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爱》 第一章 艾寿 承明六十五年,云梦城内秋风凉爽,叶子落下,跳跃,旋转,轻舞飞扬,投向大地。天空散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飘渺。 夕阳街上,肖府庭院多落叶,慨然知已秋。落叶纷飞,却并不觉得萧索,反倒有些喜庆之美。肖府大门外一副长条红联粘贴,府里喜气洋洋。下人们忙着张罗着接下来的酒宴。今天是肖老爷子的五十寿诞。 正堂墙壁中间,悬挂南极仙翁,金纸剪贴大“寿”字挂于礼堂正中,正中下方设一张长形礼桌,桌上陈设着一盘盘的寿桃、寿糕、寿面、香花、水果等,地上置红色拜垫。 “肖大人!恭喜您老五十寿诞啊!祝您老黄金合铸其寿如松!”孙大人拱手恭敬道,并让随从献上礼幛。 “是啊!肖大人!我也祝您人寿年丰福无边!”张大人也拱手道贺。 “哈哈!谢过!谢过!孙大人张大人能够过来,实在是令本府蓬荜生辉!” “哪里!哪里!得肖大人邀请,是我等之荣幸。” 肖府正堂大门前,一个身材精瘦,身穿青色朝服的老者一一回应城内各官员道贺。此人面色略显苍白之态,但两道剑眉之下的眸子炯炯有神。他便是这肖府的正主肖老爷子肖振屹。 府中各位大人寒暄间,一辆豪华的马车在肖府大门的一尊石狮子边停下。一个官员模样的人从车内下来,在门外负责迎接招待的涂管家忙上前躬腰行礼。 那人微微点头,在涂管家的引领下,向府内的正堂走去。不远处,便看见肖振屹在一群人中谈笑风生,那人加快步伐迎了上去。 “肖大人!都某来晚,这里道不是了!祝您老五十道心无鹤发,半个名世等鸥游!城主特命我带来些许寿礼,还望肖大人笑纳。”那人一挥手,大大小小的寿礼呈了上来。寿盒上摆着万寿玉杯、八仙献寿碗、天然万年松根笔筒、蟠桃银晶水盛等等,琳琅满目,珍贵非凡。 “哈哈!谢城主隆恩,肖某受之有愧啊!都大人快快与我进去坐下畅谈!小红!快去给都大人和各位大人沏上茶水。”肖振屹眉头一扬,偏过头轻声吩咐跟随在侧的奴婢。 “是!老爷!” 那人嘴角含笑道:“肖大人寿宴,都某本应早早过来道贺,但因昨日城主私下嘱咐今早过去,替他代送贺礼给您。来迟一刻,还望肖大人莫怪才是。” “岂敢岂敢!”肖振屹微微侧身,引一行人等往正堂内坐。 都大人都允,年方四十有余,虽无实权却声蜚朝堂,清誉极高。 各位大人一一落座,都允自行执起酒壶,替自己斟满酒杯,笑道:“都某让各位大人久候,实在惭愧,自罚三杯!” 孙大人靠上椅背,斜睨着上座的都允,眼中波光流转:“都大人,咱们总得先敬过城主才是,哪有自行先饮之理?在座大人,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在座之人听此,连声极是。于是纷纷起身,举杯遥祝城主浩恩,再敬肖振屹福寿。肖振屹再致谢词。一切礼节做足,众人方再次归座。 “老爷!可以开席了!”涂管家在一边低声道。 肖振屹“恩”了声,府中众奴婢纷纷有序上前将美酒佳肴摆上桌,觥筹交错,倒也热闹非凡。 “肖大人!我知道令嫒自小身体羸弱,不便出来一见倒也在情理之中。可不知,令郎怎么也不出来一叙。难不成,他也身体抱恙?”都允打趣道。 “哈哈!都大人见笑了!一月前,犬子告知内人欲入我城之军为谋士,内人死活不肯放行,他便瞒了我二老不辞而别。数日前书信一封,告知行踪,令我二老不必挂念,还说老夫的寿辰也不便赶回。唉!孩子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了了啊!”肖振屹朗声大笑。 “好男儿志在四方!令郎好像也已经十七了吧?是时候出去见识世面了,闯一闯。说不定还能谋个一官半职,您老脸上也有光不是?!”都允深深地看了肖振屹一眼。 “都大人说的是!所以内人虽百般催我召回犬子,我也没太放在心上。”肖振屹长叹一声,目光复杂。 二堂 “你小子有胆哈?!敢到此撒野!骗吃骗喝也不看看地方!这是你这混账东西能待的地方吗?”一些下人对着一少年一阵拳打脚踢。 少年双唇紧抿,被反嵌了双臂也不吭一声,只是冷冷地盯着对方。嘴角处已被打得血青,发带散落,长发一泻而下,没有疏狂散漫,反而添了几分清雅。 “咋啦?你小子哑巴了是不是?”下人中一个矮胖个又朝他腹下狠狠踢去一脚。少年额头已泛出细密的汗水,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此时变得更加苍白。依情形看,再这样揍下去,小命将不保了。 “涂二!烨磊他们在那瞎嚷嚷啥呢?你过去看看。”肖振屹听到二堂门口一阵喧哗,微皱眉头,挥手招来了涂管家。 “诶,小人这就去。”涂二连连点头,应声而去,一脸的卑躬屈膝。唉,在这样的府邸做事,又有几人能做到不卑不亢。 片刻,涂二便急急忙忙折了回来。走近肖振屹,一阵耳语。 “喔?竟有此事?随我去看看!”肖振屹“噌”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往二堂走去。涂二紧随其后。 肖振屹到时,少年已经挣扎着站起来。 肖振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少年风姿特秀,只是左脸颊鼻翼边有一道淡淡的短疤痕。剑眉入鬓,眼神冰冷孤傲,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但他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观此,肖振屹沉声问道:“你作何称呼?” 少年抬头一看肖振屹,复又低下头,默不作声。 身边那叫烨磊的矮胖个见此情景,大手一甩,“啪”的一个耳光:“混小子!老爷问你话呢!少给我装聋作哑!” 又是没声响,烨磊彻底火了,又要扬手。 “烨磊!住手!”肖振屹一声怒喝。 烨磊一脸不解,探寻着望向自家老爷:“老爷,他。。。。。。” 肖振屹对此置若罔闻,身子稍稍前倾,笑着问:“孩子,能告诉老夫吗?” 少年用手把右侧嘴角的血一擦,咬牙吐了句:“项仕超!” “项仕超?!”肖振屹呢喃了一句,随后又问:“不知令尊令堂可否健在?” 少年猛地望向肖振屹,一脸抗拒。 烨磊耐不住了,不管自家老爷何意,张口就说:“老爷,他就是天长街的一赌徒混混,无父无母,身无分文。今日听说老爷您寿诞,为填饱肚子,竟然索性发泼,送空头礼单骗吃骗喝来了。”一脸的不屑。 “喔?原来如此。哈哈!有胆量!”肖振屹微皱眉后,大笑道。锐利的眼光扫过项仕超,一种语义不明的复杂很快便被掩藏。 涂管家见老爷没个表态,正要开口。肖振屹突然出声:“涂二!你先带他去偏房沐浴,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等我料理完一切,领他到书房来。”说罢,肖振屹转身向正堂走去。 第二章 嫁女 肖振屹坐在案牍前,提笔在笺上勾画着,神情专注得似有几分隔世的冷漠。笺上满满的字,笔法奇特,每个字体的部分笔画紧密穿插,使宽绰处特别开阔,笔画细劲,棱角峻厉,清丽刚劲,英气逼人。 肖振屹一直坚信情溶于艺,艺方生魂。 “叩叩!” 涂管家的声音响起:“老爷,人带来了!” “进来!” 门打开,涂二低头进来,右手还扯着项仕超的胳膊。 “老爷。。。。。。”涂二又一声唤。 肖振屹无声的点点头:“你先下去吧!”手轻轻一摆。 “是,老爷!”涂二倒退至门口,转身,跨步,把门掩上。 眼前的少年,清雅而冷漠的气质,身形稍显瘦弱单薄,无视那道疤痕的话,略微苍白脸上的五官不可不谓俊秀。浓黑的眉宇,清澈的眼眸,俊挺的鼻梁,微抿的嘴唇秀气万分。 “恩,不错!不错!”肖振屹微颔首,一脸满意。 些许风从敞开的窗户窜进,拂过少年墨玉一般的黑发,以及修身的上等的黑色纱衫,藏青色的衣袖点缀之下更显其神韵。 项仕超对于肖振屹的赞许仿佛没听见,安静,安静得仿若他已经与周围的空气相融。 肖振屹却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起来:“仕超,你多大了?你尚未娶妻吧?”未等对方应答,又一句抛出:“我最珍视的小女今年刚及笄,老爷我想把她许配于你,你意下如何?” 项仕超心里一惊,心中涌上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表面上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只是望着肖振屹的眼睛,好似要把他看穿。他不明白这个云梦城里百姓暗地里称呼的“老狐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终于开口:“为什么?” “恩,这个么,哈哈!”肖振屹避而不答,发出爽朗的笑声:“你怕老夫算计于你?仕超你现在既然一无所有,难道还怕有什么可失去的吗?”言毕,直勾勾地望着他。 项仕超一番挣扎之下,冷冷地应了声:“好!”仿若下了很大的决定 肖振屹脸上却突然泛起一股疑惑之色,看着项仕超:“你同意了?” 项仕超淡然道:“没考虑的必要了。” 看到肖振屹脸上的淡然,肖振屹大大一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大笑:“哈哈!好!好!老夫更加深信自己没看错人了。” “涂管家,进来吧!”站在门口等待指令的涂二听到肖振屹的指令,忙推开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跟前:“老爷,有何吩咐?” 肖振屹一脸欣喜,朗声说:“小姐于这个月出嫁项府,你选个黄道吉日,待会吩咐下去速速准备。” “我……”项仕超张了张口,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仕超,那我们就这么定了!你先回刚刚管家给你安排的偏房歇息吧!” 项仕超便转身离开。 “老爷?您怎么这般仓促地就给小姐做主嫁娶了?不和夫人她商量一下再决定吗?” “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还有,在小姐出嫁之前,你通知栾虎先回来一趟。” “是!对了,老爷!刚刚都大人过来找您,我说您正在忙不便通报。于是,我擅自招呼都大人在东花厅等候了。您看,您是现在就过去,还是。。。。。。?” “怎么不早说?你先过去招呼着,我换身便服就过去。” 东花厅 秋到浓时,最是馥郁醉人,各处的景致都绽放着最后的秋之魅力。秋色、彩叶、蓝湖在肖府里肆意挥洒,浓墨重彩,染成了天然的色库,绘就了灿烂的画卷。 一座八角亭下,两个人对面而坐。一个是肖府的正主肖振屹,另一个自然是那都大人都允。 “肖大人!您老真要把令嫒许配给那小子?云梦城内,谁人不知您老多宠爱这来之不易的掌上明珠。现在,这婚配之举,门不当户不对不说,那小子好像也腹中草莽。” “都大人消息果然灵通!肖某才决定,都大人便已经听闻。是啊!确有此事!不知都大人可有赐教?”肖振屹清浅颔首。 “赐教倒不敢当!肖大人这般作为,心中想必自有考量。只是不知令嫒可会应允?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都允知道肖大人绝不是那迂腐之人。因此,不知……” “唉!我自是为她日后思量。至于个中缘故,不便相告,还望见谅。” 都允放下酒杯,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道:“既然不便,都某又岂是那强人所难之人。今日来,主要是转告城主的问话。现在四城的朝堂之人都觊觎那本圣剑幻录,派出各自的暗卫去刺杀那人。一些江湖中人也摩拳擦掌,想分得一羹,不知肖大人有何想法?” “圣剑幻录刺桐壶,毒粹醉息奠枸树。梅影埋香惜江渡,漫境寻仙玉阶墓。日暮折现铁锥笔,情写洒金五色笺。睡煞梁间松烟墨,泪溅蟹青澄泥砚。鬼谷子的的遗言暗藏玄机,可却也难以参透。”肖振屹的左手食指轻轻敲打桌面,幽幽道:“螳螂捕蛇,黄雀在后。虽江湖谣传那武功秘籍在那人手中,但咱且不谈那人不会随身携带,就算随身携带,也不是那般容易到手。众所周知,开启那圣地,需要集齐武音医毒四本古书。城主不凡耐心等待,静观其变。” “有理!有理!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还是肖大人深谋远虑哪!”都允饮了一口酒,缓缓开口道:“听说,最近肖大人派出一护院秘密潜入伯莱城内,不知可有其事?” 肖振屹一愣,旋压低声音笑道:“看来城主对肖某还真是关怀备至哪!确有其事!不过,这事确实与那桩无关。还望都大人在城主面前言明,肖某相信城主定能明察秋毫。” 都允微一蹙眉:“肖大人言重了!城主自然相信您。只是都某好奇,就顺口问一嘴,肖大人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来,继续喝酒!” “哈哈!请!” 都允饮完一杯放下,偷眼看了看肖振屹道:“肖大人,这次来给您老贺寿的大人可是不乏其数啊!场面之热闹可快赶上城主的圣贺了。不过,都某想提醒一句,所有的人都站在一边并不一定是好事,就像一些人都站在船的一边……”声音蕴含着几分隐隐的严肃,话说到那,就停下不语了。 “谢过都大人提醒!肖某谨记在心。” “好了!不说这些烦扰事了!酒能养性,所以仙家饮之。咱不妨也附庸风雅一回。” 第三章 惜别 晴朗的早晨,阳光怯怯地投射进纸窗,唯恐惊了屋内那静美的画面。但窗外老松上的鸟却开始引吭高歌,彻底搅乱了这份幽静。 铜镜前,肖嫣落右手握着檀木梳,掬一缕长发在手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镜中的人梳着扇形高髻,将发梳拢于顶,再将假发梳成扇形固定,髻前插梳。远山黛青,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眉宇间透着一抹愁绪。一袭月牙白长衫把体态裹得凹凸有致,说不出的雅致清丽。 良久,肖嫣落回转身,看着屋中陪伴的人。那男子双目犹似一泓清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犹豫间,嫣落还是准备告诉他事实:“爹已经把我指婚给他,恐怕嫣落今生注定与你有缘无分了。你,还是回即墨城吧!” 任影晨对此事虽略有耳闻,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上前抓住嫣落的手,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你爹明明允诺于我,待你及笄,便嫁我为妻。他一言九鼎,又岂能出尔反尔?”不待说完,转身就踱步出屋。 肖嫣落自己又何曾能接受这突来的变故。出了房门,缓缓走到爹爹早年因她一句撒娇之言而建的宿松亭内。 她静静地看着那些已经有些残败的花片刻,又踱步到不远处的缘湖边,舒雅的在湖岸的石板凳上坐下。水中白衣倒映,这样的她,明艳圣洁,仪态不可方物。 时间就在这般思绪间流逝,她的身前出现了一抹影子。身后之人踌躇片刻,慢慢的,在她身边蹲下,紧紧的把这个让他又爱又怜的女子搂进怀里。 肖嫣落抬起头,深深地望着身边这个让自己倾心的男子,轻轻唤了声:“晨!”眼泪一滴一滴,湿了他胸前的衣衫。这时的她,俏脸含怨,泪珠莹然。 任影晨低下头轻轻地吻去她眼角的泪,忽地双臂收紧,把头深深埋在嫣落的颈项之中,贴在嫣落的肌肤上面,酥麻温热的鼻息:“落落!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成全了我们呢?落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落落!”声音已然哽咽,显然心中痛苦至极。 与嫣落这几年来一同出入肖府,肖府人从来不曾阻挠。本以为,这是对他们关系的一种默许。谁曾想,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过眼云烟。 宿松亭周围用鹅卵石铺就的纵横小道,在阳光的照耀下,犹似闪闪发光的龙鳞。它们见证着他们五年来的一切过往,见证那相知相许的无限深情。现在,却是为他们无奈分离的践行吗? “晨,你走吧!落儿下辈子一定做你的妻子,到时,你一定要牢牢抓住落儿的手,不要再被别人抢了。”嫣落抿了抿嘴,苦涩地笑了,那双清丽的眼眸深藏的悲伤与无助扯痛了影晨的心。 “不管今生还是来世,影晨爱的都只会是落落你。落落是影晨今生的唯一!”似陈述,又似诺言。 “恩!我知道了!” “呵呵!落儿你前几天不是还缠着我谈那枫都的奇人怪事吗?我现在继续说与你听好吗?” “好!其实,对落儿来说,晨谈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一边,陪我静静地快乐地过着每一天。” 玲珑斋 “回来了?” “是!属下已经回来。”一矫健的身影从屏风处转出,默默地站在肖振屹的身后。 “怎么现在才回来?”肖振屹微皱眉,沉声道。 栾虎见老爷不悦,立马禀报:“属下去的时候,楼主正好不在,因此属下就多等了半日。” 肖振屹板起了脸,“他咋说?” “楼主说,小姐之事,老爷做主便是。”栾虎一字一句地答道。 “哼!话说得倒是轻巧!世上除了那丫头,想必没有什么人和事可以让他上心了!”肖振屹气得把手上茶杯狠狠一摔,发出刺耳的脆响,栾虎早就跪倒在地不敢吭声。 许久之后,肖振屹抬起头道:“那东西有眉目了吗?” “暂时还没有。”栾虎应了声,却是没再说下去。沉默片刻,转头看着肖振屹,问道,“不过,最近伯莱城已经有所行动。” 肖振屹怔了下,那双眼眸里透着逼人的光芒。下意识地,栾虎避开了他的目光。 “伯莱看来是等不及了。”说到这,肖振屹猛地一顿,嘴角微微一动,略有些嘲讽地一笑,“可是,他们也太小看了那人了,他又岂是那束手就擒之辈。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哪!” “老爷可有何别的嘱咐?”栾虎轻声问了句。 “你只需告诉他,当动则动,当止则止。”肖振屹微一皱眉道。 “是。” 肖振屹深遂的目光从栾虎身上一带而过,“恩!你回去吧!机灵着点。” 栾虎抬起头,犹豫片刻,咬了咬牙,终于开口道:“老爷,属下可以先见见权豹再走吗?” “他出去办事,暂时未归,你先回去吧!” “可是,老爷答应过这次任务完成,便让我俩一聚。”栾虎闻言抬起头,吞吞吐吐吐道,晶亮的眸子里闪烁着难解的光芒。 “怎么?连我的话都要违抗了吗?”肖振屹轻声喝道。 “老爷息怒!属下知罪!”栾虎惊觉自己的失态,忙垂首跪在了地上。 “他完成任务,我自会让他去那边见你。”肖振屹摆手,转过身,不再理他。 “属下告退!”栾虎拜别,向外退去的同时,门外响起了涂管家的声音。 “老爷?” “进来!” “老爷!一切已安排妥当,小姐的婚嫁之日选在这个月的十五。” “可为项公子找好府邸了?” “老爷尽管放心,一切小人都已经准备好!至于项公子的府邸,在怀宁山那边。”涂二恭谨地回答。 “小姐那边有何动静?” “回老爷,小姐她最近一直待在房内,饭食都是由小红给送进去的。我已吩咐府里人,这期间不准任公子出入肖府探望小姐。这几天任公子来了几趟,小姐自己也闭门不见他。” “恩,这就好!哎,只怕那俩孩子心里对我都怨极了吧?!好了,你先下去吧!”肖振屹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涂管家面有难色地看了看眼前的老爷,抿唇迟疑了许久,方才嗫嚅道:“老爷!小人有一事不明,您真要把小姐嫁与那混混。。。。。。项公子吗?” “混混?呵呵,涂管家也觉得老爷我糊涂了吗?她是我最宠爱的孩子,我又岂会随便拿她的幸福儿戏。只是权衡利弊,为日后计,这是最好的方法了。罢了!罢了!孩子,你要实在怪为父,那就怪吧!”好似在回答涂管家,又好似在对肖嫣落说话。说话间,肖振屹捂着嘴咳了起来,手心妖娆的暗红色血花绽放。 “老爷,先前你只是恶心,怎么现在竟是严重到呕血了?还是再找大夫看看吧!”涂管家忙递上手巾给他擦拭,肖振屹端过桌角边的茶碗漱口。 “城主上次派太医来查看,太医也说了只是肝病,你就不必多事了。咳咳!”肖振屹捂着自己的胸口剧烈地咳着,涂二用手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肖振屹低着头,在纸上飞速写着什么。 涂二也就没再言语,只是静静地陪在一旁。 第四章 替嫁 这一天,肖府外大街上好多百姓围着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谁也不曾料想,要娶走肖府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姐的竟然是一市井混混。这事,光听着就让人觉得有趣。 肖府正房内,肖振屹怒气冲冲的边踱来踱去,边对着一群战战兢兢的下人大吼:“连个人都照看不好,老爷我养你们又有何用?!索性趁早给我卷铺盖滚蛋得了!”一道冷厉的目光射来,下人们抖了抖。 夫人李氏赶紧拉着他坐下,安抚:“老爷,动气伤身!而且你看府里张大人孙大人他们可都在大厅喝茶等着呢!您再怎么生气也得忍忍吧?您放宽心吧!咱家落儿素来乖巧懂事,她也许是一时还想不通,带小红散心去了。时辰一到,自会回府的。”说话间,便示意涂管家继续去找人。 下人们一脸惊惧之色。虽然老爷平素为人和善,但要真恼怒了,呼,这可不是光吃不了兜着走可简单了事的。哎,小姐啊,你咋在这关键时刻玩消失啊?!这不是要奴才们的命嘛这是! 不多时,门外锣鼓喧天。人群涌动,自动给迎亲的队伍让出一条道。 听着已到耳边的鼓乐声,回到府内大厅的上座之人脸色又暗了三分。头转向身侧的妻子李氏,强压下怒气问:“落儿还没找到吗?” 李氏不敢作答。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真的会使性子不管不顾了。 正在这时,涂管家小跑着回到厅内,俯身在肖老爷的耳边一阵低语。 “什么?!”肖老爷不自觉提高了声音惊道。 大厅一下“刷”的静了下来。迎着众人望过来的疑惑的眼神,肖振屹马上调整姿态,干咳了几声,拿起茶杯浅饮一口。 “可已经派人追去?”肖振屹沉声问道。 “刚刚才狼回报,说小姐和任公子已到乌梢堡。”涂二战战兢兢地回禀。 “胡闹!”肖振屹又一声低吼,气势煞人,“飞鸽传书,让才狼带小姐速回!要带不回来,他也不用回来了!” 李氏急忙上前,“老爷,您消消气!眼下恐怕得找个人替落儿上轿了,要不咱肖府这笑话可真闹大了。” “这。。。。。。”肖振屹犹豫了,可是眼前也确实没有其他的法子,看着众人探寻的目光,迅速做了决定:“夫人你安排去吧!” 怀宁山 项府 洞房之夜,散步竹林处,林空叶子疏,风吹细细香。银色的月光,静谧的夜,汪雪樱的心也平静了些。 太阳热烈奔放,星光孤寂清冷,可这温柔恬静的月光,却是这般地恰到好处。雪樱就这般漫无目的地在府邸后山走着。竹枝摇曳,竹叶婆娑,洒落在竹林间的月光斑斑驳驳。深呼吸,竹叶的清香,沁人心脾,雪樱感觉神经在刹那间放松。 六年前的那个晚上,父亲叫刚满七岁的她来投奔云梦城内的姑丈。自此,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所幸姑丈姑妈都待她极好,于是生活也不觉得怎么憋屈乏味。她愿替嫁进项府,当是报答他们这六年来的恩情吧! 汪雪樱很清楚,自己骨子里是个懒散随意的人,扛着淡然淡雅肆意快乐的大旗过了这没有父母陪伴的六年,却也不觉漫长。 她享受着表哥肖志楠对她的宠爱。一直以来,表哥呵护她像是疼爱一个小小的孩子,宽容地接纳她的缺点,甚至于懒散。雪樱也向来擅长原谅自己。她觉得懒散其实也是一种品质,可以保留性格里一些比较鲜活的东西。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她很享受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 心中无欲,淡而往之?!也许吧!所以,这次当姑妈拜托她替嫁时,没啥异议,竟也答应了。 晚上,当她所谓的夫君揭开红盖头的瞬间,她想告诉他事实的真相。可接收到那冷漠的眼神时,她犹豫了。 坦诚,只存在于没有利益冲突的土壤里吧?而人与人的接触和相处中没有利益的冲突,可能吗?每个人都渴望真诚的面对,可最后往往都是以伤害和痛苦作为结束的呈辞。 于是,她决定在他面前尽心扮演表姐肖嫣落的角色,按着肖嫣落的性子来面对他,以免露出破绽。现在的她不想去细想未来,也许她的未来早已注定了。既来之则安之,得过且过吧! 为了避免一切结束,不如避免一切开始,不愿看到花谢最好就不要去种花。如今,汪雪樱种下了希望,那么无论花开花谢她都要求自己勇敢地面对。现在的她,挖了一个坑,深埋种子,不知道明年秋天是否可以收获一地金黄。如果没法硕果累累,那,收获一点儿歪瓜裂枣也是好的。 站在迎风口,风就那样拂过,雪樱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这时,耳边响起凉凉的声音:“还真是懂得享受呢!” 雪樱心下一惊,转过身,眸光瞥见月光下不远处那一抹黑色的身影。是他!雪樱没有回应,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他。良久,才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夫君是来找落儿的吗?呵呵!落儿这哪称得上是享受,落儿只是想对自己好点,因为人这一辈子,真的不长。” “哼!”项仕超猛地冷下脸,好似和人赌气似的转身离开。 雪樱咬咬唇,透着调皮地笑道:“夫君不带落儿一起回去吗?” “知道从房里跑出来,我想我的夫人不会笨到不知如何回去吧?夫人如果回不去,与竹为伴也不失惬意。”他的声音像风一样轻,在这夜静无人时轻若蚊蚋,却带着浓浓的恨意。 “夫君,你等等落儿!夫君!”雪樱象征性地站着急喊,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时,嘴角泛起了融融的笑意。 汪雪樱想起自己小时候曾立志做一个好玩的人,而现在自己在玩的便是一场斗智斗勇但又好玩有趣的游戏。 至今为止,表哥肖志楠已经离开一个多月了。没有他在身边,雪樱觉得自己的心都空空的,就像树上飘落下的黄叶一样,无所依无所靠,无所倾无所诉。 她猛然发现,不仅仅在秋天时节可能有落叶,而秋天落下的也不仅仅都是枯叶。让叶子落下来的原因,可能是树枝头的虫子,可能是迎面而来的风,也可能是不知名的鸟儿飞过时,爪子不经意地一碰:不仅仅是那些落叶,就是刚刚长出的嫩芽,也有从树下掉下的可能。思绪间,雪樱向回府的小道走去。 第五章 吹箫花动容 乌梢堡圭雁阁外 赵阳茗身形幽雅地端坐在长椅上,怡然自得地抚着凤首箜篌,摇指、轮指、拨弦、扫弦。一拢最简洁的惨绿罗衣,更显其灵动闲雅气质。声音响起,如箜篌上冷弦发出的冰凌之音:“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乐声泠泠然如泉水般清澈纤细柔美,曲毕,激切的划音划破夜空。 “他已孤身潜进云梦城。。”鬼炯惜字如金地回道。 赵阳茗心中一震,眼中闪过一抹冷光,嗓音略带愠怒地说道:“竟然损我乌梢堡二十名属下,确实不简单!这笔帐,暂时记着,时机一到,再慢慢算总账。我还不信这世上能有人翻出我的手心。” “那还要让范鑫他们暗自跟踪吗?” “通知他们速速撤回!我有另外的事吩咐要办!”不带一丝感情的语句从赵阳茗的嘴里徐徐吐出。 “是!”鬼炯神情庄重地退了下去。 内室 “晨!不要撇下我!不要!晨!”木板床上,昏迷中的肖嫣落一直呓语不停,细细的冷汗布满额头。 小红走近床畔,一手紧拉住她的手,一手不时拿手巾替她拭汗。待肖嫣落平静了些,小红端起药碗,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喂着高烧不止的肖嫣落。 迎亲前两天,任影晨求助于多年的好友——即墨城乌梢堡堡主赵阳茗,得到了对方的应承。迎亲那天,赵阳茗派出了最得力的手下鬼炯,进入项府悄无声息地带走了肖嫣落,顺便也捎上了她的贴身婢女小红。 当嫣落和影晨见面后,影晨却提出要把她先安置在乌梢堡,而自己要先回任府征求父母亲的同意。这对于刚刚做上幸福美梦的肖嫣落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尽管她苦苦哀求,任影晨还是绝然地离开了。 就这样,一直有些神情恍惚的嫣落,竟然发高烧了,高烧持续了一天一夜。 这时,小红看到堡主赵阳茗进来,忙站起身道:“堡主!” “你先下去休息!”阳茗摆了下手势。 “谢堡主!小红不累的。” “如果你想在你家小姐还没醒来前就倒下,那就呆着吧!”赵阳茗风淡云轻地说了句。 “这。。。。。。那小红先行告退!如果有事,烦劳堡主告知!” 赵阳茗默默地凝视着肖嫣落,忍不住上前:“如果,真是想念得紧,我带你去见他便是,何苦这般委屈了自己。” 赵阳茗将嫣落的手放入锦被中,一点点地掖好。然后就那么站在一旁,思绪着什么。 良久,肖嫣落缓缓苏醒,小红不在身侧。看着眼前男子对她的微笑,肖嫣落的泪竟忍不住滑落了。 虽然知晓现在这个时刻,晨带着她不方便,而且晨也是为了她好,才先去做他父母亲的思想工作,可还是忍不住一阵揪心。 自离开项府那刻,她就下定决心:从今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彼此一起承担。可晨……这么想着,嘴角的酸涩更加集聚,泪眼模糊。 “我带你去见他吧!” 肖嫣落抬起头,望了望赵阳茗,低垂下头:“可是我不愿他为难,我不想他因为我而难做。” 记忆开始倒带。怀念这种东西,一旦感情被触及,就像洪水冲破堤坝一样,汹涌而至一发不可收拾。 项府 原来每天窝在府内,待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做自己喜欢的事也可以很幸福的。烧饭,做菜,自给自足。练字,作画,自娱自乐。唱歌,弹琴,自由自在。 庭院中,汪雪樱弹着琴,赋予每段旋律以生命,它们开始以各种姿态演奏着她的喜怒哀乐。 一曲终了,再弹之时,雪樱竟听到有洞箫声相和。萧声含蓄内敛,婉转清澈,在她胸中低回流连,雪樱原本有些烦躁的情绪竟也渐渐地沉静下来。 人在孤寂伤怀时,才能吹出最好的箫音,传达最为饱满的情绪。他是谁?雪樱不禁有些好奇,可又不敢停下来。 一琴一萧,那样的知音和谐。猛地,那箫声又变得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和着伤感与柔情。 雪樱举目四顾,才发现一位身穿湖蓝色锦缎的男子手执紫竹萧立在庭院屋檐檐脚之上。那人蓝衫磊落,面颊棱角分明,长发披肩,透着一股沉稳。 “公子的萧吹得真好!”雪樱盯着看,有一瞬的失神,但立马清醒,脱口而出赞美道。 那男子把萧从嘴边移开,收入袖中,拱手道:“倪某纵情相合,希望没有扰了雪樱姑娘弹琴的雅兴。” “呵呵,怎么会!我很是喜欢呢!你,你认识我?”雪樱脱口而出之余,才猛然惊觉刚刚男子口中的称呼,很是不解。 “算是认识吧!倪某先行告退!”话音未落,人已失了踪影。 雪樱一愣,就听到翠儿端着碗燕窝羹,嚷嚷着进来了:“小姐,快尝尝!翠儿刚炖好的!燕窝羹可是美容养颜的!” “翠儿是在暗示小姐我不够冰肌玉肤吗?恩?”雪樱莹润的眸子望着翠儿手中的燕窝羹,唇边一抹坏笑。 “小姐!你明知翠儿没有这个意思,还寻翠儿开心!”翠儿撇了撇嘴,闷闷地嘟囔。 “不管!作为惩罚,我要你喂我吃!”雪樱走到一旁的躺椅坐下,悠然道。“好吧!翠儿喂小姐便是!”翠儿轻笑了一下。 哎,这个傻翠儿还真是好欺负啊!雪樱开始美滋滋地享受着到嘴边的美味。 “小姐!恕翠儿多嘴,照你这么吃下去,非变胖不可!” “嘿嘿,没事的!你小姐我啊,宁愿胖得精致,也不愿瘦得雷同。更何况美食当前,岂有放过的道理?!”雪樱耸耸肩不在意地说。 “小姐又扯歪理了!翠儿可说不过小姐。” “翠儿!你说,为什么这燕窝如此名贵啊?”雪樱笑咪咪地喝着到嘴的美味,口齿不清地说着。 “小姐!这燕窝,燕窝,自然是燕子的窝,但这种燕子并不是咱屋檐下筑巢的家燕。家燕的巢用禾草或者泥巴混合筑成,没法子吃,也没什么营养。咱这吃的燕窝啊,是由一种叫雨燕和金丝燕的燕子分泌玉液,再混合羽毛啊什么所筑成的巢穴。”翠儿舀了一汤匙,轻轻吹了吹后,放在雪樱的嘴边,有条有理地说着,“燕窝按筑巢的地方分为屋燕及洞燕两种。屋燕的巢一般筑在人工特意精心搭建的燕屋上,目的就是要方便采集燕窝。洞燕的巢则筑于山洞内,地势险峻,采集可相当危险呢!燕窝被采摘之后,还要经过蒸细、浸泡、除杂、挑毛、烘干等复杂工序才能制成小姐现在吃的燕窝。听老爷府上东厨的泰伯说啊,燕窝是珍贵的佳肴,又是名贵药材,有补肺养阴之功效,主治虚劳咳嗽、咳血等症。前些月,涂管家时不时会吩咐泰伯给老爷换着花样做着吃,貌似老爷身子不太好呢!” “呵呵!就你知道得多!”雪樱低下头吃着燕窝,嘴里忍不住又调侃。 “小姐!姑爷可有些日子没过来这边了,你真的不过去前边那看看?” “翠儿!”雪樱感觉到翠儿小心翼翼的目光,微笑地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眉间添了一抹淡淡的无奈,“一切都要顺其自然,莫强求。你知道为什么人的眼睛是长在前面的吗?” “为什么?” “呵呵!不知道了吧?因为啊,老天爷为了让我们学着向前看啊!”肖雪樱嬉笑着拍了拍翠儿的右肩,轻轻地说着,心头却思绪万千。 第六章 夜色如墨 残月如刀 轻柔的月光洒在地上,百花的清香弥漫在空中。 月光淡淡,流泻入室,点点洒在屋内朱漆带门围六柱架子床床上赤@裸的男女身上,有种魅惑的炫彩。 迈进屋的汪雪樱,瞬间明白了屋里那个人的心思。她没有尴尬羞怯,坦然地轻步走至官帽椅边坐下,端过茶杯,斟满,惬意地品,肆意地赏。 不到片刻,床上的男子皱了皱鼻子,低吼一声,披上亵衣,下床。 “哼!人说肖家小姐性情温和,没成想竟是冷淡至此。看到自家夫君与人恩爱,却得这般坦然自在,还真是有着好教养。”项仕超脸上已有薄怒,但他也不明白自己心中的这股怒气到底所谓何来。 汪雪樱的右手大拇指轻轻抚过茶杯的口边,淡淡一笑:“夫君谬赞了!所谓爱屋及乌,只要夫君喜欢之人,落儿自当也会怜惜。而且,落儿真心感谢床榻之人为落儿分忧。”雪樱的脸上写满真诚,看不出丝毫妒意。 项仕超闻言,冷着脸起身向她走来。烛光跳动,他的面容竟变得有几分鬼魅,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的戏谑。 雪樱忍不住竟有些心慌了,连忙站起身,福身温言细语,“落儿说错话,惹夫君生气了吗?” 项仕超一把扯过雪樱,搂进怀里,冷笑道:“我们的落儿有如此妇德,看来夫君我还真得好好奖励一番。那今晚就让为夫我好好疼爱你一番,当补上我洞房之夜的不告而别,如何?” 雪樱安稳地窝在他怀里,淡笑道:“如果夫君不怕落儿服侍不周,落儿自当愿意。”雪樱故意表现出一副欲语含羞之态。 项仕超扳过汪雪樱的身子,双手扣在她的两肩上,定定的看着她:“我在你眼里,什么也不是。你从没打心里认定我是你的夫君是不是?你也和那些市井之民一般看不起我的出身是不是?” 汪雪樱由着他那样抓着,虽然很疼,但没叫出声,只是很坦然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你在我眼里也什么也不是。落儿你的这副尊荣,我还没有性趣呢!”项仕超的眼神突地暗下来,右手托起她的下颚,眼中的鄙夷一闪而过,噙着嘲弄的笑意,一字一句地吐出。 随后,他一把推开怀里的人,往门外走去。 待走到门口要跨出去时,猛地停下步子,项仕超悠然转过头:“落儿你怕是从来没照过镜子吧?明天为夫我会差人给你送去。”伴随着放肆而无耻的笑离开了。 乌梢堡烟雨舍 云淡淡的,细雨绵延,淅淅沥沥地掉个不停。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懂得了人世的炎凉冷漠,正感受着一份孤单和寂寞,所以选择了在这样的时间掬一捧伤心的泪。秋风醉心,夕阳尽情展示着一种临界状态的魅惑,欲烈而羞,似浓还淡,含蓄又蠢蠢欲动。 时间总是在自己很小心的时候慢慢流淌,在自己稍微分心之时飞速流逝。一回过神,才发现,已经过去挺久。不知不觉中,一片灰暗渐渐笼罩了整个城堡,朦胧中可以看到屋内一个纤细的身影在案牍前晃动。 肖嫣落静静地磨着砚,缓缓地执起笔,在桌上的宣纸上一笔一画用心地写着秋思。笔致清婉,笔势清真可爱,垂画纤长,旋绕屈曲,有若图形。 曾经,影晨夸她的书风如插花女子低昂美容,又似美人登台,仙娥弄影,红莲映水,碧波浮霞。可是现在,那个人却已不在身侧。 良久,肖嫣落轻轻搁下手中的紫毫笔,感伤地望着桌上这张字迹满满的宣纸。 不远处,两个服侍她的奴婢在窃窃私语。 “你还不知道吧?听小言子说,任家二公子快要定亲了呢!”其中大点的那个一脸的神秘兮兮。 “我怎么没听说?是和咱服侍的这位肖姑娘吧?什么时候定啊?”小的那位眼眸亮了亮,立马低声问道。 “嘘!你说话轻着点!堡主特意嘱咐了我们,让我们先不要让肖姑娘知晓。听小言子的意思,要和任二公子定亲的是咱即墨城子桑侯的小女儿喔!据说她从小就喜欢任二公子,他们可谓是青梅竹马了。这次的定亲之事就是她求着子桑侯亲自去提的亲!”那人翻了个白眼,皱了皱鼻子。 “是吗?她好有勇气喔!能够嫁给任二公子为妻,真的让人好羡慕啊!”小的那个被旁边那位的话说的,忍不住咽了口干沫。 “切!她那是不知羞!她自小就被子桑侯骄纵惯了,极是霸道,这次自是也如此这般!” 肖嫣落垂下眼眸,嘴角勾起迷离的笑容:“你就要娶别的女子了吗?原来,一切的海誓山盟都是过眼云烟。”左手探入胸口,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那块自挂上后再未离身的暖玉,眼前一黑,颓然倒地。 “肖姑娘!你醒醒!你怎么了?”那两个前一刻还在唧唧咕咕的奴婢听到这边的声响,忙小跑过来蹲下,轻轻地摇晃着肖嫣落,满是焦急之色。 大的那个赶忙略微抬起肖嫣落的头,狠掐她人中,直到她缓缓苏醒。 “肖姑娘?肖姑娘你怎么样了?双儿,你快去叫堡主!” “不要!”肖嫣落蹙眉拽住那个叫双儿的奴婢的衣袖。 “可是,堡主交待过,一有什么事要第一时间向他禀明。我。。。。。。”双儿犹豫不决。“不用麻烦了!你们扶我去床上歇会便好,我没事的。你们不要告诉他了。”脸色灰白的嫣落无力地说道。 两人把嫣落扶到床边,嫣落缓缓躺下,闭上眼。 那个大点的奴婢羽儿将厚厚的布衾锦被盖在肖嫣落的身上,轻声说道:“那肖姑娘你先歇着,奴婢们要下去准备晚膳了。” 肖嫣落合上眼,看着她们关门离去后,再次睁开眼。 漫漫人生路,总会错几步。肖嫣落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纠错的机会,有没有柳暗花明的一日。感情的漩涡里,跌跌撞撞总是那么难以把握。 她躺在床上,就这样想着他,幻想着他们的再次相遇,幻想着他拥抱着她,紧紧地,那么激动,她却漠然,僵立地站着,说:“你认错人了!”然后,泪留在心里。 夜,有些沉重,仿佛所有的黑都集中到了这里。 第七章 被风吹皱的思念 天空很蓝,蓝得没有丝毫杂质。空中没有变幻的云彩。一群鸿雁来,玄鸟归,正堂横栋之上衔泥结草而居。阳光无比明媚,没有一点阴沉的感觉,就是风。呼呼的冷风从脖子、领口、袖管毫不留情地把秋的凉意送了进去。 天气似乎也决定了心情的流落,就在今天,也许是在昨天,一股淡淡的落寞渐渐从心底深处弥漫开来,越来越浓,越来越深,感觉心情仿佛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底在哪里,也不知道。风鼓着劲地吹着,周遭的树摇晃着,发出声声的呼啸,像是在感叹着周遭的一切。 一名年轻的淡紫衣女子在池边的圈椅上躺下,长发垂落,散落在地。一张脸清俊非凡,肤色晶莹,柔美如玉,翠螺玉舒,嫩脸匀红,口角间浅笑盈盈,双眼似睁未睁,慵慵懒懒。 一串脚步声后,一黑影挡住了那难得惬意的阳光。 女子缓缓睁开眼,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男子直直地站着,怒视着她。 “夫君!”女子马上笑着起身,跳进他的怀里。正想好好撒撒娇,却猛地被推开,狠狠地跌倒在地。 不远处另一个小小的身影飞速冲过来,扶起地上的女子:“小姐!小姐你怎么样?!”看那女子无恙,才回头怒瞪那男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家小姐?!老爷夫人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对小姐加以打骂呢!” 男子冷着脸说:“怎么?肖府是这么教导你们这些奴才的吗?我不管平时你们在肖府怎么放肆,但别忘了,现在你们可是在项府!” 女子边揉着自己摔疼的屁股,边忙不迭地摆手,笑着说:“没事!没事!夫君在跟落儿闹着玩的。” 男子冷哼一声:“我可没这闲情!” 汪雪樱的脸一僵,挥了挥手:“翠儿,你先下去吧!我没事。”瘪瘪嘴挪到后边的椅子边坐下,偷偷地瞄着项仕超的眼色。 翠儿登时噤声,躬身退下:“是,小姐。” 项仕超却也默不作声。 “夫君?你找落儿有事?”雪樱定定地看着项仕超,疑问道。 项仕超别过脸,看着湖面。 “我来这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做无谓的等待。我不会碰你,因为你从来就不是我要的女子。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你最好也不要过问我的私事!” 雪樱皱了皱眉头,随后爽快地应道:“这是夫君希望的,是吗?好!落儿同意。” 项仕超沉默了,他凝眉盯着雪樱,眼中的冷意刺得她不寒而栗。 “你总有一天会求我的。到时,你别后悔!”项仕超喃喃地说着,转身准备离开。 雪樱立马起身:“夫君,你要去哪里?落儿惹你生气了吗?” “什么时候连我去哪也要向你交代了不成?!”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项仕超说完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汪雪樱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时,淡然回卧,突然浅浅地笑了:“还真是个便扭的人呢!是不满这桩婚事吗?还是,你已经知道一切了?呵呵!那为什么不反抗呢?是畏惧姑丈那份权势吗?还是,比之这轻易得来的荣耀与财富,这些也就算不得什么……” 乌梢堡后花园 风鼓吹着,雪白轻柔的百日念在晚风中悄悄绽放。虽然清冷,虽然无声,却依稀有着暖暖的温情。 赵阳茗在前面走着,肖嫣落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脚踩着软绵绵的吊芒草,走在明净的空气中,很好的感觉,好得让人觉得应该好好享受这时光。 两边那一棵一棵叫不出名的树已被似雪般的花簇裹得毛绒绒的,卓尔不群地挺立着,还真有点冰肌玉骨,玉树临风之蕴。 赵阳茗打量着眼前的景致,轻道:“白露见远山,雪情凝苍翠。” “呵呵!原来这花叫雪情。很美的名字!可惜露深知情重,可闻压枝声。人儿何故多心事?思君念君君未归。”肖嫣落望着眼前的景致,不禁吟道。 赵阳茗叹道:“嫣落你可真煞风景!好端端的一个景致,在你眼里倒是惹人厌了。” 肖嫣落淡淡道:“是嫣落的不是,还望赵堡主见谅。” “呵呵!嫣落严重了。” 赵阳茗一笑,后忽地回转身,严肃道,“嫣落,你真的决定了吗?你真的想去?” “嫣落只是想亲口听他告诉我,告诉我,他不能与我厮守了,当初许下的诺言也不作数了。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我在苦苦等待,而他却音信全无。”夜夜的痴等已成了一场场怪异的梦,心底浓重的失落和惶恐将人焚烧得快要疯狂了,连最美好的陪伴也常被人扼杀在梦中。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无望等待的煎熬了。 “嫣落!你知道的!他这么久了还没回来接你,必是有苦衷。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就算他的父母不同意我们往来,他也得回来告诉我才是,不是吗?我们可以一起去面对,去解决,可他却迟迟没有回来。他不信我!”眼光别开,肖嫣落瞅向远处,凉凉地笑道。 “如果影晨放弃了你,嫣落你将如何?” 肖嫣落沉默了,许久方苦笑道:“我没想过。我只知道,我现在很想见见他。” 赵阳茗微微一笑:“既然嫣落你心意已决,那我就不多加置喙了。走吧!我带你去!” 肖嫣落停下来,望着他道:“爱他就应该成全他,是吗?”没等赵阳茗回应,她忽然一笑,这一笑,幸福甜蜜尽显。 如果没有遇见任影晨,肖嫣落的生活会很平静,像肖府中那一年四季平静无波的缘湖。可是,五年前的那个秋天,她遇见了他。 枫树迷秋意,清湍弹冷弦。在那清湍河小憩的任影晨,只见那碧波上,很突兀地,一片红色枫叶飘然而来。他拾起一看,发现其上竟题了一首诗句: 清湍何故多急 深府尽日闲散 枫叶题诗一首 人间逍遥一游 那时,肖嫣落给任影晨的惊赞和快乐,有如久处凡尘俗世,忽然邂逅一位小仙女,又似在无人空谷,偶然低头,竟见一朵幽兰含薰待清风。。。。。。正可谓千里姻缘一水牵,枫叶为媒,从此相知相许。 后园的紫花野菊恣意地飘扬,飘落,似乎越飘越疯狂,一点也没有停的意思。花丝雨纷纷扬扬,凉风习习。 “嫣落,其实影晨他。。。。。。。”赵阳茗欲言又止。 肖嫣落的视线没有焦距地落在远处的树上,声音喃喃:“影晨!你有在想我吗?” 任府 圆叶金桂惨淡洽草黄,朦胧陶灯多盏秋夜长。 “我绝不会娶如静的!母亲你不必再说了!”还没等屋中的妇人发话,男子断然出声。 “这是你父亲的决定,由不得你不从!” “母亲!你们明明知道我心中只有落落,为什么要这般逼我?你们这是逼着你儿子我做无情无义之人!”任影晨感到自己的肩膀有些颤抖,强行冷静道。 “晨儿!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执拗呢?!娶了静儿,你以后要从仕的话,会顺坦得多。你以后就会知道你父亲的良苦用心。” “母亲!与落落厮守一生的是我,不是你们。你们为何要横加干涉?难道你们不希望孩儿能够幸福吗?” “晨儿!你和那女子的事,你父亲五年前就有所耳闻。他当初没有阻拦,也只是因为那女子的家世不错。你要喜欢,纳为妾也未尝不可。可是如今,你竟然回来说要娶她为妻,那是不可能的。你父亲早已私下和子桑侯商定,待你十五便娶子桑如静为妻。又岂能容你胡闹?”妇人柳眉淡蹙。 “可是母亲,我只爱落落,我只爱她啊!父亲怎么可以随便做主让我娶如静为妻?怎么可以?母亲!你帮我和父亲说说,父亲会听的,他会答应的。”任影晨闭眼潸然。 “晨儿!不是母亲不帮你!从小到大,母亲事事都顺着你,依着你。可是这次不行,这关系到你父亲的仕途。母亲不能,真的不能。现在你也长大了,已到束发之年,你该学着为人处世了,不能再任性下去了。”妇人轻轻叹了口气道。 “说来说去,父亲还是为了自己,不是吗!呵呵!我的终身幸福竟然成了他的垫脚石。很好!很好!”任影晨暗自咬牙,却面上带笑。 两人都不再言语,室内顿时沉默下来。 窗外楼顶屋檐上,两道黑影闪过。 “真的就这么离开,不见他了吗?他一定很想你。” “不用!已经足够!不是吗?” 晨郎于府求连理 落心垂泪滴罗巾 母命难违何去留 从此任君是路人 第八章 月色朦胧剑如虹 “达奚小子!江湖上那么多人暗杀你,居然都只能伤你分毫,看来武功确实不容小觑。可惜,这次你碰到的是我们黑风双煞,看来今天你只能魂断此山了!哈哈!” 两个人影瞬间出现在一个穿酒黄色衣衫的少年跟前。 “呵呵!试过才知道!” 赤色云霞从东边烧到西边,风更大了,些许舔着月色的枯叶被吹落下来,与风共舞。洁净的圆月斜斜地悬在有些昏暗的夜空,秋风轻轻地拂过,带来几许冰凉。一场打杀在剑秀峰进行。 两人立即向少年攻来,少年合起折扇与他们缠斗在一起。那两人武功招数极为诡异,但配合得天衣无缝,招招致命,险招、绝招更是频频使出。 不久,少年酒黄色的衣服上点点鲜红的血迹分外刺目。男子的眼慢慢有些红了,浓厚的杀气令那两人步步为营。 少年挡下两记杀招,在空中一个翻转,轻轻落地。 “找死!”其中一个人影一声怒吼,右手一扬。 少年顿觉有些眩晕,惊到:“醉心?!” 那个人影冷笑:“还算有点见识!识相点就快把圣剑幻录交出来!否则,可别怪我们兄弟二人心狠手辣!到时,定叫你有命得书,无福消受。” “妄想!有本事就自己过来拿!”少年眸光一闪,俐落地反手抽出藏在折扇中的软剑和那两个人影激斗。 那两人显然势在必得,招招狠辣肃杀。那少年依然气定神闲,身形招式丝毫不见混乱。 这时,少年剑招急变,一片寒光晃过,恰如火光绽放于静夜,又似微风拂过湖面荡起圈圈涟漪。 黑风双煞接招接得十分吃力,少年绵延不绝的剑气袭来,竟缠得他们连连后退,他们不禁心中骇然。 “占玉!”那少年突然出口唤道。 “属下在!”一个轻灵的普蓝色身影立即出现在他身后,抱拳恭谨道。 “传我命令!不管我有没有按时回去,玄甲骑兵照攻不误!”少年恨恨地说道,眸中闪出一抹狠戾。 “主子?” “没听见吗?”少年蓦地提高嗓音,低喝道。 “是,属下告退!” 。。。。。。 漆黑夜空,繁星点点,冷月如勾,月光清冷如银。 昨儿听翠儿说起,在云梦城内的剑秀峰有一魔崖,站在上面俯视下方,下面的海有五彩之色。好奇心驱使,汪雪樱匆匆吃完晚饭,支开翠儿,独自跑了出来,寻至魔崖观看。 心走出去,才会有发现。汪雪樱觉得不虚此行。可是,不知不觉,竟看得忘记了时辰。现在,天已经黑了下来,周围静得吓人,静得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雪樱的后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一声闷哼在耳畔响起,雪樱吓了一跳。循着声音向前走了一段,她停住了脚步,前方一个人影依靠在树干上,看身形应该是名少年。不远处,还有两个人歪倒着,不过看情形,已经毙命多时。 “你,你是谁?”汪雪樱试探着问。 良久,没有回应。 “喂!你到底是谁呀?”见那人不出声,雪樱再次问道,双手不知觉地握紧了。 还是没声响,豁出去了,雪樱慢慢走近。少年鬓若刀裁,双眉修长,相貌甚美,只是脸色已经惨白,尽显虚脱之态,身上一片血淋,酒黄色的衣服染得血红。 呵呵,还是个很俊美的人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本小姐就菩萨心肠一回好了。 汪雪樱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松了一口气。她吃力地准备扶起那人,不想那人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了她的身上。 好重!雪樱皱了下眉,随即抽身跳开,回头看着那少年重重地摔倒在地。 雪樱正想开口,突然,眼角瞄到有什么东西一闪,正向这边飞速而来。出于警觉,还是下意识地快速伸手环住地上的少年滚了两滚。 “呵呵,竟然被躲过了!”猛然,又一少年现身,嘴角扯开一个自嘲的弧度。 他一步步轻缓走近,步履优雅,红衣轻飘,举手投足间,尽显美态。身穿火红罩衫,腰别一木质牌匾。 “你是谁?”雪樱警惕道。 少年一下跃到雪樱面前,深深地望着,嘴里却在调笑:“好美的人!呵呵!和公子我回去如何,我会好好宠爱你。” “是你伤的他?你和他有仇吗?”汪雪樱收回视线,眼前人刚刚柔和的声线令雪樱如沐春风,硬生生地忘记了自己此刻如临大敌,抽了抽鼻子问。 “呵呵!我喜欢!” “恩?你喜欢我?”雪樱脑子有一下子的短路,怔怔的发问。 “哈哈,有趣!有趣!我武介杀人从不需要理由,但凭喜欢而已。” “你是变态吗?凭一句喜欢,就滥杀无辜!”汪雪樱简直被气蒙了,就差没咬牙切齿了。 “你和他很熟?”月光下,少年清俊的脸,邪魅的凤眼里,几丝玩世不恭。 “不熟。”雪樱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只是认识咯?”他听此一言,不觉眉毛一皱,有点疑惑了。 “不认识。”雪樱还是很简短地回答。 “不认识他?恩?”武介眼眸微转,拉长尾音“对啊!”雪樱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那……”武介笑了,眼中兴趣更浓。 “本小姐我爱心泛滥不行啊?”汪雪樱翻了一记白眼,硬声顶了回去。。真是的,那人还真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还?! “哈哈!好一句爱心泛滥!好!我可以放过他,不过你得欠我一份情。”武介近身,忍不住弹了弹这笨蛋女人的脑门。 雪樱想了想,才说出她思考良久才得出的结论:“可是,你没有那种让我怦然心动的感觉耶!” 这下,武介彻底被雷到了,他不禁诧异眼前这女子迥异于常人的理解能力,好好的一句话咋一经她脑子过滤就完全走样了。 “我说的是你今后得还我这份人情!”武介还是忍不住解释一遍。 “这样就行了?嘿嘿,你说话可要算数喔!忽忽!要是我们刚一起身,你一个喜欢,又来一飞镖啥的,那我不是死得很冤。”汪雪樱还是不大相信眼前的人这么容易就放过了他们,短短几分钟,她的脑袋已经转了一大圈。 “那你们就留下吧!”冰冷无情的声音,周身散发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使人不寒而栗。 “不要!我还没享受够这美好人生呢!不管你了,我们这就走。”怪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武介眼中寒芒闪动,直看得雪樱心里发毛,立马吃力地搀扶起地上的少年。 走了一段,汪雪樱回过头,看着也正望着自己这边的武介,故作叹息道:“生活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残暴,这样,不好,不好!”那脑袋瓜子还配合着轻晃。 “哈哈!”武介不恼反喜,俊逸的脸在月光下无害之极。爽朗的笑声使得雪樱心头一颤,这个少年究竟有几面性格,一会邪魅,一会暴虐,一会阳光的。 汪雪樱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武介才飞掠而去,宛如一团鬼火,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第九章 达奚天翼 昨晚,在隔壁厢房里安置好那少年,又招呼翠儿一起忙着给那人熬药上药,汪雪樱忙乎到三更才回房睡下。 快晌午了,雪樱才睡醒起来,全身竟有些酸疼。 天不是太冷,只是气温稍稍低了一些。汪雪樱洗漱完,打开门,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清清凉凉,但也让人倍感舒心。 汪雪樱正要回转身,就见翠儿苦着脸,迎了上来:“小姐,姑爷他回来了!让你现在就过去见他呢!” “他叫我过去,有什么要紧事吗?”汪雪樱皱了下眉头,开口问道。 “翠儿不清楚,是刚刚尤管家过来传的话。” “一回家就让我到那边去,他这抽的又是哪门子的风?”汪雪樱小声嘀咕了一句,就往前院走去。 这快半个月了,他一直也没过问她的事,现在突然让她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哎,算了,琢磨不透就不琢磨了。 尤管家等在书房门口,见到雪樱,叫了声夫人,便轻叩门道:“爷,夫人来了。” 半天没有回应,可尤管家还是规规矩矩地候着。 汪雪樱不耐烦了,一把踹开门:“夫君找落儿有什么事吗?”一脸不悦地进了屋。 汪雪樱从来没进过他的书房,现在一看,倒也雅致。房中设二排支摘回字纹花棂窗,东窗外半墙置美女靠。屋面为二披,内加拦型卷棚,均铺望砖。书架为台梁木架构,满工,纹饰繁华,雕刻精美,地面青砖错缝铺设,书房正中金水字匾一块,檀木书桌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笔筒、镇纸、水盂、笔洗、笔架、笔插、印章和紫檀木质地的百宝嵌砚盒,其上面错落镶嵌着珐琅蝙蝠、和田玉雕刻的佛手、螺钿做的祥云、蝴蝶等,右上方还似模似样的摆了几本书。 汪雪樱懒得去细看是什么书籍,有些恼火地看向桌前之人,但就是不先开口。哼,跟我比耐心?我奉陪到底! 良久的沉默,项仕超终于搁下笔,抬起头,开了金口:“看来你过得很是滋润嘛!哼!以退为进还是欲擒故纵?告诉你,别跟我来这套!” 什么跟什么啊?汪雪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以退为进欲擒故纵了? “夫君,你说的是落儿吗?”汪雪樱眨了眨眼,决定还是问清楚的好。 “难道这屋里除了你我,还有别人吗?” “可是,落儿只是听从夫君那日的话,不再过问夫君的私事而已。难道,是落儿那天理解错了?” 哐!上好的端砚碎了。 “怎么?跟我犯起糊涂来了?我快半个月没去你那,你竟没哭没闹。难道不是想引起我注意吗?好,那我配合你。今晚你就过来侍寝吧!”项仕超上前几步来到汪雪樱跟前,粗鲁的用手抬起她下巴,冷着脸,有些自以为是地说着。 他无疑是生气的,快半个月了,他对这女人不闻不问,本以为她会哭着来求自己怜爱或者去岳父那告他一状。可听尤管家刚刚的汇报,这女人这半个月来吃喝玩乐,琴棋书画,竟过得怡然自得。 他心里不免有些窝火。习惯了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发展,可这女人却让他有种挫败感。 “你干什么?我不要!你放开我!你听到没有?!”项仕超不管眼前女人的错愕,一把就把她拽向桌边推倒。 “喂!你放开我!你混蛋!”汪雪樱气急败坏的反抗声不多时便消逝在那暴怒的吻中。 “啊!该死!”项仕超倒抽一口气。这臭女人竟敢踢他要害! 汪雪樱立马起身,理了理衣裳,慵懒地挑起嘴角,斜睨着他。 “夫君累了就早些休息吧!”然后华丽丽地转身离开。 项府后院 回到后院,推开厢房房门,床榻上的人还是静静地躺着,只是眉头微蹙。 汪雪樱搬了只靠背椅,在床榻边坐下,出神。 看了良久,汪雪樱起身拿过面巾擦拭他的脸,力道很轻柔,生怕一不小心就惊扰了他似的。 擦拭完,正要伸手去抚平那人微皱的眉头时,那人竟忽地睁开了双眼,然后看似利落地起身。 “这里是哪?”声音清冽悦耳。 “恩?” “哪里?” “喔!这里是我夫君的府邸。你……”汪雪樱的话还落下,天翼已向敞开的房门走去。 “喂!你爹娘没教过你做人要懂礼貌的吗?好歹我救了你耶!” 汪雪樱急急从后面拉住这刚醒来就急欲离开的男子的衣袖,一股很好闻的薄荷香扑鼻而来。 见那人没反应,汪雪樱忙绕到他身前。 “呀!你脸色!我碰到你伤口了吗?”雪樱一心急,忙要去扯开天翼的衣领查看。呵呵!这时候,她哪还记得有男女授受不亲这一说。 汪雪樱的手还没触及,天翼便立马闪身,一脸戒备却优雅地笑道:“这点小伤不妨事的!这里先谢过你的搭救之恩了!有机会,我会报答的。” 雪樱一愣,随即自得地笑了。 呵呵,救回来的这家伙还真是俊朗呢!尤其那双丹凤眼极具杀伤力。那眼神,宁静中滚动着波澜,朦胧中隐含着清澈,深邃中带着几分天真。 “你身子还没好完全,你看你脸色还那么差,你还是在这多待几天吧!”汪雪樱一偏头,天真道。 我还没欣赏够呢,才不让你这么轻易的就拍拍屁股走人。 “怎么?小姐你是舍不得我走吗?”天翼突然转而调侃起来,轻松地微笑,带着狂放与不羁。 “你这人怎么这般无礼!我们小姐昨天衣不解带地照顾你到半夜,你不谢过我家小姐也就算了,竟。。。。。。”刚刚端着菜盘推门进来的翠儿,听到天翼的话,不免仗义执言了。 “翠儿!”汪雪樱一声制止,美目斜斜一扫,然后带着几分了然诡异的笑看着男子,反唇相讥:“嘿嘿!谢就不必了,你谢完我还怎么好意思向你收钱啊!刚刚你不会是不好意思才不让我查看吧?哈哈,这有什么,你的身子我早就看过了。”汪雪樱“邪恶”的本性又发作了。她喜欢捉弄人时,对方局促的神情。 天翼的脸立马冷了下来,带着一种冷冷的嘲讽,看着汪雪樱那一脸灿烂的笑容:“原来云梦城所谓的大家闺秀都是如你这般。呵呵!还真是见教了呢!” “哈哈……”汪雪樱更加放声地大笑,毫无女子应有的温柔与娴静:“我也想有人能帮你脱衣上药啊,可是我除了翠儿也不能找别人。嘿嘿!再说了,我怕夫君知道我收留一男子而大发雷霆之怒呢!翠儿她要帮着熬药,我只好委屈给你上药啦!”说完,又不禁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耍冷酷吗?和夫君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嘛!呵呵!夫君他至少还会附赠一个冷哼。 “你……”天翼欲言又止,毕竟眼前的女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太苛刻的话实有不忍。 “嘿嘿!你放心啦!我只是给你上药而已,你不必感动得稀里哗啦而以身相许啦!虽然我知道我长得清艳脱俗,婉风流转,兰质蕙心,水木清华,清新淡雅 ,但是你知道的,我已经有我的亲亲夫君啦!” 达奚天翼好不容易稳定的心神,听到刚刚那么暴血的话,右手不自主紧握。忍耐!忍耐! “你真的不知羞耻为何物吗?” “是啊!是啊!”汪雪樱点着头,然后突然把脸凑近他:“嘿嘿!我确实不知道呢!你给我说说好不好,我一定洗耳恭听!”右手狠狠地往他胸前一掐,伴随着天翼“咝”的一抽气声,汪雪樱一副奸计得逞的笑。 “你!” “哈哈!你已经躺了一天了,饿了吧?先吃点饭吧!这些可都是翠儿亲手做的,好吃极了!”看苗头不对,汪雪樱立马移开视线,自顾走到方桌前坐下,美美地吃了起来。 好久也不见那男子有动静,汪雪樱抬眼故作惋惜道:“你不吃吗?忽!枉费翠儿的一番心意了。她估摸着你今天醒来会饿,忙着张罗了这么一桌的清口的饭菜。” “既然小姐一番盛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天翼拉过汪雪樱身旁的椅子,坦然地吃起来。 吃到一半,他突然望向汪雪樱,仿佛想从她脸上观察出什么:“真的是你给我上的药?” 汪雪樱不理他的问话,一边吃一边直呼:“爽快!”吃饱喝足,抹了抹嘴,很不淑女地伸了伸懒腰,就起身往门口走去。 她要去补充睡眠了,好困啊! 刚跨出门,好像想起什么,汪雪樱忽回头看着还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吃着的人:“你还好像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喔?” 天翼踌躇片刻,道:“达奚天翼!” “达奚?恩!记住了!嘿!我叫汪雪樱,你要记住喔!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汪雪樱含笑拐向左侧厢房。 第十章 明月有光人有情 萧瑟的秋风撕裂了秋分的伤口,忧伤的泪水打断了冷弦。铮铮乐音,戛然而止。 “准备桌饭菜,待会大哥他们都要过来吃。”项仕超一到后院,就一副命令的口气对着在未时才醒来抚琴的雪樱说。 “大哥?什么大哥?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汪雪樱微笑问道。 “你不需要管那么多!你只要负责在申时把饭菜做好就行!按照平时你吃的菜式做就好。”项仕超半扬着下巴,微一侧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恩,落儿知道了!”汪雪樱慢慢收起笑容,轻声应允。 还真没见过谁求人还这么一副倨傲态度的,要依汪雪樱一贯的性格作风,早甩头不理人了。哎!不过既然一开始就下定决心好好扮演表姐这身份了,那自是要始终如一的。 酉时,一干男子陆陆续续来到。 汪雪樱就招呼着翠儿摆桌上菜。芙蓉秀脸,,不施脂粉,星眼如波,眼光羞涩:“大哥!这是嫣落亲自下厨做的,不过不知大哥们的口味浓淡……嫣落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你们担待些。” 呵呵,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装大家闺秀嘛,小菜一碟!谁让她雪樱生就这般聪明呢?汪雪樱一边谦和地说着,一边心里暗暗自夸。 都宇泽是项仕超在外面最要好的兄弟,长仕超两岁。他一边豪饮,一边连连夸赞,羡慕自己的兄弟能觅得如此贤妻。 项仕超不置可否,充耳不闻。倒是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嫣落!我们这些酒虫临时决定过来拜访,害你忙乎了半天了吧?你也坐下吃吧!”都宇泽满脸诚恳真挚地说。 “是啊!我们临时过来叨唠,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呵呵!”一旁的曲鹤轩也点头称是。 “还是我们仕超有福气啊!娶得如此娇妻,还得这般款待我们。” “来!来!来!嫣落!二哥我敬你一杯!以后有用得着大哥们的地方,你吱一声便是,我们决不推辞!” 都宇泽递上酒杯。 曲鹤轩微微一点头,但笑不语,高深莫测。 一桌人开始起哄,劝酒。 汪雪樱也不矫情,左手端起一酒杯,右手执酒壶往里斟满,往前一举:“谢大哥们的好意!嫣落感谢大家对夫君一直以来的照顾,嫣落在此祝愿大哥们以后一展宏图!”汪雪樱轻点了下头,甜甜笑开,脸上写满知足与开心。。 “好!好一句一展宏图!”大伙齐喝一声,一饮而尽。 “那大哥你们慢用,嫣落先行告退了!”汪雪樱微微一行礼,便作势要离开。 “哎!作什么这般着急离开!坐下来!陪仕超一起,我们好好喝一番。”曲鹤轩一声唤。 “难得大哥他们今天兴致颇高,你就坐下来陪大哥他们喝几杯吧!”项仕超突然漠然道,眼神微微一示意。 忽忽!用不到时置之不理,视若无睹,现在用到了才肯开尊口。还真当我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啊?冰块脸,死人脸!喝死你得了!汪雪樱有些不满了,开始腹谤。 但想归想,汪雪樱仍是乖乖地在仕超旁边挪了个位子端坐下,她可不能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肖嫣落,而肖嫣落可是外表柔弱但谦和大方的大家闺秀。 “嫣落!你啥时候给我们仕超生个胖娃啊,樊西我可等着抱呢!”一个年龄稍大于在座之人的男子大声嚷嚷,脸上的红晕可以看出他已经有点喝高了。 “是啊!嫣落你长得国色天香,仕超也清雅秀气,你们的娃儿一定也是个俊娃!” “哈哈,说得是!说得是!” “大哥们说笑了!这种事哪能强求,顺其自然便是!”项仕超浅笑道。雪樱意识到自己被他护在怀里,腰被紧紧地搂着。 汪雪樱微微皱了下眉,稳住身形仰起脸,乖巧又讨好地开口道:“落儿倒是想,可这也不是落儿一个人努力就行的。夫君,你说对吧?”该死!不是很讨厌自己的吗?干嘛搂这么紧! 这话立马换来项仕超饶有兴致的笑意,他转手,猛地扶住她的下颚,眼眸轻眯:“落儿是在抱怨为夫吗?看来为夫还真的得努力了!”暧昧的热气哄得雪樱耳根一麻。 “哈哈!落儿说的对!仕超,你可要好好对待咱嫣落,要不大哥也不饶你!”樊西左手一锤锤在项仕超的肩膀。 大伙又大笑着说开了。 乌梢堡 夜夜相思,何待?守着心扉,君名万遍呼。守着寂寞,掩我心扉。 赵阳茗一踏入院门,他便一愣。只见肖嫣落的屋内还灯烛通明,还隐隐飘来笛子的声音。肖嫣落见赵阳茗进来,放下笛子,起身笑道:“赵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这么久了,肖嫣落总算对他改称呼了,这一点,对赵阳茗来说,无疑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嫣落!身子好些了吗?怎么想起吹曲笛了?” 肖嫣落就近到旁边的茶案上,沏了杯茶,递给赵阳茗,一笑道:“恩!好多了!听双儿说,赵大哥给嫣落用的都是很名贵的药,嫣落还未道谢呢!嫣落在这里先谢过赵大哥了!这白玉笛子,嫣落很是喜欢,今晚闲着无事便吹了一曲,让赵大哥见笑了。” “嫣落吹的很好!悠扬委婉,娓娓动听,清脆悦耳。”赵阳茗顺手接过。 “呵呵!赵大哥夸赞了!” 赵阳茗走到桌前坐下,看着桌上的花瓶,讶道:“这是你插的?” 肖嫣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恩!嫣落自小性情就有些冷,不爱热闹。于是,母亲就教嫣落插花来打发时间。后来,嫣落便喜欢上了,一有兴致便会插上一插,调剂身心。正好,早上看赵大哥后花园中有秋海棠,蓟菊,仙客来和箮蓝,便摘了。赵大哥不会责怪吧?” 赵阳茗转过身笑着着她:“哈哈!你喜欢就好。不过,现在外面天凉,下次你让羽儿帮你摘来便是。” “恩!嫣落知道了!”肖嫣落点头应道。 “这些日,你一直窝在堡中,还未曾出去走动过。明天晚上,我准备带你去看即墨城的花灯,你看可好?”赵阳茗端起茶杯浅泯了一口,看了嫣落一眼,眸色澄澈如水,声音里充满忧虑。 肖嫣落眸底的光芒如星子般明亮,抿唇笑起来:“即墨花灯节了吗?呵呵!听说每到那时候,即墨城的百昭寺的僧人就会用当地盛产的酥油和色彩,制作出精美多姿的酥油花盘及各种姿态的供奉天女,加上精细的灯架,玲珑剔透。嫣落一直向往有一天能亲眼见见,没想到这次竟然有机会去观赏。那嫣落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赵阳茗看着她笑靥如花,眼神渐渐变得深邃。“恩!花灯点燃之后,宛若星辰降落,荧光点点,一片辉煌。夜间,人们还会对歌狂欢起舞、通宵达旦。明日,嫣落只要换上便服就好,酉时我过来接你。好了!那你早些歇息吧!” “赵大哥慢走!” 第十一章 箭雨 次日早上,汪雪樱掀开行驶中的马车窗口的锦帘,冷风扑面而来,她忙放下些。 透过一角的缝隙看了看外面,回过头对车里的男子道:“我就不远送咯!嘿嘿!你自己保重。”雪樱微扬起脸,绽开一抹近乎透明的笑容。 “恩!在此拜别!他日再见!”车里的男子垂眸看向雪樱,忽而展眉一笑,风华无双。 “翠儿!让车夫停车吧!” “崔伯!在这靠边停下就好了!”翠儿打开车帘,伸出头对马车外的老人轻声道。 “是!小姐!” “吁!”车夫勒紧马缰,马车缓缓停下。 。。。。。。 晚上,珠帘忽掀,项仕超夺门进了雪樱的厢房。 “给!老爷子的信。” “信?喔!谢谢夫君!”汪雪樱一把拿过项仕超递过来的的家信,迫不及待地拆开,坐下来细看。看着看着,雪樱的嘴不知觉地撩起浅笑。 “说什么了?” “啊?喔!爹说家里一切安好,让我有空回家坐坐。”汪雪樱头也没抬,欣喜地说道。 “恩!”短短的一字,项仕超就不再言,却也不离开。 汪雪樱猛然举眸,瞳眸一深:“夫君过来这边,还有别的事吗?” 项仕超听此,冷下脸道:“怎么?这整个府院都是我的,没事我就不能过来了吗?” 佛家说:相有心生,改变内在,才能改变面容。雪樱知道,也明白一颗阴暗的心是托不起一张灿烂的脸的,因为明白,自是不想再过多计较。 汪雪樱微微一笑,眉目之间多了一抹顺从。“是落儿失言了!府里任何地方,夫君自是可以自由出入。” 项仕超似笑非笑,倏地沉了重眸,“你真这么认为?”眸光中的色彩竟有些震怒。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看着眼前的她,总忍不住会生气,会恼怒。他直觉地认定这女人在他面前的每次的言不由衷,总感觉她戴着一张面具面对他,温柔乖巧贤惠体贴。可这一切,他是不喜的,尽管,他不爱她。 “夫君?”闻言,汪雪樱不禁心惊地转眼瞪着。 “我明天早上要出门一趟,你要不要跟去?”项仕超淡淡瞥了她一眼,别扭了好久,总算吞吞吐吐地道明来意。 “出门?真的吗?去哪?呵呵!恩!落儿要去!我。。。。。。” “趴下!”项仕超忽然大喝了一声,把她身子往下摁倒。右手挥出,手指并拢的时候,指间赫然夹住了从窗外射来的一记飞刀。 汪雪樱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已经被摁倒在地,现在的脑子真可谓是一片空白。 听“咻咻”的声响,又是无数支利箭飞啸过来。 “该死!”雪樱听到项仕超低低的地怒喝。 项仕超看着窗口紧接而来的利箭,手下丝毫不停,左手一甩,些许明晃晃的白光迅疾地破窗而出,屋外登时有长短不一的惨叫声响起。 汪雪樱一怔后回过神,回过头看到已经有血从项仕超的右手腕上流下来。鲜红的血晃了她的眼睛,也让她的心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项仕超立马站起,抬手打翻了桌边的那盏油灯。 登时,屋里一片漆黑,外面的暗器也缓了下来,但隐约可听见还有几人在慢慢靠近。 “要死的!你惹到谁了?”项仕超从怀中拿出子母埙吹响,幽深、悲凄、古朴浑厚、哀婉迷人、绵绵不绝。 汪雪樱从没听过这般特别的埙曲,仿佛可以让心旷古,让景风化、让情凄美、让爱孤苦、让物成非。曲中亦有琴的隐约流水韵,扣人心弦,却又暗藏杀机。 屋外几个人应声而倒,七孔流血而亡。 一曲终了,所有的声音顷刻停止。 项仕超把子母埙纳入怀中,右手一挥,只见油灯再度亮起。 “夫君!你,你的手流血了。”汪雪樱颤巍巍地站起身。 “你惹到谁了?他为什么要置你于死地?派出这么多杀手?”项仕超转过头,冷冽的眼中散逸出浓浓的怒意,开口问道。 幸好今晚他过来这边,要不然,这女人就死定了!她怎么就不知道让人省心?项仕超想来竟有些后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厄?落儿也不清楚。” “真不知道?”项仕超冷冷地说道。 汪雪樱再次摇了摇头。 “落儿不知道!可是,若是落儿再度涉险,夫君还会救落儿的,对吗?” 项仕超凌厉的眸光扫过她,带着一丝冷笑,他举步缓缓逼近雪樱,伸手把玩起她胸前的青丝。 “你觉得我会吗?你是我的什么人吗?”项仕超扳正汪雪樱的身子,让她正对着他,眸光定定地落在雪樱的脸上,带着灼人的热度。 “我……” “以后给我小心点!我不可能那么闲,时时守着你。”项仕超低沉的声音紧贴着雪樱的耳畔传来。 果然,自己在她心里什么也不是,她也没把自己看做他的妻子。项仕超忍不住先开口打断了雪樱的回话,他怕从她嘴里说出自己不愿意听到的话。 “我知道了!我自己会小心的!谢谢夫君……”汪雪樱抬起头,项仕超的眼蓦的转开,目光中闪过一丝难解的光芒。 “今天所有的事,你最好全部忘记,特别是我会武之事。你要是敢告诉老爷子,你的头可能就不能待在应该待的地方了!其他的事,我会处理。你别给我再添乱就好!清楚了没?”项仕超突然冷冷地打断了雪樱的话,修长的右手从雪樱的脸颊滑到她的颈项,拇指在那上面轻轻滑动。 “是!落儿知道了!”汪雪樱微愣,立马回过神。 项仕超准备回去处理下伤口,便要转身离开。 “夫君!落儿先帮你清理包扎下吧!”汪雪樱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伸手拉住项仕超的衣袖。 “不用!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不可能每次都救得了你。”项仕超侧身避开,欲离去。 “我知道了!”雪樱低下头,眼角微微泛红。 “要给我包扎就快点!我没时间和你耗着。” 项仕超听到那好像有些沙哑的应答,回过头看了雪樱一眼,硬生生停住脚步,坐到了桌旁,伸手撕扯开右手臂上被鲜血浸透的布料,别开头,冷冷道。 汪雪樱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确认自己没听错,立马回过神,跑向自己的梳妆台,拿过一褐色和透明的药瓶,再顺手扯下一旁支架上的汗巾,匆匆折回。 汪雪樱稳住心神,把褐色瓶子里的绿色药液倒在杯子里,将汗巾在杯里浸湿,轻轻地擦拭着项仕超的伤口,继而撒上透明瓶子里的白色粉末,用丝巾扎好。 忽!幸好那些刀箭上没淬毒。雪樱一边包扎一边瞥了项仕超一眼。 “夫君!对不起!”汪雪樱抚着那丝巾,望着面前的项仕超,咬了咬嘴唇,几不可闻地说了声。 项仕超身体一僵,随即面无表情地避过她的手,话音低沉冷冽,缓缓道:“不需要!”站起身,离开。 第十二章 铁骑绕云岭 火峰 赤尾战营 求鹏阴沉着脸,忽地起身离开帅帐,几个大步来到旁边搭建的一个营帐前,猛然掀开帐帘进入。 “还没商讨出计策吗?” “将军,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我们还拿不出万无一失的策略。” “少跟我咬文嚼字!谁规定打战非得万无一失,有胜的把握才可以开战?我们就算打不赢也得打!”求鹏不耐烦地命令道。 副将之一的党濠稍稍迟疑了一下。“将军!这云岭是即墨城的要塞之处,四周皆山,山势险峻,万木丛笼,绝壁峭立,无路可上。若是强攻,还得死更多弟兄。你看,是不是等公子回来,再行商议?” 求鹏不悦地挑起眉峰。“作为士兵,死在战场上是他们的荣耀。公子早已派占玉前来告知指令,我们无需等待公子回来。” “可是将军,兄弟们死也得死得有所价值。”另一副将时栎脸色微惭,却还是开口道,“即墨城的两大壁垒,一是火峰,二便是这云岭。我军狠搏几日夜方才杀上这火峰,但相比较而言,云岭地势更为险峻,对方可以据险扼守,罗布得密密层层。我军前后已夹攻数次,均无成效,已经白白牺牲无数兄弟们的性命。若这次再……” 求鹏半阖眼。“你们的意思就是只能先这么耗着了,是吧?” 党濠将辩未辩,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而时栎和帐内的其他人等均默然无言。 “禀报将军!即墨军信使来报!”营帐外一个侍卫进来通报。 求鹏听此,霍然转出营帐,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穿即墨士兵战服的少年立在一边。 “说!” 来人悄悄觑了求鹏一眼,心下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惴惴。 “赵将军要和将军您在两山间的哈默草地上一决高下!赵将军让我代为通报!” “你先行回复他,就说我求鹏应战!党濠,时栎听令!” 党濠,时栎赶忙出账,齐齐躬身。 “末将在!” 求鹏牵过营帐前木桩上的战马,一个跨越,纵马向前方而去。 “跟我走!” 党濠,时栎听令,策马紧追而去。 云岭 即墨战营 赵阳茗一出现在观战台上,下面士兵的士气立马高涨欢呼。少顷,所有士兵齐刷刷的单膝跪地,高声呐喊:“将军!” 赵阳茗游目四顾。当时迎战之时可是一万之众,现在估摸看来只剩四千多士兵。赵阳茗不禁心口一颤。 一边站立的鬼炯见此,低声道:“求鹏他们已经停止第三轮进攻,我们的形势不容乐观。不过只要守住云岭的岐莫要塞,应该不成问题,怕就怕他们有援军。” “援军?”赵阳茗轻轻重复了一遍,唇角挂一缕若有似无的笑。 “是!据赤尾城的暗探来报,赤尾城还养有一百神秘精锐。” “下令让他们好好守着。”赵阳茗表情略微有些沉思。“传信使,就说我阳茗要会会他们的求将军,要和他在哈默比试一番。” “是!”鬼炯眉目低垂,嗓线清澈的回道。 …… 秋风起白云飞,秋风飘罗帐扬。 “求将军先请!” 求鹏从后背抽出随身携带的太极剑,猛如疾风地向对方冲去。 赵阳茗迎风负手闲闲而立,衣袂飘飘,神色自若。眼见剑要近身,方挥剑抵挡,只听“铮”的一声,双剑相交,力道反弹,求鹏退了几步。 赵阳茗只轻飘飘往后退了一尺,口中依然笑言:“功夫不赖!可惜内力不够!” 求鹏不置可否。 赵阳茗手腕突然一转,向前快速移动挥剑而刺,连逼数剑,攻向求鹏周身的二十四处要穴,剑势如细雨飘扬,连绵不绝。 求鹏一声低喝,连连避开,忽然侧身举剑直划而下,气势激烈猛然,硬是把赵阳茗的剑压下。 赵阳茗身子立马后仰,求鹏始料不及之时,赵阳茗已翻身奋起,一剑急劲雄浑地逆上而刺。 求鹏往后一退,聚集手力硬是挡住一击。 “咣啷”一声,求鹏只觉得整个手臂麻木疼痛,几乎无法握紧剑,气息不稳。 求鹏撑着长剑喘气,只觉得湿透的甲胄从未如此沉重过。 “确实不错!”赵阳茗一笑,声音淡淡,却自有一种迫人的威力。 “哈哈!赵将军谬赞!求鹏这点皮毛比之我家公子,实在不足挂齿!”求鹏的笑淡薄如雾。 赵阳茗闻言,面部硬朗的线条变了变,嘴角上扬,笑容如骄阳般光芒四射。 “素闻达奚公子有雅士之情,才子之笔,哲人之思,武功高超。有机会,我还真想讨教一番。切磋到此为止!告辞!” 赵阳茗收剑,飞身离开。 直到这一刻,求鹏也还是想不明白这一番比试,赵阳茗是何深意。 。。。。。。 玄甲骑兵集结,准备再度征伐。 大军开拔,战旗飞扬,成百上千人所组成的赤尾军队在即墨城境边的火峰山脚严阵以待。 两军大营灯火遥遥可见,甚至隐约能听见号令鸣嘀之声,月光映着铁甲,反射着金属的冷冷寒光。 “将军,您觉得我们有几成把握?”党濠眉间滑过一丝倦色。 党濠鲜少问出这种话,已经回到赤尾战营的求鹏愣了一瞬,轻笑起来,泛起一抹淡嘲。 “我们只能前进,不是吗?” “兄弟们!跟我一起进攻!”求鹏打前阵,冲锋陷阵,对方的箭不断飞来,他奋力砍着,使其偏离方向。 党濠带弓箭手占据不远处的一块高地,乱箭压住对方骑兵。 时栎则手持利剑,坐在高头大马上,大呼道:“兄弟们!主忧臣辱,主危臣死!将军现身临险境,我们做属下的,还能贪生怕死吗?不怕死的,跟我来!”喊罢,跃马持剑,直捣敌阵。 众士兵谁也不甘落后,一齐拍马,冲向敌阵,以一当十,十当百,舍生忘死,完全是一种拚命的打法。 回到观战台的赵阳茗眼突见玄甲骑兵在一个人的指挥下,像疯了一样杀了过来。自己的军队抵挡不住,纷纷败下阵来。 赵阳茗嘴角竟带着一丝笑意道:“很好!”不过,全身散发着森冷的寒意,狭长眼眸泛着冰凉死寂的气息。 党濠见对方节节败退,振臂一呼,率领士兵,乘胜追击。 前面逃的,急急如丧家之犬,溃不成军。后面追的,人人如下山猛虎,士气高涨,奋勇追击。 直追到即墨军退回自己的阵地,关了守门,坚守不出。 夕阳飞遁,已是迫暮。一天工夫,双方死伤无数。 第十三章 风乍起 泪为君滋 迎客楼 一扇雕镂屏风后,两个男子对面而坐,其中虚长几岁的那位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酒。 “你这次叫我来,又是所谓何事?有事就快说!”昨晚答应了那女人今早带她出门,项仕超现在实在不想在此多作耽搁,便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仕超!你小子现在可是混的风生水起啊!”那人又饮了一杯,那对眼睛骨碌地转着:“不过你可别忘了,当初你那妹子出事之时,是谁帮你一把来着。怎么,现在要和我摆架子了?” 项仕超现在最忌人谈起往事,听此顿感不快道:“田震!对于你当初的援手我自是铭感于心,可是那次的恩情,早在后来就十倍报答了。你要是老拿此事做文章,哼!那你应该知道我也不是可欺之人!”冷哼一声,把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掷。 “啪”,酒器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显示着发泄者刚刚的不满。 “哟,还来脾气了?!怎么,我们项爷现在反而拿不出那点小钱给兄弟我了?”田震一脸的恬不知耻。 “你这简直是无赖行径!你相不相信我可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是我听错了,还是您贵人多忘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人一个月前在肖府的所作所为比较起我来,也光彩不到哪去吧?混混?呵呵!你是吗?”不要命了,不要命了,又揭伤疤! “你!” 项仕超猛地站起就想发火,但突然感到有些头晕,手部肌肉也有抽筋感,呼吸加重,胸部胀闷。 “怎么,说不出话了?告诉你,不要在老子面前装,你骗得了那老狐狸,可你瞒得了我吗?!喔!瞧我这记性!忘了说了!这迎客楼的酒喝着实在没劲,你老哥我便擅自做主给你加了点作料。怎么样,喝起来还不错吧?” “番木鳖?你混账!!!”项仕超心中不由更加愤怒,随手抓起桌上的瓷盘朝对面砸过去。 田震身子一偏,躲过。随即“噌”地站起,欺身而上,左手成爪,直袭项仕超胸前。一把抓住项仕超的右手臂,眼睛狠狠地瞪着项仕超:“找死?那我成全你!”说话间右手上又多了把匕首。 项仕超眼眸微眯,左手不知何时竟搭在了田震右手之上。瞬间,田震顿感无力。 “咔”一声响,伴随着男子的一声惨嚎,屏风倒地。 众人听闻声响,都望过来。只见一人跪倒在地,左手捧着右臂,面若死灰,而右腕无力垂下,显然是被对面那个冷酷的男子给生生折断了。 身旁烛台上的蜡烛闪烁着暗红的火光,将他们两人的身影映照得格外诡异。随着火苗上下左右晃动,微弱的烛光在他们脸上摇来晃去。 “啊”又一声惨叫,只见一匕首生生地插在田震的胸膛上。 项仕超阴沉的眉目中荡漾着一丝不屑,冷冷道:“想伤我?就凭你?!你不会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凌也不做反抗的小孩吧?世事变幻,何况于人?” 田震不敢置信地望着胸前的匕首,再抬头看向仕超,眼神慢慢涣散,无力地跌落到地。 。。。。。。 一回到府,项仕超就撞见了正要往正厅去的尤管家。 尤管家一看到项仕超,忙停下步子,疑问道:“爷?你怎么了?你脸色。。。。。。” “我没事!你不要声张!”项仕超闻言撇开脸,眼里闪过几分不自在。 “不要告诉夫人吗?您这样。。。。。。”尤管家又询问道。 “不要告诉她!你忙你自己的事去吧!” 回到房间里,依靠在床沿边,忍受着巨痛的项仕超竟莫名地有些想念后院厢房那个人前温驯有礼,人后却孩子气十足,淘气得逞便巧笑倩兮的所谓的妻子。现在见不到她,心里竟有种无法言喻的空虚和怅惘。 一直以来,他从没想过去珍视她,呵护他。他不满这桩被摆弄的婚姻,他知道娶亲那天,那个原本该属于他的妻子和人私奔了,现在的这个她只是一个替身。 他没有去点破,还是接受了,因为这份妥协可以帮助他更快地实践一直以来的谋划。但他还是想把心中全部的愤懑都迁怒于她,他要她也不好过。 “夫君?夫君!”耳边突然传来一深一浅的呼唤。 项仕超侧耳细听,是她,是她的声音,她寻他来了!心中竟不自觉地有些激动,立马要起身,可腿一软,竟站不起来。 “夫君!你在吗?”声音已经近在耳边。 突然,他却又换了心态:“鬼叫什么,我又没死!” 雪樱听见了,循声快步跑过来。推开房间,望见了那个紧紧皱眉,脸色很是苍白的他,小跑到跟前蹲下,伸出右手,抚着他的脸。 “夫君!”一声唤后便哽咽,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 望着眼前人哭得梨花带雨,项仕超竟有些不忍。顺着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项仕超一把揽过哭成泪人的她,紧紧拥在怀里,她的怀抱很温暖。 项仕超干咳了声,竟有些轻柔地问道:“怎么过来了?就你一个人?翠儿呢?” “落儿早上一起来就过来找夫君了,因为夫君答应带落儿出门的。可是,落儿却找不到你。后来尤管家说夫君你一早便自己出去了,落儿想夫君可能忘了。。。。。。可是刚刚尤管家过来说,说夫君你回来的时候脸色很是不好。我就急忙过来了。夫君你是不是去做很危险的事了?所以不方便带着落儿?呵呵!夫君是怕落儿缠着要去吗?”雪樱自顾自地说着。 “我临时有事,所以没和你说,不是不想带着你。”项仕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竟忍不住想去解释。 “落儿知道的!下次夫君让尤管家告诉落儿一声就好,落儿不会蛮不讲理的。可是,夫君的脸色。。。。。。是中毒了吗?”汪雪樱慢慢地挣开他的怀抱,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红色小瓷瓶打开,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递过去。 “这是花烛丸,它能暂时压制大多数毒的毒性发作,夫君你先吃了吧!” 项仕超颤巍巍地接过,望了雪樱一眼,便拿过,一仰头吞下。 “你回去吧!”项仕超突然开口道。 “夫君?” “你先回去,我要调息。你在,我不方便。”项仕超淡淡地蹙眉,俊朗秀美的面容显出一丝无奈。 雪樱垂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住所有真实的情绪,“可我想多陪陪你,我。。。。。。。” “我没事,你先回去!明天再过来!”粗糙的右手滑过她的脸颊,似不敢深碰般蜻蜓点水轻掠而过,然后飞快收回,偏过头不再言语。 雪樱将头靠向项仕超的胸口上,固执的将两人手的十指相扣,不肯松开,才慢慢开口:“夫君!落儿想再陪你一会。” 项仕超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那由急逐渐平稳的呼吸。 隐忍许久,雪樱终于踌伫着问出了口:“夫君,你不会离开落儿的,对不对?” 项仕超没有回答,慢慢睁开眼,望向门口。 “夫君,你回答落儿好不好?” 雪樱从项仕超的怀里抬起头,眼底尽是不安。 “不会!”项仕超把雪樱搂进怀里,淡淡地应道。 汪雪樱身子一僵,随即将头再次深深地埋入项仕超的怀中,口里含糊不清道:“落儿也是。”嘴角浮起笑意。 “好了,你先回去吧!” “恩!落儿明天还要带夫君去见一个人!夫君早点休息!” 屋内灯光微颤,雪樱的长睫似乎也在随之轻颤,荡漾处有一股难以说清的情怀。 项仕超怔了怔,方才挪开视线。 汪雪樱站起来,往门口走了几步忽又停下,回头看向项仕超,脑中似在进行着什么激烈的交战。终于,又移回项仕超跟前,目光炽热而深沉地看着他。 她俯下头,在他耳边低语:“夫君!”随后,唇轻轻的在他唇瓣落下,若羽毛般轻轻刷过,忽又狠狠落下,重重一咬! 项仕超只觉嘴角一阵刺痛,然后尝到一丝腥甜,混有一丝咸味。入眼的是一双在黑暗中依然闪亮如星的眼眸,那眼中有坚定与真诚。 项仕超温存地对她笑了,内心却苦涩无比。泪低垂,垂在手心。 一直以来,他当自己是过客,冷冷地,淡淡地看着一切。他不敢要太多的爱,他怕像小时候一样,享受完全部的爱之后,剩下的只是加倍的痛。他怕别人对他过度的爱,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报那份爱。 他知道如何去呵护人,但他不习惯去爱人,他一直认为爱往往伴随着恨,而恨,是太沉重的伤痛,也是太容易让人疲倦的感情。他不想再痛了,也就懒得去恨。于是,为了防范恨与痛的到来,他只好选择不动心,即使动心,也是淡淡的,冷冷的。如果有一天,他接受了爱付出了爱,那是因为他已经知道如何面对。 可是现在,心沉沦了吗? 第十四章 淡尘 肖嫣落抬头望去,他远远地站在一个很有威严的男子身侧,卓尔不凡的容颜丰姿,身躯凛凛,身材挺拔。一双眼射寒光,沉静之中带着一丝锐利,敛和之余带着些许霸气。一袭彰显权重的绣绿纹的淡紫色官袍,那种自然而然的霸气,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你就是哥哥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吗?”一抹清脆甜美的女声乍然在身后响起。 肖嫣落回转身瞧着眼前的女孩,皮肤细润如白玉,弯弯的柳眉,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樱桃小嘴不点而赤,两颊边的几缕发丝随风轻拂,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可爱无瑕。 “是!你是?” “姐姐叫我三三便好!姐姐如何称呼?”小女孩话音甜腻,笑意融融,毫不掩饰自己好奇的目光,将肖嫣落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 肖嫣落垂首浅笑:“我姓肖,名嫣落。” “那我以后就叫你肖姐姐,好不好?” “恩!三三喜欢就好!” 三三巧笑嫣然,热情地执过肖嫣落的手,与她并肩前行,道:“肖姐姐是来找哥哥的吗?哥哥他现在要陪百里伯伯议事呢!三三先陪你说说话好不好?” 肖嫣落不太习惯与人过于亲昵,略作挣扎。 三三浑然未觉,犹自拉着她的手,欣喜道:“每次来看哥哥,除了那些个奴婢姐姐,三三从没看见哥哥府中有其他女子呢!哥哥说不喜欢堡中有别的胭脂气息。呵呵!肖姐姐怎么会来这的?” “这……”肖嫣落不自然地笑了笑,没言语,随即转头看向别处,红唇渐抿。 三三嘻嘻一笑,半闭了一只眼睨着嫣落:“哥哥是不是喜欢肖姐姐想娶肖姐姐,可是肖姐姐的爹娘不同意,哥哥就把肖姐姐藏这里来了?可是姐姐你不想你的爹娘吗?” 三三未太过留意嫣落的反应,继续絮絮说道:“哥哥自从三年前建了这乌梢堡,便不再回家看过爹娘。可是我好想哥哥,只好每次央求爹娘让我来看哥哥。爹娘也想哥哥想得紧,可却从不肯陪我过来,只是每次都让我带些府中的东西来。我每次出来前,总会看见娘在佛轩里暗自落泪,爹爹边叹气便安慰娘亲。肖姐姐,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肖嫣落面有难色,半晌才答道:“姐姐不知,三三应该去问你哥哥才是。” “三儿问了。可是,每次三儿一问,哥哥就板起脸,不理我了。”三三瘪瘪嘴。 肖嫣落怜惜地看着她,缓缓道:“那三三以后就试试旁敲侧击。” 三三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肖嫣落浅笑不语。 “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呵呵!好人?那三三倒是说说什么是好人?”肖嫣落依然温和地笑着,温柔恬静的模样。 “好人啊?好人就是没时间干坏事的人呗!” …… 这边,百里峻熙神采飞扬,谈笑风生,甚是愉悦。 百里峻熙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阳茗!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考虑婚事了!我给你做主如何?” “婚事?”赵阳茗挑眉,轻勾唇角。 百里峻熙点头。“是啊!你可有意中人了?” 赵阳茗没有言语,眼神却飘向不远处,那女子好像正和自己那妹子说着话。 百里峻熙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双眼微眯,了然一笑。“看来阳茗有些心不在焉啊?” 赵阳茗心神一凛。“阳茗岂敢!” “是那女子?我可否见见?” 赵阳茗薄唇微启,欲言又止,沉寂片刻,终是淡淡开口:“时候没到,现在侄儿还不能给您引荐,我怕她不喜。” 百里峻熙挑眉,大笑道:“那我更要见见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让我们阳茗也学会顾及他人的感受了。不过,还是那句话,阳茗你要明白,随缘不是得过且过,因循苟且,而是尽人事听天命。” 赵阳茗像是忆起了往事,眉宇间的飘忽却是稍纵即逝。 他看向不远处被自己那粘人的妹子缠着的女子,眼神里极其轻微地透出一丝热度:“侄儿牢记在心了!如果可以,您还是下次见她吧!我不想她有任何的困扰。” “哈哈!看来你还真是中毒不浅了!好!好!那我就先不见了!我希望下次见她之时,是你抱得美人归之时。”百里峻熙顿了一下,又敛了笑,“也希望是你和他们冰释前嫌之时。” 两人并肩而去。 无尘小筑 汪雪樱拎着一件石青刻丝八宝连春披风来到项仕超身后,为他披上:“夫君!天冷,注意身体。” 项仕超身子一僵,没吭声,只默默探手将她纳入怀中。 雪樱偎入他怀中,双手自然地环住他腰际。 “师父善于用毒解毒,夫君你就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 项仕超黑瞳凝眸,流光溢彩,执起雪樱有些微凉的的手,轻轻道:“恩!你无须担心,我撑得住。” “孩子,你先进来!师父有话和你说。”有些沧桑的声音从竹屋里响起。 “哎!”雪樱一边应着,一边从仕超怀里退出,“师父叫我了,我先进去,你在外边再等会。”“恩!你进去吧!” 屋里 “师父!嘿嘿!您准备好了吗?”雪樱眨了眨眼。 “别给我嘻嘻哈哈的!都嫁人的人了,还这般孩子气!” “师父!大师伯二师伯都精于医术,你觉得谁更胜一筹?”汪雪樱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淡尘宠溺的叹息一声,摸了摸雪樱的头。“傻孩子!自然是大师兄最好,二师兄次之,我最差。” “那为什么江湖人只知师父名号,却未闻师伯他们之技艺?” “大师兄治病,是治病于病情发作之前。由于一般人不知道他事先能铲除病因,所以他的名气无法传出去。二师兄兄治病,是治病于病情初起时。一般人以为他只能治轻微的小病,所以他的名气只及本乡里。而师父我是治病于病情严重之时。一般人都看到我在经脉上穿针管放血、在皮肤上敷药等手术,所以以为我的医术高明罢了。” “喔!嘿嘿!那樱儿改天再向师伯他们讨教一番。” “孩子!你可真想好了?真要师父救他?”淡尘屏退了身边的下人,转身郑重地看着雪樱。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徒弟会因为在屋外的那臭小子求助于他,而答应了那件事。 “恩!樱儿知道求助于师父意味着什么,樱儿一定会做到的!师父你就只管动手吧!”汪雪樱一咬牙点了点头,再度抬头时,满是坚决。 “孩子!不是师父要为难你,只是……”淡尘还是有些迟疑。 “师父!你老人家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放心吧!樱儿心甘情愿的,师父不必自责。”雪樱冷不住翻了个白眼,斜着眼看向自家师父,“师父!您不会是因为这活搁置太久,生疏了,所以不想献丑吧?”激将!激将!汪雪樱不相信自己师父这样还会拒绝她。 淡尘还想再劝说,可终还是默许了她的决定。他压低了声音,努嘴指着外屋道:“我已经让他喝了麻药,时辰差不多了。你可真想好了?” “恩!师父动手就是!”雪樱嘴角抽搐,扯了个假笑。 “孩子,你要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待师父动手,我便离开云梦城。”汪雪樱细弱蚊蝇道。“师父!你开始吧!” “那我可叫那小子进来咯?”淡尘扬了扬眉,若有所思的望向雪樱。 “恩!”雪樱轻笑颔首,快步退到门口。 …… 屋里,淡尘以娴熟的手法将手上银针丝毫不差的扎入项仕超额上神庭穴,露出两寸有余,再取神道和灵台穴,各刺上一针。 不一会,项仕超的嘴角溢出血来,暗黑的。这时眼神涣散,已然昏厥过去。 雪樱望着屋内那人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第十五章 芙蓉醉 情心乱 求鹏督促党濠和时栎在云岭昼夜猛攻,又速调一尊开山大炮,在一里开外对准歧莫要塞安放,吩咐他们做好抢城准备。 正午,求鹏下令点燃开山大炮。只听轰的一声炮响,犹如天崩地裂,一时间烟焰弥天,火光四射,即歧莫要塞的南门立即被崩开八丈有余。求鹏立即指挥各将士从缺口涌入。 赵阳茗不在军营,副将鬼炯披挂上马,引兵上前接战,两下就摆开了阵势。 党濠金盔金甲,紧握手中长刀,目光坚定而灼亮道:“你们早早归降,免污了我等刀剑!” 鬼炯勒马横刀,静静地看着他,眸色温和澄澈,笑叹一声:“你等无名末将也敢挑战我即墨雄威?!”一挥手,领着身后的几千士兵杀向迎面而来的敌人,自己也拍马挥刀,直向党濠。 党濠把刀一挥,将鬼炯的刀打过一旁,顺势一刀斜劈了过去。 鬼炯云淡风轻的脸上掠过一丝动容,把头一摆,闪开了刀势,挺刀向党濠的右肋砍来。 党濠面不改色,身子一跃,又是拔高一丈,而借力点竟是奔驰中的战马。待落回马身,拔马向后退走,鬼炯舞刀追赶上来。 两马相去不远,党濠蓦地翻转身来,大喝一声,一刀直向鬼炯顶门上面劈下,鬼炯猝不及防,竟被党濠砍下马。 此时,求鹏,党濠和死栎旗下的三路人马已经杀过来,其势异常凶猛。 鬼炯见势不支,右手作势吹响哨声,率领赵阳茗特训的几百精兵,杀开一条血路逃出北门,由一条小路直奔韂逝镇。 。。。。。。 晨起开门醉芙满街,天晴云淡日光布寒。 汪雪樱骨子里终是贪恋这寒露节气的,对它,有份特别的情有独钟。小时候,她就喜欢在这节气里在芙蓉花丛中漫步其中,任那些飞舞的、纤尘不染的洁白花朵粘在衣服上。 现在,唯一不同的是,表哥肖志楠没有陪在身边,笑看她花中起舞,笑意绵绵。 雪樱正欣喜于眼前的一切,却看见一男子静立在对面十步外的地方,扯着嘴角望着她,狭长的眼眸是那般清丽。 他秀眉轻挑,突然开口:“小妖精,好久不见。” 雪樱愣愣地看着他,回道:“你是介?” 武介缓缓走到雪樱身边,低下头轻嗅着她发间的幽香,手指缠绕住她的一缕发丝,暧昧地说道:“好香!” 汪雪樱拂开他的手,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别动手动脚的!你怎么也会在这?” 武介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睨笑着说道:“才过不久,小妖精你就这么对我了?” 雪樱立身未动,说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你不会这么快就要我履行当初的约定了吧?” “呵呵!淡尘那老头子让你来伯莱城时,没告诉你,你要见的人是谁吗?”武介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 “师父只让我在风信客栈住天字号房间,他说到时自会有人找上我。难道……师父说的人是你?”雪樱不禁惊呼。 “你说呢?!”武介勾唇一笑,眼如牡丹微合,欲绽不绽,渗出些许媚光,更加蚀骨销魂。他缓缓靠近,几乎与雪樱鼻息相交,才开口道,“介还不知道小妖精你的名字呢?” “你才妖精呢你!不对,你是妖孽!好端端的一个男子长得比我们女子还要娇媚,简直太违天理了!我叫肖嫣落,再叫我妖精,你就死定了!” “喔?”武介一把搂住雪樱的腰,挑衅道。 “啊!”武介下意思地低呼一声,雪樱的右脚狠狠地踩在他左脚的脚面上。 “哼!我这人从不记仇,因为。。。。。。一般有仇,我当场就报了!所以,你以后最好少惹我!” “放开她!”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剑光一闪,刺向武介。 武介右足在地上一点,抱着雪樱拔高丈许。 待再度落地,雪樱方看清来人。她眼睛一亮,叫道:“是你?!” 汪雪樱心中一喜,便要挣开武介的束缚,跑过去。 “呵呵!小妖精的相好?” 轻笑声传入耳中,汪雪樱抬起头,怒瞪武介一眼。 武介冷笑,反手握住了雪樱的手腕,用劲之大让她疼得脸色一阵发白。 “介!你弄疼我了!快放手!” 汪雪樱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被折断了,可是武介却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自己挣不开,只能痛的直呼气。 武介另一只手轻抚上雪樱的脸庞,声音低沉带着笑,让人感受不到他极力强忍着的怒气:“怎么?忘了你师父交代的事了?” “我没忘!答应了的事,我自会做到。你先放开我!” 武介仍是紧紧握着不放手,头贴近她耳边,眼中满是玩弄和嘲讽之意,同时还带着几分杀气,凌厉而妖异。 身穿海蓝色锦服的男子一击没成,手中的长剑再度飞舞,一波又一波地袭击过来。手中的招式无懈可击,逼得武介只得步步后退,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介!先放下我好不好?。”雪樱再次央求道。 武介凌厉的目光盯着雪樱道:“你觉得可能吗?在你心里,那人比那老头吩咐的事还重要?”刻意冷淡的语气背后,夹藏着浓浓的醋意。 在武介怀中的雪樱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敢动弹,只是愤怒的瞪着眼睛。 “我既然答应了师父,自会办到!再说了,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管我!你放开我!听到没有?” “可是,我不喜欢你接近那人。”武介眸中寒意凛人,抱着她旋转身子的左手却逐渐用力收紧。右手袖手微动,轻如拂衣掸袖,一枚毒镖从指间向外飞出。 雪樱渐渐全身无力,小脸涨得通红。正要气竭之时,猛觉腰际一松。武介放开了他! 汪雪樱一落地,就低下头剧烈喘息着,张开嘴拼命呼吸,双足无力,软软地靠向身旁的武介。 “怎么?知道我的好了?” “你,你去死了啦!”汪雪樱手中的匕首刺入武介右胸膛的同时,自己也如断线的风筝飞出去,跌落,昏死过去。 那男子瞥了眼捂着右胸有片刻呆愣的武介,飞掠到地上的雪樱身边,抱起,飞掠而去。 周围苍老的树木如同齿发尽落的老人,枝杈摇分,似乎在喃喃些什么。 第十六章 人起合欢床 今晚,云梦城里最豪华的倚春阁热闹非凡。 宽敞的楼阁里,极尽奢华糜烂,灯火通明宛若白昼。美人无数裹纤腰,步摇摆动悦人耳,银铃笑声似天籁。男男女女举杯调笑,有的彼此相拥而舞,有的男子提酒摇摇晃晃地追着佳人。 “紫琼姑娘来了!紫琼姑娘来了!”一群人欢呼起来。只见一个美丽的女子迈着轻盈的步伐,穿过自动闪开的人群,来到坐在酒桌上独饮的男子跟前。 “千万别让我那傻徒儿失望。因为她学不会原谅,她非常渴求完美,虽然她知道世间没有绝对的完美,但,她有绝对追求完美的执着。你若一再令她失望,她会不可挽回地离开,即使她的心在滴血,即使痛楚重得要压垮她的生命,她也绝不回头。那个时候,你在她脸上所看到的,是让人寒心的决绝。即使她还在你的身边,她的心也早就离你十万八千里,你看不到她的恨,但是你会感受到比恨还让人痛苦的冷淡。她的离开是心灵的离开。”那人对他说的一番话,不断在男子的脑子里回响,眼里充满了感伤。 今晚,他已经喝了一大坛酒,可是举杯消愁愁更愁,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眼前对他娇笑的女子。头顶梳着高环髻 ,髻前插步摇,三环中饰羽毛,整发式呈孔雀开屏状。一袭纯白的长裙,如墨的秀发挽的那个别致的发髻,顾盼生辉间,好似一朵傲然而开的出水芙蓉。 紫琼轻微地俯身行礼:“公子,紫琼陪你吧!”说着,看着男子首肯的脸色,便走到其身侧坐下,拿起酒壶,为男子斟酒。 “公子初来倚春阁,紫琼无以为敬,先饮一杯。”言毕,紫琼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脸被酒气一激,漾起了两抹微红。 “紫琼姑娘好酒量!君昊也先饮为敬!” “呵呵!公子客气了!” “不喝了!这酒又岂有与紫琼姑娘同塌而眠来得醉人!”一杯杯的酒下肚,男子突然脸色一变,刚刚的哀伤和愁绪一扫而光,仿佛刚刚别人看到的都是错觉。 他伸手微抬紫琼的下颚,一脸的放荡不羁。 见紫琼半推半就,男子亲昵地挽过紫琼的右手,握了握,在紫琼的一声惊呼中,一把抱起她,起身往楼上厢房走去,身后是人们惋惜的,嫉妒的,失望的眼神。 人们只知他叫君昊,近来流连各处青楼,眠花宿柳,却不知他是何来历。 …… 醒来,帘幕低垂,红枕锦衾。君昊睡眼惺忪看到枕边的人瞬间清醒了过来,身畔睡着昨晚的清婉丽人。 他蓦地坐起来,一双温软的手扶上他的额,掀开被子起身倒了一杯茶水。 “公子昨夜喝多了,喝点醒酒汤吧!” 他讷讷地接过玉杯,不敢看晨光下的娇容,昨日的回忆涌入脑中,不禁有些自嘲。因为恼那人的不辞而别,恼她的音信全无,自己拿自己的身子赌气也不知有多久了。 君昊甩了甩头,不想再想了。望着眼前的的女子,不知觉问出一句:“紫琼姑娘可愿意赎身,嫁我君昊为妾?” “紫琼更愿当公子的妻子。”紫琼双手环上君昊的脖颈,娇声道。 “这么说紫琼是不愿做君昊之妾咯?那君昊自不勉强,这是赏你的!谢谢紫琼姑娘昨夜的照顾。”于是,扔了一锭金子,欲起身离开。 紫琼听此,面色顿时有些发白。想她紫琼在倚春阁怎么地也算是第一花魁,多少公子哥为她趋之若鹜,只要她一开口,自有人为她抛金撒银,她又岂甘心委身为妾。只是,她还是有些喜欢眼前的男子的,不仅因为他挥金如土的气派,更折服他说话时的那份冷傲和霸气。 “公子怎么说如此见外的话?紫琼愿做您的侍妾,只是希望公子能永远待紫琼这般好。”紫琼忙按住君昊的身子坐下,温顺地倚进君昊的怀里,美目中精光一闪而过。 君昊轻笑一声,在紫琼额头一吻,“只要你听话,我自不会薄待我的好紫琼!”又对她耳语了几句,惹来紫琼娇嗲道:“讨厌!公子好讨厌!就会欺负人!” “我只会欺负你!难道紫琼不喜欢吗?”紫琼从他的话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高兴起来,眉宇间漾出了从未有过的喜悦和幸福。 “听说公子吹得一手好埙,不知紫琼可有此等耳福?”紫琼倚入君昊的怀里,声音柔弱得能溺死人。 君昊抱着柔若无骨的她,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紫琼不觉得此等良辰更适合做别的事吗?” 他双手压在她的肩头,用力一滑,便将她的外衣拉扯下来,于是胸前的一片美好便展露在他的眼前。他深吸一口气,俯身下去,吻上她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