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在身边》 一、卖狗 爱就在身边 [江苏北部徐州市一个小小村落] 夕阳的余晖斜射在石桥上,那是一轮多么圆润的红日啊!似乎是南方的那一只橘子。石桥上,闲聊的老人们皱纹随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的伸张而“隐”去。放羊的孩子挥舞着羊鞭将那一只只浑身白净,肚子鼓鼓的白羊向家里撵着。周围高大的意杨将这个小村落“装饰”得有些神秘,伴随着这夕阳的落下,石桥也渐渐的恢复了平静,桥下的那一涧翠水也凝成了镜子似的,随着下弦月的白茫晃悠着。 这是一个并不进步的村落,它不同于江南水乡有重叠的楼幢和错杂的水道;它也不同于黄土高原有黄褐的土地和干涸的“裂缝”。这儿是一个有山有水有绿色的地方。然而,这里的人们却没有很好利用它。这里的人大都只知道埋头在那几亩田中苦干,或喂羊、牛、鸡、鸭,不知道向外界引进更好致富方法。所以,这里的人真正富起来的没有几个,被贫穷所迫,这里的人难免会用自己的鲜血去换及一时的财济。普通人在这儿接受六年的教育。但就是六年,也常因家境的贫寒而辍学。虽然这是一个进步的较快的省,但是任何的普及都是有缺陷的。 [一间破旧的瓦房] 这是这个村庄最贫困的家庭之一,住着一对父子和一只黑狗。屋子是建了好久的土屋,屋檐上的青瓦随时都可能掉下来,长满青苔和杂草的屋顶足以看出这间房子的历史。没有院子,只是在树的一边有间茅草房,屋顶上是用泥坯垒上的烟囱,屋的四周用打下的稻梗“封”住。门口蹲着一只顶大的狗。通体是黑溜溜的一身油毛,长得高大、强壮,一张狗脸倒算是长得帅,两只似刀的耳朵直直地竖着,眼目炯炯有神,一看便知是条纯种的黑狼狗。父子姓吕,父亲是个勤快的中年汉子,长期的劳累让他的样貌像个已步入老年的独身男性。平日里常会生些无缘无故的病,但是因为穷,他并未去花很多的钱来治病,只是一味的劳作。儿子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长得并不特别出众,倒清秀得很多。儿子是一个懂事、勤快、多才、好学的男孩。每当父亲病倒,他总是担起家务,侍候父亲。儿子的箫,吹得不错,乡里乡亲都知道,一只普通的八孔竖箫演奏出能让人涕下的乐曲。儿子还有一双巧手,自学剪刻纸的技术已颇为精熟。然而,所有因为一个“家”字,这家人始终过着“今日吃饭忧明日”的日子。让人所知道的便是父亲叫吕江,儿子叫吕旭。 [山脚的旱地里] 吕旭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后腰上插着一支漆黑的八孔竖箫。 这时候是日上三竿,气温并不算高也并不算太低,但他的脸上已布满汗水。他的身后全是新翻的土地,多少也有了近十米长了。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能够在一大早翻这么多土地,也足以说明了他的勤快。他握着一把铁锹将一块块板硬的土地挖起来,再翻过去。汗水一滴一滴滴在新翻的土地上,晃出“七彩”光点。一张清秀的脸上透出一股拼劲和毅力。 “旭子,旭子”,远处的田间小道上,一个体形比较“重”的老汉,拉着不太快的步子向这边跑来,也亦是口喘粗气,汗水淋漓,看来跑了相当一段长的路。吕旭停下翻地扬头望去。 过了一会,老汉在吕旭的目光中跑到了地头。“旭子,回去吧,快点,你爸叫您快点回去。”老汉喘着粗气。 “出什么事了吗?”吕旭一抹脸上汗水问道。 “你爸有急事叫你回去。”老汉咧着嘴道。 “是不是我爸出事了?”吕旭急了。 “不是,回去就知道了,”老汉道:“回去吧,我帮你拿着铁锹。”老汉走了过来。 吕旭听后知道肯定有十分重要的事,便也不问急着走到地头,将那件旧的外衣拾起向家快速跑去,老汉则一摇一摆地将铁锹扛起向村落晃去。 [吕旭家的破瓦房] “爸!”“哐!”门被打开了,吕旭披着外套,手里握着只黑箫闯进来,“出什么事了?您不舒服吗?”一脸的汗水与关心。 那张破旧的床上躺着病重的吕江,吕江的病总是生得无缘无故,村上大夫也查不出个原因来。再说吕江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去花那个钱也是白花。面色黯然的他背躺在床上,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旁边坐着村上的大夫。 吕旭跑过去,蹲在床前看着日益加速老化的父亲。 “儿子,回来了?”吕江病口中的话都有些颤抖。 大夫见了父子相见,也不好意思多打扰,便对吕江说了声:“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说罢便提着药包便走。 吕旭回首站起身送大夫出门并说了声:“谢谢大夫。”又听见吕江在说话。 “儿子过来,”吕江将吕旭唤过来。 吕旭走过去,坐在床前。 “爸问你,您的将来想干什么?”吕江用极慈祥却有气无力的语气问。 “上音乐学院。”吕旭用很低的声音说道,他知道这个穷家不可能满足他。 “很好,这也是爸的愿望,”吕江转过头,从褥子底下拿出一个布裹上的柱状物,先在手中摸索了几下递过去道:“打开看看。” 吕旭放下手上的黑漆箫,接过来轻轻把布一层层解开,发现竟是一把通体带红斑的箫,他看得出是一把很名贵的箫。他想到凭自己的家庭不可能买得起这种箫,所以他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父亲。 “你手里的箫是支很名贵的箫,是你的曾祖父留下的唯一东西,你曾祖父在清朝时做过朝廷的乐官,后来没落了,就带走了这支他最爱的红斑竹箫。多少年了,我们家始终过着这种生活,你曾祖父的这样绝活也传了一代又一代,但到了我这儿却断了。自打你小,我发觉你爱吹箫,便到乡五邻把那些好的老师请来教你,但是,你曾祖父留下的工尺谱没有人可以懂,你的资质是少有的,但这些谱你又学不到,我心痛。”吕江看了一眼红斑竹箫道:“爸的身体也不行了。早些年想攒足钱带你去上海学吹箫,可如今看来不可能了。”吕江又从另一块褥子底下掏出个布包,打开拿出了竟是一叠的钞票,看上去有几千块,他递过来道:“这是这几年我们省吃俭用攒下的二千块钱,全给你了,你带上红斑竹箫,再把咱家梁头上木盒中的工尺箫谱带上,明天就动身吧,地址在钱里。” “可是爸,您的身体?”吕旭听了又顾及吕江的身体。 “不碍事,爸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的病没几天就可以过去,就是老了点。再说,还有乡亲们照顾。你放心地去吧,你的成功才是爸最大的愿望。” 吕旭哭了,他是个坚强的男孩,哭的声音是小得很,泪珠只在眼中打转。 “不要回绝爸,你是一定要去的。一方面,爸想让你成功,另一方面,我不想让你曾祖父的箫曲就此断下去。为了你曾祖父、为了爸、为了你,孩子,不要回绝,去吧。您已经长大了,爸相信你有能力闯出自己的天地。”吕旭没有出声,含泪点点头,手把箫和那把钱握得很紧,一滴热泪滴在手上。 “唉,儿子,爸对不起你。”吕江长叹一声道。 “爸,别这么说,”吕旭哽咽地说。 “爸不瞒你了,”吕江看着吕旭道:“前两天,村长带了个人来,大城市来的。看中咱家的黑狗,要买走它。我考虑到你一个人求学钱少了不行,就答应了,下午人就来。” “爸,它可是我们辛苦养大的。”吕旭惊诧了。 “爸也舍不得,看看咱家,也没什么可以养它了,卖了它,可以让它活得更好,另一方面也给你又多了一份路钱。” “爸。”吕旭哭。 “孩子,咱家也只能这样了。”吕江叹口气道,一脸无奈和悲伤。 [吕旭家破瓦房,下午] 吕旭扶着吕江站在门口,见东面进村小道来了两辆车,一辆是豪华轿车,另一辆是个小型面包车,吕江脸上一阵死灰,那条黑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只是趴在地上不动。小车停了,走下来几个人,衣着高贵。为首一个戴金丝眼镜、披风衣的中年人,后面是一对夫妻,还有一个穿着休闲服的少年,自一下车便盯住狗在看。 “吕先生。”中年人走过来满脸笑容。 吕江也在吕旭的扶持下向前走。 “我们董事长、太太和少爷亲自来看看狗。”中年人一边引见。 吕江扬眼望去,董事长体形较胖,倒是慈祥,那个太太却是一脸的不高兴,用厌恶的目光瞧着这边的吕家父子;那个少爷长得俊秀,稍比吕旭小一点,却不是太凶。 “先生”,吕旭看到这样的一群人不禁道:“黑箫就在茅屋前,你如果中意,我们就卖了。我爸身体不好。他需要休息。” “哟”,那个女的轻哼了一声。“好。狗,我们看过了,现在我们就给钱。”中年人从怀中掏出钱包,数出五张一百递过来,吕江示意吕旭去接过来,吕旭松开手先走到黑狗前蹲下来,抱着狗头轻声道:“黑箫,跟着新主人走吧,他会待你好的。”说着狠下心解开链子,牵着狗走过来。把链子递给中年人,接过钱。 “小同志,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忍心卖它,我们也很喜欢这条黑狗。所以……实在抱歉。”董事长也说了几句话。 “不碍事,我舍得。”吕旭这时眼中有了泪花。 “我叫陈小龙,我会待它好的,你要是想它,什么时候我会把它带来的。”那个少爷也安慰吕旭。 “谢谢!”吕旭破涕为笑。笑中有苦涩的味道。 过了段时间,车走了,留着吕家父子,一阵风吹过,几张钱在风中摇曳,一派凄凉。 [小轿车内] “爸爸,你看那个人怎么样?”小龙坐在董事长身边问。 “谁?”董事长问了一下。 “卖狗给我们的那个”。小龙道。 “乡巴佬,有什么了不起。”陈太太一边嘀咕。 “乡巴佬怎么了?”小龙的口气硬了起来,一脸不高兴。 “小龙,怎么这样跟你妈妈说话?”董事长也埋怨道。 “她不是我妈。”小龙脸一转望向窗外的田野。 谁都没说话,被小龙反驳了一口的陈太太也没有再找茬。小龙的爸爸尴尬了一会,不得已,伸手拍拍小龙的肩膀长叹一声。 二、初到上海 [破瓦房] 吕旭搬个很高的椅子,爬上屋梁,将一个紫漆盒子拿了下来,放在桌上。吕江颤微微地走到床前,伸手将盒子打开。这是一个挺精致的盒子,漆工、雕工都不错,盒中装着一叠散开的纸张。吕江拿出来轻轻拍了两下,从左边起,他翻了翻对吕旭说:“这就是你曾祖父的工尺箫谱,好多年了,保存的还算完好,你带上它去上海。那儿一定会有人能帮你的。” 吕旭接过来,果然发现这一叠灰黄的纸张上清晰地写着各种符号,他明白这就是工尺谱。“爸,我还是担心您。”吕旭放下纸对吕江说。 “唉”吕江苦笑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像我,婆婆妈妈的。放心吧,你走后,邻家大婶会来照顾我,我也留了些钱在身边,你担哪门子心,我倒担心你哪。” “噢”吕旭对于父亲的话总是服从。从小没妈,他人也变得内向,总是简单的几句话。 “收拾一下吧,把你那几件好点衣服带上,剩下的留家里。自己出门要小心,钱收好。”吕江转身看着吕旭收拾,一边在旁边嘱咐:“路上别与陌生人说话,到了学校多与老师接触,别忘了咱是农家人,不能和城里孩子攀比。” “爸,您放心,邻家大婶把这些都告诉我了。”吕旭把衣服放进一个塑料皮的包内又说:“大婶还把到上海怎么找住地,怎么找方向,都告诉我了。” “你邻家大婶怎么会知道?”吕江问。 “她娘家有人去过上海”。吕旭将拉链拉好道:“收拾好了。” “好了,咱今晚早点吃饭,明天我送你过山。”吕江扶着桌子起来向茅屋走去,吕旭见了,忙跟出去…… [次日 山上小道] 乡里乡亲都来了。吕旭在村中也算是个有名的孩子。懂事、勤快,村民们都喜欢他。这会儿,他要走了,乡亲们都来为他送行。吕旭一手提着皮箱一手握着黑漆箫,身上还背着小布囊上的红斑竹箫。他身上穿的是件黑色的外套衬上灰色的裤子,虽然是不同了很多,但气息中还溶入了农家孩子的一举一动,衣领下用黑线缝上了一个鼓鼓的布袋,用领子盖上,吕旭知道,这里面是父亲的鲜血,一丝也不可以马虎。 吕江站在乡亲们中间,眼中憧憬着,身形在山风中摇曳。 吕旭这才发现父亲苍老了许多,似乎病又加重了,脸上浮现出一阵又一阵的色彩,似乎在回忆这片土地上自己的一点一滴。 “孩子,当心,世道艰难,可要小心坏人。”村上老支书叮嘱着。 “我知道了,”吕旭点了一下头。 “孩子,用心点,爸相信你一定不会让爸失望的。”吕江满怀希望,身体佝偻。 “是,爸,不成功我不会回来。”吕旭点头道。心中默许着愿望。 “好孩子。”吕江泪眼朦胧。“上路吧,早去早回。” “爸,保重。”吕旭亦是含泪作别,话中全是不舍的感情。 “孩子,用心点。”吕江那声声嘶哑的声音印在吕旭心中。(叠化)吕旭那远去的背影与乡亲们的目光相连着,直到吕旭的身影消失在山岗。 [徐州市火车站] 徐州是全国铁路交通的重大枢纽之一,京沪和龙海两条铁路干线交汇于这儿,每天的客流量总是超过其它地区。几乎每天车站都是满满的,人多也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扒手、大款、乞丐、工人、农民……每个人到这儿都小心翼翼,惟恐“不良之神”降落在自己身上。 吕旭将包放在侯车大厅内,一手拿着一张纸一手仍旧握着那只箫,目光落在纸上,纸上是密密麻麻的字。 过了一会儿,吕旭将纸叠好,放在兜内,提起包向票口走去。 [卖票口] 吕旭走到一个空着的窗口,向里一望: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售票员,坐在电脑前,面上带着微笑:“同学,买火车票?” “嗯”吕旭将准备好的钱递过去:“去上海的。” “你一个人?父母呢?”小姐看是一份买票的钱。 “就我一个人,我爸让我自己去,”吕旭拖着一股愁腔道。 “你家人真够狠心的。”售票员又问:“有户口吗?” “有”吕旭打开包将一叠复印件递过来。 稍一会儿,售票员将火车票连同一系列的纸张递过来:“好了,三号登车口,祝你一路顺风。” 吕旭看着那一张甜甜的笑脸,心头一热,脸上露出自出行来的第一个笑容:“谢谢。”拿着票向第三检票口走去。 当吕旭走过后,又来了一对母子,母亲一身普通的呢绒衣,挂个背包,手上拉着她的儿子,小男孩十三、四岁,一脸灵气,眉清目秀,身上背个二胡袋子。 “小姐,去上海的票。”妇女将所有证件及买车票钱递过去。 “您在三号登车口上车。”售票小姐很快将票递过来,并伴随着笑容一句:“祝您一路顺风。” “谢谢。”妇女提包带着小男孩向三号口走去,动作焦急得很。 [三号登车检票口] 很快,很多的人走过去了,开往上海的车马上就要发车了,也难怪这对母子这么着急。 吕旭向登车口走去,却没有后面赶来的母子快。 “儿子,咱快点,卧铺没了,咱只能去找软座,这一天的路程不好熬”。小孩也是随着母亲向前赶。 “啪”匆忙中的母子两人撞到前面的吕旭,将吕旭手中的包撞开在地,那一叠厚厚的工尺箫谱散了一地。 “唉呀,对不起!”妇女一见忙赔礼道歉,蹲下身去拾这些纸。 “不碍事”。吕旭一边拾一边道,也没抬头看人家。 “妈,快点。”小男孩将一叠谱还给吕旭道。 “行,咱走。”妇女向吕旭道:“对不起,啊,同学。” “没事。”吕旭提起箱子。 三个人两前一后走到了登车口检了票,上了车。 但很快,吕旭便与这对母子分开了。 [硬卧座的中段] 吕旭将包放在身子里边,那支红斑竹箫放在面前,仍旧是布裹着,右侧放着那一把黑漆箫。面前放着那一叠叠的工尺箫谱。望着上面,不禁又想到家中:破旧的瓦房,临走时依依不舍的乡亲,病重的老爸,哀叫的黑箫,摇曳的茅屋……这会儿吕旭才真的体会到离家、想家的感觉,鼻子一酸,泪水又要流出眼眶。初次出门,而且单身一人,就算有聪明智慧,又怎会一路顺风?好在吕旭离开村子时,外出打过工的人把自己出远门的经验总结了一下,包含了:上车、找住所、识方向、交往及怎样解决他们已遇到的突发事件……因为有了这些,吕旭才得以更好上路,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麻烦。 车子开动了,缓缓地开出车站,窗外也越来越快闪过一张张画面,这更加激起吕旭的“思乡愁”。 “坐这儿吧。”一声熟悉的声音,吕旭抬头一看,是撞开他包的母子,看样子,是找不到软座才到这来的。 “妈,是他唉”。小男孩还未坐下便发现对面坐着曾见一面的吕旭。 “哟,同学,这么巧。”小男孩妈妈也惊喜,她一边把东西放好一边坐下道。 “您好,阿姨”。吕旭笑着道。 “一个人出来吗?还是……”小男孩妈妈向左右看一下想找一找能不能发现他父母。 “我一个人。”吕旭道。 “你爸妈呢,他们怎么会放心你一个人出来?”小男孩妈妈也极为关心。 “这个……”吕旭疑惑,他也担心对方是平常听人家所说的坏人,虽然他想这对母子并不是坏人。 “没关系,不方便,就别说了。”小男孩妈妈发现了吕旭的困惑。好长的一段时间,吕旭没和他们说话。 “阿姨,你能告诉我一些怎么自理的方法吗?”吕旭沉默了一会儿鼓足勇气问。 “自理?”小男孩妈妈好奇地问。 “我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到上海,很多方面我不懂,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您能帮我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坏人。”小男孩妈妈面带微笑说,词语间透着母意。 “我认为我是对的。”吕旭道。 “谢谢你信任阿姨,阿姨帮你。”小男孩妈妈笑道:“你叫什么?” “我叫吕旭。”吕旭回答说。 “我姓张,你叫我张姨吧,这是我儿子杜宇,我们这次去上海参加全国器乐比赛,看看能不能进音乐学院。”张姨也笑道。“全国器乐比赛?”吕旭一听这个,暂且放下让张姨教他自理。自己也是爱音乐的,对于这个也自是好奇。 “是啊,听说这次比赛是为上海音乐学院特别器乐班招生呢,我已经报名了。”杜宇一边叫道。 吕旭把目光转向放在面前桌上的那把二胡。 “杜小宇从小学二胡,获奖也不少次,这次我带他去试试。”张姨也补充道。 “器乐比赛……。”吕旭目光落在那只布裹上的红斑竹箫和工尺谱上。 “阿姨看得出,你也懂音乐?”张姨观察到吕旭的表情。 “不瞒张姨,我这次去上海也是为上音乐学院。”吕旭接着道:“我是一个农家孩子,根本不知道进音乐学院,还要比赛。” “不是这样,孩子,别灰心,进音乐学院也不一定要比赛,只要你的音乐好,一定会让你进去学习的。”张姨安慰道。 吕旭低着头,看着那支黑漆箫,脸上的颜色若隐若现出悲哀。 杜小宇倒是机灵发现了他的脸色,猛一站起身,拉开二胡布袋的拉链,取出二胡,道:“吕哥哥,别灰心,我拉一段给你听,你也懂音乐,帮我指点一下好吗?” “对啊。”张姨发觉。这是个好主意“小宇,拉一段给你吕哥哥听。”张姨站起身,小宇走了出来,站在过道上,看了一圈,扬声道:“各位爷爷奶奶、伯伯伯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你们好,我叫杜宇。上天的缘份,我们一同坐在这节车厢内。 这时候车厢内的座位也十之八九坐满了人,听杜宇这么一声“小叫”,不约而同把目光投来。 “在这个车厢内我们将度过一整天,为了祝愿这次旅途愉快,我决定在这儿为大家现场拉一曲,不好之处,望请原谅。”这么一折腾,车厢内热闹了起来,人们纷纷聚起来,挤在一起听杜宇拉琴。吕旭也稍带喜色地看着杜宇,手臂搭在桌上。杜宇将旅行包拉到身后,向上一坐,正好一把凳子,摆好了架式,杜宇又环顾了一周,拉动琴弦。 这是一首二胡名曲《空山鸟语》描写着山间鸟语啭啼,景色如画的画面。二胡的声调明亮,在杜宇手下活灵活现如舞蛇一般,那么流畅、熟练,很难想出这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能把这一把二胡拉得那么好。伴随着杜宇的指法和动作,如莺的音韵似乎荡漾在眼前。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听着。张姨在凝听儿子拉琴同时也在注视吕旭的表情。吕旭,双耳中灌满了《空山鸟语》的旋律,那么熟悉,又撩人心起,不觉的手碰到了黑漆箫,便紧紧抓住。张姨发觉吕旭对旋律那么敏感,双耳听着《空山鸟语》面上表情怪异:双眉紧皱,面部在颤,双唇似吐非吐,手指也在动…… 正当杜宇真正进入状态,一把二胡的精华正渐渐向外扩散,当乐曲又加强影响和感染力时。让张姨惊讶的是,吕旭双眉一展,猛一起身,手一提竖箫唇间,双唇一动,悠扬的箫声缓度而出,这仿佛又给空山加入一道清风,虽是飒飒作响却是闲然自得,深入乐曲中的画面中。箫声的确是美,足以说演奏者的技艺高超。与二胡声调相比,箫的声音要很弱,要低沉得很多,可是这低沉的箫音却使得杜宇的《空山鸟语》注入活力,使人更感到画面的真实。无论二胡的速度变得怎样时快时慢,吕旭的箫声总是跟着,轻轻、淡淡地装饰着,一丝一毫也没有落下,这也不难说出演奏者的高超,再细看杜宇,眉目微闭,似一幅送福童子,而吕旭可是面无表情,轻轻淡淡。杜宇的弓伸缩得当,手指配合得很准,吕旭的八指交换自如,动作得当,双目平视下斜,一股投身宁静安谧之中的样子。 《空山鸟语》一曲,杜宇拉得真棒,再加上这么一段箫配,不是锦上添花,怡然天外来音。 乐音的旋律透过车窗向相邻车厢传去,立即引起人们驻足聆听,尚还有评价:“多好听”、“谁在演奏”、“这音乐是不是广播里的?”、“车上有大演奏家啊”……乐音悠扬地漫入每个人心田,油然的一种宁谧感觉。 曲子要结尾了,杜宇手一松,弦一拉,曲调转入终结,渐渐的,箫声变得渐渐淡了,又如空山中渐去的鸟语,渐流的溪水,慢慢地随二胡隐去。 “哗……”一阵热烈而又充满“激情”的掌声算是给二人精彩演出的“酬劳”。 “吕哥哥,你一定能进音乐学院的。”杜宇一站起身笑道。 “孩子,就凭你这出色的演奏,阿姨想那些评委老师不会拒你于门外的。” “嗯。”吕旭笑脸绽开,如花面向太阳一般。 [陈家别墅] 小龙蹲在花园中一座雅致的狗屋下,一手拎着狗食袋,另一只手不断给一只黑狗——从吕旭家里买来的黑箫喂食。黑箫是只很懂人情的狗,来到新家,看到新主人对自己好,又似乎想到旧主人卖他的缘故,便也不再像被拉回来在路上那样狂吠不停,它一面低头吃小龙扔给它的狗食,一面又抬头望着小龙,眼神中透出一股亲近之劲。“黑箫,过来。”小龙叫了一声。他没有把黑箫的名子改了,他觉得这个名子是黑箫旧主人起的,忍痛卖给他,他不应该去改了它。 黑箫应声而起,走向小龙身边,一身被硫酸水洗得发亮的黑毛显出了它的诱惑力,它走过去,头很自然地伸向小龙怀中,小龙抱起黑箫的头,看着它的眼睛嘀咕着说:“你在想以前的主人吗?我看得出,你并不快乐。” 黑箫似乎懂得,从咽喉处吱唔出了两声。 “哎,我也有苦衷,没人可以为我解决困惑,咱俩一样。”小龙叹着气说道。 “哟,这么脏的狗往怀里抱,这要是把什么寄生虫带到屋里,那还了得。”小龙回头一看,是那个苛刻的陈家太太。看年纪不过四十,一身打扮花枝招展,唇上的红色像是血一样,皮肤白得慎人。 “你管得着吗你?”小龙站起身,手抚着黑箫没好气地对那女人叫。 “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我可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中年陈家太太一股傲劲让人作呕。 “你胡说,陈家女主人是我妈,不是你,你只是摆设而已。”小龙厉声反驳道。可以看出,这个女主人是小龙的后娘,“你永远不要妄想取代我妈的位置”。说着便抬脚向屋内走去。 “你,你……你站住。”陈家太太脸上的粉有点散落,看样子气得不轻。 “别想使唤我。”小龙依旧不回头。 陈家太太见没办法,突然看了一下正欲回小屋的黑箫,心起歹意,向旁边一瞅,见有一株夹竹桃透开篱笆,上前一步折下一根长长的枝条,一扭一扭地走到狗屋前,用枝条狠狠地抽着狗屋脊大骂:“脏狗,坏狗,出来!出来!” 黑箫不知发生什么,没敢出来,在狗屋里大叫起来。 “你干什么?”小龙一听,快速跑过来,伸手一推,右手横空一抓,将陈家太太那枝木枝条硬夺下向后一扔,摆开架式。 “你……”陈家太太气得一喘一息,见又打不过小龙便也不敢说什么,双方静了一会儿,陈家太太也办法丢下一句“臭小子你等着。”便趾高气昂地走开了。小龙收了架式,呆站着……[别墅大厅] 大厅的装饰很华丽:高级家具、空调、冰箱、壁画、吊灯,再加上油光水滑的地板,足以说明这家人的富裕。在大厅正对门偏左有半面装花墙隔开的地方,放一架高级三角大钢琴,华丽、秀俊。 “叮……”一阵悠扬的乐音,那是小龙在弹钢琴。从小学武术和钢琴的他,一直都很勤奋, 现在的功底的确是属同龄人中的高手。小龙的水平已超过了许多钢琴演奏家。小龙十分爱钢琴,在性情上也有一定原因。 “砰!”一阵杂乱的琴声,明显的是演奏者故意用手砸上去的原因。 “怎么啦” !外面一阵脚声,是皮鞋与地板的接触声。 陈家董事长走进来,脸上带着父爱。 小龙身着一身白色套装坐在钢琴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从表情中看出他还有点生气。 “怎么啦?钢琴很贵的,不能砸坏了。”陈董事长带着开玩笑口吻说。 “不高兴。”小龙回答。 “是不是早晨那件事?”陈光风(陈小龙父亲)笑着。 “那个女人告诉你的吧,对我有什么处分?”小龙话中带刺地说。 “哎”陈长风走过来搭着小龙的肩膀道:“你是爸唯一的儿子,爸怎么会处分你。” “那你要说什么。”小龙口吻中带着不满。 “她好歹也是你妈。”陈光风双手抱小龙的肩膀。 “不是,我妈已经死了,她只是代替品。”小龙欲哭出。 “住口!”陈光风猛站起身,“你不该这样说她。” “那我怎么说,让我看她的嘴脸,让我叫她妈,让我帮他瞒住你有关她的卑劣行为,这比赶我出门还难受。”小龙一点不让步。 “那我们总不能这样过下去吧,这还是个家吗?”陈光风为难。 “本来就不是个家。”小龙扬手继续弹钢琴。 陈光风不说了,他知道不可能让小龙接受她。陈光风在小龙身后站着,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爸爸,”琴声戛然而止,“我想去上海。” “什么?”陈光风似乎不敢相信。 “我要去上海参加全国器乐比赛,我想进入上海音乐学院学习音乐。”小龙没有转身。 “学音乐?”陈光风更加糊涂了。 “爸爸,我知道您想什么,您放心,您的顾虑我懂,您也没有必要担心。我成功之后,会让你满意的。小龙对陈光风的态度明显是不容乐观的。 陈光风没说话,一边呆呆地站着,他的心里极为困惑、矛盾,他搞不懂父子之间的关系如此的僵化,“好吧。”陈光风叹了一口气,低头道,“你要去你就去吧,爸不难为你。”陈光风“就范了”。 “叮咚……”悠扬的琴声中夹杂着忧伤…… [上海东站的出站大厅] 从徐州发往上海的火车到站了,似潮的人群一泄而下。 “阿姨,谢谢您。”吕旭依旧手提包,身背箫向张姨致谢道。 “孩子,不用谢,坚强点,阿姨相信你一定能进入音乐学院。”张姨面含微笑道。 吕旭面带微笑点点头。 “阿姨的地址和电话都收好,有困难来找阿姨。”张姨。 “好的。”吕旭应道。 “阿姨走了。”张姨提起包向吕旭告别“用心点儿”。 “吕哥哥保重。”杜宇一脸孩子气向吕旭招呼。 “再见,张姨、杜宇,一路顺风。”吕旭也向他们告别。 张姨带着杜宇从大厅中走了。吕旭又感到空前的孤独。他环顾四周,吸出一口气又叹了出来,向厅外走去。 [距近郊外好远的城郊边缘] 吕旭照着邻家大婶告诉的路线找着自己要去的地方:这是一个以出租空屋子为业的小“旅店”。出租的不是房间,而是独门独院的简陋小屋。吕旭家乡的人来上海打工便租过这样房间,考虑到吕旭学艺起码得有个地方,便写了封信让吕旭带着,以便让“旅店”老板租个地方让吕旭安身。初来乍到,什么也不知道,照着纸上那不知准不准确的地址找,也只能算是自己去“闯”。上天倒还有意,让吕旭在宛如迷宫的街道巷内找到了那家旅馆,他舒了一口气,将东西收拾好,走进这个黑漆漆的小“旅馆”。 “唉?唉?”一个矮胖的中年男性,操着浓重的上海地区口音,“小孩,找谁?”吕旭被拉住了。 “噢”,吕旭将包放下伸进兜内掏出信递过去说:“我找陶老板。” 矮胖子回了声:“我就是,”接了信便打开,对着门仔细地看了几眼。 “想租房?”老板问。 “嗯”吕旭点头道。 “想租什么样的。”陶老板将信又递了回去。 “有火灶能做饭,有地方能够吃饭、洗澡睡觉的就行了。”吕旭接过信。 陶老板转到一个柜子边,拉开抽屉,拿出一把钥匙,向门外走道:“跟我来。”吕旭应声跟着。 [离旅店约好几百多米方向的小山坡上] 陶老板将吕旭带到小山坡上,这上面盖着十几处的房子,都是独门独院好。在一处较小的屋子前,陶老板停下来,伸手打开门把钥匙递给吕旭道:“这儿吧,有厨房、有厕所、有卧室。” 吕旭伸头左右看了看,还不错,院中还有棵小小的不足二米高的小杉树,便说:“行。” “先交一个月房钱。”陶老板张口道。 “噢。”吕旭问:“多少钱?” “看你是个学生,五百块吧。”陶老板一开口吓了吕旭一跳,他脸上为难了一下,眼光下垂了一下,觉得大城市的东西本来就贵,便拉开衣兜取出五百块递给老板。 老板数了数又说:“煤、米、油、盐厨房里没有,呆会去我那儿拿些回来。”陶老板收了钱道。 “谢谢。”吕旭点了一下头。 其实,吕旭不知,这样的小房屋就算独门独户租金也不会超过三百块。这些房子本来属于废弃的旧民棚,因处于城郊边缘而无人管理,像陶老板这样的小商人便廉价买下了这些废工棚,稍加打扫,便以出租屋租给他人,实际上已挣了不少钱。陶老板见吕旭人生地不熟地来到这若大的上海,又是个学生便心起歹意,“轻”敲了吕旭一笔,转头一想,这样不太好,又让吕旭去他那儿拿米面从而“补过”。 [小山坡的小屋] 找到房子,吕旭忙里忙外:打扫房间、铺被整理,清洁室内用品,搬米、搬面、搬煤。这间小屋的装饰很平常:花色的墙纸。卧室,“外厅”厨房每间一盏电灯,还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个衣柜,更让吕旭吃了一惊竟还有一台十五寸的黑白电视机,可想而知,陶老板在房子上花的精力不少。尽管如此,吕旭所交的钱还是远远超过租费。吕旭看屋内样样齐全,便也不再为那五百块钱而痛心,他的心里安静多了。 天色尽黑,吕旭做了一顿简单的饭菜,自己安心地吃了一顿。 睡觉前吕旭将一张白色的纸贴上卧室中床的上头,看了几下,上面写道:花费一览表。下面列着大大小小数据,包括车费、租金和少得可怜的“零花钱”。最下边则写着总金额及自己身上所剩的金额,这么折腾花去了好几百了,吕旭从包中掏出钱,数了数,将整的面额又数了数,放进枕头下面的席子缝中,剩下的多多少少、大大小小的零钱又装进衣兜。下了床,打开电视机,挺好奇地坐在床上看了起来。 三、考试 [上海外郊豪华别墅群] 这儿离城区不远,一条宽阔的大路通向城内,坐车也要不了十多分钟便可以进城,这儿绿化面积大,天蓝,水清,是很不错的盛夏消暑之地。 一辆豪华的小轿车开进别墅群,向半山腰的一处邻海别墅驶去。 “吱!”轿车在三层别墅的不锈钢门前停了下来,司机从车窗中探出头,手上遥控钥匙横空一捏,不锈钢大门应“喑”的一声打开,轿车又复开进去。 后车门打开了,小龙一身白色套装叫了一声:“黑箫,下。”一只黑狗从他面前跑下,小龙跟着下了车,黑白倒格外显眼,轿车的另一个门也打开了,陈家太太和陈光风走了下来,环顾了一下四周,陈家太太依旧是一股娇娆的劲。 “小龙,还算满意吧。”陈光风走到花园的路上对小龙道:“这儿靠山、靠海,风景很美啊。” “老爷,这儿有咱们郑州好?”陈家太太掀掀貂皮大衣。 “上海是个很开放的城市,这里比我们郑州好得多,在这儿开发,机会很多。”陈光风道。 “爸爸,后天比赛,您跟我一块去吧。”小龙将黑箫指使坐在地上,手抚着它的头道。“好,爸爸跟你一块去。”陈光风答道,他似乎很听小龙的话。 [吕旭的住处小山坡上] 早晨,清翠欲清的杉树下,吕旭早起练箫,这是一首古曲《渔舟唱晚》。声调以平和、柔软的旋律为主,在清晨又似给这小小山坡笼上一层“薄雾”。让人似幻非幻地感觉如置身于飘浮的天堂中,一种超出世外的畅快。 吕旭从张姨口中得知明天便是比赛的日子,想到这儿他便选了一首自己较熟的《渔舟唱晚》,以便可以参加比赛。《渔舟唱晚》是一首非常优秀的曲子,描述的意蕴恰符箫声的沉调。 [上海音乐学院大门口] 络绎不绝的人群手里拿着一张类似身份证明的纸张经过保安人员的手走进这所远近闻名的音乐校园。吕旭远远地站着,手里紧握着那把曾祖父传下来的红斑竹箫。他明白了,没有那张纸是不可能进去的,他呆呆地、无助地站在那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陷入沉思和矛盾中。一方面,他迫于眼前不敢走上前,另一方面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一次机会,让自己和家乡乡亲们的心血白废,他真的是迷糊了。望着大大小小的同龄人抱着各式各样的乐器走进校园,吕旭心里一阵辛酸。 “吕哥哥。”大老远,一声熟悉的叫声打断了吕旭的思绪,吕旭寻声一望,杜宇和张姨从对面走过来。 “孩子。”张姨笑道。“你来了。” “阿姨,”吕旭强作一丝欢笑。 “怎么不过去?”张姨见他原地站着。吕旭不说话。 张姨停了一下想起了什么说:“不怕,孩子,跟阿姨走。”张姨拉着吕旭向大门走去,杜宇紧跟着。 “同志!”一个制服标致的保安挡住去路:“比赛规定,参赛者的家长只能有一人。” “不是,他也是来比赛的。”张姨拉过吕旭道。 “有回执书吗?”保安望向吕旭。吕旭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他早料到这是不可能成功。 “没有的话,那你就不能进去,这是规定。”保安很有礼貌地说。 “保安同志,这孩子大老远从农村来的,没赶得上时间报名,这孩子的箫吹得很不错的,你通容一下。”张姨请求道。 “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这是规定。”保安意志坚决。 “阿姨,带杜宇进去吧,别耽误了他比赛,我以后还有机会。”吕旭投而无门,灰心地说。 “别忙,时间还早,咱再想想法。”张姨安慰道。吕旭不说话了。 小龙与陈光风一大早坐车来到上海音乐大学。他们的车上有通行标识,可以进入校园,在车即将驶入大门时,小龙无意看到了和张姨在一起的吕旭,眼一亮,叫了一声:“停车”。车戛然停下来。 “怎么了?”陈光风吃惊地问。 小龙摇下车玻璃对陈光风说:“爸爸,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卖狗给我们的?” 陈光风顺着小龙的手指看去:“果然是他,他来干什么?”陈光风更奇怪了。 “我下去问问他。”小龙打开车门跑下去,留下陈光风想叫住他已经来不及了。 “你怎么在这儿?”小龙跑过去问。吕旭一转头,感到很眼熟,不禁问:“你是……” “不认识了,陈小龙,黑箫是我买的。”小龙笑道。 “它……好吗?”吕旭问。 “好啊。”小龙回答,但看到吕旭那张强作笑脸不禁问:“你出什么问题了吗?” 一边张姨和杜宇听到有人和吕旭说话不禁也转头看,见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富家少爷正笑吟吟地和吕旭说话,大吃一惊,张姨问:“你是……?” 小龙见了张姨与吕旭很熟便道:“我是他的好朋友,我叫陈小龙。”又问:“出什么事了吗?” “噢,他也想参加比赛,可是来晚了,人家不让进。”张姨帮助吕旭回答了。“他的箫吹得确实不错,不参加比赛多可惜。”张姨料想这眼前的小公子会有办法,便向小龙说了吕旭的箫技。小龙听了,看了吕旭一下,说道:“等我一下。”说完便转身跑回车内。过了会儿,车门打开了,小龙笑着走了出来,一阵小跑来到吕旭跟前。 “上车吧,我带你进去。”小龙拉着他道。 “什么?”吕旭不敢相信。 “我爸爸帮你向院长讨了一个名额,你可以坐我们的车进去。” “孩子,去吧,这小少爷帮你可是难得啊,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试试吧。”张姨催促道。 “吕哥哥,跟他去吧,我真的希望您也能进学院。”杜宇一拉二胡袋子道。 “走吧。”小龙拉着吕旭,吕旭答应了,小龙向张姨点头笑道:“阿姨呆会儿。” 两人进了车,车缓缓开动,到了大门口,司机递出一张证明,保安看了几下,便忙让轿车驶过去。 “妈妈,那个哥哥怎么没有一点富家少爷架子?” “这是人家的优点嘛,这样的人才值得去交往。”张姨笑道,一边走一边说。 [上海音乐学院的音乐大厅] 座无虚席,全是参加比赛的选手和选手的家长。熙熙攘攘地准备着。最前面的一排是评委席,台上有架高级三角钢琴,吕旭找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安静地坐下来,静静地看着这些人。 “上海音乐学院全国器乐比赛及考核赛现在开始。首先,有请1号选手来自宁波的马铃,她所演奏的是古筝曲《雪山春晓》。”女主持人甜美的声音让全场都静了下来。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随声走上亮堂堂的舞台,在大厅的亮光照耀下格外轻松。“咚……”那声声的古筝声音传了过来,每一个音符都似是春山的泉水,清远流长。一位位的选手,一段段的乐曲,一张张笑脸。吕旭熟视无睹,手只顾摸擦着曾祖父传下的红斑竹箫。 “20号,郑州陈小龙。参赛曲目,钢琴曲《月光》。”随着主持人的报幕。吕旭一抬头,见小龙一身白色套装,尽显得富家公子的气息,清秀的脸上,显出来似贝多芬的“色彩”。猛地,小龙抬手轻柔地手指按在那黑白相间的琴键上。一股清翠的旋律从指间湛出,吕旭看着、听着,在他的思潮中,小龙的技艺是超群的,是优秀的。懂音乐的和不懂音乐的,在这声音中似乎体会到什么,这是前面选手音乐中所没有的,似乎眼前出现这种景象:遥远处的海天相接一片漆黑,遥不可及的群星斑斑点点,若隐若现。轻风拂起涨潮的海,只听其音,不见其貌,偶有波浪撞出海岸的嘈杂。渐渐的,一缕柔和的光线射过来,那一轮圆月从海中“走”了出来,迈着袅娜的脚步向缀满宝石的黑幕上走去。星云被月光镶上了一层层的银边,华丽高贵。小龙,眼不瞅谱,表情专一,只是按着琴键。手上十指灵活如风,上黑键下白键,划音,变调,样样精如家囊。 “哗……。”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小龙站在台上,向观众深深鞠了一躬,抬头时,又向后排的吕旭投去一个眼神,眼神中有激励和自豪。 吕旭万万没想到小龙竟是一个对音乐这么在行的人,与第一次见到他的想法完全相反,他回了一个笑意有祝福,有自信。 比赛继续进行,杜宇的二胡也是倍受喝彩,看得出他很受欢迎。 “各位选手、家长,经过刚才评委团及校领导的商议,决定为一名同学破例,让他参加此次比赛,与所有选手一样评分,圆他一个梦想,让我们请出最后一位选手,江苏的吕旭。”主持人伸手一挥,众人用掌声和目光投向吕旭。 吕旭手握红斑竹箫,在“众星捧月”般的情景之中走上台中央,掌声更热烈了,那是由杜宇带领下鼓起来的,陈光风也跟着掌声。“嘟”吕旭环顾一周,用感激的眼神谢了所有人,便缓缓抬起那只祖上传箫。这只竹箫的材料、音色都比一般高档的箫都好,吹出的声音浑厚、爽翠、深沉。又被吕旭这充满思想感情的吹奏,那种感人肺腑的情感袭身而来。台下面的选手、家长包括评委都静静听着没人去打断他。 吕旭所奏的曲调不再是《渔舟唱晚》,而是一首充满悲伤和感触的忧伤曲目,似乎在描述家乡的点点滴滴,向人诉说自己的悲伤的命运。 不用怀疑。吕旭的超群技艺让评委十分满意,纷纷亮了高分,他也就自然而然进了学院。 吕旭走到台边,小龙站在对面。小龙笑道:“我叫陈小龙,还没听过你的名字”手已伸出去。 吕旭看了,笑容再绽:“我叫吕旭。”两只手紧握住了。“到外面说会话好吗?”小龙的邀请,吕旭笑意答应这是他的再一次适意地笑。 [上海音乐学院的花园] 小龙、吕旭并肩走在林间小路上,说着话。 “你现在住哪儿?”小龙问。 “外郊小山坡一个小院子。”吕旭答道。 “很远吧?”小龙问。 “嗯,坐车也要二十几分钟,就在城南那座不高的小山坡上,住的人还挺多,树也多。”吕旭描述。 “有时间,我带黑箫去你那儿。”小龙试着问。 “可以,我住的地方院里有棵不高的杉树。”吕旭回答。 “你怎么一个人到上海来了?” “为了我爸,为了我自己。”吕旭道。 “上音乐学院?”小龙问。 “对”。吕旭答道。 “进入学院后又想干什么?”小龙继续问。 “顺其自然,我自己没什么愿望。”吕旭叹气道。 “你一个人来上海怎么生活?”小龙问。 “带了些钱,省着花,张姨有时也会帮助我。”吕旭笑着说,头不自在地低了下去。 “你心情不好吧?”小龙问。 “你也不是一样?”吕旭反问。 “你怎么知道?”小龙大吃一惊。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你脸上的表情就跟我一样,就算笑了出来也是带有几分无奈。”吕旭对这种表情再熟悉不过了。 “是,我不顺心啊。”小龙坐在石椅上道,脸上透出那种真实的悲伤。 “因为家庭?”吕旭坐下来。 “你怎么知道的?”小龙转脸问,他觉得他很神奇。 “我看得出,那个女人不是你妈妈,你们的关系不怎么好。”吕旭一言道破。 “对啊,他是我爸爸新娶的女人。”小龙脸上闪过一层莫名的悲伤。 “你很苦恼吧?”吕旭接着问。 “对,我爸爸想让我以后接他的位子掌管他的公司,可我喜欢音乐,那个女人平日又横眉竖眼,可我又不得不和她住在一块,你说我是不是很苦恼。”吕旭听了没说话。 “同命相连,或许不太恰当,你我能碰在一块,可以说是缘份。”小龙转头看向他。 吕旭以笑容肯定了他看法。 “我们会成为朋友。“小龙伸出手。 吕旭看了一下点点头伸出手,两只手紧握在一起,笑脸又一次绽开在两人脸上。 [音乐大学特别招生的公布栏前] 这是两天后的招生公布,两天前参加比赛的选手和家长纷纷来看榜。包括吕旭、杜宇、张姨和陈小龙,还有陈光风,不容考虑,三人的高超演奏技巧在上百名选手中脱颖而出,成为人目中的焦点,三人与另外一位拉小提琴的女同学编入一个“特别班”。 “爸爸,我和吕旭怎么分到了一个只有四个人的班上?”小龙不解地问。 “这才是好事啊。”陈光风看着小龙一说:“我已打听过了,教你的老师是全国有名的音乐鉴赏家和教育家,他教你们,才说明你们与他人不同。” “岂不是对别人来说不公平?”小龙问道。 “也不是这样,每一个老师都只是做辅助,关键在于自己,你们的老师只不过对音乐有点不同看法罢了。”陈光风糊涂地说。小龙不问了。其他人默默记住自己的班级,便散去了。 四、父亲之死 [音乐大学,四个人的班级] 这是一处处于较幽静的地方,位于小湖旁的一座教工楼上。教室是挺宽大的排练场,摆着一架三角钢琴和几把椅子,当然少不了几个放谱的架子,别的什么也没有,空旷旷的。 吕旭早早地来了,怀中揣着那支竹箫,他没把工尺谱带来,他觉得过一段时间再拿出来比较好。他漫步走在大厅中,手指滑过那光亮钢琴外壳,心中冒着一股自豪和高兴。 “吕哥哥。”杜宇背个二胡袋子跑了进来,“来这么早。” “你也不晚。”吕旭笑道。 “咱们真巧,凑在一个班。”杜宇将二胡放在椅子上,蹦得三尺高。 “张姨呢?”吕旭问,他好像特意地问。 “我妈把我送到学院门口就回去了,放学再来接我。”杜宇扬起那张娃娃脸笑道。 “你们好。”一个女孩的声音把吕旭和杜宇的目光引向门口处,只见一个身穿连衣裙、一脸笑容不大不小的小女孩在门口,身上背着小提琴。 “我们一个班的。”女孩笑着走进来她指了指小提琴,“我叫玲玲。”小女孩依旧一脸笑容。 “我叫杜宇。”杜宇答道。 “我叫吕旭。”吕旭也应答。 “以后,咱们就是同学了,合作愉快。”玲玲伸出两只手。 吕旭和杜宇互对一下,笑着伸出手,三个人的关系就算定下了。 “来这么早。”小龙的出现,让众人格外高兴,一班同学到齐了,过了一会儿……。小龙一进门便看见有一个正调音的小姑娘,一脸诧异。 “我叫玲玲,一个班的。”玲玲放下小提琴,本身很漂亮的她,笑起来更好看。 “我叫陈小龙,弹钢琴的。”小龙笑道,一手指着钢琴。 “咱们班人数到齐了。”玲玲很大方,城里人就是这样子。“现在互相也认识了,聚在一块是个缘份。我猜,我们这个班很特别。”玲玲又变得神秘了。 “什么特别?”杜宇问。 “不知道,不过其它班级每班都有十几人,而为什么我们才四个,而且教室离教学区那么远。”玲玲说道。 “我知道了!”杜宇道“因为我们四个人是比赛的前四名啊?” 众人一听,这才发现,四个人果真是比赛的前四名,眼神中都流出赞同的神气。 “同学们,上午好。”背后一个中年人的招呼又把四个人的眼神引到入口处。一个中等个子的中年人,四十多岁,身着挺朴素,皮肤黝黑,油光光的,文质彬彬的面带笑容对着四个人。“早上好。”玲玲首先答。 中年人走进来道:“我自我介绍一个,我是你们的任课老师,我叫赵凡,从今天起,你们四个是我的学生。”赵凡绕了一圈后,面对四人,四人还是挺迷糊,“知道为什么,这个班只有你们四个吗?”赵凡问道。面上笑容依旧。四人摇摇头,“因为你们自己。你们的演奏技巧不是一般水平,再去学习怎么样去演奏乐器,没必要,”赵凡示意几人坐下,“你们现在要学习的是如何把自己的感情融入你们的音乐。”赵凡说:“我这个人就这样,我喜欢直来直往地上课,不会绕弯子。不过我提醒你们一下,在我上课中,我的态度会很严肃,不要和我搞一些你们孩子的方法。” “老师。”吕旭问:“咱们今天学什么?” 赵凡知道吕旭有意终止自己的谈话,进入正题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今天我们先不上课,让你们互相熟悉一下,今天你们四个一齐演奏我选的一段曲子,我来评比。”赵凡坐在不远的椅子上,目视四人。这是一首四人都熟悉的曲子,谱上的排布对四人来说也不成问题,四个人的乐理、演奏技巧都是超出寻常,四个人未经训练便合奏也是不费什么力气的。 小龙面向谱,手指轻动,为合奏拉开旋律,叮咚作响,宛如绕梁。小提琴明亮的音色为钢琴加上了一层神秘,又有箫与二胡的时响时隐,这首曲子真的是可谓精华尽显,天籁之音。小龙眉头紧皱、吕旭面容来和、玲玲面情多变、杜宇一脸嬉笑,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几人的演奏。渐渐,曲子“终结”了。四人的面部又回到了原先模样,看着赵凡。赵凡的表情却古怪:翘着二郎腿,手握下巴,眼光下瞟,脸上的筋肉明显绷紧。 “赵老师,怎么样?”玲玲问。 赵凡摇着头,手也在动:“不怎么样,”赵凡站起身,左右踱着步子:“你们的音乐,外行的人都会说好,可是有些内行听后都会给你们一些批评。这一首曲子风格明快,感情专一。在你们四个演奏下却乱了这一风格。旋律很准,可玲玲的音乐中没有感情,像是一杯清淡的糖水;杜宇的音乐中,总包含着幼稚的旋律,这是练琴的大忌;吕旭你的箫声中充满了忧愁,与曲子风格截然相反,也是最严重一点;陈小龙你的音乐中满是仇恨,这让我不得不担心。”赵凡点出来后说,“我想象得出,你们的音乐中有这些东西与你们的生活肯定有关。你们以四种感情,四种旋律去演奏同一首曲子,会有感情统一的效果吗?”赵凡一振一正神情严肃地说道:“今天下课后,你们好好想想我的话对不对,再回答我。我决定让你们抛弃这些杂念,把真正专一的感情孕酿出来,那时候,你们也算是成功了。…… [杜宇家] 四个人认识了,分外高兴,吕旭与小龙被邀请到杜宇家吃饭。午饭做得很丰盛。吕旭亲自与张姨下厨,杜宇收拾碗筷,小龙带着黑箫来做客。几个人分外高兴,黑箫也因为见了旧主人而欢跃不止,表示高兴。饭菜上桌,香气喷鼻,平日吃高档饭的小龙这时也垂涎三尺。张姨和吕旭喂饱了黑箫,四个人坐桌一圈,边谈边笑边吃。 [广场上] “这顿吃得真好。“小龙面带满意的笑意。 “你喜欢吃农家饭?”吕旭牵着黑箫问。 “喜欢平时可没这个福。”小龙笑说道,“那儿干什么的?”小龙忽然看到不远地方聚了一群的人。“看看去。”吕旭走过去。 这儿正在搞艾滋病募捐活动。一群女大学生,一边纷发有关艾滋病的资料,一边向人们号召捐钱。冷不防,小龙和吕旭怀中被塞入了一本厚厚的资料。 “同学,这是我们自己印制的,你就算做点好事,捐点钱吧。”一位大姐姐向他们发出“号召”。 吕旭、小龙互对一眼,纷纷点点头,吕旭便要掏钱,小龙却拦住他说:“你别掏了,你带的钱不多,我给了。”小龙掏出一张红票子塞进纸箱。 “谢谢同学。”大姐姐面带惊诧,又有些感激。 “咱们走吧。”小龙拉着吕旭走出人群。 “把黑箫带回去过几天吧。”小龙指着摇头摆尾的黑箫。 见吕旭点点头,接着说“我得回去了,要不然那个女人又该说什么了。”小龙看向一边向吕旭摆摆手道:“再见,我回去了,有空来玩,别忘了地址。” 吕旭笑道:“再见。”目送小龙离开,又扬声说了一句:“过几天,我把黑箫送去。”直至小龙坐进出租车,吕旭这才拉着黑箫向住处走去。 [陶老板的小店铺前] 吕旭拉着黑箫,怀里抱着那叠资料,稍有喜色地经过陶老板的门前。 “喂,小子。”陶老板叫住他,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个信封“老家来信。” 吕旭惊讶中带着欣喜,他接过信,见信上署名为“吕江”。吕旭更是惊喜万分,也不谢陶老板,牵着黑箫向半山坡的小屋跑去。 [吕旭住处] 吕旭“嘭”的一声推开门反手将门推上,向屋里跑去,黑箫也快速跟上。吕旭坐在桌边,黑箫安静地坐在地上,正脸向着吕旭,似乎等着主人念信。 “爸爸来信。”吕旭一边拆信,一边兴高采烈地向着黑箫说着什么。吕旭展开信,一口一句地读着:“儿,近来可好?是否已安置下?有没有进学院?”他读到这儿,对着黑箫道:“爸爸问候我呢。”似乎黑箫是一个人,下意识地动了几下,嗯了几声,仿佛在催促主人快念,接到信,不要再给家里来信了。这封信是爸爸提前写的,你接到信时,爸已经走了。”读到这儿,吕旭下意识地想到了什么,黑箫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瞅着他,吕旭默读下去,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动,脸色越来越沉重。最终,一张纸落下,吕旭泪眼朦胧,一滴热泪打在纸上。黑箫意识到了什么,哀叫几句,似乎在悲伤中安慰主人。 这种境况当然与信有关,信下面写着:爸的病很多年了,一直没查出个根来。去年,爸在为你打听学院时,到大的医院检查了一下,是现在没法医治的艾滋病,听医生说了,是很厉害。可爸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得上这样的病。想了很多天,爸终于想到了。爸为了你的事业,常去血站卖血,这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听医生说,不干净的针头也会传染艾滋病,再去想想血站的那些生了锈的针头,爸认了。身体情况一天不如一天了,爸只盼你快点成功,所以才拼命挣钱。不是爸狠心,你走时,爸已经不行了,料想不过几天的事你也不必担心,这种病不会传染给你。在那边安下身好好学,别忘了每年给爸送点信儿。爸也就心满意足了。 孩子别伤心,爸走了,也许是件好事,爸不用在这世上受苦,你也可以放下心学习,给爸爸一个好的回音,爸相信你,好儿子。 吕江绝笔 这封信让吕旭大吃一惊,而且让他伤心到了极点,他呆呆地坐着,目视前方,不敢想象出他的心理,黑箫则哀鸣着左右打转,似乎为主人的悲伤而焦躁,又似乎在哭泣…… [吕旭住小屋] 吕旭早早地在悲伤中安排了黑箫的住处——吕旭床旁边,一只破旧的海绵垫,还给黑箫盖上一只旧毯子,黑箫在毯子底下露出一双充满担忧的眼瞅着床上的吕旭。 吕旭躺在床上,背倚着枕头,手上摊开一本厚厚的书——捐钱时,女大学生送的有关于“艾滋病”的宣传资料。目不转睛地看着每一个字。吕江是因为“艾滋病”而死的,他需要知道害死父亲的“凶手”是什么样的,“威力”有多大。资料上的东西尚还算齐全,语言也算简洁,这对于文化不高的吕旭来说还算简单,不会有太多读不懂的地方,吕旭仔细地看着,一点也马虎不得,他必须搞清楚为什么…… [巷子里一家书店] 吕旭面无表情地看着每一本书,当发现有关艾滋病方面的书时,他总是拿着,转了一圈,怀中也有了五六本有关“艾滋病”的资料。走到收银台,吕旭将书一骨碌放在桌上,从身上抽出钱。售书员拿了看一看,发觉都是关于“艾滋病”方面书刊,不禁问:“你怎么买这些书?”一边动手结帐,一边问,似乎这是很不道德的事。 吕旭递过钱没回答。 “是不是替别人买的还是……”吕旭拿过书,转头就走,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也不回答,给售书员吃了一记“软”钉子,售书员也颇为惊讶地站在那儿。 [上海音乐大学的“四人”班] 赵凡躺在摇椅上,半眯着眼,面前站着吕旭,后面是玲玲、杜宇,钢琴前是小龙。吕旭正在吹箫,箫声越变得低沉,似乎是鸟兽的悲鸣,又似乌龙的咆哮,箫声随着吕旭的手指而颤颤抖出。那曲子让人听了犹不得悲伤,泪珠涌出。其余四人听了,心里倒在想:为什么今天的箫变得凄凉了呢?而且,这种凄凉的感觉愈加重了呢?赵凡心里到是形成了一个原因:家里出事了。他没有喝口让吕旭停下来,他让他吹下去,他知道这会打断他无济于事,他也明白吕旭是独自一人。吕旭的脸上笼上了一层“白纱”,让人不由得寒毛竖起。那张脸是没有表情的。吕江的死对于他的打击太大,他不能控制自己。箫声止了,吕旭不作声。 “你手上的红班竹箫是只很名贵的箫,到乐器行,起码也会出到三万以上,我看你不如卖了吧?”赵凡出乎意料,让四人都大吃一惊。 “赵老师,那是他祖传的箫,不能卖的。”杜宇插口叫道。 “祖传下来的箫,那你的祖上必定精晓音律,造诣不浅。而传到你,你却把一只应该赋予它更多更丰富情感的箫变得单调了,一个味、一个凄凉、悲惨、冷清的味道,你这样下去不如不学,把它卖了,倒还有些钱。”赵凡把事情说个透底,一点情面也不给。 “对不起,我出去一会儿。”吕旭被说得面情紧绷,汗珠下落,浑身发抖,他只说了一句便向门外跑去。 “让他静一会儿,玲玲。”赵凡坐回椅子,对玲玲道。玲玲不情愿地提着小提琴走上前,调整好姿式,拉起来。 五、矛盾开始 [音乐学院的公园] 吕旭一路跑到树林里,终于累得跑不动,软绵绵地跌靠在一棵松树下,浑身是汗,脸色苍白,目光无神,四肢无力,嘴唇发紫,不住地打颤,忍受着这种看上去并不是累导致的痛苦。吕旭心里头在想:忍一会就过去了,这是第四次了,这是怎么了,浑身怎么没力气。面部肌肉不停颤动,牙齿在打颤,似乎是一个走近死亡的病人。怎么啦?吕旭也不知道,这几个星期也是第四次有这样现象,好在,忍过去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但不知什么时候,那种疼痛仍旧会来。吕旭心里头不清楚,他这会儿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同学。”一个高个子,戴眼镜的文静男孩从小树林另一头走过来,发现了倚在树上的吕旭。“你怎么了?”男孩走过来。 吕旭睁开那双无力的眼看了一下这个人,无力地说道:“刚才跑步,有点昏。”说罢挣扎着起身。 男孩走过来扶起吕旭道:“我扶你到长椅上吧。” “谢谢。”吕旭缓缓道来。 两人坐在长椅上,男孩道:“我叫秦麒才,学跳舞的。” “我叫吕旭。”吕旭舒了口气答道。 “你就是全国器乐比赛吹箫的那位吧?”秦麒才吃惊道,吕旭点点头,“你的箫吹得特棒,我们系的学生都知道,还有几个我们印象也特别深。”秦麒才高兴地说道。 “也不算什么,只不过是运气罢了。”吕旭道。 “你刚才怎么累成那样?”秦麒才问。 “我也不知道只跑了一小会,就昏了。不过没关系,以前也有过,休息一阵就过去了。”吕旭道。 “嗯。”秦麒才摇头道:“我看不会是,你刚才的样子很不平常,你回去最好还是去医院查一查,以免有病。” “谢谢。”吕旭笑道,他并未把秦麒才的话放在心上。 “我送你回去吧。”秦麒才道:“我看你气色不太好,好像没多大力气。” “行”,吕旭笑道。两人并肩走着向吕旭跑来的路返回。一边说一边走,晨晖洒在小路上,秋风箫瑟,叶子纷飞在那晨晖的小路上,映着二人的身影,一片感人叹息的景象。一只不愿越冬的雁哀叫地向南行,想去那温暖的南乡寻巢,不敢飞高,又不敢飞低,又没有同伴,单独穿行在茫茫天空,等待着朋友、亲人,等待着成群结队,团结共进,找到安身之所,找到生命的归宿。 [吕旭住的半山坡小屋] 吕旭依旧躺在床上,翻着那几本有关艾滋病的书,面部的表情依旧冷淡如冰如水,黑箫盘卧在海绵上,张着一双大眼嘀溜溜地看着他。吕旭看了一会儿合上书,望向黑箫道:“黑箫,你说爸爸最大的心愿是什么?”黑箫似懂非懂地汪了两声。“对,是让我学好箫,把祖上的箫谱传下去。可我现在因为他的死而终日学箫无心,爸会怪我吗?”黑箫又是轻汪。“爸会不安心的,为了我,他走了,我不能再让他失望,我要学好箫,给他一个答复。”吕旭又道:“明天我送你回小龙家,我要安心学习,不过,我一定会常去看你的,好吗?”黑箫又是轻吠了几声,算是回答。吕旭自言自语地说:“我在爸面前说过,不学成不回家。” [小龙家的别墅] 吕旭牵着黑箫,沿小龙告诉他的地址向小龙家走去。黑箫也认识路,不怕吕旭会迷路。到了别墅的门口,黑箫高兴地跑了上去对着门叫了起来,吕旭走过来,认定了这就是小龙家,便上前按了门铃。 “来了。”数声之后,仆人大声应着走过来,见是一个不相识的少年,不禁问:“你是……。” 伴随着黑箫的轻叫,吕旭道:“小龙在家吗?我送黑箫回家。” “在,你等一下。”仆人向别墅内走去。 吕旭环顾一周,这儿的风景、建筑、空气、天空都是让人耳目一新的,时而有越冬的鸟雀在从林中鸣叫几声,着实让吕旭大开眼界。 “你来了。”小龙从别墅中跑出来,向大门口跑来。门打开了,黑箫跳进去,呆在小房子前。小龙、吕旭两人在门前交谈。 “我把黑箫送来了。”吕旭道。 “你到屋里坐会吧。”小龙接过狗绳邀请道。 “不了,我觉得我进入那屋子有点不妥。”吕旭推辞道。 “有什么不妥,正正当当地进去,你是我的好朋友,为什么不能去。” “还是不去了。”吕旭继续推辞道:“走吧。”小龙拉着他的手,硬把他拽进别墅……。 [别墅客厅] “张妈,沏咖啡。”小龙将吕旭硬按在软软的沙发上,对仆人叫,自己也坐在一边。 “你家真漂亮。”吕旭看了一圈对小龙说。 “这有什么用,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小龙不高兴地说。 “为什么呢?有一个富裕的家不是很好?”吕旭并不诧异地问道。 “是,这里不缺钱,但缺少亲情,爸爸对我是很好,可我觉得这里胭脂气太重。”小龙埋怨道。 [客厅过道] 张妈沏好咖啡走出厨房门,却被陈家太太看到,“张妈,给谁送的?” “少爷和他的客人。”张妈道。陈家太太偏头透过走道见是卖狗的吕旭,便轻轻在鼻中哼一声,转身道:“给我吧,我送过去。”一股娇媚的模样。 张妈晓得太太和少爷关系不好,犹豫一下。 “给我吧,出事我担着。”说罢上前抢过盘子,差点弄洒了咖啡,张妈只好放手,眼看着这位无理的太太一扭一扭地走进客厅。 [别墅客厅] “哟。”陈家太太,端着咖啡一进大厅便发出一声怪异的声音“来客人啦。”一扭一扭上前,吕旭心里也别扭。 “你来干什么?”小龙没好气地说。 “家里来客人,我能不来招待吗?”将咖啡向桌上一放,又像模像样地端起来走过去。 吕旭知道担心的事发生了,但也不便开口,见陈家太太递咖啡,忙伸手去接,而陈家太太却笑口藏刀,暗中作手脚,小指一抵,将咖啡掀翻,不偏不齐地泼到吕旭胸口,吕旭被热咖啡烫个正着,不禁颤了一下。与此同时,小龙瞪眼,嘴里哼出:“你……。”陈家太太却我行我素,忙装模作样地用手帕抹起来,还不住地假道:“对不起……。”小龙更是火冒三丈。 “没关系。”吕旭受不了陈家太太的假殷勤,推过她的手,自己弄了起来。 “真是对不起啊。”陈家太太一边假道歉一边向小龙“示威”。小龙双目充血,要不是碍着吕旭,他非得冲上去打她一顿。 “你们稍等,我去张啰小菜,今天在这儿吃午饭,啊。”陈家太太转身时还不忘向小龙示威,瞟了一眼这个怒不可遏的小龙,又轻哼一声,摆出一种嚣张的表情,一扭一扭地向后走。小龙实在忍不住,刚要起身去教训她,却被一边心里明白的吕旭一把拉住,向他示意个眼色不要冲动,介于好朋友缘故,小龙只好又把这无名的怒火忍住。 “你还是忍住吧,一但酿成祸就来不及了。”吕旭开解他。 “咱们出去吃吧。”小龙站起身,拉着吕旭正欲向外走,却又看见吕旭胸口那团褐色的咖啡渍,便想到了什么,转身上楼抛下一句:“等我一会儿。” 又过一会儿,小龙的下楼声将吕旭的目光“提起”。只见小龙怀抱一件自己羽绒衫袍下来,来到吕旭身边,口气中还带着愤意:“脱下外套,换上我这件。”说罢便动手脱去吕旭那套,吕旭知道推辞也没用,只有脱下外套,换上小龙的秋季羽绒服,小龙将吕旭的外套丢在沙发上拉着吕旭走出别墅。陈家太太却在暗处透出一股获胜的诡笑…… [城内一家小吃店] 店不大,顾客却络绎不绝。环境也幽雅、干净。小龙、吕旭两人坐在靠窗的一张桌上,点了几个小菜,几听可乐,边吃边聊。 “我看得出,你们关系并不是一般的恶劣。”吕旭看着小龙。 “是啊,这是我爸爸造成的后果。刚开始,我试着接受她,可她却是那样一个人,成天想把我从那个“家”中赶出去。”小龙呡着可乐道。 “为什么她要这样呢?”吕旭问。 “还不是看上我爸的钱,把我赶出去,钱都是她的了。” “你爸爸知道吗?”“或许,他只是在我和她争吵时或者后才出现。对他,我也不信任。”“你家的事情复杂,我也不好说。不过,你爸爸对你特别的好,我的感觉没错。你不能盲目地对待你爸爸。”吕旭劝他。 “尽量吧,我觉得希望不大。”小龙叹气道。 “吕旭。”一声叫,吕旭循声看去,见是在树林里认识的秦麒才。 “你们在这儿啊。”秦麒才走过来道。 “吕旭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和同学吃饭。”见到小龙,便知道是钢琴弹得很不错的那个,打招呼道:“你好,我叫秦麒才,音乐学院舞蹈系。” “你好,陈小龙,器乐系。”小龙伸出手,两人就算认识了。 “对了,我让你去医院查一下,你去了没有?”秦麒才问。 “没呢,我觉得我没事。”吕旭答。 “秦麒才,还不过来,干嘛呢?”一个女生向这边大叫将秦麒才刚要说的话“打了”回去。 “来了,”秦麒才回头应一声道:“你还是去检查下,对你没坏处,那边等急了,我过去了。”说罢招呼声“再见”向后边跑去。 吕旭目送秦麒才走到“目的地”方才与小龙一起坐下。 “你们怎么认识的?”小龙问。 “那天赵老师批评我后,在小树林里遇到的。”吕旭平静地答道。 “他说什么去医院检查,什么意思?”小龙看向他问,“你有病吗?” “不是,遇到他时,我有点晕,他叫我去医院,我只是有点头痛,小毛病,不碍事。”吕旭笑道,不忘地还夹菜给小龙。 “真的没事吧?”小龙问。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清楚,农家孩子根本不怕这些。”吕旭笑开颜。 “没事最好,不过你要是真有病可别瞒着我。”小龙道。 “没问题。”吕旭笑了。 “你这两天有什么事吧?”小龙觉察到什么。 “没有,只不过有点想家。没什么事。”吕旭舒心地笑着,小龙也不怀疑什么了。 “呆会想去哪儿?”小龙问。“我随便。”吕旭扬眉道“你说去哪儿吧?” “去广场吧,那儿有不少人在练乐器。”小龙笑道:“咱俩也顺便玩一会。”当然,小龙口中的“玩”便是在众多人面前显露一番。 “行。”吕旭:“咱们俩就去广场。”两人说笑间流露着真挚的友谊,这是两个处于不同地位、身份的人,一个家贫如洗,一个家财万贯。相见几面彼此相知相定。这其中的原因大概是:两个人都是无母的单亲家庭,都受音乐的点慰,都有一颗追求音乐的心。 [去广场路上] “你来上海为什么?”小龙问。 “为圆祖上的梦。”吕旭笑道,“你呢?” “逃避一时的家庭纠纷。可没想到,还是没有摆脱。”小龙与吕旭并肩走着,谈着事情。 “你喜欢什么地方?”小龙问。 “大海。”吕旭眼中憧憬着:“我喜欢大海的博大、胸怀、色彩、气息。我向往有一天可以在那里沉睡。 “你见过海?”小龙问。 “没有,书上倒是看得很多。”“我家离海很近。”小龙道。 “是的,到你家时,我似乎闻到了大海的气息,翻过山就到了。” “那你睡在大海里不怕淹着?”小龙调侃道。 “怕什么,不会游泳还有你嘛。”吕旭应道。 [广场] 这个广场是文化聚集地方,四面城内对文化热忠的人大都在空闲时间聚在这里,这里正在搭建舞台,似乎要搞场音乐会,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此起彼伏的声响闹动“整个”城市的广场。 “叔叔,这儿干什么呢?”小龙与吕旭见了这场面问。 “开露天音乐会,上海交响乐表演团演出。”一个身穿工人装的中年汉子说。“谢谢。”两人向主台前靠去。 主台上琳罗着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乐谱架和皑亮的椅子,多多少少的也有些演奏家就座。各式的乐器给人一种神圣感。主台周围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观看者,他们想知道这次演出的是些什么人。两人并肩走到主台前,站在围观的群众前看着最高的那位披发指挥。 乐曲是贝多芬的《第二交响曲》因缺乏全样的演奏者而显得单调,不过相信在人手全到时,这首交响曲一定会使人耳目一新颇加赞叹的。两人全然注视台上,并未发现身边有一位衣着笔挺的先生,一位年过五十的,而且有绅士风度的先生,正用一双眼瞅着台上演奏。 悦耳的钢琴声响了起来,让两人心头颇为熟悉,尤其是小龙,这段钢琴的弹奏还算熟练,但到了高潮时却有点杂乱无章。 “小龙,这钢琴弹的好像不如你,如果你弹的话,不会是这样子的吧?”吕旭对音乐是造诣非浅,他听了一小段便发觉不对。 “是很乱。”小龙不假思索地说,两人的眼仍旧未离舞台。 “你们两个从哪跑来的,怎敢乱评价演奏家。”旁边先生无意听了两人谈话,转头用很不和善的口气说:“现在的孩子都养成了说大话的毛病。”小龙听了,心头一火,又不便发火便反驳道:“我说的是实话,他弹的是有点乱。” “你说乱,有什么凭证,你懂音乐吗?”先生用轻蔑的口气。 “凭证?你要凭证?好!小龙声音大了起来,”我上去弹,让大伙听听,你再来辨别我是否在大话。” “你行吗?”先生还是小瞧他。 “先生,您的态度、你对待所有人都抱有一种蔑视,这是音乐家的大忌。”吕旭说得条条是道。 “好啊,你们这么说了,我让你们上。”那位先生转头向台上叫:“张先生,你先让一让,让这小孩也去玩一玩这高贵的乐器。” 台上弹琴的青年应声而退,小龙怒看了他一眼,准备上台,吕旭却说了一句:“别忘了,你的琴声中有仇恨,我的箫声中有愁绪,你我合奏。”吕旭从怀中掏出那把红斑竹箫向小龙施了个眼色。 小龙听后,会意地冲他一笑,大方地走上台,在钢琴前坐定。 那位先生嘴含老板烟斗,双方交叉,看着台上,似乎在看小龙笑话。 小龙看了一下黑白键,吸了一口气,下手指点了几个键发出一小段不协调的“乐曲”。先生的蔑意更强了,围观的群众大笑一通,小龙却没有红脸,他双手按定开曲键,停了一下,指肚稍用力,那一首由古筝曲改编的《雪山春晓》从指间轻柔飘出,听了这个,嘲笑的群众停下了笑声,转为侧耳倾听。 当那先生的“嘲笑”在嘴角凝住,当台上演奏者都禁不住想附和奏乐而无从下手时,当围观的人们都禁不住狂呼时,一股“清风”拂过每个人的耳廓,随着琴声荡漾,这便是吕旭的箫声。两个人脸对脸演奏,曲中没有了小龙的仇恨和吕旭的愁绪悲哀,焉然一种悠闲的、轻柔的、美丽的、神话般的画面;似乎每个人眼前都有一座春日的雪山,在白皑中衬上点绿荫,在自然中调进些欢乐和轻快。风柔和地把旋律飘远,把更多的人聚在一块倾听这天籁之音。先生的脸色不再是僵硬的,而是惊喜如发现新大陆,吕旭与小龙的发挥着实让人欣慰,似乎是友谊的催使,他们暂时地把音乐中的仇恨和愁绪丢得远远的,没有表现出来,这是两个人的一次完美合作,琴声从高潮段转回渐隐,箫声渐渐地隐去,像山雪在渐渐融化。又像冬雀在山林中轻鸣。 “哗……”抱以热烈的掌声,小龙满怀满意的笑容走下台,吕旭面带同等的微笑迎着小龙。“啪”两掌相接传达是相互祝贺的意愿。 “你成功了。”吕旭笑道:“你的音乐中的确抛弃了仇恨。” “你也忘记的哀愁。”小龙面似喜悦。 周围的群众不约而同对吕旭、小龙鼓掌更加使先生觉察到了什么。 正当小龙、吕旭准备走的时候,这个先生忙叫住:“等一下。”小龙转身大声怒问:“有什么要说的吗?是我错还是我是个无知的小孩。” “你又发火了。”吕旭一边提醒,小龙下意识地愕了一下。 “不是,我是上海交响乐团经济人,姓陈。刚才是一场误会,请二位见谅。”他从怀中抽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满脸微笑,“二位的演奏的确让人钦佩,想冒味地请二位加入我们乐团参加演出,至于酬劳我们可以单独谈谈。” 两人接过名片看了一下,又听说要他们参加乐团,思想上没有转过来,愕了一下,只是用两双糊涂的眼看着这个人。 “噢。”那人又明白似地说道:“你们可以想一想,征求家长的意见,想加入时可以打电话给我。”那人堆笑道,小龙、吕旭两人没说什么便转头,穿过人群径自走开。 [转进公路的人行道] “你刚才不该又发火。”吕旭手里捏着名片边走边说。 “我的生活养成了我的性格,我正在试着改变它。”小龙无耐地说。 “刚才在你的音乐中不是做的很好,你试着再找到那种感觉?”吕旭问。 “好啊。”小龙点头道,当看到吕旭手中的名片,心中不名怒火又重新燃起,夺过来:“还要它干嘛。”向地上一扔,径自走了。 吕旭愕了一下,想叫住小龙,却又无话说,看了地上的名片,拾起来,向前赶去…… [半山坡的小屋] 吕旭将饭放到灶上去煮,便擦擦手走出厨房,却听“哄隆”一声,打雷了,吕旭抬头看了看,只见天空乌云布满,马上要下雨了,不禁想到正晒的衣服,跑过去将半干的衣服收了,抱进屋。吕旭把衣服担在了屋内晾着,找出那叠厚厚的乐谱本,似懂非懂地看着。等待着饭熟。也打发了时间。 天阴阴的,似乎是要下雨,而且是一场不小的暴雨,这也是上海的气候特点,雨是常有的。没人会因为经常下雨而愁烦。吕旭瞧着窗外,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心里禁不住打鼓。 六、车祸 [小龙住的别墅] 小龙在外头瞎逛了一阵,回到他根本不想来的家。进门,换了鞋,走向原先与吕旭一块坐的沙发,舒了一口气,头一仰,便想起身,忽然目光瞟到身边,记起吕旭的外套还放在沙发上,但那儿什么也没有。 “张妈。”小龙喊道。 “少爷。”张妈从侧房走进来。 “什么事?”“我朋友的衣服呢?”小龙指着那早已没了衣服的地方。 “太太拿走了,我不知道。”张妈低头道,她似乎料到要发生了什么。 小龙顿了一下,转身向楼上跑去。 “咚咚咚”小龙使劲捶打着门。好半天,门才打开,陈家太太头扎浴巾,身上仅裹个浴巾,哼着小调,全然的骄妇望着小龙,“什么事?”还是哼着歌,一点也不感到害骚。 小龙感到喉口一阵蠕动,没回答他便闯进去,左右寻找着什么,转了一圈,翻翻动动。 “干嘛?干嘛?找什么呢?哪有这样小辈闯进长辈房间里乱翻?”陈家太太眉眼一翻大声嚷道。 小龙找了一圈,心中愤怒的心情无法控制大步流星走过来当着陈家太太的面怒声问:“衣服呢?” “什么衣服?”陈家太太眼一扬明知故问,让人作呕。 “吕旭的衣服呢?”小龙声音变得更大。 “哼。”陈家太太轻哼一声,一脸的让人作呕的傲劲:“扔了。” “什么?”小龙不敢相信,他的火气又莫名地增大。 “扔了!”陈家太太不屑一顾。 “扔了?”小龙惊中带怒,“谁允许你扔的?” “怎么不能扔,我说能扔就能扔,那么一件破旧的脏衣服,弄脏了我的沙发呢。”陈家太太一点也不示弱,一张嘴忽张忽闭。 “这不是你家,你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我早跟你说过了,你只是我妈的附属品、代替品。”小龙满腔共鸣,达到极点。 陈家太太也被惹怒了,她腾地从床上站起来,与小龙面对面地高声反吼:“陈小龙,你给我听着,少在我面前吼。我告诉你,这个家我就是当家人,你也少跟我来这一套。以后给我乖乖听话,否则,没你好日子过。你别以为你这少爷架子能摆几天。只要我为你爸再生个儿子,你可就真的成为独生少爷了。”一张嘴不断地说,不断地将小龙的怒火掀起,小龙两眼赤红,再也忍不住,手一抬,一巴掌向本身并不结实的陈家太太掴去“啪”响脆的一声,陈家太太惊呼倒在床上,捂着脸,又气又无可奈何地道:“你敢打我,你……。” “这是给你的警告!”小龙愤声便走出去,一见小龙走出门,陈家太太嚎哭。“陈小龙,你敢打我,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别墅大厅] 小龙弹着钢琴若无其事一样。“咚……”一阵紧急的皮鞋走在地板上的声音,小龙知道是谁来了,他明白要发生什么事,他不作声,径顾弹着钢琴。 “陈小龙,你给我过来。”陈光风的叫声打断了小龙。 小龙松快地站起来走到沙发前,倚了上去, “站起来!”陈光风严厉地训斥他,小龙看得出,陈光风真的生气了。 “董事长,别难为孩子。”一边的秘书小李圆场道。 “这儿没你的事!”陈光风把他喝了回去。李秘书无趣地走到一边去,看着这对父子。 小龙站在沙发前,看着陈光风。 “你胆子真够大的,谁教你打父母的。”陈光风指着他怒吼。 “我再重复一遍她不是我妈。”小龙也大声回应:“我妈早在五年前就死了,她是你老婆,不是我妈!” “好。”陈光风点点头道:“她的确不是你妈,可她算是你的长辈,你怎么打长辈。” “打她!”小龙轻哼一声,“她的阴谋在于怎样搞垮别人,再把别人赶出去,打她,不对吗?”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我不管,现在她正闹自杀,你赶快去给她道歉。”陈光风指着楼上大叫。 “自杀?”小龙知道楼上的陈家太太正在偷听这父子的争吵,便大声说:“她舍得吗?她的目的还没达到,愿意自己去死?要我道歉,没门!”楼上的陈家太太听这话恨得又骂两句。 “你去不去?”陈光风大吼。“你吼也没有用,我说不去就不去,她储心积虑地搞破坏,你倒是向着她,”小龙也不留情面地反驳。 小李见情况不妙忙去拉小龙:“少爷,别再说了,道歉,把事了了,别再闹大了。” “你别圆场,这是我们家的私事。”小龙喝退他又冲陈光风道:“既然今天已经把事挑明,不妨今天就解决。当初你娶她,不就是看她长得娇致,你只看到她的外表。你对生意在行,可你看人却是用最低的标准去看人,你现在仍旧被她蒙着,她是个野蛮的阴谋家,她的目的是为了搞垮这个本来就四分五裂的家。现在的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小龙的严词厉言让陈光风的火气更大,便浑身发抖,冷不丁将手掌一抬将小龙掴到在沙发上。小龙没有躲,他意料之中完全这样。 小龙站起身捂着脸,眼中有泪珠,他的声音变得失望:“陈光风,我现在才算真正认识你,你的所作所为这是一生之中最让我可耻的事情,既然你选择了她,我也没必要存在,我走!”说罢奔出大厅。 “少爷。下雨了去哪儿?”小李大叫却未唤住小龙。 “别叫他,让他走!”陈光风也在气头上,他喘着气坐在沙发上。 “董事长,何必呢?”小李看了这种情况长叹一声,一边不说话。楼上的女人轻笑一声,一脸胜利的喜悦。 小龙满含愤怒和悲伤跑进院,向狗房前跑来,黑箫大老远看见了,哼出了几声。“黑箫咱们走。”小龙将黑箫脖子上的皮圈的扣纽一拉,带着黑箫跑出大门。 天已经黑了,再加上天闷得很厉害,马上要下雨了,更显得乌漆一般,小龙与黑箫便在黑夜中摸索顺着那郊区的公路向城南跑去。 [城边的公路上] 天上的雨点像豆粒般大小,砸在身上如钢珠似的。雷鸣电闪,风也稍稍加厉。这场倾盆大雨没能让小龙和黑箫停了。小龙跟着黑箫没无目标地跑,他的内心十分的矛盾:痛苦、愤怒、伤心、失望。他在回顾刚才的一幕幕,一幕幕让他永远不会忘记让他的感情一波三折的情景。他的心在滴血。黑箫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它了解小龙需要人帮助,那个人就是吕旭。所以,他带领着小龙向吕旭家奔去。 也许是雷声太大让小龙乱了分寸,也许是雷声太响让小龙听到声音,或者是雨水迷糊了他的眼,甚至,也许是,一定是他的内心的纷乱让他忘记自己处于这天昏地暗,电闪雷鸣,暴雨肆虐的环境中。一身水,一身的衣服贴在身上,出走时没带伞,也没穿外套,只是薄薄的几件,在加上快入冬的雨水凉的很,小龙颤抖了,他狂奔使自己能够抵御这严寒。 背后一辆卡车在这滂沱大雨中快速奔来,也许是雨太大,天太黑,司机没有没有看见正前方还有个内心纷乱以至于忘记周围的小龙。当司机发现小龙时,太晚了,他急速踏刹车,眼不敢在看,闭着,祈祷上苍,手上也不知怎么的按到了喇叭“嘀”刺耳和刺眼的光照和鸣笛将小龙从深思中惊醒,他失措的往后一转,车灯将他惊恐的面孔映得惨相毕砚,“啊”一声惨叫,车撞到小龙,将他撞的好远,连翻几个滚,平身昏死过去,血从头上、口中、身上迅速染红了大雨中的路面,车在不远处停了。黑箫闻声觉得不妙,掉转头反奔回来,见小龙一身是血,哼叫着不知如何是好,它毕竟是条狗。 司机听到了对于他来说是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车一停,他忙睁开眼,跑下车,跑过去,张望了一下,见小龙浑身是血,还有只狗在用乞求目光看着他,心里的私心一起,做出决定:尽快离开这里。他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看到便急速返回卡车,引动车子,绕过小龙,快速离开。黑箫明白了什么,它狂吠一阵,觉得没用,便又跑回来,用狗鼻子碰了碰小龙的脸,似乎在试小龙的体温。狗的鼻子触觉也是很灵敏的,在冰冷的雨水中,它觉察小龙还有救。当下它向原来跑去的方向,以它平生最快的速度消失在水中,让人明白,它是去请救星…… [半山坡吕旭住处] 外面电闪雷鸣,屋内吕旭再也看不下去书,他的心里在打鼓,总觉得一定有事发生。“汪汪”院外雨声中传来一两声熟悉的叫声,吕旭心头一紧,立即感到有事发生了,而且是坏事,他放下书,提把伞,披了衣服走出去,拉开院子中的门,见黑箫独自坐在门前叫,他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有小龙便试探问:“小龙呢?”黑箫嚎叫一声向山下跑去,吕旭知道黑箫要带他去一个地方,他养了它这么多年,深知这些。他反身关了门,撑着伞跟着跑了出去,他真料到要发生什么事。 [小龙出事地方] 一路狂奔让吕旭喘不过气,浑身也被雨水打湿了,但他的速度总不及黑箫。当他跟不上黑箫顺着公路跑去时,嘴里不住地叫唤着黑箫的名字。 转过一个弯,恰好一个闪电让他看到了黑箫坐在一个人的身边,那个人昏死在地上,第一感觉,吕旭跑了过去。 “小龙?”让吕旭惊讶,但他马上意识到了小龙和家人闹翻了,将伞一扔,蹲了下来,只见小龙浑身是血,雨水和血水交错地染红了地面,面容上血迹斑斑,一脸死灰,虽然吕旭看不清,但他的触觉告诉他是这样的。心里一阵惊动乱跳,他快速将小龙抱起,用手探了鼻息,还有微弱的气息,他心里一热扶起小龙背了起来叫了一声:“小龙,坚持住,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你不可以去死。”快速的奔跑所让吕旭产生的疲惫,被着急的心情所掩盖。脸上是汗水、是泪水、还是雨水,他自己也搞不清,唯有只想快点把小龙送到医院,黑箫在身后跟着。雨声、雷声、喘息声交织出一曲感人至深的交响曲。 七、真情倾诉 [上海城急救中心] 吕旭知道的便只是这家医院,这也是最近最好的医院,吕旭顾不上黑箫,冲进医院的急救大厅。黑箫则被门卫尽全力挡在门外,黑箫十分听话,被阻之后便到一边蹲着,虽说是狗,表现的也是富有人性的。 “医生、医生。”吕旭背着小龙在大厅叫着。值班护士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背着一个浑身血红少年,深知道这人伤得不轻,立即招来护士推着急救车过来帮吕旭将小龙平稳放在床上,护士用最快的速度将床推进急救室,而吕旭则被拒在门外等候处,一身是血,而且浑身是水,气喘吁吁地他禁不住过大的劳累,跌坐在椅上,双眼无助地看着天花板,猛地,吕旭脸上闪过一层莫名的痛苦。接着,他面容紧皱,双手在颤,不住地颤,吕旭的喘息不断地加粗,面上不住有汗水和着雨水滴落,苍白的脸让他显出一副病态。一边咬着牙,一边闭目忍受着这常来的痛楚。 急救的医生也火速赶到,最后一位正巧看到了吕旭的表情,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个孩子似乎有病,他走过来问:“同学。”吕旭忍痛睁开眼。 “你哪儿不舒服?我给你看看。”那医生说罢便走过来。 “不用了,刚才跑得累了点,休息一阵就没事了。”吕旭坐起身颤抖面上抖得厉害地说:“医生,我求你救救小龙,好吗,他不能死。”泪流了。 “你放心,我尽力。”那医生深知急救室里的人伤势严重,便也不耽误,向急救室走去。吕旭目送他进了急救室,又重重地倚在椅上,不住地流汗、喘息。浑身在抖动。他在忍受痛苦。漫长的痛苦让他忘却了时间,不知不觉的,也已是好几个小时了,急救也马上结束了。 “吱”急救室的门开了,几位神情疲惫的医生走了出来,为首一个中年人向外问:“伤者家属在吗?” 吕旭筋疲力尽听到喊声,也顾不上痛苦,站了起来,声音嘶哑地起身道:“我是。” “你跟我来一下。”医生向自己办公室走去步履蹒跚,吕旭移动着似乎灌了铅的双腿,跟了上去,身形有点摇晃。 [李医生办公室] 李医生示意吕旭坐下,转身去倒水。经过手术,李医生也是疲惫不堪。吕旭的神色给了李医生一下直觉——吕旭并不健康。 “你神色不对,出什么事了吗,你是不是有什么病?”李医生递过水,吕旭接过来,神色慌张。 “医生,我没事,小龙怎么样了?”吕旭着急的样子让李医生不能再瞒。 “情况很不乐观,”李医生坐在对面道:“伤者左臂双骨折,身体多处擦伤,流血过多,最严重的是,伤者头部被严重撞伤,头骨有几道裂纹。” “有什么危险吗?”吕旭着急地问。 “有。”李医生肯定了吕旭的猜测,“他现在处于昏迷状态,脑部充血,我们准备再给他进行一次手术,手术的难度不算很大,成功率也很高,费用也不算太贵。不过,手术之后,他很有可能处于昏迷状态。” “手术不管用吗?”吕旭疑惑问。 “手术只是为了清除他脑中的积血,手术后没有伤口,对于他算是清除记忆障碍的作用。”李医生说道。 “他会醒吗?”吕旭问。 “只要手术成功,只要他的脑中不充血。”李医生道:“你回去把家长叫来办理相关手续。”李医生从桌上找来一张纸写着几段话。 “可是”吕旭为难道,他马上静下心想小龙出事的原因一定与家里有关,他第一直觉是不能让小龙的爸爸知道,便也不考虑后果道:“我来办吧,我们家长不在上海。” “你……”李医生质疑。 “没问题,我是他哥哥。”吕旭找了个借口。 “好,去护士台办相关手续。”李医生递过纸,吕旭接过来看了一下,扬脸问:“需要输血吗?” “对,伤者失血太多,为防止在手术中休克,必须适当输血。”李医生答。 “我是o型血,抽我的吧。”吕旭不假思索道。 “你?”李医生更诧异。 “我们两个人的钱不太多,能少一分就少一分吧。”吕旭道。双眼中满含乞求。 “你要这么做,我也不拦你,你去血检室化验一下。”李医生又写了一张。吕旭接过来用疲惫的笑容谢了李医生。 [血检室] 吕旭的血被抽出了一些,被护士们三两下熟练地制成了玻片,一个中年妇女接过在高倍显微镜下观看,吕旭一边看着,湿透的头发贴在额上。 过了一会儿,中年妇女转头说:“你的血液样本里有不名病菌,不能作伤者输入血液,你最好去专门的病菌检测所查一下,病菌的繁殖性很快,你要慎重对待。” 听了女医生的话,吕旭心里明白自己也有病,他征了一下,又愣了一下,也不去追究便站起身谢了女医生走出血检室。 [护士站] “办住院手续。”吕旭一脸愁容将李医生写的条递过去。护士长看了一下递出一张住院表,说:“填上它。” 吕旭接过笔在家属名称中填上“吕旭”,在家属关系中填上“兄”在伤者名称中填上“吕小龙”,在所属单位写上“上海音乐大学特招器乐班”递过去。护士长接过后又填了其他内容对他说:“缴住院费、抢救费、输血费、手术费、特殊护理费,一共一万三千块。” “一万三千块?”这个数字无疑是个天文数字,吕旭从家里带来的钱总共不到三千块,不够零头。 “对,伤者住的是特殊病房,用的是脑活素,再加上其他费用,一共一万三千块。”护士长道,他似乎看出吕旭的困难,“要不,我们给他再安排便宜点的病房,减少脑活素,不过那样伤者的伤势恢复得很慢。” “不用!”吕旭一听这马上叫住,低头想了一下,抬头道:“护士阿姨,我能呆会儿缴吗,我这就回去拿。”吕旭双目中是乞求,一脸的病容。 “可以。”护士长笑道。 “谢谢。”吕旭转头跑下楼,冲入电梯按下“1”。几秒钟后,门开了,吕旭跑了出去。“喂!”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这狗是你的吗?”吕旭转头一看,见一下护士指着墙角的狗。 “是。”吕旭答道之后叫了一声:“黑箫,回家去。”见黑箫飞奔而来,也向大门外跑去,心急火燎,没时间停留。 吕旭知道,他虽然和小龙没有什么关系,大可以不管,但是一种责任感让他不觉要竭尽全力去救小龙,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他也知道,完全可以通知陈光风,自己大可以不必担负这吓人的“数字”,但他没有,他知道,一但让陈光风知道,小龙又会重新返回充满“战争”的家,这样的一幕还是出现,他不能再让小龙受到伤害,仿佛他的降生就是为了小龙。他没有钱,他唯一的财产,唯一能够担负起小龙昂贵医药费的财产就是祖上的红斑竹箫。吕旭跑着,耳边不断地响起赵凡的一句话:“三万多,三万多。”他也不晓得为什么这样做,他若做了,将对不起死去的父亲和祖上的列宗。但他放弃了这些,他觉得,他必须去救小龙。很难有这样的人看得起他,对他好,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龙死去…… [居住的小屋] 吕旭在深思中不觉冲入小屋,重重地撞开门,将藏在衣箱底的红斑竹箫翻出来,衣服散了一地,他颇有心事地看着竹箫跑了出去,他心中默默地向父亲吕江道歉,求吕江原谅他,冲出门,他回头叫一声:“黑箫,看家。”便冲下小山坡。黑箫则听话地停下了狂奔的脚步,目送吕旭下山,转身回去,蹲在门口。 [急救中心护士站] “阿姨。”吕将一沓用牛皮纸包住的钱递过来:“交住院费。” 护士长抬头一看,大吃一惊,“你哪弄来的?”他不相信,吕旭独自一人可以弄来这不是小数目的一万三千块钱。 “卖了些东西。”吕旭并不说明。 护士长不多问,点了钱,开了收据,她不愿瞟到吕旭的脸:蜡黄中是惨白。介于职业病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便道:“你手伸出来一下。” 吕旭不明白什么,停了一下,伸出手。 护士长用切脉手势按住吕旭的腕处,吕旭惊愕一阵。 “你的脉搏怎么这么快?”护士长面色一变。 “跑累了。”吕旭道。 “不对。”护士长又听了一会:“你的脉象显示你好像有什么重病,你最好去内科检查一下,这对你有好处。”护士长道。 “检查?怎么每个人见了我都叫我检查?”吕旭惊诧了。 “你应该去检查一下,你要是没钱,我来付。”护士长看着他说,她觉得面前的人平常。 “不用了,我自己去。”吕旭碍着人道:“等小龙做完手术就去。”他离开护士站,心里嘀咕为什么这么多人让他检查,先是秦麒才,后是李医生,再是护士长。他想着这几天的症状,还经常流鼻血,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而且每次想心里都咚咚跳,惟恐真的是…… [特殊护理室] 吕旭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看着躺在床上的小龙。小龙头裹纱布,纱布上红殷殷的,脸上被划开的伤口像一条条细细的裂痕。左手被石膏缚住,身上盖着被子,鼻孔里插着氧气管,心电仪上闪出连续跳动的波纹。望着紧闭双眼的小龙,吕旭心里一阵酸楚,仿佛躺在床上的真是自己的弟弟。他觉得,这是友情的原因。 “孩子。”张姨的声音将吕旭的思绪打断。转过头来。 张姨面色着急地赶过来:“出什么事了,小龙怎么出车祸了?”张姨赶过来问。 “和家里闹别扭,在路上被车撞了,还是黑箫跑到我家把我带去的。”吕旭轻声道。 “我刚才送杜宇去学校,回家便接了电话,一听你说小龙出事了,我这心里着急啊,马上赶来了。”张姨又问:“伤势怎样了?” “左手骨折,头被撞伤了,脑中充血了,还需要手术。”吕旭面色憔悴。 “手术费一定很贵。”张姨停了一下道:“别担心了。他爸不是很有钱吗,你通知他了吗?” “不能通知他。”吕旭道:“小龙是因为家里不和才跑出来,通知了他爸爸,还不是再把小龙送回去吗?那样的话,小龙还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吕旭急了, 声音发颤。 “可你一个人怎能担负起费用?阿姨再想想办法也不够啊?”张姨也着急。 “张姨,你不必费心了,医药费我已经付了,还有的,我自己能担负起。”吕旭道。 “你自己怎能担负起?”张姨不相信,她实在不敢相信吕旭做得到。 “对,我自己把医药费弄齐了,你别多问了,这钱不是偷的、抢的,也不是借的,你不必担心。”吕旭目光中流出第三次乞求。 “好吧,阿姨不多问。”张姨道:“小龙什么时候手术?”“后天。”吕旭答:“张姨,你能不能守住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别让小龙家人知道?” “阿姨答应你”。张姨笑道,笑中有怀疑和佩服。 [两天后的手术室外] 张姨、吕旭、杜宇包括玲玲和他们的老师赵凡都等在手术室门口,去除淤血的手术时间并不长,对于他们来说却如隔三秋。杜宇左右转悠,吕旭自己一人站在窗前,听着雨后稍带腥气的海风,陷入沉思。手术室内,医生们正竭尽全力地帮小龙去除脑中淤血,忙得不可开交。 “吱”门开了,也把几人从无聊而又深思的状态“唤醒”。每个人都绷着心看着李医生。 李医生拿下口罩看了众人一下,并没有马上说小龙怎么样,顿了好一会儿,李医生才说:“手术非常成功,如没有意外,他明天就会醒。 “啊”每个人面容上都是喜悦,杜宇和玲玲蹦了起来。杜宇一蹦一跳地跑去吕旭身边拉着他道:“吕哥哥,你听到了吗,小龙哥没事了。” 吕旭面无表情,似乎并不感到惊喜,他好一阵才说出一句让人不由得停下笑容的话:“我知道了,可他还会好吗?”他没有转过身,仍旧是吹着海风,刚才吵闹的声音被遏制住了,所有人都迷糊地看着他。蜡黄的脸上带着重重的哀愁,潮湿的水汽给他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色泽,更显得出他的矛盾。瞳孔稍微大了一些,这是几日几夜没休息的结果。远处迷朦天空又仿佛是他灰蒙的心,没有阳光,没有蓝天…… [特殊护理病房] 小龙的伤势明显的好转,经过几次的检测证明,小龙的确没多大问题。吕旭站在病房的向阳口,思考着这几天发生的是是非非,对于小龙,他算是放下心,小龙,没有危险。这会儿,他担心自己,思考自己。这两天,他身上的不适明显加重,疼痛的发生率也更加频繁,甚至会不明地流鼻血。他的身体状况也因为几日不眼的劳累而逐日下降。他思考着,搜索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慢慢的,他的脑海里不住地想着父亲患病时的动作和表情,心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他的脑中不断地闪出这几天画面和父亲病重时的画面。不住地问自己:“是吗?……。”不住的问号让吕旭陷入更深的思绪。“不可能,这不可能,书上说了,可是我没有被传染的条件?……” 一个无意识的动作让吕旭转过身,看见了一双让他惊喜的眼——小龙醒了。他暂且把思考放下,带着笑容迎上来问:“醒了?” “嗯。”小龙看样子似乎醒了好久,他似乎也回忆了发生什么事,也明白了什么:“我昏迷几天了?” “五天。”吕旭用带着血丝的眼看着他。 “你也熬了五天?”小龙瞅住他的眼,自己的脸上也白际,嘴唇干裂。 吕旭没说话。 “谢谢你。”小龙想到了什么,他下意识转动了一下眼,似乎担心什么。 “放心,我没告诉你爸爸,我知道你是因为家里才跑出来的,别担心,他不会知道的。”吕旭说这话心里担心,他不敢肯定陈光风一定不知道,他只是让小龙别担心。 “你花了不少钱?”小龙明白自己肯定花费不少钱。 “没有,你不过做了个小手术,没花多少。”吕旭直起身道:“你醒了就好,张姨马上到了,他们都会很高兴的。”正说着,张姨到了,手中拎着饭壶。 “哟,醒了,醒了就好,你都不知道我们多担心呢。”张姨将饭壶放在桌上,看到吕旭的脸道:“孩子,你可不能再熬了,瞧你的脸,别硬撑了,阿姨帮你看着,回家休息。” 小龙看着吕旭用目光示意他回去。 吕旭心里有事便答应道:“好吧。”他转过头对小龙道:“你要休息。”小龙点了头,有气无力。 “阿姨,麻烦你了。”吕旭说道。 “哪儿的话,回去好好歇着。”吕旭点头走出去,他心里有事。 [山坡上小屋] 吕旭站在院中,心里一顿酸一顿苦:我真的病了吗?爸爸刚走,我的梦想还没有实现,怎能病倒呢。小龙出事,我不能扔下他。我是否该去检查?……一阵有上句没下句的话在他脑中闪过。他拉过黑漆箫,泪珠苦烂地吹响。 曲中充满了悲伤,似乎是在向天倾诉自己的苦,阵阵感人肺腑的旋律扫动了漫天的青翠。然而,不久后,箫声大作,伤愁变为希望,每一段都是摆脱伤恨,追求理想的振人奋起的音乐旋律,吕旭那面若金纸的脸上若隐出惊人的色彩。 终了,他自言自语道:“不管怎样,我应该完成自己愿望和爸爸的期待。”他转身出门,黑箫在门口呜出了两声,并没跟出来。 [医院小龙病房] “感觉怎样?”吕旭经过几日的休息,也尚恢复了原来的面貌,脸上还是白茫一片。 “好多了。”小龙可以坐起身了。“你也还好吧?” “我能有什么事?”吕旭笑出一个并不自然的笑容。“你还是多担心你吧。”吕旭打开饭壶:“我给你熬了些排骨汤,家乡味,多喝点你胳膊会好得快些。” “我总担心我再也不能坐在琴前。”小龙一脸暗然。 “怎么会?”吕旭将桌尾的应用桌面拉了上来,将碗放上去道:“李医生说了,你的病不会有事,胳膊上也没做手术,恢复的会很快,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你就安心吧。”他坐在床边。 小龙半信半疑不再问了。“玲玲,杜宇好吗?”小龙问。 “在你昏迷时,他们来了两次,现在,他们正准备参加上海器乐比赛。比赛完就会来看你。” “你,没参加?”小龙惊诧。 “没有,你都伤成那样,我哪有心思去比赛,等你好了再说。”吕旭坐下来看着小龙。 “你是不能担负这么昂贵医药费的,我明白,我住的是特护病房,每天的药也是挺贵的。”小龙一转话题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怎么弄到钱的?” “这个你不用问,我没偷没抢,也没向你爸要,我的钱来的光明正大,满含心血。你的首要事情是养好伤。当你出院时,你早晚会明白。”吕旭看着小龙说,拍拍他。 “你叫我怎么安心?”小龙话没说完就被吕旭打断:“别问了好吗?”你的伤势并没有让你能够承受压力的能力,我可不想再让你伤一次,再花一次钱。”吕旭苦笑道。“当你真正地走到琴前,弹出让你不再仇恨的曲子时,我会告诉你,那时候,我的苦衷也不会再那么苦。” “你的苦衷多少我也了解,我答应你,不过,以后你一定要告诉我原因?”小龙一本正经地问道。 “行。”吕旭笑了,笑中苦涩。 [吕旭住的小山坡] 吕旭呆坐在床边,身边全是有关艾滋病的书,他手上捏着一张条子,上面一定有什么事,因为吕旭正陷入苦思,他盯着纸条心里在想:“真的,我真的陷进去了,这是一种多么让我伤心的事,可我为什么没伤心呢?我没有一丝的报怨啊?我是这样的一个人啊。他想到这儿,把床上另外多多少少,大大小小的纸条收集了起来,夹在一本书中,再把夹纸条的书放在最下边,把书放到一个旧木箱子中,没上锁只是把几个纸盒子放在上面,转身走出小屋…… [上海花店] 玲玲和杜宇在这全上海挺有名的花店中转悠。这里的花的确多: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外国花卉,乡村野花都有。成盆的花中皇后月季;硕大的花中富贵牡丹;淡香的花中君子兰;俏丽的花中王妃芍药;逍逸的花中王子玉兰;洁净的花中臣相凤仙;艳丽的花中仙子山茶。。。。。。应有尽有。 “玲玲姐,咱们来这么大花店买花,哪挑的过来?”杜宇手轻摸着娇丽的花说:‘ “慢慢挑,你和我分开买一盆或者一束最好的送给小龙。他住院,看看鲜花也是别有心情的。”玲玲和杜宇分开了。 的确多,眼花缭乱,杜宇左右瞅,前后瞧,再加上又说不出名头来,也没弄出个头绪找什么样的花。玲玲在万花中也挺难寻,“峰回路转”一点白色把她的目光引住,她走过去,惊喜的发现在花丛中的不起眼处,一盆水灵灵的水仙黯然飘香。只见它:白色如雪,黄蕊如蜂,条叶翠绿,块茎水灵,一缕细沙水中净,几丝苍根架固身。这是一头长了十几年的水仙,在净水中悄然绽放。玲玲喜欢的捧过来,用手轻轻、轻轻的点了点花蕊。 “玲玲姐”杜宇托着一盆大大的“佛手叶”吃力的过来,看到玲玲捧着花,便放下花盆走过来。 “这是什么花,长得水灵灵的。”杜宇看了好奇地问。 “水仙。”玲玲一边玩一边答道:“我觉得她与小龙特别像。” “怎么像?我怎么看不出来?”杜宇道。 “和小龙一样倔强嘛,清水细沙也想开出让别人嫉妒的花朵。”玲玲道:“咱买它了。”两人向收银台走去…… [去医院路上] 杜宇背着二胡,玲玲背着小提琴,手中捧着一盆“娇净”的水仙花。两人并肩走在大道上。“玲玲姐,好像小龙哥的爸爸从没来看过小龙哥唉。”杜宇挺奇怪地说。 “你怎么知道他没来?”玲玲左右看着花问。 “小龙哥是独生子,他爸爸最疼他,他出了车祸,他爸爸不论多忙也会在医院陪小龙哥的,可我们去了几次都没看到小龙哥的爸爸,连做手术时也没看到过。倒是吕哥哥每天都去。”杜宇分析前前后后仿佛自己是哲学家。 “是啊。”玲玲也好奇道:“就连小龙怎么受伤,为什么受伤我们也不知道,真奇怪了。” “有问题?”杜宇自己问自己。 “是有问题。”玲玲肯定了杜宇的想法。…… [急救中心,小龙,病房] 小龙左手石膏取了下来,头上的伤中还未愈合,尚用纱布包着,身上的擦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多次检查已证明小龙出乎意料地痊愈了,可以出院了。吕旭没告诉任何人,自己带着包袱来到医院接小龙。他们的东西很简单,不一会儿也就收拾完了。 “出院后想吃什么?”吕旭一边整理包一边问。 “什么都行。”小龙也闲不住地帮着收拾。慢腾腾的脸上闪出从未有过的喜悦。 “哎哟,我的少爷。”吕旭看见小龙正收拾:“你请停会儿行不行,你再有个什么伤的,病的,我可再也付不起医药费了。”吕旭轻夺下小龙手上东西。“我哪有那么弱。”小龙笑答道。 “你不还没有复元吗?”吕旭道。 “那咱再住两天?”小龙开玩笑道。 “你省了吧你,还是回家去吧,家里也不比医院差。”吕旭一拉包袱拉链道。 “吱。”病房门打开了,玲玲和杜宇捧着花赶来了见了两人的动作吓了一跳:“干嘛?”玲玲问。 “出院呐。”小龙笑道。 “出院?”玲玲与杜宇更诧异了:“出哪门子院呐,小龙,好了?” “差不多了,李医生准了,我也不想再去花那个钱,回家养着也一样。”小龙道。 “出院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差点就害我们白来一次。”玲玲捧过花道:“水仙花,算作送给你出院的礼物。” “谢谢。”小龙捧过来,倒十分喜欢。 “杜宇、玲玲,你们回家时告诉张姨和赵老师,告诉他们小龙出院了,就别再来了也省得白跑一趟。”吕旭提着包道:“咱们一起走吧,今天到我家吃午饭,我下厨。”几人都说同意,一同出门下了楼。 [医院门口] 四个人下了楼,箱子、花盆抱了一怀,来到路边,吕旭道:“咱打出租车吧。” “行,我给。”玲玲知道吕旭经济上的困难,大方地说道。 “不,我来付,我还能力送你回我家。”吕旭站在路边迎面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几人打开车门纷纷上车,吕旭对司机说了一声:“南郊小山坡。”司机发动引擎向南郊驶去。 “玲玲。”吕旭坐在前面问:“你和杜宇比赛得怎么样了?” “什么比赛呀,说的是比赛,其实是去表演,根本没评分。”玲玲埋怨道。 “那表演得怎么样?”吕旭接着问。 “那当然是一鸣惊人啰。”杜宇道。 “怎么一鸣惊人?”小龙也问。 “玲玲姐的《梁祝》、我的《塞马》赢得最热烈的掌声,可惜,缺了点什么?”杜宇道。 “缺什么了?”吕旭转过头问。 “杜宇说的是你的箫声和小龙的琴声。”玲玲道。 “怎么是缺我们俩?”吕旭笑道。 八、患难真情 [半山腰小屋中] 忙里忙外,挥汗如雨,气喘吁吁。玲玲洗菜,杜宇帮手,吕旭掌勺,小龙干坐着。一盘尖椒烩猪腰,一盘洋葱炸豆饼,一盘素什锦,加上一盆鸡蛋清汤,素有农家风味的一桌菜在四人中摆弄。四人面开颜,开了一瓶大号的可口可乐,对饮、对吃、对说、对笑起来。不敢说的有多豪劲,几人把一切余事抛在脑后,大谈现如今的大大小小事情。 “我来上海除了学箫还办一件事,一件祖上的事。”吕旭对众人说。 “什么事?”小龙问。 吕旭转身从桌上拾过一叠纸张递过去道:“这是我家祖上的工尺箫谱,我不懂工尺谱,便照我爸的意思来上海寻找懂工尺谱的先生,让他帮我把这箫谱翻译出来。” 几人接过一看,见上面全是直直竖竖的图案,根本看不懂。“明天,我便把他拿给赵老师,请他帮我。”吕旭道。 “这玩意比五线谱还麻烦咧!”杜宇叫嚷着说。 “是啊,都是些线段,很难相信他是谱本。”玲玲瞅着上面奇怪的符号道。 “我看,赵凡老师不一定懂,他虽然对音乐造诣很深,不过他的学历是西洋学历,应该不会这古代的谱。”小龙也说道。 “不管怎样,我要试试,就算赵老师不会,我想他也许有办法帮我这个忙?”吕旭说道。 “你祖上干嘛的,怎么留下这么一本书。”玲玲问。 “我祖上是清朝末期宫庭乐官,后来没落了只留下这么一本箫谱。”吕旭呡了一口可乐对三人说。 “怪不得你的箫吹得那么好,你爸肯定是一位大音乐家。”玲玲说道。 吕旭没说话,脸上闪过一种莫名的伤感,他叹了一口气道:“不,我爸不懂音律,更不会吹箫,他费尽他的全部让我到上海,就是为了不让箫谱失传。” 一阵伤感从桌中四散,每个人都莫名奇妙,小龙和吕旭的心里明白是什么原因,玲玲和杜宇则糊里糊涂,呆呆地跟着伤感。 “咱不说了。”吕旭一端杯子向众人道:“咱们为小龙的痊愈干杯。” 众人纷纷举杯算是把这场忧伤赶走。 [赵凡的办公室] 吕旭坐在椅子上,面对着是一向严肃的赵凡老师,面上带着等待,赵凡翻着一叠厚厚的什么东西,脸上的表情说明他很认真。半晌,赵凡翻完那一叠纸说道:“我对工尺谱了解得太少,这上面东西我看得不太懂,没法帮你,不过在我看来这本工尺谱上所录的曲目一定是目前民族乐曲中从未见过的。若真的翻译出来,那它的价值想毕会很大的。”赵凡扬了扬手的谱本。 “赵老师,您也承认这会是一本好曲谱,在音乐界,你认识的人肯定也很多,您能想到有什么样的人能够帮我这个忙吗?”吕旭很诚恳地问。 赵凡思考了一下道:“好吧,我帮你去找。” “谢谢赵老师。”吕旭笑了。 “吕旭。”赵凡问。“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改变很大啊!” “改变?”吕旭故作好奇地说:“没有啊。” “不,有!”赵凡道:“刚开始,你吹箫面情平和,可箫中满含忧愁;后来,你吹箫,面容紧绷,忧愁感更浓,最后,你吹箫面部表情多变,忧愁全然逝去。这样的变化在这短短时间内不可能通过练习来纠正,一定与你的生活有联系。还有小龙的事从事发到如今你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对不起,赵老师,今天您问我,我仍旧不能回答您,因为事情中有许多方面目前说出来并不好,发生在我和小龙身上的事有很多是别人帮不上忙的,要靠自己去解决。总之,我只能告诉您,该知道的,您早晚会知道,只不过时机的早晚,请您原谅。” 吕旭的话让赵凡不得不停止问话,场面十分尴尬…… [四人班级] “今天,我再考核一下你们。”赵凡道:“你们面前有一首《思乡曲》。我把它编好了曲,你们再全身心投入地演奏一遍,让我听听。”赵凡板板正正坐在那把长久放在那儿的椅子上。 “赵老师,有什么意图吗?”玲玲问。 “完了之后再说别的话。”赵凡的脾气较为古怪。 “开始吧。”赵凡眼下垂,手一摆示意几人开始。 四个人不敢再问,他们怕赵凡又生气。 玲玲清脆的小提琴将《思乡曲》拉开篇章,钢琴的声音也清清翠翠地协调着。篇章之后二胡的清凉,悲怆冷清,最后才是箫声的思绪和愁伤,轻轻点点,浊浊不清,渲染出一片思乡的场面。小提琴、二胡、钢琴、箫四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时起时落,若隐若现,缥缥缈缈。掺杂并不乱,混杂并不繁,每一声都是能够提起人的思绪的。“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些古代思乡名句在四人倾情演奏下尽显得精髓,不得不让人思绪涌起,黯然泪下…… 赵凡在几人渐隐的曲终之后考虑了一会儿。手摸下巴说道:“不错,十分不错。”赵凡抬头坐起身面对四人说:“你们四个人各有特色,配合得融洽。比起第一堂课,你们都长进了许多。我为你们初步进步而高兴。”赵凡对四人分别说:“最重要的是吕旭不再愁怨、小龙也忘记了仇恨、玲玲稍有了感情、杜宇的演奏技巧让我欣慰。”赵凡又说道:“不过,你们共同的缺点就是:习惯以依赖现实来演奏,不会变通,不会将感情拿得起放得下。你们长进的原因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你们在现实生活中的遭遇是使你们转化的主要原因,足以说明你们全然不成熟。”赵凡分析着说道。“明年三月,在悉尼歌剧院有一场国际器乐表演赛,这是一次集权威、技巧、名誉于一体的比赛,对于每一个热爱音乐的人来说是一次可以改变一生命运的比赛。参加比赛的也是实力不可估摸的好手。我已经帮你们要了一个项目的名额,谁参加这次比赛,我要从你们平日的成绩来定。你们好好把握,我希望你们被选中的人可以是这场比赛的魁首。”赵凡看着面前的四个熟练十足缺少经验的音乐天才。 四个人听了赵凡的一番话,心里头一阵涟漪,又有一丝的害怕,他们都向往这次比赛:吕旭想参加了这次比赛可以让为自己而死去的爸爸安心,但他又不忍心让朝夕相伴、友谊深厚的几个朋友失望,他矛盾;小龙想参加了比赛可以成功立足于音乐界,不需要再回哪个让他失望的家,但他又知道吕旭的家庭,又因为吕旭在他病危时那么细心地照顾自己,他矛盾;杜宇也想参加,他不仅可以为自己争得名誉,也可以让爸爸、妈妈扬眉吐气,但他又那么善良,不想与其他人争,他矛盾;玲玲更想参加,她是四人中唯一的女孩,她想若获奖可以为女孩赢得声誉,当然她的想法单纯了些,她不愿看见与朋友因这事而争执,她矛盾。沉默了几分钟,几人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玲玲发话了:“赵老师,四人当中,我的演奏中没有感情,就算有,也不会那么感染人,我退出。” “不,我最小,还有机会,我退出吧。”杜宇紧接道。 “这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我爸爸并没有让我在音乐界发展,我退出。”小龙也紧随着说。 “还是我退出吧,毕竟我的乐理不如他们。”吕旭道:“再说,我最大的愿望是把吕家箫谱翻译出来,人不会失传就可以了。” 几个光顾推托,并没有注意赵凡的表情,赵凡很细心地听着四个人的话,并未说一句话,直到吕旭说完话才问:“说完了?” 四人用迷糊的眼光看着赵凡示意说完了。“你们很团结,也很善良。”赵凡面呈严肃的样子说,“不过你们听好了,你们四人谁去,我到今年过年之前才告诉你们,现在谁也不许退出,有谁把训练落下了,那么你们四个人谁也别想参加,明白吗?”赵凡厉声问。 四人闻言点头,看看无奈和难以选择。 “从今天起,你们四人分开练习,我要考验一下你们单人演奏能力。”赵凡道…… [吕旭住的南郊小山坡] 早上,吕旭做早饭,他围着围裙,手抄个铲子,熟练地煎着鸡蛋,这时小龙洗漱后走进来道:“好香啊,你的厨艺快赶上大厨喽!” “你只管吃,跑这里来干嘛?”吕旭一边煎鸡蛋一面问。 “跟你学做饭哪。”小龙站在后边看着吕旭道:“唉,你先教我煎鸡蛋好吗?” “行啊,去拿个鸡蛋过来。”吕旭笑着道。 小龙诡笑一下跑过去…… [吕旭家] 第二天,吕旭刚一醒来,习惯地拍拍身边想叫醒小龙,可手拍到被子上才发觉没了小龙的影子,他连忙下床。刚到门口看见门是反锁的,黑箫仍然睡得很香,他判断小龙没出门这才放下心。却无意听到厨房有声音,走上前两步发现小龙也像他那样围着围裙,抄个铲子在做早饭。 “小龙,干嘛呢?”吕旭问。 “我在做饭,今天我做给你吃。”小龙在里边头也不回一下。 “行吗?你才学了一天咧。”吕旭想拉门进去。 “别进来,我快做好了,你回去洗脸、刷牙等着吃饭吧。”小龙阻止他道,“好好好。”吕旭笑着点着头扭头回去道:“我今天做一回贵人,等着吃你做的饭。” 不多会,吕旭的面前放了一只干净的盘子,上面有四个煎鸡蛋,很奇怪,两黑两白,这倒让吕旭吓了一跳。 “你这做的什么?”吕旭指着盘子问。 “煎鸡蛋?”小龙道,“怎么样,我叫它黑白四凤,很有诗意吧。”小龙沾沾自喜,吕旭则哭笑不得,他用筷子翻了一下鸡蛋,“陈小龙啊陈小龙,我真佩服你,鸡蛋煎得成这样,你还大发诗性呢你?”吕旭道。 “怎么了?”小龙不明白。 吕旭用筷子点头两块黑鸡蛋说:“这两块鸡蛋煎得时间太长。”又指着白的两块道:“这两块煎得时间太短。” “不会吧?”小龙不相信。 “你试试。”吕旭用含有讽刺和嘲笑的声音与表情问。 “试试就试试。”小龙抄起筷子,夹起黑色的鸡蛋咬了一口,还没嚼便吐了出来,还多吐了两口口水,一脸苦相“怎么……这么苦!” “焦了呗。”吕旭用筷子指着白色的鸡蛋说道:“这没熟。”他用筷子一拨,蛋清便流了出来。“怎么样?”吕旭用嘻笑的眼光道:“经验不足,跟我们学音乐一样,有点问题。”吕旭狡笑道,“你还差点功夫。” “差点练练不就完了。”小龙笑道:“我小时候,练钢琴也像今天这么难,这不慢慢越练越精了吗?”小龙放下筷子。 “那,我奉陪不起。”吕旭笑道,“我家底太薄,可不比你家,经不起你折腾。” 小龙听了这些话,脸上一下子变了色,这细微之处没瞒过吕旭的双眼,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话触及了小龙的“伤疤”,便马上开口道:“对不起。”声音满含歉意。 “没关系,我与那个家已经断绝了关系,我如今是一个和你一样的农家孩子。” 小龙面上仍旧带着那种伤感。半晌,两人面对面呆看着,突然小龙问:“昨天你吹箫怎么是黑漆箫,那红斑竹箫呢?” 吕旭一听,心头一慌不免口头不清:“啊?那……红斑……红斑竹箫,噢,那箫是祖传的,珍贵了些,我收起来了,以免弄坏。这你就别问了,我用黑漆箫也一样可以练习。” 小龙没再问,他只是怀着半信半疑的心理思考着。 “别呆着了。” 吕旭拉着他道:“咱们出去吃吧。”说着便拦着小龙往外走…… [附记] 吕旭四个人是不同阶级家庭的孩子:吕旭的父亲是地道的农民;杜宇的父母都是工人;小龙的父亲是个公司的董事长;玲玲的爸爸是上海人大委员长,是个政治家庭。这四个不同阶级的家庭中,不同的因素影响着四个人不同的性格:吕旭有吃苦耐劳,既有充满向往的一面;也有愁苦,顾虑的一面;杜宇有天真可爱的一面,又有理解别人的一面;玲玲有傲气的一面,也有关心别人的一面;小龙有股子跳出常规,不愿意约束的向往,自主的一面,又有不与富人相牵连,一心做平凡人的一面。每个人的性格不同,但也有共同点:爱音乐,向往音乐。这相同的爱好让他们有了没有矛盾的友情。吕旭心胸开阔;小龙豁达和意,杜宇的天真可爱,玲玲的热情大方,使四个人成了超出一般的朋友。四个人在生活中的不幸在四人相见时化去无踪,没有一丝遗憾。四个人中唯一的秘密便集中在吕旭身上。吕旭是四个人中年龄最大的,他一人承担起很多事让他实在困难了些。但他天生就有只顾别人不顾自己的性格,他宁愿苦了自己也不愿让别人再苦。这时候,他心理又多了一件难题:小龙怎么办?他不知道该不该劝小龙回家,也不知道能不能劝的动,照现在看,是很难。其他的人因为不知道内情无法帮他。他陷入苦恼中。另一边,陈光风也因为一时糊涂打了小龙而后悔,他着急、伤心、忏悔,并让更多的人去找离家出走但并不知去哪儿的小龙。陈家太太则高兴的很,这是她的目的,她达到了一半,她在陈光风找小龙的同时,也暗地里让人去找,并不时地套出陈光风的话,把对能找到小龙的一些消息告诉那些人,看来,她又有什么预谋。赵凡的问题也挺多,他面前的四个着实让他头疼,扔下哪一个都不忍心,都会伤害了别人,因为四人太突出了,丢下哪一个都可能让他的一生有遗憾。另外一方面,赵凡正向北京等全国艺术高校寻找懂工尺谱的老教授,请他帮忙翻译吕旭的祖传箫谱。这是有历史、有内涵、有价值的一本谱,赵凡也不忍心让它就这么失去,他着急。四个朋友也陷入让谁参加比赛的苦恼中去。又加上赵凡让他们单独练习,每个人单独呆着的时候,总是愁眉苦脸的,没一个看得开:想参加又不得不让别人。这些人陷入心理的世界纷争,这恐怕是场很激烈的斗争了。谁也不曾想到吕旭的心里记载了这些。 [小龙爸爸陈光风的公司] 陈光风一脸愁容坐在老板椅上,那张脸上是伤心和后悔。 “嘭嘭……”敲门声打断了陈光风的思绪,他醒了醒脑叫了声“进来,是李秘书,怎么样?”陈光风忙问。 李秘书一脸报歉和失望,他摇摇头道:“少爷跑了出去,也不知去什么方向,我已经托了上海的朋友,去打听了。”他说到这儿忽然停了下一问:“董事长,要不要报警?” “不行。”陈光风马上否决了他,“一报警,全上海的人都会知道我陈光风弄丢了儿子,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董事长。”李秘书劝道:“现在不是面子能解决的,少爷出走了,出没出事我们还不知道。您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又是您把他打了出去,您这时还顾及面子,是儿子重要还是面子重要?”李秘书也苦口婆心。 “别说了,你再去找更多的人去找,我想想。”陈光风为难了,李秘书一边看着。陈光风叹了口气猛然想到了什么他一下子直起身用异样眼光看着李秘书问:“小龙来到上海人生地不熟,他也没有条件同郑州,你想他会去哪儿?” “如果他在上海认识什么人或许会去那个人家。”李秘书猜道。 “对,虽说他在上海认识的人没几个,不过有一个人,他们关系最好,而且小龙很有可能去他那儿。”陈光风说道。 “谁?”李秘书问。 “卖狗的吕旭。”陈光风道“他也来了上海,与小龙走得也很近,小龙很可能去了他那儿。”陈光风分析道。“可是,这吕旭也是不知住哪儿,怎么找?”李秘书为难地问。 “小龙若呆在他那儿必定是闭门不出,想找也找不到。学校又把他们分开训练,我也没办法去学校找,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吕旭身上下功夫,从他身上找出小龙的下落。”陈光风叹了口气道,“吕旭在上海出现的次数必定比小龙出现得多,找他,想必容易些。”陈光风又倚回去。 “好,我马上托人去找。”李秘书转身匆匆地走了。 [海边陈家别墅] 陈家太太趾高气昂地坐在沙发上,拿着电话,一脸胜利者的样子,“黑头,找到了吗?”“还没有?你是死人哪,一个小孩也找不到?”,“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尽早把人给我找到,钱,一分也没有,”“你明地里暗地里找不到,不会从别人身上找线索。”“告诉你,那小子与一个叫吕旭的小子走得挺近,从他身上下手。”“特征?我哪知道,我只知道,他吹箫特别厉害,人长得不怎么好看,酸酸寒碜的。还有,如果见着一条皮毛光亮浑身黑色的狼狗,就跟着,也能找到他,知道吗?”“找到了怎么办?你还用问吗?”“不,那样不行,别太过份,他爸好歹也是我老公,你们看着办吧。”“啪”电话挂了,陈家太太一脸蛮横、奸诈、冷酷、残忍,不住地咬牙切齿恨声道:“臭小子看你还能藏多久?” [附记] 两拨人在上海城内找人,目的就两个:要么小龙要么吕旭。问人,不知道;满大街去找,没目的。几天下去一丝线索也没有。两股人在吕旭住的地方四处乱转,什么也没发现。也难为他们了,找小龙容易,每个人手上都捏着张照片;找黑箫也容易,一身黑毛的大狼狗;找吕旭难了,这些人一不知相貌,二不知特征,只知道他会吹箫,这上哪儿去找。但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是机缘让陈光风先找着了吕旭。 [城南菜市场]、[市中心百货大楼]、[半山坡小屋](穿差) 大概是陈光风与小龙有着父子同心,也许是陈光风无意路过这里。李秘书和他开着车在这集市中漫无目标地转,似乎在散心,又似乎在寻找。 “董事长,我找遍了南郊都没找到,还是报警吧?”李秘书又在劝陈光风。 “唉,现在我还有什么说的呢?你办吧,我太累了。”陈光风头倚在车内椅子上,脸上变得更苍老了许多。 此时,吕旭正在买菜,他并不知道小龙的爸爸离自己这么近,他也不知道还有一拨人正在盯着小龙的爸爸,是福是祸?他不清楚,因为他不知道。 在密集的人群中,陈家太太雇用的人正在密切注视着陈光风的车,一个头戴黑巾的壮年汉子打通了电话。 陈家太太手机响起的同时,她正在逛超市买东西,她用那种富家人的姿势掏出手机,自然地将头一甩打开接收键:“喂”…… “陈光风也在这儿。”黑头巾小声道。 “他在哪儿?”陈家太太问。 “南郊菜市场。”黑头巾问。 “他去那儿干什么?”。 “不知道,车开得挺慢,不知道干嘛?” “盯着他,有可能他找到了人。” “好的,不说了,他停车了。”黑头巾连忙将手机一关,靠了过去。 陈家太太一听这个,手机一关,一脸喜样,不觉又风情万种的走开了。 让陈光风的车停下唯一原因便是吕旭,陈光风已经失望了准备回公司时,眼光瞟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大脑下达指令:“停车!”吓了司机和李秘书一了跳,司机一踩刹车,车稳稳当当地停下了,李秘书转头问:“怎么了,董事长?” 陈光风拉下车窗玻璃,看了那个让他眼熟的背影,仔细看来,着实地像,“李秘书,看看那个围着蓝白花格围巾的是不是那个男孩。” 李秘书循声望去,果然是吕旭,“董事长,是他,卖狗给我们的那个吕家儿子。” “你马上去叫住他,我在前面树林等他,我要和他谈谈。”李秘书听了,马上拉开门追去。 “去树林。”陈光风对司机说,司机照话开过去。 小龙自出院就没出几次门,呆在家中,看书,学习,没琴就在桌上练习。吕旭与小龙早上的对话让小龙对吕旭不得不起疑心,他又想不通什么,也不去多想。躺在床上没事做,手里捧着吕旭练箫的箫谱,看了起来,又觉得乏味,将书一扔,突然看到头上墙上贴着一张白纸,底上还有一张什么东西,一时好奇起身,转头看去。这是一张新贴上去不久的白纸,模糊中还可以看到下面又写着什么东西,小龙伸手慢慢将白纸揭开,发现是一张表。文字、数字组成的表,仔细看:原来是吕旭的“经济”收支表。最上行写着总数额2500元,而下面却是长长的一列收支情况,本来他不愿去看,但一种预感让他不得不看了下去,最后的几行便让他揪心:小龙抢救费xxx、医药费xxx、住院费xxx、护理费xxx、手术费xxx、输血费xxx,数额到了万以上。小龙再看眉角:2500元,心里想:不对,单我的花费就万元以上,但吕旭带的总钱才2500元,怎么能担负起我的药费,一定有什么原因。他脸色一变,跳下床,在吕旭的书桌上寻找着什么,没发现,眼光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皮箱上,没上锁,他走过去,打开。只见是几本厚厚的书,他拿过一本,看了看标题《让世人了解“艾滋”病》,他刚想打开看看,又被箱中一张不大的纸条吸引了,他放下书拾起纸条看了一遍,脸上神情猛然激动,眼中充满了泪水,他颤抖的声音小声道:“他真的那么做了……。”他没有再看下去,否则更多的事会让他知道。当然,还有更大的事情在底下。 [小树林] 车停在树林外,陈光风站在一棵老杨树下,背朝这边。吕旭走了过来,李秘书在车边停了,示意吕旭进去。吕旭看了他一下,又望了陈光风一下,走进小树林。 “你来了。”陈光风转过身,脸上苍老了许多。 “陈伯伯。”吕旭轻轻地问候了一声。 “咱们也见了好些次面了,你对我也有了解,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吧?”陈光风道,吕旭看了他一下,点点头。“你实话告诉我,小龙你知道在哪儿吗?”陈光风肯求地问,吕旭点点头。“他在哪儿?”陈光风连忙追问。 “对不起,陈伯伯。我不能告诉您小龙在哪儿。”吕旭看着他说:“我只能告诉您他活得很好。” “为什么呢?我是他爸爸,我有权知道自己儿子的所在。”陈光风有点不高兴,口气硬了。 “是,您是陈小龙的爸爸,法律给予了您这样的权利。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我知道,法律也明文规定家长不可以随意打骂、羞辱、虐待孩子。”吕旭言辞犀利。 “我……”陈光风声音小一些:“我也是昏了头,才打了他,现在我后悔了,你告诉我,他在哪儿?”陈光风的口气变为乞求。 “不,”吕旭道,“小龙与我是好朋友,他说过,自从您打了他一巴掌之后,他和陈家的情怨也随着消逝,从那天起,他走他的路,您走您的路。”吕旭变得冷酷。 “可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啊?他走了,我这么大的家业给谁呢?”其实他的心里在矛盾。陈光风有点伤心地问。 “您不还有个太太吗?”小龙说过,那个家自从有了那个女人已经瓦解了。” “她又有什么错?” “她的错在于她心胸狭隘、残酷、野心。在您面前,她温柔体贴、漂亮,在您身后,她却是野蛮、奸诈、狠毒,全然的两面派。她对您温柔是看中了您的钱,她背后却是排挤会让她一无所有的人。陈伯伯对做生意是很有经验,但看人,小龙,比您要看透彻得多,您的错在于您被那个女人骗了,骗得很惨。” 九、选拔 [上海音乐家协会] 这是一个实力雄厚的组织,国内外都负有盛名,这里不仅有著名的作曲、作词、演唱、鉴赏、批判家,还有很多的研究古曲的老学究。 “这是一本绝妙的曲子啊!”一个胡子长长的老年人捧着一叠蜡黄的纸张,“简直是一首史诗型的篇章乐曲。”他不住地称赞,脸上范出一阵喜悦。 “老教授,这本箫谱好在哪儿?”赵凡向老头问。 “这是一首曲子,从风格、曲调看似乎在描写一个国家或者城市部落的兴起、强盛、衰败的场面,着实为力作。”老头儿赞道又问“你从哪儿得来的?” “我的一个吹箫的学生拿给我的,他说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因为很少人懂得,他又没学成,便让我帮他。可是我也不懂工尺谱,便打扰老教授您了。”赵凡客套话说了一堆问:“老先生,您看能不能把它翻译成五线谱呢?” “不好说。这本工尺谱的记曲分寸很特殊,很难翻译。”老学究捋着胡子道:“这样,你先把它放我这儿,我和北京的一些老同学联系一下,我们试着帮你这个忙。” “谢谢老先生了,我们定会付很好的稿酬的。”赵凡笑道。 可老头却摆手道:“不不不,我翻译不要收费,我们这些人老人,该享什么福都享了,能帮人多少就帮多少了,我们为你们翻译也是为了我们这个门科有用处。”老头儿样样是道。赵凡喜出望外忙谢道:“那真是太感谢了……” [市中电话亭] 小龙将硬币投入“投币口”,拔通了陈光风公司的电话,是代理秘书接的。 “喂,请问您是哪位?您找谁?”女人的声音让小龙恶心。李秘书为找小龙工作暂时由代理秘书来做,小龙当然不知道,他心里又上想:女秘书,哼,我可真看透了他,他大声道:“让陈光风听电话!”声音吓了女秘书一跳,听这人声音不太好,马上将电话连入董事长办公室“董事长,有人要您接电话。”这是请示。 陈光风正为吕旭对他说的而在苦心思考,也无心听电话道:“是客户的话,就告诉他我不在。” “是个小孩?”陈光风一听是小孩,马上道:“接过来!” 秘书一接工作电话转切键,电话接了过去。 未等小龙开口,陈光风便抢口先说了:“是小龙吗?” “是”小龙口气很坚决。 “你在哪儿呢?我找遍了上海也找不到你。” “找我干嘛,我是死是活,你不是不管吗?” “这……是爸爸不对……” “你不必解释,没用!” “咱们不能好好谈谈吗?” “可以。” “那什么时候。” “最好马上,我有事正要和你说,地点你定。” “那——好吧,在天缘酒店吧。” “……”陈光风放下电话,心里又一阵凉意,先是吕旭的分析,再是小龙的冷漠,陈光风那份后悔之意又加重了几分。 [天缘酒店的一个高档包间] 陈光风听了电话之后,马上备车赶来,订了这个包房,还弄了一桌子好菜,自己坐在那里等着自己心爱的儿子。小龙打电话的地方离天缘酒店较远,但他还是一股劲跑到了,急匆匆带着火气冲了进去。 “咔嚓”包间的门开了,小龙一身汗水,脸上湿湿的,包括头发也是。他走了进来,反手又把门关上。陈光风心一下子跳动了,久违的儿子又在面前,上下打量着一身朴素的小龙。半晌,两人谁也没先说话,只是呆着,陈光风叹了口气心疼地说了句:“你瘦了。” “哼。”陈小龙冷哼道:“董事长,你只关心自己,还没有考虑过别人吧?” “我不正担心你吗?”陈光风一向风光,此时却低声下气,“我不正关心我自己的儿子吗?” “儿子?你有儿子吗?”小龙用眼斜瞟着他,有意没意地打量着他。 “你这……”陈光风不太习惯。 停了一小会,小龙突然问,“你下午找他跟他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他指的当然是吕旭。 这吓了陈光风一跳。他坐下道:“我向他打听你的下落,没做什么。” “那,他脸上的伤怎么来的?是不是你派人下手的?”小龙严厉地问。 “胡说!”陈光风也气了,他很厌恶别人误会他。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小龙冷笑道,“你打他只能让我更恨你,只能让我欠他得太多。” “可是,我真的没让人去打他?”陈光风解释。 “那打他的那些人怎么会知道他在南郊,而且还那么巧,你们谈完后,就有人打他?”小龙厉声问。陈光风也没话说,不作声。 “也许我冤枉了你,但这几天我是看透了你:一切都以你自己为中心,全然不顾别人怎么想。” “我算是后悔了?我缺少做父亲的责任感,自你那夜跑出去,我就后悔了。”陈光风拍着桌子真的老态龙钟。 “后悔?你会吗?我在电闪雷鸣中无助,你追来了吗?没有!我在医院生死垂危,差一点回不来,那时候,你设法找我了吗?没有!一次也没有!”小龙一恨将桌上酒杯狠狠地摔了。 “生死垂危?你怎么了?”陈光风一听这心里更不舒服了,“你怎么了?”他想过去看看他,但他不敢,他天生怕儿子。 “托您的福,我还没被车轧死。也多谢了吕旭,要不是他冒着欺祖负宗的危险卖了祖传的竹箫,恐怕,现在我是躺在你面前。” “你说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陈光风糊涂了。“你知不知道我不想再说了。今天我只想告诉你:吕旭是我的朋友,同学,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为了我,卖了箫,熬了夜,受了骂,挨了打,我欠他的太多了,现在他又病了,我不能容忍地再受到伤害。就算我求你,用我们所剩唯一的美好回忆求你,不要再打扰他。否则,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翻遍全世界也休想找到我,就算你找到了,也不是现在站着的我,我们情怨两断!”最后一个字让两人心中一震,陈光风心在滴血,小龙也在滴血,流了很多。两人心灵上的伤口太大了,很难愈合了。陈光风是糊涂、后悔、痛心。小龙并非无情,他也不想这样,可他不能再欠吕旭的了,他坚强,他要凭自己的实力证实自己不是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他的反逆心理达到高潮,他要超越自我,自己去开拓自己的事业、天地。 不顾陈光风的解释,叫喊,小龙夺门而出…… [大街] 路灯亮了,整个上海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小龙内心十分痛苦,毕竟是自己的爸爸,对自己再不好,自己也是他心头上的肉,不能割开。小龙想用狂奔消磨心头的阴影,他痛苦不堪。冬日的冷风吹在他身上,他觉得并不冷,因为他的心冷,他认为心已经冷了,实际并不冷,那只是失望、伤心。 [半山坡小屋] 吕旭醒来后,身上便如蚂蚁啃咬过般疼痛,他感觉冷,从心里头向外扩散,自己感觉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不觉牙齿打起颤来甚至出了血。他紧抱着被子,想集取更多的暖意。可他没做到,他将被子死死地咬住、抓住,用来作为挣扎的工具,他的脸更白得吓人,脚也不住地乱蹬,看来,老病又发作了。好在这种现象持续不长,忍受了半个多小时的痛苦。吕旭逐渐恢复了正常,他倚在床边,瞅着那盆水仙花,发呆了,他思考着什么。 屋外响起了开门关门的声音,将吕旭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是小龙回来了。小龙神情疲惫地走了进来。见吕旭躺在床上看着自己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去找陈伯伯了?” 小龙点点头。 “看来,你还是狠下心和陈伯伯断绝关系。”吕旭掀开被子虚弱地走下床。“可我劝你别这样做。” “为什么?你可以为我卖箫挨打,我怎么不可以这样做?”小龙反问。 “不值得。”吕旭道。 “一条命值不值得?”小龙平静地看着他。 “我不了解你们到底变成了什么样,我只不想看你跟我一样,无家可归。”吕旭走过来。 “既然我们一样无家可归,那让这个小屋成我们的家。”小龙拉着他的手说道。 两人面对面笑了,笑声中有酸甜苦辣…… [海边陈家别墅] 陈光风想到了什么,他从吕旭和儿子的话中猜到了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他生气。他把公司的事暂时交给总经理,火速赶到别墅,他要解决这一场家庭危机。“咣”他愤怒地打开了房间的门,正在化妆的陈家太太被吓了一跳,见是陈光风,马上风骚又起娇劲问道:“老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公司没事吗?” “你对小龙做了什么手脚?”陈光风劈头便问,口气坚硬。 “什么呀?我怎么敢对他做什么手脚啊。”陈家太太手上粉笔一扔,狡辩着说道。 “那你怎么会被他打一巴掌,小龙再不懂事,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打人是吧?” “我哪知道。”陈家太太又拿出那种假相。 “你不知道?”陈光风转了两圈,“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你明白的很!” “你明白你到底做了什么。”他走上前几步指着她问:“你这几天是不是派人跟着我?你暗地里又派人找小龙是不是?‘ “我没有!”陈家太太一转身气道。 “没有?”陈光风直起身猛然大声叫:“你没有,那我找那个孩子谈完话,怎么有人假借我的命令去找那孩子?这又是怎么回事?”陈光风口气有点颤抖。 这吓了陈家太太一跳,心里直在不停地蹦,事情败露了。 “你呀你。”陈光风点着她道,“平日为了你和小龙和好,我多方袒护你,想你一个大人,可以更好明白和小龙相处。可我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心里这么糟糕的毒妇。你把他赶走也该心满意足了?可你还派人暗地里找人打他,你是不是想把他杀了才甘心?”陈光风面部在颤抖。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要不是今天有人告诉我,你还想瞒我什么时候?”陈光风从怀中掏出几张纸甩在床上道:“这是这座房子的产权,十万块钱支票及离婚协议书,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陈家的人,陈家中不会再有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陈光风说完便向门外走去。 “老爷。”陈家太太一听自己的计划落空了,什么也没有,忙爬过来抓住陈光风的腿央求:“别这样,老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老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没用了,你把小龙逼得差点没命,和我恩断义绝,这个家被你的花言巧语给拆散了,你的话我再也不会听。”脚一抬走出门,只留下陈太太无助,只有的惨哭,应得的报应。 [别墅院外的轿车处] 陈光风气冲冲开了车门,冲了进去,对李秘书口气不稳道:“回公司!” 司机开动引擎公司方向驶去,没人敢说话。 “李秘书。”陈光风对前面的李秘书道,“有两件事,你要马上去办,越快越好。” “董事长,什么事?”李秘书转头问。 “一”陈光风道:“你想办法查查吕旭那把箫卖到哪儿了,无论花多少钱,买回来。” “好的,我会立即去办。”李秘书等着第二件事。 “把公司的事安排一下,你代替我处理,我需要一段时间和孩子沟通一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陈光风醒了醒脑子道。 “好的。”李秘书正欲转头,陈光风却又加一句:“还有,以后那个女人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她若找你,别理她。” 李秘书停顿了一下答了一声:“是”。似乎他在为一家人的前前后后而思考。 [山间小屋] 时值黑夜,小龙与吕旭经过这两天的折腾,实在经受不住,疲惫不堪地睡着了。小龙在里,吕旭在外。寂静的晚秋,上海天气并不太冷。在小山坡可以看到地上一片灯火通明,二人没有心情再看。小龙与吕旭心灵上正受煎熬,对这华丽的夜景不太在意,也没有心情去看。在这么心情被乱杂的现实压迫得紧急时恶梦少不了。吕旭的恶梦是常事:吕旭漫步在海边,咸涩的海风拂起他的头发,吹动着他的衣服,他的心。他脸上的表情是带有喜悦的,他梦想自己有一天真到海边,现在他离海很近,可以很清楚、很真实地去看海。但他只在梦里去过。柔软的沙滩、蓝蓝的海水、多彩贝壳,这都在脚下,再加上海鸥的鸣叫,风儿的轻唤,蓝天白云,真的好惬意。“孩子”一声熟悉的声音让吕旭猛一回头。是吕江,他的父亲,正站在海岸与海水相接之处,身上仍旧是一身朴素,皱褶的布衣,脸上的病容还未退去,显出一股神秘色彩,吕旭又惊又喜,脸上从白色的苍弱绽开了花朵:“爸爸。”吕旭叫道。 “孩子。”吕江平静地答道:“你也走上爸爸的路了。” “爸爸,对不起。”吕旭似乎很报歉。 “不,你的责任还未完成,你没错,等你真的放弃了,才可以知道自己是对是错。”吕江极为平静也很神秘。 “可我想不通为什么?我现在已被弄得乱极了。我想,我是没有能力了。”吕旭丧气道。 “不,你向往大海。大海有它的特点,它会有风暴的那一天,它会有阳光灿烂的那一天。海看上去是蓝的,但它不是。记住,你的理想源头是大海,爸爸也是大海的一分子,爸爸等你……”随着声音变得渐渐弱了,吕江的身影开始后退,并且渐渐模糊消失。吕旭心头一紧,追过去,想抓住父亲,但脚已踏入海水中仍旧没有抓住,在他无助的叫喊中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消失…… “爸!”睡在床上的吕旭被梦中的着急惊醒,一身冷汗,大叫一声直起身来。深吸着气,回想着梦中吕江的话,口中喃喃地叨着两个字:“大海、大海……”额头上的汗仍旧不断地冒了出来。 “干嘛,大半夜的坐起身。”小龙被吕旭这一下惊醒也给弄醒了,睡在兴头上,闹了起来,不免犯起了兴子,当他把床头的灯拉开时,他发现吕旭浑身是汗,神情怪异,当下心头一惊,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上前摇了摇吕旭接着问:“你不舒服吗?是不是有病?”他手伸过来去探了探吕旭的额头。 吕旭没阻止他,他只是稍转头道:“我的归根是大海,大海是我的最终归属。” “你说些什么呢?我不懂。”小龙好奇。 “没什么,睡吧,我只不过做了个恶梦罢了。”吕旭突然笑着道。 “你也睡吧,”小龙将他一按,“咱们都该睡了。”小龙将被子向身上一拉,“这两天,咱们算把心事解决了。” “是,不过是暂时的。”吕旭眼直直地看着屋顶。 “为什么?”小龙腾的一下支起身。 “父子之情难道就这么容易简单地断了吗?”吕旭话中带着遗憾。 “断了就断了,他这样的父亲,不如不要。”小龙跟着道。 “他是有苦衷的,他那么疼你,你不会多为他想想,毕竟他年纪那么大。”吕旭劝说道。 “别劝我了,我考虑过了。就凭他偏袒那个女人,他要别人打你,我决定还是分开了的好。”小龙又复躺下,听得出他也不愿。 “或许,你错怪了他,或者你没有给他说清的机会呢?”吕旭转脸轻声问。 “不管怎么样,话说出去了,没有再收回的可能,我后悔,也是我自己罪过。”小龙把头转向里边,不再面视吕旭。 “我应该再考虑考虑。”吕旭停了一下关上灯,叹口气道:“不该分开的还是分开了。”他闭上眼,尽量不去想别的事,想脱下这沉重的包袱。 小龙则睁着眼,斟酌着吕旭的话,想着自己是对还是错。他的心也很乱,很痛苦。妈妈很早去世了,爸爸与自己又断了关系,现在又离开了家,一个半大的孩子能接受吗?不能,至少很难接受。小龙表面很坚强,内心却并不像表面一样,他毕竟在社会上的锻炼还不够多,还没经验,他在困惑。 [上海音乐大学,四人的教室] 四个人又聚一块儿了,这一个月的分隔,四人根本没有去练习什么,都在沉思中,无心去拿乐器,没有人真心投入地去练习。小龙更没法,没有钢琴,他根本没法练,这几天除了看看箫谱,就是呆呆地在院中发呆,想着什么;吕旭身上无名的病和生活及社会中烦心事也让他无心去吹箫;玲玲和杜宇则为想不明白吕旭和小龙之间发生的事而变得“迟钝”当然也没有练习。这会儿,四个人站在赵凡面前,用一双双内含无限忏疚和不解的眼看着这位既幽默又严厉,既平凡又卓越的神神秘秘的老师。 “今天大家聚在一块,主要还是为明年参加比赛的事,别的我不说,这一个月你们单独训练的结果怎样,呆会我就知道。你们单个儿练习比集体训练是差是好,对于你们参加比赛,有很重要作用。”赵凡对最左的小龙道:“贝多芬的《命运》。” 小龙点了一下头,郑重地看了一下谱,习惯性地动了动手指,按下去。虽然一个多月没摸琴键,他的琴声一点也没改变,还那么悠扬感染人,让人随琴声而思考。命运中的安排真是让人值得深思。 听完后,赵凡没有出声,他指向玲玲继续道:“郑秋枫的《思乡曲》。”玲玲点点头,拉动琴弦,的确,这首曲子最容易勾起吕旭的心思,他感情的潮水在心里嘭湃,玲玲娴熟的手法也不逊色于任何演奏家。 “杜宇,阿炳的《二泉映月》。”赵凡径自对杜宇说。 “噢”杜宇傻傻地应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把这首凄惨婉转的曲子从二胡的弓和弦上“释放”出来。说实在的,感染力的确让人佩服。 赵凡面对着吕旭,待杜宇一拉完接着便说:“古曲《渔舟唱晚》。” 吕旭平静地端起箫,缓缓吹起来,曲中满含那种夜晚荡舟的意象,全然另一面天地,另一面洞天,也着实让人佩服,四个人演奏完了,赵凡没答话,他闭着眼想着什么,四个人也没敢问,过了一会儿,赵凡才睁开眼又说一句:“四个人一起来《良宵》。” 四个人先是一愣,后是明白似的反应过来。才互相对一眼,摆好架式,合奏起来。这首《良宵》四个人在以前也合奏过,自是不会陌生。这会儿,钢琴的悦耳,小提琴的明亮,二胡的悠扬和箫的低沉,交织成一片非凡的场面,充满了音乐气息。 过了会儿,“你们很奇怪。”赵凡站起身来到几人跟前,“刚进学校,我对你们的个人演奏能力很震憾,对你们的合奏不是很满意。这短短的几个月,本以为对你们严格要求会把你们个人演奏能力再提升,以备明年比赛能拿奖项,但我错了。你们现在个人演奏能力不但没提升,反而更低落,更平凡,反而你们的合奏达到了这么空前的效果。你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你们改变如此大。”赵凡不动声色地道。 “赵老师,我们不懂。”杜宇糊涂地问。 “很明显,你们合奏的能力提升,个人演奏能力下降,说明你们已经是个整体,不可分割,少了任何一个都会影响你们每一个人的成绩。”赵凡看着四个人继续说,“你们这样参加比赛是不可能有成绩的。” “也不见得,既然我们一个人不行,四个人一齐上不就完了。”玲玲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地说了这么一句。赵凡却出乎意料地想到了什么,他停了一下,反身跑了出去,又是留下奇怪加好奇的四个人,傻傻的。 [上海东海岸] 四个人结伴来到海边,吹潮湿的海风,踏柔软的沙滩。 “吕哥哥,你说这次会有谁去比赛?”杜宇捏着贝壳问。 “我哪知道,每个人都有25%的机会。”吕旭面对海心中不免有些怆凉,梦中的一次次在海边碰到父亲,让他对海更加向往。“你喜欢海吗?”吕旭问身边三个人。 “喜欢啊。”杜宇抢着回答,“我们徐州见不到海的,书上、电视上只知道大海什么样子,什么颜色。我盼望着来海边亲自看看呢。”杜宇脸上呈出喜悦。 “我不喜欢,每年都有那么多人在海上死了。”玲玲向海中投石头,嘀咕着。 小龙没有回答,吕旭却接着说:“我在梦中经常梦见大海,我爸爸也在那里,知道为什么吗?”虽然没人答的出,吕旭便自己回头,他朝着大海道:“我爸叫吕江,再大的江海河流最终会流入大海,我叫吕旭,旭日总是在大海中升起,在大海中沉落,我爸和我离不开海,我爷爷也是。”他回头面向三人笑道:“我爷爷叫吕海。”这笑脸让人很不自然。 “你们一家子真奇怪,你妈妈呢?她跟海有关吗?”玲玲问,她并不知情。 “玲玲姐,吕哥哥没有妈妈。”杜宇轻声拉了一下玲玲的衣服提醒着说道,玲玲听后忙面带抱歉,惭愧地看着吕旭。 吕旭见了,笑了笑:“没关系,没妈妈不也过来了吗。”吕旭面朝大海。“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这么波折的年过去了。小龙,你我都会过第一个没有亲人的春节。” “没关系,我早想过了,今年春节到我们家过去,”玲玲听后说,“我爸和我妈都想请你们呢。我跟他们说你们都孤身一人后,他们就和我说把你们三个还有张姨都请到我家过年。”不等几人回答,玲玲抢口道:“说完了,你们别回绝我,这是命令!”一下子她话说绝了,几人非去不可。 三人静了一会儿,吕旭笑道:“咱们去吧,给玲玲个面子。”小龙也笑着点点头。杜宇也笑道:“我回去和我妈说。”他倒十分乐意。 “比赛无论落在谁身上,咱们四个永远是朋友。”小龙感到了友情的温暖,不觉脱口,四人心意相通,纷纷庄重地、严肃地、真正地点下头,四只手摞在一块,海风中多了四张甜蜜的笑脸。 [上海音乐学院校长办公室] 赵凡坐在校长办公桌对面,校长是个年纪不算太老的音乐家,在国内外有知名度,也很有身份,办公室摆设也很一般,除了书柜、电脑、沙发、便是办公桌了。 “四个孩子中,你感觉哪个有实力?”老校长意味深长问赵凡。 “都有。吕旭的箫有感情,缺点是感情不丰富;陈小龙原先缺点是他内心有恨,现在看来,恨没了,怨却有了;玲玲音乐中的感情太薄;杜宇的二胡太显平静,不适合表达大起大落。”赵凡分析着四个人的优缺点说道:“四个人都是有实力参加比赛。到底你选中了谁?”校长问。 “为难就在这儿,我对他们的音乐了解了很多,从中也猜到了他们的经历,可是我实在选不出谁应该比赛。”赵凡低头道。 “真的没有突出的吗?”校长接着问,赵凡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校长问:“你对他们比较了解,你认为该怎么解决呢?” “我一直也没有解决的办法,直到刚才玲玲说:一个人上不行,不如四个人一起上。我想,这次比赛的名额并没有限制人的个数,它既是表演比赛,并没有明说只准一人,我想,他们四个人一齐上可以考虑。”赵凡说得挺兴奋。 “他们四个人怎么同时比赛,你有什么好方法?”校长问。 “让他们四人合奏。这一个多月我发现他们四个人心贴心,关系好得很,合奏的能力比个人还要好。所以,我觉得他们四个人一起上可以考虑。”赵凡道。校长点点想了一下又问:“那他们四个人怎样把原先缺点解决?合奏, 十、过年 [上海城心公园亭子内] 吕旭穿得挺整洁,他一个人来到这儿。冬天这里的景致也不差,天气不太冷。老太太、老爷爷结伙成伴地下棋、练剑、打拳、聊天。小孩子们也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地三五成群地玩闹。这公司中假山甚多,亭子也甚多,吕旭在这里左右绕了一会儿,好像在找什么人。 “陈伯伯”,吕旭走进亭子,陈光风正在那里。 “你来了,坐下说吧。”陈光风笑着对他说。吕旭走进去,坐在陈光风对面。陈光风没说什么,从身边掏出一只挺别致的长长的细细的锦盒放在桌上推到吕旭面前道:“打开看看。” 看到盒子,吕旭的心里也猜到了几分,他还是打开盒盖子,让他吃惊的是:盒子里是一支箫;让他心动的是:盒中放的是他卖掉的祖传红斑竹箫。他诧异地看着陈光风问:“这是……?” “你卖箫救小龙的事我知道了,我把它赎了回来。你家的情况我知道,这也是你爸的心愿,箫不能卖。”陈光风继续说:“我对你的做法很佩服,你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 “陈伯伯,你为什么要赎它回来呢?我们并不熟悉啊?”吕旭问。这会儿他很傻。 陈光风笑着站起来身说:“是,我们不熟悉。我们只不过是买卖一条狗相见了一面。可是,你却能为不熟悉的小龙卖箫;我为什么不能为不熟悉的你赎箫呢?小龙结识你没交错。”陈光风挺在意地说,无怨无悔地味道。 “小龙是我的好朋友,我应该那样做,要不我没有钱帮小龙治伤。”吕旭也站起身。 为什么不找我呢?要不是那天我气晕了头打了他一巴掌,他怎会受伤?你又为什么瞒着我呢?”陈光风问,他等待着吕旭曾经说过的答案。 “我在找到小龙时是在去别墅的路上,小龙身上穿着毛衣,我知道他和家里发生矛盾了。我若再和您联系,您必定会来医院。他好了之后,您又必定会把他带回去。他在那个家中受到了伤害,从而导致出车祸。如果再回去,而您又没法把小龙与那女人的斗争解决,小龙迟早还会再出第二次车祸,我不忍心看到你们这样。”吕旭很动情地向陈光风说着这一切。 “哎。”陈光风转过头问:“这是我的错啊。”他坐回原位,示意吕旭也坐下继续问:“小龙近来怎么样?” “他很好,能吃,能喝,最近我们正在准备明年初的比赛,他也正极力准备。”吕旭笑着道。 “比赛?什么比赛?”陈光风问。 “明年初在悉尼有一场国际青少年乐器表演选拔赛,学校派我们四个一同参加。”吕旭说。 “四个?”陈光风有点儿奇怪。 “是的。”吕旭笑着说,“刚开学那会儿,学校为我们四个开设特别班。就小龙、我、杜宇还有玲玲,明年我们会用钢琴、箫、二胡和小提琴合奏《青城纷纭》参加比赛。” “噢。”陈光风点了点头。有点鼓励有点高兴。 “陈伯伯,小龙和您的关系我看还是有回还的机会的,”吕旭说。 “我也不带有什么遗憾了,小龙是我唯一的儿子,不管怎么样,他是我陈光风的儿子。他恨我也好,你原谅我也好,我都认了,缘份注定的。他若原谅我,我们父子会过得很好,我对他会比以前更周到。他不原谅我,我的产业也是他的,他是个好孩子。”陈光风稍有伤感地说。 “别担心,陈伯伯,我会尽力帮你说服小龙的,他不是一个心冰冷的人。”吕旭安慰陈光风,“最近,您先别见我了,我也正准备比赛。再说春节快到了,我还得准备一下。我们这样见面,会引起小龙疑心的。您放心,我帮您照顾好小龙,我会还你一个健康完整的小龙。”吕旭笑了。 “唉”陈光风叹气道,“能怎么样?靠天吧!”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钱递过来道:“这钱和箫都带着,过年也要钱用,你一个孩子,肯定缺钱,钱拿去过年。” 吕旭只笑了一下,把钱推了回去道:“箫我可以收下,钱我不要。今年我们也花不了什么钱,玲玲的爸爸已经邀请我们去和他们过年了,钱也用不着多少。只不过,今年您又要独自儿过年,我又觉得不踏实。” “我都习惯了,过年去饭店和一些朋友、职工吃顿年饭也就完了,没什么事。”陈光风笑着道,“钱不要就算了,什么时候缺钱了,找我就行了,啊?” 吕旭点点头。 “不早了,我还要回公司办点公事,再见吧。”陈光风看了一下表站起身。“过个好年,开心点。” 吕旭也站起来点点头道:“你也保重。”陈光风也点了点头走出亭子,没走多远,吕旭忽然叫住他:“陈伯伯。”陈光风回头,脸上带着疑问。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让你和小龙开开心心过日子,让你们团聚。”陈光风眼中稍稍泛红,眼泪也要出来了,他老态龙钟地道了声“谢谢”走开了。吕旭也心有欢喜心有忧愁地站在那里。 [上海音乐学院的四人教室] 吕旭将陈光风还给他的箫放在桌上,对面的小龙吃了一惊,“你爸爸还给我的。”吕旭看着小龙的脸色,他料到可能小龙会生气,他准备接受这冤枉的愤怒。 小龙看了看箫,脸上挺复杂的,但他却说:“这是属于你的,他该这么做。” 吕旭挺惊讶地抬头看他:“我瞒着你见他,你不怪我吗?” “我那时奄奄一息,你不也没抛下我吗?”小龙笑着道。 “你们说什么呢?”杜宇听着两人糊涂地问。 没人回答他,过了一会儿,玲玲恍然想到了什么,猛然道:“噢,我知道了。”她面向吕旭和小龙道:“一定是这么回事:小龙出了车祸,吕旭把他送到医院,没钱支付药费,又不想麻烦别人,于是卖了祖传的竹箫,支付了医药费。小龙的爸爸后来才知道怎么回事,又把箫买了回来归还给吕旭是吗?”玲玲问。 杜宇听了又问:“是吗?” 小龙与吕旭对视着,许久才点点头。 “你太伟大了。”玲玲一蹦吓了几个人一跳,“可以上报了。” “上什么报,朋友间就该这样。”吕旭坐下身道,“咱们今天也别再谈这事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咱们该面对以后了,好吗?”他为避开话题只有这么说。 “过年的时候,准备好和我们一起过年了吗?”玲玲问。 “都答应过你了,还会反悔吗?我连年货都没买多少?”吕旭笑道。 “那太好了,我爸和我妈在饭店订了一张桌,正好我们八个人,在饭店里过大年三十,行吗?”玲玲问。 “只要不让我们买单,在哪儿吃都行。”小龙开玩笑道。 “把心收回去吧,不会让你们出一分钱。”玲玲笑着说:“不过,我爸妈想领略一下各位的风采?”玲玲眉开眼笑对几个人说。 “啥意思?”杜宇不明白。 “小呆瓜,让你拉一段呗。”吕旭笑道。“拉一段?”杜宇抓抓后脑勺,笑道:“听音乐就明说吗?干嘛还卖关子。” 四个人都笑了,笑得很甜。 “咱们相识几个月来,这经历让我永远也忘不了。”吕旭笑罢又深有感触地说道,“你们每一个都像我的亲人,我很高兴。” “你也让我们永远记住了你。”小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是把我们记忆删除了,我们心中还有你。” “有那么深刻吗?”吕旭笑着问。 玲玲插嘴说道:“你的成熟、仗义、实事求是、善良、不放弃、大方等等都让我们佩服嘛。” “夸我?”吕旭笑着说,“那我也夸夸你:小龙,大方、朴实、勇敢;玲玲,热情、开朗;杜宇,活泼,可爱,聪明,还呆呆的。我有的,你们也有啊。”吕旭挽着几人笑道。 “我们都那么相似。”四个人不知谁说了一句。 “假如,有一天,我早离你们走了,你们还会记着我吗?”吕旭笑中试探地问,他没说明白。 “会的,我们四个人不论是谁离开,我们都会永远记着他。”小龙道。 吕旭伸出手,高兴地说:“好!我们为明年的比赛成功而加油?” “好、好、好……”四人的手“啪、啪”地紧握在一起。 [山腰小屋] 这不知不觉到了大年三十,虽说年货不准备买,吕旭还是买了些,大都是些零碎的东西:对联、福字、挂贴、瓜子等吃、喝的东西,花不了多少钱。再说,张姨也经常送些东西给吕旭倒什么也不缺。今天的天刚亮,两人便起了个大早,扫地,贴对联,打扫室内。小龙又把水仙花换了一次水,吕旭把平常不常用而有点潮脏的东西都拿出来,晒的晒,晾的晾,想干净的、舒适地过一个年。虽然活很重,小龙这个少爷干得挺带劲,也许是和吕旭生活了一段时间,受吕旭影响罢了。吕旭与小龙还破了一次例,每人多添了一件新衣服,想晚上参加玲玲家的年夜饭不致于太失面子。中午,二人在家中吃了一顿不太丰富都比平时好得多的中饭,其实就多了一盘肉,二人高兴得似乎所有的忧愁都随风而去。下午时分,两人先喂跑了黑箫,然后才锁了门一起向玲玲家走去,几人早已经商定好在玲玲家会面的。 [玲玲家] 这是一个温馨的家庭,玲玲的父亲是政府的一名官员,母亲是中学教师,算是很宽裕的家庭,玲玲的爸爸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父母都戴眼镜,富有知识分子的形象。一家人这时候正在准备什么。 “妈,你为什么会想到请他们和我们一起过年?”玲玲问。 “妈还不是因为你?”玲玲的妈妈慈祥地说。 “我?”玲玲奇怪了。 “你被选进那个班是你的幸运,另外三个也是你的朋友。妈妈想见见他们,认识认识,帮你们把关系再进一步。你这个孩子太霸道,妈不得不让他们多让着你。”玲玲的妈妈笑着。 “妈,我哪有啊,等他们来你问问,我对他们可好了,我们的关系好得不得了,我可没欺负他们?”玲玲委屈道。 伴随着玲玲妈妈的笑声,玲玲的爸爸这才说道:“你妈逗你的。其实,我和你妈早听你说,他们都是只身来上海,你们关系也挺好,所以请人家来过年,也算是好事。还有,我们想为你们明年比赛能取得好成绩预祝一下。”玲玲的爸爸笑着说。 “你们真好!”玲玲露出了格外甜蜜的笑容,算是对他们的感谢。 “对了,玲玲,呆会,咱们去饭店吃饭,妈订了几套衣服,等他们来了咱们都换上,衣着漂亮地过个年。”玲玲的妈妈捧出了好厚的一叠衣服。 “妈,你太伟大了!”玲玲搂住妈妈的脖子撒娇道。 “叮咚”门铃一响,一家人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妈,是谁来了?”玲玲看着门。 “你是不是太高兴了。”玲玲的妈妈起身。“你弟弟啊。” “我忘了,弟弟出去望风了。”玲玲跑过去开门。 “姐、爸、妈,他们来了。”一个约摸十岁的小男孩,戴着个绸锻帽子,穿着暗紫色的唐装,贼样地钻了进来把门又卡上了,“他们来了,马上到。”小男孩往沙发上一倚调皮地数道:“十、九、八、七……三、二、一,到了。”果然门铃响了,小男孩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小滑头。”玲玲笑着打开门,果然是他们:吕旭、张姨、陈小龙、杜宇,“你们来了,春节快乐。”玲玲开门便祝福。 “新年好。”杜宇也答道,其他三人面上都带着笑容。 “快进来吧。”玲玲将门拉开,又对屋里叫:“爸妈,他们来了。” 玲玲的爸爸妈妈、弟弟都围了过来。 “我来介绍一下,”玲玲伸手向吕旭这边道,“这是我的同学:吕旭,吹箫的;陈小龙,弹钢琴的;杜宇,拉二胡的。”她一一介绍又伸手向张姨道:“杜宇的妈妈,张姨。”她又把手伸向这边:“我爸、我妈,我弟弟方方。” “伯伯、伯母,新年好。”吕旭抱拳用中国人最传统的方式说道,剩下的人也抱拳祝愿“新年好”。 “我们都新年好。”方方把手一举大声叫道。他的动作让大家都笑了。 “来吧,进屋坐。”玲玲的妈妈忙把众人请进屋,在这一家人的盛情下,这一会儿,所有人是无话不谈,成了一家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杜宇和方方闹得最欢,张姨和玲玲妈妈说得最起劲。玲玲的爸爸与吕旭几人说着比赛的事,还挺认真的。 “吕旭这孩子是四个人中最懂事的,人也不错,只是家里太苦了。”张姨和玲玲的妈妈谈着几个人。“他妈妈死得早,他爸爸为了让他来学习也累出了一身病;他只身来上海,生活苦是苦了点。可是他的箫吹得确实不错。”张姨道。 “噢,这孩子是个苦孩子。”玲玲的妈妈点点头。 “他是苦,可他还是个乐于帮人的孩子,小龙出车祸,他一个人送小龙去医院,没钱交住院费,宁可把祖传的竹箫卖了,也不愿和我们说一声。”张姨说。 “为什么呀?”玲玲的妈妈问。 “这孩子多懂事啊,我们都不富裕,他怕我们为这药费担心才没告诉我们。”张姨道。 “这孩子可真是懂事。”玲玲的妈妈不觉转脸看着吕旭。 “小龙这孩子也够苦的。”张姨又接着说,“他原是个富家孩子,妈妈死得早,爸爸娶了个女人,那个女人在家处处和小龙做对,想赶他出去。这不,他受不了离家出走和吕旭住在一块了。”张姨指着两人。 “一对苦命的孩子。”玲玲的妈妈叹气道。“吃点心,现在还早,不急着去吃饭,多说会话。”玲玲把早准备好的点心端了出来,对着大家吆喝着。 “玲玲、方方去把衣服都拿给大家换上,看看合不合身。”玲玲妈说道。 “噢”玲玲和方方应声去拿衣服。 “过年了,我和玲玲他爸给我们大伙做了些衣服,图个喜庆。”玲玲妈笑道, “这……这多不好意思?“张姨感觉这不太好接受。 “哎”玲玲妈道:“出门靠朋友,几身衣服嘛,再说也算我们做长辈的给孩子的新年礼物,别再推辞了。“玲玲的妈妈劝说道。 “那……就谢谢啦。”张姨对吕旭三个说:“快谢谢人家。” “谢谢伯伯、伯母。”三个人也笑脸谢道。 “别谢了,这有什么呀。”玲玲的妈妈笑道。 “她给你们订做的都是唐装,还不知合不合身呢?”玲玲的爸爸也笑着道。 “衣服来了。”玲玲和方方捧着一摞绸缎衣服一起进客厅。 “衣服都是按玲玲说的大致尺寸,试试看,不行还可以改。”玲玲的妈妈接过衣服与玲玲和方方分给大家。玲玲把一件亮紫色的唐装捧到张姨面前笑脸相迎:“张姨您的。” “还有我的?”张姨吃了一惊,接了过来。 “不仅有您的,我们每人都有。”玲玲把自己那件提过来向身上一比道。 “哟,我还没穿过这么滑顺的衣服呢。”张姨摸着衣服有点激动。 “那,咱们都换上吧。”玲玲的妈妈道:“方方,带着哥哥们去你屋换衣服,”又对张姨笑着说:“去我那屋,咱俩也换上。”张姨笑着走进屋,吕旭、小龙也纷纷跟着方方欢快、高兴地走到方方那间小屋。 过了些时候,所有人换了衣服,从屋里走到大厅内,互相一望,个个是又惊又喜,一阵激动:吕旭穿着黑色大红花的中襟唐装;小龙穿着白色红花边上带着点绒毛的衣服;玲玲一身大红;杜宇是蓝白相同;张姨紫色袭身。玲玲妈大红带紫;玲玲爸爸是青黑的皮袍子,个个颜色不一,式样各异,个个挺精神。 “你们这身看起来特别帅!”玲玲一瞅三人换了新装,眼一亮叫着说道:“平常小龙都一身洋装,这身可真配他,还有,吕旭平常也没怎么打扮,这下子看起来也不赖。”玲玲围着两个人转了一圈,又面对杜宇。 “我怎么样?”杜宇一扬头。 玲玲摇摇头:“怎么看怎么跟方方一样都像我弟弟。” “啊?”杜宇眼一睁,嘴一张,又与方方互对一眼看着他。 “我说啊!”玲玲妈一看墙上的钟叫道:“时间快到了,咱们准备一下,饭店离这儿不远,咱说说话功夫就会到。来,大家都动动手,收拾一下家里,收拾完咱们一起去吃年夜饭。来啊”玲玲的妈妈张罗着。 主人说话了,人也不能站着,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该打扫的打扫,该收拾的收拾,不多会,屋内干净一新。收拾之后,所有人都带齐了东西,关了灯,锁了门,八个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向饭店走去,挺热闹。 [福满楼饭店] 这是一家三星级酒店,装饰得古色古香。为了这次春节,特地把大厅摆满了桌子座位,各层大小包间,饭厅也早早坐满了人。这年头,人们大都不愿自己做年夜饭,太麻烦也耽误时间,这就让大大小小、高级不同的饭店,找了个赚钱的好机会,办起了包年夜饭。这种经营方式让广大的居民群众深为喜欢,每年的这种年夜饭预订总是满满的,所有人都喜欢这样。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这“福满楼。”酒店就是这样子。晚饭时间到了,订饭的人纷纷来到了这儿,准备团圆。说实在,吕旭他们并不怎么开心,不过为了不让别人发觉而感觉到扫兴,只有努力作出快乐的模样,别人有的也瞧得出,比如说:小龙看得出吕旭的心,吕旭看得出小龙的心。 “哇,好多的人喽!”方方走进酒店见这种场面叫道。 “欢迎光临”礼仪小姐见这八人到饭店有礼貌地招呼:“请问,您们预先订桌了吗?” “对,大厅的3号桌。”玲玲的妈妈答道。 “请跟我来。”小姐伸手,“请,”走在前面,其余人跟在后面。上了二楼,转过几个柱子,来到一个碗、筷、勺、纸摆设整齐的桌位,“您们的座位。”小姐手一伸,示意众人坐下。 “谢谢啊。”玲玲的妈妈招呼:“大家坐吧,坐。”待几人坐稳之后,那礼仪小姐又用温柔的声音问道:“是不是马上上菜?” “噢……”玲玲的爸爸停了一下道:“那就先上点心吧?咱们不急着吃。”面向大家,征求意见。 “行,我们还不饿呢,呆会儿你们不是还要看我们表演吗?”玲玲笑道。 “那就先上点心。”玲玲的妈妈对小姐道。 “你们稍等。”小姐缓身后退。 “呆会儿,等这里的人都坐满了,咱们就去那儿。”玲玲对身边的吕旭、小龙道。 顺玲玲指的方向,只见是一个小舞台。为了不让吃年夜饭的人无聊,酒店搭了个舞台,有几个人在那儿吹萨克斯,拉中提琴等西洋乐器,让小龙方便的是,还有架大钢琴。 “东西都带了吗?”玲玲看着杜宇。 “带了。”杜宇将身上的二胡袋一拉,提了出来。 “我也带了。”吕旭从身后提出一只锦盒。 “咱们是不是让他们都听。”玲玲看了一圈,傻傻地问。 “上台自然让所有人都听了。”方方一边叫,“你又不傻。” “你找打。”玲玲手一扬,牙一咬。 “妈!”方方向妈妈身后一躲,撒娇的模样让在坐的人都大笑不已。 “别闹了,大过年的。”玲玲的妈妈笑,“玲玲,准备吧,我和你爸从来没听过你真正拉一次琴。这边的人也到的差不多了,去吧。” “好咧。”玲玲转头对三人道:“准备好。”一个笑容包含了千思万绪。 与此同时在楼道边,陈光风和李秘书还有些职工正向上走来,一边谈着什么,走的路还挺慢。 玲玲跑到舞台中央,对着台上的人说了些什么话, 台上的人点点头离开了。玲玲从话筒架上拔下麦克风笑着环顾一周缓缓说道:“大家静一下,静一下。”这甜甜的声音马上让全大厅的人都停止了讲话,纷纷把目光投向舞台,“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弟弟妹妹,大家好,很高兴我们在这大年三十欢聚一堂吃这个年夜饭,我代表我们家和朋友向大家祝以新年的问候,祝大家新春愉快,合家欢乐,心想事成。”接下来是满堂掌声。 “玲玲的口才变得好多咧。”玲玲的妈妈笑道,鼓掌特别起劲。 “为了让大家能够快乐一点,接下来我会与我的另外三个朋友一起为大家演奏一曲《良宵》作为我们的新春礼物献给大家,好吗?”玲玲大声地向大家问,有点像歌星的味道。 “好噢”底下的人一阵狂叫。 “那好有请我的另外三位朋友:吕旭、陈小龙、杜宇。”玲玲手一伸,掌声响起。 正在上楼的李秘书、陈光风本来并不在意这个,只不过听到“陈小龙”三个字,让他们心中都一振。“董事长”李秘书向下一看,见小龙和吕旭正向台上走,“是小龙。” 陈光风也探过头来,李秘书转头对其他人说:“你们先去,我们马上到。”那些职工走了,只留下李秘书和陈光风,探头看着台下这四位身穿亮丽唐装的孩子,心中又泛起一阵涟漪。 吕旭、杜宇、小龙和玲玲在掌声中走上台,心中不免欢快。杜宇搬了把椅子,又将话筒架弄得低些好方便自己拉二胡,吕旭与玲玲也将话筒架升高,摆好了,又站好了位置,四个人向底下的人鞠了一躬,做好准备。 台下一片寂静,目光投向这个小小舞台,楼上也有不少人搭着栏杆向下望,看看是不是能瞧出个所以然来。 四个人衣着崭新,在宽敞的灯光下显出四个人的不凡。随着钢琴声的响起,在场有人心也在跟着动了。钢琴、二胡、小提琴、箫顺次给这喜庆的大厅增加了乐音,勾起人们心中那份对音乐的向往,陶醉。切切嗟嗟、丝丝微微、缕缕柔柔让所有人都陶醉在这良宵之中,忘记了鼓掌、喝彩、夸奖,更忘记了吃到嘴边的菜,放下已端起的杯子。他们四个的音乐太有号召力,感染力、渗透力;太具有感情、心情、技巧、旋律、节拍,无与伦比,甚至连大音乐家也不可能与他们相比,太完美了。也许这就是人间情爱和他们经历导致影响的,这段时间中,四个人经历了种种磨难煎熬。在精神上具备了不一样的东西,自然在音乐上就有着与以前绝不相同的东西。 掌声响起的同时也是四个人曲子终结的时候,热烈分外热烈,每一个人都为他们的演奏技巧而鼓掌,为他们的卓越才能而鼓掌。四个人同时对着这热烈的观众又鞠了一躬,一个跟一个走回座位。 “董事长,要不要……”李秘书想说的话,陈光风明白。 “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他现在很幸福。”陈光风叹口气,“让他过个快乐的年吧。”陈光风说完便向自己订的桌位方向走去,李秘书也只好跟着走了,这与楼下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小龙。”吕旭早就注意到陈光风,他碰了一下小龙,指着陈光风。小龙转头一看,见到了是自己下决心断绝关系却又天天想着的爸爸,不禁流露出一种别样的眼神。他在那儿看了你好半天,刚刚才走开。吕旭提醒道。 小龙看着陈光风消失才低着头不出声。他心里复杂。 “很好,非常好。”玲玲的爸爸端起酒杯道,“来,刚才听了你们的表演,我为你们明年的比赛充满信心,让我们一齐干杯,预祝明年取得好成绩。”话一出,所有人举起酒杯,茶杯高高的,碰在一起高叫一声“干杯。”一个新年,一个年中的酸辛都在这小小一杯的酒和饮 十一、比赛 [澳大利亚悉尼国际机场的出机大厅] “hello, hello”大老远便见到老外向几个人挥手。四个人每个人提着旅行包,跟着几个带队的老师。为首的是四个人的辅导老师赵凡。“hello”一个眼睛蓝蓝的女士带领着几个工作人员迎过来:“mr zhao, how are you ?”白白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i’m fine. thank you very much.” 赵凡很有礼貌与女士握手添了一句:“oh, mrs king ,they are my students .”赵凡以左到右依次介绍道:“lu xu, chen xiao long, ling ling and duyu .” “hello boys and girl .” king 女士向四个人打招呼。 “hello , mrs king .”玲玲打招在头,其它人也纷纷点头致意。“you are very tried , let’s go to the hotel ?”king 女士笑意道。 “very nice, but we are hungry now .”赵凡笑道,幽默感倍佳。 “no problem ,we will have a nice lunch, ok ?”king 女士笑意突生,几人倍感亲切。 “ok”赵凡转头对四个人说:“孩子们,走吧。” 四个人带着旅途的劳累心中带着甜蜜跟着出了大厅,搭了车向宾馆驶去,沿途观赏了这世界著名的大港口的风光,还在层楼的缝隙处看到了悉尼歌剧院的一角,不仅又让几人快乐的心里再添一份喜悦。 “我晕车了。”吕旭红着双脸,眼中无色地看着小龙。 “你太虚弱了。”小龙看了一下他,马上判断出吕旭很虚弱说:“闭上眼睡一会儿吧。” “你们啊,我不管怎么着,这几天给我休息好了,以后咱们才有精力参加比赛,别忘了,咱们可是这次比赛中千百万人中的幸运者,好好努力。”赵凡坐在车的前面对后坐四人道,他也是十分激动和高兴。 “ok,no problem ,我们一定遵守。”杜宇高叫一声挺幽默的。 “冒失鬼。”玲玲瞅了他一眼。 “不是冒失鬼是挑皮鬼,用徐州话说叫皮脸。”吕旭眯着眼有气无力地说。 “咱俩是老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样说人家。”杜宇撅个嘴说,开玩笑般的报怨。 “唉,你们这都临近比赛了,还有心思开玩笑?没有点心里压力吗?”赵凡没有回头这么说。 “比赛之前保持乐观状态是赢得比赛的重大决策。”杜宇又高谈阔论。 “行了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贫。”吕旭竭力地一拍杜宇脑勺笑道。“净欺负我。”杜宇摸着胸勺委屈地说,沿路都是笑声。 [悉尼海边] 四个人相约来到海边,这片海滩被包了下来,邀请的全是各国参赛的选手,在这里各种肤色,民族的人聚在一块,不同的语言汇成的“笑声”响遍整个海滩,成为这个季节悉尼的浏览观光的一个亮点。海滩上,有穿着泳装游泳拾贝的;有的衣着整齐地在海边散步的;有的在堆火享受海边火烤,全然一片开party的景象。小龙、玲玲的英语说得很好,自然不会放过要交几个外国朋友,他们一边烤着火烤一边和几个洋朋友交谈着;杜宇虽然也见过海,但从未见过悉尼这样的海,这会儿他“疯狂”地在水边来回跳、来回跑,闹来闹去,大喊大叫。唯独吕旭,他一个人漫步在喧闹之外,独自个儿思考着什么,他独自地在幽静中暗然伤悲。他面对着大海,想着自己,父亲以及关心自己所有的人,心里矛盾。他日思夜想的是大海,梦里梦外的也是大海,他的终结也是大海,他在思考…… [四个人居住的宾馆][吕旭房间] 吕旭在桌上写着什么,脸上有着无名的“颜色”。写的字挺多,似乎是日记,又似乎是信。 “吕哥哥。”门没有关,杜宇和小龙跑了进来。吕旭听了却跟吓掉了魂似的,忙将手上写的东西向一边杂志底下一塞,手还是紧张地摆动着笔,脸上呈现出一种惊慌恃恐的模样,还有点汗。 “不舒服吗?”杜宇瞅见吕旭的惊慌关心地问。 “没有,被你吓着了。”吕旭笑着有点颤颤地说。 “我刚才没大声叫你啊?”杜宇奇怪地问。 “找我什么事?”吕旭抹了抹头上的汗问。 “我来告诉你,今天我们在海滩认识了好多的外国朋友!”杜宇笑着说。 “对啊”小龙坐在床边接着说:“就我都认识了五个呢?”小龙抬头问。 吕旭苦笑地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我一个懂外语的农家人,怎么和人家沟通?” “那你整个上午在干嘛?”杜宇问。 “在海边逛。”吕旭将笔丢在桌上,装出一股高兴。 “不会吧?”杜宇将眼一睁,“你整个早晨都没感到寂寞?” “有什么寂寞的,想想东西不就过去了。”吕旭用手捏了捏头。 “你早晨想什么了?”杜宇问。 “你有完没完?问题一波又一波,你想让我干嘛?”吕旭瞟向他,带着淡淡的笑容。 “没干嘛,让你高兴一下嘛。”杜宇嘴翘得老高。 “我很高兴,后天就比赛了,谁能不高兴?”吕旭脸笑出那种让别人不敢笑的笑容。 小龙两人脸上也很尴尬,但吕旭笑了,两人不能不笑,两人也挺尴尬地笑了,杜宇在尴尬笑容中问:“吕哥哥,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比赛过后我就真的什么事也没有了。” “什么意思?”杜宇问。 “慢慢悟吧,我可不告诉你。”吕旭还是笑。 小龙心里搞不明白,杜宇心头糊涂,他们越来越不了解吕旭,因为面前这个人心里太杂,太乱猜不到他的心思,二人搞了个丈二的和尚。 [悉尼大酒店大厅] 为庆祝和预祝比赛成功的举行,由赞助商和评委会共同举办了一场酒会,这是一场大型的酒会。虽说是酒会,“酒”也只不过是度数低的干红,或者饮料,邀请的人是未成年人,自然不会喝太烈的酒,这说白了不过是一次娱乐的party。参赛的选手,带队的老师,赛事的评委,嘉宾及赞助商参加了酒会。他们说、笑、玩、闲、跳、唱还挺快乐。 “吕哥哥,咱们去喝点东西吧?”杜宇拉着吕旭的手。 “你帮我带杯水吧,别的我不要。”吕旭坐在酒会的边缘无心光顾酒会,他又担心自己身体,只要了杯水。 “噢”杜宇不明白,带着疑惑走向饮品台。 “杜宇。”赵凡一身板正的西装问:“其他人呢?” 杜宇望了一圈:“吕哥哥在柱子那儿,玲玲姐姐和双胞胎说话,小龙哥在梯道口。”杜宇顺着说的指向三个人。 “好了,好好玩。”赵凡似乎有事不说,看了三个人一眼又走开了。 杜宇眼看了赵凡一会,这才拿了东西走向吕旭。 赵凡端着香槟向一群西装革履的大人群走去,满目笑容,口中说着外语,与这些带队的老师,评委纷纷碰杯打招呼随后又交谈了起来,说笑自是格外引人注目。 “小龙、吕旭、玲玲、杜宇”赵凡在四人各自专注自己的事时叫了四人。四个人相距也不远,现场又有音乐,并未影响到别人,四个人纷纷停了自己的事围了过来。手中不是饮料便是清水,赵凡面带笑容,手中提着香槟,后头有一个头发花白的外国老头,待四人到齐了,赵凡笑着说:“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手伸向外国老头,“史密斯先生,著名的作曲家、演奏家、音乐鉴赏家,也是我的老师。本次大赛的名誉评委对中国文化颇为熟悉,尤其是音乐。”他笑着对四个人说:“来,给史密斯爷爷打个招呼,介绍一下自己。” “史密斯爷爷,您好。”玲玲率先打招呼,“我是玲玲,是拉小提琴的。” “你好,小姑娘,你和我是同行,我也是拉小提琴的。”史密斯伸出那张长满茧的手,玲玲欣喜地和他握了手,这洋老头竟会说中文。 “您好,我叫杜宇,拉二胡的。”杜宇笑嘻嘻地说。 “很好,二胡也是我最喜欢的中国乐器。”他们握了手。 “您好,我叫陈小龙,弹钢琴的。”小龙露出笑脸。 “钢琴很需要技巧,祝你成功。”史密斯像孩子一般的谈笑。 “您好。”吕旭那白灿的脸上映出笑容一种病态,“吕旭,吹箫。” “你好,我从来没听过箫,不过,我可以肯定你的表演一定很好。”史密斯歪头地说,两人还是握了手。 “史密斯先生刚才告诉我一件事,我让他来跟你们说,你们听好了,要努力,这可是件非常荣耀的事。”赵凡用特殊的眼神示意史密斯先生告诉他的学生。 “我们这次比赛的选手来自全球各地,这次比赛我们设立奖项,三个等级,唯一的奖品就是获奖选手可以跟随一位世界级大师学习,这是许多人梦想的事,努力吧?让我们那……马……”史密斯汉语说得虽然很好,成语用的却不是很流利,他想用的成语一时想不起来,只得吱吱唔唔说不起来。 四个人都想到了是什么,手杯一举,同时说了一声:“马到成功。” 史密斯也想到了,也举起杯“马到成功。” “对,马到成功。”最后的一声所有人举杯碰杯,预祝成功。 [悉尼歌剧院候演台] 这是参赛选手候演的地方,挤满了大大小小、黑黑白白的选手。人一拨又一拨地上台,那超一般的乐音引起的超一般热烈的掌声。这里的人心情各不一样:激动、高兴、放松、胆怯…… 这马上就轮到吕旭四个人了,四个人的心情也都是各不相同的,身上穿的是崭新的、华丽的服装,三个人手上握着是光亮的,高质量的乐器。又有一对双胞胎姐妹上台了,她们表演的是小提琴曲,中国的《梁祝》。四个人是下一组上台的,听着两姐妹的琴声,心里又免不了一动乱动。 “吕哥哥,外面报幕是根据上台选手的母语来报的,台下每个人都戴着翻译机。”杜宇从前台边偷看了一会跑回来说,吕旭点点头笑了一下,又看到玲玲还在那儿看着比赛。 “双胞胎姐妹的《梁祝》拉得特别棒,咱们和她们有一拼!”玲玲也走回来。 “别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咱们的《青城纷纭》也不赖。”小龙挺悠闲坐在吕旭身边。”就算咱们表演不好也没关系,起码现场是不公布分数的。” “都坐下吧,休息一会儿,现在她们正在沉醉于日久生情呢,离我们上台还有段时间,别因为过分紧张真弄得落败。”吕旭面上有点颤,他一捏手,想到必须找一个地方挨过这一关,可是马上就上台了,若去了不是会坏事了吗?但……若不去,小龙他们必定会有影响……最终他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便头也不回向一边走开了,其他三个并没怀疑,在那儿无事坐着。 过了一会儿,“吕哥哥怎么还不来?”杜宇着急了,“这都‘化蝶’了!” 玲玲和小龙也左右着急,不知怎么办,也不敢去找。 “小龙,吕旭呢?这马上就要上台了。”赵凡不放心走进这候演室见只有三个,少了一个,便急着问。 “他去洗手间了,还没回来,”杜宇看赵凡急了,便要向洗手间跑去:“我去把他叫来。”这时演出台上响起掌声了。 “来不及了,你们先上,我去找。”赵凡一听掌声坏了,大叫一声,向洗手间方向急步走去,没走几步,见吕旭迎面来了,便有点气地叫:“你哪去了?你不知道马上就要演出?”又见吕旭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嘴唇微颤,脚有点蹒跚,心想他肯定不舒服,连忙问:“怎么了?” “没关系,对不起赵老师。”吕旭一改愁容,“我马上演出。”当下向上台处跑去。赵凡没说什么,心中有事地看着吕旭,他搞不清这个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台处小龙三个人正准备上台,吕旭到了,三个人一看他满头大汗。小龙问:“出什么事了?” “别说了,上台。”吕旭将小龙轻推入台自己也跟上去…… [悉尼歌剧院舞台] “下面参赛的选手是来自中国上海音乐学院特招班的吕旭、陈小龙、玲玲和杜宇。他们参赛曲目是《青城纷纭》。”报幕的是中国人,这次比赛规模相当大,参赛的选手来自五湖四海,报幕的人也是各国公民,想是为这些孩子定惊安慰,所以报幕用的语言是各参赛选手的母语。报幕的大多也是从各国使者或者留学生中选出的。 赵凡从候演室走到舞台下面观众席,叹了口气做了下来,看着台上的四个人。掌声四起,每个人都盼着会有一场精彩的演出。舞台挺大,后面放着许多板板正正的椅子,那是伴奏乐队的区域,前台有一把椅子,一条华丽高大的黑色大三角钢琴。四个人顺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对着台下评委鞠了一躬,四个人同时看到了赵凡在酒会上介绍他们认识的史密斯外国老头,他还用鼓励的眼光祝愿四个人成功。 曲子的六段,波澜起伏,画面壮观,有角有棱,有平有坎。第一段:清清淡淡,没有大起大落和过多的装饰及感情;第二段:春光明媚,草青树绿,鸟语花香,国泰民安;一片祥和,安静,宁谧的喜悦场面;第三段:点点滴滴,有如微风吹起海面,坑坑点点;跌跌绊绊,又如群鸟斗嘴,吵闹不休;第四段:兵戈突起,草木皆兵,挥宏壮阔,刀兵相接,血流成河,尸堆如山;第五段:满目荒夷,泥干河枯;房屋不全,饥渴难奈,饿莩四横,草木枯黄,哀鸟悲绝,家破人亡,一片荒凉;第六段:平平和和,勤劳苦作,揩家带口,重建家园,春去春来,花谢花开。曲断如空山鸟语,犹有余音,宛若天外来音;曲接如小桥流水,绵绵不断,宛如黑风烈烈;曲与曲是完美,段与段是锦上添花。箫伴钢琴,钢琴衬二胡,二胡配小提琴,小提琴接箫。那么流畅,那么铿锵,那么悠扬,那么悦耳,那么感人,那么引人入胜,那么大不一样,那么别出一格,那么鹤立鸡群。听着他们的音乐,都像在读一本史书,在看一个关于城市兴衰的历史电影。满堂除了乐音还是乐音,没有一声的杂音。(叠化)候演室的演员、台下的观众、评委、主持人、工作人员、通过电视直播看电视的观众……静静的,不发一语,静止了听着段奇妙而又引人入胜的乐曲……热烈再加上分外热烈的掌声让四人以最佳、最优秀的发挥退场,掌声经久不息,报幕员都有点不知所措。 四个人走下了台,吕旭在最后,面上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嘴唇紫了,汗水像下雨一样,每颗都像黄豆般大小。“扑通”他再也经不住,跌了下去。 “吕哥哥!”杜宇一听,急转头忙叫道跑过来,扶他上半身起来,小龙,玲玲也闻声围了过来,脸上急得不知所措。 这一番摇晃,吕旭稍稍缓过气来,疲惫的挣开眼。 “你怎么了?”小龙关心的问,一脸的不解。 吕旭在三人扶持下勉强的站起来,摇晃了几下说:“没事,头有点晕,休息下就没事了。”他看着三个人说,“别告诉赵老师好吗?”三个人停了一下点点头。扶着他走出候演室。正碰上赵凡,四人抬头看着赵凡,吕旭忙暗中将扶着他的手拉开,好瞒过赵凡。 “你们太让我自豪了。”赵凡满面春风,一脸笑容。“你们获得满堂喝彩,获奖有望!”赵凡有点收不住内心的高兴有点发狂了。四人脸上淡淡的一层,“怎么,不高兴?”赵凡问。 “不是,我们都累了,想休息。”小龙道。 “对,好好休息,吃点好的,明天上午好参加颁奖典礼。”赵凡道。“去吧小心点!”他还是在笑。 “噢”四个人慢慢地走开,赵凡目送他们叹口气道:“苦了你们…… [吕旭住的房间] “吕哥哥。”杜宇又是第一个闯进来,“赵老师让我来叫你去参加颁奖典礼,我们真的得奖了。”杜宇跑到吕旭身边。 吕旭坐在桌边无力地对杜宇说:“杜宇,你们去吧,我不舒服,你跟赵老师说一声,得了奖回来再给我看也不迟,好吗?”他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你没事吧。”杜宇眼瞅着他不放,他的脸色真难看。 “没事,头晕了些,我在房间里睡一会儿。”吕旭脸上无色。 “那……”杜宇抓着头,“那你休息吧,我去了。”他没办法,也不知道该怎样做。 “去吧。”吕旭苦笑,走出房间,吕旭的脸又恢复了愁容,他抽开抽屉,把一封没有地址的信拿了出来,手有点颤,停了一段时间才颤颤地放在桌上推合抽屉。他又从身边将那把箫取了出来,摸了摸箫身的刻纹,放在信的旁边站起身走出房间…… (颁奖典礼热闹进行,小龙他们获得奖,每一个人都高兴) 十二、叶落 [吕旭房间] “吕哥哥。”还是杜宇打开门,“我们得奖了,这是奖杯,还有证书……”说到这儿,杜宇突然停住了,呆呆的,眼睁得大大的站在那里,手里的奖杯上映出他那张脸的表情。 “怎么了?”小龙也跟进来见杜宇站在那儿问。 “吕哥哥不见了。”杜宇声音有点轻。 “怎么会?”玲玲和小龙忙跑进来,果然不见吕旭,“他会不会出去有事。” “他可能有什么事?他告诉我,他在这里等我回来的。”杜宇叫道。 “或许,他真的有事?”玲玲坐在床边。 小龙走进来,看到床边的桌上有个信封和那把红斑竹箫,小龙快步走过来,拿过信封和箫,把箫左右看了一下,便马上放下箫,打开信封,不长的一封信,纸上是几行字,他心里一颤读下去。读完后,心里一阵乱闹,整个人呆了,在那里静着,眼中泪花不断,玲玲和杜宇看小龙表情不对,忙接过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小龙、玲玲、杜宇,还有赵老师: 很抱歉不辞而别,这也是迫不得已。当你们看到信时,或许我已经死了。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对于我来说,死是可以让我解脱的。很多的事我瞒了好久,谁也不知道。这些事有关我自己和小龙,但我不能告诉你们,这对你们没有好处,原谅我,原谅我所做的一切,祝你们成功。 关心你们的吕旭 绝笔 看完之后,玲玲和杜宇吓了一跳:“他要去死!” “对,他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跟我们说,而且这关系十分重大。不然,好端端他干嘛寻死?”玲玲挺有心胸。 “小龙哥,怎么办?”杜宇问。 三人静静地站着思考着什么。 “我知道他在哪儿。”小龙说完便风一样跑出去,玲玲、杜宇也没停便跟去。 他们飞快地下楼,拦了车,向海边飞驰,一路上小龙给玲玲和杜宇说为什么?你们曾经都听他不止一次地说海,他曾经说过,他爷爷、爸爸和他自己都与海有关。在上海,他每夜都几乎梦到海,他还说:“他的终结在海里,他一定去海边了。”车马不停蹄地追去…… [澳大利亚悉尼的铁桥边] 真如小龙判断的,吕旭的确来到海边的这坐大桥,这桥形状像一只碗扣在一双筷子上,是座铁桥,在国际很负盛名,桥下便是通到大海的河。吕旭迎着清凉的海风,满腹心思,慢慢向桥中央走去。“大海啊,你在我脚下。多少回在梦里见到你、多少回在思考中想到你。注定,我是要在大海中寻求幸福。上天给我的时间太少,我不怨他,谁都不怨,我毕竟在我的生命中帮助了别人,我满足了。今天,我的使命完成了,我也该想到我自己,我该休息了。爸爸的嘱托我还没有完成,可我等不及了,要不我会把一切都搞砸了,我决定去了,让他们好好生活。大海接受我吧,让我在你的海水中重生”。想到这儿,他来到桥中间,床下的河水向海中快速流着,这儿是结束生命的最好地点。这儿只有车来回穿梭,不会有人注意有人在桥边,即使注意也不会想到他会自杀。吕旭低头看了一下,抬脚跨过栏杆。 与时同时,小龙赶到,车一停,小龙便快速打开车门,正好看到吕旭跳了下去,眼一睁跑过去:“别跳!”晚了,人已跳了下去,小龙以比世界冠军还快的速度冲到桥上,向下一看,吕旭被河水淹没了,他抬脚一跳,也下去了。 “小龙哥!”玲玲和杜宇又是一声惊叫。 [悉尼华人医院] 这是世界少有的一家大型华人医院,这也是高级的一家华人医院。这里的所有医生全部由中国,周边地区亚洲人和华人,华侨、华裔组成。可以说这是一家由中西名家组成的著名医院,在海内外久负盛名,不少人从全球各地幕名前来求医。巧的很,吕旭失事的地点离医院最近,小龙救出吕旭便急火火送这里来救治。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下午了,赵凡和几位评委也来看吕旭,可抢救还没有结束,抢救室门一会开一会儿合,好多部门的主治医生也纷纷赶到,这让抢救室外的这些人很纳闷,只有过是被淹着了,怎么会要这么多医生?还是各个部门的?难道还有别的病不成?…… [抢救室门外] 天黑了,抢救进行了十多个小时,才停了下来,门外的人等得累得不得了,大夫疲惫地从抢救室走出来问:“病人家属在吗?” 赵凡走过来:“我是他的老师,医生,他……怎么样了?” “不容乐观啊。”医生叹了口气。 “怎么会?”奇怪了“被水淹着了,怎么会不容乐观呢?” “他溺水已经不是问题了,但是当我们给他清除胃中积水时发现:他全身器官肿大,免疫系统严重瘫痪,血管壁变薄,白细胞大面积死亡,还有许多问题还待进一步的检察。经过许多部门的主治大夫初诊为艾滋病。” 前面的一溜串病名已经让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但最后三个字却让众人犹临当头一电,一时雾头水脑不知所措,惊住了。 “艾……艾滋病?”小龙不敢相信,他睁大眼睛提出疑问,“他怎么会得艾……艾滋病?” “初步判断,病人全身血管壁变薄,白细胞大片死亡,免疫系统瘫痪来看,应该是血液传播。”医生稍稍提着说,惟恐会有人受到打击。 “那,他现在……”赵凡悲痛而又不安地问。 “现在他还未醒,我们已经采取措施让他稳定下来,他很特别,我们还需要讨论再说。”医生说。 “麻烦你了医生。”赵凡说着便看着医生,一脸难堪。 医生点点头走了,他脸上也带着遗憾。 “赵老师,吕哥哥得的艾滋病是什么东西?”杜宇从未听过,他好奇地问但他也很伤心。 “杜宇,老师不得不告诉你,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病,现在的医学上还没有明确的救治方法。”赵凡一脸伤感说。 “他为什么不说呢?”小龙在一边眼泪已经流了出来:“他为什么不早说呢?” “这些天难道他就这么忍过来的?”玲玲也不敢相信,她朦了,“我听说艾滋病发作比刀割还难受呢?”她无助地看着斜下方,她也被吓呆了。 “他是为了我们”小龙明白了,他疯一样冲进病房,玲玲、杜宇他们也紧随着推门进去。 [抢救室] 吕旭太弱了,还不能承受别人看望,护士正把他推出来,准备送向特护室。 小龙推门进来,看见这个刚被抢救过来的,和自己同生死的吕旭:面目苍白、面容紧皱、口角苍白、唇皮干裂,头上还有水,身上盖着白布,似乎一个死人。“你为什么不是说呢?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曾救过我,你怕我会不管你吗?”他泪涌如泉,他是被感动,还是伤心,不清楚。 “吕哥哥!”杜宇见小龙哭了,自己料到情况不妙,自己禁不住哭了,对着推来的推车,上前扑过去哭道:“吕哥哥,你不会死吧?你不会死的。”他左右摇着他。护士却拉开他:“病人很弱,他经不起摇晃的。”另外几个护士把他推走了。 赵凡左右手搭在悲痛的小龙和杜宇身上,眼中有泪他也不想让这么一位音乐天才陨落啊,他尽量忍住,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出声,面前三个肯定会大声痛哭,医院要求安静,他应带好头忍住这撕心的痛。 [附记] 吕旭没有死成,抢救了过来,醒来后,就一直不说话,呆坐在床上,动也不动。有饭就吃,没饭便坐着,无论谁也不答话。幸好有大赛组委会关注,支付住院医药费。赵凡也没有回国,大赛还未完全结束。根据程度,参赛选手还要参观澳大利亚及新西兰等国家的名胜。三天后,吕旭的身体好了起来,虽然身上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但是吕旭的四肢等器官勉强可以继续工作,还不至于丧命。他可以下床四下走动了,但他的表情没有变,依旧是没有表情的,谁也搞不懂到底为什么。 [吕旭的特殊护理病房] “吕旭啊,小龙来看你了,看鲜花!”赵凡打开门,捧着一束硕大的康乃馨。小龙三人也挤起来,可不见人,病房一个人也没有,四个人心里一想,不好!又出事了! “护士小姐。”赵凡见有一护士从身边走过,“这屋的那个孩子呢?” “他说到楼下转转。”小姐笑了笑。 “不好!”小龙一想忙跑下楼。 赵凡将花向护士那里一塞也跟下去。 四个人在医院转了一圈,问了不少人,又去大桥边,问了一下人,再一海边找了找,没有。半天过去了,小龙站在海边思考,其他人在想吕旭会去哪儿。“轰”飞机从头上飞过,小龙抬头看了看,当下心里一紧,“他回去了。” “小龙说什么呢?”赵凡问。 “赵老师,不用找了,他回国了。”小龙指向飞机,四个人目光投向飞机…… [宾馆吕旭房间] “吱”一声,四个人闯门进来,没有人,四个人四处看了看,箫还在,衣物还在,还有封信放在桌上,四个人中赵凡打开信: 赵老师、小龙、玲玲、杜宇: 看到信,我已经离开悉尼了,这封信是我早写好的,这一天也真的来了。你们心中有许多疑问,我原本不想告诉你们,但我想说出来我可以安然的去了。 我是个农村的孩子,小龙知道我的身份。我爸为了我学箫到血站卖血,不料他在那里染上了艾滋病。原本我不知道,后来在上海收到了爸爸的一封绝笔信才知道。所以那天赵老师批评我也是因为这个。从那以后,我身体便渐渐有了变化,几年前出现的疼痛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在赵老师批评我之后,我在小树林又一次发作,是秦麒才帮助我,并让我去医院检查。我并不知道自己是艾滋病,直到那次小龙出车祸,我在抢救室外又一次发作,听说小龙要输血,我又是o型便想抽我的血输给小龙,但血检不过关,这才没让小龙跟着遭殃。那次,我去了病毒检验中心确认为艾滋病。我并没有伤心欲绝,我想让我自己活得有尊严,哪怕时间不多了。 赵老师,谢谢您帮我的忙,虽然我再也没有机会听我家祖传的箫谱上的音乐,但我还是谢谢您,是您让我在音乐中懂得珍惜生命,是您让我活得快乐,总归是有些遗憾。请求您一件事,在每年4月18日,我生日那天别忘了对有海的方向,给我送两张乐谱,我不想自己这么闲着。 小龙,对不起,我瞒你太多了。还有一件事,陈伯伯真的很关心你,一切的错都过去了,别再恨他,他也很为难,我答应过他一定让你们父子相认,你若对我有愧疚,就原谅他,这是我的请求。 玲玲,谢谢您的衣服和这些天的帮助,你有个和睦的家,是我们羡慕的,方方很可爱,好好珍惜,别忘了小提琴。 杜宇,小弟弟。你有个好妈妈,别让她失望。你的天真、可爱、调皮,哥哥不会忘记,永远不会。回到我们老家徐州时,别忘了多为它做点事,不能忘记它是我们的故乡。 你们的心中对我如何染上艾滋病总会有不少疑问。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从一开始我便在想,没有头绪,但是昨天,我想到了,最有可能原因是:我爸病重打点滴,有时候,替爸爸收拾,针头总会刺到手指,别的我什么也没做,真的我是清白的,相信我。 我走了,到哪儿了,我知道,你们不知道,我希望你们还是别来找我,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走。 真诚地祝你们一帆风顺,心想事成。 吕旭 看完信,四个人哭了,哭的挺伤心。杜宇哭的出了声,他喃喃地哭道:“吕哥哥吕哥哥……,”小龙眼泪也滴了下来。 “他唯一的遗憾是听不到祖传的乐器,”赵凡也伤感得哽咽,“他不知道《青城纷纭》就是他祖传的乐谱啊!” “《青城纷纭》是那本工尺箫谱?”小龙听了之后大惊。 赵凡点点,几颗泪又涌落出,“都是我的错,没有告诉他真相?” “一定要找到他,他不能这么走了。”小龙瞒眼含泪大声说:“赵老师,我要回国找他。” “他会回去吗?”赵凡问。 “会的,我感觉的到。”小龙肯定说。 赵凡没说话转了两圈,“好,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中国上海半山坡小屋] “咣哐”门一下打开了,小龙将行李丢在门边冲进来,闯进门:想看看吕旭是否回来过,进了卧室,一盆干枯的水仙在桌上,下面有张纸,上面是歪歪斜斜的几行字:“水仙枯了,我也该去了。” “他来过,他回来过。”小龙捏着纸条又惊又喜,“他一定回家了!我马上去找他!”他顾不上疲劳,打开箱子翻出东西,是好多的书,他随便翻开一本,是艾滋病,再看看其他全是有关艾滋病的书,他翻了几本,翻出了几张条子:一张卖箫的收据、一张小龙出院费用总额、一张病毒中心确诊艾滋病的诊条、一封吕江绝笔信。每一张都让小龙心痛,或多或少这些东西与他都有关,他拿着条子,手在颤抖。 [吕旭的家乡徐州的小医院] 小龙乘火车赶到吕旭家,房屋破烂没有人,一把锁已锈上了。左邻右舍打听也没有什么消息。小龙着急了,伤心了,但希望不灭,他四处走,在邻村到处打听,又从徐州各大医院打听,在电视上发通知寻人,最终,在一个破陋简单肮脏的小医院找到了吕旭,他正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小龙的心在痛,他踩在这到处是污水、血迹的地面上,心里在滴血。他疯一样地扔下包,扑了过去,听到吕旭那困难的呼吸,又恨又怨,他对身后的大夫吼:“为什么不用呼吸机?” “我们这医院条件太差,没那玩意”,大夫又说,“你来的正好,他还欠我们很多药费,你来了,结算一下,他也是个快死的人了,你赶快把他弄走,咱们小医院受不起这个。”大夫的声音让小龙更生气。他从包中抽出一叠钱扔给大夫叫:“马上给我转院!”小龙愤怒了,钱到手了,大夫也不敢得罪,他知道小龙不是个小人物,便唯唯喏喏出去办转院手续。 吕旭已经处于昏迷状态,随时会死。从悉尼到现在也有几个月了,又没有用药,他已经站在生死边缘。 [救护车上] 吕旭抬上救护车,快速向县医院转去,有钱,医院也没什么话说。 “小龙。”路上的摇晃将昏迷的吕旭弄醒,他费劲地睁开眼,看到一脸泪水的小龙,便竭力叫道。 “你醒了。”小龙哭着说,“别着急,咱们现在去医院。” “不用了。”吕旭断断续续地说:“我自己清楚,我很冷,”他打颤了。 “别担心。”小龙扶起他搂在怀里,“一会儿就好了。” 吕旭断断续续吐着字“我真的想让你和陈伯伯重新和好。”吕旭闭着眼,“我想睡了。” 小龙听了,心里酸楚地哽咽着说:“好,我会去找他的,我原谅他,你等我,我会证明的。” “我睡了,我好累。”吕旭气息越来越弱。 “睡吧,睡就好了。”小龙哭着。 车走了一段,小龙发觉吕旭说的睡了不对劲,伸手一摸吕旭脸,不对,他心头一紧,摇了摇:“你怎么了?”吕旭已经没有气息了,身边护士走过来摸了摸胸口,又探了探鼻息,说了声:“节哀。” 小龙呆了,好久他才放声哭了,泪滴落在吕旭脸上…… [吕江坟边] 吕江的坟边又添了座新坟,杜宇在坟前烧了本乐谱,所有人在坟前静默为吕旭默奠。 [字幕] 若干年后,陈小龙、玲玲、杜宇学成归国。 陈小龙着手掌管陈光风公司,成为董事长。 杜宇成为国家一级演奏家,国家音乐协会会长。 玲玲为上海音乐学院教授,国际音乐协会会员。 在吕旭去世,二十年后,陈小龙、玲玲、杜宇共同以吕旭名义出资建造一所技术力量雄厚的艾滋病研治中心。 初稿:2004年2月1日 10:45分 第一次修改:2004年2月7日夜 第二次修改:2004年5月7日午 2005年1月5号代理于上海书意文化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