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逃亡日记》 第一章 前言 2004年10月30日星期天 阴 这是我进入“新世界”的第6个月尾。在这6个月中,在这四面高墙电网的“新世界”里,我想了很多。昨天,妈妈来看我的时候,我告诉了她我的想法,她很支持我。走的时候,我发现妈妈真的老了,在我心里,的确意识到曾经我的存在造就了多少人的痛苦。回到寝室,我重新将脑海的记忆一一回想,试图搜索尽一切的经历。上铺的04号悠闲地摆弄着从我身上勒索去的那张画片,那是张警官送的。闭上眼,我又回想到了一处处让我不愿再见到的地方:网吧、学校大门、公路、火车站、收容所、垃圾站、拘留所、法庭……还有,还有现在的少年管教所。 昨天妈妈走后,我便找到了管教所的主任,那是一位非常和气的教官,像我爷爷。尽管他年纪不如我爷爷大。我告诉了他我的想法,他很平静地看着我,然后又微笑着对我说:“我支持你。”从那天到今天,我便着手开始了我的策划。我决定,我要把我从开始走入歧途到今天的服刑的过程记录下来,我要用我血的教训和报应告诫所有人,这是一个警告。 早上,管理我们这一片的狱警小王我送来了纸笔,又严厉地对着室内经常欺负我的几个少年犯说了些管教的话,然后便走开了,并将门死死地锁上。我叹了口气,环视了一下同室人那种轻蔑的眼光,我默不作声,收拾好纸笔,开始了我的计划。 从我犯了事到今天,大概有十个多月了,那几个月中,我经历了一般人无法想象的逃亡生活。我从中开始觉悟,于是到公安局自首。今天,我开始了真正服刑的日子,也开始了我的回顾笔录。 我尽可能地把我前前后后的经历以日记形式写出来,我只能靠回忆,因为我的过去不可再重返现实重来一次。虽然这样,但那一路上永远不能让我忘记的逃亡生活仍旧可以让我大概得写出来。毕竟,以前的我是那么优秀。但时间长了难免会忘记些日期,这是不可避免的。 在我记述这段往事前,我想了许多要不要。最终,圧在我心底的那份纯真的本性还是让我抹去了云头的暗淡,我要走向光明。 在以后的日记中,记载了150多个日日夜夜的不堪回首和一个未成年人的困惑,也叙说一个家庭和社会的弊端将是怎样的残酷。 我叫王小义,今年已经16岁了,因故意杀人罪、伤人罪,被判有期徒刑18年,缓刑6月实 行。当初我还笑,为什么还缓刑6个月,后来张警官告诉我,那是因为我的合作,特别给予的奖励。于是,在这个看守所,我顺利地度过了6个月的缓刑,开始了我长达十八年的漫漫牢狱之路。 很小的时候,我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那淳朴纯真的童心,没有一丝的污浊。我的成绩优秀,还很喜欢写作,真到我进了初中,回到了城内,我的悲剧发生了…… 经过详细的考虑和计划,我决定将我开始误入歧途直到今天的入狱过程记录下来,分成“前言”、“转变”、“事发”、“逃亡”、“自首”、“审判”、“牢狱”、“后记”八大板块,取名为《少年逃亡日记》。在这八大板块中,“事发”、与“逃亡”二章我是按日期来写的,其它的便是抽取让我记忆和教训深刻的日子来写了。毕竟,从一开始我的迷途到现在已经两年了,很多的细节已经忘记了。不过我想,我的经历仍旧会让许多人明白,什么是“因果报应”。 王小义 2004年10月30日 第二章 转变(1) 2001年8月11日晴 今天是小学六年级暑假的第37天,也是我要离开生活了六年的农村的一天。那一天,我怀着无比快乐的心情,等待着很少见面的爸爸妈妈的到来。自从很小的时候,我便记不清妈妈的样子,因为她很少来看我。每次来的时候,又只是那么一天半天,根本留不下什么可以让我回忆的印象,那段时间,我变得很孤僻。 我在农村上小学,奶奶便是我的家长,爷爷便是生命中的威严,没了父母,我仍然过得很安静。 终于,我小学毕业了,也象征着我新生活的开始。因为,自己的爸爸妈妈终于可以每时每刻地出现在我眼前,我就要回到城里去了。 城里,是农村人向往的地方,有谁如果进了城那便是件很荣耀的事情。我就是很荣耀的一个,现在回想,那天农村里的孩子送我时,每个人的眼中该有多大的向往啊!不过,现在我在心里呼喊:留在农村吧,起码那里可以清洁心灵。 望着依恋不舍的爷爷奶奶,我第一次又清醒地意识到:他们是多么的辛苦。被那不熟悉的爸爸妈妈推上轿车,门关的那一刻,我叫了一声:“等我回来。”门关上了,透过模糊的后窗玻璃,我还是发现了单薄的爷爷奶奶在轻轻擦拭着泪水。心中霎时间涌出一股辛酸和不忍,但最终想到不久还会回来,我也安下了心,踏上了这条路,不知归途的路。 第一次坐着轿车,飞快的路边景色去的光阴,幼小的心灵对一切充满了向往和憧憬,甚至已经绘成一幅美好的画卷,盼望着新学期的开始和生活的新生。 下车时,我眼前重新闪出了一幅画面:幽雅别墅,铁栏绿树。十多岁了,我第一次发现我的爸爸妈妈竟如此的有钱。妈妈将我带入别墅,我发现有一个小男孩正在弹钢琴,穿得比我漂亮干净多了。爸爸将我的东西提了进来,对那小男孩叫一声:“小志,叫哥哥。”钢琴声停止了,小男孩转过脸,与我真的很相似。他有一双挺“帅”气的小脸,微笑着,叫了我一声。我微笑着,回答了他一声。王小义,王小志,多有意思。但进入了这个家,我突然发现一切都陌生了,甚至是疏远。 当我换完衣服成了一名图有其表的富家公子时,我突然想到,为什么我一直被丢在乡下,而这个比我小的王小志却可以呆在城里呢? 我有了我的房间,不同于乡下的那间漆黑的瓦房,吃完我那一生下来就没吃过的晚饭,我忽然发觉,我是多么幸福。 夜晚降临,我躺在床上,闭着眼总睡不着,心里头在回忆着幼年时的时光和畅想着未来的一点一滴。幼小的我忽然发觉,人生是那么的美好。 但是好像我想错了。 2001年8月11日——2001年9月1日 在这二十多天中,我开始试着融入这个新家。有事抢着干,但这并没有得到爸爸妈妈的首肯,他们喝斥我,让我以后不要再去干这些活,然后便开车上班了。到那时我才意识到我是一个富家孩子,有保姆照顾着,我的爸爸妈妈有很多钱,我这么做只是能让别人轻视爸爸妈妈。唯有小志会和我一块玩,因为他没有伙伴。 我讨厌无所事事的生活,盼望着开学那天的到来,让我忙起来。 大概是八月下旬,那天好像还下着小雨。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这个东西是我以前很少接触的。爷爷奶奶家没有,整个村子有的只有那么两三家,而且没有能够比得上新家的这个“大家伙”。我家的这个颜色很丰富,还可以遥控,这让我来说不得不是一个天大的发现。每天无所事事,我也只能看这个对于我多么好奇的电视机。 我那个十岁的弟弟王小志仍依旧呆在二楼上,也不下来,除了吃饭时,他房间的门才会懒散地打开,然后又是那张疲惫的小脸。在这时,妈妈总是会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少上会儿网”。什么都不知道的我还以为小志在做手工编织网袋呢!现在,我都要笑了。现在我又意识到了什么:农村人与城市里的人相差得不能说不远了。 我照旧看电视,困了就躺在床上睡会儿,饿了,会一个十分和蔼的林保姆给我做吃的。这时,我又不免想到年迈的爷爷奶奶还要自己动手的情景。这时,我心里又冒出了一个问号:为什么爸爸妈妈要将爷爷奶奶扔在乡下? 带着种种的问题,开学的日子终于来了。 2001年9月2日晴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早早的我便整理好了一切,准备这新生活的到来。 早饭是面包和鸡蛋,这让我感到不习惯。早饭过后,小志在门边向我招招手。一脸的天真,我也是微笑地与他告别。随着妈妈的催促,我坐进了那辆我们家私有的“奥迪a6”,车子启动了,也不过十多分钟,车便停了。 我上初一的学校叫“明圣中学”,是个贵族学校,之所以叫“贵族”,是因为来这里上学的人大多都是花了很多钱,很少有人真的是来读书。很多的同学家里都有钱,因为财气重,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会有些本不该有的恶习。我便成了其中一员,不同的是,那时候的我是多么单纯。 这个学校也成了让我走向深渊的第一地方。在这里有我许多的第一次,许多的第一次构成了我永远忘不了的校园新生活和新的学习。 2001年9月3日——2001年10月10日 一个月的学习,我更清楚地了解到了这是个什么样的学校。一群十二三岁的孩子们做出的事让我简直不敢相信,甚至我只认为那是幻觉,直到14号的时候,我被第一次勒索。那天,两个高个子的男生拦住我的路,向我借钱。我自从来到城市,不论去哪儿,我身上从不带钱。但那两个男生知道每天我都是轿车接送,家里一定很有钱,说什么也不相信我没有钱。直到他们把我全身上仔细地搜了几遍才恶狠狠地骂了两声地走开了,那件事,我在爸爸妈妈面前只字未提,埋在心里,我也想不清为什么大概是因为自己那时的性格。 从那以后,我越来越惧怕这所学校。每次当我呆在幽静的地方读书时,总会有一对两对“情侣”在隐蔽的地方相会,我搞不懂,他们怎么敢?更多的,是在课堂上,老师根本管不来,草草地讲完课掉头就走。正义一点的老师都被那些学生整得很惨。我感觉到危机在一步步逼向我。 第二章 转变(2) 2001年10月11日阴雨 今天学校因校庆放了假,再加上阴雨绵绵的天气,本来内向的我,更加安静地呆在房间内。在床上看了一个多小时的书,便因为尿急不得不放下那本《伊索寓言》。急匆匆地上完厕所,正准备回卧室时,忽然发现小志的房门半开着,屋里黑黑的,搞不清小志在干嘛。 带着好奇,我推开门进了小志的卧室。让我很奇怪,小志正在看“电视”。小志仿佛听到了什么,转头看见了我。我俩这样对视了一小会儿,才在小志的微笑中缓和了下来。他拉着过我的手,把座椅让给我,从一边拽了一个凳子坐在我旁边问边:“哥,你玩过电脑吗?”我当然摇摇头,我甚至连什么叫“电脑”都不知道,于是小志很耐心地给我讲解他所知道的电脑知识,还手把手地教我上网、打游戏。 对于电脑一无所知的我来说,这个几乎无所不能的东西成了我的最爱。整个上午,我和小志便呆在电脑面前一动未动,沉醉其中。 在玩累的时候,我和小志在楼下找了些零食一同钻进被窝里头,一边吃一边聊天。小志对于爸爸妈妈的事也不明白,对于我更是不了解。只有十岁的他并不是一个会撒谎和隐瞒的小男孩,这与我倒是很相像。我们聊得很开心,那天,我们聊得最多的就是电脑。 晚饭的时候,小志突然向爸爸提出让爸爸买一台电脑给我。这让我吃了一惊,诧异地看着小志,又看了看爸爸。爸爸抬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说了一句:“明天我去看看。”我们家的晚饭吃得很安静,这是个习惯。 吃完饭,小志突然跑到我床上,要跟我一起睡。那一夜,我拥着他,他搂着我睡得很香。 电脑,在为我开扩视野的同时,也将我引入一条不归路,起码我是客观地是这样认为的。 2001年10月12日——2004年11月9日 那天爸爸答应我给我买电脑,第二天便付诸实践了。我放学之后,刚把书包丢在床上,便发现书桌边有了一台崭新的电脑。我欣喜地打开它,但只是稍稍地玩了几下便关上了。因为我是个“菜鸟”中的菜鸟,对于上网和电脑一知半解。再说,我可不愿让这个价值不菲的东西轻易坏掉。下楼后,我向爸爸说了一声“谢谢”。难得的,爸爸给了我一个和善的微笑。那一天我特别的高兴。 天天不变地往返于学校与别墅之间,我渐渐地适应了城市的生活。每天我照旧到学校的竹林里看书,也看了不少我不该看,那些人不该干的事。甚至在那天黄昏时,我清楚地听见竹林深处传来了几声什么……回家的时候,我便多了一件所要干的事情——玩电脑。十多天过去了,小志会的我基本都学会了。又从身边同学的口中多多少少了解到了网上的一些东西,但那些话中毕竟会掺杂些不该听的东西。我自己认为我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我还保持一颗善良、纯洁的心。那段时间,我的确没有是这么做的,我还是一个“好”小孩。 渐渐的,我入门了,电脑上的东西太好玩的很多,吸引着我的心。那时候,我还没有料到网上的危险东西有多危险。我用那颗幼稚的心慢慢地阻碍着原始的野性。因为我还是纯洁的、正直的,我还有意识地知道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但事实又会怎样呢?我能吗?后来是印证了,我不能。我现在仍然相信着,很少甚至没有人可以。因为我们的抵御能力很差;因为外界的诱惑力太大;因为这…… 2001年11月10日晴 今天是考完试的第一天。难得轻松一下。早上8点的时候,我便坐在电脑前上网。我上网无非是听听歌,看看电影。那天我清楚地记得房门没关,大约10点半的时候,我听到了林妈出屋时的脚步声,因为10点半左右,她是要去买菜的。正看着一部电影,沉入在剧情中时,或许是因为无意地动了几下鼠标,却造成了我心灵上的一片颤动。因为显示器上竟跳出了一系列的无名网站。我下意识地打开看了看,竟让我不堪入目。每一个网页上的东西都是那些赤裸裸的男男女女,做着罪恶的事情。我心里霎那间惊了一下,手上颤抖地想去关掉那些东西。但整个电脑像着了魔,关不掉,也抹不去,而且越来越多,内容也越来越疯狂,越来越暴露。 那时候,对于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来说,是种多么无耐的事啊!十二三岁,正是处于一个生理、心理发育阶段。课堂上没有老师的传授;在家中,家长不闻不问。偶尔的在洗澡时,我才发现身体上的变化:胸脯变宽了,腿也长了,而且……再加上经常在学校竹林里经常耳闻目睹的一幕,还有无意中听到身边学生口中的点点滴滴,都引发我心里对这方面知识的渴慕。虽然有时我极力压制,但那又岂是一个情窦初开,对一切充满好奇之心的少年所能压抑得了的?经常在梦里时,还会梦到竹林里的那一幕。 面对眼前如此的画面,我的心霎时间加速跳动了百倍、千倍。我感觉浑身的血液在扩张,似乎要膨胀得炸开了。我明显地感觉到手在颤,心在跳,双腿也不住地抖动,而且丹田之处也有股“洪流”不住地冲撞,似乎要破体而出。脸红红的,这是因为面对着一幅幅从未接触而又想接触的东西。那一刻,我的野性要脱体而出了。 就在我口干舌躁,不住地咽着口水时,原始的另一点意志迅速地将我唤醒,那就是良知。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门外,半掩的门外似乎有人在监视一样。心里一急,我的心里也乱成一套,将显示器的开关一按,抖动的手才稍有缓和。望着漆黑的显示屏,我喘着气,一脸的汗,还是在慌张。 我关上所有的机器,慌乱地躺在床上,想忘记一切,但一闭眼,眼前重现的还是那些影像,苦恼地侵袭着我,我茫然失措,大口地喘气。 那一整天,我沉默在疲惫和慌乱之中。直到洗完澡,我躺在床上,眼睛四处看到的,还是游动的网页。就在那一夜,我失眠了,也就在那一夜,我真正地进入了青春期,因为…… 就是那一天的种种担心和慌乱,在我一生发生变化的时候,潜意识地滋生着什么。 2001年11月11日——2001年12月2日 冬天越来越近,我的假期也要来了。在剩下的几个月中,我苦恼着。自从那次无意中的接触色情网站,我心里就不断地进行斗争。也就在那一刻,我开始真正地走向泥潭,并且不自觉地要跳下去。 我克制自己不去碰电脑,即使用它也不再上网。我想恢复原来的我。 这也就是让我心乱的事:班级中的同学大多都真真正正的看过,而且有的还……他们肆无忌惮地聊,甚至还会伴有动作和表情。我那颗脆弱的心似乎在承受着暴雨雷电的打击。我心里开始一步步地融化我的良知。虽然我知道不可以。 但是,那份日渐消弱的良知还在发挥着作用。每当我回到家看到小志那张灿烂的笑脸时,不禁会回想我的过去,那份念头也随之打消。我尽自己最大努力打消和控制那个不良的念头。往往痛苦的刻意把握,往往又是特别让人不能把握的。 2001年12月2日阴雨 又是一个阴雨天,学校的规定:如果阴雨,无法入校,可以电话请假。巧的是,爸爸今天不在家,车又在维修。自然的,妈妈帮我请了假。 我不敢自己呆在房间里,我怕那个念头会一时忍不住冲了出来。左想右想便想到了小志,大可以和他一块玩。 我上了楼,朝小志的房门走去,发现门是半掩的。屋里黑黑的,小志似乎在上网。我轻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然而这轻手轻脚,却在我心灵中留下了一块深深的烙印。 我看到了什么,现在仍旧历历在目。我看到的依旧是我不愿相信的。我那不到十一岁的弟弟王小志正在电脑前看影像。这本不应引起我的注意,但让我震撼的是,那影像竟是时时纠缠我的——淫秽影像。这不正是在我心里摇曳不定的堤坝上打开了一个缺口,让我原本难以控制的“渴慕”如长洪贯泄吗。我双眼看显示器,脸上火辣辣的。 似乎我粗浊的喘气声让小志察觉了,他很警惕地转头,当发现我站在那里目瞪口呆时,他也呆在那里。他似乎在等待我的反映,但我没有,我没有再缚住心里的“魔鬼”,任它四处乱撞。小志一直很聪明,我的模样让他明白了什么。他迅速将门锁实,将不知所措的我拉到电脑前嘻嘻哈哈地说了些什么。现在过去了很长时间,我也想不起他说了什么,大概是些怂恿的话。 那天,我们俩呆在电脑前看了很长时间,下午时,小志突然悄悄告诉我说,我在看电脑时,浑身在颤动。我尴尬地笑了。 那天晚上,我再次坐在电脑前,继续进行着我开始接受它的东西,哪个深潭已经在我脚下,我已经走进去了。 而且那天,我竟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自慰。那时候的我,认为这些是罪恶的,但如今的生理课上,心理教师马教官却告诉我们,那是发育到一定阶段的正常生理现象,我们不必为这些而烦恼,要正确对待,要学会节制。 2001年12月3日——2002年2月 我开始沉溺淫秽网络和过度自慰之中,因为这两样东西带给我极大的精神冲击和神经的放松。 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不管是睡觉还是在听课。脑海中总是从浑浊不清幻化为一幕幕不堪之景。而后的是不再安静,身体的冲动和盼望阀门一开东水而泄般的舒畅。那时候,我已经陷入了迷恋与不屑之中,开始坠落在泥淖中。 我陷入在生理心理的双重沼泽中,不能自拔。那时的我,自制的能力是如此的弱小,脑中的判断力又怎能抵抗住这般的诱惑?我开始着我的失措,继续着我的惊慌。 惊慌是因为我发现了它的坏处。那是一种痛苦的感觉。刚刚陷入这个阴影之中,我还没有意识到自慰的危害性。直到久而久之,身体变得空虚了,有时候还会无名地冒冷汗和晕眩。那时候,我才想到要制止它,但谁能想到那种行为的诱惑力竟然那么大,谁能想到禁止它又多么艰难?因此我陷入了无限的苦恼与恐慌之中。 那时候,我在无意识之间便会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周围没有人,我的注意力没有了分散点,那么,最让我头痛的事便要开始了。而后,又是自责和谩骂。 假期在那时候又成了我最怕的时候。因为到了假期,我单独呆着的时间就更多了,让我苦恼和恐慌的事便会更频繁地出现在我身上。一无所知的我,不知所措地等到了假期,让我犯难的时候。 2002年2月7日小雪 我回到乡下看望爷爷奶奶,在那里度过了不能忘记的三天。爷爷奶奶的含辛茹苦我真的不敢忘记。春节已经过去了,但二老依旧生活在平淡的生活中。我的回家,已经是二老最大的期望了。 回到了城里的家,却多了一个陌生人。经过妈妈的介绍,他是我表哥,大我两岁。我生硬地和他打了招呼,气氛也变得生生硬硬的。后来才知道,表哥是来我家过寒假的,而他住的地方就是我的床铺,也就是说,我们俩住在一块。 小志被舅舅接走了,但他的床对于身高近1.75米的表哥来说还是小了点。经过一下午的攀谈,我们认识得很快。毕竟是孩子,朋友结交的时间是比大人更快些。我那表哥最特 别的是会交谈,在没人的时候,口无遮拦也是常有的事。 我在睡觉前发现他正在我的电脑上玩游戏,也没说什么,便径自睡了。 很长的时间我都在迷糊中睡觉,始终没发现身边有什么动静。一次无意睁眼时,这才发现原来表哥在上色情网站,看到那种影像,我脑海中不自觉地又变得浮躁起来,而且难以入睡。苦恼的我又开始了恶性的幻想。 终于等到了表哥的睡熟,我蹑手蹑脚地起了身,披了件上衣,背对着表哥,匆匆地做完。马虎地收拾后,心虚地睡着了。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表哥没睡着。而我进一步沉迷于色情,也是从表哥的推动而开始的。 2002年2月8日雪过初晴 昨天的一举一动虽然还在我心里动荡,但对于表哥,我依旧装出没事发生的模样。但是这一切,又岂是我那已是“事”中人的表哥所看不透的?我的陷入开始了新一轮的沉迷。 早上,我在卧室内看书,表哥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笑着说:“看这书多没意思。”我很诧异地看着他问:“你说什么书有意思?”表哥诡异地笑了几下,诧异地从身后掏出一本书。那本书,我至今仍然记着什么样:没有封页,纸页黄黄的,皱皱的,破烂不堪。他将书丢在我面前,“这东西比电脑好用,想带哪就带哪儿。”说完这话,又低声在我耳边说了几句:“不用不好意思,我们这么大的人,都这样。” 我刚开始真的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他用异样的笑容说了一句话:“看了不就知道了?很精彩。”他走了,我也糊涂了。直到他走后,我下意识地碰了碰那本旧书,见书上写着“巨蟒少年”四个字。当时幼稚的我还以为是一个玩蟒蛇的小孩,便心下里好奇地打开来看了看。然而,事非我愿,那本书的情节只不过是网络上的东西用文字的翻版。我看了一页,心里头更加激动不已地跳动。面红耳赤,周身感到绝无有过的胀热。这是以前的我从未经历过的。 想不到书的诱惑力比网络更大。看了一页,我再也放不下,屋内就我一人,我也就心安理得地继续了我的不道德行为。我沉入这虚幻的故事及细节描写之上。甚至是,我竟罪恶地想象那就是我。 我沉入迷途的醉梦。 噩梦也许就要开始了。 2002年2月8日——4月11日 我带着那本书,时刻伴着它的诱惑而生活着。我的成绩开始直线滑落。但因为我有基础,那个成绩还并没有让家长失望。 每天脑海中回放的是从那本旧书中自己“拍摄”成的虚幻影像。每天沉醉在的,也是戒不了的过度自慰之中。我在一边忏悔的同时仍然深深地迷恋着那些东西。 终于有一天,我烧了那本书,想以此拒绝“淫秽”。然而,可能吗?事实证明了我不可以。不过短短的五天,我通过侧面的打听知道了能买到那东西的地方——一个书摊。 一天的课余活动时间,我偷溜出校园,在离校门不远处的一个小书摊前停下了脚步。我装模作样地在书摊前翻书,似乎一个很正派的学生。好半天,我依旧在左寻右找。其实我的心里 有一种害羞的念头,不好意思去开口问。终于,书摊老板觉察到了什么,用一口外地口音问:“你是不是在找这个?”说罢已经有一本书落在我眼前了。 我拿起翻了两页,这本书封面是关于国家要闻的,实际上却令我大吃一惊,内容中竟然全是有关于那个的……我脸红一阵,问了价钱,丢下钱便走开了。 我的良心一天天地谴责自己,一天天地泯灭。我一次次地矛盾在一次次的迷茫中沉去。我的心灵上的防线已经开始了动摇。 第二章 转变(3) 2002年4月11日——4月12日大风 在那个班级上,我早已经开始接受那些“非正”之徒了。因为在他们平日的说话中,常带着那些“颜色”的东西。和他们说话,听他们说,我反而在精神上有了一定的满足。 久而久之,对于我,一个家里很有钱的家庭来说,他们很乐意接受我。与我攀谈的话语,一次比一次开放和暴露。 有一天,是一个女同学的生日。她很善于“社交”,班内几乎所有男生都跟她关系密切,而且,邻班的也有不少。那天,她邀请了许多人,而一向在别人眼中不当回事儿的我竟也在应邀之列。这让我受宠若惊了,想不答应,心里总是很痒痒。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些人对我的吸引力很大,让我都无法抗拒了。糊涂中,我竟然答应了。我想,如果当初我没跟着去的话,或许我还可能还原成本来的我。 那天中午,我告诉爸爸说,我今晚不回家了,去给同学过生日。爸爸坦然地答应了,还给了我一百块,让我买个好礼物送给人家。当时并没发觉什么,现在倒是想到了,为什么爸爸这么放心我在同学家过夜?是因为我和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存在吗? 放学后,一群十多个同学搭车一路说笑地来到聚会地点——女同学家的一处宅子。听了女同学的介绍,才知道这所房子是她的父母为她哥哥结婚买了,刚装修完,家具都摆放一致。阻碍不住她的死缠烂打,才答应让她先开个生日晚会。 这房子挺大的,没有人,就我们十多个学生。东西早就备好了,一进了屋我们就“自由”得像在自家一样,满屋子乱跑。 生日晚会的情形着实让我吃惊:为了庆祝她过生日,她竟要求每个人都必须喝酒,而且喝多少由她说了算。这对于我是个挑战,从小我就不知什么是“酒味”。但看到同行的男生们个个畅快痛饮,又拉不下面子,只得强硬灌下一杯。一杯下肚,那滋味太不好受了,浑身火辣辣地烧得厉害。三杯五杯下肚后,我便开始昏眩了,迷糊得不知在干什么。 迷糊中记着,有人将一根烟点燃塞到我口中,说了句什么“不会这些就不是男人”。酒后的人,哪还有什么心智自控,只是我为了让别人能瞧得起我,硬是硬生地抽完那根烟。在不住的咳嗽之中,我竟然还伸手再要了一根,对方大方地将整一包的烟塞了给我,说了句什么我至今也记不得了。 更为大胆是在深夜。我记得夜中醒来时是躺在一个小单间内,身边还有两个男生。他们喝得醉醺醺的,全然不醒人世。这时候,我还没完全醒酒,只是尿急让我不得不在熟睡中醒来。我强撑着疲惫的双眼,推开门寻找卫生间。然而一丝光竟然将我的注意力引了过去。我抬起头,竟然有一扇门没关严实,外间还是黑的,里头的灯还亮着。我暂时忘记了我要找的是卫生间,便好奇地凑过去,在门缝里,我的双目居然呈现了又一幅画面。原来,那个女同学正与……我不敢多看,逃回那个小单间,连卫生间也忘记去了。在那种不敢想象中迷糊地过了那一夜。 熬到了早晨,我终于在将要憋不住的情形下“冲”进卫生间,待我出了卫生间后,已经有人起床了。在他们看来,还似乎是很正常的,但在我心里,这种状况已是扭曲的了。 同行的还有一位女同学,是班里挺漂亮的一位。虽然她是否有“作风”问题我不知道,尽管她的形象在我心里还是挺好的,但风言风语中还是有她“踪迹”。 就在那一次,我不仅仅是“学”会了抽烟、喝酒,甚至也成就了一段不应该有的“姻缘”,正是这段“姻缘”造成了我一生的遗憾。 2002年4月12日晴 昨晚的一幕幕太让我“难忘了”。那种情形让我怎么也抹之不去,烦恼着的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肯定的,我自己也有责任在内。 因为今早起得特别晚,早晨也没有回学校。其实我也清楚,学校根本不管这些。大家分手之后,我独自一个人摇晃在大街上,回学校已经不可能了,只能等到中午爸爸接我。 过了一个小巷道,拐弯处,我看见有两个青年人在树边抽烟,一张一吐的烟气扩散到我的鼻子前,我竟情不自禁地猛吸了两下,跑开了。跑的时候,我想到了身上有包烟,还想到昨夜那种迷茫的感觉,从尚还幼稚的心里冒出一个“想再试试”的念头,尽管那种味道很呛人。 在一个无人的地方,我掏出那个小小的纸盒,从里抽出一根。我并没有马上点燃,只是谨慎地看着,惟恐会有人厌视我。我心里矛盾地左右看了看,掏出昨天同学一并给我的打火机。“啪”一丝的火苗便燃碎了我心里的第二道防线。 晚上回到家,吃晚饭时,爸爸有个习惯,就是爱喝点酒。吃饭时,看着爸爸的自斟自饮,又想到昨天的那种火辣辣的舒爽,羡慕得不得了,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逆反心理,我明明知道酒的味道很辛辣,但是我还想去试。 晚上,林妈已经收拾好了杂务,我溜进爸爸放酒的客厅,倒了满满一杯的红酒,快速喝完,打着酒嗝又跑回了房间。红酒,苦涩的味道,和白酒一点也不一样,我失望而眠。 这一切在现在看来着实值得深思,在不到一年时间里,我的改变是多大?这又是什么让我改变如巨大?这个问题是每个人都应当重视的。家庭?社会?自己?或许都有吧。 2002年4月13日——2002年7月9日 我在断断续续中开始深入了罪恶的深渊。在这时候,没有人来拉我一把,救我出去。造成这样的局面又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伪装得如此隐蔽,没人发现我在诚实的表面下还藏着什么。是的,我的确在扼杀自己的“救主”,在毁掉我的后路。 在这三个月中,我与那帮人结识得如此轻松,和他们在一起,我感到了如此的刺激,那是我从未有过的感觉。有场子,他们肯定会约上我,再奉为上宾。我享受着这般待遇,享受这种年轻的狂妄和叛逆。 对于大人们的一些“嗜好”,我也开始适应,这些东西使我在于同龄人之前有了一些成熟的感觉;那种感觉不同以往,具有更大的诱惑力。 在这些日子中,我学会了打网络游戏。这又是一种不同于学习的刺激。在虚幻的网络里,我可以尽情地干我想干的事,玩我想玩的东西,毫无束禁。而联网的游戏,数十人在同一个“网吧”中控制着自己的“小人”,大喊小叫,骂骂咧咧,那种“豪爽”劲又是一番的畅快。 很快,这种叛离被爸爸妈妈发现了,他们开始在饭桌上、上学路上叮嘱我,他们的口气让我不习惯,冷冷清清的,根本不像奶奶那样柔和,爷爷那般慈祥。我开始不理睬他们,任何话我都当作“耳边风”。表面上很顺从,背地里依旧我行我素。 我和家庭的矛盾也开始激化。 走到如今,我悲惨的逃亡和郁闷的牢狱生活,最原始的因素只有四个:学校、社会,家庭、还有我自己。 终于,面对我抉择的选择又出现了,但是,我毅然选择了“背离”。 2002年7月10日小雨 我在爸爸妈妈眼中顺从的的形象开始动摇,我不再是那个对一切都顺从的小男孩。我刚过完十四岁的生日,我的性格开始向往那种脱缰的野性。 我的变化首先从着装穿戴上表现了出来:时髦的衣服,酷毙的发型。单这一点便让爸爸妈妈对我厌烦到了极点。他们开始对我不满,恰恰是这种不满,加重了我的狂野和不安份。 这天下午,我在外面的网吧和那些“朋友”大呼小叫地打了半天的联网游戏——帝国,稍有疲惫地回了家。这时的我还并没有将那种“狂野”的性格表现在外表,只是在心里头埋着,像个定时炸弹,一触即发,而触动这颗炸弹的,便我那奇怪而冷漠的父母。 我蹒跚地经过他们的房间,听到里面的争吵,我本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一时的好奇偏偏又将我的头伸到了门边。里面争吵的内容着实让我大吃一惊。 我愤怒地冲出家门,投身在渐落的夕阳光照中。我愤怒、抱怨、咒骂、又伤心,想不到的事情,在我心头埋下疑虑的事情全部都解开了谜。 原来我的出生是造成现在这样的主要原因。我是他们的儿子,但我却不该出生。爸爸妈妈当初恋爱时,一时糊涂,还未结婚就有了我。那时候,出现这种情况是犯法的,于是在被公安局传唤的同时,我便成了他们讨厌的对象。他们被判了,在现在看来的确太严厉了,但文化大革命留下来的恶根怎会轻易消除?况且地处山远地带,领导又是个“铁”把手,他们的处境也是正常的。于是我被爷爷奶奶带回了家,因为气愤,爷爷奶奶从未去看过服刑的父母,因此他们又结下了怨。 两年后,他们出来了,隐姓埋名到了这座都市,从小做起。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勤劳,爸爸妈妈开了一个小公司,并在竞争中壮大。弟弟王小志便是在他们出来后第二年出生的。大概因为母爱的缘故,妈妈在十三年后,提议接我回来,那时候,爸爸也同意了。所以,我到了这里。毕竟十三年了,隔阂的存在并不能轻易地解除,这也给我们之间的裂痕提早地埋下了伏笔。 只是如今的我开始变坏已经让他们对他们的做法后悔,他们互相指责。我生气,因为他们丢下我十三年;我怨恨,因为他们在相互推卸责任。 那一晚,我喝了两瓶酒,在一家网吧里睡到了早晨。 初二年级,人已经不小了,这种情况的存在恰恰让我再次选择了“不归路”。 2002年7月10日——7月17日 我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堕落,比以往的我变化得更快。我恨透了他们,恨透了那个家。我开始整夜的不回家,沉溺于网络游戏与网上聊天中。抽烟,喝酒成了我的嗜好,学校也根本不沾。我在四处寻求精神上的刺激以掩盖我空虚的内心。 和那帮“朋友”三五成群地出入网吧、酒店,有时也去舞厅,蹦它个晕头转向,那样,我突然觉得很刺激,很有挑战性,那才是生活。爸爸妈妈对我的眼神一天天地暗淡下去,失去了原本就少得可怜的一丝期望。我那时候已经在迷途中缚住了我的理性,那种眼光,我甚至觉得正是我需要的。 在同学生日那晚认识的那个女同学也开始真正地欣赏我,我们慢慢地开始了那种朦胧的、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恋情,这也是埋藏在我心里的最美好和最痛苦的回忆,因为我的噩梦开始于这段恋情。 第二章 转变(4) 2002年7月18日阴 清楚地记着这天的事。因为7月17日的整夜未眠,次日清早便在课堂上大睡。在以前,任课老师对我尤为的关心,从未见过我这么的“没规矩”。我在这两年之中,变化得的确很大。也许有人会不信,一年之中,会是这样的吗?我可以告诉我们:会的,而且很快,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只要有这中趋向而不去制止,任其发展,再短的时间也是可能的。 老师对于我的变化意识到什么,开始和我谈心。刚开始时,我默默地答应,接着是一耳进一耳出,再是和老师公开吵架。这会儿,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课堂上睡觉而不用担心有人会打扰我。 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个东西砸我的脸,我的好梦被打断,当然不会开心。再加上心底处的那点疯狂和野性早被那帮“好”兄弟激活,刚想跳起大骂,却看那是个精巧的小纸条,还折出了花。那上面冒出了一股吸引我的东西,我揉揉赤红的眼,拆开,上面的话我记不清,反正看得我心惊肉跳,面红耳赤。我很诧异,心底冒出一股甜密密的感觉,甚是不同一般,接着读下去,又是一阵的狂喜,竟然有人在暗恋我! 我带着笑意左右瞅了瞅,只见一圈要么睡觉要么看“小人书”。只有一个人在看着我,脸还红红的,就是生日聚会上才真正说上话的那个女同学。 她叫吴娈梅,是个独生女,家里和我家一样的有钱。独生女的性格和大都像她那样的开放,交的朋友范围也很广。我的性格虽然在一时间改变了很多,但第一次收到这东西的人,谁又可能不心动? 我注视着她,她注视着我,接着又有一个纸条飞来:“下课竹林见。” 竹林?那个我曾经怕过的地方?不过很快,我又恢复了我懒散的面目,笑了一下,眨了眨眼算作答应,又趴下睡了。 竹林里,我变得腼腆了,和她并肩走在林中小路,聊着那些无聊的事情。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这些年从未有过的温暖。 在乡下,爷爷奶奶对我是很好,但那是基于我是他们儿子的儿子的儿子,是他们的孙子。他们对我的疼爱有限,但很小的我很满足。到了城市,这样的父母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我一眼,我似乎活在一个冰窖里。现在不同了,身边是一个很开朗的女孩,对我笑,和我说话,还会安慰人,这样的生活又几时有过? 我暗自庆幸好幸福,当她告诉我她喜欢我,欣赏我的时候,我那颗强加上成熟的心流露出了那份原始的恋情。朦胧的人,朦胧的感觉,朦胧的暖意。 我们建立起了那种关系,在那微凉的天气下。 2002年7月19日——2002年9月1日 暑假已经开始了,这是期望中的事。网络上的吸引力太强了,这个暑假我几乎是在网络中度过的。 吴娈梅和我的接触越来越频繁,再加上我们两家都不缺钱,这个城市的大街市场常会有我俩的“形影不离”。那时候,和一位女孩走在一块是多么甜蜜的事啊,会许多人向我们投来“目光”,虽然那并不是赞成的,但有很多双眼盯着我,也是一种荣耀,起码,我认为是这样。 我进进出出歌舞厅总有她陪着,我们俩人在那狂野的迪士高乐曲中随心所欲地摇着全身的骨节,挥散着青春的汗水,迎接着刺激和疯狂,感受着“洒脱”和自由。那一刻,我真的认为这才是我们的生活。 虽然家中有电脑,可是联网游戏哪会有那种喧闹的气氛,所以,家中的电脑算是个摆设。而且经常的夜不归宿的我也跟班没时间呆在佳丽做什么。 整个暑假,我又是在愤怒中度过的。看着我的“放肆”,爸爸妈妈当然不会任我这样继续下去。虽然他们对我并不是怎么样的好,起码比不上对小志的爱护,但我毕竟姓王,是我爸爸的儿子,是王家的一分子。我的所作所为理应该顾及这个家。但我的行为大大地让他们很无奈。接二连三的家庭争吵开始了。 我对他们一忍之后便不再忍,因为他们理亏,因为他们曾丢下过我。虽然我知道他们也无可奈何,但他们错的是非得到在十三年后才来接我回家,而这个家远不及乡下那个家温暖。 在今天,我和马教官谈心时,他给我分析了我的情况,他告诉我:你的这种例子很常见,误入歧途先是从网络开始的。而家庭却是一个很好阻止再入深潭的好工具,但你的父母没利用好它。现在迷恋网络的青少年大都分为三类:1、缺少温暖亲情的人;2、学习差的失去信心的人;3、学习好的教没有正确目标的人,但前提是大致相同的…… 现在我想明白了好多。刚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太过于迷恋网络,我还有一丝的理性,我无意中发现淫秽网站之时,我还不敢去看,但后来,是表哥、小志和那帮同学直接或间接地将我推上了这难解的“网”。我学习很好,在小学,那是为了要争第一,这是每个孩子小时都有的梦想。到了城里,我的目标失去了:学习挣钱,可我不学习还是有钱,我干嘛那么辛苦;当我知道我背后的事,我不肯去原谅那有难言之隐的父母,这是叛逆做的怪。我和他们吵架,亲情更淡薄了,而我在网络上,只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会有好多的人来帮助我,关心我,我还会再留恋那个“家”么? 娈梅对我的赏识以及“哥们”对我的赞许使我瞬间觉得我是一个自由人,所以,我的思想与意识开始同时放松,开始融入这个“美丽”的少年群中。 那时候,我竟然不知道什么是后悔,甚至什么是“善良”,那种状况更是让我现在也不敢相信。 坐在这间囚室内的书桌上,身后是蒙头大睡的几个囚友,想到这六个月的缓刑之期,真正的牢狱这才真正开始,我在心头不免又有了浓重的悲伤和后悔的感觉。 在这里,我将要度过18年,6500多个日日夜夜,伴随我的将是一段冷清苦闷的岁月。妈妈会常来看我的,但每次她都哭了,我的心也要碎了。 小志也来过,他红肿的双眼是哭着求妈妈带她来的结果,后来他写信给我说,他对不起我,要不是他教我上网也不会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回了信,很长,很长。我安慰他说造成今天的结果并不完全是他的错,我们每个人都有错。我还告诫他,不要步我的后尘。 他很听话,听说他还在市内的作文比赛上以一篇《我向哥哥道歉》拿了奖。看到文章后,我竟也哭了。我在心里想到了太多太多,我在想,这个十几亿人口的大国家,又有多少像我一样在“青春”这所迷宫里找不到出路的人。我在痛心,痛心我还在这所高墙内,否则我要当面跟他们说我的故事,让他们醒悟。 但我还是欣慰的,我可以通过笔来给他们点亮出口的那盏被社会的灰尘掩盖的明灯,为他们引导出这座非能久留的迷宫,因为未来是多么美好…… 2002年9月2日小雨 开学的日子是我最讨厌的日子,起码我这么认为。硬着头皮到了学校,认了班 ,把书包一扔,甚至连座位也没认清,便溜了出来和我那帮“朋友”进了校园边上的一家网吧。 过了把瘾才渐渐想到今天是开学,依依不舍地下了机,回到了校园。 娈梅托他爸爸的关系调到了我这一班,当然一方面是因为我。班主任是个教数学的女教师,这更加“壮大”了我们这帮人的胆子,更加肆无忌惮。 那天的放学时候,我的记忆中留下了在我所有经历中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那天放学的时候,天很好,太阳还没有落下去,我们俩(我和吴娈梅)牵着手在学校僻静的小湖边漫步,这个地方是“情人”相会的地方很浪漫,也是我和吴娈梅建立起“真正关系”的第一次的地方。 我们聊的都是无聊的放在,但我们明白,我们俩其实都挺高兴的,绕着小湖走了一圈,娈梅突然红着脸把我拉进了那片小竹林,我惊诧时,她竟红着脸看着我,轻轻地问我:“你和女孩接过吻吗?”我的心里是蹦了又蹦,跳了又跳 ,万没有想到她会问我这个,霎时间,我吱吱唔唔不知说什么是好,只是把红到脖子根的那张脸再“憋”得红一点。吴娈梅也是因为她的那句话,羞得红脖子根。我犹豫了半天才吱唔出一个词“没有”,吴娈梅不敢看我,问我想不想试一下,我更是吃了惊,她让我去吻她?我犹如泡在糖罐内一样,不论怎么样都是一个字“甜”,在我犹豫时,她却把嘴吻 上了我的嘴。在诧异和稍有惊慌之中,一对“甜蜜情侣”才真正的确立。 现在在忏悔中的我依旧可以想到那夕阳中的二人,依依不舍,心里仍禁不住地泛起一阵涟漪, 2002年9月3日——2003年7月7日 我在恋爱与“自由”中糊里糊涂了将近一年,今年春节的时候,我仍旧回了趟老家,但那已非自己所愿意的了,爸爸妈妈是拉着我去的,那次我的叛逆达到了极点,因为爸爸妈妈因为我的“改变”而质问年迈的二老,我当着他们的面把我积压许久的愤怒全发泄出来。面对我的‘爆发“他们竟无话可说。 回到了城内,我更加的“叛逆”和疯狂,甚至忽视了我周围所有的人,我开始整日整夜的离家彻夜不归,与那帮子“ 哥们”吃烟喝酒、上网、跳舞、打架、惹事。在和别人在一块打架时,我竟觉得那是一种享受,充满了刺激和动力。 我们拉帮结派,奉行着“赤诚”的“兄弟”情谊,有酒同吃、有酒同喝、有架同打 ……我经常因为打架而弄得鼻青脸肿,爸爸妈妈已经对我失去了信心,我无所谓。(现在我才明白,他们是怕和我吵架,使得我更加“出格”)他们总是一言不发地带我去医院,然后就是无声息的叹气。我那时因为我的“报复”而倍感兴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叛逆。 在03年4月的时候,通过同学就结识了很多的校外“老大”。这些老大很赏识我的“才干”,以及我“够义气”的性格,于是我们又自然而然地走到一块。与校外的人接触,我得到了更大的精神满足,更大的挑战让我的神经几乎蹦到了极限。那种更大规模的“行事”,让我的意识变得日渐“坚强”。 以后的我,改变了那种原带 有的稚气,从外表上武装自己,把自己的年龄隐藏了起来,和吴娈梅出双入对。那时候我的个子有一米七,接近成人的高度,再加上“酷”装的外型,谁会料到,我只是一个十五岁的中学生呢? “帮派”是个让我加速堕落的千斤石,甩是不容易甩掉的,最好是不去碰它 2003年7月8日 小雨 按照我私下里的决定和 他们的商讨,我决定加入他们一伙,他们也决定收了我这样的一个人,那时候的我,已经变得“面是人非”了。“酷”装之下的我,显得不伦不类。头发是红的一半、黑的一半,像传说中的“怪兽”。我的脾气更暴躁,更无赖,原以为这会让娈梅讨厌我,谁料娈梅竟越发地赞赏我。 那天,我独自前往我们常聚的地方。那天是我们“义”结“金兰”的时候。到了地方,几个“弟兄”相互叨着烟,打着招呼,等着“大哥”的到来。 大约9点钟的时候,我们“千呼百盼”的老大才跚跚来迟,在他的“统领”下,一班子弟兄“呼而唤尔”。 至今一年多,我仍然记着那时的“老大”的模样:长长的头发零零散散地染几撮黄毛、油光的皮肤、健壮的肌肉、贴身的一身皮装 .就是简单的行礼,我加盟仪式很简单。向老大、二哥、三哥敬酒、敬烟,然后是一些“陈词烂调”,在呼喝声中,我成了他们所谓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行列中的一个亡命徒。 直到如今,我还深深地恐惧那天的无知轻狂与幼稚,我感叹着世间的险恶,甚至害怕那个世界。我真诚地向天下人呼喊:“救救下一代!” 第三章 事发 2003年7月9日 刚拜完把子,我就和他们干了一 票,其实并不是很的大的冲突,只不过是一般的小敲诈。那次就两个人,地点在一座小学,我在心里仇恨这个家,我想报复,就从这些开始了。 我在现在是清醒了许多,也理智了很多,我思考我为什么要走上那一步。后来马 教官给我说出了我一直糊涂的心理:我并不是真的那么恨家里的人,只是青春期的一种叛逆在作孽。这种叛逆每个人都有,伴随每个人的少年生活,与众不同的是,我的叛逆带上了十多年的不满。我虽在爷爷奶奶的照顾下长大,但我没有父母,我羡慕每一个拥有父母的孩子,我同样恨我的父母,但我的性格让我不去表白,随着真相大白,我懂得了怎样去恨,没明白怎样去爱 .这个过度“开放”的社会改变了我以往沉默的性格,使我熔入了浑浊的社会垃圾堆。或许怪我自己,我没控制好自己,但这些斤毫年个 不重要了。 我是个挺会记事的人,尤其是这种惊心动魄的“第一次”。我写这本日记很多的东西都是靠记忆,我的记忆让我困苦,但却可以使更多的人不痛苦,我很满足。只记得我们俩高高大大地拦住 一小男生,手夹着烟一起一落地和他“商量”让他拿钱。那小男生也的确怕了,眼泪流了好多,但正当兴头上,我们又重新搜了一遍他全身,才把他放掉。 那一夜,到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对我的“考核”,还不错,我很争气。 我在牢狱室不禁得对天长呼“天哪!为什么要造就我!” 2003年7月10日——2003年8月1日 我的疯狂和不满早已让这个家当我不存在,因为我的活着会让他们感觉是耻辱,但我偏要活着,要让他们痛心和忏悔。我的“痛”已入骨。去治愈已不大可能。 每当我回家,和我说话的只是小志,他是特别的佩服崇拜我。下意识的我知道自己的过错,我不愿去让他和我一样,这也许是我仅有的一点良心,以至于它后来可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让我从邪恶中走向自首。 我和娈梅的关系是导致我走上现在路途的直接原因。我并不怪她,怪只能怪我的不争气和冒犯与冲动。 娈梅是我的初恋。初恋的感觉很美好,甜蜜而温馨。初恋是很难忘记的。我是一个常人,同样深刻地记着那种不知是苦是甜的感觉。 2003年8月1日,离我逃走的日子不足两个 月,在这两个月中,我能清楚记住的很少。仅有两件事,一件是关于我和娈梅的;另一件则是我逃亡的原因——案发。我和娈梅的关系日渐“密切”自从那次我和她的“初吻”,这种方式已成了我们之间的家常便饭。 以后发生的事却令我更加吃惊,到现在我都不敢想。 2003年8 月2日——2004年10月3日 这两个多月是个多事的日子。也是我跨上不归路的“捷道”。我们的帮派和另外的一个结下了“梁子”,以致于水火不相溶,见面分外眼红。 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我们这边的一个兄弟挑逗另一方中的一个兄弟的“情人”,当然,我的用词并非准确,在我们这么大来说,这些专用名词似乎无从说起,找不着可用之词。 对方揍了我们兄弟一顿,因此双方的僵局形成,箭拔弩张的地步已是危急中的危急,正待导火索的点燃。 这一段时间内,双方发生了不少的小冲突,但都未达成“火候”,时间长了,双方的矛盾并不见得那样没有那样尖锐了,时间是最好的冲淡药。但是那矛盾不代表不存在,还是有发生可能。 2003年10月2日阴 提 笔的时候,我竟不敢再下笔,手也在颤抖。是的,这一天的事是我的挚望和青春的脱缰。我深深觉得这事是如此的荒唐和可笑,然而那时的我和她是如此的幼稚和疯狂。 那天放晚学,我没回家,到了没有大人在家的吴娈梅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不说,也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的确,那晚我们太失理性了。 我的疯狂,她的热情,融化了理性的约束和人性化的制约,我们的关系是更好还是罪恶? 不知道是对是错的我们只有错。因为少年的心是具有无上的“挑战性”的,没什么做不出来的。糊涂中成就了我们这对“真假夫妻”。 天是阴的,我不敢再去想了,恶梦该到了吧。 2003年10月4日——2003年10月11日 短短几天,我们暗下明里以“老公”、“老 婆”相称,够大胆子吧?早恋是美好的,但痛苦往往在美好之后。醒醒是有好处的。 我早就学会了赌博,常和兄弟们玩得通宵,输钱赢钱无所谓,我的品质下降到了最低点,已经被冰封住了。 那个家我基本上也不回去,他们也很难找到我。因为两年多中,我和他们吵了又 吵,打了又打,那里早已不是我的家了。十六岁,天哪!多么狂妄和胆大。 我和他们失去了常规的联系。我可以向他们要钱,在每次的争吵后,得一笔钱的我总在谩骂和诅咒中离去。是带着笑离去。 他们恨我也是有道理的。我从一个纯真可爱的少年变成可怕得天天打架斗殴的社会败类,任凭谁也接受不了。 我的本性是善良的,起码我不愿让小志步我后尘,但这种善良已经被社会的弊病所感染,失去了作用。我已经成为“兄弟们”中的一名得意干将,每每打架,我冲先,当然一米七几的个头仍免不了要受伤,所以小医院是我的常去的地方,吴娈梅欣切 地关心我,因为她说过,她要照顾我。我不知道我们是真是假,但那种感觉的确很温馨。无论是真是假,那都是件美好的回忆。 2003年10月 12日——10月13日 小雨 雨在下,写下这篇日记的时候也是小雨,与2003年10月12日那样的相似,连雨声也那样的相似 . 那天的事我忘记得差不多了,也记得不太详细,唯有的便是那个朦胧的夜和冰冷的雨。原因是我被打了。因为我的爱出风头和“丰功伟绩”惹得一些人对我很不满。那天我刚从一家网吧出来,便迎头一阵的棍棒,诧异之中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也是惨状万分。 痛楚阵阵的袭来,周身是肿胀的不畅,我咒骂着,狂吼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向回走。口角在流血,头上肿了好大的一个包,我疯狂地拉开步子摇摇晃晃地跑回家。 在意识迷糊之中,我感觉到有人轻轻地用布拭着我嘴角,还有热的毛巾,也许我太累了,也许我伤得重了一些,我昏沉地睡去。 醒来时是13日的早晨,那是我的房间,曾经在那里住过一年多的时间。衣服是新换的,头上有被热水敷过的胀感。 这时,我突然感到一丝的 温暖,在外这一年,很少回家,我的温暖早被那冰冷所掩盖。 在温暖的同时,我虽然在心底有了一丝的回顾,但“无所畏”的心理依旧充斥着我的心,全无一丝消逝之意。 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能够回来依旧可以挽回。但又怎样?我依旧报着“无所畏”的心堕落下去。 2003年10月14日——2003年11月3 日 我在家里感受到了我少有安静和恬淡,一时间竟然不适应。但我的心里窝着火,能够走动便不再去留恋家的温馨,继续投身水火之中。 我生气了,是真正的生气。我找到了许多的“弟兄”,向他们说明的我愤怒。弟兄就是弟兄,仅仅是一瞬间(夸张了点),所有人都跟 我一样地愤怒,一样的不平。商量着怎样报仇,等待着一触即发的时刻。 我们来回打听对方的人出没地点(往往帮派的消息特别灵通),经过很长的时间准备,等待报复的快感。我们动手了,在17号左右,对方中不管有没有那天殴打我的人已经不重要,只是一时的发泄和快感。 然而“ 冤怨相报何时了”?我们双方的梁子太深 了,一发不可收拾。 更深的那一刻是痛苦的, 这种痛苦发生在我的身上。 11月2日的晚上,娈梅向我大发雷霆,原因是因为“我们 ”的所作所为,激怒了对方,竟然惹得对方对她动手动脚,她当然生气。那晚的她根本不是她:凶狠 、泼辣、自傲、敌视……我低头向她道歉,换来是一阵激烈无比的谩骂;我解释,又是一阵怒吼。我从未见过如此面目的她,毫无疑问我也有点沉不住气。她大声嚷她要“甩”我,还高声高语地说我占了她的便宜。让她吃了亏。我冤枉:第一次写信的是她;主动和我约会的是她;提出初吻的是她;连……我忍无可忍,大声争吵,恼羞成怒。在她的强辞夺理之下,我大骂地掴了她一巴掌扬长而去。留下的是更激烈的叫骂 . 我恨她,更恨对她动手动脚的那人,我知道那是谁,我双目赤红,“我要杀人”的想法初次闪现。 2003年11月4日 多云 我的愤怒只存在于想找到“惹事者”再狠狠揍他一顿,可是愤怒之上的愤怒更是无可控制。 我只记得那是中午,我等候他的出现和快意的报复。然而,出现在我眼前的让我更加吃惊、恼火,连身边的弟兄都十分诧异。出现在我们眼前的竟是吴娈梅和他(惹事者)的并肩而行。谈笑声比她和我在一起还要欢畅。 下意识我感觉天在转,失恋的恼怒、失望、绝望如洪水猛兽冲向我,我质问她为什么,她很得意地说她和他好了,把我甩了。我的罪恶感全涌上来,正欲上前教训她。谁料不知是早有准备还是凑巧,他的弟兄竟从巷中跑了出来,弟兄们拉着我跑,愤愤的不平已达到高涨,我陷入了疯狂。 我不能忍受我的失落和痛苦,我当时只是在想“报复、报复!”太多的怨恨压在我的身上,太重太让我喘不过气来。我的心被从未有过的迷乱和疯狂所掩盖。我已被心魔所完全控制,只一味地想着要报复。 那天夜里我七点多(这是我永不能忘的),我从超市买来的那把刀闪着死寂的光,是的,我疯狂的行动从这把刀开始。 我无意识地趴在一棵树后,还喝了许多酒(这可能是导致我下手的直接原因)。打着酒嗝,斜眼瞅着他学校的校门。好容易等到铃声的响起,我晕晕眩眩地等待那张熟悉的脸(他是让我和吴娈梅分手的第三者)。当人要走光时,才有两个人大大咧咧地走出校门, 没错!是他。我提着刀猛然跑过去,血一下子充涨着全身,两年来所有不满全冲着他而去,没有理智,没有思想,只想着干掉他。 我冲过去,对着他便是一把抓住,那时,他看我时的眼神竟是恐惧。恐惧代表着死神将要来到这个世间。一阵细微利器穿过衣布冲入身体的声音,还有那紧接而来温暖液体流在我手上的感觉,耳边是有人在嚎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我被欲望冲晕了头脑,那是可怕的,我冷血地将刀拔出来,再捅进去,他紧抓在我身上的手在他惨烈的叫声中开始松开。我身上还在遭受着他的弟弟(和他走在一块的男孩)的拳打脚踢,他拼命地要将我拉开。 我饱尝了醉酒中杀人的快感,那种像电一样的疯狂与热火。我捅了他三下,他抽搐地捂着肚子,路灯下,他的样子好惨(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死了)。血!全是血!手上、刀上、地上、衣服上,夜中是墨色的,像死神留下的脚印。 他的弟弟惊呆了,不敢再动手打我拉我,而我一不做二不休,从他弟弟的后面又来了一刀。刀碰到脊椎,硬硬的,很难通过。但用力太猛了,他撕心裂肺的叫声充斥着校门。我想拔出刀,可拔不出来(可能因为刀卡在脊椎上了),我放弃了刀,扔下他,向四周看了好久。是的,我被我的行为吓坏了,这是多么荒谬的做法。转眼,除了保安室里无动于衷的老师便是早吓呆了的小摊主,没别人。 站在呻吟的伤者面前,默认的强大威胁力远胜过我的杀气,我开始发抖、害怕。我突然明白我是一个杀人犯,天哪!面前还有两个被我用一把锋利的刀捅得要死的兄弟,我不再那样的傲气和得意,我的醉意已被开始的抽搐代替,我变成了一个“懦弱”的人,我的人格、人性都已在这短短几分钟中完全毁灭,在我手中毁的不仅仅是一对兄弟,还有几个家庭的悲愤痛苦。我狂叫一声,跑开了,分不清哪是路。 太乱了,我的心太乱了,我不知道往哪儿去,的确,哪儿有路哪 儿便可以跑,我跑向无人的小巷,狂奔,任凭气喘吁吁和头昏目眩。 我杀了人!是真正的、活着的两个人,我都做了些什么。 一切的因因果果已不重要,人已经被我用刀真切的捅在了地上,我身上还有血。我害怕,我害怕被发现,我曾经看过监狱的苦难,我还年轻,我还要活着,我不想将自己的生命和青春全部献给牢狱,不!不!不!我要跑,他们找不到我的,我要跑,越 远越好! 写到这里,我突然不敢再写了,我是在痛惜兄弟俩的性命,埋怨我的行为。我犯下了弥天大祸(后来公安告诉我,哥哥已经当场死亡,弟弟被救往 医院,目前正在恢复治疗)。但不写不行,我的国家还有多少像我一样处在悬崖边上的人啊!我要用我血的教训把他们救回来。 那晚,我累倒在一棵树下,更可怕的惊慌和恐惧成了我心中唯一的灵魂,只要有脚步声,我都会惊得飞速跑开。不知怎么的,我的意识将我带回那座别墅,那个才感觉到温馨的家。 走进大厅,看到我一身血、汗、衣衫零乱,满屋的人都叫了,尤其是爸爸和妈妈。对视了好半天,惊讶和沉默了好半天,妈妈终于用那种焦急的声音叫开了:“天哪 ,小义,你怎么了?怎么浑身是血?是不是出车祸了,还是……”她没往下说,我没往下想,喃喃地说了一句:“爸、妈,我杀人了。”那时候,我就像个落魂的乞丐,那样的脆弱和无耐。 我没敢看他们,但我想象得出他们是什么样表情,不敢相信的话语像雨一样淋着我,我的泪不经意划落。我大叫一声:“我杀人了!是真的!” 没人出声了,整个家被一种不敢用言语表达的死寂所代替,只是我痛苦的、无耐的哭声。 “我不想去死,我是无心的,我只是喝醉了酒,我在无心下杀了他,妈、爸帮 帮我,我不想去做牢。”我伏地痛苦。妈妈在哭 、在怨 :“小义,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让我们怎么办?”爸爸在愤怒和无耐中,他一直不出声,出奇的冷静。 痛苦、埋怨充斥着大厅,没别人,只是我们一家(保姆请假回家)。 好久,好久,直到我和妈妈哭得死去活来,爸爸的泪也流了,他大吼,愤怒的悲伤全在我身上。我接受他的骂,直到他把愤怒泄完,给我一个答复。 天下父母哪 有不怜惜子 女的?那晚,爸爸出于私心让我离开家,回乡下,永远不要回来(乡下爷爷奶奶的住址在城市里中有爸爸妈妈知道,而且没有知道爸爸还有一双老人在乡下。我的突然出现的借口是人孤儿院领回来的)。各种原因让我们觉得爷爷奶奶的乡下相对安全。但爸爸说了,如果有一天那儿不安全,后果由我的自己办了。至于抚恤被被害者家属那他的事了。 我不经意的点点头,逃亡开始了。 第四章 逃亡1(1) 2003年11月5日 阴到小雨 一夜没有话的夜是让我恐惧的时候,我呆呆地做在沙发上,看着妈妈将那满身是血迹的上衣拾起拿走,接着是打火机和马桶抽水的声音。 爸爸将一张卡塞给我:“以后好自为知。”我轻轻地用那双呆滞的眼睛看着,后悔和悲伤涌上心头。 凌晨三点多,草草地收拾后,我便被送上了返回乡下的路。 想着两年前,我一个纯洁又天真的小男孩,坐着同一辆车子,沿着同样的道路,充满着欢喜和憧憬,构思未来美好的蓝图,而今天,一个脆弱的、失落的罪犯坐着车沿同一条路返回曾经来城里的地方。我充满着负罪和恐惧,不时眼前会看到那血黑色的现场,的听到兄弟俩的呻吟和他们父母痛咒。我陷入无耐和失措,没人可以帮助我吗?那深褐的墙砖,落满青苔的屋瓦和乌鸦飞腾的大杨树,这便是曾经载着我无限童年回忆的地方。那久违的银铃笑声早随着那些痛苦往事走了,丢失了早忘记的归路。 凌晨五点多,天还在发亮,在无知中,我在急匆匆的惊慌 之中下了车,回到那久久不敢再入的“童年”。 惊恐的爷爷奶奶不敢再望向我这个不孝的孙子。爸爸的无耐挽不回已过去的失落。是我这样的一次惊人过火的行事,导致了这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家更显得支离破碎。 我变得沉默了,默无声息。任凭奶奶将埋怨的泪水洒在我的身上,行凭爷爷将燥动的烟雾吐在我的四周,这么样的一个家,就这样因为我而更加的“团结”。 爸爸将一些钱递给爷爷奶奶,说了些让他们看好我的话,驾车离开了这小村庄,为我去弥补我的过错。 2003年11月6日——2003年11月10日 安静了四天,沉默了四天,我除了坐着还是坐着,我害怕、恐惧,夜里不敢入睡,我怕倘若一睡着便有人来抓我,我熬得似乎精神分裂,一闭眼便是那个血腥的场面,我好害怕。 爷爷奶奶也被我的变化搅动得不安晚年,出门已经成了他们最忌讳的事情,和我一样,根本就没有想过我的下一步该怎样走。 也许是我的多心,也许是上天的惩罚,我要经历的是从11月10日后的近五个月逃亡生活。五个月,是我至死也不会忘记的日子。五个月,一百多个日日夜夜。我受尽了折磨才鼓足勇气,开始我的新生。 在这五个月里,我受到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无法承受的折磨。 我受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苦难。这是我应有的报应。正是这无法想象的而让我不敢想象的那五个月,让我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出路——接受法律的制裁。 饥饿、寒冷、虐待、渴望、乞讨、殴打、被救、逃走——我几乎受尽了人间的苦难。而最终给我的心灵带来了一丝的光明。 让我开始逃亡的直接原因想来很好笑,那竟然是个误会导致的,从这里面可以想象那时的我是害怕到了极点。我在浑浑噩噩中听到院外一阵小车的零碎皮鞋的声音,空气中传来了许多压迫的声音与庄严的气氛。我的心一下吊到了嗓子眼里,充斥着的血液再度要冲开我的血管。 爷爷奶奶的慌张让我不得安静。我躲在小时经常躺的那个角落。但是,这时已不是在捉迷藏,而是躲避灾难。 我浑身在抖动,像着了魔一样,不停地颤动和惊悸。 “你们家就两个人……”,“屋里还有……”、“是不是……”、“还……”。 是否是心乱了,我现在想不出了,但的确那时我听外面人的谈话,只是听到了一半。还那一半的内容使我不禁想到是只有警察才会问的话,我更加害怕,更加紧张,心里充斥着几句话:“这儿不安全了,这儿不安全了。” 事后才知道,那小车和皮鞋的声音只不过是税务所的同志下乡调研发出的,可笑!真的可悲! 我隐隐听到有木门被 撬开的声音。而那一刻,我全身的力量都聚集在两腿上,而且我只想到了一个动作:跑! 我风驰电掣般穿过过道,那原本很高的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小把戏”。三两下,我翻墙而过,慌不择路地跑掉了。 我疯狂地奔跑,惟恐脊后会有人在追我。我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不晓得跑到了哪儿,我才累得坐下来喘口气。当我回过 神时,周围已经是个陌生的地方了。天也快黑了,我无家可归。 我颓废地站起了身。一个人在北风中寂寞地走着。黑夜、冷风、痛苦、后悔、害怕——像魔鬼一样纠缠着我。漫漫长夜,何处才是我的落身之处。 我漫无目标地走着,背着冬风,那样会温暖些,但温暖在哪儿? 一切的一切皆由我引起,一切的罪过由我承担…… 2003年11月11日多云 又是一夜的无眠。我沉默了这一天,自从我翻墙逃出家的那一刻,就注定我流浪逃亡的日子开始了。 我从惊愕和悸动中“醒”来时,脚下已经是一条公路了。在这儿,我思索着该去哪儿:回家?那儿会有警察守着抓我,等于自投罗网(那时我还误以为那些调研的的人是来抓我的警察);回城里?根本不必想。那只有往南去吧,换一个城市过些日子,等风头过去后再说。幼稚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下定主意准备逃向南方的某个地方,不再想是否应该回家的事。 不多久,自北向南驶来一辆中巴车,是驶向南方某一个城市的,想也不多想,我半路拦车踏上了逃亡“征途”。 车上的人很多,我把围巾几乎包住了整个脸,但那种做贼心虚的胆怯心理依旧让我不敢出声。虽然周围座上的人昏昏沉沉地要睡去,但保不证还是有几个是清醒的。或许是因为电影看得多了,或许是因为我太害怕,那一刻竟幻想和担心车上会突然冒出一个警察将我的手紧紧铐上。 一路上很难过,我睡了起,起了睡,其实根本就没睡过。恐惧是避免不了的。只要一闭眼,那血红的现场便回映脑海,于是我便会被吓得不敢再睡。疲惫和痛苦围绕在飞驰的中巴车上,我殷切盼望找到一个安静祥和的地方,尽早忘去这段历史,开始我后悔的另一生。 然而我的一路是悲惨的,并不是因为钱的问题,那种种的困境让我煎熬得不得不臣服。我注定是要回头的。 2003年11月12日——11月13日阴 阴雾迷漫整条国道,中巴车也飞快地在高速路上驰行,摇晃的车身内还有个虚弱的我。 连日的未眠让我精神有些错乱,我神经质的呆望着四周,紧紧拥着卧铺上的小被毯。12日早上时,司机告诉我们还有一天时间便会到目的地。我听后,思想的浑浊竟有了一丝的灵动。 又是浑浑噩噩的一天,13日早晨,终于看到有很多人出入活动的地方了。人多了,村子、城镇也多了。大约是近中午的时候,车子驶进了一座城市的车站。 然而我还经历了“惊险”的一幕。下车时,按照惯例,会有持勤保安查看身份证,这时的我便不得不担心了,出来得匆忙,户口本子和身份证都没有带(我也不敢带)。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我身上负着的案子,让我不由得会想到我在被全国通缉。看着保安那么认真的查证,我不由得又站住了脚,后面被我挡住的人则在那里叫唤,我不得以走到一边让开路,自己想着怎样躲开。 着急、害怕、无耐再一次将我陷入了无助。然而狗急尚且跳墙,转了一圈,瞅着一扇车窗,机灵在瞬间产生,我钻过狭小的车窗,从对车门的背面跳了下去,然后是一溜烟地跑得无影无踪。 那一刻的紧迫让我是从未有过的强劲,我急喘着气,急速地冲出车站,慌不择路地跑开了。慌乱中的思绪也是慌乱的,一路飞奔的我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追我,越这么想,我跑的是越快。直到我实在跑不动了,扶着墙角急喘地呼气时,我在无意中清醒了好多。那时,还有一两个热心的市民在关心地问候我,一阵暖流涌入心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会有这样持久的关心吗?我饿了一整天,疲惫了一整天,真的好想休息。爸爸走时给了我一张卡和一些现金,我暂时不缺钱。 找了一个隐蔽的小饭馆,点了几个饭菜,草草地吃完后,找了一家旅社蒙头大睡。那时候,被疲劳和困意占据了心中的恐惧和害怕,我睡得很熟,那可怕的噩梦没有在我将要虚脱时候再来打扰我。这时,我才想到,才感觉到生活对我的宽恕。我的罪恶行径没法让我心里太过于安慰,不管是否我已经得到法律的制裁。 我对我所做的从那时已经开始后悔了,我盼望可以偿还,但我惧怕监狱和死亡,我别无选择,只有选择逃走。 2003年11月14日晴 一直昏睡到次日凌晨。过于疲劳的身体让我对于任何的打扰毫无反应。我呼呼地沉睡在无梦的虚境中。 醒来时,正午太阳已经透过门窗显示着它的强烈。冬天的太阳光在北方是不会过于刺眼的,但这儿偏南,光线的强烈还是让眼睛不适。 我昏昏沉沉地起了床,一整天的过度睡眠让我真的有些难受。用水冲了冲脸,醒了一下神才稍稍回到真实的世界,想到我的处境。我甩了把手上的水,真想好好生活,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屋里有电视机,看着这四方四正的东西,我真的有些留恋从前的时光。我感叹着要是没有这场噩梦该多好。心里在无限制地乱想,手上打开了电视机。 中午十二点多,各大电视台都在播放新闻,也没有特别好的节目。找了半天,才随意定了个频道。 然而,这天的经历好似烙印般死刻在我心中。 电视新闻联播的内容无非是一些急发事件,但是在一个小广告之后,播送的竟是一件“少年因情杀人,目前正在潜逃”的新闻。这让我的精神差点儿崩溃,因为从新闻中的播音员的口中说出了“王小义”三个字。天哪!那简直是惊天霹雳。我惊悸地关掉电视机,手在抖动。忽然间发觉这儿不安全,夺门而出,在服务台上扔下比住宿费多得多的钱冲门而出。 茫茫人海,惊恐的面孔,我把衣领上竖,遮住半张脸,惟恐会有人认出我。一路的奔跑,眼前映出一幕幕我在监狱中被凌辱的场面,这更加让我不敢回头,尽命地跑,想摆脱这种牢狱之灾。 搞不清我为什么会那样持久地跑,每次跑到累得实在不行才停下时,身边的环境总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我下意识地觉得我并不是特别危险了,因为周围没人,而且这儿是树特别多的地方,但不知道是哪儿,从树缝中还可以看到不远处有高楼的影像。 我想我应该静下心来想一想,好好想想以后我该怎么办?我是逃出来的,生活不可能再像常人那样了。我翻出身上所有东西,二百多块的现金和一张信用卡,另外的东西别无它用。我坐在树林中的一块石凳上,思考着我是否该尝试着自己生存,不能靠那些钱“坐吃山空”。 那天,我独自一人在这座城市中来回“悠”逛,最后在一家网吧度过了那一夜。这一天的事,对于我来说,很苦。 2003年11月15日晴 网吧的气氛似乎是一种可以令人上瘾的毒品,在那里呆上一个晚上,那种原本对罪行充满忏悔的心立即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游戏、聊天和音像。 15号早晨,我在路边一家早点铺上吃了个便饭,那种沉溺网络的迷惑才真正走回到现实。迷茫地看着偌大的城市,没一个我能认识的人,真的感觉到了今后的艰辛。我觉得我已经被公安机关在全国通缉了,而我却光明正大地站在这人杂事繁的城市中心。我觉得应该隐藏一些了。 我开始向郊区跑,试图在那里找一个容身之处。 十六岁,就算个头比一般同龄人高一些又怎样?思想上还是幼稚的,行为上还是不成熟的,但是,迫于生计,孤身在外,再怎样无助也只有打掉门牙和血吞。没办法而以。 在效外,在一户人家口中打听到有出租房屋的。那儿很小,很偏,不用担心被追捕的警察发现。包租老板很和善,答应租给我一张床铺。 其实,我告诉他们的是我来打工的理由,那间房有四张床,一盏灯,对于我来说足够了。屋里还有一个人,不说话,对任何事都保持沉默似的,和我住同一屋,房租不贵,起码对于那时的我来说。 我并未打算要走,向老板打听了一下周围的招工情况。也许是太幼稚,我那时真想过要用劳动来忘记这段不愿再想的记忆。然而,在我走到工厂大门前,透过门缝看到一个个身强力壮的工人吃力地搬运做工时,心里胆怯得要命。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只当作没有看到那回事,把自己当作过路人不了了之。经过了多次的“思想斗争”我放弃了,也几乎忘记了“我要打工”的念头。我把宝全压在爸爸的那张银行卡上了。 回想起来,可笑而又可气。一年十六岁的少年,全无一点生活经验,孤身逃亡还要打工忘去自己的罪行。你说不可笑吗?2003年11月16——11月19日晴有风 风有点大,因为气候的原因,这里的气温并不太低。三天的四处游荡,无所事事让我在思想上特别的轻松。那夜的血腥在这里被我暂时的忘记,不晓得是不是我的劣性再次滋生。但只是那几天。每天夜里回来得很晚,安于现状,继续我无所谓的念头。我好象是一个地道的“道家”学者,不担心身边的财物,只关心自己的自由。再说,卡里也不时会有少量现金打进来(后来我明白,爸爸是为了不让公安机关察觉才不敢打入大量现金)。我重复以往游戈城市的生活,认为衣食无忧,安心地逃避。 就这么几天,郊区的几个小混混“团伙”便被我结识了。疯狂的少年人向来便是不管身边事,只为自己活,当然,这也只是对一些人说的。我长期的野性脱缰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回还本性。 碰见了同样的一小队“弟兄”,“亲近感”倍增,暂时有点忘记了身负的血债,有点飘飘然了。 的确,那一阵我是过于轻狂,那种血腥的场面只会在我精神紧张,过度劳累才会出现。我觉察到了这一点,开始尝试放松。在和他们这些人再次交往之后,往日的刺激和轻狂再次如狂风海啸而来,击垮我心中那层薄薄、弱弱的防线。 和他们这些人,尝试着大难之中的快感,的确是一种违心的刺激。他们的年纪不是特别的大,和我相差无几,甚至是刚出道。对于我这有数年“霸龄”的小混混来说,在他们中间很快便会得到拥护。我们成群结队吃、喝、玩,肆无忌惮地在校园周围游荡。 我教会他们做“坏人”的要领,让他们变坏。但我不时被那一慕的尖针刺痛,有时,我会一反常态地让他们慎虑其行,不要做得过火。也许,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吧。 我,一个矛盾的犯罪者。 2003年11月20日晴少风 今天中午之前,我泡在一个小地方喝酒吃烟,中午时,有两个弟兄找到我,说一个弟兄被打了。身为头头的“外来老大”,我当然忍受不了我的弟兄被人欺负,我摆出“安若如山”的架式,一副香港黑帮老大的模样。叨着烟,吐着烟圈,对着受委屈的弟兄一阵的安慰和无聊的喝斥。 接着我便安稳地问那是谁。明白之后,简单交代几句,约了个时间,让人去探察,好似又是个专业侦探。忙活了一个中午,等待的是那些我曾经习以为常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手下几个正上学的弟兄逃课如约集了合。帮派没别的什么优点,遵守时间的这点还是值得别人学习的。说点不关系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这个社会上的的确确有些人或单位不守信用,没有时间观念,在这里,我倒是佩服那些拉帮结派的人的毅力和时间观念。 下午大概六点钟,天近黑了,“惹事”(我至今不知责任在谁)的那个男生的学校放学了,而我们的弟兄则在校门对面的一条路上等着他。一个弟兄上前去将他叫过来,看着他那惟惟诺诺、颤颤惊惊的模样,我还打心眼里心疼他。但是,弟兄是的确被他打了,不管怎样也得把这个责任还回来。 简单而无味地问了几句,当他回答表明他的确对我的弟兄动过手时,那句话还未说完,我那只粗硬的拳头已贴到了他的脸上。接着弟兄们将他围在中间,拳打脚踢。看着在林立腿脚之下挣扎的男生,我在心里享受着长久未有的刺激和舒畅。接着便是扬长而去…… 帮派,再次让我的品行、道德跌入心灵的最深谷,再次让我陷入不仁不义,也使我在以后的逃亡中更加困苦。 第四章 逃亡1(2) 2003年11月21日晴 昨日的疯狂和嚣张,换来即日的轻快和自狂。带着一帮“弟兄”游荡在市井之中,好不自在。 我在现在也不明白,为何那时我没想到身上的罪责,难道社会帮派的诱惑力会那么大么?况且,那并不是社会帮派,那只是一个小小的结伙混混,又岂能用“帮派”这个阴森恐怖的名词来修饰。 2004年11月23号的时候,也就是写下这页日记的这天早晨,我从梦中惊醒,我梦里回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红着眼,指着我、骂我、还有人拿刀要杀我。我几乎疯狂,还是同室和我一样的一个堕落的伙伴邱云被我吵醒然后又来安慰我。 邱云今年(2004年)十七岁了,两年前因为犯诱奸幼童罪被判了刑,他很后悔,和我一样接受法律的惩罚和心灵的抚慰。他比我要主动得多。 我记得不大清楚03年11月21日那天发生的事了,我的脑海里太乱了。写日记碰到了很多问题,因为我的经历距今天远的有近三年 ,近的也有六七八九个月,这使我记得很清楚的事不是很多。但 因为我的经历是如此的深刻,我迫于写下那些不愿想的事,为此,我千方百计地去搜寻散落在记忆中的事。 或许上天怜我,让我在无助中会想起一两段繁杂的事情,使这本日记得以延续。书信来往中,妈妈、爸爸、弟弟、爷爷和奶奶也在帮我搜集;少管所的警官先生也给了我很大帮助,我的日记才得以更真实。 思考我这短暂而又漫 长的逃亡前后,是什么原因让我经历了人生的酸甜苦辣?我所明白的是:社会、个人和修养。 2003年11月22日晴 我徘徊在城市和郊区之间,似游魂般游荡。我“享受”着那种灵魂出壳,不顾烦恼的感觉,大而化之地生活,生存在暂时的躲避之中。 我的那帮弟兄因学校月考被逼着收敛了些,我也孤身一人来来回回生活在我毫无生机的生活中。我照旧地吃烟、喝酒,长时间地进行精神刺激。自慰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因为身边的环境变了,那种行为已经和以往大大不同了,仅仅是渲泄的一种形式或没有温存的享受。 头发已经恢复了原有的黑色,而且原来的长发也变回了短发。这是我所做的为了防止被发现的“防御”。尽管我在深思中表现出的是轻松,然而在内心却是比十万大军压境还要紧迫,我流于表面的是平静,内心翻涌着的是大潮。在人流穿梭中走动,不得不提防身边人的目光。而我之所以在城市中走动,是因为幼稚而又不成功的心里老想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说实话,这句话并不科学。 我毫无目标地来回闲逛,对未来一点打算也没有,仿佛失去了思考和思想。全然的沉浸在迷途和迷茫的长河中,似乎只是一具全无精神的木乃尹,整日的无神和无耐。 对于那场残恶,我的的确确忏悔了好多,对于不知死伤的兄弟的极度忏悔(我那时还不知道他们的死伤)。我不敢面对,对于这点,我显得懦弱。 是啊,试想那样可怕的事和将要而来的严罚,有几个我这么大的人可以承受的呢?但愿我一生的灾难和恶毒便仅在此吧。 2003年11月23日阴 心情和天气是有一定联系的,我依稀记着那天我很迷茫,而那天也正好是个阴天。 虽然我在狱中真心悔过,但是一时冲动酿下的苦酒又岂是一时之间能够冲得淡的?我照样地起早出操,和这片小小的天地中共同改造的队友唱着忏悔的歌。然而,当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我却在极度痛苦之中,脑海中不断地闪现出不堪痛苦的经历。在精神上,一种不可磨灭的痛苦袭在心头上,将我一切的意识击碎。 2003年11月23日的时候,那天是个阴天,在从那次逃亡到如今,第一次有那么样强烈的痛苦,我独自一人,在冰冷的北风中在路边走动,那种恐惧和痛苦打破了多日来心里重建的“防线”,再次将我痛苦的回忆唤醒,深深地折磨我。那天最能让我回忆到的是不住地点火抽烟,路边的地上有很多的烟头,一位搞清洁的大婶因此还训斥了我。 多可笑的自己呀!我挣扎在痛苦的边缘,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警告:“你有罪!”但是,我却不敢承认我有罪,因为一旦我有罪,我就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而且,“牢狱”是个如此让人恐惧的名词。在我十多岁的脑海中,进入那个“囚笼”就意味着老死终生。即便出来,也是遭人耻骂,无立足之地。而且“杀人偿命”让我害怕死亡,因为死会让我惧怕我自己。这个世界很多彩,死,对于我来说太残酷了,我还没在世间活够,不能白白地把青春丧送。但是,我毕竟是逃犯。 逃犯,对于一个矛盾的逃犯来说,逃跑的最终结局是归案,那逃跑是不是对人意志的锻炼呢? 2003年11月23日——2003年11月25日 两天的时间我在无助与迷茫中度过,也很少吃饭,只是无缘无故地把自己丢在网吧或影像厅内一坐就是一整天。 我注定要有那么一天,想通一切去自首的那一天,但是不是这一天,我不知道。25号是逃亡出来的第二十天。而25号的那天才是我真正开始流亡的开始。 一直是在郊区和城市中心附近活动,没怎么敢到市中心人口最繁杂的地方去。以前总是到一些人流相对少的地方去闲逛,而25号,我却在无意识中走到了市中心。 人是很多,商场、大楼、是构成这座城市的中心的全部。我无意识地左右逛逛,有意无意地看着身边忙碌的人。在准备坐公交去个类似于蹓冰场的热闹地方时,我在候车棚却发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我至今还在惧怕,写这段的时候手仍旧在微微冒汗。因为那个东西不是别的,是一张通缉令——通缉一名杀人在逃的少年犯,而那个少年犯就是我。不大的一张纸上,上面用黑色大字写着“通缉”两个字,而且名字、照片都在显眼的地方。我记得当时我只是愣了一下,双眼直勾勾地死盯着那张纸,接着全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凝结了,突然间没有一丝的热量。我全身在出汗,冷汗!口干舌燥,呼吸困难,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 接下来,我做了一件事——把通缉令拽下来狂撕滥扯,揣进怀内,一溜烟跑掉了,也不管身边的人怎么看我。我觉得,这已经不安全了,不能再留在这里,否则,我最怕的事将要发生。 周边人投来的大量异样眼光让我无法再考虑他们的意思,因为我的心里乱糟糟的,无法正确思考。 神经似乎被击痛了一般,只要看见墙上有贴纸,都会像见了瘟神一样远远躲开。那颗心已到了喉口,马上要破口而出了。我慌不择路地跑着,不知是不是在逃命。 稍缓过神来,我便思考着要离开这所城市,但身上现金不够了,还得去银行取,但想到我有可能已经暴露了行迹,我害怕,只好再冒险一次了。 我用十块钱买了三条围巾将半个脸包严实了,才小心翼翼地去了交通银行。那时侯的天并不冷。 但是,让我始料不及的是,当出纳告诉我帐号被封锁时,我全身都要炸开了。出纳向我投来怀疑的眼光,并开始打量着奇怪的我。这让我的精神几乎崩溃。我害怕,总认为他认出了我,等不及他说话,我拉开那双颤抖的腿,顾不上卡,冲出银行大门,一身黏稠的汗让我不适,但是管不着那么多了。 心虚是犯罪者的最大弱点和暴露点。我在躲藏中开始尝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没有钱,起码身上只有不到一百块。慌乱之余我还意识到了这一点。我没考虑踏上哪个城市的班车,而是想着到哪个地方。 我离开市区,顺着通往乡村的小路急匆匆地跑开了。在这块是非之地,在这里住了近二十天的地方,这时候竟然产生了一种留恋。 天黑了,我还在走,无家可归的那种感觉如排山倒海的海啸一样砸在心上。异乡无人,只是那入夜昏暗的村落,孤凉的感觉再次激起对往日纯真时代的留恋。狗叫的声音在身边和远处此起彼伏,我的未来在哪儿是终点呢? 我在逃离的路上慢慢思考自己,那一夜,脑中第一次想到要“自首”,但又被我不坚定的心否决了,我继续接受着矛盾的洗礼。 2003年11月26日阴 11月26日凌晨,风刮得大了点,本身穿得不多的我更是像自冰水出来一样,冷得多上下牙齿作颤。夜是很黑,没有星星、月亮,显得冷清得多。 白天的“通缉令”让我精神上受到很大的创伤。到这时,我心里还是在不停地跳,那天晚上真的很难熬。 太冷了,不能再走了,只有找个地方先避避风。小时候在农村长大,找个躲风的地方应该不会太难,不远处的一座草堆成的垛子便是我选中的地方。我左右警惕地看了看,猫一样钻进那里。 天亮时,我起了身,掸干净身上的草梗,左右看看找了一下方向,顺着一条不知终向的小路离开了。 我知道危机的存在,不在于被追捕而在于自己身上的钱支持不了多久。卡内的钱被封住了,说明爸爸那儿也出了问题,以后的日子只有靠自己了。我心里不断地想象未来我会是什么样,那种自责的念头也总是围绕在我脑海之中,一路的奔波,一路的矛盾。 我的脚很疼,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只知道走得越远越好。身上的钱已没多少了,一但用完了便是个极大的问题,威胁到自己的“生存”。 我狠下心来,压缩用钱,尽快找一个地方能解决食宿问题。 但是十六岁,还未成年,我会顺利吗?不知道,起码那时我不知道。 我继续走,停了走,走了停。很饿,但是一路荒郊野岭哪儿有吃的东西?只有饿着,任凭腹内翻江倒海,饥渴难耐。 2003年11月27日晴 我逃了,逃开了那个我自认为是危机四伏的地方,实际上,的确如此。通缉令和搜捕公告已经公布了。我不可能再如同以往那样安静地生活在那个城市中。我不可能再这么样下去,我要逃。否则,我便要坐以待毖了。 我在那个草窝中度过了一夜足已说明我是如此得悲惨,我身上已经没多少钱了,仅仅有的不到一百块。但我很饿,前胸贴后背,我有那种感觉。前方的路会很漫长,很辛苦,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灾难不期而至。我后悔我的所做所为,但我畏惧那高大的铁门、宽大的铁丝网,我才十六岁,不可以把青春丧送在里面,我只有逃。 我顺着不知方向的小道一直走,不知是通向哪儿,脚上疼得要命,我只在麦地里的茬墩上休息了一下,然后接着走。我的意识有点乱,不知何去何丛,老感觉背后有人在追赶我,逼迫我在我在慌乱之中去逃命。未来真的好昏暗。 我真的好希望可以回到那个荒唐的夜晚,我真的好希望不会发生那种事来。可是,没用了,一切都发生了,不可逆转,后悔是注定陪着我了。我垂头丧气地思考和思考。我为我的愚蠢而可笑,而可悲。 我想妈妈、奶奶。直到这时,我竟然发觉她们是如此的和蔼可亲。纯真的时代、迷茫的日子对于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了,因为我已经走在了黑暗的道路起点,正在跨进深不见底的泥淖。 我的风趣和独立的性格在时间和岁月的考验之中是如此的苍白无力,我开始真正意味到什么是“世间万苦”。 “世间万苦”,我体会的不过是百牛中一毫而已,我又有什么资格评定我体会到了“世间万苦”呢? 不过,我真的很痛苦。 第四章 逃亡1(3) 2003年11月28日——2003年12月1日晴 我靠身上的几十块钱沿途买着方便面或者馒头充饥。挨过了这几天,我那种后悔和忏悔感愈加浓厚,但是有种恐惧感还凌驾于这种悔恨感之上,我还生活在恐慌之中,不知道怎么办,也没想过为什么。 12月1日,呵呵(苦笑),可是我彻底失落开始一天哪!我身上仅存的几十块钱被小偷全都拿走了。我经过几天的脚程,到了一个小镇子上,疲劳与恐慌之下,我毫无防备之力。在肚子里吵闹不停的时候才不忘去摸那时已经干瘪的裤兜。天哪!我那时差一点叫了出来,手紧紧捏着那空空如也的裤兜,另一只手在满身的衣兜里乱一阵子乱掏,结果什么也没有。 我惊住了,呆住了。我睁大眼睛地呆站了一阵子,不理会身边流动的人群。(或许是周围人不理会我)我的心理防线差一点崩溃了,但还有一丝的不明智的理亏在敲打我的头脑,在慢慢地修复我溃散的思潮大堤。我依旧在迷糊之中。那一丝的理志正是对牢狱的惧怕判刑的威胁。 我无处可走,无路可寻了。但即便如此,我仍旧不肯向那高墙电网低头。绝不低头!向自由致敬? 2003年12月2日晴 腹中无物,饿得我四肢无力。我不知何时混到了这等地步,连吃饭也是个十足的大问题。但是独自在外,在这个不知名的小镇上,又可以怎样做呢? 我蹒跚的脚步越来越轻浮,腹中越来越疼痛,头晕眼花的感觉的确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那种空洞的胃里酸液翻滚的感觉比千万个蚂蚁爬上身去还难忍,真想把什么都吃下去,吃得饱饱的,才不要受这种委屈。 我什么也没法做了,起码是再继续逃下去。我又再次想到打工,在以前总是因为拉不下脸而放弃的了念头。但这次不同,上次有卡在身,经济来源有底,而如今身无分文,百里无亲。不可以再这样了,否则,我会饿死的。我并不认为世上有那么多好人,起码那时候是这样认为的。而自从我自首后,我对这个世界改变了我所有的想法,这个世界充满着爱和真情。我蓬头垢齿地游荡,恨所有人。为什么? 什么是我的理由?没有!唯有的是让我恨那些让我走上绝境的不良东西和对自己意志不强的厌恶。 我铺纸慢慢地写,尽量更详细的写出来。我的经历与痛苦将会给众多徘徊在小河边迷茫的少年敲响警钟。我叹息着我自己的迷茫,悲痛着伤心着不忍思索着往来和去迹。 抬头看着这冷清的四面高墙,回想含辛茹苦的爷爷和奶奶、年幼和幼稚的弟弟、辛勤无耐的父母。我的心在忏悔、在滴血,我为我无耻、懦弱的性格而不敢正面于人生;我为我幼稚、倔强的做法而不敢和人交往…… 我走遍小镇上的大小餐馆,想找一个洗碗碟一样的工作先度日。可是法律规定,任何工作单位不得招收童工。那时,我竟怨恨法律太严厉了。我放弃了,因为太多的回避让我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从老板和职工们那异样眼神中我看到了什么是一个人落迫的样子,我是真的落迫了。道德从脸上便可以感觉到。因为饿,脸上不会过于红润,而是白黄色的;不住地向肚中咽口水也是让我衰到极点。但人情冷漠,那些冷漠的人甚至连说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我恨他们,暗中发誓饿死也不再去求他们,那时我又是多么的幼稚和轻泛啊。我在极度饥饿中度过那一天,晚风几乎将我撕裂。 2003年12月3日晴 12月2日夜间,我真正意识到了什么是“饥寒交迫”。但饿久了,我在很短的时间内又不觉得饿。我暗自嘲笑我自己竟然知道了一个成语,可笑! 我依旧饿着,开始打别的主意,为了生存,我也不管它是否有违道德缺失了。我在那个镇子上来回穿梭于人群中间。打量着可以吃的东西。我在原来城市的时候,小偷小摸的事情根本就没沾过,所以这时,我并没想到要去偷东西。我饿着,头晕眼花,胃里一阵又一阵的搅动和声响真的让我难以忍受。 我在小摊前串溜,偶尔偷望一眼摊上都有什么。其实并不是打什么主意,而是因为心里着急,腹中饿的一种无聊。看一看,解解馋,望梅止渴吧。那时候,我不仅仅是饿的不行,是饿得四肢无力、头脑发昏得不行,而是一种感觉到祸难临头的不行。 我觉得没力气再走了,一个衣食从未感觉到愁的富家公子如今到了这般田地,我能不落迫吗? 上天怜悯,我转了几圈,在那些零散糕点铺子上装做买客偷拿了几块。我那时认为自己很聪明,你说呢?不聪明!我现在这么认为。我万没想到会在望梅止渴的同时“顺手牵羊”。 我零星的填腹只是暂时的舒服,说实话真的很舒服,那种有东西入胃的感觉太让我难忘了,但那中动作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不只一次地被摊主喝斥或者追打。 我饿,饿得很难受。我开始憔悴,这是我在一家饭馆面前被擦得晶亮的玻璃看到的。衣服又脏又皱,头发又乱又长,脸色又青又白……那是我吗?那个曾经帅气十足的小伙子哪去了?我是我吗、王小义呢?王小义呢?我在心里痛苦。 在超市门前我还冒出了一个怪涎的念头,我心里怦怦直跳,怀着一颗不轨的心走进超市。因为我的不洁外貌立即引起超市职员的注意。那些职员向我投来的异样的目光让我太不舒服了。 我在超市里斜着眼偷瞧着职员们的一举一动,在他们不在意的一瞬间,将一袋东西(我已经不记得什么东西了)塞入怀中,然后飞一样地跑出超市。也许他们意识到了什么,在我跑出去的那一刻,他们也追了出来。 他们大多是女的,虽然我已经饿得不行了,但跑起来比她们快的力气也是有的,不多会儿,我把她们扔在不知何地的地方了。 我的迷途啊!开始了的迷途恶习。一分钱逼死我这个没资格当英雄的“英雄汉”。 2003年12月4日——12月12日晴转阴 我无家可归,只是在避风的地方躲过那么一夜,往往又是一夜刺骨的寒冷让我无法入睡。那么睡觉的事便成为了白天的一部分。 我浑浑噩噩地度日,生活在饥饿之中。身上的衣服因长时间没洗和汗水等等体液的浸透变得很硬,已经不暖和了。白天还好,黑夜更是受不了。白天我穿梭在人群之中,肮脏让我看上去活脱一个乞丐,没人理会允,没人关心我。我终于理解到什么是“麻木不仁”,但我又在怨我自己的思想,若不是自己,自己会成这样吗? 我在半饱或饥饿中度过一天又一天, 我几乎不知道过了几天,确实是的(这些日子只是我在脑中的残存记忆)。我只是在卖吃食的摊子或饭店里拾些剩饭,以最快的手去抓些能吃的东西。 我穿的不得体,一看上去只是乞丐,没有条件去学一些人吃剩食。这也是我学来的,电视里播过:一些人穿得板板正正,在排挡或饭店里等候,一旦有人吃完饭付完帐,便大模大样坐下吃别人剩下的东西。我羡慕他们,如果可以,我也不必像这般落迫。 我啊,只有苦笑。 2003年12月13日阴有雨小雪 这一天我记得不清是不是12月13日,只记得是个阴森冰冷的天气。我哆哆嗦嗦地从巷子里没风的地方出来,空中夹着零星的小雨。雨点打在脸上柔柔的,又有点像奶奶小时摸我的手,我心里那时禁不住的一阵酸,有股泪要涌出来的感觉。短短几天,我手指上的皮已经贴到骨头了,我好贫穷,好虚弱。 我在风中雨中钻来钻去,寻找我“赖以生存”的填腹之物。我生活得太辛苦了,曾经想过自行了之,可是我没勇气,我太爱恋这个世界了,虽然我在逃亡、虽然我身无分文、虽然我沦为乞丐,但我毕竟还活着。 12月13日,是一个让我回还生命希望和逃亡希望的日子,我不敢忘记。虽然是不是12月13日这一天我不知道,但我深记着那一天。这也是我道德不坚定的一个表现,也是一个悲剧。 我猫着腰在菜市场间走动,早晨买菜的人不太多,还是熙熙攘攘的。我无神的眼左右看着、张望着。一圈了、二圈了,我的肚子依旧是空的。长期的空腹似乎胃变得小了,偶尔也能坚持个一天两天,饿得不行了,就找个水龙头猛灌几口凉水。虽然水太凉,冰得我牙直打颤,但是还可以缓解一时的腹中饥饿感。 无聊而有目的的瞎转,我却什么也没找到,而且还累得够呛。是真的,好多天没有补充能量,走路也是废劲的。只记得那时在一个角落里蹲着,只想集取最后一丝的力气再走。而在那时,发生了一件事,我燃起了那份希望——重新逃亡和生活的希望。 一位买菜的中年人在离我很近的摊上看菜,背对着我,这本不会引起我的注意,但他身上的一件东西是让我特别兴奋的原因——钱包。 那钱包不大,但是挂在他的兜口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掉下来。我心里的死灰下子燃烧了起来。我那时是盼望着它要掉下来的,而且我早已准备着等到钱包一掉地便飞一样冲过去。那时候真的很紧张。 “皇天不负有心人!”那钱包真的掉了下来,那中年人为什么没发现钱包掉了我不知道,反正让我捡了个空。我以猫上墙一样的速度窜到摊下,伸手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钱包抓起来捂进怀里。 我飞一样地跑了,只觉得怀中的钱包像火一样的热,让我心里一股又一股的热、一股又一股的暖。我可以暂时摆脱饿肚子的威胁了。 我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个“热乎乎”的钱包。那是一个黑色皮的钱包,像原来我爸爸用的那个。我狼一样地拉开拉链,是……钱!与我分别了几个月的东西。不多,没有那种红红绿绿的大票子,我甚至嘲笑过那个男人似乎有点“气管炎”(妻管严)。我不记得那里面有多少钱,只记得还有张身份证。我把皮夹扔了,将身份证揣进怀里,拈着钱走开了。 太饿了,不记得那天吃了些什么,只记得吃得很饱。 我开始了这种小偷小摸,在11月时已经有了这种行为,只是从今天我才开始以钱为目的的小偷小摸。我暗庆幸这种手段让我活了下来,我同时又为这种手段而咒骂自己,毕竟这是损人利己的事情。 正因为这个,才让我打消了去自首的念头,这个原因虽然不是唯一的,但十分重要。 2003年12月14日——12月20日阴转多云 我有了生活着落,不只是那种饿不死的状况,而是吃喝顿顿不愁。其实,并非如此,在我的记忆中,还是有那么几次是饿着的,因为“偷”并不是每次都能奏效的,但是成功一次,得到的甜头就是好一段时间。“偷”毕竟不是像正常工作那样钱来得很顺心,我心惊胆颤地用眼的余光左右搜索我想下手的人,然后心惊肉跳地伸出手,再心惊肉跳地把那人的钱包掏出来。我失手的次数很多,每次都被发现个正着。这时我的第一直觉便跑,我飞一样的速度不是每次都能够奏效的。 有时我可以安全地离开,有时候免不了挨打。我身上的衣服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换了,虽然不至于破烂不堪,但油污垢物使整个衣服看上去很反感。那衣服已经不能太好的保温了,每每夜里,寒风吹来,我在无论哪个角落,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感觉:冷。那时候,我还知道去水边用不太凉的河边水洗洗脸。不伦不类的我就这样活着。 每次被打之后,我都得好一阵子才能走动。每次被打时,我会不顾一切地逃开,所以才没被打成重伤的那种情况。 新年快到了,我好惆怅。 2003年12月21日大雪转小雪 毕竟是不良的习惯,而且我并不是老手,我挨揍的机会大大增加。这一天是我最痛苦的一天。 我徘徊在这个小镇上,来来往往。一早晨便开始乌云密布,天红红的,似乎要下雨的样子。果然,很快就下起东西来,不过不是雨,是雪。这大概是2003年的第一场雪,也是最后一场。 下雪的时候不冷,物理课上多少我知道一点。我身上的东西虽不保暖,但在南方来说还能凑和。蜷缩着的腰像个虾米似的。一双眼,我真的可以想到那一双类似于老鼠的“贼眼”是如何去盯着身边的人。 我不知瞅准了的是哪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他掏钱时我看到了,还是有很多钱的。而他这么一个大块头却没有一个明白的头脑,他竟然把钱装在外衣兜内,他是不是糊涂? 我欣喜若狂,狂得像高空的大鸟,我紧紧地贴住他,瞅着下手的机会。天下的雪由小转大,像鹅毛一样,真的有点“鹅毛大雪”的味道。雪花飘在脸上,连同油垢一同融化掉,竟有一种秋天萧条的味道,我真的是那么认为的。起码在脑海中是这样的。 我像饿狼碰见鲜肉一样地看着那个人,然后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他高大魁梧,一副很有力气的模样,像是很不好对付。不过贼胆还是有点大的,起码是钱逼的。 我瞅着有没有下手的机会,手有点僵,急得我狠劲搓了几十下才有一些知觉。在偷的过程中,就怕手硬,不灵活,这也算是我摸索出的道理。我着急,心里渐渐有一种“哆嗦”的感觉。 好!瞅到一个机会,那人遇到了一个熟人,说得正热乎。此时不下手,还待何时,我“轻灵”着步子走过去,手顺势插进那人的外衣兜内,一阵欣喜,手指碰到了皮夹子钱包。两个手指利索地一夹手便往外拉,正待我为我的再一次得手深感庆幸时,那种让我不敢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那个被我盯住的人,发现了我,也发现了我伸入他衣服内的手。我记不清他的脸上表现的是什么 表情,但总该是十分愤怒的吧。那一刻,短不能再短的时刻,我那颗感染了邪恶病毒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自喉飞出。时间是不能静止的,时势也要发展下去了。 “******”一阵臭骂将我从弥留中惊起。第一直觉是“我完了”,紧接着是“逃!”。但为时已晚,那巴掌似蒲扇,力度像拉石磨的感觉已经“淋”在了身上。一阵痛楚,那种久违的痛楚,很小很小时才感受得到痛楚。我从小到大,和别人打架,通常是我打别人,就算被打时,也并不是像如今的接二连三朝同一个地方打。 我挣扎着,听不清那人嘴里骂的些是什么,我只盼望挣脱他的手掌,逃之夭夭。我呼喊着,大叫着想摆脱他的手掌心。这是集市,很多人听到了我的叫喊,还以为是以大欺小,但听了那男人口中骂我是“小偷”时,人群中分化成了三派:一种是男人为主的扬言惩治我;一种以中老妇女为主同情我是个孩子;三是一边旁观的。我力气还是有的,一个使劲,挣脱那男人的手,羞得无地自容钻过重重的人墙,拉开步子飞奔而去。因为慌不择路撞翻了这家的菜篮子,又掀翻那人的自行车,在大雪纷飞中,残留下一个、两个形成一排的浅浅脚印,脚印的制造者——我,正象无头苍蝇一样飞奔而去,那情景像是只丧家犬在逃避追打。 现在想来,我倒是后悔我逃了。如果我不逃走,或许只是被那个男人打一顿,我还是个孩子,他或许并不敢把我怎么着。而我逃走了,却造成了一种让我痛苦的后果,或许这也是造成我另一段更为悲苦的岁月的原因。 少管所里的生活很乏味,但我认为静了好多,起码我不会再跑遍天涯海角过苦日子了。早餐只在一个大食堂里吃的,很严格,得向管教的敬礼和允许之后才能整齐地坐下吃饭,伙食还是不错的。平常的生活虽然乏味,但并非乏味到了极点:电脑课、读书刊、文化学习等普通教育的还是有的。只是在宿舍时,那坚硬的铁门一关,便只有巴掌大的地方供我们来回走动。八个人一块,而且每个人入狱前都有不良习惯,所以,这段时间是比较厌人烦的。 我旁边的一位室友,他叫江友,犯的是强奸罪;上铺的是一个叫韩风的,十八岁男孩,因持刀抢劫伤人判了六年,还有五个是这个宿舍的“霸主”。他们中有因为盗窃、抢劫、诈骗、强奸等原因被判了刑的,这间囚室憾事瞒复杂的。 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写我的经历是有一种不明显的动力的。他们的教管不遵我行我素的做法,让我更深入、谨慎、细心地思考我们的国家是不是一个完善的社会,它有些什么样的不良风气影响着我们这样的花季少年;它有什么样的不良现象在腐蚀着我们的思想与道德;它又有什么样的不良文化在扼杀着美好的少年时光。我深深地思考着。 2003年12月21日是我逃亡过程的又一转折。我脱离了那个人的“魔爪”,少年的心理通常是脆弱的,何况是碰到了这种让我特别不敢面对的尴尬和不忍。我跑出集镇,气喘吁吁,搞不清是第几次这样慌张。 也许是慌张不知道身在何地,一不小心我从没有栏杆的废桥上跌了下去,背朝地,而且让我痛苦的是,河底没水,冬天的泥土又很硬,重重的跌下去,让我一时间晕了过去。在迷糊的那一瞬间,我意识到:如果不起来会被冻死。即使有这样念头,我注定还是昏过去了。 我迷糊中醒来不知是什么时候,昏了多长时间,反正天黑了,一天中的我是如此的悲惨。 我挣着想起身时,才发觉脚踝很痛,第一直觉是“腿断了”,费尽力气,用手连连摸索才安下心来,没断,或许脱臼了,或许是……反正很痛。虽然手脚有些麻木了,但是那种痛是来自内心的。 我艰难地站起身,刺痛让我尽量的清醒,寒冷让我没一丝的困乏。我明白我的处境,我的一切都在忧郁之中,或许也在危险之中吧。 我昏了好久,但走不了多远便又躺在墙角歇着了,不知觉中,我在疼痛中睡去,等待着又一轮的曙光。 第四章 逃亡1(4) 2003年12月22日小雪 一夜的麻木让脚 上的疼痛暂时离去,但是还不能正常走路,一瘸一拐的很是狼狈。我第一次感觉到“流浪狗”、“三脚猫”的痛处。 悲惨啊!我依旧讨厌那个电网围上的地方,其实那让我特别的害怕,特别胆怯。这种胆怯来自于关于讲述那个地方的影片,影片中牢狱的凶杀特别的血腥,是最不安全的地方,所以我不敢走进去,我怕有一天我会成为“俎上肉”任人宰割,即使多余的担心也足以会让我自己这么想。 那重重的一摔,万幸我没有摔死,但若还想通过小偷小摸 来“养活”自己又不是个法子。我身无分文,一点也没有,哪怕一个馒头的钱也没有 .我饿着,肚子饿得直犯酸水,像是被人强行灌了进去又向外涌一样,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的充实。脚还痛着,走路走得很慢。 从一开始,我便有了一个谋生的法子,只是刚开始时,因为没敢拉下面子,后来又因为有了“偷”这个门档,才放弃了这个念头。今天,我已经没有选择了。我知道镇上有个废品收购站,原来在垃圾站里过夜的时候还认识了几个拾破烂的男孩子。那时候,他们看我穿的衣服质地很好,好生羡慕。而今天,他们万万不会想到,我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我拉着行动不便的腿开始了满镇的“垃圾搜索”,那天,我所卖的钱,着实让我吃了一个饱饭。也就从那时开始,我拉下了原本高傲的面子,开始加入为迫于生计而进行的拾捡垃圾的行列。这是一种劳动。这真的是自食其力的好处,每天虽然不能像以往那样饱饱足足,但是很安心,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起伏,我活着还有一点不能算作尊严的尊严。 逃亡,是我的心理做怪,到现在,我最悲惨的命运还未“洗礼”我、我最黑暗的时期还未真正的到来。因为,这是一段仅仅是悲苦与提心吊胆的岁月,比起往后惊鄂和危险却是大不相同,甚至是“小巫见大巫”了。 2003年12月22日——2004年1月10日 岁月不留人。光阴如白马过隙般飞逝而过,这么多天的经历已经让我安于现实了,但免不了小偷小摸的行为又在捡拾破物中实现了它的作用。 单靠捡东西生活是不够的,关键在于怎样弄到东西。迫于生计,再怎样不道德也管不着了。这家门前的一块铁锄头,那家院边的一堆纸,能够卖钱的东西我尽量弄到手,十多天来,我活得虽然下贱了些,但是“人不为己”,况且我还是一个生活阅历挺浅的人,不这么做,我真的会饿死。我怕死,但我又怕进监狱,我在弥留中。元旦是个美好的日子,一年一次的元旦在以往是在欢乐与高兴中度过的,而这个元旦过得是如此的悲苦与凄凉。没人陪我一起看电视,也没人唱歌,最多是一个脚还有些痛的我孤单地走在大街上,寻觅着无边的希望。 这个镇子靠近大城市。元旦的节日经常是大城市装扮城市的日子,每到这天,整个城市都是融合着一种气息,一种喜庆的气息。大城市的喜庆,也会感染到这里,多多少少是显现出了那种不同平常的色彩,起码是各个店门都挂上了“元旦”字样。 每逢佳节倍思亲。或许这不是中国的传统节日,但那种喜庆的色彩,不免还是让我心头有一丝的痛。我在想怎样处罚自己来赎回我的罪责。在冷风中漫步的我,正在感受到以后春节应该更是一番孤独冷清、寂寥的情景,真的很心痛。我思念着家里的爷爷奶奶,即使爸爸妈妈对待我不如小志,但我想念他们。 元旦那天,我突然得以在节日中清醒地思考,我思考为什么我会成为这样,为什么我的经历如此的坎坷。想到我从一个纯洁良好的小男孩变为一个杀人犯,而且又落迫到这样的地步,我到底哪儿做错了什么。 我想起以前的甜蜜,不论是和乡下农村朋友的快乐童年;还是和小志的兄弟做乐;还是和吴鸾鹛交往的前半段,那都是快乐的。我悲叹着我愚拙笨蠢的行径,向往着自我解脱的瞬间。 我的生活安逸了一些,起码不像原来那样慌乱,我常在梦中哭,在梦中自己作贱自己。我知道,我的的确确是在忏悔。我沉入苦海之中,有时候会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样的念头突然闪现在耳边,但是因为侥幸在作怪,我一次又一次地错过赎罪的机会。 2004年1月11日晴 我的经历充满了奇异和让人不解,甚至这是让人不敢相信的。我的流浪以及往后我将要说到的悲苦命运往往只是在电视里才能见到的,但这的确确的是一种现实,而且充满着神奇悲惨色彩般地降临在我身上,而且又充满着曲折。 我在昏暗的黄昏夜中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让我更加出奇的是,我在安静中如此地明智,如此的清醒。小志是我的一个影子,我不良习惯最开始的滋生,多多少少有小志的因素。我不怪他,我最大的怪怨在自己和这个社会的污点。 我不知道我所犯下的案子是否还在紧急的追捕我的这种状态,但我知道,这是逃不开的一股祸流,尽管如此,我仍旧不敢面对。身边的环境丝毫没有受到这个案子的影响。但是现在想来,那儿的的确确是一个危险地带,只是我没有发现罢了。从拾垃圾开始的那一天,我最高贵的尊严也开始向命运低头了,一个月以来,我已经是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儿了。 从那天起,我便开始真正意义上的思考自己,在思考自己的是是非非。我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甚至是自我辱骂。但那只是对罪责的一种忏悔,并有因为这个而自行自首,相反,我更害怕那个电网、高墙、铁门、深院的地方。 那一天,我过得真的漫长。我的故事充满了让人不相信的色彩,但我坚信这不是梦,因为我亲身在这故事中。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意志如此的脆弱:先是受不住网络的诱惑,后是不敢面对残酷的现实;再是受不住贫困的打击而自甘堕落,我是一个失败者。 我思考着,那时候第一次在脑中留下要记录这段非常时刻的想法,但现实残酷,我只有终日把青春埋藏在恶臭的垃圾堆中,这个愿望等以后再说吧。 我可怜的家人们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第五章 牢狱1 2004年1月12日——1月19日19日(2005年1月13日——2005年1月20日) 我无聊的垃圾生活总是让人乏味,在这里,我还是不想再去说我是如何的苦。2004年1月12日到1月21日之间的十多天中真的是千篇一律的生活,无非是怎样为生计而捡垃圾、偷东西,再不就是为自己的无耻和罪责而忏悔。 为了让更多人的知道我,我想暂时放下我的流亡过程写作,来说说我现在的情况。我写到这天已经是2005年1月13日了,已经用去了我好多的时间来写这些东西。这几个月中,我大部分时间就是在一个静处仔细地搜寻我脑海中仅存的记忆,加以锤炼,然后写出来,再去想然后再写。 每天固定的时间都要整队出操、然后吃早饭、再是学习和义务劳动、吃午饭、再学习。课余活动,晚饭、听讲座、睡觉。每天都是固定的事。我很安静,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想不安静都不行。 今天一早,江友、韩风被教官叫去检查身体,他俩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寝室内便只有我在写字台上沙沙地写2004年1月11日的事情,另外便是那五个一向很少有人和他们说话的室友。这五个人不知是从哪儿弄了一包烟,我猜可能是哪个犯人因为巴结到了一个不负责任的教官而弄进来的。不一会,整个寝室便弥漫着一股呛鼻但让我熟悉的烟味。 他们问我要不要,我肯定地摇了摇头。想着缓刑期间好不容易才戒了烟,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染上它。爸爸、妈妈、弟弟、爷爷、奶奶的那种殷切盼望的眼光,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动力,他们支持我,鼓励我爬出这个深渊,走向光明。 他们战战兢兢地抽着烟,还得派个人到窗口作个“哨兵”。屋里的烟味迟早会被教官发现的,我甚至还在为他们担心会接受什么样的惩罚。我叹笑着他们的死不悔改,悲悯着我们未成年人的悲衰。 2005年1月14日晴 我们少年犯管教所所在地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很美。每个少年犯穿同一种衣服,只不过衣服上的号码不同。每个少年犯都有固定的劳动:扫路面、擦窗户、浇花园……而且我们有固定的课程安排,老师也是犯人。每当有报告时,所有犯人还会聚在一块听一些心理和犯罪学的专家讲课。 自由活动,是每一个真心忏悔的犯人最喜欢的时间。那段时间里,想看书、想睡觉,想干别的什么都可以,但是前提条件是在纪律范围之内。 前天,中国少年犯罪心理专家给我们开了一次讲座,提到“激情犯罪”这个概念,说我们少年犯所作的案子,大都不是存心去做,而是因一时情急或冲动而酿成的大祸。听完讲座,我真的很感叹,我的事情与专家谈的不就是一样的吗?“激情犯罪”真的很贴切。 昨天,我问了一下韩风,问他当初怎么会那样的,韩风很难为情地悄悄跟我说了他的事。他说那时他和一帮不务正业的社会青年在一块,无法无天。因为这个和父母闹翻了天,所以经济上断绝了来源。那天喝了点酒,又没钱了,才斗着胆子和几个“兄弟”干了那件让他后悔不已的事。他说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后悔得不得了,最后是家里人把他送进来,让他好好改造。他说他害怕这里,不过现在倒是不那么怕了。 他后悔,我也后悔,我们都一样是“激情犯罪”的牺牲品,正是在我们年青火气大的基础之上它泛滥了。想着当初穷困潦倒时,我倒是为我庆幸,我没有持刀去抢劫,要不,会给更多的人带来痛苦的,那时,我会更加不安。 江友的事(强奸罪)确实让他难以启齿,我也不去逼他,在这里,犯这种罪是常被人笑话、让人抬不起头的。我理解江友的难处,我只是尊重他。 其他的犯人不须说,都会有“激情犯罪”的例子,这也不得不向社会提醒:这个社会存在太多的污浊和垢物了。这些污垢,直接或间接地导致了我们犯罪,利用我们抵御、分辨能力差的弱点,将我们毒化。 我们花季、雨季的少年便在污浊和垢物中消逝了青春。 2005年1月15日晴 十八年的漫长岁月将在这个的世界里渡过,我不敢去想在我三十多岁出狱的时候,我会怎样面对这个世界。那时候,爷爷奶奶可能不在人世,弟弟可能已经工作,爸爸妈妈已经走进老年。我,一个原来活泼风光过的人,会有什么样境遇呢? 牢狱并没有我原先想像的那般骇人,只是有那种孤寂、烦愁的心情在作祟。每当心情稍好,和韩风、江友促膝而谈;每当天气沉闷,便往往独自走在院内的长廊里,来回思索,甚至把自己埋藏在读书的疯狂之中。便是这种忧郁与闭塞,让我有了安下心的环境,才得以让我更全心地投入这部“日记”的创作中。 在这里,除了不可以进不该进的地方,哪儿都可以呆上一整天,即使是教官的办公室,也可以很安静地去坐着。这几年信息发展得迅速,我们这个纪律严明、严谨、严厉的监狱也开了个电脑室,每星期固定地上几节。在少管所,并不是犯人进来就是只会用劳动来赎罪的。我们有正常的课程,学科也齐全。 理解和感谢国家的政策,毕竟犯人出狱后生存是个问题。倘若,因犯了罪进了监狱,出狱后仍旧没有生存的根本,那便又会再去犯罪,往复循环,永远也改不了劣根性。这样在严格的管教下教授知识,目的还是让我们这样一个个因心理缺陷而“激情犯罪”的人彻底地扔开一切包袱,重新做人。 我原本是个纯情的孩子。农村虽然苦点、穷点,但很安全,起码是很单纯的很少有人犯罪。我苦苦地寻思着过去,想到一个刚到城市,连最让人熟悉的“复读机”、“电脑”这些名词都不知道的人,却变成了一个杀人、伤人、逃亡的罪犯,在我身上发生的是不敢想像的逃亡生活和痛苦的记忆。是一种毒素在残噬着我,吞咽着我的的灵魂。 而现在,我在痛苦中反思,在弥留中重生,我找到了自我。虽然十八年很漫长,但毕竟比生命的逃亡和摧残好得多。 2005年1月16日阴有偏北风 早晨,晨曦照着整个寝室楼。早操过后的操场分外洁净和安宁。我拖着一把大扫帚,将北风吹来的灰尘掀向一处,用垃圾筐整理后提向垃圾池。我负责扫操场的一部分,每天早晨一次,傍晚一次。在经过教学楼的一瞬间,我听到几个比我稍小一点的少年犯窝在一处嘀咕什么。见到了我过来,齐刷刷地把话停了,似乎很怕我。我瞟了一眼,里面有一个我认识,是因盗窃罪而进来的十四岁山东男孩袁岩。他长得很帅气,一双大眼,黑黑亮亮,脸也比别人更“白净”,和我弟弟王小志有点像。每当我看到他时,就想起我弟弟。他这个人很爱交朋友,因为家里穷,没钱给家里病得很重的妈妈 看病和自己与弟弟的学费而误入歧途。和他一起盗窃的是一帮不良之徒,还伤了人。他因罪则轻被判了一年零七个月,还有四个星期要出狱了。 我刚进来的那一天便认识了他,当时他正和一群人打闹,撞到我身上而被教官责备了一顿。往后,我们接触得多了,他也很喜欢我。他表现很好,教官们也喜欢他的灵气,不用说我了。原本死气沉沉的管教所也因为这些灵气十足的小男孩而活跃了起来。 他叫我小义哥,我也这么应他。平时有什么事他都会和我说,有时还会安静地听我的故事,还有我那个弟弟。 我看到他的样子很奇怪,好像有什么事情似的,我将垃圾倒掉便回头走开。我不想去管他们的事,少年之间的事多少会有些神秘,但我相信袁岩,他心中的事不会是什么不道德或者违反纪律的事。我当作没看见一样,径直地走开,谁料袁岩却叫住了我。我很诧异,只得停下来看着这几个小小的弟弟们,我问他怎么了?他有点不敢说的样子,我笑了一下,让他说。他呶了半天嘴,说了几个字:“我快出去了。”我告诉他说,这不是好事吗?他要哭出来了的样子,我想他肯定有事,便问怎么了。他的泪真的流出来了,声音有些哽咽:“我在这里一年多了,从来没人来看我,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接我。”听到这时,我心里在痛。其实我早就从教官那里知道他妈妈已经去世了,他的弟弟也不知哪里去了。我曾经让爸爸妈妈帮忙找了一下,也没有消息,他已经是个孤儿了。 我也呶了半天的嘴,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说,别担心,就算你家里人不来接你,还有我家呢?我跟爸爸妈妈商量了一下,准备让他先住在我们家。我们家的家境毕竟还很富裕,不会因为一个人而犯了难,爸爸妈妈答应了。 我和他的囚衣在北风中飘动着,仿佛它好像知道什么似的。我装做笑着对他说,或许你家里人忘记你在哪,或许太远没赶来。总之,先到我家再说。他那双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的泪花已经让我更加痛心。这个不平的社会!多清纯的一个孩子,就这样的在这个存在着不公平、差距、矛盾的社会中失去了亲人,而无家可归。 那天晚上,我好长时间都没有睡着,因为我在关心这个社会和这个不公平的人间。也许是因为我的主观原因让我这么认为,但事实又离这种想法多远呢? 2005年1月17日 晴 从04年5月30号到今天,不知觉七个月了。虽然我的进度很慢,但这是我搜索了一年才得来的思考。元旦早已过去了,05年的元旦我在这里安静地度过,04年的元旦是在逃亡中度过的,再想到逃亡生活中,我经历了许多让我最想家的时候:就像春节。 我是如何度过那些天的在以后我会再叙述,我要利用这几天的时间为所有关心我命运的人讲述我现在的生活。我写这篇日记的目的很简单:一方面让读者知道我因为一失足而导致我是多么的痛苦,让每个人引以为一种束缚自己形为的例子;另一方面,我讲述牢狱的生活,旨在让那些不敢面对自己错误的人承认错误,还清自身的罪过。 今天很特别,我这么认为,是因为今天我又为我的牢狱生活添上了一件活生生的内容,而且也给了许多人活生生的一个例子,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激情犯罪”和“压抑犯罪”。 他叫方言,今年14岁,和我是老乡,未进狱前是住在同一个城市的。他和我有点相像,也是因为故意杀人罪而“住”了进来。我本来不认识他,后来听说我在写一本关于少年犯罪的励志日记才主动通过管教找到我的。管教给我们单独找了一间屋子,我们在里面聊了好久。 他的经历几乎和我一样,但他更偏重于压抑。从一开始进城便不理睬别人,常常只是顺着“三点一线”来去上学。他学习成绩不错,也很老实,但不合群便是一个大的问题了。压抑使他的心理产生了问题。 他们家住的是商品房,对门邻居和自家走得很亲近,经常像一家人一样。他没有很多的朋友,因为他总认为自己不和他们是一道的人。但是邻居家比自己大两岁的小女儿常常很关心他,他也很依赖于她给他的温暖,再加上那个女孩很漂亮,他在心里久而久之便产生了种朦胧的爱意,而他又因为不善于表达和因为害羞一直暗恋着她。那时,他有两个姐姐,邻居家也有三个孩子。因为姐姐的缘故,他经常去对门看电视,久而久之,那种爱意更深了。 两家关系很好,邻居家是生意很忙的人,家里的孩子有两个正上学,一个在工作,因为经常时间上有冲突,邻居不能准时地回家给上学的孩子开门,所以便十分信任地把家门钥匙放在方言家里,方便上学的孩子回家。 那时候,方言对邻家小姑娘的爱意达到鼎盛,便想拥有一张她的相片。既然有条件,那种冲动也形成了行动。每当对门没有人时,他便拿着邻居家的钥匙打开邻居家的门进去翻找。但邻居家的那个姑娘却把相片收得很隐蔽,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 事发那天是个星期天。对门邻居家又是一个忙碌的日子,而正上学的两个女儿也相伴逛街去了,钥匙当然还放在方言的家中。方言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当然这也成了一次让他后悔一生的机会。 那时候是下午五点多,商品房内的光线本来就差,屋里漆黑一片也不好找。本来私自进屋已经让他心惊胆颤了,何况是黑暗之中,手脚不免毛燥了起来。而巧得是,门忽然开了。这便让方言那种做贼心虚更加强烈,心脏开始不停地跳动,慌乱中钻进了床底下,想等待机会,再慌乱地离开。开门的人是这家的二女儿,18岁,我们那儿某高中高二的女生。可能是因为有点不舒服,独自回家休息。而门开着她却并未在意,还以为是父母回家后忘记关上了。 方言告诉我,他很害怕,他不知道是谁,因为他躺在床底下,什么也看不见。他害怕进房的人发现他后会把他当贼看,甚至去报警。在这种害怕之中,他感觉头顶上有响动,可能是因为一时害怕,竟忘了进屋的人已经来到他藏身的床前并睡下了。发现时,也晚了。 方言更加害怕了,连大气都不敢出,甚至浑身的汗也一下子缩了回去。方言那时唯一的心愿便是等床上人睡着了自己好逃出去。也还算幸运,床上的人很快熟睡过去,并有轻微的鼻息声。方言偷偷摸摸地把准时机,从床底下钻出来,正准备逃离出去。也还是一种巧合,床上的女生因生理翻了一个身,还有噫断未了的梦话。这让方言心头蒙了一块阴影,他的第一感觉便是飞一般跑出房子,窜回自己家的屋子里大口喘气。 然而害怕与压抑让他不能平静,在那短短的几分钟内,他的担心和害怕上升为一种失去理性的慌乱,他害怕。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想:是不是她发现钥匙不在,已被人取并且走进了她家;是不是有意的装睡来趁机抓住自己?越来越不合情理的想法全涌上他仅14岁的心头,一种超出欲望之外的残忍啃噬着他的心灵,那一刻,他真的疯了。 他冲出屋子,闯进邻居家,顺手在厨房抄起一把菜刀便走进那间房子,将门关实,便对着床上使尽全力地砍下去。 他告诉我,他不知道他砍了她多少刀,只是那种快意让他不断地砍下去。然后又离开房间,逃到大街上,四处游逛。 他说,那时失去所有的理智,而且是鬼迷心窍般的着了魔。他在大街上时,真的很后悔,后来便在自己良心的初醒之下去自首了。 他说完时,我发现了那种我曾有过的那种不敢面对的表情,他有点胆怯,他也很痛苦。 我记下他说的事,彼此相互鼓励着。他走时,又和我说了一句话:“我知道错了,真的。”。 这都是什么导致的悲剧呢?值得思考一下,我们现在的生活是否有问题。 2005年1月18日晴 又有一个收获,是一个悲剧的、让人不忍的、令人怜惜的收获。这对于一个家族来说不亚于失去一个亲人;对于一个人来说,不亚于失去灵魂。这个故事,真实的故事,又一次给了人血的教训。 自从袁言、方言、韩风的例子出现在我的日记里,有许多真心悔过的人也想告诉我关于他们的事,我很感动。毕竟,我们曾经有过渴望美好的一天,将来也会有那一天。有好多的人哭过,在一起哭过,那是有一位心理专家给我们上课的时候,因为专家的“课”真实地、深深地触动了心里那份最原始的感情,以至于我们不能不哭。 江友的事例,我一直不敢正面去问了,因为那是一件令人难以启齿的往事,毕竟他不过是个孩子,那时不过十四岁。有时,他会感慨地说他很后悔;有时,他会口误地说出一两句什么;有时,他会很伤心的掉眼泪……不论他的表情与动作如何,他心底的那份无限的“创伤”将很难痊愈,而受害者的“心理创伤”也会像江友一样。可以说,江友事后的痛苦比任何人受到有辱人格的打击还要大,还要痛。 我的收获便是关于江友的,这天,江友很神秘地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讲了他的往事,他还告诉我,他想用这份无知学生的后悔来唤醒曾经像他们的无辜少年,不管效果怎么样,他都像试一试。 江友今年十七岁,入狱三年零九天。他犯下的是罪责是强奸罪。那年他才十四岁!十四岁,一个多么美好的年龄,什么都是一种快乐的东西,追逐打闹,总之是一咱快乐。纯真的年龄和天真的性格,使这个世界充满活力。然而,这么美妙的时光正被一种被称作“色情”的怪物吞噬着,陷入了无底的深渊。 他承受着心理的巨大压力,怀着对受害者的无限忏悔,无时无刻不想让那个受害者原谅自己。 他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家中只有爷爷。那时候对一切都好奇的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对“色情”产生了兴趣。他在那时候认识了几个“混”的学生,终日和他们在一起。巧得是,其他的几个人也是无人看管,自由散慢惯了。他们几个都是处于一种“性朦胧”的状态:第一、二性特征出现得早了些。再加上黄色书刊,影像制品的毒害,往往在校园里“沾花惹草”。因为未做出过什么大的事,学校也因为懒得管理而让其“恶性发展”。 那时候,江友沉溺在“性”的阴影之中,长期的黄毒侵害,让他在正反之间徘徊,甚至是自暴自弃。每次下狠心要不再碰“黄”,但是因为身体生理的超常发育,性激素的分泌以及性冲动的频繁,让他更是不能自已。而每一次的自我抚慰在脑海中常常形成一种有自己参于在内的淫秽场面。爷爷的管教缺乏力度,更是让这个冲满叛逆和反常的年龄的人更加肆无忌惮。 “小霸王”们在校园里成了一种势力,见到漂亮女孩都会招惹一番,这也就形成了一种“畸形发展”。事情也就发生在这样的基础之上。 学校有一个叫莲的小姑娘,长得瞒漂亮的。被“色情”和“散慢”冲晕头脑的江友和他的一些“兄弟”便在幼稚的脑海中打过什么样的歪主意。而就是这个葬送了他们的青春。 那是个星期五的下午,学校放假,早有预谋的几个人守在校门前。等到莲出校门时,几个人围上去,轻浮的言语和猥亵的动作让莲忍无可忍,大声斥骂了几人然后与同学扬长而去。这无疑让几人在心里产生一种不满。而正是这种不满和缺乏理性的思考以及几个人不正常的心理,导致了事情的恶化。 第二天的上午,已经是人少物尽的时候,江友和五个一般大小的男同学,还有两位女生商量好了对付莲的办法。中午的时候,两个女生把莲从家里骗了出来,径直地来到一家旅馆,开了一间房。而后,一边早就伺机“行动”的六个男生紧随其后进了旅馆。 说到这时,江友的脸憋得像紫茄子一样,他告诉我,那两个女生也是学校的“女霸王”,把莲从家里骗出来很容易。 江友说,他们六个进屋后,那两个女生便出了房间在门外候着,屋里只有六个人和莲。接着发生的事也不必再那么详细地描述了,因为我觉得这是对受害者的污辱和对忏悔者的不公。 后来,他们六个人因为过份的“激动”又把莲带到了另外几个地方进行着惨无人道的犯罪。 后来,这件案子引起了很大反响,各大媒体纷纷报道,并提出各种各样对现实社会教育的疑问。事实上,这种种疑问并不是因为江友的案子而明朗化,许许多多的血的案例都在阐述这种种的弊端。在我身上有,在袁岩、方言、江友、韩风身上都有,而且越来越多地发展了下去。 我们不该再麻木了。我们的教育向来以应试教育为主,素质教育与道德教育进行得委实少了点,有的地方甚至没有。应试教育是很重要,起码应付了现实的制度;但素质教育的缺乏和道德教育的不足,正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表现出缺少这种教育的遗憾。这种方式特殊在于它是一种手段,一种会伤害别人、伤害自己、伤害家人、伤害社会的手段,这种手段为人不耻。这种手段应该在不断加强教育、完善教育的同时加以制止。 这种手段是一种让人怖惧的东西——犯罪! 2005年1月19日 阴 教官对我自述给予了很大的支持,我所写下的东西都是由教官出资帮助打印了出来,前半本日记在牢狱里传来传去,许多人都写下了自己决心悔过的话语,并在留言本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更多的人则在期盼着我能够早些将下半本日记也写出来。我的命运会仅仅停滞在那个无名小镇上,我的逃亡生活仅仅在于终日的以捡垃圾和偷盗生存吗?,还有什么将会发生呢?还有什么更加残忍呢?我不是不乐意再说下去,只所以我在逃亡日记中插入了这么几篇我“再生”的生活,是因为有一种让已经犯错了的人鼓起勇气面对现实的力量在压迫、在催促着我。 我真的在心里想告诉那些已经或没有犯错的人:醒悟吧!清醒吧!让自己活得有意义吧!让这个世界更加纯净吧!这个世界的迅速发展,必定会导致更多的、更广的犯罪事例出现,必将会影响着一代及至永远的人,我盼望着、祈祷着、祝福着每一个拥有健康的人快乐成长;我呼吁着、感叹着、悲凉着青春在烟云雾中失去方向的人快点醒来。我们的世界需要纯净。 2005年1月20日 阴有雨加雪 在2004年的1月20日时,我沉醉在一种痛苦之中,无限的乡情和怀念如潮水般涌来。1月22日是春节,这个让人魂牵梦萦的节日。“佳节倍思亲”又何止是我呢?我深深地陷入一种沉思和凝望之中,却没有发现伺机而来的“灾难”。我叫它为“灾难”,是因为从那往后的岁月着实让我难以忘记,至骨至魂。 我将暂时放下“牢狱”一章的写作,继续我的“逃亡”生涯的回顾。毕竟,这本日记还要以“逃亡”来贯穿。当初在定名之时,总感觉这个名子不太恰当。因为“转变”、“事发”、“牢狱”几章加起的内容已经超过了逃亡的内容。虽然字数或许不够,不过我在这几章中的心理思考要多得多。我觉得,逃亡或许是我内心的实际表现,会给人一个相对较为真实的、直接的感受,而其他的,则给人一种更多的思考。 在这本日记之中会很多人的例子,从各方面的都有。在这里,我要阐述我的一种观点:我在苦叹的是人心灵的污点,不是在抨击这个相对完整的社会;我呼吁的是教育要完善,而不是对祖国的一种埋怨;我希望的是人的纯净,而不是对我们这些已犯错人的一种耻笑。有的人会认为我是在怨;有人认为我在说这个世界太缺憾;有人认为我们是不齐全的,缺少人的感情。可是,我是在唤醒人啊,这个世界并不会是像一个无菌实验室那样没有一丝的污垢,我们还有相当大比例的少年在污垢中挣扎,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应付所有的困难,我们需要家人、学校、社会的帮助。明天的太阳不能被风沙遮住,将来的栋梁不能还没有生长就叶落。我们苦苦地寻找着纯净的少年天堂,让我们快乐、健康地成长。 我逃亡的日子也日渐久了,不知道在我逃亡时家里是什么样子。不过我想过,肯定是蒙在悲伤、担心和后悔的阴影之中。而我,依旧徘徊在一种进退两难之中,也许进因为长时间没有压迫的感觉,我放松了对自己的逃亡思想,换而想用现状来弥补得失。但是,这又是一种多么幼稚的作法。 我依旧在噩梦中挣扎,那血的颜色、刀的明亮、痛苦的表情无时无刻不在我的梦中一次次地侵袭我,或许我该回到现实,放弃侥幸的心理了。 第六章 逃亡2(1) 2004年1月20日 强风阴 北风吹得特别的猛烈,身上原本的那身衣服因为长时间的油腻垢染变得象雨衣一般。 虽然不透风,还是很冷,来回蹓在这条满是垃圾堆的大街上,尽量避开身边人 异样的眼光,真的是一种落寞。大街上满是火红的气息,因为马上要过节了,是回家的日子。我,一个流亡的,或者贴切一点是个流浪的人,现实不允许我有想回家过年的举动,我只能在脑海里幻想穿着新衣,放着鞭炮的那种快乐场面。那种意义非凡的年味让我的心里犹如一把刀在割,痛极了。 看着一家子拉手怀抱的样子,我心里是一种羡慕和嫉妒。我恨自己,恨我不能杀了自己,可是我很怕死,而且我很留恋这个社会,我托着蹒跚的脚步,来回游荡在热闹的人群中,想借着别人的喜庆来暂时安慰自己不平的心理。 中午,人稍少了些, 那些卖爆竹、挂红灯的摊子或多或少地撤去了许多。满大街都是零星的红色垃圾,我无聊地捡了几根爆竹,在一个有火堆的地方,把它扔进火堆。让它们响了几声,那时候,心里是一种羡慕和向往,再加上一丝苦涩的甜蜜。 住在镇上的人早已经开始了浓韵的过年准备,明后天这种春节气息将会更浓,而我内心的悲伤也会更深。 我的身边只有那么几毛钱,一双手也冻得肿疮糜烂,拿东西都会割心的痛。我终日 游荡在大街上,将两只手 紧紧地贴在内衣里边,想靠躯体的温度让红肿轻一些。头发很脏,也很长,原本白净的皮肤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垢,真的好狼狈,若不是还有一双能够转动的,还有仅存一丝灵气的眼,别人认为我是个傻子也未必不可能。 我的生存出现了问题,就在这大好年关,冬天很冷,我没有能力再去使用我已经冻僵了的一双手,我靠着乞讨来过时,甚至是每顿吃得很少,而且吃的东西很糟糕。 雪虽然没下,但心里却比下雪时更纷杂。我的心乱得很,可能是因为“见景思情”的原因吧,但我又能怎么办呢。这一切的后果都是因为我自己,自己酿的苦酒自己来喝。 我苦苦地承受煎熬。 2004年1月21日 小雪 这里属南方,但有时会零星地飘着小雪,甚至是大学也有可能发生。昨天或许是因为节日的喜庆因素,我还讨到了不少吃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对于我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或许是因为连月来的安于现状,我改变了挑剔的性格,接受一切能接受的东西,忍受一切 可以忍受的事情。 今天是小年,家家要吃饺子的,明天是除夕,也要吃饺子。今年很特别,农历12月只有29天,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年三十。我羡慕着、 崇拜着、盼望着、沉思着、痛苦着、徘徊着、忏悔着、挣扎着……我处在水深火热的思乡之情之中,还有久违的亲情。我想我的亲人,我想着我的为人,我无时无刻地不在思考着我犯下的滔天罪过。 在刚开始,我开始逃亡的时候,因为被追捕的紧迫和精神的摇晃使得我宿不能寐,每次闭眼或者安静时,便会呈现出由我一手造成的那种血淋淋的现场,还有浑身是血向我扑来兄弟俩 .后来,我平静了一阵,想努力去忘掉,忘掉这可怕的一切。曾经有时做到了这一点,但并不很长,完全是因为一种别有思考的巧合让我暂时平静。 现在,在这个安静的时刻,尽管没有外界的干扰,我依旧重新回到了那种经历罪过煎熬的生活。我在沦落之余,悲伤常常会忍不住占据心灵,还有漆黑的夜和刺骨的风,我真切地感到什么是“流落街头万事冰”的感觉,恐惧的心理、忏悔的心灵,摇曳的灵魂,成了那时我全部的思想。 近来,因为思想的混杂和思乡的复杂,我又深深地陷入了那重重深渊,血的恐怖再次袭击而来,把我原本就贫困落迫的生活再加上一丝黑暗。在心里,我面对着一场永无休止的战争,而这场战争的上空蒙着漫无边际的黑夜,没有星星和月亮。唯有的,是遥远的,似乎在渴望不可及的地方,有一丝的曙光,在因为承受着这场正义与邪恶的斗争而忽明忽暗。这场战斗是彷徨的,我左右不及,在二者中间徘徊,一方是自由但贫困、折磨,一方是解脱但浪费了青春。我很难抉择。 这就是一种责任,而且这是一局难以捉摸的棋,永远找不出路的死棋,我在这盘死棋中挣扎,等待着出口出现的奇迹。 2004年1月22 日 小雪 真正的大年“三十”到了,是全国合家团圆的日子 .我在昨天夜里迷蒙时还梦到以往一家人包饺子的情景,早晨醒来,眼角还有湿湿的痕迹。 我把以往省下的钱全掏了出来,数了一下,差一些才够一顿饺子的钱。这时,我哭了,眼也模糊了,泪水止不住地从眼里涌出,想止住却没有什么办法。我自己认为很坚强,强忍着,可是委屈痛苦的泪水依旧没法掩盖。我想家了,一种浓重的思念之情笼在长期流浪孤独 的心上,我想回家,哪 怕见家人一面也可以。我不恨家人了,虽然我曾经对他们是如此的不满。 在 一家音像店的门前听到萨克斯独奏《回家》,这加重了我的痛苦,十六岁的孩子独自流浪在外地,谁可以明白那种复杂又矛盾的心理。我在为自己的悲惨而哭泣、为死去的被害者而哭泣、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哭泣。我蹲在墙脚哭着,声音很大,呼吸也要困难了。 捏着破烂不堪的几张纸币,蹲在路边,像个乞丐一样。那时并不想去乞讨,因为在我的意识中,乞丐是让人讨厌的角色,我不想让别人讨厌我但无能为力,我又脏又乱的衣服和满是草梗的脏头发、精神恍惚的神情,更像个乞丐而不是罪犯。我蓬头垢面的模样也可能是别人没认出我是全国通辑犯的一个原因。 一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走过来,没听清说了些什么,丢下两三个硬币走开了,我很毫诧异,为什么别人会给我钱?好半天才发现我已经是一个乞丐了。我感到惭愧地捡起来,有一种哭的感觉。没有人能透过我又长又脏又乱的头发下发现我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表情,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我面前不断有人扔下钱,零星地聚在一起也不少。我连最讨厌的防线也被钱这样地打开了,从此,我放弃了又脏又臭的垃圾生活,转而向不劳而获的乞讨“发展”。我搞不懂我为什么要这样,我只知道,不那样的话,我可能会死。我很瘦弱,几乎是皮包骨头。虽然乞讨让我本来不应该再有尊严的尊严蒙受污辱,但我起码可以为活下去而找到了出路。 雪飘飘洒洒的,大街上人少了,上午还是人山人海的大街上,现在除了急匆匆的三两个回乡的人,便是我这个慢腾腾的犯罪之人。 我的精神有些恍惚,那种状态直到我自首的那天依旧存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经历了痛苦的轮回和至骨忏悔的思考,生活境遇的精神趋于崩溃。我的心理防线很脆弱,从第一次走进“色情”世界到如今,我储存的一丝理智苦苦地支撑着,连最后一道维持我思维的防线也岌岌可危了,我担心,我担心在有一天夜里,在受害者折磨我的同时我会疯掉。我陷入痛苦和难以自拔之中,担心会有一天疯狂和令人不耻的我会在绝境中死去。 今天是个让人快乐的日子,这毕竟是除夕,天已经快黑了,我依旧迷茫在人生的苦短之中。我徘徊在不知方向的路上,没有一丝的表情,脏垢的脸上明显的如同今天水面的冰一样。我脑中和心中有两股力量在打斗,我承受着无 比巨大的压力,像整座珠峰压在身上一样,我感叹着悲苦,叹悲着痛苦。 日渐黑了,我的忧郁日渐达到了极至。面对着灯火闪映的村落硬是呆站了好长时间,而且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手已经麻木而且冻疮也流了脓。 遥远的爆竹声,将我从迷惘 中惊醒,耳边又传来一阵阵歌舞升平喜气洋洋的声音,而我已经近乎麻木了,对这些毫无感觉一般 .其实,我已经是一种近乎失去灵魂的游荡。血在流是在心动时的让人难受;泪没流,是泪腺干涸的一种难受。 我在这茫茫天地间失去了方向。似乎永远的。雪让原本的小路重新封锁,没了尽头,也没有目标。而我,站在叉路口,面对似有实无,似无实有的方向,难以抉择。我怕我万一迈上了下一步,就会遗失进雪地掩埋下的冰窟窿,永不翻身。 家在哪儿呢? 2004年1月23日 小雪 我经过一夜的精神爆胀,今天稍有些安静。我在一个水龙头边洗了一下脸,这也许是因为大年初一的缘故吧。初一是 拜年拿压岁钱的时候,通常都会穿着新衣服走亲戚。即使我没有这样的机会,我还是要把脸洗了一下。 而在这大年初一,我开始了另一番我的生活,那是一种痛苦的、难忘的、悲惨的、危险的、没人性的经历。我离开那地方,那个让我生活几个月的小镇,而这次离开并不是因为缉捕令的逼迫,也不是自愿的离开,而是一个人带着我离开的。 这个人,我存在着感激和痛恨。我感激他,因为他在那时给了我多大的诱惑,让我重燃起希望;我恨他,是因为在希望被灭掉的那一刻,我发现身处在更深的泥淖之中。这段痛苦折磨我的人性、我的意念,将我的唯一对希望的渴望也已经化为灰烬。我忘不了那段岁月。忘不了第一次在水边瞧见我那副被折磨得没有一丝人样的模样;忘不了我昏倒在河水边的感觉;忘不了见到爸爸妈妈时那委屈的泪水……忘不了,刻骨的忘不了。灵魂受到了惊吓,人生也经受着煎熬,这便是我的经历。 也许这种后果只会在我身上出现,但我可以下一个十分确定的结论:凡是类似于我这种情况的人,他必定要经历一番让他刻骨铭心的经历,如果没有,那么我要怀疑他是否存在一个正常的心理和思想。 在这往后的日子里,我改变了我的一生和一切,改变了让我“死不回改”的想法,我开始在那段悲惨岁月中思考人生,在那段时间内呼喊“救命”。 而带我离开危险又走进危险的那个人是我一生最恨的人,还有那些漆黑的厂房、刺鼻的味道、疼痛的灼感、急促的呼吸……这构成了我必须警惕的世界,也许是因为太多的、太苦的经历让我无法改变我眼中狭隘的世界吧。 那是1月23日的下午,我继续游荡在漫无目标而且永无尽头的大街上,身边有很多的人来来去去。我早已经麻木了,他们注意我的同时,我已经失去了唯有的思考。仅有的自尊,任他们百般的嘲笑和辱骂。我早已经无所谓了。 我饿着,但胃里的胃酸好像已经变为能量在支撑着我马上要垮掉的身体,早已没有知觉了。 我料到我马上会死,即使不是现在也会早晚有那么一天。我不清楚为什么一个星期前还那样可以走动、思考 的人,今天会变得如此的脆弱。我天天都痛苦在噩梦之中,梦中几乎复制一样的出现所有让我无法接受的恐惧和不安。我快要崩溃了,马上便会变成一个“活死人”般的人,我发觉心里的热度正一点点地冷却,脑中的活力正一点点的消失,我马上要疯了。 然而在这种弥留之际,有一个声音自外界将继续恶化的心理稍稍固定住,我只记得,我用一双呆滞的眼睛看着那人,看不清他是谁,男的女的还没搞明白。我在他那些我听不懂的话中,或许是根本没听的话中跟着他走了。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到了哪儿,为什么。现在我是清醒的,仍然想不清我的所作所为。 我只记得有温暖的水,雾蒙蒙的水气,麻木的脑袋什么也记不清。直到现在,我依旧搞不清那里是什么地方,而东拼西凑来的记忆只是:我被“好心人”带回了家。因为我那天是如此的安心熟睡,即使神志不清依旧感觉到那天没有恶梦。 还有不再有肮脏的衣服、长长的指甲、板结的头发、消瘦的脸。我似乎被从头到脚地收拾了一遍,恢复原来的我,只是差一点神志。搞不清为何会在一念之间变得如此的狼狈和落迫,而仅仅表现在脸和发肤上的那种失落并不是将我搞得神魂颠倒的主要原因,像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似的。或许是没日没夜的忏悔、不能自拔的恶梦、毫无逻辑的思考……以及,以及我对家的怀想、对亲情的渴望、羡慕节日的团圆、悲痛困苦的潦倒,还有一丝的委屈。这种委屈并不是因为我逃跑而委屈,这种委屈是一个少年天生具有的脆弱。试想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独自在外乞讨、偷窃、拾垃圾、四处游荡…… 这是不是一幅真实的画面呢?没人相信但又不容得别人不信,这是一件真事,是一件永远永远铭记的、不可磨灭的真事。是的,我便是这段真事的经历者、承受者和主人公。 然而这份温存存在不了多久,很快,那种安逸便燃起罪恶的火焰,我再次失足,失足掉进另一个更深的深渊,光明更加渺茫。 第六章 逃亡2(2) 2004年1月24日——1月25日渐晴 我日记上的日期并不是一定准确的。因为近一年过去了。我多少会把时间记得乱七八糟,即使是有些日子让我刻骨铭心。在我神志模糊的那段时间,日期我根本不可能精确到天,至于为什么我会“明目张胆”地写上每个日子,也是因为有途径而推测到的。比如,2004年1月23日被人带走那天,就是通过我自首后,根据我举报的线索最后抓住的那个人的口供中寻找到的。虽然按规定我知道我没有权力看卷宗,但我还是通过马警官找到了与我相关的信息,以供我写作之用。 我写日记,还有一些时间是根据思绪中一丝残存而推测的。在这里,我很无力地再次愧对于读这本书的人,因为我无法给读者一个真真正正的环境,起码来说是“时间”的精确。 我仅仅凭靠我的日常行为和常理,再结合我的记忆来尽最大的可能完善小说的内容。当然,每想及一件事,我总会费尽了力气和脑力,而且又会勾起一股心灵的悲伤。 这两天之中,我只是慢慢地在一种安逸的环境中逐渐恢复了神志,不再是魂不守舍,神情异常了。我有了一种意识开始注意周围的事物和人,我发现一对很慈爱的中年夫妻,这让我好温馨,有种家的感觉。他们给暂时失去知觉的我擦脸、换衣。其实那时,我可以活动,只是心理总是有种障碍让我无法用思维调动手脚,那时看来,我似乎是在一夜之间丧失了劳动能力,成了个痴呆。 我渐渐有了知觉,心里也开始有了一种怀疑:为什么他们无缘无故收留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但有种感恩之心又会冲开疑云扑进心来。 是他们把我从生死边境上拉了回来,否则我会成为一个失去灵魂和思想的孤魂野鬼,我在心底感谢他们,为他们默默祈祷。这仅仅是感恩。 我依旧懒得动一动,我陷入的是无限沉思,忘记了该如何去面对眼前事物,所有的只是一种悲伤和忏悔,以及无边的黑暗。 2004年1月26日晴雪融 微微有冷的感觉,似乎是雪在融化。直到这天,我整整在舒适和安逸中呆了三天,精神有了一种冲动,一种想说话、走动的自由冲动。我在三天之中是在迷茫中度过的,甚至是在精神彻底崩溃的边缘来回挣扎,这时候,我清醒了许多,起码在意志上有了一丝思考。 很让我奇怪的是,这几个月中,我无时无刻不被恶梦和忏悔占据心灵,丝毫没有喘息和安静的机会。即使有一段时间安静过,可是骨子里却潜在着痛心的往事。因此,我疲惫不堪,心里的防线一道道被攻破,濒临疯掉。而这三天,我出奇的静,没有任何多余的思考,没有忏悔,也没有害怕;既没想过逃,也没想过自首。整个脑海都是一片空白,毫无思维似的,仅仅一丝的意志也被自己为什么被人带到这个地方所占有,显得我更像个傻瓜,而不是个心里杂乱的杀人犯。 在我意志开始有思考的那刻开始,我脑海中竟首先蹦出了一个念头——一个当时有些离谱的念有。按常理,他们把我带回来,应该感激他们,可是他们是否有启图我却浑然不知。于是我便长了个心眼,就算伤了他们的好心,误会了他们的作为,但为了我自己,不能不这样了。 包括到了现在,我依旧搞不懂当初为什么要背信弃义地去暗地里怀疑他们。不过,我又庆幸我这么做了,因为这么做了,我才得以警惕,没有任他们宰割。 那是一种不道德却救了我的想法,或许用不道德形容有点不恰当,但是对于无缘无故去怀疑救了自己的人,哪怕他们有所图谋,也是一种非正常的思维。 庆幸中的庆幸,万幸中的万幸,我还是在一种危险和紧张中开始了新的逃亡。 2004年1月27日 晴 我装作一种无助和失落,不说话,也不理会别人,有吃就吃,吃完依旧是原来的模样,我自以为这样是在保护自己,起码在那时是这样的,他们很平常,但时间一长(两三天),他们越发的不安份了,我很小心地发现,他们经常地躲在里屋内嘀嘀咕咕,很小心地说着什么。这个小地方很偏僻,离镇子好远(后来才知道)因为我是在失去意识时被带到这里的,所以我并不知道这是哪儿。 连基本方位我都不知道的地方,对于我来说,根本无法走回镇子。 27日这天,我 揭开了为什么他们要收留我的原因。这是一个阴谋,将我当成“俎上鱼肉”的阴谋。明白他们的意图后,我好像从千尺冰山掉进了无底冰窟,顿时失去了热力,陷入了失望与绝望中。 早晨还是安稳无事,中午却来了几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样子倒不甚吓人。我心里明白地发现这几个围 了我转了圈,眼光不断。这就证明了他们心有里鬼,我更坚定了装下去的信念,等待狐狸露出尾巴,然后待机行动 . 下午,他们只是在喝酒侃谈,根本没有谈到关于我的东西 ,我真的有点耐不住 了。 熬到傍晚,几个人依旧没有走的意思,而这家里的主人不但不反感,还是很热乎的样子,这就让我更奇怪了,到底有什么样的 阴谋要在夜里谈 ? 大约是8点模样,几个人吃饱喝足了,突然都进屋,太大的疑团窝在我心里,让我不得不去寻根问底,待他们进了房,我蹑手蹑脚地窝在窗下偷听。天啊 ,他们在干什么?他们简直不是人,连个禽兽都不如,他们把我当作什么了?货物?牲畜?还是没有生命,没有思想的多余人?我伤心欲绝,我痛恨至及。我搞不懂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我,不仅让我受了最最低贱的逃亡生活,还要让我被别人掌握成为致富工具,我不懂。但不成熟的心理让我明白,是什么让我变得如此狼狈,如此落迫。 泪水顺着恐惧流出眼眶,滴在这块象征罪恶和非法的土地上。 我的第一直觉是“逃”,逃对于我来说已经是经历过的事了,只是两次的意义是不同的。第一次的逃是因为我的不法,这一次则是为了逃避不法。 在我开始在脑中思考怎样逃出魔爪时,屋子里居然没了声响,我在心里一阵子无意识的跳动,第一直觉是赶快跑。但在我拉开腿准备跑的 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股钻心的扭痛,胳膊已经被人反缚起来。那强有力双手的主人嘴中仍止不住地叨骂着。我大声喊,想引起邻居的注意,让他们发现这个院子中正有一个无辜少年在被奴役。 然而,那女人的尖利声音马上让我的心凉透到了南极,她假装作慌张对着两侧大喊:“哎哟,德表(她丈夫)快!快!这个小家伙又犯病了,抓住他,让他冷静点。”然后又是一阵子埋怨,仿佛他们正收留一个疯子,然后细心照顾一般。 我绝望了,几个壮年人的手掌迎面将我掴得眼冒金花,我感觉到一种恐惧,那是不同于以往悲惨的恐惧。 我不敢再叫了,因为他们会丧心病狂地杀了我,我知道这些人的血腥,曾经也看到过一些实例。我装作 累得手发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任鼻血流了出来。 他们把我硬生地拖回屋子,大骂 我是个“孬种”,而且又为我瞒了他们两天而生气。 我从疼痛中找到了一丝的希望——“静观其变”。 2004年1月28日 晴 天气转暖 我被关在一个侧房内,手脚绑着,黑压压的一片。我已经累了,再挣扎也是图劳无功,因为,双手、双脚被绑了好几圈 ,仿佛散了骨架一般的酸痛。一夜的挣扎已经让我费尽了力气,只有大口大口地仿佛得了哮喘一样地喘着气。我不晓得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恐惧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反正,我又有点绝望了。 我感觉到窗外有股子暖气进来,这意味着这里春天早早地到了,我扭动着,像一条鱼要在即将干涸的沟渠里挣扎着要跳出池 塘一样的。我有种要哭 的感觉。这暗暗的发了霉味的黑屋子给我一种悲凉,想要哭的感觉越来越重,眼角也湿了。透过窗子,早晨的阳光透过一道缝照进来,那道阳光,成了我这一天关注的焦点,虽然光斑日渐移去。我朝着一个方向,想着心中解不开结的事。 我发觉自己已经沉睡了半天时,是被尿急逼得醒来,我打心眼里不愿求他们,可不能不求了。我大叫着他们开门,在被我骂了半天之后 ,门才发出一声千百年的低吟,露出不太刺眼的光线来,我这才发觉天已近黄昏了。 那个开门的汉子,叫叫嚷嚷地把门打开,大骂 我几声“兔崽子”。又埋怨着什么,等叫唤够了,我才大喊一声“憋死我有什么好处?”或许我的话真的提醒了他,也许是他也烦了我的叫嚷,这才把我提了起来,一边提醒我“不要逃”,之类威胁的话语,一边把我推到院角,松了绑,警惕地盯着我。 在我小解的时候,我无时无刻地思考怎么逃出去,看了一下周围的高墙铁 门,根本没法逃得开,于是我又突然的冷静下来,系好腰带,将手一伸说:“我饿了,想吃饭。”他很吃惊地 帮我把手捆上,又看了我一眼,我一瞪眼;“我想吃饭,饿瘦了不值钱。”我搞不懂,我哪来的那么多的勇气去顶撞他,只知道我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既然这样,能多找点好处就多找点,省得到最后落个饿死鬼。 也奇怪,他们把我挭回到正屋,将门掩上,又有人在门边站着。那个女的把一碗面条端到 桌前让我吃,看这种架式,仿佛一个皇帝受侍候一般的“高贵”,但我只是饿了,吃时连眼也没瞟他们一眼,直到吃完又回到那间黑屋子,落上锁。 这一天,开始了我成为“奴隶”的时光。 2004年1月29日 晴 我开始了新一轮的流浪,就在这一天,或许因为我有点安静,他们并没有像电视中那样把我捆得严严实实的,再找张宽胶带将嘴封上,而是简简单单地捆了手。尽管如此,依旧有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看着,很难逃得掉。 我知道他们已经和买家碰过了头,准备把我卖了。可我不明白,我都十六岁,卖了我就不怕我逃吗?他们的目的我到现在也不清楚,问管教,他们也欲言又止不告诉我。我还是糊涂着,只知道他们把我当作了“商品”,暂且叫他们“ 人 贩子”好了。 早晨天没亮,这家小院门外来了一辆面包车,几个人将我推进车,随后也都上了车,车起动开出了这个地方,也算他们有些心计,为了防止我识路逃走,他们用不透明的宽胶带蒙住了我的眼,好让我在他们的控制下达到他们的目的。 车走了好长时间,我感觉到有一种空虚和绝望 ,我想我再也不能有自主的自由了,我时刻被一群如狼似虎的贼人控制着,能够逃出虎口是一个不敢想的念头。 又过了一小会,我不晓得到了哪里,因为我看不见,只能依靠耳朵来辨别周围的事物。但是,这周围的事物又岂是能用耳朵“看”出来的?这周围一片不像是人多的地方,仿佛有什么旷野之地似的。我感觉到地上并不颠簸,这说明我们是在一条常有人走的平坦大路上。 好半天,没有和我说话,一路上静得没法说。但是车外隐隐约约有了车的轰鸣和人的叫喊时,我又发现他们开始相互接耳说什么话。我极度克制自己冷静,起码不要他们生气。这样也可以保证我的人身安全。我沉静着,等待回答。 好一会儿,一个口气硬狠狠的汉子威胁我:“你给我放聪明些,你逃不出我们手心,老实给我呆着,别打什么歪主意。我瞪了一小会才点点头,这时有一个人给我撕开了眼上胶布,那种疼痛差点让我叫了出来。一股强光刺入眼睛,我眯着眼发觉这时候已经中午了。 有一个人帮我解开绳子,还有意地让我看见他腰上的匕首。应该是在威胁我吧,我很明白,我不能枉动,搞不清那时哪 来的那么多警惕和小心,大概是警匪片看得多了,有一种潜能吧。 下了车,我发现是一家小旅馆,左右的人十分紧迫地盯着我,还有一个按着我的肩膀,装作慈详差的模样,我被迫很从容地跟他走进去,脑子里冒出一丝又一丝的灵感,准备着怎么和这些人“斗智”。我很聪明,这是等到我逃出之后发现的,我的确和他们这四个壮得像牛一样的 “人贩子”斗了几回“智慧”。 这两天在沉默中想出的种种脱身之术今天要开始“暗”中实行了,成与不成,全看一念之间。上菜的时候,有一个年纪三十多岁妇女走到我身边将菜放上,在她端菜的那一刻,我灵机一动,用脚踢了她一下,又装作拿筷子模样将一双手腕上因被绳子捆得过紧而明显出现的“痕迹”露出来给她看。她似乎看到了,因为我感觉到她端菜的速度慢了些,我又故意咳了一声,想再引起她的注意,这样我就可以有获救的机会了。 然而,我发现周围好像静了,用眼角一瞟,我发现那四个家伙竟然齐刷刷 地盯着她,眼神里尽是凶狠残暴,她觉察到了什么,放下盘子,一声不哼地出了包间,我的第一个自救方法破灭了。 果然,这四个人开始有意无意地在谈话中威胁我,我心惊胆颤地听他们说话,看他们喝酒。忽然我又觉得有一种办法可以试试,俗话说:“ 醉酒误事”。他们要是都喝醉了,我也就有机可趁了。 可是,他们会喝醉吗?果然,他们并没有喝很多,只是少少地喝了一瓶白酒便吃饭了,我的另一个办法也空了。 吃完饭,他们微红着的脸还是很谨慎地把我推进车里又绑了我,车子又开了。 我陷入一种极度思考的状态,极力地思考怎样才都能逃脱他们的魔爪。我尽其量的保持镇静,真的,搞不懂哪儿来的聪明。 2004年1月30日 晴 车颠得很厉害,可能上小路了吧,我猜他们是怕被收费站的人发觉才这么做的,我尝试和他们说话,可几个人都不理我,我尝试着想套出什么话来也成了一种妄想,处境很被动。 中午,听到几个人小声嘀咕着要庆祝一番,是不是把我给出让出去了?我在一瞬间有了一种解放的感觉,我仔细而细心寻找他们每一个漏洞,等着机会逃 走。 因为内急,我要求去解决一下,是两个人看着我,在一个很僻静的墙角,我向四周看着并且有点拘谨,而且心里 马上冒出一个想法,我需要他们对我放松警惕。原因是我在墙角的一个缝里发现了一把半新半旧的铅笔刀,灵机一动,我轻松地对后边两人说:“你们也没有必要这么紧张,我本来就是无依无靠的,你们帮我找个安身之处,感激还不尽呢。”后面的两个人依旧不作声,好似无动于衷,我系好腰带,装作打喷涕,无意似的将墙缝里的小刀抽出来,夹在指缝里。回头看时,两人全然没发觉,第一步得手,我心里好一片痛快。 晚上,他们四个人真的喝了个大醉 ,但让我伤心的是他们把门锁得紧紧的,钥匙也不知在谁身上。我们住在一 个小旅店里,住一个屋只有一个窗户,而且这儿是三楼。窗户被封死了,看样子好久没有打开过。我的手脚都被绑着,然后又把我扔在几个人中间,即使他们睡着了,我也是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我并不知道喝醉的人即使再大的声音也难被 吵醒,我只有暗中做手脚。 那把小刀一直握在手里,所幸他们都没有发现。这便使我燃起了希望,把刀打开也是让我费了好半天才做到,我两只手被缚得时间太长了,有种麻了的感觉。但为了逃命,不做也做到了,而付出的代价是食指和拇指上多了两条血淋淋的口子,而且因为刀掉在了身下,黑漆漆的,没有灯,好容易才摸到了刀,那时的一种欣喜若狂简直让我发了疯一般,我忍着痛开始用刀刃一点一点地去割绳子。 绳子很粗,有大拇指般大小,手是背缚着的,可想而知是多么艰难,我小心翼翼地,一下一下地将绳索锯开,还有一种担心,担心身边的人醒了。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本来冰冷的天气,我身上热气腾腾的,我很紧张,也很迫望,我迫切希望可以逃离苦海,走出泥潭。 伴随轻声的断裂声,我心里有了一种两种数不清的滋味,在绳 索断开的那一刻,我有点不知所措了。我并没有马上去解开脚上的绳子,而是静了一下,听到耳边依旧是酣声如雷,我才下意识地轻轻起了身,解开脚上的绳子,又轻手轻脚地跳过几个人的身体,向门的地方摸去。当手碰到那把冰凉的锁时,心里凉了半截(那儿的旅店门为暗锁,但有旅客不放心旅馆又另加了一把锁,由住客反锁)。我又尝试去推窗户,一阵灰落了下来,摸索 了半天也没找到怎么打开拉栓,心里又是一阵失落。 但情逼 之下,不可以不冒险了,我悄悄地挪到向几个人睡的地方,开始小心翼翼地摸索他们的衣兜找到钥匙。我很小心,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但翻完了什么也没有发现,倒是摸出了几个皮夹子,想着也许会有用,全揣进怀里,然而关键的是钥匙依旧没有找 到,我有点颓废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差点叫了 出来,因为我手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是在一个人的手腕上,也难怪我找不到。我感觉到心口处的跳动和火热 ,当手取下那把钥匙紧攥在手中时,仿佛是一种要飞的伤感。 我打开门,又把门从外面锁上,把钥匙丢在一边,在这一个没有多少人的旅店中,偷偷地下了楼翻墙逃了。 真的是有一种为了自由和生命的力量,我感叹着它的强大,正因为有这种强大的力量,我才得以逃生。 旅馆外是个小巷,我搞不懂东南西北,像我当初杀了人一样像没头苍蝇地乱跑只想到要逃离,永远不让他们再找到。我跑,喘气声和飞奔的脚步声响彻整个夜空。 我逃离了危险。 第六章 逃亡2(3) 2004年1月31日——2月1日夜 2月1日 晴 我醒来时发觉这儿是个城市,不大不小的,还算有些规模。我很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长期的一种精神压力让我时时刻刻旋在神经上有一种冲动,惧怕每一个人。在我逃出来的那晚,我便把身上的衣服撕烂,用泥和了一身,再把头发和脸全弄脏。 两天以内,我光顾垃圾堆、饭店的后院。找吃的并不是我的主要意图,我是有意弄脏自己,让那帮拐走我的人认不出我。那时,我还是惧怕早有的那种害怕:把青春葬送在狱,甚至被判死刑 . 我从几人身上搜出的皮夹子里头只有少少的几十块钱,还有几张身份证,以及一张纸条上写着的一处神秘的地址和两个手机号。我知道这里一定有一个隐情,我找了个塑料袋子将身份证和白纸条子好生包好了,找了一个既隐蔽又容易找着的地方藏了起来,防止后来想抓他们时又没证据。做好这一切,我开始在这个城市中重新开始了新的游荡。 我用那几十块钱支撑了几天,我的脚上因为冬天和泥 土的原因发炎了,手也很痛,肿得像胡萝卜,但有一种的“毅力”支撑我不可以回头,这是一种让我痛心的“毅力”。 而另有一种让我意想不到的事,再次将我重陷泥海。 2004年2月2日 晴 一大早,我蹲在墙角渡过了艰难的又一夜,我总感觉那帮人还没走,还在这里四处游荡,我在担心和精神高度紧张中生活着。 我病了,头痛,还有些咳嗽、发烧 ,从昨天就昏昏 沉沉的,神志有些不清,总是一种所有东西都模糊的感觉。我口渴得要命,即使想喝水,也因为深身无力而感觉无能为力,就那么似蹲似倒的躺靠在墙角。我感觉到眼皮很重眼球也很干。想尽力的睁开眼看一下四周也都没力气。 早晨很冷,即使阳光照在身上仍然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冷意袭击我瘦得可怕的身体。我在弥留之中,似乎马上就要坠入黑暗深渊一般。 太阳刺入眼的感觉让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丁点儿的力量扶墙起身,我仿佛要死去一样。难受、恶心、燥热、寒冷、抖动、饥饿、抽搐、麻痹……那种感觉仿佛轮转了几生几世,全然的一片死寂。 我有一种累了的感觉,这会儿也忽然有了一种想要开脱的感觉,我想到了我的种种遭遇,即使是我自己造成的,我依旧感觉到它的不平。我感觉到世态的另一面是如此的黑暗,这也许是因为头脑发烧而突发的念头。我迷糊着,有一丝的感觉我要倒下去,而这一丝的感觉正在消失。即使是这样一种极其微小、微弱的感觉,我也无法去控制,也无法支撑,甚至任它折磨我。我却不服。 我考虑到我真的病得很重。因为头碰在砖墙上时,只有蒙在鼓里一般的闷响,也没有痛楚的感觉。但我没有表情,难有的一时安静。在眼睛闭上前的一刹那(或许根本没闭上),耳边的轻微声音也跟着没了,如同瀑布被硬生生截断一样,戛然而止。 我觉得一丝安祥在心中生起,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命殆之前的安慰。在眼前已失去光中的景象时,我残存的一丝意志还在继续发挥他的作用,让我在脑中还没有失去知觉,真的成了一个“废人”。 我渐渐的,如睡着了一般,好似飞入了梦境,不着边境的,不着一丝的忧愁,像天空一般,逃离人世间的纠缠、烦恼、忧愁、残暴、血腥、悲苦、痛心、艰难、不平、竞争、污浊…… 我没了知觉,但那份希望还在…… 2004年2月3日    晴 我不知道这是在哪里,眼睛依旧睁不开,好似经历了一番生死搏斗而精神殆尽一般。我的头昏沉得如同失重一般,就像从百十丈的悬崖上向下坠,不到底的感觉。我在脑海中想动一下,可发觉我的灵魂已经飞离体内,没了踪影一样,而我的意志,像被人丢弃的一粒红豆,丝毫没有起作用的意思和力气。脑中空白一片,似乎一张软盘被格式化之后一样的无从索取任何信息。但是,还有一些的意念在带动着心理作动,还在尽全力地睁开眼,去搜索和认知周围的环境,只有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便是那时的我真实的写照。我感觉到身下是软软的,空气并不是在有意识之前的那种怪味,而且还夹杂着一股药味。我还是在糊涂,不知道这是哪儿,为什么我在这儿。因为梦一时的醒来并非容易,虽然在正常睡觉时,梦都会在清晨醒来时而离去,但我的梦,一个可怕的、令我凝神不敢忘却的梦,是不会那么容易醒来的。我知道,这是注定要凝结在我心头上的东西,它是一种罪责的指骂和对意志的抹杀,我逃脱不掉,也许在失去意识,错沉昏睡之时,我或许会得以安静片刻。但昏睡醒来,就算没有睁开眼睛,那种折磨入心的感觉依旧存在,折磨着我、扭曲着我。或许真的很累,我依旧没有勇气去睁开眼,我已经在心里闪过种种原因:我被捕了?或者被那几个壮汉捉住了在“好心人”家里……我对这个世界抱着两种愿望:一种是绝望的愿望;一种是希望的愿望:因为我对我经历的这种种磨难而绝望;为了想跳出泥潭,重归自我而充满希望。 我开始对自己力不从心,只想睡一会,连对周围环境熟悉一下的愿望也放弃了,好累! 在我再次醒来时,除了头还是很迷糊,眼睛已经可以睁开了:这是个白色的小屋子,充满了亲切感,手上有个东西让我很难受,是输液管,身上是厚厚的被子,脏衣服换成了旧衣服,但是很干净。 第一直觉是医院,可是没有医院的样子,只有一张床而已,连正规的床头柜都没有,只是在靠窗的地方有个书桌,放着些简单的医疗用具。而我确确实实地闻到了药味和手臂上的刺痛。这倒底是个什么地方?我又在想,第二个感觉:一个组织或部门的医务室。 这就引起了我的另一个怀疑:哪个组织的呢?该不会,是…… 2004年2月4日有风 再次醒来,已是夜晚,窗外是漆黑的一片,呼呼地刮着风。屋子内有两盏灯,还在亮着,点滴已经滴完了。昨天的那种昏睡欲裂和忽冷忽热的不适已经消失了,只是感觉到有点没有力气。我重视四周的环境,再次想确定这是什么地方。 好半天,我的的确确地认为这就是公安局或者派出所的医务室,但又没有一丝的勇气证明这一点,我还是很茫然。 门外有几声脚步声,我赶紧闭上眼,利用我的耳朵来寻找一丝的“线索”。就算真的派出所,我继续装昏等待时机还是有必要的,虽然这类似于在猫的眼皮底下搬粮食,但在一种惧怕死亡与惧怕失去青春的情况之下,我这只小老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门被打开了,是两个医生模样的人,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的姑娘,那妇女走到床前摸了摸我的额头问了那个姑娘:“这会儿有什么动静吗?”那个姑娘回答说:“没什么,还没醒,刚才一直在说着梦话,看说话的语气,不像是精神上失常的人。看他的的年纪,或许是离家出走迷了路而变成了这样。”妇女又摸了摸我的额头,我感到一阵久违的母爱袭来,那温暖的手,轻轻的抚摸,还有母亲独特的体香。这让我太留恋了,甚至不敢再装下去,马上要睁开眼,让她拥着哭一场,把我内心的苦闷和委屈全都倾倒而出,可是我不敢。 “烧退了,要不是发现得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感到了一种关切和无微不至的亲情,眼球热热的,似乎有久违的泪水在那儿涌动。我知道,有一种力量在撼动我心灵上的冰山。“你明天打个电话给张警官,问他什么时候来!”顿时,一个晴天霹雳打在头,我浑身的热情再也承不起我的载重,一丝的知觉都没了。 我感到了长久以来一直围绕着我的恐惧和退却又像熊熊烈火一样折磨着我,一刻也不能自已。我失望、伤心、惧怕甚至有了一种绝望。我在心里呐喊、疯狂、逃避,全然的一种发疯的感觉。我内心世界的狂乱与慌张仍自我行我素地蚕食我的意识,而剩余的,便是极力保持振定的一种虚伪。 我无视现实,因为我惧怕现实。我希望一觉睡到永远,永远地摆脱困境:一个围绕着我长久的、至深的困境。 2004年2月5日 晚有风白天微冷 长长的时间让我忍受着巨大而又激烈的心理斗争,直到屋子里已经没人时,我才长长吁吁地吐了口气,把这硝烟正起的心獈中挤出一丝能够让我镇静的东西。我明白了这是哪儿,即使不是派出所,也会是像什么收容所之类的地方。我在这里非常的危险,因为他们已经开始注意我了,而我还“安闲”地躺在这张床上安逸地睡觉,这完全是在把自己推上死路,推进那个高墙电网。 而那时我的想法是一种不理智的主观想法。后来我知道,他们并不知道我是一个逃犯,完全是把我当作迷途在外,遭遇不平的流浪儿。之所以是要与派出所联系,完全是因为要给我做笔录,送我回家。而我,一个因为太多折磨而显得神经错乱的人变得毫无主见,把好人的好意当作一种危机。 周围没有人时,我清楚地感觉到整个屋子内全是“呼哧”的喘气声和扑动的心跳声。我想我那时的神经是极度的紧张了,我在脑中盘算着怎么怎么办,想着一切一切能够脱身的办法,而唯一的也是最早出现在脑海中的便是——逃。 但是逃并非容易。我必须找准时机,找到机会,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逃走。我心里掂量着该怎么办。 我很矛盾,在不想继续流浪的情况下仍然要坚持逃出去经受黑暗的现实。我想那是一种胆怯,一种变了样的胆怯,它并不意味着对某一事物的胆怯,而是互相矛盾的。我的心里正是有了它和一种不能言语的背叛才一次次地错过赎罪的机会,一次次地溶身于水深火热之中的。 我眯着眼发现四周没有人,这时心里如释负重。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促使我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我猜想,那或许是一种对原生和“自由”的变态心理吧。 我轻轻下了床,我的破鞋还在。看着已经四处开裂的运动鞋,我心里是又寒又冷。 这双鞋是唯一陪我走过这些日子的东西,而它已经面目全非了。我的泪不知觉的流了,但有一个“声音”在催促我:“快逃!”顾不得红肿的脚的痛楚,我轻声地穿上鞋,又将搭在一边的破衣服穿上,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我猫着腰,惟恐会有人听到什么一样。轻打开房门,外面有灯,但是没有人,我依旧像个小偷一样左右看了一次,飞奔而出,但脚步依旧很轻。 我找到大门,但已经落了锁,而且传达室有人,我只有别求他法了。我警惕地寻找着出路,像失去了肉身的无头幽灵一般。 在离大门不远处有一颗弯脖子树,正好伸出墙外,我顾不了身体的虚弱,爬上去,翻出了墙。但是,一时的心急,我的脚在落地时崴了。但没关系,相比较痛苦的牢狱生活,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一瘸一拐地跑了。 跑开没多久,一声鸡鸣便将晨曦缓缓唤醒。我并不知道哪儿来的鸡鸣声,反正我知道,我必须在天亮之前尽快躲开。 天亮后,我绕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但因为大病初愈并没有想得太多,只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然而,天不怜人啊,我再入虎口。 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刚想坐下来休息时,却看见对面有两个“庞大”的身影迎面而来,细看一下,忽然发觉正是当初把我绑了的四个人中的两个,心中害怕到了极点,第一反应便是飞一样地跑开。但这也引起了他们注意,身后炸开了一句:“是那小子,抓回来”。这已经让我三魂灭了七魄,脚也软了。 我因刚病愈,跑当然比不过他们,被抓住了,一阵拳打脚踢,虚弱到了极点的我再次昏倒。 好悲惨的我、好悲惨的流浪、好悲惨的人生。 2004年2月6日——2月10日 一阵阵的摇晃将我弄醒,但眼睁不开,这儿是哪里也不知道。我已料到什么事发生了,我重入魔爪,一切的未来又蒙上阴影。我还是装作还没醒来,听着几个人的说话。 说话间,我知道车已经走了一整天,现在是黑天,还听说要再过四天才到一个方。而那个地方我一无所知。从车窗吹进的风和雨加雪的感觉已经让我心灰意冷了。 四天之中,我在车中被严密地看着,也没有一丝逃走的机会。不论是干什么,四个人中总有三个看着我,我感觉得出,他们总是找偏僻的路走,这根本就没给我机会。四天很长,但车走的很慢,即使这样,我依旧发觉我越来越远地离开我的家,真真正正地漂迹在远方了。 从他们的谈话中以及我的感觉,我知道我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不知道将来有什么样的遭遇。我盘算着即使在路上逃不掉,到那个地方后也要去尝试着逃跑,我不能任人宰割而痛苦地受折磨。 在一路上,我感觉心中有块冰在融化。完全融化的那一刻,也将注定是我走出烦恼、困苦、灾难的一刻。 我等待着…… 2004年2月11日晴 车子颠簸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我根本不知道这是哪儿。一路上,车子只是找偏僻的路走,连加油也是找个大桶将油买回来自己加。我有点犯迷糊,为什么会有人对我这么一个年不更事的未成年人感兴趣,而且大老远的把我运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老远我便感觉到有些泥土的气息,长时间的不用眼睛,鼻子倒是灵了些。但我依旧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终于有了人声,但那是很稀疏的人声,所有声音都被奴役在汽车的引擎之中。那时我心放得很开,也没有怎么样的伤心欲绝,相反很平静。在忽然之间,我发现我成熟了许多,长大了很多,我感觉到骨子里有一丝的顽强产生。经历了这么多,再不成熟一些真的是一种遗憾。 不论到了哪儿都有一种不明白的感觉在心头,那类似于握在手中的泥鳅,不论怎么用力,它都会滑脱。我有点欢喜这种感觉,似乎是我心灵中的一笔财富,正在积累,丝丝入扣地紧扣在心灵上,成了一尊雕像,就像自由女神一样的庄严、肃穆、不可侵犯。 在复杂而又多难的逃亡生活中,我感受最多的是我的意志在脑中加强,即使这是一次不光彩、也充满无奈的逃亡,这种加强依旧存在。就是在我后来完全逃离魔爪,走向自我时,它仍在“ 长大”。这或许是我的收获。 这一天,我感到雪后刺骨的寒冷,那是因为被车门拉开灌进的冷风。我被推下车,我感觉得到地上的泥泞。身边有几个人在小声嘀咕着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楚,眼睛被蒙着,什么也瞧不见。过了不多会,我被另外一个人推走,这个人的手劲不同于先前的几人,力道还要重一些。我被拉进一个黑屋子,屋外的汽车引擎声告诉我,我被转手了。我不敢枉动,思考着只有先稳住几人再说。我尽量保持不动。 有人将我眼上胶带撕拿开,即使在黑屋子,仅存的光线仍旧让我不大适应。我眯着眼看着四周:六个人,有五个“大力士”,一个老板模样。我感到了一种压迫。双方对峙了有几分钟,一个又矮又胖的富态老板开口问我知不知道来这儿干嘛,一口浓重的当地方言味道。我当然很茫然也很糊涂,摇头表示我不知道。那一刻,我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慌张。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我摇摇头,“知道我们是谁吗?”我摇摇头……一连问了五六个让我压根都不知道的问题,我更糊涂了。好一会儿,那人开口了,但声调变了,又凶狠又残暴的样子,那张脸竟让我联想到科幻电影中的怪物。他大声地吼叫,没想到我一句也没放在心上,一句话也没记住,只是有种恐惧蒙上心头,由不得我去想别的。即使如此,我还是听到了什么“打死你”、“杀”等等的喋血字眼。 我眨着又大又糊涂的眼睛很疑惑、很害怕地看着这几个人,不敢想象过几天我会不会被他们生吃了。在我眼中,这群人无疑是群狼,而我是只受了伤的羊。 看着这些人的面貌,哪敢去反驳什么,不答应也得做了。没办法,想逃跑也只能等机会了,我可不愿永久地呆在这个地方——我根本不知道在哪儿、要干什么的地方。 话一说完,五个彪形汉子便怒哼大骂地将惊魂未定的我一把挭出小屋,我这才发现,这儿竟是个砖场:又破、又旧、又危险、又隐蔽的砖场,我在心里开始意识到我被捉来当工了。那时,我在心里松了口气,认为不会有什么,顶多多做做工。但是,实际上呢? 第六章 逃亡2(4) 2004年2月12日晴 原本安逸的想法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这是个砖厂,又旧又乱的那种,远远地孤立在一片荒地上,几十里也不见得有些大村庄(只是一种猜测,其实近边有人居住)。工人大概有五十多人,从年轻到年老的不等,个个不说话,只是低头拉土、拉砖,像机器一样。工厂四周站着些手拿木棍的监工头,场子大门处拴着五条大狼狗。 这些并未引起我的震惊,震惊的是这里充满了暴力,在我第一次走进砖场就目睹了那一刻:五个人抡着胳膊粗的木棍、镢头、砖块围着一个人猛打,毫不留情,任那人满地翻滚、浑身是血、死命呼喊。我看得目瞪口呆之时,那人已经被这五个人拖走,地上一片殷红。我愕住了: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工厂。一条棍子从背上制造的剧烈痛苦让我从惊愕中回到现实。“看什么看,不老实,那就是你的下场!”这一声犹如从九霄之上打了个臣声惊雷,直骨脑打在我头上,我开始意识到,我被卖进黑砖厂了。 在以往的一场电视报道中,我多少知道这些黑工厂的“统治”。但并没有亲眼看到过,现在,我看到了,而且是亲身经历的。我开始在脑中幻想我过几天的悲惨,太军事情报了,脑中什么也没有。 我被强迫到一个大坑中挖土,这是一个非常要命的活。一场大的、合法的砖场做这种工作都是出动推土机的,可是我们要用人来做。这个坑可真大,活埋3万人也大有可能。我们被赶在最底部,仰头看天,那四周高起的土坡,那种感觉,像要被这吃人的怪物天牛了一般的恐惧与失望。对于我来说,十六岁,根本没有太多的力气干这种活,何况一天十六七个小时的超负荷。更要悲惨的是,一天两顿饭,甚至只有一顿的救命饭菜竟是早已经硬得像石头,发霉、变质的馒头和烂菜叶。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家里养的猪。我吐了许我酸水,把仅有的一份力气也吐得丝毫无存了。 但是,棍棒不长眼,眼看着被打得鲜血淋漓,任何人也受不了这种“杀一儆百”的把戏,不顾有多累有多饿,拼了命也要去做不是人做的工。 腹中没有一丝的充实,手上又上沉重的铁锹。不到半天,我开始眼冒金花,我真的不知道那些银白色的小星星从何而来。手上开始长血泡了,腿也不听使唤,再加上腹中的空洞,心灵的压抑,我有点要疯掉的感觉。甚至连那长久不曾被我想起的血色尖刀也在这大泥坑中纠缠着我。 在我摇摇欲坠之时,一个中年男人有意无意地在我身边,不住地用身子扛着我。他真是瘦到了极点,嘴唇又干又裂,脸上一块青一块紫,手冻得像萝卜,一身单薄的衣服,双手满是厚茧。他一边挖土一边小声告诉我:“别停下,那些人会打死 的。”这句话无疑会让我尽量地打起精神,以免遭雷暴般的打骂。他不再说话了,也开始离开我,我知道这是万不得已的,为了活下去,我尽全力站着不让自己倒下,以免遭受毒打。 真的好辛苦,我明白了什么是活着的意义。真不知道我是怎么支撑到最后一声“收工”的。我跟着一群面瘦肌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工友进了一个工棚。满地的稻草,仅仅几张被子。稻草又潮湿,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不大的棚子里硬是塞了50多人,门又被反锁,听得出来,还有狼狼狗的声音。这里是人间地狱,让人无法适应的恶劣。 挤成一团,各种各样的味道交织成让人晕眩的“迷香”。虽然不是特别的冷,但那种类似于奴隶的生活真的成了梦魇般日子的开始。 2004年2月13日 阴有雨 骨头似乎散开了一般 ,从骨头里面开始麻苏疼痛,拥挤的工棚、难受的气味根本没让我再睡下去,我疲惫到极但无法睡去,这中滋味恐怕内有自己新身经历之后才会理解的。然而,双手上的血泡还未结痂,前一天的痛楚与无助还未散去,天明又着新一天的恶梦开始 .一早,门被打开,但没有一丝的天光照进来,照亮的只是弱的手电筒,天还没亮 ,根本不知道是几点钟,只是觉得夜过得太快了。我真希望那天可以永远不亮。 棍棒交加,再加上狼狗的嚣张,我更是对生存产生了怀疑,这类似于人间地狱的地方就没有人来管管吗?我们被迫拖着几近残疾的身子走回工地,继续着人间练狱的工作。这群人中有的像传说中的僵尸一般毫无活色,机械般的动作,有的瘦到了极点,一阵风便要将他吹倒,有的浑身是血,用人不当上青肿不一。这便是公平吗?纳粹集中营 的延续 ? 我死撑着不由忆的身恍惚地过了一天,有点麻木的感觉,那种饥饿比我在逃亡时还有一种剧烈,越是疲惫,那种回忆以往的念头也越强烈,夜里,我开始不断地做恶梦,全部都是血,都是刀,还有呻吟的兄弟俩,我一身冷汁地惊醒身边的人和门外的狼狗,然后在守夜工的喝斥下再安静下来。 我在夜中感受到生命正在遭受无情的摧残,意志也更为消沉,在春节时候,我曾经因为苦苦的忏 悔与思念而险些陷入疯狂,而现在,我正在因为身体上的摧残而日渐迷茫。 我想着老家,想着爷爷奶奶,想着城市的家、学校,爸爸、妈妈 、吴小静、王小志,想着杀人的校门口、带血的刀,翻动的人,疯狂的我,想着逃跑的紧张、离家的迷茫着在外因一时安途而继续逆境,想着路上的奔波、丢钱的伤心,偷钱的庆幸;想着银行出纳的双眼,车站的通缉令,想着遗失下托的痛苦——想着现在的悲惨。这种种血的、泪的、 悲苦的、危险的、困莫的记忆如排山倒海涌入脑海,锲时间好胀,几近爆裂了。 我不断地抽泣、恶梦、忏悔、呻呤——但是,这是一块几近死的地方,没人会给我帮助,没有给我温暖。每个都 被监工的残所震慑住 ,没有知觉,玩命似的,不讲一丝 怨言地干活。 我知道,他们和我一样有口难言。 2004年2月214日雨 雨水淋了一整天,不少 值得承雨中工作了一天。每上人都那样的虚 弱,不得病才是怪事,果然,14号这天凌晨不少人都开始发 烧包括我。很幸运的是,我烧得并不是很重,还可以勉强支撑着身体。 仍旧是不知道几时的“天亮”,外面因为雨更加漆黑,然而监工的罪恶叫喊又在棚外响起,像一枚重磅寻弹,炸开在工棚之内,所有的工友都闹闹嗒共的,我敢说,这是被迫无已的 表现。有人闹着停工,有人喊着生病,有人要发工钱——我佩服那些人,这需要多大的。要知道,一不小心,说这些话可是有生命危险的,我静静的呆在这好似沸开的热水中,等待着命运之神的降临 . 然而,这个世界没有幸运,连巧合也不肯出现。狼狗的叫声与监工的吼叫竟如此的相似,依旧有人挣扎反抗,我知道出去意味着很慢死亡,反抗意味着加速死亡。即使这样在,一腔热血却是在关键时刻迸发 出来 ,那时可不管什么是生是死了。杀鸡给猴看,这招总是很灵验 .两三个监工找着林地着这个可怜而可敬的年轻人一阵亡命的暴打,直到鲜血四溢,动弹不得,而此时工棚内的工友全像开闸的洪水狂涌出去“奔赴工地。做着工,我竟然恨是谁说的劳动最光荣,或许不是我对他的不敬,而是这种残酷的黑砖厂逼到了极点,以致思维变得混乱了。 雨很大,又是冬天,更显得刺骨的寒冷。而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显得那样的尊薄。泥垢已经将那些衣服的醒来颜色掩去,一片狼藉,雨水中的地特别的滑,但是不小心滑倒的结果做一日和尚撞一天钟是拳打脚踢,接着是暴打,我不晓得别人是不是相信有这样的事情,但的确发生了,2003年还因为这样的黑砖厂惊动了温家保总理。这不是胡诌出来的假事,这是真实的惨 事。 我瘦弱的身子马上要坍倒下来,可是目睹首那些血淋淋的例子不容我放松一口气。我硬撑着,不论是怎样的痛苦,天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吐了一肚子酸水,烧也开始得了,别的工友很是同情我,可是炸雷一样的叫喊,谁还敢管我的事。 支撑 、再支撑,我在这时知道了什么是活着的意议,即使我很糊涂,曾经对世界如此的捻,但我热爱生命,我喜欢活着,我默默在心里盘算什么,心中的那块闵也融化过半了。 2004年2月25日 雨停 浠淋着两天的雨终于停了,我们大可以不必受那中非人间的痛苦。烧依旧那 么高,但人却清醒了。我用水洼里的雨水 脑袋降温,以至于不会被烧成傻子。这招管用,烧退了此地。 痛苦继续着,伤害继续着,折磨继续着。超负荷的土工作让我真的吃不消。在50多人中,数我年龄最小了。也是我最 弱,其他的人多少是外出打工被骗到 这儿的,力气多少有点,而我, 一个真实的学生怎么会得住 . 我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不去多找些身强力壮的业做工,偏瞅准 了我这个瘦弱的半大孩子。 终于受不住了,几天肚子里没有东西,早已经开始麻木了。也不管那些硬得出厅的馒头,我像一只饿狼一样疯狂乱咬一通,尽管吃守那些东西我想吐,但骨里好歹有些东西撑着,舒服多了。 我徘徊在困苦的边缘。 因为吃了发霉的东西 ,开始拉肚子。一次两次,那些血腥的监工尚会允许 ,但多了都不愿意了,他们破口大骂,丝毫不情面,张手便打,一 点人性也不留,我大声叫喊,骂他们,咒他们,这无疑火上浇油。木棍雨一样落在身上,而身边的人已经麻木了,没有敢这样。 我不清楚为什么我要骂他们,我只感觉我太委屈了,不得不鄂同口,我觉得心里踏实。我早已经瞧见过他们的血腥,疼痛之余竟装死起来。我大叫一声,荲骈倒下,这一招春天效。果然没有再打了,有个人大骂一声:打死你可白费了我们的钱。我在想:把我弄这里来到底干嘛 吗? 我被拖进一个工棚门很重关上了,我也像受伤的羔羊,强忍着许久的泪水破眼而出,直像断不了的线,没睥意思,我哭、委屈、悲伤、忏悔、僶.——我充斥在一个复杂的心理之中,没有自己,也没有未来,渺茫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 我轻轻抚着受伤的地方,忍声痛苦,整个工棚就我一个人,我显得更加渺小柔弱了,我呼喊着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甚至奢望他们知道我的下落来救我,然而我都不知道我在哪 ,何况不知在何方的他们呢。 2004年2月16日 雨 我也变得青紫相加了,和他们的差不多。听说,每个来这种黑砖场的人都被揍过,而且不是一般的教训,有几个同情我的工友在夜里睡不着时告诉我,他们是被 骗到这里的,两年了,连家都没回过,这几只是一 场,不远还有更大的砖场,都是这样眛心的场黑场,两年多, 分工钱没拿到,还落了一身的伤。我问他们没有来查吧>他们说,去年全国整治了一次,但这样的厂子挣钱快,好多黑心的人又暗地里搞了起来,比以往更隐蔽,根本没让消息透出去过。 我相信他们做得到。每一个工友都被严控制不准走动,拉砖的也是老板串通的“自家人”,再加上一地处偏僻少有烟,消息透出去真的很难。 这里严格得让人发指:为了防止民工串连反抗,民工之间不准随便说话,为了牟取更大的利润,民 工是没有工资的,连伙食都是市场上的“垃圾”,为了防止被执法机关察觉,他们使用暴力拘禁民工,不允许出厂一步,为了不引祸上身,常常把打得重伤不愈的民工带到数十里之外丢掉,然后不管死活,这就是事实,不管你是否相信。 冬天的时候,民工的身上公共利益丰单薄的秋衣,或者是破的棉絮套,显得那 困苦、潦倒。是否活着出去已经是每个人心中唯一的渴望了,再累、再痛也好,忍一下总会过去,可是脱离魔爪才是主要的意愿。 有人因为被打得几乎断了乞,但还要被迫着去工地干活,这就是血腥的事实,我曾经问过一些人想过迩没有。他们都是连声叹息,有人告诉我,曾经有确人逃路过,可无一倒外地都抓了回来,无疑是一种面对死的时刻,好多人被“严惩”之后便销声匿迹了,到现在也没有见到那些人。有人猜他们有的或许死了,有的或许因祸得福离开了这座麽窟。我真切地听到有有愿意被打一屯再被失出去以逃避苦难。但有人不敢冒被打死这样的险 ,那毕竟风险太大了。听他们说,我的确有种哭 和恨的强烈痛苦,那是无耐的一种愿望。一个人的生命被禁锢在一个不是人呆的地方中,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那时我想,我如果逃出去,我会不顾一切地报警,解救他们,救他们于水火这中,我想通了什么。 2 004年2月17日 阴 我并没有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一时的疼痛是无法弥补我对 悲伤和歧途的忏悔。毫无疑问的,我珲是被迫到工地干活,不管我是否得要命,多么的不愿意。 我感觉并不你刿来时那样的不适了,我学会了一种既可以干活不被打,又不至于累得太狠的方法,这也是一些年纪大的人想出的,挖土时故意装作挖不动瞎用劲,其实根本没把力气 用在上面。这直途用,虽然那些如狼似虎的监工会发现什么,但顶多让他们骂几句。这时,我找到了一个荒唐的经验:偷懒,这虽然不是好事,可是特殊情况之下还是管用的。 双手上的血泡早已结了痂,即使很疼, 根本不想却碰任何东西,但是,只要一想起那浑身是血的“伤者”,谁又不会害怕呢?谁让我们陷入了这个大大的、永远头止般的深渊呢? 最近,我越发地想通了什么,我觉得,一路的奔波已经让我精疲力尽,灰心丧气了。我应该承担责任,我不知道我的逃走,家人是否会受牵连,我只是认为,他们一定不会好过,毕竟我是他们的亲人。 忽然之间,我好像长大了,开始逐渐地理想责任与亲情,杀人的是我,我理应受到惩罚,即使我认为委屈,我觉和,杀人的原因还是因为我,我受不住这个社会微微废垃圾的诱惑,受不住叛逆的考验,罪责主观应该在我,虽然我已经受这么多的苦, 但那是我逃跑的结果,与这种罪恶丝毫不能抵平,我的罪责该是的时候了,我想过因为我的错误所犯下的罪行给每个带来的痛苦,我不想说明死者的什么,那应该是一种最大的忏悔,从我口中的说明,是对死者的不敬,伤者的肉体上的折磨依旧折磨着我,我在逃亡之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们和那血的尖刀。我的家人死伤者的家人,应该都是最大受害者 群中的人,我对不起他们。在这个举目无亲、极其危险的地方,我在心中默默祈祷:上帝原谅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赎罪。 我在心中流泪,这些天的流浪让我懂得了不少,最最起码懂得了承担责任,即使这责任懂得太晚了,但我以它为财富。不管我将来怎样:死在这里、逃跑出去继续流浪、自首入狱还是被判死刑,我觉得我认了,为了这让我用血才明白的两个字——责任。 第六章 逃亡2(5) 2004年2月18日——2月19日阴 要整七天,整整七天之中我经历了最痛苦也是最大显身手 非人生活。我也变得蓬头垢面,因为这里不会给你条件让你洗脸擦身;我也变得衣衫褴褛,超负荷的工作毕竟不是轻便的;我也变得遍体鳞伤,不满被揍、双手的血泡、脚上的砸伤还有皮肤的擦伤,谁还会认出我来?我有点发疯般地笑,似乎这是我的一种享受。 我恨当初因为一时的冲动逃跑了出来。 整整一个星期,我坚持了这么漫长的七天,真的是比一生还要难过。或许在平常,七天正如白马过隙一般,眨眼即过。可这里不同,这是人间地狱,连空气都会折磨人,这是怎样的难熬啊!岁月是无情的,它会让人在二个不愿意呆着的地方过上很长一段时间而不让光阴停滞。那是一咱游动的困苦与悲惨,而且这种困苦与悲惨是如此的缓慢。 我感受到了不了解知识的悲苦,这也算是我的一点点感情吧。如果有技能、有知识,又怎会被弄到这个地方受这等非人的虐待?我觉得我很蠢,生活在一个这么丰裕的家族之中确没有把握好这应该幸福的家族。对于我,后悔与忏悔占据了心理的全部。 暂时将笔停留在那儿,说一说正在图书室写作的我。说来也是巧合,我在写这段“黑砖厂”之时无意间翻动了几页报纸,一个赫然醒目的题目印入眼帘“提着双足讨公道”。当时很奇怪题目的内容,读完之后,我发现了里面的东西是如此的让我震惊,原来这也是一个血淋淋真实的血泪史: 2002年农历八月,离中秋节还有2天。就在这马上要合合家团圆的时刻,西安市长安县斗门镇中角村的一个16岁少年张综勃确要背上行囊踏上打工的“征程”。张综勃家境贫寒,这也是他在16岁这个年轻而又充满激情的年龄走上打工之路。 正好,他听说西安市临潼区有家公司招民工,便想去试试。然而,公司招用的名额已经招满了,张综毂有点失望了。然而这时,确有两个操外地口音的陌生人主动和他搭讪,并以介绍工作为由,允诺包吃包住,工资600元/月将张综毂骗上了车。这便踏上了人间地狱。 我发现,他们骗民工的手段多种多样,让人防不胜防。 张综勃的遭遇与我出奇的一样,这两个陌生人将他卖到了这些黑心的砖厂之后,撒手而去,任这些惨无人道的现象发生。 茫然失措的张综勃下车后便被拖到工地干活,他的工作是垒砖坯。恶魇般的日子就从这儿开始了。 张综勃所在的环境与我们这里出厅的一样,似乎是“砖厂连锁店”这样。面工友的悲惨遭遇忆经让张综勃想 到底发生了什么。张综勃第一次上工便被 迫干了十六个小时的活,当所有工人都要路途证时,根棒不长眼睛。放工时,每个人昨到的是收酸一样的馒头和生拌葛卜与白菜。 很快,张综勃受不住这种折磨开始日渐消瘦,冬天时,他没有带 过冬的衣服,一向性格敦厚的他做一日和尚撞一天钟向这些“杀人恶麽”提出给工人加衣服。谁知,多次的求对方毫不理会,张综勃想,不是被累死便被冻死。为了活命,便只有逃。 过了一个月,张综勃借下厕所之机逃跑,但是跑多远,人生地不熟的他便被 监工逮个正着,他们像拎兔子一样将他拖了回去产,丧心病狂地用铁棍、锄头、铁锹轮番地欧打张综勃,直到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 2004年2月20日 阴 脑中的那此血淋淋的场面挥之不去,难以去,似乎在我脑中生根收芽,这不免便我想起了我的辛酸史,在那段岁月,我逃过,也像他们那样被抓回来过,然后我耐不住这种痛苦继续逃,被抓回来后依旧是暴打,我不会忘记那种伤痛和将要灰心丧气的年月,永远不会。相比较张勃徐那样 惨淡的遭遇,虽然我也是浑身是伤,起我的脚还在,在仇恨、 愤怒、伤心之作,还有一分幸运。, 我应该回到现实,我依旧行为表现受着非人的折磨完全与张徐勃一样,我们没有什么样的想法,起码现在没有。 称们受着寒冷的难忍,超负荷的非人虐待,在这里,我们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机器,连畜生、废物 如的机器。我们只要有口气在,那就别 想闲着,都得做工。 我后悔,大大地后悔,如果当初我不逃,接受法律的制裁,或许我不会对社会失望,至多也只是怨恨罢了。可我,只经历了这么短短的。单一的逃亡生活便看到这么样的非人世间,我不甘心死在这里,我委屈。我如果该死,应该死在正义之下,而不是在这样的折磨下死去,所以我不甘心,心里感觉特别的委屈。 双手上的血泡已经褪去,留下了一层薄薄的茧,这是我的血汁所。我拟血全部表现在一身的伤疤之上了。即使这 种‘心血“有违法制,我觉得 ,对于一个已经忏悔过的,想回去却无法回去的人来说,该得到一丝。哪怕一丝的原谅。 面目人非,这便是 我的写照 ,悲伤痛苦,便是我的心情。不是说我一个半大的孩童,那便是意志坚强的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又有几个会受得了这非人的折磨了,看看我身边,不正是有这些曾经意志坚强、身咈体半的人吗?由此可见,这儿的环境,这儿的残酷,坚强的人,在这儿也早晚有一天会屈服,这儿甚至比明朝的东厂还可怕。 这儿,我还要呆多久?是黑心老板突然良心发现卵了我们,还是我们逃了,还是有人找到了这儿,我救了出去?“不得而知,未来变得无比的渺茫。 2004年2朤5日_2月27日 阴转睛 天转晴或许是好事,春天总算来了,这片焦黄的土地该有些生机了吧,面挣扎在焦黄土地边缘的痛苦人也有些希望了吧? 春天,人多少会犯困,更何况每天根本没睡多长 我们,当然,这少不了我们挨打的时候,又多了几个浑身是血伤的人,这几天,我忽然发觉有几个平常学见到的人没有踪影,问了一周,有人轻声告诉我,他们被丢弃了,就像张综勃一样在。棍 子、铁锹、镢头成了我们相伴的东西,这么长的时间,我们身上都是厚厚的土,头发里满是在城市早已“绝种”的虱子。有一次在一个刿化成海洋污染的水洼边看了一下自己,谁能知道那咱心情:我是一个疯子,一个从地狱跳出来的怪物,从水中看我,除了白眼球都成了黑色。我试着洗洗手,可冰冷刺骨的水将手上新旧伤口的痛决重新起来,真的好痛,比手还痛的是心。 我越来越陷入失望与痛苦,怀着对被我伤害所有人的忏悔开始漫长的心灵 责备。这种责备一直会持续到我生命的灭亡。尽管现在已身在水火,可我应该这样。 苦难、 灭祸、痛楚、伤心、悲愤、恶骂——这些本身很可怕的东西在斥着每个人心中,面对着可怕的工具、可怕土、可怕的机器,可怕的厂房,可怕的工厂、可怕的人,我们无言了。甚至是世界上最复杂 的心情也比不上我们。 25日那天,一个工人在从火热的土空缺中搬烧好的红砖时,烫伤了双手,又被无情地殴打了一顿,然后不知动向,这无颖给我们的心里又增加了一块阴影。27日这天,一辆昌河车双拉着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到了这个魔窟。他们看我们的求全责备我当初一样,我又在悲伤:这个人间地狱又多了两个有生命的鬼。 那些监工仿佛是特别喜欢打人,只要我们慢那么一点点,胜过天神快速的棍棒便会砸到身上。我产活着多苦啊! 这些砖厂完全是因为长期没人管理而滋生的社会残渣,也正是这种法制的漏洞导致了他们嗜血如命、嗜钱如命、视人生命如粪土的败类形象。 我呼唤、祈盼着法制健全的那一天。 2004年2月28日晴 今天,就是今天,我付出行动了一个不要命的想法:逃出去。我一直在想:在这里,不是饿死,就是被打死。逃,或者是一条生路,我在脑中花了很大的时间思考怎样逃。今天,想法便成为行动。不管怎样,死也要试一下。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帮我最我的大叔都没告诉,我默默地想,只要我出去了,我一定要帮他们脱离虎口,回家去。我之所以没告诉人们,完全出于考虑我并没有把握逃出去,给他们希望就必然存在捻,希望越大,失望就可能越大。我已经想通了一切,就在这段魔鬼般的日子里。我觉得,逃是一种躲避,是不负责任的表现。我觉得,我已经逃了很长时间,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了,我该明白这一切都是无意义的,该是负责任的时候了,即使已经晚了。我要去自首,接受法律的制裁,为罪开脱忏悔,为心灵解开心结。 可是有心却无力成就,毕竟我还在另外一个大难题之中。我已经相通了,只要出了这虎口,我无悔。也不会再害怕那个人不愿进去的地方。 首要考虑的,我还得出去,只要出去了,一切才可能实现,才可能成为真实。所以我在放工之时细小地观察四周。我细细地记下方向、地形和出口,还点也不敢点慢地做工。这种急切出去的心思谁能了解?成与不成全在一举。成,活,不成,死?这么两种选择很难想象是从一个16岁的男孩心里形成的。这是为什么?为什么?综合我所做所为及亲身经历,难道就没有想到些什么?如果真的没有,我宁愿认为这个人是个疯子。 我下定决心背水一战,就在今晚。我知道我位住的工棚墙角的地方已经散开了外面包着挡风用的草帘子也不堪拉扯,只要轻轻动力,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声响。我决定了,就从那儿开始这不知结果,不知是祸是福的逃离。 夜深了,原本调动的砖厂也因为人的安静而更显得死寂。我的心里一直都在忐忑不安,即使是不要命豁出去了,那也得有顽强的心理承受能啊?可我,有吗?我的心里仿佛是一个无底洞,无论我怎么给自己打“强心剂”,瞬间便消逝无踪。这也许是每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的心理吧。 我试探地动了动身边的人,没有人理我。我吧了口气,太累了,不睡怎么可能活得下去呢?我怀着充满希望与失望并存的心情、怀着生存与死亡的矛盾轻手轻脚地“移”到了那个破烂的墙角。我再次警惕地环顾一周,确定看门的狼狗没有被惊动起来,这才动手搬开那狗洞一般的墙角。我尽量保持不出声,轻拿轻放,心里有十万个紧张,说不出的那种复杂。这情形,我倒像个初出茅庐的贼。 终于,不知道是过了多长时间,身上一身冷汗,我搬开了砖,撩开了破草帘子,以轻微而敏捷的身形钻了出去。这也许是人情急之下的“神力”,我竟这般灵活地钻了出来。 出了工棚,近婚脑中记忆的路线开始很轻很轻地跑,向着我向往和祈盼的自由,为了这几十人的生命奔跑,过了一小段,当我确定没人时,我开始疯狂地跑,也不管脚不是水是泥。 然而,我料错了一点:那些监工夜里也巡夜,当然在我这种莽撞中被发现了。我跑,拼命地跑,但身体过度虚弱让我还是被追到了。我骂、我挣扎,我喊仍挡不住他们的死命殴打。不知什么时候,疼痛占据了脑海,迷失了灵魂,我再次痛苦地失去了知觉。 2004年2月29日晴 醒来已是黄昏,那种黄色渲染着的屋角让我感到心痛。手脚似乎失去了知觉一般,我知道,我在一时之间别相站起来。虽然麻木了,可我感觉得出那一丝的痛意和血管的胀痛。我奋力地抬起头,我的手上满是血,便不是特别的多,只是那样的殷红,红得怕人。 渐渐的,疼痛加剧,生不如死的感觉。痛,也许是折磨人的最好方法。我在地上翻滚,任泥土与伤口触。我顾不上这些,我疼得五魂三魄离体,神魂颠倒。从来没有感觉到和受伤是这般的疼痛,正如每个人听到“做手术”都会不约而同恐惧与躲避一样。 好久,好久,直到天黑下去,我忍了一身的汗,毫无力气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充满了泪水和血水的酸痛。在伤心之余,我还是幸运的,他们至少没把我打死,我还活着。不管怎么样,活着总会有希望,有了希就可以活命的机会。 直到他们放工回来,没一个人和我说话或者安慰我几声,只是一声不吭地躺下。我并不诧异,他们也许对这样的事情看得太多了,根本没当回事,再要不就是他们管了我,就会有人棍棒相加。 2004年3月1日晴 我饿得头眼昏花。醒来瘦弱得支住一阵风,这时加上肩膀上的伤,我更显得饿了。这个空荡荡的工棚之内降了有浓重的汗味,什么也没有。 我没有哭,觉得哭的确毫无用处。中午何处时,有人给我喝了口水,那是在我要求之下他们才做的,那时候,我的心被伤到了极点,根本的一线热量都没有。我对他们的麻木感到莫名的伤感,对他们感到无比的失望。我对当初“我如果逃出去就救他们”的想法感到后悔。虽然造成他们这样并非他们的错,可我就这般地认为他们“忘恩负义”。 但是,我 错的,就在那天傍晚,大叔(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却不知用什么方法跑了回来带给我一个黑馒头,又匆匆跑出去。虽然这只是一个让人看了厌烦的馒头,对于我,已跔了。我泪眼朦胧,对我的“想法”又抱着无比的后悔与谦意。我感谢他们,他们在这么危险情况下还想着我,我无言以报答。 我啃着馒头,心里有股血在动。我知道,我不甘心,至死都不心囚笼在这个魔窟之中无为而去。我必须争取,必须尝试,不管生死,任其各安天命,我也要试,为不为我也好,为了几十人的生命和生活。 2004年3月2晴 我可以坐起身子,毕竟重伤只在胳膊上,腿和身子并没有大的伤口。讨厌的是,因为伤口与土的“结合”,竟化了脓,发了炎。我对它也毫无办法,只有任其发展,死了也好。我考虑我心里未完的计划,不成功就是不甘心,这就是我的性格。 晚上,大叔小声地和我聊天,他问我为什么要逃。我有点哭的感觉告诉他,我只有十六岁,我不想白白死在这里。在叔哭了,他喃喃地告诉我,他到这儿三年了,家里人一定认为他死了。一个成年人在一个年轻人面前哭,可想而知我们的委屈有多深。我问他为什么不逃。他叹了口气,告诉我他也曾经逃过,可没成功。他告诉我,这里好多人都逃过,都没一个成功,被逮回来便是打,有的腿都瘸了,后来就没人敢了。这里的监工成年垒夜地来回换班,找个空隙不容易。 我很失望,大叔也和我说他如何想家,他问我是怎么被抓到这里的,这触及了我心中的痛处,好久,我放开心扉,把我的经历和遭遇第一次地倾倒出来。我把我心中的后悔和抱歉全说了出来,希望有一丝的解脱。 大叔对我的经历很吃惊,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可以经历了这么多。我告诉他,我之所以要逃,除了不想死在这里外,还想回去赎罪。我还告诉他,只要那天我脱身了,我一会救他们,让他们回家。大叔问我怕不怕死或做牢,我回答的就三个字:无所谓。 又过了好久,大叔突然压低了声音问我:“你还想逃吗?”我看不 他,但我还是看着他,说了一声:“想,做梦都想。”大叔不出声了,半晌才说一句:“那就好”。 大叔的话让我糊里糊涂的,但是他不愿意说,我也不便问,我们聊了好久,我确信周围躺着的人中,一定有没睡着的。他们或许在听我们说话,或许在想念家人和家乡。 我祈求上帝给我一次机会,我希望我可以去偿还我的过错和弥补家人的心灵创伤,也许我不可能担当救他们的大任,但我要试 试。上苍会显灵吗?我苦苦寻思,等待奇迹或者救世主的到来。 泪水,会让世间变得更洁净。 2004年3月3日——3月11日晴——阴——晴 到我可以走动时,大叔才告诉我“那就好”是什么意思。他告诉我,他想帮助我逃出去,不为别的,为了这几十个活生生、血淋淋苦工,我很疑惑,为什么他要帮助我,怎样帮助我。 又过了几天,他告诉我,他可以帮我在我逃开时,分散那些监工的注意力,让我有更多的机会逃开。我问他可以怎么办,他告诉我说,他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和每一个苦工说明情况并协商好,在我逃开那一天,所有工人一齐闹动,分散监工的注意力。他说,一个逃走,那些监工可以毫无血性地将他打死;如果一群人一齐逃走,好些监工就算再凤有人性,也不会把所有人都打死,起码,这是下了一个赌注。 我知道,这充满了危险。我已经被发现了一次,而且被打得半死。我心里没底,不敢再想我敢不敢接受这样的建议。但我没有放弃对生的渴望,我从生命底线的深潭中呼喊着希望。我认为我应该接受这种哪怕永远成为我黑暗的一次“机遇”。 我好久才对大叔说,我极力配合他。那时候,我就变为大叔是个英雄,一个身在水火却可以救人于水火的英雄,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实现。 大叔真的动手做了,白天放工,他会有意无意地和几个工人悄悄说着什么,甚至因为这个,他的背上被活生生地抽了几鞭子。但,他忍了,坚持了。这几年都坚持了下来,也不在乎这一两天。 我真的发现工人们的不同,他们都保持了沉默,丝毫没有什么反应。我觉得,他们是一群缄默的活火山,等候着引子点燃的那一刻,然后喷发,掀倒一切,我认为,我可以是那个引子,虽然水支让他们一齐、猛烈地将一切吞噬,但是,我足以让这群活火山保持生息,而不是被压迫成为死火山。我期待着。 我的伤一点点好了,天气却不知怎么越来越冷,是在与我做对吗?我在伤将要好的同时,不断地在心里祈祷,在心里祝愿。我真的需要鼓励和生的希望。 我再次对上帝祈求,让他无论如何保佑我真的可以逃出去。我要活着,要求有罪责忏悔的机会。我知道,我很啰嗦,却从未真的实现过。这不是我的本意,是情形逼迫我不能如此,我盼望着这种机会,等着我所负出代价做一个了结。 第六章 逃亡2(6) 2004年3月12日晴 我可以快速地走动了,而且从3月10日起我又被重新逼迫着到了工地上上工了,大叔很在意我的变化,在工作时会很小心地提醒我不要过于负重。我明白,然而又不明白。我明白的是我应该保护好自己来承担责任,我不明白是为什么这个人是我,难道就因为我要求有这样的机会吗?事实上,所有人都渴望出去,但每个人都不敢再提出这个可怕的想法。这样做的想法有太大的风险了,以至于没人敢去想。 前段时间,被拉来的两个年轻人意志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也变得神志不清,遍体鳞伤了。 今天,过个日子,我忘不掉的日子,也是我从黑暗走向光明的日子。如果把以往的经历比作深处泥潭的话,那么大叔便是一颗救命草,今天便是出泥潭的日子,接受法律的制裁便是洗去污泥。 地形已经熟悉过了,一切只是心理上的放松。 夜深了,大叔告诉我,跑出工棚向西北方向跑。他告诉我,厂子西北面有条河,河对岸有个村子,往那时跑,只要进了村子,一切都好办了。 我已经猜到了大叔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这或许就是他曾经跑时所看到了,但他逃出去,这也成了他给往后要逃走的唯一帮助。我觉得,这足以类似一个干旱无雨的土地上流过一条细小的泉水,虽不致以丰润田地,确也可以让人心头一热,充满理想。 我在一群人火热的眼光中钻出棚子,出去的那一刻我回头望了一眼,尽管很黑,但我瞧见了五六十双充满理想、向往生存、困苦不 堪的眼睛。那因过度的劳累而显得浑浊的眼睛中此刻却迸发了一丝的清澈和火热。我知道,那一丝的宝贵的清澈与火热完全要罽我而要么更清澈火热,要么更加死寂。 我肩负着五十多人的责任钻出工棚。外面没星星,还刮着风,比以往更冷。搞不清楚为什么我没有害怕的感觉,这与以往的害怕完全不同,与上一次的逃跑也完全不同。我感到的压力并不完全来自于监工的巡察,而大部来自于背后的那几十双充满渴望的眼睛。 借着黑的掩盖,我拉着小跑躲躲闪闪地向西北挪去。我借着夜色向四周扫去,没有发现任何动静,而我已经气喘吁吁了,搞不懂是不是因为心脏过度负荷而导致呼吸道工作紧张。我继续小心翼翼地继续向西北跑,真怕再被捉到。 到了厂子的外围,这儿 也是监工巡察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我蹲在砖墙下,一边强忍急促的呼吸,一边偷偷地向外张望。确认没人后,我这才奋力翻墙。翻过墙,正欲抬腿就跑时,不远处的手电筒光亮着实让我的心吊到嗓子眼里,我的双脚不知怎么了,一刹那失去了知觉,软了下来,我感觉到身子在向下落,一种不祥预感袭上心头。 那可怕的身影正一摇一摆地靠近我,而周围没有什么可以遮掩我的身影。只要再靠近一点,我的命就会没了。然而我依旧暴露在这月朗星稀之下。也许命不该绝,在他们的脚步马上要靠近我时,厂内一阵闹乱,不少人都在嚷,还有那些恶煞们的狂吼大叫。我心里一热,大叔们开始闹动了,果然,不远处的两人听到闹动,顾不上巡察,便折回去跑回厂子。我见了,真的是大舒一口气,扶墙而起,便撒脚便跑,向着希望奔跑。 我不顾身后会发生什么,只知道跑,头也不回地跑。身后不住地传来大声的闹嚷,而我的耳边也依旧是风声呼啸,厂子身后逐渐远去,希望不断地增长,心中的欢喜也不断肿胀。呼唤的、梦里所想的时刻终于来临了,我欢喜得不得了。 逃跑一词向来在人看不是雅观的,但在我扑来,这是神圣的。起码我担负着几十个人的生命和要负的责任。 我逃,这一时刻发觉自己比奥运会冠军还能跑,我保证,要是我在马拉松赛上跑,也是这种情况,我保证拿块金牌。 我分清方向,只朝着西北方向跑。地面上,是什么不清楚,反正是一种很乱的草,拦得脚跑得都费劲。但这不是理由,迟早、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取重要的,我只有跑。 远了,渐渐地远了,我忙着应付心里糟杂的压力,竟忘记了我是在跑。身后仿佛传来的汽车引擎声着实从地心发出的怒吼,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但求生的希望让我不断地跑,不管是否真的发生什么。最多,那西北方向总会有个让我安心的地方吧。累了,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泪水与汗水开始融合,合二为一地落下,落在这片记载我辛酸经历的土地上。 可能是由于精神高度紧张导致的,我那时不断地“听”到有汽车追我的声音。四周全是黑色的原野,只是靠着感觉向西北跑,精神上的过度负荷,我有点迷乱了,而这时,眼前出现一件让我有点捻的事:脚下有一条河,河水还算急促,水流得哗哗直响,这就是以让我本来迷乱的心里再加一份负担,而心理做怪,那不晓得存不存在的汽车轰鸣声还在耳边响起。眼前是冰冷的河水,耳边是急促虚幻的汽车声,脚下是湿湿软软的土地,脸上是密密的汗珠……一切都向我压来,不知是不是我的精神压力受不住了,我竟然在失去意识。 “失去意识”对于我来说是很可怕的。在以前,在我逃亡的几个月中,我的意识一刻也未离开我,而此刻,因为一条河我却胆怯了。 浑浑噩噩的我在河边不知沉默了多长时间,谢天谢地,我的意识竟奇迹地回来了。心里一紧张,为了生命、为了责任、为了自己,我跳下河水。 顾不上是否会被冻死,但生命不可浪费,也许这是拿生命、责任、自己开玩笑,会使自己失去生命永远宵会去承担自己的责任。但一个人长时间的压迫与困苦变得心理脆弱,突然要解放了,这种几近发生的状态又怎会因为我仅存的意识而左右呢?谁可以做得到呢?这不能怪我。 一下水,我的意识又清晰了一些,因为河水太凉了,不由得我再胡思乱想。我朝对岸游去,水势很急,不知道我是否是直着游过去的,但我知道我很辛苦。又冷又累,我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量支持我的,也只是那仅存的责任与忏悔。我坚定着信念,双费力地拼命游动。刚开始还好,只是冷,后来不行了,通体的麻木,嘴唇也不听使唤,合也合不上,水不断灌进嘴里,我明显听到牙齿的颤动声,即使水声很大。 渐渐的,手脚还在麻木地动着,几乎机器人一般的机械性地动。我脑中残存着一丝热意,那时候,整个心脏都似乎是凉的。我游,不能游也还得游,因为这是我仅有的机会了,不能浪费用血换来的宝贵生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手很突然 地抓到了一把泥,那时的心情,就像在洪水中抓到一棵救命草一样,没法言语。我拖着身子,硬是爬了上来,那种艰难似乎是在爬珠穆朗玛峰。但我上来了,这便是生的力量,生命是如此宝贵。 爬起来还想跑,我不能仅仅停滞在这儿,这儿不是天堂,没有上帝,我必须找到人。但没几步,我再次双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七章 自首 2004年3月13日——3月27日天气晴朗 我的第四次从昏迷中醒来,眼前是一翻心热的房屋:有人了。马上,我又警惕地用余光瞟了四周:不是砖厂。我一颗心放下了,整个眼里全是泪水。记得有一句话,大意是:眼睛因为泗水而日渐清明。这也是对我说的一句话吗?我可以就此离开逃脱、走向安慰吗?我该对自己所做的罪行负责任了吗? 在我泪水盈眶时,这个屋子的主人来了,这是一个慈善的家族。爷爷、奶奶、孩子、男女主人都是朴实的农村人家,这不免让我更加泪水“泛滥”。 我被冻得手脚发肿,根本不能动弹。这家男主人说,他是在他家的桑树田里发现我的,那时候我已经浑身发青了。他把我背回家,一家人又是给我搓身子,又是给我用热水焐手脚,好容易才让我呼吸顺畅醒了过来。我有点说不出话来,口腔里也有点僵硬,声音很沙很弱。我谢谢他们,用我的瞎话 泪水。 他们江没有着急问关于我的情况,只是在无微不至地让我恢复。我想,他们知道我的嘴不易多说话。我很感动,每天思考着自己的这一阵的经历和逃跑的时刻。我不断地想,不断地回忆,不断地有所感悟。 我觉得,这也许是我在承受责任之前最后的一交静静地思考。 他们照顾我像他们自己的孩子,不知这是不是农民的朴实。但我想不通,同为本地人,砖厂的监工们与他们差别为什么这么大呢?这是社会造成的,我觉得,我们的回家和政府该为这个做些什么了。 我可以说话了,没等他们问,我就告诉了他们关于我的事情。从我的农村生活到城市生活再到我的逃亡生活,从我的淳朴心质到性格反逆再到矛盾忏悔;从侥幸逃脱到颠沛流离到困苦不堪……我的酸甜苦辣全部一骨脑倾倒出来。感到说不清的畅快。一腔的委屈、怨言全都说了出来,对着一家我从不认识的一家人。我把黑砖厂的情况、罪行和里面困难的工人及残忍的监工也告诉了他们,他们很惊讶,他们告诉我,他们知道南边有上砖厂,但不知道里面的这些情况,经我一说还真吓人。 我告诉他们,我相自首,去报警,问他们这儿有没有警局,他们告诉我六十里外有派出所,但我身体虚弱,暂时还不能去,只要我一好,便带我去。 2004年3月28日晴 这是我新开始的一天。2003年11月5日我开始逃亡,到今天有4个多月了,我的经历是让人吃惊,而这段日子,在今天就要结束了。 这家的男女主人知道我的特殊性,他们答应将我送到几十里外的派出所去,他们都沉默了。我知道,他们也很矛盾,从我身上的复杂多变着实让他们感到惊讶和不解。他们很朴实,像我小时候生活的农村那样。他们也许对这个社会的认识只存在于很小的范围之内,或许他们知道的并不比我多。但我希望他们可以生活在原来的平静生活中,不要像我这样的变得痛苦矛盾。 这天一早,我很快地起了床,梳洗了一番。虽然昨夜一夜没睡,今天却精神很好。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但愿不要再出意外。我穿上这家男主人的衣服,脸洗得很干净,女主人又用剪刀将我头发粗略地整理了一下。我觉得,我要干净地自首,不带走一丝的污垢。我的做法让这家主人很理解,他们的确是翔亲人,让人感动。 上午吃完很舒心的早饭,我坐上了前往派出所的自行车。我明白,这不是简单的一次自首,它包住了我所有的辛酸和困苦、所有的鲜血和泪水、所有的委屈和艰难、所有的疲劳和萎靡、所有的忏悔和后悔,所有的责任和罪行……坐在颠簸的车上,眼看着大致砖厂的方向,我心里不断地感激和祝福。看着天上的太阳,真想不到这会儿还能看到太阳。 太累了,真的很累。从逃跑到现在,我太累了,疲劳了,想休息了。我真的发觉这几个月来,我一直是错的。我开始不害怕那个地方了,即使我永远闭上眼也是很安心的。我觉得,该是时候了。有那么多人关心着我,我逃干嘛呢?这个时候,妈妈、爸爸、爷爷、奶奶、弟弟又都在干什么呢?等着我,我回来了,满心矛盾的我,回来了。 颠簸的自行车带不走我的思念,却带走了我的害怕与恐惧。而不过三个小时,我们的车进了镇子,这个小镇上很旧,几乎没有什么 样的商店。好久,终于到了这段时间日思夜想的地方——派出所。 我下了自行车,站在门外抬头看着大门上悬着的国徽,那种感觉好像很神圣。在他的带领下,我深呼出一口气,迈进这神圣的大门。这让我感到很轻松。这是在赎罪,不是违心的。 男主人很快找到了所长,告诉他有人要自首。这个派出所人不多,所长也很年轻。听了有人要自首,这个局长的第一直觉是这个男主人,他有点稜地装做老辣要安稳住男主人,可这让男主人笑笑不得,无从开口。 我没有表情但很轻松,我开口了:“是我自首,我是在逃犯。”说完这句话,他们很惊讶,愣了一半天,好久才反映过来。我转过头对男主人说:“谢谢您,我的目的达到了,您可以放心了。我会感激您一辈子的,我代表落难的几十口人向您表示感谢。”男主人那时笑了一下,很朴实憨厚的样子,让我好熟悉。 所长让我们坐下,开始让一个警官录口供。我从我杀人的那一刻说起,粗略地把一路的见闻及在黑砖厂的经历告知他们。最后,在我的肯求下,请他们去救助那些失落的工人们。但并没有得到答复。他们说要向上级证实我的身份和请示指示。我没说话。 在我被收押的那一刻,我看见男主人在向我挥手微笑。我知道,这比任何话都有用处,是对我的鼓励、同情、感谢、佩服。他们鼓励我正确面对自己的责任、同情我的经历、感谢我为落难工人的救助、佩服我自首的勇气。 我很轻松地走进这四面是墙的地方,不仅没有对里面的肮脏而感到呕心,还有点喜欢这个地方。我想,也许重担压身之后的感觉会让人发疯,而重担一完成便是轻松自如,真的让人轻松。我对着墙发呆,幻想着将要看到妈妈、爸爸、亲人们的面时的欢喜;想着站在法庭上接受法律裁决的轻松;想着枯燥乏味但安安心心的牢狱生活……想了好多好多,真的好轻松。 我又是一夜没睡,不仅没有感到疲劳,反而让我的精神盎然。我坐在地上,拥着一堆茅草,静静地对着墙,有点儿不经人心地想着东西。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2004年3月29日晴 今天早上,又是一个艳阳天,从这小小屋子中的窗户中我就感受到了,真的是一种享受。我受到他们的善待,吃得很好。就在我搞不懂他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时,我才从送饭的派出所老警官口中得知,这些饭是救我的那家人送来的。我又一次地感动得流泪。 老警官喃喃地离去,不知说些什么关于我的事。我看着警官离去的背景,心里又冒出一个担心。不知担心什么,也不晓得为什么担心。担心之余又有一种欢喜与欣慰。我知道,经历了这么久,欢喜与欣慰还有担心是必不可少的。我觉得正常。 下午两三点钟,门开了,有不少警官站在屋子外,我有点诧异。所长一身警官装,在阳光中特别的帅气。他告诉我,上级传来消息,要求把我带到市局做进一步的验证。我那时间突然之间心里觉得很高兴,但毕竟我是个罪犯,脸上当然是一种茫然。 所长向我介绍了身边从市局来的干警,让我跟着他们走,我也只是微微点点头。在一群干警的围拥下,我走出派出所向门外的警车走去。在踏上车的一刹那,我停下了要抬起的脚,我回头对着所长问:“那村子南边的砖厂,那里面的几十个工作怎么办?”所长微笑着回答:“我们马上派人前去调察,如果你所说了正确的话,我们会采取行动。你放心。”我没有说话,头只是微微点了一下,跨上警车,上了车后,有人给我戴上手铐,门关上了,车子动了,我踏上回归路。 车子在动,看着这警车四面都是铁栏杆的窗户,心里的想象马上又飞出了车外。 车子在高速路上飞奔,车外的景色是吸引不了我心中的怀念的,这一定是我的回忆太让人铭记了,忘都忘不了。车子在走,话没有了,心思却比黄河汛期还汹猛。 又过了三个多小时,天已经黑了,但我总感觉到心里的那份希望始终 亮着。 车在公安大楼前仿宋了,我被带下了车,又带 上了楼内的审问室。第一次时0这样的房间总带着一种担心和害怕,这种担心和害怕不同于以往的那种,这种是突然对自己不自信的一种表现。这里很旷,只是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向个特别亮的灯管。似乎整个审讯室 里都带着一丝的严肃和正所了。我有点渺茫了。 几个似乎官位大一些的警官坐在桌子的一边,我则坐那把旁桌子较远的椅子上。一外敬官打开一个文件夹,又拔出笔准备记着什么。右首的那个警官说了一声:“说吧,什么情况”。我看了他一眼,把我所做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又告诉他们我的想法-后悔了。 过了一会儿,有个年轻的警官拿了一张纸走了进来。递给了右首的警官,警官认真地看了看纸上的内容。又问了我许多问题,我一一回答了我的姓名、籍贯、家族成员、年龄、生日等问题,最后他们双小声什么。就点头同意了什么。 右首的警官这时用庄重地话对我说:“王小义,我们已经与我家乡的公安局取得了联系,已经证明了你的身份发。你能自首。这点们很高兴,关于你的忏悔,我们会如实告诉你家乡有公安人员,他们会根据你的表现及相关的调查举证相应做出决定,由当地的法院根据你的现实情况做 出裁定。现在,你要在这里呆上两天,后天会有人前来交割手续,届时你将随他们回到 到家乡,而你对砖厂工人所做的事情,我想法院会给驰考虑的。祝你好运。”我听后,心里是一片混乱,但我依旧是学;沉默地点点头。 等候,也许是很好的考验。 2004年3日——2004年4月1日 等候的日子里我并不寂寞,除了着那关于思考 的时间外,看书、看报也是主要的方式 来消磨时间。记得刿般到城里的时候,我也是爱看书的,不知这是不是在追忆以往美好的时光。 在黑色的小屋中,当然屋内有灯。但我不愿决去打开这盏灯。毕竟我在思考,有了光线会或多或少地影响我的情绪。我不厌烦地想着往事,痛苦和回忆据着整个神经系统,似乎,我不是一个罪犯,而是一个在痛心别人的人,又似乎在痛心自己。我陷入在矛盾之中。这种矛盾从出生便陪伴着我,只晕时候更加强烈得让我受不住罢 了。 我想哭 ,可泪水总是留在眼眶里。我想笑,可笑声总是僵硬在嗓子里‰想睡,可梦已经被疯狂的思考推搡到心霄云外,我的沉思又来了。 4月1日的晨曦映照在我 脸上时,我已经站在又一辆警车前,面对着来自家乡的警车,我有点陷入疯狂的欢喜之中,终于可以回家了。离别了四个月的孩子回家了。 我毫不犹豫地跨上车,头也不回,不知道是否有失礼节,但特定的环境,我觉得一个罪犯不应该有这样对警官的感激,不应该有,而我却已经有了。 我把心里的感激埋藏在我不成熟的心底。 但是,耐不住责任的压力,我还是问了一句:“砖厂的工人怎么样了?”那个警官很高兴地告诉我:“他们已经获救了,已经送回各自家里去了。”我点点头,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头便再也没探出来过。 星夜无痕,该是为自己造成的污痕清旦的时候了。 一夜无眠,一路无眠。我不休止地祈祷、祝福、不为自己,为了别人也好。 2004年4月2日晴 远远地看到家乡的名称,那种感觉类似于哥伦布发现了美洲新大陆。原本茫目的眼中突然让我感觉有一双炙热的火光直射那几个字。我再没有一路的,用双手扒着铁栅栏急切地向外看,寻找逃走之前的感觉。没人阻拦我,这是一种宽恕。 车子开进市区,更熟悉的景象突然让我的眼城很热,视线也模糊了。家,家的魅力真的让人无可抵抗。我搞不懂这 对自己的可怜还是对家的渴望,可我已经回来了,不论怎么样,我始终还是回来了。 车经过母校、经过公园、经过网吧、经过弟弟的学校、经过被害者的校门……每经过一个让我曾经熟悉到现在依旧熟悉的地方,我的泪水就会禁不断地、一次比一次更多。这不仅仅是回忆,而且有血的教训。我肆意地哭,有点失去亲人的感觉,我认为,失去了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 在泪水肆意流消地,一张面巾纸却被塞到了手里。感动,冰山在融化。我有点让人笑话了,我慌乱地擦干泪水,用手捂着脸。但泪水仍止不住地从指间溢出。这不是任何人所能左右的。 任我哭,没有人再阻拦了。谁忍心让一个真心忏悔的孩子硬把泪水逼回去呢? 车子到了公安局院内。我感觉到久违的亲情就围绕在身边。车门打开了,刺眼的阳光暂时让我看不清车外的情况,当我踏下车时,一声让我肝肠寸断的叫声更是让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小义!”听不出那是爸爸还是妈妈,不是爷爷奶奶叫的,反正那是哽咽着的哭声。我看到了,我的家人、老师就站在我的对面,泪水再次让我视线模糊。而那时,我记得,我不能自己,双膝耐不住我的痛苦,我跪在他们的面前,大声叫:“我回来了。”头紧紧贴在水泥地上,泪水浸湿了地上的土。妈妈再也耐不住思念和疼爱,交无扶起来紧紧抱在怀里。一家人哭成一团,他们紧紧围着我,生怕我会再逃走。这一段的悲情,让我永生不能忘记,无论是谁,经历了生死离别,谁也不会对此茫然毫无感情吧。 我和家人被安排在一个单间内见面。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弟弟都在。我们忍住久违的泪水,开始了我的交谈,我告诉他们,我想通了,我自首就是为了承担。我告诉他们,即使我死了我也不会后悔。妈妈告诉我,受伤的兄弟一死一伤,爸爸已经过受害者做出赔偿,受害者家族也同意不再为难我。我。我仍然要受刑罚,还差几天就到了十六岁,但我没到,我的刑罚可以轻判。起码,我可以不死了。我告诉他们我的经历,他们的泪水又来了。我在他们的话中知道为什么信用卡会被堵住无法取钱,原来是爸爸要让我回来而故意这么做的。他很后悔,但我不恨他。弟弟小志一直在失声地哭,我只是用手抚着他的头,没说话,我觉得,我的经历是对他最好的教训。爷爷、奶奶只是默默无语地听着我们说话,我理解他们,只要我安全,什么都好说。 我该对我的情况做出交代了,也是和家人分开的时候了。我第三次将我的经历说了出来。而这也让他们很惊讶,似乎不敢相信。接着,他们又问了我有关于案子的一些事情,我很平静地回答,一点也没有保留。要承担责任就要真诚。 一直到深夜11点钟,我们结束了谈话,我也倍感轻松。 他们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你的事让我们可费尽了心思。” 我很抱歉。对于所有人。 第八章 审判 2004年4月2日——2004年4月28日 接下来的日子突然让我很乏味。在长达二十六天的日子里,我不定时地被公安人员提审、确证等参于我案子的调察取证。在剩下的时间内,我便只有思考将来在那个封闭的地方生活的状况。 所有的案情都落定之后,公安警官还要在我逃亡的途中大致取证,所以我又和他们交谈了一段时间,尽量地把我脑中的记忆告知他们。这又过了十多天。 在后来,案情的查证、取证几乎全部完成了之后,检察院与法院依法开庭审理。而这庄重的法庭之上又是我一生不变的记忆,永生不可忘记。 我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了。也是时候总结我这一段时间的想法,做出一些事来了。 2004年4月29日 晴 法庭审理的日期就是今天——4月29日 .一大早,妈妈托看守所的警官送了一套衣服进来。她要让我公公正正、干干净净地接受法律的制裁,换了衣服,洗了脸、梳了头。一把手铐放在面前,我伸出手,那原本冰凉的手铐并没有让我心生寒意,反而让我更加轻轻。 走出看守所处处是铁栏杆的长廊,坐上了警车,我没有话说,因为我很安心。 车子很快将我带到法院,由四个法警带上了法庭的候审室。这个屋子里除了有个桌子和几把椅子外,就只有一个饮水机,简单得让人更加善于思考,每一个人都再思考,包括即将参加。这次封闭审判的人。 我是未成年人,这样的审判是法律规定的,这里不准许有记者等媒体的工作人员,这是保障我的合法权利,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青少年保护法》的规定,未成年人犯法审判之时,犯罪嫌疑人的相关权利应当受到法律保护,未成年人犯罪之后,服刑的时间即使很长也会有出来的一天, 时把犯罪少年的像貌、罪行都向社会告知,那么这个犯错少年以后的生活将会更加艰难 . 我知道有很多少年犯做错事,一直都不敢自首, 就是自己接受法律制裁时,会有人将自己的事情公布于天下,无颜见江东父老。我经历了这么一次当然有些话要告诉这些失路之人。我不用多说什么也会有人明白我要说什么。但我还是要说:“回来吧,请相信家人和社会。” 我被带进了法庭,在门 打开的一刹那,一种上帝降临的神圣涌进我的心里,我走进那扇门,象征从此解脱的门,坦然地站在我所应该站的地方,被审台。我环顾一周,让我惊訝:大叔在亲友厅中神差点害人的弟弟也在亲友席中,老师坐地亲友席中—— 我含着泪水轻轻地欠了欠身,一切都在无语之中,再怎么动人的话也不过如此。 心思在翻动,顾不得听什么,我说得不管怎么样也好,我承受得了。我等候的只 那一纸的判决书。 想东西时的时间总是那么快。一声法锤落响 ,我从 思忆中回到现实。“现在开始宣判。”我肃然之间感觉到庄重与庄严,“请全场起立。所有人都站起了身,法官也站起了身,正中一法官拿一张纸开始宣判:”经过合议庭决议,本法庭开始宣判。少年犯罪嫌疑人王小义于2003年11月4日晚上8点于 xx 中学鹇门持刀伤人,致使伤者一死一重伤,后逃窜至xx省四月有余,但王小义对自己的罪行已感后悔,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及时自首,本庭给予考虑,由于王小义的举报,xx市公安部门一举掀掉强迫民工劳作的黑砖厂十二个,并间接捉获一个造毒团伙,为公安机关的工作做出贡献,本庭经商议给予考虑减刑。为更好教育该犯,现判决如下: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等相关法则的规定,王小义故意杀人罪,伤人罪罪名成立,依法判决有期徒刑18年,缓期一年执行,由于王小义的贡献,现减缓刑半年,缓刑在本市看守所执行。半年之后,王小义黑心押到某少年管教所服刑,判决完毕。“ 听完,我有点担心,担心十八年没法过。我双有点点安心,为自己可以不用颠沛流离而安心。 当法官问我是否服从判决地,我抬头,深吸一口气,用从未有过的响亮声音回答:“我服从判决,依法服刑。” 场内有人闹动了,不知是不是对于我的态度而感到惊讶。法警将我带走,走出法庭的那一刻,我头看一下亲友席,留给他们一个轻松的笑容。 我终于解脱啊,,一切都结束了。 重新回到那个看守所,我如释庆重。弄罚从明天开始,今天可以安稳地睡上一觉了。 下午四点, 办完手续后,我被黑心移到另外一个看守所里,一切准备好了,只等着执行的日子到来,别人被判刑之后,也许会灰心丧气,叮天喊地,我没有,甚至连一丝和伤心也没有。有的只 等待,有的只是幻想,十八年,不算短不算长,那就是我霎时刻记着的日子。来吧,服刑的日子,记载着梦想的日子。 2004年4月30日——2004年10月30日 开始服刑了,缓刑的工没有与平常有什么区别,除了不可以乱走之外,什么都可以。我在百无聊 时,我把2001年从农村到城里,再到学校学习、变坏、交往不良朋友、凶案发生,逃跑一路、被骗、落入砖厂、被救、自首、判弄所有的往历都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考虑了我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地步,除了我自己原因之外,是不是家族、学校、社会也有一定的责任呢? 我在5月12日那天时脑中突然冒出一个要我把我这一 路经历记下来的念头。又经过数月的回忆,整理,我决定在正式执刑罚那天开始定我的经历,就这么决定了。 我开始鬷入了回忆之中,抛开一切的烦恼,专心地想这些,不管什么服不服刑,我一定要定,为别人做个血的教训也行。 说做就做,2004年10月30日那天,我开始写了第一篇日记,便是这本书的第一页。 我的逃亡生活结束了。 第九章 牢狱2 2005年5月27日 晴 大半年过了,我呆在这里越来越重人的尊重,而这本日记马上也要结束了,我感谢所有人对我的支持,包括疼我的人和我疼的人,害我的和我害的人,想我的和我想的、恨我的和我恨的所有人,毕竟这本日记能够写成少不了他们和我发生的事情。 这里依旧是静得像冬天的潭水,所有的少年犯依旧那样的平静,等待着出去的日子,写完2004年4月30日那天的日记,心里曾经控制我精神的神圣感再次袭体而来,我很兴奋,终于要完成了。 为了写这本日记,我瘦 了一圈。脑力过度消耗,让我眼圈都有点黑了,妈妈看我是都有点要心碎的感觉。我没 有放弃,一定要完成这本日记,不管它是否会引起影响,也不论它是否会对人有所启事。 我深 深叹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2005年5月28日 晴 今天,隔壁监室有个少年托狱警带来一张纸条,上面很模糊地写着:“15岁的江平和邻居7岁的姓冯宁关系一直不错。可是一天晚上,江平趁冯宁睡着后,今晚上手摸 向她,惊桓后的冯宁大声尖叫,因恐惧而丧失理智的江平,拿起剪刀向冯宁刺去 ”字没有,都有几个大字“谁来为悲剧负责。”我看完后,要求见这个男孩,狱警同意了。我分外紧张,又有一段故事,血的泪水,流成的故事。 我见到了他,他就是江平,我敢肯定。他给我说了一个故事,让我很有震撼力。故事大致如下所述: 2004年7月17日凌晨,四川大英县某镇的派出所值班人员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说自己的女儿在家被人用剪刀刺伤。警方根据线索之后马上赶赴现场,发现这家女儿浑身是血躲在床上,奄奄一息。这个女孩叫冯宁。17岁,父母在外做生意,长年不在家,只有外婆照顾她。很快,冯宁被送到医院,幸运的是,闰宁脱离了危险。从冯宁口中得知,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伤冯平的人叫江平,15岁,是冯宁邻居的儿子。冯宁与江平家住前后楼,相隔不过百米,冯江两家几十年的邻居,相处很好,两家的孩子从小玩到大,至于为什么江平要杀冯宁,人们无人得知 . 后来,警方了解到,江平的父母在两年前到浙江打工,留下江平自己在家,作节假日到伯伯家吃饭,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冯家玩。江平在冯家就像在自家一样,冯宁更像姐姐一样照顾他,他也很喜欢她。 后来,警察将江平带到警局做了审讯,江平说出了完完整整的经过。 那 天晚上,大概有10点钟,他从伯伯家看守准备回家,回来时看到冯宁家楼上冯宁的房间还这着灯,就决定上去找她玩。——时,冯宁的外婆已经睡了。因为疏于,冯宁家的门并没有关好,所以江平很容易进了冯家,来到二楼的冯宁房间,在上楼前。江平看到楼梯上有把剪刀,他以为是冯宁丢在这里,就拾起来放在兜里,准备还给冯宁。 当他进了冯宁房间时,却发现冯宁因为看电视太困睡着了。而 那时,当他看到冯宁睡觉的样子时,脑少里有了一些冲动的想法。正是这种冲动促使江平向床边走去,个手摸冯宁的腿,没想到他刚一碰到冯宁,冯宁就桓了,看到江平便厉声问他在干什么。 当时太晚了,江平又摸了冯宁,冯宁的叫声又使江平产生了恐惧,非常恐惧,他怕冯宁的叫声会引起邻居的注意,所以他想阻止她。而此时,他抽出那把剪刀,不顾一切刺过去。冯宁在慌乱中一边喊楼下的的外婆一边躲着江平疯狂的举动。然而外婆的耳朵因年老有些耳背电视又开着根本没叫醒熟睡的老人家。这不仅没救了自己, 反而刺激了江平,他更加疯狂地举着剪刀,惨剧就这样发生了。正当江平被冯宁微弱的求饶声唤回了一点理智时,冯宁浑身是伤,浑身是血,江平呆了。 江平赶快给冯宁止血,不住于用纸堵伤口,冯宁不住地安慰江平,保证不会告诉别人,还去掉了江平伤了她的剪刀,让江平赶快走。 她告诉江平,告诉他家人挣钱不容易,让他今后不要再做傻事了,毕竟他还小,江平听她的话,回了家,他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 在调查中,冯宁又补充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江平走后,冯宁发现身上伤情比想象的严重,万不得忆,她打电话向还在云南的父母求救,让父亲不要报警。幸好,冯宁的父亲及时报 警,否则冯宁的情况会很糟。 冯宁的伤好了,但心中的伤口却难以愈合。医院的医生说,冯宁经常会在半夜突然惊醒伤好后,冯宁就被接到了云南的父母身边。虽然冯家因为冯宁的恳求不愿追究江平的民事责任。但在案发第二天,江平做一日和尚撞一天钟被当地大英县 公安机关逮捕。大英县检察院也依法就江平嫌强奸未遂罪提起公诉。 这么样的一仲血案不仅仅造成了两个年轻人的伤害,也造成了两家的悲痛和社会的思考。 根据江平后来说的事,我不由得又陷入思考之中,大量的面蝗分析也点据了我的心里。 据了解,江平在镇上读初二,他的事在学校引起很大的反响。江平的班主任也对因这事而去采访的记者说,江平不爱说话,但很懂事,与同学处得也很好,实在让人很异外 我在网上找到了这个记者定的文章,从中找到了江平出现这种书面的原因及专家的点评。 到底因为什么呢?我们先来看一下记者的采访,原来,学校并没有对学生进行法制教育,对发现的学生的不良行为也没有尽其力他加以约束。陈老师说,放假期间,孩子的父母对孩子监管才是最主要的。页江平的父母外出打工,并不在身边,这让江平处于失控的状态,容易受到诱 惑,控制不住自己。 陈老师还说,当地学校有一半以上的学校家长在外打工,家中只留下孩子和老人。 这样不利于孩子成长,这样就会减少孩子与家长交流,造成悲剧,江平就是在极度自由放任的状态下,出了事。 记者的文章中告知了江平的家族状况。 江平平时都是住校的,星期开或放假才会 以同村的伯伯家吃饭,再回家住,江平的伯母告诉记者江平出事后,江平的父亲回来了几天,后来又回浙江打工了。因为挣了钱才可能让孩子读书,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江平是独生子。每月江平的父母会寄300元生活费给全,钱怎么用,没人管江平。江平放假很少出门,喜欢去冯家看电视,平坦做什么,很少有人知道。至于江平有没有染上一些恶习,学习成绩怎么样,做伯伯伯母的也没法去约束他。 办案件的公安人员说15岁的孩子敢行凶杀人,这与他过上脱离监管有很大关系。而且现在农村家族,大都外出找工,把孩子留在家里无人监管。江平就是因为失去成人的监管,自己又处于青春期,一时冲动导致的,而像江平这样的也不止一个。 学校认为:家长最好不要一起外出打 工,留下一个照顾孩子,配合学校工作。 农村村委会认为:如果农村夫妇外出打工已经成为一种趋势,不妨把孩子带在身边上学,方便父母就近管理教育孩子。 城市相关部门认为:发农村乡镇企业是解决这种情况的最好方法,一方面增加了收入,另一方面可以就近教育孩子。 不管社会各界怎么说,血案发生了,到底江闰、冯宁之间的事原因 在什么地方,我将在网上查到的资料中“专家点评”一段原文抄了下来,这也许会让人更深地认识到什么。 第十章 后记 2005年6月1 日 晴 江平的血案发生了,我的血案也发生了,然而我们俩 造成血案的原因完全不同。江平因为无人看管而变得放任自由,我是因为家族判冷子管而变得放任自由。看来,同样的血案,造成的原因也是不同的,这个社会真的好复杂。值得让人考虑什么。不管我,韩风、江平、江友、方言、袁岩等等这样一批在押少年犯之中的谁都曾面临过一件、两件、很多件让各人都刻骨铭心的事,这只是回忆。 然而,社会的复杂让我们社会暗流的牺牲品,我们都是值得可怜的。不管怎么样,我代表所有受到社会弊祸伤害的人向社会呼吁:“为了下一代请清除社会垃圾。” 我希望有人会注意到这点。虽然我承认我们的悲剧有我们自己的原因,但我更多地认为社会也是有责任的。我希望着,有那么一天,我们会生活在干净的社会之中,天是干净的,地是干净的,你是干净的,我是干净的,所有的事都是干净的。我们拥有一个干净的家,有一个干净的理想,我们更希望拥有一个干净的将来。 作者后话 写这本日记用了半年多时间,也是我最投入感情的一本小说,故事虽然有点缺乏真实性,可这是真实发生的血案,而血案恰恰发生在我的家乡,这件血案发生后,整个县城人都很震惊,为什么一个15岁的学生敢持刀杀人呢?与谁有关呢。 我所做的,只是把这件血案根据我的想象把情节拓展了一部分而已。然而,就 是这一部分也让费尽了我的心力。我经常性地翻杂志、上网查询、询问专家等,我尽春量把安写好,不管怎么样也好,我做到了热情全部倾献。就算它的文笔缺乏功底,我也沉得它很有价值。毕竟它包含了现在社会不得不去面对的话题——少年犯罪。 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在别人看来有点荒唐的想法,那就是以一个犯人的身份到少年管所住上一个月,体会一下这些一的足成千古恨的少年到底是因为什么,一个孩子的想法毕竟不现实,到了现在,我依然没能去成。但我可以用笔来写,来抒发内心的热情。 写这本日记也是个偶然。那个案子发生不久,整个县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姑姑也是其中的一位,姑姑人很和善,对于15岁少年的做案也感到不解,出于一种无意的建议姑姑问我 能不能写下来,我考虑了一下说:“能”。然后姑姑便让我写,鼓励我说一定可以成功。她还保证:成为你的第一个读者。罽当时正忙着写一个电视剧剧本和一本神话小说,无暇顾及这个,只是当作想想而已。但是,一想就一发不可收拾。想定的愿望膨胀到了极点。在家人、同学的支持下,2004年11月7日,我开始了这本日记的写作。 写作的内容以在我家乡发生的血案为蓝本,拓展了他变坏的过程和逃亡的过程。内容上为了保持真害性,我在网上阅读了大量犯罪者忏悔文章和心理文章。并细致地将这些化为已用,整理成日记的作者王小义的内心读白白。也许这日记还 是让人不能相信,但我敢保证,日记中的事绝对在现实社会中可以发生,不管是什么样的人。 日记中王小义在狱中所向人表述的事例都 是真的,为了保全当事人的权利,所用的全是化名。这些事例来自各种煤体机构、电视、报纸、杂志等。日记中的几件较完整的少年犯案例材料分别来自:2004年度中央电视台《道德观察》、《今日说法》、2005年度徐州市的《都市晨报》、2005年度的《中国社会导刊》及各种教育网站。我力求做到最好,所以才下了一番寻找材料。 日记写出来了,它的价值有多大我敢给予一个标准,价值是由读者给的。但有一句话我曾说过:“为了下一代,请您看看这本书。”能不能从中学到什么,就看读者能不能从客观的角度出发,结合各方因素,综合考虑怎样教育下一代了。 我是一个学生,只能作这么些简单的想象,简单的文字、简单的呼吁、简单的陈述、简单的提醒、简单的希望、简单的祈盼来把我要说的说出来。我一直认为,我要说的这些东西,恰恰是社会也要解决的,不是吗? 日记中有很多事是根据现实来写的,比如说父母打工问题,的的确确成为少年走上畸形发展道路一个原因。我家所在的村子就很好解决了这一点。由村委会牵头建立温室蘑菇基地,种植各各蘑菇,办村内的玻璃手工加工厂,吸收劳动力,家族小作坊式的手工缝花、补贴家用等等,这都是很好地将劳动力固定在本地,集体发展生产力,促进经济发展,这也许很宽 ,但另有一个重要的结果。将父母留在孩子身边,有效地防止孩子无人管教而走入歧途。 我提出的东西也许很片面,但通过片面能够看到全面才是真实的。我尚有一颗珍惜生命的心。何况一个社会呢?我真的希望日记结尾的那个愿望,能够实现有一个干净的社会。 为了下一代,从我做起。 全书完 2005年7月10日7时54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