你就预料到了今日?” “那倒没有,毕竟你跟他还有亲戚关系,我想他怎么也不会做的太绝,而且那位皇后跟你同出秦家,也会多少帮着你点...” 暗十不知听到什么,忽然跳出来,“主子,夫人,我看有几个人往这边来了,咱们要不要先回去?” 看秦子湛脸色那么难看,显然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周朱衣一摆手,“风紧,扯呼!” 一行人回到衙门后宅,让人带秦子湛回去洗漱收拾一番,夫妻二人抱着茶盏,摆上瓜子点心,好整以暇的坐好,打算听秦子湛说说如何被坑的。 秦子湛又被这两人气的胸口发闷,赌气的道,“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当初做锦衣使时暗地里替他做了不少事,如今这些事被他翻出来,朝堂上许多人都看我不顺眼,自然没人帮我说话...” 他叹息一声,“至于秦家,又不止我一个人,他只要再提拔上来一个,秦家人也不会为了我跟他闹的。” “啧啧,真惨!所谓妻离子散,不对,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众叛亲离。” 魏青霄接了一句,周朱衣连连点头,“就是这个,你现在流的泪,都是你当初脑袋进的水,谁让你得罪过那么多人?” “呵。”秦子湛冷笑一声,“我是庶出,家中根本不会栽培我,若不做这些事,我又怎么可能成为皇上的心腹?又怎么能官至三品?” 然而他最终还是输了。那位没有一点本事,只知唯唯诺诺的兄长,这么多年什么事都没做过,就因为是嫡出,如今官位比他还高。 入狱后,他无数次咒骂过老天,为何如此不公,他勤勤恳恳、风里雨里这么多年,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结果,他不甘心! 眼见他眼眶发红,一双桃花眼里泛起波纹,周朱衣咳嗽一声,“如今你脑袋里的水应该流干了,接下来有何打算?” 秦子湛沉默了,他在尚宇已经没有立足之地,而因为他知道许多隐秘,这一次遭难,许多人出手想灭他的口。 尚宇,他回不去了。 “你们,能不能送我去蛮族?” 周朱衣大概知道他想报仇,好歹也算得上朋友,自然愿意帮他。 不过魏青霄一听他这句话,当即怒斥一句,“糊涂!”他就像是许多年前点醒狗蛋一样,即使在房间里,依然散发着刺眼的光辉。 “你若是想挑拨蛮族攻打尚宇,少说也要在蛮族耗费十几二十年,取得蛮族首领的信任才有机会,可就算你成功了,蛮族真的攻打了尚宇,而又在你的帮助下,打败了尚宇,你心里就好受了吗?” “到时候会有多少无辜百姓因你而死?会有多少人因你而流离失所?而你想要报复的人,根本不会出现在战场上,他们只会躲在将士的身后,一旦失败,也只是割尚宇的地,赔百姓的款,他们不会有任何损失!你这么做,是在报复无辜的百姓,还是在报复仇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 如果我秃了你还爱我吗 一旁周朱衣托着下巴,如痴如醉的望着自家相公。心里吼道,相公最帅!最美!最善良! 魏青霄的话直刺秦子湛的内心,他第一次直视这个男人,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如他。 他刚要开口,就被周朱衣一把推开,对方挡在魏青霄面前,“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爱上我相公了?” 很好,他心里的感激彻底消散!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不是眼瞎,不然怎么会看上这个家伙?他还不如看上魏青霄! 想到这点,他忽然露出一个十分娇媚的笑容,“我若真看上你相公,你觉得还会有你的份?” 周朱衣如临大敌!像只浑身炸毛的大猫,瞪圆了眼睛盯着秦子湛,叫道,“暗十,快把他弄死了扔到乱葬岗去!” 魏青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胡思乱想什么?”准头对着秦子湛,“我们是不会送你去蛮族的,而且就算要报仇也不急于一时,你可以先在我们家休养一下,等以后如果你还是想要去蛮族,我们也不拦着。” 秦子湛叹息一声,他认真的看着魏青霄,“我应该早点认识你的,咱们说不定会成为好朋友。” “你过分了啊!”周朱衣张牙舞爪,“那是我相公,他是不会跟你做朋友的,你死心吧!” 之后,秦子湛也没再提去蛮族的事,倒是真的安心住了下来,没事便去找魏青霄闲聊,或是辩论,或是下棋,把周朱衣气的几次都要把他赶走。 期间,安康郡的官员报备了几次郡内的情况,又把往年的账册送过来,周朱衣看着那厚厚的账册嗤笑一声,“搬回去,这次专门做给外人看的账册就别拿来忽悠自己人了。” 她一句自己人,让几个官员心里松了口气,对视一眼,马郡守上前一步,笑着回道,“是我们的疏忽,一会儿就让人把近些年的钱财往来送给夫人查看。” 涉及到钱财,魏青霄自问远比不上周朱衣,这些事便干脆由她去管。 此时,周朱衣摆摆手,“不必,你们简单的说说近几年的情况就行,这安康郡以后也还是你们管,你们只要分清,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就成了。” 郡守把这话在心里过了一遍,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们必然会好好治理安康郡。最近几年还算得上风调雨顺,百姓收成也过得去,唯一可惜的就是咱们郡的土质不太好,种上两年就要休一年...” 这块地方连树木也少很多,风调雨顺百姓也只是过得去,比之富庶的地方,实在差的远。 周朱衣摸着下巴,“这样,我过些日子让人送点种子过来,明年你们找块地方试着种一下,说不定可行。” 话虽这样说,其实她早就想好了,不然也不会要这块地方,这里的土地跟之前那岛上的差不多,若是能够种成,以后百姓生活也能好些。 “哦?什么种子?其实我们也尝试过种些别的,我们这天气比较暖和,种过果树,可惜,树长得不好,结的果子也少。” “这可是我从海外的岛上弄到的,等我们回去再弄点种子来,你们一一试过,总能找到一两样适合的。” 马郡守一阵感叹,也只有面前这位能如此财大气粗的弄来许多种子,让他们随便试。 对于这夫妻俩,其实他们早有耳闻,士人对他们风评不错,只不过马郡守却不太看好,只觉得这夫妻俩有点太不着调。如今一见,倒是他们想岔了。 “夫人,我听闻您办了许多学院,您打算在咱们这办吗?” 这话一问,众人纷纷都看向周朱衣,其实心底多少是期望她办的,可若是要让郡上自己出钱... “过两年吧。”见几人有些遗憾,她解释道,“所谓衣食足则知荣辱,如今百姓日子过得苦巴巴,就算有学院,又有谁会把家里的孩子送去读书呢?” 马郡守连连点头,接着又羞愧的道,“是我等无能,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这倒是怪不得你们。”周朱衣十分诚恳,“以后我们夫妻两个不会常来这里,这安康郡的治理还是要靠你们通力合作,不过你们若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也尽可来找我们。” 几人都有些感动,马郡守忽然想到一件事,“夫人,若说为难的地方,还真有一件,最近江湖人走动十分频繁,而且常常聚在一起...” 他说到一半,有个官员忍不住了,“岂止是频繁,那天上的鸽子四处乱飞,我找人打听过了,说是尚宇那边开出了高价悬赏,要一个逃犯的脑袋,那逃犯好像逃到临夏来了...” 马郡守接过话来,“夫人,您说要不要把那些人驱赶走呢?您是不知道,这些人一旦聚到一起,难免会起争斗...” “这样,你们让人放出消息去,就说当年的杀人魔风半枪没有死,如今已经成为海贼,并且积攒了大量财富,江湖中人都在追查他的下落。” 马郡守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惊,如他们这些常跟江湖人打交道的,自然听说过风半枪,“夫人...这消息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如今已经有一批人去了一趟海外,不过没找到,你把这个消息一散布出去,自然会有人转头去找风半枪了。” 随后,这个消息一散布出去,有将近一半奔着赏金而来的人都扭头去找风半枪了,剩下的被官府敲打一下,也都老实了不少。 而后夫妻俩带着秦子湛回到小镇上。如往常一样,周朱衣一出现,就有许多人议论她的美貌... 她着实得意了几天,然而秦子湛只是去街上逛了一圈,回来就无情的戳破她,“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很美吧?” “难道我不美吗?” 秦子湛笑的前俯后仰,肚皮都要笑破了,最后,在周朱衣气的要打人的时候,“唉,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 “有几个像是你府中侍卫的人,在街上给上次夸奖你的人分钱,一人发了好几个大子呢!” “什么?”周朱衣惊呼一声,“我怎么会花钱让别人夸我?我又不傻!” “是啊,你不傻,可有人傻啊!” 说着,秦子湛看向周朱衣身后,“我很好奇,周王殿下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哄这泼皮玩,有意思吗?” 魏青霄正色道,“夫妻之乐,秦大人这样的孤家寡人是不会理解的。” 周朱衣眼泪汪汪,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一把扑到魏青霄怀里,“相公!你如此心意,我该怎么报答你呢?不如,我帮你纳两个妾室伺候你?” 魏青霄捏捏她的脸,“又拿这话来试探我!” 周朱衣不好意思在他胸膛上蹭了蹭,“相公,你有多爱我?” 一旁秦子湛恶心的直反胃,心道,自己来这就是过错误,整日看这夫妻两个在一块儿腻歪,还不如被卖到青楼接客! 魏青霄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标准,“沧海桑田,此情不变!” 按说平常问到这个地步对方就心满意足了,可这次不一样,周朱衣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如果我秃了,你还爱我吗?” 魏青霄愣了,疑惑的伸手去摸她的脑袋,轻轻撸了一把,她的头发就扑簌掉了许多... 秦子湛哈哈大笑!笑的要喘不过来气了,“我的天!你才多少岁啊?头发就要掉光了?我只记得我祖父快七十岁的时候头发掉了大半...” 周朱衣哇的一声哭出来!她还是今天早上发现的,不知是太累还是怎么回事,梳头的时候就掉了许多,“相公!我老了,我头发要掉光了,怎么办?” “莫慌!找大夫来看看!” 很快,镇子上医术最精湛的大夫被请来,诊脉许久,“尊夫人身体没什么问题,是不是膳食方面出了问题?” 周朱衣又要哭,一旁魏青霄连连安抚,“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夫妻一直一起用饭,没理由她掉头发我好好的。” 大夫也弄不明白,只得开了点调养的药。 周朱衣悲痛欲绝,见秦子湛还在一旁笑,气的要去揪他头发,“是不是你给我下毒了?是不是你嫉妒我的美貌?” 本打算说什么的秦子湛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笑道,“啧啧,老实承认吧,你老了,而你相公一如既往的英俊潇洒,我就不信他面对你头发掉光的脑袋,待你还能如之前一样!” 周朱衣心里一慌,拽住魏青霄的衣角。 魏青霄坚定的抱住她,“夫人,你刚刚问我的话,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就算你头发掉光,我也一样爱你!我爱的从来不是你的容貌,而是你的灵魂!” 偏偏有个家伙在旁边捣乱,秦子湛猥琐的道,“他这话倒是真的,就你这容貌,若不是真喜欢你,他如何下的去嘴?” 周朱衣又蹭了蹭脑袋,然后就见一缕头发在眼前滑落...她哭的声嘶力竭,当初生孩子都没痛哭到这个程度,可见是伤心极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剃发明心意 一连几天,小镇上的大夫都被请了个遍,可没一个能弄清楚周朱衣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偏她除了掉头发别的地方没一点异样,好吃好睡的。 魏青霄已经开始写信让暗卫传回京城,顺便从太医院接个太医过来,周朱衣头发已经掉的可以看到青色的头皮了... 她生无可恋的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天空,感叹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如果一开始我就没有这一头乌黑的秀发,那我如今也不会这么难过了!” 刚要进门的魏青霄止住脚步,转头去了别处,许久,他在众人怪异的眼光中,顶着个光头进了房间... 周朱衣看他一眼又哭了,“相公!是不是我把这怪病传染给你了?都怪我!” 魏青霄叹息一声,拿开那个在自己脑袋上乱摸的小手,“这是我自己剃的,等你的头发什么时候长出来,我再什么时候蓄发。” 周朱衣感动的搂着他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相公!万一我头发再也长不出来了呢?” “那我也一直不蓄发,咱们一对光头,也算般配!”说着,魏青霄又一次把她的手拿开,“想摸自己去剃一个!” “嘿嘿,”周朱衣不知想到什么,猥琐一笑,“相公,你这样倒有些像是庙里的和尚,不如给你找件袈裟穿穿?” 脑袋上被敲了一下,魏青霄提醒她,“过两日太医就来了,你不要乱说话,不然大哥说不定直接把你拉去砍了。” 周朱衣乖巧的点头,夜里睡着却总是忍不住去摸对方的脑袋... 摸着摸着,她迷迷糊糊的觉得有点不对劲,这脑袋太光溜溜了,一点头发茬都没有,一路摸到脖子,她忽然惊醒,就着月色,在魏青霄而后搓了搓... 魏青霄睡的正香,忽然察觉到一丝冷意,抬头就见周朱衣蹲在窗前看着他傻笑,手里还拿着剪刀... 这一幕实在恐怖,他吓的险些从床上掉下去。 “夫...夫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呵呵,相公,你头发长的太快了,不过一晚上,就长长了,我帮你修剪一下可好?” 魏青霄这才察觉到,露馅了! 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又不是真打算出家,哪敢把头发都剃光?便干脆找暗十商量一下,暗十便弄了这套子包在他脑袋上,还拍着胸膛保证绝对不会被识破。 “咳...明日我让暗十帮我剪吧,夫人咱们接着睡吧。” “哼哼!”周朱衣吹了下剪刀刀刃,“相公,这事包在我身上,我手艺好着呢,不会不小心把你耳朵剪掉的!” 魏青霄哆嗦了下,苦笑着坦白,“夫人,我这不是看你整日悲痛,才想出这个法子哄你吗?我错了,请夫人饶了我这次吧!” 周朱衣眼珠一转,想让我原谅你也行,她凑到对方耳边嘀咕两句,魏青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无奈的点头应下。 十来天后,从京城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暗卫带着一个在马背颠簸的面色青黄的太医来到小镇。 太医刚一下马,就被拉去给周朱衣诊脉,他手搭在周朱衣脉上好一阵,捋着胡子沉吟片刻,“有点像中毒,我给你开一副解毒的药就行了,不过掉的头发要慢慢长,饮食方面也要注...” 话说到一般,他瞪大了眼睛,随后他不敢相信的揉揉眼,再看去,那个穿着袈裟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太医?怎么了?” 太医安慰自己,一定是太累了,才看错,又嘱咐几句,开了药方,他又被暗卫匆匆送回京城。 回到京城第一时间就被皇上叫过去,他先是解释了一下周王妃的病症,接着又安慰一阵皇上,那边一家人都好好的... 说到这,他忽然停住了,这些日子他思索许久,越想越觉得当时看到的就是真的,那袈裟的颜色也不像是普通的衣服。 “怎么了?”魏贤有些担忧,“他们一家都好吗?” “这...”太医犹豫了一下,“陛下,臣之前偶然间好像看到,周王穿着一身袈裟,剃了光头...” “什么?” 魏贤简直不敢相信!那夫妻俩不是整日腻歪在一起吗?难道自己弟弟终于看穿了那个泼皮的真面目,踏破红尘决定出家了? “臣也不是很确定,就是一晃而过。”太医又加了一句,“不过之后臣确实没见到周王,也不知是不是...” 交代清楚,剩下的事情就跟他无关了,太医退下,留魏贤一个人在原地辗转反复。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自己弟弟如此心灰意冷? 魏贤第一反应就是,一定是周朱衣那个混蛋欺负弟弟!不过如今他已经是皇帝,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总不能跑到那小镇去收拾周朱衣。 想了想,能收拾的了周朱衣的家伙实在不多。他让人叫来沈御史。 沈御史接到皇上的命令也是十分为难,然而皇上竟然直接赐了一块玉牌给他,又留下手谕,许他可以事急从权,不必禀报。 “陛下,许是太医看错了也不一定...” “若真是看错了也就罢了,万一不是呢?”魏贤痛心疾首,“她离开京城根本就是没安好心,如今青霄说不定被她欺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陛下...您是不是想多了?” 沈御史嘴角抽了抽,他可是跟那夫妻俩共事过,周王虽然秉性纯善,却也不是傻子,更何况人家孩子都生了俩,怎么也不至于如皇上所说的那样。 “不!你不知道,周朱衣太狡猾了!你这次去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要是她真的逼得青霄想出家,你也不必禀告朕,直接就地正法,砍了她!” 这般杀气腾腾,沈御史只好答应,“微臣领命!” 拿着御赐的玉牌以及陛下亲手提的手谕,沈御史带着几个人悄无声息的来到这小镇子。 他本来以为这一趟无非是公费出差,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回去禀报一下就成了,然而带着人潜伏到那夫妻俩院子周围的第一天,他就发现了问题! 秦子湛这人他是知道的,而且他还知道这人跟周王夫妻俩关系不错,可关系再好,他也不该从尚宇跑来跟人家住在一起啊! 那边,周朱衣喝了几天太医留下的药,头发真的不掉了。再加上撒泼耍赖终于让魏青霄穿上袈裟,两人在房间里腻歪许久,她心情愉悦的出去逛了。 正巧,秦子湛说要出门买点东西,拿出一颗让周朱衣一见眼睛发亮的宝石,“给我换点银子...” “你怎么藏下的?”周朱衣不解,这人被人贩子弄到手,身上怎么可能还藏着宝石? “这你就不必管了。”秦子湛放到她手里,忍不住解释,“我好歹也是锦衣使,武功也不差,若不是我有意,那人贩子怎么可能把我弄去?” 当时许多人跟在路上,他一到流放之地,就有不少人出手想要他性命。他抵抗了几拨,杀了些刺客之后,就决定离开。 正巧龅牙见了他容貌,跟当地的官府花了不少银子,把他买去,他也就顺势而为跟着到了临夏。 周朱衣把宝石对着日头仔细打量一阵,点点头,“可以换一百两!” “什么?你怎么不去抢?”秦子湛不满,“这宝石怎么也值个一千两,你稍加打磨,卖出二千两也不成问题。” 周朱衣咧嘴一笑,“我本来以为你没钱的,赎你的钱就算了,既然你有钱,当然要把自己从我这赎回去啊!这颗宝石给你抵一千一百两,我扣一千,给你一百,有意见吗?” 秦子湛摸摸鼻子,“行吧。” 随即,周朱衣掏出银票递过去,“记得,你还欠我两千两!” 那边沈御史见了这一幕简直心寒!这是在交换信物吗?周王殿下头顶一片大草原难怪想出家! 之后,沈御史悄悄跟上秦子湛,没等他招呼手下把人按住,秦子湛忽然不见了! 他带着几个人在小胡同了转好几圈也没找到秦子湛,最后只得无奈的往回走,打算先去安抚一下悲痛的周王殿下。 走到拐角,却见秦子湛好整以暇的等着他们,“谁派来的?就你们这伸手,还想杀我灭口?” 沈御史心头一跳,沉下脸色,质问道,“秦大人,你许是不记得我了,但是我却记得你,周王和他夫人在此地安居,不知你跑到这是要干什么?” 秦子湛愣了一下,仔细打量对面的人,却没认出来,“怎么?这地方我不能来?” 沈御史嗤笑一声,“明人不说暗话,秦大人,人家都成亲那么久了,你若是个真正的男人,就不该在这个时候挖墙脚!” 我挖谁的墙脚了?秦子湛的内心在怒吼,虽说以前对周朱衣有点不一样的心思,可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如今心里只有报仇,哪还有什么儿女情长? “你想怎样?” 沈御史往身后几个手下看去,几人摇摇头,意思很明显,打不过!他忽然和善的笑了,“秦大人,你若是个聪明的,就该识趣点自己走。” “呵。”秦子湛摆出一副悲痛的面容,“你们希望我去哪呢?” “越远越好!”有多远,滚多远! 像是在跟自己的心斗争,许久,秦子湛叹了口气,“那你们送我去蛮族吧,我再也不会踏进临夏一步,你们觉得可好?” 第二百三十七章 如果我长胡子你还爱我吗 好啊!太好了!沈御史心里一阵欢呼,就该这样,滚的远远的,省得给他们周王心里添堵! 不过面上仍是一片镇静,“你去蛮族做什么?怎么不回尚宇呢?” “这就不牢您费心了。” “那我如何保证你不会再回来呢?” 面对沈御史的质问,秦子湛内心一阵郁闷,他想解释,自己对周朱衣真没那么多心思,然而对方那模样就已经认定了他是为了周朱衣才来的临夏,显然不会相信他的解释。 “你要我如何保证呢?”秦子湛拍着胸口,“她已经伤害了我好几次,这里,已经彻底凉透了。” 沈御史点点头,“好,我这就安排人送你去北疆,但是你也要记住自己的承诺,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出现在临夏,就别怪我不可气了!” 要离开小镇之前,秦子湛望着周朱衣宅院的方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忍不住提了一句,“我能不能去跟他们道个别?” 沈御史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秦大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只怕你见到夫人会舍不得走了!” 一伙人刚出城,几个人挡住他们的去路,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杀过来! “什么情况?”沈御史有些懵,他呵斥一声,“你们是什么人?我可是当朝...” 话都没说完,迎面一刀砍过来,还好有侍卫帮忙挡了一下,不然沈御史怕是要被劈成两半... 他心里凉飕飕的,再看秦子湛,不知从哪夺了一把刀已经跟那些人打上了!显然这次人是冲着秦子湛来的。 沈御史心里有一个邪恶的想法!干脆装作什么也没看到,让秦子湛自生自灭,还省得大老远把他送到北疆... 不过秦子湛反应更快,他奋力把冲向沈御史的人推开,大喝一声,“沈兄,快走!把我的信带给你上头的人!我全部身家性命就交托给你了!” 那些人一听,当即分了大部分过来截杀沈御史,沈御史心里咒骂了一句,却也不得不让手下侍卫帮忙。 好不容易上了马,几人一路奔逃回小镇,那些人对视一眼撤了。 刚一进镇子,沈御史揪着秦子渣衣领,“秦大人解释解释吧,不然我只有让人把你压到京城大理寺去了。” 秦子湛叹了口气,没能离开他心里反而踏实了,再怎么那夫妻俩救了自己,不告而别实在说不过去,“沈大人,不如咱们去周王那里说?” 沈御史气势汹汹来到这处院子的时候,荷叶正牟足了力气帮周朱衣把头发盘起来,既要看不出她头发稀少,又要好看,实在难为她了。 见到周王殿下一头青丝好好的,沈御史长舒了口气,上前施了一礼,“殿下,陛下让我来看看您,您跟夫人最近可好?” “一切都好,劳兄长挂心了。”魏青霄把人请进去,丫鬟送上茶水,他好奇的看了看沈御史身后被几个侍从制住手脚的秦子湛,“秦兄这是...” 沈御史露出一个怪异的笑来,把先是看到秦子湛跟周朱衣交换信物,到带着秦子湛出城遇到刺客的事说了一下。 如他所料,魏青霄一听当即变了脸色,怒道,“秦兄!我自认为我们算是朋友...” 对啊!所谓朋友妻不可欺!而你明知道他不怀好意,还把他当兄弟,沈御史心里嘀咕着,周王你心太大了! 秦子湛露出点愧疚,“我十分感激魏兄,这次是我做错了,没有事先只会魏兄一声,对不住.” 沈御史一口茶水喷出来,指着秦子湛,“什么叫没有事先只会一声?你引诱夫人难道还要事先告诉周王?”他暗暗咬牙,只等周王一声令下,就把这人弄死! “什么?”魏青霄懵懵的,“他...引诱...朱衣?” 沈御史一脸沉痛的转过头去,不忍心看周王无辜的眼神,“殿下,您刚刚没听我说吗?他都跟夫人交换信物了,我看的清清楚楚,是一块红宝石。” 魏青霄从怀里掏了下,递到他面前,“是这块吗?” “对对对,就是这块,怎么在您这?”沈御史心里翻江倒海,这块红宝石怎么跑到周王这了? “夫人送给我的。”魏青霄微微一笑,“沈御史误会了吧?夫人说这是她花了一百两买来的。” 虽然这块宝石明显不止一千两,周朱衣肯定坑人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在魏青霄看来,周朱衣至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坑别人一次,如果不坑外人,那就会坑儿子... 他选坑外人! 秦子湛嗤笑一声,“这家伙也就对你大方,当初帮我管铺子的时候,一顿饭的银钱都要赖掉。” “夫人那是勤俭持家。”魏青霄幽幽叹口气,“虽说周家有钱,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九层之台溃于垒土,这才是周家能长盛不衰的治家之道!” 沈御史嘴角抽了抽,真想怼回去,你家夫人前些日子散尽家财的事你都忘了? 随后,魏青霄在征得秦子湛同意之后,简单的叙述了一下对方的遭遇。 跟周朱衣差不多,沈御史也是大笑了一阵,“殿下,这人既然这么危险,不如把他交给我,我带他去京城?” “嗤,你刚刚又不是没带我出去,你觉得你应付的了那些人?”秦子湛不客气的嘲讽,“这些只是一小部分,要知道想致我于死地的人多的很。如今我一露面,很快这镇子就不平静了。” “哦,不知道能不能加我一个。”沈御史提议,“殿下,不如直接把他赶去镇子外,由他自生自灭算了。” “不好。”魏青霄正色道,“他如今内心已经被仇恨蒙蔽了,我和夫人既然视他为好友,又怎么能不管他呢?让他留在这,我会好好开解他,等他什么时候放下仇恨,再让他离开。” 对方身上一如既往散发着神圣的光辉,沈御史张张嘴,到底心里的疑问咽了回去。 秦子湛不屑的嗤笑一声,却没反驳,把脸扭到一旁,“现在你们可以松开了吧?我刚刚不过是给魏兄面子,可不是真的打不过你们。” “沈御史,你既然来了,不如在这玩几天?” “那就却之不恭了。” 一方面是好不容易有这样轻松的差事,要多玩几天,另一方面则是他想就近观察一下秦子湛跟周朱衣之间到底有没有隐患。 之后的几天,周朱衣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可一回头又没人,几次下来,弄的她疑神疑鬼,要被自己吓死了。 沈御史别的没查出来,倒是被塞了一肚子狗粮!实在看不下去,他又警告了秦子湛几句,这才带着人回京。 周朱衣掉的头发长出来一截头发茬,刺的发痒,她总是不耐烦的去抓,又会把发髻抓乱,这几日更疯子一样... 魏青霄按住她,手捋了捋她的脑袋,“夫人,过两个月长出来就好了,别乱抓,抓坏有你难受的时候。” 在他身上蹭了一会儿,周朱衣爬起来,“相公,如果我是男人,你还会爱我吗?” 爱你个大头!魏青霄平心静气,露出温和的笑,“夫人,你又胡思乱想,咱们的姻缘是天定的,老天已经安排好了,你怎么会是男人呢?” 周朱衣哭丧着脸,“可是...可是我觉得我要长胡子了...” 魏青霄揪过她的脸,仔细打量许久,捂住脸,声音低沉,“夫人,你看错了,那只是你吃芝麻不小心粘上去的...” “是吗?可是,我没吃芝麻啊!” 周朱衣哇的一声哭出来,魏青霄心里一阵悲痛,两人就差抱在一起痛哭,小团子见了,也凑过来一起哀嚎。 一时间,院子里一阵鬼哭狼嚎,秦子湛懒洋洋的从被窝里爬出来,一把长刀直接劈开了三人面前的石桌,三人抖了一抖,“哭什么?她吃的药能让头发长的快,须发本就一体,长胡子也不奇怪!” 周朱衣眼泪汪汪,“那...如果停了药,胡子会缩回去吗?” 秦子湛嘿嘿一笑,“不会缩回去,但是你可以刮掉,多刮几次...” “胡子就会没了?”周朱衣惊喜的问。 “不!胡子会越来越重!” 周朱衣哭的更惨了! 魏青霄拍着她肩膀安慰她,“别急,再让暗卫去请一趟太医,既然头发能治好,胡子也能治好的!” 周朱衣眨巴眨巴眼,哽咽着,“相公,不如,你也蓄须吧。” 于是,在魏青霄三十而立这一年,他终于可以蓄须了,之前周朱衣的要挟实在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虽然兄长都试探的跟他提过,他却一直没有蓄须。 秦子湛莫名有点心疼那位被接来送去的太医,按了按头,“行了,别坑人家了,只要停了药,就会好的,实在不行,你还可以拔掉,拔完就不会再长了。” 停药之后,周朱衣下巴上的汗毛果然没有再生长的迹象了,她含着泪躺在榻上,荷叶撸起袖子,“小姐,我要开始了?” “呜呜呜,开始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 死别 “啊!不要!” 房间里传来阵阵哀嚎和喊叫,外面魏青霄听的一阵尴尬...有种换下荷叶自己动手的冲动。 很久,周朱衣捂着下巴凄凄惨惨的跑出来扑到魏青霄怀里,“相公,我们走,离开这负心的世界!” “你想去哪呢?” “如今咱们在人间的历练也差不多了,该飞升回天界了!” 魏青霄笑着点点头,随后两人身上散发出一道道金光,从天而降一条像是五彩祥云搭就的阶梯,仙乐响起,云霞和火凤在两人身旁环绕,在小镇上人震惊膜拜的目光中,两人踏上阶梯,一点点升上仙界... 一声钟声响彻大地,随后... 随后,周朱衣醒了。 她揉揉眼睛,看着手上褐色的斑,在看一旁满头青丝已经变成白发的魏青霄,刚想叫醒对方,却忽然停了手。 对方身体一动不动,一如多年来睡觉的姿势,双手搭在腹部,整个人躺的规规整整。 她嘀咕了一声什么,起身出了房间,儿媳过来请安,她心不在焉的应付两句,儿媳面露委屈,却还是小心的伺候她梳洗好。 期间不小心扯到她的头发,她皱眉,“算了,让荷叶姑姑来,你回去吧。” 儿媳眼里含着水泡又跟她行了一礼,才离开。 过一会儿,周满堂来了。他一来就不客气的质问,“娘,你儿媳她性子软,您别老欺负她。” 周朱衣愣了一下,支吾一声,盯着自己的手心不知在想什么,周满堂忽然心虚了,“娘,儿子错了,您别生气...”说着,他还特意往周朱衣身后的房间看去,恳求道,“您别跟爹告状啊!” 就这一句,周朱衣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噼里啪啦,打在手上,周满堂一下子慌了神,当即跪倒在地。 “娘!孩儿错了!” 不远处跟过来的儿媳见了这情景也跟着跪到周朱衣面前,“娘!都是儿媳的错,我不该跟满堂乱说的,您责罚儿媳吧。” “不,都是孩儿的错,您打我吧,只求您别生气了。” 然而周朱衣的眼泪就跟决了堤似的,根本止不住,在那夫妻两个焦急万分,恨不得打死自己恳求她原谅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 声音嘶哑,一字一句,带着迷茫和不解,“他好像走了...把我一个人扔下了。” 周朱衣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她总觉得,对方的身体比自己要好的多,就算离世,也该是自己在前头,所以她总是肆无忌惮。 因为这世上有一个人,永远不会抛弃她,直到她死,也会一直在她身边。 然而这一天还是出现了,儿子们惊慌失措的忙碌着,哭肿了眼睛却还勉强支撑着给各方的人传信,布置灵堂,最后,她被请到灵堂前。 她还没缓过神,想张嘴问问,是不是他们弄错了?青霄只是睡的太熟了。 然而儿子、儿媳都不敢看她的眼睛,纷纷捂着嘴别过头去,哽咽着劝她,“娘,爹他在地下一定也不希望你太过悲痛。” 周朱衣眨眨眼,随即又是一串水珠掉下,她看着面前的灵位,忽然间反应过来,猛地冲出灵堂。 众人连忙跟上去,就怕她做啥事,她一连跑出老远,最后关上房门,一个人枯坐良久。 魏青霄把她扔下了!他凭什么以为自己会追随他而去呢?自己偏不去,让他一个人在地下等到死... 不对,他已经死了。 那就让他等到魂飞魄散!然而...万一自己死晚了,他真的投胎转世,或是魂飞魄散再也找不到他怎么办? 这是世上最悲痛的事情,他们相爱相守几十年,什么风浪都见过,可最后还是抵不过时间。 他们赢了所有,最后还是输给了老天,老天把人带走了,再也不会还回来。她该去哪找呢? 她咬着牙,心里咒骂,魏青霄!你等着,等我再见到你,饶不了你。 门外,周满堂擦擦眼角的泪,“哥,怎么办?你去劝劝娘?别让她做傻事啊。” 魏景承看他一眼,“如果她真的想跟父亲一起走,那咱们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的。” 从他们有记忆一来,不管在哪里,爹娘都是在一处的,然而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谁还真能长生不老? 死亡从来都是猝不及防的突然出现,却又让所有人无话可说。 周满堂一跺脚,“我不管,我反正不能眼睁睁看着娘跟过去。”他一把推开房门,就看到心惊胆战的一幕,周朱衣手里拿着一条白绫,已经挂在了梁上。 他大喝一声,却带着哭腔,“娘!你不要我们了吗?” 魏景承则上前一步,跪倒在她面前,“娘,您若是想走,我们不拦着,可孩儿听说,这寿元不到就自尽的人,死后是不能投胎的,要在枉死城住上一百年...” 周满堂眼睛一亮,连忙附和,“对啊!万一您去了枉死城,岂不是正好跟爹错开了?到时候爹去重新投胎,可就未必会记得您了。” 周朱衣的手松了点,却还是把脑袋放到挽起的白绫里。 这时,大儿媳快步跑过来,眼珠转了一圈,“娘!街角的油包子你想不想吃了?” 许久,在两兄弟都有点绝望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回应了,“想吃。”她这些年身体不太好,两个儿子都不让她吃太过油腻的东西,平日吃的也都是清汤寡水,徒然一听到油包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魏景承心里最完美的爱情瞬间败给了包子,他哼了一声,“娘,我还以为你要殉情跟爹一块儿走呢!” 周朱衣被梗了一下,从凳子上下来,“我先吃个包子,再跟过去,就让他先在下面等一会儿吧。” 见大儿子仍有不满,她怒了,“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不相信我吗?再说了,殉情也不急于这一会儿啊!我吃个包子再上路不行吗?” 那边大儿媳已经狠狠拧了魏景承一把,压低了声音,“你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娘买包子?” 隔天,周朱衣又一次鼓足勇气,把白绫挂在梁上,这一次来的是小儿媳。 “娘,儿媳煲了汤,您要不要尝尝?” 汤碗上的盖子一打开,一股香气扑面而来,周朱衣没出息的咽了口口水,再一次从凳子上下来... 第三天,周朱衣坚定了心念,这一次她直接把房门锁住,谁也进不来,也别想拿好吃的诱惑她! 然而她才上了凳子,外面就是一嗓子,“新鲜的烧麦、煎饺,虾子蟹黄的馅,晚了就没了啊!” 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吃完了一大盘煎饺...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再也没有勇气把自己挂在白绫上了。 遇到魏青霄,也许花光了她这一辈子所有的运气,而和对方相守到如今,则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气。 她像个不倒的战士,不管遇到什么难事,都可以无所畏惧的冲上去打倒,然而这一次,她是真的只能认输、求饶。 然而流逝的时光不愿放过她,每一刻她都会想起这几十年的光景,她想起了对方写的那句诗。 ‘来世为猪鸟,不使情意缠。’ 这份悲痛一直没能消散,直到某一日,她突然摔倒,眼里最后映下的,是蔚蓝的天空。 好像有个人冲她念叨,“你怎么还不来?我要等不及了。” 她愤愤的道,“我才不找你!我以后再也不会跟在你身后追着你了,你愿意去哪就去哪,我走自己的路,走完把脚印擦掉,让你找不到!” 那人叹息一声,“那来世我追着你好不好?你想要的,我都让给你,容貌、家世、才华、全都给你,我就做一个普通人,追随在你身后。” “哼!我如果有容貌、家世、才华,我会看得上一个普通人吗?” “会的,因为,那是我!” 心头被重重撕开了一个口子,周朱衣闭上了眼。心里却响起一个声音,如果...下一世遇到的还是你,那么...死,也许不那么可怕了。 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周朱衣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美貌!她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冷冷淡淡的眉眼,薄薄的嘴唇,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高山雪莲般的仙气! 然而,很快,这幅美景就被破坏了,周朱衣咧了下嘴,又挑了挑眉,整个面孔显得格外僵硬... “衣衣,你醒了?” 一个穿着华贵气质不同寻常的女人激动的走到她面前,“刚刚医生跟我说你终于醒了我还不敢相信。”女人拉住她的手,看到她面前的镜子,“被吓到了吧?” 周衣衣...她恨不得把镜子摔到地上!贼老天!说好的把相公的容貌给自己呢?怎么添了这么大的水分?中间的差价被它吃了? “衣衣,别生气,妈妈知道你一向不看中容貌,但是你这次车祸脸上毁的实在太严重了,而且也不利于治疗,妈妈这才在医生的建议下,让他们给你整了下容!” 谁不看中啊!周衣衣在心里怒吼!我很看中啊!可是我不想要假的,我只想要真的啊! 然而这些话她一句都不敢说出来,就怕吓到面前的女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 周·整容脸·衣衣 面前的女人长得跟清平郡主很像,但又有些不同,清平郡主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哀哀怨怨,而女人看起来要爽朗的多。 见女儿一直没说话,女人有些心虚,“衣衣,妈妈真不是故意的,再说你当时也没反对啊...” 呵呵,她躺在床上昏睡,能反对什么? 周衣衣张了张嘴,“...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女人松了口气,拍怕她的肩膀,“那你好好休息,你昏睡了几个月,学校那边的我给你办了休学,等你什么时候休养好再说。” 大约是怕自己说的多了,会惹女儿烦,女人静悄悄的走了。 周衣衣总算可以静静思考一会儿。这个世界上的二十几年对于她来说,就像是黄粱一梦,她从出生到死去,从来没认真对待过这个世界。 别人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家里安排什么就干什么。唯一的一次反抗,是家里给她安排了婚事。男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已经记不清了,好像跟家里关系不错。 她明确的提出反对,家里还是安排她们一起吃饭、喝茶,最后甚至把他们塞进车里,让他们一起去旅行。 结果可想而知。 一个完全不会开车的人,趁着男方不注意,坐上驾驶座,一脚油门下去... 好在车的性能非常好,这副躯壳留下了一条命,然而破碎的挡风玻璃将她正张脸几乎割成碎片。 许久,周衣衣才回过神来,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不对,让魏青霄找到自己。 她想了很久,最后郁闷的把自己砸回床上。 到了傍晚,她这一世的母亲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年轻女人。 她皱眉,想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这人是她姐姐周诗,不过从初中起就已经是风靡万千少年的清纯女神,在演艺圈混的风生水起。 不过因为周家书香门第,一家人都对她的选择极其不满,虽然没有阻拦,却也甚少联系,由着她在娱乐圈自己闯荡。 大概这一次事情闹的比较大,她作为姐姐,难免要过来看看。 一见周衣衣的脸,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装作若无其事,“你怎么样了?真是服了你,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不会开车吗?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作?” 周衣衣没说话,只目光平静的看着她,不过一会儿,周诗就撑不住了。 “咳咳,不过你现在比以前可是漂亮多了,要不要考虑跟我一起去演艺圈发展?” 周母不满的抱怨,“你别乱教唆你妹妹,她才不会跟你一样...” 不等她说完,周诗嗤笑一声,“是啊,她最乖巧老实,你们就不拿她当人了是吗?” “你说什么?” “我说的有错吗?”周诗一点不虚的跟走母对吼,“她在你们眼里跟洋娃娃有区别吗?从上学开始,吃什么、穿什么、看什么书,都被你们一手打包了,这还不算,你们还不知道从哪弄了个男人给她,当宠物配种呢?” 她说的十分难听,周母气的有些上不来气。她不怕大女儿跟自己吵,她只怕衣衣心里也是这么觉得。 “衣衣,妈妈只是想让你跟小旭好好相处一下,小旭人老实,不像外面许多男人一样满肚子花花心思,以后也能对你好...” 那边,周诗又是嗤笑一声,“那又不是你儿子,你所能知道的,无非是他表现出来的样子,这样的男人我见多了...看上去斯文体贴,其实都是衣冠禽兽!” “你!”周母被噎的心口疼,知道说不过大女儿,干脆拉着小女儿的手,“衣衣,你跟小旭也相处一段时间了,你说说他人怎么样?” 周衣衣清了清嗓子,反问道,“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出的车祸吗?” “小旭说...他只是去了个洗手间,出来就发现车已经被你开走...” “嗯,差不多,只不过,他去洗手间前一直对我动手动脚,还凑上来要亲我...”其实周衣衣根本记不清了,好像是赵旭说了什么让她很不满,这才一怒之下... 不过总归都是对方的锅,她一点不客气的给对方泼脏水。冷若冰霜的脸配着她若无其事的回答更显惊艳。 起码周母是完全没怀疑她的话。“什么?这赵旭!”周母怒不可竭,“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周家人其实都很疑惑,自家女儿虽说反对婚事,却也没什么过激的行为,怎么会明明知道自己不会开车,却还去发动车子呢? 对照周衣衣的话,周母自觉想通了一切,她又悔又恨,对着女儿也更加愧疚,“衣衣,都怪你爸!他非说这孩子好,什么得意门生,看我回去怎么骂他的!” 周诗也是怒不可竭,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那边好一阵才接通,她当即吼道,“老头子!衣衣都是被你那得意门生害得,本来肥嘟嘟的多可爱?你看现在那僵硬的整容脸!” 周?整容脸?衣衣眨眨眼,随后冷冰冰的吐出一句,“滚。” 电话那头显然不满的质问,随即周诗把周衣衣刚刚的话添油加醋仍过去,那边沉寂了许久。 “是真的吗?” “呵!我还能拿这事骗你?就算我会骗你,这可是衣衣亲口说的!我看以后干脆让衣衣跟着我算了,再跟你们住在一起,说不定哪天又被你们卖了!” 周父用了极大的努力才压住火气,“我知道了。你不是忙着拍戏?哪有空照顾你妹妹?等我回去再商量。” 他如今正在外地讲公开课,得知女儿醒来高兴坏了,恨不得马上讲完这边的课程飞回去。刚刚这通电话让他心里极为复杂,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自己最看重的学生是这样一个衣冠禽兽。 跟亲爹吼了一阵,周诗心里舒服多了,坐到周衣衣身旁,怜悯的摸摸她的脸,“瞧瞧这张脸,以前你心思全写在脸上,现在可好,一点表情都没了!” 在医院观察了几天周衣衣就回家了,周母做了一大桌子菜,庆祝她痊愈,周父则一直愧疚的不敢看她,还总是偷偷叹气。 正思索着该怎么跟女儿搭上话,并且表达一下自己的愧疚,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上面显示的一个名字让周父脸上一下变了。 他黑着脸接起电话,房间了格外安静,电话对面的声音就显得更加清晰。 “周老师,听说衣衣出院了,她身体好些了吗?” “嗯。”多年的涵养让周父没有破口大骂。 对面停顿了一下,又问道,“那您明天方便吗?我和妈妈都想过去探望一下衣衣。” “不必了。”周父叹了口气,“经过这次的事情看来你们是真的不合适,我也不愿在勉强她,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对面又说了什么,周父坚定的拒绝,“谢谢你们的关系,但是不需要。” 挂断电话之后,他第一时间看向女儿,然而周衣衣连个眼神都不给他,这让他有些沮丧。 饭菜上了桌,看着女儿陌生的脸,周父红了眼眶,“衣衣,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爸爸再也不会让你按照我和你妈妈的想法生活了。” 周母连连点头,“对,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我和你爸爸都支持你。” 周衣衣扯了下嘴角,“那我想去拍戏可以吗?” 桌上的三人都僵住了!周父在心里哀嚎,换做是大女儿他早就痛骂一顿了,可对着小女儿的脸...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周诗是最先反驳的,“你别胡闹了!”她按着头,之前说什么让周衣衣跟自己一起生活不过是气话,“就你这张脸,也只能拍点二三流的剧,然后还会被人骂!” 因为妹妹的整容脸,实在太明显了啊!虽然有不少明星会整,可那都是微调,看起来要自然点,她妹妹这相当于换头!一出道,就会被人扒出以前的照片来,还不被喷的狗血淋头? 周衣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不知道该去哪找魏青霄,干脆把自己摆在一个显眼的位置,等对方来找自己! 到时候她就装作都忘了,不虐死他不姓周的! 周母也连连劝阻,“衣衣,这行不是那么好做的,你看你姐姐,多辛苦?又要保持身材,又要磨炼演技,碰到有人骂她都不敢还嘴...” 周朱衣低下头去,努力想摆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最后失败了。她干脆闭上眼,“从小我就一直羡慕姐姐,她那么漂亮,是很多很多人心中的女神。我很好奇那是什么感觉...” “如果是你本来的样子,倒是可以试一试。”周诗叹息一声,“可你这脸...”她把那句这辈子也没希望咽回去。 最后,还是周父率先表态,“既然你想去,就去吧。”他一阵心累,“但是咱们说好了,你去拍一两部戏就算了。等玩够了,就找个踏踏实实的工作,好不好?” 他以前一向是希望周衣衣能考研、考博,然后跟自己一样去教书,如今要求已经降低到,只要是个踏实的工作就满足了。 “好。” 周府已经同意了,周母也不再劝说,转而拉着周诗一遍遍提醒,“你千万要看好你妹妹,别让人欺负她,尤其是男人...” “我答应了吗?” 周衣衣于是继续用那张整容脸看着她,她捂着脸投降,“行行行,我答应,我一会儿就给认识的导演、制片人打电话,给她找合适的剧本!” 第二八四十章 附赠的! 一家人总算开开心心的吃了晚饭,周朱衣回去休息了,周父周母则留下大女儿商量。 周父率先发难,“诗诗,衣衣的剧本里,不许有接吻及以上的动作!” “对!不许露到肩膀一下,膝盖以上!” 周诗把头在沙发上撞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古装剧可以吗?包的严严实实,一点不露!”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周父接着说,“不可以演坏人!一定要是正面人物。” “对,之前那个谁,演了个坏人,现在被人骂的多惨?” 周诗幽幽的叹口气,“行啊,给她的小百花的女二号,行吧?” “为什么是女二号?”周父皱眉,“衣衣她刚经历一段不好的感情,再去眼睁睁看着别人幸福的在一起,心里该多难受?” 周母眼泪汪汪,拉住大女儿的手,“能不能不演感情戏?我怕衣衣经受不住!” 周诗炸毛了! “什么叫不演感情戏?那演什么?古装剧确实有不带感情戏的,但是人家要她吗?别说她了,就是我去,人家都不要!” “咳咳,不是这个意思,别人可以有感情戏,但是不要让衣衣牵扯进去。”周父琢磨了一下,“再说,可以让她演个配角嘛!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啦,什么天上的仙女啦...” 一提到仙女,周母来了兴致,“我还记得衣衣小时候最喜欢扮仙女,家里好多照片,你们等着,我去拿来。” 看这夫妻俩凑到一块边翻相册边夸赞周衣衣多可爱,多漂亮,周诗一阵气闷,她撇了相册一眼,“哪可爱了?肉团子一样的脸...”说着,看到一张有意思的,也凑过去,“哈哈哈!这张太蠢了!” 周朱衣仔细打量镜子里的自己!不得不承认,真他妈好看!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哪哪都好看! 她托着脸得意欣赏一阵,又从房间找出裙子来试...这种所有衣服都可以尽情的穿,穿什么都好看的感觉...她心里狂笑止不住... 那边,周诗回房间之后,就开始跟认识的几个导演和制作人联系,先奉承寒暄几句,问问对方最近的戏缺不缺人。 筛选一遍,摆在她面前的比较合适的选择,有两个,一个是古装剧,少一个女三号,这个角色没有任何感情纠葛,剧情台词都比较简单,制作人说了,不需要多高水准,过得去就行。 第二个,是校园偶像剧,女主角的好朋友,一直力挺女主角,大概就是,女主角受欺负,她站出来保护,女主角委屈,她出来安慰,女主角要考试,她出来帮忙复习...不过后期还是看上男主角,黑化了。 最后,她干脆拿着两人发给她的介绍去问周衣衣,一进妹妹的房间,就看到妹妹穿了一身浅蓝色长裙,露出一点肩膀,完美的身材加上整容医生的鬼斧神工,简直晃瞎了她的眼! “什么事?” 啊啊啊!这么冷淡的问话都美极了!周诗有一种也想去修修脸的冲动! “咳,这有两个角色,你选一下?” 周衣衣接过去看了一眼,“哪个剧的播出量更高?” “啊?”周诗终于从妹妹的美貌中醒过来,“古装剧播出量要高一些,毕竟他们请了当红小生,男女主角都自带流量...” “就选这个!” 周诗张张嘴,“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个剧里的美女挺多的,而且女主角,是个挺天然的美女。” 两相对比,她怕妹妹被骂傻! “有我美吗?” 周诗坚定的摇头,“没有,你最美!” 然后,她就看到那张略显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她激动的一把搂住周衣衣,“衣衣,今晚我们睡一起吧,小时候你最喜欢跟我一起睡你还记得吗?” 虽然记不清,周衣衣多少还是有点印象,五岁的周朱衣突然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惶恐不安,又怕被人发现自己的问题,整晚都睡不好。 选周诗是因为,对方长得有点像周家的一个姨娘。 妹妹既然决定了,隔天,周诗在父母再三嘱咐下,带着周衣衣去见制片人了。这位制片人姓李,一开始投资她的电影是看在爸妈的份上,后来那部电影给对方赚了不少钱,两人也就熟识了。 得知周诗的妹妹也想拍戏,李江很激动,总觉得她妹妹应该不会差到哪去,自己这部戏稳了! 然而见到真人,李江的头蒙了... “李叔叔,这是我妹妹,还请你多多关照!” “李叔叔好,”周衣衣乖巧的伸手,两人握了下手,李江的内心在哀嚎!他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这部戏确实要求不高,可这张带着点过气网红味道的脸,别说红了,不会把这部戏毁了吧? “咳咳,你好,你也是老周的女儿?” 三人落座,周诗解释了一句,“她之前出车祸,脸损失的比较多,这也是无奈之举。” 李江点点头表示理解,“那如今怎么样了?要不多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吧...”然后他先去国外多几天,把下一部戏的时间往后推推,总之,不想要这个整容脸啊! 周诗一眼看穿对方的心思,“多谢李叔叔担心,她已经彻底好了。”说着,她叹口气,“其实要不是时间排不开,我都想来跟李叔叔合作了。” 李江心头透亮,玩笑着,“我也一直看好你,只是你如今的身价...我怕我请不起啊!哈哈!” “李叔叔你就别逗我了,还有您请不起的人?”周诗眨眨眼,“我就怕您看不上我,您要是真看好我,不如下部戏请我去当女主角?” “好啊!” 两人热络的闲聊,不一会儿,就说好了跟周诗下部戏合作的事情,而周衣衣,是附赠的。 谈好之后,李江打量周衣衣一阵才找出个有点,“你看衣衣多淡然,以后一定能大火特火。” 周衣衣淡然的回道,“嗯。” 要不是有周诗在,李江早就拍桌子走了!这周家的熊孩子!自己夸她两句,她不是该谦虚的推辞一下吗?高贵冷艳的回了句嗯是想挑事吗? 约定好带周衣衣去剧组的时间,李江忍不住又嘱咐这熊孩子两句,“衣衣啊,你跟别人相处要和气些,别这么冷淡,私底下再怎么不愉快,有观众看着的时候,你要给点面子。” 周衣衣依旧冷淡的点头... 好气啊!这要是自己闺女,他早就一巴掌拍到脑门上了!然而还是要保持微笑! 送走李江,周诗捏着她的脸叹气,“衣衣啊,就算你是配角,也不能一点表情不给啊!这样会被导演骂死的!” “哦。”冷漠脸! 周诗气的用力往两边扯她的脸,做出各种各样奇怪的表情。 “别扯了。”周朱衣含糊不清的道,“再扯里面垫的东西要裂了!” 被李江带到导演面前的时候,周朱衣已经尽力露出微笑了,可惜看导演黑着脸的模样,显然没什么成效。 导演气的不行,若不是李江表示,再追加一笔投资,他保准要骂人!然而最后还是屈服在投资之下! 没办法,钱都拿去请当红小生了,道具、服装、包括场地那边都已经跟他抱怨很多次资金不够。其中男主角要穿的衣服都是人家自己带的,其他的衣服,不是她们服装组网店淘的,就是自己动手做的! 既然人家带资金进组,导演只能把不满都咽回去,露出和气的笑容,“小周啊,你以前演过戏吗?” 周衣衣摇头。 “那话剧什么的呢?” 摇头。 “学校各种活动中表演过节目吗?” 摇头。 导演捂着脸,不让自己哭出来。“那你经常看电视吗?” 这次总算点头了,“我很喜欢看动画片!” 导演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晕死过去。 经历了一阵兵荒马乱,导演虚弱无力的靠在椅子上,抬抬手,“先去带她化妆、换衣服,等一会儿直接怕她的部分,尽快拍完...” 这样的人,留在剧组久了,他会被气死的。 周衣衣没走,导演疑惑,“怎么了?” “您还没给我剧本。” 导演敲了一下自己脑袋,“看我,糊涂了,小张,你去把女二的剧本拿给小周,反正台词不多,你趁着化妆的时候看看吧。” 等到周衣衣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在跟导演争执... 当红小生楚安,穿着一身戏服梗着脖子跟导演吵,旁边人都躲得远远的,就怕引火烧身。 “导演,你还想好好拍戏吗?别的差点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从哪弄来这么个人?你还怕观众骂的轻是吗?” “你以为我想要啊?老李说追加一笔投资!给钱的是大爷,我不止要收下人,我还他妈得陪着笑脸!一会儿还得看她尴尬癌一样的演技...” “要不你一会儿直接把她骂走算了!或者我跟她演对手戏的时候直接来真的,打断她的腿,看她还演不演!” 周朱衣慢悠悠走过去,拍了一下那位兄台的肩膀。“打人是犯法的。” 背后说人,被人家听到,大家都感受到了这尴尬的气愤,导演连忙解释,“他开个玩笑,小楚你别当真啊,你准备好了吗?咱们这就开始?” 第二百四十一章 尾随 开拍的第一出戏就是挨打,周衣衣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她要演的是一个反派王爷的女儿,在反派爹失败后抛下家人逃走。 男主身份是有朝廷的鹰犬之称的锦衣卫,这一出戏就是她被抓住之后拷问她爹去向。 对面楚安心里闪过一个邪恶的想法! 导演喊了一声开拍,楚安阴沉着脸,“郡主,我劝你还是把知道的都说了吧,不然一会儿吃苦头的是你。” 一共就两句台词,周衣衣一点不卡的接道,“你觉得一个抛妻弃女的人,会告诉我他要逃到哪去吗?” “呵!就算他不告诉你,你就不知道了吗?你可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这个时候,周衣衣其实有一段哭戏,最疼爱自己的亲人忽然将自己抛下,而且她如今遭受的苦难都是对方带来的,可想而知这位郡主心中会有多悲痛,有多绝望。 周衣衣眨眨眼,楚安等了一阵,见导演没喊停,便接着说下去,“看来不受点苦头郡主是不会说实话了。” 说着,他一步步向前,周衣衣往后退了一步,他猛地抬起脚就要踹过去...然而那不要脸的家伙竟然直接往后一倒... 其实楚安虽然想过来真的,可对方到底是个女孩子,也不过是一时生气,并不会真的踹上去,可对方这反应,他抬着腿僵硬了一阵,最后甩脸走了! 导演连忙叫人跟上去安慰他,这边则把周衣衣叫来,“衣衣啊...” 周衣衣低着头,有点委屈,“他刚刚要踹我的胸口...我怕被踹平了才躲开的。” 导演的脸抽了抽,你确定不是踹破?毕竟脸都是假的,那什么...应该也是假的吧?“咳咳,那我一会儿跟他说说,让他注意点。” 过了一会儿,楚安消气了,大概是导演跟他说了什么,再拍的时候,他抬脚的幅度明显低了些,而周衣衣这次也没马上摔倒,而是等对方脚挨到自己肚子上才动作。 导演长舒了口气,擦擦头上的汗,接着便让编剧把周衣衣剧本中,所有哭戏全改了。 这一天总算相安无事的过去,傍晚收工的时候,是周诗来接她,趁着她过去跟导演演员们寒暄的时候,周衣衣嫌弃的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扔到一旁。 服装组的小妹不满的嘀咕,“你嫌弃什么啊?这已经是最好的一套了。” 周衣衣嗤之以鼻,“要是哪个郡主真的穿这样的衣服上街,要被人笑死了!” 最普通的布料,加上粗制滥造的绣纹,不知偏到哪里去的颜色,她家丫鬟穿的都比这个好。 “我们也想做好些,可是没钱啊!”小妹气鼓鼓的把衣服往包里塞,“这还是我们几个人弄了好几个晚上才做出来的呢!” 周衣衣心思一转,“我可以自己带衣服来吗?” 小妹眼睛一亮,“当然可以啦!不过不能太奢华了,要附和郡主的身份,我们其实有几个设计好的图纸,我发给你啊!” 回去之后,周衣衣拿出自己从小到大的压岁钱,从周诗那要来道具服装制作工作室的联系方式,晚饭都顾不上吃,就去定做衣服了! 这是她今天忽然想到的,如果她穿一身跟魏青霄初见的衣裳,一定能够吸引到对方的注意力。 几天后,导演看着那个一身百花裙,瞬间把所有女演员比下去的家伙...好想直接把她踢出去啊! 她完全不考虑人际关系的吗?她是嫌自己惹的人还不够多吗?惹了男一号不说,现在在把所有女演员一得罪... 周衣衣,她真的能活着走出这个剧组吗? 女演员的内心其实很复杂!只要她在,所有女演员都有演技加成!女一跟她一对比更是演技炸裂!然而对比那张脸,显得周围人美貌都降低了一个档次。 女一刘欣最先表示大度,笑眯眯过来跟周衣衣说话,“你衣服在哪订的啊?好漂亮!” 周衣衣想露出一个谦逊的笑容也很难,只好略带僵硬,“我姐姐介绍给我的一个工作室,”她扯了扯裙摆,“真的好看吗?” 刘欣噗嗤一声笑了,“衣衣你真可爱,看你也不是科班出身,怎么想来拍戏了?” 周衣衣叹了口气,“我毁容了,不知道能做什么职业,便来演艺圈试试,听说这里对整容最宽容。” 一众调整过自己脸的女明星都觉得中了一箭! 现在的电视剧向来是一边拍一边伯,周衣衣跟着拍了两周,有她镜头的一部分已经播出了。 那边导演盯着收视率,又看着网上观众对于这部剧的反应,再看到电视里周衣衣的那张脸,好像也不是那么僵硬了。 他招招手,“后期小李,你这段处理的不错,回头给你涨工资!” 虽然对于剧组的众人来说,后期制作出来看上去已经不错的,可显然,观众是不会放过这张整容脸的,于是纷纷质问,这人是从哪弄来的,就算是花瓶,你好歹也流点眼泪笑一下啊! 今天放假,姐妹两个窝在床上也在看,屏幕上弹幕疯狂刷过。 “郡主你敢不敢哭一个?全程一副表情,我也是服了。不过,她长得真好看啊!” “演技不是美色可以替代的!我选美色!” 很快,周衣衣的出身家庭等等都被扒了出来,当然少不了以前的照片,网上自然少不了许多人咒骂。 ‘又可爱、又乖巧、又有才华的一个前途无量的女孩子,就被整容毁了。’ ‘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但是我相信,有一天她一定会后悔的!’ 周诗连忙把网页关了,担心妹妹受不了这些刺激,安慰道,“衣衣啊,你别听他们乱说,他们只是...” “我懂的,他们只是嫉妒我的美貌!” 而远在另一个城市,一所大学里,学生都放了暑假,只剩下几个老师还没走,在整理最后的资料。 一个女老师闲着无聊拿出平板看起了电视,看到周衣衣那张脸的时候忍不住哈哈大笑,最后又有些无奈道,“唉,现在这些大学生,有那么好的条件偏要走一条最难走的路。” 她倒不是看不起演员这个职业,而是对方明显没有演技,不适合这份工作,偏要去做,必然会撞个头破血流。 旁边有个男老师凑过来,“哎,这是哪个明星,挺漂亮的啊。” 女老师有些不满,“哪漂亮了?跟换了个头一样,刘欣不比她漂亮多了?” 男老师尴尬的摸摸鼻子,见一个身影经过,连忙拽过那人,“小魏,你说说,这个女演员是不是挺漂亮的?” 魏青霄扫了一眼,整个人就僵住了!那身百花裙,以及那个人一紧张就揪手指,高兴的时候下巴会抬高的小动作... 女老师把平板往桌上一放,“真是看透你们这些男人了,见到美女就走不动路,真是想不到,魏老师你也是这样的人!” 记住了电视剧的名字,魏青霄回到家飞快打开电脑,找出这部电视剧来,看到深夜,终于确定了,这人就是周朱衣! 现在有一个很难的问题摆在他面前,对方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怎么样找到对方,并且顺利重新在一起呢? 好在,如今学校已经放假,他有很多时间准备,先是在网上找到对方的资料,接着奔到对方的城市,找到对方拍戏的剧组,然后...开始尾随... 跟一般的尾随的痴汉不一样,他没戴口罩,也没穿带帽子的大衣,衬衫加西裤,穿的规规整整,连头发都理的一丝不苟。 一开始根本没人发现,只当他是在附近上班的白领,直到又一次,他出现在周衣衣身后不远处。 因为最近周衣衣被骂的很惨,周父每天都开车来接她,就怕有人做出过激的行为,或许是身为父亲对女婿不明的敌意,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一直用那种恶心巴拉的眼神看着他们家的小公主!等他们上了车,那人而已招呼一辆出租车跟上来! 他故意饶了一圈,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了附近的警局。 接着,魏青霄被抓住了! 周父满脸怒色,“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踪我女儿?” 周父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注意到,他眼里只剩下周朱衣,“朱衣,你...还记得我吗?” “呵,你是谁?” “我...”魏青霄心里一阵难受,虽说早预料到可能会有今天这个局面,可对方真的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还是让他...想笑! 两人几十年的夫妻,对对方在了解不过,这家伙眼神明显游移了!魏青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硬是板着脸装作不认识的模样,眼睛里带着水汽,嘴唇紧抿着,眼珠子乱晃不知在想什么坏主意。 周衣衣伸手一指,“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他之前跟踪我好几天了!我一直以为他是附近上班的。” 在警察连翻询问之下,魏青霄将自己的身份证等等证件交上去。 “你既然是a城的,跑到这来跟着人家女孩子干什么?” “我...我是她的粉丝!”魏青霄一撒谎的时候脸总是控制不住的变红,周围人一见他这幅模样,也不像坏人,而且也有正当工作。 正要教训几句差不多就把人放了,那边周衣衣不满了,“我没有他这样的粉丝!” 第二百四十二章 智...勇双全 “对!这人在说谎!我女儿根本就没粉丝,网上都是骂她的!”说到这,周父伤心的想哭,网上一片一片的谩骂仿佛刀子一样刺到他心里,说到底,女儿会变成如今的模样,都是自己的错。 警察有些无语,然而看看那姑娘的脸,觉得对方说的还有几分道理,便板着脸又一次质问对面那看起来彬彬有礼的男人。 “你也听到他们的话了,说说吧,到底为什么跟踪人家姑娘?” 魏青霄叹气,“好吧,其实,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她!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感情,便想来见见她,未曾想惊扰了周小姐...” 禽兽!周父心里怒骂,“我女儿才几岁?她还是个孩子,还说什么一见钟情,肯定是垂涎我女儿的美貌!” “对!你爱的只是我的绝美的肉体!根本不是我有趣的灵魂!” 魏青霄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一世,这泼皮总算得到一副美貌的身体,她该高兴坏了吧?说不定刚看到自己的脸的时候都激动的睡不着觉呢! 见周衣衣等着他的回答,魏青霄脸颊微红,咳嗽一声,“我不是,不管你长成什么样,我对你都是一样的。” “说谎!”周父瞪他一眼,转头嘱咐女儿,“衣衣啊,你可千万别信他的花言巧语,男人说的话根本不能信!” 那边,周衣衣竟然难得的脸红了,她点了点头,拉了下周父,“爸,咱们回去吧,我拍了一天的戏,饿死了。” 周父当即欣慰的拍拍女儿肩膀,“好,咱们这就回去吃饭,你妈妈在家估计都要等着急了。” 父女俩走了,警察好奇的问,“魏先生,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哪有看人家一眼,就爱上的?” “唉,其实,我们早就认识,只不过...” 他这么一说,警察心里瞬间演绎了一出小情侣早就在一起,但是碍于家人不同意,才一直不敢公开... 被警告了几句,魏青霄离开警局,回到宾馆打开电脑,第一件事就是搜索关于周衣衣的新闻、微博,然后他被气坏了! 尴尬的完全不存在的演技,一张僵硬的脸,包括以前周衣衣读书时得到过的奖项都成为了众人攻击的目标。 好像就因为她叫周衣衣,所以她做的所有都是错的,奖项是靠家里门路得来的,老师同学对她的称赞也是看在她爸妈的面子上,连带着她爸妈都被人指责教育方式有问题。 更有各种博主拿出此事夸大其词,直说的中国父母的教育方式好像完全是错误的。 魏青霄登上自己的账号,琢磨了一阵措辞,发表了一篇长微博。 他先是说明,周衣衣脸的变化是因为对方曾经出过车祸,毁容之后才不得不整容,又分析了对方得到的几个奖项,并不是靠钱就能得到的。 连连推翻了黑子们攻击的几个地方,最后总结,周衣衣本身就很聪明,读书成绩也好,就算拍出的戏大家不喜欢,也没必要这么骂人。 “而且,她在这部电视剧里表现非常好,尤其是要被楚安拷问的时候,那个委屈的眼神,多可爱啊!” 底下一众的,‘原来是友军’,‘差点喷错人’,‘哈哈哈哈!’,‘233333’,‘二营长,把意大利...面拿出来,给友军尝尝。’‘兄弟,你真是智...勇双全。’ 魏青霄垂头丧气的摔在床上,他有些委屈!明明是夸奖,这些人是瞎吗?怎么都当他是在黑周朱衣? 很快,微博提示音响起,他点开一看,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怒火! “魏青霄!别人黑我也就算了,你竟然也黑我!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戴绿帽子!” “朱衣!我错了!别冲动!”魏青霄手都要发抖了,“你听我解释啊!” “呵呵!微信号给我,一会儿我把绿帽的详细过程发图给你!” 魏青霄匆忙把微信号码、手机号码、包括各种联络工具的账号都发了,恨不得把银行卡的卡号和密码都一起发过去! 许久,那边传来一张图片!周朱衣和一个男人并肩做在一起!玛德!魏青霄心里怒骂一句,却还努力保持着冷静,他仔细观察两人身后的背景,像是一家咖啡厅... 大概是见他没反应,周朱衣又发了一张,这次两人脸都要贴到一起了! 发完图片,周衣衣一边等着回应,一边喝着热茶,对面的男生怯怯的问了一句,“姐,还有事吗?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急什么。”周衣衣有些不满,瞪过去,“怎么着,叫你出来陪我喝杯咖啡都不行啊?信不信我回去告诉大姨,你在学校不好好读书,去网吧打游戏,还谈恋爱啊!” 男生要哭了!撑着面前的桌子,“姐,我没着急,你慢慢喝,待到什么时候都行,作业我不写了。” 周家就这两个女儿,周衣衣稍一思索,就把主意打到表弟身上,要到表弟的电话很容易,至于对方打游戏、谈恋爱,则是她瞎说的... “你把作业拿出来。”周衣衣敲敲桌子,“就在这写,有不会的正好可以问我。” 男生不过是想回去玩,作业都是借口,然而对方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他只得从书包里找出一份卷子来,铺到桌上开始埋头做题。 才做了两道就遇到不会的地方,他擦擦头上的汗,一抬头,就见对面表姐冷着脸盯着手机屏幕,即使脸上很僵硬,也看得出对方不高兴了。 “你过来!”周衣衣冲他一招手,“来,搂着我的肩膀,再拍一张!” 表弟战战兢兢坐到她身边,手刚搭在她肩膀上,一个男人突然冲进来,换股四周,一眼看见两人,眼睛里都要冒火了! 魏青霄几步走过来,扯过男生,打量他一阵,才发现自己好像上当了!这分明是个孩子,应该还在上中学,个子还没周朱衣高。 他松了一口气,拍拍那孩子的肩膀,“你是衣衣的亲戚?” 表弟刚要点头,那边周衣衣咳嗽一声,他便连忙摇头。 魏青霄和气的笑笑,坐到周衣衣身旁,“夫人,咱们之间生气也就罢了,你把这孩子牵扯进来干嘛?别吓坏了他。” 接着,又在身上摸索一阵,最后掏出一直钢笔递过去,“初次见面,身上没打合适的东西,这只笔送给你做见面礼吧。” 表弟哆嗦着手接过去,见周衣衣没说话,才好奇的问,“你是我表姐的...” “以后叫我姐夫就行了!” 不要脸!表弟心里骂了一句,你又没跟我表姐结婚,什么姐夫? “不要脸!”周衣衣冷哼一声,“我才不会看上你这么丑的男人!” 平心而论,魏青霄长得不算丑,他只是在周衣衣面前略显普通了些,在学校里,已经算是难得的长相气质都上等的一位教授了! 一旁表弟连连点头,“对啊!我也觉得你配不上我表姐!” 这话让周衣衣心里狂笑起来!哎呀!想不到啊,魏青霄你也有今天!她眼睛眯起来,下巴抬起,不屑的道,“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要文能挂机喷队友,武能越塔送人头...咳,总之,要长得好看!” 魏青霄叹息一声,拉着她的手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好吗?” 对于周衣衣来说,她跟魏青霄分别不到两年,而对于魏青霄来说,两人已经分别快十年了。 他没有真切的感受到死亡,像是睡着了一样,就突然出现在另一个世界,这世界上一切都是陌生的,周围人每一个都那么奇怪。 魏青霄用了两年时间,才渐渐接受这个世界,也学着这个世界各种新奇的东西,说实在的,这个世界有趣的多。 可在有趣,没有周朱衣,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灵魂都少了一半,每每夜深人静,总有种荒凉寂寞之感。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可他也不会为此自杀或是想不开。他只是不管做什么,都少了点趣味,就像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说起他,‘你少了点精气神。’ 在他这样的眼神下,周衣衣到底没坚持住,让小表弟自己回去,她则跟着魏青霄往外走。 两人之间要说点私密话,还是需要找一个宁静安全的地方,魏青霄干脆带着她去了宾馆... 进了房间,周衣衣忽然翻脸,“有什么话就尽快说,我一会儿还要回去看动画片呢!” 魏青霄一把抱住她,头埋在她颈间,“朱衣,这么多年,你都不想我吗?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周衣衣僵住了,不知怎么,竟没推开对方。她咬着唇,许久,憋出一句,“是你先把我扔下的!” 这话一出口,她再也压抑不住,委屈的大哭起来!“你明明说会一辈子在我身边,结果还是把我一个人抛下!” 魏青霄心里一阵抽疼,“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别哭了。我也没想到...” 谁又能控制的了自己的生死呢? 周朱衣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可她还是想问问对方,“明明我一直不锻炼,总吃些油腻的东西,身体应该比你差,为什么还是你先走呢?” 第二百四十三章 野男人 魏青霄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拍拍她的背,“朱衣,是我一直没告诉你,当年在边界中的那一刀伤到肺腑,年轻时尚还好些,最后两年便发作起来...” 不然凭他如此规范的作息规律和饮食,再加上适当的锻炼,怎么可能五十几岁就去了呢! “你离开后,儿子媳妇对你可还孝顺?” 提到这点,周朱衣哭的越发伤心了,“一点也不孝顺!我都守寡了,他们还整日在我面前秀恩爱,我想吃肉也不让吃,非得我寻死寻活才给吃一点!” 魏青霄幽幽的叹口气,明明异世相逢该悲痛的叙述一下往昔,可到了这家伙嘴里...怎么总是让人想笑呢? “那孙子可还孝顺?” “孙子更混蛋!”周朱衣终于找到机会告状,又重新找回了多年前的感觉,“小时候还很好骗,大一点就骗不到了!还总跟我抢好吃的!” 捏捏她的脸,魏青霄有些心疼,“你这脸...当时,疼吗?” 提到脸,周朱衣一下来了兴致,仰着下巴,骄傲的问,“我醒来已经是这样了。怎么样?美不美?” “美!”魏青霄坚定的回答,“夫人你真聪明,还知道通过拍戏让我看到,那件百花裙,我还记得,当初赏花会上,你像个仙子一样!”像个偷穿仙子衣服的泼皮! 周朱衣高兴的扑到他怀里,脸在他胸膛上蹭了一下,正待说点什么,忽然一阵大力的敲门声传来,伴随着周父火急火燎的怒吼。 “衣衣!你在不在?给我滚出来!” 周衣衣瑟缩了一下,推推魏青霄,于是对方整理一下衣服过去打开门...周父猛地冲进来,见到两人在一个房间,更是火大! “你表弟说你跟个男人走了,我还不信,你们怎么在一起?” 周衣衣眨眨眼,“爸爸,他在网上帮我说话,我特意来感谢他。” “什么?” 等周父看了魏青霄发的微博,气的脸上是又青又紫,要不是打人犯法,他肯定要打断魏青霄的腿! “你这个混蛋!发了这么一篇似是而非的东西就想骗我的女儿,你还把我女儿带到宾馆来,你什么意思?” 求助,该怎么跟岳父解释自己带着他的女儿去宾馆并不是想做不好的事情?在线等,晚了就出人命了! 见那边周朱衣还在跟他挤眉弄眼,魏青霄被逼问急了,干脆的脱口而出,“岳父大人!其实我跟衣衣早就在一起了,求你成全我们吧!” 周父头很晕!他第一时间向女儿看去,然而女儿竟然没有解释!然后他在想到,之前朱衣那么反感自己给她介绍的男朋友...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内心里却又死活不肯相信! “谁是你岳父?要不要脸?”周父拽着周衣衣的手腕,气鼓鼓的往外走,临出门还忍不住警告他,“我告诉你,别再打我女儿的主意,不然我告你猥亵女童你信不信?” 魏青霄看看周衣衣,再看看周父,意思很明显,哪有这么大个的女童? “怎么啦?我女儿永远三岁!”周父撸起袖子,“还有,我也是在道上混过的,再敢来招惹我女儿,就让人打断你的腿!” 撂下狠话,周父带和周衣衣回家了。 到家之后,三堂会审,周衣衣坐在一面沙发,对面三个人虎视眈眈,周诗率先发问,“那个男人是谁?你认不认识?” “不认识。”三人刚松了口气,周衣衣努力学着戏里女一号的模样,“不过我觉得他很眼熟,像是前世见过许多次,今生一见面,我缺的那部分就完全了...” 周诗一拍茶几,“爸,让人把那家伙心挖出来,看他到底有几个心眼!” “你才缺心眼!”周母瞪了大女儿一眼,转头苦口婆心的开劝,“衣衣,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这社会上人心复杂,这种人一看就知道对你不安好心,你可千万别上当。” 周衣衣托着脸,沉思了一阵,带着点悲伤,“我明白了。只是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三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母女俩交换了个眼神,便换上周父上阵,“衣衣啊,就算你对这人有兴趣,也不该一见面就跟着人家去宾馆啊!” “知道了爸爸!”周衣衣乖巧的点头,“下次我跟他约到咖啡厅之类的公共场合!” “哎,不是...” 不给几个人追问的机会,周衣衣打了个哈气,起身上楼睡觉去了,徒留三个人纠结的凑到一起嘀咕。 周诗最先妥协,“要不,先让他们谈着?” “不行!”周父怎么想怎么不满,“他前几天还一直跟踪衣衣,今天又把人带到宾馆,要是我去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周母折中了一下,“这样,咱们先查一下这人的情况,最好能去这人任职的公司再打听一下他的人品...” 这倒是取得了另外两人一致认同,周诗提出意见,“爸妈,我觉得,衣衣可能是叛逆期到了,咱们越是阻止,她会越要对着干,大家态度都放平缓些,等过些日子,说不定衣衣忙起来,自己就把那人抛到脑后了呢!” 于是,隔天便由周诗每天接送她,而周父和周母则忙着调查这突然出现的男人到底是何来历。 而魏青霄,依然在尾随... 看了几天,周诗忍不住了,趁着妹妹没下班,把车停到男人面前,招呼了一声,“上车。” 等对方上了车,她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你不用上班吗?怎么每天都过来?” “放假了。”这人魏青霄还是知道的,是周衣衣的姐姐。 周诗眼珠一转,捋了捋头发,在后视镜里照了一下,便扭过身体,露出一个柔美的笑容,“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到底看上我妹妹什么了?” 魏青霄心里一紧,手指交叉在一起,“我没办法解释这种感情,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想跟她过一辈子,两辈子...” “嗤!”周诗根本不信,“这种话你也就拿起骗骗我那傻妹妹吧。”她忽然冲他飞了个眉眼,带着诱惑道,“如果你跟我说实话,一会儿,有奖励哦!” “我说一见钟情你肯定不信了。”好在魏青霄多年在周朱衣的锻炼下,面对这么艰难的问题还是能答上一二,“她很单纯,很善良。尽管遭受那么大的挫折,却依然积极的面对生活,这是我最喜欢她的地方。” 这话说到周诗心里去了,妹妹出了那么大的事,却一次没抱怨过,最近更是遭受许多莫名的攻击,也未曾悲伤恼怒过,明明小时候柔柔弱弱的小团子,长大了竟然这么坚强,是他们一家都没想到的。 “算你有眼光!”周诗称赞了一句,然而她可是十几岁就出道混演艺圈的,怎么可能被这几句就收买?“不过我还是不会同意你跟衣衣在一起!未来总会有人看到她身上的闪光点,我们会选一个更适合她的。” 魏青霄有些紧张,“我就是最适合她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的想法,没有人比我更爱她!” 正说着话,有人敲车窗,原来是周衣衣拍完今天的进度,出来却没见到姐姐的车,自己走过来的。 一见两人都在车上,周衣衣当即沉下脸来...当然这只是她自己以为的,实际上在周诗看来,妹妹跟往常没什么不一样,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 “衣衣,今天完成的很早嘛!” “哦。” 大概是熟练了点,今天导演竟然难得的夸奖了她一次,因为她竟然哭出来了!虽然仍有些尴尬,但是已经能从她脸上看出点伤心来,只要后期再修一下,竟然跟大部分演员的演技程度也差不多了! 周诗丝毫没听到这个‘哦’字表达出的不满,但是魏青霄听出来了!他深切的记得,唐星海嘱咐过他的,‘哦,嗯,随你,你看着办吧。’这几个词虽然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是其中一定隐藏着深刻含义! “衣衣,刚刚姐姐她问我,到底喜欢你什么地方。” 周衣衣撞死不经意的看过去,“然后呢?你们在车上一起说了多久的话?” “大概十分钟左右。”魏青霄忽然想起什么,把手里一直提着的奶茶递过去,“我刚刚给你买的,还热着呢。” 周诗眼睁睁看着这两个家伙当着自己的面说起话来! “今天累不累?” 周衣衣吸了口奶茶,“还好,导演还夸我是个好苗子,说我很有演戏的天赋!” 周诗重重的咳嗽一声,她总有种再听下去要被自己口水噎死的错觉!“这位先生...”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小魏就行了。” “...小魏,你住的地方在哪?咱们可能不顺路,我就不...” 为了跟周朱衣多呆一会儿,魏青霄努力厚着脸皮回道,“我就住在你们家附近的宾馆,麻烦了!” 相比周父,周诗到底没办法直接把人敢下去,只得载了这人一程,然而到了地方,周衣衣竟然也跟着下车。 “衣衣!你跟着干什么?” 然而周衣衣只当做没听见。 “衣衣!”你回来啊!让爸妈知道我竟然眼睁睁看着你跟野男人走了,会打死我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美人计! 在周诗悲愤的眼神中,这两人一起进了一家餐馆,周诗匆匆把车停好,找到两人的包房挤进两人中间,把两人硬生生隔开。 就是这一顿饭,让周诗对魏青霄大为改观。 如果一个演员一开始演技就在线,那观众也不会太在意。然而当周衣衣经历一整部戏,在最后关头竟然露出了一个似是而非、满含深意的笑容时,周围人简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导演,他可以说是亲眼看着对方成长。镜头前那个周衣衣一句话没说,可眼里有着千言万语。 其实周衣衣的内心戏很多,只是这张脸实在难以表达那么复杂的感情,一想到一会儿可以打楚安一巴掌,她几乎要跳起来欢呼雀跃了! 她脑袋里翻转起一个邪恶的想法!比如,一巴掌打过去,然后假装忘词,不对,她没有台词...那就一巴掌打过去,然后不小心笑场...嘿嘿嘿。 许是跟她接触久了,楚安那一瞬间竟然看穿了她的心思,趁着众人忙着布置背景的时候,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周衣衣!你一会儿要是敢坑我,我就曝光你跟那个男人的事!” 周衣衣愣了下,心虚的咳嗽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哼!”楚安带着几分得意,“你以为你掩藏的很好?那个男人每天都在剧组外等你,最后跟你一起离开。”说到这,他好奇的问,“你是隐婚了,还是跟他同居呢?” 周衣衣瞪他一眼,抬起下巴,“那只是我一个粉丝而已!他只是痴迷于我的美貌,控制不住自己想见我的内心!” 楚安嗤笑一声,“得了吧,圈子里的事我见的多了,一会儿咱们这出戏要是一遍就过,那他就是你的粉丝,要是多来几遍,哼哼,你可别怪我手撕了你!” 说着,他还张开五指在周衣衣面前用力的抓了一下。 周衣衣满含悲愤!打向楚安的巴掌一时没控制住力气大了些,肉眼可见对方的脸瞬间通红的一个掌印。 这出戏一遍通过之后,导演神情复杂的把两人招到跟前,“小楚啊,衣衣她年纪小,不太懂事,刚刚下手重了点...” 楚安摇摇头,止住对方要说的话,“没事,我都没想到她能一遍就通过。”他摸了摸脸,火辣辣的,真是恨不得揍这家伙一顿。 “说起来,衣衣进步真的很大。”楚安笑容十分和蔼,“我都在考虑,跟张导约好的那部戏要不要把她也请来了。” 周衣衣瑟缩了一下,“不用了!经历过这些日子,我发现我实在不是演戏这块料,我还是回去上学吧!” “哈哈哈!”导演好像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气氛,兀自开怀的笑着,“衣衣你不必这么谦虚,你演的确实越来越好了,如果有兴趣,我下部戏你还可以来...” “真的吗?”周衣衣惊喜的问。 导演点点头,“当然,不过还是要带资进组。”看对方一瞬间沮丧起来,导演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本以为紧紧是一件小事,哪曾想当天就闹出一个大新闻。 ‘剧组新人掌滚当红小生毫不手软,是恨还是爱?’ ‘曲终人散,楚安遭遇迎面一巴掌,疑似玩弄新人感情出轨!’ 网上本来骂周衣衣的已经很多了,这事一出,骂她的人更多了!纷纷让她滚出娱乐圈。 对此周衣衣的表示是,发了唯一的一条微博,“好!这可是你们让我走的,就算你们求我,我也不会回来!顺便问一下,排名前十的几所名校,哪个学校的研究生最难考?” 虽然是疑问结尾,周衣衣却根本没给观众回复的机会,直接关闭评论,让众多吃瓜群众、黑子们无处可喷,无处发泄... 这段时间,周家人把魏青霄的出身翻了个清楚,连他小时候几岁尿过床都查了出来,最后周父周母大眼瞪小眼,有些无语。 明明是一个高材生,大学教授,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人家尾随? 大概是魏青霄的诚心感动了他们,周家人终于不再反对两个人在一起。不过对于结婚,众人一致看法是,不着急,等两人相处几年再谈婚姻要更好。 毕竟周衣衣在他们眼里始终是个孩子,她现在表现的对魏青霄很满意,可过两年呢?孩子的心思变得快,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就变了。 周衣衣倒是一点都不着急,急得是魏青霄。在这边买了房子,却碍于岳父一家根本不给机会,他细心布置的卧房周衣衣都没看过。 这天傍晚,两人一起吃完饭,魏青霄鼓足勇气,偷偷把周衣衣手机关了。 周衣衣还没察觉到危险,自顾自抱着平板看动画片,旁边的沙发塌陷一块,她便给对方挪开一点地方。 一只手搂到她腰间,周衣衣暂停住动画,看过去,魏青霄凑过来在她嘴边亲了一下,“夫人,今晚留在这住?” 大约是回忆起什么,周衣衣哆嗦了一下,“还是不了,我不回去他们该着急了!” “你怕什么?”魏青霄不客气的质问,把人直接环在胸膛前,以防这家伙突然跑了,“嗯?说说看,咱们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为夫可有让你不满意的时候?” 周衣衣的脸垮下来,还妄图解释,“当然满意,但是我总得顾及一下两个老人的想法,他们也不希望我住在这的。” 魏青霄捏了捏她的脸,跟过去那肉嘟嘟的手感不一样了,他叹了口气,“少拿这些话敷衍我,你每次一说谎眼睛就四处乱飘。” 一瞬间,周衣衣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他,虽然还想四处乱晃,却硬生生忍住了,“你之前还说爱的是我的灵魂,现在怎么这么在意我的肉体?” “嗤!”魏青霄笑出声,“当然是因为夫人实在太美了!我有些把持不住。” “真的?”周衣衣托着脸高兴了一阵,“不过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跟你住在一起的!” “你怕什么?” “老子会怕?”周衣衣眼珠一转,“嘿嘿嘿,你是不是又要用激将法?我可不是上当了!” 魏青霄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一只手解开了衬衫上的一颗扣子,“夫人越来越聪明了,激将法既然不好用,美人计可用得?” 周衣衣的视线顺着他的手一路几乎要贴到他胸膛上!最后干脆的捂住眼睛,义正言辞,“被想用美色诱惑我!这一世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 衬衣上的扣子都被解开,魏青霄靠近了些,扯下她的手放到自己腰腹,“这些年一直锻炼身体,竟练出了些肌肉,夫人你会不会嫌弃我?” 周衣衣咽了口口水!这家伙太犯规了!怎么之前都没听他说过?他什么时候偷偷练出几块腹肌的? 即使没有前一世的容貌,魏青霄依然是那个魏青霄,他举手投足,一颦一笑,还有那带着点委屈的眼神,都勾得周衣衣恨不得扑上去把他生啃了! 魏青霄可是下足了血本,本以为是水到渠成,哪曾想,周衣衣竟然又一次拒绝了!她双手盖着脸,又想去捏鼻子,大声的念起了佛经! 这家伙竟然有吃素的一天,让魏青霄着实没想到。还是说,如今的自己已经没有足够的吸引力了? 把有些惊慌的周衣衣送回去,魏青霄照着镜子打量自己,“难道,这家伙嘴里说的再好听,其实还是爱着自己的皮囊?” 镜子被他重重扣在桌上,他陷入沉思。 没人知道,回去的周衣衣,做了一夜的春梦。梦里,魏青霄被她按在床上这样那样,然而却始终停留在最后一步之前。 回去上学之后,周衣衣第一天就被一个男人堵住了!赵旭看着她的脸,一瞬间的惊艳后又带着点心疼,“衣衣,你的脸...” “哦!” 外人面前,她一向如此高冷!哼! “对不起,都是我害得你变成这样!”赵旭深深的鞠了一躬,“我想补偿你,你愿意再给我个机会吗?” “呵!” 赵旭已经在心里脑补了这一个字背后隐藏的悲欢离合,爱恨交加,随即痛苦的想上前拥抱周衣衣,被对方躲开后,他一阵颓然,“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 “知道你还不快滚?”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一来接媳妇回去就看到这一幕,魏青霄再好的气度也没了。“这位先生,衣衣跟你就是陌生人,还请以后不要这么亲密的称呼她。” 赵旭打量一阵对面的男人,“衣衣,你的眼光未免太差了,这人站在你身边,实在不般配。” “比你好一万倍!” 这话十分锋利,起码赵旭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是你不能这样侮辱我!” 周衣衣挽起袖子,对他挥了挥拳头,龇牙道,“找到吗?” 他们两个人,赵旭自觉肯定不是两人的对手,当然,跟女人动手也实在难看,本想再说点什么,可对着周衣衣那张脸,他实在别扭的很,便自己走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恍如隔世 暑假过后,魏青霄回学校把工作辞掉,转头又来周衣衣的学校应聘,不过两天,就将一切的安排好。 照例把人接回自己那,魏青霄挽起袖子,系上围裙,准备下厨展现一下自己到了这边后学会的一样技艺。 周衣衣倚在厨房门口,心中愤愤不平,老天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这个人学什么会什么。 不一会儿,香气四溢,周衣衣看着那人忙碌的背影,叹息一声,“相公,你在这还习惯吗?” 怎么会习惯呢?他几十年人生里,被刻下的是临夏的印记,即使在这这里生活十来年,他仍然有一种荒谬之感,好像某一刻他会突然醒过来,这不过是他的一个梦。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说起来,我还算赚了呢,变年轻总是一件好事。” “相公,咱们在一起几十年了,未来可能还有几十年,你不觉得腻吗?” 这话让魏青霄心头一凛!几乎没有任何考虑时间,魏青霄笑了一下,“夫人,别说几十年,就是几百年,几千年,也不会腻!我只盼着有你的余生能更长一点!” 满分!魏青霄在心里为自己鼓掌! 拍拍激动的上来环住自己腰间的手,“夫人,做水煮鱼片?” “还是糖醋的吧!” 吃完晚饭,周衣衣自觉去洗碗,洗完后就见魏青霄靠在沙发上,神情落寞。 她莫名有些心虚,过去拿起自己的包,“那个,时候不早了...”不敢看对方的眼睛,飞快的逃出房间。 一转眼一个学期过去,临近放假的时候,不知道魏青霄做了什么,竟然得到周家人的一致认可!尤其是周父,看他的眼神分外欣赏和信任!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周衣衣不解的是,因周父和周母要去外地开学术研讨会,竟然让她去魏青霄家里暂住一段时间! 她苦着脸被魏青霄接回家里,“你对他们老两口做了什么?他们怎么能这么没用原则?之前还说好女孩儿不能夜不归宿呢!” 魏青霄温柔的摸摸她脑袋,“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你也太急了吧!”周衣衣气鼓了脸,“你十几年都等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吗?等我毕业咱们再...圆房!” 回应她的是魏青霄直接把人扑倒,按住她挣扎的手臂,“夫人,若是我没记错,你可是打算读研的,让我再等四五年,太不厚道了!” 说着,就吻上去,周衣衣红着脸挣扎了一阵,在对方手探进衣服里时惊叫,“哎!等等!我...我...我先去洗个澡!” 魏青霄松开她的手,起身,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去吧,我查过黄历了,今日宜圆房!夫人你就不要躲了!” 在他的目送下,周衣衣进了浴室,然后坐在浴缸边开始琢磨了一阵,心不在焉的洗完,磨磨蹭蹭出去。 见对方手机正在看手机,猛地冲到房门口,一把拉开房门就要跑! 然而魏青霄从她一出来注意力就全在她身上,她一动作就把手机扔到一旁几步窜过去一把将人拽住,房门关上后还特意反锁上。 周衣衣被按在门旁的墙壁上,睡袍被扯开,那只大手在身上乱窜,她有些惊慌,“等等!相公,你还没洗澡呢!” “不洗了!”魏青霄有些气闷,多年老夫老妻,这家伙怎么突然变了?他干脆打算把人按在墙上正法!反正在一起那么多年,什么姿势没用过? “不行!你身上都臭了!快去洗澡!” 魏青霄停住手上动作,在她脖子上啃咬出几处痕迹,愤愤的道,“你刚刚想跑哪去?不看看自己穿着什么?” “咳,我不跑了!”周衣衣拍着胸膛保证,“你去洗吧,我保证不跑,我去床上等你!” 当着她的面,魏青霄拿钥匙把门锁住,接着直接把钥匙带进浴室,显然是不会给她一丁点机会了! 周衣衣终于打消了逃走的念头!她把自己扔到床上。回忆起两人当初第一次的情景,饶是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感觉! 玛德!太疼了!怎么办?听着浴室的水声,周衣衣忽然猛地坐起,然后又躺下,要不...自己把自己破了? 她实在太怕再经历一次了!便干脆撩起睡袍,手伸下去... 魏青霄匆匆洗了个澡,一进卧室,就见此情景!他脑袋一下就蒙了! 而周衣衣脸一下涨红!快速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 过了一阵,身旁陷下去,魏青霄拽了拽被子,周衣衣羞的要哭了! 魏青霄脸上表情十分复杂!妻子宁肯跟自己右手也不肯跟我,到底是为什么?在线等,挺急的! “夫人,出来吧。” “不!”周衣衣声音带着哭腔,“我没脸见人了!” “没事的,你以前干过很多丢脸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魏青霄尝试劝说。 “那有比这丢脸的吗?” 魏青霄没说话。 周衣衣哭了! 一开始是觉得丢脸,哭着哭着就开始委屈! 魏青霄用了点力气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抱在怀里,“别哭了!今天饶了你,成不?” “呜呜呜!”她边哭边哽咽着,“反正你也不会放过我,今天明天有什么区别呢?” 忽然,她停住了,好像还是有区别的!一眨眼,泪珠子掉一串,她小心翼翼的问,“真的可以明天再圆房?” 魏青霄叹息一声,“夫人,你先告诉我,你刚刚要做什么?不如,让为夫代劳?” 周衣衣把脸埋在他胸膛上,不说话了! 那边,魏青霄已经思考出了几个理由,其中最可信的便是,其实周衣衣以前跟别的男的在一起过,所以她才一直推拒,怕自己责怪她,而刚刚那出说不定是她在检查身体。 “衣衣,别怕,如果在你来之前,这个身体跟别人在一起过,我不会怪你!” 周衣衣眨眨眼,“真的吗?” “真的!”魏青霄拍拍她的背,“能够这一世能够再次相遇,我已经感激上天无数次了,又怎么会在意这一点小事?” 周衣衣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一晚她哭的有些累,一觉睡到隔天晌午,魏青霄在厨房忙着,她爬起来,正待洗漱,听见有人敲门,从门镜望去,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 门一打开,女人愣了一下,许久才缓过神来,“请问,魏老师在吗?” “在,你是?” “我是他以前的同事,之前跟他借过一个笔记本,听主任说他搬到这来...” 周衣衣神色一凛!跨越几个城市跑到这里,就为了还一个笔记本?在加上对方在她身上打量的神色,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她暗暗磨牙,声音却温柔如水,“快进来吧。”把人请进去后,她裹了裹睡袍,“不好意思,我起晚了,你稍等下,我去给你倒水。” “麻烦您了。”女人视线一直在只穿着睡袍的周衣衣身上,她把对方从头打量到脚,精致的面容,高挑的个子,隔着睡袍也能看出来凹凸有致的身材,以及露出来的一截长腿... 她低头看看自己,普通的仿佛是路边的野草,谁都不会注意一眼。 周衣衣把水杯放到她面前,冲着厨房喊了一声,“老公,有人找你。” 这么一句话,让女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放到桌上,“您帮我转交给魏老师吧,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她匆匆忙忙的走了,周衣衣嘿嘿一笑,这种一个照面就碾压情敌的感觉,简直太爽了! 等魏青霄洗完手出来,她又摆出狐疑的神色,拿着那黑色的笔记本,“相公,刚刚有个女人,说是你同事,来还这个,结果听到我喊你,她又跑了...” 魏青霄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女人,他把笔记本随意翻了一下,捏了捏她的脸,“这是我以前写的报告,她拿去抄了。” “哦,”周衣衣挑眉,“就这么一个笔记本,竟然跑这么大老远给你还回来...” “夫人别担心,就算有人看上我,只要一见夫人的容貌必会自惭形秽,谁也不是夫人的对手!”现在的魏青霄,早已经把媳妇各种问题的答案融会贯通,根本不会答错! 果然,周衣衣得意的大笑起来,这事揭过。 夜幕降临的时候,两人洗漱后相拥在一起,当对方手伸到腰间的时候,周衣衣没有拒绝。 魏青霄伸手把灯关了,黑暗中,两人喘息着,忽然,周朱衣惨叫一声,吸了口气,问出了那句让魏青霄恍如隔世的话!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一刻,魏青霄恍然间明白,他苦笑着捏了这家伙一把,“你若是怕疼,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一直担心别的...” “告诉你你有办法吗?”周衣衣不满的在他身上咬了一口,“我觉得亏了!就应该让你这辈子做女人,我当男人,也让你尝尝被这么硬生生捅一下的滋味!” 魏青霄起身,离开她的身体,在她脑门上亲了一下,“好了,睡吧,咱们来日方长!” 周衣衣忽然猥琐的笑起来,“嘿嘿嘿,方长是谁?” 西幻副本第一章 这一世两人倒是脚前脚后去世,临终时,周朱衣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谁私吞你的美貌了?这一世还给你,真是的,值当你叽叽歪歪念叨一辈子!” “利息呢?” “...你还想要什么?” “嘿嘿嘿!让我做男人吧...” “啊?”声音一阵惊慌,“那你和你相公岂不是没办法留下后代了?” “你可以让我相公做女人啊!” 声音许久没再响起,接着周朱衣仿佛被人踹了一脚,混沌中听到一个声音嘀咕,“我问了,你相公不愿意,当然,你可以选做男人跟你相公断袖...不过就算你是男人,你也一定是下面的!” 周朱衣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算了,做女人挺好!” 于是,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然而没过两天,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个世界,有龙、有魔法、有圣光、有神祇,当然,还有邻居家一直对她虎视眈眈的小哥哥。 小哥哥又来了,沉着脸,把一块糕点放到她面前,她张嘴去咬,对方又收回去,如此几次,周朱衣愤怒了! “你逗狗呢?” “哼!” 小哥哥很高冷,把脸扭过去,将糕点一把塞进自己嘴里,然后施施然走了! 如此几天,周朱衣手里捏着石子,在对方又一次拿糕点逗自己的时候,用尽全身力气扔过去... 小哥哥躲了一下,还是被打中脸,白净的脸上登时红了一块!他眼睛一下瞪大,气的脸颊都鼓起来,眼睛更是泛红! “周朱衣!你竟然打我!” 周朱衣眼睛一亮,凑过去在小哥哥脸上亲了一下,“相公,怎么又是你?” “难道你不想见到我?”小哥哥用力把她的脸颊扯到最大,“听说你想做男人?” 周朱衣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没有,我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孩子...” “哦?听说你还质疑为什么咱们还有一世情缘?” “没啊!我就是好奇问问...”周朱衣心里怒骂了贼老天一阵。 等到她终于把魏青霄哄好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家里的佣人把她抱过去吃饭,饭桌上,她再一次感叹,贼老天就喜欢耍人玩! 吃完饭,夫妻两个凑到一起不知商量什么,周朱衣悄悄的躲到两人椅子后面偷听。 “朱她还太小,不如过两年再送她去学院吧。” “她已经快七岁了,如果不是之前一直身体不好,她早就成为弗莱格学院的学生了!” 周朱衣心里一惊!什么?自己都快七岁了?可怎么长得这么矮?看上去跟五六岁似的! 金发的妇人声音里带着忧伤,“可一旦进了学院,她就将面临恐怖的魔兽,她怎么应付的来啊?” 男人拍拍她的肩膀,“她是我们的女儿,身上流淌着我们弗莱格家族的血液,你要相信她!” 两人说着,妇人靠近男人怀里,越凑越近,正当他们双目凝视就要亲到一起时,一个脑袋钻出来。眨着天真纯洁的眼睛好奇的问,“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连忙拉开距离,男人把她抱到膝盖上,“过几天就是弗莱格学院的入学考试,到时候宝贝你可以有更多的玩伴,还会学习魔法!”然后就不会总是给他们夫妻俩捣乱了! “真的吗?”周朱衣激动的道,“那咱们家里有没有什么传家宝之类的东西?快交出来!” 妇人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小傻瓜,咱家最宝贝的就是你了!” 纠缠许久,直到夫妻两个答应等她入学后给她买一个魔法玩偶,她这才激动的去告诉小哥哥这个好消息! 一转眼就是几天后,周朱衣跟魏青霄,不对,朱妮和修,正仰望着学院那气势宏伟的大门,幻想着里面该是何等模样,一回头,两家不靠谱的父母已经不见人影... “相公,我打听过了,学院会根据入学考试分配班级,不同的班级主修的科目都不一样。” 修点点头,“我也问过了,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的心里只有魔法!”朱妮举起手,“我未来要当一个大?魔法师!” 总觉得这家伙口中的魔法师,怪怪的。 “你呢?” 修脸上带着点笑意,“我辈中人,当然要仗剑江湖,行侠仗义!我听说圣骑士是使剑的!” 说是考试,其实更像是测试,测试每个孩子与各种能量的亲和度。 终于轮到朱妮,她激动的站在魔法师能量石面前,学着其他小孩那样,按在能量石上,然而没有一点感觉... 脸都憋红了!还是感应不到魔力!她在心里嘀咕着,传说中的魔力,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一旁的导师见她要哭出来的样子,连忙安慰她,“好了,朱妮,没关系,圣光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的!” 这话并不完全是安慰,因为圣光的力量更温和也更具包容性,几乎每个人都可以学习一点,只要付得起学院里高昂的学费。 朱妮又不死心的握着能量石感应了一阵,还趁旁边导师不注意拿指甲抠,在她忍不住要放嘴里咬的时候,导师拦住了她,“朱妮,当心硌坏你的牙,快去旁边试试圣光石吧!” 于是她郁闷的把手放到圣光石上,一股温柔的能量涌出,沐浴全身,一瞬间,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头脑清醒,四肢有力...这就是传说中圣光的力量吗? “不错,朱妮,看来圣光更眷顾你呢!” 然而朱妮还是哭丧着脸,如果她没记错,使用圣光力量的牧师几乎没有一点攻击力,而圣骑士...就是个坦克吧? 她不要冲锋陷阵,不要在前面挨揍啊!让她躲在所有人后边biu~biu~biu~不行吗? 检测完每个孩子对于各种能量的亲和度之后,还有一个简单的体能测试,因为就算连圣光也感应不到,也还是可以利用药剂和不停的锻炼做一名武者。 那边,修倒是能感应到一点魔法,不过也是对圣光的亲和度更高。还有空安慰那个蹲在树下拿树枝挖坑玩的小矮子。 “朱衣,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你做一个牧师,我做一个骑士,我保护你不好吗?” 一旁的一个导师好奇的打量两人一阵,不知怎么忽然笑了下,然后若有所指,“你们可能不太清楚,想做圣骑士,需要体能至少达到b级。” 修看过去,皱起眉头,这位导师长相如何看不出来,可一脸的络腮胡子,加上凌乱的头发,衣服上明显的几处污渍。 这位导师倒是不拘小节,摸着后脑勺,“我才出完任务回来,连衣服都没空换就被叫来给你们测试。来吧,我带你们去做体能测试,可以不用排队哦!” 朱妮已经死心了,抱着早测完早回家的想法,直接跟过去。 体能测试的导师见了两个插队的也没说什么,找出两人的表格,冲着中间的场地抬抬下巴。 中间一处场地放着大小不一,形状整齐的石块,石块的重量也不相同,其实有些炼金设备也可以用来测力气的,只不过那个太贵了,给这些新生用实在浪费。 朱妮上前挑了一块,试探了一下,顺利的搬起来,在导师的示意下,往旁边走了几步,然后放下,拍拍手。 接着换稍微大一些的石块继续,如此几次,直到她搬不动为止。这还不算完,搬完石块又让她跟另外一些小孩子一起跑圈... 等她测试完,导师那边成绩也出来了,“体能,a,你以前在家里有锻炼过吗?” 朱妮摇摇头,导师夸赞了一句,“那这个成绩很不错了,以后还会有更大的潜力。” 不一会儿,修也测完了,听到自己的成绩时,他有一瞬间的僵硬,“为什么只有c?我跟她搬起来的石头都差不多啊!” 大胡子的导师噗嗤一声笑起来,“这个评估还要综合你的年纪、性别,我们专门有一套衡量标准,c差不多就是你这个年纪普通男孩子的水平...” 他这么一说,修哑然了,暗暗琢磨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如果我加强锻炼,是不是以后还能得到更高的成绩?” 大胡子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限于每个人的身体素质,提高的也有限...”他实在不忍心打击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孩子,实际上,平时的锻炼最多也只能提升一个等级,而且从c到b,起码要几年时间。 两个人都有些郁闷的出了学院大门,来接他们的家人看到这幅情景心一下就提起来。 朱妮的妈妈上前抱起她,“宝贝,你没事吧?” 一旁的父亲格尔忍不住问了一句,“导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办入学呢?”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委婉的问法了,因为测试没有通过的话,导师是不会通知时间的。 “三天后。” 两人心里一下松了口气,格尔大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既然测试已经通过了,宝贝还愁眉苦脸干什么?”他从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熊模样的玩偶放到朱妮的手心,“看,这是什么?” 这是朱妮十分好奇的魔法玩偶,用魔法师驱动,可以走路、或是跳舞,然而此时她带着几分寂寞的把玩偶放回父亲手里,“我当不成大魔法师,不配玩魔法玩偶了!” 她正要回家,忽然耳朵动了一下,偷瞄旁边那一家子之间的谈话。 “修,既然你的体能达不到标准,就不要花费太多时间在这上面了,明天开始就跟着你爸爸学着做一个牧师吧!” 小哥哥脸色十分难看,还在尽力解释,“导师说了,只要勤加练习,体能是可以提高的!” “哈哈哈!”妇人开怀大笑,“是啊,可以提高,那你是打算做一个跑的最快,身体最强壮的牧师吗?” “我可以成为圣骑士!” 又是一阵大笑,那夫妻两个声音格外爽朗,男人也跟着调侃自己儿子,“你这身板,成为圣骑士之后能不能拿得到剑和盾牌?说不定会直接被盾牌砸晕!” 西幻副本第二章 为了圣光的荣耀! 这两日在家里,魏青霄认认真真给自己列了一个作息时间表,包括每日量不少的锻炼,跟着父亲学习,自己看书,甚至还专门留了一点时间出来跟周朱衣见面。 然而才坚持了一天,当他疲惫不堪的躺下,一觉睡到晌午,睁开眼时有一瞬间的茫然,接着便气鼓鼓的跑出去找那两个不靠谱的爸妈。 “你们早上怎么不叫我起来?” 那作为镇上最顶尖的几个牧师之一的父亲上前一把抱起他来,“修,你年纪还小,就算要锻炼体能也不能操之过急...” “如果我现在不努力,以后就会像你一样只能做一个牧师!” 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历经三世,他看待旁人时总是带着点不为人知的高高在上,众生在他眼里都如蝼蚁一般,可他也是蝼蚁啊! 而且面前这人还是他这一世的生身父亲,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对不起,爸爸。” 修的父亲古尔森心里一阵无语,牧师可以说是这世上最古老、最受人喜爱的一个职业了,他们让无数人从痛苦中解救出来,几乎每一个牧师的一声,都伴随了无数的称赞和感激。 偏偏自己的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不想做牧师。换做别的小子,家里有这么一位大牧师父亲,不知道要多激动。 然而他多年的职业习惯告诉他,需要跟儿子好好谈谈。 “修,告诉爸爸,你为什么想做圣骑士呢?” 他们家族并没有出现过知名的圣骑士,弗莱格家族里,凡是叫得出名号的,都是牧师,在这个镇子上也住了一百多年,很得周围人的爱戴。 所以他有点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影响了儿子? 修的脸颊微红,“我想用剑去保护家人和朋友。”然后顺便行侠仗义,体验一下前几世没有过的武林高手的感受! “可难得你不知道吗?拿着剑的圣骑士反而需要我们牧师的保护...”见儿子脸上有些不认同,古尔森手上亮起一道温和的光团,他把光团慢慢放到儿子手心,“感受它,圣光会给你指引。” 这光团很温柔,带着一点温度,让修的内心也一片宁静。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一个声音问他,“如果你的好朋友面对敌人是受伤了,你会选择先治好朋友的伤,还是先冲上去杀死敌人呢?” 他不可避免的想到周朱衣,如果是她,他不可能选择别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她的生命重要。 “如果一定有人需要作出牺牲才能获得胜利,你希望那个人是你还是你的队友?” 这一次,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然是我。’ 古尔森拍手的声音惊醒了他,“儿子,你的心已经告诉你了,你还执意想做圣骑士吗?” 修有些不能理解,“我愿意为队友作出牺牲,不是更应该成为圣骑士,挡在队友身前吗?” 噗嗤一声,已经听了有一阵的罗珊笑个不停,“傻儿子,一旦对上敌人,牧师才是最危险的,因为他们自身很脆弱,跑的慢...换你你会傻乎乎跟前面那些皮糙肉厚一身厚甲拿着盾牌的人打吗?” 她这么一说,修瞬间就明白了! 然而道理他都懂,但是他还是想仗剑江湖! 很快,他就没时间郁闷了,学校开学,古尔森把他送到学校门口时,指着朱妮嘱咐他,“你是朱妮的堂哥,又是男孩子,记住,到了学校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如果有男孩子...” 他后边说的什么,修没听见,他刚刚脑袋轰的一下!要炸开了!什么堂哥?这里的堂哥,是他理解的那个有血缘关系的堂哥吗? 朱妮也一下愣住了,接着便嚎啕大哭,往地上一坐,悲伤的学也不想上了! 还有什么比更悲惨的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有情人终成兄妹? 那边夫妻俩手忙脚乱的哄着女儿,不知道女儿怎么突然就哭起来。 “宝贝,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呜呜呜!我不要跟小哥哥做兄妹,我以后要嫁给小哥哥!” 古尔森噗嗤一声大笑起来,接着拍拍儿子的脑袋,“臭小子,才这么小就招惹小姑娘,真有我当年的风范。” 那边格尔连忙跟自己女儿解释,“你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爸爸当年是孤儿,被弗莱格家族收养,只要修愿意,你以后就可以嫁给他。”如果他不愿意,老爸就打到他愿意! 修终于松了口气,他刚刚心里的悲伤并不比朱妮少,整个人都是蒙的,如今听了这话,上前拉起朱妮,还把自己带的面包递给她,“给你吃,别哭了。” 朱妮总算止住眼泪,咬了一口草莓果酱面包,“里面要是再夹几片熏肉就更好了。” 望着两个孩子进了学院,两家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回去了,毕竟都是邻居,熟悉的很,有什么问题也不需要在这说。 入学之后,两人还不是一个班的,朱妮因体质较好被分到a班,而修,在b班。隔着一道墙,朱妮怨念的盯着前面的导师。 每天上午是知识课,下午则是演练课,晚上是自习时间,如果没有特殊要求,都要住在学校。 盯着大大的太阳,大胡子导师站在前面满含激情的述说,“这里的每一个人,未来都将成为莱斯镇的骄傲!因为你们可以成为一名光荣的圣骑士!” 朱妮举手,“导师,我不可以拒绝当圣骑士吗?” “哈哈哈!”大胡子大笑一阵,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一样,自顾自介绍起自己,“我叫兰迪,也是一名圣骑士,现在,告诉我,你们能不能做到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队友?” 一众高呼‘能’的里面有个娇嫩嫩的声音,“不能!我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美人!” 兰迪叹气,从背上取下自己的盾牌,一抬手扔到朱妮面前,盾牌几乎是贴着朱妮脚尖嵌进地里... “现在,告诉我,能不能?” 朱妮举起拳头,脸颊微红,“为了圣光的荣耀!我将誓死保卫我身后的每一个人!” 兰迪又笑起来,“很好,盾和剑将陪伴你们一辈子,一会儿拿到自己的剑和盾之后,你们不管做什么,都要保证一伸手就能举起它们!” 不得不说,兰迪成功的激起了这群小屁孩心中的热血,正是向往英雄的年纪,这一刻,每一个拿到剑和盾牌的人都幻想着成为英雄的未来,除了朱妮。 她学着兰迪的样子把盾牌拴在背上,望着自己太阳下像是乌龟一样的影子,她更悲伤了。 第一堂课就是熟悉这两样东西,剑是木质的,有些调皮的还跟好友像模像样的打斗一会儿。 兰迪拍了拍朱妮的肩膀,“告诉我,小朱,为什么你不想成为光荣的圣骑士?” 朱妮思索了一阵,一狠心,“兰迪导师,我觉得我这么柔弱的女孩子还是更适合做牧师,我想去治疗那些受伤的人。”当然,顺便收下一点被救的人的一点心意。 不管怎么想,牧师应该比圣骑士有钱途多了! 像是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兰迪摸摸她的脑袋,“傻孩子,凡是教堂注册在案的牧师,为别人治疗都是不能收钱的...”他话音一转,“不过圣骑士就不一样了,圣骑士是可以接受别人‘感恩的馈赠’的。” 朱妮眼睛一亮,嘿嘿笑起来,“兰迪导师,那怎么样能让别人主动的‘馈赠’呢?” 她脑袋上被敲了一下,兰迪若有所指,“等你成为真正的圣骑士再说吧,另外,牧师可是又脆弱、又费钱,不好好学习的圣骑士,会被牧师小哥哥嫌弃的!” 不过几日功夫,她在班上已经收获了一群小伙伴,中午休息的时候,窜到隔壁班,趁着小哥哥不注意,一把把人拽到拐角去。 “嘿嘿嘿,修,你最近怎么样?班上有没有人欺负你?” 修瞪她一眼,“哼,你太小瞧我了,我已经学会了一个技能,圣盾术!” 说着,他手放在朱妮脑袋上,好一阵,脸都憋红了,才弄出一层薄薄的一戳就破的光盾在对方脑袋上... 朱妮伸手摸了一下,光盾破了,见对方蹙眉,她激动的拍手,“哇!太厉害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能力,小哥哥,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虽然她表现的有点假,但是不妨碍修心里的得意,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纸包,递过去,“给,家里送来的面包,夹了熏肉的。” 带着从来不知道客气的姑娘往吃饭的地方走,这两个教室本来离饭堂就远,两人耽搁这一阵,路上孩子已经很少了,没走出多远,就见几个孩子围在一起。 声音隐隐绰绰,走近了才听真切。 “喂,把你的零花钱都交出来!” “不行...我要留着买糖的...” “不交就把你的书都撕烂,到时候导师一定会把你赶出学院!” 朱妮迈出的脚步停住,把啃了一半的面包放到修的手里,取下背着的盾牌,拔出木剑,快走几步,大喝一声,“在圣光的见证下,你们竟然欺辱同学,我将代表圣光制裁你们!” 西幻副本第三章 感恩的馈赠 几个同学对视一眼,领头个子最大的一个孩子不客气的走到朱妮面前,向她挥舞了一下拳头,“把你的零花钱一起交出来!” 回应他的是木剑重重的砸到了他的头上,他惊叫一声,捂着脑袋蹲下去大哭起来... 朱妮拿木剑敲了敲盾牌,几个孩子吓的四散跑开,被砸的那个也想跑,可惜被她拽住了衣领,“同学,对于拯救了即将坠入黑暗的你的恩人,你没有什么感恩的‘馈赠’吗?” 见捂着脑袋哽咽的小孩根本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朱妮咳嗽一声,“你想想,如果刚刚不是我,你现在已经被圣光抛弃,被赶出学院了。” 小孩抹了把鼻涕想说,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拿着那家伙的零花钱去买糖了,可对方的木剑跃跃欲试,他不敢... “什么是,‘感恩的馈赠’?” 朱妮嘿嘿一笑,“为了感谢我,你难道不想送我一些零花钱吗?” 好在旁边还有一个修,上前把她拽开,从兜里掏出几枚银币递给她,“我的零花钱都给你,你别欺负小孩儿了!” 见到有人为了救他竟然宁可把自己的零花钱都交出去,小孩感动的热泪不止,他一把拉住修的手,“我叫劳伦,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朱妮一把拍开他的手,怒气值瞬间爆满,“臭小子,敢觊觎我的小哥哥,决斗吧!” 大概是实在怕了这个子不高却杀伤力十足的小女孩,劳伦抛给修一个感激的眼神,就扭头跑了。 朱妮要追,被修拉着往饭堂走,“再耽搁连条肉丝都没了!” 修以为自己成功解救了一个小孩儿,然而这只是开始,经过兰迪的指点,朱妮成功的找到了人生目标,稍加思索,就完善出一条金光闪烁的路来! 某天傍晚,一个孩子自习之后抱着书往住宿处走,然而一天的学习下来,他累的步子越走越慢,背上的盾也越来越重,最后他干脆找块路边的石头坐下休息一会儿。 这时,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孩儿走近了,看见他好奇的问,“这位同学,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就是太累了,我稍微休息一下。” 小女孩儿眼睛一亮,上前接过他抱着的一摞书,又提起他背上的盾,“我送你回去吧,天都要黑了,你一个人会害怕吧。” 他心中一阵感激,见对方拿那么多东西还显得很轻松也就没在推辞,“谢谢你啦,小妹妹,你体力这么好,是a班的吧?” 两人边说边聊,不一会儿,就到了男孩儿住宿塔楼的门口,“我到了,太感谢你了!” “不客气,如果你想馈赠我一些钱表示感恩的话,一银币就够了!” 男孩傻眼了,他张张嘴,想解释一下,可看着对方一排白牙以及挥舞的拳头,他怂了,郁闷的掏出一个银币交给对方。 “你太客气了,如果以后有需要,尽管去a班找我,我叫朱妮。” 男孩深深的记住了这个名字,并且发誓一定离a班远远的!再也不坐石头上休息了! 如此几次之后,整个一年级的孩子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人,专门在你困难的时候出现,帮助你解脱困境,然后...收你的钱。 两年的时间,朱妮已经解锁成就,‘一出现就能吓跑所有小朋友’‘没人想要她的帮助’以及‘整个学院除了试炼导师你最不想见到的人!’ 至于试炼导师,是在二年级之后出现的,每周有一次试炼课,说是试炼,其实就是单方面挨揍,还美其名曰让每一个学生都能感受到真正的战斗!天知道要是真正的战斗是这样一面倒的,还有什么打的必要! 每次上课都是一片哀嚎声,连朱妮都不例外被打的鼻青脸肿。然而在偶然间看到b班的试炼课后,她感受到了命运的不公! 不患寡而患不均,试炼导师你凭什么不往死里打他们?下手也太轻、太温柔了! 一下课,朱妮偷偷截住这位试炼导师,“导师,我要去院长那举报你给b班上课偷懒!” 导师笑了一下,“哦?我怎么偷懒了?” “你没有做到让他们体验真正的战斗,你这是害了他们!”朱妮痛心疾首,“你想想,当他们未来遇到敌人的时候,却发现远比他们想象中强大,他们内心的恐惧会让他们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导师一个弹指弹到她脑门上,将她弹了个趔趄,“傻孩子,你还是太年轻啊!我今天就再教你一件事,不要得罪任何一个牧师,因为你也不知道未来他会不会救你一命!” 给b班的同学增加上课难度失败,朱妮大概也想明白了,对于圣骑士来说,抗揍是最重要的,而那些体弱的牧师,能够适当躲藏、闪避就足够了。 升到三年级之后,修的能力已经有了一定水准,在学校刻苦学习,放假回家之后还有他爸的补习,圣盾术已经能够笼罩一个人全身,且能维持半分钟!可喜可贺! 而朱妮呢?大概,更抗揍了吧。当然,她也不负众望的成为了校园一霸。 这天中午,她的身影出现在b班后门时,一个孩子大吼一声,“修!你快来阻止她,她又来收‘感恩的馈赠’了!” 两人走到旁边拐角处,朱妮掏出一个透明小瓶,里面是浅蓝色近乎透明的液体,“看!冥想药水!给你。” 修一阵无语,“冥想药水是给魔法师用的,我是牧师...” “都一样的,反正不管牧师还是魔法师,都要加智力,喝了可以变聪明!” 修郁闷的接过来,喝完,咂咂嘴,没什么味道,才想起问一句,“你哪弄来的?” “哈哈哈!我爸爸不是个魔法师嘛,他有很多空的冥想药水的瓶子,我拿水涮了一遍...” 好想吐她一脸!就知道这家伙是个不靠谱的。 朱妮搂着他肩膀,“青霄,等我长大了,我会买许多冥想药水给你,咱们喝一瓶仍一瓶!” “你要我说多少遍?冥想药水是魔法师用的!我是牧师,牧师要用的是圣水!”话虽如此,可修的嘴角还是翘起来,周围一草一木都柔和起来,连那再普通不过的透明小瓶都变得特别可爱! 朱妮当然知道牧师需要服用的药剂是圣水,只是她家里又没有牧师,药剂店卖的又太贵了,她买不起... 两人挨着坐在台阶上,朱妮的身体慢慢靠向修,兰迪导师正要上楼,就看见修憋红了一张脸勉强撑住朱妮的身体,“哈哈哈!朱妮,你要把你的牧师小哥哥砸死了!” 朱妮瞪他一眼,抱住修的手臂,“你懂什么?单身狗还好意思嘲笑别人!” 虽然不明白,但是想也知道,‘单身狗’不是什么好话!兰迪心思一转,“我有个朋友正好需要两个学徒帮忙,任务报酬很不错,你们要不要试试?” 两人当即应下,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导师,总不会害他们就是了。 趁着周末休息,两人跟着兰迪来到镇子边上那座小木屋,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腥臭味! 一个穿着皮甲的中间男人走出来,伸手在朱妮头顶比划一下,便怒骂道,“兰迪,你当我这是托儿所吗?这么点的小女孩,她能干什么?” 朱妮上前一步,“叔叔您放心,我体能没问题的,有什么重活交给我就行了!” 这时,男人才注意到她背着的盾,疑惑不解的摸摸脑袋,“我才出去两年,怎么这世道就变了?怎么女孩子都可以成为圣骑士了?” “咳咳,”兰迪莫名有些心虚,“他们已经是三年级生了,放心使唤,酬劳随便给几个面包就行了。” “好吧。”男人指着旁边堆叠在一起的兽皮,“你们的工作就是把这些皮毛清理干净,然后用圣火术烤干。” 圣火术是牧师最基础的技能之一,施展出来是如光如火的一团,温热却不会烫伤别人,一般用来防冻,野外探险有这个技能可以舒服很多。 修的能量需要留着施展圣火术,清理皮毛的工作只能交给朱妮,这些皮毛显然是被匆忙剥下来,上面还黏连着碎肉、肉筋... 从这个周末开始,直到三年级结束,两人都在这重复做这些工作,报酬当然不是几块面包,有时是银币有时是一些魔兽的肉。 修的圣火术早已练就的炉火纯青,而朱妮撕起皮毛来更是眼都不眨一下。 弗莱格学院只有三年级,顺利通过全部课程的可以继续去其他高级学院学习,不过只有几大主城才有,高级学院对于学生更有针对性,也有各自的特点。 比如斯蒂文魔法学院,历经百年,拥有整个大陆最大的图书馆,出现过无数惊才绝艳的魔法师,是所有学院中新生考核最难的一个,也是无数魔法师趋之若鹜的学习殿堂! 当然,这个学校再厉害跟朱妮和修也没什么关系。因为他们要去的是跟斯蒂文魔法学院并立的大主教圣光学院。 西幻副本第四章 自学嘲讽技能 圣光学院一直很低调,虽然背后有教堂的支持,更是为帝国输出了无数优秀的牧师和圣骑士。 相比之下,斯蒂文魔法学院就像是无数宅斗小说中横空出世倾倒无数目光的庶子,而圣光学院则是不温不火,还因为要继承家业而被长辈过于苛责的长子。 没办法,虽然两人也想去斯蒂文学习,但是弗莱格家族向来是教堂最坚定的支持者,几乎每一个有天赋的年轻人最后都会选择去教堂任职。 于是,在家休息不过一个月,两人就被打包送上去往帝国主城新月之城。一架马车,两个仆从,朱妮抚摸着临走前得到的这副盾与剑,背了三年的木盾,终于换成了铁的! 而修,也得到了自己第一根法杖,法杖可以帮助牧师更好的控制圣光的力量,更圣骑士不一样,牧师对于力量的掌控要更精细。 从小镇到新月之城有七八天的路程,他们自然不可能每次都能找到城镇住下,这一晚,几人宿在丛林边,点燃篝火,仍进去几根可以熏走蚊虫的药草,两位仆从忙碌着搭建帐篷和晚餐。 朱妮心念一动,“修,来,咱俩打一局试试?” 修轻笑着,也有些跃跃欲试,“好,不过你若是输了,一会儿可不许耍赖。” 两人起身走到一旁,朱妮拔出铁剑,“准备好了吗?我要上...你了?” 修脸颊微红,却带着几分意气风发,“来战!” 朱妮一手盾牌一手剑,快步冲上去,剑刺向对方腰腹,修早有准备,对方靠近的瞬间,已经施展出一个圣盾术将自己笼罩进去。 剑刺到圣盾上,朱妮牟足了力气连刺了几下,却还是刺不破圣盾... 不远处两个仆从一边煮汤一边好奇的往这边看,时不时凑到一起嘀咕,‘修为什么不还手呢?’ ‘傻子,他是牧师,怎么还手?难道拿法杖敲对方的脑袋?’ ‘哈哈!说不定朱妮的脑袋比法杖还硬,敲上去法杖会硌坏的!’ 刚刚还跃跃欲试举起法杖的修又默默的放下来,心里一阵悲凉,以前这家伙好歹只是一个脸皮比较厚的混蛋,现在成为圣骑士,厚脸皮已经覆盖全身,该怎么治她? 朱妮也是一阵郁闷,她拿着剑在光盾上砍了半天,对方没一点反应,反倒是她有些累了。 想了想,反正对方根本没有反抗能力,盾不拿也没关系,她干脆把盾放到一旁,双手持剑专注砍破对方的圣盾! 两个人一个憋红了脸不断加固圣盾术,一个累得满头大汗继续砍砍砍... 直到晚饭做好,两人也没分出个高下。 比试进行不下去了,该装的逼却不能放过,朱妮看着自己的剑叹息一声,“想不到修兄实力又精进了!” “过奖过奖!我刚刚也不过是勉力支撑。”穿着牧师长袍一甩衣袖,修终于找到点武林高手的感觉。 看看天色,朱妮提议,“今日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且算作平局如何?” 修收起法杖,拱手,“善!” 于是收工吃饭。 总算找到了消遣的事情,虽然两个人的比试在仆从眼里实在很蠢。跟他们看到过的比斗完全不一样。 一晃几天过去了,四人终于风尘仆仆来到新月之城。临近学院开学,最近往来的人非常多,圣光学院附近的旅店早就住满了。 四人好不容易找到个有空余房间的旅店,价格还高的可怕,然而总不能露宿街头,只得掏钱住下。 隔天,两人便拿着推荐信去学院报到,修的父亲还特意写了一封信给自己在学院任职的好友,请对方帮忙照顾两个孩子。至于朱妮的父母...大概已经完全忘记有这么一个女儿了。 报到的地方已经挤满了人,家长孩子混杂在一起,修在朱妮身上施展了圣盾术,随即一拍她的脑袋,“去吧,朱妮兽。” 朱妮手持盾牌猛力冲过去,挤出一条血路,周围的人被撞了个人仰马翻,若不是碍于这是个娇小的姑娘,保准要把她按在地上揍。 饶是这样,也有人怒骂,“哪里来的土包子?这样没有一点骑士精神的人也配来这学习?” 报道信和学费拍到桌上,登记的导师才不管这人是怎么挤过来的,拿起旁边的印章一路盖过去,又扯出两块银牌递过去。 本以为这就完了,哪知两人找宿舍的时候,一个高出两人许多的身躯挡在了他们面前。 这人长着一张娃娃脸,对两人笑的时候还露出两颗虎牙,穿着皮制的短衣,冲两人挥舞了一下结实的手臂,“我也不想欺负两个孩子,不过有人请我吃午饭,所以...” 说着,他一拳打向修,对方既是男人,又是牧师,把他打倒,剩下那个小姑娘吓唬两句就算了。 哪知这一拳竟然被截住,哐的一声,打在了铁盾上! 即使这不是网络游戏,朱妮也知道怎样能最快的嘲讽对面,让对方盯着自己打,“孙贼!你这拳头软的跟面包似的,是不是没吃饱啊?” 这话一出,对方眼睛一瞬间睁大,瞳孔都竖了起来,“你说什么?” “哈哈哈!蠢货,你拳头这么软,是不是因为你一直吃软饭啊?” 无师自通嘲讽技能,没人能比朱妮做的更好了,粉粉嫩嫩的可爱女孩嘴里吐出的话杀伤力比旁人强大多了! ‘软饭!’索达只觉得心口唰的中了一箭!接着怒不可竭,仰天咆哮一声,肌肉膨胀,脸上长出灰色的毛来... 刚刚还是一个挺阳光健硕的小伙子,转眼就变成狼头人身的怪兽...朱妮傻眼了。 好在,对方爪子拍到她脸之前,一道圣盾挡住了攻击,然而只这一下,盾就破了。 朱妮回头跟修对视一眼,接着两人头也不回的开始跑!明显,两人加一起都不够对方撕的。 面对生命威胁的时候,两人爆发出极大的潜力,朱妮才不管会不会伤害无辜,见前面有个人影,冲过去就躲到来人身后。 已经完全化为浪身的索达停在两人面前,一边磨爪子,一边咬牙切齿的道,“混蛋,你给我滚出来!” “咳,”被当做救命稻草的那人摸摸脑袋,“这位同学,学院的规章里有一条,同学之间不能打斗,违反校规会被开除的。” “跟你没关系,你不躲远点我连你一起打!”索达心道,什么校规不校规,只要没人看到,老子想打谁打谁! 那人叹了口气,接着以索达完全没反应过来的速度扔出一瓶药水,一阵魔力涌动,索达变成了雕塑。 朱妮拿着剑慢慢走过去,正待出手,身后飘来一句,“他受到伤害就会恢复原样,到时候我可没有第二瓶石化药剂了。” “嘿嘿,我没想做什么。”朱妮欲盖弥彰,“这位同学,你是什么专业的?” “我叫隆德,是一名魔法师...” 两人看他的眼神变了,会来圣光学院学习魔法的,只能证明他的天赋实在很差,以至于斯蒂文魔法学院不收他。 秉着对石化药剂以及他本人的好奇,两人跟着隆德一起去宿舍,边走边闲聊。当知道石化药剂十金币一瓶的时候,两个声音一同响起,“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了!” 进入圣光学院之后与之前有一个明显的区别,除了上课之外,每个学生每个月至少要打死四只魔兽,将新鲜的魔兽晶核上交学院。 当然,有钱还是可以为所欲为,比如直接买晶核,或者让侍从代打。 没钱没人的就只能找个好点的队伍每月利用学院免费的一次传送机会传送到流光丛林狩猎,当然不是每次都能有足够的收获。受伤在所难免,还会威胁到生命。 然而以学院导师的理解,如果连流光丛林里的魔兽都打不过,那趁早回家去,省得浪费帝国的资源。 不过学院也没有完全不近人情,一时交不齐也没关系,毕业之前补足就行了,因此,有不少学生都是快毕业时才开始去流光丛林狩猎。 这一次,朱妮得以跟修分到一个班级,第一堂课,导师安妮娜就提出,“作为你们以后在圣光学院接触最多的一个导师,我衷心的提醒你们,最好尽快找到或者组建合适的队伍,入学两个月后开始每月进入流光丛林狩猎。” 当即有人提出疑问,“导师,可是我之前听说,魔兽晶核只要毕业之前提交足够就可以...” “这正是我要跟你们说的,想取得晶核很容易,你就算不去狩猎也可以通过做兼职攒足够的钱来买,学院的目的是希望你们能够在跟魔兽的战斗中历练、成长。” 见有人明显不相信她的话,她拍拍手,“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至于如何选择,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大家排队来领课程安排,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 安妮娜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课程单发下去,顺便解决一下学生的问题,因此,等所有人都领完,她就示意,没有问题可以离开了。 此时朱妮忽然用剑敲了敲自己的盾牌,大吼一声,“一t一奶,来三个强力dps!” 西幻副本第五章 五人小队集结! 一时无声,众人震惊的看着中间那个小姑娘...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隆德,他起身举手,“选我!” 朱妮勉强忍住要拜倒在金钱下的欲望,“就算你将是我未来最好的朋友,也不能降低我收人的标准,你会什么魔法?” 隆德愣了一下,接着从戒指中一连掏出十几瓶不同的药剂,“我有钱!” “好!就是你了!再来俩dps,最好来个近战!” 未来隆德无数次感叹自己的机智!当时没人看好这支队伍,连安妮娜导师都忍不住提醒他们,要不要找两个高年级的学长一起,一群新生去流光丛林就像是给那些魔兽送餐一样,太危险了! 众人没人应声,朱妮视线扫一圈,“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只剩两个名额了!这里有最优秀的圣骑士、牧师以及最有钱的魔法师,你们还在等什么?” 一声嗤笑,索达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脑袋上比划一下,才到自己胸口,明显在嘲讽对方个子矮,“哈哈哈!就凭你?” 朱妮高傲的哼了一声,“我精通至少一百种拉仇恨方法,擅长各种打魔兽技巧,物魔双抗极高,不信两个月后咱们去流光丛林打几只怪给你看!” “好!我到时候就看你怎么被魔兽拍成肉泥!”索达龇牙吓唬她。 成功骗到一个队友,朱妮扭头继续招人,“还缺最后一个位置了!来一个擅长野外生存的,五人小队马上集结完毕,咱们还有两个月时间可以慢慢训练!” 她这么一说,倒是有几个人意动,毕竟去找别的队伍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还可能不被接受,这个队伍马上就可以成型了,而且有索达和隆德的话,看起来也还有一战之力。 这时一个人猛地跳到朱妮面前,“我最擅长野外生存...” 朱妮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好一阵,才放到那个比自己还矮的家伙身上...然后她把脸转开了,假装什么也没听到,“队伍的最后一个名额!最好会洗衣、做饭、打猎、带孩子!” 那个身高如幼儿,脸上却堆叠着沧桑褶子的家伙不服气的大喊,“为什么不愿意收我?你知道队伍里有一个地精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帮助吗?” 传说中地精十分擅长讨价还价和生意...朱妮思索了一阵,然后拒绝了对方。“我们已经有了一个金主,你跟魔法师的技能重叠了你没发现吗?” 地精十分沮丧,他摊摊手,“好吧,我本来想说我还精通草药学,以及药剂学的...” 话没说完,他衣领就被拽住,“等等,你会做饭吗?” 地精的眼睛一下亮了,“当然!我会做十种饼干十六种水果派!” “就是你了!”修一锤定音,走到他面前,弯腰拍拍他肩膀,“欢迎加入我们小队,未来我们将一起战斗。” “嗷!太棒了!”地精激动的蹦的老高,“我终于找到队伍了,我叫格列佛,你们呢?” 几人相互介绍一下,不得不说,食物是最能收买人心的,在地精邀请他们去他的宿舍大吃了一顿之后,每一个人都在心里承认了他队友身份。 修摊在沙发上,打了个饱嗝,空气中弥漫着巧克力曲奇和苹果派的香甜气息,整个人都变得温和慵懒。 旁边,朱妮和索达正在掰手腕,她已经连续输了十几场。 索达有狼人血脉,所以可以变形激发狼人血脉,战斗力暴涨,当然,有时限的,而且不能频繁变化,得知这点之后,朱妮难免失望,还以为能得到一个强力打手呢! 至于隆德,这家伙从小嗑各种药剂才有现在这样的魔法水平,基本上施展两三个小法术魔力就耗空了。 想到这点,修觉得需要跟他谈谈。 “隆德,虽然你拥有许多药剂,但是作为队友我希望你在训练和以后将面对的战斗中,能够使用魔法,除非逼不得已有生命危险的时候。” 隆德愣了一下,接着就叹了口气,“我也想,可是...我的天赋太差了。”这个皮肤白的像是一张纸头发枯黄的魔法师双手交叠,有些担忧的介绍了下自己真实情况。 很明显,不差钱却不去斯蒂文魔法学院读书,反而来圣光学院的魔法师,是因为他的天赋实在太差,即使愿意交高昂的学费、以及找认识的导师说情,魔法学院都不肯收他。 因为在那些导师眼里,收了他,很可能会让魔法学院百多年的声名毁于一旦! “为什么?你既然能够感知到魔力,只要勤加努力...”修有些不解,虽说最初对于魔法和圣光的亲和程度会有不同,但是几年的修行下来,这个区别几乎等于没有了。 这句话隆德已经听过无数次了,各种各样的版本。大概是对着完全不了解情况的外人,他反而更能说出心中的真实想法。 “我努力了八年,从我七岁时感应到魔力开始,我尝试过许多办法,然而到这几天,我不得不承认,有的人是真的没有天赋。” 见地精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怜悯,他连忙摆摆手,“你们不会以为我很可怜吧?我可是出生在一个大家族,父母都是有名的魔法师,就算我不会魔法,我也可以用钱砸死所有敌人!” “呵!”朱妮冷笑一声,“最讨厌人民币玩家了!” 既然对方不想详说,修也没有继续追问,“别的我不管,但是咱们训练时,你不可以用自身以外的任何力量。” 隆德欣然同意,他虽然有钱,也不会随手扔着玩。 隔天,五人练习课上对阵另外一支小队,这个小队里的成员显然已经认识很久,可能也一起战斗过很久了,言语间看上去十分默契。 朱妮有过不少网络游戏的经验,直接接过指挥的重任,“索达、格列佛,你们一会儿先去弄死对方的牧师,对方应该会有人保护他,你们小心。隆德,你要保护好修!” 索达一阵无语,“我们都是同学,出手不能太重的...” “额...那就限制住对方的战斗力...” 双方摆好架势,安妮娜导师在一旁监督,一旦发现有威胁到他们生命的情况,就会马上出手制止,虽然她不觉得这群小孩子之间的打斗能到那种程度。 然而很快,事实就打脸了。 那边小队里的魔法师竟然会使用炎爆术!一个劈啪作响爆裂着的火球直冲这方而来... 朱妮面前压下想跑的冲动,举着盾挡在两个队友身前,与此同时,一个圣盾在她身前亮起,随后又瞬间被打破,然而经过这一下,余下的火焰已经少了很多。 见她没事,索达开始变身,而地精傻乎乎的捂着脑袋就地一滚,滚到旁边石块后躲着了。 那边的圣骑士嗤笑一声,“你们竟然留下那么个胆小鬼做队友,他连平时对战都不敢,还能指望他面对魔兽时不丢下你们吗?” 然而朱妮根本没理他,只是看着他身后的魔法师,那人穿着魔法师的袍子,上面绘着星辰形状的符文,看起来比自己这边的隆德靠谱多了。 “哎呦,刚刚这火球跟我以前烤肉用的差不多啊!再来一个,我这还有昨天剩下的肉干呢!” 要论嘲讽,朱妮觉得,这个世界,没人能比她做的更好! 那个魔法师果然气坏了,脸颊气的通红,“混蛋!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样的火球,大概只能用来点篝火,对了!”朱妮一拍手,“明天我可以穿湿的衣服来上课,然后用你的火球烤干,刚刚好!” “啊!太气人了!这世上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圣骑士!”魔法师怒不可竭,全身魔力涌动,一个比刚刚更大的火球一点点汇聚... 朱妮给索达使了个眼色,这家伙猛地冲过去,圣骑士以为他要阻拦魔法师,连忙护在魔法师身前...然后他们的牧师被一爪子拍晕了。 “哈哈哈!看没看到?我们少一个人照样吊打你们!” 话音刚落,一个大火球飞到她面前,修耗光全身力量施展的圣盾又一次破开,朱妮只能靠自己硬撑着,恍惚间,她好像闻到了一股焦香味... 正在僵持着的时候,地精突然叫了一声,“修,小心!” 对方竟然有一名会隐身的刺客!他手里的匕首已经凑近了修,与此同时,隆德终于用出了自己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魔法,冰箭术。 一个冰箭砸到刺客身上,对方僵在原地... 这时,格列佛不知从哪掏出一根木棒敲在刺客的头上,刺客晕倒。而那边索达也被圣骑士和魔法师联合起来打晕。 朱妮冲过去跟圣骑士撞到一起,对方大叫一声,“艾尔,你的魔法呢?” 艾尔叹气,“我的魔力用光了...” 接下来的战斗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对方见自己队友都倒了,只剩自己一个,干脆的举手认输,以防被对方群殴。 第一战就拿下完胜,小队众人还是挺开心的,虽然地精看起来怂了点、魔法师看起来废了点,圣骑士也不怎么坚挺... 他们忙着帮索达治疗,朱妮跑去找安妮娜,“导师,刚刚那个圣骑士用的那一招,教我!” 西幻副本第六章 躺赢第一战 那个圣骑士用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技能之后,全身散发了一道金光,随后两人的撞击让朱妮像是撞到了石头上... 如果换做修,肯定已经被撞晕了! “他用的叫金石术,虽然看起来很厉害,但是用完之后身体会比较僵硬...”安妮娜看看朱妮那小身板,“动作起来会很慢,不如我教你另外一招,圣光铠甲。” 两个月后,朱妮已经能够成功运用圣光铠甲了,相比金石术,圣光铠甲不管是从技能酷炫程度还是使用度都远胜于前者,就是能量的消耗要多很多。 经历了很同学之间的对战,小队五人都有很大的进步,比如地精,现在每次开战之前,他就会找一个合适的地点藏起来,然后战斗过程中突然出现,倒是能产生一些不错的效果。 而隆德...虽然还是只有一个冰箭术,但是发出的冰箭大了一点... 五人准备好探险的一应用品,拿着从学院借用的可以放很多东西的旅行空间包,站在了传送阵面前。 朱妮激动的抚摸地上的符文,“这个符文可以教给我吗?我想在宿舍里画一个传送阵!” 旁边管理传送阵的导师并不意外的问了一句,“你想从宿舍传送到哪呢?” 朱妮看了修一眼,“嘿嘿嘿...” 从传说阵出来的滋味并不好受,像是幼童手中的洋娃娃一样分不清上下前后被人在空中甩了几圈,几人蹲的蹲,躺的躺,可怜的地精已经晕过去了。 这就是为什么有钱的普通人也不会坐传送阵的原因,他们都是能感受特殊能量、身体远高于常人的,坐一次传送阵都被折腾成这样,换做普通人,怕是要去了半条命。 传送阵另一端的看守的人搀扶了他们一把,“你们可以在镇上休息一天,明天再去流光丛林,圣光学院有专门的旅店,可怜的孩子们,快去喝点热汤然后躺下好好睡一觉吧。” 第二天晌午,小队众人带着这股死里逃生之感,踏上了去往流光丛林的小路,小镇离流光丛林外围很近,只有了半天时间,他们遇到了这一趟狩猎的第一支魔兽。 魔兔,战斗力最弱的魔兽没有之一,繁殖能力迅速,因为肉质尚可,常年作为各个探险小队的口粮。 朱妮一个跳跃,一剑斩下魔兔的头...“哈!我们只要杀一窝魔兔就可以交作业了吗?” 格列佛快速的处理了一下魔兔的尸体,提醒了一句,“魔兔是没有晶核的,只有二阶以上的魔兽才有...比如,魔狼,雷虎兽,疾风兽...” 二阶是魔兽的一个分水岭,二阶以下的魔兽只有生存本能,而一旦有了晶核,魔兽会拥有一定智力,越高级的魔兽智力越高,到了七阶以后,将拥有不输于人类的智力。 “传说圣光学院的创始人前前任教堂大主教,就曾经被一个八阶魔兽骗了全身家当不说,还骗了感情...”隆德猥琐一笑,“也不知道什么魔兽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众人对视一眼,仿佛明白了为什么圣光学院要学生每个月交晶核了。 这个规则一定是那位创始人定下来的! 杀了几只魔兔,路上朱妮好奇的把看到的小动物都问了一遍,比如那只披着五颜六色羽毛的鸟,“那个好吃吗?” 精通厨艺的地精只看了一眼,就继续采着野菜,“不好吃!那鸟飞的特别快,难抓,肉又硬又酸。” 这一路上,索达负责探路,朱妮负责找能吃的东西,地精负责捡,剩下的两只则好奇的左望右望看风景... 天色渐渐暗了,索达找到条小河,众人开始搭帐篷,地精尽职的准备晚餐。夜幕降临之时,肉汤煮好了,味道竟然比学院饭堂的要好! 朱妮一口气吃了五块干面包,三大碗肉,抹了抹嘴,“哎呀,在外面就吃个八分饱吧,吃太饱遇到危险行动不方便。” “队长,我们最好有个目标,你打算狩猎哪种魔兽呢?” 朱妮想了想,一拍手,“我们去屠龙吧!” “咳咳咳!”索达呛的鼻子里喷出肉沫来,好一阵,才缓过来,看傻子一样看那个小矮子,“你说什么?屠什么?” “龙啊!”朱妮握拳,镇臂高呼,“你们难道不想成为屠龙勇士吗?只要我们干掉一只龙,就可以吹一辈子了!” “难道你组队是想给龙送菜吗?”索达气坏了,心道,可真棒棒,队里五个人什么职业都有,主菜、甜点、汤品一样不缺! 一旁隆德摸着下巴沉思,忽然他眼睛一亮,“也不是不可以啊!我记得有一种龙,只有小矮...队长那么高,战斗力大约相当于三阶魔兽,咱们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喂!”朱妮怒了,“你刚刚是不是想说小矮子?老子砍断你的腿让你跟我一样高你信不信?” 修摸摸她的脑袋,“等他说完...” 其实隆德也仅仅是听说,如果可以跟别的队伍一起狩猎,他也不会加入这么个小队了,不过好歹也是大家族的人,对于魔兽的了解要远强于另外四个。 龙作为这片大陆最强大的生物,经历了许多个纪元,随着人类越加繁荣,它们已经很少现于人世,有孕的龙会回到龙谷生产和孵化,其他的则隐居在几大丛林的最深处。 它们生活的地方,往往连最高阶的八阶魔兽都不愿踏足,更不用说人类,虽然有不少人都抱着成为屠龙勇士走上人生巅峰的想法,但是想找到他们,还不如跟精灵成为朋友几率更大。 肯定有人会好奇,为什么它们不生活在龙谷呢? 呵呵,一群怀孕的母龙加起来的战斗力足以毁灭整个大陆,只要不傻的都知道躲远点。因为它们发起火来,是真的会生撕了伴侣的!手撕!眼睛都不眨一下! 隆德所说可以考虑的那种龙,其实根本不是龙,只不过名字中带了一个龙字,实际上连亚龙都算不上,因为亚龙也是七阶的魔兽... 暴龙兽,是一个名字很威风,实际矮小且没什么智商的魔兽,三阶,它被定为三阶只是因为它们濒死之时会爆发出极大的战斗力,俗称,boss狂暴了。 “你能不能不要总说矮小这个词?”朱妮不满的瞪着隆德,“我总觉得你在影射我!” “咳咳,怎么会呢?”隆德不知从哪弄了杯热茶,“我觉得咱们的队伍打暴龙兽挺合适的,而且好歹沾个龙字,就当屠龙之前的热身呗。” “好!就是它了!明天咱们就去找,路上尽量躲避开其他魔兽。”朱妮当机立断分配任务,“格列佛,你最近几天尽量多存些食物,一旦战斗起来,咱们很可能没时间这么悠闲的做饭了。” 一一安排下去,尽管索达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可也乖乖的收起爪子,穿好皮甲,探路时也不像之前那么大大咧咧。 修更是逮到空就要冥想以增加体内圣光能量,也不在使用技能,务必要保证一个最好的状态迎战暴龙兽。 然而没找到暴龙兽,倒是不小心闯进了一只魔狼的家! 这只魔狼大概去吃了个饭,所以他们没注意到,等到发现的时候,对方已经在几米外磨爪子了。 朱妮当即架起盾,“索达,别变身...” 然而话没说完,索达已经变成跟魔狼外形差不多的野兽...那魔狼见此瞬间暴怒,直接扑向索达。 索达会怕?一爪子拍过去,在魔狼肩部划出一道口子,然后自己也被拍飞,胸膛上鲜血淋漓... 这还是几人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危险,朱妮这个时候也没空怒骂索达蠢,冲过去架住魔狼,大喊一声,“修,你帮他治伤,我开圣光铠甲!” 那边地精已经绕到魔狼身后,隆德和修协力把索达扶起来。 朱妮扛了魔狼两爪子有些力不从心,大吼道,“隆德,来帮忙,没有输出打不死它!” 跟她接触久了,隆德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耗费全身魔力,施展出一个冰箭,魔狼想躲,被朱妮牵扯住,中了冰箭,速度一下慢了下来。 格列佛瞅准时机拔出重刀砍在魔狼背上,不等魔狼回头咬他,他已经又躲开了。 盾牌磕在魔狼眼睛旁边,朱妮很快又得到魔狼仇恨,如此几次,魔狼呜嗷一声,死了。 朱妮累的摊在地上,格列佛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见隆德还在傻站着,她招招手,“快去把魔狼尸体收起来,要是再引来别的魔兽,我们可打不动了!” 这天晚上,躺在厚厚的垫子上,索达十分羞愧。他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毡,将整张脸都遮住,晚饭也不想吃了。 “嘿!废柴,第一战躺赢感受如何啊?” “...”肚子饿的咕噜咕噜直叫的同时还有个小矮子在旁边补刀!好气啊! “你说你,怎么那么傻呢?好歹等我把仇恨拉稳了啊!你上来就变身,还是跟魔狼差不多的形态,它不打你打谁?” 在魔狼看来,那就相当于一个同族却跟人类联手杀害自己族类,仇恨稳稳的,根本不想理其他人类! 西幻副本第七章幻形兽 其实刚被魔狼一爪子拍出老远的时候,索达已经明白了,他暗暗磨牙,心道下次一定不会犯这么蠢的错误,给小矮子嘲笑自己的机会! 众人吃完饭早早进了帐篷休息,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一束光照在脸上,朱妮爬起来,揉揉眼睛,“天这么快就亮了吗?” 爬出帐篷,只见修正背对着她,身形佝偻着,此时,一回头,吓的朱妮睡意全消,“你...你是谁?” “我当然是修啊。”他声音粗哑,喉咙里含糊不清,然而最可怕的是,满脸的皱纹,黄褐色的皮肤上几块斑点,更显老态。 “不可能!” ‘修’的模样有些伤心,“为什么你不相信?是因为我老了吗?咱们说好白头偕老,如今我先老了,你就嫌弃我了是吗?” “胡说!”朱妮一把抄起旁边的剑,“你当我没见过吗?我家小哥哥就算老了也是一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怎么可能像你这么丑?” 单说一样,魏青霄曾经年老之时即使身形消瘦可也从不曾佝偻着身躯,走路背脊挺直,眼望前方,连胡子都修剪的整整齐齐,几十年的习惯,可不是面前这人能够学去的。 ‘修’脸上一僵,“哼!原来你所谓的喜爱也不过如此,还不是看我老了就翻脸不认...” 他话都没说完,被朱妮跳起来一剑敲在脑袋上,随即直挺挺晕倒过去。 周围帐篷听到动静纷纷出来,地精和修一个帐篷,隆德则和索达一个帐篷。 “出了什么事?”修出来便挡在朱妮身前,拿法杖戳了戳地上那一坨,“他伤到你了吗?” 朱妮自然要上前献殷勤,“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装成你的样子,被我一眼就识破了!”换回修一个赞赏的眼神。 “会不会是同学恶作剧啊?” “不!这是幻形兽!”隆德摸着下巴,“四阶魔兽,智商相当于十来岁的孩子,聪明且狡猾,不过没什么战斗力...” 随着他的话音,地上那一坨也渐渐恢复原形,长得有点像鹿,不过比鹿小一点,头上也没有角,淡黄色的皮毛,头上一个明显的红包。 “值钱吗?” “很值钱!” 朱妮眼睛一亮,不知从哪摸出一根绳子,将幻形兽绑的结结实实,摸摸幻形兽的毛,“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带着它会不会不方便打怪啊?” 几个人都很高兴,管它是什么魔兽,值钱就好!地精举手提议,“不如一个人带着它先回去,剩下的杀几只魔兽再回去,一个月只有一次免费传送的机会...” 这倒是说到众人心里去了,被传送阵折腾一趟,不多打几天也太可惜了。 “行了,回去睡吧,明天接着去找暴龙兽,这家伙咱们抓不住的。”隆德打消几人的欣喜,“它可是什么都能变,不单单是人类,石头、树叶、除非有专门的封魔锁链,不然一眼看不到就跑了。” 封魔锁链是由封魔石镶嵌在一种特殊金属链子上,顾名思义,可以封禁一处空间内的各种能量,不管是魔法还是圣光,是一种消耗品,使用次数有限。 不过这东西很贵,一般六阶以下的魔兽用这东西都浪费了,何况他们这样专门找二阶魔兽的小队。 朱妮一阵郁闷,正要回去睡,扭头又把绳子解下收起来,这根绳子也花了十几个铜币呢。 隔天一早,那幻形兽果然不见了,索达的伤还没完全好,一边赶路一边帮他治伤。 当然,也是因为修如今的圣光能量不足,换做他爸那样的牧师只要半个小时就可以治好对方了。 午饭之后,修耗费一大半能量治疗完索达,索达倒了声谢,“我去个方便一下,你们等我一会儿。” 然而他才走到树后,旁边灌木丛里就钻出一个‘索达’,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坐到修对面,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开始治疗吧...” “你...你...你...”朱妮一阵无语,然而很快就想到什么,怒道,“啊!那个混蛋!幻形兽是吗?不要让老子逮到它!” 索达愣愣的,众人已经都想明白了,原来刚刚他去方便的功夫,那幻形兽变成他的模样过来,蹭了一波治疗... 不远处一只小鸟啄了啄羽毛,发出一阵愉悦清脆的叫声。 那以后,这幻形兽时不时就要坑他们一次,蹭吃蹭喝,直到三天以后,地精尖叫一声,“我的饼干!蓝莓饼干,一块都不剩了!” 这个一直勤快又机灵的地精此时坐在地上,手在一个空袋子里摸索着,嚎啕大哭! “呜呜呜,我的饼干!” 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打在他枯瘦的手上,“那是上周回家时,我妈妈给我做的!”这饼干里加了掺了一些药剂,能够快速的恢复体力,他留着一直没舍得吃。 格列佛虽然也会做饼干,也会制作药剂,但是他水平远远不够将这两者结合,又不影响口味和药剂效果。 众人上前安慰他,朱妮发了狠,心道,一定要把这混蛋抓住,心思一转,凑到修耳边嘀咕。 饼干已经没了,格列佛伤心了一阵也就抹抹眼泪继续赶路,寻觅暴龙兽的踪迹。 这天傍晚,修拿着一瓶药剂,脸上带着几分红晕,在他们营地旁不远的一颗树下等待着。 不一会儿,朱妮过来了,她脸颊微红,“小哥哥,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给你。”修把药剂递过去,“我跟隆德买的,这些天你太辛苦了,咱们明天很可能跟暴龙兽对上,这药剂能将你的圣光能量提升一大截。” 朱妮一阵激动,随即又推辞道,“小哥哥你留着自己喝吧,你也很需要它。” 修摸摸她的脑袋,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我没关系,你快喝了回去休息吧。” 朱妮接过药剂咕咚一口就喝完了,看着对方那人微笑的模样正想说点什么,视线却模糊起来... 这时,一个人影跳出来,一剑敲在她脑门上,“哈哈!蠢货,等你很久了!” 很快,幻形兽就变回原形,被朱妮提回营地。 众人围在一起商量怎么处理这家伙,朱妮不知从哪弄了一把菜刀磨着,“怎么样,想好怎么做了吗?煎炒烹炸,我都不介意的!” 索达闻言咽了口口水,他倒是吃过不少妖兽的肉,可这四阶妖兽的肉,他可吃不起,当即举手,“这家伙看起来肉应该很嫩,烤了一定好吃!” 格列佛有不同意见,“我觉得炖汤更好,我特意带了几种好的香料,还可以留一点腌制了带回去给安妮娜导师尝尝...” 修暗暗点头,“这是个好主意,安妮娜导师一直很照顾咱们,是应该给她带点礼物回去。” 这话取得了大家一致的认可,朱妮跟格列佛上前琢磨从何处下刀既不损坏皮毛,又能让幻形兽痛快死去。 大概是感受到了生命威胁,幻形兽懵懵的睁开眼睛,发出幼童一般的声音,“不要杀我!我知道龙的宝藏在哪里,我可以带你们去找...” 听到宝藏两个字,众人眼睛一下亮了,然而一想到龙,又纷纷泄气,他们这队伍估计还没走近就被一口龙息毒死啦。 刀在脖子上比划着,幻形兽的声音像是在寒风中颤抖,“别...别...杀我,我可以把我的宝藏送给你们。” “少骗人,你也就敢来我们这样的小队蹭点东西吃,换做等级更高的队伍,你早就被抓起来卖掉了。”隆德揭穿了它的意图,“整日跟着我们这样的小队你能弄到什么好东西?” “我麻麻是八阶大魔兽!杀了我她不会放过你们的!” 隆德嗤笑一声,“物竞天择,别以为我们是人类就不懂你们魔兽的规矩,幼崽一旦离开,你麻麻才不会管你的死活。” ‘麻麻,你骗我,说什么人类都很蠢...’幻形兽眼里滴下一滴泪水。 眼见自己就要变成一锅肉汤,它终于急了,“我可以跟你们签主仆契约!” 本以为这小队拿不出契约书,可以再拖延两天寻找机会逃出去,哪知它话音刚落,那个队伍中一直没什么用的魔法师就掏出一张契约书来... ‘麻麻,你骗我,说什么人类都很穷...’ 它眼珠一转,又生一计,“你们有五个人,但是我只有一个,签给谁好呢?我离家之前,我麻麻可是给了我很多宝贝,这些只能给我的主人!” 争斗吧,愚蠢的人类!撕开你们虚伪的面孔,露出你们那险恶的内心,让我来看看,谁能成为最后的... “我可不要!”索达第一个举手,“它太废了,还要浪费我一个契约名额,哪怕签一只魔狼都比它强。” 每个人契约名额有限,而且养魔兽太费钱了!每年都要交钱不说,吃喝住都是一大笔花费,而且还有买魔兽晶核让它们进阶... 朱妮也跟着举手,“我的名额可是要留给巨龙的!怎么可能浪费在一只四阶魔兽身上?” 隆德又看向地精,地精气鼓鼓的道,“我才不要偷我饼干的混蛋!”他又看向修,修微笑摇头。 于是只剩下隆德一个,他摸摸下巴,“唉,我也不想要,我爸之前说能给我弄一个六阶的亚龙,让我不要随便契约魔兽的...” 西幻副本第八章 屠龙去吧,少年们! 每个人只有三个契约名额,就算魔兽死了,用掉的名额也不会恢复,而一般来讲,三个魔兽的差距不会太大,比如先契约了一只三阶的,再碰到七阶魔兽,就会被嫌弃... 在魔兽看来,你契约了三阶,那你也就差不多三阶的水平,想契约老子这样七阶的简直是在做梦。 ‘麻麻,你骗我,说什么只要我答应契约,会有无数的人为我争斗不休...’ 幻形兽知道,如果真没人愿意契约自己,说不定它会被直接剥皮炖了吃掉,因此,眼泪汪汪蹭到修身前,在它看来,这个牧师应该是最善良的,“我很乖的,也可以战斗,吃的也不多,你收下...” 话没说完,就被朱妮一脚踹开,“还敢打我小哥哥的主意!你有我乖吗?有我能打吗?有我吃的少吗?哼!” 最后还是隆德契约下这家伙,他是最容易心软的一个,当初能出手帮助毫不相识的朱妮两人,如今自然也听不下去幻形兽苦苦哀求。 不过这家伙在流光丛林里混迹多年,倒是对这里的魔兽都很了解,直接带着他们找到了暴龙王的巢穴。 “就是这了,主人,你也知道,我不是战斗型魔兽,接下来的战斗只能靠你们自己了。”挥挥手,幻形兽跑远了。 而它这么一出声,一下惊醒睡梦中的暴龙兽,暴龙兽吼叫一声,露出爪子飞奔过来... 要不是知道契约之后,主人身死魔兽也逃不掉,众人简直要怀疑幻形兽是故意要把他们弄死了! 好在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战斗,朱妮架住暴龙兽的爪子时还忍不住嘲笑,“它这么矮,长得也根本不像龙,倒有点像犀牛,为什么叫暴龙兽不叫暴牛兽呢?” 隆德冰箭术扔过去,“因为它叫声有点像暴怒中的龙,才因此得名的。” 这一次索达没有开局就躺,合五人之力,打的倒是容易了一些,直到最后,暴龙兽濒死之际,发出一声怒吼,几人离得太近,被震的有些发蒙,冲着索达顶过去,被朱妮勉强挡住... 临死之前的暴怒让它力量暴增,朱妮的盾牌出现一道裂缝,脚下一点点向后移动,她咬紧牙关,暴龙兽的最后狂暴撑不了多久,她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行了。 此时,众人身后突然一声吼叫,又出现一只暴龙兽,众人心惊胆战,“修、隆德,躲开!” 然而那只根本没理会修,而是直直向着暴龙兽撞去,暴龙兽被撞倒,索达连忙又补了一爪子,它才彻底断气。 那只‘暴龙兽’变成小猫的模样跑到隆德腿边蹭了蹭,“主人,你这些队友太没用了,要不是我及时赶来,你就危险了。” 隆德一阵感叹,到底是四阶魔兽,虽然没什么战斗力,虽然狡猾不要脸了点,总归没给四阶魔兽丢脸。 见主人脸色不错,幻形兽继续邀功,“主人,这暴龙兽算是我杀的,是不是应该把晶核分给我呢?” 朱妮凑到暴龙兽尸体旁边,“凑不要脸,怪是大家一起打的,装备要一起分,我先帮你们摸摸尸体...” 这里大概只有修听的懂她的意思,其他人只当朱妮又抽风了,由着她在魔兽尸体上猥琐的摸索。 幻形兽不服气,“那我也打了,我家主人应该分两份。” 不等朱妮说话,索达已经不客气的反驳,“那我还能变另外一种形态呢,是不是也要分两份?” 朱妮举起盾牌,“我的盾一直勤勤恳恳工作,也要多分一份...” 连续几天,小队又杀了两只暴龙兽,几只路上遇见的二阶魔兽,便掉头离开森林,这些天的野外战斗让众人身心俱疲,却又收获颇丰。 即使点着篝火,有人轮流守夜也不敢睡的太熟,再加上面对凶残的魔兽,几乎每个人都受了些伤。 从传送阵出来,五人简直想死,摊在地上根本不想起来,只想睡个天昏地暗,还是路过的同学过来把几人一一扶回去。 一转眼,已经过去五年,安妮娜导师看着自己班上的学生,朝气蓬勃,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心里感慨万千。 连当初分班时被十几个导师嫌弃不肯收硬是塞进自己班的隆德,都成长到了能独当一面的地步,看来只有战斗才能磨砺出最锋利的刀剑。等到他们完成自己布置的最后一个任务,便将告别学院,迈向新的征程。 “有那么一句话,叫一日为师...” 几年过去仍旧没长多高的小矮子连忙举手,“谢了,不日。”话音刚落,她就被一掌拍进了墙里... 整个人深深嵌入墙壁,朱妮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这位一直温声细语的女导师,好像是个狂战士?那种狂暴之后手撕亚龙的职业? 修跑过去,先是尝试拽领子把人拉出来,看到朱妮被勒的直翻白眼连忙送开手,找了跟木棍努力把人抠出来... 果然,熊孩子就该都拍进墙里。安妮娜导师心情愉快多了,调整了一下表情,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把小队剩下三人叫过来。 “我本来打算让你们跟着一起去参加精灵族举办的比赛的,不过看你们这么有活力,我决定给你们一个更伟大的毕业任务,屠龙去吧,少年们!” 一句话,就让五人的蓝色精英任务,变成了橙色传说任务,等到被修从墙里挖出来,导师已经发完毕业任务离开,朱妮不可避免被其他三人揍了一顿。 收拾了坑队友的家伙,众人还得一起商量怎样完成这个任务,从而顺利毕业。 每个学生的毕业任务只有一个,完成之后便可以顺利毕业,大部分情况导师都不会太为难自己的学生,当然,现在朱妮小队就是这个例外。 得知他们的毕业任务是屠龙,许多同学露出了悲伤的笑脸,他们努力把嘴角扯下来,眼睛却笑的要睁不开了。 “啊!朱妮,你们也太惨了,看来今年你们注定毕不了业了,只能等明年跟学弟学妹们一起毕业了。” “唉,那也不一定啊,要知道,明年给他们出毕业任务的导师也还是安妮娜啊...” “你说的对,我竟然忘了这点。”那位同学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朱妮,看来你们有生之年都不能毕业了。” 一阵哄堂大笑,同学们装出沉痛的样子拍着几人肩膀安慰,“别灰心,你们还是有希望毕业的,只要等到...安妮娜导师退休,不就行了吗?” 又是一阵大笑,这大概是圣光学院今年最好笑的事情了。 回到宿舍,几人凑到一起讨论。 “我倒是觉得这个任务比去参加什么比赛有意思的多了,咱们要真能打败巨龙,以后在整个大陆都可以横着走了。”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索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朱妮跟着附和,“对啊,最好趁机在抓几只龙宝宝当坐骑,以后我就是龙骑士了!” “别做梦了。”隆德打断两人的幻想,“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完成毕业任务吧。安妮娜导师只说让屠龙,可亚龙也能勉强算是龙,咱们去杀一只亚龙应该也能算完成任务...” 然而最弱的亚龙也有六阶,对于五人来说,仍是一场恶战,一时寂静无声。 突然,朱妮举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安妮娜导师让我们去屠龙,但是没要求一定要屠死龙吧?” 索达翻了个白眼,“不杀死还叫屠龙吗?你难道觉得咱们打不过的时候求饶,巨龙会放过我们?” “等等...”隆德最先反应过来,“她说的有点道理,只要跟巨龙战斗过,应该就可以算作屠龙了,虽然没屠死...” 这么一说,安妮娜导师没有让他们拿巨龙的晶核回来交任务,那就是说,不杀死巨龙也可以? 一时间,众人脸上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最后朱妮拍板,“就这样,我们先去找巨龙聊聊,如果不行,再去杀一只亚龙。” 于是五人兴致勃勃的收拾行囊向着流光丛林出发,这一次,他们几乎要横跨大半个流光丛林,到达从没去过的最深处,找巨龙...聊聊人生。 好在这几年历练下来,几人的实力早已不是当初,即使面对亚龙也是有一战之力,只要他们不自己找上门去,丛林中其他魔兽也不愿意跟他们对上。 一行人在幻形兽的带领下,向着巨龙巢穴出发。 离巨龙巢穴还有一个山头的距离时,幻形兽就死活不走了,“主人,我不是战斗型的魔兽,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隆德一阵无语,这句话他们已经听过无数次了,然而每一次都还是很郁闷,这样的魔兽养了有什么用? “那你自己小心点,等我们出来。” 幻形兽哈哈大笑,“主人,你太天真了,你难道真以为你们还出的来?干脆你们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送给我吧,不然死了多浪费...” 它要不是跟隆德契约了,如今早就被几个人打死了。 隆德慢悠悠掏出一瓶药剂,“你跟着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一个道理吗?” “什么道理?”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隆德吹了吹药剂晶莹剔透的瓶子,“这种药剂名叫友谊之水,喝下去之后,会让面前的所有魔兽无法对你产生战斗的想法...” 西幻副本第九章 挑战魔王去吧少年们! 当然,服下药剂的人也不能对魔兽动手,而且持续时间最长只有一个小时,根据魔兽的凶残程度会越来越少,如果是面对巨龙,可能只能持续几分钟... 这么逆天保命的药剂当然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隆德的父亲听说他竟然要去挑战巨龙,虽然这个儿子远比不上侄子侄女,也不忍心让他有去无回,这才费了大力气弄到几瓶。 幻形兽瞬间变了面孔,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眼里满是渴望和濡慕,“主人,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能尝一口吗?” 然后它被一脚踹开,众人整理好武器装备,最后对视一眼,走向巨龙的巢穴... 能够看到巨龙高大的身躯时,地面忽然猛烈震动起来,而不远处沉睡的巨龙发出一声怒吼,明显带着睡梦中被吵醒的愤怒。 “啊,可恶的虫子,竟然敢吵醒我!感受我的怒火吧!” 随即,一阵猩红且带着火焰的龙息喷吐过来,朱妮连忙举起盾抗在前面,这一口龙息过去,周围草木尽皆化为黑炭,而朱妮的头发衣服也被烧坏几处。 眼见巨龙一步步走来,隆德连忙给众人身上撒上友谊之水。 巨龙盯着脚底下的几个人类,爪子在地上摩擦了一下,嗅了一下,“哈,竟然能弄到生命之树的树汁,说说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吧人类,别告诉我你们只是来给我送夜宵的,我可不喜欢人类的肉。” 隆德行了一礼,“打扰到您休息,我们非常抱歉,我们是圣光学院的学生,毕业任务是跟巨龙战斗一场,所以,我们恳求您给我们一个战斗的机会。” 一阵粗哑的笑声,随着巨龙的大笑,地面也跟着颤抖,“战斗?就凭你们?等一会儿生命之树的汁液消散了,我一爪子就能把你们拍成肉泥。” “有的时候,明知道往前走会有死亡的危险,却也要克服恐惧走下去,如果每个人都退缩,那魔兽早就占领整个大陆了。”朱妮上前,“任何一场战斗都可能会死,难道因为恐惧,就放弃战斗了吗?” 这也正是几人会跑来挑战巨龙的原因,生活在这个大陆上的人,很多还不如他们的力量强大,可依然拼尽全力去战斗,适合生存的环境有限,而魔兽永远不可能和人类和平共处。 巨龙沉思了一阵,“就算你表现出足够的令人欣赏的勇气,我也不会放你们离开的,敢踏足我的领地,就要准备好献出生命的代价。” 众人对望一眼,都有些无奈,眼见他们挑中的这条巨龙实在没办法沟通,便准备撤离,朱妮挡在前面,其他人步子慢慢往后退... 巨龙很快就看穿他们的意图,猛地一拍地面,将几人震的险些摔倒,“你们以为吵醒我还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吗?”忽然,它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这样吧,看在圣光学院的份上,我可以放两个人离开...”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朱妮最先开口,“我皮糙肉厚不好吃,那边有狼人血脉的,还有地精,再加上一个浑身充满魔力的魔法师作为甜点,简直是完美的一餐!” 索达最先发怒,“你要不要脸!就算肉不好吃,也可以喝你的血啊!传说中处子的血还能够让人永葆青春呢!” “谁告诉你我是处子的?”朱妮毫不在意的道,“我早就不是了。” 她话音刚落,几个人的目光一瞬间落在修的身上,带着意味深长。 隆德拍拍修的肩膀,“真是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修!不过,如果有人逼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千万不要一个人硬抗,我们都是你的朋友,一定站在你这边。” 剩下两人边猥琐的笑边点头赞同,修无语的捂住脸,“我们没有...别听她胡说。” 索达嘿嘿一笑,正要再调侃两句,就被一只巨爪拍远... “你们在闲聊什么?”巨龙不满的磨爪子,“当我不存在吗?”说着,又将爪子拍向修,然而这一次,被挡住了。 朱妮撑着盾牌挡在修的身前,她身上两层盾亮着柔和的光彩,巨龙加了些力量,她的脚往后滑动了一点,却还坚挺的站着。 “有恋人了不起啊?”巨龙怒火瞬间升腾,整个龙因为暴怒颜色都变深像是烧红的岩浆,“要是我妻子在,你们敢打扰我休息,根本不会给你们说话的机会就会把你们碾成肉泥!” 被秀一脸恩爱的巨龙战斗力爆表,瞬间将朱妮整个人都要按进泥土里...按完还要挠点土盖上。 “原来这就是巨龙的力量,令人钦佩,这一场比试让我们学到很多,非常感谢您的慷慨...” 隆德一说完,索达都懵了,看傻子一样看他,兄弟,你知道自己说了啥吗?我们还没开始比试啊!刚刚是单方面殴打! 修的反应最快,往后退了两步,弯腰行礼,“多谢您的慷慨!” 巨龙冷哼一声,尾巴一甩,将一棵高大的树拦腰打断,然后拖过来继续压在上面,又忍不住踩了一脚,心里总算舒坦了。 “愚蠢的虫子们,这就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再敢擅闯我的领地,我就把你们穿成串挂在洞门口当装饰品!” 说完,巨龙走了,打了这么一会儿他有点渴了,要去喝点水。 几人连忙上前把朱妮挖出来,朱妮吐了两口泥土,喘着粗气,幸好她皮糙肉厚,只是断了一根肋骨,郁闷的挠头,“现在怎么办?” 隆德拿出留影石,“我已经把刚刚的战斗记录下来了,就是不知道安妮娜导师那能不能通过了。” 安妮娜嘴角含笑的看着那个小矮子被巨龙按进土里,心情格外畅快,“不错...” 隆德趁机试探,“那我们的毕业任务算是完成了吧?” 对方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你觉得呢?” ... 对视良久,五人小队率先败下阵来,垂头丧气。 “其实这屠龙任务对于你们来说,确实太难了一点,”安妮娜沉吟一会儿,“不如这样吧,我听说靠近极北之地的村子出现了一个黑魔,你们去挑战魔王吧!” 几人简直要给跪了! 刚撩完巨龙侥幸爬回来,接着又要去撩魔王了吗? 然而安妮娜导师发布完任务就把几人轰了出去,完全不给几人恳求的机会,还语气强硬的表示,如果不能干掉魔王,就不要想毕业了! 于是,几人先传送到北边的寒月城,又往北赶了两天,终于到达那个据说出了一个黑魔的村子。 黑魔,其实也就是黑魔法师,因使用的魔法力量不同于普通的魔法师,他们只能使用生命之石,生命之石就是将人的生命力抽取出来,经过转化行成的魔法石,可想而知,黑魔法师有多么可怕了。 每一个黑魔法师登临魔王境界的时候,都相当于踩着无数人的尸首! 所以,一旦听说有人能够使用生命力作为能量,不管他有没有做过错事,都要将其消灭在萌芽状态。 临行前,几人在酒馆吃饭,朱妮啃着鸡腿,叹息一声,“听说黑魔只要接触到人,就可以瞬间吸取对方全部的生命力...” 隆德拿出一个小册子,“我已经把能问的都打听了个遍,没有什么能够克制的办法,以往一旦出现黑魔,都是拉一对魔法师过去对轰魔法,直到对方吸取的速度比不上消耗的速度,一点点磨死。” 几人怀揣着希望看向他,他苦笑一下,“我这样的,大约连黑魔的防御盾都打不破...而且,黑魔可不像巨龙,还能给圣光学院一个面子,这种魔王一出现就是站在全人类的对立面,杀人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朱妮拍拍几人肩膀,“别灰心,听说这种魔王都会很有钱,打完这一波,说不定可以坐吃山空一辈子了!而且,安妮娜导师应该不会故意把咱们往死路上送,这个黑魔,说不定很菜呢...” 这也是几人决定来做这个毕业任务的原因,安妮娜导师就算再看他们不顺眼,也不会真的把几个孩子坑死,这个任务说不定还有转机。 酒馆的伙计端着东西放到他们桌上,随后好奇的问,“你们,是在讨论黑魔吗?” “哦?你知道?” “当然啦,我们村子谁不知道黑魔啊,”活计指着一个方向,“你们出了酒馆,往北走,那边有一个废弃的高塔,黑魔就在里面,对了,你们是从哪来的?” “我们是从新月城来的,”朱妮有些不解,“黑魔那么凶残,你们不怕吗?” 伙计笑笑没说话,五人吃完,便顺着他指的方向,找到了那座高塔。 看看天色,刚刚出来时还一片晴朗,一转眼就乌云蔽日,周围一瞬间暗下来,朱妮哆嗦一下,这里除了五人以外几乎没有活物,怎么看怎么恐怖。 “那个...你们觉不觉得,这个地方怪怪的?这高塔离村子也不算远,村里的人竟然没有搬走,也看不出一点害怕恐惧的模样...” 西幻副本第十章 这届的魔王不行啊! 几人马上看向隆德,这里面要说心眼最多懂得最多的,就数隆德了。 隆德眉头紧锁,“我刚刚也在想这个问题,一般黑魔出现的地方,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生活。这里要么没有黑魔,要么,刚刚那村子其实是跟黑魔一伙的!” 这么一想几人瞬间毛骨悚然了,朱妮忽然捂住肚子,“不好,我们刚刚吃的东西里,会不会被下了毒?” 几人都有些惊慌,连忙找出解毒剂喝下去,好一阵,肚子里没什么反应,朱妮长舒了口气,“看样子吃的没问题。”她擦擦汗,“会不会是以讹传讹,其实根本没有黑魔呢?” 五人对视一眼,修咳嗽一声,“咱们站在外面推断再多也不如直接进去看看,走吧,连那些村民都不怕,应该没什么危险。” 高塔是用木头搭建的,大门残破,上面一道利器劈砍过的痕迹,一推开,吱呀一声,这一声像是激起了一个连环反应,只听塔顶上一阵叮咣作响,随即,登登登有人顺着楼梯往下跑... 几人被吓了一跳,连忙摆好阵容。 脚步声越来越近,环绕在空荡荡的塔里,朱妮凝神,用盾遮挡住自己大半个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楼梯口。 率先进入眼帘的是一截光洁的小腿,随后,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年轻人进入众人眼帘,说他是年轻人都有些过了,他看起来还未成年的模样,脸比五人小队还要嫩些... 众人心中一凛!越是这样看上去像是邻家弟弟一般普通的人,越是凶残诡谲,说不定已经是上百岁的老妖怪... “你们...是强盗吗?”少年踮起脚跃跃欲试。 “咳,”朱妮举剑,“我们是代表圣光来审判你,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对面噎了一下,又不死心的问一句,“那你们是杀手吗?还是小偷?” “你这是在侮辱圣光,好了,不要狡辩,今天,就让圣光制裁你!”朱妮朝着修使了个眼色,修酝酿了一下,一个牧师的圣光惩戒扔到对方身上。 这算是牧师唯一一个有攻击性的技能,但是只能用在一些暗黑生物身上,对于人类或者普通的魔兽来说,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少年闷闷不乐,坐在最后一截台阶,圣光落下,他打了个喷嚏,然后带着鼻音问,“那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几人都有点懵,他们来意还不明显吗?这一届的魔王不行啊! “咱们不能掉以轻心,他说不定是故意用这幅模样放松我们的警惕心!” 说着,朱妮盯着盾小步小步挪过去,用剑尖戳了一下对方的衣袍角之后又马上跳开,“别想用这幅可怜又弱小的英俊面孔来迷糊我们!” 少年眼睛一亮,托着自己的脸,“还从来没人说过我英俊呢!你是第一个说我英俊的,”他一下蹿到朱妮旁边,在对方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拉住她的手,“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朱妮反应过来的时候都要哭了!恨不得跪下来抱住对方的大腿恳求对方放她一条生路,“你...你...你要做什么?” 修猛地上前,拍开少年的手,对方疑惑的看过来时,他把自己的手腕递过去,“你看起来很像贵族少年,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吗?” 少年激动地拉着修的手腕,“好啊!你们都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这个时候朱妮真想敲开修的脑袋看看他里面装的什么,既然已经摆脱了对方的,刚刚不跑,还非要再把人头塞进铡刀下面... 几人能说什么呢? “我们当然愿意做你的朋友!”隆德感叹道,“我们听人说这里住着一个非常邪恶的魔王,本来想过来帮百姓们解决掉这个问题,然而没想到,这里只有你这么普通的一个少年。” 少年猛地跳起来,兴高采烈,“对啊对啊!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根本不是魔王!” 呵呵,你他妈不是魔王谁是啊! 然而队友在黑魔法师手中就相当于已经把名字写在了死神的小本本上,死神随时可以来收人头。 少年看不出众人心里的想法,拉着修往上跑,边跑还边对朱妮说,“你穿着盔甲不方便就脱了放到一旁吧,放心,我这没人敢来,不会被偷走的。” 一转眼,已经看不见两人身影,只剩下脚步声,朱妮把盾和盔甲扔下,转头对另外三人,“如今形势严峻,修在对方的手中,我是无论如何不会丢下他的,但是你们可以选择离开,没有关系,我和修都不会怪你们。” 对方实力深不可测,靠硬拼几人完全不是对手,朱妮又不会放弃她的小哥哥,只能跟上去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把修救出来。 如果不行,那她已经准备好两人一起殉情了...这么一想,还挺带感的呢! 索达上前一步,“修不只是你恋人,也是我的队友,我是不会丢下他不管的。”说着,他直接顺着台阶上去了。 格列佛点点头也跟上前。 最难抉择的是隆德,他深吸一口气,握紧自己的法杖,他身后有家族支撑,就算今天一个人回去,也不会有人责怪他,只会怪学校分配任务时没有认真评价任务的难度。 为了安学子的心,学院会直接批准他毕业,他也不需要再做其他毕业任务。平心而论,跟着这几个队友确实学到了许多,然而这些都不足以让他连性命都不顾... 他脑子里闪过一系列的念头,最后却还是叹了口气,拿出一块留影石,对着留影石摆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姿态,“爸爸,我知道我一直让您失望,我一直懦弱、无能、又没有天分,但是这一次,”他正色起来,“您一定会为我赶到骄傲。” 他停顿了一下,“请您不要难为我同学的家人,我决定走上这座高塔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威胁或者怎样,我只是在这一刻,想起了我作为一个魔法师的责任和荣耀!” 说完,他关了留影石,把它藏在门口的一个角落,如果他们全军覆没,再来的人还能把他的遗言带回去... 朱妮眼泪汪汪,“隆德,以前我一直觉得你除了有钱就是个废柴,但是今天,我觉得你是个不一样的废柴!” 隆德一脚把她踹开,快步登上高塔,再听这个人说话他会忍不住卖队友的! 此时,修被拉着已经到了高塔的最后一层,上面只有一个房间,房间里一张不大的床,旁边几件黑色旧袍子堆在一起,不知是没洗干净还是根本没洗过,还沾着绿色的痕迹。 旁边是一个圆木桌,上面摆放着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瓶瓶罐罐。 这个魔王,过的太借据了! 五人都爬上来之后,往房间一站,瞬间就把房间挤满了!而朱妮看到这房间的样子哇的一声哭起来,“为什么你这个魔王这么穷!” 说好的魔王都会有很多珍宝呢?这一届的魔王注水了吧? 少年扯着袍子,有些羞愧,忽然想起什么,跑到一旁的木箱中翻了一阵,拿出一根法杖,带着点不舍递过去,“送给你们,这是我最好的一件宝贝了!” 不等几人推辞,朱妮一把接过来,旁边隆德猛吸了口气,“这是上面镶嵌的,是生命之种吗?” “是的,这是我父亲曾经用过的法杖,”少年眼睛水汪汪的,语气里满是怀念,“不过他已经不在了。” 修有些不忍心,少年一到了顶层就马上松开了他的手,对他也没有一点恶意,刚刚翻找东西时背对着众人更是毫无防备。这样的人,怎么还能抢人家的法杖呢? “既然这法杖是你父亲的,你还是...” 他一说完,就被隆德拽去一旁,隆德压低了声音,“生命之种对于任何能量都有汇聚提升的作用,但是最可怕的是,它连生命力也可以汇聚提升,这东西要是落到一个黑魔法师手里,可以让对方的实力翻个番!” 生命之种是生命之树上取下来饱含生命力的嫩芽,就算被镶嵌在法杖上使用多年再种下去还是可以存活,这样一个东西,给魔法师或者牧师,就是最顶级的法杖,可给了魔王,相当于一件神器! 就算他们不用,也要把它带回学院,决不能让这根法杖流落在外。 修咽了口口水,那边,少年看着朱妮的剑很是羡慕,“这把剑,可以送给我吗?” 见朱妮还在犹豫,隆德咳嗽一声,“回去我给你买个更好的。”朱妮于是双手捧着剑交给少年。 然后少年又看向索达,索达想了想,不等对方开口,把胸前挂着的那枚狼牙接下来递给对方,“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是我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好朋友。” 格列佛则拿出一包饼干,“这是我亲手做的草莓饼干。” 少年怀抱着众人的礼物,激动的热泪盈眶,“你们...我从来没收到过这么多礼物,太谢谢你们了!” 西幻副本第十一章 扶我起来我还能浪! 房间地方不大,众人只好拿出毯子坐在地上,吃着饼干,喝着热茶,跟少年闲聊几句。 不一会儿就把少年的情况套了出来。 他从小跟父亲在高塔上长大,直到他父亲去世之前,都没离开过高塔,然而他父亲病重去世,他在高塔里把剩下的食物都吃光,这才走出塔去找吃的。 附近的村子他父亲常去,因此他一提他父亲名字许多人便帮他来高塔把他父亲埋葬了,随后又给了他不少日常用品,对他很是照顾。 毕竟他父亲作为一个魔法师,给村子帮过许多忙。 他在村民的接济下度过了两年,随后一个路过的魔法师发现他可能是一个天生的黑魔法师,便跟村民说明。 村民又是害怕又是不忍,将他赶回高塔,见他一直没有伤害过别人,偶尔还送点吃的过来。 说到这,少年感叹道,“连跟我认识那么久的村民都不愿意跟我接触,没想到你们竟然不害怕我,还愿意跟我做朋友,我一定不会伤害你们的!” 说完,他吹吹手里的茶,正要喝,忽然被一旁隆德抢走,隆德咳嗽一声,“这杯有点凉了,我给你重新倒一杯。” 他说着,把茶水泼到门口,门口木板滋啦一声,发出被腐蚀后的哀嚎。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涮了几遍杯子,又重新倒了一杯递过去。 少年抖了一下,把茶杯放到一旁,拿起一块草莓饼干,还没递到嘴里,就被地精抢过去。 “咳,饼干有点凉了,我给你换一块。”草莓饼干被扔到一边,一直小虫爬过去,啃了一口,随即像是发疯一样扭动身体,不一会儿,虫子身体上出现几个小孔,流着脓液,死了。 少年瑟缩了一下,低着头,把玩自己的手指,一时寂静无言。 最后还是修打破了沉默,“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少年声音颤抖着,“去哪啊?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能不能不要活埋?用没有一种毒药吃完之后不疼不痒睡一觉就结束了?” 于是众人看向地精,地精认真思考了一下,“有倒是有,不过,会全身腐烂死的非常丑陋...” 这回换少年大哭了,他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悲伤的抱住膝盖,“有没有不疼不痒死的还不那么丑的?” “咳,别哭了,也不一定会死的。”看着他就像看到自己前世的孩子,又蠢胆子又小,他眼中满是慈爱,“别怕,如果你没做过坏事,我们会跟学校帮你说情的。” “真的吗?”少年哽咽着,“我曾经杀过三十五个人,也可以吗?” 他话音刚落,几人瞬间跳起来躲在朱妮身后,朱妮看看自己的赤手空拳,跟少年招招手,“嘿,能不能借你的剑用一下?” 少年把剑递给她,几人都有些懵,这个魔王,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然而对方没有一点杀意,几人只好叹息着又坐下。 “能不能说说你杀的那些人都是什么身份,你又是在什么情况下杀的他们呢?” “哦,他们都是强盗...” 这事大约发生在一年多前,那时候少年几乎已经被村子遗忘了,有的时候好几天也没人给他送吃的,他饿的难受就偷偷跑出来挖点野菜回去煮。 那伙强盗袭击了村子,村里人被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交出所有值钱的东西,他们还对村里的女孩儿动手动脚,那时候,村长忽然想起少年来,便称,他们最值钱的东西都供奉给了高塔里的一个魔法师。 强盗一开始有些犹豫,待听到村长说魔法师是个没有登记的魔法学徒时,便带着人来到高塔,少年一开始没敢伤害这些人,他的父亲曾经无数次的嘱咐他,让他一定不要使用自己的力量,哪怕将来有人要杀他,也不可以动手。 为了让儿子顺利听自己话,他父亲还给他描述了一下亡者世界的美好,如果死了,他们父子就可以团聚,永远生活在一起。 村里人见他呆愣愣的没反应,连忙哀求他,求他救救他们,这一下惹怒了强盗,要杀了村里的人,那个经常给他送饭的小姑娘眼看就要惨死在强盗刀下... 那一瞬间,他已经找到了理由,父亲还说过要保护村里人,自己先救下他们,在等着强盗来杀自己好了。 于是他杀了十几个强盗,没有一滴血,也没有一道伤口,强盗被抽干了生命力,转瞬间就变成百岁老人,死了。 其实他还是想活着,哪怕父亲说过,死了之后可以跟家人团聚,可他还是想再活些年,这个世界很美好,每一处都那么新奇有趣。 之后又来过一伙强盗,一样被他杀了,这村子就再也没人敢来劫掠了。 说完,他还意犹未尽的问,“你们真的不是强盗吗?” 几人脑袋猛摇。 少年很遗憾,“唉,那你们是坏人吗?有没有干过坏事?” 几人接着摇头,就怕慢一点被少年当成坏人弄死。 少年不说话了,沉默了一阵又去翻自己那一堆破烂衣服,终于找到件看上去干净点的,“我可以换一件衣服再跟你们走吗?” 几人于是去塔下等他,这塔只有一个门,也不怕少年跑掉。 索达有些烦闷的踢了一块石头,“你们说,学院会不会杀了他?” “可能性极大,曾经有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因为觉醒了这种能力,学院也没有网开一面。” 朱妮挠挠头,“算了,别想了,咱们把人带回去,该怎么处置是学院的事,就算他现在是个好人,可也不一定以后就能一直保持下去...” 修叹息着摇摇头,“不能因为对方有可能会作恶就先一步除掉对方,因为每一个人都有着作恶的可能,除非把所有人都杀光,不然恶是一定会滋生的。” 道理大家都懂,可是这么危险的一个魔王预备役,谁也不敢拍着胸膛保证对方一定不会作恶。 不一会儿,少年下来了,几人带着他往南走,那村里人既然跟他很熟悉,就干脆不路过村子了。 然而路上还是被截住了,一个穿着花裙子拿着小筐的姑娘挡在几人面前,眼含热泪,“我知道你们都是新月城来的勇士,我可以给他送点吃的吗?” 勇士们:... 见几人没反应,小姑娘快步跑过去,把筐塞在少年怀里,“这里面是你最喜欢吃的肉饼,你路上吃,还有一件新衣服,你...,人家说,死之前要吃的饱饱的,还要穿上最好的衣裳...” 她说不下去了,少年少女抱在一起痛哭。 勇士们很无奈,等他们哭的差不多了,才在少女不舍的目光中带着人继续赶路。 回去的路程因为有少年在,不能使用传送阵,众人一路或坐马车或步行赶回新月城,城内的繁华是少年从来没见过的,他看着一个卖零食的小摊贩走不动路了。 朱妮一把拽住他的领子,“行了,别装模作样了,我们得赶紧去学院交任务了!” 这一路上少年用这幅可怜兮兮的面孔不知拖了多少时间,众人早就对他心知肚明。 他确实不算坏人,又时常摆出可怜委屈的面孔,又总是慷慨赴死的模样,一路上吃了许多好吃的,玩了许多好玩的,当然,也花了他们很多钱。 到了学院,安妮娜导师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你们怎么这么慢?就抓一个魔王而已,耗费这么多时间,你们是不是不想毕业了?” 说完,伸手提着‘魔王’衣领去找校长了。 “看来学院早就知道他的情况了,这个任务只是把人领回来而已。” 朱妮擦着自己的剑,声音放大了些,“话可不能这么说,为了抓到魔王,咱们费了多大的力气?还差点丧命在那座漆黑隐身恐怖的高塔了...” 周围学生早就好奇他们为什么出去这么久,听了朱妮的话,纷纷惊呼上前问候。 “你们抓到了魔王?” “天啊!想不到你们才是真正的勇士!” “是啊,之前还挑战巨龙,现在又是魔王,你们太厉害了!” 五人小队享受着众人的吹捧,也没去解释这是个假魔王。 从此以后,圣光学院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曾经有一个五人小队在毕业之前挑战过巨龙,而且杀死了一个法力强大的魔王,还带回了魔王的神器,生命之种法杖! 传说,小队中的牧师家学渊源,魔法师曾经是个家族的废柴,还有一位拥有狼王血脉的勇士,小队中的一个地精是地精之王的私生子,另一个地精则是地精中极少出现的圣骑士...至于为什么有两个地精... 也许是因为地精可爱? 直到许多年后,大陆上又涌现出新的勇士,五人小队的名字才渐渐被人遗忘。 周朱衣提着最后一口气不肯咽气,“青霄,我们下一世还能见面吗?” 魏青霄摸着她的脑袋,“没有下一世了,出来浪了几百年了,你还没玩够吗?” “没玩够!我还可以起来接着浪!我们可以去末世,去远古,去星际!” 番外 江湖夜雨 某年某月,魏青霄夫妻两个泛舟湖上,听着丝竹乐声,品着御品茗茶,终于把两个儿子带大送去书院读书,仿佛脱去一身枷锁,轻盈的都能飘起来了。 周朱衣长舒一口气,旁边有人捏了块点心塞进她嘴里,她感叹一句,“这才是人过的日子,总算把两个熊孩子送走了。” 一旁魏青霄暗暗点头,“他们虽然还小,却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总归要独自面对未来的风雨,怎能一直躲在父母的庇佑之下?” 没有孩子在身边,好像不管做什么都很有意思,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静静的呆着,也是一副江山如画岁月静好的美景。 不远处一只小舟,晃晃悠悠,隔着云雾看不真切,直到小舟靠近些,才看出,原来是舟上两人正在打斗,一人使剑,剑招磅礴大气,另一人两把匕首贴着对方要害处划过,却屡屡又绕开,显然只是打着玩。 小舟越来越近,周朱衣脸上越来越疑惑,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你...你...你是暗六?” 对面拿匕首那人一听到这话,吓得浑身一抖,险些掉下船去,然后僵硬着回过头,“殿下?夫人?” 这个最早跟着魏青霄的暗卫众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当初魏思坑害两人,众人可没想到他会留着暗六的命。 魏青霄见了暗六心潮翻涌,不由得愧疚起来,“你这些年过的可还好?当初我被六哥关了三年,回来也未曾去寻过你...” 暗六一阵尴尬,摸摸脑袋,“殿下别这么说,您自己逃出去之后,六皇子就把我放了,让我去找您,只不过...” 把两人请到船上,这才注意到,刚刚跟暗六过招的竟然是个女子,而且是个满脸正气,一看就是江湖正派弟子。 此时紧张的盯着魏青霄,手按在剑上,害得周围几个暗卫都不由得紧张起来,暗六拍拍她,“别担心,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殿下是个好人,暗卫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随即,暗六把他当初的遭遇慢慢道来,被魏思带去江南之后,有暗卫中的人照料着,他倒没受什么罪,只是不能离开,因饭菜里经常被下蒙汗药,被放出去时整个人都有点萎靡不振。 刚出了门没多久,马和行李就被偷了,而暗六浑身懒洋洋的,提不起一点精神头,也懒得去追回丢的东西,干脆慢悠悠走着上路。 然而在一个小镇子上遇到一伙地痞无赖,拦住他,非要抢了他身上那件衣裳,他抬头看天,耳边是几个无赖嚷嚷什么也听不清,直到一声哀嚎,他回过神,就看到一位姑娘将那几个人打的满地找牙... 怎么三年没出来,世上的姑娘都变成这样了?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姑娘打炮了无赖,见他面色郁郁,自然上前问候,一开始,暗六根本懒得开口,然而被姑娘磨了几日后,终于叹息着说了下自己要找人... 随后两人边找人边往北走,相处的久了,也有些难以割舍的感情,暗六没有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他直言自己是帝王的暗卫,若是想跟何婷姑娘在一起,需得回去禀告,上面核查完何婷身份,才能娶妻。 然而何婷一听之下惊的连忙拦住暗六,她虽然才出来闯荡江湖,可也听过宫中暗卫是何等的悲惨,多年辛苦拼杀不说,命运完全掌握在上位者手里,若是主人有一点疑心,便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无良的上位者根本不把暗卫当人,为了他们的利益,怎么可能让暗卫娶妻生子?暗卫不是死在主人手里,就是死在敌人手里,哪有出路? 之后不管暗六如何解释,她都不肯放他回宫去了,而当时暗六被关了三年,武艺生疏,根本打不过何婷,便被强带回何婷家去... 听罢这些之后,周朱衣直咂嘴,“真是便宜你小子了,当初我以为你真的死了,还特意让人给你立了墓碑,又给你亲戚家送了不少银子安顿...” 何婷扯扯暗六衣袖,“小江,暗卫怎么还有亲戚?” “我当初诈死没有回宫,哪还敢去见亲戚?”暗六叹息一声,“跟你说了这么多年了,话本上都是骗人的,我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有父有母,当然有亲戚了。” 他父母去的早,几位亲戚对他关照不少,别的暗卫休沐回家,他都是去亲戚家胡吃海喝一通,再拿着塞满吃食衣物的包裹回去分给小伙伴。 何婷有点心虚,“对不起,都是我碍了你的事,不如咱们这就启程去探望他们?” 几人又闲聊一阵,便听闻江湖上出了一件大事,那位武功已经登峰造极的疯半枪终于死了,由唐家人领头,连着往海上派出浩浩荡荡十几只队伍,终于在一个小岛上堵住了他。 疯半枪本还想自己束手就擒换这些人放他弟兄们一条生路,然而跟着他到最后的这些人手里都是有不少人命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哪还能容他们好好的离开。 鏖战两天一夜,疯半枪到底不是神,连同手下人全部死在岛上,而武林人士也死伤惨重,岛边的海水因浸满了鲜红的血一时间引来许多食腐的鱼和海鸟。 这一场大战结束之后,最出彩的不是荀路,也不是名气斐然的千羽郎,而是千羽郎的亲弟弟,唐星海,据说他被疯半枪一枪穿胸而过,才换的近身给疯半枪下毒的机会,靠着他的毒,众人最后才杀死疯半枪。 他虽然险些丧命,却引得许多江湖儿女的钦佩,声势甚至比他大哥还要高些,就在他养病期间,慕名前去探望的女子都要踏破了唐家的门槛。 周朱衣忍不住感叹,“看来他拿的剧本是废柴逆袭版本的,那他现在岂不是身边美女环绕...” 何婷憋不住笑,“怎么会,江湖儿女就算再不拘小节,也不会几个人心甘情愿的侍奉一个男人,当时一群家世相当的女儿当街比武,赢的后来就嫁进唐家了。” “嘿嘿嘿,那也不错啊,有那么多美人为他争风吃醋,他睡觉都要乐醒了...” 暗六何婷两人对视一眼,脸上是怪异的笑,“咳,他什么心情我们不知道,不过他哥应该是最高兴的,因为赢的那个直接嫁进唐家做了他嫂子。” 周朱衣一口茶险些喷出去,心里却也了然,那些打着探望他旗号的女子们,肯定是奔着千羽郎去的,可怜唐星海身上的伤还没好,又要被气出内伤了。 秦子湛番外 被夫妻两个救下来,又在魏青霄连番洗脑之下,秦子湛心里那些阴暗的恨意多少消散了点,其实凭他的本事,就算不做官,也能生活的很好,只是十几年的累积一朝散尽,他心里有些不能释怀罢了。 眼见这夫妻两个四处游山玩水好像也挺快活,他便干脆背上行囊准备出去走走看看,哪知,才走出没多久,就看到一个熟人进了小镇。 那人虽然穿着男装,却难掩艳丽的姿容,粗布衣裳也包裹不住玲珑有致的身躯,只是头发有些凌乱,衣衫破旧手上还有一道红肿的伤痕。 这人视线在镇子上转了一圈,却一瞬间就盯住了秦子湛,接着有些不敢置信的快步跑来,一把抓住秦子湛的胳膊。 “秦哥哥!”一开口,她眼泪就掉下来,“我终于找到你了!” 来人正是尚宇的三公主楚环,她手抓的很紧,秦子湛扶着她,“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三公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回了一句,“秦哥哥在哪,我就在哪。” 秦子湛便什么也问不出来了,看对方的狼狈样子也能猜到,他出事后,三公主必然是偷偷从宫里溜出来,怕是吃了不少苦头才来到这里。 他还能说什么呢?只得先把人带回去安顿好,又细细问了对方的情况,果然如他所料,所幸三公主还会那么几招武艺,这一路运气也好,才能完好的出现在他面前。 在街上看到三公主的一瞬间,秦子湛其实想了很多,他完全可以利用三公主来报复楚珑,然而只一会儿,他又放弃了,朝中经营多年,他被下狱之时却没一个人给他求情,只有三公主一个弱女子,跋涉千里找到他,跟随他。 若是为了报仇,将这最后一个真心待他的人也推开,他舍不得。 三公主哭了好一会儿,一路上的惊慌失措在见到秦子湛的瞬间终于踏实了,见对方不知在想什么,她捏紧了手,“秦哥哥,你若是实在恨我大哥,我可以帮你报复他!” 秦子湛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这位公主竟然连自家亲哥哥都不顾了...虽然他挺感动的...但是秦子湛,你千万不能被对方这样就轻易收买! “我知道他藏了一处财宝,是他当初做太子时留作后手的,咱们去把财宝偷走,气死他!” 你是想气死我!秦子湛翻了个白眼,他就不该对这姑娘抱有多大的希望。 见秦子湛还是不说话,三公主一狠心,“我还知道他一个秘密!他书房密室里藏了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姑娘,咱们回去把这事告诉我嫂子,让我嫂子收拾他!” 秦子湛捂着胸口,有点上不来气,他觉得三公主就是被楚珑专门派来气他的!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缓缓...” “秦哥哥,”三公主声泪俱下,“你如果还不能消气,那就...那我把我自己赔给你。”说着,她就一头扎进秦子湛怀里。 秦子湛:... 直到许多年后,两人孩子都大了,秦子湛偶然想起当时的事还是觉得不对劲,然而以三公主的智商应该也做不到跑这么远来给他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