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醒来是早晨》 第一章 金秋十月的中午，阳光还是挺毒的。肖心平急匆匆地走在通往镇汽车停靠点的路上。由于天热走的急，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沁出密密的汗，让她显得别有一番韵味。 肖心平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165cm的身高，凸凹有致的身材，精致的五官，加上青春的气息，走到哪都会吸引许多人的眼球。不过只限于男人，女人见了她只会露出嫉妒又不屑的目光。 赶到汽车停靠点，汽车还没到。肖心平百无聊赖地站在站牌底下东张西望。一会儿有一个人来了。肖心平认识他，他是镇中学的物理老师、校长鲁强的女婿张志强。肖心平记得她上初二的时候，张志强师范毕业，到镇中学实习。张志强的到来，以他潇洒的外形、生动的授课、不俗的谈吐和多才多艺在镇中学刮起一阵不小的旋风，虏获了许多小女生的芳心，也使校长女儿鲁媛坠入爱河。实习期满后，张志强留在镇中学，后来和鲁媛结了婚。再见张志强，肖心平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暖意。前年肖心平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上县一中，作为班主任的张志强，高兴劲一点也不亚于肖心平，使肖心平很高兴——终于有肖鹏飞以外的人分享她的喜悦了。后来肖心平放弃读高中，张志强曾多次去找肖心平的舅舅舅妈，试图说服他们让肖心平读高中，甚至表示愿意为肖心平支付学费。虽然这事因为舅妈的断然拒绝而失败，可肖心平还是很感激张老师，因为张老师是19年来真心帮助她的第二个人。 “老师，你来接人啊。”肖心平走上前笑着打招呼。 “是肖心平啊。你也来接人？”张志强也笑着说。当年肖心平全县第一的中考成绩帮了他很大的忙，一来证明了他的实力，二来打击了那些嘲笑他靠丈人关系进镇中学的人（镇中学教师严重超员，很不好进）。肖心平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两年多过去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接我同事。老师你今天不值班？” “这周一、三、五值班，下周二、四、六值班。我们每周也休息一天了，星期天不用上课了。” “当老师压力那么大，是该好好息一下。” “你还在塑料厂干？” “嗯。” “干活的时候小心点，你那活有危险。” 听到这话，肖心平心头又一热，眼泪差点下来。这是肖鹏飞走后她听到的唯一关心她的话。 “老师……” “吱……” 汽车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肖心平的话。肖心平和张志强几乎同时抬头看向来车。乘客陆陆续续地下来了。没看见丽丽。肖心平纳闷，怎么丽丽没做坐趟车？ “骚货，勾引不了我弟弟就来勾引我男人？怎么我家的什么你都看着好？” 鲁媛刚从县医院回来，检查的结果证明前段时间的治疗没有任何作用，这让她心里很不好受。一下车就看见丈夫和漂亮女孩正在“亲密”交谈，她的心情更差了，张口就骂。 肖心平一惊，随着声音望去，见鲁媛一脸愤怒地朝她这个方向走来。肖心平一下子没明白她的话，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见周围除了自己和张志强没别人，马上意识到她在骂自己。 “鲁媛，你别胡说。”张志强出声制止她。 “护的还挺紧，不要脸！” “啪”鲁媛的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她一巴掌狠狠地抽在肖心平脸上。肖心平的脸上立刻出现五个清晰的指印。 “媛媛，你怎么这么胡闹！”张志强一把抓住鲁媛的胳膊，把她拖离肖心平，回头一脸歉意地对肖心平说： “对不起，肖心平。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什么？别跟我一般见识？妈！你看看他，他怎么敢当着她的面这样对我！我跟你拼了！” 第二章 “什么？别跟我一般见识？妈！你看看他，他怎么敢当着她的面这样对我！我跟你拼了！” 本来心情就差到极点，见丈夫如此不体贴，鲁媛失去理智了。她象疯了一样挣脱张志的手，冲到还愣着的肖心平的身边，扬手又要打心平。 “鲁媛，你够了！” “媛媛，别这样。” 张志强一把拖住鲁媛，和鲁媛的妈妈——肖彩华同时出声制止鲁媛。 “鲁媛，我警告你，别成天无理取闹。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肖心平更是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再胡闹后果自负。”张志强转过脸，望着肖心平脸上清晰的指印，脸上的歉意更深了。 “对不起，肖心平，害你无辜挨打。”从皮夹里拿出一百元钱递给肖心平，张志强说： “去买点活血化瘀的药膏搽上吧。太对不起了。” “妈！” 气的鲁媛在一旁直跺脚。 “媛媛，别生气。这个贱货和她妈妈一样不要脸，我们不值得和这种人一般见识。我们走。”肖彩华说完，拉着鲁媛就走。刚走两步，又停下，头也没回，用一种警告的语气说道： “别忘了，张志强，你的一切是谁给的。人不能忘本。”肖彩华拉着鲁媛昂首挺胸地走了，那些热闹看得意犹未尽、议论得满脸兴奋的围观的人也走了，只留下一脸不解的肖心平和脸胀的通红的张志强。 肖心平知道，不用多长时间，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就满天飞了，像以往一样。这时候她已经明白她突遭横祸的原因了。看着眼前这个让她感到温暖又让她莫名挨揍的人，耳边回响着肖彩华和鲁媛母女那些侮辱她的话，她心里涌上一个可怕的念头：她要“勾引”到眼前这个男人，把那对母女给她的屈辱加倍返还，让她们也尝尝她所受到的痛苦。 “老师，害你被人误会，对不起。”藏起那个念头，肖心平用一种听起来很平静的声音对张志强说。 “别这样说，肖心平。是我连累了你。”张志强看了肖心平一眼，无奈的低下头说。 “我没什么，这么多年我哪天不是在委屈中过，我习惯了。不过，你。。。。。。”肖心平故意欲言又止。这果然成功的让张志强抬起头，吃惊地望着肖心平。 “你，你不会有事吧。”肖心平望着张志强的眼睛，像是很担心的问。 张志强心头一热，这个善良的女孩，自己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心里想的还是给她带来麻烦的人，和鲁媛这个娇生惯养、自私、没理智的女人真是云泥之别。 “我没什么。走吧，去药店买点药吧。”这时候，张志强不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了，他只想给眼前这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一些呵护。 “不用不用，我没事。你也赶快回去吧，别惹他娘俩生气。”肖心平说完，转身跑了，但她能感觉到张志强复杂的眼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消失。 ————————————分割线—————————————————————— 没接到丽丽，反倒无故挨了耳光，肖心平闷闷不乐地回到积富村东头光明塑料厂她和丽丽的宿舍。看到镜子里那张白皙的脸上清晰的五道指印，肖心平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二十多年来，她每天都在委屈中度过。在她的记忆中，没有妈妈的概念。从她记事起，她从来没看见过妈妈，更别说享受母爱了。她的爸爸周富贵，哦，那个名义上的爸爸，是个十足的酒鬼，每天都泡在酒中。喝的多了，可以连续睡上两三天；喝的少了，就摔东西、骂她。偶尔有清醒的时候，就用一种可怕的目光盯着她看，吓得她想哭又不敢哭。终于在她八岁那年，这个酒鬼爸爸在又一次醉酒中被一条疯狗咬了，半个月后发了狂犬病，一命呜呼。在他清醒的时候，他爆出一个惊人秘密：周心平（那时她随父姓，叫周心平）不是他的骨肉，是她那个贱货母亲的又一个野种，他白替别人养了八年孩子。 第三章 现在他想明白了，不再为别人白出力了。说白了就是他不要周心平了。他死后他的房子要留给他的侄子，而不是由周心平继承。 就这样，周富贵死后，周心平就由舅舅肖志远接回家，并改名叫肖心平。而这大大惹恼了舅妈刘福云。原来刘福云早就看上周富贵的四间大瓦房，一心等着那个酒鬼早早喝死好占了他的房子。现在可好，房子飞了，还得养着肖心平这个累赘。于是肖心平来了以后就成了舅妈的佣人，不但要照顾比自己大半年的表哥的生活起居，还时时受舅妈和表哥的气。舅舅虽然不想舅妈虐待外甥女，但严重的“妻管严”让他在家里根本没有发言权，尤其是肖心平的事。所以舅舅整天把头夹在裤裆里，当作一切都看不见。 转眼间肖心平到了上学的年龄了，舅妈硬是不让她上学。最后村委出面干涉，肖心平才在十岁那年上了小学。十九岁那年，肖心平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上县一中，舅妈却以义务教育已经结束为由，拒绝给肖心平出学费，不让她上高中。这件事粉碎了肖心平想通过上大学改变自己命运的梦想。没办法，肖心平只好在村里的塑料厂干活来养活自己。因为不想再看舅妈的脸色，她从舅妈家搬出来，住到厂宿舍里。一晃两年多过去了，要不是舅妈从中作梗，她今年该上高三了，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就不用再受那些窝囊气了。想到这里，肖心平的眼睛模糊了，她为自己的不幸落泪了。 肖心平坐在自己的床头，默默地流着泪。过了一会儿，她拿起枕边的卫生纸擦干眼泪，目光随意在屋里转了几下，不经意间墙角晾衣绳上的那件白色连衣裙映入眼帘。肖心平的眼角马上又涌出新的泪水，心也随之疼得抽搐。那是前年肖鹏飞离家去读大学的前一天晚上送给她的，一同送给她的还有那只诺基亚手机。 肖心平从兜里掏出那只手机。看着那只半新的手机，肖心平的思绪又飘到了过去： 从邻村周家被舅舅接回来后，迎接她的是舅妈那张阴沉的黑脸、表哥捉弄的恶作剧和村里长舌妇们铺天盖地的议论。 从那些议论中，肖心平渐渐听明白了： 原来妈妈肖秀媛当年是这里十里八村有名的美女，更是她那年轻守寡的母亲心中最大的希望——希望她考上大学，让母亲二十多年来所受的苦有个好结果。可是偏偏肖秀媛不争气，升入高三的那年暑假，她突然怀孕了。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无疑是个重磅炸弹，立刻炸响积富村这个小村庄。肖秀媛的寡母听到这个消息，立马脑中风，当天就去世了。 葬了母亲，肖秀媛和肖志远还沉浸在悲痛中，未过门的刘福云找上门来，放话给肖志远： 要么让肖秀媛马上滚出家门，要么婚事告吹。本来肖志远就在生妹妹的气，一来气她气死母亲，二来气她让家人蒙羞，借此机会，没出一个月，就把十八岁的妹妹嫁给邻村三十七岁的老光棍周富贵。 后来肖秀媛生下一个男孩。有人说那个男孩一出世就被周富贵掐死了，也有人说那个男孩送人了，反正没人见过那个男孩。一年半以后，肖秀媛又生了个女孩，就是肖心平。可是生下肖心平半年以后，肖秀媛突然离家出走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二十年来从没有人看见过她。可怜的肖心平艰难的活在世人是白眼和口水中。 被舅舅接回来后，有一天，肖心平出门倒垃圾。一出门就碰上一群小孩。这些小孩在大人的影响下对肖心平很不友好，一见她的面就朝她吐口水，喊她“野种”。肖心平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领头的那个小男孩一口唾沫正吐在她脸上。 “哈哈哈……” “野种……” 小孩子们发出开心的笑声，叫喊着，与肖心平的无措和泪眼模糊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准欺负她！谁再欺负她我告诉我姥爷！” 一声清脆正义的童声从对面胡同口传来。肖心平和那群小孩都循声望去：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站在那里，好看的脸因为生气微微红了起来。 第四章 “快跑！是肖鹏飞！” “轰”一声，那群小孩四散跑了。 肖心平认出他了，他是村支书肖长贵的外孙、镇中学教师鲁强的儿子。肖鹏飞大步走过来，二话没说，伸出袖子擦去肖心平小脸上的唾沫，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递给她。见肖心平不伸手接，肖鹏飞直接把糖装到肖心平的衣兜里。 “吃吧。我和你一起去。我不让他们欺负你。”肖鹏飞像个小男子汉一样说道。 肖心平心里涌上暖意，脸上浮上笑意，原来被人关心是这么幸福。 从此，在肖鹏飞的保护下，再也没有小孩欺负她了。每次见到肖鹏飞，肖心平都感到很亲切，像是见到了亲人，而这种感觉她在她那些正牌亲人身上从来也没感到。 随着年龄的增长，肖心平和肖鹏飞渐渐长大了。可奇怪的是两人竟然越长越像，说不出具体两人哪里像，可每个人都能感到两人的相似之处。于是又有一股流言在村里传开了，说他俩有夫妻相，怪不得从小就要好。这大大惹恼了肖鹏飞的母亲肖彩华，为此她几次上门找刘福云，让她管好那个“小野种”，别带坏了她的宝贝儿子。正是这个原因，肖心平被刘福云狠狠地打骂过几次，再也不敢公然和肖鹏飞在一起玩、接受他的礼物了。不过，他们的交往转为地下了。 转眼间肖心平十九岁了，这一年二十岁的肖鹏飞考上省师范学院，而肖心平却没能入高中读书。在她极度痛苦中，肖鹏飞告诉她等他大学毕业就回来娶她。肖心平在痛苦中又看到一丝希望。肖鹏飞离家去读大学的前一天晚上去肖心平的宿舍找她。 “连衣裙和手机是我昨天去县城买的，昨天没时间给你送来。” “别给我送东西，你读大学要花很多钱。” “没事。我姥爷让我买只好手机，我把那钱变成两只中档手机和这条裙子了。有了手机以后咱俩联系方便。你这手机里有三百元话费，用没了去商店充值就行。来，我教你怎么用。” 肖鹏飞打开手机，坐到肖心平身边，耐心地教她怎样打电话、接电话，怎样读信息、发信息，怎样玩游戏。 “哎呀，真笨。”肖鹏飞一拍后脑勺，说。 “怎么了？”肖心平一脸不解。 “直接给你说明书，你一看不就明白了嘛。” “可不是嘛。”肖心平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肖心平的笑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现出迷人的风采，看得肖鹏飞心头一热，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真美。” 闻言，肖心平羞涩地看了肖鹏飞一眼，脸更红了，头也低下了。这种羞涩的表情无疑让肖心平看起来更迷人了。肖鹏飞只觉得血液一股脑地往头上涌，他的脸火烧火燎的那个烫。他的手好像不经大脑指挥一样，一下子抓住肖心平的手，只觉得像有一股电流通过一样，一种麻酥酥的感觉传遍全身。以前他俩也悄悄地拉过手，可今天的感觉和以前不一样。那种麻酥酥的感觉让他的手稍稍用力，将肖心平拉入怀中，在他的大脑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的情况下，一下吻住她红润诱人的唇，手抚上她胸前傲人的山峰。 肖心平软软地倒在肖鹏飞的怀里，微微地抖。淡淡的体香充斥着肖鹏飞的大脑，燃烧着他的神经。肖鹏飞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他的男性分身上涌。轻轻地抓起肖心平的手，放到自己昂扬的下身上，肖鹏飞发出难耐的呻吟，声音嘶哑地说： “给我，好不好？” 肖心平羞涩地点了点头。肖鹏飞飞快地脱掉两人的衣服，两具赤裸的身躯纠缠到一起…… 第五章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肖心平推了推将自己抱得紧紧的肖鹏飞，小声说： “鹏飞，起来吧，你该回家了。回去晚了家里人该着急了，再说你明天还得赶路呢。” “我真想永远这样和你在一起。”肖鹏飞又用力抱了抱肖心平，有些不情愿地慢慢起身。 “会的。不是说好了你毕业了咱们就结婚吗？”肖心平将满眼的柔情蜜意洒向肖鹏飞，嘴角含着笑，柔声对肖鹏飞说。 “我不走了，今天就淹死在你的大眼睛里好了。”肖鹏飞说着又要躺下。 “我也不想让你走，可是不行，回去晚了不怕你妈训你啊。再说你明天还得出远门，再回去检查一下行李吧。”肖心平说着吻上肖鹏飞的脸。 “好吧。”肖鹏飞慢慢地起身穿衣服。 “我一到那里就办手机卡，马上和你联系。你在家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坚强。再过四年，我有能力了，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会让你过上幸福日子的。”肖鹏飞说着，又吻上肖心平的唇，依依不舍。 “嗯。”肖心平顺从地答应着，带着无限依恋，送走了心上人。 第二天下午，肖心平下班后正在宿舍里做饭，一阵悠扬的萨克斯曲《回家》的旋律响起。肖心平立刻关了煤气灶，一下子蹦到床边，按下手机接听键。 “心平。” “鹏飞。” 两个人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 “哈哈哈。” 两人又同时笑出声来。 电话里，肖鹏飞柔声告诉肖心平新学校的情况。肖心平柔声叮嘱肖鹏飞要注意饮食，认真学习。两人情意绵绵地聊了近一个小时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肖心平满脸都是笑，她的心被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填满。 从此，肖心平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她每天快乐地工作，快乐地休息，快乐地吃饭，快乐地收拾卫生，快乐地接电话，快乐地做每件事。总之，她那时的生活可以用两个字概括——快乐。 这种快乐的日子一转眼过去了一个学期。放寒假了，肖鹏飞回来了，给肖心平带回一大堆漂亮衣服。因为塑料厂在村外，下班后除了看大门的肖大爷，整个厂就只有肖心平一个人，这大大方便了两个人幽会。两个人几乎每个晚上都腻在肖心平的宿舍里，拥抱、亲吻、做爱。直到有一天，肖鹏飞刚进屋，还没坐稳，肖心平的宿舍里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肖鹏飞的父亲、镇中学校长鲁强。 “爸，你……”肖鹏飞一愣，话就说不利索了。 “鹏飞，你跟爸回家，爸有重要事告诉你。你明天再来找心平吧。”鲁强没有责怪二人的意思。 “你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肖心平赶紧站起来说。 鲁强一脸平静地带走满脸疑惑的肖鹏飞，留下一头雾水的肖心平。肖心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她不怕肖彩华来骂她，不怕肖彩华去骂刘福云，也不怕刘福云来骂她，她只是担心肖鹏飞会为难。 一夜无眠后，肖心平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工作中心不在焉差点把手伸进机器里，吓得所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晚上肖鹏飞没来。肖心平又是一夜无眠。第三天上班时班长见她无精打采的，怕她出意外，干脆让她回宿舍休息。 又到晚上了，肖心平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时，门“吱”一声被推开了。肖心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看见来人，她一下子愣了——两天不见，肖鹏飞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头发乱糟糟的盖在脑袋上，脸色发青，两眼满是血丝，眼窝深陷，两颊也凹进去了。“发生什么事了？” 第六章 肖心平奔向肖鹏飞，抱住他急切地问。肖鹏飞抱住肖心平，马上又松开手。肖心平感到不对，也松开手，满脸疑问，不解地望着肖鹏飞。肖鹏飞的脸痛苦地抽搐着，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肖心平心疼地紧紧抱住肖鹏飞，颤声说： “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天塌下来我们一起面对。” 肖鹏飞轻轻地抱了抱肖心平，像是鼓足了勇气，轻声说： “我爸说我们是一个母亲生的，不能在一起。” “不可能！”肖鹏飞的话像是晴天霹雳，让肖心平感到一阵眩晕。 “你不是肖彩华和鲁强的儿子吗？不是肖长贵的外孙吗？怎么会是我哥哥！”肖心平急切地大声说。 “我爸说我是抱养的，是肖秀媛的儿子。别人都说咱俩长的像，那不是夫妻像，是兄妹之间的相像。”肖鹏飞的双眼很空洞的不知看向哪里，说出的这番话却更具杀伤力。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不是……”肖心平痛苦地几乎站不住，她摇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我爸说不信可以去验血。”这番话说出来，打击的肖心平呆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可是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找到那个生我的女人，我要她亲口告诉我实话。”肖鹏飞的身体痛苦的颤抖着。 过了好一会，肖鹏飞从痛苦中回过神来，望着肖心平缓缓地说： “心平，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出事情的真相。”肖鹏飞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他的双眼有了焦距，目光中透出坚定。他拉起肖心平，和她一起坐到床上，说： “发生这样的事是谁也料不到的。即使我们真的是兄妹，我们之间的事也不是我们的错。错也是那个生了我们又抛弃我们的女人的错，也是那个让女人怀了孕却不负责任的男人的错。我发誓我要找到这两个人，我要他们亲口向我们认错。” 见肖心平没什么反应，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肖鹏飞急了。他双手抓住肖心平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 “心平！心平！”肖鹏飞急切地叫着。 见她回神了，肖鹏飞说： “心平，不管发生什么，你好好对待自己，答应我。” 肖心平点了点头。 “明天我就回省城打工挣钱，好去找真相。你要坚强，知道吗？不能让你做我幸福的妻子，我会凭本事让你做我快乐的妹妹。” “不行，你不能荒废学业。”肖心平拉住肖鹏飞的胳膊。 “我不荒废学业，我知道没有知识不行，我只是利用假期去打工。快过年了，城里活很好找，工资也高。你知道寻找父母要花很多钱。” “哦。” “答应我你会很坚强。” “我答应。” 送走了肖鹏飞，肖心平像是被人抽了筋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今天肖鹏飞的话对她打击太大了。她和肖鹏飞是兄妹，那他们岂不是乱伦了？天呐，太可怕了。 “心平。”门外响起舅舅的声音，可肖心平不想答应也不想动。 “心平，肖鹏飞说你病了，让我接你回家休养。”肖心平还是不想理他。 “短信来了。”手机响了。 “心平，到你舅舅家住一阵子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厂里。”是肖鹏飞的短信。 肖心平起身开门，让舅舅进来。一声不响地收拾好东西，肖心平跟着舅舅回家了。真奇怪，舅妈虽然没理她，但也没给她甩脸子。 肖心平在舅舅家过了年，一直住到厂里开工才搬回宿舍。 肖鹏飞走了，再也没回来。不过过一段时间会给肖心平发个短信报个平安，问问肖心平的情况。 第七章 近两年过去了，肖心平的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唯一的变化就是她的宿舍里搬来一个外地打工妹——丽丽，两人成了伴。 今天中午，去接丽丽没接着，无故挨打挨骂，让她那颗原本平静了的心再一次起了波澜——那对母女骂她，骂他母亲，并且骂得很难听。她愤怒了，为什么总是别人伤害她？她做错什么了？她招谁惹谁了？她不要在懦弱下去了，她要报复！可是真要利用张志强报复肖彩华和鲁媛，肖心平又有点下不了手。因为在她看来，张志强是无辜的。 在这样的矛盾中两天过去了。这天晚饭后，丽丽去男朋友家了，肖心平一个人在厂外那片玉米地边的小道上无聊地溜达着。不知不觉中，快9点了。肖心平正打算回宿舍，不经意间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孤独的站在路边，借着月光和那人指间忽明忽暗的烟头的光亮，肖心平认出那是张志强。正犹豫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张志强抬头发现了她。 “老师，下晚自习了？”肖心平先打招呼。 “哦，你也在这里啊。”张志强扔掉烟头，朝肖心平走过来。 “我没事在这里溜达一会儿。你怎么在这抽烟？” “下了晚自习回家路过这里，抽支烟静会儿。”说着张志强又拿出一只烟，想点上。 “老师，抽太多烟不好，对气管和肺都有影响，还是别抽了吧。”肖心平劝道。 张志强一愣，点烟的动作停下，他的心里升起一丝丝感动：这个善良的女孩在关心自己。 “唉。”张志强叹了口气，把烟塞回烟盒。 “老师，是不是有不顺心的事？不用唉声叹气，都会过去的。”肖心平柔声劝道。 张志强又一愣：这个姑娘怎么知道自己有心事？还好心安慰自己。这又让他一阵感动。想到婚后几年妻子和丈母娘对待自己每况愈下的态度，心里对肖心平的好感又加了一层，说出的话不由得温柔了许多。 “这么晚了，一个姑娘在野外有危险。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不不，老师，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也快回去吧，明天还得上课呢。再说让鲁媛知道了不又得骂人？” 提起鲁媛张志强就郁闷：为什么这个女人一点也不是当初追求自己时那温柔体贴的样子？整天除了骂他还是骂他。还有他那丈母娘，整天阴阳怪气地提醒他当年他们的恩惠。说实话，如果不是当年鲁媛看上去温柔，肖彩华看上去慈祥，让他重新感到家的温暖，他怎么会和鲁媛结婚。现在鲁媛还时不时去学校盯他的梢，搞得办公室里的女老师都不敢和他说话。他只是和肖心平偶尔碰上说了几句话，就连累肖心平挨打挨骂。 “星期天的事，真是对不起。你的脸还疼吗？” “不疼了。你回家没受罪吧。” “唉，不说这个了。我送你吧。”张志强坚持道。 “好吧。” 提起星期天的事，肖心平的火又上来了。为了这次的委屈，她下决心干那件事了。她看出来了，张志强过得不如意。如果鲁媛对他好，她也没有机会，不怪她。 “张老师，上课用嗓子多，平时多喝点胖大海泡的水，保护嗓子。多吃点木耳，能化解粉笔灰。用嗓过度和吃粉笔灰可是老师的职业病啊。”打定了主意，称呼变了，语气也更真诚了。 “谢谢你。”这是张志强发自内心的感谢。自从大三那年父母双双过世，他就再也没感受到别人如此真诚的关怀了。 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默默地走到塑料厂门口，分手。 肖心平回到宿舍时，丽丽已经回来了。躺在床上，肖心平听着丽丽平静的呼吸声，心情不平静。她要做的事今晚开始了，可她又有点不忍心，毕竟张志强是真心帮助过她的人，她对他也挺有好感。可转念一想，有那样的老婆和丈母娘，这婚姻也不见得幸福，说不定还帮他脱离苦海了呢。 第八章 张志强躺在床上，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闪现肖心平对他的关心，对她的好感一点一点加深。 张志强和肖心平都睡得不踏实——有心事了。 第二天，肖心平抽空去了趟药店，买了些野菊花和胖大海。 第三天晚上，肖心平又到上次那条小路上溜达。她知道张志强今晚值班，回家还得走那条道。 果然，张志强来了。 “张老师，下课了？”肖心平笑着打招呼。 “你散步啊。”张志强的心情一轻松，也笑了。 “不是，在这儿等你。” “等我？” “是啊，给。”肖心平递给张志强她准备好的“礼物”。 “这……”张志强一愣。 “我知道你肯定忙得不记得。这是胖大海和野菊花，一起泡着喝吧。我听出来你嗓子不好。”肖心平微笑着说。 张志强接过东西，没出声，因为他被大大的感动了。 “星期天那事，其实我觉得挺对不住你。如果不是我这个‘野种’和你说话，鲁媛也就不会那样让你难堪了。”肖心平故意又提起这事，用自己的大度比较鲁媛的无理取闹。 “不是你的错。鲁媛……唉。”张志强突然有种将心中烦恼向眼前这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倾吐的欲望，可又觉得不合适。 “送你回去吧。” 二人默默地走着。 ——————————————分割线———————————————————— 肖心平躺在床上，笑得很开心，因为她知道，事情按她的计划进行。 张志强躺在床上，一言不发，这又引起鲁媛大大的不满。鲁媛骂道： “一天到晚拉着个脸，谁欠你！” 张志强翻个身，背朝着她。 “拽什么拽，住我们家，吃我们家，你还有理了。”鲁媛继续骂。 张志强默默地坐起身，随手拿出一支烟，还没拿出火机，鲁媛又骂： “出去抽。要抽死就死你一个人，别连累别人！” 张志强放下烟，起身到了院子里。他的双眼不知看向哪里，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许久。 转眼到了星期六。 这天肖心平故意没有出去。 张志强下了晚自习，在那条小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很多趟，一直没见着肖心平，他的心里有一种小小的失落。 回到家，张志强依旧没说一句话，惹得鲁媛对他又是一顿白眼。 张志强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肖心平的关心和善解人意。好不容易睡着了，梦中一会是鲁媛的谩骂，一会是肖心平的浅笑，搅得他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是星期天。张志强吃过早饭，和鲁媛一起到前院肖彩华开的商店中帮忙。看着母女二人一样的满月脸，一样的虎背熊腰，一样的五短身材，他突然觉得很厌恶。又想起母女二人对他的态度，更加觉得厌恶这对母女。 鲁媛一回头，看见张志强在那发呆，火了，张口就骂，也不管店里有村民在买东西： “杵在那像个木头桩子干什么？要发呆出去发，别在这碍眼。” “媛媛，干什么大清早的发脾气，气坏了身体可不值 。你可是妈的心头肉。”见鲁媛生气骂人，肖彩华竟是如此安慰。 第九章 张志强转身离开商店。店里有村民看不过去了，说： “媛媛，哪有你这么对待男人的，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 “他就欠骂。”鲁媛不服气地说道。 “你是不知道，这个张志强就是个缝腚猪，一句话也不说，整天就会惹媛媛生气。”肖彩华护着自己的女儿。 这些话，刚走出商店的张志强听得心里一阵阵发凉。 张志强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肖心平给他礼物的地方。张志强一愣，一个念头在脑中炸响：莫非自己喜欢上肖心平了？张志强吃了一惊，匆匆离开。他突然想起他一直喜欢的一本参考书新华书店进货了。 “进城逛书店吧。”张志强心想。 张志强来到新华书店，在书海中暂时把烦恼抛到脑后。 看了好一会书，张志强的脖子有点僵硬。他把手按在脖子上，随意转了转脑袋。这一转不要紧，一个这几天一直盘踞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身影闯入他眼中——肖心平也在这看书。张志强的心情好起来。他慢慢地走到肖心平身边，从侧面打量她： 普通t恤衫和牛仔裤穿在她修长的身上显出年轻姑娘的青春气息，黑亮的长发随意绑了个马尾辫，衬托出她特有的干净利落，白皙细致的皮肤，高高的鼻梁，长长的密密的微微上翘的睫毛在眼睛上方形成一道很好看的弧线，红润丰满的唇看上去那么诱人。 肖心平好像感到有人在看她，一抬头，正好碰上张志强专注的目光。张志强的脸“唰”地红了。 “你也来看书？”肖心平首先出声打破了张志强的尴尬。 “是啊。你看什么书呢？我看你半天了你都没注意。”张志强恢复正常，笑着说。 “《汤姆叔叔的小屋》，你看什么？” “随便看看。你看多少了？” “看完了。” “这本书我以前也看过。里边的人物你喜欢谁？” “乔治•；；哈里斯和依丽莎。” “我也喜欢这夫妇。他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追求自由和幸福，真让人钦佩。” “咱俩想法一样哎。”肖心平兴奋地说。 。。。。。。 一个上午就这样在两人愉快的交谈中度过。经过这一个上午，两个年轻人发现他们有许多共同语言，无疑使两个年轻人对彼此的好感又加深了。 张志强回到家，见妻子和丈母娘坐在店里一边嗑瓜子一边张家长李家短的议论村里的闲事，就一个人回了自己的卧室。 翻开新买的参考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因为肖心平的身影一直在他眼前晃。他知道，自己是喜欢上她了。 肖心平回到宿舍，心情很好，连做饭都哼着歌。 从此，每个星期天他俩就心照不宣地先后坐车去新华书店看书，每次他下了晚自习他俩都在那条小路上聊会儿。这样做的结果是肖心平的心情越来越好，张志强和肖心平在一起时心情很好，回到家对妻子越来越冷漠。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个月，肖心平和张志强在彼此的眼里明显地看见了爱意，张志强和妻子的关系却像此时的节气一样，到了冬天。 鲁媛再也不能容忍丈夫对自己的漠视，一天晚饭后，一场夫妻内战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一天到晚拉着个脸给谁看？谁欠你？是我爸？还是我妈？我爸出面把你留在镇中学欠你什么？我妈伺候你吃喝又欠你什么？大米白饭养出白眼狼了。不爱过，你滚！”鲁媛不计后果地大声骂着。 第十章 张志强“噌”一声站起来。 “媛媛，干什么发这么大火？”肖彩华听见女儿的骂声，第一时间冲了进来，速度快到张志强还没来得及说话。 “妈，哇……”鲁媛一头扑到他妈怀里，大哭。 “好了好了，别哭，有妈在，谁也不能欺负你。”肖彩华心疼地抚着女儿的背，安慰着，眼睛瞪向张志强。 “我闺女说的没错。这几年我们家老的少的一齐伺候你，把你伺候尖腚了。人得讲良心。没有我们家，你能有今天？” “我怎么没良心了？我做什么了？你天天提醒我不能忘本，鲁媛天天骂我。”张志强生气了，也顾不上对方是长辈了，大眼一瞪，说道。 “你不知道你做错什么了？好，我告诉你。媛媛和你结婚好几年了，天天伺候你吃伺候你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就是怀不住孩子吗？你看你一天介拉着个脸，多长。再说怀不住孩子怨媛媛？你……” “我不说话是因为鲁媛怀不住孩子吗？刚流产的时候我说的明白，有没有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夫妻二人好好过。”张志强的脸因为生气红了，肖彩华的话还没说完，就大声反驳她。 “鲁媛流产了你满大街说的那是什么话？说什么你闺女的身体好好的不该流产，要怪就怪我的种不好……” “可不，媛媛的身体一直好好的，不是你的种不好，哪能坐不住胎？”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女儿因为什么流产。她以前做过什么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张志强说出的话一点也不留情面。 “她做过什么你说呀！别在这儿血口喷人！”肖彩华急了，气急败坏地喊。 “她做过什么你知道。”张志强毫不示弱。 “当然了，她以前做过什么和我没有关系，她做的事只要对她自己负责就行了。结婚以后她只要对婚姻负责我也不说什么，可是你也不能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什么叫我的种不行？” 肖彩华呆了，“莫非他知道媛媛上职高的时候怀孕流产的事？不能吧，这事外人不知道呀”，肖彩华还在暗中思忖的时候，鲁媛受不了了。 “滚，你滚出我们家，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鲁媛歇斯底里地叫。 “好，我走。”张志强披上外套，头也不回地出了家门。 “媛媛，你怎么能赶他出去？赶出去还怎么叫回来？”肖彩华埋怨鲁媛。 “妈，以前的事他全知道，可他装作不知道。我在他面前装处女，装纯洁，多可笑。我还怎么有脸见他。”鲁媛哭着说。 “他不会是想离婚吧。”肖彩华不放心地问女儿。 “我怎么知道。哇……哇……”鲁媛放声大哭。 走出家门，张志强茫然了。在街上站了一会儿，他决定到学校他的宿舍去。那间屋是他值班临时休息用的，想不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张志强躺在那张简易的小床上辗转反侧，一直折腾到黎明才迷迷糊糊睡去。 鲁媛趴在床上，呜呜咽咽地哭了一夜。 肖彩华躺在床上，心疼地听着女儿的哭声，心里把鲁强骂了几百遍： “这个该死的东西，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去党校学习，弄的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第二天，三个人表面上像往常一样工作、生活，其实谁的心里也不好受。 一个星期就这样过去了。 第十一章 肖心平纳闷，为什么张志强一个星期内一次也没出现在那条小路上，星期天也没去书店看书。她心里多了些牵挂。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张志强还没露面。肖心平在日益加深的思念中明白：她爱上张志强了。这和她当初的计划有出入。 鲁强学习完了回家了。一进门，肖彩华就嘟囔开了： “你看看这个张志强，和媛媛吵架，我说他两句他就跑了，半月没回来了。真不知当初媛媛看上他什么了。你把他叫回来狠收拾一顿，看他还敢不敢放肆。” 鲁强一边往衣服架上挂衣服一边说： “是不是他们两口子拌嘴你又出面偏向闺女了？我说过你多少次，年轻人吵架你当长辈的别瞎掺和，你就是不听，出事了吧。还有，别动不动就提醒他别忘了当年怎么怎么样。说实话，这个小伙子要能力有能力，要闯劲有闯劲，将来一定有出息。你要是把他嘟囔跑了，到时候你们娘俩哭都来不及。” “你就知道向着外人，咱闺女哪点不比他强。” “哪点也不比他强。要不是他没爹没妈，在咱这儿能感受到家的滋味，我想他说什么也不能要媛媛。” “就知道贬自己的孩子。我看着媛媛比他强百倍，就不能贯他毛病。” “哎，你这种教育方法真叫人不敢恭维。” “你的教育方法好，看看你教育的鹏飞这个好。从上大学到现在就回来一次，成天都干什么？” “扯远了啊。鹏飞不是利用假期打工嘛。” “打什么工 ，缺他吃了？缺他喝了？还是缺他钱花了？别人的孩子就是养不住，说不定早找着亲生父母团聚去了。说什么给老肖家传宗接代，我看还不知道给谁呢。” “越说越不像话啊。” “一说鹏飞你就护着，好像他是你的儿子一样。” “你……” “好了好了，不说他了。还是说张志强吧。你去把他叫回来，狠训他一顿，灭灭他的威风。” “叫回来是一定的，不过不能狠训，哄着点吧。你也说说媛媛，要好工作没好工作，要好身材没好身材，要好模样没好模样，一无是处凭什么天天找事吵架。怎么说张志强也是男人，别成天叫他难堪。” “哼。”肖彩华扭头走了。 鲁强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手按着太阳穴，一付很累的样子。 —————————————分割线——————————————————— 第二天下午放学前夕，鲁强的办公室里，鲁强和张志强面对面地坐着。 “志强啊，你出来也半个月了，气消了就回去吧。看你脸都小了好几圈了。” 张志强的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说实话，张志强对他现在的家还是有留恋的。鲁强在学校是领导，回到家完全是个慈父，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父爱，常常让他以为鲁强是他亲爸爸。小舅子肖鹏飞就是个阳光大男孩，虽然两年多没见面了，但他俩在一起快乐相处的日子，是他失去父母后最快乐的日子。虽然鲁媛和肖彩华常惹他不快，但他还是喜欢这个家。 “爸，我，……”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妈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臭嘴不会说话。媛媛就是被她惯坏了。不过咱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男人，咱不和农村没文化的老娘们一般见识，对吧。一会儿放了学，咱爷俩一块儿回家吧。咱爷俩可有一段时间没在一块儿喝两口了。” 第十二章 “铃……”放学铃声适时响起。 “收拾着你的那些脏衣服走吧。” ——————————————分割线———————————————————— “媛媛，把志强这些脏衣服拿进去洗洗。” 一进院门，鲁强就大声喊自己的女儿出来帮张志强拿东西，而鲁媛一改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低眉顺眼地从张志强手里接过衣服，二话没说，马上丢进洗衣机了洗起来。肖彩华也笑眯眯地迎出来，接过鲁强的包，分不清是对谁说的： “赶紧洗手吃饭吧，忙了一天也该饿了。” 这一顿饭，鲁强不停地往张志强碗里夹菜，不停地说着外出学习期间发生的趣事。鲁媛和肖彩华虽然没怎么说话，也没像以前那样对张志强横挑鼻子竖挑眼。 饭后，张志强洗漱完了躺到大床上，那种久违了的家的感觉涌上心头。听着鲁媛在卫生间里收拾衣服的声音，想着丈母娘和老丈人的忙碌，他能理解鲁强的用心，也能理解肖彩华为保护女儿而对他的伤害，虽然不喜欢她的做法。眼前的鲁媛和半个月以前不一样了，觉着她没以前那么讨厌了。他决定原谅鲁媛和肖彩华。记得有人说过，婚前选择你爱的，婚后爱你选择的。既然选择了，就继续爱吧。 解决了夫妻间的矛盾，张志强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了肖心平给他带来的困惑。说实话，他很喜欢肖心平，但作为一个已婚男人，他有责任有义务维护他的家庭，他只有权利爱他的妻子。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一个他认为对大家都好的方法。他要找肖心平谈谈。 第二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张志强到塑料厂去找肖心平。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直接让看大门的肖大爷去把肖心平叫到传达室。趁肖大爷还没回来，张志强直视着肖心平的眼睛，说： “心平，过去的两个月，有你在我身边，我很开心。可我是个有妻子的人，我没资格在你身边。”看到肖心平眼里流露出来的痛，张志强的心也在痛。 “否则对大家都是伤害。你是好姑娘，你不应该受到伤害。” “我已经受到伤害了。” “心平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想怎么样？”肖心平的话里不带一丝感情。 这时候，肖大爷推门进来了。 “心平，你是个聪明人，你不能在这个私人小厂干一辈子，在这里没有前途。”张志强将眼中的深情迅速敛去，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 “嗯？”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在县教育局有同学，我托他给你办个学籍，你去上高中吧。” “然后呢？” “然后考大学。现在考大学不限制年龄，你不用担心年龄问题。” “我两年多没碰课本了，你认为行吗？” “行，肯定行。你以前基础那么好，稍看一下书就能想起来。不行我抽空给你辅导一下。” “是吗？”肖心平还是未置可否。 “这是你摆脱现状最好的方法了。你也不用担心我的水平，我当年可是咱县的高考状元。这些年我一直没扔下课本，我打算考研呢。”张志强急切地说。 “心平啊，张老师说的对，你不能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地方。要不是你舅舅舅妈太……唉。你该听张老师的，张老师是为你好。”肖大爷劝肖心平。 “我，我再想想。” “好，你好好考虑考虑。我先回去。” 第十三章 “心平，你得送送张老师，张老师是个好人。”肖大爷说。 “不用不用。那我走了。”张志强深深地看了肖心平一眼，欲言又止，转身出去了。 “心平，还不快去送送张老师。”肖大爷假装生气了，催促肖心平。 肖心平跟在张志强身后，默默地送张志强出厂。走了一段距离，估计已经出了肖大爷的视线，张志强停下脚步，回过身，一把抓住肖心平的手，声音颤抖着说： “心平，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答应我，为自己争取个好前程，好不好？” 肖心平直视着张志强的双眼，在那里她发现了无奈、不舍和真诚。 “好。”肖心平答应了。 “那你快去找出初四的课本，花半个月时间复习，半个月以后我把高一上学期的课本给你。平时你自学，我下了晚自习后过来辅导你。”见肖心平答应了，张志强高兴极了。 “等明年你学的和学校教的进度一样了就去学校学。” “哪所学校？” “我让我那同学给看看能不能上一中。相信我，心平。我和我那个同学关系特别铁，一般没问题。好了，你快回去吧，外边冷。” 肖心平回到宿舍，躺在床上，仔细回想着张志强的话。是啊，在这个私人小厂里干，每个月千把快钱，眼下看是不错，可是将来呢？换个地方的话，初中文化，肯定找不到好活。如果考上大学的话，一切就不一样了。肖心平仿佛看见自己在大公司当白领的前景了。想到这里，她笑了。跟飘渺的爱情相比，她觉着得先搞定前程，她决定了按着张志强说的做 。 解决了肖心平带来的困惑，张志强的心情不错。因为心情好，回到家笑着和家人打招呼。他的好情绪直接影响到大家，大家都莫名地心情好。因为心情都好，他和鲁媛恢复了中断已久的夫妻生活。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 肖心平把业余时间都用在复习功课上了，一个星期时间，大致将课本复习一遍。她找出以前的中考模拟试题，让丽丽抄了一遍试着做了。一对答案，除了个别填空题外，绝大部分正确。肖心平高兴极了。怀着愉快的心情，肖心平决定到商店去买点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和丽丽。这一个星期，为了让她有时间看书，丽丽把做饭、洗衣、收拾卫生的活全包了。 打定主意，肖心平把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精神抖擞地出门了。说来也巧，快到肖彩华家商店时，碰到下班回来的张志强。肖心平兴奋地告诉张志强她这一个星期的复习结果。张志强很高兴，也告诉她一个高兴事：他同学那边事办妥了，肖心平只要交上两张近期一寸免冠照片，她就成了县一中的学生了。 这两件事让两人开心地大笑着，不料这一幕被出门倒垃圾的鲁媛看个正着。鲁媛悄悄地退回门里，多疑的性格让她立即断定：两人的关系不一般。这一次鲁媛没有立即冲上去大闹，她要先找到两人私通的证据再说。 鲁媛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待在商店里。看着肖心平满脸带笑地买了面包和火腿肠，高高兴兴地走了，她的肺要气炸了。她觉得肖心平是在故意气她，是偷了她的男人在她面前炫耀。她坐不住了，强压怒火回到北屋客厅。张志强正在看电视，抬头看见鲁媛过来，笑着说： “今天卖的还行？” “还行。” 那灿烂的笑容看在鲁媛眼里，竟是那么刺眼。她强压怒火，不动声色，转身出了客厅。鲁媛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两个人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地调笑，在她面前也不屑掩饰内心的高兴。 鲁媛下定决心：等她拿到证据，不会轻饶了肖心平。 肖心平和张志强做梦也没料到一场灾难就要降临。 第十四章 自从“撞到”两人公然在街上“调笑”，鲁媛暗暗注意起张志强的行踪来。张志强每天几点出门，几点回家，今天比昨天晚回来几分钟，她知道的清清楚楚。 通过比较，鲁媛发现张志强下晚自习后回来的时间不对：晚上8：30下课，从学校走回家15分钟，如果有事耽误十几二十分钟的话，9：00多也可以回家。而他却是10：30回家的，中间的一个多小时他干什么去了？鲁媛决定，下次张志强再上晚自习，她要跟着去看个明白。 “下一次”晚自习结束了。 张志强8：35出了校门； 10分钟后张志强到了塑料厂的传达室； 肖大爷叫肖心平到传达室； 肖心平递给张志强一个什么东西，张志强放到手包里； 两人看一本书，张志强挥着手跟肖心平说什么，两人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 10：30肖心平、张志强、肖大爷三个人说了几句话，肖心平送张志强出厂。 鲁媛躲在暗处，把这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她不知道肖心平给张志强的是那两张办学籍的照片，张志强是来给肖心平辅导功课。她只看见张志强来找肖心平，肖心平给张志强东西，两个人在一起聊了一个半小时。鲁媛觉得天塌下来了，她怀疑的事成了事实。 鲁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到了家，张志强已经躺在床上看书了。 “上哪去了？”张志强从书上抬起脸问。 “去了趟玲玲(邻居)家。”鲁媛表现得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夫妻二人没有过多的交谈，熄灯，休息。 黑暗中，鲁媛睁着双眼毫无睡意。她拿不定主意，是该大闹一场还是该装作不知道。张志强离家出走那次吵架，她知道张志强清楚她未婚怀孕的事，也清楚她怀不上孩子的原因，这让她在他面前很自卑。这次张志强“出轨”让她觉得一人犯一次错误，他俩扯平了，她可以重新在他面前挺直腰杆了。可是亲眼看见丈夫和别的女人“约会”，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心情烦躁的鲁媛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去。 一觉醒来，张志强已经上班去了。 鲁媛无精打采地坐起来，一扭头看见张志强的手包放在床头柜上。“他忘了拿。”来不及多想，鲁媛一把抓过包，迫不及待地打开看：肖心平的两张照片。 盯着照片上肖心平的笑脸，鲁媛气得直哆嗦：两人约会还嫌不够，竟然还送照片。难道已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妈？还得用照片解相思苦？ “媛媛，起来吃饭了。”肖彩华推门进来。看到鲁媛的异样，肖彩华一个箭步冲过来。 “怎么了，媛媛？” “妈，哇……”看到妈妈，鲁媛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 在肖彩华的追问下，鲁媛把她这几天看到的、分析得出的，一股脑告诉了妈妈。肖彩华勃然大怒：作为村支书的女儿、中学校长夫人，她何时受过欺负。现在欺负到她头上来了，还是个“野种”。不行，她饶不了那个野种。 “起来，找她算账去。” 饭也顾不上吃，母女二人拿着肖心平的照片，杀气腾腾地直奔塑料厂。此时的肖心平正在机器前忙碌着，全然不知她大祸临头。 看门的肖大爷见母女二人来者不善，忙出来问： “彩华，你们这是找谁？” 母女二人没理他，越过他直奔车间。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掩盖了脚步声。转眼间，母女二人来的肖心平身后。肖彩华一把抓住肖心平的头发，使劲一拽，肖心平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鲁媛扑过来，照着肖心平“咣咣”就是两脚。肖心平被打懵了，睁大双眼，吃惊地望着那对母女。 “装什么无辜，你这个野种。偷人偷到我家来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第十五章 “装什么无辜，你这个野种。偷人偷到我家来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肖彩华说着，顺手甩了肖心平一个耳光。血从肖心平的鼻子里流了出来。 “有话好好说，别打人。”打骂声惊动了周围的工人。有人过来，要拉开肖家母女。 “我没有。”肖心平反驳道。 “这是什么？还不承认。”肖彩华把肖心平的照片狠狠地摔到她脸上，指着她的鼻子骂： “是不是生出小野种来你才承认？和你那个破鞋妈一样不要脸。” “你胡说！”肖心平急了，这句话脱口而出，一骨碌爬了起来。 “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母女二人扑上去，抓住肖心平的头发，扇她耳光，踢她腿，打她肚子，拉扯她衣服。一时间，车间里乱成一团。 周围的工人听明白了肖心平挨揍的原因，没有人愿意帮她，人们在周围看着。这时候肖大爷气喘吁吁地赶来。 “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肖大爷拉开肖彩华和鲁媛。 “和这种偷人的东西有什么好说的。”肖彩华不服气地说。 “你是说张老师吧。哎，不是你想的那样。”肖大爷想要解释。 “死老头子，你不用在这瞎哇哇，她给你什么好处，你帮她拉皮条。”肖彩华把肖大爷往后一推，说出这样的话。 “你……你……”肖大爷气得浑身发抖，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走。”肖彩华拉着鲁媛扬长而去。 再看看肖心平，头发被扯掉两绺，鼻青脸肿，流着鼻血，衣服扣子全被扯掉了，满身都是鞋印。 “妈，咱去哪？”见不是回家，鲁媛开口问。 “去学校。”肖彩华还是怒气冲冲。 “妈，去学校不好吧。”鲁媛想退缩。 “他都干出这样的事来了，你再不灭灭他的威风，他还不得骑你头上拉屎？”肖彩华很是不满女儿的软弱。 肖彩华怒气冲冲地拉着鲁媛往学校冲去。平时近20分钟的路，今天仅用了10分钟。 学校里，学生们正在上课，没有课的老师正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备课，到处都安安静静。肖彩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行为与这个环境是多么不协调。 “咣当”一声响，肖彩华踹开张志强办公室的门。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把正专心工作的老师们吓了一跳，大家不约而同地皱着眉看向发出噪音的地方。 张志强循着噪音看去，只见肖彩华满脸怒气地拉着鲁媛闯进来。张志强吃惊地起身迎上去。“怎么了，妈？” “啪”，肖彩华跳起来，一个耳光甩过去，张志强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五道清晰的指印。 “你干的好事！”一声怒吼，差点掀掉办公室的屋顶。 “我干什么了？”张志强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不解地问。 见张志强还“装蒜”，肖彩华的怒气更盛了，她伸手又要去打张志强，却被鲁媛死死拉住。肖彩华破口大骂： “下三滥的东西，干什么不好，学人家搞破鞋。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敢在我们鼻子底下干这事，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搞破鞋？”张志强更加不解。 “不要脸的东西，还在这里装。我叫你装。”肖彩华掏出肖心平的照片，狠狠地摔在张志强的脸上。 第十六章 照片在众人的视线中飘然落地。照片落地的瞬间，围观的教师们开始了议论。 “是肖心平。” “我以前看见他俩在一起逛书店。” “我也看见过，还不止一次呢。” …… 这些议论声虽小，可听在鲁媛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她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听见女儿的哭声，肖彩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扑上去，拼命地撕扯着张志强，边打边骂。一时间，办公室里乱成一团。 “白眼狼，当初我们家是怎么对你的？你就这么回报我们？你这个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今天我就打死你，省的你爹妈让你丢人丢的在那边也没有脸见人。” 本来张志强只是不停地用手挡着肖彩华，听到她辱骂自己的父母，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把肖彩华推出老远。 “我警告你，不许侮辱我父母。我没做对不起你们的事，你不要在这里撒泼。”张志强拾起肖心平那张被踩得模糊不清的照片，冷冷地看着肖彩华，说： “我打算帮肖心平读高中，这是给她办学籍和体检表用的。” “骗谁呢。读不起高中的人多了，怎么不见你都去帮助？就只围着这个骚货转。再说了，那个野种毕业几年了？光想着勾引男人了，还会读书？”肖彩华一脸不相信。 “你尊重一下别人吧，别张口骚货闭口野种的，肖心平不是那种人。” “看看，说她一句你就心疼了，还说没有勾搭，谁信。”肖彩华冷笑着说。 “你爱信不信，我……” “铃……”下课铃声响起，打断了张志强的话。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不和你在这里磨牙。”说完，张志强转身就走。 “想跑？没门。今天不说清楚，你跑不了。”肖彩华一把揪住张志强的衣领。 这时，下了课的老师学生听见嚷嚷声，都聚过来看个究竟。一时间，办公室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见众人像看耍猴一样盯着自己看，张志强觉着血直往头上涌，他的脸一下子变成猪肝色。由于羞愤，他的身体也颤抖了。 “干什么呢这是？都散开，该干嘛干嘛去。”威严的声音响起，学生们一哄而散——鲁强来了。原打算随意走走的鲁强见办公室前围着许多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走近一看，他的头“嗡”的一声大了：原来是自己的老婆揪着女婿的衣领在那儿闹。 “胡闹。你，回家去，张志强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肖彩华悻悻地拉着鲁媛走了。张志强来到鲁强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鲁强的口气不像在外面那样公事公办。 “唉。”张志强叹了口气，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当然，他隐去了对肖心平的感情，多强调了自己对肖心平的帮助和肖心平当年的成绩对自己的作用。 “你提前把事情跟鲁媛和你妈讲明白了，不就没这些麻烦了吗？好了，先上课去吧。” 送走了张志强，鲁强坐在那儿，陷入了沉思。他当然明白张志强的做法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高尚，他也理解张志强对肖心平的感情，毕竟那样的老婆和丈母娘，任是谁也喜欢不了。但是，他要阻止事情继续发展，否则，会有更大的伤害出现，就像当年毁掉肖秀媛一样。 想到肖秀媛，鲁强的心又抽搐起来。二十多年了，这个女人在哪里？过得怎样？想起过去，会不会像他一样，即痛苦又幸福？是还爱着他，还是痛恨他？ 张志强的情绪很低落。 第十七章 张志强的情绪很低落。随着他推开办公室门的声音，里面同事的议论声嘎然而止，大家都抬头看他。张志强在大家的脸上看到了幸灾乐祸，看到了难以置信，看到了同情，唯独没看见理解。张志强的心情更差了。 他拿了教科书和备课笔记进了教室，教室里的议论声也随着推门声停下了，许多学生脸上出现了暧昧的笑容，惹得张志强有想揍人的冲动。 精心准备的一堂课在张志强的无精打采和学生们的糊里糊涂中熬过去了。 推开办公室的门，迎接他的还是同事们议论声的嘎然而止。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张志强到学校食堂排队买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时有人议论： “真大胆，敢在鲁强鼻子底下偷腥。” “哪像你小子有色心没色胆，学学人家。” “肖心平是谁？” “你来的晚不知道。张志强班的那个当年中考全县第一。” “漂亮不？” “漂亮。哎，说不定那时就勾搭上了。” “别胡说，你哪只眼看见了？” “别说了，张志强在那，别让他听见。” “怕什么，他敢做还怕你说？” “就是，他敢干你还不敢说？” …… 气得张志强饭也没买就回宿舍了。 躺在冰冷的宿舍里那张简易的小床上，张志强的思绪飘到了过去： 张志强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小村里。母亲由于患小儿麻痹症双腿不能行走，以拐杖代步，父亲是个哑巴。由于双亲的残疾和家庭的贫困，张志强从小受了很多嘲笑。从懂事起，张志强就发誓一定要有出息，将来让父母过上好日子。从6岁上小学起，张志强一直是班里年龄最小成绩最好的学生。张志强上学以后，父母就开始摆摊做小买卖，热天卖雪糕，冷天卖瓜子。后来农村有了烧烤，张志强的父母就在集市上卖烧烤，用自己的勤劳和汗水给全家换来温饱和张志强的学费。张志强则用好成绩和孝顺懂事回报父母。这种略带艰辛又不乏温馨的平静日子在张志强大三时被打破了。那年寒假的一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望着被车轧得像镜面一样光滑的路面，张志强想让父母别出摊了，可父母坚持要去。张志强明白假期中赶集的孩子多，他们的烧烤就卖的多，父母是舍不得赚钱的机会。拗不过父母，张志强和父母一起上路了。出门没多久，路边的一块小石头让他们的三轮车翻到路中央。后面的一辆大卡车来不及刹车，直直地向他们一家冲来。危急之下，父亲狠狠一脚将张志强踹到路边的沟里，自己却和行动不便的妻子当场丧身车轮。 父母的突然离去让张志强悔恨万分。他恨自己没有坚持不让父母出摊，如果当初坚持了，父母就不会离去。这种自责让张志强几乎失去活下去的勇气，要干蠢事时脑海里却出现父亲狠狠踹他一脚的情景。父母从来没打骂过他，父亲却用狠踹一脚的方式救他。他明白了：那一脚凝聚着父母全部的爱和希望。为了父母，他要好好活下去。 “为了父母好好活下去”的念头支撑着张志强熬过了那段时光。后来他谈了个女朋友，那女朋友却在他将自己的身和心都交给她后离他而去，再后来，他到鲁强所在的学校实习。那段实习的时间是张志强失去父母后最幸福的时光。 那时候，肖彩华每天变着花样做可口的饭菜，让鲁媛到学校叫张志强来家里吃饭。见他小床上只有一床小褥子，马上让鲁媛把她的单人席梦思床垫给他送去。肖彩华和鲁媛的关心让张志强重新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第十八章 后来，肖彩华提出让张志强和鲁媛谈恋爱，张志强一口就答应了。 实习结束后他留在镇中学，不久和鲁媛结婚了。 婚后两个月，鲁媛怀孕了。张志强幸福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原以为自己会一直幸福下去，没想到几天后，他的幸福结束了。那天下了晚自习回家，见肖彩华闷闷不乐地坐在客厅。打过招呼后，张志强回到自己的卧室，却看见鲁媛躺在床上哭。张志强忙问： “怎么了？和妈吵架了？” “不是，呜……孩子没了。” “好好的，怎么会没了？” “我也不知道。今天下午，炉子上的水开了，我去提。一直起身子来，孩子就……哇……”鲁媛放声大哭。 “好了好了，别哭了，”擦去鲁媛脸上的泪水，张志强坐在床上安慰鲁媛。 “可能是这个胚胎不健康吧，被优胜劣汰了。这样也好，省的将来生出个不健康的孩子来。等养好了身子，过些日子咱再重新要一个。别再哭了，都成大花脸了，再哭就不漂亮了。”终于将鲁媛哄笑了。 事情却不像他计划的那样。三个月以后鲁媛又怀孕了，没几天有流产了。过了几个月，鲁媛又怀孕了，过了几天有流产了……几年下来，鲁媛流产的孩子也有一箩筐了。流产一次，肖彩华就带鲁媛去医院，中医西医轮番瞧，总也不见效。 张志强纳闷了：怎么别人生个孩子一下就成功，他们夫妻折腾这么久，却总是怀不住？其实没有孩子张志强并不十分在意，他认为夫妻二人幸福地过着也挺好。可无意中听见的一番话，伤透了他的心。 那天鲁媛的又一次流产让大家心里都不痛快。放了学张志强心情低落地往家走，在村头碰见几个大妈正在闲聊。张志强强打精神打过招呼后，拐进他家所在的胡同。刚拐进去，就听见身后的大妈在议论： “这个张老师真可怜，摊上肖彩华这么个丈母娘。” 听见大伙议论自己，张志强停下来仔细听。 “可不。谁不知道鲁媛怀不住孩子是因为上学时流产流坏身体了。不怨自己闺女反倒出来说是张老师的种不好。” “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哎，鲁媛那年流产是17 还是18？” “17吧。怕丢人不在咱县流，听说是去外地流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肖彩华还能养出个好闺女来？” “就是。” “也就是张老师不摸底细。要不，能要她？” “白瞎张老师这么个人了，连个孩子都不能有。”事情来的太突然了，以至于张志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回到家，张志强的耳边一直回荡着那几个大妈的话。张志强越想越生气。他不在意鲁媛流过产这件事，他没有处女情结，他上大学时也曾使女友怀过孕，他生气的是肖彩华对他的侮辱。明明是自己女儿的问题，却要赖在他头上。“种不好”多伤男人的尊严。 从那以后，张志强对肖彩华和鲁媛渐渐疏远了。这引起母女二人的不满和恐慌。肖彩华说话句句带刺，时时提醒他别忘恩负义，鲁媛时时处处监视防备张志强，就怕他有外心，关系越来越坏。好不容易前些日子关系缓和了，今天又弄这么一出，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不管那么多了，先把肖心平的事办妥了吧。” 想到肖心平，张志强一骨碌爬起来。依母女二人的性格，不会饶过肖心平。肖心平现在怎样？想到这，张志强马上穿上外套要出门。习惯性地一看时间，马上要上午自习了，张志强无奈地走向教室。 第十九章 心急如焚地熬到晚上下了自习课，张志强一溜小跑地地来到塑料厂。肖大爷见了他，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今天别让心平到这了，你上她宿舍找她吧。这个可怜的姑娘今天遭罪了。” “呯”张志强急切地推开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上那件衣服，布满鞋印，沾了血，还有几道口子。再看肖心平，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张志强一个箭步冲过去，所看到的让他吃了一惊：肖心平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睛肿成一条缝，嘴唇肿得老高。 看到张志强，肖心平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眼泪一串一串流下来。张志强一句话也没说，他知道发生什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志强强忍愤怒，说： “你再给我两张照片，我明天先去给你办学籍。” “不，我不上高中了。”肖心平哽咽着说。 沉默了好一会儿，张志强站起来说： “我先回去，我会给你个说法。” 出来塑料厂，张志强没有回家，而是回了学校他那间宿舍。躺着冰冷的床上，张志强仔细回想了结婚后这几年自己的生活，想他和鲁媛的夫妻关系，想肖彩华对待他的方式，想肖彩华对他父母的辱骂。想了一夜，张志强作出一个决定：他要离婚。 第二天早上，张志强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把所有的东西和钱留给鲁媛，自己净身出户。借来同事的自行车，他回家了。 见到张志强，鲁媛很高兴，刚要迎上去，却被肖彩华一句冷冷的话吓得没有靠前，只是怯怯地看着她妈妈。 “怎么，还有脸回来？”张志强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将自己的书、衣服和日常用品收到旅行包中。拖着东西走到客厅，把离婚协议书放到茶几上，张志强冷冷地对鲁媛说： “离婚。东西和钱都归你。这是离婚协议书，我签好字了。想起诉离婚也行，我等着。”说完转身离开了，没有一丝留恋。留下鲁媛和肖彩华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肖彩华做梦也没想到，她灭人威风灭出这么个结果，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她才回过神来。一看女儿，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肖彩华心疼极了，她恨恨地说： “想离婚，没门！” 肖彩华手忙脚乱地给鲁强打电话，让他赶紧回家。鲁强正在村委办公室和村长下棋，被中途打断有点不高兴。 回到家，听了老婆的诉说，鲁强颇不以为然地说： “没那么严重，不用急成那样。话说回来，你们娘俩都干了些什么。别说没确定他搞外遇，就是确定了，不想弄僵了，也不能去学校闹。闹成这样还叫他怎么在学校呆下去。你们娘俩做事不经大脑是吧。我早就说了……”话没说完，被肖彩华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怎么样让他回心转意吧。” “不用急，先晾他几天。” 鲁强显得胸有成竹，不过肖彩华却半信半疑。鲁媛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半个月的时间在表面上的波澜不惊中过去了。 这天下了晚自习，鲁强到张志强的宿舍找他。 “志强啊，你在外边也住了这么长时间了，该冷静了吧，回家去吧。这次她们娘俩过分了些，不过是你有错在先。你要提前跟她们娘俩说一声，她们也不会误会。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过去了。回家吧，这儿太冷了，吃住也不方便。”鲁强故作轻松地劝道。 “爸，你坐。”张志强递给鲁强一支烟，请他坐下。 第二十章 深深地吸了口烟，张志强开口了：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爸，我做这个决定不是一时冲动。从认识鲁媛到现在4年多了，我真正幸福的日子只有半年，从认识鲁媛到她头一次怀孕。以后的日子，我每天小心翼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惹我妈不高兴了，就拐弯抹角地提醒我别忘恩负义。我怎么忘恩负义了？当初你出面把我留在镇中学我一直没忘；妈照顾我日常生活我也没忘。鲁媛成天防贼似的防我，就怕我有外心。我没跟别人乱搞，为什么就不相信我？那次她指着刘老师的鼻子骂刘老师不要脸，惹得刘老师到现在都不和我说话。刘老师怎么不要脸了？她只是和我谈起我们班的考试成绩好，，她教的英语级部第一。鲁媛这么让我难堪，想没想过我的立场？还有鲁媛怀不住孩子，是什么原因咱们都知道。可是你知道吗？我妈满大街说怀不住孩子是因为我的种不好。我是个男人，怎么能这么污蔑我？鲁媛以前流过产我不介意，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有几个没发生关系的。我们两个以后没有孩子我也不在意，两个人幸福地过一辈子肯定也不错，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丁克家庭。我在意我作为男人的名声。可是我的名声全被我妈毁了。你能理解听见别人议论时我是怎样的心情吗？我最不能容忍的是前几天我妈骂我有人养没人教。我父母是去世早，可我没做让二老蒙羞的事，谁也没权利侮辱他们。这就是我妈，换了别人，我早揍她了。我决不原谅她。” 听了张志强的话，鲁强也吃惊了。他知道肖彩华不是个贤惠的人，但他不知道肖彩华可恶又无耻到这种地步。他默默地吸着烟，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志强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了： “我承认我帮肖心平不仅仅是出于好心，我对她有好感。我对她有好感也是我妈和鲁媛给我创造的机会。要不是她们天天对我横条鼻子竖挑眼，我怎么会有机会发现别人的好。话说回来，虽然我喜欢肖心平，但我不想为她抛弃我的婚姻我的家庭。我帮她上高中，是想让她考上大学，以一种好的方式离开这里，也好彻底断了我的念想。从某种角度说，也是在维护我的家庭我的婚姻。”说到这，张志强停住了。 默默地吸了几口烟，张志强又开口了： “你知道肖心平被我妈和鲁媛打成什么样了吗 ？对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她们不分青红皂白下狠手。肖心平从来没说过喜欢我，也没勾引我，是我连累她无辜受罪。”张志强表露出深深的自责。 “这件事弄成这样谁都有责任，你别在这胡思乱想了。过几天让鲁媛去看看她。你先跟我回家吧。” “爸，你光想着让我回家，你有没有考虑过鲁媛？她跟着我，幸福吗？婚前千方百计隐瞒过去，婚后提心吊胆怕我发现不孕真像，她过过一天轻松日子吗？防我有外心，那是她不自信。从上次吵架开始，她每天怯生生地看我脸色，那是她在我面前自卑。这样的日子，她过得幸福吗？她还愿意过下去吗？鲁媛是成年人了，她有权利决定她的事，你和我妈别老替她拿主意。” 听了这话，鲁强一愣，但他马上掩饰过去了。 “要不我先回去，你再好好想想。” 鲁强匆匆离去了。鲁强走在回家的路上，耳边一直回响着张志强的话。是啊，鲁媛和张志强在一起，幸福吗？鲁媛上高中的时候，和她的一个同班同学早恋，肖彩华嫌那人家里穷，拼命反对两人来往。后来鲁媛怀孕了，肖彩华差点拿刀劈了那个小伙子，硬生生地拆散俩人。再后来那个小伙子去外地打工了，前几年还回来过，最近几年就没见过了。听说他一直也没结婚。对了，当初让鲁媛嫁给张志强，也没问过鲁媛愿不愿意，肖彩华就直接做主了，还真不知道鲁媛是怎么想的。想到这，鲁强加快脚步往家赶，他要回家问问女儿的想法。 回到家却没问出什么，因为鲁媛一直坐在那默默地流泪，什么也不说。 第二十一章 转眼间又一个星期过去了。期间鲁强又去劝了张志强一次，张志强却铁了心要离婚。鲁强感到问题有点棘手，肖彩华害怕了。 快期末考试了，鲁强和张志强都把精力放到备考中，谁也没有再提离婚这个话题。 ——————————————分割线———————————————————— 肖秀媛下了车，凭着记忆找到积富村——这个她魂牵梦绕又让她痛苦万分的地方。 “变了，一切都变了。”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肖秀媛喃喃自语。 是啊，一切都变了。记忆中那些低矮的草房变成现在宽敞明亮的瓦房，坑坑洼洼的沙土路变成平坦的柏油路。当然，变了的还有她，她已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被痛苦和屈辱压得抬不起头的小姑娘，而是一个丰姿绰约、自信的成熟女人。 正茫然不知往哪走的时候，肖秀媛看见一个年轻姑娘朝她走来。肖秀媛一眼就认出这个和她有八分相似的姑娘正是她日夜牵挂的女儿——心平。肖秀媛激动的全身颤抖，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来人。肖心平走到她跟前了，她不敢贸然相认。隐藏起自己的情绪，肖秀媛故作平静地问： “姑娘，我打听一下，肖志远家怎么走？” 见有人打听她舅舅家，肖心平停下来。定睛一看，是一个年轻漂亮很有气质的女人。详细地说了一遍，见那个女人好像还没弄明白，肖心平决定带她去。 推门声惊动了肖志远和刘福云夫妇。夫妇俩一抬头，看见来人，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舅舅，舅妈，有人找。”肖心平打破了瞬间的安静。 “秀媛，是你吗？”肖志远迟疑地问。 “秀媛”两个字让肖心平的脑袋“轰”的一声大了：“秀媛”不是自己的妈妈吗？肖心平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亲自领回家的“陌生人”。 “心平，是我，你的妈妈。” 肖秀媛拉住肖心平的手，眼泪“唰”的流下来。肖志远和刘福云夫妇俩交换了一下不安的眼神，忙起来招呼肖秀媛和肖心平坐下。“妈妈”来的太突然了，让肖心平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她呆呆的任由肖秀媛拉着她的手。 “哥，嫂子，你们拉扯心平这么多年辛苦了。” 肖秀媛止住眼泪，平静地开口了。肖心平惊讶地发现“妈妈”跟多年没见的哥嫂说话的语气很生分。 “心平明年要参加高考了，我想带她到我那儿考，大城市机会多些。” 肖心平愣住了，自己连高中都没有机会上，考哪门子大学？ 肖志远和刘福云尴尬地对视了一下，刘福云讪讪地开口了： “秀媛，心平她、她……” “心平怎么了？”肖秀媛不解地问。 “她……” “我没读过高中，考什么大学？”肖心平打断了刘福云的吞吞吐吐。 “什么？”肖秀媛大吃一惊。 “因为没有学费，我没读高中。” 肖心平的又一句话让刘福云的脸“腾”地红透了。 “唉。”肖志远叹了口气，将脑袋又夹进裤裆里了。 “怎么会没有学费？”肖秀媛的声音猛然拔高了。 “前年八月你打电话给我说心平中考分数不够，要上高中得交两万块钱赞助费，学费和其他费用每年大约一万，我一下子给你汇了五万块钱。五万块钱不够交学费？什么样的学校五万块钱不够交学费？即使不够，那我以前每年给你们寄的五千块钱你们一点没剩？退一万步说，就算没剩，为什么不再和我要？为什么不让心平上高中？”肖秀媛质问刘福云。 “不是。”刘福云话不对题。 “那是什么？”肖秀媛不依不饶。 第二十二章 肖心平惊呆了。她从来不知道舅舅舅妈一直和妈妈有联系，也不知道妈妈是给她出了学费的。肖秀媛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冷笑一声。 “哥，你说，怎么回事？” “……”肖志远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哥，从心平9岁起，我每年给你寄五千块钱，共寄了十年。前年一下子寄了五万，总共是10万，即使扣掉生活费，剩下的钱难道不够孩子上学？” “秀媛，你哥身体不大好，以前你寄的钱除了给心平用，你哥生病吃药也用了些，就没剩下什么。前年那些钱，那个，心平，她……”刘福云还是吞吞吐吐。 “好了，你别撒谎了。”肖志远打断老婆的话——看起来这个老实人今天要“造反”。 “以前你寄来的钱，除了给心平交点学杂费外，剩下的都让你嫂子花了。前年那笔钱，盖房子，还给你侄子买了一辆摩托车。”肖志远的声音越来越小，说道最后，几乎让人听不清。 这番话，听得肖心平目瞪口呆，听得肖秀媛悲愤交加。肖秀媛浑身颤抖，好大一会儿，她才说出话来。 “哥，肖志远，你的志向就是这样远大的？用卖亲妹妹的钱娶老婆，用亲外甥的学费盖房子。你知不知道，当年你差点毁了我，现在你又在毁我女儿。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有没有人性？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听着妹妹的控诉，肖志远和刘福云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妈妈”这个词在肖心平的世界中是空缺的。当“妈妈”这个实物到了她身边的时候，给她的感觉是陌生的。尽管知道“妈妈”这个时候很伤心，很愤怒，肖心平却什么也没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特意赶在放寒假前来给女儿办转学手续，你们竟然没让我女儿上高中。”肖秀媛对着哥嫂露出嘲讽的笑。 坐了一上午的车，又伤心愤怒了一通，肖秀媛觉得累了，她对女儿说： “心平，我累了，领我到你房间歇会儿。” 肖心平站起来就往外走。肖秀媛的眼泪“唰”地又流下来了。 “心平，我知道你恨我。当年丢下你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不是，我在这儿没房间。我要领你去我的房间。” “怎么？”肖秀媛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初中毕业以后我就去了村头那家塑料厂干活，我一直在那儿住。”肖心平解释道。 肖秀媛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她强压怒火，对肖志远夫妇冷冷地说： “想不到用我女儿的学费盖的房子，竟然没有我女儿住的权利。肖志远刘福云，你们俩真行，你们俩白瞎了那身人皮了。以前给你们的钱，我也不要了，就当是你们抚养我女儿的辛苦费了。从现在起，我，肖秀媛，和肖志远脱离兄妹关系，老死不相往来。”说完，跟着肖心平出了门。 坐在肖心平简陋的宿舍里，打量着屋里少的可怜的生活用品，肖秀媛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花一样的年纪，别人都无忧无虑的在读书，她女儿却在这个小厂里拼命干活来养活自己。注意到旁边还有张小床，肖秀媛擦干眼泪，对女儿说： “幸亏你在这儿还有个伴，要不一个人在这住儿该多害怕。” 肖心平把泡好的方便面递一碗给肖秀媛，笑着说： “你是说丽丽啊。她以前住这儿，现在搬她男朋友那儿了，未婚同居，说她也不听。” 肖秀媛明白女儿是一个人在这儿住，故作轻松地谈丽丽，是想转移题，不让她担心。可是她能不担心吗？她的心都揪成团儿了。 吃完了饭，母女二人默默地坐在床上。肖秀媛知道她欠女儿一个解释。 第二十三章 鼓足了勇气，肖秀媛带着女儿回到那段痛苦不堪的岁月： 肖秀媛是遗腹子，由年轻的寡母艰难地拉扯着长大。由于哥哥肖志远从小愚笨懦弱，聪明伶俐的肖秀媛就成了母亲全部的精神寄托和希望。肖秀媛也争气，从进入学校的那天起，大考小考都拿第一，连老师也对她疼爱有加。 转眼间肖秀媛上初三了，班主任是刚毕业的大学生鲁强，教英语。鲁强年轻帅气、风趣，讲的课生动，一下子吸引了15岁的肖秀媛。肖秀媛把对鲁强的喜欢全化作动力，更努力地学习鲁强教的课，并在大大小小的英语竞赛中取得好成绩。渐渐的，鲁强也喜欢上肖秀媛这个漂亮又好学的学生。后来，鲁强和积富村支书的女儿肖彩华结婚了。当时肖秀媛很难过，不过，肖秀媛很快调整了心态，将那份喜欢默默地压在心底，依旧努力学习。后来肖秀媛读高中了，她还经常回去看望以前的老师，当然主要是去看鲁强。 肖秀媛升高三了，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这让她很高兴，她仿佛看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向她招手，看见母亲脸上的皱纹全都向外冒着欣喜。 暑假的第一天，她和同伴去邻村看了一场电影，散场的时候和同伴走散了。当她一个人忐忑不安地走到村头的玉米地时，突然被一个人紧紧地抱住。吓得她大叫，叫声却被那人吻去。借着淡淡的月光，她看清那人是鲁强。高兴、不安让她不知所措。鲁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淡淡的酒味和男人特有的体味让肖秀媛陶醉。在这种陶醉中，肖秀媛任由鲁强拉着她钻进玉米地，吻她，抚摸她，直至占有她。 激情过后，鲁强温柔地给她擦去欢爱的痕迹，动情地吻了她很久，不停地在她耳边呢喃“我爱你”。那一刻，肖秀媛被感动了，完全沉浸在鲁强的温柔里不能自拔。 那个暑假，一有机会两人就偷偷在玉米地里幽会欢爱。肖秀媛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当然，他们也考虑到安全，除第一次仓促间没有准备外，以后的每次他们都避孕。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灾难其实已经降临了。 要开学了，肖秀媛在家忙着收拾东西。一起身，“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人事不省。母亲忙喊来人，七手八脚地把她送到医院。检查的结果惊呆了所有人：肖秀媛怀孕了。母亲听了这个消息，当场晕倒在地，医生说是脑血管破裂，最终没能抢救过来，当天就死在医院里。 肖秀媛一下子从家长们口中学生的好榜样变成了破鞋，从恋爱中的幸福小女人变成气死母亲的不肖女。一时间，肖秀媛的世界坍塌了。她木然地坐在母亲的遗像前，大脑一片空白。任凭哥哥说破了嘴皮，她始终不肯说出那个男人是谁。那个男人也没露面。 后来，没过门的嫂子刘福云来了。不出一个月，哥哥做主把她嫁给邻村37岁的老光棍周富贵。这年肖秀媛才18岁。 嫁过去以后，肖秀媛才从周富贵的骂声中知道，哥哥是以2000元的价格将她“卖”给周富贵的，又用这2000元钱操办了自己的婚事。嫁过去以后，她才知道，周富贵是先天性的阳痿。每当周富贵搂着娇妻却无能为力时，他总是对肖秀媛又掐又咬，让她吃尽苦头。 7个月以后的一个傍晚，肖秀媛生下一个男婴。这个可怜的男婴瘦的皮包骨头，哭声很弱。不过他长得模样挺好，眉眼间依稀能看出鲁强的轮廓。抱着这个“爱情结晶”，肖秀媛流了一夜泪，为自己，也为这个不受欢迎的小生命。 黎明时迷糊了一阵，等肖秀媛再睁开眼，却找不着孩子了。周富贵表情复杂地告诉她，孩子死了。肖秀媛既难过又有一丝欣慰。孩子死了母亲当然难过，欣慰的是这个孩子以后不用再遭罪了。 苦难的日子又过去了三个月。 这天晚上，肖秀媛实在忍受不了周富贵的酒后施虐，将周富贵推倒在地，跑了出去。肖秀媛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了很久，最后决定回哥哥家躲一晚。 第二十四章 这是肖秀媛结婚后第一次回娘家。走在熟悉的路上，肖秀媛百感交集：一年前她是人人羡慕的准大学生，一年后她落魄的无处栖身。在感慨中，肖秀媛走到村头的玉米地旁。去年的玉米地今年还种着玉米，今年的肖秀媛却不是去年的肖秀媛了。 “唉。” “唉。” 肖秀媛叹气的同时，她清晰地听见有人也叹气了。一年来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让肖秀媛麻木了，在夜深人静的田边突然听见一声叹息，她竟然不觉得害怕，木然的径直往前走。 “秀媛。”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听在肖秀媛的耳中却如同炸雷——那是鲁强。 肖秀媛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鲁强慢慢从玉米地里走出来。从彼此的眼中，他们都发现了吃惊。一年的痛苦，磨去了肖秀媛所有的美好和青春气息，现在的她和一个中年村妇没什么区别，尽管她只有19 岁。鲁强的情况也改变了许多，他的脸上失去了以往的神采飞扬，亮晶晶的眸子暗了许多，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没有及时刮掉，头发也不像以前那样收拾的一丝不乱，而是随便趴在脑袋上。 沉默了一会儿，鲁强把肖秀媛紧紧地抱在怀里，谁也没说话，只是肖秀媛觉得许多滴温热的液体连续不断地落在自己身上。她知道，那是鲁强的眼泪。默默地流了许多眼泪，鲁强说话了： “我不爱她。她爸爸请我喝酒，灌醉我，等我醒来发现我和她赤身裸体躺在一起。我发誓我没碰她，可是我说不清楚。她爸爸威胁我不娶她就告我强奸，那样我就完了。我没有办法。我真的不爱她。和她在一起我完全没有‘性趣’，我已经两年多没碰她了。我不想害你，却把你害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离不了婚，她爸爸不会给我开证明的。怎么办？咱们怎么办？”鲁强痛苦地呢喃着。 肖秀媛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也没想过该怎么办。 听了鲁强痛苦的告白，肖秀媛麻木的心动了。她伸出手，轻轻地擦去鲁强脸上的泪水。不想这一举动勾起了鲁强的欲火，他低下头，狠狠地吻着肖秀媛的唇。也不知道是谁主动，反正一会儿他们就滚在玉米地里…… 去年的那一幕今年又重演，在同一地点。 激情过去了。鲁强把肖秀媛紧紧地抱在怀里，告诉她一件事。 “咱们的儿子没死，现在在我家养着。” “啊？”肖秀媛吃惊极了。 “真的。你生下孩子的当天我就听说了。我想周富贵天天看着这个孩子心里不会好受，更不会好好待他，也连累你多遭罪。我就跟肖彩华说我不行了，连个男孩也没给肖长贵留下。不如把你生的那个男孩抱回家养着，让他姓肖，将来给肖长贵传宗接代。他们爷俩同意了，肖长贵当天夜里就去找了周富贵。周富贵收下一千元钱，天不亮就把孩子送来了。孩子快过百岁了，长得挺好，我给他取名叫鹏飞。你要不要哪天过来偷偷看看他？” 听着鲁强如此的精打细算，肖秀媛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可怕，她吃尽苦头爱的这个男人很陌生。肖秀媛默默地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往回走去，回到她和周富贵的家。 没过多久，肖秀媛被证实又怀孕了。 肖秀媛这次怀孕，让周富贵怒火冲天，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发作。怀孕说明肖秀媛背着他又偷人了，想发作又怕别人知道他的隐疾。周富贵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只好自己安慰自己：生个孩子也好，自己的隐疾正好被掩盖。在这样的自我安慰下，周富贵也没怎么虐待肖秀媛。 后来肖秀媛生下一个女孩，就是心平。 第二十五章 想法归想法，可是一旦老婆偷人的“证据”真正放在眼前让自己天天看，周富贵又受不了。于是周富贵就变本加厉折磨肖秀媛：心情好时抱着心平出去玩，心情不好时就喝酒，喝完酒就用酒瓶子口捅肖秀媛的下身，边捅边说： “又想野男人了吧，这东西比野男人好用吧。”捅的肖秀媛下身一直流血。 在心平6 个月大的时候，肖秀媛实在受不了了，离家出走了。 说到这儿，肖秀媛已经泣不成声了，肖心平也泪水涟涟。肖秀媛拉着女儿的手说： “心平，妈妈丢下你也是迫不得已的。如果当年我不走，现在我坟前的树恐怕早就成材了。我也想过带你一起走，可是我自己是死是活都不好说，怎么养活你。周富贵虽然恨我折磨我，不过他对你还行。留下你，也考虑到他不会虐待你，再说这里还有你舅舅。我只是没想到你舅舅舅妈竟然……，唉。” 听着肖秀媛的诉说，肖心平是彻底明白了自己和肖鹏飞的关系，不过，父亲是鲁强这一点，还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将自己的心事藏好，肖心平问： “妈妈，你离开以后的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于是，肖秀媛又用低沉的声音带着女儿一起回顾自己艰难的独自求生的历程： 离开周富贵的时候，肖秀媛带走周富贵的200元钱。肖秀媛用这钱买了票直接到了省城，在一家小旅馆住下。以后的日子，肖秀媛就四处找活干。 先在一个饭店找了个刷碗的活，包吃包住，每月给50元钱。干了一个月后，老板叫她端盘子。一个客人喝醉了酒，摸她屁股被她甩了个耳光，那人恼羞成怒，砸了饭店。老板揍了她一顿，扣掉她的工钱，把她轰了出来。 肖秀媛进一家鞋厂打工，被老板看中，要包养她。肖秀媛拒绝，被炒了鱿鱼。 给一对年轻夫妇看孩子。孩子摔破了鼻子，肖秀媛被年轻的妈妈打了一个耳光后辞退 。 给一对中年夫妇当保姆，男主人欲对她行不轨，被女主人撞见后反污蔑肖秀媛勾引他。肖秀媛女主人揍了一顿后轰出家门。 …… 一年下来，肖秀媛换了许多工作，没一个干长的。 正当肖秀媛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碰上s大的退休教授朱文清夫妇，到朱教授家当了保姆。朱教授夫妇很满意肖秀媛的勤劳和善良。闲谈中得知肖秀媛曾是高中的尖子生，觉得她荒废学业太可惜，夫妇俩让肖秀媛工作之余重拾高中课本，并辅导她。2年之后，在朱教授夫妇的帮助下，肖秀媛考上了s大，并在朱教授夫妇的资助下顺利地完成了学业。肖秀媛忘不了朱教授夫妇的恩情，一直伺候在他们身边，直到他们去世。 肖秀媛工作之余一直不停地进修提高自己的水平，现在她已经是s大的教授了。 听完母亲的奋斗史，肖心平被母亲的顽强深深地感动了。对于自己的将来，她也有了新的打算。 有一个疑问她得搞明白。 “妈，既然你10年前就给我寄学费，为什么不来找我？” “唉。那么小就丢下你，你恨我不想见我，我就没敢来惹你，我想等你长大了能理解我的苦衷了再来。” “谁说我恨你不想见你？” “我参加工作那年给你舅舅写过信，你舅妈回信说你恨我恨到不许别人在你面前提起我。” “我从来没这样。” “依你舅妈的嘴脸她能那么干。对了，你学习怎么样？我想带你去我那儿读高中。” “我是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进高中的。最近我正在复习初中的功课，想明年去读高中。” 第二十六章 “我是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进高中的。最近我正在复习初中的功课，想明年去读高中。张志强说……”提起张志强，肖心平沉默了。 “这么说你10岁才上一年级不是因为得脑炎留下后遗症笨得跟不上学校的进度？” “我什么时候得脑炎了？谁说的？” “你舅妈。你8 岁那年我毕业了，我觉着你好上学了，就写信问你舅舅。你舅妈回信说你得脑炎留下后遗症，笨得跟不上进度，学校不收。把我急得要命。刚毕业我也没什么积蓄，再加上动了次手术……” “动什么手术？怎么了？” “切除子宫。医生说我宫颈糜烂的厉害，再不切除有癌变的危险。” “妈妈，你……” “现在好了。”肖秀媛轻拍女儿的背，安慰她。 “对了，我给你寄的健脑滋补品和裙子你都收到了？”肖秀媛又想起一个事。 “就是那些小瓶子装的东西？” “对，那些东西我给你寄了好几年呢。” “都进我表哥肚子了。裙子我没看见，我不知道。不过有好几次，鲁媛穿着漂亮裙子，说是我舅妈送的。我记得有一条粉色的纱裙，一条白色的……”见肖秀媛的眼角又湿润了，肖心平咽下后半句话。 “太过分了。简直不是人。”肖秀媛喃喃到道。 “没关系，妈妈。不用健脑滋补品我一样学习好，鲁媛穿了新裙子也没有我漂亮。”肖心平赶紧安慰妈妈。 肖秀媛笑了。二十多年没见面，见面不到半天，母女二人的心就紧紧地贴在一起。 “不说以前那些伤心事了，咱谈将来吧。我想明天带你回我那儿。我以前联系好了s大附中高中部，想把你转过去读高三，现在咱改读高一吧。考上大学，才能有好前程程。” “好，妈妈。不过咱明天别走，等厂里放了年假咱再走，要不我这大半月工资就没了。二十多年没回来了，你也在这里多住几天，出去看看。毕竟这里是你的故乡。” “好吧，就这样。”母女二人很快达成一致。 ———————————————— 分割线—————————————————— 这些天，鲁强家的日子不好过。 期末考试一结束，鲁强就去找张志强，劝他回家，被一口拒绝。张志强铁了心要离婚，鲁媛对于离婚这事一句话也不说，谁也不清楚她的想法。肖彩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唠唠叨叨埋怨鲁强办事不力。放假前学校里杂七杂八的事也多，加上女儿女婿闹离婚，忙得鲁强焦头烂额。听说肖秀媛回来了，鲁强那颗沉寂了多年的心又蠢蠢欲动。这一切都让鲁强静不下心来。 “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唉。”鲁强叹了口气。 “为了女儿，也只能这样了。”让人通知张志强到他办公室。 “从明年起，咱县的学校要实行教师竞聘上岗，咱们学校也不例外。考察一个教师，不光要看业务水平。为人师表，人品也很重要。关键时刻，你要站对位置。一旦有人以你私生活不检点为由排挤你，我也没办法帮你。你知道咱学校严重超员。”鲁强说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挟张志强。 看着鲁强一本正经的假公济私，张志强笑了，他不是为了保住工作就放弃原则的人。 “我明白了。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回去好好想想。”鲁强也笑了，他认为他达到目的了。 放学前鲁强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张志强来了。递给鲁强一个信封，张志强平静地说：“谢谢你对我这几年的照顾，不管是工作中还是生活上。我会认真把剩下的工作做好。” 第二十七章 “辞职信”三个工整的字映入鲁强眼帘，他愣了。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张志强平静地转身离去。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鲁强要的结果。 看着辞职信静静地躺在他面前，鲁强心中波涛汹涌，他不由得想：如果当年他像张志强一样勇敢，现在会怎样呢？ 思绪飘到过去，他不愿回忆的过去： 鲁强师范毕业后被分配到他现在所在的学校任教。那时候的他英俊潇洒，多才多艺。和张志强刚到这儿时一样，他也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他对工作充满热情，对生活充满希望，憧憬着在不远的将来娶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妻子，二人过着琴瑟合鸣般和谐幸福的日子。那时候单身的他经常在周末去住在积富村的一个同事家蹭饭，时间久了和周围的村民也混熟了，偶尔也在人家家里吃饭。 一个周末的晚上他去同事家，正好碰上当时的村支书肖长贵请他的同事喝酒，他也跟着去了。做梦也没想到，看似平常的一顿饭，完全改变了他的人生： 第二天早上，当鲁强被人拍打脸着睁开眼睛时，剧烈的头疼让他觉着脑袋像是被谁锯开了一样。还没完全清醒，一个大耳光抽在他脸上，肖长贵暴怒又压抑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你这个畜生，我好意请你吃饭，你反倒干出这样的事来。看我不打死你。” 一个耳光加骂声让鲁强清醒了，眼前的情景吓得他出来一身冷汗：他和肖长贵的女儿肖彩华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 鲁强纳闷了，他昨天并没喝许多酒，怎么会醉得人事不省？掀开被子看了看下身，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一点“干坏事”的痕迹都没有。再看肖彩华，哭着，却没有眼泪，倒是让人觉着她很紧张。鲁强大脑里没有任何怎么怎么人家女孩的印象。他确定他昨晚什么也没做。可是肖长贵愤怒的耳光和骂声 、肖彩华嘤嘤的哭声让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肖长贵打累了，骂够了，提条件了： 1娶了他女儿。 2报案，告他强奸。 这时候鲁强才明白原来他被肖长贵父女算计了。英语老师的大脑在极短的时间内高速运转，权衡利弊：如果拒绝娶肖彩华，那么强奸罪会毁了他，前程、名誉，一切都完了。想想自己为了“跳农门”所做的努力，所吃的苦，他答应娶肖彩华。 被迫写清楚了“事件过程”以及“补救措施”，鲁强才得以回到他的单身宿舍。他愤怒，他痛苦，无济于事。 不久，婚礼举行了。 新婚伊始，女姓柔软的身体对他还有点吸引力。可新鲜劲过去后，他就越来越看不上肖彩华。小学毕业的肖彩华和大学文化的鲁强一句共同语言也没有。有一次，肖彩华撒泼，鲁强无奈地说了句“岂有此理”，肖彩华不明白什么意思，又不甘示弱，立马驳回去“此你，此你，此你娘”，类似的例子举不胜举。由于肖彩华从小失去母亲，当村支书的老爸怕她受委屈一直没再娶，对她的教育就是一个字：宠，宠的肖彩华任性、自大又无赖。这和受过高等教育、明辨是非的鲁强格格不入。 在肖长贵的高压下，鲁强也无可奈何，毕竟当时教师是“臭老九”，社会地位不高，工资也少。在这种情况下，鲁强把绝大多数精力放在教学上，在工作中取得了很好的成绩，职位直线上升，肖秀媛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走进他的视线的。肖秀媛是一个聪明漂亮又好学的小姑娘，对她的喜欢完全是出于老师对于一个好学生的喜欢。后来肖秀媛考进县一中读书，每个月一次的休息日，肖秀媛总是回母校看望以前的老师。肖秀媛越来越漂亮了，十七八岁的女孩出落成十里八村有名的美女。渐渐的，鲁强从肖秀媛的眼中读出了那份对他深深的爱慕。 第二十八章 鲁强既高兴又痛苦：肖秀媛爱他，肖秀媛这样的女孩才是理想中的爱人。在痛苦中，女儿降生了。可能是出于私心吧，鲁强给女儿取名叫媛媛。生完孩子的肖彩华臃肿不堪，本来就不喜欢她，现在对她的身体也不感兴趣了，再加上心里有了别人，鲁强在肖彩华面前“不举”了，有了欲望就“自己动手解决”。 时间转眼间到了那个夏天，那个让他感到十分幸福而后又让他陷入痛苦深渊的夏天。放暑假的头一天，因为家庭琐事，肖彩华骂了他一下午，晚上因为心情不好就喝了杯酒，又招来肖彩华一顿骂。心情极度不好的鲁强就到村外的玉米地边溜达，到了很晚也不想回家。后来他碰上肖秀媛一个人在那儿。本来心中就有爱意，胆子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大了，鲁强就走过去，拥住肖秀媛，吻她。肖秀媛羞涩的回应，让他激情澎湃，最终两个人滚到玉米地里，完成了心灵与肉体的双重结合。那种感觉太美妙了，时至今日回想起来他仍激动万分。那晚，两人互诉衷肠，幸福极了。 一个暑假两人都沉浸在那种幸福中，仅仅一个暑假。暑假结束的时候，肖秀媛被查出怀孕了。鲁强知道那个孩子是自己的，他也是真心爱肖秀媛，可是面对肖长贵，想到自己的前程，他退缩了，任由肖志远将肖秀媛嫁给邻村的老光棍。 他唯一能做的是找个借口将他们的儿子抱回家，好好抚养。儿子过百岁前他见过肖秀媛一次，那次肖秀媛一句话也没说，欢爱过后默默地走了。后来听说她生了个女儿。再后来听说她离家出走了，完全从他鲁强的世界里消失了。 鲁强伤心之余更加努力地工作，最终成为校长。最近听说上头有意调他进教育局当副局长。如果当初他勇敢地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唉，他不敢想象现在会是什么样。现在肖秀媛回来了，又搅动他平静的心湖起了波澜。这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女人，现在怎么样了？他迫切的想知道，迫切的想见到她。这个念头才在脑海里一转，鲁强眼睛的余光就瞥见张志强的辞职信。他一拍脑袋，收起心猿意马，忙他的工作去了。 回到家，鲁强将张志强辞职的事告诉了肖彩华。肖彩华更急了，却没有办法。吃饭的时候，肖彩华无意中提起肖秀媛回来了。鲁强装作不在意的应了声，他不敢多说什么。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当年得知肖秀媛怀孕时他很吃惊，肖彩华挖苦他说“要不是我知道你不行了，我还真怀疑是你下的种”，当时惊得鲁强浑身直冒冷汗。现在对于肖秀媛的消息，只能假装不在意。 “对了，肖秀媛不是肖心平的妈吗？你去找肖秀媛，让她出面叫她女儿别当第三者。”肖彩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为什么我去？你们都是女人，沟通起来方便，还是你去吧。”鲁强假意推辞。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媛媛把肖心平打成那样还怎么去。就你去，你这个当爸爸的给女儿出点力是应该的。”肖彩华有点不高兴了。 “好好，我去。”鲁强顺水推舟。 从肖志远那里打听到肖秀媛住在塑料厂，鲁强强压心头的激动，当晚就去了塑料厂。这个时侯，肖心平经过考虑，决定有保留的告诉母亲一些事。 “妈，你知道肖鹏飞的情况吗？” 肖秀媛沉默了一会儿，说出让肖心平做梦也想不到的话： “我知道。” “你知道？！” “前年十月份新生入学后，s大和省师范大学的新生搞联谊，我见过他，我一眼就从他脸上看出我和鲁强的痕迹。后来我还特意去了趟省师大学生处，得知他就是我儿子。看得出来鲁强把他养育得很好，学习挺好，人品也不错。我听说他假期不回家，在外打工。这很好，增加点社会经验，对将来有好处。”听肖秀媛的口气，她对于鲁强夫妇在养育她儿子方面挺满意。 第二十九章 思量半天，肖心平决定跟母亲说些实话。 “妈，他打工不是为了增加社会经验，是为了挣钱寻找亲生父母。” “亲生父母？”肖秀媛自嘲地笑了： “是啊，依鲁强的性格，怎么会告诉他亲身父母是谁。” “咱不告诉他你回来的事吗？”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毕竟是肖彩华拉扯他长大，得顾及她的感受。” 母女俩又沉默了。 “对了，你说张志强说什么？那天你说了半截停住了。怎么回事？”肖秀媛想起上次女儿说过的半截话。 肖心平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妈妈，不知道该不该跟妈妈说，肖秀媛用眼神鼓励她。肖心平一咬牙，把她和张志强之间发生的事全部告诉妈妈了，包括肖彩华和鲁媛因为张志强到厂里打她的事。 听完女儿的诉说，肖秀媛的心里是五味杂陈，本以为自己和鲁强之间的纠葛已经结束了，可孩子们又纠缠到一起了。 肖秀媛从女儿的诉说中知道肖心平爱张志强，可他是别人的丈夫，再说女儿为他挨打也过去不少日子了，他却一次也没露面，看来也是个不敢承担责任的孬种。不能给女儿明说跟他断了关系，更不能鼓励女儿继续跟他纠缠，她希望女儿看清张志强的人品后自己做出正确的决定。 “你谈恋爱妈妈不好强行干涉你的感情。不过你想想，一个男人在有妻子的情况下去招惹小姑娘，他会是个好男人吗？再说了，你为他挨打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他来看过你吗？” “妈，他从来没说过他爱我，也没给过我任何承诺。那件事以后他来看过我一次，他说会给我个说法的。” “你怎么……” “呯呯呯”敲门声打断了肖秀媛的话。 门开了，门外站着鲁强。肖秀媛看着鲁强，什么也没说。这个男人，给了她一段甜蜜的爱，却差点毁了她的人生。二十多年过去了，所有的感情都淡漠了，她对他没有什么感觉了。 肖心平看着这个熟悉的老师、陌生的父亲，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时间，屋里屋外的三个人就这么沉默着。 “秀媛，你回来了。”还是鲁强打破令人尴尬的沉默。 肖心平赶紧拍了拍丽丽闲置在旁的褥子，让鲁强坐下。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肖秀媛的话听起来不带任何感情，让鲁强觉得更尴尬了。将心中的激动藏得更好，鲁强看了肖心平一眼，转而看着肖秀媛开口了。 “我今天是为了张志强的事来的。怎么说呢？哎，前些日子张志强要帮肖心平上高中，俩人走得近了点，鲁媛就多想了，和她妈把心平打了。彩华这个人，你也知道，没脑子，做事冲动，咱别和她一般见识，我替她向心平赔礼。” 鲁强看着肖心平说： “心平，你别和没有知识的人计较。” 看着肖秀媛，鲁强继续说： “张志强一生气，就要和鲁媛离婚。他们俩结婚也好几年了，怎能因为点误会就离婚？怎么说也……” “他们两个要离婚你应该找他俩说和，跑到我们这儿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肖秀媛不客气地打断鲁强的话。鲁强脸上的尴尬更明显了，没办法，为了女儿，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他们夫妻二人是有些矛盾，可要是心平没在里边掺和的话，他们也不至于闹离婚。” “这么说是我们心平当了第三者，破坏他俩的婚姻了？” 第三十章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 “说吧，你来是什么目的。” “你劝劝心平，让她别和张志强来往这么密切。心平是个好姑娘，样样都比鲁媛强，她以后会找着好对象的，别和鲁媛争一个张志强。” “你说错了，心平不是样样比鲁媛强，最起码一点，鲁媛有个好父亲，事事为她着想，心平没有。” “什么意思？”鲁强不明白。 “鲁媛是你女儿，心平也是你女儿，有了问题就让心平让着鲁媛，你说你是不是鲁媛的好父亲？话又说回来，张志强是个人，你凭什么决定他和谁在一起。”肖秀媛缓慢又清楚地说道。 “啊？” 这番话惊坏鲁强了。他从来没想过肖心平竟然会是他的孩子。当年周富贵说心平是野种时，他想过心平的父亲另有其人，却从没往自己身上联系。 同样被惊呆的还有站在门外的肖彩华。原来鲁强出门后，肖彩华心里就不踏实，她怕万一肖秀媛撒泼鲁强招架不住。在家坐不住，过了一会儿，她也来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肖秀媛的那番话。惊得她半天没回过神来，呆在那儿了。 事情完全出了鲁强的计划，鲁媛和肖心平同是自己的女儿，张志强是鲁媛的丈夫，却和肖心平相爱，让他这个当父亲的怎么做？肖心平是他女儿这件事，让他精明的头脑像是灌满了浆糊，不能正常运转了。 “我知道肖鹏飞为了寻找亲身父母2年没回家了，一直在外打工筹集寻亲经费。他是成年人了，你还不打算告诉他我是他亲妈，你是他亲爸吗？你打算瞒他到什么时候？我不是一定要认回他，但我认为他有权利知道真象。” 鲁强没有说话。门外的肖彩华眼前一黑，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今晚她受到的打击太大了。鲁强从她生下女儿就一直没碰过她，自己说是不行了，却在外面生了两个孩子。更过分的是把私生儿子弄回家，让她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她头一次感到她的丈夫是那么陌生那么可怕。当年她在邻居家第一次看见鲁强就爱上他了，为了和他结婚，不惜牺牲自尊和老爸一起设计他。这个男人，是她不顾一切去爱的那个人吗？肖彩华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们两个不要脸的，合着伙骗我这么多年。肖秀媛，破鞋，没结婚你就生私生子，结了婚你还勾搭他。我打死你这个贱货。” 肖彩华一边骂一边冲上去撕打肖秀媛。肖心平见状马上冲上去护着妈妈，鲁强把肖彩华拉开。见鲁强拉着自己不让打肖秀媛，肖彩华转而撕扯鲁强，一边撕扯一边哭骂： “你不是人。在外面生了私生子不说你还让我给你们养着，把我当傻子呀。在家二十多年不碰我，却在外面和破鞋生私生子，你说你还有多少私生子我不知道。你让我守了二十多年活寡，你不是人…。。”肖彩华哭着，骂着，撕扯着，像疯了一样。 虽然塑料厂在村外，鲁强还是怕被别人听见。 “别说了别说了，让人听见笑话。”鲁强说完，拉着肖彩华要走。 “你们都敢干还怕别人听见？”肖彩华生气了，止住哭声，一巴掌拍掉鲁强的手，指着鲁强的鼻子发狠说： “姓鲁的，你让我守了二十多年活寡，还让我给你养着私生子，这些事我和你没完，我要去揭发你，去教育局揭发你，你等着。” “肖彩华，你别蹬鼻子上脸。你守二十多年活寡？你也有脸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事。肖栓柱为什么不结婚？你俩勾搭二十多年了，我一清二楚。你为他去流产，回来跟我说去割息肉，我都知道。我找他下棋，我请他喝酒，那是给你遮羞。” 第三十一章 “我是对不起你，可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夫妻二人当场吵起来。肖彩华愣在哪儿。她一直以为她和肖栓柱搞得那套很隐秘，鲁强不知道，谁知他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时间她不知该怎么办了。 “回家。” 鲁强头也不回地走了，肖彩华默默地跟上。 —————————————————分割线————————————————— 夫妻二人在肖秀媛母女二人面前吵得不可开交之际，鲁媛做了她有生以来的第一个重大决定：同意离婚。拿着重新拟定的离婚协议书，鲁媛来到张志强的宿舍。 “我同意离婚。这是我另拟的协议书，我签字了，你也签了吧。明天咱们到民政所去办手续。” 张志强接过协议书，一看，楞了。协议书上财产分割那一条，赫然写着：家具、家电归鲁媛，存款归张志强。 “这些日子我考虑了很多，我发现其实和你结婚我过得并不幸福。” 鲁媛在椅子上坐下来，缓缓地开口了。这些年她自卑，她压抑，她痛苦，她决定今晚倾诉一下。 “我上职高时谈了个男朋友，那是我的初恋，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他很喜欢我，连我任性他也喜欢。可我妈不喜欢他，嫌他家穷。后来我怀孕了，气的我妈要拿刀劈了他，硬把我们拆散了。也不能全怪我妈，要是我坚持不和他分手，我妈也没办法。分手以后我一直放不下他，到现在我心里一直有他。每次同学会我都去，为的就是看他一眼。我结婚以后他就再也没出现，不过听同学说他一直打听我的情况。有时候我任性，其实那是我想他了，不知不觉中以从前的方式说话做事。以前我任性时他总会哄我，迁就我，你却不。这个时候我就更想他。我一直拿你们俩作比较，越比较就越想他。你是个完美的人，在你面前我自卑，在他面前我却不，我一直很开心。” 鲁媛说着，流泪了。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倾吐心声，她的话没什么条理。 “又是一个为情所苦的人。”张志强心想，默默地递给鲁媛一张纸巾。以前总是讨厌她任性不讲理，没想到任性后面还有这么多痛苦。 “你打算以后去找他吗？”张志强边问边递给鲁媛一杯水。 喝了口水，鲁媛说： “不知道。我打算过完年外出打工，换个环境，也让自己静下来好好想想。” 这对夫妻头一次推心置腹地交谈，却是在离婚前夕。 鲁媛回到家，父母还没回来，她也没等他们，先休息了。 第二天，鲁媛没惊动父母，悄悄地跟张志强去办理了离婚手续。回到家，将离婚证递给肖彩华，鲁媛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离婚了，自愿的”就回了自己屋，没有理会鲁强的吃惊和肖彩华的哭天抢地。肖彩华闹腾了一会儿，觉得于事无补，也就安静了。 张志强拿到离婚证回到学校，认真地安排学生写好总结、安全责任书，看着学生安全地离校——放假了。 回到宿舍，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环境中认真地思考了一整天，张志强决定了他要干的事。 带着离婚证，张志强到塑料厂宿舍去找肖心平，意外地在那儿见到肖秀媛。 “妈，这是张志强。”不知道为什么，肖心平有点心虚，话说出来没大有底气。 “阿姨。”虽然纳闷肖心平怎么突然有妈妈了，但张志强没表现出来。 “哦，你就是张志强。” 肖秀媛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张志强。说实话，张志强的帅气让她不放心，加上他是在有老婆的情况下招惹她女儿的，这和当年鲁强的情况一样，肖秀媛对张志强很不满意。 第三十二章 肖秀媛对张志强很不满意。因为鲁强对她的伤害实在太大了，对于今天出现和当年相似的情况她条件反射般的抗拒着。 “你今天是以什么立场站在这儿的？你认为你有资格站在这儿吗？”肖秀媛的话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切入主题。 “妈。”肖心平轻轻地拉了拉肖秀媛的衣角。 “阿姨，在婚姻存续期间对心平产生感情是我不对，连累心平挨打更是我的错。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我女儿受到的伤害吗？”肖秀媛见张志强的处事方式和当年鲁强一样，都是道歉，更瞧不起他了，脸上露出明显的讥讽。 “我以后会好好呵护她，不让她再受伤害。” “家里有老婆还来招惹她就是在伤害她。” “我现在没老婆了。我离婚了。”说着鲁强把离婚证递给肖心平。 “啊？”肖秀媛和肖心平都很吃惊。 “你肯为了心平离婚？”肖秀媛不大相信地喃喃道。 “我离婚不是因为心平，也不是为了心平。我的婚姻早就有问题了，以前没意识到严重性。这次是彻底解决了。” “你离婚的原因不是心平，目的也不是心平。”肖秀媛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这个小伙子有魄力。 “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将来的幸福，我的，鲁媛的。” 一句话就彻底改变了张志强在肖秀媛心中的形象：这个小伙子有责任心，并且女儿也不是他婚姻破裂的最酷祸首了，这个小伙子她喜欢。 “可是离婚了你还怎么面对鲁校长？毕竟他是你的上司。”肖心平担心地问。 “我辞职了。以前就想考研，可是结婚后的安逸让我不思进取了。我想趁这个机会再博一下。” “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年考吗？”肖秀媛问。 “我打算明年考。” “那中间有一年的时间你干什么？要不这样吧，你住到我家，我联系几个带研究生的教授让他们辅导辅导你。”肖秀媛的主意看上去挺诱人。 “不，谢谢你，阿姨。我想找个单位去应聘，一边工作一边备考。对了阿姨，我想让心平去读高中，没有知识就没有好前程。我托我同学办好了，交上两张照片办了学籍就可以了。” “谢谢你为心平想这么多。”肖秀媛的眼角湿润了，她知道张志强是真心为心平好。 “不过我想带心平回我那儿上学。我们母女分开这么多年，我也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我想从现在起好好照顾她。” “也好。那我也去省城找工作。心平是个好姑娘，我想和她在一起。” “好。” 肖秀媛笑了，肖心平笑了，张志强也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送走张志强，肖心平依偎在妈妈怀里，笑得那么幸福。蓦地，她又想起一件事。 “妈，你什么时候认回哥哥？”经过两年多的时间，肖心平已经从痛苦中走出来并且把肖鹏飞当做哥哥了。 “过完年吧。鲁强不说我打算自己说。瞒了他这么多年，他现在又找得这么辛苦，该让他知道真相了。”肖秀媛下定决心了。 第三十三章 鲁强家的日子过得沉闷。 鲁媛自作主张离了婚，鲁强知道女儿的痛苦，也理解她的选择，就没说什么。肖彩华十分不理解女儿为什么放弃了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张志强，但事以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可是她心里不舒服，对女儿也就没什么好脸色，加上她不同意鲁媛过完年出去打工，母女二人就经常为点小事争吵，吵得鲁强很烦。 烦归烦，鲁强也没说什么。自从他和肖彩华的“秘密”“曝光”以后，夫妻二人相处的模式变了。有什么事二人不像以前那样理直气壮地指责，而像是没底气似的不多说什么。可能是考虑到自己过去做的事，实在没立场指责吧。过去不能容忍的事，现在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夫妻二人都觉得现在的局面，不错。对于夫妻二人都不忠的事，二人不约而同地不再提起，其实他们心里早打过算盘了。如果事情闹出去，鲁强的副局长就泡汤了，这对于视前程为命的鲁强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对于肖彩华来说，局长夫人的头衔比肖栓柱二十多年的深情华丽多了，能极大的满足她的虚荣心。并且鲁强每月不少的工资比起看不见摸不着的感情来，也实惠的多。肖彩华也不想和肖栓柱断了关系，因为她毕竟才40 多岁，她有“那方面”的需要，既然鲁强不尽义务，就不能怪她找个“替代品”。再说20多年了，两人也有了一定的感情，习惯了那样的相处模式。这对夫妻，一个从前程出发，一个从现实出发，不约而同地默认了现状。 对于肖鹏飞的身世，鲁强再三考虑后，决定告诉他真相。跟肖彩华说了一下，肖彩华也没反对。鲁强拿起电话，拨通了肖鹏飞的手机…… 积富村光明塑料厂放年假了。肖心平结清了所有的工资，跟着肖秀媛回省城了。 过年了。 鲁强家今年过的年不怎么好。肖鹏飞是回来了，但他却不理睬鲁强，他怨鲁强隐瞒他真相这么多年，他只亲近肖彩华。可肖彩华因为他的身世，面对他总感到不自在，母子二人在一起挺尴尬。加上鲁媛的离婚，这个家庭失去了往日的和谐，尽管是表面上的和谐。 过完年，鲁媛外出打工去了。 张志强婉拒了肖秀媛的帮助，凭自己的实力，在省城郊区一家中学应聘成功，成为该校的一名教师。 肖心平在肖秀媛请来的s大基础部老师的辅导下学习高一课程。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 新学期开学后的第一个休息日，肖秀媛走进省师大，找到肖鹏飞说： “我是肖秀媛，是你的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