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是自可留》 第1章 君是自可留 作者:冬眠卡文案:一个馒头,引发一场血案;一串糖葫芦,则带回一个忠心耿耿的死士?当腹黑多疑攻遇到披着忠犬皮的狼心死士,会发生什么?一人内敛隐忍,一人心思过人,却偏偏同是铮铮傲骨。无数阴谋纷争之下,两人命运又将走向何方…… ———— 从相互试探算计到彼此性命相托。【腹黑攻x狠厉死士受】· 一攻一受 · 强强 · 30章后温馨路线 · he ·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天之骄子 强强 情有独钟搜索关键字:主角:万俟向远、萧衍墨(李财生) 配角:万俟易、万俟陌寒、钟修、钟衡 ┃ 其它:忠犬受、主仆类型、死士受第1章 序前章1翁家村。李宝福和纪小婉成亲多年,仍是未得一子。过得又是穷苦日子,比不得富贵人家,娶不起妾室。后来李宝福听隔壁赵婆说,以前村东王家媳妇也是怀不上孩子,最后去近旁村花钱抱了一个回来。李宝福听着上了心,回家便与媳妇商量。纪小婉虽不愿养个别人家的孩子,可也知道长此下去不是办法,只得别扭着答应了。新抱回的孩子浓眉大眼,两人看得欢喜,就起了个吉祥名——李财生。原本勉强能撑到月底的花费,硬是因为家里多了张嘴而显得拮据。好在这孩子乖巧懂事。给吃的就吃。喂得少了也不哭闹,总能凑合下去。事事难料,这样的日子没过足两年,纪小婉竟有了身孕。李纪二人既是高兴又是愁,家里本就穷,现在又要添个孩子,哪里养得起!一年的光景转眼即逝,纪小婉肚里的孩子一出生,两人就拿着省吃俭用钱去村教书先生那儿,给小儿子取了个文气名——李照川。只盼这个孩子日后能出息点,两人也好跟着长长脸。这样的日子开始还好,可时间一长……两人越是喜欢自己的孩子,有好吃好玩的,都是背着财生留给了小儿子。再等到小儿子大些了,两人更是偏心地将小儿子送去村里武师那里学武艺。至于大儿子……早早就打发去干活挣钱了。……“嗒嗒……嗒嗒……”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林里的宁静。“吁!”随着一声清亮的马嘶,不知奔跑了几时的高头大马骤然停下。马背上的男孩抬起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皱眉打量起四周。原本明亮的天色已经微暗,屏息静听,林外不远的地方传来些微嘈杂,想来是周围的村落。慢行片刻,眼见要出林子时,男孩利落地翻身下马,散了马绳,不急不缓地朝悬有“翁家村”三字木牌的村口走去。熙攘的人声入耳,循着嘈杂叫卖进了一条略为热闹的街道,在这么个芝麻大的村子,说是热闹,也不过是多了几个人,几家店面。十几岁的男孩,已经显出了几分英气,身上所穿,又是极好的锦缎面料,不时便地引来小商小贩的侧目。先前一番不知疲倦的策马疾行,现下竟是不知走到了何处。一直未曾舒展的眉头稍松,男孩慢下步子,看着眼前街道暗生感慨。粗布麻衣,斤两计较,富贵一生,贫贱一生,皆是各有所乐……只不过,这一切若要由己做选,确是万不可能。“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喽……”男孩脚步微顿,从钱袋里掏出几文钱,回身朝着肩上扛着插满糖葫芦竿子的瘦矮老头走去。今日豆腐铺的王延贵家来了远房亲戚,早早就关了门,财生也被打发回去。门关得早了,活可一样没少。十几岁的孩子,再怎么能干也比不了年轻的汉子,平日里打骂也就没少挨。那王延贵要不是看着李家夫妇只要不到半人的工钱,断也不会将他留下。揉着干活时被石磨撞得隐隐作痛的肩膀,财生在街上转悠起来。“财生啊,日里的饭都在王掌柜那儿吃了,你看你这年龄又小,娘也实在不放心让你把钱带在身上,这要是万一碰上什么坏人……”比起别家孩子明显瘦弱不少的财生也不多问,看眼细眉窄目的女人,点点头,懂事的道:“娘,你和爹放心,我会好好在王掌柜店里干活的。”绞着粗布帕子的女人微微尴尬,勉强牵着嘴角继续道,“不是娘舍不得给你钱……唉,你也知道咱家的情况,你弟弟还小,正是哭闹着要吃要穿的时候,前些年为了你,我和你爹也是操碎了心……”摇摇头不再想些有的没的,财生继续在没什么人的巷子里走着,准备等到平日回家的时间再往回走。眼看卖糖葫芦刘老爹拿着插满糖葫芦的竹竿子一路走来,财生忍不住舔了舔发干嘴唇。年初李大娘家的虎子正和几个孩子炫耀他娘天天给他买冰糖葫芦吃的时候,财生刚好从那路过,便听了去。说是那糖葫芦一口咬下去脆得生响,又酸又甜,好吃的不得了。自打那以后,财生每天绕道从这儿往家走,想着要是哪天有人买了糖葫芦,不小心地掉了颗,说不定也能赶巧碰上,捡起来尝尝。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财生愣愣地一直看着,直到那卖糖葫芦的走远了。刚想低下头,却远远地见一个小男孩走上前,从那竿子上拿了一串冰糖葫芦下来。直勾勾望向穿着好看衣裳的男孩,财剩再就没移开过眼。如果是自己……定要挑串山楂最大,蘸糖最多的!下一瞬,脑子里又不听使唤地想起前些日子没钱的乞丐抢了王掌柜对门家的馒头,边吃边跑的景象。那小男孩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一般大……也没有大人跟着。财生在心里这般想着,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只是这村子里小孩,财生都认得,前面那个却没有印象。旁村的?要是抢了就跑……或许追不上自己。揣着扑通乱跳的心,财生悄悄跟在男孩身后,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抢那串糖葫芦。月白衣衫的男孩眉头皱作一团,手上拿着刚买来的糖葫芦,几日发生的事,毫不停歇的在脑子里浮现,直乱得脑袋嗡嗡作响。“哥哥!明日咱们就偷偷去城里吧!我想那冰糖葫芦想了好几日了。”一身鹅黄裙衫的小女孩扯住比她略高的男孩,颇为无赖地闹腾着。“玲儿听话,不是才被娘亲训了,怎又这么胡闹。等过几日,哥哥再带你去买那糖葫芦可好?”男孩宠溺地揉揉小女孩的头发,柔声哄着。“哥哥说话可要算数!玲儿就再等几日好了……”微有不甘地扁扁嘴,小女孩委委屈屈地答应着。“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玲儿就再等几日……”前日里……玲儿还央求自己带她溜出阁买糖葫芦……仅是一夜之间,血亲的妹妹就在面前吐血而死!自己竟没用的……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父亲……我万俟向远日后若是武艺有成……休要怪我亲手来讨这血债。眼神毫无温度地瞥过那串红到碍眼的糖葫芦,万俟向远紧紧攥着竹签,漫无目地在街上行走。何人!?万俟向远脚步一滞,凝神细听身后那合着自己步的脚步声。被跟踪了?阁中之人?若是阁中之人,应会知会一声,或是干脆匿了行迹。细听之下,万俟向远不禁起了几分疑惑,那声音……竟不像是会武之人的沉稳有力。装作没有发现身后的人,万俟向远走到一个巷口拐了进去。不过侧目间的功夫,便已经松神,原来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童。财生一路跟着前面的男孩走到人少的街尾,始终也没能拿定主意要不要去抢糖葫芦。 第3章 身影一闪,立于门侧的人已经到了跟前,俯身跪地:“属下在。属下护主不力,还请阁主降罪。”“那便按着东阁的规矩办吧。”男人起身看眼趴在地上的男童,缓步出了殿门。“是。”男子跪俯的身子刚刚直起,一道暗红的血就从嘴里溢了出来,竟是自断了经脉。看着软倒下去的人,万俟向远攒紧拳头,尽力平息着全身的怒火。也不管还站在一旁的侍从,剑光一闪,蒙住财生眼睛黑布应声而裂。财生一阵惊怕,看着一脸怒气凶气的男孩,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细声开口道:“对不起。我那日不该抢你的东西。我……我只是从来没吃过……只想尝一尝……”财生说着低下头去,自己没尝过,又关别人什么事,又怎能抢人东西……偏偏还是根本得罪不起的人。刚才以为这人的父亲或许会放了自己……看来……怕是没那个可能了。“你倒是好本事,生生害死了我一个侍卫。”也是最忠心的死士……万俟向远满是恨意的在心里又补了一句。虽然明知就算没有这人、这伤,衍木想必也保不住了,可接二连三的事情却让还只是个孩子的万俟向远乱了神,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对不起,对不起……”财生急急地直起身子,学着刚才那人一般,跪在了地上。“我……也可以做你的侍卫。我……”见眼前的男孩不为所动,财生咽了咽,抬起被捆到一起的手。张嘴狠狠在左腕上一咬,生生撕下一块肉来。“对不起,我不该咬你……”财生疼得满身冷汗,也不敢叫出声。看着眼前的男孩仍是没有反应,低头又准备继续咬去。“做我的侍卫?什么都不会的东西还想做我的侍卫?”财生听到他肯和自己说话,也不管那语气里的不屑,急急地说道:“我是什么都不会,不过我可以学。只要有人肯教……我什么都能学会。我以后……一定可以做你的侍卫!”望着又不说话了的男孩,财生小声的加了一句,语气却格外的坚决:“我会学得很好……做你最好的侍卫。”“想学武艺?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不知是男童的一番话,还是那毅然咬向自己手腕的决然,万俟向远消了怒气,冷静下来,转头对着身后个几个侍卫命令道:“拖出去,一百鞭。若是不死……就留他一命。”卷一 尔虞我诈·逢君初第3章 君是自可留1东阁降院的偏殿里,清一色的玄衫男子齐排而跪,一十三人皆是神色内敛,毫无动静,远远看去犹如一排石像座于厅内。只有门外传唤声起,才会有人起身而走。日色微昏,暗下去厅殿里只剩了两个人,身形却依旧如白日里一般,直背凝神跪立。“衍墨、钟修,去正殿。”门外话音一落,跪着的两人便起身走出,跟随传唤之人进了旁侧正殿。“少阁主。衍墨、钟修两人已经带到。”领路的男人冲殿上神态俊逸的青年一拱手,等他点了头,便不再说什么,转身退了出去。“属下衍墨、钟修,叩见少阁主。”说话的两名男子上前一步,齐身跪在青年身前。“东阁出的人,规矩也不必我再说,该怎么行事你二人心里想也清楚得很,起来吧,随我回迟水殿。”万俟向远放了手里茶盏,也不细看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站起朝着殿外走去。这就算是见过了?!两人同是一皱眉,可也不好多言,只能跟在青年身后出了东阁。趁前面的人不注意,钟修悄悄瞥了眼看走在身边的男人,倒是有些意外起来。寒炤阁的仆从、侍卫都是出自降院,也就是所谓的东阁。三年一批的仆从除外,石姓侍卫五年一出,钟、衍二姓死士则是要七年,且衍姓死士两年只出三人,不想这人看着普普通通……竟是东阁里最厉害的衍姓死士。既这难得的侍卫分到了少阁主手下,为何看刚才的情景……那少阁主似乎并未把这人看在眼里?甚至瞧都没瞧上一眼?难不成真如传闻所言……少阁主万俟向远武功平平,才智无能,已经不再受阁主重视……现今阁里最得势的是阁主的长子陌寒公子?装作没有察觉从方才起就不时落在身上的目光,衍墨望着几步之外的挺拔背影出了神。不由想起七年前那个霸道、甚至有些蛮横的小男孩,眼里也随之溢出几分笑意。这人……果然是长得高了,可说话做事还是像以前一样,让人丝毫揣测不出下一步的意图。……在院门外犹豫了片刻,衍墨深吸口气,挺直身子走进了精致的小院。自被万俟向远带回迟水殿,也过了十来日,却迟迟不见吩咐事做,就这么被干晾在了一边。前几日,一同来的钟修还在见了少阁主后,才被安排了些闲杂事做。或许早就该来这一趟……“属下衍墨,求见少阁主。”半晌,仍是没人应声,衍墨不禁奇怪起来,寒炤阁少阁主住的院子……里外竟没有一个下人?屋里丝毫没有活人气息,衍墨走近半合的门前,前倾身子向里看去,可还不等他回身退后,已是听到人声由远而近,来人正是——万俟向远。“属下衍墨,拜见少阁主。”转身就着紧靠门槛的尴尬位置跪了,衍墨心底惊起一丝慌乱。“东阁出的侍卫,都是这般守规矩的?”带了几分冷意,万俟向远不屑地笑道:“衍姓的死士也不过如此。”“属下知错,属下方才见少阁主院里院外皆无人守卫,房门又半开着,才……”“让开。”“是。”还没说完的话被打断,衍墨赶紧跪着退后几步,让出门口的位置,眼见着精致的鹿皮白靴从眼前闪过。“钟衡,去把我吩咐的事办了。”屋里的人吩咐了句,声音里带着几分郑重。“是。少阁主。”方才一同回来,面色严肃的侍卫低头应是,转身朝着院门走去。“你进来。”“是。”心知自己刚才一番已是冒犯,衍墨也不敢起身,就这么膝行着进了屋里,找了处不前不后的位置跪好。“来见我何事?”不甚在意地打量着身前眼神凌厉,又刻意收敛的精悍男子,万俟向远随口问道。“属下是想问……少阁主可有什么事需要属下去做?”“你可知衍晟被靳成秋分去了哪里?”“东阁侍卫分派历来由靳管事掌管,属下不知。”带着少许疑惑,衍墨如实回答。“嗯。下去让贺桓之吩咐你点事做吧。”衍墨心里一怔,并没有起身告退。贺桓之正是迟水殿的主管,也是第一天接待下衍墨、钟修二人的人,可这人除了闲杂事外,并不怎么管事。言下之意是……要把自己当那普通侍卫使唤?见跪着的人没有退下的打算,万俟向远也不恼,不动声色地看了半晌,开口道:“今年东阁所出一百三十二人里,我只看中了衍晟一人,你下去吧。”“属下……告退。”心里虽有不服,衍墨仍是躬了躬身子,起身走出房间。东阁里七年生死不顾,为的就是这么个主子? 第5章 门外的人也不说话,悄声开了门,复又查看了下四周,闪身进入了屋内,合上房门。“属下拜见主人,今日觅天殿内有消息传回。”钟衡进到屋内人所在的里屋,跪在地上回报。“有消息了?”似想起了什么不甚愉快的事,万俟向远的脸色明显不怎么好看。早在多年前,寒炤阁阁主万俟易接万俟陌寒回阁不久,万俟向远就趁机安排了十五人进入觅日殿内潜伏,可七年的时间,伴着万俟陌寒在阁内能力以及势力的增强,十五人里已有十三人因着或轻或种的罪名被一一处死,现下仅剩的两人恐怕也已经撑不了多久。“回主人,奉清煦传回消息,已经查到与陌寒公子暗中有联系的人,是南方涧水门的门主,司马召然。属下接到消息后已经暗中派人前去探查涧水门门主近期所有的动向,今日中午……奉清煦在觅天殿内被陌寒公子以侍奉不周的理由处死。”万俟向远眯起眼,手指轻点着桌面,道:“万俟陌寒倒是够谨慎的,奉清煦才刚探得消息……就被他察觉了。”感觉到话里的阴沉,钟衡又继续说道:“属下以为陌寒公子或许是有所察觉,但应该并不肯定奉清煦是主人的手下,今日处死奉清煦不久后,觅天殿里还有两名下人,一名钟性侍卫被杀。”万俟向远嘴角一挑,眼里闪过阴狠之色,“哼,他倒是舍得下手。不过依他这么多疑,恐怕用不了多久,陈严铮也会被他找出来。我倒要看看他为了这多疑的脾性要杀掉自己多少手下……”“今日主人找过衍侍卫后,衍侍卫就回了自己房里,午饭和晚饭的时候也没有出来过,外头属下派去的人说是屋里不时有响动之声传出。”“响动?”万俟向远脸上阴郁的神色一扫,恢复了平日的冷静,问道。“是,像是身体碰撞桌椅类木器的声响,不过声音不大,属下派去的人也就没有上前查看。”万俟向远吩了然一笑,吩咐道:“不必再派人暗中看着了,去吩咐下人,明日起将饭菜送到他门外,不必进屋……你下去吧,觅天殿有了消息再来向我回报。”“是,属下告退。”钟衡虽有疑惑,也没多问,行了礼,同来时一样,谨慎的观察了周围几眼,方才出了院子。……十二日一过,衍墨向下人要来一桶热水,稍稍作了一番梳洗,换掉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的衣服,也不敢多做耽搁,尽可能的稳住步子,向着万俟向远所住的院子走去。快要到的时候,正巧看见那名叫钟衡的侍卫,去向也是万俟向远的住处。虽然功力已经在半个时辰前恢复,可一身的疲惫让他着实没有多余的精力上前去打招呼。闭了闭眼,衍墨努力地维持着一分清明。这十二日里,唯一休息的时间就是疼到极限,实在挨不住,短暂昏过去的空隙,可用不了多久,几乎拆散全身骨头的疼痛又能把人生生再折磨醒。好在……除了头一日,后面的十一天都有人把饭菜送来。像是被特意吩咐过……每次来送饭的人并不进屋,只是敲了门告诉一声,把饭放在门口就走。否则自己绝不会愿疼到站不起来……那般难看的爬着出去找饭吃。是那人吩咐的吧……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边走边想起小时候抢了他糖葫芦的事。那时也是这般……虽是手段狠毒了些,却也是自己理亏在先……竟是恨也不知从何佷起。想到钟衡此时极有可能正在屋内,衍墨不自觉地收起脚步声,调动着内力去确认钟衡实是否在内。若是正有人说话……自己便过会再靠近吧。可好巧不巧,刚听到半句,就没了声音,应该是屋里的人发现了屋外有人。衍墨一皱眉,自己站得离那屋子还有不少一段距离,自己又收敛了气息,能这么远就察觉到的,武功恐怕不低……钟衡的武艺应该在自己之下,莫非万俟向远武功极好?或者,是自己今日状况差……一想到那人之前心思和手段,衍墨也不敢再多有轻视。既然已经被察觉到,也只能继续的往前走去……这时屋内钟衡刚说到“派去觅天殿的最后一人已经被陌寒公子杀死……”,就看见万俟向远抬手示意,立刻警觉的噤声,凝神听着屋外的动静,直到又过了一会,才听出有人正在接近,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衍墨行至屋外跪下,选了个恭敬的称呼,声音微扬:“属下衍墨,拜见主人。”“进来。”挥手让钟衡先退下,万俟向远等着来人进屋。“属下告退。”钟衡一行礼,在门口和衍墨打了个照面,面色不佳的匆匆离开了。进了屋内跪到万俟向远身侧,衍墨才开口道:“主人,属下已将‘朝暮间’服完。”“滋味如何?”“属下谨记在心,日后绝不敢再犯。”“嗯,明日去找贺桓之,让他吩咐你事做。以后……人前唤我少阁主便是。”本是揶揄的一句话,不想回话的人却答得认真,刚才因着他隐藏声息靠近的不悦也淡了下去。万俟向远看眼那张几日不见棱角更加分明的脸,也不准备再多作责罚。“是,主人。”“下去吧。记住了……想在迟水殿待下去,就别再存着去试探什么的心思。”“属下谨记主人教训,属下告退。”听出话里的警告,衍墨也不敢多做解释,低身行了礼,才从屋里出去。好不容易轻飘不稳地走回去,衍墨也顾不上在药性下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屋子,外衣也没脱就倒在了床上。睡前隐约地记起在万俟向远门外听到的那句话……“派去觅天殿的最后一人已经被陌寒公子杀死……”,早就料到万俟向远和万俟陌寒之间必然不和,只是没想到竟已经闹到了如此地步……还不等多想,沉重的眼皮就不知不觉地合在了一起……第5章 君是自可留3等衍墨再睁开眼,已经是两天过后的事了。昏沉沉地望着帐顶,手掌握拳,再松开,麻木的感觉传进还没清明的大脑……心里琢磨着这次恐怕睡了不止一晚,想起万俟向远看不出阴晴的脸和吩咐第二天去找贺主管的话,顿时有些头疼起来。简单地喝了碗粥,路上叫住个下人问了贺主管所在,习惯性的避开其他人疾步朝迟水殿的书阁走去,感觉到今日匿藏在院外的人也没有出现,衍墨心里不由更加疑惑。自来的第一天起,就察觉出有人隐在住院外默默观察,平日的行动却并不跟随。起初并不在意,以为是万俟向远对东阁送来的人还不信任,可为何又突然撤走了?若说万俟向远是有了信任之意……那是绝对没有可能,否则也不会不安排下重要的事来。就算这迟水殿里再闲……恐怕也不会要个东阁所出的死士去当下人。一次次明里暗里的行事和敲击,着实让衍墨伤了神,既不敢随意的再起轻视之心,又想不出这一步步的究竟有何用意。走近正指挥几个侍从将一摞摞书搬进书阁的中年主管,衍墨打过招呼说明了来意,默不作声的立在书阁门内,静等着眼尾和嘴角已经起了细纹的贺主管吩咐下事情。贺桓之也不意外,瞧了瞧神色严肃的年轻人,语气沉稳的吩咐道:“前些时候为了安置东阁每年安排的侍从,临时将衍侍卫安排在了一般侍卫住的小院。这几日正好收拾出几间像样的屋子,今日趁着早,衍侍卫就搬过去吧,过会我安排个人带你去新的住处。”句末又压低了声音嘱咐:“少阁主吩咐,搬进去后,没有命令不得擅自离了院子。”“嗯,那一会我收拾了东西就搬过去。”虽然不知这么安排有什么目的,衍墨瞧着贺主管没有解释的打算,也就简单地应了句,准备离去。眼睛无意地瞟到一排书架上,几本医书映入眼底,看书的新旧应该是新添置的……默默的在心底算计着过几日或许可以避开旁人潜进书阁,拿几本医书来看看,转瞬又想到万俟向远这四个字,顿时打消了念头。看到衍墨盯着书架上的书看了几眼,贺主管顺口解释道:“这书阁里的书都是按时搬去少阁主书房里替换的,每隔一段时间也会按少阁主的喜好和吩咐添些新的。”说着顺手从旁边搬来的一摞书上拿了几本递过去,“衍侍卫恐怕刚来还不适应,拿几本书回去打发时间吧,迟水殿不比东阁,平日里确实清闲了不少,你慢慢的也就适应了。少阁主待人亲和,衍侍卫也不必整日的绷着神,呵呵。”说完拍了拍身侧人的肩膀,继续忙活起安放书籍的事。待人亲和么……衍墨略一犹豫,接过书,对着已经走开几步的贺主管点点头:“谢谢贺主管,那我先回去了。”“去吧,去吧……”中年主管摆了摆手,拿着笔抄记起书名。软禁?不……至少不会是现在。况且据这些日子的观察,迟水殿内除了自己并没有衍姓之人,万俟向远绝不会傻到浪费几个钟姓死士不用,就为了看住一个不准备任用的人。回去的路上衍墨左右思索着贺主管的话,一直想到牙根咬得就要对到一起。相比暗地里揣测到头痛,现下他宁可相信万俟向远不过是个心高气傲却又没头脑的少爷,一气之下在胡乱行事。身后有人!长年训练出的警觉让衍墨在第一时刻作出反应,保持着与刚才一致的步调,继续往回走。作为死士的直觉告诉他,这与前些日子的情况有些不同。难道和要搬去住的地方有关?那不是该等他到那住下再找人看盯着么……零碎脚步声从石子路的另一头传来,步音轻落,应该是几个恰巧路过的侍女。身后跟踪的人与自己的距在再拉远,应该停住了……为了不被过往的人发现?衍墨心思速转,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身后跟着的……绝不是迟水殿的人!至少不是万俟向远安排来跟踪自己的人。不然大可同先前那些一样,不必避开殿内的下人。到底是何人敢在大白天毫无忌惮地潜进迟水殿?好歹这也是寒炤阁少阁主住的地方,而且还是跟着刚来迟水殿不久的自己?能在寒炤阁出现的绝对不会是阁外的人,到底是谁……几个侍女与衍墨擦肩而过,身后的人又跟了上来。默不作声的拐进自己住的小院,关上院门,再走到屋前开合了门扇,人却并没有迈进去,提气快速地移到院门内侧,凝聚了内力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只一会的功夫,那人离开了,很快,也很急……来不及细想,衍墨极快的掠出院墙,谨慎地跟着一个身影追去,蹙眉看着手里的好几本书,碍事,可是现在扔下已经来不及了,会有响动,惊了前面的人,只得一路拿着书,小心观察着陌生的背影,心里一刻不住的猜测着。万俟向远……不能否认,不过几日的功夫,这四个字已经可以和东阁管事的名字相媲美,同样让衍墨想起来背脊发凉,几乎逃避的马上去思考别的问题。为什么?是身份?还是看不出深浅,又无法让人轻易漠视的气势?在万俟向远明显对自己目中无人一般行事不满的现在,应该停下立刻去向他禀告,而不是一味地跟着可能是殿外潜入的人,一看究竟。最终,多日来模糊不清的局势让衍墨做了个决定,跟着!至少看看是哪里派来的人,至少看看谁是万俟向远暗中防着的敌人……咬了咬牙,衍墨无法控制地在心里叹气,皮肉之苦,不远了…… 第7章 衍墨直盯着明明没有丝毫活人气息的房门拧紧眉,这迟水殿里怎么样样都这么怪异?本就犹豫着要不要将今日所做之事禀给万俟向远的想法彻底因为这一连串的诡异安排胎死腹中。还是找机会先把那几本藏在瓦片下面的书拿回来,再细作考虑吧……第二日入夜,衍墨悄声推开房门回到自己屋里,拉下蒙面的布巾,面色凝重的换下一身黑衣坐到床沿。藏在瓦下的书,没了……平静下心思去回忆那几本书,再次确认过都是些诗词和游记类的杂书,才稍作松神。还好都是些无关紧要,查不出出处的闲书……这一日刚吃过了午饭,衍墨同前几日一样,拿了屋里墙上挂着的剑在院子里习练起来,几个招式还没比划完,就听见有人走到了院门外。住进这儿的七天里,除了每日的三次的饭菜由头一天见过的侍女送来,再就没有人靠近过这里,衍墨收了势站在院里等着外面的人进来。依然是一身水蓝的侍女裙衫,萦香推开院门正迎上院里人的视线,一行礼,说道:“少阁主让奴婢来找衍侍卫去书房。”“好,我知道了,这就去。”收起剑回身放进屋里,衍墨看着好像有话要说的人有些不明。“还有别的事么?”“不,没事,奴婢退下了。”萦香想着来之前万俟向远阴郁难掩的脸色,正犹豫要不要出言提醒一句,被衍墨一语惊醒,决定还是守好本分不要多嘴。心里觉得奇怪,却又不好明问,衍墨按着第一天来记下的几条路,走到间占地不小的房舍前。“进来。”刚停了脚步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见万俟向远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应声是推门而进,衍墨目不斜视的行到较靠里边的一个巨大书案前跪倒。“属下拜见主人。”坐在案后的人也不说话,偌大的书房里一时只剩下偶尔的翻书声。过了许久,轻缓的声音从书案后方响起:“换了地方住的怎么样?”衍墨听了问话,才抬起头看向桌案后的人:“属下住的很好。”“这几日无事可做,闷么?”“不……”觉出气氛不对,衍墨仔细看了眼一直低头看书的人,顺着问话回答下去。又安静地过了会,衍墨看着万俟向远站起身,把手里的书插回旁侧的书格,安静地收回视线继续等待。绕到书案前站定,万俟向远问道:“这七日都在做些什么?”“练功、习武,主人。”压迫感随着走进的人越发强大,衍墨把头又向下低了几分。“那……这些是什么?”突然间,一阵细风夹着内力急速地迎向自己面门,衍墨本能地抬起胳膊挡下。抬起手的后一刻就已经开始后悔,等看清了被挡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下子半点没了反应。散落在地的——正是衍墨那日潜进觅天殿藏在房瓦下没有找回的几本书。第8章 君是自可留6半个时辰前,万俟陌寒带着几个侍卫来迟水殿将几本书交到手上时,万俟向远已是恼极。强压着怒意忍了一番冷言冷语,等到查出了书原先的去处,更是恨不得立刻把人找来拧断脖子。现下见他敢挡,满腔的怒意一时发作不出,倒吸口气,冷声斥道:“捡起来!”早就已经后悔不及,弯腰捡起地上因力气过大,外页已经破裂的书,膝行一步准备将书放回桌案上。胳膊还没伸到桌沿,手里的书已经被一股力气夺走。脖子立时被手掌用力地扼住,一小摞书再次像先前一样直迎面门抽来,只是这次再没人敢去阻挡。万俟向远前倾身子看着不敢再闪躲的人,手指用力到几乎陷进皮肉,沉声问道:“怎的不用手挡了?”“属下……无意冒犯主人……属下不敢……”火辣辣的疼痛立刻从脸上传来,左眼被浆挺的书背猛力撞上,刺痛之余,红雾已经罩在眼前,慢慢地,血液顺着脸侧滴落在地上。衍墨稳住身子,任由自身要害被人制在手里。本还想说点什么能消气的话,可万俟向远刚才那一下子明显已经因为怒意失了分寸,此刻只感觉到一阵阵的眩晕恶心,再想不出半句话来。万俟向远对着因为窒息而面色暗红的人凝视片刻,毫无感情地轻声问道:“去杀衍晟,也是你无意的么?”“主人……”顷刻间,透心刺骨的杀意扑面而来。衍墨明白现在说什么也是为时已晚,更不敢再找什么借口,挺直了腰背忍耐着想要推开喉咙上手掌的冲动。人确实是自己杀的,事先没有得到万俟向远的允许,事后也没有知会一声,更别说请罪了……入东阁侥幸而出,终是逃不过一死……若是为了这次的事丧命,恐怕也是自己活该了……“这么容易就想死?不是太便宜你了么?”尖刻的话里带着几许冷笑,万俟向远没有放过衍墨眼底一闪而过的灰败之色,阴沉地问道。“咳……呕!!”一絮强悍的内力由掌心透出,瞬间贯彻整个喉咙,腥甜的液体翻涌而上,来不及咽下的几滴已经沿着嘴角滑下、滴落,最后和地上的腥红汇成一滩。尽可能的赶走几丝混沌,衍墨回望着身前的人,脸上满是难掩的痛苦和绝望。努力忽视着隐隐作痛的喉咙,声音嘶哑地回应着:“是……属下……做、做错了……主人……”“要不是看见这几本书,恐怕你现在也不打算承认吧?”再将一股强劲的内力直送要害,却又控制不会让人立刻毙命,万俟向远厉声喝问。“呃……!!”这是准备收了自己的性命么……至少,把实情说了吧……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衍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求道:“主人……属下自……知有罪,自、自来……了迟水殿……就没做过什么对的事……属下……确是……该被处死……若主人……还愿意听属下说……说出事情的……经过,就、就让属下说完……主人再……动手吧……”注视着渐渐失去焦距的瞳孔,万俟向远蓦地松开手,让开了几步,问道:“衍晟是你杀的?”“咳、咳咳……是。”一阵急喘猛咳之后,衍墨艰难的回答。万俟向远沉默不语,再度打量起仍在困难喘息着的人:“你的武功在他之下?”“是,属下武功不及衍晟。”“如何做到的?”“用毒……”沉默半晌,衍墨继续说道:“贺主管安排属下搬进新住处的那天,属下在回去的路上察觉到身后有人跟随,起初属下没有在意,后来刚好有殿内的侍从经过,后面跟着的人刻意地躲避了起来,属下便知那人极有可能是殿外潜入的人。等那人走后,属下……来不及向主人禀告,就跟着一路追了出去,最后跟到了觅天殿……”“来不及向我禀告?”万俟向远捉住一句话柄,玩味地反问着。衍墨抬起头望着万俟向远欲言又止,不知如何作答。“想好了再说!”万俟向远危险地眯起眼,看着因为这句话而开始轻颤的身体,毫无疑问,如果一个不满,他立刻就会一掌取了他性命。强烈的戾气在四周萦绕,衍墨虽不知说出来是否会被相信,当下也不敢再有隐瞒,低下头硬着头皮讲道:“上次属下去主人院里,路上看到钟侍卫也是同一方向,便猜想钟侍卫可能是去找主人。于是属下进了外院就敛去气息听起屋内动静,属下知道……主人并不信任属下,便想着若是听到钟侍卫在内,就过会再靠近……属下无意听到钟侍卫禀告主人说……派去觅天殿的人被陌寒公子杀死。属下想知道潜进迟水殿的人是陌寒公子派来的,还是别人……一时心急就追了过去。”望向低垂到只能看见发顶的人,万俟向远一字一顿地道:“你还真是……片刻都消停不下来。”最后几字一落口,屋里静得让人开始不安,衍墨不知自己一番话会被取信多少,毅然沉默地跪在原地,万俟向远则是在判断着话里的真假。 第9章 “忠心、服从。”“我要的,是你的忠心和服从,不是你的命。记住了,别再让我知道有下一次。”“是,属下不会。”这次突来的变故暂且也算告一段落,只是善后的处理还要费去不少心神,多少有些不耐,万俟向远闭上眼,放松了身子靠进椅背休息起来。不想他认为自己想要逃避责难,衍墨也不敢请退,低着声音问道:“主人可是累了?属下到门外等着主人休息,还是……帮主人按按?”闭目休息的人也不回应,衍墨顿时觉得尴尬起来,以为是刚刚的话被理解成了谄媚之意,后悔得咬紧了唇低头不语。久到几乎以为他就要睡着了,万俟向远才轻轻的“嗯”了一声。站起身走到椅背之后,衍墨抬手伸到颈后稍一犹豫,两手拇指稳稳地贴上天柱穴,其余手指轻扶住颈侧。几乎是在接触到的同一时间,手下的肌理立刻变得紧绷而戒备。心脏跟跳快了几拍,衍墨不再动作,维持着当下的姿势过了好一会,感觉到坐着的人慢慢放松了身体,手指才逐渐用上力气,技巧的揉按起来。十指之下紧贴的——正是取人性命的几处要害之一。后颈上手指的温度了略微低了一些,触感却并不难受,少许的凉意反而让人更加清明起来,万俟向远闭着眼享受起项后舒适有力的按揉。衍墨手上的力度掌握得极好,手腕稳住不动,按压着穴位的拇指小幅度的画着圈,随着手指的移动,手上的力道逐渐增加。一圈结束时,指腹刚好按准了穴位着力一压,停顿一小会,再画着圈将力气散去,如此慢慢地循环。“这也是东阁里学的?”无论死士还是侍卫,起初在东阁都要照着一般仆侍的该学的东西学上个两年,然后才在其中挑选了合适的人继续培养,所以万俟向远也不奇怪于他手法的巧妙,不过比起身边几个婢女的技术,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回主人,东阁里除了女侍之外,其余的人并不学习此事,只需熟识、掌握各处经脉、穴位即可。”手法似乎还不错……万俟向远舒服地叹了口气,问道:“那是从哪儿学来的?”像是在思虑什么,过了会才听到他开口回答:“属下小时候在一个豆腐铺里干过活,店里的老板身体不算好,又有些余钱,就找了个医术不错的大夫,不时上门按拿关节和穴位。那大夫极好说话,没事的时候属下就跟着他学了点东西。”听了这话,万俟向远突地睁开眼睛,却又碍着此刻人正站在自己身后看不到,拧起眉问道:“你……原先不是阁里的人?”寒炤阁服侍的人,多是世代住在阁里仆役的后人,偶尔也有由东阁从外边带回的婴孩,却个个都是出生不久便被带回的,且身上还不得有任何能做识记——胎记一类的记号,知他这么问应是已经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衍墨手上的动作稍停,解释着:“属下是主人七年前带回阁里的。”万俟向远心里万分奇怪,凝神回忆起过去的事,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扣住还搭在自己颈上的手腕一扯,隔着肩膀拉至身前。果然,左腕外侧赫然有个扁圆的疤痕。回想着当时的情景,手指无意识的在那块疤痕上来回摸索着,万俟向远笑道:“还真是命硬,那一百鞭子都没要了你的命……”衍墨柔顺的任他将脉门掌控在手里,有些尴尬地说道:“属下那时只差一点没断气,被刚好被闻讯赶来的靳管事所救。靳管事后来曾说,那时是向行刑的人问清楚了究竟,对属下的决绝尚算中意,才出手留了属下一命带回东阁。”“脾性倒是一点没变……”讽刺地一笑,万俟向远松开了扣在指间的腕脉,闭上眼等他继续在肩颈上按揉,心里却因为刚才回想起的事久久不能平静。玲儿……衍木……父亲……还有娘亲……呵……似乎所有本该正常的一起都从那刻开始,天翻地覆起来……知他可能是想起了过去,衍墨不再说话,减轻了手上力道,继续在几处能纾解疲劳的穴位上轻轻按揉。第11章 君是自可留9入了秋的傍晚凉意初透,万俟向远缓缓地睁开眼,朦胧地活动了下有些麻木的胳膊。竟然大白天的就睡过去了……忽然间想起到什么,转过头,果然看到个身影跪在身侧不远处。日晚时分的屋里已经没了光亮,地上的人腰背挺直,头微垂,眼眶周围的血迹已经干成一片暗红,眼里却还是充血的鲜红色,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跪着,安静到几乎感觉不出他的存在。因为低着头的关系,万俟向远并看不太清楚他脸上表情,斜靠在椅背上惺忪地又打量了会儿,才轻声问道:“什么时辰了?”衍墨抬起头,听着尚带鼻音的问话,没来由的放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答道:“酉时刚过。”“嗯……去里屋柜子里把‘沁风’拿来,再取条湿帕子。”“是。”站起身点亮了书房里的灯,走到最里面一间用作休息的屋里,衍墨拿了条干净帕子在盆里浸了水,再开了柜门从里面取出个极为精致的玲珑眼青瓷小药瓶,走回到万俟向远身边跪下,将药和帕子双手递上,“主人,药和帕子。”万俟向远也不去接,抬手捉住了微微抬起的下颚,拇指来回摩挲着因为这一动作而轻颤了一下的嘴唇,用陈述一般的语气问道:“跟了我吧?”衍墨一怔,大睁着眼去看他表情,等确认了毫无玩意之意后,抿紧了唇不肯再作声。当然清楚万俟向远不是对自己起了兴,不过是想借这个说法让那陌寒公子无法再来迟水殿里要人,也顺便……可以作为惩罚羞辱自己么……明知道这话一问出口就不会再有回转的余地,可要他就这么答应下来……却着实做不到。万俟向远并不恼他不回话,轻笑了声,又问道:“还是想跟着陌寒公子去觅天殿?”衍墨自然明白以当下的情势,万俟向远绝不会为了个还不能信任、重用的下人费着功夫去和陌寒公子作口头上的周旋,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低着声音回道:“属下听从主人安排。”“呃……”倏地一阵剧痛从下颚传来,衍墨咬牙忍住声音,在万俟向远凌厉的逼视下重新开口:“好,主人……”四周的空气骤然变冷,隐隐透着杀气,万俟向远危险的盯着衍墨吃疼的表情,冷声问道:“还记得衍木么……七年前你说过什么?”一句话瞬间将所有思绪都带回了七年前,那年发生的事衍墨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从一个穷村子里的孩子到现在能文会武的自己,这期间种种恐怕想忘都难。七年间所经的一切都是生不如死,可若换回过去让他重新作选,他仍希望自己能活下来,能学武艺,能主宰自己的一切……虽然现在的情况与当时所愿的有所偏差,可相较于原本的……已经好了太多。受制于人么……其实,也不过是受制于一人罢了。若不是当年一遭……现下恐怕还在那村子里,还在默默忍受着背后邻里的议论和爹娘一直以为自己不曾发觉的偏心,多年里反复折磨着自己的不甘突然地就想通了,衍墨收敛了情绪不再违抗,声音异常的恭顺:“属下是主人的侍卫,衍木能为主人做到,属下一样可以。”默默地看着违抗、不甘的情绪一一从他脸上闪过,最后终于化成柔顺的驯服。万俟向远松开钳制住下颚的手指,慢慢移到颈后细碎的抚摸着。这是第一次,不带任何试探的接触……不再像以前一样暗藏了戒备和揣测,衍墨顺从地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在说不上情.色的抚摸下微微晕红了脸。满意的将少见的顺服收入眼里,万俟向远扶住他后脑往后一扳,另一手拿过药瓶拨开瓶塞举到满是血丝的眼睛上方,语气柔和地道:“睁着眼。”手腕一斜,浅黄色的透明液体一滴不偏地落向衍墨眼里。“唔……”灼人的刺疼掺着淡淡的药香突然袭来,饶是衍墨已经有了准备仍是忍不住闭紧了眼睛闷哼一声。万俟向远也不责备,等他稍微适应了疼痛再次睁开眼,继续拿着琉璃眼瓷瓶里的药液慢慢冲洗。衍墨尽可能的忍着刺痛不去闭眼,等到万俟把药瓶放回放到桌上,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难受的贴在身上。疼痛刚一停下,一个略微凉湿的东西就贴上了脸,等衍墨反应过来是什么,抬手就想去接下,“主人,我自己……” 第11章 万俟向远走出房门,吩咐道:“去屋里把剑拿来,陪我练会。”“是。”衍墨从里屋取了剑,见万俟向远已经出了院门,也只好跟在后面随行而去。两人一路提气疾掠,虽未刻意小心,却也避开阁内的各处职守,转眼已经掠到一处谷间细瀑。突然间,万俟向远身形一滞,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转身、折回、拔剑,一个招式轻巧而出,紧贴着衍墨的脖颈比划了一下,却也只是比划了一下,并未见血。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快到让人来不及去反应。“呃……”骤然间,猛烈的戾气随剑而至,锋锐的剑气犹如被一把利刃,将颈项生生割开,尖锐的疼痛在要害处冲撞。“在想什么?”看着终于反应过来的人,万俟向远如同戏弄一般,将锋利剑刃贴上衍墨的脖颈,上下摩挲。不知何时飘远的思绪被一句问话重新聚集,衍墨忍住想要后撤一步的冲动,微仰起头,顺从的接受了质问,“属下是在想原二的事,主人。”原本不过是一时兴起,又刚好觉出了身后人的片刻走神,便三分刁难,七分戏弄的问出了口,不想却听到眼下正难解决的一件事。万俟向远将剑插回被衍墨握在手中的剑鞘,整了整神色问道:“嗯?说出来听听。”“是。”衍墨垂下握剑的手,略低了头,把方才所想说了出来:“属下猜想迟水殿里应该还有一位陌寒公子安插来的细作。”“怎么说?”万俟向远面上虽然并无表示,却还是满意的弯了嘴角,等着他继续把话说完。“当日遗漏在觅天殿里的书是贺管事给属下的,书上就算有殿里书阁的标记,陌寒公子应当并不知道书是到了属下手里。那日属下听到陌寒公子与衍晟对话,虽不敢断然下评论,却也看得出陌寒公子处事极为谨慎顾虑。况且觅天殿行事嚣张,却也不过是多方的试探主人及迟水殿的实力,若没有九成的把握,恐怕陌寒公子绝不会凭几本标有记号的书找来迟水殿。”说到这处不免有些惭愧,衍墨悄悄地看了眼万俟向远,见他没有什么表示,才继续说道:“属下猜想……陌寒公子定是误会了以为衍晟之死与主人的命令有关,却又解释不通为何蓄意谋害之后又留下了证据,所以才会在确定了是属下所为之后,来找主人要人,借此试探也顺便……警告主人。”衍墨本不想说出最后一句,这话就算是事实,也绝对不该从一个下人嘴里说出,但那日自己出口的话却还记得清楚……衍木能为主人做到,属下一样可以……若换做那个人,恐怕是不会顾虑这些的……据说那人是十五年前从东阁而出,出去不过半月,便因为办事不力被阁主身边的人施以酷刑,却不巧被贪玩到处闹腾的万俟向远撞见,叫嚷着“若是父亲不要了,也不要打死,我也想要有个人跟在身边。”从那以后,阁主身边少了一个叫衍木的人,迟水殿里便多了个忠心耿耿的死士……过去的听闻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倒过,不知不觉间,话也就那么说了出去。第13章 君是自可留11听着眼前的人将事情分析了个七七八八,万俟向远沉吟片刻,又问道:“没想过是原二?”明白万俟向远的推断与自己所想的大致一样,衍墨渐渐没了顾虑,将自己所做的推测毫不隐藏地倾倒而出:“若她只是名普通的侍女,属下定会猜测是她打听出书的去处,告知了陌寒公子。但她在迟水殿内的身份特殊……虽然只是名侍女,却是少有能够接触到主人的几人之一。就算那时她打听出了书的下落,事后恐也难逃追究。陌寒公子要在迟水殿里安排细作本就极为不易,那原二又能随侍主人身侧,想必陌寒公子绝不会冒这个失去一枚有利棋子的险。”“书阁里进出书目的记录由负理书阁的谭逐风保管,贺桓之自然也能拿到……平时若有人前去借书,则由去的人把姓名与书名记在册上。两日前,曾云秋让身边的侍女去书阁借过几本。你怎么看?”“主人,迟水殿的下人可否去书阁随意取书?”“不可。”贺主管,谭逐风,曾云秋,还有那个侍女……“主人是怀疑曾公子?”衍墨想了想,不确定的开口。“你怀疑他?”并不直接回答,万俟向远反问道。“属下只是猜想主人怀疑曾公子……贺主管能有如今的地位,自然是得主人信任的,之于谭逐风,属下那日会出现在书阁,拿到那几本书,不过是个巧合,要说觅天殿的细作刚好就是负责管理书阁的人,未免有些太过凑巧,如此便只剩下那名侍女和曾公子,然而一个侍女若没有什么理由又并不能去书阁随意借取书……况且昨日主人曾命属下向曾公子下过药,所以属下以为……主人是在怀疑曾公子。”起初万俟向远还听得认真,到最后反而戏谑一笑,暧昧不明的看着神情认真的男人,“我为什么要给他下药,过了今日你自然比谁都明白……把剑给我。”“是。”疑惑不明地将剑双手奉上,衍墨退后几步,默默地看着万俟向远。向着细瀑下的水潭旁纵身一跃,万俟向远左手轻震,安分隐于鞘中利剑立时脱鞘而出。右手握住剑柄的一瞬间,周身的气势变化突生,饶是隔了一段距离,衍墨仍是觉得被那锐股气迫得呼吸困难。招式都是寻常的招式,但被那一人一剑使出来,却让人不禁窒息惊叹。衣衫翻袂间,哪里还有‘武艺平平’的踪影……衍墨愣怔地看着远处的白影快得几乎晃成一片,空荡的山谷里焦绿丛生,满眼尽是无穷尽的一色苍绿,唯有那抹白影肆意自如地纵于其间。招式相接的变幻极为巧妙,锋锐的剑刃映着日始初升的凉薄光晕偶时折出耀眼的白茫。前所未有的强烈自卑和羡慕充斥在心头,衍墨想要低下头去避开那抹耀眼的身影,却又仿佛被制住了穴道,一分也移动不得。时间在凝望间不知不觉地流逝,直到觉出有人向着这边缓慢靠近,衍墨才身体一震,醒过神来。随即又急急地再度望向万俟向远,待看清了那人已经锋芒尽敛,缓下势,才又恢复了方才因为警觉而抑住的呼吸。好似对于来人浑然未觉,万俟向远招式不停,依旧专注地挥着剑,周身的锐气却已经消失无形,动作也变得拙劣生硬了许多。见状,衍墨也只装作没有察觉。来人似乎被什么所惊,原本的谨慎缓慢立刻不见,逃窜一般慌慌离去。须臾间,慢下来的动作再次变快,招式于之前已是大有不同,再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招招强势,式式狠厉,虽是一人舞剑,却如临敌一般杀意尽显。忍不住那份向往与惊叹,作为一个习武之人,衍墨无可自抑的亢奋起来。如此又过了一会儿,万俟向远才收了动作,越向衍墨站立的方向。随着距离地拉近,万俟向远看着衍墨的脸,竟有一刹那的失神。那双平时满是隐忍之色的眼睛此刻正如寒星一般的遥遥的望着自己,几乎如深夜的星子,发出闪烁的光耀,有别于阳光的炫目,耀眼,却又毫不张扬。近到几尺时,万俟向远将剑一抛,看着那双吸引人的眼睛,命令道:“练给我看。”衍墨接住剑,不明所以的回看万俟向远,眼里却满是跃跃欲试的光辉。任由对他的看法在心里默默改变,万俟向远满意地笑了笑,道:“去吧。”。“是。”衍墨不再犹豫,握着还留着体温的剑柄,掠向潭边的那片平地。犹如方才衍墨注视着万俟向远一般,万俟向远此时正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那个人。不同于多数习武之人对于剑招的追求,握剑斩挥的男人每一剑的方向与力度都是死招,急进但也谨慎。万俟向远看着不再收敛自己气势的人,似乎能想象到那双寒星一样的眼睛里此刻刚毅的神情。锋芒尽显,心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起这四个字,万俟向远第一次对于手下人的锋芒毕露感到完全的欣赏,忘了要顾虑,也忘了要戒备。过于强烈的寒意仿佛凝固了空气,独剩那意欲要劈裂一切的剑势不断闪动。难怪有那么多的不甘愿……确实难得。万俟向远提气轻越,顺手从树上折下一根长枝,迎着刺人的剑气掠去。衍墨慢下动作,精准的动作不再指向各处关节要害,专心接着万俟向远毫不间断的剑招。 第13章 心里堆满了疑问,可衍墨还是走过去在万俟向远身前跪下。看着安静跪在面前的人,万俟向远终是动了动身子侧倚在朱漆的亭柱上,遮挡住了芙焉的视线,随后抓住衣襟用一个用力,将人拉至身前。“呃……”猝不及防的被力气一带,衍墨险些栽到在万俟向远身上,还不等他抬头去看,整个脑袋被手掌按着向下压去——没有任何空隙的贴上了万俟向远的下.身。就算从昨日的话里已经预知了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可衍墨也实在无法想象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不只一人园子的,甚至几步之外就有人站着。只差一点就要不顾后果的出手反抗,但最终只是咬紧了牙齿默默地忍受,却也在暗中拼命抵着脑后的手掌想要将头抬起。第15章 君是自可留13毫不怜惜地镇压着有些急躁的男人,万俟向远改按为抓,乌黑的发丝被缠绕在指间,然后绷紧,甚至勒疼了自己手指。不是没看到先前刻意的侧身遮挡,但若要以这种方式屈服于一个人,实在太过屈辱……衍墨倔强地挣动着狠狠揪住自己头发的手掌……算不上是抵抗,掌下的人执拗地挣扎着,没有使用内力,也没有大打出手。这个认知让万俟向远做出了一个称得上让步的动作,伸出左手压上衍墨的肩膀,手指一遍遍地在上面摹画。起初衍墨并没有在意,依然固执的想要挣开,但随后终于发现了什么……肩上的手指比自己还要执着地反复写着一个‘萧’字。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去继续不断挣脱的动作,就如同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停下所有的动作,身体在顷刻间变得没有一分温度,止不住地轻颤。没有急着要他做什么,在跪于腿间的人终于安静下来之后,万俟向远松开了手上的力气,带着难以发觉的安抚,用手指理顺了一番挣扎下弄乱的黑发。总要有人做出退让……就像昨日下午,毫无疑问,若不是那时的诚心服从,绝对不会有今日早上所发生的一切。大脑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几个时辰前的平和相处,衍墨无力的发现,在万俟向远不含试探地和自己说起迟水殿现况的时候,心底有种难以掩盖的紧张和期待,还有……在接过那把寒星剑时真实到可怕的兴奋和狂喜,那时,自己是发自内心地感激着这个人,想要为他做些什么。坚硬的剑柄抵在腹肋间,硌得骨头阵阵作疼,不甘和无措轮番揉搓着所剩无几的理智。……毫不怜惜地镇压着有些急躁的男人,万俟向远改按为抓,乌黑的发丝被缠绕在指间,然后绷紧,甚至勒疼了自己手指。不是没看到先前刻意的侧身遮挡,但若要以这种方式屈服于一个人,实在太过屈辱……衍墨倔强地挣动着狠狠揪住自己头发的手掌……算不上是抵抗,掌下的人执拗地挣扎着,没有使用内力,也没有大打出手。这个认知让万俟向远做出了一个称得上让步的动作,伸出左手压上衍墨的肩膀,手指一遍遍地在上面摹画。起初衍墨并没有在意,依然固执的想要挣开,但随后终于发现了什么……肩上的手指比自己还要执着地反复写着一个‘萧’字。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去继续不断挣脱的动作,就如同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停下所有的动作,身体在顷刻间变得没有一分温度,止不住地轻颤。没有急着要他做什么,在跪于腿间的人终于安静下来之后,万俟向远松开了手上的力气,带着难以发觉的安抚,用手指理顺了一番挣扎下弄乱的黑发。总要有人做出退让……就像昨日下午,毫无疑问,若不是那时的诚心服从,绝对不会有今日早上所发生的一切。大脑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几个时辰前的平和相处,衍墨无力的发现,在万俟向远不含试探地和自己说起迟水殿现况的时候,心底有种难以掩盖的紧张和期待,还有……在接过那把寒星剑时真实到可怕的兴奋和狂喜,那时,自己是发自内心地感激着这个人,想要为他做些什么。坚硬的剑柄抵在腹肋间,硌得骨头阵阵作疼,不甘和无措轮番揉搓着所剩无几的理智。不知这么想了有多久,终于,衍墨还是颤着手指撩起了衣衫的下摆,强压下心底翻涌欲出的羞耻将身体靠上前去,艰难地贴上万俟向远胯间,嘴唇慑懦地碰触着布料里尚还柔软的器官。天气未寒,单薄的衣裤本就只有一层布料,呵出的热气又紧靠着身下之物,万俟向远眯眼看着张嘴试图取悦自己的人,难以言喻的征服欲在心里游窜。衍墨闭了闭眼,颤抖地伸出舌去轻轻舔弄,细腻的布料上还散发着淡淡熏香的味道,这个人的每一处随身之物都隐隐显示着他的地位和权力……单纯的舔弄并没有多少技巧,甚至还隔着一层衣裤,但这种以取悦的姿态做出来的动作却让万俟向远觉得身.下一热,呼吸也跟着渐趋粗重,柔软湿热的感触逐渐灼蚀着理智。这个男人不仅没有分毫的柔弱之态,甚至称得上强大,而且倔强……已经滑到颈后的手掌稍用了点力气,衍墨几乎是整张脸都贴上万俟向远的胯间,不知是呼吸困难还是别的什么,脸上泛起一层潮红。万俟向远低头仔细打量着跪伏在腿间的男人,还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平日里的坚毅淡了几分,剑眉微蹙,脸上已经因为自己的对待泛起了红晕。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万俟向远只是再度用手按了按轻微活动着的脑袋,复又松了手示意。衍墨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还是在被催促前,后撤了身子,动作僵硬的抬手解了万俟向远的裤带,怔怔注视着暴.露在眼下的皮肤,身体剧烈的颤了一下,仿佛这时才惊觉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伸手触上仅隔的白色布料,解开。因为刚才一番舔弄已经半硬的分.身立刻坦露在眼前。同是男人,现在却要跪在别人腿间行这种口舌之侍……难以遮掩的屈辱之色慢慢浮现到衍墨的脸上。似是等得有些不悦,抚在衍墨后颈的手掌内力微吐,颈骨被内力撞击的“咯咯”声顿时响起。“唔……”沉重闷哼了一声,眉眼痛苦的纠结到一起,毫不掩饰的不悦情绪让衍墨不敢再有停顿,低下头,嘴唇试探地贴上了不似皮肤般的柔软感触……轻颤着的嘴唇,乱了规律的呼吸,这些都在显示着这个人的紧张和不安,没人会想要个做出这种表情的手下,但放到现在情况下,万俟向远却很乐见。顺服,坚毅,还有不多见的一点脆弱。反复吞含着逐渐变得粗长的器物,衍墨用尽所有意志压抑着喉咙深处被抵到时的呕吐感,随着颈后手掌的力道不断地取悦着身前的人。万俟向远的手上不觉更加用力,已经完全被挑起的欲望被湿热的口腔紧紧包裹,眼底惯有的冷静之色亦被掀起一线波动。“嗯唔……”热涨的器物没有停歇的在衍墨口腔里进进出出,脸上也涨得一片通红,偶尔被顶到喉咙深处的压抑闷哼无疑只会为他带来更为强硬的对待,过于深入和快速的顶撞使得原本就无法通常的呼吸只能艰难而断续地进行着。不知这样反复的动作重复了多少久,被迫大张着的口腔已经逐渐麻木没了知觉,最后只感觉头发被用力的几次拉扯,顶到喉咙深处的性器稍稍后退,还没来得及借这空隙喘口气,热黏的液就体伴着浓重的檀腥在口腔里散开,衍墨干呕着几乎就要吐了出来。带着发泄过后的餍足和慵懒,万俟向远半张着眼睛看着想要呕吐却又竭力忍耐的男人,心情没来由的愈发舒畅,放松下身体享受着激烈过后短暂的无力感,差点把凉亭外的‘原二’也忘了个一干二净。稍稍平缓下急促的呼吸,衍墨尽可能平静地抬头看向同样在注视着自己的人,虽然很想,却又不敢张嘴就这么把口腔里的粘腻液体吐出来,一时之间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松开手掌下被捏得发烫的皮肉,万俟向远对着衍墨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起来。直起在石面上跪到发麻的膝盖,衍墨拿起桌上原本是为几样点心准备着的半湿布巾,弯下腰细细擦拭着充血尚未疲软下去的器官,想到这胯下之物刚刚还被自己含在嘴里,脸上不禁红了红,心思也慢慢飘远。至少……外面的人没有看到,因为那个难以察觉的侧身……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拿着布巾的手腕上轻轻一握,衍墨会意停下动作,帮仍旧侧身倚在亭柱上的人整理好衣服,向后退了一步,静默地看着脚下的地面。“好了,下去吧。”衍墨不敢相信的抬起头,却因为嘴里不曾咽下,也不曾吐出的东西无法开口。略有些胆颤的确认了万俟向远确没有为难的意思之后,恭谨低头行了礼,退出亭子。感激的将这份纵容收下,衍墨面色如常的从芙焉身旁路过,只一个擦身而过的瞬间,原本平静的眼睛里杀意暴涨。总有一天,要亲手杀了她……第16章 君是自可留14“少阁主,是否要人将午膳备在这里?”从那人离去已经过了一会儿,可里面的人似乎并没有要回去用饭的意思,芙焉只能开口请示。“不怎么饿,算了。”“是,奴婢知道了。”衍晟一死,有数不清的事尚等着去安排和处理,只要稍有不慎,多年来的诸多安排统统都会付诸东流,可此刻万俟向远却闲坐在刚刚还有两个人在的凉亭里半点不想活动。该生气的……被找上门来已经落了被动,接下来更是麻烦不断,可那双眼睛里就算是痛苦、揣测和气愤,也从未出现过任何算计之色。 第15章 竟然没有觉出有人近前!衍墨堂然睁大了眼睛,身体立刻僵硬起来。领口里面的手……竟丝毫没有退出的意思。不再作弄于他,在房门被推开的一刻,万俟向远松了搂住衍墨腰身的胳膊,也顺势将手掌从衣领里抽出。这声音……是来时碰到的那人!忙不上惊讶于这一发现,衍墨立刻后退一步整理好散开的领口,指尖不带半点犹豫地攒进掌心,硬生生将脸上的红晕逼退几分。第17章 君是自可留15钟衡进到屋里见万俟向远没有将人支开的意思,只能当着衍墨的面把要回报的事情说了出来:“属下今日按吩咐在曾公子住处暗中观察,芙焉前去唤曾公子时,曾公子的侍女与芙焉有过片刻的接触,不过时间极短,属下不方便上前,听不到她们具体说了什么。”原来下药为的……竟不止要芙焉将那番看去!衍墨恭立一侧,默默在心底叹起这份深重心机。万俟向远落了座,不急不缓地问道:“云秋呢?芙焉去的时候,那侍女一直守在旁边?”“是,芙焉先是进了屋里,那时曾公子与侍女珏盈都在。”“这几日尚有别的事情需要应对,就暂且先将这二人一放,你去安排个谨慎些的,在暗中观察着。”言语间,万俟向远极为细密的作着吩咐,眼神却转到了别处。“属下明日会安排人前去。”感觉到万俟向远不时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衍墨突地想起方才一番着力吮咬,登时便觉得颈侧一热,努力忍了皱眉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微转过身继续听着两人对话。“最近暗中的行事要留意些,不要被人发现了去。”“是,属下定会小心行事。”“其余的,过几日我会另作安排。”手指轻敲着桌面,万俟向远侧过脸去看向斜后方站着的人。“去将这茶水换了新的来。”“是。”无奈于如此的刻意所为,衍墨拿起桌上的青瓷壶重新换了茶,添了热水,不再在意颈间的痕迹,毫不遮掩的走到钟衡身前站定,为万俟向远满上茶水。就算事先没有发现,这么一出突兀的端茶倒水,也让钟衡觉出了其中怪处,疑惑打量之下,过于惹眼的鲜红印子和齿痕自然全部进了眼里。“今日你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虽然知道那话一讲他断不敢再有所遮挡,可也实在没料到他竟会如此“大方”?万俟向远意有所指的说着,脸上带起几许笑意。“是,属下告退。”衍墨面上一涨,已是明了了话语间的戏弄之意,然而碍于身份,又不能出言反驳,只能任一旁的钟衡随意曲解这话里的意思。等衍墨出了房门走远,万俟向远才收了脸上笑意看向钟衡。“今夜里,石鸣彦会回来,你谨慎着些,等他回了殿里,告知他不必前来回报。”“属下明白。”钟衡看了看万俟向远冷峻下来的脸色,不能肯定地问道:“主人是打算任用衍墨?”“不然又如何?好歹东阁也舍得送来个衍姓的,就算他不是真心服从,也没有放着不用的道理……”万俟向远皱起眉头,又道:“你不必多虑,我自有办法看着他,若当真是个只会徒生事端的,到时再处理了也不迟。”“是……”……以前身在东阁,虽说处境比现下艰难得多,可也不曾这么被动,那人,到底有多深的阴谋或是野心……以至对东阁的人都如此戒备,不能信任?回到空无一人的小院,少有的不安在衍墨心中盘生。“吱噶——”天色已暮,清晰能辨的推门声在无人走动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衍墨起身庇到窗边,只见钟衡顶着那张白天见得陌生面皮犹如回了自己住处一般随意进了正屋。难道那副长相就是一直未现身过的侍卫石鸣彦?可钟衡为何又要假扮成那人?前几日就不曾出现的人……为何等到今日才有人假扮了去掩人耳目?真正的石鸣彦又去了何处……每日送饭来的萦香撤完碗筷也过了把个时辰,衍墨还是没能想出个合理说法。正揣度得入神,房门处光线轻微一暗,衍墨立时屏息抬手握上剑柄,屋外之人却没什么顾忌的推门直接走了进来。万俟向远?“主人?”衍墨疑惑不解的看向来人。“在做些什么?”“属下正准备要休息……”总不能说自己正在揣测他所想所做,衍墨想了想,如此回道。“我来得不是时候?”万俟向远走到桌边的小凳上坐下,话里尽是调侃意味。“不是……”看了看摆明又在戏弄自己的人,衍墨无奈只能屈膝跪下。停下故意的刁难,万俟向远压低了声音,正经问道:“出东阁时,关于父亲,靳成秋可有过什么吩咐?”衍墨也非愚笨之人,听万俟向远转了话题,赶紧正了脸色,答道:“死士生死忠于主人一人,但若是阁主另有吩咐,须以阁主命令为先。”万俟向远了然一笑,这般回答多年前也从衍木口中听过,不带恼意地看向答话之人,又道:“是么,那我若要你去杀了父亲,亦或是父亲要你来杀了我……你又要如何?”难道父子间竟存有怨憎?!犹如沸水沾身,衍墨大为震惊地看着一点玩笑意思也无的万俟向远,暗暗在心里忖道:不管是有意试探还是无意问起,任何一种回答都足以使自己丢了性命。前者,过于惊人……后者么,不知如何回答这过于危险的问话,衍墨只能默声低头看向地面。见他戒慎惶恐,万俟向远也不急逼,只轻了声音看似随意地道:“怎么想的,怎么回答便是。”倒是……只怕自己再怎么费神,也猜不出哪种答案是这人现在所要。“属下绝不会伤害主人性命,若是主人要属下杀害阁主……”衍墨艰难地咽了咽唾液,继续道:“属下自当尽力……”他究竟知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这话足以让他死上个千次百次!此问乍一脱口,万俟向远已是后悔连连,不管如何,这都绝非现在该问起的……可他竟敢这么回答么?“起来说话吧。”虽不会因这轻飘的承诺信了什么,可眼底那抹一闪即逝的赤诚,让万俟向远也不免为之动容。不见有任何训斥之语,衍墨总算落下了心中石头,“是。”“过往你在东阁,可曾服过什么药物?”衍墨略略不解,“主人是问属下以往接了任务后服用的药物?” 第17章 待人出了院子走远,衍墨才从地上站起来。茫茫然地看着被数次开合的房门,竟觉得今日所发生之事犹如白日发梦一般不真切。第19章 君是自可留17七年严苛生存养成的习惯,并非一朝清闲就能改变,寅时不过刚去,衍墨就已经睁了眼。借着微亮的天色拿起万俟向远昨日给的寒星剑,走到院里一遍遍反复练习着制敌要害的剑招。石鸣彦一出房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自家少阁主惯用的佩剑被个刚来不久的人握在手里。衍墨听见背后响声,也就缓下动作收了剑,转身正欲打个招呼,却见站在门口的人直盯盯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剑。“衍侍卫”发觉自己失礼,石鸣彦立马回神主动上前同衍墨招呼起来,“这院里以前只有我一人在住,旁边那间是空着的。以后你若在迟水殿里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来问我。”全当没有发现那短暂的愣神,衍墨点了点头,谢道:“以后若有什么不明的,就劳烦石侍卫了。”石鸣彦见他没有介意,展臂在那肩上一拍,爽快地笑道:“那是自然,你我同住一院,不必客气。”到这迟水殿已经时日不短,可无论是万俟向远的冷漠态度,还是旁人不经意间的眼神,都让衍墨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于是客套了几句干脆匆匆择了个理由出去院子,提早去了那处溪瀑边的平地。尽管对策早已想好,万俟向远仍是一夜不得好眠。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万俟陌寒绝非一般易于摆平之人,况且这之后……恐怕还有人在时刻看着。不再在屋里干坐着,万俟向远走去殿内存兵器的一处阁舍取了剑,早早去了每日练功的地方。时间比平时早了不少,远远的却已经能听到剑锋划空之声,万俟向远轻声走近,脸上也多了抹赞许神色。见万俟向远从远处走来,衍墨立刻停下剑式迎上前去,“主人。”武功与警性都算不错,只是服从尚欠……万俟向远点头示意他继续,也顺手抽了自己的剑与他对起招来。如果说昨日还不能十分肯定,那么今日就已经再明确不过,这人,竟是要亲手指点自己!再看及那柄明显把劣于自己手握的剑,衍墨不禁心口一热,挥动移身之间也愈加几分认真。这般对练指点之下,两个时辰也不过是转眼即逝,万俟向远收剑回鞘,脸上满意之色愈盛。衍墨原不擅长使剑,不过在这有意的反复指点下,见招学招,也是进步了不少。平息下略有起伏的呼吸,万俟向远看着衍墨手里还未归鞘的寒星剑,抬了抬下巴吩咐道:“收了吧。不必回去,用饭的时辰已经过了,跟我到院里让萦香去准备点,今日暂且先一起用了。”“是。”看出万俟向远心情似乎不错,衍墨心里也轻松了不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回了那处院落。两人刚一回去,就见站在院里的蓝衣侍女迎了出来,“少阁主,早膳时候一直不见您回来,奴婢就进了院里等您,饭菜一直备在厨堂,可要现在取来?”等见了此人面貌,衍墨才反应起方才便觉得熟悉的人名,正是多日前将自己领去新住处的那名侍女。“去添双碗筷,把饭菜送到屋里。”对着侍女交代完,万俟向远回身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萦香与芙焉轮流在这儿伺候,今后若是在殿里别处见了她,你不必防备。”能让万俟向远当面说出这话的,绝对是受信之人,衍墨仔细看了眼那伶俐侍女,应声道:“属下明白。”兴许是早已习惯了万俟向远的处事,萦香远比衍墨自在得多,笑着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才走出院子去取饭菜。“萦香原先姓钟名磬磐,早芙焉三年到的迟水殿。”进到屋里在桌边坐下,万俟向远看似不经意的说着。在自处的地方都要如此防备与安排么……拿着瓷壶满水的动作一滞,衍墨暗暗在心中叹了句难料,一时不知跟了位这样的主子是好是坏。看着描花的茶壶停在半空,万俟向远也不催促,声音稳稳地继续说道:“万俟陌寒的事你应该也曾听说过,他是父亲后来立的正室陆怀湘所生,长我一岁,年幼时在一处寺庙里被养大,你被我带回阁里那年,他被父亲得知,接回了阁里。东阁管事靳成秋与他倒是不会有什么关系,芙焉应是来了迟水殿才被使了手段收买去的。置于另外两人——曾云秋与侍女珏盈,谁是万俟陌寒的人……暂且还不好说。”其中之一,必是细作。如此的慎重行事,也绝非并不介怀,……那为何不一起除了断绝后患?因为曾公子是侍寝的男侍?……那另一名侍女又该怎么说?总不会是心慈手软……衍墨思不得解,又不好一直默不出声。思虑之下,还是挑了个轻就的问起:“主人……既然已经确认了细作必在这两人之中,为何不除去侍女珏盈再作观察?”不管曾云秋是否已被怀疑,总归他还是万俟向远的侍寝,衍墨自是不能拿他挑起这话,只好借那侍女谨慎问起。闻言抬指拨开贴近杯口的壶嘴,万俟向远意味难明地深深看向衍墨,许久才道:“入了这迟水殿,便是我万俟向远的人,既如此,又怎有让他枉死的道理?”“属下明了。”隐隐不稳的声音道出四个字,衍墨继续起倒茶动作掩饰着内心起伏。此时无论是就事论事,还是是刻意说来笼络之用,衍墨只觉得仅凭这一句,便值得自己为他卖命。“少阁主,奴婢拿了几样小菜,还有用新茶熬的清粥。时候已经近午,您先吃着这些些,过会就该用午膳了。”萦香进屋便觉出气氛安静得奇怪,于是将粥、菜、几样小点放到镂花檀木桌上摆好,十分识趣的告退出了屋里。“你是要站着吃?”万俟向远抬头看他一眼,也不管那半是尴尬半是为难的神色,拾筷自顾自地吃起饭来。无论下人、侍卫,与主人一桌同食,于理、于规矩,皆是不合。衍墨站在一旁为难至极,可发了话的人却好似忘了旁边有人一样,不再吩咐。直到万俟向远碗里的粥已经下了大半,衍墨才选了个不偏不正的位置,硬着头皮坐下。第20章 君是自可留18以前是万人宠着,金贵无比,后来是冷了性情不喜亲近。与个下人同桌而食,万俟向远也是头一遭。神色拘谨的男人在桌边坐下,安安静静地往嘴里送着白粥,偶尔拿起筷子夹一两点小菜,先不论吃相如何,声音倒是半点也无,但凡是自己尝过的,更是绝不会伸筷去碰。万俟向远看得越觉好笑,恶劣生了若自己每样小菜都尝上一遍,看他吃什么的想法。不过也只是想想作罢,身份如此,总不能落个恶待下人的口实。不经掩饰的目光肆意瞥来,衍墨握着手里的筷子,一口口食不知味地咽下桌上精细吃食。——一炷香后。饭饱了有七八分,万俟向远看了眼不知才动到第几筷的人,主意一改,悠悠然然举箸每样菜色夹了点,最后还顺带从盛着热粥的瓷盅里舀了半碗,似笑非笑地看着同桌而坐的人。衍墨也知这顿饭两人都吃得别扭,可规矩便是规矩,坏了总归不好,腹诽了句万俟向远的恶劣性子,放下筷子只吃着碗里的粥,不予理会。好在……这清粥米粒莹白,茶末青碧,味道香而不浓,容易入口得很。没想到这看似谦慎守礼的竟无视了自己一番折腾,万俟向远不管是恼是厌,立马放了筷子,也不打算让衍墨再吃。差遣命令,必当竭力而为,可这一看便是拿着人取乐的阵势,衍墨自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往坑里跳,于是作那刚好吃饱的,淡然放了碗筷,静心坐等。 第19章 阴潮刑房里掌着几盏灯,四面皆是石墙,三根手指粗细的‘赤骨’长鞭事先已被浸在应是装满盐水的木桶里,忽忽闪闪的灯光下,鞭身上密麻的的针尖泛着森森寒意。‘赤骨’不只是一种鞭子,更是一种刑具,寒炤阁各殿都备着,但又鲜少使用。数十根寸长的钢针一头被弯成了豆大环,一根根编进粗黑的鞭子里,尖锐的针锋暴露鞭外。轻则脱皮,重则锥骨……万俟向远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木桶,吩咐道:“拿过去给他看看。”“是。”钟衡走到刑架前,一言不发地放低了木桶。衍墨看着桶里浸着的‘赤骨’,无声地闭了闭眼,声音沉到不能再沉:“属下甘愿受罚。”“开始吧。”万俟向远不再多说,与钟衡交换了个眼神站到一边。钟衡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刑具”,扬手就是一鞭。“唔——!!”“一。”无数锋利的针芒穿透衣服刺进皮肉,再在鞭子抽过的一瞬间划破皮肤,鲜红的血珠顷刻炸裂在阴寒的空气里,血腥伴随着闷哼在空荡的刑房里蔓延,让人不寒而栗。没有数目的说明,只有一句‘开始’……衍墨看不到身后人的表情,只能竭尽所能的压制住几欲脱口的痛呼,等待着下一鞭的来临。“啪——啪——”“呃——!!!”……“二十九。”每一鞭抽完,鞭子都会重新浸入桶里。沉重的鞭响和刺耳的皮肉撕裂声不断在交织,粗糙的青灰墙面已经溅上斑驳血迹。四肢被牢牢捆绑在刑架上,任何躲闪都成了一种妄想,衍墨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诡异的声音混着满室闷响,十分骇人。后背藏青色的衣衫已经只余几条碎布,与那外翻的皮肉粘连在一起,猩红一片,万俟陌寒忍下胃里翻搅,半眯着眼看向站在身边的人。视若无睹的任他打量,万俟向远沉默注视着‘赤骨’起伏挥落。那种毫不相干态度与眼神,让万俟陌寒甚至以为鞭下的男人根本不属于迟水殿,而是自己手下。第22章 君是自可留20“啪——”“啊——!!!”编满钢针的鞭子猛的抽在侧肋上,衍墨低头咬住硬木刑架,全身蓦地一震,剧烈搐起来。因为同情而分神,失了手……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了压抑的沉闷,钟衡握着鞭子全身一僵。“继续。”万俟向远残忍地下了命令,提醒钟衡继续。“是。”不再想别的,钟衡集中了精神控制着手里的鞭子,在不被发觉得情况下尽可能的手下留情。“啪——啪——”“三十七。”牙齿深深地嵌入木头,整个下颚已经咬得麻木,乱了规律的呼吸里甚至也带上了颤抖,衍墨用尽所有力气贴紧刑架,拧动着妄想远离身后折磨,就算明知起不到任何作用……不能求饶……不能求饶……“五十。”五十鞭结束,整间刑房里已经只剩下微弱的喘息。钟衡去墙边取过个木桶,举起整个泼向衍墨后背。“唔……”残破不堪地肌肉在听到水声瞬间绷起,却意外没有感到那种熟悉的灼痛。衍墨摇了摇头召回几许清明。原来麻木以后……盐水也没有那么疼……粘稠血腥被冲了一地,万俟陌寒倒退一步屏住呼吸,望向还是那副淡漠表情的人,半晌,终于一甩衣袖出了刑房。“啪——”有人出去了……衍墨意识模糊地分辨起身后响动,却在下一鞭落下的同时散了神,头上冷汗如同雨点般顺着额角滴下。是因为生气……所以才不肯停下么……“啪——”……“五十八。”钟衡的声音已经不稳,回身望了望没有任何表示的万俟向远,只能继续挥动起手里的刑具。“啪——”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应该还在的……不安慢慢占据了理智,衍墨甚至不能确信那人是否还站在身后。“啪——”“主人……唔……”细若蚊鸣的两字从齿间倾泻而出,衍墨旋即又开始后悔,咬紧牙维持住意志,死活不肯再出一声。“啪——” 第21章 冰伏露!惊愕掩盖了背上的疼痛,衍墨默默在心底将那三字重复了一遍。寒炤阁里最好的伤药,无色无味……恐怕……也唯有这种才能在陌寒公子面前蒙混过关。掺了‘冰伏露’的清水……要掺多少……才能“不会留下什么大碍”……那桶泼了满背的……也是么……衍墨将头埋在巾枕上,清晰地感受着背上涂抹药液的手指,闷闷出声道:“属下不配……”万俟向远动作一滞,看眼将脸埋在枕上的人,语气随意地说道:“‘冰伏露’最早便是……我娘配制出的,不是什么难事。”少阁主与陆夫人不合……传闻的话牢牢扎进了衍墨脑海里,一遍遍地不停反复。待背上鞭伤挨个抹遍,‘冰伏露’也用了近半瓶。除去小腿,整个身后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所以床上的人……真正一丝不挂的俯卧着。万俟向远拿着药瓶慢慢下移,将药液倒在臀部几处鞭痕上。……!!本该正常无比的事情……却令万俟向远眯起了眼,呼吸也跟着一重。不同于背上平坦,药液刚一触到皮肤就顺着混圆结实的臀部流向了中间股缝,空留一道水迹。“呃……”背上伤口早已带起了全身热度,药液滴在身上犹为冰凉,而且又是那处位置……衍墨禁不住轻哼一声,立刻绷紧了全身肌肉。若不是这声似呻吟的轻哼,万俟向远或许还会装作无事一般将药继续抹下去,可现在么……手腕轻移,清凉的药更加液肆无忌惮地落下,衍墨难堪的将脸偏向一侧,却没有逃开。透明的药顺着紧实的臀瓣滑进股间幽处,旁侧是一道道狰狞鞭痕。原本平常,甚至难以入眼的一幕竟让万觉得刺激非常,腹下一热。滴落的药液没有间断,最后干脆将瓶口移到臀缝上方……每一次的怪异感受都让衍墨不自觉绷紧全身,如此赤裸、毫无防备的姿势,带来的羞耻感也更为强烈。红晕慢慢泛起,衍墨咬紧了下唇忍耐,不让自己做出任何失礼的反应,……但每当药液溅落,那种难以启齿的感受又让他控制不住地收缩起臀部肌肉。股间隐约可见的穴口正随着瓶身每一次倾斜而紧缩,这种刺激情景……恐怕没有人愿意苦苦忍耐。万俟向远放下药瓶,伸指拂过几处鞭伤,慢慢探入臀间。“主人……”衍墨惊愕万分,手掌紧紧攒握成拳。“嗯?不愿?”疑问的话里找不出半分询问口气,万俟向远手指稍一用力,借着药液滋润长驱直入探进穴口,围绕在手指四周的柔软壁肉立刻紧紧的纠缠上来,紧致,灼人……“唔!”从未有过的侵入感让衍墨难受地皱起眉。羞耻,犹豫,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放松下绷到极限的身体。用另一只手抚了抚衍墨发顶,完全埋入的手指缓缓的在紧致的后穴里转动。“以前做过么?”衍墨将脸埋在床上,不知哪来的胆子,闷不吭声。万俟向远出言没有追究,俯身在颈后落下一吻,深埋在后穴里的手指却猛然曲起,用力抠向内壁嫩肉。“第一次?”“嗯……!!……是……”身后的人,就算温和下神态也容不得半点忤逆……衍墨认命的闭上眼,咬牙忍住手指所带来的痛楚。手腕毫不容情的向上抬起,万俟向远温声命令道:“跪起来。”“是……”穴口被突然上提的手指拉扯得生疼,衍墨咬牙忍着,曲起膝盖跪伏在床上。因为姿势的改变,那抹难得一见的潮红映入万俟向远眼中。原来只是害羞么……笑着松了手上力道,手指开始在紧热后穴里慢慢抽送。“学过伺候人么?”“学过。”这次不敢再不吭声,衍墨十分顺服的有问必答。“那是天生哑症?”万俟向远哼笑一声,手指快速几个进出,随后……便满意听到惑人的呻吟压抑着传出。“不、不是……”衍墨无措的将额头抵在床褥上,咬得唇间透出丝丝猩红。紧窒穴口吞含着自己的手指,没有任何抵抗,一如跪俯在身前男人,指节每次摩擦甚至都能惹来一阵强烈收缩……万俟向远呼吸一窒,欲望齐齐涌向下身。抽出手指将裤带一扯,万俟向远移身跪到衍墨身后,下身半抬头的器物顺势抵上重新闭合的穴口。热……比自己不属正常的体温还要热烫……衍墨本能前伸了身子想要躲开。“别动。”万俟向远微一蹙眉,出声喝止。就算真的反抗……也无用吧……衍墨放松下身体,稍稍后移,热烫的事物重又抵上自己后穴。一系列动作就如同主动迎合……万俟向远深吸口气,腰部轻顶,分身前端一点点挤进前处紧窒。疼!!从未涉及过的疼痛直窜身心,衍墨张嘴咬住身下床褥,背上伤口挣裂几条……只进入了前端的分身突地一颤,万俟向远痛吸一口气,立刻抓握住衍墨腰身,轻斥:“放松!”“唔嗯——!!!”已经挣裂的伤口被手掌用力抓握住,衍墨后仰起脖颈,痛得打了个冷颤,连带着死死绞紧了后穴。“嘶!”强烈的收缩将分身箍得生疼,万俟向远立刻松了手上气力,却见一滴滴血水顺着指尖坠向被褥面。 第23章 锐利的目光与始终望向自己的人交汇,痛苦、压抑、惶恐、信任……唯独没有欺瞒神色……充血的分身愈加粗涨,万俟向远沉下腰身一送,狠狠顶入了紧热吸附住自己的处所,舒服地吐了口气。衍墨紧闭上双眼,稍稍放松了身体,任那炽热硬物狠狠钉入体内。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分毫由不得自己控制……半点不漏的将这份温顺收入心底,万俟向远邪肆地挑起嘴角,低沉了声音命令道:“睁开眼看着。”简短命令宛如霹雳过身,衍墨颤了颤眼睑,最终顺从地睁开,眼神游离着不知看向何处。万俟向远满意地笑了笑,抽送的力道越发凶狠,每次都完全抵入炽热的深处,惹来阵阵没有规律的收缩与轻哼。“唔……呃啊……”肆意的强硬穿刺侵占了所有,衍墨无措被逼出几声断续呻吟。再次俯身,万俟向远恶劣地衔住胸侧一粒突起。背上那番凶残折磨尚还记忆犹新,衍墨脸上犹带惶恐,大睁了双眼,不知这次又会有何种折磨。并非是由情欲带起的战栗,而是一种瑟缩、恐慌。万俟向远轻叹口气,知他刚才已是痛极,于是不加责备,错动着牙齿轻轻碾咬,温热的舌尖来回刷过口中渐硬的乳粒。第25章 君是自可留23突地一声喘息,衍墨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伸掌推抵上万俟向远肩膀,后悔情绪瞬间淹盖住了奇异的感受,嘴唇无助地嗫嚅半晌,终是选择了沉默。胯下动作一顿,万俟向远抬手将腕脉扣住,制在掌中,惩罚性地合齿一记轻咬,狠力吸吮了口。“舒服?”放松了胳膊让万俟向远制压着自己,衍墨深唤一口气,难耐地后仰起脖颈不肯作答。“舒服得说不出话了?”万俟向远纵容一笑,沿路吻上展露在眼前的好看颈子,轻呵着用嘴唇来回磨蹭,偶尔留下几个深浅不一的牙印。“主人……呃……”麻痒感觉在颈间不断骚扰,颈后又被有力的指掌控住,衍墨怕痒地软了声音,逃无可逃。极近呜咽的呻吟犹如燎原星火,万俟向远看眼被面上不住洇开的血迹,松了桎梏,伸手探向衍墨下身,柔软的器官安静蛰伏在毛丛间,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停住在颈间撩弄的唇舌,万俟向远点过下颚吻上半合的唇,轻柔地碾吻。与此同时,身下的动作不再克制,着力地进行着霸道的穿刺。“……啊嗯……唔……”背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挣裂,火辣的锐疼折磨着神经,任何多余感受都变得十分渺小。知他是想尽快结束这场“折磨”,衍墨感激地配合着,不再压抑,放纵自己在每回深入顶进时泄出声音。细碎的闷哼与伴随着撞击声交杂在安静的夜里,万俟向远不厌其烦的用唇舌蹂躏着两片薄肉,下身的顶撞也越加快速。“嗯……”倏地猛力整根贯入紧热穴道,万俟向远低喘一声,尽数射在衍墨体内。一直托扶住后颈的手掌一紧,就着深深没入的姿势翻转过身,让身下几近脱力的人伏在自己身上,不至压痛了满背伤口。就算是欢好过后,这种姿势也极为失礼,衍墨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在拧动间无意摩擦到体内还未疲软下的粗涨硬物,蓦地动作一滞,不敢再动半分。欲望得以疏解,万俟向远心情似乎非常不错,弯了唇角在衍墨面色潮红的脸上轻啄一口,逗弄道:“还想要?”“不……”满身血液骤然涌向脸面,衍墨难堪地微偏开头,胸肋下乱了心跳。“起来,让我看看背上。”不予置评地帮衍墨揉了揉后颈,喘息稍平,万俟向远轻轻道了一句。“是。”勉力撑住皱乱不堪的床面,衍墨依言起身,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慢慢从体内滑出,两人同时呼吸一窒。满目猩红……豆大的汗珠正随着移动汇入伤口,暗红血色几乎连成了一片。万俟向远瞥眼屋角盛水的铜盆,深深锁起眉。侍卫住的地方没有下人伺候,一盆清水哪里够折腾……衍墨见他瞧着盆子闭声不语,已是猜透一二,出声道:“属下去溪潭里清洗伤口方便些……”经了“赤骨”一顿折磨,饶是身体并无内损,伤势也极为严重。事因又是自己一时兴起,就算先前过错犹多,万俟向远也没有在这方面苛待人的想法。不过现下情况特殊……一人知,万人知,唤个服侍的进来倒是容易,却难保不会传进了芙焉与那未能确定的细作耳里。大半夜叫起石鸣彦来?看了看乱七八糟的床面,万俟向远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一想法,整理好衣衫,避开伤处半揽过安静等待的人,启门提气而走。衍墨惊到极致,也顾不及后背伤痛,呆愣的赤着身子由万俟向远携起,快速掠出院子。秋夜清凉,溪水过石之声潺潺回荡在山间,回神已是身至溪旁。“去洗洗。”万俟向远眉头未展,将顺手拿来的布巾递给衍墨。“是。”这时才看清万俟向远手上拿着布巾,衍墨微微一怔,极快地接过,踉踉跄跄站进水里。不属正常的高热乍一触水便逼出个冷颤,立刻不想再动分毫。满身鞭伤,发热实属正常,方才身体相贴时,万俟向远就已发现。见水里站着的人脸色苍白,半晌没有动作,也就不多想,褪去衣裳迈进溪潭,走至身后,握了右手扺掌运气。水声渐进,衍墨只当万俟向远是要下水清洗。可身后的人却越行越近,最后竟扯了自己手掌相握……一股热流自掌心处涌进,缓缓在体内流淌,慢慢驱走了周身寒意。“主人……”“洗吧。”截住正要继续的话,万俟向远淡淡说了句。“是……”伤口被清凉潭水浸得生疼,衍墨不再犹豫,闷闷应了一声,拿起布巾快速擦洗起来。只短短一会功夫,半身的血迹已被冲去,身体也清洗了个大概。万俟向远站在身后不带好意地笑了笑,空闲的指掌直直伸向臀跨之处,摸索着位置,将指尖挤进略为肿胀的秘处。利索清洗的动作瞬间僵硬,衍墨拿着“啪嗒”滴水的帕子尴尬站在水里。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寸寸刺入,不疾不徐地刮弄着炙热内壁。“洗。”万俟向远轻吐一字,挑起一侧眉,绕有兴致地观察起衍墨反应。僵在半空的胳膊果然顺从地继续起来,却不见了之前利落,僵硬重复着擦洗动作。 第25章 只短短一会功夫,半身的血迹已被冲去,身体也清洗了个大概。外翻的伤口已经被水浸得发白,水面反光之下不免有几分渗人味道。逼不出窘迫反应,万俟向远只好收敛起作恶心思,索然无趣地退后一步,松了手掌,“洗好了就上去。”“嗯。”衍墨并未应是,浅答一声出了水面,不自觉间竟带了几分负气。怎会看不出?万俟向远正欲发作,可见那带颤不稳的步子终是将怒气咽下,皱起眉头踏出溪潭。来时未着片缕,现下自然也没什么好穿的,只好拧干帕子在身上擦拭起来。刚拿帕子擦了没几下,又突然滞住,看向站在旁边的人。果然,万俟向远正皱眉站在一旁,没有动作。衍墨这时才想起那人只是带自己来清洗,并没一同下水的打算,当然也就只拿了一条布巾。尴尬,为难……拿自己用过的帕子给他擦身自然不妥,可这夜半溪畔……去哪里找来干净的布巾?万俟向远立身不动,想的也是这一问题。就这么湿着身子穿上衣服?……不想。赤身掠回住处?倒是不担心会让人看着,但是……绝无可能。让这满身伤的人去取了再回?……恐怕这一趟算是白洗了。“属下回去拿条干净布巾给主人。”“不必。”两字不经犹豫地脱口而出,之后却没了话说,就算是万俟向远,也凭空变不出条干净布巾。不必……?那……?心里虽然是感激这份体谅,可……也解不了眼下为难。无意瞥见沿岸巨石上的衣衫,衍墨隐隐有了主意,恭声问道“可否委屈主人……将就下,暂且用里衣擦身?”万俟向远的身份,确实从未这么“委屈”过,可现下着实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嗯。”脸上不悦的情绪在一分一分增加,沉沉嗯了一声。堂堂寒炤阁少阁主何必为了个下人委屈自己……恐怕就是再没良心的人,此刻也要心存感激。衍墨自是不能例外,拿起白色锦缎里衣走至万俟向远身后,轻轻擦拭,声音极为低顺地请责:“是属下粗心,没有事先准备好,主人莫气,属下自愿领罚。”万俟向远不作声,不知何种原因,满胸郁气就被这句话一带而去,恢复了之前平静。用里衣将挂在身上的水珠抹去,服侍他穿上外衫,衍墨才退后了一步,默声静等。第26章 君是自可留24来时仅是揽腰相携,回去却换作搂的,真真让人……默默换下血迹斑斑的被褥,衍墨按吩咐俯卧在床上,由那毫不吝惜药物的人将“冰伏露”再次用到自己身上。“主人……顾忌着阁主?”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没想到他竟这么轻易就问出口,万俟向远反而犹豫起来,按回瓶塞半晌没有说话。“属下多言了。”“衍墨,你是想问阁内情势,还是……”万俟向远并未将话说完,停在一半等待答复。怀疑自己了么……衍墨不想再起误会,终于还是出言解释:“属下心思比不过主人,若主人信任,属下必然事事尽力,若主人信不过,用了药物一样可以差遣属下。”胆子还真是不小!“为何不要顾忌?”果真!难怪要防范至此。剩下的不必再问,已然明了。“谢主人信任……”衍墨还欲再说什么,却被床侧之人自顾脱起衣衫的动作惊住。真是半分没有眼色……万俟向远在心底念了一句,出声已是不耐:“躺去里面。”再是纵容,衍墨也是不敢问句“主人为何不回去睡?”,于是只能闷声挪到床榻里侧。拿过白布盖到抹完药的背上,一扯被子,万俟向远仿如躺在自己榻上,安稳合了双目准备休息。这人……还真是。残月高挂,天色却已经渐浅。衍墨借着窗缝看了看外面,终于抵不过一身伤累,沉沉睡去。……凉秋午后,暖存三分,再有那冒着热气的清茗几杯,整个一副催人入眠的闲逸景象。衍墨照旧像几日来一般,不言不语坐在塘边凉亭里陪着万俟向远看书。主从同坐是为不尊,可既然主都说了,从的自得照做,好在沾着伤未全愈的说法,不至落了话柄在人手里。看着一抹水蓝影子慢慢走近,衍墨暗地皱起了眉。这才是真正麻烦的……“少阁主,奴婢将点心和参汤送来了。”萦香笑盈盈的端着个红木托盘走近凉亭,将几样精致点心和一瓷盅参汤摆在了桌上。“喝了。”万俟向远看着手里的书,头也不抬,随意地说了句。 第27章 万俟向远目光闪动,无言注视着眼前似寻常的一幕,心里反复作着思量,无意间……看到外间桌上几样月饼,缓声道:“既然还泻着,就少吃些甜腻的。”话乍出,正满水的珏盈生生白了脸色。屋里摆的,自然不是给下人吃的。珏盈伺候曾云秋向来上心得很,仲秋降至,早早就做了各样月饼。只是……若真是泻症,哪里有可能吃些这个?“奴婢知错,以后定会用心伺候公子。”转瞬间,屋内气氛一变再变,重新陷入一片死静。衍墨收针,略微不解地每人扫了眼,道:“属下施完针了。”此行的目的皆已经达到,多留无益,万俟向远整了情绪,说道:“云秋,你好生休息。……随我回去吧,衍墨。”“少阁主慢走……”骇人的气氛总算消失,屋里三人却各怀心思,惴惴不安,没有一人笑得出来。一切已然昭然若揭……衍墨仔细琢磨着那主仆二人的反应,整件事情渐渐明晰起来。这么多日,万俟向远对细作一事,一直未有所动,那侍女怕是等得不能安心,便想借芙焉早上取药的机会,将曾公子一直未好的话传进万俟向远耳里。算计好了在万俟向远拿不准谁是细作的情况下,必会前去试探、观察,借此将怀疑推给曾公子?那曾公子……倒是十分袒护她,全当是自己为得万俟向远关心,为下装病一事。倘若两人素来关系不错……那侍女再将这层关系算计在内,倒是说得通,也可行。上次潜入下药时所见,主仆二人关系却是融洽得很。那月饼……是百密一疏么?腹泻多日,断不可能进食月饼一类。提及时……那侍女反应分明是惊恐,便连不再旁边的自己,都能觉出那为急浅的气息,而曾公子……却并未有什么反应,最多不过一抹无奈与纵容。无奈、纵容……恐怕是对那侍女的。以为只不过是想了法子骗来万俟向远看望么?凝神细想间,已是跟着前面的人回了住处。万俟向远招来芙焉,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又做了几个吩咐,才让她下去。果然……也是怀疑那侍女的。从橱柜里拿出套做工精细的银针,万俟向远命令道:“解了衣服去躺着,将针灸之术说给我听听。”哪里是说……分明要试在自己身上。衍墨见他时常翻看些医理相关的书籍,也就不疑有它,解了衣服放在放在红檀木凳上,尴尬地躺上那张一般人躺不得的床榻。如衍墨给曾云秋施针时一般,万俟向远走至床沿坐下,抽针过火,问道:“如何行针?”习武之人,穴位定然通晓,于是衍墨跳过了找穴、定穴,直接从施针手法说起:“肥瘦有异,体肥者针入三分,体瘦者二分即可,体态正常之人,着中。年幼孩童,则要更浅。手法以捻转,提插两种较为常用,辅助的有循、弹、刮、摇、飞、震颤几种。”万俟向远听得仔细,手指在左侧胸口几处穴位上挨处拂过,最后挺在期门穴上按了按。衍墨自知没什么选择余地,只能继续讲道:“主人可以先将针刺入半寸,再稍作捻动。”丝毫不作客气,万俟向远捏针扎进半寸,却并未捻转……反而是学着衍墨运针那般,指尖微微用力,将针弯了个弧度。银针本就极细,若断在体内,取出十分困难。衍墨一惊,本能带着内劲制住了那只为所欲为的手掌,却忘了顾念身份,直接扣在了脉门之上。万俟向远甚怒,九岁之后,脉门便没再被人碰过,正欲震指将那半没入的银针弄断,却见那前一刻还劲力十足的手指从自己脉门上急忙移开。“属下失礼,请主人责罚。”明知自己行针的怪异手法被看破,衍墨却不急着解释,只想先平息下这四散的怒意。意不在此,万俟向远很快冷静下来,冷声问道:“哪里学来的?”衍墨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只一味地请责:“属下知错。”那般手法,普天之下唯有云暮老人及其徒弟才知如何运用,而万俟向远的生母——人称“一步一忘情”的顾念情,正是云暮老人三十多年前所收养的孙女,也是他医术与毒术的唯一传人。顾念情继承了云暮老人所学,年纪轻轻便闻名于江湖,又出落得极为秀美,真正叫一个人人向往。后来却大出人们所料地嫁入寒炤阁,不再在江湖中走动。婚嫁那年……同时带入的寒炤阁,还有不少医毒书籍与奇珍药材。万俟向远其实早已猜到,只是今日刚好得了机会加以证实,若衍墨老实说出,本不准备为难,可现下……拔针轻划,细密血珠立时涌出皮肤。衍墨想躲,却又不敢,被针尖抵着的位置并不疼,可十分难堪……“说是不说?”内劲微吐,毫针立时刺破皮肉,穿过乳珠而出。“呃!”万万没有他想到会如此,衍墨无奈地闭了闭眼,认命地开口道:“三年前属下完成斩管事吩咐的任务回阁,碰巧看到一个侍女在深谷间峭壁上采药,那时属下已经有意多学医术,却碍着东阁内戒备森严,一直没有机会。见此,便偷偷跟着那名侍女,果不然,那侍女回的是一处药房,里面存有不少医毒书籍,属下便借着每次任务出入东阁时,潜进那药房换几本书看。直到半年后……属下才知道那是主人的娘亲——顾夫人殿内的药房。”当自己早早与那……女人分开,便不会,不知,看不出了么?万俟向远观察着他脸上神情,沉声问道:“为何刚才不说?”“属下知错。”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也不想找什么借口,衍墨半垂着眼睛认下过错。翻来覆去这一句,万俟向远多少听得有些不耐。见他这般驯顺态度,却也没了怒意,严肃着声音搁下最后的警告:“衍墨,你记住,对错与否,我只从你入迟水殿的那日算起!……还有什么瞒着的,今日一遭说了,免得日后吃苦头。”“嗯……” 第29章 伸手扯开不知什么时候盖到身上的锦被,刚要拧身四处寻看,就见那熟悉的身影行至眼前。早就打定了静观其变的注意,万俟向远也就没什么可忙的,找出针灸类的书目自己琢磨,偶尔累了,就闭目打算打算日后安排。这时看着床上的人转醒,便握起个瓷瓶走近,倾斜瓶身,让里面药液沾上手指,七分恶意,三分善念地沿着那条新划开的深窄伤口走了一遍。最后,指尖停在不久前被银针刺过的某处,轻佻地拨弄了下。却不想……本欲戏弄人的动作惹得自己小腹一热。银针留得时间久了,即便是早已经抽出,现下仍是有些红肿,而这麽小的地方,红肿着……不免让人心生“误解”,特别是那药液沾上后的模样。微微挺立,还有少许的光泽……天色已昏,灯盏半明,屋里气氛一时暧昧到极致……说不清的感受从被碰触的地方慢慢传开,衍墨下意识地低头,却又将胸前情景看进了眼里,慌慌偏开,脸上涨红。这些时日的接触,也算将万俟向远的脾性摸了个大概,自知现在做什么也是无用,索性一动不动,任他折腾。反正也只是……恶劣些……如此反应到了另一人眼里,却生生变了意思……万俟向远两指一对,借着药液湿润,来回捻揉指间小点。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人,压低了声音轻道:“衍墨,跟了我,可好?”上次的教训还清晰得很,于是不答别的,只应一字:“……好。”声音里带着一丝尴尬与不稳,却没有生出怨憎。心里也是明白……两次虽是同样的答话,心境却已相差太多……万俟向远怔了一霎,随即温和下神情,抬手拂到衍墨颈后捏了捏。此时,谁也不必说些什么,两人的关系已是生了变化,就算一人仍是死士,另一人仍是这寒炤阁的少阁主。收回目光,止住床上人欲起的动作,万俟向远挥掌一带,急促的细风灭了灯亮。脱下外衣移身上床,将人半搂着带倒躺下,轻叹道:“我困了。”“主人晚上还没吃东西……”衍墨微微愕然,喃喃道。“睡觉。”“是。”久久之后,一记轻吻印上后颈,惹得怀里身子紧张半晌,作恶的人……嘴角微扬,将胳膊紧了紧。其实万俟向远只是想了一下午的事情,有些疲惫,倒不是真的困了。但看了那副安静顺从的样子,却说不出的想这么躺着,不理不问,一直这么躺下去,留个人在身边,留个不会时时刻刻算计、揣测自己所想所思的人在身边。那日最后,两人还是起床用了晚膳,一起洗了身子,又同榻而眠,一夜相安无事。第二日衍墨早起,被万俟向远笑着一顿挑弄,折腾得面红耳赤,弄出好些个紫红印子,刻意让芙焉看了去……之后的日子也照此,偶尔的,衍墨在不该自己住的地方歇下。除此之外,都还寻常。只在芙焉面前,万俟向远不时露出几分亲近神色,但不太过,不至让人生疑……长此几日,衍墨在路上与人擦身而过时,总能招致些许侧目,私下里,却没人敢议论什么。……仲秋节,团圆节。以往在东阁唯有生死,无年无节。于是,这便是衍墨出了东阁过的第一个节日。清晨一早,便看着萦香敲开万俟向远房门,笑盈盈地道了节日话,讨去打赏。普通仆侍一辈子难出寒炤阁几回,阁内又富足,讨来打赏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一切不过是为个热闹、喜庆。如此一天下来,笑脸见得多了,节日话听得多了,就连衍墨这个一向讨厌过年过节的人,也染上了几分热闹气。对于年节一类没有好感,也是有些原因,是以长年累月积攒下来,就变成了习惯。年幼寄人篱下,年节时候家里就算再穷,也总会准备上些好吃好用的,穷人家孩子盼的,也无非是这些个。可抱来的总归比不上亲生的,好吃好玩的东西往往是还没见着影,就去了弟弟照川手里,衍墨那时虽然不怨,却也在心里偷着委屈。“在这儿等着吧。”让萦香整理完衣衫,万俟向远对着衍墨说了句,面色阴郁地离开了。这大概……是整个迟水殿里,今日心情最不好的人了。这处院子,若非传唤,下人不得擅入。万俟向远一走,整个空荡荡的,与外面的热闹天壤地别,衍墨静静坐着,心思越飘越远,想起了听过无数次的那些事……寒炤阁里下人敢传的,左右不过是些半敞半晾的事……万俟向远一母同胞的妹妹七年前离奇中毒而死,整个寒炤阁竟无一人能断其原因。七年前阁主去了顾夫人正室名分,陆夫人做了正室。同年,一直居于阁外的长子——陌寒公子被接回。之后几年……阁主越发器重长子万俟陌寒,却又一直未废万俟向远少阁主身份。再后来,万俟陌寒武艺进步飞速,万俟向远却一直提高甚慢。万俟陌寒心无旁骛一味读书习武,万俟向远兴趣甚广,每每点到即止,不肯专于一物。万俟陌寒与阁主、陆夫人间时常走动。万俟向远甚少外出迟水殿,与人少有往来。七年前……也是自己入寒炤阁的那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这问题不是第一次想起,衍墨总觉得其中必有什么内情,想要知道,却不会打探,不为别的,只因这事与那人有关。那人未说的,便是自己不该知道的……起初,衍墨以为万俟向远待人苛刻,十分难以相处。后来,接触得多了,便生了好感,那份维护与纵容,怕是别的主子那里绝难得到的,且又肯容人过错……久此以往,便生出贪恋之心,慢慢的,竟收敛了自己。望了望不早的天色,衍墨喟叹一声,走到院里石凳上坐下,听着院外嬉闹人声,不知不觉中,开始盼着那人早些回来,给这院子添点热闹。 第31章 “唔……”短促的疼哼乍一泄出,衍墨立刻就咬紧了牙齿不再吭声。看似亲密的动作里透着难掩的暴戾,万俟向远将他衣带一扯,散出身前大片紧实肌肤,突地想起上次所见,顺手满了桌上酒盏,食指一蘸,穿过腋下将清凉的酒液沾上胸前。尚在院中的意识与诡异的清凉激得衍墨身子猛烈一震。落在身后人眼里,竟像是妄图挣脱一般。“呯!”积攒了一晚的怒气瞬间找到了出口,浸过指尖的酒杯猛地被扫落在地,碎成几片。“嫌它凉了?”利齿紧扣,丝丝血腥在口中蔓延开来,万俟向远将话阴寒地吐在耳侧,拿起桌上注满热水的茶壶举到了衍墨身前。第31章 番外2《素鸡》时间:某日午后地点:万俟儿子的床上人物:万俟儿子、墨儿子背景:和谐之风下的寒炤阁墨儿子(懒散趴床上):……万俟儿子(并排趴):和谐了……墨儿子(爱理不理):嗯。万俟儿子(耷拉耳朵):肉没了……h也没了……墨儿子(白眼):(心想:早就该和谐了……)嗯。万俟儿子(抖抖耳朵):不过听说还有素鸡……墨儿子(恶狠狠眯眼):素鸡?万俟儿子(晃尾巴,点头):嗯,素鸡。可以当肉吃……墨儿子(眯眼磨牙):素鸡是什么?万俟儿子(一脸心疼地看向墨儿子):你们家穷,肯定没吃过……没事儿,今天晚上咱们就去吃。墨儿子(眼刀杀人):不饿。万俟儿子(无聊地扫尾巴):可是我饿了……墨儿子(鄙视):哼!——两分钟后。万俟儿子(伸爪子戳戳墨儿子):听说和谐以后绿jj上不能放h了。墨儿子(动动耳朵):真好。万俟儿子(跟着一起动动耳朵):听说作者准备在q群里放……墨儿子(眯眼,小声嘟哝):上次配的毒药还剩了两瓶……万俟儿子(一脸黑线):作者只有一个,为什么要两瓶?墨儿子(温顺笑):属下给主人留了一瓶。万俟儿子(一脸黑线):……第32章 君是自可留28衍墨知他误会了方才举动,立刻不再挣扎,却忍不住地缩了下身子。注满热水的茶壶渐渐靠近,壶嘴直冲的地方不必再说……“呃嗯……”热烫的茶水徐徐从壶嘴流出,一丝不偏地尽数落在胸前某处。衍墨闷哼一声,茫然地张着口喘气,不敢做出丝毫躲闪动作。看似温柔的环着怀里身子,万俟向远将下巴扣在绷紧的肩窝里,微微低头,便可将自己所做收入眼底。汩汩水声贴着轻颤的身体蜿蜒而下,所过之处已经烫起一道红线,就连那突起处的颜色也变得鲜明。水是之前萦香来时换过的,放了一会,也就下了热度。虽然乍一沾身灼烫了些,待稍一适应,却并不伤人。细小的水柱缓急不一,无一例外地冲落在一点,温度适应之后,竟像是一次次的抚触,来回拨弄……衍墨难受地闭上眼,喘息慢慢变了速度,其间隐约带着一丝颤栗……“主人……”壶里的水流倒了大半,衍墨闭闭眼,终于没忍住,沙哑着声音唤了后面的人。听着入耳的沙哑声音,万俟向远微愣,随即明白过些什么,伸手截了水柱一试,果然……手掌再往身下一探……顷刻间,无边的怒气再也提不起一丝……“你倒是挺舒服……什么时候轮到我伺候你了?”每人身上总有那么一两处较为敏感,万俟向远并不是有意羞辱他,却也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享受”自己惩罚的人。听着让人面红耳热的话里消了怒意,衍墨渐渐定下神,直起半靠进身后人怀里的身子,哑声道:“属下服侍主人饮酒、赏月。”这种明明想逃开,却不敢明说的样子取悦了万俟向远,松开牙齿,用嘴唇紧贴着耳廓摩挲,压低了声音问道:“准备怎么服侍我,嗯?”那语气,那声调……再明显不过,衍墨忍不住脸上一热,抬手翻了桌上新的翠玉杯,将浅金酒液斟满八分,递予身后之人:“这是三月初埋下的绽青酿,清薄,不醉人。配着月饼,刚好解腻,主人请用。”。万俟向远笑笑,将清凉酒液送入口中,再在怀中人未反应过来之前,低头凑近微红的耳朵,经了酒液湿润的舌尖插进地探进耳孔,钻舔呵气,极尽缠绵。呼吸一顿,衍墨暗调了真气压下身体异样,不死心地看着桌上月饼,“主人,呃……” 第33章 同类之人!七年生死培养出的敏感直觉准确地传递着这一信息。武艺不凡……并非杀手,却带有煞气,善于将自己隐匿在暗中的人……与此同时,一个神色冷静内敛,着玄色衣衫的男子几乎是与衍墨擦身而过,那人步态微急,却沉稳而坚定,随着人流一步步前进。衍墨等人一走过,才侧了头循着男子目光看去,只见前处一对年轻男女背影,女的一身红衣,右手提了个花灯正与那男的说话,步子虽稳,却不是什么武艺深厚之人,之于旁侧的绀衣男子……长身玉立,仅那一头顺长乌发能将旁边女子比下去,单看背影便能想出正面俊逸。而行走间……轻且稳,明显是习过武的,却又难测深浅。“愣着做什么?”回身唤了一声,万俟向远继续随着小二上楼。非是没有察觉出周围有武艺不凡之人靠近,可现下既无意招惹,便最好不去搭理。“主……”咽下后面“人”字,衍墨无声跟着走去二楼雅间。无论“主人”与“少阁主”,都不是私自出阁时,适合称呼的。“二位客官请上座,咱这店里厨子为今日特地准备了几道好菜,塘中映月、水捞底、满圆素什锦、落月镶……客官要来点什么?”小二将两人请进雅间落座,殷勤地倒了茶水伺候。对着干站在一边的人使个“坐下”眼色,万俟向远对着小二道:“两坛醉月,再把你们店里做得好的与你方才说的每样来一份……桂花梅糕也拿上两盒来。”“哟!客官,您可真是行家,咱这店里就属这桂花梅糕最有名!您二位稍等,小的一会儿就来。”照旧找了个不偏不正的位置坐下,衍墨惊讶于这人的熟门熟路,却又不好直接问个究竟。这时,夜已渐深,街上人流略减,熙攘贯耳之声也随之消了下去。明亮满月爬上处好位置,青白的光亮从敞开供人赏月的窗口投进,光影交杂间,显出一室清雅。“蹬、蹬、蹬、蹬……”一连串脚踏楼木声响过,小二敲敲门,将两个精致烙花木盒摆上桌:“二位客官先尝着桂花梅糕,小的这就去给您二位上菜。”一直无事可做的人终于不再当傻子,掏了碎银打赏给小二。“谢谢客官!”小二接了银子,更起劲地跑下楼去。推了一个木盒过去,万俟向远开了自己面前的,拿起块精巧糕点送进嘴里。“谢主人……”不想扫了今日兴致,衍墨低声谢过,翻开眼前盖子。木色盒子磨得极滑,顶盖上面用热铁烙了几朵梅花,雅致、大方。里面更是神奇,金边白油纸垫底,桂花香气与梅子酸甜扑鼻而来,却丝毫闻不见一丝木香。“看能看饱?”惯了这般调笑,衍墨不语,拿起块隐约能见里面梅子的浅茶色桂花梅糕咬了口。外面入口即化,甜香宜人,里面梅肉酸脆,十分适口。“里面是本年头批采下的梅子,沾酒,裹上桂花蜜糖制成的蜜饯,外面是沿海一带擅水的渔民潜下捞起的一种海菜,经暴晒,去杂质,去腥,同桂花酒、蜜汁一起熬煮凝成的晶糕。独此一家,仅这宴鹊楼里有卖。”玲儿当年也十分喜欢……解释的人省去最后一句,却没有同以往一样低沉了心情。“很好吃。”不知该说什么,衍墨闷了会,道出三个字。虽只有三个字,可也再真实不过,嘴里嚼的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东西,远比年幼时羡慕过的那些白甜米糕要精致得多。“客官,您二位的酒菜来喽!”小二将酒菜一样样上齐,拿了银子高高兴兴地出去关了门,心道:这二位打赏起来可真大方,等会定要问问他们住不住店。拾箸对着满桌饭菜抬抬下巴,用意不言而喻。衍墨这回倒也学聪明了,等那人夹起第一口菜,便拿起自己筷子。只是,酒不喝。身为死士,断不能随意饮酒,玩忽职守。凡事讲究个情趣,饮酒赏月更是如此。良辰、美景、佳酿,与人对酌,本是极好的美事。但若……对饮的人自始至终酒只下了一口,话没有说一句,恐怕就美不到哪儿去了。神情微醺地瞧眼皆已见底的两个空酒坛,万俟向远不禁皱了眉,忖道:真是不识情趣,罢了……到床上能识情趣也是一样……想着想着,便想起从阁里出来前的情景,不由微眯了眼,对着一桌饭菜心猿意马起来……第34章 君是自可留30“哟,二位客官吃好了,要不要在店里住下?都这么晚了,不如歇在小店里得了。”小二见雅间的门被推开,堆起笑脸走过去。“……嗯,一间上房。”心思动了动,万俟向远不怀好意地应道。“呃……好嘞!客官您二位这边走”小二眨巴眨巴眼,怎么也没想明白刚才叫了一桌子贵酒贵菜的人,怎么这会儿就要只要一间客房歇息?不过,这都无所谓,一间房、两间房……他的打赏不会少。睡又睡不到天亮,站或坐着凑合一晚,也不算什么。而且,原本时刻警惕守着那人就是他的职责所在。衍墨认真铺整着床褥被子,丝毫不觉背后火辣目光。“铺好了?”万俟向远半倚半靠地躺到床上,多此一举地问道。“是,主人请休息。”这是,喝醉了……?衍墨甚感不解地看着脱完外衫又脱起里衣的人。“脱了,上来躺着。”酒后略为低哑的嗓音带着一层迷蒙,衍墨看了看,最终没有动手去解自己衣服,而是躬身拉过床榻内侧的被子给他盖上。“请主人躺下休息。”以为自己醉了?万俟向远在心底笑笑,也不言明,半阖起眼等他下面动作。“属下在一旁守着,主人睡吧。”颈脊上看似扶人躺下的手掌旋着劲力让真气透过,稳稳作用在睡穴上。不是点穴的手法,却有差不多的效用。“脱了衣服上来!”以常人无法看清的速度扣死脉门,反拧胳膊,将人制跪在地,万俟向远厉起声色,嘴角却还带着一许笑意。衍墨倏地一懵,咽了咽,待腕脉上钳制被松开,快速地脱下衣服,跪坐到床榻外侧低垂下眉眼。眼前的人……神色清明,哪里还有一丝醉态。着力在脉门一记重按,万俟向远抓握着那只放肆伸向自己睡穴的手掌闲闲把玩,“你说……我是该废了这只手去,还是把它绑起来?”一前一后的选择差别实在太大,衍墨愣怔着,一时无法做出反应。“嗯?”问话的人不见着急,反复一处处揉按着掌中指节,尽是威胁味道。“绑起来……”虽不知两个天差地别的选择为何会被放到一起,但若再不选……一定是傻子。三字一出口,万俟向远果然就松开控制,笑着命令道:“衣带拿来。”这下猜出个五、六分,衍墨难堪的从脱下的衣物里抽出衣带,双手呈出。 第35章 衍墨微窘,点点头表示明白。凶猛的贯穿自下而上,毫不容情地深深刺入,再狠狠抽出,速度快到让人无法顺畅喘息。屋子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出声,肉体不住摩擦撞击的声音也就更加明显,衍墨受不住地绞紧眉,接受下一次次用力的捅入。承受自己欲望的人十分柔顺,无论怎么使力地冲撞,也不必用手扶按,腰身始终顺从地保持在同一位置,就算难受地皱起眉,紧咬了下唇。看着这幅景象,万俟向远只觉得体内血液更加沸腾……插入间,角度细微调整,探寻着什么。不能出声,不能动作……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那一处位置,衍墨不知这人哪里来的体力,一分不歇的不停进出。每一次的顶入都很深,比先前那些……还要难以忍受。疼痛适应后,剩下的,只有让人想要打颤的诡异摩擦感。不容拒绝的冲顶一直持续着,突地,某一次深顶的同时衍墨猛然后仰起了头,半软的分身也跟着颤了颤。万俟向远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给他丝毫的适应时间,卖力顶弄着那一点。然后,便看到安静低垂的分身渐渐抬头,热涨,挺立。无论尺寸与颜色,挺立起的事物都不逊色,只不过……就算如此,也只能借由后面的顶插得到快感。衍墨被难以压下的强烈感受翻搅着神志,额上汗珠随着身体的颤动不住沿额角滑下,恍惚间,只记得拼尽所能忍耐,不动……不出声……直到浑身一阵战栗紧绷,白浊的液体从铃口流出。痉挛般的收缩感缠绕着分身,万俟向远猛的抬手扶上汗湿的腰肢一阵奋力穿刺,终于,一个彻底埋入,全部泄在紧热收缩的内壁里。……万俟向远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睁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诱人风景……暗影里的人,神色坦然地咬着被子往正在自己身上拖拽,手被反绑着尚未解开,肌肉微微隆起的紧实胸膛上满是深色印子,跪坐着,膝盖微微分开,隐约能看到腿间一切。若不是前夜与钟衡、石鸣彦商议了一宿,现在困得很,真该立刻再做一次……“主人歇息吧,明日还要在天亮前赶回去。”见熟睡的人睁眼,衍墨挪动着膝盖就要下床。明明能解开的……若自己一直睡到天亮,就这么被绑到天亮?心底柔软处被触及,万俟向远伸手人揽倒在怀里,一拉被子,一同盖上。看看怀里静任搂抱的人,似乎觉得不够,身子再靠近几分,慢慢吻下去。“脏……”后梗着脖子拉开点距离,衍墨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睡糊涂了,莫不是忘了自己曾用口……脏?万俟向远微愣,随即便明白过来,扶着他后颈,不容躲闪地印上眼前唇瓣。末了,带着揶揄温声问道:“我脏?”“属下并非有意……”后滑的手掌解了衣带,堵上嗫嚅欲言的双唇,万俟向远闭上眼,搂着怀里的人继续休息。第35章 君是自可留31借着将明的天色,衍墨不真切地打量起身边躺着的人,平时的器宇轩昂被沉眠的安静所替代,眉宇间略起纠结,眼下一圈泛着淡淡微青……“主人,该起了。”浅浅的纠结立刻加深几许,万俟向远深吐口气,半睁开眼探到身侧人后腰下处,暗示意味明显地揉捏着:“昨天没洗,难受么?”“属下没事。”简简单单四个字,丝毫不带羞怯与别扭,万俟向远看着心下喜欢,手臂紧了紧,温声道:“去唤水,洗洗。”“是。”看看渐明的天色,衍墨不敢多做耽搁,立刻披了衣服,边整理着,边出门去。守夜的小二已经困到不行,迷迷昏昏撑着下巴打起瞌睡,不过总算在拿了赏钱之后,快手快脚忙活起来。轻手轻脚兑好热水,衍墨看着又要睡过去的人,为难地开口:“属下服侍主人沐浴。”“嗯。”床上人浅浅一应,立刻下床跨进冒着热气的木桶,倒不是真要睡去的样子。“脱了,进来一起洗。”“属下不敢。”舀起水淋湿半浸在水里的黑发,衍墨理所当然的拒绝。“今日是芙焉伺候,没时间给你磨蹭,进来!”“属下失礼……”解了才穿上没多久的衣衫,衍墨跨进木桶,拘谨地为万俟向远擦洗起来。“主人……唔……”身子突然被闭眼休憩的人揽过,衍墨倒吸口气,几乎是同时,穴口被手指侵入。“嗯?”是清洗,也是挑弄。手指在柔软的小穴里屈伸,万俟向远十分享受地看着怀里人一脸无奈。恶劣的手指像是食髓知味的活物,洗清之后,仍旧不肯出去,一分分抠弄着紧热内壁。“时间不多了……主人若是想……日后……”未说完的话语停在一半,意思却已十分明了,万俟向远邪肆地扬起嘴角,蓦地加大了手指力度,压低声音贴着衍墨耳侧问道:“日后怎样?……衍墨,东阁外的规矩你不知……年节后的头一日,无论主与仆,起的都比平日晚一个时辰。”“属下……明白了……嗯……”话是自己说的,自然不能收回,衍墨压抑下不住变快的心跳,柔顺地放松下身体……多出的一时辰,其实并未用在……那一事上,反而是回了寒炤阁周围的深谷里走走看看。整整半个时辰,再看不出是寻某样东西……也难。一路曲折随意而行,又不弯腰细找,应是较为明显,且非事先留下的东西。“主人可是在找什么?若方便,可否告诉属下?说不定属下知道或是见过。”衍墨猜不出要找的,只好出声询问。两个人一起找,总比一个人找起来快一些。“倒忘了你这个对寒炤阁里里外外,皆有研究的……”随口说了句,万俟向远继续边走边看。还是不信任么……衍墨不再前行,屈膝就地跪下去,眼神守着地面,也不解释什么。听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万俟向远顿下脚步看回去,俊朗严肃的男人腰背挺直,一言不发地安静跪在杂草碎石上。心间一动,竟想起久前的那个人——衍木。“主人。”看着渐入眼帘的石青色衣摆,衍墨出声唤道。“起来,可见过周围有温泉?” 第37章 “钟修!说话!”万俟向远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声音十分森寒。“属下死罪……甘愿承受一切刑罚,求少阁主……赐望溪侍人个痛快……”钟修脸上死灰一片,绝望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恐惧,却还是将整句话说了出来。“痛快?!”万俟向远终于怒起,抬脚将人踢得撞到青灰石墙上。“咳……是、是属下……求少阁主……”不住咳出猩血的人不知是痛是惧,身子不住的颤动。“望溪!”厉喝一出口,原本跪地的女人立刻瘫坐下去,惊骇望着满面怒容的人,脸上再无半分血色。听不到任何解释出口,万俟向远深吸一口气,扔下命令:“给我关起来,堵上他们两个的嘴,用刑房里所有的刑具,直到死!”衍墨被眼前一切所惊,直到这一刻,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不对……这其中一定有隐情!今日早上明明看到过钟修从自己房里出去!“少阁主息怒,属下今日早上看到过钟修从自己房里出去!这其中……”“衍墨,闭嘴!”冷厉的喝斥令衍墨心里一揪,可眼见侍两人就要被拖进牢房里,还是咬了咬牙,跪下继续说道:“少阁主息怒,请让属下讲完。属下今日……”“闭嘴!”声音再冷一分,万俟向远眼里杀意骤起。额上几道冷汗滑下,明知不该再开口,但想到若不解释什么,恐怕两人就要被不明不白的行刑致死,衍墨硬是压下恐惧,辩解道:“属下真的看……”“谁给你的胆子顶撞我!早上从屋里出去……就行不了那苟且之事了?”“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想请主人问清了再杀也不迟……”仰头望进怒张的双眼,衍墨越觉惊惶,瞬息间,仿佛一切就退回到刚来迟水殿的那段时间……那个动不动就对自己显露杀意的人……万俟向远冷笑一声,带了不屑问道:“衍墨,你伺候了我一早上,哪来的时间看着钟修从房里出去?!”明显的杀气与羞辱之意散出,在场的所有人不免随之绷起心神。衍墨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之人,嘴唇无助地颤了颤,终于忍下羞耻,涩声回答:“练功回来时,属下曾回去放佩剑,其间有路过钟修住处,放下佩剑之后,属下才去的墨青池……”强大的压迫感围绕住跪在地上的人,万俟向远踏前一步,继续问道:“早上伺候我用了多久?”“半个多时辰……”不想让旁人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衍墨咬牙低了头,沉声答道。“唔——!”“半个时辰够么?够他们做完那事么?!”用力抓着还未干透的发丝后扯,万俟向远声音冷到骇人。“是属下欠缺考虑……属下知错……”可钟修怎会是那么不小心的人!衍墨见身前的人已是恼极,立刻认错不再争辩。“愣着干什么!将他们两个带下去!这一个……鞭刑五十,跪着反省够了再放他回去。”残忍的命令从齿间迸出,万俟向远头也不回的甩袖而去,自然……也没有看到那双一直凝望着他离去的眼睛。“是!”一旁的侍卫不再傻站着,立刻抬刑具的抬刑具,绑人的绑人。“衍侍卫,得罪了。”衍墨沉默的任人将自己手腕绑住,吊起,挨上鞭子……许是受的刑罚多了,疼痛也就慢慢可以忍耐。衍墨跪在未亮灯盏,已经伸手不见五指的刑房正堂里,慢慢回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事情。鞭子不是‘赤骨’,仅是普通的,五十鞭并不会怎样,而且,还未蘸盐水,可……牢房里不时传出的惨叫却好像另一种刑罚,肆意折磨着人的神志。想起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与震怒……衍墨不禁打了个冷颤。今后……恐怕……是怪自己在人前顶撞吧……可钟修若真不曾与望溪侍人有过什么……那不是白白折损了迟水殿实力,让陌寒公子捞了便宜去……为何……那么恼怒……膝盖已经渐渐没了知觉,衍墨咬牙坚持着,汗水自背上留下,混进鞭痕,疼痛慢慢地撕扯着背上皮肉。若是早些住口……会不会……“衍侍卫,少阁主问你反省够了没有。若是够了,就回去。若是没有……就继续跪着。”钟衡走近刑房,声音平稳地重复着万俟向远交代下的话。看不见的黑影里,脸上露出些许担忧神色。“够了。”无论对错与否,衍墨都不准备在这里浪费过多时间,于是一听到问话,便扶地站了起来。钟衡暗松一口气,虽知现下情势这人绝不会轻易丢了性命,但要人生死不能的法子……迟水殿里还是有的。“少阁主吩咐,请衍侍卫回少阁主住处。”“……是。”还肯见自己……亦步亦趋地跟着钟衡出了刑房,衍墨往那这些日住惯的地方走去。清净的院子里没有一点声音,衍墨慢慢走进,跪地,出声道:“主人,属下衍墨。”屋里明明亮着灯,却没有人说话,衍墨便继续跪着,等待里面的人消气。“进来。”许久,含糊的两个字传出。“是。”衍墨轻声推门,走了进去。“去洗干净了再来。”“是,属下稍后再来。”还不等衍墨再次跪下,冷冷的语气已经将人斥了出去。 第39章 “是。”以为是要自己服侍,衍墨俯趴在软榻上,毫不遮拦地放松开身体。等……没有动作……或者是要自己仰躺着……第37章 君是自可留33艰涩地咽了咽,正欲不顾背上鞭伤翻身,突地,被有力的手臂揽过身去。衍墨不加犹豫地就着力气移靠过去,几乎半带着讨好,半闭上眼,一副任凭处置的驯顺模样。“睁眼。”身侧的人却并不领情,沉下声命令道。“是。”不敢有任何逃避地望进那双冷漠的眼里,不安的情绪慢慢在衍墨心底加深。“芙焉是何人?”“今日你在她面前做了什么?”不给他回答时间,万俟向远将问题接连倒出。芙焉……钟修……惶然睁大了双眼,衍墨终于明白过来什么。难怪那时那么愤怒,难怪要说出那些话逼自己住嘴……竟险些坏了铺设良久的计策……“是觅天殿的人……”自责与惭愧如潮水般涌现,衍墨艰难地使力想在榻上跪起,却被腰间手臂禁锢着动弹不得,只得沉了声音,低低道:“主人不是要钟修死,主人要他从迟水殿内抽身……属下该罚。”“确实该罚!”阴仄的口气令衍墨心下一慌,但随即便想到即是如此……自己还是被留在了这里,没有驱赶,没有报复性的残忍折磨。要人从寒炤阁抽身是何等不易,那般计策若是毁了……又怎是五十鞭子能抵……惶乱渐渐褪去,衍墨没有再说些空乏的请责话,正起身子坚定地望着身边侧躺的人,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极平常的事情,“属下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闭嘴!”带着不耐的两字成功止住了还要继续下去的话。斥喝的口气令衍墨一怔,原以为是发怒前兆,却不想……被柔软的缎面被子覆住了身体。想着自己反常举动,万俟向远似乎也起了恼意,横揽在腰侧的手一路探下,握住安静某处,用力一握。猛地吸了口气,衍墨深深将脸埋进软枕里,死死忍下想要蜷缩起身子的本能,一声不吭地将难以言喻的痛苦接受下来。“属下知错……”空落的屋子憋闷地安静下来,接着,是又一声叹息,万俟向远终于还是松了手上力气,将人带进怀里。那时怎就只想到那些……关心则乱么……关心则乱?或许,值得吧……“别再有下次。”“是……”极浅的应答闷闷从枕间想起,不自觉的透出笑音。“哼!人前顶撞,绝不姑息,下次再犯,……就让你再也出不了声。”骇人话语从万俟向远口中脱出,其间却带了负气意味,原该有的恐吓效用也随之减了几分。明明气的不是那些……暗自抑去嘴角笑意,衍墨柔顺着声答道:“是。属下记住了,今后绝不再犯……”挨身仰躺的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不再说什么,直到沉沉睡去……而这边的人……却不好过,好似得了什么便宜,心下奋奋,一夜无眠……冰伏露是绝好的伤药,见血即止,不出脓血,伤口干得极快。清早从软榻上下来,衍墨便觉得十分奇怪,鞭伤多为长窄,伤口一干,活动身子必然挣得难受,今日……却丝毫没有异样感?“属下去取巾帕。”雪白的帕子就着温泉水沾湿,再拧去多余水分,衍墨立刻就明白了……冰伏露干伤口奇快,若想长密的伤口不干绷得难受,恐怕……没什么比待在这屋里更有效的。晨起慢稳的心跳不知怎的就快了,衍墨抿紧唇,回去将湿帕递上,静悄地观察起侧倚在软榻上的人。带着肃气的眉头总在清晨蹙起,眼神略显冷漠,还有那难以掩盖的些许傲气……怎么也不该是处处顾念别人的人,但偏偏……每次又……“水。”不知是不是还在为昨晚某人的态度生气,万俟向远像是不记得那一背鞭伤,没有任何顾忌的指使身边的人。“是。”衍墨轻应一声,回身去取茶壶。嫩青茶液注进瓷杯,试过温度,再递过去。“水!”“是。”原以为不会再有的温淡笑意再度浮上,衍墨将杯里茶水倒去,换了白水送上。皱眉看着自己要来的东西,渴意不翼而飞,愤愤看眼端茶倒水的人,万俟向远冷哼一声,命令道:“去唤萦香过来。”“主人要的水……”识趣地憋下笑意,却没能遮住那细微的促狭语调……“不想去就滚到屋外跪着!”尾字略重,咬了牙,万俟向远已是忍耐到极限。温淡的笑意再度浮出,从未有过的情绪涨得胸口闷疼,衍墨低垂下头,温顺地应道:“主人莫气,属下这就去。”东阁,死士,只要没起二心……留了罢……难不成,你要将一辈子耗在索那几个人的性命上…… 第41章 “你我又不是外人,怎么说得这么生分?……怀柳,婵玉,过来见见日后的主子。”一脸慈兄模样的人招招手,旁边两名桃粉色裙衫的女子立刻走上前来。“奴婢怀柳,见过少阁主。”“奴婢婵玉,见过少阁主。”“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冷眼看着按侍妾规矩恭敬行礼的两人,万俟向远佯装不明地问道。“弟弟不必见外,怀柳与婵玉都是东阁今年才送来的人。仲秋那日,二娘说得不无道理,留个坏过规矩的死士侍寝,不但让东阁难做,日后被下人传来传去……也是不好。弟弟不妨再仔细考虑考虑。”“大哥选的,必是看得上眼的,既然如此,还是将人带回觅天殿好了。”明显的羞辱行为令万俟向远十分不悦,冷静片刻,只不冷不热的回拒道。“弟弟莫要多想,为兄不过是尽尽孝道,替二娘分忧。若真不喜欢,留下做个侍女也就是了。人既然都送来了,断没有再带回去的道理。一会儿父亲还召我过去,今日就不多留了。”本就人手不够,还要添两个需要监视的人!万俟向远在心底暗骂一句,侧身让出位置,“大哥慢走,不送。”仿如没有听到两人针锋相对的对话,万俟陌寒走后,两名女子安静守礼地站在一侧,低垂着头。“衍墨,去吩咐萦香将人安排住下。”平息下心绪,万俟向远吩咐道。“是,属下现在就去。”眼里精光闪动,衍墨恭敬应下,带着两人出了正殿……“主人。”提着略带温度的食盒叩响房门,衍墨轻声唤道。“进来。”在正室里没看着人,衍墨将手里食盒放下,走进侧室的浴间。“饭菜凉了,属下拿了热的来,主人是否要现在用早膳?”闭眼坐在水里石阶上倚靠着池壁,万俟向远招招手,示意说话的人下来。顺从地褪去衣衫,衍墨踏暗色着石阶下到水里,却未碰那布巾,而是在万俟向远坐着的下一层石阶上屈膝跪下。“做什么?”坐靠着的人没有睁眼,只是出声问了句。宽敞的浴间里安静良久,衍墨试探着说道:“主人,属下想到了一个除去芙焉的办法,虽不能令陌寒公子完全相信……但足以让他半信半疑,无暇去忙别的事。”“说吧。”隐约觉出不是什么好主意,万俟向淡淡远命令道。“是。”膝盖在石阶上移动了数寸,献祭般将全身要害位置送到眼前人触手可及的位置,衍墨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主人恕罪……若主人装作因陌寒公子羞辱之事恼怒饮酒,酒醉之后要芙焉侍寝……”温热的手掌缓缓贴上颈脉,衍墨知道身前的人已猜出后面,便不再说话,轻闭上双眼,顺从地仰起头,将颈脉致命要害交送出去。“她不从,或是死命反抗意欲伤我,我便取了她性命……?”冰冷的话里隐藏了太多情绪,目光移也不移地看着随时会因自己一个用力丢掉性命的人,万俟向远默默在心底计算起这一计策的可行性。心跳在慢慢变快,衍墨身子不受控制地颤了下,尽力稳下声音,说道:“是……属下冒犯,请主人降罪。”衍墨,衍木……同是东阁所处的死士,为何差别就如此之大……阴损。实在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眼前的人,万俟向远哼笑声,扣紧掌下透着脉动的颈子。“衍墨,你是真的不怕死?”“怕。……但属下生死皆由主人,若主人不要属下再活,属下便必须死。”手上力道渐渐松去,万俟向远带了训斥,问道:“你当万俟陌寒是废物?”呼吸变得顺畅,衍墨也就不再顾忌,将心里所想照实说了出来:“主人说过,陌寒公子生性多疑,若迟水殿的人不肯从主人,或许可疑,但若是觅天殿的人……就说得通了。况且芙焉虽是觅天殿细作,却一直居于迟水殿,陌寒公子未必对他没有戒备。为个见不着面的主子办事,又关系到自身清白……慌乱之下乱了心思妄图反抗……实属正常。”心里有了计量,万俟向远也不再恼火,手上一个用力,将光裸着身子的人带倒在怀里,声音危险地开口:“关系到自身清白……妄图反抗也实属正常?”凌厉的气息一经散去,衍墨便放松下身体,不想却被带倒了身子,险些滑下石阶。胳膊在石阶上略一支撑,恭顺地回道:“属下从未想过反抗主人。”倒是,回想起要了他那次,确实算得上顺从。沉思间,怀里的人动了动,竟俯身将脑袋埋进水里,慢慢靠向自己下身……“起来!”抓捏住后颈将人提起,万俟向远眯眼看向一脸羞耻神色的人,笑道:“我还不知……你乐于此道?”刹那间,微红的面色变得惨白,衍墨努力克制住挣脱的欲望,咬紧下唇不肯作声,无边的羞耻急涌而来,险些就要淹没了理智……话说得重了……看着那一瞬间灰败的脸色,万俟向远松了手上禁制,将人搂进怀里一同站起。怎会没有看清……方才那一瞬的平静里,是绝对没有藏着讨好与算计的。“伤还没好,出去吧。”“……是。”不过短短一刻,羞愤便被一语搅散,衍墨低声应是,挣身取来布巾给两人擦身。沦落到拿自己去演戏了?自嘲地在心底叹口气,万俟向远仔细分析起眼下情势。芙焉一死,钟修之事就可万无一失,而且这人,早晚都是要除的。能除得万俟陌寒云里雾里,辨明不清自己是否识破她的细作身份……确实极好。万俟陌寒,迟水殿已经让你好毫无顾忌到去发展阁外势力了么……也是该搅一搅这快能透底的浑水了。“主人,早膳在食盒里,现在摆上可好?”低顺的声音响起,万俟向远认真审视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半晌,仍是没有牵起怒意。罢了,再饶他一次…… 第43章 “不肯?”像是没有听出话里的郑重与决然,万俟向远固执地问道。“主人命令,属下不会不从。”“冬日地凉,起来吧。”“谢主人。”那话一出时的紧张……是恐惧吧。快速地出手将站起的人拉近,手指象征性的在脉门上按了按,万俟向远一敛先前严肃神色,笑着问道:“既然不愿戒备,为何又要害怕?”主仆有别,心存敬畏,于上位的来说……是好事才对。茫然地眨了眨眼,衍墨半躬着身子任要害拿捏在别人手里。“属下不明。”平时倒也精明,怎到这事上就成了傻子?那般低了身份的话一次就罢了,要想听第二次,是绝无可能。万俟向远松开手,放别扭弯着身子的人站直。“书里的毒物并非十分罕见,配制却极为奇特,也难怪你研究之后,精于这些。抽空将另一本也默出来给我。”“是。”翻了翻石桌上字迹工整的毒物书册,万俟向远随口问道:“照这本书看,试毒应选什么样的人合适?”既然不愿戒备,为何又要害怕……是在说这个么?误会了话里意思,衍墨再次跪下去,回答道:“属下愿意给主人试药。”将眼前的人看了又看,万俟向远笑道:“听话,擅忍耐,确实合适。”果然……若一本还好,真要长此下去,不知自己能坚持多久……微微苦涩,衍墨应道:“是。”“起来!”忽然而至的厉喝惊扰了四周宁静。说错什么了?衍墨不明所以地依言站起,静默地看着地面。“要你试药何用!”不悦于自己竟然出言解释,万俟向远口气越发生硬。不是这意思?既然不愿戒备,为何又要害怕……只是要自己不必惧怕于他?心下微微疑惑,衍墨抬眼看了看蹙起眉头的人,低低地请责:“属下愚笨……”虽然意思同样被理解了去,但方才的心情已然不见,万俟向远刚要接着训斥几句,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续问道:“以前在东阁时,是拿自己试药?”“不是。是趁着出去阁里办事时,找来不相干的人试药。”性子阴狠,倒是适合东阁那鬼地方……“依你看,我拿何人试药合适?万俟陌寒送来的那两个人怎样?”“属下以为,还是将那两人送走为好,无论如何防备,都难保万无一失。”“那用何人试药?”像是闲话家常一般,万俟向远翻着手里书册,随意谈论着不知何人的命运。“属下斗胆……建议主人用望溪侍人试药。”“衍墨,你疯了?”即便是那女人已被自己废了口舌,逼着服下“灼魂”,但毕竟不曾真正背叛,万俟向远顿时动了真怒,如此的不敬行为……绝不能轻饶!“主人不信任属下。”不过是将最合适的人说了出来,对他最有利的选择……沉闷的声音从唇间道出,衍墨膝行着靠近几步,声音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属下该死……”是,确实在迟水殿内再找不出一人比望溪更为合适!留一日,便要着人看守一日。留一日,便多一分事情败露的危险。但是这个人……未免也太放肆了!“该死?该怎么死?”万俟向远冷下声音,伸手钳制住衍墨右腕,徒然施力,掌中腕骨立刻被内力震得咯咯作响。不是不必惧怕么……还是理解错了么……默默地忍下疼痛,衍墨迎望进那双阴沉黑眸,抬起左腕递到万俟向远手边:“属下擅用右手,求主人留了属下右手……日后属下无用之时,自会亲手废去。”这哪里是求饶的态度!怒意占据了心间,万俟向远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我说过留你性命了么……”“是。”颓然落下了左腕,带了不明的失望,衍墨不再多说,安静地低下头,默默等待着一切的结束。时间无声地在僵持中流逝,即使不愿,万俟向远还是观察起眼前的人。腕脉被制于人手,倔强挺直的身子剧烈地颤抖,大把的冷汗从额上滑下,滴落地面。却始终忍耐着……不出一声,也没有任何反抗。第40章 君是自可留36刚因这顺从的姿态平息了怒意,却又想到那大胆的“谏言”,万俟向远脸色一沉,立时火上一层,指上也越加用力。 第45章 指上用力揉捻,万俟向远阴仄仄地斥道:“说话。”“是。”眼前的这个人,哪会真蠢到明知望溪没有背叛,还要自己拿她试药……分明是在试探自己的信任……“衍墨,敢算计我的人……还从未有能捞到好处的。”“属下知道。”知道?“知道就好,一会儿可别后悔……“嘴角一挑,万俟向远不再言语,一直逗弄某处的指掌略歇,缓慢地沿着胸口一路摩挲向下,不加掩饰地撩拨,玩弄着蓄满力量的精实身体。安静的任他摆弄了会儿,衍墨清了清神,迷蒙的嗓音里带着情动时独有的喑哑,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只要属下活着一日,绝不会让人威胁到主人性命。主人要的……属下也会竭力夺来。”动作一滞,万俟向远无言停下了刻意挑起他难堪的动作,喟然一声,没有再质疑什么,就着身体相抵的姿势将人搂进怀里环紧。“再饶你一次……”被制按住的人浅应一声,丝毫没有畏惧地笑着回道:“谢主人……”柔软的情绪在心底四处流窜,这般搂抱了好一会儿,万俟向远轻才松了点力气,腾出手掌在温暖的身子上捏一捏,揶揄道:“衍墨,好大的口气。”知是他指方才许下的那承诺,衍墨不以为意地动动被木门硌疼的身子,淡淡道:“属下说到做到。”默默在身后笑了声,万俟向远将下巴落到温热的肩窝上,懒散地道:“如此,以后是没我什么事了。”明显的无赖口气令衍墨皱起眉,略略严肃了神色。“将身世传出,是要属下去杀人?”“聪明,过几日看看阁里情况再说。”“属下明白了。”“以后想到什么,就说吧,不必再顾忌。”“谢主人……”“手疼么?”“嗯?”顺着衣袖慢慢探下去,万俟向远温柔地执起衍墨垂在身侧的手掌,指尖轻轻地抚过掌心半弯的细小伤口。“疼么?”“不疼。”“嗯。”“主人。”“怎么?”“可以……让开么?”“去榻上?”“……外面有人。”松开环抱的胳膊拉开些距离,万俟向远笑看着从怀里迅速避开的人,走到桌旁落座,整了神色等待屋外的人走近。“属下石鸣彦,少阁主要的东西拿来了。”“嗯,进来。”进门瞧眼神情奇怪的衍墨,石鸣彦上前将一袋子东西递给万俟向远。“万俟陌寒送来的人,怎样了?”“那两人倒还安分,没有出过院子。钟侍卫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念及方才园子里的事,万俟向远转头看向安静站着的男人,笃定地问道:“那两人,也想过怎么处理了?”估摸着眼前之人百转的心思,衍墨简单地回道:“主人是想将两人送出迟水殿?”“何以见得?”“人是陌寒公子亲自送的,杀不得,留不得,自然送出去最好。”“衍侍卫你是不知,那陌寒公子难缠得很,后面还跟着个陆夫人撑腰,人要是送回去……定会弄出别的说辞来。”一问一答间,石鸣彦适时地插进话去。“鸣彦,让他说完。”摆摆手,万俟向远出言制止。对着正面的人微一点头,衍墨继续说道:“于情于理,将人送回觅天殿都不妥。”知道接下去必又是阴损的主意,万俟向远倒也习惯了,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送去顾夫人殿里最好。”石鸣彦并不知他来前发生了什么,乍一听到“顾夫人”三字,立刻便瞪圆了双眼,不由在心里为衍墨捏了把汗。“说说理由。” 第47章 能要人性命的话题,却被两人说得异常平静,万俟向远伸手滑进微微松散的里衣,重复着问道:“不敢?”“是,属下离了寒炤阁也无处可去。”“无处可去?”又非无家无亲,万俟向远略是不解。“属下并非以德报怨之人。”因为幼时的对待么……还真是……毫不遮掩。拢了拢被子将人拥紧,万俟向远笑道:“睡吧,明日之后,小心行事。”“嗯……”……孟冬小镇的客栈里,住客寥寥无几。衍墨付了掌柜银两刚一走进老旧的房间,便立刻按万俟向远吩咐过的,半推开窗扇,静心等待。一炷香的时间刚过,窗口月芒一暗,一道人影已然闪入房内。“萧侍卫。”温文尔雅的青灰衣的男子上前一步,递出个包袱。也不顾惊愕看向自己的人,出声催促道:“萧侍卫请尽快换下衣服。”“好……”大是震惊地反复看了遍与自己顶着张相同面皮的人,衍墨接过男子递来的包袱,换起衣衫。易容之术可深可浅,但要做到连东阁出的死士都无法近距离辨别……“萧侍卫不必惊讶,易容之术乃在下家传之术。”男子换了与衍墨之前所着一样的衣衫,笑着解释。能做得如此精细……家传之术……七年前得罪了朝廷,落得满门抄斩的闻家?重新在心底估量起万俟向远的势力,衍墨掩饰下震惊,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在下庆问,现下情势特殊,还请萧侍卫速速离去,日后不久,你我必有再会之时。”隐去了自己声音,男子用与衍墨分毫不差的嗓音嘱咐道。庆问,难道真是侥幸逃脱的闻家后人?闻家后人……又怎会与寒炤阁的少阁主有所交集?从包袱里翻出块黑巾遮了面容,衍墨对着男子拱手一揖,道:“后会有期。”翻窗,匿形,急速掠走,东阁七年里做惯的事情一气而成。由北而南疾行至下一处落脚之地时,已是寅时将去。平息下略急的喘息,衍墨摸出迷香谨慎观察了四周片刻,闪身进了一处农家小院。——十一月初三,洛雁城内平安酒楼。“赵老三!怎么样?今天又赚了多少?”“王七啊,我看咱们这买卖算是要做到头了。到现在……一个都没卖出去。”“什么!一个也没卖成?昨天不还好好的?我说找赵老三,你该不会是瞒着兄弟把好处独吞了吧!”“你急什么!也不听我说完!昨儿是好好的,可你猜怎么着?今早我正准备挨家客栈卖那鬼宅子地图,结果……就看着那一模一样的地图被钉在客栈门板上!也不知是那宅子里的东西盯上咱们了,还是什么人要抢这发财生意。”“这、这是真的?!……那宅子可凶得很,已经不少人死在里面了,咱们还是找地方先躲躲吧……”“我看也是,反正这钱赚也得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可不能为了这档子事丢了性命!”“那咱们还不趁现在就赶紧走?!晚了要是出个什么事……”“我这还不是等你来!你当我就不着急?”“哎呀!那还坐着干什么!快,快!现在咱们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蹬蹬蹬,下楼声响起。邻桌背身而坐,样貌不奇的平凡男子作势拿起酒杯浅酌,看似不经意,却将两人窃窃私语统统收入耳中。“客官,这酒您还要吗?”眼尖的小二见男子倒空了酒坛,立刻笑脸凑了上去。“不了。”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压得略低,正是改变容貌后的衍墨。“哎!好!谢谢客官,客官您慢走。”小二接了酒菜钱与打赏,乐呵呵地撤了桌上残羹剩饭,擦起桌子。确认完昨日忙了一夜的目的已达成,衍墨倒也不急着去探那涧水门的门主,反而沿街慢慢闲逛起来。看则是闲逛,其实不然。那日离阁时,万俟向远吩咐过,到了洛雁城可寻一处记号,里面自有人接应。但既然未说时限,衍墨也就钻了个空子,按照多年所养成的习惯,提前潜进涧水门与那处招买死士的宅子摸了底,还顺带牵走城里借这事做起买卖两人手中的地图,仿了百十张,挨家客栈留了点……第42章 君是自可留38要找的记号并不特殊,具体在什么位置,万俟向远却没说。店铺,客栈,酒楼,茶楼……凡是观察容易留下记号且不易被发现的地方,墨彻头彻尾看了个遍,可竟然没有?没有发现也没关系,行事谨慎些,将记号留在难以查照的地方,也好说。可这整整一下午这么逛下来,衍墨彻底疑惑了,难不成记号被人抹了去?为何能找的都找了,竟然毫无发现?神游物外地走在路过了四次的街道上,衍墨越加奇怪,万俟向远做事一贯有把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陆公子,我这儿的人您可不能带走,这头要是一开,念怀楼的生意也就不用做了。”“人,我今天是带走定了,青兰姑娘你点一点头,钱我绝对不会少给,要是不点头……我也还是要将人带走。” 第49章 这一切,也不是衍墨忘了规矩,但能被允许称呼那人向远哥哥的,或许多少可以有些例外罢。利落地绕开几处机关,一道青影翻身出围墙……要涧水门的地图不难,说不定叫青兰的女子那里就有,但死士的习惯,就是将一切掌握在手里,容不得任何失败的可能。从城郊赶回城内,街道上已零星有几人在推着车子卖热汤。穿过几条街,衍墨悄声回了念怀楼。青楼惯是夜里热闹,一早也就没什么人,但……“萧侍卫。”完全陌生的面孔,十分熟悉的嗓音……钟修!这次着实惊讶了一霎,衍墨立刻推开房门,将人让进屋里。“少阁主命令,从阁里脱身潜进藏龙山庄。这面皮是藏龙山庄大公子江行舟的,他本人……已竟处理了。”原来,这才是协助……第43章 君是自可留39藏龙山庄老庄主江顺天膝下有两子三女,两子当中,属大公子江行舟最得器重,庄内事务大半也交由他处理。只不过江行舟自幼被宠惯着长大,行事难免冲动,缺乏冷静。这些都是衍墨前几日收集来的消息,联系起来一想,也就明白了七八分。“少阁主要你用他身份从中挑拨?”“江行舟与涧水门二公子同看上了念怀楼的青兰姑娘,争争抢抢已不下半年,其间起过不少碰撞,手也动了几回,正好借此除去该除的。”司马昱还好说,但打听到的消息里,江行舟武艺并未高到能杀了司马召然的程度,若用突然出现的人动手,陌寒公子又会起疑……“用何人去杀司马召然?”钟修明白他想到了什么,解释道:“萧侍卫是否记得大漠杀手独千里?少阁主早已安排人假扮他重出江湖,杀了几位不得了的人物。”独千里?两年前任务名单上的人,怎会不记得……长年行走于大漠的杀手,只要出得起钱,连皇帝老儿都敢杀的狂肆男人,也是两年前,死在自己手下的男人。东阁任务,要杀何人,杀了何人,一向只有执行者与管事的知道。管事的,自不会在意谁在两年之后冒了个死人名义去杀人。陌寒公子么……也就不会知道那已是个不存在的死人……如此周全的计划……“是要我用独千里的身份,去杀了他们?”将手里缠着黑布的长剑递出,钟修点头道:“正是。三日后,子时正。”“明白了。”仔细端详会眼前的人,衍墨又问道:“你这易容之术……?”钟修了然笑笑,出言说道:“江南闻家,青兰是庆问的亲妹,这手艺,两人皆会。”原来……“事后一切,我会处理干净,此地不宜久留,三日后,萧侍卫多加小心。”……三尺三寸风沙剑,祭血破命魂不归。十一月初七,子时正。浓云渐已遮月,寒风乍起,城郊涧水门内静得益发诡异。了结了司马召然两子,衍墨遮起面容持剑独行,不出半刻,已经寻至司马召然房外。屏气敛息,落地间,却是变化四起。无数根泛着异光的竹签穿透窗纸,直朝面门飞来。有毒!杀气突涨,本能地用手握住剑柄,却在竹签飞近一瞬没有拔出。风沙剑,起风沙,一刺一出,自剑鞘里的蘸出的粉末震落在伤口四周,犹如大漠黄沙。但,唯有第一次出剑时才有,而那大漠杀手独千里取人性命时,从来也只出一剑。屋内老人嗤哼一声,运起十成内力将随身的逐鹰匕震得破窗疾势而出。提气急速后让,握剑的左手安然不动,右手立刻探到腰间。只一霎,白芒猛然暴起,情势逆转,无数暗器连同逐鹰匕一齐被扫落在地。物落剑收,闻名江湖百载的化毒软剑——绝天,犹如未曾出鞘般安然而归。暗影里,黑巾下的脸上泛起骇人的夺魂冷笑。此时,屋内之人顿觉不好,只可惜惯用的逐鹰匕已经脱身,欲张口喊人,却被寒光破了喉……剑鞘里的粉末带出,剑身滴血不沾,衍墨利落地抽剑纵身,消失在如漆的夜色里。万丈江面横跃而过,指掌一松,令人谈虎色变的风沙剑从此消失于世……——深夜,寒炤阁。昨日就该回来了……放下手毒物书册,万俟向远算算时日,难掩脸上不悦。忽然间,门扇被撞开,一道人影闯入…… 第51章 “属下没事,不烫,主人。”还有心情笑么……眼神闪了闪,万俟向远放下瓷碗,扯开衍墨仅着的里衣衣带,翻手一撩,大片结实肌肤立刻出现在眼前。衍墨一愣,脸上的笑意还不及收起,红晕已经漫上。像曾经的许多次一样,恶劣的手指立刻碰上了某处,还不等衍墨停滞的呼吸恢复,便已开始作恶……“属下不笑了……”与讨饶的话语正好相反,衍墨嘴角笑意更盛,安静地闭上眼,感受着身体上触碰的手指,任由呼吸慢慢急促,仍是不见一丝排斥。这分明是在勾引人……知道再继续下去必然点火,万俟向远只得悻悻地收回手,却恶意地没有合拢领口,端起瓷碗继续喂着鱼粥。些许的算计神色自微翘的嘴角露出,衍墨急忙掩下,认认真真吃起到口的美味粥食。第44章 君是自可留40“主人。”“嗯?”挣力从被子里抽出胳膊,试探着握上还残留着粥碗温度的手掌,衍墨沉默许久,终于垂下眼去低声说道:“杀了属下,就当属下不曾回来过。”平和气氛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万俟向远没有抽回手,也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一心向自己求死的人。“迟早会查到迟水殿,瞒不过……”所以宁可舍命,也不愿连累到自己……?“衍墨。”手背上覆着的手掌轻颤了下,万俟向远将到口的训斥咽回,只轻声问道:“东阁七年争命而出,你就甘心?”“甘心。”这次,没有分毫的犹豫,衍墨答得坚定而平静。心下蓦地揪紧,万俟向远叹息一声,翻手扣紧毫无力气的手掌,倾身吻上安静等待自己判定生死的人,便觉得哪怕是因这事令万俟易起了戒心,也是值得。半垂的眼睛顺从地阖上,衍墨颤巍着启了唇。第一次,主动回应起万俟向远。这样的人……又怎能轻易交出……啃噬,纠缠。一吻方罢,万俟向远用空闲的手臂将温度略低的身子搂紧,半晌不愿分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呼吸尚不及平缓,衍墨复又继续劝道。“小节?自己的性命也是小节?”不觉中因他不惜性命动了怒气,万俟向远略略冷下声音。“死士,还会再有。”不依不饶的回答仍在继续,万俟向远被心中难以辨明的情绪扰得越发烦躁。明明是自己封锁了人已回阁的消息,为的就是留这最后一条退路,但为何……听着求死的话从这人口中说出,却只觉得愤怒异常……“求主人,赐属下一死。”“闭嘴!”“主人……”“还未要你去送死,就等不及了?!”“……”深喘口气平息下胸中怒意,万俟向远愤愤地摔门而去。那般艰难地从东阁争命而出,绝不会真的不爱惜自己性命。若换做以前,衍墨定会暗自庆幸,可眼下,却丝毫起不了高兴的心思。昏昏然地睁眼看着窗纸外不知何时暗下去的天色,衍墨紧紧拧起眉。一日一夜,就算寒炤阁内人数众多,怕是也快了……“叩、叩、叩……”“少阁主吩咐萦香来服侍衍侍卫用晚膳。”“劳烦萦香姑娘了。”将檀木食盒在桌上放下,端出饭菜,萦香识趣的不多言,不多语,默默喂着床上的人。“萦香姑娘……”看着就要合门走出的人,衍墨犹豫再三,还是出口将人唤住。“衍侍卫,何事?”来前的吩咐犹在耳边,眼下无论身后人问起什么,萦香都是答不得,略微尴尬着,只得看着半开的房门问道。见此,衍墨已知问不出什么,但仍还是开了口:“萦香姑娘可知道少阁主在何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食盒木柄,萦香为难地答道:“少阁主在书房。吩咐了下人,没有传唤不得进入。”“多谢……”等不到身后人继续问话,萦香叹口气,悄声地合门离去。 第53章 好看的眉间微紧,像是睡梦里也在恼着什么。衍墨看得十分专注,从未有过的探究之心竟渐渐出现。无声在心里嘲笑自己一番,极轻地拉起被子替他盖好。“在想什么?”闭阖的眼睛忽然睁开,衍墨看得一怔。翻身压上身侧之人,万俟向远恶劣地吻咬上衍墨脖颈。“主人……”“还难受么?”玩闹了一会,万俟向远终于停下来,定定看着身下之人。无言地摇了摇头,衍墨回望进那灼人的双目。清早经不起撩拨的身子紧紧相挨,万俟向远诡异地笑笑,沉下腰,用下身在衍墨小腹上顶了顶。恍然明白过来什么,衍墨立刻收回目光,转头偏向一边。“衍墨……这是准备任我处置了?”万俟向远轻含住微红的耳垂,话里尽是情色意味。“……”“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半晌,拒不合作的人终于出了声:“属下饿了。”平淡的语气逗得万俟向远轻声一笑,舌尖暧昧地探进耳孔里辗转,低哑着声音叹道:“急什么……这就喂饱你……”“主人……”辰时的小院里,一片宁静。屋内,却是一室春色……稍远处,已经站立多会的万俟易皱起眉,确信屋里没有中毒衰弱之人后,终于轻身离去。第45章 君是自可留41“还饿么?”欢愉过后,万俟向远懒散地拉好被子并躺,心情不错地问着。想到无论如何作答都讨不得便宜,衍墨翻翻眼,索性闭口不回。此般逗弄像是上了瘾,三五不时总要来上一回,好在只是点到为止,无论回应如何,绝不怒恼……“衍墨,你觉得那密室……是做什么用的?”凝神忆起那夜情形,衍墨毫不疑这话里是否带了试探之意,认真地说道:“寻中毒之人,应是为是灭口,可见阁主十分紧张这事,密室恐怕不简单。”非是推测不到,却喜欢上身旁之人思考的模样,万俟向远些微微走神,冥神回想起过去的许多事,急欲从这纷争中脱身的念头,也头一次强烈到无法压抑下去。“学成武艺,是想做什么?”东一言西一语的问话让衍墨晕了头,不明所以地侧身望去:“主人是问属下当初为何想学武艺?”万俟向远点点头,耐心地等待下文。沉思片刻,衍墨用不确定的声音答道:“属下也不清楚,或许是不甘心。学成之后要如何,倒是没有想过。”“没想过?”“是。初时年幼,未曾打算,入东阁后,已不容属下再做打算。”对话到此为止,万俟向远闭目想着心事,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主人,东阁既已知道,阁主那里……”知他在为解药一事担忧,万俟向远也不避讳,将昨日情形详细讲了一遍。之后,直到萦香来敲门,两人才断下思考,下榻用起早膳。“属下石鸣彦,少阁主,珏盈在牢里咬舌自尽了。”轻声走进院子的人,站到门边尽责地回报。“继续去盯着云秋。”“是,属下立刻回去。”疑惑地看眼毫不上心的人,衍墨想了会,还是没有说话。“过会再去看也不迟。”心里早已厌倦这无休止的纷扰,万俟向远叹口气,继续动箸。“是。”隐隐觉得身边之人有些与往日有些不同,可又具体说不出是哪里,衍墨点点头,顺着他意思继续吃饭。稍后,迟水殿偏北阴潮的牢房里,尸体已被侍卫拖走,衍墨按吩咐将牢房细细察看几次,转身道:“属下未发现可疑之处。”人,是以背后议论主子的不敬罪名被关起的。十来日,未打未罚。目的就是看她如何反应。自忧身份暴露,所以自我了断。这本在预料之内,细作身份,也就落了实。反复将事情推想几遍,最终也没能找出不妥。可毫无原因的,万俟向远总觉一切结束得过于轻巧。“出去罢,衍墨。”“是。”穿过精描细画的曲折回廊,两人一路默默走回,刚一进院,就见钟修走过来。“属下拜见少阁主。半个时辰前,东阁处死一名明年将出的死士。那人身中百日醉之毒,亲自认下私逃之罪。”沉默良久,万俟向远开口道:“近日行事谨慎些,不急着办的,暂且搁一搁。”原以为靳成秋将解药赠予已是最大极限,可实在没想到,竟连善后的事情都一并做好,还……舍了名已定的死士。“是,属下明白。” 第55章 “为何要教他轻功?”“只是在说到石秀姑娘时顺带提起,属下见曾公子想学,别的不能教,就只授了些浅易轻功。”落手到衍墨发顶揉了揉,万俟向远颇是无奈地道:“自己的性命不能自己握好,早晚逃不过一死,于那石秀……愧疚就至此为止。衍墨,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你犯错。”第46章 君是自可留42“属下不该明知故犯。”曾云秋乃石秀兄长一事,衍墨的确没有料到,谈及的一瞬两人虽算平静,心下却是百般滋味。在东阁争得“石”姓如何不易,竟就那么屈辱的……杀的人多,并非就意味着无心无肝。于石秀,衍墨一直心存愧疚,当年若不出手,或许那铮铮女子失的仅是身子,倘若日后艺有所成,或许还能亲自报复回去……但无论如何,一切皆与万俟向远没有关系……“陪我去墨青池。”就算不罚,也该训斥,可对那着那脸自责表情,万俟向远终是没将该说的话说出口。“是。”声音压得很低,甚至不敢抬起头。或恃宠而骄,或胆大妄为,想到身前人可能会对自己有的评价,衍墨甚至开始后悔当时的做法。有时候太过认真,也不是一件好事,万俟向远看着执意不肯放下自责的人,微微蹙眉,只能命令道:“要让我等到何时?起来!衍墨,我说过,对错只从你入迟水殿那日算起,现下既已知错,过会就老实认罚。”“是,属下甘愿受罚。”“去墨青池。”与严厉的语气相反,万俟向远在衍墨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弯起嘴角。让人痛不欲生的刑责固然可以令人长些记性,但也仅仅止于约束行为,若是真心自责、悔过,却可以约束人心。浴间里,衍墨照旧为万俟向远脱下衣衫,然后再是自己,可不等他叠起褪下的衣服,胳膊就被反拧着捆了起来。“主人?”略略挣动,腕上的条带柔软、略宽,应是刚刚解下的衣带。试了试紧度,万俟向远垂手在紧实的臀上一捏,径自下去池里在略低的石阶上坐下。“主人……”记忆不可抑制地齐齐涌回客栈里的那个夜晚,衍墨顿时窘迫得说不出话来。“不是要服侍我沐浴么?”淡然的表情,理所当然的口气,万俟向远做足了强人所难的恶人。“这么绑着,属下没办法服侍主人。”“能用的只有手?”“不是……”“那还愣着做什么?”“是……”屈膝跪于地面,衍墨俯身咬起长形木盘上的干净布巾,随后起身,下去池子,在略低万俟向远一层的石阶上跪下。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被那灼人的目光这么盯着,仍是半天动弹不得。满意地笑了笑,万俟向远弓掌舀起些水淋到衍墨发顶,继续一副理所当然的享受相。温热适度的水串滑过额头,沿着眉眼流下,最后,将在嘴里的布巾沾湿几分。衍墨闭闭眼,躲过些许水滴,十分顺从地等着接下去的动作。换作平时,早是该羞恼了。今日,因曾云秋的事么……万俟向远宠溺地将人拉至怀里,低头在半湿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道:“洗吧。”“嗯……”含糊不清的应下,衍墨后退了点身子,低头将布巾浸湿,犹豫半晌,倾身贴上万俟向远侧颈。短促的笑音倾泄而出,万俟向远看着连耳朵都红透的人,越发觉得不忍责备。咬着布巾折腾了许久,衍墨终于找到了点规律,可惜整个下颚已经开始酸疼。看似肩颈磨蹭的动作实在惹火,万俟向远一眯眼,抬手捏上衍墨下颚,低沉着声音道:“衍墨,再这么洗下去,我可不保证一会你能站着从池子里上去。”如此弱势的姿势令衍墨瞬间涨红了脸,闭眼一瞬,换了肩膀处继续擦洗。赤裸精实的身子触手可及,本该做些什么的人却难得地做起柳下惠,闭眼倚着池壁享受这难得的安宁。肩颈,腰背,手被束于身后,衍墨只能咬着布巾一点一点为万俟向远擦洗。不时,还会因力度掌握不好,整张脸都贴就上去……入夜的迟水殿里十分寂静,宽敞的墨青池里更是只闻涓涓入水声。随着擦洗的位置逐渐往下,衍墨越愈加窘迫。可那坐着的人却一脸未知未觉,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半清醒的部位因来回移动布巾的动作蹭上侧脸,衍墨紧了紧咬住布巾的牙齿,强自压下羞恼,继续为眼前的人服务。平时只需一会时间的事情足足慢了七八成,终于,衍墨移到木盘上方松口,让已经深深印上齿印的白色布巾落下。闭眼稍稍喘息一会,才转过身去。“洗好了,主人。”展臂揽至身前,万俟向远帮他按揉着下颚骨,温声地问道:“这么绑着,衍墨,你怎么洗?”暗地里眯了眯眼,却没像往日一样腹诽什么,衍墨温顺地低下头,一副万俟向远说什么,便是什么的模样。温驯的样子实在太过讨人喜欢,万俟向远轻笑一声,另拿起条布巾沾水,慢慢的在衍墨身上擦洗起来。自然,敏感些的部位,绝不会一次放过……如此极近暧昧地擦洗完,衍墨已是咬紧下唇,身体泛红,像足了吃过某种药物的。兴致所至,万俟向远游移着手掌,用听不出息怒的声音恐吓着:“东阁出来的,疼是尝惯了。别的,怕是没试过。衍墨,下次再敢这么恣意而为……就让你试试那些磨人神志的东西。”尾音将去,曲起手指在身后某处一按。指得何种药物,已经不言而明。“唔……”不躲不闪地任人在自己身上碰触,衍墨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万俟向远看了会,无奈地皱起眉。眼前的人,认真了……要他现在讲明那话不过是唬吓,又不可能……叹息一声,只得出言补救:“想要教云秋武功就教吧,分寸由你自己把握。” 第57章 早已猜到的,但听着眼前人省略掉象征父子关系的称呼,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衍墨仍旧觉得背脊发寒。寒炤阁,岂是如此容易得手的?一个东阁就会是最大的阻碍……“三年,五年,十年,就算一辈子……当年万俟易命衍行毒死玲儿时,这一切,就早已注定了。”原来,这就是那无人能查出的死因……难怪,这个人,寒炤阁的少阁主,要隐忍至此……膛然望着语气里带着悲切,却又坚定不移的人,从未有过的震撼与亢奋慢慢在血液里燃烧,衍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最平静的声音,应道:“是,属下会陪着主人。”十年或许值得,但一辈子,已经开始觉得不值了……反复用拇指在柔顺任自己执着的手掌里来回摩挲,万俟向远如是在心底想着。当晚,夜半,益静园内。穿行,隐蔽,快到只觉风动的两抹人影悄然隐于假山的内洞里。眼下是极为平常的地面,石块,但却瞒不过衍墨的眼睛。蹲下身体敲拍,摸索,与同样蒙着面的人交换一个眼神,衍墨起身寻找了会,终于发现一块稍小的假山石,谨慎地记下位置,朝向,提气将沉重的石块搬下,放于之前敲拍时发出闷响的位置。“轰隆……”脚下地面微震,石块旁的地面上立刻出现一个能容一人进入的幽深石道,些微的,有黄绿色的弱光透出,大概夜明珠一类。里面是安全,是危险。一切尽不得知,衍墨趴俯下身子倾听,没有声响,也没有风动。“属下下去,请主人留在上面。”此次行事十分冒险,留个人在上面把风的确好些,但不知怎的,万俟向远摇了摇头。衍墨似乎疑惑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神情,小心翼翼地踩上深入地下的石阶。谨慎,戒备,精练,就犹如出鞘的宝剑,震人心魄……看着执意先自己进入石道的男人,万俟向远不自觉地将全部注意都投到那总是习惯挺直的背上。随后,微不可觉弯起嘴角,打起十二分警惕,跟在后面慢慢走入。石道内极为阴潮,由此可见,密室并不经常开启,正专注地分析着眼下情况,前面的人猛然身体一僵,万俟向远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一掌用力地推出了数尺。毒?机关?还是人?万俟向远整颗心都揪紧起来,甚至,开始后悔进入密室的决定,只因前方那个毅然用身体挡住石道的人……“属下失礼……只是烧过东西的味道。”一句话似乎用尽了所有气力,衍墨的声音里隐隐带着不稳。闭目松了一口气,万俟向远上前在那还未放松下来的肩上按了按,示意他继续前行。紧张过后,两人更加谨慎,石道其实并不深长,很快,就已到了头。借着墙壁上镶嵌的数颗夜明珠,隐约能看出尽头正对的位置是一处石门。没有贸然地用手推试,衍墨先是谨慎地倾身在石墙上闻了闻,发现没有涂撒毒物后,才向石门四角伸出手去。“喀啦——”当推按到石门右下角时,终于有了动静,一声像是圆石入轨的脆响传出。衍墨知道找对了位置,便要再用力推动石门。“小心。”极轻极短的两字自身后传来,明明已经紧张到衣衫半湿,衍墨仍是无声挑了嘴角。“是。”手掌抵上石门运气,伴着球石滚动的沉闷声响,石门开了一道缝。侧身进入,空空如也的石室刚好印证了万俟向远的猜测。此处密室极为隐秘,只有极少,或者只有万俟易一人知道,所以在被人撞见后,才没有命人看守,而是搬空了里面所以东西。而且,不止隐秘,里面的东西一定也十分重要,否则……绝不会在已处死中毒之人后,还搬得一干二净。衍墨眼尖地在石门右侧处蹲下,用手指摸了摸,回身道:“划痕,放过东西。”侧肋下的跳动越来越快,为眼前干练、精明到能以一抵十的男人,也为些连自己都说不明的感受。万俟向远快速冷静下心思,低声道:“上去再说。”“是。”门后有道凹轨,轨道上有个巨大石球,门口的位置还有个凹坑。万俟向远看了眼,立刻了然。厚重石门以左侧为轴,门后右下角挖了道由深至浅的弧形凹轨。推门左沿,石门不会有任何变化,推中间,门后石球或者不动,或者落进正前方的凹坑,石门机关也就彻底毁坏,只有推动石门的右沿,才会让巨大的石球滑入凹轨。弧形的凹轨由深变浅,正好是石门开启的路线。在外面借由石球滚动推开石门并不费力,那深浅变化的石轨,还能令石门自动关闭。当真是绝妙的机关……确认完两人未留下什么脚印,衍墨松开一直推住石门的左手,重新走回狭窄的石道,沿路返回……像是去了压抑许久的心事,万俟向远面上虽然有着紧张过后的一丝疲惫,但疲惫之下,隐隐透出的轻松,就连身旁的人也能轻易感受到。舀水,擦洗,衍墨正忙着手里未完的事情,却突然被一把拉坐到万俟向远身旁的墨青色石阶上,顺带溅起些许水珠。方才脱下时已经被汗浸湿大半的衣衫,万俟向远并没有忽视。想到石道里一掌推开自己的急忙,和不肯侧身躲避的遮挡,便觉得心下满满,甚至开始期盼这场持续了数年的争夺早些结束……“衍墨,歇会。”“嗯……”第48章 君是自可留44“衍侍卫。”温文尔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衍墨放下手中的寒星剑,稍是惊异地走到院门外。“曾公子?”没有侍寝之人该有的谦卑,来人大大方方地道:“刚才碰巧看到少阁主往书房去了,衍侍卫若是方便,就去我那里坐会吧。”“好……”万俟向远确实去了书房,真正精心研究毒物书册去了,还吩咐下中午之前不会回来。衍墨犹豫了会,最终点头答应。因为身份的关系,曾云秋住处与万俟向远的院子并不远。前面的人推门进入,叫新来侍女沏了壶茶,就将人打发下去休息了。这点,也是令衍墨对他颇有好感的地方,平和,安静,倘若不是身在寒炤阁,不是落了这身份,也该是位翩翩公子,此时年纪,必能牵动不少人心。“衍侍卫,请用茶。我这里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东西,不如咱们喝着茶,对弈几盘?输赢不计,只当伴话的娱乐。”棋艺是入东阁头两年里必学的,但被挑出作为侍寝之人培养的,会着重练习,单单一句话,曾云秋已说得全面皆顾。“曾公子不必客气,如此甚好。”接过茶盏抿了口,衍墨看着已经放到桌面上的黑白子,立刻头疼无比。布局,做眼,收官……输赢落定。无论前面几步如何变化,最终借过却是丝毫不变。输的,自然是还未执子就开始头疼的那位。 第59章 “走吧,还等什么。”瞧着一脸不解的人,万俟向远好心情地催促。“阁主不是吩咐……带人前去?”“不是带了你一起?”“青云派……”“只管跟着我去就是。一个人占去所有功劳,万俟陌寒高兴还来不及,我又何必让迟水殿的人跟着流血流汗。”无赖做法……衍墨无声在心里腹诽了句,直等那石青色的身影翻上马背,才默默上了马,一路缓缓随行。残绿半挂,雀鸣啾啾,半午的时间转眼即过,两人仍是没能走出多远……“衍墨,可知如何辨别马匹优劣?”不紧不慢地赶着路,万俟向远信口问着。“略知一些,过去在东阁里学过。”问的人随意,答的人可不敢糊弄,衍墨正正经经将学过的东西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说说看,这两匹马如何?”马,自然是好马,衍墨仔细打量着两匹坐骑,评价道:“眼似悬铃,睛如撒豆。体态匀称,强健,都是极好的马匹。”“嗯。”像是仔细判断着马匹的优劣,万俟向远又问道:“那依你看,哪一匹最好?”“属下这匹……”多少觉得尴尬,衍墨不自觉地低下声音。可出阁时,马明明是那人亲自挑去的……淡笑着解了忽至的沉默,万俟向远继续道:“知道为什么我要选这匹?”两匹马几乎都是通体墨黑,只不过万俟向远那匹马头之上有抹白线痕,而衍墨这匹,则是四蹄踏雪。“属下不知。”无论平时如何,衍墨总觉得自己脑子无论转得再怎么快,也永远跟不上前面的人。“这匹叫墨云,你那匹叫踏雪,都是前年钟衡寻回来的,虽是同匹母马所生,性子却天差地别。踏雪温和喜人,旁人骑得。”故意在语间顿了一顿,万俟向远又笑着继续:“墨云……虽然瞧着温顺,却是别人分毫碰不得的性子。唯独在我这儿才肯老实,和你,有几分相像……”衍墨听得极认真,直到最后一句,才猛觉自己上了当,默默翻个白眼,面上些微热了起来。行前面的人笑了一阵,轻着声音回头唤道:“衍墨……”假意观察着道边渐退的林木,衍墨闷了半晌,才应道:“属下在。”晃目的青影在冬日阳照下闪动一瞬,万俟向远已腾身换马至衍墨身后。“恼了?”衍墨略略一惊,不好的预感迅速在心底蔓延。“属下不敢。”环在腰间的手掌一扯,衣带立刻散在风里,万俟向远不言不语地忙着手上动作。“主人,路上时有人经过……”“深山野林,哪里来的路人?”“主人……”时值隆冬,又是山里风寒,万俟向远只隔着布料柔软的里衣抚玩,倒没真散了衍墨衣衫。“衍墨,父亲虽说没限时日,但你这路赶得也实在慢了些……”如此境地,饶是脸皮再厚的人也难以招架。衍墨压下不知何时乱了规律的呼吸,握紧缰绳一夹马腹,速度立刻加快许多。指下的身体万俟向远再熟悉不过,掐揉撩拨,时轻时重,仅仅一会功夫,就让身前一贯沉默的人开了口。“还要赶路,主人……”“你只管赶路就是。”笑着咬上颈侧,狠狠一个吸吮,紧贴着的身子立刻颤了一下。“路上……饶了属下……”极少有的讨饶声音已经微微喑哑,万俟向远听了只是哼笑一声,完全不予理会。不知过了多久,前行的速度再次慢了下来,衍墨却已也无神顾及。伸出手接下缰绳,万俟向远将人往怀里圈了圈,越发恶劣地折腾。“永荆那里……捏造个宝物、名器的传闻……”难受地闭闭眼,衍墨尽可能平静地引开身后人注意,“不但可以省下人力趁乱观察,也不易被人盯上……”万俟向远先是一怔,心里对这主意起了兴趣,但想及这番公然拒绝的态度,难免生出些不悦。“不愿?”被这一语惊醒,衍墨身子顿时僵住,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属下不敢。”身后的人保持着沉默,衍墨正想着再说些什么,前方一架赶路的马车就急急相迎而来。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行至林子边缘……轻巧地腾身换回自己马上,万俟向远一言不发地牵起缰绳,略前几步,不悦之意一目了然。自是知道前面的人恼什么,衍墨望眼愈行愈近的马车,将头狠狠一低,依然没有伸手去系衣带。轰隆之声越来越近,万俟向远突然想起什么回过望头去,在寒风中不该有的微红面色因为压得极低的脑袋而不易看见,控住马绳的手臂显然十分僵硬,先前被扯开的衣带也仍旧飘散在风里,扎眼的白色里衣毫无遮挡地被晾着。皱眉闷叹一声,万俟向远从掏出块碎银,使力弹向踏雪侧腹。银块伴着内力,力道着实重了些,踏雪受了惊,长嘶一声直直冲向前去,速度极快地与对行马车打个照面,匆匆擦身而过。 第61章 衍墨正犹豫着如何拒绝,就听坐在身前的人开了口。“衍墨,过来坐下。”“是。”简简单单一问一答,让青兰多少明了了两人间的规矩与关系,自觉说了不该说的,俏皮地冲万俟向远吐吐舌头。“向远哥哥来洛雁城也不提前说一声,害我刚刚差点惊讶得晕过去。”别扭地撇撇嘴,青兰埋怨着,“大哥也是,每次有什么事,都不肯和我讲,我哪里是个守不住秘密小孩子!”“你大哥去办事了,没个十天半月的回不来。青兰,方才前面是怎么回事?”“浩玉与陆公子?浩玉是被贬过贱籍的,江南盐商裴家长子,原名叫裴亦之,裴家得罪了上面的人,被送来这里。两人对上也不过几个月时间,陆公子却是执着得很,死死缠着浩玉不肯放。”苦恼地偏偏头,青兰叹了口气道:“本来这也没什么,念怀楼本就是个有钱就行得通的地方,可那陆公子……既不愿亮明身份,又不肯浩玉去陪其他客人。城里洪老爷家亲戚在京里有些势力,仗着没人敢惹,硬是逼着浩玉去洪府作陪。去了……是准是没好的,可要是不去,没好的就是念怀楼。大哥不在,我正愁拿不定主意。”听出这话里玄机,万俟向远问道:“查过了?那陆公子是什么身份?”“向远哥哥一定猜不到……”故弄玄虚地睁大双眼,滴溜溜地转几转,青兰悄悄低下声音去:“如果柳大哥没有查错,那陆公子……正是当朝的宁远王爷。”此话一出,在座三人表情各异,青兰还是欢欢喜喜,万俟向远却皱起眉,衍墨则是想到陆公子几次三番的行为,玩味地挑挑嘴角。庆问常年在外,柳瑾是专门挑出留下照应念怀楼的人,办事十分谨慎、稳妥。如此,身份是错不了的,但……这也实难办了些。当今乃是吕姓天下,先皇一生钟爱一人,静皇后却薨于二位皇子诞生之日,先帝悲切之至,毅然定下二皇子随母姓——陆,取名闻。六年后,先帝驾崩,大皇子登基,南方羌国趁此来犯,年仅十五的二皇子陆闻自请出征,短短五月征战便大获全胜,退敌回朝,得封宁远王。纠缠至此,又不愿亮明身份么……“青兰,过会儿去叫浩玉来见我。”眼珠转了转,青兰笑着打趣:“向远哥哥不会也见浩玉长得好看,动心了吧?”“你这丫头,胡闹什么。”看向自见面就不曾合拢嘴的人,万俟向远颇为无奈地叹口气。“青兰,有件紧要的事你得去办,几十年前卷起无数腥风血雨的前朝宝藏……想办法造一张藏宝图传到外面,等江湖里散出传言,再将得到之人杀了灭口,收回藏宝图。位置,就定在永荆四周山里。”见已谈到正事,青兰不再马虎,认认真真地应道:“向远哥哥放心,这事办成之后,绝对没人能查出与念怀楼有关。”“嗯,这事谨慎些。时候不早了,你去叫人安排个地方,今晚我们暂住这里。”多事之秋,绝不能出一丝意外。放弃返回客栈的打算,万俟向远决定留下处理了浩玉的事。“没问题!虽然不知向远哥哥会不会来这念怀楼,当初建后院的时,可是留出了最好的房间。嗯……萧大哥就住后院的客房吧,我去叫人收拾一下。”“不必,他随我同住。”犹如沉石落水,短短一语,顷刻间让原本的轻松气氛消失不见,青兰不敢相信地望着两人,下唇咬得惨白一片,委屈得几乎要掉下泪来。“客房都是干净的……只要叫人擦一擦,就能住进人去……萧大哥还是……”“青兰,你带衍墨先过去,回头将浩玉叫来。”“嗯……”绞紧袖子答应下,灵秀的脸上再也没了刚才的高兴神色,青兰无声低下头,走出小厅。并非无意之举,而是在刻意拒绝。衍墨尴尬跟着垂头丧气的人,走进个两层独立小楼。事情与己无关,却还是牵扯到自己……“萧大哥赶路一定累了,青兰就不打扰萧大哥休息了。”道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门口的人就逃跑一般不见踪影。“叩、叩、叩……”“进来。”青兰叫人时,已将屋里人身份暗示了个大概,浩玉走进门,神色恭敬地行个礼。“请问公子找浩玉来有何事?”没有回头去看,万俟向远站在窗前,径自问道:“陆公子回去了?”“是,已经回去了。”“那陆公子身份,你可知道?”浩玉犹豫片刻,最终决定不做隐瞒:“猜得一二,公子是担心浩玉给楼里惹来纷争?”若真能猜得一二,那也是极通透的人……万俟向远心下满意,续问道:“既能猜得陆公子身份,那念怀楼的背景,你可能猜到?”“念怀楼,是浩玉栖身之地。青兰姑娘于我有恩,恩将仇报之事,浩玉做不出。”机灵,甚好。不可察地点点头,万俟向远回身走到桌边坐下。“念怀楼是家青楼,虽对付得了洪府与陆公子,却不能对付。从楼里脱身与随陆公子离去,你自己选一个吧。”脱身?!不是灭口,而是脱身?终身不得变的贱籍,怎会……如此简单就有了脱身机会?!难以掩饰的激动与震惊模糊了声音,浩玉尽可能地平复下情绪问道:“公子此话……怎讲?”“江南裴家也曾富甲一方,两年前你被送进念怀楼时,我就已经知道。念怀楼里奇石头可居,宝玉难容。虽说唯独死人嘴严……但对待聪明人,应不至要做到那一步。”千种万种,浩玉从未想过落入青楼,落入这么个绝不普通的青楼,还会有自己作选的机会!若是几个月前,大概会应下罢。但现在,怎能甘心就此放弃……“两年时间,浩玉日夜求的,便是脱身。但现在……浩玉愿意随陆公子离去。”目光复杂地望向桌旁之人,浩玉用从未有过的郑重语气说道:“公子大恩,裴然没齿难忘!他日公子需要之时,只要裴然命在,必定竭力相帮。”不是裴亦之,而是裴然?啧,欺人的世道,竟是个替正室之子受罪的。也难怪……不肯就此脱身作罢。但那王爷身份,又怎是好利用的……“于你,于念怀楼,皆有益的做法而已。”默然半刻,万俟向远出言提醒:“无边泥沼,涉足初时抽身尚及,陷得深了……可就再无机会。裴公子,想清楚。”“裴然谢过公子提醒。”为那称呼间的尊重感激许久,浩玉朗朗回应:“一分辱,十分还。杀母之仇,困身之恨,堂堂男儿怎能苟且偷生……”感怀之至,微颤之音再起:“整整两年,若非青兰姑娘,浩玉绝不会是今日样子。如此,又怎能放过那些人……” 第63章 “季崊,住手。”声至人现,一袭绀影飘然落至地面。单是那轻功,就足以令人望而却步。“是。”对面的男人没有多看衍墨一眼,剑收人退,让出几步距离。眯眼看向以石子做了暗器的俊秀男子,万俟向远心底不悦至极。“误会一场,还望二位不要介意。方才途中暗遭埋伏,一路追赶而来,才会如此戒备。”“误会在先,伤人在后。一句不要介意,不觉太轻巧了么?”自己都未曾舍得怎样的颈项上正流下一道鲜红,手指往腰间软剑上挪了挪,万俟向远冷冷回道。“在下绝非护短之人,出手只因季崊有伤在身,望阁下莫要见怪。”绀衣男子摸出个药瓶踏前一步,递给衍墨,话里带着道歉意思道:“此药相赠,聊表歉意。”衍墨接过药瓶,看了看,没有说话。面容与武艺皆是不凡的年轻男子一侧头,半带喝斥地命令:“季崊,道歉。”“抱歉。”话音一落,先动手的男人将头一低,许久也没有抬起。虽不曾交手,但这人的武功绝非一般。而且眼前低着头的人,右手泛青,青筋可见,显然中毒不止一日。极少自作主张地摇摇头,衍墨开口道:“无妨。”带着杀气目光在男子颈项上瞄了许久,万俟向远十分不满地瞥眼抢先自己开口的人,语气冷硬地说道:“既然是场误会,那就算了。”“今日尚有急事待办,先走一步,他日有机会再遇,在下必定以礼相请,邀二位一坐。”绀衣男子拱手一笑,瞬间掠出数十丈远,仅仅眨眼功夫,连带旁边男子一齐没了踪影。回身上马,衍墨控马行至万俟向远跟前,解释道:“那人身上确实有伤,中“喋血”之毒至少三日有余。“喋血”之毒,咳血绝命,七日为限。此处距青云派所在仅剩两日路程,属下无事……只是那石子利了点,主人莫要为此耽搁了时间。”“因为那人是个侍卫,所以才不愿为难?”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仍然不能令万俟向远满意,话里不悦呼之欲出。“……是,若是主人遭遇埋伏,属下也会如此,宁可错杀,不会放过。”平淡的语气像在叙述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衍墨平静地与对面之人对视。一把将眼前人的衣襟揪住扯近,烦躁的怒火却已消失不见,万俟向远声音一沉,警告着:“衍墨,你,只有我一人碰得。”“呃——!”险些被拽下马背,衍墨竭力稳住身子,颈侧却紧接着传来疼痛。湿热,而柔软感触触电一般扫过已经止血的伤口。“属下谨记,以后绝不再随便受伤……”“哼。”松口嗤哼一声,万俟向远仍未将揪住衣襟的手收回,“什么药?”不着痕迹地拉开点距离,拔了瓶塞凑到鼻子下面一闻,衍墨顷刻严肃起面色:“伤药,解忧。”云暮老人成名药物——解忧,哪怕不是江湖中人,也会多少耳闻。可真正能得手的,就寥寥无几。几十年前是千金求不得,几十年后,云暮老人隐居已久,唯一传人——顾念情,也嫁入寒炤阁,要得此药真可谓难于登天。借握住瓷瓶的手指倒出些许白色粉末,万俟向远举手按至泛红的伤口,口气仍不怎么好,“收着吧。”“是。”为那别扭地关心心底一暖,衍墨赶紧偏头掩去嘴角笑意……第52章 君是自可留48青云派这事,万俟向远一直没怎么上心,这点单从前往的人数就能看出。而实际上,直到抵达青云派所在——平岭,两人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昔日的繁华情景已经不复存在,平岭老城里所能见到的,只剩下空无一人的石板街道,关着店铺的孤零招牌。贫贱一致,皆是家家闭门闭户。以前无论战争、灾荒与否,这般景象也都极为少见,而现今……偌大的的平岭城内竟没有一人走动!毫无生气的小城里大雾弥漫,一片死寂,压抑的气氛使得万俟向远与衍墨格外地提高起警惕。细微的响动悄悄传出,沿街的小院小户里并非无人居住,而是刻意将说话,走动,移物声压到最低,最轻。显然是在畏惧什么。两山所夹之处正是平岭所在,一年里降雨又颇丰,所以大雾天气并非罕见。但如今时值仲冬,街上又是那模样……就未免太过诡异!不声不响地走前一步,衍墨默默行至万俟向远前方,这种过去七年里曾被一度排斥过的“保护”行为,现下做起竟却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心。同样都是雾气,可时间每过一刻,雾的浓淡都会变化,万俟向远明显已经有所察觉,但以他目前对毒物的了解,要防到滴水不漏,十分易,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前方之人精通此道。继续行进了许久,小街已经现尾,两人一对眼神,拐弯转入雾气更浓的主街。街上景象也如预料的,依然半人没有。“有毒!”就在踏入主街的前一瞬,万俟向远浑然记起什么,闪电般出手抓住衍墨衣领,连连退后数丈。“早就察觉了!为何不说!”连走在后面,医毒不精的自己都能觉察到,前面这人精于用毒,怎还会无知无觉地往那毒雾里去?!“唔!”武功境地毕竟不同,这番尽全力的急速后退晃得衍墨眼前一花,等两人着地站稳,才清清神,出言解释:“书上看来的,始终不如亲身所经,‘梨雨障’在属下默给主人的两本书里有详解。这毒施起来不难,但如此巧妙地布在雾里,十分难得一见。”言下之意,正好给你个练习识别的机会。至于若是没能辨出,致使走在前方自己吸入毒雾要如何,却没有说。眼神狠狠剜向眼前的人,动手教训却又舍不得,厉言训斥更是不想,万俟向远恨恨咬着牙,最终也没能奈何他怎样。“这是最后一次,朝暮间是何种滋味,你该不想再尝才是!”威胁确实有了些效果,衍墨把头一低,但说出的话,摆明不想让训斥的人如愿:“属下记住了,谢主人关心。”万般头疼地叹口气,万俟向远顿了许久,只好把脸一沉,冷声命令:“寻家客栈住下,晚上再收拾你。”“是。”自己欺瞒自己地将“晚上”两字漏掉,衍墨低应一声,沿街寻找起客栈。“咚!咚!咚!”写着“聚锦客栈”四字的牌匾赫然挂于店门上方,衍墨象征性敲几下紧闭的木门,里面如所想一样,没人应声,甚至连原本的细微响动声也安静下去。面无愧色地抽出寒星剑从门缝里伸进去,握剑的手臂一个使力,门内已经加粗过的木闩顷刻一断为二,“嘭、嘭”两声砸落在地。“啊!!!”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的惨叫从门的另一边传来,衍墨狠狠一皱眉,推门踏进几步,将泛着寒光的长剑架在瑟缩躲避的掌柜脖子上。 第65章 “属下知道。”青云派的《濯静心法》与沁雪山庄的《慧逸剑谱》,被武林同道窥伺已经不下三年五年,凤烛想要趁青云派前任掌门离世抢夺,顺便灭门以绝报复,倒也说得通。万俟向远看着看着前处谨慎行走察看的人,不禁想到另一个奇怪之处——万俟陌寒,本该早就到达的人,为何直到现在也没有现身?“主人。”察看一番没能找到靠近机会后,衍墨只好就此折回。“巫蛇之毒实在奇异,属下无法靠近。那些蛇群只要稍稍感到有活物靠近,就会躁动不安。”“在周围可有发现什么线索?”“没有,凤烛楼行事似乎小心得很,并未留下线索,连脚印也清得一干二净。”苗疆的巫蛇,浓雾里的梨雨障,还真是有备而来……进去青云派的可能已经没有,凤烛楼的人身在何处又不得知,万俟向远望着满地纠缠蠕动的细蛇顿觉烦乱无比。“短时间内,可能找到对付巫蛇的办法?”巫蛇向来被当做一种传闻,就算在苗疆也仅有极少数的人才知其一二。要在短期里折返苗疆,根本毫无可能。时间拖得一长,就算能从苗疆寻回药物、解法,青云派的人也已经被活活饿死……看着眉头深锁的人,衍墨只能将实话说出:“属下无能,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可行之计,唯有找来驱毒药物竭力一试。把握……仅有三、四成。”傍晚的天色渐渐昏暗下去,万俟向远面向群蛇围绕的庄院站了会,淡淡下着命令:“回客栈再等一日,青云派被困已经十日有余,要撑也撑不了多久,万俟陌寒一行数人,不会没有动作。”为自己的无能为力隐隐牵起自责,衍墨不自觉地闷下声音:“是,属下明日会去城里药铺寻些药物,尽力一试。”平岭只是座小城,虽然有些历史,可真要寻什么奇珍异药,并没有多少希望。尽可能地驱散心头不祥预感,万俟向远摆了摆手。“先回去罢。”“是。”转身前的无意一瞥里,对面罩绿的山腰上横掠的绀影一闪而过,万俟向远脚下一滞,最终只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继续迈开步子……复杂而诡异。自到达平岭以后,这五个字足以形容万俟向远与衍墨对青云派一事的认知。看似普通的江湖争夺中究竟是否隐藏阴谋?阴谋之后又是何人操控?所有的一切尽不知……这种仿若七年前寒炤阁内环境巨变时的无力未知感,显然已经影响到万俟向远。……原以为沉闷气氛会一直维持到第二日,但万俟向远的心思着实让衍墨摸不着头脑。就比如现在,所谓整个客栈最好的客房里……从浴桶里跨出去,等沉默的男人给自己擦干完身体,万俟向远一扫之前阴郁神色,毫不客气地伸出手去。“拿来。”为难地怔了怔,衍墨非常缓慢地将手里布巾递过去。难得保持着耐心,万俟向远又重复了一遍:“药,拿来。”“属下确实没有对付巫蛇的药物。”不敢对向那双犀利的眸子,衍墨将头一偏,愣是装傻到低。挑眉瞧着明明白白跟自己打起马虎眼的人,万俟向远也不愠恼,微微勾起嘴角,一副猫玩死耗子的模样,出言戏弄:“念怀楼里独有的‘问柳’,好歹一粒也能抵上一、两个时辰,难不成……已经被你偷偷吃光了?”语结音变,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冷下三分:“衍墨,若是让我亲自动手去拿,一会儿,我会让你把一整瓶都吃下去。”明知真如此做的可能微乎其微,衍墨却也不想以身试法继续挑衅。闷闷低头转过身,从凳上衣物里翻出万俟向远在念怀楼里亲自塞进自己手掌的东西——一个扁圆小瓷瓶。此时的低顺样子与白日里的精明干练形成极鲜明的对比,特别是再配上已经微起变化的薄红面色,万俟向远死死盯着,直看得下腹一热。“主人……”想说些什么引开过于火辣的注视,只是话没准备好,就想起离阁头一日路上的事情,便也没了再开口的打算。“怎么,这回是又饿了?还是又口渴了?”太过直白的揶揄惹得衍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嘴唇嗫嚅半晌,也没有说话。沐浴后两人都是片缕未着,这会也就方便许多。万俟向远一手按着衍墨身子,一手从肩颈,腰背抚摸至紧实的后臀,指尖作弄地打着圈。“刚才想到什么了?”“没有。”背脊上游走的指腹落得很轻,甚至带起些酥麻,衍墨嘴硬地偏开身子,却没有抵抗什么。东阁死士从来只是面上光鲜,每个都从是死伤折磨里爬出来的。迷药,毒药,甚是催情药物,只要世上有的,有可能遇到的,东阁都会安排在训练里,适应与忍耐是唯一的活路……万俟向远从不是个手软的人,可眼下摩挲着手里药瓶,最终还是放在了桌上——衍墨的眼前。“东阁里用过,是么?”“是。”犹豫了一会,未被钳制的左手背到身后,覆上那只控制着自己的手掌,衍墨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属下没事……”言不明的怜惜情绪落雪一般沉进心底,附身在肌理略微紧绷的背上吻了吻,万俟向远将声音放得极轻,“一会儿去榻上,嗯?”像是在磨蹭桌面,衍墨动了动脑袋,没有再说话。少有的温柔眼神在衍墨看不见的身后浮现,缓缓游弋,执着地不肯放过身前人每一寸肌肤。沉默的视线游走许久,眼底的温柔也渐渐被欲望所代替。手指拨开塞子,万俟向远将瓷瓶里“问柳”倒出一半,声音也恢复了之前的恶劣:“衍墨,吃了。”无言望着数目可观的药粒,衍墨万分悔恨自己说的那句“没事”。现在,只恨不得将身下桌子咬碎下肚。“怎么,不够?”带笑的戏弄尾随而至,衍墨眯起眼,猛地晃动一下。并没去挣身后的手臂,而是将桌上的圆滚药丸晃下去大半。顽劣的放肆行为惹来万俟向远取笑,自然也就没有再作责备。纵容不代表放纵,一次还好,若再来上一次,衍墨也不能确定身后之人会不会真把一瓶药都灌进自己嘴里。于是皱起眉,张嘴咬住一粒药丸吞下去。 第67章 看着差不多了,万俟向远移开手掌,拿过床边上的小瓷瓶,倒出一粒捏在手里。“主人……”瞳孔在一瞬间收缩,衍墨无法克制地拒绝着。不容抗拒地将药丸塞进已经湿润的狭小铃口,紧紧挨着的身体立刻疼得僵硬起来。没有多余的安慰,万俟向远再一次将手掌伸向安静躺着的瓷瓶。“求主人……主人……”如果说刚才那轻唤里带着的是疑惑,那么现在,就是不安与恳求。无法否认,仅仅是几个字,已经让自己下不去手……望着完全与“楚楚可怜”扯不上关系的男人,万俟向远在心底自嘲一番,俯身触上衍墨嘴唇。“怎么求我?”闭眼,思考……极大胆地,衍墨握了那只中途收回的手掌,胳膊半撑起身子,贴靠上去。啧……生涩唇舌半带啃咬的印上自己嘴唇,万俟向远心跳一滞,甚至忘记了下身纠缠。湿滑的舌尖不得要领地凑过来,想要进入,又找不到方法,只能急躁地抵在齿龈上来回舔弄。腰肢发狠一个贯穿,万俟向远一把扶住衍墨后脑,微启了牙齿放行,等那试探一样闯进自己口腔的软舌开始动作时,突然变了态度,疯狂地反客为主吮咬着,不再是温柔与缠绵,而是如同燃烧、撕裂的动作。啃噬,纠缠,没有人示弱,直到丝丝血腥在口腔里散开,两人才渐渐缓和下去。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因为做了某件事而不敢看向自己的人,万俟向远宠溺笑起,附下身,再次啃上柔软的唇瓣,下身的贯穿也变得越发强势有力……第54章 陆公子番外《生死难相忘》(陆闻,倒贴小倌的陆公子,王爷受。这个有关前世,前世他是攻。)陆闻,我的名字。一个注定从出生就受尽宠爱,锦衣玉食的皇子。于这些,我从来都是欣然接受,甚至带了窃喜与庆幸……因为此生,我将倾尽所有,用尽一切,去寻一个人。一个不知姓名,未见长相,却在前生就烙进记忆的人。沧海茫茫,我一无所知。唯一记得,上一世,他叫戎凌。是六皇子,也就是我,麾下的第一战将。征战十数载,困苦不判,生死相随……然而缘起缘落,却终抵不过一道圣旨。将军戎凌奋勇杀敌,战死沙场,追封定安候,赐谥忠仁,按国礼大葬。是……富庶弘渊,又怎会容一个皇子常年征战于沙场,为个……男人,不肯回朝。鸩酒,圣旨。夜里的帐内,无言对坐。最终,他笑着斟了,却是两杯。“朔锋,可愿与我同饮?”印象里,自己点了头,对着那个人,再多理智也是枉然……举杯,相视,若不这是杯中之物,定可以豪情满志,亦或是辗转温情……然而,入口前的一瞬,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朔锋,相知相伴十二载,我又怎会让你陪我一同去死?”“朔锋,我要你终生不娶。”“朔锋,我要你夺下皇位,终生不娶……”之后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跌落的酒盏,满目的猩红……三年,我一刻不停地培植势力,掌握兵权。又待到时机成熟,一举夺下皇位。血腥杀戮,杀父弑君,一并囚禁十二位皇子。同年,改国号戎朔。后来的记忆里,我拒绝了所有纳妃的谏言。或杀或贬,总之,不再有人敢提及此事。满是血腥的围墙宫殿里,我用仅有的方式,偿还当年诀别语里的悲怨……朔锋,我要你终生不娶。朔锋,我要你夺下皇位,终生不娶……无数次入眠,我都梦到那一年没有递出圣旨,也没有摆上鸩酒……然后,便是生死不离,浪迹天涯。湖边江畔,烟花美景…… 第69章 被子下的身子并不粘腻,而且清净干爽,是……洗过了?!可昨夜到最后,哪里还有力气……难道……!!还不及再去考证,眼前景象一晃,身子已经被身后之人拉回。“昨夜属下……”“昨夜很好。”截了后半段的请责,万俟向远将话头带去另一边,“一会用了饭,你去城里药铺看看,我去查查万俟陌寒一行人行踪。”闷声,良久:“是……”略有愧窘地并躺下,之前一瞬的尴尬也散了个干净。衍墨忽然想起什么,续又开口:“苗疆民风纯朴,擅毒之人并不在多数,且历来少与外界联系。凤烛楼行事一直神出鬼没,此次既能寻来巫蛇阵围困青云派,必定还会有其他招数。主人当心……”“知道了……”为这絮絮叨叨的叮嘱好笑,万俟向远一个翻身,再次将人压制身下。而之后,自然是……第56章 君是自可留51说是一会儿,等到真正从客栈里走出,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在经久不散的浓雾里穿行几条街道,衍墨终于摸索到一家药铺。谨慎观察一番,待确定屋内周围都没有人,才推门向屋里走进。“吱呀——嚓——”极轻,极普通的摩擦声夹在门声里响起,十分熟悉的气味伴着一许青烟立刻升起。朝暮间!饶是反应过人,此时想要闪避,也是为时已晚!作为对犯下过错死士的另一层防备,朝暮间引火可燃,只需稍稍吸入,便能令服用过的人瞬间散去全部内力,毫无缚鸡之力。可……被严格控制的药物怎会出现在这里?!“嘭——”前后不过眨眼功夫……衍墨身子一软,颓然地倒在地上,再无多余力气挣扎。“叮呤呤——叮呤叮呤——”看不见的身后街道上,一串串诡异的细碎银铃声响悠悠飘来……客栈,民舍,能摸进去的都找了个遍,却半点没有万俟陌寒一行人踪影,万俟向远正聚神思索,便听不远处一个小院里传来一声惊恐尖叫。“啊——!!唔……”“嘘——嘘——!别出声,别出声……”像是被人半途捂住口鼻,七八岁孩童的尖叫声立刻即止。随后,是位中年女子的哄劝声音。期待已久的异动终于出现,万俟向远迫不及待地从隐蔽身形的巷子中越入小院。只是还未落地,就被一地森然血色弄得厌恶拧眉。已经黯然的颜色面积甚广,犹如将整个人或是牲口的血液都放尽了。可这几步见方小院里怎会有如此大的牲口?血,自然还是人流的!既用巫蛇围困了青云派,……为何还要在城中屠杀?而且还要放净鲜血,不留尸首,隐蔽在暗中进行?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又无法立刻抓住。万俟向远闪至捂住男童口鼻的妇女身后,一手卡住她咽喉,不但有了威胁效用,更能让人半点声音也发不出去。“若是安静些,我便不取你二人性命。”待惊恐万分的妇女慌乱地点着头,万俟向远又继续开口:“这些日子,城里可还有这么死去的人或牲口?”“救——呃!!咳、咳——”早已预料到女人护子心切,万俟向远仅松手一霎,立刻又掐紧。另一只手,也早在看不见的时候抽剑逼在男童侧颈。“想好了再开口,没有第二次机会!”这一次,喉间手掌移开时,妇女再也不敢耍什么花样,哆哆嗦嗦地按着问话回答:“别、别杀我孩子……我说,城里一直在死人,死完牲口就开始死人,每天都死……血都被放光了,也寻不回尸首……有、有鬼……鬼缠上平岭城了……”牲口,人?血被放光……饲食!来不及思索其中是否还有别的阴谋,一想到前不久只身前去药铺的人,万俟向远便面色一沉,厉声喝问:“说!城内医倌药铺在哪里!”冷厉的声音里炸在寒冬的空气里,顷刻透出森森寒意,直吓得妇女浑身打抖,抱住男童不住地后缩着身子。“在、在……最后面的街、街尾……”前半句还站在院子里的人,等那“尾”字出口时,已经掠出数十丈远。而掩饰实力与否,周围是否有人?早就无暇顾及。见血失控的巫蛇,被放尽鲜血的尸首……人一日尚需三食,那数目般庞多的蛇群又岂会例外!寻不回的尸首,必然是做了饲食。放不净的血,也必是借由药物处理……未知时日的围困,需处理的大量药材。若不能在接近巫蛇的深山树林里,便是……答案呼之欲出!身形再快几分,道不出的感觉纷纷扰扰,纠缠在心间。敛气,凝神,尾街的道上静得诡异,没有打斗声,也没有血腥气。万俟向远独身在大雾中行走,心中不祥预感彻底落实…… 第71章 “凤楼主,喋血解药。”凤桐雨早已发现万俟向远绝非万俟陌寒说的那般容易对付,当下要是再是弱了士气,万俟陌寒必定临阵倒戈。到时,自己不止没有胜算,连活命机会也不剩几成。“本楼主不是说了,是看你看得上眼,要将你带回楼里去。只要你点一点头,乖乖答应了,我便将喋血解药给你。”江湖里早就传闻凤烛楼楼主驻颜有术,年过三十好几依旧花貌,且还十分喜爱收敛俊美男子。此时亲眼所见,饶是早有听闻,万俟向远也还是止不住心中阵阵恶寒……“和你性命比起来,解药倒也不着急了……”青年男子踏前一步,一副欲要动手的架势。一个尚且有些把握,可两人若同时动手……凤桐雨心念速转,掩下面上惧色,故作淡定地出言威胁:“呵呵,要取我性命?那也得先问问眼前这位公子答应不答应!他的小情人的命可还在我手里,动起手来……若我一个不小心给弄伤了,弄死了……”声调一转,凤桐雨厉目看向一旁的万俟向远:“杀了他,我便放过你的人,青云派一事我也不再干预!”马有失蹄,人有失策。犹自打着如意算盘的凤桐雨万万没有料到眼前的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而且……还有那么一个“欠了人情”的关系!不等凤桐雨把话说完,青年男子迅速靠近,快得几乎视看不清!万俟向远心领神会,也不去动腰间软剑,瞬间移至凤桐雨身后,两指夹住刀刃一使别,弯刀立刻应声而断,“呯”的一声被甩出数尺,扎在门框上。极默契的,万俟向远与青年男子一前一后,同时掐住了凤桐雨的脖子,力气之大,险些让手中颈骨四分五裂。“可否相让?”青年男子并不松手,就着当下动作看眼身后的黑衣男人,继续道:“在下许过诺,凡是伤了他的,必会亲手了结。”“喋血的解药交换,如何?”喋血的解药万俟向远手里其实并没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衍墨一定能配出来。不然那日初遇,识得“喋血”时,绝不会那么镇定无奇。而现下……就算他恨不得一手结果了所有人,可在万俟陌寒面前,终究还是不宜显露真正实力。毕竟,他所要的不只万俟陌寒一条人命,还有……寒炤阁内所有的一切!是以做这交易,并不吃亏。借眼前人之手处理掉外面一干杂人,有益而无害。“这是可避蛇毒的药物,阁下自便。”算是还了上次莫名动手欠下的人情,青年男子松手将药瓶递上,掠身越向外围的凤烛楼众人。万俟向远瞥眼远去的人影,森森道出几字:“左处一十二条人命,劳烦留下。”借由掌心灌入的真气不必掩饰,逆着经脉冲窜肆虐的强劲内力灌得凤桐雨浑身剧颤,各处关节像是要被活活拆散一般吭咯作响。凭借过人内力,已经掠远的男子听得清清楚楚。“季崊,喂那十二人服下避毒药物。”“是。”应声转身,一身黑衣的男人向着万俟陌寒一干人纵身跃去。风轻云淡的笑意忽现,男子用剑一挑,一尾细蛇血肉四溅,不偏不斜正绕落入密麻蛇群。瞬息间,万千条巫蛇仿若中了魔,悉悉索索冲着周围活口快速爬去!而屋里……“啊啊——!!”手指连点几处,先前还嚣张无限的凤桐雨立刻疼得撕声惨嚎,全身无力地倒在地上抽搐不止。眼神并未缓和多少,万俟向远蹲下身子将因为少了凤桐雨挟持而瘫倒在地上的人扶起,快速点了止血穴位,喂下一粒药丸,便不再搭理。“伤他一分,我还十分。凤楼主……可还记得?”自已也服下一粒,万俟向远配合着阴森的口气,抽了衍墨腰间的寒星剑,极其缓慢的一道道豁开凤桐雨衣衫皮肉……并非灌入真气的利落剑法,而是徒手持剑的残忍切割……手段之残忍,就连一旁的衍墨也看得瞪直了双眼。“啊啊啊——!!!你……这个……啊啊——!!”十几道……几十道……“杀、杀了我!!求你!啊、啊啊啊——!!!”前处的人背身而站,衍墨并不能看清他此刻脸上表情,能见的……只是不断撕切血肉,割断骨头的剑刃与不断喷溅的鲜血。每一剑,都避开了致命要害,却又将人几乎刺个对穿……一百一十六剑,足足一百一十六剑。凤桐雨才断气,那人也才住手……“可有什么要说的?”这时才浑然发觉哑穴早已被解开,衍墨望着眼前陌生无比的人,带着许久未现的低卑,哑声回道:“属下不曾背叛主人……”关于背叛,万俟向远其实并未怀疑过,听着那声音里的沉闷与压抑,只得无奈蹙起眉,却也不想再逼。“事后给我解释。”“主人,属下……”即便是不能确定是否背叛,也仍旧执意救下自己不是么……“靳管事给过主人一瓶‘朝暮间’,那药除却用来惩罚死士,还有另一用途——对付叛主之人。”衍墨闭上眼,赶走心中杂念,声音也恢复起平日镇定:“东阁对死士一向防备,‘朝暮间’药性特殊,一旦因为犯下过错而服食,就会在体内留下禁制。日后只要将朝暮间碾成粉末燃着,令服过的人稍稍吸入,十个时辰内,再无缚鸡之力……不过虽对付背叛之人有效,却也易被人利用。是以配制与掌有控制极严,主人想来是例外得到的第一人……”万俟向远沉默地听着,并非像衍墨想的在责怪什么,而是懊恼自己竟将那药物随手放在住处。无论防备与否,那都是能令眼前之人生不如死的东西……东阁既然控制极严,便是从自己这里流出的。芙焉……“初时,属下不愿受制于人,才会隐瞒主人,后来……”不能确定站在眼前的人是否愿意听自己解释,衍墨渐渐止了声音,不再继续。“后来如何?”仅仅四个字,像是一种安抚与宽容,令衍墨稳下情绪继续解释:“入迟水殿时,属下屡次冒犯,若非仅有一名衍姓死士,主人势必不会留属下性命。后来得主人信任,属下不想一切归于原点……便作了隐瞒。”话至这里,原本还算平静的情绪彻底起了波澜。毫无感情可言地看着倚靠墙壁瘫坐的人,万俟向远一字一句地冷声问道:“怕我收回信任?一切……是为了不想让我如最初那般待你?” 第73章 寒炤阁,阁主之位,一切一切,都距那人要的越来越近了……“吃饭,衍墨。”万俟向远坐到床沿,把床上的人扶坐起来。“是。”一句之后,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同是柔顺,却又和往日的那些有着说不出的区别。万俟向远无声看着,先喂了两口汤,又夹起些清淡小菜送过去。咀嚼,吞咽,就算没有饿意,衍墨仍然在吃,因为眼前的人,也因为眼前人做的事。不是喂起人来省事的粥食,而是饭、菜、鱼、肉,甚至还摆了点心。荤菜,素菜,或是汤、饭,一样样,不厌其烦的轮换送到嘴边……没人挑破这无形的尴尬,一顿饭,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共同解决了。伤口,沐浴,早就已经解决,万俟向远也不脱外衫,就这么环住低着头的人一齐躺下。“怪我?”“没有。”熟悉的温度紧紧挨着,之前想的,怨的,不知怎么就再也记念不起。衍墨忍下想再靠近些的念头,平静说道:“主人身处位置,不得不戒备,属下明白。”这还是,怪了……万俟向远沉默许久,放下一贯的身份,抱紧熟悉不过的身子翻个身,让安安静静的人趴在自己身上。“绝无下次。”这是?低头,保证么……衍墨看着一脸认真的人,浑然不知该用什么话接下去。“我说话向来算数,从不食言。”“嗯。”眼看着再不应下,不知又会惹来什么惊人保证,衍墨闷闷一声,算是应了。“……还是一点动不了?”暗自叹了句东阁药物精妙,万俟向远捏捏揉揉身上的人,多少有些“奸尸”无趣的意思。“是。”意料之外,万俟向远并没有撩拨什么,而是将手掌贴上已经僵硬躺了数个时辰的身子,一分分的,带着内力按揉,每一处关节,都不肯漏下。实在看不下去如此“挥霍”内力的行为,衍墨皱起眉,低下声音道:“属下无事,主人不必……”“衍墨,之前生气了?”没有任何的架子,万俟向远认真地问着。“属下没有。”眉间沟壑深了几许,衍墨十分不适应眼前人此刻模样。可说话的人并不理会这些,继续讲着心中安排:“带去你去寻云暮老人,解了朝暮间留下的禁制如何?那两人既能弄来‘解忧’,应该知道要去何处寻人。”“不会有背叛那日,不过是些禁制,不解也没有关系。”“那就解了吧……让万俟陌寒回阁里应付,我带你去。”字字句句已经严重偏离了主从间该有的气氛,衍墨为难地沉默着,好在说话的人自问自答,并不真要他拿什么主意……“年关近了,今年就在外面过。寻处小院住下,买些东西,你我二人,过完年再回去。”近了?眼下仲冬十一月末,距离年关少说还有月余,衍墨闷闷趴着,听身下之人继续安排行程,真不知那避毒药物里,是否还掺了别的什么乱人神志的东西……第59章 君是自可留54这一觉,睡得很安稳,也很沉。是以睁眼时,衍墨有些惊讶,身旁的人不只早就醒了,甚至连人影都没了。随即想到青云派与诡计多端的万俟陌寒,也就不再奇怪。人,应是去青云派察看了……既然说了是万俟陌寒一行人惨烈牺牲才夺来避毒药物,那么,药物自然也要由仅存的万俟陌寒送去。不过对付那种难缠人物,紧紧盯着,确实更加保险。“吱呀——”“醒了?”随着门扇推启,万俟向远的出现彻底推翻了衍墨的猜测,那手上的木盘,更是令衍墨……看直了眼。将盛着一个瓷盅的木盘放到桌上,万俟向远顺手绞湿巾帕走到床边。被凤桐雨用‘朝暮间’算计是近午的时候,现在不过次日辰时,十个时辰不够,自然还是动弹不得……正犹自计算着时间,一个黑影就照着面门迎来。衍墨赶紧闭眼,闭气。那双不惯伺候人的手,实在不怎么温柔,一遍、两遍仔细擦拭着,却险些搓掉一层皮……“谢谢主人。”等抬起手的时候,万俟向远才发觉自己“下手”太重了,原先因为失血过多而的苍白脸色,此刻……倒有些像刚做完某件事的时候。这样还要道谢?看来身份压人,有时也有些好处……俯身在“泛起红潮”的脸上浅啄一口,万俟向远笑着端过桌上木盘,又拿起个满着温水的瓷杯。就着伸过来的瓷杯漱口还好,再借那双手将口中的水倒掉?怎么可以……可偏偏现下动弹不得,总不能直接吐在床上……“渴成这样?”在略鼓的腮上掐上一掐,万俟向远将手里瓷杯往那紧闭的嘴边又靠了靠。 第75章 方才便有不满的丫头立刻拉下脸,轻蔑十足地哼了声,“你这人还真不长眼色,我问的是你家公子,又没问你。你家公子还没说话呢,你个下人就做主了?”抿着茶的青年男子眼神一冷,这回不再等身后的人开口,“他便就是个下人,也是我的下人,恐怕还轮不到姑娘你来教训。若你小姐家的下人整日都要狗一般唯唯诺诺,我管不着。我家的,是不用。”听着被人骂作是狗,韶静立刻火大,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却被不知何时走到身后的乔浣月给拦下。乔浣月心知定是被宠得无法无天的韶静得罪人在先,于是对在座两人浅浅一笑,赔礼道:“静儿自小与我一同长大,脾气直了些,还望二位公子莫要介怀。”随即回头略带训斥命道:“静儿,还不快些道歉。”“是……静儿说话欠分寸,冒犯了,还望二位公子原谅。”韶静一直是乔浣月的贴身丫鬟,仗着这地位一贯傲慢得很。不过,也算识得大体,是以收起满脸不满,含含糊糊道了歉。青年男子续上茶,却未看向身边乔浣月与那丫头:“无妨,本是出来游玩,没必要为些无关紧要的扰了兴致。”话里轻视再明显不过,韶静咬紧牙,应是没应声。“公子大度。”盈盈浅笑,乔浣月看着喝茶的两人,道出此来目的:“今日是淖水城中赛舟的日子,望月楼里临窗的位子都坐满了,不知二位公子可愿和小女子合坐一桌,共赏赛舟?”看戏半晌,万俟向远毫无搭理意思。话,自然还是要另一人回的。“这桌仅可坐四人,不知两位姑娘说的合坐一桌……又是怎么个坐法?”说罢,声音一沉,略带不满道:“季崊,还没站够么?”“是。”依旧是那张宠辱不惊的脸,季崊把剑一放,在左侧座位上坐下。太过不留情面的拒绝弄得乔浣月笑也不是,走人也不是。面上正尴尬着,就听韶静出言解了围。再也刚才无理样子,韶静笑着对一直没有说过话的万俟向远道:“公子这边的位子,可愿意让我家小姐坐下来?”本来一直看着好戏,这时却被打断,万俟向远回头看眼对窗外江面生出好奇的人,随口念了句:“还要站到几时?”身前的人会如何处理,衍墨已经猜到七、八分。此时,也不再顾虑什么身份、规矩,上前一步安稳在桌边坐下,看也不看讨了没趣的两个人。“那……就不打扰二位公子了。”莫名其妙碰到一鼻子灰,乔浣月声音再难冷静,抿起秀唇愤愤朝楼下走去。那脸色……怕是空出六张桌子随她挑选,也看不下赛舟了。“哎!四位客观,菜来喽!”忙忙活活将一桌子菜摆下,小二笑呵呵收起打赏,走去照看别桌。“喋血之毒异常难解,没想到齐兄不仅武艺过人,还对毒术颇有研究。”将手里茶盏换成酒杯,青年男子笑着随意言道。“非也,在下对毒术并无研究。”并不介意武功实力被看了去,万俟向远同样抿口酒,回道。没有研究那是过去,现下么……远没有详细作说的必要。“原来如此……”许是最好的例子就在身边,青年男子一直未对衍墨有过轻视,听了这话,更是不拘身份对还未动筷的人举了举酒杯。职责所致,衍墨极少饮酒,是以连酒杯都没给自己摆。眼下正因无酒回礼尴尬着,就看那熟悉的手指无声将个斟至八分的酒杯推到眼前。理不清是何种感觉,衍墨呼吸一乱,拿起酒杯回礼,再不敢看向身边之人。好在,很快就有事就搅乱了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斟酒,举杯,季崊要将清香陈酿送入口中的前一刻,一句劝阻话语适时响起。“解毒药材多数与酒相克,喋血尚未清除之前不宜饮酒。”季崊点点头,算作感谢,将酒杯放下重新桌上拿起筷子,无声无息解了对面之人一脸尴尬。一语歇过,桌上两人同时笑笑。过后,在衍墨没注意到时候,万俟向远照之前青年样子,拿起酒杯冲对面季崊举了举。倘若换做平常,衍墨定能看透之中蹊跷。同是侍卫一职,自己不能饮酒,那人又怎么随意不忌?不过此刻心思正乱……是绝无可能发现了。兴许日后再次记起,能明白个一二……忽地,外面不知谁人一声喝,江面连同酒楼内一同热闹起来。水花声,喝彩声,口号声,齐齐入耳。一桌四人并没为刚才事情影响情绪,当下正是无烦无忧,看起热闹自在得很。趁三人齐齐看向窗外时,衍墨再次将视线落回季崊方才端着酒杯的那只手上。狰狞!几乎布满整个手掌的扭曲烙痕无声诉说着加诸时的痛苦。折磨人的手段,绝非落自争斗或利器。类似的,衍墨见过,在东阁,在那些犯下过错的人身上……将细铁缠绕,再用炭火去烧,轻的只是烙伤,重的则连关节一同废掉……这些,万俟向远当然也看在眼里。不过,难得轻松自在的日子刚开头,总不能为这些给搅得兴致零落。于是顺由心意,做些什么扰乱身边人的出神……温暖的指掌覆到桌下的手背上,衍墨侧过头去,对上那隐带安抚的眉眼。突地,才发觉自己竟晃了神,身旁的人也不知看了多久……美酒,佳肴,最难得是那份惬意。身边之人不再胡思乱想些乱七八糟的,万俟向远却开始神游起来……出行至今,已近半月……一路行来吃住不谈节俭也不过了了银两,且还过得轻松自在。啧,相较之下,那需数百人服侍、供养的寒炤阁,还真是……毫无用处可言……“嗯,玄参、玉蝉。半个时辰后,我会带回客栈。”酒足饭饱,青年男子问清解毒还差的几味药物,先行一步离开了望江楼。难以习惯青年男子独自离开的季崊看着还未走远的人影,半晌没有转回头。衍墨顺着那目光看去,蓦地就记起第一次遇见时的熟悉感……仲秋,灯节!宴鹊楼门口擦身而过人,还有那人目光紧随的绀色身影……原来……只是……那时不还有个女子亲密在侧,怎的现在就这般了……?草草收起心思,衍墨瞧着明显是关心多于担忧的人,别口地劝慰:“十日为限,喋血之毒早已深入骨肉,解毒之前尚需过针数次……”闻言回头,季崊难得多打量起说话的人:“嗯……有劳。”一旁,万俟向远看着同是寡言至极的两人打哑谜一般交流着,忍不住弯了嘴角。和安客栈内,陪着怎么看也不觉腻歪的人给季崊过完两遍针,万俟向远便坐在桌边喝茶等去隔壁拿药的人回来。 第77章 “有才未婚娶的年轻男子都会租上个船舫凑凑热闹,接文、对对……夜里还有些别的玩乐。”原是想给怀中人找些事做,说道大半没得料想效果,万俟向远不免有些意兴阑珊。是对那小姐起了兴趣?衍墨沉思片刻,挑了句不至逾矩的话问出口:“主人要去?”懒散地将下巴扣上身前人肩窝,万俟向远不答反问:“想去?”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何时轮到自己做主了?衍墨看不到身后人表情,只以为是自己多话惹来的不痛快,立刻不再多言。“属下多嘴。”多嘴?说道半天还不就等这“多嘴”?万俟向远笑笑,也不解释,松开手臂站起身。“一同去看看。”“是。”……城北平镜湖大得实在超乎想象,加上天色已昏,从岸上望去竟有些看不清边际。朱漆帘幔的三层画舫安然停泊,位置刚好是湖中心,数十个暖红的灯笼高高挂起,耀得湖面都染上颜色。而岸边,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满满是人。人群里,一个显然是临城过来看热的人指着挂满枝头的红绸灯笼感叹:“闻府真是财大气粗,为这尚不一定有着落的招亲大会,竟如此布置……”密麻人群里不知是谁搭了腔:“那是,闻府祖上可是京里当大官的,后来告老还乡才回来这里,财力自然不是一般百姓家能比的。而且据说这闻府二小姐惊才绝艳,闻老爷自小就宝贝得紧……”“难怪,难怪……”一路无言,听到人群中闲杂对话,衍墨才了解一二。原来是是富贵之后,又是才貌非凡的妙龄女子……难怪那少问热闹的人……会特意前来……寒炤阁的少阁主夫人或许做不了,收做侧室想来还是可以的。“早上定下的。”“哎,好。公子您要的东西都买来放在船上了,我让福生把船给您划过去。”有钱好办事,面前的人老板认得,是一早来定画舫的有钱公子。虽然没挑是最华丽、最显眼的画舫,给的银两可一点不少。另外还留下些银两、打赏,要人去买些裘被、酒食一类。有钱人的毛病,挑!虽说这舞文弄墨的得折腾一晚,睡在船舱里。可不就那么几个时辰么,怎么就不能凑合下,连被子都要重新买?在两人身后摇摇头,白发老翁揣着沉甸甸的银子叹口粗气。离湖中热闹的三层画舫越行越近,衍墨渐渐尴尬起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道理他懂,仗着与眼前的人有过什么妄生不该有的念头,他不会。可尴尬……总归不能避免。毕竟昨日里还曾相拥而眠,同桌共食……未有过的感觉纷纷扰扰,在心里纠缠得人烦躁不堪,衍墨换口气,只得将注意放至平静无波的湖面。“不必太靠前,停这儿罢。”三层的画舫外早已围上不少船只,万俟向远挑个外层位置,让摇桨的伙计停下。“好嘞!公子,您吩咐买的东西都在舱里头,暖炉也备上了,没事我就先回去。”伙计见给钱的人点头,便解下绑在舫尾的小船,轻快一跃,利索地撑篙向岸边划去。招亲既铺张如此,又挑在夜晚,看热闹参与的自是宿在船上。想至迟水殿内少有人入内的小院,衍墨也就不再奇怪为何不让划船伙计留下。反正,着轻功一路掠回岸上也不是难事。冬日里日落得早,这一会功夫天色就已暗下去,若非湖中央画舫上数十个灯笼,早已伸手不见五指。推开船舱镂花门不见人跟进,万俟向远回身唤道:“衍墨,进来。”“是。”再没前几日闲散,衍墨真正回到死士该有的严肃与沉默。只当他是寒炤阁里待久了不惯这热闹景象,万俟向远翻开食盒盖子也没多想。“属下来……”接过三层漆木食盒,衍墨低头把里面东西往矮桌上摆去。船舱里话音刚落,外面就热闹起来,先是一阵锣鼓,后又跟着些许人声。“今日感谢诸位捧场,来参加小女姝钰的招亲大会。今日招亲以一对一比文形式进行,第一题由我出,接下去的人再与之后参与者比试。时间不限,凡适龄未婚娶的青年男子皆可参与,最后赢者可与小女姝钰定下婚事。”话毕热闹锣鼓再起,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叫好声……摆下最后一个碗碟,衍墨还未转身,就因身后摸索上来的手掌僵硬住。为了不引火,船舱里烛台都是钉住的。万俟向远熄灭两个只留一个亮着,手掌更加肆意的在那熟悉的身体上揉捏。脊骨,腰背,臀胯,慢慢又移向股间……作恶的手指微微曲起,沿着暗色衣裤下的股缝来回磨蹭,不时停在某处揉按几下。画舫的船舱并不高,里面除了门口位置皆是架空铺的宽竹,一来随地可坐不至因为船身晃动站不稳,二来架空的宽竹离船底远,不会受潮气。被褥、矮桌也在这之上,因此衍墨是跪坐着的,此时知晓身后人意思,只能默默挺直身子跪立起来。窗,开着。换做前几日,衍墨也许会说些什么,于情事上,万俟向远一贯纵容,甚少强迫。但今日,他却不敢确定身后之人会不会恼怒,毕竟……来这里是参与那招亲大会的。指节在紧实的臀肉上撩拨一会,万俟向远抽手解开安好的裤带。立时,柔软的布料松垮下来,只因双腿合并的跪姿才没有落下。窗外的声音还在继续,一个年轻公子刚刚接上句对子,甚是自喜的听着周围叫好声……衍墨恍恍惚惚听着外面人声,神志越发朦胧,既不敢夹紧双腿不让裤子滑下去,也不敢躲避不住掐捏的指掌。“腿,分开。”身前的人一贯顺从,只是顺从到这般相当少见。万俟向远不知他心中所想,只一边看着窗外热闹,一边逗弄。“是。”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说这个字,衍墨微微分开膝盖,半挂着的裤子顷刻滑落,窗外涌进凉风仿佛变成利刃,生生割在皮肉上,疼痛不已。蕴满力量的精实身子献祭一般展示着,干涩的穴口触手可及,万俟向远微眯起眼,将落在窗外的视线收敛回来,专心打量着眼前美景。“主人……”衍墨还是出了声,带着最后的期翼。此情此景,既是冲着招亲会来的,闭上窗扇他不敢求,至少……灭了灯罢…… 第79章 身体里早就没了难受的东西存在,被子也是盖得厚厚,衍墨看眼窗外,便安静等着身边人说些什么,或者吩咐些什么。这般安静的样子万俟向远十分喜欢,于是偎下身子一同躺进被里,身子挨着身子,合着那沉静视线一同从窗口看向面争到脸红脖子粗的几个文秀公子。“困么?”“属下不困。”之前是松神后微有疲惫才会觉过去,一觉醒来,倒真没多少困意。“嗯,……饿么?”点点疑惑,衍墨眨了眨眼,还是照实回道:“不饿。”侧身靠过去,万俟向远忽然伸手握住衍墨下身。“呃……”“那就做些别的罢……”被下,衍墨下身并未有里衣遮挡。不是万俟向远存着什么心思,只是刚才见人已睡去,便只轻手轻脚扯开被子盖上,不想再多做动作惊醒睡着的人。“嗯……”撸动的动作既快又重,却奇异地能带起难以想象的愉快。衍墨闭起眼,极顺从地接受着,细碎的呻吟压得很低,却没有刻意抑去。这般动手,是极少的……而且还是在什么也未做的情况下。无异于服侍……“舒服么?”默然,没有任何声音响起。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万俟向远也不逼,四指悄悄握住茎身,拇指用力按压着敏感顶端快速摩擦起来。“唔嗯……”刺激来得太过突然,也太弱不容人躲闪。衍墨受不住往没人那侧转过身子,却又因为下身脆弱制于人手,依旧无法逃脱。看着将身后给留给自己的人,万俟向远忍不住笑笑,指甲有意无意拨弄过细小的铃口,随后又是更加连续的摩擦。“衍墨,舒服么?”一样的问题问两遍,必是逃不过的。衍墨大口喘着气,只得按着身后人问话回道:“是……”同样充血的分身已经顶至不住瑟缩的穴口,却一直迟迟没有进入。今夜的万俟向远显得耐性极佳,耐心刺激着手中越发热涨的器物。“主人……呃……”每每快要达到极限,手指总会适时停下。起初衍墨尽力忍耐着,可如此反复十数次……怕是定力再好的人都也难以承受。“嗯?”揶揄邪肆的腔调轻轻传来,擦过后颈的皮肤一直传遍全身,带起癫狂难耐的酥麻感受。“主人……嗯……”一记用力摩擦之后,万俟向远死死按住细小的孔道,任由身边的人一阵阵颤抖着身子。“告诉我,舒服么?”“唔嗯……舒、舒服……”理智早不知被丢到何处,狂乱中衍墨无措点着头。手指用力绞紧被面,但始终没有去拨开折磨自己许久的手掌。笑着吻上汗湿、紧绷的后颈,万俟向远松开手掌的同时,将下身热烫不已的分身尽数用力顶入。“啊啊……唔……”双重的刺激着实太过,衍墨像张紧的弓般后仰着,甚至呼吸都滞住一会。“夹得太紧了,放松。”故意拿情色的话语逗弄慢慢放松下来的人,万俟向远好心情地帮他理顺着弄乱的发丝。庆幸这刻是背对着身后的人,衍墨涨红一张脸,甚至连耳垂都算在了内。羞窘的反应实在惹火,万俟向远显得十分有兴致。是以……做了一件对衍墨来说十分有“考验”意义的事。侧躺的进入方式动作起来并不太方便,但显然有人心不在此……手指再度握回,万俟向远照旧用刚才的手法,力道一分不减,快速而用力的摩擦着刚刚发泄的敏感前端。“啊嗯——主、主人!”身子猛然一弹,衍墨几乎就要从被褥上坐起来。颤抖不已的声音此回真正难以辨清是欢愉,还是痛苦。“忍着……”“嗯……唔……是……”发泄后的一段时间里,充血的前端尽管敏感异常,被摩擦到却根本不会有任何快感可言!难以忍受,但并无伤害,因此,万俟向远绝对不会罢手……认命一般不再讨饶,衍墨蜷缩起身子本能地随着每一次摩擦而剧烈颤栗。慢慢,不知多了多久……就在衍墨几乎将被褥咬破的时候,过强的刺激才渐渐变成细微的快感……这时,被一番折腾下来的人根本已经没有多余力气,仅仅只能老实侧躺着任凭身后之人猛力贯穿,或是时轻缓地抽送。失去一贯的压抑,快感似乎变得清晰异常。很快,在身后人尚未疏解时,衍墨又一次被逼至临界点。手指适时堵住得到欢愉的唯一途径,万俟向远邪气地在衍墨耳边笑出声:“衍墨,如果现在出来,刚才的就要重新来一遍。……是想现在,还是等我?”“等……嗯……等主人……”深怕身后的人因为等得不耐将选择权收回,衍墨几乎没做什么犹豫就回答了。羞耻与窘迫比起刚才无法形容的感受,根本不值一提……紧窒,湿热,仅为他一人敞开的处所……满意地在微微汗湿的发上吻了吻,万俟向远不再顾忌,几乎每次进入都将分身送至柔嫩穴道的最深处。瞬时间,淫靡的顶撞喘息声一丝丝弥漫了整间船舱。几乎能贯穿人神志的穿刺不知重复了多少久,衍墨再也分不清是难受还是舒服,唯一能做地就是闭眼接受身后人所给予的一切。终于,两人同时一声低喘,随后,又同时放松下身体……一脸餍足表情,万俟向远搂着还未缓歇过来的人,轻轻问道:“怎会想到闻二小姐身上去?”娶妻纳妾本是理所应当,何况还寒炤阁的少阁主,看上某家女子再正常不过。衍墨安静靠在暖人的被子里,恍恍惚惚想着。 第81章 那样一个人,那样的身份与地位……怎么会呢……“叩、叩、叩——”“客官,我来送您让买的药材。”季崊身上喋血之毒虽不再需费神,可一身显然是刑罚折磨留下的损伤却不是说好就能好。许是那份相似,竟让一向淡漠惯的衍墨难得想帮人什么,吩咐小二买了些补损药材。“进来。”小二拎着纸绳捆的几个纸包,刚一进门就打了个冷战。呲——怎么有人大冬天下雨还开窗的啊?!“客官,药材我都给买来了。”礼多人不怪,对着一脸严肃没有多余表情的人,小二依旧客客气气笑着弯弯腰。“嗯,放桌上吧。”起身回头,衍墨往屋子中间迈走几步。“哎!好!”嘴甜、眼尖,这可是多年在客栈里干活练出来的本事,小二看着桌上摊开的纸包,热络地搭着话:“客官是外地来的吧?没想到您还真会吃,咱这淖水城里数张家梅子糖最有名,据说县老爷都常叫府里下人去买。”看着桌上糖块,再听着絮絮叨叨的小二,衍墨难得没有生出出言赶人的想法。瞧眼望向桌面梅子糖的人,小二继续念叨:“您买的时候没少费时间吧?现在张家老两口都病倒了,就靠那还没成人的儿子照顾,店铺也没时间顾了,一天才卖仨时辰……啧,瞧一开门那人排的。上回我媳妇去买,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说道一堆连个应声都没换回,小二立刻噤声。只以为这面冷的人听得烦了,悄悄摸摸走出去关上门。拧眉看着桌上总也吃不完的糖块,衍墨愣神良久,抿唇坐回窗边继续发呆……第63章 君是自可留57“少阁主,寒炤阁内钟侍卫的消息。”客来酒楼二楼的雅间里,一素色衣衫男子将个细小竹节呈至万俟向远面前。看着接下的人没有立刻察看意思,才将要回报的消息一一说出:“前朝宝藏地图传入江湖仅仅数日就已引起轩然大波,现下整个武林乃至富贵人家皆是蠢蠢欲动,更有不少心急之人尚未探清虚实前就已经动身前往。庆问今日传回消息,永荆已有不少江湖人士出现。但山中……却一直没有动静。”捏着竹节的手指捻动几下,之上薄薄封蜡立时脱落。万俟向远倒出个细窄纸条展开一看,顷刻间,沉下脸色。“此事若是猜想不错,永荆便与寒炤阁有着莫大关系……”没有给因为这话愣住的人猜测纸条内容的时间。万俟向远七分命令,三分提醒地道:“柳瑾,青兰的性子你应是比谁都了解。此次若不想她露了身份被牵连进去……如何做,想必不用我再吩咐。”没成料想自己才刚刚识认不久的淡薄情愫竟被常年不得见的人察觉了去,被唤柳瑾的男子先是一懵,随后又恢复冷静:“属下谨记,此次之事定会竭力协助青兰姑娘,绝不会出任何差错。”把玩着刚刚买来不久的梅子糖,万俟向远望向语气异常坚决的人:“前日要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属下无能……并未查处那两人身份。侍从姓名无从查起,另一人用的应当不是真名。”略有惶惶,柳瑾面露愧色。“无妨,那般武功必定不是平凡人物,查不到也属正常。”虽然对赫逐清、季崊两人并无恶意,万俟向远仍旧吩咐下人去暗中查探。应有的责备未至,柳瑾微一低头,继续道:“虽未能查出两人底细,却大概知晓两人遇到少阁主前的行程路线。”甚是满意,万俟向远点头:“说说。”“是。少阁主曾言两人一路数遭追杀,且追杀之人皆非一般角色,因此属下便从两人与少阁主相遇之地查起。借着各处人手之便,找出多处曾出现过尸首的地方,再按着时间先后排除一番,一条由南而上的路线清晰浮现。由乐安城开始,依次是问水,蕉河,屯乡……”“乐安城……”纷乱思绪里,万俟向远猛地抓住什么。“永荆附近的乐安城?!”同样,柳瑾事先也没想到这层,被这话一点,立刻应声回道:“是!确是在永荆附近……少阁主可要属下前去细作查探?”“查是要查……你不必亲自去。庆问此刻人在永荆,让他过去看看。”同是极南之地,赫逐清的武功……二者若真有关联,恐怕就不是说查能查出的。万俟向远犹自打算着,随口嘱咐了句:“若遇见寒炤阁中之人,切莫心因急查探泄露了身份。”“是,属下明白。”……着内力避开雨水一路掠走回去本是极容易的事情,但今日偏偏生出难得兴致,万俟向远撑着一把油纸伞,慢慢在街上闲逛起来。连绵的细雨早已落了数个时辰,没了初始轻溅起的轻尘,却依旧雾雾蒙蒙,沙沙作响。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江南汛时,渔家之乐,虽未置身那情那景,珠帘中人依然悠闲自在。竹节纸条,争夺算计,以及那眉头初展的秘密被这雨水一阵冲刷,也就轻了,远了,渐渐淡去了……说是闲逛,便彻底是闲逛。是以仅仅一会儿工夫,手里拎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佟记的蜜糖蒸糕,芭蕉巷赵家的盐渍蜜桔,还有一种不知名的酒酿甜笋……清润的雨帘里闲走着想起客栈中那人,油纸伞下万俟向远不禁柔软起嘴角,微微上翘几分。好虽好,可惜是个不开窍的……转念忽又想到些旁的,万俟向远忍不住轻叹口气。终究湖上那日遗了顾虑,之后数日的谨慎守礼……实在扎得人心里舒服不得。或也该借个由头暗示一通,顺带挑明其间种种……?一会工夫,噼噼啪啪的雨水渐渐大了一圈,坠得手中纸伞沉重许多。万俟向远望眼少有人经过的街道,不再多做耽搁,朝着客栈方向走回……收伞,上楼,推门,走进。屋里……没有人?不知是默默守着某种规矩还是真的不爱闲逛,自从住进客栈便不曾私自离开过的人竟然不在?出去了?下雨天……出去了?正疑惑着,几声慌急敲门声打断了万俟向远思绪。“叩、叩、叩——”“齐兄。”把手中东西放到桌子上,万俟向远走去开门。“赫兄,何事?” 第83章 青年男子了然,同是不看身后,反往寺庙门口走近几步。方才两人察觉身后草丛中有人潜伏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人出手取人性命,一人却因那份熟悉感觉凝息辨别。而答案得出时,万俟向远已是顾不及寺庙内的人会否因器物碰撞之声鱼贯而出,毅然抛出随身所带的一瓶伤药。那般几乎尽数内力灌注的阴毒暗器,绝不是身后之人说避就能避开的。至于潜伏着的人为何身在此处,为何隐于草丛既不救人也不离开?寺庙门前两人无从得知。但猜想下去,却不难知晓一二。那样的性情,既来了必是有意救人,不靠近的原因……若非武功不及,则必是庙里面存着别的玄机,进去不得。只是,二人皆存了护念之心,同未回身去看去。施施然,一个面色苍白憔悴,形容十分消瘦的女子站至庙门内侧,巧妙避开迎面被取性命的位置。“秦大哥果然不愧是我与姐姐敬佩之人,寻至此处竟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旧识?原来是秦姓……万俟向远不作声,默默观察着门扇不在的破落寺庙。灰尘可见的地面,杂乱无序的脚印,一张老旧粗木桌,上面还摆着个细瓷茶壶。“玉瑶,放了季崊,我便饶你性命。”窄小的门框视野有限,正正好好将青年男子担忧许久的人给遮挡住,但那刺鼻的血腥味却一份份刺疼着周围人的神经。女子仿若未闻,犹自低低叹息,悲切哀怨,就连一旁万俟向远也觉出几分奇怪。该不会……是风流债?“书香门第,世家之女……年幼时,我羡慕穷人家女子的自在,姐姐便常常劝教于我,道是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是为常。日后嫁了人,相夫教子,安安稳稳一辈子……”丁点没有行恶之人的歹毒,清瘦女子秀眉紧锁,幽幽望着门口一袭绀衣的青年男子,戚戚低喃:“想不到日后……姐姐竟是朱家逆这无数礼教的第一人!毅然离家也罢,婚事筹办也罢……秦大哥,我不知你是何许人物,纵是爹娘气得险些一病不起……最终也只得被迫着应下这门婚事。朱家恨你,我却从来没有怨憎过,甚至……一直在为姐姐高兴。与个自己中意之人离开,总要比嫁给个没见过的男人好……”似是悲痛之至,女子五指齐齐扣向门框,狰狞血水一点点顺着扭曲旧木留下。“万万料想不到……姐姐那般真心待你,你竟……”戾气化去,戒备犹在,青年男子毫无感情地出言打断:“不想丧命此地……就放了季崊。”气氛怪异的对峙毅然在继续,屋里十数人默声避于庙内角落,不得见,但觉察得出。就在万俟向远以为女子又要幽怨开口时,站身前几步的青年男子猛地僵硬住身体。刹那间,情势大变!万俟向远袖一动,疾退数步,终于反应过来庙里蹊跷之处。脏就如此,桌上怎会有个细瓷壶!作势捂住口同时鼻将个药丸送进嘴中,万俟向远对着前处男子提醒。“半日闲,莫要运气。”停下调息消失内力的念头,青年男子后退几步让开门口位置。“这位公子见识当真广,竟连半日闲都认得出。”不复方才凄怨,女子眼神闪动,笑里带了一分得逞快意,森森咬着牙道:“杀人偿命,玉瑶不是江湖女子,不懂江湖人随手夺人性命那套。我只知道……季崊杀了我姐姐!而秦大哥……你不但不为我姐姐报仇,还和那贱人……”仿佛想到极其恶心的事情,女子狠狠喊着:“我要他偿我姐姐性命!”字字怨恨,句句歹毒。女子走到屋里拖拽出个血淋淋,几乎血尽气断的人。只是还不等她继续再报复什么,变化已经骤然突起!等得就是这刻,方才万俟向远咽下的是衍墨日前拿那半屋药材鼓捣出的东西,能避些散功迷药。统共两粒,都在他身上。抽出腰间软剑急速晃至庙内,万俟向远将脏旧木桌上的细瓷茶壶挑出寺庙之外,震得老远。反手捎带利落解决几个围斗上来的黑衣人。从容不再,门口女子大惊失色看着里面不断闪动的森寒剑芒,惊慌着转身就要逃走。许是只在门口受了药物影响,青年男子此刻虽然浑身无力,却未真的一点不能动弹。内力散去,招式犹!将随身佩剑贯出,直直刺向女子后心……“几次三番,一路追杀,若非念在你姐姐……你又岂能活到今日。”惨叫尚且不及,女子身体一震,直直载到向地面,洞穿整个胸口的利器猛然抽回,猩红血色霎时洇入泥泞着雨水的土地……此刻,庙内打斗声也消停下去,万俟向远拖着几近断气的季崊,撑剑从里面走出。“齐兄!”原以为有解药在身才未被药物所致,此刻看着站稳尚且困难的人,青年男子紧锁住眉头。望眼同样没什么气力的人,万俟向远地摸出粒油纸包裹的药丸,递过去。“半日闲并无毒性,形与茶叶相同,味亦与茶叶相同。沏茶时放入,飘出热气可致人内力散去数个时辰,若是离得近了,顺带劲力全失。”明了了为何要将屋内那壶茶水挑出,青年男子环扶住季崊,接下赤豆大小的药丸。“这药仅有两粒,多少能解些药性。方才我已经用了一粒,赫兄服下带人离开罢。”原来草丛里的那个,是救人不得才一直潜伏着……难得的感激之情再度浮现,青年男子看着依靠树干才能站稳的人,分毫没有脱险的轻松,“若非齐兄相助,恐怕不知道耽搁到何时才能将人救出。现下,又怎会干过河拆桥的勾当……”进去庙里时间过久,半日闲的药力早已深入,万俟向远死死以剑支撑,打断本有几分感人效用的话语:“赫兄救人心切,莫不是忘了草丛里还藏着一人?”闻言语结,青年男子愣怔一瞬,几乎要将质疑万俟向远是否认错人的话问出口。不然,为何那人此刻还不现身?“齐兄保重。”好在理智尚存……觉出草丛里的人尚在,青年男子才放下心来。淡然笑笑,看着同样以剑做撑,搀扶季崊离开的人影,万俟向远低低念了两字。“衍墨……”空余沙沙雨落声响,草丛里安静得一点动静也无。啧……没有内力避开下坠的雨水,眼下万俟向远显得有些狼狈。不远处的草丛里,衍墨拧眉抿唇,将前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却一点也没有出去扶助的打算。咬牙撑着身子,若不是地上泥泞得厉害,万俟向远倒真不介意就这么身子一软将人给引出来……一刻,又一刻……仔细衡量着衣衫与渐消的体力孰重孰轻,万俟向远最终一声叹息不再苦撑,松力气倒向地面。 第85章 暧昧凝视着与往同柔顺搭不上边的人,万俊向远难得没有再说话。仅仅一瞬间,羞恼、窘迫顿收。衍墨眼帘半垂,神色自若地将手掌覆上万俟向远胸肋,圈画游走,极尽情色地一分分磨蹭下去,最后落至某处……用力一握!“唔——”疼痛来得太过突然,万俟向远闷哼一声,面色真正难看到极点。作恶之后,衍墨神采奕奕地走回火堆边,悠然烘着农衫,那表情……实在气人。“过来!”“属下知错。”拿着干得差不多的外衫走过去,衍墨识趣地认了错,但话里轻佻……却展现的淋漓尽致。从未知道内力散去竟是如此‘爱是”,万俟向远看着只着了里衣的人,已经不知气该笑。将外衫盖到眉宇纠结的人身上,衍墨老老实实坐到旁边,顺带将人从一堆木柴旁移至自已怀里。些许一点满意,万俟向远视线下落,暗示地扫了眼自己下身,声音微微暗哑:“坐上来。”耳边的呼吸一滞,却并未有动作。控制权掌回,万俟向远口气强势复如往日:“分开腿,坐上来。”仔细确认了眼前人并未恢复气力,衍累眉角微挑,将人往地上一推,分开膝盖跨坐上去。动作是不错,可神情……十分碍眼。而那俎上鱼肉——万俟向远,也难得识时务地没有再下什么命令。规矩、身份一并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衍墨眼珠转了转,俯身碰了碰身下人微抿的嘴唇。到口的东西万俊向远从来不会客气,纠缠,啃噬……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两人几乎喘不过气的时候,衍墨抬起了脑袋。占人便宜的反被占了便宜,这心情自是不能舒畅。也所以……某人恶向胆边生,手指试探地伸向万俟向远胸前。没有厉声呵斥,也没有沉声阻止,衍墨胆子越发大起来。落得被动是从未有过,被“轻薄”的人尚算镇定.只是用视线来回“亵玩”着略有紧张的男人。终于受不住露骨目光的煎熬,衍墨抬起撑着地面的手掌覆上俟向远眼睛,而另一只手……更加肆无忌惮地撩拨着。同样热涨的下身紧紧相抵,对于这反映,万俟向远多少还是满意的,再纵容个一会片刻……也是可以。衍墨咽了咽,解开身下人里衣衣带,将手指摸索进去。略高的体温仿佛能灼伤手指,即使是头一回杀人,也不曾有过此般紧张与心悸。衍墨手腕一抖,来回拨弄某处的指尖一个不稳,力道便大了些,顷刻就换来一声低沉喘息。莫名的,脸上热烫起来,衍墨忍不住沉腰蹭了蹭。燥热连同亢奋丝毫未得缓解,反是掀起更加难以控制的潮浪。两个人的身体同时一绷,却都默契地没有说话。片刻后。“衍墨,用嘴……”明知这话必换不回相应行动,但逗弄人的机会万俟向远绝不会放过。拿开遮挡住身下人视线的手掌,衍墨往后挪挪身予,坐到万俟向远腿上。裤带慢慢被解开,就在万俟向远以为眼前人真要依言行事时,等待许久的下身被双温暖有力的手掌握住。虽然不是口舌服侍,但也不错……剑茧明显的手掌反复圈弄着,不得要领,却学得有模有样。甚至……将往日“遭遇”也照搬上来眯眼任由人服侍着,万俟向远细细观察起眼前的人。起初得到信任时总亮亮转着的星目如今……总在作恶时候闪动。偶尔自作主张,却从未在大事上出过纰漏。守规矩,知分寸,不计较,不怨怼……原本清晰的思绪渐渐迷蒙,万俟向远胸门起伏越急,直被生涩的指掌折腾到暗暗咬牙。尽可能地维持住一丝清明,衍墨难耐地闭了闭眼。明明……手里握的不是自己东西那处……怎就越发硬涨得难受……人正坐在自己腿上,有什么变化,万俟向远清楚明了,“衍墨……坐上去。”诱哄意思明显得过头,不过衍墨不上当。锐齿默默咬住舌尖找回些神智,手指越发快速套弄着。任人鱼肉的滋味绝无可能舒畅愉快,万俟向远无碍只得闭眼想着眼前人往日神态,配合起来。两道低沉喘息交互弥漫在屋予坐,偶尔掺进一两响噼啪烧柴声。就在万俟向远以为终于可以了事时……已被数多鲜活例子教坏的衍墨恶劣地移动指腹按上顶端孔道。难不成要在此时,为此事冷声训斥!万俊向远望着根本忘了“怕”字何许写法的人,无言忍下他作为。皱眉思考会会,实在没想出什么折腾人的法子,衍墨只好等到掌中事物快要清净下去,才松开手指。“衍墨。”估摸着药性时间,万俟向远反复在心中琢磨着事后报复手段。“嗯……”没再充耳不闻,衍墨轻轻应了一声。当着眼前人的面自渎,他做不出,就这么耗下去……好像也不是办法。分毫怒气提不起,万候向远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地怂恿:“褪了裤子,用手。”耳上复又热了热,衍墨不情不愿地解开裤带……“就只会躺着?”万俊向远语调略沉.用词可谓谨慎又谨慎又隧,轻了没有作用,重了羞恼过头一样是麻烦。适当的激将效果不错,衍墨褪下存许裤子,让两人分身挨到一起,随手缠握上去,顺带恶意一捏。同时倒吸口气,万俟向远重新估量起眼前人“胆色”。以前怕是就算有人以人头作保,他也绝不信会发生眼下这样的事情!第66章 君是自可留60但显然,万俟向远仍旧低估了某人“胆色”。撸动,磨蹭.刮弄.几声粗重喘息过后,两人终于同时松懈下力气。衍墨嘴角微勾,在万俟向远尚看得怔愣时,系好自己裤带,握住依旧袒露的另一具器物.四指轻我,拇指按压上柔嫩顶端快速摩擦起来。真真……将那日画舫里万俟向远行径学了个十足十。“放开。”竭力忍耐着难受感觉,万俟向远冷下声音命令。 第87章 掌管青楼多年,打听收集消息自有巧妙门道,是以调查朱家与朱家小姐的事情还是落在青兰身上。原本正正经经办事的人听得最念之人也来了桥石,真正有了劲头,一天到晚缠着钟修交待出万俟向远投宿的地方。一眼剜向已经“噗通”一声跪地请罪的钟修,万俟向远沉默许久,才开口让门外的人进来。“青兰,你进来。”青兰存的什么心思,万俟向远一直很明白。只是于他来讲,青兰只是个多年前由衍木救下,且留作隐秘势力的下属。再说多,也只能勉强当个妹妹看待。以前是如此,有了衍墨随身侧后,更是如此……来人总算知道偷偷摸摸跟踪的手段不光明磊落,进门吐吐舌头,没再如往常般叽叽喳喳说个个不停。垂头跪立,冷汗涔涔,座上的人不发话,钟修自然不敢起来。“向远哥哥,钟大哥他……不知道我跟在后面。”知道自己行为害了人,青兰绞着袖口求情。不知?东阁所出的死士若连这都不知,恐怕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冷冷看着地上跪的人,万俟向远一句话也没有说。令人窒息的寒意与压迫感牢牢将身体钉住,丝毫动弹不得,钟修竭尽所能抬起头,让话地说出来,“属下知罪,请少阁主责罚……”又如此持续很久,就在钟修额头上冷汗已经开始往下滴的时候,万俟向远压迫一收,缓了脸色:“一边儿跪着去。”“是。”“青兰,把你那易容的法子教给我。”若不是万俟向远看到青兰手里拿着的布口袋,钟修恐怕还得被多折磨一会。不想衍墨在住处闷得无聊,出门前万俟向远特意知会了他去买些小年用的东西,顺带说好买完来之后这茶楼里找人。“哦……”因着过会还要潜进朱府,易容成个丫鬟打探消息,所以东西也就装在惯用的鹿皮口袋里就随身带了。青兰低头扁了扁嘴,将口袋里许多个瓷瓶、竹片倒在桌子上。“钟修。”“是。”不该学会的东西,便不能有窥探之意,得人示意后,钟修恭恭敬敬低头开始回报:“属下两日前同青兰姑娘来到桥石城。城中朱家两位小姐算是家喻户晓,大小姐朱玉琼知书达理,端庄娴雅;二小姐朱玉瑶天性聪颖,秀外慧中。属下在城里人口中打听得知,约摸一年前,朱家大小姐朱玉琼与个江湖男子有了私情,朱老爷得知后大怒,立刻便给定下婚事,要将朱玉琼许给城中一个有些家底的书生。事情如此平息了数日,直到成亲的日子,那男子才现身。且一现身就要将人劫走,朱家老爷丢了面子自是不会容许,青年男子便一剑刺死了新郎官。朱府上下拼死相拦,后来朱玉琼不得已,只得亲口说下与朱家断绝关系的话。”“青兰,继续。”唤了声听着故事动作慢下来的人,万俟向远又看向钟修:“没有那男子是何许人士的传言?后来……朱家可曾与什么人家定过婚约?”“带走朱家大小姐朱玉琼的男子非是桥石人,且只露过一次面,城中人嘴里打探不出。青兰姑娘今日会潜进朱府看看。”认真回想着有关联的只字片语,钟修继续道:“几个月前,朱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不但朱玉琼回了桥石,朱家老爷还再度给她定下婚约,但嫁于何人,朱家人却绝口不提。后来又不知怎么,没到拜堂之日,人就没了消息。”“城里可有过有关朱玉瑶的传言?”钟修默默思索了一会,才开口:“朱家二小姐朱玉瑶也是人不在朱府。传言很杂,有说是与朱玉琼一样同人私奔的,也有说是被人掳走的。前者应是臆测,后者……是因城里有个买卖人去北方倒卖东西,见到个与朱家二小姐极像的姑娘与一丑陋男子走在一起。”“寻来那人,详细问问。”……万俟向远道:“以下为重复的。”原本正正经经办事的人听得最念之人也来了桥石。若不是万俟向远看到青兰手里拿着的布口袋,钟修恐怕还得被多折磨一会。“是。”不该学会的东西,便不能有窥探之意,得人示意后,钟修恭恭敬敬低头开始回报:“属下两日前同青兰姑娘来到桥石城。城中朱家两位小姐算是家喻户晓,大小姐朱玉琼知书达理,端庄娴雅;二小姐朱玉瑶天性聪颖,秀外慧中。属下在城里的人口中打听得知,约摸一年前,朱家大小姐朱玉琼与个江湖男子有了私情,朱老爷得知后大怒,立刻便给定下婚事,要将朱玉琼许给城中一个有些家底的书生。事情如此平息了数日,直到成亲的日子,那男子才现身。且一现身就要将人劫走,朱家老爷丢了面子自是不会容许,青年男子便一剑刺死了新郎官。朱府上下拼死相拦,后来朱玉琼不得已,只得亲口说下与朱家断绝关系的话。”认真回想着有关联的只字片语,钟修道:“几个月前,朱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不但朱玉琼回了桥石,后来又不知怎么,人就给没了消息。”第67章 君是自可留61语罢,万俟向远不再理会跪在墙边的钟修,专心将青兰易容的手法记进心里。人,是要在衍墨来前赶走的,免得再像画舫里那日,平白生出些误会。非是人皮面具的简单贴粘,而是用数多粉末和着药水,一点点用厚薄不一的竹片抹到脸上,晕开。待到完全干透,可谓以假乱真……仔细摆弄着手里东西,青兰浑然不知她心念数年的向远哥哥此时竟是一脑子赶人想法。……桥石是座大城,虽处于个不南不北的位置,却有河道从中贯穿。是以一年到头,鱼米不缺,是难得的富硕之地。叫卖,吆喝。年根下的桥石城街道热闹非凡,吃、穿、用,什么东西都有卖。摆成一片的窗花,刻字描墨的蜡烛,还有许多年节吃的点心、小食。总之是用得着的,都能买到。眼看着就要走到街尾,手里只拎了块年糕和几张窗花的衍墨认认真真考虑要不要再回过头去逛上一回。年幼时,家里都是攒下钱等过年一起置办年货。小年,他还真不知该怎么过。印象里,似是只会吃些菜馅饺子……回头又逛一遍仍没买上什么东西,也就只得提前向着城中茶楼走去。风雨楼可是极显眼,与旁边几家店铺、酒楼比起来,雅致、贵气许多。抬头打量着连寻常楼木都雕着梅、兰、竹、菊的二层茶楼,衍墨脚下蓦地一顿……唇齿微动,巧笑倩兮,二楼半开的窗扇里,一个灵秀女子将手指触上男子脸侧,不知嬉笑着说了什么,惹得男子弯起嘴角,微一点头。“哎!让一让喽,让一让喽——”大街上,两个店铺伙计抬着张新崭新梨木八仙桌,一路吆吆喝喝歪扭走来,不知是要给谁家送去。回神给后面的两人一桌让开路,衍墨愣怔一瞬,转身朝着方才街道方向走回……“向远哥哥果真颖悟过人!当年我和大哥可没少为学这鬼东西挨打。”青兰说说笑笑,将桌上瓷瓶、竹片一一收回鹿皮小袋。一转身看到跪在地上的钟修,立刻就欢喜不下去了。“向远哥哥,你就别再责怪钟大哥了……” 第89章 街还是那条街,东西也还是那些东西。万俟向远走在前,衍墨跟在后。距离,略比平时远了一点。拥挤人流里,万俟向远皱眉停下,再度等到身后人跟上来,才继续往前走。反复,反复……如此重复个十数回,万俟向远终于耐性告罄。“过来。”后面的人犹然不知怎么回事,一脸迷茫走上去。“主、主人!……街上。”似笑非笑欣赏着那一脸的不敢置信,万俟向远满意紧了紧扣住衍墨手腕的指掌,丝毫不顾街上来去人流,气定神闲迈步继续逛走下去。“玉石,玉石!上好的玉石!墨玉,黄玉,和田玉!”“过去看看。”听到叫卖脚下一缓,万俟向远侧头在衍墨耳边说了句。手腕被人握着,街上又人来人往挤到不行,衍墨敏捷后退欲躲开耳边气息,却始终慢了一步。望着前出半步神情如常的人,衍墨只得抿唇暗恨自己被折腾得疑神疑鬼……当然,走神一瞬也就错过了万俟向远眼底笑意。“二位公子爷,要买玉石?我孙六卖的玉石可不是吹的,就连那京城里的东西都能比下去!您看这这些,全是上好的东西!”寒炤阁里什么名贵东西没有,怎对这小摊上劣玉生了兴趣?衍墨不耐听着不知舌上抹了多少油的老板继续吹捧,满是疑惑地看向身侧之人。“公子,这和田玉玉佩可是好东西,还有这墨玉做玉带钩,绝对都是上等货!”十来件玉饰摆在块脏旧白麻布上,做工不说,单数玉里脏杂劣斑,就有良多。一言不发捏捏掌中手腕示意离开,万俟向远又朝前面几个点心摊走过去。第68章 君是自可留62两人刚刚接下小摊老板包好的酥盐点心,转瞬就被个叫卖声同时引去注意。“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喽——”侧头看着顿然一脸尴尬的人,万俟向远不由失笑。“衍墨,去买两串糖葫芦。”“嗯……”禁不住脸上一热,衍墨闷闷应了。“等等。”万俟向远不挑碎银不挑别的,单单捏出小摊老板找回的几文铜钱,全数放入衍墨手中,满面尽是戏谑神情。“去吧。”“嗯。”态度着实与恭敬不搭边,衍墨使力抽回被握到发热的手腕,暗暗翻个白眼慢悠朝着卖糖葫芦的老翁走去。“我呸!还不让老子说?你真当那朱家二小姐是什么好货色?我亲眼看着她在酒楼里被个丑男人玩!小杂种,指不定现在人家连野种都怀上了,你还维护个什么劲儿啊!看你这副穷酸相,就是那婊子还在桥石城,恐怕也看不上你!”“你不要含血喷人!朱小姐绝对不是那种人!”将视线从正拿铜钱买糖葫芦的衍墨身上移开,万俟向远回头望向远处对着个青年书生骂骂咧咧的男人。去北方做买卖,看到过朱玉瑶的人?本暗暗算计着把人弄到处没人地方问问,却又徒然记起钟修种种罪行。万俟向远心念一转,将手中碎银夹在指间着力一弹,稳稳砸中男人睡穴。还是闭嘴的好,免得给买糖葫芦的人备下借口,去查问什么朱家大小姐二小姐,逃了一会儿娱乐。“不是我干的!不是我……”被气到张红一张脸的青年书生见对他推推搡搡的男人突然载倒,立时吓得脸色煞白,连连摇头向围来看热闹的人解释。不屑轻哼一声,万俟向远前走几步迎上买回糖葫芦的人,胳膊轻抬,便又握回余温尚存的手腕。腊月二三的祭灶节,活该不长眼色的人绕着朱家忙里忙外……——次日。恰逢冬日暖照正适时,万俟向远在院中躺椅上斜身一靠,闻着阵阵年糕甜香惬意非常。宅院是提前叫人备下的,柴米油盐更是一样不缺。逛逛买买左右不是正意,不过行借此顾彼之用罢了。这边,火房里。把烫手的黄米红枣年糕端出大略切成小块,衍墨望着着院里悠闲坐着的人,不由摇头。本来一早就要蒸的年糕,足足拖了一个时辰才下锅……服侍人的活事寒炤阁里没少学,年幼时也没少干,怎偏偏今日蒸块现成年糕都要弄得像是自己吃了多大亏一般?真真,莫名……“这是……准备如何吃?”端着细白瓷盘愣愣站着,衍墨眨眨眼,忽然觉出差错出在哪儿。原是竟只拿了盛年糕时用的一双筷子出来。对之后调笑多少已有预想,衍墨也索性不再回火房,直接就着躺椅边沿坐下,一手端盘,一手拿筷,戳起块年糕就往嘴里送。气氛着实难得,万俟向远左肘一撑身子,右手极快握住衍墨手腕,换换方向,送进自己嘴里。 第91章 “向远哥哥尝尝,今日一早我去了河边渔家人那儿,这是用买回来的虾仁包的。”“嗯。”宅院,酒食早有准备是不错,为的却不是眼前这人。万俟向远兴致缺缺拾箸尝了个,便放下没再动口。“向远哥哥是不喜欢这馅儿的?”一来不见院里有其他人,青兰自是高兴了一把,这会儿见万俟向远不动筷子,便只以为是东西不合口味。“你慢慢吃,我回房里去歇会儿。”说完,万俟向远放下酒盏站起身。“向远哥哥……”本就来的晚,又没能说上几句话,青兰难免不甘,“今日时候晚了,我就住在这里可好?明日也正好做些早饭……”“还有间空着的偏房。”无心再说下去,万俟向远随便应了句,推开房门。民宅小院并非一正两偏的布局,而是一正一偏,左侧位置全然留出盖了火房。这话,也就是说……右侧偏房是没有人住的?眼里失望神色一扫,青兰重又笑起来。——深夜,朱家大宅。隐匿身形,默默潜伏,犹如死物一般置身某处,一个时辰亦或是整整一夜。曾经熟悉无比的行径再次重现,墨无声注视着,专注得几乎忘了自己存在。许久之后……杀气突现!一切无声无息,却在第一时间引得衍墨警觉。不多,只有一人,确是难以对付的一人。月照下,院墙角处的黑影一晃,甚至连抹影子都未形成就没了踪影。把所有一切交予本能与意志,所要赌的,依旧是直觉。闪失哪怕仅有一丝一毫,都可能给那人带来麻烦。这些,都是他绝不允许的,就算是……赔上自己性命。所以,今夜没有寒星剑,没有任何能败露人身份的东西。有的,仅是一把匕首,一个人,还有一瓶毁蚀人面容的毒药。为的,是以防万一,不牵累那人。被他今日所言所为气恼的那人……以所能的最快速度赶在来人靠近前进入朱全礼卧房,衍墨轻拂半老妇人睡穴,将手中短匕抵上其静脉作为威胁,再敲醒旁边之人,捂住口鼻。“朱玉琼婚约男子何人?”朱家世代读书人,岂经得起这般!朱全礼惊恐下死死握住蒙面人手腕,想说又不能。盟约死誓,哪还由得他!时间何等紧迫,衍墨背上冷汗涔涔留下。二人性命被制,竟也不肯说?!拼尽全力挣扎着,朱全礼只盼活下命来传信出去。只要那边一得知……定可以将麻烦处理得干干净净!忽的,脑内灵光一现,衍墨低下声音威胁:“朱老爷可是要朱玉瑶去给她姐姐做伴?”朱玉琼之死并未传开,兴许……还有机会。果不其然!朱全礼目眦欲裂,万般愤恨地望着蒙面人。片刻后,终于停下挣扎,眼里已是一片死灰。衍墨松开手掌,静静等待。依旧是赌,赌朱全礼为了朱玉瑶性命不会呼救喊人。否则惊动靠近之人,就是无边麻烦!“寒烟教少……”人近!衍墨未等朱全礼说完,移指浅拂其睡穴,扯平被子翻窗而出。尽管可惜,却也无可奈何……一进一处。险险躲避过一身杀气的男人,衍墨迅速离开。掠走前,两道利器入肉声隐隐从门缝里传出。桥石已非南方,被汗浸湿的衣衫给凉风一吹,冷得十分刺骨。没有从院门走进,衍墨扯下面上黑巾悄声翻过院墙。蓦地,脚步滞在院里,怔怔一步也移动不开……一正一右的房里,两道呼吸绵长低浅,清清楚楚。没什么,没什么……不断在心里重复着,衍墨低头走到院里的石桌旁坐下。一路未有办法缓下的急速心跳生生被遏制住,一点一点没了力气,恢复往日速度。夜,如漆如墨。一分分,深了又浅……一个时辰,也或许两个时辰,衍墨回过神,静静闭上眼。喉咙里酸酸涩涩,心底黯然一片。不知何时,背上的衣衫已经被夜风吹干,不再粘腻难受,却始终不干净。死士。流血,流汗……脏了里面那人,脏了这清雅小院……第69章 君是自可留63心烦,愁恼,总之不得酣眠。恍惚一觉睡去,万俟向远警醒睁开眼睛。 第93章 “阁主之位,寒炤阁的一切。主人所想,衍墨所为。”温温淡淡。仅一句,便灼疼了万俟向远心肺。“若他日我失了少阁主身份,无权无势,又待如何?”“属下不死一日,便为主人争夺一日。”没有任何犹豫与计量,一人凭想而问,一人凭心而答。隐隐觉得少些什么,衍墨补了一句,声音低沉而坚决:“属下是主人的死士,相守相护,至死不离。”至死不离……一辈子就这么轻易许诺出去了?万俟向远心念速转,将问题移至两人都不曾谈及过的事情上:“若是有朝一日……我娶妻纳妾?”心底酸苦忽被揭起,衍墨为之眼神一黯,过后却答得依旧坚定:“亦然,至于不离。”“若是娶妻纳妾之后……仍旧要你?”问话的,已经不舍,念着最后所要,却不得不继续下去。沉静的两颗黑眸缓缓掩上,衍墨淡淡开口:“主人要过的,永远都是主人的人……亦然。”亦然,亦然……喟然而叹,真正默然。万俟向远俯首轻轻吻上衍墨脖颈,浅浅地,留了个印子。铮铮傲骨,不屈不挠。这些,都未曾因为那死士身份折过一分一毫……眼前人是何种心性,他岂会不知。仅为个主从身份心甘情愿说出这话?怕是最大的笑话……许久,待到吻得够了,万俟向远又再开口,此时声音,已带了些许不稳:“若是我不娶妻不纳妾,只留你一人,如何?”半晌……“……主人?”惊愕得大睁着双眼,衍墨嗫嚅良久也没继续出个下半句。一世虽短却近百,这种承诺……岂是说下就下的!“衍墨,我容不得背叛。”只有这些……?忍了又忍,衍墨还是控制住想要触碰身上人的念头。“属下说过,绝不会背叛主人。”“那就如此罢……”终于忍不住,衍墨抬起即便第一次杀人也未颤抖至如此地步的胳膊,紧紧环住万俟向远腰背。“这么使劲做什么?”低低轻笑一声,万俟向远回以更大力气搂住身下人。“唔……”啧,疼了吧?温柔笑着,万俟向远复又低下头去吻了吻。至死不离的相守,甘弃性命的相护,一人又如何?所得何其多……片刻温存,迟钝的某人终于反应过来。敢情之前的那些,都是吓唬人的?“主人……”“嗯?”舌尖来回逗弄着身下人耳垂,万俟向远应的漫不经心。“属下饿了!”趁着身上人懵怔一瞬,衍墨倏地一个挺身,安稳站于地面同时,顺手系好不知何时被人扯开的衣带。念想着这会儿再摆唬人脸色也起不到什么效用,万俟向远索性纵容笑笑,递了外衫过去。“估摸着早就好了,去端来罢。”“嗯。”全无理亏之意地答应着,衍墨穿好衣衫推门走去空无一人的伙房。一盘新炒的青菜,一盘刚煮好的饺子。衍墨端着走回房里,放下后又觉得不妥,只得别别扭扭问道:“主人饿么?”万俟向远笑笑,不饿,可看那只有一双的筷子,就不能照实作答了。“确是饿了。”那般仔细奉养下的人,怎会有夜里多食的习惯!衍墨拧着眉,暗暗腹诽几句。坐到亮着灯盏的桌边,万俟向远极耐心地等待。磨磨蹭蹭,终于,衍墨还是挟起个饺子,送过去。看眼外面快要亮起的天色,万俟向远只好止住“礼尚往来”打算,等人吃得差不多了,出去伙房提回烧好的热水。这还了得?!衍墨尚来不及咽下口中饺子,腾地就站起来。“吃你的。” 第95章 六日赶路,这已不是第一回,不再如初时为难、愕然,衍墨无声收下这份默许。无论人前人后,都可行在那人前面的默许。非是纵容,恩宠。而是真正的默许与承认……“两位客官里面请!”机灵的小二赶紧迎出接过马绳,交给旁边打杂伙计牵去喂草。“您二位是要吃饭,还是住店?”万俟向远前踏一步,已然是早就做好打算:“不住店,也不吃饭。”生生被噎回去的“住店”两字卡在喉间,衍墨腹诽着皱起眉,掏出块碎银打赏给小二。“不住店,也不吃饭,照看好马匹。”“哎!好嘞!二位客官尽管放心,马匹一定给您照看好!”照看个马匹都有打赏拿?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小二乐呵呵把该给掌柜的给了,其余全部放进自己腰包。急赶慢赶到了这益城,不食不歇先去料理毒面任驭水是正常,可难不成料理完要住在大街上?兀自挑起眉毛,万俟向远没有解释,“耽误不得。衍墨,带路过去看看。”“是……”此时两人皆已易容,用的且还是闻家鬼斧神工的家传法子,是以路上倒不担心什么,直至靠近毒面任驭水住的庄院,才避人隐匿起身形。白日且白日,时间耽搁不得,既然朱家都在那不前不后的时候被一个不留灭了门,任驭水恐怕也难以逃脱。毕竟……若不是与朱玉瑶有什么关系,“半日闲”也不至于出现于淖水城。回想着赶路数日里钟修报上来的消息,万俟向远深深锁住眉。寒烟教,已销声匿迹二百余载的狠毒邪教,怎会和寒炤阁牵扯上瓜葛?“前方就是毒面任驭水的宅子。”眼神一指遥处奢侈庄院,衍墨低声讲着。而腰间寒星剑未缠未裹,明显是下了见者灭口打算。任驭水狠毒、卑鄙,算是北方一害,加之淫邪丑陋,得罪下的仇人十分众多,若非依仗毒术过人,老早已被仇人揪出碎尸万段。当下即便真被清理了,寒烟教的人也不会怀疑到哪儿去。顺着方向望去远处几乎能住百十口人的庞大宅院,万俟向远甚是疑惑地问道:“住的尽是霸来的女子?”“尽是。”面上一抹嫌恶,衍墨复又回忆起当初“所见所闻”。不待话再出口,万俟向远徒然凝重起脸色。朝夕相处的默契此时奏效,衍墨见之立刻明晓事情不好。灭口之人难道来得如此之快?!沉寂二百余载的邪教,若不是实力非常,岂会居于极南,却能在这极北之地动手这样迅捷?转瞬,两人轻身一纵,同是朝着安静宅院掠去。然只略微靠近,刺鼻血腥就已浓浓弥漫。所有猜想,全数落实,越墙而进,凄惨一幕赫然入眼……汉白玉道原该有的雪白完全不见,剩下的仅是斑驳血色,还有……偶尔入目的圆滚人头。稚子孩童,少女美妇,无一活口!挑剑就近翻过几具无头女尸,衍墨回身向着脸色不佳的人回报:“皆是断气不过半个时辰。主人稍等,待属下再去查看一番。”“去吧。”扼腕而立,万俟向远重新估摸着寒烟教的实力,越想越觉复杂。听朱玉瑶死前之语,朱玉琼应是死于季崊之手。但那话里……丝毫未提及朱玉琼与赫逐清感情变数。如此,区区一个侍卫,又岂敢动手?且事后看来……并未被责罚,或是已被原谅?但朱家为何又会在那种不前不后的时刻惨遭灭门?非是朱玉琼死后,也非是朱玉瑶追杀之初。矛盾重重……踏檐而走,衍墨避开满地血腥,一处不落地把庞大庄院翻个遍。终于,在间极尽奢华的屋舍内发现了毒面任驭水。可惜,已是具不吐气的尸体,关于朱玉琼或是朱家,问不出一字半句。“沙沙——”尚有活口?!极轻一响衣衫摩擦声入耳,衍墨立刻辨得位置,迅迅抽剑一挑。登时,一个缀玉镶金紫檀长柜被揭掉顶盖。“啊啊啊——!!!”内里,目睹了之前残忍杀戮的女子目眦尽裂,面无血色。见人持剑立于眼前,立刻嘶声惨叫,满脸疯狂神色!“呲——”毫不犹豫,破衣入肉之声几在同一时间响起。既已疯掉,自然灭口。面无表情地收回佩剑,衍墨稍稍皱起眉。屋内,依有人息!缓而轻,稳而浅……婴儿……?再次抽剑,拨开埋身柜里的血淋女子,衍墨顿时滞住动作。女子身下,护的正是一皮肤尚皱的初生婴儿!伫立,许久。衍墨还剑入鞘,轻声走出奢华屋舍。初生婴儿,死煞宅院。他不动手,不意味就能活命,但至少……有一线生机。左右,是个乍降生的鲜活人命。……“如何?”见人微低着头走回,万俟向远出言询问。“毒面任驭水已死。此番动手之人数目概是十数,非是武艺绝顶之人,与灭门朱家的不同,应是利用的普通杀手。” 第97章 轻纵身子换了马匹,万俟向远连人带婴儿一同拥进怀里。“主人?”略微紧张,衍墨轻着声音低唤。身后之人,该不会是烦了吧……“呜哇哇——呜哇——”走林道好处有二。近,是为一,剩下的二……凑到与夜色连成一片的墨发上用唇碰碰,万俟向远将手臂从衍墨腋下穿过,绕至胸前,再寻到某处熟悉位置拨弄一下,隐隐笑着开口:“许是饿了。”大窘,却又无言辩驳。平时逗弄常有,但从未拿过些女子事物来……羞辱?衍墨闷闷抿唇,之前因为脱去披风而凉下的体温一分分又都涌回来,只是位置……全聚在了脸上。“衍墨,只是说说……”隐约察觉说错了话,万俟向远柔着声音安抚:“小娃儿都是这般,吃奶吃得勤。”说完便解下身上白裘披风,细细裹到身前人身上。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衍墨真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偏偏,身后人解释起来又认真又正经,毫无……戏弄意思。“罢了,不说了。”适时止下,万俟向远轻笑着接过马绳,拥住默不吭声的人继续赶路……第71章 夫妻相性100问——上+下采访人:冬眠卡(以下简称:冬)被采访人:万俟向远(以下简称:万俟)萧衍墨(以下简称:衍墨)01.请问您的名字是?万俟:万俟向远衍墨:萧衍墨02.年龄是?万俟&衍墨:作者说她数学不好,从头算起工作量很大。冬:大概就是衍墨比万俟大个一两岁。03.性别是?万俟:男衍墨:男04.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万俟:很好。衍墨:挺好的。冬:两水仙……05.对方的性格呢?万俟:听话,驯顺……(被打断)冬:==没问你在床上。万俟(一脸无所谓地继续回答):坚毅,隐忍,偶尔……冬:偶尔什么?(回忆某章小寺庙里的口口情节ing)万俟:闭嘴!冬:(54某只)儿子,该你了。衍墨(一脸快要爆发的表情):不敢置喙。06.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万俟:七年前,在个小村子里。衍墨(点头):嗯,翁家村。冬:回答问题就是要这样,夫妻搭配,干活不累……0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万俟:厌恶,恶心。冬:=皿=(默默筹备反攻大纲ing)衍墨(自卑低头):……万俟(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问题?!冬(剔牙):儿子,他说你恶心!万俟:胡说!(温柔搂住某只)别听她胡说八道。衍墨(略微释然,点头):嗯。万俟(温柔摸摸某只发顶):下一题。冬:等!儿子还没回答…… 第99章 万俟(斩钉截铁):不会。衍墨(眼底闪过一道算计神色):嗯,那以后就……万俟(一脸黑线):……20.对方做的什麽事情(包括毛病)会让您不快?万俟(眯眼):看上一题。衍墨(神采奕奕):没有什么不快。冬(囧望上一题):是没有什么会不快的……21.你们的关系到了哪种程度?万俟:能做的都做了。(想到正常男女拜堂成亲情景,开始算计ing……)衍墨(一点脸红):嗯……就这样。22.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万俟&衍墨:约会?什么东西?冬:(一脸导师相):就是幽会、私会、偷会……(正准备说“偷情”的时候被打断)万俟:行了!知道了!万俟(眯眼,发作趋势):……冬(剔牙):说吧。万俟:迟水殿小院里的住处。冬(热情解说):请大家打开课本,翻到“正文君是自可留14”,自己默默阅读。衍墨(眼神阴狠,咬牙):已经不用我回答了。冬(拍肩):行行行,儿子你给晚上保留体力吧。23.那时两人间的气氛怎麽样?衍墨(抢答):不好。万俟(手顺着某人腰侧摸下去,公然调戏+威胁):很好。冬(捂脸,流鼻血):下、下一题。24.那时进展到何种地步?衍墨(拿出装毒药的小瓷瓶):下一题。万俟(声音略沉):衍墨。衍墨(收敛很多):……属下知错。万俟(满意地把人揽进怀里):嗯,下一题。冬(==+++一脸加好):你们这是折腾毛……折腾来折腾去,不还是下一题……众:调戏是重点!2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是?万俟(认真考虑):很多。衍墨(点头):挺多的。冬(托下巴):咱家儿子果然不是羞涩类型的。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麽样的准备?万俟(有点心虚):还不知道他生日……衍墨(无所谓地扣上某人手掌):我也不知道。众&冬(一脸囧相倒地不起):……27.是由哪一方告白的?万俟:一起?衍墨:咳……冬:大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自行判断。28.您有多喜欢对方?万俟:很喜欢。以后不会娶妻,也不会纳妾。衍墨:至死不离。冬(冒鼻血ing):……众:这么cj冒什么鼻血??冬(tvt):想到告白那章墨儿子当着某大灰狼面洗澡的情景……2只&众(一脸黑线):…… 第101章 万俟(赞许点头):当然是。下一题。38.做什麽事的时候觉得最幸福?万俟:两个人在一起,不被寒炤阁里事情烦着的时候。至于做什么,无所谓。衍墨(惊讶看某人,半晌):嗯,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无所谓。冬(xd):儿子……咱们下面多安排几章h。衍墨(手指搭上剑柄):随意。冬:赤裸裸的威胁……39.曾经吵过架吗?万俟:刚开始那些算么?不过不能算是两人间的问题。衍墨(认真思考):应该不算。那时候刚到迟水殿,而且也不是吵架……冬:不算不算。万俟&衍墨:点头。40.都是些什麽样的争吵呢?万俟(皱眉):不是不算么?衍墨(皱眉):下一题。41.之後如何和好呢?冬:假设下以后吵架了,怎么和好?万俟(神色从容):没什么好吵的。衍墨:不会吵架。42.转世后还希望作恋人吗?万俟: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衍墨:希望。43.什麽时候会让您觉得「自己被爱著哪」?万俟(看某人):很多时候。衍墨(眼神柔和回看):很多时候。冬:举例说明。万俟(皱眉):很多时候就是很多时候。衍墨(不悦):下一题。44.什麽时候会让您觉得「也许他已经不爱我了……」万俟:应该不会有这种时候。冬:等有的时候==你就把那个导致“也许”的人揪出来杀了么?万俟(点头):应该是。衍墨(因为听到某人独占欲极强的回答,笑了笑):他说了,不娶妻、不纳妾。应该不会有……冬:=口=儿子!大灰狼说的你竟然也信?!衍墨:直觉。万俟(得瑟+嚣张):他的直觉很准。冬:好、很好……45.您的爱情表现方法是?万俟(完全不用思考):把他留在身边,然后我不娶妻、不纳妾,一直和他在一起。衍墨(默默压抑一脸很幸福表情):一直陪在他身边。他要的,我帮他夺来。他要做的,我协助他完成。46.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万俟(沉思片刻):没有花与他相配。冬:难道儿子和草相配?(思考)确是挺相配的,都不怎么起眼……万俟(不悦):什么叫不起眼?冬(翻草鱼那题):不是你自己说的不起眼么?万俟(手指摸向腰间软剑):这已经不是那道题了。冬(默念:不讲理,不讲理……):那和什么相配?万俟(思考很久):竹子。衍墨(嘴角微挑):花配不上他。冬(otl):…… 第103章 衍墨(脸上抽搐):两、三次。59.您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星期几回最好呢?万俟:这样不错。衍墨:一、两次。60.那麽是怎样的h呢?万俟:都挺正常的。衍墨:大部分,勉强算正常。61.自己最敏感的部位是?万俟:后背吧。衍墨(小声嘟囔):这样的应该当受……万俟(刚好听到,挑眉):做的时候用力点,你也会自己抱上来。衍墨(一脸扭曲):下一题。万俟(认真):刚才不是很想回答么?衍墨(沉默):……万俟(将人往怀里一揽,顺势在耳侧呵口气):耳朵?衍墨(身子一颤,继续沉默):……万俟(挑眉):挨个试试?衍墨(抢答一样):耳朵,脖子。万俟(满意笑):可以下一题了。62.对方最敏感的部位是?万俟:耳朵、脖子,还有胸前……(被打断)衍墨(大声):肩膀。万俟(不在意地笑笑):嗯,也算。63.如果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万俟:开始能激起人的征服欲,后面……很惹人疼爱。衍墨(脸上有点红):体力过盛。万俟(面色不动):嗯?衍墨(暗地里翻白眼):没什么。64.坦白地说,您喜欢h吗?万俟:喜欢。衍墨(认真):如果是正常的……还可以。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是?万俟:房里居多。衍墨:嗯。冬(解说):室内居多,偶尔野外。66.您想尝试的场所是?万俟:房里就很好。衍墨(伸手去碰碰某人):嗯。万俟:(默念:回答和现实是两回事)67.冲澡是在h之前还是之後呢?万俟:不一定。衍墨:不一定。68.h时两人有什麽约定吗?万俟:他一向很顺从,不会有什么要求,也不会提出什么约定。衍墨(皱眉):没有约定。69.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行为吗?衍墨(等不到某人吱声,只好先回答):没有。万俟(拖延很久):……有。70.对於「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万俟:开始算赞同吧,不过现在已经不那么想了。 第105章 万俟:对他,不会。衍墨(眯眼):第一次,算什么?万俟(一点都不心虚):和奸。衍墨(不屑哼):反感。82.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万俟:他说困了,并且拒不合作。衍墨(挑眉):属下实话实说。万俟(眯眼,忍):答题。衍墨(拧眉):他不准我……咳。83.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万俟:马上那次虽然不是h,但是很不错。焦虑的场所……目前还没有,以后可以试试。衍墨(低头):马上那次不是h,但是……很焦虑,不喜欢。万俟(开始自责):以后……不会了。衍墨(点头):嗯。84.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万俟:寺庙里。衍墨(不悦):那不是诱惑。冬(好心接下半句):那是反攻的前戏。万俟(拔剑):什么的前戏?冬(望天):毛事,诱惑的前戏。85.那时攻方的反应是?万俟:无奈。衍墨(眼神亮了亮):他好像很想要“半日闲”的解药。冬(tvt):看,这反应大家一眼就知道是什么的前戏。86.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万俟(此地无银三百两):第一次是和奸。衍墨(危险地眯眼):是么?万俟(脸色一沉):不是又如何?衍墨(自卑低头):不如何……万俟(后悔刚才的话):你可以反抗。衍墨(面无表情):那是过去的事。万俟(干咳):也是。衍墨(吓唬人成功,默默得瑟):哼。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万俟:很顺从,也很配合。衍墨:情势所迫。88.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像是?万俟:他。衍墨(看向别处):他挺好的。89.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万俟:很符合。衍墨:符合。90.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万俟(极其心虚):玉势,栗子。衍墨(皱眉):……91.您的「第一次」发生在几岁的时候?万俟:十六。衍墨:下一题。92.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万俟(十分不悦):下一题。 第107章 “是。”看着房门开开合合,衍墨愣怔许久,才褪去外衫,躺到榻上。迷迷糊糊直至睡去,也没弄明白那问话里的意思。“少阁主。”小厅里,钟修见人走入,立刻就站起身。往偏厅内正座上一坐,万俟向远抬眼看向抱着个娃儿的严肃男人。“庆问那里可有消息传回?”“是。昨日传来回信,讲到永荆聚人众多,许多能弄来避瘴气药物的门派已经前往山中。但至今,未有人折命。”“回信要他继续暗中观察,切莫急于查探。”微一躬身,钟修连忙应下:“是。”拿起桌上白瓷茶盏抿了口,万俟向远掉转话锋,“这娃儿,生得如何?”钟修闻言大惊,连连庆幸自己方才未图省事而将手上娃儿放到一边椅子上。“回少阁主,小娃儿生得甚好……”啧,当真违心。那般鼻子眼睛都分不开的模样,也叫生得甚好?心里一阵腹诽,万俟向远再言:“确是生得不错。那依你看,这娃儿……姓万俟可好?”千种万种,自信任何刁难都能应付下去的钟修彻底没了语言。万俟……岂是说姓就能姓的?!见所要目的已达到,万俟向远落下茶盏,道了下句:“罢了,还是姓萧。”浑然,钟修猛地惊出一身冷汗。想起村外所见,真正担心起被灭口的可能。难怪难怪……难怪那日放青兰跟去,惹出那般怒火。座上人,依旧一脸淡然,想一会会儿,又继续:“就姓萧,名‘东南’,取日出东南之意。”这时,钟修低着头,额上连冷汗都一齐冒出来……“这娃儿该如何教养,安置,你可已经有了主意?”语调徒地一沉,万俟向远不带半点感情的扎人视线直直钉往钟修身上。“是!属下……属下定当尽力!”已经顾不得用词是否妥当,钟修直身跪地,生怕应得慢了惹出什么祸事。反复又瞧了安静娃儿几眼,万俟站起身走出简陋偏厅。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功名利禄,娇妻美妾。既样样都与那人无缘,留个小小娃儿,又算什么。至于姓萧还是万俟,不过出口一瞬的差异罢了。——大年三十,盐城。一日一夜,尽数用来赶路。从勉强算是漠北界内的小城镇赶至极北岩城,两人都有些疲惫不支。毕竟,自朱家事出离开桥石后,两人就未曾真正休息过。短短七日,竟已从南北交接赶到极北岩城!皑皑雪山,遥遥可望。合了合干涩难受的眼睛,衍墨一夹马腹行前几步。“属下去安排住处。”“嗯,去吧。”论遭罪,万俟向远远远比不过东阁训练出来的死士,所以这会儿,倒真有些打不起精神。望眼眼皮不住合合睁睁的人,衍墨困意一扫,露出几分笑意。二十几载,次次年夜,还未有过如此的……仍然是民宅,小院。只是这次再没什么朱家要守,也没什么旁的人在。衍墨走进房里换上新买回的裘被、锦枕,退开一步让出位置。“主人先歇会儿,属下去准备东西。”脱去外衫往榻上一躺,万俟向远使力把人扯倒,精神恹恹地开口:“睡起了再准备。”“主人,来不及……”饭菜、酒食,样样都要准备。等到睡起,哪里还来得及?总不能夜半吃饭……无措看着伸过手来解起自己衣带的人,衍墨不知要如何拒绝。“躺下。”略略不耐,万俟向远把挣扎着坐起的人往床上一按,合上被子不再说话。估摸着再说什么,身旁的人也睡不成了,衍墨只得安顺闭眼,沉沉地睡去。好在,要用东西方才都已顺路买下。……申时日夕,衍墨睁眼刚想下床,就觉身后之人也跟着动了动。“主人醒了?”松开环搂人的手臂,万俟向远坐起身。“城中是茶馆——照雪楼,是两年前庆问安置下的。你去叫几个人来,准备饭食。”“是,属下这就去。”难怪不着急……衍墨跟着坐起,拿过一边衣衫服侍说话的人穿上。“等回去阁里,再将外面人手详细分布写予你看看。”挡开那只伸来帮忙的手,万俟向远有意无意地调笑:“怎么只有起身时,才长眼色……”暗恼自己多事惹来戏弄,衍墨一皱眉,去够自己衣裳。笑着从后方把人揽回,万俟向远夺下那暗色外衫往身前人身上披去。低喃,气息微微扫过衍墨耳侧:“暂且记下,夜里还。”挣脱,不得。无法只好顺着身后人意思穿好衣衫,衍墨暗暗在心底叹口气。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人有那么多作弄人的……法子。茶馆不大,人手不多,却是个个机灵。衍墨稍稍暗示,照雪楼的老板便明晓过来,立刻带上一男一女亲自前往。院门推开时,万俟向远正在伙房翻看衍墨早上买回的东西,听着人声,便走去院里。“属下何渊(鲁安、云竹),拜见少阁主。” 第109章 几乎咬碎一口牙,衍墨无比痛恨方才起了一丝的感激的自己。“起来穿上衣衫,陪我一同去看看。”不理躺着的人一脸扭曲,万俟向远放心下去床榻。恼便恼,不是一脸死灰与羞耻就好……于是,年初一的盐城街一上便有这样一景,两人,马,只牵,不骑。刚一过完年,又是清早林子深处,自没可能有什么人出现。挑个地方停下步子,万俟向远将性情温顺的踏雪牵到身边。蹙眉.难堪.衍墨最终还是一纵身,翻上马背,下一瞬,便止不住泄出一声轻哼。万俟向远虽是作恶的,却一点没能少担心思,仔细确认完马上之人除去脸色异常,没有别的不妥后,才一轻身子,翻身上马。终于,还是不放心,“疼,或是难受?”都不。衍墨摇摇头。让人倚进怀里,万俟向远紧紧手臂:“非是辱你。难受得厉害便说,明白?”将人憋闷到喘息不能的满腔苦涩莫名一点点散去,衍墨闭上眼,点了点头。不过是些……折腾人的法子。感觉到怀里身予一点点放松下来,万俟向远却还是没有碰缰绳。犹豫,良久,“罢了,还是回去……”身后人,在……不忍心?连之前那许多都未起过的氤氲慢慢漫上眼睛,衍墨抬手搭向环在腰问的手臀。“难受得厉害,属下会说……”羞耻,却不复之前苦涩,衍墨再睁眼时.眼底一片清明。“主人,属下想学心法。”相传,首代寒炤阁阁主将心法传给个忠心侍卫。不过那时,是迫于武林正道追杀,人力不足……“好。”没有任何犹豫,万俟向远应得自然。好似允下的东西.根本不必计较。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咏.衍墨缓了气,挑挑眉毛,扯了下身后人手里一直未动过的马缰。这等信任,倒也值得……踏雪扫扫尾巴打个鼻响,便在林予里前行起来。这回,轮到万俊向远僵住身子……两人共骑,缘溪而行。起初那点时间一过,衍墨倒真顾不及羞耻与否。身体里的东西……着实很磨人。偏生.又是分腿跨坐……只消稍稍一动,便是……狠狠一次贯穿。“嗯……”微紧马缰让座下踏雪再慢些,万俟向远担心看过去。“疼?”“呃——”地上,一个小小低洼,衍墨声调突然一高,身子猛地一颤,下一瞬.腿间之物便也跟着热涨起来。“原来,是想快些?”放了那点担心念头,万俟向远恶劣复现。稍稍一夹马腹,速度便又恢复如之前。略微,还快了些些……“唔……嗯……”玉器本有的凉意早已不在,此时被马鞍来回撞进身体深处,真正怪异得无法忍受。衍墨死死闭住眼,往身后人怀里靠去。忽快,忽慢.速度全由万俟向远控制。林中少人走动,所以也就没有道路.冬日枯篓的杂草下,说不定,便是一个小坑……“嗯……啊……”难耐的仰起脖予,衍累狠狠倒吸一门气。刚刚那一下,实在……伸手覆上衍墨腿间热硬事物,万俟向远轻巧地含住口边耳垂。另一只手稍带马绳,踏雪便听话地往溪沿一片碎石上行去。“唔……主、主人……嗯……”逃避地想要加紧双腿,却又无法如愿,衍墨不住颤着身子,既想得到更多,又想从这困境里逃脱。‘快些,还是慢些?”为难人的问题,万俟向远口气轻松地问着。若忽略快要忍不下去的欲念。此情此最,真是不错……“饶了属下……唔……”徒劳绷紧双腿,衍墨急促地喘着气。体内的东西,就如同身后之人,强硬得不容一丝一毫拒绝……笑着一抖马绳,万俟向远不再刁难。行进速度,渐也越发快起来。温热气息一刻不离的灼在耳边,身下又是毫无规律可言的沉重顶刺。衍墨求救一般握上腰问牢牢扶着的指掌.断断续续开口:“求……嗯……求主人……”“慢些?”使劲在那汗湿的侧颈上一咬,万俟向远吸口林中凉气,找回些理智。这种地方,总不能将人……“唔……是、是……”忍受不住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身上磨蹭着,衍墨很快便知道,渐渐慢下的速速,恨本不是他所想要。“主人……”“回去?”恶意曲解,万俟向远一勒马绳,立刻,连那些微纾解,也没了。摇头,几平倾尽全力。衍墨喘息益快,好似要将这整个林子里的森寒凉气都吸进身体里。“说出来。”“不……”“不什么?”“不、不回去……”在微潮的发上落下一吻,万俟向远用力一夹马腹。立时,踏雪就在满是圆滑乱石的溪边疾驰起来。“呃啊……嗯……”无助地颤抖,喘息,若不是腰间一刻不曾松开的手臂,衍墨甚至觉得自己会摔下马背。马鞍与身体间,一丝的空隙都不留,每一次,都是加诸了全身重量的贯入,偶尔,狠狠戳撞向某处。即便难受不得,也停不下,即便想要更多,也不会更快……疼.有。但更多,是别的……万俟向远能做的,的确不多。落手在衍墨支起裤布的器物上探一探,复又一夹马腹。“主、主人……嗯唔……”唯一仅存的丁点理智.让衍墨看清不远处的瀑布。不停反快,万俟向远牢牢将人按在马鞍上,直到驰至崖瀑下,才徒然勒住缰绳。前蹄高高撩起,踏雪长嘶一声,生生停在离山壁几尺的地方。“呃啊啊——”仿若贯穿身体的颠簸与错觉终于将所有感触带至顶峰,衍墨死力扣住腰间那只手,突地剧烈一阵抖动,随后无力瘫软下身子。沉默许久,待怀中人喘息渐渐平缓后,万俟向远轻声问道:“可还好?” 第111章 “此言话中有话。大师难不成会看人面相,参破了我命中劫数?”怎的事事都与寒炤阁有关……?些微躁烦,万俟向收敛起笑意。“施主说笑,老衲参破的不过是红尘万丈,又哪里能参破得了天理命数?罢了,多说无益……还望施主记住老衲今日所言,日后若不幸遇劫,可来少林寺暂避祸难。”看着渐远的背影,万俟向远疑惑不止。寒炤阁……事端……劫数……“主人。”终是无法放心,衍墨察觉人一走远,便行过来。“都听到了?”抬脚往那片无雪空地与干净岩石走去,万俟向远随口问着。“是。”“如何?”稍稍停顿,衍墨答得十分慎重:“少林寺主持之语,应当可信……具体,恐怕还要见过云暮老人再说。”忍俊不禁低笑一声,万俟向远尽扫方才烦忧,“可又是直觉?”衍墨不答,微一眯眼快走几步,与身后之人拉开些许距离。莞尔摇摇头,万俟向远走回干净岩石上坐下,对着旁边人招招手。“坐过来,离火近些,暖和。”犹若未闻,衍墨走去火堆边转转扒了皮的半熟烤兔子,遂又将两个小的挪远点,挑个火候合适的,才走到坐着的人身边,递出去。态度确是不怎样,不过万俟向远断不会恼怒,不接削掉皮的微热树枝,反是握上递东西的手腕,力气一带,也就将人拽得坐下。幼兔肉嫩,这点常识他还有,所以之后也没接,站起拿过火堆上方明显还是留给自己的嫩香烤幼兔,复坐回岩石上吃起来。被看穿心思的衍墨浑然一阵窘迫。低头,闷声,专心对付起手中香嫩兔肉。主与从,原本理所应当的事情,今日竟变得……变得如此怪异。吃完后,两人又分了只大的烤兔。万俟向远心情自是非常不错,那撒得均匀的盐末……分明是一早就准备下的。东阁死士,哪里会讲究这些……云暮老人擅医毒,两人原本担忧其隐居之地周围是必会布下障眼毒阵一类。可真到跟前,才正发现是多虑了。那小院……也不过比茅草小屋略微精致。待走近,一个震耳欲聋,形同鬼怪的声音忽然从茅草屋里忽然发出。“不医——不医——云不医——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不医——不医——”两人连连后退数步,这等深厚内力!!衍墨只怔一刻,便侧前一踏,稳稳挡在万俟向远身前。而这时,茅草屋里的声音也没了,空余山间回音阵阵。单有万俟这姓氏,在云暮老人这儿就吃不到什么亏。万俟向远顺手一扯,欲将护在前面的人拉回原来位置。偏偏,有人也执拗得很。衍墨蹙眉望去,十分不满这无意义的拉扯。他所做的,正是职责所在。也或许,还有丁点别的……“哎哟哎呦,来的竟是一对小鸳鸯?哈哈哈哈——”鬼怪音调再起,尖酸刻薄,只是不再震耳欲聋、充斥着内力。倘是仔细看去,便能见茅草屋支起的窗扇里,探出个年纪近百的老人脑袋。顷刻,两人再顾不得什么拉扯、相护,同时……青下脸色!一对小鸳鸯……万俟向远犹自眯起眼,盯着那摇头晃脑的得意老头半晌,才面色一改,和颜开口:“晚辈前来拜访云暮老人,不知可否进屋一叙?”原来娘亲口中的慈善老者……竟是这般模样。“我说小子,你没听到啊!云不医,云不医,他谁都不医!”老头两眼一瞪,甚有几分吓人气势,不过……得先抹去之前一番摇头晃脑。原来不是云暮老人。听此,万俟向远面色稍济。不看胡子上扎着根稻草的疯癫老头,对着茅草屋一改脸色,扬声道:“晚辈万俟向远,前来拜访云暮前辈。”“嘭——!”这话刚一说完,茅草窗边立刻传来一声巨响,万俟向远嘴角抽抽,无言望着两个花白人头撞到一起,又同时没了踪影。“哎呦!哎呦!云老头你撞死我了!!”疯癫老头第一个把头探回窗边,那样子……简直恨不得把脑袋从窗框里伸到万俟向远面前看个清楚。“你!你是……念情生的那小子?!”万俟向远不语,沉默等待被撞下去的另一个人出现。“吱呀——”总算有个聪明的。一头花白头发的灰衣老者眼眶微红,推开木门站立许久,仍旧一语没能成声。大概算是家事。衍墨正想悄声与身边人拉开一点距离,不想……就被眼尖的疯癫老头一眼发现。矛头,是朝着万俟向远去的,“你、你、你——你……喜欢男人?!”这下子,不只衍墨,就连万俟向远也禁不住脸上一烫。一个年纪近百的老人问出这话……“敢问前辈是……”吐纳口气,万俟向远决定忍耐。“嘿嘿!就不告诉你!”老头乐颠颠把头从窗口里收回,眨眼功夫都不到,就和一头花白头发的老者齐站在门口。突然,反应过什么来:“你小子!当真机灵!竟然能从我这儿转开话去……快说,你倒是喜欢不喜欢男人?”眼眶里的微红渐退,白发老者轻咳一声,止下这尴尬问话。“远儿,你娘她……可好还好?”万俟向远微点头,该有的礼数一分不少:“娘亲很好。” 第113章 不置可否,万俟向远点头。“此人本姓应是秦。”老者闻言摆摆手,“他娘亲秦茹瑜乃是过去武林盟主秦戎独女。二十四年前,寒烟教教主祁景筠年少轻狂,急于大展霸业,一夜之间将秦家包括家仆在内的所有男丁屠杀殆尽。赫逐清虽不曾说明秦茹瑜现今身在何处,但那样的身世,恐怕绝不会同寒烟教站在一起……”原先猜想虽被推翻近半,但所得消息也不少,万俟向远将之一点点理顺,复问:“少林寺主持安慈大师前来盐城,是为游说外太公一同为武林除害——对付寒烟教?”“正是。不过我隐居多年,自不会再掺和江湖中事。”矛盾间,老者似乎在计量着什么,“远儿,你的到来却真是意外一笔……”“此次前来,非是为这些。”所有疑惑得解,万俟向远心底松一口气,“半年时间,若到时再无办法接掌下寒炤阁,令之与寒烟教脱去干系,我会再来向外太公求助。现下……尚不必。”淡定从容,霸气自成,且又不骄不躁。老者看着满意一笑,甚是欣慰地拍了拍万俟向远肩膀。“好,好。半年……”“嘭——”又是一声巨响,本就不怎结实木门豁然大开,连带颤悠许久。门口两人,表情十分精彩……一个悠然自得,一个两眼冒光。万俟向远见这般情景,生出几分好奇。正欲出言问问悠然自得、嘴角带笑的,却不料还未靠近就被那两眼冒光的疯癫老头给硬生拦下。“万俟小子!你离他远点!今后他是我邱平壑的徒弟!”同时进门的衍墨眉毛一挑,淡淡开口:“晚辈记得不曾应下此事。”“小混蛋!我收你当徒弟是你的福气!这么好的苗子,怎么能不拜我为师!?”一副老母鸡护蛋架势,老头伸长着胳膊就是不让两人靠近。本该不悦的,可听着自己的人被夸奖一番,万俟向远倒也真恼不起来,无趣撇撇嘴角,回到桌边坐下。不过,人是他的,圈到自己触手可及的范围内,也是必须的。“外太公,今日天色已经不早,我们明日再来。”白发老者心如明镜,眯眼笑着摆摆手,“不必不必,山顶上有处庄院,你们住进去就好。柴米油盐,也都还有些。”“如此甚好。”“小子你……”早料到疯癫老头必定有话要接,万俟向远说完便拉着衍墨急掠出小院,眨眼功夫就没了踪影。落至近顶的山林里,衍墨转转几乎快被捏断的手腕,闷声笑言:“属下不会拜邱前辈为师,那般做法……只是为套些话出来,主人莫恼。”“你明知我计较的不是这些。”一皱眉,万俟向远抓回那只擅自挣脱的手腕,力气倒比之前轻了不少。“是。”低笑着重新被拉扯回去,衍墨安静地垂下眉眼,任由身前人指腹触碰过来。“奇门遁甲也属有用之物,白日里去学学,夜里……”并无多少认真,万俟向远将手覆上身前人后腰稍下的位置。“主人怎就……如此喜欢作弄属下。”这话早已在心底出现不下十遍,今日,终于抱怨出来。衍墨说完巧妙一个侧身,成功脱困。终归不是屋里,万俟向远忍下欲再做什么的念头,挑眉继续往山顶走着。“今夜里自会要你知道是不是作弄。”嗯。好像从离开桥石,就没再……这句话的效果十分不错,衍墨暗地咬咬牙,抑下心中奇怪感觉,默声跟了上去。……夜半时,私语时。寒山山顶的清雅小院里,灯盏未歇,声响不绝。持持续续,直到天色渐明。……次日。拖到第二日的诊脉,进行得平平常常,顺顺利利,直至云暮老人说出一句话……“禁制可解,损亏难补。约摸,是一粒折人三、四年性命的损伤。”霎时,屋里陷入一片死寂。一粒,三、四年的性命……想及当初逼迫身边人服下“朝暮间”的情景,万俟向远便更加平静不能。亲手给予的四粒,再加上东阁中服食的……这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衍墨放下袖子,点点头,并未因这话牵起多少情绪。“谢过云前辈。”此言一经收尾,屋中气氛越显怪异。万俟向远盯着云暮老人,云暮老人盯着疯癫老头,而疯癫老头则一副有话欲讲的模样盯着衍墨。至于那最后一人,反是神情最淡然的。不惊,不惶,不憎,不忧……疯癫老头忍耐不住,刚想伸手去拍桌子,就被一侧坐着的云暮老人给瞪回去。“远儿,我有些话要和你讲。”在坐的,没有外人。衍墨自是明白话中意思,于是起身对着万俟向远一低头,便要走向屋外。“衍墨,坐下。”说话的,也正是万俟向远。衍墨尴尬十分,却不能再走,无奈只有僵站在原地。 第115章 哪怕是早有猜想,听到这话时,衍墨还是震惊得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何止是信任……分明是把他往平起平坐的身份上安置……“属下只学内功心法。”“那老头师门上的规矩,一代只收一个弟子,由不得你拿主意。”“主人为何要允下……”允下这种……于自身毫无益处,甚至极具威胁的事情!甚是无奈地将人箍紧,万俟向远徐徐开口:“衍墨……你莫不是要我几十年后对着块石碑后悔不绝?”再说什么都是多余,衍墨垂眼望向翻腾不完的一条条草鱼,不禁自嘲起方才那番背后拔剑的试探。这人许下、允下的,又哪里只是那些……松开手臂退让几步,万俟向远半是嗔怨地嘟哝:“拿两条给那老头送去,省得事后嚷嚷个没完。”险些没忍住笑出声,衍墨一挑嘴角,将地上六、七条自己送上门的鱼儿揪着尾巴拎起……深夜。“嗒嗒嗒……嗒嗒嗒……”寒炤阁外,杂沓蹄声远远传来……晓行夜宿十数日,万俟向远与衍墨终于从极北之地赶回寒炤阁。只是才刚一走进迟水殿没多久,就被一脸激动的石鸣彦给挡住去路。“少阁主!属下拜见少阁主!”噗通一声响,石鸣彦直直跪倒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夜色恍惚,地上的人又低着头,万俟向远正以为阁里出了什么急事,就听个隐隐带颤的声音飘忽而来。“钟侍卫嫌属下毛躁,少阁主传回的消息一概不与属下说。偏偏那陌寒公子时不时地往迟水殿里晃悠……属下还以为……”“鸣彦,没有要紧事就明日再说。”深更半夜,难为听了一串絮叨的人没有发火。“呃、是……”抬头看看尽是疲困神色的两人,石鸣彦嘿嘿笑笑,让开去路。沐浴,更衣。待到一切事毕,又打发走同样絮叨的萦香,万俟向远掀开被子,扯住站在一边的人,躺倒在榻上。“万俟陌寒三五不时来迟水殿里晃悠……可知道为何?”“……属下不知。”两人自去了山上就未与外传过消息,衍墨思前想后,始终寻不出有用线索,只好据实回答。“不知?”好似十分难以置信,万俟向远将回阁后就有些拘谨的人往怀里又搂紧几分。“是,属下确实想不出。”皱眉思考许久,衍墨仍旧没能得出答案。“那就明日去觅天殿看看……”在身旁人颈侧咬上一口,万俟向远调音忽地一转,“世人都道邱平壑极为精通奇门遁甲、八字命理。要他得意门徒给人看看命相,应该也不算为难。”眼睛一点一点眯起,衍墨狠狠挣开腰上手臂翻过身去。最后,还不忘展臂落下冬日厚重的锦缎床幔。又是这般……一本正经的作弄!不过,那点因为回到阁里而生出忐忑与拘谨,却散得无影无踪……——翌日,溪瀑边。“呯——”第一十六次,寒星剑被挑到地上。“捡起来,继续。”“是。”转转被震到麻木的手腕,衍墨再次弯下腰。拆解、对练,他从未想过,那句心法与剑法的允诺后,竟真是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甚至……严厉到与东阁里不相上下。“行了,收了罢。”近午时分,万俟向远终于下了命令。“是,谢主人。”不以为意地挑起眉毛,万俟向远甚是促狭的看向手臂有些不灵活的人。“谢我终于收剑放过你?”如此这般的作弄,总是无时无刻都在,衍墨将寒星归于鞘里,蹙眉望过去。“主人知道属下谢什么。”收起些那点戏弄心思,万俟向远率迈开脚步。“不闹你,回去用午膳。”“是。”遥遥远,钟衡见人归来,赶紧迎上前。“少阁主,陌寒公子等在正殿。”两人皱眉一个对视,同没有想到昨夜一句玩闹话竟成了真。“知道了……”万俟向远还没说完,就见萦香从正殿方向急急走来。“怎么?”萦香原本是来通知钟衡,这会儿见万俟向远已回,便直接回报:“少阁主,陌寒公子去了膳厅,说是……正好同少阁主一起用午膳。”万俟陌寒要与他一起用午膳?万俟向远哼笑一声,点了点头:“萦香,你去准备准备。”“是。”欠身一行礼,萦香按原路返回。 第117章 “是,属下现在就去。”衍墨甚是不解,默默走出屋子朝着药房而去。上次配的那些,少说还能再用上个几十日……恍恍三月,转瞬即过。万俟易未回阁,万俟陌寒没生事。至于永荆,前赴后继的大有人在,就连朝廷也开始干预进去……衍墨将寒炤阁外溪潭里捉回的活鱼留下一条,其余的,全部交给萦香。“衍侍卫,少阁主在书房。午膳时候,我会把饭菜送去。”自家主子心情好了,下面的人也好过。是以萦香对这时不时添进食膳里的水鱼、野兔、山鸡,十分乐见。“劳烦萦香姑娘了。”浅一点头,衍墨绕出小院,却没有朝着书房位置走去。“吱呀——”拎着条不肯安生的鱼儿推开院门,衍墨盯着院里多出的几尾竹子拧起眉。“衍大哥。”闻声从屋里走出来,曾云秋冲着院里的人点点头。“这是前几日那兔子窝旁的斑竹,今日一早我去移了回来。”“嗯……”竭力掩饰住跳动的眼角,衍墨将手里活鱼递过去。曾几何时,这院里也是春种牡丹秋种菊,如今……竟满是山坡谷底移回的——野花杂草。罪人,偏偏还是他自己。这事若要详尽说起,还得退回刚回阁的那阵……有一次衍墨来找人,恰见曾云秋在院里闷得自摆珍珑。打那以后,他便常常借着万俟向远纵容,时不时将人带出殿外走走,去得最多的是山中树林与谷坡。慢慢,院里也就热闹起来,兔子,草鱼,野花杂草……一日日,增添着。“这是斑竹,也叫泪竹,虽然山里不少,但也不难看。”将活蹦乱跳的肥长鱼儿放进院中特意添置的半人高水缸,曾云秋伸手拨拨水,语气里略带几分惊奇:“这鱼儿和前几日捉回的不一样,衍大哥是去哪里捉的?下次我和你一同去。”说完又提起墙边水桶,往竹子旁的狗尾巴草上浇去。拜小院主人精心照料所赐,院里的狗尾巴草长势喜人,绿油油,几乎挡住院墙……衍墨凝视良久,忍之又忍,最终只是把头一偏,没有上前帮忙“锄草”。“今日去了阁外,溪里捉回的。”“衍大哥你坐,我锄会儿草。这鱼可有别的颜色?我不能出阁,若是有……衍大哥帮忙捉几条回来,这缸里全是一个颜色的。”好似有些遗憾,曾云秋放下水桶,顺便扶起几根被水冲倒的“嫩苗”。在一堆杂草里锄草?!瞪眼望着蹲在地上有条不紊忙活的人,衍墨便觉得眼角跳得越发厉害了……还有……还有那些本该下锅,现下却活生生游在缸里的十来条水鱼……“漠漠淮上春,莠苗生故垒。境虽不得,情却自生……”回首一笑,曾云秋又从桌上抓起把鱼食撒进水缸。“侍人身份莫说出阁,便是出殿,也属大忌。衍大哥为云秋所做一切,没齿难忘。”视线默默溜向一边,衍墨竟觉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少阁主不曾为难过。”“云秋身份尴尬,却也希望少阁主待衍大哥几十年如一日。”看着耳根上了些许颜色的人,曾云秋难得没将察言观色功夫搬出,继续十分“不长眼色”的说下去。“尚还有事,我先回去。”嘴角莫名一抽,衍墨话未说完,人已没了影子……一路平静许许,待回神时,竟已来到书房门外。“主人。”门未敲,浅唤一声。“进来。”万俟向远略微意外,出声让人外面的人进来。这几个月,几乎每隔几日,他便要来书房坐上几个时辰。看看自云暮老人那儿带回的书册,也顺便给不时“小聚”的两人让出些时间。至于偷窥之事……偶行,却从不干扰或阻挠。眼中微微神采,衍墨推门走到书案边的椅子上坐下。想了想,挑出句无关紧要的话说起:“属下捉了两条鱼回来。”眉梢微带笑意,万俟向远将桌上一盘赤豆凉糕推过去,“阁外捉回的?”私自出阁按说也该处置,不过相处直今,衍墨也渐渐明了了眼前人心思。而且,阁外人少,鱼也肥些……“嗯,阁外。”说完,顺手捏起甜而不腻的的凉糕送进嘴里。“明日再去捉几只兔子回来。”半是戏闹半是认真,万俟向远也捏起一块,下了腹。咽下略为噎人的糕点,衍墨回头看了眼密密麻麻的书架。“主人可还要看书?”伸指试试尚算温热的素瓷茶壶,万俟向远倒了杯,递过去。“有事?”“没……”衍墨接过茶水正想着如何糊弄过去,门外人声便适时传来。“少阁主,奴婢来送午膳。”“摆在院里罢。”对不住往身后书架瞥看的人一示意,万俟向远推开紧闭的暗漆房门走出去。“这鱼糕和鱼汤都是用衍侍卫捉回的活鱼做的,新鲜得很,肉也比往日吃的那些嫩上许多,下锅前可都还活蹦乱跳的。”萦香何等伶俐,该说的都说全,盈盈一礼,收拾起桌上食盒。“奴婢告退,少阁主与衍侍卫慢用。”暮春三月,灿照满院,万俟向远摇头笑笑,回过头去等面皮薄的人磨蹭出来。平日吃的鱼,哪里就是死的,不新鲜的了?衍墨搓搓牙,目不斜视地走到石桌旁边坐下……“喀嚓——喀——”翻动书册的响声,已经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且……丝毫没有停下打算,万俟向远终于忍不下去了。“衍墨,要找什么?”“没有……”回话的略略心虚,手上动作却一点也没停。没有?翻了两个时辰还没有?万俟向远放下手中医书,绕到不断传来声响的书架后面。 第119章 “没有。”衍墨摇摇头,却始终没有转开视线,淡淡薄薄,带着一丝眷恋。其实,于决心要做的那些,并非真的有恃无恐。暗中疑惑,却未曾多心,万俟向远走过去,伸指绕着呆愣的人襟口游走一圈,禁不住出言调笑:“在等什么,嗯?”浑身剧烈地颤抖一下,衍墨努力压制着,才没有继续僵硬下去。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身后的人已经发现了……“嗯?”春衣比冬衣单薄,万俟向远手指一挑,领口立刻敞开一大片,足够有心之人观瞻、玩弄。只是尚未等他如愿,门外就远远经传来步音。“少阁主,属下石鸣彦,有急事禀告。”“何事?”存着一点点的作弄心思,万俟向远并未将手抽出,反是摸索到某处不起眼的突起上,捏了捏,又拧了拧。而身前的人竟不推,不躲,十分顺从的接受了?闭目掩去眼底无限贪恋,衍墨安静地坐着,放任自己慢慢乱了呼吸与心跳。此时此刻,即便往日总要想些法子逃开的作弄,竟也温馨得让人肋下隐隐生疼。今日过后,他不敢想象……微微察觉出哪里不对,万俟向远正待细想琢磨,就被门外回报生生阻断。“回少阁主,陌寒公子带着一名侍卫出阁了。”石鸣彦一停,又补上一句:“可要属下跟去看看?”毫无动静三个月之后,突然趁夜出阁?万俟向远沉吟片刻,随即做出决定。“衍墨,你同鸣彦一起跟去看看。若有异常,不必动手。”钟衡日前已经外出办事,门外人的马虎性子又难以令人放心,万俟向远只好将到口的肥肉搭进去。“是。”知道这是在不放心自己办事毛躁,石鸣彦在门外撇撇嘴,倒也没敢反驳什么。“主人……”衍墨犹豫一倏忽,最终在惹来质疑前躬身离开。“属下告退。”门外,脚步渐远。“时间倒是挑得准……”悻悻把手心里藏着的“问柳”扔到榻上,万俟向远无所事事闲坐了会儿,终于抵不住阵阵困意,和衣而眠。……时近亥末,更阑夜静。一道瘦长身影悄无声息靠进向万俟向远所住院落。一路,畅通无阻,因这院子里外从不置人把守,也因屋里的人早已沉沉睡死。越墙,潜进……本一切皆如衍墨所布的路线突然生出偏差,进入之人并未穿过院子出墙逃走……而是近了卧房!额前背后,冷汗不止,曾云秋极力稳住颤抖不止的手腕,闭闭眼,将房门细细推开一道缝。“吱呀——”屋里,一片死静,只是如此他也不敢大意,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又将门推开几寸,侧身悄悄进入……一切皆如设想,且容易的令人不敢置信!曾云秋慢慢摸进里屋,望着帐幔未落的床榻,几乎想要夺门而逃!他非是惯于断人生死的死士、杀手,甚至曾经被芙焉找上以前,他心心念念只求在迟水殿中默默一生,等老等死……“啪——”紧张之下,一滴汗珠滑落地面,衬在这满屋诡异寂静中,响亮得能贯穿人耳。而屋里站着的人,也几乎惊得握不紧手中利器。没有时间再犹豫了,毕竟迷药效用至何时,他不知晓……一寸,一寸……仿佛被层层巨石绊住身形,曾云秋越是靠近,越紧张得控制不住自己腿脚。此刻只要榻上的人清醒半分一毫,他便绝无活路。但那人,始终没有转醒……外间到里间,饶是这屋舍宽敞,也不过只有十数步距离。曾云秋移到榻沿,止息举刃,换气一口狠狠闭眼向万俟向远胸口刺去。“喂!!你要对万俟小子做什么?!”一声怪叫伴着窗扇破裂声响穿肉透骨,生生刺进人脑之中,曾云秋惊得手上一晃,浑然刺偏两寸!“贼人!你竟要害万俟小子!!”冲入屋内的黑影大喝一声,快如鬼魅般扼住曾云秋的喉咙,一分一分,在收紧。曾云秋拼死相挣,用尽所有气力,只是丝毫效用都不见!“别杀他。”森森一道虚弱声音,成功慑住妄想挣脱的人。万俟向远一手捂住胸前匕首,一手撑起身子,脑中始终混混沌沌。显然,是中迷药后的反应。“少阁主!”这时,钟衡刚好回阁,闻声连同一众侍卫匆匆赶来。前来众人见榻上的人胸口插着柄匕首,雪白里衣被染得血红一片,纷纷惊得汗如雨下。这人若是有何差池,他们谁都别想活命……“谭恒!快!快去叫谭恒!”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围上来的侍卫惶惶反应过来,立刻有人疾奔向殿内药阁。“万俟小子你!!”老头振臂将手中歹人朝着院中一甩,立刻移至榻前连封万俟向远数处大穴,复又掏出个药瓶,倒出一粒塞喂下去。 第121章 “是……”隐隐的,声音里夹着一丝颤抖,衍墨闭起眼,默默周身大穴亮于万俟向远伸手可及之处。然后……令人绝望的痛苦没有到来,只是唇上微凉,被塞进个瓷瓶瓶口。是问柳,他认得。“舔湿了,过会儿才好受。”看着眼前的人张嘴吞咽,直至半瓶药物尽数服下,万俟向远丝毫没有生出半分愉悦。他在气,气眼前的人,也气他自己。也或许,有一丝心疼……依然是顺从,衍墨依着话里说的,伸出舌,一点一点舔湿冰凉的长圆瓷瓶。旖旎的药香沁满喉腔,勾起许多回忆。只是过往那些珍视与疼惜,在现下这种情境里想起,平平增添出酸涩与折磨……第78章 君是自可留71“脱光了,趴着。”冲屋内桌子抬抬下巴,万俟向远冷眼看向脸上渐渐漫起红晕的人。阴沉的声音像一把刀子,每个字都见血见肉,衍墨闭闭眼,膝行着往桌边移去。“哑巴了?”一声训斥冲出喉咙,万俟向远忽然前踏一步,狠狠踩住地上挪动着的小腿。“唔——是……”锐痛传来的第一瞬,衍墨便停住身子,一动不动跪在原地。他想移开些,却不想抽倒身后的人。即便,小腿骨疼得欲要断裂……碾踩仍然在继续,直到确认再用力就会弄断骨头,万俟向远才停下。满心的信任换回无情背叛,眼前人的沉默,毫无疑问被理解成一种嘲笑。衣带早已被扯断,经这一番折腾更是无遮无拦,衍墨垂头将半卡在膝弯的裤子褪去,还不等再作动作,就被一道力气掼得撞上檀木圆桌。“呃——!”肋骨断裂的声音很轻,混在猛烈撞击声中毫不起眼,以致这房间里……只有感受到疼痛的那个人才知晓。“主人性命……比属下的重要。”与曾经经受的许多折磨比起来,现下这些还远还不足夺走神志,衍墨俯低身子趴伏在檀木桌上,声音十分压抑。“哼。”怒气不消反增,万俟向远一手将人按住,一手将长圆白瓷药瓶顶上眼前隐约可见的穴口。“所以?”明知此时说这些只会惹来折磨,衍墨也依然不肯停下。好听的话,他不会说,他只是想要身后的人知道些什么……“属下即便死,也不想要主人伤到一分一毫。”这就是解释?沉闷地怒意里徒然混进杀气,万俟向远不再言语,手上动作快得一气而成,待再看时,药瓶早已不见,只余瑟缩颤抖的渗血穴口。沉重的吸气声震得空气也在微颤,衍墨闭上眼,让前额抵上桌子,泄走些许力气。背后,衣料摩擦声音很细微,却刺得人耳发疼。方才的推进,几乎用了最伤人的力度与方式。血不断渗出来,形成一道不断延长的红线。掌下的身体在发抖,恐惧或者别的,总之……未能激起该有的怜惜。万俟向远冷眼以对,无声解开裤带将自己毫无反应的下身抵过去。终于,还是……衍墨苦涩地笑笑,将身子往不会包容任何人的桌子上埋了埋。疼……不是身后,而是左肋的下面。一揪一揪,压迫得人喘息不能。“属下忘了本分。”颤抖像是泄闸的洪水,一次过后,便无止无尽。那许多些纵容与珍视,让他产生疑惑,摇摆,奢望,渐渐忘记本分……那个计划的开始,带着胆怯、恐惧,与一丝小小的仪仗与……信任。他说不清那是何种信任,也不知究竟算不算信任。他只知道……他在卑劣地期盼与奢求。奢求一份主人不会给予死士,相守之人却会互相给予的原谅。但,漏算了曾云秋……“那就记住本分。”冷漠声音之后,是无情的刺入。没有停顿,没有安抚……万俟向远落手掐住身前人后颈,穿刺一刻不停地开始。折磨、报复,将两人缓和的最后机会湮灭。“是。”被塞入体内异物不再冰冷,一次次被推向更深处。很疼,也很清晰。能驱散漫天的悔恨与苦涩。衍墨安静地伏低身子,一动不动。慢慢感觉着进出身体的硬物渐渐涨大。身子……只是有些燥热,而非不可忍受的渴求。比起客栈中那次……显得微不足道。其实情欲,并不是那么难以忍耐……若非放任自己情动,他控制得住。即便服下整整半瓶……这些,都是死士该有的本分,也是过去他忘记的那些……无关愤怒与烦躁,反复的摩擦总能带起快感。万俟向远双手抓住紧紧绷起的精实腰肢,粗暴地顶刺、抽插,血色渐渐模糊了交合处,显得有些令人作呕。毫无感情的贯穿不知持续了多久,预想中的渴求呻吟与痛苦求饶没有出现。万俟向远不解,但也不会停下。不肯喊疼,便是疼得还不够……“啾——啾啾——”无忧的雀儿轻轻跳窜,枝上、树下,鸣叫得天色渐渐明起,院外走动声阵阵。“少阁主……”萦香站在院子里犹豫良久,才轻轻出声。“备水。”屋里传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是。”好似得到解脱,萦香一刻不停转身向院外走去。屋里的声响,她能分辨出,浓重的血腥,她也不会不识。“唔——”早已疼至麻木的下身突然一空,衍墨立刻失去支撑跪倒在地上。被地上叠了一层又一层的血色扎疼了眼睛,万俟向远侧过身,不欲再见。“嚓——嚓——”膝盖的挪移已经变为拖动,衍墨借由手臂撑助跪行到门边,又拿起干净巾帕浸进盆里搅湿,然后才艰难膝行回去。 第123章 约摸五、六年前,万俟向远住的院子在迟水殿最中心位置。后来为着与外联系而不被人发现,挪到个清静位置,平日里甚少有下人经过。当然,这也是曾云秋能轻易潜入的原因。“钟侍卫,你要做什么?”玉臂轻抬,萦香毫不客气将人拦下。自早上往院里送完早膳,她就没从回廊里离开过。为的,就是拦住想往里面去的人。“……少阁主不在院里?”钟衡大为不解,这雷雨连连的天……竟然有人坐在回廊里“守门”?“少阁主在休息,钟侍卫若有事就告诉我罢。”逾越就逾越,萦香回得理直气壮。院里那般……怎能让人看去。能在那院里服侍的人,岂会不知分寸?钟衡思考片刻,最终没有硬闯。“萦香姑娘,这可是少阁主吩咐下的?”“是。”明知不该说,明知说了眼前的人不会信,萦香还是坚决回答着。说是女子心细也罢,重感情也罢,他还真就见不得那般辱人法子。“……劳烦萦香姑娘代为回报,阁主现身于永荆回往路上,不日即归。”钟衡说得平静,好似真地信了一般,就连转身离开时,也没有往院门口处打量。能从一个侍女到现今地位,哪不会不知轻重,且往日里还是个精明又伶俐的……既然使她说出将罪责全部揽于自身的话,那院子……恐怕是真进不得了。并未像钟衡想得立刻进去回报,萦香见人走远,便又坐回去,闲闲用手支着下巴。心里隐隐不安,但一点未有后悔。祸既已经闯下,干脆就留到送午膳时再一起进去……忽然,“嘭——”回廊里,萦香闻声站起,犹豫再三,还是提前走进院子。“少阁主,奴婢萦香,有事回报。”“进来。”做得守礼恭谨样子,萦香推门走进。“少阁主,阁外传回消息,道阁主现身于永荆回往路上,不日即归。”“钟衡回报的?他人呢?”动的什么心思万俟向远岂会不明晓,被暴雨浇灭的怒火再一次莫名燃起。“钟侍卫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了,萦香代为回报。”屋里的空气一瞬间变得稀薄,萦香暗里握住拳,答得毫不心虚。哼……怒意一收,万俟向远抿口冒着白雾的热茶,淡淡开口:“让钟衡来见我。”整治人的法子,他从来不缺……“少阁主于心何忍。”萦香双膝一弯,就地直直跪下去,“奴婢不敢妄自猜测曾公子之事,但奴婢知道,若是少阁主伤了一分,衍侍卫必定会疼上十倍、百倍。”似是被最后一句话扎得心里难受,万俟向远侧开头去,盯着紧闭的窗扇。怒火消了,却不是真正平静,“若是此次曾云秋得手,待如何?”这话,落实了萦香心中猜测。终究还是曾云秋牵的头……可恨。“下去罢。”刚才叫钟衡前来也不过是句气话,万俟向远摆摆手,不欲追究。这并非此行目的!萦香抬起头,抛开畏惧继续开口:“衍侍卫血止了又流,流了又止……已经昏倒三回了。”“下去。”话里仿佛带着冰,冻得屋里森森寒寒。“奴婢猜想,若有朝一日少阁主不慎害得衍侍卫丧掉性命,衍侍卫……必定不怨不悔。”既然都会疼,为何还要互相折磨。萦香心一横,越发口无遮拦。“那便让他在外面无怨无悔。”视线游游走走,却终究找不到停歇之处,万俟向远心底一慌,竟就顺着那话设想下去。真心实意换来背叛,所以他怨恨。若是被背叛、伤害亦无怨无悔……门外的人,竟是比他陷得还要深么……“伤疼身,辱疼心。”见着座上的人一味沉默,萦香不敢再多言,“奴婢多嘴,奴婢下去准备午膳。”“叫谭恒,去墨青池。”临出门前,一句抑得极低沉的声音传进耳中。“是!奴婢现下就去。”萦香抿唇一笑,快步朝着外面走去。原来,是两个互相念着的人……若是还有旁的选择,万俟向远绝不愿现在去见外面的人。但方才那字字句句,犹如一根细针竖在心底,刺得人难受非常,忽略不得。“吱呀——”门扇轻启,灌进一阵冷风。尚推在门上的手掌徒然颤抖一下,万俟向远倒吸口气僵在门边,脚下仿佛生根入地,迈不前一步。他只知道人跪在院里,却不知……地上早已染成血池!“啪——”镂着团花的门扇受不住劲力,嘭响一声,裂出一道长纹。万俟向远犹如梦中惊醒,浑噩间记起该做什么。立刻,甚至顾不及着内力避开雨水,就走进瓢泼雨帘中。饶是在门口已经看到,待走至跟前,还是狠狠揪疼了心……地上的人歪斜趴着,很安静,只是眉间微微蹙起。就像往日,无论生死危困,总是不惊不忧。唯独偶偶被戏弄,才会多些神采……弯腰,小心将手臂伸过膝弯与肩背,把人抱起。移动间,怀里人呜咽一样哼了一声。万俟向远手臂一颤,险些让怀里冰凉的身子摔回地上。血,不止不歇,一点点混进地上水迹,牵起一个个红色涟漪。 第125章 下身早就已经麻木,唯一能感受的只有疼痛。衍墨闭眼让鼓胀欲裂的脑袋休息一会,不再去在意下身发生的事情。左右不过是那些,做完了,也就好了……“疼么?”心疼一阵接着一阵,万俟向远牢牢抱住怀里的人,忍不住轻声问出口。“属下不疼。”哗啦一声水响,衍墨看着探往自己睡穴的手指,低垂下头,如实回报:“东阁里有练过,过不了多久就会醒。属下服迷药可好?”“不做什么。”蓦地沉沉一声叹,万俟向远收回手,重新把人抱紧,“把里面东西取出来。”如此蕴满心疼的口气,过往时常能闻,但放至眼下,衍墨却不敢大意辨认。“属下自己来。”绵软的身子毫无气力,一个使力后,反而更往身后怀抱中倒去。“属下失礼……”随后,是再次使力。尴尬,心疼,在看到大量的鲜血涌出后,万俟向远总收回理智。“衍墨,别动。”“嗯……”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衍墨在意识到自已回应了什么时,浑身僵硬地打起一个冷战,立刻,又出言补救:“是。……属下知错。”最终还是抵不过心疼,万俟向远只好妥协。无论尴尬还是别的,都不如眼前的人那样令他牵心。“血还没止,先取出来,过会儿给你上药。曾云秋的事……忘了罢。”捞过池沿上的迷药,万俟向远倒出两粒给怀里的人喂下去,遂又快手一拂睡穴,还屋内一片寂静。“莫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望着眼睛紧闭的人,万俟向远徒感一阵无奈……清粥小菜,午时将半。萦香提着手中沉甸食盒,一步步往墨青池走去。“少阁主,奴婢萦香,来送午膳。”时间拿捏的刚刚好,人声传进进时,万俟向远正捏着一头被角用手指给那红肿乌紫的断裂腹肋上药。“进来。”“是。”先送食盒到屋里,再把门口一个煨粥用的炭炉搬进。萦香拿出食盒里放着的瓷盅,墩上去。“奴婢熬了些茶粥。放在炉子上,可以温热些。”是叫人起来吃东西,还是等睡醒了再说?脑子里正在天人交战,就听进门的人解了这一烦忧。万俟向远回过头,没有出言要人退下。“萦香,为何帮他?”眼前的人,可从不会多管闲事。“奴婢哪里敢帮衍侍卫……”将空食盒一层层摞回去,萦香边说边往门口走去,“奴婢可是在帮少阁主……”音落门合,徒留万俟向远一人在屋里摇了摇头。原先那些沉闷,倒也散得干干净净。“主人……”低低一声唤,万俟向远立刻收起笑意,看向躺在软榻上的人。末了,不忘缀上一句,“躺着,别动。”“是。”突来的好生相待实在无法令人安心,衍墨正苦思着如何应对,就听一声闷响从暖和的裘被下面传出。“咕噜咕噜——”万俟向远也是一愣,可很快就反应过来。跪了那许久,哪里会不饿……“喝粥罢。”“是。”本就怪异到极致的气氛现下更加……让人难以琢磨。衍墨看着屋里多出的炭炉,心底越发不安。血是好不容易才止住的,莫说坐起,就连躺着也遭罪得很。万俟向远拿着勺子从冒热气的瓷盅里盛出些茶粥,坐回床沿。“这几日只能躺着。”说完舀出一勺清香素粥,待稍凉一会儿,喂给躺在榻上的人。“是。谢主人……”心里滋味并未比跪在院子中时好多少,衍墨麻木吞咽着口里粥食,满脑子都在想着下一刻等着他的又是什么。那日的愤恨,他看的清楚,绝不是说消能就能消得……吃的人无趣,喂的人必然也无趣,万俟向远放下白瓷勺子,挑出片最薄的盐渍笋片,喂过去。脑中事物实在太过费解,衍墨只以为吃进嘴的统统都是粥,一个吞咽……麻烦就来了。“咳咳——咳咳——”人在躺着,拍不得,扶坐起来,更不行。万俟向远深深一个皱眉,只得冷眼旁观到底。终于,等那又咸又硬的东西咽下去,衍墨缓过口气。气力一松,也就闭上眼皮。吃东西,竟也能吃成这样……不知不觉,身体好似有了自己的意识,万俟向远俯下身,轻轻吻过去,并非急于攻城略地的吻法,而是细细辗碾、抚慰着苍白的嘴唇。疼……衍墨闭紧眼,一下子停滞住呼吸。原先因为困顿、疲累而麻木的神情被这一个轻微碰触全部唤醒。漫无边际的酸涩与痛苦齐齐涌来,压抑得胸口几乎要被榨碎。极轻,极缓,在温度离谱的高热唇舌上浅浅厮磨、吮咬。万俟向远低叹一声,将手摸索进被里,与那只攥成拳,险些撕裂床褥的手掌相触,然后一点一点掰开,握上,紧紧相扣。竟还没有厌恶……卑微的窃喜与庆幸悄悄溜出心底,衍墨顺从地张开口,无比眷恋地与那柔软的唇舌抵死缠绵。一直如此,该多好……逼回眼底酸涩,衍墨在口中软舌退出时,识趣地没做任何挽留。“还饿么?”隐隐一分喑哑,万俟向远抬起头来,拉开些距离。忽然记起手中抓握的并非什么被褥,衍墨沸水加身一样松开手。“……属下不饿。”这是……什么反应。“说说曾云秋的事。”带着些许安抚,万俟向远握回那只手掌。待握实,才发现那手抖得厉害,手心已经湿成一片。 第127章 只要还有回来的一日,无论要在东阁待多久,他都愿意等待。闻言不语,万俟向远只是站在原地。恨已不恨,怨确是真正存下了。“有一必有二。”衍墨挣扎下了地,在最靠近万俟向远的位置跪下去,手里那点牵扯却始终不舍得松开。好似只要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摔门离开。“属下日后绝不碰任何药物,待助主人事成,属下自会废去武艺。若到那日主人仍旧不嫌……属下愿随主人身侧,至死不离,无论主人娶妻生子与否。”武艺不过是最初念想,现下,早已非最重要之物。衍墨低头看着地面,不安地等待着。其实心里面,又如何不在害怕?除去那些信任,这一身武艺便是他唯一用处。“对曾云秋,就那么放心?”省去背叛二字不说,万俟向远还是将横在心口的疙瘩问出。短短几月时间,能生出那般盲目的信任?旁人还有辩驳之词,但对于东阁训练出的死士……若不是曾云秋真的本事上天,那必是眼前人还存着旁的心思。“还是对他生了别的念想?”曾云秋三字就像一盆冷水,让人从头冷到脚。衍墨试探地伸手触上万俟向远垂在身侧的手掌,得不到回握,便更加不安,惶急中顾不得许多,只知想的什么就说什么,“属下心中……绝无第二人。”这句听着还算称心,万俟向远握上那只等候多时的手掌,将人扯着站起身。“怕什么?不过是去叫谭恒来上药。躺着去。”原来不是要离开……衍墨心里踏实许多,极顺从地躺回到榻上。忽又想起些别的,坐起来,“属下服侍主人。”“服侍?如何服侍?”血才止住不久,便动来动去!略微气恼地斥责声调,万俟向远倒也不再往门边走。霎时没了底气,衍墨再次躺进被里。“可否让属下看看?”未有应答,只留空叹,万俟向远真正无奈至极,肃着张脸坐回床沿,脱去外衫,散开里衣衣带。半晌,“可看够了?”被水泡到发白的伤口在眼前一晃,衍墨猛地回过神。“属下给主人上药。”说罢默默解下渗着血的松散布条,从榻边拿来块干净布巾,一点一点印去伤口流出的血水。低头瞧瞧看似狰狞的伤口,万俟向远伸手抚上眼前人的发顶,隐隐觉得不解气,就又使力抓住,将人扯至跟前吻过去。连啃带咬,只折腾得衍墨老老实实呻吟出声,才罢手……“先上药。”把手里药瓶递过去,万俟向远神色自若倚躺下。“是。”恭顺地接过瓷瓶,衍墨却有些为难起来。伤口周围有些干掉的血痕,榻边偏又没有水。瞥眼十几步远的铜盆,万俟向远心底恶念顿生……衍墨正茫然着,下颚突然就被钳制住。脸上微微一热,倒也乖顺地低下头,舌尖略伸,一点点扫弄着伤口附近血痕。血的腥味伴着药的苦涩……瞬息间,便心疼得喘不过气。衍墨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将人环住,合唇在胸口位置轻轻摩挲。一遍遍,一回回,没有言语,却如泣如诉……“对不起。”不是请罪,也不是请责,只是一个道歉……呼吸蓦地一沉,万俟向远逮住温度明显过高的后颈。“闹什么,嫌后面伤的轻了?”关那里什么事……?瞠然瞪直两只眼,衍墨一怔,随即又很快明白过来。“属下服侍主人。”没有一丝的违心,衍墨近乎虔诚地移下身子,在微微热起的部位上磨蹭许久。虽小园的亭子里也被如此服侍过,可万俟向远知道,这事十分辱人。于是伸下手去欲将人捞起。轻巧握上伸过来的手掌,衍墨不再客气,低头轻咬一口。“衍墨!”明显失掉冷静,万俟向远呵斥一声,意图将人吓走。解下裤带,除去最后一层布料,衍墨换口气,逼走窘迫,伸舌在茎身前端舔了口,遂又闭眼用唇在上面亲吻。“萧衍墨!”再换一称呼,万俟向远徒地坐起来,狠狠揪住后襟将人扯开。“胡闹什么!老实躺着!日后自有机会让你服侍个够!”见人真的动怒,衍墨也不敢再折腾,真正依言安稳躺回被里。这性子……哪里还是当初从东阁领回的那人!万俟向远眯起眼,口气越发恶劣,“喜欢用嘴,嗯?”一如往日,戏弄总是躲不过的。且现下就算是戏弄,衍墨也尤为珍惜,哪里还有那些念头?于是索性不出言反驳,拿着瓷瓶将药粉撒到身旁人的伤口上,然后又用干净布条仔细缠绕,包扎好。如此,还有什么办法?万俟向远倚回榻上,只剩叹气。突地,一个莫名念头忽闪而过。心底埋下怨与失望,也就消散得一点都不剩。原来……竟是得了自己想要、身命不忧,才会生出那些同情旁人的心思……心里暖意流动,万俟向远将眼珠来回乱转的人捞进怀里。“那里疼么?”摇头不答,衍墨胆子一分分大回去。“这几日老实躺着,哪也不准去。”满心怜惜,万俟向远拉好被子,“曾云秋……留他性命。”“属下亲自动手。”玩闹意思顿消,衍墨声音冷得毫无感情可言,“伤了主人,属下亲自动手。”“随你。”还能说什么……万俟向远听着屋外雷雨阵阵,禁不住迷困起来。一整夜,他又哪会真的睡着?安眠,随着雨声点点。惬意与闲适,也在一点一滴回归。确认身边之人已经睡沉,衍墨静静睁开前。极其小心地掀开一侧被角,抽散身侧人衣带。一看,便是好久…… 第129章 “此药寒炤阁独有,碾碎了燃着可做散功药物,约是十个时辰效用,仅对之前服用过此药的人有效。”坐回床沿挡住表情尴尬的人,万俟向远继续:“寒炤阁应为寒烟教助力。此次前朝宝藏一事搅得寒烟教安宁不得……寒炤阁定然也不能安稳度日。”“少阁主之意,是要属下将寒炤阁所派出的死士控制住?”庆问握住手中瓷瓶,情绪颇是激动。数年计划,终于迎来实现之日!微一点头,万俟向远道:“三月之后,少林寺会联合武林众派一同围剿寒烟教,到时寒炤阁必定出力相救。寒炤阁死士虽能以一抵十,却抵不了这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药物。……成败在此一举。”努力平静下心中起伏,庆问抱拳一躬身,坚决开口:“属下定当竭力!”回头望向盯着自己后背的人,万俟向远语气柔和许多,“控制人的药物与朝暮间,可有问题?”“控制人的药物现下有些,二三十人够用,需一旬一服解药。”衍墨语间一顿,口气多少不能肯定,“朝暮间……三粒足够,属下会尽力。”那瓶里少说还有三四十,而寒炤阁死士统共不足百人,即便配制不出,也已减去不少麻烦。万俟向远对着旁侧浴室间一示意,道:“消息与药物照旧温泉传送。”“是,属下告退。”庆问躬身一礼,立时翻窗消失在屋里。有了朝暮间,便是有如神助。衍墨望着被面,眼底真心透出喜悦。“给我上药。”口气里蕴着一丝责备,万俟向远松力躺回榻上。经这内力齐聚的一撞,又不知哪日才能好。当日倘曾云秋用上这气力一半,他断无活命机会。“是。”不觉有点心虚,衍墨够过旁边药物与布巾,重复起不久前才做过的事。……三月庭院,暖风徐徐。石鸣彦一脸扭曲地坐在院子里,只觉得周围阵阵阴风。“你、你说什么?!”“劳烦石侍卫送我去趟东阁。”衍墨不碰对坐人递来的茶盏,复又将之前话语重复一遍。石鸣彦脸上扭曲更甚,仔细盯看眼前神色从容的人,再次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衍侍卫……你去东阁作甚?!”“窃物。”其实衍墨心里也没底,但终究还是来了。钟衡心思慎密,绝不会瞒着万俟向远做什么,是以只有从毛躁、马虎的石鸣彦下手。“石侍卫想必已经知道庆问传回的消息。东阁任务历来有详细记载与安排,若能得知一二,于成事有利。”“这……少阁主可知道?”最初知晓曾云秋之事时,石鸣彦确实对眼前的人恨之入骨,可那也比不上现在的震惊!险些丧命的事,那位都没降罪,这要是他亲手将人推进火坑……石鸣彦突然打了个冷颤。“东阁岂是随便能回……回去必定是要带着罪的。”“少阁主还不知。”衍墨显然也十分心虚,干咳一声,拿起茶盏润润嗓子,“……我稍后再来。”“呃……好。”石鸣彦呆呆傻傻,木然应声,连人走出院子都没注意。——药房。拿着早上衍墨才写下的配制法子,万俟向远仔细核对几遍药材,正准备下手……“主人。”门外,熟悉的声音传来。“进来。”脸色阴沉个彻底,万俟向远放下手中东西。若非是要人躺着休息,他哪里还用来药房亲力亲为!暗中咽了咽,衍墨慢慢走过去,全做没有发现越发诡异的气氛。“东阁任务历来都有详细记载与安排,既江湖中接连命案都与寒炤阁有关……属下可否去看看?”去看看?当东阁什么地方,说去就去,说回就回?!万俟向远莫名火起,刚欲训斥,就被下面的话给截住。“若能得知些许,必定对庆问行事有助。那日曾云秋之事惊动侍卫众多,难保不会走漏风声。东阁守卫极严,人数又众多……主人若借此机会给属下安个罪名,属下自有办法从刑堂牢里逃出去打探一番。”难以言喻的紧张漫上心头,衍墨尽可能让自己放松一些。满脑子设计人的法子!万俟向远坐回椅上,语气依旧没有缓和:“带罪回去东阁还想活着出来?”有戏……衍墨身子一低,屈膝跪下去,想了想又将手掌搭上万俟向远的:“还望主人过后去救属下回来。”没用带,没用领,一个“救”字将信任与依赖展现得淋漓尽致。无语看往跪在腿边的人,万俟向远不觉消了怒气。“东阁来去一回,绝无可能安然脱身。”“属下明白。”前刻的柔顺神情一改,衍墨语中尽是毅然与坚定:“愿为主人分忧。”终究不是个能关在院里养着的。万俟向远心中暗叹一句,将人拉起来,口气郑重许多,“让石鸣彦去。”钟衡在迟水殿中地位非常,送去东阁只会徒惹怀疑。严肃气氛下,竟说出这种徇私的话……衍墨怔愣一霎,忍不住开口调侃:“少阁主当真大公无私。”这般不知好歹……狠力把人带进怀里,万俟向远皱眉沉下声,“你倒是舍己为公。”“属下只为主人。”不躲不闪迎上去,衍墨却无心说笑:“石侍卫从未犯下什么过错,突然安个罪名将人送去东阁,怕是不妥,靳管事必定起疑”置个罪名将人送回东阁,无疑是送羊入虎口。万俟向远虽知这是再好不过的办法,可仍然不想拿定主意。“罪名可轻可重,主人挑个轻些的,早点将属下带回便是……”安抚人的法子衍墨着实不会,无奈之下唯有轻咳一声,嘟囔了句。“你哪里来的这么些鬼心思……”年幼是,现在也是。万俟向远恨恨咬着牙,语气越发危险起来。“属下未曾觉得。”眼珠暗里转转,衍墨明智退开一步。 第131章 男人明显不屑,嗤哼一声不作评价。“如此,两日后劳烦将人送回迟水殿。”钟衡做出个尴尬表情,一拱手,便往门外走去。一路中上,不忘四处打量,果不其然,过去森严密布的守卫,如今只剩寥寥无几!“如何?”东阁外不远处,万俟向远神情阴郁得厉害。“属下已按少阁主吩咐叮嘱。”不敢妄言“应当无事”一类,钟衡恭敬低着头。“你先回去。”摆摆手让人离开,万俟向远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少阁主,东阁之中有些异常。”思虑数次,钟衡还是觉得早些回报为妙,“靳管事不但未现身,就连往日严密守卫也不剩几人,恐怕此次派出阁的死士不在少数。”牵扯越多,也就意味前朝宝藏搅起的麻烦越大。寒烟教与寒炤阁若真接应不暇,对万俟向远要做之事可谓大有好处,但此时此刻,他却提不起一丝兴奋。“我等时候到了将人带回。钟衡,你可觉得曾云秋一事太过轻饶衍墨?”“少阁主如何行事,定有道理在其中,钟衡唯少阁主命令是从。”也算是句诚心话,钟衡躬身一礼,同时消了谏言晚些再将人带回的打算。“叫谭恒去院里候着,你去将东阁异常之事传消息给庆问。”“是,属下立刻去办。”见负手而立的人明显心情不佳,钟衡再一行礼,悄声消失在夜色中。东阁之大,远非一眼尽瞻。万俟向远走走停停,进了处临近的小园。当年玲儿之死,与他一直是个心结。越发愤恨当时的无力与无能,便越发对掌控下寒炤阁的计划执念起来。一经就是数年……而如今,那份愤恨竟再次浮现。无力与无能犹如磐石一样,压在人胸口,使人连喘息都觉得费力。“远儿。”时间渐逝,更深夜静。蓦地一个声音出现在夜里,万俟向远惊异一动,立刻散去本能戒备。“父亲出关了?”“嗯。”好似在思考万俟向远为何深夜在园里发楞,万俟易站立良久,才继续:“正好,有事要与你商议。既今日遇到,就不拖至明日。随我去伏青殿。”去了伏青殿,东阁里的人怎么办!竭力咽下欲要出口的拒绝,万俟向远暗中咬紧牙,从园中石凳上站起。“是。”忍。最多再有三月……只是,不知牢房中的人……——刑堂牢房。不管是按侍人规矩行事,还是按下人规矩行事,只要未正式从死士名册上抹去姓名,规矩依旧要守。两名年轻侍卫将衍墨带进刑堂牢房,很快就不声不响离开了。死士受刑从不捆束。是规矩,也是保命之道。挣扎……便是借个胆子,也没人敢。将上身衣服褪下,衍墨面墙低头而跪,一如过去经常做的……说不恐惧是假的,每每进入这里,便是毫无理智可言的痛苦、折磨,无止无尽……深呼口气,衍墨低头看看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总算找回些平静。青的,是那夜留下的指印。带着愤怒,便重得几日不消。紫的,是几个时辰前才被咬出的。个个见血,却都避开敏感之处,并不十分疼。想及那皱眉不忍下口的人,衍墨嘴角一弯,多出几分轻松。不过是些皮肉之苦,那人……总是会来的。——伏青殿。衣衫微皱,蒙着一层尘。万俟易显然非是出关,而是刚刚赶路回到阁里。衣衫尚不及换下,应是刚刚回阁才对。衍行竟没一同回来?万俟向远暗一皱眉,却不敢将疑惑表露丝毫。“父亲找孩儿何事?”极为少有的,万俟易放纵自己斜靠在椅背上,露出浓重疲色。“你与陌寒,也是娶妻纳妾的年龄了。私下可有中意之人?”不问前段时日为何外出不归,……竟就问这些?“孩儿殿中尚有几个侍寝之人。娶妻纳妾,还未做过打算。”“婚娶之事,不易太过拖后。书剑山庄乔庄主乔翟长女乔浣月与京城宰相罗青次女罗秀虞……都是不错。”万俟易拿起侍女送上的热茶,无甚精神地喝了口,“明日你就与陌寒一同动身,一人去书剑山庄,一人去京城。”“父亲?”万俟向远先是一惊,随后又抓住话中玄机。这哪里是商议婚娶大事?分明是拉拢权势!“不必多说。夜已深,我就不再叫陌寒过来。你去告知他。”似是疲惫不堪,又或是无心再说,万俟易摆摆手,起身便要走出殿外。最终,又在门口一停,“陌寒脾性急些,你去京城。若无意外……定下婚娶之事,两月后迎娶罗宰相之女。至于迟水殿中侍寝之人,随你安置。”第84章 君是自可留77 第133章 抱着姑且一试的打算,衍墨再次推了一把。门,竟开了!未有扑面而来的暗器,也没有任何毒物相迎,密室中幽幽镶着几颗夜明珠。衍墨不敢大意,确认数次,才真正走进。室中东西并不十分多,一个陈旧木架,一个暗木箱子……但架上、箱中,几乎每样东西,都缀着三个点阵标记。一分熟悉感在脑中无限穿梭,可苦苦回想,却又得不出结果,无奈只带暂时不管。但下个从箱中摸出的的东西,却让衍墨手掌颤抖起来!赫逐清三字像盆清凉冷水,瞬间浇灭之前的焦虑与紧张,甚至……带着让人难以压抑的亢奋。触手微凉的竹筒只有手掌长,却同样……缀着三个点。但这次,即便室内光亮不足以清标记颜色,衍墨也已明明晓晓。朱色。淖水城中,他在收拾万俟向远衣衫时发现过,季崊被劫那次,赫逐清留下的。看来,赫逐清并不是真与寒烟教无关。不再去想其中关联,衍墨转过身,去木架上寻找。最后,在架子底层木板反面的暗层里找出一个有些年头的名册。无一例外都是些人名,且已是死人,其中几个甚至是经他手而亡。末了,写着字的最后一页上,整齐列着五十几个人的名字。明显是书写不久,墨香翻纸仍然可闻。借着幽光仔细将人名记进脑中,衍墨迅速把密室里物品恢复原样,然后合上石门,按着记忆里的路线轻松出了密道……刑堂,牢房。从未有一次,来到这里竟是安心的感觉。衍墨闭眼松了气,咬牙伸手将腿根处还未被血融掉的盐末扣下来,生生抹进了嘴里。苦涩,咸腥,然后顺喉而下。绝不能留下任何令人起疑的地方。……避开阁内值守侍卫,万俟向远一路向着东阁所在位置急掠而去。但此时时间……经万俟易一番“商议”,已比视线约定的晚了将近半个时辰。东阁殿门口,两个侍卫恭敬一礼,上前询问:“拜见少阁主,不知少阁主深夜前……”“让开。”努力将声音控制在正常范围内,万俟向远径直往里面走去,不偏不斜,位置冲的正是东阁刑堂。“少阁主。”刑堂门口,代为管事男人显然也是刚刚赶来。“人,我带回去自己教训。”无论说什么,日后传出去都会成为笑话,万俟向远反而不再顾忌。“是。”男人往旁边一让,刚准备出言令跟来的侍卫进去将人带出,就见万俟向远直直走进地牢。“妈的,贱货!骨头倒是硬!”还未靠近,万俟向远就被传入耳中的羞辱之语激得滔天怒起。“够了。”急步止于牢房前,万俟向远几乎用尽所有理智,才没有将拿着烙铁就要往衍墨身上烙去的男人一掌废掉。“少、少阁主。”牢里男人见之一慌,额上一下子冒出许多冷汗。“可知错了?”戏还要演,万俟向远也不走进牢房,只是站在外面冷下声音,阴沉地问了句。“属下知错。”虽然有些脱力,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心底的一丝喜悦。衍墨往前膝行了几步,隔着牢门安静跪在万俟向远跟前。“跟我回去。”也未看地上跪的人,万俟向远只扫了眼行刑的男人,就向着牢房门口所在走去。“谢主人。”起身拿起地上衣衫,衍墨扶着墙壁勉强站直,尽力拉近与前面身影的距离。“人我带回去了。”随口吩咐一句,万俟向远也不管刑堂外一众侍卫的奇怪脸色,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着。“主人,属下自己……”出去殿门刚一走远,衍墨便觉眼前人影一晃,身子随后轻起来。“别动。”小心将人横抱住,万俟向远提气往迟水殿方掠去,“疼么?”竟不是平常惯说的“闭嘴”……“不疼。”衍墨闭上眼,安心休憩着。“父亲回阁了,恰在园里遇到,耽搁了时间。”过往行事哪里需要向人报备,万俟向远带着一丝不惯,低声解释着。“属下知道主人会来。”不带丝毫弱势,衍墨答得十分肯定。第85章 君是自可留78院里,谭恒显然已等候多时,见两人刚一走进,立马上前迎去。“少阁主。”“开门。”半步不停,万俟向远收起方才问话时的温和语气,理所当然地下着命令。“是。”见人如此急切,谭恒立刻打开房门,进屋后自觉站到一边。“站着做什么!”厉声喝责紧随而至,谭恒整个人一僵,又赶紧拿着暗木医箱凑到榻前。心中默声忖道:喜怒难测,喜怒难测……“如何?”根本不给人喘息机会,万俟向远一句紧接一句。“属下无事,几日便好。”明明疼得火烧火燎,却又被那紧张样子弄得心口暖热,衍墨适时插上话,给无辜之人解了围。 第135章 “怎的,想要了?”万俟向远侧过身去,问得十分严肃正经。薄被下面,还不忘握住某人来不及抽回的手掌。然后……有如意料,屋里立刻没了动静……翌日。“啾啾——啾啾——”鸟鸣阵阵,马车微颠。睁眼迷蒙望着周围厚厚裘皮,衍墨瞬间惊坐起来。脸上惊慌比起庆问潜入那次,分毫不减。“衍墨。”万俟向远看得一阵心疼,赶紧出声唤道。闻声稍稍安下心,衍墨环视周围一圈,不确定地望过去:“马车?出阁了?”为这会会儿安歇,万俟向远足足拿助眠熏香折腾了一早上,只是这刚一上路便清醒的效果,着实不能令他满意。“去京城。”“京城?”不过睡了一夜,怎就事事都听不明白了?衍墨皱眉重复一遍,全然不能理解。昨日为让了人安心休息而瞒下的事情终究还是要说,万俟向远挪坐到衍墨身后,让人靠进自己怀里,不至被一会要说的事情惊到……“京城宰相罗青有一年纪适婚的次女,此次前去是为商议迎娶事宜。”“嗯。”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衍墨怔了一下,便再无反应。“让不该存在之人消失的法子,非是没有。”轻轻在身前人脑袋上吻了口,万俟向远柔声安抚。“不可。”衍墨猛地抬起头,找回些许神志。“无何不可。”所许承诺屈指可数,难不成要为那不可二字废掉其一?万俟向远微微气恼,不觉冷下声音。“行动在即,若真如此,只会坏了计划。”平静地陈述着,衍墨不易察觉地往身后温暖怀抱里靠了靠。“那就娶回去,等日后再杀了。”万俟向远声音越发阴仄,其间甚至透出隐隐杀意。当朝宰相千金,竟也说杀就杀?!马车帘幔外,钟衡生生被这话惊得浑身一僵。心跳一点点恢复往常速率,衍墨忍不住笑出声,歪头凑到身后人颈项上磨蹭一会。“属下可否当真?”“自然可以。”胸腔之中满满皆心疼,万俟向远俯首将人吻住,叹声允了句。唇舌纠缠,许久方歇。衍墨微微气喘,终于察觉到什么……“属下里衣……”十分配合地掀起一角薄被,万俟向远查看完腿根伤处才作声:“烙伤磨了不易好,盖着东西也是一样。”马车出行,为的……也是这?忽而心底暖意流淌,衍墨再也说不出反驳之语。“属下知道了。”将马车停于少人道边,钟衡也不掀帘幔,只是出言请示。“少阁主,属下离开片刻。”“嗯。”有些在过去觉得毫无意义的事情,如今反而尤为重要起来。是以下一刻,万俟向远就开口解释:“现下在鹊安城里,钟衡去买些东西。”外面脚步渐渐行远,衍墨不禁迷惑起来。什么东西寒炤阁中没有?竟要到城里去买?果然只是片刻,钟衡便返回掀起帘幔一角,将东西递进。“少阁主。”“嗯,赶路罢。”然万俟向远拿过东西看也未看,直接转至衍墨手中。当真是疑问接着疑问,衍墨不明所以地伸手接下,拆散外面包纸。小巧两个木色盒子赫然入眼,实在熟悉的紧。正是唯独宴鹊楼才有卖的桂花梅糕。竟然要钟衡去买……这种东西!?“咕噜——咕噜——”马车轮木之声复又响起。衍墨蓦地一阵尴尬,转头看向一旁半掩锦帘的小窗。脸上温度似乎比未好伤处还要……怪异。指使惯人的万俟向远自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悠然翻开木盒,捏起块晶透桂花梅糕往衍墨口中送去。第86章 君是自可留79(【伊若mormor.】手打添加hx内容)阳春白日风在香,本是游玩大好时节,马车中两人偏偏乐趣不得,终日一副意兴阑珊模样。衍墨收.gong.吐。纳片刻,转头看向昏昏欲睡的人。出阁后就日日窝在马车里,也难怪……“烙伤已不碍事,属下同主人骑马赶路便可。”这般不紧不慢乘马车行进下去,要到京城怕是还早着。不赞同地轻哼一声,万俟向远伸手径直向衍墨腿根摸去。对这一天好几回的查看早已习以为常,衍墨拨开帘子望眼外面花红柳绿大好春景,又老实倚回镶着柔软裘皮的马车。“唔——”忽然,衍墨身子一绷,厉目看向作恶之人。 第137章 进入仍是规律而缓慢,但每次都拿捏得精准无比.直直抵到某处敏感位置,不偏不斜,一点一点让磨人快感积攒起来,再到接纳之人承载不下,摇头老实将视线移回,看向该看之处。“还早…”俯首低喃一句,万俟向远笑着弹弹眼下越发精神起来的分身,末了不忘在微湿顶端磨蹭几下。若非碍着钟衡在外赶车,衍墨早就逃得远远。就算自渎,也不做这任人宰割的俎上肉!维维可惜情势逼人,哪里容得下那么多“若非”……道上无人,锦帘半撩,路边茂盛垂柳摇摇曳曳,晃得马乍里面暗暗复明明。万俟向远心思一转.果断伸手去窗外握回两片嫩绿柳叶。慢慢悠悠给身下人解开农带,再给足以猜想、紧张的时间,待掌中柳叶把玩个够,才垂手一落,将嫩绿叶片各夹在左右手指缝间.用叶尖来回扫弄孤零挺立小巧突起。轻薄.柔软.带着轻微凉意.不用于以往任何一种碰触,每次轻微拨弄都能牵起颠然快感。衍墨受不住地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着。退出,抵入,一切慢得可怕,也规律得可怕,衍墨不知忍耐了多久,终于还是讨好地去寻握万俟向远手掌.暗里却是咬着牙,磨搓再磨搓。玩弄得十分尽兴,万俟向远粗略估计下时间,也不再欺人。专心将精力于下身交合处,挺进速度不增,只是力度增加许多,回回挺进都没至最深,偶尔再在泓热柔软的内壁中搅动一番。总之随心所欲,身下人怎么承受不住,他就怎么来。变化比之先前,其实极为细微,但偏偏此时明显得令人无法忽略。对于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的规律速度好似已经形成一种习惯,此刻仅这一丁点变化,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激烈响应起米。衍墨难受地摇着头,穴道内部毫无规律地开始痉挛,将不断进出的热硬器物箍得紧紧实实。甚至……不自觉地提起腰身想要去迎合。倒是意外收获,万俟向远眯眼望着身下的人,欣然收下这份谢礼。但手掌,却十分残忍地同定住自寻乐趣的精劲腰肢,不容它一丝一毫的擅作主张。除了顺从接受,报本什么也无法做,衍墨认命地闭紧眼,献祭一样敞开着身体,任由热烫的硬物来回在后穴中翻搅穿刺。一刻不停,一成不变……缓慢到令人发疯地速度好似永远不会失准,每次磨蹭挑起的快感都极为有限,但偏又比以往任何一次欢好都来得令人颤栗。似乎一切都已随那速度静止,唯独情欲与快感汹涌翻滚,奔腾欲出。进……出……抵蹭……慢慢,慢慢,马车的颠簸已经感觉不出,进出带起的阵阵酥麻也不再明显。不知不觉中,衍墨身子微微一阵抽搐,涨到发紫的分身顶端泄出白灼许许,只是身体主人失神正当时,全然无所反应。远远有别于平常,高潮过后的穴道收缩起来十分强烈且连续,热情到令人无力抵挡。万俟向远俯身闭眼一顶,心满意足在柔软内壁中发泄出来。余韵绵绵,闲适惬意。待身下人略微回神,万俟向远拿起旁边矮桌上的干净布巾稍事清理,后又轻轻将人揽进怀中。“如何?”真正回回上当,回回不长记性!衍墨沉哼一声,翻个白眼拿身后之人当起软枕。“少阁主,往西是和耘城,往北可经少林。现下巳时已经过半,可要暂去城里落脚,等用过午膳再作打算?”钟衡回过身,隔着车帘严肃问道。少林寺是路经不错,但车中人已明确下过要亲自前去的吩咐。如何行事早先已经想好,做何选择其实并无差别。总之皆是要易容悄摸上山去找那光头和尚,万俟向远正在犹豫,就听身边别扭未消的人出了声。“主人想必不饿,不若继续赶路。”钟衡似乎已渐习惯,是以安静等待拿主意的人再将这话重复上一遍。两人间的关系他是彻底看清了,数多年谨慎铺设的计划都能为避开个娶妻事宜说提前就提前,这点……还真不算什么。……第87章 君是自可留80“随你。钟衡,赶路。”身旁人脾气是有些,但从不会真正失了分寸。是以看似玩闹的话里,还有旁的意思。于这点已成默契,不必言语万俟向远也明白其中含义。此行即便一路无人跟踪,忽然停在城中耽搁,难保不会引起有心人注意。因此要钟衡继续赶路,两人悄悄易容前去少林寺才是最好的办法。“喀啦——喀啦——”离开官道行进林路,马车渐渐颠簸起来,小窗外光线也渐渐暗下,入眼皆是枝叶茂密、遮天蔽日的参天巨树。长这么大,马车是第一回坐,但真不比骑马自在。衍墨边往小窗外不住瞥着,边给身侧一脸餍足的人满上茶水。“闷了?”从暗兜里取出个新竹做的小巧勺子,万俟向远恶念一闪,便改抛为递,直朝衍墨嘴唇戳去。可刚一碰到,就被人不耐烦地皱眉躲开了。见此,万俟向远不禁心生不悦,脸色也跟着沉下去。听不到话音也听不到响动,用心于窗外的人不禁觉得奇怪,视线匆匆由窗外收回。然后,入目便是毫无感情可言的冰冷目光与脸色。衍墨心里一乱,瞬即改坐为跪,挪前一些低下头。“主人息怒,属下无意冒犯。”自曾云秋一事后,他已经十分小心,对万俟向远喜怒也极为留意。刚才举动,不过是欢好时随意惯了,情事刚去,一时大意……“衍墨,怕我?”也不过就是一丝不悦,多半还是见人盯着马车外的,不顾马车里的而牵起,但见那瞬间就能惨白下去的脸色,万俟向远明白事还不小。敬畏该有,也确实有。衍墨不知这怕字究竟指何,一时不晓如何作答。“为何怕?”沉默被理解成默认,万俟向远按着自己所想继续发问。“属下知错。”一问比一问难于回答,衍墨脸色越发没有血色,明知一句请罪无法令人满意,可又不敢一味默不吭声。怕什么,为何怕,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莫名就心慌起来。他喜欢这种平和的相处,也想继续这么下去,但他猜不透眼前人的心思,不知何时该收敛,何时该……“过来。”自始至终未拿命令语气说话,因此万俟向远更加莫名其妙。方才不还好好的——若没有递东西那一出的话。“是。”马车内十分宽敞,衍墨依言挪动膝盖,靠过去,守礼地直身跪立。万俟向远伸出手,巧力一使,就把浑身僵硬的人搂进怀中。想了想,又草草驱走心里渐起的星点烦躁。 第139章 “少阁主?!”钟衡还未弄清状况,就被人猛力推到一边,惊慌之余大为感叹来人的武功与速度。“邱前辈。”颔首作礼,万俟向远对着外面扬声:“钟衡,继续赶路。”“是!”钟衡看着钻进车帘的一抹影,认出是那夜救下万俟向远的人,瞬间放心不少。“前辈。”衍墨恭敬叫了声,却又往万俟向远身边挪了挪。“万俟小子,你这是要带我徒弟去哪?”老头也不客气,拿过旁边茶水倒了杯,径自喝起来。这话无论如何回答都会惹来麻烦,衍墨思及赶紧插言:“前辈可是要去少林寺找安慈大师?”“寒烟教一捅,寒炤阁肯定要跟着倒霉。徒弟你还在那鬼地方待着,师父当然要来找安慈老和尚商议商议。”老头瞪眼一捋胡须,颇有几分豪情。“如此不如一道前去,晚辈也正要上少林找安慈大师商议围剿寒烟教的事。”万俟向远心思转转,将老顽童也利用在内。“你从寒炤阁里头跑出来,就为上少林寺?!还、还……让外面那小子不易容就赶马车?”这可不得了!老头听了立即蹦高,那小子他都能认出,寒炤阁的人定也能认出!“此行另有所为。前朝宝藏一事乃晚辈命人掀起,朝廷与武林各派现下已经干预进去,寒烟教想必麻烦难脱,自保吃力,以致……牵连寒炤阁不得不设法拉拢权势相助。晚辈此行,为与京城罗宰相千金结亲。”一不做二不休,万俟向远干脆说道个明白。倘能得眼前人助力,自会增添许多把握。“混小子!我徒弟……你娶别人我徒弟怎么办?!”老头大声一吼,果然跳进画好的圈中。“成亲一事,晚辈自然不想。但同时对付寒烟教与家父……只怕不能赶在成亲之前将麻烦了结。”五分做戏五分真,万俟向远道起此事明显脸色不佳。“又是那万俟易那混蛋!明日就搅得他吃睡不得!”老头火气噌噌直上,一通乱喝结束,才想起要问正事。“万俟小子,你可是要和少林寺联手对付寒烟教?若是联手,寒烟教一灭,寒炤阁必定成为众矢之的……”“不过是暗中助力,谈不上联手。至于寒炤阁,晚辈自有办法处理。”这些年培植的势力与人手,再加上那纸人名……就算“朝暮间”配制无法,也绝无可能失败!“师父可否帮徒儿看一药物?”见风使舵的脑子衍墨向来不缺,念及眼前的人不仅与云暮老人相熟,还能在头次见面就察觉他身上带着“解忧”,衍墨立刻眼睛一亮,拿出随身的小巧瓷瓶,将里面三粒朝暮间倒出。“这玩意……不是好东西!”老头闻了闻,立刻闪得老远。衍墨一听便知有希望,马上来了精神。“此药极为关键,徒儿试过几次皆未配出,师父可有办法?”“你还会这个?!”老头听得一阵欢喜,顿时觉得自己徒弟更加宝贝。“能能能!让师父研究几日,研究几日!嘿嘿,乖徒弟!”万俟向远在一旁无声看着,本该是极为高兴的,可心里怎么也舒服不起来。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的感觉油然而生。“徒儿谢过师父。”不虞起的脸色衍墨看在眼里,可为着朝暮间配制也无论如何不能忽然改口。“嘿嘿。”一口一个师父被叫着,邱老头听得极为顺耳,乐得连连摇头晃脑。“邱前辈。”万俟向远出声打住有些得意忘形的疯癫老头,严肃起脸色,“过会儿晚辈尚有事情需要先行处理,不知前辈可否先行上少林?”“没事没事,晚上我不下山,正好先帮你两个探探情势!”老头高兴得过头,根本没有在意这话与之前说的“一道前去”十分矛盾。“多谢前辈。”礼数该有的都做到,万俟向远无甚表情地回了句。……第88章 君是自可留81疯癫头离开已有好一会儿,马车里两人加只苍鹰,静得一丁点动静都没有,耳边漫漫尽是车轮压过路面的声响。规律至极,简直能够催人入眠。“少阁主,少林寺近了。”巧,衍墨嘴刚张到一半,外面钟衡也说了话。于是思虑许久,已经准备到嘴边的话只能生生给咽回去。“先下去。”不像是在摆脸色,万俟向远愣神一倏,随后无甚表情地朝车帘外面一示意。“是。”知道这是在支人,衍墨也就不多话,撩起帘子便走下马车,转而离开些距离。只是没过多久,后面脚步又跟上来。显然只说了几句,因为时间短得很。“已经午时了,去捉几只兔子烤来吃。”拿着早已预谋数日的一小瓷瓶盐末慢慢拉近距离,万俟向远心情十分不错。以前亏欠的也好,未曾顾及到的也好,只要发现了,明白了,总还有些机会补偿。毕竟,日子还长……若无意外,便是数十年的回首可见的光阴。“是,主人稍等。”颔首表示明白,衍墨转身往树林深处行去。“没要你去。”冷不丁,身后冒出一声。这话其实也是临时改口的,为那腿根内侧走路会磨到、还没痊愈的烙伤。是以开口过急,之后万俟向远不免脸挂几分尴尬。衍墨闻言回转身,但身后人影早就消失。于是,也只有立在原地等人回来。心里,则是在默默推测着离开之人还在恼怒的可能。或许,是因为唤了邱平壑师父?一炷香的时间过了……又一炷香的时间也过了……说去捉兔子的人,始终没回来。隐约中觉出不对,衍墨不再站着干等,低头寻着地上杂草被踏下去的一点痕迹,往安静树林中迈步。“饿了?”行进中风声过耳,一抹身影现于身前不远处。万俟向远手里拎着四只……被血“浸”过的白色野兔问道。“不饿。”大约是觉得回答过于生硬,衍墨又补上句。“属下去烤。” 第141章 苍鹰生性凶猛,驯化极为困难。就算不说驯化所需时间,单这人手数量恐怕就不在小数。安慈和尚不言不语,心里却摸到几分底。“天色已暮,二位施主今夜可要留宿寺中?”“不住不住!”老头见正事说完,立马就开始赶人,“万俟小子!你快去想法子把娶亲的事处理了!莫要让我徒弟受了委屈!”顷刻,屋里变得鸦默雀静……“呃……”老头惊觉自己说错话,立刻闹红一张老脸。可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已经再无可能。背后,又被戳了戳,只是这次力道比之先前稍显……粗暴。万俟向远轻咳一声打破诡异安静,边起身,边扬声:“如此,我们先下山了。”……曲折山道,石阶层层,万俟向远嘴角带笑,一路悠闲往山下走着。“衍墨,可是委屈得很?”说完稍过一疏忽,忽然转身。咬牙切齿的表情凝在脸上,衍墨回神立刻收敛,摆回恭顺模样。“不委屈,主人不必……忧心”嗯,末尾二字咬得过重了些。上回几层石阶,万俟向远与低头站着的人挨得很近,几乎鼻尖碰到鼻尖,“倒是忘了你一贯心口不一。”口气之中揶揄意味毫不掩饰。这心口不一指的,自然就是方才一瞬看进眼里的“奇妙”风情。“如何是好?这可甚是为难……”伪作苦恼皱起眉,万俟向远自问自答:“不若你我先拜堂成亲,如此,才不至委屈了你……”眯眼后倾身子躲开些许,衍墨绕开几步走下石阶,停在处略低位置,仍旧是恭顺到挑不出毛病的声音:“天色暗了,夜里风大,找人不便,不如属下同主人先下山去追上钟衡。”“随你。”经过不知如何腹诽着的人时,万俟向远不轻不重挑处满意地方捏上一把,促狭地顺下去:“成亲确是不能挑在少林寺中。”下至山脚时,背后又有声音老远传来,依旧刺耳非常。“等等!等等!”衍墨回头,等人掠近。心里却不想再当万俟向远的面唤邱平壑师父,马车里那会儿的不悦,他看得很清楚。虽然,那人纵容的不追究,也不禁止……皆有往来,皆有往来。有人顾着他,念着他,他自然也会想要顾着那人,念着那人……可前后一天不过,“师父”、“前辈”反复改口,必然不妥。不过也非难事,人之性子多种多样,自有些个等不及别人开口问话就自报家门。因此对邱平壑,“师父”或者“前辈”的称呼,稍使心思就可统统避开。“嘿嘿!我从老和尚那偷了本增助内力的心法,徒弟你拿去练练!”老头瞥眼站在一般的万俟向远,靠到衍墨耳边低声念道:“这可是少林寺里的宝贝,别给万俟小子看去!徒弟你自个练练,若他日后娶了这个娶那个,才不会给欺负了去!”才不会被欺负了去?这是什么话?!衍墨背脊一僵,脸上险些扭曲起来。“我得快点回去,至少拖个一两日再让他发现。”如同做的是什么天大好事,疯老头洋洋得意晃着头,眨眼工夫,又不知哪去了。第89章 君是自可留82“属下不会练。”阁外拜师已犯大忌,怎还能再学其他。衍墨看看手中黄旧纸页,略微觉得有些可惜,于是试探着建议道:“若真可增助内力,主人或许可以试试。”没料到还有借花献佛这一出,万俟向远微微挑起嘴角,“先收着,回马车里一同看看,不学岂不是暴殄天物。”“是。”暗自抿唇抑下心头隐隐喜悦,衍墨快步跟上前方继续迈步的人。……丽照渐暖春夏改,如此舒适天气怎能不游玩一番?“吁——”手上一紧,马绳一勒,万俟向远停在处小道岔口前。“往北再行两、三个时辰便到京城。西面,是处九曲溪,也算奇幽之景,绕道过去看看。”九曲溪谓京城附近有名一景。溪水九转回折,由高到低,是以小瀑之景,几步可见。只是远了些,偏了些,在处小山谷中,人迹罕至。一道赶路不停不歇,除却偶尔捉些鱼和兔子换换口味,还真是半点玩乐都没有。且入京之后还有劳什子的宰相千金等待处理,因此这九曲溪早就被算计在必经之地中。“主人,庆问还等在京城。”看眼避到一旁明哲保身的钟衡,衍墨只得控马上前,适当劝阻。眼下万俟易与靳成秋都已不再阁内,倘全去了永荆还好。若是有一人随东阁所派出的死士一同行动,庆问所行之事,便就险阻非常。这种时候,怎还能安心玩乐……“不急于一时,绕道也耽搁不了几个时辰,过去看看如何?”比之正经劝谏的人,万俟向远这几日可谓忧心忡忡。此次进京不管最终会否定下婚事,登门与酒筵总是少不了,而身边之人又不方便带。如此下去,难保不会应了疯癫老头的话,让人受了委屈。堂堂男儿,委屈些倒也不是大事,可偏偏那人委屈了,他也要跟着寝食难安……“主人……”衍墨再看眼全做死人,毫无相帮意思的钟衡,彻底死心。或许,可当所谓的“平常人家总也有的争吵”来处理?衍墨计量半晌,最终前倾身子,将声音压到只有两人能听见:“不可。”不需任何反应,万俟向远嘴角本能一抽,脸上表情好生精彩。不是“不妥”,也不是“不宜”,而是“不可”?“去看看。”小心把神情控制在不恼与严肃间,万俟向远继续坚持。“不可。”低低,轻轻,又是一句。“绕道去看看,一会儿便折去京城。”事有轻重缓急,这点万俟向远明白,所以也不是真计较着非要游玩作乐,但这难得又明目张胆的拒绝实在撩人的紧,以致他不知不觉就开始较起真…… 第143章 然,被无视未有不悦,反是万俟向远恼了。立刻,声音沉得找不到一丁点温度:“来京城何事?”“不过是想来看看向远哥哥要娶哪家姑娘过门……我会扮成个丫鬟,不会惹出什么事来。”多少有些委屈,青兰秀美紧起,精神劲消去大半。“带路。”万俟向远冷冷一声,怒气转嫁向庆问。再明显不过,青兰就算自己偷偷前来,庆问那个做哥哥绝对不会一点不知。京城人多口杂,衍墨自进入城门就时刻谨慎、戒备,而且对个姑娘家,他还也真不愿在意。但这态度看在青兰眼里,无疑是种蔑视。雅致小院,翠竹几尾。万俟向远推开院门,恰见庆问与钟衡在院中不知交谈着什么。从二人表情隐约可以看出,谈的并不怎么愉快。这下好,一个院子,五个人,除去不惊不忧惯的衍墨心情还算不错,其余的皆是一张肃穆神情。“衍墨,去歇会儿。”等身边的人将院里布置察看完毕,万俟向远和声道一句,复冲正房位置示意一眼。“是。”不多言不多语,衍墨走进宽敞房间,坐到床沿稍作休息。本以为不过是些回报,但一等就是把个时辰,始终不见人回来……——小厅。一杯接着一杯,万俟向远瞧眼第三回换茶的钟衡,隐隐觉得肚子有些饱胀。不能再喝了。晚上还要再带人出去逛逛,顺便再买些小食一起填肚子。想罢,立刻摆手要钟衡停下。恼怒归恼怒,现下毕竟还是用人之际。因此万俟向远慈悲大发,看往在地上跪了许久的庆问。“衍墨,任何人都动不得。”“属下谨记。”几乎快被体温蒸干的汗湿衣衫再次湿一分,庆问闻言立时叩向地面。这话他隐约料到过一些,但想着青兰再折腾也不会丢了分寸,才暗中纵容许多次。毕竟那是一个男子,当不了阁主夫人或少阁主夫人之名。等到年岁大些,终究还是要被弃的。“待此次事了,选个合适人家让青兰嫁了。”非是商量或随口之言,万俟向远扔下句命令,连回报也不听就走向外面。厅里,庆问与钟衡对看一眼,表情各异。终于,还是钟衡开口,没有讲什么劝告之语,而是把前不久才知道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上次回阁前,少阁主曾交予钟修一名男婴,取名萧东南。若无意外……那便是日后的少阁主。”日后的少阁主?!姓萧的男婴?这是……在留子嗣了?且姓萧?!一语惊耳,庆问愕然张大嘴,连从地上站起都给忘之脑后。隐约中,又想到将计划提前一月的事情。这是要赶在成亲之前?难道,竟真为一男子……第90章 君是自可留83“钟侍卫,那男婴在何处?可是萧侍卫的……子嗣?”此则消息实在太过震撼,庆问目光怔愣,声音里还夹着许些恍惚。青兰存的何种心思他一直都明白,起初不是没有劝阻过,但后来……也就容了她的痴想念头。毕竟,闻家后人还是有资格伴那人左右的,就算不是正室,也不至一点名分都无。“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所有牵连之人恐怕都难活命。”不晓眼前人是否打的那种主意,钟衡凝重起表情,好心警示一句。“之于萧姓男婴的事,应是无第三人详知。”迟水殿中他看得清楚,妄置阁规的溺宠虽不曾有,却也是拿了十成心意相待,真正当得上事事维护。倘闹出什么来,绝非见血就可了事的。“我知道了……”好似还未能消化这一消息,庆问站起身,望向青兰擅自住进的厢房深感一阵无奈。那是自幼遭遇家变执拗到一旦认定就不肯回头的性子……他这个当哥哥的,又能左右多少?若真触到那人容忍底线,是否会……笙歌不绝,攘来熙往。京城历来是是非之地,但也有一好处——各类行当铺子多得让人眼花缭乱。万俟向远离开小厅并未直接回房,而是借轻功之便将京城各条街巷逛了个遍,顺道还买了几样点心小食。云酥饼,燕回糕,和几种蜜渍脆果。其实这些小食做得远不如寒炤阁中精致、讲究,但终究是代代相传,随年岁渐渐纯熟起的手艺,也是那人年幼贪食时不能得的。不然,也就不会有抢糖葫芦那一出。狠里透着几分阴,从翁家村到寒炤阁,始终不曾改变,唯独在自己面前,驯顺服帖。嗯……私下里的,不作数……天暖,润物,困人天气日初长。在这四月天里,随时闲下,随时都能生出倦乏。特别是昨夜被折腾许久,未能睡足的某些个。万俟向远推门走进屋里,便看到斜靠在塌上的人忽地睁开眼。星亮眸子里戒备只是一瞬,随后便又变回被扰了安眠的懒散模样,再之后,迷蒙半阖的眼睛复睁开些,盯准一个个装着小食的纸包再没有移开。“走了困,夜里还怎么睡?”不得不消去把东西放到桌上的打算,万俟向远纵容笑笑,走过去把东西搁在床榻外侧。“嗯……”默默从面前散着甜腻香味的纸包上调开视线,衍墨不禁赧然。“控制东阁死士的事,可还顺利?”“……”头一次,万俟向远被问得无言以答。见庆问的一个多时辰里,为使那句警告起到该起的作用,时间全部用去让人跪着了,正事是半句都没讲。“遇到了麻烦?”见此为难表情,衍墨自然往令一方面考虑。毕竟这次寒炤阁所派死士人数众多,且靳成秋身在何处又不能肯定。若真行事不顺,也在情理之中。 第145章 “这都是上好的茶叶,喝了还不到一半……”俨然已经有气无力,青兰无精打采拖延着时间。至少,也得让她歇会啊。“快去快去!”老头本看着自个徒弟吃好喝好正乐着,一听这话立刻瞪起眼来。他是老了,可不糊涂!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他徒弟,连想都甭想!“茶。”满腹牢骚地把茶壶往桌子上一杵,青兰拿起帕子拭去额上冒出的热汗。“嗯嗯,这茶好喝,丫头,快给我徒弟也送杯去!”船虽不小,但再大能大到哪去?何况船上另两个都是耳力过人的,邱老头折腾来折腾去,全然听得清清楚楚,半字不落。从船离岸已经过去半个时辰,青兰也算是任凭差遣。但这会儿,可不干了!若说万俟向远是主,她同那人则都是仆。既如此,为何还要她伺候个下人?!就算扮的是个丫鬟,可也不是那人的丫鬟!极默契的,船上另两人都装作没有听到,虽然初衷不同。对坐之人乍听到邱老头的话时,眼睛明显瞪大了一圈。那般处惊不乱的人竟有如此表情,实在难得,因此万俟向远甚是愉悦地放任下去。“小丫头!快去快去!”老头不管旁的,见人不动便扯开嗓子,顷刻惹得周围船上前来游湖的公子、小姐纷纷侧目。“去!去!去!”一连道出三个去字,青兰愤愤甩了袖子去倒茶。她倒不怕老头瞎吆喝,但惹来看热闹的,那人肯定要不高兴的。一物降一物,暗里挑挑眉毛,万俟向远目光一瞬不歇地盯着对坐脸色变来变去的人。说不定,一会儿还有戏可看……“少阁主,萧侍卫,茶。”在说到“萧侍卫”三字时,青兰顿了半晌,但终究没敢再如前几日一样无视到底。将眼眯回原来大小,衍墨接过茶盏喝了口。但未曾料到,水是滚烫的……“咳——”“青兰!”“混丫头!”两声呵责同时而至,青兰身子一颤,委屈得眼泪夺眶而出。沏茶用沸水有什么错……虽然她确是故意把凉茶的时间省去了,但又没人要他接了就喝!“属下无事。”似乎是伤了喉咙,衍墨声音有些古怪,但也没有太多异常。万俟向远岂是好糊弄的?伸指也不贴碰杯壁,直接探进茶水里。茶水余三、四成热饮用为宜,就算不等茶凉六、七分,至少也要待一会儿再送上。而指尖所触热度,恐怕前一刻还在炉子上滚沸着!但还不等万俟向远质诘责难,另一道声音就从老远之外掺和进来……“青兰姑娘?”“浩玉!”青兰红肿两只眼,拿帕子抹去眼泪破涕为笑。远处船舫上,站得正是浩玉,然后慢慢,船舱中又走出一个人——陆闻,也就是当朝的宁远王爷。虽然船上另两个青年浩玉不认得,但其中一个给人的感觉似曾相识,且那分气势与气度实在难与旁人混淆。“公子……?”不知姓何,简就上回见面时的称呼相询。身置念怀阁时,他也曾帮着办理过些特殊事情,于青兰鬼斧神工的易容手法虽不详知,却也知道些门道,能辨认出几分。“裴公子。”收起之前怒意,万俟向远应声算作招呼,随后又对船头站的另一人微一颔首。于身份如何,明白人心里自会知晓。好似没有王爷的架子一般,陆闻也朝着万俟向远颔首回礼。待过了会,才看向拿眼直瞪他另一人,“青兰姑娘。”第91章 君是自可留84最后陆闻竟不带低耗轻视地朝衍墨点了点头。虽然不曾出声招呼,但对个王爷来说,这一举动已经足够惊世骇俗。青兰在旁侧本还高兴着,可见陆闻不顾身份朝衍墨主动招呼,立马恨屋及乌,朝笑而不语的浩玉吐吐舌头扮个鬼脸,没了方才热情劲。不解地回了礼,衍墨没什么表情地站回万俟向远身边。能征战沙场、权倾朝野的,必定不是只会寻欢作乐的甩手王爷,但几次遇到,面前的人却始终让人难以相信所看与所闻的是同一人。“及午日炎,几位不如到船上一叙?”陆闻侧首而视,瞧着浩玉逢见几人心情不错,不由也跟着弯起嘴角,出言相邀。被贬了贱籍送去青楼还能做个清倌,自离不了青兰帮助,而能让浩玉告之实姓的,必也不可怠慢罢……“如此便叨扰了。”错把衍墨的盯视当成了兴味,万俟向远收回婉言拒绝的打算,客气一句顺情应下。难不成二人过去相识的猜想匆匆在脑子里划过,衍墨很快又否定了这一想法,不动声色跟在后面换了船。香茗小点,金石丝竹,且还有个朝野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不惜屈尊降贵,顾念着气氛言东谈西。万俟向远一行人,自是乐得享受,船上气氛,也十分之融洽。“漠城北,霄云山鸟鸣涧中四季如春,一年到头花开不断,便是之中溪流也尽带花果甜香。若是再深入些,还可寻到处村落。村中人数概百,世代皆居于山中不与外交,俨是处桃源美地,叫人流连忘返。”“若真如陆公子所言,倒是当得上桃源二字。”笑着饮下杯中梅杏薄酿,万俟向远对这于大江南北胜景、民俗皆能侃侃而谈的宁远王爷更是刮目相看。权势过人、钱财不缺,四处游历非属奇事。但连山沟、荒地之类都一一到过的,怕就十分少见了。难不成当年立下赫赫战功,英勇退敌助皇帝坐稳帝位不久便离开京城一去不归的宁远王爷,是一头扎进了荒山野地里?当真是个怪人……暗暗在心里腹诽了句,万俟向远端起玲珑青玉杯,将其中美酒悉数送入口中。淡薄不失余味,梅子与杏子的香气恰恰搭配得相得益彰,好酒……“漠城北?!”默声良久的邱老头终于闷不下去,满脸无法置信表情地怪叫了一声。“正是”未对这失礼喊声表示出不满,陆闻轻颔下颚,表示确定。“小子,你可莫要偏我!我在那儿住了二十几年,怎么没听说过有什么鸟鸣涧?!”邱老头瞪起眼,一副认定眼前人信口胡扯的凶恶模样。 第147章 “主人的意思是……”衍墨望眼纸条上的字,眼里疑问尤加严重。‘罗某人已恭候令公子多日,还望阁下务必守信。’婚事倘若定下,罗宰相势必力阻朝廷派兵永荆寻找前朝宝藏的事,到时寒烟教忧虑获减,岂不是不利成事?而且眼下庆问那边尚需时日布置,婚事能拖一日便可得一日利。为何在这种时候看到纸条,会……心情不错?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万俟向远耐性十足地解释起来:“既是传信父亲,可能无非有二。一者,直接传去永荆父亲手中。但信鸽飞行不快,罗青连这几日都等不得,必定不会容信鸽漫悠飞去永荆,中途必定有人接应。寒炤阁的人,寒烟教的人,接应之人只会是二者其一,因此从中大有机会探出有用消息。二者,传信给靳成秋。除却父亲,寒炤阁中能做主的仅有靳成秋,眼下若能借此知晓他置身何处,对成事也是十分有利。”但那表情……细细琢磨着万俟向远人前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衍墨隐隐觉得还是有些奇怪。“再者……”尤沉浸在不错的心情当中,万俟向远以手指闲闲点着梨木桌面,“能赶走青兰,确实不错。”无声抽了下嘴角,衍墨站立许久也未能做出其他反应。这简直……伸手轻轻把人扯到跟前,万俟向远笑着印下个吻,“去和邱老头说说,要他帮忙照看下庆问那边。计划中的许多,一遭说了便是,省得日后他知晓时嚷嚷个没完。”“是,属下明白了。”嘴交被磨蹭得微微发痒,衍墨禁不住抿唇舔了下。哪知,这不经意的动作顷刻间引来身旁人低低一声吸气,随后便又是没完没了的……折腾。总之,待邱平壑见到自己宝贝徒弟,已是日暮四合晚膳前。……为青兰苦行拖延了七日,万俟向远终于前往宰相府拜访。但却带了衍墨同行,且前一日还特意去城中买回件水青色衣衫。因此这会儿宰相府下人眼中所见,便是两个概似友人的年轻公子……“二位公子请稍候,奴婢马上去请我家老爷。”听出了话中身份暗示,机灵的丫鬟立刻往厅外走去。“主人……”微微带着咬牙切齿的音调,衍墨终于忍不下去已经进行了一路的视线亵渎。“以后便这么穿罢。”极不识趣地笑了笑,万俟向远越发放肆地上下打量。但好在没过多久,年过半百的罗宰相就走来替衍墨搅了这渐渐暧昧起的气氛……“二位……”半眯着眼打量一番,罗宰相最终堆笑看定万俟向远。“万俟贤侄可让我好等啊……”为“贤侄”在心里哼了声,万俟向远望着几步外略显富态的,带着一身官腐气的中年男人文绉绉客套起来:“路上小侄友人染了风寒,身体不适,耽搁了数日行程,还望罗伯父见谅。”“这位公子是……?”闻言将视线投到衍墨身上,满面精明相得罗宰相心里诧异不小,却也未多戒备。万俟易他见过几回,俨然是个谨慎之人,绝不会安排不能放心的人一同前来。“在下姓李。”实在诌不出省么姓名,衍墨只得将弃了八年的姓氏重新找回。“见过罗宰相。”“好!果真后生可畏,非虚言也。”官场待惯的人,于这些场面话、客套话,可谓张口就来。罗宰相落掌拍拍衍墨肩背,便招呼着二人坐下。“万俟贤侄入京可有住处?若是无处落脚,不妨住到罗府,总之日后也是一家人。”说完呵呵笑了几声,罗宰相不着痕迹地将话带到正题上。“多谢罗伯父惦念,小侄已寻到处落脚之地。”到此把客气话一收,万俟向远也开始谈起此行目的。“倒是入住头一日便闻人说起罗府两位小姐天姿国色,仪态万方,连现今正得圣上恩宠的瑜音皇后都能比下去。”这话并非毫无根据的溜须拍马,早先钟衡调查回的消息中,确是有提过罗府两位小姐姿色过人,但究竟是不是真正倾国倾城就不得而知了。而且即便真是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的人物,也与他万俟向远没有多大干系。他旁坐这人,怕是已够他看到白首之年……“贤侄谬赞,谬赞了!”位高权重加之膝下两女确实貌美,因此称赞可说早已听到耳麻。但这句连皇帝一并踩之脚下的称赞显然与众不同,听得罗宰相欣悦不已,就连数日上朝时受的闷气也随之消去大半。依旧是礼貌的七分笑意,万俟向远端起茶盏浅抿一口。以为但笑不语的人是在顾念礼数,罗宰相抬手摸了摸下巴,牵出个话头:“不若此刻约下时间,改日贤侄与小女秀虞见上一面。”“自然是好……”让脸上笑意再增两份,万俟向远暗怪自己是否表现过了头。要知眼下世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前未曾见过面的也大有人在!而这次,不过是个互相得利的协议罢了。悄声扫眼旁坐神情淡然的人,万俟向远愈加谨慎应对起来……“二位公子慢走。”得了自家老爷吩咐,府中新当值的管家恭恭敬敬将两人送到门口。“可要顺道逛逛?”担心那些话里话外的暗示听得身旁人心里生堵,万俟向远还未迈出大门,便开了口。但不等他再想什么,也不等身旁的人回答什么,两人脚下同时一顿,都未有料到这趟宰相府之行还能碰到认识的人……第92章 君是自可留85正对面,陆闻与浩玉缓步走来,从直冲的位置看,正是要去宰相府。万俟向远略略点头算作招呼,之后便没做什么表示离开了。而后面站的守卫,就没能看出其间门道。“你一人去罢。”说不上是什么神色,浩玉转头看了身侧的人一眼,回身顺着街上人流走开。陆闻仿佛也十分习惯,并没有什么惊讶、不满表情,轻应一声后,目不斜视地迎着宰相府大门走去。两边门卫其实早就已经看到,这会儿见人要往这里来,立马便殷勤地上前去行礼相迎……路转几回,街穿几条,衍墨默默在后面走着,心领神会的一路不语。果不然,两人刚刚走回住处,院门就被叩响。回过身敞开门,衍墨把跟了一路的人领进旁边小厅,然后找个既不靠前,又不靠后的位置自己坐下。 第149章 再之后,便有个温暖的身子挪过来,微微带着一点叹息。然后又过好久,腹肋处搭上只手臂,极其小心地收紧点。“叩、叩、叩——”“万俟公子……”院里,没过多久就响起敲门声。万俟向远在心里翻个白眼,不得已从榻上坐起来。“宁远王爷。”“嗯,属下先去。”为那精湛装睡功夫眯了眯眼,衍墨逃也似的走出里屋,快速洗漱一番。空留万俟向远一人在屋里暗悔方才起身起得太过心急。拒绝了去小厅里等人,陆闻闲闲坐在清雅小院中的石凳上,边打量着不时有响动传出的主屋,边等着人从里面出来。恍惚中,就想起王府中的那人,嘴角不禁牵起一丝苦涩。衍墨推开房门,见此也倒自然,面不改色地点点头。“王爷稍候。”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不知他与那人,何事才能如房中二人这般……等着之前开门相迎的男人离开,陆闻看向从主屋出来的,口气与上回船舫中没有多少不同。“坐罢。洛雁城中,也算有数面之缘,今日本王不过顺道来看看。”洛雁城?衍墨不动声色,心中却已大愕。每次遇见非但是在人群中不起眼位置默默打量,且还都在易容过后。如此,也能认出?!“人皆各有所能,你不必戒备。”犹自看着手中汤色清亮的香茗,陆闻随意说着,“本王有无恶意,应不难辨别才是。”“是。”低低应了一声,衍墨不再做任何表示。杀人作恶他可信手拈来,对付这种老谋深算的狐狸,他却没什么兴趣。“吱呀——”“芙蓉帐暖,春宵苦短,真是羡煞本王了。”原本还严肃着的面色忽然一改,陆闻说得尽是促狭意味,生生噎得衍墨呼吸一滞。“春宵一刻值千金,怕是在下耽搁了王爷安排在后的美事。”万俟向远的面皮厚度与衍墨的,自不可同日而语,是以这揶揄人的话,回得极为顺口,全不见羞愧神色。似是没有想到会被如此“回敬”,陆闻愣了下,随即纵声笑开。“万俟公子这般,倒是要让本王也生出结交之心了。”春宵左,春宵右……衍墨看着你来我往的两个,不禁又眯眼在心底嗤哼一声。依旧没摆什么架子,陆闻将笑声暂收,浅浅开口:“明人不说暗话,本王今日前来,为的是与万俟公子做个交易。不过二位放心,本王绝不做强买强卖的买卖。”说完还不忘看眼一直站着的:“坐下罢,这事多少也与你有些关系。”总觉得话题带着一丝戏谑,衍墨皱眉绕到汉白玉石凳前,默声坐稳。有无恶意的确不难分辨,先前看似随意的话来话往,实则已经表明无意以身份相压的意思。也正是因为如此,万俟向远才未对那明目张胆“欺负”自己人的行为加以阻拦。“王爷有话请讲。”“本王对武林中事不甚了解,但听浩玉转述,也能推测出一二。万俟公子现下当是苦于无法瞒过众人从此抽身。”说至这里,陆闻稍稍停顿,待得到对坐之人点头确认,才说起下面的,“本王若设法助你从这里脱身许些时日,你可愿帮本王将天牢毁得丁点不剩,放走里面所有人,后再将逃脱囚犯分时分地逐个处理干净,只留一人?”此话说完不见万俟向远有何回应,陆闻也不着急,兀自笑了笑,自顾自地继续:“本王既然前来,就已确认过万俟公子有这能耐。而本王也不瞒你,如此做法只为瞒过皇上从天牢里救个不是死囚,却终生不得自由的人。本王以项上人头保证,过后绝不把这事告知外人。”垂手放下手中茶盏,万俟向远有所暗示地望过去:“王爷既能在短短一夜间查清在下能耐,从天牢中救个人或是毁了天牢,应也不算难办。”对毫不遮掩表露的不悦微微愕然,陆闻摇摇头,解释道:“万俟公子误会了。本王曾天南地北的寻人,是以对那些大隐、小隐的,必要下些功夫。而寒炤阁位置所在,正是穷尽本王所能也未找到的。”天南地北的寻人,所以才能发现荒山野地中的那些奇景幽境?闻此万俟向远没有说话,而是在心里默默计量。天牢所关的皆不是寻常囚犯,随便一个,都可牵扯到皇帝江山。抽身是为尽快解决寒烟教之事,但若因此惹来无穷后患,反就得不偿失。“不知王爷要救何人?”“裴家后人。人是浩玉想救的,虽然不曾与本王明说。本王动手,皇上早晚一日会查到。到时势必将怒火迁至浩玉身上……”不见了之前悠然,陆闻面色异常凝重,以致声音都有些压抑。“本王看得出,浩玉是真心将万俟公子视为友人,本王便也不再遮掩。倘使他日皇上对浩玉起了杀念,这安定盛世,就难保了。”“王爷慎言。”死罪之语听得万俟向远一阵默然,犹豫许久后,也未拿定主意这交易到底是做,还是不做。“万俟公子不必急于拿主意,现下距午时相见还有几个时辰。但无论答应与否,还望莫要在浩玉面前提及。现下,时机尚欠……”饮下杯中微凉残茶,陆闻起身作势告别,“不过如若换作本王,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应下。毕竟有个王爷做朋友,怎么想都只会是件好事。”说不清是何种感觉,即使眼前的人从未以身份、权势相逼,万俟向远仍旧无法觉得这宁远王爷是个平易近人的人。心机,实在过重了些……“在下自会慎重考虑。”瞧着院门开后复合,衍墨不由说出自己看法:“属下想不出有何办法能令主人瞒过罗宰相与寒炤阁的人脱身。”“衍墨,过来。”不予置评地招招手,万俟向远丝毫不准备为此多费心神。“是。”以为要说的是正事,衍墨便一本正经地站起走过去,只差躬身行个礼。蓦地,万俟向远拽住衍墨衣襟,使力拉低,紧跟着倾身找准耳背稍后的位置,重重吮出个紫红印子,之后还不算完,竟张口补上个数日才能消退的齿痕。知道自己又被作弄了,衍墨难得没有吭声,温顺地闭上眼,不躲不闪地任之肆意。“他这儿……”若有所思地徐徐说着,万俟向远伸出手指在刚弄出的印记上轻轻摩挲“有这个。”“那浩玉……?!”真正顾不上作弄不作弄,衍墨震惊得差点改说为喊。“嗯。”且不止,不经意间看到的印子,当初恐怕还是渗血的。如斯恣意,绝不会是躺在下面的人敢为的。“那般心机、身份的人,断无可能贪一时新鲜,心血来潮做这些。因此应下并无不可,毕竟若这边出了事,那边裴然也就别想在皇帝眼下保住性命。”“那王爷,可真会为裴公子……与皇帝为敌?”终究还是将疑惑问出口,衍墨百思不得其解,紧紧绞起眉头。“平时不还聪明着,这会儿怎就笨成这样?”调笑一样在微启的唇上捏捏,万俟向远站起来往膳厅里走,“那王爷是说,若皇帝要动裴然,他便覆了这江山与皇位……”第93章 君是自可留86几个时辰不过转眼工夫,小厅里,衍墨咽下最后一块燕回糕,起身准备去叫万俟向远出门。可好巧不巧,恰这时,院里飞进三只传信苍鹰。前两只还寻常些,最后飞进的毛秃少半,俨然是只斗鸡。毫无疑问,正是从邱老头那里飞来的。许是接触的回数多了,衍墨对这些猛禽已经了解不少,因此顺道迈出几步,欲要将其身上携来的字条取下。“扑棱——扑棱——” 第151章 “记挂他们?”终究是亲人,纵使当年怨憎,也不过是源于对亲情求而不得的苦楚罢了。而且日后寒炤阁内多养几个闲人,也未尝不可。“……不。”烦躁与莫名膨胀起的脾气因这略带心疼的一语渐渐回缩,衍墨懊悔地倚着身后冷硬石墙,嗫嚅半晌也没能找出句合适说的话来。“衍墨?”仍然有些不放心,万俟向远俯身过去唤了句,目光审视一样将人锁定住。“属下在。”巷子里面本就窄,这会儿一靠近,便是鼻尖挨鼻尖了。衍墨闻声慢慢抬起头,没有闪避,静静迎向担忧意味甚重的目光。“对不起,属下……”“无事。”轻声截下未说完的话,万俟向远再靠前挨近一些,伸开手臂把人搂抱住。之后温柔地在紧抿的薄唇上留下几个吻,不似以往掠夺与占有,而是以一种平等姿态给予安抚。啄吻,有如蜻蜓点水般小心,浅触即止。衍墨半合起眼,轻轻吸了口气,放纵自己追赶上去,挽留似的启唇与之贴靠在一起,万般眷恋地纠缠厮摩起来。旖旎的空气中,万俟向远半是无奈地叹息一声,随后收紧胳膊将被石墙染上凉意的身子带入怀中,重新捂暖。辗转,吮吸。同样柔软、温热唇的舌不知疲倦地纠缠着。不激烈,却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加勾魂摄魄、动人心扉。“嗯……”上颚被舔到的一瞬,衍墨像打冷颤一样缩了下身子,但却没有躲闪,也没有挣动。仅仅是抬起手臂环上万俟向远肩背,默许了口腔中不断探索的软舌。“喜欢?”抽空道了两字逗弄,万俟向远抬手扶住衍墨后颈,绷起舌尖不住在微硬、光滑的上颚滑动、舔舐。“嗯。”接触的地方小了很多,所能感受到的却反之更加敏感、清晰,衍墨顺从地仰起头,微微不解着截短音尾作为回答。又用胳膊使些力气,默默传递出自己现下感受。其实,只有痒而已。但放到这种姿势与情境做来,就变了味道,暗含这令人无法抗拒的蛊惑,也让人舍不得去推拒、回绝。“衍墨,这是巷子里……”万般后悔着挑了这么个地方说话,万俟向远尽可能冷静下渐起的欲火,以手指在眼前淡淡泛起诱人潮红的脸上来回摩挲。偶尔,不甘心地捏弄几下。“嗯。”还是不清不明的应声。衍墨深换几口气,带着连自己都未发觉的一许不舍,松开胳膊。“衍墨……”没了往日强势与霸道,万俟向远这声里面可谓满满皆是痛苦与哀怨。他知道,只要自己不打住,眼前的人绝对会默许下去。但越是这样,他又怎么能……“属下,喜欢主人。”安静的小巷里,响起这么一句话。虽然说话的人皱着眉,甚至将头偏去另一边。万俟向远仍旧觉得自己几乎要因惊愕而从夏天到冬天,然后又在剩下两季挨个转悠一圈,才回来。“衍墨……”前一刻还困扰非常的情欲全部冷静下去,万俟向远扳回衍墨脑袋,如个孩童般喜不自胜,喃喃重复一遍:“喜欢我,嗯?”过去知道是一回事,如今亲耳听到则又是另一回事。甚至效果,远远要比过去预想的好……“是。”鬼使神差,衍墨竟抑下窘迫,答了。“我也喜欢你,衍墨。”喜悦从嘴角一点一点溢出,然后慢慢爬上脸颊,复又染上眉梢。万俟向远一时激动得紧,竟忍不住凑到衍墨腮上用力狠咬一口。要谁,留谁,于他来说从来都只需一句话。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其中天大差别。无论退让、包容,还是妥协、顾念,从来都不是该去计量的。不该你一回,我一回的数着,生怕吃了亏一般……“主人!”火辣疼意从脸侧迅速传来,衍墨眯眼倒吸一口气,表情复杂地看向同样表情复杂的人。“疼么?”心疼地伸过手去帮着揉揉,万俟向远努力收回几分笑意,让自己表情与诚恳更靠近一些。至于解释,是不可能了。总不能说自己一时高兴,看着某些个越发喜欢,就咬上去了?哪有如此的?咬完人,再问人疼不疼?衍墨眯眼仔细瞧着眼前的人,最终却也没能探究出个所以然。“已经午时了,宁远王爷和裴公子还在等着。”“……嗯。”难得心虚泛滥,万俟向远瞥看两眼短时内别想消去的清晰齿印,默默为两人整理好衣衫,心情愉快地走出幽暗小巷。而一直沉浸在疑惑不解中的衍墨,自也就没能发现不对之处。直到走进宁远王府,被陆闻盯着看了数眼,才后知后觉抬起手摸索几下……“王爷。”浩玉略微阴冷的声音出现在身后,陆闻闻言立刻收敛起视线,不再放肆。“……去园子里坐罢。”路上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暗恼的,高兴的,看热闹得,警告人的,种种种种……待一行人从正厅走去流水潺潺,亭台高低的精美花园,此番登门目的才真正得以展开。关于早晨拜访时说及的答案,万俟向远进门时便与陆闻以眼神交流过了。是以等府里下人布完香茗、小点,陆闻便直入正题,开始说道起来。“浩玉已将事情前因后果告之本王,还望万俟公子莫要介怀。”自认做戏功夫不低于人下,万俟向远故作一顿,才慢慢回言:“自然不会。”“赐婚一事,依本王看……并不可行。”极其为难地看眼浩玉,陆闻甚是无奈地继续下去:“眼下乃是多事之秋,倘若因此乱了朝中权势制衡,难保南方战事一起,不会有人借机作乱。”微微挑着眉毛与衍墨交换个眼神,万俟向远有些后悔早上“串通”尚浅,以致这会儿不知眼前人葫芦里还藏着什么药。“那依王爷看……?”这时,浩玉插进话。但口气略微诡异,不是不满,可也绝对称不上满意。显然这出是意料之外的,或者该说,是陆王爷临时变卦的。“并非本王不想帮忙,只是……今日早朝过后本王与皇上商议此事,皇上虽未为难,却否了赐婚主意。”陆闻低头用茶盏盖子拨拨杯中浮起的几点绿,低叹着说道:“近些年,本王久不在京,朝中真心辅佐皇上之人寥寥无几,而我朝又久安武衰,皇上顾虑并非杞人忧天。”七分假,三分真。衍墨与万俟向远默默看着,同是在心中叫了声好。“王爷可有别的办法?”面上表情稍稍恢复,浩玉顺话问下去。无奈兼之痛苦,陆闻苦涩不减地凝视浩玉片刻,方才将视线投回到万俟向远身上,如下了某种决定般艰难开口:“本王这些年游走在外,一直有与皇上互通书信,但外人自不可能知晓。而这次回京,为了与罗宰相幺子罗祁里应外合出将宰相一党势力连根拔起,也算经常出入罗相。罗宰相千金,也是见过数回……若是本王有所暗示,想必罗宰相权衡过后必会毫不犹豫应下。毕竟……本王手中握有兵权,且于身份上,容不得他有拒绝意思。”“此事王爷恐怕还是与皇上商议过后,再拿主意为好。”把喝了没几口的清茗放回桌上,浩玉起身找个理由抽身,“王爷今早还言道要留万俟公子在府中过夜,现下我去看看住处收拾得如何了。”凭空捏造的话语乍一结束,浩玉就朝在座另两人点一点头,离开了。 第153章 穿衣、洗漱,等衍墨从屋里走出,又是好一会儿之后。“吱呀——”前脚刚迈出门槛,右脚还在门里,可衍墨竟呆愣定住,被眼中所见惊得忘记下面动作。火房里,有个人在忙左忙右……心里突地快跳一拍,衍墨蓦然就记起今日立春,记起早上热烫热烫的东西。……春饼?怎么也止不下脸上热度,衍墨低头走进火房,轻咳声接下洗净待切的鲜笋与野菇。“属下来。”只是往日无论杀人还是切菜都分毫不差的手,今日竟……屡屡失准。偏偏,身后此时又贴上个人来。“早上,已经吃过了。”心底真正慌乱起来,衍墨手下越发没有准头。笋丝、菇丝,统统切成了条。第95章 君是自可留87“本王手下善战精兵三十万,云影暗卫二百七十七。前者不说,后者是人人忠心,个个可信。要确保关押之地外人无法进入,并不困难。”周全、精妙的计策被娓娓道出,陆闻信手摆弄着桌上盘碟里的糕点。眉宇间,皆是深思熟虑与反复推敲后的从容淡定,“此事只要传出,罗宰相便得终日胆战心惊,提防这是否为皇上所设谋局。相对婚事,理所当然就要暂且搁下。而炤阁或寒烟教的人……既知皇上与罗宰相间争斗,想必在本王没有清醒、皇上未下定夺前,只会静观其变,而不是冒然生事劫狱。”“不错。两边各存心思,的确不会盲目动手。而关押事宜,只需置下擅易容、伪装者,便可做得个天衣无缝。”才智与心机,两人简直棋逢对手,奇虎相当。于是那些个算计人的阴损勾当,竟也被谈出一番相逢恨晚的豪情?当然,这些全皆为衍墨心中所腹诽,两个局中人是不会知晓一星半点的。但有一点却相通,几人同时获益兼落下心中一块巨石,精神上真正轻松许多。……清风习习,月朗星稀。如漆的夜暮一经落下,初夏浮热立刻就消散个干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着了些许言语别过宁远王与裴然,万俟向远与衍墨从王府中镶金嵌玉的膳厅走出。再由几个小侍带领,引去一处清幽院落。自然,也就没能看到宁远王在人后面对浩玉时生起的神色。约莫,是带着一丝怯意与期待的……惹人疼爱的模样。而到底有人有人去疼爱,或是被人怎样疼爱了——就不得而知。幽静小院,假山、小池样样不少,夜里虽赏不到美景,可总能送上几分别样清凉,解去住者些许疲乏。“不早了,去洗洗歇了。”自问不是个坐怀不乱的,万俟向远乍一走进屋子就开始言语支人。有巷子里面那番在前,今日两人共同沐浴会如何收场,他可说不准。“是。”误解了话里意思,衍墨走前几步,伸手去解万俟向远衣带。脸侧、耳后,稍稍漫上一层薄红:“属下服侍主人。”“我去歇会儿。”捏住已经抽开自己衣带的手掌,万俟向远违心下着吩咐:“你先洗罢。”“是。”自然要应是,衍墨茫然点点头,足足懵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是在拒绝。“属下去铺床褥。”拒绝这种事?“不必。”将到口肥肉往外推的感觉着实令人心情不快,但想到眼前人自见了那卖馒头男人后寡言的行为,万俟向远还是决定今日放人好好歇息一晚。毕竟明日早上,还有些旁的事情。于是屋里就这么安静下去,两人各自怀揣着心事,一个坐在里屋檀木桌边,一个闷在热气缭绕的浴桶中。武林各派高手已在少林寺主持安慈大师带领下齐聚永荆备攻寒烟教,东阁死士也有七十九位落入控制,虽始终不得靳管事与剩下二十六名死士身处位置,过去那些却显然是大势已去。在这种万事俱备,宁远王也送来东风的时候,还有什么好忧虑的?以致竟然会……拒绝?里屋中的人喜怒不形于色,这点他深有感触,素日偶尔能窥探得一二,其实也都是那人为换他安心,故意显现出的。彷如,是生来就那般,沉稳得越了年纪,让人无从揣度其心思。就连喜好,也隐藏得很深……八年前,或许因为有衍木忠心才得以在阁外培植起势力。但之后,各地各处那些能人异士,绝不是无能之人可以管束住的。而那时,屋里的人好似才十几岁年纪。失了最忠心的下属,失了最疼爱的妹妹,也失了爹娘疼惜与顾念。在冷清的迟水殿,独自埋下今日这些令人咋舌的周密计划。那时没有他,没有石鸣彦,没有萦香,没有钟横,也没有钟修。飘忽的思绪定定停留在当年驻足不前,衍墨几乎是惊觉一般发现了某些事情,某个人从不会提及的一些事情。执着,甚至已经到了执拗,衍墨不死心地闭上眼,努力回忆去年入迟水殿头一日里窥得的名册。密密麻麻,记载了数页,甚至每个人名后面都跟有详细入殿时间与身份职责的记录。但任凭他如何回忆,始终也记不起有一、两个有可能是当年陪在那人身侧的。没有随身的侍卫,没有随身的侍女。“困了?”如浴桶中热水一样暖人的声音轻轻入耳,衍墨不得不终止自己毫无用处的回想,慢慢顺着搭在肩上的手掌一点一点看上去,带着些心疼与恋慕,直至在水面白雾纷扰中,两人四目相接。“属下不困。”摇头,很轻。犹似担心力气过大会搅得眼前人也回忆起当年那些事情……“主人可否……进来?”纵任自己声音里染上几许情绪,衍墨如是要求着。没有必要否认,他确实对眼前的人眷恋得紧。眼下,就想要紧拥在一起——非是弱势或依靠,而是随时能感知对方温度与冷暖的那种。“好。”话语里的细小差别让万俟向远注意到些微异常,因此他不问什么,也不犹豫什么,往浴桶里续添半桶热水,便迈坐进去。就在刚坐下的瞬息,便觉感觉到一只被水泡到热烫的手掌缠握上自己的,带着一点急切,还有一点……说不清楚,道不明的什么。 第155章 “万俟贤侄,你回来这是……?”“罗伯父与家父约定如何,想必不用小侄再做提醒。现下婚期未定,反冒出个蹚浑水的王爷……还望罗伯父莫要临阵倒戈,坏了彼此间情谊。寒炤阁,可不容人想戏弄就戏弄。”同样是演戏,不过一人是装傻,而一人是装怒。真真假假,难分难辨。“宁远王八年前离开京城一去不返可谓是天下尽知,半余年前忽然回来,老夫自也能不知其前因后果。今日之事,老夫甚感意外啊!”明明已经因为对方语气、威胁而恼火至极,罗宰相却仍旧抑下愤怒,巧言令色地解释、应对着,“万俟贤侄切莫担忧,据老夫所知,宁远王虽因当年战事擅骑射,却绝少参与狩猎事宜,如此应是万俟贤侄胜券在握才对。”当然,若是输了,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毁了这门亲事!或许寒炤阁与寒烟教在江湖中可以呼风唤雨,但他处身朝野,既性命无忧,还要那些江湖势力作甚?至于事后报复?只要他宰相身份得保,且与兵权在握的王爷结亲,还会怕些江湖小卒?“个中利害,罗伯父还是仔细想想清楚的好。”将信将疑兼之不屑,万俟向远做足能令自视高人一等的罗宰相惹恼的戏份。阳奉阴违?要的就是这般……“如此,小侄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等人回答,万俟向远扔下句警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与来时一样,轻身一纵,转眼不见。而站在后面的罗宰相,也已卸下仁厚伪装,目含阴狠,直眉切齿。第96章 君是自可留88墙内勾心斗角,墙外春色无边?万俟向远提气越出围墙,一眼便看到衍墨不知何故微前弯下去的身子。咳。身子都已经前弯了,后翘的当然就是……某处。虽然覆着衣料,却毫不影响有心人的“观瞻”。但待到真正落身站稳,万俟向远才明白入眼的美景并不是什么春色无边,而是麻烦无边……“你听到没有!快些赔我!赔我!!”六七岁的小男童幽怨望着地上脏兮兮的糖葫芦,十分霸道地扯住衍墨的衣摆不肯松手。啧。糖葫芦果真到了哪里都是祸首……如是这么想着,万俟向远悄悄敛起气息,安静站在后面等看热闹。“放、开。”话里虽然只有两个字,却被衍墨说得冷言厉语。可想而知,是受了多大“委屈”。没错,的确就是小男童找他麻烦。方才他站在原地等人回来,却不想被急忙乱跑的小男童从身后撞个结实,再然后……粘糊糊的糖葫芦就顺着他的衣衫一路滑下,掉在了地上。而小男童跺跺脚,竟然反咬一口认定是他这个一直站着没有动的撞了人。要他赔,并且必须赔城北张家卖的糖葫芦。“你快些赔我!不然……不然我就去官府告你!”“哼。”虽然知道和个不懂事的孩子生气有些莫名其妙,但衍墨还是忍不住发自内心地哼出一声。真是烦人得紧。不知当年抢了糖葫芦那回,他是否也这么惹人生厌?“快快赔给我!你听到没有?赔给我!”约莫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小男童也不哭闹,见文的不行,转而手脚并用,动武是也:“我要叫人将你关起来!不许你吃饭!饿死你!饿死你!!”这种话能从个孩子嘴里说出来的确不简单,可想家中非富即贵,且……还喜欢仗势欺人!不过,本自认毫无过错的衍墨也就更加不会搭理。单只一味皱着眉头,腹诽一去不回的某个人。真真有趣。旁人眼里麻烦一出,到了万俟向远眼里,就成了无比乐事。情由心生,禁不住就念记起当日交予钟修手中的小娃儿——萧东南。不知日后寒炤阁中,是否也会偶尔上演这种父子相争的戏码?“还要打你板子!打得你皮肉开花!!皮开肉绽!!”小男童见被打之人毫不反抗,态度便越发蛮横嚣张,抬脚就想往衍墨小腿骨踢去。小小年纪就骄纵如此,日后定是个祸害!终于,某个护短的看到怒起,准备上前“以大欺小”。但未等万俟向远真正上前,街尾就响起一声清亮厉斥。“宏儿!放肆!”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疾步生风,直冲蛮横男童走过去。“父、父……爹爹……”许是平日里没少被教训,小男童闻声吓得抖了抖,也顾不得敌我,拼命就往衍墨身后藏。“抱歉。”男子冲着衍墨点了点头,道歉话语说得有些生硬,可见往日是个高高在上,不善道歉的人。“无妨。”此种达官贵人一类,放在京城并不罕见,因此衍墨不为惊奇,只是对某个装作路过的人斜去一眼。“宏儿,道歉。”男子并不像先前衍墨以为的那般仗势欺人,反是冷下声音要小男童道歉。“又、又不是儿……孩儿的错。是他站路着不动,挡了路。还害孩儿的糖葫芦掉在地上……”委委屈屈解释着,小男童最终在男子的瞪视下没骨气地改口:“道歉就道歉,对不起。”“……无妨。”被如此“隆重”的道歉阵势弄得些许尴尬,衍墨漆眸转转,又斜某人一眼。“回去。”仍然带这训人语气,男子扔下句话,转身就朝街尾迈步。而藏在衍墨身后的小男童,则满脸敢怒不敢言的吃瘪表情,扁嘴吐吐舌头,老实跟上了。“那人,不一般。”多少也有点敢怒不敢言,衍墨对旁边的某些个淡淡道了句。手指如愿在春色无边的两瓣紧实臀肉上游弋一会儿,万俟向远如早就知晓似的接上后半句:“当今太子名谓吕景宏。到时,看来要亲自去一趟围场了。”“巧合?”顾不上身后的手掌,衍墨异常惊愕地询问。“应是。”答的,心不在焉,明白已沉溺于“玩乐”。“庆问与柳瑾今夜抵京。约定时日已近,属下先去围场探探地形!”迅速借着前迈姿势逃开后臀上不住掐揉的有力指掌,衍墨头也不回,屏息掠出老远。啧啧,真是越发放肆了……也,放肆得越发惹人喜欢了…… 第157章 眼看着话题被越扯越远,陆闻不得不出声提醒:“皇上稍后便到。你们只需看着,皇上不动手,你们便不准生事。”“王爷……末将有一不情之请。”连瞿憋了好半天,突然冒出这么句。“何事?难道此趟回京看上了哪家姑娘?”知道一切已经部署完毕,陆闻多少也有了些说笑闲心。“请让末将见一见裴公子。末将已经不是当年不懂事的年纪,自然不会坏了王爷好事。那裴公子是什么样的人,至少也要让末将看上一面,凭什么……只许赵大哥与齐大哥知道。”声音和气势都在变弱,说到最后一句连瞿干脆将头偏向处没人地方,彻底成了幽怨语气。“连瞿,莫要无礼!”裴然是什么人,赵逸的确知道,也正因为他知道,才必须出言阻止。“我……”连瞿被吆喝得懵了好一会儿,往日威风凛凛的将军形象彻底不复存在,“我就是想见见,我知道他是个男的,也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无妨。”谁也没有料到,陆闻听了不但没有不悦,反是扬起嘴角朝远方指了指:“他来了。”于是,三个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半字不言地等着抹遥远白影从树林中穿出,渐渐靠近……然后随着白影越来越近,连瞿脸上就跟着越来越红。对那裴然,他算略有耳闻,其出身与背景也都偷偷查过,不敢说半点惊讶没有,可瞧不起是真不曾。当年他能从个路边小乞丐到上战场杀敌,再到后来当上将军,全要感谢一个人——他们的王爷——陆闻。虽说八年前打了胜仗后陆闻被封王又离京,可在他心目中,那人依旧是以前与他们同生共死,用兵如神的那个。而能让那人大江南北找了八年的人,他是绝对不敢有任何瞧不起念头的。但,他还真没有想到,今日看见的会是这么一个人物……印象里,小时候偶尔在茶楼外面听到说书的讲的世外高人就是这样,信马由缰,不疾不徐行在林道山间,于世人言语、目光,全然不予理会。这看起来简直比京城里的世家之后还……还……默默在心里还了半天,连瞿词穷了。此处围场是专供皇室狩猎用的围场,但因为来人不多,今日只圈出一小部分使用。不过,这已足够体现当今皇上对宁远王的重视。白衣白马,浩玉不急不慢一路行来,等到距离近得差不多了,又在脸上挂起许笑意。其实在老远时,他就看到那三个人了,也正是因为认出陆闻在其间,才没有装作未发现绕路走开。过去,他确实会带着不耐能避则避,但就在几日前陆闻说出此次行事计划的时候,他有些不舍得再如此了。那人说,罗宰相势力并非只在宫外,否则皇上大可不必纵他至今。御医里,说不准就有顶不住利诱、威逼的。样子,要做,且要做得逼真。到时动手你来,别人我信不过。用事先准备下的匕首刺一刀,再用些齐昇寻来的迷药。那药极特别,唯有等中迷药之人完全脱了药性清醒,才能查出异常。他当时恰好正在气头,说了句什么王爷如此,浩玉日后还不起之类。然后那人愣了许久,最终带着满身青紫指印与咬痕躺进被里,不再看他。说是浩玉你欠我的,还不完。但日后你走,我也不会拦你。三年回来让我见一次,一次留十日,到你老死,就算还尽。然后你我各不相欠,下辈子就算投胎做狗,我也不要再看到你。头一回,他被噎得接不下话去。不知怎么,就想起那人曾过说的,前世冷冷清清的宫殿,与每日叫人不舍清醒的梦寐……虽然依旧无法接受那人透过他身体寻找前世某个人影子的行为,可也真正不忍心再伤害什么。等待两世,苦苦期盼,即便不得也不该被人轻贱罢。“浩玉。”陆闻走前几步,接下浩玉手中马绳,“这是赵逸与连瞿,两人同为将军,南北各守一方。”“裴公子。”赵逸长眼色,赶紧抢在浩玉之前,接着陆闻的话开口。“裴、裴公子。”连瞿显得有些慌张,脸上涨啊涨,犯错似的把头低到不行。只是耳朵藏不起来,红得快要滴血。“赵将军,连将军。”没有任何一点自鄙,浩玉点头以示意,翻身从马背上下来。“王爷,我与连瞿再去别处看看!”赵逸丝毫不顾连瞿意愿,拉着人就往远处走。他们王爷这一“睡”可要“睡”上几十日,“睡”前总得与心上人说说话不是?“不是我的意思。”在浩玉面前,陆闻甚少自称本王,更何况是这种需要解释的时候。伸出手去取来马绳,浩玉上了马。就在陆闻眼神黯淡下去的前一瞬,轻声问了句:“可想上来?”“想。”丁点也不介意会被远处将士们看到,陆闻弯着嘴角出声应下,轻身上马坐到浩玉身前。“这是你我头一回共乘一骑。”默默抖开手中缰绳,浩玉看似无意地问了句:“前世,可有过?”“有。”之前的那点高兴被敲个粉碎,陆闻低下头,等待身后人的不悦。“像现在这般?”“不是。是你在前,我在后面。”“那倒是委屈王爷了。”出口的,是完全听不出喜与怒的语气。浩玉伸手环上陆闻腰肢,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旁的,手指恰好搭在衣带结扣上。“那边林子里……没有人。”一物降一物,陆闻就算在人前再威风,到了浩玉面前也只能当只纸老虎——还是那种一戳就倒,用最软的纸做的那种。“我何时成了王爷的泄欲工具?”“哼。”总算被逼出些许脾气,陆闻嗤哼一声,讽道:“谁拿谁泄欲,你自己心里明白。”“王爷不情愿?”其实开始浩玉只是想吓吓人,并未打算真做什么。不过被左一句泄欲,右一句泄欲说上半天,不免有些心猿意马。“去那边林子。”虽说还是些让人为难的话语,陆闻却隐隐觉出身后人的语气与往日有些不同。“去那边林子里做什么?”手指闲闲抽散开掌下衣带,浩玉问得正经又严肃。“去让你拿本王泄欲!”脸上微微现了点薄红,陆闻咬着牙狠狠夹紧马腹,终于赶在自己被扒个精光之前藏进树林。第97章 君是自可留89“谢谢客官!”乐呵呵地接下打赏碎银,李宝福弯腰贴着笑脸再三感谢。竟还是那么势力…… 第159章 而他所做的这些,就算是还给裴然与宁远王二人的谢礼罢。同样的事情,由宁远王出手会天下大乱,由他来就无关紧要了。也顺便……带某人出来放放风。屋中院里关着养了大半年,怕是早就闷坏了。“哼。”规矩全不晓丢到了哪里去,白眼也翻得越发顺溜。衍墨带着几分嘲弄嗤哼一声,轻纵身形越至下命令的领头男子身后。“噌——”紧接着,是锐剑滑出剑鞘的刺耳铮响。“来者何……人……”问话的人,前三字脑袋还在脖子上,到最后那音时,两者却已可以遥遥相望。命,绝矣。倏然间,四周杀气与惊愕暴涨,团团都将衍墨困在中心。剩下的百数人里,再没有人张口问话。有的,仅是刀剑挥舞所反射出的刺眼白芒与诡秘凶意!“噗呲——”另一边,削铁如泥的绝天剑霍然振出,生生斩下一个撤走妄图报信男子的双腿。“啊!!”惨烈嚎叫撕心裂肺,终于将林中沉闷许久的死寂给炸破。“呯——”“你们是何人!”先前与领头者交谈的男人奋力挡下衍墨手中利剑,不死心地运起十成内劲搏命抗衡。而这瞬息工夫之下,周围那些训练有素的杀手见缝插针,密密麻麻全部层重聚来,默契地就地圈阵,发起围攻!“取你性命之人……”音,好似在颤;话,也好似在扭曲。但这一切,却非出于恐惧或惊怕。只因,变化生得太快,招式出得太过迅。“嚓——”事先藏于里袖中的匕首蓦地被浑厚内力急速逼出,恰正取往问话者脑门。其心之狠,其力之精,明眸可视!生死,都定在这一霎。那泛着幽森冷光的锋利匕首犹似得了生命与灵性,拼命向着男人头骨钻去。最终,刺得连一丁点缝隙都不留!但此般惨景,围阵众人根本来不及细究!就在惊愕心思乍一生出的那刻,他们的性命皆已注定被断绝。凶残的杀招借由弹指刹那狠绝祭出,衍墨展臂奋起,猛提内劲让手中长剑在旋身间利扫两个来回。“嘭——嘭——嘭——嘭——……”倒地声响犹如鬼府冥乐,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山林。周围那些蒙之人,在连惨叫都未能出口的情况下,全部身首异处。然,真正将后面众多杀手吓退的,并不是一招夺命剑式。而是远远超出残忍与恐怖范围的凶残杀念……地面上连续坠落的根本不是尸体与头颅!竟全是大小相同的无数——尸块!!“啊啊啊——”不知是谁,终于挨不住绝望尖叫出声。生死决战,实力与气势缺一不可。毫无疑问,经方才残暴厮杀过后,衍墨已将两样尽数占齐。余下的,便就简单多了。只是重复屠杀而已……谁说普通的面容就不吸引人了……远处,万俟向远专注望着一招一式尽显利落、狠辣的男人,再舍不得移开半分视线。明明是一样的剑法,换了个出手的人,就变成了另一番味道。阴狠、毒辣、却不张扬。没有光明磊落与侠义仁心可言,甚至每次出手都会牵出四溅飞红,带起惨叫连连。可这些,根本无法抹杀那份令人叹为观止的敬畏。强者,真正意义上的强者!意念之坚决者,可以一敌百。而这么一个令人惊叹的强势男人,是他万俟向远的。别人,抢不走。不,该说是那人心甘情愿为他留下。毫无怨言地献上全部忠诚与信任。萧衍墨……如此之人,怎能让人不生心动!……这边,心念未消;那边,杀戮却止。 第161章 然,等万俟向远发觉,已经为时已晚……“齐兄好兴致。”衍墨挑了挑眉毛,斜倚在门框上看向姿势暧昧的两个,话说得别有深意。什么叫做既来之,则安之,这回他算见识了。“衍……李兄。”大概,万俟向远从出世到现在都未这么惊慌过,胳膊一推,就把犹不知怎么回事的女子推出老远。至于为何要惊慌?的确值得仔细去寻味。这番惊慌表情显然也让衍墨感到意外,两人便这么大眼瞪小眼,互相望了好久。“出去。”最后,还是万俟向远先回神,将身边女子斥退。寒炤阁中什么样姿色的女子没有?方才是场误会的事情,衍墨还是知道的。而且略微该有的一点异样情绪,也被那张脸上闪现的惊慌抵消了。“衍墨。”之前回忆牵起的心疼加之零星被“捉奸”的担心,让万俟向远做出件甚带讨好意思的事情——从瓷盘中捏起颗葡萄,剥了皮送到衍墨嘴边。“属下明……”一张嘴的工夫,葡萄就被塞进了嘴里,紧接着又被只有力的胳膊带得倾了身子。温热的舌尖轻轻抵上泛着些水泽的薄唇,万俟向远将之上葡萄汁液舔干净,末了,一语双关地评价:“甜的。”然后,有人的脸,就全烧红了……同样是微妙气氛,同样是一双人,可另一处厅殿中的情景,就说不出的诡异。“王爷,水备好了。”今日要行的事情特殊,所以这会儿陆闻身边无一例外都换上了可信手下。也所以,抬水、说话的,清一色全是些让人心生畏惧的彪形大汉。“你们都下去罢。”陆闻丝毫没有觉得别扭,摆摆手摒退了众人,朝站在旁边半晌没有动作的浩玉道:“过来服侍本王沐浴。”堂堂一国王爷能为他做到这步,浩玉不是毫无感触,但这种给根杆子就顺着往上爬的表现,着实令他想要蹙眉。“王爷这是做什么?”“本王爱干净,这一躺不知多少时日,自然要先净身沐浴。”陆闻答得毫不惭愧,褪了衣裤大大方方迈进浴桶里坐下。“快些,时间本就不多。”话,说得似正经又非正经,浩玉最终只得上前拿起干净布巾供人劳力。然后金贵的王爷一会儿……“浩玉,你这么轻做什么?”一会儿……“浩玉,你要搓掉本王的皮不成?”而浩玉,则是眯着眼睛一忍再忍,只把这些当成是以往欠下的,在还债。如是这么想着,手下又多出几分疼惜。细长的手指好像受了蛊惑,不由自主地在陆闻背上轻轻抚摸。慢慢,碰上背后一块被磨破皮,隐隐渗出血水的伤口。“疼么?”这伤是今日早上新出的,也许因为从未上过心,也许因为得来太过容易让人失了顾念,总之待到欢好过后,人从地上站起,他才发觉那背上已经被磨得出了血。陆闻一愣,先是想了想,后又忽然转过身,直盯盯看进浩玉眼里:“浩玉,你喜欢上本王了。”听到这句话时,浩玉心里本能一空,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反正没有生出以往那些不耐与厌烦。“何以见得?”刚才陆闻不过六七分把握,这会儿听他这么问,倒真自信起来。全身舒畅轻松,眼里神采益发耀眼。答道:“日后,你自会明白。”被糊弄的感觉在脑子里忽闪一现,浩玉没有再说话。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那日陆闻所说并非戏弄之语。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世上也唯有动了心、起了念,才会知晓什么是伤在别人身,疼在自己心罢。“浩玉,你去将那匕首擦一擦,再用火烧一烧。”倒是活得仔细……浩玉嘴上没有说,心里却已经开始碎言碎语。不过,也仅止于他拔出匕首前。手里握的匕首有些重,刃上还微微泛着冷光,一眼就知十分锋利。想到一会儿要亲手把这东西刺进那人身体里,心中就有些闷。一边,陆闻端起补血参茶喝了又喝,继续顺着杆子爬啊爬:“浩玉,过会儿要轻些,本王也是知道疼的。”偏偏,语气里带有说不出的委屈,只让浩玉听得心中翻腾不止。见着自己小伎俩得逞,陆闻更加明目张胆:“还有半个时辰,浩玉,陪我去躺会儿。”竟还刻意把“本王”去掉,换成个更显弱势的自称。浩玉其实不傻,在青楼里待了那么多年,各种心思都能看透几分。这会儿心中稍稍平静,也就发现了陆闻的用心。可越是发现了,越就不忍心去揭穿。说来说去,算计良多也不过为了片刻亲近。怎么没能拒绝……木石一样的心肠硬生被人扭出个九曲十八弯,浩玉认命地叹口气,上前揽过陆闻身子,将人打横抱起,朝着宽敞床榻走去。陆闻自是乐得不得了,就着眼下姿势在浩玉身上摸索两把。“王爷最好老实些。”浩玉并不是被摸上一两下就能起反应的禽兽,可再这么任由怀里人得意忘形,难保后面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为何?”不说还好,陆闻一听简直来了劲头,立马扭过身子去环浩玉脖子,饿狼扑食似的啃上浩玉嘴唇。还半真半假地埋怨道:“不是泄欲工具么,怎么这会儿就不行了?”“行是不行,王爷一会儿就能知道。”不怎么温柔地把人往被褥上一扔,浩玉不紧不慢地开始脱起衣衫。陆闻看得眼睛发直,偏生嘴就是学不老实:“无妨,你若真不行了就换本王在上面。”浩玉听了动动嘴角,直接将要说的变做行动,让嘴硬的某些个在“上面”被折腾了个七荤八素…… 第163章 这回,轮到皇帝愕然,反应了许久,才明白话里藏着的那层意思。顺便,也开始对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面冷男人刮目相看。“全是他一人所为?”将百名青羽卫砍成肉块的竟是一个人?且……还没有受伤?“正是。”万俟向远如此直言不讳的答话方式,使得衍墨拧起眉。就算两人武功不愁脱不了身,可这无疑是在往身上招麻烦。“若朕执意要他留下?”哼,麻烦来了。无声往某人身上斜了眼,衍墨继续沉默。“不可。”回答的仍旧不见着急,摇了摇头,才道:“他是邱平壑的徒弟。”哐当,衍墨只觉得脑袋里这么响了一声,再也就考虑不了其他。嗯,其实多少还有点觉得丢人……邱平壑在江湖中是人尽皆知,可该这皇帝什么事!然,更叫衍墨惊异的是,两人如同演戏一样,就这么……越扯越远了?!“原来……难怪……”皇帝这会儿真是目不转睛盯着衍墨在看了,良久后,忽然问道:“你二人之关系,邱前辈可知?”“自是知道。”万俟向远不是个脸皮薄的,应得十分顺口。“自皇考过世,朕就没再见过邱前辈了。”皇帝感怀地叹了口气,徐徐讲道:“皇考年轻时痴恋棋局,棋艺非凡。邱前辈则是武艺高强,凭借一身本领自由来去皇宫。时间久了,两人便时常废寝忘食于黑白子上。后来皇妣薨殂,皇考悲痛欲绝,真正多亏了邱前辈日日布下棋局,陪伴皇考一十二年,直到皇考驾崩,才离开。”“邱前辈现下要事在身,过后想来还会再至京城。”万俟向远找了句好听的接话,心里却把邱老头信中原话重复了遍:“万俟小子你照看好了我徒弟,要是那罗王八不肯松口,我就去找小皇帝,那小兔崽子还是得给我几分面子的。”慢慢从过往回忆中走出来,皇帝轻咳了声,话里比先前多出许多客气:“今日之事,还是莫要对邱前辈提起为好。”料到了疯老头当年没少欺负这“小兔崽子”,万俟向远笑笑,做起顺水人情:“自然。”“皇上,时候到了。”外面又传来个尖细嗓音,将三人谈话打断。三人互相对望一眼,万俟向远把手里瓷瓶放到桌上,先开了口:“这是云暮老人配制的伤药解忧,在下先行离开了。”皇帝点了点头,目送两人走出厅殿。——京郊官道,夜。“邱前辈的事,属下为何不知?”衍墨看眼优哉游哉赶路的,沉声问着。占便宜加调戏,万俟向远揶揄道:“你日日着榻就睡,如何能知?”“哼……”第99章 君是自可留91百密难防一疏,特别要防的还是罗宰相那只老狐狸与寒炤阁、寒烟教的人。于是此行万俟向远明智下了命令,断掉与京城中几人的传信,一路上谁也不联络,径直赶往永荆。可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两个迎着宽敞大道纵马行进的人,根本不会想到他们离开的第二日,云暮老人就带着个足以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消息赶至京城。阴差阳错,倘不是此时错过,日后那次险些生死别离的险难,就可以不必上演。……“为何要绕道去凤叶?”听着身边人的行程安排,衍墨不禁奇怪。依照眼下速度,再赶两日路就能到达永荆,为何要忽然绕道去凤叶小城?“去了你就知道。”摆明的是敷衍,万俟向远足尖一点马腹,将人远远甩在身后。奇怪……暗暗纳罕着嘟囔了句,衍墨一夹马腹追上去。——凤叶城,桥水客栈。这人呢,分三六九等。桥水客栈的店小二见外面走来两个面相普通却衣着不一般的年轻公子,立时热情迭起,殷勤地凑上去:“客官里面请!您二位是要住店,还是要吃饭啊?”“住店。”答话的,是万俟向远。当真奇怪……不仅绕道来这小城,还要留宿一宿?衍墨嘴上没有问,心里却在不住犯嘀咕。“客官,这是咱店里头最好的客房,您里、您二位里面请。”小儿把两人往客房门口一引,说话的时候差点闪了舌头。两个大男人住一间房,真是够奇怪的嘿!要说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啊。住要住最好的,偏又不舍得花钱两人各一间?啧啧,真越是有钱人越计较……“客官,您二位还有什么需要的?”见两人这么计较银子,小二便知讨不来什么赏,耐心全无地准备应付完趁早走人。“没事了,你出去罢。”衍墨从兜里掏出块碎银递过去,又在被店小二盯着看了又看后,忍不住轻咳一声。“哎、哎,好。客官您有事尽管吩咐!嘿嘿。”小二闻声赶紧回神,攥着手里大方赏银,嘿嘿笑得合不拢嘴。心道:两个是真人不露相啊……不对,是不露财!两人住一间房的确奇怪,特别是两个怎么看都不缺银子的人。是以路上万俟向远颇为顾及衍墨面子,几乎每次都要两间上房,打个幌子才睡到一起。当然,偶尔赶路无趣时,也会装作忘记,故意逗一逗面皮薄的。但今日,明显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等人关了门,衍墨走到桌边去给沉默不语的人倒茶,对小二奇怪的目光没有太计较。他自认长得与纤弱细嫩四字无缘,根本不会被人一眼认作伶倌、娈童。况且就算真被人看出什么,也没人敢多嘴,刀剑底下,老实人多得是。忽地,身侧劲风生起,紧接着右腕被擒住,身子一晃就给反按在了桌子上。“主人?”下手虽然重了点,不过分寸还是在的,衍墨便老实趴在桌子上,没有乱动。 第165章 衍墨张嘴嗫嚅许久,就在刚要找回自己声音时,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你们是……?”门里的人,眼神戒备且迷茫,因为外面两个人他都不认识。不过能来这里的,无疑都与一人有关。衍墨身子还是有些不稳,被身后不易察觉的手掌拍了拍,才知道出声:“是我。”“衍、衍大哥?!”曾云秋的声音蓦然拔了一个高,若再仔细看看,还能发现脖颈喉咙处都颤动得厉害。“嗯。”衍墨的反应,反倒十分冷静。“衍大哥。”噗通,曾云秋连门口都不给外面的人让开,直接屈膝跪了下去。声音,也更加颤抖:“衍大哥,我对你不起……”“进去罢。”万俟向远心里其实是不屑的,不管出于何种心情,反正就是不待见跪在地上“鬼哭狼嚎”的人。闻声曾云秋好似才反应过来门口还站着另个人一样,愣怔许久,才开口:“少阁主……”声音中,明显带着无法掩饰的畏惧。“进去。”除了对身边的人,万俟向远从来没有一句话说两遍的习惯。往往要他把话一而再,再而三重复的,不死也会伤。但这次很难得一见,非但没有压低声音以示威胁,也没有阴沉脸色给予警告,语气竟格外温和。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不想身边的人会胡思乱想。“衍大哥,你坐。”自是知道关系难回从前,曾云秋却依旧热切地照顾上茶水,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让拿捏着他性命生死的万俟向远坐下。衍墨没说什么,只是顺言坐下,脸上平静得一波不起,半点情绪都不肯泄露。曾云秋是个聪明人,见此不禁有些尴尬,跛着脚拘谨地站在旁边:“衍大哥,你来……”“路过。”就在曾云秋问不下去的时候,衍墨不着痕迹地接上。“我……”因为心中愧疚缘故,曾云秋不再像往常那样淡然从容,整个人都透出种不安的气息。好不容易想到了要说的话,却见万俟向远忽然站起来,并拍了拍衍墨肩膀,低语了句什么。无疑,此番是要离开的意思,所以曾云秋老实闭上嘴,想等人走后再开口。不过十分让人奇怪的是,人说完话竟又坐回去了?其实刚才万俟向远站起来的确打算离开,在衍墨耳边低语的正是句:“我回客栈等你。”因为他知道如果再待下去,两人就算坐到天黑也说不了几句话。可就在他说完准备转身时,垂在身侧的手腕被人握住向下扯了扯,倒是要他留下的意思。如若说顾忌主从礼数与曾云秋罪人身份,不该表现得如此隐蔽。万俟向远坐回椅子上闷闷研究着,便不走了。猜人心思极为费脑,特别要猜的又是个擅长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可谁叫他猜不到就不能放心?条条理顺,逐个推敲,半柱香的时间过后,万俟向远终于开了尊口:“前因后果,全都说一遍。”随着话音丝丝消逝,万俟向远清楚看到衍墨绷紧的嘴角放松下来,便知是猜对了。身边的人心计刁钻与主意阴损不假,但那些不过是谋生之策而已。真正轮到自己,恐怕就简单许多。八成是……待他好的,便是好人,他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待他恶的,便是恶人,他会嫉恶如仇不报不可。对曾云秋,应是两者兼有,以致前后相抵,不欲再有任何交往了。再兼之本身性格寡言少语,所以想要他留下?万俟向远调调视线,将全部都注意放到衍墨身上,没来由的心中生出一阵欣喜。以前只直以为留在身边的是个心机极重的人,原来,却是这么直来直去……“是。”曾云秋对着一直不肯搭理他的人看了几眼,低下头开始讲起:“少阁主收我为侍人的半年后,又收了一位侍人——珞鸢,再以后就很少召男侍人侍寝。芙焉正因发现此事,在找到我,道只要我帮她些忙,几年后就送我平安离开寒炤阁。一个侍女能说出这话,背后必然有人做主,而阁中数陌寒公子事事好与少阁主对立、争夺,我便知晓其必为觅天殿细作。起初,我没有应下,但侍人与仆从不同,只要没得名分,就不能随意在殿里走动,也不能随意与人来往。时间久了,总是会对那交易生出些妄想……虽然也知晓陌寒公子未必真的会守约,可却是唯一能离开寒炤阁得到自由的机会。慢慢,我开始为陌寒公子做事,探听些少阁主的消息。但后来我发现,陌寒公子之所以找上我,并非是要我做事,不过想借我挡去怀疑,甚至在关键时刻顶芙焉细作罪名去送死。但那时,后悔已经不及,且从芙焉口中隐约得知少阁主已经起了疑……”交代事由断下的空挡,衍墨终于启口,不过并不是什么善言,仅是出于对当初自己判断失误的不解:“珏盈为何自尽?”既然细作是曾云秋,不是珏盈,珏盈为何自尽?当时关人进牢中的罪名并不致死,而且也未用刑。除非……是心甘情愿做替死鬼?很快,衍墨的推想就得到了证实。“珏盈刚入迟水殿就被分到了我身边。我身为个侍人,平日根本不会有人来院中走动,因此她也就很少与人往来。随着相处时间增长,我两人渐渐熟络起来,我将她看做亲妹妹,他亦把我当成兄长。可越如此,我就越不能告诉她我做了觅天殿细作的事。否则,终有一日会连累到她。哪知,纸终究抱不住火,最终还是被她察觉了。当时,少阁主恰又怀疑迟水殿中有人在为陌寒公子效力,我便无暇去顾念她感受,只糊弄说日后不再为陌寒公子做事。但未想珏盈上了心,面上装作不疑,暗地里却不着痕迹将怀疑全部引到了自己身上。待到后来我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这回停下来,衍墨不再说话,刺杀万俟向远的事情,他能猜到个十之八九,便再没什么疑问了。不想曾云秋彷如不吐不快般,径自往下说着:“芙焉与珏盈都死了,陌寒公子许是觉得要个不能随意在迟水殿中走动的细作没什么用处,便断下联系。直到后来他不知从哪里知晓我与衍大哥可任意出入迟水殿,才又联络到我。当年东阁里,曾有个石姓女侍卫因……轮番遭人侮辱致死,那人正是与我一母同胞的妹妹。而那些人中,有三个被分在了觅天殿。陌寒公子传来消息说只要我能在夜晚引开衍大哥,给他制造机会废去少阁主武功,就将那三人性命交由我处置,并在事后安排我离开寒炤阁;若不答应,就将我是细作一事抖出去。”“不必说了。”衍墨突地站起来,自作主张地打断曾云秋。后面的,他确实不想再听,不管曾云秋是否有苦衷或原由这么做,倘不是他主动要助人离开,依照万俟陌寒计划,别说废人武功,就连院子都进不去半步!“走罢。”没有询问,也没有责怪,万俟向远站起来,做得好似本该如此一样,伸手在衍墨僵硬的后背上半推半抚地碰了下,就走到小院中。“是。”衍墨看着前面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腿脚自己生了意志一样,紧紧跟了出去。不能否认,他自作主张过后就有些后悔,不管因为冲动还是情绪不稳,都不该在别人面前这么无礼,特别……是曾云秋面前。然后,也就做好被命令坐回去或者训斥的准备。但,不仅没有等来责怪,还被最该生气的人反过来安抚……一路上浑浑噩噩,待衍墨回过神,两人已经回到客栈。这时,窗外天色正好暗下去,暮色压着人心,显得阁外沉重。“坐会儿,我去唤水。”情不自禁地捏了下眼前人的下巴,万俟向远转身去推房门。第100章 君是自可留92当万俟向远再回到房间,就看见衍墨低着头,跪在浴桶旁两步开外的地方。开始确实惊讶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其中原由。地上跪着的人,自责了。方才他吩咐小二送水后耽搁了一会儿,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去楼下挑了几样点心上来。按理讲屋里的人跪的时间不会太久,可他看了就是觉得十分不舒服。“何时要你跪着了?”万俟向远端着手里装满各样点心的小白瓷盘走过去,给两人之间留下小半步距离。“属下该跪着。”衍墨这个人,有时候有点死心眼,就好像当年为了串糖葫芦去抢人东西。但凡碰上这种“有时候”,人就变得特别固执,绝对不是一言两语能开导通的。至于他跪着万俟向远看了会不舒服?都一根筋了,哪儿还能想到那些。比石头还硬的固执到了有些人的眼中,就变了个样,变得讨人喜欢、惹人心疼。所以万俟向远没下任何命令,只是不说话地走过去,抬起另只手在盘里挑出块大小合适又好看的点心送去衍墨嘴边。 第167章 真是怎么说怎么错。衍墨暗暗悔着不该在这种时候吱声,马上开口认错:“属下失言。”至于到底怎么个失言法,他还真不清楚。不“失言”兴许还好点,这“失言”二字一口,万俟向远脸上表情更加冷凝,为难心思也大盛:“知道失言就好。”“是,属下知错。”朝夕相处了那么久,这种画好圈等他往里跳的亏衍墨没少吃。不过现在若能让眼前的人心情好点,他倒是愿意主动往里跳。“哪儿失言了?说说。”万俟向远问完一皱眉,马上又改口:“不必说了。”说了也一定不是他要听的。“呃……”衍墨嘴都已经张了一半,噎得十分不自然。为了不让桶里水再凉一次,只好拿起布巾为对面之人擦洗。“唉——”万般无奈地往桶壁上一送身子,万俟向远跟被点了穴似的,随意给为他擦洗的人下手。有个此般性子的死士,真是求也求不来;可要是有个此般性子的共枕之人,真是气也能气死!脾气来得奇怪,消得也奇怪。衍墨暗地里咂咂嘴,迈出浴桶拿来个干帕子抖开,“水凉了,主人可否出来?”一拳打在棉花堆上的无力感消退许许,万俟向远不再在水里闷坐着,跨出浴桶稍稍擦了擦身子,灭掉灯盏与一边站着的人躺上床榻。轻手落下床帐躺好,衍墨看看身旁同样毫无睡意的人,终究没敢吭声。“可知为何恼你?”好似看穿了身旁人的心思,万俟向远这么问道。衍墨侧过身,望着直看向帐顶的人想了会儿,道:“属下不会说话,主人莫怪。”万俟向远略有失望地叹了口气,正准备说“算了”二字时,就听身边人徐徐说起。而且这次没再用什么“属下知错”、“属下失礼”一类回话。“主人待属下好,属下感激主人,但有些话,的确不是属下该说的。”怎么可能真的不知,衍墨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身边让人不由生出安心念头的人,声音和平日不太一样:“属下知道,主人不杀曾云秋八成与属下有关,可属下是主人的死士,做错事就该受罚,即便不是为了堵他人闲话,也该受些教训才是。”万俟向远听了有些气,当然,多半还是冲着自己去的。自从那次想通后,便再也未对刺杀一事起过怨怪之心了。“曾云秋的事,已经罚过了,以后也不会再罚了。”论对错,他错的同样不少。当时那些“责罚”,恐怕没有哪个男子不会举得屈辱。而身旁的人,事后从来不曾提过一次,也不曾怨过一句。许多事,都碍着层身份原因,对的变成了错的,错的变成了对的。刺杀的事,错了又如何。有些事可以在主从间定罪定责,换到另一种关系,就不该日日如仇人一样计较着了。“那些责罚抵不了属下罪过。”衍墨说的,是心里想的实话。“你是石头做的,不知道疼?也不知道屈辱?”万俟向远的声音有些奇怪,夜里听着阴仄仄的,很骇人。衍墨一下子被问得有点难堪,但想到身边人之所以这么责问的原因,心里就又热乎起来。等了会会儿没听到回话,万俟向远不再耽搁,继续说着下面的:“有些话我没说,是以为你已经明白了。今日借这机会,一次说开也好。”好似要告诉说话的人自己在听着,衍墨动了动身子,给房间里面添上些响动。“那日在少林寺山下,我就吩咐了钟横传信给石鸣彦,让他放过曾云秋。后来阁中许多事情需要打探,人手又不够,干脆就把曾云秋送到阁外,这样便不用再着人看守。”话到中间,万俟向远闷着换一口气,停顿片刻才继续:“无论你不信还是不敢信,日后我都不会再置妻室。闲言碎语,服众与否,我也会处理,若是没能处理得了,你大可自己动手,事后,绝不会责怪于你。”衍墨有些惊,琢磨了一会儿后,又觉得实在惊不起来。这些,都已在面上、底下被暗示过许多次了。虽然,他确实一直不敢相信……万俟向远神情很平静,所说明显不是心血来潮一时想起的:“今日要你见曾云秋,为的是要你两个冰释前嫌。依你性子,愿意交往的人自不会多,日后在寒炤阁里留个你熟悉的,也可以说说话。”什么……衍墨听得一怔一怔,怎么也不能相信折腾来折腾去就为给自己在寒炤阁中留个朋友?担心日后下人存了异样眼光与看法,所以留个曾云秋那样的人给自己解闷?“刺杀的事,日后不准再提。”万俟向远犹豫过后,还是决定把自己最在意的说了:“事后所谓责罚,说到底都是仗着你心意在羞辱人,怪我用错了法子。但你也有错在先,就算互抵了,此事从此不准提起。”最后一句像警告,又像威胁,彻底叫衍墨开不了口。而话里许多其他内容,也在这时发挥了作用,搅合得人脑子里团团乱。“有些事放在主从间或许不可原谅;但你与我之间,早晚是要不记对错的。”即便是夏日,夜里还是有点凉,万俟向远说完扯过榻沿薄被,使了点巧劲抖开盖在两人身上,伸过去盖被的胳膊却没有再收回来,一直留在了衍墨腰间。万俟向远躺了会儿,很快睡着了。这回,换成衍墨望着帐顶,愣愣出神。他得想想,得要仔细想想……但最终,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有敌过扰人困意,不多久就合上了眼帘,沉沉地睡过去。第101章 君是自可留93不时的鸟鸣加上几响脚步声,透过半掩的窗扇传进来,万俟向远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来。而后,便觉出身上搭了只胳膊。嗯,没什么。万俟向远这么想着刚要起身,脑子里忽然就蹦出另一种可能。会不会和昨日夜里说得话有关?毕竟,身边之人此刻是醒着的。醒了后还让手臂搭在自己身上,这好像还是第一回……“属下去端些水来洗漱。”衍墨低低说了句,十分随意地坐起来,直到要下床时才将手臂从身侧人身上拿开。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万俟向远看着松散披了件外衫走出房间的人,几乎十成笃定地想着。然后,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个角度,心里也有些高兴。多少和平时因占到便宜,逗弄完人的愉悦心情不太一样。许是心绪所牵,万俟向远这么一想,就再也躺不住了。手臂撑起身子下了床,走到窗边把木窗推得大开。清晨阳光的微热夹着明亮到刺眼的光芒顷刻间照射进来,罩了站在窗边的人一身,也撒了客栈房间一地。既然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之后的表现似乎就很值得期待了?单从方才醒来那会儿看,就大致可以知道不会太叫人失望。而之后,两人间的关系确是发生了变化。衍墨依旧还是恭敬,但隐约中已与过去不同。私下的相处中,多了点随意,规矩礼数一类虽在,可不再时刻强迫自己用脑子记挂着,也不会再因为一点小的过失面上淡然,暗里心慌……——两日后,永荆。借着城门处拥挤的人群,衍墨看似无意地在人群里扫了眼。此时的永荆,正如每次回报上来的消息所讲,人来人往尽是些妄想找到前朝宝藏的江湖人。有武功高的,有武功低的,各自都是行色匆匆,一副争分夺秒想要抢在他人之前进去山里找到宝藏的算计模样。“去福祥客栈。”万俟向远下了马,对着衍墨低语一句便混进拥挤人群中。“嗯。”人多是好事,对于身份极为敏感的两人来说无疑是层最好的遮掩。但,也没准人群里就有寒烟教安插的眼线。所以衍墨没有用平时的称呼,只是应声表示明白。江湖人想要寻宝藏,为财。可这世上还有他们更爱财的人——商人。不过经商者一抢不过江湖人,二打不过江湖人,只好从别处动脑子。因此前朝宝藏传闻一经传出,随各道江湖人士一同蜂拥而至的还有大量经商者。原本人口稀少又十分贫困的永荆,慢慢开始有人打桩子。从此之后酒楼,客栈一类如雨后春笋般平地冒出。福祥客栈,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庆问吩咐人扮成寻常商人盖下的。“二位客官,里面请。” 第169章 而衍墨对待不能一剑了事的无赖,向来是……没有办法的。躲闪行,可谁连着闪上三、四十次后,还能继续耐着性子闪下去?“永荆地方虽然不大,锦绣阁里美人却不少。今日夜里我请客,严兄咱们一起去坐坐。”锦绣阁,光听名字就不是善地。万俟向远在一边撇着眉毛,等看衍墨为难。“不去。”衍墨甚是不耐地吐出两字,完全没把说话的人当回事。见上个大好提议衍墨不敢兴趣,唐亦昀马上又恬着脸说出第二个:“那明日咱们去山里转转,这几日天天有人在山里拼命,咱们去瞧瞧热闹。”“不去。”像是对唐亦昀的缺德本性早已习惯成自然,衍墨眉也不皱地开始说正事:“你此次可是为消息而来?”唐亦昀闻言神态一改,立刻不再吊儿郎当,但出口的话……“严兄,你同我去了锦绣阁,我就告诉你。”“严兄?”唐亦昀见衍墨铁青了脸,大为不解地转头改问万俟向远:“难道严兄他不喜欢女人?”然后,就在万俟向远的脸也说青不青,说白不白的时候,唐亦昀大是遗憾地感叹了句:“当真可惜,永荆这种小地根本不可能有小倌,我也就无法一睹严兄雄姿了。”“嘭——!”衍墨终于忍不住了,硬生把手里杯盏拍在桌子上。“你来永荆为何事?”唐亦昀本就是副面容如玉的书生相,凤眼薄唇,斯斯文文。这会儿被衍墨一吓,整个人都跟个白毛兔子似的,眼睛眨巴眨巴,那叫一委屈……“男子与女子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青楼里小倌少些。此次回去我就叫人在各处安置些,严兄以后有何需要,直接去就行。”每次见面,唐亦昀总会青楼前、青楼后的废话个没完。而衍墨也一贯只当没听见,不过这次万俟向远在场,不由就有些窘。第102章 君是自可留94青楼现在或以后,都是去不成的,所以万俟向远便安安心心瞧起热闹,唐亦昀不管风流不风流,至少是个有趣且又叫人厌烦不起来的人物。所谓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唐亦昀胸中惋惜稍过,就又开始在脑子里苦想能在永荆小地“弥补遗憾”的法子,不过还未等他想出,就看到那一直没给过热情脸的“严兄”将手伸进暗兜。“严兄!!”唐亦昀惊慌失措地嚎叫了一声,忽就从椅子上窜起来跳出老远。那样子简直就像个即将被人劫色又劫财的小媳妇,哀怨得让一旁看热闹的万俟向远也跟着翘起嘴角。“你、你莫要对我……用、用那个。”那个?万俟向远眉毛动了动,顺着唐亦昀见鬼一样的视线望向衍墨右手。这一路同食同住,包袱里带着什么,身上放着什么,他大体有些了解。暗兜里除了点碎银和应急药物,再不会有别的了。衍墨可不管紧紧挨在窗边都快挨到窗外的人哀怨还是惊慌,手指慢悠悠从兜里抽回来,问道:“永荆的事,你知道多少?”“我来得不久,也……不知道多少。”唐亦昀用眼量了量衍墨手指到暗兜的距离,还是没敢坐回去。不过这屋里尚有个外人,他“风流公子”的形象可不能这么给毁了,于是强作淡定地亮开折扇,作势欣赏起窗外美景。“严兄,你来永荆若是为了寻找前朝宝藏,我便劝说一句,这藏宝地点八成是人编造出来的不说,光阴谋和陷阱两样,在山里山外就准备了不少。”衍墨与万俟向远暗里交换了个眼神,遂顺着话中意思问下去:“阴谋?”“阴谋。”语气沉重地重复了一遍,唐亦昀把这些日子收集到消息挑出重点开始分析:“朝廷的宝藏无非是黄金,前朝都城在北,就算真有大量黄金想要藏于某处,也没理由劳人劳力从北方运到南方。这一途多山脉、林路,要想不绕路就得翻山,否则夜长梦多难保不会引起匪类注意。而黄金之重不易搬运,翻山运输的说法便就十分牵强。所以宝藏藏在永荆的可能性,并不大。”静静看了讲述的人一眼,衍墨没有接口。就如当日万俟向远所说,他愿交往的人不多,唐亦昀则是除去曾云秋外的唯一一个。过去因为担心被人知晓,两人见面机会不多,但每次需要帮助,两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是以这会儿比起拐弯抹角,欺瞒着去套话,衍墨更愿闭口不言,等唐亦昀自己讲。一段说完过后,唐亦昀稍顿,不藏不掖地打量了两人一会儿,瞧两人面上毫无质疑、遗憾神色,便知晓两人根本不是为前朝宝藏而来,而且对宝藏估计也没多少兴趣。不过让他真正奇怪的不是这些,是坐在衍墨身边的人。毫无疑问,今日见面气氛有些拘谨,或者该说有些刻意而为的收敛。这是过去两人见面从不曾有的。但凡一人能让另一人自觉收敛,通常是两者身份间存在差异。唐亦昀蹙起眉,对屋里第三人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好奇。正因此,明知不开口的人想要他说完“后续”,他却偏偏就是不张口。小狐狸崽子碰上个头脑一般的人,吃亏的定是人;但要是小狐狸崽子碰上个整日动脑子都快动成精的大狐狸,那毫无疑问吃亏的就是小狐狸崽子自个了。是以脑子里全是心计的万俟向远不但不问,还站起来告辞了:“多谢提醒。既然如此,我二人就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告辞。”说完丝毫不等站在窗边“赏景”的人反应,一晃眼就推门走没影了。“喂……”唐亦昀愣怔怔看着被关上的朱漆木门,那叫一个……丧气啊。走出了唐亦昀住的小院,万俟向远便同衍墨去了客栈前厅,要了些店里做得不错的酒菜享用起来。今日子时前,两人还是可以休息下的。至于下午,只有两件事要需要做,一是到安慈大师等人住处探探情势,二是弄清“那个”究竟是哪个。如果回来得早,说不定还有第三件事可以做。万俟向远抿了口酒,不怀好意的目光不住在对坐之人身上上下打量。把手中见底的酒杯一放,衍墨不怎在意地斜过去一眼,然后拿起筷子把自己喜欢吃的挨个尝了个遍。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要他操心的。两人这么突然一告辞,不但不用他再编理由骗人,且依唐亦昀的性格,估计明早就会来主动“求和”加“坦白”。为了不引起寒烟教的人怀疑,安慈大师命同来众人分散投诉在了城中,因此待两人一个不少的统统探查一遍,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至于探查结果,正是万俟向远最初的就料到的。何为名门正派?不过是些将所做恶事藏得够深,够隐蔽的门派罢了。除却真正为江湖安稳着想的少林,根本没几人是不计财力、人力,为围剿寒烟教前来。这一趟行走,看到的尽是各派如何命人暗中探听宝藏消息的事情。而说法更是离谱到可笑,所有人都认准了一点——寒烟教必是在这些年发现了埋在山中的前朝宝藏,所以才能借意外之财重新振作,图谋称霸武林。怎样在围攻最后关头撇开其他门派偷偷潜进寒烟教存放宝藏之地将之占为己有,才是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当初万俟向远未将所掌握的全部消息告知少林寺主持安慈大师,防的就是这个。要想借助这些人“真小人”的势力对付寒烟教,又不让他们坏了多年计划,还要在同时保全与寒烟教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寒炤阁,就必须事先把寒烟教所在找出,并探清其地形与实力。而后,才是让这行人去做盾牌对付寒烟教的教众、喽啰。他,则要将能开口说出寒烟教与寒炤阁关系的人先一步杀死,不给所谓的名门正派门们留下日后为武林除害围剿寒炤阁的借口。好在,事情进行到现在并没有出现意外。因此具体如何行事,只需等到夜里子时,根据在手的消息作出计划。而当务之急,则是要赶快把第二件事办完,再回房里去办办第三件事。不过,计划往往是赶不上变化的……就在万俟向远与衍墨一路往所住小院处走时,一个灰衣人掠空疾走,在两人头顶一晃影子,消失了。从身形上看,是一男子,而且武功不低。衍墨稍稍拉开些时间,纵身便追了出去。万俟向远看看男子离开的方向,转身朝相对的位置走去。视男子掠走的速度,不难发现是在赶时间,而这种赶时间的情况下,人都会选择最近的路,走直线——特别是可以用轻功跃过障碍的人。先后越过了两条院间过道与四堵隔墙,万俟向远站住不动了。眼前的院子他和衍墨都熟悉,也都来过,正是唐亦昀住的那处……另一边,衍墨随着男子追出老远,隐隐在心里觉得奇怪。前面的人武功虽高,却不像江湖中人。就如书生身上的文气;商人身上的精明。人事何职,多少是可以观察出的——特别是在未发现被人跟踪,不做任何掩饰的时候。 第171章 无人知晓……——子时正。“叩、叩、叩——”“进来。”微弱灯火的笼罩着整间屋子,敲门的钟修还没走进,身后心急非常的人就推了他一把。“向远哥哥!”青兰嘻嘻一笑,往前几步站到万俟向远跟前。“嗯。”不冷不热应了声,万俟向远借势退开,坐到桌子边的位置,随后又伸手在身旁圆木凳上点点,抬头看往站在身后的男人。曾几何时,他见到屋里这丫头也是会念起自己妹妹的。但现在,好似只能想起他害身后之人喝了沸水,烫伤喉咙的事。自问不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可有些事却始终无法当没发生一样不心疼,不恼火。前一刻还高兴着的青兰脸色明显有变,不过很快就给掩饰住下去。钟修倒还好,看着,听着,一直没说话,真正做个聪明人。如此是何种心意,衍墨当然明了,心里也隐隐藏着点高兴。但几人如此一边倒地欺负个女子……默默装作没有看到,衍墨迈前一步去拿茶壶。哪知,手还没触到桌边,就被人不着痕迹地在屁股上掐了把。惊慌是自然,懵神一瞬,那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手掌竟移上后腰,强势地送入许些内力。与此同时,他便软了身子,沉沉跌坐在木凳上。青兰站在正对面,被桌子一挡什么也看不见;钟修,就很不幸地看到了一点。后果是什么,还真不好说。被这一闹,屋里安静下去,万俟向远见此引出个话头,省得叽叽喳喳的青兰再见缝插针地多嘴:“钟修,近日情势如何了?”被叫到名字的,如梦方醒般打了个冷战,赶紧上前回报:“回禀少阁主,根据属下多日观察,少林寺一行人已经乱成一盘散沙,正是利用的最佳时机。永荆周围山脉众多,少林寺一行来的虽都是各派得意弟子,却始终人数有限。是以安慈大师为早日寻到寒烟教所在,把各派人手分成数组。不过这般寻找没几日,就有门派因意见不合动起手,再后来甚至开始互相猜疑。”有了下午那圈查探,万俟向远对此并不惊讶。稍一作想,复问道:“安慈大师可有对策?”“回少阁主,安慈大师有心阻止却分身乏术,只得将常起争执起的几个组里安插上少林弟子,略为约束。不过,效果甚微。”钟修趁万俟向远思量工夫把屋里另两人打量一遍圈,心里对“争宠”胜负结果了然于心。一个神色不动地考虑着事情,一个还在为进门那会儿的事情赌气。问人会喜欢哪个?答案这不显而易见么……“钟侍卫。”衍墨思索良久,还是决定插话:“可能知晓安慈大师具体何种安排?什么人与什么人一组,何处寻找,在何范围内寻找?”钟修请示般看向万俟向远,见人未有不悦,便答了:“这几日我已派人查清,并在地图上做好标记,衍侍卫如果需要,稍后我可以给你送来。”“有劳。”衍墨点点头,以示谢意。“无礼……”屋里,一个声如蚊呐的声音念叨出两字。万俟向远第一个皱起眉,不过还未等他训斥,身边坐着的人又说话了。轻手翻过个茶盏,衍墨将之满上往需要喝茶降火的人跟前推去:“属下明日同主人去山里,杀几个人。”万俟向远明白,与个女子计较有失身份。可偏偏……他就是护短得紧!气闷之下竟伸手将为自己送茶水的手按在桌子上,然后十分孩子气地故意给青兰难堪:“脑子里又在想什么?”衍墨听着明显不适宜地问话方式,条件反射一样想往回抽手,可试了几次都没能如愿。完全无视屋里一下子诡异起的气氛,万俟向远侧过脸,认认真真地哄问:“还要卖关子不成?”额角随着越发离谱的声调、语气跳了跳,衍墨强作镇定开始回话:“先挑上个态度蛮横的杀了,等各个门派起猜忌时,再择些互有结怨的下手。”虽然每次都是阴险狠毒的主意,万俟向远却始终生不出厌恶,情之所动,手指不禁来回摩挲了几下:“之后再如何?”一说起正事,衍墨便不再在意其他,直接就把后续计策说出来:“派人给其中几个实力较强的门派送去书信,就说与寒烟教有深仇,有意联手。并且有办法找到寒烟教所在,时机到了便在山中放出信号作为通知。”老早就一肚子意见的青兰哼了声,不屑地鄙夷着:“会有人信才有鬼!你莫不是把武林各派的掌门、弟子都当成了傻子?”“衍侍卫好主意。”下一刻,钟修大为感慨地赞了句。至于主意真好假好,其实他还未来得及细思考,不过单为不变成被某人怒火殃及的池鱼着想,这话就必须说。被挖苦了的衍墨未有什么表示,只反握住手背上覆着的指掌,示意人先不要动怒。自小到大,尖酸刻薄的人他遇见得多了,只要不是真的吃亏,就没有在意的必要。再说一个大男人和个女子斤斤计较,传出去岂不丢人?但,被打了左脸往上贴右脸的事,他也不会做……“谋计如下棋,入局之人,皆可成痴。一个人只要被输赢、利益、仇恨等蒙蔽了心智,便可究其根源,利用这些将之左右。”一语双关,衍墨说得极为顺口。这话,是在极北之地的雪山里从邱平壑口中听来的。也是在那时,他才明白疯疯癫癫的邱老头不是真的糊涂,也不是真的沉迷于黑白子。不带嘲讽与为难的目光迎向青兰,衍墨让先前铿锵有力的声音重新归于平静:“如此容易被利用之人,不是傻子又是什么?”似乎还是不甘心,青兰扁扁嘴,低声念叨着:“就算是傻子,也不会有人信……”听完衍墨所说,万俟向远真真不恼了,因为两人间差距根本不是一两句嘲讽与诋毁就可以可扯平的。如此,他还有何可担心?“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肯不肯乖乖往挖好的坑里跳。”眼睛里默默潜伏着胜算与神采,衍墨语气淡然地讲解:“收到信的门派必定疑多信少,这不打紧。信不信与去不去是两回事,只消他们中任何一派有所动摇,其他门派定会开始担心宝藏因此被人捷足先登,以致自乱阵脚。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未收到书信的门派稍有察觉便会想方设法进行打探,无论打探结果如何,都将把宝藏抢夺机会煽动得更为让人心动。届时信号在寒烟教内一放出,效果不难料想。”“甚好。”简单挑了两个字以示赞许,万俟向远转头看向钟修,“去把他要的东西与寒烟教传信用的竹筒拿来。”“是。”低头恭敬行了一礼,钟修默声退出房间。心里则暗暗警告自己日后小心行事,莫要因为惹到里头那男人而触了万俟向远霉头。青兰有个女子身份可以做挡箭牌,他可没有一条条的性命去送死。屋里此时候剩下三人,青兰坐着不离开,万俟向远则满脑子都是身边坐着的衍墨。论脸皮,当然还是姑娘家的薄,因此在钟修返回送地图时,青兰只好不得已跟着退下了。两人一离开,万俟向远彻底原形毕露。先是把衍墨手里的图夺走扔上床榻,然后又把人也半拥半搂地推到床边,道:“昨日为赶路只了睡几个时辰,去躺着看罢,过会儿累了可以直接睡。”衍墨心思尚还滞在地图上,根本没仔细考虑,抬手脱去衣衫便朝枕旁的地图去了。之后整个人趴卧在床榻上,瞅着张地图一会儿皱眉,一会沉思,直叫万俟向远看得满眼皆是喜爱。如是这般看了有半个时辰,万俟向远适时将地图取走。 第173章 只要有了顾念,就会生出担忧与后怕,即便两人都闭口不提。压抑沉闷如同一场浓雾,来了便不肯轻易退散,直至两人到达要去的目的地。何为潺潺碧水绕青山?只消置身一处放眼望去,情境皆可瞻得。极南之地的树木,是真正的参天巨树,花草也是别处少见的奇花异草。林中鸟雀想是种类繁多,叫声高高低低,此起彼伏,美妙得让人驻足不忍惊扰。仙境二字,真正当得。只只可惜,来的人俱不是为了欣赏美景。不远处的密林里,一十二个人三三两两分成堆,究竟是不是“一路人”,明眼可察。衍墨藏身在棵高树上,朝身边人递个眼色:“那边,左侧四人是云龙门的弟子,中间坐着的五人是重水派的弟子,剩下的是漠北三刀客。”万俟向远微微颔首,使力把人扯进怀中,朝远处就地休息的几人细作观察。漠北三刀客如其名,统共仅有三人,杀其中一二就算挑起事端,也闹不成气候。重水派在中原名望非凡,掌门徐啸却阴险沉稳,失一两个弟子根本不足令其恼火得至将精力从宝藏转移到报仇上。抬手往左边拿水袋喝水的四人身上一指,万俟向远开口:“杀一个,多了反而容易引人起疑。”生死难料的对决前,确是片刻相处都叫人想要珍惜,衍墨顺势靠过去,垂手搭上腰间胳膊,点头表示明白。“待会看看他们是否分头行动再动手,青兰姑娘说了,云龙门的人行事嚣张,不只这组,其余弟子也常常与人起争执。”“也好。”万俟向远答应的话刚说完不久,云龙门弟子便相当争气地找起事。“喂!”一个紫衣凤目的云龙派女弟子把水袋往腰上一别,不怎讲理地冲其他人道:“一会儿我们四个人继续往山上寻,你们去四方山脚树林里找找。”利益攸关,听的人势必难以高兴。不过重水派几位弟子精明,默契等着沉不住气的三刀客上前理论。“凭什么你们上山,要我们在山脚找?当我们是傻子不成?寒烟教岂会窝在山脚下!”一个热得赤着膀子的络腮胡大汉迈前一步,手里弯刀凶狠指向说话女子。紫衣女子极度蔑视地嗤了声,不屑冷笑道:“就凭你们三个还想找寒烟教?别闹笑话了,就算找到也得被人灭口。”“你!”漠北大汉生性直爽也要面子,当然经不起此般侮辱,下一刻便大喝出声,欲要用真功同其夫比试一番。“大哥莫要跟这小婊子一般见识!”两个穿着相似衣衫的彪形大汉赶紧上前把人拦住,拖到旁边去降火。其中一个稍微有点头脑,回头看了眼把他们当刀使的重水派弟子,可终究只能忍下气。恨是恨!但谁叫他们武功确实不行,根本打不赢云龙门的弟子!适时的,重水派五人中年龄较长的弟子站出来,看似公道的说着:“苏姑娘想必是心直口快一时心急,只想着寻找寒烟教为武林除害没有考虑周全。这山上之大,你们四人哪里能找得过来?安慈大师本就吩咐我们要一同行动,咱们如此分头寻找已经违了当初约定,要是再碰巧遇上什么麻烦,到时可不好交代啊。”紫衣女子当然明晓说话之人居心何在,正待反言相讥时,肩膀忽然被拍了下。回头一看,正是她大师兄。高身的白衣男子绕到女子前面,对说话的重水派弟子笑了笑,和气地启口:“燕大哥说得不无道理,只有我们几人上山确实不妥。即便于危险不顾,也难以找得过来。不若我们九人一同上山,这样也好早点知晓寒烟教究竟在不在此座山中。”年长的重水派弟子在心里暗骂了句,聪明得见好就收:“如此的确不错,咱们现下就分头上山。你们去东南两面找,我们去西北两面找。”“凭什么我们要在山下找!”刚刚被两个兄弟拖走的漠北大汉噌的火气,立刻怒得目眦欲裂,推开身边兄弟冲上前。重水派弟子虽也在心里不屑,可都没有说话,俨然想把不怎么烫手却很粘人的山药扔给提出此主意的云龙门。“三位莫急,听我把话说完。”一脸正人君子模样的高身男子并不着急,用话先压住对方士气,才说明:“咱们无非是要找到寒烟教为武林除害,万万不能因此伤了彼此间和气。寒烟教位于山脚附近的可能虽然不大,可总不能就不查找了。你们三人先在山脚找几日,若三日后确定没有,就同我们一道去山上,如何?”三日?黄瓜菜都凉了!面红耳赤的大汉刚要张口骂人,就被身后老三捅了把。身后的老三在他们三人中年纪最轻,头脑却最好使。被这么一暗示,他便忍下怒火,没作声。“山脚下树林再广,也用不了三天。给我们两天时间,如果找完后确定没有,就同你们一样到山上找。”之前回头看重水派弟子的汉子站出来,一点不肯退让地提出要求。重水派和云龙门都是江湖中有声誉、有名望的门派,他们三个人根本没法与之硬碰硬,唯一能做的便是退而求其次,再另想些别的主意。重水派的人听后当然不乐意,可为明哲保身起见,只能忍言不插手,全看云龙门的人如何决定。而高身男子见重水派的人只想捞好处,不想得罪人。竟一赌气,真答应了:“那就这么办,咱们现在便分头行动。”早先被女子嘲讽一顿,火气仍旧未消的大汉听自家老三争取半晌只弄来一天时间,立马又发火:“别他妈的仗势欺人!为什么我们要等两天?!”“大哥!”老三上前急忙示意身后老二一眼,两人一起半拖半拉把人架到旁侧树林去了。剩下几人脸上显出点不屑,转身各自往山上出发。在树上看热闹的两人互望一眼,跟着漠北三刀客进入树林。会盯上这几人,是有所考量的。衍墨昨夜里看人手分布图那会儿,就已把各种计策在心里翻来倒去重复了好几遍,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差错。前方,还怒红着脸的大汉满心愤恨,往块空地上站稳,大喝:“早晚把那小婊子的嘴给撕烂了!”排行第三的漠北汉子摇摇头,对这般冲动的表现好似已经习以为常:“大哥,咱们只有三个人,要忍!云龙门和重水派虽说行事嚣张,却也是真正有实力的,自然会不择手段寻找寒烟教所在,到时候咱们只要跟得紧,就不难趁机捞到好处!”气呼呼的大汉啐了口,显然也明白以三人之力根本无法独吞前朝宝藏。老二见自家大哥被劝住脾气,赶紧插进话:“那咱们就赶紧去找!不然两天过去找不完,那些个王八羔子们还得嚷嚷。”“二哥,根本不必找。”老三朝说话的人摇摇手,神色轻松地解释:“寒烟教藏了这么多年都未被发现,怎可能是在山脚这种随时会被翻个底朝天的地方?”老大听完有些沉不住气:“那咱们不找做什么?”老二满是算计地笑出声,徐徐讲着:“前几日咱们在西边山谷中连夜寻找十分疲累,现在正好找个地方休息休息,等他们走远点,咱们就偷偷到山上去。”“嘿嘿!老三,还是你聪明!”老大闻言立马消火,抚掌畅笑几声,大步去寻找歇息的地方,“走!咱们找个阴凉地坐会儿!”衍墨看戏似的挑起眉,默默把玩着手里装有迷药的瓷瓶。万俟向远在旁边看得好笑,不禁上前在他腰上捏一把,压低声音明知故问:“难不成要陪他们一同睡过去?”衍墨听后眨眨眼,不紧不慢摸出个更小的白瓷瓶,倒出粒褐色药丸放入身旁人手心,又自己拿出粒送进嘴里。但还不等他咽下去,就觉腰身被揽住,嘴唇也被两片柔软覆上。然后……嘴里被舔了几口,药丸就没了。愣怔稍散,衍墨暗暗在心里咬牙,暗悔没把能叫人不举的药先放进嘴里。所谓正事当前,点到即止。万俟向远转瞬又恢复成正经样子,指指树下席地而坐的三人,示意可以下手了。 第175章 要个死士一招内杀人轻而易举,可重水派的人就很难做到。刻意没有敛去周身气息,衍墨稳身落到女子身前。女子惊讶不必说,但毕竟是云龙门的弟子,马上就反应过来拔剑相对,倒也再顾不得衣衫不衣衫。一人拼死搏命,一人轻松应对,胜负生死在两人刀剑相接的第一招就已成定局,毫无悬念。但杀人并不是目的,嫁祸才是!衍墨刻意虚接几招制造出些打斗痕迹,之后忽然眼底一沉,以人眼无法看清的速度闪身至女子身后,提刀抹向她脖子。抽身也是极快的,在血还尚不及喷溅的瞬间,人已再次经回到万俟向远身边。拿出块布巾擦净了弯刀,衍墨带着些刚杀完人的凌厉,低声问道:“主人看着可觉厌恶?”万俟向远听后先是有些愕,后又变成恼,但最终还是恢复了平静:“你为我杀人,为我用尽脑子去想办法,我为何要厌你?”收起沾了血污的布巾,衍墨定定心思看过去:“属下只是问问,主人……”伸手过去在人脑门上揉揉,万俟向远甚为无奈地说道:“以后莫要胡思乱想。”“嗯,是属下多想了。”忽然觉得之前担忧可笑得很,衍墨抬手握住自己脑门上的手指,自然垂到身侧往前迈开步子:“鹤渊派掌门无故消失的事,兴许与寒烟教有关。”满意地低声笑笑,万俟向远握紧掌中骨节分明的手指:“那就去瞧瞧。”他其实从来都明白,自己留的是一个手上沾了血,杀人、办事极为狠辣的男人。可是如此之人,怎么就不好了?……所谓瞧,当然得瞧,至于怎么瞧?就有些……衍墨一手托着个纸包,一手向里面伸去。眯眼看看已经近在眼前的山峰,不禁皱眉加快往嘴里塞东西的速度。要说一趟如此严肃的查探为何变成这般模样?那还得从两人刚离开那座山时讲起……永荆地处位置很偏,三面皆环山,而方才那座与现下这座可谓遥遥相望——在正对面,两人也就必然在城里“横穿”一回。早上已经过去,街上店铺三三两两开始做起生意,然后某个留意各家点心店铺已经形成习惯人忽然就发现家铺子门口排了不少人。再然后,就有了衍墨现在的样子……动作僵硬、面部扭曲地抽回因为给人“送”山楂凉糕而被舔了一口的手指,衍墨决定忍,决定当做身边人是无意的,决定当做身边人这是第六次……无意的。话说那家铺子卖的东西,真正物美价廉。几文钱就能买一纸包山楂凉糕,而且还是一大纸包。这,其实是好事,但要个大男人在街上吃东西就有那么点……所以衍墨一路拿着沉甸甸山楂凉糕继续走,直到临近山脚才想起来,两人还有正事要办,拿着一纸包碍手碍脚的东西算怎么回事?所以要么吃了,要么扔了。前者,是必须的;后者,是他不敢想的。把那人“辛苦”买给他的东西扔了……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后果。但手里实落落、堆放整齐的一纸包山楂凉糕,一会半会儿哪能吃得完?至少,他一个人吃不完。所以现在……低头看眼快要见底的山楂凉糕,衍墨挫了挫被酸到难受的牙齿,决定剩下的自己解决。可他身边的人,没多久就发现了这点。因为之前有人要不时“送”凉糕的缘故,两人肩并肩走得很近。万俟向远挑准时机,趁人不注意再次将抢“药”戏码上演一遍。只是这回,某个人的反应异常大。“唔……”被酸到连合紧都觉得难受的牙齿一遍遍遭受着舌尖的扫弄,衍墨不死心地往后仰起头,试图逃脱这种让人禁不住打颤的酷刑。可惜,呜咽似的呻吟恰巧做了燎原星火,万俟向远抬手扣住挣扎的人后颈,舌尖更加放肆地舔舐着两排敏感的贝齿。“主……人……”被如此折腾的滋味绝对不好受,不疼却叫人忍受不了。衍墨不自觉地使出力气,想要推开禁锢着自己的人,但只被舌尖在齿面上一触,就又无力地软下身子。口中作恶的软舌并不算完,在一侧玩得够之后,竟悄悄潜入,沿着上颚快速扫向整齐牙齿的内侧。“嗯——!”难以承载地诡异感受令衍墨猛地倒吸了口气,身子瑟缩起的同时本能合起牙齿。很快,口腔中便蔓延开一丝腥甜。血腥的味道彻底使他清醒,还在挣动的胳膊老实地垂下去。愣怔片刻后,几乎半带讨好地张开嘴,任由口腔里带着丝丝腥甜的软物撩拨自己。后颈上的手掌因此而显得多余,万俟向远松开禁锢,垂手将人实实在在环进怀中。末了还在怀里人后腰上捏捏,示意并无责怪的意思。但不管舌头被咬出血的人责怪与否,衍墨都十分有做错事的自觉,老老实实任人鱼肉,难受得厉害了就轻哼几声,可无论如何挑弄都不反抗,即使最后身子都开始因为呼吸困难微微颤抖。这样是有好处也有坏处的,好处是万俟向远吻得尽兴,坏处是就要点着火了……“嗯唔……回去再……可好?”被不肯罢休的唇舌弄得不住轻颤,衍墨勉强将句完整话说出去。默默把山楂糕列为日后需要经常买的东西之一,万俟向远又折腾了会儿,才拉开两人间距离。扫眼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的纸包,万俟向远极为恶劣地问道:“舒服?”犹自喘着粗气的衍墨呼吸忽然滞住,脸上颜色一点一点由薄红转为深红。啧啧,每次逗弄一会儿就脸红。万俟向远在心底闷闷笑起,先行一步免去身旁人窘迫。“走罢。”“嗯……”自宝藏传言放出,永荆已热闹了将近半年,来往之人络绎不绝,上山搜寻之人亦络绎不绝。单从如此久都未有人发现里面藏着个寒烟教,就可见其隐藏与守卫花过不少功夫。是以衍墨与万俟向远并没急着上山,而是仔仔细细在山脚下转了一圈。为提防树林中被布下毒药一类,衍墨一直走在前面,就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快探查完时,一根细如发丝草绿色丝线映入眼中。“主人。”闻声前行几步,万俟向远望眼瞧不见尽头的丝线松了口气。迷阵,看来就在这座山中。弯下腰挑起贴近地面的丝线用手指捻动几下,衍墨左右扯扯,遂站直身子指向北方——也就是往山上去的方向,道:“可以循着去看看,只是主人最好同属下走得近些,这林子不简单。” 第177章 “啪——”谁的人谁着急,万俟向远快手在树上折下节细枝,狠狠抽在唐亦昀的“禄山之爪”上。虽知道身边人八成能解水里的毒,可那也不代表他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中毒。“哎哟!”唐亦昀惊叫出声,眼前一花手就被打到了一边,再看时,手背上的红印子已经开始渗血。低声叹口气,衍墨只好停下。其实他最初不过是在恼唐亦昀每次都添乱的不老实性子,这会儿见人被教训得见了血,也就不可能再计较。“那人是谁?”“鹤渊派掌门的关门弟子,苏弈白。”唐亦昀疼得往手上吹了几口气,想到自己方才行为欠妥,便就没敢喊冤。“他……”为何叫你爷爷……衍墨脸上表情实在阴森,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唐亦昀可是七窍玲珑心,善解人意!贼兮兮地扬了扬下巴,得意道:“那小子欠爷爷的!今日碰到爷爷算他倒霉!先吓他一会儿再把他带过来。”其实,唐亦昀还省了后半句:那小子今日已经给爷爷磕了好几个头了,而且他名字原本不叫苏弈白,是叫苏亦白。但是爷爷名字里面有的字,他怎么能用?!所以当然得改!第106章 君是自可留98中毒当然得解,虽然衍墨一路上青着张脸,心里多少还是着急的。应了一句话:那什么急了,那什么不急。真正中毒的人自在得很,一路上严兄长,严兄短,还把自己拿着的一个布口袋抱在身前,献宝似的从里面一会儿拿出个什么丹,一会儿拿出个什么散。敢情也不是真傻,来前带足了保命东西。如此不知是被烦的,还是在为解药着急,衍墨眉头自遇到唐亦昀就没松开过。而唐亦昀,脸皮绝对不是一般的厚,根本没有当回事,“严兄,咱们就拿苏弈白当个试路的,反正这林子里头怪危险的。”对“咱们”一词冷哼一声,衍墨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反正我闲着没事做,不如就和你们一起找罢。这人多好办事,严……”唐亦昀正看着左右花花草草讲得正起劲,就觉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了,然后指向溪边一片小黄花,对他说……把这个吃了?!“吃、吃……了?”对面前人的本事,他是绝对放心的,可解药不都是成丸成粒的么?怎么到他这儿就变成一堆野草了?“水里有六种毒,你先吃这个。”衍墨脸上没有多余表情,指指地上开着小黄花的野草,这么说道。意思就是:你先吃这个,吃完这个你一会儿还得吃别的。对唐亦昀这种人,当然就不能告诉他在黄花稍下游的水里泡半个时辰同样能解毒。否则下次,他还会给你惹麻烦。而且此次前来为的是查探山中情况,哪有时间给他挨个地方泡半个时辰去。“好……”命大还是草大?当然是命大。唐亦昀顶着张苦瓜脸,万分委屈地走到溪边,蹲下去,挑出朵开得最艳,长得最好的小黄花摘下来,往野草堆下面点的水里涮了涮。“不准洗,连草一起吃。”不为所动地站旁边,衍墨冷冷送上句。“啊?啊……好,不洗。”命要紧,命要紧,唐亦昀闭眼默念三遍,揪起把野草野花就往嘴里塞。那叫一个苦和涩啊!如此,三人又沿溪边寻了好一段。唐亦昀在吃下两种野草、三种野花,外加一棵草根后,终于毒解。缘溪行,赏美景,三人待再回到相遇位置时,恰见被“扔下”的苏弈白挺尸一样躺在岸边。“喂!”唐亦昀看了当然着急,好不容易弄来个试毒加试路的,还没用就死了多吃亏啊,之前在林中给他吃的解药不也就浪费了么!睡得正香的苏弈白被人莫名其妙在肚子上踢了脚,猛地睁眼醒来,待看清旁边站着的人,破口开始大骂:“你个王……”“叫爷爷!”唐亦昀挑起着毛又踢一脚,极可恶地说道:“叫爷爷就带你出去。”“……爷爷。”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整日被人当成个宝贝的苏弈白只得垂头丧气叫了声。“乖孙子~”唐亦昀乐得不行,哼着小曲儿转身提人掠回溪水另一边,“严兄,要往哪去让他走在前面就行。”隐隐知道自己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苏弈白皱起眉头,不情愿地问:“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出去?”唐亦昀看看衍墨,后者思索片刻,才道:“用完了,就带你活着出去。”“那赶快,我都要饿死了。”被困在林子里好几日,苏弈白早没了脾气。心道:用就用呗,难不成我还敢不答应,在这儿等死啊?衍墨不管他什么表情,指指身后方向,道:“先去把线团拿了。”苏弈白愣怔怔的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就觉屁股上被人狠狠踹了脚。“听见没有!快往前走!”不知是否有意,唐亦昀赶着苏弈白走在前,特地和后面两人拉出不少距离。“主人。”衍墨环顾眼四周树林,低声开口:“这林子在变。”“嗯。”万俟向远虽然一直没怎么说话,沿溪那趟来回却也是发现了怪异之处。要利用武林各派的人手对付寒烟教,就必须破解这迷阵。否则,那些人根本连山都上不去,更别提对付了。“破解迷阵,最快要几日?”蹙眉思考半晌,衍墨为难地道:“快则一两日,慢则……”“啊——!!!”忽然间,一声惨叫响彻云霄。正在研究的两人齐在心中叹句不好,立马如脱弓之箭般冲过去。饶是听到惊叫后心里已经有所准备,待两人真正赶至,还是不免屏气愣怔一瞬。之前那片草丛早已不复存在,此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被莹绿湿草覆盖着的陷人泥沼。刚才那声喊叫只是本能,这时唐亦昀已经恢复了冷静,见远处两人急忙赶来,立刻大喝警告:“别过来!是泥沼!”“我去劈根树干过来!”难得的是苏弈白没有在一旁幸灾乐祸,举掌用恢复了三四成的内力往身旁粗壮树干劈去。衍墨看着远处大半个身子都陷进泥里的人,眼底不禁显出焦急:“唐兄,你莫要挣动!”说完,就想要过去救人。但就在提气掠出去前,手腕被人巧力扣下。泥沼陷力非比寻常,一旦有人落入,合十人之力都未必能救得起。而轻功讲究的是气与借力,平来平去自然容易,可要掠到片泥沼中,在断下续力后将深陷之人拽出救起,可谓极为考危险,也极为验人的能耐。“我去。”万俟向远手指一松,即刻掠向毫无驻足借力之地的大片泥沼。“都别过来!!”好不容易严肃冷静下的唐亦昀登时气得脑门冒烟!这么直接掠过来,不是找死么!泥沼里面哪是有武功就出得去的! 第179章 “啊——”但刚刚迈出一步,脚下那熟悉的绵软感触立刻令他吓破了胆,拼命往前一冲,扑到了苏弈白身上,使劲扒住。“啊——!”喊叫一声惨过一声,被人撞到已经算够倒霉的了,竟然还被撞倒了,还在被撞倒之后当了垫背的!不知是气得厉害还是冲撞过猛,苏弈白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泥、泥沼!”唐亦昀显然是给吓怕了,这会儿惊吓未消,死死抱紧身下“肉垫子”不肯松手。“泥沼!”衍墨闻言立刻站起,疾步就往前走去,明显是想到了什么。待走到唐亦昀刚才跳起的地方,眼里已然牵起兴奋。蹲下身去用手试探几下,心中猜测更加肯定。万俟向远随后走过去,盯着地面上一道不仔细看极难辨出特别之处的土地半晌,心里明了几许。仰头看看站着的两个人,唐亦昀惊醒般发现自己现下姿势非常丢脸,立刻火烧屁股似的跳起里,往旁边挪开数步。“严兄,难道这就是阵眼?”“不。”衍墨摇摇头,眼里兴奋很快被烦忧掩盖,“刚才那片泥沼才是阵眼。”“泥沼是阵眼?”对寻到阵眼可破解阵法一说,唐亦昀略有耳闻,可究竟怎么个破解法,他却并不知晓,“找到阵眼后,要怎么办?”沉吟良久,万俟向远也询问出声:“阵眼在泥沼之下?”拧眉点头以示确认,衍墨为难地启口:“寒烟教对迷阵确实下了功夫,现下即便知晓阵眼所在,也无法在短期内破解。”大约已经有了些条理,但还是觉得无法将一切串联起来,唐亦昀同样皱起眉,问道:“那要多久?如何才能破解?”“树林里并不是单纯的迷阵,其中还掺杂了机关。而机关就在泥沼之下,若能将之破坏掉,迷阵便解开了。”忍不住叹了口气,衍墨继续往下解释:“这树林应是被划分成许多部分,每片土地下面是泥沼,边沿也由泥沼连接,如此便能使树林不断变化。而控制其变化与变化规律的机关,应就在那大片的泥沼之下。”“这些……”唐亦昀恍然大悟,伸手指往地面不足一尺宽的条带形泥沼,“就是借助这些,土地才会移动?”衍墨点头,替他讲完整:“这些显然不是天然形成。人为造出泥沼十分麻烦,特别还是要能控制其移动规律的。如此,应只有从‘水’上下手。泥沼形成首要需水,所以那片泥沼下应埋有往四处导引水流的水道,至于移动规律,则可以由水流缓急与方向控制。”第107章 君是自可留99唐亦昀听完没有说话,望着苍绿成片的林子不知在思量什么。“比流沙墓还麻烦。”未带出多少情绪,万俟向远照实评价着。“流沙墓?”被话里提及的东西招回心思,唐亦昀颇为好奇地问。“嗯。”衍墨轻点头,出言解释:“每每王公贵族下葬,都伴有许多价值非凡的殉葬品,因此也就会引去大量盗墓者。时间久了,便有人想出一种能阻止盗墓者进入陵墓的法子——流沙墓。顾名思义,流沙墓就是用大量细沙对墓道和墓室外围进行回填。是以只要盗墓意图进入,就必须得冒随时被沙石活埋的风险。”“原是依仗沙子来埋人。”唐亦昀摸摸下巴,兴趣明显大减。但忽然又想起什么,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这泥沼……泥沼塌陷!”唐亦昀性子虽一惊一乍,却也能分出轻重缓急。万俟向远与衍墨听出他话里情绪,不禁齐齐望过去。“阵眼在泥沼之下……严兄你说短时内无法破阵是因为清理不了泥沼,接触不到下面机关……”脑中一个想法忽闪而过,唐亦昀自言自语地嘟嘟哝哝,满脸尽是兴奋神色。“说清楚。”衍墨看得有些着急,忍不住催他把话说完。眼下多浪费一刻,便会给寒烟教多留下一分生机,哪里能等。唐亦昀猛地被点醒,赶紧收起恍惚神情,讲明心中主意:“可以用火药!火药燃着远比木柴引火灼热,那片泥沼再大,也抵不过大火不间断地烘烧,早晚会变成一堆干泥,到时便可将干泥清走,触到下面机关!”果真是不同身份的人,往不同方面上考虑。万俟向远暗叹一句,迅速在脑中计量其可行性。火药多用于征战,素来独朝廷掌有。弄不到手是不至于,但少说也得等上月余时间。不着痕迹地打量衍墨一眼,万俟向远最终保持了沉默。唐亦昀非无谋之人,能想到用火药,就必定有弄来火药的法子。可这法子用后会给他带去什么麻烦?不难想象……此时衍墨亦在为难,唐亦昀的话里暗示太多,多得叫他不知所措。作为死士,理应一心为主;作为……亦应将对方置于己先考虑。可若因此害得唐亦昀得罪朝廷,日后无处容身,他又岂能安心度日?树林里面本就安静,人声一消,气氛难免有些怪异。唐亦昀干咳一声,抬手抵上下巴,问出个奇怪的问题:“齐公子,你和严兄住在何处啊?”衍墨闻声抬起头,脑中纷乱思绪被迫中止。万俟向远也是微微诧异,不过很快就明晓了问话人的目的所在。心底虽然有所犹豫,却真如日前允给衍墨的一样,坦言相告了:“寒炤阁。”“啊——”音调古怪地抛出一声,唐亦昀面上喜忧掺半。寒炤阁他听说过,这么一来得罪朝廷是不足为惧了,可传言中寒炤阁……好像不太适宜人住哈。不就是要个保命地方么,这是什么反应?万俟向远滞了下,出声询问:“怎了?”甚为忧心地板起脸,唐亦昀自言自语念叨:“吃亏啊怎了……”衍墨早被两人弄得脑中混乱,只能站在旁边保持沉默。额角跳啊跳,有点不好的预感。万俟向远不解,继续追问:“吃亏?”“你二人这样的……自然是严兄要吃亏。”唐亦昀眼珠子转悠几圈,想到什么说什么。“唐兄!”衍墨真正着了急,上前一步把胡言乱语的人拉开。目中尽是感慨地盯着把自己拉到一边的人,唐亦昀更加认准了自己推测。“唐公子。”万俟向远及时出声,把越偏越远的话题拉回去,“火药的事……”唐亦昀也不为难,点点头,继续说正事:“你我都是明白人,没用的也就不说了。火药是只朝廷才有的,我帮你偷来,你得保证我日后性命无忧,且随时能与严兄见面。如何?”姑且不计话里“随时”究竟是怎么个随时法,万俟向远点头允下:“可以。”唐亦昀咂巴咂巴嘴,还是觉得自己吃亏多,可为了他严兄,这亏也只能吃了……言至此,三人不再磨蹭,把双方之前有所隐瞒的事情讲清之后,便弄醒苏弈白一同在泥沼附近下标记,回客栈了。偷朝廷的火药,换寒炤阁做一辈子的靠山。面上看起来不怎吃亏的交易,唐亦昀实际半点好处都捞不到。一个不缺钱,不缺势,本可以锦衣玉食一辈子的人主动往火坑里跳,总要有些理由的。回去路上万俟向远看过衍墨几回,没有说话。心里,却是起了计量,但这计量短时内没有用武之地,得等到日后,等到寒烟教的事结了以后……说来也巧,几人在客栈门口刚好与钟修和青兰撞个正着。衍墨对唐亦昀交代几句,便先去安置苏亦白了。 第181章 吩咐与交代,昨夜里已做过,这会儿只需按照计划行事而已。漫漫一路,每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但坚决与毅然同样不少。因着事先准备详尽,一切都进行得井井有条。唐亦昀深吐口气,开始指挥轻功不错的几人往泥沼上铺撒干草,对旁边难掩担心的人视而不见。“碍手碍脚,还不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衍墨倒抽一口气,低哼一声转回身。难得在严肃气氛下露出些笑意,万俟向远默默跟上离开之人的脚步,越走越远。林中毒物布置得十分巧妙,皆全有一共同特点——不会立刻取人性命,毒性发作十分缓慢。如此,进入者就算发觉自己中毒,也是为时已晚,不但找不到有毒之处进行破坏,也警示不了其他人。自然,逃出去设法解毒更没有可能,因为迷阵本身便是杀人利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细密到滴水不漏的布置其实给林中二人省去了一大麻烦——不必挨个地方解毒了。只要迷阵破解,从山下到山上只消片刻。就是中毒,也足够各大门派的人在毒发之前将寒烟教屠杀个干净。正因其毒性缓慢,所以就算有人认出林中毒物,也必会选择先夺宝藏,事后解毒。所以,该被利用的,还是得被利用。万俟向远望眼没玩没了的树林,忍不住开口询问:“大概还要多久才能走出迷阵?”自与唐亦昀分别,已经过去三个多时辰。前面的人走走停停,若不是面上毫无焦急神色,他倒真要以为疯老头邱平壑是个沽名钓誉骗子了。带着点惭愧低咳一声,衍墨答道:“应是快了……”路,确实绕了不少,不过还不至于迷路。“嘘——”万俟向远轻发一声,迅速伸手将人携上参天高树。衍墨心领神会,立马跟着屏息敛气。然后只见远处草丛轻响几下,蹦蹦跶哒窜出一只白毛兔子。“……”两人同时默然一阵,最终还是万俟向远头个低笑出声:“吃的来了。”偏头躲开耳侧热热痒痒的气息,衍墨松口气跳下树去。终于,出去迷阵了!吃,自然是玩笑。这时候莫说捉来兔子扒皮火烤,就是有人送来烤好的,也没法安心地吃下去。上山的路较之山下迷阵轻松许多,待到半山腰上,已经可以见到数条小道。往上去的路上危险不再,只是渐渐出现些巡走之人。通是两人成组,武功都不低。万俟向远避在树上观察良久,怎么看都觉几分眼熟。“袖口暗纹……属下见过。”衍墨边说边想,有些不能确定地道:“如果属下没有记错,给季崊解毒时,曾在他里衣衣袖上见过。不过外衫上,并没有。”有什么东西,昭然若揭!万俟向远看着树下渐渐走远的人,脑中焦急与兴奋同在。树下巡走之人是寒烟教侍卫无疑,武功虽然不低,比起季崊却相差甚远。赫逐清既能使唤得了他,在寒烟教中地位可想而知……“继续上山。”“是。”第108章 君是自可留100江湖武林永远是个藏龙卧虎、人才辈出的地方,寒烟教若没个七八成把握,绝不可敢起称霸武林的心思。所以寒烟教要么人数多得足以与整个武林匹敌,要么个个身怀绝技,武功绝顶。而永荆,不过是一弹丸之地,比起前种,显然后者可能更大。两人一路观察着巡走侍卫,越发靠近山顶,疑惑也就越大。路上人数虽然不少,可也仅止于此,当中武功最厉害的几个,放至当今江湖也只能算中流之辈。等两人再上到山顶,已经不只是疑惑,真真诧异到了极点。山顶上非是什么屋舍成片的居所,而是一座错彩镂金,雕龙画凤的宫殿。金银珠玉乃贵重之物,却不是人人用不起。但龙凤不同,那是种象征,皇宫里的人用了叫“高人一等”,皇宫外的人用了则叫“谋图不轨”。衍墨皱着眉头打量起宫殿大小与偶尔出入的几名侍卫,真正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眼前一切与猜想中的实在相差太大。万俟向远明显也没有料想到,驻足半晌才下命令:“先去西边看看。”衍墨点点头,即使易了容,还是掏出块黑巾遮起脸。无论穷人家的民房还是富人家的宅院,皆是以南为尊,宫殿更就不必说,所以从西边开始查探再合适不过。论武功,现下早已不同往日,邱平壑每回送来的本本册册绝不是让人打发时间用的,但就冲寒烟教如此古怪,也不得不多加小心,何况阁主万俟易九成九就在这宫殿里面住着。山顶上的宫殿占地虽不比京城中那座,奢华却一点也不在其下。不管寒烟教究竟人数几何,单这财力就足以令人咋舌。查探过后,衍墨轻身跃于瓦上,对万俟向远摇了摇头。下边是西面最后一处院落,情况依旧如之前查探过的一样,住着女眷,且武功不高。于这结果,万俟向远似乎也无法接受,只是一味皱着眉。虽然两人只查探了西面,又刚巧是女眷居住之地,但情况也太过不合清理。整个西面宫殿,住的竟全是些弱质女流。难不成祁景筠还真想效仿那皇帝,弄得个后宫佳丽三千?倘使势力非凡也好说,值守侍卫武功分明没有高到哪去,何以敢如此猖狂?既想称霸武林,又不把皇帝放在眼里……那也至少得有点实力才行。按理说,是该高兴的。寒烟教越容易对付,此次行事胜算也就越大。但眼下一切分明透着种让人说不出的诡异感。莫说放松,就连安心都无法办到。寒烟教教主是不是傻子两人不知,万俟易如何精明两人却是清楚的。倘若没有什么原因,万俟易绝对不会同寒烟教掺和在一起,甚至几乎动用了阁中全数死士暗中相助。“不若分头行动,属下去北面,主人去东面?”衍墨压低了声音,如此建议着。之前为了后续利用各大门派的计划,上山途中耽搁了不少时间去留意是否存有陷阱机关,现在如果不抓紧时间,天黑之前恐怕难以查探完整个宫殿。“嗯。”万俟向远虽然不放心,最终还是答应了。碰上这种古怪情况,的确该多为后面随时可能冒出的变故多留些时间。而且他有种预感,东、北两面可能也查探不出什么结果。“当心些。”“是。” 第183章 然真实情境却再次大出两人猜测,不只白雾中毫无异常,就连白雾之后……也寻常得叫人生疑。看了眼孤零零的屋舍与古树,衍墨不知该喜还是该叹。宫殿中与山下防备重重,教主所住之地反倒毫无防备?如此未免也太过怪异了……可怪事的又何止这一桩!周围分明没有任何人息,一道清脆谦恭的女声却传进耳中,并且就是之前送饭侍女的声音。“少教主去见了一位年轻公子,关系似是十分不错。”那女子分明武功平平,为何却丝毫察觉不到有人靠近?自然,惊愕只在一瞬,两人即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回音阵!原来竟是借诡异雾气把进入之人心思牵至躲避毒物上,从而忽略了雾中隐藏着的阵法。繁复心思尚不及收尾,衍墨只觉腰间一紧,转眼已被携带至屋舍之后,悬崖之前。再下一瞬,万俟向远做了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在未作任何察看前,竟紧紧搂着衍墨纵身跃往身后万丈深渊。衍墨错愕至极,还未弄清怎么回事,便被急速下坠所致的眩晕感弄得心悸连连。但真正让他心悸的,还在后面……眼前崖壁的土褐色忽然不见了踪影,熟悉的白雾再次将两人包围。衍墨心中大叹一句糟糕,再也顾不得是否会坏了身旁之人的打算,猛然伸指扣向笔直的岩壁。“呲——!!”骨肉与岩石摩擦的出的骇人声音赫然入耳,便是万俟向远,也听得背上一阵恶寒。猩红的血色在同一时间乍开,由上方不断撒落,竟像是血雨一般。此声此色不知听了多久,见了多久,两人下坠的身形才算稍稍缓下。说时迟,那时快。衍墨咬住牙,手指用力一抠,生生将右手五指扎进坚硬无比的陡滑岩壁中。关节脱位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剑,深深刺进了万俟向远心里。“喀啦——喀啦——”滚落坠下的碎石全数砸在了两人身上,但谁都没有余力去躲避。迅速流失的内力与体力犹似催命鬼符,逼得两人丝毫不敢轻举妄动。下坠的时间已经足够衍墨理清一切,万俟向远无疑是觉察到祁景筠武功高于自己,才会做出这么冒险的举动!回音阵阵法布在无法视物的雾气中,破解与躲避无疑是痴心妄想,雾后又是阵眼所在,阵中任何响动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只要祁景筠返回,两人便是插翅难飞。而藏身更加没有可能。要在武功高于自己之人的眼皮底下躲藏,岂不是笑话一桩?况且雾后事物又简陋得一清二白,也唯有借悬崖深渊来躲避了。但祁景筠得武功究竟还要高到何种地步才会使身旁的人如此慌乱躲避,衍墨就揣测不出了。原本凭借两人武功,从悬崖中攀至个安全地方并非难事,但前提是没有经过刚才那片混有醉翁草药性的白雾……万俟向远沉默一瞬,后猛地抬头望向头顶浓密不散的白雾:“上去。”“嗯。”衍墨答得很含糊,他自然知道要想活命就必须赶在内力与体力完全消散之前上去。可以两人现下仅剩一二成的内力,怎是说上去就能上去的。腰上手臂的力气在渐渐松去,衍墨没有多问,直接左手一环,接替了过来,右手则还抠在山岩中。万俟向远没有常年与毒物、药物打交道的经历,耐药性比不得衍墨,此刻倒真成了累赘一件。醉翁草药性衍墨很清楚,内力与体力的消散是并行的。言外之意便是,倘若体力消失殆尽,那内力也是一般了。“属下送主人上去。”一手扣紧岩壁,一手环搂住身旁人的姿势在现下实在太过勉强,衍墨自知坚持不了,索性不再瞻前顾后,决定冒一冒险。否则等到他的内力也尽数散去,恐怕二人就真得丧命于此了。听那话里决绝,就知不会是什么好主意,万俟向远眉间骤紧,没有搭腔。扣在岩壁中的手指很快开始麻木,衍墨半刻不敢耽搁,急忙道:“属下内力约莫还剩一二成……”“如何?”万俟向远有意把不中听的话截断,明明知晓身边的人眼下坚持得辛苦,还是难掩不满地打断。闻言衍墨果然沉默了很久,可知觉越来越少的手指逼迫得他不得不再次开口:“属下自会尽力,还请主人也尽力一试……”不求其他,倘能安稳送身旁的人活着上去,恐怕已是大幸。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衍墨咽了咽,强作轻松地继续:“若能上去自然是好,若是上不去,主人也就只得陪属下同日而死了。”然这缓和气氛的话语并没起到什么作用,换来的仅是一句差不多意思的话。“一起上去。”万俟向远低头望眼深不见底的山涧,面色倒也没了之前的凝重:“要么就一起下去。”衍墨动了动唇,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但心中念头却没有打消。即便两人关系如此,他也从没想过身旁的人竟真的愿意陪他一起送死……不过,那些在现在已经没有意义。若是能有一人活命,为何要两人一同送死?求生是种本能。这一点,他已不知体会过多少次。他相信,身旁的人不会放着可以活下去的机会选择白白送死……即便不是如此,他也有办法逼得身旁之人那么选择。“衍墨。” 第185章 “哼!小子,你可别小看我这内功心法。虽然伤起人来比不了你练的那些,可在危急时刻保命确是好用得不得了,保管叫你想死也死不了!怎样,还不赶快拜我为师?”真正的绝地逢生。衍墨也不向万俟向远解释,只是急忙闭目调息起来。最坏不过是一死,万俟向远倒也不担心了。若是不计后果,他宁可两人就这么悬在半空中,也不愿看身边的人勉强逼出内力把手往坚硬的山石里扎。特别是,在他什么也做不了的情况下“属下……带主人上去。”声音还是模糊不清的,但明显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死气沉沉,甚至隐隐透出一股激动。没有追问发生了什么,万俟向远只是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在,他真要将之当成回光返照了。不过他明白,醉翁草药性并不致命,而且有仅四个时辰效用。所以,兴许是真的可以放下心来了……向上攀爬地速度虽然没有变快多少,丹田中零星涌现的内力确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而对衍墨来说,只要还有一点力气,他就不会放弃。微弱的内力成了救命的稻草,两人所过之处,岩壁之上皆是被手指扣出的血红空洞。很快,天色已被无尽的黑幕所笼罩,山涧中也起了风。不过这些对两人来说,已经再也不会成为是困扰。因为当衍墨再次将手臂向上伸去时,碰到的竟不再是笔直的岩壁!而是地面!但触手初时的喜悦过后,衍墨眼底再次染上死气——手指碰到的并不是沙石,而是雕刻有花纹的精致石板。第109章 君是自可留101石板,便是说明两人尽管攀爬时绕了那么多远路,还是没有绕开宫殿所在。令人血脉贲张的欣喜顷刻化为乌有,衍墨攀着石板竟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真是龙潭与虎穴,哪个都别想逃出升天……看不得那双手继续嵌在岩壁里,万俟向远只得开口催促:“先上去再说。”“是。”必死无疑四字是最好的形容,就在衍墨也这么认为,甚至准备认命时,眼前的景象再次震惊了他。这哪里是什么宫殿,分明已经远在宫殿之外了!身体动弹不得不代表脑子也动弹不得,万俟向远对着南边不断有明灭火把闪耀的地方端视良久,复看回地上大片精致石板,十分肯定地断言:“是冰窖,在地下。”俨然已被喜悦冲昏头脑的衍墨猛地一个激灵,才记起要赶紧找个地方先藏起来。此时非彼时,山上那些武功寻常的侍卫,于现下的他们来说,可谓危险至极。不知哪来的力气再次强撑起身子扶着万俟向远寻到冰窖入口,衍墨咬牙推开石板,踩着潮湿的石阶一步一步向地下走去。寒冷与潮气在第一时间袭来,随着两人的深入,一分一分不断加重。是冰窖,无疑了。但,当两人下到最底,首先映入眼帘的竟不是什么冰块,而是——万俟易!?两人同是一惊,但很快就发现躺在地上的万俟易并非清醒着。似乎是被下了药,手腕与脚腕被玄铁制成的结实镣铐禁锢着。因为冰窖中暗得很,若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有惊无险……万俟向远松了口气,示意身边的人扶着自己继续往里走。衍墨点头会意,弯腰清去手指滴落的血迹,慢慢走往冰窖深处。不用细想他也明白,万俟易会身在此处绝对不是祁景筠所为。寒烟教中不会没有牢狱一类,祁景筠若真因反目将万俟易关起来,绝不会选择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地方。这般与其说是在关人,还不如说是在藏人。不过不管关人还是藏人,他都没有余力多想了。一个多时辰的艰难攀爬早就耗尽了全身力气,唯一的支撑,仅是不愿身旁之人陪自己葬身崖底的强烈意念罢了。这会儿一松神,竟有说不出的疲惫。动作极迟缓地寻了处地方坐下,衍墨就如具尸体般动也不动了,眼睛一闭,丝毫没发现身旁的人情绪有何不对。脑中难以捕捉的念头忽闪不定,万俟向远烦躁地眯起眼。有那么一丝头绪已经近在眼前,他却偏偏抓不住。冰窖内又冷又静,万俟向远因烦躁而规律渐失的呼吸很快被衍墨发觉。“主人冷?”疑惑地睁开眼,衍墨伸出着实没几分温度的胳膊环住身旁的人,尽可能让两人靠在一起。只是胳膊刚一环上,就感觉万俟向远身子剧烈一震。紧接着,是失了冷静的声音:“去把冰窖入口布上毒药,快!”衍墨一晃神,虽不知这命令因何,却也半刻不敢耽搁。此时动作虽然不如平时麻利,好得也算干净利索,而且选得毒药尤为狠毒。等衍墨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走回万俟向远身边时,才在那张脸上看到了安心的神情。“布置好了。”实在是累得厉害,衍墨往地上一坐,不肯再动脑子,只能身旁的人好心解惑。称不上善意的笑容被收起,万俟向远眼带纵容地扫了眼身边的人,说明道:“方才南面那些火把并不是在巡查,而是在搜查,否则移动起来不会那么混乱无序。”衍墨眼底一暗,随即明白了话中深意。要找的,恐怕就是万俟易了。万俟易与祁景筠有所盟约是显而易见的,而对万俟易下药甚至将其藏在宫殿之外的,九成九是寒烟教中的人,祁景筠的手下。这一切,恐怕就发生在两人坠下悬崖之后。反心?可为何不藏别人,单单将万俟易藏起来?万俟易对寒烟教来说,难道真的至关重要?衍墨慢慢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喀哒——”石板被移动的响声迅速在空荡的冰窖中传开。 第187章 这次之所以会冒险与万俟向远联手,正是因为祁景筠已将他逼得应对无能。道是传位之日已定,传功之日一定,但之前……却要季崊随同其一起闭关。季崊能否活着出来,三岁孩童都能猜出。所以,才有这出关藏起万俟易,令祁景筠延后闭关打算的缓兵之计。“寒烟教在过去之所以为人所忌惮,并非只因行事残忍。”赫逐清在听了万俟向远将药下在云雾中后摇摇头,叹道:“而是因为历任教主都会在让位前将所有内力借由一种为人所不齿的邪门功法传给下任教主。若是幸运,吸收个三四成不成问题。”三四成?若每任教主都如此,现今的祁景筠岂不是真的可以以一敌千?万俟向远心中震惊得厉害,暗自庆幸起当初跃下悬崖的决定。见万俟向远只是一味皱眉深思,赫逐清继续讲道:“不除去季崊,他绝不会将教主之位传予我。也就是说只要季崊不死,便很难动得了他。”衍墨在一边听得仔细,不禁道:“那药并非毒物,就算百降玉也察觉不出。而且效果大可放心,只消动用十成内力,之后半个时辰便会形同废人。”知晓这话是在探问有几成把握成功,万俟向远遂一同看往赫逐清。蓦地把脸上严肃扫个精光,赫逐清背过身去笑道:“寒炤阁与寒烟教间关系,不过是盟友为虚,从属为实罢了。祁景筠不死一日,寒炤阁便要受制一日。你与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今日不放胆一试,他日绝难找到如此机会。”言外之意,为了今后日子过得舒坦自在,就算没有多少把握,也只能放手一搏。至此,两人才算达成了真正的共识。于各自实力也不再有任何隐瞒,认认真真商量起里应外合的计策。等季崊带着伤药回来,两人已经商量完毕,衍墨则被安置在个离冰稍远的地方闭目休息。不知是在何时失去了意识,衍墨再次睁开眼睛时,内力已经尽数恢复,只是力气好似被抽空了一样,提不起一丝。“醒了?”万俟向远搂着半依靠在自己身上的人,顺带将不久前才从那座奢华宫殿里“借”来的被子掩好。“嗯……”只是低低轻轻的一句问话,便让衍墨在瞬间安下心来,随后竟不自觉地往被子里偎了偎。他知道,此刻两人算是真正安全了,即便灭不了寒烟教,也不至于命丧于此。几乎是情不自禁的,万俟向远为那略带一点懒散与随意的样子好了心情,低头在衍墨额上落下个吻。明明还是很累的,衍墨却好似来了兴致,仰头截下正印在自己额头的两片柔软,狠狠啃咬上去。满嘴的血腥与药味着实不怎么诱人,万俟向远却连眼底都染上柔软。破冰勒出的伤口更加无时无刻不在撕心裂肺地作痛,衍墨依旧乐此不疲。“唔——”终于,赶在真正不可收拾之前,衍墨推开了半欺在自己身上的人。“疼么?”没有随了衍墨心思将身子移开,万俟向远顺势握住那只横在两人间的手腕,低声问着。语气里,还有一零星道不出原由的自责。疼与不疼,明眼人都看得明白,衍墨也就没有回答。只是安安静静躺在被里,眼里重新带回神采。“待天亮了,自己当心些。”做不惯那矫情的,万俟向远不再磨蹭,移开点身子让怀里的人继续休息。“属下明白。”衍墨点点头,也不逞强。从山涧中爬上来的时候或许没有时间多想,现在他倒明白了很多。比起自己一个人拼死相护,身边人想要更多的不过是共进退三字而已。再次清醒,衍墨已经觉得舒服许多,至少不再烧得那么厉害。身旁,还多出一把长剑,道是赫逐清送来的。衍墨不多问,只是拿起在冰窖中有限的空间里比划了几下。不及留在京城中的寒星剑顺手,可也算得上是把难得的杀人利器。“时候差不多了。”不愿再看那虐待自己手指的行为,万俟向远蹙眉打断。“嗯。”眼里的清冷渐渐染上温度,衍墨无声将剑归于鞘里,先一步走出了冰窖。外面,依旧是鸟语花香,宁静得仿佛什么也不会发生。只是这一切,已经维持不了多久……“呲——”终于,久久不消的刺耳声音从遥远的山下传来。此物万俟向远与衍墨识得,寒烟教教众更加识得——正是寒烟教独有的传讯之物,且只有少数人才能拥有。昨日突然消失的寒炤阁阁主万俟易,刚好就是其中之一。没有什么比里应外合来得更加顺手,从信号响起到赫逐清说服祁景筠,带着寒烟教近半教众急匆匆行往山下,不过只是片刻时间而已。自然,当赫逐清再带着一身血腥味道与宫殿外隐藏着的两人会面,也没有过去太久。祁景筠之所以会命半数教众下山查看,赫逐清之所以能三言两语将其说动,归根结底只能说是天意罢了。若不是当日赫逐清为寻季崊将寒烟教极重要的传讯之物交给万俟向远,万俟向远又恰恰因为衍墨潜入东阁中禁地得知了此物与寒烟教有关,亦或者赫逐清没有因关藏万俟易在冰窖中遇到衍墨与万俟向远二人,又哪里会有今时今日的一切?纵然祁景筠再谨慎多疑,也难以猜到其中竟有这么多的机缘巧合。所以直到管事的慌乱之下冲进白雾,祁景筠方才惊觉出早先那幕中的蹊跷。只可惜,此时任他再做什么,也已无力回天——兴奋的人声与急促的步音,正以最快速度向山顶重来。厮杀,争夺,从山顶染上黑云那刻便展开,上山的路有多长,血就撒了多长。被血腥、贪念熏红了眼的各派弟子根本无暇再去冷静思考山顶是否真有前朝宝藏,唯一在意的只剩下决不能让其他人赶在自己之前得了先机的念头!看着教中管事面如土色地离开云雾越走越远,赫逐清嘴角勾起,一步一步走进白茫。“轩儿。”祁景筠终究是个人物,看到赫逐清出现在自己面前,表情竟不见任何变化。直到看清随后走出的人不是季崊,而是万俟向远,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祁轩,是赫逐清真正的名字,只不过名字的主人在得知自己身世后,就对这二字失去了感情,如今听到只是剑出人动,直冲祁景筠脖颈截去。没料自己亲手培养出的人会这么愚蠢地找死,祁景筠本能皱了下眉。“就为那个不知耻的畜生?”闪身避开的一瞬,寒意终于自眼底展露。莫说找来一个帮手,就是找来十个也奈何不了他分毫。要对付祁景筠,就必须促使那药发作。可无论赫逐清还是万俟向远,都无须祁景筠用十成内力来对付。激怒,就成了唯一的法子。赫逐清在听到这问话时,心里明显松了气。祁景筠想动季崊已不是一日两日,要想激怒祁景筠,没有比搬出季崊更有效的法子了。可在冰窖中万俟向远提出此主意时,他还是拒绝了。这会儿祁景筠主动想到季崊身上,再好不过。 第189章 夏末秋初,最是舒适。衍墨垂着手臂,闲闲地拿着根树枝在半条鱼影都不得见的聚鱼潭里搅出几个水花。半条鱼都没有的聚鱼潭。啧啧。许是真正闲得快要不行,衍墨仰身,就这么歪歪斜斜地靠着船舫中的软垫寻思起那人究竟把一潭子的鱼都藏去了何处。正四处打量得起劲,几个捞了好几日仍旧没死心的渔夫晃悠悠进入眼帘。不得已,衍墨只得嘴角一抽,装作没有看见,装作与己无关。其实,确实与他无关。反正,都是那人做的。所以……就让那些为聚鱼潭中肥美鱼肉远道而来的人,再等几日好了。如此想着想着,便有些忍俊不禁,微微抿唇,泄出些许笑意。恰恰,被那个买回小食与糕的人逮个正着。“笑什么?”衍墨摇头,习惯性的将视线放在一个个的小纸包上。无声的挑挑眉,万俟向远顺手递过去。回身又将栓着一条滑溜溜肥鱼的绳子在船舷上绑好,随后一丢,鱼就进了水里。然后,就如衍墨曾经听人说起的那样——在夕阳落下时,聚鱼潭中,有鱼迎着落日余晖,不住在水面……蹦跶。不过,好似不应该是这般的罢……“烤着吃。”看也不看周围那些对着水里活鱼脸红脖子粗的渔夫与游人,万俟向远掏出个小陶罐,搁在衍墨掌心。嘴角弯得越发明显,衍墨拔开塞子闻闻。是梨花蜜,香甜得很。然后他就这么坐着,瞧着身边的人将鱼从水里提起,去鳞,剖腹,洗净,抹上盐与蜜,生起火烤来吃。等着吃到嘴里时,甚至连鱼刺都被挑去。因为嘴里那些被破冰勒出,其实已经快要好了的伤口。如这般不假人手的照顾,已经很久。从那日两人从山上下去开始,他便支开了所有想要帮忙的人。最初是粥食,约莫头一顿见他吃起来有些困难,待到第二顿,米就被磨碎,粘糊糊的一大碗,却不难吃。再后来,粥里会掺些菜末肉末,每日都不重样。倒也难为那些个准备饭食的……被如此悉心照顾,好得自然也快。等两人处理完寒炤阁中的麻烦事,来到絮饶城,已经可以嚼些软食。但是,总有些不长眼色的,要抢食。那日是个晴天,聚鱼潭边游玩的人格外多,聚鱼潭边酒楼中等着吃鱼的人也就格外多,颇有些僧多肉少的味道。不过只要有那人在,两人总有办法吃到,而且是最好的。所以当酒楼中食客看着两人明明去得最晚,菜却上得最快时,就有些坐不住了。脾气好的,忍;脾气不好的,吆喝小二;不长眼色的……咬文嚼字酸溜溜的讽刺起来。两人自是不会理会,对着些文绉绉的书生,连走过去吓唬一番的兴致都难提起。可偏偏其中有一个越说越来劲,直至搅合得酒楼中其他人也开始一起起哄。最后,还盯上他不得已细嚼慢咽的吃相,道是假斯文。文人用文的,武人自然就用武的。等某人眨眼工夫将酒楼中所有桌子削个七零八落,两人才算真正得了安静,可以安心吃饭。然后,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第二日,聚鱼潭中就一条鱼都没了。只有在他想吃的时候,才会冒出两条。第111章 番外《祖宗》这日,秋高气爽。衍墨在院里练了会儿剑,准备去东阁溜达溜达。不是他闲得无事可做,是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自从从永荆回来,东阁中那些死士就有些不太对劲。见万俟向远恭谨也就罢了,怎么见他也是那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去哪?”还没见到东阁大门,熟悉的身影就跟在身边。衍墨咋咋舌,怀疑起自己身上是否被人栓了根绳子。“东阁。”似乎没了继续跟着的打算,万俟向远转身之前又嘱咐了一句:“早些回来吃饭。”“……嗯。”怎么都怪怪的?衍墨暗里琢磨着,决定快去快回。之后确实是快去也快回,不过一半门道都没有看出。 第191章 忽地站起来,万俟向远把一个哭红了脸的婴孩抱过来,往衍墨怀里一塞:“萧东南,我儿子。”本能的接物的习惯让衍墨抬起手臂,似乎力气有些大,婴孩哭得越发厉害。已经十足呆傻的衍墨终于记起自己还会说话这件事:“你儿子?萧东南?!”他什么时候……有儿子了?怎么可能!“从益城抱回的那个,以后便是我儿子。”也是寒炤阁今后的少阁主。后一句更为惊人的万俟向远暂且没有说。于是,衍墨再次变回哑巴,只是微张着嘴,看看怀里嗷嗷哭的小东西,又看看眼前的人。等到呆傻的人渐渐理清头绪,万俟向远不怎么高兴地念了一句:“石鸣彦说,你未时就回来了。”声音不大,衍墨却听得很清楚,这才回想起当时的景象。原来……竟不是他想的那般……喜,忧,恼。所有的情绪一齐涌进大脑,最后还是落成沉默。当时怎么……就是以为眼前的人要瞒着自己与别人成亲呢……从一边扔过一叠衣衫,万俟向远气势十足地命令着:“换衣服,去拜堂。”话音说到末尾两字,竟也有些不自在。“……”终究觉得有些理亏,衍墨老老实实站起来,换了大红色的衣衫,又被牵出去。是牵,十指相扣,不遮不掩,当着所有人的面。然后,是三跪九叩之礼……直到那句送入洞房响起,衍墨才猛然间打了个颤,意识到两人究竟做了什么……两个人,拜堂……成亲……虽然好似耽搁了所谓的吉时,但确确实实是……成亲。第113章 番外《夜梦》+《上邪》《夜梦》夜,是如漆似墨。梦,大概是梦魇罢。身边的人,无意识地皱紧眉,急促的呼吸,似被什么困扰着,不得安眠。这般情况多不多,少不少的。从曾云秋的事情之后开始,续续断断。偶尔被惊醒,便会目带焦虑地看向自己,待到分清哪里是梦,哪里是现下,才会慢慢松神躺回去。梦魇便是如此,动静总要大些,想不被吵醒都难。起初,怎么会不担心?不过,好在随着日子越来越久,这般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时间,总能让人忘了很多事……万俟向远轻叹口气,翻过身,与身边的人面对面,看着那近在眼前,熟悉无比的眉眼。良久,竟就这么看得累了,睡过去。这回,换成另个人睁开眼。看着,又是许久。……再合眼,便是酣眠到天明。《上邪》秋风萧瑟,落叶满院。本最是荒凉之景,屋里两人偏缠绵不绝。上邪!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地合,乃敢与君绝!轻轻环着身前的人,万俟向远将笔随意一搁。“如何?”衍墨微皱着眉,完全没有回话的打算。低声笑笑,万俟向远索性念出声:“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终于,衍墨还是忍不住打断:“甚好。”将下巴轻扣进身前人的肩窝,万俟向远越发把调戏之意表现得淋漓尽致。 第193章 所以江湖中近半年兴盛起的如意楼,是做那仇恨买卖的。不过人家讲究多,不沾生死晦气,最多只要人生不如死而已。因此那些个有钱,又不想闹出人命的,便找到了散财的好去处。——艳阳,如意楼。认真翻着桌上一摞摞账本,衍墨圈圈画画,记下该记的。专注过了头,便没看见门口已经有人站了半晌。“赚出要还的了?”衍墨抬起头,惊喜之色在眼底划而过:“够了。”随后朝着屋里几个管事示意,道:“剩下的明日再继续。”几个都是机灵人,立刻应是散个干净。等到人都走空了,衍墨尴尬地咳一声,“银两要送回去?还是……”“多少?”“……当初主人借属下多少?”“什么?”“……当初借了多少?”“七十万两。”七十万两?!不是五十万两么……衍墨瞪眼,没敢把心里的腹诽说出来。被那扎人的眼睛盯着,万俟向远丝毫没有芒刺在背的觉悟:“怎的,不够?”“……不是。”衍墨在心里琢磨琢磨,终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眼前的人缺不缺钱他很清楚,多要二十万两实在没什么必要。倘若真在意银两的事,当初大可不必出钱又出力,事事亲力而为地给他弄这么个如意楼,还有那劳什子的什么声名……而且,如意楼刚刚建起不过半年,对银两还是很……需要的。虽不至于因少了二十万两就得关门,但那好歹是他赚回来的-_-#,这么平白无故被人讹去,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不是?“那就送过来吧。”万俟向远依旧老神在在,闲闲地开口。“……好。”二十万两,不知够多少户人家过多少辈子的。衍墨眯眯眼,唤人将沉甸甸的几箱银子抬进来。前后一搅合,彻底把心里那“感恩戴德”搅没了。转眼的工夫,几箱子白花花的银两就被送了进来,晃眼得厉害。万俟向远似乎有意为难,等人走了,才开口:“也不知少不少……”少不少?衍墨听后一阵愣怔,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人的意思是要看看银两有多少。于是,只得忍着满腹怨言蹲下身,将银子从箱子里拿出来,一一的数。银两不是大物,七十万两又不是小数。一时间,屋里计数声,银两碰撞声齐齐响起,好不热闹。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最后一箱雪花白银就要见底时,万俟向远突然改口:“算了,还是换成银票罢,拿着也方便些。”就要数完了!衍墨就着左右各抓一把的诡异姿势转头,果然看见身后的人根本没在看着箱子中的东西。恼……明知他最不擅算账、计数一类,竟还这么折腾他!“衍墨。”“……”“衍墨?”“……”“衍墨~”“嘭——!!”原本还算严肃的面容再也维持不住,万俟向远好心情的挑起眉,重新打开多灾多难的朱漆木门,跟了出去。第115章 番外《你你我我》这几日,万俟向远很郁闷。因为无论怎么逼,某个不长眼色的人还是一味“主人”,好似唤他的姓与名会闪掉舌头一般,逼得他只得不听到自己名字绝不回声。这几日,衍墨很无奈。因为某个人好似有心事,任他怎么唤前唤后,都不知在深思什么,迟迟不应声,每次总要他重复个十遍八遍。(万俟向远:-_-个痴呆……)就好比现下……“今日风大。”衍墨看看坐在亭子里吹着冷风的人,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自然,是得不到回应的。于是衍墨又继续:“雪兴许还要下几日。”自然自然,还是得不到回应。于是于是:“屋里会暖和些。”自然自然:“……”于是于是:“钟修昨日买回些小食,在屋里。”自然自然:“……”不得已,衍墨只得上前几步,让自己显眼:“还是屋里暖和些……”意思是:屋里有吃有喝,有陪话,还比外面暖和,怎么就非要坐在外面挨冻呢?万俟向远暗暗咬牙,面上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