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神捕》 食用指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顶点小说.booktxt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是时候上一波毒奶章推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顶点小说.booktxt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章 民国大文贼 “号外，号外，当今大文豪周赫轩再发长篇武侠小说——小李飞刀，抢滩登陆《大公报》、《晨报》、《向导周报》及各地期刊！” ”号外，号外！周赫轩的《射雕英雄传》单行本累计订阅量突破百万，再次蝉联民国新文学冠军，创作十年一冠的不败神话！“ “重大消息！重大消息！周先生确认出任第二十一届作协会长，号召打造一个全国公民都是文人的四进社会！” 天色方明，便有大大小小的报童奔走在偌大的天津卫，串街过巷，口里呼出的热气，蒸腾了小半个城市。 卖枣卷儿的货郎，将货箱朝地上一撂，朝手里吐了口唾沫算是暖手，接过新一期的报刊，目光迅速锁定在报纸最显眼的报头上——那里，有大文豪周先生的新作：《小李飞刀》第一章！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万里飞雪，将穹苍作洪炉，熔万物为白银。 雪将住，风未定，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辗碎了地上的冰雪，却辗不碎天地间的寂寞。 李寻欢打了个呵欠，将两条长腿在柔软的貂皮上尽量伸直，车厢里虽然很温暖，很舒服，但这段旅途实在太长、太寂寞，他不但已觉得疲倦，而且觉得厌恶，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寂寞……’ 一时间，这卖枣卷儿的货郎不由痴了…… 倒夜香的、捣腾字画的、作小押的，乃至住在那些公馆小洋楼的富贵爷，此刻都是手捧一张报刊，眼珠子股溜溜的打量在报纸上，目光向往而陶醉。 整个天津卫，此刻都因为一个男子，一个只会写小说的男子而忘记了时间。 ‘噶吱，噶吱……’ 一辆马车驶出狭窄阴暗的胡同，轱辘滚子轧过不算宽敞的大街，迎着飘荡在街头上空的香味、酒气，和还有些潮湿的雾气，晃晃悠悠的逐渐走向热闹。 “先生，前些日子，南方似乎有些不太安分，那些狗泥腿子又在标榜为正白旗了……” 马车内，一位老管家目光低垂，说着口音极重的官话。 片刻后，一声轻叹传来：“读书、育人、开民智，管这些作甚，我周某只安心写文。” 说话者不苟言笑的站了起来，背手转身，看向窗外，目光中似有苍生疾苦。 老管家看着面前之人，目光狂热，激动得涨红了老脸。 他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配着打理得一丝不乱的大背头，显得格外精神。 读书人的气质与风韵，在寒风中显得傲骨铮铮。 此人，正是往日只出现在报刊上的周赫轩。 在整个民国都声名赫赫，不知被多少名媛佳人引为心上人的周赫轩，此刻却写实得出现在天津卫，鲜有人知晓。 无需书友接驾，也无需当地元帅、富绅吹捧，低调而沉着。 毕竟他是读书人，讲究清静自在，修身养性。 远远的，一座不算气派的公馆在望，街上行人慢慢也多了起来。 “到了。” 周赫轩颔首点头，气度不凡的掀开珠帘。 他今日到天津卫来，可是要与人商榷推行公办学校，创办民国新生教育体系，开启一个崭新时代的！ “周赫轩！” 忽然，一阵响彻云霄的大吼从东边传来，继而便是急促的脚步声，如飞雪纷纷，流星贯日，簌簌却有节奏的踩在青石板之上。 周赫轩有些茫然，停下脚步。 “经查实，犯罪嫌疑人周某从民国三年起，创作的第一部长篇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到此后的所有作品，包括新作《小李飞刀》都存在严重的抄袭、剽窃现象！情节严重，罪大恶极！” 周赫轩满脸的难以置信。 “周赫轩！” 从街道西边传来一阵咆哮声：“经查实，犯罪嫌疑人周某参与一宗大规模贩卖人口案件，涉及拐卖幼女、名媛，情节严重，罪大恶极！” 周赫轩背后，远远传来朗朗啸声：“周赫轩，你修订出版的课本《新民国》含有大量影射军阀、扭曲现实的内容，极度影响社会稳定，情节严重，罪大恶极！” 每一道声音，就像一把刀子，一刀刀剐在周赫轩心底。 而街道上、小巷中，人们自发的缓缓向这里聚集。 卖枣卷儿的放下货箱、烙煎饼果子的擦了擦油腻的手、酒肆关了大门，就连维护治安的警察，脚步都变得沉重起来。 疑惑、愤怒、不安、恐惧…… 人们的目光都聚集在周赫轩身上，认出了那只出现在报纸上的身影。 短暂的激动后，他们都在等周赫轩一个解释。 ‘噶吱，噶吱……’ 周赫轩面前，那静穆的公馆缓缓打开了门，从中走出三人。 皆是统一制服，干练精神，步调与呼吸诡异的保持着统一。 而在他们的左肩上，不是警卫厅的警花，而是一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 捕！ 金字神捕，让民国所有军阀都忌惮，甚至恐惧的存在！ “周赫轩，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是穿越者，或者拥有文豪系统等金手指！根据民国律令：凡是未经过相关部门教育的异常人士；未经过批准、审核的金手指及金手指衍生物，一律不准流通到市面，违者，视情节严重予以逮捕或当场击毙！” 周赫轩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小腿一软，摇着头喃喃：“不可能，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知道……” 自己乃穿越过来，并带着满脑子小说、诗歌这件事，向来是周赫轩最大的秘密，怎么可能被其他人知道！ 金字神捕？他们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已经跻身民国上流社会的周赫轩，想破脑袋也不明白。 “先生快走！” 忽然，本来还气息奄奄，站在周赫轩身边毫不起眼的老管家整个身子都变大了一圈。 鼻孔里喷出的热气好似钉子，直接钉穿了几米厚的石板。 老管家二话不说，一把拽住周赫轩。 “暴力拒捕！杀！” 从东南西北同时传来声音，公馆里三人一步踏出，一脸的肃杀。 “李清霖，你负责保护寿春公馆和一干民众！” “好，好的……” 一众金字神捕没有发现的是，他们这个叫做李清霖的同伴脸色突然变得十分奇怪。 口里还在嘀咕：“这是在拍戏？还是民国背景？” 第2章 怪物 “洞八仙！居然是你这个老坦儿！” 李清霖一脸懵逼的站在公馆大门外，看着不远处都是上个世纪二三四十年代打扮的众人、那狭长却错落有致的街道、偶尔几根立在街边的电线杆子。 一块路牌广告立在对面钟楼的楼顶——一位打扮妖艳，凤眼入魅的上流名媛，有着甜心一般的笑容，胸前一束鲜花，手里捧着一盒精致的化妆品，雪花膏三个大字赫然印在化妆品上。 一股民国时期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在沧桑中孕育着繁华，是后世很难再现的时代特征。 难道昨晚酒喝多了，导演真的给我加戏了？ 可我没感到后面疼啊！ “李清霖小心，它朝你那儿来了！” 一阵有些着急的疾呼传来。 啊？到我的戏份了么？可没台词啊我怎么说啊喂！ 李清霖迅速入戏，双眉如倒峰怒插，一双眸子沉淀着熠熠星光，满脸的坚毅。 他忽而抬头，一盯，脸色顿时垮塌。 ”导演！这特效不止五毛钱了喂！“ 只见一条足足有半个院子宽的乌青巨腿由远及近，充斥着李清霖的整个视野，直接从空中坠落，碾向自己。 腿上那浓密的汗毛，一根根都如同钢纤，寒得刺骨。 本着能多个镜头，绝不尽早领盒饭的原则，李清霖下意识的一滚，只感到一股巨浪拍来，自己就如同风中柳絮，忧伤的飘起。 但有几个还来不及反应的围观民众却没那么好运了。 随着几句惨叫，还在空中的李清霖清晰的看到一个一米七几的汉子，瞬间消失在巨腿之下。 巨腿抬起，血沫和骨头浆子如同糖浆般拉长，继而崩断，隐约还传出清脆的劲道声。 而在原地则多了一滩肉泥，软绵绵的，还在向四周蔓延。 而断胳膊、肌肉拉伤的，更是不计其数。 一股发自骨髓深处的寒意笼罩了李清霖，他视线有些发黑，有些恶心想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只剩下喉咙的痉挛。 ‘碰咚！’ 李清霖撞破了公馆大门，直接打了进去，被淹没在碎片中。 他依稀还看见了，一只差不多有山岭般大小的老王八，撒着脚丫子一路狂奔，摧毁了沿路的民居，几个眨眼间便消失在白云苍茫间。 而在这只老王八的背上，坐着一位失魂落魄的中山装男子，发丝凌乱在额头。 “周赫轩！你这个大文贼，我金字神捕必要将你捉拿归案！” 八位金字神捕浑身狼狈，不少人都负了伤，红一块紫一块的，此刻看着满目疮痍的街道，和不少呻吟惨叫的民众，脸色格外难看。 民国妖怪？ 大文贼？ 虽然身体四肢暂时失去了知觉，肚子上更是传来凉飕飕的刺痛，但李清霖的意识依旧清晰，此刻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颇有急智的闭眼，装作昏迷。 “没想到周赫轩背后居然是洞八仙，那些收集情报的是干什么吃的！一只妖，居然一直潜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我……” “这些事，上面的人自会操心。还是想想怎么善后吧，居然死人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呵，奉系那些人可最会耍嘴皮子功夫！” “李清霖是怎么回事？这种失误……” 装作昏迷的李清霖闻言，心里直打鼓，但毕竟也在横店漂泊了四五年，深得表演精髓，完美的扮演了挺尸者这一角色。 “嘛呢！嘛呢！有啥热闹可看的？去去，要不要点紧啊！” 警卫们驱散着还不肯散去的人群，隐隐将现场遮挡起来。 毕竟是一个体制里的人，出了这些事，大家的颜面都不好看。 “回去再说！” 剩下的金字神捕没心思逗留，向寿春公馆的主人打了招呼之后，便带着李清霖离去。 ……………… 搞不好真的穿越了，可这穿越的节奏，怎么有点不妙啊！ 我辈楷模，靠着穿越优势在这民国混得风生水起的周赫轩老前辈，居然落了个土匪、文贼、人贩子的结局，现在更是被追杀得走投无路！ 躺在医室的李清霖双眼有些失神，突然有些担心自己的未来。 “没多大事，擦点药，以你的体质，三两天后就活蹦乱跳的了。” “哦哦，那谢了，姚大夫。” 窗明几净的医室里，有淡淡的药草香味从实木的中草药柜里传出，而在药柜上，一列遒劲有力的楷书素雅的拉开—— 太和医室 几位受伤的金字神捕等着姚大夫抓药，互相交流着眼神，隐隐有些忧虑。 医室的隔间里，略微刺鼻的碘酒味唤醒了心绪横飞的李清霖，他这才发现，自己肚子上的伤口血迹斑斑，居然连医疗绷带都没包扎！ 庸医啊！ “呼，呼，呼……” 给最后一位病人看完诊，姚大夫好像忘了还有个重病号，居然好整以暇的杵着头，打起瞌睡来。 “医生，医生，我，我，我不能抢救了么？” 见自己似乎是被‘暗中观察’，李清霖着急的喊道。 王医生睁眼，愣了一下，这才明白李清霖的意思，不经意的摇了摇头。 顿时，李清霖心沉到海底。 “嘿我说，李小鬼，你不是一向自诩医术过人，不让我看病的么？怎么？又想骗我的药？没门！” “躺够了，就赶紧给我滚！” 说着，这年过半百的姚医生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往事，山羊胡子气得都快烧起来了，眼睛一瞪，别过头不再言语。 见此，李清霖越发担心起自己的未来。 看着自己根本没处理过的伤口，李清霖忽然觉得自己会不会成为穿越历史上，第一个死于伤口感染的可怜虫？ 被后人戳着脊梁骨，钉死在耻辱柱上？ 念及，李清霖深深打了个寒战，挣扎着起身，这才发现，按理说如此严重的伤口，几乎撕开了大半个肚子，应该造成大出血，甚至内脏器官破损。 可李清霖只觉得有不算夸张的刺痛从伤口处传来，而且还有伤口开始痊愈，肌肉萌芽的酥痒感。 “这便宜身体不赖啊，拍科幻片呢这是！” 李清霖有些好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忽然，他的手停留在了胸口。 没有呼吸起伏！ 没有心脏跳动！ 李清霖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惊恐的看向自己肚子上的伤口，吞了吞口水，心里一横，稍稍撕开了伤口。 “啊……嘶！” 压抑的嘶吼声中，伤口顿时鲜血淋漓，但却又立刻止住了鲜血。 李清霖冷汗直冒，弯着身子，透过自己肚子上的伤口向里面打量。 黑黢黢的，看不清楚。 李清霖侧了侧身子，对着有些昏暗的灯泡。 顿时，肚子里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 第3章 南山窟 “这次任务，情报部门的确要负很大责任，但你们金字神捕，也有亵责之罪。” “元帅！洞八仙可是些从北宋活下来的老妖，这次任务，实在是周赫轩他……” “一码归一码。奉系那边，总有人得出来兜着。南山窟那儿，我听说缺人了。” 一阵良久的沉默后，一句苦涩的声音才从喉咙里掉出：“是。” “戎公，怎么样？” 几位金字神捕焦急的等候在元帅府外，此刻见自己的顶头上司出口，赶紧询问。 戎公有些疲惫的叹气：“叫李清霖来，我亲自送他去……南山窟。” 南山窟！！！ 这个词语仿佛是摄人心魄的魔鬼，一出来，便让这些走南闯北，不知见过多少险境的金字捕头变了脸色。 天，突然暗了下来。 ……………… “大致情况就这样，总之就一句话：不惹事，也不要怕事！金字神捕的人，谁也得掂量掂量。” “当然，你以前的那些死对头，多半也会落井下石，尤其是秋山君。你要多加小心。” 离天津城不远，一条绕着半山腰蜿蜒而上的官道上，李清霖有些恍惚的下了……摩托车。 虽然李清霖知道历史上的民国，的确早早的就有了摩托车。 半履带、边三轮、印第安摩托，但要么是富家的奢侈品，要么就是用作军事。 但无一例外，都是些笨重的，还采用蓄电池充电、寿命极短的老爷子摩托。 但眼前这些金字神捕骑的摩托车，居然清一色的具有符合流体力学的金属外壳，富有特别的美感，发动机声音沉闷却干净，哪怕是后世，也属于高档摩托车了。 画风，似乎有些不对啊! “进去吧，只是暂时的抽调，日后还可以戴罪立……修炼有成……活下去……” 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戎公直接调转车头，掩面而跳。 而其他的金字捕头们，面面相觑，看向李清霖的目光极其复杂。 几个眨眼的功夫，便沉默的离去。 终于走了！ 哪知李清霖看到这个阵仗，反而如释重负，长松了口气，坐在门口的石坎上。 这不过半日的光景，李清霖可谓是在钢丝上行走，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要是被这些便宜同僚们看出了自己的破绽，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 这不是羊入虎口，送上门的买卖么！ 至于那位顶头上司说的话，李清霖十句只听明白了四句，只知道自己因为‘玩忽职守’，被暂时抽调到了什么医院。 其他的话，李清霖都跑去关注这上司地道十足口音去了。 他刚挺过了伤口感染，又得遭受语言不通的交流障碍！ 而且这还是与后世相差不大的民国，天知道那些回到夏商周秦汉、唐宋元明清，乃至异世的穿越前辈们，是如何在没字幕的情况下，精通八门外语的！ 呵，危险？再危险也没有你们危险！ 休息够了，李清霖起身，正要开门，门忽然自己开了。 “是新来的义工？” 门后，一个瞎了只眼的瞎子伸出头来，表情十分冷漠，看着李清霖就好像看着一块石头。 “是，是的……”李清霖支支吾吾。 “啧？官话那么好，还是个认字的先生。可惜，可惜咯……” 瞎子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个奇怪的表情，让开了路。 神神叨叨的，李清霖暗自嘀咕。 呼……呼…… 才踏进门槛，李清霖就觉得温度降低了许多，一卷卷冷风吹来，地上落叶堆积。 就连天空的云彩都暗淡下来，一边明，一边暗，日光勉强照进来。 这是一座有些年头的四合院了，典型的南方雨水气候建筑，墙不高、房屋也不气派，不少剥落的角落里都有砂石堆积。 唯独奇怪的是，这四合院的中央，却修建了一座有些违和的三层小洋楼，被樟树和低矮灌木簇拥着。 小洋楼上，不少窗户后还有摇曳的灯光，时而有怪异的声音从小洋楼里传出。 “这就是你以后的住处。食堂在东边院子，杂物间在西厢房，具体的事物，等你熟悉了就知道了。工资一个月五块银元。” 对于民国的薪酬情况，李清霖没多大概念，不过想着这具身体的主人好歹也是金字捕头出身，应该没人敢克扣自己的工资。 虽然，李清霖对金字捕头这个称呼，也没多大概念。 “嗯，叫我刘瞎子，你有什么事……不要来找我。” 呵，老实人。 瞎子将李清霖引到四合院一个角落的房间，李清霖放下随身的包裹后，有些疑惑：“刘，刘叔，院长呢？” 刘瞎子目光有些耐人寻味的看了看李清霖，尤其是在李清霖还来不及更换，右肩上绣着金色‘捕’字的制服上逗留片刻。 “院长？跟我来吧。” 李清霖跟着刘瞎子，却径直走进了四合院中央的三层小洋楼里。 “211病房的王固病情稳定，今天‘分尸’出现了三次，‘割喉’出现了五次，‘剥皮’出现了一次，频率大幅度降低。” “前几天进来的孙长春还是不要陌生人靠近，病情恶化，建议实施强制手段。” “安定药不够了，催人去姚大夫那抓点药。“ 一进小洋楼，李清霖便看到不少身穿白色大褂的人忙来忙去，查房的查房、报告的报告。 不少人都注意到进来的刘瞎子和李清霖，他们似乎对李清霖的身份早就知晓，戒备的同时又带着淡淡的敬畏。 上头有人，背靠组织就是爽！顿时，李清霖挺直了腰杆，拿捏足了姿态。 “你以后就是保安队的了……” 忽然，刘瞎子不咸不淡的说道。 “嗯？什么……” 李清霖还有些愣，忽然听到有些吵杂的声音从一楼房间的尽头传来。 “放开我！放开我！我没病，我没病！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我真的是诗仙李白啊！” “保安队的！快把院长抓住！不要拿麻绳，直接上钢丝绳！” “给我灌！十倍剂量的安定剂！” 精神病？ 院长？ 李清霖看着一个矮矮瘦瘦的老头从走廊尽头窜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吼着‘我是李白，我不能死’的疯话。 而在他背后，一个查房的女护士着急的喊着保安队。 走廊两边病房的门口，则站着一个个穿着白色病服的病人，笑嘻嘻的看着这一幕，时而还鼓掌欢呼，将床单扔的到处都是。 “喏，那就是院长，快去捆住吧。” 刘瞎子面瘫似的冷漠着。 连精神病院的院长都成精神病了？！ 李清霖越发担忧起自己的未来。 第4章 院长 也就是这个功夫，从精神病院大厅的几个角落里迅速冲出几道人影。 都是些身材高大的汉子，双目有神，手上的茧子结了厚厚一层，一看就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换句话说，也就是如今李清霖的同行——保安。 李清霖迅速入戏，丝毫也不含糊的冲向发疯的院长。 “放肆！我李太白是兴圣皇帝九世孙，更是当世诗仙，你们敢碰我？！” 院长一看到保安队，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咬牙切齿，眼珠子里都开始充血。 李清霖看着矮矮瘦瘦，连自己肩膀都够不着的院长，下意思的擒住院长的胳膊。 谁知这一碰，李清霖好似摸到了正处于发情期的野牛的犄角，被一股怪力闪了腰。 院长更受刺激，直接扑入了李清霖的怀里。 ‘咔嚓’ 李清霖清楚的听到自己肋骨的断裂声，又如风中的柳絮，忧伤的飘起。 为什么是又啊？！ 而其他的保安也不轻松，一个个如临大敌，不过幸好有李清霖趟雷在先，院长失了先手，四五个保安如同叠罗汉般将院长压在下面。 擒拿术、锁喉功纷纷派上用场，最后更是将院长用婴儿胳膊粗的钢丝绳五花大绑。 院长苍老的眼角还带着泪水，绝望的被强行灌了几大碗安定剂。 “千古绝唱，历史，不可承受之痛啊……” 带着对诗坛的啼血，院长不甘的沉沉睡去。 李清霖被摔了个七晕八素，脑袋瓜子都有些迷糊。 也不知这走廊、地板是什么做的，居然一点事都没有，较之钢筋水泥也不差了。 “咦？不是说他是从金字神捕里调过来的么？怎么是……银枪蜡烛头啊？” “似乎听说是犯了什么事，跟今早城里的事有关，好像还受伤了。” “我说呢，还是通幽境的好手，怎么还病怏怏的。” 李清霖站了起来，不远处护士、义工的窃窃私语清楚的落入耳中。 顿时让李清霖警觉起来。 通幽境？这个奇怪的民国已经形成了一套严谨、界限分明的修炼体系？ 压根毫无修为在身的自己，现在还可以以受伤为借口，可以后呢，保安队可不是什么闲职、南山窟更是让一众金字神捕谈虎色变的地方。 纸里包不住火，终究是要暴露的！ “来几个人，把院长抬回去，给我绑好！” 一位眉眼俊俏，但却有一股凌厉刻薄气质的护士，呵斥着众人：“叫你们把院长给我盯牢了，居然被他跑了出来！脑袋里有哏丘是吧？嫌事少是吧？！” “副，副院长，实在是院长太，太麻溜了，一瞅见我们来了，就……” “就什么就！我只知道人跑出来了！再有下次，你就去二楼查房吧！” 一个小护士委屈的解释，却换来了更大的咆哮，顿时泪珠子在眼角徘徊，想哭又不敢哭，鼻子都红了。 副院长冷冷的瞥过一身狼狈的李清霖，脖子如天鹅般柔长，扭着婀娜多姿的背影上了二楼。 “副院长何素华，天津药剂生讲习所毕业的。哦，嘉我公的曾孙女。” 刘瞎子冷不丁的站在李清霖背后，最后那句介绍，更是若有所指。 嘉我公？这谁啊，这么奇怪的名字？ 李清霖点了点头，轻轻拍去身上灰尘，一副早就知晓的模样。 “嘿，这妮子可是连续克死了三任丈夫了，一个大学老师、一个部长、连小时候过家家的青梅竹马都没放过。从此见不得男人，这才调到南山窟的。” 刘瞎子这时哪有半点冷漠腼腆的模样，市井八卦凯凯而谈，那仅剩的一只眼睛都冒出绿光来了。 得，院长是正儿八经的精神病，副院长正在精神病的边缘试探。整个精神病院就没几个正常人。 不一会的功夫，李清霖便遇到好几起有狂暴症倾向的病人发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和其他保安镇压了下去。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他也没去食堂，直接躲进偏僻的卧室里。 “呼……奇怪的民国。” 躺在床上，李清霖枕着脑袋，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光怪陆离了，让他都有些蝶梦庄周的错觉。 前一夜本来还好端端的准备跟导演看夜光剧本的，今儿个，却一溜烟的来到了民国。 李清霖大学里是搞理科，无机化学出身的，毕业后阴差阳错的投入了表演的事业。 结果几年下来，高不成低不就，名气没多大，倒是知道了不少娱乐圈的秘密。 比如某某当红明星夫妻，压根就是假结婚，连那个经常出现在镜头前的孩子都是领养的。 各自有各自的情人，却卖着好丈夫、好妻子的人设。 最后轮到李清霖了，遇到个圈里人都知道是双性恋的导演，正在纠结节操和面包谁重谁轻的时候，魂穿民国了。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这个李清霖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居然同名同姓，个字不差。 “棘手啊……” 李清霖翻身起来，打开了身体原主人的包裹。 两件换洗的衣裳、十几块民国三年的袁大头，和一些地方军阀、政府私自发行的银币。 除此之外，就是一把造型十分奇特，大概有一米多长的尖刀，和一本薄薄的册子了。 “唉？这是……” 李清霖翻开册子，只见册子上由繁体字写得密密麻麻，李清霖有些费力的看了几行—— “鲜白背、三七叶适量。将上药捣烂，外敷患处，再用大片状树叶盖在药上，用绷带包扎固定，每日换药1次。可消肿、化淤、止痛。” “桃花半两，红花九钱，没药、乳香积各一两，大黄一两，白芷半两。将上药共研为细末，取适量药粉加少量面粉、温开水调为糊状，敷受伤处.2日换药1次。上方具有消肿、化淤、止痛之功用。” …… 册子最后，还有一首古怪的打油诗：清水出芙蓉，乱世出英雄。 但李清霖看了下来，却是越看越喜、越看越轻松，心里更是放下了一块石头。 只因为这些药方，都是些治疗跌打损伤、促进伤口愈合的药方，而且不少地方都有逻辑和叙述上的错误。 这说明什么，说明了这身体的原主人，根本就不会什么医术，只是装大尾巴鹰，借此掩盖自己身体的异样，免得被其他大夫发现！ “还好还好，不用半路改行学医了，连周树人都惹不起，逼着走起了曲线救国的路线，我还是不要朝火坑里跳了……” 第5章 电击治疗法 当今之计，还是抓紧时间搞清楚‘通幽境’是什么玩意，短时间内恢复到身体原主人的修为。 想起这身体的原主人，李清霖心里却多了几团乌云。 一个没有五脏六腑的人，居然能活得好好的？ 没错，李清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心肝脾肺肾，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胆这些器官，皮膜肋骨下面空荡荡的，好似个黑洞，连李清霖的目光都吞噬得一干二净。 这也是为什么这家伙强装自己会医术，暗自舔舐伤口的原因了。 也不知道是特例，还是这所谓‘通幽境’的常态。 “这家伙恐怕也不简单啊……” 虱子多了不怕痒，李清霖颇有阿q精神的躺下便睡。 忽然，李清霖掀开被子，一骨碌的坐起，目光三分惊恐、七分哀怨的看向了自己的两腿之间。 “肾没了，肾没了……那老夫的丁老魔……” …………………… “李清霖、杨咏幸、苏富贵，今天你们三个人主要负责盯住院长，有一点异动都要告诉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天一亮，李清霖就被广播吵醒了，草草的在食堂塞了几口油条豆浆，便赶到了小洋楼里。 副院长何素华依旧板着那张所有人欠她一万大洋的脸，正眼也不瞧李清霖三人，才吩咐完，转身就走。 “呸！啥玩意啊，要是出去了，爷爷非得……” 杨咏幸下嘴皮子上有道疤痕，他骂骂咧咧的看着何素华的背影，狭长的眼角里凶光一闪而过。 “哥几个，我叫杨咏幸，滇系蔡统帅座下金字神捕，外号杨三刀！” 杨咏幸依着病房门，自来熟的打着招呼。 “苏富贵，西北军金字神捕。” 苏富贵长得有些富态，额头宽宽厚厚的，那双耳朵格外的大，耳垂很重，却不大爱说。 滇系？西北军？ 莫不成金字神捕也有派系之分？ 可半路杀出来的李清霖哪知道自己归哪家，只大概猜到应该跟天津卫关系密切。 而且，一家普通的精神病院，居然就至少聚集了三位金字神捕，再联想起自己顶头上司奇怪的态度，不得不让李清霖多想。 深知民国动荡，各种军阀割据的李清霖眼观鼻尖，干脆一副生人莫进的冷酷模样。 “李清霖。” 杨咏幸自讨没趣，也没吭声，却在这时，听到院长病房里传出了声音。 “这，这是哪儿啊……” 老院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上面是洁白的天花板，而眼角的余光，则看到了一位小巧玲珑的女护士。 护士手里捧着一碗热汤，小心的吹了吹：“该喝药了……” 老院长忽然瞪大了眼睛，惶恐的大喊：“我是大郎啊娘子，我不能喝药！我该去卖烧饼！” 碰！碰！ 情绪激动之下，老院长直接崩断了身上缠的钢丝绳，更是一把掀飞护士手里的热汤。 “不省心的老家伙！上！” 一直留意里面动静的杨咏幸立马冲了上去，身形灵活得好似一只猿猴，几个提纵，便来到老院长面前。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李清霖恍惚看到了杨咏幸背后，似乎多了一片茂密的原始丛林，里面有无数生灵生活着。 而苏富贵也不含糊，沉默中积聚着巨大的能量，走得很慢，但每走一步，体型变隐隐变大了几分。 到了最后，居然有接近三米高！ 而李清霖看着再次狂躁的老院长，心头却有些恼火。 他现在的处境，可谓是在钢丝绳上行走，前面是导火线要烧到头的炸药，后面是万丈深渊。 一点一滴的时间都不能浪费，必须寻找机会打破僵局。 这些镇压犯病病人的事，费时费力不说，还特容易暴露自己没有修为的秘密，必须得想一个高效率的方法！ 忽然，李清霖看见屋子天花板上有些昏暗的灯泡，和表面绝缘漆有些剥落的电线，眼睛眯了起来。 “按关节！直接打散他的力气！” 杨咏幸双手从老院长腋下穿过，反手扣在他脖子上，一只脚直接踹在老院长膝盖上，呈斩首之势。 而苏富贵则仗着自己魁梧的体型，好似老鹰捉小鸡般，直接拦腰抱住老院长。 老院长还在挣扎，差点将两人直接甩出去。 “快啊！打镇定剂！” 苏富贵脸色表情十分狰狞，牙关死死的咬住，使尽了全身力气。 女护士闻言，这才如梦初醒，着急的拔出早就抽取了满满一管镇定剂的注射器。 “快啊，快啊……” 杨咏幸扣住老院长的双手呈现不正常弧度的弯曲，手指也渐渐松开。 “兄弟，我的武松兄弟呢！我要去找他！” 就在针头即将接触到老院长皮肤的那刻，老院长本低着的头一下子抬起，猛的挣脱开来，抢过注射器，一把捏成粉碎。 不好！！ 杨咏幸两人心头一紧。 “让开吧，我来……” 忽然，一句平静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与此同时，杨咏幸觉得头顶天花板上，似乎落下了许多灰尘。 咔，咔嚓！ 老院长冲到全封闭式的窗子面前，好似撕面包般，将一根根钢筋扭断，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这里的动静，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在小洋楼外晒太阳的病人、护士、正打扫卫生的义工、警戒四周的保安，纷纷看到了这里。 精神病以最大的热情表达着自己的欢喜，拍着轮椅、敲着栏杆。 而一众工作人员，则吓得脸都白了。 “乖，别闹了。” 老院长背后，还是那道平静的声音传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去投奔我兄弟！” 老院长不管不顾，一只脚都踩上了窗户。 “那你知道武大郎其实才高八斗、不卖烧饼、跟武松差了二百多岁么？” 淡淡的声音传来，老院长有些发愣：“你，你说！” 滋滋滋滋滋…… 老院长话还没说完，整个人都冒起了黑烟，舌头打结，哆哆嗦嗦的抖着摆子。 李清霖疑惑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电线，眉头一皱：“没道理啊，民国的电压差不多也是220v啊。” “胡说，胡说！你！” 看着老院长居然转过头来，李清霖下意识的直接又将两截电线搭在老院长身上。 滋滋滋滋滋…… 又是一阵黑烟滚滚后，一块好似黑炭的人形物体扑通一声落在地板上。 “嗨，没事了。” 李清霖向窗外摆了摆手，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 见李清霖转过身来，杨咏幸、苏富贵和女护士同时后退一步，脸色十分的不自然。 第6章 被玩坏了的民国 知道老院长只是暂时性昏迷，依旧顽强的活着后，李清霖满意的走出了病房。 顿时，李清霖便察觉到一众护士、保安奇怪的目光。 “咳咳，李，李先生，你胆子也忒大了吧。” 杨咏幸追了出来，悄然间换了语气，目光却有些火热的瞥过天花板上，被重新接好的电线。 “哦？怎么说？” 李清霖故作不知。 “自从前些年，留洋国外的那些青冥境大人们回来，便引入了这些洋玩意。什么发电机、冲床、压力机的，即便到了现在，还有许多人说这些是妖法、障眼法。” 说到这，杨咏幸停顿了一下，有些故意拉进关系的说道：“我倒是第一次见，像李先生您这么跟随‘潮流’的人。尤其对我们金字捕头们来说……” 什么时候留洋国外，还得要修为在身了？ 这些洋玩意，不是八国联军后，那些洋人倾销殖民进来的么？！ 李清霖忽然察觉到信息不对称带来的巨大弊端，心不在焉的敷衍了几句。 苏富贵走出病房，有些不善的看过李清霖，悄然间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李清霖耸了耸肩膀，走到医院大厅，从值班护士那里以打发时间为借口，要了几份报纸。 李清霖一看，顿时冷汗就冒出来了。 《大公报》上，多是国家局势和各军阀情况的叙述，大致情况倒跟李清霖上辈子了解的民国差不多。 但其中细致的描述，却充满了夸张与浪漫，比如—— ‘悼！袁君昔日与九照妖圣相隔十万里，坐镇京都，气机争锋于滇乡，镇压妖圣后病逝，守北洋政府十年安稳！’ 呵，袁胖子，不要以为你换了个帅气发型，我就不认识你了！ 看着报刊上袁君那熟悉的长相，李清霖总觉得有历史崩塌的错觉。 袁胖子的确是病死在北京，但照报纸所说，居然是跟一只妖怪打架，两败俱伤，一时没稳住，这才葬送了自己和皇帝美梦。 而且，北京到云南的距离大概也就两千公里的样子，怎么到了报纸上，就成了十万里了！ 度量衡没统一吗？！ 不过一想起昨天那只扛着金勇逃跑，有山岭大的老王八，李清霖隐隐觉得这似乎是真的。 李清霖估计，此民国非彼民国，只是在历史发展上有些相似，就连国号也惊人的一样。 但在种种蝴蝶效应下，早就变得面目全非。 《边报》上，多是八卦新闻风流韵事，涉及的人物，也多是后世也被人议论的才子佳人。 ‘梁斯成先生年前随青冥境大人回国后，生下一女。有民间传言，当晚梁斯成先生并未在医院等候，而是在念慈庵买醉，传言感情生变。’ ‘孔大小姐离家出走第五日后，被孔家人在沪江一座渔村找到，有知情人士称孔大小姐买下了整座渔村为自己抓鱼，疑是突破了‘一念成真’，开始踏入‘成往败空’的境界。’ ‘惊闻！大土匪头子孙殿英再造杀虐，蒙古境内血流成河，一路汇入渤海！事后，他解释称是他从慈禧墓里盗的一件文物发生异变，非他之过！’ 而其他的报纸，大多为地方发行的小报，但也足够李清霖管中窥豹，大致了解这个被玩坏了的民国的大致情况了。 危险，十分危险！ 一滴冷汗从李清霖额边划过，按报纸上所说，现在的民国不单是军阀混战，而且各种妖魔鬼怪出没，小到穷乡僻壤，大到都城港口，人妖勾结，一把枪杆子便是正义。 普通人一辈子都只能呆在家乡，离不开那方圆几亩地，一旦出远门，要么被土匪打死，要么被妖怪坏了性命！ 当然，若是有修为在身的，要么被军阀吸收了，要么就是进武馆、大学里当老师，或是从事一些高危，但高收入的行业。 再不济的，也能自己拉一批人，占山为王，打几个县城下来后，指不定哪天还能混个元帅当当。 在这乱世里，也算有安身立命的资本。 民国对修行人士的接受程度很高，但却并非万般皆下品，唯有修行高。 修行，更像是一种职业，和其他各行各业没本质上的区别，都是属于金字塔结构。 只是因为它的特殊性、热血性，这才被人们热议。 这些当官的，也知道平衡社会资源嘛，倒还有良性的循环…… 以李清霖这个现代人的眼光，倒是从中看出了不少东西。 而且…… ‘三月六日，各系金字神捕的紫绶齐聚上海，修订民国律令中关于金手指及金手指衍生物的审查力度。以下是第一批清查对象：周赫轩，祖籍不明，确定为穿越者，具有知识的领先性，抄袭作品有……’ 这才一天的功夫，居然都上报纸了。 李清霖越发惊讶民国信息传输的速度，放下手里报纸，这才发现先前在老院长病房的女护士，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边。 女护士小巧玲珑，鼻梁附近有些雀斑，虽然擦了些淡淡的粉底，但也掩饰不住她因为工作性质，长期熬夜后的黑眼圈。 而在她手中，除了病历外还有一份报纸。 见此，李清霖有些了然。 “你，你好，我叫何双” 何双表现得有些不自然，似乎有些害羞。 “请，请问你知道昨天天津城里发生的事么？周先生他……真的是骗子吗？” 昨天天津卫出了这么大的事，而李清霖的来历对于这些护士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两者自然很容易联系到一起了。 “报纸上都刊登了，你说呢……” 李清霖不咸不淡的回道。 “这样啊……” 何双情绪有些低落，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有种幻想的偶像破灭后的茫然。 她早就知道答案了，只是下意识的拒绝，李清霖这个当事人的回答，彻底打散了她的最后一丝希望。 看着何双失魂落魄的背影，李清霖眉关紧锁，心里有些疑惑。 民国投入那么大的力度打击金手指，究竟是为什么？ 其他金手指还有理由，可周赫轩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靠着搬运小说出名的穿越者，居然引得民国各大军阀那么大的反弹。 连一个小姑娘都是周赫轩的粉丝，那整个民国对于金勇的支持可想而知。 动这样的人物，非得有壮士割腕的魄力，慢了一点，就有发一而动全身的后患。 “看来，得适当接触下其他的金字神捕了……” 第7章 大梦真经 食堂的伙食，实在不算好。 准确说，是给他们这些保安、义工的伙食不大好。 李清霖来这南山窟精神病院都几天了，食堂的菜还是清一色的青菜叶子、南瓜酱，和一些腌制过程不详，味道莫名熟悉的咸菜。 而给那些精神病患者吃的，却是单独烧出来的小锅，还是根据病人的往日习惯和病情合理制定出来的，一天三顿不重样，一到饭点了，香味便传遍整个四合院。 虽然李清霖早就知道能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民国，犯了精神病没被当作中邪，反而送到精神病院治疗的人，非贵即富。 但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到了这种地步，无论哪个朝代也是罕见了。 这几天的功夫，李清霖也察觉到了四合院的工作人员里，划分出了几个小团体。 杨咏幸、苏富贵和李清霖，背后是金字神捕。 此刻靠着食堂门口坐的那四个，背后是天津卫本地警察厅的。 还有几个，则是隶属北洋政府里，直系军阀的士兵。 但无一例外，都在外面犯了事。 包括刘瞎子在内的一批后勤人员，主要负责清洁卫生，和食堂的后厨。 至于那些护士医生，则是游离在这几个团体之外，总是以戒备和冷漠的态度俯视着李清霖等人。 “嘿，我打听出来了一个消息，还是食堂掌勺说漏嘴的……” 食堂有些安静，只有咀嚼声，坐在李清霖旁边的杨咏幸忽然开口，对李清霖说道。 哪怕声音不大，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像我们这些外来的，没一个能扛过一年，到了最后不是莫名其妙的疯了，就是突然失踪了。” 杨咏幸有些神神秘秘的，其他人闻言，吃饭动作不变，心里却多了些沉重。 他们都知道这间精神病院没表面那么简单，却不知究竟是为什么。 所有的知情人都守口如瓶，避之如蛇蝎。 气氛，有些凝重。 吃完饭，李清霖慢悠悠的踱步，向院长病房而去。 “蝉觉、通幽……” 李清霖口里无声念叨，仿佛这两个奇怪的名词带着独特的魔力。 这几天通过李清霖的从旁侧击，大致打听出了民国修行体系的前两个阶梯。 蝉觉，乃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 通过调理内脏器官、皮膜血肉来模拟四季流转，以春夏秋冬四个阶段划分，到了最后，真的可以如蝉一般，预感事物发展，趋吉避凶。 虽然蝉觉只是修行的第一步，但蝉觉有成的人，哪怕是从军，也能捞个旅长当当，步入中产阶级。 至于通幽，便是另一个天地了，所有的金字神捕都至少是这个境界。 李清霖身体的原主人，便是通幽境里的好手，还立下过几次战功。 只可惜现在的李清霖，除了一具奇怪的身体，毫无修为在身。 也根本没有半点法子搞到修行的法门，毕竟修行的法门是所有修者的命根子，哪会轻易外泄。 金字神捕里，倒是有免费公布的法门，但如今的李清霖哪敢去碰，连问都不敢问！ 而且……没了五脏六腑的李清霖，如何调理内脏器官？如何模拟四季？ 修行的第一步，便牢牢卡死了李清霖。 老院长的病房，此刻有些静谧。 布置简洁的病房里，老院长安详的睡在床上，窗户没有关紧，还有凉风从缝隙里灌入。 李清霖走到窗户面前，看着远处白了头的连绵山岳。 前几天下了好大雪，但现在天气已经逐渐回温，有淡淡春意来袭。 “原来，已经春天了……” “这位先生。” 蓦然，李清霖听到一阵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转身一看，便见老院长靠着枕头坐在床上。 那双眼睛，深邃而内敛，虽然有些浑浊了，但却充满了智慧的光彩，哪里有半点精神病人的模样。 “院，院长？”李清霖愕然。 院长苦笑不已，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被子，示意李清霖坐过来。 看出了李清霖的怀疑，院长叹了口气：“让先生您见笑了。久日治人反被医，也是我意志力不坚定，居然被二楼那位给影响了。惭愧，惭愧啊……” 听到院长逻辑清楚的话语，李清霖稍稍放下心，试探性的坐在院长身边。 “二楼？院长，你，你究竟遇到什么了？” 老院长犯精神病的事，李清霖大致也知道了。 前一天都好好的，第二天一早，一位保安便在楼梯下面发现了昏迷的老院长。 只要老院长转醒，便会发疯，并有极其严重的狂躁和攻击症状。 老院长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似乎在回忆当初的场景：“被，传染了……” 精神病也能传染？ 李清霖有些发愣，却见老院长颤抖着手，一点一点的挽起了袖子。 老院长的手腕、手背上全是注射后的虫口，肌肉都变得紫青，瘦巴巴的，没多少肉。 “院长，你干什么……” 李清霖话还在口中，便惊愕的看见老院长一把撕下了小臂上的一块皮。 人皮有些干燥了，离奇的没有一点血迹。 而在人皮上，密密麻麻的涂鸦着极为抽象的线条，好似蚯蚓在翻滚。 而在线条的中间，有四个蝇头小字——大梦真经！ “我坚持不了多久了，趁我还清醒，你拿着这个，不要让我的心血付之东流。” 修行的法门？ 李清霖的目光只是稍稍扫过人皮上的那些线条，脑海里便生起许多灵光，时而坠入幻觉，时而回归真实。 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在李清霖眼中却极具数学和空间结构的美感，让人沉醉在其中。 “大梦真经，以自身入梦牵引他人入梦，一个人便是一个世界，一个世界便是一段修行。以此为修行的法门，有希望步入青冥境，得匠梦师之根基。” 蛤？ 绝世高人重伤之际，传授毕生功法，一代少年天骄从此横空出世，闪耀当空。 这剧情，怎么这么熟悉？ 心里虽然在嘀咕，但李清霖的心情顿时就激动起来了，下意识的接过人皮。 第8章 僵 老院长看着激动失神的李清霖，脸上和煦的微笑逐渐变成嘲讽。 “呔！小小毛僵，居然敢害人性命！吾乃第九代张天师，快快伏法！” 忽然，老院长手舞足蹈起来，好似原始时候人们对神明的祭祀。 最后，老院长的手，更是指向李清霖！ 得，犯病的真是时候。 李清霖一拍额头，还没来得及起身告诉护士，便忽然察觉到一股极深的恶意，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在李清霖的视野中，世界变得灰蒙蒙的，而目光的焦点处，却诡异的泛起了猩红。 身体变得僵硬，连眼珠子都很难移动。 一股腐烂而潮湿的恶臭从李清霖身上传出，一根根好似霉菌的毛疯狂的长出来，薄薄的依附在李清霖身体的表面。 李清霖喉咙有些痒，下意思的叫喊，但发出来的声音却如野兽般嘶吼，带着嗜血的狂暴与恐怖。 我成了僵尸？ 大梦真经，拉人入梦！ 是老院长！ 李清霖还来不及想太多，便听到从不远处传来声音：“搜山！道长说那头僵尸就在山上，趁着日头好，赶紧把他找到！” “我去野猪林，你们去北坡，剩下的人，给我进山！” “快，快点！” 李清霖一个激灵的清醒过来，便察觉到他此时正平躺于一颗枯萎大树的中空树根里，毫无知觉的身体上，蚁虫和老鼠窸窸窣窣的爬过。 他下意思的想移动身体，手指头不小心暴露在了外界的日光下。 顿时，如同一滴水溅入了烧得滚烫发黑的油里，滋啦的升起浓郁的恶臭黑烟。 哪怕已经成了僵尸，李清霖依旧感到一股钻心的剧痛。 这不是梦么？怎么这么真实！ 李清霖后怕的停下了动作，如同一块被落叶堆积的朽木，毫无生机可言。 “他奶奶个腿，那头僵尸不知是从哪流窜过来的，老刘家的三小子、杀猪匠一家五口，都被它害了性命！那惨景，我几天都没吃进去饭！” “唉，宁做盛世狗，不当乱世人。村子离最近的县城都要三天的脚程，等官差来了，我们村早就绝户了！” “还好有道长啊！” “对对对！幸好道长云游到咱村，否则……” 片刻后，几个搜山的村民恰好经过这颗枯萎的老树。 一个村民走得有些累了，也不讲究，一屁股就坐在老树根上。 而在他不远处，一堆落叶似乎动了动。 好似饿疯了的狼，忽然看到新鲜的血肉，李清霖只觉得全身细胞都在疯狂的渴望着，渴望鲜血、渴望杀戮。 吃了他，吃了他自己就会好受些…… 不行！不行！ 为人的理智克制着这僵尸的欲望，李清霖面容十分挣扎，一双干枯的手深深插入自己的大腿，忍不住发出低微的嘶吼声。 “什么东西！” 几个望风的村民好似被鞭炮惊到的猫，一下子炸起，畏畏缩缩的看着这一片落叶堆。 “来人啊，发现黑子了！” 忽然，远远传来呐喊声，这几个村民互相看了看，退了几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赶向了声源处。 日渐西斜，白日的酷暑渐渐淡去，深山老林独特的寒气与阴冷弥漫而来。 嘎嘎嘎…… 几只不知名的鸟叫声，让这片林子更具阴森的气氛。 嗖！ 突然一只手从落叶堆里伸出，好似乱葬岗里无人问津的尸体。 继而一道黑影缓缓坐起，如水月光下，一双冷漠的眼睛泛着绿光，獠牙上沾满了血迹。 李清霖吃力的站起，身子如年久失修的老机器，晃晃悠悠的重心不稳。 我是僵尸，那么老院长就是那个道人了。 呵，好一个替天行道，好一个正气长存！ 迅速入戏的李清霖心头冷笑，僵尸嗜血的欲望让他选择了一个方向而去。 坐以待毙，可不是李清霖的性格！ ……………… “今晚，那头僵尸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易村祠堂里，聚集着所有的村民，所有人都面色焦虑，害怕的看着墙外天空。 似乎那黑黢黢的地方，随时都会跳出来一只择人而噬的僵尸。 唯有看到祠堂的祖宗牌位下，那一直打坐，似乎毫不担心的道士，村民们紧张的气氛才有所缓解。 “各家各户的人都来齐了吧？！” 易村长挨着清点着人数，一把胡子都快抓光了。 “我家河娃儿闹肚子饿了，老易他，他回去拿点吃的。” 一个怀里搂着八九岁孩子的女人看着易村长，有些担心。 “啥子！啥子时候了，还想到吃！有你们这么管孩子的么！” 易村长一听，气得脖子都红了，咆哮如雷的吼着这对母子。 女人顿时有些委屈，埋着头摸着孩子的头。 “不行，我得去看看，别闹出啥子幺蛾子！” 易村长急得原地跺脚，最后一咬牙，提起一把锄头就要出门。 似乎一把锄头，便足以给他面对僵尸的勇气。 “算了，贫道去吧……” 那一直打坐的道士第一次睁开了眼睛，话语平淡，却带着莫名的感染力，让人如沐春风。 顿时，有些吵闹的祠堂安静了下去。 而在易村祠堂不远处，一座隐没在黑暗中的瓦房外，一个汉子匆匆的关上了门。 一只手抓着煤油灯，另一只手则拿着几个干瘪的粗面馒头。 这些馒头，是家里仅有的存粮了。 汉子有些着急，额头上都冒出冷汗来，口里唠叨着祖宗保佑，埋头沿着熟悉的田坎朝祠堂里赶。 而他没注意到的是，一道黑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背后。 在汉子眼中，祠堂越来越大，都隐约听得到议论的声音。 汉子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却在这时，一只手悄然搭在了他的背后。 “啊！” “不要怕，是贫道。” 虽然有些疑惑道长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后，但汉子平复了下自己跳到嗓子眼的心跳，声音有些苦涩：“多谢道长。” 道长摇了摇头，轻笑道：“待会再谢，因为僵尸就在你的脚下。” 被发现了！ 借着月光的阴影，一直躲在水田背光处的李清霖从水里跃出，居然足足有五六米高。 李清霖怒吼一声，恐怖的獠牙暴露在月光下，浑身腐朽而狂躁的气势笼罩了整个村子。 让鸟雀一静。 然后，一把表面漂浮着淡黄色的桃木剑，隔空飞来，从李清霖胸膛里穿过。 第9章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一根根线条，如同含着自己尾巴的蛇，在李清霖意识里绕着圈。 时而勾勒成李清霖前世无比熟悉的数学公式、物理定律；时而形成扁平状的人物故事。 从秩序到杂乱，从有形到无形。 最后，所有的线条联聚成大梦真经四个文字，然后猛的破碎，逃逸出无数的光点。 “道长，时辰马上就到了……” 日近中午，一条东去的大河边上堆积着梯形的干柴。 干柴上，一具恐怖的僵尸被浸满黑狗血的绳索牢牢捆住，灼热的太阳晒得这头僵尸皮肤都裂开了，流出脓水。 一把桃木从僵尸胸口的心脏位置直接插入，没入胸口的那部分桃木，呈现被腐蚀的枯败痕迹，锋利的边缘都锈蚀了。 这一切，无不暗示着这头僵尸的死去。 也是，一头被桃木插穿了心脏，更在烈日下暴晒的僵尸，哪有不魂飞魄散的道理？ 所有村民的脸上，再没有昨夜的心惊胆跳，只有愤怒、只有仇恨。 几个披麻戴孝的村民跪哭在地上，让气氛变得悲伤。 道士站在干柴堆面前，随着点火的时辰接近，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逐渐生出了杂念，一身云淡风轻的气质，也变得如混合的染料般古怪起来。 准确说，是逐渐变了个人。 “要成功了吗？” 道士轻轻一笑，话语里，却多了致人于死地的阴狠：“点火！” “嗯？道长，距你说的时辰还差点啊……” 几位手持火棍的村民有些疑惑。 “点！” 村民们有些纳闷道长古怪的态度，但也不含糊，用火棍将洒了油的干柴引燃。 轰隆！ 如同引爆了炸药，干柴堆噼里啪啦的燃起大火，火星子乱溅，熏人的黑烟蒸腾而起。 大火中，一具僵尸静静燃烧，很快便隐没在火焰中。 老院长笑着看着这一幕，转身，便是他记忆深处，阔别多年不见的地方。 他看到了一个搂着八九岁孩子的女人，脸上的阴狠化作淡淡的怀念与温馨。 “一场梦，一场修行，原来是这个意思。” 老院长了然，而他从始至终，都没在意过一个陌生人会在他的修行中死去。 远处的山林、山林下的村庄、这方天地，慢慢变得扭曲虚无起来，就好似即将谢幕的舞台，道具和角色纷纷谢场。 这场梦，即将结束。 吼！！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从那炙热得连空气都蒸腾的干柴堆里，冲出一颗流星般的火团。 直接将老院长吞没！ 李清霖其实早就醒了，但他一直忍受着太阳的灼热、火焰的烘烤，和僵尸那天生就桀骜不驯的嗜血疯狂！ 就为了这一刻！ 为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不可能！心脏都刺穿了，你怎么可能活着！” 老院长心头一跳，但毕竟老江湖的他迅速反应过来，一掐手诀，还插在李清霖胸口的桃木剑唰的连根刺入，继而飞转过来。 老院长毫不心软，桃木剑直接划开了李清霖的胸膛肚皮。 继而，老院长犹如看到了世间最疯狂的事，满脸的不敢相信：“心肝呢？你的内脏呢？” “没有五脏六腑的人，怎么还能活着！” “我不但活着，还要送你上路！” 李清霖疯狂的大笑，对那柄飞剑视而不见，以自己为火源，用浓烈的大火将老院长点燃。 顿时，两人滚在一团，让大火弥漫开来，逐渐点燃了整座村子。 梦境突然稳定了下来，那些本被定格的村民，一下子就活了过来，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乱作一团。 “走水了！走水了！” “僵尸还没死，道长，道长！” 几个村民提起镰刀、锄头，想赶来帮忙，但心底的恐惧逐渐占了上风，站在原地十分挣扎。 李清霖虽然毫无打法，纯粹是流氓拳，但奈何在梦境里他是僵尸的角色，体魄如钢铁，坚硬十足。 一拳下去，便让成为法爷的老院长吃不消了，口里接连吐血。 忽然，李清霖猩红的视野里看到老院长整个人金光大盛，嘴里喷出一口轻气，化作了一把三寸长的青莲色符剑，射向李清霖的脑门。 符剑速度极快，李清霖只来得及稍稍错过脑袋，便察觉左脸颊一阵燎痛，就连猩红的视野都变得摇摇欲坠。 这把符剑，对僵尸有着绝对的压制作用！ 只需要再来一剑，僵尸李清霖便会真正意义上的魂销魄散！ 在梦境里死亡，那么在现实里呢？ 李清霖不敢深想，在这生死一线之际，他忽然想起了那张人皮。 人皮上密密麻麻的抽象线条，此刻居然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 ‘一只活在三维里的虫子，准备好迎接我的观察了么……” 完全是下意识的，一种荒诞的想法在李清霖脑海里孕育而出。 看着李清霖那冰冷的双眼，操作符剑的老院长忽然感到四面八方传来深深的恶意。 入梦！ 老院长瞪大了眼睛，将舌头差点咬断，奢望以剧痛避免自己入梦。 但是，他还是看到了许多恐怖的场景。 一颗蓝色的星球孤寂的飘荡在黑暗星空中，远处星云旋转，整个宇宙在缓缓变大。 忽然，从宇宙两边诞生了两道粒子流，摧毁了沿路的所有空间。 宇宙外，李清霖和另一位无法理解的存在拍了拍‘手’，停止了粒子对撞机实验。 然后他们修订了相关参数，将科技的数据删空，将玄幻下面的选项全部勾选，设定为无穷大。 哄！ 无声巨响从一个点里传出，然后膨胀成空间，宇宙顿时重演，远古仙人诞生，在宇宙中建立仙庭。 然后仙人内战，仙庭坠落，一道道传承飞入一颗蔚蓝色星球。 前人偶得奇遇，开创了修行之路，朝代更迭，权势动荡，但修行之路一路延续，最后来到了民国。 画面最终定格在一个身穿病服，站在一间小洋楼窗户前的病人身上。 病人忽然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脸上是诡异的笑容。 正是老院长他自己！ “这就是世界的真实？我只是别人设定的虚无？！” 虽然这些梦境只是大致轮廓，许多地方都看不清楚，但依旧给老院长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怀疑起自己深信不疑的修行之路。 符剑坠落，暗淡无光。 然后，一对冰冷的獠牙刺入了皮肤。 第10章 十里春风入屋来 一位到点查房的护士走进了老院长的病房，片刻后，她一脸惊恐的冲到走廊上，有些破音的尖叫。 “院长，院长出事了！！” 顿时，整个精神病院都陷入小规模的骚动，副院长何素华和一干护士冲进了病房。 一些精神病患者探头探脑的向这边张望。 而李清霖也一脸好奇的站在病房外，身边的杨咏幸捅了捅李清霖，有些狐疑。 “你真不知道？” “嘿！我又不懂医，跟院长也没仇没怨的，犯不着啊不是……” 李清霖一脸的无辜，看着拥挤病房目光中，三分好奇七分幸灾乐祸。 看不出跟这件事有任何的联系。 杨咏幸和苏富贵对视询问一眼，暗暗摇头。 吃完早饭，杨咏幸便借口有事回了屋子，晨练吐息，奢求更进一步。 而苏富贵便神神秘秘的到处转悠，也不是打着什么名堂。 所以负责看守老院长的三人中，李清霖便是最后一个接触老院长的人。 “身体机能大幅度降低，舌苔暗黄、瞳孔放大，初步判断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何素华有些懊恼的收回双手，转过头看到还在好奇围观的李清霖三人，顿时面若冰霜。 “人是交给你们的，现在却出了事！怎么？忍不急了想上仲审庭是吧？！” 忍不急了？ 李清霖心里一动，似乎抓住了某个线索的尾巴。 杨咏幸三人的职责是看候老院长不假，但要知道，他们可是金字捕头出身，即便犯了事被抽调到了精神病院，也哪里看得上保安这个工作。 平时能躲懒就躲，也只有李清霖这个冒牌货还经常来看老院长。 但这种事，怎么可能拿到明面上说！ 不仅如此，杨咏幸几个还得给李清霖兜着！ 杨咏幸毫不露怯，冷冷一笑：“精神病的事，怎么说的清楚！说不定是你们医术不精，反而把人给害了！关我们金字神捕什么事！” 说得好！ 李清霖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就差鼓掌了，看得何素华眉头一皱。 难道真的跟他们没关系？ 想到李清霖三人背后金字神捕这座庞然大物，何素华勉强压下火气：“双儿，把院长转移到特殊病房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靠近！” 鼻梁附近有点点雀斑的何双点了点头，低着脑袋，似乎有些害羞的盯着自己脚尖。 闹剧结束，李清霖三人走出小洋楼。 而苏富贵叫住了李清霖，脸上难得的有些严肃，连目光都变得凌厉起来。 “不管你上面的长官们是怎么吩咐的，不要连累到我们！否则……” 苏富贵也不管李清霖的反应，说完转身，直接走回自己的屋子。 苏富贵似乎认定了这件事跟李清霖脱不了干系。 杨咏幸拍了拍李清霖的肩膀，叹了口气，难得沉默的走开。 “唉，你们这是……” 李清霖迷茫的喊着，挠着头慢悠悠的踱回卧室。 在关门的那刻，他脸上的无辜与迷茫尽皆破碎，化作冰冷。 “意识的崩溃，只是成了植物人么？” …………………… 入夜，星辰点点。 离天津市区有些距离的精神病院一片静谧，偶尔听得到三两声凄惨的野猫叫声。 屋子里，李清霖裹着被子似乎陷入了酣睡。 但他睡觉的姿势却格外古怪，如同冬眠结束的蛇，缓慢的舒展着冻僵的身体。 毫无规律，却充满了近似原始的美感。 而在李清霖的脑海里，一根根线条再次出现，与此同时，浮现的还有李清霖被老院长强行拉入梦境，被定义为僵尸的场景。 一次梦境，便是一次修行。 大梦真经不单会在入梦时重新定义入梦人的身份，还会定下整个梦境的基调。 比如老院长，第一次入梦的目的是成为不死的李白，第二次入梦便是要找到武松的大郎。 第三次，便成了要诛杀僵尸的第九代张天师。 本来李清霖成了老院长梦境里的npc，但或许是他魂穿的原因，居然依旧保留着自身意识，没有完全被‘僵尸’这个身份驱使。 然后因为没有内脏器官占得先机，获得了心灵优势。 最后的梦里做梦，强行拉着老村长进入自己的梦境里，一举奠定了胜局。 三者，少了一点，李清霖都会永远的留在梦境。 作为一个党的接班人，被各种信息种子轰炸过的男人，他的梦境足以摧毁大多民国人的三观！ 毕竟，环境限制了自身想象力。 李清霖的脑海里，涌动的线条逐渐安静，形成了大梦真经四个字体。 然后，李清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知到了自己身体的存在。 它在慢慢的呼吸，宛如一颗种子，血液在流淌、细胞在分裂、信息激素在传递…… 李清霖察觉到了自己身体与外界，与这个自然天地细微的联系。 通过呼吸的交换、通过五官意识的联系，更通过……内脏器官！ 顿时，李清霖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好像因为少了五脏六腑后，便与自然天地少了沟通的桥梁。 蝉觉，便是让自身器官、组织更加贴近自然的过程，从四季流转中得到反馈。 按照拥有现代人思维的李清霖的推断，这个过程应该是某种‘调频’，让自身与自然处于同一波动，这才能更清楚的接受发送信息。 当然，这些只是曾经贵为学渣的李清霖一厢情愿罢了。 而少了五脏六腑，身体便有了缺陷，怎么与自然联系！ 但出乎李清霖意料的是，在大梦真经的作用下，他本来只能清晰感受自己身体的意识，在此刻却宛若短暂离开水的鱼儿。 猛的突破水面，看到了真正的世界！ 四季轮转，已经到了春天！ 李清霖顿时明了，没了五脏六腑，那便减少了过多脏器对贴合自然的累赘，更加浑圆一体。 不是劣势，反而是优势！ 否则，身体的上一任主人是如何一路修行到通幽境的？ 哗啦啦…… 因为穿越而来的原因，李清霖对这具身体的晦涩感觉终于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更是五官意识的清晰。 以李清霖的身体为圆心，本有些冷凛的空气忽然变得暖和起来，好似李清霖代替太阳成了热源，抖落淡淡温暖。 一朵鹅黄花朵悄然开在窗外，一根枝芽更是爬上窗棂的缝隙。 可谓，十里春风。 第11章 猛虎下山 天才蒙蒙亮，便有人敲响了李清霖的门。 “谁啊……” 李清霖披衣起身，虽然被人打断了睡眠，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倦意。 眼睛很干净，没有一丝血丝。 而且宛若未卜先知，从来人的脚步声中，他就隐约猜到是谁了。 “杨老三，这才几点啊，惯着吧你，啥事儿？” 入乡随俗的缘故，李清霖的官话里多多少少带上了天津腔，渐渐不再引人注意了。 杨咏幸那张糙脸满是赔笑，催促着李清霖赶紧换衣服。 “那啥，我想去天津卫去办点事，走，一起啊？” 下山？ 李清霖下意思的想要拒绝，但转而一想，穿好衣服就走：“好，一起！” “最迟晚上八点之前回来，否则算你们无故旷工！” 刘瞎子看了看李清霖两人，冷漠的在簿子上勾了一笔，然后继续翻阅着一本被擦拭得书脊都破烂的线装书。 李清霖不动声色的瞥过书籍封面—— 剪灯新话 好品味！李清霖暗赞，转身便和杨咏幸下山去了。 ……………… 民国初年是个不安分的年代，局势动荡，里头的人昨天还是个良民，今天说不得变成了土匪。 再摇身一变，成了统领近万人的元帅。 而天津卫更是如此，这里既是水路交通要道，也是一座经济发达的城市，但底层人们想生活还是很不容易的。 在天津，不强活不成，便滋生出许许多多特殊的行当，和精通各种门路的人精。 才走进天津城，一股热闹的气氛便扑面而来。 直到这一刻，李清霖才真正的感受到民国的气氛。 只可惜此民国过于‘恐怖’，历史颠倒，街上倒看不到洋人，更不用说租界这个东西了。 “清霖，你先到处转一转，我去办点事，中午了到国民饭店吃饭，我请客！” 杨咏幸明显想支开李清霖，但李清霖也正有此意，两个心头有鬼的家伙一拍即合，愉快的分散了。 “先生，买个香囊吧，不管是自己戴还是送心上人，都是很好的礼物……” 李清霖的长相不得不说相当不错，眉清目秀，五官立体。 更因为经常在外漂泊、饱经沧桑的原因，棱角多了些硬度，看起来十分俊朗。 顿时，便被个卖香囊的小商贩盯上了。 “多少钱这个？” 李清霖对着香囊倒是不感兴趣，只是想知道民国的物价。 顺便掂量下昨儿个刚发下来的工资——五块银元的份量！ “三分钱一个，两个算先生您五分！” 摊贩是个早早出来讨生活的小男孩，此时见李清霖似乎动心了，赶紧介绍到。 “哦……” 李清霖长吟一口，故作有些犹豫的样子，走了。 一圈问价下来，他大抵明白了这时候天津的物价了。 元、角、分、厘，一银元能买五斤猪肉，差不多十四斤大米。 普通人一个月的消费，大概是十个银元。 当然，其中的弹性非常大，毕竟民国时期通货膨胀严重，就连袁大头和孙小头的重量都会随着当权者的‘心情’改变，导致物价非常不稳定，经常都有店铺‘跳楼甩卖’。 所以…… 李清霖掂量着兜里的五块银元，暗骂了一句：“榨骨吸髓的玩意儿！” “扬善武馆招人了！扬善武馆招人了！马上报名，送振臂拳前三招招式，精英班更是由馆长亲自教导！” 李清霖忽然听到一阵嘹亮有力的声音，他顿时看到街对面的一间四合院外，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正大声宣传、张贴着招生资料。 门前，一块招牌上写—— 扬善武馆！ 顿时便有许多人聚集在门外，议论纷纷，不乏一些年纪不大的少年满脸的雀跃。 见状，李清霖眼睛一亮，他之所以下山来，便是打着武馆的主意！ 李清霖不费劲的挤入人群，看着武馆外负责招生的武者，和排队报名的小孩子们顿时犯了难。 他的年纪……太大了！ 若是决心要走练武修行的路子，小时候便要开始接受相关知识的教导。 不单单是武技与心法，更有国学、历史、算数等自然学科。 武馆更是一种类似私塾学校的地方，只是更加侧着修行。 李清霖可不想在一群玩泥巴的娃娃们里面装老大，获得自豪感。 除非带艺拜馆，成为武馆老师。 “咦？打馆？” 忽然，李清霖看到宣传纸下面，有一行被故意写得很小的字—— 为促进修行文化交流，若有同行打馆成功，本馆将镇馆之法：振臂拳借其观看三日 嘿！ 李清霖顿时一笑，从人群里走出，十分显眼的走到正在给小孩报名的几位武者面前。 “您……先生，有何贵干？” 一位身穿黑色大褂，明显辈分要高些的年轻人狐疑的看着李清霖。 看着扬善武馆的招牌，李清霖目光温润，气质洒脱，带着高手的孤傲淡淡开口。 “打馆！” 哗！ 此言一出，莫说这位年轻人了，连围观的群众都顿时炸开了锅。 年轻人脸色十分难看：“先生，你可要想清楚了，拳脚无眼，伤筋动骨可得百日呢！” “闲话少说，放马过来！”李清霖轻轻一笑，干脆激将。 打馆本来就是很得罪武馆的选择，只比杀父夺财好一点，既然如此，李清霖也不会再作什么虚伪的谦和。 一个字，打！ “好！” 年轻人深知个中的弯弯道道，果断的答应。 “三儿！你来陪这位先生练下手！注意分寸！” 注意两个字，被年轻人咬得格外的重。 “是，大师兄！” 一个本在记录学员名字的武者放下毛笔，站了起来。 身材高大，四肢孔武有力，而且看他的年纪，应该有三十岁左右，远比这大师兄年长。 只因天下所有武馆的辈分，都是以实力为标准。 谁厉害，谁便是大师兄！ “这就是武术？！” 三儿明显沉溺武术多年了，虽然看他天赋不足，三十岁了依旧困顿在蝉觉境。 但正是如此，他几乎将他所有的修行岁月，奉献给了武术、杀人搏斗之术！ 三儿崩步向前，行到半途突然垂下重心，双拳一震，打出好大一片拳风，直取李清霖下颚！ 若是昨日的李清霖或许还跟不上三儿的动作，但已经蝉觉，成功进入十里春风之境的李清霖，却将三儿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拍！ 李清霖微微错身，将三儿的拳架拍散。 打！ 李清霖不管不顾，以最简单直接的冲拳应对，狠狠打在三儿右肩！ 咔嚓！ 三儿整个膀子都被卸了下来，呈现触目惊心的弯曲，更是被巨大的力道掀翻。 啪嗒一声，落在大师兄的脚下。 李清霖目光不变，淡淡道。 “下一个……” 第12章 先生，请您高抬贵手! 真正的搏杀，向来是快、狠、准！ 涉及生死，哪有那么多废话，哪有那么多招式。 能一招杀死敌人的，绝不会藏拙，哪怕是一招鲜吃遍天的压箱底，也会毫不犹豫的使出。 毕竟，死人是没有出手的机会的。 而修行之人，更是大幅度缩短了这个过程。 要么观望局势，等待机会；要么雷厉风行的出手，活与不活，就那么几个眨眼的时间！ 所以，三儿败了。 “好，打得好！” “再来一个！”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现在起哄的人几乎都是小时候没机会学武修行，便将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的大人们。 人群里一些有修为在身的人，反而在这一刻保持了沉默。 因为他们，看不透！ 李清霖就出了一招，普普通通，毫无特色可言，却完全碾压了武术精湛的三儿。 大师兄额边划过几滴冷汗，目光一狠，行礼道：“请赐教！” 李清霖淡淡点头，拿捏足了姿态：“请。” 啪嗒！ 话刚说完，大师兄脚下的青砖便被其震碎，胫骨发力，大师兄如同一根弹簧，眨眼间便弹射到李清霖身边。 胳膊一震，大师兄的黑色长褂居然被短暂震起，不再贴合他的皮肤。 转而，大师兄如同一只壁虎，游走在李清霖一臂的距离之内。 更是每每用震拳震散了李清霖发力的肌肉，打得李清霖十分憋屈。 好家伙！ 李清霖眼睛发亮，越发对所谓的武术感兴趣了，居然将人体潜力发掘到了如此地步！ 念及，李清霖努力回想着昨夜意识超脱，与外界紧密联系的状态。 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更真实的世界…… 外界如烘炉，但自己所在的地方，却是十里春风！ 然后，李清霖在大师兄眼中如同山间的清风、晨林的朝露，分明站在那里，却让人无法琢磨，仿佛在下一刻就会消失。 大师兄的动作在李清霖眼中如同翻页频率降低的默剧，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大师兄由凝重逐渐变为愕然的神色。 招式，更是被放慢了千百倍！ 蝉觉境，讲究感知外界自然，自然也可感知敌人的动作！ “你败了……” 李清霖的手轻轻点过大师兄的太阳穴，语气平淡。 这下，无论是看热闹的外行人，还是内行人都面面相觑了。 他们只看到大师兄分明上一刻还在与李清霖缠斗，可下一刻，李清霖的手指却离奇的出现在了大师兄的脸上。 两者之间，似乎毫无空间上的连贯性。 “还有能打的么？” 李清霖背着手，站在武馆大门外，如鹤立鸡群，一身宗师气质让所有人瞩目。 失神的大师兄一个激灵的转醒，深深看过李清霖后，弯腰行礼：“里边请。” 李清霖颔首，一步步走入武馆。 “嘿，怎么进去了！” “打馆，打馆，便是要把武馆打个通透！最后，可是要和馆长打的！” “也不知这人和林馆长谁厉害，要知道，十多年前林馆长可是单枪匹马，剿了个匪点的！”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武馆门外，抓耳挠腮的想知道结果。 一走进扬善武馆，一处练武用的露天坝子分外显眼。 十多位学员正热火朝天的练武，一旁的落兵台上，陈列着十八般武器。 或锋利、或沉重，都是为杀人而铸。 一股真正经过生死之斗的惨烈气氛，扑面而来。 李清霖面色不变，甚至还暗暗点头，似乎在赞叹这扬善武馆。 可心里却慌得打摆子，可事到临头的，只有彻底发挥演技派的实力了。 大师兄和三儿为李清霖引路，见李清霖丝毫不为所动，心底对他越发重视。 “先生稍等，我去请师傅出来。” 大师兄点了点头，走进内屋。 虽然李清霖表现的实力十分扎手，但大师兄和三儿等学徒依旧对他们的师傅保持着绝对的信心。 只因，他们的师傅是货真价实的通幽境好手！ 实力之高，在天津卫的一众武馆里，除了几家国立大师馆外，可谓稳居第二个档次！ 只是因为当年年轻气盛，想做那孤单英雄，于是独自前去剿匪。 这才落下了病根，实力十年不得寸进。 但如果短暂的爆发，依旧有当年一人剿灭一座匪山的风采！ “打馆？” 一个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传出，声音里，更暗藏着些许火气。 是哪个不怕虎的初生牛犊，那么不讲规矩！ 到了天津卫，就得按天津的规矩来！ 林馆长推开内屋的门，目光如虎狼，瞬间跨越了坝子里练武的学员。 聚焦在李清霖身上。 顿时，林馆长心里一个咯噔，狠狠吞了口唾沫。 怎么是他！ 林馆长在衣服上擦了擦生满冷汗的手，几步走到李清霖跟前，这才笑嘻嘻的拱手道：“原来是先生您啊！要是不赶紧，就在屋里坐坐?” 大师兄和一干学院有些发呆。 一向不苟言笑，板着张死人脸的师傅，怎么突然转性了？ 他认识我？李清霖心底有些嘀咕。 林馆长突然压低了声音，表情隐约有些谄媚：“先生，咱扬善武馆可是清白地界，万万没有像周赫轩那般的罪人。” 说着，李清霖察觉到怀里多了个冷冰冰的坨状物。 李清霖顿时就反应了过来，当日逮捕周赫轩的时候，闹出的动静颇大，估计这林馆长恰好看见了自己。 只是不知道李清霖现在已经被暂调去了精神病院，脱了半个官帽了！ “有没有，等我看过再说！” 李清霖眼珠子一转，故作秉公执法，但不去询问那些练武的学员，反而大步的走向了内屋，活像一只老狐狸。 林馆长立刻会意，挥手让大师兄等人下去后，紧跟着李清霖进了内屋。 “我们抓捕了一个罪人，武功路数很像贵馆的振臂拳……” 李清霖大刀阔斧的坐在主位上，眼睛微眯，话里不包含一点感情。 林馆长一听，顿时就急了：“这怎么可能，从我武馆出去的弟子，都是扬善除恶之辈！” “嗯……” 李清霖不置可否。 林馆长见状，一咬牙从卧榻的抽屉里取出一本线装本，并抽出两根明晃晃的金条。 书名，赫然为振臂拳！ “还请先生，高抬贵手！” “哈哈哈！好说，好说！” 李清霖自然的接过两者，揣在兜里，仰头推门而去，大笑道：“林馆长果然武艺高强，修为不凡！是在下输了，那就不打扰了，告辞！” 他轻轻的来，就如他轻轻的去。 “哎哎哎！出来了，出来了！” “这么快？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围在武馆外的人见李清霖出来了，纷纷让开路，指指点点的。 “师傅，这……” 大师兄几人有些糊涂，但站在武馆大门前的林馆长却忽然提高的声音：“林某痴长李先生几岁，略胜一筹，承让，承让！” “赢了，林馆长果然赢了！” “咱就说嘛，流水的打馆者，铁打的林馆长，林馆长怎么可能输！” “嘿，我也要把我家娃儿送到这来学武！” 武馆前顿时人言鼎沸，报名的人明显的增多，许多人挤都挤不进，占了大半条街的空间。 看得大师兄和三儿一愣一愣的。 而林馆长满意的看着这幕，再无被李清霖‘勒索’的懊恼。 一个为名，一个为利。 自然一拍即合，两不相欠。 第13章 二十四桥明月夜 实践出真知。 本来在打馆之前，李清霖对自己的实力还十分担心，毕竟他只是才开始修行，初步达到了十里春风的境界。 按照书上的记载，这个时候只能很粗糙的感知外界环境，对自己实力的提升很有限。 毕竟十里春风这个辞藻，都只是一些流连在烟花巷流的文人墨客，强附风雅捣鼓出来，讨姑娘们欢心的东西。 而两场搏斗之后，李清霖清楚的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三儿已经开始模仿夏季，到了百丈夏庭的境界。 而大师兄已经入秋，步入长天秋色。 但他们所能感知的外界环境，大大不如才达到十里春风境界的李清霖！ 这样一来，若是蝉觉境的对手，李清霖便占据着绝对的优势，除非对方掌握着极其精巧的武技，或者搏杀经验极为精湛，才能缩短这一差距。 毕竟这身体的原主人好歹也是通幽境的好手，四季早就模拟完毕，曾与外界自然高度联系。 也是李清霖开局便是噩梦模式，先是遇到那只老王八，后是碰见精神病老院长，自信心几乎是被轮着走。 可李清霖也不想想，能暗自保护周赫轩而不被人发现，凭一妖之力便正面击退多位金字神捕联手，从容离开的老王八，岂是普通的山野精怪？ 能当南山窟，这个被多方势力角逐的精神病院的院长，岂是普普通通的老头？ 得到了武技，摸着兜里的那两根小黄鱼，李清霖顿时豪气丛生，自诩也有了买东西不问价格的资本了。 ……………… 谈起国民饭店，每个天津人都会下意识的赞叹一句：“阔气！” 半是自豪，半是向往。 国民饭店位于津门最繁华的金街旁，占了小半天街，‘国民饭店’几个鎏金大字格外显眼，几乎吸引了金街上大半行人的目光。 看着这座哪怕在后世，依旧享有不俗盛誉的饭店，李清霖有些唏嘘。 在这座饭店里，发生过太多足以让历史铭记的过去。 “清霖，这儿，这儿！” 杨咏幸比李清霖早到，此刻就等在饭店外，看李清霖到了赶紧挥手。 杨咏幸换了身行头，衬得其气度果敢，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凛冽气质，让从他身边经过的人下意识的远离。 很明显，杨咏幸见了某个值得他严肃对待的大人物。 而李清霖的改变，杨咏幸也尽收眼底。 两人都识趣的没多问，在两列只有十来岁的迎宾女童娇滴滴的欢迎声中，走进了国民饭店。 气派的大厅，吊着一盏盏琉璃灯。 砖木的结构，让整个饭店充满了古典的优雅。 一间间小包房宛若点点星辰，怀绕着大厅排列。 国民饭店没有其他饭店的吵闹，吃饭的都是些天津贵人名士，或者富商军人，自诩身份，都只是低声的交谈。 毕竟一顿饭足够普通家庭大半年的开销，足以让他们产生身份的愉悦感。 杨咏幸将李清霖引到一间包房里，这才让服务员上菜。 “菜的精髓，六分在它的温度上。凉了或者太烫，都会影响口感。” 看得出来，杨咏幸应该是个老饕，此刻倒是凯凯而谈，没让气氛冷场。 片刻后，一道道菜肴端了上来。 有酥鲫鱼、清炖狮子头、罐焖牛肉等十余道大菜。 也有一些天津著名的小吃。 只可惜因为历史时间的原因，李清霖一直神往已久的冯玉祥鱼香肉丝、美玲粥等民国名人所喜爱的美食还没出现，让他有些遗憾。 忽然，就在两人即将动筷的那刻，一位服务生敲门后走了进来，在杨咏幸耳边低语。 “不好意思啊，遇到个熟人，我去打个招呼……” 杨咏幸有些尴尬的起身，李清霖也不在意杨咏幸这个外地人的人缘都比自己这个‘本地人’好。 他走到一旁，推开窗子打量起天津的街景。 金街背后，便是居民区了，洗完的衣裳还滴着水，空气中飘荡着淡淡排泄物的臭味。 一些小店铺开得半死不活，十分寥落，与金街的繁华仅一街之隔。 李清霖还看到一个小饭馆，都到中午的饭点了，里面居然一位顾客都没有。 招牌破破烂烂的，似乎风都吹得下来，饭店老板趴在饭桌上呼呼大睡，一点也不关心生意。 见此，李清霖失笑的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连无夜人也学会笑了……” 就在此刻，一句淡淡的女子嘲讽声从李清霖背后传来。 李清霖顿时绷紧了身子。 “不用紧张，我可是迂回了几个城市，没人知道我来了。” 李清霖缓缓转身，便看到自己的座位上突兀的多了个人。 一位红衣女子把玩着酒盅，长长的头发披在肩膀上，只露出一张月牙般的脸。 见李清霖依旧戒备的神情，女子脸上露出几分讥笑：“清水出芙蓉……” 嗯？ 李清霖一愣，突然回想起自己随身包裹里那本册子上的打油诗，下意识答道：“乱世出英雄。” “呼……” 女子故作后怕的拍了拍胸脯：“哎呀喂，我还担心你被那只老王八杀了，然后遭人夺舍附身呢！” 女子白了李清霖一眼：“害得人家白白担心一场。” 呵，你猜的真准…… 李清霖心里嘀咕，却平静了下来，坐到女子对面。 “说。” 李清霖忽然变得惜字如金，板着一张脸谱，完全符合了女子口中不会笑的角色定义。 “没良心的，人家千里迢迢的跑到天津给你传达消息，你就这样对待人家……” 女子见李清霖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懒洋洋道：“秋山君听说你被暗贬了，着急的从坟堆里活了出来，想拉你跟他一起回坟墓，毕竟……” 女子眨了眨大大的眼睛：“您可是说杀他全家，就杀了他全家。” 喂！这位姑娘！你难道不先自我介绍？ 秋山君？这名字似曾相识啊！ 李清霖表情僵硬，心里却很苦，这简直就是人在家里坐，祸从天上落啊！ 这身体原主人究竟造了多少口锅，简直是变着法子非得让自己背！ “不过，我似乎看你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啊？这味道，是到了春天？” 突然，女子宛若发现了鱼的猫，趴在饭桌子上，好奇的打量着李清霖。 “想试就试。” “不不不，您毕竟是我们二十四桥明月夜里的老大，小女子没权没势的，怎么敢冒犯呢……” 女子委屈的起身，嘟着嘴巴，小声说道：“还是等下次的夜宴吧。当着大家的面，亲手把老大您的脑袋扭下来，想来一定很有趣！” “你！” 李清霖猛的抬头，却见对面空无一人，只有饭菜袅袅的热气。 似乎，刚才的一幕只是幻觉。 第14章 老院长的童年 “来来来，清霖啊，这道菜叫做‘舌尖上的少女’，可是国民饭店顶级大厨的拿手好菜！” 杨咏幸话语滔滔不绝的为李清霖介绍。 “哦，少女上的舌尖……” 但李清霖的心思明显还在方才那个女子身上，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二十四桥明月夜？难道是身体原主人秘密建立起来的组织？ 可他这老大当得可真够寒碜的，随便拖出来一个小女孩都敢明言威胁，就差把他的脑袋当尿壶了。 另外二十二个，恐怕也不是什么好想与的。 这趟水，可够深的。 一顿饭很快就结束了，毕竟是可以把家底吃穿的修行之人，一桌子饭菜被两人一扫而光。 能蹭饭就绝不主动，李清霖丝毫没有作为东道主的自觉，脸不红心不跳的看着杨咏幸给了二十块银元。 滴滴！ 出了饭店，李清霖便看见一辆方头方脑的老爷子车在等着两人了，在大多都是黄包车拉客的街头上，显得鹤立鸡群。 “好家伙，一上午不见就买车了？” 李清霖第一次见这种型号的别克，倒是显得兴致勃勃。 杨咏幸摇头一笑：“一个朋友的，暂时给我代步用。走，带你逛逛？” “去百货门吧，我刚好去买点东西。” 接二连三的几件事，让李清霖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那秋山君更成了悬在脑袋上的利刃，随时都可能掉下来，可以肯定的是，这秋山君至少都有通幽境的修为！ 李清霖现在身份敏感，根本不敢联系那些同僚、熟人，一旦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周赫轩便是很好的例子。 而百货门，便是号称囊括了世间奇物，无论是杀人利器，还是蛊虫降头，只要你开得起价，便能满足你的一切需求。 车开得十分平稳，沿着街道缓缓向前驶去。 金街距离百货门有点远，差不多要跨越大半个天津卫，李清霖很快便调节好自己的心态，一边随口和杨咏幸闲聊，一边欣赏着民国风情。 “怎么回事！” 忽然，车子缓缓减速停了下来，杨咏幸有些不耐烦的喊道。 司机赶紧回道：“前面出了点事，把街给挡住了。” “娘！娘！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让你偷吃鸡食，让你偷吃鸡食！你把我燕家的脸都丢干净了！” 街道一旁，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跪在地上，害怕的小声啜泣，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大人衣服，脏乎乎的还打着补丁。 露出的小手和脸上，到处都是乌青和伤疤。 还有长期缺少营养带来的组织水肿。 发怒的女子看聚集了不少人，尤其是不远处，一辆气派的车子都被逼停了。 她一把提起小女孩的耳朵，骂骂咧咧的将其拖走：“丢人现眼！回去我就把你的嘴给缝上！吃不死你！” “开车吧……” 见人群散去，杨咏幸毫不在意的催促司机继续开车。 李清霖看着那对母女逐渐消失的背影，心底淡淡叹了口气。 人在乱世不如狗，而他，同样自身难保。 片刻后，李清霖一脸便秘的走出了百货门，两袖清风，一身轻飘飘的。 “钱啊，钱啊，都没了，没了……” 想着两根小黄鱼和身上所有的银元，都被那棺材底死要钱的掌柜要了去，结果就换来个二手货。 李清霖心头便在滴血，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一夜暴富！ 这一刻，他对民国的经济有了前所未有的了解。 在暮色苍茫的时候，别克老爷子车将两人送回了山上。 “替我向宋先生道个谢，就说改日再聚。” 杨咏幸向司机打了声招呼，然后两人也没多说，各回各的屋子。 与此同时，另一间屋子里的刘瞎子也不开灯，就点着盏煤油灯，借着熏眼的灯火，一个字一个字的翻阅手中书籍。 夜已深，万籁俱寂。 一轮明月正是中天。 “这里是……” 梦境里，李清霖疑惑的看着这有些眼熟的村庄。 一位位村民脚步匆匆的经过李清霖，脸上十分惶恐，向一个方向跑去。 “河娃，你怎么在这儿！快跟娘走！” 忽然一个焦急的女人跑来，死死搂住李清霖，疼爱的摸了摸李清霖的脑袋，然后二话不说的带着李清霖跑远。 李清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材缩小了几倍，一双手白白嫩嫩的，没有一点茧子。 穿的衣裳也十分干净讲究，与女人那穿了十多年，染料都洗掉的衣裳形成鲜明对比。 “快进祠堂！僵尸就要来了！” “不要怕，有张天师在，我们易村会安全的！” 僵尸？ 易村！ 李清霖立刻明白了这是哪里，他想抬头看看四周，却发现根本不能操控这具身体。 “崽儿，不要怕啊！爹在这儿，没事的！” 一位被临时抽调出来，当作防卫队一员的男子用他粗糙的手小心掐了掐李清霖的脸。 借着这具身体的目光，李清霖发现老院长的脸，跟这男子有几分相似。 这是老院长的梦境，也是他记忆里，关于小时候最深层的回忆。 但李清霖只能像个旁观者冷视这一切，依循历史的脚步。 然后，小时候的老院长：易河吵着闹着要吃的，说肚子饿了。 易父有些害怕的看了看祠堂外，那漆黑的天空。 然后他不舍的看了眼这对娘俩，不顾村长的警告，扭头便冲出了祠堂。 易河偷偷的打量着盘坐在祠堂牌位下的张天师，他心底忽然涌动起强烈的渴望。 他也想成为像张天师那样的人！ 不久之后，闭着眼睛的张天师忽然睁眼，脸色有些难看：“居然是来自天外的毛僵！孽障！” 张天师忽然消失在原地，那把随身的桃木剑横跨虚空，化作一道金光刺破黑暗。 随着村民们的一阵喧闹后，易河看到了胸口被桃木剑刺穿，死的不能再死的僵尸。 而在不远处，一具尸体脱水干枯，面无血色，脖子上有一对被獠牙洞穿的伤痕。 一盏煤油灯打翻在地，但尸体的手里，紧紧抓着几个粗面馒头。 “好，好厉害。” 易河憧憬的看着张天师的背影。 第15章 作死的古人 “河娃，你真的想跟道长学艺，要去修行吗？” 僵尸和被僵尸所咬的人都已经被火化，张天师明日便会云游而去。 易娘看着面色坚毅，哪怕被道长婉拒了多次，依旧没打消主意的易河，心底有些苦楚。 “是！我要学武，我要走出村子！” 易河毫不犹豫的回道。 “好，好，河娃好样的。” 易娘摸了摸眼角泪水，仔细的给易河整理了下衣裳，好似在告别，最后一次摸了摸易河的脑袋。 “这世道苦啊，河娃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吃苦了。娘和你爹啊，算是尝够了……” 李清霖一直冷漠的旁观着事情的发展，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但当他借着易河的目光，清楚的看到易娘在久跪道长门外不果后，一头撞死在门槛上。 刺目的血汩汩流出，但易娘却一直奢望的看着门的方向，口里喃喃:“道长，道长，求求你……” 李清霖出奇的愤怒了。 在易河激动而忐忑的心情下，道长终于走了出来。 “你要一辈子都记得，你的路，是你的爹娘用命给你续出来的。” 李清霖这才发现，无论他怎样努力，都看不清这位道长的模样。 灰蒙蒙的，好似他根本不存在于梦境。 当李清霖看向道长时，道长恰好低头，好似错觉般与李清霖对视。 然后，李清霖看到从道长嘴里喷出一口轻气，化作了一把三寸长的青莲色符剑。 符剑一分为二，化作两口稍小的符剑，其中一口刺入易河的额头。 “我只传你一法，唤做藏符定灵决。日后，或许会让你多一线希望。” 然后，道长便留在了村子。 教导易河文字、算术、自然，更是详细讲解了藏符定灵诀。 三年后，道长飘然而去，从此消失在易河的世界里。 三年看似很长，但对做梦的李清霖而言，只是几个快速翻页的片段。 而他也相当于另类的被道长教导，因为现代人的思维，对藏符定灵诀的认识，他自诩连老院长都比不上！ 只可惜，要修行此法，必须得有那口符剑的的辅助，给自己种下一缕灵光。 否则空有法门，却无根基，根本没办法修炼。 最后，近处的村庄，远处的大山变得扭曲模糊，李清霖心情十分复杂的从梦中醒来。 大梦真经居然不单单可以拉入入梦，还可以剥离被入梦者的潜意识记忆。 让人可以多次进入，成了一段被截取出来的世界。 只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大梦真经不完整的原因，施展大梦真经有极大的缺陷。 随机的自定义角色、随机的设定入梦目的。 而且，按照老院长的情况，入梦后居然会失去记忆，被梦中角色的思维影响。 虽然李清霖在梦中诡异的保留了记忆，但个例不代表整体，一次的经验让他根本不敢冒险。 李清霖慢悠悠的转醒，忽然，他清楚的察觉到自己体内，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宛若一把火烛，点燃在漆黑的房间里，明晃晃的让人无法忽略。 然后，当他闭上眼睛时，脑海里不单单有那些密密麻麻的线条。 还有一口，青莲色符剑。 ……………… 接下来几天，李清霖白天就熟练振臂拳，也是这具身体的基础打得十分牢固，再加之李清霖可以细微的感知身体和外界的联系，反馈到拳法上。 振臂拳上手极快，精湛处，已经不比扬善武馆的大师兄差了。 而到了晚上，李清霖便会再次进入老院长易河的潜意识里，一边学习藏符定灵诀，一边试图搞清楚那牛鼻子老道的身份。 他对这当初‘虐杀’自己，之后更是淡视人命的家伙，可没有半点好感。 只可惜，多次下来，他也没搞清楚这老道的身份，甚至连他的年龄都拿不准。 “保安！保安！快来给我按住他！” 对于这种声音，李清霖表示很平静。 他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走进小洋楼后，再次察觉到自己与外界的联系被强行隔断。 小洋楼就好像某种屏蔽场，有效隔绝了修行之人与外界自然的沟通。 只能挽着袖子拳拳到肉，就连通幽境的杨咏幸几人，都不能幸免。 当然，据李请霖猜测，这并不是针对他们这些犯事的保安。 而是压制这些精神病，尤其是二楼上的重度患者! 老院长被严密的保护起来，李清霖三个保安便被派去机动组，精神病院哪里有危难，便往哪里去。 哗喇！ 一个大腹便便的秃头胖子，穿着滑稽的病服，才跑到门口，便被一只手给按了回去。 李清霖好似抓着一只小鸡仔，把秃头胖子给提了起来。 胖子在空中张牙舞爪的挣扎，那双手努力的想够着李清霖。 “放哪儿？”李清霖一脸的无聊。 几个护士有条不紊的给胖子强行镇定，李清霖看到熟人何双，随口问道：“这人什么情况？” “孙长春，城里的玻璃商，开了好几个厂。突然犯了心病。” “一开始还好，最近一段时间每天起床，便看见自己的头发和牙齿似乎被某种动物给拔了，前两天忽然说自己看到了十多年前死掉的仇家，要来索命。” 何双一边忙一边解释，让李清霖看不到她的正脸：“他的几个姨太太顿时就慌了，大夫请了几个也没用，去道观寺庙里求符、让修者来看，也没效果。” 李清霖了然，这个世道凡是些普通人难以理解的疾病，多半便给带上中邪、犯精神病的帽子。 李清霖点头，正要离去，眼睛的余光却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他掀开秃头胖子胸口前的衣服，从他那一层层脖圈下，托起好大一颗蓝色宝石。 “这，这是什么东西？” 李清霖顿时呲牙，表情忽明忽暗，似乎看到了非常奇怪的东西。 “哦？这是他自个儿从家里祖传宝库里挑出来的，珍惜得不得了，是他的命根子，也不让我们摘。” 另一个护士随口答应。 呵呵…… 李清霖愣愣的看着这颗自己发光，哪怕没有阳光的照耀依旧十分夺目的宝石，心里一言难尽。 天然会发光的矿石都是有放射性的。 像这颗光彩如此照人，几乎照亮半个病房的宝石，绝对是强辐射！ 这孙长春能扛这么久，也算他体质好、耐辐射，长寿了! 敢情古时候之所以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谣言，一部分便是出自这里？ 第16章 我不是潘金莲 一口青莲色符剑在李清霖脑海里游弋，而那一根根线条宛若成了海洋，让符剑得意畅游。 这口符剑从最初的爱理不理，经过李清霖多日的认贼作父后，终于有了反应，成功被李清霖搭建起了联系。 而藏符定灵诀到了这一步，李清霖也算入了门。 虽然效果还不清楚，但想着毕竟是那牛鼻子老道的看家本领，威力总该不错。 分明只是易河过去的一段回忆，这口符剑怎么会辗转的流落到自己手上？ 对于这一点，李清霖想破脑袋都不明白。 还好他身上的问题太多了，也不担心这一个。 “易河终究还是个祸患！” 李清霖上辈子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用说被老院长易河‘教做人’后，斩草需除根的道理自然不会不懂。 可自从易河成了植物人后，便被严防死守，何素华没事就爱去查房，李清霖根本就没有机会。 李清霖仔细回忆着关于易河的每个细节，虚构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易河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主动接触了二楼的重度精神病患者，从而获得了大梦真经残篇。 只可惜，他的每一次入梦都失败了。 失败之后，便陷入长时间的昏迷。 至少据李清霖所知，‘不死李白’‘大郎寻亲’都是无疾而终，到了‘天师斩僵’这个桥段时，反而被李清霖黑吃黑，反将了一局。 定义角色…… 拉人入梦…… 李清霖仔细思索，忽然想起一个他一直忽略的细节。 当初易河‘大郎寻亲’的时候，附带的将那位女护士何双强行定义了角色。 成了潘金莲！ “嘶……” 李清霖一个激灵的坐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屋子。 与李清霖这些犯了事的保安不同，那些在精神病院上班的医生和护士大多都没住在山上。 只是轮到自己上夜班的时候，才会在医院委屈一晚。 李清霖宛若一只狸猫，身姿轻盈的从半开的窗户里翻进了小洋楼。 山上电压有些不够，到了晚上只会集中照亮小洋楼的一些特定区域，所以长长的走廊里很黑。 也很安静。 据李清霖回忆，今晚正好是何双与另外一个叫做王凡的护士守夜。 李清霖躲在柱子后面，看到值班室里只有王凡，根本就没有何双的身影！ “哈切……何双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王凡百无聊赖的看着报纸，忽然觉得脖子凉凉的，似乎有人的呼吸。 她下意识的看向模糊的大厅，和大厅尽头那黑漆漆的走廊。 不知为何，她心底忽然有些发毛。 “怎么没有？” 李清霖仔细留意了一楼的每个房间，可除了一些病人的梦话，根本就没有其他动静。 至于二楼…… 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李清霖看到楼梯口被一扇不知由什么材质所做的大门锁死了，李清霖试着扳了扳，大门没有半点反应。 一楼的主要是一些存在臆想症状，和一些对修者攻击性不强患者。 而到了二楼，便是重度患者！极具未知的感染力和攻击力！ 连易河都在二楼栽了跟头，想来任那何双胆大包天，也不敢去二楼。 “保安！” 李清霖恍然大悟，立刻抽身而退。 ……………… 月光跳跃在嫩滑的肌肤上，一长一短的音符声此起彼伏。 旋转、跳跃、推动。 汤墨英没想到自己这个逃兵，居然还能遇到这等好事。 当兵久了，看只猫都觉得眉清目秀。 也只有当逃兵的时候，为了躲避追捕，被一户好心人收留的那晚，他一时没忍住，这才杀了男主人，尝了女主人。 洁白的护士衣服还在自己面前，散发着莫名的魅力。 不时有一两个星刺入了银河，或划进黑暗中，带着发红或发白的光尾。 轻飘的或硬挺的，直坠或横扫着，有时也点动着、颤抖着，给护士服一些光热的动荡，给黑暗一些闪烁的爆裂。 送牛奶的已经进去了，送鸡蛋的还在外面敲门。 终于，敲门声渐渐结束，牛奶留下了，送牛奶的不甘心的滑了出来。 汤墨在何双的头发上深呼吸了一口，似乎要永远记住这一刻。 何双趴在汤墨的胸膛上，目光游离，口里却在喃喃说：“大郎，大郎……” “双儿，你在说什么？”汤墨拍了拍一瓣光滑，有些疑惑。 “嗯？” 忽然，他只觉得脖子上一阵蚁痛，继而便凉凉的，似乎有风灌进来。 他下意思的摸向脖子，却拔下了一根小指头长的袖珍注射器。 “呜呜呜……” 汤墨似乎想说什么，但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肌肉先是痉挛，继而迅速松弛，皮肤开始出现红斑溃烂。 短短几秒的时候，这位蝉觉巅峰的修者，便死状极为凄惨的死在在区区一根注射器下。 只因为，注射器里装的是高浓度的氰化钾。 学医的何双，自然清楚哪些药物可以让人快速致死。 直到这时，何双才如梦初醒，媚眼如丝的眼睛慢慢变得干净。 她迷茫的看着身下这具恐怖的尸体，也看到了愉悦后的痕迹。 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慌乱的从床上落下，用衣服将自己遮住。 该死，还是来晚了！ 自己果然还没学会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登场啊，等李清霖赶到时，他恰好看到这幅场景。 何双爬到桌子下面，惊恐的看着李清霖，完全失去了方寸：“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潘金莲，我是何双，我是何双……” 何双痛苦的抓着头，泪水都流干了。 心里叹了口气，李清霖却鬼使神差的用被子将尸体裹好，扛着翻出了墙角。 在山上寻了个偏僻地方，将尸体给埋了。 或许是上辈子在片场里看到太多演尸体的，李清霖居然没有半点害怕。 甚至还在考虑以后得想办法弄点强硫酸、高锰酸之类的东西，否则每次杀人只需要几秒，结果反而是毁尸灭迹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回到汤墨的房间，李清霖居然发现何双已经将现场重现布置了一遍，清除了所有的痕迹。 “我，我该怎么办？” 何双见到李清霖，宛若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 李清霖识趣的没多问今晚的汤墨是不是第一个死在牡丹花下的，毕竟离易河定义何双的角色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了。 不过见何双居然那么快就恢复过来，并娴熟的处理后续，答案不言而喻。 看着何双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李清霖忽然变得有些冷漠，没有一丝感情。 “杀了老院长易河，一切都结束了……” 第17章 借刀杀人 “听说了吗？第一个失踪的人出现了！就是那三个丘八里的一个，叫什么，什么汤……” “汤墨。” 第二天中午，李清霖面色平静的在食堂吃饭，杨咏幸一副八卦的模样凑到李清霖耳边。 听着八卦，李清霖频频点头，甚至适当的提问，就如同才知道消息。 苏富贵隔了张桌子自顾自的吃着，也不发表意见。 而汤墨的那两位同伴，满脸的兔死狐悲，目光闪烁的看着其他人，宛若惊弓之鸟，神经绷到了极致。 实际上，在这些保安里，他们三个是最不受待见了。 就如同监狱里永远是杀人犯当老大，而强，奸犯则是最受歧视。 对他们这些当了逃兵的丘八，杨咏幸等人向来是不屑一顾的。 他们在意的，不是汤墨的生死，而是他失踪背后所透露的信息。 究竟是传言为真，汤墨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关键。 还是有人故意搅浑水，想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是等了几天，汤墨都没有出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死在了那天晚上。 可凶手仿佛是幽灵一般，一次得手后，便消失不见。 没人怀疑汤墨是‘韩跑跑’附身，逃下山去了。只因为他们这些被抽调到精神病院的人，一旦离开了天津，或者长时间不回来。 便会被所有军阀势力追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死得更惨。 这几天，李清霖这位知情者过得分外平静。 白天练武，晚上修行，偶尔去小洋楼里逛逛，增加点曝光度。 然后就在南山窟到处瞎晃悠，好似巡视农场的庄稼汉，东拍拍、西看看的，准备送某个人一份大礼。 汤墨失踪的风波逐渐稳定下来，日子似乎也变得时光安好起来。 但李清霖相信她很快就会动手。 那天晚上，他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冷静的替何双分析。将关于潘金莲的梦境和易河的发病联系起来。 这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有的思维。 不要低估民国时期一位经过高等教育的女子对自己清白的看重，哪怕李清霖坦言这只是可能性之一。 何双也会牢牢握紧这一线生机。 何双或许会怀疑李清霖，但她只是怀疑。 而李清霖却是实实在在的拿捏着她的把柄。 这一天，斜风吹来，天气有些阴沉，连空气都变得潮湿起来。 李清霖起的很早，却没有练武。 而是站在窗子前，目光平静的看向小洋楼。 那里，是一楼到二楼的转角处。 那里，有一位正在查房的女护士，缓缓推开了一扇门。 门后，老院长面色红润，呼吸绵长的睡着在病房里，似乎随时都可能醒来。 何双手里捧着一本病历，时常还在翻阅。 她仔细检查着老院长的生理机能，在病历上写着结果。 然后，她好似做着一件本该如此的事，缓缓将一小瓶淡粉色的药剂注入输液管里。 啪嗒！ 一大滴春雨落到窗子上，继而便是如油般密集的雨点子，朦胧了远山，也笼罩了整座精神病院。 外面，在下雨了。 何双有些失神，但转而有条不紊的收好药瓶。 她小心的给老院长盖好被子，轻轻走了出来，随手关上了门。 小洋楼外，李清霖一直站在窗子前，但嘴角不知什么时候掠起了诡异的弧度，像是嘲讽。 雨越下越大，终于，李清霖听到从小洋楼里传出了巨大的动静。 “出事了出事了！院长死了！” “快！封锁医院，不准任何人离开！” ‘碰！’ 四合院和小洋楼的大门突然闭合，一股强烈的屏蔽感从小洋楼里传来，往日里还能联系外界自然的四合院也像是被斩断了联系。 成了大海上的孤舟。 春雨还在下，但李清霖却感受不到一丁点春天的气息。 压抑的气氛越演越烈，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楚的烦躁。 但就在这压抑气氛即将冲向巅峰，释放出巨大威力的那刻。 它，忽然平静了下来。 医生护士不再吵闹，精神病患者忽然安定下来。 副院长何素华站在死去的院长面前，而她的背后，何双颤抖着声音：“娘……” 小洋楼好似位被扼住脖子的病人，正以病态的方式迅速沉寂下去。 四合院和小洋楼的大门悄然开启，波及到四合院的屏蔽也刹那间消失。 一阵春风从窗子的缝隙里吹来，拍打在李清霖的脸上。 很凉，很舒服。 直到这时，杨咏幸等人才反应了过来，疑惑的互相询问。 “好像是院长出事了！” 李清霖一把打开门，跟随着杨咏幸等人赶往小洋楼，满脸的诧异。 很快，便从山下来了一批人。 有天津卫司令部的部长，有警察厅的厅长，也有时刻关注南山窟的大人物们。 一列列持枪的士兵包围了南山窟，甚至开来了军车，设下路障，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这些大人物在院长的病房里呆了很久，出来时，一个个都面色凝重，或者冷笑，或者懊恼。 “戎公！” 小洋楼大厅内，李清霖看到自己那便宜上司向自己走来，赶紧行礼。 “叫我申屠戎就是了，你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申屠戎失望的看着李清霖摇头，他叹了口气：“唉，最后一个老家伙就这么走了。接下来……” 说着，他缩着脖子拉了拉衣领，看了眼昏暗的天色，大步离去。 李清霖一直表情死板的送别，目送申屠戎走远。 而从始至终，李清霖都没离开过小洋楼。 这些大人物来的快，走得也快。 几个带着面具和防化服的人带走了易河的尸体，军车调转车头、士兵迅速下山，似乎刚才的阵仗只是场笑话。 何素华毫无表情的走了出来，这一次，他没有穿副院长的衣服，而是一身白洋花旗袍。 修身的旗袍让其显得越发高挑，气质孤高而内敛。宛若清水湖上的仙葩，带着属于民国女子的典雅。 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才想起了她的身份。 嘉我公，这位曾救了袁总统多次性命的神医的曾孙女。 而她的父亲，更是一位游历海外的青冥境强者。 何素华走出了大门，下了南山窟。 但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回来。 小巧玲珑的何双哭的稀里哗啦，站在小洋楼的大厅里好似一座流泪的雕塑。 李清霖和杨咏幸等人结伴走出小洋楼。 最后，李清霖回头看了眼这栋三层楼结构的西式建筑，目光平静，但在平静的背后，却藏着波涛与汹涌。 没人知道，易河曾经传下了一部叫作大梦真经的古怪法门。 也没人知道在这群保安里，有那么一个人，一直居于幕后，却引得整个天津卫风雨飘摇。 杀人不一定自己动手。 普通人，亦可为刀。 第18章 苏莉 “好娘亲，莉莉要吃饭。” 一个比同龄孩子矮上半个个头的小女孩，费劲的睁着被血痂黏住的眼睛。 看着饭桌上放着她最喜欢吃的酸醋鱼，她吞了吞口水，却不小心扯动了嘴上的伤口。 疼得她直冒汗。 只见这个叫莉莉的女孩嘴被膨体纱线缝了许多针，针线穿过了嘴唇，黄色的线被鲜血染红，打了结的线头还长长地垂挂在嘴边。 莉莉不敢哭，因为她越哭娘亲便越打她，她就越疼。 “吃什么吃！滚去吃鸡食，滚去吃猪糠啊！” 女人将筷子狠狠拍在莉莉的脸上，莉莉根本就站不稳，脑袋都磕在了地上。 过了很久莉莉才费尽全部力气的爬起，一只手接一只手的爬回自己在屋檐下的‘家’。 一个有着淡蓝色花朵装饰的白瓷碗，倒放在她乱糟糟的窝里。 莉莉很小心的将白瓷碗端在怀里，这才忍不住的低声啜泣起来。 这时，白瓷碗里忽然盛满了香喷喷的浓汤，莉莉顿时狼吞虎咽，端起碗喝了起来。 汤不咸，也不烫，经过她受伤的嘴唇，让她感受到了淡淡的温暖。 就连嘴上的伤口都稍稍好了些，没那么疼了。 她的小手紧紧握着这只碗，就好似这只碗才是她真正的亲人。 汤喝完了，便见碗底上露出了几个字—— 换种方式活吧，亲爱的 ……………… 南山窟同时来了空降过来正副两位院长。 正院长唤作黄臻品，天津药剂生讲习所的校长，便是上一任副院长何素华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声老师。 黄臻品来的第一天，便雷厉风行的让人大幅度压缩了小洋楼那气派大厅的空间，多扩张出了许多病房，似乎有大规模接受外来精神病患者的准备。 此外，黄臻品还引进了许多洋玩意。 吸氧机、无针注射器、心脏除颤起搏器…… 看得李清霖这个外行人咂舌不已，宛若回到了现代的医院。 此外，更是给保安们配备了电击枪。 这一批批可调节档位的电击枪，可是甩了李清霖这位‘雷电法王’几条街。 副院长名叫陶方宣，才从京城大学毕业的读书人，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但一上台就快刀斩肉麻的打散了保安团里的小团体，将李清霖、杨咏幸三人单独抽调出去，安插到其他行列中。 医院的护士们更是大换血，只有何双和王凡这两位老员工留了下来。 李清霖明显察觉到了，上次的事情让许多人开始不满起来，想对南山窟精神病院获得更大的掌控性。 本来多方势力博弈的南山窟，顿时变得风雨欲来。 但李清霖心头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那些人不干脆直接派一个横压众人，武力超群的修者。 却偏偏只派了两位普通人。 整个精神病，除了被压制的病人外，就只有他们这些保安有修为在身。 “接到消息，有位临时的病人需要转入我们医院。碍于精神病人的特殊性，李清霖、汤砚你们根据地址，下山把病人接上来！” 南山窟精神病院是是半封闭管理，上山下山的几个栅口都有人把守，外人若没有提前知会，是很难上山的。 对于副院长陶方宣的命令，李清霖没做多犹豫，就当下山兜风了。 ‘轰！轰！’ 汤砚在右边驾驶室开车，李清霖哼着小曲坐在副驾驶。 也得感谢正院长的大力融资啊，他们这些保安们不单伙食好了起来，就连身上的装备都是鸟枪换大炮，一个个换了身行头，腰上则别着那把电击枪。 当然了，要是没胸口上‘南山精神病院保卫队’的标志就更好了。 “李哥儿，你说你们金字神捕的待遇，是不是很好啊，额听说顿顿都有肉吃，是不是真的？” 汤砚一脸的憨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天性单纯。 但李清霖看都没看他，尽职的表现出了金字捕头惯有的孤傲。 这小子是那个风流鬼汤墨的弟弟，心肠也是坏得流油。 李清霖听刘瞎子说，这姓汤的两兄弟不单单是作了逃兵，而且一路上更是祸害了不知多少人家。 而且他们还有个好习惯，那就是赶尽杀绝，统统给人家绝了户！ 果然啊，不吭声的狗最咬人。 汤砚见李清霖没搭理自己，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搭着话，似乎想一门心思攀上李清霖这根大粗腿。 按照黄臻品给的地址，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来了来了，南山窟来人了！” “快把那疯丫头抓走！大白天的给我瘆得哦！” 前面聚集着许多人，但一看到喷涂着南山窟精神病院标志的车驶来，好似怕惹上什么晦气，一个个都躲得老远。 ‘啪嗒！’ 李清霖下了车，径直走进院子。 “是她？” 现在的李清霖记忆力很好，一眼就认出了那院子里的女人，正是前几天在街上遇见虐待自己孩子的女人。 而在另一边，有个奇怪的的女童蹲在墙角，流着哈喇子，大眼睛里没有焦点，失神的盯着李清霖两人。 嘴里，还一直咯咯的笑着。 “你，你们是什么人？” 女人十分戒备的盯着李清霖两人，那张刻薄的脸上流露出极度的自我保护。 “我们是南山窟精神病院的。根据指示，前来接收一位精神病患者。” 李清霖拿出身份证明，那女人见状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什么精神病，你们不要污蔑人！我这里没有！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要去警察局告你们！” 女人撒着泼，用手挠向李清霖，想撕掉身份证明。 李清霖皱着眉头躲开，给了汤砚一个眼神，汤砚会意，向墙角女孩走去。 “要告尽管去告。我们只负责接人，有没有病，医生说了算！” 李清霖只使出了几分力，一抖肩膀，淡淡噼啪脆响后，便隔空甩出了劲道。 女子本来还想冲去阻止汤砚，却被这股劲道震退几步。 但她却干脆滚到地上，凄惨的大叫：“打人了！男人打女人了！咱天津的地界，还有没有王法啊！” “走！” 看到汤砚怀里还在说着胡话，浑身伤痕累累似乎被活活折磨疯了的女童，李清霖心里生起几分火气。 他迅速上了车，女人见状还想追过来，却被车甩了好大一截。 隔着老远，李清霖都还听得到女子的谩骂声。 第19章 碗 “都说虎毒不食子，那女人真不是个东西！呸！” 汤砚注意到李清霖有些阴沉的表情，于是红着脖子破口大骂，恨不得冲回去把那女人大卸八块。 李清霖对汤砚偷瞄自己的目光视而不见，收拾好心情，面无表情的将女童交给医生。 当护士们解开她的衣裳，检查身体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干巴巴的身上没有半两肉，凸出的骨骼刺人眼睛。 从脚上到脸上，几乎没一个地方是完整的。 有拿剪刀戳了的，有拿热水烫了的，也有拿鞭子狠狠抽了的。 尤其是她的嘴，似乎曾被针线缝过，哪怕被人急匆匆的解开了，依旧严重溃烂了，都在化脓。 她还能活着，便是最大的奇迹。 “一担谷，二担木，担去西门楼起大屋。莉莉乖，去门栓，也不哭也不唤……” 小姑娘苏莉双目无神的任由护士们搬弄，一边傻笑着一边唱着好听的童谣。 很乖，也很可怜。 李清霖无力的握了握拳头，转身走出病房，一个人走到樟树下。 “怎么，想帮她？” 忽然一道带着淡淡嘲讽的声音传来。 李清霖抬头，便见那额头宽阔的苏富贵向自己走来。 见李清霖沉默不语，苏富贵轻笑：“知道我为什么成了弃子，送到这精神病院来吗？” 苏富贵也没想李清霖回答，向来沉默、跟李清霖这些人划开界限的他自顾自的说着。 “你也负责过周赫轩的案子，也清楚他手底下有几个大型拐卖人口的窝点，我奉命前去调查，发现其中一个窝点居然跟一位德高望重，教出来许多有名文人的老教授有关。” “你能想象么？平日里气骨高雅，见不得一丁点龌龊事的教授，背后居然是肮脏堕落，引诱学生的人贩子？” 李清霖抬头看着苏富贵：“然后呢？” 似乎是第一次在人前倾述，苏富贵显得有些激动。 “然后？在夜黑风高的晚上，我闯进了他的家门，将他乱刀砍死在床上!!!” “然后迫于压力，你被抛弃了。” 苏富贵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对，我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教授就是人贩子。然后他的学生们、同僚们，仿佛是在证明自己的清白，统统跳出来指证我，上面压力太大了……” “呵……” 李清霖忽然轻笑：“那你去救她啊。” 苏富贵也沉默了下来。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之所以如此嫉恶如仇，是因为他的亲生妹妹便是被教授拐卖了，从此生死不知，再无相聚的机会。 “是啊，我们都是同样的人。”苏富贵自嘲笑道。 同样自私的人。 同样怕麻烦的人。 李清霖忽然转过身，脚步匆匆，似乎有着急事。 “你干什么去？” 苏富贵心里一动，大喊道。 李清霖背着他招了招手：“食堂开饭了，再不去就没了……” 苏富贵：“……” ……………… 自从两位新院长上任后，李清霖就再也没清闲日子过了。 按时打卡上班，少了一次便扣一块银元。 次数一旦超过三次，便会被辞退。 一想起被辞退后，自己就不得不面对那些卯足了劲，长着狗鼻子到处追查穿越者、重生流的同僚们的场景，李清霖就打个了寒颤。 “保安，把他按住。” 护士古井无波的声音传来。 “好。” 李清霖面无表情的走去。 拔枪、拨到最大档位、扣动扳机。 动作无比娴熟，似乎已经操作过很多次了。 ‘噗呲！’ 弹夹中的高压氮气迅速释放，从枪膛中发射出的倒钩钩住姚长春的衣服。 枪膛中的电池通过绝缘铜线释放出高压，姚长春只是一个哆嗦，眼睛翻了个白眼就昏迷过去。 可怜这二百多斤的胖子，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活活瘦成了……一百九十多斤。 李清霖轻松的将他扛回床上，便看到何双似乎在躲着他，装作给姚长春输液的模样，无视了李清霖的目光。 李清霖也不在意，收回电击枪，走出病房。 杨咏幸从隔壁走出，手里死死攥着抓着电击枪，一脸的狂热，似乎找到了某个足以让他奉献一生的追求。 然后，他无比自然的拐入了另外一间本十分平静的病房。 被人捂着的惨叫声，隐隐传了出来。 李清霖嘴角抽搐，越发感受到杨咏幸这个名字的魔性。 他巡视着一楼，但忽然，他在苏莉的门外停下了脚步。 只因他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波动。 就好像朝平静水面上丢下了一颗小石子儿，空气中传来一圈圈很容易让人忽略的波浪。 若不是他恰好经过这里，他也很难发现。 李清霖慢慢推开了门，便见病房里很祥和。 窗外的梅花粉红在玻璃上，苏莉睡着了，也换了身干净的病服。 只是眉毛皱着，似乎在做着噩梦。 整个病房都显得很整洁，一目了然。 李清霖检查了一圈，没发现异样，但却心血来潮的走到苏莉的身边。 苏莉身子很小，只让雪白的被子凸起一个角落。 李清霖小心的掀开了被子，便见一只碗不知被谁放在了苏莉的手里。 碗是倒扣着的，整体白色，淡蓝色的花朵边饰点缀在碗的边缘。 李清霖取出这只外表普通的碗，心头有些疑惑。 这只碗，他刚才抱苏莉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以为是小女孩随身的东西。 但为什么护士她们不暂时收检？ 对于精神病患者来说，他们所能接触到的东西的管制都十分严格。 莫说刀具，就连布条、勺子、凳子这些东西都不会出现在病房里。 更何况这只碗了。 李清霖将这只碗带出了病房，正准备扔掉，却恰好遇见了汤砚。 “李哥儿，干嘛去呢？”汤砚笑呵呵的满脸热情。 “把这只碗丢了。”李清霖没多在意的回道。 “碗？” 汤砚疑惑的看着李清霖空着的双手，哪里有个碗，还以为李清霖是在找借口不想搭理自己。 他低声嘀咕：“大家都犯了事，拽什么拽，当额眼瞎啊，还碗……” 李清霖猛的停在原地，忽然想通了某个关节。 他脚步一转，不露声色的走到一楼某个偏僻角落。 缓缓将碗给正放起来。 第20章 我是她干爹! 碗里顿时盛满了汤。 看着盛满汤的碗，李清霖宛若见到极品美食的老饕，忽然诞生了强烈的欲望。 吃了它，吃了它！ 这种声音一直在他脑海里碰撞，疯狂的想冲出来，要将这碗汤，不，应该是随着这碗汤出现时，从潜在浮现到表象的某种规则给吃掉！ 这是李清霖的身体第一次出现如此大的反应，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没有五脏六腑的胸膛里格外的空虚。 空虚到要将这只碗揉碎了塞进去，去填补那意志力难以忍受的冲动。 虽然李清霖努力表现的像个普通人，但缺少五脏六腑的他注定没有心悸、饥饿、肠蠕等一系列的正常生理反应。 他吃饭可以尝到味道，却没有胃部得到填补的满足感。 他可以从食物里得到养分，但却不需要排泄。 他的血液可以正常的流动，却没有心脏的泵压。 …… 他是以某种非人的方式活着，表现出正常人的外在状态。 但现在，他‘饿’了。 李清霖呼吸有些急促，颤抖着手端起这只碗，却不忍心抖落一丝浓汤。 他的鼻子凑到浓汤上面，闻了闻，却闻到了一股让他有些嫌弃的味道。 不，不是这个味道。 我不是为了这个而饥饿！ 李清霖疯狂的在碗身上找寻，而随着他的寻找，这只碗也隐隐在抖动，浓汤的表面传出淡淡涟漪。 它在，害怕？ 忽然，李清霖一把将浓汤倒去，便敏锐的看到碗底上出现了一行信息—— 放我回去 李清霖恍然大悟，正放、浓汤出现、倒汤—— 放我回去！ 正放、浓汤出现、倒汤—— 快放我回去!! 正放、浓汤出现、倒汤—— 马上!!! …… 这只碗碗底上的信息的语气，一次比一次激烈，似乎在恐吓着李清霖。 终于，那强烈的饮食欲望和胸膛的的空虚感让李清霖再也忍不住了，他一口咬在碗上，似乎要把碗整个都吞下去。 这一次没有浓汤，碗底浮现了一行近似于求饶的信息—— 不！我们都会死的 还残留着理智的李清霖慢下了动作，便看见又是一行信息—— 保护她，我给你 李清霖勉强的拿开碗，猛的将碗倒放。 顿时，这只碗恢复了普普通通的样子，而李清霖那股来自身体本能的欲望也不甘心的渐渐消失。 李清霖满身汗水的坐在地上，有些后怕的看着倒放在地上的碗。 这具身体也太邪门了，李清霖吞了口唾沫。 片刻后，好像个没事人的李清霖出现在走廊里，哼着小曲儿，手里把玩着电击枪。 但没人看得到的是，他的胸口前挂着一只白碗，碗口还锃亮锃亮的。 “我是苏莉的家属燕智云，我来办出院手续。” 忽然，李清霖目光一凝，远远的就看到医院前台那里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苏莉的母亲。 而在她的身边，站着一位穿着长衫的颀长男子，有着似乎是因为不见天日而形成的苍白肤色，手里提着小小的皮包。 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苏莉？不是今早才入院的么？” 医院前台的护士有些疑惑。 “还不是那两个保安！” 男子打断了燕智云不耐烦的抱怨，温文尔雅的慢慢说道：“医院没有规定才入院就不能出院吧？而且《新医疗法》六百二十七条里有规定，若是家庭直系成员有蝉觉长天秋色及以上修为的修者，可视病情严重对轻度精神病患者实行家庭治疗。” 护士愣愣的点头，下意思说着：“哦，好，好……” “就是他！就是那个保安！” 燕智云忽然看到了不远处的李清霖，顿时叉着腰大喊，眼珠子都突出来了，恨不得将李清霖给活吞了。 李清霖面无表情的走到大厅。 “这位先生，很抱歉小女给您带来的麻烦。我们带回去亲自教导。” 苏父的脸上看不出半点负面的情绪，非常恭敬的向李清霖道歉，伸过手来。 很凉，凉得就像山里泉眼里才冒出来的水，刺骨而冰冷。 握着苏父的手，李清霖心底泛起淡淡警觉。 苏父似乎察觉到什么，立刻将手收了回去。 而另一边，燕智云却已经牵着小苏莉走出了病房。 苏莉任由燕智云牵着，大眼睛里毫无焦点。 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再次回归到了人间地狱。 一位护士有些不忍的看着苏莉被他父母领走，咬着嘴唇叹气：“可怜的孩子……” “有啥办法，人家是按规矩来。”一位护士插嘴。 李清霖一直默默的看着这幕，没有开口。 忽然，已经走到大厅门口的苏莉转过头来，看着李清霖，伤痕累累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单纯的笑容。 白白的牙齿、脆生生的笑容，这一幕好似小草努力向上生长的场景，几乎凝固在李清霖一辈子的回忆里。 这一天，李清霖早早的请了假。 ……………… “我看你是装疯卖傻，丢我燕智云的脸！” 一根麻绳绑在房梁上，垂下的那端死死捆着苏莉的双手，将她悬在空中。 麻绳捆得很紧，都勒进苏莉肉里了，但却并没有多少鲜血流出来。 “娘亲，莉莉饿了……” 燕智云在屋子里大发雷霆，此刻忽然听到苏莉的声音，发疯似的扯着苏莉的头发，使劲的扇耳光。 “吃吃吃！你是嫌我丢人丢得不够大吧，啊？！” “够了。” 苏父站了起来，将门窗关好，转过来的脸无比冷漠：“想让别人听到么？” 他毫无感情的从走进厨房，从灶上端下一口小铁锅。 铁锅里，烧得滚烫甚至发黑的油散发着剧烈的高温。 “莉莉，你不是饿吗？来，喝了，喝了就不饿了……” 苏父带着微笑，斜着铁锅，慢慢将油倒向苏莉的嘴。 苏莉惊恐的挣扎，眼睛噙满了泪水，还在求饶：“爹爹，疼，疼……” 但她被燕智云一把的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滚烫的油越来越近，脸上一阵炙热。 碰！ 忽然，大门被一脚踢得粉碎，在将熄未熄的暮色下，一道人影如风般冲入屋子。 振臂一抖，便是空气涌动，苏父两人被震退几步，麻绳断裂下来。 那锅热油顿时倒了出去，剧烈的高温发出滋滋的声音，似乎要将地面给烫穿。 苏莉下坠如一只折翼的风筝，但最终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又是你？这是我的家事，你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多管闲事？” 燕智云认出了来人，又急又气，指着这道背影厉声大骂。 还好赶上了！ 李清霖对燕智云的叫骂声充耳不闻，心里还在感叹自己终于初步掌握了于千钧一发之际赶到现场的技能。 李清霖小心让苏莉靠着墙坐着，似乎还多此一举的用布将她的眼睛遮住。 李清霖起身，这才转过头来。 “凭什么？就凭我是她干爹！” 第21章 行侠仗义来 “干爹？你算哪门子东西！” 燕智云怒极反笑，脏话频出，但李清霖懒得跟他们啰嗦。 他既然决定来了，便做好了准备。 杀人的准备！ “这位先生，我是天津证劵所的工作督查苏……” 轰！！ 话还在原地，苏父整个人就‘被消失’，饭桌四分五裂汤汤水水洒了一地、墙壁上出现个硕大的窟窿眼。 而地面，更像是被犁了一遍，坑坑洼洼的，一路从屋子蔓延到了院子。 一阵浓烟中，李清霖缓缓抽出沾满鲜血的拳头，站了起来。 要打就打，哪这么多废话！ 等把你打死了，也再说不迟！ “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 燕智云尖叫着跑了出来，在逐渐从繁华中沉睡，归于安宁的天津街道上有些刺耳。 聒噪！ 半步崩拳，李清霖好似弹簧般几步便追到燕智云跟前。 捏住肩膀，李清霖沉下身子，劲道如一条条小蛇在李清霖肌肉中翻滚，他的后背如同秋叶落地般靠在燕智云的身上。 隔壁有屋一间，为厨房。 此刻燕智云轻飘飘的飘起，没有一丝故作之气的粘在墙上，许久都没有落下。 打人如挂画，不外乎如此。 “嗯？” 李清霖似有察觉，回头一看。 便见院子里还哪有苏父的身影，只有一滩血迹洒在地上，在暮色苍茫下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不见了？ 李清霖小心戒备，或许是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依旧存留，他居然没有半点初次生死之斗的忐忑。 而是……平静。 一种完全相信自己，说杀你全家就绝对会让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肯定。 目光扫过院子、屋脊、房檐，李清霖全神贯注。 忽然，在露天院子的水缸旁，一根被劈断的‘柴’在李清霖移开目光的那刻，猛的活了过来。 在半空化作苏父的模样，侧掌劈下！ 正是蝉觉四季之中，最后一季：飞雪入藏冬！ 不动之时，便如尘埃草芥般卑微，除非境界超过许多，就连视线、感知都要被欺骗！ 李清霖正待疑惑，背后便传来一道猛烈的腥风，速度之快，李清霖根本来不及反应。 然而就在苏父惊骇的目光中，一把一米多长的尖刀从李清霖腋下的衣服里刺穿，好似鸟喙般轻轻点在苏父的手掌心。 好家伙，这尖刀不知是何材质所做，苏父手掌心里分明只是很小一点的伤口，居然迅速腐烂穿孔，血液不要钱似的流出。 李清霖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笑得跟只老狐狸般猛的转身。 有武器不用，非要拳拳到肉的肉搏不是傻的吗？！ 这把神啸尖刀，正是金字神捕的招牌武器！ 苏父脚步不稳的落地，整只手都变得绿油油的格外瘆人，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把尖刀。 苏父温文尔雅的气质终于被打破，脸上表情变得扭曲而恐怖。 他一只手指宛若铜浇铁铸，弹在尖刀上居然传出清脆的轻响，他欺身上前，手指一寸寸弹在尖刀表面。 震得李清霖右手发麻，差点握不住尖刀。 情势危急，李清霖干脆丢刀不用，看着近在咫尺的苏父，左手肩膀一抖，爆发出巨大的震劲。 然而，他打到苏父身上，却好像打在一团棉花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之后，一股更大的力量从苏父身上反弹出来，好似一只猛兽，直接打散了李清霖的全身力气！ 振臂拳，破功！ 这门出自扬善武馆的镇馆武功，居然被苏父正面破去。 而且苏父使出来的武功，不单包含振臂拳的‘振’字精髓，还更进一步，多了许多诡异的变化。 若是当日的大师兄前来，十个他绑在一起都不够苏父打的！ 重伤的金字神捕？ 当那柄造型典型的尖刀出现那刻，苏父便知道了李清霖的来历。 初时惊恐，但察觉到李清霖严重不符合金字神捕的实力后，熊熊杀意在苏父心底燃起。 金字神捕里，可没一个心慈手软的东西，而且向来是以人多欺负人少、以老欺小、以武功兵器欺负手无寸铁之人而著称！ 得理不饶人，苏父一双手如狂风扫落叶般拍打在李清霖身上。 每一掌都带着阴毒的力道钻入李清霖的胸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打爆！ 苏父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李清霖只剩下春风十里的境界，但肉身也十分坚固，等闲不会受伤。 但五脏六腑，这些柔软的脏器呢？ 苏父掌法三连打完，站在李清霖背后，长呼一口气，风轻云淡的等待着那道倒地的闷响传来。 然而，就在他有些疑惑这道声音怎么这么久都没传来的时候，他等到了一只打在他太阳穴的拳头。 ‘砰！’ 苏父眼冒金星的脚步发软，李清霖眼睛充血，倒拔垂杨柳般将苏父抱摔在地上，地板都裂开。 他这都不死，他还是人吗？！ 苏父心里呐喊，然而李清霖仿佛发了疯似的，一记头槌狠狠撞到苏父鼻头上。 砰！ 砰！ 砰！ 画风突然变得有些奇怪，李清霖满脸凶狠的双手齐下，每一记头槌都好像砸着钉子，一寸寸将苏父钉向土里。 似乎要将苏父活活打死！ 忽然，苏父本好像开了染料坊的脸上，那双眼睛拉长成柳叶，瞳孔缩小，变得碧绿，冷漠的看着李清霖。 苏父被李清霖扣住的手臂消失，整个人变得滑溜溜的，那股冰冷的手感，差点将李清霖冻成冰雕。 妖？ 蛇妖？ 李清霖手底下意识的一僵，蛇妖的上半身顿时立起，长着血盆大口，一口咬向李清霖。 铮！ 就在这时，一口青莲色符剑从李清霖口里吐出，迎着蛇头飞入，从后脑勺穿出。 符剑上没有一丝血迹，桀骜而尊贵，似乎要迎着暮色的黑暗刺穿天空，叫破苍生。 但它只飞出里两米多的距离，便化作一道清气消失。 院子里，顿时变得死寂，只有被打破的水缸里还有滴答滴答，好似流血的声音。 “咳咳咳……” 片刻后，那只蛇妖的头动了动，然后蛇头从里面打开，满身水的李清霖钻了出来。 也不讲究，他精疲力尽的趴在这只蛇妖身上，脸色白得吓人。 没有胸膛起伏的他，若非眼睛依旧有神，恐怕会被人当作尸体。 前前后后只维持了一分钟不到的搏杀，完全掏空了他的身子，他现在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还是民国好啊，还有妖怪，我那儿早就不准成精了……” 第22章 贴身保姆去 再三检查之后，李清霖确定了燕智云并非妖精，而是活生生的人。 人妖恋？ 还是这只妖杀了真正的苏父，代而替之，一直潜伏在这天津卫？ 李清霖强行打断了推理，知道的越多便越麻烦。 而他，偏偏是个怕麻烦的人。 “看见了么？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藏妖怪在家里！” 李清霖一把将燕智云扔到蛇妖尸体面前，语气十分冰冷。 “啊！！妖怪，妖怪！” 燕智云吓得屎尿失禁，打湿了裤子，她惊骇欲绝的拉开了距离，这才似乎想起了什么，接连解释 “不，不，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 其他地方虽然妖怪邪物横行，但天津卫左边毗邻京都，右边坐守汪洋大海，内部更有无数高手坐镇。 军火库里装满了枪支弹药等热武器，任你来再多妖也是一炮了事。 哪怕各地军阀争斗不止，就连天津卫也不安分，但所有人类势力的军阀都有默契的一致对外，内部人打得再惨再狠，一旦有妖怪来搅场子了。 先打死它再说！ 所以天津卫有明文规定，一旦发现妖怪，无论有意还是无意，跟其有关的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 宁杀错，不放过！ 李清霖将燕智云狼狈的模样尽收眼底，他呵呵一笑：“不知道？等警察来了，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先生，求求你!求求你！!” 燕智云跪着爬来：“不要报警，千万不要报警，不然我燕智云的名声就全毁了，改个人家都没人敢要了！” “这样！” 燕智云忽然想起了什么，跑进屋子里面，不由分说的就要抱起小苏莉。 苏莉一直很乖的没有摘下眼睛上的白布，此时听到燕智云的声音，吓得直哆嗦。 “娘亲，娘亲，莉莉没有犯错了……” 见状，李清霖挡住了燕智云，冷冷看着她。 “先生您不是喜欢她吗？我把她卖给你了，你抱走吧，你抱走吧！只要你不报警！” 听到娘亲要卖掉自己，苏莉翁动了下嘴唇，似乎想说什么。 李清霖闻言，故作迟疑，思索了下道：“那……好吧！” “但不是卖，只是寄养认我作干爹。等孩子大了，想回来就回来。” “好好好！” 燕智云接连点头，眼巴巴的看着李清霖。 苏莉很乖的缩在李清霖的怀里，下意思的想拉自己的娘亲，但伸到半路的手又收了回来。 李清霖抱着燕智云走到门外，正要离去，似乎记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东西。 “喏，这也算我这当干爹的一份心意。” 燕智云本来有些迟疑，但一看到李清霖手里的东西，顿时狂喜的抢了过来。 只因这是一串很大的蓝色宝石。 还在发光！ ……………… 一条颇有些年头的老街沐浴在月光下，夜色如粘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不开。 这里很安静，但就在这条街的末尾十字路口后，却是灯火通明，耍杂技的、招徕客人的到处都是。 店铺的招牌上闪烁着霓虹灯，一位位名媛、读书人踩着他人敬佩的眼光走远。 一家家酒店里面，不少当红的女歌星打扮妖娆，披着朦胧的头纱唱着艳歌。 达官贵人们哈哈大笑的看着台上的戏子，热闹得紧。 这是个尊重知识的时代，也是戏子不当道的时代，更是枪杆子出政权的时代！ ‘滴滴……’ 一辆车子从老街那头驶来，开车的司机很谨慎的注意着四周动静。 忽然，就在十字路口于老街的交界处，那安静与喧嚣的阴影里，司机隐约看到一个人。 这个人稍稍走了出来，露出大半个身子，想要拦下这辆车。 ‘滴滴！’ 司机狂按着喇叭，但车速却稍稍慢了下来。 “怎么了？”车里有女子的声音。 “小姐，前面有人拦车。”开车司机赶紧回道。 后座位窗户上的帘子被拉开，女子看向了拦车那人。 “停车！” 忽然，女子高声说道。 “可是小姐……” “停车！” 司机无可奈何的停下车子，却紧紧的跟着女子下车，不敢有丝毫懈怠。 女子下了车，径直的走到拦车那人面前。 “李清霖？你干什么？” 李清霖看着面前这小巧玲珑的女子，轻轻笑道：“没啥，请你帮个忙。” 继而，在何双疑惑的目光下，李清霖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他的右手，还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小姑娘埋着头有些害怕，偷偷看了眼何双，却刚好被何双发现了，吓得赶紧躲到李清霖背后。 “苏，苏莉？” 对这个小姑娘，何双这些护士可是印象深刻，她现在看到苏莉居然跟着李清霖，顿时就明白了。 “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不方便带个拖油瓶，思来想去，便想让你帮帮忙。” 李清霖握了握苏莉的小手，脸色真挚。 李清霖现在可谓是举目无亲，就连朋友都没几个。 带着苏莉去药店看了病后，他便犯了难。 精神病院是万万不能去的，寄养给陌生人家，他更是不放心。 这才本着知根知底才放心的念头，守着南山窟到天津卫的必经之路，找到了何双。 何双听完李清霖的叙述，缓缓蹲下身子摸了摸苏莉的头，脸色变得温柔了起来。 她深深的看过李清霖，点了点头：“放心吧，只是多了张吃饭的嘴，就寄养在我家。” 闻言，一直心底没谱的李清霖顿时轻松了下来，简直比与蛇妖搏杀都紧张。 “那天的事？” 忽然，何双目光变得复杂，试探的问道。 “事？什么事？” 李清霖一脸的疑惑，挠了挠头，似乎不知道何双在说着什么。 何双见状叹了口气，闭眼后缓缓睁眼：“走吧。” 走？ 李清霖可只请了半天的假，而精神病院向来不允许保安在外留宿，李清霖本来想着办完苏莉的事，就连夜赶回去。 “你觉得她愿意？” 何双看出了李清霖的心思，指着紧紧攥着李清霖的手，不敢放开的苏莉。 “放心吧，明天我亲自给副院长说，不碍事。” 李清霖闻言，苦笑着抱起苏莉，坐上了车。 一副父爱如山的模样。 第23章 那只碗的眼泪 “嘿嘿嘿嘿……” 杨咏幸看着李清霖，一脸你懂得的淫荡笑容。 “干，干爹。” 苏莉在樟树下捉着蝴蝶，恰好看到李清霖巡视到了医院大厅，高兴的挥了挥手。 几天的时间，虽然小姑娘还是面黄肌瘦的模样，但很明显活泼了许多，逐渐恢复了小孩子的活力。 只是看到陌生人还是非常害怕，心理阴影一时片刻很难完全抹去。 李清霖一脸父亲的笑容，坦然接受了干爹的称呼，对杨咏幸的打趣视而不见。 上辈子他就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加上这辈子的年纪，作苏莉的爹可是毫无心理障碍。 自己虽然麻烦事不少，时刻都活得胆战心惊的，但苏莉跟着自己也好过跟着那一人一妖。 都是两个可怜人，下意识的选择了抱团取暖。 “谢谢了。” 看到何双路过，李清霖真心实意的道谢。 何双正整理着病历，此刻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眼李清霖，不咸不淡道：“就这么下去？” “嗯？” 李清霖一时有些疑惑。 何双关上文件夹，看着正在院子里一个人玩得很开心的苏莉，一直板着的脸难得浮现淡淡笑容。 “她都十多岁了，早就到了上学的年纪了。不管她过去怎么样，总得读书学字。” 李清霖这才反应了过来，实在是他现在的处境，离不食人间烟火的读书环境相隔太远，都完全搞忘了。 民国时候，将教育抓得非常重。 孙老爷子具有超前眼光的颁布了义务教育的宪法，初小、师范、高等师范免收学费，教育、科学、文化的经费更是完全受到倾斜。 等接受了一定的文化教育后，按照个人意愿和本身潜力，选择修行或者其他行业。 武馆也相当于是某种意义上的私立学校，同样受教育部的管辖，和公立学校拥有同样的社会地位。 所以民国才是个重视知识分子的时代。 毕竟若是连字都认不得，一个放牛的文盲就是跳下悬崖遇到奇遇，得到了绝顶秘籍，也大字都不认一个！ 擦屁股都嫌糙得慌！ “当然得上学啊！你好人做到底，帮帮忙呗……” 李清霖打蛇上棍，脸皮刀枪不入的笑呵呵说道。 何双有些憔悴的脸白了李清霖一眼，她本来也没指望李清霖能提出什么意见来。 “她是个孤儿，若是按正常流程恐怕得送到福利院去。” 对于苏莉父母的下场，她多半也猜到了，自觉将其归于孤儿。 何双看着李清霖，开口道：“这样，我找点关系把他的户籍迁到我家里，算我的表妹，怎么样，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当然没意见。” 李清霖赶紧点头，对此表示完全赞同。 对于何双能随便迁人户籍的事，李清霖可没半点怀疑，这也是当初他找上何双的原因之一。 “兄弟，可以啊你！” 看到何双走远，杨咏幸对李清霖挤眉弄眼：“又是干女儿的，又是女护士……” 对于这个贱人，李清霖没多做理会，看到了中午饭点了，便下了班，领着苏莉去了食堂。 走到食堂门口，恰好遇到苏富贵。 苏富贵看了眼被李清霖牵着的苏莉，难得的点了点头，沉默的走到一旁。 饭后，李清霖将苏莉带到了自己的屋子。 “啊，是那只白碗！” 一进屋子，苏莉就看到倒放在床头上的白碗，她顿时跑了过去，小心的捧起了白碗。 苏莉一靠近，碗里便出现了浓汤，香香的，还冒着热气。 苏莉好似个婴儿喝着母乳，非常自然的喝掉浓汤。 熟悉的味道传来，很温暖，让苏莉暖洋洋的，从心底发出愉悦。 碗底露出一行信息—— 我很高兴 李清霖看着这只上辈子听说过名头的碗，心里有些复杂。 然后，这只碗里奇怪的再次盛满了浓汤。 这是给李清霖准备的。 苏莉很聪明的惦着脚尖，将碗递给了李清霖。 这次的汤很香，香得李清霖的身体再次浮现出疯狂的食欲，胸膛里极度空虚。 李清霖端起碗一饮而尽，浓汤顺着喉咙流入胸膛。 然后，李清霖看到了碗底露出一行字。 他沉默的将碗还给了苏莉。 苏莉好奇的向碗底打量，便见上面写着—— 跟着他，我走了 只是这一次，这行信息再也没消失，一直停留在碗底。 让这只碗，变得真正普通起来。 苏莉睁着大眼睛，有些迷茫的看向李清霖，紧紧将碗捧在怀里，眼睛里不知为何多了层薄薄的水雾。 滴答。 浓汤流入李清霖的胸膛，继而被那股空虚感疯狂的撕碎、吞入。 李清霖顿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充实感，从身体每个角落里传来满足，懒洋洋的，让他手指头都不想动。 就如从未吃过饱饭的人，一旦吃饱过一次，便永远忘不掉那种暖暖的感觉。 李清霖，上瘾了。 然后，李清霖的脑海里便多了一滴眼泪。 属于那只碗的眼泪。 当眼泪出现的那刻，李清霖脑海里的线条、符剑似有所感，稍稍为它挪出了位置。 然后，眼泪流淌过线条和符文，最后安静的漂浮在一个角落。 顿时，李清霖明白了这滴眼泪所代表的含义。 守护。 若是李清霖使用大梦真经，定义出了不可控制的身份，或者目的事件过于匪夷所思，那么这滴眼泪便可在一定范围内修正，朝有利于李清霖的方向改变。 至于符剑，李清霖只隐隐察觉它多了某种深层次的改变，似乎变得更加内敛。 但因为它的来历本来就十分古怪，是那梦中牛鼻子老道传下来的，所以李清霖也不是很了解。 晚上下班后，照常有司机来接何双，苏莉跟李清霖告别后，便十分不舍的跟着苏莉下了山。 何双疑惑的看到苏莉拿着一只碗，顺手想拿回来，却被苏莉无声却坚定的拒绝。 李清霖回到屋中，照例准备进入易河的潜意识梦境。 那只蛇妖，究竟是为什么要潜伏在天津卫？和金勇有什么关系？ 越是回想那天，李清霖便越是后怕。 蝉觉进入第四个季节，便是飞雪入藏冬，一身修为逐渐进入返璞归真的境界。 那只蛇妖化作人形时的实力，几乎是碾压李清霖。 若不是李清霖身体有异，恐怕得被轻松打死。 而且最后蛇妖现原型的时候，李清霖是真正察觉到了生死危机，要是真被蛇妖给吞了下去。 李清霖有预感，自己真的会死！ 靠着这具身体留下来的底子，李清霖在蝉觉境里，即便打不过对方，但至少还能逃掉。 可一旦面对不能以常理视之的妖怪，那就凶多吉少了。 幸好有藏符定灵诀啊，虽然自己才入门，有效范围只有两米多…… 想到这，李清霖缓缓摊开手掌，便见上面放有一件东西。 一件从那只蛇妖身上发现的东西。 第24章 大魔王养成计划 “啧啧，这也死得太惨了吧？” “可不是，死在屋里都好几天了，连邻居都没发现。” “要不是倒夜香的那老头儿来收料，这才闻到了臭味，吓得啊，赶紧报了警！” 一群人指指点点着，看着警察抬出一具恶臭无比的尸体。 虽然被布遮住了，但还隐约看得到这具尸体死得非常恐怖，身上长满了如毒疮的斑点，全身溃烂。 死者是个女性，但却形销骨立，瘦得只剩下一张皮，连头发都掉光了。 “也是奇怪啊，以后这附近野猫野狗的可多着呢，可现在居然一只都没了，你们说……是不是撞邪了？” 几个警卫挨家挨户的上门做着调查，一个住在对面街道，喜欢晒太阳的老人努力回忆着。 “燕智云一家啊，嗯，前几天我还看见燕智云了，在集市买了很多菜，够十几个人吃的。” 老人明显对燕智云一家十分冷漠，哪怕知道了燕智云的惨状，也没有半点同情。 “不过也奇怪啊，她买的菜全是那种用来炖肉的菜，就是那种……对，家里熬大骨汤啊什么的。我经常闻到她家里飘出来肉香呐！” 警卫们做完笔录，发现并没有多少线索。 收纳好燕智云的随身物品：剪刀、带刺的皮鞭、血迹斑斑的铁钩，和一件蓝色宝石后，警察们初步认为—— 燕智云疑似中邪，或者遭遇某种离奇事件 屋里未发现其丈夫苏天赐和女儿苏莉，走访天津证劵所后，相关人回答苏天赐早就在年前被辞退了，疑似失踪 人群中，李清霖缓缓转身，脚步有些轻盈。 天津警卫力量有效，在这种没有冤主的情况下，大多会草草结案，不会经过尸检。 事情到了这一步，差不多就结束了。 只不过李清霖希望这些警卫们能好好保管那件蓝色宝石，不要再辗转流落到其他人手里。 否则，又是一件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 ……………… 天津市南开区四马路街头，南开中学外此刻聚集着许多家长。 南开中学虽然才兴办三十多年，却已经教育出了多位知名校友，遍布全国。 甚至几位青冥境的大人物，小时候都是在南开中学读书。 透过大方阔气的大门，还可以看到学校里栋栋高楼。 南楼、东楼、北楼、瑞庭礼堂四幢建筑更是出自知名建筑专家：童先师之手。 李清霖站在门外，等着苏莉的放学。 上面有人好办事。 他现在每次都打着何双的幌子去跟副院长请假，三天两头的就往山下跑。 今儿个趁着吃完饭的空隙，专程过来接苏莉。 看得杨咏幸这些保安眼热无比，恨不得替而代之。 忽然，下课铃一响，整座学校都变得骚动起来，一个个孩子如脱了马鞍的小野马，甩着屁股朝学校外面冲。 李清霖远远看去，便见一群孩子里有个小女孩格外显眼。 不说话，就一个人走。 穿着小碎花圆领长袖的衣裳，衣服样式本来十分活泼，但小女孩的脸却十分平静。 看着这些同龄人，就好像看着一群玩着泥巴的猴子。 而一些认识她的同班同学，一看见小女孩就绕着弯走，好似躲着要吃小孩的妖怪。 “干爹。” 苏莉十分自然的牵起李清霖的手，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笑容。 “走，干爹带你去吃好吃的！” 李清霖一把抱起苏莉，迈步向大街走去。 南开中学贵为天津几大名校之一，在这个年代还能在里面读书的，要么是天资聪颖，硬生生凭成绩考进去的。 要么就是当地富贵人砸钱、托关系，将自家的孩子塞进去。 所以一到放学的时候，便有不少车子来接了。 “爹！就是她！前几天插班进来的，整天阴沉沉的也不说话。身上还有股馊味，说不定是个怪胎呢！” 一个留着平底锅发型的小男孩奔向来接自己的父亲，侧过脑袋指着苏莉说道。 声音很大，李清霖明显感到了苏莉虽然故意装着不在意的样子，那双眼睛却稍稍暗淡了下去。 男孩父亲开着辆比克，衣料讲究。 他仔细看了眼李清霖，发现他居然穿的是南山窟精神病院的保安衣服，顿时有些晦气的拉走小男孩。 “以后不准跟她在一起玩，离得远远的，听到了吗？！” 然而，他忽然察觉到一片阴影笼罩了这里，便见李清霖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面前。 “小孩子皮一下，无所谓，打一顿就好了。” 李清霖抱着苏莉，目光深沉。 “大人皮一万，就不止打一顿那么简单了。” 男子闻言，顿时鬼火乱冒，指着李清霖语气不善。 “你这个臭保安，算什么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嘛!” “你是谁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她是谁!” 忽然，李清霖提高了声音，指着苏莉大声说道:“天津卫四大权系之一，何家何老爷子的曾孙女!” 天津卫四大权系，便是真正掌握天津兵权的那一小撮人。 是天津大帅最初拉起来的心腹，陪他打入直系军阀核心的四匹猛虎! 男子闻言，脸色顿时就变了，但毕竟他也算智商在线，没这么容易轻易相信李清霖这个陌生人。 然而，他看到李清霖掏出了一枚三角形印章。 上面印着赫大的‘何’字! 正是可自由通行何家的身份印章! 男子虽然没听说何老爷子有这么小的曾孙女，但无论李清霖说的是真是假，可以肯定的是，李清霖跟何家有很大的关系！ “抱歉抱歉，是我嘴欠不对，还请先生海涵。” 李清霖预料之中的剧情没有发生，这男子居然能屈能伸的迅速服软，堆着一脸谄媚笑容。 李清霖心底有些失望，但看着小男孩被男子强行按下头，逼着给苏莉道歉。 这熊孩子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他顿时又暗爽不已。 他李清霖就是这样仗势欺人，帮亲不帮理的小人! “先生，您是回何家?我刚好捎你一截!” 男子打蛇上棍，恭敬的把车门打开，邀请李清霖入内。 即是道歉，也是想乘机抱住李清霖这根大腿。 “不用了!” 李清霖没想到这个脸皮之厚，较之自己也不逞多让，有点吃瘪的拒绝道。 “怎么样，干爹厉害吧?” 走得远了，李清霖一脸得意的看向苏莉。 “厉，厉害……” 苏莉鼓着嘴梆子，一副言不由衷的模样。 “说实话。”李清霖眼睛一瞪。 苏莉顿时数着手指头，认真的看着李清霖。 “但好像，有点幼稚。” 幼稚 稚 …… 智商遭受碾压的李清霖，心情凌乱，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在培养着一只……大魔王? 第25章 恐怖蛋炒饭 要说天津卫到了晚上哪里最热闹，有说小河神码头的，也有人说金街，更还有许多人说万国桥！ 有句老话叫‘九河桥下天津卫’，说的就是这万国桥。 一条钢铁巨龙似的大桥，横跨大河两畔，桥下涛涛大江东去，桥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大桥两边，不知多少店铺通夜营业，也有不知多少跑江湖的到这里来讨生活。 更有民间传言称，百年前一头化成人形的蛟龙准备在此入海，却遇见了一个民国女子。 蛟龙动了凡心，回首最后看了眼女子，流下的眼泪便化作这条大江。 每年到了涨潮的时候，有人说还看得到一个奇怪的女子一步步踩着水面走入大江中，朝大海去了。 似乎就是当年蛟龙爱上的女子。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或是凄美，或是专门拿来吓小孩的传言。 “说，你想吃什么！” 人群里，李清霖右手抱着苏莉，一脸笑容，大手一挥。 五颜六色的糖果子、蜜饯、冰糖葫芦、糖浆娃娃………… 到处都是小孩子喜欢吃的美食。 苏莉明显有些意动，但故意摇头，却不下心的吞了口口水。 李清霖暗笑不已，走到小贩面前要了串夹核桃的冰糖葫芦，晶莹剔透的，那一颗颗裹着糖浆的核桃散发着淡淡香味。 “多少钱？”李清霖问道。 “两分钱！” 小贩赶紧取下冰糖葫芦，颇有眼力劲的递给了苏莉。 李清霖把几个衣兜都掏了个遍，一块铜板一块铜板的结清了两分钱。 苏莉见状，很聪明的装作没看见，等李清霖抱着自己离开了小贩那里，就将只吃了一颗的冰糖葫芦送到李清霖嘴边上。 “喏！很好吃的，你也吃一个。” 李清霖高兴的咬下一颗，心底却在想着赚钱的法子。 以前孤家寡人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李清霖倒觉得无所谓。 但多了苏莉，再穷不能穷孩子，用钱的地方就多了去了。 而且李清霖现在身份特殊，不得不在精神病院任职，即便有许多赚钱的法子也不能用，一个月工资就只有可怜巴巴的五块银元。 要知道，民国老师的工资，可是动辄三四十块银元起步！ 虽然经常受到克扣、欠帐，就连校长为了躲军阀，都躲到国外去了…… 像扬善武馆那次的坑蒙拐骗，也只是李清霖演技大爆炸，根本不具备多次重复的可能性，否则，金字神捕第一个不会放过李清霖。 除此之外，那只死了的蛇妖也教李清霖做人，让他意识到武术的重要性。 相同层次靠此武术定胜负，不同层次也可靠此拉近距离。 振臂拳毕竟只是一个小武馆的武术，杀伤力不算太强。 所以李清霖还想买一本真正算得上大家之作的武术。 而这，又是个填不完的窟窿！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李清霖抱着苏莉漫无目的的瞎逛，难得的悠闲下来。 “麻溜的！餐馆终于开门了，去晚了就没了！” “等等，我的鞋！去，不要了，光着脚还跑得快点！” “呵，看我八步赶蝉！” 忽然，一道道激昂的声音急促传来，李清霖只看到街上不少人不约而同的开始狂奔。 甚至不乏有修为在身的修者，步法、提纵术，五花八门的轻功层出不穷。 几个眨眼的功夫，街上便空了大半。 剩下的一小半，跟李清霖一样无比傻眼。 苏莉也迷茫的看了圈四周，鼻子一耸：“好香啊！” 好香啊！ 简单却直白的词语，此刻出现在街头上所有人的心中，对于这种抓人心肝的香味，多于的修饰词语似乎反而是累赘。 李清霖好奇的循路走去，逐渐走到上次和杨咏幸吃饭的国民饭店，背后的街道上。 这条街很偏僻，坐落着不少平民的居所，街道也坑坑洼洼的许久没有修缮了。 空气不算得好闻，还夹杂着许多发酵后的奇怪味道。 但在场所有人都甘之如饴，使劲的深呼吸。 只因这股空气里，有那淡淡香味！ 李清霖远远看到国民饭店那阔绰的客房里，门可罗雀，灯很漂亮，但里面却没几个人。 显得格外寂寥。 与之相反的是，李清霖看到不远处的一家小饭店外，却是挤爆了人。 不管是实力高强的修者，还是权势显赫的高官，抑或吃货心发作的普通人。 此刻都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乖乖的站在小饭店外面排队！ “13号？13号来没有？！” 一个戴着白色围裙的年轻人端着碗蛋炒饭，站在饭店门槛那里，一脸不耐烦的对着外面排队的人大喊。 李清霖便看见小饭店里面只有三四个人，只稀稀拉拉的坐了几个位置。 而这几位顾客，却好似朝圣一般，双眼感动的盯着面前普普通通的蛋炒饭。 每吃一口，脸上便露出一种满足的微笑。 看着这幕，门外排队的人越发急切，却不敢更进一步，站在原地抓耳挠腮的难以等待。 “13号没来？作废！下一位，14号！” “我我我！在这儿！” 一位开着车，车却被堵到一百米多外的男人一听14号，顿时弃车不要。 他见路上人多，直接轻轻跃起，身态轻盈的踩在几个人脑袋上，出现在年轻人面前。 李清霖瞳孔一缩，这男子至少都有长天秋色的修为，看他的衣着，还是应该还是体制内的干事。 但此刻为了碗蛋炒饭，他居然完全丢弃了修者的傲气。 “饭票呢？” 年轻人眼睑一抬，丝毫没给这男子好脸色看。 男子接连从怀里拿出一个钱包，将放于钱包底层小心珍惜的饭票递给了年轻人。 年轻人目光扫过饭票，确认无误后，‘砰’的一声将蛋炒饭放在一张油腻腻的桌子上。 然后年轻人径直走入后厨，做着下一份蛋炒饭。 男子如获至宝，抽起筷子，狠狠吸了口气。 他身体的每个气孔都似乎张开了，排出废气，尽可能的纳入蛋炒饭的香味。 还没吃，他便隐隐觉得自己的修为的瓶颈有了松动，有了再进一步的趋势。 吃饭！ 男子立刻埋头。 排队的人眼巴巴的看着新来的这位顾客，那只有几片葱花，颜色淡黄没几滴油的蛋炒饭吸引了他们所有人的视线。 李清霖愣愣的看着这幕，缓缓从兜里掏出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饭票。 上面写着——限量供应，第15号！ 这张饭票，正是李清霖从那只蛇妖尸体上摸下来的！ 第26章 美食系统 顿时，一道道如针尖般刺痛的目光看向了李清霖手上皱巴巴的饭票。 如狼似虎，更带着对李清霖暴殄天物的痛恨。 苏莉察觉到了空气中诡异的气氛，把头缩进李清霖的怀里，当起了缩头乌龟。 “兄弟！这饭票卖给我，我给你一块银元！” “呸！你打发叫花子呢，一块银元？我出五块银元！” “都让开，这饭票我要了，十块银元！” 那些没提前买到限量饭票的人，不管是普通人和还是修者，此刻都争得面红耳赤，毫无形象的骂街。 幸好这里是警卫森严，法律制度严厉的天津卫，否则换了荒无人烟的地方，那些有修为在身的人，恐怕会侠以武犯禁，直接动手了。 好家伙！ 李清霖这个当事人心惊胆颤的听着这张饭票的价格节节攀升，一会的功夫，居然涨到了三十银元！ 都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但论一夜暴富的快速性，还是做饭快啊！ 这碗蛋炒饭简直就是镶了金的啊！ “那啥，饭店老板的名字叫什么啊？” 李清霖好不容易打断了周围人闹哄哄的强买声，开口询问，想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测。 而那些人闻言，看着李清霖好像看着个白痴。 不知道还买什么饭票？还来凑什么热闹！ “袁舟，以前是被民国饭店辞退的打杂厨师，前段时间自己盘了间小饭馆，那厨艺！民国饭店简直是不识货啊！” 一个人靠近了李清霖，套着近乎：“如今一张饭票，早就排到明年子去了！而且袁师父一天只做三十碗蛋炒饭，一碗饭一块银元，多了不做。曾有个人砸出黄金地段的房契要袁师父给他做一碗蛋炒饭，都被他拒绝了！” “那啥，兄弟，反正你也没吃过袁大师的饭菜，把饭票卖给我咋样？” “15号？15号来没有？！” 忽然，年轻人袁舟再次端着碗才出锅的蛋炒饭，大声的叫喊。 “五十块银元！马上给钱！” 这人好似被踩到尾巴的的猫，立马狠狠的加价，奢望打动李清霖。 老实说，要不是李清霖心里开始怀疑起那袁舟的身份，他还真的会二话不说把饭票卖出去。 五十块银元啊，可是他十个月的工资，不带这么诱惑人的！ 在一众人失望的目光中，抱着个小姑娘的李清霖缓缓走向袁舟。 初时还不明显，而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两人顿时生出感应。 饥饿、渴望、紧张、害怕，与当日面对碗的情绪不同，李清霖的身体出现了更加复杂的情绪。 愤怒、仇视、嫌弃、杀意，这个年轻人心底没来由的爆发出一些负面情绪。 终于，两人面对面而立。 “你是谁？” “是你。” 两人同时开口，平淡的话语宛若多年不见的君子之交。 不带有一丝感情。 排队的人面面相觑，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苏莉偷偷瞄了两人，在李清霖怀里挣扎了下，似乎有些难受。 “我是你的食客。怎么，不要我进去？” 李清霖扬了扬手中饭票，这一刻，饭票宛若一张纸钱，带着瘆人的阴森。 袁舟顿时沉默了下来，在令人窒息的压抑中，缓缓侧开身子。 规矩既然定了下来，便不可能打破。 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砰！ 蛋炒饭被砸在饭桌上，袁舟板着张脸走进后厨，然后，锅炉翻炒的声音再次响起。 美食系统！ 李清霖肯定了袁舟的身份，看向这碗平平无奇的蛋炒饭。 老实说，这碗蛋炒饭很香，葱花的新鲜混合着鸡蛋，让一粒粒米都显得晶莹剔透，好似缩小的雕刻，充满了艺术。 会让每一个正常人的胃部产生痉挛，体内激素疯狂分泌以促进食欲，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奉献给这碗蛋炒饭。 然而李清霖是个怪物。 看着近在咫尺的蛋炒饭，他不仅不觉得香味十足，反而有些恶心。 彼之蜜饯，我之毒药。 就如当初李清霖第一次发现白碗般，白碗里出现的浓汤同样让他极度恶心。 似乎，他所渴望的并非简简单单的蛋炒饭，而是…… 美食系统本身！ “好香啊……” 苏莉冒出了头，鼻子一耸一耸的，眼睛里都有小星星了，拉了拉李清霖的衣服。 “不行！” 然而李清霖十分严厉的拒绝，脸色格外严肃。 这东西，可是比鸦片还要让人上瘾，苏莉只是普通女孩，一旦吃了一口出自美食系统的饭菜。 一辈子都得受美食系统的精神控制！ 苏莉有些委屈的别过头，尽量的让自己忽略蛋炒饭的香味。 然而香味实在是无孔不入的钻入她的鼻子，她干脆跳下饭桌，朝门外走去。 她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会儿，似乎想等待某人的回心转意。 察觉到某人的铁石心肠，苏莉顿时跺了跺脚，一溜烟跑到饭店门外，李清霖视线之内的石坎上坐着。 把头摆向一边，看也不看李清霖。 一碗碗蛋炒饭新鲜出炉，店里慢慢又多了不少客人。 然后，他们发现饭店里有一个奇怪的客人。 他就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上，不动也不说话，就看着面前这碗香喷喷的蛋炒饭。 似乎那沁人心脾的香味，根本不能吸引他一样。 沉默得如同雕塑。 袁舟脱下围裙，横眉冷视着李清霖。 杀了他！ 这是一股直觉，就如猫遇见老鼠，有着天敌般的宿命。 他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美食系统对那个沉默男子的愤怒与忌惮，他这个宿主，自然要扫清所有威胁到自身系统的危险。 然而，在袁舟和一众食客惊讶的目光中，李清霖猛的开动了。 脸色挣扎，好像是上着刑场，李清霖颤抖着手夹起一筷子蛋炒饭。 连嚼都不嚼的给吞了下去！ 然后李清霖一脸的坚毅，风卷残云的扫光了碗里的所有蛋炒饭 啪嗒！ 李清霖拍下筷子，看着袁舟毫不隐藏必杀自己的目光，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慢慢的，李清霖脸色变得苍白，冷汗一滴滴不要钱似的流下。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缓缓滑下了饭桌。 李清霖不敢相信的看着袁舟，口里悲恸大喊—— “这饭里，有毒！” 第27章 不要脸的系统 袁舟后退一步，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食物中毒了？！ 这么多人吃没事，你吃了就中毒！ 外面也有不少凑着热闹，以前并没有吃过袁舟饭菜的人看到这个阵仗，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有几个好心人赶紧去通知巡街的警卫。 “嘛呢！嘛能！聚到一起干嘛事呐！” 警卫很快来到，一边维护着现场秩序，几个管事的更是进入了饭馆。 一进来，这几个警卫就看到坐躺在地上的李清霖，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只因李清霖现在的样子实在太过凄惨，头发被汗水打湿了趴在额头上，一张脸好像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苍白无比。 嘴角还应景的渗出了血迹，整个人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 “怎么回事！咋把人给吃成这样了！” 负责附近几条街治安的警卫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冷冰冰的问着袁舟：“把食品卫生许可证和营业执照拿来，我登记一下！” 食品卫生许可证？这是什么东西？ 开饭店还需要这些东西，不是做饭就行了么？ 系统没给我说啊！ 警卫看出了端倪，顿时用手狠狠拍了下桌子，大吼道：“证件都没有，你也敢开店！你俩个去取样，把饭菜拿走，然后把病人送到医院。 “你跟我走一趟，你这饭店，我看也不用开了！” 警卫气势逼人，一步步走向袁舟。 李清霖心头暗笑，这种略使小技，便可在幕后操纵一切，兵不血刃达到目标的手段，实在是让他飘飘然。 饭店关门、声誉受损，对于拥有美食系统的袁舟来说，恐怕是最大的危险。 一个不好，美食系统便会弃他而去，再寻一个宿主。 “干爹，干爹，你不要死啊，不要丢下莉莉。” 苏莉焦急的拉着李清霖的手，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 李清霖虚弱的摸了摸苏莉的脸蛋，勉强笑道：“干爹没事，死不了，莉莉不要怕。” 李清霖的这幅模样，可不是他装出来的，而是货真价实的食物中毒。 只不过，并非寻常意义上的中毒，而是他这具身体对这碗蛋炒饭的剧烈排斥。 李清霖身体要的是这碗蛋炒饭背后，美食系统所代表的内在东西！ “警官，袁师父的厨艺可是一等一的，怎么可能让人食物中毒，你看，我们这些人都没事啊！” 吃饭的食客和在外面排队的人立马就慌了，要是饭店关门大吉，他们这些吃不到袁舟饭菜的人可怎么办！ 一旦享受过人间美味，再对那些粗茶淡饭怎么下得去嘴。 现在的袁舟，可以说是他们的命根子啊！ “我是城建部科长:王有进!我拿我人格担保，袁师父肯定没问题。” “对对对，赵警官，我也拿我的人格担保！” 顿时有不少有权有势的人站了出来，纷纷维护袁舟。 “是不是，等检查过后再说！但这段时间，饭店必须歇业整顿！” 警卫铁面无私，丝毫不被人情所动。 看得李清霖暗暗点头，在这一点上，民国时候的天津还是很不错的。 “嗯？这是什么味道？” 走进后厨准备取样搜集饭菜的两位警卫，忽然闻到一股格外浓郁的香味。 浓而不腻、香而不滑，只是香味便让这两位警卫食指大动。 然后，他们看到后厨的垃圾桶里，丢弃着一些不要的葱蒜，和刷锅后的汤汤水水。 袁舟看着这幕，忽然端起垃圾桶，走向两位警卫。 而经过袁舟之手的垃圾桶，里面的香味顿时大盛，好似新鲜出炉，还带着热乎劲儿的可口饭菜。 一旁的李清霖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虽然系统规定一天只做三十碗蛋炒饭，但没规定用剩的、不要的饭菜不让人吃啊！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可不是开玩笑的！ 两位警卫互相看了眼，似乎从对方眼底看到了自己那极度渴望，宛若饿疯了的野兽模样。 然后，他们二话不说的抢过垃圾桶，不顾一切的掏吃起来！ “你们干什么，骨气呢！我们警卫即便是饿死，也不吃民众一口饭！” 为首的这位赵警官大怒，一把扯开两位警卫，想夺过垃圾桶。 然而，当他看到垃圾桶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时，他下意思的尝了一口。 “呵呵，真香……” 赵警官眯着眼睛，一脸傻笑。 在场食客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反而欣慰的点头。 他们丝毫也不感到奇怪，都觉得是很正常的事。 不但如此，他们反而还有些暗恨自己当初怎么没想到这个好点子，白白错过这么多美食。 而看着这幕的李清霖，顿时傻眼了。 喂喂喂!! 剧情发展有点逻辑好不好，这种强行拉低配角智商的手段，即便你是系统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你们要我歇夜整顿，开门大吉？” 袁舟立马摆起了谱，冷冰冰的俯视着这几个警卫。 “嘿！哪敢啊我们，袁师父你消消气，哥几个开玩笑哩！” 这几个警卫把垃圾桶舔得干干净净，赶紧堆起讨好的笑容，哪里敢得罪袁舟。 “这样！” 赵警官迅速背弃了革命精神，指着李清霖大声道：“袁师傅，我觉得这人吧，多半是来碰瓷的！把他交给我们，保证让这小子以后不敢再来冒犯师傅！” “好！” “警官好样的！” “我早就觉得那小子有问题，居然敢污蔑袁师傅！” 顿时群情激愤，所有人都恨不得教训李清霖。 “不，不准你们欺负干爹！” 苏莉一把护住李清霖，好似一头发威的小老虎，明明自己怕得很，却强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李清霖握了握苏莉的手，但就在李清霖准备不惜打草惊蛇，主动说出自己金字神捕身份的时候，袁舟忽然口气软了下来。 “算了吧，毕竟也是吃了口我做的饭菜，顾客嘛，就是金主。让他走吧……” 闻言，在场所有人心头顿时一片温软，尤其是刚刚吃完蛋炒饭的食客，更是感动的哭了起来。 “这才是袁师父啊，温文尔雅，这么关心我们这些食客！” “原来袁师父不单厨艺高超，品格也让人敬佩啊！” 小苏莉扶着李清霖起身，倔强的咬着嘴唇，丝毫也不服软的看着这些为难干爹的坏蛋们。 李清霖与袁舟对视一眼，目光中都带着耐人寻味的意味。 李清霖缓缓转身，带着苏莉走过人群。 “莉莉，我送你回何双姐姐那儿。” “那干爹你呢？” “我？” 李清霖看着昏暗的夜色，和远处隐没在黑暗中的南山窟。 他一半身体被辉煌灯光照亮，而另一半却被黑暗吞噬。 夜路生花，在杀戮中绽放。 “今晚啊，干爹想一个人走夜路，一个人去看看天亮。” 第28章 发飙的李清霖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喽！” 咚！咚！ 打更人走在安静的街头，一声声号子让夜色更加深沉。 老胡头打了几十年的更了，一路见证了民国天津卫的变化，这一条条街他闭着眼睛都能走遍。 本来打更是两人一班，但现在还有哪个年轻人愿意守着这棺材瓤子般的职业，都被老胡头一人操办。 腰里别着更鼓，手里执着锣和梆子，穿街过巷彻夜巡行。 打更这个祖宗留下来的行当，到了如今的世道恐怕快不行了。 老胡头叹了口气，听说过段时间，官老爷就会挨家挨户的免费安装钟表，和一个方盒子模样叫做电视的东西。 到了那个时候，他恐怕便是最后一代打更人了。 敲着垂暮的更鼓，亲手落下一个时代的帷幕。 或许到时候，他就不得不改行，凭着自己不错的水性，去五河捞尸队当个捞夫了！ “大鬼小鬼排排坐，关好门窗咧！” 咚！咚！ 老胡头熟悉的拐入一条巷子，一阵阴风吹来，吹得灯罩里的灯芯忽明忽暗。 好似有某种东西，正趴在油灯上吹着灯火。 老胡头有些紧张的低声嘀咕了几句，抬头一看。 便见一对绿油油的眼睛出现在小巷墙上，等老胡头揉了揉眼睛，便见墙上哪里还有眼睛。 鬼？！ 老胡头顿时打了个寒战，但还来不及转头就跑，便看到一只只‘鬼’赶着趟子似的，白色黑的还有花的，快速越过墙头，飞檐走壁，沿着漆黑的街头远去。 似乎，在追杀着什么！ “呼……” 老胡头长松了一口气，却转而有些埋怨这些修者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集体锻炼身体吓人干嘛！ 一道消息，好似颗炸弹在以袁舟为核心的美食圈里炸开。 袁师傅愿意以一年不限量的饭票为代价，悬赏南山窟精神病院里，一个保安的人头！ 一年不限量的饭票？！ 所有人都疯了，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修者，都为这条消息丧失了理智。 在这动荡不安的年月里，一条人命说值钱也值钱，说起不值钱，连一根草芥都不如！ 尤其是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正是杀人夺命的好时刻！ 街头上、巷尾里，不知穿行过多少如豺狼般的幽灵，搜寻着那个人的足迹。 “找到了！” 五国桥上，一个戴着帽子毡帽的男子，迈着走匆匆赶来。 忽然，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装作路过的模样，却在经过那人的一瞬间，突然发难！ 哄！ 然而他快，李清霖更快！ 好似一只猛兽，李清霖十趾抓地，凭借纯粹的肉体爆发力，背靠撞在男子的胸膛前。 打人如泼墨，李清霖打散男子的力道，身体旋转，一个抖肩便将男子甩出大桥。 落入大江，随江水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便胜局已定。 铮！ 就在这时，桥上几个买花的人忽然拔出了锋利的刀剑，刀剑如雨，一滴滴落向李清霖身上。 然而就在这如水月光下，一道银灰色亮起，如同划开水浪，游弋在月光中，轻轻将如雨的刀剑拨到一旁！ 浑然天成，没有半点烟火气。 好兵器！ 哪怕是生死之敌，这些人依旧为这把奇怪的兵器暗赞。 而有一两个人看到这兵器的模样，目光闪烁中带着淡淡惊恐，似乎发现了李清霖的身份。 李清霖暴退几步，腰眼一扭如同一只猿猴般爬上了大桥的钢架上。 夜色深沉，李清霖藏身在阴影斑驳的钢架上，如同一只潜伏的幽灵，似乎会在下一个时刻出手。 “龟息功！他练的是顶尖的龟息攻！” 杀手里不乏有感知十分敏锐、修行到飞雪入藏冬的修者，但李清霖一脱离他们的视线，他们居然就完全失去了李清霖的踪迹。 常人的呼吸心跳声，和身上独特的味道，李清霖似乎根本就没有。 “快跑，快跑出事了！” “快报警，有人聚众斗殴！” 大桥上的摊贩顿时乱成一团，连货物都不要了，甩了一地的残花败叶、汤汤水水。 人群陷入骚动，一位面容姣好，但同样追杀李清霖的女子手握一把长剑，警戒的站在大桥栏杆边。 一个逃命的摊贩脚下一滑，恰好落在她的面前。 好拙劣的手段！ 女子眉毛一沉，手中长剑迅速刺出，但就在这时，大桥栏杆外侧，面朝大江的那面。 忽然有一道银灰色亮光出现。 闪烁、熄灭。 女子目光中带着难言的惊恐，不敢相信的倒在地上。 她的后脑勺上，有一道很难察觉的小洞，却直接摧毁了她的大脑。 而李清霖从始至终都没露出真容，更未在意过女子的身份，宛若隐没在黑暗中的死神。 高高在上，冷漠世人。 “死人了，死人了！” 摊贩吓得六神无主，慌忙的逃窜。 “哪来的凶人，敢在我天津的地界犯事儿！给我站住！” 巡街的警卫迅速赶来，这些为食欲而失去理智的人终于动了回脑子。 尤其是见李清霖心狠手辣，毫无怜香惜玉之情的杀死女子后，心生退意。 然而就在这时，从钢架上坠下一道人影，带着巨大的惯性，趁着警卫赶来的间隙，将站在桥尾的一人生生钉死在大桥上！ 然后，李清霖面不改色的冲出了大桥，向着南山窟方向而去。 他想逃回南山窟！ 俯视整座天津卫，一条条人影掠向同一个方向。 那里，是通往南山窟的必经老街！ 一条巷子里，一位杀手默默潜伏。 在白天，他或许是孩子的丈夫、公司里的员工、学校的教书先生。 但隐没在黑暗里的他，只为了一个念头。 杀人换饭票！ 忽然，他看到那熟悉的目标人，快速奔入了这条小巷。 嘶！ 李清霖穿过巷子，黑暗中，他的身影稍稍停顿了三四秒。 然后，李清霖走出了巷子，脖子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李清霖没有顾盼犹豫，迅速远遁。 直到这时，一滩浓稠的鲜血才逐渐蔓延到巷子口，然后凝固成如黑夜一样的的颜色。 一幕幕搏杀，宛若电影般上演。 快了！还有三条街他就到了！ 嗯？打斗的声音？还有两条街！ 近了，近了，他就在对面那条街上。 南山窟的上山之路这里，聚集着不知多少人，一个个剑拔弩张，死死盯着街口。 然后，他们看到一个捂着小腹，还在流着血的人，一步步走到了街口。 出现在他们面前。 此人借着苍白的月光，缓缓抬头。 却是一张陌生人的面孔。 “他，他回城了！” 第29章 入梦! 破旧的石英钟表挂在灰扑扑的墙上。 白漆脱落，露出虫蚁爬过的污痕。 墙角上的蛛网里，几只苍蝇的尸体腐烂。 一张张油腻的饭桌摆在屋里，鹅黄色的白织灯照亮了巴掌大的饭店，饭店里还有久久未曾散去的饭菜香味。 袁舟搬来一张太师椅，悠闲的坐在门口，吹着风。 风从繁星里来，带着初春的暖意，荡荡悠悠的吹到袁舟的脸上。 却多了几分不知名的腥甜。 似乎风曾经吹过的地方，盛开过从鲜血里长出的花朵。 哼着当下著名歌星墨香兰的成名曲，袁舟很放心。 不要低估只具有美食系统的宿主身上的能量，虽然他毫无修为在身，但天下之大，却任他闯荡。 只要品尝过他的饭菜，任你是军区司令、还是修行高人、抑或自视清高的名媛，都得臣服在他的饭菜下。 成为他的靠山，成为在他铁锅中沉沦的饕餮！ 吃，是所有生物无法摆脱的最原始的欲望。 “袁师傅，您放心吧！不一会我的同门师兄就把那小子的人头给您端上来！” “是啊，袁师傅！那小子还敢污蔑您，真是老寿星吃砒霜啊！” “哈哈哈哈……” 一群修者毫无形象的坐在路边，扭着屁股叉着腰，若不是他们身上有着让人心悸的压抑气势，简直跟群小混混一样。 袁舟向来爱惜自己的性命，自然也留下了不少修者守在小饭店里。 就怕…… 忽然，袁舟坐直了身体，好似有预感的看向远方的路灯下。 那里有一个人从黑暗游走到光明。 从袖子中、刀尖上，还缓缓淌下鲜血。 所过之处，杀戮成了他的来路，邪恶成了他的江湖。 他的每一步，似乎都带着亡魂的号哭。 “你真是不怕死啊，居然自投罗网来了！” 袁舟看着如同战场里回来的李清霖，目光冷漠，宛若看着一个死人。 虽然他只是个普通人，但也同样看出了李清霖身体的疲惫。 就像一把刀，杀的人多了，同样也会钝卷。 李清霖一言不发，从街的那头走到这头。 走得很慢，却很坚定。 “哈哈！没想到居然被我捡了个漏！” “袁师傅，我这就杀了这小子！” 一众修者顿时如打了鸡血，眼睛都绿了，盯着李清霖好似看着一盘移动的美味佳肴。 受伤的猛虎也会死在**大师鬣狗的嘴里。 更何况，这群修者里面还有飞雪入藏冬，进入蝉觉境最后一季的修者！ 砰砰砰！ 这些人立马就扑了上去，争先恐后的生怕被别人抢了先手。 李清霖扑通一声，被一人扫到地上，几乎没多少反抗能力的就被众人压下。 直到这时，这些修者才惊骇的发现，李清霖的身上居然大大小小的，爬上了许多道伤口。 刀伤、剑痕、枪眼、火燎，更有拳拳到肉后的淤青，他们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这么多的伤口。 触目惊心，让人看着都痛。 然而李清霖的脸，居然是诡异的平静，宛若这具身体不是他的一般。 杀了他！ 面对自己害怕的事物，那么就要疯狂的将其毁灭！ 这些人心底下意思的害怕起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机。 “等一下！” 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袁舟站了起来，好整以暇的拍了拍衣裳。 然后他居高临下的走到李清霖面前。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的……我为什么会这么反感你，想杀你？！” 李清霖埋着头，袁舟看到李清霖身上血迹斑斑，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袁舟目光疑惑，紧紧盯着李清霖，希望能得到答案。 他真的很好奇，要知道，虽然他才得到美食系统不久，但这几天，通过系统颁发的任务，已经让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这个普通人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美食系统可是他最大的依仗和秘密。 但今天，这个秘密却因为他人而产生了离奇的变化，就好像这往日死板的系统，忽然多了思想、多了喜怒哀乐。 它想毁掉李清霖！ 正如李清霖想吃掉它一般！ 李清霖的身体动了动，发出了声音，似乎想回答。 袁舟稍稍弯下身子，疑惑道：“什么？” 然后，李清霖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满是诡异笑容的脸。 不好！ 袁舟立刻惊醒，但还来不及后退，便察觉到一股恶意，从四面八方好似海啸般向自己扑打而来。 李清霖不惜以身冒险，甚至拿捏袁舟的心理，以自己为诱饵，就是为了此刻！ 大梦真经，拉人入梦！ 不需要放大招之前喊出招式名字，只要距离足够近！ 袁舟只觉得现实逐渐远去，光线开始扭曲，自己成了一座荒岛，缓缓的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李清霖脑海里那一条条线条开始疯狂的纠缠、穿梭，一条条的逐渐构成图案，让图案慢慢清晰起来。 虽然入梦的背景和人物角色的定义有着很大的随机性，但李清霖依旧尽力的催眠着自己。 诸如一入梦，袁舟出现在自己面前，被自己一刀了账、被自己做的美食撑死、憋尿膀胱爆炸而死。 甚至被剥夺了美食系统，自己替而代之，让袁舟也感受到那种欲求不满、为了一碗蛋炒饭不惜一切的痛苦！ 然后，看着李清霖宁愿把饭倒掉，给某只大黑狗也不给他，让袁舟活生生憋屈而死！ 种种奇怪的死法，一一在李清霖脑海里闪现了个遍。 但就在这时，一道仇视的情绪，宛若一把利剑，让李清霖从催眠中清醒。 似乎是袁舟不甘的执念，唤醒了美食系统，它居然让李清霖脑海里的线条们紊乱起来，影响到大梦真经的运行！ 然后，这场梦境更是反客为主，一道清楚的信息出现在李清霖和袁舟两人心底—— 想吃饭？求我啊！我袁舟乃美食供应商，你们所有人都将会成为我的奴仆！ 糟了！ 这完全脱离把握的局面，让李清霖大为焦急。 然而他根本来来不及反应，便被强行扯入到梦境。 滴答。 李清霖脑海里，那滴碗的眼泪闪闪发光，好似刚从眸子里流下。 第30章 不想做大内总管的太监，不是好公公! “好了！把这童子的一对丸儿收好，待会统一入油锅烹炸，放到西良房房梁上去！” 厚实的窗帘几乎遮挡了所有的光亮，唯一拉开的一丝缝隙里，投射出刺眼的日光。 几根树梁就撑起来的厂房里，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四肢被捆绑在木板床上，早就因为剧痛而昏死过去。 而他的下身，一片斑驳血迹。 净身太监将一对光溜溜，好似毛鸡蛋的球状物先是在水里洗了洗，然后递给一位打杂的小太监。 “让下一个进来。” “是！” 小太监接过，点头退出到门外，声音非常尖锐的喊道：“下……一个！” 然后，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年，一脸迷茫的走了进来。 我好像叫……李清霖？ 净身太监看了眼少年，有些皱眉：“都这么大，快到传宗接代的年纪了，哪家的爹娘居然舍得送进宫来！” 小太监牵着少年走到木板床前，脱了少年的衣服，将其捆到床上。 “你，你脱我衣服干嘛？” 直到这时，少年似乎才反应了过来，一字一句说得很费劲，舌头都快打结了。 原来是个傻子。 净身太监叹了口气，拿起一根绳子打了个活结，然后向少年的下身移去。 “我问你，可是自愿净身入宫来？” “嗯？” 少年张着嘴别过头，疑惑的看着净身太监，脑瓜子里还在纠结自己的身份。 净身太监摇了摇头，但还是按照程序继续说道：“我再问你，可舍得人间极乐，一心服伺宫里？” 哦，我真的是李清霖。 少年顿时记起来了自己的身份，有些纳闷自己面前怎么多个了太监。 净身太监再次叹了口气，绑好活结后，用一枚熟鸡蛋放入少年口中。 手里，拿起了一把镰刀似的……取环刀！ “我最后问你，从此没有子孙后代，一家绝后，与我无干？” 绝后？这是什么东西？ 李清霖严肃认真的思考了半天，目光慢悠悠的看着太监拿着取环刀靠近了自己的…… 丁老魔？！ “房凯额，房凯额！呜呜呜……” 李清霖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疯狂的挣扎，把木板床都震得哗啦啦作响。 在木板床旁边，那打杂太监手里端着个铜盆。 铜盆里本盛满了水，但在此时，当李清霖剧烈反抗的时候，水忽然翻滚起来，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 啪嗒！ 啪嗒！ 啪嗒！ 然后，一只只嘴巴扁平，好似鸭血旺的鱼铜盆里滑落，掉在地上，裹得一身泥巴。 “这，这，这是……” 净身太监愣愣的看着这幕，继而失声尖叫：“食材供应师！” 嗯？怎么有点像黄鳝？怪不得爱钻洞。 李清霖的目光再次慢悠悠的看到了在地上翻滚的鱼，他的脑容量似乎极小，这才开始思考食材供应师的意思。 净身太监着急的翻了翻名单，看到了李清霖的名。 尤其是他的名字后面，标记着父母双亡，是个孤儿的时候，他对打杂小太监使了个眼神。 小太监会意，退到了门口，当起了门卫。 “李清霖，我问你一件事。” 净身太监呼吸有些急促，明显有很重要的事。 然而，他看到了李清霖那对死鱼眼睛。 净身太监拍了下头，暗恨这位新生的食材供应师，怎么是个傻子！ “什，什么是食材供应师？” 李清霖终于智商爆发，问出了一个极具建设意义的问题。 净身太监闻言，感动得差点哭了。 还好，还好，只是蠢了点。 净身太监赶紧说道：“长话短说，如今圣上被妖人蛊惑，三月不早朝，天天……额，吃饭。” 净身太监发现长话短说也说不完，他匆匆在名单上在李清霖名字后面勾了‘已净身’后，然后将李清霖松开。 还好，丁老魔大难不死…… 李清霖心里长释一口气，便听见太监继续说道：“你要记住，你是注定要成为大内总管的男人，一定要瓦解那妖人的阴谋，拯救苍生！” 等一下！你说慢点，你刚刚说什么圣上？ 然而李清霖来不及多问，便被推出了房间。 外面，是李清霖上辈子逛过几次的……故宫。 ……………… “小李子，把这些贵人们的衣服给洗了，要是弄坏了一根线，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一个把脸涂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老太监，将一捧花花绿绿，还有奇怪窄布条的衣服摔到李清霖怀里。 “哦，洗衣服……” 李清霖反应迟钝的点头，老太监啧啧嫌弃了一句，然后掐着兰花指，一扭一扭的走远。 一晃，李清霖进宫快一个月了，也成了个合格的……太监。 很多人也知道宫里来了个皮相俊俏，但可惜是个傻子的小李子太监。 不知让多少人遗憾，又让多少人酥痒难耐。 摩擦，李清霖将衣服放在搓衣板上反复摩擦。 但没人注意到的是，洗衣服的水里，偶尔会游过一只敏捷的雀鳝。 然后再下一秒化作一滩水，继而再次变成一只游动的雀鳝。 这个梦境，是没有直接食物来源的梦境。 有山有水有草木，却没有一切可以食用的食物。 只有一种人，一种具有奇特天赋的人可以从山水草木里，赋形出食物。 以符合一种奇怪食物链的方式，层层向高层转化。 这种人，便称为食材供应师，社会地位极高。 而李清霖，便可从水里赋形出生存能力极强，但口感极差的雀鳝。 算是能力最差的食材供应师了。 李清霖入梦的时候，本来受到袁舟美食系统的干扰，让他入梦时的角色定义非常被动。 成为袁舟的食客，受他驱使。 然而，那滴碗的眼泪一直守护着李清霖。 调整了李清霖的身份和目的——成为了一名食材供应师兼假太监，为了成为大内总管而奋斗，打败妖人。 妖人，就是袁舟了。 李清霖将衣服晾晒在院子里，用木棒反复击打，面不改色的将几条还有血迹的布条扔到一旁。 整个人的动作都显得慢一拍，脸上的表情对应的是上个动作。 李清霖猜测，这应该就是大梦真经不完整带来的后遗症了，李清霖虽然还保留着记忆，但思想明显跟不上动作。 记忆的抽取十分缓慢，迟钝无比。 换句话说，就是出生的时候太着急了，被夹着了…… 第31章 我在故宫修饭锅 ‘丁零零，丁零零……’ 一辆自行车晃晃悠悠迎着才升起的朝阳，穿过一条条粉黛褐瓦，用玄武岩堆砌的巷子。 从西六宫到东六宫交还贵妃们的衣服，再从东六宫去御膳房。 李清霖骑着辆自行车，轮胎碾过昨夜的露气，那由浓转淡的轮胎印，仿佛是联系历史与当今的水墨纽带。 故宫太大了，所以给许多太监或者宫女都配备了自行车。 至于为什么在古代会有自行车，作为这场梦境的主人李清霖表示，他也不清楚。 “吆……喝！吆……喝！” 只是远远的靠近御膳房，李清霖便感受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好似远处有个大火炉，夜以继日的燃烧着。 “小李子！昨儿个王师傅的饭锅破了个洞，放在杂物房了，你给去瞅瞅！” 李清霖挥手告别同路的几个太监，便见一个穿着粗布衣服，搬着炭火的杂役向自己高声喊道。 直到走了百米远，李清霖才猛的反应过来。 “好咧！” 李清霖方向盘一转，动作十分娴熟的拐入一间暗红色四合院的门外。 “开门让路咯……开门让路咯……” 敲了敲门，李清霖吊着嗓子，似乎这根本没人住的四合院里，有值得他敲门告诫的东西。 然后，李清霖推开了大门。 哗啦啦…… 一颗盘虬的老槐树挺立在院子中央，而在老槐树下，摆放着许多口或者碎成碎片、或满是锈迹的大锅。 一口略有些年头，锅底烧出一圈圈燎痕的铁锅放在走廊下，上面还得着标志——王定师属锅 修锅啊，是个技术活。 李清霖走到这口锅面前，敲敲打打，似乎在听音辨位，判断这口锅裂缝的位置。 “哦，在这儿啊……” 李清霖目光沉稳的看到锅身处，有一道缝隙，大概有……半个小手指那么大。 砰！ 取一口破锅的碎片，将铁锅碎片反复磨成粉末状，然后用鸡蛋清调和成糊状。 最后将这混合物涂抹在铁锅的裂缝处，再用小火烘烤。 看着这口逐渐被烧红的铁锅，李清霖思考着下一步计划。 他之所以想尽办法的跑到故宫来修饭锅，就是为了接触这位王师傅！ 他不仅是御膳房的大厨，本身也是一位食材供应商，可以从菊苣、苦荬菜、紫花苜蓿多种植物里赋形出鸡、鸭等几种常见牲畜。 李清霖修锅用的鸡蛋清，就是王师傅送的。 每一个成功的大内总管背后，都有一群男人和女人等着上……默默支持他。 所以李清霖第一个就选择了王大厨！ 灭火，等到铁锅温度降低到常温后，李清霖用竹纸包好铁锅，骑着自行车朝御膳房而去。 “今儿个依灵夫人想吃儿孙满堂鲍鱼仔、鸳鸯比翼椒盐掌中宝，你们两个快去准备食材，我亲自操刀！” “先滤出泡子，把鱼鳞用油汁酥一遍，我再来二道入味！” “小火啊小火！你想把大爷我的房梁点燃是吧！你这小王八犊子没点眼力劲儿！” 虽然才是早晨，御膳房里已经开始准备中午宫里一众贵妃的吃食，忙得热火朝天，每个人都没落得空闲。 李清霖背着口锅，慢悠悠的走进御膳房，分外的扎眼。 “干什么的！” 巡班的太监拦下来李清霖，李清霖从几十米外就在开始酝酿感情，到了这里，脸上刚好露出咄咄逼人的凝视表情。 “杂家是给王大厨送锅来的，耽误了给贵妃们煮饭的时间，你们担得起罪嘛！” 得亏这半个月来李清霖吊嗓子的坚持，他现在的声音一不少心就要飙出高音，然后破音。 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巡班太监砸了砸嘴，嘀咕了几句放过了李清霖。 “王大厨，您要的锅！” 李清霖一进御膳房，就看到王大厨那浑圆的背影，好似一堆肉山在案板上翻滚。 “我的锅！” 王大厨惊喜的转身，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正在纠结要不要换口新锅，舍弃大半需要配合一口好锅的做菜技巧，只要食物本身的鲜味。 毕竟要想成为一位顶尖的厨子，得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还得靠一口好锅。 这口锅可是他家祖传的，用了几十年，锅里的每一寸火候他都明白得清清楚楚。 “好小子！动作利索啊！” 接过锅，王大厨连带的对李清霖都生出来几分好感。 只可惜，是个傻子…… “等把贵妃们的饭菜上了，如果还有剩的，你就带点回去吃吧。” 王大厨挥了挥手，示意李清霖自己到处转转。 几个打杂的仆役和小太监，看见一向对他们非打即骂，没好脸色看过的王大厨，此时居然对一个傻子这么上心，心里顿时有些愤愤难平。 “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傻子！” “你看他的模样都跟我们不同，说不得早就跟那个失宠的娘娘或者老宫女勾搭在一起了！” “呸！焉坏的货！” 李清霖瞪着他那双死鱼眼睛，一小步一小步的挪着步子。 一个摘菜的杂役看到李清霖经过自己身边，他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 悄悄勾着脚尖，拐向李清霖。 嗯？那是一只脚？ 嗯，我好像要被绊倒了？ 李清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杂役的动作，然而他的身体就好似才出阁的大小姐，羞羞答答的拍下屁股都没个反应。 砰！ 李清霖整个人都栽入了面前的大水缸里。 哦，我真的被绊倒了。 咕噜咕噜的气泡从水缸里冒出，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哈哈哈哈……” “你看那傻子，走路都要摔跤！” “回家吃奶去吧！” 在一旁看热闹的杂役和小太监们捧腹大笑，颇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然后，他们看到一只只活蹦乱跳的雀鳝，从水缸里、李清霖沾水的衣兜里、流在地上的水里钻了出来。 一条条的和着泥巴，到处翻滚，尾巴啪嗒啪嗒的拍在地上，清脆无比。 他们顿时好似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愣在原地，一时之间都忘了呼吸。 王大厨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惊喜的拉起李清霖：“好啊，你小子！居然觉醒成了食材供应师！不错，不错啊！” 而刚才将李清霖拐绊的杂役，一双小眼睛迷茫而朦胧，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脚非常值钱…… 第32章 美食猎人 王主厨看着一地的雀鳝，啧啧称奇不已，暗暗为李清霖能赋形出这么多的雀鳝惊讶。 这份功底，普通食材供应师没个几十年的练习根本就不可能达到。 这天赋，只可惜是个傻子。 “我亲自跟敬事房说一声，你以后就是掌侍太监了，专门和我们御膳房做事！” 在一众太监艳羡的目光中，王主厨一拍桌子，便让李清霖这个小太监平步青云。 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成了正七品的……小太监。 食材供应师没有官位，不入体系之中。 但不要小看王主厨这位顶尖的食材供应师兼主厨。 任何一个官员，包括那些王爷妃子见了王大厨，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老师傅！ 他的话，敬事房的人自然不敢不听，反正只是提拔一个太监罢了。 无他，谁让这些食材供应师掌握着天下人的饮食。 毕竟这个世界，食物与美食才是最重要的，所有人都对美食有着疯狂的热爱。 “刚，刚才是谁拐的我？” 李清霖脑袋咔咔的好似生锈的齿轮，努力牵扯面部肌肉，露出一个阴沉的表情。 那个杂役顿时吓得都快哭了，王主厨也投来灼热的凶狠目光。 “我，我我我……”杂役结巴着。 “谢，谢谢啦……” 声音传来，这名杂役的脑子都没反应过来，疑惑自己是不是生出了幻觉。 还是这个傻子有着某种奇怪癖好? 李清霖正愁怎么不露痕迹的表现出自己的天赋，引起王大厨的注意。 这名杂役不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么？ 不然被动的让其他人发现了自己食材供应师的天赋，自己怎么解释？ 难道说自己这半个月，真的是在思考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要去做什么这些人生哲理么？ “虽然只是雀鳝，但也能熬个汤，做个配菜什么的。再说了，万一你以后又觉醒了其他种类的食材供应商了呢？” 能挖掘出李清霖这种沧海遗珠，王主厨显然十分高兴。 毕竟食材供应师向来人丁稀少，能多一个就为世界的美食发展多贡献一份力量。 “王师傅……” 忽然，一阵高昂却尖锐的声音传来，便见一位留着白色眉毛，脸色苍白的公公大步走到御膳房。 看其衣着，居然是服侍圣上的殿前公公。 官居三品，可不是李清霖这个七品小太监可比。 “圣上有旨，在世界各地寻找食材的美食猎人们都回来了。需得你们马上让人赋形食材送到乾清宫去，好让袁厨神亲自下厨！” 御膳房里并非只有王主厨一位主厨，还有可以赋形出常见水生动物的刘师傅、只会烹饪但厨艺最高的诸葛师傅。 以及一些作为新生代力量的食材供应师和厨师。 看着这个太监，三位主厨面无表情的接旨，直到太监离去，才齐声恨恨的骂了一句。 “去你七舅姥爷的袁舟，还自称厨神！简直就是妖言惑众，居然敢蒙蔽圣上！” 王主厨将铁锅一翻，锅里顿时的烈火顿时升起。 他低声骂着，饭锅里传出浓郁的香味。 起锅！ 外焦里嫩的酥盐掌中宝热气腾腾的盛放在青花色瓷碗中，一颗颗芝麻镶嵌在上面，饱满而金黄，让人食指大动。 “美食猎人？袁舟？” 李清霖复读了这个名字，适当的表现出了自己的疑惑。 将李清霖这个傻子当作自己人的王主厨，放下勺子，拉着李清霖边走边说：“三十年前，有一个人带着一口锅，走进了紫禁城……” 那是一段风云迭起的岁月，有无数种新的美食被发现。 也有无数的食材供应师发迹于微末，闯出了自己的名声。 王主厨，便是其中之一。 但每个人一旦回忆起了当年，下意思的便会想到那个人的背影。 他的出现，仿佛证明着世间真的存在着一种常理无法视之的天才。 小到蛋炒饭，大到满汉全席，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但他的每一道菜都是饮食行业的巅峰之作。 被当今天子垂爱，尊称其为厨神。 然而，他背叛了美食！ 王主厨走到御膳房后的一大片草圃里，弯下身子轻轻拂过一根根菊苣、苦荬菜、紫花苜蓿，然后一只只鸡鸭从土里长了出来。 动作不算快，大概三四个呼吸才能赋形出一种食材。 他将这些家畜拔了出来，眼睛里即是畏惧，又是愤怒：“我们本以为他会带领着美食行业前进，步入崭新的时代。” “谁知道他居然反过来打压其他厨师，销锋镝以铸金锅十二，甚至想控制我们食材供应师，成为他圈养的食材来源！” 我一觉起来，就过了三十年？ 无视面前荒诞的场景，李清霖听王主厨继续说着。 “然后，他创造出一种美食，居然有可能在人体中诱导出一种美食细胞，让人获得强大的力量。” “具有美食细胞的人，便称为美食猎人，只要吃到的食物越加美味，食材越发稀罕，他们的实力就越强！” “绝对忠心于袁舟的美食猎人们，成了他的爪牙！成立了——东厂！” 几个太监将遍地的鸡鸭装入笼舍，王主厨叹了口气，接过其他食材供应师赋形出来的食材。 然后，作为代表，他向着乾宁宫而去。 “小李子，你也跟我去。” 王主厨似乎想让李清霖尽快融入他们的圈子，也把他带上见见世面。 李清霖还在思考美食细胞，完全没多做思考的跟着王主厨。 乾清宫是内廷正殿，向来是皇帝的寝宫所在。 尤其是这一任的天子：封纣，多年不上早朝，整天呆在这乾清宫中。 白日里大快朵颐，享尽美食。 晚上颠鸾倒凤，战遍后宫。 这乾清宫，便汇集了世间大半的奢华，只为封纣一个人享受。 “圣上，此次我去东海，在一片深海里赋形出了一种新的食材，即可作药引，也可熬汤，味道极其鲜美。我称之为紫蜐。” 而在这时，乾清宫里，宫殿宝座之下摆在一条条长案。 长案前坐满了人，都带着普通人难以拥有的凌厉气势。 而在他们身后，则放着一种种奇怪的食材。 弄得这乾清宫里，味道十分奇怪，刺鼻难闻。 但坐在宝座上的那个男子却毫不在意，抚掌开心的对着下面的人说道：“诸位爱卿能够凯旋，在朕的疆域里开拓出更多的食材，真乃上苍护佑，同样也是……” 宝座旁，坐着一个闭着眼睛的男子，身旁两侧有宫女持扇掌屏。 颇有几分垂帘听政的意思。 封纣对着这个男子，言语温切道：“袁厨神的功劳啊！” 第33章 曾梦想屠龙的勇士 路过白玉雕刻的华表，一步步踩着暗金色琉璃砖，李清霖行走在一种只存在于他想象中的奢华中。 摇荡的秋千上，几位戴着凤钗的贵妃嬉戏打闹。 然而拉起秋千的绳子，却是由一种叫做惊风蚕的蚕吐出来的丝揉捏而成。 需要几十名食材供应师赋形出蚕子，再由上千名巧手农妇日夜赶工半年。 李期间经过水中小廊，蜿蜒的木质走廊两侧，水中游弋着多不胜数的七彩鱼。 在阳光照耀下，如飞虹印在水中。 这种鱼，是几位声名赫赫的海洋食材供应师，联手杂交发明出来的。 但它不能食用，只能拿来观赏。 “王主厨，你将东西放这儿就行了，等圣上与美食猎人们商议完毕，袁厨神便来亲自烹饪。” 还是那个白眉公公，他眼睛上瞥了眼，不咸不淡的指着一处空地。 “哦，对了……” 白眉公公冷不丁的开口：“袁厨神叮嘱，让你也留下来帮他打个下手。” 王大厨拱了拱手，板着一张所有人欠他钱的脸，拉着李清霖走到一旁露天的灶台前。 李清霖正在清理着鸡鸭的内脏时，便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远远传来—— “来来来，诸位爱卿，来见识一下袁厨神的厨艺！” 李清霖抬头，便见一位身穿黄袍的男子走在前面。 而他的身后，那道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 是他。李清霖暗忖。 袁舟的模样跟以前大致相仿，却多了些威严和冷漠，经过三十年沧桑岁月的打磨，他变得更加内敛，不再如以前那么锋芒毕露。 封纣和袁舟一前一后的走来，身后跟着一帮子腰宽腿粗的美食猎人。 “哈哈！多谢圣上恩赐，我们出去这么久，早就想念袁厨神的手艺了！” “自称我第一次吃袁厨神炒的蛋炒饭，从此以后吃其他厨师炒的饭菜，便好像是在吃猪糠，简直难以下咽！” 袁舟不单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厨神，更是东厂之主，这些实力强大的美食猎人，都是由他一手打造出来的。 封纣和袁舟等人傍着一丛虚竹露天而坐，听着流水声、看着歌姬的舞姿，颇有几分隐士相聚的风雅。 “王主厨啊，多久不见，你的身体可还硬朗？” 封纣看见忙碌着准备食材的王主厨，高声笑道。 “多谢圣上牵挂，王胖子我身体无恙，一天三顿都会喝点小酒。” 王主厨难得的挤出几丝微笑，恭敬的对着封纣说道。 “唉，就是不知到王主厨的厨艺有没有增长，要不，让袁厨神指点你一下？” 封纣回忆起了自己还是储君的童年，从小吃王主厨做的饭菜长大。 只是在袁舟入宫之后，封纣便不再吃御膳房做的饭菜了。 都是由袁舟量身而作，养刁了胃口，除了袁舟的饭菜外，其他厨师的饭菜根本难以入口。 而袁舟目光冷漠的看过王主厨和李清霖两人，不作一词。 没有异样！ 李清霖察觉到这次哪怕与袁舟近距离接触，也没有产生渴望、恐惧等一系列复杂情绪，十分的平静。 梦境是意识的反应，看来问题是出在我的身体上了…… “不用袁……厨神费心了，王某年纪大了，思想固化僵硬，跟不上袁厨神的想法了。” 王主厨婉言拒绝，但话语中却暗暗影射着袁舟。 “圣上，这位是新晋的食材供应师小李子，很有天赋。” 说到这，王主厨低声对李清霖喊道：“还不见过圣上？” “哈哈，无需多礼！” 封纣看过李清霖，见他是名太监，满意的点头：“没想到，朕的宫里也有这样的人才出现，好，好啊！” 太监们从小入宫，多是服侍皇帝和贵妃们，所以算得上皇帝一脉的亲信。 这也是王大厨发现李清霖是食材供应师后，为何如此高兴，就像借此拉近御膳房和皇帝渐渐疏远的关系。 袁舟嘴边掠起嘲讽的弧度，却根本不在意王主厨的态度和心思。 只因，没这个必要。 趁着食材还没处理完的空隙，这些美食猎人高谈阔论，交流着外出寻找美食的经历。 谈到高兴处，甚至将美酒倒入小池里，让歌姬入水起舞。 “圣上，这次我从川南直下到天竺，发现一路的人都没有米饭吃，食不果腹，甚至发生了易子而食的人间悲剧！” 忽然，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时候，一位黑衣美食猎人站了起来，面色疾苦。 而他的左耳，不知被什么东西啃去了，露出光秃秃，看起来很可怖的窟窿眼。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的几位同伴见气氛诡异，着急的拉了拉此人的衣服，但他却依旧挺拔的站着，想得到封纣的回答。 袁舟忽然轻笑，摇了摇头。 “何不食肉糜？” “对对对！” 封纣拍着手大喜，接连喊道：“袁厨神说得对！让他们吃肉！吃米多没意思，寡淡无味，还是得吃肉舒坦！” “哈哈，圣上宅心仁厚，关心黎明百姓啊！” “吃肉吃肉，天下共肉！” 黑衣美食猎人目光有些愤怒，但却被几位同伴一把拉个下来。 “圣上，食材都准备完毕了。” 白眉公公在封纣耳边轻轻说道，封纣点头，面色温切的看向袁舟。 “袁厨神……” 袁舟点头，穿戴好独特的围裙，走到灶台前。 李清霖和王大厨退到一旁，冷眼看着袁舟做菜。 不愧是厨神！ 袁舟的手一碰到菜刀，便宛若换了个人，每一个切菜的动作和神情，都带着匠心独具的美感。 在这一刻，仿佛袁舟做的不是菜，而是足以传世的艺术品。 包括王厨神在内，所有的人都痴迷了。 但李清霖却皱着眉毛，他曾经见过袁舟在现实中做菜，虽然那时他的动作还有些生涩，不算老练。 却对做菜却有着一种虔诚和热情，好似不谙世事的赤子，持有最大的真诚。 但现在的袁舟，做菜经验、刀工、火候，掌握得完美无缺。 但落在李清霖眼里，却多了些做作与僵硬。 为了做菜而做菜，没有丝毫的灵性可言。 他做出来的美食，依旧鲜嫩可口。 但他心中的美食，却早已腐烂凋零。 三十年的时间，在系统的强制性任务下，他步步高升，成为当世厨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单纯向往美食的年轻人了。 成了专横跋扈，打压其他厨师，让天下食材供应师只为自己服务的……恶龙。 起锅，上菜。 一盘盘色香味俱钱的美食端上桌子，整个皇宫在此刻都安静了下来。 都为这股香味下意识的保持沉寂。 王大厨喃喃自语：“这种厨艺，怎么可能，他进步的怎么这么快……” 第34章 十里孤坟话凄凉 “圣上！” 忽然，就在众人沉迷于美食，即将大快朵颐的时候，先前那个黑衣美食猎人再次站了起来。 “北方草原上的那些蛮夷，这些年诞生出了许多食材供应师，实力大增，在边境蠢蠢欲动。而守边将士粮草不足，恐怕……” 封纣闻言，倒是有些疑惑这些东西怎么和自己看的奏折不一样。 不是四海升平，他国来拜么？ “袁厨神，这是？” 袁舟一丝不苟的洗着手，此刻闻言，漫不经心的回道：“圣上放心，您有这些美食猎人，还怕什么蛮夷？” “一个月，东厂便让草原大祭司的人头放于圣上面前。” 话语平静，仿佛说着今晚吃什么般轻松。 “对对对！” 封纣大笑：“是朕疏忽了，有一众爱卿在，天下之大，皆是朕的天下！” “圣上千秋万代，一统天下！” 黑衣美食猎人迷茫的看着自己这些同僚，便见自己的主子：袁舟目光如剑，正阴冷的看着自己。 “岳千山，这次你出去，可曾找到什么新的食材？” 岳千山还没回答，他的几名同伴便心头一颤，背后生满冷汗。 他们这次奉命外出寻找新的食材，但或许是运气不好，居然一种都没找到。 “没，没有……” 岳千山埋下头，硬着头皮回道。 “哦。” 袁舟从灶台缓步走回座位，忽然，目光看向了李清霖。 他发现我了？ 李清霖心头一紧，但脸上面部肌肉继续耍着大小姐性子，还是那副傻乎乎的模样。 “那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在此刻，袁舟好似成了一国之主，掌握人事变迁的大权。 “雪泉山，自古以来就是我中原的命脉所在，大雪融化，一路东流，滋养天下。这样，待会你就去雪泉山吧，那里多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应该还有许多未曾发现的食材。” 说到这，袁舟看着王主厨，一脸真诚笑容：“既然这位新晋食材供应商小李子天赋异禀，连圣上也青睐有加，那就让他也一同前往，为圣上收集更多的食材。” 捧杀！ 插着软刀子的捧杀！ 王主厨一听，顿时就急了：“圣上，小李子年龄还小，恐怕……” “哈哈，朕十岁就登基，掌管天下大事了！” 封纣对袁舟的安排毫无异议，慎重其事的对着王主厨说道：“年轻人就该磨练磨练，你说是吧，王师傅？” 王主厨苦涩的看了眼遭受无妄之灾的李清霖，苦涩道：“圣上所言极是。” 岳千山等人，本来就是袁舟通过美食培养起来的美食猎人，对袁舟有些发自骨子里的遵从，自然也毫无异义。 “是！” ……………… “快看，马，有马来了！” 道路两旁，都是些低矮而枯萎的乔木，荒凉凄冷，残照遍地。 这个世界没有鸟语虫鸣，一路走来都是死寂，只有哒哒的马蹄声还在回荡在天地间， 李清霖和岳千山等人沿着官道走进了一座小镇。 在这个安静萧条的镇子里，路上行人的神情非常冷漠，只有看到李清霖胯下骑着的马匹，空洞的眼底才迸发出一丝神采。 那是，野兽看到食物的目光！ “肉，肉，给我肉！” 一个个瘦得好像僵尸的镇民冲了上来，张牙舞爪，嘴里的口水流了一身。 “滚！” 美食猎人里，一位穿着紧身皮衣的女子一挥手中皮鞭，甩在一位冲来的镇民身上。 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居然将这人卷起，直接撞破了一间房舍。 “啊！！！” 然后，在李清霖惊骇的目光中，那些本围攻自己等人的镇民忽然放弃了目标，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冲进房舍里。 肌肉的撕扯声与令人胆寒的咀嚼声传出，绝望的痛喊声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被一阵漏风的咳嗽痉挛声所替代。 然后，浓烈的新鲜血腥味弥漫了整条街道。 “唉……” 女子将皮鞭缠在自己盈盈可握的腰间，叹了口气，似乎对这一幕司空见惯了。 这就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么？ 李清霖沉默的跟着美食猎人们前行，仿佛在有了前车之鉴后，这些目光麻木空洞的镇民们再也没来打扰李清霖等人。 他们大多坐在房檐下，不说话、也不动，宛若雕像的尽可能保存着体力。 家家户户的门外都挂着一个白灯笼，门上画着驱邪的符咒，一些人家的门口外，更是奢侈的洒着黑狗血。 让这座死寂地镇子，多了些阴森和恐怖。 砰！ “开四间安静的房间，把马匹绑好，混着鸡蛋喂上好的粮草！” 天色已暗，好不容易在镇上找了间客栈，李清霖和岳千山五人鱼贯而入。 掌柜的慢悠悠的从柜台后起身，面黄肌瘦的，他眼睛瞟了眼柜台上的银子，语气毫无波动。 “此地不收银子，只收食物。” 说着，他重新的坐了回去，继续发着呆。 闻言，岳千山从行囊里拿出两个馕，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目光看过几位同伴，直接将行囊里的所有馕取出。 “我们要在这住半个月左右，饭菜你不用管我们，只要把房间卫生打点好。” 掌柜的早就没听清楚岳千山说什么了，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到了柜台上，那一包干巴巴的金黄色馕饼上。 他一把夺了过来，朝嘴里狠狠塞了一口馕，狼吞虎咽起来。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赶紧冲进后房里。 “虎儿，虎儿！快，有吃的了！快来！” 李清霖有些沉默的看着一个体型格外臃肿，好似个小胖子的男孩。 男孩捧着馕饼和着水，身体向一边偏移，颈部很僵硬，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边哭边吃。 这个男孩不是胖，而是组织水肿。 看他的模样，若是再饿几天，恐怕就不得活了。 掌柜看着馕饼吞了口口水，直接跪在李清霖等人面前：“多谢各位大恩大德，救了我家孩子性命。” 岳千山扶起掌柜，问道：“你们镇上的食材供应师呢？米铺粮仓呢？” 掌柜闻言，长长叹了口气，整个人都老了下去。 “那几位食材供应师，都启程去了皇宫，说是圣上身边的袁厨神想搭建通天塔，要修建许多年，需要大量的食材。” 掌柜一边摸着泪水，一边哽咽的说着：“没了他们，镇里的米铺粮仓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大半个月前，镇民们就没吃的了。” 袁厨神？ 岳千山等三位美食猎人面面相觑，心里却有些复杂。 忽然，掌柜的似乎记起了什么，赶紧说道：“你们快走吧！不要在镇里留夜！” “镇里，闹鬼啊！” 第35章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啦，啦，啦，啦……” 花鞋子一下一下的踩在空旷的街头。 大红袄的背影，有一头浓密的大马尾。 她踢着鸡毛毽子，嘴里唱着俚语，回荡在镇子里。 天很黑了，她却一直在街道正中心踢着鸡毛毽子。 若看得近了，便会发现毽子上缠的不是鸡毛，而是…… 人的头发。 “肚子饿了呢。” 她忽然停了下来，伫立在街道中央许久。 月光一阵朦胧后，再看原地，哪里还有她的背影。 人发毽子留在原地，底部的本苍白的金属圆盘，不知何时被染成了红色。 ……………… 雪泉山是一座雪山。 从半山腰开始，便是厚厚的积雪，越往上，雪便越多。 融化的雪一路汇成大河，如从天空垂下的银河，波涛汹涌的流下，是这个世界最主要的淡水来源。 一条被人走出来的山路从山脚向上蜿蜒，但一到了半山腰，便彻底结束。 普通人，根本登不上山，也没有必要上山。 但这几天，在雪泉山上却经常有几道身影出没于险地绝境，在常人不可能出现的地方攀援。 其实在李清霖眼中，与其说这是一座雪山，不如说是一张雪山拼图。 像素有些不清晰，分辨率太低。 大致的轮廓倒还看得清楚，但一追究起细节来，便是一股浓烈的五毛钱特效的劣质感扑面而来。 毕竟世界终究是一场梦境，对于目前的李清霖来说，还无法真正梦出一个世界来。 而在此时，李清霖和另一个食材供应师则在山脚等候。 他们不是美食猎人，身体素质跟常人无异，没必要跟岳千山三人一起冒险。 反正他们若是发现了什么奇特矿石、土壤、水质，带下来便可。 “唉，兄弟，额，这位公公，不知道你是什么能力的食材供应师？” 李清霖掐着兰花指，脸上打着腮红，气质孤冷，遗世独立在这男男女女的世界里。 那人见到李清霖这副模样，话到嘴里又换了个称呼。 李清霖瞥眼，嗔了他一眼：“杂家修为不到家，只能赋形雀鳝。” 说着，李清霖走到这长相颇为清秀的年轻人面前，捂着嘴巴轻轻一笑：“少年人，你叫什么，哪里人氏，是什么能力都给杂家说说。” 这人额头上青筋乱冒，好不容易忍住捅死李清霖的冲动，生硬的回道：“诸葛明月，巴山人氏，可以赋形鲟鱼、银鲴、鲫鱼三种鱼类。” 好家伙！ 这诸葛明月看起来比李清霖大不了多少，也就二十岁左右，居然就能赋形三种鱼类了。 天赋恐怕高过李清霖许多。 李清霖演技超群，将一位深在宫中多年的太监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眼睛里忽然多了点点星光，惊喜的问道：“诸葛？跟御膳房里的诸葛主厨有什么关系？” 诸葛明月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嘴贱，主动跟李清霖搭话。 他冷漠的回道：“没关系。” 似乎怕李清霖追问，他又多说了一句：“不认识。” “咯咯咯……” 李清霖捂着嘴轻笑，笑得花枝招展，眼睛弯成一对月弯儿。 “你们再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远远的，岳千山洪亮的声音传来，诸葛明月顿时如蒙大赦，激动的迎了上去。 “没，没什么。” 腰间缠着皮鞭的辛十三娘狐疑的看了看诸葛明月和李清霖，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暧昧。 诸葛明月看见了她的目光，顿时如踩着尾巴的猫，一下子跳起，脸都涨红了。 “我，我我，我们……” “哈哈！” 调戏不谙世事的天才，总是让人充满了乐趣。 李清霖四人大笑，按照原路返回。 远远的，便看到河边有人在打鱼。 几个满载而归，脸上堆满笑容的农家提着鱼筐，从李清霖等人面前经过。 “今晚上可算能大餐一顿了，屋里婆娘早就把水烧开了，就等鱼了！” “可不是，今晚一起吃吧，我调料的功夫可是祖传的！” “好好好！一起！” 一个收获不算太好，只有薄薄一箩筐的女人，将湿漉漉的头发用枯草扎着。 她走得很快，还在跟自己的同伴告别：“不说了，我得快回去给倩倩熬鱼汤，她都说了好多天了！” 看着这一幕，李清霖等人却停下了脚步，沉默着。 只因，这些农家提着的鱼筐里，都是些斑点九刺鲈、棕点石斑鱼、黑尻…… 都是不可食用，肉质有剧毒的鱼。 可看他们暗黄的脸上，都洋溢的轻松的笑容。 似乎是回家做一顿温馨且可口的饭菜。 和家人一起。 诸葛明月忽然冲了出去，发疯似的打翻了几人的鱼筐。 “你们疯了吗！这些鱼都有毒啊，不能吃，不能吃啊！！” 打翻的鱼还在地上蹦哒，鱼尾巴拍在地上，却好像拍在每个人的心底。 “你谁啊你！你管得着吗，别耽误我回家煮饭！” 那几人一边骂着，一边着急的捡起地上的鱼。 “吃，吃，对，吃！” 诸葛明月忽然想起了什么，快速冲到大江边，脱去衣服吸了满满一衣服的水。 他冲到这些人面前，好似变着戏法，双手一抖。 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鲫鱼、鲈鱼、银鲴便从衣服里钻了出来。 “这些鱼都是可以吃的，都没有毒，拿啊……” 预料之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这些农家好似被掐断的胶片，一个个站在原地。 目光平静，带着难以表述的绝望。 那是被撕开血淋淋的伤口，不得不再次面对惨淡现实的绝望。 “快拿走啊！快拿走啊！你们不是要吃东西吗！” 诸葛明月焦急的将一条条鱼塞入这些农家的怀里，但他们没有接，任鱼滑落。 诸葛明月快步走到那个女人面前，紧紧看着女人。 “快拿啊，你不是要给倩倩熬鱼汤吗？快去啊！” 女人后退一步，手里的箩筐无力的落下。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的捂着自己的脸，她哭得很大声，一点都不漂亮。 似乎要发泄着什么。 “之后呢？你能给我们一辈子鱼吗？你能让倩倩一直不挨饿，一直喝鱼汤吗？” 一位位农家弯下腰，在鲫鱼和斑点九刺鲈中选择了后者。 他们都很平静，是一种希望一次次破灭，开始认命的平静。 诸葛明月后退一步，似乎明白了什么，嘴里喃喃着听不见的话语。 “不，我能赋形啊！我是食材供应师啊！” 宛若倔强着不服输的小孩子，大声说着自己会拯救世界。 诸葛明月一遍遍在岸边来回，一遍遍赋形着可食用鱼。 十条、二十条、三十条…… 终于，他走不动了，摔在地上。 他赋形不动了，一条只转化出了半条尾巴的鲫鱼在他的手里化成了水。 里面也有他的泪。 一共一百三十五条鱼，但整个镇子和附近的农家，一共有六万人。 李清霖走了上来，沉默的扶起了诸葛明月。 诸葛明月哭得好像个孩子，他趴在李清霖肩膀上，迷茫道。 “我真的错了么？” 李清霖沉默后，回道：“不是你错了。是这个世界错了。” 第36章 地狱空荡荡 忽然下起了雨。 泥泞的路上行人很少，一个女人提着箩筐冒着大雨朝镇里赶去。 干黄的头发湿漉漉的趴在脸上，箩筐里装着些鲫鱼和鲈鱼。 她认命了，却不想自己的孩子认命。 如果有机会的话。 因为担心女人出现什么意外，岳千山执意也跟着女人冒雨赶路。 等赶回村子的时候，雨不但没变小，反而更大了。 似乎要洗涤地上的污秽和看不见的肮脏。 “倩倩，倩倩！” 女人冲进屋里，却发现屋子里静悄无人，倩倩不知去了哪里。 李清霖弯腰，缓缓捡起一个鸡毛毽子。 毽子上的毛发，干黄而细，就像那女人的头发。 毽子上，带着血。 “倩倩，倩倩！” 女人看到李清霖手上的鸡毛毽子，惊恐的在雨中大喊，歇斯底里，声音都喊哑了。 很幸运，大雨下分不清泪水。 终于，辛十三娘首先找到了倩倩。 就在离家不远的的拐弯巷子里，有一颗被啃得坑坑洼洼，连眼珠子都挖出来的头。 一头大马尾很漂亮，还似乎用红色的染料染红了。 一件大红袄和一双小花鞋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头的前面。 其他肢体都不见了，只剩下这一颗头颅。 似乎是某种仪式。 “啊啊啊！！” 女人疯了，忽然大笑的在雨中转圈，如独脚的麋鹿，迷路在森林里。 她时而嘟嘴，时而委屈。 “倩倩又不回家了，又不要妈妈了。” 女人低着头，一根根的数着手指，似乎在盼着倩倩回家的日子。 然后，她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巷子，消失在镇子里，也消失在大雨中。 辛十三娘和岳千山张了张嘴，似乎想拦下女人。 但他们好似失去了全身力气，颓然的站在倩倩的头面前。 诸葛明月一直傻傻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袁舟！！ 一团熊熊大火在李清霖心底燃烧，皇宫里的富丽堂皇、何不食肉糜和这发疯的女子重叠在一起。 一边是收集天下食材铸造通天塔，一边是农家食有毒鱼类，绝望赴死。 女人不是唯一，相似的事发生在世界的每个角落！ 他是第一次这么想杀一个人！ 巷子口聚集了不少镇民，大多脸色麻木，哪怕看到了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也是无动于衷。 “是被鬼吃了呢。” “唉，倩倩被吃了也好，饿死，才是最痛苦的。” “那些官老爷都跑了，但我们却走不了。” 大雨下，这些声音显得格外模糊。 “这是……” 忽然，李清霖看见在墙角有一对脚印，一重一浅。 大雨毁去了很多痕迹，唯有在避雨的墙角还留着一点线索。 李清霖仔细看了看，对岳千山等人说道：“是个跛脚。” 瘸子！ 岳千山几人对视一眼，迅速奔往四周，打听着镇里是否有着瘸子。 李清霖等人很快就找到了凶手，毕竟只是普通人作案，留下了太多的破绽。 砰！ 一扇破破烂烂都有些漏风的门被一脚踹开，屋里一个瘸子似乎正在煮着什么东西。 此刻见有人闯了进来，顿时慌慌张张的熄火，并藏着什么东西。 李清霖等人走进屋子，目光瞬间凝固在屋中央，那散发着诱人肉香的铁锅里。 铁锅有些年头了，连盖子都不见了。 所以李清霖能够清楚的看到那白花花的汤汁里，一坨坨嫩肉和骨头被熬煮着，时而还有没砍断的完整手指浮过，但立刻被沸汤掩盖。 似乎不敢让它长时间暴露在光明中。 原来这座镇子闹的不是鬼，而是人心。 甚至人心往往比魔鬼更恐怖。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瘸子色厉内荏的护着铁锅，抄起一根铁棍就朝李清霖头上招呼。 然而一道魁梧的身体挡在了李清霖面前，岳千山抓住铁棍，反手一折，便将铁棍从中折断。 咻！ 铁棍划过肉香弥漫的屋子，好似要用自己坚硬的质地刺破某种令人绝望的窒息。 穿过了瘸子的心脏，插入了他背后的墙壁。 然后在略微阴沉的屋子里，迸射出一瀑火花。 照亮了巴掌大的一隅。 瘸子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缓缓倒下。 岳千山情绪低落的转身，没有半点杀死凶手的欣慰。 他喃喃着：“为什么会这样，袁厨神……” “小心！！” 忽然，李清霖瞳孔缩小，大声喊道。 岳千山看到李清霖、诸葛明月脸上惊骇的神色，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觉得背后一阵绞痛。 好似有什么东西想钻进去，钻到血肉里。 毕竟是美食猎人，岳千山的后背肌肉迅速变得坚硬，如同龟壳。 辛十三娘迅速赶到岳千山背后，撕开他的衣服，便看见一条浑身都长着倒钩牙齿的鱼，死死咬着岳千山的肉，拼命的想钻进入。 之所以说它是鱼，只因它有着鱼最重要的器官：鱼尾和鱼鳍。 咔，咔…… 辛十三娘试着使劲，她惊讶的发现，凭她美食猎人的实力，居然不能破坏这条鱼的身体。 咔嚓！ 直到辛十三娘费劲了全身力气，才将这条鱼的身体捏得稀烂，破碎的内脏有着暗青色的血液。 一滴滴落下。 “这是什么鱼？这么这么厉害！” 诸葛明月是鱼类食材供应师，但他却根本不认识这只模样恐怖，连美食猎人都很难杀死的鱼。 “啊！滚开，滚开！” “这是什么东西！” “快跑啊，地里，它们是从地里钻出来的！” 然而不待诸葛明月几人思考，便听得屋外传来混乱的大喊声。 更有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不好！ 三位美食猎人迅速反应过来，辛十三娘留下保护李清霖两人的安全，岳千山两人赶紧冲出了屋子。 尽可能的多救些镇民。 李清霖有些疑惑的捡起那只被辛十三娘捏死的鱼。 鱼的生命力很顽强，哪怕身体被捏碎了，神经还没死去，那长着一圈密密牙齿的嘴还一张一合着。 眼睛因为长期不见日光，完全退化了，只剩下眼睑。 不知为何，李清霖隐隐觉得这只鱼有些熟悉。 他下意思的使出了自己反向赋形的本领。 然后，在诸葛明月和辛十三娘惊愕的目光下。 这只鱼消失了，化成了一滩黑褐色的粘稠性液体。 食材供应师能够赋形食物，也能还原食物的本质。 但这仅限于自己赋形出来的食物，毕竟每个人的手法和经验不一样，哪怕同种类型的食物，也有各种的差异。 换句话说…… 这只鱼，是李清霖弄出来的？ 第37章 相信世界会为你改变 “不，不，不要过来！” 一个镇民狼狈的滚到地上，看着那一点点从地下钻出的怪鱼。 怪物扭动着满是黏液的身体，张着布满牙齿的嘴，疯狂的想吃掉不远处的食物。 他忽然明白了镇里闹鬼的传言，有的人不是被他们吃掉的。 而是被这个鬼东西啃噬掉的！ 他试着用铁铲拍、用鱼叉插、用火烧。 但这怪物居然一点都不怕，只是让它的叫声更加刺耳。 啪嗒！ 怪鱼忽然从地底钻了出来，速度极快的扑向这人。 “啊！” 这人下意识的惨叫，却发现面前没了怪物的身影。 只有一滩暗青色的肉泥，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落在地上。 然后一道身影毫不犹豫的跑远，赶往下一个正大喊的镇民处。 太多了！ 简直杀都杀不完！ 岳千山心里十分焦急，镇里此刻到处都是那难以快速杀死的怪鱼。 单凭他们两个美食猎人，根本难以遏制这种局面。 再这样下去…… “救命啊！” 忽然，一阵急促的声音从一间屋子里传来。 岳千山牙关紧咬，直接砸穿了墙壁，碾进了这间屋子。 便见有一家三口躲在不远处的堂屋里，父亲挡在前面，努力的用凳子驱赶着怪鱼。 母亲害怕的捂住孩子的眼睛，却看到一只怪鱼忽然从男人脚下钻了出来。 一口咬住了男人大腿，钻了进去！ “啊！！快走，你们快走！” 男子大腿迅速干枯，里面的血肉和骨骼被怪鱼吃得个一干二净。 男子绝望的推走母子两人，转过身大吼一声，冲向了密密麻麻的怪鱼。 还想用自己的身体为诱饵，为娘两争取更多的时间。 混账！！ 岳千山心头大怒，挣断一条扑来的怪鱼，将男子拉到自己身边。 怪鱼的吞食性非常强，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钻进了男人的肚子里，啃噬起他的内脏。 男人的鼻子里、耳朵中，流着大量温热的鲜血，让他成了个血人。 但他却还站着，好似一扇不愿倒下的门。 要守护他背后的人。 “求求你，救救她们……” 男人看着岳千山的背影，目光中露出几丝希望，似乎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 岳千山背着他，不敢看他的模样。 似乎会被他灼热的目光所融化。 岳千山拔出一对三叉刺，干脆利落的割断两条怪鱼。 忽然，他转过身来，一脸杀意的将三叉刺扎穿了男人的肩膀。 挑出一根还在疯狂挣扎的怪鱼。 “好。” 承诺声传来，男子欣慰的闭上了双眼，气息消失。 但他的脚却好似生了根，哪怕他死了，依旧矗立在他背后娘两的眼里。 “爹！！” “汉子！！” 两声啼血的悲痛声传来，岳千山拉着两人，就想冲出重围。 然而，他们走不了了。 地上钻出了密密麻麻的怪鱼，一眼望去，全是它恐怖的身影。 三叉刺，第一次有了破绽。 失了手，让一只怪鱼冲了过来。 而这一幕，在整座镇子、方圆数十里内都在上演。 无数条怪鱼好似才从冬眠里苏醒，借着大雨钻出了逐渐松软的大地。 寻觅着食物。 另一位美食猎人踉跄一步，靠着墙角滑坐在地。 他的面前，落了一地怪鱼的尸体。 但在不远处，有更多闻着了腥味的怪鱼赶来。 大雨扑打在他的脸上，他苦笑着：“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哦，我忘了，这里鸟都没一只。” 一位位镇民惊恐的逃窜着。 街头上不时有被怪鱼正啃噬的镇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的被吃掉。 绝望与疯狂、血腥与残暴。 “不行，太多了，根本杀不完！” 屋里，满地的怪鱼尸体。 辛十三娘有些狼狈的护着李清霖两人。 不远处，一条条怪鱼扑在铁锅上。 铁锅被打翻了，那些煮烂的肉和浓汤成了这些怪鱼疯狂的争抢的对象。 屋外哪怕大雨倾盆，也掩盖不住那浓郁的血腥味。 一道道惨叫传来，其中，甚至有岳千山那压抑却清楚的痛苦声。 忽然，李清霖推开了辛十三娘，打开了门。 “你要干什么！” 辛十三娘和诸葛明月同时惊呼。 一滴滴大雨点子打在李清霖的脸上，有些凉飕飕的。 “知道吗，我其实挺羡慕你的。” 忽然，李清霖转过头来，对着半是惊慌，半是不甘的诸葛明月说道。 “嗯？什么？” 诸葛明月有些愣。 李清霖眯着眼睛，迎着大雨，走出了大门。 屋外，苍生颠倒，邪物与妖人横行。 一扇门，只是掩耳盗铃。 李清霖路过一具被啃得面目全非，只剩下骨头架子的尸体； 路过了正在奋力驱赶怪虫的镇民； 路过街道、路过一个个白色灯笼。 走到了镇的中央。 “曾经我，也跟你一样啊。一样的热血、一样的想仗剑行走天涯。” 一条条怪鱼从李清霖脚下钻出，咬穿了他的衣服，向他的血肉里钻去。 李清霖好似没察觉到这些，他拥抱着这场大雨。 也拥抱着这个世界。 “然而后来，我的血冷了、剑丢了，心脏里都是啤酒瓶、失眠夜和不了情。” 话语中，一种奇怪的波动以李清霖为圆心，开始向四周传递。 他身上正钻入的怪鱼忽然停了下来，落在地上。 “这个陌生的民国、这个混乱的世道，一样的让人绝望，跟我的上辈子没什么区别。” 落下的怪鱼迅速缩小、变形，最后化成了一种黑褐色的粘稠性液体。 这一幕，好似有传染性的蔓延来开。 经过一个已经绝望的镇民、经过背着自己老母亲，亡命逃窜的男人、经过丢弃自己的情人，用她的身体挡住怪鱼的有情人。 “这是……” 岳千山迷茫的看着一地挣扎十分痛苦的怪鱼。 然后怪鱼融化成黑褐色液体，缓缓滩开。 整个镇子，方圆几十里内，这些怪鱼都在以一种惊人的方式融化。 “但我想砸开自己的心脏，让血重新温热、让剑重新铸造。” 一位位镇民自发的走上了街头，辛十三娘和诸葛明月失神的一步步走近李清霖。 “所以，我会让世界为我而改变！！” 哗啦啦！！ 大雨中，在怪鱼消失之后，一条条可食用的雀鳝从雨水里滚落了出来。 从李清霖这里开始，愈演愈烈，从一条条到一连宛若瀑布的鱼海。 从天空坠落，扑打扑打的落在地上。 砸在街道上、落入水库里、汇入大江中。 雀鳝砸到身上很痛，甚至将不少人的脸都拍青了。 但他们没有躲避，反而一个个放声大哭。 为了食物而哭，也为了活着而哭。 诸葛明月看着李清霖站在风雨中的背影。 他知道，这一幕会永远凝固在他的记忆里。 定格在雷电与风雨中。 让历史，不朽。 第38章 魔鬼的实验 李清霖其实一直都很疑惑。 他的食材供应师的天赋，其实不算太好。 只能赋形雀鳝这一种食物，但不知为何，他每次的赋形都好似经过千锤百炼，如呼吸般熟悉。 他可以连续一天一夜赋形而不显疲态、只要是他身体接触到的淡水，都能从中赋形出雀鳝。 他看见一位位镇民自发的跪在地下，面朝自己，满脸的虔诚。 宛若找到了心中信仰。 “走吧……” 李清霖走过依旧失神的诸葛明月和岳千山等人，步子迈得很慢，仿佛不忍心打搅这难得安详的镇子。 “哦，哦。” 直到这时，诸葛明月几人才如梦初醒，下意识的紧跟李清霖的脚步。 刚才的那幕，宛若神迹，彻底打碎了他们对于食材供师的认识。 ……………… 镇子下面，有油田。 李清霖的脚边，那些怪鱼融化后的黑褐色粘稠液体，散发着奇怪刺鼻味道。 在暗淡的夜光下，甚至反射出淡淡荧光。 这种液体，是李清霖前世无比熟悉的原油。 这些怪鱼都是生存在原油中，所以才会化作原油。 李清霖也终于发现自己为何会对这种怪鱼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只因，这怪鱼分明就是变异后的……雀鳝。 只是生存能力更强、完全适应了原油的环境，攻击力大大增加。 他心中有了个想法。 “你们在镇子方圆几里内寻找一遍，看看有没有类似这种液体的东西？” 现在的李清霖，隐隐成了众人之中的主心骨。 岳千山和辛十三娘三人点了点头，并未多问，迅速离开。 终于，在四天后，岳千山传来消息。 小镇东南角，距雪泉山的大江不远处，李清霖弯下身子，抓起一把油砂。 这是一片半露天的油矿，在泥层里遍布着好似黑色蜜糖的油砂。 前几天还未蒸发干净的雨水从油砂中流过，浸泡出黑褐色的液体，缓缓渗入地表。 油矿很大，即便只是露出的部分，面积都是四十多平方公里，再加之小镇下面肯定也有油田。 那么，这个油矿的储油量便十分惊人，恐怕是世界上最大的油田。 “李公公！这里，这里好像有人挖掘的痕迹！” 诸葛明月现在对李清霖的态度，可谓是敬畏有加。 敬自然不用多说，畏惧的是，如果李清霖对自己提出什么非分要求，自己该不该拒绝？ 还是委曲求全，假面迎合？ 李清霖等人纷纷赶去，便见这是一个斜向下的洞口。 洞口外有土埂似的挖掘痕迹，证明着这里以前有人进行过挖掘石油的工程。 看规模并不小，且持续了很多年。 洞口处，有一个排水用的水沟，将污水外引。 看着这种与这个世界不符，十分科学的水渠结构，李清霖目光闪烁，隐隐有了预感。 “进洞！” 李清霖做下决定，岳千山自告奋勇的走在最前面，辛十三娘和另一位美食猎人保护着李清霖两人，进了洞穴。 洞穴并不潮湿，两侧墙面是由被火烤铸形的土砖砌成。 一条木质的轨道，从洞口开始，向洞内蜿蜒。 不知通往了哪个深处。 忽然，一只熟悉的怪鱼从地上钻了出来，但下一刻，它成了一滩黑褐色液体。 “这洞穴好像是怪鱼的老巢啊！” 有李清霖这个大杀器在，岳千山乐得清闲，甚至还有心思欣赏起这可怜的怪鱼们。 “有人骨！” 忽然，辛十三娘看到墙壁旁，有一具森白的骨架，一条条怪鱼好似将其当作了游乐园，在骨架子里钻来钻去。 李清霖叹了口气：“应该是误闯进来的村民。” 五人没多做耽搁，虽然沿路怪鱼凶猛，但一靠近李清霖五米范围内，都融化成了黑褐色液体。 一路上，他们又陆陆续续的发现了三具白骨。 加开始那具，恰好四具白骨。 洞口不深，李清霖等人很快就发现了两间屋子。 一间屋子堆满了油砂废渣，而另一间屋子，却是…… 实验室。 正如皇宫里会有自行车一样，对于这个梦境世界为什么会出现实验室，李清霖表示也不清楚。 一到了这里，怪鱼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似乎这里有什么让它们畏惧的东西。 屋子中央的实验台上，摆放着手工陶制的玻璃试管，和一些密封的加厚水缸。 李清霖走近了，便见这些水缸里早就没有了生物。 只有沉在水底的一具具骨架。 呈鱼状，却形状各异，甚至有两个头一条尾巴的畸形。 更有一具一米多长，好似原始猛兽的食人鱼骨。 “这屋子不对劲，我的美食细胞受到了压制，实力足足下降了八成！” “我也是，有东西在影响我们。” 岳千山等人察觉到了异样，警惕的看向四周。 然而，李清霖的目光却定格在一块放在实验室角落，有正常人拳头那么大的一块软银色矿石。 微微恶性的感觉传来，李清霖明白了这块矿石的来历。 是随着开采油矿时，一起发现的具有强辐射性的矿石。 这些水缸里的怪鱼，便是辐射变异的试验品。 出现在镇里上的怪鱼，恐怕便是成功的试验品。 被人，有意的放了出去。 实验台上，还放有一份实验数据记录。 在诸葛明月四人好奇的目光下，李清霖翻开里记录本—— 角色定义对我太不利了！我根本不敢让他知道我的身份!这样下去，我毫无胜算！ 不行，他成了厨神，我必须离开皇宫了。 要找到办法，从根源上打击它！ 终于，我发现了这座油矿，我有办法了！ 赋形！赋形！我必须提高我的赋形能力！ 第一次放射实验：对象为生理情况健康的雀鳝，经过十天的放射……全部死亡。 第二次放射实验：降低辐射量四千毫西弗，保持雀鳝不变量，进行十天的放射……死。 …… 第一百六十五次实验：辐射量降低为7.5毫西弗，进行十组雀鳝同时放射，存活两组，牙齿出现腐烂、眼睛泛红。 …… 第七百六十七次实验，提高生存雀鳝的辐射量，恢复成四千毫西弗……只有一只残留少许生理活性。 李清霖一页页翻过记录本，似乎看到了一个偏执的实验者，在进行着魔鬼的疯狂实验。 诸葛明月等人面色变得格外凝重，哪怕是几位美食猎人，心里都有些害怕起来。 成功了！成功了！第三千零六次实验，一组雀鳝终于开始了变异，它，它开始吃我的肉了！不可控、不可诱导的原则被打破了！ 奇怪，最近我总是恍恍惚惚的，昨天居然还拿自己的手喂变异雀鳝，我简直是疯了！ 我的赋形能力终于提升到这种境界了，但还不够，我还得继续练习！ 为了收集变异雀鳝的更多数据，我决定……捉一个村民，抱歉。 它死了！它死了！不，它居然不具备繁衍能力，我得继续实验，对，我不能放弃！ …… 哈哈哈！成功了，真的成功了！这种雀鳝，居然可以在原油里生存！长出了外骨骼，很难杀死！培育，对，我得大量培育！ 嗯？我发现了一只奇怪的变异雀鳝，居然伪装成了普通雀鳝。不不，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今天，我早早的起了床，但奇怪的是，我一回过神来，就是晚上了。奇怪…… 不好，它逃了出去！逃进大江里了！不，逃得好！哈哈，逃得好！！ 我要干什么？哦，对，记录数据。数据？什么数据？ 记录到了这里，戛然而止。 李清霖缓缓翻到最后一页。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他们看到了最后一页上，有三个汉字—— 李清霖 第39章 虽然我杀人下毒做实验，但我是个好人啊! “李清霖？哈哈，居然也叫李清霖！” 诸葛明月提着嗓子，面部肌肉上扯，努力的想露出一个笑容。 “李公公，你说说，这也真够巧的，居然跟你同名同姓！” 诸葛明月看向李清霖，开着不好笑的玩笑，目光流露出几丝祈求。 祈求得到李清霖的否认，然后大家一起将这记录本烧掉，继续着寻找美食的旅程。 然而，让他一颗心落入地狱的是，李清霖点了点头。 “的确是我。” 但李清霖都不记得了。 原来，他不是一觉醒来就过去了三十年。 而是他遭受到强辐射，破坏了神经细胞，暂时性失忆。 恐怕，他现在这种慢半拍的身体情况，也不全是大梦真经缺失的后遗症。 同样也是强辐射残留的影响。 李清霖一步步走到玻璃缸面前，借着水中倒影，看清楚了自己的模样。 一张皱巴巴的皮包着头骨，露出眼睛外深凹进去的窟窿。 牙龈浮肿，传出恶心的臭味。 头发几乎掉光了，剩下几根好似稻草尸体的乱发。 “你要记住，你是注定要成为大内总管的男人，一定要瓦解那妖人的阴谋，拯救苍生！” 净身太监对自己的厚望。 “没想到，你模样还挺俊俏的嘛！可惜，就是个傻子。” 几个宫女对自己的遗憾。 “我亲自跟敬事房说一声，你以后就是掌侍太监了，专门和我们御膳房做事！” 王主厨对自己的青睐。 这一切的回忆，都与那记录本上的内容重叠。 让李清霖分不清现实和幻觉，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一场梦境。 “为了对付他，我居然用了三十年的时间。” 李清霖目光迷离，仿佛透过时光与三十年前的自己对视。 “完成下去。”他说道。 即是因为有袁舟妖人把持江山社稷，危害苍生；也是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不该存在。 更因为，李清霖想得到它。 “我……会的。”李清霖点头。 李清霖忽然转过身，目光看过了在场所有人。 “想改变这个世界吗？” “嗯？” 诸葛明月和岳千山四人有些迷茫。 李清霖轻笑，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个世界不需要太多的清醒者，毕竟这条路是孤独的，也是喋血的。 毕竟，他们已经死了许多年来。 “就让我一个人去吧，去结束这一切。” “带着你的迷茫、带着你的纠结、也带着我……最后的反击！！” ……………… 皇都连绵数十里，坐拥当世最大的平原，上接雪泉山的最大淡水河脉，下有十万大山和广袤植被。 汇聚着天下九成的食材供应师，更有三十年而盛名不衰的袁厨神，坐镇皇宫。 尤其是最近几十年，在袁厨神的号召下，圣上更是举全国之力以修通天塔。 用来感谢上苍保佑天下风调雨顺，食材富足。 更是彰显中原的雄厚实力，震慑蛮夷。 整个皇都的人，都能看到皇宫里那高耸入云的通天塔，相隔百里也能闻到它的香味。 “快，将这盘胡辣羊蹄吊到第三层去！小心点！” 所以的食材供应师都动员起来，赋形着各种各样的食材。 食材被一位位太监和宫女取走，好似流水线的穿梭在宫中。 食材成为美食，由身形矫健的美食猎人亲自搭建。 美食猎人控制的吊篮缓缓升起，将一盘盘美食放入通天塔中。 不时有达官贵人经过这里，看着通天塔，目光中流露出敬畏与虔诚。 便见，这座通天塔整体外观是以坚果巧克力涂抹，内部用寒冰堆砌。 外面的每一层塔身，都是极品的美食。 地基是将奶昔、布丁、蜂巢蛋糕用坚冰冷冻，向下打了数十米。 第一层是北方草原的种种美食，用烤全羊布形、缝隙之间填充着手扒肉，再辅以从马奶酒提纯出来的果冻。 第二层是南方的各种名小吃，螺狮粉和过桥米线各占一席之地，蚵仔煎用酱香牛肉作盘托起，一圈望去，花花绿绿，如同画卷。 第三层是沙漠异域风情的美食，酿皮子垫底作铺垫，上面用大盘鸡和酸揪片儿摆放成骆驼行走在黄沙中的图案。 …… 汇集了天下美食，一层层高上，居然就九层之高！ 这座通天塔即将完成了，只剩下塔顶用来当作‘舍利’的最后一种美食—— 百珍宴！ 是用一百种食材做的极品美食。 通天塔之下，搭建着七孔穿山灶台。 袁舟正满头大汗的做着菜。 只见这呈斜坡状依次向上的灶台，灶心相通，利用了气流向上的原理，炉温逐减。 每一孔灶台上，都正烹饪着不同的菜肴。 “快了，快了，还剩下最后一道菜。” 袁舟眼睛里全是血丝，为了修建通天塔，他披星戴月的做着菜，每天只浅睡三四个小时。 剩下的时间，便全拿来创造这座通天塔！ 要不是他身具美食细胞，同样也是一位美食猎人，他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塔上的每一道美食，无论是从清洗还是腌制，到最后的入锅浸味，都是他一手操办，从不假手于人。 只因，这是系统给他颁布的连环任务！ 而任务的最终目的，便是在三十年内，修建一座集天下食材而成的通天塔。 完成，获得以厨入神的资格，系统升级，开启下一种模式。 失败，抹杀！ 这些年来，他完成了一个个任务，才走到了今天这步。 对于系统的鞭笞，哪怕到了现在，他看到脑海里那血淋淋的‘抹杀’两个字，依旧骨髓发寒。 不敢有半点懈怠！ 还好，这次的任务即将完成，袁舟十分期待任务完成的奖励。 “用绞股蓝调色，用海参……嗯？海参呢？我要的水生食材呢？！” 袁舟本全神贯注在做菜之上，忽然发现本该准备好的水生食材居然一只都没有。 无食材可做，这对于一位美食家来说，是最不能忍受的事！ “我，我们马上就去催促食材供应师！” 几个太监慌张的提起鱼筐，赶紧跑远。 袁舟压住心中火气，转而留心火烧得最旺的第一个炉灶。 灶上，一口质地细腻瓷锅正熬着汤。 “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正在袁舟疑惑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太监声音，从远处刺来。 “袁，袁厨神，不好了！水，水出了问题，没有鱼了！” 第40章 不在场的装逼 “什么！” 袁舟心里一紧，眼睛里的血丝都爬到了瞳孔处。 他一把抓住这个太监的胸口，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太监吓得都快哭了：“宫里的水，不知怎么回事都变黑了！哪怕是刘主厨亲自赋形，都只能赋形出一些臭鱼烂虾。” 袁舟脸色苍白的后退一步，不敢相信。 他的最后一道美食：百珍宴，按照他的打算是陆生食物、海鲜、飞禽各占三分之一。 假如没了海鲜，他怎么制作百珍宴，怎么完成系统给的任务? 一想到那冷冰冰的两个字眼，袁舟不认命的嘶吼。 “不，不可能！带我去，快带我去！” 太监急匆匆的带路，片刻后，一口深井出现在袁舟面前。 井不大，井口上生满了岁月的青苔，还依稀看得到石头上雕刻的龙纹。 丝丝寒气从井底井水里飘出，在空中凝结成雾状，哪怕隔得老远也依稀感受得到它的寒冷。 皇宫里的饮用水，一部分是每日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从宫外运来。 经过试毒后，才会拿来食用。 一部分，则是从宫里的井里打出，是甘甜的地下水。 这次为铸造通天塔，皇宫破例开启了这口有千年历史的龙井。 相传，是整个皇宫的命脉所在。 “让开，都给我让开！” 袁舟披头散发的冲进人群，皇帝赏赐给他的三眼花翎都被他扔到地上。 但此刻，没人在意他这大逆不道的行为。 注意力，全放在了龙井中。 寒气依旧，但却臭味冲天，袁舟趴在井口朝下一看。 便见井水都变得乌青，好似脓疮后腐烂的汁液，更有一些莫名的黄白漂浮物。 井壁上依附着黑褐色的残渣，散发出奇怪的味道 袁舟一阵反胃，差点干呕出来。 他转过身，一步冲到皇宫里最出名的鱼类食材供应师，同样也是御膳房三大主厨之一的刘主厨面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袁舟再无平时风轻云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淡定，他在害怕、他在忐忑。 刘主厨摇了摇头。 “不清楚，一夜之间起来就这样了，水质破坏得太严重。宫里的食物供应师从井里根本就赋形不出食材来。” 袁舟不甘心，试图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那你呢？你不是自称天下第一海洋食材供应师么？你来啊，你来啊！” 刘主厨疲倦的闭上眼睛，只是凭空的挥手，便见水井旁的桶里，忽然冒出一只只臭鱼烂虾。 虽然还在蹦哒，但下一秒就死了，然后融化成一滩臭水。 “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是我，恐怕也再也不能赋形出食材来了。” 袁舟眼睛迷茫的看了看在场所有人。 即便他降低美食的标准，百珍宴的食材大部分用非水生食材来代替。 但至少也需要一种水生食材，而且必须保证这种食材的数量足够！ 他颤抖着声音—— “那，大江的水呢？” 皇都东行五十里，从雪泉山山上融化的冰水，一路流通到此处。 汇集成千米宽的大江，如同沉睡的卧龙，以一种看尽激昂的平静姿态，静默流淌着。 然而此时，往日里银白色的大江此刻却成了墨色，大块大块好似油渣的固态物体漂浮在水面。 浑浊的气泡里，旋转着奇怪的杂质。 一些靠近大江的渔家或者居民，站在江畔，看着这臭味熏天的大江，一个个陷入了呆滞。 “这，这是美食之神的惩罚么？” 他们喃喃着。 然而，他们却看到了在这被严重污染的大江河底，有一条条或大或小的阴影游过。 划开了水面，破开了漂浮物，荡开涟漪，随着大江远去。 似乎，大江下有着某种怪物。 与此同时，乾清宫里，封纣正与几十位妃子在花丛间做着爱做的游戏。 美人被美酒湿身，花丛被花瓣压低。 就在封纣驰骋疆场的时候，忽然一个太监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圣上，圣上，大事不好了！” 太监一抬头，眼珠子都快跳了出来。 封纣正驰骋的动作一僵，并伴随着轻微的抽搐。 然后，他面色冷漠的转了过来，一字一句道。 “说。要是不是什么亡国的大事，我赏你美酒一杯。” 扑通！ 太监腿一软，跪了下去，这才尖着嗓门喊道。 “圣上，外面，皇宫外，大江黑了！不！” 太监目露惶恐，好似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场景。 “完了，都完了!水里赋形不出食材了！” “什么！！” 封纣猛的站起，披着衣服光着脚，三两步就冲出了门。 “袁厨神在哪里，朕要见他！” 封纣披头散发的在宫中奔跑，身后是随行的侍卫和宫女。 “袁厨神，袁厨神！” 封纣远远的看到了袁舟，顿时如同找到了主心骨，惊恐的目光里多了些安稳。 “见过圣上！” “见过圣上！” 一众食材供应师纷纷跪下，封纣一把抓住袁舟，着急的问道。 “袁厨神，水，水怎么了？真的出事了？” 袁舟露出难看的微笑：“圣上勿要着急，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对对对，朕的江山必定会千秋万代！” 封纣仿佛是自安慰自己，他转而看着在场的食材供应师们。 “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办法恢复水质，或者赋形出食材出来？” 水质的重要性，在场的人都十分明白。 若幸运，省衣节食个几年，大江水质自然会得到净化，恢复往常。 若不幸运，水质、土壤、植被都是连锁反应上的一员。 水都坏了，其他的还会远么？ 食材供应师们默默摇头。 气氛，一阵肃杀。 “办法，或许不是没有。” 忽然，一道声音打碎了肃杀。 袁舟和封纣同时抬头，赶紧问道：“什么方法？！” 刘主厨缓缓走了出来。 他手里捏着厨帽，露出常年经受高温的暗红额头。 他似乎有些迟疑，拿捏着说话的方式。 “水质受到严重污染，但并非所有的鱼类都无法适应。或许，还有一些生存能力极强的可食用鱼，可以被赋形出来。” 刘主厨的方法，引起了所有食材供应师的热议。 刘主厨是鱼类食材的专家，他敏感的发现了问题。 “先不谈找不找得到这种食材供应师，即便找到了，一小撮人怎么能满足整个天下对鱼类食物的需求？” 刘主厨缓缓摇头：“不。” 他眼睛的焦距忽然分散，目光也变得迷离起来。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 袁舟和封纣一脸惊喜，大声问道：“谁？” “失踪了三十年的，李清霖。” 第41章 他，回来了! 对于李清霖这个名字，在场大多数人都不曾听说过，觉得十分陌生。 但对于王主厨、刘主厨这些老一批的食材供应师而言，李清霖三个字，都好似是个金石刻画出来的。 铿锵而遒劲，有着让他们都敬佩的大毅力。 三十年前，是属于袁舟的时代。 他的天赋一骑绝尘，虽不是食材供应师，但他的厨艺却却让所有的食材供应师自发的敬畏。 士为知己者死，无数的食材供应师都渴求他来烹饪自己的食材。 而在袁舟的名字下，有无数那一代人的尸骨。 或者默默无名、或者江郎才尽，又或者认清了两者之间的差距，断了赶上的念头。 王主厨他们便是如此。 但有一个人，却一直昂着头、挺着腰，奋力追赶着。 他的名字，叫做李清霖。 王主厨其实是看着李清霖成长起来的。 从才入宫，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太监开始。 到展露食材供应师的天赋，进入御膳房。 李清霖的天赋很一般，只能赋形雀鳝这一种食材。 但他一步步，缓慢却坚定的进步着。 从一个时辰只能赋形出十条雀鳝，到二十条、五十条…… 夜以继日，专注的释放着枯燥的赋形过程。 到了最后，李清霖几乎走到了赋形雀鳝这条食材供应道路的终点。 只可惜，他最后失踪了。 和三位美食猎人、一位食材供应师的后起之秀，在一次外出寻找食材的时候失踪了。 “失踪了三十年？” 封纣宛若溺水的人才呼吸到空气，便不得不再次一头扎入水里。 他颓然道：“都失踪三十年了，或许早就死了。” 袁舟失望之余，不知为何，他觉得李清霖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心里有些不舒服，仿佛不想看到这个名字的主人。 王主厨也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 一个都失踪了三十年的人，即便没死，也不可能那么巧合的出现在皇都。 袁舟的通天塔，王主厨毫不在意。 但水质的严重破坏，再无鱼类可以赋形，才是王主厨最担心的事。 “皇上，宫外有人求见！” 忽然，一位传令太监低着头匆匆从远处跑来。 “谁啊？！” 都这个时候了，封纣哪里有心思见人，不耐烦的挥袖。 传令太监看着在场这些往日里他只是远远看过一眼的大人物们，呼吸不由变得紧促，有些坐立不安。 按理说，一个没有身份的普通人，他是不可能进宫去禀报圣上的。 但那个人却古怪的穿着一件三十年前的太监衣服，模样可怖，好似干尸。 那双眼睛，深邃得好像把他给吞进去！ 鬼使神差之下，他这才下意识的进宫禀告。 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 “他说，他的名字叫做……李清霖。” ……………… 一个三十年不曾听说过的名字，席卷着整座皇宫。 李清霖拖着这具形将枯朽，甚至散发着淡淡腐烂气味的身体。 他活不了多久了。 在李清霖知道自己在没有安全措施的情况下，遭受了几十年的辐射后。 他本就不听使唤的身体迅速干枯了下去，宛若强行续命的人失去了某种执念，瞬间就濒临死亡。 李清霖一步步的走入皇宫，身边很热闹，但他这里很寂寥。 没一个人敢靠近他。 “他，他是，他他……” 不远处，一位正晒着太阳，头发斑白，脸上长满褐色斑点的老太监，目光浑浊的看着李清霖的背影。 有的人，他的外貌会随时间的推移而改变。 但属于他的气质，却会随着时间而发酵，沉淀出甘醇。 老太监激动的张了张嘴。似乎想呼喊不远处那默默前行的人。 当年，他们这些被打压的老家伙就靠着一条雀鳝裹腹。 那年天很冷，但鱼汤很暖， 但最终，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老太监低低的叹息。 “回来了……” 老太监身边有一位同样年龄的老人。 老人颤抖着嘴唇，似乎看到了三十年前的那一天。 在御膳房里，一个才入宫，模样俊俏的小太监，被他拐倒在水缸里。 那一脚，让小太监成了食材供应师。 也改变了两个同龄人的人生轨迹。 “好，回来了就好……” 三十年后的新人们，看着李清霖腐烂的外貌，目露嫌弃，不想靠近。 三十年来的老人们，看着李清霖不改的气质，目光凝重，不敢接近。 李清霖，从一个被人遗忘的时代里， 回来了！! 路过通天塔，李清霖看到了那最剩下最后步骤的塔顶。 走到龙井，李清霖看到了袁舟那强装镇定，但面色苍白的模样。 是系统给的任务么？ 以李清霖对系统尿性的了解，难度越高的任务，完成后奖励便越丰厚。 失败后，惩罚也就更可怕！ “你，你，你是李清霖？” 王主厨看着李清霖这可怖的模样，差点不敢相认。 “王主厨。” 李清霖牵扯着喉咙，传出如铁皮摩擦过墙面的刺耳声音，干巴巴的如老树皮。 足以让小儿止哭。 王主厨不知道一个人该遭受怎样的折磨，才会沦为李清霖今天这个地步。 他下垂的眼袋勉强兜住浑浊的泪水。 “李，李贤士！几位主厨都说你有办法扭转水质，不知……” 封纣的鼻子被袁舟养刁了，一向只闻香味，一时之间闻到李清霖身上腐烂的恶臭，差点吐了出来。 他捂着鼻子，稍稍拉开距离，瓮声瓮气的问道。 而袁舟自始至终都死死盯着李清霖。 即因为他是自己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是心中那别无缘由的反感。 事态紧急，王主厨等食材供应师没有多做叙旧的心思。 将李清霖引到龙井前。 “不知什么情况，所有的水都成了这个样子。” 王主厨担忧的看着李清霖。 什么情况？ 作为幕后黑手的李清霖当然知道什么情况。 今天的局面，是他从三十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现在，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至于袁舟，李清霖心底冷笑。 其他人不知道袁舟身拥美食系统，但李清霖还不了解？ 只要他一直拖着，不赋形雀鳝，卡着袁舟的任务。 无需他动手，袁舟便会被系统抹杀！ 第42章 猎人杀手 然后，不见李清霖动作，一只只雀鳝从井底、水桶里、洒在地上的水里钻了出来。 雀鳝们从污秽中跃起，宛若出清水的芙蓉。 在阳光的反射下，影子逐渐拉长。 而李清霖站在雀鳝中，带着三十年不曾磨灭的信念，成了众人的焦点。 熠熠生辉着。 王主厨宛若看到了神迹，满脸失神的看着这数不胜数的雀鳝。 “他这三十年，依旧坚持着。” 而袁舟更是急促的从人群中冲出，欣喜若狂的捡起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雀鳝。 虽然他隐隐觉得这些雀鳝，跟以前看到的普通雀鳝有些不一样。 但在一位厨子当着众人的面烹饪这些雀鳝，试毒人吃后依旧健康的时候。 袁舟大喜道：“通天塔，通天塔有救了！” 连带的，袁舟心中对李清霖的怀疑也消失了大半。 封纣也笑呵呵的看着李清霖。 “这神乎其神的赋形能力，李大师，你可谓天下第一食材供应师！” 直到这时，封纣才注意到李清霖身上那件早已过时，乃三十年前的太监服饰。 他眼珠子一转，拍手道：“大师有拯救苍生之能！朕就封你为……大内总管！” 面部肌肉能力完全丧失的李清霖闻言，忽然回想起当年那位净身太监对自己的嘱托。 他小李子太监，终于成了大内总管！ 呵…… ……………… 大量的雀鳝从宫中运出，由近即远的分派给皇都的居民。 皇帝亲自下旨，向天下寻找水利能人，改善水质，找出缘由。 通天塔的修建，终于再次开始，真正的进入尾声。 只等百珍宴，这一道需用时三天三夜烹饪的‘舍利’完成。 通天塔便会真正成为美食世界的象征，获得美食之神的青睐。 “不行，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御膳房内，聚集着皇宫里有名的食材供应师。 王主厨等人宛若热锅上的蚂蚁，十分的焦急。 宫中大致分为两个派系。 一派以王主厨、刘主厨等食材供应师为首，把持着食材的供应。 一派以袁舟领导的东厂为代表，受到皇帝亲近。 两个派系各有依仗，也各有博弈。 本来因为袁舟出神入化的厨艺，便让皇帝隐隐偏袒东厂了。 开始不早朝、偏听一人之言、耳目阻塞，再这样下去，江山都会毁在妖人的手里！ 通天塔的修建，只是个导火线。 由两个派系一起打响。 “李清霖，你有什么看法？” 虽然李清霖三十年不曾露面，但那精湛的赋形能力，让在场所有食材供应师都叹服。 所以此时，他也隐隐成了这个圈子的核心。 李清霖摇了摇头，嘶哑的声音传出。 “袁舟势力盘根错节，而且手底下更掌握着具有美食细胞的美食猎人。” “老实说，我们胜算并不大。” 李清霖的回答，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但李清霖在等。 在场众人虽然是忠于皇帝的守正派，但一个个都是人精。 既然这些人说出了这些话，多半就留有后手。 “李清霖，你还记得当年你给我们提过的师夷长技以制夷么？” 王主厨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不记得。 缺少了三十年记忆的李清霖哪里记得，他根本就不需演习，真正表现出了面不红心不跳。 “但讲无妨。” 然后，在一众食材供应师的戒备下，王主厨带着李清霖走到了御膳房的地底食窖里。 食窖是被秘密挖掘出来的，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 接连走过十多道暗门，每道暗门内都有人把守。 即便是由王主厨亲自带领，也足足花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核对完暗号等口令。 李清霖暗暗好奇，这种规模的安防措施，在这个世界可谓是顶尖了。 即便是美食猎人发现了这里，一时半会也根本攻破不了。 最后，李清霖来到了一间…… 实验室。 看实验室布置的风格，整体偏暗色系，宛若在火焰泥潭里挣扎的迷路人。 充满了压抑与疯狂。 李清霖揉了揉额头，不出意外，这间实验室和露天油矿的实验室一样。 都是出自李清霖之手。 “本来之前这个项目是你负责的，但你失踪之后，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就不得不赶鸭子上架了。” 王主厨、刘主厨等一些食材供应师聚集在这不大的实验室内，动作熟练。 明显经常出入此地。 “有什么突破性的成果吗？” 李清霖继续保持着雷打不动的平静，对眼前与当下世界画风完全不对的场景，没感到半点意外。 王主厨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炫耀似的带着李清霖走到一处密封柜前。 李清霖仔细打量，心底顿时十分惊讶。 这密封柜，居然是一个比较简陋的无菌室。 底部是一道圆盘状的均匀加热装置，上面呈装着水。 通过蒸馏出液体，让密封柜里的空间成了半真空状态。 再经过长时间的低温，足以让大多数细菌丧失活性。 王主厨小心的打开了密封柜，首先出现的是错开方向的缓冲间。 为了避免气流的流动带入细菌及灰尘。 越是了解这个普普通通的密封柜，李清霖就对王主厨等人的研究成果越好奇。 终于，一块半浸泡在蒸馏水，好似肿块的肉瘤出现在李清霖的眼中。 “这是……”李清霖迟疑。 王主厨看着这块肉瘤，整个人都散发着专注，目光轻柔。 宛若看着他的孩子。 “我们把他叫做……猎人杀手。” 刘主厨忽然接过话，说道：“美食猎人是因为他们体内具备美食细胞，可以极大效率的转化美食中的营养，再通过一系列的强压，强行突破身体极限。” “所以，我们创造了猎人杀手。一两猎人杀手，便包含着海量的营养物质！” “普通人吃了，顶多消化不良后就排泄出去。但美食猎人吃了，便会被活活撑死！” 刘主厨神情狂热，挥舞着手大声的呐喊。 在场所有食材供应师的目光都聚集在猎人杀手身上。 这是他们的希望，掀翻东厂的武力统治、将袁舟赶出皇宫， 恢复江山社稷的希望! 更是这个世界，从此恢复秩序的希望！ 然而他们没有看到的是，李清霖的嘴角，此刻缓缓露出了个…… 嘲讽的弧度。 第43章 背负天下人的骂名 距通天塔的完成，只剩下最后一天。 王主厨、刘主厨等食材供应师等人聚集在御膳房内。 即是为了及时的赋形出新鲜的食材。 更是为了等待一个机会。 一个，带着食材供应师的荣光，重归世间最高点的机会！ 最后，他们等到了。 但等到的却是数十名美食猎人。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王主厨本来一直闭目养神，等待着最终战役的打响。 但忽然美食猎人们肆无忌惮的冲了进来，一个个都满脸肃杀，带着豺狼外出觅食的油绿目光。 王主厨心底有些不安，大声的怒骂：“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强闯御膳房！” 美食猎人们没有回答，在这些可手撕虎豹的美食猎人面前，这些大多手无缚鸡之力的食材供应师宛若小鸡仔。 很快的被控制在地。 即便是王主厨这些主厨，也没多少反抗能力的被打断手臂。 然后，在所有食材供应师震惊的目光中，这些美食猎人齐步走到李清霖面前，半跪在地。 高呼—— “拜见大内总管！贼人们都已被控制！” 王主厨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他颤抖着嘴唇，喉咙里的气流咳了半天，却不能成形一句话语。 他死死看着李清霖，希望李清霖能看他一眼，然后告诉自己。 这一切都只是个玩笑。 李清霖缓缓起身，无视了所有食材供应师或愤怒、或仇视、或不解的目光。 李清霖打开了地窖，说出一暗号。 石门缓缓从内部打开，守门人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然而不待他反应，一位美食猎人骨骼缩小，迅速冲入了石门。 战斗很快结束，一扇扇数千斤重的石门依次打开。 世间最严密的安防措施，也防不过自己人。 最终，一块肉瘤被李清霖取出，随手就递给了一位美食猎人。 完了。 都完了。 所有食材供应师都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光了力气，成了行尸走肉。 他们似乎看到了洪水滔天，看到了天下遍地尸骨。 更看到了他们的家乡，会毁在一个人的手里。 他们，是历史上曾点燃自己，努力发出光热照亮黑暗的一小撮人。 但换来的，却是更恶寒的绝望。 “把东西带给袁厨神，就说，这就是我的诚意。” 冰冷的话语从李清霖口中传出，美食猎人点头，扣押着所有人离去。 “李清霖，你是千古罪人，会遗臭万年!!” “叛徒，哈哈哈叛徒，我们请回来了一个叛徒!” “生有何惧，死亦何妨!历史会给我交代!!” 王主厨等人披头散发，状似疯魔的疾声大喊，慷慨而悲凉。 李清霖在他们的背后，显得格外渺小。 只是片刻的功夫，偌大的御膳房里就只剩下李清霖一人。 灶头上，王主厨那口被缝缝补补许多次的传家宝饭锅放在老地方。 李清霖曾摔进去的水缸早就不见了，算了口小型蓄水池。 玄武岩堆砌的巷子还是老样子，似乎下一刻就会有个骑着自行车的太监，急匆匆的赶来修饭锅。 李清霖沉默的打开了关着家畜、飞禽的笼子。 一只只斑嘴环企鹅、鸽子、鸸鹋、金雕、秃鹫…… 还活蹦乱跳的，但下一刻，一把刀口锋利，刀柄却握得包浆光滑的屠刀。 果断的划开了它们的脖子。 李清霖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将这九十九种食材肢解、剁碎。 然后抛进苍蝇遍地的垃圾堆。 他继而来到了王主厨曾带他来过的草埔。 草很茂密，郁郁青青的。 也有一颗颗几十年树龄的老树扎根在草埔里。 李清霖一步踏入草地。 一只兔子从他脚底跳了出来。 李清霖宛若饭后散步般，一步步的走进了草埔和密林。 然后，打破了整个美食界常识的一幕发生了。 李清霖的每一步后，都有一种食材出现。 步步生食，恰好停留在第九十九步。 恰好，九十九种食材。 世间最疯狂的事徐徐发生，只可惜，这一幕并没有观众。 但李清霖知道，它们其实在本质上只是一种食材。 那被逃入大江中，具有强大伪装性的变异雀鳝。 “总管，袁厨神的汤熬好了，要我来取剩下的食材。” 片刻后，几位太监匆匆赶来。 李清霖将装着食材的笼子递给几人，忽然迈步。 “一起去吧，雀鳝保鲜期不长，最好现场赋形。” 东厂地牢里，一片私自修建的刑场上。 刑场的地面有着洗不干净的血渍，一条条临死前，绝望的犯人用鲜血涂画的痕迹，弯弯曲曲的爬在地面上、墙壁里、铁钳上。 王主厨等食材供应师被捆住双手，戴着头套。 一个个挨次的立于高台上。 脚下，踩的是活动的木板。 要行刑的人太多了，若是斩头，刽子手也忙不过来，还会让血溅得满屋子都是。 不方便。 所以，这些美食猎人们为了彰显袁厨神的仁义，允许他们用体面的死法留个全尸。 毕竟，他们都是食材供应师。 啪嗒! 一个个头套被打开，露出王主厨等人或恐惧，或不甘的面孔。 王主厨看着台下的美食猎人，声嘶力竭的嘶吼。 “我乃先皇亲口委托的主厨，圣上都是吃我的饭长大的！你们敢动私刑？！” 若是皇帝下的命令，必然会经过审压，再光明正大的执行。 绝不会在东厂秘密处刑。 一个美食猎人冷冷回道：“袁厨神有先斩后奏的权利，想说什么话，对先皇说吧！” “行刑！” 通天塔下，袁舟有条不紊的处理着食材，依次入锅，沸以熬炼了两天两夜的浓汤。 “不错，不错。我很满意。” 袁舟看着只等时间入味的百珍宴，稍稍松了口气，转过头一脸笑意的看着李清霖。 李清霖那张面瘫的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 “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些老家伙冥顽不灵，要死，也不该拖着我一起死。” “哈哈哈哈！” 袁舟得意的大笑，一时春风得意，好不畅快。 通天塔一好，任务就完成了，也不知道系统的下一阶段是什么意思…… 等百珍宴的间隙，袁舟想了很多。 而李清霖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 风中，他似乎闻到了热血融化金砖银瓦的灼热味道。 似乎听到了眼泪落在无边黑暗，却如同珍珠回响的清脆声。 绞绳拉紧的声音、喉咙努力呼吸的声音、心脏逐渐紊乱的声音。 和……百珍宴出锅的声音。 “哈哈！完成了，我完成了！！” 袁舟欣喜若狂的端起百珍宴，忽然，他看到了李清霖。 “总管，这以后就是你我两人的江山了，来，和我一起分享这道百珍宴！” 李清霖闻言，难得的多问了一句废话：“不怕被我们吃了，通天塔就完不成了么？” 袁舟似乎听出了李清霖话里的退让。 只要吃了他做的美食，管你是谁，心底有什么秘密，都得老老实实的臣服在食欲之下，被他驱使！ 李清霖？ 笑料而已！ 袁舟向前一步，盯着李清霖，话语不善。 “不敢吃？” 一位位侍卫握住兵器，只要袁舟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将李清霖擒下。 忽然，李清霖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当他再次睁眼时，袁舟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袁舟他从来没看到如此摄人的眼睛，深邃得好似黄泉水溢出，一头头亡魂与白骨在轮回里挣扎。 其中，也有袁舟惨叫，正经受磨难的身影。 “这是！” 就在此刻，趁着袁舟失神，李清霖的手搭在了盛着百珍宴的瓷盘上。 然后，本色香味俱全，用一百种食材所做的百珍宴换了个样子。 盘子里，深褐色的粘稠石油缓缓平躺，一小块一小块好似从淤泥深处挖出的臭泥呈坨状、更有各种含硫的矿石和挥发性物质…… 前一刻本香味十足的美食，此刻却散发出臭鸡蛋和腐烂尸体的味道。 美食系统最核心的关键，就是它所经手的食材，必属美食。 但如果违背了系统的核心，让它做出来的食材，不但不是美食。 反而成了一堆臭不可闻的垃圾的时候…… 它就会， 第44章 被玩炸了的系统 天津卫 此刻万籁俱寂，正是卯时，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街道上，只有一些早起开始准备的早餐店推着摊位。 酗酒了个通宵的酒鬼，三个两个的勾肩搭臂，说着哥两好，三五瓶。 舞厅与酒店到了这时才慢慢歇业，准备送走最后一位客人。 然而金街背后，那条民居街胡同里，却发生着诡异的一幕。 “嗯？袁师傅怎么了？” 这些有修为在身的食客们，看见李清霖只是抬了下头，袁舟不知是怎么回事。 居然变得恍恍惚惚，嘴里说着些梦话。 “这小子有问题！不行，宰了他免得夜长梦多！” 食客里不乏刀尖上讨生活的狠人，直接一脚将李清霖踢到在地。 一把斩马刀握在手里，就要将李清霖枭首！ “袁师傅！快看袁师傅!!” 就在此时，一众食客惊骇的看到袁舟发光了！ 从袁舟身上的的每个毛孔里，都传出流光溢彩的光芒，七彩生辉，一点一点的还在闪烁。 宛若旋转的星云。 让人只看得到他的轮廓。 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美食香味，从光芒里传出，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掠过众人。 一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天津卫！ “嗯？这味儿可倍香！是哪家早餐店，赶到饭口了，我也去吃吃！” 金街上不少还在熟睡中的居民，纷纷惊醒，心痒难耐的打开了窗子。 想找到香味的来源。 ”介嘛玩意！搞得我吃的啥啊！” 一些需要早起做事的差人，忽然闻到这香味，嫌弃的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煎饼果子。 嘴里的口水，却赶趟儿似的流出。 “这香味，是袁师傅！” 南山窟山脚，那条老街上，一众本围堵李清霖的食客们忽然闻到这股味道。 心中，忽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就好像有十分重要的东西，要离他们而去似的。 没来由的，他们鼻头一酸，一个个都变得悲痛欲绝起来。 而在天津卫的司令部不远处，一座占据十多亩地的水上公馆内。 两名本盘坐修行的金字神捕忽然站了起来。 胸前本安静走时的金色的怀表，此刻却变成了浓烈的血红色，更有好似催促的抖动传来。 “非法金手指！” 两名金字神捕对视一眼，忽然消失在原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食客们看到这古怪的场景，心底有些害怕。 然而还不等他们反应，袁舟身上的彩光携带着香味，忽然冲上天去。 彩色光芒快速上升，划破漆黑，留下沿途一线的灰色烟雾。 砰！ 砰！ 砰！ 随着一声声突如其来的响声，彻底打破了天津卫那彻夜的寂静。 然后，在无数被惊醒的人的注视下，好大一朵五颜六色的花儿在天津卫的上空中盛开了，绽放了。 忽然强烈的白光传出，点亮了整个夜空。 美食供应系统，被李清霖玩炸了！! 梦中世界，毫无突变的趋势，瞬间变成了一帧帧手动翻页的黑白胶带。 正经历绞刑的王主厨们，眸子里绝望而不甘的神色忽然定格，好似按下了暂停键。 连风都停留在原地。 大江停止了流淌，皇城里去通天塔朝圣的人群成了永恒的背景。 整个梦中世界，只有两个人还存留着自己的思维。 袁舟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垃圾，所有的记忆都回想了起来。 逐渐打破了被定义的身份限制。 “是你！” 李清霖轻笑：“是我！” 然而在这时，两人都动不了了。 整场梦境都变得模糊，皇宫扭曲成一片光点、天空暗了下来，好像被人取走了帷幕。 袁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清霖，然后…… 梦醒。 “袁师傅？袁师傅怎么成烟火桶了？” 这些食客的脑子都转不过来了，今天这一幕，他们几十年简直闻所未闻。 然而就在他们分神的那刻，一道毫无气息，宛若尸体的黑影，窜了出来。 呼！！ 从袁舟体内外逸的香味，化作道道卷动的气流，被李清霖吸入。 李清霖隐隐还听到了某种不甘的凄厉声，随着气流的吸入在李清霖脑海回响。 若是美食系统完好的时候，李清霖根本不敢这么大胆的直接将它吃进去。 毕竟连当初那只碗若是要反抗，李清霖多半都会被撑死，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而现在…… 一个被玩炸了的残疾系统，还想玩出什么花样？ 只是几秒的时间，所有的香味气流都被李清霖吞进了肚子。 然后，他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从身体各个角落都传来满足的幸福感。 吃饱了。 李清霖穿越到民国，第一次感觉自己终于吃饱了，空荡荡的胸膛下，变得充实起来。 这种吃饱饭的简单幸福，让李清霖都上瘾了。 碰！ 袁舟双目空洞的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吓人。 “我的系统，我的系统，我的系统……” 他下意识的喃喃不休，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身体内。 再无美食系统的痕迹！ 他一下子便从前程似锦的顶尖厨师，再次沦为了连饭店都不要的三流打杂厨子。 没有了系统的主角，有几个还谈得上主角？ “杀了他！杀了他！你们快杀了他！” 袁舟疯了，他看着不远处的李清霖，眼睛里流出血泪。 他恨不得啖其骨，吞其肉，将李清霖一口口活吞了！ 就是他，害得自己失去了美食系统。 在场的食客互相对视了一眼，袁舟的美食对他们依旧残留着影响力。 他们此刻下意思的将要出手。 但就在这时，李清霖忽然冷冷一笑：“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你们觉得会没有人来吗？” “警察厅的持枪警卫？苦行者？还是……金字神捕？” 此言一出，这些被食欲蒙蔽的人一个激灵惊醒。 他们目光忌惮的看过一脸平静，腰杆挺得笔直的李清霖，带着袁舟匆匆离去。 袁舟那咒毒的眼睛，好似一把刀子，哪怕被人带远了，也一刀刀剐在李清霖身上。 斩草除根的道理，李清霖岂是不知？ 然而，当这些食客走远的那刻。 李清霖本挺直的身体迅速佝偻了下去，他趴在地上，狠狠的咳出几口淤血。 一副去了半条命的模样。 “李清霖？” 李清霖身后，忽然传来两道惊疑不定的声音。 第45章 业界良心老戏骨 果然。 听到来人这有些熟悉的声音，李清霖努力的抬起头，语气如游丝，十分的自责。 “抱歉，让他给跑了。” 两人快速而来，宛若倏然远逝的白光，上一秒还在街头，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李清霖面前。 衣袖翩翩，不生波澜。 都是制式的劲装，符合人体工学的衣裳下，不知藏有多少不仅谈不上正道，反而十分阴毒的装备。 腰间毫不掩饰的别着神啸尖刀，右肩上绣着龙飞凤舞的金箔字体——金！ 来人，正是金字神捕！ 然后，他们看着李清霖这幅悲壮的模样，心底十分复杂。 凝固了的血痂几乎把李清霖的眼睛都糊住了。 汗水打湿了头发，却被染成了红色。 衣服破破烂烂的，可以清楚看到李清霖的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 “你，你的修为？” 忽然，两人惊愕的发现李清霖的修为居然只剩下蝉觉:百丈夏庭的境界！ 而且那种宛若初夏，沉浮不定，还有些晦涩的气息，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才突破到百丈夏庭，还不能如臂指使，境界不稳固。 第二种可能，就是被人活生生打落境界，一身修为暴跌！ 念及，两位金字神捕心中便十分愧疚。 说到底，大家都是曾一起杀过人、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的同僚。 若不是因为李清霖受到惩罚，金字神捕的标配装备被没收了大半，只剩下一把神啸尖刀。 李清霖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修为大退的地步！ 李清霖挣扎着想站起，却扯动了伤口，顿时疼得他冷汗直流。 两位金字神捕下意思的想去搀扶，却被李清霖倔强的拒绝了。 好似一位洒血边疆，哪怕被敌寇包围也要大笑，也要桀骜的将军。 李清霖带着一身的悲壮，缓缓站了起来。 “初步判断为系统，通过烹饪美食来操纵人心，具有不可控制的蛊惑性，极度危险！” 李清霖快速说道：“我不惜拼着燃烧修为的代价，重伤了他！” 说到这，李清霖一边咳血，一边指着袁舟离去的方向，大声疾呼。 “你们快去啊，在这儿耽搁什么！” “可是，你的伤……” 李清霖猛地挥手打断了两位金字神捕的话语。 他向前走了一步，眸子里迸发出绚烂的光彩。 “我是，金字神捕！” 对，我们是金字神捕！ 打击一切非法金手指的金字神捕！ 两人肃然起敬，不再犹豫，追寻着袁舟留下的痕迹，消失在原地。 而李清霖一直站在原地，好似生了根。 逐渐生起的朝阳，金穗般的光点洒在他的身上。 模糊了他的身影，却让他似乎融化在金字神捕的荣光里。 已经在数里之外的两位金字神捕感知到这一幕，心里十分震撼。 甚至在心中下定决心，要给顶头上司：申屠戎面前求情，给李清霖说两句好话。 “呼！” 片刻后，李清霖失去了全部力气，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朝阳披洒在他身上，让他从长满血花的黑暗走到了光明。 毕竟也是在演艺圈跌摸滚打了许多年，别人穿越过来靠的是金手指爸爸。 而李清霖靠的是自己那出神入化的演技！ 什么‘蚂蚁竞走十年了’，放在李清霖面前，只会让他露出老父亲般慈祥的微笑。 这样一来，我的修为问题，就放到明面上了。 只是希望袁舟那小子能多活两天…… 洒着懒洋洋的太阳，李清霖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条小巷子里，人气慢慢增多。 早起晨练的、出门买菜的、骑着自行车上班的，都踩着点出门。 “嗯？这人怎么了？不会死在旮旯了吧？” 一个老太太推了推鼻梁上的小眼镜，疑惑的看着地上这具没有胸膛起伏的尸体。 “啧啧，死得也忒惨了，造孽哦……” 毕竟是活在动荡民国的人，老太太一副见多识广的模样，摇了摇头。 但忽然，这具尸体一个猛子的坐了起来！ “哎呦诈尸了！” 老太太吓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菜篮子都掉了。 李清霖面色沉重的爬起，嘴唇紧抿，似乎遇到了极为棘手的事。 只因为，他忽然记起。 他上班要迟到了！！ ……………… 经过李清霖的跋山涉水，脚下若乘清风后。 他终于，迟到了。 副院长陶方宣堵在小洋楼门口，手腕上戴着做工精细的手表。 咔！ 李清霖前脚刚踏进小洋楼，陶方宣一拍手表。 无视了李清霖一身的狼狈，他不咸不淡道：“迟到两秒钟，记旷工一次。” “院长，我是……”李清霖还想解释。 “扣半个月薪水。” 李清霖顿时打消了解释的念头，老老实实的埋着头去换衣间。 这具身体虽然自带坑主人的属性，但李清霖却不得不惊叹它的恢复性。 上次开膛破肚般的伤势，只是让李清霖虚弱了几天，便自动愈合了，连伤口都没留下。 这次的连续搏杀，身上本来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但只是登山的功夫。 伤势就好了大半。 一滩夹杂着血迹的淤泥从李清霖脚下缓缓淌开。 李清霖换个身保安的衣服，取出电击枪等装备，到一楼值班。 “清霖，出了什么事？” 刚才李清霖那身惨烈的模样，明显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搏杀。 杨咏幸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哪里辨不出清楚？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杨咏幸和苏富贵两人看着李清霖那熟悉的身形，心底总觉得李清霖有些不一样了。 人还是那个人，但气质变得更加深沉。 那双眸子不经意流露出的光芒，让两人都有些心惊。 好似经过了数十载岁月的打磨。 李清霖摇了摇头，不欲多说：“遇到点事，但解决了，不用担心。” 杨咏信和苏富贵心底狐疑，但还是值着班。 李清霖抖擞了下精神，走到小洋楼门口。 忽然，他看到刘瞎子大包小包的，好似要出着远门。 急匆匆的朝门外赶，而门外一辆马车等候多时。 “刘瞎子！弄啥去？”李清霖高喊。 刘瞎子回头，挥了挥手。 “二姨夫去世了，得回去一趟！” “你二姨夫上次不就死了么？” 李清霖疑惑。 刘瞎子闻言，沉吟一下，这才恍然大悟道。 “哦哦！是大姨夫，对对，这次是大姨夫死了！” 说着，刘瞎子直接将行李甩在马车上，一甩鞭子，便在扬起的漫天尘沙里走远。 第46章 二楼的重度精神病患者们 上次老院长易河出事之前，刘瞎子恰好请假回乡了。 说是二姨夫去世了。 这才几天，大姨夫居然也去世了。 “这样下去，不出一年，一家人都得整整齐齐的了……” 口上虽然开着玩笑，但李清霖心中没来由的泛起涟漪，总觉得芒刺在背。 好似这平静的天津卫、祥和的南山窟背后，孕育着未知的阴影。 这种感觉很淡，一瞬即逝，让李清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李清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境界刚刚突破，与外界自然史无前例的贴合。 这才得到了反馈。 但随着境界的稳定，实力会逐渐稳定在蝉觉的第二个境界：百丈夏庭。 大梦真经，一场梦境一场修行。 美食梦境里，李清霖可谓是步步惊心。 袁舟以金手指的优势，压得李清霖三十年惶恐飘零，寸步难行。 不得不兵行险招，搞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才绝地反击。 将美食系统给玩炸了！ 梦境定义的角色身份越是不利，完成梦境目的后，得到的反馈便越雄厚！ 不但一路将李清霖的修为推到了百丈夏庭之境，甚至还有剩余，只要李清霖稳定了境界。 将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踏入下一个层次！ 而且，这次梦境修行的收获，最重要的反而是被李清霖给吞进肚子里的—— 残疾美食系统！ “清霖啊……” 忽然，就在李清霖思索的时候，副院长陶方宣满脸笑容的走来。 “清霖啊，到医院也快两个月了吧……” 陶方宣此时哪有往日的严厉，话语温煦、态度亲切，整张脸都笑眯眯的。 顿时，李清霖心里一个咯噔。 “院长，您有啥事，就直说呗。” 李清霖硬着头皮，勉强笑了笑。 “嘿，你也算老员工了，院方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 陶方宣凯凯而谈，目光勉励的看着李清霖。 “二楼一直都缺人手，这样，从今天起……” 随着陶方宣的话语传出，本有些吵闹的一楼缓缓安静了起来。 照顾病人的护士、值班的保卫，就连那些嘻嘻哈哈的精神病人们。 都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 怜悯的看向李清霖。 二楼是什么地方？ 是一楼这些精神病人都害怕的地方。 以前也不是没安排过保安去二楼，但没多久，那些保安不是失踪了，就是疯了。 就连护士，除了送饭和查房的时候，也是很少上去。 那老院长易河，就是血淋淋的前例！ “你就去二楼值守吧，嗯，你现在的月薪只有五块银元吧？涨了！涨成……八块银元！” 陶方宣拍了拍李清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嘱托着。 “二楼事少，很清闲，也免得耽搁你经常上山下山的，麻烦！” 什么叫穿小鞋？ 这就是！ 李清霖顿时明白了副院长陶方宣的‘良苦用心’，肯定是见不得自己经常扯何双的大旗，成天没事就朝山下跑。 他不想开罪何双，干脆就寻了个规矩内的办法，不露痕迹的狠狠打压着自己！ 李清霖笑得比哭都难看：“是，是副院长。” 陶方宣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一个脸蛋儿嫩白，但五官有些松散，长相非常普通的女护士。 “让王护士带你去二楼吧，小王啊，记得给清霖配把钥匙。” 作为精神病院的两位‘老护士’之一，王凡点了点头答道：“好的院长。” 看着陶方宣心满意足的离去，李清霖转头对王凡说道。 “麻烦了，王护士。” 王凡的个头很高，只比李清霖矮了个额头。 王凡轻轻一笑：“不麻烦，麻烦的倒是你。” 李清霖苦笑，王凡取出一把十字形的带凹槽的钥匙。 钥匙内部的装置应该十分精密，即便是外露的齿轮，都是镶嵌在表面，密密麻麻的。 王凡缓缓选择着可转动外柄，将钥匙变形。 “去二楼的门啊，只认钥匙不认人。但每一天钥匙的密形都不一样，是由市研究中心临时更新的。” 市研究中心？ 李清霖心底狐疑，这明显具有现代科技气息的名词，似乎隐隐暗示着天津卫对这精神病院别有用心。 研究？ 研究着什么？ 会不会和精神病院背后的谜团有关？ 复合机械装置的轴承转动声传出，通往二楼的大门缓缓打开。 哒，哒，哒…… 幽深的脚步声，好似深夜楼梯上诡异的皮球反弹地面的声音。 楼梯很干净，但却没有灯光，显得很幽暗。 李清霖下意识的提起了注意力，肌肉变得紧绷。 跟着王凡一步步走上了二楼。 “这，这是……” 看着二楼的模样，李清霖忽然有些失神。 宽敞的客厅里，窗明几净，落地窗前摆放着几盆吊兰和文竹。 天花板的边缘钉着竹子，从竹子上垂下长着小白花的藤蔓。 风从半开的窗户里吹了进来，将纱织窗帘吹起。 阳光那懒洋洋的味道里，滋生着许多安详。 李清霖在这一瞬间，忽然生出时光错乱的恍惚感。 一扇门的距离，便从民国走到了未来。 “哎呀，王护士来了啊！我去给您倒茶！” 一个穿着背心、短裤，趴在地上拖地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站了起来。 十分的热情好客。 他看到了李清霖，也不认生，仔细的擦了擦手，这才伸出手来笑道。 “您好，我叫北书桓。不知您贵姓？” 李清霖愣了愣，下意识回道：“李，李清霖。” “好名字！” 北书恒眼睛里多处几丝亮光，似乎非常喜欢李清霖的名字。 他提起水壶，给李清霖两人灌了满满两大杯浓茶。 王凡给李清霖了一个眼神，李清霖会意，接过茶杯。 北书桓见状，十分开心的继续擦着地板。 王凡没有多说，就好像个串门的邻居。 带着李清霖挨家挨户的上门打着招呼。 “王固。” 客厅的一间卧室里，干净清爽的阳台上，一位穿着儒雅白褂子的老先生坐在藤椅上。 一边喝着盖碗茶，一边读着报纸。 读到兴致处，还摇头晃脑，浅吟低唱几句。 王固听到了开门声，淡淡的看了李清霖两人一眼。 话也不说，十分的孤傲，继续读着报纸。 “今天应该暂时就只有他们两个了。” 王凡轻轻关上门，有些不太肯定的说着。 “嗯？” 李清霖顿时十分疑惑，问道：“暂时？什么意思？” 闻言，王凡的表情顿时十分奇怪，看向那有着洁癖一直搓着地板的北书桓。 “还有三个，被他给……吃了。” 第47章 值夜班 袅袅花香味的烟草气息升起，很轻薄，宛若初春的雾气。 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让整间屋子都显得静穆典雅。 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上，天花板勾画着寒江秋月春风图。 这是一间东方与西方建筑风格齐具的公馆，每一处角落都述说着什么叫做…… 有钱。 一道人影横卧在朦胧的烟草气息中，时而传出阵阵舒爽的呻吟声。 然后，烟草气息更浓了。 “这大土味儿可真带劲！就是太少了，不知最近有哪位青冥大人还要出国……” 狠狠抽了口烟杆子，王有进有些心疼的从金箔包厢的包装盒里，取出一颗被烟草裹着的黄黑色烟球。 即便他王有进是负责天津城镇建设的科长，但这小小一颗烟球，也得去他大半个月的薪水。 毕竟这些洋玩意，可是从国外运回来的。 而每次出国，都必然有青冥境的高人跟队。 当然，区区科长的薪水他王有进是看不上眼的。 毕竟他所居住的这间公馆，是他一辈子的薪水也买不回来的。 “老爷，我听说今早出了事，你没事吧？” 一位长相狐媚的女人慵懒的趴在王有进怀里，衣裳半露。 话语里，却有些担心。 今早的那场奇怪烟火，整个天津卫可是清楚可见。 今天不知多少人都在议论。 而自家这位老爷昨晚上彻夜未归，今早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抽着冻土。 而且听下人们说，还带回来个奇怪的人。 直到现在，她才敢仗着自己是王有进最喜爱的姨太，缩进了屋。 王有进闻言，动作一顿，然后狠狠的抽了口烟杆。 “有啥事？我王有进可是科长！可是受到大总统亲自接见过的人物！” 王有进毫不在乎的在女人脸上啃了一口，引得女人娇喘不已。 他王有进也是袁舟美食的拥簇，昨晚也参与了追杀。 但他却丝毫也不担心事后受到牵连。 先不说法不责众，一个普通保安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即便查到了他的头上，他可是把持城镇开发重权的科长，便是上面来了人，他也不怕！ 砰！ 忽然，本紧闭的大门被一脚踢开。 从门外缓缓走进一列人马。 然后一股猛烈的阴风平地而起，直接将屋子里的烟草气息吹散。 “什么人！！” 王有进一拍桌子，好似要吃人的老虎，那张生满横肉的脸上十分愤怒。 “苦行者。” 淡淡声音传来，一行粗布麻衣，光着脚掌，好似出家的和尚走了进来。 个个都留着光头。 王有进一看来人，眼睛里顿时流露出几许慌张。 天津卫有两大警卫系统，一个是负责管辖普通居民的持枪警卫。 一个，就是专门监督达官贵人和修者的苦行者。 在某种意义上，算得上金字神捕的预备军。 他下意识的藏了藏放着烟土的包装盒，这才色厉内荏的吼道。 “苦行者又怎么样！这是我王某的私宅，抽，抽点烟土嘛，醒醒神！又犯了哪门子法！” 一名苦行者冷漠的看着王有进：“昨晚，你可参与了追杀之事？” 闻言，王有进心底忽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那，那又如何？” 王有进挺着脖子，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苦行者点了点头：“那就没错了。” “现在，我以你故意袭击金字神捕的罪名，将你逮捕。若是反抗，当场击毙！” 金字神捕？！ 王有进一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都好像被抽光了力气。 他无力的瘫软在床榻上，双眼无神，居然不敢生起半点反抗的念头。 直到被捕，他都想不通。 昨晚那个保安，为什么不说出自己金字神捕的身份。 扮猪吃老虎？ 这不坑人嘛不是！ ……………… 李清霖现在，对‘吃’这个字十分的敏感。 闻言，他迷茫的看着王凡。 “吃？他杀人了？” 说着，李清霖还脑补出了锅炖、爆炒、烧烤、风干等不同的吃法。 嗯，还有凉拌…… 王凡把李清霖拉到窗子前，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道。 “不是，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每隔一段时间，二楼就有几位患者不见了，少则一人，多则四人。” “就只有北书恒每次都好好的。” 看出了李清霖眼底的惊疑，王凡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着：“但你放心，他们早晚都会被北书恒给吐出来?” 好吧，精神病人欢乐多。 李清霖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迅速进入了保安的状态。 然后李清霖指着王固的屋子，小心问道：“那他的症状呢？” 闻言，王凡的脸上顿时浮现出畏惧和害怕的神色。 连呼吸都变得紧促了起来。 她吞了吞口水，凑到李清霖耳边：“你可千万要小心他！上上任副院长，就是被他给杀了！听说还碎尸了！” 一想到王固那副好好先生，愤世嫉俗的模样，李清霖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和碎尸凶手给联系起来。 而且…… 李清霖揉了揉太阳穴，这南山窟精神病院的院长职位还真是邪乎，来一个死一个。 虽然，其中有一个是间接性的死在了李清霖手上。 对于为什么精神病人犯法，却不需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李清霖下意识的没有多问。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听说老院长就是因为接触了二楼的某个精神病人，这才疯了的？” 王凡点了点头，不露痕迹的指了指正埋头，十分认真擦地的北书恒。 “喏，就是他。” 大梦真经！ 李清霖顿时想到了自己从易河身上得到的，不完整的大梦真经。 这样看来，完整的大梦真经就在这北书恒身上了。 而这，也是李清霖到二楼值班的目的之一。 补全大梦真经，尽可能将角色的定义、梦境的目的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否则不是每次入梦，光靠眼泪的守护便能活着醒来的。 本埋头拖地拖得热火朝天的北书恒，似乎感知到了李清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嘴角上翘，笑得十分诡异。 “其实你也不要太担心，额，因为担心也没用。” 王凡走到楼梯口，似乎还想多说什么。 但最后，所有的心思都融化成一句话。 “早点休息，二楼只值夜班。” 李清霖回头，看了看这屋子，那茶几、书桌里好像囤积着几十吨炸药。 有洁癖的北书恒、爱看报的王固，还有另外三位还没露面的极度危险品。 在这里守夜？ 李清霖腿肚子都软了。 第48章 碎尸，又见碎尸 这一夜，过得很平静。 北书恒的房间里鼾声如雷，一口浓痰粘着喉咙里，咳来咳去，让李清霖总担心他一口气上不来。 就得撒手人寰。 而王固的房间倒是安静了许多，就是除了时不时冒出一句‘之乎者也好好听课’。 但第二天，有人来找李清霖。 看着面前这位金字神捕，李清霖察觉到莫名压抑的气氛。 “出什么事了？” 此人抬头，面色凝重的说道：“袁舟，死了……” ……………… 尸体，是在一位负责天津卫城镇建设的科长，王有进家里发现的。 当李清霖看到袁舟的尸体时，有些诧异。 因为除了袁舟的脸色十分苍白，没有血色外，他就好像是陷入了熟睡。 没有半点死者应有的害怕与挣扎。 “怎么回事？” 李清霖对于每个生命，都有最基本的尊重。 所以杀起人来，就更心狠手辣。 对于袁舟的死，他显得十分的平静。 “我们跟随着线索，找到了王有进家里。他是袁舟的拥趸，昨早出了事之后，第一时间就带他回到自己的家里。” 这栋公馆被一群群警卫保卫着，囚禁了所有的家眷。 尸体这里只有李清霖三位金字神捕在。 就连王有进的顶头上司，都不得不满头大汗的站在外面等候。 陈眠刀的右手，无时无刻不握着腰间那把神啸尖刀。 他走到尸体面前，继续说道：“听一个送饭的下人说，他去收碗的时候袁舟都好好的。但当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陈眠刀蹲下，缓缓用刀鞘拨开掩尸白布。 将袁舟的整具尸首露在李清霖的眼中。 “两者之间的时间差，大概只有四分钟。” 四分钟？ 李清霖也缓缓蹲下，目光移动在尸体的每个角落，开口问道：“死因呢？” 此言一出，陈眠刀两位金字神捕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奇怪。 就好像看到了什么荒诞不经的聊斋传言。 “你……摸摸他的手。” 李清霖察觉到两人的异样，小心的捏住尸体的左手小手指。 然后…… 李清霖好似取着一块拼图，小手指尖端的远节指骨，被李清霖拿了起来。 “这？” 李清霖似乎明白了什么，按着骨骼依次向上拿捏。 中节指骨、近节指骨、籽骨…… 袁舟的二百零六块骨骼，通通与关节分离，好似世间最完美的拼图艺术品。 连骨骼上的肌肉与血管，都没有半点藕断丝连的勉强感。 断得干脆利落。 而且，全身血液在一瞬间凝固在血管里。 哪怕被碎尸成了二百零六块，也没有一滴血液洒出来。 完美的灌注在尸体里。 “你再看看他的头骨。” 似乎并不止于此，陈眠刀抬了抬下巴，向李清霖示意。 李清霖表情凝重的将尸体的整块额骨取下，向里面一看，便发现…… 脑子没了。 头骨内部光溜溜的如同才剥下的毛鸡蛋，连依附在骨骼表面的毛细血管都不剩一根。 恐怖！ 李清霖顿时骨髓发寒，仅仅四分钟的时间。 凶手便实施了一次完美的犯罪。 潜入、碎尸成二百零六块、取出脑子、飘然离去。 而看两位金字神捕的表情，现场恐怕没有留下半点线索。 李清霖上辈子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碎尸案件，有的很快破案。 但也有许多案件，几十年才破，甚至至今都未破案成了无头悬案。 而如今，在这个有着超凡修行体系的民国，一旦让有着恐怖实力的人成了罪犯。 每一件案子，都会生出巨大的波澜。 无头命案，更是常见！ “你曾近距离的接触过袁舟，你仔细说说经过。” 另一位金字神捕刘道还，看着李清霖，希望得到更多的线索。 李清霖面色沉重的起身，仔细回想着关于袁舟的每一个点滴。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他的饭店，他很不正常，区区一盘蛋炒饭就能俘获许多人的心神……” 李清霖平叙直说，但却省去了与梦境相关的部分。 “我冒死折回，却不慎陷入埋伏。当然，区区埋伏我自然不怕，但袁舟的金手指十分古怪，居然凭着饭菜的香味，也能徐徐操控人心。” “当我惊醒时，已经深陷泥潭。所以我拼着修为大跌的后果，强行挣断了控制，也让袁舟反噬，狼狈逃走。” 陈眠刀和刘道还两人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暂定为美食系统，那些食客已经全部收押。更多的，还得等戎公回来再说了。” 陈眠刀重新将尸体掩盖好，并不假手于他人，和刘道还两人一起将尸体抬入车中。 走到公馆门外，李清霖疑惑问道：“戎公他们不在天津？” 连上一次秘密围剿文贼周赫轩，天津卫都出动了足足八位金字神捕，还是申屠戎亲自带队。 但这一次，袁舟的事闹得天津人人皆知，反而只有两位金字神捕前来。 陈眠刀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着。 “戎公带大部队，去川南蜀地第二次追捕周赫轩。” 闻言，李清霖心里一动，接连问道：“结果如何？” 陈眠刀缓缓摇头，语气有些沉重：“不太理想。没想到蜀地有一只千年道行的老妖插手，搞得我们蓬头垢面的。” 千年道行的老妖？ 那不是至少都是北汉之前了！ 一只妖怪你活这么久，怕不是早就成精想成人了？！ 李清霖越发了解了这民国的凶险，心底有些后怕的问道：“然后呢？” 陈眠刀挥手，示意警卫们可以撤去了。 而那王有进的顶头上司，犹豫的在原地打转，一头大汗。 “上头的人在跟蜀地交涉，戎公他们明后天就会回来了。” 刘道还正准备开车，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李清霖喊道。 “你放心，你的事我们会给戎公如实禀报的！喏，这是一份我们内部的奖励清单，你先拿回去看看，看好了，给戎公申请就是。” 有组织，就是好！ 不但可以中饱私囊，还能报销！ 李清霖顿时心花怒放，接过这厚厚一本书的奖励清单。 “神捕，神捕……” 终于，王有进的顶头上司再也忍不住了，拦住车子，一脸笑意的走到窗外。 陈眠刀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 “放心，我们只清查王有进。若是在这件事上，跟你没什么关系，我们也不会多管闲事。” 不会多管闲事就好！ 这人长吁了一口气，心里放下千钧重担。 “那三位……” 虽然李清霖穿着身保安衣服，显得十分的格格不入。 但能与金字神捕走得这么近，这人觉得李清霖恐怕也不简单。 “赏面到南国斋里一起吃饭？我请客！” 陈眠刀两人目不斜视，直接上了车。 “多谢了，下次再说。” 然后，两人对李清霖点头后，迅速将车开远。 然后，这人看向了李清霖…… 还不待他多说，李清霖毫不犹豫的转身。 “不空！” 第49章 慈父和干女儿 若是自己无事一身轻，李清霖倒是不介意跟这人扯扯皮，打好交道。 毕竟有人好办事，一直讨厌麻烦的李清霖如果只用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麻烦的话。 那是最好。 可现在，他只想顽强的苟下去。 反正都下山了，李清霖也不在意多逗留一会。 马上快到中午了，苏莉应该快下课了。 虽然南开中学是半封闭式学校，中午不放学，所有学生在校吃饭。 即便是家长，若没有要事，学校也不会放进去。 但这些，对于李清霖来说都不是问题。 侠以武犯禁，他随便寻了个没人的角落，五六米高的铁栅栏。 他只是轻轻一点地，就直接腾空翻了进去。 嘿，偷偷看看苏莉这小妮子在学校里干什么…… 在半空中，李清霖还在坏笑，还在幻想苏莉看到自己的意外、诧异…… 然而，他后面的衣领子一紧，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哪里来的小贼，居然敢进学校？” 凉飕飕的声音从李清霖背后传出，李清霖的脸顿时就黑了。 他回头一看，便见三四个校内门卫站在栅栏下，一个个甩着教鞭。 面色不善，还牵着几只毛发浓黑，跟小牛一样大小的黑狗。 似乎早就等候李清霖多时了。 而且，在李清霖的感知中，他根本摸不到这些人的深浅。 这意味着，这些门卫都至少是通幽境的好手！ “呜，呜……” 滴答滴答的黏液从大黑狗的嘴里流下，那一颗颗锋利的牙齿，看得李清霖胆颤心惊。 让人丝毫也不会怀疑，这些大黑狗只需要一张嘴，就得把人腿都给卸下来！ 李清霖立刻双手抱头，老老实实的蹲了下来。 “好好说，大家好好说！我是来找人的！” “请初一三班的苏莉同学到保卫室一趟，指证一名私闯学校贼人的身份；请初一三班的苏莉同学到保卫室一趟……” 教学楼里，苏莉乖巧的捧着一本国学书，认真听着课。 窗户半开着，吹进来的风吹起了她的短发。 茉莉花的发香，吹落到课本上， 前些年民国就停止使用清代的旧课本，转而使用由多所知名大学、校长、大文人一起编写的新课本。 废除了诘屈聱牙的文言文，改而使用白话文，并精简汉字。 从此以后，男女生可同校，老师应聘也需要考核。 虽然苏莉没读过小学，但何双好歹也是高等医科学院出身，在家里也会辅导苏莉。 所以十二岁的苏莉，也能跟上这些同龄人的课程进度。 但奇怪的是，她前后左右都空着，没一个同学想靠近她。 忽然听到广播声，苏莉放下书，向老师请示。 “快去快回。” 教国学的是个女老师，她点了点头，并未多问。 “私闯学校？那个怪胎认识的尽是些混混儿。” “我听说了，小平头前几天就是被她欺负了，课都没来上！” “我家里的那个保镖告诉我，说苏莉身上不干净，让我不要跟他玩！” “还有啊，她成天就带只碗上课，你们说她是不是有病啊！” 砰！ 女老师一拍讲台，板起一张脸，严肃的说道：“再讲话，默写一百遍千字经！” 教室里瞬间就安静了。 学校的保卫室里，三四个保卫虎视眈眈的看着李清霖。 “嘿嘿，误会误会，我不是坏人。” 李清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一脸赔笑。 但目光一看到保卫室里，那陈列的老虎凳、烙铁、带血钢钉。 一个保安手里更是拿着通有二百二十伏电压的电棍。 李清霖就打了个寒战。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所学校的保卫室，怎么会有这么多比精神病院还要齐全的…… 教育设备。 似乎暗示着那些跟李清霖一样，侠以武犯禁私自闯入学校的贼子的凄惨下场。 咚咚咚。 忽然，敲门声响起。 一个保安打开门后，苏莉那小小的身影窜了进来。 “莉莉，你快跟他们解释一下，干爹我真不是坏人！” 李清霖一看到苏莉，十分激动的拍了拍座位，就想冲上去。 苏莉看见李清霖，皱了下鼻子。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嗯？” “嗯！” 顿时，道道凌厉的目光，插在李清霖身上。 电流的滋滋声忽然大作，几只大黑狗裂开了牙。 “嘿嘿，我骗你们的！” 忽然，苏莉促狭一笑，一下子就扑进了李清霖的怀里，撒着娇：“干爹，你怎么来了？” 呵呵，你坑爹了不是…… 李清霖勉强的笑了笑，忽然感觉智商被苏莉压制了。 “干爹？” 几位门卫看着李清霖的那张小白脸，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姑娘，他真的是你的干爹？” 苏莉睁着明亮的大眼睛，脆生生回答：“对呀，人家是干爹的囡囡呢。” 门卫们深深看过李清霖，似乎要记住这个人的模样。 然后，放开了李清霖。 “莉莉啊，以后啊要乖一点。” 走在路上，李清霖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小心嘱托着苏莉。 “知道啦，干爹。” 苏莉今天穿了身花裙子，露出白花花的小腿，穿着小黑皮鞋。 但李清霖还是看到了苏莉小腿上，那隐隐不散的淤青和烫伤。 顿时，李清霖的心就软了下去。 皮就皮一点吧，自己的孩子嘛，还不得宠着。 当个掌上明猪？ 想到这，李清霖脸上又浮现出了慈父般的笑容。 “干爹，你昨天没事吧？” 苏莉昨天晚上也看到了那场烟火，聪明的她立刻联想到了李清霖的异常。 李清霖摸了摸苏莉的头发，轻声道：“放心，干爹没事。” “哦……” 苏莉嘟着嘴，踢着地面，忽然抬头看着李清霖。 “干爹，你教我练武吧！以后，有坏蛋欺负干爹了，莉莉就打跑他们！” 安静的操场上，这句稚嫩的声音响起，坚定而心酸。 李清霖愣了一下，他看着苏莉，似乎看到了当初那个躺在她怀里，虚弱得快要死掉的小女孩。 曾经，是那一只碗默默守护着她。 现在，轮到他了。 “好，莉莉好好读书，等你中考完了。” “我来教你练武！” 第50章 我一刀下去，你肯定会死 扬善武馆 前段时间或许是因为林馆长打得一手好广告的原因。 报名的学员暴增，名额供不应求，连多年不再教学的林馆长都亲自出马。 而按照教学班级的等级，分为普通般、精英班和馆长班。 学费，自然是水涨船高。 普通版和精英班由大师兄和三儿这些资深学徒教学。 而馆长班便由林馆长亲自教导，学费更是高达一个月五十块银元。 但即便如此，学员的名额往往也是受到疯抢。 但今天，扬善武馆外却聚集着许多家长，一个个神情激愤。 “退钱，骗子，退钱！” “师资力量有问题就早说！这个月都耽搁大半个月了！” “还馆长班？林馆长都半死不活了，屁的馆长班！” 武馆的广告栏上，被喷涂着‘误人子弟’‘骗子退钱’的红色染料。 常年放在馆外的招生牌也被人拆成几节，被踩在脚下，印满了脚印。 就连大门上那本古韵沧桑的门匾，都被一些激动的家长扔上了泥巴。 武馆大师兄着急的站在门口，大声劝说。 “各位家长，各位家长，不要急听我解释啊！” 他来不及擦拭脸上的汗水，心里十分焦急，单薄的身影在汹涌的人群前显得摇摇欲坠。 武馆前些日子，莫名其妙的发现了些怪事。 先是三儿和几位武馆出色的学徒，莫名其妙的遇到了怪事。 深夜里在窗外唱戏曲的红衣女子； 小孩子的的哭泣声； 墙上总是出现好像用鲜血勾画的图案…… 林馆长曾亲自调查，也没调查出来个结果。 到了最后，哪怕三儿们都是蝉觉境的修者，都有些神经敏感，怕光怕水，总是看到幻觉。 再然后，连林馆长都出了事！ 晚上被鬼压身，搞得自己旧伤复发，连下床都难。 要知道林馆长曾经可是通幽境的好手，单枪匹马剿灭了一窝山贼的狠人。 连他都遭了毒手，可想而知这鬼怪的棘手。 “扬善武馆的确出了点事！要是各位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调整学生，重新分派老师任课。若是介意的，学费，我们可以如数退还给大家！” 毕竟是习武之人，蝉觉境也算小成。 大师兄的声音洪亮如钟，直接压过了议论纷纷的人声。 或许是此举稍稍震慑了这些想讨个说法的家长，他们放低了声音，似乎有些意动。 “朋友们，就这样算了么？！” 但忽然，人群里传出一道颇具蛊惑力的声音。 “我们是消费者，可是受到民国法律的保护！他这种带有欺诈性质的行为，他最低得赔偿我们三倍的学费！” 三倍的学费？ 顿时，人群有些骚动，一些人的目光变得贪婪起来，互相看了看。 大师兄悲愤的目光看向了那人：“杜涛，你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杜涛嗤笑，毫不畏惧，挥着手大叫。 “而且，我可是听说扬善武馆闹鬼！孩子才多小啊，万一惹到了东西怎么办？出了事怎么办？！” 哗！！ 犹如压倒最后一根稻草的骆驼，这些家长顿时重拾愤怒，挽着袖子就冲向了武馆！ “冷静，大家冷静啊！” 大师兄和几位学徒拦在门口，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简直是焦头烂额。 “砸！都给我砸！砸了这武馆！” 也就是大师兄几人犹豫的刹那，几位家长已经冲入了武馆。 杜涛更是一步冲到练武场，三两脚就将落兵台砸倒在地。 兵器，洒了一地。 有了领头羊的开头，这些人有些失去了理智。 看到什么砸什么，拳靶、水缸、花盆、八仙桌…… 忽然，杜涛看到练武场对面，一间一直紧闭着的门的房间。 立刻就冲了过去！ “不能进去！” 大师兄见状，顿时就急了。 那间屋子可是林馆长和三儿几人养病的房间，一旦让这些人闯了进去。 师父本来就是个急性子，若是看到武馆被砸了，心底一激动，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 三儿他们本就神经敏感，加重了病情怎么办！ 大师兄弓步弹出，从骨骼爆出脆响，打出一卷气浪。 杜涛其实也学过几年武，勉勉强强有蝉觉春风十里的境界。 但自从进了居委会，便把修为给放下了。 却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自己孩子身上。 扬善武馆耽搁了他孩子的成材，他杜涛怎么可能轻易就这么算了！ 此刻他听到背后的风声，阴冷的一笑，故意向后面一靠。 扑通！ 随着一道沉闷的落地声，杜涛整个人都栽倒在地。 他在地上打着滚，凄惨的大叫：“打人了，打人了！扬善武馆打人了！” 大师兄迷茫的看着杜涛，刚才那拳，他根本就没打算打中杜涛。 只是想拦住他。 怎么杜涛，反而自己凑上去了？ 武馆里先是一片死寂。 继而，便爆发出了更大的混乱。 “还敢打人？快，去报警！” “我看这扬善武馆是不想继续办下来了！” “三倍赔偿！要是不赔，我们联名起诉你们！” 大师兄平日里本就是练练武、管管师弟师妹。 此刻看到这种阵仗，慌不择路，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杜涛见到大师兄失神，好似条泥鳅，一下子就爬了起来。 扑向了紧闭的房间。 但突然，一把百炼成钢的斩马刀，刀口朝外。 温柔的放在了杜涛的喉咙前。 “我这一刀下去，你肯定会死。” “咕噜……” 杜涛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他还能感受到刀口在他喉结上晃动的刺痛感。 入眼，却是一张极为陌生的脸庞。 “是你！” 大师兄看到挡在门口那人，十分惊愕。 然而李清霖看也没看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手一动，斩马刀便化作旋转的圆弧，猛的掷出。 咻咻咻…… 斩断空气的肃杀声，从练武场上空飞过。 叮咚！ 刀恰好钉在大门上，刀口朝下。 一个男子眼睛失神，缓缓摸了摸距离刀口只有几公分的脑袋。 “没我的命令，谁敢踏出这大门。” 李清霖环视众人，歪着头斜张着嘴，轻轻一笑。 “我就弄死谁。” 第51章 套路与反套路 李清霖没多耽搁苏莉上课的时间。 将她送到教室门口后，便离开了学校。 值得一提的是，他对南开中学的安保措施十分满意。 毕竟通幽境的好手可不是说有就有的，但南开中学却不惜高薪聘用，拿来当学校的门卫。 当然，李清霖完全忘了这个结论的来源。 是有他这个血淋淋的教训在前。 李清霖本来想赶回南山窟的，路过此处，恰好看到这幕。 “怎么回事？” 李清霖斜着眼睛看着大师兄，抖着腿，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不要命的痞子！ 在场家长见状，心底暗骂着李清霖。 但一个个却变得老老实实的，一个本扛起彩釉陶瓷，准备砸碎了事的妇人。 此刻也偷偷将陶瓷放下。 他们是文化人，犯不着跟个痞子一般见识！ “武馆出了点事，他们是来要学费的……” 大师兄大致讲情况说明，李清霖闻言，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多大点事！” 李清霖眯着眼睛，好似头豺狼，环视着众人。 “该退钱就退钱，该继续上课就上课。至于三倍学费的赔偿……” 李清霖指着满地的狼藉，阴测测一笑：“那你们也该谈谈打砸武馆的赔偿了！” “小鳖孙！你谁啊你，敢到这里来指手画脚！” 杜涛不知什么时候又溜进去人群里面，人一多，他心底似乎就多了勇气。 他上跳下窜着，奋力的煽动着气氛，鼓吹旁人跟他一起。 但这群家长都不笨，被李清霖吓唬了之后，迅速恢复了理智。 “算了算了，砸也砸了，气也出了。大家走吧。” “唉，改天再来要学费吧，以后还是送到公立学院去吧。” “我家那小兔崽子要是争气一点，考上了南开中学，我也不会把他送到扬善武馆来了！” 杜涛一听，顿时就不干了。 他掏出一把驳壳毛瑟枪，朝天放了一枪。 砰！ 巨大枪响声传出，整个武馆一静，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谁敢走？我倒要看看是枪子硬，还是你的骨头硬！” 说着，杜涛将枪口对准了李清霖，咄咄逼人道：“鳖孙，你继续蹦跶啊你！武功再高，你扛得住枪？” 被那冷幽幽的枪口对着，李清霖本懒散不羁的模样慢慢消失。 看着杜涛的目光中，带上几许森冷的杀意。 别无来由的，杜涛与李清霖一对视，便感觉浑身不自在。 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谁开的枪！谁开的枪！” 忽然，从门口外传出一阵斥责的声音。 话语威严，落地有声。 继而，李清霖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人走进了扬善武馆。 王有进的顶头上司？ 叫什么……周奚谷？ 周奚谷一看武馆里这个架势，顿时就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其实李清霖拒绝他之后，他便准备回办公室。 谁知路上刚好遇见李清霖从南开中学出来，本来想打声招呼。 却看见李清霖又进了这间武馆。 一听到枪声，他便猜到武馆里出了事。 锦上添花哪里比得雪中送炭？ 前些年，天津卫便从省辖市一跃成为了直辖市。 之后，他周奚谷便自诩是天津卫的帮办。 除了四大权系和司令部外，周奚谷便是稳稳的二把手。 在天津卫的地界上，就没他办不了的事！ “老子开的枪！” 杜涛有枪在手，底气十足，一看走来一个大腹便便，打扮得油光满面的中年男子。 他斜着眼睛，显摆道：“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嗯？还有官位在身？ 周奚谷一听，顿时心中发笑，难得恶趣味的反问道：“哦，那你说说，你是谁？” “我可是居委会的！我表哥的大舅子，更是王有进王科长身边的警卫长！” 居委会？ 周奚谷一听，不由摇了摇头。 居委会又不是政府机构，都不是他们编制里的人。 既然这样，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李先生，不知您想如何处理啊？” 周奚谷看向了李清霖，语气亲切的询问着李清霖的意见。 他们原来认识啊…… 大师兄等人见状，心里多了几分希望。 送人情送到这种地步了，李清霖没道理拒绝。 有周奚谷出面，也不用他动手了。 “嗯，那就麻烦周先生了。” 周奚谷一听，顿时满脸笑容，接连点头。 然后转过头狠狠瞪了杜涛一眼：“把枪放下！” “嗯？” 杜涛一听，心里火气就冒了上来。 “我说，把枪放下！” 周奚谷见状，就要按下枪口。 啪！ 忽然，一道清脆的巴掌声传出，周奚谷奇怪的侧过脸。 便见他的的脸上多了五根手指印。 红通通的，还在发烫。 周奚谷愣了。 李清霖也一脸懵逼。 只有杜涛又一脚踹在周奚谷的肚子上，然后用枪顶着周奚谷的脑袋。 “你嘛玩意啊！敢使唤起我来了，你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杜涛骂骂咧咧的，十分的嚣张。 他，他打我？ 直到现在，周奚谷才反应了过来。 这次出来因为涉及到金字神捕查案，所以他并没有带多少人。 只带了一位近身保镖兼司机。 毕竟在天津卫，只要他发生了生死危险，几秒钟之内便会有人前来支援。 可他没想到，今天居然碰到了脑子以上重度残疾的愣头青！ “大人，大人！” 在武馆门外等候的司机听到又一声枪声传来，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直接冲进门来，便见周奚谷被一个持枪男子踩在脚下。 这还了得！ 司机也是通幽境的好手，几步迈到杜涛面前。 砰！ 杜涛下意识开枪，但李清霖惊骇的看到。 子弹分明已经出膛，打向司机的额头。 但司机站在原地，只是侧过了脖子。 子弹便险险从司机额上碎发上擦过。 不是因为司机的瞬时速度远超子弹射速，而是他未卜先知。 这次动作，他宛若练习了千百遍，一切的细节他都尽在掌握。 通幽近乎通神! 这就是通幽境吗？连子弹都可以躲过？ 李清霖还在惊讶之中，便见司机一掌砍在杜涛脖子上。 杜涛根本来不及说话，便晕死过去。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哪怕是以李清霖的眼力，都只能看个大概。 换句话说，以他现在的实力遇上通幽境，几乎必死无疑！ “先生，告，告辞！” 周奚谷本来想装个有形之逼，再顺便让李清霖装个无形之逼。 结果，差点翻了水！ 周奚谷也没心思寒暄了，目光阴沉的看过司机提起的杜涛。 急匆匆离去。 第52章 再反套路 这些家长明显也看出来了，杜涛招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他们顿时就不敢再逗留下去了，炸锅似的作猢狲散，离开了武馆。 “先生，多谢您了。” 大师兄向李清霖抱拳，十分的感激。 李清霖挥了挥手，看着一片狼藉的武馆，劝慰着。 “好好收拾一下吧，还是努力吧武馆做起来，不要辜负了扬善武馆的名头。” “是！” 大师兄深深的鞠躬，目送李清霖远去。 “大师兄，我们怎么办？” 几位学徒看着大师兄，好似抓住了主心骨，语气急切。 大师兄疲惫的闭上了双眼，似乎要将眼眶内的泪水憋回去。 却不得不表现出沉稳冷静的模样。 “你们先打扫武馆，先把门外的门匾和招生牌弄干净。” 大师兄转身，走进厨房：“我先把药热了，给师父和三儿他们端进去。” “希望他们不要被打扰到了。” 吱呀…… 年久的木轴低速转动着，发出故作压抑却依旧刺耳的摩擦声。 大师兄端着托盘，盘上放着几碗热气腾腾的中药。 他小心的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蹑手踮脚的将门关好。 “师父，该吃药了……” 大师兄端起一碗药，走到一张床前，掀开被子。 大师兄吹了吹中药，似乎耳朵有些痒。 然后摸了摸耳朵。 坐在床边，他好似是对林师傅说着什么贴己心事，小声喃喃。 “与目标近距离接触，判定白十七死在目标手中。” “目标修为大跌，境界处于百丈夏庭，但实力却直逼蝉觉巅峰。” “建议行动计划：同化利诱。” “作细人：白十。” 说完，大师兄就要扶起林师傅。 啪，啪啪…… 忽然一阵鼓掌声，从大师兄背后传来。 他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大师兄缓缓转头，看到一副熟悉的面孔。 他勉强堆起几丝笑容，打着招呼：“先，先生，您怎么来了？” “哦，放不下你，就回来看看。” 李清霖靠着桌子，掏了下耳朵，然后放到嘴边吹了吹。 然后，用手指在桌面敲击出单薄的节奏。 李清霖笑道：“做人不好吗？非要……当只妖？” 他知道了！ 大师兄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李清霖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潜回，自己这么近都没有丝毫的察觉。 要知道，以大师兄的感知，即便是通幽境的修者，也别想瞒过他的耳目。 就好像，李清霖是一具尸体！ 李清霖放眼看去，便见床榻上哪里躺着病重的林馆长。 只有一具腐烂得不成样子，一根根白花花蛆虫在眼眶里、耳洞中、皮肤里爬来爬去。 但奇怪的是，似乎是因为这些‘中药’的原因。 尸臭并未传出屋子，只在很小的范围里飘荡。 而这具尸体，穿着林馆长的衣服。 结局，不言而喻。 除此之外，屋里另外几架临时搭建的床上，也有几具腐烂的尸体。 “去死吧！” 心知事情已经暴露，大师兄目露凶光，直接扑向李清霖。 一身气息如大江过岸，迅速从平日里的蝉觉境界，冲到了通幽境。 “等一下！” 忽然，李清霖伸手似乎想说什么。 大师兄疑惑的停下了动作，便见李清霖忽然端起盛满中药的碗。 李清霖不好意思的笑笑：“网剧看多了，总喜欢摔杯为号。” 什么意思？ 大师兄做了近百年的妖怪了，却根本听不懂李清霖的话。 一时之间，居然有些发愣。 啪嗒！ 瓷碗摔在地上，四碎的渣滓弹射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然后，屋子里多了两位金字神捕。 陈眠刀握刀在手，状如疯魔，从上到下的砍下，外溢的气势摧毁了屋中所有家具。 神啸尖刀上，散发着令人胆颤的血红色光芒！ 而刘道还站在李清霖身边，掏出四枚如果核般的梭状物，手指一闪。 果核便钉在屋子四个角落。 然后，李清霖便看到一张由密密麻麻符文组成的罗网，从四枚果核里传出。 罗网眨眼之间落下，罩住了大师兄。 大师兄正挣扎的动作一僵，一把神啸尖刀顺势刺入了他的脖子。 然后大师兄的身体顿时向内坍塌缩小，到了最后，屋子里多了条蜷缩成一团的白蛇。 浑身散发着晶莹的流光，好似琉璃。 一只通幽境的妖怪，在两位金字神捕的联手之下，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几秒的时间便被打出原形。 李清霖对金字神捕的实力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 其实当初他进入武馆，可不是什么见义勇为，搭救故人。 而是经过武馆的时候，敏感的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骚味。 跟当初在苏莉家，所杀的蛇妖一样。 李清霖到现在也明白了，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境界曾到达过通幽境的原因。 他现在虽然才修行到蝉觉境：百丈夏庭，但对外界自然的感应，却不输于一般的飞雪入藏冬。 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具神异，不能用常理处之。 当然理是这个理，至于打不打得过，就只有打过再说了。 天津卫那么大，哪有这么巧让李清霖又遇到了一只妖怪。 而且还是一家的！ 李清霖怕麻烦不假，但如果麻烦找上门来了。 他不但会用拳头给麻烦打个照面。 还会多带几双拳头，深刻落实人多欺负人少的战略性方针。 “你不是把它打死了吧？” 李清霖看白蛇缩成一堆，动也不动，开口问道。 陈眠刀捡起白蛇，顺口说道：“死不了。蛇的七寸一般在腹部，是心脏的位置。我只伤了它的脖子，并非致命伤。” “晕一会就好了。” 刘道还忽然开口：“否则，一刀就能解决的小妖，犯得着我俩联手？” 霸气！ 一想到自己也是金字神捕的一员，李清霖顿时豪气丛生，与有荣焉。 “妖怪，怎么盯上了你？” 但陈眠刀的话，给李清霖泼上了一盆冷水。 自己老老实实的蹲在精神病院里，可隔三差五的就有麻烦从天而落！ 这多灾多难的命格，让李清霖开始认真怀疑起自己是不是主角。 陈眠刀和刘道还对视一眼，刘道还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的药瓶。 第53章 金坷垃，金坷垃! 监管力度：双蝉觉境 类别：神秘侧银手指衍生物 内容描述：金坷垃，金坷垃，金坷垃好处都有啥，谁说对了分给他！ 使用建议：最多两颗 药瓶是很常见的非处方药药瓶，瓶身的标签上，写着药品信息。 而在瓶盖上，则有一行醒目的红色字迹—— 请一切非金字神捕人员迅速撤离，注意，这不是演习！ 这民国果然是被玩坏了啊喂！ 李清霖心底呐喊，而陈眠刀似乎注意到了李清霖的异样。 他苦笑着：“那位金绶大人自从去了趟海外，回来后整个人都变得，额，遗世独立。” 他摇了摇药瓶，里面的药片哐当哐当的撞击在瓶身，传出如泉落冰石的声音。 “听说那位大人最近又在闹什么文化改革，建立空中乌托邦，可把那些老家伙们气得呦……” 李清霖明显看出了陈眠刀和刘道还两人脸上的幸灾乐祸。 似乎看到上面的人争得面红脖子粗，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 陈眠刀打开药瓶，倒出一颗胶囊。 上半部分是红色的，写着‘相信我’。 下半部分是黄色的，写着‘忘了我’。 将胶囊给白蛇喂了下去，片刻后，白蛇吐着信子缓缓转醒。 “相信我。” 陈眠刀开口，白蛇顿时如同看见了最亲近的人，整条蛇身都缠绕在陈眠刀的手上。 白色琉璃的蛇身，一只只鳞片张开，露出粉嫩的身体。 “你叫什么名字？” 白蛇抬起头，吐着信子，口吐人言：“白十。” 见此，李清霖十分惊讶，也更加坚定了哪怕前途危险重重，也要打入金字神捕内部的念头。 “你奉何妖命令，到天津来干什么？”陈眠刀说得很慢。 “奉祖奶奶之命，到天津来跟新生金手指拥有者：袁舟搭线，引他回蜀南。”白蛇回道。 袁舟！ 蜀南！ 没想到，除了金字神捕们外，连妖怪都盯上了他。 “你们有什么计划？跟周赫轩有什么关系？” 陈眠刀敏感的察觉到蜀南这个词语背后的异样，追问道。 “文豪大人准备成立金手指联盟，除了祖奶奶外，还有许多姥爷们都支持他。我们遍布全国，四处接引被打压的金手指拥有者。” “我们一直进行单线联系，白十七本来是要近距离接触袁舟，却意外被李清霖杀死，我才想来试探李清霖的底细。” 白蛇话毕，整间屋子都陷入安静之中。 李清霖心里十分复杂，周赫轩不愧是我辈楷模。 明明被金字神捕追得四处逃窜，可还是如此的风生水起，跟一票妖怪打得火热。 现在，更是要建立金手指联盟，试图反攻金字神捕。 只可惜，同为穿越者，李清霖似乎注定了要跟他们这些金手指拥有者肛到底了。 此事牵扯之深，明显超出了陈眠刀等人的能力范围之内。 刘道还点头示意之后，陈眠刀开口道：“忘了我。” 嗖…… 缠绕在陈眠刀手臂上的白蛇顿时掉在地上，软绵绵的，再度昏迷。 “李清霖，你又立下大功了……” 陈眠刀转过头，看着李清霖，揶揄说道。 苏父那件事，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是无头悬案。 但对于他们这些眼线布满整个天津卫的金字神捕而言，却并非秘密。 毕竟李清霖天天牵着苏莉到处晃荡，还寄宿在何家。 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李清霖干笑两声，打了个哈哈：“那啥，你们忙，我晚上还要值班。” 陈眠刀两人点头：“也好，这些事在你修为没有恢复之前，尽量少插手。” “在南山窟，额，即危险，也安全。” 闻言，李清霖心里一动，向两人一拱手，推开门离去。 陈眠刀两人在屋中逗留了片刻，眨眼之间也不见踪影。 片刻后，空荡荡的屋子里。 地上白蛇忽然动了动，缓缓化作了人形。 “我怎么睡在这儿了，哦，该喂药了……” 大师兄挠了挠头，立刻将心底生起的疑惑抛之脑后。 就连中药是什么时候冷的，都不曾在意。 ……………… “要什么奖励呢？” 回到南山窟，跟还在值班的杨咏幸和苏富贵寒暄了几句，李清霖便躲进了屋子，将那厚厚一本奖励清单拿了出来。 其实本来金字神捕内部，有一套发达的信息传输及对接系统，更有许多小范围使用的黑科技。 比如那个药瓶。 但因为李清霖暗贬出去了，按照规定，许多装置都无法给他使用。 所以刘道还才提前拓印了一本，算是表达对李清霖修为大跌的愧疚。 果然会演戏的男人，运气总不会太差。 李清霖看到了清单，便见清单上分为三个部分：蝉觉、通幽、奇门。 李清霖翻到蝉觉那部分，顿时，眼睛都变得火热起来—— 完整八极拳，蝉觉巅峰武术，价值三十金徽。 附：八极拳本有缺陷，但在清末年间，得到当今青冥境强者张乐异的改善，突破原有等级。 不动蝉定，蝉觉巅峰法门，价值二十五金徽。 附：在不动禅师坐化的遗骸里发现，与自然的沟通有奇效，疑有后续法门，需自行西去藏区。 银狐霰弹枪，配有十三发子弹，价值三十金徽。 附：在私家兵工厂收缴的热兵器，威力极大，近距离、长时间接触对通幽境有一定威胁。若另需子弹，请私下联系。 …… 蝉觉境部分的东西不算多，但每一个都是珍品，或者只是某件宝贝的一部分。 毕竟能接触到这本奖励清单的，至少都是通幽境的好手。 普通的蝉觉境外物，根本瞧不上眼。 但李清霖一翻到通幽境和奇物上，顿时轻咦一声—— 三生宵，通幽境法门，价值一百金徽。 附：落子有悔，重选陌路。在通幽第七望之前，可抹除至少六成所塑造的执念。 布袋人偶，通幽境宝物，价值八十金徽。 附：南疆蛊真人练手之物，可激发出三次通幽境第四望的力量。 春江花月夜，奇门，价值二百六十金徽。 附：封有青冥境强者：庐畔，所废除执念76%的感悟，有一定概率领悟到一座细胞反应专属模型。 一直燃烧的心脏，奇门，价值一百金徽。 附：海外留学的青冥境强者，偶遇一只守夜亲王，不小心失手打死了他、又不小心失手毁掉了古堡、又不小心在古堡百米废墟下发现此物。该名青冥境强者评价此物说：让人容易睡觉的东西。 第54章 魔鬼在细节 李清霖一页一页的看得十分仔细，心里，也越来越痒。 奖励清单里面，有不少他现在都紧缺的东西。 比如李清霖一直就缺少一门真正登得上台面的武技。 上一次和蛇妖苏父的搏杀，李清霖可是历历在目。 八极拳，他想要。 又比如这具身体留下来了许多锅，李清霖不得不背。 别人都是扮猪吃老虎，但李清霖却不得不扮老虎吃老虎，尽可能强装金字神捕的实力。 布袋人偶，他也想要。 而那些跟青冥境强者都产生了瓜葛的宝物，怎么可能普通？ 他都想要！ 奖励清单他越看，兴致越浓。 看到忘乎所以了，干脆扯过一张两开的白纸。 照着奖励清单上临摹起来。 咚，咚，咚！ “清霖，上班了哈！” 不知过了多久，杨咏幸的敲门声唤醒了李清霖。 李清霖答应了声，放下笔，将纸卷了起来。 “找人帮我送到司令部去，就说找陈眠刀。” 杨咏幸点头，接过纸卷，也没多做询问的念头。 对这张纸卷也没太在意。 毕竟谁也不会傻呵呵地将重要信息，这么随便的转托于人。 换衣间，李清霖换了身小马甲衣服。 整个人都显得精神起来。 就只是有点像赌场的马仔。 或许是修行的缘故，虽然李清霖才从美食梦境脱身回来，这两天更是四处奔波。 但并非感到多少疲惫，顶多小睡片刻，便又生龙活虎。 “嗨，小李啊又来了……” 走进二楼，李清霖换个双鞋子，便看到北书恒又趴在地上拖着地。 翘着屁股，穿这个大裤衩露出大半个腚沟。 “唉叔，您忙啊。” 要想混入精神病的圈子，首先自己得表现出精神病的模样。 李清霖迅速定位，十分自然的走到客厅窗子前，将放在窗子上的盆栽收回来。 吊兰命贱，很好养活，李清霖只是偶尔记起了才会照料一下。 即便如此，吊兰也是肆意生长，活得旺盛。 “王老师啊，还在看书哩？天都黑了！” 将头探出窗外，李清霖看到隔壁阳台上。 王固带着金丝眼镜，一副文化人的打扮，将报纸拿得远远的。 一身干净的古式长褂，显得精神矍铄。 只不过脚上却趿拉着一双人字拖，大脚趾上的体毛分外妖娆。 王固动了动眼珠子，缓缓放下报纸，端起茶杯出来接水。 看都没看李清霖。 北书恒移了移，将白花花的屁股对准了王固。 算是打了声招呼。 其实李清霖的保安任务很简单，就只是打扫一下卫生、倒倒马桶、送送饭。 晚上守夜，也只是当作吉祥物，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北书恒为人倒是蛮热情的，却有洁癖。一天没事就擦拭着客厅，自己的屋子根本不让李清霖进。 王固爱看书，一天总是捧着报纸看，脾气有些孤僻，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越是人畜无害，有害起来，便更加丧心病狂。 前一个搞得老院长精神错乱。 后一位搞得上上任副院长死无全尸。 李清霖可不敢小看这两位。 走进王固的房间，李清霖正扫着地。 不愧是知识分子出身，房间里很干净。 散发着淡淡阳光的疏懒气息，一张书架上摆满了书籍。 忽然，李清霖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一沓厚厚的报纸。 报纸应该有些年头了，不少都用油蜡裱装定形了起来。 最下面的是唐朝的邸报。 依次往上是宋朝的官报，及民间流传的小报。 而摆在最上面的，则是一份民国赫赫有名的申报—— 民国三年，河北大旱，嘉兴镇发生一起特大连环碎尸案，死者高达九人。 …… 李清霖一行行看下去，看得触目惊心。 不单是这起老案子的案情，更是因为报纸文字的缝隙间，那密密麻麻的手写批注！ 批注是用钢笔写出来的，字迹略显清秀，只是每一笔、每一捺，都有婉转的笔锋—— 凶手行凶时间长达三年，一年三位受害人。 三位受害人遇害的时间，集中在农历二月十九、农历六月十九、农历九月十九。 这三天，都是观音菩萨的生日。 再联系案中细节，可以大胆假定凶手身份： 男，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并无修为在身，对于宗教有着某种偏执的爱好（爱上观音？）杀人只为献祭。曾经应该参与过当地的宗教活动，但并非寺庙中人…… 一行行下去，将凶手的身份、动机、过程分析得清清楚楚，宛如亲眼所见。 李清霖找到了这份报纸的后续案件的结果。 凶手姓冯，是当地一家工厂的工人，多年不育，却在求子观音的保佑下生下一子。 杀人，是向观音还愿。 凶手的信息，居然和王固批注的内容一模一样！ 这件案子在民国初年极其有名，不单单是因为死亡人数太多。 也是因为，凶手只是一位普通人。 但死者，却纷纷有修为在身。 其中，不乏蝉觉境巅峰的修者！ 李清霖翻开这厚厚的报纸，无一例外，上面都刊登着历史上著名的一些凶杀案件。 每一件案子，都有王固的批注。 隔着这些清秀的钢笔字迹，李清霖仿佛看到了一张冰冷睿智的面庞。 他推了推眼镜，或许会说出， 真相，只有一个！ “怎么，对这些感兴趣？” 王固接完水回来，看到李清霖拿着自己的报纸发着呆，天荒的主动搭话。 “哦哦……” 李清霖有些慌张的放下报纸，掩饰道：“随便看看，王老师你的字，写得蛮好的……” 王固将水杯放下，戴上自己的金丝眼镜。 缓缓将一张报纸摊平，道：“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只有没掌握的线索。” “魔鬼，就在细节里。” 李清霖深深看着王固，总觉得王固说这句话的意思，隐有他指。 身边就有个有碎尸前科的精神病人，李清霖不是没大胆臆想过，他就是杀死袁舟的凶手。 但按照袁舟遇害的时间推论，当时正是王凡带自己第一次到二楼时候。 时间有冲突。 而且，天津卫那么多大人物，就安心的将这些重度精神病人安置在南山窟。 恐怕，不是精神病人不想逃。 而是他们根本逃不出去！ 第55章 打多打少是个缘 这两天，李清霖难得过了两天清闲日子。 白天练一练藏符定灵诀。 或许是因为李清霖修为提升的原因，那口青莲符剑的有效攻击距离也水涨船高。 已经有三米的范围里。 然后就修行一下大梦真经，到袁舟的美食世界逛逛，看看还有没有上次的好运，只是几次下来，收获甚微。 晚上就值夜班，守守夜。 往往一个睁眼、闭眼的过程，天就亮了。 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样子。 “上次进美食世界，似乎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屋中，李清霖脱下鞋子，正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 砰！ 啪！ 第一道声音，是门被踹开了。 第二道声音，是整个门板都被掀飞了！ “谁啊这是！！” 李清霖大声怒吼，便看见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子三两步窜到李清霖面前。 直接将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拍在李清霖脸上。 “李清霖，您这是在为难我申屠戎了？” 李清霖脸上的怒气一瞬间化作赔笑。 李清霖缓缓拿下脸上纸张，道：“哪里哪里，戎公见外了。” 申屠戎一脸压抑不住的怒火，脸色铁青。 而且看他靴子上的淤泥和草茎，申屠戎恐怕才到天津。 就直接杀到李清霖这里了！ 申屠戎对着李清霖的脸咆哮：“你倒是不见外啊！” “是想练字不成？居然把整本书的奖励都写下来了！！是嫌我的刀不够快了么！！” 李清霖摸了摸一脸的口水，穿上了鞋子。 这才咳嗽一声，道：“那啥，我不是不知道我金徽得了多少吗？就随便写写，嘿嘿，随便写写……” 语气光明磊落，没有半点尴尬。 申屠戎深呼吸一口，似乎要强压下一刀劈死李清霖的冲动。 然后他缓缓坐到椅子上，恢复了往常那不怒而威的模样。 “这次的事，你做的很好。” 完了。 闻言，李清霖心里一个咯噔，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所以，我要给你一个任务。” 果然。 李清霖收拾表情，一脸的正经，道：“戎公请讲。” “忘记白十的事。” 李清霖先是疑惑，继而瞬间明了。 这不是让自己将错就错，上演无间道的戏码。 打入妖怪内部么？ 不过，貌似这么干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啊…… 申屠戎看出了李清霖的心思，点头道：“这次我去蜀川，差点就捉住了周赫轩。但那个老滑头身边，有一个奇怪的人，我猜是野生的金手指。” “上面的人和蜀川的军阀达成了协议。牵制住那些老家伙，但下面的事，却得靠我们自己了。” “所以需要你假意搭上这根线，随机应变，一旦有情况就告诉我。” 李清霖心里很苦，他只想做一只鸵鸟，以为自己躲起来了麻烦就找不到自己了。 但没想到，像他那样拉风的男人，不管在什么地方就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 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 “是。” 李清霖好似个被壮汉轮了遍的小姑娘，娇滴滴着声音，凄惨而哀怨。 见状，申屠戎额上青筋乱冒，但好像觉得自己是有些强人所难。 语气忽然又软了下来：“这几次的奖励，一共算你三百金徽吧。算一次成功捕捉金手指的任务。” 啪嗒！ 申屠戎扔出那本奖励清单，绝口不提被已经自己揉成一团的纸张。 李清霖心底美滋滋的拿起清单，故作镇定的翻阅着。 “对了，送你一则消息。” 忽然，申屠戎开口道：“你的死对头秋山君到天津了。” 秋山君！ 李清霖停下了动作，目光惊愕。 他虽然一直知道有这么号人想杀自己，也花钱留了个后手买个心安。 但或许是因为身份一时难以适应的原因，李清霖一直都觉得这件事十分遥远。 就好像听着陌生人的故事。 但当申屠戎说出秋山君这个名字的时候。 他才真正感受到一股冰冷！ 冻僵了整个身体。 有一位通幽境的修者，就在天津卫，就在他的枕头边。 要杀他报仇！ 李清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忽然抬头看着申屠戎，道， “警卫呢？苦行者呢？我可以当诱饵引出他啊！这可是维护治安的好办法啊！” 申屠戎闻言，脸色忽然变得十分奇怪。 他上上下下，十分认真的打量着李清霖。 这才啧啧称奇道：“李清霖啊李清霖，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的，厚颜无耻。” 啊？ 李清霖有些愣。 “秋山君祖上三代，都是当地有名的清白家族。年年开放粮仓施粥、义诊、扶贫。” 申屠戎耻笑一声：“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杀了秋山君全家，搞得人家人不人鬼不鬼的。” “要不是你是我们金字神捕的人，早就被拉出去枪毙几十遍了！” “咳咳咳！！” 李清霖十分的尴尬，没想到这件事他原来充当了恶人。 不过，这种反派因为没斩草除根干净，最终被主角逆袭反杀的剧情。 怎么有些熟悉？ 他李清霖这个反派，不会真的遇上主角了吧？ 李清霖心底有些嘀咕，好似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认真的翻阅着奖励清单。 片刻后，李清霖看中了四件东西。 布袋人偶：能激发三次通幽境第四望的力量，价值八十金徽。 甲鱼不是龟：凡是有通幽境修者靠近，都会生出警觉，并具备一定自主防御能力。价值一百二十金徽。 八极拳：蝉觉境巅峰武技，价值三十金徽。 一叶障目：干扰通幽境修者的感知，造成认知错乱，持续三分钟。价值一百金徽。 申屠戎目光瞟过李清霖挑选的‘一叶障目’，不咸不淡道， “我建议你换成一直燃烧的心脏。” 对于申屠戎的建议，李清霖自然不无不可。 但他却发现，自己的金徽不够啊。 想着，李清霖的目光看向了申屠戎。 申屠戎冷冷一笑：“看在你接受任务的情面上，可以提前翻阅一次金徽牌。” 说着，申屠戎的手里多了一张金闪闪，好似由金字打造出来的扑克牌。 牌边绣着花纹和星空，看起来十分的玄妙。 李清霖好奇的接过金徽牌。 继而，牌的正面上缓缓浮现出一串数字—— 五十 “好了，总计三百三十金徽，扣除后你还剩二十金徽。东西最迟今晚就会送到你手上。” 闻言，李清霖满意的点点头，心里安稳多了。 然而申屠戎却缓缓摊开手掌，勾了勾手道， “翻阅金徽牌的手续费，三十银元。” 第56章 玻璃厂 李清霖一脸便秘的表情，脚步沉重的走出房间。 一想起刚才签字画押，在欠条上按下拇指印的场面。 他心都在滴血！ 钱没挣到不说，反而背上了三十银元的欠账！ 目送申屠戎下了山，李清霖一时之间心情有些低沉。 四合院里有些吵闹，不时有大卡车从山下开上来，然后一个个力夫搬运着医疗设备。 对于这幕李清霖已经感到习以为常了。 正院长黄臻品，本是天津药剂生讲习所的校长，一调任到南山窟精神病院。 就各地集资、拉赞助，引进了许多医疗设备。 有时候他们这些保安也会帮忙搬运。 毕竟是习武之人，别的没有，就力气大。 本着散心的念头，李清霖在小洋楼里逛来逛去。 正经过院长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门没关。 屋里正副院长、护士长齐聚，正在商讨着病院的安排。 李清霖抱着手，丝毫没有对这些上级领导的敬畏。 大大咧咧的倚在门口，认真的‘偷听’。 “这次设备总价值八千银元，主要涉及到高频电刀、麻醉机、束缚椅。” 黄臻品是一位年近五十的男子，但保养得很好，脸上的皱纹很少。 要想混得好，头发往后倒。 一头的大背头，梳得乌黑亮丽，年轻时候也是个翩翩公子哥。 李清霖听着院长们分分钟几千银元上下的项目，再次感叹着贫穷让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象力。 陶方宣注意到了门口的李清霖，对其视而不见。 这时，护士长忽然开口道：“院长，我在考虑要不要修改一下病房的结构。” “有一些病人太……聪明了。总是跟我们躲猫猫，对我们的观察有很大难度。” 黄臻品闻言，有些犯难：“修改啊，你知道的，最近战事吃紧，我也向上面要不了多少钱了。再想想办法吧……” “唉，好吧。” 护士长叹了口气，不再多提。 站在门口的李清霖闻言。 心里隐隐有了想法。 ……………… 天津城东郊塘沽区 塘沽是天津有名的工厂聚集地，大大小小的有几十家工厂。 小到玻璃厂、大到化工硫酸厂，每天都经由火车向外地吞吐着大量成品。少有行人，却有许多商人亲自到厂里来。 在问了下出租车，居然要四块银元后。 李清霖果断的选择了锻炼身体。 路上尘土飞杨，越是靠近塘沽，李清霖便能清楚的问到空气里的烟尘味。 还有煤炭未完全燃烧后的窒息感。 路过一家酱油厂，李清霖闻到了浓郁的酱香。 不远处，便是李清霖此行的目的地——长春玻璃厂 工厂外正有人在装车，一些人小心的摆放着玻璃，系上绳索。 “手脚轻点，不要平放，竖着放！不要留缝隙！” 一位戴着手套的厂工指挥着装车，目光十分毒辣，审视着整个过程。 忽然，正搬运一摞玻璃的年轻人，在装车的半途。 一脚踩空，整个人就要摔下去。 而玻璃也倾斜过来，锋利的边缘直接将手套划破。 顺着年轻人的方向，垮塌了下来！ “小心！” “不好！” 厂工顿时惊呼，却根本反应不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男子忽然出现。 左手扶起年轻人的腰，将其放在地上。 右手五指翘起一拨。 便将垮下来的一摞玻璃抬起。 一切，恢复了刚才的模样。 现场除了多了个陌生男子外，似乎一切都没发生。 “冯壮，你个小哏丘！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还这样！” 场工先是一愣，继而怒气冲冲的把年轻人扯了过来：“安全第一，安全第一！你出了事，你让我怎么跟你娘交代！” 冯壮低着头，沉默的接受着责骂。 被玻璃划破的手掌这才缓缓渗出鲜血。 “没事，以后小心点。” 李清霖注意到了冯壮的伤口，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包扎一下。 场工看到李清霖，赶紧道谢：“多谢兄弟了，多谢多谢啊！” “快，来个人给他冲洗下伤口，不要留下玻璃渣了！” 场工喊来几个人，把冯壮带了下去。 “不知兄弟贵姓，来这儿有什么事啊？” 厂工递给李清霖一根老刀牌的香烟。 李清霖余光瞟过，烟盒子里只空出了几根。 李清霖笑着婉拒了，深深的看着这位厂工。 似乎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李清霖的鼻子还嗅了嗅。 就在这时，一位大腹便便，脑袋油亮油亮没一根头发的男子走了出来。 是他？ 李清霖皱眉。 男子身边跟着一男一女，男的中山装，女的袄裙。 看模样，应该是来谈生意的。 “老孙，怎么了？” 男子应该是听到了外面发生的动静，这才走出来看看。 男子注意到厂工老孙身边的李清霖，圆鼓鼓的眼睛先是疑惑。 继而迸射出亮光：“是，是李先生啊？” 李清霖笑了笑，主动伸出手，道：“你好孙先生，没想到这家玻璃厂的老板，居然是你。” 这男子正是南山窟精神病院曾经的患者：孙长春。 当初被强辐射宝石折磨得去了半条命。最后抱着万一能活的希望，当李清霖说要拿走宝石时，孙长春勉强答应了。 谁知道，就真的好了！！ 孙长春也没过多久也就出院了。 此刻孙长春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显得十分激动：“是我是我！哈哈，李先生，当初出院赶得紧，没来得及给你打招呼。抱歉，抱歉！” “这样，李先生！你要是不嫌弃就到我家里去坐坐，我老孙亲自下厨！” 那一男一女听到孙长春的话，好奇的看着李清霖，也不插嘴。 李清霖接连挥手：“不用了不用了，改天吧，最近有点忙。” 孙长春闻言，也不强求，点头道：“那我给你留个地址，有啥事啊，就来找我。” 实诚人啊！ 上辈子李清霖不知道遇见过多少，张口闭口就请吃饭。 最后，反而是自己掏钱请客的人！ “李先生，那您到我这来是？” 塘沽这种工厂聚集地，位置偏僻。 一般到这里来的都是商量长期合作的商人。 可孙长春知道李清霖只是个保安，应该不具有购买的需求。 “哦，最近院里准备引进设施，装修一下病房。院长让我来看看玻璃窗……” 李清霖语气从容，态度自然。 扯起虎皮来，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第57章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隔行如隔山，玻璃在民国是很常见的东西。 虽然在前朝，玻璃的制造被玩坏了，都拿去制作鼻烟壶了。 但对于普通人而言，却根本不清楚它的具体生产流程。 李清霖一走进玻璃厂，一股热火朝天的气氛便扑面而来。 玻璃厂里有几个大坝，一边有十几个工人在配料。 将制作玻璃的原材料：纯碱、硼酸、石灰石进行混合搅拌。 而另一边，几架明火加热的池窑，玻璃料在池窖里熔制。 李清霖经过池窑，高温缭绕着他的体表，好似疯狂的火蛇。 一缕缕灼热肆意燃烧。 李清霖暗暗心惊，这温度至少都有一千多度了。 而池窑里，已经有熔化成液态的玻璃液。 李清霖装模作样的巡视了圈玻璃厂，好似老领导视察企业发展。 “先生您若是想制定玻璃的话，去跟我们技术人员商量，我就不多陪了。” 毕竟是生意人，生意繁忙。 孙长春暂时舍下先前那一男一女，陪着李清霖逛了一圈，也算是仁至义尽。 “好的，孙先生你忙。” 李清霖点头，表示理解。 孙长春歉意的笑笑，赶紧走到一旁和那一男一女商量着生意。 身边的厂工老孙倒是一路跟着李清霖。 “那里是……” 李清霖指着池窑后的冷却模具。 正有不少人用金属管吹制出特别的玻璃制品。 也有一块块毛玻璃被‘捞’了。 在进行退火。 “哦，那里是成品区。先生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我们可以为您量身制作的。” 老孙给李清霖介绍着。 “厂工！” “来了，老孙头。” 一些技术工人看到老孙，都热情的打着招呼。 看到李清霖这个陌生人也毫不在意，微笑点头。 老实说，玻璃厂里的味道不大好闻。 搅拌区飘来的石灰，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排气扇一刻不停的运转，也没多大用处。 “老孙啊，你忙你的吧，我这里一时半会也不能决定。” 李清霖对老孙说道。 老孙点了点头：“好咧，那您慢看，有事随便找个人来通知我。” 都不是什么矫情人，老孙跟几个技术工人说了声，就走了。 然后，李清霖对这些已经制作出来的成品不感兴趣。 反而蹲到了温度很高，玻璃在进行退火的地方。 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 这些技术工人还是第一次遇到李清霖这种的顾客，不由有些疑惑。 “温度不够啊，还达不到真空涂抹的要求……” 李清霖毫无形象的蹲在边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冯壮手割伤了，不能使劲。 此刻正在休息，看到李清霖蹲在这，走了过来。 “您好，刚才的事谢谢了。” 冯壮声音有些喑哑，似乎是变声期的时候嗓子受过伤。 李清霖摇头道：“小事而已。” “你在看什么呢？玻璃原坯有什么好看的？” 冯壮注意到李清霖对这些玻璃的兴趣，开口问道。 然后，他也蹲了下来。 “你说说，怎么才能同时达到高温和真空的状态呢？” 李清霖向边上挪了挪，下意识的问道。 高温？ 真空？ 冯壮没读过几年书，只是跟着母亲学会了认字。 一时之间，还没明白李清霖的意思。 李清霖失笑，暗暗自嘲自己怎么是异想天开， 然后，他捞起一面退火完成的玻璃。 认真的磨起了镜子。 “你是给谁打工呢？待遇怎么样？” 冯壮似乎心存跳槽的打算，主动向李清霖攀谈起来。 的确，李清霖这幅蹲在地上磨镜子的模样，实在没有老板相。 李清霖一边磨镜子，一边回道，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只有磨镜子才能维持生活这样子……” 嗯？ 冯壮迷茫的眨了眨几乎看不到的小眼睛。 李清霖没管它，用中指抠着玻璃，时上时下，忽而快，忽然慢。 先在外面画大圆，再逐渐变小。 汇聚到一点，抠动着。 将镜子反复摩擦。 冯壮看磨镜子已经到了忘我之境的李清霖，摇了摇头，起身走远。 “还是先试一试，看看问题在哪儿。” 过了一会，李清霖似乎理清了思绪。 拿起几片巴掌大的玻璃，顺手提起几根吹制玻璃的铝管，溜进了玻璃厂一个偏僻的地方。 一个翻身，干脆跃上了房梁。 暮色四合，温度渐渐变低； 树影稀稀疏疏的，淡淡黑雾开始升起。 玻璃厂里的工人也逐渐下班，退去了池窑里的火。 将成品玻璃用塑料布遮好。 最后一位工人检查了下玻璃厂，确定无人后，小心将工厂大门上锁。 顿时，玻璃厂陷入沉寂。 只有窑子里的玻璃液，还在有余温的窑底加热下，冒着气泡。 忽然，花条状的塑料布动了动。 从下面，钻出一个人。 冯壮拿起一张玻璃，敲了敲。 玻璃里面的绿色纹路上，似乎倒映出了他那张， 满脸轻松笑意的脸。 他抓起一根用来搅拌玻璃原料的铁钎。 一步步走到还残有高温，冒出热气的池窑上。 然后用铁钎搅拌着玻璃液。 就好像在熬汤，需要将汤拌均匀。 食物才能更加入味，将骨髓都熬汁出来。 冯壮的动作很慢，也很讲究。 只见玻璃液随着铁钎的移动，跟随出荡开的裙褶花纹。 在逐渐低垂的日光中，显得十分精致。 见状，冯壮笑得更开心了。 哒，哒哒…… 咚。 忽然，空荡的玻璃厂里多了道脚步声。 在池窑下面停下。 冯壮吃惊的抬起头来，便见下面站着一个人。 目光碰撞。 李清霖看着冯壮，李清霖左手拿着一面裂开了，表面勉强裹有一些粉末的玻璃。 一手是一根不见了大半的铝棍。 啪嗒！ 玻璃和铝棍同时落在地上。 然后，李清霖缓缓的鼓起了掌。 “完美。” ‘啪啪’的掌声在空荡的玻璃厂里，显得有些瘆人。 李清霖赞叹着，目光陶醉，嘴角上扬。 似乎看到了某个匠心独具的艺术品。 然后，一块人形的玻璃从池窑里流了出来。 随着下滑的轨道，一路流到退火的区域。 便见，在夜色下，绿色的玻璃好似琥珀，把一个人包容在里面。 此人目光惊恐， 是老孙。 第58章 武技是经济发展第一生产力 “手艺不错，跟谁学的？” “祖传的。” “人物的表情太浮夸了，没有表现出那种死亡的静美，反而破坏了艺术性。” “我走的是抽象夸张的艺术风格，我觉得还可以。” “那你下次可以考虑多放点杂质进去，让玻璃的色彩更丰富。” “嗯，我觉得还行……” 两道平静的声音响起，宛若在讨论某种严肃的学术问题。 李清霖和冯壮两人时而点头，时而应和，各抒己见。 但在夜幕下，一块人形的玻璃里面，老孙那临死前绝望的表情，显得如此阴森。 就好像树脂滴落，将小昆虫封了进去，最后形成了琥珀。 这块玻璃琥珀，在死亡和色彩中，搭建出了某种诡异的艺术感。 它，真的很漂亮。 每个棱角和边缘，都在反射着光芒。 老孙的那双眼睛更是点睛之笔，灰蒙蒙的，却包含阴毒。 正死死的盯着李清霖两人。 “嗯，那好，您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好。” 李清霖挥了挥手，在地上随手捡了几块毛玻璃。 背向着冯壮，一步步走出玻璃厂。 冯壮看着李清霖的背影，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但直到李清霖翻墙跳出了玻璃厂，冯壮都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 铁钎都被逐渐冷却的玻璃液固定住。 走在马路上，李清霖失笑的摇了摇头。 他才到玻璃厂，看到厂工老孙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老孙的不对劲。 虽然老孙的神态、动作，都跟常人无异。 但感知敏感的李清霖，却闻到了他身上有一种……干净的尸臭。 如此诡异，甚至相反的描述，却和谐的共处在老孙身上。 但李清霖并不想管这些闲事。 即便看到了冯壮在熬炼玻璃琥珀，他也只是出来打个招呼。 就好像是说‘嘿，吃了吗？’这么简单。 至于为什么一个死人还能保留活人的状态、玻璃琥珀的原理是什么。 冯壮的一句祖传，便已经满足了李清霖的好奇心。 “要不要换家玻璃厂？” 李清霖怕麻烦，虽然这件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但有冯壮这么个古怪的人在身边，总是一件让人很不爽的事。 但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需要保密，跟孙长春这个熟人合作，可以少很多麻烦。 “希望他懂事一点，不然，只有抽他丫的为人民除害了。” 李清霖顿时感到牙疼，他现在简直是走到哪，哪出事。 堪称行走的毒药。 回到精神病院，已经差不多八点多了。 李清霖走进换衣间，打开了自己的柜子。 然后看到在柜子里，多了四件东西。 一本打印版本的书册、一串项链大小，中间挂着个娃娃的人偶。 还有一张好似龟甲，但中央凸起的硬片。 和一颗鹅卵石大小，正冒着火焰的紫色心脏。 这物流的速度，不错啊…… 李清霖暗暗惊叹不已，无视了自己上锁的柜子，为什么会被人轻易的打开这个问题。 将布袋人偶、甲鱼不是龟贴身戴好，李清霖拿起八极拳的拳书。 然后试探性的碰了碰一直燃烧的心脏。 却发现心脏上的火焰并不烫人，温度比人体都低。 磷化氢？ 不是所有火焰，都可以烧死人。 有的还能在里面游泳。 李清霖是化工出身的，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常识。 他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这颗，被青冥境强者‘不小心失手’打死的守夜亲王的心脏。 虽然觉得它十分神秘，心脏表面的紫色花纹还在火焰中燃烧。 但却没看出它的具体用途。 李清霖小心将东西收好，上了二楼。 “嗨，来了啊。” 北书恒正在刷牙吐着泡泡，看到玄关前的李清霖，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哎！” 李清霖应了一声，看到王固的房间紧闭着，似乎已经在睡觉了。 李清霖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 捏茶叶、泡茶、坐在太师椅上，面前放着几块玻璃，和一本拳谱。 高温和真空。 李清霖一直在思考如何解决这两个问题。 真空还好说，李清霖需要的并非高真空，毕竟虽然真空是个很常见的物理现象。 但里面的水分非常深，一句‘真空不空’就足以爆掉包括李清霖在内的所有学渣的脑袋。 李清霖只需要低于大气压力的粗略真空就行。 但局部高温，却不好解决了。 而要想达到李清霖的要求，还得同时满足这两个要求。 “吆，居然还是张乐异版本的八极拳，市面上可很少见呢。” 北书恒穿着个背心，骑着大裤衩，肩膀上搭着一根帕子。 此刻瞄到了李清霖面前的拳谱，啧啧称奇。 李清霖心底一动，讨好似的将拳谱递给北书恒。 “北叔啊，您老人家教教我呗，这八极拳，太复杂了……” 坐拥两位重度精神病院患者，李清霖哪有不把他们利用起来的道理。 至于会不会前一刻还一脸和气，下一秒就扭断了李清霖的狗头。 就不在李清霖的考虑范围内了。 谁知北书恒一看见拳谱靠近自己，好似受惊的兔子。 几步跑远，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哀怨的说道：“你要是想不开，明儿去天津城内公开八极拳，让人头挂在路灯上就是了。我连媳妇都没结，还想多活几年哩……” 额…… 李清霖反应了过来，收回拳谱，一脸讪讪。 “张乐异这老小子脑子还蛮灵光的，他改善的八极拳啊，听说练到一定境界了，每一势都能吸附控制住敌人，并产生离体火焰。” 北书恒挪了挪脚步，绕着李清霖走到门前，回头说道。 吸附？ 火焰？ 李清霖忽然抬头，漆黑的眼眸里一丝灵光好似咬着自己尾巴的小蛇，一直旋转着。 对啊！ 八极拳的‘吸附’，就是类似真空的气压差异现象。 再用产生的高温将铝、镍等金属熔化，在真空中气化，继而涂抹到玻璃的表面。 形成一层非常薄的金属镀层。 就能成为……单向透视镜！ 武技便是经济发展的第一生产力，李清霖抱起八极拳拳谱就是啃。 只不过李清霖的心底还是感到丝丝怪异。 这种技术种田流的画风，似乎有些违和？ 第59章 活着难道不好吗? “早啊李先生。” 老孙远远的就朝李清霖打了声招呼。 昨晚吹了很大的风，地上都是枝桠和树叶，落在车辙印的马路上。 显得有些悲凉。 “您也好孙叔。” 李清霖礼貌的点了点头，只不过这次没再拒绝老孙递来的香烟。 上辈子李清霖吃烟，但烟瘾不大，只是无聊嘴里空得慌的时候，才会抽那么一根。 不过反正死人也不用抽烟，李清霖也不用给老孙节省了。 “想好样式没？您是老板的救命恩人，价格上肯定会有优惠的。不用考虑其他的。” 李清霖这几天每天都会来长春玻璃厂，一呆就是一整天。 老孙似乎丝毫都不知道自己早就死了，表现得跟生前一模一样。 “嗯，快了，等想好我我就跟孙老板商量。” 香烟的味道很淡，李清霖咂巴了下嘴，似乎还吃出了中元节没烧干净的纸钱味道。 不过反正没有五脏六腑的怪物也不用在意得肺癌，李清霖又多抽了几口纸钱烟。 走进玻璃厂，便立刻热闹了起来。 工人们都在忙碌着，搅拌器一刻不停的旋转。 池窑的热浪，李清霖哪怕隔着这么远的，依旧感受到身边温度的上升。 经过一个工人，李清霖的鼻子嗅了嗅，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 “兄弟，咋了？” 工人正铲着石灰石，即便戴着手套，那双手也被腐蚀得脱皮了。 此刻他扶了扶帽子，疑惑的问道。 “没事，你忙你的。” 李清霖笑着拍了拍工人的肩膀，对空气中那干净的尸臭置若罔闻。 只不过当李清霖走开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随之而来的，是极度的冷漠。 李清霖抬头看着整个工厂。 正盯着玻璃混合原料比例的监工； 正吹制玻璃液的技术工人； 正在工厂门口装载玻璃的工人…… 每一个人脸上都有着极具活力的不同表情。 每个人背后，都有各自的家庭和故事。 但现在，他们都死了。 今天凌晨或许才从玻璃琥珀里爬出来，洗干净了身上的尸臭。 表现得跟活人一模一样。 李清霖蹲在退火的玻璃处，捞起一块巴掌大的玻璃。 继续磨着镜子。 但没过多久，冯壮又蹲在了他的旁边。 “李先生啊，你说你是要干什么，只是来磨镜子？” 冯壮摸了摸头，那张年轻的面孔上有些疑惑。 李清霖忽然停下了动作，转过头来，看着他。 “活着，难道不好吗？” 冯壮脸上的疑惑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眯着眼睛，目光诡异的看着李清霖。 “你……！” 啪嗒！ 冯壮的眼底映照出一块锋利的玻璃。 他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玻璃掠过了他的下巴。 他没有感到疼痛，反而觉得凉飕飕的，然而就是莫名的温热感。 玻璃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碎片就如同蜂巢，倒映出了冯壮那张诡异笑容的脸庞。 然后，碎片被一只鞋子踩在脚底。 李清霖哪里想跟冯壮多说，如果说第一次发现老孙是意外的话。 那昨天工人们都还好好的，但今天却都成了这幅活死人的模样，那就是挑衅了！ 我好好跟你说，你却蹬鼻子上脸。 那就是找死了！ 冯壮被李清霖的不讲道理打乱了分寸。 他接连后退，刚才那铲石灰石的工人忽然赶来。 眼睛灰蒙蒙的，如同瞳孔被刺破了，黑水流了出来。 双手握着合金的铲子，朝李清霖的头插下！ 李清霖忙而不慌，从脚跟到手臂上的肌肉如同小蛇般蠕动，凸起的肌肉肆无忌惮的述说着暴力美学。 他不进反退，身体向侧面倾斜。 蝉觉境百丈夏庭的境界，赋予了他对身体的高度掌握。 他甚至还能感受到身体与外界信息的交流。 然后，他宛若一张绷紧了的大弓，刹那间之间横空跃出！ 八极拳金刚八大势之一：崩弓窜箭急！ 或许是成为活死人的原因，持铲工人的的身体十分坚硬，就如同凝固的水泥。 但在此时，工人好似却吸附住了一样，身体稍稍向前倾，重心不稳。 然后，拳来人分。 整个上半身都被炸成一块块肉块，铲子更是成了一团金属废料。 没有鲜血流出，只有内脏飞舞。 就如同被打碎的琥珀，工人的碎尸居然在空中还散发着七彩的飞虹。 冯壮果然采纳了李清霖的建议，在玻璃液里加入了杂质。 丰富了玻璃琥珀的色彩，让它更加艺术。 而李清霖，也是第一个见证到冯壮新艺术的人。 因为其他的，都已经死了。 拳风透过尸体，居然在空中生出了一丝丝如同烛光的火焰。 冯壮被狠狠震飞，跌落在玻璃成品里面。 锋利的玻璃渣子让他浑身都是伤口，如同才从血池里捞出。 在短暂的爆炸性声响后，玻璃厂一片死寂。 工人们停下了动作，如同被操纵的提线木偶，目光诡异的看向李清霖。 然后，他们或者拿着扳手、或者拿着铁钎，甚至还有舀起一盆沸腾玻璃液的。 向李清霖走来。 时而有肢体横飞，断裂的关节和骨骼处，晶莹剔透，如同断臂的维纳斯雕像。 气流卷动，形成类真空，李清霖所过之处，这些活死人仿佛狂风中的小草，摇摇晃晃。 在即将垂在地上的那刻，被突兀的折断。 李清霖脚步如鹤，分明被浩浩荡荡的活死人挤到了逼仄的空间内。 却也能优雅的移动着步子，从容不迫的推开挡路之人。 八极拳八大势之一：鹤步推山稳！ 李清霖以超乎常理的速度，迅速洞悉了解着这本蝉觉境内顶级的武技。 一丝丝火焰，由开始的无形清白，到最后的红色、橘色。 温度，节节攀升。 然后，李清霖好似晨练打了趟拳。 整个人都活力十足，长着毛毛汗。 站在了冯壮面前。 “你不能杀我。” 哪怕到了现在，冯壮也没有半点害怕。 反而挑衅似的看着李清霖，讥讽道：“我要是死了，我以前所有的艺术品都会失去控制。这里可距天津城很近啊……” “哦。” 李清霖答应了声，然后一掌按爆了冯壮的脑袋。 白花花、红艳艳的好似西瓜，溅射在地上。 好像一幅画，表现出一种黑暗风格的血腥艺术。 李清霖，很满意。 第60章 单向透视镜，了解一下? 其实李清霖一直有些疑惑。 冯壮只是个普通人，并无修为在身。 可他为什么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能操控尸体，且保留死者生前的意识。 李清霖很感兴趣，所以杀掉了冯壮。 他可不想某天，也有个人也对他产生了同样的兴趣。 冯壮死后，残留的活死人工人们，就如同能源耗尽的机械。 一个个的接连倒下。 见状，李清霖叹了口气:“做人能不能真诚一点，我还真蛮好奇丧尸出笼围攻城市的场景……” 说完，李清霖打包了些玻璃，将工厂电线剪断，火线零线对接后，引了根线到上千温度的池窑处。 然后李清霖宛若一只鬼魅，悄然的离开了工厂。 慢慢的，缕缕烧焦的气味传出，电火花忽然从电线里窜出。 电火花迸射到地面、电闸、池窑上…… 就宛若死神的巧合。 轰隆！！！ 附近的酱油厂、石料场的工人们顿时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随之而来的，是轻微的地震。 细碎的砂石飞来，打在厂棚上，垮啦垮啦的作响。 他们惊讶的回头，便看到玻璃厂里燃烧着大火。 火势冲天而起，浓烟滚滚，宛若一只从深渊飞出的火龙。 喷吐着龙息，抖洒下的火星，就足以将大地点燃！ “走水里！” “快，快救人啊！” 整个塘沽区都乱成一团。 但没有人注意，在滚滚黑烟的尽头，那少有行人的荒凉马路上。 有一个埋着头赶路的男子。 听到身后的巨大动静，李清霖没有回头，目光凌厉，脚步铿锵。 因为真男人，从不看爆炸现场。 狂风吹起他的发丝和衣角，那滔天的火势，也成了陪衬他的背景。 不对啊！ 我干嘛要放火烧工厂啊！ 但忽然，李清霖反应了过来。 火势虽大，但肯定会很快的在消防车、修者的救援下扑灭。 火化炉焚烧尸体的温度千度左右，都无法将一具尸体焚烧干净。 必定会有残留。 更何况工厂里分布不均匀的大火了！ 到时候警卫、法医们一来检查，还是会发现工人尸体的异样。 甚至推断出他们的死亡时间。 也就是说，自己放火烧工厂， 纯粹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甚至还会惹祸上身！ 李清霖顿时有些牙疼，心虚的看了看四周。 孙长春虽然财大气粗，不止这么一处玻璃厂。 但李清霖不敢肯定，要是孙长春知道了是自己放的火，会不会来个恩将仇报， 买凶弄死李清霖这个救命恩人！ “上辈子武侠小说看多了吧这是！” ……………… “院长，昨天接连发生了三起病人自残的事件，一个甚至生吞铁门的边框，差点胃穿孔！” 院长办公室里，护士长急促的声音传来。 黄臻品西装革履的坐在办公桌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桌子上摞着厚厚的文案。 ”病院的结构是几十年前设计的，许多地方已经无法满足对病人的监控。院长，必须重新装修病房了！” 护士长脾气有些火爆，一只手撑在办公桌上，身子向前倾。 给人一种气势汹汹的感觉。 黄臻品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将手中钢笔放下，道， “小蒋啊，我都说过了，不是我不想重新装修病房，实在是医院一时之间拿不出这么多资金。” 南山窟精神病院本就是半福利性质的医院，资金的来源多靠政府的财政补贴。 或者一些民间机构、个人的募捐。 当然，碍于南山窟精神病院的特殊性，黄臻品还额外争取到了许多经费。 但几乎都花在了引进新的医疗设备上。 毕竟一些远超民国科技的设备，价格贵得离谱。 “我不管！” 护士长对黄臻品，似乎并没有多少建于职称之上的敬畏。 态度十分自然，此刻撒着泼道：“反正你引进的那些设备，一楼的病人也不怎么用得上。都是给二楼和‘他’用的，院长，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黄臻品有些无奈，正要多说，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砰砰。 “院长？” 黄臻品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门口的保安：“你是……李清霖？” 对于这些犯事进来的保安，黄臻品曾着重看过他们的资料。 将名字和相貌对上了号。 护士长看李清霖进来，站了起来，稍稍注意了下对黄臻品的态度。 而李清霖眼珠子一转，迅速明白了眼前情况。 “有什么事啊？” 黄臻品嘴角扬起三分弧度，在礼貌的笑容里，保持着自身的矜持。 笑得很官方。 “哦，是这样的院长，我听说医院最近不是想重新装修病房吗？我有个朋友是搞这方面的，捣鼓出了一种新产品，院长可能会感兴趣。” 李清霖走到办公桌前，放下一块巴掌大小的东西。 护士长本来听李清霖的话，还感到又些惊喜。 但一看到桌子上那灰溜溜，表面都有些粗糙的玻璃后，又十分的失望。 不就是玻璃嘛，还新产品。 护士长心底嘀咕了两句，连带的，甚至觉得李清霖金字神捕的称号都有些名不副实。 黄臻品看了眼李清霖，没多在意的拿起这块玻璃。 捻在手中，上下翻转，只注意到了玻璃的一侧，似乎有一层薄膜。 黄臻品疑惑道：“这玻璃，有什么特别的么？” 李清霖从黄臻品手中接过玻璃，步调从容的走到办公桌后面，那阳光明媚的窗子前。 “这叫单向透视镜，在光线不足的一侧，只是一面普通的玻璃。” 屋内略有些昏暗，黄臻品和护士长两人通过这面玻璃，径直的看到了屋外。 李清霖走到屋内靠近走廊的一侧窗户，道：“但在光线充足的一侧，它却是一面镜子。” 黄臻品和护士长两人看到玻璃上，反映出了自己的脸。 “什么意思？”护士长还是很疑惑。 但黄臻品立刻反应了过来，眼睛里多了些不一样的色彩。 似乎找到了某种关键。 “单向，透视……” 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语，接过了这面单向透视镜。 在着重的观察下，他发现这面镜子还有些热乎，温度高于人体体温。 这有很多种解释，但黄臻品却隐隐觉得，这面特别的单向透视镜， 是才新鲜出炉的？ 第61章 六年 这个细节，是李清霖故意透露出来的。 他相信黄臻品能空降过来，作南山窟精神病院的院长，一定是位聪明人。 果不其然，看样子，黄臻品已经明白了这面单向透视镜在病房上的作用。 那就是，暗中观察病人！ 至于这样会不会侵害到病人们的隐私，李清霖和黄臻品很自然的忽略了。 “你这单向透视镜，画像有些模糊啊……” 黄臻品并未归还这面镜子，他重新走到办公桌前，缓缓坐下。 目光，看向了李清霖。 听到黄臻品这幅好似生意人的口吻，李清霖就知道事情妥了。 “才研制出来的嘛，还是半成品。我朋友会尽快推出成熟产品，到时候便会大规模的投放市场。” 老实说，这面镜子还不能严格意义上称作单向透视镜。 毕竟时间太短，李清霖凭借八极拳只能初步的在玻璃上镀一层薄膜。 但这也很正常，每一个项目的最终成型前，都会经过多次市场分析和定审。 乃至先生产出模型，再生产实物。 其实说这么多，最重要的原因就是， 李清霖，没钱了。 再这样下去，他就得严肃考虑下做成了就一辈子衣食无忧；失败了，一辈子也衣食无忧的一锤子买卖了。 “嗯。” 黄臻品点头，并没感到奇怪。 毕竟武技是社会发展的第一生产力，民国每年都有许多建立在武技、修行之上的黑科技被研发出来。 “院长，只要用单向透视镜当作墙壁，便可省下一大笔重新装修病房的费用。这对我们医院来说，很划算！” 李清霖一脸的真诚，甚至捂着胸前的南山窟精神病院的标志。 将自己当作一名光荣的精神病院保安。 “在你，你朋友最终的成熟产品出来之前，院方还要考虑一下。而且我们对玻璃的硬度、韧性都有很严格的要求，不能对病人造成潜在的威胁性。” 黄臻品下意思的拿起钢笔，开口道。 “放心吧院长，我们可以量身定做的。” “嗯。” 黄臻品点头，缓缓道：“那……价格？”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李清霖精神一震，整理了下思绪，道：“因为单向透视镜对技术的要求很高，我那位朋友说最终价格，以实物的行情为准，并且需要缴纳一部分定金。” 黄臻品闻言，大有深意的对李清霖笑了笑。 “那好，我们医院就先预定一部分，等成熟产品出来了，再定制。” 黄臻品对愣在一旁的护士长道：“小蒋啊，带李清霖去领一百五十元。” 一百五十元！ 足足是自己两年多的薪水！ 李清霖心中一喜，顿时腰也直了，底气也壮了。 连走路，都开始飘了！ 护士长到现在，终于大致明白了单向透视镜的用途。 此刻看李清霖也觉得顺眼多了，似乎忘记了自己刚才对李清霖的不善。 “走，小李！” “哎！” ……………… “孙先生，对前几天的事，我表示很遗憾。” 天津卫靠近小河神码头的一间平顶公寓里，李清霖坐在沙发上搅动着勺子，吹了吹杯子中的加糖咖啡。 面色疾苦。 孙长春闻言，叹了口气，看着儿童房里，一个正跟妻子打闹的小男孩。 “也是孙某今年时运不济，居然出现了生产事故，唉……” 淡红色的清水硫缸砖，那凹凸的质感让整间公寓都显得格调十足，增添了空间感。 李清霖如有同感的放下咖啡，情绪十分低落。 嘴巴张了张似乎安慰孙长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孙长春见状，暗暗感慨一声，对李清霖多了些好感。 无论他是真情还是实意，至少面子上的功夫是做足了的。 但孙长春不知道的是，李清霖是真的想安慰他！ 真的想说：一间工厂嘛，烧就烧了，多大点事啊！ 但一想到放火的就是自己。 李清霖总觉得自己还是太腼腆，有的话说不出口。 “你的要求没问题，我们长春玻璃厂不仅仅生产供普通人使用的玻璃，还有修者专用的超强度玻璃。” 孙长春摆弄着茶几上面的玻璃样式，对李清霖道：“当然，价格要比普通玻璃贵得多。” 李清霖靠在沙发上，点头：“应该的。具体细节，等我回去跟院长商量一下。” “对了，不知道工厂的那些工人都住在哪里？出了这些事，我也想去看一看他们的家人。” 说到这，李清霖目光中多了些同情。 “好。” 孙长春点头：“就在塘沽那儿的员工宿舍楼，我让司机送你。” “那就多谢了。” 李清霖起身，向孙长春告别。 在水果店买了点水果，司机一路驱车，从天津城的繁华走进厂区的冷寂。 李清霖远远的还看到了玻璃厂焚烧后的遗址，断壁残垣，黑漆漆一片。 那狰狞古怪的烧焦痕迹，宛若被活活烧死的人偶。 哪怕过了几天了，那股刺鼻的烟尘气还久久不散。 到了工人宿舍楼群，李清霖无需多问，就看到一栋楼前， 满是烧成灰烬的火纸和冥钱。 花圈被堆积在过道，花花绿绿的祭字，宛若用白骨拼接出来。 腮红的纸人，面带微笑的看着李清霖。 苍白的脸上，努力表现着人的表情。 哭声和哀嚎声，几乎从每间屋子里传出。 李清霖目光变得阴翳，叹了口气，向一户人打听了下消息。 走到七楼，敲了敲门。 “您好，请问冯壮住在这里吗？” 门后传来拖鞋的拖动声，和椅子的哐铛声。 片刻后，一个略显老态的女人声音传出：“谁啊？” “您好，我是冯壮的朋友。” 李清霖放轻了声音。 门锁扭动的声音后，铁门缓缓打开。 后面是一位似乎才哭过，双眼有些红肿的女人。 女人的眼尾纹极重，眼眶凹陷，头发都快白完了。 身上穿着一件不大合身，明显是裁剪旧衣服做成的衣裳。 看女人年纪，应该是冯壮的母亲。 “你是壮壮的朋友？” 冯母将李清霖引进屋子，用碗给李清霖倒了杯水。 “是啊阿姨，以前在工厂认识的。” 李清霖接过水，目光却悄然打量着这间屋子。 屋子不大，两室一厅结构。 没多少家具，一座灵堂点着油灯，挂着一个年轻人的黑白相框。 冯母接过李清霖手中的水果，似乎很少有人上门拜访。 脸上也多了几丝高兴的笑容。 “真难为你了。壮壮都去世六年多了，你还记得……” 第62章 有钱真的为所欲为 李清霖手中的水被猛的溅了出来。 六年？ 冯壮死了六年了？！ 那我在工厂杀的冯壮又是谁！ 碗里的开水很烫，还有水汽飘出。 但李清霖却觉得自己的手很冷。 李清霖勉强笑了笑：“阿姨，冯壮不是前几天在长春玻璃厂里出的事吗？” 冯母将水果放进了厨房，此刻闻言，皱着眉头。 “说什么呢，壮壮六年前是掉进了池窑，跟前几天的事有什么关系！唉，长春玻璃厂不安稳啊，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出了这档子事，造孽啊！” 或许是时间抹去了丧子之痛，冯母可以自然的说着冯壮的死因。 但那双几乎哭瞎的眼睛，明明才年过四十就已经满头白发。 似乎也述说着一个家长被轻松摧毁的可能性。 李清霖坐如针扎，站了起来，走到灵堂前。 灵堂前的烛台沉积着许多融化的蜡烛液，不少甚至都黑了。 白底黑字的‘奠’，也因时间的逝去，变得褶皱如老人的脸。 李清霖甚至看到灵堂下的桌子，都开始斑驳，被虫子钻出虫洞。 一切的一切，都证明着这座灵堂已经摆放了许多年了。 只有水杯里的白色马蹄莲，是刚摘下来的，还盈盈带水。 李清霖看着冯壮的遗照，两人的目光对视。 李清霖似乎看到那张黑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森。 他，在笑。 李清霖没缘由的心底忽然冒出了一团鬼火。 他看着面前的灵堂、那副黑白相框。 想将它们砸得碎粉！ 如果是人，就站出来让我再杀你一回！ 如果是鬼，我也不介意让你多死一次！ 李清霖没有起伏的胸膛，因为愤怒而变得汹涌。 好似有被点燃的炸药，即将爆炸！ “阿姨，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李清霖面带微笑，向冯母轻轻晗首，显得十分有礼貌。 “坐会儿，吃了午饭再走！” 冯母本来在厨房摘着菜，此刻手里拿着芹菜，开口挽留着。 “不了阿姨，下次吧。” 李清霖走到玄关，不敢看冯母的脸，也不敢再多作逗留。 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 忍不住点燃心底的烈焰，放出一头恶魔！ 你冯壮不是装神弄鬼吗？ 那我杀了你的母亲，毁了你的家， 逼你露面！ 大不了掀翻这场牌桌，大家都没得玩！ “唉，来都来了连饭都不吃一口，那好吧，慢走啊。” 李清霖目光温和，看着逐渐被铁门遮挡的冯母。 砰！ 门闭，李清霖缓缓走下七楼。 “小昆，把爸爸以前的衣服拿上，到天台上烧了吧。” 六楼的一对孤儿寡母，抱着一摞男人的衣裳。 互相搀扶着经过李清霖，走上楼梯。 李清霖下意思的回头，便见一道强烈的光线从六楼上射下。 母子两人走上天台。 六楼后，没有七楼。 只有天台。 “呵呵，有意思，有意思。” 见此，李清霖忽然失笑摇头，心中的怒火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将手插进裤兜，缓缓走下楼梯。 鞋底碰撞在阶梯上，好似铁锤砸碎了骨头， 骨渣子横飞，骨髓黏在铁锤表面。 然后，铁锤再次砸下！ “李先生。” 司机一直在楼下等着李清霖，此时见李清霖走了出来，接连打开了车门。 “送我去南开中学吧。” 李清霖开口说道，看着窗外，目光变得格外深邃。 随着青冥境强者引入西方的工人体系，许多学堂和医院都开始七天一礼拜。 南开中学也将每周的放假日放在礼拜天。 今天恰逢礼拜六，下午只上两堂课，早早的就有家长、保镖等在南开中学门外。 “那李先生，我就先走了。” 司机将李清霖送到南开中学门口，打了声招呼。 “替我向孙先生道谢。” 李清霖挥手告别，等着下课铃的传来。 “你也来了。” 但显然，有人比李清霖来得更早。 李清霖转身，便看见一位小巧身材，皮肤白皙的女子从远处走来。 盘着大云头，大袄下，是紧身的桃红色小袄，分外吸睛。 正是护士何双。 这世间有一万种女人，便有一万种风情。 很明显，现在的何双有了属于她自己的风情。 七分端庄，三分诱惑。 李清霖表现得很自然，道：“你来这么早啊。” 何双白了李清霖一眼，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莉莉的娘呢！你这个当干爹的，还真是称职啊。” 听着这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在向老公抱怨的对话。 尤其是何双那双眼睛，似乎都会说话！ 李清霖咳嗽了一声：“嗨，要是你不介意的话，让莉莉认你做干娘也行！” 叮零零…… 下课铃忽然响起，打断了逐渐尴尬起来的氛围。 顿时，一只只顽皮的小兽们，拥挤着从教学楼上冲下。 以极短的速度，让前一刻还平静的学校置入烧沸的沸水中。 然后，李清霖老远就看到了苏莉。 还是那道小小只的身影，一个人走来。 “干爹！” “双双姐！” 苏莉先是亲切的抱了下何双，以表示最起码的尊重。 然后非常自然的从李清霖腿上爬了上去。 好像一只树袋熊，整个人都挂在李清霖的身上。 “干爹，莉莉想你了。” 苏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从下往上的看着李清霖。 李清霖一把抱起苏莉，笑道：“好！干爹也想莉莉了！走，干爹带你吃好吃的去！” “走吧一起？” 李清霖转过头来，看向何双。 何双看着苏莉这个白眼狼，没好气的摇了摇头道：“走吧。” “干爹干爹！我要吃卷圆！” “买！” “干爹，那里有千层酥！可是好多啊吃不完。” “没关系，买！” “干爹，那个熊偶好可爱啊。” “买了！” 一家服装店里，皮草做的披肩摆放在门口。 店里都是上等绸缎做的旗袍，或者童装。 全是儿童或者女性衣裳，居然没有一件男装。 隔壁倒是有一家论斤卖的男装店。 苏莉试了一件带碎花边的衣裳，但看服装店里气派的装修。 又不舍的放下了衣裳。 “老板，多少钱啊？” 李清霖却拿起衣服，大声问道。 “哎，这件衣服三十五块银元。” 老板目光悄然看过了何双，很明显，哪怕他没有表现出来。 也觉得这件抵得上普通家庭两个月开销的衣裳，只有何双才拿得出钱来。 何双见状，只是狡黠一笑。 李清霖哪里不知道着老板心里的弯弯道道。 他直接掏出一张大票，拍在老板手上—— “不就是三十五块吗？买！ 我有的是钱！” 第63章 警局来人 李清霖心里在滴血。 想象力的解放需要钱一直燃烧。 一路的买买买，居然就花了他近十个月的工资。 果然啊，养成大魔王不是件那么简单的事。 “走，去国民饭店吃饭！” 苏莉双手都不得空闲，捧了一大堆零嘴儿。 腮帮子鼓鼓的，好似一只藏东西的小松鼠。 嘴唇上有些油腻，她小舌头灵活的一舔，又在嘴里砸吧了下味道。 “好啊！” 苏莉笑嘻嘻的趴在李清霖胸前。 何双提着服装袋，无奈的笑笑。 想她堂堂何家小姐，居然成了提东西的丫鬟了。 前段时间虽然因为袁舟饭店的影响，国民饭店的生意受到了冲击。 但毕竟怎么说也是天津老字号了，袁舟一出事，国民饭店的生意自然就慢慢回升了。 在某种意义上说，李清霖还救了国民饭店。 李清霖三人向国民饭店走去，快要到时，一个卖花的阿婆忽然从一旁走了出来。 “先生，买束花吧，都是自家种的，根上都带着泥巴呢！” 李清霖看花篮子里有不少薰衣草、红玫瑰或者蓝色妖姬。 颜色非常艳丽，还带着露水。 而这位阿婆佝偻着身子，满脸都是风霜，一双布鞋的鞋帮子上全是泥巴，显得有些可怜。 “多少钱一束啊？” 李清霖挑选着花，问道。 “干爹，这朵花好漂亮啊！” 苏莉看着一朵蓝色妖姬，非常的喜欢。 “五毛钱一束！放进水里就能栽活！” 阿婆对苏莉笑了笑，将蓝色妖姬取出就要递给她。 “我们不买。” 但何双冷漠的声音传来。 她拨开了阿婆的手，站到阿婆面前，目光冰冷。 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那股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温润气质，在此刻变得十分凌厉。 阿婆退了一步，压得喘不过气来，差点摔在地上。 “我们走。” 李清霖有些奇怪，看了眼卖花阿婆，跟何双走开。 苏莉也像只缩头鸵鸟，没再提买花的事。 只是嘴里一直都没闲下。 一对提着皮箱，应该是到天津游玩的情侣经过，皱着眉毛看着何双的背影。 “什么人啊这是，有钱了不起啊，态度这么恶劣！” 情侣中，那长相十分英气，戴着黑毡帽子的短发男子扶起阿婆。 “阿婆啊，你的花我们全买了，你好早点回家。” “谢谢，谢谢好心人啊！” 阿婆摸了摸眼角浑浊的泪水，急匆匆的给男子收拾着花。 听着身后的对话，李清霖三人走入了国民饭店。 “何小姐来了，您的房间我们一直给您留着呢。” 大堂经理明显认识何双，一看她模样，赶紧跑来。 “顾经理您忙，不用管我。今儿个，我也是来吃顿现成的，有人请。” 顾经理立刻反应了过来，笑呵呵的对李清霖说道， “先生，里边请。” 上次是杨咏幸做东请李清霖到国民饭店吃饭，所以这才李清霖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顾经理在前面带路，将三人引到了二楼一间安静雅间。 点完菜后，顾经理关门离去。 “是不是觉得我不近人情，仗势欺人？” 坐在桌子对面，何双好整以暇的坐下，将餐布铺在自己的大腿上。 对于这道送命题，李清霖尬笑一声：“花花草草的没什么意思，省点钱也好。” 苏莉则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一对穿着及膝白袜的腿，晃来晃去。 把眼前的饭桌都要看出花来。 何双轻笑：“那个老人经常堵在饭店外面，专盯到国民饭店吃饭的有钱人。” “别处卖花的，两毛钱一束，她要五毛。卖的花根本就不是自己栽的，根须是用绳子绑出来的。” “我以前心软，全买过一次，结果都死了。” 听到这，李清霖顿时明白了，道：“哦，我就说嘛，抱歉抱歉。” “那种蓝色妖姬，本来只是普通的白玫瑰，是用染料染出来的。” 何双脱下手套，放于一旁，用勺子小口舀着饭前浓汤。 动作精致，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的优雅。 眼角平淡，无喜无怒，看不出来半点被欺骗后的伤心。 有的人专赚好心人的钱，只可惜好心人也不是傻子。 好心人无奈被逼得冷漠后，却又被口诛笔伐，说什么人情冷暖。 或许是卖花老婆的事，这顿饭吃得有些安静。 倒是苏莉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故意吵闹着，‘干爹’‘双双姐’叫个不停，成了这间房间唯一的亮色。 天渐渐黑了，三人走出了饭店。 “出来了！” “就是他，上！” 街对面，有几位警卫本百无聊赖的等候着。 忽然看到李清霖走了出来，顿时都走了过来。 “李清霖，因为你跟长春玻璃厂的火灾事故有关，还请跟我们回去说明下情况。” 来人都是些普通的巡警，一般只负责普通人的治安。 此刻也是态度温和，并无刁难。 似乎真的如他们所说，只是回警察局说明下情况。 对于警察会找上门来，李清霖没有半点惊讶。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不安。 总觉得平静的背后，隐藏着波涛汹涌的危险。 而且李清霖还看到了一位熟人。 当初在袁舟饭店里，吃垃圾桶里食物残渣的为首警卫。 “赵警官，不知道我这位朋友怎么了？竟然还要被传呼到警察局？” 何双认出了这人，鹅颈微抬，绷紧了皮肤，显得有些高傲。 赵天城接连赔笑：“原来是何小姐，何小姐放心，我们只是按照规矩向这位先生问点事，一切，都照程序来！” 赵天城看着李清霖，似乎并没认出他来。 何双隐隐觉得这件事不对劲，询问的目光看向李清霖。 该来的早晚会来。 再说了，冯壮这件事，李清霖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甚至还想和警方合作，将装神弄鬼的冯壮给揪出来。 “莉莉乖，先跟双双姐回去，干爹跟这些叔叔去办点事。” 李清霖放下苏莉，对何双点了点头。 然后在几位警卫的簇拥下，上了车。 砰！ 赵天城坐在副驾驶上，侧过脸将头靠在车窗上。 街上行人逐渐少去，不少商店也关了门。 一时之间，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声，车里陷入安静。 但没人注意到的是，赵天城那双眼睛里，忽然多了一条条好似小蛇的血丝。 向瞳孔聚集。 而他藏在袖子下的胳膊，凹陷了下去，少了一大块肉。 干涸的鲜血让肌肉凝结成紫黑色，被扯断的血管用细绳扎了起来。 坑坑洼洼的，布满不规则的牙齿痕迹。 看模样是被人， 活活啃掉的。 第64章 食肉 “说吧，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警察局里，李清霖被双手扣住，坐在审问室里。 整个警察局就如同一处强辐射场，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巨大的屏蔽力量。 就如同南山窟精神病院，在警察局里，修者的实力被大幅度压制。 李清霖与外界自然失去了联系，身体成了孤舟。 只能在汪洋上漫无目的的漂流。 当然警察除外，实力依然保留。 而在李清霖面前，却坐着两位专门负责修者案件的苦行者。 赵天城倚在门口叼着烟，目光不时看过李清霖，带着诡异的嘲弄。 “我说过了，我只是去买玻璃，人不是我杀的。” 人的确不是李清霖杀的，因为那些工人早就死了。 李清霖只充当了二次碎尸的角色。 两位苦行者，一位叫做向警予，另一个是他的搭档，叫做毕虹。 长春玻璃厂纵火杀人案案情严重，许多受害人的家属都在四处述冤。 尤其法医们发现了这些死者，在起火之前就已经死亡了，死状奇特，但死因不明，还在调查。 所以这件案子就移交给了苦行者们调查，普通警卫们给他们打打下手。 向警予的脸有些消瘦，给人一种干练的军旅气质，似乎曾当过兵。 他翻阅着卷宗，抬头看着李清霖， “我们查阅过地方户籍、走访了周围群众，你所说的冯壮早在六年前就死了，死因是操作不当，不慎掉进熬制玻璃的池窑里，有许多当事人可以证明。” 李清霖失笑摇头：“那你们把他的坟墓给挖出来啊，看看尸体还在不在啊！” “冯壮的坟墓，因为当年扩建天津城街的时候，安置费用没谈好，被统一个强制迁走了，现在已经找不到尸体了。” 毕虹目光凛冽的盯着李清霖，用十分笃定的口气道， “所以你才想用一个死了多年人来转移警方的注意力，从而洗清自己的嫌疑。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李清霖，你老实交代吧！” 说到最后，毕虹甚至动用了修为，声音如佛门金刚怒吼，浩大而浑厚。 一层层的音波冲入李清霖的耳膜。 其实假若是第一次犯案的新人，无论在外面叫得多么嚣张。 但一般而言，一进了局子很快就会招供。 并不是警察强行招供，或者殴打犯人。 而是警察局的气氛、布置都给人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 那种从小到大就灌输的‘警察局很恐怖’的潜意识，会很快摧毁嫌疑人的心里防线。 再加之诸如苦行者这样的苦行者吼一嗓子，不仅仅是普通人。 哪怕是修者都得心胆俱乱，失去了方寸。 只可惜，这案子不是李清霖所为。 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讲，他还是惩奸锄恶，做了件好事！ “事情的经过我都告诉你们了。冯壮修炼邪术，将工人炼化成活死人，我只是被逼无奈之下才动的手。” 李清霖老油条一根，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口气要死不活的。 “那据你所说，为什么发现第一位死者老孙的时候，没来报警！” 毕虹咄咄逼人，视线如同一把吧锋利的长剑，刺入李清霖眼底。 “不好意思，本人政治觉悟不高，思想道德还在培养之中，下次，下次我肯定报警。” 李清霖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放肆！！” 毕虹一拍桌子起身，好似被激怒的雄狮，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清霖。 “好了。” 向警予压了压手，示意毕虹坐下，看着李清霖道， “案子的真相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但在此之前你还是有很大的嫌疑，凶手一日不落网，你就得呆在警察局里。” 因为民国时候政治混乱，军统、中统、地方黑帮都掌握极大的权利。 所以警察局很多时候都被架空，在具有一部分自主能力的同时，也受当地势力的控制。 自然法律也变得模糊起来。 向警予本以为李清霖会流露出紧张、不甘的情绪。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李清霖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没有半点反应。 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自己会被长期羁押。 李清霖当然不担心了。 他一旦上班迟到了，院方就会跟金字神捕联系，以金字神捕的势力，自然就会很轻松的查到自己被警察抓了。 再说了，不是还有何双这个何家大小姐在嘛！ 他李清霖，背后有人！ “赵天城，查到他的身份了吗？” 向警予指了指李清霖，对门口的张天城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文员拿着一张紧急打印出来的纸张。 赵天城接过，看了一眼道：“李清霖，祖籍蜀川，父母早亡，现在在南山窟精神病院当保安。” 听到李清霖的身份背景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向警予两人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李清霖背景不简单，那么他们查案就变得困难起来。 不对！！ 李清霖脸色忽然变了。 他是金字神捕，按照道理他的身份背景应该属于绝密，没有相关部门的允许。 警察局根本就不可能弄到他的信息。 那么…… 李清霖瞳孔收缩，看到了门口的赵天城。 赵天城似乎感受到了李清霖的目光，转过头来，恰好与李清霖的目光碰撞。 冰冷而讥讽。 更带着某种深寒的恶意。 “赵天城，你把他看好了，一旦他有异动马上来通知我们。” 向警予严肃的向赵天城叮嘱后，两人离开了审讯室。 砰！ 审讯室的大门，被缓缓关闭。 外面本嘈闹的过道，被一刀斩开。 审讯室里变得极为安静，安静得听得到耳膜中的风声。 诡异的气氛开始发酵，赵天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 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痴迷表情，就如同太久没碰毒品的瘾君子。 他舔了舔苍白的嘴唇，眼睛里迅速弥漫出许多血丝。 “你身上的气味，真好闻。” 赵天城走到李清霖身边，俯下身子，先是用舌尖触碰在李清霖的脸颊。 温润，舒弹。 他用整条舌头舔过李清霖的侧脸，李清霖的味道， 让他无比的陶醉。 他目光疼惜的看过李清霖的脸庞，宛若看着自己最爱的人。 突然，李清霖开口道， “人肉，不，自己的肉，好吃吗？” 第65章 求生欲 其实从很早开始，李清霖就已经失去了作为正常人的食欲。 没有五脏六腑的他，感受不到肠胃的饥饿。 只是按照多年养成的习惯，让自己努力表现得和常人无异。 一日三餐，食物那单薄的酸甜苦辣在味蕾上缓缓释放，引起神经冲动，产生相应的味道。 便是他进食唯一的感受。 没有食物滑过喉管的期待感，也没有胃部得到填充的满足感。 只是为了吃而吃。 李清霖至今都没搞清楚，这具身体是否需要从食物中汲取能量。 毕竟，有时候他一旦忙起来的，是真的会连续几天都忘记吃饭。 而身体的状态，却一直保持在某种稳定值，不会虚弱。 李清霖是失去的食欲。 但赵天城的食欲，却被放大了千百倍，到了一种极度病态的…………挑剔。 袁舟死了，世间再无美食系统。 他们这些曾品尝过世间极品的美食的饕餮们，便再也看不上其他的食物。 他们的胃、大脑都告诉他们，该吃饭了，该补充能量了。 然后本能的产生了强烈的饥饿感。 但他们越是饥饿，便越是挑剔。 到了最后，甚至会啃噬起自己这具曾经吃下过美食的身体。 “好吃，嘿，当然好吃。” 赵天城吞了吞口水，挽起袖子，将自己那根被啃得坑坑洼洼， 几乎看得到骨头的手放到李清霖面前。 “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饿啊，我饿啊！但我就是吃不下东西！” 赵天城发疯般的大笑，眼泪、鼻涕随着夸张的表情流下。 “我想吃，我甚至拼命的朝嘴里塞东西，但恶心，太恶心了，我统统吐了出来！” 赵天城颤抖着嘴唇，变得害怕起来。 他快要死了，吃不下东西的人，又能坚持多久。 但求生欲又驱使着他进食，寻找着一切可以入口的东西。 “但你身上的味道……真香！” 赵天城在此刻宛若挣脱了人类伦理道德枷锁的野兽。 嘴角被撕开，露出暗黄色的牙齿。 口水从牙齿缝隙里滴落，散发出特别的腥臭味。 味道十分浓郁，弥漫得整间审讯室都是。 然后，他一口咬向李清霖！ 李清霖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哪怕自己的修为被压制、行动被束缚，此刻看到赵天城向自己扑来。 李清霖的目光里，也没有半点慌乱。 怜悯而叹息，就如同看到某只小白鼠费尽心机，想要逃出去实验室。 却还是被人抓住了尾巴，逗弄玩耍了之后，又给塞进了试验箱。 进食的本质，就是求生欲么？ 那我宣布，剥夺你的求生欲！ 在这一刻，李清霖宛若高高在上的神祇，坐在巨大的悬浮宝座之上，俯视着赵天城。 一双眸子里流转过千万年的沧桑，一种种生物从诞生到灭亡。从繁华到落寞。 而求生欲，便是其中的催化剂，是所有生物都绕不开的本能。 金钱和利益、繁衍与死亡，都只不过是求生欲的一种表现形式！ 赵天城饥饿的胃在沸腾，疯狂的释放着胃酸。 他的神智和本能，在此刻都被李清霖所吸引。 都被求生欲所驱使！ 但忽然，一缕奇怪的感觉在赵天城心底萌芽。 他看着李清霖这道‘美食’，先是感觉激动，然后褪色成恶心。 等他即将咬到李清霖脖子的那刻。 求生欲不见了。 随之而来的，是……平静。 赵天城缓缓抬头，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空洞而机械，似乎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 他转过身，走到门前。 忽然，大门从外面推了进来，向警予似乎有什么急事。 推门的动作，大了些。 然而赵天城恰好站在门叶开合处，被门一推，身体朝后一仰。 若是一个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下意识的抱头或者侧身，以避免伤害到要害。 但对于失去了求生欲的赵天城而言。 他平静的仰面倒下，后脑勺实打实的摔在坚硬的地面上。 咔嚓。 一滩嫣红的血，从赵天城的后脑勺处流出。 汩汩的流向了向警予的脚边。 向警予失神的看着这幕，然而令他惊恐的是，他看到赵天城逐渐暗淡的眼睛里，居然没有半分临死前的不甘与渴望，而是…… 平静。 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欲望，就不会害怕死亡。 向警予看着这诡异的一幕，身体发寒，嗓子眼里都变得十分干燥。 赵天城，就这样死了？ 我只不过是开了下门，一位警卫就这样死了？！ 空气中的血腥味，让许多人都警觉的走了过来。 一看到赵天城惨死在审讯室门前的模样，整个警察局的气氛， 瞬间陷入冰点！ “怎么回事！刚才人不是好好的么？！” “快，叫医生，快！” “来不及了，他似乎……都没有活下去的欲望，心跳已经停止了。” 一阵慌乱后，门口聚集的警察们都保持了沉默。 赵天城诡异的死亡经过，映衬着他那副平静赴死的模样。 在此刻居然让这些见惯生死的警卫、苦行者们感到了丝丝寒意。 向警予反应了过来，指着李清霖大喊， “是你！肯定是你！说，你修炼了什么妖法，不仅残害了几十个工人，现在还敢蛊惑警卫！” 李清霖闻言，嗤笑一声，打趣的看着在场所有警卫。 从碗那里得到的眼泪代表的意义，是守护。 而美食系统代表的意义，便是求生欲。 李清霖的目光看过众人，似乎在盘算剥夺谁的求生欲。 不知为何，所有人都感觉到本能的不安。 想马上离开审讯室，离李清霖远远的！ 似乎是为了发泄心底的恐惧，向警予脸色暴虐，忽然冲来一把抓起李清霖的衣口。 目光狠辣的看着李清霖：“我现在有证据控诉你涉嫌长春玻璃厂纵火案、诱杀警卫。” “你李清霖，必死无疑！” 砰！ 就在这时，从审讯室外传来破门而入的巨大声响。 似乎还有人体碰撞到墙壁上的沉闷声。 然后，一道李清霖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倒要看看，我们金字神捕的人，谁敢动！！” 第66章 我受过专业训练 在一众警卫惊疑不定的目光下，李清霖安然无恙的走出了警察局。 而向警予看着申屠戎的背影，宛若看着一尊背负黑色镰刀的恐怖死神，脸色苍白得可怕。 他怎么来了？ 李清霖难道是金字神捕？！ 这个时候的街头，有些冷清。 “戎公，人真不是我杀的。” 李清霖吐出一口浊气，看着申屠戎道。 “我相信。” 申屠戎一身大衣，手中一根香烟正袅袅燃烧着，那一点火星子忽明忽灭。 闻言，李清霖心底顿时十分感动，颇有一种委屈得到理解的感受。 “毕竟你杀的人根本不可能有全尸，毛都找不到一根。” 申屠戎吐出一口轻烟，笑道：“再说了，没好处的事，咱们犯不着不是。” 呵…… 李清霖一阵哑然，转而说道：“戎公，我想查清楚冯壮的底细。” 申屠戎点头：“我给你弄个探员的身份，做事也方便一点。” “那，杀死袁舟的凶手，有线索了吗？”李清霖转而问道。 申屠戎闻言，深吸了一口香烟，目光深邃的看着空旷的街道， “还没呢，这案子有些棘手。” 听着申屠戎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李清霖隐隐觉得申屠戎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申屠戎，莫非知道凶手是谁？ “赵天城的事，你要一口咬定跟你没关系，是向警予意外杀人，懂吗？” 申屠戎将烟蒂扔下，用脚踩熄。 “这个地址给你，有空了去看看……” 然后申屠戎也没管李清霖的回答，上车离去。 李清霖看着车辆远去的背影，站在原地很久。 “凶手……” ……………… 暧昧的灯光； 浑浊的空气； 喑哑诡异的音乐； 一只只扭动的人影，在时隐时现的霓虹灯下出没。 白日里这是一间废弃的工厂。 但到了夜晚，这里变成了血肉的舞厅。 王有进端着喝光的红酒杯，红光满面的穿过拥挤的人群。 “一杯新鲜的心口血，不要放糖，原味。” 吧台后，胸前领带打着蝴蝶结的侍者点头。 接过杯子，侍者熟稔的提起一把干净的小刀。 酒柜上，一个人被钉在木板上。 双脚悬空，双手摊开，手掌心里钉着银钉。 银钉很漂亮，在晃动的灯光下散发着高贵的色彩。 充满了艺术的气息。 侍者将小刀刺入此人的心脏，小刀应该是特制的。 心口血从刀把里流出，被侍者小心的接住。 “呜呜呜呜……” 然而这个人，并没有死去。 是剧痛让他醒来，他绝望的惨叫着，眼角的泪水缓缓滑下。 但不时有人来点餐。 王有进满意的浅咂了一口，那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他的口腔里。 更有……袁舟师傅做出来的美食的味道。 在此所有人，都是袁舟的食客。 “您好女士，能请你共进晚餐吗？” 吧台旁，一位身姿婀娜的粉红女郎，气质高雅，正一个人品尝着鲜血。 女子抬头，那双眼睛似乎会说话。 “好啊。” 如同黄鹂般婉转的声音传来，王有进绅士的坐在女子对面。 桌子上空荡荡的，只有两幅刀叉。 女士优先，王有进示意女子先请。 将手腕上的衣服挽上，放在女子面前。 女子捂着嘴唇轻笑，优雅的拿起刀叉。 滋滋滋滋…… 刀叉很锋利，轻易的划开了王有进手臂的皮肤。 鲜血，恰好被碟子盛住。 被当作浓汤。 “很新鲜，我得趁热吃。” 女子抱歉的看了眼王有进，王有进微笑：“没关系，请。” 女子没有将肉割下，而是将王有进手腕上的肉切成大小均匀的几十块。 女子用叉子叉起一块带血的肉，放入樱桃小嘴里。 一种从未有过的欢愉在她的齿间迸发开来。 肉块触在舌尖的质感黏腻而又绵软，仿佛与情侣的轻吻，令她不禁停下动作细细品味。 女子顾不得说话了，舌头灵活的搅动在口腔里。 她的牙齿稍稍用力，血肉上脆弱的皮肤便被切开，藏在里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像是一群仓皇的小松鼠，在自己齿缝中调皮地窜跳。 女人忙卷起舌头吮吸它们，发出的了奇怪的声响。 她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身体也不由跟着战栗，脸色变得潮红起来。 每一颗味蕾都仿佛在发出欣喜地尖叫，享受着这盛宴，动脉和肌肉吃起来颇有嚼劲，神经血管则像蜂巢般甜腻，骨头倒是有些硌牙。 但嚼劲十足的口感，然而让女子陶醉在咬断它们时发出的‘啪啪啪’声中。 “美味，难得的美味。” 女人大快朵颐之后，嘴角好像涂抹着艳红的口红。 但她舍不得用餐巾抹去，她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在嘴唇上画着圈，吮吸着每一寸角落。 舌头卷动，一上一下的。 “先生，您请。” 女人轻轻一笑，掀开旗袍，将大腿放在桌子上。 …… 舞厅里的每个角落中，都散发着血腥味和荷尔蒙的味道。 男人和女人压抑的声音，此起彼伏。 片刻后，王有进满足的起身。 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格外的明亮。 带着嗜血的疯狂。 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吧台前，敲了敲桌子，大声的说道， “下一位，是谁？” 美食要保持足够的新鲜，所以舞厅每天都会挑选新鲜的食材。 音乐仍在继续，但喧闹的舞厅下却忽然变得安静。 每个食客，都用莫名的目光打量着对方。 谁是，下一道美食？ 王有进拍了拍手，笑道：“今天我认识了一位美丽的女士，跟她共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晚餐时光。” 王有进向众人介绍那名女子，粉红女郎勉强的笑笑。 “所以我提议，明天的美食，就是这位美丽的女士。” 王有进取下帽子，放在胸前，遥遥的向女子行礼。 女子的脸，瞬间变成死灰色。 “好！！” “既然是王先生提议，那就定了！” 场面十分的喧闹。 然而慢慢的，所有食客的声音压低了下去。 一个个都放慢了呼吸，宛若被扼住了喉咙。 他们都目光恐惧的看着王有进背后，看向了吧台深处。 王有进忽然觉得凉飕飕的，浑身起着鸡皮疙瘩。 他身体僵硬的转身，便见光线暗淡的吧台里， 那具被钉在木柜上的人体下， 有一道黑影爬了起来。 冰冷的气息，吹过王有进的脸庞。 黑影缓缓起身，没有声响的飘来。 王有进吓得腿都生了根，呆呆的站在原地。 “鬼，鬼……” 噗呲！！ 突然，一根根面条从这只鬼的嘴里喷了出来，劈头盖脸的喷了王有进一脸。 “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第一次当鬼没经验，没控制住！！” 鬼捧着肚子大笑，牙齿上还沾着葱花， “不行了，哈哈哈哈！！！让我笑，笑会儿！！” 第67章 我们很欣赏你，让我们做你的走狗吧 假如再给李清霖一次演鬼的机会，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抓住演鬼的精髓，不轻易笑场。 成为一名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 “起，起开!” 脚下的侍从还在他脚底爬行，喘着大气，费劲的骂了一声。 李清霖端着碗面，喝完了最后一口面汤。 味道还行，虽然只是路边的小摊贩，但也是用大骨汤熬制的。 只是对于李清霖而言，进食，只是一种走个过场的形式。 “嗨，蛮热闹的嘛大家!” ‘呜呜’的一声，侍者正努力抬起的脑袋被李清霖一脚重新踩了回去。 李清霖走出了吧台，清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他!” “害死袁师傅的凶手!” “他，他怎么知道这里的?” 食客们看到李清霖的模样，脸色大变。 袁舟出了事，罪魁祸首就是李清霖！ 居然搞得大家都没美食可享！ 食客们初时的慌乱之后，便是心底某种秘密被人发现后的恼羞成怒。 我们不一样! 李清霖在这舞厅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身上没有半点饥饿的疯狂感。 反而是充满了好奇，就好像是进入了血腥艺术主题展览的游客，到处瞎逛，到处参观。 将这群食客，当作了活生生的艺术品！ 而对于不合众的害群之马，要么同化，要么就…… 抹杀！ 王有进此时却四处张望着，脸色惶恐，似乎觉得除了李清霖外还有其他人。 在场的食客，虽然都接受过调查，甚至进过局子。 但只有王有进因为自己为科长的身份，知道李清霖是金字神捕。 他都来了，其他的金字神捕还会远吗？ 可王有进等了半天，都没有其他人出现。 而且当李清霖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忽然闻到李清霖身上那种奇怪的香味。 那是属于……美食的味道！ 一瞬间，王有进疯狂了，完全丧失了理智。 虽然他已经吃了一整条大腿，肚子撑得圆鼓鼓的。 但在此刻，一闻到李清霖身上的味道。 他的胃部释放出大量胃酸，食欲剧增。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吃！ 他要吃掉李清霖！ 他一把撕开衣领，露出泛红的皮肤，皮肤下的毛细血管扩张，清晰的形成蛛网的模样。 蝉觉境巅峰的实力全部爆发，整个舞厅的温度骤降。 红酒杯里的鲜血冻结成冰； 食客们呼出的空气凝结成冰霰； 地面上、桌子上，披上了厚厚一层霜雾。 王有进此刻，就是冬天。 飞雪因他而出没！！ 李清霖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冷，而且随着王有进的靠近。 死亡的阴冷更是如期赶来。 然后，李清霖的眼睛， 看向了王有进。 王有进突兀的停在了原地。 咔咔咔…… 本逐渐扩张的冰雪，戛然而止，开始收回。 温度回升，地面上的霜层也逐渐融化。 这群食客疑惑的看向王有进，同时察觉到了王有进身上那种诡异的， 平静。 就好似进入了贤者模式，脸上没有半点感情。 行尸走肉在世间，没有求生欲。 若有死神来了，他会顺其自然的回归地狱。 咕噜咕噜…… 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众食客，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李清霖若有所思的点头，就好似在进行着某种试验。 口里还在喃喃：“虽然个体情况不同，但关于求生欲的三组对照试验还是得尽量排除无关变量的影响。” 李清霖看着这群后退了一步，挤在一起的食客们。 目光冷漠，宛若看着一只只小白鼠。 “二十六名食客，蝉觉巅峰修者两人、长天秋色五人、百丈夏庭七人，十里春风及普通人共计十二人。” 人群里，那两位蝉觉巅峰的修者忽然看到李清霖朝自己看来。 就如同死神的凝视，让他们一瞬间就被冷汗打湿了后背。 心，都跳到嗓子眼！ 妖术，妖术！ 两人心中大喊。 “嗯，就是你们两了。” 李清霖点头，瞬间就决定了两人的命运。 一人，食欲大减，几乎跌出了正常人的范围，濒临被剥夺求生欲的临界点。 另一人的食欲，则再次增加了百倍、千倍！ “吼！！” 食欲被增强的那人扑出，将那位大腿上少了一大半血肉的粉红女郎扑倒在地。 气管的漏气声后，墙壁上忽然多出了抛物线般的血迹。 一滴一滴的滑落。 “不好意思，第一次经验不够。” 李清霖自顾自的笑笑，但在众人眼中，却如从地狱而来！ 每一个弧度，都是用尸骨和鲜血所铸！ “啊啊！！我受不了了！” 一个人的情绪终于失控，面色狰狞的朝李清霖冲来。 但冲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他依旧很饿，但他似乎觉得自己…… 吃得下东西了！ 他看见挂在王有进脸上的面条，宛若在沙漠中迷路的旅人忽然看到了绿洲。 他奋不顾身的将王有进扑倒在地。 李清霖目光所向，便有一位位食客暂时恢复了正常，不再挑剔食物。 地上的面碗被人们疯抢。 王有进一脸平静的躺在地上，一群人伸出舌头，在他身上舔来舔去，争夺着面条。 如此荒诞不经的一幕，在这气氛暧昧的舞厅里，却显得如此和谐。 甚至增添了几分狂人的艺术风格。 “先生，先生！我们愿意奉您为主，听从您的吩咐！！” 李清霖走到门口，身后那群食客忽然跪在地上。 朝李清霖磕头。 没有失去便不知道珍惜。 当他们体会过那种越是饥饿，越是吃不下东西的感觉后，便越发珍惜作为一个正常人的体验。 哪怕是放弃尊严，侍奉他人，他们也再也不愿意回到不久之前的状态！ 在此食客，大多都是有修为在身。 如果凝聚在一起，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但李清霖轻轻摇了摇头：“我很欣赏你们，只可惜，做我的走狗，你们还不够格。” 砰！ 工厂大门打开，如水月光照在李清霖的脸上。 他一只脚踏进冰冷的夜里，月冷长河，远处大山勾勒在星空中。 而在李清霖的身后，这群食客们，一部分却剥夺了求生欲，还有一部分的食欲则， 放大了千百倍！ 咚！ 工厂大门关闭，门后忽然传出地狱降临的恶鬼哭喊声。 第68章 成品 入春的夜晚，有些冷。 虽然李清霖不怕冷，但总觉得还是想呆在一个温暖的角落，比如…… 南山窟精神病院。 大门被李清霖焊死了，没一个逃得出来。 到了现在，工厂里已经逐渐没了声音。 空气中的浓郁血腥味，几乎要液化成水。 手里的烟快要烧尽了，李清霖狠狠的吸入最后一口。 老实说，除了那天晚上围剿李清霖外，这些食客连李清霖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并没有生死之仇，也不算大奸大恶之人。 但走到最后这互相食之的地步，只能说是命运弄人。 李清霖不可能包庇、甚至收服他们。 毕竟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金字神捕的目光下，一直都被暗中观察。 李清霖这样做，在某种意义上讲，还是做了好事。 让他们早点解脱。 李清霖现在还没将美食系统‘消化’完，除了这些吃过美食系统制造出来的美食的食客们，李清霖只能在很小的范围内，影响到正常人的食欲。 比如让一个才吃了饭，没有食欲的人再多吃一碗，是最弱的超能力。 虽然这个能力，是所有饭店都求之不得的…… 将烟蒂弹飞，李清霖确定工厂里再无动静之后，消失在夜色苍茫中。 ……………… “来，把这一批曲面硬化玻璃送到李先生那里去！尺寸长度一定要再三确定好！误差控制在一毫米内！！” 小河神码头对面，长春玻璃厂的一处分厂内。 一批批制作出来的曲面硬化玻璃，被流水线的轨道送到一间附属的房间里。 一位位工人奔走呼号，忙的热火朝天。 但每个人的目光，都不时的看向那间经常有巨大声响传出的房间。 房间温度很高，隔着墙壁都有股热浪扑来。 房间内更不时更有猛烈的狂风平地升起，轰隆隆的，好似是即将喷发的火山管。 铁窗被封死了，只有几道排气扇还在运转。 而在屋子里，却有一个人有条不紊的打着拳。 每一拳，都会带起拳风，让流水线上的一面玻璃轻微的飘起。 每一次震腿，便有一根细铝丝出现在李清霖面前。 然后一缕缕淡青色的火苗从风中生起，轻轻一舔，铝丝便被汽化。 继而在内外压强差下，自动镀上玻璃表面。 成品下移，又是一面待加工的镜子出现在李清霖面前。 房间一侧，已经堆积了不少已经镀膜成功的单向透视镜。 八极拳金刚八势，李清霖打得是游刃有余，丝毫也看不出晦涩之处。 但李清霖那光着的膀子，满身的汗水。 却诉说着行云流水下的艰辛。 要给玻璃镀膜，每一点细节都足以决定成败。 便是融化铝丝，在它没形成氧化膜之前喷涂到玻璃表面，李清霖都实验了不下于千遍。 李清霖按照南山窟精神病院的要求，和长春玻璃厂商榷过。 长春玻璃厂负责前期曲面硬化玻璃的制造，李清霖则负责最核心的镀膜部分。 武技便是经济发展第一生产力。 对于李清霖‘藏着’镀膜的举动，玻璃厂里所有人都表示理解。 毕竟即便是他们生产的曲面硬化玻璃，都是有独家技术。 必须是修行‘三寸金身’的修者，按照特定的技巧，才能在玻璃上形成一层在遭受外力时首先抵消的表层应力。 将金身，具化到玻璃上。 随着最后一面镜子被成功镀膜，李清霖的八极拳恰好打完。 李清霖疲惫的走出房间，一些工人立刻走进了房间。 将成品的单向透视镜包装，准备装车。 “李先生，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这样，四千，我愿意出四千银元收购你的技术！” 孙长春本来在巡视工厂，看见李清霖出来了，眼睛里顿时冒出光来。 生意能做到他这个地步，自然具备敏锐的商业头脑。 他早已嗅到了这种单向透视镜背后所蕴含的商机，许多特别的机构，会不吝重金采用这种新型玻璃。 这对一个玻璃厂而言，是多么重要的转型机会！ 只可惜，李清霖一直咬住口风，不愿意卖出这种技术。 让孙长春心里如小猫在挠痒痒，十分难受。 “孙先生，我说过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这门技术牵扯到一门武技，不能外传。” 李清霖摇头拒绝。 虽然结果已经预料到了，但孙长春闻言，还是十分失落。 孙长春的表情，李清霖尽收眼底。 给玻璃镀膜，重点是在控制温度和真空，哪怕没有八极拳，还有其他一些武技可以代替。 但他怎么可能将这足以子传孙、孙传子，子子孙孙无穷尽的技术泄露出去？ 不捞个盆满钵满，怎么可能收手？ 毕竟，李清霖骨子上是自私的。 而且按李清霖估计，这门技术要不了多少年便会被其他人发现，甚至，已经被发现了。 他只不过占了知识领先性的便宜。 所以必须在技术被大规模普及之前，狠狠的捞一笔再说! “孙兄!孙兄!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儿啊！怎么，得空儿去我那坐坐？刚到了一批贡茶，还是乾隆年间留下了的！” 码头上，一个身穿黑色中山装的男子，本在指挥货船下货。 看到孙长春，顿时一脸笑意的向前打着招呼。 “哎！丁老板，您是富贵人，不像我们这些讨口饭吃的，哪里有喝茶闲坐的功夫！” 孙长春见到来人，自嘲的笑笑。 但态度，却隐隐有些讨好。 “嘿！忙点好啊，人一闲下来啊，总得找点其他乐子！嗯？你这玻璃，是新产品？我怎么没见过？” 丁老板一瞅正在装车的单向透视镜，好像发现了什么，好奇的搬动起一面玻璃。 “这叫单向透视镜，从一面看是镜子，从另一面看就是普通玻璃。” 孙长春简单的介绍了下单向透视镜，便见丁老板大为意动，宛若看到了稀罕玩意， “不错啊！给我弄几块回去玩玩！” 孙长春尴尬的笑笑：“丁老板，这玻璃要是我自己厂的，多送您几块都没问题。关键是，我没这个权利啊。” 说着，孙长春指向了李清霖：“您得问这位李先生。” “嗨！” 丁老板一拍脑袋，热情的对李清霖道：“李先生，这玻璃我买三块，就当个装饰，不知道价格多少？” 对于这种送上门的买卖，李清霖自无不可。 “拿二十块银元吧。” “嘿，敞亮人!你们几个，赶紧给我搬走!” 看着这位丁老板招呼了几个力夫，将玻璃抬走。 李清霖才记起来，向孙长春问道：“这人是搞什么的？” “哦，丁义晖啊，他家是开酒店的。” 第69章 降维失败的美食之神 美食梦境 浩荡皇宫中，九层通天塔高可接云，宛若从大地上升起的香烛。 祭奠着某种神明。 只可惜，香烛还来不及点燃，这座通天塔的最后一道菜肴——百珍宴，却活生生毁在李清霖之手！ 然后，美食世界的色彩突然暗淡下去。 宛若谢幕的舞台，灯光熄灭、演员卸妆，道具们纷纷拿了下去。 李清霖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或许是美食世界对袁舟的冲击过于强烈，让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所以他的潜意识梦境，完全就是他在美食世界里叱咤风云的三十年。 对于袁舟的梦境经历，李清霖已经感受过许多次了。 没有收获。 但这一次，李清霖忽然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 梦境回演，一切都从袁舟第一次出现在美食世界开始—— 任务触发，限时三天之内，宿主需要再次以蛋炒饭开始，获得十位食客； 成功，奖励三十平方米的饭店一间； 失败，抹杀！ 袁舟瞬间的出现在京都街口，身边人来人往，吆喝声不绝于耳。 但却无人奇怪自己的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李清霖虽然只能看到袁舟曾经所看到的，但这一次，李清霖却努力的将注意力放在袁舟视线的上边， 那眼睛余光处的天空。 视野内，只有一线蔚蓝色天空，宛若调色板的背景。 咔嚓！ 宛若截屏，这一线天空被李清霖铭记在心中。 任务触发，限时一个月内，推广美食饭店，打败附近七家饭店； 成功，奖励三种新配方； 失败，抹杀！ 袁舟站在食客络绎不绝的饭店门口，遥遥的看到了那些竞争对手们。 京都很大，但在这一刻，风声却很小。 只容得下菜肴翻炒的声音。 李清霖再次看向了天空，寻找着什么。 任务触发，半年内，获得至少五十位食材供应师的支持，强势踏入皇宫； 成功，获得小厨神的称号，开启连环任务； 失败，抹杀！ 萧瑟秋风下，袁舟孤身一人站在皇宫的高墙下。 他默默转身，但他知道，当他下一次回到这里的时候。 整个世界都会知道他袁舟的名字！ 而李清霖‘睁’大了眼睛，目光一直游离在天空之上！ 连环任务颁布（1/10），三十年内修建通天塔。目前进度：发明出美食细胞（未完成）； 成功，获得以厨入神的资格，系统升级，开启下一种模式。 失败，抹杀！ …… 画面，再次来到了李清霖即将玩炸了美食系统的那刻。 东厂地牢里的，王主厨脖系绞绳，还摇曳在空中； 袁舟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踉跄后退； ‘李清霖’面前的李清霖，拖着那行如朽木的身躯； 然后，李清霖最后一次看向了天空。 终于，脑海里的一幕幕重叠，所有的有用信息抽丝剥茧出来。 李清霖看清楚了，天空上，有道人影。 每一次美食系统颁布任务的时候，天空上便有道人影出现。 注视着袁舟，更注视着整个美食世界。 人影，在通天塔即将建成的那刻，变得格外清晰。 清晰到，有种打破云层、冲破维度枷锁，降临现实的错觉！ 它，曾经差一点降临在美食世界！ 而它的目标便是——美食系统的宿主， 袁舟！ 带着滔天的恶意，宛若魔鬼的凝视！ 在美食世界中，一直有着一个传说。 有一尊高高在上的神明：美食之神。祂庇佑着苍生黎民，山川日月都是祂的沙盘。 祂说要有食物，世间便诞生了食材供应师，让他们可以无中生有，赋形出食物。 所以哪怕当初袁舟抽调天下食材供应师，以打造通天塔，却没有受到太大的阻力。 人们敢怒不敢言，只能逆来顺受。 便是因为通天塔，是祭奠美食之神的香烛！ 李清霖的三观和经验，塑造了美食世界。 但袁舟身上的美食系统，同样也影响了这场梦境。 “系统阴谋论？是不是每一个系统的宿主，到最后都会被某尊‘神明’附身，成为在低维度行走的载体？” 想到这，李清霖忽然有些可怜这些系统的宿主们了。 得到个没有质量保障和生产厂商的系统不说，最后好不容易走到了融资上市，即将飞黄腾达的时候。 却被第三方强行收购了。 自己和系统打包送到人家手里，连哭都来不及哭。 果然啊，珍爱生命，远离坑货系统。 “不过，这美食之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居然差点强行进入我的梦境。” 说到底，美食世界只是李清霖的一场梦境，他除了可以多次进出外，还拥有一部分的自主能力。 在发现美食之神在梦境中烙印下来的身影后，李清霖脑海里的那一根根线条好似活了过来。 蓦然出现在美食世界的上空，让蔚蓝天空成了虚假的屏幕。 一条条裂缝横亘在上面，将那道身影围绕在中央，缓缓的蚕食起来。 慢慢的，大梦真经的残缺感少了些，线条们的弧度变得更加圆润，也更加灵活。 美食之神的身影逐渐模糊，但线条却逐渐清晰。 清晰到，连线条本身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本来李清霖的梦境，虽然是建立在他的三观和认识之上。 但他却做不到巨细无遗的构建出完美的世界。 他可以想到雪山的巍峨壮阔，却无法细想出大山上那一块块石头、沙粒的组成情况。 他可以想到大川的浩荡无垠，却无法细想浪花拍岸，那一刹那的升华。 所以有时候他的梦境粗糙得就像像素低劣的拼图，是一场像素游戏。 一方面是他的认知不够，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人体大脑不允许。 自动的屏蔽、忽略了许多不重要的信息。 但当这些线条吸收了美食之神在低维度留下的烙印后，它们变得更加灵活，具备了一定的， 推演能力。 在一定范围内补充梦境世界，让细节更加真实，让李清霖的梦境修行效果更加显著。 但同样的，李清霖就越难以从梦境里挣脱。 毕竟假若梦境和现实一样真实，有血有肉、有沧桑和温馨。 那用什么判定梦与现实？ 美食之神的身影完全消失，线条恢复了平静。 李清霖缓缓睁眼，但在这时，一道声音在他脑海响起—— “我，好吃吗？” 第70章 还是热的 惊悚！！ 李清霖的头皮顿时就炸了！ 美食之神不是降维失败了么？怎么出现在自己脑子里了！ 果然啊，不能乱吃东西…… “愚蠢的低维度的虫子啊，根本不能理解高维度存在的意义，对于我而言，生命只是一种尺度，眨眼凋零，我……” 咚儿…… 一滴眼泪落下，打断了这道声音。 “天启博士的创容品？！居然逃到了这里！该死，我早就说过那群d级人员根本守不住它，早晚得脱维步入自动调试程序的步骤……” 锵！ 一把符剑划破漆黑，青莲色的剑光荡平所有。 “低维度的虫子居然创造出了这种东西？文明监管局是干什么吃的！被这些虫子腐蚀了维度的界限，打上门来了都不知道！我要投诉他们……” 咻咻咻…… 一根根线条忽然暴乱起来，宛若被侵犯到地盘的野兽，冲撞在李清霖的脑海里。 “这不是自定义的源代码吗？没道理啊，这些渺小的虫子怎么会掌握这个，是因为我降维失败看见幻觉了吗？难道这些虫子是想进行……” 打死你个龟孙！ 李清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本以为是神秘的高维度来客，没想到，居然是个话唠！ 你搞得我，很烦啊！！！ 顿时，碗的眼泪、青莲符剑、线条将这道声音给压制了下去。 李清霖的身体更成了一个黑洞，从胸膛里传出无形的吸力，将这声音的来源都吸了进去。 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似乎方才那道声音，只是幻觉。 屋外，阳光正好，淡淡斜阳从窗帘的缝隙里照下。 空气中的粉尘都干净得如同宝石，还在飘舞。 很温暖，温暖得让人很想午睡。 李清霖打开了房门。 活着，真好。 ……………… 丁义晖的日子，过得很悠闲。 虽然他是如今漕运商会会长的弟弟，但因为自己一向无心学商，只爱弄点花花草草、稀罕物什。 所以丁会长干脆让他负责几家早就走上正轨，只需要坐着收钱的酒店。 即便有什么麻烦，一般人看在漕运商会的面子上，也不会计较。 所以，丁义晖这么一个商会二把手的人物，反而成了一个闲人。 而人一旦闲下来了，总会滋生什么奇怪的癖好。 “丁老板。” “丁老板。” 漕运酒店作为漕运商会的首打产业，自然无比的富丽堂皇。 丁义晖一身气质儒雅的中山装，杵着一根镀金的拐棍。 酒店里的服务员、侍者纷纷恭敬的向丁义晖鞠躬。 丁义晖不慌不忙的走过大厅，但目光，却一直跟随着走在不远处的那对情侣。 情侣走进了房间，丁义晖目光警觉的向四周望了望。 这才立刻扭开房门，进去了情侣的隔壁。 套房很大，站在观景窗将整个天津卫的尽收眼底。 套房正中央则是圆圆的粉红色水床。 这一层楼，都是主打情侣主题的浪漫套房。 套房窗帘的隔光性很好，丁义晖才将窗帘拉上，套房顿时就一片漆黑。 然后他一脸猴急的将拐棍甩在床上，急匆匆的将墙壁上的壁纸扯开。 通过墙壁上镶嵌的单向透视镜，隔壁房间的场景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丁义晖的眼中。 他趴在镜子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 女的面容姣好，身姿绰约。 一走进套房，就将外套脱去，露出那白皙的胳膊。 和若隐若现的吊带。 男子摸了摸女子的脸，嘴里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然后女子娇嗔的看了眼男子，走进了浴室。 即将发生的一幕，让丁义晖口干舌燥，连腰都挺不直。 “下次再改装一下，增加一个扩音器，安在屋子里，不然总是没声音少点什么。” 丁义晖心底有些遗憾，但视线一刻都没从镜子上移开。 他在三间情侣套房里都安了单向透视镜，而这些套房的隔壁房间是不外住的，只有他丁义晖才能进出。 已然成了他自己的私密花园。 女子很快的就洗完了澡，穿着浴袍，好似出水芙蓉。 一脸娇羞的走到男子面前。 然后，就是一场香艳的活春宫在丁义晖面前徐徐上扬。 虽然因为视线的问题，丁义晖看不见关键部位，但这种得不到的诱惑，反而让丁义晖欲罢不能。 这对情侣无力的互相依偎在水床上。 女子嗔怒的打了下男子，似乎在怪他大白天的就忍受不住了。 男子歉意一笑，但眼皮子却逐渐合上。 似乎这场运动十分耗费体力，让他非常疲倦，睡意难忍。 而女子也渐渐睡去，呼吸变得稳定起来。 见状，丁义晖淫邪一笑，鬼鬼祟祟的走出了房间，拿出只有酒店老板才拥有的通用钥匙。 轻飘飘的掠进了隔壁。 许久之后，男子缓缓醒来。 看了看天色，已经到了黄昏。 “没想到居然睡到了现在。” 男子轻笑，怜惜的看着还在熟睡的女友。 心中忽然又变得心猿意马。 但他却惊愕的发现，女友下面居然是热，的。 丁义晖坐在大厅里侧房的咖啡厅里，脸色平静的看着那对情侣急匆匆的退了房。 女子看起来十分诡异，走路的姿势非常的别扭。 而男子则一脸压抑的怒火。 呼…… 吹了吹热咖啡，丁义晖惬意的享受着懒洋洋的太阳。 衣服晒得很暖和，咖啡的香味回味在他的口舌之间。 生活，真好啊。 “您好，请问还有空房吗？” 丁义晖打了个哈欠，慢慢睁开眼睛。 便见大厅里一对情侣正在开房。 他随意的瞥了瞥两人，顿时，桌子上的咖啡都被他打翻！ 太漂亮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埋怨过自己的国学没学好，想不出过多的修饰词语去描述这对情侣。 莫说那如同洛神的女子，便说那身材挺拔、面容英气的男子，都差点将他扳弯！ 他第一次觉得戏曲和小说里描述的人间极品、沉鱼落雁，是真的存在！ 得到他， 得到他们！ 丁义晖心底的欲望在呐喊，不去想后果、不去顾虑隐患，要将这对情侣滴蜡起来。 永远的留存，让自己每一天都可以触摸！ 永远属于自己一个人！ 第71章 激斗 尾行、进屋、关灯。 这一系列的动作，丁义晖都宛若完成过千百遍，看不出半点生涩。 街上的路灯已经点亮，一盏盏的在夜色下升起。 但灯光，照不进这间套房。 只有浑浊的呼吸声，和那颗宛若野兽的心脏声，在安静的套房里持续响起。 只不过，丁义晖等了很久，也没看到自己希望的画面。 单向透视镜的那头，隔壁套房里。 那位英气逼人的男子走到酒橱前，拿出一瓶红酒。 将留声机打开，让甘醇的红酒在优雅的轻音乐中醒来。 男子很优雅，和他的女伴在红酒中、半开的夜幕下，跳着探戈。 但越是这样，偷窥的丁义晖便越是渴望。 心中的欲望，反而在时间的推移中，越发深沉。 呼吸，便得更加沉重了。 曲终，酒尽。 男子弯腰轻吻女子手背，然后在丁义晖颤抖的目光下，女子的旗袍缓缓退下。 “呼……” 丁义晖嗓子眼里变得有些干燥，他松了松领口。 然后右手，非常自然的滑下。 快，快，快！ 丁义晖心底呐喊，如狼的目光似乎要将对面两人的衣裳融化。 啪嗒！ 皮带落地，金属质地的纽扣沉闷的砸在木板上。 就如他那颗迸发出野兽血液的心脏。 快了，快了，快了…… 丁义晖下意识的张开了嘴，他的的手已经准备就绪，箭在弦上，即将发射！ 啪！啪！啪！ 忽然，一阵鼓掌的声音从漆黑的房间里传来。 “不愧是丁老板，连兴趣都如此高雅，让李某人实在是佩服！” 火热瞬间疲软了下去。 丁义晖拉起裤子，慌慌张张的在黑夜里摸索，打开了一盏头灯。 他惊愕的回头，便见在沙发上多了一个男人。 气质孤淡，坐在沙发上自饮自酌，手里摇晃着红酒杯。 男子抬头，举起酒杯向丁义晖微笑示意。 “是你！” 丁义晖认出了男子的身份，宛若猫被踩着里尾巴，怒道：“你怎么会在这！信不信我叫保安来！” 李清霖浅饮一口红酒，让甘醇的红酒在舌尖味蕾上跳跃。 红酒特有的芳香逐渐散发出来，甘冽和柔滑从齿缝间流过，充斥在口鼻之间。 味道很好，远比吃饭来得畅快。 李清霖有些不舍的放下酒杯，缓缓起身。 目光看过镜子里徐徐上演的活春宫，李清霖轻笑：“我一直都在这，只是丁老板一直没发现罢了。” “你撒谎！你，你……” 夜晚，总是让伪装的人卸下伪装。 丁义晖哪怕有半点从容不迫，此刻满是秘密被撞破后的歇斯底里。 其实李清霖的确早就来了。 漕运酒店是漕运商会主打的高档酒店，自然戒备森严，有许多保安看守。 李清霖甚至察觉到了通幽境好手的气息。 但李清霖就是个没有五脏六腑的怪物，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就注意不到他，就跟路边一颗普普通通的石头无异。 “我倒是没想到，丁老板果然不是常人，没想到我的单向透视镜还有这种用途。” 见李清霖似乎并没有深究的打算，丁义晖脸上堆起了歉意的笑容。 “哈哈，让李先生见笑了。若是先生您不嫌弃，赏脸吃个饭，我丁某一定好好赔罪！” 丁义晖拱了拱手，似乎是想开灯，让光线更为充足。 向后走了几步。 砰！！ 李清霖瞬间从原地消失，溅射起来的木板碎片宛若钉子。 深深钉入了墙壁，那扇单向透视镜也应声破裂。 隔壁房间趴在床上的男子下意识抬头，看到床头墙壁上露出好大一个窟窿。 透亮、透亮的。 两个男人居高临下的，将他们两一览无余。 而李清霖根本没心思在意他们，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丁义晖身上！ 丁义晖见李清霖发现了自己的意图，毫不慌张，嘴角反而浮现出浓郁的讥讽。 五秒，只需五秒酒店里的通幽境好手便会赶到这里。 而他丁义晖虽然对枯燥的修行也不大感兴趣，但在商会资源的倾斜下，也初步具有蝉觉境：飞雪入藏冬的修为。 而反观李清霖身上浮动的气息，不过是百丈夏庭，隐隐触碰到长天秋色的样子。 他丁义晖后退自保，已经算得上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看得起他李清霖了！ 然而，丁义辉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 本来向后的身体，却朝前倾倒。 恰好，迎上了李清霖那张满脸坚决的脸庞。 李清霖身若流星眼似电，神啸尖刀紧握在手。 几米的距离迅速缩进，锋利的刀尖抹向丁义晖的喉咙。 虽然丁义辉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但毕竟在蝉觉境里也算是高手了。 皮膜一紧，他整个人的体型都缩小了几分。 脖子上几根寒毛被隔断，他目光狠戾，弹腿击打向李清霖的胯间。 然而李清霖与外界自然的感知远超蝉觉境的修者，似乎有预感的脚尖轻踩丁义晖的小腿。 惊鸿一跃，高高跳起。 双拳抽腰，发若炸雷，擤住一口气，李清霖整个人平躺在空中，左拳就朝丁义晖太阳穴打去！ 谁知道丁义辉不躲不让，抱手放于胸前，整个身体化作一个圆。 宛若离膛的炮弹，平底而起！ 恰到好处的打破了李清霖八极拳的拳势。 正是漕运商会的看家本领：平虎冲天锤！ 不是八极拳不如平虎冲天锤，而是李清霖的修为限制了这式被青冥境强者改良后的武技。 再加之李清霖的八极拳只是小成，一时之间，在勇猛上略输于平虎冲天锤已经大成的丁义晖。 李清霖躲闪不及，被丁义晖挑上空去。 浑身骨骼不知碎了多少根。 丁义晖冷冷一笑，正欲追击，眼睛的余光却看到一道青莲色光芒，极速刺入自己的眼中。 却见李清霖宛若从天而降的死神。 虽然伤痕累累，但他的眼睛却越发明亮。 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口吐一把三寸长的符剑，从上而下的斩落！ 撕拉…… 好似玻璃刀割破纸张，虽然丁义晖已经努力的躲让了，但符剑却在极速中，变现着莫名的从容。 笔直的将他的下颚斩断，露出恐怖的牙齿侧面和血肉组织。 砰！！ 套房的大门被强行撞开，两位通幽境的好手冲了进来。 李清霖好整以暇的将神啸尖刀横在丁义晖的脖子上，笑着看向来人。 时间， 恰好只用了五秒。 第72章 对唔住，我系差人 “不用我说你们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这句话了吧？” 李清霖手握神啸尖刀，仔细的在丁义晖的喉咙上划出浅浅一道伤口。 脖子上的毛细血管非常密集，伤口不大，鲜血却争先恐后的冒出，分外黏稠，还有高血脂的淡黄色。 “快去报警吧。”李清霖道。 “嗯？” 两位保安都是丁义晖的贴身保镖，腰间鼓鼓的，很明显藏有枪支。 两人愣了一下，不敢相信李清霖这个入室盗贼，居然争先的想报警? 丁义辉闻言，却奇怪的瞪大眼睛，支支吾吾的似乎想说着什么。 但脖子上的尖刀，划得更深了。 一位保安向另一人点头，迅速离去。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住客的注意力。 隔壁套房的那对情侣，更是慌张的穿好了衣服，冲出了房门。 “是你？” 英气男子看到李清霖，下意识的开口。 李清霖闻言，握着刀的手很稳，看向英气男子。 英气男子这对情侣，李清霖见过。 是那天李清霖、苏莉和何双三人去国民酒店途中，拒绝卖花阿婆时偶遇的那对情侣。 想不到，他们差点就成了活春宫。 李清霖目光后移，看到男子身后站着一位女子。 女子长发凌乱的披在肩膀上，只露出浅浅一轮下巴，身上披着一件貂裘。 女子模样宛若花来衫里，影落地中，李清霖似乎看到了一首行走的诗行。 每一个顾盼之间，都引人怜惜。 只可惜，女孩优秀起来，连胸都是a。 李清霖有些遗憾的收回目光，一点也没有‘入室行凶’的急迫。 “出了什么事？” “让开，凭什么不让我们知道！！” “我们是这里的住客，我们有权利知道！” 虽然套房隔音效果很好，但住客们不少都是有修为在身。 刚才的那场搏杀，虽然短暂，却十分剧烈。 在这夜幕下的酒店里，宛若朝平静的湖面扔下一颗石头，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但他们才走出房门，便被一位位神情肃杀，体型迫人的保安拦了下来。 漕运酒店乃天津卫有数的几家豪华酒店之一，配置的保安可不是南山窟精神病院可比。 清一色的蝉觉境巅峰，而队长，更是通幽境的好手！ “抱歉先生，酒店里发生了一点意外，我们很快就会处理好。期间请您暂时不要外出，谢谢配合。” “让开！我要投诉你！你知道我是谁吗？叫丁义晖来！” 能入住漕运酒店套房的人，非富即贵。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叫喊，保安就如同冰冷的机械。 堵在了门口。 一时间走廊上议论纷纷，一位位房客伸着脑袋向外打量。 “警卫，警卫来了！” 突然，从楼梯处冲上几名警卫，而酒店的经理更是紧跟在身后。 不时摸着额头上的汗水。 经理的目光悄然和守在门口的保安对视，见保安不露痕迹的点头后，经理心中的担忧稍稍淡去。 丁义晖只是个甩手掌柜，酒店里大大小小的事往往都是这位经理负责。 安装玻璃、改装套房，丁义晖做的这些事，哪里瞒得过经理。 甚至单向透视镜上的玻璃胶，都是经理给抹上去的。 “警卫来了，你把刀放下，有话咱们好好说……” 丁义晖脸色吓得苍白，此刻看到警卫来了，小声的求饶。 李清霖轻笑一声，也不犹豫，直接的放开了丁义晖。 “老板！老板你没事吧！” 经理和一干保安赶紧围了上来，丁义晖用帕子握住喉咙，目光狠戾的看着李清霖。 “发生了什么事？！” 警卫们巡视一圈，看到了套房里的木板有高温烧烫后的焦黑。 墙壁上有着规则的窟窿，玻璃渣子洒落一地。 而头顶的天花板更是凹陷了进去，皲裂得如枯死的树皮。 种种痕迹，都无言的述说着一场激烈的打斗。 警卫们例行公事，但不知为何，丁义晖却没有丝毫的担心。 看着李清霖，宛若看着一个死人。 “警官！他私闯酒店，更是劫持我！快，快把他抓起来！” 丁义晖恶人先告状，神情激愤，指着李清霖宛若受到了莫大的冤屈。 “胡说！是他们酒店的人，安装了这种镜子，偷窥我们！” 英气男子立刻反驳，为李清霖作证。 警卫们互相看了看，地上碎裂的玻璃和墙上的窟窿，铁证般证明了英气男子的话语。 但他们忽然拔出枪来，狠狠盯着李清霖，一步步向李清霖逼近， “将武器放下，双手放在我们看得到的地方！跟我们回去调查！” “你们两个！也跟我们去局子一趟！” 丁义晖被重重保安围在中间，他看着这一幕，毫不意外。 这些警卫平日里可是吃他的、喝他的，到了这个时候，就是警卫们表现的时候了！ 英气男子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幕，似乎不敢相信官匪勾结居然到了这种地步。 李清霖心底叹了口气，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然后，他取出了警察局给他的探员证。 上面的钢印分外醒目，手写的探字，更是证明了印章的真实性。 见此，警卫们上前的步子一滞。 心底开始犯难起来。 若李清霖是个普通人倒好说，看在漕运商会的面子上，他们随便弄个罪名，反而能将脏水泼在李清霖身上。 但没想到李清霖居然也是体制内的人，虽然只是一个协助破案的探员，但却有本质的不同。 那么这个时候，就只有走， 法律程序了。 “你是负责哪件案子的？审批人是谁？” 一位警卫收好枪，皱着眉毛向李清霖询问。 而另外几位则走到丁义晖面前，一脸歉意的说道：“丁三爷，不好意思的，还得麻烦您也走一趟。” 丁义晖看了李清霖一眼，将带血的帕子狠狠扔在地上，低声骂了句奶奶的腿儿。 “走就走！” 丁义晖也明白了现在的处境，但心中却并没有太多的担心。 侵犯他人隐私？ 不存在的，以他的身份，自有操作的空间，顶多关几天就出来了。 到时候，他就要让李清霖知道好管闲事的下场！ 然而，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慢着……” 李清霖走到套房中央的水床边上。 水床很大，三四个人都睡得下。 但奇怪的是床底却十分干净，没有半点灰尘堆积，而且以李清霖的眼力，还能看出床脚有挪移后的痕迹。 “我要报的警，是这个！” 说着，李清霖双手扣住床沿，直接将水床的床面掀翻！ 便见下面，躺着一位位栩栩如生的蜡像。 姿势各异，宛若精心制作的艺术品。 其中有一对互相拥抱在一起的蜡像，似乎是因为才制作出来，再加之天气转热。 表面的蜡油融化了下来，宛若烧尽的蜡烛，露出下面柔软的血肉。 他们，都是活人蜡像。 第73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漕运酒店被严密封锁了起来。 一位位警卫手持警卫棒，封了大半条街。 外面的群众好奇的向内张望，却只能看到漕运酒店门口那进进出出的警卫和法医。 还好现在天色已暗，很多细节都看不清楚。 让罪孽与肮脏，深藏在夜色下。 “我一听到有你的名字，我就知道这案子有大问题。” 向警予靠着车，目光游离的看着陈列在酒店大厅里面的人体蜡像。 一共有十四具，分别从三个套房的水床下发现的。 看入住的记录，都是外地来天津旅游的情侣。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失踪几个人，实在是太平常的事。 若不是被李清霖给捅了出来，这个人数恐怕得继续增长。 而丁义晖也会一直逍遥法外，凭借自己的势力活得风生水起。 对于向警予的嘲弄，李清霖没有半点不自然。 看着大厅里的尸体，他的目光十分坦然。 人有所为，有所不为。 老实说，对于丁义晖的这种奇特癖好，李清霖并没多大感觉。 只是当丁义晖用李清霖做出来的产品，去实施这些癖好时，李清霖觉得自己有责任稍稍过问一下。 发现这些活人蜡像，只是一个意外。 一个逼李清霖做出选择的意外。 毕竟丁义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旦让他挺过了风头，自然会腾出手来收拾李清霖。 将所有可能发生的危险，扼杀在萌芽中！ 所以，李清霖只有抢先一步，置丁义晖于死地了。 这件案子波及很广，毕竟涉及到漕运商会的二把手。 天津卫的总警督亲自成立专案小组，负责处理这个案件。 但其实李清霖清楚，这个案子的案情非常简单。 凶手、作案动机、死者证物，都很清晰 但背后牵扯到的势力，却各有博弈，反而成了这个案件最扑朔迷离的地方。 但李清霖这个始作俑者明显没有继续管下去的念头了，甚至一想到上面即将发生的扯皮、打太极。 他便忍不住想笑。 忽然，从街道远处开来十多辆车，带着莫名的煞气，无视了警卫们的防线。 迅速开到酒店门口，随着‘吱吱’的急刹车，几乎将整个酒店门口的遮住了。 “丁会长、少主人……” 丁义晖和酒店经理都被强行隔离，分开盘查。 酒店剩余几位管事的早就在此等候多时，望眼欲穿了。 此刻看到自家漕运商会的主心骨到了，顿时便迎了上来。 李清霖便看见一个五十多岁，胡渣有些发白，但精气神依旧凌厉的男子缓缓走下车。 而在他身后，跟着一位模样清秀，带着浓浓书卷气的公子哥。 一身合体的浅色小西装，让他不算魁梧的身体也变得有形。 “漕运商会的会长：丁义秋，那个小的就是少会长丁卯，前几年才留学海外回来，满嘴的洋玩意儿。” 向警予指了指那两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丁义秋和丁卯两人径直走入酒店大厅，很快，便有几位警卫将两人引入一个临时改建出来商量案情的隔间。 “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李清霖看着丁卯的背影，虽然想从他的口中搞清楚海外是个什么情况。 便这也不急于一时，还是挺过眼前一劫再说吧。 “我让人送你回去吧，这案子还有得折腾，估计还有人来问你。” 向警予虽然还因为赵天城的事，对李清霖有些抵触。 但也不会故作为难，场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 “不用了，我还要在城里逛会儿。” 李清霖背向着向警予挥手，就在这时，有人着急的喊着了李清霖。 “先生，先生，等一等！” 李清霖感觉到了来人，转过头来。 那对被偷窥的情侣，录完口供后，正好看到李清霖的身影。 “先生，刚才的事实在是太感谢了，我……” 英气男子似乎并没认出李清霖来，只是纯粹感激刚才的事。 “不用了，是我的份内之事。你们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一些。” 李清霖看了眼英气男子身后，那位宛若从画卷里走出的女子。 毕竟美的事物，总是让人下意识的亲近。 李清霖鼻尖似乎缠绕着女子的幽香，他转身离去，留下欲言又止的两人。 这个点苏莉早就放学回何家了，李清霖也没上门拜访的打算。 病院里已经大规模采购李清霖的单向透视镜了，在进行初步的安装。 首款已经打到了李清霖的账上。 本来以李清霖金字神捕的身份，他的户头是特殊渠道，外面的人根本无法转账。 但病院干脆在私行开了个‘见字即取’的字据。 见字不见人，若有遗失，概不负责。 首款总计——两千七百六十块钱。 这个时候天津的房价大概是三十银元每平方米，一座普通的小四合院总价格在八百银元左右。 若是靠近城中心的繁华地段，一些豪华四合院、小洋楼、公馆则是三千银元左右。 普通的工薪阶级，抛开日常开销后，大概十年时间，才能买上一栋像样的房子。 这还是经济稳定，没有飞来横祸的情况下，毕竟民国时期婴儿夭折率太高，导致人均年龄只有四十岁。 果然是马无夜草不肥，一个单项透视镜的技术便将李清霖推到了小有余粮的地步。 赚了一栋小洋楼。 夜晚的天津，别具繁华。 李清霖进出在各种服饰手表店中，片刻后，他换了身行头。 剪裁讲究的用料、细腻柔滑的质地，暗黑色的中山装带着浓雅的沉着。 李清霖这具便宜皮囊，本来就卖相十足，长相阳刚。 此刻一收拾打扮，顿时就吸引了不少惊艳的目光。 衣食住行，最容易满足的就是衣服。 李清霖可不会觉得三四十块一斤的地摊货，穿起来会比所有衣服都舒服得多。 穿过纯棉的衣服后，才会发现那些廉价的化纤尼龙的衣服是多么的劣质。 那些妖艳贱货怎么配得上自己的精致肌肤？! 而且这样，李清霖还避免了发生一些不长眼的东西，故意看扁自己没事找事的麻烦。 在可以的情况下，李清霖也很乐意享受生活。 然而在平静的几天后，申屠戎亲自上山找到李清霖。 一脸凝重。 “第二位碎尸受害者出现了。” 第74章 阎王帖 天空忽然下起大雨。 没有初春的细润了，大颗大颗的是夏日的泪水。 李清霖打着伞，站在逼仄的巷子里。 雨点打在伞上，叮叮当当的如珍珠落地，继而滚落到李清霖的脚边。 积水一路从地砖缝隙流开，而在几步之外，便是热闹的金街。 哪怕大雨倾盆，街上行人还是络绎不绝。 死者，李清霖认识。 是那位英气男子。 他倚着阶梯，半躺在地上。 那俊朗的脸十分苍白，被雨水打湿了头发，但这样反而让他增添了几分憔悴的病容美。 没有死去，仿佛只是睡着。 纤长的手指还提着皮箱，干净的小西装一如当日模样。 警卫们封锁了这里，但这里，连他们都只能远远观望。 李清霖缓缓检查着尸体，尤其在他颇具巍峨，肌肉有些发达的胸膛上停留片刻。 还是那如同教科书的手法，此人全身二百零六块骨骼都卸开了，血液瞬间凝固，与袁舟的死法一模一样。 而且，凶手犯罪的手法越发完美了，肢解的部分更加细致，进一步的分割。 似乎，想将受害者的每一颗细胞，都肢解出来。 陈眠刀站在一侧，道：“死者性别女，京都人氏，是出来和恋人度蜜月，她……” 这个英气男子，是女的！ 一瞬间的冲击，居然掩过了案发现场的惨烈。 怪不得刚才见李清霖着重检查受害者胸膛时，陈眠刀的脸色有些奇怪。 李清霖看着自己才摸过尸体的右手，这应该不算是恋尸癖吧？ 巷子外的警车上，车窗被摇了下来。 那位长发披肩，宛若行走诗行的女子正接受刘道还的询问。 女子目光哀愁，眼角泛红，整个人都害怕的缩成一团，让人十分怜惜。 见此，李清霖暗暗感叹这镜子，可磨得真光亮啊…… 刘道还打开车门，穿着一件雨衣，迅速跑来。 “据左晚晴所说，当时她去杂货店买头绳，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时间间隔大概只有八分钟。” 刘道还向李清霖点头示意：“因为这里是视觉死角，所以没有目击者，而且……” 刘道还神色有些凝重：“我不看好能在现场还能找到什么线索，法医来了也一样。” 有修为的犯罪，简直就是耍流氓。 若是普通人的犯罪，对于现场取证还有迹可循。 先测肝温判断死亡时间，在对现场毛发、指纹等取证，再喷涂发光氨寻找擦拭后的血迹。 根据一套合理的破案逻辑，总会有破案的线索。 但若是牵扯到了修者，这个过程就大不一样了。 有各种奇怪的武技法门可以在千里之外杀人，行凶之后抹灭一切痕迹。 苦行者和金字神捕们，都有针对修者犯罪的装备工具。 比如陈眠刀刚才用可以分辨出修者生命特征的银手指衍生物——像风像雨更想侬。 原理很简单，只要是修者，都会经过蝉觉境这个与外界自然沟通的境界。 那么无时无刻不在向环境释放自己的信息和激素，自然便可用一些手段，反向解析出该修者的生命特征。 然而令陈眠刀等人抓瞎的是，得到的结果居然是，凶手无处不在！ 空气中、砖墙缝隙里、雨水中，都是凶手的气息！ 他，隐藏在所有地方！ 陈眠刀等人不是不知道，有些特别手段可以达到这种效果。 但无一例外，掌握这种手段的人都是整个修行界、整个民国权势滔天的人物。 境界决定了眼界，他们首先是不屑于此。 退一万步，即便要这么做，也有无数种躲开舆论视线的方法，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碎尸案的进展，一时之间陷入僵局。 心情有些压抑，李清霖掏了掏腰包。 感谢武技，李清霖只需一个响指，便有不被雨水熄灭的小火苗搓出。 拿来点烟正好。 “给我点一下。” 事已至此，陈眠刀也不用担心破坏现场了。 很自然的将李清霖当作人肉打火机，刘道还倒是笑着挥了挥手：“戒了，老婆不喜欢。” 李清霖吞出一口味道熟悉的烟火，在心理作用下，压抑的心情得到了好转。 他看向小巷末尾，那被警卫们拦在外面的记者们。 记者们都如同闻到了腥味的猫，一副雀跃的模样想冲进来。 而在记者们身后，则是看热闹的人。 忽然，李清霖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李清霖弹了弹烟灰，不露声色的道：“我去办点事。” 陈眠刀两人点头，不疑有他。 “先生，先生！您能说说案情的进展吗？” “先生！我是申报的记者，我们想和你合作，得到第一手的讯息！” “请问这起案件会对我们天津卫的治安造成很大影响吗？死者是不是本地人？” 李清霖的走出，无疑吸引了这些记者的好奇心。 一个个奋力的挤了上来。 “哼！” 李清霖变得十分冷漠，身体周边的温度下降，带上了秋日的萧瑟。 愁云惨淡，阴风卷动着落叶。 “想知道？我可以亲自上门坐一坐。” 话语一出，记者们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看着李清霖衣服上金字神捕的标志，记者们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让出了一条道路。 李清霖脸色不变，但目光却一直跟随着人群中那熟悉的人影。 人影察觉到了李清霖的目光，缓缓在人群中缀着步子。 压低了帽檐，打着一把雨伞，匆匆走开。 踏踏，踏踏…… 雨水在李清霖脚下溅起，他沉默着，远远跟在人影身后。 “嗯？” 忽然，当李清霖走到一座钟楼的甬道时，他忽然失去了人影的行踪。 “嘻嘻，你在找人家吗？” 一道银铃般的笑声，从李清霖身后传来。 李清霖回头，便见在甬道的那头，站着一位红衣女子。 长发如瀑，遮住了脸颊，眼睛很亮，月牙般的下巴。 一把花色边纹的雨伞拿在手里，雨水从伞尖上流下。 “你还没走？”李清霖问。 李清霖站子甬道这头，潮湿的风吹过他的衣襟。 “无夜人最近很忙呀，都不理理人家，人家一个小姑娘在这天津人生地不熟的，有时候还蛮害怕的……” 红衣女子嘟囔着嘴巴，似乎像个赌气的小女孩。 正在埋怨哥哥不给自己买糖果。 “有事说事。” 李清霖一脸无视，做势要走。 “别啊！” 红衣女子跺了跺脚，嘴巴鼓得像个小馒头：“咱们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夜宴马上就要到了，我来给你发， 阎王帖。” 第75章 反水的艺术 声音才落，李清霖身上的鸡皮疙瘩忽然都立了起来。 四肢冰凉，宛若行走在冰天雪地之间，光着的脚掌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上触目惊心的血迹。 一瞬间，他隐隐察觉到似乎有一尊死神，在他脖子上呼吸。 呼出的每缕气息，都带着死者的温度。 李清霖穿戴在身上的‘甲鱼不是龟’自动生出感应，温度高得好似一块烙铁。 然而李清霖根本反应不过来，便察觉到一股阴毒刁钻的力道，打向了自己的后脑勺！ 李清霖没有五脏六腑不假，但若是被人打碎了脑子，一样会死！ 不然，他身体的上一任主人，是怎么死的？ 锵！！ 然而甲鱼不是龟自动护主，生出一道淡金色的光圈，浮现在李清霖后脑勺表面。 两者碰撞，宛若晨钟暮鼓的惊响，让空气都生出涟漪。 巨大的震动传来，李清霖脑袋好像挨了记闷拳，嗡嗡直响，耳朵里无数只苍蝇在乱撞。 李清霖顺势向前走几步，几滴猩红落入眼中，让李清霖的视野都变得模糊起来。 通幽境好手！ 是秋山君！ 然而李清霖抬起头来，便看见红衣女子的长发飘舞在空中。 她犹如水上惊鸿，脚尖轻轻点过地面，便朝李清霖飞跃而来。 目光冷漠，看着李清霖宛若看着尸体。 这是个陷阱！ 李清霖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属下’居然和秋山君联手，请君入瓮，要一起围杀自己！ 李清霖心底的怒火点燃的杀意，脸上神色状如疯魔。 要杀我？ 那就一起死啊！ 李清霖手中多出一个缝线嘴的布娃娃，在这一刻，布娃娃的嘴诡异的上扬。 那双好似针尖的眼睛，突然扩大，要将红衣女子的模样装入眼中。 这是，来自南疆蛊真人的死亡凝视！ 布袋人偶，通幽境宝物，南疆蛊真人练手之物，可激发出三次通幽境第四望的力量。价值八十金徽。 当李清霖拿出布袋人偶的那刻，红衣女子如同被断线的风筝，无视了惯性。 忽然折转方向，踩在甬道侧面墙壁之上，避开了李清霖。 咔，咔嚓！ 李清霖身后传来短暂却剧烈的金属声响，李清霖迅速转身，便看见红衣女子脸色苍白。 整条右手呈现触目惊心的弯曲幅度，软绵绵的搭在肩膀上。 几点梅花，落在地上，雨水也冲洗不掉。 “秋山哥哥，你好狠的心啊，奴家是想帮你啊……”红衣女子满脸委屈。 秋山君穿着一身黑袍，让人看不清外貌。 雨水自动分道，连冰冷的风也吹不进他的胸膛。 好似老树皮摩擦干燥地面的声音，秋山君缓缓走来：“钟巫娥，泄露我行踪的人，就是你吧。” “二十四桥明月夜？我的仇，也有你们的一份！” 钟巫娥忽然窜到了李清霖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李清霖：“头儿，我们可是一家人啊，您可得保护好巫娥！” 相爱相杀的一家人？ 可是你这反水，未必也反得太快了吧！ 然而李清霖根本来不及多想，秋山君的速度极快，完全超过了李清霖的目光捕捉速度。 李清霖甚至来不及从外界自然中，感应到秋山君的气息。 秋山君便已出现在两人面前。 李清霖一捏布袋人偶，毫不犹豫的使用了三次机会中的一次。 李清霖不能捕捉秋山君的身影，然而布袋人偶可以。 “嘤嘤嘤嘤……” 一阵阴气森森的小孩笑声，从布袋人偶体内传出。 它缝着的嘴巴忽然撕裂开来，长出一排锋利的牙齿。 小眼睛扩大，映入了秋山君的模样。 然后，狠狠一咬！ 眼睛用来确定对的人； 牙齿用来宣判死亡。 布袋人偶并没有直接接触秋山君，而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凭空打击。 降下通幽第四望的力量，且一旦成功锁定目标，无法被躲让！ 秋山君闪动在空气中，想躲开那冥冥之中的恶意。 发现无法躲避之后，他忽然停留在原地。 黑袍无风飘动，道道旋转扭曲的黑色光圈出现在他的体外。 光圈向内凹陷，似乎形成了某种图像的片段。 哗啦啦…… 江水流淌的声音，从光圈中传出。 李清霖看到一条浑浊的黄色河流，从遥远的虚无中流淌而来。 出现在秋山君所构造的图像中。 而在河流中，有一叶扁舟。 一个女子抱着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站在船舷边。 一对年老的夫妇，杵着拐杖坐在船篷下。 目光空洞，满脸死灰， 他们，便是秋山君的妻儿和父母。 曾惨死在李清霖手下！ 忽然，他们齐刷刷的抬起头来，灰蒙蒙的眼睛看穿了光圈， 看向了甬道下的李清霖！ “嘤嘤嘤嘤……” 布袋人偶诡异的笑声忽然变大，变得有些凄厉。 然而一抹跟虫子一样大小的黑影，忽然被秋山君体外的光圈给吸了进去。 光圈剧烈颤抖，河流和扁舟也顿时破碎。 秋山君后退几步，李清霖第一次察觉到了他的气息。 浩瀚如汪洋，但在此时，却掀起惊涛骇浪。 随便一个浪花，都足以拍死李清霖！ 就在这时，钟巫娥冲了出去！ 她咬着下嘴唇，一脸委屈的模样。 却一把扯下自己的右臂，生生将肌肉和血管崩断！ 刺目的鲜血喷涌而出，却在即将溅射到地面、墙壁的那刻，气化成雾。 钟巫娥扔出右臂，气化的血雾旋转着，将断臂簇拥在空中。 然后，血雾似乎成了一件披风，断臂成了无头战士。 吻上了秋山君不慎露出的额头。 “滚！！” 秋山君满脸都坑坑洼洼的，似乎被硫酸腐蚀过，肌肉重新生长后新嫩。 让他整个人如同从地狱中爬出。 秋山君轻点面前的血雾，从他的指尖忽然绽放出亮光。 不单一瞬间蒸腾了血雾，余波更是殃及到李清霖两人。 甲鱼不是龟再次自动护主，李清霖整个人都镶嵌在墙壁中。 剧烈的反震，差点把李清霖的脖子都扭断。 秋山君向前迈出一步。 然而他的面前忽然多了一口三寸长的青莲色符剑。 砰！ 与此同时，一道枪声响起，子弹壳落地清脆的跳动。 亮光和烟尘散去，便见原地哪里还有秋山君的身影。 远远的，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更有车辆的行驶声。 风声、雨声顿时入耳，整个世界都清晰起来。 李清霖如同获得新生，从墙上摔落。 然后，他沉默着站起。 看向了坐在墙角，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右臂的钟巫娥。 一步步走去。 钟巫娥脸色苍白得如洋娃娃，嘴角脏乎乎的。 看到李清霖向自己走来，她害怕的抱着自己的双膝，长长的眼睫毛还在颤抖。 开始来不及拔出的神啸尖刀，被李清霖握在手中。 刀尖，抖散着寒光。 第76章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为t前a后掌门加更!) “你要杀了我么？” 李清霖抬起了刀。 “你不能杀我。” 嗖！ 神啸尖刀锐利的刀锋，斩断风声，以极快的速度留下残影。光滑的刀面上还倒影出钟巫娥那张苍白的面容。 “我知道碎尸凶手是谁！” 李清霖的目光很稳、握住刀的手也很稳。 “我找到了跟你一样的人！” 铮…… 神啸尖刀下挥的弧度稍稍更改，轻松的削入钟巫娥额头旁边的砖石之中。 没有砂石四溅，也没有烟尘。 坚硬的墙面如同豆腐渣。 李清霖轻松的将刀从砖石里拔出，俯下身子：“你，什么意思？” 钟巫娥眼睛红红的，擤了擤鼻子，声音有些哽咽。 “头儿你不是让我们寻找跟你一样，可以不吃不喝没有呼吸没有脉搏的人吗？我没有找错，秋山君知道线索！上一次没找到，是因为他发现了我，提前将线索藏起来了！” 跟自己一样的人？ 身体的上一任主人已经在开始探索身体的秘密了吗？ 怪不得会成立二十四桥明月夜这个组织…… 钟巫娥撑着墙角站起，低着头不敢跟李清霖的目光对视。 “奴家，奴家可以帮头儿您抓住秋山君。” “李清霖，李清霖！” “声音从那边传来的！” 洗地的警卫总是事后才出现，李清霖远远的就听到陈眠刀的声音。 “头儿……” 钟巫娥忽然促狭的一笑，气质突变，迅速从一位受尽委屈的小女孩成为一个淘气的少女。 她甩动长发，将左耳上的一颗耳钉取下。 在耳钉上吐了吐气，她宛若赠与着定情信物，满眼情丝的看着李清霖。 “用它联系奴家，头儿您可不要忘了哦。” 李清霖谨慎的用刀尖将耳钉挑起，根本不直接触碰。 然后几秒后，缕缕黑烟从耳钉上飘起，碰到了甬道的拱壁。 拱壁居然迅速被腐蚀，颜色迅速斑驳，甚至冒出咕噜咕噜的气泡。 “你！”李清霖惊怒。 “嘻嘻嘻，原来无夜人叫李清霖，好好听的名字呢……” 然而钟巫娥一展红衣，迅速飘远，只传来阵阵银铃的笑声。 “他在这儿！” “动作快点！” 陈眠刀和刘道还等人匆匆赶来，一走近甬道，便察觉到空气中那还未消失的搏杀气息。 血液的腥味、蒸腾的汗水，和那深沉而内敛的执念。 “秋山君？” 陈眠刀面色凝重。 李清霖不露声色的握住耳钉，缓缓点头：“已经到了天津。” 刘道还会意，拦下了赶来的警卫。 “金字神捕办案。” 禁止一切修者当街搏杀，是天津卫的律令，由警察局和四大家族共同监督。 但巡逻的警卫们只是向里面望了望，装模作样的在附近逛了一圈，并未多管。 秋山君和李清霖的恩怨，严格来说是李清霖理亏。 若是按照民国律令，李清霖死一百回都不够死的。 只可惜无论特权被多少人抨击，它却一直存在着。 不过即便如此，面对秋山君的报仇，金字神捕们也不能过于明显的偏袒。 顶多像刚才那样，故意泄露自己的气息，惊走秋山君。 打了个擦边球。 “你要小心，上次他重伤后获得奇遇，短短几年就从初入通幽，矢志到通幽第三望的境界。若是以前的你，倒是无所谓，但现在……” 陈眠刀拍了拍李清霖的肩膀，警告道。 第一次只是试探。 秋山君多半也知道了李清霖实力大跌的消息。 所以这次只是为了估量李清霖的实力，等到下一次，就是石破天惊的必杀之局！ 奇遇？ 李清霖现在有些神经敏感了，一听到这个主角专用的名词，思绪就如脱缰的野马。 肆意联想！ 不过刚才近距离接触秋山君，李清霖的身体并没有生出饥饿的感觉。 那秋山君应该不具备金手指。 只是一场简单的奇遇。 而且李清霖和钟巫娥联手，更是催动布袋人偶，发出了堪比通幽第四望，不可豁免的一击，居然只让秋山君受伤。 最后更是受惊而退。 足以看出蝉觉境和通幽境之间质的差距。 “受害人的信息跟京都核对好了，这是传回来的信息。” 刘道还迅速走来，与此同时，他掏出一块怀表，弹开表盖。 一幕幕好似数据流的绿带交迭在表盘上。 最后，更是稳定形成了张张彩色图像。 见此，李清霖心底惊疑不定，这种远距离传输信息的方法，没想到在如今的民国都已经出现了。 准确说，是在特定圈子里小规模的使用。 电报和信封，依旧是当下民国传信的主流。 刘道还看了眼李清霖，直接说道：“死者家道中落，父辈是京都到蜀川的盐商之一，但因为财政部控制盐路，死者的家庭变成了第一批被夺权的目标。” “死者如今家里只有一位叔父在世，京都宅院三间。这次出来，的确是和女友散心，和丁义晖的案子是两码事，不用并案调查。” 陈眠刀点头，然后刘道还划动表盘，一张张关于死者信息的图片出现。 穿着学士服，站在中央大学门口，身边鲜花锦簇，笑容很温暖。 在骑马场驰骋，一身矫健劲装，提着缰绳说不尽的年轻得意。 握枪打靶，画面定格在子弹打中十环，弹壳跳出枪膛的那刻。 她是个女子，却活出了男人的模样。 李清霖随意的看过一张张图片。 忽然，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他打断了刘道还翻动照片的动作，仔细的看向这张照片。 这是张是死者小时候的家庭照。 似乎刚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这个还留着长发，穿着可爱裙子的小女孩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她不情愿的站在镜头前，埋着头不愿正视镜头。 “怎么了？” 察觉到李清霖严肃的神情，陈眠刀觉得有些不对劲。 然后，李清霖放大了这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个巨大的书橱，但书橱上没有书。 似乎都被贩卖空了。 但李清霖却看到在书橱的一个角落，放了一个碗。 有着淡蓝色花朵装饰的白瓷碗，倒放着。 而小女孩的目光，总是朝书橱上的碗瞟去。 李清霖的手，下意识的攥紧。 第77章 间歇性精神分裂症 第一位碎尸死者袁舟，曾具有美食系统。 第二位碎尸死者，在童年拥有过那只碗。 前者是金手指，后者按那位降维失败的美食之神所说，是创容物。 都是超现实的存在。 那么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是李清霖这个什么都在沾惹的大胃王？ 还是也曾拥有过创容物的……苏莉？ 苏莉！ 李清霖冲出了钟楼，连伞都来不及打，便急匆匆跑上警车。 “开车！去南开中学！” 司机本还在车上腾云驾雾，被李清霖吓得烟灰都落在膝盖上。 他看了看副驾驶李清霖那张阴晴不定的面孔，赶紧放下手刹，一脚油门轰到底。 刘道还看着李清霖远去的背影，下意识的伸手想说着什么。 但陈眠刀却摇了摇头，目光深邃。 一场大雨，让整个天津卫倾倒。 万国桥下的大江汹涌澎湃，哗啦啦一泄千万里，浪声掩盖过了大雨声。 车子开得很快，行驶在大桥上风驰电掣。 积水被轮胎碾过，瀑射向两侧。 滋滋！！ 警车停在南开中学门口，车窗的雨刷不停的刷动，雨水分两路淌下。 隔着车窗，李清霖却发现整个校园无比的安静，只有雨打芭蕉的萧索。 偶尔几个打着伞的教职工急匆匆的穿过草坪，奔向宿舍。 门口大门关上了，只留下一扇仅供行人出入的小门。 然后，李清霖看到前面一个四十多岁的富态女人，打着一把伞。 正从南开中学走出来。 “何姐！” 李清霖跳下车，向女人大喊。 被称为何姐的女人看到了冒雨的李清霖，连忙给他递伞。 “李先生啊，你怎么来了？” 苏莉寄养在何家，平日里都是这位何家的管家接送。 李清霖和何双只是偶尔来。 “何姐，苏莉呢？！” 李清霖看到何姐身边并没有苏莉的身影，视线有些发黑，右眼皮跳个不停。 似乎有不好的事发生。 何姐脸上画着淡妆，打着腮红，烫卷的头发时尚的蓬松在额头上。 闻言，何姐却有些疑惑：“莉莉？不是被你接走了吗？我没看到啊。” 被人接走了？！ 李清霖嗓子眼变得干燥，他费劲的吞了口唾沫。 心底开始变得焦虑，雨伞外的大雨丝毫不能给李清霖带来凉意。 何姐注意到了李清霖难看的脸色，顿时明白了什么：“不是你接的莉莉？！我耽搁了会儿晚到了，到的时候我听说一个男人把莉莉接走了，我以为是你啊！” 一个男人？ 是凶手！ 李清霖不敢相信苏莉这个小姑娘若是落到了碎尸凶手的手里，究竟是怎样的结局。 说不定明天早晨，便会有人发现一个小女孩孤独的死在某个角落。 她才一个地狱跳了出来，却又步入了另一个魔鬼手中！ 而且天津卫之大，又是大雨连绵，足以毁去所有足迹和线索。 李清霖又到哪里去找苏莉。 李清霖是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实力为什么如此低微，那只沉默的碗将守护的责任传递给了李清霖。 但李清霖，根本就守护不了她！ 呵，我李清…… “干爹！你也来了啊！” 突然，在哗啦啦的雨声中，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李清霖愣愣回头，便看见一只如同归巢小鸟的小小身影，一下子窜入了自己的怀抱。 梳着辫子，几滴雨水落在脸上，恰好挂在长长的睫毛上。 “苏莉……” 李清霖一把抱紧了苏莉，便看见不远处站在一个男人。 杨咏幸。 “谁让你接的孩子！！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是嫌事不够大吧？！” 李清霖根本就压抑不住心底的怒火，劈头盖脸的指着杨咏幸大骂。 杨咏幸笑着的脸顿时僵硬起来。 而苏莉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乖巧的趴在李清霖怀里。 只是偶尔透过手指缝隙，偷偷的看李清霖一眼。 杨咏幸深深的看了李清霖一眼，语气平静道：“发生了什么事？” 呼…… 或许是被杨咏幸冷静的神情所感染，李清霖慢慢变得冷静下来。 然后，李清霖眯着眼睛看着自己怀里的苏莉，目光逐渐变得复杂，甚至……诡谲起来。 这个女孩，什么时候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如此重了？ 居然都让自己丧失了理智。 若是以后真的有人拿她来威胁自己，自己该怎么做？ 点点凶光浮现在李清霖眼底，李清霖忽然想将苏莉揉碎了，将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塞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样，苏莉就安全了。 李清霖也再无后顾之忧。 “莉莉，莉莉！你可吓死何姨了！下场可不准这样了！” 一道埋怨的声音打断了李清霖危险的想法，何姐如释重负的拍了拍苏莉的小脸蛋。 苏莉奶声奶气的答道：“知道了，莉莉下次不会了何姨。” 但苏莉却害怕的看了眼李清霖。 她敏感的察觉到了李清霖刚才的变化，但她没有放开李清霖。 反而抱得更紧了。 “抱歉，才从碎尸现场回来。” 李清霖的脸恢复了平常，向杨咏幸轻声道。 杨咏幸打着黑色雨伞，高大的身体如同标杆，脸上的那道凶恶刀疤让他平添几分悍匪气息。 他摇了摇头：“没事，我也是下山办点事刚好经过学校。那，我就先回去了。” 杨咏幸对苏莉做了一个鬼脸：“那杨叔叔下次带你去看金鱼……” 苏莉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让杨咏幸一瞬间产生了，自己才是小孩子的错觉。 看着杨咏幸离去，李清霖三人坐上了车。 “何姐，我想给莉莉休学一段时间。” 李清霖坐在副驾驶，忽然开口道。 何姐本来在给苏莉擦拭淋湿了的头发，此刻闻言，有些疑惑：“休学？莉莉不是学的好好的吗？干嘛休学？” 苏莉的来历，她这个管家知道的一清二楚，也很同情苏莉的遭遇。 然而，何姐看到了李清霖那双漆黑的眼眸。 里面倒映着某种坚定的东西。 见此，何姐点头：“也行，我请几个先生到家里来教。小姐快下班了，你跟她好好商量吧。” 第78章 熊孩子，一个都不能放过!! 何双的家，是一座水上公馆。 有着江南庭院建筑风格的水上走廊，水廊上，还有一处摆放着露天茶几，用来赏花赏月的微型蓬船。 从蓬船这远眺，可以将大半个天津卫尽收眼底。 公馆无论从布局，还是每个装修，都透露出高雅。 这座水上公馆以前本来是一位富家寓公住的地方，只给自己留了一个单间，其他房间全部租了出去。 靠着收租，他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然而最后寓公染上了烟土，不仅将这座公馆卖了不说，还负债累累。 听说，已经下海了。 毕竟那身皮肉细嫩得紧。 何双的母亲，何素华在这个时候将公馆买了过来，自己则从何家的本家里搬了出来。 当然，水上公馆离何家的本家也不远，准确说，这整座山头都是何家的私产，有着完全的自治权利。 相当于某种意义上的土皇帝。 “哎呦喂……瞧谁回来了！双妹妹，下班了啊，来，这是我家那个死鬼从国外回来带的化妆品，国内可没有哩！” 公馆外的花园里，停靠了几辆车。 李清霖远远的就从屋里听到一群孩子的嬉戏声，和一些女人豪爽的大笑。 一个画着大红妆，头发十分艳丽的旗袍女人看到了何双，十分热情的迎了上来。 沙发中，还坐着几个女人，个个都是打扮得十分贵气。 一些孩子正在楼上楼下跑来跑去，互相打闹。 常言道穷人家中无亲友，富贵门前尽宾客。 何双是何家的嫡亲，何素华更是何家老爷子的曾孙女，本身能力也很强。 平日里自然少不了有人上门拜访，联络感情。 见此，何双向李清霖歉意一笑。 十分自然的融入了商业胡吹的氛围之中。 “您是……李先生？”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疑惑的看着李清霖，语气有些不太肯定。 “你好孙太太，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如今的李清霖可谓是过目不忘，认出了这个女人就是孙长春的妻子。 当初在孙长春家里见过一面。 孙太太坐在沙发的边缘，坐姿有些僵硬，似乎想努力的融入这些女人的圈子里面。 而其他女人对她也爱理不理，只是看在孙太太非常豪气的送了一大堆礼物的份上，偶尔搭几句话。 每当此刻，孙太太便一脸谄媚的笑容，连连应和。 低到了尘埃里。 李清霖了然，孙长春毕竟是做玻璃发家的，虽然家里有钱，但这些天津卫上层人士却还是有些看不上眼。 圈子里的人蔑视着圈子外的人。 而圈子外的人，却削尖了头想钻进去。 李清霖和孙太太也不熟，象征性的打了声招呼后。 “李先生，这边请吧。” 何管家向李清霖示意，将李清霖引到一个既不显尴尬、又不突兀的靠窗沙发上。 虽然李清霖是第一次到何双家来，但并不感到局促。 苏莉倒是寸步不离李清霖，好似他的小尾巴，将自己的几何课本放在李清霖膝盖上。 很认真的看书。 在民国教育改革之前，全国学生的数学几何类学科一直都很弱。 甚至不少国学大师的数学，更是考过零分。 但随着修行等行业的发展，尤其是元末明初的时候，受到西方文化及半现代思想的冲击后，修行先驱辈出，修行体系趋于完善，人们越发重视起数学这门自然学科，将其列为必修课程。 就连不少青冥境强者都在国外进修过数学，回到大陆办起了学校。 彻底落实了知识便是力量的教育方针。 苏莉毕竟拉下了几年的功课，国学倒还好说，但几何上却学得很吃力。 “哎呀！这里做条垂线啊笨蛋！这都不知道！” 一个戴着小眼镜的男孩故意从苏莉身边经过，看到苏莉一直在冥思苦想，忽然大笑起来。 苏莉没有管他，继续想着问题。 眼镜男孩摸了摸下巴，不放弃的翻着苏莉的课本。 看到了随堂练习上，那一道道红色的叉。 “哈哈哈哈！！居然，居然只考了十三分，这么简单的题，我可是考了一百分！！” 眼镜男孩接连叫来其他几个玩伴，围着苏莉大笑。 那群女子也注意到了这里，其中一个女人看了苏莉一眼，有些得意：“我家孩子，从小就很聪明。” “这位太太……” 忽然，李清霖向女人轻笑道：“这是您的孩子吧？的确很聪明，我听说国外的孩子，从小就进行素质培养。” “这孩子不去学奥数舞蹈钢琴洋语，真是可惜了呢。” 说到这，李清霖一脸遗憾的样子，似乎不忍糟蹋了孩子的天赋。 眼镜男孩的母亲闻言，眼睛越来越亮，一拍手兴奋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回去就报班！” 李清霖回头，看到眼镜男孩目光惊恐，失魂落魄的愣在原地。 “瞧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一只碗居然放在枕头下面，真是奇怪！” 二楼上，一个小女孩从苏莉的房间蹦蹦跳跳的走了出来。 手里随意的端着一只碗，还抛来抛去。 见此，苏莉忽然发疯似的冲了上去。 “还给我，还给我！” 小女孩的母亲磕着瓜子，不在意道：“一只碗而已，至于吗？豆豆，小心点玩别摔碎了碗把手扎了！” 李清霖忽然起身，将苏莉拉到一旁，在豆豆面前蹲下。 “小朋友，一只碗有什么好玩的？来，叔叔给你玩这张卡片，把碗给叔叔好不好？” 说着，李清霖递出一张令牌形状的天蓝色卡片。 卡片很漂亮，甚至在灯光下折射出不同的色彩。 卡片的正面，用草书写着一行字——天津第三警察厅特派探员李清霖 豆豆顿时被卡片吸引了目光，随手将碗扔给苏莉，还小声嘀咕了声：“真小气。” 那群女人孩子沙发上谈天说地，笑声差点把房顶给掀开。 倒是何双偶尔看到了李清霖，忍不住露出狡黠的笑容。 豆豆拿着卡片向同伴们炫耀着，将令牌当作刨土的工具，在屋子里到处翻动。 咔嚓！ 忽然，豆豆用卡片撬动窗沿的时候，一使劲，居然将令牌折断了。 “哎呀豆豆！叫你小心点，手没事吧？” 豆豆妈一脸心疼的跑来，翻来覆去的看在豆豆的手。 “妈妈，这个断了。” 豆豆指着地上的令牌碎片。 “没事，顶多待会儿再买一张就是来。” “我觉得不行，这位女士。” 李清霖站了出来，一脸莫名的笑容， “警察厅的特派探员令，非卖品。若有人故意损坏，处以半年以上一年以下的刑事拘留，并处以一千元的罚款。若有包庇者，处以相同刑法。” “那么女士，现在开始您的供词吗？” 第79章 围城(第三更求推荐!) “先生，我我，我托人到警察总局里给您补办一张，请您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豆豆妈紧张的将两截探员证攥在手里，脸上的粉底也不能遮挡她有些苍白的脸色。 何双毕竟是主人家，此刻也打着圆场。 李清霖无奈叹息道：“他还是个孩子，还小不懂事，没事的。” 而在地板上，豆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光着的屁股都肿了，一根活生生打断的竹条凌乱的扔在豆豆身边。 此刻她半躺在地上，只敢小声啜泣。 而时间，距离探员证被毁，已经过了足足十分钟。 “那，双双妹，我我就先走了，改天再聚！” 豆豆妈抱起豆豆，根本不好意思继续逗留下去。 “那您慢走，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何双一脸歉意，将豆豆妈送到门口。 “那我们也走了，双妹，化妆品用完了给姐姐说。” 眼镜男孩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任他妈牵扯。 那双眼睛里，述说着看破红尘的绝望。 一时之间，刚才还十分热闹的水上公馆，便恢复了幽静。 窗外潺潺溪水声，不时拍打在窗棂上。 “孙太太，您就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吧。” 孙太太本来还十分犹豫，此刻听到何双主动留客。 心里有些欣喜的答应道：“好好好，那就打扰了。” 晚饭不算丰盛，都是些清淡的菜肴。 倒是因为有两个小孩的原因，何双专门吩咐厨子做了小煎鸡等小孩子爱吃的菜。 孙太太的儿子，是个圆嘟嘟的小胖子。 也是他爸的基因太强大的原因，这个小胖子简直就是翻版的孙长春。 圆润的体型，如同吹涨了气的河豚。 “守业啊，来，多吃点，这可是你最爱吃的小煎鸡！” 守业，守业，守住父辈的家业。 孙守业碗里堆得满满的，吃的油光满面，啃了一桌子骨头。 而苏莉却一直斯文的吃着饭，不说话。 她面前的菜肴几乎都没动过。 孙太太的目光，不经意的看过苏莉，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我这孩子啊，从小胃口就很好，见啥吃啥，也不挑食，他啊……” 忽然，孙太太看到李清霖那饱含深意的目光，话语戛然而止。 孙太太立刻变得正襟危坐起来：“少吃点！不能学学人家苏莉，吃相那么难看，非得改改你这性子！” 这顿饭，李清霖吃得很满意。 “鹅鹅鹅鹅鹅……你肯定是故意的，李清霖啊李清霖，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损啊！” 送走了孙太太，何双再也忍不住了。 捂着嘴巴弯腰大笑，就连有些不苟言笑的何管家，忍笑都憋的很辛苦。 何双其实一向也不喜欢那些人，三天两头的总是朝家里跑。 尤其是那群熊孩子，根本管不听。 逼得她不得不脸上笑嘻嘻，心里甚至盘算着把这群熊孩子绑架了拐卖到偏远地区。 所以她才找了南山窟这份工作，只有晚上下班了才会回来，落个清净。 李清霖耸了耸肩，道：“对了，何院长呢？” 自从上次精神病院出事之后，李清霖便再也没看到过何素华。 记忆，一直停留在那天何素华一身淡雅旗袍，哪怕遭受打击。 依旧茕茕独立，一路走下山的背影。 “我母亲她去上海了。” 何双缓缓止住了笑声，不在意的说道。 但李清霖却隐隐看到了何双眼底，那一晃而过的凄苦。 易河的一场梦境，就这样改变了一个家庭的轨迹。 叮铃铃，叮铃铃…… 忽然，电话声响起，何管家拿起电话后，看向何双。 “我去接个电话。” 李清霖点头，抱着苏莉走到门口，看在漫天逐渐清晰的繁星。 不一会儿，何双赶了出来。 “怎么，有什么好事啊？” 李清霖看到何双脸上难得的挂满了笑容，非常放松，连眼底的凄苦都稀释了许多。 “下个礼拜，我祖父就会坐火车回天津了！很多年没见他老人家了。” 在这一刻，何双不再是平日里强壮坚强的护士，而是一个思念亲人的小姑娘。 爷爷？ 李清霖只知道何双母亲这边的关系，倒是一直不清楚何双父亲这边的情况。 似乎，何双的父亲早年出现了什么意外，枉死了…… 但别人的家事，李清霖不好多问。 李清霖放下何双，认真道：“那苏莉的事，就麻烦你了。” “放心吧，其他地方我不敢说，但在我家，没我的允许，谁也别想闯进来。” 以何双的地位，她有底气这么说。 李清霖不是没想过将苏莉带在自己身边。 但一想到若是真的凶手找上门来，发现李清霖和苏莉都在，凶手欣慰点头：“俩都在呢？蛮好的。” 李清霖就打消了自己这个买一送一的念头。 何双派人开车将李清霖送回了医院。 等李清霖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大半了。 副院长陶方宣拿着怀表，失望的看着李清霖恰好踩着点打卡上班。 然后陶方宣一把收回怀表，一脸正经的走回办公室。 因为南山窟精神病院的特殊性，即便是两位院长都是轮流着值夜班。 努力杜绝着一切意外的发生。 李清霖仰头脑袋走到更衣室，忽然，他兜里传来了嗡嗡的震动声。 非常急促，李清霖慌张的把更衣室门关上，拿出了耳钉。 “钟巫娥！你想死别连累我！” 李清霖压低了声音。 钟巫娥似乎才睡醒，声音懒散着带着淡淡的沙哑。 “别呀头儿，跟奴家做一对亡命夫妻，漫步黄泉路难道不好吗？” 耳钉外观只是个普通的饰品，本质上却是失真率极小的实时通话装置。 李清霖猜测，应该是运用了某种武技。 “说吧，凶手是谁？” 李清霖根本不敢相信这个妖女的鬼话，若不是情势所迫，李清霖根本不会任由钟巫娥这个精神病游荡在自己身边。 尽早人道毁灭了才好。 “别猴急啊，帮我个忙，我就告诉你。”银铃笑声传来。 “说。” 李清霖早有预料。 “把我弄进南山窟精神病院。” 耳钉那边传来玩水的声音，钟巫娥似乎准备泡澡了。 得，又是一座外面的人想进来的围城。 李清霖巴不得离南山窟越远越好，钟巫娥却想尽办法要进去。 “放心，不用你冒险。只要你引一个精神病院里的保安呐、义工下山，哦，你要是对护士姐姐感兴趣，奴家也勉为其难的答应。” “你要干什么？” 李清霖皱眉，南山窟精神病院的水很深，钟巫娥肯定也是知道的。 但她却一副信心十足的语气，似乎真的有办法可以正大光明的留在精神病院里。 “这你就别管了，目标随你挑。哦，对了，明儿去西关街啊，他们在那儿给您举行夜宴……” 第80章 赴宴 西关街，是一条要在天津卫穿街过巷找许久的老巷子，本地人不称呼它为西关街，嫌名字过于刚烈，都叫它‘鬼四儿’。 “大爷，今儿刚开张，算您一文钱。” 李清霖从黄包车上走了下来，把车钱给了这个裤脚一长一短，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脚夫。 脚夫的背佝偻着，似乎因为生活的重负早就挺不直了。 而且听这脚夫说话的口音，不是天津本地人，而是蜀南那边的。 前些日子蜀南连下九日大雨，将不少上游的大坝都冲垮了，造成了一场罕见的洪灾。 不少人都北上逃难，天津卫这些日子的外来人口大量增多。 所以劳动力，就越发的不值钱。 “家里人没事吧？” 李清霖似乎记得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籍贯，就是蜀南那边的，也就顺口问道。 “都走了，就剩额神戳戳的一个人，幸好遇到这里的包工头是额老乡，租车的份子钱都没要！” 很少有乘客跟脚夫搭话，脚夫愣了一愣后，颇为热情。 李清霖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十块大洋，递给了脚夫：“拿着吧，去寻个稳当的工作。” 脚夫见状，顾不得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接连推辞：“要不得要不得，我一个男客有手有脚的，到哪里不是工作。” 李清霖将大洋轻轻放在车上：“那你总得处理家人的后事吧？就算立个牌位，也算有个交代。” 说完，也不管脚夫的反应，李清霖转身离开。 脚夫抬起手，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 扑通！ 脚夫突然跪在地上，朝李清霖的背影狠狠磕了几个响头。 浑浊的眼泪，从深凹进去的眼眶里掉出，却又被他汲拉入嘴里，和着鲜血一起。 西关街很热闹，尤其是在早市的时候。 街上都是行人，有鬼鬼祟祟一看就在等候顾客上门的小偷，也有脚步匆匆，带着黑缘帽子的男子匆匆走过。 逼仄的街道上有不少流动的早餐摊。李清霖路过一个面摊，铁锅里的卤料还在咕咕作响，李清霖鼻子嗅了嗅，闻到了浓郁的罂粟壳味道。 面摊前吃饭的人很多，争先恐后着，不少人甚至蹲在墙角、路边，宛若饥肠辘辘的饿鬼。 直到这时，李清霖才突然记起该吃早饭了。 “一份煎饼，打两个鸡蛋。” 破旧而粗粝居民楼下，煎饼摊的老板身形魁梧，操着满口东北渣子味。 老板应了一声，麻利地舀起一勺浆浇在烧烫的铁板上。 拿起泡盆里的专门做煎饼的竹推子熟练地推开小米绿豆浆，快熟的时候打上俩鸡蛋，竹推子轻轻地打散蛋黄，搅合几下，然后快速地把蛋液摊开，抓起一把葱花儿撒上。 等待蛋熟的空当儿，拿着特制的薄铁片儿，小心地沿着边儿把煎饼皮儿铲起来，一翻个儿，葱花贴上热乎的铁板。 一股香气欢乐的窜进鼻子里，果子摆中间，铲起一边儿，压到果子上，抹一层甜面酱腐乳，再叠起另一边儿刷一层酱，再一折完事儿！ 吃饭，总会给人幸福的感觉。 李清霖咬着热乎乎的煎饼，努力幻想着这种感觉，甚至有些羡慕那些蹲在面摊前的人。 而那些蹲在面摊前的人，看到李清霖阳刚而挺拔的模样，和那凌厉的修行气质，目光闪烁，即是畏惧又是羡慕。 走入居民楼，穿过幽深的堂口，堂口后有着采光的天井。 没有护栏的楼梯靠着墙壁向上蔓延。 咔嚓，咔嚓…… 李清霖的脚下都许多玻璃渣子，格机格机的呻吟着。 楼梯的每层平台上都胡乱丢弃着生活废物，焉了的菜叶子、发臭的汤汁、打碎了的瓷碗。 李清霖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惊起了不少嗡嗡的苍蝇。 墙上贴着已经黯淡失色的海报，著名歌星墨香兰柔和的眉眼与脸庞，早就在雨水中模糊。 只有《夜来香》三个字，还勉强看得清楚。 二十四桥明月夜这些白痴，在这种地方举办夜宴，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们有问题么？ 这年头连毒枭都知道鱼目混珠，换个干净的地方，伪装成谈论生意的商人了！ 李清霖大口咬着煎饼果子，似乎在发泄心底的不爽。 走到约定的房间外，李清霖将装煎饼果子的油纸扔下。 搓了搓手，李清霖推开了虚掩的门。 这个房间的原主人，应该是贩卖盗版小说的。 一摞摞武侠小说堆得到处都是，地板上、柜子上，线装书的质地因为久不见天日，变得潮湿而轻薄。 不少武侠小说都是周赫轩的，李清霖甚至还看到了已经停刊的《射雕英雄传》单行本。 “看来大家都来齐了嘛？” 透过绿色暖玻璃的窗户，李清霖看到一间屋子里摆放着一张长桌。 忽明忽暗的灯火从高处照下，刚好聚拢在屋子正中央的长桌上。 长桌是可拆卸的，看起来十分的厚实，其实可以拆分成几十个部分。 看得出来，李清霖的这些下属们对于这次的夜宴颇为看重。 而在长桌前，还摆了二十四张带扶手的高大背靠椅。 这些背靠椅上，几乎都坐满了人，只剩下两张椅子。 李清霖扳下门把手，随着沉重的推门声后， 李清霖忽然站立在门口，脸色变得忽明忽暗。 一阵诡异的风从屋内吹来，吹散了李清霖的双眸里的迷雾，宛若拨开云雾的明月。 屋子光线有些暗淡，让李清霖只能大致看到这些人的背影。 一股高温后带着锈迹的味道，充满着不大的屋子，温度比室外要高一些，所以让空气变得有些浑浊。 而在凝滞的气氛下，还带着李清霖十分熟悉的干净尸臭味。 只见那坐在二十二张背靠椅上的人，都沉默不言，脸上还保留着或喜或怒的不同表情。 有的人本来在抽烟，烟灰落在长桌上，还有一两点火星子在燃烧。 还有的人本来在擦拭兵刃，但兵刃此刻都无声的落在地上，杂乱无章。 有的人本来在翻阅着账本，但他的头却安静的放在账本上，脸朝下。 他的这二十二位下属，都死了。 而杀他们的凶手，还是李清霖的熟人。 第81章 送你上路! 本来在来之前，李清霖就做好了排除异己，打压刺头甚至放三把火的准备。 若是有必要，不惜暴露自己金字神捕的身份，也要敲打敲打这些人。 毕竟与其说是在举办夜宴，不如说是为李清霖准备的鸿门宴。 李清霖可不相信钟巫娥会信守秘密，不将他修为大跌的情况告诉这些人。 但实在是没想到，这些人说死就死了！二十四桥明月夜说灭就灭了！ 完全不按照剧本的套路来！ 李清霖猫着身子小心走进屋子。 很奇怪，屋子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所有人都仿佛是在同一时间死亡，更没有挣扎的痕迹。 致命伤，都是在脖子上的动脉处，伤口不大却一击致命。 一个普通人，居然能在不惊扰在场众人的同时，行如鬼魅的连杀二十二人。 而这二十二人，都是蝉觉境里的好手，都是在刀口上讨生活！ 烟蒂还没完全熄灭，凶手：冯壮还没走远，或许是因为察觉到李清霖前来，这才提前中止了制作人体琥珀的工作。 突然，李清霖听到窸窣的脚步声从门外的楼梯上传来，李清霖目光一沉，将神啸尖刀紧紧握在手里。 脚下是长着霉菌的武侠小说，李清霖贴在门后面，听到了推门的声音。 就是这个时候！ 李清霖宛若一只捕猎的猛虎，倒握在右手的神啸尖刀斜向上的枭出！ 然而在一阵猛烈的反弹力道后，一道女子的怒骂声传来：“李清霖，你干什么？！” 李清霖皱着眉毛看着倒挂在天花板上的钟巫娥，也不管她，推开门后在楼梯上向四处张望。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下楼梯。 “你！” 钟巫娥正欲多说，忽然明白了什么，进里屋看到二十二具新鲜的尸体后，追上了李清霖。 “你知道凶手是谁？” 钟巫娥看着李清霖凝重的神色，却并无多少同伴们死亡的悲伤。 反而觉得这件事非常有意思，到处都充满了让她陶醉而上瘾的诡异气氛。 她并不怀疑是李清霖杀了她的同伴，然后故作疑云，栽赃到不存在的第三人身上。 若是实力完整时候的李清霖，还能做到这一点。 至于现在的李清霖嘛…… 实在是太弱了！ ……………… “郭二哥，啧啧，你来瞅瞅这人肚子里还有孩子，造孽啊……” 小河神码头上，一个个光着脚，只穿个裤衩的捞尸队成员们不时下潜。 只凭一口气，足足可以在水底潜有半个多小时。 靠水吃饭的人多，死在水里的人也多，尤其是前段时间蜀南爆发洪灾，更是不知多了多少溺死的可怜人。 一路随着大江东去，魂飘他乡，运气好还能被渔网捞起，就地深埋。要是运气不好，就成了鱼儿们的口粮、烂泥臭虾。 而在此时，码头的木板上陈列着一具具已经被泡得浮肿，完全分不清性别的尸体，用一尺白布遮住。 郭得有和另一个年纪有些大的捞尸队成员，将这一尸两命的女尸单独抬到一边，这才叹了口气， “哎，胡叔啊，怕就怕，这不只是天灾，而是人祸啊……”郭得友道。 老胡头闻言，有些迷茫的甩了甩身上冰冷的河水。 他本来只是个打更的，最近家家户户都已经由政府出资安上了钟表和电视，打更这个祖宗传下来的营生，就真的只有随他埋入棺材了。 凭借自己还不错的水性，本以为到了五河捞尸队能安享天年，谁知道这年头，连捞尸都要摇号排队了！ 一天几十具，甚至上百具漂子，连他面前这位素来有‘小河神’称号的郭得友，都不得不加班加点的捞尸了。 郭得友目光担忧的看着这条看似风平浪静的大江，他不抽烟，甚至对烟有些过敏。 但此刻却下意识的取出土烟竿子，捏了点烟草进去，用缭绕的烟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但突然，他看到一个奇怪的身影，在码头的那边从水里爬了上来。 诡异的是，站在岸上的人们，对这个湿漉漉的身影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对这边的捞尸队指指点点。 郭得友抽烟的动作一怔，吸入的烟雾沉积到肺部深处。 “冯？” 郭得友嘴里念叨着，本有些跳脱不羁的目光，变得格外寒凛。 他将熄灭后的土烟杆子系在腰间，快速的换了身干净衣服，跟着那个奇怪的身影走去。 “郭二哥，你去哪儿啊？” 一位红衣凤凰胭脂女看见了郭得友的异动，声音如黄鹂鸟般清脆，不依不饶的拉住郭得友。 看见这个女子，郭得友有些头疼：“顾影啊，我去给我师傅抓点药，马上就回来？” 顾影人如其名，明眸的眼角有如同天生的眼影，只不过却穿着一身跳大神的红衣。 手里更是拿着铜铃铛和木剑。 “郭师傅病了？这哪行啊，我也得去看看郭师傅！” 顾影古灵精怪得紧，眼珠子一翻就知道郭得友打的什么主意，也不见外，一只腿就缠在了郭得友的腰上。 颇有一番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坚韧。 郭得友气得眉头上的青筋直跳，见那道诡异的身影即将走出视线之外了，这才不情愿道：“走走走！别婆婆妈妈的！” “好咧，谢了郭二哥！” 顾影摇了摇头上的头花，对郭得友做了个鬼脸，欢声雀跃在郭得友身后。 前面的身影走得很快，步伐匆匆。 看到前面那人打了个出租车，郭得友也在路边招呼了声，打车追了上去。 “郭二哥，那人……嗯？你打车干嘛？” 顾影前一刻还看到了前面的身影，当收回目光后，便将其抛之脑后。 而郭得友却一脸严肃，右手反复摩挲着土烟烟杆，如临大敌。 见此，顾影用手将自己的嘴巴拉上，闭得紧紧的。 车子外的景色渐渐变得荒凉起来，从天津卫的城中心到了塘沽工业厂区。 下车后，远远吊在那诡异人影的身后，郭得友来到了一栋员工楼下。 与此同时，一男一女恰好遇见了郭得友两人。 郭得友目光一凝，敏感的察觉到这一男一女的意图，拱手道：“郭得友，五河捞尸队队长。” 李清霖收回目光，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然后，四人缓缓上楼。 这一次，六楼之上还有第七层。 咚咚咚…… 李清霖平缓的敲门，片刻后，一个略显老态的女人打开了门。 女人还是如李清霖第一次见到的一样，头发全白、眼尾纹很重，似乎才刚刚哭过。 看到门外的陌生人，冯母疑惑道：“你们谁啊？” 李清霖笑道：“阿姨您好，我是来送你上路的。” 第82章 火里的报纸 装神弄鬼，一拳干死！ 在钟巫娥和郭得友惊骇的目光中，门框直接被李清霖踏平，皲裂开来的铁架子随着李清霖的动作爆射出去。 他一路横推，从玄关这里开始到饭桌，犁平了地面。 最后，更是双手扣住，一次又一次的疯狂砸在冯母的头上！！ 滋滋啦…… 令人胆颤心惊的声音从李清霖手下传来，便见李清霖十根手指插入了冯母的头颅，双手向外侧一扒！ 咔嚓。 如同落地被摔碎的西瓜，白的红的和骨头渣子溅了李清霖一身都是。 “你这样是没用的，她早就死了许多年了。” 郭得友似乎对冯壮的事十分了解，此刻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到客厅。 然而，郭得友却看到了李清霖那双开始泛红，透露着极其不正常气质的眼睛。 “我当然知道。” 李清霖用帕子文雅的擦拭掉手上的脑浆子，缓缓道：“但你不觉得，在冯壮的家里、在躲在某个角落的冯壮的目光里，再杀她母亲一次，不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么？” 顾影闻言，似乎不敢多看李清霖，紧紧跟着郭得友身后。 唯有钟巫娥一脸崇拜的看着李清霖，如同他的小娘子，主动的用自己的衣袖小心擦拭李清霖脸上的污秽。 房间里很安静，似乎除了冯母之外就没有其他人居住了。 厨房里还烧着水，水开了正咕噜咕噜的发出尖锐沸动声。 窗外有微风吹了进来，让窗帘高高飘起。 但就在这时，李清霖身后缓缓浮现出一道深黑色的人影。 这个人仿佛一直都站在这里，但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人影身上湿漉漉的，还在朝地板上滴着水，他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悄无声息的李清霖的脖子伸去。 沙沙…… 李清霖随意的伸手，用墙壁摸了摸手上的脏污，留下一个暗淡的手印。 这黑色人影被这个动静刺激到，迅速收回手爪，仔细的盯了会李清霖，发现这完全只是一场意外后。 他的脸色再次变得狰狞起来，匕首伸向李清霖的脖子。 “身后！” 郭得友急促的声音传来，黑色人影还没回过神来，这次看到的却是李清霖那张嘲讽的面孔。 那双病态而癫狂的眼睛，正迎面对上它的双目。 “好玩吗？” 李清霖咧嘴一笑，露出令冯壮毛骨悚然的一口白牙。 冯壮心中一惊，猛然朝侧面一滚，就想逃出李清霖的视线范围之内。 轰！！！ 刹那间，一把银练色光芒撕碎了墙壁和地面，李清霖眼睛里的红光越发明亮，一刀劈出！ 巨大的力量和爆发力让他这一刀如同切豆腐般，将冯壮的胳膊斩断。 冯壮吃痛，宛若受伤的孤狼，压抑着声音哀嚎。 “死！！” 剧烈的墙壁破碎声中，还夹杂着李清霖震耳欲聋的狂吼，他穷追不舍，一刀再度砸烂饭桌和客厅的隔层，扑向冯壮。 李清霖浑身的血管隐隐凸显，与外界自然高度的联系着，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冯壮，宛若锁定目标的豺狼。 客厅的灵堂前，一豆烛光因为狂风摇曳着，似乎即将熄灭。 白底黑字的‘奠’字被李清霖踩在脚底。 咔嚓！ 整个灵堂，被李清霖劈成两半，那黑白的遗照更是被刀尖一挑，抛上天去后震碎。 “嗯，不见了？” 但当李清霖收回刀势，正要步步追杀的时候，他却发现冯壮消失了。 “不要用眼睛和耳朵去分辨，他是被世界抛弃的人。用这个！” 郭得友拿出土烟烟杆，狠狠的在地上磕了磕后，吸入一口浓烟后。 “郭二哥，不要用‘点烟辨魂’啊！” 顾影见状，还想劝阻，却见郭得友的腹部深深凹陷，胸膛却高高凸起。 然后，郭得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双手无力的松开了土烟烟杆，整个人都趴在地上痉挛着。 但从他的鼻子耳朵嘴巴里，却喷出缭绕的土烟烟雾。 很浓，哪怕是狂风都吹不散。 然后整个房间的颜色开始变淡，李清霖的视线扭曲，耳边听到了潺潺的水流声。 脚下是银镜，头顶雾蒙蒙的看不清楚。 一个泥娃娃大哥的雕像，微笑着一晃而过。 整个世界都似乎只有李清霖一人，他独自行走在银镜之上，低头一看，还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身影。 左边！ 突然，李清霖福至心灵，一股凶横暴虐之意在胸膛里不断激荡、升温、发酵。 他丢刀不用，擤气迈步，金刚八势的劈山斧加钢让脚底的银镜都生出波澜。 咔嚓！ 随着一缕缕暗青色的火苗，从李清霖的拳头上冒出来，李清霖从面前虚无的空中，听到了一道骨骼破碎声。 复迈步，复出拳！ 然而李清霖不依不饶，双拳如铁锤一次次砸向半空中。 “去死！！” 李清霖心底怒喝，然后整个银镜世界破碎，李清霖发现他此刻正站在六楼上的阳台上。 郭得友陷入了昏迷，被顾影抱在怀里，脸上还有过敏后的红斑。 钟巫娥靠着墙，斜着个小脑袋，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这里。 而李清霖的面前，是冯壮那满脸惊恐的脸。 “啊啊！！” 冯壮凄惨的痛喊，李清霖的手却坚定不移的伸进了冯壮的胸膛，他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神色，然后双手扣住冯壮的后背，使劲一撕！ 两瓣并不平整，还藕断丝连互相带着脏器的身体，被李清霖抛到空中。 冯壮的尸体在半空中燃烧起来，艳红色的火焰吞噬了它恐怖的模样。 让李清霖觉得很绚丽，就如同夜空中的烟花。 然而，李清霖的笑容忽然定格，变得僵硬起来。 因为预想之中的蛋白质烧焦味道并没传来，反而是呛人的纸钱味道，洋洋洒洒的灰烬飘下。 李清霖从还在燃烧的纸钱堆里，取出了一张烧掉了大半，只剩下巴掌大小的报纸。 报头上写着申报，下面则是一则新闻报道—— 民国三年，河北大旱，嘉兴镇发生一起特大连环碎尸案，死者高达九人。 随着火星子的蔓延，这张报纸上燃烧的孔洞增大。 李清霖目光下移，看到了报纸的后续报道—— 凶手姓冯……工厂的工人……生下一子…… 第83章 不要靠近水边 碎尸凶手，原来就是冯壮。 李清霖沉默的看着报纸被火苗舔舐干净，那上面的印刷字迹渐渐消失，最后李清霖的手里只剩下一抔灰烬。 报警抓他？ 李清霖失笑的摇了摇头，对于冯壮这种不能以常理视之的人，不是修者，却比修者更可怕。 警察局恐怕连他的影子都摸不到。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清霖，南山窟精神病院的保安。你怎么样了？” 走到逐渐苏醒的郭得友面前，李清霖缓缓蹲下。 果然是民间多高手。 这所谓的‘点烟辨魂’之法，居然可以暂时性的摒弃李清霖的五官意识，进行心理侧写后放大潜意识活动。 那燃烧的报纸并非实体，而是李清霖在王固病房里看见后，留下的强烈心理印象。 这才能在‘点烟辨魂’的辅助下，找到最细微的线索。 “嘿，死不了。还是被他逃了吧？” 郭得友似乎有些不想过于亲密的接触顾影，勉强坐直，靠在墙壁上。 “没错！我已经杀了他两次了。”李清霖点头，目光看过了郭得友衣服上五河捞尸队的标志。 很明显，这位五河捞尸队出身的郭得友，比李清霖还了解冯壮。 郭得友也没隐瞒，声音有些虚弱的说道：“我也是听我师傅说的，早年的时候，他曾经在河北跑过几年生意，早年那次碎尸案，因为他老人家一手‘点烟辨魂’的手艺，被临时征调成了探员，知道更多的内幕。” “冯金和是个狠角色啊，不知从哪里学会了这种尸体加工的方式，不但可以长时间保留死者的意识，甚至还能改造自己的身体，很难真正杀死，而且存在感非常低……” 郭得友看着天台上的那对纸钱灰烬，语气飘渺：“他叫冯壮？看来是冯金和的儿子了，没想到人死了，这手艺倒还流传了下来……” “其他的，我也就不大清楚了。” 听郭得友说完，李清霖缓缓站起，但不知为何，却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到上，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让李清霖有些烦躁。 “头儿，为他们报仇的事，可就交给你咯！” 钟巫娥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似乎是偷腥完成的的猫，她向李清霖挥了挥手：“别忘了我们之间海枯石烂的约定哦……” 说完，钟巫娥笑嘻嘻的从天台上跃下。 “我送你回去吧……” 然而李清霖沉默的看着钟巫娥‘跳楼’，小心的扶起郭得友。随着时间的推移，郭得友的过敏症状好了许多，只是身上皮肤还是有大面积的斑红，脸色也很苍白。 “额……那就多谢了。” 郭得友本意想拒绝，但一想到自己短时间内恐怕失去了防身之力，也就勉强答应道。 冯母应该死了很多年了，一旦被打碎了琥珀的外形，饱满的身体迅速腐烂，成为一具只有薄薄一层皮的干尸。 顾影叹了口气，将冯母那破破烂烂的尸体收殓后，就近寻了个偏僻地方埋了。 李清霖将郭得友和顾影两人送回家后，天色已经放暗了。 小河神码头这边晚上人不多，分外的安静，甚至还能听到河水石上流的声音。 走到路边，李清霖正准备走路回家，突然从街的对面传到一句声音。 “先生？” 李清霖疑惑的看去，便见一个黑黢黢的脚夫拉着一辆黄包车，正快步赶来。 车轮子滚得很快，碾过在路灯下看不太清楚的石板。 “哦，是你啊，这么晚了还没收工？” 这个车夫正是今天早上送李清霖去西关街的那个蜀南脚夫，恰好又碰见了李清霖。 “嘿，是准备收工了，这不，赶巧儿遇见先生您了！” 车夫将黄包车放下，赶紧用帕子擦了擦座位，笑道：“先生去哪儿，我免费送你一程！” 李清霖点了点头，也没矫情的拒绝，坐了上去：“那送我到南山窟山脚吧。” “先生做好，走咯……” 车夫提醒了李清霖一声，右脚朝后面一蹬，身体前倾，车子便窜了出去。 这个点的天津夜景，十分的漂亮。 厚重历史感的街道两旁，却充满了朦朦胧胧的半现代诱惑。 这个车夫开车的技术很好，李清霖几乎没有感觉到颠碰，靠背很柔软，李清霖靠在上面看着天津夜景。 眼睛慢慢变得迷离，脸色放轻松了起来。 虽然因为李清霖身体的古怪性，精力十足，单从肉体上不会感到乏力。 但他的精神却还属于正常人范围，崩久了一样会感到疲倦。 先是第二个碎尸受害者出现，再到今天的追杀冯壮，每件事都十分棘手，对李清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这个时候一放松，便感到深深的困意。 “先生，给你一句忠告，最近不要靠近水边……” 前面的车夫卖力的拉着车，李清霖虽然在假寐，但也保留着足够的警觉。 “嗯，知道了。”李清霖嘴唇蠕动。 一辆孤单的黄包车，无声的驶过老街，很快就来到了南山窟山脚。 “先生，到了。” 车夫小心的放下车杆，轻声在李清霖耳边说道。 李清霖打了个哈欠，半睡半醒的扶着车沿下了车。 掏了掏腰包，取出一分钱，正准备递给车夫的时候，他突然发现眼前空荡荡的，哪里有黄包车和车夫的踪影。 月光如水，让凄凄古树如同剪影，三两道暗光间断性的映在马路上。 清风吹来，吹得李清霖有些冷。 地面上，有一个幽幽发光的东西，李清霖弯腰捡起后，发现这是某种水生动物的鳞片。 鳞片是暗青色的，呈倒梭状，很凉，那股阴寒劲儿似乎要将李清霖的手给洞穿。 而在鳞片上，有几滴应该是后来染上去的鲜血，如同人的眼泪。 鳞片在李清霖水中逐渐分解、飘起。 李清霖抬头，看见鳞片的碎片形成暗青色的光带，在月光下随着山风吹远。 暗青色的光带里，李清霖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脸上黑黢黢的男子，正对自己微笑着。 “最近，不要靠近水边？”李清霖喃喃。 第84章 软柿子人人捏 “秘书长在里面等你。” 门口的侍应向汤砚点头，打开了门。 汤砚踱了几下步，深呼吸一口，走了进去。 淡淡麝香飘来，汤砚看见办公室里坐着一个人。 但因为背光，不大看得清模样。 铜质的古老香炉里，倒是有香料不时燃烧着，火星点点。 忽然，那人抬头，一瞬间的目光锐利而深邃，宛若划过夜空的星辰。 汤砚的后背，一下子便被冷汗打湿了，心里十分的紧张。 只因这人，汤砚往常只在报纸和军令的署名上看到过，是最军区司令部部长座下心腹。 而汤砚，是个逃兵。 “来了啊，坐。” 没有预想之中的为难和高傲，秘书长的语气十分平缓，给人一种安静的力量。 汤砚紧张的心稍稍平复下去，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秘书长，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 汤砚的嘴唇有些颤抖。 “你到南山窟，也有小半年了吧？” 秘书长翻阅着资料，随口说道。 “对，有三个多月了。”汤砚赶紧答道。 “嗯……” 秘书长拉长着鼻息，宛若一首曲子即将步入副歌高昂的部分。 “那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剩下的那三个也该回来了。” 汤砚心底虽然有些疑惑，却不敢开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脚尖。 “精神病院的二楼，会再次抽调三名保安。我要你也在名单之内。”秘书长道。 闻言，汤砚有些为难：“可是秘书长，即便抽调保安，多半也是那两个金字神捕和本地的警卫，我一个逃兵，怎么挤得进去。” 话是这么说，但汤砚心中其实根本不愿意淌这个浑水。 大家都对精神病院谈虎色变，前段时间，他的哥哥汤墨更是离奇失踪。 在一楼值班都这样了，一旦去了二楼，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幺蛾子。 那倒霉鬼李清霖，还不是多活一天是一天？ “那假如……有人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突然，秘书长站了起来，打开身后的玻璃书柜，取出一只棕色的玻璃皿。 咚。 玻璃皿放在汤砚面前，秘书长的手指敲打在桌面上，咚咚咚的如同死神的脚步声。 “天津生化研究院才研制出来的，黄金箭毒蛙毒腺提取液，即便是通幽境的修者，一旦误服都绝对致命。” 汤砚笑得有些勉强：“可，可是通幽境修者也不傻，很容易就察觉出来了啊。” 秘书长失笑：“所以，你的目标是李清霖。” “他的修为大跌，目前只有百丈夏庭的实力。而且最近因为碎尸案，他经常下山，很好下手。” 汤砚的神色有些挣扎，看着那只玻璃皿目光闪烁。 “此事一旦成功，你的逃兵档案便会被注销，嗯，旅长怎么样？” 闻言，汤砚的目光顿时坚定了下去。 将玻璃皿收入怀中。 “对了。” 汤砚就要走出门的时候，秘书长忽然开口。 “额外送你一则消息，你哥哥的失踪，跟李清霖有关。啧啧，死得真惨……” 汤砚埋着的头猛的抬起，眼睛里掠过一丝凶光。 从一个隐蔽的角落，汤砚离开了和秘书长见面的地方。 穿过偏僻的小巷，晾衣杆挂在屋檐，湿漉漉的衣服还滴答着水。 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在巷子里躲着猫猫。 ‘扑通！’ 忽然，一个小孩不小心撞在了汤砚身上，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着这个小孩，汤砚眼睛里的凶光逐渐蔓延，好似放着绿油油的光。 “咦？汤砚？” 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汤砚眼中的凶光立马消失不见。 他一脸憨笑的蹲下身子，将小孩扶起，笑骂道：“你个小屁孩，介嘛玩意儿，去一边玩！” 小孩被撞得还有些迷糊，醒过神来，一溜烟的跑远。 “哈哈！李大哥缘分啊！在这都碰得到你！” 李清霖有些疑惑的看着汤砚：“你也请假了？” 因为碎尸案和苏莉的原因，李清霖这段时间除了晚上上班，都会到天津卫城里来。 而且警察厅里，似乎找到了冯壮的一些信息，正在核对。 毕竟现在的民国局势动荡，人口流动很大，普通人的档案管理根本就很难把控。 警察厅花了这么久时间，才从其他地方调取到了一些尘封的档案。 所以李清霖是几个地方的跑，忙得焦头烂额。 汤砚摇了摇头，也不隐瞒：“上面的人找我有事，唉，你也知道俺们些身不由己啊。” 李清霖会意，也不多问：“那行，我先回去了。” “一起啊李大哥，我事儿也办完了。” 汤砚笑呵呵的主动跟上李清霖，傻头傻脑的，也不见外。 现在的天气开始转热了，那种干燥闷热的感觉，宛若一个锅盖放在整座城市的上空。 街上行人不多，黄包车和出租车的司机躲在阴凉的角落，打着桥牌吹着牛。 偶尔一个打扮清凉的姑娘经过，足以吸引荷尔蒙随温度急剧分泌的男人的目光。 一些商店半开着门，店主扇着蒲扇，半眯着眼。 气候高了，那些卖冰棍儿的生意就格外的好。 卖冰棍的高呼‘卫生冰棍咯～’，推着车子，走街串巷，几乎是一代人的回忆。 冰棍大多都是自己做的。 先把天然冰放进一个大木桶里，加入适量的食盐，这样的木桶就成了一个“土冷冻室”。 再准备许多圆柱形小铁筒，每个小铁筒里都装满加了香料和糖的水，并插上一根木棍。 然后把一个个装满糖水的小铁筒放进“土冷冻室”大木桶里，封闭起来冷冻。 经过半小时后，小铁筒里的糖水就冻结成了冰棍。 “李大哥，吃冰棍不？我去搞两个来。” 汤砚和李清霖虽然都是习武之人，大可以模拟四季来调整自身温度。 即便是行走在火焰中、冰原上，也不会受伤。 但也不会无时无刻保持着神经紧张的状态。 能够在大热天吃一口冰棍，这种享受生活的事，所有人都不会拒绝。 “谢了。”李清霖点头。 汤砚冲到卖冰棍的面前，掀开滚车上的棉絮，大声道：“这两个椰子冰棍！” “好咧！” 卖冰棍的赶紧将盒子里的冰棍取出，放在白色包装纸上，然后低着头找钱。 没人注意到的是，汤砚掏出一个棕色的玻璃皿。 无色无味的液体倒出，凝结在冰棍儿上。 就好像一层薄薄的霜。 第85章 这味儿，可真带劲! 天津卫的内城，距离南山窟还有二十多里路的距离，经过老街后，还有一段还算宽敞的马路。 李清霖本来是想坐出租车回去的。 但一问，居然没有司机愿意接这单生意，一听见南山窟这三个字，脑袋摇得如拨浪鼓，接连推辞‘不去不去’。 不得已之下，李清霖只能背朝烈日，发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政治号召，走路上山了。 “李大哥，快吃吧！天势那么大，冰棍得化了！” 汤砚一边舔着冰棍儿，一边随口说道。 但故作淡定的目光，却不时瞥过李清霖手上的冰棍儿。 李清霖的实力虽然暴跌，只剩下百丈夏庭的境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虽然他汤砚有蝉觉巅峰的实力，但也不会狂掉智商，轻视李清霖选择硬碰硬。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毒翻李清霖，汤砚自然就省了一番功夫。 终于，在汤砚渴望的目光中，李清霖将冰棍儿拿了起来。 嘴巴轻张，舌头先在冰棍儿上舔了一圈，宛若挑弄着。 然后将舌头包着冰棍儿下侧，粉嫩的嘴巴含了小半根冰棍儿进去。 喉咙一上一下，似乎在吞着唾沫。 汤砚从来没有觉得一个男子做这种动作居然也如此的撩人。 吃了！ 他吃进去了！！ 汤砚心中大喜过望，连目光都在颤抖，一口狠狠的将冰棍咬断！ 一毫升的剂量，都足以毒死一位通幽境好手。 他刚才吃了多少？至少都有十毫升了吧！ 正当空的那轮烈日，让地面都又些扭曲。 树叶没精打采的焉在枝头，吹的风都是热的。 夏蝉叫得歇斯底里，让人耳膜嗡嗡直响。 快了，毒液的发作需要一定的时间。 他应该就要死了！ 汤砚走在后面，看到李清霖又舔了几口冰棍儿，已经肯定了李清霖必死的结局。 可时间缓缓过去，汤砚看到李清霖舔着冰棍儿，居然还是那副享受夏日冰凉的快意表情时。 心里开始变得焦急起来。 没道理啊，都这么久了！ 嗯，他毕竟以前也是通幽境的，能多扛一会儿也很正常！ 马上，马上就好了！ 沿着公路，李清霖两人走在边缘的树荫下。 突然，李清霖吃冰棍儿的动作一僵！ 哈哈哈哈哈嗝！！毒性发作了！！ 心底的焦急，让汤砚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了。 此刻见期望已久的场景即将发生，他激动的差点笑出猪叫声。 但李清霖却认真的看了眼手里的冰棍儿，然后非常仔细、好像在珍惜着某种罕见美食的样子。 一小口、一小口，缓缓的品酌着冰棍儿。 一脸幸福的表情，宛若饿了很久的人，终于吃到一口米饭。 怎么可能！！ 他怎么还没事！ 难道秘书长给我的毒液，是假的？！ 汤砚难以置信，却听见李清霖小声嘀咕着：“这味儿可真带劲啊！” 轰隆！！ 汤砚后退了几步，心中响起一声惊雷，几乎将他的三观和常识摧毁了个一干二净。 连通幽境都能毒死的黄金箭毒蛙的毒腺提取液，落入李清霖口中，居然只是…… 真带劲？ 李清霖看着汤砚，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又舔了口冰棍儿。 “加的东西味道真不错，就是少了点，多来点就好了。” 李清霖的确有些遗憾。 他虽然做不到鼻子一闻，就能将这种毒药的成分、名字、用法分析的一清二楚。 但他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舌头上的味蕾迅速开始麻木，一路扩散，让他的半张脸都变得僵硬起来。 这种毒药很霸道，不单可以作用于神经，还具有缓慢，但一旦爆发就十分强烈的腐蚀性。 李清霖的喉咙都开始灼烧，有淡淡的血液腥甜味涌上口腔。 只可惜，李清霖没有五脏六腑，自然就没有供毒药流转到人体各部分的的循环系统。 只能单纯的让李清霖尝到这种毒药霸道的味道。 而且因为身体变态的自愈能力，毒药腐蚀后的组织迅速开始痊愈。 毒药的味道， 口腔的麻木和血腥味， 肌肉萌芽的酥痒…… 这些感觉混合在一起，让李清霖找到了除吃掉金手指之外，另一种舌尖上的味道。 让他不由寻思着以后自己是不是应该多搜集一些剧毒的生物腺液、化学物品。 嗯，氰化钾也可以试一下…… “怪物，怪物，你是个怪物！！” 汤砚面容变得有些扭曲，彻底打消了省事的念头。 哪怕你是个怪物又如何？ 那我就凭真正的实力，杀死你！ 这都是你自找的！ 汤砚向前跨步，他与李清霖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 此刻双腿如弓，直接窜到李清霖面前。 然后，他掏出了一把枪。 黑黢黢的枪口正对着李清霖的额头！ 哈哈！！傻子才跟你肉搏呢？ 金字神捕又如何？还不得被我阴死！ 然而，他却看到李清霖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那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更是对汤砚以卵击石的轻蔑。 汤砚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然而就在他指头扳动的那刻，他的胃部开始痉挛，分泌出大量的胃酸。 汤砚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空落落的，有些饥饿。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和外界环境的贴合。 他拿枪的手，顿时有些不稳。 砰！！ 子弹离膛，悠悠的青烟从枪口里冒出。 李清霖抓着枪，让枪口朝着天空。 弹壳清脆的落在地上。 然后，李清霖的目光，看向了汤砚。 汤砚有些慌乱，但李清霖侧身下蹲，身体里擤着一股气，在汤砚还失神的那刻，贴靠在汤砚身上。 汤砚下意识的肌肉绷紧，好歹也是蝉觉境巅峰的修者，多年的练武已经让他形成了肌肉记忆。 咔嚓！！ 然而，汤砚惊骇的察觉到李清霖宛若一只人形猛兽。 直接破开了自己的肌肉盔甲，他整个人都抛到马路的对面，撞断几根大树后，顺着山坡滚落下来。 “就他了，怎么样？” 李清霖取出一枚耳钉，一边说，一边向汤砚靠近。 汤砚努力的想站起来，却发现刚才李清霖的一击，十分讲究。 短时间的打散了他的筋骨，让他根本就使不上力来。 “还挑剔？有就不错了！” 汤砚见李清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就宛若看着待宰的猪羊，脸色灰暗。 李清霖的每一步靠近，就如同判官宣判着他的死刑。 终于，李清霖站在了他的面前。 “放心吧，给你留了口气，还能用呢，赶快啊！” 第86章 世界自动擦除 汤砚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恐惧、害怕过。 还记得小时候，他的祖母跟他讲吃人心肺的狐妖、书生在义庄过夜的聊斋故事时，他都没有如此惶恐。 因为，这一次故事的主角成了他。 “出来，你出来啊，你给我滚出来！！” 汤砚疯狂的挥舞着双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忽然，他看到了李清霖：“你知道她在哪儿是吧？是不是！是不是！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 李清霖站的远远的，如同冷漠的路人。 但是，李清霖却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在汤砚身后，一身红衣的钟巫娥宛若幽灵，一直贴在他的后背上。 每次当汤砚转身的时候，她便紧随汤砚的动作。 如同一张纸人，贴在汤砚身后。 分明近在咫尺，汤砚也知道自己身后有个女人。 但他却看不见她。 汤砚能闻到钟巫娥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能感受到长长的发丝拂过自己脖子、甚至听得到那轻微的呼吸声。 但他，就是看不到她！ 终于，汤砚的精神开始崩溃了。 他逐渐恢复了些力气，双手撑着地，好似被截肢的猩猩。 费劲的向前窜动，深一步浅一步的向南山窟的方向赶去。 在这个时候，让人谈虎色变的南山窟精神病院，反而成了汤砚潜意识安全的港湾。 然而，汤砚开始逐渐忘记了如何走路。 学会了二十多年，早就在记忆里扎根的走路都开始遗忘。 从稳步前进到小步挪动，再到最后的蹒跚学步。 “我，我……” 汤砚喉咙里咕噜咕噜的，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话到口中，他却忘了该如何吐舌、如何控制气流。 慢慢的，他也忘了如何说话。 他在地上爬行，在粗糙的公路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如同拖把拖过肮脏的地面，留下短暂的干净。 钟巫娥就这样安静的走在汤砚的后面，歪着头，目光专注，很认真的看着汤砚。 认真的观察着他的姿势，认真的观察着他的微动作。 然后，钟巫娥那轻盈的步伐开始变得沉稳。 古灵精怪的脸庞，浮现出淡淡的憨傻。 但在憨傻下，却是深藏的阴冷。 不知为何，汤砚开始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去。 父亲是个朴实的庄稼汉，但母亲却是另一个县城非常有名的民妓。 他和哥哥从小就跟父亲和祖母生活在一起，母亲对他们很好。 因为母亲每次回家，都会给他们带很多好吃的，也有很多奇怪的男人跟着母亲回家。 母亲和奇怪的男人在大白天的关上门呆在屋里，父亲沉默的在院子劈柴。 祖母抱着他和哥哥，抹着眼泪唱着歌谣。 慢慢的，他和哥哥长大了也懂事了。 有一天哥哥用钉子封死了窗户和大门，用秸秆将房子围了起来。 然后，点火。 而他则用一把削得很尖锐的木质枪头，刺入了父亲的小腹。 这把枪头，他认真的削了好几个月。 他永远也忘不了屋子里传来的女人惨叫声，和男人的求救声。 也忘不了父亲脸上那诧异、悲伤、痛恨、解脱等表情融合在一起后的，平静。 祖母哼着歌谣，在歪脖子树上上吊了。 他和哥哥站在半山腰上，看着浓烈的黑烟升起，几乎染黑了大半个天空。 一个在半空中摇晃，如羽毛般渺小的老人，一直用慈爱的目光目送兄弟两离去。 走南闯北、加入帮派做不要命的瘪三、打家劫舍做强盗悍匪。 释放出心底的恶魔后，兄弟两的日子过得精彩纷呈。 最后，战区扩充士兵的时候，他和哥哥当了兵。 …… 走过的路，遇见的人、看过的书，都会成为自己的气质。 慢慢的，汤砚失去了回忆，也忘掉了过去。 与此同时，钟巫娥仿佛是行走在汤砚的记忆中。 随着过去而欢喜、随着过去而悲伤。 在李清霖这个旁观者的眼中，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谁是汤砚，谁是钟巫娥。 汤砚变得不再是他，而钟巫娥却缓缓成了他。 模样，还是那个模样。 但某种特质，却悄然的发生了改变。 准确说，是随着钟巫娥模仿学习汤砚，汤砚开始遗忘了自己。 远远的，有一道路障拦住了马路。 南山窟一直都戒备森严，只有一条道路上山，有军队长期驻守。 除非特别的命令，外人很难进去。 忽然，一直爬行的汤砚停了下来。 在这一刻，他忘了如何爬行，更忘了自己的存在。 而钟巫娥却继续向前。 替代着汤砚的存在，接过了他的使命。 然后，在李清霖惊骇的目光中，他看到汤砚的身体开始淡化。 就如同用橡皮擦擦去了铅笔画的图画，一点一点的，从边缘处开始擦除。 颜色越来越淡，汤砚的身体也逐渐消失。 最后，炽热的阳光照射在汤砚停下的地方。 蒸腾着地面。 却再无汤砚的身影。 一个人的存在，是依附在他的记忆、习惯、外貌，和他人对他的认知。 但假若在世上，有另一个人拥有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记忆、习惯、外貌和他人认知的时候。 那谁，才是谁？ 当违背了世间没有绝对相同的事物这个定义的时候，是否有一个人会被其他人、社会，乃至整个世界遗忘？ 只保留下那个唯一？ 被整个世界自动擦除，修补这个bug？ 一想到这里，李清霖便骨髓发寒，炙热的日光也不能给他半点温度。 李清霖不是害怕，而是对世界的真相，某种高维度事物本能的敬畏。 就如同，那位降维失败的美食之神。 “出示身份证明！” 走到路障前，从路边的军车上走下几位真枪实弹，明显有修为在身的军人。 那举手投足之间的煞气，只有真正经历过战争的磨砺才会拥有。 在李清霖眼中，钟巫娥的气质和动作虽然变得迥然不同。 但那副楚楚可怜，宛若没长大的少女的模样，却还是老样子。 但这些军人们认真的比对了下身份证明，凝视钟巫娥片刻后。 随手放行。 在这些军人眼中，钟巫娥就是真正的汤砚。 若是李清霖开口质疑，军人们反而会怀疑李清霖的身份。 走了很远，沉默的李清霖忽然开口：“没有我，你一样可以很轻松的上山。” 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钟巫娥不再模仿汤砚。 她红色的裙子垂下，刚好露出她笔直的小腿。 皮肤很白皙，甚至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她埋着头揉捏着裙角，看着李清霖扭扭捏捏的道：“没有头儿您的允许，奴家怎么敢随意的模仿其他人呢。” 第87章 掏粪使人快乐 先是喝了一口蛋花汤，算是激活沉睡的味蕾。 然后李清霖皱着眉毛，用勺子舀起饭盒里那一坨坨散发着复杂味道的绿酱。 李清霖很努力的将自己幻想成一个饥肠辘辘的普通人，顽强的挨过了口腔里那奇怪，好似夏天彻底自然发酵的奶酪的味道。 但还是倒在了食物流过喉咙那刻的空虚。 食物一旦流过的喉咙，却好似消失了一般。 没有胃部得到满足后的反馈，只有五脏六腑空荡荡的无感。 浓浓的失落感浮现，摧残着李清霖的神经。 这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拥有的幸福，可李清霖再也无法得到，只能伪装。 有毒药吃、有金手指吃，真好啊…… 李清霖有些感叹，十分怀恋那种饱腹的感觉。 这个点了，食堂里吃饭的人不多。 除了李清霖外，就只有替代成了汤砚的钟巫娥。 她坐在逃兵们固定的位置上，大口的吃着，不时发出啧啧的咀嚼声。 粗鲁而肆意，很没有礼貌。 打扫卫生的阿姨和义工们，很自然的接受了钟巫娥的存在。 对钟巫娥视而不见，李清霖将饭盒洗干净后，给北书恒和王固两位病人带了饭。 都是些很精致的菜肴，不多，但每一盘都代表了食堂的最高水准。 甚至还有饭后甜点和饼干。 李清霖表示自己很平静，然后走回了二楼。 北书恒还是雷打不动的打扫着客厅、活动室，有洁癖的他要么是在打扫卫生，要么就是在去打扫卫生的路上。 王固倒是破天荒的坐在客厅，把窗户窗帘都打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外面。 按他的话说，这是在倾听大自然的声音，接受来自四面八方更深层次的信息。 李清霖突然觉得自己是饲养员，他敲了敲饭盒，大声喊道：“开饭啦！” 然后北书恒甩下帕子、踹开拖把、一扔扫帚，趿拉着双拖鞋匆匆赶来。 而王固立马收回了目光，神情严肃而庄重，端坐在饭桌上，向北书恒点头：“请。” “吃吃吃！！请个屁啊请！” 北书恒操起筷子，先舔了口当作润滑，然而挑起一大筷子的菜。 得到北书恒的回答声，王固满意的点头。 但他却一直面带微笑的看着北书恒，也不动筷。 有时候北书恒吃噎住了，他反而贴心的倒开水，拍拍北书恒的后背。 “多吃点，多吃点。” 很快，北书恒就风卷残云的将两人份的晚饭吃光了。 咕咕咕咕…… 突然，北书恒捂着肚子一脸痛苦，肠子蠕动的声音清晰的响起。 他连忙放下筷子，冲进了厕所。 一石惊起千重浪。 坐在客厅的李清霖都似乎听到了入水的声音。 只见王固手捧茶杯，缓缓站起，走回了房间：“拉出来就好，拉出来就舒坦咯……” 片刻后，抽水声响起。 北书恒坐在马桶上，用盆子接满温水，然后小心的将自己的小屁屁浸泡在温水里，小心的擦拭沐洗着。 然后一脸享受的走了出来。 “厕所没纸了哈……” 北书恒指了指厕所，揉着肚子。 李清霖无奈起身，拿着卷纸走进厕所。 厕所里弥漫着氨味和肠胃微生物分解后的味道，马桶的抽水箱开始蓄水。 一面镜子倒影出李清霖的样子。 李清霖弯下腰，将卷纸放下后，就要转身。 忽然，他眼睛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他疑惑的回头，却看见在在马桶边缘上，搭着， 一只手！ 指尖被摩擦得鲜鲜血淋漓，都看得到森白的骨头、蠕动的肌肉和青蓝色的血管。 然后，这只手猛的探向李清霖！ 扑通！ 纸卷落在地上，一路滚远。 “拉，拉我一把……” 李清霖愕然的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马桶里面传出。 但李清霖不清楚这是不是某种必死的g，哪敢去拉，直接窜到厕所门口。 这只手似乎有些失望，搭在马桶的边缘上，向下一撑。 然后，在李清霖惊愕的目光下，先是两条格外瘦长的手臂伸出。 宛若蜘蛛的脚，然后一颗脑袋冒了出来。 一点一点的，以一种视觉效果非常惊悚的方式，一个人由小变大，从马桶里爬了出来！ 男人爬了出来，但还没结束。 镜子旁挂着的刷子，而在这时，刷毛缓缓变黑，中央向内凹陷，如同毛孔。 然后，一根根乌黑的头发蜷曲着生长出来，宛若藤蔓，向马桶里面深入。 一捞！ 一个女人缓缓被拉了出来。 美人重骨重气韵。 头发遮挡住了女人的关键部位，但她那清丽绝俗的美艳，反而在此时带上了朦胧的妩媚。 而在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嘴里含着奶嘴，还在哺育期的婴儿。 “婴宁，话我只说一遍！” 女人的声音带着空谷的清冷，她看向怀里的婴儿，那双秋目之中没有半点温度。 “嘤嘤嘤，真小气！” 谁知道这婴儿呲牙一笑，奶声奶气的，忽然从女人怀里跳下。 身体开始变大，模糊的五官变得立体而形象。 到落地的那刻，婴宁长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青涩少女。 “我说，你们两位能先把衣服穿上么？哦，像这位女士一样用头发挡住也行。” 厕所门口，李清霖一只手揣在兜里，敲了敲门。 “你是谁？”女人问道。 “要你管！”婴宁吼道。 “嘎嘎，又来一个！”男人笑着。 这三个，就是被北书恒吃进肚子里的那精神病院患者？ 呵，果然连出场方式都那么风骚有个性。 三人从李清霖面前经过，李清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李清霖还是老老实实的重新换了筒纸卷。 才从马桶里爬出来？不脏不洗澡的么？ 唉，纸怎么用得这么费了…… 走回厕所，李清霖突然看到本干净的地面上，多了几个东西。 呈卷曲状，好似揉成一团的纸张，是淡黄色的。 李清霖捡起一张，将其摊开。 便见这不是纸，而是脱落下的人皮。 而人皮上，勾勒着一根根线条，杂乱无章好似小孩子的涂鸦。 李清霖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张人皮，进行对比。 风格，居然一脉相承！ 李清霖顺着人皮洒落的方向，一张张捡起。 然后就发现在马桶的内壁上，好似干裂的树皮，有着一张张的人皮！ 李清霖很认真的思考了下，在尊严和实力的追求之间选择哪个。 然后，他撕下了一张人皮。 嘶…… 如同挤痘痘一般，一种奇怪的快感从李清霖骨髓深处，向四肢蔓延，拨弄着他的神经。 羞耻与犹豫、尊严和实力，在这一刻居然开始升华，融为一种独特的舒爽。 李清霖曾经幻想过无数种从北书恒那里得到大梦真经残卷，补全大梦真经的方式。 或惊现刺激、或九死一生。 但李清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最后居然是这种如同掏粪的方式！！ 而随着李清霖逐渐得到更多的大梦真经残卷。 他的脑海里，突然发生了巨变， 第88章 升级版本的大梦真经 轰隆隆！轰隆隆！！ 汽笛声拉响，传遍了平原，直上远方山岚惊飞一行飞鸟。 已经是深夜了。 火车头愤怒地吐着发亮的火星，宛若移动的流星，在沉重地喘着气，冲破黑暗，沿着铁路驶向夜色苍茫的天津。 在火车上，总是让人睡不安稳。 小孩子半夜惊醒的哭喊声撞碎了漆黑，一些老人用尽全身力气咳嗽着，喉咙里的一口浓痰上下咕噜，给人死亡的压抑。 过道的电灯光线有些不足，闪闪烁烁的，宛若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 有人在吃烟，一点火星忽明忽暗，袅绕的烟尘被黑暗笼罩。 让火车车厢的味道，更加纯正。 火车驶进隧道，似乎是因为前几天连绵夏雨的原因，落下了滚石。 火车突然开始急剧晃动，让座位上的行李箱，忽然颠簸了出来。 行李箱很重，在黑暗中沉默的落下。 而在下面，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躺在他母亲怀里。 他的脸，正对着落下的行李箱。 砰！！ 突然，女人被惊醒，便见一个老人探着身体。 而老人的手上，正托着一只行李箱。 女人的睡意立刻不再，她紧张的抱起孩子，发现孩子并未被砸伤后。 这才对坐在对面的老人道谢：“谢谢！实在是太感谢了！！” 老人很老了，但却又有些年轻。 老，是因为他的面容刻满了岁月的年轮，一丝丝褶子宛若吐露风霜的荆棘。 每一寸，都浸满了生命的厚度。 年轻，是因为他的那双眼睛，依然明亮着，有些浑浊的瞳孔里。 似乎星河鹭起，诉说着人生的尺度。 额头上有一道疤痕，很浅。 老人摸了摸还有些迷茫的孩子的头：“没事，快到站了，明天下午就到天津咯。” 说完，老人靠着座位，看着窗外的风景。 似乎窗外被黑暗笼罩的大地，在他的眼中依旧处于白昼。 人老了，总喜欢回忆过去。 看见小孩子，也总想起当年的自己。 现在小孩子的理想，都是长大了要考进京都大学，要当引领时代的科学家。 但属于老人的那个时代里，小孩子的理想，却是长大了要学武修行，做一个惩奸除恶的侠客。 老人活得太久了，久到曾经见证过元朝的覆灭，一腔热血，加入红巾军推翻了蒙古的铁骑统治。 那是个没有大炮枪支的年代。 手握宝剑的剑客却能在千军中夺上相首级、断臂刀客也能斩断江河喝退万马奔腾，书生狐妖、才子白蛇…… 那也是个没有铁轨汽车的年代。 朝骑龙首暮苍梧，赤兔的卢夜行万里路，更有可捉星拿月的青冥境大能，一念之间，便是众朝来拜。 可现在，那个时代老了。 他也老了。 只能靠着回忆捱日子了。 老人的鼻子有些酸涩，看着窗外喃喃道， “假如，能回去该多好。” ……………… 咚，咚，咚…… 脚步声轻踏在地上，回声从四面八方传回，越发嘹亮。 李清霖行走在暗黑的长毯上，目及所见皆是用红与黑染色的珐琅彩绘窗棂。 栩栩如生的大理石浮雕，形体的风格都十分粗犷，简单却有力。 这是一座殿堂。 而随着李清霖的步伐，这座殿堂以很快的速度开始蔓延，修建。 黑色的线条宛若砖瓦土石，形成着殿堂的边缘，让殿堂更加完善。 这是李清霖的，大脑殿堂。 终于，李清霖停下了步伐。 暗黑长毯向前铺开，已经到了终点。 李清霖左右两边，各有三座耸立的尖塔。 尖塔风格各异，但每一座尖塔下都有一扇门户。 门户紧关着，李清霖走到一扇门户面前，将手放在门上。 门面上，刻画着山川日月和江山社稷，一条黄河横亘中央，黄河两岸则是一位位小人。 正嬉笑怒骂、爱恨情仇，煮酒论英雄。 当李清霖的手放在这扇门的时候，李清霖的视觉拔高，好似一位旁观者，以上帝视角俯视着自己。 李清霖上辈子的回忆和这辈子的经历，都在此刻浮现。 生活常识、专业技巧、实践经验、自身联想，所有种种都一闪而过。 融合成了，知识。 李清霖‘看见’自己的脑袋忽然掉了下来，没有鲜血、也没有疼痛。 脖子上的缺口黑黢黢的，如同黑洞将他好奇的目光吞噬干净。 然后，一杆金色的天平秤出现，一边托起了李清霖的头颅。 另一边则出现了一本没有扉页的白色书籍。 知识也是有重量的，天平上刻度的指针摇摇晃晃，最后稳定在了3的位置。 然后，一行字在门面上出现—— 知识总量：3刻度 武侠知识：0.7刻度 真实度：8% 扩展度：13% 李清霖隐隐明白了什么，无头的身体走到武侠门户旁的那道门前。 这扇门上流转着淡淡光晕，图案并不丰富。 只有一把镀金的长剑和盾牌，一头双翼巨龙飞腾在两者后面，吐出焰火。 让整扇门的颜色变得绚丽。 李清霖伸出手，一行字缓缓出现—— 知识总量：3刻度 魔幻知识：0.3刻度 真实度：5% 扩展度：9% 六扇门，李清霖依次触摸过去。 分别是武侠、魔幻、灵异、玄幻、仙侠、科幻。 六者中因为李清霖上辈子所学专业就是化工专业，了解过不少科幻电影和小说的原因，所以科幻的属性最高，为—— 知识总量：3刻度 科幻知识：1刻度 真实度：12% 扩展度：15% 六者中属性最低的，便是魔幻了。 真实度，顾名思义这种梦境的真实程度。 与所划分的梦境的知识量息息相关。 知识量提高，真实度就提高，导致梦境的逻辑性增强、世界观就越完整。 细节的刻画，就越清晰。 而扩展度…… 李清霖‘抬头’，便见六座尖塔并非独立，每一座尖塔上都会伸出道道如同藤蔓的雕像。 和其他五座尖塔相连。 扩展度，便是和其他分类的梦境的融合程度。 毕竟每一场梦境都是复杂的，所涉及到的元素并不单一。 扩展度越高，所能定义的角色、目的的可能性就越多。 该梦境就越宏大。 李清霖敏感的察觉到了，梦境知识刻度的提高，和真实度并非呈比例增长。 就如同一个碗，要是想增长相同高的深度，所需要的水就更多。 真实度越低，在知识刻度提高的时候，增长的就越迅速。 真实度越高，想要继续提升，所需知识就越多，甚至是新的知识。 头颅重新落回李清霖的脖子上，李清霖扭了扭腰，似乎有些不太熟悉。 然后，他沿着暗黑长毯走到了大脑殿堂的尽头。 一架橱窗，嵌在黑色的墙壁里。 第89章 夜夜夜夜 橱窗没有名字，也没有分类。 就这样孤独而安静的沉睡在大脑殿堂的尽头。 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与李清霖的六种梦境之门悄然间划开了界限，显得有些高贵。 橱窗很大，但展示的部分却很少。 透过玻璃，李清霖看到橱窗上陈列着一滴眼泪、一把三寸长的符剑、一块脑仁， 和一口只有巴掌大，模样有些模糊的铁锅。 铁锅此时正以一种很缓慢的速度变得清晰起来。 这口铁锅，便是李清霖还没有消化完毕的美食系统。 铁锅，只是美食系统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 若是李清霖想，它还可以成为面包、板砖，甚至是女体盛。 它在三维下的实体，可以根据目击者的想法而改变。 但它的本质却从未改变：求生欲。 李清霖知道，这四种展品或许就与世界的真实有关。 毕竟连那位高维度来客，降维失败的美食之神，都对李清霖拥有这些事物而倍感惊奇。 而且最后，美食之神在三维时空留下的身影，被李清霖吞食后，便成了那块沟壑丛生，模样有些恐怖的脑仁。 大梦真经大致已经补全了。 光是这座大脑殿堂，便足以说明完整版本的大梦真经有多么神秘。 李清霖虽然还是不能自定义身份和梦境目的，却能简单的选择入梦的种类。 算是掌握了主动权。 随着自身知识的增长，六种不同属性的梦境，将会展开它们的全貌。 客厅的窗子开着，夜风刮了进来。 入夏的山上，按理说应该有许多蚊虫或者飞蛾。 但一踏入四合院，便看不见任何一个小动物。 仿佛被深藏在黑暗中的某种幽灵给惊走了。 李清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边一盏台灯点亮。 电压有些不稳，从暖色灯管中激发出来的灯光，摇摇曳曳如被风吹动的烛火。 只照亮了沙发这很小的角落，四周依旧漆黑，似乎想蚕食着不合群的光。 滴答，滴答，滴答…… 墙壁上的挂钟破落的走着，替代了李清霖那永不搏动的脉搏。 五位重度精神病患者都已经回归了。 李清霖整个人都凹陷进了沙发，眼睛隐藏在黑暗中。 精神病患者们，是主角。 李清霖这些保安，是配角。 天津卫乃至各个派系的军阀，便是导演，也是观众。 若是有什么好戏，到了这个时候也该开始了。 李清霖一直枯竭冰冷的鲜血，似乎都开始沸腾起来。 危险的光芒，在李清霖眼睛里跳动，这是毒蛇的目光。 要么释放出所有毒液后，被人剥皮剔骨切肉，甩进锅里当作美味的食物。 要么一击必杀捕猎而归，彻底毁掉这场好戏。 让配角改头换面成为主角。 哒，哒哒…… 拖鞋的拖动在地上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李清霖抬头。 开门的声音，清扬拉长，在夜里有些刺耳。 一位穿着花点睡衣的女人懒散的走了出来，长长的头发盘在头上。 这是一个很精致的女人，哪怕睡眼惺忪，穿着臃肿的睡衣，也不能掩饰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清雅气质。 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祝茵。 祝茵看了李清霖一眼，也不开灯，十分熟悉的提起水壶，给自己泡了杯摩卡。 自从青冥境强者从国外引入咖啡之后，发现滇乡的气候及土壤环境十分适合种植咖啡树。 于是滇乡便开始大面积栽培咖啡。 “晚上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闻着那浓郁的香味，坐在沙发上的李清霖扭了扭背，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习惯了。” 祝茵捻着茶托边缘，将其放在桌上。 然后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目光陶醉在杯中逐渐融化在热水中的咖啡。 “以前在上海开咖啡馆的时候，经常在夜里喝着咖啡看书，一直到天亮。” 祝茵用汤勺搅拌了下，然后抿着嘴吻在杯沿。 就如同轻吻着情郎。 “那你的咖啡馆，一定叫伤心咖啡馆。” 李清霖一直看着祝茵，并不躲藏自己的目光。 “为什么？” 祝茵与李清霖的目光对视，她发现李清霖的目光非常干净，就如同清冽的泉水。 倒影出了她的模样。 “因为不是伤心的人，不会爱上咖啡、书、天亮。”李清霖道。 祝茵闻言，轻轻一笑，却不置可否的将头靠在手上。 “我听不到你的心跳声。”祝茵忽然道。 李清霖笑容依旧，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我也看不出你有什么精神问题。” “包括他们。” 他们，自然指的是其他四位精神病患者。 虽然他们各有各的怪癖，但都思维清晰，比正常人更正常。 祝茵的手指在杯沿上画圈，也不抬头，道：“所以你也是精神病啊。” “在正常人眼里，违背了人伦道德、背叛了规则常理的人，便是精神病。那在精神病眼中，那些恪守规则，努力将自己融入脆弱的人际关系的正常人，是否也是精神病呢？” 挂钟的指针转动，咖啡的热气升腾。 一盏光线微弱的台灯，模糊的照亮了沙发上两人。 祝茵放下杯子，道：“不合群便是孤僻。那你呢，李先生，是做一个遵守秩序的正常人，还是离经叛道的精神病？” 祝茵的话语有些清冷，分明是反问，却让人产生自问自答的错觉。 亦如窗外那轮明月。 闻言，李清霖轻轻说道：“原来你真的是个正常人。” 祝茵的动作一愣，沉默了片刻。 让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你或许能比所有人都活得久。” 祝茵缓缓起身，将杯中最后一口咖啡喝完，拿起茶托。 李清霖耸了耸肩，很明显没把这句或者带有辱骂性质的话语放在心上。 李清霖看着祝茵走进了厕所，然后是漱口和洗刷杯子的水流声。 不能偷懒睡觉的夜晚，总是让人觉得有些无聊。 至于修行，李清霖发现自己单靠自己努力的感应外界，沟通己身的速度，远远比不上一场梦境里的修行。 可谓龟速和奔雷的差距。 而且前几天李清霖的境界，刚刚触及到蝉觉境第三个层次:长天秋色，所以一时之间也急不得。 哒，哒哒…… 又是拖鞋拖动的声音，也不知道谁又起夜了。 李清霖随意的抬头，便见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打开了门走出来。 祝茵看着沙发上的李清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看模样，她是才从被窝里起来，头发有些凌乱。 这个祝茵才起床，那刚才那个跟自己彻夜长谈的祝茵又是谁？ 李清霖深呼吸一口气。 与此同时，厕所里洗漱的水流声戛然而止。 她似乎， 也发现了。 第90章 舞台已好，演员粉墨登场 “怎么了？” 祝茵察觉到了李清霖的异样，疑惑开口。 李清霖沉默着起身，拔出了从不离身的神啸尖刀。 而左手紧紧贴在腰间，随时会拔出电击枪。 啪嗒！ 厕所的灯点亮，但不大的空间里空无一人。 李清霖走到洗漱台前，光滑的镜子反射出他那张冷峻的脸。 水龙头没有扭紧，还有一滴滴的水珠流下。 宛若割脉后，从静脉中淌出的鲜血。 水池里的水还没流干净，似乎才有人使用过。 一张擦手后的帕子，安静的放在一边。 幻觉？ “你是在找我吗？” 声音从身后传来，但李清霖没有回头。 因为他从镜子里，已经看到了在自己身后，站着两个祝茵。 穿着同样的睡衣，一个长发有些凌乱，但眉眼之间十分清冷。 另一个，却好似黑白相机冲洗出来的相片，带着旧时清宫妃子的阴森。 盘着头发，直勾勾的看着李清霖。 李清霖腰眼下沉，右肘带起凌厉的劲风，干脆利落的击打在一人太阳穴上。 而手上的神啸尖刀，更是顺着小臂伸展的趋势，如鹰喙啄向另一个祝茵。 一丝丝青蓝色的火苗随着他的动作生起，宛若一只只萤火虫，栖息在李清霖身上。 李清霖的目光，平静得不夹杂一丝感情。 要么生，要么死。 “够了！” 忽然，一道隐含怒火的声音传来，便见北书恒的屋子里打开了灯，灯光从门的缝隙里透射出来。 李清霖顿时打了个空，便见眼前的两个祝茵同时消失。 犹如幻觉。 北书恒房间再次陷入夜的黑，李清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呈现不正常的潮红，胸膛急剧起伏，那双眼睛，更如同闻着腥味的猫，发出幽幽寒光。 李清霖捂住胸口，感受着那阔别已久的感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 “尾巴，被抓住了呢……” ……………… 天色方亮，已经破晓。 李清霖在厕所简单的洗漱后，拿出钥匙打开下楼的铁门准备下班。 然后，他看见王凡护士，正带着三个人正站在门外，也准备开门。 “早啊。” 王护士打了声招呼，然后指着身后三人说道：“你们都熟，我也不介绍了，以后他们三个也到二楼值班，你们互相多帮帮忙。” 李清霖看着楼梯上的杨咏幸、苏富贵和钟巫娥，点了点头，侧身让开。 二楼的空间其实非常宽敞，除了五间如同卧室的病房之外，还有客厅、活动室、茶会所，和一处露天的阳台。 当然，迫于某种男人们都有的求生欲，装点着盆栽花蕊和吊篮的阳台，已经成了祝茵的独家地盘。 只有她有钥匙。 所以，即便多了三位保安，二楼依旧显得有些冷清。 远远比不上一楼的热闹。 只可惜，杨咏幸三人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欣喜。 目光中，流露出极度的自我保护，非常戒备。 除了……钟巫娥。 虽然钟巫娥跟李清霖一样，都是演技派。 但在李清霖眼中，从他眼前经过的钟巫娥就如一只偷着鸡肉的狐狸，一边窃喜、一边打探着四周。 她想学习模仿某位重度精神病患者，甚至取而代之? 李清霖心中泛起这荒诞的猜想。 一楼的事很多，王凡给李清霖说了声就下去了。 李清霖倒是成了东道主，指着一间间房间给三人介绍。 咔嚓。 李清霖介绍的时候，昨晚第一个从马桶里爬出来的那个男人光着脚走了出来。 “叶柳，昨天才回来。” 叶柳看了李清霖四人一眼，目光咄咄逼人，宛若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充满了侵略感。 他也不说话，走进活动室进行着晨练。 木桩的砰砰声，如打桩机般频繁，叶柳一拳拳出击，目光凌厉。 似乎将木桩当作了仇人 但李清霖却敏感的察觉到，叶柳踩在冰冷地板上的脚，居然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宛若某种猫科动物的爪子，柔软而无声，具有很好的隔热防寒的作用。 而当叶柳开始晨练的时候，这层茧子却又突然消失。 皮肤变得光滑而紧致，毛细血管因为散热而扩张着。 而叶柳的手每次击打在坚硬的木桩上时，便会生出一层软骨组织。 李清霖甚至看到了当软骨组织遭受撞击的时候，居然好像装满水的气球，在具有一定张力的同时。 抵消了一部分撞击！ 熟悉的感觉再次从胸膛里传来，李清霖收回目光，便见杨咏幸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己。 杨咏幸，也发现了。 李清霖缓缓摇头，便见钟巫娥逛了一圈后，便独自下楼了。 李清霖漫不经心的跟上去。 走出了小洋楼，待到四下无人的时候。 李清霖走到钟巫娥身边，压低了声音：“凶手是谁？” 钟巫娥停下来脚步，摸了摸头，有些憨傻的笑道：“凶手，什么凶手啊？李大哥，俺们可一直呆在精神病院里的……” 呵，进入角色的速度真快啊…… 李清霖目光冰冷的凝视着她，不置一言。 “噗呲！” 钟巫娥顿时一笑，眼睛弯成月弯，看着李清霖道：“你这样，是没有女孩子喜欢你的呢。” “凶手？奴家肯定不知道呀，那么可怕的人，人家一个小女子怎么敢惹祸上身喃。” 李清霖太阳穴两边的青筋隐隐跳动，他忍住了一拳打死这个女精神病的冲动。 一个字眼、一个字眼的从牙缝里蹦出：“你骗我？” 钟巫娥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脸后怕的模样：“奴家怎么敢骗相公您呢，我是知道凶手是谁，但我不敢说啊！” “他可是无处不在！” 看到李清霖的脸色开始变得铁青，钟巫娥这才笑嘻嘻道：“不过，我知道秋山君在哪儿。” 闻言，李清霖心里一动。 “奴家曾经没经过相公您的允许，私自模仿过秋山君，但失败了。不过在一定距离内却能够感应到他的位置。” 似乎是在打消李清霖对自己的忌惮，钟巫娥反而如实说出。 那娇滴滴的模样，还真像是李清霖的小娘子。 “那他现在在哪儿？”李清霖问。 “天津火车东站。” 第91章 比我的都大 天津火车东站 火车带着一阵巨大的轰隆声风驰电掣般地从远方冲来，机车喷出一团白雾，罩住了小树丛，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机器摩擦声。 从车底卷出的疾风，吹得树丛旋转着，像是要被拔起来似的。 火车的速度很快，千米的距离一瞬即至。 却在即将到站那刻，违背了强大的惯性，立刻降速。 到站的火车缓缓经过月台，车站内开始播放乐声，悠悠扬扬的调子回旋起伏。 李清霖一身大衣，提着小皮箱站在火车站外，身边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一座城市的印象，第一个看的就是她的车站。 而李清霖却看着面前的纪念碑。 不少隧道或者车站，都会有为了纪念修建者和工人的纪念碑。 但李清霖面前的这座纪念碑上，只有一个名字。 准确说，只有一个唤作：血药的称号。 纪念碑上的雕刻也不多，只有一行字—— 民国三年，青冥境修者、化石级建筑大师：血药先生，执念成真建立天津火车站于此。 李清霖看着这吞吐人流量惊人，囊括了大半个天津卫交通运输能力的火车站。 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座火车站居然只是靠一个人修建出来的。 个人的能力，居然超过了集体，甚至达到了引领一个时代发展的程度。 青冥境、执念成真…… 李清霖心中默念，然后走进了火车站。 火车站很大，每个人的故事却很小。 广播声中，有还一脸稚气的年轻人持书清读，也有人浅浅地交谈几句。 当然，更多的却是粗鲁的喧闹。 麻袋和蛇皮口袋堆积在过道，散发着汗水和食物的混合味道。 李清霖就像个即将远走他乡的普通离人，提着简单的皮箱，走进了一号候车室。 “他就在四号候车厅接近出口的位置，诱饵已经出洞……” 李清霖的耳朵似乎有些痒，他随意的挠了挠。 便见他的右耳上，打着一枚软银色耳钉，被下压的帽子挡住了。 “我的车票，我的车票！小偷啊，快抓小偷！” 拥挤的站台外，一个女子慌张的踮着脚尖，在潮来潮往的人流中分外显眼。 而在人流中，一个不太高，埋着头的马甲男子则脚步匆匆的走出。 他灵活的手指好似蛛网，粘着一把镊子，朝手腕里一抛，镊子便收回了衣袖。 女子丢的不是钱财，而是车票。 扒手的目标，不单单只是贵重物品，其实往往还有车票。 而在经济普遍萧条的民国更是如此，外出的人大都是将现金小心珍藏。 要么压在箱子底部，要么贴身放在衣服夹层里。 也有的男士，也会藏在袜子、鞋底…… 所以随身携带的车票，反而成了最好的偷窃目标。 若是上车时间还充裕，就二次转手卖给黄牛。 若是时间紧，干脆就高价勒索被偷的人。 报警立案反而会更耽搁时间，许多人都因此吃了个闷亏。 扒手压低了帽子，走得非常急促，而女子的呼喊声，也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 扒手，正好经过李清霖面前。 左晚晴？ 李清霖认出了女子，与此同时，看到扒手就要走到车站出口了，左晚晴也用希翼的目光祈求着李清霖。 那如水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哀愁，宛若雨巷里打伞的姑娘，辗转而踟蹰。 见此，李清霖心底一软， 让开了路。 扒手用凶狠的目光狠狠瞪了李清霖一眼，亮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看见李清霖跟其他人一样，一副不愿意沾惹麻烦的模样躲远，这才洋洋得意的走向出口。 “大胆毛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敢逞凶！” 而就在扒手即将走出车站的那刻，一个本扛着厚重麻袋的窜脸胡男人大声怒喝。 窜脸胡明显有修为在身，一百来斤的麻袋直接被他扔出。 力道之大，宛若投石机，带着巨大的风声！ 而他本人，更是一副急公好义的英勇模样，冲上前去！ “拿出车票！” 能在下九流厮混的人精，有几个简单的货色？ 扒手暗恨窜脸胡如此的不长眼，他仿佛一只奔走的猿猴，步子不变。 但在麻袋即将砸到他的时候，体态轻盈的翻越过去。 重心降低，窜脸胡正要抬腿，扒手的脚掌上拗，恰好踹中窜脸胡的膝盖骨。 当…… 窜脸胡明显有着横练的功夫，虽然被击中了关节，却只是好像打在了金属上。 扒手眼中有戾气闪过，趁着窜脸胡重心不稳的瞬间，右手从窜脸胡腋下穿过。 匕首的手把，狠狠杵在窜脸胡后脑勺上！ 扑通！ 窜脸胡来不及反应，便半跪在地上，耳朵里嗡嗡作响，如同唢呐和钟鼓齐刷刷的回响。 而在这时，扒手的眼睛里亮起一丝不正常的猩红。 一闪而逝，如同幻觉。 然后，他的右膝顶住窜脸胡的背后，匕首抹向窜脸胡的脖子！ “住手！！” 火车站附近，一直都有警卫们巡视。 本来一开始他们看见扒手偷东西，也没当回事。 毕竟这种事情根本就无法杜绝，牵扯到许多利益输送，警卫们也只能在大局上控制一下。 所以这个扒手也是警卫厅里的熟人了。 但若是出了人命，那事情就大条了！ 然而扒手根本就不管不顾，脸色凶厉依旧。 砰！ 警卫开枪了，哪怕人影晃动，有许多障碍物，但子弹依旧击中了扒手的手腕。 扒手的手腕直接被齐根打断，剧烈的震动将他整条膀子都卸下来，手臂呈现诡异的弯曲弧度。 让人毫不怀疑，这一枪若是打在人的胸膛上，绝对会炸出一个窟窿！ 这，才是现实中真正的枪伤！ 怎么可能出现身中数枪，还能活蹦乱跳的神剧场景! 枪声有些刺耳，但许多人只是向这里看了眼，便迅速恢复了平静。 一些好心人甚至主动拉起了窜脸胡，对那一滩的鲜血并没感到多害怕。 任由扒手在地上痛得死去活来，惨叫哀嚎。 能在这个世道活下来的人，若是没有一颗大心脏，早就被天天发生的命案给吓死了。 这些场面，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见扒手被抓，李清霖挑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下，继而一阵淡淡幽香飘来。 “你没事吧？”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左晚晴，李清霖开口道。 “对不起，吓着你了。” 左晚晴的声音很轻柔，就好像一只小猫。 她并未责怪李清霖刚才的袖手旁观，心里反而有些愧疚。 李清霖摇了摇头，道：“你男朋友的事，我们会努力给你个交代的。” 一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左晚晴触景生情，如同珍珠的眼泪划过白皙的脸颊。 但她反而轻笑着，笑得令人怜惜、令人心疼。 “这世道，人命很贱的。” 越说，她的眼泪就越稀稀拉拉的如同小雨，左晚晴啜泣着将头放在李清霖肩膀上。 头发的皂角香味和那淡淡的，宛若空谷幽兰的体香，缭绕在李清霖的鼻尖。 李清霖深吸一口，右手很自然的滑下。 指尖经过左晚晴只穿了薄薄面纱衣服的后背，感受着那股顺滑和温暖。 然后…… 摸到了一根尾巴。 毛茸茸的鹅黄色尾巴，还在李清霖手里一翘一翘的。 左晚晴脸色坨红，害羞的埋在李清霖的胸膛，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妖精？ 突然，李清霖感觉到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顶在了自己的大腿边。 估摸着尺寸，似乎比李清霖的都大！！！ 第92章 功夫再高，也怕炸药 李清霖觉得这些妖精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若是李清霖猜的不错，这个左晚晴就是伪装成扬善武馆大师兄的蛇妖：白十，上告金手指联盟后。 派来对李清霖进行政治污染，利诱同化的接头人了。 政治污染成功与否，李清霖还不大肯定。 但精神污染…… 左晚晴完成的很成功。 难道在金手指联盟的心中，自己就好这口？ 左晚晴的男朋友，应该只是他临时拿来当挡箭牌，混淆视听的，只是没想到遇见了碎尸凶手，这才打乱了左晚晴这些妖精们的计划。 “你好这是你的车票，还请你跟我们简单的说一下情况。” 两位警卫们走到李清霖两人面前，对两人这暧昧的姿势视而不见。 左晚晴抬起头，动作优雅的将发丝别在耳朵上时，那张惊艳的面容霸道的冲击着他们的视觉。 让两位警卫愣愣的站在原地。 见此，李清霖心底倒是有些同情这两位警卫了。 左晚晴脸色羞红，声音如同蚊子的在李清霖耳边轻轻说道：“我先走了。” 左晚晴吐出的呼吸，暖暖的，落在李清霖的耳朵上面。 散发着暧昧的味道。 看着这只公狐狸远去的背影，李清霖眯着眼睛。 金字联盟对人心的把握，精湛而恐怖。 正常男人遇到这种正遭受了挫折，无比失意的妙龄女子，尤其她还是娇滴滴的狐妖的时候。 都难以把持自己。 第三者的刺激、人妖恋的禁忌，得到了完美的满足，这些都是足以激发男人兽性的元素。 只是为什么是只公的！！！ “诱饵靠近目标，计划开始。” 耳钉中传来声音，李清霖默默起身。 他整理了下大衣，用手将耳朵里的耳钉给拔了出来。 然后，耳垂上的耳洞开始愈合，细胞重组成组织，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恢复了完整。 李清霖将耳钉扔在地上，用脚尖将其碾碎。 滋滋滋滋滋…… 火车站外的一处高楼上，钟巫娥听着耳钉里的刺耳噪声，轻轻一笑。 “这个负心郎，伤我的心不就是伤你自己吗？” 然后，她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冷风割面，失重袭来。 但她的双臂到肩胛上，却忽然长出了一对薄薄的羽膜。 在这一刻，钟巫娥就是飞鸟，她振臂一挥。 便冲上云霄而去。 煎饼果子的味道，十分香郁。 车站内，李清霖看到一个小孩捧着香喷喷的煎饼，狼吞虎咽着，直到这时，李清霖才想起自己似乎有两天没吃饭了。 但李清霖却依旧精神十足，没感到一丝疲惫。 李清霖一直都很疑惑，这具身体的能量来源，究竟是何处？ 练武修行之人消耗极大，对营养的需求量堪称恐怖，但李清霖即便不进食，身体也不会出现营养不良的症状。 似乎存在着某种令李清霖难以理解的方式，补充着能量营养。 李清霖想着，缓缓蹲下打开了皮箱…… “先生，麻烦您让让……” 四号候车室里，秋山君向座位里缩了缩，让面前这背着大包小包，宛若搬家的一家子走过。 或许是曾在棺材里埋了太久的原因，秋山君很喜欢眼前的这种喧闹。 只有这种喧闹，才能让他短暂的忘记棺材里的那种死寂。 让他记起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具看着自己身体慢慢腐朽，慢慢长出蛆，蜈蚣蜘蛛在眼珠子里做巢穴的活死人。 当然，更是为了忘记自己的仇人。 那种刻骨铭心的恨，让他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极致。 一个泥瓦匠打扮，似乎是去做工的男子提着一个箱子，坐到了秋山君身边。 忽然，秋山君心底生起不安的预感。 他是通幽境的修者，已经在开始打磨精神力量，选择了陌路，初步着手构建执念，感知之强，是蝉觉境的千百倍。 但很少有通幽境的修者会时刻保持着触之即发的状态，平常的时候反而表现得跟普通人无异，也会适量的放松自己。 就如同一把宝剑，也需要剑鞘的伪装，用来韬光，只为一刹那的千军避让。 秋山君目光看过泥瓦匠身边的那只箱子，目光，似乎都被灼烧刺痛。 他豁然起身，斗篷将他整个人都隐藏在黑暗之中。 他脚步匆匆的向出口走去，绷紧了神经，感应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孩童哭闹着要买吃的、分开的家人默默流泪、送别的情侣对视无言、远去讨生活的男人攥紧了车票…… 千百种人生，尽入秋山君的眼底，所有细节都不曾遗漏。 没有？ 秋山君心中有些疑惑，在天津卫跟他有仇怨的只有一个人。 可任凭他如何催动自己早就十分疲惫的神经，感知四周，也不能发现那个人。 出口遥遥在望，秋山君快步向前，走过一根柱子。 然后，他看到一个身穿大衣的男子，正目光嘲弄的看着自己。 李清霖！ 这是个陷阱！！ 在秋山君的感知中，面前的李清霖根本就是一片虚无，并不存在。 只有依据十分容易被蒙骗的眼睛、耳朵，才能分辨李清霖！ 这是何等恐怖的龟息之法！！ 秋山君毫不犹豫的暴退，虽然他恨不得将李清霖挫骨扬灰。 但很明显，李清霖是有备而来，说不定就找来了帮手。 秋山君很聪明，聪明到懂得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仇恨。 秋山君远离了出口，只留下残影，掠向最近的一堵墙壁。 到了他这种境界，这座火车站到处都是出口，没有出口那就生生撞一个出来！ 然而李清霖看着这幕，目光中的嘲弄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某种毫不掩饰的阴狠。 就宛若看着一只小兔子，自费聪明，却反而落入了自己的陷阱。 墙壁近在咫尺，但秋山君心中的不安，几乎化作了死亡的钟声。 惴惴不安，让他的呼吸都变得紧促。 怎么回事？ 这附近有什么东西？！ 事到临头，秋山君再无退路，他一脸冷峻的伸出手来。 坚硬的墙壁顿时化作流沙，垮塌下来，露出墙外那有些荒凉的山丘，山丘一侧，则是热闹的天津卫。 然而就在秋山君一只脚踏向墙外的那刻，时间仿佛静止。 空气凝固下来，然后剧烈的向内凹陷。 一股压缩后，再次压缩的暴躁气体，突然冲破了它的金属外壳。 军用安静炸药？！ 他不怕殃及无辜吗？！ 秋山君的脸上难掩慌乱，而李清霖冷笑的看着他。 任你神通广大又如何？血肉之身扛得住炸药？ 至于殃及无辜？ 抱歉，我也是无辜。 但就在炸药即将爆炸的这刻，一团好似早晨时候山岭上的白雾，突兀的出现在火车站内。 白雾袅袅，飘向秋山君。 看着这缕白雾，秋山君的脸上不再是慌乱。 而是难以置信，眼里的惊恐让他的面庞都急剧扭曲！！ 第93章 初战通幽境 或许是历史的惯性，哪怕因为武技的魔改性质，民国已经诞生了许多可以媲美，甚至超过后世的科技设备。 但定时和遥控炸药最基本的结构：晶体管却并未被发明，所以现在的炸药都是线引式的。 但穷则变，变则通。 后世常见的tnt和c4炸药，在民国却换个种面目。 比如……军用安静炸药。 炸药引线外是空腔，预留足够燃烧的空气。 空腔外则是一层真空结构，隔绝了噪声，并预备了吸收池，将燃烧后的异味气体全部吸收。 而在炸弹外，涂抹了一层能有效屏蔽修者感知的反射物质。 所以，这种炸药被称为安静炸药，如死神的镰刀，给人安静的死亡。 军用安静炸药，是李清霖当初用在扬善武馆拐骗的两根小黄鱼，在百货门买的二手货。 因为技术更新，这个版本的炸药便被淘汰了。 李清霖本来是打算在南山窟将炸药埋下去，等秋山君自投罗网的时候，给他一份好礼。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后续的一系列情况让李清霖意思到信息不对称带来的巨大弊端。 李清霖没办法，只能上门亲自送快递了。 一团白雾，游游散散的飘荡而来。 在李清霖愕然的目光中，当白雾接触到粘在柱子上的炸药的时候，炸药忽然…… 哑火了？ 胶质的外壳逐渐稀释融化，变形成了赤红色的硬纸。 内部填充的金属碎片和砂石，顿时气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喷涂在硬纸上。 成了‘新年快乐’几个喜庆的彩色字体。 前一刻还代表死亡的军用安静炸弹，下一秒，却成了过年过节燃放的炮仗？ 没有连续性的传播过程，在墙外忽然冒出浓密的白雾。 秋山君见此，如避蛇蝎，好似被踩着尾巴的猫，一个扑通的滚入候车室内。 “执念破碎？是哪个老家伙想不开了！！” 秋山君的脸色如同吃了苍蝇般难看，斗篷都不管了，露出他那张坑坑洼洼，似乎在棺材中被老鼠啃食后的脸。 李清霖心中十分疑惑，看见秋山君的狼狈模样，自然也不敢沾惹到这种白雾。 李清霖绕过柱子，宛若一只水上白鹤，闪烁在候车室里。 丝丝白雾飘来，李清霖踩着座位高高跃起，灵敏的避过。 但就在这时，一团白雾再次突兀的出现，擦过了李清霖的一只手。 “莲子已成荷叶老，青露洗、萍花汀草。眠沙鸥鹭不回头，似也恨、人归早……” “各位看官不好意思，今日江山又小雪，各位路过的，打尖的，或来听小老儿说书的，别忘了多加件衣服……”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耳朵里，一声声或是哀愁女子临河吟，或是说书人拍案豪爽的笑声。 金戈铁马的破冰声，带着迢遥的历史时光，从过去走到现在。 幻觉？ 可是为什么这么真实！！ 李清霖摇了摇头，便见自己刚才被白雾擦过的右手。 大衣的衣袖变成了青布，有些宽大，看年月，应该是明朝时的服饰！ 李清霖豁然抬头，便见这本宽敞的候车室，居然成了古老的石板街。 车辙痕迹宛若岁月的年轮，马蹄衔铁的声音哒哒不绝。 等候上车的人，成了一个个古代人，开着客栈、铁匠铺！ 咔嚓！ 宛若玻璃被敲碎的声音，大脑内的殿堂传出浩大悠扬的奇怪脉动，那是跨越真实和虚幻的震动。 无需传输介质，仿佛行走在维度的边缘，让李清霖瞬间惊醒。 便见候车室还是那个候车室。 只不过，逐渐有迷雾升起。 而被迷雾笼罩的的地方，座位成了石墩、铁栅栏成了篱笆。 几个警卫紧张的拔出枪来，向四周警戒。 然后枪握在手里，被迷雾一吹过，便成了木头雕刻的笑脸娃娃。 一个警卫颤抖着手，想吹警哨，但警哨却发出低沉的海浪声。 他低头一看，便见手里哪里是警哨，分明就是一枚海螺！ 迷雾仿佛是最尽责的古老守护人，有它的存在，就不允许一切的科技和后世东西出现。 它想，将时间倒退五百年，回到明朝！ “哈哈哈！李清霖，纳命来！！” 李清霖的背后传来饱含怨恨的大笑声，李清霖想都没多想，抱着脑袋朝前面一滚。 想象中的剧痛并未传来，就好像一颗离膛的子弹，在即将射中人体的那刻，被剥夺了动能和旋转的惯性，连衣服都打不穿。 李清霖向前踉跄几步，抓着柱子站稳。 回头一看，便见秋山君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还不能适应刚才威力如此低微的一击，居然是自己使出的。 秋山君下意识抬头，便看见一双血丝密布，凶狠如独狼，散发着疯癫嗜血欲望的眼睛看着自己。 现在民国许多的武技，都是科技萌芽、青冥境强者留学国外后改良或者创造出来的。 都代表了最前沿的发展方向。 而在这个誓要回归古代的迷雾环境下，这些武技的威力便被大幅度削弱！ 那么，既然当年我滥杀无辜，杀了你全家。 那麻烦你让我将错就错，也去死好不好？！ 一步之间，李清霖来到秋山君面前。 收拳在腰，李清霖并没有使用八极拳中诞生拳火的创新技巧。 而是单纯的用一身蛮力，一记又狠又快的直拳直奔秋山君面目。 当摒弃武技之后，李清霖的这具身体以前也是通幽境界的修为。 甚至，比秋山君还要精湛三分！ 李清霖那凶悍的气质，让秋山君似乎重回那晚深夜。 那是一个流血的晚上，一人从漆黑中持刀走出，身后是他的妻儿和老母亲。 还是这个男人。 还是这般凶狠！ 秋山君向走跨步，左掌微曲去搭李清霖的手腕，朝上一抬，右手顺势从李清霖右臂外侧穿过。 就要扣向李清霖的脖子！ 未战气先衰，李清霖敏感的差距到秋山君那强掩的怯懦，秋山君这应变之法虽然聪明，但却失了玉石俱焚的惨烈。 十分力道只用出了七分，还有三分留作后手。 李清霖脚掌微微向前一靠，似乎是自投罗网。 然后李清霖左手上扑，朝外侧拨弄，‘咔嚓’一声，李清霖的左手手腕脱臼。 但李清霖的脖子也趁着这个机会错开，只让秋山君抓到了肩膀。 而还不待秋山君回过神来，他的膝盖窝好像被小榔头狠狠敲中，秋山君下身一软，整个人跪了下来，豆大的冷汗唰唰的落了下来。 趁你病要你命！ 李清霖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右手掠过腰间，多了一把尖刀。 “快逃，去火车上！！快啊！！” 忽然一阵女子的呼喊声传来，李清霖便看到吵杂的人群中，何双慌慌张张的奔向火车月台。 身后的保镖一身明朝衣裳，提着一把长枪，双目无神。 似乎在降妖除魔，正在追杀何双。 而她手里，紧紧牵着苏莉！ 第94章 今晚好梦 何双周围的场景，逐渐变得古老沧桑。 白雾的出现并非寻常意义上的连续性，而是一种跳跃性的随机出现。 就如同原子核外的电子，出现得毫无规律，无法预判。 但白雾出现的频率很高，这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笼罩了大半个火车站。 几乎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已经被白雾所笼罩，宛若时光倒流，回到了四百多年前的明朝。 让史籍走到现实。 “祖父，祖父……” 何双拉着苏莉着急的冲向月台。 今天是她祖父从上海坐车，抵达天津的日子。 她虽然没有修行，是个好好读书的乖乖女，但毕竟家族修行氛围浓厚。 她认出了面前的这些浓雾，是执念破碎后逃逸出来的精神碎片。 每粒白雾，都烙印着强烈的回忆。 让执念成为现实，让自己心中所想的世界，真正降临！ 而能够达到这种地步的，修为至少要超过通幽境，达到心壶境。 一联想到母亲在电话里的叮嘱，让自己注意下祖父的情绪，开导一下他。 何双便生出不好的预感。 身后的保镖持刀向前，在他的眼中，火车站就是旌旗燃烧，尸骨横放的古战场。 石碑上的刀痕剑伤，都被英烈们的鲜血染红！ 而他面前的何双，便是灭了他八成汉族同胞的蒙古鞑子！ 当，人人诛之！ 横刀在握，空气的激流声宛若海啸，保镖手的的刀，斜砍而下！ 叮…… 突然，一道从远处疾射而来的寒光，击打在刀面上，力道之大，撕裂了保镖的虎口。 横刀直接被钉在墙上，宛若打猎后彰显战绩的虎皮。 而坚硬的刀面，更是被一把一米长的尖刀凿出个光亮的空洞！ 蠢女人！ 李清霖跳跃在一个个座椅上，瞳孔缩小成针尖，躲过突然出现在栅栏上的丝丝白雾。 李清霖目光冷漠的掠过还在发愣的何双，一把将苏莉抱走。 保镖回过神来，发出如被激怒的野兽怒吼，拦腰抱起已经被白雾化作石墩的座椅。 投掷出去，似乎要将何双砸成一滩肉泥！ 何双颤抖着目光，看着李清霖的背影，希望他能帮忙。 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李清霖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留。 就连将头枕放在李清霖肩头的苏莉，看着她的目光，都十分平静，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干爹不想理她，那我也就不理她了…… 莉莉这样想着。 何双惨笑一声，绝望的闭上双眼。 李清霖察觉到了何双乞求的目光，但他冷漠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改变。 哪怕何双是个可怜人，哪怕何双对他有恩情。 若是不涉及到生死，李清霖不介意释放出自己知恩图报的优秀品质。 但现在…… 李清霖甚至不清楚，若是到了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顾及的地步，他会不会像抛弃何双一样，抛弃掉苏莉。 毕竟人性是禁不起考验的。 苏莉似乎察觉到了李清霖的心理变化，下意识的抱紧了李清霖的脖子。 月台后的铁轨上，停靠着一辆火车。 绿色的车皮，蜿蜒的车身，宛若一只在森林中沉睡多年，鳞片上都长出藤蔓和杂草的蛟龙。 这辆火车，很安静。 本来已经到站了，许多乘客都该下车了。 但他们仿佛都睡着了，车窗的窗帘拉下，车门紧闭，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 不过，还剩下一扇车窗的窗帘没有拉下。 车窗后，坐着一个眼睛浑浊的老人。 就好像是坐上火车去远方旅行的行人，他将头靠在窗子上，目光怔怔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就在保镖将石墩投掷而出的那刻，老人本失神的眼睛忽然动了一下。 然后，游离的空气开始紧缩，由气态变为半固态，形成一列通道。 从火车这里，连向何双。 通道内，没有一丝白雾。 何双只察觉到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 她看到她的身边，坐着她只在很小时候才见过的祖父。 “你该活在我那个年代，知书达理、刺绣花红……” 祖父慈祥的看着何双，然后，白雾出现的频率，前所未有的频繁起来。 这列火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座城墙！ 而那位保镖，被扩张的城墙吞噬，成了一具不知名的白骨地基。 你想死在过去，我可想活在未来！ 李清霖大恨不已，这简直就是一场无妄之灾。 看着前路被白雾所笼罩，李清霖毫不犹豫的沿着何双经过的通道，冲向火车。 而李清霖的余光，便看到秋山君正瘸着腿，非常艰难的向这里移来。 丝丝白雾缭绕，出现在他的身边。 似乎下一秒，便会有一丝白雾，跳跃性的出现在他的脑子里面。 让他成为四百年前的古人。 然而李清霖惊愕的看到，一丝白雾出现在秋山君即将移动到的位置上，但就在这时，秋山君忽然脚一滑， 恰好躲了过去！ 运气，这只是运气！ 李清霖安慰着自己，然后他又看到秋山君打了个喷嚏，猛的低头。 然后，在他原本头顶的位置上，出现了一团白雾，却被他恰好躲过! 这一段不算近的距离，秋山君就好像一个小丑，每次都以滑稽的模样，魔性的走位，一次次‘恰好’的避过了白雾。 让他安然无恙的走到无形的通道面前！ 然而李清霖来不及多想，深深的看了眼秋山君后，徒手在火车皮上开了个洞，钻了进去。 哐档！ 已经变成半金属、半岩石的车厢门被李清霖一脚踹开。 不时有白雾出现在李清霖的体内，但都被大脑殿堂所驱逐。 但李清霖也发现，到了现在，大脑殿堂对白雾的驱逐效果已经大大降低。 李清霖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能分辨过去和现在。 而苏莉…… 李清霖看着已经在说着胡话，散发着腐酸封建气息的苏莉，心中却泛起疯狂的想法，想亲手杀死苏莉的想法! 即便你要出事，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我的怀中！ 一个老人似乎听到了车厢门打开的声音，很有礼貌的转过头来，对李清霖点头示意。 然后，李清霖身边的白雾，发了疯似的多了起来。 “逃不出去了，要死，我也要拉你垫背！！” 运气，要建立在存在这种概率的情况下。 到了这里，白雾已经多得几乎充斥了每个角落。 秋山君的运气再无用武之地，眼睛变得迷茫起来。 但他依旧坚定着复仇的心愿，不杀李清霖誓不罢休。 目光从踉踉跄跄的秋山君身上收回，李清霖坐在老人对面的位置上。 一个小男孩目光诡异的看向李清霖，瞳孔里散发出血色的猩红。 “嘿，老家伙。” 李清霖像是在清早的街头，向早起晨练的老人询问哪家的早餐店好吃。 语气随意，十分的懒散。 他继续说道：“大清都亡了，还想明朝呢？” “嘿，人老了，就想落叶归根……” 老人点了点头，目光再次变得无神起来。 “去死！” 秋山君当头一棒，带着凌厉的杀机。 “嘘……” 李清霖将手指放在嘴前，轻轻说道， “小声点，做个美梦吧……” 第95章执念云 浓郁的迷雾，以天津火车东站为中心，开始出现在附近的街道上。 “怎么回事？都晚上了怎么还起雾了？” 一个送人去火车站的司机疑惑的打开雾灯，驶入了迷雾中。 四四方方的车身、冰冷的金属表壳，当进入迷雾的那刹那，逐渐变化，轮廓变得柔和起来，金属质地软化成为木块。 最后，成了一艘行驶着无尽沙漠上的船只。 “扬帆上船咯……” 司机成了船夫，大声的吆喝着号子，在一派荒凉中走远。 因为靠近火车站的原因，这附近几条街道人流量很多，灯火通明，短租的开舞厅的，比比皆是。 不少人疑惑的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些雾气，甚至还有人好奇的戳了戳。 哄哄哄！！ 就在这时，一辆辆前端呈流线型，几乎有半栋楼高的钢铁堡垒从街头尽头驶来。 造型不算优美，甚至有些粗陋，但却张力十足，耐蚀合金的金属表面上甚至还暴露着轴承和齿轮。 一位位真枪实弹，浑身都穿着轻巧防爆服的士兵慢跑而来，除了整齐的步伐外，沉默得如同审判军。 汇成黑色的大江，静穆而肃杀，让本还吵闹的街道肃之一清。 地面的砂石都开始震动，街上的夜猫野狗吓得失禁后慌忙逃窜。 不少屋子里的人还以为是地震，但当他们看到街上的钢铁堡垒后，纷纷保持了安静。 “发射！” 一道有些喑哑，却洪亮威严的声音响起。 咻咻咻！！ 一位位士兵慢跑的动作不变，但动作熟稔宛若练习过千百遍般，同时开枪。 枪火，是蓝色的。 离膛的弹药，却是深红色的。 一个本还好奇，伸手去戳白雾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道宛若燃烧的火焰，一瞬即至，击中了白雾。 燃烧的火焰在白雾外层开始瞬间降温，形成绝对零度，被弹药击中的白雾宛若掉进琥珀的虫子。 落在地上，成了一枚美丽的冰玉，里面还有水雾在流动。 随着‘哗啦啦’的声音，整条街都被冰玉铺就。 “所有人马上撤离！违者，视作间谍逮捕！” 还是那道威严的声音传来，顿时，这附近几条街宛若炸锅了般。 早睡的光着大半个腚跑了出来、在饭店聚餐的筷子都来不及放下就冲了出来、拉黄包车的连车都不要了…… 也有人鬼鬼祟祟，想趁乱来一发。 然而，一颗无情的子弹穿过了他的额头。 白的红色，跟刚才的火焰一样美丽。 在强压之下，街道上的居民很快就自主撤离了。 “长官！所有人都撤离完毕，街道已经被封锁了！” 一个士兵快步走到一座钢铁堡垒前。 街道上枪声不绝，每当有白雾随机出现的时候，便被瞬间击落成为冰玉。 而且奇怪的是，这些士兵所处的位置，却并没有白雾出现。 似乎白雾出现在这里的概率为零。 然后，一个男人从钢铁堡垒上跃下。 长相并不出众，也没有所谓的‘剑眉星目’。 只有一道从嘴巴边缘，一路缝合到耳根，好似一张笑脸的的疤痕。 他的腿断了一条，用义肢代替着。 随着他的走出，一股热浪拍来，士兵站立不稳的后退几步。 男人的身上，无时无刻不爆发着剧烈的能量反应，细胞就如同小型的反应堆。 不仅为他，更为他身后的这一座座钢铁堡垒提供着高效率的能量。 一个人，便足以提供一座城市正常运转的能量。 他的胸章上写着——少墨国，特遣修士营军长。 少墨国远远望着已经被迷雾所笼罩的火车站，道：“将火车站今日来往乘客的信息给我！” 民国时期火车票论票不论人，并且没有到站提示，全靠茶房和门童的提醒。 但毕竟社会上活跃着修者，这种杀伤力十足的移动武器。 所以若是修者利用公共交通工具出行，反而会被仔细的检查，并记录个人信息。 很快，士兵就将信息递交给少墨国。 是一本薄薄的册子，册子扉页上手写着一段话—— 我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我不再说话。还有，我不叫银手指，叫我账房先生。 少墨国目光逡巡，表情十分严肃。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口里蹦出几个字眼：“元末明初、心壶境、上次心理治疗是五年前？” 啪嗒！ 册子被少墨国摔在地上，少墨国的眼睛顿时变得凌厉起来，里面有电弧在闪烁。 “这种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上一次心理治疗居然还是五年前？！危险评估居然还是良！！！” 随着少墨国情绪的剧烈浮动，一些强辐射从他体内传出。 沿路的花草和树木，一瞬间便枯萎下去。 土壤里的昆虫根本没有发生突变的可能，都被极高浓度的辐射粒子流杀死，瞬间汽化! “军长！！” 这位士兵身上的防爆服，不单有防爆的作用，还有防辐射的功能。 此刻他大声的喊道，但还是不敢靠近，远远的避开。 心中却在嘀咕：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的危险评估是极度危险吗？ 上周给你预约了个心理医生，你居然把人家打晕了说自己十年前才接受过心理治疗，心理很健康。 少墨国立刻冷静了下来，细胞反应堆冷却，封锁住了外泄的辐射。 “火车站里有多少人？”少墨国问。 “至少有四千人。” 士兵赶紧答道。 听到这恐怖的人数，少墨国只觉此事十分棘手。 “还有军长，执念云出现的频率大幅度增高了，预计五分钟内，便会完全填充方圆五里，我们拖不了多久了！” 看着已经在逐渐缩小射击范围，开始变得左支右绌的士兵们，少墨国心里快速盘算。 虽然他也是心壶境的修者，但他只能保证自身不受其他执念云的影响。 若是强行冲进火车站救人，只会引来里面那个老家伙的剧烈反弹。 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必定活不下来。 少墨国还记得这种类似事件最典型的案例，便是发生在东晋时期。 一个老家伙被当时的黑暗社会逼疯了，执念破碎，执念云笼罩了方圆百里。 让数以万计的人永远生活在他的理想世界中。 最后事情闹大了，还是请了个叫做陶渊明的文人写了一篇桃花源记，这才蒙骗了历史。 让真相只被少数人得知。 而现在…… 少墨国看着不少不要命的记者，宛若闻到腐肉的秃鹫，纷纷赶来。 而这些记者手中的那杆笔，宛若锋利的小刀，插入了少墨国心脏，让他恼火不已。 “军，军长……” 忽然，一位士兵颤抖着声音说道。 “怎么了！”少墨国不耐烦的吼着。 “执念云扩散的趋势，停，停止了……”。 第96章人……妖贩子? 从负责火车站附近片区治安的巡视班里走出来，左晚晴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天已经暗了，夕阳西落。 但他还是撑着一把伞，他虽然是只妖，但他却喜欢那些，以妖精为蓝本改编的佳人为避雨的赶考秀才打伞的传言。 自古狐狸总多情，他始终觉得自己该多点人情味。 学做一个端庄大方的女子。 这样一来，他也能顺水推舟的将每只妖精，每月都会经历的变异之痛，当作自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女人的证据。 巡视班里，一个警卫神情呆滞，眼睛瞳孔底部掠过一丝妖异的血红。 扒手被反绑在铁质的长椅上，他目光恐惧的看着逐渐向自己走进的警卫。 “呜呜呜……” 他的嘴被塞住了，只能发出低沉的，宛若被抛弃的小狗发出的惨叫声。 其他的警卫们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目光幽幽的看着这幕。 警卫走近了，他沉默着，抬起枪口，上膛后…… 砰！ 一颗子弹穿过扒手的额头，掀翻了他的头盖骨，剧烈的高温将他眼珠子里的黑水都蒸发了。 墙壁上顿时多了幅宛若泼墨的血腥艺术画。 路上都是行人，伞下的左晚晴似乎收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展颜一笑。 几个正靠着墙角，穿着马甲的混混目光本随意的朝街上打量。 忽然，他们看到了左晚晴。 那是怎样的笑容，才会触动心底最本质的渴求。 干净而温暖，更带着女儿独有的幽香，那上扬的嘴角带着几分俏皮，给人一种不忍伤害的疼惜感。 伞下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左晚晴的存在，似乎述说着这世间真的有女子，会如说书、经卷中描述的那般绝美。 燃烧的烟头都烧到手指了，这几个混混才反应过来。 “走！跟上！” 将烟头甩在地上，吐了口发苦的口水。 这几个混混左右看了看，然后尾随着左晚晴。 谁知道左晚晴越走越偏僻，逐渐从繁华的商业街走到的僻静的民居。 这几个混混看着不远处的倩影，那窈窕的弧线美，无时无刻不在挑弄着他们的神经。 他们不由口干舌燥起来。 尤其是见这四下无人，只有偶尔几个醉鬼经过的窄巷子，他们几个快步跟近。 左晚晴走进了转角处，这几个混混偷偷的靠着墙角。 他们看到几米之外的左晚晴，忽然把伞收了下来。 动作优美，绷紧的旗袍让左晚晴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 然后，左晚晴捞起旗袍，站在墙角，顿时一股淡黄色的浑浊的水流喷涌而出。 淡淡的月光下，一道凸出的阴影投射在地面上。 很大。 左晚晴突然回头，看着墙角的几个混混粲然一笑。 “啊！！！！！！” 这几个混混宛若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魔鬼，脸上是某种坚持破灭后，对人生的怀疑。 那地面上的阴影，仿佛飞入了他们的心底。 成了他们一生都无法克服的阴影。 左晚晴露出阴谋得逞的狡黠笑容，她再次打着伞，走出了巷子。 做人的感觉，真有趣啊。 空气中，既有月光的清冷味道，也有油盐和酱醋。 似乎出了什么事，街上的行人忽然变得脚步匆匆起来，更有不少人低声议论着什么‘军车’‘火车站’。 但这些都与左晚晴无关，这里的空气对他而言都是新鲜的。 他以前闻的更多的是发臭泥土的气息，更有暗无天日所沉积的腐烂。 狐狸所拥有的草地和鸡脖子，他一概没有。 因为他是只妖，哪怕他不愿意，也有其他生命因他而死。 每月一次的变异之夜，他都得将自己藏得死死的，藏在地底深处，一个妖默默承受着痛苦。 一个老人不小心跌倒了，左晚晴将她扶了起来。 他想，他是只妖，总该不会有人敢坑骗一只妖吧？ “谢谢啊，谢谢啊！！小姑娘真是好心人呀……” 老人感激的拍了拍左晚晴白嫩的手，左晚晴捡起了打落在地上的花篮，和一束束蓝色妖姬和玫瑰。 “阿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 左晚晴认出了这个老人，是他第一次故意接近李清霖的那天晚上，偶然遇到的卖花阿婆。 阿婆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的似乎并未认出左晚晴来。 她摇了摇头：“我一个人住，家里油灯用完了，我又看不见不会换，我在外面凑合一夜明天再回去吧。” 老来丧伴、子孙不孝…… 左晚晴能从阿婆的话语里，联想到许多悲惨的故事。 他扶着阿婆，轻轻说道：“我送你回去吧阿婆。” “使不得，使不得，太麻烦了！”阿婆接连拒绝。 “没事的阿婆，走吧。” 见左晚晴不容拒绝的态度，阿婆叹了口气，凄凉而悲苦。 “好姑娘，好姑娘……” 阿婆的家有些远，也有些偏僻。 路上很黑，这边街上的路灯早就坏了，只能靠着朦胧的月光分辨。 不时有犬吠声，和患病老人的咳嗽声。 “姑娘，就是这里了。” 阿婆指着一间破落的民居，外面用凉席当作篱笆围了几块巴掌大的薄地，种着一些应季的小菜。 门栓松动了，左晚晴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然后，他听到他的身后忽然传来铁闸门落地闭合的声音。 咔嚓，咔嚓！！ 齿轮闭合，刺目的电灯打开，变压器运作的嗡鸣声连续传来。 房间很亮，左晚晴看到这不大房间，宛若屠宰场，房梁上垂下许多带血的挂钩。 紫黑色的血迹到处都是，碎骨和碎肉摆在横放的木板上，几只苍蝇在上面爬来爬去。 有几个不知道生死的女孩儿，晕死在地上，有的少了胳膊、有的少了耳朵。 年纪都不大，几岁到十多岁。 房间还有地下室，左晚晴站在这里还能看到斜斜的楼梯下面，那地下室里， 有一架架铁笼子，里面有一个个惊恐的女孩。 “今天，又捡了一个好货。” 阿婆从木柜子上取下一把斧头，目光慈祥，走向左晚晴。 人贩子？ 左晚晴没想到，这个阿婆居然是专门利用女孩的善良，拐卖人口的人贩子。 人类真有意思…… 左晚晴经常跟茹毛饮血的妖精们打交道，却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只不过，现在的人贩子的业务范围都扩张了么？ 还开始拐卖妖精了？ 左晚晴心底一笑，却在这时，一道男人的声音传来：“今天的任务你完成了，快滚吧……” 高手！ 极度危险！ 本能的直觉，顿时让左晚晴炸毛了，他立刻后退，手指上长满了绒毛，指甲锋利如刀，挥向铁闸门。 然而一只无形的手，一把将左晚晴抓住空中。 左晚晴好似一只落入笔油里的小昆虫，无论他如何挣扎，却越陷越深。 然后，一个男人走到了左晚晴的面前。 左晚晴的脸顿时变得苍白无比，慌张的看着此人。 因为他认出了男子。 在白十给他的情报中，这个男子叫做， 苏富贵。 第97章 吾家有妹初长成 冷风如刀，大雪纷飞。 一捧暖炉映得厢房里温暖如春，清朗的读书声在一豆油灯中摇曳，从半开的窗户里传了出来。 院里昨夜本堆积着厚厚一层积雪，今儿个一早却被铲了个干净。 “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忽然，几个门童踏破门槛，急促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喜意，让本静谧的院子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清朗的读书声，也渐渐低沉了下去。 “什么！婉儿回来了！快，快带我去！” 一位年过六十，面带白须，身材稍稍走形却更显威严的男子一听到消息，猛的起身，挽起青白狐裘的袖口，大步走向门口。 而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位眼角虽然已经生了鱼尾纹，但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 那双眼睑涂有胭脂的眼睛，宛若时光的陈述者，诉说着青春年少的浪漫、如花似玉的季节。让这位中年女人的气质变得成熟而端庄。 夫妻两走到门口，翘首以望。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甚至有些推车挑担的穷人，目光尊敬的看过夫妻两人，下意识的绕路，不愿意弄脏这里。 根本不需要有人专门把守关卡和封锁街道，每个人都默契遵守着这些看不见的尊卑。 只因这户人家姓李，是出了名的善人，平日里施粥建庙，义诊赈灾，不知救了多少人。 这个男人叫李玉翁，女子则是他的正妻。 李玉翁夫妻两突然看到一匹白马沿着柳树河堤走来，两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婉儿，婉儿！” “哈哈，我家麟儿回家了！” 柳枝吹拂，挡住了白马上的人。 白马忽然扬蹄加速，从河堤边冲来，马背上一位年轻女子双腿一震，从马背上飞跃而下。 长发翩翩，两把长剑藏于鞘内背在身后。 所有人看着这幕，心中都暗叹好一个女侠风采，好一个世家子弟！ 几十米的距离，女子翩跹飞跃而至，落在夫妻两面前。 “爹娘！！” 李清婉吐出一口热气，面容跟中年女子有七八分相似，不过多了青春的跳脱和活力。 李玉翁目光颤抖，眼睛都红了，紧紧将女子抱入怀里：“安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夫人则赶紧取出一家貂裘大衣，给女子披上，心疼的埋冤道：“连下了七日的大雪，怎么穿这么薄。” 李清婉抖了抖背上两把剑，声音清脆的高声道：“爹娘，我现在都是二流高手了，区区寒冷早就无视了！” 空中飞舞着鹅毛大雪，凌厉的寒风如刀子吹在人脸上。 但李清婉却好似一座小火炉，让李玉翁夫妻两人都感到了温暖。 马蹄声渐渐靠近，李玉翁疑惑的看着马匹上还坐着一个俊朗的年轻男子：“这是……” “你们几个，去把曲觞庭院收拾一下，给这位公子入住！好好服侍，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李清婉语气霸道的吩咐着下人，然后转过身来，拉着李玉翁柔声解释道：“这位刘公子是去大都赶考的举人，路中遇见了一只狼妖，正好被我遇见。” 刘公子有些虚弱的被下人扶下马，李玉翁并没太在意，反而满意的摸着白须：“不错不错，没有堕我李家的名声！” “爹，大哥呢？” 李清婉向四周看了看，疑惑道。 “哎呀！对啊，怎么把清霖给忘了！” 李玉翁一拍额头，这才记了起来：“我这就让人叫他出来。” “不用了……” 突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便见一个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患有隐疾的男子缓缓走来。 穿得很厚，连脖子都用围巾围住，所以走路的姿势不算优雅，有些臃肿。 手里，还拿着一本剑经。 李清霖对李玉翁两人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对面前女子说道：“婉妹，快一年不见吧？” 李清婉眼睛瞥了眼李清霖手中的剑经，开着玩笑：“大哥，我出门的时候，你正在看《三十六式白虹追燕剑》第七式，我回来了你怎么还在看第七式？” “咳咳咳咳……” 李清霖正欲说话，忽然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几个丫鬟接连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李夫人有些担心的看了眼李清霖，将自己手中的铜炉递给李清霖。 待顺过气来，李清霖这才断断续续道：“毕竟是家传武学，难学一些很正常……” “哈哈哈哈……” 李清婉捧腹大笑，家传武学的确难学，但她已经全部学完，且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自身修为，更是达到了李家第一人，跻身江湖二流高手！ “好了好了，都站在外面干嘛，快，快进屋！我让人准备了你喜欢吃的饭菜！” 李玉翁抚掌大笑，拉着李清婉进屋。 屋内暖意撩人，直到李清霖几人入座后，桌上饭菜才掀开盖子。 “爹，娘！今年五月份我途径夏凉的时候，大白天的在闹市区里，接连有九人的脑袋不翼而飞。而且这九人脑袋不在了后，还在继续吃喝赶路，直到路人惊恐的大呼‘你的头呢！’他们才幡然醒悟，倒地身亡。” 一场温馨的家族聚餐，但李清婉却开心的说着骇人听闻的恐怖事件。 “那然后呢？” 李玉翁夫妻两人却丝毫不觉得不妥，反而好奇的问道。 李清霖挑着饭菜，安静的咀嚼，却也仔细的倾听着。 “然后？！” 李清婉一拍桌子，将背后两把入鞘长剑沉声放在桌上。 铮…… 李清婉拔出其中一把长剑，便见剑身赤色如血，光利逼人，将空气都撕裂成两半，发出清啸龙吟。 “我的神兵自动感应，我拔剑出鞘，剑气如长虹，眨眼间便将那只流沙魔斩杀！然后飘然离去……” “好！杀得好！我李家的神兵不出则已，一出必定要斩妖除魔！”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李玉翁，在此时似乎要将一年的喜事笑出。 “还有那次，渤海海港外出现迷雾，所有船只和船员全部失踪，最终却在三十多里之外的海域下被人发现，船身腐蚀如同过了百年之久，船员们都只剩下一具白骨了！” 红彤彤的壁炉照亮了大厅，李清婉的声音随着故事的发展而抑扬顿挫，李玉翁夫妇两时不时惊呼一声，继而便是满意的称赞声。 李清霖很少说话，一直目光平静的吃着饭。 筷子，不小心落在地上。 李清霖见三人都未注意到自己，失笑的摇摇头。 他弯腰到桌子下面，将筷子捡起。 目光下意识的朝对面看去，便见李清婉、李玉翁夫妇三人的下半身，都被湿漉漉的水草缠绕着。 下半身上没有肉，只剩下森冷的白骨。 一根根好似针线的白色长虫爬来爬去， 啪嗒一声， 落在地上。 第98章 斩妖除魔 李清霖脸色平静的坐起，将筷子放在碗的侧面。 “怎么了？清霖？胃口不好？” 李夫人看到李清霖放下了筷子，关心的询问道。 “身体不好，就该多吃点东西补一补！毕竟是我李家的男儿，得有健康的身体留个种下来才是！” 李玉翁看着李清霖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话语有些阴沉。 “说些什么呢！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就说些埋汰人的话！” 李夫人拉了李玉翁一下，替李清霖打着圆场。 然而，李清婉也将筷子放下，右手缓缓搭在了出鞘的神兵上。 神兵，在嗡鸣的颤抖。 “唉，我李家多年势微，虽然是世家，但到了现在只能算是末流世家了，早年与我李家有仇隙的其他世家纷纷落井下石，尤其是公孙家！还好婉儿年少有为，不过二十的年龄便是二流的高手，我李玉翁即便死了，也有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李玉翁一反常态的开始喋喋不休，脸色变得有些乌青，开始说着平日里想说，但又说不出口的事。 “你李清霖，我不求你武艺超群、也不求官拜朝廷，只要你给我李家留下一儿半女，也算是香火不断了……” 说着，李玉翁的嘴唇开始哆嗦起来，嘴皮开始迅速失水，眼神变得暗淡如同摇摇欲熄的灯火，脸色泛紫起来。 吼吼吼！！ 李清婉忽然完整的拔出神兵，出鞘与挥剑行云流水，随着一道血红色的剑光，神兵斩向了李玉翁的眉心。 “不要！” 李夫人见此变故，虽然惊吓得声音都颤抖了，却还是朝前一扑，希望能挡下李清婉这‘弑父’一剑。 神兵速度极快的斩到李玉翁额头，却举重若轻的只在李玉翁的额头留下一丝蛛网般宽厚的痕迹。 没有痛楚，随着鲜血流出，缕缕黑烟突然从伤口里冒出。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黑烟里传出。 李玉翁的话顿时打住了，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 李清婉冷哼一声，神兵划过李夫人的额头，一缕血迹后，黑烟冒出。 但当李清婉看向李清霖的时候，却发现李清霖从始至终都坐在原处。 就好似一个旁观者，在目睹其他人的故事。 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审视，看向自己……手中的神兵。 别无缘由的，李清婉心底下意识的有些胆寒，似乎不敢与李清霖对视。 随着这种情绪的出现，李清婉又觉得难以置信。 他这个哥哥不是从小身体孱弱，身体素质连普通人都不如吗？ 哪怕靠着血脉的优势，能够勉强激发世家神兵‘血龙吟’，但一把十多斤的兵器，他单手恐怕都拿不起！ 可为什么，他会有如此凌厉的目光，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然而如今根本没有时间细想，李清婉手中的神兵宛若受到了某种挑衅，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到了最后，更是发出了一道清晰的龙吟！ 一根根水草，从大厅外爬来。 湿漉漉的带着腥味，更有淤泥和石粒，某种生物压低的吐息声，短暂而急促，从大厅外传来。 爪子划过门窗，发出频率极高的刺耳声。 “好胆！我不去找你们，你们倒是找上门来了！” 李清婉厉声大叫一声，轻点地面飞跃而起，手中神兵横斩而出。 随着一道剑光，大厅的门宛若纸糊的般被削成两半，正向屋内蔓延的水草顿时缩了回去。 门外的古怪声音霎那间消失。 但房梁上却多了许多宛若小孩子的跳格子的脚步声。 “什么人！” 李家为世家，自然豢养招募了许多侍卫，此刻不少人都听到了异动。 几位三流好手，拔出朴刀，三两步便窜上房梁。 砰！！ 李清婉的听觉极为灵敏，使出了《三十六式白虹追燕剑法》中第十三式：踏雪寻梅。 院外大雪正浓，她还在半空中的身体，在柱子踏足后翻身，迎着空中大雪冲上房梁。 李清霖端坐在饭桌前，桌上的汤被不时的巨响震动，汤汁都洒了出来。 不时有瓦片掉落，寒风贯入，让壁炉中的碳火开始熄灭。 李玉翁夫妇两虽然惊慌，却不害怕，毕竟是世家出身，大风大浪都见惯了，心中反而无比担忧自家女儿的安危。 一块瓦片啪嗒一声摔碎在李清霖脚边，然而李清霖一直抬着头，看着房梁上的打斗。 “这就是妖魔？” 李清霖看到一个侏儒，可以口喷烈火，一位三流的好手朴刀欺上身来，一刀落下。 然而侏儒目露嘲讽，对这一刀不躲不让。 当刀落在身上那刻，侏儒身体体表忽然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黑膜，朴刀一接触到黑膜，顿时原路弹射出去。 咔嚓！ 好似熟透了的西瓜，从百米的高空落地。 一颗大好的脑袋被开了瓢，朴刀并不算锋利，却直接将头骨砸得粉碎，白花花的脑浆溅在侏儒的嘴边。 侏儒陶醉的舔了舔。 这就是妖魔。李清霖抖了抖肩膀上沉积的灰尘。 妖魔横行，世人疾苦。 要想练武，只有投靠世家，这是个没有奇遇的世界，三流的好手，可以在妖魔面前死得有尊严。 二流的高手可以在妖魔面前落个全尸。 只有如李清婉一样，拿着世家神兵的二流好手，才能真正的斩妖除魔。 做个侠客！ 李清婉对那位三流侍卫的死无动于衷，手中血龙吟刺向侏儒喉咙。 看到神兵，侏儒本能的露出畏惧的神情，他的脚底忽然长出水草，将他身体向后一扯。 侏儒退后，神兵的剑锋却依旧凌厉，李清婉向前一探！ 侏儒还想避让，却见李清碗肩膀一抖，背上第二柄长剑出鞘。 不是神兵，却也是世俗中顶尖的宝兵，吹毛断发不在话下。 宝兵离手，以目光难以捕捉的速度挡住了侏儒的去路，侏儒避让的身体下意识的停留。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血龙吟的剑尖一挑。 轻松的将侏儒身体体表的黑膜破去，斩断了他大半个肩膀。 从伤口处传出如恶鬼入油锅的沸烈声，侏儒惨叫一声，落下房梁，水草裹着他的身体，向远处逃去。 “哪里逃！” 一番对决，李清婉正是兴头上，血气一上头，顿时就追了上去。 咚，咚咚…… 然而，众人还来不及喘口气，平稳的敲门声响起。 “谁，谁啊？” 门童站在门外，试探的问了声。 然而一条乌青的爪子穿过大门，一把将门童抓出门外。 惨叫声戛然而止，喷薄的鲜血染红了大门，花花绿绿的肠子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入乡随俗，学你们人类敲敲门罢了……” 第99章 不好意思，下手重了点 饭菜，是不能再吃了。 好不容易可以享受到胃部被食物填充后的满足感，李清霖十分可惜的看着饭桌上被砂石砖砾糟蹋了的饭菜。 吃饭就好好吃，天大的仇怨也没有吃重要。 一把宝剑，在李玉翁夫妇两惊骇的目光中，险之又险的从李清霖脸颊边飞过。 轻松的刺穿实木的饭桌，余势不改，寸寸深入，直到剑把抵在了桌面上。 巨大的力道，让桌面都裂开。 还好，饭后茶还可以喝。 李清霖将茶盖取下，吹了吹还冒着热气的清茶，先闻后品，再入喉。 李清霖彻底陶醉在这种感觉中，实在是不愿意放过任何可以进食的机会。 门外，一前一后的走进三个几乎把‘我是妖魔’写在脸上的直立生物。 唉，手法如此低劣的调虎离山之计，都看不出来吗？ 李清霖暗叹一声，对自己这个便宜妹妹能行走江湖的能力表示深深的怀疑。 死在外面，被豺狼虎豹吃了、被妖魔反诛了都不要紧，可把自己的神兵给弄丢了怎么办？ 现在倒好，在外面惹了仇家不说，还带到家里来了。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让我省省心…… “妖，妖魔……” 几个侍卫见状，握着兵器的手生满了冷汗，吓得都快哭了。 “大胆！哪里来的妖魔，你可知这里是世家！神兵一出，百里内一切妖魔都得伏诛！” 李玉翁沉声大喊，一挥袖子站在大厅之前，颇有一番不怒而威的威严。 一个毛脸、眼珠子吊在眼眶外的妖魔呲牙一笑， “世家？那你说说你李家的神兵有多久没接受血祭了？到现在，还剩下几分威力？” 李玉翁闻言，脸色不变，外强中干的强装着。 但大厅内的李夫人闻言，脸色却发白了。 神兵对妖魔有着天然的压制，是世家的根本所在。 但定期却得接受血祭，而血祭的祭品，便是世家所豢养的普通人！ 普通人想得在这妖魔横行的世道活下去，就只有依附世家。 而世家却需要定期薅一薅羊毛来维持神兵的威力。 而神兵，又对妖魔的杀伤力格外显著。 一个合理且残酷的循环，将所有人和妖都笼罩其中。 而李家家道中落，近五十年未曾有一位一流豪杰诞生，所拥有的地盘被其他世家所蚕食。 所豢养普通人的数量自然就大大减少，已经达不到维持神兵正常运转的需求。 所以李清霖的妹妹：李清婉对于李家来说，才是全族人的希望，甚至不惜将神兵取出，让外出游历的她多几分安身立命的资本。 “几分威力？那你敢用你的命来试试吗？” 李玉翁的话语没有半点软弱，反而咄咄逼人，向前迈出一步。 但李玉翁背在后面的手，却匆忙的向李夫人打着手势，让她带着李清霖赶紧逃。 “护主！” 一位二流的高手身披软甲，手持长樱枪，一身逼人煞气，立于李玉翁与妖魔之间。 目光炯炯的盯着妖魔，似乎只要他们有半点异动，就会让他们血洒长空。 “快点，树精姥姥可一直在催促！” 一个长着鸟喙，四肢如同青蛙，宛若传说中河童的生物不耐烦的开口。 不好！！ 李玉翁和在场所有人心底都打了个寒颤。 “清霖，清霖，快跟我走……” 大厅内，李夫人压低了声音想拉起‘被吓傻’了的李清霖。 谁知道李清霖纹丝不动，他看到李夫人那张憔悴的脸，反而笑道：“别急，等我喝完这盏茶再说。” 其实这对夫妇两对李清霖还是不错的，这些年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也没亏待过他。 然而现实，不得不让他们将更多的心血放到了出色的李请婉身上，有些忽略李清霖。 “都什么时候了！还喝茶！不要再使性子了清霖，这次，这次真的……” 灭门危机近在咫尺，李夫人不时紧张的看着大厅外，尤其看到那三只妖魔的时候，眼睛里更是流露出恐惧的神情。 “去死！” 那位李家中唯一的一位二流侍卫心知今日九死一生，只有奋力一搏，才能抓到一丝生机。 大枪如惊龙，他将整条胳膊搭在枪身上，脚尖崩地，枪剑直取那眼珠子吊在眼眶外的妖魔。 而在三只妖魔中，最后那个一直沉默的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婆，忽然抬起双手。 右手一条青蛇。 左手一条赤蛇。 两只蛇同时盘上枪身，青蛇吐出一口灰蒙蒙的冰霜，赤蛇喷出一口刺目的火星子。 蛇骨婆！ 二流侍卫认出了这只妖魔的身份，心中一惊，右手短暂离开枪身后，又用手掌击打枪身，将两只蛇震出。 冰霜和火星子落在地上，迅速将大理石的院子腐蚀出深坑来。 几位躲闪不及的侍卫，被几滴冰霜溅在身上，顿时惨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身体开始迅速的腐烂，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一具白骨。 强腐蚀性？ 李清霖看着这幕，反而兴致勃勃，很久以前他就想找点居家必备、毁尸灭迹的腐蚀物品了。 没想到，今天反而自己送来门来了。 一杯淡茶喝完，李清霖轻轻将茶杯放在桌上，缓缓起身。 李夫人惊喜的以为李清霖回心转意，却愕然的发现李清霖将插在饭桌上的那柄宝剑拔出。 “等等我，马上就来。” 李夫人正欲多说，却看到李清霖那双平静的双眼。 深邃而幽幽，有千百种感情，却又格外冷漠，走入红尘，却又从红尘走出。 她下意识的放开了李清霖。 剑拖动在地上，发出滋啦的摩擦声。 李清霖低头翻阅着剑经，似乎想临时抱佛脚，多熟悉点剑法。 院子里，那只吊眼妖魔突然发难，那双眼珠子从眼眶里射出，好似一对铜锤，打在二流侍卫的胸前。 软甲直接被打穿，二流侍卫闷哼一声，胸前鲜血汩汩流出。 恰好跌落在李清霖面前。 李玉翁见状，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心知悲呼：李家命数已尽！ “先出一剑试一试，妖魔有点多，打不过就撤！” 看着三只妖魔，李清霖脸上平静，心底其实有些忐忑。 毕竟这是他在梦境中第一次出手，虽然看李清婉出手后，觉得她不过如此。 但也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定位。 《三十六式白虹追燕剑法》他的确才看到第七式，不过是看完整本剑法第九十九回后的，第七式。 想了想，李清霖选择了剑法中，威力不算最大，但最有回旋余地的第十三式：剑出飞虹。 “哈哈，这病怏怏的模样，我看连剑都拿不起吧！” 眼珠子还留着侍卫体内，吊眼妖魔咧嘴一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来砍，我就站在这不动，你来砍就是！来来来。” “哈哈哈，不敢吧，你李家……” 嗖！！！ 刹那间，一道七彩电光一闪而过。 李清霖手中的宝剑离开地面，一下子化作掠过长空的飞虹，骤然间跨越数米的距离。 从吊眼妖魔的脖子上轻轻切过。 黑膜出现。 黑膜破碎。 噗！！ 一颗毛茸茸的头颅高高飞起。 血洒得一地都是。 整个院子， 一片死寂。 第100章 请给我个面子 气氛，一度变得有些尴尬。 河童和蛇骨婆同时张了张嘴，看了看地上滚落的头颅，又看了看正摸着自己脑袋，一脸迷茫的李清霖。 然后齐齐的后退一步。 李玉翁的神情，还停留在那吊眼妖魔头颅飞起那刻的难以置信。 二流侍卫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苦笑连连的看着面前这位，平日里他心底十分瞧不起的大少爷。 大雪纷飞，在寒风中打着卷儿的落下，让人不知不觉中白了头。 “一，一流豪杰？” 李夫人是在场唯一一位还能说出话的人，她怔怔的看着李清霖那熟悉的背影。 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自己这个即便是夏天都要穿厚厚棉袄，从小患有隐疾的儿子，视作横行一方，令无数妖魔胆寒的一流豪杰。 这就算一流豪杰了？ 李清霖挠了挠脑袋，实在是想不到那吊眼妖魔这货看起来很抗揍，没想到连自己一剑都没接下来。 李清霖还准备了二十七种后手，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搏斗。 得，省着了…… “一流豪杰怎么了！一流豪杰就能……随随便便的杀妖了？！” 河童的双腿开始发抖，声音却如同一个小孩子，奶声奶气中带些沙哑。 李清霖实在是不愿意再抬起这把十多斤的宝剑，用着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沉了点。 还是自己的那把神啸尖刀好啊，轻巧方便，还可折叠。 只可惜，在火车站的迷雾中成了根掏火棍…… 滋啦…… 李清霖拖动着宝剑，一步步走过无头妖尸，脚底印出几朵带血梅花。 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气质，走向了剩下的两只妖精。 “是你逼我的！！” 河童狰狞大吼一声，鸟喙朝李清霖啄下。 噗！ 剑光闪过，直到李清霖经过河童身边，它那颗头颅才先是露出条切口，再缓缓滚落。 湍急的血液从脖子里喷出，好似倒挂的星河，李清霖小心的避开了落向自己的血。 那黑膜是什么玩意？ 直到把黑膜打破了，把妖杀了，李清霖才漫不经心的思索着那诡异黑膜。 瞬间激发； 类似于某种排斥或反作用力； 嗯，还很耐削的，我都快使出五成功力了…… 二流侍卫猛的咳嗽一声，掩饰着自己心底的错愕。 李玉翁这才反应了过来，茫然的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又看到了幻觉。 还是只有李夫人，喜极而泣，心中多年的悲苦此刻纷纷酿成甘甜的喜悦，嘴里反复说着：“一流，一流，我的儿子是一流……” 李清霖两只手握住宝剑，动作有些费力的放在蛇骨婆的肩膀上。 这才有些喘气道：“入乡随俗，我也该去你家回个礼。” “不，不用了吧……” 蛇骨婆肩膀一沉，身子朝一边倾斜。 那张坑坑洼洼，好似用硫酸泼过的脸难得浮现出哭丧的表情。 “嗯？” 李清霖忽然提高了声音。 “应该的，应该的！” 蛇骨婆忙不迭的点头，本就佝偻的身体越发渺小。 “对对对，清，清霖啊，你妹妹多半也出事了，快去帮帮她……” 李玉翁顿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还想对李清霖呵斥吩咐，但忽然想到李清霖如今的实力。 话到口中语气顿时软了下去。 李清霖深深的看了眼自己这个便宜父亲，然后左手如闪电般掠过蛇骨婆的双手。 一青一赤两条蛇被李清霖提着尾巴，两只蛇还想立起身子咬向李清霖。 然而李清霖左手一抖，随着筛豆子一般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后，两条蛇的身体顿时就疲软了下来。 软绵绵的，一动也不动。 “咳咳咳咳……” 李清霖忍不住的咳嗽了几声，好似吩咐着下人，顺手将两条蛇甩给李玉翁：“收着，我还有用。” 多年的习惯，李玉翁对李清霖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下意识的心头一怒，但他立刻惊醒。 赶紧接过两条蛇。 “带路吧……” 李清霖有些中气不足的说道，还应景的咳嗽了几声，然后他嫌拖着宝剑也太累了，干脆示意让蛇骨婆将宝剑扛在肩上，方便他随时拔剑。 走出大院，落满积雪的街上行人很多。 李清霖翻身上马，本来按他的想法，是想让轿子抬他去的。 但转念一想，等他到了，说不定自己妹妹的……神兵早就丢了。 麻烦点，就麻烦点吧…… “妖，妖魔！” “那是李家大少爷？” 路人一看到蛇骨婆的模样，吓得七魂无主，好似看到了天敌般纷纷逃窜。 直到看见了马上的李清霖，才惊疑不定的躲在安全的角落里张望。 “哇！好厉害，我长大了也要让妖魔给我扛剑！” 一个天真的小孩一脸憧憬，却马上被大人捂住了嘴。 一人一妖很快消失在街道上，空中唯有大雪依旧。 蛇骨婆奔走的速度很快，不逊色于马匹，长发宛若铁钎，风也吹拂不动。 她不时目光咒毒的看过马匹上，一脸懒散的李清霖。 心底冷笑不已：一流豪杰又如何？树精姥姥可是千年的老妖了，不知杀了多少一流的豪杰！ 远远的，一座靠山的小村落出现在李清霖面前。 李清霖闻到了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其中，更夹杂着汗珠和腥液蒸发发酵后的呛鼻气息。 李清霖展目一看，便见村子里没有活人。 只有几具人体标本，被掏空了五脏六腑挂在草垛上。 残留的热气，成了不少喜欢温暖湿润环境的蜈蚣、千足虫等昆虫的临时巢穴。 无需再带路了。 李清霖双腿一夹马背，脚尖一点扛在蛇骨婆肩上的宝剑剑柄，宝剑飞起落入手中。 然后，李清霖脚掌轻轻踩在蛇骨婆头顶后，飘然远去。 扑通！ 直到李清霖消失在村落的某个角落，一直站在原地的蛇骨婆才倒了下去。 头不见了，被塞入了肚子里，它好似个没成型的玩偶，滚在路边的砂石中。 村落中，有个野猪巢穴。 巢穴深处，被开凿出了四四方方的石洞。 此刻石洞内正灯火通明。 一群群妖魔围着典雅古朴的长苑，喝着人血、吃着少女最柔软的胸脯肉。 几位被临时抓来充当舞女的女子，跳着蹩脚的舞蹈，唱着难听的歌谣。 女子们惶恐着，害怕着，却经常会被一个吃得上劲的妖魔扑倒在地。 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被一点一滴的吃掉。 这是一场妖魔的盛宴。 而一个身穿半黑半红衣服的老女人，正靠着手坐在盛宴的最上方，满意的看着一切。 模样十分妖异，蛾眉秀气，但鼻梁却十分高挺，在阳刚中却充满了女子的阴气。 “咳咳咳咳……” 忽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本还热闹的盛宴。 老女人的脸慢慢变得有些凝重，坐直了身子。 “你，你是谁！想干什么……” 一只只妖魔愕然的看向洞府门口，便见洞府门口正站着一个费力扛着剑的年轻人。 “我？哦，我想让你们放个人，顺便再归还一件东西。” 李清霖看着满目的妖魔，露出真诚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嗝！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请求！” “这小子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居然得了失心疯！” 众妖大笑。 李清霖又咳嗽了一声，面露为难之色，似乎付出了多大的牺牲般说道：“那，给我个面子呢？” 第101章 一人一剑 当李清霖一走入这妖窟的时候，李清霖便觉得有些恶心，视野出现了短暂的眩晕。 这股感觉很熟悉，毕竟他曾经与之相伴了整整三十年。 “难道是我最近妖化严重了，出现幻听了？” 一个个妖魔抠了抠耳朵，故作疑惑吃惊后，便爆发出足以掀翻这座洞穴的笑声。 “唉……” 李清霖无奈的叹了口气。 在他看来，他自己的面子无疑是很值钱的。 与其抱人家大腿，不如让自己就成为大腿，让别人哭着喊着求着来抱。 看来，是我李某人的面子还不够大啊…… 李清霖心底叹息一声，手中宝剑忽然如飞虹燕子翩纤，飞出道道剑光。 “找死！” 一个额头上，挂着个红灯笼的妖魔怒骂一声，瞬间消失在洞**。 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在李清霖身后。 红灯笼和额头连通的部位可以自由伸缩，应该是某种软组织，滑腻腻的布满了血管。 李清霖没有转身，反手伸出手中宝剑，从自己背后刺出，恰好点在长长的软组织上。 刺啦！ 这头妖魔惊骇的发现，自己的那层自傲的黑膜宛若一层薄薄的纸张，被宝剑破去。 软组织削断，红灯笼落下。 这头妖魔捂着自己飙血的额头，后退几步。 “一流，居然是一流的豪杰！”“ 能手持非神兵的武器，一招击碎妖魔体表黑膜的，至少都得有一流豪杰的修为。 一团烟雾飘来，没有形状，但烟雾中却有一张隐隐约约的人脸，在不时小声说着‘烟烟罗’。 李清霖抬臂一挥，面前的空气向四周激荡开来，刺目剑光闪烁。 烟烟罗被震碎成无数团小的烟雾，每团烟雾中都有一张人脸。 一头长着九头人面的大鸟，忽然从石洞上飞下，啼叫着如魔音般的噪声，浑身羽翼暗黑粗麻。 姑获鸟？ 李清霖后退一步，向后一扬用了个铁板桥。 叮…… 宝剑插在地上，剑身弯曲后骤然绷直，巨大的弹性让李清霖瞬间站起，剑指姑获鸟柔软的腹部。 羽毛凌乱的落下，姑获鸟哀嚎一声栽入妖群之中，扑打着翅膀，宛若回光返照般想挣扎着起身。 三剑，便斩三头妖魔。 李清霖拖动着宝剑，缓缓走到洞穴中央。 前一刻还无比喧闹的妖窟，此刻却十分的安静，一头头妖魔用古怪的眼睛看着李清霖。 “奇怪，奇怪，你这个一流豪杰，只有招式却无心法，就如渡船人只有船没有船桨，也能走到今天这步。怪哉……” 石洞中央，那位妖异男子拍了拍手，似乎在赞扬李清霖的侠客风采，但眉眼间，却有些疑惑。 李清霖闻言，心里一动。 招式自然无需多说，无论是家传剑法《三十六式白虹追燕剑》，还是被梦境削弱的八极拳，都是杀敌搏杀的武技。 但说到心法，李清霖的大梦真经目前看来，只有拉人入梦这个作用。 神秘、诡异有余，但论物理威力或者附加伤害，却远远不足其他心法。 李清霖有时候甚至有种错觉，完整版本的大梦真经也并非‘完整’，倒像是某种存在割裂下来的一部分。 然而就在李清霖失神的这一刻，妖异男子的整个身体忽然炸开，伸出一根根盘虬的树根。 树根纠缠盘曲，形成一个朝外飘散怨气、仇恨的的圆洞。 圆洞深处，有骨头都快风化的尸骨、也有浑浊暗黄的黄泉水，似乎在圆洞中封印着幽冥。 李清霖握剑上前，有万千剑光开道，但一股格外浓郁的辐射感，照射在李清霖的身上。 令李清霖惊讶的是，他手中的宝剑，很快开始衰变。 体表形成一道粒子流，发出耀眼的七彩光芒，李清霖的手只是轻轻一动，这把世俗顶尖工艺所铸的宝剑，便化作暗淡的粉末。 剧烈的恶心感传来，李清霖捂住剧烈跳动，心率开始紊乱的心脏。 这树精姥姥，居然是个巨大的辐射源，不仅无时无刻不朝外散发着辐射，还可以强制性改变金属的稳定性，让其产生衰变。 “树精姥姥神通盖世，一统天下！” “一流豪杰又如何，还不是我们妖魔的口粮？！” 所有妖魔都远远的避开了树精姥姥，担心自己接受过多的‘妖化’，一个个却笑得捂着肚子打滚，似乎已经看到了李清霖惨死当场的下场。 “没想到，大家都是玩辐射的……” 李清霖低声一笑，动作缓慢的取下身上厚重的衣服，将围巾取下。 将其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地上。 李清霖抬起头，一众妖魔愕然的看到李清霖的整颗头颅十分怪异。 面部肤色苍白，好似摸了粉底，没有一丝的血色。 但他的脖子上、后脑勺上，一根根粗壮的血管好似小蚯蚓，众妖魔甚至看得到血管下汹涌流动的鲜血。 整颗脑袋，都比普通人大得多，宛若得了甲亢。 似乎李清霖全身的血液，都供给给大脑了。 完全妖化，化作辐射源黑山老妖压来，无数道凄惨怨毒的叫声从圆洞里传出。 然后，一只暗青色长满脓疮的巨大手臂，从圆洞里探出，抓向李清霖。 李清霖见状，默念一声。 “剑来。” 锵！！ 洞府中央，树精姥姥先前坐的位置上，一把血红色长剑突然震碎石椅。 宛若打破千百年枷锁的石中剑，清浅的龙吟声吹枯拉朽的掩盖过了所有惨叫声。 剑来，一把神兵瞬间飞入李清霖的手中。 神兵在颤抖，在雀跃，为了找到了配得上它的主人而兴奋。 李家的家传剑法，本就是为了神兵量身而创。 一式式《三十六式白虹追燕剑法》浮现在李清霖心底，李清霖手中的血龙吟忽然剑光大盛。 李清霖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李清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激动。 出剑。 树精姥姥身上出现了较之其他妖魔更加深厚，颜色也更加深沉的黑膜，但黑膜一遇见血龙吟的剑身，先是发出如拉锯般的摩擦声。 喝！！ 李清霖手腕一沉，血龙吟然后刺破了巨大手臂。 血龙吟势如破竹的逼近，隔着虚空，钉向了圆洞。 烧焦的味道传来，一声时男时女的变态痛喊声传出后，树精姥姥的衣服从空中跌落。 家传神兵？不是说李家如今修为最高之人，也不过才二流的实力吗？！ 情报误人啊！ 树精姥姥大恨不已。 第102章 善生 李清霖目光沉稳，手中神兵下刺。 然而树精姥姥忽然消失，化作坟头上追着人跑的磷火。 磷火触到神兵，虽然开始蒸发发出了滋啦声，但却格外难缠，除了小部分受到影响外，大部分却逃逸出去。 迅速朝妖窟外飘走。 “姥姥！” “树精姥姥！” 一众妖魔纷纷哀嚎，宛若失去主心骨般惶恐难安。 一位手持神兵的一流豪杰要杀他们，可谓是杀机屠狗般简单。 鲜血，在流淌。 剑光，在肆意飞扬。 一颗颗带血的头颅高高抛起，那双死灰色的绝望双眼，还盯着李清霖。 李清霖没有留手，虽然这些妖魔对他或许有些用处，但当他在还没有完全掌握妖魔的秘密前，不会给自己埋下隐患。 “你们几个。” 见李清霖朝自己等人看来，一直躲在洞穴角落瑟瑟发抖的人类舞女们，纷纷打了个哆嗦。 一个女子稍稍壮了壮胆子，走了出来。 “恩，恩公，多，多谢……” 李清霖拿起叠放在地面上的衣服，有些虚弱的咳嗽了几声，道：“我要找一个人，你们知道妖魔关押人类的地方吗？” 哪怕刚经历过剧烈的战斗，李清霖的脸依旧苍白，如同死人脸。 但他的心脏蹦跳的频率和强度，宛若战场上捶打的牛皮鼓，在这死寂地洞穴中清晰可闻。 咚咚咚的，似乎下一刻就会爆掉。 唉，只是稍稍活动了下就这样了…… 李清霖心底叹了口气。 “知道知道！” 女子自然不敢不从，如小鸡啄米般接连点头。 神兵，怎么这么重？! 女子在前面带路，李清霖稍稍挥了挥神兵，发现重量远比宝剑重得多。 发现这一点后，李清霖花了几秒钟的时间，认真的思考了到底要不要扔掉神兵。 虽然持有神兵，他对妖魔的杀伤力大增。 但李清霖很担心，自己挥剑的那刻妖魔没死，自己反而因为过度运动把自己累死了。 女子很熟悉妖窟的地形，很快就将李清霖带到一处有些昏暗的地牢中。 李清霖的目光，顿时被一道吊在半空中的身影所吸引。 李清婉衣裳褴褛，破破烂烂的衣服露出下面光滑的皮肤。 整个人被绳子绑在空中，保持着一种高难度的姿势。 嘴里被一个圆球塞住了，流出的口水打湿了胸口。 而看李清碗的眼睛，再无白日的狡黠和灵性，痴呆呆的，瞳孔更是发出如猛兽的幽光。 来晚了。 李清霖心底有些复杂，虽然他对自己这个妹妹没有多大感情。 但李清婉毕竟也是个行侠仗义，还对这绝望世界抱有希望，企图以一己之力改变世界的女侠。 没想到，最终居然落入了这番下场。 李清霖捡起一颗石子，屈指一弹，将李清婉头顶上的绳子割断。 “恩，恩公……” 李清霖将李清婉放在地上，便听得带路的女子颤抖着声音说道。 “恩公，这位小姐，她，她受到了妖化，阴气入体，不仅冲散了魂魄，恐怕，恐怕还会伤人。” 李清霖和李清婉两人的面貌有些相似，女子猜出了两人的关系，话语中不由有些悲伤。 妖化？ 李清霖皱眉的看着还本能的爬向自己，头埋向自己胯下的李清婉。 很明显，与其说她是李清婉，倒不如说她是被妖魔调教后，已经失去了所有为人理智的傀儡。 妖化恐怕便是受到辐射后，留下的剧烈后遗症吧…… 对于辐射，药石是很难医治的。 而且看李清婉这番模样，不单单是受到辐射，而且还被某种病毒感染了。 李家是世家，这等丑闻若是被传出去了，那些本就落井下石的世家们恐怕会纷纷借此发难，动摇民心，给李清霖惹来麻烦。 算了，她毕竟也是我的妹妹。 突然，李清霖手中的血龙吟划过了李清婉的脖子，李清婉宛若拔下电源的机器，立刻定格。 咕噜…… 那颗美丽的头颅翻滚着落到带路女子的脚下，女子眼里满是惊恐，连尖叫都忘了。 所以，才更加不能拖累我。 李清霖平静的捡起李清婉的头颅，将其放在脖子上，算是给自己妹妹留了个全尸。 忽然，李清霖听到时隐时现的孱弱心跳声，从李清婉的肚子里传出。 李清霖抬起剑尖，在带路女子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缓缓将李清婉的肚皮剖开。 黄色的油脂下，有一层乳白色的薄膜。薄膜下，有一个肚脐连接着脐带的胎儿。 羊水流出，李清霖将胎儿取出，是个男婴。 看了看四周，李清霖看到不远处有处水沟，李清霖将还带着血迹和污秽的胎儿，整个浸入水里洗了洗。 水很冷，婴儿一受到激，立刻发出清亮的哭泣声。 嗯，居然还活着…… 李清霖粗蛮的用水将自己的侄子洗干净后，这才将其捞起，取下围巾将婴儿裹好。 “你也算是大难不死，就叫……善生吧。” 李清霖回头：“喂，那个谁，你……” 李清霖便见，刚才的那个带路女子早就眼睛一翻，昏死了过去。 现在的女孩子，心理素质都这么差的吗？ 李清霖无奈的摇头，看见地牢里还关押着一些村民，正以比看到妖魔更惊恐的目光看着李清霖。 地牢上，倒挂着一根根如同钟乳状的特殊矿石。 地面上的岩石缝隙中，也裸露着色彩绚丽的矿石。 李清霖弯腰抓起几块，疑惑道：“这是富铀矿？” 怪不得许多的小说和传言中，妖魔们总是聚集生活在地底，或者人迹罕至的偏远地方。 无他，只有这些地方才有更高可能性的蕴藏放射性矿石，可以让妖魔进一步妖化，借此修行。 那所谓的灵石，恐怕也是某种强辐射物质。 连妖魔，都讲科学了？ 李清霖压下心中这有些古怪的念头，放出了地牢中被囚禁的村民。 李清霖也不做逗留，事了拂身去。 翻山越岭，等赶到家的时候，天色早就大黑了。 李清霖没有惊动旁人，以他现在的实力，在不嫌麻烦的情况下，足以避开李家所有家丁和侍卫的耳目。 进屋，点燃油灯。 柔和的灯光让李清霖放松下来，他将已经睡着的善生放在床上，看了看自己有些脏的衣服。 李清霖打开了衣柜，然后看到了一张惊惧的脸。 是他？ 李清霖疑惑的看着李清婉白日里带回来，说是去顺天府赶考的刘公子。 刘公子光着身子，吞了吞口水，颤抖道：“兄台，兄台，你听我解释。” 李清霖退后一步，决定听他解释。 “兄台，不是我不够意思，是嫂子太好吃，呸！太好看了！” 第103章 逼宫 李清霖忽然有些沉默。 “兄，兄台，你，你别怪嫂子！实在是，实在是我没忍住啊！” 在刘公子看中，李清霖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已经被这个残忍的现实击溃了心智。 他小心的踩在地上，将自己的衣服从地上捡起，慌乱的穿着衣服。 李清霖转身，抱起善生，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床榻一片狼藉，还留有激情后的余温。 更有浓郁的海腥味传入鼻中。 刘公子见李清霖不说话，还安慰道：“日子总得过是不是，兄台你也看开点，不要转牛角尖，好好照顾嫂子。” 刘公子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床，疑惑道：“嫂子呢？” 李清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他总不能说，自己从未婚娶。 屋子里更没有女人。 哪里来的嫂子？ 李清霖叹了口气，走到书柜前，从底部的抽屉中取出一副画。 “你说的是她吗？” 李清霖打开画卷，将画中的那个女人给刘公子看了看。 “对啊，这不是嫂子吗？刚才还在这儿啊！” 刘公子朝四周望了望。 闻言，李清霖看着刘公子，幽幽的说道， “她啊，是我的丫鬟，死了快十年了……” 刘公子奇怪的看了看李清霖，担心李清霖不会是一时接受不了，脑子坏掉了吧？ 他继续安慰道：“兄台，你看开点，哦，这是你的孩子啊，长得蛮乖巧的。” 说着，刘公子看到了李清霖怀里的善生，言不由衷道。 才出生的婴儿，皮肤都是紧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哪里谈得上乖巧。 而且因为不足月份的原因，善生只有三斤多重，若不是他的母亲生前体质很好，善生的先天还算不错，恐怕在李清霖粗鲁的用剑剖腹的时候，都死于剑气之下了。 李清霖看着面前这位模样俊朗，五官合体，书生气很浓的的刘公子。 不得不说，这幅卖相还是很不错的，怪不得李清婉会看上他，甚至还为他生了个孩子。 “你走吧。” 李清霖并没有让善生认父，也没有说出李清婉的遭遇。 毕竟，李清霖有些好奇刘公子究竟遇到了什么东西？ 刘公子有些错愕的看着李清霖，似乎不大相信李清霖这么大度，这种事情都既往不咎了。 他一步一回头，看李清霖真的一副ntr的慷慨模样后，蹑手蹑脚的溜回了曲觞庭院。 坐在油灯前，李清霖的脸色忽明忽暗。 那个丫鬟，在他的记忆中是和他从小长到大的，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但因为梦境的‘强制背景设定’。 让那个丫鬟爱上了李清霖，最后更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忠烈，从楼上跳了下来，脑袋先碰地。 很玛丽苏，也很狗血。 过去二十多年的记忆，对于李清霖而言，只是一段背景提示，只是所代入角色的身份。 李清霖清楚的记得，却又如旁观者冷漠。 难道真的有鬼魂一说？ 李清霖忽然对这位深爱自己，不惜自杀跳楼来证明自己爱情的丫鬟有些不爽。 既然死了，都做鬼了，还要去勾引别人？ 李清霖的精神开始偏激起来，但一想到妖魔身上那诡异的黑膜，他又立刻冷静了下来。 “衰变、放射、黑膜，作用力……” 李清霖轻轻念叨，心底隐隐有了想法。 ……………… “清霖，清霖！婉儿呢，婉儿呢？！” 天色才蒙蒙亮，李玉翁夫妇两听说李清霖已经回来了，连忙赶来焦急的拍门。 咿呀…… 门缓缓打开，露出李清霖那张苍白的脸。 气质还是如往常那般虚弱，没有半点成年男子的阳刚。 但在场众人却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不敢惊扰眼前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 李玉翁眼尖，忽然看到桌子上放的一把赤红色长剑，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出城后北行三十里，有一个妖窟，清婉的尸体就在那儿。” 李清霖平静的声音传来，李玉翁和李夫人两人眼前发黑，双腿一软，被几个下人赶紧扶着。 “快，快……” 李玉翁气息有些不稳，胸膛宛若拉风箱般喘着粗气：“派人去妖窟！” 当李清婉的尸首，摆放在大厅的时候，整个李家都陷入死寂。 李夫人早就因为过度悲伤，大脑自动保护昏死了过去。 而李玉翁的眼睛则直勾勾的看着地板，失魂落魄。 “婉儿，是怎么死的？” 李玉翁干瘪着声音问道。 “我去晚了一步，等我赶到时清婉已经遭到了妖魔的毒手，我一番恶战，终于斩杀了妖魔。” 李清婉的伤口，李清霖处理了一下，看不出来是剑伤，坑坑洼洼的如同被妖魔活生生啃掉了脑袋。 李清霖没有难为自己强装悲伤的情绪，毕竟如今的他也没这个必要。 话语冷漠，似乎死的是一个陌生人。 至于那些目击了整个过程的村民们，在李清霖的警告下，他们不敢泄露半点秘密。 李清婉一代女侠，以身扑火，为了朗朗正气，最终不慎被妖魔所害。 让人悲歌叹惋，又让人对李家敬佩。 对每个人来说，这都是最好的结局。 大厅里，没有旁人，即便是侍卫都被李玉翁赶了下去。 “这个婴儿是？” 李玉翁这才回过神来，看见了李清霖怀里的善生。 李清霖起身，右手抱着善生，左手提着神兵。 走到李玉翁面前，李清霖用神兵划过了善生的手指。 善生大声的哭泣着，小脸蛋十分的委屈。 但神兵忽然光芒大盛，传出龙吟声。 “这，这是……”李玉翁失神。 “这是婉儿的孩子。” 每一把神兵，在被铸造后所饮的第一口血不是妖魔之血，更不是普通人的鲜血。 而是它所侍奉的世家之血。 所以神兵都是具有唯一性的，除了本身世家外，其他人根本无法使用。 李玉翁有些浮肿的眼睛有些湿润，颤抖着手接过善生：“我李家的种，这是我李家的种……” “父亲。” 李清霖突然开口，道：“我李家为世家，有方圆百里的地契，管辖人口近三十万。铁矿、铜矿、银矿共计六座，另有丰富的生态资源。” 李玉翁正哄着孙子，此刻闻言，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砰！！ 神兵被李清霖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您老了，就该带带孙子逗逗鸟，家族的事， 就交给我吧！” 第104章 学渣是不配拥有实力的 李家换了主人的消息，以飞快的速度引爆在方圆百里之内。 甚至不少其他的世家也有所耳闻。 然而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这个二十多岁的李家新主人得权后的第一件事。 不是扩张领地，也不是鼓励人口生育。 而是投入大量的资金和人力，在三十里外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建立了一所称之为‘研究所’的东西。 许多郎中和大夫，都被半强制的征役，城里知名的铁匠也纷纷被抓进了研究所。 而且李家还高薪，聘请各种对妖魔极其了解的奇人巧匠。 而李清霖则每天都深居简出，很少在人前露面，许多人背地里都称呼他为‘李大贵人’。 也只有贵人，才会如此无所事事，糟蹋自己的家底。 天才蒙蒙亮，雪下的小了点，一颗颗的好似盐巴。 几个下人在铲着房梁和过道上的积雪。 李清霖穿着臃肿的衣服，在侍卫的搀扶下，艰难的翻上马背。 “少爷，裘二爷这几个分家又在外面捏造是非，说您的坏话。” 说话者，是李家唯一的一位二流侍卫：李不为。 本是外亲不姓李，然而家道中落便来投奔李家，最后李玉翁便将其赐姓为李，算是李家的心腹。 李清霖搓了搓双手，放在热乎的马背上取暖。 按理说他是一流豪杰，这点霜冻根本就不会放在眼底，然而李清霖患有暗疾，身体大部分血液都去供应大脑的能量消耗了。 所以他怕冷怕热的程度，比普通人还严重。 闻言，李清霖点了点头：“我爹呢？” 李不为身材高大，坐在马匹上如冲锋的骑兵，他沉声道：“老爷他陪着小主人很少走出院子，裘二爷他们去找他，他也不见。” 李清霖点头，表示知道了。 李家虽然只是末流的世家，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仅有着主家，还有各个叔叔伯伯等分家，势力范围辐射整个领土。 李清霖真的很好奇他的那些叔叔伯伯、堂兄堂妹们的脑子，究竟是何构造。 当李清霖毫不掩饰的暴露出自己一流豪杰的武侠修为后，他们总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豪杰。 三天两头的背着李清霖勾心斗角、跳上跳下，即想怂恿李清霖扩张势力范围，再复李家当年荣光。 又担心李清霖完全掌权，排挤打压他们。 而李玉翁看似完全退位，只是带带孙子，其实也存着看李清霖好戏的念头。 希望他知道难处，忙得焦头烂额后回去求他。 其实李清霖真的很想问问他们：难道你们不怕死吗？ “走吧。” 李清霖夹紧马背，马蹄扬起率先冲出，李不为和另外三名侍卫也骑着马接连跟上。 咚咚咚…… 远远的有钟声响起，几位监工敲着钟鼓，站在妖窟外大声喊着：“一个时辰到了，里面的人出来换人了！” 便见这座村庄被拆了大部分，只留下集中的几座简易房屋。 一块遮阳广场下，不少人正忙忙碌碌。 郎中和大夫解剖着妖魔的尸体。 铁匠和木工按照蓝图，制作着一个个小巧的，似乎可以拼凑成某种工具的器件。 更有一个个走江湖看风水的道士僧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绕着妖窟到处堪舆，叹气或者惊讶。 “少爷，少爷。” 村子原本的村民死了不少人，剩下的大多都因为长期暴露在辐射环境下，身体开始出现病变。 但诡异的是，他们病变的身体不仅没有患癌或者虚弱，反而一个个朝着未知的方向变异。 俗称，妖化。 毕竟妖魔可不单单是走兽山精，还有堕落的人类。 “怎么样了？” 下马，李清霖走入广场，便见广场上，分别摆放着十多具妖魔的尸体。 每个都被开膛破肚，露出皮下组织的脂肪层，一个个长相奇怪的器官宛若魔鬼的玩笑，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但奇怪的是，这么久了，虽然因为气温比较低的原因，但这些尸体没有半点腐烂的趋势。 似乎连微生物和细菌都被强烈的辐射杀死。 李清霖走到一位正解剖姑获鸟尸体的郎中面前，郎中穿着可降低辐射的厚重铅服，就连鼻子耳朵外都是纱布。 郎中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些病人，此刻却被李清霖赶鸭子上架解剖起了妖魔尸体。 但还好病理许多都是相通的，郎中闻言，瓮声瓮气的回道：“少爷，每头妖魔的特征都不相同，但我发现一个相同点。” “什么？”李清霖问。 “少爷请。” 郎中将用镊子取出一小块妖魔的组织，将李清霖带到被黑布遮挡的帐篷里。 帐篷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但李清霖却惊讶的看到。 镊子上的那块妖魔组织，此刻居然散发着淡淡的光点。 就如同一只被装进玻璃罐子里的萤火虫，在以特定的频率倔强的闪着光芒。 这是……元素衰变？ 自然界中的一切物体，只要温度在绝对温度以上，都会以电磁波和粒子的形式向外传送热量，这种方式便叫做辐射。 而元素衰变，则是原子核中因为力的不稳定，放射出粒子后转变成另一种元素的过程。 但令李清霖怀疑科学的是，元素衰变往往是针对放射性物质或者一些金属元素的同位素。 那这团血肉组织，为什么会衰变？ 妖魔再不科学，终究也跟人体一样是有机物，顶多含有大量的微量元素。 可元素衰变？ 这不科学啊！ 淡淡的血腥味传上李清霖的喉咙，眼前视野忽然天晕地转，被密密麻麻的黑斑笼罩。 李清霖不敢再思考了。 他真的担心这样下去，自己的脑子会‘砰’的一声爆掉。 成为史上第一位爆掉自己脑袋的一流豪杰。 然而李清霖越是不去思考，脑子便越要主动作死，诞生出许多的灵感。 妖窟是富铀矿，而铀又是制作核弹的主要原材之一。 假若自己搞清楚了这些妖魔为什么会发生衰变的秘密，自己可不可以模拟这个过程，让自己成为人形核弹？ 甚至…… 那些神话传说中，一念花开、点石成金、虚空造物的神通，是不是就是元素衰变或者核聚变后， 由一种元素变为另一种元素的过程？ 第105章 绑个道士回家辟邪 痛痛痛！！ 该死，脑子不够用了么？ 好似有一根手指，从李清霖的太阳穴插进去，然后宛若搅拌器般狠狠搅动着李清霖的大脑。 神经传来烧焦后的刺痛，血液就要涨破血管。 李清霖的心脏频率开始飙升，穿着铅服的郎中惊讶的看到李清霖的左边胸膛急促的起伏，心脏似乎都要蹦出来！ 这场梦境，实在是太浩大了。 世界观完整、细节清晰、故事剧情完美的自洽，若非李清霖清晰的记得民国的回忆，他甚至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以前李清霖一直在渴望，什么时候自己的梦境真的可以成为一个完整的世界。 可当这真的实现后，李清霖又发现以自己如今的大脑信息处理速度，根本就是以一种刹那间辉煌的方式，快速自杀！ 当初在火车站因为何双祖父的原因，李清霖的这次入梦效果发生了增强。 将火车站中所有的人都拉入梦中，所有人对于武侠的认识和幻想，共同成了这个武侠梦。 有的人觉得世间疾苦，人心险恶，所以这个梦境真的便诞生了妖魔。 有的人觉得世间阶级固化，资源垄断，所以梦境就真的出现了世家。 而有的人相信世间正气永存，仗义之辈不绝，所以才会有风流侠客。 …… 数千人同时做梦，而李清霖就相当于信息的中转，无时无刻不再处理着大量的信息。 他的脑子真的就成了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李不为一把搀扶起就要摔倒的李清霖，脸色焦急。 李清霖控制着呼吸，让自己的大脑放空，片刻后，他才说道：“没事，铀矿采集得怎么样了？” “开采出的妖心已经堆满了三间铅屋了，但少爷……” 见李清霖恢复了平常，李不为稍稍松了口气：“虽然进洞开矿的工人是轮班制的，但到了现在，已经有许多人出现了妖化的状态，恐怕……” 李清霖称呼洞穴里的矿石为：铀，但李不为这些人更习惯称其为妖心。 妖心，对于每只妖魔而言，都如同他们的心脏般重要。 李清霖沉吟一声后，道：“招募些江湖人士吧，有武功在身，也耐辐射些……” “可是这样开销非常大，主家里的流动资金已经捉襟见肘了，只有从其他地方调取，这样一来，那些人恐怖不会同意……” 李不为拿捏着语气，为难道。 李清霖走出帐篷，咳嗽了一声，呼出的热气成雾状飘散。 “同意？我就希望他们不同意。” 李清霖露出雪白的牙齿，苍白的眼眶下仿佛沉积着某种烈色岩浆，从深处开始喷涌。 李不为与此对视，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握紧不离身的红缨枪，似乎这样来会带给他安全感。 “少爷，少爷！！” 忽然，几个工匠拿着一件有些简易，两端小呈扁圆状，中间是圆筒，固定在架子上的工具跑来。 工匠们一脸的喜意：“少爷，您吩咐制作的这个，这个叫做显微镜的东西做出来了！” 接过显微镜，李清霖看着这个远比上辈子在实验室里用到的劣质得多的显微镜，心底总算多了几分喜悦。 如今的朝代背景是元末明朝，而放大镜早就在多年前，被一个民间高手发明了出来。 所以李清霖也相当于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简单的绘制了蓝图，将最终成品的效果告诉这些工匠。 没想到，他们真的还捣鼓出来了！ 这个显微镜，是用金属片夹住放大镜，再在透镜前安上带托盘的金属棒，用一个螺旋扭调节焦距。 可以放大的倍数，大概在300倍左右。 这几个工匠很明显的已经使用过显微镜了，已经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微观天地。 所以他们那有些粗糙的脸都因为激动而变得红彤彤的，死死的盯着李清霖手中的显微镜。 “不错，不错！都领赏回家去吧。” 李清霖满意的点头。 谁知这几个工匠闻言，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李清霖面前，焦急的说：“少爷，少爷，你不要赶我们走！我们，我们还想留在这！” 李清霖有些愕然，当初征役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是一副心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心底恐怕早就咒骂了李清霖千百回。 怎么现在赶都赶不走了？ 然而李清霖看到这些工匠的眼睛。 那是浑浑噩噩几十年后，忽然找到了某种信仰，点燃了人生存在意义后的新生。 当这些工匠知道，这个世界居然还存在着这么美妙的微观世界后。 李清霖赶他们走，比杀了他们都痛苦！ 毕竟任何的科研，离开了像李清霖这样的大财主支撑，都难以继续。 “咳咳，好吧，留下吧。” 李清霖的话，对这些工匠而言宛若天外福音，他们连忙起身。 其中一个顾不得许多，直接将显微镜从李清霖手里抢过，宛若魔障般的喃喃道：“太模糊了！改良，对，改良！提高放大的倍数！！” 李清霖看着这群陷入科研中的疯子，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被实验室支配的恐惧。 “少爷，您身体不好，我们该回去了。” 李不为一直给李清霖撑着伞，因为他的靠近，李清霖附近的温度比其他地方高得多。 但李清霖的四肢依旧冰冷，厚厚的毛绒没有半点作用。 李清霖点头，被搀扶着上马。 李清霖远远望去，见整个天地都银装素裹，看似洁白无瑕。 但这厚厚的白雪下，不知有多少饿死冻死的可怜尸骨，默默成了某些昆虫的巢穴。 李清霖正要扬鞭，忽然看到从不远处走来一个道士。 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在飞舞的小雪中飘然而来。 道士的模样颇有种清风道骨的韵味，凤目疏眉，面色红润。 手拿拂尘，身背一口宝剑。 好一个道士！！ 在场众人心中暗叹，下意识的对道士生出几分敬意。 道士经过李清霖，目光随意的一瞟，突然惊疑道：“宿冤情债？” 李清霖放下鞭子，对道士轻声问道：“敢问道长，何为宿冤情债？” 道士摇了摇头，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 道士眼睛的余光看到李清霖依旧端坐马匹上，也不下马恭迎自己，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恼怒。 “敢问这位公子，前些日子是否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李清霖闻言，想起了那晚，不由点头道：“道长不愧是方外之人，敢问道长可有驱邪之法？” 道士高深莫测的一笑，也不回答，就这么站在远处。 深深的看着李清霖。 似乎要李清霖三顾茅庐，多次请求。 李清霖会意，对李不为说道：“把这位道长绑回家去， 不要弄伤了， 打晕就是。” 第106章 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只能解决人命 什么？ 道士初时听闻，还以为是自己听到了幻觉。 直到李不为提起红缨枪，一脸不善的朝他走来时，他才反应了过来。 绑了？打晕？ 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谁遇到他不是毕恭毕敬的，不敢有半点怠慢。 长跪门外九日不起； 独自深入山林，采集朝露； 将石头磨成粉末； …… 这些都是有人请他捉鬼除妖时，他用来考验对方，看有没有缘分的考验。 可现在，居然有人敢刁难他，强行掳他入府辟邪？ 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不为一言不发的走向道士，手臂搭在长缨枪上，将其斜放在身后。 雪花堆积的道路上，只留下浅浅的一对对脚印。 李不为的精气神开始高度融合，将身边的雪花都开始蒸发。 二流高手又如何？！ 道士察觉到李不为的修为，冷笑不已，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遇到的二流高手不下于一百位。 其中不乏目中无人的桀骜之辈，到头来还不是哭着喊着，求他为自己驱魔？ “区区二流高手，我白夜行……” 铮！！ 忽然，一道清啸龙吟响起，只见得李清霖一拍剑鞘，神兵陡然飞出。 神兵！ 一流豪杰！ 白夜行骇然后退，匆匆忙忙的从兜里掏出许多符篆，不要钱似的朝血龙吟上砸。 符篆遇到血龙吟，顿时燃烧起来，黄纸化作黑黢黢的灰烬，想要依附在血龙吟表面。 然而血龙吟轻轻一震剑身，便将灰烬抖下。 “我砸，我砸！嗯？没了？” 白夜行将自己的几个行囊和兜里都翻了个底朝天，抬头一看，便见一把红缨枪从侧面，生生击打在他的脑袋上。 砰！ 白夜行向前踉跄了几步，好家伙，白夜行的脑袋还真硬，生生吃了一记枪身，他居然还摇了摇脑袋，似乎只是有些不太清醒。 律…… 白夜行恰好扑到李清霖身下马匹的后面，马匹受惊，甩起蹄子踹在白夜行脑门上。 啪嗒！ 白夜行高高抛起，落入路边的水沟里，四肢抖了抖立刻便不动了。 不会死了吧？ “少爷，他晕过去了……” 李不为用枪尖一挑，就将水沟里一身狼藉的白夜行抛到马背上。 被马背一磕，晕死过去的白夜行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眼皮下的眼珠子快速转动。 没死就好。 李清霖点头，却回想起了刚才白夜行抛出的符篆，尤其是符篆遇到神兵时候的反应。 让李清霖联想到了妖魔，更想到了妖魔身上那诡异的黑膜。 李清霖隐隐觉得，这几者之间或许有共同点。 然后，李清霖的目光悄然看过了白夜行的脖子、胸膛、下肢，似乎在盘算着哪里好解剖。 但最后还是觉得只有一个实验个体，胡乱解剖了实在是太浪费了。 “走吧。” 李清霖等人继续赶路，昏死过去的白夜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刚才又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 “这，这是哪里……” 当白夜行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幽暗的地牢里，而是处于亮堂堂，光线十分充足的一间卧室中。 香炉里徐徐燃烧着檀香，窗户半开，吹进来的风让檀香斜斜的飘入屋中。 壁炉里燃烧着柴火，所以让卧室非常的暖和。 自己被绳索死死的绑在柱头上，连脖子上都用带着软刺的绳子锢着。 而李清霖则坐在椅子上，难得的脱了件外套，正悠闲的吃着丫鬟剥皮后的瓜果。 李清霖的体魄，其实还算结实，手臂上肌肉的弧度若隐若现。 只是肤色苍白，如同个小白脸。 “大胆凶徒！你，你可知我是谁吗？！” 白夜行一看到李清霖，恶狠狠的瞪了李清霖一眼，嘴里噼里啪啦骂了一长串。 李清霖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桌子上的神兵。 白夜行顿时安静了下来，目光极其哀怨，看着李清霖那享受的模样，目光悄然瞥过桌子上的甜点后，吞了吞口水。 “你说的宿冤情债是什么东西？” 李清霖对白夜行的目光视而不见，开口问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白夜行不情愿的回道：“人素有三生，地狱在左、天庭在右，人独取人间。自然便会有承应纠缠……” “说人话。”李清霖敲了敲桌子。 “有一股怨气一直缠着你，一旦让怨气吸食了男子的精气，怨气便会化作鬼魂，向你索命，成就双全冥婚。” 白夜行长长的叹了口气：“这种的孽债，是最难祛除的，即便是全盛时期的老道我，也只有五成把握，现在嘛……” 说着，白夜行看了看捆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 一切尽在不言中。 “哦。” 谁知道李清霖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声，似乎对自己的生命安危毫不在意。 “也就是说，只要我等着，那个女鬼就会自己找上门是吧？”李清霖问道。 “额，对。”白夜行有些愣。 一瓣连白须都剔除干净的贡桔，被丫鬟送到李清霖的嘴边。 李清霖眯着眼睛含入，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那就麻烦道长你寸步不离的跟着我，等女鬼来了，请道长将其顺手除去。” “嗯？！” 这剧情的发展，有点不对啊！ 白夜行立刻明白了李清霖的想法，宛若被掳劫的良家妇女，委屈巴巴的说道：“可，可你把我绑着，我想帮你都帮不了啊。” 李清霖点头，示意李不为给白夜行解开绳子。 “还请道长从此以后，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否则，我的神兵已经许久没饮用过人血了。” 白夜行活动了下僵硬的关节，正准备趁机远遁，此刻听到这赤果果的威胁，脸色立刻垮掉。 “不要脸！吸血鬼！狠心人！负心汉！！” 白夜行小声的嘟囔着，忽然一把掀起自己的道袍，从裤腰里伸了进去，朝裆里一抓。 手里多了一大把发黄的符篆。 他继而甩掉鞋子，将长袜脱掉，从脚掌扣出一只巴掌大的八卦镜。 裤裆里藏符？ 脚底踩八卦？ 李清霖咀嚼着橘子，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然后白夜行跑到桌子前，拿起一个甜品，咬了一口，恶狠狠道， “你练出这么厉害的武功，除了能一拳打死我，还能干什么！！” 第107章 我李清霖，向来以力服人 “少爷，裘二爷他们快来了。” 一座闲庭下，四个角落各挂着四盏铜炉，烧得发红的炭火下，暗灰色的灰烬恰如雪粒。 今天难得的雪停，李清霖颇有闲心的到这闲庭里下着围棋。 执黑子的是他，落白子的则是那一脸哀怨，时刻都泫然欲滴的白夜行。 “哦哦哦，善生，快看，好多鱼哦……” 善生快满月了，本皱巴巴的脸蛋也变得光滑起来，此刻正被李夫人抱在怀里哄着。 他的母亲毕竟也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壮，所以善生哪怕早产，经过李家的悉心照料后，现在也渐渐变成了个大胖小子。 自然就成了李夫人的心肝宝贝。 善生睁着那双光亮无瑕的眼睛，好奇的看着闲庭下池水中游动的鱼儿，咿咿呀呀的，似乎想说话。 “不为啊，你说说下步棋该怎么走？” 李清霖对李不为的话置若不闻，反而兴致勃勃的请教着棋艺。 李不为还是板着那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复读道：“少爷，裘二爷他们快来了……” 唉，麻烦…… 李清霖似乎又感到了脑瓜子疼，他揉了揉隐隐做痛的太阳穴，道：“武者们，召集的怎么样了？” “不入流的四十七人、三流的五人，没有二流。”李不为平白直叙道。 “怎么这么少？”李清霖皱眉。 不入流的不说，三流的武者在李家的势力范围内，恐怕有数百之多。 更不用说那些游历江湖，向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愣头青们了。 至于二流，往往都去投奔世家去了，即便要来李家，肯定也是如李不为一样做心腹，怎么可能去当劳力。 但再怎么说，二流武者怎么才招募到五个？ “主家的可用资金都用完了，我本来想向分家调取资金，让他们提前上缴今年的份额，但都被搪塞过去了。”李不为答道。 李清霖摇了摇头，无奈的起身。 他走前面，一位丫鬟为他捧剑。 “清霖……” 李夫人抱着善生，有些担忧的对李清霖说道：“注意分寸，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也是为了你好。” 李清霖点头：“知道了，您放心。” 而李家大门外，几辆马车缓缓停在路边。 “裘爷，到了。” 马夫下车，弯着腰用自己的背当作梯步。 然后，一个体格偏瘦弱，目光狡猾而多变的中年男子，踩着马夫走下。 男子看着面前这气派的李家大门，满意的一笑：“我李家终于到了浴火重生的时候了……” 男子，正是李玉翁的孪生弟弟李玉裘。 李玉裘颇有手段，主要打理李家粮食和盐巴的贩卖，白黑两道都很吃得开。 当年老爷子立家主的时候，本意是让他接位的，但突然发现李玉翁的女儿李清婉极具武学天赋，才十一二岁，武学境界就已经达到了三流。 父凭女贵，所以老爷子才力排众议，执意让李玉翁上位。 事实证明，老爷子的眼光的确不错。 只不过时过境迁，曾经的天才已经成了一抔黄土。 真正成了家主的，反而是李清霖这个沉闷发大财的家伙。 “爹，你说李清霖他真的会听我们的吗？” 李玉裘身后，跟着的是他的独苗儿子，也是清子辈，叫做李清虎。 李清虎看着门口的一对石狮子，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李玉裘见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他敢！我可是他的亲叔叔，一流豪杰又怎么样？都是一家人还不是为了他好！” “可是，可是我听说李清霖他不像是要夺权的样子，只是想提前收取份额，修建什么研究所。” 在李清虎眼中，他这个堂弟修建研究所，就跟他喜欢收集古玩一样，都是些烧钱的癖好，实在是不算什么。 “你懂什么！” 李玉裘赶紧拉着李清虎踏过门槛，小声的说道：“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李清霖的借口，想一步步蚕食我们的家产！李清霖刚暴露修为，李清婉就离奇的惨死，你说这中间没猫腻？！” 李清虎闻言，心底却有些不安。 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 李玉裘之所以一直搪塞提前上缴今年的份额，一部分是忌惮李清霖势力进一步膨胀，还有另一个原因，则是李玉裘根本就拿不出钱来！ 今年的盈利大部分都孝顺给了毗邻李家领地的另一个世家：公孙家。 按李玉裘的话来说，是狡兔三窟，提前给自己留条后路。 “侄儿，我亲爱的侄儿！！” 李玉裘老远的就看到李清霖走来，他一边小跑，一边大喊：“喜事啊，有天大的喜事啊！！” 走在的李不为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脚步一折，不留痕迹的挡住了李玉裘跟来的侍卫。 “侄儿！公孙家专门请我做媒，撮合你和公孙家小姐:公孙落梅成门亲事！！” 越说，李玉裘越发开心，仿佛这门亲事的新郎就是他本人。 “公孙落梅这姑娘我看过了，生得格外利落，娇小玲珑的配得上你！” 走过水榭，踩过铲尽积雪的走廊。 栏杆上偶尔的几排小雪峰，被李玉裘行走带起的风吹落。 “你也快三十了，也好大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最终，李玉裘走到李清霖面前，一脸的关怀：“叔叔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好你个七舅老爷！！ 李清霖猛然抬头，丫鬟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上一轻。 便见李清霖手持神兵，一脚将李玉裘踹翻在地，随着‘砰’的一声，将瓦片上的积雪都震落下了。 李玉裘也练过几年武，勉勉强强算是三流，但在李清霖面前，他就如才会走路的婴儿，毫无反抗之力。 呲！！ 神兵的剑尖深深没入李玉裘的肩膀，带起几朵血花，血汩汩流出，将李玉裘衣服都打湿了。 李清霖的脑袋有些胀痛，似乎再次回到了上辈子逢年过节回家的时候，被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连番轰炸、亲切问候。 “你你你你……”李玉裘一脸惊愕，还想多说。 呲！！ 李清霖拔出神兵，复又沿着老地方重新刺入。 李玉裘发出凄惨的叫声。 都是为了我好？ 呲！！ 该早点成家生孩子了？ 呲！！ 平日不见人，有事了我发达了就腆着脸上门攀亲戚了？ 呲！！ 李清霖看着一脸死白的李玉裘，反复扭了扭还插在他肩膀里的神兵，然后凑到他的耳边说， “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第108章 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李清霖是个怕麻烦的人。 也很反感为什么许多家族，总是发生一些争权夺利、互相打压的龌龊事。 巴掌大的地盘、黄豆大小的资源，几个主家分家、嫡亲旁系还为此打来打去。 就不能深刻落实和谐发展的政策方针，实现共同富裕么？ 这样一来，也能大幅度减少废材主角的出现率啊！ 所以李清霖懒得跟这些人扯皮了，就像是一只鸿鹄不会过多在意麻雀的想法，每耽搁一秒的时间，都是对自己生命的浪费，是极大的损失。 他敢杀我，他真的敢杀我！ 李玉裘从李清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种冷漠。 那是对他存在的漠视，是对血脉这种羁绊的逐渐超脱，就宛若星云变幻、一颗星辰从幼年走到崩塌的老年，除了时间外，一切对它都毫无意义。 “贤侄，贤侄，一切都好好说。” 李玉裘笑的比哭还难看，而血龙吟因为喝到人血的原因，剑身变得更加的绚烂，血色晶莹剔透，宛若会有血珠滚下。 “不让我娶亲了？”李清霖问。 “不了不了，这是你的终生大事，全看你的意见。”李玉裘答道。 “不让我开疆扩地了？”李清霖继续问。 ”不了不了，人各有志，你喜欢捣鼓研究院，那就去玩吧！”李玉裘接连回道。 “那……今年的份额你交不交？” 说到这，李清霖深深的看着李玉裘，目光雀跃，神情有些激动，似乎想听到李玉裘拒绝的声音。 这个疯子！！ 李玉裘心底大骂一声，却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回道：“交，肯定交！” 李清霖有些失望，一寸寸的将神兵拔出。 丫鬟接连捧过神兵，小心的用帕子擦拭着剑锋上的血迹，就好像给贪吃的孩子擦着嘴巴。 “今年的份额，我要八成。” 李清霖紧了紧貂裘的披肩，吐出一口热气，烤着铜炉。 八成？！ 李玉裘心底一惊，往年主家提成的份额只有四成，今年没想到居然翻了一倍！ 但他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埋头答道：“好。” “不为，你跟他走一趟把今年的份额拿回来。他要是少拿了一分一厘，拿他人头来见我。” 李清霖似乎有些困乏了，打了个哈欠，转身回房。 李清虎一直缩着脑袋，看着这十分陌生的表弟，连话都不敢说。 李不为轻声应和后，跟着一脸苦涩的李玉裘父子两离开。 走到房门外，李清霖看到白夜行在窗户外面上蹿下跳的，不时用根长竹竿捅着屋脊缝隙里的碎雪。 “你在干什么？”李清霖疑惑的问道。 白夜行没有回头，非常艰难的垫着脚捅下来一把碎雪，落到他铺好的软布上。 “采集无根水咯，这鬼天气都没个雨夹雪的时候，我只有退而求其次了……” 白夜行在旁边支起了个小铁炉，他将碎雪放入铁炉中烧沸，然后缓缓的倒入朱砂、丹青、桃木细粉等东西。 然后白夜行用铁杵搅拌，水分渐渐蒸发，固体物质糅合，铁炉里最终只剩下薄薄一层的半固体粘稠物。 “你是要画符？” 李清霖好奇的看着白夜行掏出一把干净的黄符，用狼毫笔蘸了蘸铁炉里的粘稠物后，一脸专注的开始挥墨。 行云流水的动作，风清道骨的神韵，李清霖看着这极具东方传统艺术美的场景，心底不由生出了淡淡的敬畏。 片刻后，白夜行将所有的黄符都画好了，这才小心的一张张叠好。 见此，李清霖问道：“道长，你画的这些符有什么作用啊？” 白夜行站了起来，闻言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清霖：“作用？没什么作用啊。” 没什么作用？ 你给我说符篆没什么作用？！ 闻言，李清霖怔怔的看着这位驱魔除妖的道士。 寒风吹得更大了。 看李清霖的模样，白夜行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白夜行一脸鄙夷的看着李清霖：“都什么时代了，地动仪早就在预测地震了、烟火都改造成大炮了、天文都已经开始看星星了，你居然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 “年轻人，你能不能讲点科学！” 被一个道士，告诉自己要讲科学。 李清霖觉得画风有些不对，他吞了口干涩的唾沫，问道：“那你画符干嘛？” “图个心理安慰啊……”白夜行理所当然的答道。 这来自东方的传统文化，就是为了图个心理安慰？ “那你那天砸符的时候，符文怎么还能跟我的神兵短暂对抗？”李清霖转而问道。 闻言，白夜行先是犹豫，露出极为挣扎的神情。 然后一咬牙，十分肉痛的拿起狼毫笔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最后递给李清霖。 “拿着吧，你那套拳脚功夫可对付不了鬼怪。这是道爷我的箱底的几个道诀，你赶紧熟悉熟悉，临时抱佛脚也好。” 引雷术 五鬼搬运术 清风诀 道诀的名字都很熟悉，每个道诀后面还画有复杂的手印，三清指、八卦指、五雷指…… 李清霖下意识的按照引雷术的修炼要求，掐着手印，在脑海里观想着口诀。 李清霖现在的修为，本来就和外界自然高度的统一，能够观察到更多细微的场面。 随着李清霖逐渐的放开自己，身体的触觉逐渐远去。 他感受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让他惊愕的‘看到’了微观的世界。 随着引雷术的施展，他‘看到’土壤中的二氧化硅被一股神秘力量冲击，被迅速的汽化，继而被吹到空中，又以很快的速度被氧化。 最终在形成二氧化硅的过程中，释放出大量的热。 且在这个过程中，一种李清霖‘看不见’的如同微弦的黑色能量，依附在蒸汽上。 让球形的蒸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出炽热的光芒，且悬浮不定。 白夜行看着李清霖冥思苦想，一副失神的模样，心底暗爽。 道诀要是这么好修炼成功的话，还要他白夜行干什么？ 即便李清霖是一流的豪杰，与自然统一，要想成功施展出引雷诀，至少也得大半年的功夫。 白夜行走到李清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遗憾道：“没事，第一次大家都这样，多来几次就好了……” 李清霖双目失神，没有焦距的盯着白夜行。 白夜行心底嘿嘿一笑，正要多说，忽然看到在他的身边，忽然冒出了一颗…… 球形闪电。 嘶嘶的刺啦声音跳动着传来，这颗球形闪电就像个不安分的小家伙，在散发剧烈的光和温度的同时，还在空气中弹跳、滚动。 恰好，落在白夜行的头上。 咻！！ 白夜行浑身上下都被烧了个干净，黑黢黢的，只露出一对圆鼓鼓的眼睛。 而李清霖却喃喃着：“引雷术就是球形闪电，神秘力量就是精神力量，是精神干扰现实？” 第109章 微观世界 梦境映射现实。 数千乘客一起做梦，共同构造了这个明朝梦境，其自然环境和魔改民国是一样的。 直到现在，李清霖终于对魔改民国有了前所未有的认知。 在微观层面上，微观粒子的活跃性极高、能量充沛，元素的半衰期被大大缩短。 这也导致了技术壁垒和观察的干扰都十分薄弱，科研成果都非常容易成功。 这也合理的解释了，为什么李清霖随随便便用手砸了几下玻璃，就成功制作出了单向透视镜。 正是因为如此，魔改民国的武技才会如此轻松的运用到各行各业，诞生出了许多远超民国文明程度的黑科技。 而且，李清霖隐隐有所预感，在他还暂时不能接触的微观世界中，还存在着一种特别的物质。 毕竟在人类可以理解和生存的世界中，能量守恒是不能打破的规则。 那么民国这么多可以毁天灭地的修者，必然有着可观的能量来源。 一进，一出。 这种物质可被人体吸收，能够释放出巨大的能量，最重要的是，它无处不在！！ 当然，最重要的是精神可以干扰现实！ 在这个世界，精神是可以单独拿出来称量的一种能量，达到一定程度后，就可以干扰现实的客观运行规律。 比如产生环形闪电的过程中，让土壤中的硅汽化需要极高的温度和压力，然而这种反应要求，却被精神力量所替代。 只要按照特别的运行模型，就能完成这一过程。 而这种模型，就是所谓的道诀！ “这是一个让学霸成神的世界啊……” 李清霖心中感叹不已，只可惜上辈子的他虽然算不上学渣，但跟学霸还是有一些距离。 在实验室里跟导师作研究的时候，水平也很一般，最后论文能顺利通过，还是导师大发慈悲，赏了回脸。 所以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了那句千古名言——知识就是力量！ 只要学霸掌握了一丁点超能力，就足以玩爆一颗星球！ “对了！！那是不是可以用精神力量微观操控中子，去轰击原子核，达到……” 噗呲！！ 李清霖仰天吐出一口鲜血，把还在失神的白夜行喷了一脸。 李清霖的鼻子耳朵眼睛里都流出潺潺血丝，瞳孔开始充血，似乎会炸开。 “李清霖！” 白夜行只来得及大喊，便见李清霖仰头倒下，焦距开始涣散，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孱弱起来。 “快，快去请大夫！！” 白夜行不敢去搬动李清霖，就怕影响伤情。 几个下人吓得脸色苍白，直到听到白夜行的吩咐，这才如同找到主心骨一般，连忙去请大夫。 几个侍卫匆匆跑来，将李清霖保护起来，目光警惕的戒备着。 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白夜行看着李清霖这幅气息奄奄的模样，做贼心虚的朝四周望望。 见李清霖陷入了昏迷，再无操控神兵的力气后，白夜行轻咳一声，装作也去请大夫的模样。 嘿，天赐良机，那小子也有今天…… 走到大门口，白夜行心里幸灾乐祸，然后拔腿就跑，一溜烟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 李家刚刚上位的新主：李清霖突发重病，卧床在身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相关人士称，李清霖怕冷怕热从不下床，还不时咳血，经常从他的卧室里端出被吐了满满一盆鲜血的盆盂。 而且，服侍李清霖的下人们还说，李清霖总是说着他们不能理解的疯话，什么‘和垫子’‘栗子流’。 恐怕，是中邪了！ 连一流豪杰都中邪了？ 李家顿时被乌云笼罩，下人们惶恐不安、依附李家的商贾们心思浮动，不知多少人看着好戏。 “我家麟儿的伤好些了么？” 李玉翁本在门外踱步，此刻看着大夫走了出来，立马上前问道。 大夫看了李玉翁一眼，摇了摇头：“少爷的病非药石可医，是从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头颅所需的能量太多，区区身体根本难以供应。若非少爷是一流的豪杰，恐怕早就……” 李玉翁退后一步，脸色变得苍白，他嘴唇翕动：“那您的意思是……” “少爷他以后切不可动武，情绪上也不能有太大波动。平日啊，就看看经书、养养鸟、喂喂鱼什么的，不要让他操心。”大夫道。 大夫每多说一个字，李玉翁的脸色就更加苍白一分，似乎这个现实已经将他逼到无路可走的绝境，让他变得难以置信。 他刚死了一个女儿，现在本是一流豪杰的儿子又患了重病，不得不提前退休？ 这是天要绝他李家啊！！ 而在屋中，李清霖裹着厚厚的棉絮，头上戴着毛绒帽子，几个丫鬟用暖和的身子，给李清霖暖着脚。 让他看起来十分的虚弱。 但唯有在那黑色眼框下的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此刻却宛若被朝露洗了一遍。 深邃而平静，散发着智慧的光芒。 在李清霖心中，无数条数理方程被他重新推导出来，莱布尼兹让连续函数得以积分、裂变及链式反应产生粒子撞击并释放能量、热量的冷回流。 而其中，最重要的核裂变反应堆的原料：铀的问题，早就成山的堆积在铅屋里了。 李清霖从记忆殿堂中抽取着一切有关于核反应堆的知识，在心中假设演绎着流程…… “少爷，少爷！！” 床上的丫鬟们惊慌的看到从李清霖鼻子里，又流出了嫣红的鲜血。 李清霖这才反应了过来，毫不在意抹了抹鼻子。 搞科研，身体果然很重要啊…… 李清霖正无奈的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了些急促的动静。 李清霖有些疑惑，便见卧室的门被推开，李玉翁脸色十分难看的走了进来。 李玉翁看了眼卧榻上的丫鬟们，丫鬟们懂事的下床穿鞋，离开卧室轻轻的关上了门。 “刚刚传来消息，刘公子离奇死在床上。” 李清婉带着个小白脸回府、善生出世，李玉翁这个人精自然猜得到两者之间的关系。 但这种有损李家颜面的事，李玉翁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所以软禁了刘公子这个‘便宜姑爷’。 只是没想到，他最终也步了李清婉的后尘，作了一对亡命鸳鸯。 闻言，李清霖的目光一凝。 刘公子死了不要紧，但他死了，就意味着十年前自杀的那个丫鬟， 回来了？ 第110章 找不到了呢 宛若某种剩菜剩饭馊掉的味道，再混合着野猫的排泄物和腐烂海鲜的隔夜臭味，以一种嗅觉迟迟不能适应的浓郁感。 弥漫着整个屋子。 在丫鬟的搀扶下，李清霖缓缓走到刘公子暂居的庭院。 李清霖遇见过很多次尸体，甚至有全身骨头和组织都被切碎的碎尸，也闻到过尸体腐烂的味道。 但从来没有哪次，像现在这般让李清霖恶心。 那是一种语言很难形容的味道，几乎超出了人体的忍耐程度。 呕！！ 李玉翁正扶着墙角呕吐着，将胆汁都快吐了出来。 他一寸寸的扶着墙角，向门外走去，哪怕闭着气都似乎能闻到那股臭味。 曲觞院被侍卫们封锁了，屋子里只有李清霖和李玉翁两人外。 没有请仵作，更不敢惊动外人。 因为所有人都看出了刘公子死得极其不正常！ 李清霖勉强压下翻滚的胃酸，长憋一口气，小心走到尸体前。 尸体，是正面倒在木桌上的。 身体赤裸，不着片缕，一只脚撑在地上，另一只脚踩在桌沿上。 似乎在进行着某种高难度的运动。 尸体死亡的时间无法判断，因为这具尸体的水分似乎在一瞬间被完全的抽取。 干巴巴的如同朽木，五官格外骇人，眼珠子和舌头都不见了，似乎被人硬生生的挖了出来。 下面一直流着发黑的粘稠液体，还有着黄色斑点，恶心的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 味道之恶心，即便把门窗都打开了也没有半点用处。 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被空气发酵，越发的甘醇起来。 看来刘公子，是做着某种运动，爽死的。 叹了口气，李清霖右手手袖一抖，一只赤色的小蛇爬了出来。 毒腺张开，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毒液滴落到尸体上。 然后森白的骨骼冒起了泡泡，片刻后，只剩下桌子上因为受热不均匀后，烙下的扭曲人影。 一滴毒液，便可毁尸灭迹，堪称出行居家必备道具。 算是圆了李清霖一直以来的梦想。 走出门外，李清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奢求祛除沉积在肺中的最后一丝臭味。 “东西都不要了，把房间空出来。让人连夜把刘公子的随身事物送出城外，一把火烧了。” 李清霖虽然现在‘重病在身’，但一流豪杰的余威仍在，没有人敢有所疑问。 “清霖，你说真的是……” 见四下无人，李玉翁有些担忧的向李清霖闻道。 “乖，乖，不哭咯，不哭咯……” 远处，李夫人正哄着吵吵闹闹的善生，或许是真的心灵感应这一说，小小的善生也意识到了自己父亲的死亡。 一直大声的啼哭，任李夫人如何安慰也没多大效果。 善生小小的年纪，就父母双亡。而他父母的死，似乎都跟他这个舅舅李清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明朝多妖魔，鬼怪之说也并非少数。 妖魔还好说，世家凭着神兵对妖魔有着天然的优势，还有很大防范的可能性。 但对于虚无缥缈没有实体的鬼怪，却真的只有听天由命了。 不乏有的强大世家，一夜之间就全部惨死，鸡犬不留，只留下一座荒芜的府邸。 在这一刻，世家和普通人都是一样的卑微。 李清霖看过李玉翁，咳嗽了一声道：“是与不是，你有办法吗？” 李玉翁一阵哑然。 没管自己这位感情极其淡泊的便宜父亲，李清霖挪着步子走回卧室。 李清霖的身体不大好，每走一段路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下，缓缓快要蹦出来的心脏。 脑袋依旧有些眩晕，似乎有些供血不足。 而且不知为何，李清霖大脑的负担越来越重，似乎在悄然间被灌输了更多的信息流。 现在的李清霖可谓是行走在死亡的边缘。 若是人形核裂变反应堆的构想成功了，他便再也无惧他人。 核辐射、粒子冲击、剧烈热空气、二次环境伤害…… 所有的一切，都是致人于死地的大招。 若是失败或者晚了一步，李清霖或许还能用主动爆掉自己的脑袋，赌一把同归于尽。 白夜行跑了，让李清霖意识到自己是人不是神，做不到巨细无遗。 但还好，他跑之前还留下了三个道术模型，还说过‘鬼是不会弯腰的’。 “七天之后，你就要来了么？” 看不见的神秘，才叫恐怖。 对于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来临的李清霖，多了一份坦然以对的平静。 毕竟要么李清霖死，要么那只女鬼再死一次。只有这两种可能。 第一夜，李清霖睡的很安稳。 屋外月亮正圆，挂在正空中，如水月光洒下，只有小雪的沙沙声。 第二夜，李清霖总觉得睡不安稳，手脚冰凉，似乎有人在他手脚边吹着气。 几片乌云缓缓遮住月亮，窗子上的银光渐渐暗淡，雪下的声音更大了。 第三夜，李清霖做了个梦，梦里一直有女子的哭泣声，从四面八方而来，让人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这一次，月光被完全隐没，夜里很黑，下雪的声音如同脚步声。 第四夜，李清霖在梦里清楚的听到，有一个女子说她要带走李清霖。 …… 这天晚上，李清霖没有再睡觉了。 李清霖躲在床底，左手一把符篆、右手一颗黑驴蹄子，胸口前一块八卦镜。 白夜行说鬼是不会弯腰的，那么女鬼来了就找不到躲在床下的李清霖。 只要等女鬼转身离去的那刹那，李清霖就毫无顾忌的使用道术，下手为强。 最不济也能死得体面些。 夜深了，如墨水滩开。 看不见的月光，在高空勉强穿过一缕缕的微云，却只得随风飘散。 零星着闪烁的星光，犹如某种未知存在的眼睛，显得格外的诡异，在寂静中有着让人恐惧的力量。 李清霖屏住了呼吸，握紧了符篆和黑驴蹄子。 几声飘渺的狗吠，从街道上传来，宛若亡钟的敲响，却又在下一刻被人掐住了脖子，让声音戛然而止。 咚咚咚…… 没有推门声，也没有窗户打开的声音，屋子里忽然多了似乎是脚步的声音。 先是徘徊在书架下，继而一点一点的，挪向了床边。 来了么？ 李清霖稍稍有些紧张，却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近，在床位处逗留了下来。 “找不到啊找不到啊……” 一句女子的声音，诡异的飘起。 宛若私会情郎的女子，没有如期的等到情郎，幽怨而哀愁，迟迟不肯离去。 李清霖心底松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睛看着床脚外的黑暗。 忽然，女子的声音消失。 黑压压的屋子里莫名的陷入安静。 李清霖有些疑惑，睁大了眼睛使劲看着外面。 “嘻嘻嘻，找到了呢！” 李清霖惊愕的转过头，便见一张满脸鲜血，还有着阴森笑容的女子的脸，正在床底看着李清霖。 她居然是倒立着走路！ 李清霖忽然记起来了，女子当年跳楼的时候， 是头先着地！！ 第111章 论抓鬼的科学性 你用脑袋走路，‘砰砰砰’的脑阔不疼嘛？！！ 李清霖恶从胆边生，将手中的符篆和黑驴蹄子打在女鬼的脸上。 一踹床脚，便从另一边翻了出去。 嗯？不见了？ 但李清霖却看见的床的那面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倒着头走路的女鬼。 一把符篆洋洋洒洒的飘舞，那暗黄色中带有砂红颜色的符篆，就如同送葬路上给死人纸钱，颜色越是艳丽，在此刻就越发诡异。 黑驴蹄子扑通一声一路滚向墙角，沿路还撞到了木架子。 让李清霖的心一路跌落谷底。 “我……的……情……郎，你……是……在……找……我？” 脚后传来女子哀怨的声音，李清霖抬脚朝后面一踹，踹中了一颗圆鼓鼓好似皮球的东西。 鬼还有实体？ 不，不对！ 李清霖立刻反应了过来，只因李清霖的脚忽然踩空了，本来因为触觉的反馈，李清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后，此时脚后一空，重心顿时不稳。 而那只女鬼，却猛的出现在李清霖面前，倒挂在空中，脑袋朝下，那张因为跳楼时撞击在石板上，几乎变成二维平面的脸，正对李清霖温柔的笑着。 精神催眠! 是强烈的精神催眠，让李清霖的神经突触产生了大量与触觉相关的激素，从而让大脑下意识的模拟出了碰到事物的触觉。 这才让李清霖产生了一系列的错误判断！ “情……郎，陪……陪……我……下……面……好……冷……” 无需空气及其他媒介的传导，女鬼的声音直接出现在李清霖大脑中。 与此同时，李清霖的身体如同被抛入烧沸的油锅，传来先是灼热后是骨肉分离的剧痛，就连神经末梢都在一瞬间被烧焦。 痛！！ 皮肤开始碳化、肌肉萎缩后被迅速点燃，李清霖还能闻到烧焦蛋白质的味道。 这种剧痛不能带来神经上的麻木，反而随着时间的推演，越发剧烈，越发清晰起来！ 李清霖一向自诩自己意志力坚定，但此刻却恨不得立刻死掉，才能摆脱这种宛若炼狱般的折磨。 精神催眠么？ 李清霖努力的也催眠着自己，与女鬼的精神对抗。 剧痛感稍稍稀释，却让李清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李清霖却忘了，这是个精神可以影响现实，破坏微观微粒运行的世界。 李清霖脚底坚硬的砖石开始软化，分子间作用力被一股阴毒的精神意识所破坏，李清霖顿时如同踩到了流沙。 双脚开始下陷，而且这股趋势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剑来！ 李清霖默喊一声，忽然一道赤光掠来，李清霖挣脱了软化的砖石后，反手挥剑挥向女鬼的位置。 你不是要玩精神力么？ 我陪你玩！ 未知才是恐惧，李清霖虽然不清楚鬼魂的本质，究竟是等离子体还是某种特殊射线的腔体溢流物。 但他却也大致摸清楚了鬼魂的外在表现方式！ 赤红色剑光照亮了漆黑的屋子，黑暗让有的人感到畏惧，但却能让李清霖集中全部的精神。 让他，在黑暗中找到光明。 女鬼诡异一笑，单薄的灰雾状身形开始迅速淡化。 但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精神力传来，宛若某种信号的干扰，女鬼的身影开始扭曲不清晰，更伴随着刺啦的噪声。 让它淡化的速度减慢。 李清霖的鼻子、眼睛、耳朵里开始渗出血迹，然而李清霖却露出野性的癫狂神情，双眼瞳孔如同猫科动物开始缩小。 李清霖半是痛苦、半是享受的轻笑着，露出牙龈都开始出血的森白牙齿。 环形闪电！！ 先前被女鬼精神力软化的砖石，被李清霖了利用了起来，大幅度省略了精神力冲击氧化硅的时间。 环形闪电迅速成型，如同迎春的淡黄色鲜花，猛的绽放在女鬼的身边。 滋滋滋…… 环形闪电极不稳定，一接触到冷空气，内部急剧的高压和温度立刻爆炸，同时放出某种李清霖暂时无法理解，却对女鬼有着致命威胁的物质能量。 “啊啊啊！！！” 无声的凄厉尖叫在李清霖耳膜里横冲直撞，女鬼的身形顿时模糊了下来，李清霖似乎听到了自己耳膜的撕裂声。 与此同时，李清霖看到了从自己耳朵中开始涌动出大量的鲜血，就连肠子和内脏，都随着下体脱落在地。 李清霖知道，这些只不过是精神上的假象，是女鬼对他的反击。 但每一个生物生存的本能，依旧让李清霖有些心悸。 然而就在这时，女鬼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神波动。 瞬间冲垮了李清霖的精神干扰，然后女鬼出现在李清霖面前，一把刀口有些卷钝，涂有黄油的匕首出现在李清霖的视野之中，插向李清霖的心脏。 这把匕首，李清霖很熟悉，是他记忆中最恐惧的事物。 李清霖小时候，曾近距离的目睹过一场闹事杀人案，凶手用一把匕首将因发生口角而争论的摊贩，刺死在地。 给李清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也因此让李清霖的性格开始变得扭曲。 而凶手当年用的那把匕首，就是李清霖眼前的这把。 代表着死亡。 哪怕李清霖一次次的暗示着自己，但心底的潜意识依旧让李清霖相信，自己一旦被这把匕首刺中，就一定会死！ 要我死？ 那就一起死啊！！ 李清霖的精神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他不仅不躲，反而进一步缩短了和匕首、女鬼的距离。 环形闪电！ 环形闪电！ 环形闪电！ …… 一颗颗皮球大小的环形闪电出现，将李清霖和女鬼包围在中间。 只露出李清霖右侧的一段缺口。 女鬼本一直阴毒的目光，终于变得惊慌起来。 爆！ 李清霖目光一狠，本就不稳定的环形闪电立刻连锁性的爆开。 威力之大，足以将包围圈中的李清霖、女鬼炸成细碎的分子状。 女鬼见此，凄厉大叫一声，疯狂的抓向李清霖。 然而当环形闪电爆炸的那刻，让李清霖体外包围圈的热量迅速提升，但因为有一个缺口的原因，形成了热量梯度。 于是在女鬼绝望而不甘的目光中，一道微型飓风将李清霖吹出了包围圈。 正是白夜行给李清霖的道诀之一:清风诀！ 砰！ 砰！ 砰！ 环形闪电爆炸的声音不算太大，但当李清霖费劲的从地上爬起的时候，屋子里再无女鬼的身影。 只有一抔有些黑色杂质的白色粉末，安静的躺放在地面，还散发着高温。 但其他的桌椅和地面，却保持着常温，没有半点被破坏的痕迹。 “怪不得大招总是最后放啊，原来必须要有一个个小招式的铺垫、蓄力，才能堆积出大招所需要的环境啊……” 精神病人思路广，都这个时候了李清霖的思绪却还如脱缰的野马，不受半点控制。 身体全身上下都传来酸痛，四肢无力，肌肉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这一次不是神经幻觉了，而是身体最真实的反馈。 手中的神兵被李清霖随意的放在地上，然而，一阵平缓的敲门声传来。 “谁啊？” 李清霖一步步走得很艰难，李清霖一开始就驱散了下人和丫鬟。 毕竟捉鬼这种事，人越多变数越大。 现在应该是侍卫们听到自己屋子里的动静，前来打探的。 滋呀…… 门被李清霖缓缓推开，李清霖看见外面站着个丫鬟，身材还不错，只不过却用长发将脸遮住了，看不清长相。 “没事了，快扶我，站不住了……” 李清霖有些虚弱的伸出手去，便见这个丫鬟缓缓的转过身。 “哥哥，你把我的头，安反了呢……” 李清婉转过身来，平坦的后背上，一张李清霖无比熟悉的脸， 正埋怨的嘟囔着嘴！！ 第112章 好人终有好报 “哎呦喂！出门没看黄历，可把老道我给坑惨了！” 从墙角摔下一道身影，借着走廊上的油灯，还能看到白夜行那好像才能垃圾堆里爬出来狼狈模样。 白须被火烧了，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的，就连那件手工纺织的道袍都是破破烂烂的，露出个粉红色的大裤衩子。 “快，快用你的神兵劈了她！！” 白夜行悲惨的大喊，脸色疾苦，身心似乎曾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李清婉与李清霖面对面而立，李清婉似乎想向前走几步，问候下她亲爱的哥哥。 但脚步却朝后迈，走向了白夜行。 脑袋安反了，神经也就错乱了？ 李清霖不知自己这个妹妹现在是人还是僵尸，居然能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继续残留世间。 而且看她样子，似乎还有一些为人的记忆和理智。 “少爷，少爷！！” 几名侍卫冲了上来，李清霖挥手让他们安静后，若有所思的看着院子里的李清婉和白夜行‘两人’。 “快啊李清霖！快召唤神兵啊！劈死这个尸傀！” 白夜行被李清婉追得上蹿下跳，宛若被老鹰追撵的小鸡仔，到处窜动。 “实力居然还保留在三流到二流的范围内，并且还记得大致的招式和基本判断力。” 李清霖沉吟着，宛若老学究发现了令自己感兴趣的课题，眼睛里迸射出想要将李清婉解剖的神光。 “快啊！愣着干嘛！就是一剑的功夫……” 白夜行见李清霖迟迟没有反应，尖着声音大叫。 然而李清婉单脚站立，右脚斜向上朝白夜行脑门上弹出，白夜行一个老鼠钻洞，从李清婉胯下转钻了过去。 但就在这时，李清婉身体一沉，右脚点地后，左脚朝后一滑，半弓着的前胸顿时打直，靠在了白夜行的屁股上。 砰！ 白夜行几个翻滚滚出好远，但他一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火急火燎的用黄纸反复摩擦着屁股，将皮都搓掉了。 驱使神兵是不可能的，刚刚才祛除了女鬼，李清霖现在已经陷入了大脑严重缺氧的状态。 能坐着就不站着，一旦再次挥剑，脑子肯定就会爆开。 “你们几个，去……” 侍卫们看着自家小姐成了这幅鬼模样，心底也有些胆寒，但命令在前，他们不敢违背，硬着头皮向前。 “不要过来！除非能不接触尸傀就杀死她，千万不要派其他人过来！！会被感染的！” 感染？ 李清霖立刻喝止了侍卫，咳嗽了一声后，声音有些虚弱道：“它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白夜行闻言，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委屈的大喊大叫：“哪个不开眼的，没等她凉透了就收敛尸体！意识都没散，本来就被妖魔给妖化了，自己还不愿意死，当然又爬出来了！！” 得，李清霖闻言，有些埋怨自己当初怎么这么手贱，还心软的让李清婉留个全尸，顺手还将脑袋给安上去了。 那个时候李清婉的精神恐怕还没有完全消失，在强大的自我催眠下相信自己还能活，居然还真的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继续留在世间了。 “你去把小少爷抱来。” 李清霖目光闪烁，忽然对一位侍卫吩咐道。 侍卫点头后，迅速离去。 “李清霖你快点想法子给它再来一剑啊，道爷我快撑不住了！！我可是为了你李家除妖啊！！” 李清霖看到随着白夜行的滚动，一枚白环玉佩从他的兜里掉出。 这枚白环玉佩李清霖清楚的记得，是李清婉的陪葬之物。 这道士要么是职业病犯了，作起了盗墓的兼职；要么就是对李清霖气不过，所以才去掘他妹妹的尸体想发泄一下。 没想到，捅了篓子，放出了李清婉。 李清婉报复的目标本来是李清霖，自然转移了一部分仇恨到白夜行身上。 “清霖啊，这么晚了叫善生干嘛啊？” 李夫人抱着裹得严严实实，不忍心着凉的善生走来，自己只披了件大衣，看得出来走得有些匆忙。 “这，这是……” 院子外面有许多的侍卫，正举着火把，将院子内的场景照得清清楚楚。 李夫人看到院子里那复活的李清婉，难以置信，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把善生给我。” 李清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难以拒绝的坚定。 李夫人下意识的将善生递过来，李清霖轻轻的将善生抱在怀里。 便见这个小家伙也没睡，正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四周，脸蛋肥嘟嘟的，嘴角还有擦拭不干净的奶渍。 “咯咯咯咯……” 善生似乎认出了自己的舅舅，嘴里开心的吐着泡泡，咯咯的笑着。 李清霖逗弄了下善生，从侍卫的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缓缓走进院子。 白夜行体力也有些不支了，毕竟面对的不是鬼魂，他的大部分道诀都失去了作用。 一个躲闪不及，就被李清婉扣住了脖子，举在空中，眼神开始迷离。 “李清婉，你看这是谁？” 李清婉举着白夜行转过身来，看到李清霖怀里的善生，一直麻木无神的眼睛，终于流露出人类的感情。 “我，这是，我的孩子？” 李清婉放下了白夜行，口齿有些含糊，发出扯动声带的浑浊音。 从脖子上的那道剑伤下面，发出滋滋的气流声。 “没错，这是你和刘公子的孩子，叫做善生。” 李清霖将襁褓打开，将善生对着李清婉。 晚上有些寒了，善生觉得有些冷，咿咿呀呀的抱怨个不停，挥舞着小手好似要抓天上的小星星。 李清婉突然在原地停下。 “把你的头取下来吧，善生很可爱呢。” 李清霖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但李清婉脸朝着善生，身体反转着站立，变得越发沉默。 李清霖无奈摇头，拿起匕首，比在了善生的额头。 刺啦！ 动作很快，也很粗暴，锋利的匕首轻松的划破了善生的额头。 干净得有些漂亮的鲜血流过善生的眉毛，很快就打湿了李清霖手上的襁褓。 “哇啊！哇啊！哇啊！” 善生放声大哭，可爱的小脸蛋挤在一起。 砰通！ 李清婉双手垂下，手上那颗披着长发的头颅沉声的滚落在地。 眼睛睁开到极限，似乎要拼命的记住善生的模样。 有疼爱，也有遗憾也有不舍 将善生重新递给李夫人，没管李夫人的反应，李清霖摇了摇有些眩晕的头。 真是好人有好报啊，当日心软留了善生一命，没想到还因此救了自己。 李清霖心底暗叹，日后自己还是要多做点像这样的好事。 然后，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李清霖驱使着青蛇吐出毒液，将李清婉的尸体腐蚀得干干净净，连骨渣子都不剩。 李清霖走出院子，淡淡道：“给善生止血。给我妹妹立个衣冠冢吧，然后准备一间客房，我乏了……” 第113章 我的一小步，是人类发展的一大步 入夜。 祥和的民居中，水缸里种着一束莲花，正随着微风飘荡。 一只老黄狗打了个哈欠，趴着门后的干草窝里，将尾巴夹在身下取暖。 屋子里很安静，偶尔的鼾声如同摇篮曲，让夜色沉睡。 老黄狗突然立起了耳朵，似乎听到了什么异样。 然而，老黄狗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很久。 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钻来钻去，不时将皮毛顶了起来，并伴随着磨牙的声音。 片刻后，老黄狗的身体，逐渐塌软了下去，只剩下薄薄一层毛皮，骨头上没有一丝血肉。 地面开始起伏，一路从狗窝这里蔓向房内。 借着朦胧的月光，还能看到翻滚的土壤里不时露出长长的，如同蛇的身体的树根。 屋内，一家三口睡在炕上。 炕不大，所以显得有些拥挤，一个男子睡在床沿扯着鼾声，一只脚悬在床外。 一团黑影从地底冒了出来，伸出一根树枝，搭在了男子的腿上。 哄隆！！ 就在这时，一道赤色光芒划过夜空，留下一行彗星扫过天际的火尾。 然后洞穿屋顶，随着瓦片的破裂声后，将这团黑影钉死在地面上。 滋滋滋…… 随着一股刺鼻的烧焦浓烟冒起，巨大的动静惊醒了这一家三口。 但还不等他们惊喊，便见房门被一脚踹开，走进了几位高大的黑衣男子。 “妖魔已经锁定，初步判断失去了反抗能力。” 一位黑衣男子走到一家三口面前，目光冷漠，发现他们并没有受到妖魔感染后，道：“没有无关人士受伤，无需扫尾控制影响，直接撤离！！” 匡铛！ 一口棺材大小的铅箱将这只被神兵钉住的妖魔装了起来，封箱后，这些黑衣男子抬棺而走。 脚步疾行，在漆黑的街道上如同鬼影。 只是因为抬着数千斤重的铅棺，让他们每个人的脚印都分为清晰，深深烙进地面。 而那一家三口朝着黑衣男人们离去的方向，纷纷跪拜在地，即是后怕，又是敬畏的喊道:“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 抬棺的黑衣男子，沿着偏僻的乡路前行，最终走入了一座地底研究所内。 砰!! 黑衣男子们动作十分熟练，将铅棺放在由水能驱动的皮带传送带上，便见传送带上，还有许多类似，但大小不同的铅棺。 “第一百六十七次捕获任务成功，与上次任务间隔时间为半个月，妖魔的出现频率已经大幅度降低。” 李清霖点了点头，从一个随身药盒里，取出一枚人参片，放入嘴中缓慢咀嚼。 味道，有些苦涩。 距离那晚解决李清婉，已经过去了小半年的时间。 这段时间为了捕获更多的妖魔样本，李清霖时常隔空操控神兵，远程打击着领土内的所有妖魔。 让领土的治安大幅度好转，妖魔几乎绝了迹。 李清霖并未隐藏这种大肆抓捕妖魔的举动，毕竟赤龙吟这把神兵过于显眼，根本瞒不住有心人的耳目。 所以民间早就在流传，是李家家主在暗中除妖，不知多少人为李清霖立长生牌位、念经祈福，称李清霖为‘青天大老爷’。 但没有人发现的是，乡镇上流浪汉、乞丐的数量，在不知不觉中大幅度的减少。 即便有人发现了，也以为是官府衙门治理有方，赈灾放粮，减少了流浪汉的数量。 但其实，他们都被献祭给了赤龙吟这把神兵，维持神兵的威能去了。 因为驱使神兵的原因，李清霖的脑子有些眩晕。 李清霖本来是想充分发挥自己那些便宜堂兄堂妹的价值，让他们给自己卖命，用来帮自己驱动神兵，捕获妖魔。 但李清霖无奈的发现，那群沉迷享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米虫，居然只能勉强感应神兵，拿都拿不起。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让李清婉多活几天，彻底发挥她的剩余价值。 李清霖有些遗憾，所以只能用‘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来安慰自己，一边收刮各种续命的药材，一边作死继续操控神兵。 这地底研究所因为已经挖掘走了大部分铀矿，辐射量已经大幅度降低，只要不是长期居住，对人体不会造成伤害。 其实一般而言，铀因为衰变期很长，几乎不会发生辐射。 所以核原料的开采和运输，只要戴好口罩避免吸入后造成内照射，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所有元素的衰变期的时间大幅度缩短。 普通的一块矿石，都是足以致人于死地的妖心。 价格昂贵的人参片，李清霖好似零食般嗑个不停，他走到研究所内一间间用单向透视镜隔离出来的观察室外。 便见这些观察室内，有一只只时刻处于流血虚弱状态的妖魔。 地板和墙壁都是用铅块堆砌，而在铅块外表，则涂有银粉。 所以观察室里的光线十分充足，看起来非常清晰。 而在不远处，一名名医生正解剖着妖魔，而刚才那只才捕获的妖魔，已经躺在了手术床上。 “大人，初步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一名大夫穿着厚重的铅服走来，喘着气道：“妖魔接触到神兵的部位，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失去活性，且是不可逆转的伤害。但奇怪的是，我们发现一些部位却并不受影响，而这些部位，往往是妖魔具有正常生物特征的那部分。” 果然如此么？ 李清霖闻言，却不感到意外，反而印证了心底的猜测。 世间所有的神兵，主要材料都是银。 而妖魔，广义上讲就是辐射物和病毒感染物的综合体。 所以当神兵伤害到妖魔的时候，银离子对细菌细胞壁的合成就形成干扰作用。 且阻碍了病毒遗传信息的复制，包括dna、rna的合成。 而银离子却对正常的细胞，并没有伤害。 所以银剑可以杀死吸血鬼等妖魔的民间传言，并非毫无依据。 经过李清霖的大量实验，对常人神秘而恐怖的妖魔，对他而言已经失去了神秘的面纱。 只是一堆冷冰冰，反应了客观真实的数据，可以采用有效的方法点对点打击。 这一消息一旦泄露出去，是足以改变整个时代的发现，甚至会彻底扭转人类在妖魔面前的劣势。 没人知道，历史发展的脚步会经过这间小小的研究所，且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不过因为科研设备和李清霖自己知识储备的原因，到了现在，他对妖魔体表诡异的黑膜也没有实际意义上的突破。 倒是核裂变反应的模型，李清霖大致有了些把握。 “大人，我回来了。” 听到李不为这熟悉的声音，李清霖拿起一枚人参片放入嘴里。 李不为当初奉命去李玉裘的地盘查账，并接收今年的份额，因为事物繁杂的原因，这一去一来居然花了小半年的时间。 李清霖一边转身，一边问道：“回来了啊？事情办得怎么样，那老家伙的账没……” 李清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李不为那笔直的身形，正从不远处走来。 但他的声音，却从腰边传来。 因为李不为的手，正提着他自己的脑袋。 血，正一滴滴的滴落…… 第114章 必死之局 前段时间，李清霖让李不为去查账，若是账目不对，就提李玉裘的脑袋来见。 没想到，李不为真的提头来见了。 只不过，是他自己的脑袋。 砰咚！ 李不为的头滚到李清霖脚边，那已经失去神采，变得灰蒙蒙的眼睛还死死盯着李清霖。 带着绝望和不甘，并带着同归于尽而不得后的愤怒。 而李不为的无头尸身，失去了全部信念，朝前倒在李清霖面前。 李不为身体里的血，经过这一段的路程差不多都流干了。 脖子上的伤口很光滑，肌肉组织的隔面也很漂亮，看得出来是被人一剑削掉了脑袋。干脆利落，实力处于绝对的压制。 李清霖自诩，只有巅峰时期的自己在毫不留手的情况下，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研究所外，传来阵阵喧闹声，并伴随着尖锐的爆炸声。 “李清霖呢？我的好侄子，叫他出来见我！” 李玉裘的大笑声，从外面传来后，经过研究所墙壁的震荡，宛若一只跳梁小丑，正在努力证明自己牙齿的锋利。 李清霖取出铁盒，拿起一枚人参片让入嘴中。 “真是，麻烦啊……” 李清霖心底很不高兴，他想杀人。 打狗还需看主人，更何况李清霖很欣赏李不为如此识时务，且忠心耿耿的狗。 但他的情绪却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因为情绪的波动是需要消耗大脑能量的，他现在却必须努力减少这种消耗，让自己做到最大程度上的平静。 研究院的侍卫们一边招架一边退守了进来，看得出来李玉裘是有备而来，实力悬殊巨大。 一位侍卫被李玉裘刺穿了心脏，被他高高挂在枪尖上。 远远的，李玉裘看到孤家寡人的李清霖，嘴边弧度上扬，格外的得意。 而在他身边除了他的儿子李清虎外，还有三四位气质不凡，一看也是出自世家的中年人。 其中一人年纪大概三十多岁，却头生华发，肤色略显苍白。 此人走在最前面，手握一把衔环大刀，步伐沉稳有力，目光炯炯有神，蕴藏着浩瀚的精力。 此人正是与李家接壤，领土范围最接近的公孙家家主：公孙策。 “李清霖！”公孙策高呼。 烟尘有些大，李清霖捂着嘴开始剧烈的咳嗽，似乎要将内脏都咳出来，十分的虚弱。 而这一幕，落在公孙策和李玉裘等人眼中，却好像已经胜局在握，不用吹灰之力便可俘虏李清霖。 公孙策步入一流豪杰之境已有多年，一直对李家就有所图谋。 之前李家没有一流豪杰守护的时候，他还可以慢条斯理，不伤一兵一卒的蚕食李家。 但当李家出了个李清霖后，便不得不让他考虑采取铁腕手段了。 此刻他电光火石之间，将一名侍卫的头颅斩下后道：“向来听闻李家主年少有为，一番雷霆手段便接掌李家。今日一看，怎么是个银枪蜡烛头，中看不中用啊！” “少主，少主，该怎么办……” 研究院里的医生和助手们脸色惶恐的站着李清霖面前，不时看着外面。 “神兵啊少主，快动用神兵啊！”一位医生大喊。 这些人知道李清霖身体抱恙，并不算一名完全的一流豪杰，所以此刻，只有动用神兵或许才能保下研究院。 “神兵？你说的是这个吗？” 就在这时，从研究院的解剖台上，突然传来讥讽的笑声。 便见刚才捕捉的妖魔，缓缓从解剖台上坐了起来。 随着它的动作，它被解剖开的胸膛和器官下，一根根细长的树根开始蔓延，修补着伤势。 树根爬上赤龙吟，很快便将它淹没在暗绿色的藤蔓中，成了妖魔的一个触角。 这只妖魔的脸逐渐扭曲，树根形成它的面容，根瘤成了它的双眼。 最后，变成了一个妖异男子的脸。 正是当日被李清霖逼退的树精姥姥。 树精姥姥从解剖台上站了起来，身上暗绿色的树根逐渐变成它所喜欢的半黑半红的衣裳。 “李清霖，好久不见了。” 树精姥姥一步步走来，脸上带着轻盈的笑容，似乎是在跟一个老朋友打着招呼。 外有李玉裘和公孙策。 内有树精姥姥。 就连神兵都被树精姥姥暂时性的压制，让李清霖失去了感应。 对于身负恶疾，无法发挥出一流豪杰实力的李清霖来说，今日似乎就是必死之局。 “你们快走吧，他们应该不会伤害你们。” 李清霖对面前这些实验人员说道，似乎在做着最后的诀别。 “这……” 这些人面露纠结，十分的犹豫。 对于这种世家之间的争斗，往往只是发生在世家间的小规模搏杀，一般不会波及普通人。 他们这些社会精英更是如此，反正有奶就是娘，只是换个主子罢了。 想到这里，大部分人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李清霖，脚步匆匆的逃离。 “不！我不走！要不是李公子，我怎么可能发现得了那么美丽的微小世界！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 当初制作显微镜的几个匠人，无比的愤慨。 砂石从他们头上落下，空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断肢残身的场景触目惊心，他们心中有些害怕，却表情却十分的坚定。 “你们走吧。” 然而李清霖却缓缓摇头。 “少主！” 工匠们悲愤大喊。 “活着，才有发现的可能，才能探索微观世界。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李清霖道。 “这……” 这番话，无疑打动了这些工匠。 “相信我，走吧。” 这些工匠看到李清霖的脸上，居然没有一丝身临绝境的焦急和彷徨，反而是一种午后的懒散。 似乎正晒着太阳昏昏欲睡。 “少主，保重！” 工匠们一咬牙，深深一拜后，转身离去。 公孙策等人看着这些实验人员并未阻拦，李玉裘向前反而大声笑道：“失道者寡助，李清霖我的好侄儿，今日可该听舅舅一言了？” “舅舅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娶了公孙家的小姐，我们还是一家人！” 只要李清霖入赘公孙家，诞下子嗣后，公孙家便可名正言顺的占据赤龙吟和李家的领土。 真是打得个好算盘。 “他曾斩了我两剑，我不要他性命，只取他两条腿，剩下的还能用。” 树精姥姥侃侃而谈，已经在分配着战果。 对于树精姥姥的要求，公孙策点头答应。 与妖魔是天敌的世家，在利益面前也会联手。 一时间，李清霖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而李清霖一脸沉默，似乎已经认命， 的确，以今天的必死之局，即便李清霖的实力处于巅峰都难逃一死。 更何况如今这病怏怏的状态？ 第115章 实验品 “报告！第一梯队进入二十人，已经全部回归！” “报告！第二梯队进入二十人，已回归十五人！” “报告！第三梯队进入二十人，已回归九人！” 天津卫火车站外，一辆辆军车封锁了街道，士兵们临时搭建了作战帐篷，并紧急抽调了许多苦行者和警卫们协助。 街道外，一名名记者翘首以盼，甚至买了干粮、也搭起了帐篷，非常有敬业精神的准备长期蹲守，就为了获取一线信息。 “警官，请问你对这次的‘恐怖迷雾’事件有什么看法吗？” “警官，火车站这种交通枢纽出现问题，是否说明了相关部门对修者的控制力太弱了?” “警官，有传言这次的事件与心壶境修者有关，我可以理解为修者这种不稳定因素会对普通人生活造成极大的安全隐患吗？” 记者们唇枪舌战，不时抛出尖锐的问题，总想搞个大新闻。 而无论记者们如何提问，封锁街道的警卫们都是一脸严肃，目不斜视，对记者们的问题置若罔闻。 无声的沉默，往往比有声更加有力。 只可惜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记者们，故作严肃的警卫门额头上也生出了毛毛汗。 而在这些警卫们身后，是略显空旷的街道和冷清的门都还没关的一家家商店。 火车站则被一片缭绕的迷雾所笼罩，根本看不清楚，似乎连光线都会被吞噬进去。 在迷雾与居民区接壤部分，被当作了缓冲区域，有真枪实弹的士兵把守。 而在此时，少墨国正面色凝重的站在迷雾外，迷雾距他仅几米的距离。 “情况怎么样？”少墨国问道。 “根据回归的人反馈的消息，他们一进入迷雾，便会做一个有关于元末明初的梦。”士兵回道。 闻言，少墨国脸上表情微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只见在这片缓冲区域内，有一位位士兵正手握着粗麻绳，而粗麻绳的另一端，则伸入了迷雾中。 不时有士兵扯动着绳子，将里面的人拉出来。 医疗人员一直等候在旁边，见到有人被拉了出来，立刻去做心肺复苏等苏醒工作。 因为迷雾排斥一切现代科技的原因，导致许多军事装备都无用武之地，所以只能采取这种比较原始的方式。 采取人海战术，派遣士兵进入迷雾进行信息收集，一旦发现派遣士兵的脉搏发生变化，便将他们拉出来。 “经过信息的汇总比较，我们发现，所有人都是做的一个梦。换句话说，是集体做梦。” 士兵拿着厚厚一摞记录的档案，语速极快的说道：“这个梦境主要有三个特征。第一：完全妖魔化。一切未知或者科技的萌芽，全部归结于一种被称为‘妖魔’的生物，在梦境里大量存在。” “第二：修为压缩化。蝉觉境春风十里对应三流层次、百丈夏庭对应二流，但到了长天秋色和飞雪入藏冬的阶段，修为便会被一种‘强制性意志’压缩，只能达到一流豪杰的地步，即便是普通的通幽境，也只不过这个地步。唯有通幽境第五望之上的修者，才能稍稍更进一步，成为绝顶宗师。” “第三：角色人格化。每一个派遣者，进入梦境后身份都会根据派遣者性格而塑造。比如喜欢读书的，第一次进入迷雾后往往梦见自己成了书生，但第二次进入迷雾，却不再是书生而是从事印刷行业。做梦次数越多，反映人格越丰富……” “不好！出现脑死亡，快，供氧！！”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焦急的呼喊声。 便见在缓冲区内，经过心肺复苏等苏醒工作后，一个被拉出来的派遣者迟迟不见醒来。 医疗人员赶紧将其抬上担架，招呼着人送入帐篷内。 “怎么回事！” 少墨国走入帐篷，见这名派遣者似乎只是陷入里沉睡，处于木僵状态，即便医疗人员对他进行瞳孔照射和心跳起震，派遣者对外界刺激也没有任何意识反映。 他的心率和脉搏一路狂跌，几乎到了每分钟十次的程度。 见少墨国进来，众人纷纷敬礼。 然后那位和派遣者合作的士兵大声回道， “回长官！这是他第四次进入梦境，前三次的角色分别是：侠客、屠夫、酒家。但，长官……” 说到这，这位士兵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些犹豫。 “说！”少墨国眼睛一瞪，大声吼道。 “回长官！每一次我把他拖出来苏醒后，我就发现他变得有些奇怪。越来越麻木，话也越来越少，就像是变了个人……不，不对！是变得不像人！对，就好像个泥娃娃一样！” 信息缺失，人格剥夺！ 少墨国闻言，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两个词组。 梦里的死亡虽不是真正的死亡，却会剥夺所扮演角色内在反应出来的人格。 每一个人的性格都是复杂的，很难用简单的词语描绘，是由经验、常识、知识等一系列信息所构成。 但迷雾却能单独将某种人格剥夺出来，随着死亡次数的增多，失去的人格也越来越多，到了最后便会忘掉自己，失去所有有关于自己的信息。 被动的陷入脑死亡。 哗啦！ 少墨国突然走出帐篷，刚才那名陷入脑死亡的派遣者似乎成了导火线，进入梦境的士兵们忽然大面积的苏醒。 有的因为进入迷雾的次数较少，还保留着较为完整的人格。 但有的人却变得呆滞起来，双眼木纳，对外界的刺激反馈程度大幅度降低。 甚至，再次出现了脑死亡者。 “通知下去！每位派遣者进入迷雾的次数，不得多于两次！一旦搜集到足够的信息，立刻停止派遣！” 声音震动，少墨国的声音洪亮的响起在每个人的耳边。 然后，他打开了那本帐房先生，问道：“能查到这种梦境的来源吗?” 册子一页页的翻动，却忽然加快了速度，随着‘啪嗒’一声，这本帐房先生自己给合拢关上了。 只在扉页上缓缓出现一行字—— 不能说，不敢说，这公开的秘密不说你也知道…… 少墨国顿时明白了，他看着不远处的迷雾，脸色非常难看：“大梦真经？你们的实验品居然跑出来了？！” 第116章 全世界都知道你是穿越者 优雅的圆舞曲，经过胶质唱片机的扬声器，漫不经心的拨点过空气中淡淡的疏阳，回荡在这间办公室里。 镇天津卫金字神捕的顶头上司，直接负责人:申屠戎今日难得的穿着一身休闲装，坐在窗前，戴着度数不大，却能让他更加具有斯文气质的眼镜。 申屠戎手里捧着一份已经紧急停刊的《申报》，目光正格外专注的看着报纸上小李飞刀的第一章。 周赫轩虽然上了他的必杀名单，但并不妨碍他对周赫轩所‘窃’小说的欣赏。 从他所创作的第一部长篇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到这部半路夭折的《小李飞刀》，他一个字都没落下。 申屠戎其实很少来上班的，毕竟是大忙人，不是去杀人就是在去杀人的路上。 这间办公室大多时候也没人值守，但每日都有人来打理清洁，没有半点灰尘。 周赫轩的小说写得格外精彩，看到兴头上了，申屠戎就会掏出一把小铁球，扔进嘴里。 牙腮一紧一松后，喉结上下滚动，便将咬碎了的铁球吞下。 然后申屠戎发出满足的叹息声，似乎觉得这坚硬的铁球十分美味。 “下次在铁球里再加点硫粉，那黄灿灿的太阳都是我的零食了，嗯，还得多喝海水……”申屠戎自言自语。 叮铃铃…… 就在这时，‘座机’清脆的声音响起。 申屠戎放下报纸，看向了自己的办公桌。 便见在红褐色的办公桌的右上角，摆放着一排排重叠起来的盒子。 盒子不大，是玻璃质地，显得非常轻薄。 每个盒子都是紧紧关闭的，但在外面都写着标识。 清脆的声音从一个盒子里传出，盒身上写着——特遣修士营军长：少墨国。 申屠戎在空中勾了勾手，盒子立刻打开。 然后盒子内的一根头发飘起，随着重力和气流，在空中荡来荡去的下坠。 从头发里开始发出淡青色的光芒，每束光线都如同是从聚光灯里打出来的。 然后形成了一副人体神经元系统，每个神经元之间还在释放着微弱的生物电流。 然后从神经元系统的内部长出骨头，骨骼上拉伸出肌肉组织，并蠕动着伸展出了一根根血管。 “申屠戎，好久不见。” 少墨国扭了扭脖子，似乎还有些不适应这具刚形成的身体。 他很自觉的打开抽屉，撕开一个茶包，用小手指勾住茶线，将茶包浸泡在热水中。 “是啊，好久不见，上次见你，你差点把我的脑袋都端了。” 申屠戎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神情有些冷漠。 少墨国一口将滚烫的热茶喝完，从嘴角到耳根的伤疤以一种触目惊心的角度张开。 “假如你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这次就该把差点两个字去掉了。” 哪怕是白天，机关大院里依旧很安静，站在申屠戎这个高度，他可以将大半个机关大院尽收眼底。 “你什么意思？”申屠戎问。 “何家的亲家公执念破碎，笼罩了整个火车站。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少墨国眼睛里透露出冰冷的锋芒，他站在申屠戎的身边，就如同汹涌的大海，无时无刻不击打出海啸，将申屠戎吞噬在里面。 “然后呢？” 申屠戎似乎没察觉到少墨国的咄咄逼人，语气非常平静。 “然后？！若是简单的执念云破碎也就算了，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可坏就坏在，火车站里面所有的人都在做梦！我记得大梦真经最新的实验品，叫……李清霖是吧？”少墨国沉声道。 “哦。” 申屠戎点了点头。 咔嚓！！ 合金的窗户栏杆，被少墨国拦腰捏断，表面喷涂的漆粉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寒光。 “这种危险的实验品，怎么会跑到火车站去？数千名无辜的乘客，出了事，谁负责？” 少墨国死死的看着申屠戎，一字一句的说道。 闻言，申屠戎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嘴角上扬。 他漫不经心的重新坐下，将腿翘到窗子上，恰好放在少墨国的手边。 “没经过放养，怎么算得上合格的实验品？没经过一系列意外事件，从实验品身上获得的数据怎么保证真实？” “为了试验，就能牺牲至少四千名无辜的百姓？那些无辜的人呢，算什么？” 少墨国盯着申屠戎，双眸里跳跃着危险的火光。 “历史，会记住他们的。” 申屠戎拿起报纸，吹了吹上面的漆粉，表情变得懒散起来。 气氛，逐渐变为僵硬起来，一股危险的波动从少墨国体内传出。 一束束看不见的粒子流以少墨国为圆心，向四周发射，整座办公楼的温度突然骤升。 少墨国，向前踏出一步。 申屠戎抬头，嘴边露出一丝嘲讽：“这只不过是历史的必然。分身百万、撒豆成兵、滴血重生，这些近似于仙人的神通在两百年前，还是青冥境的大人们的专属。” “而现在呢？连我们这些心壶境的家伙们都能够如臂指使了，修行的难度和瓶颈被大大降低。就连你现在之所以能出现在我面前，都是你口中‘危险的实验品’的功劳。” 说到这，申屠戎看着少墨国轻笑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义正严辞的数落我？做了婊子又要立贞操牌坊……” 轰隆隆！！ 宛若夏夜里的惊雷，乍响在地平线上，摧枯拉朽的摧毁点燃了连绵大山。 少墨国绷紧了脸，那对眸子居然变成了红黄相间的颜色，并有火苗从眼睛里喷出。 申屠戎身体附近的微观世界里，所有的粒子开始暴乱，进行着疯狂的碰撞。 微观质变成宏观。 整栋办公楼在似乎在下一刻就被变成漫天的粉末。 “小国啊，冷静点……” 但突然，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以一种无法反抗的霸道，将暴动的微观世界抚平。 一切具有危险性的力量，都被强制性剥夺。 就连外逸的光子，都被这道声音的主人所束缚，围绕在他身边，形成神话传说中佛陀出行的福光。 少墨国见到来人，赶紧收拾好仪容，行了个军礼：“特遣修士营军长少墨国，见过张院长！” 来人正是天津研究院院长：张乐异，是一名罕见的科研兼修行的两栖专家，一生成果数不胜数。 但大多数人只知道他改良了《八极拳》，优化了该拳法的威力，是一名青冥境的修者。 很少有人知道，他更是金字神捕的最大武技赞助商，提供了许多技术支持。 “院长，您怎么来了？” 申屠戎一骨碌的站起，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我要是不来，你们又得打起来了。我可不想又给你们收拾烂摊子，从过去具象出现在。” 张乐异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穿着件大马褂，笑呵呵的看着两人，就宛若看着淘气的小孩在闹着别扭。 “小国啊，为了探索修行的奥秘，就算让我这个老家伙马上死掉，我也心甘情愿。”张乐异道。 “张院长言重了。” 少墨国勉强笑笑，笑得十分难看。 “申屠啊，既然这样，那就让剩余的那三个实验品也投放进火车站吧，算是进行最后一次数据搜集吧，看有没有人能给我个惊喜。精神病院里的那五个半成品，差不多也该投入使用了。” 张乐异在办公室里走了圈，就像是来唠嗑的老大爷，申屠戎只有频繁点头。 然后，在申屠戎和少墨国两人目光的注视下，张院长消失在办公室。 非常的自然，就好像压根没出现过张乐异这个人。 “某人不是一向护短么？谁要是碰了你金字神捕的人，你不闹个石破天惊绝不善罢甘休？” 直到张乐异走了，少墨国才‘倔强’的继续咄咄逼人着。 申屠戎无奈的摇摇头道， “你是说李清霖？他就是个穿越者，死了也就死了……” 第117章 人型核裂变反应堆 黯淡的天色满地积雪，映着黄昏时候的淡云，一层层春蚕剥茧似的褪去。 天色如剑如刀，如寒光，粗暴的斩过山野和村庄。 撕下大片的空白。 一朵稀散的雪花，从遮阳广场的一个角落，吹进了研究院。 李清霖看着这朵落在自己手臂上，因为保暖棉袄隔绝热量的原因，还保持着原样的雪花，似乎没有感觉到自己面临的绝境。 “各位……” 一直被李玉裘、公孙策等人视作砧板上鲶鱼的李清霖忽然开口，李清霖认真的扫视了众人一圈，开口道， “来者是客。今日赶巧儿，大家都齐了。那我就……送大家一份大礼！！” “哈哈哈！！礼物？怎么，我的好侄儿，你准备把你自己打包了，送到公孙大人府上？！” 李玉裘被李清霖这幅故作淡定的模样逗乐了，他看了看这座奇怪的研究院，突然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屋子还是用铅做的，嗯？还有银！我李家再厚的家底，也经不起你这样挥霍！简直就是败家子！” 李玉裘脸上露出惊讶震撼肉疼悔不当初等，一系列复杂的表情，指着李清霖气得跳脚。 李清霖咳嗽一声，扶着椅子缓缓坐下，嘴里一直咀嚼着人参片。 李清霖目光仰视着公孙策、树精姥姥和李玉裘等人，脸色呈现极度虚弱的苍白。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树精姥姥看到李清霖这幅病怏怏的模样，心底却泛起不好的预感，右眼皮跳得厉害。 然后，他看到李清霖将手放入兜里，似乎在掏着什么东西。 “举起手来！不准动！！” 树精姥姥心底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他树状的身体猛的变大，隔空伸出许多枝干，枝干上长着宛若铁钩的倒刺，宛若流星雨一般刺向李清霖。 然而李清霖对树精姥姥的声音置若罔闻，手里多了一枚黄灿灿，好似小太阳的丸子。 其实在这座矿场所采集的铀矿，含有不少的杂质，只有含量很少的铀-235才能当作核裂变的原料。 然而武技改变生活，非常烧钱且技术含量很高的离心分离过程，被武技所代替。 在一位位三流侠客的卖命工作下，铀的富集很快完成。 李清霖手中的这枚黄丹，是纯度接近100%的铀-235。 “老树精，你想干什么！！” 公孙策见到树精姥姥‘临时叛变’，脸色顿时变得肃杀。 他迈步向前，猛的跃起，双手握住衔环大刀，高举在空中。 刀口朝下，从被划开的空气中传出巨大的嗡鸣。 哗啦啦！！ 锋利的衔环大刀被卡在枝干里，公孙策不愧是一流豪杰，力大无穷，虎口朝下一按！ 在漫天斩断的树干，公孙策脚尖点地，非常具有宗师气概的落地。 公孙策将衔环大刀放于胸前，目光不善的看着黑山老妖，道：“树精姥姥，你这过河拆桥拆得真够快的啊，想杀李清霖，得先问问我的刀答不答应！” 你这个送人头的猪队友啊你！！ 树精姥姥欲哭无泪，心底十分的愤恨。 李清霖看了看手中的黄丹，深呼吸一口，好像生吞核弹一般，心底一狠就将这铀矿给吞了进去！ 不是李清霖不想在体外构建核裂变反应堆，而是他只是血肉之身，无论核裂变是否成功，别人还没被弄死，他就先被玩死了。 所以只有生吞铀丸，将自己当做反应堆的基台，努力的保持能量的平稳，才能做到便携式人型核裂变反应堆。 堪称惊天豪赌，玩的，就是心跳！ “快杀了他！不然我们都得死！！” 不愧是经常跟放射性物质打交道的妖魔，树精姥姥虽然不清楚李清霖的具体想法，但也大致猜得出那粒黄灿灿的丹药背后，隐藏的巨大威胁。 公孙策愣了一下，他是一流豪杰，感官十分敏锐，不知多少次凭借自己的预感躲过了危险。 但他看着那粒黄丹、看着李清霖这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没有察觉出半点威胁性。 知识限制了想象力，对于从不了解的存在，就像是一只蚂蚁看到电灯被拉黑，就以为太阳熄灭了一样。 要么用自己的能理解的语言去解释，要么对其漠视。 看到公孙策还没反应过来，树精姥姥的树状身体立刻化作一道道如同影子般的鬼魂。 每只鬼魂都长着妖异男子的脸，发出尖利的厉声，一瞬间便将李清霖包围在中间。 每一只鬼魂游离过李清霖的皮肤，便如一把刀剐过，生生的剐下一条新鲜的血肉。 鬼魂拼命的想朝李清霖身体里钻，同时散发出了具有强烈蛊惑性质的精神力量，似乎瓦解李清霖的心智。 “放弃吧，快放弃吧……” “累了吗？累了就好好休息吧，睡一觉就好了……” “清霖啊，走，和我喝酒去，我请客！” 剧烈的疼痛，和宛若吸食罂粟后致幻的感觉，反而让李清霖露出变态享受的笑容。 他能清楚的感知到，当铀丸随着食道的蠕动，进入胃部后被溶化，然后通过消化系统，被迅速的运输向李清霖身体的每个角落。 巨大的不适与辐射感传来，李清霖的肌肉开始痉挛、皮肤组织下的毛细血管被涨破，让李清霖整个人不复苍白的模样，红彤彤的，好像放在火架上烤。 心跳得越发急促，宛若即将离膛的子弹，叩击着胸膛。 血液黏稠度大幅度增加，仿佛铅汞，拍打过血管传出大浪淘沙的声音。 裂变！ 裂变！ 李清霖集中了全部精神，努力的感知着身体里游离的铀-235，让本就不稳定的铀-235开始陷入暴乱，核内中子开始四处窜动。 不够，还是不够！！ 李清霖的精神力量开始捉襟见肘，就好似牙签搅大缸一般越发无力，无法用精神力量驱动中子，达到裂变的临界点。 一只只鬼魂，让李清霖的身体几乎只剩下骨头架子了。 公孙策此刻也反应了过来，祖传的乱披风刀法信手拈来，刀风斩下，似乎连李清霖的头骨都会裂开。 但就在这时，一颗手掌大小的脑仁，从李清霖的大脑殿堂里跃下。 这颗来自降维失败的美食之神的脑仁，一出现，就以非常霸道的同化性，将一只只鬼魂转化为最为干净的精神力量。 脑仁上的沟壑还在放电，传输着神经信息，与李清霖的大脑建立了某种同步关系，让李清霖的运算能力和信息能力一路飙升。 核裂变反应堆， 给我开！！ 李清霖心底怒吼，体内所有的铀-235顿时以一种爆炸性的反应速度，开始裂变起来，中子疯狂轰击原子核，并产生一系列的链变式反应。 然后，在树精姥姥和公孙裘等人惊骇的目光中，一个灼热的炽热白点忽然从李清霖体内绽放。 如花朵般盛开…… 第118不变秃，怎么变强! 公孙策终于察觉到一股致命的危机，他抽身而退，用衔环大刀护住自己的要害。 退，退得越远越好！！ 公孙策心底十分惊恐。 树精姥姥凄厉的大叫，所有的鬼魂宛若遇见了天敌，慌张的逃窜。 那妖异男子的面容，因为剧烈的恐惧变得狰狞起来，很不漂亮。 然而他们逃得再快，跑得过质子和光子？ 李清霖好像变成了一个光点，亮度分明并不是很强，却偏偏让整个研究院造成了短暂的全部黑暗。 李清霖站了起来，眼睛的瞳孔里还有核内电子中子旋转轰击的画面。 然后李清霖伸出了右手，食指探出，指向了公孙策。 微观世界剧烈暴动！ 由李清霖食指这里为圆心，本单凭肉眼是无法看见的质子开始迅速纠缠。 然后，在公孙策惊恐的目光中，一束耀眼的‘光’，从李清霖食指里射出。 质子辐射穿透性极强，穿过了衔环大刀，以断崖式的速度摧毁了公孙策的所有细胞及组织。 电离子辐射让李公孙策身体内的水带电，使水分子之间相互摩擦生热，加速他的水分流失。让他几乎变成一块干柴，一旦碰到火星子，便会燃烧起来。 最后光子辐射加剧了分子热运动，穿过了公孙策的身体。 轰隆！！ 宛若点燃了汽油，公孙策顿时燃烧起来，汹涌的火焰吞噬了他的身体。 蛋白质的烧焦味和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公孙策疯狂的在地上翻滚，奢求能扑灭这股大火。 而那柄衔环大刀也融化成了一滩铁汁，但因为铁的熔点比公孙策身上火焰低的原因，铁汁对于公孙策而言，仿佛是寒气冰泉，让他下意识的努力将自己泡在铁汁里。 手指一点，就隔空让人自燃？ 树精姥姥和李玉裘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幅场景，李清霖这完全超出当下修行体系的手段，简直是在挑战他们的三观。 我每天都在吃的妖心，居然这么厉害？ 树精姥姥的牙齿缝隙里，还残留着一些铀等重金属，他突然有些担心自己的身体会不会在下一刻也会如公孙策般，离奇的自燃。 一只只鬼魂慌张的逃窜，但在已经成为李清霖第二大脑的脑仁的束缚下，他们根本无路可走。 在绝望的嘶吼声后，这些被树精姥姥杀死后强行奴役的鬼魂们，纷纷化作供李清霖驱使的精神力量，激发体内核裂变反应堆的继续运转。 树精姥姥此刻哪里顾得上什么同盟之谊和报仇之恨，身体化作一条条树根，从地下、墙壁、手术台的缝隙，向四面八方逃去。 然而李清霖见状，却不慌不忙的取下了帽子，脱下了围巾。 便见李清霖的脑袋光秃秃的，头发都掉干净了，连毛囊都自动收缩后消失。 让李清霖似乎顶着一轮小太阳，肆意的发着光。 李清霖向前踏出一步，崩紧的肌肉将裤脚都扯碎，随着此起彼伏的‘撕拉’声后，李清霖那绸缎素色长衣，从裤脚开始，一路被撕毁。 最后一条条的挂在李清霖身上，让李清霖如同一只莽金刚。 哪里有刚才虚弱公子哥的半分模样！ 虽然因为裂变的原因，让李清霖的体重一路飙升，移动速度大幅度降低。 单凭速度，根本追不上妖魔出身的树精姥姥。 但李清霖就如同一座固定的炮塔，根本无需移动，只要在他的射程范围内， 他便是横扫千军的大杀器！！ 逃得掉么？ 李清霖心中冷笑，掏出一枚黄丹，为自己补充裂变原料后， 眼睛一瞪！ 从李清霖的那双漆黑眼珠内，瞬间爆发出剧烈温度，同时射出大量的质子、电离子、光子。 滋滋滋…… 地面都被李清霖的目光烤化，形成流动的岩浆，所有的树根一遇到李清霖的目光，立刻燃烧后汽化。 每一条树根，都是树精姥姥的性命所在。 只要有一条树根逃了出去，他树精姥姥就不算陨落，只要找个妖窟潜心修养个几百年，就又是一头大妖。 但在李清霖的目光之下，他连思绪都还停留在惊心动魄的逃命那刻。 没有疼痛，也没有惨叫。 就如同被吹吹过的灰烬，整个实验室都扬起还在燃烧的木屑。 但木屑燃尽的那刻，实验室里再无树精姥姥的踪影。 统领千万妖魔的一代大妖：树精姥姥，就以如此卑微的方式落幕。 烟尘有点大，熏得李清霖有些睁不开眼。 其实李清霖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可以发出高强度的辐射，并不局限手指和眼睛等部位。 但明人不说暗话，李清霖觉得眼睛一瞪就把人瞪死的感觉很爽，很符合他这种高手的设定。 公孙策不愧是一流豪杰，生命力极为顽强，到了现在惨叫声依旧中气十足。 让火烧得很旺，噼里啪啦的。 李玉裘见李清霖走向自己，吓得鼻子眼泪都流了出来，他瘫软在地上，向后移了一移。 “清霖啊，我可是你亲舅舅啊，小时候还抱过你！你就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饶，饶了舅舅吧，毕竟舅舅也是一片好意……” 李清霖安静的听李玉裘把话说完，然后点了点头，有些亲昵的摸了摸李玉裘的头。 李清霖缓缓站起，挥手驱散着眼前的浓烟，一步步走出研究院。 在他的身后，李玉裘一直保持着刚才求饶的姿势，只是本来圆鼓鼓的脑袋突然少了大部分，头骨的骨骼钙化后，缓缓流下森白的液体。 脑浆子早就不见了，似乎被一瞬间气化。 而公孙策惨叫的声音，也终于逐渐低沉下去。 毕竟气管都被点燃烧烂了，想发出声音都不可能。 他最后滚了滚，整个人都陷入了死寂。 只有依旧噼里啪啦燃烧的火焰，和呛鼻的浓烟依旧弥漫着研究院。 站在广场外面，零星的雪花落到李清霖身上。 李清霖体内的铀-235终于全部耗尽，他再次恢复了那副病怏怏的公子哥模样，脸色习惯性的苍白。 抖了抖破破烂烂的衣服，李清霖烟瘾犯了，下意思的想取出一枚人参片，来欺骗空荡无味的嘴。 却发现人参片早就不见了，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战斗的余波融化了。 “第一次做人型核裂变反应堆，还真没什么经验。难道每次变身都要换件衣服，放好贵重物品？” 李清霖自嘲的笑笑，却在这时，他听到一道声音，从广场遮阳棚上传来。 “清霖……” 李清霖缓缓转身，眯着眼睛看着遮阳棚上的人，便听得那人继续说道， “原来你在这啊。不过还好，我没来晚，第三位碎尸对象，就是你了……” 第119章 又发病了 “没想到，居然是你。” “我也没想到啊，我本来是真心打算交你这个朋友的，但现在却不得不杀死你。” 李清霖抬头看着这个熟悉的男子，眯着眼睛，散发出危险的凌厉。 遮阳棚上沉积着薄薄的霜层，白茫茫的，在亚青色遮阳棚的映衬下，有种岁月静好的安详。 只可惜，有种晦涩的压抑感逐渐弥漫开来，让整个村庄和山林都陷入死寂。 杨咏幸跳了下来，拍了拍手，好奇的指了指洞穴下的研究所：“你弄出来的动静？厉害啊清霖，要不是你的气息还在蝉觉，哦，不，一流豪杰境，我还以为你成了心壶境的大人了呢。” “不过，这种感觉有些奇怪啊，倒是有点像百多年前的初代心壶……” 杨咏幸穿着一件玉色布绢的生员衫，宽袖皂缘，而在衣服的胸前和后背缀着一方补子，上面绣着一只飞禽。 看样子，杨咏幸或许在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才高八斗，是个斯文人。 这些打打杀杀事根本不符合自己的身份，认为自己若是早生个那么几百年，还能做个文官当当。 所以在梦中便成了一位元朝的文官。 而且以杨咏幸的语气，他似乎还保留着自己真实的意识，并没有迷失在这场梦境里。 “没办法，身体一直不大好，只能捣鼓点新鲜玩意，这不，一不小心就打死了一只大妖，又不小心烧死了一个一流豪杰。” 李清霖扶着一块石头缓缓坐下，大口喘着粗气，似乎对杨咏幸十分信任，对自己的情况一点也没有隐瞒。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碎尸的，毕竟这玩意可不简单。” 李清霖开口道，他的确十分好奇。 他本来以为连环碎尸案的凶手是冯壮，可现在看来居然是杨咏幸。 这样看来，许多疑点就能想通了。 也只有同是金字神捕出身的杨咏幸，才能追踪掌握追捕与金手指相关事物的方法。 美食系统的宿主:袁舟、父亲的碗曾经的主人:英气男子，在某种角度上看，都是金字神捕追捕的对象。 第二次碎尸案发生后，杨咏幸并非是想去学校接苏莉，而是想实施第三次犯罪。 而对象，便是苏莉。 只不过因为李清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才巧合的打断了杨咏幸的第三次犯罪。 现在回想起来，可谓是步步惊心。 但李清霖还是很想知道，杨咏幸是如何实施犯罪的，通幽境的实力没那么强，单凭杨咏幸表面的能力，绝无可能在金字神捕的调查下，还接连作案。 而且，他为什么专挑跟金手指有关的人下手，目标性很强。 杨咏幸转过头，用莫名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李清霖。 “你很虚弱，但也很聪明。”杨咏幸道。 “对，我很虚弱了，一个小孩都能轻易的杀死我。”李清霖大大方方的承认。 杨咏幸凝视了李清霖许久，突然大笑起来：“要是不了解你的人，说不定还真被你哄住了！” “清霖啊，我来送你上路！你想知道的东西，等你死了，我会在你的衣冠冢前说的！” 李清霖坐在嶙峋的岩石上，屁股有些磕得慌，他看着杨咏幸一步步走近自己，鼻子耸动，似乎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 然后，李清霖看向杨咏幸的目光变了，变得怜悯而叹息，是发自内心的遗憾。 毕竟在这民国里，能称得上李清霖故人的不多，而杨咏幸算得上一个。 只可惜，他李清霖连给杨咏幸送终都做不到。 看到李清霖的表情，杨咏幸莫名的感到有些不安，寒意从心底弥漫出，让他手脚变得冰凉。 因为他在李清霖眼中看到的自己，似乎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李清霖的这种遗憾和怜悯，是对一件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由衷的反应。 “装神弄鬼！去死！” 不安让杨咏幸戾气丛生，他几乎丧失了理智，只想将李清霖身体的每个角落都碾碎，分解成最细微的成分。 当他走到李清霖面前，李清霖咳嗽了一声，伸出头突然开口道：“这次做得很完美，连那种干净的尸气都很少了，但我建议你不要放香料进去，显得有些……劣质。” “哈哈哈哈！！果然又被你发现了！” 一阵大笑从广场内传出，李清霖这才注意到，有个人一直站在广场的中央，从始至终都目睹着研究院里发生的一切。 哪怕是在梦中，冯壮依旧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工装，似乎发自内心的的认可这门制作人体琥珀的工作。 “嗯？刚才我在跟谁说话？” 当李清霖收回目光的时候，他突然有些疑惑，总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 “哦，是冯壮啊！” 当他再次看到冯壮的时候，他终于又记了起来。 但这一次，李清霖则一脸凝重，始终用眼睛的余光注视着冯壮，尽量让冯壮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他不仅铸造人体琥珀的手艺进步了，就连这种让人遗忘的本领也见涨了，存在感进一步降低。 李清霖甚至怀疑，若不是自己用那颗脑仁当作第二大脑，强化了记忆力和信息处理能力，他根本就不会记得冯壮这个人，和有关他的事。 冯壮，就像是一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孤独生命。 即便出现在人们面前，人们也记不住关于他的一点信息。 “快啊，杀了他，杀了他你的所有疑惑都会迎刃而解。” 冯壮笑得有些朴实，胸前的兜里放着一把小型扳手，手上则握着一根用来搅动玻璃液的铁钳。 “为什么？” 李清霖看着面前宛若被按下暂停键的杨咏幸，脸色变得十分平静。 “为什么？” 冯壮有些激动的走来，大喊道：“你不想知道《大梦真经》背后的含义吗？你不想知道南山窟精神病院到底在做着什么实验吗？你不想跟我一起闹个天翻地覆，华丽的复仇，毁了他们的心血吗？！” 大梦真经都成公开的秘密了么…… 李清霖心底莫名感到有些不自在，虽然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种秘密被人戳破的感觉，还是让他有些不爽。 “快啊！杨咏幸就在你面前！他曾经可是想对你的干女儿下手，现在更是想对你下手！杀了他，杀了他你就全知道了。” 因为激动，冯壮脖子以上的部位显得非常红，他有些瘦弱的身体以一种不正常的走路方式走来。 他的精神有些暴躁，眼袋很深，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可他不是死了么？”李清霖疑惑。 “那就再打死他！”冯壮大吼。 呵…… 你和上面那些人有仇，与我何干？ 你神神秘秘的，铸造这些人体琥珀，我也不想管。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自以为是的和我同仇敌忾，再自以为是的杀了杨咏幸？ 哪怕杨咏幸想杀死我，那杨咏幸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你冯壮，算个什么东西？！ 论精神病的严重程度，李清霖，可一向不怕其他人！！ 第120章 金手指碎片 “哈哈，要么你杀死杨咏幸，要么你死！你还有第三条路走吗？！” 同为精神病患者，冯壮哪里不清楚李清霖现在同样处于犯病的状态。 但以李清霖如今的状况，还有掀翻棋盘，拼个同归于尽的的资格么？ 杨咏幸本定格的身体重新开始行动，就宛若一只刚从粘稠琥珀里爬出来的小虫子，伸缩着触角，锋利的爪子足以将地面戳出几个窟窿。 虽然因为梦境对‘超武侠’的限制性，他通幽境的实力许多都无法施展，成了一位一流豪杰。 但蝉觉境：长天入秋色的一流豪杰，跟通幽境的一流豪杰，两者间的差距同样让人绝望。 武侠的实力划分是模糊的，所以即便是同境界的人，实力也有天差地别。 杨咏幸目光如虎，金字神捕的经历，让他养成了一身凶悍气质。 他右手手掌下搭，扣向李清霖后颈，与此同时左脚掌稍稍向前半步后，右膝盖猛的提起，抽过空气，顶向李清霖的下颌。 简单的几个动作，却充满了杀人的美感。 无需过多肢体的修饰，目标只有要害处！ 以李清霖这个坐姿，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杨咏幸的脖子上，有一道致命的伤口。 伤口不大，却快准狠的隔断了主动脉，虽然伤口经过了擦拭，但还是有淡淡暗黑色的血迹。 这种死亡的静美和生命的张扬，十分诡异的同时出现在杨咏幸身上。 对于杨咏幸这个通幽境的好手，为什么会死在冯壮这个普通人的手里，李清霖没有半点疑惑。 毫无存在感的冯壮，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杀手。 什么黑夜的伪装、匕首的锋利、矫健的步伐、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豪气，对他而言都不需要。 他只需要走到杨咏幸身后，轻轻划过杨咏幸的脖子就可。 恐怕到死，杨咏幸都不知道敌人在何处，只能捂着伤口感受着生命一点点逝去。 但冯壮惊讶的看到，李清霖的脸上没有半点慌乱之色，然后他看到李清霖微微张开嘴。 一道青莲色的氤氲光芒，从李清霖嘴里发出，似乎绣口一吐，就是整座江湖。 不好！！ 冯壮心里惊呼，就想避开，但他只是个普通人，怎么躲得开这把无视梦境‘压制超武侠’规则的符剑。 符剑不长，只有三尺，似乎只是一把小孩子的玩具。 但它刺穿了杨咏幸的手掌，速度没有半点降低的穿过了冯壮的眉心。 鲜血争先恐后的冒出来，白白的脑浆也从伤口处滴出。 而且那锐利的剑光，从冯壮的脑袋开始，将他的身体肢解成一块一块的，伤口光滑且平整，如同被激光扫过。 哗啦啦…… 冯壮如同一盘散沙，从上到下的跌落。 但李清霖见状，却没有半点手刃仇敌的喜悦。 因为冯壮，又死了。 李清霖习惯性的向大腿边上摸了摸，却没有摸到神兵。 直到这时，他才记起一直被他当作拐杖的神兵，还在研究院里蒙尘。 赤龙吟当拐杖还是蛮好用的…… 李清霖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晃晃悠悠的走到冯壮面前，每一步都走得如同老人般迟暮。 “咳咳咳……” 李清霖咳嗽几声，认真的打量着冯壮这支离破碎的尸体。 “嘿嘿，你杀不了我的……” 然而当李清霖走近的那刻，冯壮这具被肢解的尸体，每一个部位都开始移动起来。 瞳孔四碎了，宛若落在地上的玻璃珠子，但却仍在眼眶里转动。 嘴巴和颌骨被剑光搅烂了，却仍在一张一合。 一根根断裂的手指还在敲击着地面，似乎想弹奏出地狱的神曲。 碎尸后，还有意识？！ 哄！！ 李清霖的大脑神经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电信号，所有的记忆和线索此刻都纷至沓来，串联成了清晰的脉络。 南山窟精神病院，就是天津卫研究院的某个生物试点，是一个大型的实验室。 自己当初从老院长：易河那里获得《大梦真经》起，李清霖就变成了一只小白鼠，成了被研究观察的对象。 和李清霖相似的是，杨咏幸也成了小白鼠，只不过他是修行这种碎尸后，依旧保留自身意识的功法； 李清霖则是修行《大梦真经》这种可以拉人入梦，改变自己身份的功法。 而根据那位降维失败的美食之神的说法，《大梦真经》本质上是一种改变自己源代码的运算矩阵，让自己可以扮演另一个角色。 那杨咏幸多次碎尸，是否是想达到这种碎尸不死，甚至是细胞信息永生化的目的? 让每一个细胞里都包含着所有的遗传信息和后天认识，只要有充足的能量和适宜的环境，便可以做到…… 滴血重生、分身百万这些近乎于仙人的神通？! 这才能解释为什么根据银手指衍生物——像风像雨更想侬得出来的依据，凶手居然无处不在。 此外，剩余三位精神病院患者被北书恒‘拉’出来的那晚，李清霖在祝茵的身上，闻到了金手指的味道，只是这种味道很淡，就像是…… 金手指是残缺的，并不完整。 再联想到其他四位重度精神病患者，和那神神秘秘的三楼，真相似乎呼之欲出。 三楼上，关押着一位真正的金手指拥有者。 但他的金手指却被‘剥夺’了，分成五部分，分别放到二楼的五位精神病院患者身上。他们可以称为半完成品。 而李清霖这些修炼来自碎片金手指的盗版功法的人，便是实验品。 只是最基础的炮灰，来来去去，自以为自己是主角，其实只是提供反馈的实验数据的小白鼠。 来一批，薅一批就是。 但李清霖心底还有些疑惑。 那剩余的三种金手指碎片，各自具备什么能力？ 一种能力就如此逆天了，合五种能力于一体的完整金手指，又该是什么？ 按理说，自己这些实验品应该也有五个人，但包括李清霖在内，就只有杨咏幸、苏富贵、钟巫娥四人，剩下那个人，到哪里去了？ 而且，李清霖还担心自己为穿越者的身份，是不是早就被发现了…… “那我把你剁成肉泥，熬成粥喂狗，你还能活？”李清霖轻轻道。 冯壮那支离破碎的脸上，笑容一僵，转而却露出一种欣赏的神色：“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果然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 “好了，你也杀了杨咏幸了，我也该走了。” 冯壮满意的点了点头，李清霖顿时明白了什么，猛的回头。 便见杨咏幸刚才被符剑刺穿的手掌，哪里是手，分明就是他的心脏。 因为遗传信息的改变，产生了生物体上的变异，长出了外心脏。 细胞信息化，还能这么玩？ 在李清霖的目光中，随着‘砰’的一声后，杨咏幸的身体突然爆炸开来，发出七彩的光芒，更有叮叮当当好似boss死亡的bgm声传出。 然后，一本绿色的人皮经卷掉了出来。 第121章 给我生个孩子吧 雪开始停了。 从不远处的官道上，传来哒哒的马蹄，更有焦急的呼喊声。 是李家前来援救的侍卫。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侍卫们纷纷下马，脸色惶恐的跑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冯壮那四分五裂，极为凄惨的尸体。 但李清霖知道，或许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里，一块泡在营养液的人体组织正极速分裂着细胞，正在重生出冯壮。 “派人把研究院整理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还有用的器材。把所有的离心后的妖心转移，运送回府邸的地下室，然后封锁这座矿场。” 李清霖吩咐后，捡起那本绿色的人皮经卷。 与《大梦真经》相似的是，这本人皮经卷上也只有密密麻麻，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名字叫做—— 一气化三清 “少爷，您的神兵。” 一人恭敬的将赤龙吟递给李清霖，李清霖接过后道：“给我准备三斤人参片和一匹快马。” “少爷，您的身体……”此人担心道。 然而李清霖没有回答，盘腿在地，闭眼调息。 杀人不过夜，斩草要除根。 公孙家敢伸过手来，那就只有把这只手砍断了，把血流干，才能出李清霖心头这口恶气！！ ……………… “哈哈哈！喝酒，喝酒！这可是三十年的女儿红，等家主回来了，可得好好庆祝一下！” “可不是？要我说，区区李家那新上位的病秧子，何需大哥亲自出马！只要我拿着神兵，一站在李清霖的面前，还不得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去你的老二！大哥还敢把神兵给你？马上就得拿去当了喝花酒！” 公孙世家的府邸内，正是灯火通明，一位位下人和丫鬟端着银质的餐盘，碎步穿梭着亭榭水廊上。 而在诺大的大厅内，除了公孙策这位公孙家家主外，他妻子和两位女儿、两位胞弟及其家眷，正齐聚一堂，大声笑骂。 “桑儿，今日可是你的成人礼，给伯伯说说，你可曾看中了哪家的公子哥？” 说话者，是公孙策的胞弟：公孙册，长相跟公孙策有几分相似，但却更加富态，那虚浮的眼袋和暗黄的肤色，是被酒色常年浸泡后的结果。 “我公孙桑的男人，必定是一人一剑便可闯龙潭虎穴的真正英雄，那些成天就知道花天酒地的公子哥？连我都打不过……” 公孙桑吃饭的姿势十分优雅，樱桃小嘴翕动后放下筷子，目光坦然的看着自己这位二伯。 从容不迫，甚至带着倨傲。 配着她那姣好的面容，就如同一只高傲的天鹅。 “二伯，过几日就是落梅的亲事了。你还是关心关心你的小侄女吧……” 便见在饭桌的末位，坐着一个目光呆滞，拉长的晶莹口水流到自己胸前的女子。 有个丫鬟一直给她喂着饭，不时小心的擦拭着她的口水。 一提到这个女子，在场本热闹的气氛稍稍冷清了下来。 她便是公孙策的小女儿:公孙落梅，小时候被妖气入体，患了痴呆。 更是准备许配给李清霖，让他做上门女婿的良缘。 “奇怪，都这个时候了，策哥怎么还没回来？” 公孙夫人冷漠的看过自己这个痴呆的小女儿，目光嫌恶而后悔。 后悔生下这个女儿，让自己背上了不好听的骂名。 “对啊，大哥怎么还没回来？难道自己一个人去李家灭族了？不是说好的一起嘛……” 饭桌上一时间变得热闹起来，吃着饭菜议论着如何处理李家，就差和着人肉下饭了。 “你们，是在说我么？” 一道平静的声音远远的传来，继而便是短暂却急促的金属交锋声。 咿呀…… 大厅半开的门，从外面推开，一人一剑缓缓走了进来。 剑尖上，还在滴着血。 而在门口，一具具侍卫的尸体铺满了此人的来路。 饭桌上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转过头目光怔怔的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叫做……李清霖！” 李清霖抬头，露出森白的牙齿。 李清霖?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在场所有人心底一个咯噔。 当李清霖开口那刻，公孙册矮身蹬地前滚，这个动作似乎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 与此同时，他的手从腰边抽出一带着倒刺的鞭子。 抬手！ 鞭出！ 然而，李清霖出剑了！ 在公孙册挥鞭的那刻，一道红光狠辣的扎进他的手腕，吃痛之下，他的长鞭跌落在地上。 李清霖宛若一缕清风，出现在公孙册面前，公孙册见状，目光一狠，凌厉的鞭腿抽向李清霖。 李清霖后退半步，左手搭在公孙册腿上，随着‘咔嚓’一声，李清霖整条左手都骨折了。 但李清霖对此视若无睹，左边身子向旁边一靠，让公孙册重心不稳后。 赤龙吟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线，鲜血争先恐后的流淌出来。 两招，公孙册死。 其实公孙册也是一位一流豪杰，但在看到李清霖宛若魔神的降临时，心神不宁，未战气势就先弱了三分。 毕竟李清霖的出现，似乎证明着公孙策发生了不好的事。 而高手相争，就在那几分的差距，便能决定生死！ 扑通！ 公孙册软绵绵的身体跪倒在地上，李清霖面无表情的回身，向着最近一人走去。 “你你你，你李清霖好大的胆子，这里可是公孙……”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一把剑便从他的脖子里穿过。 剑很锋利，所以没有鲜血流出。 但当李清霖一寸寸，缓缓拔出剑的时候，激涌的鲜血宛若染料坊，嫣红得到处都是。 “我跟你拼了！” 公孙夫人厉声大叫，一踩饭桌，身体十分轻盈的跃起。 然而李清霖想也不想，回身挥手，赤龙吟好似割开了豆腐，当公孙夫人再次落地时，只剩下半幅身子。 “你这个刽子手，恶魔，屠夫……” 公孙夫人咒毒的声音越来越弱，但她那双刻薄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死死盯着李清霖。 咔嚓！ 李清霖将她的头颅踩得粉碎。 “梅梅，梅梅，梅梅好怕，梅梅怕……” 痴呆的公孙落梅，害怕的躲在角落，看着她的堂兄堂妹、伯伯婶婶们肢体横飞，身体抖得如同筛子。 当李清霖的目光，随意的看到她的时候。 她的眼睛瞳孔顿时放大，脸部肌肉慢慢变得松弛，一股黄白之物从她的衣裙下流出。 居然被李清霖活活吓死。 “我是一人一剑，可你公孙家却不算是龙潭虎穴。” 李清霖好整以暇的取出一枚人参片，缓缓咀嚼，看着被她打断了腿，却依旧优雅坐在椅子上的公孙桑。 “你，你想干什么？” 公孙桑宛若被折断翅膀的天鹅，灰扑扑的，一双眼睛充满了慌乱和紧张。 李清霖摇了摇头，轻笑道， “我想让你给我生个孩子。” 第122章 神兵集体失踪案 远远的群山连绵，林海叠翠，在初夏的暖阳下折射出道道光斑。 阳光懒洋洋的，照在人身上，让人很想睡觉。 李清霖慵懒的坐在江畔，左边有丫鬟掌着屏风，扇着扇子，右边有丫鬟剥着刚摘下来，还带着昨夜露水的葡萄。 山风经过平淌的江面，徐徐吹来，风里似乎还有松涛呼啸的声音。 便见李清霖现在的脸色白里透红，眉眼舒畅，整个人都胖了一圈，气派的锦绣盘龙梨花袍下，是圆滚滚的肚子。 已然从当年那个病怏怏的消瘦少年，成了如今的富贵大老爷。 有了第二大脑的辅助，李清霖彻底摆脱了因为处理这场梦境海量信息的困局，恢复了巅峰时刻的状态。 至此，修行《大梦真经》的后遗症，已经被李清霖全部解决。 所以这些年来，李清霖一边默默搞着科研，一边享受着生活。 李清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时间很值钱，若是条件允许，他也不介意慢下来享受这大好时光。 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的，也哪来那么多的不开眼的仇敌，哭着喊着要来招惹别人。 就算到了必须杀人全家这步，大不了大家都坐下来，我一发核裂变就能全部解决问题，符合人道精神且有极高效率，节约大家时间。 岁月，真是安好啊…… 李清霖暗叹。 “舅舅，《三十六式白虹追燕剑》我已经学到第二十七式了，什么时候传我下一式啊？” 河堤下，江水边，有一个白衣少年正在练剑，模样清秀，双眸有神。 只见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年龄，一手剑法就已经使得羚羊挂角。 剑并非富家子弟附庸风雅的佩剑，也非避免误伤不详的木剑，是开过锋，见过血的剑。 李清霖这里靠着柳荫，非常凉爽。 但河堤下，却被日光曝晒，大片大片的金黄让江水都变得波光粼粼。 十多年过去了，善生早就从当年那个在襁褓里傻乎乎傻笑的婴儿，成了如今这个少年侠客。 少年爱白衣，更喜爱舞剑。 “等你第十三式：踏雪寻梅，练到虚空折断的时候，再谈下一式吧。” 李清霖眯着眼睛，懒懒欲睡，声音在山风中荡漾的柳条上流淌。 善生闻言，目光稍稍变得黯淡，却越发卖力的修行。 只因为李清霖答应过他，只要他将家传剑法《三十六式白虹追燕剑》练完，李清霖就会告诉他杀他父母的凶手是谁。 快了，就快了…… 善生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坚毅和倔强的光芒，哪怕右手胳膊因为长时间用剑，变得酸痛，他也不愿意放下手中之剑。 “干爹，干爹！你好懒啊又躲在这晒太阳，管家伯伯的头发都忙得全白了……” 河堤这里，距离李府并不远，府中不少水榭里的水，还是直接从江里引来的。 而此时，一个长得十分水灵的小姑娘快步跑来，扎着的那对小辫子一上一下的。 李清霖满脸笑容的抱起小姑娘，宠溺的挂了挂她的鼻子，道：“管家伯伯不是天天都在染他的头发么？怎么？你又去偷看了？” 这个小姑娘，就是李清霖和公孙桑的女儿。 不过小姑娘学会说话后，不是喊李清霖父亲，而是叫她干爹。 而李清霖也习惯性的称呼她为——莉莉。 莉莉看了看河堤上正在练剑的善生，这才嘟囔着嘴说道：“染头发？怪不得上次我用墨水代替了管家伯伯的染料，管家伯伯就好几天都不跟人家说话。” “哈哈哈嗝，我说怎么少了那么多砚台，原来都被你战略性转移了？” 李清霖故作生气，把莉莉放在地上后，捏了捏她的脸蛋。 “哼！娘亲说莉莉已经十三岁了，已经不是小女孩了，不准你再捏我的脸！！” 莉莉撒娇似的，用小拳拳捶着李清霖的胸口。 引得李清霖哈哈大笑，河堤上那练武的少年见此，手中的剑法越发凌厉。 莉莉的娘亲：公孙桑，这十多年来很少出门，大多深居浅出，常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而她和李清霖之间，也不似夫妻，倒像是一对生意人。 李清霖需要公孙世家的血脉，来完成神兵实验。 公孙桑也因此幸存，更是成了李家的大少奶奶。 当年公孙家想让李清霖入赘后，吞并李家的领土。 最终却被反转了过来，公孙桑成了李清霖养的一只金丝雀，公孙家的领土成了嫁妆。 “干爹，这次可不可以少抽点莉莉的血啊，莉莉怕疼。” 见李清霖心情很好，莉莉试探性的说道，闪烁的眼睛有些害怕。 便见莉莉的胳膊上、手背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许多的针眼，血管因为经常抽血的原因都变得细而浅，有些乌青。 从小，李清霖都会定期的抽取莉莉和公孙桑身上的鲜血，用作实验的素材，都几乎成了惯例。 不是李清霖心狠，而是他对自己更狠。 他身上流淌的鲜血，这十多年来恐怕都换了七八回了，若不是他有着一流豪杰的修为，早就把自己给玩死了。 闻言，李清霖笑着道：“放心，以后再也不用抽血了。” “真的？！” 莉莉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但就在这时，李清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缓缓站了起来。 “这番天伦之乐，真是羡煞旁人啊！李兄，好久不见，可曾安好？” 从浩淼的大江上，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 便见江面上有个人脚踩一根芦苇，正逆流而来。 一身青衫布鞋，负手而立。 善生收剑，沉默着走到李清霖身边。 “文博兄，可是有了那偷窃神兵的贼子的线索？”李清霖高声道。 芦苇还未靠近江边，青衫男子便迎风飞起，在空中几个折转后，落到李清霖的面前。 看他的鞋底，干燥如初，居然没有半点湿润的痕迹。 “线索？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文家准备在三月后，举行神兵血祭！不管那贼子来还是不来，最终都难逃一死！” 这十年来，这个不安分的世道发生了许多的大事。 有蒙古皇族以莫须有的罪名，斩杀无数汉族忠臣；也有大妖出世，生灵涂炭，一夜之间就灭了世家满门；更有知名的文人一怒为红颜，为青楼名妓创下了广陵曲。 但要说最牵动当下所有世家心神的事，莫归神兵集体失踪案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个世家的神兵离奇失踪，到了现在，已经失踪了十多把神兵了！ “李兄，我对贵族的神兵：赤龙吟的失窃，感到十分遗憾，所以恳请你到我文家观礼，一起捉拿贼子！” 第123章 浔阳江头 “嗯……” 李清霖沉吟片刻，目光犹豫后，这才回道：“既然文博兄邀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文博满意的点点头，一脸和蔼的对莉莉与善生说道：“一转眼，这两个小家伙就这么大了？上次来时，都还在学走路……” 掏出随身的两个小玩意当作见面礼，文博忽然笑道：“这样吧，让这两个孩子也一起去，就当作见见世面，增加些阅历。” “李兄，你说如何？” 说到这，文博的气质变得有些凌厉，双眼平静的看着李清霖，那远远超过李清霖的修为，正以某种跃跃欲试的状态，在皮肤下徐徐燃烧。 文家作为天下有数的强大世家，坐拥十万大山和千里领土，一流豪杰不下于三十名，就连绝顶的高手，都偶有出现。 文博之所以邀请李清霖去观礼，无非就是想驱使李清霖这些已经失去神兵的世家。 偷窃神兵的贼子一旦出现，他们这些世家便会第一个冲在前面。 否则，贼子若是落网，文家凭什么完璧归赵，将神兵归还？大不了再来一次入赘就是了。 而文博之所以要李清霖带上善生和莉莉这两个软肋，也是怕李清霖不尽心尽力，对这次捉贼的任务阴奉阳违。 “没问题，莉莉、善生啊，快回去收拾行李。莉莉你不准带酸梅和蜜饯，对牙齿不好。” 然而出于文博预料的是，李清霖答应得很干脆，仿佛这次观礼只是一次出门踏青的亲子活动。 反而有些雀跃的吩咐着丫鬟和侍卫，更是让人准备了一艘三层楼船。 瓜果、装点、地毯、熏香、琴棋书画，种种事物被人运上船。 片刻后，一艘富丽堂皇，大气恢弘的楼船，安静的停泊在江面上。 吃水量不算大，但却很精致，银灰色的船身前有一把剑状的船首，斜着刺破苍穹，宛若冲锋的战士。 甲板上每隔三步，都婷婷立着一位侍女。 李清霖踩着铺在木质长踏板上的柔软地毯，缓缓走上楼船。 看着这幕，文博忽然觉得自己刚才一苇渡江的模样，似乎有些…… 穷酸？ ……………… 浔阳江头，一艘艘画舫或停、或缓慢行驶在码头的不远处。 码头上有许多兜售货物的摊贩，也停靠着不少马车。 不时有寻花问柳的公子哥、潦倒失意的买愁人，登上船家撑着的一叶小小扁舟。 扁舟靠近画舫后，便有专门的武者将客人送上舫去。 一时间，在弄情的丝竹琴声下，女子的嗔骂声和男子的大笑声不绝于耳。 “干爹！你快看！前面好热闹啊！” 一艘银灰色的三层楼船从水天一线处驶来，莉莉站在甲板山上跳下窜，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善生在厢房里练武，除了一日三餐，很少出门。 毕竟水路走得久了，难免会觉得枯燥，还不如练武时间过得快些。 但此刻听到远处的热闹声，善生推开厢房，走上甲板。 “嗯，应该不远了吧？” 李清霖永远是那副宁愿坐着也不站着，宁愿躺着也不坐着的慵懒模样，此刻躺在甲板上的遮阳伞下，向文博问道。 “若是顺利，三日就会抵达。”文博回道。 文家离李家有些距离，哪怕楼船是顺流而下，彻夜赶路，也足足行驶了两个多月。 这还是对于李清霖这些世家而言，而许多普通人一辈子都出不了远门，进京赶一次考，就得花费几年的时光，这还是建立在平安无事，不遭遇劫匪和妖魔的情况上。 文博对李清霖的这幅模样视而不见，在他看来，当年李清霖连夜斩杀公孙桑满门的时候，李清霖还是一把利刀。可做血勇之争。 但现在，李清霖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十多年过去了，修为居然没有半点进步，锐气长泄，不复当年英勇。 李清霖伸了个懒腰，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 “哈哈！前面的人，顺路搭下船！！” 楼船破开水面，但在咚咚几声戏水的声音后，一位背负长剑的马脸男子好似爬着梯子，在光滑的船身上踩了几步后，跃上甲板。 “各位，叫我夏侯剑客就是！” 马脸男子也不认生，向李清霖等人拱手。 而善生看到这位夏侯剑客刚才登船的轻功，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夏侯剑客看到这装扮得富丽堂皇的楼船，和甲板上的遮阳伞后，本凌厉的目光变得漫不经心起来。 他看了眼李清霖这个富家老爷，也没多做交谈的念头，直接盘腿坐在甲板上调息内气。 见此，李清霖和文博两人暗笑不已。 在这个世道，蒙古族把持朝政，有士农工商的阶级之分，商人有再多的钱，地位也只比平民好些。 若是不入仕途就永远被这些自命清高的侠客、高管所歧视。 人们一边高呼平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却一边把玩着各种歧视链。 把腹黑学发挥到了极致。 当然，世家是神秘的，许多普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世家的意义，世家也无需普通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毕竟只是放血吃肉的猪羊，何需知道主人的名字？ 莉莉看到有陌生人登船，收敛了本性，话变得少了起来。 李清霖对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视而不见，继续享受着自己的悠闲生活。 楼船经过浔阳江头，从一艘艘水上画舫中驶过。 浓郁的胭脂香味和撩人的酒气传来，李清霖还能看到对面画舫里，男男女女做着投壶、划拳等游戏。 水面很安静，不掀起波澜。 但当楼船经过一艘画舫的时候，那位一直盘坐在甲板上的夏侯剑客突然睁开眼睛。 “有血的味道！” 夏侯剑客站了起来，灵敏的鼻子在空气中嗅动，然后他看向了对面那艘画舫。 咚咚咚！ 如同雨点般的敲击声，十分低沉的从对面画舫的最高层传出。 隐隐约约还听得到惨叫声。 夏侯剑客缓缓拔出背后的长剑，对李清霖等人叮嘱道：“不要到处走动，有我在，你们放心。” 说着，夏侯剑客还给了李清霖一个安慰的眼神。 第124章 真正的隐士高人 夏侯剑客三两步踩上船纬顶点后，目光如同虎狼，一寸寸扫视在对面画舫的船壁上。 然后他目光一凝，出剑飞起，一剑钉穿了画舫最高层的船壁。 画舫内共有三层，最高这层分隔出了九个厢房，每间厢房的布置风格都各不相同，门口挂着一盏铜质的仙角火葫，即是装潢，又有辟邪的作用。 而在此时，三楼的一间厢房内，花酒被打翻了、菜肴被泼在地上。 三个毛脸的魁梧汉子骂骂咧咧的，分外恼怒的将几名陪酒的莺花推倒在地。 “装什么高雅，还卖艺不卖身！呸！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快给爷尝一口，爷高兴了，银子少不了你的！” 自古青楼多才女，也有许多青楼并非做着皮肉生意。 所以喜爱烟柳之地的书生文人们嫌妓女这个称呼过于粗俗，便用诗号‘闲陪簇簇莺花队，同望迢迢粉黛围’给妓女们取了个莺花的名字。 “放开我，放开我！” 一位莺花性情刚烈，见凭自己孱弱的力气根本推不动身上的这座肉山，她的手朝地上摸了摸，摸住了一块打碎的瓷碗碎片。 然而不待她同归于尽，用瓷碗碎片护住自己的清白，她的手便被紧紧的攥住，巨大的力道传来，锋利的碎片边缘插入了她的手掌心，殷红的血淌过白皙的皮肤，一滴滴落在木板上。 男子见状，心底戾气横生，他们几个本来是江洋大盗，做着干一票，便远走他乡的买卖。 这次到浔阳江头来，本来是想放松放松，泄泄邪火。 谁知道，居然碰到了这些不开眼的东西！ 男子拔出腰上的匕首，直接插入了身下莺花肩胛与手臂的关节处，他握住匕首一搅，再向外面一拉！ 莺花的整条手臂都被他给切了下来！ 鲜血不要钱似的冒出，这个莺花翻着白眼，生生被疼得晕死过去。 “哈哈！就是这味道，带劲儿！！” 其他几名江洋大盗闻到鲜血的味道，好似抽了鸦片似的哈哈大笑，眼睛里都冒着幽光，动作的幅度越发剧烈。 男子没有半点医疗常识的舔了舔匕首上的鲜血，正要迷女干身下的莺花。 轰隆！！ 厢房外侧靠江的墙壁，从外面撞破，先是一把银白色如同匹练的刀光，继而便是一张凶辣的马脸。 刀光很快，剜过男子的脖子，一颗大好头颅随着银白色刀光抛起。 “大胆贼子，居然敢行这等肮脏之事！” 夏侯剑客的目光，漫不经心的瞟过在场莺花那半露半遮的妙曼身体，提剑在手，就朝这些还来不及起身的江洋大盗斩去！ 墙壁破碎的巨大声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厢房外有人敲着门。 “门被锁住了！” “管他的，踹啊！” 江洋大盗们听到外面的动静，神色狠毒，纷纷扑向夏侯剑客。 夏侯剑法剑法十分高明，见诸人环视，毫不慌张。 剑出如离弦，他身随剑走，用剑轻轻拨开一人砍来的大刀后，剑顺势划过此人的脖子。 一路走，一路鲜血淋漓。 砰！ 厢房的门被强行踹开，一颗抛起的人头恰好滚到门口众人的脚边。 双目怒睁，十分不甘。 “你们没事吧？” 夏侯剑客脱下衣服，为一名相貌最为出色，有着西子捧心般天生的忧愁的莺花披上。 “谢，多谢恩公……” 此女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小声啜泣着回答。 门口众人见到这幅场景，分清楚了状况，高悬的心终于放下。 但突然，在夏侯剑客身后的那具尸体动了动，本离体的头颅飞了起来，速度极快让头发都朝后面飘起。 牙齿变得不似人形，宛若一根根钢针，咬向夏侯剑客的脖子。 不好！是飞头僵！ 众人来不及大喊，而夏侯剑客一门心思放在面前这哀怨的女子身上，也根本反应不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同样一把剑从厢房破碎的墙壁外刺来。 剑走，方寸数步的距离。 不似白衣枪挑梅子酒般潇洒，也不如剑仙当头怒喝剑来般浩荡，更比不得诺大的江湖风光。 平淡无奇，平前方突刺后，长剑收回剑匣。 众人便见一个白衣少年，青丝如瀑，腰间悬挂一只酒壶，立于夏侯剑客身后。 而那颗飞头僵，却安静的躺放在木板上。 双眼紧闭，额头上只有一点肉眼难见的伤口，一瞬间破坏了它的整个大脑。 英雄气、少年气、侠客气，当如这白衣少年！ 门口众人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看着善生似乎看到了自己年轻时，曾幻想活成的模样。 冷汗，缓缓从夏侯剑客额边划过。 这个江洋大盗，居然被妖魔附体过，身死后会自动成为飞头僵。 而更令夏侯剑客惊怒不已的是，这善生年纪轻轻，居然就有二流到一流之间的实力，天赋之高，实乃他平生罕见。 这等剑法，有宗师的几分神韵！ 看到善生这风流倜傥的气质，夏侯剑客下意识的以为他跟自己一样，也是顺路搭船，志在游历天下。 毕竟这等的少年英杰，可不是什么充满了铜臭味的商贾家庭所能培养出来的。 “自古英雄出少年，敢问小英雄高姓大名？” 夏侯剑客那张马脸勉强堆起几丝笑容，却见善生盯着自己用剑的手，目光有些自责。 一艘楼船，缓缓从外面驶过。 因为墙壁破烂的原因，众人恰好可以看到楼船的甲板上，或立或站着几个人。 善生一言不发，从画舫上跃下。 “留步……” 画舫上众人下意识的想挽留，却看到善生沉默着走到了楼船甲板上。 然后一步步走到一个躺在遮阳伞下，光着大腿，满脸胡渣的‘油腻中年男子’身前。 扑通！ 善生跪下，低着头语气有些低沉：“师傅，善生知错。” 师傅？ 这人是这位白衣剑客的师傅？ 画舫上众人面面相觑。 “错在何处？” 李清霖半睡半醒，双眼惺忪，缓缓说道。 他曾给善生说过，在外面不准说自己是他的侄子，只能以师傅相称。 “身法，慢了半拍、出剑，快了一眨眼。”善生回道。 李清霖胸膛缓缓起伏，叹息道：“你平时若是多用点功，到了关键时候，也不会这样了……” 善生握紧了拳头，埋怨着自己不用功，在李清霖身前长跪不起。 楼船缓缓超过了画舫，而夏侯剑客、莺花等人看着对面楼船上，一个个面色恍惚。 “这，这才是真正的隐士高人啊……” 夏侯剑客怔怔的看着楼船远去，双眼迷茫。 第125章 空城 文家地处平原，三江交汇处，自古水运极为便利，吞吐货物量巨大，日日夜夜都为文家带来巨额效益。 当然，为了保持世家的高贵性，这些沾满铜臭的商贸，都是文家扶持的家族处理。 除非同为世家，或者朝廷在当地设置的郡守，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这千里平原之下，还隐藏着一尊庞然大物。 “李兄，到了。” 文博立于船头，江面上的腥风吹起他的青衫。 闻言，李清霖那半睡半醒的眼睛稍稍睁开，懒散的站起。 善生这些日子没有再练剑了，而是日日夜夜擦拭着剑身，但他的眼睛却越发明亮。 每当看到这幕，文博便暗叹李清霖虽然修为不咋的，但教导弟子徒弟还是有些心得。 不远处便是文家码头，巨大的船坞内停泊着不少大型船只。 而在此时，码头上正有一些人翘首以待。 哗啦啦！！ 一艘足足有楼船几倍高的巨大舰船群，从海天一线的远处浮起。 舰船群呈梯字形，充满了霸气和恢弘，为首一艘舰船一马当先，轮廓逐渐清晰。 见到舰船群，码头上等候的人顿时喧闹起来。 “鸣九声响！快快，快去接待！” 一个主事赶紧吩咐下去，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肃穆，继而，接连九声洪亮的炮声响起，几乎响彻了整个平原。 “那是朝廷来的探马赤军，也是为了我文家神兵献祭观礼而来。” 探马赤军是元朝蒙古皇室，从各千户、百户和部落中拣选士兵，组成的精锐部队。 当年南下征战，入侵中原的时候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将一颗颗汉人头颅高挂马肚之上。 即便是战事结束后的现在，探马赤军也是一群虎狼之辈，不乏一流豪杰。 这次文家神兵献祭之事，即便是朝廷也不敢轻视，调派探马赤军即为祝贺，也是为了敲打文家。 朝廷其实也相当于另类上的世家，只不过普通世家是以领土内的居民为祭品，而朝廷则是以天下苍生为祭品。 那边很热闹，李清霖这边很清冷。 与舰船群不同的是，李清霖等人是在码头一个偏僻的空地登陆的。 停泊着些货船和小型扁舟，不少纤夫和力夫正在下货。 倒不是文家故意轻视怠慢李家，而是舰船群实在是过于恢弘巨大，要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朝廷想攻打文家。 这才占据了大部分码头，不得不压缩这些世家的空间。 跟李清霖一样的是，也有一些世家在这里登陆。 “李兄，那位是赵家家主：赵晗破，那位是，是……” 文博指着几位登陆的世家为李清霖介绍，但他看到一位脸部皮肤大规模溃烂，似乎被什么东西腐蚀过的人的时候，语气变得迟疑起来。 跟李家一样，这些世家也是神兵失窃的世家，也各自有文家的人前去传令、接待。 “游耽心。”李清霖瞄了一眼，道。 “嗯？李兄你认识？”文博有些疑惑。 认识？ 李清霖当然认识！ 那个五大三粗的赵晗破，看起来极具阳刚之气，但却是喜欢干男人的真男人。家族神兵叫做：一叶金阙枪，李清霖觉得手感不行，太轻了，用着不大趁手。 那个游耽心，成天神兵就不离身，就是上厕所的时候，都要把神兵：阴魄红豆针含在口里，这才自作自受，让李清霖‘不小心’把他的脸弄花了。 李清霖扫视了一眼，在场十多个世家他都认识，门儿清！ “哈哈，素闻李兄英名，百闻不如一见，李兄果然不同凡响！” 赵晗破、游耽心等人看见李清霖，笑着打着招呼。 目光却悄然看过李清霖空荡荡的腰间，居然没有随身携带兵器。 武者侠客，兵器离不得身。 要么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要么就是荒废了武功一心享乐。 而李清霖这幅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模样，实在不像是绝世高人的模样。 而且看李清霖的气息波动，也只有初入一流豪杰的实力，只能算是最弱的世家家主。 什么样的实力，决定了什么样的地位。他们虽然不至于故意刁难李清霖，但也只是故作热情的恭贺几句。 对于商业互吹，李清霖没有半点兴趣，只是淡淡点头。 已经长成大姑娘，有李清霖下巴高的苏莉，还乖巧的扶着李清霖，让其越发富态。 赵晗破等人见状，摇头轻笑。 穿过布满刀痕剑伤的城墙，街上人很少，满目寂寥。 但诡异的是街道两侧的店铺、工坊大多都开着，里面的商品井井有条，似乎前一刻还有人做着生意。 李清霖看着这座空城，皮肤感到有些不适，这是残留辐射的原因，看来不久之前，有一只强大的妖魔在此出没过。 “各位放心，城里的人都昏睡了集中囚禁着，不会暴露各位身份。” 文博笑呵呵的向李清霖等人解释。 李清霖知道，民间又会多一个妖魔乱世，在地图上抹去了一座城池，沦为空城的传言。 明天才是举行神兵献祭的时候，地点就在城中央。 献祭的祭品，就是这座城池的所有人。 等神兵献祭之后，便从其他地方迁移人口，重新充填城池。 几十年后，便又是一个轮回。 善生埋着头，紧紧握着剑鞘，手背上的青筋鼓起。 街上还残留着人声鼎沸的氛围，瓜果摊贩上还有几枚铜钱，热腾腾的饭菜还冒着烟。 在文博的带领下，李清霖来到了一间客栈。 “哈哈，房间多得是，大家随意。有什么事就吩咐这些下人，城里有不少好看的景点，大家没事可以到处逛逛。” 客栈很大，容纳十多个世家也是绰绰有余，文博等文家人安排之后，便相继离开。 李清霖挑了间靠街的房间，屋子很干净敞亮，还有淡淡幽香，似乎之前还是位女子的客房。 “干爹你瞧，这里还有块香囊呢！” 莉莉从窗户上取下一块紫色花纹的香囊，上面用清秀的女红绣了一个‘倩’字。 “善生你就选我隔壁屋子吧。” 李清霖淡淡的看了自从踏入这种空城开始，便格外沉默的善生。 而苏莉，则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李清霖的手臂范围内。 第126章 一掌 “咚咚……” 平缓的敲门声响起，莉莉看了眼李清霖，将门打开。 便见门外，站着一个青色脑袋的小和尚。 小和尚披着件破破烂烂的灰色僧袍，手里托着一口掉漆的钵，面黄肌瘦的，满脸的苦涩。 看模样，应该是在其他人那里化缘不果，这才挨家挨户轮到李清霖这里。 然而不等小和尚开口，莉莉抢先一口说道， “小师傅，我看你印堂发黑，天庭有缺，近日必有血光之灾啊！” 小和尚迷茫的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着什么，只觉得莉莉的台词颇为熟悉，熟悉得让他无话可说。 “小师傅，你是要化缘？嘿嘿，这样吧，这有个香囊送你。” 莉莉随手将散发着淡淡女子幽香的香囊放入小和尚的钵里，笑呵呵的退后一步。 “施，施主，重八不为化缘而来，而是借一件东西。” 重八和尚手执佛礼，嘴边轻轻一笑，竟如佛陀般慈悲，那单薄的身躯下也多了些神秘莫测。 然而莉莉根本不吃他这套，笑着问道：“重八？好奇怪的名字，和尚不是一向自称贫僧的么？” 重八和尚缓缓答道：“重八出家的地方：皇觉寺，只是一间颓圮的乡庙，佛法不够，重八不敢自称贫僧，只是个小沙弥。” “那你要借什么东西？”莉莉问道。 闻言，重八和尚抬起眼睛，看过李清霖、善生三人，目光中似乎有智慧的火苗跳跃。 “重八想借一颗侠骨丹心和一身碧血。” 善生有些疑惑，看向李清霖，却发现李清霖头靠着丫鬟温暖的胸口，眼睛半眯半醒，似乎已经睡着了。 重八和尚说完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噔噔噔的一阵下楼梯的声音后，迅速离开客栈。 直到这时，善生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和尚并非世家之人，更没有文家人的标志，那他，是怎么混进这座空城的？ 侠骨丹心和碧血？ 善生总觉得他若有所指。 想着，善生握了握腰边剑鞘，向苏莉点头示意后，追着和尚离开了客栈。 因为少了人烟的原因，哪怕是白天，城池中宽阔的街道和鳞次节比的建筑，也显得有些诡异阴森。 偶尔有文家的下人匆匆而过，也有世家人将这趟观礼当作旅游，在城池中观光。 “干爹，两个时辰了，堂哥还没回来。” 莉莉很喜欢发呆，大多时候都用手撑着脑袋看着天空。 但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莉莉和李清霖之间，总保持着一种难言的默契，距离总是不多不少，恰好一只手的长度。 李清霖缓缓睁开眼睛，打开茶盖，便见热气袅袅，茶香扑鼻而来。 两个时辰都没回来，那善生就是出了事了。 唉，小孩子总喜欢皮一下，做点他那个年纪想做的事，李清霖也就任他去。 而小孩子出了事，总该还是要大人出马，给他们擦屁股。 李清霖心底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吩咐下人，今晚的晚膳做干煸肥肠、西湖醋鱼、麻辣兔丁少放油、六合牛脯，嗯，顺便问下这附近有没有杨梅树，采点新鲜的杨梅回来榨汁。” 李清霖侃侃而谈，似乎在他眼中，善生的生死根本比不上这一顿晚餐。 越是不曾拥有，才越发珍惜。李清霖对于自己的每一顿饭，都保持着最大的诚意，毕竟是吃一顿少一顿，一旦梦醒了，他又得饱经空落落胸膛的折磨。 “莉莉，你就不用跟我去了。”李清霖道。 莉莉闻言，会意点头，却有些担忧的嘱托道：“那干爹你小心点，别又把人给打死了……” ……………… “左丞相，不知圣上派你来，是有何打算？” 城南一座旧居内，文家大少爷：文独悲独自坐在竹椅上，面前摆着一道残棋。 执黑子的是他，执白子的也是他。 而在屋里，还有两人。 “一方面是为了近日的神兵失窃案而来，另一方面……” 说话者，是一位身材雄伟，腰宽体庞的大汉，眼睛如鹰隼般锐利，带着常人难以直视的煞气。 此人正是当今左丞相：伯颜，蒙古八邻部人。 而另一人，则是金国降将，消灭了南宋最后抵抗势力的张弘范。 “却是想文公子你，废除领土内的科举制度，坑杀一切儒生、文人。” 文独悲执黑子的手，停在半空。 将棋子放入棋篮，文独悲深深的看着伯颜道：“左丞相此言，恕独悲不才，却是不明白。” 伯颜手托衣袖，虽然这些年来久居中原，多多少少沾染了些汉人的习惯。 但见他狼行虎步，腰眼下沉宛若在骑马，依旧改不了在草原上驰骋的习惯。 “废除科举制度，才能让汉人只知生存，而不知为何生存，才能便于我们控制，读那么多书干嘛，还不是要拿来献祭！反而是那些读书人自诩聪慧，屡屡乱我蒙人朝纲！” 伯颜坐到文独悲对面，将残棋全部打散，取出一枚白棋放于棋盘的中央，盯着文独悲道， “想来，文公子这些世家身体里流淌的血，也该是和我蒙古皇室，一样高贵。” 文独悲轻轻一笑，让人看不出他的心里变化。 叮咚…… 突然，一道细微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文独悲三人同时抬头。 “有人！” 张弘范大喊一声，怒然起身，一对铁掌将屋脊击穿，露出有些昏沉的天色。 便见在屋脊上，有两人鬼鬼祟祟着。 “苦也，苦也！” 重八和尚一脸苦涩的看着自己手里裂了道口子的紫钵，先前他们两人之所以可以隐藏气息，藏在屋顶，就是靠这口紫钵。 “你堂妹给我的香囊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么重的怨气，钵都给我震裂！” 重八和尚一脸愤恨的看着善生，嫌弃的将香囊扔开，隐约还能看到香囊里，有森白得如骨灰的粉末。 “快走！” 善生一把提起重八和尚，脚尖轻轻点在瓦片上，便滑翔出去好远。 “想逃？” 张弘范见善生两人的背影，冷冷一笑，铁掌撕碎空气，厚重如涛的掌风隔空打出。 速度之快，善生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叹息传来，一位身影隐没在斗篷下的神秘人出现在张弘范身后。 张弘范脸色一变，收回掌势，击向身后。 轰！ 神秘人轻轻的出掌后，飘然远去。 而张弘范却好似在一瞬间被抽光了灵魂，愣在原地，保持着出掌的姿势。 “怎么回事？” 伯颜和文独悲追了上来，察觉到张弘范的异样。 轰隆隆！！ 然而，在他们惊骇的目光中，张弘范的身体无火自燃，被凶猛的大火吞噬。 没有惨叫声，张弘范就如一块木头，片刻后只在原地留下烧光的骨灰。 伯颜看着李清霖消失的地方，脸色格外凝重。 “绝顶高手？” 第127章 决裂 “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啊，居然有人搭救我们。” 破烂的民居内，重八和尚一脸的后怕，看着自己手中裂开的紫钵心头却在滴血。 “这可是师傅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承载了咱皇觉寺百年的香火啊……” 而善生则拿着剑警惕着外边的风声，处理着行踪和脚印。 这里的民居远离城市中央，往日应该是流浪汉或者乞丐的栖身之所，可谓是家徒四壁。 “那张弘范可是探马赤军的千户长，即便在一流豪杰里，也是响当当的高手啊，那神秘人究竟是谁？居然那么厉害！不过再厉害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世家人，一群尸位素餐的东西！” 重八和尚一边嘀咕，一边用金粉填合着紫钵的裂缝，然后取下僧袍，用金刚杵小心的敲打着。 不像个僧人，倒是个铁匠。 “小朋友，你家大人没有告诉你，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吗？” 淡淡的声音传来，重八和尚动作一僵，好像成了一座雕塑。 然后他堆起一脸难看的笑容，对突然出现的神秘高手道：“大，大侠，原来是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说着，重八和尚还对善生使着眼色，但他着急的发现，善生居然拿着剑，一步步走近这位神秘高手。 重八和尚快速眨动着眼睛，心底十分的焦急。 快说好话啊！ 这神秘人明显对我们没有敌意啊，你嘴巴放甜点说点好话就完了，你拿把剑算什么？！ 重八和尚急得汗水直流。 扑通！ 然而重八和尚愕然的看到，善生居然沉默着走到李清霖面前，杵着剑，半跪在地道：“舅舅……” 舅舅？ 重八和尚好似明白了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对李清霖大喊道：“爹！” 然后，李清霖和善生同时回过头来，用诡异的目光看着重八和尚。 气氛，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善生十分辛苦的憋着笑，勉强解释道：“这是我亲舅舅。” “我知道啊！” 重八和尚一脸认真的回道：“这也是我亲爹！” 善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对李清霖说道：“舅舅，我想去救人。” “对！” 重八和尚闻言，顿时一个激灵，接连对李清霖说道：“爹，你这么高的武功，顺手把这座城的人给救了，也是功德无量的事啊！” “叫我李清霖。” 李清霖用深邃的目光看着重八和尚。 爹？ 李清霖脸皮再厚，也不敢当这个小和尚这声称呼。 重八、和尚、皇觉寺，这个朝代里能够串联起这几个关键词的人，只有一人。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明太祖：朱元璋。 重八和尚打了个冷颤，略显稚嫩的脸皮一紧，赶紧答应道：“是是是，李前辈……” 心里却在嘀咕是不是武功越高的人，脾气也就越古怪，简直没一个正常人。 “你去救人？似乎，我才把你救了吧？”李清霖不咸不淡道。 善生闻言，目光却十分坚毅，不大的声音落地有声：“男子汉大丈夫活于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世家不仁，以黎民百姓为祭品，我善生虽然也是世家之人，但却不愿同流合污。” “若是舅舅不愿帮助我们，我善生一人去！舍我这身血肉亦又何妨！” “说得好！” 重八和尚闻言，眼睛里都多了些泪光，显得十分激动。 谁知道李清霖闻言，却绝情的回道：“好，那你去死吧。但你要是暴露了身份，你只能祈祷你死得粉身碎骨……” 重八和尚嘴角抽了抽，激动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心底却在暗骂：这人真是薄情冷血，连自己的亲侄子的生死都不管！ 李清霖看着这位装疯卖傻的重八和尚，心底一直保持着戒备。 一个发迹于微末之间，堪称史上最励志的皇帝的朱重八，怎么可能会像他表现得如此单纯？ 同是千年的狐狸，就不要玩什么聊斋了！ 打死李清霖也不相信，这重八和尚为了解救这座城池的居民，不惜以身犯险，跟善生这个初生牛犊一样不怕虎。 多半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李清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搞搞科研，享受享受人生，顺便搞清楚如何结束这场梦境。 权势倾轧？ 还不如一杯淡茶！ “我愿意做你的诱饵，帮你吸引世家的注意。” 突然，善生平静的声音传来，便见善生直直的盯着李清霖，再无平日里的尊敬。 而是……冷漠。 一种只有利益瓜葛，再无感情羁绊的冷漠。 一种斩断了牵挂，了却了前尘的冷漠。 善生知道李清霖这次来观礼的真正目的，但直到这一刻，善生才忽然认清楚了李清霖那冷酷只为自己的本质，善生他只想用自己手中之剑，斩出了朗朗乾坤。 还天下一个浩荡盛世！ 将李清霖这样的人，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让后人用唾沫笔砚吊唁！ “好。” 李清霖莫名的笑道：“你要是成功吸引了世家的注意，我不介意顺手当一回好人。但要是你失败了，没有达到我的预期效果，我会比其他人先一步找到你，然后……” 说到这，李清霖的目光变得诡谲起来：“杀死你。” 重八和尚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气氛，他用手指摩挲着紫钵，脸上跳脱的表情也渐渐变得肃然起来。 “我会成功的，更会活下去。” 善生持剑挺立，站得笔直，就如出鞘的利剑，带着不可一世的锋芒。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白衣随风飘起，让他清秀的面容越发丰朗。 让人不得不暗叹：好一个少年白衣剑客！ “善哉，善哉。” 重八和尚悲天悯人的说了几声佛号，埋着头紧紧跟着善生。 嗖！ 当善生踏出门槛那刻，一道黑色阴影从李清霖手中射出。 善生没有回头，手如闪电，向后一捞。 善生手上多了一本剑经，剑经的封面上写——《三十六式白虹追燕剑法》 “希望下次见你，你的步伐能跟上你的剑。” 善生将这本剑经紧紧的攥在手里，便听得李清霖继续说道， “然后能杀死我。毕竟你的爹娘，都是死在我的手里。” 第128章 一气化三清 “干爹，你回来了，饭菜都快冷了呢。” 莉莉一直在楼梯口等着李清霖，此刻见李清霖走到客栈门口，赶紧跑来迎接。 “嗯？堂兄呢？” 看到李清霖只是自己一个人回来，莉莉疑惑的问道。 “善生啊，去做他自己的事了。”李清霖摸了摸莉莉的头，轻声道。 莉莉懂事的没再多问，和李清霖来到餐桌前。 窗子打开着，将熄未熄的天色摇曳着半城烟沙，配着古色古香的街道，让这顿晚饭多了些格调。 干煸肥肠这道菜，老实说有些重口味，在不喜欢的人眼底简直不忍直视，但若是在喜欢它的人眼中，却会将其视作难得的美食。 炒得鲜红干瘪的红辣子，散发着灼热的香味，那一块块金黄金黄，几乎看不见油腻的肥肠，随着‘咔嚓’几声，在李清霖口里咀嚼开来，爽口清脆，让李清霖整个口腔都弥漫着独特的香气。 窗外的天空，突然多了些绯红色，大片大片的折射着光芒，但若是看得仔细了，便能发现在天空下，空城的另一边，正燃烧着熊熊的大火。 远远的还能看见一位持剑的白衣剑客，正于烈火中挥剑，剑光如匹练，击退一位位强敌。 李清霖背靠窗户而坐，不大的窗户外，那抹大火的颜色成了他的背景。 “走水了？！那边是粮仓，快去救火！” “小心，这场火灾颇为诡异，恐怕是那贼子的阴谋！” 客栈里、街道上不时传来几道人言，然后迅速远去。 李清霖嘴里一刻也不停，心底暗叹：又是这俗套的手段，还不够。 因为此城傍水而建，水产丰富，所以这道西湖醋鱼是用鲈鱼所做，且要饿养两天，让其排尽草料淡化泥土腥味。 西湖醋鱼不放一滴油，李清霖挑起大块鱼肉，鱼肉很滑很嫩，酸甜的味道在料酒中升腾，回荡在口齿间。 突然，客栈开始小频率的摇晃起来，便见远远的黄沙滔天，那座厚重的城墙上爬上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缝。 叭！ 悠扬的一道佛音后，是金钵敲响的声音，便见城墙的一角完全塌陷，块块落石飞射而出，击穿了一间间房宇。 这个动静，终于引起了文家人的注意，街道上快速闪现着人影，奔向城墙。 “李家主，外面出了点事，还请您不要四处走动，客栈有我文家人保护，不会出现问题。” 门被推开，一位黑衣劲装的男子目光如电，见李清霖仍在屋里后，轻声劝告道。 李清霖缓缓点头，示意知晓。 心里暗忖：嗯，不错，有点感觉了…… 一翁陶瓦罐里，依次呈片状摆放着牛脯，晶莹有光泽，一股浓郁却不轻浮的香味，经过陶瓦罐的包容，散发出一种即经过烈火烘烤，又经过时间沉睡的沧桑感。 六合牛脯肉色红艳，脯肉不散，入嘴之后更是又香又酴。 轰！！！ 街道上、房宇中、城墙外，一块块地面突然凹陷，然后一位位打着红旗，头扎红巾之人，从地下爬出。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这批红巾军宛若蝗虫般，从四面八方奔涌而至，声势冲天，其中不乏一流豪杰扛着红旗抢夺制高点，就连客栈的门口，都爆发了小规模的冲突。 “是红巾军！” 赵晗破推开客房的门，虽然他家神兵：一叶金阙枪失窃，现在不得不用一把宝兵沥泉枪代替，但除非是大妖魔，即便是顶尖的一流豪杰前来，他也丝毫不惧。 “没想到红巾军的势力，这些年来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居然不乏一流豪杰的信徒！” 游耽心看着客栈门口的厮杀，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客栈门口的厮杀，很快就步入尾声，文家实力雄厚，迅速将这批香军斩杀。 而他们的旁边，那紧闭房门后的李清霖，下意识的被他们忽略了。 毕竟红巾军的出现，所透露出来的信息让每一位家主都不得不慎重对待，无关紧要的东西，都会被他们抛之脑后。 而在紧闭的房门后，李清霖吃完最后一片六合牛脯后，将筷子轻轻放下。 火候，差不多了…… “莉莉。”李清霖看着莉莉，轻声道。 “是。”莉莉点头。 然后，莉莉从随声的包裹里，取出三只椰子球大小的半透明玻璃皿。 啪嗒！ 玻璃皿被打开，便见这三只细胞培养基里各有一瓣头骨组织，脑髓上密布着细小的血管。 和若是拼凑在一起，恰好是一颗完整的头颅。 李清霖看了眼三只培养基，然后吹出一口气。 呼…… 微观世界里，细胞培养基里的氨基酸、维生素、碳水化合物、无机离子被头骨组织迅速吸收，然后本黯淡失色的神经元开始苏醒，先是散发出淡蓝色光芒，然后迅速传导出电信号。 与此同时，细胞内的遗传物质开始大量复制，细胞开始分裂，形成完整的组织。 而在李清霖的目光中，这三瓣头骨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分化、成长，先是补全了整颗脑袋，然后是脖子，继而是四肢和躯体。 最终，三个一模一样的白夜行，出现在李清霖面前。 “别睡了，该上班了。” 李清霖不咸不淡的说了声，然后莉莉将白夜行吃饭的家伙：八卦镜、混元帽、桃木剑递给他。 三个白夜行一边换着衣服，一脸好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然后异口同声道：“这次的‘一气化三清’之后，我似乎能更清晰的同时操控三具身体了？” 自从十多年前，李清霖从杨咏幸那里得到了《一气化三清》的盗版金手指修炼功法后，便进行了大量的实验和推算。 《大梦真经》是通过一次次入梦，经过随机定义角色后，完成未知的目的来获得反馈，同时剥夺入梦者的潜意识和知识。 而《一气化三清》便是通过碎尸，一次次的将自己分解成若干部分而不死来修行。 简直是为抖sm量身打造。 但还好，修炼《一气化三清》碎的不一定是自己的身体，也可以是别人的。 只要搜集到足够多的碎尸成功的数据，便能在自己身上重演这一过程。 所以，白夜行是不幸的，成了李清霖这个实验品的实验品。 但同样，他又是幸运的，因为他不仅是数百名实验品中唯一的幸存者，而且还可以亲眼见证，甚至拥有这门道门的无上神通：一气化三清。 只可惜，经过这么多年的修行，李清霖还是没有达到‘一颗细胞便可永生’的境界，必须要存留足够多的神经细胞，才能保证在重生之后，依旧保留着原本的性格和记忆特征。 “老规矩，你打前锋我扫尾。这一次要格外小心，我可不想暴露了身份，把那些小朋友们给吓着了都不敢出门了。” 李清霖擦拭着嘴边的油渍，缓缓站起。 笑得，如同一只大魔王。 第129章 绝命毒师 “嗯，谁的香囊掉了？” 一位相貌清秀，五官柔和的书生，疑惑的从地上捡起一个紫色花纹的香囊。 书生背着个破破烂烂的书篼，他朝四周望了望，只觉得这座城市似乎有些诡异。 天还没黑完，人们便都上床歇息了，没有一盏灯，在这夜幕里，那一扇扇黑黢黢的窗子如同人的眼睛，冰冷的凝视着书生。 只有不时从远处传来的喧闹声，还证明着这座城池还有活人。 书生见状，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前几天路上下大雨，他跌跌撞撞的赶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却又遇见歹人，将他绑在地牢里，要他拿出足够的银两赎身。 可他就是个穷书生，身上最值钱的就一本被雨水打湿的账本，哪里来的银子！ 结果被歹人打晕了扔在地牢里，也不管他，等他苏醒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从地牢里爬出来后，便发现，街上的人都不见了。 他见香囊的系口处开着，绳子也断了，就从地上捡起个泥坛。 书生小心的将香囊里的白色粉末倒入泥坛里，然后他想了想，还是将这个绣着‘倩’字的香囊放入泥坛里。 “多……谢……公……子……” 一阵幽幽的女子声音响起，书生眼珠子一瞪，突然害怕的大叫：“有鬼啊！！” 说着，书生狼狈的靠着墙角，慌不择路的跑远。 “嗯？有人？” 一位文家的侍卫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响，但等赶到此地后，却发现空荡荡的并没有其他人。 侍卫自嘲的摇摇头：“人都被抓了个干净，就是些酒窖、地牢都没放过，进城的路更是被严密封锁了，哪里来的其他人？” “我白夜行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谁知这时，一个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的道士，光明正大的从侍卫面前经过。 口里还在念念叨叨着，此刻一看到这个侍卫，白夜行故作惊疑道：“嗯？居然被你发现了！” 道士，白夜行？ 道士的身份迅速被侍卫锁定，他毫不犹豫的拉响了警报，然后一道亮眼的烟花在夜空中爆开，几乎照亮了小半个城市。 “贼子出现了。” 城北的一座孤崖之上，忽然在空中绽放的烟火照亮了文独悲的脸，他目光如水，凝视着烟火传来的方向。 “不去么？” 伯颜站在他的身边，说着有些蹩脚的汉语。 便见随着烟花升起，城池里的人流逐渐朝白夜行出现的地方涌去，以伯颜的眼力，他甚至能看到赵晗天和游耽心等世家家主的身影。 文独悲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面表面光滑，边缘处镶嵌着细沙状玉石的银镜。 “先是神秘高手，后是红巾军，现在就连偷窃神兵的贼子都出现了，还真是一盘好戏啊。” 夜风啸啸，吹过文独悲的衣衫，他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而凝视着断悬之下，那被巨石圈养起来的空地。 一座城池大概有多少人？ 文独悲也没细数，但十来万人还是有的。 而人一上万，便成山成海，此刻都密密麻麻的挤在空地里，毫无尊严的叠放在一起。 整个城池的居民，一共所占面积只有两点五平方公里，却交织着十万人的生命与梦想。 不，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失去了谈梦想的资格和意识，都被‘妖魔’所害，昏死了过去。 连死亡的真相都不知道。 文独悲目光冷漠，在他眼中，下面这些同样两只脚行走的直立生物，跟他们这些世家根本就是两个物种。 修行，让他改变了生命的层次。 知识，让他明白了天地的奥义。 无论是肉体层面，还是精神层面，在文独悲看来，他和下面那些‘人类’都有着天壤之别。 唯一的作用，也不过是定期的献祭神兵，促进世家的发展罢了。 “只要我的十方镜再血祭一次，便能解开十方感应的能力，到时候便能再镜子上感应出其他神兵的位置。到时候可攻可守，岂会害怕这区区贼子。” 文独悲轻轻一笑，然后对身旁的伯颜道：“还请左丞相看一出好戏。” 嗖！！ 文独悲从断崖上跃下，手中的银镜随着靠近下面的祭品，散发出灰蒙蒙的颜色，愈发明亮起来。 明天，才是神兵献祭的日子。 但文独悲不想夜长梦多了，说到底，不管是神秘高手、红巾军还是贼人，他们的目标都跟下面这些祭品有关。 狮子搏兔亦用尽全力，就让这场血肉盛宴提前上演，又有何妨？ 不按剧本的剧情，才更具未知不可控的魅力。 “文家的小兔崽子，你道爷我在这儿呢！怎么想不开跳崖了啊？” 一道嘲讽的声音传来，文独悲便见空地的不远处，一个打扮得人模狗样的道士，正探头探脑的大声吆喝着。 他不是在城里么？怎么出现在这儿了？ 文独悲心底有些疑惑，但下坠的趋势不变，瞳孔里的目标没有半点动摇。 呸！怎么这么多一流豪杰！ 白夜行看到一群侍卫正满脸不善的朝自己赶来，似乎觉得自己这身道法也没多少用了，赶紧脚底抹油转身就跑。 随着十方镜的降落，这件神兵缓缓苏醒，便见从空地上晕死的人的口鼻中，缓缓飘起淡红色的血雾。 血雾飘向十方镜，让十方镜灰蒙蒙的蓝光越发明亮，光滑的镜面下，隐隐有云雾飘动。 一位位居民面露痛苦之色，哪怕晕死了过去，依旧能感受到这种生命流逝的恐惧感。 但他们睁不开眼睛，连手指都动不了，被剥夺了一切为生命而战的资格。 城池里，善生浑身伤势的从火焰里走出，水泡和燎痕将他的风韵破坏得一干二净。 只有手中的那把剑，染着鲜血，十分刺目。 他看着断崖的方向，一言不发，似乎想用自己单薄的力气，劈开沿途所有黑暗。 飘向十方镜的血雾，越发浓郁，不少小孩和老人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冰冷而僵硬。 挥之不去的死气和阴森，开始从人群里飘出。 见此，文独悲的嘴角扬起。 果然出现了！ 但就在这时，断崖上的伯颜眉头一皱，拔出斩马刀，冲刺而下，速度极快。 一人一刀，却似在马背上冲锋，带着巨大的惯性，从断崖上坠落！ 然而，伯颜皮肤上的汗毛突然立起，灼热和刺痛感顿时如附骨之蛆般缠上。 伯颜甚至能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皮肤，开始迅速溃烂！ 有毒!! 伯颜脚尖踩在悬崖峭壁上，提身重新跃回断崖，便见并非他，就连断崖上的花草树木，都在一瞬间内枯萎腐烂。 即便以伯颜的实力，都感到有些恶心。 绝命毒师？ 伯颜展目四望，却连这位绝命毒师的人影都看不到！ 第130章 我一旦出手，你只有哭着鼻子回家 文独悲极速下降，地面的轮廓在他眼中越发清晰。 而从十万人口里抽取的血雾。已经从开始的薄如烟雾，到了现在入目皆是血红的程度！ 晕死的居民中，突然一个打扮成客栈老板模样的人双眼睁开，眼中一朵白色莲花徐徐旋转。 此人冲天而起，恰好在文独悲在半空中借不到力的关键时刻出手！ 匕首淬着毒，恶毒的阴风从此人两袖边传出，似乎带着亡魂的哭嚎。 郭子兴！ 见到这位红巾军首领之一，文独悲脸上无喜无怒，似乎早就预料到此人的出现。 文独悲下落的趋势不改，却在中途拔出腰带，手腕一甩，腰带顿时打直，成了一把软剑。 软剑和匕首相交，随着‘哗啦啦’如溪水拍案的声音后，软剑将匕首缠住后，一股绵长的劲道震裂了郭子兴的虎口。 轰！！ 软剑将匕首甩出，坚硬的峭壁如同豆腐，匕首深深的嵌入进去，只有一些沙石飞溅了出来。 然而郭子兴见状，不怒反喜。 便见随着文独悲用软剑将匕首甩出，失了先机，胸前露出空位，郭子兴张开嘴，他的嘴里含着一把微型的火器。 碰！！ 幽幽的粗重枪口下，一颗铁球高速旋转着射出，因为散热处理十分粗糙，发烫的金属枪膛带着巨大的后坐力，将郭子兴整条舌头都融化，掀翻了他小半张脸，鲜血横流。 但郭子兴却死死的看着文独悲！ 眼中的阴毒和仇恨，几乎浓郁成水！ 远远的，一面面红色旗子潮涌着赶来，红巾军和文家人短兵相接，顿时爆发出宛若烈火烹油的滔天动静。 “快，快找找卧龙前辈在哪里！” 重八和尚笼了件血淋淋的红巾军衣裳，乘乱窜进了这片空地，脸色有些焦急。 “相传卧龙前辈身高八尺，相貌神骏，即便是昏迷了，也一定不同于常人！” 重八和尚身边跟着几个人，此刻一位蓝衣女子小心的在人堆里寻找，灰头土脸的，白皙的双臂上有一条条血痕。 “傅清池，你去那边！善生，你注意四周动静！”重八和尚向两人吩咐道。 善生点头，右手半松半紧的搭在剑鞘上。 剑客的剑，只有当还没出鞘的时候，剑芒才最强。 善生站在那里，似乎就成了一把韬光养晦的利剑，哪怕白衣脏了、满脸污秽，但依旧不掩风采。 重八和尚着急的在人堆里翻找，要在十万人里，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半空中的打斗越发激烈，身后的红巾军们的声音也逐渐低垂，重八和尚紧绷的脸上，流满了汗水。 “你们是在找我么？” 突然，一声平淡的声音从人堆角落传来，便见一位身穿囚服的老人，躺坐在地上。 老人面容平静如海，双眼里似乎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看不出半点晕死过去的痕迹。 “诸葛前辈！” 重八和尚大喜，赶紧走到老人面前道：“诸葛前辈，快跟我们走！” “你认识我？” 诸葛眼皮子一抬，似乎对自己身处险境丝毫不觉。 “现在不是认不认识的问题，快跟我们走！” 重八和尚着急的拉住诸葛的手臂，使劲一拉，却发现诸葛的身体十分沉重，宛若在地面上扎了根。 这一扯动之下，他反而重心不稳的半跪在诸葛的面前。 诸葛向旁边挪了挪，躲开了重八和尚，这才缓缓说道， “想我诸葛卧龙已经入狱十年了。祖宗没眼光，让我追求学问，让我著书传世。谁知道写游记，他们说我泄露国家机密；写历史，他们说我借古讽今；注解兵法，又说我策动谋反；写神怪故事吧，又说我导人迷信。” 重八和尚看着诸葛卧龙一副侃侃而谈的模样，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一股无名邪火从心底冒出：“前辈，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合适吧……” 诸葛卧龙满脸沧桑，语气惆怅的继续说道：“最后改成写名人传记，结果这个名人失事，被定位乱党，我跟他一块儿判了个终身监禁……唉！人生就是个牢狱啊！” 重八和尚沉默的从兜里，掏出一根散发金属光泽的金刚杵，在手里丢了丢，沉甸甸的，似乎一锤子下去就能把人脑袋敲爆。 诸葛卧龙的话戛然而止，带着莫名的笑容指了指前方。 轰隆！！ 便见一块巨大的落石飞下，砸入地面，噼里啪啦的小石子打在重八和尚的脸上。 烟尘飘起，一滩瘆人的血迹从落石坑里汩汩冒出。 要是重八和尚刚才不由分说的拉着诸葛卧龙逃离，必然会经过前面，时间点，恰好是落石的那刻。 “年轻人，做事要冷静一点。”诸葛卧龙笑道。 重八和尚吞了吞口水，勉强的笑笑。 而在半空中，那颗铁球摩擦过空气，爆发出剧烈的高温，让它身边的空间都扭曲起来。 然而文独悲见此，目光中却流露出淡淡的嘲讽。 十方镜镜面下的游光越发明显，当离膛的子弹进入十方镜光芒的范围时。 一股奇怪的引力，倒转着笼罩了子弹。 子弹旋转的动能和惯性被迅速抵消，在短暂的定格后，突然以更加强大的力量，原路射出。 嗖！ 子弹轻松的穿过郭子兴的下巴，从他的脖后穿出，带出大抔鲜血。 不！我不能死！我还要杀死所有的文家人！ 强大的执念，让郭子兴深信自己不会死。 血流得越多，他的精神状态反而越发亢奋，脸色潮红，如同被打了激素。 “小心，神秘人……” 山崖上，传来伯颜的警告声，然而还不待伯颜说完，文独悲便察觉到自己手中的十方镜开始发出奇怪的蜂鸣声。 镜面在颤抖，游光开始紊乱，便见在微观世界里，十方镜的表面金属原子，在一股强制性的弱作用力，产生了β衰变。 高速运动的电子流以非常强的贯穿性，霸道的杀死了文独悲的手掌细胞，并产生了极大的热效应。 文独悲的整块手掌，在一瞬间消失，十方镜径直落下。 “居然是郭子兴！” “不好！局势不妙，我们快走！” 游耽心和赵晗破等世家终于赶来，赵晗破目光一转，便见他们之中少了一个人。 “李清霖呢？”赵晗破问道。 “这里，这里！” 便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捂着胸口，从不远的地方匆匆跑来。 一干家主见到李清霖这个临阵脱逃之辈，目不斜视，甚至连跟他打招呼的心思都没有。 而李清霖见状，却是一脸慈祥老父亲的温暖笑容。 十方镜落到草丛里，被一个神神秘秘的黑影捡起。 然后远远的一道声音传来：“早就说了，我一旦出手，你们晚上就只有哭着鼻子回家了！” 第131章 骨灰坛 “快掩护诸葛前辈撤离！” 天色漆黑如墨，重八和尚与善生等人穿梭在浓密的山林中。 不少红巾军的弟兄们紧紧跟随，虽然手中武器大多都是质地粗糙、硬度也不够的刀刃，但他们那如同虎狼的目光，让任何人也不会怀疑他们是一群敢用性命搏杀的亡命之徒。 “郭子兴已经伏首！前面的人速速投降，不要再负隅顽抗了！” 远远的传来文家追捕之人的声音，红巾军闻言，一个个脸色变得难以置信，悲恸的气氛开始弥漫，不少汉子的眼睛都开始泛红。 “哭什么！我们红巾军志在驱逐胡虏，恢复中华，哪有不死人的！就连郭首领和我都不例外！只要能覆灭世家，什么都值了！“ 重八和尚略显稚嫩的面容，此刻无比的坚毅，不算洪亮的声音却极具人格魅力。 在此的红巾军闻言，士气一震，反而在极度悲伤里孕育出了极度的振奋，一个个红着眼睛，连身上伤口疼痛都忘了。 “嗯？这里有个书生！” 善生手持利剑走在最前面，突然在路边的茶棚里看到一个正瑟瑟发抖的书生，不由有些警惕。 书生紧紧抱着个瓷泥坛，青衫被雨水打湿了，此刻见这些人气势汹汹，赶紧跑到茶棚外面。 嗖！！ 善生忽然转身，但还来不及出剑，变见一只箭矢从远处密林中射来，洞穿了一位红巾军的喉咙。 此人捂着血流如注的喉咙，不甘心的缓缓倒下。 “不好！他们追上来了！你们随我留下，重八小师傅，你和善生兄弟带着诸葛前辈先走！！” 傅清风厉声大喊，突然停了下来，便见得一位位文家的侍卫冲来。 重八和尚看过傅清风等人，目光坚毅，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几乎是拖着诸葛卧龙一路奔逃。 善生的手紧握了下剑鞘，脚步下意识的向前迈出后，却又收了回来。 善生朝着傅清风行了个剑礼后，抿着薄薄的嘴唇，淋着蒙蒙细雨，和重八和尚一路消失在风雨中。 傅清风转身，长发在烟雨中飘散，那柔美的女子面容此刻却迸发出难言的英气。 “杀！”傅清风大喊。 顿时刀剑声铮铮齐鸣，不时有残肢抛出。 噗呲！ 一连鲜血扑打在书生的脸上，他吓得一个哆嗦，用手抹去从脸上流到嘴角的鲜血，一双眼睛迷茫的看着这幕。 “救我，救我……” 一位只剩下半截身躯的红巾军，用手缓缓向前拖行，书生见状，嘴唇哆嗦，正要多说，便见一位文家的侍卫直接将此人的头给割下。 侍卫冷漠的目光看过书生，却又被几名红巾军围住。 扑通！ 一具身体突然砸到书生的身上，两人顿时沿着倾斜的山丘滚下。 书生被砸得七晕八素，摇摇晃晃的站起后，看见傅清风在自己的脚边晕死了过去。 “一个都不能放过！”山丘上传来声音。 书生见状，一咬牙将傅清风抱起。 “书生，把我放下吧……” 因为颠簸带来的剧痛，将傅清风从昏迷中唤醒。 她的胸口上插着一道折断的箭矢，十字架形状的箭尖直接穿过了她的胸膛，上面的倒钩死死卡入肉里。 以傅清风这个角度，她还能看到这个书生那明明有些害怕，却偏偏故作坚强的眼睛。 书生长得很秀气，分明不算俊朗，却偏偏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姑娘你别怕，他们追不上来的，有我在呢别怕！” 书生有些瘦弱的双臂紧紧抱着傅清风，故意不去看傅清风胸口上那道恐怖的伤口。 傅清风将头埋在书生的怀里，逐渐冰冷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缕笑靥。 她的手无力的垂下，鲜血顺着光滑的玉手落下，恰好滴落在书生系在腰间的那个瓷泥坛边缘。 泥坛盖没有封死，这缕鲜血和着雨水缓缓渗了进去。 将里面如同骨灰的白粉和香囊染红。 “唉……” 飘渺的叹息声传来，被风吹雨打去，却一路跟随着这位书生。 ……………… “神秘高手，究竟是谁？！” 城南旧居内，文独悲那一直波澜不惊的面容变得有些狰狞，一双牙齿都快被他咬碎。 这次轮到伯颜一个人独自下棋了，他像模像样的执着白棋，放于棋盘上。 “这等用毒之法，实乃生平罕见，我所知晓的绝顶高手里，也没有对得上号的。” 伯颜轻轻摇头，屋外不时传来行人走动的声音。 天色快亮了，推着摊贩的走商奔走呼号，不少商店也开门准备营业了。 一炷香之间，这里分明还是空城。 但到了现在，却恢复了那人气鼎盛的模样。 十方镜都失窃了，那这些祭品自然就丧失了献祭的必要。 文独悲也不会做自掘坟墓，一怒之下屠城这等傻事。 驱使些妖魔，将这些人的记忆催眠抹除，便又是一个乾坤盛世，人们安居乐业。 除了他们这些世家外，没人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人们依旧活在对未来的向往和陶醉之中，无论对谁而言，都是完美的结局。 “你一开始就发现了神秘高手，到最后为什么不出手？” 十方镜的失窃，无疑触碰到了文独悲敏感的神经，他眼睛里血丝密布，有些失态的向伯颜吼道。 伯颜闻言，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那我帮谁？” 帮谁？ 文独悲迅速恢复了冷静，无论是他文家还是那神秘高手，对于蒙古皇族而言，都是枕头边上的威胁。 只不过一个假装顺从，收起了爪牙。 另一个则如幽灵般游荡，无法控制。 若是有时机，伯颜这些蒙族皇族之人不介意将所有世家和武林中人一网打尽。 这次的废除科举制度，坑杀儒生文人，便是想从侧面削弱世家的实力。 文独悲闭上眼睛后睁开，深呼吸之后突然推开门走出。 “文公子意欲何为？”伯颜闻道。 “光这些世家，我不放心。我去请祖姥姥出关！” 文独悲步伐不变，声音传来。 伯颜的表情一变，眼睛里流露过惊讶、畏惧、惊恐、担忧等复杂的情绪。 “那个女魔头，居然还活着？” 第132章 原来开局就是噩梦模式 “李清霖，那个白衣剑客，似乎是你的人？” 天色刚刚分晓，黄沙漫天的官道上，赵晗破、游耽心等人一脸不善的看着李清霖。 而文博站在不远处，目光一直锁定在李清霖身上，双手半松半紧，似乎一旦发现李清霖不对劲，便会不讲情谊的悍然出手。 昨夜十方镜失窃之后，文独悲大怒，强硬的驱使所有世家外出，地毯式的寻找白夜行，每一批搜索的世家内，都会安插一到两位文家的一流豪杰。 而或许是赵晗破等人运气不大好，恰好跟李清霖分到了一组。 “那个人叫善生？听说是你的侄子？” 赵晗破手持沥泉枪，天边初生的落阳，飞跃到沥泉枪上那深幽的枪尖上，缓缓流转，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游耽心背靠着马匹站立，双手环抱在胸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李清霖：“你的运气，实在是不大好……” 李清霖看着这些咄咄逼人的世家，脸上挂着十分诡异的笑容 十方镜既然已经得手了，隐藏实力便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李清霖可没有什么强行扮猪吃老虎，憋屈自己快活仇人的受虐习惯，毕竟没有什么是一发核裂变不能解决的。 包括文博在内，一共八人，我全力之下解决他们只需要三秒。 毁尸灭迹倒不成问题，主要是就我一个人活着回去了，文家用屁股想都猜得到自己有问题。 就算顺手把文家灭了，又陷入更大的悖论里了，要不…… 把所有世家都灭了，再抢神兵？ 只不过这样一来，我就暴露在天下人的眼中，那苏富贵和钟巫娥这两个实验品还不得下阴手，给我插冷刀子？ 闷声发大财，还是一鸣惊人，这是个问题…… 李清霖十分认真的思考着这个疑难，在脑内推演着种种方案会遇见的麻烦。 赵晗破等人见李清霖目露思索，脸色十分的为难，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善生会牵扯到自己。 “唉，这样吧……” 文博缓缓走来，目光凌厉：“善生顶多是与红巾军有勾结，但祸不及家人，只要李家主大义灭亲，将善生逐出门外，我文家也就不追究此事了。” “善生？哦，那小子早就跟我没关系了……” 李清霖脑内陷入大量的推演，随口回道。 赵晗破等人闻言，冷冷一笑，目露讥讽的看着李清霖这个为了苟全自己，不惜断绝亲人关系的小人。 脑补的力量，是强大的。 强大到让赵晗破等人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也不自知。 “走吧！那个贼子不会跑得太远，就是搜山，都要把他给搜出来！！” 文博翻身上马，目光扫视过李清霖等人。 驾！驾！驾！ 衔铁的马蹄从原地窜出，李清霖看着跑在前面的八人，真的很想告诉他们，其实不用找了，真的的幕后贼子，就在你们眼前。 “干爹，上马。” 莉莉给李清霖牵来一匹马，李清霖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点子，眉毛一动，抱着莉莉翻身上马。 ……………… “雨下大了，我们快找个地方避雨。” 一丛芭蕉伸到官道上，雨水冲刷过芭蕉叶，但却在下一刻，一匹快马打乱了芭蕉，惊起露水，只在泥泞的的路上留下两对深深的马蹄印。 李清霖一行人策马搜寻，不时更是深入山林，在这野外已经游荡了两三天了。 然而令文博等人怄气的是，居然连那贼子的影子都没看见。 此时接近傍晚，更是下起了瓢泼大雨，文博突然看到半山腰上有一座古庙，脸色顿时一喜。 “前面有座古庙，今晚我们就在这过夜了！大家下马！！” 文博一马当先，踩过枯枝败叶，一级级的拾级而上。 将马匹拴在门外，李清霖等人推开这座已经许久没有人修缮的古庙。 “看看有没有什么干燥的干柴，生点火烤一烤。”文博吩咐道。 李清霖便见这座古庙不算大，分为两层，下面供奉着面目模糊，染料已经被氧化的神像。 上面则是几间供僧人道士居住的房间。 李清霖把神龛的一只脚给扳了下来，见这跟桌子腿上还有些泥巴，便在神像的脸上敲了敲。 温暖的火堆，很快在古庙里生了起来。 赵晗破把神像的头颅削下来当作凳子，游耽心则从二楼上找到些佛经、古籍，仔细的将这些书一页页撕下，准备当作干柴。 世家便是这个世界最神秘、最顶级的存在，赵晗破对于这些神神鬼鬼可没有半点尊敬。 实际上，世俗里不少鬼怪，便是以世家为原型塑造。 夜有些深了，古庙里除了干柴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显得十分幽静。 莉莉靠在李清霖的手臂，浅浅的睡着了。 其他人也大多睡衣昏沉，眼皮子一上一下。 忽然，李清霖垂下的目光一凝，隐隐听到了些脚步声，从古庙外传来。 李清霖抬头，便见文博等人早就听到了脚步声，正目光炯炯的看着门外。 李清霖倒是最后一个发现的，对此，文博等人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 “呸！这雨怎么越下越大了！嗯？有间庙？”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大雨中传来，然后古庙的大门被推开，阴风灌入，吹得火堆里火星子乱冒。 便见门口站着位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一双倒眉直上额头，背着一把剑，给人一种癫狂的沧桑感觉。 “哈哈，各位好汉，我叫燕赤霞！” 燕赤霞对众人哈哈一笑，也不客气，径直走到李清霖不远处，盘腿坐下。 文博等人看了眼燕赤霞，也就收回了目光。 毕竟连夜赶路之人不只有他们，这座庙本来就是夜行人的歇身之处，也就没有主客之分。 唯有李清霖，听到燕赤霞这个名字，脸色变得忽明忽暗。 咚咚咚！ 庙外忽然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个青衫书生狼狈的扶着庙门出现在李清霖面前。 书生看了屋子居然有许多人，十分惊喜，脸上的害怕消失了大半。 “各位好，我叫宁采臣。” 燕赤霞？ 宁采臣？ 李清霖嘴角抽搐，虽然这个世道妖魔横行，奸臣当道民不聊生，但怎么连《倩女幽魂》都出现了！ 剧情线也太乱了吧！！ 不对！ 李清霖突然想到自己进入梦境后，遇见的第一个大妖叫做‘树精姥姥’。 而在《倩女幽魂》里，树精姥姥便是控制小倩等女鬼，一边吸食活人精气，一边讨好黑山老妖的鸨子。 连树精姥姥的实力，都不下于手握神兵的普通一流豪杰，那树精姥姥背后的黑山老妖，又该是多么恐怖！ 李清霖这才发现，当初病怏怏的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开局分明是噩梦模式，分明被他打成了种田养老的风格！！ 第133章 其实我还是个法爷 大脑殿堂内，李清霖将手放在代表着武侠梦境的石门上。 一杆金色天平秤出现，一边托起了李清霖的头颅，一边出现了一本没有扉页的白色书籍。 然后，一行字在门面上出现—— 知识总量：3.5刻度 武侠知识：10刻度（真实数据为1.1刻度） 真实度：80% 扩展度：15% 李清霖的知识总量由最初的3刻度，提升到了3.5刻度，之所以增加了0.5刻度，不是因为李清霖学习了新的知识。 而是因为火车站内几千名入梦者，有的人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人格，陷入了脑死亡，意识崩溃。 而入梦失败的这些人，他们弥散的知识并没有消失，而是被李清霖这只隐藏在幕后的大魔王所吸取。 所以李清霖其实时时刻刻都在游历在天堂和地狱的阴影处，毁灭世界的念头，更是不止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 那么多人，可都是会移动的知识! 当然，每个人意识中所携带的信息，也并非全部都是知识，还包含着许多冗长的情感及无关记忆。 所以李清霖的第二大脑，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分辨这些信息，从中摄取出有用的知识，避免对李清霖的精神造成冲击。 李清霖才会勉强留在守序阵营，没有顺手去毁灭世界。 而武侠知识，之所以会违反常理的超过李清霖所拥有的知识总量，是因为这个梦境并非他一人所有，而是几千名入梦者共同铸造。 武侠知识提升，这个梦境的真实度自然水涨船高。 这间寺庙，看来是就兰若寺了。 那座被文家当作献祭地点的空城，也就是郭北县。 按照李清霖猜测，燕赤霞和宁采臣的出现，多半是因为自己在武侠梦境里搞科研，并成功发明出了微型人体核裂变反应堆，这才提高了扩展度，改变了这个武侠梦境的世界观。 妖魔越发邪性，甚至还有幽冥地狱、十殿阎罗这些偏仙侠的存在，梦境中蕴含的元素越发丰富。 想到这，李清霖倒是有些同情当初的树精姥姥了。 本来是威风凛凛，驱使无数女鬼为她卖名的老鸨子，结果还在成长期的时候，就遇见了李清霖。 到死，连郭北县都没来过。 “书生！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也就是李清霖思索的这个空隙，燕赤霞的目光扫过赵晗破等人后，突然一把提起宁采臣的衣领，将他给攥了起来！ 宁采臣死死抱着怀里的一个瓷泥坛，仰着脑袋愤懑道：“你这个大胡子好生无礼！兰若寺又不是你修的，我凭什么不能来！” 燕赤霞满脸横肉，蛮不讲理的将宁采臣推出门外：“说你不能来就不能来！快滚！” 外面大雨纷飞，屋檐下也灌满了水，宁采臣脚上的布鞋顿时打湿了，他一边用袖子遮着脸，一边使劲的拍打着寺门。 “让我进去！你这大胡子太过分了！！” 然而燕赤霞堵着寺门，用那双凶狠的眼睛瞪着宁采臣。 赵晗破和文博等人见状，也不开口，十分冷漠的旁观着。 而李清霖看着门外那满脸怒气的宁采臣，反而轻轻一笑。 这燕赤霞分明是口硬心软，发觉了兰若寺里闹鬼，有许多妖魔盘踞，这才将宁采臣赶了出去。 不过李清霖也发现了，当失去了神兵之后，这些世家之人对鬼怪妖魔的感知能力下降了许多。 就连文博，这个一流巅峰的高手都不能察觉到兰若寺里的危险。 果然啊，这个世道任你武功剑法再高，若不修行道法、手握神兵，在妖魔面前也只是嚼劲十足的口粮罢了。 燕赤霞对宁采臣口里那‘温柔的叫骂声’充耳不闻，突然，他的脸色一变，目光凝重的看向了寺庙的二楼。 通往寺庙二楼的楼梯年久失修，早就布满了灰尘。 那一间间幽深的房间，漆黑一团，即便是火堆也不能照亮。 但燕赤霞却缓缓拔出了背后的剑。 李清霖轻轻的咳嗽一声，缓缓站起。 李清霖和燕赤霞目光碰撞，让昏暗的寺庙内刹那间多了一抹刺目亮光，连外面的雨声都变小了许多。 看得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两人打着什么名堂。 “不对！有妖气！” 文博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举起一把燃烧的火炬，朝二楼上抛去。 扑通！ 火炬落在二楼的地板上，勉强的燃烧着，便见一具具干枯的尸体，正在地板上爬行。 有的身上缠着布带、有的只剩下半截身子，有的甚至还贴着发黄破烂的符篆。 干尸很多，密密麻麻的遍布在地板上。 赵晗破等人甚至还听到在二楼的房间里，不时传出瘆人的嘶吼声，带着久不见天日的腐朽气息。 似乎除了这些干尸外，还有着更加恐怖的妖魔！ “先退！不要单独行动，小心引起马群骚动！” 文博大喊一声，剑如惊龙，将一只从二楼地板缝隙里滚下的行尸斩成两截，将头踹远。 “该死！要是我的神兵一叶金阙枪还在，这些妖魔我一枪就解决了！！” 赵晗破大恨不已，在数量众多的干尸面前，且战且退，看起来十分棘手。 毕竟这些干尸皮糙肉厚，坚硬程度如同精铁，砍在身上火星子乱冒。 物理攻击，实在是不讨好。 “你先，还是我先？” 然而李清霖似乎对这些干尸并没放在心上，话语平静，目光反而看向了燕赤霞。 “你又没法术在身，还是我来吧！” 燕赤霞大笑一声，掐了个手印，一点手中长剑，喝道：“御剑术！” 嗖！！ 冷青色长剑突然飞出，速度极快，只看得见整个剑身都划过了一道流光，出现在干尸之中。 剑过，干尸的头颅纷纷爆炸。 燕赤霞手中的这把长剑，也并非凡物，而是神兵轩辕剑。 “李清霖！！你还愣着干嘛！” 文博看到李清霖还站在原地，不解的大喊。 便见李清霖无奈摇头，向前迈出一步。 酥痒的电流，似乎充斥了整间兰若寺，便见一颗颗环形闪电在干尸群的上空漂浮着。 环形闪电是淡蓝色的，很漂亮，还在空中颤抖嗡嗡作响。 然后…… 轰隆！！ 一道刺目的白光，在所有人眼中绽放，赵晗破等人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当他们睁眼时，便见兰若寺满目疮痍，尘土飞杨，除了地板上烧焦的痕迹外，再无干尸的踪影。 李清霖看向还在失神的燕赤霞，道：“谁说，我不会法术的？” 第134章 喜欢收集神兵的黑山老妖 宁采臣看到寺庙里突然冒出了许多干尸，吓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正要逃跑，但一想起寺庙里的大胡子，总觉得自己就这么跑了似乎有些不仗义。 寺庙外，有口大钟，铁锈铜绿被雨水泡胀了，宁采臣轻轻一蹭就蹭下好大一块锈迹。 宁采臣躲在大钟下面，口里害怕的念着金刚经，平日里这十分诘屈聱牙的经文，在此刻似乎带来了某种心理安慰。 “公子，快走！我察觉到兰若寺里有很浓的妖气！” 一只女鬼突然出现在宁采臣身边，青衣飘飘，乌黑的长发下是一张柔和的脸庞。 宁采臣看着这跟傅清风长得一模一样的女鬼，脸色犹豫道：“小倩，我不能走！我走了，那大胡子他们怎么办……” 傅清风死了，但或许是心有不甘，怨气凝结成亡血。 亡血流入瓷泥坛，打湿了绣有‘倩’字的香囊，将瓷泥坛里的骨灰浸泡。 本来只是一缕孤魂的小倩，得到傅清风残留的精神力量后，这才能化作鬼形，出现在世间。 所以这只女鬼即是小倩，又是傅清风。 “公子！都什么时候了，不要管其他人了！你快走，我去引开干尸！” 小倩焦急的拉起宁采臣，吹出一口鬼气，将宁采臣驾起。 但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白光从兰若寺里传来，小倩来不及反应，被这道白光打在身上。 只听得一声惨叫，小倩的鬼影模糊了许多，立刻飞入了宁采臣怀里的瓷泥坛中。 “小倩，小倩，你没事吧？！” 宁采臣对着瓷泥坛担心的说道，便听到从兰若寺里传来燕赤霞的声音， “小子，你还没走？进来吧，外面雨大……” 宁采臣赶紧跑进寺庙里，一脸哀怨的看着善变的燕赤霞。 燕赤霞对宁采臣翻了个白眼，指着自己身边的空地：“今晚你就睡我旁边，要是敢偷跑，看我不一剑削死你！” “要我走的是你，要我留下的也是你……” 宁采臣嘴里念念叨叨着，走到燕赤霞身边。 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但燕赤霞也发现了宁采臣是个罕见的好人，这才不愿意他被妖魔糟蹋了性命。 “朋友！你刚才使的道诀可是引雷术？” 燕赤霞对李清霖拱手道。 李清霖拉着莉莉坐在火堆边烤火，刚才群尸暴乱，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无人注意到，没有一头行尸敢靠近莉莉，都离她远远的。 在普通人眼中，干尸是妖魔。 但在这些干尸眼中，莉莉仿佛才是妖魔。 赵晗破、游耽心等人看着李清霖，脸色十分复杂。 他原来不单擅长教导弟子，还会道诀啊…… 文博毕竟出自文家，见多识广，一刹那的惊异之后迅速冷静，指挥着众人开始打扫地板上，干尸被环形闪电击碎后的灰尘。 “嗯，学过几手。”李清霖点头。 “可是，你这引雷术威力也太大了吧……” 燕赤霞用手指捻起一些干尸灰烬，疑惑说道。 “那不是朋友师承何处？哪里人士？”燕赤霞转而问道。 对于这个燕赤霞，李清霖诡异的保持着很好的耐心，仔细的回答道：“道诀是跟一个游方道士学的，在下是临江县内，李家。” “可是世家，李家？” 燕赤霞脸色一变，话语里多了些冷漠。 “正是。” 李清霖承认道。 燕赤霞闻言，用凌厉的目光看过在场众人，他本是名震关东广西二十四省的辣手判官，平日里最恨贪官污吏、世家鞑子。 正因为奸臣当道，这才退出了江湖，一路游历，恰好经过兰若寺。 此刻听到李清霖的回答，他哪里还不清楚在场众人，除了他和宁采臣外，都是世家之人，都是一群吸血鬼！ “哼！” 燕赤霞喜怒都放在脸上，直接没给李清霖好脸色看，也不跟文博等人打招呼，拉着宁采臣就躲到一旁。 但燕赤霞没有发现的是，李清霖一直都用那诡异的目光盯着他，目光里不时掠过阴谋的痕迹。 “刚才二楼上，似乎除了干尸还有其他东西吧？” 赵晗破经过楼梯，抬起头有些后怕的盯着楼上。 而在他身后，他的大弟子紧紧的跟着他，寸步不离，模样倒也俊俏，皮肤白皙。 刚才的群尸暴乱，无疑被他给吓着了，浑身香汗淋漓，连后背都打湿了，看得赵晗破心疼不已。 李清霖很早之前就见过赵晗破的这个大弟子了，只不过是在赵晗破的床上。 “嗯，我也察觉到一股浓郁的邪气，但却消失不见了。” 文博点头，看过李清霖后道：“今晚大家轮番守夜，这附近是黑山老妖的地盘，虽然碍于和我文家的约定，它不会对我们出手，但它手下那些不通人性的喽啰们，却不一定长眼睛了。” “黑山老妖？” 火堆边上的李清霖疑惑问道。 文博也没隐瞒，用一根木块抵住有些松动的庙门后，回道：“黑山老妖，是当今世上四大妖王之一，不知来历、不知深浅、只知道它向来居住在幽冥地府，除非是需要吸食活人精血了，很少离开地府。” “哦……前些日子和我文家合作，催眠郭北县的也是他。” 妖魔勾结世家，为祸苍生，对于这一点，在场世家神色不变，似乎是司空见惯之事。 “哼！” 燕赤霞冷哼一声，看着李清霖这些世家恨不得剁碎了喂狗，他看到宁采臣怀里的瓷泥坛，骂骂咧咧道：“人鬼殊途，你随身抱只鬼干什么！” “我的事，你少管！”宁采臣转过头去。 谈到黑山老妖，在场世家顿时打开了话匣子。 在场众人里，李清霖的实力虽然最低，但架不住他会道诀对妖魔的杀伤力最强。 在没有取回神兵之前，李清霖无疑成了在场世家眼中最好的挡箭牌，是一把可操控的利刃。 毕竟道诀对于活人来说，威力便大打折扣，他们也有足够的底气控制住李清霖。 “一百多年前，我似乎听说有个世家举全族之力，想深入地府，结果才进入地府，就被黑山老妖给灭了！连家族神兵都折了进去。”游耽心道。 “可不是！我还听说有位世家的少主，年纪轻轻，想行侠仗义，借助神兵就想杀了黑山老妖，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人死了不说，神兵也丢了！那个世家自此以后，就一蹶不振咯……” “我似乎听说那黑山老妖有收集神兵的爱好吧？” 众人议论纷纷，而李清霖闻言，眸子里突然迸发出火光。 收集神兵？ 这么巧，同道中人啊！ 第135章 送你们上路 天才蒙蒙亮，众人便起身准备离开。 距离最近的一座城镇，还有五十多里路，文博等人准备先去镇里补给休整一下，再继续赶路。 “小子，就算我大发慈悲，先送你到城里！” 燕赤霞看着李清霖这些世家之人，明显不放心宁采臣独自一人上路。 宁采臣虽然单纯，但也不傻，到现在也明白了燕赤霞不是坏人，只是一个过于刚正不阿的牛鼻子老道。 李清霖骑着马，跟燕赤霞并排着前行。 “道长，你知不知道如何进入地府？”李清霖问道。 燕赤霞看了李清霖一眼，有些不耐烦：“死了自然就进地府了！” “我是说活人。” 前面的赵晗破等人听到李清霖和燕赤霞的交谈声，并未在意。 “活人？” 燕赤霞想到李清霖也会道诀，也算他半个同行，也就回答道：“若是晚上进地府，需要有法术在身，使用‘接引诀’来欺瞒鬼物，但必须在天亮之前回来。” “若是白天呢？” 李清霖似乎对这个话题颇为感兴趣，接连问道。 “白天？白天因为阳气太盛，地府之门很难打开，若是执意要白天进地府，除了我前面说的条件，必须还要有蕴含大量精气的高手的鲜血。” “怎么，你想进地府？” 燕赤霞斜着眼睛看了李清霖一眼，冷笑一声，双腿一夹马背，便和李清霖拉开了距离。 因为下了一夜雨的原因，官道上格外的泥泞，但即便这样，官道上除了李清霖一行人外，不时还有其他马车、行人经过，倒是显得有些热闹。 “小姐，快坐进轿子里去，外面风大，太脏了！” 一行似乎是去外地省亲队伍，从李清霖身边经过，赶路的马夫和侍卫们明显有功夫在身，双目有神，手上的茧子很厚。 “不嘛刘伯，成天都呆着轿子里好闷啊！”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身穿一身鹅黄色裙子，坐在马车外面，一双雪白如玉的小腿吊在半空中，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晃。 官道边上有挑着瓜果蔬菜去城里卖的小伙子，看到姑娘这双充满年轻光泽的小腿，脸都红了，脚下不稳差点跌进路边的田里。 “咯咯咯咯……” 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姑娘笑得花枝招展，当她看到李清霖的目光后，还对李清霖浅浅的微笑。 “嗯，天怎么黑了？！” 突然，前一刻还天朗气清，天空蔚蓝无云，但下一刻却乌云密布，狂风卷席。 厚厚的云层几乎要压在地上，让人无比压抑，路边的芭蕉和树木在狂风中摇晃，不少树更是被拦腰折断。 “有妖怪，有妖怪！！” 一个路人忽然看到天空乌云中，有一团雾状的巨大身影，下半身如同龙卷风，吹荡着乌云。 上半身只有一对燃烧着鬼火的眼眸，宛若火山中即将迸发的岩浆，在空中留下残影。 漫天的乌云飘过此地，在李清霖的目光中，这位散发着年纪活力的姑娘迅速老去，头发变得枯黄、牙齿掉了，脸上到处都是褶子。 然后，在姑娘惊恐的尖叫声中，一道狂风吹过，她便化作齑粉，吹向乌云深处。 而李清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很冷漠，更没有出手的打算。 官道上不时有惨叫声传来，文博看见天上的那头妖魔，满脸凝重，以指代刀，划破自己的手掌，然后高声吼道， “黑山老妖，我等是文家之人，奉命外出办事！前面有城镇，你尽管去吸食就是！！” 黑山老妖？ 李清霖看向空中那巨大的身影，没想到这头妖王修为如此深厚，居然敢在白天离开地府，甚至扭转气象，几乎是达到了传说中仙人的手段。 便见黑山老妖闻到文家人鲜血的气味后，阴沉的怪笑，目光便从这些世家的身上移开。 “大胆妖魔，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现行！” 燕赤霞大怒出手，背上轩辕剑兀自飞出，直上乌云发出划破空气的尖锐声。 然而轩辕剑还未刺中黑山老妖，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反弹开来，燕赤霞闷哼一声，从马匹上跌落，鼻子里浓密的毛细血管爆开，流出一丝鲜血。 “道士？嘿，等我吃了人回来，再来收拾你！” 黑山老妖阴沉的笑声远远传来，便见乌云极速向前方掠去，狂风一路摧枯拉朽的拔起树木。 而黑山老妖的目标，便是五十里外的城镇！ “黑山老妖白日出行，必定有其他的妖魔借着他的滔天魔气修行！” 赵晗破等人脸色有些担忧，有道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黑山老妖还可以通过利益输送，达到合作关系。 但那些脖子以上重度残疾的小妖们，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嗯？李清霖，快！你会道诀，你走前面！！” 游耽心看到李清霖，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有李清霖这个现成的保护伞，哪有不用的道理。 而且李清霖还有把柄捏在他们的手里，也不担心李清霖会不卖力。 “该死！小子你快走！我去追黑山老妖，我要是不死，就来找你！” 燕赤霞虽然心知此番前去，必定凶多吉少，但一摸胡子上的血迹，立马就爬了起来。 “大胡子，我……” 宁采臣还想多说，便见燕赤霞翻上马去，顿时便冲了出去。 然而，在宁采臣惊愕的目光中，一个人突然一把抓住了燕赤霞胯下马匹的尾巴，马匹仰着蹄子，大声的嘶鸣。 然后燕赤霞连人带马的栽入路边的田里。 “他奶奶的，你要干什么？！” 燕赤霞看着李清霖大怒不已，李清霖反而轻笑道：“还请道长留步。” 然后，李清霖看着这些世家，目光更是着重放在了文博、游耽心、赵晗破这些一流巅峰的武者身上。 “既然各位这么怕死，那我就送你们上路吧……” “哈哈哈！李清霖，你怕是得了失心疯吧？” 众人大笑不已，然而李清霖只是沉默的从怀里掏出一根小指头长的注射器，注射器里有着溶于不活泼液体的铀粉，然后，李清霖将注射器扎入了手腕。 直接食用固态的铀-235，还需要经过短暂的‘消化’阶段，而且因为相关仪器缺乏的原因，李清霖无法模拟真空环境，自然就制造不出绝对符合标准重量的铀球，核裂变之后变身的时间，也就无法完美控制。 所以，在没有找到如何体内大量储存铀元素的方法之前，静脉注射高丰度的浓缩：铀-235，反而成了折中之法。 赵晗破冷笑的看着李清霖，他很好奇是谁给的李清霖勇气，居然敢跟他们撕破脸皮，明言挑衅。 轰！！ 然而在赵晗破惊慌的目光中，整个人都大了一圈的李清霖突然从原地射出。 在一双铁拳下，沥泉枪的枪身一寸寸崩碎。 赵晗破可以清楚的看到，李清霖的手掌上，出现了一层只有妖魔才拥有的黑膜。 除了神兵，李清霖这头莽金刚全身上下足以折断世间一切兵器。 李清霖翻掌，带着浓烈煞气和辐射，当头向赵晗破头上落去。 呼！ 隐隐带着呼啸的破空声极速临近，赵晗破的瞳孔猛地紧缩。 他浑身汗毛直竖，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李清霖不过是初入一流豪杰的境界，此刻居然能在一瞬间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实力。 这种速度、这种力量！ 不好！！ 他来不及多想，就地往后一个空翻，双脚在地面连朝数次，转身就要撤离。 噗呲！ 一只手拍在了他的头顶。 他整颗脑袋都陷入胸膛里，像是个折头木偶，没有血流出。 李清霖转过身来，满脸和煦的笑容，看着游耽心等人。 “第一个。” 第136章 先下手为强! 劲好像使得有点大，下次温柔点，别一下子打死了。 李清霖对自己刚才的莽撞有些不满意，毕竟打开地府之门，需要武林高手的鲜血，李清霖面前这些世家可都是稀罕货，打死一个就少一个。 死寂的气氛，以一种胆寒的方式在众人之中蔓延。 赵晗破，这位一流巅峰的强者，就这么死了？ 赵晗破那娇滴滴的大弟子，眼睛一翻，顿时晕死过去，从马背上跌落。 原来他不仅擅长教导弟子、会道诀，就连实力都这么强！！ 文博来不及多想了，李清霖那磅礴的煞气几乎凝结成了实质，文博悍然出手，一瞬间从马背上跃出，一步快过一步，双眼沉着的盯着李清霖。 虽然刚才李清霖暴露出来的实力极为恐怖，两三招便活活拍死赵晗破，给文博造成了不少的心理压力。 但武者，贵在一身血勇之气，一旦露怯必死无疑。 他文博正是在通过这种步步逼近李清霖的方式，给自己蓄势！ 从漫步变为冲刺，在距离李清霖还有不到两米的时候，文博膝盖微曲，一个纵跃冲向李清霖。 锵！！ 文博双手朝衣袖里一缩，一把可折叠的蝴蝶刀出现，狠辣的刺向李清霖的胸口。 铛！ 然而文博难以置信的看到，李清霖的胸口上突然出现了只有妖魔才会拥有的黑膜，蝴蝶刀的刀锋刺在黑膜上，发出刺耳的酸涩声后，应声折断。 然后，他看到李清霖向自己的额头，伸出了一根手指。 痛觉来得有些晚。 当文博感受到一股脑子都被烧糊的痛觉时，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沉闷的倒下。 一道粒子流，洞穿了他的脑袋。 但这一次，李清霖控制得很好，只是给他的脑子开了个孔，并未在一瞬间将他的脑浆蒸发。 文博的精神力量很顽强，虽然他的视觉神经受损，但他还是能清楚的看到。 移动缓慢的李清霖，好似一只在深夜中闯入羊群的老虎。 游耽心怒吼一声，企图驱散自己心中的恐惧，但李清霖的眼睛开始燃烧，宛若妖魔的瞳孔，从中射出一对刺目的高能质子辐射。 然后游耽心倒下了，跟文博一样只能用绝望的目光，盯着李清霖从自己身上迈过。 “妖魔，妖魔……” 剩下的世家看着李清霖，吓得心胆俱裂，但他们甚至来不及逃跑，便察觉到以李清霖为中心，一阵剧烈的高温袭来。 轰轰轰！！ 一道道绚丽的烟火，在这些人身上绽放。 惨叫声和咒骂声很快就结束了，当火焰消失的时候，他们都如同被煮熟的大虾，浑身肌肉呈煮熟后的粉红色，瞳孔烧化了，就连耳朵都只剩下个窟窿。 但他们不愧是一流豪杰，真正的高手，依旧很顽强的活着。 然后，李清霖走到官道边，看着呆呆站在田里，浑身都是淤泥的燕赤霞。 “道长，武林高手的鲜血，我已经准备好了，可否为我打开地府之门？” 燕赤霞闻言，苦涩道：“我能拒绝么？” 李清霖点头：“你可以试一下。” 燕赤霞颓然的笑笑，从田里走出后，看着满地现成的祭品，也不讲究，一个个扛到马背上。 “祭品很多，地府之门可以维持很长时间，但还必须找到一个阴气十足的地方，跟我来！” 对于这些世家，燕赤霞没有半点同情，他甚至巴不得李清霖这个实力恐怖的怪胎，去地府找那些大妖鬼王的麻烦。 “大胡子，你不要去啊……” 宁采臣躲在芭蕉叶下，只敢露出一只眼睛，但此刻看到燕赤霞受到李清霖的逼迫，害怕的大喊。 “公子小心，那个人很可怕的！”小倩的声音从瓷泥坛中传出。 燕赤霞对宁采臣的话语充耳不闻，赶着马从官道上折入幽深的山林中。 “最小剂量的铀-235，只能维持十秒左右的变身时间，倒是跟预期的没差。” 李清霖暗暗点头，对自己现在这幅‘肝胆相照’的坦荡荡模样，没有丝毫的心理压力。 “干爹，衣服。” 莉莉给李清霖递来一件衣服，李清霖穿上后，回头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宁采臣。 剧情线都变完了，那结局呢？希望这对痴男怨女，能给我更多的惊喜。 ……………… “师兄，我听说郭北县的居民们突然又出现了，只不过都失忆了。” 雨下得很大，一对武林中人打扮的师兄弟经过街头。 伞很小，只能遮住头顶，还有斜斜的雨丝吹进来。 但这师兄弟两身上的衣服干燥整洁，就连鞋底都是干的，踩在积水上连涟漪都没有。 “多半是有妖魔作祟，而且还是极其强大的妖魔。” 师兄点头答道，话虽如此，但他那双干净的瞳孔中，却是年轻热血燃烧的火苗。 天越黑，火苗燃烧得就越夺目。 “嗯！师兄，我们这次下山行走江湖，就是要惩奸除恶，杀尽妖魔！” 师兄弟两走上一座小桥，滴答的雨滴落在古桥斑驳的桥墩上，让墨绿的青苔泡得发胀。 小桥对面还有戴着蓑衣卖应季蔬菜的菜农，几位着急回家收衣服的妇人脚步匆匆的经过菜农。 真是好一副斜雨古镇图。 “嘿！天上好多一片乌云啊！这雨真是下得没完没了……” 一个在屋檐下躲雨的路人，突然看见远处天空，飘来压抑而低沉的乌云，不由骂骂咧咧道。 但小桥上的师兄弟两停下了脚步。 “妖气？”小师弟问道。 “不，还有厉鬼的纸钱味道。”师兄回道。 乌云压来，云层深处黑山老妖那恐怖的身影若隐若现。 然后，一缕缕血雾和精气，从这座古镇中飘出。 在屋檐下躲雨的路人，他那饱满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枯下去，眼睛变得浑浊、身型变得佝偻。 师兄见状，缓缓拔出三尺青锋，向前迈出一步。 “师兄，它很强，你会死的。” 小师弟的头圆呼呼的，此刻张了张嘴。 “我不死，怎么知道它强不强？” 师兄没有回头，沉默着将伞收起，倒立在放在小桥的石栏杆上。 那双干净而明亮的眼睛看向天空的乌云，大雨也不能将其熄灭。 “妖魔，去死！！” 一间客栈内，突然冲出一位扛刀大汉，虽然满脸横肉，看起来就不像良善之辈。 但他此刻却飞跃入乌云之中，宛若扑火的飞蛾。 然后，一把孤零零的大刀从空中落下，却再无大汉的身影。 “这个世道，终究还是有希望的……哪怕，是在深渊里流动的岩浆。” 师兄喃喃道，身边都是慌忙逃离的居民，他却逆着人流，坚定不移的向前。 突然，从乌云来的方向，爆发出一阵滔天的阴寒之气，更有无数厉鬼冤魂的嘶喊。 乌云弥散的趋势一缓，然后急速聚拢，向来时的方向飞去。 师兄见状，目光变得模糊起来。 “地府之门开了？这等围魏救赵的义举，才是真正的英雄……” 第137章兵娘 冷， 好冷…… 这是李清霖第一次到地府来。 前所未有的寒冷，笼罩了李清霖，李清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血液被冻僵了，就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这种感觉李清霖很熟悉，就跟自己那具没有五脏六腑的身体一样。 这种冷，是直接作用于精神层次的寒冷。 身边是莉莉，前面是燕赤霞。 李清霖三人行走在一条幽静的小路上，小路的两边开满了用纸钱剪出来的小花。 没有浪漫美好的气息，那苍白的质地、畸形的花形，就如同一张张嘲讽的女子脸庞，正围观着李清霖这三个不速之客。 远方是雾蒙蒙一片，即便以李清霖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二三十米开外。 更远的，只能看到一条巨大的阴影轮廓，沉睡在视野的尽头。 不随李清霖步伐的接近而清晰，仿佛与李清霖，会保持一生一世的距离。 这就是幽冥地府么？ 李清霖东张西望，对这几乎每一本小说都会描写的神秘地方颇为好奇。 他企图用科学去解释这一切，但他突然记起哲学的尽头便是神学，就连他自己，都是不科学的异常变量。 或者说，科学是不存在的，因为它每时每刻都在被打破、被建立。 “快！黑山老妖的老巢在枉死城，距离这里不远！” 燕赤霞用一根红色的巾丝带将三人缠在一起，燕赤霞分明离李清霖两人不远，但他的声音却格外飘渺，没有重量厚度，一阵风都能吹散。 本来燕赤霞是巴不得李清霖到幽冥地府来送死的，但一听到李清霖是为了黑山老妖而来，侠肝义胆的燕赤霞便决定以身犯险，深入虎穴。毕竟只有在幽冥地府，才能杀死黑山老妖的本体。 当然，就连燕赤霞都无法否认的是，李清霖的那双拳头在他做出的这个决定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李清霖三人迎着灰蒙蒙的大雾前行，便听到从远方传来女子唱戏曲的声音。 然后，这条幽静的小路上多了许多人。 有老人和孩子，也有许多中年人和年轻人。 衣服各不相同，有的衣衫褴褛连纸人衣服都穿不起，有的穿得大红大紫，身边更是跟着金童玉女。 似乎即便在鬼魂中，也依旧有阶级的存在。 但大家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双目无神，平静的看着前面那个人的后脑勺。 这种平静李清霖很熟悉，那是失去了求生欲之后，对自己的存在毫不在意的无趣。 没人说话，只有大家踮着的后脚跟落地那刻，整齐的磕碰声。 李清霖三人行走在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而且李清霖还在这些鬼魂中间，看到了赵晗破和文博等人，但少了游耽心和其他几位世家之人。 李清霖知道，赵晗破、文博等人还可以通过‘轮回’这种角色再次重建的方式，投胎做人，回到阳间。 而消失的游耽心等人，却是真正的死亡，意识内所蕴含的信息都被李清霖所获取，成了李清霖的知识。 清冷的戏曲，咿咿呀呀的小调，任凭李清霖走得多快，都是那么清晰、那么有条不紊的飘入李清霖的耳中。 “不要去那边！那边是幽冥地府的深处，是盛开彼岸花的奈何桥！走这边！” 燕赤霞在前面带路，李清霖遥遥的看向那视野外的阴影轮廓，小路上的鬼魂从这里开始分路，走进了幽冥更深处。 李清霖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他是这个梦境的主人，但他只有打开梦境的钥匙，梦境中还藏着许多未知的东西。 他的仙侠知识太少了、梦境扩展度也不高，如果走错了路，踏足了需要更多元素构建的环境中。 李清霖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他或许会在一瞬间坍塌，化作不能被定义的虚无。 枉死城遥遥在望，出乎李清霖预料的是，这里居然连一只鬼魂和妖魔都没有。 “黑山老妖太霸道了，睡醒了没事就爱瞎吃东西，就连自家人都不放过，所以也没哪只妖魔敢跟它混了，算是混得最惨的妖王吧……” 燕赤霞看出了李清霖的疑惑，操着满口的黑话，黑山老妖这些妖王落到他口里，就好像是一把西瓜刀砍遍一条街的黑社会扛把子。 经过枉死城还算阔气的华表和石碑，整个枉死城都是黑色老妖的老巢。 用人头堆起来的石林，蜡烛是尸油熬炼的、地毯是血淋淋的人皮、装饰的项链是一颗颗牙齿。 头发成了披风，挂在石林上，随阴风飘扬。 枉死城的中央，有一座小小的田字状寺庙。 “这座寺庙，就是多年前一位高僧自愿入地狱后，执念所化，这才让许多大妖鬼王，不敢过于冒犯阳间。我要布置阵法激发寺庙的佛力，你给我望风，小心黑山老妖杀回来了！” 燕赤霞叮嘱李清霖后，口中念着‘波若波罗密’，将一枚枚驱魔钉插入寺庙周围。 李清霖目光逡巡在枉死城中，然后有些嫌弃的从地上捡起一根灰不溜秋，还挂着一条肠子的棍状物。 握手一震，棍状物上的灰尘震起，便见这是一根水火棍，还散发着红蓝交加的光芒。 “唉，收集神兵也不是这么收集的，随便扔在地上，能给自己带来满足感和虚荣感么？” 李清霖摇了摇头，随手将水火棍递给身边的莉莉。 李清霖也不嫌弃，好似个收破烂的，在地上找找摸摸，不时摸出一具干尸来。 “啧啧，这么脏，东西摆放得东一块、西一块，都不讲清洁卫生的么？” 李清霖叹了口气。 “真是不好意思啊……” 突然，一道冰冷的少年声音，飘摇的从枉死城外传来。 李清霖抬头一看，便见一位穿着红色大衣的男子，正一步步走来。 虽然戴着一副面具，但看他的下巴和双掌，年纪不大，似乎是个俊朗少年郎。 “黑山老妖……”李清霖眯着眼睛。 为了适应不同的环境，黑山老妖这些大妖都有属于自己的方法。 在阳间，它们是恐怖瘆人的怪物妖魔。 在阴间，它们却是外貌不同，可以被彼此价值观接受的‘人’。 或许在黑山老妖眼中，像李清霖这样出现在阴间的活人，长相外貌跟它们这些出现在阳间的妖魔一样可怕。 李清霖眼中散发着危险的光芒，他下意识的握了握手。 黑山老妖很强，是梦境这十多年来，他遇见的最强的对手。 他需要一把趁手的兵器。 “干爹，剑。” 莉莉突然展颜一笑，身上白皙的皮肤刹那间便红，如同流动的金属，散发着凌厉的光泽。 她轻轻一跃，身体开始变化、重组，似乎有无数把神兵在她体内融合。 铮…… 莉莉的脚穿过李清霖的手掌，化作了握柄，双手怀抱成了一对护手半圆，躯体和双腿瞬间扁平化。 隐隐还看得到赤龙吟、一叶金阙枪、阴魄红豆针等神兵的影子。 最后，莉莉成了李清霖手中的一把武器。 一把杀人的武器！！ 第138章 面具后的那张脸 吱吱吱吱…… 枉死城外，那白色纸花的小径上，突然走来迎亲的队伍。 唢呐的高昂声下，四位涂着腮红的轿夫一脸喜庆，肩上的大红轿子上上下下。 阴风吹来，轿子的窗帘扬起，露出一张女子柔和的脸庞。 “小倩，小倩！” 宁采臣远远的追在轿子后面，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本《金刚经》，口里念叨着‘般若波罗蜜’。 他的身边一直有鬼魂游动，却不敢靠近他。 “采臣，你快回去啊，你会死的！” 小倩跪坐在轿子上，随着轿子的上上下下，脸色变得有些潮红，双腿酥软无力，嘴里小声的呻吟着。 “嗯？宁采臣？他怎么来了？” 轿子逐渐接近枉死城，最终在黑山老妖的身后停下。 燕赤霞本布置着阵法，此刻听到宁采臣熟悉的声音，差点从寺庙上摔下来。 他定睛一看，一身青衫的宁采臣正躲在轿子后面，不时偷偷的盯着黑山老妖。 “臭小子！！你来干什么，这是地府你不要命了？！” 燕赤霞气得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绽开，眼珠子瞪大，指着宁采臣恨不得骂街。 “这妖怪好生无礼！居然把小倩抢走了，说要娶小倩作妻！” 宁采臣虽然十分害怕，但一看到轿子上的小倩，心底便多了许多勇气。 黑山老妖一身红衣，正一步步走来； 宁采臣和小倩双目对视，紧紧相依； 大胡子燕赤霞在寺庙上布置着阵法。 “角色都到齐了么？”李清霖喃喃。 李清霖看着这幕，却对梦境有了更深的认识。 哪怕少了树精姥姥这个剧情推动者，宁采臣和小倩依旧可以相遇、相知、相爱。 甚至最终与黑山老妖的boss战，在大致上也没有发生偏移。 剧情的惯性，居然如此强大。 但李清霖还是有些疑惑。 小倩只是一个女鬼，人类的审美观并不适用于黑山老妖这些妖魔。 就像是一个生命层次进化、修为极深的修者，根本不可能在一次游戏红尘后，还能爱上一个皮肤上长满了螨虫、毛孔油脂内有许多寄生虫微生物、肠胃里还有没消化干净的食物残渣，这种欺骗视觉后的宏观美女。 生命层次，决定了眼界和认知。 那黑山老妖为什么如此看重小倩？甚至能忍受宁采臣这个无用书生的聒噪，不一掌拍死他。 娶亲？ 一只妖魔和一只女鬼，除了能上演柏拉图式的纯洁精神爱恋，李清霖实在是不敢想象他们发生肉体爱情时，那触目惊心的场景。 宁采臣、小倩、燕赤霞这些人，究竟是火车站乘客这些‘玩家’的意识所化。 还是自己的潜意识衍生角色，是专门为了丰富自己的剧情体验，增加梦境故事性的npc？ 因为拥有第二大脑的原因，李清霖现在的信息处理速度极快、联想能力也十分强，种种灵感一瞬而过，李清霖甚至从中排除了上百种错误可能及冗长无关细节。 李清霖握了握莉莉所化的兵娘，突然呲牙一笑：“想这么多干嘛，都杀了看看能不能轮回，不就知道了？” 轰隆！！ 黑山老妖目光一凌，面具后的脸变得无比肃杀。 枉死城剧烈震动，那一根根人骨石柱猛然升高，从地面里刺出巨大的骨翼，漫天黄沙滚滚，一颗颗沙砾如同带血的匕首疯狂的打在李清霖的脸上。 地底有百鬼恸哭，并不时有某种未知生物的嘶吼声 “李清霖挡住他！别让花轿进入枉死城，不然小倩就永远也离不开地府了！” 没想到黑山老妖居然这么快就折回来了，燕赤霞的阵法却还没布置成功，他胡虬的脸上满是汗水。 然而在燕赤霞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李清霖接连向后退几步，身体飞跃而起，居然夺向自己背上的轩辕剑！ 燕赤霞屈指一弹，手中驱魔钉射出，然而李清霖速度极快，驱魔钉只从李清霖的额边掠过，飞向枉死城之外。 锵！ 燕赤霞还来不及反应，便见李清霖已经拔出轩辕剑，跳跃在升起的石柱上。 “这是上古神兵，你用不了的！” 看到李清霖右手兵娘，左手轩辕剑的冲向黑山老妖，燕赤霞焦急的大喊。 李清霖目光沉稳，身边一根根石柱突起，李清霖就犹如穿梭在千军万马中的那一支利箭，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远处则是黑山老妖。 石柱挡路，应当用具有‘极坚’属性的神兵破之； 李清霖手中的兵娘突然一寸寸重组，在一声清浅的龙吟声后，赤龙吟势如破竹的斩断一根根石柱。无数的碎石和齑粉吹乱了李清霖的头发。 地底冲出骨翼，掀起的飓风将地皮拔起，吹得灰蒙蒙的地府飘零，当用具有‘定风波’属性的神兵破之； 兵娘再次重组，李清霖猛然将一叶金阙枪磕掷在地面上，以一叶金阙枪为中心，无形的波浪向四周蔓延，地震瞬间平静了下来，连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都变得迟缓起来。 无数亡魂的嚎哭、未知生物的嘶鸣，冲破耳膜，让精神世界摇摇欲坠，当用具有‘噤声’属性的神兵破之； 阴魄红豆针发出高山流水的古琴声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李清霖高高跃起，左手的上古神兵：轩辕剑突然光芒大作，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波动，突然从李清霖手中激射而出。 剑指，黑山老妖。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用得了轩辕剑，他不是我燕家的人啊……” 燕赤霞看到李清霖居然成功驱使了轩辕剑，宛若看到了世间最疯狂的事。 他燕赤霞一生最恨世家、奸臣，然而令人讽刺的是，他燕赤霞体内流淌的也是世家的血。 就连这身道诀法术，都是燕家最后的典藏。 他燕赤霞，便是当世最后一位燕家之人。 李清霖看着黑山老妖，目光平静。 《倩女幽魂》的原著之中，对于燕赤霞这把神兵并未有太多笔墨描述，然而轩辕剑三个字，却足以说明一切。 道诀法术、金身佛经，都不是《倩女幽魂》中最重要的，这把无关轻重的神兵才是真正隐藏的珍宝。 轩辕剑带着皇者绝对浩瀚的气势，无视黑山老妖的一切防御，从黑山老妖的下腹穿过，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噗呲！ 然而李清霖惊讶的看到，一根驱魔钉从黑山老妖背后穿过，漆黑的魔气从黑山老妖的伤口处升起。 “宁采臣，你跟我争了这么多年，就不愿意让我一次么？” 看着自己胸口前的伤口，黑山老妖无奈一笑。 “你什么意思？” 宁采臣松开握住驱魔钉的手，后退一步，目光有些迷惘。 “我是魔、小倩是鬼，我们都不会死，因为我们一旦死了就真的死了。但你是人你会死，你死了却还有轮回。这是你第九十九次轮回了……” 黑山老妖苦涩摇头，缓缓取下里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他的脸， 跟宁采臣一模一样。 第139章觉醒吧npc!! 轩辕剑对于黑山老妖，似乎有着一击即死的特别伤害，大量的银离子流入黑山老妖体内，沿路破坏着所有细胞组织。 与此同时，从轩辕剑的剑身中，开始渗出大量带有活性的鲜血。 当黑山老妖的身体一遇见大量的外来血液，便开始出现排异过敏的反应，黑山老妖的气息，以目光可见的趋势迅速衰弱下去，身形越发单薄。 神兵之所以对妖魔有着绝对压倒性的杀伤力，一是因为银离子对于细菌病毒具有消毒作用，二便是因为这种排异作用。 这也是为何神兵需要定期接受献祭，饮血滋养的原因。 十多年的时间，足以李清霖搞清楚神兵运作的原理，用知识去换取实力！ 黑山老妖手中的面具开始破碎，化作一颗颗光点。 看着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黑山老妖，宁采臣张了张嘴，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黑山老妖被李清霖和宁采臣联手重创，妖法也受到影响，被困在迎亲轿子的小倩脱困而出，飞到黑山老妖身边后，跪在李清霖面前。 “大姥爷，大姥爷！求求你放过他吧，这都是我的错！” 小倩接连求情，拦下了李清霖。 “小倩，他是妖魔啊，你怎么能替他求情！” 宁采臣见状，不解的大喊，但心里不知为何却突然变得有些堵塞，如挨了一记闷拳，十分的难受。 “他就是你啊！他死了，你也不能活了！” 小倩的手缓缓抚过宁采臣的脸，两行清泪流过脸庞：“呆子，为了嫁给你，我已经等了九十九世了。” 李清霖脚步不变，一颗面具上的光点飘飘洒洒，落在李清霖的眼睫毛上。 光点里承载的回忆，出现在李清霖的面前—— 三月的江南水乡，濛山细雨，牵着瘦马的青年沿着长长的古道上山。 从山上传来沉闷声的黄钟声，恢弘浩大，宛若千佛出行，但却被阵阵疏朗的念经声拨乱。 只因，这是一位女子的经声。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寺庙外，黄钟前，一位尼姑正弯腰打扫着庭院，此刻看到青年，她缓缓站直了身子。 寺，尼姑庵。 钟，是薄皮铜钟。 尼姑，是一位唇红齿白，分明剃光了头、穿上了僧袍、戴上了佛珠，却依旧代表了世间男子一切幻想的的情僧。 “跟我下山。” 青年将瘦马栓好，取下随身的佩剑后，用佩剑拨开半绿半黄的藤蔓。 这里许久没有人来了，杂草都长到青年的小腿高，但尼姑庵干净得紧，和纷繁的外界似乎是两个天地。 “施主，十二年来，每年的今日你都会前来。贫尼劝施主早日放下执念吧……” 尼姑放下扫帚，从水井里打起一桶水，将帕子稍稍打湿后，擦拭着寺庙的大门。 尼姑擦拭大门的姿势不算优美，但青年却耐心的等候着尼姑擦完。 因为青年知道，她不喜欢一边做这件事的同时，分心其他事。 幼时为了活命饱腹，她的父母将她送上山，从此以后，她便长伴青灯，口念经文。 青年等了她十二年了，童年厮守一身的约定，却被佛法生生阻隔了十二年。 “但这一次，我们会有个结果的。” 直到尼姑擦拭完寺庙的大门，青年才一步步走上寺庙前的阶梯。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施主……” 尼姑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一把锋利的剑尖，从她的胸口前刺出。 血，染红了粗布僧袍，也染红了尼姑的视线。 尼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她终究没有说出口，倒在青年的怀里。 青年就这样安静的抱着尼姑，枯坐在寺庙外。 再美的身体，也会有腐烂的那刻。 当青年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恶臭味时，他同样用佩剑，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血，开始流淌。 无声的泪水，从青年眼角落出。 莫问爱，莫问情，过去不再寻。青年想要复仇，却发现无人可以报仇。 他的怨气在空中盘旋，在一声悲鸣声后，冲入了无边地府，修炼居住成了一座荒无人烟的黑山。 他的良知随着阴风，飘入了纸花小径，尼姑的一缕幽魂，却紧紧贴靠在青年的良知上，和他一起入了轮回。 寺庙外，两具尸体在春风细雨中缓缓腐烂。 但突然，青年的尸体似乎发生了异变，大步走入了寺庙的二楼，成为了一只巨尸。 只有寺庙外的一座雕刻着‘兰若寺’的石碑，逐渐在岁月中斑驳落尘。 这是一段宿怨情债。 从此以后，尼姑为了跟青年重逢，可以是书画里已经死了一年的小倩。 也可以是为了解救诸葛卧龙，不惜喋血的傅清风。 但偏偏不是黑山老妖。 直到这时，青年怨气所化的黑山老妖才意识到，尼姑爱的不是用佩剑结束十二年等待的他，而是等候了尼姑十二年的他。 黑山老妖要的，已经不是一种施舍般的爱情了。 而是一个答案，一个解脱，甚至是……报复。 呵，九十九世轮回的凄美爱恋？ 李清霖嘲笑着将落在自己眼睫毛上的光点捏碎，目光冰冷的看向了挡自己路的小倩。 这些对李清霖是没用的，因为他是一只穿越而来的单身狗。 他只知道，凡是逆于自己挡路的，终将毁灭。 越是美丽的事物，被打碎的时候，才越能在一瞬间的辉煌中，让李清霖真实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嗖！！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黑山老妖猛然抬头，身体化作一团黑色烟雾，几乎是一瞬间就冲撞在了李清霖身上。 黑山老妖一路冲到李清霖的脑海中，看到了两颗无时无刻不在释放着神经冲动的脑仁，正处理着更有海量的信息。 “民国？入梦？元末明初？哈哈哈哈，原来我的情仇我的故事，只不过是别人的背景，只是提供剧情趣味性的工具？虚伪的世界！！看我夺舍了你！” 黑山老妖的意识，一瞬间便撞击在李清霖的脑仁上，奋力的想吞噬掉李清霖的意识。 夺舍？ 要是被你这个npc夺舍成功，打破次元壁，真的回到了现实上演一段配角反主角的戏码，我李清霖也不用混了！！ 李清霖掏出装有最大剂量液体铀的注射器，然后，直接扎入了自己的心脏！ 第140章 磕药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咚咚咚…… 李清霖很享受这种心脏剧烈蹦跳的声音，当针管插入心脏后，他甚至还搅了一搅，想让心脏跳得更有力些。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忘记他那具没有五脏六腑的身体，忘记五脏六腑那空荡荡，逼人发疯的感觉。 心脏所能造成的压强极高，尤其是对于一流豪杰而言，更是达到了一种夸张的程度。 液态的高浓度铀-235一进入血液，便立刻流转到李清霖全身，然后在李清霖精神力量的驱使下，开始了剧烈的核裂变反应！ “啊啊啊啊！！！” 黑山老妖无声的凄惨声，回荡在李清霖的脑海里。 一道道超出肉眼捕捉范围的粒子束，在李清霖体内横冲直撞，就连脑海里的那两颗脑仁，都在散发着绚丽的粒子束簇。 黑山老妖根本无处可躲，在粒子束的照射、穿透下，他黑色烟雾状的身体开始迅速淡化，并且发出了如同火烧云般的精神火焰。 与此同时，他数千年的知识，正随着这种灿烂的方式，被李清霖剥夺！ 在物理层次上，核裂变可以通过剧烈高温高压一瞬间蒸发掉敌人，或者通过辐射尘埃及环境碎片，造成大范围性群体攻击。 而李清霖虽然对精神层次，还有许多未知的地方。 但李清霖不知道，核裂变却非常清楚。 敢夺舍我？ 在我李清霖的地盘，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混不下去！ “臭小子，快点离开地府，你就是个普通人，在地府呆久了灵魂就回不了身体了！” 燕赤霞从寺庙上跳下，一把拉起宁采臣。 “这李清霖没救了，被黑山老妖占了躯壳，我们赶紧趁这个机会逃回阳间！“ 刚才还石破天惊的枉死城，现在却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 李清霖愣愣的站在原地，表情忽明忽暗，十分的扭曲，脸部肌肉抽搐显得非常狰狞。 燕赤霞毫不犹豫的捡回轩辕剑，然后拉着宁采臣冲出枉死城。 小倩长发飘飘，飞行在空中，不时回头看着李清霖。 李清霖脑海中，黑山老妖拼命的撞击在脑仁上，然后黑色烟雾无孔不入的钻入脑仁中。 然而令黑色老妖绝望的是，李清霖脑仁的每个地方、每个细胞，都在发射着这种对他身体有着极大伤害性的无形物质。 其辐射量，哪怕他黑山老妖当了几千年的妖魔了，都是闻所未闻！！ 黑山老妖贵为当世四大妖王之一，不知有多少一流豪杰死在他的手里，就连绝顶高手的鲜血，他都曾经畅饮过。 但在今日，他先是被轩辕剑重创，现在更是被李清霖这个‘科学怪人’逼到山穷水尽之地。 “不不不！！我不甘心！凭什么我要做配角，凭什么我只是一段不存在的信息！死，你们都该死！！” 虽然被脑仁中剧烈的核裂变所伤害，但黑山老妖所能看到的世界的真实，却越发清晰。 他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李清霖对他，对小倩，对这场梦境所有人的态度—— 冷漠又高高在上，带着绝对理智的观察，用一把手术刀划开他们血淋淋的身体，将他们的感情赤裸裸的摆放在面前，只为了解剖出李清霖想得到的答案。 在这一刻，在黑山老妖眼中，李清霖才是真正的妖魔，才是最应该被这个世界毁灭的人！ “嗯？药效好像衰退了些呢……” 融于李清霖血液中的铀-235被迅速消耗，核裂变的趋势稍稍放缓。 然而李清霖却不慌不忙的再次取出一根注射器。 察觉到李清霖的意图，脑海中的黑山老妖开始努力的占据着神经元，以能争夺对李清霖身体的控制权利。 李清霖拿着注射器的手，在颤抖，一点一滴的艰难上移。 然而黑山老妖的这种努力，在兵娘重新化作莉莉的那刻土崩瓦解。 “干爹，药不能停……” 莉莉接过李清霖手中的注射器，露出了个纯洁的笑容。 然后，将注射器插入了李清霖的心脏，淡黄色的液体铀-235注入到李清霖体内，本低靡的核裂变反应顿时一震！ “不不不！！！”黑山老妖疯狂喊叫。 “嗯？你们听到了什么声音没有？” 匆匆的行走在纸花小径上，宁采臣突然回头四望，脸露狐疑之色。 “不要管那么多了！离开地府要紧！” 燕赤霞脸色十分凝重，握住轩辕剑的手生满了冷汗。 一路上有不少因闻到活人气息的厉鬼前来，都被燕赤霞‘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的法术斩杀。 “小倩，你快去投胎吧！马上就是你的头七了……” 小倩本漂浮在空中，此刻听到宁采臣的声音，落到他的肩膀上。 “我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你。”小倩话语有些哽咽。 宁采臣本想说些抒情话，但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东张西望，变得越发不安。 “采臣，你怎么了？” 小倩察觉到宁采臣的异样，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惶恐。 离开地府的地方就在不远处，燕赤霞一直提起的心稍稍松了口气。 但突然，轩辕剑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便见在光芒下，一道黑色烟雾瞬间出现在宁采臣的额头之上，然后钻入了宁采臣的大脑里！ “黑山不要！”小倩惊呼。 “炼神合一？！” 燕赤霞一掌推开宁采臣后，将轩辕剑扔出刺中在宁采臣的肩膀上。 “疾！” 轩辕剑带着宁采臣极速飞向地府入口。 黑山老妖乃当年那名青年的怨气所化，代表了人性中恶的那部分，而宁采臣则是良知所化，代表了人性中善的那部分。 黑山老妖和宁采臣本来就是一体，一旦让黑山老妖吞噬了宁采臣，让两个分裂的精神场融合。 就连燕赤霞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如今，只能赌一把了，看看阳间的大日，能不能灭掉黑山老妖！ “不行，来不及了！” 小倩突然飞向宁采臣，化作一缕青色烟雾，同样钻入了宁采臣的大脑里。 “两个都很难搞了，还三个……” 燕赤霞看见这幕，恨得咬牙切齿，然后他听到从他身后传来平稳的脚步声。 燕赤霞回头一看，便见李清霖正不缓不急的走来。 眼睛里，流露出极端炽热的光芒，病态而疯狂。 燕赤霞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不知为何，他心底恶寒，总觉得李清霖才是真正的妖魔。 “居然逃掉了……” 李清霖喃喃，话语中却带着些惊喜。 黑山老妖应该是处于一种宏观物理法则不适合的灵魂状态，前一刻分明还处于李清霖的脑海里。 却偏偏能以这种，类似于瞬移的方式出现在宁采臣的体内。 而能达到瞬移效果，至少也得具备能以光速前进的能力，据李清霖所知，能达到光速的微粒，只有传递电磁力的光子，和只处于假想中传递引力的引力子。 果然人生处处皆是知识，李清霖知道的越多，第二大脑摄取的信息越丰富，他便越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不过这样也好，终于能让我认真一点了……” 第141 我认真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这种波动，是绝顶高手级别的人物在交手！” 怪石嶙峋的荒山之上，一座山寨内血流成河，一根根残肢断臂陈落在地上。 还有人在哭嚎，但马上便被一把锋利的匕首割破了喉咙，让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郁。 死者，大多都奇形怪状，要么皮肤上长满了可喷射出毒液的瘤子，要么就是身体畸形，多长了几根手臂，更有甚者，分明才死，就立刻形成了巨人观，浑身肿大，眼球突出，嘴唇变大且外翻，皮肤呈现污绿色。 对此，广平散这些世家之人毫无怜悯之心。 只因为这些人都受到过妖魔感染的妖人，是对他们所圈养的人类造成极大威胁的隐患之一。 哪怕这些妖人逃到了荒山野岭，从此以后不见家乡，默默等候这具妖化的身体死亡，也必定会成为世家重点打击的对象。 因为，超出世家掌控的力量，是绝对不允许在普通人中出现的。 山寨外，几匹罕见的名马正悠闲的吃着绿草青叶，不时惬意的打个响鼻。 广平散杀完最后一名妖人后，走出山寨，翻身上马。 突然，他感到一种极度压抑的气势，从远方铺天盖地的传来，虫鸣与鸟叫声顿时消失，就连胯下这匹性子极其刚烈的名马，都吓得大小便失禁，直接跪了下去！ 强烈的不安，让广平散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却发现往日用来盛装神兵的剑鞘空荡荡的。 他这才记起，自家神兵早就丢失许久了。 广平散吐出一口浊气，稍稍压下心中的惊慌。 “你们也感觉到了么？” 广平散回头看向自己的同伴，便见这些家主跟他一样面色凝重。 “有人打开了地府之门，这股惊人的妖气在南方，只有一只妖魔能够拥有。” 一人开口说道，然后众人的目光交汇，声音同时有默契的小了下来。 “黑山老妖。” 呼…… 一说出这个名字，广平散等人就打了个冷颤，四肢变得冰冷，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脑海里关于黑山老妖那恐怖的记忆开始浮现。 黑山老妖这种妖王，在他们幼年时便已经知晓。 在那段神兵还未被人铸造，世家还在血腥的黑暗中砥砺前行的古老岁月中，黑山老妖这些妖王，便是人类最大的天敌。 即便到了现在，因为有绝顶高手坐镇，这些妖王大多选择了归隐，或者深入地府幽冥，但依旧是这些世家的噩梦。 “那另一个人，是谁？” 这种酣战外泄的余波经久不绝，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强烈，似乎证明着黑山老妖陷入了十分棘手的境地。 下山的路，走得有些安静。 只有他们背上瘫软的良马，还不时抽搐哀鸣。 另一个人是谁？ 广平散几人想破脑袋，也不能将这个人的身份跟已知的绝顶高手对上号来。 “嗯？文公子！” 下山之后，广平散等人突然看到文家少家主：文独悲正策马而来，文独悲身后还跟着不少世家好手。 “文公子回来了，那请的帮手也就到了！他们是去那个方向！” 广平散等人本还有些犹豫，毕竟他们虽然十分好奇那位神秘高人的身份，但也知道自己几个若是随便凑了过去，指不定就被人顺手碾死。 但此刻有文公子带头，他们心中的好奇占了上风，赶紧就追上了文公子一行人。 从官道折入了深山老林的小路中，温度逐渐减低，分明已经是烈日当空了，这里的山林依旧有浓郁得化不开的雾气弥漫。 花，开得越发娇艳。 树，长得越发像人。 “嗯？鲜血的味道？才死了不久！” 文独悲下马，双眼如鹰，带着凌厉的目光扫视着脚下这块略有些塌陷的土壤。 鲜血的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但没有尸体，干净得就好像有人打扫过一样。 只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影子，扭曲的烙印在土壤之中。 广平散等人停了下来，只因为前面就是地府之门了，那股阴森的鬼气和地府独有的苍茫，扑面而来。 “奇怪？交手的动静怎么消失了？” 广平散等人有些疑惑，刚才那强烈得几乎喘不过气的压迫，到了这里却豁然消失。 莫非大战结束，神秘高手被黑山老妖打死了？众人嘀咕。 文独悲向前几步，双眼焦距集中在面前的一片虚无中。 “不好！！快退！！” 突然，文独悲大喊，双掌推出，内劲从双手中喷出，借着反作用力，他的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狼狈的冲向外围。 广平散等人的面色大变，但他们才反应过来，便见一团如同极昼的炽白光芒，炸亮在他们眼前。 轰隆！！！ 地府之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打爆，炽白光芒带着大量尘土上升，形成一道蘑菇般的云雾。 广平散如同狂风中的蒲公英，飘飘荡荡的飞起，在他的目光中，还能看到地府之门后那无尽的荒凉。 长满纸花的小径、排队前行的踮脚人……和一座被夷为平地，只剩下个巨大深坑的枉死城。 大半个山头被震碎，山峰皲裂成一线天的峡谷。 然后，在被炽白光芒笼罩的峡谷中，两个身影冲天而起！！ “那是……黑山老妖？” 前面那道身影虽然是人类的模样，但却散发着滔天的魔气，随着他的出现，黑云开始卷积，将烈日遮挡住。 广平散等人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被一种看不见的物质迅速腐蚀，甚至不少人都已经开始妖化！ 见此，活着的世家们纷纷向外逃窜。 而文独悲因为抢先一步，倒是并未受伤，此刻远远的站在对面山头，但目光，却看向了黑山老妖身后的那道身影。 因为，他似乎发现黑山老妖在逃命，是在被这位神秘高手追杀？！ “难道是那晚出现在郭北县的神秘高手？”文独悲想到了一种不好的可能。 而在高空中，宁采臣那清秀的脸时而变得如野兽般凶狠，时而变得如女子般哀愁，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毁灭的欲望。 “李清霖！” 宁采臣的声音，变得时男时女，他飞入黑云中，身体开始朝着某种未知的方向进化，就连对妖魔有着极大杀伤力的日光，照射到宁采臣身上，也无法逼出他脑海里的黑山老妖。 “我会暂居你的身体，进入你的世界，毁灭所有人！！” 黑山老妖已经完全接管了这具身体，小倩和宁采臣的意识也被他吞噬，成了他的一部分人格。 “哦。” 李清霖轻呵一声，手中兵娘飞出后，身体开始泛红，眉心间一抹川字血色纹路开始堆积。 兵娘变换形态，突然炸开，数十把神兵形成天罗地网，将黑山老妖的空间逼死。 然后，李清霖手指一点。 第142 冒牌大英雄 唰！！！ 微观世界暴动，李清霖如同化作一颗小太阳，粒子浆形成光柱，直接打穿了黑山老妖，搅散黑云，似乎要冲出这颗星球。 “不不不！！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才看见了真实，答案就在眼前了！” 黑山老妖疯狂的挣扎，然而他的身影却越来越淡，身体在辐射流的冲击下开始肢解。 他的身体已经在开始朝着未知的方向进化了，但他惊恐的发现，在李清霖的辐射下，他的进化被打乱了，身体开始疯狂的长着各种臃肿的瘤子。 已经具备一定合理性的人类躯体，被硬生生破坏了合理性，反而朝着恶劣的方向发展。 “哈哈哈哈，小倩，我们终于还是在一起了……” 随着黑山老妖疯狂的大笑，他的身体在辐射流下蒸发，就如同朝阳照见了大雪，几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这个世间。 黑山老妖……死了？ 看到这幕，躲得老远的世家面面相觑，不少人更是吞了吞唾沫，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一位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妖王，就以这种‘一往无前’的方式，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后，被一根手指头捏爆了？ “就在前面，大英雄就在前面！！” 一对师兄弟跋山涉水，终于赶在黑山老妖喋血身亡的这一刻赶到。 小师弟的遮雨的斗篷不时弄丢到什么地方去了，那圆乎乎的脑袋瓜子上，雨水正欢快的流淌下来。 “师兄，他好厉害啊，居然连黑山老妖都打不过他。” 小师弟挥了挥拳头，有些兴奋。 但师兄看着空中那道人影，此刻黑云消散，阳光透过半空中的雨点，光线折射形成的彩虹出现在那道人影的身后。 飞虹下，一点人影，漫天云烟散去。 雨过天晴了，黑山老妖这一只妖王死了，对于天下黎民百姓都是雨过天晴的喜事。 “侠客，就该像他这样！” 看着这如同神迹的场景，师兄悄然间攥紧了自己的拳头，眼底的火焰燃烧的越发炙热。 上升的惯性消失，李清霖缓缓坠落。 其实核裂变是无法赋予他飞行的能力的，他之所以能冲上云霄，短暂的腾空，只是因为他蹬脚将枉死城夷为平地，这才能借着反作用力飞天。 动力消失，李清霖开始下落，数千米的高空坠落，足以让所有一流豪杰被撞为一滩肉泥。 但还好李清霖处于变身时期，在空中多次通过激发粒子束造成空气震荡抵消下落的惯性。 唉，这种莽金刚、直来直去的战斗画风，实在不是我的风格啊…… 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李清霖无奈的闭上眼睛。 砰！！ 坚硬的地面如同豆腐，李清霖齐身的插了进去，一层薄薄的黑膜浮现在他的体表，这才避免了他被毁容的惨状。 “英雄，衣服！” 看到李清霖从地底钻出后，坦荡荡毫无牵挂的模样，这对师兄弟两赶紧给李清霖递来一件衣服。 “多谢两位小朋友。” 体内的铀-235消耗干净，核裂变反应缓缓停止，李清霖那巨大的身体开始缩小，泛红的皮肤也逐渐变成平常颜色。 而兵娘莉莉也恢复了人形，只不过莉莉脸色苍白得可怕，如同陶瓷般的皮肤下，似乎没有一丝血液。 “我们师兄弟两哪敢让英雄道谢！不知英雄高姓大名？” 师兄看到近在咫尺的李清霖，十分激动脸色有些涨红，却不善言辞，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刻反而是小师弟抢着开口，满口的江湖味道。 “李清霖。” 小师弟赶紧回道：“我叫刘基，他叫肆一。” 说着，小师弟还指了指有些犯结巴的师兄。 刘基？ 李清霖听到这个名字，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但逐渐走来的世家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这位前辈怎么有些面熟?” 不少世家看到李清霖的模样，总觉得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 啪! 广平散的兵器掉在地上，他吞了吞口水，吊着嗓子声音无比难听的说道：“他不就是，李家家主，李清霖嘛？！” …… 在场世家突然陷入死寂之中，但转而，便爆发出剧烈的吵杂声。 “凭一人之力，斩杀黑山老妖，李家主称得上有英雄之名了……” “是啊，这场大战太惨烈了，我记得文博、赵晗破等人跟李家主是一起的吧？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李家主活了下来。” 这些世家都是人精，立刻摆端正了自己对李清霖的态度，却又碍于被李清霖那恐怖的实力所震撼，不敢过于热情。 大英雄? 李清霖闻言脸不红心不跳，他本来只是奉承‘先下手为强’的原则，想先趁黑山老妖没反应过来之前打打秋风，顺便‘收集’几把神兵。 阴差阳错之下，把黑山老妖玩死之后，没想到居然还被英雄对待了。 黑山老妖实在是死得憋屈，先是被轩辕剑和兵娘大幅度削减实力，后被世界的真相扰乱了心智。 最后更是在精神融合导致身体进化的关键时刻，被李清霖打断，被一步步玩死。 一代妖王，就以这种不体面的方式落幕。 但经此一役，李清霖清楚的认识到大梦真经的霸道性。 那位青年和尼姑，应该跟李清霖一样，也是真实的‘玩家’。 但却为了增加梦境剧情的趣味性和多元性，居然被梦境强行奴役，导致人格分裂，扮演了不同角色。 因为李清霖的横中插入，梦境自动调整剧情，这才临时抽调了‘青年尼姑’这些潜在的脚本数据，创造了《倩女幽魂》这段宿仇情债。 若是黑山老妖成功夺舍了李清霖，那么黑山老妖便是这段剧情的主角，而他李清霖，同样便也成了脚本数据，在剧情结束后成为无用的冗长数据，会被无情的删除。 但幸好，李清霖活到了剧情结束。 而宁采臣、小倩、黑山老妖都是魂飞魄散，意识完全抹除成为李清霖的知识，被大梦真经抹除！ 这五分之一的盗版金手指修炼功法，还真是不靠谱啊…… 李清霖有些无奈。 “嗯，小姑娘，你在吃什么东西呢？” 小师弟刘基看到莉莉在地上东摸西捡的，最后捡起一根烧火棍和几根模样怪异的小长条子。 咔嚓，咔嚓…… 莉莉开口的啃着神兵水火棍，那一口白花花的好牙，轻轻一含，便将水火棍咬下好大一块。 硬邦硬邦的，好像嚼着甘蔗。 “好吃的，你要么？” 莉莉将咬了一截的水火棍递给刘基，刘基的手一碰到水火棍，身体立刻变得僵硬。 一半红，一半蓝，*****的滋味直冲他脑门。 “这是……神兵？” 刘基和一众世家感受到冰火棍因为损毁而外泄的气息，看着莉莉的目光如同看着一只怪物。 第143章 燃烧的希望 李清霖收好莉莉捡回来的注射器，幸好当初在制造注射器的时候，李清霖就考虑到了变身后核裂变对外界环境那恐怖的破坏性，所以这批注射器都是特殊材质打造的，对辐射有着很好的承受作用，轻易不会损坏。 “李家主惩奸除恶，为天下百姓铲此妖魔，我文某为我之前的怠慢感到抱歉。还请李家主随我们回郭北县，免得被其他妖魔或者宵小之辈趁机偷袭。” 文独悲看出了李清霖陷入了虚弱状态，目光一转，他本来就基本确定了李清霖就是那晚击杀朝廷官员、搅乱局势的神秘高手。 虽然他不敢直言说破，但也不妨碍他耍点小手段，拖住李清霖，等待文家的援兵到来。让文家的祖奶奶亲自处置李清霖这位绝顶高手。 此乃，名正言顺的阳谋。 而一众世家闻言，心底却很不是滋味。 毕竟一个刚才还跟他们混迹在一起，被文家强势驱使的末流家主，此刻却摇身一变，成了文家的座上宾，更是成了他们的前辈。 人生离奇之处，莫过于此。 李清霖咳嗽一声，哪里不清楚文独悲的念头，但却并未拒绝。 看着远方的众马奔腾，李清霖在一众世家的簇拥下离开，而燕赤霞满身伤痕，落寞走向夕阳的尽头。 “都走了，我也该走咯……” 燕赤霞那模糊的声音传来，李清霖握着缰绳回头一看，还能远远的看到燕赤霞那萧瑟的背影，在地平线外逐渐消失。 轩辕剑，他没有强得，最终还是还给了燕赤霞。 燕赤霞是一个道士，更是一名侠客，他终究还是再次踏上了漂泊，走向了未知的旅程。 李清霖只能希望不要再遇见他了，因为燕赤霞这种也从《倩女幽魂》剧本活下来的人，在带着满身的伤与愁的同时，还代表了超出李清霖掌握之外的变故。 一旦和李清霖相遇，必然会生成更加跌宕起伏的剧情。 到时候，或许便不再是萍水相逢的互协互助，而是生死相向，不死不休了。 回郭北县的这一路，逐渐从荒凉走到繁华，当李清霖骑着马入城之后，他惊讶的发现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路上拥挤着许多人。 “回来了！大英雄回来了！！” “快！烟花准备好了没有，快放！” “家里还有几块腊肉，快给英雄送过去！” 李清霖勒住缰绳，停了下来，便见整条街道上都是黑压压的人群，大都面黄肌瘦，穿着破烂的棉袍抱着手站在路边，小孩子们不少都发育不良，干瘪瘪的身子笼着大人的衣服。 一些人还笨手笨脚的将自家拿得出台面的口粮送给李清霖，来表达对李清霖的感激。 灯光很暗，他们看着李清霖的眼睛也很明亮。 那是对未来的希望所化作的光。 这个是人命很贱的时代，也是一个希望渺茫的岁月。 唯有一小批人，在迎着疯狂的血潮和妖魔的狂笑，拆下肋骨成为兵器、点燃心脏化作火炬、用卑微的生命去搏杀，成了这些普通人唯一的希望。 李清霖阴差阳错之下，似乎也成了燃烧的光、唯一的希望。 李清霖叹了口气，在文独悲的带领下，走入一间客栈。 “李前辈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便为李前辈举办‘除魔宴’，好好庆祝除掉了黑山老妖！” 将李清霖和莉莉两人安顿好后，文独悲没有多做都逗留，和一干世家也在客栈内住了下来。 让客栈准备了些吃食，李清霖大快朵颐之后，这才记起莉莉已经许久没有进食过了。 “自己去找东西吃吧……” 李清霖摸着莉莉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小脸蛋，莉莉闻言，好似一只小奶猫，温顺的用脑袋在李清霖手掌里撒娇。 然后，莉莉的身体坍塌下去，化作液态的金属，从门缝的缝隙里钻出去。 今晚，又会有一些无辜的生命成为莉莉的祭品。 酒足饭饱了，倦意便笼上心头。 在保证长时间变身的同时，还要疯狂输出和黑山老妖搏杀，对李清霖的身体负担很大。 李清霖疲倦的躺上床去，一沾着枕头，便陷入了沉睡。 …… 第二天，时近中午的时候，才有人敢来敲李清霖的房门。 然而广平散的手刚放到门上，房门便自己打开了。 “前面带路吧。” 平淡的声音传来，广平散看着李清霖那略显富态的体貌，境界波动分明只有堪堪踏入一流豪杰的层次，但一想到李清霖的战绩。 广平散便觉得这样的李清霖，反而更具高手气质，一举一动之间，都似乎带着某种玄奥的深意。 李清霖自然不知道广平散已经自己脑补了李清霖境界跟不上实力的理由，经过一夜的休息，他因为核裂变导致的内脏移位和肌肉酸痛，已经完全恢复，一扫昨日的疲态。 “嗯？小姑奶奶呢？” 看到屋子里没有莉莉的身影，广平散疑惑的问道。 然而广平散的话语刚落，莉莉便一阵风似的从客栈外窜了进来，辫子一上一下的甩着。 莉莉满脸的笑容，就好像刚刚偷吃零食的小狐狸，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脏东西。 “刷过牙了么？” 李清霖拿出帕子，仔细的擦过莉莉嘴边的污渍。 “刚吃完东西我就刷牙了呢，可干净呢。而且也没浪费食物，吃得干干净净的。” 莉莉笑着回道。 李清霖的手碰到莉莉的脸，却好像被针扎似的，带着兵刃不详的煞气，站在李清霖这个角度，他甚至还能看到莉莉脸上出现了淡金色的蛛网，从嘴角开始，向额头上蔓延。 “怎么了，没吃饱？” 李清霖将莉莉的头发披了下来，将脸蛋挡住。 莉莉有些委屈的点头：“好奇怪哦，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几个食物，莉莉好饿……” 广平散看着这父亲慈爱、女儿乖巧的和谐场景，想到自己家里那些不省心的子女，心里莫名有些惆怅。 要是他们也像这个小姑娘这样乖巧，就好了…… “小姑奶奶饿了？走走，马上就有好吃的了！” 想跟李清霖打好关系，莉莉无疑是最好的突破口，广平散十分热情的拉着莉莉，边走边介绍着郭北县的各种美食。 但他却没发现，他手中这个乖巧的小女孩，目光一直怔怔的盯着他手臂上的血管，不时吞着唾沫。 文独悲等世家为李清霖举办‘除魔宴’的地方，是一处临江而修的酒楼，叫做望仙楼。 阶级和享乐似乎跟朝代无关，反正一关门，门内便是锦绣江山、歌舞升平。 望仙楼并非是孤楼，而是由几个阁楼亭榭连绵相接，飞檐画角，俯瞰着烟波飘渺的大江。 “师兄，李前辈在那儿……” 望仙楼外，吵杂的人群中，刘基师兄弟两远远的便看到李清霖在一群世家饿簇拥下走入了望仙楼。 可望仙楼向来都是风流才子，或者朝廷要官才能进的富贵场所，刘基、肆一这对名不见经传的武林中人，连门都进不去。 “唉，师兄，你说我现在改换师门，去拜李前辈为师还来得及吗？” 刘基鼓着腮帮子，使劲的嚼着跟石头一样硬的囊，嘴里含糊的嘟囔着。 他的双眼还一眨一眨的，似乎在幻想着成为李清霖这等绝顶高手弟子的辉煌前程。 “来不来得及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会清理门户，先把你打死再说。” 师兄肆一看着刘基，认真的点头。 第144章 贼喊捉贼 李清霖自然也注意到连那对师兄弟两，但他也不欲多生事端，跟着广平散走进望仙楼。 望仙楼景色极佳，财大气粗的文家更是包下了整座望仙楼为李清霖举办‘除妖宴’。 “快快快，李家主来了……” 其他的世家早就在门外等待，此刻看见李清霖前来，赶紧就来招呼。 “看前辈面色，想来已经没有大碍，不愧是能单枪匹马深入地府让黑山老妖伏首的人物！前辈，请……” 文独悲有些恭敬的向李清霖拱手，李清霖点头，显得有些清冷，文独悲并没在意，赶紧就在前面带路。 渐登最高层，云雾都开始缭绕，望仙楼的那些楼外楼、庭中庭如同如同云笋，参差不齐的生长。 望仙楼里人很少，配着这仙雾渺渺的模样，还真如望仙之地。 “文公子？文公子？” 一阵略带焦急的声音传来，便见郭北县的县令爷，穿着一身刚上朝还来不及换的官袍，身后跟着他的师爷。 文独悲对李清霖歉意一笑，看着县令的目光有些不耐，冷声道：“什么事？” 县令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皮肤有着被紫外线长时间照射后的猩红，手掌关节很大，指甲缝隙里还有难以去除的陈年污垢，并不像戏文里说的那些细皮嫩肉的县令老爷，倒是个农夫。 事实上，这些年来朝廷对各个地方县群的税收越发沉重，蒙古皇族更是强制征召许多青年男子入伍当兵。 他这个县令爷并没有想象中的滋润，反而不得不自己种点田、栽点菜，用来养活一家几口人。 至于经商更是万万不能的，朝廷要是知道了，非得株连九族不可。 “文公子，今儿一早有个妇人前来报案，说他的儿子被妖魔吃掉了。”县令咬着牙，勉强说道。 “吃了也就吃了，你还想让我把他复活不成！” 文独悲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只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事实上，为了维持人口数量，不出现大面积的死亡，世家也会定期梳理领土内的治安问题，偶尔充当除魔卫道的侠客。 县令知道面前这些人都是神秘莫测的世家，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受害人从小便得了失心疯，心智只有四五岁小孩的程度。前些日子他自己偷偷跑出去了，本来昨天有人在河畔的乞丐窝里发现了他，回去告诉他的母亲。” “结果今早去寻受害者，却发现人不在了！但受害者的衣服，却保留着人形放在原地！” 县令的师爷看到文独悲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拉了拉县令的衣角，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但县令却还是咬着牙，猛的弯腰道：“受害者的母亲都七十好几了，孤零零的眼睛都哭瞎了，还请文公子出手相助！” 文独悲冷漠的看过县令，对身边的侍卫说道：“送客。”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转身。 看见这幕，县令的精气神都好像被抽干了，脚步向后踉跄几步，师爷赶紧将他扶住。 县令自嘲的摇头，一瞬间苍老了十多岁，颤颤巍巍的转身。 “等一下。”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县令抬头，目光有些迷惘。 李清霖目光询问的看向莉莉，莉莉嘟囔着嘴巴埋着头默默承认。 才说了自己吃饭吃得很干净，没想到却漏嘴了洒得到处都是！ 李清霖见此，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了下来，看了县令一眼，对莉莉说道：“取五十两银子。” “哦。” 莉莉有些委屈的应了一声，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一堆散银子交给了县令。 县令看着手里的五十两银子，眼角开始泛红，看着李清霖接连答谢。 “没想到李前辈居然如此宅心仁厚……” 文独悲没想到李清霖会对一个普通人的生死如此在意，错愕之后立马反应里过来，赶紧吩咐侍卫们去协助衙门办案，捉拿妖魔。 李清霖没在多说，转身上楼。 宅心仁厚？ 只是拿钱买命罢了。 坐上席位，酒水依次盛上，李清霖理所当然的坐在上位。 身处云雾缭绕的仙境之中，更有一位位舞女相伴，这场‘除魔宴’的气氛渐渐升温。 喝到最兴头上的时候，文独悲突然站了起来，对李清霖拱手道， “李前辈，昨夜传来消息，偷窃神兵的贼子已经落网，前辈家中神兵丢失，同样也是受害人，就让前辈代替我们好好审问这贼子！” 闻言，李清霖脸色一凝，将正端起酒杯缓缓放在桌面上。 白夜行，居然被抓住了？ 不过让我审问白夜行？这不是贼喊捉贼么？ “将贼子带上来！” 得到文独悲的指令，广平散朝门外吼了一声，然后随着一阵推推搡搡的脚步声，门被打开。 便见白夜行被五花大绑的押了进来，身上有不少被炮制的痕迹，嘴里还塞着冷青色的圆球，湿漉漉的满是他的口水。 砰！ 白夜行被人按在地上后，将他嘴里的圆球取出，白夜行顿时埋在地上深呼吸几口。 “神兵呢？” 吃着碗里美味的佳肴，李清霖的眼睛瞥了白夜行一眼，不咸不淡道。 白夜行迷茫没有焦距的视线，缓缓聚集到李清霖身上。 然后他神情激动的呜呜呜了片刻，这才凄婉的说道：“被人抢了。” 同样是偷盗神兵的贼子，白夜行看着李清霖高坐酒宴之上，身边是莺歌燕舞，受到万人追崇。 再看看自己却沦为阶下囚，衣衫褴褛，受到世家的各种凌辱，想到这，白夜行不由悲从心中来，脸色十分凄凉。 “被人抢了？！你看你是妖言惑众，不肯说出神兵的下落！” 一位家主人看到偷窃自家神兵的贼子落网，气急攻心，恨不得将白夜行活剐了。 莉莉一直安静的坐在李清霖的身边，埋着脑袋，头发披下。 只见她被头发挡住的脖子上，一颗金属质地的肉瘤，正以一种触目惊心的方式跳动着。 以肉瘤为圆心，正发射生长出无数条金属质地的血管，爬到脸上、伸展到她的肚皮、后背上，缠绕而扭曲，所过之处，皮肤的颜色变成如血管般的金属颜色。莉莉坐在这里，就如同一尊铜浇铁铸的雕像。 “嗯？！奇怪，我怎么察觉到了神兵的波动？”广平散突然疑惑的向四周望了望。 李清霖目光不变，缓缓喝了一口杯中美酒。 酒是清香型的有些重口，李清霖还是喜欢喝酱香型的酒，香气幽雅细腻，入口醇甜。 只可惜或许是时代的差异，这个朝代的酒大多都是清香型的。 按照李清霖的计划，白夜行得到十方镜之后就直接回李家，不与李清霖会和，避免暴露的风险。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清霖倒是成了别人的垫脚石了。 李清霖，有些生气。 “知道是谁干的吗？”李清霖问道。 “当然知道！我虽然被抓了，另一个分身在路上也被他们乱刀砍死了，但我却急中生智，让最后一个分身偷偷摸摸的跟踪他们去了！” 说到这白夜行语气有些自得，看着李清霖似乎在说你快夸我。 众人隐隐觉得这个白夜行对李清霖的态度，似乎有些古怪，不像是一个罪犯在接受审问，倒似一对朋友在互述事情的经过。 “神兵！我感应到了家族神兵的波动！” 突然，一位家主满脸惊喜的站起，目光逡巡在酒宴上，最后定格在莉莉的身上。 神兵的波动，似乎就是从莉莉身上传出来的。 而莉莉无喜无悲，埋着头坐在那里， 显得越发诡异。 第145章 你丢的是这把金神兵，还是这把银神兵 文独悲本来一脸的轻松，此刻闻言，脸色一点一滴的垮了下去，心底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便见李清霖似乎并没有发现莉莉这边的异样，继续‘审问’着白夜行。 “三个分身？我觉得三个分身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回去后，就开始第四次分割吧。” 李清霖放下碗筷，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白夜行。 白夜行闻言，嘴角抽了抽，顿时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刚才那位家主察觉到莉莉身上有自家神兵的波动，虽然有李清霖的盛名在前，但神兵就是他的命根子，他小心挪步到莉莉的面前，缓缓蹲下。 “小姑奶奶，你是不是见过一把一米多长的斧头？嗯，金色的，摸起来很冷，把手上还有一只蛟龙的标志。” 砰！ 突然，一把散发着银色光泽，如镜般的表面分支出三道烧刃的矛，掉落在莉莉的脚边。 这是一把，真正的神兵。 “这不是我家的丈八蛇矛么？！” 广平散豁然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莉莉脚边的神兵。 蹲在莉莉面前的这位家主，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下意识的说道：“不是这一把……” 咚！ 一对古铜色的巨大锤子，锤子坑坑洼洼的显得无比粗犷，充满了以力服人的霸道。 这对锤子就好像成熟的果子，从莉莉的手上滚落，砸在地上，将地板都砸得凹陷进去。 “这不是我家的战神锤吗？！” 另一位家主晃了晃微醺的脑袋，还以为自己酒喝多了看到了幻觉。 莉莉缓缓抬头，乌黑的头发向肩膀上散去，露出莉莉那张不似人脸，十分冰冷的面目，莉莉然后对面前这位家主诡异的笑道， “叔叔，你丢的神兵，究竟是哪把？” 不好！！ 这位家主浑身汗毛倒立，右眼皮跳个不停。 他猛然朝后暴退，蹲下的双腿弹出，让他整个人在半空中腾空。 然而，他却清晰的听到从他的身后，传来兵刃出鞘，划开空气的脆鸣声。 从莉莉的额头开始，到半跪在地上的膝盖结束，她的皮肤变为液态的金属，出现了许多向内凹陷的槽口。 然后从这些槽口中，突然刺出数十把神兵，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将这位家主开膛破肚，直接挂在神兵上。 怎么可能！！ 这位家主的脸上，还保留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嗖！ 神兵回鞘，重新融入莉莉体内，而这位家主全身的血肉都在一瞬间被神兵剥夺，成了神兵的祭品。 一身衣服从空中坠落，皱皱巴巴的落在地上，看到这幕，在场家主突然想起了刚才县令说的案情。 似乎跟这一模一样！ 莉莉扶着长案站起，她的脚步有些虚弱，但因为刚刚打了点牙祭，也勉强多了些力气。 然后，她的手重组，化作了一把金色的斧头。 “哦，原来这才是你的神兵啊……” 莉莉有些不好意思的抠了抠脖子，天真的笑着。 表演的深度和表情的运用，隐约跟李清霖有些相似。 气氛，一度变得有些沉默。 “走吧，去把十方镜再抢回来！” 李清霖弯腰，将白夜行的绳索解开后，狠狠瞪了白夜行一眼。 右手却悄然间伸入兜里，将装有铀-235的注射器刺入了自己的大腿。 一名名家主缩着脑袋，不时用惊惧的目光看着李清霖三人。 “前辈，这，你，你能解释一下吗？” 文独悲听出了李清霖话里的意思，吞了口唾沫，嘴角上扬，努力想露出微笑的表情。 解释？ 都这样了还解释什么？！ 我的拳头就是最好的解释方法！ 十方镜抢没抢着、白夜行被抓住了、莉莉也暴露了。 李清霖出来一趟就黑山老妖那里还有些收获，顺了点神兵出来，这还不算贴进入的铀-235。 出来一趟，连成本都没捞回来！ 既然如此，也就没理由继续隐藏身份了。 “抱歉，你们的神兵，都是我拿的，就在这。” 李清霖转身，看着酒宴上的世家们，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而且，归还神兵太麻烦了，干脆这样，你们都去死好不好？大家都方便一点。” “你！” 文独悲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李清霖突然消失在原地，伴随着的，是如同惊雷的乍响！ 望仙楼顿时乱作一团，一名家主掀起长案，瓷罐里热气腾腾的汤水扬在空中，广平散乘乱压低了身子，摸着墙角就想逃出望仙楼。 知道李清霖就是盗窃神兵的贼子后，广平散哪里敢强行讨要神兵，看这架势，能保住一条性命就是万幸了！ “不留下吃个便饭再走吗？” 然而，李清霖那魁梧得足足两米有余的身子，挡在了广平散面前。 李清霖弯腰，将那张五官被撑开，显得十分狰狞的脸凑到广平散这位熟人的面前。 “不，不了……” 广平散吓得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家主快走！” 一名侍卫窜了出来，脚掌发力向外一撮，拔出一把百炼成型的宝刀，刀身厉啸而出，刀尖直指李清霖的双眼。 望仙楼外的云雾吹了进来，雾蒙蒙的从地板上飘起，冰凉而缥缈，就如舞台剧上的干冰，让所有人的身影都开始模糊。 “吃的，不要走！” 莉莉的声音传来，便见一滩流动的金属沿着侍卫的腿爬了上去，侍卫一脸惊恐，但却咬着牙刀势不改，砍向李清霖的眼睛。 事已至此，唯有奋力一搏了，广平散双目赤红，闪身冲刺而出，抽出腰间的唐刀，自下而上的迎上了李清霖的裆下。 能成为一家之主，没一个蠢货，广平散心知若是一味躲避害怕，简直就是必死无疑，还不如硬着头皮摸一摸虎须，博一个一线生机。 铛！ 广平散和侍卫的攻击异发同至，刚猛无俦的唐刀与李清霖身体相撞的那一刻，广平散倒抽一口冷气。 好硬！ 缩阳入腹？ 广平散后退几步。 而侍卫砍在李清霖眼皮的那刀，在眼皮上连条白印子都没留下，反而将宝刀的刀口震出一个缺口。 绝顶高手？这根本就是个怪物！ 侍卫脸色大变，而他脚上的液体金属，以飞快的速度将侍卫包裹在里面。 然后侍卫的身形，迅速消瘦、缩小下去，就好像落入胃部被胃酸消化的食物。 “味道真好……” 液态金属中，莉莉的脸缓缓浮现，便见她本苍白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 第146章 强!无敌! “师兄，李前辈也是世家的人吗？” 有些破落的街边，师兄肆一端着碗蹲在地上，大口的吸拉着面条。 面条清汤寡水的，没一点油水，几颗葱花孤零零的漂在水面上，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面条很多，量大管饱。 而刘基也毫无形象的蹲在肆一身边，手里拿着一串糖麻圆。 早市上卖的东西很多，然而这对兄弟两向来囊中羞涩，只能维持最基本的生存。 行侠仗义之时，他们兄弟两的佣金有三不取：老弱病残不取、忠烈孤孀不取、仁义之士不取。 而往往备受欺凌，需要行侠仗义的人，就是这三类人。 这些都不取，他们师兄弟两自然就只有饿肚子了。 “应该是吧，毕竟绝顶高手向来都是出自世家，散修走到一流豪杰巅峰就是极限了。” 肆一唆了口面条，看似吃得很粗鲁，但却没有发出一点咀嚼的声音，反而透露出淡淡的雅致，很明显受过良好的教育。 “嗯？师兄，上面好像打起来了。” 刘基咬了一口糖麻圆，眼皮子一抬，看着望仙楼那云雾缭绕的最高层。 望仙楼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传出，就好像黎明前的黑暗，给人乌云密布的未知压力。 “嗯?本领见涨了?” 肆一嘴里含糊不清，清汤寡水的面条也吃得分外香甜。 “那不是!” 刘基闻言，眉飞色舞:“辰戌丑未地元龙，乾坤艮巽夫妇宗，甲庚丙壬穴正向，脉取贪狼护正龙。师父仙去之前，说我至少得花三十年的时间，才能在堪舆望气的方面达到小成。” “嘿嘿，想不到吧，这才三年!” 肆一眼珠子上翻，白了刘基一眼：“等你啥时候斩条龙脉，堪舆大成之后再说吧。” “哼！” 刘基狠狠咬了口糖麻圆，圆圆的脑瓜子好似才剥的毛鸡蛋。 “我才不要斩龙脉呢！斩了龙脉我就得早死，早死我就活不到千把岁，活不到千把岁我就吃不完天下美食，吃不完天下美食……” 看着陷入碎碎念的刘基，肆一无奈的摇了摇头。 “嗯？上面打得更厉害了！” 突然，刘基抬头，看着隐没在云雾中的望仙楼顶楼。 “放宽心啦，应该是在比武吧，以李前辈的身份，总不可能是在揍这群世家吧……” 砰！！ 肆一的话语刚落，便见望仙楼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与此同时，望仙楼表面的墙体开始皲裂，就如同老人皱巴巴的脸。 刺耳的呻吟后传来，大量的砖瓦坠落，宛若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望仙楼从内部撕碎。 云雾突然向四周拍去，宛若一道道光圈，留下大片大片的空白，让望仙楼的顶楼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眼中。 然后，在刘基肆一惊骇的目光中，望仙楼被拦腰折断，那高耸入云的顶楼，更是一瞬间被人端平，爆炸开来，激射出无数的碎片。 而且，一位位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世家，此刻却如丧家之犬，幸运的还能赌一赌运气，从楼上跳下。 不幸运的，在半空中就被打爆，化作一团团血雾。 “这不是在揍人，这是在拆楼灭户啊！” 看到一块砖石带着巨大的力量，就要砸到望仙楼下一个卖菜的妇人头上，肆一双腿打直，顿时从地上窜出。 “楼塌了快走！不要靠近这里！” 肆一顾不得许多，出掌将妇人十米开外，然后转身挥剑，将砖石一分为二。 两截砖石平整的从他的两边脸颊掠过，刘基神色沉练，一双眼睛带着利剑出鞘的锋芒。 “嗯？这种感觉？！” 刘基突然一脸惊恐的看着望仙楼顶楼，顶楼上尘土飞杨，一根根柱头折断后向地面坠落，让人看不清楚顶楼上究竟发生着什么。 “师兄快走！来不及了！” 刘基一把将肆一抓住，不由分说的退出好远。 “放开我！人我还没救完呢！” 肆一还在挣扎。 而在望仙楼的顶楼上，地板都开始倾斜，长案上的菜肴打翻在地，随着地板一路从露天的边缘坠落。 看着一众慌不择路，甚至不顾近百米的高空，就要从楼上跳下去的世家，李清霖冷冷一笑。 逃？逃得掉么？ “白夜行，抱着我的腿。” 李清霖低沉一声后，白夜行在地上几个翻滚，然后紧紧抱住李清霖的大腿，甚至因为不放心，白夜行还用刚才绑住自己的绳索，将自己的双手系在李清霖的腿上，打了个死结。 李清霖眼神变得无比狠辣，他的裤脚顿时被撕裂，露出下面精壮得如钢铁的肌肉。 轰！！ 李清霖从顶楼上跃出，直上云霄。 而随着一阵石破天惊的声音后，望仙楼的地基立刻下沉，望仙楼的楼身一寸寸的沉入地底。 与此同时，本是一团流动金属液态的兵娘，突然伸展着一根根触角，继而射出了一把把神兵。 神兵在空中飞舞，贯穿一个个世家的胸膛。 神兵受到了献祭，但这一次献祭的祭品，却是这群世家。 肆一挣扎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愣愣的看着被夷为平地的望仙楼。 街道被毁了大半，屋舍也被空中坠落的巨大砖石砸成废墟，水渠里的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染红了，甚至偶尔还会飘过过几根手指。 他记得刚才给他煮面的老伯，就站在废墟里的某个角落。 他还记得有几个买布匹的姑娘，从望仙楼下经过。 人命的轻薄与渺小，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李清霖，你这是和天下世家为敌!” 一个腰上少了大半血肉的家主，从废墟里爬出，他的肠子落了出来，却又被他慌张的塞了进去。 砰！ 然而，从空中落下一道魁梧的身影，将这个家主踩入地底，街道上出现个深深的窟窿里，呈放射性的裂缝，几乎将街道一份而二。 李清霖抬了抬脚，拉长的血丝啪嗒一声断裂，然后一团流动的金属从地底钻出，将这个家主的所有鲜血吞噬。 “莫说是世家，就算与天下人为敌，又如何?”李清霖轻语。 看着就在几步之外的李清霖，刘基和肆一下意识的退后几步。 肆一握了握剑，似乎想为无辜的受害者做些什么。 但李清霖的冰冷眼神看来，他如落冰窟，所有的热血与嫉恶如仇都熄灭，只剩下对活下去最本能的渴望。 为了诛杀世家，死几个普通人算得了什么？ 这个世道病了，本就该下猛药去治，婆婆妈妈的该断不断，反而会死更多无辜的人。 “小朋友，侠，不是你这么当的……” 第147章 白纸钱 “你很孤独。” 刘基看了看李清霖那张狰狞，足以让小儿止哭的脸，突然开口道。 孤独？ 李清霖深深的看着刘基，目光闪烁，似乎在勾织着什么诛心的阴谋。 逃，快逃！逃得越远越好！ 文独悲沿着街道背光的地方，一路穿街过巷，朝城外的那条大江逃去。 或许人们的潜意识里觉得，大江浩瀚无垠，充满了神秘，只要跳进水里不但可以活命，甚至还可以获得奇遇。 所以自古以来，经常是被追杀者最期待的选择。 文独悲的脸色十分惨白，眼底血丝密布似乎在充血，他的指甲经过墙壁，划出一条条血痕。 狼狈得如过街老鼠，哪里有半点文家公子的模样。 李清霖目光从刘基身上移开，抬头看着远方，他的目光似乎穿过了一座座房屋和障碍物，聚集在了文独悲的身上。 然后，李清霖抬起了手，食指伸出。 文独悲立刻寒毛立起，他猛然回头，看着李清霖的方位，大喊道， ”我的祖奶奶很强！！” 刘基说得不错，李清霖的确很孤独。 莫说在真实的民国中，就连这从他潜意识映射的梦境中，他为了李家的名声，可以绝情将自己的亲妹妹杀死。 为了做神兵实验，不惜背下骂名掳掠公孙桑，诞下具有双重世家血脉的莉莉。 然后，莉莉更是成了李清霖的兵娘。 白夜行也成了李清霖的实验品。 李清霖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茕然一身。 但李清霖喜欢这种孤独，这种让他上瘾的孤独。 求道科研的道路是孤独的，当李清霖在体内成功建造出核裂变反应堆的时候，便清楚的意识到这点。 当一个人的思想超脱一个时代，与之格格不入的时候。 这个人要么选择同流合污，为了获得那蚊子血般平庸的陪伴感，戳瞎自己这双明亮的双眸。 要么背上孤独上路，不需要他人的理解和认可，用眼睛去看世人未曾看过的真实。 一点光芒，从李清霖的食指指尖出现，空气开始扭曲变红、无数的光电从四面八方向这里聚集。 但李清霖并不孤独，因为孤独便是他的亲人和朋友。 轰！！！ 一条细微的光线，从李清霖指尖开始蔓延，由窄窄的光束，演变成宽阔的银带，以近似乎瞬间出现的方式，摧毁了沿路所有的建筑和街道。 文独悲被绝对炽热的白昼吞没，瞬间粒子化，城墙上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空洞，蕴含狂暴能量的粒子流从郭北县穿出，横亘过大江。 便见大江上突然飘出无色的水帘，连接了云霄，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飞虹。 焦烟从郭北县的上空飘出，城里一片死寂。 李清霖手指的方向，没有一个人活下来，连神经都来不及传导痛苦，便被粒子化。 而其他人看着这宛若降临的一幕，陷入了长时间的失神。 “你的祖奶奶很强？” 直到文独悲死了，李清霖才给出了自己的回答：“那我等她来杀我。” 变身时间结束，李清霖魁梧得不像人的体魄渐渐变小，恢复成了那个富贵老爷的模样。 白夜行跪坐在地上，抱着李清霖的大腿，看着这直接被推平的街道，吞了口唾沫：“还真他娘的残暴，强拆都没这么狠的。” 见李清霖朝自己看来，白夜行识趣的站了起来，然后从一些民居里翻出几件衣服，扔下些碎银子。 要是人还活着，就当买衣服的钱。 要是死了，就当买命吧。 白夜行觉得自己跟李清霖相处得太久，性格似乎都被李清霖同化，逐渐在犯病的边缘试探。 “十方镜是谁抢的？”李清霖咳嗽一声，问道。 “还能是谁！就是那个朝廷来的左丞相：伯颜！” 白夜行恨恨道。 李清霖点头，左手牵着化作人形的莉莉，在师兄弟两颤抖的目光中，缓缓走出郭北县。 远远的，大江上不染尘埃的飞虹格外绚烂，而李清霖的身后，狼烟四起，废墟遍地。 在这一刻，李清霖就如从地狱而来，走向人间的执火使者，枯骨是他的王座，人皮是他的披风。 在孤独中来，在萧索中去。 “侠？” 刘基望着李清霖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 天色逐渐阴沉下来。 江上的风很急，呜呜的吹着，吹在人身上如同刀子般割人。 按照白夜行所说，十方镜是在他被抓的那天晌午的时候，被伯颜抢夺，然后伯颜坐船一路从水路北上。 伯颜乘坐的船只，是属于近洋船的舰船群，在破冰及载重方面能力极强，但在速度上却只是一般， 李清霖三人乘坐的虽然是楼船，但在白夜行这位道长夜以继日的用清风诀、驭鬼术等道术的加持下，楼船的速度极快，两岸重峦大山眨眼便过。 追行了两天之后，李清霖远远的看到了伯颜的舰船群。 舰船群已经靠岸了，但船上却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一个人，甲板上的黄色灯笼随着江风微微摇晃，留下大片的阴影。 伯颜和探马赤军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为了十方镜来追杀他们。 而且还是单枪匹马！ “你就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杀几个人，马上就回来。” 李清霖对白夜行吩咐之后，将兵娘绑在腰上，趁着夜色迟暮，江面上看不大清楚，跳入水中。 江水很凉，李清霖却如同灵活的鱼儿，在水底游动。 其实李清霖很好奇伯颜为什么会抢夺神兵，毕竟除了本世家的人，无人可以驱动神兵。 除非，他们找到了某种跟李清霖一样的方法，可以化神兵为己用，想削弱世家的实力！ 一想到这，李清霖的神经开始亢奋，就如同打了鸡血，血液都开始沸腾。 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蒙古皇族是否跟他一样在做着某些实验，是否已经走到了他的前面。 “奇怪？他们都上岸办事去了么？” 贴在舰船上，李清霖察觉到船身内似乎空空荡荡的，他有些疑惑，翻身爬上舰船。 甲板上的地面十分干净，东西布置的井然有序，看得出来这些探马赤军的制度十分森严。 但是，人呢？ 李清霖顺着进口走进去，里面是一条有些狭窄的肠道。 走出肠道后，便是明亮的大厅，大厅两侧都是一排排士兵居住的厢房。 但诡异的是，船里很安静，连人的呼吸都没有。 而且，舰船上下共五层，每层都有十个房间，有的是厢房、有的是活动室或者食堂。 但无一例外，每个房间外的地面上都放着一个瓷盆， 里面有白色的纸钱正在燃烧着。 淡淡摇曳的火光，和飘起来的灰烬，让整个舰船都染成黑白色。 船里，一片死寂。 第148章 位面之子 李清霖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吱呀…… 李清霖缓缓推开一间厢房，厢房是典型的军营宿舍结构，冰冷的钢筋铁床上，铺着简单的被子。 厢房不大，李清霖一目了然。 “没人。” 李清霖见状，眼睛里多了些阴翳，他一间间的推开这层所有的房间。 房间后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但诡异的是房间的摆放十分自然，没有杂乱的痕迹，看得出来，探马赤军们并未遇到紧急的情况。 就像是大家一起上岸办事去了。 但……舰船上不可能不留人看守，越是自然平静，便越证明了这件事背后的诡异。 走到下一层楼食堂的大门门口，李清霖看了看脚下正燃烧白色纸钱的瓷盆。 呼……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李清霖猛然回头，刚才那一瞬间，他明显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背后飘过去了。 李清霖知道，那是真的鬼魂。 砰！ 李清霖再无顾忌，一把推开食堂紧闭的大门，便见食堂里光线充足，一盏盏灯笼挂在头顶。 但李清霖站在食堂门口，却没有进去。 因为他看到，食堂那一排排的座位上，正安静的坐着一个个探马赤军。 应该到了饭点了，他们的面前都摆放着热腾腾的饭菜。 但是，没有一个人动筷。 他们都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埋着头，背朝着李清霖。 打饭的士兵直愣愣的站在饭锅后面，就好似雕像，脸皮死板，面无表情。 李清霖抬头，便见食堂的最前面，坐着一个人。 伯颜。 伯颜正带着诡异的笑容，直勾勾的盯着李清霖。 灯笼红艳艳的光亮，将整个食堂染成一片艳红。 食物的香味飘满房间。 李清霖走到一位探马赤军背后，剥开了他的后背。 便见他的后背里空荡荡的，森白的肋骨下面没有一丝血肉，五脏六腑更不知到哪里去了。 只剩下一具空壳，似乎被某种恐怖的存在吃掉了。 走到伯颜背后，李清霖剥开他的后背，发现他也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是那只蜈蚣精？《倩女幽魂》的剧情还没有结束？” 看着这有些熟悉的场景，李清霖心底有些不安。 在《倩女幽魂》里，国师蜈蚣精是最厉害的存在，甚至敢假扮如来佛祖，吸取天下的香火，连黑山老妖都不是他的对手。 而李清霖虽然可以变身，进入核裂变的状态，但按照李清霖的估计，在手持兵娘的情况下，他的实力大概也只是黑山老妖这个层次。 甚至李清霖不敢保证，下次再遇见一只妖王，他能否笑到最后。 毕竟高手相争，只在一线，胜负每时每刻都会发生颠倒。 李清霖做得到天下横行，却做不到天下无敌。 假如真的是蜈蚣精，那事情就麻烦了…… “不对！不是蜈蚣精！” 突然，李清霖看到地面上有一截女子的裙摆，上面香气扑鼻，散发着处子幽香，李清霖十分熟悉。 而李清霖之所以熟悉这件裙摆，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它。 而是这件裙摆带着浓浓的民国特征，花边和图案的布局，都是几百年后时代的产物，与当下元末明初的背景截然不同。 “吸食男子精气、潘金莲、莺花……” 李清霖紧紧抓着这件裙摆，一字一句道：“何双！！” ……………… “又又姑娘，我们为什么走得那么匆忙啊，不过好奇怪，最后伯颜大人们居然没送我们……” 一条逼仄的乡间小路上，两边是低矮的枝桠和灌木。 月光如水，从天宇轻轻的流泻，远方是静谧的村庄，不时有袅袅的炊烟升起。 一辆马车行驶在小路上，车轮沿着小路两边的车辙印前行，格机格机的声音如织布一般。 夏侯剑客的那张马脸上，难得的多了些笑容，他握着鞭子，长剑则从不离身的挂在背后。 “没事，只是遇见了一个不想遇见的故人。” 清浅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声音软软糯糯的，有些哀愁的同时，却又带着淡淡的冷漠。 忽远忽近，就如一只脾气不大好的小野猫，在抓挠着心里最敏感的部位。 自从那日和李清霖等人在浔阳江头分别后，夏侯剑客就留在了画舫上，然后，便结识了这位差点被江洋大盗害了清白身子的莺花。 而这名莺花的名字，叫做又又。 夏侯剑客想给又又姑娘赎身，或许是英雄救美的原因，又又姑娘答应了。 此时夏侯剑客闻言，轻声劝慰道：“人生如逆旅，你我都是行人。不想见就不见，也不要委屈自己。” “夏侯哥哥真有学问呢，又又知道了。”马车内传来声音。 这声哥哥叫得夏侯剑客脸上的笑容越发洋溢，他挥鞭一抽，马车继续前行。 而在摇摇晃晃的垂帘后，一名穿着白花裙的女子正慵懒的躺在柔软的皮毛上。 她画着淡妆，眉眼俏丽，鼻梁上却有些淡淡的斑点。 但这些斑点没有破坏她的美貌，反而给她带来一些平易近人的洒脱。 女子个子不好，小小一只。 而在她的身边，放着一面银白色的圆镜，正是十方镜。 此刻十方镜正轻微的嗡鸣着，散发点点青光。 这是神兵遇见妖魔后，自动御敌后的反应。 这次伯颜等探马赤军巡视中原，主要有两个目的。 一是劝服各族世家废除科举制度，二便是调查一宗古怪的‘朝廷官员空壳案’。 伯颜等人为驱魔降妖而来，但最终，还是沦为了一具空壳。 又又看着这面镜子，目光有些模糊：“李清霖……” “又又姑娘！” 突然，夏侯剑客的声音传来，便听得马车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又又拨开垂帘，向外一看，便见灌木丛里站着三个人。 一个满脸慈悲相的小和尚。 一个手握三尺青锋的白衣少年剑客。 和一个留有胡须，一双眼睛无比深邃的老者。 三人身上有些血迹，尤其是那位白衣少年剑客，似乎是因为用力过猛，握着剑的手在小幅度的颤抖，还有血丝从手腕处流下。 “阿弥陀佛，施主，贫僧叫作朱重八，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我等想顺路搭乘马车，还请女施主大发慈悲。” 小和尚朱重八念了个佛号，但言语中有些急促，敏感的目光不时看向身后。 似乎有人追杀。 又又看了眼三人，尤其是在少年剑客身上停留片刻后，道:“快上车吧……” 第149章 人血美酒 “怎么了？十方镜没抢回来？” 远处的舰船群风平浪静，在逐渐低沉的黄昏下，只剩下黑白的轮廓，就像是一具具在水面上漂浮的巨大尸首，苍茫而荒凉。 远山中有归家的乌鸦声，从半暝半亮的树林中传出，一声接一声，格外的阴森。 白夜行见李清霖空手而归，有些意外，顺手递给李清霖一件干燥的衣服。 李清霖用内力蒸干皮肤上的水分后，将衣服换了，这才回道：“出事了，伯颜死了，十方镜……多半是抢不回来了。” 说到这，李清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这场梦境，准确说来是李清霖和何双的祖爷爷联手创立的。 以这个老不死的‘武侠梦’为背景，然后李清霖追加设定。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讲，何双便是这个梦境的位面之子。 毕竟梦境的创造者，一个是她的祖父，一个是她认识的人，何双才是最大的关系户。 所以何双这个‘梦二代’，才会变得如此恐怖。 伯颜外加数百探马赤军，除非是像李清霖一样，掌握范围性的大杀招，否则就是绝顶高手前来，都会铩羽而归。 毕竟伯颜可是曾经硬生生接了李清霖一掌，却毫发无伤的朝廷高手。 在一众虎狼之辈的军人增幅下，伯颜足以爆发出连绝顶高手都只能避其锋芒的力量。 但，他们都死了。 轻悄悄的死在何双的手里，连反抗都来不及，精气与血肉便被何双吸食干净，只剩下一具具空壳。 这等实力，至少也是妖王的层次，恐怕是第二个蜈蚣精了。 所以李清霖即便发现了何双的踪迹，明知道是她抢走了十方镜，也不愿意跟她有直接接触，奢求用往日单薄的情分，异想天开的去要回十方镜。 毕竟经过天津火车站的事，李清霖和何双的关系，可谓是下降到冰点。 而且…… 何双，还保留着自己的记忆。 不知道是因为她曾经被老院长易河拉入梦中，定义身份为潘金莲，还是因为她是‘梦二代’的原因。 不过，李清霖隐隐有预感，答案是前者。 如果是前者的话，李清霖就要进一步正视《大梦真经》了。 看李清霖似乎不愿意多说，白夜行也没多问。 “唉，出来一趟白忙活，毛都被捞到反而落了一身骚，你说有这功夫，我去捉几次鬼，面子里子都有了，唉……” 白夜行有些丧气，用船桨拍击着水面，便见他脸上的两边腮帮子非常红肿，嘴角有些撕裂，整张脸盘子都大了一圈。 “吹船吧。” 李清霖收拾好心情，本来凌厉肃杀的气势一扫而光，宁愿躺着也不愿意坐着，慵懒的躺在甲板的躺椅上。 白夜行闻言，哭啼啼的走到船尾，掐了个道诀后，嘴里高高鼓起，然后朝岸边方向吹出一阵疾风。 哗啦啦！！ 水面掀起波浪，白花花的水滴扑打上岸，在疾风下岸边的草木几乎要连根拔起。 楼船迅速掉头，白夜行手上掐动道诀的动作不变，胸膛起伏，深含一口气后，喷出！ 嗖！ 楼船如离弦之箭，破浪而出，而白夜行站在船尾，红肿的嘴大大的张开，眼里一直噙满了泪水。 李清霖见此，暗暗点头。 道诀改变生活，在这些淫巧奇技方面还比武技厉害三分。 以后有机会了，抓几批道士和尚回来，既可以来一场道经佛音大合唱，又可以增加点生活格调，再不济盖一座庙，还能让这些道士和尚给自己圈钱。 晚饭，是莉莉做的。 直到这时，李清霖才记起自己带出来的那些丫鬟们，似乎失散在那天神兵献祭的晚上，到现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有没有受到自己的牵连。 他们死了不要紧，可没人给自己做饭，可就是个大问题了。 看着面前这些散发着古怪气味，焦糊糊的呈现半固态，表面还有些未知块状物的饭菜，李清霖陷入了沉思。 “我觉得我还是应该继续去吹船。” 白夜行义愤填膺的将碗筷拍下，毫不犹豫的大步走上甲板。 李清霖严肃的思考了下，这些饭菜会不会对一名一流豪杰造成不可逆转的致命伤害后，还是决定控制下自己有些发福的肚腩，减少脂肪的堆积。 毕竟经过这几次博杀，李清霖也发现了这具有些富态的身体，有些跟不上自己的战斗节奏，显得有些累赘，跑起来，一身的膘子肉就不安分的翻滚。 怪不得小说中大多数的主角，都是清一色的‘消瘦’身材，不单是因为穷的原因，也是因为这种体型，才更有利于战斗。 “我乏了，先回房了。” 在莉莉委屈的目光中，李清霖逃一般的跑回厢房。 躺在床上，李清霖看着面前装有液态铀-235的注射器。 注射器，只有最后两根了。 一根稍大，剂量更多，可以维持五分钟的变身时间。 一根剂量较少，只能维持一分钟的变身时间。 李家的铀矿，到此已经全部耗尽，李清霖这十多年来也四处留意过其他铀矿的消息，只可惜，具有放射特性的矿石倒是很多，但铀矿，李清霖却未发现。 只有两次变身机会了，一想到接连来可能会面对的局面，李清霖隐隐有些不安。 “文家的祖奶奶……” 第二天清晨。 云蒸大梦泽，江面上弥漫着白茫茫一片，浪花的卷积声很小，楼船行驶在水面上，就如同漂浮在云端。 李清霖起得很早，此刻一个人独立船头，目光却凝视着那白茫茫的深处。 因为，那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叶扁舟正缓缓而来。 “前面的，可是李家家主，李清霖？” 先是一点扁舟尖尖的蓬出现，然后在逐渐清晰的烟雾中，一位身披蓑衣，右手吊着一个酒葫芦的船夫，正划桨而来。 “正是在下。”李清霖点头。 “那就没错了。” 船夫点了点头，放下船桨后，拔开酒葫芦的塞子，豪饮一口美酒。 酒不知是何种粮食而作，味道极香，李清霖老远都能闻到这酣甜韵香的酒气。 嗖！ 船夫右手一动，酒葫芦便打着旋儿从扁舟上飞来。 李清霖轻轻一笑，接连弹指三次击打在酒葫芦表面，瓦解了它旋转的趋势后，接过酒葫芦。 葫芦里的酒，一滴未散。 李清霖朝酒葫芦里一瞅。 怪不得如此之香，原来是人血酿造！ “好酒，好酒！” 人血美酒入喉，李清霖大笑，口齿里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文家先锋:文独心，三流实力，还请李家主赐教。” 第150章 精神之斗 天色刚刚分晓，李清霖只穿着一件长衫，凉意袭来，显得有些单薄。 楼船下，那碧波荡漾的江水上，一叶扁舟上下沉浮，文独心双眼沉着，对李清霖这位绝顶高手居然没有半点惧意。 独字辈？看来跟文独悲是一个辈分，而且在文家的地位不低。 可为什么，就他一人前来？李清霖有些疑惑。 “放着我来!” 就在这时，白夜行一身道袍，脚踩八卦罡步跳下楼船，只在水面下留下几道涟漪，便冲向文独心。 文独心不退反进，前冲扬手，扁舟船桨那扁平的扇叶如同开锋的利刃，粗糙的木质表面上居然镶嵌着一粒粒沙粒大小的软钉。 白夜行五根手指微翘，然后向内一搓，深红色的火焰从掌根蔓延到指尖，居然勾勒成一张符篆，古朴简约。 白夜行根本就没近身战斗的打算，缩近距离之后，右手一抖，这火焰化作的符篆便飞向文独心。 火焰符篆与船桨相撞，符篆的火星子磕在船桨上，迅速蔓延开来。 血蘸，祭！ 文独心目光一狠，身上披的蓑衣突然硬化，然后一寸寸勒紧文独心的皮肤里，血肉里。 一眨眼的功夫，文独心便成了一个血人。 “啊！！” 无数血雨激射出来，火焰符篆火光大盛。 白夜行有些睁不开眼，眼睛微眯，便只察觉到膝盖上似乎中了一箭，被一滴血雨击穿。 白夜行吃痛跪倒，文独心就想乘胜追击，没有半点犹豫，拧腰一脚踢向白夜行的太阳穴。 噗呲！！ 然而，不知什么时候，一把桃木剑冷不丁的出现，从文独心的脖子后面穿过，割破他的气管和喉咙。 便见，第二个白夜行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正猫着腰站在文独心的身后。 “嗬嗬嗬嗬……” 文独心似乎还想说什么，将头别向楼船看向了李清霖。 他向李清霖点了点头，就像一个老朋友在告别，在说着自己先行一步，就在下面等你。 随着‘扑通’一声，文独心落入水中，只留下咕噜咕噜几个气泡和水花。 看着文独心喋血，死在白夜行手下，李清霖的脸色却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本有些惺忪的双目亮起几点寒光。 一位三流的世家子弟，便逼得白夜行不得不拼尽全力，甚至险些翻水？ 李清霖，似乎明白了文家人打的什么主意了。 楼船继续破水前行，掠过岸边几重山。 本还绿茵的山岚，颜色逐渐变得灰黄，高大的杉木也被地衣苔藓等取代。 李清霖眯着眼睛向远方看去，便见前面居然多了一片沙漠。 这条大江成了沙漠中即将干涸的尾流，皲裂的河床下埋葬着无数鱼类枯骨。 精神影响现实？ “扬帆上船咯……” 沙漠上传来号子，扭曲的空气中，对面沙丘上居然缓缓驶来一艘沙漠行舟。 “前面的，可是李清霖，李前辈？” 沙漠行舟上的船夫向李清霖大声喊道，满脸的胡渣，皮肤被晒得通红。 而在这艘沙漠行舟上面，除了船夫外还坐着一位位船员。 面无表情，顺着船身坐成两排，身上穿的都是死人才穿的寿衣。 “正是。”李清霖点头。 “那就没错了。” 沙漠上留下一行清晰的痕迹，船夫爽朗的声音传来：“文家冲锋：文独予，二流实力，还请李前辈赐教。” “这个我可打不过了……” 白夜行一副寡人有疾的模样，看着文独予后退一步。 区区二流，就已经到了精神影响现实的境界了？ 就连李清霖这位一流豪杰，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突破了这层膜。 “一起上。” 李清霖手持兵娘，和白夜行联手跳进沙漠。 日暮沙漠陲，力战烟尘里。 烟尘迷蒙的沙漠中，不时传来金戈折断的声音，滚烫的沙粒上突然多了一层红色，然后红色浸泡进去，却又被一个匆匆的脚步踩碎。 “那些穿寿衣的家伙都是尸傀！沙漠不消失，他们就不会死！！快变身啊你！！“ 白夜行急促而尖锐的声音传来。 李清霖不语，沉默的双手紧握兵娘，却抬起头来，看向了沙漠空中的九颗太阳。 兵娘四裂，突然分离出九根箭矢，冲天而起，射向空中的九颗太阳。 玩精神力量？ 我可是此道的祖宗！！ 轰隆！！ 沙漠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宛若破落的壁画，九颗大日坠落，沙漠向内塌陷。 沙漠行舟的船夫走向了沙漠最深处，最后回头凝望了一眼李清霖，消失不再。 “怎么回事？这么快就完了？” 白夜行这才发现，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楼船，一直都在甲板上移动。 但他那浑身上下伤口翻开，没一处完整地方的模样，却证明着刚才并非幻觉。 “他不是人。” 李清霖的双手小幅度的颤抖着，他走到楼船栏杆上，便见李清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就是一团精神体，抛弃了躯壳的干扰，那片沙漠，似乎是依托于梦境的折叠时空？” 说到最后，李清霖的声音逐渐减小，语气缥缈。 三流的文独心，有着不逊于二流的实力。 二流的文独予，具备奇崛的精神力量，甚至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那接下来的这位呢？ 远处有清幽的笛声传来，飞落入楼船，丝竹声缠绵，却又带着自在的洒脱。 便见江边峭壁上，有一女子正吹箫立于峭壁之上。 “文落梅，半步绝顶。” 女子模样不算过人，左眼下甚至有一块梅花状态的胎记，但她站在那里，便剥夺了李清霖所有的目光，她便是当下的焦点。一身清冷的气质，连脚下山川都要渺小几分。 李清霖掏出剂量最小的注射器，沉默的将铀-235扎入自己的胳膊。 笛声戛然而止，文落梅迅速转身离去。 李清霖看着文落梅离去的方向，伸出右手食指。 滋！！ 高能粒子光束横亘两岸，摧枯拉朽的将沿途所有树木气化。 一阵受伤后压抑的痛苦声隐隐传来，李清霖目光扫视，却未发现文落梅的身影。 她居然，逃走了…… 这也是第一个，能在李清霖变身期间全身而退的人物。 高手相争，招式反而是下乘，精神上无形的交锋，才是刀刀致命，在兵不血刃之中悄然击溃对方。 不愧是当世最为顶尖的世家之一，文家这位祖奶奶居然将这种精神交锋运用到炉火纯青之境。 一步步蓄势，先弱后强的派遣文家人前来，在李清霖心中种下自己强大而神秘的种子。 就连李清霖都不得不承认，这位文家的祖奶奶的确如文独悲所说，非常厉害。 “要来了么？”李清霖喃喃。 第151章 咖啡屋老板娘与猫 在廊坊的旧城居，开了一间咖啡屋。 廊坊距离元朝大都很近，策马只需一个时辰的功夫，所以廊坊这里多有贵胄子弟，一些大都的官员，也喜欢在这里购置些房产庄园，倒也显得繁华。 但这些，都跟这家咖啡屋没什么关系。 咖啡馆很偏僻，咖啡屋的主人是位打扮小资，戴着黑边眼镜的女子，没人知道她是哪里人，也没有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就连‘咖啡’这个独特的名字，众人初时诧异之后，便习以为常，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个舶来的词汇。 去过咖啡屋的顾客，都只是叫咖啡屋的老板为老板娘。 咚咚咚…… “三更半夜，小心火烛咯……” 街道上的更号响起，一个打更的年轻人吐出一口热气，热气在空中凝结成雾状。 天气有些凉了，前些日子大都传来急令，说是要乱臣贼子逆行倒戈，有妖魔作祟，所以一到晚上，街上的人便格外稀少。 更夫喝了口烧酒，辛辣的滋味一路从舌尖点燃进肚子里，更夫顿时便感觉身子暖暖的，寒意也少了大半。 “嘿，古二爷！您老这么晚了才从衙门里回来？” 更夫瞅见前面大步走来一位相识的持刀官差，也不害怕，呲牙一笑，打了个酒嗝，一身的酒气。 古二爷见状，笑骂道:“麻蛋玩意儿，瞧你这德行，快滚去打更愣啥嘞!” 更夫嘿嘿一笑，手指从裤兜缝里提溜出一条小纸卷，纸卷黑漆漆的，里面裹着些今年刚晒好的烟丝。 不值几个钱，但都是本地人的内耗品，外地很少买得到。 更夫将小纸卷递给古二爷，道:“还是老地儿?” 古二爷接过烟丝后，挥了挥手，也不停留，脚步有些匆忙。 路上有些安静，只有一些大红灯笼稀稀拉拉的挂在两边，古二爷啧了啧嘴，烟瘾有些犯了，正准备将刚才更夫给的烟丝拿来抽两口。 但突然想起什么，还是老老实实的压下了烟瘾。 走到这里，已经有些偏僻了，古二爷突然停下了脚步。 便见路边有一间被绿色藤蔓缠绕的哑红色砖房，幽幽的灯光正从窗户里传出。 一块招牌立在门口——伤心咖啡馆。 古二爷整理了下衣服，再三确认没有血腥味后，推门而入。 一点灯火。 两排书架。 三四张木制桌椅。 几许咖啡飘香。 咖啡馆的灯光略显黯淡，错落的砖石地板，雅致的点缀，几只花色不同的猫咪，正慵懒的趴在桌椅上、书柜上。 而在咖啡屋的柜台后，一位女子戴着眼镜，正安静的看着泛黄的书籍。 手边，是一杯咖啡，杯沿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嘴唇印。 老板娘察觉到古二爷的走来，微微抬头，露出那双情丝缭绕，并不故意，却偏偏无时无刻不透露着撩人诱惑的双眼。 老板娘目光下移，看到了古二爷的衣兜。 古二爷好歹也是一流豪杰的人物，在但这双眼睛的主人面前却显得有些诚惶诚恐，兜里散发烟草味道的烟丝，此刻格外烫人。 古二爷接连说道：“没，没抽，路上一个朋友送的。” 老板娘点了点头，将书签插入书页后，道：“还是拿铁？” “哎哎哎！” 古二爷接连点头后，将自己的兵器卸下，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老板娘很快就将咖啡端了上来，古二爷撕开方糖的包装纸，轻轻的搅动着这杯与当下元朝的背景，有些违和的饮品。 直到这时，古二爷宛若释下了千斤巨担，白日里衙门的琐事和江洋大盗的悬赏、世家的交涉，在此刻都被他抛之脑后。 在此刻，他只感到由衷的悠闲。 他是廊坊有名的捕快，祖辈上是世家的旁系，所以他也算是半个世家之人。 只不过半路投身朝廷，倒也混出了些名堂，凭借狠辣暴戾的作战风格，罕有人想跟他正面争锋。 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古二爷每天夜晚离职下班后，都会到这间小小的咖啡馆来坐坐，换了心情再回家。 咖啡馆里的顾客不多，而且大多都是熟客，而这位老板娘也从来不做招揽生意的手段。 白天不营业，只有晚上凌晨时分才开门。 如此任性的老板娘，所以咖啡馆的生意自然就不大好。 但很明显，这位老板娘对此并不在意。 咖啡缭绕的香雾，缱绻了多少情人的心扉，氤氲了多少爱恋缠绵。甚至连空气，恣意张扬，挥洒着尘埃里的浪漫气息。 古二爷目光模糊，想到了从前。 “听说了吗？前段时间郭北县出了大事，不仅死了好多人，就连些山野狐狸都向其他地方逃窜去了！” 隔壁桌子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打断了古二爷的思绪。 “你知道世家么？”一人压低了声音。 “你是说……” “没错。郭北县本来是世家血祭的地点，结果所有的世家之人都死了，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谁？” 古二爷走到这张桌子前，脸色有些凝重的问道。 郭北县是文家的地盘，古二爷自然是知道的，负责神兵血祭的，必定是文家中地位极为重要的人。 可现在，文家人死了？ 古二爷明显是廊坊里的名人，这两人见此，左顾右盼后，小声回道：“李清霖。” “李清霖。” 古二爷反复咀嚼这三个字，总觉得有些熟悉。 他转过身去，恰好看到一向很少出门的老板娘，此刻居然很少见的披了件黑色的大衣，准备出门。 “老板娘，有事啊？”古二爷问道。 老板娘用手绳将自己的乌黑长发系好，让她多了几分干练的气质。 “嗯，有点事，需要出门一趟。”老板娘回道。 “有事给我说，在这廊坊地界，我古某还是有几分薄面。” 古二爷目送老板娘走远后，坐回靠窗的位置。 喝完咖啡，古二爷将银两放在睡到桌子一角，那只额头上顶着几根黑色毛发的橘猫肚子下面。 橘猫抬了抬眼睛，漫不经心的看过古二爷，用肚子将银两严严实实的盖好后，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继续打着瞌睡。 也真是难为这些尽心尽力的小二了…… 一杯咖啡便是一种心情。 古二爷轻笑后，离开伤心咖啡屋，沿着熟悉的道路走回家中。 轻声的开门，这个点了，孩子和妻子都已经入睡了。 古二爷站在窗外，看着陷入熟睡的母女两。 “真是个胆小鬼……” 古二爷无奈摇头，自家胆小的女儿，都七岁多了还不敢一个人睡觉，非得要有人陪睡。 结果他这个做父亲的，就不得不一个人独守空房了。 点燃烛火，一豆烟火摇曳，青烟升起。 古二爷坐在卧室的书桌前，缓缓打开这本古家世代相传的卷轴。 卷轴非纸非木，而是一种古二爷不知道的材料所做。 哪怕历时千年，依旧崭新如故，哪怕不擦拭，都不会有尘埃落在上面。 古二爷不知道这张卷轴的主人是谁，为什么会落到古家人手中。 打开卷轴，便见卷轴上，按照时间顺序画着许多图案，就如同陵墓中的壁画，记录的是某个人的传记和往事。 玄鸟降殷商，一神祇坐玄鸟而来，无数人在石台下跪拜，称之为长生之神。 神祇落泪，从泪水中飞出道道光芒，光芒飞向莽荒大地，一座座尖塔平地长出，上有无量光芒绽放。 神祇从玄鸟上走下，长出四肢，生出头颅，他看着天空，突然拿出一把刀，剖开了自己的肚皮。 卷轴上的图案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部分似乎被人摸去了，但有些匆忙，个别地方还留下了一些字迹。 古二爷轻轻的念道：“神陨……行走……木青雨……” 第152章 一见你就笑 “秋山，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古二爷本还在思考这家传卷轴上的图案，此刻抬头，看着自己的妻子温声道：“你这么起来了，天凉，你的身子又不大好。” 说着古秋山起身，逼迫体内内气运转，他的体表温度迅速提升，好像一颗小太阳，本还湿寒的书房变得暖呼呼的。 古夫人本有些哆嗦的身子平复下去，看见书桌上摊开的卷轴，道：“这卷轴你看了十多年了，也没见看出朵花来。” 古秋山对妻子的玩笑也不在意，一把将妻子抱在怀里，双手不老实的溜进衣服里。 “干什么呢！孩子就在隔壁！” 一片火热贴上肌肤，游走在薄薄的蝉衣表面，那摩擦的触感和挑逗的动作，宛若缓缓突进的骑兵，忽缓忽急，踏过小溪溅起水花，随着骑兵的加速，号角开始吹响，最终深入消失在狭窄幽谷的尽头。 古夫人娇嗔的打在古秋山的手背上，口干舌燥，脸上飘来诱惑的腮红。 “说说吧，最近有什么趣事？” 古秋山工作一直很忙，回家也是夜深人静了，所以这个时候便是夫妻两难得的交流时光。 “趣事……” 古秋山突然记起咖啡馆的那则小道消息，一边揉捏一边道：“郭北县你听过吧，就靠近黑山老妖地盘的那个小城，前些日子出事了，死了不少世家，凶手叫做李清霖，好像也是世家之人。” “李清霖？” 古夫人目光突然看到摊开卷轴上，那残留的字迹‘神陨，行走，木青雨’。 “嘿你看，这木青雨不就是李清霖吗？还真巧……” 古夫人突然察觉到古秋山手上的动作停下了，她疑惑的回头，便见古秋山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书桌上的卷轴。 脸上浮现的，是绝对的冷漠与理智，更散发着某种阴毒的锋芒，这是她从未在古秋山身上看到的表情。 这一刻，古秋山似乎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让她感到害怕的陌生人。 “秋山，秋山，你怎么了……”古夫人焦急的呼喊。 李清霖， 家传卷轴， 秋山……君。 古秋山看着面前的美妻，感受着四下祥和而温馨的家庭气氛，却觉得这是如此的虚假，似乎都只是一场梦境，一场自欺欺人的骗局。 不，不，我不是，我不是那个家破人亡，从棺材里爬出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秋山君，我就是古秋山！！ 这不是梦，这不是梦！！他们都还活着，都还活着！！ “没事，一时分神了。” 古秋山迅速恢复了过来，安慰的将妻子抱在怀里。 古夫人闭上眼睛，似乎想驱散脑海里的记忆。 随着清风摇曳的烛火下，那张摊开的卷轴上，那道从玄鸟上走下，成为人形的神祇看向天空。 似乎看穿个二维的纸张，直视到了某个不可度量的边疆。 看穿了过去与未来，却困顿在现在。 无法逃。 也不能逃。 …………………… “她来了。” 李清霖盘坐在甲板上，调养内息，想努力的抓紧时间恢复。 李清霖睁开眼睛，在他的感知中，有一个人正一步步的走来。 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息，更没有故作强大的阵仗，就这样平静却坚定的走来。 是文家的祖奶奶。 “来了？怎么办？要不你赶紧自首，我毕竟是无辜的，说不定还能再活个百八十年！” 白夜行也感知到空气中那弥漫的肃杀气氛，将家当分好了，眼巴巴的看着李清霖。 就等李清霖开口了。 李清霖无视了白夜行这无理取闹的要求，要死就一起死，黄泉路上也不孤单，哪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 铀-235只剩下最后一支了，可以维持五分钟的变身时间。 但对于这神秘莫测，已经成功的一步步蓄势，在李清霖心中种下强大种子的文家祖奶奶，李清霖没有一点把握。 至于逃？ 天下就这么大，对于李清霖这等实力达到绝顶高手层次的人物，千里之远也只是弹丸之地，白日追风纵横八千里更只是等闲。 逃不掉。 李清霖起身，右手手持兵娘，左手扣住注射器。 立于船头，随着楼船的前行划破肃杀的当空，在沉默中积攒的石破天惊的力量。 踏踏踏…… 脚步声自江中传来，李清霖目光不变，只是握住兵娘的手紧了紧。 李清霖双眼中燃烧起熊熊火焰，便见到江上一个女子正缓缓走来，视江面为坦途，有着说不明的写意。 似乎出来只是散散心，在江边游玩。 杀人报仇，只是顺手。 来了，那就战吧！！李清霖心底怒喊。 “咯咯咯咯，原来真的是相公你啊……” 一阵女子银铃般笑声传来，李清霖愕然的看着江面上，这位身穿红衣，只露出月牙般脸颊的女子。 李清霖试探性的问道， “钟，钟巫娥？” 钟巫娥闻言，叉着腰故作威严道：“我可是文家祖奶奶！！” 钟巫娥就是文家祖奶奶? 这人生境遇还真是离奇，李清霖都做好了困兽之斗的准备，没想到居然是熟人。 “怎么，你两认识？” 白夜行看了看钟巫娥，又看了看李清霖，脑子里一团浆糊。 “嗯，旧识。” 李清霖支支吾吾的回道，心底却还在纳闷何双、钟巫娥这些人平时不冒出来，自己得闲出来一趟，他们怎么赶趟儿似的窜头了。 不过看样子，钟巫娥这个自愿的实验品也被投放入梦境中了。 只是不知道她获得的是什么能力，是哪种金手指碎片。 “认识就好，认识就好。” 白夜行闻言，心里长释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哈哈哈小姑奶奶，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不过不打紧，都是江湖儿女，有些误会也是正常的嘛～” 白夜行看到钟巫娥那张人畜无害的童颜，堆起了笑容。 钟巫娥看着李清霖，行了个福礼：“既然是相公，那我就不出手了。” “都出来吧。” 话落，从岸边、水底走出一位位文家之人。 一流豪杰、二流三流的武林高手数不胜数，像文落梅这样的半步绝顶都是七八位。 两个绝顶高手沿着钟巫娥曾经走过的地方，一步步走来。 直到这时，为了这次复仇，文家所有的实力才彰显完毕。 白夜行心惊胆战的看着这密密麻麻的虎狼之辈，摸着自己的心口，安慰道：“还好还好，他两认识。” 钟巫娥展颜一笑，如同才过门的含羞俏媳妇，对着李清霖温柔道：“由我压阵，所有人一起上吧， 都杀了， 一个不留。” 第153章 亡命鸳鸯 “姑奶奶，咱不是朋友嘛～这，这，这，犯不着不是……” 白夜行看着步步紧逼的文家众人，笑得有些不自然。 “对啊，正因为是朋友，我才会这么对你们。你说是吧，相公？” 话里有无限情丝，更是相公长相公短的，但钟巫娥此刻看向李清霖的目光却极为冰冷，寒霜浸人心脾，宛若看着一个死人。 你李清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好好的一个良家姑娘，活生生被你逼成了怨妇！！ 白夜行心中悲愤交加，已经脑补出了数百章回的长篇言情话本，什么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不孕不育却儿孙满堂，这些经典的桥段更是层出不穷。 而且白夜行见四下环境正好，鸟语花香古木参天，似乎正是青山埋骨的好地方！ 两位绝顶高手，外加数十位出自文家的精良之辈，更不谈站得远远的，一副虎视眈眈的钟巫娥了。 李清霖心底一沉，这种阵仗，今日恐怕是插翅难飞了。 但不知为何，李清霖总觉得周围气氛有些异样，心底滋生出某种即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渴望、害怕、饥饿、疯狂…… 李察惊疑不定的看向四周，似乎在这山野中有一双眼睛正窥伺着这里，他和钟巫娥都是落入陷阱，等待捕获的猎物。 有问题！ 李清霖心底一惊，冷不丁的抬起注射器就想向体内注射铀-235。 但突然，一道红衣身影出现在李清霖身边，纤细的手指探出，带着惊鸿一现的寒光，李清霖不由得双眼一凝，向后退去。 但李清霖在没有变身之前，身体素质及反应能力都只是一流豪杰的水准，在钟巫娥这位货真价实的绝顶高手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晒。 注射器落入钟巫娥手中，钟巫娥飘然远去。 “我就说嘛，相公你除非修为恢复了，在这梦中根本不可能达到绝顶高手的层次。原来，靠的是精神可控核裂变呢……” 说到这，钟巫娥用崇拜的眼神看向李清霖：“这技术早就失传了，相公你还真是个天才。” 连嗑药都来不及，被活生生打断了？！ 李清霖大恨不已，前所未有的意识到，若是今日能逃出生天，必须要解决磕药的缓冲时间，做到随时变身。 “我跟你拼了！” 白夜行突然一脸的决然，玉石俱焚的扑向最近的一位半步绝顶。 嗖嗖嗖！ 白夜行身上的符篆全部飞出，离体自燃，将他化作一个燃烧的小火球。 半步绝顶冷冷一笑，也不见大的动作，手中一柄环龙剑游曳似匹练，目光沉稳，剑尖向前一探，从容的划过小火球。 白夜行捂着喉咙，面色不甘，瞪着这位半步绝顶神色扭曲的倒下了。 “天下，又少了个道士。”半步绝顶叹息。 而在此刻，在楼船底层的一间杂货间里，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从麻布袋里钻了出来，浑身赤条条的，扯个根晒干的青菜绑在腰间。 “嘿，一群缺根筋的蠢货，还想杀我？吃灰去吧！道爷我先溜了！”白夜行暗笑。 “哦？真的吗？” 一阵平静的声音传来，白夜行愣愣的抬头，便见杂货间的门口，居然站着那位被李清霖所伤的半步绝顶：文落梅。 白夜行的脸色顿时垮了下去。 而在楼船甲板上，众敌环伺，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肃杀气氛直逼人心。 但李清霖心底那异样的感觉越发浓郁，甚至到了如芒在背的程度！ 钟巫娥手里抛着注射器，看到李清霖即将被杀，冰冷的双目中终于流露出淡淡的得意。 在此时，天时地利人和，她都占尽了。 李清霖今日必死无疑! 李清霖握住兵娘的手生满冷汗，兵娘似乎察觉到了李清霖面对的绝境，散发出刺目的光芒，嗡嗡作响。 但李清霖却转过头去，看到了岸边。 便见岸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女子，穿着修身的黑色大衣，头发系着，精致面容带着舒雅的笑意。 女子的手指上还残留着墨黑色咖啡的粉末，似乎才刚刚现摘下咖啡豆，磨了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咖啡屋老板娘的目光在李清霖和钟巫娥身上停留片刻，道， “嗨，好久不见。” 李清霖的心，沉到谷底。 而钟巫娥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慌张与胆怯的情绪。 她，怎么也进来了? 李清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在精神病院二楼值夜班，正是通过祝茵，这位重度精神病患者才抓到了这场‘金手指实验’的尾巴。 祝茵和李清霖这些修炼盗版金手指功法的实验品不一样，她已经是半成品了，成功融合了金手指碎片，达到了试验的要求。 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除非…… 李清霖和钟巫娥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同时暴退，从原地攒射出去。 “拦住她!” 种巫娥的声音传来，一众文家人听令，将目光聚集到祝茵身上。 祝茵叹息一声，犹入无人之境，脚步灵活宛如鬼魅一般，也不见她出手，但每一个步伐处，都必然飞溅起血光来。 咻！ 一位半步绝顶夺步赶来，在逐渐明亮的盘空骄阳下，半步绝顶震碎外面的长袍，露出体表所穿的赤色胴丸的钢甲。 很明显，祝茵给了这位半步绝顶前所未有的压力，让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半步绝顶一马当先，目光凶狠的冲向祝茵，刀兵相接的声音短促而激烈，晶莹的汗滴和血珠儿飞洒出去，落入江面，嘀嗒一声后和清冷的雾气一同被击碎散开！ 扑通！ 一具尸首落入江中，便见这位半步绝顶的太阳穴多了一个手指洞，白花花的，脑浆子正汩汩的冒出。就连那身铜甲，都是破破烂烂的，露出无数大小不规则的窟窿。 一众文家高手有些胆寒，这位半步绝顶是他们的叔父辈，不少人更是他的徒子徒孙，即便在外也是凶名赫赫的大高手。 但现在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半步绝顶上一秒还英勇无俦，要与祝茵大战三百回合的样子。 但下一刻，就被祝茵神色不改的击毙。 “何必要逃呢?你们完成不了的愿望，我替你们完成。” 祝茵清浅的声音传来，钟巫娥见状，脸色大变，将注射器抛给李清霖。 “她想杀死我们，以此获得另外的金手指功法!!去元朝大都，只有那里，我们才能摆脱她的纠缠!” 第154章 贪狼星现 天气转热，林子里多了些蝉鸣的嘈杂声。 两匹快马顶着黄灿灿的太阳奔腾，途径路边一家茶棚。 “喝口茶再走！” 一道粗犷的厚重声音传来，便见两匹快马慢下了速度。 “茶房，来两碗凉茶，再来点牛肉和干碟！” 一个满脸盘虬胡渣的大汉，将沉重的兵器放在桌子上，随着磕碰，桌子发出呻吟声，似乎会被这大汉一掌拍碎。 一位粗麻女子跟在大汉身后，背着个包袱，怯生生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看模样，这大汉和女子似乎是对夫妻。 看到大汉手边，那把‘不小心’出鞘，露出一截带血剑身的的利剑，茶棚里本看到大汉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想图谋不轨，发一笔艳财的人不由打消了想法。 “我们最多停留半盏茶功夫。” 一个女子坐到大汉旁边，虽然脸上满是污迹，就连指甲的缝隙中都藏着血淤，但那股古灵精怪的气质，眼睛一动就自然流露出来。 大汉和女子，自然就是李清霖和钟巫娥两人了。 为了躲避祝茵的追杀，两人一路北上入大都，途中不知遇到了多少次搏杀，若不是文家人死忠，为了掩护两人逃离，恨不得玉石俱焚。 再加之李清霖和钟巫娥都能发挥出绝顶高手的实力，不然早就死在某个不知名的疙瘩地，被爆出功法，成了祝茵脚下的白骨王座。 “南山窟精神病院，关押的究竟是什么金手指？” 茶房将吃食摆了上来，李清霖也不含糊，大口吃肉大口喝茶。 便见他那一身膘子肉都消失不见，肚子上的游泳圈小了一圈，取而代之的是精炼的肌肉群，并不夸张，但那一根根线条却极具爆发力。 减肥的方式，果然千奇百怪。 “我说了很多遍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得到的是《宙光三千界》，倒是你，不仅得到了《大梦真经》，就连《一气化三清》都在你身上。不愧是奴家的情郎，杀死自家人来一点也不手软。” 钟巫娥的吃相比李清霖优雅得多，细嚼慢咽，小嘴微张。 但只是李清霖愣神思考的功夫，桌上的牛肉便少了大半，四五斤的牛肉都进了钟巫娥的肚子。 对于这《宙光三千界》，经历这一次的追杀，李清霖多多少少也知道大概。 以钟巫娥目前的修行进度来看，她可以有限控制身边的时空曲率，造成剥蚀感官、慢化、窒息等效果。 不过据李清霖猜测，这一功法大成后，应该可以操控时空尺度膨胀的速度，通俗的讲，就是控制时间流速。 这一能力，无疑触碰到了科学的天花板，是‘神’的领域。 《大梦真经》，自定义源代码，可以扮演不同角色。 《一气化三清》细胞信息化，甚至可以达到量子永生的地步。 《宙光三千界》控制时空，漫步时间阁楼。 而这些，只是这种神秘金手指五分之三的能力。 “这么说，祝茵其实跟我们一样，都是实验品。” 李清霖注意到茶棚里，坐在靠近官道桌子前的一行人，看似作农家打扮，但顾盼之间眼露精光，手上结满了茧子，那种森严的气度，没有数十年如一日的军旅生涯，是万万培养不出来的。 见此，李清霖压低了声音。 “只不过，她是夺得半成品的金手指碎片，是成功上位的实验品。” 钟巫娥点头，虽然祝茵算得上他们的死对头，大家互相都恨不得爆了对方。 但钟巫娥不得不承认，这位叫做祝茵的女子可怕得让人不敢为敌。 同样是实验品，她却早早的翻身上位，摆脱了自己毫无所知的小白鼠地位，获得了更大的知情权和实力。 甚至到了现在，两人都不知道祝茵获得的是什么能力。 光是显露在外的冰山一角，都压得李清霖两人喘不过气来。 而这些类似于养蛊的方式，无疑是那些上面的大人物默许的。 就连‘杀人爆装备’这种设定，都是他们做的手脚。 “走！” 喝完最后一口凉茶，扔下些碎银子后，李清霖两人翻身上马。 这里距离大都已经不算远了，李清霖甚至能远远看到一些恢弘高耸的建筑群。 “祝茵的感知能力太强了，我怕光是入大都借元朝龙气，不足以掩盖我们的气机。” 钟巫娥看了李清霖一眼，话语凝重。 通过钟巫娥带来的消息，李清霖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甚至连穿越者这个秘密，多半都已经被金字神捕知晓。 而且像李清霖和钟巫娥这样的‘真实者’一旦在梦中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绝无复活的机会。 但还好，这是李清霖的梦境，所以即便是祝茵都得遵守这场梦境的规则，所以才有了入大都这一线生机。 “呵，好办。” 李清霖冷冷一笑：“那杀一条龙，用帝王将相的头颅当酒壶，总该够了吧？” 似乎在李清霖的眼中，那醉卧美人膝，手握天下权的真龙之子，只是他肆意平生，拿来放浪形骸的小玩意儿。 说罢，两人策马而去。 “伍长，那两人……” 茶棚内，坐在靠近官道的一行人目送李清霖两人离去。 为首一人蓬头垢面，有些不修边幅，一只手的手掌齐根而断，只留下一颗如同肉瘤的断口。 “如今军师正在等待契机，不宜节外生枝。不过多了两名高手，我们也得知会一下军师。” 伍长看了眼其他人，道：“我先回去，你们小心蹲守，不要露出马脚。” 伍长当然不知道，他们的马脚早就被被李清霖一眼看破。 他埋着头，七转八拐，路过一片碧绿的瓜圃，走到一家农舍中。 “朱元帅、军师、善生兄。” 农舍中烟雾缭绕，聚集着不少人。 朱重八褪去了一身稚气，本秃头的脑袋上也多了些头发，已经不再是当日唠叨腹黑的小和尚，而是不怒而威，大势养成的元帅。 朱重八看了眼伍长，微微点头。 伍长路过怀抱长剑，沉默的站在门侧一言不发的善生，走到诸葛卧龙面前。 “军师，刚我们发现两位武林高手向大都方向去了，虽然他两都乔装打扮了，但我估计，他们的实力不下于一流之境！” 诸葛卧龙戴着一副老学究的眼镜，手里捧着手绘的地图。 地图上，画着几个红色圆圈，主要聚集在黄河流域附近。 “嗯，知道了，你们要小心行事。多注意其他义军的消息，但暂时不要和他们接触。” 诸葛卧龙取下眼镜，看向坐在首位的朱重八。 “元帅，蒙人苛政已经让民愤堆积到巅峰，再加之许多州郡都爆发了严重的蝗灾和瘟疫，民众只有要么死、要么奋力一搏这两条路可走。” “再加之蒙古皇室的犬牙：伯颜失踪多日未归，朝廷内部局势动荡，已经有内乱的苗头。我夜观天象，贪狼星已现，紫薇气凌乱动荡，这个时候只需要一个契机，便可便能让天下英杰并起!用一记猛药，换个逐鹿中原的机会！” 朱重八闻言，缓缓问道：“什么契机？” 诸葛卧龙一字一句的说道， “弑帝!” 第155章 元大都 朱重八闻言，眸里的神色黯淡下去。 弑帝？ 元顺帝本身就是一位成名已久的绝顶高手，供奉的高手无数，皇宫里更是有朝廷重兵把守，虽然这些年来皇室衰退，但也不是什么宵小之辈就能潜入皇宫的。 弑帝谈何容易。 “自从郭子兴大哥就义后，红巾军的高手就流失严重，虽然有越来越多的兄弟姐妹们投奔我们，但撑得起门面的人，还是太少……” 朱重八叹了口气。 红巾军内部，由明教、弥勒教、白莲教等民间组织组成，朱重八是接过郭子兴的位置，算得上明面上的红巾军元帅。 但红巾军内部各种势力割据，北琐红军与南锁红军更是处于听调不听宣，各自为战的状态。 朱重八这位半路出家的元帅，倒只是成了个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吉祥物。 大家心底都清楚，这个时候谁先人一步扩大战局，便能摘下胜利的果实，登基作帝。 一起捱苦日子不成问题，但要是一起享荣华，那就只有先弄死几个人再说。 “元帅，前段时间，那又又姑娘不是……” 诸葛卧龙压低了声音。 朱重八闻言，摇头苦笑：“你还真当人家是什么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啊军师？我本想着教内高手寥落，而她身边跟着的夏侯剑客是一位难得的高手，就让她去巡视白莲教的总坛。” “没成想，她冷不丁的就将总坛的所有使者杀了个干净，只留下教徒，自己倒是自命为‘无生老母’，说什么真空家乡。让她去弑帝？恐怕会成为第二个女帝吧……” 诸葛卧龙闻言，深深的看过朱重八。 只因这件事，连他这位军师都不知道，诸葛卧龙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朱重八故意这样说，这样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敲打敲打这位忠心耿耿的军师。 毕竟，诸葛卧龙只是军师，而朱重八才是元帅。 “不过，天下之大，能够潜入皇宫，十步杀一人刺杀元顺帝的，或许还有一人。” 突然，朱重八看向了善生。 此人正是善生的舅舅，深入地府斩杀黑山老妖、做惊世之举屠尽一干世家，引得文家大怒的绝顶高手—— 李清霖！！ 善生本一直闭着眼睛，此刻缓缓睁开，脸色冷漠，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剑道的锋芒。 “五年、五年后，我必杀他。到时候帮你弑帝，又有何妨？” ……………… “话说，你怎么就成绝顶高手了?” 元大都中都旧城，笔直走向的闹市区内，李清霖和钟巫娥牵着两匹瘦马。 中都旧城大多都是汉人平民所住的地方，所以市里坊间都带着李清霖所熟悉的热闹。 经过骡驴牲口的交易市场，一股排泄物的恶臭扑面而来，但就在不远方，就有些茶楼饭店。 “怎么？你自己蠢，这么多年了修为都毫无寸进，就不允许我进步神速，是个天才？” 钟巫娥白了李清霖一眼，毫不给李清霖留脸面，活脱脱一副恶媳妇的嘴脸。 李清霖无奈的摇头，其他人还能利用梦境的时间修行，虽然多半梦醒的时候，在梦中修行的成果会受到一定程度上的削减，但一夜修行数十载，这种只存在于小说神话中的好处，人们打破脑袋都想得到。 但对于李清霖这个梦境的主人来说，修行却难以上青天。 毕竟李清霖的修为上限决定了这场梦境的天花板，他每提升一点修为，都得响应社会主义的号召，坚决拥护无产阶级的领导，均匀的分给全世界。 所以，按部就班的修行是不可能的，只有科研才能救国救民啊…… 就在街道的尽头，矗立着一座谯楼。 而在谯楼的背后，便是元大都的新都。 新都是元大都的核心地带，往往只有蒙古人和达官贵人、甲胄子弟才有权居住。 旧城的汉人平民就连逗留，都会受到监视，除非受到新都人的允许，一旦私自闯入，便会被斩杀当场。 谯楼前森严的官兵注视着每个从谯楼前经过的人，谯楼上弓箭手正在巡逻，火铳、火炮等热武器更是明晃晃的摆在楼上，炮口毫不遮掩的对着下面的人群。 李清霖和钟巫娥在人群的角落中，等了许久。 突然，钟巫娥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到了一辆从远方驶来的马车。 “正奉大人，新一批的神机箭已经押送到南方了，最新的反馈数据，应该很快就会传回来。” 马车内，坐着一位身穿窄袖的男子，鼻根高挺，浓眉大眼，看得出来是汉人和蒙古的混血。 而在他的右手中指的右侧指尖处，有个小小的硬质骨包，结着厚厚的茧子。这是握笔多年才会留下的痕迹。 男子点了点头，不欲多说。 男子所隶属势力，是新都皇宫里，一处神秘的科研机构。 当今世上很多火铳、枪炮，都是从他手上传出。 不过最近他却被突然抽调到该机构下，一个特殊的研究小组内。 “正奉大人，奴家有礼了……” 一个女子声音猛然在他的耳边响起，他惊愕抬头，便见眼前站着一位好似乡下农妇的女子。 敌袭？！ 马车里贴身带刀侍卫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一阵柔和的力道震晕过去。 然后，钟巫娥靠着男子坐下。 “姑，姑娘，有话好好说，你想要什么？钱财还是名利，都只是一句话的问题……”男子额边流过几滴冷汗。 钟巫娥看着男子，轻笑道：“奴家，想要你……” 轰隆！！ 无声的巨响在男子脑海里炸响，他数十年的回忆和感悟，在此刻纷纷化作钟巫娥模仿的对象。 他的记忆，在被翻阅。 他的习惯，在被转移。 他的存在，悄然间，被钟巫娥剥夺！！ “停下车。” 马车内，突然传出声音。 “是，正奉大人。” 马夫和随身的骑士停了下来，便见从路边突然走来一个陌生男子。 “你是谁？速速离去，否则按乱党处置！” 骑士俯视着男子，神色冰冷，十分戒备。 “让他上来吧。” 然而马车内再次传来令骑士熟悉的声音，骑士低头道：“是。” 李清霖走上马车，坐到这位正奉大人的身边。 “相公，你说奴家像不像？” 李清霖的目光，从地面上薄薄的一层白色齑粉上移开，停留在这位在他人眼中，是正奉大人，但在李清霖眼中，却是钟巫娥的女子的脸上。 “像，一模一样……” 第156章 我凭本事吃的豆腐，你凭什么要杀我?! 马车顺利的通过关卡的检查，平静的驶入新都皇宫。 耳边不时响起苍凉号角和铮铮的鼓点，少有嘈杂的议论声。 李清霖掀开马车窗帘，便见到处都是窗明几净，多有马车缓步前行，不少下人打扮的汉人抱着低贱的粗重物，在城守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劳作。 远远的有修建在山上的草原，正有蒙古人策马扬鞭，欢喊声不绝于耳。 李清霖放下窗帘，沉默的坐好。 “正奉大人，到了。” 三四炷香的时间后，马车外传来声音。 李清霖两人走下马车，便见眼前耸立着一座高塔。 “这是……” 看着这建筑风格十分超前，甚至还有独立的，通过水流提供动力的钢铁升降梯的高塔，李清霖一瞬间生出时空错乱的感觉。 高塔前，挂着一个牌子——巴别研究所。 现在的钟巫娥，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在外人眼中都跟正奉大人一模一样。 李清霖眼观鼻尖，一直跟在钟巫娥身后，似乎是他的跟班。 巴别塔内，有不少人正忙碌着，有着一间间独立的实验室。 螺旋的楼梯向巴别塔更高处蔓延，粗犷而蛮荒，带着浓浓的蒙古建筑的风格。 李清霖埋着头，在空气中甚至闻到了硫磺、硝酸和……放射性矿物的味道。 “正奉大人，上次你移交的有关于‘火蒺藜第六次优化’方案，火器部门想亲自跟你交流，还请耽搁你一点时间。” 才进巴别塔，便有人迎了上来。 钟巫娥点头，跟着此人走进了会议室。 而李清霖则站在门外，安静得如同雕像，如同最忠心的侍卫。 片刻后，钟巫娥和一行人走了出来。 “那就麻烦正奉大人了，这批火器实在是需求量太大了，正奉大人你能者多劳，多担待一点。” 火器部门的负责人对钟巫娥恭敬的拱手后，看了李清霖一眼，迅速离去。 “你说，我现在要是大喊，说你是乱臣贼子、是刺客，你猜你能活着逃出皇宫吗？” 走在路上，钟巫娥冷不丁的开口道。 巴别塔为科研重地，不知有多少高手负责它的安全，现在钟巫娥的身份已经由暗转明，反而是李清霖这个家伙，无时无刻不行走在钢丝绳上。 李清霖闻言，锐利的目光还能看见钟巫娥光滑侧脸上淡淡的绒毛。 “取代别人、抹去他人存在感很累吧？” 李清霖跟着钟巫娥走入实验室，随着‘咔嚓’一声，齿轮咬合，将大门锁死。 李清霖相信，像钟巫娥这种取代他人的逆天能力必定存在某种缺陷，至少据李清霖所知，一旦实力超过钟巫娥，她便无法施展这种能力。 当日在南山窟精神病院，替代汤墨混入精神病院便是明证。 一路上，李清霖和钟巫娥这对明面上的上下属，不知相爱相杀了多少次，都想获得对方身上的功法，学祝茵一样成功上位，但都很难得手。 而且目前来说，彼此还有互相利用的地方，在剩余价值没有榨干之前，不会轻易的撕破脸皮。 钟巫娥嘴边掠起讥讽的弧度：“李清霖，你可要搞清楚情况，现在可是我占了主动权，你求我，你求我我就不揭发你了……” 求你？ 李清霖看了钟巫娥一会儿，突然放声长笑，伸手握住钟巫娥纤细的手腕，不顾她的挣扎，强行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大手在钟巫娥的细腰、腿上肆意摸索，更是一路向大腿根摸去。 “那你叫啊？”李清霖凑到钟巫娥的耳边，吹了口热气。 钟巫娥脸色变得有些潮红，随着李清霖的手摸在了自己的大腿根，她的目光变得猩红起来，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李清霖的动作突然停止，继而粗鲁的推掌，将钟巫娥抛了出去。 “小姑娘就是小气，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了……” 李清霖无趣的挥了挥手，心底却感到有些后怕。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感受到了钟巫娥心底纯正的杀意，那是不顾一切、无视利益生死，就要和李清霖这个登徒浪子同归于尽的决绝。 钟巫娥面无表情，眼底的猩红在理智的说服下逐渐淡去。 气氛有些沉默。 李清霖两人走到实验室中间的环形桌前。 “这是……” 李清霖看着环形桌上这一套高精度的玻璃制品，道：“提纯装置？” 钟巫娥点头：“准确说钚-239的提纯富集装置。” 钚-239跟铀-235一样，都是核裂变的原料，两者的关系，大概如同母子。 天然铀制成的核燃料元件，在生产堆进行燃烧和辐照后，生成钚-239。 只不过钚-239的毒性更大，生产成本更高。 “元顺帝每天都会吞服丹药，然后去所以这位正奉大人，在某种程度上将就是新晋的炼丹士。而丹药的原料便是钚-239，剩下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钟巫娥看了李清霖一眼，突然粲然一笑，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被李清霖轻薄的事。 无视了钟巫娥这个善变的女人，李清霖开始预热这套提纯装置。 的确不用多说了。 李清霖没想到这位元顺帝居然跟自己算得上半个同行，都是搞核裂变出身的，只不过李清霖是通过精神力量，降低核裂变的反应临界值，而看这位元顺帝，似乎是借助其他的方式来模拟反应堆。 要李清霖炼丹？ 这个时候，只要李清霖手一抖，多添点钚-239的剂量，这位元顺帝便会爆炸成为一束绚烂的光。 碰！ 钟巫娥将一摞文件扔在实验桌上，李清霖瞥了一眼，便见文件上写着‘火铳、火箭、火蒺藜’的字迹。 看文件的装裱，还是仅此一本的孤本 “你要干什么？”李清霖一边提纯一边问道。 “他们给我的修改材料，我准备烧了，免得落到这些蒙古鞑子的手里。” 钟巫娥似乎对这些蒙古皇族十分仇恨，作势就要断了元朝的火器科研成果。 “等一下！” 鬼使神差的，李清霖拦下了钟巫娥的动作。 “神机箭……” 看着文件上描述的一种还未出世，只有大致蓝图的火器，李清霖目光模糊，似乎想到了什么。 “留下吧，也算留了个火种。” 李清霖向四周看了看，将这摞文件丢到实验室东边的一个不起眼角落里。 不知有哪里的风吹了进来，将这摞文件吹得哗啦啦作响，掀开纸张，‘神机’两个字在风中越发凌乱…… 第157章 弑帝! “走吧。” 几个时辰后，李清霖端着熬炼好的‘丹药’，和钟巫娥一道走出巴别塔。 而在李清霖的怀里，还揣着一小份这位正奉大人所隶属的‘非正常生物研究中心’，最新的科学猜想。 巴别塔外，早就有一辆马车等候。 “正奉大人，圣上早就候你多时了……” 一位涂胭抹粉的公公，看了眼钟巫娥身边的李清霖，心底有些奇怪这人怎么有些面生。 “这位是我刚收的弟子，这次也随我去面圣，让他长点见识，免得日后冲撞了龙颜。” 钟巫娥认出了这个公公，就是元顺帝面前的红人，指着李清霖道。 李清霖会意，堆起一脸谄媚的笑容。 啾～啾～啾！ 公公还欲多说，一只鹰隼啼叫着从天而降，落到公公的肩膀上，用喙亲昵的啄了啄公公头上带着玉簪。 看那乌黑浓密的毛发和锋利如钩的爪子，无不显示着这只鹰隼的凶悍。 蒙古虽然入主中原多年，但依旧保持着许多草原的习惯。 奴隶制、处女权，更是豢养了许多鹰隼。 公公从兜里掏出一些肉粒喂给鹰隼，然后从鹰隼的脚边取下一条纸条。 “两位……” 公公看了纸条上的内容，道：“圣上静极思动，想到大圣寿万安寺走动走动，大概晚上才会回来，还请两位御书房等候。” 李清霖闻言，心跳都漏了半拍， 晚上？ 李清霖倒是能等到晚上，但祝茵可等不到！！ 按李清霖的估计，虽然有文家人的狙击，但最多只会耽误祝茵半天的功夫，一旦时间到了而李清霖还没有弑帝，搅乱龙脉隐藏自身气息。 他和钟巫娥可就真的会成为亡命鸳鸯，打包洗干净了将自己交到祝茵身上！！ 必须尽快见到元顺帝！！ 压下心中的慌乱，李清霖和钟巫娥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那种生死一线间的急迫。 “公公，这次的丹药挥发时间很短，我还加了些特殊的材料，必须尽快见到圣上，还请公公告知圣上出行的路线。” 钟巫娥神色不变，道。 元顺帝乃绝顶高手，天下之大都可去得，所以他的离宫必然不会带太多人马，机动性很强，若是不知道具体的线路，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公公闻言，用一种探寻的目光审视着李清霖两人。 稀疏的日光穿过黛瓦粉墙，光线忽明忽现，略显空荡的巷子里，偶尔经过的几辆马车，车轮声经过巴别塔显得越发怪异。 咔嚓咔嚓如同上刑的绞绳，凝固着血痂和发黄的汗迹，缓缓垂下扣住犯人的脖子。 “好吧……” 公公轻笑，李清霖心中松了一口气。 “圣上会从枢密院出发，途径北海和西安门，你们要是想见，可以到西安门去。不过……” 公公看了李清霖两人一眼，道：“时间也不早了，我担心二位恐怕是来不及了。” “没事，来得及也就罢了，即便来不及，明儿个再起次炉，熬炼一颗丹药也无妨，不碍事。” 钟巫娥不在意的挥手，道：“那公公，我们就先走了。” 李清霖搀扶着钟巫娥坐上马车。 马车缓慢的前行，不急不缓的如同龟速，李清霖坐在马车里，却宛若进了蒸炉。 这位正奉大人是文官，没有修为在身，李清霖两人自然就没有弃车而行，狂奔三千里的理由。 只有将自己埋入这慢悠悠的棺材瓤子里，在忍受‘慢’的煎熬的同时，感受着时间飞逝，祝茵即将杀来的‘快’的紧迫。 “希望，来得及吧……”李清霖心中默念。 “圣上，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西安门内，一位身材魁梧，脸颊两侧各自吊着两片横肉的蒙古男子，正坐在戏台子下面听着小曲儿。 “磨坏了多少鞍与镫，穿破了铁甲无数身，闯江山来争乾坤……” 戏台子上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是河南的豫剧，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从小就跟着父辈听这些汉人的东西，到了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些咿咿呀呀的存在。 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在蒙语中，是铁锅的意思，所以妥懽帖睦尔时常在想，自己那位早就腐烂成蛆的先皇，是不是对最开始为了适应汉人的食物，经常拉肚子感到怨念？ “嗯，走吧。” 妥懽帖睦尔起身，将袖口一卷别在扣子上，慢悠悠的跺出了戏楼。 伯颜失踪了。 戏楼外光线有些强，妥懽帖睦尔眯了眯眼，不由想到了此行前去大圣寿万安寺的目的。 伯颜这些年来，权势赫赫，排除异己，势力之大已经压得妥懽帖睦尔喘不过气来。 这段时间的失踪，无疑给了妥懽帖睦尔重掌朝纲的机会。 所以他在等，等一个契机。 此行去大圣寿万安寺，就是想让寺院仅存的一位活佛喇嘛窥探天象，算算这个契机究竟在何方。 妥懽帖睦尔曾几次三番召见这位活佛入宫面圣，但都被拒绝了，态度十分冷淡。 想着能人异士总该有些傲骨，妥懽帖睦尔并未责怪，反而选择了登门拜访。 沿着街头，妥懽帖睦尔一步步向大圣寿万安寺走去。 随行的，只有两位信得过的心腹。 妥懽帖睦尔走得很快，一座寺庙群已经远远在望。 “我进去后，任何人都不得打扰我。” 妥懽帖睦尔站在寺庙的门前，向随行之人肃声的说道。 “遵令。”随行之人答道。 摸着庙门上凹凸不平的浮雕，那朱红的金漆划过妥懽帖睦尔的指尖。 然后，妥懽帖睦尔将庙门一把推开！！ “嗯？爱卿，你怎么在这？” 妥懽帖睦尔愕然的看着庙门内，居然站着一位不该出现在这的熟人。 钟巫娥行礼之后，向前一步道：“圣上，臣实在是担心您的安危。” 李清霖看着这位注定失去江山，逃回蒙古的亡国皇帝，心底暗叹好险。 那活该被千狗齐入的公公，说什么去西安门去等，还好李清霖多长了个心眼，干脆不兜圈子了，直接杀到大圣寿万安寺来守株待兔。 这才先来一步，给赶上了！ “安危？哈哈哈，爱卿，天下之大何人能威胁到我的安危？”妥懽帖睦尔闻言，合掌大笑。 “伯颜失踪，微臣担心他手底下的乱臣贼子会狗急跳墙，刺杀圣上。圣上的‘化龙’状态需要丹药来维持，切勿给某些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钟巫娥躬身，将盛着丹药的玉盘放到妥懽帖睦尔的面前。 这所谓的化龙，便是跟李清霖相仿的核裂变变身了。 妥懽帖睦尔点头，并未觉得有什么问题，伯颜的确一直都是他的心腹大患。 但不知为何，他心底总觉得有些不安，似乎遗忘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钟巫娥回过头来，用严肃的眼神逼示着李清霖。 李清霖弯着腰一副奴才像走来，小心用镊子夹出玉盘上的一颗‘副丹’。 每一次熬炼丹药时，都会熬炼出一主、一副两颗丹药。 两颗丹药的核心配料都是一样的，但副丹却少了铅汞及缓冲物质，一旦吞服，很快便会形成内照射，在没有合适的反应条件下，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危害。 副丹，都是正奉大人往日的学徒，当着妥懽帖睦尔的面吞服。 相当于是试毒的参考物。 李清霖将副丹吞下，面露痛苦之色，冷汗一大点一大点的落下，几乎将整个人都打湿了。 见此，妥懽帖睦尔缓缓点头。 妥懽帖睦尔收下丹药，走进寺庙。 庙门缓缓关闭，李清霖和钟巫娥两人背向着寺庙，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 “你说，我们这样算什么？”钟巫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元顺帝其实不是一位昏君，在历史上除掉伯颜这位奸臣后，便励精图治，努力的重振朝纲。 虽然最后元朝积重难返，被乱军踏破大都，元顺帝依旧活着逃回了草原。 是一位很少见的改朝换代后，依旧活蹦乱跳的皇帝。 可今日，他注定喋血。 李清霖没有回头，看着这条古朴而厚重的街道，那是汉人们数千年缔造的辉煌。 “不算什么。皇帝又如何？不是我死就是他死，历史的缔造者，是活下来的人……” 而在大圣寿万安寺的深处，一座舍利塔的顶端，一位身形枯槁，身披破烂袈裟的喇嘛缓缓睁眼，看向了东方。 “元朝，气数已尽……” ps：看我长腿萌妹的回旋一击！啪！七月一这本书就要上架了，我能不能靠订阅买点白色丝袜兔耳朵就靠各位读者大哥哥啦啦！ 再ps：梦中的剧情还有几章就结束了，连我都很好奇，李清霖这货回到民国，发现自己连裤底都被掀出来，一票子人喊打喊杀喊实验品哪里逃，他会不会砍死我这个作者，嘤嘤嘤…… 第158章 历史上空的阴影 一片绿油油的瓜圃边上，坐落着半间农舍。 农舍里烟雾缭绕，不少火星子一闪一闪的，有些呛人。 朱重八看着四下零丁的人马，心中一片愁云。 时间太短了！ 要是再给他朱重八五年的时间，他有自信拉起一批强健的人马，招揽将相良才，在这龙蛇起路的混乱时代争上一争！！ 但时不待人，他现在已经站到了时代的风尖浪口上，然而自己却还不具备足够的实力。 “我们的人马，现在聚集到什么地步了？” 朱重八沉声向身边人问道。 “回元帅，传来消息，有一批黄河奴役的劳工要来投奔我们，但需要我们提供足够的粮食和装备。至于其他的弟兄，还在紧急的转移当中。”此人回道。 朱重八闻言，心底有些烦躁的站起，推开农舍走到了院子里。 “军师，你说这天下，日后究竟谁主沉浮？” 诸葛卧龙走到朱重八的身边，闻言摇头：“谁都有可能，只需要轻轻的一拨，就是一位草莽乞丐，最后都能成就天子大业。” 朱重八闻言，苦笑连连：“那军师你可知，我的‘这一拨’在何处？弑帝，真的有希望么？” 诸葛卧龙叹了口气，正要多说，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回头看向了元朝大都的方向。 “军师，你……” 朱重八的话戛然而止，便见元朝大都突然被一股炽热的光和上升的蘑菇云所笼罩。 剧烈的风如刀子，破碎的建筑物碎片摧枯拉朽的撕碎沿途所有事物。 肉眼可见的气浪以元朝大都为中心，放射性的向四周波及。 即便是相隔数十里的农舍这里，朱重八都能感觉到明显的震感。 诸葛卧龙脸色大变，突然摔出一只龟壳，口里念叨了一下，然后尖着声音大喜道：“紫薇星灭，沉滓泛起，群星闪烁！元顺帝，元顺帝驾崩了！！” 屋舍里、瓜圃上所有的人神情一震。 锵～ 朱重八迅速反应了过来，拔出了武器，大呼道：“诸位可敢与我同战，光复华夏！” “战！” “战！” “战！！！” 朱重八的一行人马迅速乔装赶赴大都，善生则是寸步不离朱重八，脸色冷漠，只有偶尔看向自己怀里的剑，目光才会柔和下来。 “不好，那是韩林儿、刘福通的人马！没想到他们居然也赶来了！” 朱重八本来想直接入主皇宫，以雷霆手段先占据正位，再以大义赦令汉族官员及红巾军。 毕竟蒙古皇室包括妥懽帖睦尔在内，本来就一共只有三个绝顶高手，其中一个还是半截身子入土，是上几代所硕果仅存的老古董。 皇帝意外暴毙，群雄逐鹿，剩下的两个蒙古绝顶高手自然有他们忙的。 朱重八要做的，只是火中取栗，博得一个先机！ 但没想到，聪明人不止他一个。 诸葛卧龙看了看昏暗的天色，脸色忽明忽暗，接连吐出几口鲜血，用带血的手摸过龟甲，然后指着大都东边的方向道， “东，东边是大兴之地！一直往东到不可再进为止！” 朱重八一行人迅速东行，在四下逃窜十分混乱的人群中，善生看到一个人，似乎觉得有些熟悉。 善生疑惑的停下。 “怎么了？”朱重八察觉到善生的异样，开口问道。 “没，没什么，我认错了。” 善生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压下心底的疑惑，接连赶上。 “军师，我背你！” 一位伍长见诸葛卧龙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脚下虚软似乎就要昏厥的样子，一把将他背起。 “快走，快走！我窥探天机受到反噬，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我给你们指路，快走！” 诸葛卧龙一边咳血，一边卜算，伍长的后背都被他的血打湿了。 军队里，开始弥漫着悲壮的气氛。 “这里是……” 朱重八看着这面前的断壁残垣，巨大的塔尖倒转着插入地面，地基都露出来了，宛若留着脓的伤口，让人触目惊心。 “巴别塔。” 在刚才的爆炸下，就连这座科研重地巴别塔都逃不过崩塌的命运。 而在巴别塔的前面，一道鸿沟撕开了地面，幽幽的如同深渊的眼镜。 东方，已经走到了尽头。 朱重八掀开脚底的石板，拿起一摞居然在爆炸和崩塌中毫发无伤的纸质文件。 “火铳、火箭、神机箭……” 朱重八看着文件上详细记述的热火器，目光颤抖，心底的野心在这一刻，终于得到支撑！ “军师，这就是我的‘一拨’啊！” 朱重八回头，却见诸葛卧龙的双眼逐渐浑浊，脸上的皱纹也缓缓的摊开。 “军师，你怎么了？！” 朱重八凑到诸葛卧龙嘴边，只见他嘴唇翕动，但声音却好像只是在喉咙里翻滚，根本听不清楚。 “军师，你在说什么？”朱重八大声的吼道。 诸葛卧龙浑浊的瞳孔里，倒影出了龙气翻滚的奇像，他逐渐模糊的意识中，似乎看到了在这片天地之上、所有的龙气之上，有一个巨大的阴影，俯视着天地。 诸葛卧龙想努力的看着这个阴影，他努力的向上飞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 诸葛卧龙本无神的双目猛然怒睁，他紧紧的抓住朱重八的手，似乎想说着什么。 不要为敌，不要为敌。 诸葛卧龙心底无比的焦急。 但最终，他嘴里的话没有说出口，手紧紧抓着朱重八，到死都没放开。 “军师，走了……”朱重八沉默许久后，红着眼睛道。 ……………… “她来晚了。” 大都一片混乱，大圣寿万安寺直接被夷为平地，附近的街道更是惨遭破坏。 但抛开剂量谈毒性就是耍流氓，这颗人形原子弹在李清霖的配比下，只炸翻了小半个大都，勉强算得上是一场波及范围可控的爆炸。 李清霖两人混在慌乱的人群里，看着从远处慢慢走来的祝茵。 祝茵还是那副精致到不染尘埃的模样，分明已经知道了李清霖两人的意图，依旧那么不紧不慢。 烟尘落下、砖瓦飞射，她行走在闹市里，却如同盛开的青莲，几朵鲜血染成的梅花落在了她的裤间，却让她更增了几分带刺玫瑰的绝艳。 元顺帝死了，龙脉溃散，蒙蔽天机。 除非近在眼前，否则就是祝茵也不能察觉到李清霖两人。 李清霖看了眼远处的祝茵，再看了看身边的钟巫娥，暴然出手，双掌推出，狠狠击打在钟巫娥的背后。 李清霖的攻击不算强，钟巫娥只是向前飞射几步，便化解了力道，然后她惊愕的回头。 便见原地，哪里还有李清霖的踪影。 远远的，祝茵如针般锋利的目光看来，让钟巫娥如坠冰窟。 过河拆桥？ 李清霖你这个死鬼，我要是没死，下次见你必取你狗命！！ “是何人敢在我大都生事，找死不成？！” 从空中传来一阵怒吼，激荡青云，一瞬间便传遍整个大都。 钟巫娥便见一个人影从皇宫深处冲天而起，虽然瘦巴巴的如同一具干尸，只剩下一张皮了，但那绝顶高手的气息却是毫不掩饰的外放。 此人目光扫视，突然凝聚在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身上。 听到远远传来李清霖那气急败坏的泼骂声，钟巫娥舒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放心的的笑容。 “我的好相公，就看这次，谁能活着逃出去了……” 第159章 流年太匆匆 ‘啪！’ 一块沉丝乌木所做的惊堂木狠狠拍打在案上，一阵中气十足的大喝声响起—— “你私藏禁品：妖心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还是速速召来，你的接头人是谁、买主是谁，妖心是从哪里所得？！” 日上枝头，廊坊的衙门被一片金黄所覆盖。 结实的牛皮鼓放于门外，一面暗青色花纹的门匾，上面写着‘明镜高悬’，正横立于衙门的进深处。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妖心啊！我只是看这东西晚上还会发光，觉得稀奇，这才偷偷拿回家里！小人实在是冤枉啊！” 县令看了眼下面哭的稀里哗啦，满脸鼻涕眼泪的嫌疑犯，目光不变：“按照明朝律令，凡是私藏妖心、特殊矿物等禁品者，按罪当诛！不过我念你家中老母刚刚过世，破例允许你为其守孝三年。” “三年后，依法处置！！” 下面的嫌疑犯闻言，顿时瘫软在地上，掏空了精气神。 “退堂！” 县令一拍惊堂木，托起裙摆起身。 几名押差将嫌疑犯带了下去，县令看了眼留守的捕快们，道：“我要去应天府参加月会，你们好生看守衙门，不要出了岔子。” “放心吧老爷，有火枪在手，就是一流豪杰来了，我都能一枪给崩了！”一名捕快拍了拍鼓鼓的腰间，大笑道。 一想到那如同仙人法术，可以从老粗的管子里射出铁球的火器，县令便放心了下来。 走出衙门，坐上马车。 “走吧……” 县令吩咐了声，将眼睛的余光，从衙门张贴的告示上收回。 便见为首的一张告示是一张通缉令，上面写着—— 兹有特大窃国罪责通缉犯：李清霖，蜀南人氏。活跃在元末明初时期，多次暗杀朝廷官员及民间重要隐士，一手策划刺杀元顺帝，罪大恶极，现悬赏黄金万两、良田百亩。不见此人尸体，该通缉永不失效！时间：洪武一年。 而在这张通缉令的旁边，还有一个画像。 略显富态但面容清秀，双眼温和的平视前方，不似通缉犯，倒像个养鸟逗狗的富贵老爷。 对于这李清霖，县令其实还有些印象，见过一面。 只不过当时他还在郭北县就职，为了一宗人口失踪案，在望仙楼找上了文家人，却被当时的文家少族长：文独悲给拒绝了。 最后还是这位特级通缉犯李清霖，给予了些银子，这才安顿了受害人的家属。 只是物是人非，当年那位普通县城的七品小县令，今日摇身一变，已经官居五品，在廊坊这个重点县城里述职。 而这位出身世家的神秘高手：李清霖，却成了整个明朝通缉的特大犯人，已经许多年没露过面了，也不知是生是死。 想起当年妖魔乱世、民不聊生的艰苦岁月，县令就有些唏嘘。 距离元朝覆灭，朱元璋称帝已经过去足足五年了。 这五年，发生了太多的事。 当日元顺帝暴毙，剩余的两位蒙古绝顶高手，居然接连被一位神秘女子斩杀。 一日之中，蒙古皇室的高手纷纷陨落，红巾军入京，群雄逐鹿，共争天子之位。 这一天，史称‘大都惊变’。 朱元璋当时势力孱弱，并未以卵击石，反而主动离京在南京休养生息。 三月后，朱元璋重新杀入大都，靠着大枪大炮及精锐的军队，一举击败其他红巾军势力，奠定天子胜果。 后立国号大明，奉为明太祖！ 而一直跟随明太祖发迹于微末之间，共同成长起来的白衣剑客善生，建立神机营，不入官职，但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称为剑神！ 诸葛卧龙被追封为古乾尊清王。 明太祖上位后，励精图治一震朝纲，加强中央集权的同时，严惩贪官污吏，大力发展现代科技技术，重视火器的研发，整个华夏可谓是焕然一新。 妖魔？ 吃得住一颗火辣辣的子弹爆头否？ 世家？ 子弹不行，那大炮火铳神机箭？总有一款适合你。 所以在火器大面积普及之后，已经鲜有妖魔敢冒头了。 尤其是现在，剑神善生亲自负责妖心、特殊放射性矿物的采掘及使用，每一块妖心及特殊矿物的使用，都会记录在册，精确到克。 妖魔们都被赶尽杀绝，快成珍惜动物了。 世家们也纷纷归隐，不问世事，自称‘隐士’。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不知有多少人像李清霖一样，成了权力的牺牲品，即用来安抚前朝旧臣，又用来发泄当下权贵的怒气。 分明曾经侠肝义胆作惊世之举动，却不得不遗臭万年任后人指点。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看着这座重建后，更显辉煌的同却不落俗套，处处彰显汉族风格的应天府，县令忘却了过去的心酸，一步步走向未来。 马车经过闹市，一位身穿深蓝色工装，衣兜里揣着扳手的怪人路过马车。 “艺术，呵呵，都是艺术啊……” 怪人行走在人群里，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即便擦身而过，连他的脸都记不清。 他一路走走停停，似乎在寻找艺术的灵感，搜集创作的素材。 最后，他走累了，就随意的坐到一口井的边缘。 这是口老井了，井沿灰扑扑的长有青苔，几根生锈的铁链一端锁死在地面，一端却深入深不见底的井底。 若是应天府的本地人看到有人坐在这口井上，一定会喋喋不休的劝阻，并关心问候此人的亲朋好友。 只因这口井叫做锁龙井，相传井底锁着一条真龙，镇守龙脉。 只可惜，无人注意到这个怪人，怪人的存在被所有人遗忘。 片刻后，怪人起身，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了会锁龙井，缓缓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穿着红色棉袄，脸蛋儿如同月牙的女孩，撑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走入应天府。 她去了西安门听曲儿、去了当作景点供人参观的巴别新塔、去了在当年在大圣寿万安寺遗址上重建的商业街。 她就像一个来旅行的路人，冷眼看世界。 “我不相信你就这么死了。你的老朋友，南山窟精神病院的同事：苏富贵出现了，是个人贩子，但却被朝廷用三百火枪手抓获了。当夜，祝茵强闯牢房杀死他，夺走了他的功法《地煞七十二变》。到了现在，实验品就剩下我们两个了。” 她打着伞仰望着天空，而在她的不远处，一片飘荡的枯叶，落入一口古朴的锁龙井中。 “你看中的人果然很厉害。龙气都被朱元璋一人所得，天象复苏，感应再现，再也无法隐藏我们的气息了。祝茵要找到我了，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小心的呢喃着，似乎怕吵醒了某人。 “姐姐，请问附近哪里最热闹，哪里在卖吃的啊？” 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走到她的面前，眼睛大大的，似乎还有星星在闪烁。 她轻轻一笑，有些亲切的摸了摸的头：“好玩的好吃的地方啊，那肯定是南锣鼓街呀，就在前面不远，喏，就在那边。” “嗯，谢谢姐姐。” 小女孩有些兴奋的点头，忙不迭的跑远。 看着女孩远去，她才反应了过来，有些疑惑。 这女孩看样子应该是本地人，怎么连南锣鼓街这么出名的地方都不知道？ 但一想到自己面临的困境，她便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 然后打着油纸伞，消失在人群中。 “一担谷、二担木，担去西门楼起大屋……” 问路的女孩一边唱着童谣，一边跑到南锣鼓街上，顿时被眼前花花绿绿的各种玩意看花了眼。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大人呢？” 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老板见这小女孩一直站在旁边，也不说话，就一直看着自己肩上扛的冰糖葫芦，不由有些疑惑。 “我，我是离家出走跑出来的，我叫……莉莉。” 第160章 曾是故人归 “莉莉？莉莉你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快回家，小心人贩子把你拐了，到时候你的爹娘可不得担心死啊！” 小摊贩将一根最饱满红润的冰糖葫芦递给莉莉，劝慰道：“乖，快回家吧。” 莉莉接过冰糖葫芦，撕开糖衣后一边吃着冰糖葫芦，一边支支吾吾道：“我在家太无聊了呢。干爹天天就坐在黑漆漆的地方发呆，也不跟莉莉说话。” 摊贩闻言，有些焦急：“你这小姑娘，你知道前段时间廊坊县发生了一宗惨案吗？一个叫做古秋山的捕快，嫉恶如仇，破了一宗特大的人口贩卖案，更是当初击毙了许多人贩子。” “结果等他回到家，却发现自己那十二岁即将出阁的女儿、同发妻子，都被残忍的杀害，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然后，这位叫做古秋山的捕快就疯了……” 说到这里，摊贩突然觉得对一个小女孩说这些有些不合适，叹了口气：“有事就去衙门找捕快，知道吗？” “嗯？人呢？” 但等摊贩抬回过头来，便见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哪里还有小女孩的身影。 “大白天的，未必还碰到鬼了不成……” 摊贩有些自嘲的笑笑，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融，一抹脸几乎变了个样子。 摊贩他如同被火烧了屁股，火急火燎的收拾家当，将一根黑布缠在自己脸上，然后慌张的向四周张望。 那个挨千刀的李清霖果然还在京都！五年啊五年！我白夜行为了躲他改换门面，甚至转行不作道士了卖冰糖葫芦，吃了多少苦头啊，结果还是撞在枪口上了！ 白夜行狐疑的转过身，确定李清霖不在附近后，连冰糖葫芦都不要了，脚底抹油赶紧开溜。 谁知他刚走两步，便觉得天昏地转，眼前黑压压的冒星星，脚底一软就跪了下去。 这是，失血过度后的表现。 我恨啊！这对父女俩没一个好东西！！ 白夜行含着泪咬着牙，双手撑着在地上爬行，有着说不出的艰辛。 有的人看他可怜，还丢了些银子在他的面前。 “我是大名鼎鼎的天师，不是要饭的！”白夜行咬牙切齿。 “哎，又疯了一个，没救了……”众人叹息。 ……………… “干娘，干娘，我给你买了串冰糖葫芦……” 方正的院落大门紧闭，远观可见高大的主殿位于院落后排，钟鼓楼居中，几株古老的松柏和古槐矗立院中。 莉莉从大门下跑过，便见大门上的匾额上写——敕建北顶娘娘庙。 院子里有位女子，正在浇花除草，此刻见莉莉走来，笑骂道：“你这小贪吃货，只剩下一颗了就来孝敬干娘来了？去去去，野孩子一边玩去。” 女子嬉笑怒骂，性情十分的洒脱。 而看她的脸，却总有股挥之不去的哀愁，几点雀斑落在鼻梁宛若寂寥的悲星，为她装点出了神秘的气息。 她即是南山窟精神病院里的女护士何双，又是流落烟花巷柳，最后成为白莲教教主无生老母的又又。 “嘿嘿，干娘你不吃，那我可就吃了。” 莉莉做了个鬼脸。 “你干爹还是躲在窝里，不肯出来？” 又又走回殿中，便见殿中供奉着一些神像，中间一尊‘碧霞元君’的金身格外慈悲，注视着天下世人。 又又很随意的将供奉碧霞元君的瓜果拿了些出来，也不在意什么忌讳和神佛的怒意。 毕竟，又又在庙里呆久了也会出去走动走动，顺手解救世人、拔除苦难，民间就流传出了有一尊碧霞元君降临世间，救苦救难的神话传言。 又又觉得有点意思，就让朱元璋给自己修建了这间北顶娘娘庙。 平日里香客不少，都来祈福碧霞元君的庇护。 但没人知道这位莺花出身的女子，就是他们所祈祷的对象——碧霞元君。 “干爹都好几个月不跟人家说话了，水也被他用光了，莉莉想喝水都没地方……” 莉莉狠狠咬了口苹果，委屈巴巴的。 又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时间足以抹去一切的伤痛和怨恨，到现在又又已经能够正视李清霖和过去不开心的遭遇。 纵使曾经是潘金莲，坠入情欲迷海作肉蒲又如何？ 但我是个好女孩。 “他们来了。” 又又突然抬头，看向了大门外。 便见从门外走来两人。 一人面容冷漠，双目有千道锋芒争锋，他怀抱着一把剑，走得分外沉稳。 而另一人则是位长须的颀长男子，面容和善，时刻都保持着淡淡的笑意。腰间背着一口布袋，沉甸甸的，一柄铜钱剑露出浅浅的头来。 “又又姑娘，数年不见，不知最近安好？” 颀长男子轻声向又又笑道，目光却不经意间掠过又又白皙的手腕。 便见又又的手腕上，有一根铜绿色的咬齿手链，一幅幅兵器模样的花纹印在手链的表面。 据颀长男子所知，这位又又姑娘向来不爱佩戴这些金银首饰。 颀长男子环顾四周，感应一番后，并非察觉到还有旁人的存在。 但女孩的心思，即便颀长男子贵为当今大明的国师，也不敢随意猜测。 “刘伯温，你回京不去拜见朱元璋，到我这里来作甚？” 又又对这位被朱元璋三顾茅庐才请出山，任命为国师的刘伯温毫不假言辞色，看向了刘伯温身边的善生。 善生见莉莉看来，脸色不变，只是怀里的宝剑嗡鸣了下，算是打了声招呼。 “又又姑娘还是这么直接，今日来贫道只是顺路。这次离京我和善生游走天下各地，观龙脉走向，终于做下斩天下之龙脉的决定，而天下龙脉的聚集地，便是在又又姑娘这间庙宇的不远处。” 刘伯温的话语有些飘摇，目光变得有些暗淡。 斩天下之龙脉这个决定，不是那么容易做下的。 修道之人有五弊三缺，而一旦做出斩龙脉这种更改整个风水气运，影响后世的大事，五弊三缺的报应更是来得猛烈。 当年在望仙楼下，刘伯温的师兄肆一就希望刘伯温能斩天下之龙脉，完成先师的遗愿。 而在不久之后，大明初立，妖魔与火器为了争夺谁主沉浮爆发乱战，肆一便意外被火器误杀，成了一具乱葬岗的枯骨。 让侠行天下的少年心愿夭折。 刘伯温知道，这是苍天给予他的警告。 “不远处？”又又闻言，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没错，就是那口锁龙井。斩天下之龙脉，我要先从那里斩起！” ps:明天就上架了，各种求啊…… 这是一波上架感言 滴滴滴，检测到宿主生命特征符合要求，正在扫描。 滴滴滴…… 滴滴滴…… 信息库比对完成，进行基因殖装。基因殖装完成，系统开始载入。 1%……17%……57%……99% 滴，系统载入完成，激活成功，开启—— 您已获得【金字神捕订阅系统】是否确定绑定？ —————————— 确定|确定 —————————— 叮！恭喜您成功绑定【金字神捕订阅系统】下面是本系统的系统背景介绍，是否观看？ —————————— 是|是 —————————— 叮！感谢您的配合，下面是本系统的背景介绍—— 《金字神捕》一书历时近三个月，免费字数三十五万，终于要上架了！！！ 金手指联盟有感于假装是大神这位扑街手残写手的悲惨遭遇，特派遣系统相助，为其量身打造金字神捕订阅系统。 让卖惨流、威胁读者流、平白直叙流等大行其道的起点小说上架感言中，多一匹风骚的系统流！！ 金手指联盟，期待与您的下次相逢。 下面为您介绍本订阅系统的基本功能及好处，是否接受？ —————————— 开始介绍 —————————— 1：订阅成功后，可享受上架当天百更……滴，系统数据被一股来自三次元的邪恶手残精神力量所冲击，出现故障正在修复中，修复完成……当天六更及日后每天大概率触发爆更事件。 2：订阅成功后，可体会优质的作者本章说一条龙服务，并免费赠送若干书评、章节说、搞笑段子。 3：订阅成功后，每天可免费刷新一次机会挑战副本，消灭boss【假装是大神】，有一定概率爆出：剧情彩蛋、手稿包邮、量身龙套、专属剧情。 滴，检测到宿主为第一次绑定系统，特送出三份剧情彩蛋。 一、 第48章，第一位碎尸受害者袁舟时隔【四分钟】后被人发现；第73章，第二位碎尸受害者俊美男子时隔【八分钟】后被人发现，凶手是杨咏幸，他的一气化三清的功法，是从王固那里得到。王（四笔）固（八笔），是为了向王固致敬。 二、 第38章，李清霖一行五人进入洞穴，发现了四具白骨，李清霖最后明白，辛十三娘四人早就在三十年前死了……四具白骨？ 三、 第95章，一个送人去火车站的司机进入执念云，被身份重置为无尽沙漠上的船夫；第150章，文家派遣的第二位杀手，同样是在无尽沙漠上的船夫，最终消失在沙漠深处。 注：文中还藏着许多剧情彩蛋，还请宿主自行挖掘。 4：订阅成功后，一旦均订达到三千，金字神捕订阅系统便能积攒出足够的能量，强行逼迫【假装是大神】女装，女装风格由宿主指定，萌系御姐校园百人斩…… 5：订阅成功后，均定每多一百，本订阅系统便会将【假装是大神】关入小黑屋，加更一章。此外还有一系列的加更任务，请自行触发。 现开始金字神捕订阅系统的第一个任务，请宿主做好准备—— 请订阅本书，是否确定？ —————————— 是|否 —————————— ps:宿主交流qq群:567624472，内有大量系统‘攻略’通关‘小视频’，终极boss【假装是大神】长期潜伏，期待大家的加入。 第161章 斩龙脉?你得先问我答应不答应!(求订阅!) 从锁龙井斩起？ 又又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总觉得平静的生活即将就会被破碎掉，北顶娘娘庙距离那口锁龙井不算太远，又又有些担心不久之后，这里会不会受到波及，在一股绚丽的光和热中被夷为平地？ “我乏了，你们走吧。” 又又下了逐客令，意兴阑珊的走入殿里。 刘伯温和善生对此习以为常，并未多言走出北顶娘娘庙。 “我先回皇宫禀告圣上，你呢？”刘伯温看着善生道。 “不去，回神机营。” 善生摇头，一字千金分外的寡言少语。 这些年来，善生其实和朱元璋很少见面了，曾经无话不谈的关系一去不回，若是没有公事，善生不会踏足皇宫一步。 而朱元璋对善生的态度也变得有些模糊，既不亲近也不疏远，拿捏足了姿态。 刘伯温闻言，叹了口气：“你们这样其实是最理想的关系，近一步、远一步，都不好。” 刘伯温看善生不欲多说，话风一转道：“李前辈……李清霖的踪迹，还没发现么？” 善生猛然抬头，那双眸子里流露出强烈的恨意，既有不甘又有彷徨，似乎李清霖这个名字对他有着又爱又恨的意义。 “我执掌神机营，负责所有铀矿的开采和使用，就是想逼出他。但是……五年了，他就像是人间失踪，杳无音讯。” 世界上最恐怖的敌人，往往是熟悉的身边人。 知道李清霖通过铀矿石核裂变变身的人，很少，就那么几个人。 而善生便是其中之一。 善生的手下意识搭在宝剑上，虚握了握，不经意间流露出些强装的镇定。 无人能够相信，这位当今权势滔天，达到绝顶高手之境的剑神，只是听到一个人的名字便会如此失态。 刘伯温见状，却并不感到奇怪。 毕竟李清霖这个名字，影响了一个时代，就连他自己都曾憧憬向往过这个人的辉煌。 当今权势最大的几个人，有谁跟李清霖没几分关系？ “那我先走了。”刘伯温道。 善生点头。 半日后，一些附近的居民有些好奇的看着一列列军队赶赴这里，围住了锁龙井。 士兵们大多着轻甲，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气，惊起了北顶娘娘庙那颗槐树上的麻雀。 娘娘庙的大殿中，又又在自己的佛像下念经，此刻睁开眼睛道：“要变天了……” 刘伯温此刻一身玄衣混元道袍，手提阴阳铜钱剑，绕着锁龙井迈着罡步。 斩龙脉，是经过朱元璋这位真龙天子同意了的。 侠以武犯禁。而修道与内功，都与这华夏大地的龙脉息息相关，若是龙脉被斩，天下便会进入末法时代，无人能以一敌百，只能囿于平凡的身体。 朱元璋对于自己，对于热武器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要用一个时代的动荡，换取华夏日后千秋万代的安稳！ “拉链！！” 刘伯温的铜剑离手飞出，悬在锁龙井井口上空的三寸处。 十二位将士听令，抓起锁龙井上的铁链，向外拖动。 咕咕咕咕…… 随着铁链的拉出，锁龙井的泉水开始汩汩的冒着气泡，更有腥臭而潮湿的风吹出。 有些模糊的龙吟随着铁链的金属撞击声，一瞬间便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底响起。 ”龙，真的有龙！！“ 看热闹的居民惶恐的跪下，祈求锁龙井下的龙原谅。 就连一些军人脸色都变得有些阴沉，目光闪烁。 “怕什么，继续拉！” 刘伯温大声吩咐道，拉铁链的军人对视了一眼，咬着牙继续向外拉扯。 咕咕咕咕！！！ 锁龙井的井水就如同翻滚的开水，几乎要漫过井沿，平地升起狂风吹起落叶，黑压压的乌云让天色都变得昏暗起来。 而在众人心底响起的龙吟声，越发清晰。 刘伯温向前几步，目光凝重的看向翻滚的锁龙井井底部。 刘伯温取下悬在锁龙井井口上那柄铜钱剑上的一枚铜钱，放入井中。 便见铜钱悬而不落，正反两面上的道印被井水迅速冲蚀干净，然后‘碰’的一声直接爆开。 “去请剑神来。”刘伯温道。 “是！”士兵点头。 片刻后，善生手持宝剑，一步步走来。 “怎么回事？”善生见刘伯温一脸的凝重，开口问道。 “井底有东西，我担心是龙脉化作真龙盘踞，随我一起斩了它？”刘伯温道。 “好。” 善生点头，似乎并不担心会有真龙出现。 毕竟他为当世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剑法通神。 而刘伯温更是数千年来，堪称道法宗师的当代国师。 天下之大，他二人联手无惧一切。 就是李清霖出世，核裂变威力全开，善生都有信心一剑破之。 “来十二位虎年虎时出生的将士，随我和剑神一起下井！” 刘伯温命令之后并没耽搁，和善生一起率先下井。 井水很凉，不少将士只是沾了点水便冻得哆嗦。 “敕！定风波！” 刘伯温一掐道诀，便见一层薄薄的气膜将十二位将士和他包裹住。 至于善生早就达到一口气不灭便可长生的境界，而且因为剑法过于通灵，普通的道法对他根本没有效果。 他的鲜血，可以破除世间大部分的道法。 锁龙井的井壁是石砌的，一位将士用手摸在上面还能感受到石质的粗糙手感。 只不过冰凉刺骨，有着鳞片状的特殊花纹。 刘伯温和善生一行人快速下坠了许久都没见到底，宛若这锁龙井直通到地底核心。 不过众人也发现，这锁龙井是上窄下宽，下面的空间十分广阔。 四根铁链笔直的向锁龙井深处蔓延，看不到尽头。 “嗯？那是？！” 一名将士顺着铁链下潜，冷不丁的埋头，便见在那深不见底的井底，有一双冒着幽幽绿光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龙的眼睛？ 将士心中惊恐。 “哼！” 善生冷哼一声，兀自拔剑，剑气若飞流直下的瀑布，斩于那双眼睛上。 便见这双幽幽发光的眼睛突然四散开来，化作一颗颗光点缓缓上升。 众人便见这是一群发光的海生藻类，经过他们的身边，继续上升。 “这口井的下面，应该跟大海相联通，各位小心了，不要卷入暗流或者漩涡中。” 借助道诀，刘伯温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铁链到头了！” 继续下潜片刻后，众人惊讶的发现四根铁链就这样冰冷的垂在水中，镣扣被打开了，众人还能看到镣扣边缘变形的痕迹，还有淡淡褪色的血污。 似乎在很久之前，这四根铁链锁着某种生物，但最终这种生物却脱困了。 难道我想多了？ 刘伯温见此，心底有些疑惑。 “你们在找我吗？”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的声音经过海水的传导，在刘伯温、善生等人的耳边响起。 便见，在四根铁链的下方数十米处，有一具巨大的白骨，延绵数十米，长如蛇状，漂浮在水中。 而在这具白骨的内部，坐着一个蓬头垢面，毛发将脸面都挡住的人。 海水起伏，暗涌卷来，将此人的毛发拨开。 刘伯温和善生见到此人的模样，脸色大变：“李，李，李清霖！！” 锁龙井下没有龙，只有李清霖。 看到刘伯温出现在锁龙井中，李清霖猜到了他的意图。 “想斩龙脉？你得先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第162章 我不给，你就不能抢(求订阅!!) 李清霖失踪多年，居然一直就在天子脚下，躲在锁龙井里？ 想他善生上穷碧落下黄泉，苦苦寻李清霖就为报自己双亲的血仇，没想到啊，李清霖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阔别多年，善生看向李清霖的目光十分复杂，犹豫和挣扎之色不时掠过眼底。 而刘伯温的目光，却停留在那具数十米长，哪怕死了依旧有种威严浩瀚气势的白骨上。 “来不及化龙的蛟？”刘伯温喃喃。 锁龙井的铁链，看来锁的就是这条蛟龙了。 只不过这条蛟龙为何会死在井底，它的血肉去了哪里？ 想到这，刘伯温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目光有些惊恐的看向了李清霖。 嗖！！ 善生终究还是拔剑了。 在这一刻，他的犹豫和挣扎都被他一剑斩断，在卸下了对李清霖的畏惧后，他的剑心和他的修为，在这一刻似乎得到了升华。 忽地顿开金绳，那里扯开玉锁。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不是李清霖的外甥，也不是那对还未见面便身死的双亲的子嗣，更不是那蝇营狗苟的庙堂之上的剑神。 他就是善生，为自己而活的善生。 所以他出剑了，出得干脆利落，出得不见血不归。 “李清霖，我曾说我只需要五年，就能超越你，然后杀死你。今日，正好是第五个年头” 只有李清霖真的死了，他善生才会获得新生。 李清霖盘坐于蛟龙的尸骨之上，看着善生的目光似乎看穿了他的过去未来、内心世界。李清霖淡淡道：“你不可能超越我，五年也好，十年也罢，百年都没有区别。” 善生不愧是以剑入道的绝顶高手，哪怕是蛟龙的遗骸也无法阻挡他的锋利剑气，在他的剑下绽出裂缝来。 剑道如龙，善生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实力。 “因为……” ‘因为’两个字刚说出口，从李清霖那双沧桑的双眸里多了一对白光，这对白光似乎跨越的空间的距离，以众人难以相信的速度窜入善生体内。 白光消失，但众人却疑惑的看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似乎刚才那道白光只是李清霖故弄玄虚的东西。 善生冷笑，举起宝剑，然后落下。 “因为你从一开始就输给了我，你越是用剑、剑法越是厉害，便越是输得一败涂地。” 李清霖话语刚落，随着善生的用剑，便见善生的身体突然迸发出强烈的光芒，皮肤、肌肉、骨骼清晰的浮现在众人的眼中。 然后善生的身体开始液化，强烈的光芒凝聚成金属颜色，然后和善生的身体一起，涌入了那口宝剑之中！！ “不然你以为，你的堂妹莉莉是怎么成为兵娘的？不然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好心传你武功，临别时还将家传剑法悉数赠与你？” 善生的脸上还有不甘、愤怒、惊慌等情绪，但下一刻，宝剑的光芒收拢，乖巧的漂浮到李清霖身边。 从此以后，在这广袤的天地、深邃的锁龙井中，就少了一个叫做善生的剑神。 却多了一把与兵娘相配的兵奴。 “傻孩子，都是一家人，以后就好好服侍舅舅吧。” 拿兵奴当作拐杖，李清霖杵了杵蛟龙的遗骸，漂出了遗骸。 “现在，你还想斩龙脉吗？” 李清霖看着刘伯温，轻声笑道。 ……………… 恢弘的皇宫内，朱元璋一个人走进了华盖殿。 华盖，朱元璋很喜欢这个威风的名字，虽然只是一把伞，却囊尽了天下江山。 早朝已经结束了，华盖殿里显得有些冷清。 一根根白玉柱的尽头，层层阶梯之上是一张巨大的龙椅。 今天，是洪武五年，距他称帝的第五个年头。 但朱元璋却时常回想起那段峥嵘的岁月，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那种年少轻狂的写意至今令他难忘。 郭北县救诸葛卧龙、偶遇神秘高手、世家惨死的剧变、南下会师、大都之变…… 时过境迁，当年的那些人，臣服与他的都鸡犬升天，成了当今的权贵。凡是逆于他与他为敌的，要么都死了，要么…… 都跟那个叫做李清霖的人一样，失踪了。 “这就是，朕的江山啊……” 朱元璋穿过白玉柱，一步步走向龙椅。 但突然，他愕然的看到他的龙椅之上，正坐着一个人，他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 “小和尚，多年不见了，你的头发都长起来了呢。” 坐在龙椅上的那人拍了拍舒坦的座椅，似乎是在感受着龙椅的舒适性。 而这人的声音和说的话，却让朱元璋如坠冰窟，有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笼罩了他。 “怎么，不欢迎我？” 坐在龙椅上的李清霖看了眼下面的朱元璋，轻笑着。 “李清霖，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清霖的突然出现，虽然对朱元璋的内心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但毕竟是发迹于微末之间的元太祖，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甚至没有追究李清霖大逆不道的坐在自己的龙椅上，开始思考李清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现在的这个天下，很美。” 宛若一个长辈看到后人将家业打理得十分优秀，李清霖目露赞扬，对朱元璋缓缓点头。 朱元璋见状，心底生起一股无名之火。 “但是，我不给你的，你不能抢。我给你的，你不能拒绝。” 高坐龙椅之上，李清霖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漠起来，毫无温度，语气十分的肃杀。 “李清霖，你不要欺人太甚！待我斩断了龙脉，看像你们这样的武林中人和奇人怪士，还有什么底气可以以下犯上！！” 五年过去了，朱元璋自诩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跟李清霖对抗，此刻看着李清霖毫不畏惧。 而且在他看来，李清霖今日前来，是为阻止斩断天下龙脉而来。 “斩龙脉？嗯，的确该斩了。” 谁知道李清霖反而点头道：“世家、妖魔、二流一流绝顶，这些路子都错了，大错特错！只有斩了龙脉，才能拨乱反正，重新诞生出一条新的路子。” “那你……”朱元璋迟疑。 “但是。” 李清霖的目光穿过了华盖殿，穿过了重重建筑物和繁华的人流，看到了那口锁龙井，看到了锁龙井下，另一个李清霖。 “我的龙脉只能我来斩！你们，算什么东西？” 轰隆！！ 锁龙井下的李清霖冲天而起，随着李清霖的动作，蛟龙的遗骸冲破锁龙井，井水倒灌形成激流，在空中炸开形成水雾，将整个应天府笼罩。而这具蛟龙的遗骸则坠入汪洋大海中。 娘娘庙内念经的声音缓缓停止，又又走出了大殿，抬头看着天空。 应天府外，一处古战场上，钟巫娥流着鲜血，半块身子都破碎掉了，如同被抛弃的洋娃娃。 她看着空中那道熟悉的身影，呢喃道:“临死前的幻觉吗？居然会见到相公你……” 祝茵停下了追杀的脚步，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便见她的手掌变得虚幻起来，若隐若现，露出一些神秘的黑色线条。 “从今日起，华夏龙脉断绝再无妖魔，道术内功成为绝唱。唯有，科技兴国！！” 在这一刻，李清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华夏，烙下金黄色凝固进历史中，注定永垂不朽!! 第163章 你喜欢日本姑娘吗? “你喜欢日本姑娘吗？” 夜晚的天津卫万国桥上，几辆棱角张扬的摩托车迅速飙过。 厚重的马达运转声、油门轰到底如爆破的声音，将夜月下天津卫的寂静撕碎。 “啊！你说什么？！” 一辆改装后，通体暗黑色的摩托车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摩托手全服武装，带着头盔，而在后座上坐着一个红衣凤凰胭脂女。 猛烈的风吹来，将女子的裙角吹起，偶尔露出她两条笔直的大腿，皮肤紧绷，居然不随重力和摩托车的颠簸下垂。 “我是说！你喜欢日本姑娘吗？！！” 红衣凤凰胭脂女将自己的上半身压到摩托手背后，将嘴凑到他的耳边，大声的吼道。 胭脂女的长相颇为透着一股轻灵之气，显得古灵精怪的，现在的这个姿势更是有些暧昧。 但配着她这身衣服，让她显得像是个跳大神的，而且似乎是才吃完饭，她的嘴里还喷出一股辛辣刺鼻的大蒜味道。 车载扬声器的声音放到了最大，就连猛烈的风声也不能盖过。 低音炮那具有层次感的粗重声音响起，震得人耳膜跳动，播放的是《地藏王菩萨本愿经》，讲的是拔除苦难解脱生死后早登极乐。 一行飙车党就宛若菩萨，骑着哈雷来普度众生。 开车的郭得友闻言，心里一惊，差点将油门当刹车踩。 也就是他分神的这个功夫，几辆摩托车迅速将他超过。 “哈哈哈，郭二哥，迟到的人可得服输去火车站啊！！” “郭老二，吃大舅哥屁股上的灰去吧！！” “你这二脸皮，怎么今天发愣了？！” 远远嬉笑的声音传来，这些摩托车几个拐弯便失去了踪影。 郭得友见状，停下车取下头盔，赌气的用手锤了下摩托车的龙头。 “玩你嘛蛋介，这群小子，下次不要让我逮到！” 郭得友骂了一句，然后转过头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后座上的顾影。 今天，顾影怎么突然这么直接了？ 昏暗的街灯、静寂的大桥、潺潺流淌的江水，半盏月轮低悬。 顾影露在外面的笔直大腿，在朦胧的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顾影低着头，本大大咧咧的性子突然变得扭扭捏捏起来，脸色微红：“郭二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回答？ 郭得友心底泛起个嘀咕，总不能说自己心底的答案只有一个字吧？ “留学海外的蒋百里先生上个月回国，最近出了一本《论日本与我国古代秦朝的从属国关系》杂说，里面就提到了在樱花树下穿着和服的日本居家姑娘。” 顾影不敢看郭得友的脸，声音如同蚊子嗡嗡声：“郭大哥，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吗？” 蒋百里？ 论日本与我国的从属国关系？ 对于这位著名的青冥境强者，郭得友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 这位蒋先生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因为才出国不会讲英语，在交流上发生了一点小摩擦，结果不小心捶死了一位亲王，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将亲王的古堡拆了当作陪葬。 只是，这本杂说讲的是中日关系，可你顾影关注的重点似乎不大对啊！ “嗯嗯嗯，还行吧。”郭得友含糊道。 “果然啊……” 顾影闻言，脸色稍稍黯淡了下来，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是啊，像这种贤惠居家相夫教子的女孩，哪个男人不喜欢……” “好了好了，我们该走了。比赛肯定输了，我们直接去火车站吧！” 郭得友没有注意到顾影的脸色，自顾自的重新戴好头盔，掉过车头摩托车便从原地窜出。 捞尸是个苦差事，尤其是最近蜀南地区爆发洪灾，漂子的数量大幅度增多，郭得友这些捞尸队的平日里根本逃不得闲。 但神经崩久了也成问题，于是便有郭得友带头，每周的周末晚上便来飙车，算是来放松放松。 赢了的，获得一周‘河神大乌龟’的所有权。 输了的，就在晚上去火车站！ 一般人见飙车的是他们这些捞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过于计较扰民的事。 “郭二哥，我们真的要去火车站吗？那里，可是闹鬼啊……” 坐在后座上的顾影紧紧抱着郭得友，话语颤抖，分明自己就是个跳大神的，成天给人办红白喜事，可此时就像受惊的兔子，恨不得粘在郭得友身上。 “怕什么！咱们什么世面没见过？恶斗水鬼、碎尸追凶，哪件事不是响当当的？！” 郭得友轰了轰油门，改装后的摩托车风驰电掣，几分钟的时间便经过了小河神码头。 “再说了，那里有军队驻扎，我们就远远的看一眼就走。” 最后这句，郭得友得声音有些小，在风中根本听不清楚。 也不知道是说给顾影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前些日子，天津火车东站出了件怪事。 先是有迷雾生出，让人看不清楚，最后更是有军队前来驻扎。 说是闹鬼了，祸害了所有火车站的乘客，军方让民众放心，他们一定会解决问题，给大家一个结果。 最开始也有乘客的亲属去闹事，但最终他们都离奇失踪了。 又有人说，是火车站的那只厉鬼顺着血脉的感应，找上门来，要赶尽杀绝。 这下子没人敢闹了，火车站附件的街区更是人走楼空，都搬走了。 所以现在，火车站就成了个鬼区，一到晚上就分外阴森。 “那，那是什么东西？” 郭得友开着头，眼睛不经意得看过小河神码头得岸边，便见水里有些动静。 郭的友稍稍踩了下刹车，将车灯打到水里。 便见水里正冒着一颗颗脑袋！！ 随着波浪的拍打，这些脑袋逐渐向岸边飘来。 郭得友脸色一变，立刻关灯熄火，不由分说的拉着顾影下车，躲到拐角处注视着岸边。 “郭大哥，你怎么了，你不要急嘛……” 顾影只感觉到一只火热的手抓着自己的胳膊，郭得友的整个身体都压在自己上面，两团酡红爬上顾影的脸颊。 顾影象征性的推了推郭得友，假装反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别闹！” 郭得友见顾影还在不懂事的‘挣扎’，有些不耐烦的低吼了一句。 顾影顺着郭得友得目光看去，顿时目光凝聚一脸惊恐。 “活，活，怎么都活了！！” 便见一具具漂子居然从水里走了上来，湿哒哒的浑身是水，水藻和苔藓从他们的脚上滑落。 这些漂子黑压压的涌上岸来，然后沉默的向着某个方向而去。 郭得又看到漂子前行的方向，突然反应了过来。 这些死而复活的漂子，去的是天津火车东站！！ 第164章 扛着你下海 郭得友和顾影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那种猎奇的雀跃。 “走！” 小河神码头坐落在城中村，到处都是漆黑的窄巷，四处延伸。 两人鬼鬼祟祟的远远跟在这些漂子的后面，这个时候的街道上寂寥无人，一排排黑压压的漂子，身体泡得浮肿，眼睛里更有不少虫鱼的卵掉了下来。 一张脸早就分不清人形，被泡得五官移位，分外惨白。 而这群漂子就这样安静的行走在大街上，宛若阴兵过道，哪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郭得友两人，看得都有些心惊胆跳，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天津火车站现在已经被天津直系军阀的军区全方面接手，就是本地的警察局都被赶了出去。军队拉起了封锁线，哪怕是深夜依旧有人巡逻。 一位狙击手扑身在一家金铺的顶楼，身穿夜色服，将自己完美的隐藏于夜晚中。 金铺坐落在十字路口，视线非常宽阔，狙击手眯着眼睛，借助热成像瞄准镜注意着四周。 其实在晚上长时间的狙守，是一件犯错率很高的战术，对于任何一名狙击手而言，都是很大的挑战。 熬夜加剧人体生理功能的衰退产生疲劳、热成像瞄准镜成像的是不同颜色的色斑，好辨认却不好发现敌情。 白天使用的远距离精确瞄准镜更是无法在夜晚使用。 但还好，科技改变军事。 便见这位狙击手的手腕皮肤上，用秀气的楷书写着一行情书：像风像雨更想侬。 这是一件银手指的衍生物，本体是一支不知来历的淡蓝色钢笔，没有铭牌和logo，只装有少量的墨水。 经过研究人员的大量实验，他们发现这支钢笔只能连贯的写出‘像风像雨更想侬’这几个字，凡是顺序错了、字写错了，钢笔都写不出字来。 而这行情书的作用，是可以分辨出修者的生命特征，通常使用在刑事案件的侦破中，比如，碎尸案。 此次火车站的事，上面的人非常重视，所以哪怕这支钢笔的墨水写一次就会少一些，但依旧为每位狙击手都装备了这件银手指衍生物。 “嗯？有人？” 狙击手敏锐如鹰的眼睛透过瞄准镜后，看到远远的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朝这里挪来。 狙击手将食指缓缓放在扳机上，肌肉群开始发力，似乎马上机会扳下去。 “郭二哥，这些漂子好像很有目的性啊，看都不看我们……” 火车站就在前面了，郭得友两人距离封锁线只有十多米的距离。 两人躲在路边，就看着这群漂子从自己的面前经过，但这些漂子对郭得友两人视若罔闻，径直走向火车站。 “废话，我不说我也知道！” 郭得友白了顾影一眼，压低了声音。 看着火车站外那一座座军营，在夜色下那些魁梧而沉默的战争堡垒，散发着惊心动魄的金属质感，郭得友心底有些疑惑。 闹鬼？ 可都大半个月了，这事怎么还没结束？ 郭得友认出了那些军营上，挂着得直系军阀得标志，隐隐觉得这件事，恐怕不像官方说的那么简单。 “嗨我说郭二哥。” 顾影东张西望，目光尤其是在不少高楼上停留了下，有些兴奋的说道：“我看很多军事小说，这种情况下都该有狙击手，你说，我们现在会不会已经在狙击手的监视之下了？甚至，准心都对准了我们的脑袋？！” 金铺的顶楼，狙击手将热成像瞄准镜，对准了郭得友的脑袋。 然后，猛地扣动扳机！ 砰！！ 夜空的寂静被无情的打破，138.43毫米的子弹从枪口中射出，带着清冷的焰火，只见一颗脑袋直接爆开，头骨和脑浆子洒了一地。 一具少了大半截身子的尸体，宛若一滩肉泥，闷声倒地。 金铺上狙击手的手一抖，惊愕的看到十字路口上，不知何时居然黑压压的多了一群人，以他的视力，他还能清楚的看到这些人浮肿的躯体，湿漉漉的正滴着水。 “漂子？” 狙击手见到这群漂子居然已经逼近了封锁线，后怕不已，要不是被同是狙击手的同伴提醒了，说不定已经犯下了大错。 郭得友听到一阵枪声，将头上戴的头盔向下拉了拉，似乎这样就可以抵挡某些意外的流弹。 封锁线内的军队很快在发现了这群漂子，在狙击手的压阵下，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顾影躲在郭得友身后，看着这幕即是兴奋又是紧张，一双粉拳下意识的挥舞，似乎还在欢呼加油。 砰！ 砰！ 砰！ 金铺上的狙击手目光沉稳的一次次扣动扳机，一个个漂子被他爆头。 但很快，倒下的漂子就爬了起来，便见一些长着鱼鳃，体表被鱼鳞所覆盖的生物藏在漂子的身体下，有的还在吐着泡泡。 妖精？ 狙击手的目光和手依旧平稳，打光弹仓里的子弹后，他动作娴熟的取出五颗子弹就要装填。 耳边的无线电耳麦先是传来电磁的窸窣声，然后迅速清晰起来：“停止开枪，全体撤退。” 狙击手没有置疑也没有犹豫，猫着腰迅速收好观测设备，将防水垫收回背包，用手抹去计算风速的绘图痕迹。 近百斤的装备对他没有丝毫的负担，身轻如燕，顺着金铺的外墙跳下后撤退。 “嗯？漂子们进去了……” 郭得友惊讶的看到，军队在这群由水妖伪装的漂子的进攻下节节败退，很快就退回到战争堡垒附近。 而一小批水妖则偷偷摸摸的溜进了火车站，然后扛着一个昏迷的人跑了出来。 郭得友和顾影对视一眼，再次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那种猎奇的雀跃。 原来，这些漂子的目的就是这个人啊！！ 只是…… 郭得友借着孤零零的路灯，看到这群漂子扛在头顶的人，总觉得似曾相识，有些熟悉。 失重， 僵坠， 凝涩， 压抑…… 这是李清霖才从梦境中苏醒后的第一感受。 无数海量的信息在他脑海里碰撞，宛若中子撞击原子核的裂变反应，他似乎被分裂成了无数个部分，梦境中长达数十年的经历在每一个部分中浮现。 来自降维失败的美食之神的第二大脑，在这种海量信息流的冲击下都显得有些臃肿忙碌，表面呈现超额运转的猩红色。 回到民国了么？ 但这种一进一出、上下骑乘的感觉，怎么如此奇怪？ 物是人非，时光变迁的错乱感，让李清霖都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 “李清霖，李清霖……” 似乎有人在喊自己，李清霖有些茫然的双眼缓缓聚焦，下意识的向下一摸，却摸到了圆鼓鼓还带着水的东西。 抓起来一看，这东西外白内黑有些浮肿，李清霖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对人的眼睛…… 李清霖本能的捏了捏眼珠子，一股弹性十足的柔滑质感传来指尖。 “李清霖，李清霖……” 声音再次传来，李清霖回头便见两个人正躲在不远处，脸色有些焦急。 梦境的遭遇和现实的记忆在两颗大脑的处理下，迅速分离开来，各自存入不同的记忆阁楼中。 李清霖迅速将两人的身份锁定。 捞尸的郭得友？ 跳大神的顾影？ 给我捞尸办白事来了？李清霖心中莫名有些彷徨。 站在岸边，郭得友两人焦急的看着漂子缓缓走入水中，李清霖被扛着下海去了…… 第165章 请放尊重点，我卖身不卖艺 李清霖的意识，行走在大脑殿堂内。 这座因为《大梦真经》升级完整后，在李清霖大脑中半虚构化的殿堂，还跟李清霖第一次的时候一样。 静谧而神秘，暗黑色的长毯笔直的通向深处。 红与黑的珐琅彩绘窗棂雕琢在殿堂内，而在殿堂左右两侧，各有三座耸立的尖塔，尖塔下各有一扇门户。 共计六座，分别代表着武侠、魔幻、灵异、玄幻、仙侠和科幻。 李清霖径直走到代表着武侠的古老的石质门户前。 李清霖伸出手触摸门户，便见武侠门户上刻画的图案都活了过来。 山川日月和江山社稷是古墨色的，一条黄河流淌起伏，一位位小人沿着黄河流域开始向四周辐射蔓延，开始扩张。 嬉笑怒骂、爱恨情仇，在煮酒论英雄。 李清霖的视觉拔高，以上帝视角俯视着自己。 然后李清霖的头颅落下，一杆金色的天平秤出现，一边托起了李清霖的头颅，另一边则出现了一本没有扉页的白色书籍。 李清霖脑海里的知识开始称量。与此同时，在大脑殿堂的尽头，那架镶嵌在黑色墙壁里的橱窗上，一颗脑仁飞了出来，和李清霖的头颅一起称重。 都是自己的脑子，就不分什么贵贱先后了。 一行字在武侠门户上出现—— 知识总量：15刻度 武侠知识：12刻度 真实度：90% 扩展度：30% 经过这次梦境，李清霖的知识总量由最开始的3刻度，暴增到15刻度，虽然其中武侠知识高达12刻度，占据了很大的比例。 但李清霖有自信，当世之中没人比他还了解武侠，毕竟在梦境中，他可是见证了武侠的辉煌与落寞，更是一手将暮气丛生的妖魔世家修行体系藏入陵墓中，为下一个时代埋下伏笔。 虽然，李清霖知识的暴增，是踩在累累白骨和无数亡魂之上，剥夺的是天津火车站所有乘客的知识。 而知识的剥夺，往往意味着无辜生命的死亡。 但仁慈，在成功之前被嘲笑为软弱，是死亡者的代名词。 李清霖经过了这么多艰难的岁月，全靠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支撑着他，让他熬过种种难关。 这种强大的精神力量叫做——想死又不敢死。 知识称量结束，李清霖的头颅重新接回脖颈。 然而李清霖没有离去，因为在他的目光下，这扇门户上突然长出一些石质的藤蔓，向门户中心蔓延。 藤蔓灰扑扑的，叶子和经络带着深沉的光泽，很快便从萌芽的状态长到成熟，然后，结出了一颗鹅卵石状的果实。 这是，武侠之果。 武侠知识达到一定高度后，来自梦境的反馈。 李清霖摘下武侠之果，无需吞服，武侠之果触碰到李清霖的意识体后，进行短暂的分辨后，迅速气化融入李清霖的意识中。 然后，李清霖明白了武侠之果的能力： 1：可自由选择入梦类型为武侠背景，然后托管式拉人入梦。从此以后无需施展者入梦，只需要设定好剧情、角色、微背景，便可托管给大梦真经。 2：主动催动武侠之果后，可在一定范围内形成‘浪江湖’，凡是超出武侠范围或果实主人理解能力的外来伤害，都会受到一定程度上的削减甚至豁免。 第一点能力倒是很好理解，而武侠之果的第二种能力，却让李清霖联想起了火车站内，那场由何双祖父造成的离奇迷雾，两者之间有着很明显的相似点。 不知道是因为这颗武侠之果所摄取的能量、成长的土壤就是来自梦境，还是其他的原因…… 想到这，李清霖回头看过其他五扇门户，非常好奇自己其他类型的知识达到一定高度后，反馈的又是什么东西，又该是怎样的能力。 ……………… “高频电刀。” 平稳得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一位戴着蓝色口罩的主刀医生站在手术台上，四下有不少护士和医生忙碌。 主刀医生接过电刀后，电刀高频振荡的小弧光干脆利落的划过手术台上这昏迷之人的胸膛，极为迅速，快得连血都来不及流出。 “先进行肺叶摘除再缝合，另外，切割一小段的盲肠作为样本保留。”主刀医生快速的说道。 然后，手术床上这人的胸膛直接被粗鲁的扒开，更是用锯子锯下几根肋骨做开胸的准备。 “范医生，手术对象的血压正常，心率维持35次每分钟，陷入了深度睡眠。”护士的医生传来。 范医生点头，有条不紊的开始了开胸手术。 “身体特征符合本土标准，排除肉体穿越的可能，确定手术对象的穿越类型是魂穿。” 李清霖迷迷糊糊的醒来，意识回归，本焦距游离的双眼逐渐清晰。 便发现，自己坦荡荡的躺在手术台上，身边有不少身穿白褂的人忙来忙去，正在…… 解剖自己？ 无影灯打下，李清霖埋头，便见这位主刀医生将手伸入了自己的胸膛，动作有规律的进行着切割和缝补。 “开始进行窦心房电击实验，调整电压，维持在220伏以上。” 范医生察觉到李清霖的苏醒，但并为在意，神色有些冷漠。 “是！”几名护士点头。 心脏？ 我哪里来的心脏？ 李清霖看着自己空荡荡，宛若黑洞般深邃，将自己目光都吞噬进去的胸膛，有些疑惑。 自己的身体没有五脏六腑，可是在这些医生护士的眼中，自己似乎是个生理结构很正常的人。 群体幻觉？ 李清霖看着范医生像模像样的捧着从李清霖胸膛内取出的组织，但李清霖看去，他的手上空荡荡的，并没有东西。 直到这刻，李清霖才突然发现自己这具没有五脏六腑的便宜身体，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神秘，居然能够智能的蒙蔽他人。 “电击实验结束，开始脑部神经切除，我要开始收集他的魂穿数据和除《大梦真经》外，另一种功法的基本情况。” 范医生居高临下，双眼带着绝对理智和冷酷的光芒，俯视着李清霖。 “范医生！” 一名助手闻言，面色为难，劝阻道：“周赫轩大人吩咐了，让我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天津方面的反应，更不要伤他的性命。” 范医生目光凌厉的凝视着助手，看得这名助手大汗淋漓，几乎要虚脱过去。 “我做事，还要你们吩咐？！等实验品死了，我会亲自拿着两份功法和数据去见周先生！”范医生冷声道。 死了的实验品，在反复解剖之后，便没有了价值。 到时候，即便范医生做了某些违反规定的事，但在既定事实下，顶多会受点口头责问，事后还不是照样逍遥? 而且，对于这两份来自于金手指碎片的功法，范医生也眼热得紧。 李清霖闻言，心中冷笑。 看光摸光了我的身子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要强占我守了多年清白，苦苦修行起来的功法？ 第166章 不听不看，王八念经下蛋 范医生握着高频电刀的手上移，逐渐靠近了李清霖的鼻翼，他冷酷的目光中，有着如同**大师鬣狗般凶恶的贪婪。 然后，高频电刀猛地剜下！ 嗖！ 一只手迅速的抓住了范医生的手腕，李清霖的眼中有戾气闪过，别过头后左手一扯将范医生的身子拉入怀中，然后右腿弯曲，膝盖如同连珠炮似的击打在范医生的腰眼。 范医生反应了过来，反手扣住李清霖的肩膀后，一把挣脱开来。 李清霖则趁机夺过了他手里的高频电刀。 刺啦！！ 范医生后退几步，但一道无声的伤口狰狞的出现在他的后背上，鲜血汩汩的冒出，打湿了白大衣。 李清霖挣扎着翻身走下手术台，却没想到脚尖一碰地，整个身子一软，直接就跪了下去。 李清霖狠狠的甩了甩头，奢望能让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一点，让他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在他身体的每个细胞和组织中弥漫，沉重而晦涩，连抬手都很困难。 原来，这具奇怪的身体也会感到虚弱啊…… 李清霖可以不吃不喝大半个月都是生龙活虎的，但这一次，先是经历了火车站大规模入梦，后是上了手术台被人解剖。 手术台上的钳子和镊子们叮叮当当的滚落在地，还有几根刚锯下，还带有血丝的肋骨。 但这一次，即便是李清霖的身体都开始吃不消了。 李清霖颤抖着手，拿起地上的三角缝针给自己缝补胸膛上的伤口。 锋利的钩子穿过脂肪和厚组织，带出来一根可被人体吸收的缝线，豆大的汗水从李清霖的脸颊边流过，李清霖呼吸沉重，咬着的牙都迸出血液来。 “范医生！” 手术室里的护士接连跑来给范医生止血，范医生摇头拒绝后，目光冰冷的看着李清霖，就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李清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喘着粗气盯着这位外科医生。 他是故意的。 刚才李清霖虽然只是跟他短暂的接触过，但依旧能感受到他体内那暗藏的蓬勃力量，按理说，刚才那一刀他完全是可以避开的。 但他却主动选择了受伤。 这位范医生，很聪明。 手术室很敞亮，亮得李清霖有些睁不开眼睛，他环视整个手术室，并未发现什么值得留意的线索。 这外科医生刚才提到了周赫轩，难道，我落到了周赫轩的手上？ 五个50容量的采血袋放在一旁的柜子上，采血袋都是胀鼓鼓的，装满了血液，上面还贴着‘血样来源：实验品李清霖’的标签。 王八蛋啊，穿越者就一定要上手术台切片么？！说好的人权呢！李清霖心底冒起一股火气。 “手术对象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我有权利将其当场击毙。” 范医生开口，其他人闻言张了张嘴，却并未阻止。 范医生缓缓取出一把随身携带的手术刀，冷血的气质一瞬间向李清霖逼迫而去，他凝视着手上的手术刀，目光温柔而热烈，宛若看着自己深爱的情人。 嗯？ 李清霖察觉到一种即陌生，又相似的奇怪波动，便见手术台上、地面上的钳子和剪刀纷纷抖动着，然后纷纷挣脱重力的束缚，漂浮到空中。 磁力？ 李清霖猛然反应了过来。 手术室里的灯光在磁干扰下忽明忽暗，李清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里的血液开始不受控制起来，宛若脱缰的野马，开始单方面的向范医生的方向吸引而去。 缺氧的窒息感传来，李清霖意识到，这是血红蛋白的铁离子在被这股磁力所吸引。 将手术刀当作自己精神在现实中的载体，然后精神力量影响现实？ 可是拿一块磁化后的手术刀，就能将人体血液中的处于离子态的铁给吸出去，这未免是将所有的物理、生物学家从棺材里拖出来鞭尸吧？！ 李清霖满脸痛苦的跪了下去，疯狂的掏着自己的喉咙，想撑开气管吸入更多的氧气。 锋利的手术刀在范医生的手指缝隙里翻飞，灵活得如同蝴蝶。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李清霖的模样很满意。 难得的实验样本，还是把血都放干净吧。 想到这，一向很节约实验样本的范医生向前几步。 跪倒在地一脸痛苦的李清霖，在此刻突然翻身而起。 武侠之果！ 武侠之果厚重的力量，以李清霖的大脑为源头，迅速向肢体各处奔腾而下，既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声势浩荡，也有云想衣裳花想容的漫不经心。 武侠梦境结出的果实，融化成汁液，流淌在李清霖的体内。 被磁力吸引的血液迅速安静下去，然后手术室中的超强磁力也变的若隐若现，受到了极大的削弱。 嗯？怎么回事！ 范医生心中惊愕难言。 李清霖就地翻身，右腿压住范医生的脖颈，只听见噼里啪啦几声脆响，范医生的整条胳膊就被硬生生扯断！ 现实物品当作精神力量的载体？ 不好意思，李清霖看不懂。 超强磁力打破现实规则，吸出血液中的铁？ 不好意思，李清霖想不明白。 所以，在武侠之果的作用下，范医生只能以李清霖能够理解的方式战斗！遭受另类的降维打击！ 范医生还想反抗，但在武侠之果的作用下，凡是李清霖所不能理解的手段他都无法用处。 在此刻，李清霖便是武侠之王！ 李清霖抵住范医生的后腰，撑起他的另一只胳膊，毫不拖泥带水的一拉一扯，不顾令人齿酸的骨骼断裂声，右脚重重的踹向男人的胫骨。 这一脚深得快准狠三味，颇有不出则已，一出必死人的武术精髓。 咔嚓！ 范医生的小腿被踢到错位，以触目惊心的角度朝外扭曲。 然后，那把高频电刀比到了他的脖子上。 “这里可是海底五千米，杀了我，你以为你逃得出去吗？” 范医生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惶恐，只有绝对的冷血，似乎连对自己的性命都不在意。 李清霖闻言，眉头轻皱。 看出了李清霖的迟疑，范医生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讥讽：“划啊，你朝我脖子上划啊……” 滋啦！！ 高频电刀平稳的划过范医生的喉咙，他的喉咙顿时血泉喷涌，因为巨大压强直接喷射了出来，溅得李清霖一身都是。 他双眼圆睁，仰着头不可置信的盯着李清霖那张略显暗黄的脸。 他，他怎么敢？! 他是疯子吗！！ 这医生刚才说什么海底五千里？ 李清霖皱眉，没想到自己居然跑到海底来了，这倒是有点棘手啊。 不过，像范医生如此合理的求死要求，李清霖自然只有勉为其难的答应他了。 第167章 我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吗? 杀完人，李清霖坐在手术台上。 范医生还有余温的尸体横在脚下，眼睛死灰色没有焦距，从喉咙中急速喷涌出来的鲜血开始放缓，缓缓摊开。 手术室里陷入了死寂，护士和助手们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脸色涨红却说不出话来。 这高频电刀还蛮好用的啊…… 手里还握着高频电刀，虚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李清霖只觉得自己很困，眼睛有明显的不适感。 但那种神经一直紧绷几乎快要断掉的感觉，反而给他带来了某种特殊的亢奋感。 就如同熬夜开始的时候或许很疲倦，但挺过去那个关卡之后，便会陷入明知道该睡了，却还是睡不着的特殊状态。 “我要见你们上面的人。” 李清霖淡淡开口道，却见直到这时，这群护士和助手们才如梦初醒。 警戒铃被人按响，几位女护士慌张的夺门而出。 “杀人了，杀人了！！” 声调拉伸的尖锐声音撞击在李清霖的耳膜里，李清霖摇头，对这些人的表现有些失望。 这位范医生虽然死得快，但无疑是一位很好的对手。 知进退、明事理，还有野心。 只是他的这些手下、同事，现在看起来却不怎么样，虽然谈不上是乌合之众，但也只能算是普通人的范畴。 精神病冷眼看世界，现在能被李清霖看上眼的，恐怕只有同是脑子有问题的精神病了。 按李清霖猜测，这里应该是周赫轩的一处水下实验室，而且以周赫轩狡兔三窟的多疑性格，他及他的主要势力，并不会驻扎在这处水下实验室。 李清霖要见的人，应该是这处水下实验室的负责人，能够和周赫轩互通情况。 手术室外的过道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硬底皮鞋‘噔噔’的 咿呀…… 半敞的手术室大门被完全推开，便见一位身穿深灰色西装的男子走到门前。 戴着西式的眼镜，皮鞋擦得一尘不染，让他如同一位素质高雅的绅士。 胸前带着一件拼色领，却又让他多了些时髦。 “陈，陈眠刀？” 李清霖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位居然会出现在这里的熟人，目光深邃，似乎明白了什么。 陈眠刀跟李清霖一样，都是金字神捕的人，在连环碎尸案中他们打了不少交道，甚至在扬善武馆的大师兄被妖怪吃掉这件事中，帮了李清霖大忙。 李清霖对这位性格果断、手腕过人的同僚，印象一直非常深刻。 但这里是周赫轩的一处水下实验室，陈眠刀出现在这里，无疑透露着一个信息。 “许久不见，君可安好？” 陈眠刀看到李清霖脚边范医生的尸体，目光不变，反而轻笑着对李清霖打了个招呼。 “若是不见，我才安好。”李清霖冷声道。 对于李清霖话语中若隐若现的嘲弄，陈眠刀并不在意，侧开身子对李清霖道：“走吧，有个人想见你。” 李清霖也没有犹豫，振作了下精神，走出手术室。 便见，外面的过道四通八达，柔和而稳定的灯光照得过道很亮。 不时有保安或者全身都笼罩在防化服下的工作人员路过，看到陈眠刀都会停下来躬身示意。 看得出来，这陈眠刀的地位很高。 “到了。” 走到一间会议室外，陈眠刀看向李清霖。 谁要见我？ 难道是周赫轩？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这里是海底五千米，逃也逃不出去，李清霖毫不犹豫的一把将大门推开。 便见开阔会议室里，空无一人。 滋滋…… 会议室中传来一股电磁信号的低频噪声，然后突然从会议室的四个角落中，投射出四柱激光。 激光束投射在空中，将氮气和氧气激散开来，混合成的气体然后变成灼热的浆状物质，并在空气中形成一个短暂的3d图像。 电磁信号加载，一幕全真实投影出现。 这民国果然很科幻啊……李清霖心中默念。 “你好李清霖，我们又见面了。” 看着投影上出现的这个人，李清霖点头：“是啊，又见面了。” 周赫轩现在应该是在某个大山深处，背后是巍峨的山脉和蔚蓝的天空，而周赫轩脸色红润，眼睛里炯炯有神，看不出半点虎落平阳被金字神捕们追杀的窘态。 李清霖和周赫轩唯一的一次见面，就是当初在天津卫实行抓捕的时候，虽然只是匆匆的打了个照面，但都足以留下深刻的印象。 “你就是在我暴露的那天，穿越过来的吧？”周赫轩笑道。 李清霖闻言，神色不变：“对，说到这我还得感谢你，不然金字神捕的人不死，我哪来这么好‘一步登天’的机会。” “哈哈哈……不愧是一言不合就血溅五步的人，连说话都这么带劲。” 周赫轩明显也知道范医生死在李清霖手中的事，但就如范医生生前所想的那样。 只有活着的人，才有利用的价值。 “怎么样，有兴趣加入我们金手指联盟么？反正你也暴露了，我们这些穿越者、金手指拥有者才是同类人。”周赫轩道。 一类人？ 对于这些自诩为主角的人，这往往想弄死的就是同类人，只有这样才能保持自己的独特性。 “我拒绝。”李清霖突然开口。 周赫轩脸上的笑容猛然消失，面无表情的盯着投影下和他相距数万里之遥的李清霖。 陈眠刀沉默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加入金手指联盟？ 李清霖这具身体一遇见金手指就饿得发狂，恨不得抱着金手指啃，但去了金手指联盟，人多欺负人少，还指不定说吃谁谁。 虽然加入金手指联盟能近距离的靠近金手指们，能带来巨大的好处，但李清霖不是一看见好处就张不开腿的人。 哪怕拒绝后与千万人为敌又如何？ 李清霖今日早就非吴下阿蒙，武侠之果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能力！ 这里是海底五千米，要是被打穿了实验室，大家都得死！ “答应他。” 突然，李清霖的脑海里多了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李清霖心头一震，但脸上的表情不变。 “我是申屠戎，我要你答应周赫轩的邀请，打入金手指联盟。” 声音再次传来，李清霖心底多了些阴翳。 申屠戎？ 这个天津卫金字神捕的负责人，李清霖头上的顶头上司，居然对自己的控制力达到这种程度？ “凭什么？”李清霖心底冷笑。 “还记得那日你用金徽换取奖赏，手续费不够，在白纸黑字上签字画押吗？”申屠戎平静的声音传来。 阴、实在是阴！这个老阴逼！ 李清霖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个申屠戎果然是老谋深算，早就看出了他李清霖是穿越者，早就下套等着他了！ 李清霖抬头，看着投影中面无表情的周赫轩道：“我拒绝，我拒绝加入没有党性的组织，但我想，周先生的金手指联盟是有纪律有灵魂的组织。” 周赫轩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笑容，目光耐人寻味的看着李清霖。 “我为我曾经作为金字神捕的一员感到羞耻，希望得到弃暗投明的机会。所以周先生，我对贵组织很感兴趣，迫切希望融入到金手指的大家庭中。” 李清霖和周赫轩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一个侃侃而谈，一个面带笑意。 心底都打着见不得人的算盘，但对于周赫轩来说，他要的就是李清霖的态度。 周赫轩点头：“那行，我代表组织欢迎你的加入。” “先让小陈带你熟悉一下水下实验室，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准备明天上电视。” 第168章 我有一个梦想(求订阅!) 天津卫火车站，天才刚蒙蒙亮，便浩浩荡荡的聚集着不少人。 其实这地方闹鬼，本来是没人敢靠近的。 但今儿早上，一个倒夜来香的人收工回家，鼓起胆子朝这边街多走了两步，看了眼闹鬼的火车站。 结果发现火车站里的迷雾消失了大半，候车室、站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昏迷的人。 那些驻扎的军人，正在火车站里寻找着什么。 这消息一出，大半个天津卫都轰动了，工作的看热闹的都朝这里赶来。 声势浩荡，连当初大文豪周赫轩身份暴露的时候都赶不上。 毕竟火车站闹鬼这件事可是与他们休戚相关，不少人的亲戚和朋友都在火车站里躺着。 申报、大公报、地方小刊的记者宛若闻到腥味的猫，顿时闻风赶来。 前段时间，因为军区司令部部长的秘书长传下指令，勒令所有报刊记者不得报道跟踪这件事，可把他们给憋坏了。 其实若只是普通的民事案件，即便有军方插手，这些玩笔杆子的记者也敢打点擦边球，弄点花边新闻来。 但军区司令部的这位秘书长，同样也是玩笔杆子出身的枭雄人物，对于天津卫的政治局势门清，所以现官不如现管，他的命令下来了，这些记者们只有老老实实下来。 现在指令一解封，立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少军长，对于这次天津火车站事件，你有什么想法？” 拥挤的记者群中，少墨国抿着嘴唇，从嘴唇边缘一路划开到耳根的伤疤宛若一张癫狂的笑脸。 他的站姿有些不正常，另一只脚的脚背裸露出金属的光泽，似乎是一根义肢。 “我们直系军阀，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的想法不重要，谢谢。” 少墨国耐着性子道。 “那少军长，这次事件有很多人遭遇不幸，而且死状并不是流言所说的被厉鬼所害，我是否能大胆猜测，这只是官方的谎言，是为了掩饰做大面积生化实验的真相？” 一位本来是写小说，但因为要饿死了半路改行当记者的人唇枪舌战，话语十分的凌厉。 “请大家不要胡乱猜测，这次事件的后续案情我们会以官方的态度，向大家公布，还请大家不要着急……” 少墨国深深的看过这个记者，将他的模样记下了。 “军长，统计情况出来了。” 少墨国耳边的无线电耳麦中传来声音，少墨国对一众记者点头示意后，挤出人流，走到火车站外，临时改造安保亭的作战根据地中。 “军长，这是初稿，排除核实工作还在进行中。” 少墨国接过文件，看了眼后，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死了这么多人？” 天津火车站逗留外加刚到站的乘客，一共共计四千六百五十二人，有放假的学生、有去讨生活的工人、有出差的商贾，但现在，居然死了整整两千人！这还不计重度昏迷，濒临脑死亡的人。 死亡率高达近50%！！ 要知道这不是战时，只是一件意外发生的案件，甚至连恐怖袭击都算不上！！ 而且，这件意外的两位凶手—— 执念破碎的心壶境修者，何家的亲家公只是重度昏迷，早就被何家秘密送走。 拖着所有人入梦，直接导致了这次惨剧的实验品李清霖，还被上面的人故意放走。 两位凶手，居然没一个落网。 一想到这，少墨国十分烦躁，狠狠抽了几口烟，然后愤恨的将烟头摔在地上。 “救人！能多救一个是一个！要是有人敢胡乱插手，老子第一个嘣了他！” 医护人员将昏迷的乘客紧急送往医院，收殓尸体的，沉默的将尸体搬运上大卡车，等待统一的认领或者火化。 无声的凝重，逐渐笼罩了整个火车站，弥漫在每个人的心中。 亲属的恸哭与嚎叫声，凄厉的划开了天津为平静的上空。 所有人，都渴望得到一个真相。 “哎，咱家电视怎么开了？” 院子里，一个女子正在摘菜，突然看到堂屋里，前段时间政府免费安装的黑白电视自己开了。 这黑白电视方头方脑的，外凸的显像管、支起的天线，让其显得有些笨重。 虽然天津卫是民国黑白电视第一个试点的地方，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普及，有不少的大城市都安装上了电视。 窸窸窣窣的雪花后，黑白电视自动调频到一个节目上。 “又在偷偷看电视！功课做完没有，我看你是又在屁股上找虱子，找打挨了！！” 一个提前下班的男子，刚回家正好撞到自家孩子躲在楼上，黑白电视自己打开，孩子回头，一脸惊恐的和男子对视。 太和医室里，一片安静，只是偶尔传来病人的呻吟声和咳嗽声。 姚大夫正在抓药，突然看见电视开了，然后，电视上多了个他有些面熟的人。 “小姐，我这就去把电视关了。” 何家，水上公馆的大厅里，何双一脸疲惫的蜷缩在沙发上，身边还坐着一个小女孩。 何双和莉莉是坐着军区的车回来的，何家为他们专门申请了专线，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送回了公馆。 一个下人惊慌的小跑到电视机前，就要关掉电视。 就在这时，电视上出现了一段画面。 “大家好，我是李清霖。” 李清霖穿着小西装，梳着大背头，右手插在裤兜里显得很有精神，正面带笑容平视前方。 这个下人看到李清霖的模样，下意识放慢了动作，回过头去看何双。 何双眯着眼睛，双手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无喜无悲。 而电视机里的这一幕，在天津卫的家家户户里上演，并逐渐蔓延，出现在京都、蜀道、广东等大都市…… “今天，我高兴地为大家带来这次将成为我国历史上为争取穿越者、金手指拥有者自由人权而举行的最伟大的电视直播。”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声，看着电视机里的李清霖。 “哪里来的信号？快，转播其他节目！！” 广播电视局里，工作人员们惊愕的发现了这个外来的信号，但很快他们就绝望的发现，无论他们如何调频和屏蔽，这股外来信号都依旧顽强的继续接入转播器中，输往千家万户。 “60年前，一位伟大的民国人——我们现在都沐浴在他的荣誉下，孙逸仙先生签署了《民国律令》。这项极不平等的法令的颁布，对于千百万灼烤于非正义残焰中的穿越者、金手指拥有者，犹如黑暗的灯塔，陷入了长期的无尽绝望中，被漫漫长夜禁锢。” 李清霖的眼底开始泛红，脸上肌肉因为激动开始扭曲，他大声的呐喊着：“然而60年后的今天，我们必须正视穿越者、金手指拥有者还没有得到自由这一悲惨的事实！！” “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都是懵懂无知祖国的孩子，为了祖国的发展默默的做着奉献！然而却长期接受着金字神捕的追杀，人们的歧视，无法得到正常人的生活！” 不要说，不要说…… 申屠戎坐在办公室里，紧紧盯着电视机上的李清霖，但接下来的一段话，却让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这次发生在天津火车站的，不是闹鬼！而是一次金手指实验！天津政府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惜牺牲数以千计无辜人的性命，甚至还要蒙骗我们、威慑我们！同胞们，我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拿来做实验的实验品、陪葬品！！” 电视机前的人们闻言顿时群情激奋，拉着横幅走上了街头开始示威。 李清霖双拳紧握的挥着手，大喊着， “我梦想有一天，这个国家会站立起来，真正实现其信条的真谛：人人生而平等！ 我梦想有一天，在大街小巷上，昔日的穿越者能和普通人喝酒谈心，共叙兄弟情谊！ 我梦想有一天，在科学的殿堂上，金手指拥有者能和科学家一起获得科学的徽章，发明创造！ 我梦想有一天，所有的穿越者和金手指拥有者，都能响应无产阶级的号召，走到群众里，融入基层中，消除人们的歧视！” 李清霖眼角含泪，在所有观众的注视下，大声喊出：“起来啊，不愿意做奴隶的同胞们，我是李清霖，我为金手指联盟代言！” 第169章 打电话的时候，气喘吁吁的跑步 “好了，你们可以把枪放下来吧？” 走出临时搭建，有些简陋的演播室，李清霖看着这群虎视眈眈的保安，手里都拿着电磁枪、电击枪、冲击炮，一旦李清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动作，就会朝李清霖脑门上招呼。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是保安，身上带把枪很正常，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保安们点头，把枪收好，示意李清霖不要紧张。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传来，陈眠刀一只脚靠在墙壁，嘴里叼着一根烟。 “没想到，你的文采这么好，怪不得周大人如此看重你。”陈眠刀笑道。 文采好？ 只是跟这位周赫轩大人一样，作了一回文抄公罢了。 李清霖看着这位自己曾经的同僚，目光深邃。 自己是碟中谍，上演的无间道的戏码，明面上加入了金手指联盟，但实际上还是为金字神捕卖命。 而这陈眠刀，却是金手指联盟安插在金字神捕里的探子，算是一个奸细。 金手指联盟和金字神捕互相博弈，几乎是不相上下。 直到这一刻，李清霖才对金手指联盟的实力有了清晰的认识。 看起来似乎只是周赫轩这个文人临时搭建起来的戏班子，但在南方势力及妖精的支持下，居然能跟金字神捕这个权势滔天的官方机构扳扳手腕。 上一次由申屠戎带头去蜀川抓捕周赫轩，都意外的失败了，最后不得不交给上面的人互相扯皮。 而且，李清霖甚至觉得不仅仅只是天津，在各个军阀、地方都渗透着他们的力量。 毕竟连金字神捕这种专门抓捕金手指的机构，都被周赫轩安插进了探子，这其中所需要的能量可见一斑。 “这次电视直播，动静闹得有点大，最近一段时间你不要出去，好好呆在实验室。” 一想起刚才电视上，李清霖挥斥方遒的模样，陈眠刀就失笑不已，没想到李清霖还有演讲的天分。 说不定，以后金手指联盟这些需要演讲、通报的事，都落到李清霖的肩上了。 “嗯。” 李清霖点头，倒是显得很平淡。 “我得回天津了，这水下实验室你随便逛，我给你二级权限，除了动力反应堆，你都可以去。” 这座水下实验室，在李清霖到来之前，其实是两个人共同把持，具备一级权限。 一位是陈眠刀，另一位，则是死在李清霖手下的范医生。 而这两人，都是通幽境之上，观心境的实力。 对于刚才李清霖投诚的优秀表现，陈眠刀似乎非常满意，甚至给了李清霖二级权限，并不担心借此李清霖逃走。 李清霖点头：“那我送送你吧。” “那好啊。”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陈眠刀突然开口道：“我们的世界，真的不是唯一的，还有其他的世界？我不是说梦境……” 陈眠刀的脸色有些复杂，既有知道自己的世界不是唯一，优越性破灭后的失落、又有对其他世界的好奇。 李清霖对这个话题不想多谈，支支吾吾道：“应该有吧。” 他对李清霖的答案似乎早有预料，或者说，他只是想从李清霖这里印证心中的想法。 陈眠刀有些唏嘘，自顾自说道， “我其实一直都对天文蛮感兴趣的，家里屯了很多书，还有一架二手的折射式望远镜。年轻的时候，天天跑到南京的紫金山天文台，去请教那些科学家。只可惜啊，没留过学，基础太差，更无幸跟当今最有名的那几位天文学家交流。” 看不出来，这位杀人如麻成了奸细的金字神捕，居然还是一名天文爱好者。 “也不怕你笑话，最初的时候，我连引力常量都不知道，天体的周期要算好久……” 说到这，陈眠刀摇头轻笑。 引力常量？ 突然，李清霖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引力常量是多少？” 陈眠刀看了李清霖一眼，开口道：“不是6.754x10-11n?m2/kg2么？” 居然是一样的。 李清霖闻言，心里有些疑惑。 这个魔改民国的微观世界跟梦境中一样，都是粒子极为活跃、半衰期大幅度缩短，技术瓶颈降低，很容易出现一些黑科技。 但微观反映宏观，宏观又会倒过来修正微观。 按理说魔改民国的这些影响天体运转的‘真实数据’，应该也会得到一定的修正。 可李清霖没想到，这些真实数据居然跟前世一模一样。 难道还真有造物者？ 科学的尽头就是神学，李清霖摇了摇头，驱散脑海里这些荒诞的念头。 “那我先走了。” 这处海底五千米的实验室，除了大大小小的手术台和实验室外，还有人员运输舱、水面补给系统。 陈眠刀坐入一艘小型的运输舱中，顺着长长的‘脐带’，被水下实验室吞吐了出去。 淡蓝色的运输舱，一落入海底，就如同灵敏的鱼儿窜了上来。 陈眠刀还在金字神捕任职，自然不可能长时间的失踪，否则必定会引起警觉。 这次冒险回到水下实验室，恐怕还是因为李清霖这位革命战友弃暗投明，投身无产阶级建设，再次共叙战斗情谊来了。 顺着运输舱远去的方向，李清霖能够清楚的看到，实验室外那幽黑的海底，裸露的岩石脊背上存活着一些模样怪异的生物。 海底五千米，依旧有生命的存在。 从水下实验室内传出的光芒，只能照亮很小一部分海底，远处则被压抑的黑暗吞没。 似乎在那看不见的地方，有某种巨大的未知生物徘徊。 见此，李清霖由衷的为这座建造在海底五千米的水下实验室感到震撼。 海底五千米大概有五百多个大气压强，足以将坦克都压成一团铁球。 若是水下潜艇相对而言还比较容易，只要采用高强度的钢或者钛合金，便能抵抗这种压强。 但对于占地面积如此广阔的水底实验室，必然会面临更加严峻的技术考验，分子材料和能源动力核心，必定获得了远超李清霖前世的突破。 这一点都不民国。 看着陈眠刀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李清霖转身，准备走回休息室。 “李先生，有您的电话。” 就在这时，一位女子匆匆地跑来。 电话？ 刚才在电视直播的结尾，陈眠刀他们留下了方便其他穿越者或金手指拥有者联系联盟的方法，有电话和电报两种方式。 可是，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人投诚了？ 而且民国时候电话可是少数人的稀奇玩意，价格昂贵的同时，还需要人工接续，可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就玩得起的。 莫非是钓鱼？ 李清霖接起电话，心底还在疑惑，便听得一句十分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 “哎呀喂……相公，没想到您，您居然加入了金手指联盟……以后啊……可得保护奴家妖~” 钟巫娥？ 这妖女果然还没死…… 李清霖没想到这个妖女居然胆大包天主动的联系自己，要知道，经过上午的直播自己肯定上了许多势力的黑名单，都在想办法监视自己。 尤其是申屠戎，自己将火车站真相说了出来，无疑是捅了天大的篓子，激起民愤，给申屠戎的背后来了一刀。 虽然这样，对于李清霖来说的确蛮爽的。 可这个时候，钟巫娥联系自己，就不怕受到自己的牵连？ 而且，电话那头的钟巫娥怎么还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 难道在锻炼身体，跑步？ 第170章 当梦境照进现实 “你在干什么？上气不接下气的？”李清霖疑惑问道。 “正跑路呢……” 电话那头答道。 “什么意思？” 李清霖目光一敛，似乎明白了什么。 “咯咯咯……相公，相公您跑路跑得那么迅速，我这个冒牌实验品，可不得抓紧点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小了许多，还有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经过。 “不过相公你别说，这天津实验室里啊，还真有好多好玩的东西，我还看到一条腾空立起来的蛟龙遗骸呢……” 李清霖闻言，顿时鬼火乱冒，恨不得顺着电话线爬过去，将这个妖女给乱棒捅死！ 怪不得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来打电话，而且还是借用天津实验室里的电话。 原来就是想扯一扯金手指联盟的虎皮，让后续的追踪人员查到这宗电话后，将目光骗到李清霖身上！！ 亏得李清霖还担心自己会牵连到她，她却转手又将李清霖给卖了！ 按捺住心头的火气，李清霖的语气有些硬梆梆的：“莉莉怎么样了？” “放心啦，你的干女儿跟着何家吃不了亏。”钟巫娥笑道。 何家是天津卫的地头蛇，更是在上海都发展有基业，应该可以保下莉莉和何双。 李清霖想到这稍稍放下心，顺口问道：“那个执念破碎的老爷子叫啥名字？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闹腾……” 对于何双的这位祖父，李清霖还真是又爱又恨。 要不是他，李清霖也不可能武侠知识大增，获得了武侠之果。 当然，也正是因为他，李清霖有才多了许多无妄之灾。 电话那头的钟巫娥闻言，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沉默了一下，声音传来：“他啊，你认识。” “他叫，善生。” …………………… 一周后，水下实验室档案馆 明亮的灯光，窗明几净的书架，优雅回荡的小提琴唱片…… 李清霖站在有关于历史分类的书架间，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线装本《资治通鉴》。 几本工作人员正在不远处核对书籍信息，对外借书籍进行整理入库。 其实这间档案室的图书管理体系十分的落后，还是采用人工分类、手动检索，与这座水下实验室奇瑰而超前的风格十分的违和。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民国许多基础学科的发展，并不像它的高端科技那般迅速。 就像是还采用热效应动力的原始人，造了一艘用木板钉装的宇宙飞船，冲入了其他星系，结果却吊打各种文明、手撕战舰，最终还真的成了星际霸主一样。 完全就是靠少部分天才推动整个时代发展，两端科技发展极不平衡。 当然，穷则变、变则通。 就如这座水下实验室，它的运算核心并不是计算机，而是久经香火熏陶，被高僧开过光的签筒。 签筒里，装的不是签而是沙粒。 世间没有相同的树叶，自然也就没有相同的沙粒。 每一颗沙粒放大后观察，结构和外观都不一样。 当佛门武技‘恒河沙数’和现代工艺融合后，签筒便通过枚举沙粒的方式来进行运算，每次枚举的沙粒越多，答案便越接近真实。 这被开过光的签筒，已经能达到每秒八十万次的运算速度。 目前许多修行大师和数学家，正在解决如何通过精神联系，将所有开过光的签筒组成拓扑结构，形成互通有无的网络，并运用于军事和民间。 李清霖合上《资治通鉴》，有些失望，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而李清霖抬头，看着这汗牛充栋的档案馆，又觉得有些无从下手。 《资治通鉴》上记载的史记很详实，但在元代之后的事，却语焉不详，许多地方都是春秋笔法一晃而过。 而且，李清霖发现，在元代之前，历史中有许多被称为‘炼气士’的特殊人群活动，甚至得到了历史的承认，他们所创造的修行体系被称之为：修真。 而在元代之后，这些人却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史记上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取而代之的，是跟当下修行体系很相仿的蝉觉境、通幽境、心壶境修者。 这一历史事件，被称为‘文明大断层’。 展目四望，李清霖便见整个档案馆里静悄悄的，有不少人跟他一样正在查询资料。 李清霖的目光片刻巡视之后，顿时一亮，定格在一位坐在靠窗的书桌前，姣好而婀娜的背影上。 “你好，请问有关于元朝明初的书，放在哪个地方？最好还跟修行有关。” 高强度的硬化窗外，是墨蓝色的海水，实验室外的光芒经过海水的折射，波动着投影到书桌前这位女子的身上。 女子抬头，以李清霖的这个角度，还能清晰的看到女子白皙玉颈下淡青色的衣裙，隐约可见一袭水蓝色的抹胸，从她的琵琶骨下方穿过，将她胸前的蓓蕾衬托得呼之欲出。 李清霖得目光瞥过她的胸前工作牌——秋瑾。 “新来的？” 只不过女子的语气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淡淡的看过李清霖。 “嗯对，前两天刚来。” 这个女子秋瑾应该是才做完实验出来，或者新轮换的水下人员，并不认识李清霖。 或者说，即便她认识李清霖，她也是这个态度。 “元朝……你可以去看看《明实录》。” 说完，秋瑾收回了目光，继续看书。 但她却发现李清霖一直站在她的身边，也不离去。 秋瑾的脸色多了些不耐，抬头冷声问道：“还有什么事？” “能帮我找一下嘛，档案馆我不大熟。” 李清霖厚着一张脸，非常自然的得寸进尺着。 档案馆里的人其实不少，李清霖甚至看到了一些脸熟的人，都是那日参与了解剖李清霖的医护人员。 但李清霖只选择了跟秋瑾搭讪。 恕李清霖直言，他还是对这些娇滴滴的女生感兴趣些，而且脸皮也足够的厚，不会压抑心底的想法，迈得开腿、张得开嘴。 秋瑾看了眼李清霖，将书闭合后起身。 “《明实录》是将修行体系的发展和历史结合讲述，应该满足你的要求。” 走到书架前，秋瑾冷脸的将《明实录》抽了出来，递给李清霖后便毫不犹豫的走开。 “多谢多谢。” 李清霖接过书后，靠着书架缓缓翻开封面。 其实对于获得了武侠之果，具有浪江湖能力的李清霖而言，知道的越少，浪江湖的威力就越强，能够豁免的事物就越多。 但，李清霖骨子里流淌的渴望刺激的鲜血，向往浩瀚的星空，不甘于平凡的腐烂。 所以他不可能固步自封，将自己躲进厚厚的龟壳里，来获得苟活的安稳。 “这是……” 李清霖看着书上的内容，顿时陷入了失神。 “元顺帝受到刺杀驾崩，凶手是……李清霖？” 第171章 修行?不存在的，体系越崩我越浪 “元顺帝被李清霖刺杀而死，红巾军入京。同年，元朝高手接连陨落，史称大都之变。” ”五年后，失踪许久的李清霖再次入京，和刘伯温共同斩断龙脉，为当今修行体系做下基调。他的人体便携式核裂变理论更是为早期修行指明了方向，尤其是精神影响现实的猜想，被誉为修行历史上的‘沧海遗珠’，为后世修行体系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这个版本的《明实录》是白译后的版本，经过多次核实修改，代表着权威。 而书上这段元末明初的历史描述，跟李清霖的梦中经历是何其的相似 甚至，精确到年月时间! 只不过，历史中的这个李清霖死了，死在斩龙脉的两百多年后。 “斩龙脉后，李清霖隐退山林，闭关修行。在两百年后，由明熹宗朱由校称帝期间，李清霖在王恭厂秘密实验，因为不为人知的原因，造成特大爆炸。 这次爆炸范围半径大约750米，面积达到2.23平方公里，共造成约2万余人死伤。史称——天启大爆炸！而李清霖也在这次爆炸中惨死，据目击者称，李清霖临死前发出来奇怪的喊叫声，声音传遍了整个京都。” 李清霖看着最后这行字，这是历史上这位李清霖临死前最后的声音。 “小心他们！不要接过我们的权杖！” 小心他们？ 权杖？ 李清霖心底疑惑，但转而深思后，李清霖猛然抬头，双眸里的惊恐之色一晃而过。 历史上的这些事件，自然不会是李清霖施展《大梦真经》逆转时空回到过去干的。 毕竟时间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江，包括李清霖在内的所有人都是鱼儿，他们只能感受到大江向前流淌的趋势，随波逐流，却不能跳出水面，更不能逆流而上。 时间的尺度横贯所有的三维空间，是处于第四维的存在。 要想逆转时空，回到过去，李清霖难以想象得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和法则。 毕竟这种行为，相当于是与整个维度空间对抗，一个操作不当，就会引起连锁反应让维度崩塌，绝非一个金手指碎片的盗版功法可以办到。 所以历史上的这个李清霖，不是李清霖。 但他临死前说的话，却很可能是对李清霖所说！ 隔着历史与李清霖对话，留下警告！ 因为，对于这具缺少五脏六腑的身体而言，李清霖很可能并非它的第二个主人！ 在李清霖之前，还有那位枉死的金字神捕、还有造成天启大爆炸的李清霖，甚至还有更多！ 李清霖，并非唯一一个夺舍成功、魂穿而来的人！ 小心他们？ 他们是指谁?难道这具身体还有什么敌人和死对头，而且这么多年了，还存在着? 权杖？ 既然用‘接’这个字，那就表明还有选择的余地，不可能指的是这具身体，那么，权杖又指的是什么？ 李清霖的心底多了些乌云，档案馆的灯光幽幽的掠过他的眼眸，里面有灰暗的死寂星云旋转，爆炸后冷缩，最后只剩下流浪的孤独流星。 “我似乎闻到了，阴谋的气息……” ……………… 呼！ 呼！ 呼！ 健身房内，李清霖正满头大汗的撸铁。 经过一个多月的恢复性锻炼，李清霖本虚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过来。 虽然，李清霖还是没有搞清楚这具身体的能量来源，简直就像是个永动发电机，在可以不吃不喝的情况下，长时间工作而不劳累。 装满负重片的曲杆杠铃在李清霖双手中举起，让李清霖的体貌更加清晰的展现出来，身材给人一种略为瘦削的感觉，脸如雕像般棱骨分明，身体的比例相当匀称。 肌肉的轮廓不算夸张，完美流畅，却给人一种即将爆发的错觉。 当然，健身房里大多都是跟李清霖一样的糙汉子，也没多少人太在意他。 很巧的是，秋婧也在健身房。 秋婧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在跑步机上跑步，多了几分干练的气质。 为了尽可能的掌握信息，李清霖曾动用自己的二级权限，大致浏览过这座水下实验室和所有工作人员的基本情况。 这座水下实验室叫做‘卧渊探索号’，所处的位置是渤海的一处秘密海域，其主要目的是为了搜寻一截龙骨，顺便监视天津城。 李清霖猜测，这截龙骨很可能就是历史上那位李清霖在锁龙井下‘吃掉’的那头蛟龙，后来失散在各个海域。 而卧渊探索号的这些工作人员则是来自五湖四海，在明面的世俗生活中，都有各自的身份。 而这位秋婧，便是曾经跟随一位青冥境强者海外留学的海归，主攻生物医学，年纪才二十三位，就达到了通幽境的修为，在生物医学界都略有名气，算得上是后起之秀了。 直到现在，李清霖才知道为什么海外留学，往往会和青冥境强者挂钩，似乎普通人根本无法出国。 原来，这里说的海外，是指星球之外！ 民国地域极为辽阔，陆地面积共有一亿四千九百万平方米、海洋面积五亿平方米，整颗星球都是民国的领土范围！ 这也才能解释，北京到云南之间的距离居然夸张到了十万里！ 其他的一切国家，都生活在外太空、与民国星球相当近的轨道，另一颗行星上。 而且，这两颗生命星球共同围绕一大一小，两颗组成了双星系统的恒星公转。 李清霖时常在想，古代神话中的‘九日当空，后裔射日’，是否就是发生在其他遥远星系的事实，九日是九颗恒星组成的天体系统，但因为极不稳定，在任何一点的外来干扰下，都很容易发生坍塌和撞击。 所以，在这种双星系统下，这颗民国星球的微观世界才如此活泼，才能更容易的诞生超现实的修行系统。 蝉觉境，打磨肉体，挖掘身体潜能。 通幽境，锤炼精神力量，确定自己心中的执念，每清晰10%，便可更上一望，直到第九望，接近真实。 心壶境，成功将精神力量依附到一种现实物品中，借此精神影响现实，完成自己的执念。 观海境，精神力量进一步升华，通过提取大海中的氢的同位素氘、氚，在体内构建核聚变反应堆，掌握毁天灭地的力量。 而观海境这一层次，便是当代修行者从历史上那位李清霖的核裂变中寻找到的灵感。 威力更大、杀伤力更强、原料更为廉价！ 至于青冥境，这种横渡星空、摆脱地心引力的强者就是另一个层次的强者了。 所以现在这个时代，才是最好的时代。 精神力量需要具现依附的现实物品，不再是修仙体系中的极为罕见的天才地宝，而是牙刷、手术刀、铜钱、棉布这些看似常见，但在执念作用下，能爆发出前所未有力量的寻常事物。 而大海更是广袤无垠，核聚变的原料几乎取之不竭。 但这些，对于李清霖是说不通的，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崩了。 肉体修为，因为是夺舍的原因，经过几次入梦后，很容易就冲上了蝉觉境巅峰，但战斗力只有五。 精神力量，虽然有穿越者的加成，但在现实中，根本无法像在梦境里那样影响现实了，操控微观世界的难度提升，需要考虑更多的环境变量。 核裂变的设想更是付诸东流。 但，李清霖拥有武侠之果：浪江湖的能力。 凡是不能理解的、超过武侠范围的，都会被豁免。 连范医生这位心壶境修者都阴沟里翻了船，被李清霖害了性命。 所以李清霖可谓是修行体系的崩坏者，修为高的如心壶境修者他打得过，但修为低的如自己能理解的蝉觉境，他却有可能打不过。 李清霖觉得自己还是想办法重新掌握人体核弹，具备强大杀伤力的同时，将浪江湖这种修行体系崩坏的道路一条路走到黑算了。 所以修行，修行个屁啊！ 第172章 请按月泡服红茶包 正是李清霖思考的这个间隙，便见前面跑步机上的秋婧突然停下了动作。 便见她神色痛苦的捂着肚子，脸庞一刹那间变得十分苍白，光滑的鼻头上冒出冷汗。 她紧紧攥着帕子擦了下汗，便脚步匆匆的跑出了健身房。 李清霖自然也留意到秋婧的异样，不过李清霖现在不想节外生枝了，毕竟艳遇这种事需要时间成本，而李清霖现在…… 挺忙的。 做完最后一组举重，李清霖伸展了下胫骨，算是肌肉放松。 将帕子搭在自己肩上，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李清霖走出健身房。 穿过一条过道，李清霖到卫生间的洗手台旁洗手。 旁边就是男女卫生间，但因为空间结构的原因，女卫生间要稍远点，在男卫生间后面，需要多走两步路。 洗完手，李清霖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露出满意的笑容。 然后正准备回房间，李清霖突然看到男卫生间的一个格子间外，有一条红扑扑的块状物。 “这是……红茶包？” 看着这条红茶包上殷红的血迹，那是生命起源地寂寞的眼泪，李清霖很疑惑为什么它会出现在男卫生间。 这个时间点卫生间里没什么人，许多格子间都开着。 李清霖向前一步，目光探寻的看着红茶包前面的这间锁住的格子间。 格子间里很安静，但以李清霖的耳力，却能清楚的听到格子间里那轻微的呼吸声，压抑而焦急，似乎有些举手无措。 一想起刚才秋婧脸色奇怪，脚步匆匆的跑出了健身房，再看着这条红茶包，李清霖似乎明白了什么。 走到男卫生间外面，李清霖将‘整顿中’的警示牌放好，然后重新走回卫生间敲了敲门。 咚咚咚…… 轻缓的敲门声响起，格子间里那人似乎吓了一大跳，赶紧屏住了呼吸声，动都不敢动。 “我去外面给你守着，你快点出来吧。” 李清霖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道。 然后也不管格子间这位的反应，李清霖走到卫生间外，东张西望着。 格子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服，还伴随着纸张擦拭身体的沙沙声，李清霖倒有些感慨，蝉觉境的修行，对听力的提升还是蛮有帮助的。 沓沓沓…… 从过道上走来一位男子，手里还抱着一具增压式头盔，看模样应该是刚水下作业回来，着急来上厕所。 毕竟水下作业后回到正常环境，很容易就因为压强的改变产生尿意。 男子走到男卫生间，也没管李清霖，径直走向卫生间。 “不好意思，卫生间堵住了，正在整顿。” 李清霖拦住了男子，轻轻笑道。 男子皱着眉毛远远的看了眼男卫生间的内景，恰好这个时候格子间里传来冲水的哗啦啦的动静，男子顿时变得有些不耐烦。 “这不是好好的吗？让让，我赶时间！” 说着，男子一把推开李清霖。 唉…… 李清霖心底叹了口气。 然后，男子的眼前突然多了一张身份工作牌，上面写着——二级权限，李清霖。 他就是李清霖？ 男子眼中掠过一丝愕然，埋下头接连道歉。 不过心底却暗骂这李清霖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占着茅坑不拉屎，连上个卫生间这里都搞出了特权！！ 看着男子夹着腿，姿势有些怪异的走远，李清霖咳嗽一声，心中十分的复杂。 “没人了，快出来吧。” 向着后面，李清霖轻声吼了句。 片刻后，秋婧面色通红的挪到李清霖身后。 “谢谢……” 宛若蚊子声般孱弱的声音传来，秋婧赶紧跑远。 李清霖无奈的看着这位冰雪美人有些慌张的背影，回头望了眼格子间外面的地面，便见那条红茶包不见了。 “好朋友来了，管你是修者还是普通人，都是一视同仁啊……” 李清霖心中笑笑。 水下实验室的生活，李清霖过得充实而平静。 大多时间都泡在档案室里查阅资料、翻看历史，也会抽点时间去健身房撸铁，保持肌肉强度。 而档案室每周都会更新一批最新时沿的科学期刊和名人猜想。 而这个时候，便是李清霖最为兴奋的时候。 毕竟李清霖虽然到民国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最初碍于南山窟精神病院和金字神捕的监视，他根本不敢节外生枝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所以连民国的大致情况都不是很清楚。 李清霖要是知道自己早就暴露了，也就不会脱裤子放屁，那么多此一举了。 而且，单凭李清霖个人的实力，也很难搞到这些书籍和期刊。 但还好，爱学习的孩子运气不会太差，李清霖现在非常享受这种难得的悠闲而充实的时光。 三人行必有我师，民国许多科学家的猜想，哪怕是以李清霖超前的目光看去，都觉得十分的惊艳，能给自己带来很大的启发。 翻开最新版的《科学》杂志，《科学》是一本国外的综合性科学杂志，主要刊登的是时下的科学新闻报道、综述、分析、书评等部分，比较权威，且适合一般的科学爱好者。但在民国的民间很少见到。 知识就是力量，落后就要挨打。 每次这些著名的国外杂志更新的时候，金手指联盟的人就会偷偷的搞一批运回国内，免费供应给组织内部的人翻阅，只是不能外借。 李清霖的目光很快就定格在一则猜想上：《关于引力、光速、量子纠缠和时间变慢等原因的猜想》 ‘空间内密布能量粒子（远远小于光子等物质形态基本粒子），粒子更小，因此可以超光速传导量子纠缠。 光子无质量，是因为光子“浮”在能量粒子海中。 星球都是浮在能量粒子海中，质量越大压出的湾越大，表现为引力。’ 这则猜想的热度很高，下面有许多的评论和不同观点。 而李清霖看了眼这则猜想的作者，没想到居然是个民国人，叫做陈北玄，还是一位观心境的金字神捕。 李清霖先感慨了一下民国居然对微观世界的探索，发展到了量子这等超前的地步，然后拿过一张纸，仔细想了想投稿的格式，该如何表示自己的谦虚和言简意赅。 最终，李清霖大笔一挥，首先在纸上写下了—— 狗屁不通！！ 自觉情感到位了，李清霖继续写道。 ‘粒子更小？小的界定范围在于它的三维尺度，即长宽高，但我想对作者说，对粒子谈大小，你就跟对一只猫谈吃鱼不利于物种的和谐相处一样，讲得通、有意义吗？在我看来，谈粒子，只能从其质量、自旋、相关能量来讲，大小不适合微观层次。 光子无质量？按你的逻辑，光子之所以没有质量是因为它浮在能量粒子海中，那么星球也是浮在能量粒子海中，那星球也就没有质量了？光子有无质量，爱因司坦的《相对论》中其实得出了很好的解释方法，静质量为零，但动质量仍有有限值。’ 民国的这个时间点，爱因司坦已经提出了相对论，且活跃在科学的殿堂中。 不过李清霖也并没有照搬后世的成果，毕竟两个世界微观粒子活跃性不同，很可能具体到数据及表现上也不相同，李清霖只是说了自己的想法。 写完后，李清霖将信纸交给了档案室管理人员。 “李先生，我们可以替你给《科学》寄出这封稿件，但是，因为实验室必须保密的原因，必须匿名且加密，所以……” 管理人员知道了李清霖的意图后，有些为难。 “没关系，匿名就匿名吧，不然要是被退稿了打脸了，那我李清霖不是丢人就丢大发了？” 李清霖自嘲的打趣道，心里也没太当回事，毕竟这稿件他只是心血来潮写一下，能不能过稿全靠缘分。 《科学》这种权威的杂志，过稿的难度很大，就连这位观心境的金字神捕陈北玄，这篇猜想都是他为数不多的过稿文件之一。 这还是因为他的猜想跟当下科学发展的潮流息息相关，算得上另一种不同的声音，这才勉强过稿。 走出档案馆，李清霖正要回房间，突然他胸口前的身份工作牌变得烫红起来，李清霖掏出来一看，便见这不单能够证明李清霖身份，还能秘密传送信息的工作牌上，多了一行字—— 蜀南成都有一名金手指拥有者主动投诚，请求加入组织，经线人打探消息，情况属实，请您立刻动身前往成都，接引此人。 第173章 真假李清霖 青岛火车站，李清霖提着一只小皮箱走上了火车车厢。 青岛临海，海产极为丰富，而且因为年关将近，其他省市对海产的需求量猛增。 所以火车站的吞吐运输量格外庞大，一箱箱货车装满了海鲜到火车站来上货。 李清霖坐的这趟火车，后面还拖着长长一节节的绿皮车厢，还额外承担起了运输着海鲜的任务。 拿着车票找着自己的位置，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那迫不及待就要四处飘散，寻找温暖港湾的脚丫子味道，其中还夹杂着海鲜那独特的腥臭味，李清霖皱了皱眉毛。 “你好，这是我的位置吧？” 反复比对车票上的信息后，李清霖对着坐在自己位置上的男子说道。 男子穿着厚厚一身军大衣，不知多久没洗脸了，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只露出那双如老鼠眼睛般大小的小眼睛，怀里抱着一个布制的包裹，似乎是才逃难回来。 那股发酵后绵长的脚丫子味道，便是从他的身上传来的。 “你的位置？” 男子狐疑的盯了盯自己的车票，然后一拍膝盖的站了起来，露出一排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嘿嘿，上车赶了点急，还真不好意思。” 李清霖点头并没太在意，坐到自己靠窗的位置上。 而男子则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就在李清霖前面的那排座位。 这次去蜀南成都接引金手指拥有者，是秘密行动，联盟只说到了成都后，自然会有人来跟李清霖接头。 距离李清霖在电视上直播，演讲‘我有一个梦想’已经过去了半年，当初造成的轰动在政府的冷处理下，已经淡化了许多。 而且李清霖现在对自己肌肉的控制非常精湛，只需要小小改动脸部轮廓的细节，便能达到易容的目的。 所以除非是极为相熟的人，绝无认出李清霖的可能。 因为金手指联盟‘经费有限’，并没有拨给李清霖太多的装备支持和资金。 他的身上，还是些以前的老东西。 一口可离体六米，凌空杀人的青莲符剑， 八极拳，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防御性的宝具：甲鱼不是龟， 攻击性的宝具：布袋人偶， 奇门：一直燃烧的心脏。 那把金字神捕标配的神啸尖刀早就在天津火车站中成了一根木头，但李清霖在临行之前，倒是从水下实验室里假公济私出来一把小型的银狐霰弹枪，也算是有武器在身。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武侠之果：浪江湖，这才是李清霖安身立命最大的底牌。 查完票，火车鸣笛，缓缓提速。 坐在李清霖身边的是一个大家子，有尚在襁褓的婴儿、也有年过花甲的老人，应该是在青岛工作打工，要过年了，准备回成都过年。 李清霖下意识的向里面挪了挪位置，一个人的他落在这热闹的大家庭里显得有些违和，就如黑白的两个世界。 “小伙子，也是成都的？” 正逗弄孙子的老妇人看到靠窗的李清霖，笑着打了声招呼。 “嗯嗯，算是吧……” 李清霖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籍贯好像就是蜀南那边的，只是这身体就是公交车，是个人都能上，跟李清霖说家乡、故土什么的，也没多大意义。 “老乡啊！小伙子一个人在青岛也不容易，来，这只鲅鱼你拿着，送给老丈人！该有对象了吧？”老妇人笑道。 “妈！” 老妇人的儿媳妇看李清霖本来就孤零零一个人的，老妇人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由插嘴打断了她。 但紧接着老妇人的儿媳妇就从蛇皮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塑料盒，用绳子系着。 塑料盒上还有浅浅的冰渣子，一股寒气冒出。 “来小兄弟，谁说鲅鱼要送老丈人的，拿回去孝敬爹娘才对！” “对对对！快拿着！”当家的也应和着。。 李清霖看过这家子，并没有拒绝，接过了装有鲅鱼的塑料盒。 “那就谢谢了。”李清霖道。 火车厢里有些吵闹，李清霖却安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大家子说的大多是家长里短，谁家又添了个大胖小子、谁家的儿女不孝、谁家的女儿都二十好几了还没嫁出去，都快熬成黄脸婆了。 前面那排座位不时传来爆笑的声音，便见刚才坐错李清霖位置的男子居然和其他人打成一团，分为的火热。 “话说当年我在德意志，可是参加过全世界峰会，跟爱因司坦打过高尔夫、和海僧堡在费尔顿庄园参加露天无遮拦party，就连德意志的首相，都主动和我合过影。” 逃难男子一边扣着脚丫子，嘴里一边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其他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这什么峰会、什么庄园的，他们听都没听说过。 “老哥，您，您还会说英文？”一个读过几年书的人开口道。 “哼，english算什么？德语、日语、法语什么的十来种吧，都还说得出口。” 逃难男子看向窗外，目光唏嘘，似乎回想到了曾经的峥嵘岁月，那浅浅胡渣的侧脸，在此刻多了些高深莫测的魅力， 其他人面面相觑，然后问道：“那老哥，您叫啥名字？” “我？” 逃难男子取下嘴里的烟，左右看了看，示意这些人把头伸过来。 “我叫……李清霖！” 嘶…… 这几人倒吸了几口冷气，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位面容沧桑的男子：“可，可你不像啊……” “废话！” 逃难男子压低了声音，沉声道：“吾等修行之辈，改头换面、易容锁骨，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现在国家政府和金字神捕都在追捕我，你们可千万不要泄露我的行踪。” “各位同志，请不要辜负组织对你们的信任！” 李清霖靠在窗户上，一脸失笑的看着前面那个逃难男子正在给其他人普及什么天赋人权、只有发动群众的力量才能建设美好社会，心里感叹这人不去当传销头头，真是可惜了人才。 “来来来，各位同志，相逢即是有缘，这些是我李清霖多年积攒的宝贝，可驱邪镇灾、保四方平安，无论是自己用，还是送给家人都是极好的。” 逃难男子从那怀里的那口脏兮兮的包裹里倒出一大堆法器，什么八卦镜、十字架、经幢、念珠、曼荼罗一应俱全，囊括了道教、基督教、佛教、密宗等所有宗教，货源极为丰富。 “八折啊，统统八折！要不是我看你们顺眼，想我李清霖的名头，还看得上这些渣渣钱？半推半送罢了……” “好，我要两件！” “三件，我要三件！” “李清……老哥，这八卦镜还有吗？” 这群人闻言，顿时抢着买。 逃难男子这个冒牌货在这里卖东西卖得很热闹，而他却不知道，李清霖本尊就在他身后，正直勾勾得盯着他。 “嗯这样吧，买一送一，我再格外送你们一段咒语，是我中西合璧，融合西方理论和道教文化后，独创的口诀！配合这些法器使用，效果更好！” 逃难男子包裹里的东西很快就席卷而空，他笑眯眯的看着这群冤大头。 “真的？谢谢老哥谢谢老哥……”其他人大喜过望。 逃难男子咳嗽一声，渊深岳峙的站了起来，目光深邃，遥遥的看着眼前这些红尘众生。 “此咒不可轻用，否则必有血光之灾、人间惨剧。但如果有飞来横祸，比如现在假若有一颗流星要撞击到我们火车上，只要大喊一声backyourmother''stime（背你妈的时）就能逢凶化吉，让流星倒转回去。” 说着，逃难男子伸出手，指向窗外一望无际的天空。 李清霖无奈的摇头，将目光看向了窗外天空。 便见空中，一颗拖着火蛇尾巴的流星，表面被烈焰充斥着，不时散发出黑色的斑点，流星正迅速的掠过天际，撕裂沿途空气发出刺耳的尖锐声。 而流星坠落的方向，正是…… 这列火车！ 第174章 烟火里的装逼犯 万米高空之上，正有三团火球互相追逐。 万米高空已经属于平流层，空气含量稀薄，非常的安静， 唰！ 唰！ 唰！ 但在此刻，三团火球犹如闪电般接连划过天际，激荡出来的剧烈风声，宛若飓风般轰开了寂静的云层，在身后留下长长的蜷曲鳞片状青烟。 让万米高空，似乎都为这不可思议的速度而颤栗。 三团火球呈三角形的阵型，一前两后。 飓风吹过，火焰升腾。 便见后面的两团火球其实是两架歼击机，双翼散发着金属的冰冷质感，银灰色，还有特别的纹路，体表的火焰，只是因为过快速度，机身表面剧烈摩擦空气而产生。 但这样不但没对机身造成伤害，反而让两架歼击机多了某种野性的张扬美感。 两架歼击机的表面，那喷涂着乾-24的字样在烈焰中熠熠生辉。 “延卿，这一次，我可不会再输给你了！” 一架歼击机的驾驶舱内，一位双眸如电的男子戴着装具，正操控着歼击机。 男子动作矫健，猛然的前推节流阀，将脚踏板的方向舵踩到底，便见歼击机倒转着机身，速度顿时提升。 嗖！！ 青烟掠过，男子驾驶的歼击机迅速接近最前面的这团火球。 “陈北玄，这次你要是再输给我了，这次的驾驶审核，我可要判你不及格了哈……” 男子的耳麦传来一道豪爽的大小声，男子便见驾驶舱外，另一艘歼击机已经追上。 坐在里面的延卿，正对自己比着挑衅的手势。 这次的驾驶审核，是陈北玄作为金字神捕历年都有的年终考察。 每个行业都有别人看不见的心酸。 金字神捕这个行业福利及薪水极高，只要有了金字神捕的履历，无论是转业还是退休，都有极大的帮助，算得上铁饭碗。 但想要加入金字神捕的难度，却不下于登青天，要经过多次实地实践、考试。 而且还要掌握追踪、野外生存、机动车驾驶、歼击机驾驶、潜水等多种技能，必须要全方位发展。 所以哪怕是陈北玄作为心壶境的金字神捕，面对这次驾驶审核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作为他临时竞争对手的延卿，可是成都片区空军的少校，更是才留学回国的青冥境强者：蒋百里先生的学生。 “哼！” 陈北玄转过头去，聚精会神的盯着前面那团灵活得如同兔子的火球。 这团火球，便是两人的追击目的。 只要陈北玄先一步拉近与火球的距离，锁定并击爆之后，便顺利通过这次年终考察。 超视距雷达的图案在他的头盔前闪烁，锁相环已经逐渐锁定了火球。 陈北玄的右手食指，已经放在了导弹的按钮开关上。 滴！ 目的锁定，红色锁相环顿时合拢。 轰隆！！ 陈北玄毫不犹豫的按下了导弹开关。 外挂式的电磁导弹瞬间离开机身，椭圆形的导弹旋转着冲向那团火球。 谁知道这个时候那团火球突然一个俯冲，迅速拉低海拔高度，斜向下的跌落。 电磁导弹只是险险的擦过了火球表面，火球有些不稳，黯淡了下去 “该死！” 陈北玄暗骂一声，却不管不顾的追了上去，从万米高空上骤降！！ 延卿见此，无奈的笑笑。 但突然，他看到从逐渐清楚的地平线上，一列火车吐着黑色的浓烟驶来。 而俯冲的火球和陈北玄骤降的方向，正是这列火车！ “陈北玄！快拔高！前面有火车！我要强制性执行火球迫降方案了！！” 延卿对着耳麦大喊。 谁知道陈北玄却对延卿的警告声视若罔闻，他死死的盯着前面的那团火球。 地平线已经遥遥在望，他和火球如同两颗从天而降的流星，即将撞击到地面。 陈北玄看着这团火球，他有足够的自信在火球撞击地面前将其击爆，然后返回高空。 “陈北玄！陈北玄！你听到了吗？要是出了事，我看你怎么向上面人解释！” 延卿见陈北玄没有反应，脸色焦急。 “我陈北玄一生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 陈北玄冷冷一笑，见雷达再次锁定火球之后，按下按钮。 “嗯？” 谁知道这次按下导弹按钮之后，却迟迟没有反应，陈北玄脸色有些慌乱的拉住节流阀，想让歼击机的速度降低。 谁知道节流阀却被卡死了，哪怕以陈北玄的腕力，都拉不动它！ 放弃歼击机？ 一想到审核失败的后果，陈北玄却又十分的不甘。 而此时，下坠的火球和陈北玄所驾驶的歼击机，距离地面上行驶的火车只有数百米…… 火车上，冒充李清霖的逃难男子手指窗外，正意气风发， 身边这一大家子正小声的议论，尚在襁褓的孩子正对自己的母亲傻笑， 过道上一个男子起身，想为自己的老母亲接一杯热水， 一个独自返乡的女子坐在窗外，正安静的看着书籍，她柔和的侧脸美如画卷。 这列火车上，不知承载了多少家庭的喜怒哀乐。 此刻，更是奔赴着不同家庭的港湾。 但他们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在火车之外，正有两道足以造成方圆五公里爆炸半径的流星坠落。 一旦坠落撞击，足以让所有人瞬间气化，甚至连痛觉都来不及传导。 李清霖自嘲的笑笑，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染上了这些圣母的毛病。 李清霖看着天空快速逼近的流星，手指轻轻点在玻璃上。 哗啦啦！！ 武侠之果融化，宛若大江流淌在李清霖的体内，浪江湖迅速向外扩张。 两颗流星一前一后的坠落，与浪江湖相逢！！ 咔咔…… 耳膜传来撕裂的声音，两颗流星下坠的趋势一缓，继而开始崩塌。 李清霖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思考这两颗流星的来历、原理，催眠自己陷入不听不看的状态。 但即便如此，那两颗流星巨大的物理惯性，经过浪江湖的传导，以李清霖无法理解的方式隔空作用到自己身上。 鼻子中的毛细血管被爆开，两股潺潺的鼻血流了下来，李清霖漫不经心的擦过血迹。 浪江湖的豁免范围，果然是有上限的啊，差点给我撑爆了…… 李清霖心中苦笑。 “爹爹，爹爹，你快看，烟花哎……” 一个小男孩指着窗外火车上空，那突然绽放的一团烟火，五颜六色，就如过年时放的炮仗。 “奇怪，放烟火怎么跑到火车轨道附近来放了？太危险了吧？” 老妇人挪了挪位置，凑到李清霖旁边看着窗外突然绽放的烟火。 “嗯？小伙子，你咋流鼻血了？没事吧，快，去冲点冷水。” 老妇人注意到李清霖鼻子下面的血迹，接连道。 “没事没事，一点老毛病了。” 李清霖随意的用纸擦拭着鼻血，但无人注意到，他大衣下面的皮肤，不少地方都皲裂开来，渗出血丝。 李清霖的手指，更是小幅度的颤抖着。 而在窗外，那团空中的烟火正开得格外璀璨。 第175章 学麻辣烫，就到炎焰武馆 “这是什么东西？” 陈北玄甚至都做好了弃机而逃的准备，但突然察觉到一种奇怪的波动，从不远处的火车上传来。 这股波动非常神秘，以不连续跳跃的方式瞬间笼罩了他和前面的那团火球。 厚重而沧桑的粘稠感传来，陈北玄惊愕的看见前面那团融汇了当下不少科技理念，可自己导航的火球，突然从内部开始崩塌。 就如同只是一颗螺丝钉没有扭好，但在高强度的工作下，最终却连锁性的摧毁了整个装置。 轰隆！！ 火球在他眼前炸开，绚丽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陈北玄松开安全带，直接打破驾驶舱冲了出来。 砰！ 带着巨大的惯性，陈北玄猛地降落在火车厢的上面，在车皮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延卿也从驾驶舱里弹射出来，降落在火车车厢上。 眼前是快速向后退的山丘，耳边是哗啦啦嘶鸣的风声。 两人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惊疑不定。 刚才的波动，是什么东西？ 空中的两架歼击机在无人操控之后开始坠落，但延卿只是招了招手，便见两架体型巨大歼击机开始迅速按比例缩小。 最终随风落到延卿的手里，成了两架飞机模型，迷你版的飞机模型的细节和内部机械特性，跟刚才那两架翱翔在万米高空上的歼击机毫无区别。 而这，便是延卿的执念所化。 飞机模型，便是他用来具现精神力量的现实物品。 “陈北玄，这件事我会如实向组织禀告。” 一想起刚才差点导致火车爆炸的惊险，延卿看着陈北玄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阴沉。 “悉听尊便。” 陈北玄取下头盔，露出那张长发狂野，披在肩膀上的瘦削脸庞。 陈北玄的五官只能算是端正，谈不上俊朗，但目光有神，配着他的发型，有一种肆无忌惮如同野兽的气质。 禀告？ 在没有造成大面积人员伤亡的情况下，组织上顶多会对他进行口头警告，毕竟他可是金字神捕兼物理学家，是一位罕见的双栖人才。 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组织上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现在，陈北玄只想知道刚才那股神秘的波动，究竟是什么。 而此时，火车车厢中。 逃难男子看着自己手指方向突然绽放的烟火，有些愣。 而聚集在他身边，都快被他洗脑的乘客见到如此巧合的一幕，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才事你们不要声张，我李清霖只不过是再次默默的拯救了一次世界。上一次我在西伯利亚，可是让一颗即将撞击到地球的小行星涅灭。这次，实在是不值一哂。” 逃难男子摇了摇头，平静的坐下。 其他人面面相觑，在短暂的沉默后，却爆发出深信不疑的崇拜声。 “李清霖前辈，您，您的咒语可真灵啊！！” “快快快，前辈，你的咒语太复杂了，什么什么百科？” 李清霖看了逃难男子一眼，缓缓起身走到列车上的一处小隔间。 小隔间是一家便利店，售货员正坐在货架后面看着报纸。 因为民国地域辽阔，来返两地距离极长。 哪怕火车的动力装置是用一名心壶境修者时刻施展武技，推动动力运转，让火车的速度节节提升，也要花不少的时间。 所以火车上每截车厢里都会有一个固定的便利店，倒是少了李清霖前世火车上‘花生瓜子泡面、啤酒饮料矿泉水，前边的脚收一下’这道独特的风景线了。 便利店里有不少人，正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上徘徊。 “炎焰武馆出产的麻辣烫便当？” 李清霖本寻视的目光一亮，将便当从货架上取下。 炎焰武馆是蜀南比较有名的武馆，之所以出名不是因为这家武馆实力强大、师资力量雄厚，而是因为它是近代第一家将教育和技术融会在一起的武馆，更是登上了民国的时代报纸。 炎焰武馆主要教导火属性的武技，并将这些武技运用到制作麻辣烫上，以此教书育人，并开拓市场。 ‘学麻辣烫，就到炎焰武馆’这句话更是风靡一时，成了炎焰武馆的招牌。 走到收银台，前面还在排队。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 一位中年男子歉意的从李清霖身前挤过，向拿对面货架上的一盒饼干。 在察觉到距离有些远后，中年男子虚空一抓，从有些粗糙的手中喷出无形的气浪，拍卷在饼干上，然后饼干如同长了眼睛似的飘入男子的手掌心。 通幽境的高手！ 李清霖目光一凝，见这中年男子长相平平，发际线很高有些秃顶，就是普通路人的模样，实在是无法将其和通幽境的高手联系起来。 高手果然是在民间，李清霖暗叹。 中年男子看了看前面排着的长长队伍，自觉的走到最后排起队来。 结完账，李清霖拿着便当走到车厢的最前面，这里正有几个人抽着烟。 李清霖揭开便当的塑料封口，里面是一把木质的筷子和一颗透明的胶囊。 胶囊里有一朵徐徐旋转的火焰，莲花状的，美得如同艺术品，正是炎焰武馆赖之出名的武技‘佛怒火莲’。 取出筷子，李清霖将胶囊的一端扭动九十度后，将胶囊丢进便当盒里摇了几下。 咕咕咕咕…… 一次性待激活的佛怒火莲瞬间冲破胶囊，将可食用的胶囊融化。 莲花状的火焰熊熊燃烧，顿时让便当盒里的结晶水煮沸，麻辣烫独特的浓郁香味飘出，那些正抽烟的人下意识的耸了耸鼻子。 半分钟后，李清霖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吃着火辣辣的麻辣烫，李清霖眼睛里都冒着晶莹的泪花，嘴里时刻倒抽着冷气。 这麻辣烫可真带劲啊！ 也就是李清霖吃麻辣烫的时候，车厢的门被推开了，李清霖不怕死的吃了一口浓汤，抬头一看，便见三人走进了这截车厢。 为首一人是穿着青色工装的乘务员，在前面带路，但李清霖明显看出了这个乘务员对另外两人有些恭敬，眼中更不时掠过惶恐的神色。 李清霖面色平静的捞起一块海带，塞进了嘴里。 闻到空气中浓郁的麻辣烫味，陈北玄有些嫌弃的挥了挥手，他看了李清霖一眼和这些烟鬼一眼，憎恶的收回目光。 “没素质！” 他掩着鼻子，快步走开。 延卿对李清霖点了点头，歉意一笑，跟了上去。 “前辈，您能再跟我说说你在昆仑山巅，和九头妖圣大战三百回合的故事吗？” 逃难男子这里还聊得火热，一群人眼巴巴的看着逃难男子。 “咳咳……” 逃难男子咳嗽了一下，一人会意，赶紧将自己都舍不得喝的红枣枸杞茶递给逃难男子。 逃难男子满意的点头，道：“想我李清霖，当年可是侠骨丹心，为了博得红颜一笑，不惜……” “谁是李清霖？” 一道平静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逃难男子的话语。 逃难男子摆了摆手，随口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金字神捕李清霖是也！” 说着，逃难男子抬头，目光看到了过道上这两人。 一看到两人的脸，逃难男子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放大，一脸的惊恐。 “我是金字神捕陈北玄，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陈北玄目光如炬，仔细打量了一下逃难男子，发现他的脸是经过易容后的，于是缓缓向逃难男子逼近。 “误会，误会！！” 逃难男子接连起身，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我哪是什么大坏蛋李清霖啊，我其实是当今道教非物质文化传承人，白夜行！” “跟那杀千刀的李清霖，有天大的仇恨！” 第176章 向后跑，做一个无视嘲讽的逃兵 车轮飞旋，列车疾驰，高速行驶的列车穿越在一座五千多米长的精钢结构大桥上。 南方多江流、山丘、湿地。 大桥下一条奔流不息，波涛壮阔的长江支脉正拍打在岸边，浪花击起数十米，不少水滴都溅在火车窗户上。 旅途疲惫，哪怕火车两边是润眼的丛林山丘，看久了也会觉得枯燥。 此刻经过大桥，看见桥下这声势浩大的大江，不少乘客都打起了精神，发出阵阵惊呼声。 白夜行？ 李清霖懒散的靠着车壁吃着麻辣烫，抬起眼看着逃难男子。 气质倒还蛮像的，要是没死的，就见个面试探试探…… 李清霖挑起一块嫩牛肉，见嫩牛肉只有小指头大小，一舔就没有了，不由暗骂一句奸商。 “不管你是谁，都跟我走吧。” 见陈北玄一副不好惹的模样，白夜行身边这群人顿时缩着头坐了回去，看都不看白夜行。 “误会，真的是误会啊……” 那边的白夜行还在努力的解释，李清霖却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看向了窗外。 陈北玄停下了脚步，和延卿同时看向窗外。 便见本还晴空朗日，四下安详的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桥下的江水开始翻滚，不时有巨大的阴影游过。 翻滚的江水开始飘起水雾，形成的大团大团的乌云犹如张牙舞爪的鬼怪，缠绕游离在空中，凭空生出一道道闪电在乌云中闪烁，不时落在列车的周围，半空中爆出一丝丝的电弧。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雨点子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先是细微不起眼，转瞬间便成了疾风骤雨。 狂风在外面呼啸，豆大的雨点疯狂敲击着窗户，宛若有人拿着铁锤撞击着窗户，震得窗户咔咔作响，生出令人齿酸的声音。 李清霖嘴里还在咀嚼，伸出手放在窗户上。 “嘶……” 刺骨的冰冷袭上手指，一路扩散，几乎冻僵了李清霖半块身子。 但很快又在麻辣烫的火热下恢复。 “咋就下雨了？刚不是好好的么？” “哎哟，这窗户好冷啊……” 一些乘客十分疑惑，有些不安的四处张望。 行驶在大桥上的列车此刻如同一艘在惊涛骇浪中艰难挣扎的小船，摇摇晃晃，连精钢结构的大桥都开始呻吟。 而在大江下，那些巨大的阴影不知为何，已经全部消失。 “各位乘客请注意，我们正在遭受一场小规模的妖精袭击，但请大家不要担心，本次列车已经做好了妖精袭击的准备。还请列车上从事铁路运输、汽修、能源供应等行业的乘客到乘务室等待分配，另外，请所有的修士集合。我代替铁路部门，向您们表达真诚的感谢。” 火车的广播开始播放，女子那平和优雅的声音很快就将乱客有些慌乱的情绪安抚下去。 毕竟是死亡率极高的民国，大家对生死都有些看淡了，此刻听见妖精袭击也并没感到太大意外。 只有李清霖看着水气腾腾的窗外，有些疑惑，他突然想起当初在天津的时候，一个拉黄包车的鬼对自己说过‘不要靠近水边’。 而李清霖最近无论是被人扛着下海，还是现在被水里的妖精袭击，都跟水脱不了干系。 难道我流年犯水？李清霖有些纳闷。 车厢里，坐着一个身形有些臃肿的胖子，骨节粗大，指甲缝隙里油腻腻的，残留着不少机油。 胖子的身边还坐着一位怀有五月身孕的女子，胖子此刻听到广播声，下意识的看着自己这双干了十多年汽修，指纹都被机油腐蚀干净的手。 女子察觉到胖子的意图，温声道：“去吧，我们需要你，但要注意安全，遇见事要躲在那群修士的后面。” 胖子本还有些犹豫，此刻得到妻子的鼓励后他狠狠地点头。 然后他哗啦啦的从行李中掏出自己吃饭的工具，站了起来，走向乘务室。 一直坐在窗边，安静看书的女子此刻抬起了那张清秀的脸庞，她将长发别在耳间，用一片泛黄的杏叶当作书签，放于书中。 “我是青岛大学水资源利用工程的大二学生，也是一名修者。” 女子将自己唯一随身携带的书，交给乘务员保管后，经过李清霖的身边，走向了乘务室。 李清霖看出了她的修为，不高，只有蝉觉境长天秋色的样子。 但她此刻却缓慢而坚定的站了出来，宛若空谷里的一朵独自盛开的幽兰。 而这一幕，正在一列列车厢内发生。 “小兄弟，一起去吧？” 刚才在便利店买饼干的中年男子路过此处，看见吃麻辣烫的李清霖，笑着道。 “抱歉，怕死，我就不去了。” 李清霖扬了扬手里的便当，后退了一步。 中年男子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目光冰冷的看过李清霖后，大步向前。 中年男子的步伐高低不稳，手指虎口处有着明显的枪疤，应该是从战场上退役回来的受伤老兵。 哪怕从前线撤离了、不再端着枪了，他也依旧守护着他所想要守护的人。 感受到中年男子对自己的轻蔑，李清霖沉默的吃完最后一口麻辣烫，走回了过道。 “麻烦借个道。” 延卿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给李清霖让开了空间。 而陈北玄见李清霖就是刚才吃麻辣烫那人，更是讥讽一笑，收回了目光。 在这一刻，火车上似乎有无数道或鄙夷、或轻视、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投射到李清霖身上。 “兄弟没啥，咱们是修者，哪个不是费尽了资源和汗水才走到今天这步，凭啥要给普通人卖命不是？要我说，一个修者的价值，就抵得上成百上千的普通人！刚那些人啊，目光还真是短浅。” 坐在李清霖后面位置上一个年轻人伸出手搭在李清霖的肩膀上，看他有些稚嫩的面孔，应该也是大学生。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不敢去看刚才那名女孩的背影，却目光火热的盯着李清霖，似乎想得到同类人的响应。 李清霖将他的手拍掉，一言不发。 年轻人别了别嘴，小声嘟囔咒骂了一句，重新坐好。 轰隆隆！！ 列车突然距离摇晃起来，窗外的水雾猛然浓郁，然后一条条巨大的黑色鳞片状生物游过窗外，遮蔽住了光线，火车内车厢的灯立刻开起。 “四百年道行的九头蟒……” 陈北玄和延卿对视一眼后，不再管冒充李清霖的白夜行，迅速冲出了车厢。 轰轰轰！！ 火车外，似乎传来了雷电击中枪炮的声音，还有桀骜执拗的怒吼声。 火车上的乘客开始屏息等待着结果，不少人甚至开始祈祷。 李清霖靠在位置上，小声笑道：“还真是……英雄啊……” 第177章 向前冲，做一个保家卫国的英雄 因为刚才超额使用浪江湖，李清霖身体上的阵阵刺痛还没消失。 他不是一位为了他人，不惜牺牲自己的英雄，他只是一个独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愿意活得卑微、死得无声的孤独患者。 四百年道行的九头蟒，实力应该在心壶境上层的地步，很强，但在陈北玄、延卿和一种义愤填膺的修者联手下，应该可以击退。 只是得考虑会不会有人员伤亡，伤亡多少。 事后，陈北玄必定会清查火车上的乘客，找到刚才发出莫名波动的人或物。 李清霖并没有把握自己易容后的脸，能够顺利蒙骗住两位心壶境的修者。 当然，李清霖并不后悔刚才暗地里出手，让流星涅灭引来金字神捕的事，毕竟流星一旦坠落造成爆炸，他也讨不了好。 他李清霖可没有将自己的性命，交于他人决定的习惯。 想到这，李清霖拿起自己的皮箱突然站了起来。 “白先生，听说你这里有许多的法器要卖，我开了一家法器白事连锁店，我能跟你谈一笔生意吗？” 站在过道上，李清霖的嘴角上扬三分到恰到好处，宛若流水线上生产下来的笑容，十分的职业化。 配着李清霖的小皮鞋、淡灰色西装、深黑油亮皮箱，就如一位生意人。 白夜行被李清霖的打扮唬得一愣一愣的，他点了点头：“好，好啊……” “那先生，这边请……” 火车外激烈的混战，依旧无法浇灭白夜行想做一桩大买卖，狂捞一笔的的熊熊野心。 穿过过道，来到车厢头。 因为妖精来袭的原因，这里空荡荡的，刚才那些吸烟的人也一慌而散。 “说吧，你要哪些法器？近代的古代的，民国的外国的，就是想要罗汉金身、道人尸骸，我都能给你倒手几具。哦，西方信什么上帝，我还可以搞点裹尸布、上帝之血来，当然，这价格自然就要贵一点……” 白夜行松了松并不存在的领带，侃侃而谈道。 李清霖轻笑：“还请稍等。” 然后，白夜行便疑惑的看到，李清霖取出一根绳索，将自己的右手和皮箱把紧紧系在一起。 李清霖松开白衬衫上面三颗纽扣后，扭了扭脖子，做着拉伸运动。 “李先生，你这是干什么？我白夜行可是分分钟几十万美金上下，没时间看你做这些东西……” 白夜行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 听到火车外的剧烈交战声开始放缓，窗外那浓郁的水汽也渐渐被风吹散。 李清霖点了点头，觉得差不多了。 “我说，你还谈不谈生意了，不谈我可——” 白夜行的话语突然拉长，便见李清霖一把反手将白夜行锁喉，然后猛地向车厢墙壁撞去！！ 墙壁先是发出金属拉伸的刺耳声，继而直接被李清霖打爆，碎片四溅。 轰隆！ 哗啦啦的雨点子拍打在白夜行的脸上，还有火车墙壁的金属碎片。 直到这时白夜行都没反应过来，一脸蒙蔽，还保留着最初惊恐交加的表情。 还不能判断这个白夜行的身份？ 李清霖舔过落到嘴边的雨水，笑呵呵的看着自己胳膊下的白夜行。 那就绑架了拖走！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李清霖手熟得很！ 从火车上冲出十多米，翻出大桥桥面，失重感传来。 大桥下的大江波涛汹涌，带着大量黄沙和淤泥冲过大桥下的孔洞。 “啊！！！” 白夜行见此凄厉的惨叫。 但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大桥的边缘，将两人吊了起来。 “不想死，就小点声。” 李清霖将嘴凑到白夜行的耳边，吐出一口热气，在雨水中显得湿哒哒的，撩动着白夜行敏感的耳垂。 便见在水雾中行驶的火车速度骤降，能见度很低，只能大致分辨出火车上不时冒出几道飘摇的枪火。 而在空中的水雾中，一头蛇状的庞然大物若隐若现，偶尔云雾四散，有森严反光的鳞片露了出来，但有很快的消失。 九头蟒在云雾中爬行，只露出它的小半个身子。 火车上的人类怒吼声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氛传了很远。 云雾中时常传来爆炸的声响，更有人的脚步声。 李清霖知道，这是火车上的修者和安全人员，在为九头蟒身上爬行、跳跃的陈北玄等人压阵。 毕竟九头蟒长近百米，它的身体骨骼、肌肉、皮肤为了承受它的重量，密度必然极高，为了抵抗强大的地心引力，避免大脑缺氧，九头蟒体内血液压强及血管强韧度，必定达到了一个恐怖的范围。 普通的枪炮打在它的鳞片上，无异于挠痒痒，也只有现在，与九头蟒实力相近的修者与九头蟒近身搏斗，拿着热武器的修者则远距离压阵。 才能对九头蟒真正造成威胁。 毕竟对于妖精来说，人类在身体素质上实在是占不了优势。 哞！！ 哞！！ 如同牛鸣的沉重嘶鸣声从空中传来，李清霖听此，毫不犹豫的沿着大桥的精钢结构，开始朝火车轨道的后面爬去。 身形矫健，就如同一只灵活的壁虎。 李清霖在赌。 赌陈北玄等人此刻被九头蟒牵扯了心神，无暇顾及其他。 赌九头蟒被修者们控制了活动范围，即便发现了李清霖这个‘点心’也无能为力。 但还好，李清霖赌对了。 大桥末端，一条泾渭分明的白色水雾，似乎将大桥和外借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李清霖拖着白夜行，毫不犹豫的跃出！！ “就是这个时候！！” 水雾中，九头蟒九条脖子的分叉处。 陈北玄狂野的乱发在雨水中蓬松起来，乱发下，是一双炯炯有神，发出带有浓烈侵略性的双眼。 他突然从九头蟒的身上跳下，与此同时，拔出了神啸尖刀。 咔咔咔…… 这把金字神捕的招牌武器，明显是经过升级强化后的版本，在陈北玄手中快速组装，刀刃锋芒毕露的光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散发幽幽冷光的枪口。 尺臂电粒炮！ 陈北玄毫不犹豫的按下扳手。 如岩浆般带着深沉红色的粒子炮，在枪口里孕育、提温、加速，然后刹那间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沿路留下干净得不染有杂质的彩色斑点。 电粒炮撞击在九头蟒的脖子分叉后，轻松的贯穿它的鳞片，然后从脖子的背面穿过，留下一个恐怖的伤口。 砰！！ 陈北玄落到火车厢上，缓缓站起。 乱发披肩，目光带电，一身气质桀骜而狂野。 九头蟒那巨大的身体缓缓倒下，江水哗啦啦的上涨，这一切都成了他的背景。 车厢上的修者、安全人员们看着陈北玄的背影，陷入了失神。 第178章 托马斯回旋加速式打脸 “赢了，我们赢了！！” “妖精？滚回你的老巢去吧！这可是老子们的地盘！！” “到了成都我就去吃蛇羹、抓点蟒蛇野味来吃火锅！吃到他龟儿子绝种！” 火车上顿时陷入欢呼雀跃的热闹气氛，火车厢上面这些修者、安保人员，看着陈北玄和延卿几人，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原来心壶境的强者跟我们一样，为了普通人可以不惜燃烧自己的性命，也要点亮千家万户的归途。 原来，原来金字神捕、军区飞行员，他们并不是高高在上，而是就在我们身边！ 我们，都是民国人！ “嗯？这是什么？” 长发早就被混杂着雨水的汗水打湿，女子清秀的侧脸有些苍白，但她空谷幽兰的气质，在雨水的冲刷下，反而越发干净。 此刻她疑惑的看到逐渐淡去的水雾中，突然出现了一些倒叙的景象。 似乎，是在对这次与九头蟒搏杀的经历重演。 女子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第一次拿枪，手都在颤抖的模样，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沉重的枪身，因为用力关节都发白起来。 神色有些怯弱，却故作坚强。 中午只吃了一盒饼干，现在早就累得连枪都端不起的中年男子见此，解释道， “这是九头蟒的天赋之一。在雷电天气中，他的血液被雷电激发后，便会自动播放九头蟒近期所看到的事。民间经常流传吃了它的眼睛，就能通晓人事，甚至打开阴阳眼。 哦，你看过世界未解之谜吧？里面有个古战场千年前的场景重现的事，其实就是九头蟒干的，前些年刚被科学家们破解了。” 女子若有所思的点头，将枪械归还给安保人员。 “待会到乘务室来登记信息，你是大学生吧？很不错，未来你的简历上，会多一条很好的社会经历。” 安保人员笑着说。 “谢谢。” 女子点头后，有些激动的小跑到陈北玄面前，小声道：“陈，陈老师，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没问题。” 陈北玄点头，显得有些习以为常了。 “嗯，糟了，我的书还在乘务员那里！” 女子这才记起自己的书笔没在身上，不由有些歉意的看着陈北玄。 “没关系，一起去吧，刚好我还要找个东西。” 陈北玄点头，或许是英雄归来，他的心情很好，并不在意这些麻烦，心中反而对接下来众人欢呼的场景有些激动。 而且，刚才造成神秘波动的人，他还没找到。 “那我先去乘务室一趟，这次九头蟒突袭的事有点不对劲。” 延卿脱下有几个深深牙齿印的战斗服，将匕首重新插入靴子，对陈北玄道。 妖精，其实分为妖魔与精怪。 本质上差别并不大，都是非人却掌握强大力量的事物，可以是生物，也可是是非生物。 之所以这样划分，是从妖精的智商判断。 智商跟人类成年男子相差不多，或者更聪明的，便是妖精。 智商较低，只有一些生物本能的，便是精怪。 毕竟决定一个文明发展的，往往不是可以毁天灭地的本能实力，而是不小心发现火焰、开始使用工具的智商。 九头蟒是精怪，智商跟三岁多的人类孩童差不多，无毒、性情温和，往往喜欢藏在大江深处，除非是下大雨的雷电天气，它们很少主动出来。 算得上是妖精里和人类和谐共处的典范。 但今天，这只九头蟒为何如此反常，攻击力十足，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刺激到了？ 陈北玄点头，跟着这群修者走回火车车厢。 火车外九头蟒所见所闻的场景，还在水雾中重演。 水雾成了投影布，刚才不能详细看到与九头蟒激战的火车乘客，此时纷纷聚精会神的看着这场重播。 “是他！他就是陈北玄！！” “最后那枪直接奠定了胜局！干脆利落，简直是教科书式的典型啊！” “你看，这个搞汽修的胖子手艺不错了，这种情况下都能单独完成蒸汽机的排热处理，他的店在哪里，以后我就去他哪里了……” 陈北玄经过一截截车厢，无数人都或是敬佩、或是畏惧的凝视他。 心壶境的金字神捕，无论在哪里，都算得上是社会精英，跻身上流层次。 “哼！要是我有他这个实力，肯定做得比他还好。”一些人撇了撇嘴。 陈北玄走回最开始偶遇白夜行的车厢，车窗外水雾中的景象，已经重播到了广播征集修士和技术人员的时候。 “你瞧瞧那个逃兵，啧啧，面由心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乘客们看到景象中，李清霖拒绝中年男子的邀请，低着头走回座位的场景，顿时发出爆笑，多了一些轻松愉快的氛围。 “唉，怎么还是他？” 场景继续倒转，但出现的不再是其他临危请命的修者，而是李清霖一个人坐在窗户上，先是古怪的留出鼻血，皮肤表面渗出血丝。 众人心底有些疑惑。 九头蟒血液中重演的景象，都是九头蟒特别关注的人。 但一个逃兵，为什么会在九头蟒的记忆中多次出现？ 场景继续重播，一团燃烧着烈焰的流星接近火车，直到这时，这些乘客才发现它不是一道烟火，而是一团巨大的火球。 火球带着巨大的惯性，似乎真的冲出了水雾，再次向火车撞击而来。 有的人甚至发出了害怕的惊呼。 但紧接着，场景的焦点，特写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李清霖目光看向窗外，手指轻轻的敲击在玻璃上。 然后火球沿着原路返回，出现在万米高空，一架歼击机向下俯冲。 最终，画面定格在陈北玄不顾延卿的警告，一意孤行，脸色阴狠的盯着歼击机前方火球的场面。 当环境中的无关细节被九头蟒剥离后，只剩下单线联系的发展过程时，所有人都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但当他们的目光，看到那熟悉的靠窗座位时，却发现那个‘逃兵’早就不见了。 座位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装着鲅鱼的塑料盒子，带着别样的寒冷，似乎冰冻了所有人的目光。 陈北玄立在原地，神色无比铁青。 第179章 回来了? 哐当、哐当、哐当…… 一匹骡子拖着平板车，晃荡的顺着石子儿小路前行。 南方的冬天，寒风刺骨，如同一只冰泥鳅从衣袖里灌了进去，不安分的到处翻滚，连脚趾头都能冻掉。 李清霖坐在平板车的后面，车上装满了在田里放了几个月的玉米秆。 李清霖朝手上吹了口气，反复搓了搓了手，继而将手压到了屁股下面。 “刚才你在火车上卖的钱，我要九成。”李清霖道。 “凭什么！”白夜行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包裹，十分忌惮的盯着李清霖。 “不给？我就去警察厅告你假扮李清霖，还兜售邪教物品，破坏民族和谐！” 李清霖冷冷一笑。 “五成，最多五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夜行闷声道。 “八成，不能再少了。”李清霖咄咄逼人道。 “六成！” “七成！” “六成半！” 李清霖满意的点头：“成交！” 直到这时白夜行才反应了过来，他辛辛苦苦骗的钱，凭什么还要分给李清霖六成半啊？！ 不过，哈哈哈哈你个拉吉，想坑道爷我的钱，滚回去抠你的jio指拇去吧！！ 白夜行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心底反而傻乐了起来。 “哦，藏在你的裤裆、鞋底这些地方的钱也算啊……”李清霖突然道。 白夜行闻言，惊恐交加的看着李清霖：“你，你怎么知道？！” 李清霖平静的点头：“本人同样精通摸骨算命批八字，姻缘红白事。” 白夜行一副见鬼了的表情，愣愣道：“那，那你叫啥？” “林檠离。”李清霖道。 白夜行听着这有些像通缉犯化名而来，读起来十分拗口的名字，心底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淡淡的熟悉感。 就好像，缘定三生，在前世遇见过某个人。 到现在，李清霖已经确定面前这个白夜行，就是在上一次武侠梦境中遇见的道士，白夜行。 只不过很明显，白夜行已经忘记了梦中的经历，也忘记了李清霖。 就如同刚才梦中醒来的时候，梦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清晰可见。 但在两三分钟内，这些场景就会一点一滴的湮灭，无论怎么努力的回想，还是很难像记起昨天早上见到的第一缕晨光、昨天晚上喝的最后一杯热牛奶那样，清楚的记住梦境。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记忆里消失，不留痕迹。 《大梦真经》可以让每个人梦中的记忆擦除，每个人的记忆都在梦醒的那刻失效。 但每个人，都无法去在意，无法去怨恨。 入梦者不但忘了梦，还忘记了忘记。 白夜行能够记住的，只是因为事后天津军方对他的多次盘问，让他隐隐意识到，这个叫李清霖的家伙，不知道搞了什么名堂，居然牵连到他，让他差点连火车站里走不出来。 “李清霖，你丫的搞得我现在流年不吉，可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非得下蛊、画小人、降头、拆三魂，一样一样的嫩死你！” 白夜行路上遇见的这些麻烦事，都推到李清霖头上，他紧紧抱着包裹，口里说着外人很难听懂的话语。 一只手在屁股下压得久了，李清霖将手翻了个面，再次塞入了屁股下面。 南方的寒冷是带着湿气的魔法伤害，以李清霖现在的身体素质自然无惧这些寒冷。 但李清霖还是喜欢以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去适应、去生活。 毕竟修行这条路，也谈不上有多少珍贵，是一次无法回头的远行，失去的往往比得到的更多，而失去的东西，则代表着再也无法找回。 “大爷，还有多久才到啊？” 李清霖朝前面驱赶骡子的老大爷喊道。 “快了，快了，前面岔口直行十多公里，就到文县了。”老大爷笑着道。 田园，天空高远，空气清冽。 老大爷是本地庄稼人，这个节气山上的松树依然青翠，但松树上的松球却不多了，都和晒干脱水后的玉米秆一样，当作过冬的柴火扛回家去了。 “那大爷，那就谢了……” 偷偷将一块银元放在平板车上，李清霖两人跳下平板车。 “好人啊，难得撞见一位热心肠的老大爷……” 白夜行朝老大爷挥了挥手，吐出一口白蒙蒙的热气，有些感慨。 “快赶路吧，希望能在天黑之前赶到文县，找一家小旅馆熬上一晚，明儿个再打听打听有没有商队去往成都。” 李清霖拍了拍肩膀上落的薄薄一层雪屑，提着皮箱，沿着有些不好走的马路深一步浅一步的走着。 自从李清霖两人跳车之后，便一路穿行在山岭上，在这个战乱的年代，地广人稀，植被茂密，想在野外遇见一个活人，比遇见一只母猩猩的概率还低。 直到今天，李清霖两人才好不容易撞见了一个上山收柴的老大爷，搭了截顺风车，算是搞清楚了自己的所在地。 这里是与蜀南省毗邻的鄂州，下属的一个小县城，叫做文县。 原本文县是被北洋军阀下面的一个连长给占了，结果从蜀南那边来了一批土匪，把军阀的人给打跑了，土匪就摇身一变，成了文县的老大。 结果前些日子，这伙土匪又接受了刘湘野战军的招安，成了正儿八经吃军粮的军队人员。 “哎？怎么大晚上的还出殡啊？” 文县遥遥在望了，李清霖两人却看见从文县里走出了一行人。 走在最前面的披麻戴孝，怀里捧着一副黑白相框，路上的白纸钱洋洋洒洒。 一口深黑色的厚皮棺材，被人抬在中间，几个应该是死者亲属的人，正悲恸的趴在棺材上哭号。 李清霖两人站在路边上，看着这列大晚上还出殡的人马从面前经过。 李清霖还留意到黑白照片里的人，是一位精神矍铄，眉毛有些发白的老人，笑呵呵的，看起来十分的和蔼。 凄惨哀怨的唢呐声传得很远，白纸钱落到李清霖两人的脚边。 “还真是晦气！” 悲伤总不相通，白夜行反而觉得这行人有些吵闹。 走进文县，李清霖留意到街坊邻居的都在议论刚才大半夜出殡的事。 “老赵头也不容易啊，本来在天津打工，准备回家一趟，哪知道天津政府那帮子官员搞甚劳子实验，连老赵头身子骨那么硬朗的人都吃不消了，一回来就一病不起……” “折腾了大半年，老赵头还是走了。不过还好，儿孙都孝顺，哪怕他病了也是毕恭毕敬的对待，算是走得安详吧……” 李清霖面容平静的找到一家有些旧式小旅馆：“老板，开两间房，一晚上。” 旅馆老板在看着报纸，头也没抬，直接拿出钥匙：“一共一块银元，钥匙在柜台自己拿，没有热水，通电，是公共卫生间。想洗澡去对门的大澡堂……” “嘿！你这啥态度！信不信道爷我削你！” 白夜行顿时就炸毛了。 砰！ 一把沉甸甸的毛瑟手枪被旅馆老板砸在桌子上，白夜行立刻就老实了，拿起钥匙就走上楼去。 “今晚早点休息，明早赶早。” 找到自己的房间，李清霖说了一句后，随手打开了门。 房间很简陋，李清霖一目了然。 裸露的电线、脱落的墙面、摇摇晃晃的床脚，还散发着老鼠尸体腐烂后的味道。 这家旅馆的条件实在不算好，但面对当下这个局面，李清霖也没多做讲究。 快速的换了身衣服，拿起毛巾，李清霖走到楼下。 旅馆老板还在原地看着报纸，李清霖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折到柜台前，说道， “老板，哪天你抓只猫回来啊，没闻见房间里的耗子味？” “嗯。” 旅馆老板淡淡应了声。 但奇怪的是，李清霖就保持着这个趴在柜台上的姿势，眼睛带着莫名的笑意，盯着这位正看报纸的旅馆老板。 “回来了，是找我报仇的？”李清霖笑道。 旅馆老板闻言，缓缓将报纸放下。 便见他的脸是暗青色，在阴影下脸部轮廓很模糊，但眉毛有些发白，嘴角上扬似乎还在微笑，看起来十分的和蔼。 他就这样看着李清霖，一言不发…… 第180章 蛤蟆皮 “要我帮忙？”李清霖换了个姿势道。 旅馆老板那阴森的笑容一直定格在脸上，宛若一个小丑，发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清霖。 “嘿，不说话？那您忙，我先洗澡去咯……” 见旅馆老板没反应，李清霖也不在意，走出门外。 砰咚！ 李清霖听到背后传来声音，回头一看，便见旅馆老板的脸就贴在自己的面前，鼻尖都撞在一起。 李清霖甚至能闻到旅馆老板身上，那淡淡的死老鼠腐烂味。 李清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不要蹬鼻子上脸，我是见你是熟人，这才给你继续做鬼的机会。你能死一次，就还能死第二次！” 旅馆老板还是不说话，只不过两行血泪，从他发白的双眼中流出，然后两颗眼珠子随着血泪滚落在李清霖的脚边。 精神幻觉？ 李清霖后退一步，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驱使起了《大梦真经》。 旅馆老板的精神频率，在大梦真经的调制下，逐渐和李清霖的精神频率达到同步。就如李清霖施展大梦真经拉人入梦一样，都是先对彼此的精神、潜意识进行统一化，才能共同入梦。 黑暗， 无尽的黑暗。 但李清霖却能清楚的听到水滴的声音，声音很近，就在身边。 然后就如同独角戏一般，黑暗是背景，一架农村里很常见的蚊帐床抬了上来。 “咳咳咳……” 床上有个老人在咳嗽，双眼没有焦距十分迷茫，肌肉松弛，垂下的苍老皮肤都成了褶子，似乎会把人给捂死。 “咳咳咳！！成天只知道咳嗽！你个老不死的，快说把钱藏在哪里！！” 第二个演员很快登场，直接穿过了李清霖的身体，端着一个痰盂走到床前。 李清霖认出了她，她就是刚才出殡队伍中，哭嚎声最响的女子。 哗！！ 女子将痰盂中还没倒干净的浓痰、屎尿直接泼到床上老人的身上，然后大骂道：“回来干什么，回来就知道拖累我们！！” “好了！干什么呢！大白天的门也不关！” 一个男子脚步匆匆的跑了过来，有些责难的拉过女子。 这个男子，就是出殡队伍中走在最前面，怀里抱着黑白相框的那人。 “爹，您老就说您把钱藏哪儿了？天津发的抚恤金和慰问金，该有不少吧？拿出来，我两才好孝敬你啊……” 男子语气温和的凑到老人的耳边，脸色十分的恭敬。 “你……你……你这个逆子……” 老人语气艰难的说着，但一口浓痰卡在喉里，换来的又是更为剧烈的咳嗽。 “这个老不死的，还敢骂我？” 男子啐了一口，脸色凶狠的抡起床边的扫帚，疯狂的砸在老人的头上。 “叫你骂我！叫你骂我！叫你骂我！” 扫帚的手把都被打断，红高粱的穗子四溅，直到被窝里缓缓渗出一滩刺目的血迹，男子才反应了过来。 “死，死了……” 男女两人难以置信的对视一眼，男子猛然反应了过来，赶紧从屋外打了一盆水进来。 “愣着干嘛你个傻婆娘，快把这老不死的洗洗，免得被外人晓得了！” 黑暗逐渐远去，场景的道具和人物也缓缓退场。 寒冽的街道， 寥落的灯光， 几道飘摇的人言人语。 李清霖的眼睛出现了短暂的失神，然后他看着面前的旅馆老板，道：“请我帮忙？” 旅馆老板不语。 “那……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一块银元从旅馆老板的眼里飘出，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银元是常见的袁大头，但正面有几滴应该是后来落上去的鲜血，如同人的眼泪。 见此，李清霖突然想起了天津的那晚，那个拉黄包车的鬼魂消散之前，曾落下了一枚鳞片。 跟如今的这个银元是何其的相似。 难道同样也是精神体的现实寄托物？ 李清霖接过银元，果然感受到银元表面有种熟悉的精神波动，带着淡淡的阴冷，执念非常重。 “不介意我先洗个澡再走吧？” 李清霖指了指街对面开着的澡堂。 旅馆老板还是不语，就紧紧跟着李清霖。 得，李清霖可没有被一只附身在人体上的鬼魂，看自己美人出浴模样的习惯。 李清霖三两步窜上二楼，将衣服都没脱，直接连身滚在床上的白夜行给提了起来。 “陪我走一趟。” 白夜行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埋怨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啥事啊？” “刚拿枪拍桌子威胁你的旅馆老板，是鬼，求我办件事。” 哪怕听见有鬼，白夜行表现得也有些不以为意，便见李清霖继续说道：“哦，他说他的陪葬品有件东汉的铜车马……” “东汉铜车马？！” 白夜行瞬间就精神了，抢先一步换好衣服，然后拍着自己的扁扁的包裹：“财源广进，天下法器皆入此包来！” 李清霖的演技很精湛，表演得天衣无缝，看不出半点心理愧疚。 旅店柜台前，旅店老板趴在桌上睡着了，鼾声起伏，他身上死老鼠的腐烂味道也消失不见了，看得出来，那个老人的鬼魂已经离去了。 就在李清霖兜里的那块银元里面。 趁着夜色，李清霖两人脚步匆匆的朝文县外面而去。 落叶归根一直都是华夏人的乡土情结，只有有可能，大多人还是会遵从祖先传下来的规则，选择入土为安。 老人下葬的地方离文县不算太远，在一座野猪山上。 李清霖两人都有修为在身，短距离的奔驰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 走到山上，李清霖突然看到不少人聚集在来时的路上，叽叽喳喳的，十分吵闹。 “唉，你们不是出殡吗？你们怎么在这里？” 一个吹唢呐的正在擦拭唢呐管腔，此刻闻言，看了李清霖一眼：“主家人舍不得呦，说想送最后老人一程，亲自闭棺。这样的儿媳妇哪里去找哦……” 闻言，李清霖疑惑的看了眼白夜行。 出殡的，哪有将帮忙的、抬棺的挡在外面，只留自家人在现场的道理？ 送老人最后一程？ 这个倒是老实话，只不过是送老人生前最后一程。 李清霖两人都从彼此眼底看出了疑惑，暗暗点头之后，折入附近的山林后，兜了一圈，重新溜回了下葬的地方。 拨开灌木，李清霖可以清楚的看到，在不远处已经挖好的墓穴下面，有几个人正在搬运着什么。 新鲜的湿土堆在墓穴两旁，纸人纸马扎在土里，还有鞭炮爆炸后的红纸。 而一辆平板车放在土堆前，一头瘦巴巴的骡子正吃着粗草。 然后，一具尸体被人从墓穴下面抛了上来。 “这脑壳塌了大半，出手的价格可就要少很多哦……” 一个老大爷从墓穴里爬了上来，将尸体背到平板车上，用玉米秆和松树叶藏好。 “嘿！哪个蛤蟆皮还放了一块银元在我车上，赚了赚了……” 老大爷一脸惊喜的从平板车上捡起一块银元，脸上的笑容十分洋溢。 第181章 谁比谁心毒? “嘿，林檠离，我还真没发现，你居然是个好人啊……” 草丛里，白夜行看着李清霖强憋着笑意。 李清霖嘴皮子有些抽搐，语气干瘪道：“那个平板车的老大爷，可还是热心肠？” 白夜行：…… “呸，以后谁要是说我是个好人，我非削死他丫的！” 白夜行也发现了自己看走了眼，此刻有些气急败坏道：“那我们怎么办？直接冲出去迎难而上？” “再等等。” 李清霖压了压手，示意稍安勿躁。 那边的老大爷，还在奋力的搬运尸体，将玉米秆堆得很杂乱，想尽量做到天衣无缝。 以李清霖现在的视力，李清霖奇怪的发现，尸体的伤口有些奇怪。 按照老人鬼魂的潜意识回演，他是被他的儿子乱棍打死在床上，致命伤主要聚集在头部。 但，李清霖却看见尸体的脖子诡异的扭曲，肌肉外翻，有一道淤黑的拉伤性伤口。 伤口不算锋利，但却很深，直接切穿了气管。 应该是在老人在挣扎的时候，脖子不慎擦过了某种锋利金属物品。 可是，在老人的床上，为什么会出现锋利的金属物品。 而且，老人的这对儿媳事前并不知情？ “咋才三块银元呢？我不是听说别人都是十块的吗？” 男人从墓穴里爬了出来，搓了搓满是红色泥垢的手，有些不情愿的接过三块银元。 “你看看这尸体的品相？面目全非的，还是个病死鬼，要不是刚死还热乎，我三块都不想给！” 老大爷挥了挥手，坐上平板车后，沿着崎岖的小道离去。 “你去跟上平板车，注意不要暴露了，我马上来追你。”李清霖道。 李清霖有些好奇，这老大爷为什么要买卖尸体？ 在李清霖的感知中，老大爷并不是修者，皮肤松弛、生理机能下滑，只是个普通的老头。 当然，也不排除他是隐藏修行，修为远超李清霖的高手。 但这样一来，他早就该发现李清霖了，没必要继续演戏。 所以，买卖尸体的动机是什么？接头人呢？ 是否会牵扯出来什么神秘的组织，或者是……邪教？ 自从李清霖搭乘了第二大脑后，脑洞就一直合不上了。 “你要干嘛？”白夜行问道。 “答应了人家一件事，很快……” 白夜行很快就跟着平板车消失在草丛里，李清霖看了一眼，正准备走出去，却突然看见一个背着蓝色随身包，衣服缝缝补补，虽然破旧但很干净的少年远远跑来。 “哎，放学了啊？” 男子看见少年，眉开眼笑，下意识的想去摸摸少年的头，但突然想起自己的手很脏，又收了回来。 “爷爷卖了啊？多少钱？今天师傅说这个月学费再不缴清，就不让我去学了……” 少年站得笔直，如同一颗松树。 女人爬了起来，一把夺过男人手里得三块银元，交给少年。 “先拿着，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你放心的学，家里一定支持你！” 女人摸过额头上的汗水，看着少年那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笑得很甜。 原来这对夫妇是有苦衷，要给自己的孩子缴纳学费，这才如此贪图老人的遗产，甚至做下贩卖先人尸体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啊？ 李清霖明白了事情原委，走了出来。 “你，你是谁，怎么……怎么在这里？！” 看到李清霖这个不速之客，男人和女人明显有些慌张，本能的将少年护在身后。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刚才被你们卖的那个人，心有不甘，托我回来看看你们……” 李清霖笑着，一步步逼近三人。 属于修者的压抑气势逐渐向三人笼罩而去，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突然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先生，先生！我们夫妻两罪当该死，但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啊！他还小，什么都不懂……” 女人嚎啕大哭，如捣蒜般疯狂向李清霖磕头。 “求求你放他走吧？” 放他走？ 是啊，上一辈的恩怨，为什么要牵连到无辜的下一代身上？ 在李清霖外放的气势下，夫妻两人想站起来都十分困难，只能神色惊恐的看着李清霖一步步走向了少年。 李清霖稍稍弯了弯身子，一脸和蔼的对着少年说道：“小朋友，你能跟叔叔说说，你跟师傅学的是什么手艺啊？” 少年一脸的天真，嘴角有着浅浅的绒毛，眼睛很亮，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师傅是搞金属加工的，我在跟他学刀具的加工、开锋，我以后想去大城市混个名堂出来……” 李清霖点头，继续道：“那你知不知道乱扔垃圾很危险啊，比如说……扔在床上？” “你是说爷爷吧？” 少年很聪明，立刻就明白了李清霖的意思。 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悲伤和愧疚的情绪，是很干净的一张脸。 “他都在床上躺了大半年了，家里本来就困难，还这样拖累大家。我学手艺要花钱、买房子要花钱，娶媳妇也要花钱，怎么还能有累赘？就放了一把开锋的小刀在他床上……” 说到这，少年有些生气的道：“谁知道爷爷他这么不懂事，假装不知道，要不是爹主动帮了他一把，还不知道爷爷会拖累我们到什么时候。” 话语坦诚，看不出半点违心，少年从始至终都觉得这些理所当然。 李清霖点头，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 “那叔叔现在给你五十银元，但条件是，你必须亲手将你的爹娘葬进棺材里，封棺、钉箱，然后夯土。” 李清霖笑得很平易近人：“你，愿意吗……” 跪在地上的夫妻两闻言，眼里十分惊恐，艰难的回头，向少年眨着眼睛。 “你想想，他们都老了，也给不了你多大支持了。五十银元啊，他们一辈子都没赚这么多，有了这些钱，你就可以走出小地方，去大城市看看，美妙的小提琴、昼夜闪烁的霓虹灯，或许，还有一位姑娘……” 少年脸色开始十分的挣扎，但在李清霖如同魔鬼的诱惑下，脸色很快平静下来。 砰！ 砰！ 砰！ 少年很有孝心的朝夫妻两磕了三个响头，语气平静道， “爹娘，既然你们这么爱我，那就为我去死，好不好？” 第182章 第二具尸体 少年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力气不算大，所以抱着两个成年人十分的吃力。 他一边拖着、踹着、推着，将夫妻两滚下墓穴。 泥土有些潮湿，夫妻两身上一片狼藉，脸上的泥垢在泪水的浸泡下，是一种绝望的表情。 砰咚！！ 少年挨个挨个费劲的抱起夫妻两，随着一声闷响，扔进了棺材里。 “儿啊，我的儿啊……” 女子小声的呼喊着，但眼前的视线，逐渐被合拢的棺材盖所挡住。 咔嚓！ 厚重的红木棺材，被少年严实的盖住棺材。 然后打钉、画墨绳、用铁铲铲下第一抔土。 整个过程都显得十分写意，少年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十分的坚定。 棺材里，还传来低微的喘气声和指甲划过棺材的刺耳声音。 李清霖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少年埋葬自己的父母。 “先生，我埋好了，您能放过我吗？” 少年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但却有种从容不迫的气质。 李清霖看着这位乖巧的站在原地的少年，心底有些纠结该怎么处理他了。 精神病患者的价值观无法用常理视之，到现在，李清霖心底突然有些欣赏这个少年了。 他生而本恶，且对自己的‘恶’理所当然，没有半点的心里负担。 在他看来，只要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无论是杀人放火，还是噬妻戮子，都是一件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事。 他是自私的。 这种自私蔓延到了他的周围一切，包括他的父母。 只要是属于他的一切，亲人朋友也好，金钱名气也罢，只要威胁到他的存在，他就会毫不犹豫的舍去。 他的血液里，奔流的不是有温度的红色鲜血，而是漆黑一片晦涩的罪恶。 这小子要是落在什么邪门手里，或者修行什么魔门功法，恐怕又是一尊天才出世。 什么邪术魔功，都是为他量身打造。 杀，还是不杀。 这是一个问题。 突然，灵感一闪而过，李清霖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喏，把这东西吃了。” 李清霖掏出老人的鬼魂依附在上面的银元，抛给少年。 少年接过，毫不犹豫的吞下！ 好魄力！ 李清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在某种意义上，他和这位少年是何其的相似，一样的自私、一样的冷血、一样的会审时度势。 银元顺着少年的喉咙滑下，李清霖等了一会，却并未看到少年有什么异样。 没道理啊，像这种精神力场的残留物，一旦进入其他的精神力场中，要么抵消、要么中和，要么……爆炸。 可不会没有反应啊？ 李清霖这次南下，不单单只是为了接引那位野生的金手指拥有者，还是为了验证心中对鬼魂的猜想。 毕竟在上一次的梦境中，鬼魂被第二大脑的调配下，居然可以被李清霖所吸收，增强自己的精神力量。 虽然在现实中，这种方法的难度加大，但在本质原理上，应该没有改变。 所以，前段时间刚刚爆发特大洪灾，无数人流离失所、漂子倍增的南方，自然便成了鬼魂精怪出没的重灾区。 李清霖，也是来发一笔死人财的。 难道是这老爷子顾惜爷孙情分，不忍心加害他？ 李清霖想到一种可能，但这念头刚闪过，少年身上便发生了异变。 “啊！！！” 少年猛然扑到在地上，疯狂的翻滚，并用自己的头撞岩石。 “痒，痒！有虫子爬！！渴，渴！我要水，我要冰水喝！！” 少年的双手在自己皮肤上使劲挠动，他的皮肤开始呈现不正常的绛紫色。 “嗯，这模样不像是被反噬，倒像是吸毒啊……”李清霖有些纳闷。 与此同时，一只只蜈蚣状的肿瘤，在少年身上爬行，肿瘤最终开始聚集在少年得头上，呈现出放射性的紫黑色血管。 少年的身体此刻就如同成了被毒虫寄居的巢穴，开始大口的喷着黑血。 少年没有强装刮骨疗伤而面色不改的豪气，他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很快就引起了不远处等待的人马。 “嗯，啷个有人在喊哦，这声音好瘆得荒哦，莫是闯鬼了哦……” 远远的传来声音，还有脚步移动的声音。 李清霖一把将少年提起，几个提纵之间便掠上树梢，然后朝白夜行离开的方向而去。 李清霖毫不心软的扯过一把荆棘和藤蔓，然后塞入少年的嘴里，打断了他的痛喊声。 荆棘的刺很锋利，汩汩的鲜血从少年的嘴里流出。 但这样近乎于受虐的痛苦，反而减轻了因为银块发作后，给少年带来的痛苦。 少年甚至开始主动的咀嚼起嘴里的荆棘，神色十分的癫狂。 “嗯，平板车？” 李清霖刚才并没耽搁多久的功夫，此刻奔行两三里的距离后，便在一个山沟沟里发现了平板车。 平板车倾倒着，上面的玉米秆和松树叶乱了一地。 现场有某种血肉腐烂后，长年不见天日的臭味，但却没有白夜行和拉车老人的踪影。 “这是……” 将少年扔在地上，李清霖刨开平板车上残留的玉米秆后，看见一道人形的烧焦痕迹，深深的烙进木板中。 李清霖将手放在痕迹上，一股不甘、嗜血、疯狂、桀骜的冰冷气势，一瞬间笼罩了李清霖。 李清霖后退一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僵尸……” 好啊，好啊。 谁说人比鬼心毒，这个老人死后当起鬼来，这些心机盘算得可比李清霖精明多了！ 假意让自己为自己报仇，其实是想借助李清霖之手，彻底斩断血脉之间的羁绊，让自己的怨气、怒气和不甘完全爆发出来，为自己能够变成僵尸做好准备。 肉体成为僵尸，精神意识化作鬼魂。 厉害，厉害…… 李清霖半是赞叹，半是恍然大悟，然后沿着一条斑驳的血迹，缓缓走向了山沟深处。 一具尸体被随意的丢弃在草丛里，是拉车老人的尸体。 只不过他一脸的惊恐，脖子上有一对血色獠牙的痕迹。 而在远处，李清霖似乎看到了第二具尸体…… 第183章 取名字是最难的 拉车老头的尸体，横在李清霖脚边，那双灰蒙蒙的眼睛里，透露着绝望与恐惧的神色，死默的仰望着天空。 老头死了，那线索也就断了…… 李清霖心中叹了口气，缓缓向不远处的第二具尸体走去。 “林檠离，你咋这么快就来了？嗯，这老头怎么死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李清霖身后传来，李清霖回头一看，白夜行正畏畏缩缩的向这边走来。 白夜行明显也发现了现场的异样，空气中那熟悉的僵尸气息，更是让他立刻警觉起来。 白夜行在身后，那这具尸体…… 李清霖朝白夜行点了点头，然后右手悄然滑在腰间，握住了银狐霰弹枪。 十米， 五米， 两米…… 距离缓缓缩短，李清霖猛然窜了出去，在半空中拔枪，枪口直指草丛里的尸体！ “嗯？不是他……” 然而李清霖却有些奇怪的看到这具尸体的脸，是一个陌生男子的脸，上了年纪有些岁数了，死前的表情十分痛苦，指甲盖侧裂，血浆子迸出，看得出来生前经过了一番挣扎。 脖子上，跟拉车老头一样也有一对紫黑色的獠牙痕迹。 应该也是上山来砍柴的，不过正好撞见了已经变成僵尸的……哎，叫啥来着？ 李清霖这才记起，自己似乎连那个鬼老头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个自己有些欣赏的少年，连名字也没问，都是少年、少年这样的称呼。 果然啊，记名字才是最痛苦的事…… 白夜行见李清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立刻停下脚步警觉起来。 但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股特别的阴寒扑面而来，还伴随着某种野兽压抑的磨牙声。 白夜行回头一看，心立马就提了起来。 不好！！ 便见一道猫下腰的身影，正趴在被鬼气冲撞的少年身上。 少年的腿宛若蚱蜢一般弹伸，但却被这道身影死死的压住，入目是一张少年无比熟悉的脸庞。 这不过，这个脸庞不再和蔼可亲，更不会亲切的说一声‘孙儿’。 而是充斥着嗜血的原始疯狂，暗青色的褶皱皮肤上，还残留着鲜血。 他的獠牙，刺入了少年的脖子。 不，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少年满脸的不甘，突然，他扬起身子抱住僵尸的头，同样的咬在了僵尸的脖子上！！ 坚硬， 腥臭， 麻木， 冰冷…… 少年大口的吮吸着僵尸已经干涸的鲜血，用牙齿反复摩锯将血管咬断后，吃着僵尸的血肉、喝着僵尸的血液。 慢慢的，少年胃里的银元开始融化，依附在银元上属于老人的精神场开始主动的游散在少年的体内。 一种风格奇谲的花纹开始出现在少年的体表，有些杂乱，且在不停的舞动，就如同昆虫的触角，在搜集着空气中的信息。 僵尸本能的察觉到有些不安，但少年却紧紧的把它抱住，打死也不松嘴。 “他们这是……” 白夜行手里抓着一大把符篆、嘴里叼着金刚杵，手腕上戴了一圈圈念珠、莲花串，即便如此，白夜行觉得还是有些不保险，下意识的躲到了李清霖背后。 白夜行看着李清霖的大腿，总觉得有些熟悉，觉得自己应该再抱一次大腿。 李清霖看着这对爷孙两情深义重的模样，倒是饶有兴趣。 “这小子的求胜欲很强嘛，这样都能硬抗过来，说不定还真被他阴差阳错的弄出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出来……” “嗯？都死了？” 李清霖看见这对爷孙两突然都不挣扎了，如同雕塑般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先，先生……” 一道气若游丝十分虚弱的声音传来，便见少年十分费劲的推开身上的僵尸，努力的向李清霖笑着。 只不过少年脸上大块大块的血瘤和古怪的花纹，将他本还有些俊气的脸破坏的一干二净，此刻一笑，就如同从地狱而来的魔鬼，笑容都是带血的镰刀。 李清霖缓缓靠近，少年动了动，有些虚弱的伸出手：“先生，拉，拉我一把，我没力气了……” 李清霖点头，拉过少年。 就当李清霖弯腰的那刻，少年脸上的青涩消失得一干二净，本干净的眼睛被一种浑浊和深邃所替代，透露出来的阴毒几乎要凝结成水。 似乎在这一刻，少年已经被别人所替代。 砰！ 银狐霰弹枪的枪口飘出袅袅青烟，无数只有沙粒大小的弹丸宛若璀璨的烟花，直接将少年的大半块身子打成筛子，胸膛上、大腿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细小的弹孔，就如同虫蚁的巢穴。 “玩阴的？你这个老家伙还太嫩了……” 枪管有些发烫，金属开始变红。 银狐霰弹枪，李清霖最初还是在金字神捕的奖励册上看到的，说是从一家私营的兵工厂里收缴而来，近距离接触，甚至对通幽境的修者都能构成威胁。 至于为什么金手指联盟也有银狐霰弹枪，李清霖也没心思多想。 只要枪好用、威力够大就行了。 李清霖控制右手的温度和血液流动速度后，右手的表面结上了薄薄一层冰霜。 滋滋滋…… 银狐霰弹枪在李清霖手中迅速降温，从发红的金属上飘出水蒸气。 少年的身体还在抽搐，李清霖见状。 砰！ 砰！ 砰！ 李清霖连开三枪，几乎将少年的身体打成一团肉泥，根本看不清人样。 李清霖可不管少年现在究竟是被他的爷爷附身了，还是产生了某种变异，更不会因为自己对他的欣赏而产生半点犹豫。 敢对我动手？ 先打死再说。 但李清霖却惊讶的看到，这团不成人样的肉泥还在蠕动，快速的钻入了一旁被榨干了的僵尸体内。 然后，僵尸猛然的睁开了眼。 “是不是很意外？” 僵尸开口，音色却是融合了少年和老者的声音，显得有些诡异。 僵尸缓缓站了起来，关节如同生锈的齿轮，咔嚓咔嚓的咬合转动着。 “折磨我、凌辱我、屠杀我的亲人，好玩吗？” 僵尸看着李清霖，面无表情道：“现在，该我了！！” 僵尸、人、鬼魂，三位一体？ 李清霖看着这头僵尸，就如同看见了一个好玩的玩具，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对对对就这样，有意思有意思……” 第184章 接头人 先是被反派捉拿，生命不由自己。 再到绝地反击，在大危机中博得一线生机，甚至因此得到奇遇。 少年这一路上的经历，妥妥的是主角命格。 而李清霖，便是这个注定邪不胜正的反派。 少年呐喊着，似乎在对自己的命运发出永不言败的誓言，他那逐渐被僵尸化的年轻心脏中，滚烫的鲜血让他的眼睛开始充血。 獠牙长出， 指甲锋利如刀， 怖人的僵硬身体。 在这一刻，少年居然爆发出了不逊于通幽境的气息，而且因为他是人、鬼、僵尸三位一体的原因，更是衍生出了许多奇特的变化。 李清霖刚才用银狐霰弹枪将他打成一滩肉泥，反而助其更快变异便是明证。 “哈哈哈！！！去死啊你！！” 少年大笑着向李清霖冲来。 李清霖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 话这么多，可是个大毛病，得改…… 李清霖心意一动，从大脑殿堂尽头的橱窗上，一把本安静承放在落兵台上的青莲色符剑冲出了大脑殿堂。 然后，李清霖绣口一吐，青莲色符剑宛若掷杯而成九千里的银河，并不锋芒毕露，而是带着内敛的玄奥，宛若铭刻着整个宇宙的秘密和文明的真相。 少年跃在空中， 青莲色符剑飞出。 这把出自南山窟精神病院老院子的梦境中，一位神秘道人的青莲色符剑，似乎对僵尸一类的存在有着绝对碾压的杀伤力。 遇见少年，符剑表面的云雾状光芒大盛，少年就如同骄阳下的初雪，在符剑的照射下，身体飘出腥甜恶心的黑烟。 扑通！ 少年坠地，李清霖快速向前，折下符剑上的一缕光芒刺入少年的额头。 少年就如同落入琥珀中的小蚊子，立刻安静了下来。 青莲色符剑重新飞回大脑殿堂内，李清霖转身看了眼躲得远远的白夜行，没好气道：“过来捡尸啦……” “哦，哦哦哦。” 白夜行有些迷茫的小眼睛眨巴了眨巴，立刻就窜了过来。 “你让我捡尸，不会是想……” 白夜行似乎想到了某种可啪的可能，害怕的吞了吞口水。 李清霖点头：“没错，我就是想让你扛着他，走路去成都……” ……………… 一个月后，成都荷花池菜市场 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冷不丁的多了一个扛着具‘尸体’的乞丐，他站在那里就有不同的色彩。 让本清晰的世界像素猛然拉低，变得模糊不清，连画风都变得粗制滥造起来， “林！檠！离！不要让我逮到你，否则道爷我，我，我……” 说到最后，白夜行似乎发现自己连有效的威胁都不能给出，他双眼空洞的仰望天空，留下苦涩的泪水。 在靠近蜀南边界的时候，李清霖便搭了一行去成都经商的商人的车队走了。 白夜行扛着一具尸体，自然就不遭人待见怕沾惹上不好的东西，所以这一路上连个给他喝水的人都没有。 而反观这李清霖，有车坐、有饭吃，活得人模狗样的！ 而且关键是，白夜行拼死拼活扛着的僵尸，还是李清霖的！ 李清霖还要他将僵尸给搬运到指定地点！！ 为了怕白夜行半途带着僵尸跑路，李清霖还把白夜行抹得干干净净，随身携带的法器、符篆通通都抢占了去，说是下次见面再如数归还。 但不知道为什么，白夜行却奇怪的觉得这很正常，对李清霖做的这些不要脸的事表现得很平静。 “冤孽啊……” 白夜行叹了口气。 “老板，微辣多放蒜，多来几分毛肚。” 一个成都本地的火锅店里，李清霖一个人坐在店里看着逐渐翻滚的火锅汤料。 这家火锅店是老字号了，只是下午四点，还没到饭点，外面就排起了长长的队列。 一部分是本地的常客，一部分则是慕名而来。 现在打理这家火锅店的，是一对刚从祖上接过这门手艺，还有些年轻的夫妻。 “好咧！先生，要不要来点米酒，自家酿的，配火锅香着呢……” 打下手的服务员热情的将李清霖选好的菜端了上来。 “不用了，我不喝酒。” 李清霖笑着。 喝酒误事，李清霖现在的确不喝酒。 火锅汤料煮沸了，咕噜咕噜的冒着光亮的红色油泡，大红色的辣椒随着汤料起伏，散发出它独有的香辣气息。 下菜、搅匀、拌油碟。 李清霖安静的等待着新鲜美食的出炉。 毛肚不能久烫，久了就显老十分难嚼，当李清霖筷子上的第一根毛肚火候正好的时候。 一个人坐到了李清霖的对面。 “嗨，好久不见。” 李清霖吃东西的动作不变，火锅辛辣的冲味直上鼻腔，顺着喉咙滚下一大片火热，李清霖的身子立刻就暖和起来了。 扯了张纸，擦过被辣出来的鼻涕，李清霖看着面前这人，笑道：“老远就闻到你身上那独有的香味了。” 左晚晴将一把油纸伞收好，轻轻放在自己的右手处。 他穿着一身靛蓝色旗袍，旗袍开衩到大腿处，大腿光滑如玉，居然看不见毛孔，合身的旗袍衬托得他的身材完美无瑕。 在场不知多少人偷偷摸摸的看着他，只要一拍左晚晴的衣服，就会噼里啪啦滚出一大堆眼珠子，挨个踩爆后反而会心甘情愿的贴合在他的脚底。 李清霖看了左晚晴一眼，心底有些遗憾。 只可惜，是个比我都大的公狐狸精啊…… 本来在最初的时候，左晚晴便是负责来利诱堕落李清霖，将其发展成金手指联盟暗线的接头人。 只是先是碎尸案，后是天津火车站的金手指实验，大大打乱了左晚晴的计划。 但世界就是这么小，到最终李清霖反而成了金字神捕发展在金手指联盟里的暗线，左晚晴还是成了他的接头人。 “先生要是爱吃火锅，以后我还可以带先生去品尝成都的串串、冒菜、蘸水菜，都是很有特色的……” 左晚晴的声音很温软，就如三月雨巷里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再说吧，先说正事。” 自从离开梦境后，失去了五脏六腑的李清霖就再次面临着，一切美食都如同嚼蜡的无趣。 对于这个野生的金手指拥有者，李清霖很感兴趣。 第185章 无限猎杀系统 无数斑驳的光影在查理眼前扭曲舞动，像狂风劲雨的飘零小舟。 宿主成功杀死目标，目标等级判定：己 目标携带功法：大慈悲烈焰掌、三目光年 功法提取中……提取完成，完整度75% 目标生命吸收中，转化效率5% 一道道冰冷的声音在查理脑海中疯狂闪烁而过，这冰冷的声音哪怕查理已经听了十多年了，但每一次的听闻，依旧让他骨脊发凉，四肢冰寒。 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阴暗逼仄的城乡结合区中，三两座钢筋暴露的烂尾楼上，一只刚从臭下水道里爬出来的肥大老鼠，迫不及待的钻进还有余温的尸体中。 查理脚下，稀稀拉拉的摆放着十多具尸体。 “老大威武！！这乔老三一直仗着自己是通幽境的势力，还拜了个心壶境大人当干爹，就一直为所欲为，连我们帮派的主意都敢打了！！” 一个狗头军师畏头畏脑，有些敬畏的走到查理身边。 查理将沾血的兵器扔下，兵器极为锋利，落地的刹那火光四溅。 在半灰半黯的夜色下，照亮了查理那张看似意气风发，但眼眸中却深藏着某种恐惧的脸。 似乎，在查理心中有些某个不为人知，却逼得他神经都快断裂的秘密。 本次任务完成，结算报告如下： 一共杀死九人，九人中戊级生命体一人、己级生命体三人、庚级生命体五人 注：生命体的等级判断根据实力、潜力、意志力、精神力量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 获得功法共计十三种，与宿主信息比对后，发现雷同功法十二种，恭喜宿主，发现一种全新功法 宿主属性更新，请宿主刀属性面板查看。 脑海里的声音再次传来，查理疲惫的闭上眼睛：“让兄弟们回去吃喝，耍几天。” “老大，这啷个得行哦！！” 狗头军师闻言，顿时就急了：“老大，乔老三死了，他的地盘就群龙无首，我们现在不去啥子时候去嘛，还是搞快哦……” 查理挥了挥手，不想多说，转身离去。 “这，这，这……” 狗头军师看着查理远去的背影，目光逐渐变得阴沉起来，他冷冷一笑：“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既然不管兄弟的富贵了，那也就怪不得兄弟我，不顾往日的情义了！！” 民国时候的蜀川，多方势力盘踞，军阀混战，在动乱的年代，更是南方军阀和北方军阀交战的缓冲地段，所以成都便滋生了许多下九流的帮派。 人口走私、毒品、赌博、红花馆，凡是来钱的路子，这些帮派都是占进了的。 查理这个名字，外行人或许不知道，但只要内行人一提起，无人不说个服字！！ 为了偿还父亲的债务，查理十三岁出道加入火刀派，凭借狠辣的性格和一手要命的道法，才半年，便登上了火刀派的帮主之位。 当然，也顺手的取下了老帮主的项上人头。 而最让这些在刀口上讨生活的恨人恐惧的是，查理的成长速度太快了！ 十三岁还未修行，甚至个字不识，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结果十四岁恶战蝉觉境长天秋色的修者，艰难斩之。 十六岁一人击退联手而来的七位蝉觉境巅峰的修者。 之后，更是没有停留、没有积攒潜力，在十七岁那年就冲上了通幽境。 现在，查理已经是成都的三大黑道大佬之一，被称为最不愿意招惹之人。 而他今年才二十一岁。 查理的家在荷花池东巷九十九号，坐北朝南，是一栋始建于三十年前，一位外来经商结果在家中暴毙的老楼。 死了人的房子，自然便被人称为鬼屋，鬼屋附近也很少有人敢靠近，安静到阴森。 但对于查理这位修者来说，什么鬼魂来了也是一拳打爆。 而且，这个地方人少、安静，很适合秘密在身的他。 老楼的墙角脱落，墙壁上爬满了植物，破败的窗户常年累月从里面锁死了。 推开门，老楼一层空荡荡的，只有很简单的家具。 更多的，是堆积在水泥地上的一大摞一大摞书籍，有华夏古老的神话故事，也有西方地狱神灵的传言。 只不过这些书籍的主人心情一直都不大好，被杂乱的摔在地上，粗暴得让书页都褶皱在一起。 “怜怜，今天你的咳嗽好点了吧？” 走上二楼，二楼只有一个昏暗的房间。 房间是黑色的，地板上铺着纯黑的地毯。 墙壁上贴的不是粉红色的画报，而是用红黑线条绘画出来的抽象人物画，每张画都充斥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尖锐的戾气几乎要冲破墙壁。 窗户关着， 抽象人物画， 哥特暗黑式。 而在房间的中央，孤零零的摆放着一架大床，大床的四个角落点着燃烧着磷光的蜡烛。 床上，有个女子。 “怜怜，你咳嗽好点了吧？” 查理半跪在床边，小心将床上女子的被子盖好，然后紧紧握着她的手。 “好，好多了。你带吃的回来了吗？我……我好饿。” 女子的脸有些苍白，跟查理的长相有几分相似。 “饿了？快吃快吃！都是刚从菜市场上带来的新鲜东西……” 查理连忙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粉嫩的心脏， 骨肉相连的大骨， 系在竹条上的肝子， 还有一根根流着血水的大肠。 “小心点，不要弄到床上了。” 查理用手擦拭掉女子嘴边的血迹，小声的叮嘱。 女子有些欢喜的啃着一块肝子：“哥哥，下次你给我带点人的东西回来好吗，这些猪心猪肝，我都快吃腻了。” 查理闻言，立刻板着一张脸，就像教育一个小孩子一样，道：“吃人是不好的，知道吗？下次哥哥给你带点牛羊的，轮换着吃。” “哦，妖精的也行……” “哦，好嘛……” 妹妹闻言，神色有些沮丧。 等妹妹吃完后，查理脱去外衣，拉起被子的一角，缓缓钻了进去。 四株白蜡烛磷火飘零，透过拉起的被子，隐约可以看见。 女子隐藏在被子里的身体，是一截截拼凑在一起的白骨。 白骨上还沾染着一些泥巴，似乎是刚从土堆里挖出来的…… 第186章 你渴望力量吗? “你渴望力量吗？” 一道冷漠到摒弃了一切人类情绪的声音传来，小查理无力的跪坐在大雨滂沱的巷子里，迷茫的抬头，似乎想寻找这道声音的主人。 “不要寻找我了，我无所不在，我……就在你们的心里。” 还是那道声音传来，但这一次，小查理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跳动的心脏。 “你，你在跟我说话么？” 小查理的头有着被殴打的淤青，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认领单。 认领单被雨水打湿了，用钢笔写的字迹被雨水浸淡了。 这是他妹妹的认领单，只不过，认领的是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在下九流的黑道上混，哪怕是死了，自己和亲人的尸体都不归自己所有。 而像小查理这样，是赌徒出生却无力偿还赌债的，男的只能成为炮灰般的马仔，至于女的，就送入红花场所。 折磨致死。 要想认领尸体、要想人土为安，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拿钱。 “现在的你一无所有，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曾经的仇敌以你的耻辱为乐趣，曾经的朋友以你的落魄为嘲讽的理由。这世间黑白颠倒，人不像人。 所以，你渴望力量吗？我可以给你一切。” 小查理迷茫的双眼中，逐渐恢复了清明，他咬着牙道：“那我，需要付出什么？” “不不不，我不是来自地狱里，那些流着恶心岩浆，将犄角当作荣耀的恶魔。我是在多元宇宙中旅行的无尽者，是守序阵营的坚实拥簇，我想要的是……世界和平。” “无尽者？” 小查理嘴里反复品味着这个未知的名词，点头道：“那无尽者先生，请您赐予我力量吧。” “尊你所愿，那作为见面礼，我将复活你的妹妹且出现在你面前。” 小查理猛然抬起头，以为自己听到了幻觉。 但下一刻，在他的面前，在那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巷子里。 一位小查理无比熟悉的身影开始出现，从夜幕走向晨曦、从死亡走向重生。 一点点白色粉粒出现，构造成一具小巧玲珑的骨架。 然后从骨架的头骨开始，血肉开始萌芽，开始生长。 看着骨架上逐渐清晰的面孔，小查理难以置信道：“怜，怜怜……” “查理，请记住，你的力量来自于恐怖的杀戮。所以请于杀戮中尽情杀戮，将恐怖奉还恐怖！让无尽杀戮……” 小查理心中无尽者的话语戛然而止，伴随着的是拉长式如同真空的失音。 就如同无尽者于小查理之间的联系，被其他人掐断了信号。 “无尽者先生，无尽者先生？” 小查理疑惑的喊道。 心底迟迟没有无尽者的声音传来，但突然，一阵尖锐的爆破音在小查理心底炸响，几乎将他的灵魂都震出体外。 “又来个找死的？复活？复活你奶奶个腿，换我来！！” 小查理的意志力很坚定，哪怕此刻精神有些恍惚，也敏感的听到一阵有些模糊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这道陌生声音的口语，小查理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然后，‘无尽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无尽杀戮系统开始绑定……绑定成功 去吧查理，让我见识你的未来 ‘无尽者’的声音再次消失，无论小查理如何呼唤，‘无尽者’都没有再出现。 小查理隐隐觉得，刚才‘无尽者’的声音虽然同样冷漠，但冷漠的背后，却有种阴谋得逞的促狭笑意，就像是一个老狐狸不小心露出了尾巴，又弄出了一些好玩的事。 而且…… 小查理看着面前复活被终止，只有一张完整脸庞的妹妹。 脖子下面的白骨上还有淤泥，连雨水都冲刷不掉。 怜怜在森白骨骼和美丽面容的衬托下，带着哥特式的凄美黑暗风格，让人既感到恐怖，又觉得是一尊奇特的艺术品。 “无尽杀戮系统……” 躺在床上，查理缓缓醒来。 眼前是磷蓝色的天花板，一道道红黑线条如同蜘蛛腹部的花纹。 怜怜已经睡着了，查理握了握怜怜冰冷的手，纤细的手骨被他紧紧攥在手里。 似乎这样便能用自己的体温让怜怜多具备一些人气。 这场发生在十多年前的梦境，这两年来，查理每天晚上都会梦到。 他很怕。 他不知道这无尽杀戮系统究竟为何存在， 他不知道‘无尽者’究竟是谁， 他不知道多元宇宙的意义， 他甚至不知道给予他系统的无尽者，究竟是不是最初的无尽者。 一切一切的未知，一切一切谜团，就如一根逐渐勒紧的缰绳，让他越发喘不过气来。 他相信阴谋论，更相信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所以，无尽杀戮系统在他身上，究竟获得了什么好处？ 查理觉得有些烦躁，轻巧的翻身起床，小步踱下一楼。 打开电灯，查理坐在一楼的中央，翻阅着这些他已经烂熟于心的各种神话故事。 香烟的尼古丁在嘴中燃烧，让他有些烦躁的心情好了些。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是华夏古代的历法，全称为‘十二地支’，在殷商时代就开始用天干地支记日。” 看着书籍上记载的内容，查理陷入了沉思：“为什么系统的评判等级标准，是借用‘十二地支’的前八干支。一个来自其他文明的无尽者，会对古代历史如此了解？还是他是用我的知识、认知为模版创造的这个系统？” 想的越多，未知的便越多。 杀人便能获得全属性的加成，甚至爆出对方的功法？ 查理怎么觉得这个跟海外一些发达国家中，一种新生娱乐技术：游戏，有种某种相似的地方。 “希望，你们能给我答案吧……” 想到大半年前电视上的那场演讲，查理便有些期待。 当‘我有一个梦想’这句宣言被家家户户知晓后，金手指联盟便第一次走到了大众们的面前。 一个月前，查理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渴望，渴望遇见同类、渴望知道系统的真相，于是主动的联系了金手指联盟 按照金手指联盟的反馈信息，他的接引人就是这两天，便会和他会面。 他很期待。 “我不渴望力量，我只渴望……真相。” 第187章 确认过眼神 已经凌晨三点了。 屋内并没有钟表，但到查理这个实力层次，已经能够根据自己的脉搏和心跳判断大致的时间。 夜深人静，屋内悄然无声，只有蜡烛灯芯的跳动。 滴滴…… 屋外传来车鸣声，大卡车绑着铁链子的轮胎从地板上碾过，几道打到门缝中的橘黄色灯光一闪而过。 时近年关，许多送货的便会连夜赶路，期许卖个好价钱，从外地到成都的、从成都送外各地的，许多都会途径此处。 只不过…… 查理从刚才的鸣笛声中，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他吹灭了蜡烛，临走前想起了什么，又从书堆里取出一本有些年代，封面早就遗失的残书。 缓缓走到门前，查理拔出随身携带的枪牌撸子，将枪口放在门上。 三， 二， 门外分明没有声音，但查理就如同一只在夜晚中出没的掠杀者，拥有着近乎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的耳部肌肉和神经非常发达，往往能听到正常人所不能听到的声音。 这便是无尽杀戮系统所给他带来的全属性加成的效果。 一！ 查理目光一狠，随着‘砰砰砰’三枪，每一枪的子弹都从同一个眼洞打出。 门外一道血花溅起，没有惨叫声，只有最真实的头骨被掀飞的声音。 查理透过门缝朝外一看，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警卫？！ 在成都下九流混的，多多少少都跟警察厅有些联系。 而他查理虽然手段毒辣、实力高深，但逢年过节也会到警察厅里去拜访，送些礼物。 从来就没有泾渭分明的黑白两派，利益，才是他们的缓冲地带。 但问题是，警卫为什么会偷偷摸摸的潜入他的家里？ 什么杀人、转移财产的罪名根本就不值一提，警卫们也不会因此而来。 那么…… 只有自己的身份泄露，这一种可能。 不过还好，这些警卫们还不是十分确定自己拥有金手指，否则，来的就不是他们了。 而是足以令所有金手指拥有者闻风丧胆的金字神捕！！ “军师，呵呵，真是一个好军师啊……” 查理自然猜到了告密的人是谁，也只有跟了他快十年，见证了他从一文不值的毛头小子，走到今天这黑道教父的军师，才会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 砰！ 砰！ 砰！ 门外突然爆发出激烈的枪声，将大门、墙壁打成了筛子。 查理沉着冷静的趴在地上，默数着枪声的数目。 警卫们采用的是民国自制式冲锋枪，弹夹采用的是‘一叶一世界’武技，装填量很大，足以凭强大的火力压制一切敌人。 但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枪械。 这种冲锋枪有个缺点，过久使用后枪管就会剧烈发烫，必须得使用液氮冷却。 冷却时间不长，只需要三四秒。 而且在冷却的时候，还可以通过被人轮换来弥补缺点。 但对于查理来说，只要缺点存在，便足以成为他杀人夺命的契机。 连贯的枪声突然多了些晦涩，查理迅速开枪，将枪牌撸子的枪弹全部打光后，没有管自己的战果如何。 他回到二楼，查理小步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踹开墙角的第三块砖石。 砖石后面是一个把手，查理轻轻一推，一道活动的暗门出现。 但查理并没有进去。 而是将暗门重新关闭，只不过‘不小心’的留下了一个暗门摩擦地面后的痕迹。 之后，查理更是打开了另一道小型的暗门，只不过这一次，现场很干净，几乎找不到任何的踪迹。 “怜怜，怜怜，快醒醒，我们该走了……” 留下了误导警卫们的双重指向谜团，查理一把抱起怜怜。 怜怜很瘦弱，脖子下面就是骨头，所以在没有肌肉的牵扯下无法行走。 是一位睡美人。 怜怜没有多问，环手抱住查理的脖子，然后指着一个方向：“哥，这边……” 查理没有犹豫，按照怜怜所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哗啦啦…… 如同穿过水面，实打实的墙壁上出现一道向外侧传播的涟漪。 然后查理和怜怜出现在老楼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 或许是没有过多躯壳拖累的原因，怜怜对于精神力量的把握极为精湛，量不多，却极为精纯。 往往能办到连查理都无法办到的诡异之事。 巷子的墙壁上，有盖着钢印大字报，被反复撕开、粘贴的租房广告，还有香港富豪重金求子的通告。 查理回头，隐隐听到从老楼上传来东西搬动和搜寻的声音。 查理的眼中一股无法控制的杀意一闪而过。 怜怜察觉到查理的异样，用冰冷的小手掠过查理的脸庞。 查理迅速冷静下来，压下无尽杀戮系统带来的副作用，极步向前。 出了巷子，左右便是宽敞的十字路。 这个点了路上没有行人，昏暗的路灯隔着三两盏才点亮一根。 远处有化学工厂趁着夜色赶忙排放的化学烟雾，空气中弥漫着粉红色的雾霾。 “咳咳咳……” 怜怜咳嗽了一声，查理脚步不停。 转身，抬头。 查理停下了脚步。 只因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巡夜的警卫。 警卫垂下的手捏着一把手枪，警帽下掩，将半张脸都挡住了。身体靠在转角的墙壁上，似乎早就在这等着查理。 但查理在之前并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存在。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扑通！！ 警卫的尸体无力的倒下，查理的目光看向了警卫身后。 那里，有一个个头不高，大概初中生年龄的少年。 只不过这个少年的皮肤是暗青色的，露出的一对獠牙上，正滴着正新鲜的热血。 “僵尸……” 查理的手缓缓握紧。 怜怜有些虚弱的抬起头来，看向了少年。 少年报以回视。 视线定格，纠缠在粉红色的雾霾中。 一个是人、鬼、僵尸三位一体，天下再无亲友，从此匆忙江湖拔剑茫然的年轻少年。 一个是死而复活，却比鬼还可怖的年轻少女。 确认过眼神，他们发现，他们是一类人。 “我叫……杜舍。” 杜舍的舌头肌肉有些僵硬，话说得很艰难，就像是遇到喜欢女孩腼腆得说不出话。 “我叫查夷。” 第188章 高手出场，怎能少了bgm? 查理用不善的眼光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 就像是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大白菜，即将要被一只外来的僵尸猪啃了，查理心底突然有些不爽。 “滚滚滚，一边玩蛋去……” 查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杜舍如同野兽的眼睛死死盯着查理，獠牙突起，对自己这个未来的大舅哥没有半点的尊重。 “哥……” 查夷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查理收回了目光，一言不发的继续赶路。 而杜舍就如迷航的泊周找到了灯塔，一直跟在查理身后。 粉红色雾霾被平原上的晚风逐渐吹散，查理看到从街对面，逐渐走来一个人。 看到这人的脸，查理的寒毛立起，那因为习惯杀戮许久不曾灼热的鲜血，第一次开始迫不及待的奔流。 即是畏惧，又是惊喜。 “小子，带我妹妹先走。我妹妹要是少了一根手指头，你的脑壳，就别想要了。” 查理转身，将轻得只有四十多斤的怜怜递给杜舍。 杜舍并没有给下承诺，只是缓缓点头。 或许在他心中，他的手指头比怜怜的脑壳都重要。 怜怜对他来说，只是一种物质满足后的精神需求。 “哥，我等你回来。 怜怜没有做生死别离时的告别，她知道自己留下只是累赘。 杜舍带着怜怜快速离去，查理转过身来。 一盏路灯，孤零零立在街头。 两道身影相面而立。 一个是面容坚毅，但整个人气质透露出嗜杀的疯狂，眼睛里频换闪烁着杀人碎尸欲望的查理。 一个是五官端正，双眼炯炯有神，披着一头狂野乱发的陈北玄。 “陈北玄、心壶境……” 查理心中默念。 他没有想到，为了追拿他这个还没确实证据证明的金手指拥有者，警方居然会派遣这位大名鼎鼎的金字神捕。 查理曾经见过陈北玄，只不过那次是他座位末尾，参加一次私人性质的生日聚会。 陈北玄曾顺路来坐了坐，既然如此，也让生日聚会现场的气氛更上一层楼，每个人都感到荣幸。 他，就是路人甲，就是衬托陈北玄的有声背影。 但，查理首先出手了。 查理脚尖踩过寂静的街道，劲道贯透查理流水一般的肌肉，发出一声脆响，一把白金色的长枪如同抖开须发的猛虎，从高处石涧扑下。 对于心壶境这种已经能凭借精神力量，小规模改造微观世界的存在。 凭借合理的科技逻辑打造出来的枪炮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威力，这个时候，只能快、狠、出其不意！ 快！ 快到陈北玄还来不及取出依附精神力量的现实物品。 狠！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别无他途！ 出其不意…… 大枪当空直下，抡出近乎真空的地带，四周空气与粉红色雾霾在尖锐爆鸣声中向陈北玄压去。 化魄阴阳炁! 化魄阴阳炁是查理偶然从一名通幽境修者尸体上爆出来的，并非内功心法，而是奇门。 只能使用阴阳两次机会，阳时可自由选择目标身体的某个组织，和外界随机的其他东西互换。 比如选定目标被替换的器官是心脏，替代的东西则是随机物品。但因为心脏的重要性，随便哪个东西替换了它都足以使其毙命。 阴时，则与阳的效果颠倒。目标被替代的器官随机，替代物则可自由选定。 自从得到这个功法起，查理便聪明的意识到，这是作敌强我弱，奋水一战的最佳选择。所以他一次都没使用过。 直到今天，他知道这或许是他唯一的生机。 随机? 要的就是这种刺激!! 查理心意一动，阴、阳两种炁从他左右双眸中流出。 阳!强制性替换心脏! 阴!选择替代品为大枪! “嗯?” 陈北玄轻咦一声，脸上多了几分疑惑。 他捂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胸，若有所悟:“物质分离与重建?” 轰隆隆!! 便见他心脏消失的左胸中，突然多了半截电线桩子。 粗糙的表面、摩蚀的棱角，还有那致密的混凝土。 但，电线桩子刚替代了他的心脏，便有一根根断裂的血管重新生长进电线桩子里。 混凝土开始软化，灰白的颜色逐渐变为粉嫩的红色。残缺的电线桩子，逐渐变成一颗椭圆形的心形。 咚，咚，咚…… 查理难以置信的听到，从陈北玄的胸膛中传出如同鼓点子的心跳声，并不清脆，反而沉甸甸如同石碾子。 大枪替代成了陈北玄的右腿，但下一刻，大枪便承受不住陈北玄的气息和血压，瞬间崩碎。 然后，一条幼嫩的右腿开始生长。 “这，这都可以?” 查理后退一步，哪怕以他的心智，此刻都有些傻眼了。 滴滴滴…… 随着查理近距离的接触陈北玄，无尽杀戮系统传来警报声，之后，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检测到目标生命体与宿主实力相差过大，目标生命体等级判定：乙 触发支线任务 1、杀死目标，宿主获得属性加成大礼包一份，且有小概率触发生命踊化，开启无尽模式（在宿主实力突破至心壶境之前有效） 2、成功逃离，宿主获得属性加成小礼包一份，但一定时间内维持红名状态 没有惩罚，也没有其他的任务。 因为查理知道，自己能活下去只有这两种可能。 落到金字神捕手中？ 或许就连无尽杀戮系统本身，都会感到恐惧吧？ 就连自己战死、自杀，尸体都会被解剖，成为金字神捕里有一个研究的素材。 “真是有趣的功法，很有科学研究的价值。” 陈北玄有些兴奋的点头，本涣散的眼神中多了些专注。 他其实还是顺路过来。 搞科研的天才，总有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怪癖。 而的怪癖便是在凌晨四点的街头逛逛，经常有人问他成功的原因，他都会反问对方‘你知道成都凌晨四点钟的样子吗?’ 当然，主要是他是个夜猫子，因为卫星的潮汐运动，在夜晚他会萌芽出许多科学灵感，所以经常做实验做到凌晨三四点。 之后，就出来散散心。 “你在被警卫追捕?正好，我也有理由研究你了……” 陈北玄笑道。 ‘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凄苍，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 远远的有墨香兰的歌曲传来，歌曲带着莫名的魔力，穿过耳膜，直接在人心底响起。 陈北玄和查理有些疑惑，都这个点了，谁还在街上扛着录音机放歌啊! ‘吐露着芬芳，爱，爱，爱爱爱爱……’ 啪，啪啪啪啪!! 李清霖有些粗暴的拍了拍肩膀上卡带的录音机，有些埋怨:“快过期的银手指，质量可还真不怎么滴!!” 第189章 谁说的在我的bgm里，就没法打败我?! 【老学究的卡利录音机】 来历：作为卡利公司生产的最后一件录音机，很明显，被一个老学究买走了，也很明显老学究死了，所以很明显，因为老学究死了，这件录音机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监管力度：双通幽境 类别：精神侧银手指本体 内容描述：假若你五音不全，放心，你这只是唱歌的天赋不行，移开你的目光去发现前所未见的自己，你就会发现，你其他方面的天赋，也不行。 使用建议：请不要录下什么湿了汁的东西 李清霖扛着这件比他肩膀还长的录音机，费劲的拨弄着开关，录音机的塑料外壳有些松动，是用绝缘胶粘着的，露出的铜线圈都有一层薄薄的铜绿。 这件银手指，算是金手指联盟在组织上对于李清霖这次任务的支持，只不过快到安全保质期了，过段时间就必须送回研究院，重新进行数据测试和风险评估。 左晚晴曾再三警告李清霖，一旦超出安全保质期了，就千万不要再使用这件银手指，否则极有可能发生一些无法理解的诡异。 录音机里的曲目不多，都是临行前，李清霖摹着唱片机录下来的。 毕竟这个时候的民国，各种导弹黑科技造得火热，但连磁带都还没发明。 远远的，李清霖便看见两道相面而立的人影。 “陈北玄？” 李清霖没想到会在这遇见这位大名鼎鼎的金字神捕，至于另外一位，自然便是他来接引的野生金手指拥有者查理。 录音机里的《夜来香》还在播放，李清霖将音量调到最大，然后猛然提速！ 银手指【老学究的卡利录音机】的作用，便是根据播放歌曲的风格，为播放者加持不同的状态。 《夜来香》只在南风月下飘香，加持状态为， 潜行！ “有人过来了？” 陈北玄浑然无缺的感知中，隐隐感知到有一个人正在快速靠近，但他却不能判断出他的位置。 歌声仍在继续，但却违背了声音传播的法则，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阁下藏头露尾的，实在不像是什么名门正派，在下是……” 陈北玄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李清霖不耐烦的打断。 “别废话，我是来救人的，你这个毛头小子要是敢阻拦我，桀桀桀……” 陈北玄听着李清霖这幅老气横秋的语气，那反派专用的笑声，更是坐实了李清霖是大坏蛋的事实。 救人？ 是接引使！ 查理立刻明白了李清霖的身份，在他的感知中同样没有察觉到李清霖的踪影。 但李清霖这种行若惊风，无处可寻的出场方式，无不证明了李清霖是要不得的高手。 想到这，查理的心底对金手指联盟多了些好感。 “前辈，你拦着他，晚辈先走了！！” 查理高呼一声，抽身便退，宛若猎豹般从原地射出，就要跃上房顶。 想走？ 陈北玄目露愠色，看着查理空门大开的后背，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就如踩在查理的心头，查理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步伐变得缓重起来。 处于潜行状态的李清霖见状，一拍录音机！ 《草魂咏》劲草疾风如匹练，加持状态为， 强攻！！ 两道黑芒标枪从逐渐激昂的古筝曲中飞出，标枪带着凛冽的深寒，如凝聚了千军万马同时葬身于峡谷中的惨烈之气。 马匹扬蹄声、战士怒吼声、金戈折断声，此刻化作坚定的力量，成为黑芒标枪中最锋利的枪尖。 外放的精神力场中，陈北玄察觉到暗处飞来的两道黑芒标枪。 陈北玄眸子里的火焰大盛，里面无数的幻光一闪而逝，陈北玄猛然向后方挥拳，掠过夜空的拳头宛若流星，凭空暴涨许多倍，仿佛一只血色大锤。 与此同时，陈北玄整个人的身体都变得若隐若现，成为了肉眼可见的流动形，有陆地演化、海洋涌起，一起沉浮在在这片空间内。 幻想星辰，能量粒子汪洋！ 李清霖没想到这位物理学家出身的金字神捕：陈北玄，居然将自己的身体当作精神力量寄托在现实中的物品。 他的执念，更是想成为一颗沉浮在宇宙能量的，永不枯竭的星球！ 果然是非常人做非常事，这种做法简直是疯狂！ 近乎于能量化的血色巨拳与黑芒标枪狠狠撞在一起，就像是巨浪涌向大堤，无数气劲和能量四溢。 尖锐枪击刺入血色巨拳中，成为一场能量与能量之间的博弈。 一滴蔚蓝色的鲜血流出， 漆黑枪声寸寸断裂。 然后有些暗淡的血色巨拳兀的伸出，宛若夏日的平地惊雷，带着一道道轰隆隆之声，杀向李清霖！ 这股力量，莫说通幽境，便是心壶境的修者都罕有人能全身而退。 死亡的呼吸声在李清霖耳畔响起，长柄镰刀的刀锋划过李清霖的脸颊。 在这一刻，李清霖真正感受到了心壶境修者的强大。 这是，已经在开始探索世界的真实，且获得了反馈的一群人。 他们即是修者，又是一群为了心中执念不惜葬送整个世界的疯子！ 啪啪啪啪！！ 李清霖一拍录音机。 《平沙落雁》清秋寥落，鸿燕飞鸣，一片安静世界。加持状态为， 三秒内绝对防御！ 一道淡黄色的圆罩出现，笼罩了李清霖。 血色巨拳打来，圆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后，先是一点针眼出现在圆罩上，继而密密麻麻的裂缝爬满圆罩。 咔，咔咔，咔嚓！ 三秒的绝对防御连一秒都没坚持下来，便被血色巨拳强行打碎。 李清霖肩膀上的录音机突然开始升温，塑料外壳逐渐融化，发出来的歌声也变得咿咿呀呀，唱不清楚。 李清霖瞬间从潜行状态脱离。 “三无产品也太不靠谱了吧！” 李清霖心头一惊。 “给我，死！！” 一拳砸碎圆罩，但血色巨拳的能量也耗尽了。 陈北玄看到了出现的李清霖，他怒喝一声，夜空下突然探出无数双血色巨掌，将李清霖重重叠叠的握在手中。 然后，陈北玄就如同捏一只苍蝇一般，骤然将李清霖拉至身前。 狠狠一拍！ 第190章 老东西 武侠之果：浪江湖！ 果然是免费的银手指靠不住，最后关头李清霖还是迫不得已使出了这有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能力。 血色巨掌融汇贯通里陈北玄的修行理念，充满了复杂的原理和巧妙构造。 在此刻在浪江湖的影响下，血色巨掌从内部开始朝着无序状态坍塌，能量由高能量状态到低能量非连续性衰减。 最后，这足以抹杀大多数心壶境修者的血色巨掌，化作缕缕青烟，随风飘散。 “是你……” 陈北玄停下了脚步，目光深深的凝视着面前这位扛着录音机的陌生男子。 他认出了这种能力，就是一个多月前他驾驶歼击机所遇到的神秘能量波动。 而眼前这位陌生男子，自然便是跟他在火车上有过偶遇，被众人误以为是‘逃兵’的真正英雄。 那一次的事，令他陈北玄很不愉快。 其实对于李清霖的这种能力，陈北玄并不感到太陌生。 因为浪江湖的外在表现效果，跟心壶境修者的执念破碎一样，都会导致外来物品及力量必须按照施法者能够理解的方式存在。 但陈北玄疑惑的是，为什么李清霖能够多次使用。 执念破碎的能力，每一位心壶境的修者都有，但代价是精神力量外泄，修行之路斩断，千年的道行一朝消失。 对于陈北玄这些心壶境修者而言，这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大招，不到紧要关头绝不使用。 但对于李清霖而言，却是没有cd、没有次数限制的基本操作，打不赢了就放一次。 而查理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剧烈交手声，头也没回，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老学究的卡利录音机】受到了极大的损害，喇叭就如同被吹涨的气球，高分贝的噪音穿透过寂静的街道，带着轰炸机般一往无前的气势，传遍大半个荷花池。 李清霖看着陈北玄，嘴角露出若隐若现的笑容。 转身， 露出那略显寂寥的背影。 陈北玄看着李清霖离去的方向，右手多次紧握又再次松开。 地平线上逐渐亮起一丝白条，然后金黄的圆顶冒了出来，拉长着照亮了大街。 直到李清霖消失在晨曦里，陈北玄终究还是没有选择出手。 “难道，真的有人成功把‘差维定理’做出来了？是大荒经、日冕环流还是……大梦真经？” ……………… “这边有动静，他们在这边！！” 警卫们挥舞着警卫棍，穿梭在大街小巷中。 铮！ 一颗从远处射来的子弹打在杜舍的额头上，随着一声轻响，子弹的力量被杜舍坚硬的头骨抵消了强劲的力量。 子弹的后端追上了尖端，将子弹挤压成扁饼状。 杜舍将查夷绑在身后，此刻被子弹激怒，獠牙暴起，宛若推土机一般碾过一堵堵墙壁，将开枪的警卫压倒在地。 警卫疯狂的开枪，在却无法阻挡杜舍前行的步伐。 杜舍温柔的埋头，凑到警卫的脖子上。 獠牙见血后变得晶莹剔透，如同血红宝玉。 本还在挣扎的警卫，迅速变得一具干尸，还保留着生前那绝望而恐惧的神情。 白夜行这个道士对这一幕视若无睹，托着一张不知从哪里倒手来的罗盘，正着急的寻觅着生机。 “这边，这边，这边！去他奶奶个腿，四面八方都是人还是算个屁啊！抄家伙，直接干啊！！” 白夜行掂了掂沉甸甸的罗盘，直接把他当作一块砖头抡在手里。 “走，走春溪路82号，那里是哥哥秘密建立的窝点，除了我们两，没人知道。哥哥应该也会去那里。” 春溪路82号是成都的中心，也是最繁华的一条街。 没人想得到，一名黑道大佬最重要的藏身窝点，居然会放在人流量最大的春溪路上。 门口前人来人往，不知被多少炽热的目光打探，更不知成了那些文艺青年旅行照片上的背景。 一个红点从白夜行的脚上一路移动到他的胸口，他本恶狠狠的目光见此，立马变得慌张起来。 “快找躲避物，是狙击——” 白夜行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怪异的轨迹，声音如同过山车时骤降般拉长，如山岳天降直接打穿了四五件民居，来了个穿堂而过。 杜舍和查夷见白夜行成功的吸收到了敌人的仇恨，毫不犹豫的抛下白夜行，猫着身子从巷子后面逃走。 “嗯？没死？我就说好人有好报吧……” 白夜行猛然从瓦砾中起身，茫然的拍了拍还完整的身体，然后从胸前摸出一大把碎成渣子的法器。 “我的东汉青铜马、我的西晋九环镶箧灯、我的夜明珠，可是慈禧口里含的那颗啊……” 白夜行万念俱灰的看着这一片狼藉，小眼睛中透露出对人生的迷茫，和对何去何从的徘徊。 “不行，我得活着回去找林檠离报销！！杜舍？对，杜舍不能逃！” 一想到此处，白夜行就宛若重新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一骨碌的站起。 春溪路，杜舍笼着一身看不见长相的大衣。 82号这里人来人往，绿荫树、小型喷泉、飞翔的鸽子，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杜舍板着那张铁青的僵尸脸，看到82号门口正有个人影上窜下跳的想开门。 “唉，这锁链生锈了，打不开啊……” 白夜行发现门上锁链的钥匙眼被锈迹堵住了打不开，费劲的扯了扯，除了一手的铁锈外，这把锁链居然纹丝不动，坚硬得吓人。 怜怜虚弱的垂下手，纤细的白骨手掌勉强握住了锁链，轻轻一扯。 咔，咔嚓！ 锁链在飘起的锈迹烟尘中，断裂成两截。 一截落在地上，将地面砸出浅浅的白印。 一截，则被怜怜吊在手里。 怜怜的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转过头，有些嫌弃的对白夜行说道：“大叔，你要是中看不中用，就滚回家抱孙子吧，年轻人的世界，真是为难你了。” 白夜行脸色阴沉得滴得出水来，他一字一句道：“我今年二十八岁，未婚。” “哦，那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你是个老东西呢，原来只是长得老点啊……” 怜怜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191章 无尽者的身份 推开门，入目是一间大仓库。 三两道从屋顶投射下的光柱，盘旋如星子的尘埃在光柱上中漂浮，如同最奇妙的礼物，以触不及防的出场方式，给了杜舍三人宁静下来的理由。 灰尘跌落， 跌落到一桶桶印有易爆炸腐蚀性标志的化学物品上。 “这是我哥托关系找人从重金属里提炼出来的，可以屏蔽人体磁场，除非是真正的大人物，一般的高手找不到这里。” 杜舍将怜怜放在仓库的临时木板床上，便见这仓库里淡水、快速食品、棉被、医疗保等应急东西一应俱全。 白夜行有些好奇的拍了拍这些桶，他的目光不经意掠过仓库两侧用草秆遮住的箱子。 箱子打开，先是一抹幽冷的金属光泽刺入白夜行的眼中。 继而，那在造型精致中写尽了杀戮的野蛮的枪支，就这样毫不掩饰的出现在白夜行面前。 魔改的冲锋枪、雕刻着功法的迫击炮、枪管老粗的狙击炮…… 白夜行甚至还看到了被军阀把持，是违禁品的‘我欲成仙’。 “妈耶，我欲成仙这东西一针下去赛罗汉、两针下去乐无边，三针立刻升仙。查理这小子厉害啊，这都能搞到？” 白夜行一脸的惊骇，似乎我欲成仙这东西，连走南闯北多年的他都感到心惊胆战。 咚咚咚…… 就在此刻，突兀的敲门声响起。 白夜行和杜舍如同被下了定身法，同时停下来动作，面面相觑。 他们前脚刚进仓库，后脚就有人敲门？ 难道暴露了？ “是我哥……” 怜怜听出了敲门声那特有的节奏，有些怕冷的用被子紧紧把自己的脑袋给捂住。 快过年了，南方已经迎来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时候。 虽然仓库的温度远远比室外低，但对怜怜这个半人半骨头，完全无视了科学规律的存在来说，冬天似乎更加难熬。 杜舍冷着脸缓缓把门打开，便见查理一身是血的冲了进来。 查理朝仓库里张望了一眼，见怜怜正躺在床上，顿时松了一口气。 “关门！” 查理有些警惕的朝门外看了看，但就在他要关上门的那刻。 一只手，抵住了正要合拢的铁门。 “前，前辈……” 查理愕然的看着李清霖肩扛录音机，嘴叼燃烧的香烟。 凌乱的刘海为李清霖增添几分洒脱的气质。 只不过李清霖的黑大衣上，多了几块被擦过的白条，还有燃烧后的碳状痕迹。 那黑得发亮的小皮鞋早就成为泥坑里拔出来的泥萝卜，一步一个坑。 这个仓库，除非是他兄妹两带路，其他人是万万找不到的。 可李清霖，是怎么找到的？ 查理压下心中的慌乱，将李清霖请进屋之后，小心的将大门闭拢。 白夜行见到李清霖，咬着下嘴唇泫然欲滴，脸上露出哀怨绵而不可得的表情。 李清霖一步步走到杜舍面前，轻轻一笑：“是我亲自动手，还是你自己贴好？” 杜舍见李清霖朝自己走来，一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的时候，脸上露出色厉内荏的恐吓表情。 “吼，吼，吼……” 宛若野兽被激怒了，杜舍发出低鸣的嘶吼声，血红色的眼睛深处畏惧一闪而过。 李清霖无奈的摇了摇头，向前一步。 啵儿…… 杜舍立马从兜里掏出一把青莲色的迷你型符剑，插入了自己的额头。 然后杜舍如同化作了一尊泥塑，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清霖满意的点头，然后看着查理道：“现在，该说说你的事了……” ……………… “这么说，这些年来，你已经逐渐察觉到无尽杀戮系统有些不对劲，甚至偶尔开始故意干扰你的理智判断？” 打了一架，李清霖虽然用不着进食，但多年来劳累工作后，就得海吃海喝犒劳自己一顿的习惯，李清霖一直保留了下来。 坐在折叠式的饭桌上，李清霖浅饮了一口麦芽酒。 “准确说，是我达到通幽境巅峰第九望，开始将执念具体化，寻找现实依附物品的时候。” 想到过去伴随着血与哀歌的往事，查理神色有些暗淡。 或许是因为李清霖来自金手指联盟，跟查理是一类人，许多跟别人说不出口的话，都随着一杯马尿入肚，通通大骂着滚出。 李清霖点头，心中对查理的事已经大致有了脉络。 这年头系统阴谋论早就层出不穷了，什么系统喧宾夺主抢了宿主的身体、什么系统有着血海滔天的仇恨，必须要宿主去完成、要不然就是宿主只是临时的培养基，一旦成熟了便会成为系统的养料…… 美食供应系统便是如此，一旦宿主的厨艺达到某个层次，便会引来高维度的美食之神的关注，从而获得降临的坐标和身体。 “无尽杀戮系统……” 李清霖口里轻生念着这几个字。 在十多年前，唯一一次出现在查理脑海，并赐予他系统的无尽者，引起了李清霖的注意力。 突然，李清霖心头一动，想到一种可能性。 “我有个方法，或许可以简单判断无尽者的身份，你……要不要试试？” 李清霖看着查理道。 “好。” 查理没有犹豫，果断的答应了。 事实上，这些年来查理已经快被这位神秘的无尽者给逼疯了。 第一次那如同救世主般的降临， 第一次任务的颁布， 第一次杀人后获得的属性加成， 第一次不再因为杀人而感到害怕…… 查理的无数次中，都有这位无尽者的身影存在。 最初还不明显，到了现在这位无尽者已经成了查理的梦魇。 夜不能寐、食不得安，整日如同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在无尽者的阴影下瑟瑟发抖。 但…… 沉默不是查理的性格。 他更喜欢对一切仇敌返以铁拳！ 李清霖缓缓起身，走到查理边坐下，将手轻轻的放在查理肩膀上。 亦如安慰查理的老友。 “主动性的触发一次无尽杀戮系统。”李清霖道。 触发无尽杀戮系统？ 唯有杀戮才能触发系统。 所以，查理恶狠狠的看向了直挺挺的站在墙角处的杜舍！ 敢骗我妹妹？我非得千刀万剐了你！ 滴，检测到目标生命体存在，等级判定中…… 判定等级：甲 系统建议：请立刻杀死目标生命体！！！ 查理第一次，在系统身上感受到了它的迫不及待…… 第192章 残暴的青冥境修者 浪江湖的效果，是一切无法理解的存在都将受到豁免或者削弱。 那对于李清霖无法理解的系统、无尽者呢？ 李清霖很好奇。 武侠之果的汁液一路流淌过李清霖的身体，然后莫名的波动朝四面八方传出。 将查理笼罩在其中。 “放松，假想自己是一片叶子，正在平静的大海里漂泊。” 李清霖的声音十分低沉，宛若从天外传来的催眠之声。 查理的双眼逐渐下垂，变得十分疲惫，缓缓趴在了桌子上。 借助《大梦真经》，李清霖将此刻查理的潜意识反应提取为梦境。 李清霖就如同游走在真实与梦境之间的摆渡人，在浪江湖的作用效果下，冷眼旁观着无尽杀戮系统运转的整个过程。 高速频闪的二进制编码，密密麻麻的01交替掠过李清霖眼前。 这串二进制编码不仅出现在查理体内，还有少量的运算数据存储在不远处的杜舍体内。 而二进制编码宛若铁链，横亘虚空，消失在两人身体之外的空间中。 无尽杀戮系统只是一堆由冰冷的的二进制汇编成的软件？ 李清霖有些疑惑。 无尽杀戮系统这种金手指，怎么可能是由二进制这被人类简单发明的语言汇编而成？ 就像是一个原始人用鹅卵石敲敲打打、用树条写写画画，就能造出核弹一样让人难以置信。 但李清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知识决定了认知的上限，按照李清霖的知识储备，浪江湖只能以这种粗浅的方式解释无尽杀戮系统的本质。 无尽杀戮系统，应该是由更加深奥的语言创造而成。 而这种语言，或许便是映射世界的‘真实语言’。 李清霖继续迈步，沿着这场梦境向上游行走。 查理的过去在李清霖面前毫无隐私的呈现着，他的成长、他的喜怒哀乐，都脱下了伪装和脸上的笑脸，露出最为柔软的那部分。 然后，李清霖来到了查理获得无尽杀戮系统的那晚。 雨，下得很大。 李清霖站在查理身边，雨水却从他的身体里穿过，落在被记忆铭记，已经既定的位置上。 “你渴望力量吗？” 一道冷漠的声音在小查理心中响起，小查理猛然抬头，迷茫的看向四周。 但李清霖，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在浪江湖的作用效果下，这道声音被屏蔽豁免了。 无论李清霖如何竭尽全力的催动着浪江湖，降低浪江湖的威力，想尽可能多的获取信息。 但李清霖只能无奈的听着小查理自言自语，却听不到无尽者的声音。 这只能说明，这位无尽者的存在方式远远超出了李清霖的理解范围。 就如同一只蚂蚁无法理解人类这种生物，两者的存在完全存在于不同的时空，李清霖无法凭借仅有的线索和知识，去虚构出无尽者的长相、生命特征、逻辑思维。 毕竟外星人、异域旅客、他元生命，也并非全都是由四肢、躯干、头颅组成。 人的审美观和价值观，并不适用于他们。 失败了么…… 李清霖心底有些失望。 淅淅沥沥的巷子里，小查理下意识的抬头。 一点点白色粉粒出现，构建出了一具小巧玲珑的骨架。 然后怜怜开始死而复活。 李清霖以旁观者的视角，沉默的看着这幕。 “又来个找死的？复活？复活你奶奶个腿，换我来！！” 一道声音响起，李清霖猛然睁大了眼睛。 只因为这一次，李清霖听到了‘无尽者’的声音。 换句话说，此刻的‘无尽者’的存在方式，经过浪江湖的判定，李清霖已经能够理解了！ 难道…… 李清霖心中生出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 无尽杀戮系统开始绑定……绑定成功 去吧查理，让我见识你的未来 声音继续响起，李清霖眼中似乎有烛白摇曳，散发着幽寒的光芒。 “怎么样，成功了吗？” 梦境消散，浪江湖的效果缓缓淡去。 查理摇了摇有些昏沉沉的脑袋，疑惑的看着李清霖。 李清霖很少见的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让烟雾沉淀进不存在的肺部。 然后吐出。 “算是成功了吧……”李清霖将烟灰弹掉。 “什么意思？”查理皱眉。 “系统暂时没被触发吧？” 李清霖脸色有些复杂，多问了一句。 查理尽量不去想杜舍和自己妹妹的事，点头道：“没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李清霖将烟头碾灭，看着查理。 “一开始的无尽者，的确是无尽者，来自我们无法理解的地方。但现在的无尽者……” 李清霖眯着眼睛：“是人类。准确说，就是民国人，我们或许还在报纸上、电视上见过他。” 查理有些失神：“你是说，那些青冥境的大人们？” 闻言，李清霖缓缓点头。 李清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魔改民国的青冥境修者，居然如此恐怖粗暴。 一言不合，就将系统的真正主人，来自多元宇宙的时空旅行者给打爆了，然后觉得无尽杀戮系统有点意思，可以给自己漫长的生命增添一点乐趣。 就顺手自己当起了‘无尽者’，给查理颁布任务。 手段之残忍、脑洞之高超，简直是精神病界的楷模。 “那我……岂不是一个卑微的实验品？” 回想起大半年前发生在天津火车站的金手指实验，查理有些自嘲的笑笑。 李清霖看着查理道：“我是你的接引使，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哪两条？”查理问道。 “一、加入金手指联盟，从此以后无尽杀戮系统与你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你一辈子都要活在这位青冥境强者的阴影之下。” “第二条路呢？” 查理的声音有些颤抖。 “二、自愿放弃无尽杀戮系统，重新成为一个没有系统的正常人，用正常人的方式去搏出一个朗朗明天。” 查理闻言，惊愕的看着李清霖：“金手指，还能放弃？” “当然能，我作为金手指联盟的一员、你的接引人，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我们金手指联盟已经拥有了解除金手指绑定，甚至发放金手指的技术。” “有朝一日，所有人都能免费得到金手指一份，共同打造社会资源平均化的和谐社会。 第193章 残暴不残暴，要肛过才知道!! 金手指联盟当然不可能拥有解除金手指和宿主绑定的技术，否则，金手指联盟也不会这么发大力气的接引各地的野生金手指了。 通通给抓了把金手指抢过来，在给予组织内部信任的人。 不过，李清霖的确有办法将查理的无尽杀戮系统给转移过来。 那就是……吃掉它。 吃掉无尽杀戮系统，完成一次大快朵颐的美食盛宴，用以填充李清霖空虚的胸膛。 上一个美食供应系统的滋味，李清霖可是余味了很久，十分的想念。 如今查理这么个送上门来的金手指，虽然带着刺、藏着毒药，但李清霖依旧无法压抑心中原始的渴望。 吃掉它！ 到了今天这步，李清霖已经发现无论是金字神捕还是金手指联盟，都只知道自己是穿越者，但却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秘密。 没有五脏六腑不说，还能吞噬一切包括金手指在内的异常存在。 这，便是李清霖最大的底牌！！ 放弃金手指？ 一想到这里，查理变得有些犹豫起来。 虽然他现在已经非常抵触无尽杀戮系统，但要他立马放弃金手指，无疑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享受过金手指带来的便利，才更加不愿意放弃，去沦为一个只能靠自己的正常人。 人家需要数十年如一日的打磨身体才能获得实力进步，但对于查理来说，简简单单的杀个人不但可以获得属性加成，还能爆出功法。 查理能走到今天这步，大部分的功劳都在无尽杀戮系统身上。 “你知道前两年，发生在天津的美食系统宿主暴毙的事吗？” 看出了查理心中的迟疑，李清霖心中一笑，开始从旁侧击起来。 “你是说袁舟？” 对于这位身份暴露，但结局不大好的同类，查理自然知道。 事实上，袁舟的离奇死亡，更是让查理产生了兔死狐悲的警惕感。 李清霖点头：“其实我本来也是袁舟的接引者，只不过接引的中途出了点岔子，他的金手指：美食供应系统居然在完成了阶段性的任务后，开始噬主，剥夺了袁舟的求生欲。” “求生欲？”查理疑惑。 查理的话刚说完，李清霖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 低沉而无趣，脸上的表情透露出世界的厌倦。 没有思考、没有情感。 只剩下求生欲被剥夺后，丧失一切情感后的平静。 “为了帮助袁舟，我也被美食系统所陷害，剥夺了部分求生欲，只能靠着联盟内部的方法压制住。只可惜，我活了下来，但袁舟却……” 听着李清霖的话，查理打了个冷战。 在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他看了眼因为虚弱而陷入昏迷的怜怜，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我给你！什么时候开始？需要回联盟吗？”查理道。 “不需要，迟者生变，会被系统察觉到我们的举动，立刻进行金手指剥夺！” 李清霖停止催动残缺的美食系统，迅速起身，脸上带着雷厉风行的肃杀。 李清霖用凌厉的目光看着白夜行，白夜行悻悻一笑，嘴里唠叨了一句扛着杜舍走到仓库的一隅。 然后李清霖庄重无比的在桌子上刻画着玄奥的花纹，额头上生出浅浅的汗水，更是不时停下来，似乎在思考下一个符号如何刻画。 查理有些好奇的看着桌子上的花纹，但才看一眼，便头晕眼花，脑海里有无数条密密麻麻的黑色线条穿梭，几乎让查理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查理赶紧转过头去，不敢过注视。 李清霖见此，心底有些得意。 先是攻心，让查理对无尽杀戮系统产生进一步的怀疑，让系统阴谋论的种子生根发芽。 后是用《大梦真经》来撑场子，瓦解查理心底的最后一丝怀疑。 当然，大梦真经在缺少人皮经文的情况下，光靠这些线条是无法参悟出大梦真经的修炼方法的。 “开始吧。” 良久之后，李清霖脸色有些苍白的坐下，将手伸出。 查理深吸了一口气，和李清霖对面而坐。 谁知道查理刚坐下来，体内的系统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从沉寂状态激活。 愤怒， 仇恨， 不甘， 杀意…… 无尽杀戮系统‘看’到了对面的李清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负面情绪，甚至破例的主动影响查理的理智。 杀了他，杀了他，杀死一切敢亵渎真理的异类！！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查理脑海里呐喊，宛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带着强烈的毁灭欲望。 然而查理抬头，却看见了李清霖那双深邃得如同黑洞，要将所有光线都吸入的眼睛。 哗啦啦…… 大雨倾盆，查理迷茫的看着自己出现在一条漆黑的巷子里。 “这里是……” 查理看着一个少年半跪在地上，大雨打湿了少年手里紧紧握住了认领单。 “又做梦了么？”查理喃喃。 “谁，谁在说话？” 小巷中的少年疑惑的抬头，但查理惊愕的看到，雨水从少年稚嫩的五官间淌过，洗干净了脸上的血污。 但，这个少年不是他。 而是…… 李清霖！！ 这，这是怎么回事？ 查理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查理，从现在起，你要从心底开始忘记这天夜里，忘记你曾获得过金手指，坚信自己之所以能获得今天的地位，全是靠自己双手打拼出来的，明白吗？” 李清霖那飘摇得没有重量的声音，在查理心中响起。 查理猛然睁大了眼睛，本能的想阻止即将发生的事，让他的意识如同坠入了漩涡里，被挤压、拉长、筛选。 再到，最后的黑暗。 感受着无尽杀戮系统的反抗越来越轻微，就连那股誓要与李清霖同归于尽的杀意都逐渐消失，李清霖毫不掩饰心底的畅快。 用这具身体的能力，吞噬无尽杀戮系统，从查理身上转移。 用大梦真经拉系统入梦，替代查理的存在，给系统构建李清霖才是系统宿主的梦境。 从今以后，李清霖便是无尽杀戮系统的宿主。 但是，系统所颁发的任务，李清霖只需要操控梦境中的自己去完成便可。 剩下的，就是这位残暴的青冥境修者了…… 李清霖似乎想到了某个有趣的事情，嘴角上扬，露出老狐狸一般的笑容。 第194章 我们都是文化人 京都，红门大街 一辆国徽牌照的别克车，驶过平坦的马路，缓缓停靠在一间公馆外面。 便见公馆外，还停靠着不少车，此刻正有轻缓的谈话声从公馆内传出。 “许光晗先生，大家都已经到齐了，这边请……” 一位西装革履的侍者恭敬的打开车门。 首先出现的，是一根带着浓郁西方风格的精致手杖，杖身是紫檀木，表面手工雕刻着一座漂浮在云雾缭绕的空中的巨大城堡。 然后，是一只手型极美，白皙得连女子都比不上的左手出现。 左手向上移动，取下了一顶黑丝帽子。 “谢谢……” 磁性的声音传来，一位年纪不大，大概三十多岁的男子轻声向侍者行礼以示感谢。 侍者有些受宠若惊，看着这位带着和煦笑容，就如邻家男孩的许晗光，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许晗光一步步走入公馆，沿着长长的盘旋楼梯走向二楼。 而在此刻，二楼中，正聚集着不少人。 “对于这次的【绝密】金手指开发章程，我不建议引入第三方势力，尤其是南方的金手指联盟。” 一位叼着烟斗，留着八字眉的老者高坐主位，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倒影出大厅所有人的身影。 “议长，但【绝密】金手指经过这么多年的实验，数据已经完善，不能再拖下去了。” 一位穿着休闲装，年纪有些大了，看起来就是早上去公园晨练的老大爷。 但他仅坐在老者的下位，赫然是一名金绶级别的金字神捕。 而能够成为金绶级别金字神捕的，无一例外，都仅仅距离青冥境只有一线之隔。 “你是说，要是没有金手指联盟，我们就不能成功应用【绝密】金手指咯？” 老者淡淡看了这位金字神捕一眼，分明没有多做言语，却让这位金字神捕感受到了莫大的威严。 “我不是这个意思，议长。” 此人低下了头，不敢再说。 在场还有二十多人，都是金字神捕负责各个片区或者留守军阀的金字神捕。 申屠戎也在里面，只不过坐的位置有些偏远，落在一众金字神捕中毫不起眼。 “自从袁帅病逝，我们金字神捕对于各个军阀的掌握能力便逐渐下滑，但你们不要忘了我们的初衷，那就是守护我们这片土地。” 老者环视众人，薄薄的嘴唇吸了一口烟斗，顿时烟雾缭绕。 “神灵窥伺、恶魔觊觎、就连鱼龙混杂的时空旅客也迫不及待的想进入我们这片土地，我们金字神捕自建立初，便不是为了争权夺利，操控世界，而是为了这个可笑得，连小孩子都不会相信的……守护。” 突然，老者似乎想起了什么，看着自己右手边这个空位。 “许晗光还没来？” 老者目光远视，看到了漂浮在空中的尘埃、看到了木质大门的纤维结构、看到了公馆墙壁里，正在缓慢膨胀的钢筋。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杵着手杖的男子，正站在楼梯的转角处。 许晗光双眼失神，毫无焦距，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空间，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许晗光……” 苍老的声音在许晗光耳边响起，许晗光立刻转醒，朝着虚空点头示意后，脸色不变的继续走向二楼。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许晗光进入大厅，向每一位经过之人报以和煦的笑容。 “许晗光，你觉得【绝密】金手指的应用，需不需要引入第三方势力？” 老者对这位在座中，年龄最小的许晗光格外的重视，连态度都隐隐是放在同等地位。 “我们不引入，他们就会老老实实的？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啊，反正玩脱了，大家一起遭殃……” 许晗光的话语，落在这群见证了民国从诞生到辉煌的老家伙耳中有些刺耳，那年轻人所特有的玩世不恭的态度，更是与他们格格不入。 但他们并没有感到意外。 因为感到意外的，都被许晗光制造出的意外带走了。 老者对许晗光的回复有些不满，他长吁一口气，道：“那这件事，就暂时交给你负责吧，对于金手指联盟他们，暂时不要和盘托出，先看看他们的态度，再……” 老者的话停了下来。 只因为许晗光双眼失神，埋着脑袋直勾勾的盯着地板，似乎又在思考什么问题。 “许晗光，以目前的科技发展速度，你的空中乌托邦至少还需要三十年才能完善，有这个闲心，你还是多想想现在吧！” 老者的声音在许晗光耳边响起，许晗光从失神到转醒之间，没有半点的延迟。 他点点头：“是，会长。” “那下一个提案，是第十八次中西文化交流会。我们和国外分别派遣一些精英作为交换生，至于人选的标准，许晗光你有经验，你来说说。” 老者突然看见许晗光又失神了，脸色变得有些无奈：“许……晗……光！” 而在此时，许晗光埋着头的头，脸色有些奇怪。 惊喜， 诧异， 疑惑， 好奇。 “这种感觉，怎么像是有人在背后阴我？” 许晗光的手指在手杖上摩挲着，脸上充斥着莫名的笑意，然后缓缓站起。 “交换生人选的标准，我觉得不该继续采用往年的修为高深者进位的标准，而是应该换个角度。” 对于许晗光这些有违常理，经常打破陈旧规矩的新灵感，在场众人也是毫不意外。 “潜力什么的，太虚无飘渺了，没意思。所以，选一些具备特殊能力，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异常人士吧，修为不限，有意思最重要。” “可是这样，交换生去了海外，没有实力自保，万一受到欺负怎么办？”一位金字神捕开口问道。 许晗光闻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们是促进文化交流的，怎么能喊打喊杀互相欺负呢？哦，对了，这次蒋百里就不要去了，上次把人家的亲王给杀了还是我给他擦的屁股，就不能坐下来大家好好谈谈？ 你看那些脾气不好的亲王，现在在我的实验室里态度不是好好的？手不释卷，就爱看四书五经，我们都是文化人，打打杀杀的，不好……” 第195章 拉肚子 “那我先走了。” 在仓库里呆了一晚上，查理收拾好衣装，好像个没事人一般打开了仓库，丝毫没有掩藏自己行踪的打算。 李清霖看着查理的背影，目光深邃。 没了金手指的查理，自然便无惧任何警卫和金字神捕的检查。 这次回去，失去金手指的查理究竟是一蹶不振被人痛打落水狗，还是不破不立，在失去与得到中更进一步，就跟李清霖无关了。 至于金手指联盟那边，李清霖大可以回复信息判断错误，查理并非野生金手指拥有者。 反正被李清霖吃下的东西，哪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只不过，李清霖现在有点……拉肚子。 “白夜行，你有什么打算？” 李清霖肚子里晃荡晃荡的，更似乎有肠胃蠕动但消化不良的气胀声传出。 “怎么办？！！” 白夜行恶狠狠的盯着李清霖：“林檠离，赔钱！！你知道我的法器有多么珍贵吗？你知道我在上面花了多少心血吗？你知道道爷我出手费多高吗？！” “呵，臭男人，都是只管自己快活了就翻脸不认人，要赶我走了？！休想！” 李清霖点头：“那行，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李清霖到街上叫了一辆出租车，将杜舍给扛了进去。 司机本来是不愿意让一个‘死人’上车的，毕竟快过年了，很不吉利。 但在李清霖给出三倍车钱的情况下，司机不但答应了，还帮了把手，和李清霖一起把死沉死沉的杜舍给抬了进去。 “嗯，就这里了吧……” 找了一间带独卫，两室一厅的出租房，位置有些偏僻，在双流县的一处城乡结合区。 是短租，李清霖只交了两个月的房租。 毕竟像李清霖这样只需要短暂在成都逗留一两个月的人大有人在，当地短租的房子有很多，价格也不贵。 当然，对于李清霖来说，房钱倒是无所谓。 毕竟背靠组织，活动经费还可以报销。 最主要的还是安静、人少。 毕竟李清霖可还带着一只三位一体的僵尸，万一出点岔子，那就不好了。 砰咚！ 将杜舍仍在地板上，李清霖挥了挥手驱散了出租屋中有些浑浊的空气。 出租屋内部装修很简单，一把藤椅摆在窗户下面，一张老式的抽屉书桌少了一只腿，靠在墙上。 红砖地板，显得有些粗糙，落满了灰尘。 打开生锈的窗户，李清霖还能看到不远处大片大片的农田。 车辆很少，大多只是路过。 “收拾一下吧……” 每次搬家、收拾房间，无疑是最让人脑壳痛的。 东西不值钱吧，但往往有某种特别的含义，舍不得扔。 东西值钱吧，往往又很笨重，搬上搬下的很担心弄坏了。 但还好，李清霖随身只携带了一个皮箱。 房间不大，收拾了大半个下午后，李清霖两人将一堆房间内不要的垃圾给倒了出去。 房间顿时整洁了许多，灰尘味一扫而空。 不过李清霖多多少少有些遗憾。 收拾老屋子，按理说不是应该会捡漏发现宝贝吗？ 要么就是发现地下室，地下室要么可以通向其他时空，要么就是某个邪神的祭坛。 只可惜，现实注定平淡。 李清霖只在床底下找到一具野猫腐烂的尸体。 “今天先这样吧，明儿个去买点床单被子等洗漱用品回来……” 李清霖坐在简单的木板床上，床脚摇摇晃晃，发出咿咿呀呀的呻吟声。 白夜行看了李清霖一眼，将自己的东西搬到自己的房间后，道， “今晚我还要出趟生意，回来得有些晚，你就别管我了。” “生意？”李清霖抬头，有些疑惑。 “我就不像你这个无业游民了！！道爷我可是当代道教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不知多人哭着抢着求我去抓鬼、看风水，都排队排到明年了……” 白夜行收拾了下自己仅剩不多的法器，脸上露出肉痛的神情：“辛辛苦苦十多年，一朝回到解放前！你可是欠我一大笔钱，别想自己跑了！” 说着，白夜行挎着自己的法器，用力的将门关上。 砰！ 铁门闭上，铁锈翻飞，整个出租房都抖了一抖。 李清霖无奈的摇了摇头，但突然，他的肚子里翻江倒海，咕噜咕噜的如同冒着气泡。 久违的肚子痛再次传来，李清霖捂着肚子冲进了厕所。 然而…… 没有东西可以拉出来。 李清霖枯蹲在旱厕上，感受着肚子里的宇宙大爆炸，陷入了沉思。 而在这个时候，出租屋外来了一位女子。 左晚晴似乎极爱旗袍，此刻穿着一件梅花斑点的细缕鹅边旗袍，头发用发簪别着，垂下三两根耳发，落在下巴上。 左晚晴踩着一双高跟鞋，锁着的铁门他一推就开。 从窗外吹进来的风， 潮湿墙壁发霉的怪味， 刚刚打扫后的水腥味。 左晚晴的指尖划过墙壁，幽香飘过。 她似乎毫不在意这十分简陋的出租房，反而充满了好奇。 李清霖捂着肚子走出厕所，正好看到左晚晴站在窗户前面。 “嗯？你来了……” 李清霖脸色有些痛苦的坐在藤梯上，宛若十月怀胎，移动都十分的艰难。 从山间吹来的风扬起左晚晴的发丝，他那如姑射神人，不染红尘的脸庞转过来，看着李清霖。 画面在此定格，一张侧脸让时光倾倒。 李清霖见此，心底的遗憾再次泛起。 只可惜，是只公狐狸…… “怎么啦？难道吃毒药了？” 听到从李清霖肚子里传来的声音，左晚晴粲然一笑。 毒药？ 毒药那么好吃，怎么可能闹肚子…… 李清霖摇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我跟查理接触过了，但他不是金手指拥有者，而是……另有奇遇。” 左晚晴转过身来，有些疑惑：“不是？可我们的情报人员多次暗中观察，甚至动用了仪器测验，不可能啊……” 李清霖耸了耸肩，道：“我怎么知道，组织上要是不信，可以再去测验一下。” 左晚晴看着李清霖没再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 “我会给组织如实禀报的。你呢，有什么打算？”左晚晴问道。 李清霖看着窗外，远远的有鞭炮的声音传来。 “等这个年过了，再说吧……” 第196章 你的系统，正在燃烧中 左晚晴走了。 李清霖坐在藤椅看看着窗外的风景，看了很久。 天色放暗，最后一丝余晖掠过李清霖深邃的眼眸，溅射在地板上。 然后拉伸、最后收拢。 骤然跌落入夜晚之中。 出租屋内，一片黑暗。 只剩下李清霖如同雕塑的身影。 李清霖豁然起身，没有开灯，走回房间后， 上床睡觉了。 “肚子……好痛……” 这一夜，李清霖睡得不大安稳。 白夜行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李清霖还隐隐约约闻到了血腥味。 白夜行似乎很疲惫，沉重的法器随意扔在地上，然后在自己的屋子里倒腾了很久。结果倒头便睡，连灯都忘了关。 响声如雷的鼾声顿时响起。 昏暗的电灯光照亮了巴掌大的过道，橘黄色亮光外的区域闪闪烁烁，偶尔传来细微的声音。 李清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冷。 但没有棉絮，李清霖只能紧紧抱住可怜幼小有无助的自己。 滴，发现目标生命体，等级判定：戊 在睡梦中，李清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蜀南四大黑道大佬之一，火刀帮帮主，年仅二十多岁，便在通幽境中罕有一招之合。 他的名字还是叫做查理，但他的长相，却跟李清霖一模一样。 这是由李清霖为无尽杀戮系统构建出来的梦境，延续了查理的记忆和生活轨迹。 “老大，老大，求求你放了我，我，我也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这才干了蠢事！！” 查理带着一群马仔，将军师从情妇的肚皮上抓了起来。 火刀帮的军师无力的瘫软在地，鼻涕混着泪水滴落到地面上。 查理对横在床上，露出白花花大片肌肤的情妇视而不见，他穿着蹭亮蹭亮的皮鞋，用皮鞋在军师脸上反复摩碾。 “你背叛了，按照帮规，是该受三刀五洞之罚，再被疯狗吃掉的。但谁叫我心软……” 查理拔出一把枪，上膛后，对准了军师的头。 “老大，老大，不不……” 军师绝望的仰望着查理，然而，一颗鼓起旋转气劲的子弹，充斥了他的整个视野。 军师的头狠狠栽在地板上，一滩血迹从他的后脑勺里缓缓渗开。 滴，宿主成功击杀目标生命体 目标携带功法：普渡欢喜禅、大合欢散 功法提取中…… 提取完成度：？？？ 生命值提取中…… 提取完成度：？？？ ？？？ 长长一串的问号，在李清霖脑海响起。 然后就是无尽杀戮系统长时间的沉默，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李清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宿主通过杀人提取功法、获得属性加成，那么能量的来源，便是被杀之人。 只不过是通过系统之手，将能量转化了，才能被宿主直接利用。 那么…… 如果杀死的人，是一场梦境的虚无呢？ 按照系统的判定，宿主的确完成了任务。 按照程序，无尽杀戮系统就必须给宿主提供一定的好处。 但问题是，系统根本就没有能量来源啊！ 所以，当无尽杀戮系统遇到这种情况后，它就会…… 一股无形之火，在李清霖体内开始燃烧。 李清霖还能清楚的感受到，无尽杀戮系统似乎进入了长时间的宕机状态。 程序与程序之间发生冲突，然后，无尽杀戮系统开始燃烧起来！！ 噼里啪啦的，系统烧得十分旺，甚至开始崩溃起来。 而连带的，李清霖的梦境开始摇晃，就如同建造在地震带上的摩天大楼，从最低层开始坍塌。 热，好热…… 肚子好痛…… 系统的燃烧殃及到李清霖，这次不单单是肚子痛了，而是将李清霖扔到火葬场的焚烧炉里，拷上了铁链，在烈火中起舞。 脑洞大开的李清霖，终于玩脱了。 他的意识被系统燃烧的大火困在梦境中，根本就醒不过来。 只能和系统同归于尽。 大脑殿堂中，一扇扇梦境之门光芒大盛、殿堂深处的橱柜上，那些李清霖搜集的异常物品。 碗的眼泪， 美食系统的铁锅， 三寸长的青莲色符剑。 此刻，他们都发出了颤抖的哀鸣。 但在缺少李清霖意识的催动下，他们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猛虎。 只能隔着铁栏发出威胁性的吼声，却根本无济于事。 李清霖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起来…… 而在此刻，安静的出租屋中。 李清霖躺在床上，脸色忽明忽暗，十分的痛苦。 杜舍贴着符剑的剑光，站在门的后面。 从白夜行屋里传来的灯光，隐隐照亮了李清霖的房间。 便见不知何时，一缕缕粉红色的光雾从客厅，白夜行扔下的法器中飘起。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圮，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哀怨的戏班子吹拉弹唱，花旦阴柔的嗓音在屋子里响起。 粉红色光雾飘飘洒洒，穿过客厅和过道。 似乎察觉到了李清霖意识消散，状态下滑，好欺负一点。 光雾缓缓飘进了李清霖的房间。 杜舍本面无表情的脸微微有些抽动，干瘪的皮肤狰狞的向上拉扯，露出他那一对恐怖的獠牙。 在缺少李清霖意识维持的情况下，他额头上的剑光也变得形影摇曳，如在幽幽夜风中的蜡烛，似乎在下一刻就会熄灭。 朦胧的光雾逐渐凝实。 丝带落下，被一双如皓月般凝脂的手臂勾住。 小巧玲珑的脚落在地板上，隆起的脚掌逐渐上滑，是毫无赘肉的小腿。 一位画着淡妆的花旦女子，轻歌慢行到李清霖的床前。 花旦女子用手缓缓摸过李清霖的脸颊，脸色开始坨红起来。 她夹紧了腿，脸上的坨红更浓了。 她弯下腰来，朱唇一点一点的凑到李清霖的嘴边。 然后，她的嘴以不规则的方式，猛然撕裂开来，牙齿不似人的牙齿，锋利得如同野兽。 她的嘴，将李清霖整个含了进去！！ 与此同时，杜舍额头上的剑光骤然碎裂，化作光尘。 杜舍挣脱了封印，仇恨的看到李清霖正陷入了危机。 他毫不犹豫的落井下石，和女鬼争着抢着，咬向了李清霖的脖子！！ 第197章 论噩梦的打开方式 隔壁屋的白夜行鼾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 睡意惺忪的脸上，双眼半松半紧的微睁着，眼珠子还在滚动。 但白夜行没有起身，翻了个身双腿夹紧自己脱下的道袍，继续睡觉。 而在另一个房间里，李清霖陷入了群敌环伺的危险局面。 意识被困在梦境中，随着系统的燃烧开始漶满。 唱着戏曲的花旦，那张开的血盆大口将李清霖的脑袋都含了进去。 那灵巧柔软的舌头，生长出了一个个虚幻的触角，宛若带着倒刺的皮鞭，钻入了李清霖的大脑，想进一步在梦中杀死李清霖的意识。 然后趁机占据这具身体。 而杜舍的獠牙，正一点一滴的扎入李清霖的脖子。 杜舍甚至还能清楚的感受到，李清霖那皮肤刺破时发出的崩断声，就如美味的罐头打开盖子，即将飘出令人愉悦的香味。 杜舍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品尝李清霖这位在他眼中象征着强大、象征着威严的强敌。 这是他人生中必须翻越的一座大山，大山尽头，便是海阔天空，任他翱翔。 “这，这是什么东西……” 然而令他惊恐的是，当他的獠牙刺入李清霖脖子上的动脉血管，开始吮吸鲜血的时候。 无论他如何竭尽全力，都没有一滴鲜血流入他的口里。 李清霖的血管中，只有凝固的血痂，而没有流动的鲜血。 与此同时，一股排山倒海般的阴寒，从李清霖被杜舍獠牙所破的血管处传出。 一瞬间笼罩了杜舍，哪怕杜舍是一头变异的僵尸，在这股阴寒下，也被冻得如同一座冰塑。 薄薄的冰爽结在他的眉毛上。 杜舍十分的冷，他想拔出自己的獠牙。 但他发现自己的獠牙已经被冻脆了，随着他的使劲。 他清晰的感受到，獠牙上开始生出一丝丝的裂纹，然后裂纹在极短的时间里结出了冰。 在这一刻，杜舍突然觉得李清霖比自己，还像……僵尸。 梦境，被一片熊熊燃烧的大火充斥。 逐渐热闹的大街， 推车的商贩， 落在电线杆上的麻雀， 还有手风琴在风中飘荡的声音。 这一切都在按照梦境剧情发展的同时，被橘红色的火焰所包围。 颜色开始暗淡，场景开始扭曲。 收钱的摊贩脸上那真挚的笑容，在大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诡异。 然而李清霖是一位间歇性精神病患者，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闲心坐在军师的尸体上，继续思考系统与梦境的关系。 “不好弄啊，无论我怎么模拟现实，但终究无法改变这只是梦境的事实。总的能量值，不过是我的精神力量所化，哪里来的多余能量啊……” 李清霖有些愁眉苦脸：“难道今天，还真的要把自己给弄死了？” 大火已经烧到李清霖小腿上了，体内无尽杀戮系统程序崩溃的趋势越来越严重。 面前的这些马仔，还是那副满脸讨好，谄媚弯腰的嘴脸。 但他们却对突兀的出现在自己身上的火焰视而不见。 对于虚假的他们来说，哪怕真实出现了，他们也看不见。 即便看见了，太多的虚假也会让真实泯灭，继续活在虚假中。 但突然，一只冰凉嫩滑的手，放在了李清霖的肩膀上。 这只手，是一个女子的手。 很好看，几乎看不见骨节，纤细而白皙，那青乌色的细小血管，就如同引人联想的丝袜，让人好奇这只手的主人。 李清霖毫不掩饰心中原始的渴望，抬头一看。 一张撕裂开来，露出一排锋冷牙齿的脸凑到他的面前。 眼珠子吊在外面， 鼻子被削去了，只剩下两个窟窿， 脸上还有流不完的血，冲刷着落下。 女鬼唱着阴测测的戏曲，阴森得让人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噩梦？ 女鬼？ 但李清霖……笑了。 这简直就是洗白白了送上床啊！！ 李清霖心中大喜过望，不去看女鬼的脸，直接翻过身子将女鬼压在身下。 女鬼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李清霖宛若一只野兽，喘着粗气。 然后，李清霖脸色一凝，猛的抓住女鬼的双臂，绝情的朝外一拉！！ 撕拉…… 女鬼被李清霖撕裂成两半，然后女鬼的精神力量开始外泄，一遇见四周的空间，便被无尽杀戮系统察觉。 系统激活，目标生命值提取中…… 提出完成，转化效率1% 在得到女鬼的能量来源后，燃烧的大火终于缓缓消失，但李清霖将眉毛一扬，有些讥讽的笑笑。 转化效率0.01？ 你无尽杀戮系统可真是宅心仁厚啊，占了大头不说，连一点渣渣都舍不得给我？ 简直是将宿主当作廉价的劳动力榨取啊。 李清霖猜测，系统对于能量的转化效率或许没有百分之一百，但也不会低到这个程度。 之所以谎报信息，恐怕是除了给予宿主和维持系统正常运转外，更大的一部分能量，是被那位残暴的青冥境修者拿走了。 但偏偏，系统的宿主对此无可奈何。 不过还好，李清霖用梦境蒙骗无尽杀戮系统，成为它的宿主，本来就不是想用系统去杀人获得属性加成，再次成为系统的傀儡。 而是想弄清楚系统的本质和运行机制。 而且，李清霖突然觉得，隔着遥远的时空，用无尽杀戮系统当作棋盘，和那位残暴的青冥境修者博弈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出租屋里，花旦女鬼察觉到自己进入李清霖梦境中的那部分精神力量和自己失去了联系，她凶性大发，直接从李清霖的大脑冲下，一路经过李清霖的五肢。 想强行占据李清霖的身体。 然而就在此刻，李清霖的身体爆发出一股古怪的排斥力量，将依附在李清霖身上的女鬼弹出。 而李清霖被杜舍咬破的血管，便成了外泄的突破口。 在不甘的凄厉声中，女鬼被杜舍的獠牙吸入，冲入了人、鬼、僵尸三位一体的杜舍体内。 给我滚出去！ 苍老的声音在杜舍体内响起，带着极大的占有欲，奋力的驱逐着女鬼。 我恨！我恨这个无情的世界！！ 略显稚嫩的声音呐喊着，疯狂的啃噬着女鬼。 而这具僵尸的身体，此刻逐渐变得鲜红起来，一股莫名的波动传出。 然后，女鬼本揉杂不洁的精神力量，在杜舍这个‘能量净化装置’的中转下，变得洁净起来，通过獠牙输送入李清霖的体内。 李清霖，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198章 来钱的路子 感受着精神力量徐徐壮大着，李清霖脸上浮现畅快的神情。 李清霖这次南下，到蜀南来的目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将这些孤魂野鬼一网打尽，转化成自己的精神力量。 毕竟按部就班的修行，不是李清霖的风格。 他喜欢的，还是这种剑走偏锋的刺激。 手带镣铐，在死亡的静美与生存的壮阔中起舞。只有这样，他才能告诉自己还活着，让不会跳动的心脏、让空空荡荡的胸膛内，依旧有热血在燃烧。 即是麻痹，又是不甘。 这是属于李清霖的独特宣言。 李清霖抚摸着杜舍乖巧的脑袋，目露慈祥的笑容。 不知为何，看着杜舍脸上流露出的仇恨和不甘，李清霖突然想起了那个白衣少年：善生。 不过李清霖还是希望何双的祖父、心壶境修者善生，还是不要记得自己，更不要记得梦境里发生的事。 设身处地之下，连李清霖自己都觉得不把自己碎尸万段，拖出去喂狗，都难解心头之恨。 女鬼虽然还在挣扎，但在杜舍这良好的转化装置之下，迅速转化为李清霖可以吸收的纯净精神力量。 李清霖的感知范围逐渐增大，思维更加灵敏，对身体的掌握性也更加完美。 眉心鼓鼓发胀，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胀破出来了。李清霖甚至觉得自己哪怕不睁开眼睛，也能清楚的看到世间一切，甚至比眼睛看得更加清楚。 李清霖知道，这只不过是自己精神力量提升所带来的错觉。 想到达心壶境那般，能将精神力量依附在现实物品上，继而精神影响现实的地步，按照李清霖估计，至少需要将成都片区所有的鬼魂一网打尽。 到了那个时候，眉心里鼓鼓发胀的东西，便会真正的觉醒。 翘着杜舍的獠牙，李清霖将獠牙拔出。 然后就像是随意丢弃用过的卫生纸，李清霖将被阴寒之力冻僵的杜舍一脚踹开， 起身，开灯。 李清霖目光逡巡，走到客厅，将扔在地板上的一堆法器捡了起来。 然后，李清霖的目光凝聚在一件绉缎的红色戏服上。 戏服有些年月了，织线的风格很复古，但却被爱惜得很好，坠子和花边十分完整，还有淡淡的女子幽香传来。 但李清霖却从这件戏服上，感受到了一股经过时光沉淀，却越发阴森的寒气。 仿佛这件衣服诞生出了意识，在呼吸，在看着世界。 很多物件放得久了、经历的人和事多了，总会发生一些奇怪的变化。 这戏服或许最初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在到了千百年后的今天，却成为一些鬼魂喜爱的栖息地。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件戏服不是法器，而且李清霖之前并没有在白夜行身上发现它。 所以…… 李清霖紧紧攥着戏服，走进白夜行的房间。 啪嗒！ 刺目的灯光粗暴的照亮不大的房间，如同箭矢般落在白夜行的脸上。 白夜行的眼皮子动了动，疲倦的睁开，便见一见戏服打在自己脸上。 “嗯？林檠离，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跑到我房间来干嘛？” 白夜行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李清霖指着戏服冰冷的开口。 白夜行抓起戏服，打了个哈欠：“刚才做生意，给客人清理的脏东西啊。” 看着白夜行那自然的神情，李清霖的目光多了几分疑惑。 “那你干嘛不放进自己的房间，就扔在客厅？”李清霖问道。 “才拿回来的东西，不得不在外面晾凉啊，嗯？” 突然，白夜行似乎明白了什么，睡意全消，紧紧看着李清霖：“戏服里的女鬼，不会去祸害你了吧？你没事吧？没哪伤着？” 李清霖深深看了眼白夜行，突然笑道：“以后你捉鬼，带我一个。” “你什么意思？”白夜行有些愣。 李清霖转身走出房间，在房门处停了下来。 李清霖微微转过头，只露出一张模糊在阴影中的侧脸。 “没什么意思，就觉得鬼怪什么的，很有意思。” 砰咚！ 看着李清霖闭上房门，白夜行脸上疑惑的神情逐渐淡去，变得面无表情。 他目光审视的看着手上的戏服，然后轻轻摇头，将其当作垃圾随意扔在地上。 “林檠离？这名字，有点意思啊……” ……………… 第二天，李清霖起得很早。 肚子不痛了、腰不酸了、精神饱满，李清霖看着窗外大片大片的农田，心情一块愉悦。 “你不是想跟我去捉鬼么？走啊……” 白夜行顶着一头蓬松的鸡窝，正照着镜子，用来自海外的椰子油给自己造型。 桌子上堆放着瓶瓶罐罐，甚至还有化妆品。 做白夜行这行，表面功夫得做到位，才具有行业竞争力。 像那些穿着破烂袈裟，想模仿游戏红尘高人的同行，早就因为影响城市形象给抓了起来。 “现在？” 李清霖看着外面日上枝头，沉积在屋脊上的白霜在日照下逐渐消融，让空气变得寒凌起来。 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戴着围巾、穿着厚实的冬装。 哪只鬼敢这么不开眼，迎着火辣辣的太阳在寒冷的街头放歌？ 白夜行手上动作不停，道：“捉鬼是个来钱的职业，职业嘛，自然就需要招揽顾客啊！不然等人家找上门来啊？” 李清霖点了点头，觉得白夜行说得有些道理。 收拾好，两人走出出租屋。 出租屋这边有些偏僻，路上的人也不大多。 李清霖在路边买了个叶儿粑和一杯豆浆，直到这时，李清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 要是再不想办法赚钱，明天早上吃的就不是叶儿粑和豆浆，而是观音土了。 “双流县这边不热闹，咱们去武侯区那边……” 白夜行对成都似乎十分的熟悉，带着李清霖穿街过巷，甚至从人家的堂屋穿过。 “漏水漏电、搬家装修、二手修行教程批发……” “租房中介、西南地区妖精鬼怪详细说明……” “专业家庭侦探，专治小三、劈腿三十年……” 武侯区的一座大桥下，不少人正蹲在桥洞下，面前放着一个招牌。 桥洞下面很热闹，人来人往，商量生意的、议论八卦的，不绝于耳。 一些老大妈老大爷更是不时停下脚步。 而白夜行则挑选了一个靠街的地方，从兜里取出一块折叠的广告牌，放在地上。 牌子上写着—— “金口断流年，六爻决九宫。人间事莫来问我，阴间路我皆可行！” 见李清霖还没反应过来，白夜行横了李清霖一眼，道：“愣着干嘛？还不大声吆喝招徕顾客？” 第199章 接受穷的现实吧 “喊塞你个瓜娃子，你的嘴是mie条缝的嘛～” 白夜行瞪了李清霖一眼，眉毛下沉，双眼一裂，眼珠子都差点挤爆。 便见李清霖愣在原地，张了张嘴，但声音却好像蚊子煽动翅膀，简直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 “我是读书人，做不出来如此粗俗的事。” 李清霖理直气壮的和白夜行拉开了距离。 “读书人？那你怎么这么穷？”白夜行冷笑。 曾几何时，李清霖好歹也是个万元户。 在天津的时候，靠着发明单向透视镜，赚了小万元，都够在天津买一栋小别墅的。 然而人事变迁，命运多舛。 李清霖的钱都还没捂热，便成了天津金字神捕重点打击的对象，现在更是成了叛徒。 大把大把的银元，都成了死期，免费贡献给了银行。 曾经坐个黄包车都会打赏车夫的富裕生活，一去不回啊…… 一分钱逼死英雄好汉，李清霖一时之间有些萧瑟，他不由老老实实的蹲在白夜行身边。 “金口断流年，六爻决九宫。人间事莫来问我，阴间路我皆可行！” 李清霖扯着嗓子大声吆喝着，在认识到读书人的傲骨和现实的矛盾后，李清霖很坦然的接受了自己是个穷鬼的现实。 虽然他这个穷鬼，不吃不喝都能苟上几十年。 只可惜，李清霖吼了大半天，一个上门的生意都没有。 倒是有不少人看着李清霖面前的招牌，脸色迟疑，似乎想说着什么，但都面色匆匆的离开了。 “怎么喊半天都没生意啊？”李清霖嗓子眼都开始冒烟了。 “当然没生意啦。” 白夜行理所当然的看了李清霖一眼：“做我们这行，光靠喊是不会有人上门的。” “那你还让我吆喝？！”李清霖压下心头的火气，狠狠瞪了白夜行一眼。 “你不吆喝，别人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抓鬼的门面？口口相传懂不懂？” 白夜行嘿嘿一笑，对这些事门清得很。 “走，天色不早了，找个地吃点东西。” 时近年关，街上很热闹。 尤其是卖火纸、鞭炮的，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李清霖两人找了个路边的家常菜饭馆，在反复斟酌兜里的银元后，点了几个便宜的猪下水的肉菜。 “喝点？” 白夜行拿起一个酒盅。 “不了。” 李清霖摇头拒绝。 喝酒误事，李清霖若是没有必要，是不会喝酒的，毕竟酒精也算是一种麻痹神经的毒药。 当然，若是其他什么穿胃断肠的毒药，李清霖倒是不介意多喝几杯。 “嘿，酒可是好东西……” 白夜行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 饭菜很快的端了上来，闻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李清霖完全是习惯性的挑起筷子。 “白师傅，白师傅……” 也就是李清霖两人吃饭的时候，一个人在饭店门口张望了下，一看到熟悉的身影，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白夜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后斜着眼睛看着此人。 “江河？你的事我昨天不是解决了么？怎么，又犯了？” 昨天的事？ 李清霖心里一动，挑饭菜的动作不变。 江河穿着皮袄，头发梳洗得很干净，有股温文尔雅的气质。 李清霖注意到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间，有难以清洗的白色粉末痕迹，似乎还有腐蚀性，少了一些皮肤。 尤其是中指靠近食指的一侧，更是鼓起了一个小小的骨包。 学校老师？ 李清霖吃了一块猪腰子，暗暗点头。 江河看了李清霖这个陌生人一眼，有些迟疑。 “这是我带的徒弟：林檠离，你说吧，没事。” 都这个时候了，白夜行还不忘占李清霖的便宜。 江河对李清霖笑了笑：“小师傅好。” 说罢，江河有些坐立不安的坐在凳子上，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白师傅，我没事了，有您老出手，哪有再犯的道理。” 您老？ 年仅二十八岁，至今未婚的白夜行看着江河，流露出极度嫌弃的神情。 “那你找我什么事？”白夜行狠狠将花生米咬碎。 “是我在学校里的一位同事，这不，他也知道白大师是前辈高人，所以才请我特意上门拜访。” 江河揉了揉鼻子，似乎对这环境有些脏乱的饭馆有些不自在。 苍蝇从江河眼前飞过，他看着油腻腻的桌子，收回了自己正想放在上面的手。 “那他自己不来？”白夜行道。 “他是班主任，学校里出了事，他哪里脱得了身。还行白大师多担待担待。”江河陪笑道。 白夜行点头：“那行，这里人多嘴杂，我们边走边说。” 江河早就等白夜行这句话了，接连起身。 看着江河小心谨慎，害怕油渍溅到裤脚的模样，李清霖小声向白夜行问道：“教国学的？” “嗯？你认识？”白夜行疑惑的问道。 李清霖摇了摇头，没再多说。 这位江河，李清霖自然不认识。 但昨天夜里被李清霖吃掉的花旦女鬼，却认识他。 世间没有纯度达到100%的物质，所以哪怕经过杜舍这个能量净化装置的转化，女鬼的精神力量中，依旧残留着少部分生前的执念。 当然，这种执念对于李清霖而言，就像是看了场没头没脑的电影，只有几个模糊的片段，并不能影响到李清霖的理智。 而在那位花旦女鬼的执念中，这位温文尔雅的国学老师，便是奸杀自己的凶手。 之后，更是草草埋葬了花旦的尸体，只剩下一缕幽魂飘荡在戏服中。 只可惜，花旦女鬼遇见的不是除暴安良、嫉恶如仇的好人。 而是白夜行和李清霖这两个穷鬼。 前一个把她给收了，后一个则把她都吃了。 “大家都是可怜人，那比的就是谁心狠了……” 李清霖摇了摇头，跟在白夜行两人后面，像极了一位拎包的学徒。 江河住的地方，离他上班教书的地方不远，就在茶店子的墨池书院几个街角后。 墨池书院是高等小学堂，近些年来，随着政府资源对教育的倾斜，墨池书院越发兴盛，整合了当地不少其他的书院。 所以能在墨池书院当老师，都需要过硬的学历及扎实的修行实力。 江河看起来是一位白白净净，双手搜不沾阳春水的国学老师，实际上，还是一位通幽境修者。 “莅临寒舍，招待不周，还请两位师傅见谅。” 走进江河的家，李清霖的目光立刻被挂在客厅墙壁上的一张黑白婚纱照所吸引了。 江河一身西装，揽着一位身穿白色婚纱的窈窕女子的腰。 两位新人的脸上，一片幸福的甜美笑容。 而这个女子，李清霖认识。 正是那位花旦女鬼。 第200章 404宿舍 李清霖本来以为这位温文尔雅的江老师，是一个暗地里的占女学生便宜的斯文败类。 是看女鬼花旦姿色过人，这才见色起意。 可没想到，这两个居然是新婚夫妻。 可来日方长，江河犯不着奸杀自己的妻子啊！ 不过李清霖没再多想了，这明摆着的事情大有蹊跷，还有许多内幕，在没有好处的情况下，李清霖可不想趟什么浑水。 “具体说说什么事吧。” 李清霖跟着白夜行坐在沙发上，柔软的沙发托起了李清霖的屁股，他整个人都陷入了如水的沙发中，让腰和脊椎得到了极大的放松，让李清霖有些感慨有钱真好。 江河给李清霖两人端了杯红茶，走到窗前将窗帘拉上。 屋里光线有些暗，江河的面容隐没在阴影下，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飘起了江河的耳发。 “那是一天晚上……” 江河的声音有些飘渺，宛若深夜在野外露营，一群人围在篝火前说着鬼故事。 啪嗒！ 李清霖按下了电灯的开光，客厅里顿时敞亮明净起来，茶杯里逐渐泡开的茶叶也缓缓升起如雾般的香味。 “您继续。” 李清霖对江河示意。 江河尴尬的一笑，继续说道：“我这位同事叫做陈方领，是学校初三甲班的班主任，他们班上前两周死了一个学生，叫贾波。早上晨练的时候，宿舍里的室友发现他还不起床，就去喊他，结果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死在床上了。” 白夜行喝了一口茶，问道：“然后呢？” “然后……” 江河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唇有些颤抖。 李清霖注意到江河那有些害怕的神情，李清霖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厉鬼，居然会让这位精通儒学，深知‘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国学老师、通幽境修者江河，害怕到这种程度。 “因为条件限制，贾波分配的宿舍是八人间。结果自从那个学生死了后，他就每天晚上给一位室友托梦，说自己马上就回来了，结果第二天被托梦的那个室友便会死在床上。无论是换宿舍、休学在家、被修者保护，其他的七名室友，都相继暴毙。” “一个宿舍的人，没一个活下来。” 白夜行觉得有些不对劲，皱眉道：“起因呢？贾波是怎么死的？他杀了七个人执念还未消散？” 江河来找白夜行，便证明了这件事还没结束，那就说明，已经给贾波陪葬的另外七名舍友，还不能让贾波放下心中仇恨。 “不清楚，我们校方也调查过，但一直没有头绪。而且……受害者的家属还在学校闹……” 说到这，江河有些苦笑。 “那我们现在就去学校，先去贾波的宿舍看看……” 白夜行一拍膝盖站了起来，十分的雷厉风行。 然而江河却咳嗽了一声，拦下了白夜行：“白大师，晚上再去吧。这次求您捉鬼，是以我私人的名义，学校，学校是不承认的……” 白夜行立刻反应了过来，冷冷一笑：“当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也行，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李清霖明白这件宿舍闹鬼事件，一旦传了出去，一定会对墨池学院的名声造成极大的恶劣影响。 本来就有受害人的家属闹事了，在这个节骨眼再让人发现学校请人去捉鬼，那就坐实了学校不干净的谣言。 所以连贾波的班主任陈方领都没出面，撇清了干系，交给了江河这个本来就遇见鬼的家伙。 不过…… 这些都跟李清霖无关了。 什么捉鬼降妖的美名，李清霖毫不在意。 只要钱到位、那只鬼够厉害，精神力量充足那就够了。 江河的房子是新房，刚装修过还有股甲醛的味道。 当然修行之辈百毒不侵，李清霖觉得甲醛闻起来还蛮刺激的，也没太在意。 李清霖发现新房里，挂着不少婚纱照，就连江河卧室的床头上，都贴着情诗和照片。 甜蜜， 幸福， 年轻。 那位花旦女鬼在新房里留下了很多痕迹，李清霖甚至还能想到这对新人穿梭在房间的角落，在阳台上相抱相拥的场景。 李清霖还看到一间专门为女鬼准备的化妆间，梳妆台上摆着胭脂、口红、摸腮。 衣架上则是一件件花花绿绿的戏服。 还有表演戏曲需要用的器材，绫缎、花枪…… 而在化妆间的梳妆台上，粘贴着一张张花旦女鬼生前表演戏曲的图片。 戏班子的合影， 粉丝的后援照， 得奖时定格在闪光灯下的笑脸。 也有跟许多名人合作时的照片，李清霖甚至还在照片上看到了著名歌星墨香兰。 花旦女鬼生前，应该是一位小有名气的花旦。 而且，江河很爱他的妻子。 “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走了吧。” 白夜行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了一下午，直到天空泛起鱼鳞状的余晖，这才开口问着江河。 “可以了可以了，真是麻烦您了白大师。” 江河起身，为李清霖两人带路。 “过年不回家？” 走在路上，白夜行突然开口问着江河。 江河愣了一下，道：“父母走得早，也没什么亲人。成都就是我的家，在这里过年，蛮好的……” 江河不在意的轻笑，但李清霖却看到了从江河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和凄苦。 墨池学院已经放了暑假，学校里人很少，只有留守的教职工和散步的附近居民。 江河带着李清霖两人从学校后校门进去的，后校门守门的门卫本在保安亭里看着报纸。 此刻隔着窗户看到江河带着两个人进来，立马站了起来。 “江老师，这是404宿舍的钥匙。” 门卫有些忌讳的看了眼李清霖两人，也不多说，似乎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脚步匆匆的走回保安亭。 江河歉意的一笑，在前面带路：“男生宿舍楼不远，绕过前面的操场就到了。” 穿过操场，江河把钥匙递给白夜行：“那大师，我就不上去，在下面等你。有什么事就喊我。” 说着，江河露出一个讪讪的表情。 顾客便是上帝。 白夜行点了点头，用钥匙打开铁栅栏。 在黄昏下，铁栅栏那刺耳的摩擦声传得很远，在地上划出一道锈黄色的弧形。 嘎嘎嘎…… 从宿舍楼的背面，传来乌鸦阴沉的叫喊声。 宿舍楼因为少了学生的原因，十分的安静。 李清霖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清晰的回荡在整座楼里。 贾波的宿舍，在四楼。 白夜行手里的钥匙碰撞着，发出的金属脆响如同送葬时的锣鼓，静谧却悠长。 “404……” 白夜行嘴里轻轻念叨着，看着宿舍外的门牌。 但突然，他在一间宿舍的外面停下了。 “怎么了？” 李清霖疑惑的走到前面，顺着白夜行的目光看去，便看见…… 第201章 抓错鬼了 404宿舍的门，正开着。 喷涂着蓝色油漆的木门，完全的推开着，靠着墙壁上。 森白的封条无力的飘动在风中，几缕余晖照射而来，李清霖还能大致看清楚这间宿舍有些杂乱的摆设。 幽幽的，在那余晖照不见的地方，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李清霖两人。 “嘿，这小兔崽子在等着我们呢。” 白夜行见状，毫不害怕，一步踏入宿舍中。 学生宿舍楼在寒假期间是断电的。但还好，对于李清霖两人来说，就算谈不上观黑夜如白昼，也能控制瞳孔的大小，尽可能多的反射光线，所以宿舍里的摆设两人看得十分清楚。 房间不大，容纳四架铁床显得有些拥挤。 铁床是上下层结构，但上层的床和下层的床之间，并没有金属连接的部分，上层的床经过四根铁条，整个是挂在天花板上的。 看得有些触目惊心，让人担心会在晚上掉下来。 宿舍里物件的摆放，还大致保留在原处。 多是课程和写得密密麻麻的本子。 不过八张床铺，有七张都空了。 应该是自贾波出事后，其他的七位室友都搬了出去。 所以，唯一的那张那留有棉絮、枕头的床位的主人，便是贾波了。 “我上去看看，你四处留意一下。” 李清霖对白夜行说了声，踩在冰冷的金属梯子上，爬上了上铺。 一股汗液和许久没晒过太阳的霉臭味传来，上铺的床单有些皱了，还有零星的血迹和凝结后的有着白色边缘的斑点。 李清霖嗅动着鼻子，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硫磺味道。 李清霖如猎鹰般锋利的目光扫视在床铺上，突然，他看到床铺的中间，有一对凹陷下去的痕迹。 李清霖拉开被子，还能清楚的看到这对凹陷的痕迹不大，大概只有膝盖大小。 贾波生前，似乎是跪在自己的床上。 李清霖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天花板。 便见天花板上吊着上铺的四根铁杆末端，有被勒过的边缘痕迹，锈迹很浅，似乎被绳子剐蹭过。 “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白夜行在下面问道。 李清霖回道：“贾波不是正常死亡，应该是被人用绳子捆住了，然后吊死在床上。学校没跟我们说老实话。” 白夜行似乎早就猜到了，呲牙一笑：“学校这些领导，尽是搞些废财费力的表面功夫，正常正常。不过，他们越是这样，就越舍得花钱不是？” 李清霖点头，露出老狐狸般奸诈的笑容。 “要不我们再搞点事情，说此鬼格外凶狠，若是不治，整个学校都得鸡犬不留？” 白夜行深以为然的点头：“我正有此意，不过我们还是先把那只鬼找到，先看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计划。” 说着，白夜行拿出了一堆法器，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摆放在地面，最后，更是点燃了几张符纂。 “让开，我要开始抓鬼了。”白夜行道。 李清霖从上铺跳下来，拍了拍手道：“贾波的鬼魂？就在宿舍里？” 在火苗中，白夜行的脸色忽明忽暗，他掐动着复杂的指法，道：“今天是他的头七，他肯定会回来的，我们这叫做守株待兔。” 李清霖点头，取出一只香烟，在燃烧的符纂上取了点火，然后走到宿舍外面的走廊上，看着白夜行做法。 苦涩的烟，在李清霖舌尖反复沉淀。 在李清霖看来，像白夜行这些所谓的道法，其实就是另类的武技。 只不过修行的门槛更高，精神力量的运用更为细腻，还必须拥有远超常人的感应能力。 而换句话说，就是……天赋。 所以有本事的道士和和尚，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很吃香。 只不过碍于清修的门规，道士是真的只能吃香。 耳边似乎有阴风过隙，伴随着低吟的悲嗥，李清霖的耳朵有些痒，他叼着燃烧的烟头，用肩膀蹭了蹭耳朵。 鬼魂，便是执念不散的精神力量。 而之所以每到头七，鬼魂总会回到家，或是熟悉的地方看看，便是因为‘精神同质化’。 生活中，经常可以看见一对生活在一起的夫妻久而久之，五官长相上便十分相似，说是有夫妻相。 经常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总感觉莫名的温馨，家具、沙发、凳子似乎都跟自己有感情了，甚至感受得到它们的情绪。 这些，在某种意义上都是因为精神同质化。 鬼魂也是如此，没有了肉体的束缚，只剩下精神力量，那么便对自己曾经精神同质化过的地方格外敏感。 就像是在一片黑夜里，点亮了一盏灯火，山野孤魂自然就会遵循本能，常回家看看。 一根烟烧到了尽头，李清霖毫无素质的将烟蒂扔在过道，将其碾熄。 似乎有什么东西和李清霖擦肩而过，李清霖还能感受到被穿过身体时的阴寒。 那股淡淡的纸钱味道，更是随着打旋儿的风飘来，或许是当人当久了，哪怕死了也下意识的按照生前走门的习惯，这股阴风一路从开着的宿舍门吹进。 “来了。”李清霖轻念。 404宿舍中，白夜行背向着门口，此刻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将缠绕在自己手指上的赤线，缓缓点燃。 轰隆！！ 宛若燃烧着烈火的巨龙，赤线蜷曲着身子，突然横亘过空间，搭在木门的把手上。 交缠， 拉伸。 以极快的速度，点燃的赤线便在逼仄的宿舍里形成了一块九宫状的阵法。 “妖魔鬼怪，速速现形！” 白夜行捻住赤线，轻轻一弹，无数火树银花般的火光飞奔而下，一瞬间便阴暗的宿舍照亮。 便见在九宫针的中央，一团阴风盘旋吹荡，还有纸钱的细屑洋洋洒洒。 然后，阴风凝实，鬼魂的精神力量内敛。 五官逐渐清晰起来，形成了人的模样。 “嗯？这鬼谁啊？” 然而李清霖两人有些惊愕的看到，这个贾波的鬼魂，长着一张四五十岁胡子拉渣的脸，眼袋很重，双眼浑浊，脸颊有些消瘦。 李清霖反应了过来，试探性的问道：“老白啊，你是不是抓错鬼了？” 第202章 真相? “怎，怎么可能！！” 对于这等职业性的侮辱，白夜行是万万不会承认的。 “万一是贾波长得着急了点呢？”白夜行嘴硬道。 李清霖摇了摇头，缓缓蹲了下来，看着九宫阵里的这只鬼魂。 因为生前的习惯，这只鬼魂还保留着往日的穿着。 蓝色的粗布袄子，裤脚挽起，衣服上还有泥巴干涸后的浅色斑点 ”贾……波……儿……我的……儿……” 鬼魂的嘴微微张开，一阵飘摇得毫无重量的声音吹过李清霖两人的耳边。 李清霖两人顿时面面相觑。 贾波的父亲，怎么也死了？ 还化作了鬼魂，留恋自己孩子生前经常居住的宿舍。 李清霖隐隐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他揉了揉太阳穴，道：“把他带上去校长办公室吧，我们撬不开校方的嘴，那就让贾父撬开吧。” 而在此时，墨池书院一栋装修气阔，甚至有电动式升降台的办公楼上。 墨池书院的院长：窦建国正坐在办公桌前。 而在窦建国面前，则聚集着不少家长，大多满脸愤懑握紧了拳头，一些女人的眼睛都哭肿了，脸色十分苍白。 “墨池书院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我家孩子那么懂事，是学校监管不到位，才发生了这些事！！” “没错！！贾波这个畜牲好狠的心啊，死了都要害人！你们校方为什么不请大师抓鬼！！” “赔偿！我们要赔偿！！” 校长办公室里叽叽喳喳十分吵闹，甚至还有这群家长带来的横幅，上面写着‘墨池书院不作为，还我孩子命来！’，一些人更是带上了凉席铺盖，睡在了校长办公室。 窦建国五十多岁了，头发发白，还戴着眼镜，看起来精神十分矍铄。 但他的眼睛有些血丝，很明显最近一段时间没有休息好。 窦建国起身，轻声的安慰着各位家长：“这件事，我们校方正在解决，很快就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果。对于这些学生的不幸，我也很遗憾，赔偿是一定的。” “凶手！必须要把贾波的鬼魂抓到，让他魂飞魄散！！” 一个挺着啤酒肚，发际线很高的大脸胖子使劲的拍着办公桌，瞪大了眼睛，对窦建国这位校长没有半点敬畏，反而充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窦建国满脸苦笑：“一定，一定。” 这些家长虽然的确是想为自己的孩子讨个公道，但他们更清楚，对于这件事校方的态度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要不闹出去，私下都好说。 “两万，我要两万银元！” 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似乎刚从麻将桌子上下来的太太冲到窦建国面前。 她看着这位往日在电视上见过的窦校长，眼底掠过一丝害怕，但一想到大脸胖子刚才雄赳赳气昂昂的态度，立刻就有了底气。 “要是少了一分，我就去街上闹！去报社反应！”太太叉着腰，扬起了她摸了厚厚一层粉底的脖子。 “两万银元？” 窦建国脸上的苦意更浓，两万银元足以在成都最繁华的春溪路，买一座两进的大院子，还能阔绰的潇洒十多年。 这群人哪里是学生的家长，分明是一群来剐肉的鬣狗。 “各位家长……” 咚咚咚…… 窦建国正要说话，便传来轻缓的敲门声。 窦建国以为又是哪位家长请的外援到了，脑壳有些疼，但一打开门，他便有些疑惑的看到门口站着两位陌生男子。 两人都提着沉重的编织袋，有些风尘仆仆，而且修为都不算低。 窦建国还从两人身上闻到了一股纸钱的焦味，他的目光，凝聚在白夜行装有法器的编织袋上。 一股阴气，从那里传出。 “窦校长，这两位非要来找你，我也拦不住……” 江河见屋子里拥挤着许多家长，识趣的没有多说。 窦建国立刻明白了李清霖两人的身份，他有些歉意的对两人说道：“两位，还请到隔壁办公室等一下，我这里处理完了，就过来。” 顾客的要求，李清霖两人自然不会拒绝。 对窦建国点头示意后，李清霖两人走进隔壁办公室。 谁知道李清霖两人刚坐下来，便听到校长办公室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争吵。 “两万元还多？你们学校还差这些钱？姓窦的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给钱，我们七个家庭联名去警察厅告墨池学院！！” 声带撕裂，阔太太这句咆哮喊得声嘶力竭，李清霖平静的端起热气腾腾的白开水，就如同品味茶茗一样，整个动作充满了诗情画意。 “警察厅？” 窦建国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漠起来，李清霖隔着墙壁都能感受到他那审视的目光，扫过了整间屋子。 “贾波是从农村来求学的老实孩子，学习刻苦、待人和善，只是性格有些内向不爱说话。所以，他便被你们的孩子百般欺辱。 给室友做作业，做错了就打、推进厕所，给贾波灌尿、大冬天的抢走贾波的被子，让他光着脚打扫寝室卫生、甚至还要抢走他的生活费。最后，更是被你们那可怜的孩子活生生逼死在床铺上！！” 窦建国坐回了办公桌，目光如电，满脸威严。 直到这刻，这些家长才记起窦建国的身份。 不仅仅是墨池书院的院长，还是从蜀南军区退役回来的心壶境修者，祖上，更是跟随过袁大帅。 “可，可就算如此，他一条人命怎么抵得上七条人命！” 大脸胖子悄悄收回来放在办公桌上的手，脸上冒着虚汗，但依旧嘴硬着。 “一条？不，是两条。” 窦建国平视前方，似乎看到了遥远的过去：“贾波死后，贾父走了五十里的山路来为贾波收尸。贾父问你们的孩子，问贾波是怎么死的。他们说，贾波是个坏学生，在学校抽烟喝酒，还欺负同学，结果猝死在宿舍。 贾父不信，去问班主任，但班主任出差了，他没找到。还好，有心软的同班学生告诉了贾父真相，贾父哭了，脸上从来只流汗水的庄稼人，这次流着的是泪水。” 说着，窦建国看着面前的这位阔太太，道：“贾父不认识字，所以挨家挨户的找，终于找到了你。然而你在牌桌子上，让牌房把贾父给赶了出去。” 窦建国的目光移动，看向了大脸胖子，道：“贾父又找到了你，但你却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肯定是贾波自己有问题，怪不得别人。” 窦建国收回目光，双手交叉放于办公桌上。 这一刻，窦建国的话语格外冰冷。 “所以，贾父死了。背着贾波的尸体，一起跳入了河里，哪怕到了现在，连尸体都没打捞到。” 第203章 真相 手里的白开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凉了。 那无色而透明的液体，折射出了办公室的模样，将李清霖有些阑珊的面容装了进去。 办公室有些安静，所以隔壁房间的声音格外清晰。 李清霖打了个哈欠，突然觉得很累了。 他看了眼白夜行，道：“收工，回去吧……” 白夜行明白了李清霖话里的意思，也没异议，扛起这些沉甸甸吃饭的家伙，站了起来。 “嗯？两位这是……” 江河疑惑的拦下了两人。 “这活儿有点扎手，江老师你还是另谋高人吧。” 白夜行嘿嘿一笑，推开江河，走了出去。 一边是贫苦老实，遭受学校暴力的贾波，还有那面对社会歧视，只有沉默着死去来捍卫卑微的尊严的贾父。 一边是七条虽然有罪，但本该烂漫的年轻生命，还有经历丧子之痛的七个家庭。 抓鬼？ 李清霖自嘲的摇了摇头，就不能简单一点，鬼就一定是十恶不赦、被鬼害的人就一定纯洁善良，这样一来自己吃起鬼来，也没心理负担。 “这事还真是……麻烦。” 一遇见麻烦的事，李清霖下意识的就让躲避，他最希望的就是天上掉馅饼、一夜暴富，甚至躺着就能赚钱。 虽然这些事的发生，往往就意味着一系列麻烦事的发生。 经过男生学生宿舍，李清霖两人停了下来。 白夜行拿出一个有着游云纹路的葫芦，随着‘波儿’的一声，葫芦塞子打开。 肉眼可见的阴风从葫芦里飘出，纸钱焦黑的碎片打着旋儿的徘徊在李清霖两人身边。 “我儿……尸体……偷走……” 贾父那若隐若现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似乎是请求着什么。 李清霖赶紧打断了贾父的声音：“别别别，您忙，我们也忙。大家各做各的，你可别抖出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啊……” 贾父那残留的精神力量，似乎感受到了李清霖的拒绝，在原地徘徊了很久，又飞入了四楼的宿舍。 摇了摇头，李清霖两人在后门门卫忌讳，如看瘟神的目光中，走出了墨池书院。 墨池书院距离出租屋有点距离，打车都需要半个小时。 但还好，为了节约打车费，李清霖两人选择了徒步回家，只花了十来分钟，顺路还在路口买了些棉絮和洗漱用品。 一番收拾后，李清霖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却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失眠。 下水道淤积在管口的水流，还在小股小股的朝下渗透着。 客厅里的钟表，还在滴答滴答的走动着。 白夜行的房间，传来此起彼伏，分外有节奏感的鼾声。 李清霖的精神却有些敏感，迟迟不曾睡着。 虽然因为这具身体的古怪性，每次李清霖入睡都是催眠自己，但这种催眠后依旧精神亢奋的状态，倒是第一次。 呵，精神病也会多愁善感起来了？ 李清霖心底自嘲。 卧室里，渐渐多了些细微的声音，还有某种啮齿哺乳动物轻巧的脚步声。 翻过房梁、踩上床沿、闻着空气中香甜的气味，一只老鼠钻进了李清霖脱下的衣服里。 李清霖这才记起，白天在江河家坐的时候，顺手揣了几颗糖果。 “唉，麻烦啊……” 听着老鼠叽叽喳喳，因为撕不开糖果包装纸而发出急切的声音，李清霖翻身起床。 卧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只有大又肥的老鼠躲在床底，目光惊恐的看着李清霖。 但它却没有注意到，它正蹲在一只僵尸的脸上。 将所有糖果的包装纸撕开后，李清霖将其放在地板上。 糖果还是洋玩意儿，包装纸上全是英文，一道爱心的图案印在包装纸的中央。 躺回床上，然后李清霖看了一晚上的老鼠分批次搬运糖果，还看得津津有味…… ……………… “金口断流年，六爻决九宫。人间事莫来问我，阴间路我皆可行！” 武侯区天桥下，再次传来熟悉的吆喝声。 路上的行人和天桥下同样等生意上门的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外天就过年了，距离学校闹鬼的事，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 李清霖不清楚事情的后续发展情况，也没兴趣，就老老实实的做着抓鬼的生意。 不得不说，因为洪灾死了很多人的原因，这两年发现在蜀南的怪事不少，虽然谈不上百鬼夜行，但每家每户对这些事，都不陌生了。 所以李清霖两人的生意倒还不错，基本上天天都有人找上门来。 有杜舍这个鬼魂转化装置在，李清霖这段时间的精神力量暴涨，眉心那鼓鼓的，似乎有东西要长出来的错觉越发强烈。 只不过想达到李清霖心底的目标，还差一段不小的距离。 “唉？黄老二怎么没来？” 天桥下，一个烧沥青治漏水的手艺人看着自己身边这个位置空了出来，有些纳闷。 白夜行剽了他一眼：“昨天黄老二不是接了笔修下水道的生意么？看样子是个寡妇，怎么，黄老二昨晚没回去？” 说着，白夜行露出一脸你懂得的笑容。 手艺人挠了挠脑袋，闷声闷气道：“那小子，嘴皮子功夫厉害，要动真格的了，顿时就萎了，满屋子用过的纸也不节约点，是该找个婆娘了……” 听着两人的交谈声，李清霖轻笑摇头。 到了现在，李清霖两人也跟这群背二哥、手艺人混熟了。 这群人大多都是同乡，一个村子一起出来打工，小的十来岁，大的五十多岁。 都是男人，女人和孩子都留在村子里，每隔两年才错开性的回去一趟。 活得坚韧而辛酸。 当然，这群人之所以这么快接纳李清霖两人，更多的原因是竞争不冲突，两个抓鬼的跟他们也抢不了生意。 一群上学的初中生从李清霖面前匆匆经过，还穿着墨池学院的校服。 补课，似乎在哪个时代都无法避免。 但还好，今天似乎是补课的最后一天，这群学生的脸上都洋溢着即将解放的笑容，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过年怎么玩的安排。 那堆得满满的，跟砖一样沉重的书袋，挎在腰间，压得这些学生的腰都挺不直。 忽然，一个学生没看见路，右脚一崴，整个人就朝前面扑去。 随着一声惊呼，这个学生有些疑惑怎么摔得不痛，还软乎乎的，便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没事吧？” 李清霖将这位学生扶起，见他的几本课本掉在地上了，便弯腰去捡。 “这是……” 冷冽的风，吹开了课本。 李清霖的目光，定格在书上的内容。 这是一段修行知识科普的内容，应该不是考试重点，所以书上干干净净的，连笔记都没有。 “罟法续命，起源于东汉末年的练气士，选定特殊生辰八字的男童后，让其身穿红色的花裙子，双手、双脚用绳子捆住绑于空中，双膝和非石非金的物体接触，脖上悬挂秤砣。此法有重大弊端，但目前已经有办法改善，在此不表，仅供参考。” “小朋友，这本书，你是在哪里买的？” 李清霖对这位学生笑道。 学生看了一眼课本，不假思索的回道：“学校自己编的教材，在外面是买不到的。哦，我记得这本书，就是窦校长编的……” 第204章 来不及了，快上车 “窦建国……” 李清霖轻声念着这三个字，将课本合上，递给这位学生。 “谢谢叔叔……” 学生道谢了声，便急匆匆的跑远。 而李清霖脸色有些凌乱，清晰的感受到时光不饶人的残忍。 原来，我都是叔叔级的人物了么…… “怎么啦？” 看出了李清霖有些不对劲，白夜行捅了捅李清霖。 “没事……” 李清霖摇了摇头，很明显不打算把自己的发现告诉白夜行。 那天晚上去男生宿舍，李清霖就发现贾波并非意外死亡，而是蓄意的谋杀。 本以为只是一件简单的学校暴力事件，但李清霖现在却发现，贾波的死状跟窦建国编写的教材上的罟法续命，是如此的相似。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无论这位墨池书院的院长：窦建国想搞什么名堂，是杀人续命也好，还是想做什么修行上的实验。 窦建国这三个字，便是所有想维护正义之人绕不开的大山。 人命，有时候是很不值钱的。 或许是逐渐浓郁的年味，驱散了许多不邪。 今儿个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李清霖以前还能经常看到路上飘荡的阴风和邪气，但最近这些东西却越来越少。 所以，李清霖两人等了一天，都没一桩生意上门。 “过年想吃什么？” 白夜行对此也不在意，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只要眼前这顿吃得安稳，哪里管明天会不会饿肚子。 “吃火锅吧，不过也不忙，两个人到时候买点新鲜菜。”李清霖道。 “白师傅，小林，我们先走了，过年要不一起吃饭？” 相熟的几个手艺人收拾着东西，向李清霖两人吼道。 “不了，做我们这行的，过年多半也过不清净。” 白夜行笑着拒绝。 这些手艺人深以为然的点头，事实上，邀请李清霖两人一起过年也只是口头上客套客套，要是真一起过年，他们很担心吃的就不是过年饭，而是上路饭了。 “哦，对了……” 收拾完东西，走在路上，李清霖正要说着什么。 便见从街对面冲来一辆车，速度很快，拐过了一个街角，风驰电掣般停在李清霖两人面前。 车门打开，冲下来一群身穿黑衣的大汉。 白夜行下意识的躲在李清霖身后。 “你们想干什么？” 李清霖目光凝视，然后定格在了坐在车上，右边驾驶员后面位置上的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戴着墨镜，脸型很消瘦，此刻正双手交叉，支在膝盖前。 他的手指骨架很大，结满了老茧，那股凶悍杀过人的煞气，几乎是李清霖生平仅见。 危险， 很危险。 李清霖迅速为这个中年男子贴上了标签。 “请问是捉鬼降妖的白夜行，白师傅吗？” 中年男子对李清霖点头示意后，看向了躲在李清霖身后的白夜行。 白夜行对于精神的把握十分敏感，自然也察觉到这个中年男子的不好惹。 “是，是我，有事吗？我等着回家做饭呢……” 白夜行对身边这些黑衣大汉笑了笑。 “不用做了，我家主子有请，还请两位跟我走一趟。” 中年男子轻轻一笑，下巴以不自然的姿势上靠，且向两边拉伸。 李清霖知道，这是因为下巴遭受粉碎性骨折后，经过治疗的后遗症。 而以中年男子如今的实力，都无法通过强悍的自愈能力恢复，足以证明那是一场惨烈到极点的搏杀。 不过，中年男子现在安静的坐在车上，便证明了那场搏杀最终的胜利者是谁。 “上车吧。” 李清霖没有过多犹豫，直接钻入了车内，大大咧咧的坐在中年男子身边。 要是中年男子有敌意，想出手，也不必要说着多废话。 所以这样，还不如坦然面对。 中年男子深深的看着李清霖，似乎想到了什么，满意的点头。 “我叫任是非，你叫什么名字？”中年男子问道。 “林檠离。”李清霖答道。 白夜行眼珠子转悠了一圈，也不害怕，也坐上了车。 啪嗒！ 车门关上，车辆缓缓加速，驶过逐渐步入夜色的街道。 片刻后，车辆在一家歌舞大酒店门外停下。 霓虹灯闪烁， 车辆来往不息， 不时有模样俊俏的男人和女人结伴走入酒店。 一些卖香烟的摊贩，正在酒店外叫卖，还有淡淡的尼龙香水味道。 夜成都那藏在灯光下的暧昧，在从酒店内传来的一句句歌声里反复抛起，落入每个行人的心底。 “两位，请……” 任是非带路，李清霖三人穿过酒店的大厅，来到后面的舞池。 舞池不大，却格调十足。 复古的烛光，低垂的帘幕，流苏飘飘。 不少西装革履，出身上流社会的气派人端着酒杯在舞池里谈笑风生。 吧台前的调酒师正将一只只高脚杯与酒盅抛起，玩出种种高超的技巧。 不时有沾染露水的玫瑰花瓣从空中飘落，然后，便会从玫瑰花里走出一位位舞女。 在那烛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依稀可见原始欲望的纠缠与深入。 李清霖两人被带到了舞池二楼，这里视线开阔，能将舞池一览无余。 舞池中央的高台上，有戏子正在唱歌，都是时下流行的歌曲。 李清霖认出了这些戏子，不少都是当下小有名气的明星，但现在她们只能安静的唱歌，成为舞厅里这些人享乐的背景。 “两位稍等一下，我家主子唱完下一首歌就上来。” 任是非吩咐侍者给李清霖两人端了些酒水后，便转身离去了。 唱完下一首歌？ 李清霖倒是有些好奇是何等人物，居然连任是非这种强者都能收为己有，而且看样子，还是位戏子。 而白夜行则喝着闷酒，一直在回忆自己是否跟人结仇了。 “陈兄，上次你的质子能量猜想，居然能被《科学》期刊收录，这可是咱成都片区心壶境修者第一人啊！“ 舞池的二楼都是包厢，但并非是用墙壁分割，而是一条条若隐若现的垂帘。 李清霖似乎听到了自己有些感兴趣的东西，转过头，目光穿过飘荡的垂帘，看到了隔壁包厢。 便见隔壁包厢稀稀拉拉坐着六七个人，男的西装革履，女的打扮秀丽，每一个人的谈吐都十分高雅，连笑容都是恰到好处。 看得出来，应该是某个圈子里的上流人物。 然而李清霖却看到了两个熟人。 在火车上遇见的陈北玄和延卿。 李清霖收回了目光，不想轻易的引起两人警觉。 “哈哈，突发奇想的灵感，也不算什么。” 陈北玄挥手轻笑着，但他从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得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先生，这是最新一期的《科学》期刊。” 一位侍者拿来一张薄薄的期刊，递给陈北玄。 看得出来，陈北玄也是这家酒店的熟人了，酒店深知陈北玄的脾性，所以往往用这种贴心的小举动来博取陈北玄的好感。 “哦？估摸着日子，《科学》的确该更新了。快，给我们看看……” 第205章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好，能给我那一份《科学》期刊吗？” 见侍者从自己的包厢外经过，李清霖低声说了句。 对于李清霖而言，只有科研和金手指才能提起他的兴趣。 前者是为了满足精神的需求，而后者便是为了肉体的空虚。 “这……”侍者有些为难。 毕竟《科学》这种高质量，代表当下修行和科学发展方向的期刊，在民国虽然谈不上价值千金，但也往往只在特定的圈子流传，民间很少见到。 而且在侍者眼中，李清霖十分的眼生，不像是舞池的常客。 任是非留下的一位黑衣大汉压低了声音，小声在这位侍者耳边说着什么。 侍者顿时用惊恐的目光看着李清霖，接连道歉之后，小跑着匆匆跑开。 见此，李清霖对黑衣大汉们背后的主子，越发好奇了。 白夜行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李清霖，目光下意识的看向隔壁的包厢。 当他看见陈北玄的时候，瞳孔急剧缩小，整个人都缩进了沙发里。 “放轻松，就算他发现了你，也没证据拿我们怎么样。” 李清霖表现得很平静，依靠在沙发上，享受着耳边传来的暧昧歌声。 只要李清霖自己的身份不完全暴露，陈北玄这些金字神捕就没有大张旗鼓捉拿他的理由。 而且查理出事的那天晚上，虽然李清霖出手解救了查理，并被陈北玄认出了就是火车上的‘逃兵’。 但第二天，查理就好像个没事人一样，照例的出现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而且无论金字神捕们如何检验，都没有从查理身上发现金手指的痕迹。 所以，这些警卫和陈北玄就更没有对李清霖出手的理由了。 至于白夜行在火车上冒充李清霖，那就是两码事了。 不过李清霖也不担心白夜行会出什么意外，以他对白夜行的了解，就算是李清霖自己死了，白夜行都会活蹦乱跳的，一边高呼‘饶命啊’一边脚底抹油，顺便把李清霖给卖了。 “先生，这是您要的期刊。” 侍者很快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本装订得很精美，墨痕十分清晰的报刊。 “谢谢。” 李清霖点头，接过报刊。 而就在李清霖要翻阅的时候，隔壁包厢传来了阵阵议论声。 “嗯？北玄啊，有人居然质疑你的猜想，我看是这人想红想疯了吧，想来蹭你的热度。” 一位身穿艳红色长裙，着以浓妆，气质显得十分成熟的女子轻蔑一笑，继而用炽热的目光看着陈北玄。 便见女子跟陈北玄坐得很近，手轻轻一勾边能碰到肩膀。 然而在场之人对女子的话充耳不闻，能够被《科学》采纳并刊登的文章，都是经过多次审稿，并经过专业点评人的点评，往往是作者声名鹊起的开始。 不知有多少著名科学家的第一篇文章，就是发表在《科学》期刊上。 蹭热度？ 还指不定谁蹭谁。 “谈论粒子，只能从其质量、自旋、相关能量来讲，大小不适合微观层次？” 一位身穿燕尾服的年轻人，看到这段话，眼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被陈北玄所接纳，甚至在一起喝酒的人，都是蜀南地区的精英，必然在社会地位、修为、行业等各方面上有过人之处。 所以在场之人，或多或少都会这些科学内容有所了解，就算不如陈北玄这种专门搞科研的厉害，但也能大致分清逻辑上是否正确。 而在此刻，燕尾服年轻人虽然是陈北玄的朋友，但他却隐隐觉得这段话说的是对的。 “光子静质量为零，动质量仍有有限值。” 延卿坐在陈北玄对面，一直都很沉默，喝着闷酒。 看得出来，对于这次聚会他本无心参加。 此刻他却有些惊讶的看着这句话，道：“爱因司坦的《相对论》我也看过，但太复杂了。但是……《相对论》里有明言说过这句话吗？” 燕尾服年轻人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他和延卿目光对视，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震惊。 “除非，是作者自己推导出来的。” 作者是谁？ 难道是国外已经小有名气的科学新星？ 还是那几个大型军工厂流传出来的？ 两人心底十分的好奇，歪着脑袋，目光下移看向了文末。 “匿名？” 两句惊讶的声音同时响起，延卿十分失望的摇头，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在《科学》这种大期刊上选择匿名。 一般人不是想借此机会扬名天下，占尽风头么？ 延卿还是很少遇见会有人匿名。 “我觉得这人是做贼心虚吧，他的文章本来就是建立在北玄的猜想之上，根本无法判断正确还是错误，所以这才选择了匿名。” 浓妆女子似乎是在追求陈北玄，话语里十分的偏袒，仰着脖子俯视着这篇文章。 然而，延卿和燕尾服年轻人还是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不知道是哪位点评人点评的这篇文章。” 燕尾服男子心中就好像有一只小奶猫在挠痒痒，他迫不及待的看到了这篇匿名文章的点评。 “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对《相对论》有一定认识、具备一定前瞻性。但没有证明过程、不具备科学的严谨性、不具备证明的前提条件。总结：一篇还不错的文章。” 而在点评的最后，还跟着点评人的名字——冯诺依曼。 冯诺依曼可是当代著名的科学全才，活跃在博弈论、核武器和生化武器等领域中，跟爱因司坦更是私交甚好。 延卿还记得陈北玄上次的文章点评人，也是冯诺依曼。 只不过对于陈北玄的文章，他的总结是：勉强能读的文章。 匿名？ 为什么是匿名？ 燕尾服男子对这篇文章的作者的身份越发好奇了，他反复阅读着文章，忽然发现了什么。 “延卿，你看这句话是不是带有很明显的翻译腔，原文好像是……中文？” 许多汉译英，因为汉语遣词造句的独特性，往往都是固定的，且沿用着最初的翻译版本。 延卿仔细斟酌之后，点头道：“的确是翻译后的中文。” 民国人， 匿名， 对《相对论》有一定见地， 年龄应该不大…… 两人仔细在脑海里比对着这些信息。 “其实这篇文章……”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说话的陈北玄突然开口，道：“是我写的。” “是我匿的名。” 第206章 找上门来了 李清霖很少喝酒。 但他现在却主动的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口。 随着辛辣的烈酒一路淌过喉咙，最终消失在没有感知的胸膛中，李清霖的脸上浮现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是陈北玄匿的名？ 李清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了，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北，北玄，你是说这篇文章，是你写的？” 隔壁包厢内，浓妆女子有些愣，但她立刻反应了过来，激动的抱着陈北玄的胳膊。 “我就说嘛，如此有深度有内涵的文章，还带着你特有的浓浓的风格，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延卿脸上有些疑惑，目光从报刊上收回。 “陈兄，这是……”燕尾服年轻人问道。 陈北玄将报刊摊开，表现得十分淡然。 “上一次我的关于质子能量猜想的文章，差不多是一个星期后，因为我做了一次实验，发现猜测存在很多问题，所以就重新撰稿了一篇文章。” 陈北玄摇晃着杯中的红酒，那张乱发披肩，有些狂野的脸上浮现几缕轻笑，道：“但自己刚发表了猜想，现在又要推翻，自己打自己的脸总是有些别扭，所以我就干脆匿名了。” 燕尾服年轻人恍然大悟，语气有些复杂道：“没想到陈兄您接连两篇文章都被《科学》期刊收录，这等事，就连一些青冥境修者都没做到过。” “哈哈哈，哪里哪里……” 陈北玄看起来十分的谦虚，但眼底的那种在欺骗之余，享受他人赞扬的快感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当然啦。” 浓妆女子依靠在陈北玄肩膀上，吐气如兰，道：“北玄早晚有一天，也会成为青冥境强者的。” 唯有延卿眉头轻轻皱着，心底觉得陈北玄的措辞有些问题，匿名的借口更是有些勉强。 “陈北玄，你是怎么从《相对论》的质能方程里，推导出光子静质量为零，动质量仍有有限值的？” 延卿突然开口道。 陈北玄脸色不变，看着延卿摇头笑笑：“休息时候不谈工作，我陈北玄的习惯，你未免不清楚？” 而在隔壁包厢，当李清霖听到陈北玄解释的话语时，脸上的笑意更是忍不住了。 “怎么啦？”白夜行见状，有些疑惑。 “没事，遇见一个高人了。”李清霖笑着摇头。 陈北玄，的确是一个高人。 对于这篇匿名的文章，除非是《科学》期刊的官方人员，根本不知道文章收寄的地址来源，而文章的原稿，更是会被列为绝密档案，外人很难找到。 所以这就导致了，谁都可以冒充这篇文章的原作者，就算官方人员出来证实，也因为没有收录作者的真实姓名和身份，无法有效指控冒充者。 陈北玄说是他匿的名，就连李清霖这个原作者亲自出面，也没有证据说明他在撒谎。 不过李清霖也没有抢着争着，不顾一切后果的去揭穿陈北玄的念头。 毕竟对于这种跨阶级打脸，往往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狭义时空观下的微粒近光速运动猜想……” 耳边的歌声变得越发婉转动听，李清霖看到《科学》报刊上刊登的另一篇文章，目录思索，手指在桌面上刻画，似乎在推导着过程。 “能借一支笔和纸吗？” 想到兴头上了，李清霖向侍者说道。 “好，好……” 很快，侍者就给李清霖拿来了纸笔。 然后李清霖不像是被人挟持，来赴鸿门宴来了，反而像是一位虔诚的学徒在生涩的计算着数学公式。 涂涂画画，更不时停下来，陷入了沉思。 直到一阵高跟鞋的噔噔脚步声传来，打断了李清霖的思绪。 “小姐，他们就在前面。” 任是非的声音传来，继而包厢垂帘被人拨开。 李清霖抬头，目光穿过了正在四下跃动的垂帘，看到了任是非身后的这位女子。 女子素净的旗袍上，有古意雅致的青花瓷，还有层次分明但并不复杂的水墨画，身型婀娜多姿，拉伸着让水墨画如同江面一派风波。 李清霖很少觉得哪个女人的长相谈得上沉鱼落雁，更不相信小说描写当中的怦然心动。 但此刻，李清霖却不得不承认，这位女子有着让世间所有男子怦然心动的力量。 你若觉得她妖娆，她便妖娆成酷寒中傲立的那朵梅花，红得刺目。 你若觉得她清雅，她便清雅成清晨的那缕雾曦，徘徊在门前。 你若觉得是她凄婉，她便凄婉成隔窗而见的墙角杏花，任风吹雨打。 “你好李先生、白先生，我是墨香兰。” 女子脚步款款，走进包厢，十分大气的伸出手来。 李清霖放下笔后，与女子握手：“你好。” 李清霖认识墨香兰，因为她的唱片、歌曲李清霖哪怕不去关注，也会被其他人普及，街头巷尾放的都是她的歌曲。 红遍了整个民国。 只是李清霖没想到，这次要找他们两的，居然是墨香兰。 墨香兰看见桌上写写画画的纸张，留意到了那几个十分著名的公式，不由轻笑道：“没想到李先生居然如此擅长物理，只可惜我从小一见这些数字就头疼，到现在，超过一百的加减乘除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它们了。” 墨香兰谈话的技巧很高超，往往不露痕迹的就能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而白夜行早就一瞬间路转粉，看着墨香兰激动的说都说不利索。 “墨，墨小姐，我可是听你的歌长大的，你，你下次要是遇见什么不吉利的事，就来找我，八折，不，七折，我给你打七折！！” 墨香兰闻言，眉眼带笑，宛若当下的四月天。 “白师傅的名头，我可是早有听闻。” 墨香兰坐了下来，任是非则尽责的站在她身后，目光如电，警觉着四周的动静。 “我也不兜圈子了，这次请二位前来，是想让二位归还我一位故人的魂魄。” 故人的魂魄？ 白夜行脸色迷茫，眨巴了眨巴眼睛。 而李清霖闻言，心中却泛起不好的预感。 “就是二位前段时间，在墨池书院的老师：江河家中收的那只女鬼，跟我一样，也是戏班子出生的名角……” 国正义只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但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 第207章 一张纸引发的惨案 李清霖点头，目光平静，似乎对墨香兰的来意并不意外。 归还故人的魂魄？ 那只花旦女鬼的魂魄早就被李清霖吃干榨净，连渣子都不剩，统统成了最纯净的精神力量，跟李清霖融为一体了。 鬼没有，大活人倒是有一个。 李清霖将《科学》期刊合拢，将纸笔归还给了侍者，道：“麻烦了。” “没事，先生。” 侍者弯腰接过纸和笔，脚步轻盈的走出包厢。 垂帘拨开后又垂下，逐渐挡住了包厢里的李清霖几人。 “服务生？” 侍者听到声音从另一间包厢传来，他看了看四周，居然发现他的同事们都不在，心底不由得暗骂了一声。 “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侍者走进包厢，将期刊和纸笔怀抱在怀里，弯下腰来。 “再来一坛花雕，记得啊，要先冰镇。” 燕尾服年轻人靠在沙发上，懒洋洋道。 因为星球间的中西贸易还不普及，往往只有青冥境修者带队，才能带回少部分的西方特产。 所以西方的洋酒，暂时还没在魔改民国盛行，喝的，大多都是本地酒。 古时候若是自己养有闺女，便习惯在院子里埋一坛酒，等待闺女他日嫁人后取出，这坛酒便叫做女儿红。 若是闺女意外夭折，这坛酒同样也会取出，只不过叫做花雕。 所以喝酒，喝的往往是故事和回忆。 延卿本在低头思索，此刻目光漫不经心的瞥过侍者怀里的纸笔，目光，尤其是凝聚在那张被写得密密麻麻，满是公式和计算过程的纸张上。 “嗯？这是……” 延卿站了起来，将纸张从侍者的怀里取出。 “设外力作用于质点的时间为dt，则质点在外力冲量fdt作用下，其动量增量是dp=fdt，考虑到v=ds/dt，有上两式相除，即得质点的速度表达式为……所以m0c^2为物体静止能量，mc^2为物体运动能量……” 延卿看着纸张上，略显杂乱的运算过程，时而恍然大悟，时而苦思不解，脸上表情极为复杂。 到了最后，他更是如同抽干了身体，满脸都是用脑过度后的苍白，颓然的坐回沙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简单的质能方程，居然能推导出这么多东西……” 延卿喃喃道。 而包厢里的众人看到延卿这般模样，都很好奇这张普普通通的纸，究竟有何魔力？ 忽然，延卿似乎想到了某个难题，眉头紧锁，向陈北玄问道：“陈北玄，你在推导光子动质量的时候，是用的哪种方法？” “不就是相对论效应里的m与m0的关系么？” 陈北玄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用喝酒掩饰心底的慌张。 相对论效应里的公式？ 延卿心底越发疑惑，按照这张纸上的推导过程，光子的动质量只能运用能量法来计算，若是采用陈北玄使用的方法，根本就推导不出来，反而会犯一个原则性的错误。 “这什么东西，我来看看……” 燕尾服年轻人隐隐发现了什么，一把将纸张从延卿手中扯了出来。 陈北玄用眼睛的余光瞄着纸张上的内容，越看，他的心底就越没底，一路滑下深渊。 “这种推导方式……” 让燕尾服年轻人自己去做题，去想思路，他或许想不出来。 但如同有一份附上解题过程的标准答案放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恍然大悟，高呼‘原来如此’。 所以此刻，他几乎是翻版的延卿，脸上忽喜忽怒，愣愣的坐在原地。 而陈北玄此刻，却是脸色大变，再也没有刚才的淡然和高深莫测。 该死！ 一定是有人针对我陈某！ 是谁！！ 自己刚刚才撒下一个无懈可击的谎言，下一刻，就冒出了这个附有完整推导过程的纸张。 陈北玄打死都不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 “这张纸，是你写的？” 燕尾服年轻人看着这位其貌不扬的侍者，顿时肃然起敬，深深觉得高手在民间，随便出来喝个酒都能碰见这种民间物理爱好者。 “不不，不是，这张纸是隔壁一位先生写的。” 侍者接连解释道。 “陈兄，我还有事，下次在一起玩吧。” 燕尾服年轻人忽然站了起来，看着陈北玄大有深意的笑着，平静的目光如同针尖，刺入了陈北玄的心底。 “不，不多坐一会？”陈北玄勉强笑道。 “不了，我想去见见隔壁的那位先生。” 燕尾服年轻人取下帽子，向陈北玄和浓妆女人行李。 “我也去。” 延卿也站了起来，走到陈北玄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希望下次，你的文章还是匿名刊登。” 说罢，延卿和燕尾服年轻人一起走出包厢。 留下脸色忽明忽暗的陈北玄，在原地站了许久，看似不动声色，但不知什么时候，包厢里的酒杯、酒瓶、茶桌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似乎在下一刻就会爆炸。 “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陈北玄猛然转身，大步走出包厢。 “北玄，北玄……” 浓妆女子的脑筋还没转过来，不知道这群人怎么会为了一张鬼画符的纸，就闹得不欢而散。 而且她怎么觉得延卿临行前说的话，怎么奇奇怪怪的，似乎还话里有话呢？ 北玄和延卿以前，不是关系还不错吗？ 怎么现在变得爱理不理的呢？ “几位，不好意思，这里不能进。” 燕尾服年轻人和延卿刚走到隔壁包厢的垂帘前，便被几位黑衣大汉拦下了。 “麻烦传告一下，就说正白旗的三公子：巴雅拉氏请见，哦，这位是成都片区空军的少校、蒋百里先生的学生：延卿。” 虽然大清已亡多时，但上三旗的残余势力依旧活跃在民国的各个圈子中。 尤其因为金手指联盟的主要势力盘踞在南方，南方局势格外复杂，为一些残弱势力滋生了温床。 清朝的上三旗，便是其中之一。 直到现在，上三旗的一些老古董还不愿意相信大清亡了的现实，积极拥护末代皇帝溥仪，意图反民复清。 所以，在一些青冥境修者的强烈建议下，专门为这些上三旗批下了一座山头、划了一些良田。 当作他们的皇宫、江山。 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大大小小的学校便组织学生去参观，倒是成了一处不错的旅游景点。 第208章 离经叛道的爱恋 黑衣大汉们对视一眼，然后一人点头道：“那你们稍等，我进去通告一下。” 而在此刻，包厢之中，气氛显得有些凝滞。 舞池下传来的热闹歌曲，如同从雨夜阁楼最高层传来的乌鸦戏言。 墨香兰端坐在沙发上，她的眼睛是墨青色的，第一次觉得惊艳，但看得久了，却让人觉得有种淡淡的惊悚。 那是一种能看尽对方心底所有想法的眼睛，所有的男人、所有的女人。 “请问，你和那只女鬼是什么关系？” 到了这个份上，李清霖反而开始化被动为主动。 墨香兰沉默了片刻，突然取出一只小巧的女式香烟，缓缓点燃。 “小姐，医生说你不要抽烟……”任是非赶紧劝阻道。 然而墨香兰只是摇头，姿势娴熟的将香烟放入烟托里。 她抽烟的动作很美，一颦一笑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当然，她的笑只是苦笑。 “我和她，是恋人。” 本还畏畏缩缩的白夜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坐直了身子，端起酒杯一副专心听故事的模样。 现在果然流行这种不羁的爱情了么？ 白夜行心中甚至在想，自己要不要学会修秀气的眉、留一头乌黑的长发、谈一手古典的琴瑟、喷一些好闻的香水，在这大好时光和女人一起抢男人。 踩着亡魂的哀歌，桃木剑和八卦成为漫天落下的玫瑰，穿梭在一个个闹鬼的险境，就为了等他的到来？ 白夜行的思维开始发散…… “任哥，外面有人请见，说是……” 一位黑衣大汉脚步轻悄的走到任是非面前，低声说着，然而任是非话都没听完，直接说道：“不见。今天小姐任何人都不见。” “是。” 看着黑衣大汉走出包厢，李清霖点头：“请继续。” 香烟点燃了墨香兰的回忆，她开始哼着悠长的乡村小曲儿，手指随着节奏起舞。 她的目光开始变得模糊：“我和她都是孤儿，四岁的时候，就被师傅捡回去了。我身子骨打小就弱，下腰、劈叉、站桩都练得很辛苦；但她不一样，打进戏班子那天起，连师傅都称赞她是天生的花旦儿，祖师爷就赏她这碗饭。 但她对我很好，每次练完功她都会给我擦药酒、给我按摩穴位，其他人都以为我们是很好的姐妹，但只有我和她知道，每一次的单独相处、每一次的说话，都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我们之间撩动。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我们也相爱了。她的功夫很扎实，成了戏班子里的顶梁柱；我因为身体的原因，吃不了这个苦，就去了上海歌剧院，跟一位声乐老师继续学习。” 说到这，墨香兰突然笑了起来，似乎是一个小姑娘突然记起某个好玩的事。 就如在街头转角遇见了一只小奶猫， 回家拉开窗帘发现一株紫藤萝， 肚子饿了打开书包偶然发现一包放了很久的饼干。 都是意外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的幸福。 “很多男人开始追求她，戏班子里的生行、茶馆里的客人、看曲儿的贵人，还有人说此生非她不娶，结果回家就跪搓衣板了，当然，也有很多人追求我。” 墨香兰的目光变得凄楚起来，长长的睫毛上跳动着心碎的回忆。 “但我们才是相爱的，但我却不敢让别人知道我们相爱。我有公司、我有粉丝、我有支持我的财团，我不敢有爱情，更何况，还是这种常人所不能接受，离经叛道的爱情。” “所以她选择了假婚，来掩饰你们的爱情。” 李清霖突然开口。 墨香兰点头，道：“我们越来越亲密了，亲密到戏班子的老师傅和我的经纪人都开始怀疑我们的关系，所以，她主动提出假婚，来撇清我们之间的关系。 她选了一个很爱她的男人，我也很满意，是个温文尔雅的国学老师，修为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当他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时，仍然愿意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好丈夫，做我们爱情间的陪葬品。” 不用墨香兰继续说了，李清霖已经知道后续事情的发展了。 江河太爱自己的妻子了，或许开始的海誓山盟、信守承诺，都是发自肺腑，代表了那一刻的真实。 但在无数个夜晚，自己只能抱着枕头睡在客厅、碗筷分开用，就连喝水的杯子都不能串、人前恩爱人后冷漠…… 日常里一点一滴的力量汇聚起来，终于成了击垮江河理智的巨浪。 他要占据一切，他要拥有他本该拥有的。 所以最后，他奸杀了自己的妻子。 “很抱歉，我不能归还她的魂魄。” 白夜行突然变得正襟危坐起来，双目凝视墨香兰。 墨香兰的动作稍稍一愣，取下已经烧完的香烟，咳嗽了一声，端起酒杯浅饮了一口。 李清霖清楚的看到，几缕血丝从墨香兰嘴角滴落，如同丝带般飘荡在白酒之中，红得妖艳。 墨香兰从小到大都有怪病？ 李清霖心底疑惑，按照现在民国黑科技的发展，还有任是非这么个修行大高手在，什么怪病能够纠缠墨香兰这么多年。 墨香兰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平视白夜行。 “孤魂野鬼，最多在阳间逗留七日，一旦超过便会魂飞魄散。您故人的魂魄，贫道早就超度送其归入天人道了。”白夜行话语平缓，眼角微闭，如同悲天悯人的道尊。 墨香兰有些不愿意相信，然而李清霖却点头道：“没错。不过在超度之前，您的故人托我向你说一句话。” “什么话？” 墨香兰的语气，第一次变得有些激动。 “香兰如美人，不采羞自献。时闻风露香，蓬艾深不见。”李清霖道。 听到这句诗歌，墨香兰眼底生起波澜，如同秋水开始盈盈荡漾。 墨香兰记得这句诗，是她两都已长大，不得不各安天涯的时候，她送给自己的。 只可惜再次听闻时，已经是借他人之口转述。 见墨香兰打消了心底的怀疑，李清霖长舒了一口气。 这句诗歌当然是李清霖吞噬花旦女鬼的精神力量时，从她的记忆碎片中看到的。 死了成了鬼，还念念不忘，一定是对她无比重要的东西。 没想到现在居然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的蒙对了。 第209章 起了杀意 “抱歉几位，我家先生说今日谁也不见。” 先生，表尊称，无分性别，并不单只男性。 黑衣大汉们和任是非看起来不像是简单的上下级，反而像是同生共死的袍泽，有着极深的感情羁绊。 这些黑衣大汉对于任是非的命令，几乎是绝对盲从，要他们自杀恐怕都不会有半点犹豫。 巴雅拉氏和延卿面面相觑，虽然他们不是目空一切的二代子弟，觉得在自己的地盘上就能呼风唤雨。 但这种已经摆明了身份，还是遭受拒绝的事，还真不多见。 尤其是在蜀南地区，就连那些军阀的元帅，遇到他们二人，恐怕也得好生客气的道一句‘后起之辈，果然名不虚传’。 但那张纸上的推导内容，就像是一则魔咒般烙印在两人的头脑里。 那种巧妙的能量推导思维、那种看似复杂却十分精巧的式子、那种看着难题被别人解开后心底的遗憾……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陶醉。 他们分明知道纸张的主人就在这间包厢里，却要让他们无功而返，这种牵肠挂肚的滋味，他们两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 想到这，两人十分有默契的坐到包厢不远处的闲散酒桌上，想等包厢里的人出来。 “北玄，北玄，你站在这干嘛，我们去下面跳舞吧？” 浓妆女子追了出来，然而陈北玄一直冷着脸，也不说话。 陈北玄冷冷的看了眼延卿两人，独自在二楼的栏杆边吹着风。 下面的舞池很吵，灯红酒绿，肉虫翻滚，男人和女人的嬉笑声十分的暧昧。 但二楼上却有些安静。 陈北玄的目光，更是不时看过那间被黑衣大汉把守的包厢。 “不要烦我。” 面对浓妆女子强势的追求，陈北玄终于变得有些不耐烦，低声吼道。 “你，你……” 浓妆女子后退两步，有些不敢相信陈北玄居然会这么对人家，她的眼睛立刻就红了。 “陈北玄！！我可是孔家二小姐：孔令微！！有多少男人哭着喊着让我多看他们一眼，你倒好啊，你说你喜欢面容精致的女孩，我就去学会画这难看的浓妆，也就是我才会死皮赖脸的在这！好，你很好！我这就回家告诉我大姐，让她ma了你的官！！” 孔令微一把抹掉自己脸上的妆容，花一块白一块的，她扯开高挑的衣领、脱下高跟鞋、撕开只能慢吞吞走路的长脚裤。 然后她一边哭着，一边从二楼上跳了下去。 啪嗒！ 孔令微一只脚猜到人家的头顶上也不道歉，她反而恶狠狠的骂了句：“滚你马的蛋！！” 延卿和巴雅拉氏看着这幕，这才突然记起这位孔家二小姐：孔令微，可向来是以胆大妄为、泼辣粗野而闻名，也只是这段时间突然坠入了爱河，才让她变得盲目起来。 “下周我就跟老师回上海。”延卿叹气道。 巴雅拉氏摇了摇头，语气有些绝望：“可我的老窝，就在蜀南啊……” 这位二小姐一旦恢复了本性，今天发生的事，她一定会挨个挨个的找他们算账。 巴雅拉氏隐隐觉得自己该放弃在外打拼的梦想，回家接受十几亿的家业，老老实实的承包农场了。 “两位，要不我设宴，吃了晚饭再走吧？” 忽然，包厢门口传来声音，然后垂帘被拨开。 出来了？！ 延卿和巴雅拉氏两人大喜过望，立刻站了起来。 而陈北玄则慢慢放下了酒杯，目光如电，看向了包厢。 “不了不了，家里的水一直烧着，我们得赶紧回家。”白夜行笑着拒绝。 “那就太遗憾了。” 墨香兰叹了口气，突然表现得有些多愁善感，道：“那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一路好走。” 李清霖两人没再拒绝，谈笑着和墨香兰走下楼梯。 “居然是墨小姐，她真的来成都了？” 巴雅拉氏认出来墨香兰，显得有些兴奋，他三两步追了上去：“墨小姐，墨小姐，我是你的粉丝，能给我签个名吗？！” 任是非拦下了巴雅拉氏，当他察觉到巴雅拉氏没有恶意的时候，回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墨香兰。 墨香兰对李清霖两人歉意一笑，走到巴雅拉氏面前道：“好的。” 延卿无视了巴雅拉氏这种‘临阵叛逃’的举动，心底有些疑惑。 墨香兰虽然正是风光无限，名声大噪的时候，但他却听说这位墨小姐是个数学白痴，出门必然迷路、算账必然多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莫非…… 延卿看向了墨香兰身边的两人，他的瞳孔立刻缩小。 是他们！ 延卿认出了李清霖两人，就是当初在火车上的‘逃兵’和冒充李清霖之人。 只不过事后他和陈北玄回去找的时候，发现李清霖两人居然在中途跳离了火车。 而陈北玄要找的人，很可能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只是延卿没想到，墨香兰居然会认识李清霖两人，而且看样子，那种纸张也是出自他们之手。 “延卿，延卿，偶像给我签名了，刚才，刚才她握的是我的笔！！” 巴雅拉氏幸福到快要晕厥，而延卿则拿着那张纸张，三两步追了上去。 “先生，先生，请问这是你算的吗？” 李清霖停了下来，回头看到延卿手里的纸张，轻笑道：“一点陋见，让你见笑了。” 真的是他？！ 延卿心中有些难以置信，还是无法将李清霖的这幅模样跟他幻想中的，头发发白、戴着黑边眼镜，怀里随时都揣着课本的老学究联系起来。 而站的远远地，不愿意靠近的陈北玄看着李清霖那张有些面熟的脸，目光中的冷意更浓。 到了现在，他已经完全相信李清霖对自己是抱有某种深刻的敌意，否则怎么会三番两次的故意刁难自己？ 我不发火，还真当我是泥菩萨了？ 陈北玄心中起了杀意。 “我还有点事，下次再聊吧。” 一位黑衣大汉将车门打开，李清霖转过头对延卿歉意一笑。 看着车辆在夜色下远去，延卿道：“这才是真正有学问的人啊……” 第210章 悍不畏死符 车上有些安静，李清霖两人坐在后面，还在思考刚才的事。 李清霖本以为墨香兰还会追究江河的责任，甚至让李清霖两人出手，伪造一场厉鬼索命，国学老师惨死家中的案件。 可看刚才墨香兰的态度，连江河提都没提，颇有一笑泯恩仇的风范。 这种事，她都能原谅？ 李清霖有些想不通。 快到凌晨了，路上人很少。 只有一些卖夜宵的路边摊贩，还在临时搭起的电灯下做着生意。 街上不时有鞭炮爆炸后留下的红色碎屑，李清霖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去买点回来，也热闹点。 但渐渐的，李清霖却发现，车辆没向双流区方向行驶，而是绕过高桥后，直接驶出了成都三环。 路边的景物，越发荒凉。 拦腰斩断的枯木， 裸露的石墩子， 颓圮的坟山， 还有一双双在夜间出没的油绿眼睛。 “师傅，你开错地儿了吧？” 想到了某种不好的可能，李清霖勉强笑道。 “没，就是这里。” 司机没有说话，沉默的开着车。 说话的是坐在副驾驶的人，此人侧着身子回头，露出一张满脸笑容的脸。 因为背光的原因，这张脸的笑容显得十分阴森，嘴角撕裂，露出有些发黄的牙齿。 那双眼睛，正发着油绿的光。 此人，正是墨香兰的贴身高手：任是非。 李清霖此前，甚至没有察觉到他上车，就连副驾驶有没有人，都没有留意到。 这种能力，李清霖只曾经在因为同样修行盗版金手指功法，导致存在感极低的冯壮身上感受过。 而之所以会让李清霖造成这种错误的感官，只有一个原因。 任是非和李清霖两者间的实力差距，极大。 李清霖毫不犹豫的蹬腿，将双腿抵在司机的座位后面。 同时李清霖的双手扣住车辆上层，插入金属的钢板中，巨大的力道从李清霖身体的每个细胞中涌出，然后李清霖如同鳄鱼般翻滚。 车辆直接被李清霖扯成两截，金属碎片和车轱辘一路飞奔到马路两侧。 轰隆！！ 李清霖徒手拆完车辆之后，立刻从原地冲出。 月光、凉风、霜雪从李清霖耳边掠过。 然而，一只似乎早就等待多时的手掌，轻轻的拍在李清霖头上。 啪嗒！ 李清霖直接被拍进地底，平整的马路顿时出现呈放射性的龟纹，树木纷纷折断，烟尘四起，如同小型的蘑菇云。 两位黑衣大汉走来，掏出冲锋枪朝地底扫射。 具有短程爆破能力的子弹轻松的穿过地表，在地底较为疏松的土壤中形成连环爆炸，将数十米长的马路都翻了一遍。 露出略带磁红的潮湿泥土。 然而，预料之中的尸体残骸并没有出现。 清冷的郊外，只有这几位如同沉默死神的黑衣大汉。 任是非违背了地心引力，悬浮在空中。 如水月光洒下，让他沉醉在这刻追杀的快感中。 他闭上了眼睛，然而泥土里蠕动的蚯蚓、杂乱的枯草、从头间吹过的风，都是他的眼睛。 “找到了呢，小老鼠……” 任是非嘴角上扬，然后平底刮起飓风，卷起土壤和草木，更不时有雷电劈来，将岩石劈开。 便见在马路不远处，一处山沟里，李清霖和白夜行正满脸惊恐的看着悬浮在空中的任是非。 移山填海、追风逐电…… 任是非这些能力，都近乎于神话传说里的仙人手段了！！ 精神力量实质化，这么厉害？ 白夜行心底有些胆寒，果然是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也是想入为主的观念，白夜行下意识的认为墨香兰这样的大明星一定是光明磊落之人。 不曾想刚在一起互述惆怅，下一秒，为了不泄露自己的秘密，墨香兰便让人来斩草除根。 果然能走到这个位置的人，没一个善茬。 “林兄弟，我有个法子，或许能逃出一截。”白夜行此刻语气沉重的拍了拍李清霖肩膀。 任是非的实力，恐怕已经快要突破心壶境，到达另一个层次了，绝非李清霖两人可比。 事到如今，也只有兵行险招，搏上一搏了。 “什么法子？” 李清霖下意识回头，便见一张符文被白夜行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悍不畏死符，道门奇符，一次性激发物品 效果：强行奴役被贴符者的身体，为贴符者提供全方位保护 后遗症：被贴符者或导致半身不遂，不建议与其他符文一起使用，或产生不可预见的强烈危害 白夜行似乎觉得还不保险，又在李清霖脸上贴了七八道符文，然后毫不犹豫的抛下李清霖，撒脚丫子狂奔。 任是非看到白夜行想逃，精神力量向外牵引，将背后空气向后推。 而他本人也借助这股反作用力，如同横渡虚空一般，飞向白夜行。 白夜行，我祝你不孕不育却儿孙满堂…… 李清霖心底大骂，却悍不畏死的冲上前去，挡住了任是非的去路。 任是非面色不变，只见他目光一动，铺天盖地的精神力量便将李清霖包裹在其中。 李清霖就如一只落入钢汁里的虫子，四周都是无法打破的牢笼，自己越是挣扎便陷得越深， 咔咔咔…… 李清霖的身体开始向内凹陷，与此同时，火焰与寒冰在李清霖体内交替出现，李清霖就如同一个瓷娃娃，身上弥漫了恐怖的伤口。 悍不畏死符开始燃烧起来，冒气袅袅黑烟。 但李清霖依旧死死的挡住了任是非的去路。 身轻如燕符让李清霖短暂腾空，具备制空权、枯木逢春符让李清霖伤势迅速好转、李代桃僵符让李清霖的大脑受到的伤害，被其他器官所承受、舍生忘死符让李清霖无视了痛苦，时刻保持亢奋状态…… 然而在任是非霸道的精神压迫下，这些符文只坚持了几秒的时间，便一瞬间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而李清霖也失去了全部力气，从空中跌落。 任是非看了李清霖一眼，向消失在夜色中的白夜行追去。 “死了？” 看到李清霖气息全无，身体冰凉，就连心脏跳动声都消失了，几个黑衣大汉有些迟疑。 然后，他们拿着冲锋枪朝李清霖身上扫射，打光了几个弹夹，直到将李清霖胸膛都快打烂了，肉沫子溅了一身才停下。 第211章 被捡尸 “怎么样，应该死了吧？” 一位黑衣大汉看着只剩下一滩肉泥的李清霖，用手指弹飞衣袖上的内脏碎片。 “这这样了还不死？快走快走，不要让人看到了。” 另一位黑衣大汉左右看了看，立刻和同伴离去。 几乎看不出人样的一滩肉泥横在马路上，如同是被大卡车碾过。 乌鸦似乎闻到了血腥味，从乱葬岗中飞出，盘旋在这里。 过了片刻，一位黑衣大汉折转了回来，看着这触目惊心的惨状，摇了摇头。 “莫要怪我们，实在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说完后，黑衣大汉再次离去。 这一次，夜晚中的偏僻马路，陷入了良久的静谧。 直到几个小时后，一只手突然从这滩肉泥里长了出来！ 洒了满地的肉块、肌肉，此刻如同蚂蚁回巢一般，纷纷朝这只手臂这里爬来。 然后肉芽蠕动、细胞分裂，组织重组。 然后，李清霖重新躺在了坑坑洼洼的马路中央。 只不过他双眼紧闭，肤色苍白，没有呼吸更没有脉搏，即便是从医多年的郎中来了，也得说一句这是一具尸体。 李清霖想睁开眼，却觉得自己的眼睛十分沉重，似乎被缝上了。 他想动，却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他的意志依旧清晰，还能隐隐感受到身体周围的事物。 但他有有一种无力的失重感，让他和身体产生了一种隔阂，让他短时间内无法操控这具身体。 哒哒哒…… 皮鞋的橡胶鞋底踩过水泥路的渣子，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缓缓走到李清霖身前。 他弯下腰，当察觉到李清霖已经死亡，只是一具尸体的时候，他叹了口气。 李清霖听到了这句叹气声，他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然而下一刻，他的身体便被男人扛在肩上。 不时有车辆的鸣笛声，看来离成都不算远…… 男人捡尸后一路奔行，而李清霖则留意着一切细节。 水流的声音？ 这边最近的一条河，就是郫江，绕成都北门，而郫江就是都江堰的分支。 难道是要去都江堰？ 李清霖本还想留意此人迈步的次数，但李清霖很快发现，此人修为不浅，往往一步就是十多米开外，却距离并不固定，根本不能从迈步的次数计算出行程的长短。 喵喵喵…… 耳边传来小奶猫有些颤巍的奶叫声，然后李清霖只觉得失重感传来，自己被狠狠扔在一张冰凉的金属台上。 轰隆！ 金属台被推进冰柜，然后便是前所未有的黑暗，笼罩了李清霖。 ……………… “这里是……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李清霖和身体之间的隔膜终于消失，对于身体的操控能力逐渐恢复。 他缓缓睁开眼睛，便看见自己正平躺在逼仄幽闭的长方形空间里。 头顶正有冷气飘来，李清霖视线看向自己下面，便见自己正光着身子，右脚的大脚拇指上，正系着一块铭牌。 李清霖的身体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他努力的动了动铭牌，将其摆正。 姓名：林檠离（待确定） 实力：精神力量处于通幽境第四望（存疑） 身份：外来流浪人口，目前从事抓鬼行业 死亡时间：不足二十四小时 使用方向：眼角膜可移植 呵，我这还没喝醉酒，都被人捡尸了…… 李清霖心中自嘲，实在是这具身体过于魔性，一旦李清霖停止模拟四季变换来控制体温，这具没有五脏六腑的身体简直比尸体还像尸体。 用腿蹬了蹬冰柜，李清霖发现冰柜并没有锁死。 哐当当…… 一阵轻微的金属滑动声后，李清霖甩着东西从金属台上站了起来。 李清霖便看见，这是一间类似于医院的太平间，只不过更大、更安静。 墙壁的三面，都立着层层冰柜。 太平间的中间，则摆放着一架复合多功能的手术台，还有用过没来得及的染血棉签。 一扇推拉式的金属门，则在李清霖的对面。 李清霖畏畏缩缩的走到门前，稍稍使力，便惊骇的发现，这扇门的材质绝非普通医院能够使用的，应该是军方特制，除非有钥匙，无论是从内部还是外部都很难强行打开。 李清霖退了回来，看到一旁的冰柜，缓缓打开一间隔间。 这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穿着寿衣，手指甲很长，指甲里还残有污垢。 李清霖注意到在老人的发间还有一些较为疏松的红土，而且寿衣不算很干净，质地粗糙，还有被强行挪动后，针线被摩断后的痕迹。 似乎像是下葬后，又被人搬了出来，然后又被粗暴的运送。 看到这，李清霖突然想到了在来成都的途中，经过文县的时候，一个当地的老头便是买卖新鲜的尸体。 李清霖本来想尾随老头找到买卖尸体的上家，只不过因为杜舍发生异变，老头意外惨死，这条线也就断了。 但没想到，因缘巧合之下，李清霖终究还是重新摸上了这根线。 只不过这一次，李清霖成了尸体，自己还主动入瓮了。 一个个隔间被李清霖打开，里面平放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身姿婀娜的女子，也有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 “这是……” 看着这具有些瘦小的尸体，李清霖停下了动作。 这是一个孩子。 准确说，是一个应该还在上初中的学生。 满脸的稚气未脱，只可惜被冷气冻僵了眉毛，他的双手胳膊上还有乌青，而在他的脖子上，更是有一条被绳子勒过的血痕。 最重要的是，他还穿着墨池书院的校服。 “贾波……” 看着这个孩子，李清霖罕见的陷入了沉默。 这位被室友凌辱致死，然后化作厉鬼回来报仇的可怜孩子，恐怕只是一件被他人利用的工具罢了。 而在贾波尸体的附近，李清霖同样发现了七名学生的尸体。 都是一个宿舍的，或许生前都闹过矛盾，生出了许多不愉快的事。 但在死后，他们都安静的冰冻在一起。 没有争吵没有脸红，只有永恒的无言。 哒哒哒…… 就在此刻，有节奏的脚步声从太平间外传来。 李清霖猛然回头，便见太平间的门正被人推开！ 第212章 我儿何在 李清霖躺在冰柜里，停止了习惯性的呼吸。 冷气吹来，很快就将李清霖的身体冻僵。 啪嗒！ 大门被关上了，然后李清霖听见那熟悉的皮鞋脚步声，回荡在静得让人发疯的太平间中。 哒哒哒…… 脚步声徘徊在冰柜前，似乎在挑选令人满意的货物。 最后，他停在了李清霖的冰柜前。 李清霖的神经立刻绷紧，陷入高度紧张的状态，整个人一触即发。 脚步声突然再次响起，经过了李清霖的冰柜前。 冰柜打开，金属滑动，一具尸体被扛到解剖台上，发出如死猪般的沉闷声。 “进行第五次心脏移植手术。供体来源死因为为脑死亡，心脏健康，左右心室相对完整，可使用年限大概为十年。” 手术台前有声音传来，似乎还在录音，李清霖除了听到人说话的声音，还听到录音机稳定的的电流声。 而李清霖更是听出了声音的主人。 正是墨池书院的院长：窦建国。 一想到这里，李清霖就纳闷了。 不管是最开始的金手指实验，还是不久之前的青冥境强者打爆时空旅客，占据了无尽杀戮系统。 怎么这些修行高人都是些神经病啊，一个个明面看起来相貌堂堂、德高望重的，怎么背地里干的事，连李清霖这个精神病患者都感到诧异。 什么人体实验、尸体贩卖、金手指分割…… 还真是不疯魔，不成活。每一位修者，都将自己的执念发挥的淋漓尽致。 不过这位校长搞的是什么名堂，据李清霖所知，这位窦校长昨年刚满七十岁，对于他的境界修为来说，正值壮年，活到后世的改革开放完全不成问题。 那么，他为什么要大肆搜集尸体，甚至用罟法续命法抢夺自己学校学生的身体。 对于他这种层次的人来说，这些事完全没必要啊。 就是要做，也完全可以委托给他人，自己只负责出谋划策，出了事还能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李清霖实在是想不通。 砰！！ 一阵突然的小型爆炸，在手术台上发生，但手术台有着坚硬的金属质地及防爆的缓冲装置，在爆炸下安然无恙。 只不过，手术台上的这具尸体，则被炸得粉碎。 只剩下窦建国手里抓着半颗心脏。 “实验失败，开始缩小心脏挑选的范围：供体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修为不宜过高，蝉觉巅峰最佳，死亡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窦建国对于这次实验的失败，显得十分的平静，只是理智的搜集着数据。 不是搞人体实验么？ 怎么连爆炸都弄出来了！ 李清霖心底有些嘀咕，然而他听到窦建国对于心脏挑选的要求时，怎么觉得窦建国是在说自己？ 哒哒哒的脚步声，缓缓向李清霖这边移来。 李清霖变得有些焦急。 这处太平间不用多想，肯定是位于极为隐蔽的地方。 窦建国能当上墨池书院的院长，一身实力之高，恐怕在整个民国，除了那些青冥境的老古董们，窦建国也是排得上号的。 要是李清霖就这样冲出去，大吼一声‘老贼受死’，恐怕会立马被窦建国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窦建国的手指，轻轻滑动在冰柜上，更不时敲打在李清霖的隔间上。 “这个？不好，实力稍高，心脏受到了多次强化，排异的时候不容易控制……” 窦建国站在冰柜前，还在甄别下一个解剖人选，然后看向了李清霖的隔间。 “这个？嗯，倒是蛮合适的，但还有许多疑点没有解决……” 怎么办？！ 就如同一把利剑高悬在李清霖的头上，李清霖无时无刻不感受到死亡的贴近。 用武侠之果：浪江湖削减窦建国？ 可是李清霖也发现了，随着他精神力量的提高、对修行的越发了解，浪江湖对于心壶境修者的削减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而且对于窦建国这种实力超过心壶境，到达了另一个层次的修者，李清霖怀疑窦建国还没受到浪江湖的影响，自己就被撑爆了。 “算了，就这个吧。” 窦建国短暂的思考后，抓住了李清霖隔间的把手，然后向外一拉！！ “嗯？” 然而窦建国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有些疑惑的看向锁死的大门外，此刻，正有飘摇而凄惨的声音传来。 “我的儿……偷走……尸体……儿……儿……” 太平间的电灯开始变得忽明忽暗，手术台上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带血棉签、钳子，此刻突然变成血海，湍急澎拜的鲜血顿时从上面涌出。 墙壁上突然出现许多带血的字迹，还在朝地面滴落。 “我的儿……你还我的儿……” 粘稠的鲜血很快将太平间浸泡在里面，金属的大门此刻传来指甲划动的声音，十分刺耳，如同是割在人的心底。 贾父？ 李清霖没想到贾波父亲的鬼魂，居然找到了这里。 要是李清霖猜的不错，当初贾波父子俩跳河之后，贾波的尸体被窦建国找到了，鬼魂则被窦建国控制，成为了索命的厉鬼。 但贾父的尸体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意外的失落了，随着江水一路东去。 最重要的是，贾父的鬼魂居然因为强大的执念，顽强得可怕，不但从水里爬了出来，还一路寻找，寻找到了这个太平间。 咯咯咯咯…… 随着贾父的呼喊，从冰藏贾波尸体的冰柜中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就如同一只被锁在笼子里的小兽，突然看见了自己的亲人，扯着铁链开始悲嗥。 与此同时，整个太平间的所有冰柜中，都传出了阴冷的痛哭声。 电灯闪烁的太平间， 离奇出现的鲜血， 还滴着血的手术刀， 正被撞击的大门。 百鬼夜行，都在这个太平间。 所有人的鬼魂，都被窦建国禁锢在这里。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窦建国脸色一沉，大声吼道。 然后太平间顿时就安静了下来，鲜血的异状也消失不见，只有冷气和风扇运转的声音。 鬼遇见了吓人的人，同样也很害怕。 但，贾父依旧徘徊在门外，声音喋喋不休着。 “我……儿……我的……儿……” 第213章 叫你一声宿主，你敢答应吗? “唉，看你父子情深，曾经放你一马，何必如此……” 窦建国似乎早就知道了贾父鬼魂的存在，他叹了口气，脱下无菌手套后，一点也不着急的先在水龙头下冲洗了下手，再用帕子擦干。 太平间的门被缓缓打开，窦建国走出了大门。 冰凉的大门只露出一条幽幽的缝隙，冷热空气在这里对流后，有许多水从缝隙中流出。 太平间内的灯光照不出去，门外的一线寒光也射不进来。 太平间顿时再次恢复了那静得让人发狂的死寂之中。 但窦建国没有走远，就在太平间的外面。 贾父那飘摇的呼喊声逐渐低迷下去，偶尔还伴随着强大的精神力量余波，震得不少冰柜嗡嗡作响。 “你们想报仇吗？” 突然，一句极具蛊惑性的话语，在太平间的所有鬼魂耳畔响起。 冰柜里，穿着寿衣的老太太突然动了动手指头， 披着校服的学生脸皮向上抽搐了下， 护送商队的保镖发白的眼睛猛然睁开。 太平间的温度陡然降低了许多，白蒙蒙的冷气开始升腾，而在冷气中，似乎有许多身影走过。 在地板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并不工整，反而有些凌乱。 它们在渴望，但它们又在恐惧。 “这是你们最后的希望了，想一想你们之后的岁月：尸首被别人当作器官移植的材料，鬼魂当作别人杀人的工具，一辈子都逃不出这里……” 李清霖不知道自己的话，这么鬼魂们听得懂多少。 但正如他自己所说，这也是李清霖自己最后的希望了。 “放下你们的戒备、放开你们的心扉，到我这里来，将你们的执念，交给我吧……” 李清霖平躺在冰柜里，双眼紧闭，如同陷入了熟睡。 咚咚咚……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从冰柜外传来，就如同一个有些腼腆的学生，第一次跑到邻居家串门，在门口显得局促不安。 然后，在李清霖的冰柜上，多了一对小小的手印。 “我不是小偷……” 一阵呢喃传来，李清霖只察觉到一只冰凉小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李清霖顿时如冰窟，冷得直哆嗦。 然后李清霖的双眼忽然张开，里面多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学生的脸。 贾波的声音，最后一次在李清霖脑海里响起：“我真的不是……小偷。” 轰！！！ 无数光怪陆离的记忆和画面，如同快速播放的默片，在李清霖脑海里来回放映。 第一次在父亲的搀扶下走路， 第一次为了零花钱而跟父亲产生争执， 第一次从邻居的口中得知，自己的母亲在生下自己后，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这都是贾波一生的执念。 李清霖的第二大脑开始疯狂的处理这些信息，贾波的精神力量，也以一种极为粗糙的方式，被李清霖粗暴的吞服。 李清霖的精神力量，由通幽境第四望开始，缓慢的提升。 “老咯，老咯，子孙都不孝咯～” 一个老婆婆的声音在李清霖耳边念念叨叨着，然后不管李清霖有些抵抗的情绪，老婆婆强行钻入了李清霖的身子。 好痛…… 李清霖的脑子开始出现如撕裂般的疼痛，一个贾波的鬼魂，李清霖还能较为从容的吞噬，但当一个又一个的鬼魂，以蛮不讲理的方式挤入李清霖身体后。 第二大脑开始变得烧红起来，而那些不纯的精神力量，更开始本能的影响起李清霖的理智。 李清霖的脸上，时而出现女子的妩媚笑容、时而出现男人强忍的悲伤、更有满脸褶子的老婆婆包着没有牙齿的嘴，在唔唔唔的轻笑。 都给我……老实点！！ 李清霖在心中怒吼，手指抓穿了金属的钢板，指甲顿时翻开，粉嫩的肉流出汩汩的鲜血。 精神力量迅速提升，通幽第四望、通幽第五望…… 因为剧痛，李清霖开始翻着白眼，但他却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终于，到了最后。 李清霖的脸上出现了一缕癫狂而偏激的冷笑。 而在太平间外，窦建国看着一次又一次被自己的精神力量拍打出去后，又爬回来的贾父，有些感性道：“还真是感人啊。” 贾父的精神力量现在已经十分的稀薄了，连卷起的黑烟和火纸灰烬，都几乎看不见了。 窦建国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自己让贾父活了这么久，已经仁至义尽了。 “结束吧，放心，你死的并不孤单。” 窦建国揣在兜里的手虚握，然后凭空生出一只幻形的手掌，将贾父的鬼魂捏在手里。 然后，猛的使劲！ 世间再无贾父的半点痕迹。 解决完贾父的鬼魂，窦建国似乎有些洁癖，用干净的梅花帕子擦拭过连从衣兜里都没拿出的手。 哒哒哒…… 窦建国踩在不落尘埃的地板上，走回了太平间。 他抬头一看，便见一个本该躺在冰柜的尸体，正站在手术台旁边。 “你居然没死？”窦建国有些疑惑。 生命以负墒为食，从而沿着墒增的道路，孤独前行。 但在窦建国眼中，李清霖无论是从生物角度、还是从能量角度，都该算是上一具丧失生命力的尸体。 可是，这具尸体依旧能够思考，依旧有情绪波动，甚至产生如同活人一般的美丽。 这一点，在窦建国心中很不科学。 其实对于窦建国这种修者而言，李清霖的精神存在他早就发现了。 但因为李清霖身体的异样，只要不是直接被肉眼看见，李清霖在窦建国的感知中，跟太平间里的上百只鬼魂区别并不大。 “相当宿主吗？” 李清霖努力的想露出微笑的表情，但嘴角上扬，最终却成为了狰狞冷笑，十分的阴森。 就连他的眼皮子都不受控制，开始斜着抽搐，看起来十分的欠揍。 “你什么意思？” 或许是绝对的实力，也或许是多年来求学问知的习惯，面对自己不懂的事物时，窦建国下意识的就想去弄明白。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有一个被我玩得半残的系统，我觉得你还不错，想让你接个盘…… 第214章 挺尸我是专业的 见李清霖似乎并没有为自己解惑答疑的念头，窦建国有些遗憾的摇头。 “罢了罢了，不说也罢。既然连你都不想为自己争取时间，那我也收回自己的好意吧。不好意思，年纪大了，就容易伤春悲秋，唠叨了些……” 窦建国是书香门第出身，父亲那代更是清朝的状元郎，对刘春霖这位清朝最后一位状元，更是有着知遇之恩。 虽然朝代更迭，前朝的官成了现代的替罪羊，但窦家依旧活跃在蜀南的政坛上，所以窦建国从小就接受了很好的教育。 笃行、深思、乐学，既有儒学的熏陶，也有着西方文化的冲击。 所以窦建国自认为自己是位文人，骨子里流淌的就是从容而淡定的血液。 “那就去死吧。” 窦建国目光一凝，精神力量居然无需现实载体，直接影响现实。 目光化作锋利的长剑，如一道刹那飞跃整个星空的冷光，直朝李清霖脖子砍去。 这一把目光化作的长剑又快又狠，完全超过了人眼捕捉物体的速度。 所以在宏观上便会表现为窦建国心意一动，敌人的头颅便会凭空飞起，化作齑粉。 李清霖来不及躲，因为他的身体根本跟不上意识。 李清霖的头颅随着长剑被斩飞出去，一蓬血雾从脖子上爆出，在死静的太平间散落满地。 啪嗒! 李清霖的头颅滚落在地上，但他的表情，却带着淡淡的讥讽。 似乎死的不是李清霖，而是他窦建国。 窦建国向前一步，但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精神幻觉?不，不对，这是《大梦真经》，你是李清霖!!”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的秘密，但对于到达社会核心圈子的那一小撮人而言，却只能算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很明显，窦建国清楚的知道天津卫的金手指实验，更知道李清霖的来历。 一股奇怪的感觉传来，窦建国的脸上浮现难以置信之色。 在他的感知中，有一个霸道到连他都无法抗拒的神秘力量，正融入自己体内。 滴! 确认宿主身份! 系统开始自检模具……自检完整……系统开始绑定 “系统?金手指?” 奇怪的感觉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窦建国听到这从心底传来的冷漠声音，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惊慌失措的神色。 “滚，给我滚出去!” 窦建国后退一步，退到太平间的大门前。 他的强大精神力量在体内形成了重重屏障、细胞间隙开始缩小、血液停止流动…… 但窦建国惊骇的发现，无论他如何感知，系统都如泥牛入海，他根本就找不到系统在哪里。 滴! 系统绑定成功，欢迎宿主使用【无尽杀戮系统】 察觉到宿主有着极强的抵抗心理，为促进系统与宿主之间的和谐关系，现颁布特殊任务—— 杀死正在赶来的七位金字神捕，并成功逃脱金绶（极大可能性为青冥境强者）的追杀 窦建国有些迷茫的抬头，便见李清霖正好生生的站在原地。 只不过现在的李清霖面黄肌瘦，双眼凹陷，整个人瘦了一圈，似乎被掏空了身子。 但，李清霖却笑了。 如释重负，更带着竭尽全力后淡然面对结局的洒脱。 李清霖成功了。 为了能将窦建国短暂的拉入梦境，他不惜一切代价的吸收太平间鬼魂的精神力量，用来施展大梦真经。 所以当窦建国重新踏足太平间的时候，他便进入了李清霖的梦境。 梦境中的太平间和现实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处于梦境中的李清霖只是一部分精神力量所化。 虽然因为实力相差极大，入梦的效果很短暂，结局也十分不好。 李清霖在梦境中挨了一刀，直接死亡，虽然现实中不致死，但也足以要李清霖半条命了。 但这也是李清霖计划的一环。 对于无尽杀戮系统，李清霖一直都在尝试用梦境构建真实，让无尽杀戮系统活在李清霖能够完全掌握的环境中。 只不过因为上次完成任务后，系统陷入了程序上的冲突后，所以李清霖为无尽杀戮系统构建的梦境，都是偏养老系的休闲风格。 不会出现什么结仇、夺宝、杀人的剧情。 但这一次，李清霖准备来波大的。 让梦境中的自己被他人杀死，系统就会判定李清霖没有资格继续拥有自己。 而据李清霖猜测，无尽杀戮系统很可能就会选择杀死老宿主的那个人，充当自己的新任宿主。 就相当于寄生虫一般，寄生完毕将营养吸收干净后，便会找新的寄生对象。 七成壮士断腕的魄力，三成惊天豪赌的运气。 李清霖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含泪苟活，而是咬牙独行。 “假如我是你，我会赶紧离开太平间，免得被人瓮中捉鳖。” 这次是系统主动性的重新择主，传出来的波动足以引得整个成都片区的金字神捕蜂蛹而来。 成都作为多放势力角逐，尤其还有金手指联盟活跃的重要城市，无用多想就知道，金字神捕一定投放了很大的力量在这里。 很可能，连青冥境的金绶都会镇守于此。 而这处太平间虽然偏僻，但距离成都的中心应该并不远，以金字神捕的速度，很快就能感到。 无尽杀戮系统现在不是让人平步青云的宝贝，反而是揣着烫手的扫把星。 李清霖轻轻一笑。 打开冰柜，平躺上床。 砰咚! 李清霖本来想让窦建国帮自己推一下的，但想着他现在时间紧，应该挺忙的，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窦建国握着双拳，默默站在原地。 太平间里有些冷，窦建国的脸被冷气凝结出了冰雾，露出他那双格外深邃的眼睛。 忽然，窦建国的眼神变得锐利。 窦建国深呼了一口气，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李清霖躺着的冰柜，然后消失太平间。 李清霖已经用刚才的事已经证明了他的棘手，窦建国不敢肯定，自己若是要强行杀死李清霖是需要花三秒钟，还是更长的时间。 而窦建国前脚刚走，便有几位不速之客赶到了太平间。 “头儿，他刚走，这里全都是尸体。” 一个人走到李清霖的冰柜前，直接将李清霖拉了出来。 此人捂着鼻子，看着李清霖有些嫌恶道：“这死法，是死在女人肚子上吧？” 第215章 殡仪馆 成都东郊殡仪馆 一排排长的十分茵绿的松柏种在火葬场外，无人看守的停车场、打翻的垃圾桶，还有嗡嗡作响到处乱窜的苍蝇。 天气很冷，但殡仪馆的火化炉却时刻运转，所以殡仪馆里的温度反而比室外高。 算得上一处冬暖夏凉的宜人居所。 “老董来了啊？可难得看见你按时上班啊！” 一个穿着厚厚军大衣的中年男子，脚步匆匆的推开殡仪馆的玻璃。 一位本整理死者资料的文员看见中年男子，笑着说道。 殡仪馆的面积很大，宽阔的大厅里坐着不少人。 还有不少花圈和果篮放在角落里。 《地藏王菩萨本愿经》的经文，更是时刻在大厅里响起。 老董脱下一件衣服，顺口回道：“一大早的主任就在我耳边唠叨，说燃煤式火化机又出问题了！你说说主任这个心壶境的大人物一天不忙吗？我干了三十多年的免费义工了，自从他接手殡仪馆，我还是第一次有了上班的感觉！” 文员托了托眼睛，给老董倒了杯开水，道：“馆里早就想让你入职转正了，你一直不愿意，馆长有什么办法，只有天天催你了不是？” 在殡仪馆上班不是个体面的工作，尤其是负责给死人擦拭身体、化妆、焚烧这些与死者有近距离接触的，难免会让人觉得晦气。 所以殡仪馆招人一直很艰难，而老董这个免费干了三十年的义工，馆里一直都想招他进来，牢牢绑住，哪怕工资高点也无所谓。 但老董是个怪人，多次拒绝馆长的邀请，想什么时候来上班就什么时候来上班。 “你脑子里缺的筋都够装一把古筝了是吧？劝劝劝，催催催，神戳戳的一天不醒神！” 或许是跟死人打交道打久了的原因，老董脾气十分的暴躁，语气很不讨喜。 “是是是……” 然而文员没有半点怒意，毕竟他眼中这位，可是连馆长都敢怼的主。 殡仪馆外突然停了一辆灵车，然后从灵车上下来了几位警卫。 老董站在一旁，看着警卫们将灵车上一具具尸体运送进殡仪馆。 “胡警官，这可是这月第六批了吧？怎么最近生人这么多？” 在殡仪馆说话，很忌讳死、亡等不好的词语，对于这些尸体反而习惯性的用生人称呼，算是美丽的谎言。 文员早就收到上面的命令，所以现在也不意外。 一位身材魁梧的警官，目光如狼，职业性的扫视了整个大厅，只看到了一些办理丧葬业务的家属。 胡警官摇头道：“这批来历有些问题，牵扯到一个大案。你们暂时不要焚烧，先统一的冰藏起来。” 对于胡警官口里的大案，文员没有半点想打听的想法。 他们殡仪馆跟警察厅合作过许多次了，像这样的大案要么涉及到一些大人物，要么就是突然性的紧急事件。 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 “那行，他们的身份呢？有亲属吗？”文员问道。 “要么是外地人，都是社会流浪人员，没有亲属。”胡警官答道。 那行，我先去登记了。” 见文员走开后，胡警官和警卫们招呼着殡仪馆里的抬尸人一起搬运尸体。 老董见状，也来帮忙。 “停尸房在五楼，楼梯在这边。编号领了没有？” 老董对这位胡警官有些印象，此刻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颇有经验的吆喝着。 “编号去领了，先搬到五楼去吧。” 胡警官推动着推车，车上披着一条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白布，让人看不清死者的模样。 经过电梯，但一行人却对电梯视而不见，手抬着尸体上了楼梯。 在殡仪馆搬运尸体，是不能走电梯的，要上楼只能人工搬运。 而且上楼梯的途中还不能停，必须一口气搬送到目的地。 但还好，在这个修行普及的年代，不少人都是有修为在身。 扛着尸体一口气上十楼也不算什么。 此外，若是停尸房在楼上，那三楼之后，没有四楼，人们习惯性的称呼第四层楼为五楼。 “小心！！” 然而在一行人搬运尸体经过三楼至五楼的楼间时，一位警卫似乎是手滑了，推车向楼梯扶手的方向倾倒。 推车上的尸体，更是滚了出来。 诡异的是，尸体还是头朝下腿朝上，恰好穿过了扶手的缝隙，向楼下坠落！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尸体的脚。 砰咚！ 老董直接将尸体甩回推车，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一眼尸体的脸。 “嘿，长得瓜帅，就是一看就晓得是涝死的，啧啧年轻人啊……” 一行人对老董这口无遮拦的毛病有些无言以对，胡警卫看了眼，道：“愣着干嘛，还不快搬？” 警卫闻言，赶紧用白布遮好尸体，搬上了五楼。 “老董，那你先按编号入柜一下，我们继续搬。” 胡警官对老董说了声。 “行行。”老董点头。 然后老董推着一具具尸体抗入冰柜中，忽然，他看到了刚才在楼梯转角处差点摔下楼的尸体。 “你小子死了也不安稳，这样，给你个闲差，给我守门！” 说着，他便将这具尸体放进了最靠近大门的那个冰柜中。 尸体很快就搬运完了，胡警卫也没有多逗留的心思，跟老董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老董扫视了一眼停尸间，在门口的这个冰柜上多看了两眼，便将停尸房的门锁上了。 深夜， 万籁俱寂。 殡仪馆大多数人都下班了，保安最后一次巡逻后，锁住了上楼的铁门。 啪嗒！ 灯光熄灭，五楼的停尸房里格外安静，暗淡的星光如同点燃的鬼火。 突然，一间冰柜缓缓的自动推了出来。 李清霖睁开眼睛，眸子灰蒙蒙的了无生机，直到几秒后，他的眼睛中才多了些生人的活力。 李清霖扭了扭身子，他觉得自己似乎磕到了什么东西，有些不舒服。 只不过李清霖现在十分虚弱，动作的幅度很小，像是在和冰柜耳鬓厮磨。 然后，一道女子的声音从李清霖身下传来。 “哥哥，你压在我上面了，好疼～～～” 第216章 嘤嘤鬼 对于一只鬼来说，李清霖还是不大清楚身体上的接触，是否会对鬼造成一定的感受。 比如撕裂般的疼痛、填充后的满足…… 不过李清霖还是觉得，自己身下的这只鬼，戏多。 “这是我的地盘，麻烦你离开。” 李清霖现在状态不大好，精神总是恍惚，需要找一个静谧的地方养伤。 而停尸房，就是很好的选择。 停尸房温度很低，常人进来了恐怕会冻得直哆嗦。 但李清霖却觉得很舒服，好像有一双冰凉的手，在自己的脑子里搅动，让自己精神上的痛苦都减轻了些。 似乎察觉到李清霖不大好欺负，一道声音幽幽的响起：“这位置我以前躺了半年……” “但你死了！尸体都被烧了！现在就是我的了！！” 李清霖有些不耐烦，觉得自己在外面望风望得差不多了，就想钻入冰柜里。 然后冰柜还没合拢，便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李清霖的脸立马沉了下来。 “给脸不要脸是吧？！” 李清霖从冰柜里爬出，本腐朽的身体传出恐怖的波动，那本迟钝的精神力量，在此刻也微微抬头。 “嘤嘤嘤嘤嘤嘤……” 一个娇小的身影蹲在地上，低着头小声的啜泣。 鬼魂有些害怕，抬起头小心的看了眼李清霖：“你，你，你凶人家……” 李清霖看到这只嘤嘤鬼的模样，有些愣。 男，男鬼？ 继而，李清霖心底一股无名鬼火就熊熊燃烧着。 你要是女的，无论是小家碧玉还是假小子，甚至扮男人，都还不错。 但你一个大老爷们，在这里娇滴滴的装病娇，还嗲里嗲气的，你当你是那头公狐狸左晚晴啊！！ 李清霖双眼一凝，一股强大的精神威压从体内喷涌而出。 嘤嘤鬼来不及反应，便被拍打在墙上，然后落在地上撞翻了几架空床。 嘤嘤鬼抬头，便见李清霖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手中更是多了两团精神力量所化的虚幻火焰。 嘤嘤鬼遍体生寒，他的精神力量本来就很孱弱，只到了勉强化作鬼魂的临界点。 此刻看到李清霖这尊凶神，更是亡魂大冒。 “床，床我让给你，不不，这间屋子我都给你！求求你不要打我，疼……” 李清霖面容冷漠，提起嘤嘤鬼的脖子站了起来。 这间停尸房里，很干净。 因为这些尸体的鬼魂都被李清霖吃掉了，所以停尸房里除了李清霖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外，就只有嘤嘤鬼这一只鬼。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讲，嘤嘤鬼才是停尸房的原住民。 李清霖反而是外来者。 “哦？这么简单就算了？” 李清霖嘴角掠起嘲讽的角度，手掌忽然探入嘤嘤鬼的的右臂中。 然后，狠狠一撕！ “啊！！！！！” 嘤嘤鬼的右臂直接化作游离的精神力量，消散在空中，而他本凝实的身体也变得虚幻起来，就如信号不大好的电视节目，时刻出现盲音和绿屏。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骤起。 一颗菜芽状的肿瘤在李清霖胳膊上长开，宛若成熟的果实，最后爆出浆液后，形成了一颗漆黑的眼睛， 李清霖低头一看，自己的胳膊上、胸膛上、大腿上，全身各处都长满了如同蜂窝般密集的眼珠子。 足以让一切密集恐惧症患者头皮炸麻！ 精神幻觉？ 李清霖后退一步摇了摇头，等到他再次抬头时，手里空落落的，那只嘤嘤鬼也消失不见了。 停尸房的大门打开了，过道中冰冷的风吹了进来，吹得空床上的白布哗哗作响。 李清霖走出太平间，便见四周黑黢黢的，过道的灯全都关闭了，就连月光都透不进来。 啪！ 啪！ 啪！ 清晰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李清霖沉默的走在下楼的楼梯上。 停下， 伸手， 一握！！ 嘤嘤鬼满脸恐惧的在李清霖手里挣扎，但李清霖握着他脖子的手越发用劲，将他的脖子都捏成面条般的粗细。 尤其是在李清霖的手掌上，悬浮着一层精神火焰，烘烤燎烧着嘤嘤鬼，对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求求你，放了我……我，我没做坏事……” 嘤嘤鬼费力的拍打着李清霖的手，声音微弱的求饶道。 “坏事？” 李清霖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将嘤嘤鬼提到五楼到三楼的楼梯转角处，将他的脸直接塞进了扶手的缝隙里。 李清霖轻笑道：“从这里钻进去，然后头朝下的跳下去，随着啪嗒一声，脑袋就跟西瓜一样爆开，对你而言……是件好事吧？” 嘤嘤鬼的头下意识的向后缩，脸色有些惊慌，颤颤巍巍道：“你，你什么意思？” 李清霖面容温和的握住了嘤嘤鬼的左手，然后猛的使劲，将其扯断。 “啊啊啊！！！” 嘤嘤鬼的身影更加模糊了，如在风中摇晃的蜡烛，时刻都会熄灭。 “意思？水鬼、跳楼鬼不都是这个意思吗？让人重复自己的死法，就能找替身，让自己活得不那么难受了……” 鬼魂都是很宅的，大多不会离开自己的尸体、死亡地点太远，活动范围比较有限。 所以贾父能够凭借寻找自己儿子的执念，便能打破这个规则，在很大范围内活动，即便是窦建国也能惊讶，这才没有主动出手抹杀贾父。 所以，这只嘤嘤鬼死亡的地方，便是这处楼梯转角处。 对于活人来说，或许想发现李清霖还活着，精神力量不散的秘密很困难。 但对于这些鬼魂来说，却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李清霖白天假装是尸体，混入停尸房的时候，嘤嘤鬼就发现了。 反正李清霖想假装是尸体，所以嘤嘤鬼就干脆推了李清霖一把。 让他真正的变成一具尸体。 而且还能找个替身，替自己受苦受难。 所以，何乐而不为呢？ “现在，你有两条路可走。” 李清霖的笑容在黑暗下，显得格外阴森，把嘤嘤鬼都吓得瑟瑟发抖，亡魂大冒。 “一、被我吃掉。二、帮我个忙。” “什么忙？” 嘤嘤鬼没有犹豫，迅速回道。 第217章 钓鬼 牛姥爷生前是个体面人，走得也很安详。 生前开了家婚介所，通过收集有潜在婚姻可能性的人的基本信息，专给人介绍对象，算是将古代这门月老的手艺现代化，所以十多年来，也赚了不少钱。 然后三十七岁的时候，娶了一个才十七岁的小姑娘。 第二年便抱了个大胖小子。 妻子娇滴滴的、儿子肥嘟嘟的、自己的事业也节节攀登越发热闹。 牛姥爷很满意这样的生活。 只是年纪大了，身体就有些吃不消，力不从心了。 他就以到外地搜集信息，将业务扩展到其他城市为理由，偷偷的找了个名医，想开点补气壮阳的方子。 结果中医一看、一把脉，说他是先天性功能障碍，输精管打结，换句话说，就是天阉。 这一天牛姥爷清楚的记得。 天是黑色的，风是冰冷的，他走在路上，路上的行人都满脸憋笑的盯着他看。 回到家里，他越想心底就越憋着一团火。 当他打开卧室的门，一看。 婚介所的业务员小王，正露着白花花的腚给自己的娇妻检查身体。 “牛哥，我们是清白的！！” 小王一脸惊恐的回头。 “老公，我们什么都没做！” 妻子的双手紧紧抱着小王的后背，指甲插入他的肉里，身体轻微的抽搐着，眼睛向上翻。 牛姥爷后退一步，忽然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砰砰砰的剧烈跳动着，左右心房那开阖的频率越来越快，额头上的青筋鼓鼓的迸裂，心血管在扩张后猛的爆开！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等牛姥爷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化妆间的门口。 灯光很亮丽，过道上稀稀拉拉坐着不少人。 但都很安静。 穿着殡仪馆统一服装的陌生人穿过牛姥爷的身体，牛姥爷便见自己身后，坐着他的熟人。 业务员小王正一脸遗憾的抱着自己的娇妻，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轻缓的拍在娇妻的后背。 妻子正在啜泣，小王安慰道：“我们一定把葬礼办得体面点，让牛哥走好。” “老公，老公，你怎么就走了呢，留下我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 妻子朝着化妆间的方向叫喊着，声音都喊得嘶哑。 牛姥爷想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嘴好像被缝住了，他拼劲全力的大吼了几句，但四周的人没一个人听到。 牛姥爷在这些人面前上蹿下跳，但奇怪的是，没一个人看得到他。 牛姥爷疑惑的站在门口，看见化妆间里有个戴着白色口罩的女人，坐在塑料的凳子上。 一边放着不少化妆品，也有纤细的钢丝、棉花甚至老虎钳。 而在女人的面前，平躺着一个人。 牛姥爷心意一动，他的视野开始拔高，似乎进入了另一个维度，穿过了障碍物，直接看到了躺着那个人的脸。 就是他自己。 哄！！ 牛姥爷的思绪陡然翻滚起来，所有的回忆宛若一个个碎片，掠过他的眼前。 妻子？ 他看着走廊里泪痕满面，长得娇滴滴，但气质和眉眼十分妩媚的女子，渐渐忘记了她。 业务员小王？ 另一个故作遗憾，但眼睛里却流露着阴谋得逞的精光的男人，在牛姥爷眼中越发陌生。 短短几秒后，他便彻底原谅，乃至遗忘了他们。 我是牛姥爷，我要去哪里？ 牛姥爷看着模样端庄，跟活人一般无二的‘自己’被推了出来，推向悼念室。 哀悼， 致辞， 献花。 然后，牛姥爷站在焚化炉的里面，一大波一大波如同骤雨般的烈火落在‘自己’的胸膛。 牛姥爷亲眼看着‘自己’被数千摄氏度高温的煤火融化。 皮肤迅速起皱燃烧， 脂肪会被烧得发出“滋滋”声， 肌肉碳化， 牙齿和骨骼在几个小时后开始烧毁坍塌。 看到这，牛姥爷本迷茫的眼神渐渐清晰了起来，他握紧了拳头，格外锐利的神色让他整只鬼脱胎换骨。 前所未有的强烈执念，充斥着他全部的精神力量，让他的体型变得凝实而魁梧。 而这种执念便是—— 壮阳！！ 为了这个执念，他在殡仪馆呆了三十多年。 为了这个执念，他杀死并吞噬了数百道鬼魂。 他的执念很强大，强大到足以击溃其他鬼魂的执念。 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还是很亏虚，还是力不从心，所以壮阳的执念，随着时间的推移然而越发强烈。 这天晚上，还是如往常一样格外宁静。 凌晨的钟声响起，牛姥爷习惯性的悬浮飘荡在一楼过道的窗前，看着一片漆黑的外面。 鬼和猫有很多的共同点，对人爱理不理、脾气也不大好，而且往往喜欢偷偷摸摸的蹲在窗户前面，眯着眼睛窥探着窗外的江山。 而自己却很少出门，连下个楼梯都觉得麻烦。 猫是因为怂。 鬼是因为走远了，便回不了原点，而且也很累。 隔壁的芳花又拒绝了自己的追求，天天都念叨着报仇， 五楼的停尸间又来了几批新鬼，但太弱了，提不起兴趣， 东门的焚化炉里，那只火鬼总爱收集别人的眼珠子，真是有毛病， 唔，前两天遇见的那只吊死鬼还蛮厉害的，只不过吊着大舌头，居然对我说‘新民主社会的建立，必须依靠群众的力量’，要我加入他们的教团？ 牛姥爷有些寂寞的摇了摇头，目光深邃的看着窗外，忽然觉得这个世间只有他一只鬼清醒的活着，其他鬼都是蝇营狗苟的，麻木不仁。 只有自己，是为了壮阳而痛苦的清醒着。 从五楼上，飘下来的一个小家伙。 牛姥爷对这个小家伙有点印象，本来只是假死，医生误判了已经死亡，结果在搬运到停尸房的途中一个失手，头朝下的坠落到一楼。 所以这才成天嘤嘤嘤的，很委屈。 牛姥爷本来以嘤嘤鬼只是随便晃悠晃悠，但他却发现，嘤嘤鬼居然朝着一楼，朝着自己的方面飄了过来。 牛姥爷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滚！！” 地盘不可侵犯，尊严不可冒犯，牛姥爷一声闷响，便在嘤嘤鬼脑海里炸响。 嘤嘤鬼的体型模糊了几分，但不知为何，嘤嘤鬼却伸出一只手，对牛姥爷比出了一个人鬼通用，表达自己强烈不满与愤怒的手势。 “找死！！” 牛姥爷是个牛脾气，立马就冲了上去。 嘤嘤见见状，差点活生生吓死，口里‘嘤嘤嘤’个不停，飞回了五楼。 “跑得掉吗？” 牛姥爷冷笑，穿过了五楼紧锁的大门，目光锋利的看向了停尸房。 牛姥爷便看见，一具坐起来的尸体，正对着自己傻笑着。 “第一次钓鬼，就钓了个大的……” 第218章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假如再给牛姥爷一个机会，他一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鬼，也不要这么冲动了。 “疼疼疼，不要踩我头……” 牛姥爷眼里噙满泪水，被李清霖踩在脚底下。 太平间里东西的摆设大多还留在原地，十分整洁，证明着刚才的那场搏杀，完全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牛姥爷便被李清霖按在地上摩擦。 而李清霖看着这只执念深重，怨气逼人，几乎都谈得上是鬼王的牛姥爷，陷入了犹豫中。 这个时代对灵异侧的发掘并不深，鬼魂的本质虽然也是精神力量，是当下修行体系探讨的重点。 但就像是同是碳原子，有的是钻石、有的则是石头，两者间也是天差地别。 所以对于这些鬼魂也没有一套标准的力量体系。 谁厉害、谁打得赢谁，得看活下来的那个是谁。 牛姥爷算得上李清霖遇见的最厉害的鬼魂了，精神力量堪比通幽第四望，而且，只要是涉及到他的执念‘壮阳’，这牛姥爷简直就跟人精一样。 所以，现在有个艰难的决定摆在李清霖面前。 吃，还是不吃。 吃，牛姥爷执念那么深，很可能会影响到李清霖的神智。 李清霖一想到以后自己成天枸杞保温杯不离身、虎鞭红茅药酒家里囤，腰上再贴两片暖宝宝的场景，便不寒而栗。 “你认识多少鬼？”李清霖忽然问道。 牛姥爷有些愣，下意识回道：“殡仪馆的我都认识，外面的，也有不少熟鬼。” 李清霖点头，将脚从牛姥爷脑袋上收了回来。 “从明天起，你每天给我发展十个下线带到我面前，然后你就多活一天。” 李清霖躺回床上，嘤嘤鬼埋着头，小心将床推回冰柜。 “这家殡仪馆从现在起，被我罩了。” ……………… 第二天 天才蒙蒙亮，殡仪馆便开门了。 这年代，大多数人都是土葬，即是古老相传的乡土情结，也是省钱。 能有火葬这种超前意识的，要么是被逼无奈，要么就是警察厅的‘特供顾客’了。 “哎来了？去训班房拿钥匙，记得动作放快点，七点左右就有家属来了。” 守夜的文员看到四个穿着蓝色工装服，各自背着工具箱的人走进了殡仪馆。 “好的好的。” 四个工人笑着回答，一个似乎才出来工作，身型有些瘦削的年轻人将有些勒手的制冷泵换了只手。 “哦，五楼的生人们要存放很长一段时间，你们做下防腐处理。”文员说道。 殡仪馆的冷冻系统一年到头都在运转，负荷很大，所以每隔一个月就会让人来检查维护。 而除非极低的温度冰藏，尸体一般情况还是会发生腐烂，如果有必要，也会对尸体采取防腐措施，浸泡甲醛、挖掉内脏。 “我俩去看电箱，你们三个挨个检查停尸房的冰柜……” 一个年纪稍大的秃顶男子吩咐着，最后，他看向了那个有些瘦削的年轻人。 “小冯啊，你要多看多想，有什么不懂的问这几个师兄……” 小冯瘦巴巴的脸上露出几分窘迫，没有回答，只是将制冷泵抓得更紧了。 殡仪馆一楼是追悼室和焚化炉。 二楼则是办公室和杂货间。 停尸房主要聚集在三楼和五楼。 走进三楼的一间停尸房，小冯站在门口向里面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害怕。 “怕什么，他们以前也是人，而我们现在就是人。再说了，我们是来帮忙的，他们还得感激我们……” 一个师兄拍了拍小冯的肩膀，安慰着。 三楼的检查很快就完了，三人来到了五楼。 “回流管怎么爆了？我去，一层铜皮包着铝管，卖冰柜的龟儿子心真黑。” 五楼第一间停尸房里，师兄拍了拍一个冰柜，然后动作粗鲁的摇了摇，便听见冰柜里传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将冰柜打开，对里面的这具尸体视而不见，师兄拆除了一块板子后，直接爬进了冰柜进行维修。 “小冯啊，给我拿根‘玄冰针’，我直接给他冻上，什么爆了什么防腐都解决了。” 维修不一定都是谨小慎微，往往还伴随着大刀阔斧，一顿猛砸。 接过小冯递来的‘玄冰针’，师兄管他什么电路板结构、什么管路，随手就将玄冰针扎进了冰柜里。 扎完收工，师兄爬出冰柜，目光不经意看到了最靠近门口的那个冰柜。 “嗯？谁把温度调的这么低？” 看着冰柜外面显示的-20摄氏度，师兄有些疑惑。 这家殡仪馆所采用的冰柜，最低温度就是-20摄氏度，但为了延长设备寿命，冰冻温度大多只是-10摄氏度。 师兄将这间冰柜的温度调回-10摄氏度，蹲下身子翻弄着工具。 等他起身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冰柜的温度，再次回到了 -20摄氏度。 “小冯，你们两个没碰这冰柜吧？” 师兄向另外两人问道。 “没啊，怎么了？”另一个维修工回道。 师兄压下心底的疑惑，再次将温度调回了-10摄氏度。 然而当师兄转身之后，回头一看。 冰柜的温度又回到了-20摄氏度！！ 师兄一瞬间就觉得手脚冰凉，面前这间寒气扑面的冰柜里躺着的尸体，似乎还会动？ 师兄向前一步，握住了冰柜的把手，深呼吸一口后，猛的将冰柜打开！ “嗯？没人？” 师兄疑惑的看到冰柜里居然空落落的，没有尸体。 白布似乎被人掀开了，正凌乱的放在床上。 师兄疑惑的转身，一张双眼紧闭，皮肤冰凉的死人的脸，贴在了自己的面前。 “啊！！！！” 师兄慌慌张张的后退，然后双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然后，他看见一个穿着军大衣的老头从尸体后面站了出来。 老董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这个被吓得坐在地上的维修工，从鼻子里喷出一口冷气：“一具尸体还怕成这个样子，越活越倒转过去了……” 老董将李清霖的身体放进了冰柜，向这些维修工挥了挥手：“检查得差不多了吧？走吧走吧，剩下的我来。” 师兄惊魂未定的看着老董，吞了口唾沫后，将工具拿在手上。 “走走走走……” 师兄向另外两人说道，然后三个维修工连忙走出了停尸房。 而小冯则将帽子向下拉了拉，眼观鼻尖，从始至终都没朝老董的方向看一眼。 而他脚步匆匆，走得比他两位师兄还快，似乎在他身后有一只洪水猛兽。 “都走了，你准备怎么谢我啊？” 等维修工走远后，老董敲了敲冰柜的门，自顾自的说道。 然而冰柜寒气依旧，并没有人回答他。 “唉，做鬼了就是不讲良心了，好生帮你一把，连句谢谢都没……” 老董叹了口气。 高手在民间，不是扫地僧就是门卫保安。 第219章 高人要收徒 做鬼？ 李清霖心底有些嘀咕。 正如老董一开始就注意到李清霖一样。 李清霖在刚来殡仪馆的时候，同样也确认过眼神，留意到这个这个老董。 说他是普通人，但他来无影去无踪，在殡仪馆干了三十年的义工还是一口气上五楼，气都不带喘的。 说是他修者，但属于修者的精气神，他一点都没有。 放进人群里，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糟老头。 但高手在民间，老董越是这样，李清霖就越觉得他是个高手，毕竟这些民间高手总喜欢假装扫地僧门卫保安，冷不丁的就在背后阴别人一下。 不过李清霖现在觉得，老董这个高手，貌似也只有小手指那么高。 还以为李清霖只是简简单单的鬼魂。 所以才提前带走了李清霖的尸体，免得被修理工的阳气冲撞到了。 “窦建国……窦建国……报仇……我要报仇……” 一道呆板而冷漠的声音，在老董耳边响起。 老董一听，顿时就笑了：“又是一只报仇心切的鬼，得，我就给你唠嗑唠嗑。” “金字神捕查到了窦建国的身份，但窦建国还在外潜逃，虽然人家现在校长是当不了了，但好歹也是豪门出身，能不能捉拿归案还是两说。不过啊，这件事闹得很大，甚至惊动了金字神捕上面的人，说是会空降一名大人物过来。” 或许是太久没有向人倾述了，老董在一只鬼面前打开了话匣子。 他半蹲在地上，一边擦地一边说道：“其实窦建国买卖尸体的事，不少人都知道，有不少年头了，但最初也只是对尸体下手，所以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多管，没想到最近啊，窦建国居然开始对活人下手了。” “为，为什么……” 冰柜的寒气让地板都变得十分冰凉，李清霖的声音幽幽响起。 “嘿！为什么？窦建国这老小子也算是有孝心了。他的父亲活了一百六十多岁，死于袁大帅镇压妖圣时期，窦建国从小就很敬佩他爹，这不，在他爹只剩下半口气的时候，就将其冰冻，还想给他换副身体继续活下来。” 说到这，老董摇了摇头。 “活那么久真的好吗？看着曾经相濡以沫的妻子面容枯槁、牙齿掉了、头发枯黄，亲手将其放入封墓。 看着曾经在自己膝下嬉笑的孩子，从襁褓到叛逆，再到为人父母，但最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同龄的老家伙们在病床上呻吟，浑浊的瞳孔倒映的是白窗帘、消毒水、止痛针……” 李清霖听着外面的这个老董开始悲春怀秋，心底有些无语。 “所以，小子！” 忽然，老董拍了拍李清霖的冰柜，咳嗽了一声，换了种老成的语调说道：“我看你很有天赋，一变鬼就有很强的精神力量，愿意当我的徒弟吗？收一只鬼当徒弟，我也算是有教无类了……” 落难后，被一名游戏红尘的高手收为徒弟，最后神功大成，回去后大杀四方…… 这剧情，李清霖觉得有些熟悉。 可是，老董能教李清霖什么？ 武技、法宝？ 金手指联盟作为能和金字联盟扳扳手腕的势力，所收集的武技和法宝远比个人丰富。 修行？ 李清霖这个没有五脏六腑的怪胎，根本就是游离在修行体系之外的异类，肉体几乎不死，精神力量目前还能通过吃鬼来提升，一顿瞎搞就能猛如虎。 科技知识？ 李清霖很怀疑这个老头连洛必达法则都不知道。 所以，这位民间高手老董貌似只能教导李清霖感悟人生、在粗茶淡饭、柴米油盐中窥探到人生的真理，到了八十岁依旧从容淡泊这些东西了…… “怎么样？想我当年，也是一个名镇蜀南的高手。” 而就在老董淳淳疑惑李清霖的时候，殡仪馆的门口停下了几辆车。 车是成都本地车牌，但车牌上面跟着的一串特殊符号，却只能跟政府有合作关系的大型企业才能拥有。 “二少奶奶，大叔公就在这家殡仪馆……” 从车上走下一个穿着锦帽貂裘的阔太太，二少奶奶看了眼殡仪馆有些破旧的门面，掩着鼻子有些嫌弃。 “怎么这么大怪味啊？”二少奶奶瓮声瓮气道。 “是焚化炉那边传来的味道，哦，大叔公平时就在那里上班。” 一个穿着西装的经理赶紧说道。 二少奶奶嘴里嘀咕了句，有些不情愿的走进殡仪馆。 “二位，请问有什么事吗？” 文员看了两人一眼，目光尤其是在二少奶奶的脸上停留了下，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有些面熟。 “请问，董篙仁在什么地方？” 经理递给文员一张名片，道。 文员本有些漫不经心的目光瞥过名片，但立刻，他就反应了过来，有些激动道：“原来是炎焰武馆的二少奶奶啊，我就说嘛，怎么这么眼熟。” 炎焰武馆本来只是一个小武馆，开创人是一个走街串巷，兜售自家麻辣烫的老太太。 但最后这个老太太却将武馆做大做强，到了现在已经是成都标志性的企业了，更是全国第一家施行武馆教育改革，融入商业化的武馆。 即培训学员，也做食品加工，炎焰武馆的麻辣烫便当更是畅销民国，甚至连外国人都赞不绝口。 如今的炎焰武馆是那位老太太的几个儿子接手，而面前这位二少奶奶，便是老二的妻子。 “你好。” 二少奶奶看了眼文员，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 “您好您好，幸会幸会。” 文员受宠若惊的连忙伸出手去，却只碰到二少奶奶的手指尖，二少奶奶便把手伸了回去。 “老董啊，老董现在应该在五楼，我去叫他！” 文员有些激动转身。 “不用了，我们自己去。”经理说道。 文员看着两人走上楼梯，就如同看到了活生生的大明星一般，他的脑子里还是有些眩晕。 “嗯？他们找老董干嘛？” 文员突然反应了过来，而且文员似乎记得，那位老太太就是姓董，而老太太的儿子子随母姓，也是姓董！ “不对啊，董家几兄弟都在炎焰武馆呢，对不上号啊……” 文员想到这，哪里顾得上自己的工作，赶紧跟了上去。 第220章 真高人风采! “嗯？你往哪去啊？” 楼梯上，一个工作人员看到文员急匆匆的爬着楼梯，有些疑惑。 “嘿！炎焰武馆的人来找老董了！看样子，老董好像还是炎焰武馆的人！！” 文员眉飞色舞的说道。 “真的？！” 工作人员眼睛顿时就亮了：“走走走，我也去看看……” 不大会的功夫，炎焰武馆的二少奶奶来找老董的消息，便流传在整个殡仪馆之中。 哒哒哒…… 高跟鞋反复敲击在楼梯上， 二少奶奶推开了停尸房的大门。 啪嗒！ 听到推门声，老董下意识的回头。 两人目光交汇，时间在此刻变得凝晦起来。 然后老董缓缓的站了起来。 “你们，还是找来了。” 老董的语气有些低沉，本普通的面容上，多了些锋芒。 而在停尸房的门外，则聚集着不少人，正隔着门缝好奇的打量着里面。 “大叔公，你躲在这殡仪馆都三十多年了，就真的对武馆没有半点感情？” 二少奶奶的鼻梁高且挺拔，五官虽然漂亮，但嘴唇很薄，给人一种尖酸刻薄的感觉。 老董看了眼二少奶奶身后的经理，道：“感情？当年老太太走的时候，你们可没谈什么感情。” “董先生您好，我是炎焰武馆的销售经理，在武馆工作很多年了，经常听到您老的名头，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 经理接连笑着，伸出手来。 经理的年纪不大，留着平头，整个人透出一股油滑的劲头。 而且看他的长相，跟这位二少奶奶有几分相似。 应该是姐弟关系。 然而老董看都没看经理，大刀阔斧的坐到死人用的金属床上，道：“随便坐，我这儿啥都少，就是坐的躺的睡的地方多。” 经理伸着手愣在原地，有些尴尬。 经理低着的眼睛中，掠过一丝阴沉，然后站到二少奶奶身后，一言不发。 二少奶奶皮笑肉不笑道：“这么多年不见，大叔公还是那么幽默。” “呵，没办法，当年就是吃了太严肃的亏。” 老董轻轻一笑，话中若有所指。 二少奶奶似乎没有听出来，她在停尸房里走动着，不时停下来看着这些冰凉的冰柜。 “大叔公，想你也是堂堂心壶境的修者，在成都更有三十多栋房子，光是每天上门收租都够你忙的，为什么偏偏要到这殡仪馆来？” 二少奶奶笑道。 心壶境修者？ 三十多栋房子？ 在门外看热闹的人难以置信，一个个愣在原地，实在是想不到这个老董的来头居然这么大。 不过，他为什么到殡仪馆来，还免费的做了三十多年的义工？ 众人十分疑惑。 “不到青冥，修行到头只是一场空、钱财更是身外之物，我跟老太太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一分钱都没碰过。我觉得殡仪馆蛮好的，安静而且可以倾听亡者的声音。” 老董点起了烟，不在意的说道。 李清霖安静的躺在冰柜里，冷气让他的脸越发僵硬。 安静的停尸房里，只剩下高跟鞋有些尖锐的撞击声。 老董的香烟，里面有星子闪烁不定， 二少奶奶的目光，在朦胧的冷气中逐渐多了些寒霜， 经理忽然站直了身子。 “嗯？他们在说什么，怎么听不见了？” 围在门外的一干员工们，疑惑的看着门缝里的老董几人，嘴巴一开一合，但却没有声音传出。 一个人有些不甘心，用手推了推停尸房的门。 “嘶……” 此人吃痛，翻过手一看，便见手上居然多了几个火烧火燎的水泡，皮肤都烫红了。 门外本吵闹的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既然大叔公你不愿意回去，那就把配方交出来吧？” 二少奶奶凝视着老董。 老董闻言，嗤笑一声道：“配方？当年我被你们逼出家门的时候，你们觉得这配方一文不值，我送给你们，你们都不想要，怎么，现在又眼巴巴的求我了？” 老董今年不小了，年一过就一百岁了。 也是那位老太太的亲生弟弟。 老太太只是个普通人，生老病死自然躲不掉。 老太太生前雷厉风行，在商海中叱咤风云。 而老董则为她护航，一身修为都是在尸山血海里磨练出来的。 老太太走了，就将商业帝国托付给老董和三个儿子。 可这个时候，老董和他的三个外甥发生了理念上的分歧。 老董觉得旧时代那一套家族企业的方法行不通了，需要吸收外来人才，让权、让利，才能将炎焰武馆打造成真正的商业帝国。 但三个外甥却信不过外面人，觉得自家人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事业，凭什么让别人分一杯羹。 商谈无果，老董一气之下，带着当时才研发出来的一种食材配方出走。 从此三十年，和本家再无联系。 谁知道这段时间炎焰武馆出了点问题，市场低迷，商品大量囤积。 而二少奶奶偶然间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三十年前的这位大叔公捣鼓出来的配方，当下市场很可能会十分畅销。 而且二少奶奶猜测，这种配方的研发，很可能还有那位老太太的身影。 “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二少奶奶叹息。 嗖！！ 二少奶奶话语才落，经理便从原地射出。 狂风骤然打来，将大门合拢。 经理满脸杀气，精神力量化作针锥，如同黑色的闪电，击向老董的太阳穴。 而老董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场景。 他随手将金属质地的床脚给撇断。 起身， 伸手， 床脚如大枪。 “呼！” 老董低吼一声，精神力量不动，全凭肉身，一口气将八十一枪一口气刺了下来。 第一枪，砸断击来的针锥。 之后的每一枪，经理的身上都多了一朵梅花。 每一步，经理的脸色都更苍白一分。 而后，老董杵着枪，两颗眼睛如同寥落的星辰。 他用手指慢慢摸过凉滑的枪身，回想起了当年纵横成都的威风，他叹了口气， “我说不给，那就不给。” 经理的身体顿时如抖筛子般发出脆响，最后更是喷出一口大血。 最后，仰面倒下! 第221章 高人是拿来调教的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二少奶奶从宽口的毛绒里取出一只表皮碳黑，放了很久还长着青霉的鸭掌。 鸭掌用一层透明的薄膜包裹着，密封层外，还用醒目的红色字迹写着——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撕开薄膜。 而老董看着这只鸭掌，面露凝重之色，他提了提杵着的大枪，但一口气提在喉间，无法立刻做出反应。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少奶奶将鸭掌上的爆膜撕开。 【烤焦的甜皮鸭鸭掌】 来历：考古人员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东汉末年的王陵中，会出现一只乐山特产的甜皮鸭，而且只剩下一只鸭掌。不过很显然，能被一位修仙者死后都念念不忘的鸭掌，它具备一些除了吃以外（现在应该没人想吃了）的其他用途。 监管力度：双通幽境 类别：神秘侧银手指本体 内容描述：如果你只剩一口气，它可以让你立刻气绝身亡；如果你在自杀和活下去之间徘徊，它可以在天台推你一把；如果你吃了很多年的药，才勉强压下伤势，它可以让你的伤势稍稍严重一点。它，只是一只有些调皮的甜皮鸭。 使用建议：为了您和家人的健康，请不要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使用。相信我，它不好吃。 当撕掉【烧焦的甜皮鸭鸭掌】表面的薄膜后，鸭掌迅速变黑、变小，骨架外面的肉开始脱水氧化。 然后，一股甜得发腻的香味，弥漫在整间太平间中。 老董停止了呼吸，但毫无用处。 香味从他的耳朵鼻子里，疯狂的涌了进去。 一缕刺目的鲜血，缓缓从老董嘴边滴落。 他看着这位打扮富贵，显得趾高气扬的二少奶奶，一字一句道：“毒，果然是你下的。” 当年老董从炎焰武馆出走，一方面是理念不合。 而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中了一种奇怪的毒。 这种毒老董生平第一次见到，不知道毒药的化学本质、不知道作用机理，就连毒的名字都不知道。 只能眼睁睁的感受到自己那强大的精神力量，在这种毒药的侵蚀下，一点一滴的消退。 修行境界，更是一路跌落。 甚至老董用积攒多年的人脉，求一位禅宗的青冥境强者治病，也不知过换来了一句‘此毒乃海外之物，只能压制，无法根除’的结果。 所以这三十年来，老董只能勉强用药物压制体内的剧毒，心壶境的实力十不存一。 而在此时，【烧焦的甜皮鸭鸭掌】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将老董的伤势引爆！ 金属的大枪，跌落在地。 老董死死按住自己的喉咙，后退一步，打翻了一床的工具。 他开始咳血。 但咳出来的血，却带着腐肉般的腥臭，是暗黄色的，甚至还有一些如同虫子的肉芽，在血里爬来爬去。 老董的精神力量在此刻，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锐减。 通幽第九望……通幽第八望……通幽第七望…… 老董本矍铄的脸，迅速苍老下去。 他抬起浑浊的目光，却见一道幽深的枪口，抵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大叔公，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放心，家里人只有我知道你在这里，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明天这家殡仪馆就在我的名下了……” 老董看着二少奶奶那张精致打扮的脸，似乎看到了当年二少奶奶才过门，贤惠而孝顺的模样。 老董闭上了眼睛，却露出一丝桀骜的笑容：“我说不给，那就不给！” 二少奶奶握紧了又拳，看着老董的脸流露出极度的恨意。 现在正是炎焰武馆生死存亡之秋，一旦她拿回了配方，重新夺回市场的份额，她便是武馆的第一功臣。 她便可以趁机占据更多的股份，在武馆里的话语权也就更大。 可是，为什么老董如此冥顽不灵，分明都离开了武馆，还这么看重配方！ 可恶，心胸居然如此狭隘！！ 二少奶奶面色一冷，她的手抠紧了板机。 “我看你很有天赋，做人也蛮有成就的，当我的徒弟，怎么样？” 就在老董闭目等死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响起一道声音。 声音经过神经传输，速度极快，老董一瞬间就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他愕然回道：“是，是你……” 李清霖的声音继续响起：“幽幽无垠岁月中，你我相逢便是缘分。你若是认我当作师傅，我就先压制你的伤势。” “当真？！”老董心中一喜。 他活了一百年了，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 见的越过，他就越明白一个道理。 要想活得久，那就得苟，就得怕死！ 虽然李清霖年纪不大，但只要能活下去，莫说认李清霖当师傅。 就是认他当爹，老董都愿意！ 高人的尊严？ 多少钱一斤？ “那好，乖徒儿，我先压制你的伤势！！” 此刻躺在冰柜中的李清霖心意一动，武侠之果：浪江湖以他为原点，呈放射性的朝四周蔓延，将老董笼罩在其中。 李清霖不知道老董中了什么毒，但想来能让一位有三十多套房产、曾经的心壶境修者都无能为力的，一定超出了李清霖的理解。 凡是逆于自己不理解的，都将消亡。 此刻，老董体内的毒素在浪江湖的作用下，稍稍消失了少许。 “嗯？” 二少奶奶的手指已经放在了板机上，她甚至能感受到从枪膛里传出的剧烈反震。 然而，她看到了一双锐利得，如同荒野孤狼般的眼睛。 离膛的子弹映入老董的瞳孔，然而子弹如同打在了一堵钢板上，在老董双眼的凝视下，落在地上。 叮叮咚…… 老董豁然起身，握住了枪支。 然后坚硬的枪支被老董捏爆，变形扭曲的零件洒了二少奶奶一脸。 二少奶奶慌张的后退一步，在她眼中，她这位大叔公的身影陡然拔高了许多。 似乎恢复了当年打家业时，一人一枪，更剿灭一个帮派，杀得对方胆寒的英姿。 不可能，他不是中毒了么？ 不可能！！ 二少奶奶一路退到大门。 嗖！ 大枪掠过空中，留下一片残影，钉在二少奶奶的耳垂上。 “回去告诉老二，配方就在这，让他来取！” 第222章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给我醒醒！！” 二少奶奶有些恼怒的踹了踹自己这不争气的弟弟，然后看到门口这些看热闹的人，神情有些不自在，捂着脸就冲了出去。 聚集在停尸房门口的人们，疑惑的看到刚才还趾高气昂的炎焰武馆二少奶奶，现在却如丧家之犬般走出了停尸房。 “嗯？” 经理缓缓转醒，看到自家亲姐狼狈而逃的身影，心里觉得有些不妙。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到了坐在床上的老董。 老董似笑非笑，但眼中却没有一丝感情。 而经理在老董身上，却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力量。 在老董面前，他就如一艘在海啸中飘荡的小舟，随便一点浪花扑来，都足以船毁人亡。 在这一刻，经理忽然想起来炎焰武馆中，曾经流传的关于这位大叔公的传奇故事。 是个狠人！ 经理打了个寒战，接连爬起，领带和衣服都来不及整理，提着皮鞋就推开了众人。 殡仪馆门前的车队迅速起动，迎着白茫茫的雾气消失在街道远处。 “大家散了吧，一点家事，没什么好看。” 老董走到门口，向众人笑道。 “老董，没啥事吧？有事给大家说，他炎焰武馆了不起啊，敢欺负我殡仪馆的人，我天天去他武馆门前开灵车！” “对对对！我就去给他们发传单，推销火葬一条龙套餐！” 不少人起哄着，不管是真情实意，还是做着顺水人情，至少大家明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 老董接连点头：“行行行，改天请大家喝酒啊！” 众人闻言相继离开，但看着老董的目光完全变了。 有几个人习惯性的想去拍老董的肩膀，但手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来。 “今晚过年到我家来喝酒，听到没？”这些人讪讪道。 “一定一定！” 回到殡仪馆，老董笑着将大门关上。 当老董转身的那刻，他本挺拔的身姿立刻颓软了下去，整个人都显得暮气沉沉。 他抹掉嘴角的血迹，挪到李清霖的冰柜前。 “师傅，您不是说压制我的伤势吗？怎么停下了……”老董勉强笑道。 老董的手指不经意间掠过冰柜的表面，目光变得阴晴不定。 “我受伤了，不能一直压制你的伤势。”李清霖的声音响起。 停尸间突然陷入了良久的安静中。 “那……徒儿能帮师傅您什么忙？” 老董的手，终于还是从冰柜上收回，在衣服上擦了擦。 “给我叫辆车，我要出去一趟。”李清霖道。 “出去？” 老董闻言，有些发愣。 然后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冰柜缓缓推开了，在一片朦胧的冷气中，李清霖坐了起来。 “注意保密，找信得过的人。” 一具尸体，大白天的还会说话？ 这一幕，老董可以肯定并非幻觉。 “师，师傅，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老董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李清霖这幅鬼样子究竟是什么情况。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僵尸都不像！ 李清霖很满意自己营造的这种神秘形象，他缓缓起身，说出了一句让老董毛骨悚然的话。 “你以为，窦建国是怎么翻水的？” ……………… 天还没黑透，一辆车停在了双流县的一条街道上。 橘黄色的路灯已凉， 像一排花洒， 洒下满城的昏黄和漫天的白雪。 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人行道上还来不及清扫的积雪上，还有炸开后如同爆米花的炮竹，伴随着脚步声发出的格机格机的响声。 坐在父亲脖子上的小孩，穿着大红色的棉袄，嘻嘻哈哈的走远。 李清霖从车上走下，树上的积雪飘落在他的头发上。 车子是老董私下雇的，司机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哑巴打着手势，示意李清霖动作搞快点，他最多只等两个小时。 李清霖点头后，看着一个啃着糖葫芦的小女孩儿从自己面前经过。 莉莉这个时候，应该也在过年了吧…… 李清霖的脸上，不知为何忽然多了丝笑容，轻笑着将白雪拍掉。 微凉的触感停留在李清霖指尖，久久没有融化。 因为李清霖的体温，比雪还要低。 寻着路口年糕的香味，经过街角卖红薯的老大爷。 透过一扇窗子，李清霖看到有一家子十多口人，正热热闹闹的聚集在圆桌前，大人们大笑着谈着今年的事、小孩子则偷瞄着桌上的各种饮料。 李清霖打开了家门。 满屋漆黑， 冰凉的家具宛若不说话的怪物。 饭桌上有一层灰尘，火锅的炉子里结满了蛛网。 李清霖在此刻，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墨香兰为了自己的明星事业，可以放弃爱情，就为了维持自己风华绝代、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设。 窦建国为了复活自己的父亲，可以背弃为人老师的操守，苦苦谋划十多年。 …… 李清霖遇见的每个人，都有着各自存在的意义，并将其当作执念。 可李清霖兜兜转转了一圈，却发现自己连自己想要的都不清楚。 他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本来就是一场意外。 他本就是一个早死之人，只是附身在别人的身体上。 李清霖没有开灯，沿着长长的黑暗走过了走廊。 但他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卧室的门，正敞开着。 李清霖加快了步伐，朝门后面一看。 杜舍不见了。 李清霖这次回到出租屋，就是想带走杜舍这个鬼魂转化器，净化鬼魂的精神力量。 只有这样，李清霖的精神力量在有可能在短期内实现跃进。 出租屋里东西的摆设还在原位，锁心也没坏。 目的性如此强烈的偷走杜舍，李清霖只想到了一个人。 白夜行。 “有意思……” 而且也不知白夜行使了什么法子，李清霖还失去了对青莲符剑剑光的感言。 李清霖失笑摇头，走到床头柜上提起了自己的皮箱。 李清霖的东西很少，只有两三件换衣的衣服，和一把银狐霰弹枪。 金手指联盟批下来的银手指【老学究的卡利录音机】，已经被左晚晴带走了，说是拿回去进行重新修复。 咚咚咚…… 李清霖本来在收拾行李，敲门声缓缓传来。 李清霖有些疑惑，现在都这个点了，谁会来敲门？ 第223 搬我?我是你无法承受的重量 “嗯？是你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打开门，门外站着那位教国学的老师：江河。 江河在门口笑了笑，开始换鞋子进屋。 “不用换了，家里脏，随便进来吧。” 李清霖打开了灯，用手拍了拍沙发，顿时灰尘四起，有些呛人。 “白大师没在家？” 江河穿着鞋进去，稍稍打量着出租屋的摆设和结构。 但李清霖注意到，落满灰尘的地板上，没有江河的脚印。 “有点事出去了，过段时间才回来，怎么了？”李清霖问道。 “没什么……” 江河坐在沙发上，然而他就像一个纸片人一样，沙发居然没有半点凹陷，更没有声音传出。 说着，江河似乎有点口渴，端起了茶几上的一个水杯，一饮而尽。 这杯水放了很久了，杯口都发霉了。 浑浊暗黄的水中，还漂浮着一只蟑螂的尸体。 但江河却丝毫没有察觉，喝完后有些意犹未尽的将被子放回茶几上。 “多谢款待，水挺不错的。” 江河笑道。 李清霖点头，穿上大衣拿起皮箱走向了玄关。 “你要出门吗？” 江河忽然站了起来。 李清霖头也不回，声音传来。 “对。你随意，在家多坐一会吧。” 然而，李清霖只感受到身后突然变得凉飕飕，有冷气扑打在脖子上。 然后江河的声音幽幽响起：“让客人独自在家，真的好吗？” 李清霖悄然握紧了拳头，但想了想，又松开了。 李清霖转过身，江河的脚尖是飘荡着的，距离地面有几公分的距离。 李清霖耸了耸鼻子，从江河身上闻到了燃烧后的纸钱味道。 “毕竟你都死了变成了鬼，以后独自的机会也多，也没什么……” 李清霖宽慰道。 当着一只鬼说他是鬼，就像是指着一只希望得到人类封正的成精黄鼠狼，大骂一句‘撒玩意滚蛋’一样，总是会瞬间将仇恨值引爆，达到你我总有一个先走的地步。 江河忽然变得沉默起来，平静的脸逐渐狰狞。 “墨香兰，好狠的心……她把门锁了、窗户钉死了，还布下了压制我实力的阵法，然后，打开了天然气。” 江河说着说着，流出两行血泪来。 “直到三天后，才有人发现了我的尸体。哈哈，通幽境的修者，居然会被天然气毒死？” 江河飘到李清霖面前，似乎想得到李清霖的同情， 然而李清霖面无表情，轻轻和了一声：“哦。” “还真是有趣啊。” 江河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而在出租屋外的一片草丛里，正蹲着两个人。 “丁少爷，这么大的成都，犯不着为了捉两只鬼跑那么远吧？” 一个大腹便便，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很艰难的蹲着，肚皮都快抵到下巴上了。 草丛很深，有半个人那么高。 因为积雪的原因，土壤有些软，有的地方一踩更会喷人一身的水。 “刘管家，科学教导我们要无关抽样，要没有半点客观性的捕捉自己想要的东西。” 麻色的瓜皮帽、浅色的马甲，胸前还有着苏格兰风格的格子。 一朵娇嫩的兰花别在胸口。 丁少爷举着一个望远镜，正窥探着出租屋里的动静。 刘管家闻言，有些无奈的摇头。 没有人敢相信，留洋回来的堂堂漕运商会的大公子，下一任商会的会长：丁卯，其实在某种意义上说，还是一个道士。 只不过，丁卯只会一个法术，而且还是天生的。 那就是五鬼搬运术。 凑齐五只鬼魂，便能搬运别人的运势，从而壮大自己商会的财运。 漕运商会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离不开丁卯的功劳。 “那丁少爷你赶紧的，晚上九点我们和炎焰武馆有个会议要谈。” 刘管家摇头道。 “走走走，就现在。” 出租屋里似乎出了什么事，引起了丁卯的注意。 他左手望远镜、右手磁场干扰仪，衣服下面绑着的是一圈圈铜线圈。 最奇特的是他的鞋子，四四方方的，看起来有些笨重。 但他每走一步，就有齿轮飞速转动的声音从鞋子里传出。 然后从鞋子里就喷射出一股推力，让丁卯这个蝉觉境的修者，居然爆发出不逊色于通幽境的速度。 充满了粗糙而有质感的蒸汽朋克的风格。 “有一个是正常的鬼魂，有一个应该是附身在尸体上，刘管家，一冲进去我就去对付附身那家伙，另一个你先暂时挡一下。” 出租屋的门紧紧闭着。 黑黢黢的门外，丁卯的呼吸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三， 二， 一！ 默数完毕之后，丁卯猛然睁开眼睛。 他一脚踹开大门，冲进客厅。 便见客厅有些黑，但有一个人影正站在茶几前。 就是现在！ 丁卯取下胸口前的兰花，一个翻越滚到人影的面前。 冰凉的触觉传来，丁卯肯定了人影的身份。 他锁死了人影的膝盖，手中兰花抖落香气，宛若一道夜幕下的白光，掠过半空，然后…… 别在了人影的头发里。 娇滴滴的，给人影增添了几分灵异风的俏皮。 成功了！ 丁卯长吁了一口气。 他的五鬼搬运术，必须要用兰花当作媒介，用来束缚鬼魂，丁卯才能施展道法。 “丁少爷，另一只鬼魂好像不见了。” 刘管家的声音传来。 丁卯转身，将磁场干扰仪调到合适的档位，然后道：“好像跑了，没事，捉了一个也行了。” 丁卯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此刻扛着这个成功捉捕的尸体就走。 走出出租屋，丁卯两人沿着偏僻的小路，一路前行。 “我说，你能把我放下吗？” 一道声音响起。 丁卯疑惑的看了看四周，然后他只看到了刘管家同样疑惑的目光。 丁卯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珠子一愣，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扛在肩上的李清霖。 便见本别在李清霖头发上的兰花，不知什么时候被李清霖拿在手里把玩着。 李清霖将兰花的花瓣，一瓣一瓣的拔掉。 然后在丁卯两人惊恐的目光中，李清霖将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截枝茎的兰花重新插入丁卯的胸兜里，然后叹了口气。 “现在，你能把我放下吗？” 第224章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丁卯有些愣，将李清霖放在了地上。 李清霖摇摇晃晃的站好，然后耳朵似乎有些进水，李清霖斜着脑袋拍了拍。 “别闹了，再闹我就吃了你。”李清霖凶狠道。 果然，说书的打不过拿刀的，江河的鬼魂立刻安静了下去。 “你，你是人是鬼？”丁卯嘴唇动了动。 这个问题，丁卯不是第一个问了。 李清霖活动了下身子，忽然问道：“刚才……我好像听你们在说什么五鬼搬运术？” 丁卯立刻回过神来。 “乌龟？什么乌龟？” 然而，一把流露着金属光泽，枪口老粗的银狐霰弹枪，忽然落在了丁卯的肩膀上。 丁卯身子一矮。 “哦，五鬼搬运术啊，我天生的一门神通，怎么，有兴趣了解一下？”丁卯笑道。 李清霖收回了银狐霰弹枪，笑眯眯道：“我有很浓的兴趣，想跟你谈一谈。” ……………… 成都豪民大酒店 墨香兰手里托着一杯红酒，独自站在二十五楼的落地窗前。 拖地的红色连衣裙、晶莹的珍珠项链，再配着她那精致的面容，足以让世界一切色彩褪色。 红得妖艳的嘴唇轻轻抿过酒杯，忽然，一阵电话声传来。 “马编？嗯嗯，好好……” 墨香兰接过电话后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 房门打开，一个穿金带银，还镶着一口玉牙的大胖男子，挺着那张油腻腻的脸，走了进来。 “香兰啊，这么晚了还没睡？” 马编笑呵呵道，顺手就去牵墨香兰的手。 墨香兰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将手不动声色的拿了回来。 这位马编是当下一名非常有名的歌剧编剧，编排过许多大型的歌剧表演，业内口碑很高，观众也很买账，跟很多明星都合作过。 前一阵子，墨香兰的一次演出就是请的这位马编。 只不过刚才在电话里，马编辑突然说这次剧本有点问题，必须亲自上门一起来探讨。 墨香兰的目光看过粉红色墙壁上的石英挂钟。 现在已经快凌晨了。 夜深人静， 登门拜访， 谈论剧本。 墨香兰哪里不知道这位马编打的算盘，她漫不经心的朝门口走了一步，然后抚着额头说道：“马编辑，你说的剧本呢？是哪里有问题？” 看着墨香兰那熟透了的身姿，马编眼珠子里冒着绿光，恨不得扑上去啃一口。 他吞了口口水，道：“就是大雨焚情庙那段戏，本来是你和张晓雯的对手戏，但场景转化的时候……” 马编口上说个不停，但目光一直来回扫荡在墨香兰身上。 张晓雯是墨香兰签约公司下的另外一个新人。 年轻漂亮，而且知道什么时候卖萌吸引粉丝、什么时候高冷勾引粉丝，人设的建立很厉害。 所以公司准备下大力气捧她。 所以这次就让墨香兰这个大姐大带张晓雯，来了段对手戏。 马编说着说着，身体就慢慢的靠向墨香兰。 薰衣草的香味， 口红的诱惑， 连衣裙下婀娜的身姿， 马编越发兴奋起来。 在马编的目光中，墨香兰居然主动的向他走来，然后缓缓蹲下…… 墨香兰坐在远处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的看着马编一个人在床上翻云覆雨。 他抱着枕头疯狂的亲吻着，扭动、缠绕，乃至抽搐。 因为马编是修者的原因，身体柔软性很好，甚至还能做出某些‘自娱自乐，自足自给’的高难度动作。 画面太美，墨香兰有些不敢看。 走出房间，墨香兰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小姐……” 任是非打开门后，听到了隔壁的动静，嘴角掠起嘲讽的弧度。 “要我解决掉他吗？”任是非道。 墨香兰走进房门后，摇了摇头：“他还有点用，先让他一个人自在逍遥吧……” 任是非点头，将门关上。 “抱歉小姐，上次的事，做的不大干净。”任是非有些愧疚道。 上次的斩草除根，任是非亲自出马居然都让白夜行跑掉了。 李清霖虽然死了，但等任是非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李清霖的尸体不见了。 幸好事后闹出了窦建国那档子事，任是非才知道李清霖的尸体是被窦建国捡走了。 但死不见尸，终究是个隐患。 “没事，就算他们把真相闹出去，但他们就是无关轻重的普通人，民国里又有几个人会信呢？就当是绯闻吧……” 墨香兰那会说话的眼睛看了任是非一眼，轻轻一笑。 然而任是非从始至终都埋着头，没有看墨香兰那曼妙的背影。 “我给王姐打个电话。”墨香兰道。 任是非点头，他径直走到阳台上，警戒着四周。 “王姐，我是香兰。” 电话的拨号声后，墨香兰的声音忽然变得低婉下去，话语里也多了些温度。 “香兰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很热闹，似乎是在喝酒，一个中年妇女气喘吁吁的跑了几步，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王姐是墨香兰的经纪人，更是公司的大股东之一，手里握有很多的资源。 墨香兰当初，便是这位王姐一手捧红。 “不是公司在排晓雯的下部戏吗？我觉得晓雯最近有点累了，先让她歇几个月，云南的一家舞池不是缺人手吗？先让她去唱一段时间……” 墨香兰笑着说道。 电话那头稍稍沉默了下，道：“晓雯是什么态度？” “应该是同意的吧。”墨香兰眯着眼睛。 “那行，我给她安排。对了，这次的演出薪酬都下来了，你八十万银元、晓雯四十万银元，还是走账上吗？” 王姐说道。 墨香兰半躺在沙发上，换了个诱人的姿势，道：“都行。不过晓雯刚来公司不久，还是压一压薪酬吧，我听说下面的姐妹意见很大呢。” “嗯，我也安排一下。” 王姐对墨香兰的态度奇怪的好，甚至带着一些谄媚。 “王姐，王姐，你怎么在这？不好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喧闹声，非常急促。 墨香兰有些疑惑。 然后，王姐有些慌乱的声音传来：“香兰啊，你的八十万银元，不，不见了……” 第225章 银山 八十万不见了？！ 墨香兰闻言，顿时紧紧的攥住手中的电话听筒。 “小姐，你怎么了？” 任是非察觉到墨香兰现在情绪很激动，走到墨香兰面前。 墨香兰没有回答，脑子里乱成一团。 “怎么不见的？只有我们的账不见了吗？”墨香兰向王姐问道。 “不，不知道啊，金库的门好好的，没人进去过，银行那边现在还在调查。而且不是我们，是就只有你的账不见了。” 王姐的声音越来越小。 墨香兰闻言，有些疲惫的蜷缩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八十万银元不见了，对墨香兰来说不算什么大事。 但墨香兰在意的，是银元丢失的方式。 就像是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机关中，忽然被人开了一个小口子，从此以后就有了可被攻破的缺陷。 这次是八十万，那下一次呢？ 八百万？ 毕竟存进银行金库里的钱，除非是用大规模的轰炸式武器，或者是修为极深的修者，否则根本碰都碰不到。 更不用说，是以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 最近，我有什么仇家找上门来了吗？ 墨香兰开始思考，可她这些年来长袖善舞，很少与人结仇。 即便有仇家，也在任是非的‘打扫’下，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过，有一个人！ 忽然，墨香兰想到了前段时间跑掉的白夜行，和死不见尸的李清霖。 墨香兰心中有直觉，今天这个事，这两个家伙跑不脱干系！ ……………… 李清霖看着面前的这堆银山，陷入了沉思。 崭新的银元大概27克，八十万个就是二十一顿六百千克，直观一点，就是李清霖面前这占据了半个篮球场空地的银山。 李清霖躺在上面，就如同喜欢收集金闪闪的贪婪恶龙，冒着岩浆的犄角上，还挂着几个屠龙英雄的尸体。 “你的五鬼搬运术，就只能搬银元？支票黄金什么的，碰都不碰？” 李清霖向丁卯问道。 这里距离殡仪馆没多远，李清霖回到殡仪馆之后，便让牛姥爷和嘤嘤鬼去捉了五只鬼来。 然后李清霖只是眼睛一闭一睁，眼前就多了一座银山。 而那五只被捉的鬼魂，只剩下两只，另外两个都被累死了。 丁卯的刘海因为汗水趴在额头上，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鬼的怨气越大，我施展五鬼搬运术的效果就越好，做事也就越灵光。银元只是最基本的，还可以是股份书、债卷、基金和运势这些东西……” 丁卯看中了李清霖手上握有大量鬼魂资源的优势，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能力。 而且这也符合他的科学追求，客观面对一切发生的变量。 李清霖叹了口气，道：“先找个东西把银山给遮住，明天先把这块地买下来，我说……” 李清霖看着丁卯，忽然笑道：“五五分？” 李清霖最近手头上有些紧，虽然现在还可以在殡仪馆落脚，但等窦建国的案子破了，这批尸体该火化火化，该解剖解剖。 李清霖自然只有再挪了地方了。 “那回去就找人来搭个雨棚，钱不是问题，这八十万银元，算是我给先生的见面礼。但林先生，我希望这不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 丁卯笑道。 李清霖眯着眼睛，看着丁卯。 “那好，期待下一次的合作。”李清霖没有拒绝的理由。 听到李清霖答应的回答，丁卯的脸上多了些笑容。 “少爷，时间差不多了。” 刘管家凑到丁卯耳边，开口道。 丁卯点头，看着李清霖道：“那林先生，我先走了，再见。” “哦，对了……” 走到半途，丁卯忽然转过身来。 “林先生，忘了告诉你，通过五鬼搬运术搬运来的钱财，最好在五日之内花干净，而且最好在消费的同时，做些慈善，抵消一部分霉运，否则会有不少的事发生。” 这就是五鬼搬运术的后遗症么？ 李清霖没有感到意外。 不对，李清霖忽然反应过来了，传说中的神豪系统似乎还真跟五鬼搬运术有些共通的地方。 来钱快、花得也快。 完成任务就相当于是给五鬼提供能量或者报酬…… 李清霖又陷入了沉思。 看着李清霖这个怪人，又好像在想着什么，丁卯无奈的摇了摇头。 “走吧。” 丁卯对这刘管家说道。 夜色催更，守岁的爆竹逐渐响起。 天边多了绚烂的火花。 不知过了多久，李清霖抬头看着天空上的热闹，微微一笑。 然后消失在银山上。 第二天，一大清早。 老董推开了殡仪馆的大门，但他立刻察觉到殡仪馆里笼罩着一股颓废的气氛。 办公室和走廊上的工作人员们，都是面带愁云，不少人还在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地上多了些凌乱的纸张，还有湿漉漉的脚印。 老董还看到在馆长的门外，还聚集着不少人。 “怎么了这是？馆长拖欠工资了？” 老董拍了拍昨晚熬夜，趁着人少的功夫补瞌睡的文员。 文员猛的惊醒，左右看了眼，然后揉着惺忪的眼睛，打着哈欠。 “老董啊？啥事？”文员问道。 老董指着不远处的工作人员，道：“怎么一个个都萎靡不振的，过年加班不高兴啊？” 过年加班当然不高兴啊！ 文员翻了个白眼，但对这这位身份暴露，家有三十多套房产的老董，也不敢随便敷衍。 “殡仪馆听说要关闭了。这些年来，殡仪馆的盈利越发亏空，许多设备都跟不上了，陷入了恶性循环，馆长自己都掏腰包垫了不少钱了。” 文员有些愁眉苦脸，道：“殡仪馆倒了，我工作怎么办？这个月房租都还欠着呢……” “政府不是拨钱下来了吗？”老董问道。 “政府那点钱，都不够焚化炉点一把火的，而且本地政府的财政也出现了赤字危机，都拿去打仗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老董听到这里，眉毛狠狠拧起。 “老董，要不你……” 文员忽然想到一种可能，看着这位隐形富豪老董，面露期盼之色。 第226章 热心市民林先生 老董哪里不知道文员心里的打算，若是三十年前，莫说赞助殡仪馆，就是把整家殡仪馆买下来，对于老董来说也只不是打个电话的问题。 然而现在…… 老董讪讪的一笑，道：“那啥，我先去忙了，中午见。” “哎！” 文员看着老董落荒而逃的身影，不情愿的坐回原坐，嘴里嘟囔着：“包包里钱那么多，喊拿出来赞助下殡仪馆都不愿意，这么抠门儿，良心怕是被狗吃了。” 路过馆长办公室，老董的脚步缓缓停下。 便见馆长办公室里里外外站着不少人。 馆长面色黝黑，鼻梁高挺，看外貌，似乎还是少数民族。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衫，有毛茸茸的线垂了下来。 “馆长！馆长！我听外面的人说，你准备把殡仪馆卖了是吧？！” “不能卖啊馆长，殡仪馆在这这么多年了，养活了多少人啊，殡仪馆卖了，我们怎么办？！” 不少员工大声喊着。 馆长看到了老董，事实上，老董的身份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但馆长也没在意，反而将走投无路的老董收留了下来。 本来还想将老董任职为正式员工，这样一来，即便是炎焰武馆想动手，也得注意社会舆论，只敢在阴招。 但老董一直都拒绝了，不愿意连累殡仪馆。 “馆长，是因为我吗？” 前两天炎焰武馆的二少奶奶刚铩羽而归，今天殡仪馆就闹财政危机，濒临破产。 两者间的关系，别人不清楚，老董还不知道？ 馆长没有说法，摇了摇头。 “馆长！你说，殡仪馆的资金运转，还差多少钱？实在不行，我们每个人先掏着，垫上再说！” “对对对！殡仪馆是我们的家，说什么也不能散。” 一些殡仪馆的老员工喊道。 馆长闻言，脸色有些为难道：“大概，大概需要二十万银元吧……” 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刚才提建议的几个人也没再说话。 几个员工对视一眼，偷偷摸摸的溜走了。 见状，馆长叹了口气：“政府要下来考察了，主要是针对殡仪馆的设备及安全问题，我们的设备本来就很老旧了，全靠老董平日里修修补补，到时候一定过不了关。而要换设备，必须按照政府的标准，这笔钱，唉……” 馆长其实是心壶境的修者，按理说二十万银元也是拿得出来的。 但这些年来，殡仪馆的生意本来就入不敷出了，全靠馆长一个人撑着。 给员工发薪水、设备维护、打点上下…… 这些钱，都是馆长在掏。 家里的妻子、孩子都在埋冤，早就劝他换份轻松的工作，把殡仪馆卖出去。 馆长一直都在拖着，而现在，是拖不下去了。 “馆长，把我的房产拿过去吧，随便卖几套就够了。” 老董忽然开口。 一干员工闻言，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是啊，老董那么有钱，直接把殡仪馆的设备换成全新的不就完了？” “那么多房子，刚好我最近房屋合同到期了，干脆就找老董收留我算了！” “同去同去！” 谁知道馆长闻言，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不行，你的房产不能动！” “为什么啊！” 员工们无法理解，在他们看来，老董这么有钱，随随便便拿点出来，就够大家挥霍的了。 不仅可以换新设备，还能重新装修下殡仪馆，把门口马路修缮一下、说不定还能给大家涨涨工资。 可他们没想到，老董主动提出了这个办法，反而被馆长给拒绝了。 老董看着馆长那坚定的神色，无奈的摇了眼头，没再多说。 老董是有三十多套房产不假，但他只有使用权，却没有贩卖的权利。 房产的户主，还是挂在炎焰武馆的名下，算是炎焰武馆的不动产。 老董要是想卖房子，那只有一个办法。 回到武馆，将配方交出去，重新激活股份，才能拿到房产的所有权。 老董本来就有伤在身，回到武馆还不是羊入虎口，被他的几个外甥们吃得干干净净。 馆长自然不愿意将老董这个老伙计，将火坑里推。 “馆长，馆长，外面忽然来了一批记者……” 就在这时，在门口值班的文员忽然冲了进来。 众人有些疑惑，记者到殡仪馆来干嘛？ 难道想撰写个‘深夜火葬场特别节目’？ 馆长压下心中疑惑，和老董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刚到悼念室，迎面而来的是一群脚步匆匆的记者。 “您好，请问哪位是殡仪馆的馆长？” 为首的是一位画着淡妆，涂着指甲油的脚踩着黑色高跟鞋的女记者。 短短的职业短裙，完全勾勒出她的身形。 馆长压了压手，道：“我是。” 女记者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她接连跑到馆长面前，道：“请问馆长，你们殡仪馆是否经常受到社会爱心人士的捐助呢？” 捐助？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女记者什么意思。 馆长表现得很镇定，他本以为这批记者是来暗访的。 毕竟无论什么企业，包括学校，最怕的就是记者来个暗访。 不是暗访不好，而是暗访的记者不好。 收钱压稿、故意夸大现实、搞臭名声，这些事发生的也不是一起两起了。 既然不是来暗访，那馆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很感谢历来的社会爱心人士对殡仪馆的捐助，比如三年前的……” 馆长开始侃侃而谈起来，说着些官方话。 然而女记者打断了馆长的话：“请问院长，多还是少？” 面对女记者如此一针见血的问题，馆长硬着头皮说道：“只有……三次，共计七千银元。” 听到满意的答案，女记者顿时笑靥如花，身后几个同伴闻言，更是哗哗的记录着这次对话。 “馆长，我们代替一名热心市民：林先生，向贵馆进行捐助。”女记者道。 林先生？ 捐助？ 馆长闻言，勉强笑道：“多谢这位林先生了，我代替全体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向林先生表达感谢。” 而其他工作人员闻言，却摇了摇头，没多少兴趣了。 捐助的事他们也遇到过，大多是一些红白喜事的老板想打广告，才来给殡仪馆捐助。 少的几百银元，多的也就千把块。 即便这次又来了个捐助的，对于殡仪馆当下面临的危机，也是于事无补，甚至连散伙费都不够发的。 “快快快……” 女记者向同伴示意，然后一个系着红色布花的牌子，举到了馆长的面前。 “这是……” 馆长疑惑，解开了布花，露出了牌子。 然后众人便见，牌子上写着—— 三十万银元！！ 咔嚓！ 等候多时的相机在此刻抓拍，将馆长和老董的惊愕，与工作人员的难以置信的表情，定格在黑白相片上。 第227章 布偶 女记者看着手上的素材，眉眼带笑，心里甚至已经想好了明天报纸上的标题。 【神秘男人夜入报社，居然是为了捐赠倒闭殡仪馆！】 【震惊！为了三十元银元，他居然做出了这种事！】 【殡仪馆的春天——神秘男子究竟是何身份？】 直到这个时候，馆长仍有些愣。 他看着牌子上那赫大的红色字体，开口道：“这位陈先生是哪位？还说什么没有？” 任凭馆长如何绞尽脑汁的回忆这位陈先生，依旧想不出来他是谁。 毕竟能随随便便拿出三十万银元的人，即便是馆长认识的也不多。 而且往往只有利益上的合作，莫说雪中送炭，不落井下石馆长就很欣慰了。 “哦，陈先生当时是深夜蒙面来的，我们也不清楚。” 女记者当然不会说，看到这位深夜潜入报社意图不轨的陈先生，他们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哪个文贼来偷报纸来了。 “不过他托我们给馆长你说了一句话。”女记者忽然说道。 “什么？” 众人疑惑。 “还请把我的新家，装修得漂亮一点。” 女记者回道。 馆长心底的疑惑更深了，只有老董听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看向了五楼。 ……………… 老董提着一只油纸包裹的烤鸭，走过狭窄的巷子。 老董今天心情似乎不错，还哼着戏曲，遇见熟人了还会主动打个招呼。 巷子有些脏乱，生活垃圾堆放在路口，浑浊发臭的废水横流在地面上。 在附近流窜的野猫矫健得如同一道黑光，灵活的跳上房顶，顶着那对诡异的瞳孔看着老董。 没有人能想到，这位炎焰武馆的创始人之一，拥有三十套房产的老董，就坐在这么不起眼的巷子里。 女记者走后，老董悄悄回到五楼的停尸房，想向李清霖证实心中的猜想。 但无论他如何呼唤，冰柜里也没有人说话。 他能感受到李清霖的尸体就躺在冰柜里，但李清霖似乎睡着了，根本就没有理他。 但李清霖越是这样，老董就越发笃定这位热心市民林先生，就是李清霖。 李清霖的形象在老董心中瞬间高大神秘了起来。 心中那认李清霖当师傅的芥蒂，也消散了很多。 管他的呢，世界这么大，这么个钱多鬼傻还能疗伤的师傅，到哪里找？ 拿出一串钥匙，插入锁眼里，老董手一扭，锁心开始旋转，随着碰碰几道轴承转动的声音后，封锁的小门打开了。 老董抬头一看。 烤鸭无力的落下，稍稍弹起后，滚到一旁。 老董拿着钥匙的手，僵硬在空中。 老董的心脏在此刻都停止了跳动，全身冰凉。 房间有些凌乱，衣服乱扔在床上和地板上，吃完没有清洗的筷子堆在水池里，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有耗子屎。 但此时，床上坐着一个老太太。 满头银发，眼袋很重，生满褶子的脸，正笑眯眯的看着门口的老董。 “姐，姐姐……” 老董难以置信。 老太太没有说话，身子朝里面挪了挪，然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示意老董坐过来。 看着这熟悉的笑容、熟悉的神态，老董这个活了一百岁的壮小伙，瞬间就红了眼眶。 然后，他抽出一把菜刀，狠狠砍向老太太的头。 “去他娘的二五仔！！敢假扮我姐来骗我？！！” 老董的眼珠子迸出血丝，爬满了整个眼眶，菜刀的刀把都被老董捏扁。 刀锋如电，刹那间出现，刹那间消失。 老太太的头高高抛起，一捧血雾射出，然而还不等老太太的头落下。 一个用针线缝补的布偶，安静的躺在床上。 哪里还有老太太的身影。 只不过布偶的脖子断开了，露出里面的棉花。 老董一看见这个布偶，脸色大变，毫不犹豫的冲出门外。 野猫惊慌失措的跑走，污水只流过一块石板，老董便已经冲到了小巷的尽头。 是他！ 是他！！ 老董一脸凝重，觉得自己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起来，那折磨了他三十多年的毒素，似乎开始扩张，让他的脑子都变得不大清楚。 三十多年前的那天晚上，老太太因为癌症刚走。 他一身疲倦的走回屋子，就看见自己的姐姐，正坐在椅子上，满脸笑容的向自己招手。 然后，最亲的人给了他最歹毒的伤害。 那神秘的毒素，从他的心脏扎了进去，轻轻一搅，就传遍了全身。 然后他却发现，椅子上只有一个针线缝补的布偶。 正讥讽的看着他自己。 而老董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幕后凶手的踪影。 这次也是一样！ 老董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他有直觉，这位三十多年不见的幕后凶手就在不远处。 民舍的房顶上， 种着藤蔓的院子里， 小卖部的酒缸前， 甚至是挂在晾衣杆上，随风飘动，跟人一样的衣服。 都有凶手的耳目，都在盯着他，老董就如同盯着一只仓皇失措的小老鼠，正一步步落入凶手的陷阱。 殡仪馆！ 我要回殡仪馆！！ 老董下意识的沿着殡仪馆的方向奔逃，躺在停尸房里的那个人，更是成了老董的希望。 这个点了，路上的行人不多。 几个人一脸奇怪的看着老董，正满脸失神的匆匆跑过。 橘黄色路灯下，这几个人看着老董的背影嘀咕了声：“神经病啊……” 然而话才说完，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们身边飘了过去。 他们立刻冷得直哆嗦，身上的衣服也冻得僵硬，他们跺了跺脚，衣服就如镜子一般，块块碎裂。 “啊！！！” 然后，在大年初一的街头上，多了一行肆意奔跑的肉色风景。 他来了，他来了！ 他就在我身后！！ 老董的脸色越来越慌张，因为他似乎感觉到了，在他的身后正贴着一个人。 没有重量没有温度，就好像一个纸人一样。 殡仪馆遥遥在望，老董甚至能看到殡仪馆外面的一排松柏。 然而，老董的腿越发沉重，就连他的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 砰咚！ 老董仰面摔倒在地，他努力的挣扎了下想站起来，让他的身上似乎有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配方交出来吧，何必呢？” 幽幽的声音响起。 然而老董扯动面部肌肉，嘴角艰难的浮现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说不给，那就不给！” 风吹过，夹杂着一句若隐若现的叹息。 然后，老董身上的大山，越发沉重。 老董甚至听到了自己五脏六腑不堪重负的破碎声。 然而就在老董意识即将消散的那刻，一道声音从殡仪馆的方向传来—— “劳资好不容易忽悠了个拆二代当徒弟，你当着我的面，把他拆了，不好吧？” 第228章 南疆蛊真人 深夜， 寒风凛冽。 家家户户都生起了火炉子，暖暖得火光照亮了冰冷的墙壁。 过年这段时间，抛开相亲、问工资成绩、问事业单位、问身高体重这些东西，总是美好的。 尤其是到了晚上，一家人守在黑白电视机前，看着戏曲、歌剧，也是其乐融融。 但殡仪馆这里却很静谧。 在那种奇怪的煤炭烟火气味重，飒飒的只有树叶飘落的声音。 殡仪馆外的松柏树上，一道黑袍人影隐没在阴影中。 人影就这样安静的站在树梢上，如同一片树叶，随着风吹动的方向，细微的改变着自己的站姿。 一种压抑而疯狂的气势，却透体而出，几乎冰封了空气。 他裸露在外的脚踝和脖子上，有一只只手掌大的蜘蛛和紫黑色蜈蚣爬过，黑压压一大片，伸展着触角，似乎将黑袍人的身体当作栖息的巢穴。 黑袍人的眼睛是紫色的，里面还有特别的花纹徐徐旋转着、盛开着。 南疆蛊真人， 这是外界修者对他的称呼。 因为他养蛊、玩蛊，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的真实姓名已经不可考证了，因为他已经活得太久了，久到他同个时代的人，要么成了青冥境修者，证得长生，遨游虚空。 要么，就成了一抔发臭的黄土。 只有他，活了下来。 陪着这些可爱的蛊虫们。 真人平静的目光，本一直凝视在老董身上。 但当殡仪馆的声音传来时，他有些惊讶的收回目光，看向了殡仪馆。 值夜班的工作人员在办公室打着瞌睡， 变压器的耦合交流电，击穿空气的电弧声， 过道的灯闪烁不定，一个工作人员抱怨了几声， 地底有老鼠正打着洞穴，拖动着才找到的食物。 整个殡仪馆的一举一动，都映入了真人的脑海。 但是，真人却没有找到刚才开口说话的那个人。 似乎他不存在，似乎他就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没有半点生命特征。 高手！ 真人的心一紧，双眼立刻变得锐利起来。 逐渐凝重的气氛弥漫开来，在晚上出没的昆虫的叫声刹那间消失。 但真人没有动，他绷紧了全身肌肉，注意着任何的风吹草动。 猎人和猎物，会因为他们出手先后的不同，身份也会颠倒。 真人在南疆拼杀了这么多年，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这个时候，谁最没有耐心，谁便会出现破绽。 然而，真人这一等…… 天就亮了。 淅淅沥沥的人群逐渐涌上街头，车流量缓缓增加。 直到这时真人才猛的惊醒，他狠狠的瞪了殡仪馆一眼。 “野林子里呆久了，差点忘了这里是大都市，否则下一片虫海，灭了方圆十公里的任何生灵，还不是小菜一碟！” 真人面色有些阴沉。 他也是习惯了在南疆的战斗风格，都是十天半个月一动不动，互相窥探别人的弱点。 而真正的交手，却只有三两招，往往在电光火石之间决出胜负。 没想到三十年后再次到成都，一时之间还没适应当下的战斗节奏。 殡仪馆外的石子路上，一个骑着沉重的单车的工作人员，正匆匆的去上班。 经过松柏树，他远远的似乎看到了树上站着一个人。 但等他揉了揉眼睛，却发现树上的人不见了。 大清早的，还见鬼了不成…… 工作人员忽然觉得有些瘆得慌，一股寒气从尾脊骨一路窜到天灵盖。 谁知道这个时候，他似乎碾过了什么东西，龙头一个不稳，连车带人的扑了过去，摔了个狗吃屎。 “谁呀这是……” 工作人员坐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回头一看。 便见地上躺着个人。 工作人员有些害怕，仔细看了看地上这个人的脸。 “老，老董？” ……………… 殡仪馆的一间员工休息室里，馆长有些焦急的守在昏迷在床的老董身边。 “馆长，我们去请个医生来吧？” 一人看到老董跟死人一般苍白的肤色，有些害怕。 医生？ 馆长无奈的摇了摇头，老董中的毒若是医生能治疗的，也不会让一位心壶境修者这样生不如死了。 昨天晚上究竟出了什么事？ 难道炎焰武馆的人准备赶尽杀绝了？ 一想到这里，馆长的情绪就变得有些烦躁。 现在不是明朝了，以前那套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方法早就行不通了。 现在要讲法制、讲人情。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哪怕是馆长都不能就此事，对炎焰武馆进行报警甚至起诉。 “馆长，老董，老董他的脉搏我怎么摸不到了，没，没呼吸了……” 一人惊恐的说道。 馆长一听，一个迈步坐到床前。 “老董……” 然而不待馆长说完，老董就一屁股坐了起来。 “我这是在哪？” 老董有些迷茫的看向四周。 与此同时，馆长清晰的感受到，老董的生命特征由虚弱逐渐变得正常，精神力量也逐渐恢复。 似乎他中的毒，在慢慢化解。 “殡仪馆啊！昨晚是不是炎焰武馆的人对你出手了？怎么回事？” 馆长大喜过望，抓着老董的肩膀大声问道。 当听到炎焰武馆这几个字的时候，老董本迷茫的神色立刻变得冰冷起来。 他推开了馆长的手，缓缓站了起来，走向门外。 “你干嘛去？”馆长问道。 老董的步伐稍稍停下，他没有回头。 “事情，也该有个了解了。” 然而令众人感到意外的是，老董并没有离开殡仪馆，反而直接走上了五楼，将自己关在停尸房里。 “师傅，帮我个忙。” 老董低着头站立在冰柜前。 良久之后，一道声音传出。 “说。” 老董一字一句道：“今天晚上，炎焰武馆举办了一个大型商业沙龙，我想去搅场子，顺便……杀个人。” “你知道的，我精神一直不大好。” 然而李清霖无动于衷，话语里，甚至多了些不耐烦。 “你不是一直在寻找强大的鬼魂吗？” 老董嘴角裂开，忽然笑得有些恐怖。 “帮我。帮我之后，我就自杀化作鬼魂，执念就是被你吃掉。” 咸鱼作者的自白 【不是tj面圣，大家可以放心的洗洗睡了】 抓住我的滑稽鱼不放手，顺便喵走了你的小内内。 唉，月初看到稿费出来了，是最让本喵心痛的时候。 说出去简直丢人，辛辛苦苦三个月，脑浆子都快挤出来，但特喵的稿费连猫粮都不够买！！ 哦，好像我也没有猫，打扰了…… 这本书吧，到现在收藏才3937，首订181，均定则从最初的123血崩到现在的82，追定…… 30还是40？ 自己扑的街，含泪都要写完啊…… 唉，其实老实说，这本书我最初构想的时候，不是酱紫的。 本来是想李清霖魂穿过来后，附身在金字神捕上，然后调查并侦破一件件灵异事件，而每一件灵异事件的背后，都藏着一个金手指。 最后一步步接近南山窟精神病院，找到【绝密金手指】的真实面目。 然后来波大的，引发全世界的高，潮。 走出民国、走出当前文明。 最初的大纲，到这里刚好是上架。 然后， 我瘸了， 而且还歪了。 这本书光着脚丫子踩着风火轮一路跑偏，我拉都……额，现在准备拉回去了。 到五十万字了，南山窟精神病院里的那个【绝密金手指】到现在都没写完！！ 还跑到成都来晃悠了！ 灵异风格的科幻，貌似还真不招人待见…… 我这双手啊，仿佛在证明着扑街作者的骄傲与放纵。 我凭我本事扑的街，你们凭什么说看不懂我的文！！ 果然是成神的方式就那么几种，但扑街的姿势总是各不相同。 我改， 我改还不行吗？！！?? 老实说，剧情写到这里是真的很痛苦，想剧情的时间比码字时间还多，还一脸茫然，不知道朝哪里蹭。 唉，慢慢梳理吧，是时候拿出我的小本本做笔记，将这笔仇给记下了…… 以上。 第229章 我姓林，有钱的林 下午，殡仪馆里的哀乐依旧单曲循环播放着，但悼念室里的家属少了许多。 天气依旧寒冷，对于老年人来说，冬天就是一道槛。 迈得过去，嘻嘻哈哈的长寿一岁。 迈不过去的，过年往往得和丧事一块办了。 “大家手脚麻利点，抓紧时间哈！” 殡仪馆门外此时正停着一辆重卡，正有人从车上搬下不少设备。 两个修者才能搬得动的防潮防火的稳压箱、电激光引燃炉，甚至还有一把把锋利的消防斧和锤骨钉。 还有些粉刷匠则在粉饰着墙壁，馆长在四处指挥着，似乎还想对殡仪馆的室内进行改造。 本暮气沉沉的殡仪馆，在此刻重新注入了一股火热的生气，不少员工都是眉开眼笑的，看到了希望。 殡仪馆的焚烧房外，几个铲着煤炭的工作人员，看到电激光引燃炉被人搬了进来，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玩意怎么用啊，厉害不？” 装修人员一边安装着引燃，一边回道：“插上电就能使用，最高温度能达到六千摄氏度，你们以后再也不用烧煤了和用汽油了。” 不用烧煤？ 听到这里，这几个工作人员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从此以后，殡仪馆不需要烧煤了，那他们这些铲煤的不就失业了？ 馆长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 他为什么要买这么个东西回来？不是成心的么…… 他是不是想省下一笔工钱，好啊，三十万银元，他连这点钱都要抠出来！！ 这几个工作人员互相看了一眼，忽然怒气冲冲的跑出了门外。 手里，更是提着工兵铲、大铁铲！ 悼念室， 花圈遍布，不少临时的灵堂搭建在角落里。 为了开展业务，殡仪馆有着丧葬一条龙服务。 接送、化妆、设置灵堂、道士超度、代哭…… 只要客户有要求，殡仪馆就竭力满足。 甚至个别殡仪馆还推出了死人spa、冥婚、阴间相亲秀等业务…… 而在此刻，悼念室里，馆长的面前正围着几个员工。 “馆长，我老伴的病又发了，医生说至少准备三百块银元，这么多钱，你说我上哪去找啊！！馆长您帮帮忙，借我点钱吧！” 一个清洁阿姨红着眼睛，紧紧攥着馆长的衣袖，一副我吃定你了的模样。 馆长有些为难，便听见又一个人开口说道。 “馆长，咱们也是殡仪馆的老骨干了，一生的青春都耗在殡仪馆上了。我觉得目前咱们殡仪馆的人文建设，还存在很多不足，我觉得应该抽取一部分捐款，建立‘鼓励金’，对老员工、老技术人员，提供额外的薪酬奖励。” 此人年纪有些大了，一脸风霜。 手上都是茧子和化学物品腐蚀后的痕迹。 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三十年前，殡仪馆才建立的时候，员工的统一服装。 鼓励金？ 馆长有些头疼。 在殡仪馆工作的员工，他不但对他们有生活补助，五险一金，各种保险都是买齐了的。 工资在同行里，也算是不错的。 每个月还免费赠送一桶食用油和一袋大米。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这些待遇都赶得上大型武馆和国企了。 没想到，这些人还不满足，还要建立个什么鼓励金。 馆长当然知道这些人是冲着那三十万银元来的。 可法不责众，他看着这些老员工，想严厉拒绝，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心软了下来。 “这，这……” 馆长忽然变得有些怯弱起来。 见此，这群人的气势变得越发咄咄逼人起来，眼睛里发出绿光，贪婪的盯着馆长。 “我们先去买几件衣服，好好捯饬一下，晚上七点出去，去国民大酒店。” 楼梯上，老董走在前面。 李清霖换了身自己的衣服，一步步走在后面。 或许是因为太久冰冻的原因，李清霖的身子硬邦邦的，下楼梯的时候，关节缓慢，有些机械。 而李清霖的眼底，有许多血丝，似乎昨晚没有休息好。 也是，跟那位南疆蛊真人大眼瞪小眼，就看谁先眨眼了一晚上，李清霖的确没休息好。 失去冰柜的第一天，想它。 李清霖没有说话，沉默的跟在老董的身后。 走下楼梯，右边是悼念室，前面就是殡仪馆的门口。 然而老董却看到几个熟人满脸怒气的冲了过来，青筋暴露，攥着铲子的手都在颤抖。 “我说哥几个，这是咋啦？” 老董有些疑惑。 “馆长要开除我们了！” 一人抢先说道：“我们辛勤工作，为殡仪馆付出了这么多，馆长居然还想开除我们，他还算人吗？！” 这里的声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见此，这个人脸上的表情越发浮夸，越发悲怆，大声吼道：“那三十万银元，是捐赠给整个殡仪馆的，不是rm给馆长一个人的！他凭什么不经我们的同意，随便的花钱，凭啥子？！” 老董听到这里，眯着眼睛，变得沉默起来。 “呵呵……” 然后一阵轻笑，从老董身后传来。 这人这才注意到老董身后的这个陌生人。 笑？ 他居然在笑我？ 李清霖的轻笑，本来只是看到有趣的东西，心里有些轻松的笑声。 但此时此刻，落到这人耳朵里，却带着浓浓的嘲讽，瞬间激怒了这人敏感的神经。 敢笑我， 居然敢嘲笑我？！ 此人忽然暴怒，双手高高提着手中的铁铲，略微生锈的铁铲，猛的扎向李清霖的脑袋。 “你疯了！！” 老董一掌将铁铲拍得卷缩起来，然后狠狠踹在此人的胸前，将其蹬飞几米远。 “出了什么事？” 馆长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迅速走了过来。 老董面色阴沉的指着地上断成两截的铁铲，道：“他想杀人，但被我阻止了。” 杀人未遂？ 这种事可大可小，往大里说，进局子蹲个十多年不成问题。 但若是当事人不追究，甚至只是一件普通的民事纠纷。 但馆长却发现，一向为人随和的老董，此刻却十分坚定，似乎准备将此事追究到底。 “把这些人都辞退吧，留着也是碍眼睛。”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谁啊，语气还挺冲的，都辞退？他是成都市市长还是哪个大军阀？” 清洁工悄然间跟老董拉开了距离，此刻冷笑了一句。 “老董下手也太狠了吧，为了一个外人，值得么？”一名老员工道。 而另外几个铲煤炭的工人，则一脸不善的看着李清霖。 “这位是？” 馆长看到了老董身后的李清霖。 李清霖伸出了手，道：“馆长你好，我姓林，有钱的林。你也可以叫我林先生。” 第230章 逼人太甚! “林，林先生？” 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姓氏，馆长隐约想到了一种可能。 馆长伸出手，跟李清霖握手。 他看着李清霖这张十分年轻的脸，却根本无法将其和那位匿名捐赠三十元银元的人，联想到一起。 而聚集在这里的员工们，听到‘林先生’这几个字眼，脸色顿时就变了。 无数道狐疑的目光在李清霖身上徘徊。 大冬天的，李清霖只穿了件皱了的衬衣，外面披着一件夹克。 普通的长裤外加一双皮鞋。 这人，怎么可能是热心市民林先生，只是同姓罢了…… 李清霖看着馆长，忽然开口道：“还真是麻烦馆长了，三十万银元都是些零钱，馆长应该数了很久吧……” 此语一出，馆长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在最初得到三十万银元的捐助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支票或者黄金。 但等到他去认领的时候，却傻了眼了。 在一个宽阔的农田上，堆着一座银山。 一枚枚袁大头以一种爆炸式的冲击力，肆无忌惮的映入馆长的眼底。 这件事，除了他和几名记者外，没人知道。 所以馆长立刻肯定了李清霖的身份。 “多谢林先生对殡仪馆的捐助，多谢多谢！” 馆长的语气立刻变得热情起来，直接无视了老董，十分感激的看着李清霖。 对于这位拯救殡仪馆于水火之中的林先生，馆长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不知林先生全名是？”馆长问道。 “林檠离。”李清霖道。 馆长在脑海里回忆里片刻，并没发现当下民国有这么号名人。 只能将李清霖归于享受普通人生活的低调富豪。 “林先生，您的意思是？” 馆长指着刚才对李清霖动手的铲工，开口道。 听到馆长这句话，刚才闹事的几个员工向后退了几步，脸色忽然变得惶恐起来。 “哎呦，哎呦……” 动手的铲工倒在地上打滚，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苍白，一大滴一大滴的冷汗落了下来，一副十分虚弱的模样。 但只有老董知道，刚才他是留了手的，并没对此人造成太大的伤害。 “报警吧。” 李清霖平静的说道。 “哎！” 馆长点头，没有多说的回到办公室，打着报警电话。 片刻后，几名警卫走进了殡仪馆。 在经过简单的询问后，将几名铲工带上了警车。 警车离开后，然而李清霖似乎并不想就这样的放过这些闹事的员工。 他冰冷的目光看过了清洁员、老员工，然后开口道：“把这些人辞退吧。” “你算什么东西啊你！捐钱了不起啊？随随便便就能辞退我们？我犯了什么错，什么错！！” 穿着破旧衣服的老员工有些委屈，浑浊的眼睛里多了些泪花。 “馆长，钱，钱我不借了，不借了还不行嘛？我老伴就靠着我的工资买药啊，求求你，求求你馆长，不要辞退我……” 清洁工手里拿着一把扫帚，此时缩到了墙角，有些害怕的看着李清霖。 而其他人也议论纷纷，对李清霖指指点点着。 馆长见此，心底十分为难。 “要是不辞退，我收回我的捐助。” 然而李清霖十分绝情，丝毫也不肯让步。 “唉……” 馆长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个，去把这个月工资结了吧，以后不用来了……” 啪嗒！ 清洁工手上的扫帚落在地上，水桶也打翻了。 她一边哭着，一边冲出了大门。 穿着破旧衣服的老员工，指着李清霖的鼻子生气得说不出话来。 然后他疲倦的低下头，似乎老了很多岁。 他用充满回忆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殡仪馆，似乎看到了三十年前，正年轻的自己。 然后，一步步走向门外。 “你的衣服是殡仪馆的制服吧？留下来。” 李清霖声音传来。 众人沉默的看着李清霖。 馆长忽然握紧了拳头，不敢去看那位老员工的背影。 “嗬嗬嗬……” 老人的笑声带着哭腔，就如一只老了被逐出羊群的山羊。 他用粗糙的手，缓慢脱下这件殡仪馆三十年前的老制服，然后拖着沧桑的躯壳，缓缓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大家都散了吧。” 馆长的语气有些低沉。 众人没有多说，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散去，连脚步都轻不可闻。 “林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馆长脸部肌肉拉伸，想堆起一个笑容。 馆长看向李清霖的目光，已经从最开始的热情变得冷漠起来，就像是看着一位无情的商人。 李清霖没有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 老董叹了口气：“那馆长，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馆长点头，没有多问老董为什么会和李清霖认识。 老董向前走了几步，却发现李清霖并没有跟上来。 他回头，便见李清霖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然后，在馆长和老董疑惑的目光中， 李清霖捡起了角落里的扫帚， 殡仪馆门口的破旧制服， 断成两截的铲子。 然后一步步走向殡仪馆后面的焚烧房。 馆长和老董面面相觑，却下意识的跟上了李清霖。 “馆长，电激光引燃炉我们安装好了，试过了，没问题，要是以后有质量问题就给我们打电话。” 安装人员走出焚烧房，正好迎面遇见了馆长。 然而他们也发现了空气中弥漫的诡异气氛。 看着馆长和老董都跟在李清霖面前，他们摸了摸脑袋，跟着又走回了焚烧房。 焚烧房里烟尘味很浓，还有一股尸体焚烧后，浓郁的特殊气味。 李清霖看着安装在控制间的电激光引燃炉，陷入了沉思。 一分钟， 两分钟， 李清霖已经持续沉思了十分钟。 就在馆长等人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李清霖忽然将扫帚、破旧制服、断成两截的铲子扔入了焚化炉里。 然后，打开了电激光引燃炉。 但是，电激光引燃炉没有反应。 电源灯亮着，但引燃炉却很安静，并没有激光射出。 “不可能啊，我们试过了没问题的啊……” 安装人员见状，有些慌乱的解释道。 然后，从电激光的引燃炉里，忽然落下了几颗圆状物。 是人的眼珠子，还带着血。 李清霖转身回头，便见这几名安装人员的眼眶黑漆漆的，正流着鲜血。 这些眼珠子，是他们的。 第231章 人生的喜怒无常 记得牛姥爷曾经说过，在焚化炉这里，有一只爱搜集眼珠子的火鬼。 还有一个宣传民主思想，想创立邪教的长舌鬼。 其实到了现在，殡仪馆附近的鬼魂已经不多了。 都被牛姥爷和嘤嘤鬼钓来了，李清霖勉强的吃下后，现在已经恢复了许多。 所以殡仪馆现在剩下的，都是些难啃的大家伙。 “怎么，不愿意啊？我可是帮你的忙……” 李清霖拍了拍焚化炉，炉身有些脏，蹭着煤炭的刮痕。 运输带有些油腻，似乎连烈火都无法烤糊。 没有鬼回答李清霖，焚化炉有些安静。 鬼是无形之物，但必须也得寻找一个寄托精神力量的现实物品。 嘤嘤鬼是五楼的楼梯，牛姥爷是一楼能够看见外面大好江山的窗户。 而其余的几只鬼魂，便分别寄托在扫帚、破旧的制服、铲子和烧煤的焚化炉里。 殡仪馆的设备要更新了，这些老物件也就得淘汰了。 要么扔进垃圾堆，要么烧掉，结局总是不好的。 对于鬼这种居家的宅性生物，自然无法容忍这些。 所以，它们翘开了人心底关于金钱最丑恶、最肮脏的念头，并将其放大，就为了阻止殡仪馆更换设备。 “黑了，黑了，我怎么看不见了？” “疼，疼，疼……快，快杀了我，好疼啊……” 失去眼睛的痛觉，似乎神经传导得格外漫长。 他们看不见东西了，但当眼珠子落在地上的时候，他们却立刻发现了自己失去双眼的事实。 老董立刻将两人打晕，送去医院。 “除了这三样东西，还有吗？” 馆长话说得很慢，脸上看不出一点感情。 对于鬼魂这些东西，馆长也略微知晓，甚至当知道刚才那幕是这些鬼魂闹出的幺蛾子之后，馆长没有感到意外。 事到如今，该赔偿赔偿、该抓鬼抓鬼，总归是要面对的。 “应该还有一只火鬼，但它没现身，难啊……” 李清霖摇头道。 焚化炉这么大，想找到火鬼的附身物品，无异于大海捞针。 尤其是在火鬼故意隐藏，不主动露出马脚的时候，寻找的难度就更大了。 毕竟，一粒沙子、一颗灰尘、一丝蜘蛛网，理论上讲都可以成为鬼魂的附身品。 馆长点头，道：“那我去找道士僧侣来吧。” 专业的事，自然要找专业的人。 要这些修者杀人搞妖魔，倒是个个擅长。 但抓鬼，却只能是隔山看海，勉强有自保能力罢了。 时间不早了，李清霖去了趟医院，看望了下两位安装人员。 人刚从手术室下来，还昏迷着。 安装人员的家属坐在病房里，忍不住小声的啜泣着，气氛有些压抑。 老董站在过道，一直在抽烟。 “人没事吧？” 李清霖不抽烟，准确是只在心情十分不好的时候才抽烟。 但或许是见得太多的原因，李清霖现在的心情很平静，甚至还挥了挥手，驱散着烟味。 “医院不许抽烟！！” 一个小护士经过，恶狠狠的瞪了老董一眼。 老董讪讪的将香烟熄灭，扔进垃圾桶。 “医生说幸好送来的及时，性命是安全的，但要想恢复视力，除非装一些法宝、奇门的东西了……” 法宝、奇门？ 能够达到眼睛这种高精度的生物要求，恐怕并不是一件简单的法宝就能行的。 尤其是对于一个普通家庭而言。 动乱的民国，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对于两位安装人员来说，只不过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出工，还赶着晚上回家吃妻子的饭菜、检查孩子的家庭作业。 但突如其来的意外，足以摧毁任何一个家庭。 “艹！！走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老董骂了一句，然后和李清霖走出医院。 在马路上拦了辆出租车，匆匆忙忙赶往最近的服装店。 七点，豪民酒店 “小姐，该你上场了。” 后台的化妆间里，戴着口罩的化妆师正为墨香兰画着淡妆。 不得不说墨香兰的五官和皮肤非常好，哪怕只是化个淡妆，描描眼线，依旧有种摄人心魄的美丽。 任是非看着手表，走到墨香兰跟前，压低了声音。 “嗯，知道了。” 墨香兰点头，将头发缓缓盘了上去。 今天晚上的商业沙龙，主要是以成都本地的炎焰武馆为代表，进行一年一次的商业总结。 能到场的，都是蜀南的大人物。 就连各个军阀都会派出代表。 为了维持本次沙龙的秩序，甚至动用了金字神捕，确保了每一个参与者的安全。 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墨香兰淡淡一笑。 她走出来化妆间，过道上的每一个人看到墨香兰，都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如盛开的幽兰，随着夜宴的风声，开始飘香。 长长的拖地舞裙，宛若长长的地毯。 她是墨香兰，民国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更是这次沙龙的第一位演唱者。 沙龙的开始，便是在她的歌声中拉开序幕。 “下面，就有请墨香兰小姐，为我们带来她的经典歌曲《夜来香》！” 主持人话筒的声音，在整个聚会中响起。 然后，就是雷鸣般的掌声。 墨香兰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陶醉的神色。 她很享受舞台，也很享受出落在人前，备受瞩目的感觉。 只有这样，她才能忘记自己身上的隐疾，才能忘记自己如昙花般凋零的命运。 在这一刻，她就是属于自己的女王。 哗啦！ 台幕拉开，墨香兰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 虽然座下的都是权势一方的大人物，什么戏子明星没有见过，没有玩过。 但对于美的东西，他们还是有着本能的赞叹。 “啪，啪啪，啪啪啪……” 掌声响起，墨香兰的目光看过了舞台下面。 炎焰武馆的三位大股东尽数出席，那位因为手段高明，而风头不逊色于三位大股东的二少奶奶，更是引人注目。 北寒制造厂的宋老板，还是文质彬彬的老样子。 金字神捕的陈北玄先生，还是那么特立独行。 嗯？那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延卿？ 目光扫视，在场所有人的身份，墨香兰都胸有成竹。 “这一首歌，我想送给在此所有人，我……” 戴着黑丝纹路手套的手，宛若最完美的艺术品。 墨香兰正说着，然后，从大厅的门外，走来两个人。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本该死去的人。 第232章 社会人 西装尺码有点小，勒膀子。 因为赶时间的原因，李清霖来不及定制了，随便拿了件样装就走。 李清霖很担心这一百元银元买来的西装，是否经得起自己各种姿势的折腾。 李清霖和墨香兰的目光短暂的交汇后，同时移开了目光。 歌声响起，墨香兰妖娆的身姿，媚眼如丝，看不出半点异样。 “两位，请问你们有邀请函吗？” 一个侍者走来，开口问道。 李清霖没有说话，斜着眼睛看向老董。 既然是老董提出来的夜闯商业沙龙，那老董应该早就准备好了吧…… “哦，我们是来送后台表演的衣服的……” 谁知道老董不知从哪个地方贼出来一叠衣服，弯着腰，一脸谄媚的笑容。 侍者简单的翻了翻衣服，收起了脸上的恭敬，平静指着一扇门：“走员工通道，手脚麻利点。” 嗯？ 员工通道？ 不是应该在众人的目光中强势登场，然后一举揭穿炎焰武馆的阴谋吗？ 这剧情，跟李清霖所设想的不大一样啊。 “是是是……” 老董点头，李清霖无奈的跟在老董身后。 “下面有请宋老板致辞，为我们第七届蜀南商业沙龙会拉开序幕……” 大厅里传来声音，李清霖两人沉默的走在有些嘈闹的后台。 主持人正在补妆，记台词， 舞台演员正在热身， 化妆师穿梭在各个房间， 或许是因为紧张的原因，卫生间有些拥挤，尤其是女卫生间，更是排起了长龙。 当然，李清霖也不知道在这个步步惊心的关头，自己怎么会注意到女卫生间。 没人注意到李清霖两人，慢慢的，他们靠近了舞台的通道。 “然后呢？” 李清霖没有见到墨香兰，不过也理所当然，墨香兰这种大明星，已经有资格坐在商业沙龙中，作一位特别嘉宾。 “等……” 老董这个当事人似乎并不着急，对从自己面前经过的年轻而火辣的肉体视而不见。 点起了烟。 “大家都知道，这年头实业越来越不好做了。前些年军阀打仗，我们就造子弹、造大炮，当然这些东西我是不碰的，碰的人都进去了。” 北寒制造厂的宋老板看得出来经常出没于这些场所，显得很老练。 “后来人口锐减吧，鼓励生育，我们又搞奶粉，嘿！结果一个个金丹期的小修仙者蹦出来了，然后又进去了一大批人。” 下面的人不少人失笑摇头，鼓起了掌。 “还是我老宋有眼光，薄利多销，一直只做玻璃。哦，这里说个广告，我们预计今年夏天，有一款全新的产品上市，叫做‘单向透视镜’，我们已经申请了专利，有兴趣的朋友私下联系。” 说完后，宋老板走下了舞台。 而站在后台的李清霖，听到‘单向透视镜’这个名次，嘴角下意识的抽了抽。 出名得趁早，赚钱得狂捞。 李清霖在民国的第一桶金，就是靠这个单向透视镜。 但这才过了多久，这东西就被民国发明了。 甚至就连名字都一样，让李清霖不得不感概当初还是太心软，居然没有狠狠敲孙长春一笔。 “宋老板你打广告，可没给我们广告费哦，不过看在酒水是宋老板赞助的份上，人家就饶了你这回……” 墨香兰临时客串了下主持人，嘟着嘴卖萌，一副小女儿姿态。 “啊？酒水那么贵，我还是给广告费算了……” 宋老板坐回位置，开着玩笑。 现场气氛顿时就活跃起来。 “那下一位，就请炎焰武馆的代表……” 墨香兰说完后，人群中的二少奶奶却缓缓站了起来。 她的举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炎焰武馆的代表居然是她？那三个大股东呢？ 二少奶奶严格来说，对于董家而言其实是一个外人。 不过现在，这个外人似乎掌握着更大的话语权。 二少奶奶一步步走向舞台， 众人目光追随， 话筒递来。 但，一只手却忽然握住了闪亮的话筒，站在了舞台上。 “大家好，我是炎焰武馆的创始人之一：董杰。” 老董将头发梳了上去，站得笔直，略微发白的头发反而让他多了几分干练。 在此刻，他不再是殡仪馆修了三十多年焚化炉的老董。 而是曾经叱咤风云的董杰。 大枪如龙，董杰高凤！ 董杰？ 这个名字对于在场很多人来说都不陌生。 三十多年前，炎焰武馆发生的惊变，大家都略有耳闻。 今天这个当事人的出现，似乎会引爆往日的恩怨。 现场安静了下去，人心开始浮动。 而二少奶奶看在老董出现，脸色大变，完全没想到老董居然敢出现在这里。 而老董的话，更是让她如坠冰窟。 “首先，我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我的二外甥女，如今炎焰武馆的二少奶奶。”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二少奶奶身上。 嬉笑， 冷漠， 打趣， 担忧。 种种目光，不一而足。 老董目光深邃，继续说道：“让我潜心专研美食，终于在时隔三十年后，带着全新的配方，重回炎焰武馆！二少奶奶可谓是居功至伟！” 众人有些愣。 颇有一种都拿好小板凳去操场看放映的大电影，却发现来了一场心理健康辅导。 吃了苍蝇般难受。 二少奶奶迅速反应了过来，带着莫名的笑容，一步步走上舞台。 “当然，配方的研究是艰难的，甚至曾经受到小人的眼红，故意刁难我和二少奶奶之间的关系。林檠离，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说到这里，老董忽然转过头来。 对着自己曾一口一口师傅叫着的李清霖说道。 聚光灯打开，李清霖苍白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 灯光有些刺眼，李清霖用手遮挡着眼睛。 在这一刻，他似乎成了罪人。 戴着尖尖帽，挂着牌子，在广场上游行。 见此，老董的眼神中掠过一丝轻笑。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老董也发现了，自己中的毒李清霖只能压制。 想要根除，只有南疆蛊真人才有解药。 时间足以淡化一切仇恨，曾经的刻骨铭心只成为了午夜梦回的一场梦境。 若是在一定条件下，老董不介意继续坚持的抗争下去。 为了自己的姐姐、为了自己遭受的苦痛， 也为了当年的装的……逼。 可当老董发现自己似乎真的要死了，真的拼不过炎焰武馆了，他没有过多的犹豫。 交出配方，随便卖了李清霖。 重新进入炎焰武馆的管理阶层，为了继续活下去。 “各位，这个人我怀疑跟窦建国的案子有关， 陈北玄认出了李清霖，他站了起来，丝毫也不掩饰自己对李清霖的杀心。 第233章 吃软饭?呵，真好吃…… 现场的警卫们缓缓向李清霖靠近。 几个跟陈北玄坐在一起的金字神捕互相看了眼，豁然起身，一言不发的走向李清霖。 喧闹的现场气氛稍稍沉寂。 墨香兰坐在嘉宾席位上，看在李清霖即将落入法网，优雅的端起红酒杯，向李清霖示意。 嘴角掠起畅快的弧度。 那八十万银元，她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就是李清霖偷窃的。 但，任何有嫌疑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更何况李清霖还知道她最大的秘密，一旦李清霖真的进了进警察厅，墨香兰有把握让李清霖立着走进去。 横着抬出来。 还真是人心隔肚皮啊，前一秒还有说有笑的老董，下一刻就捅了自己一刀。 李清霖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心里感到有些不爽。 毕竟这种事，以前不都是自己做的吗？ 李清霖总算是也尝到了这种滋味。 还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大厅中，一个靠近舞台的圆桌前，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弯下身子，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向坐在圆桌前的这位女子搭讪。 女子慵懒的依靠在弧形的背椅上，妖娆而动人，宛若初夏落在花蕊上的露水，带着透人的诱人。 “让一让，不要挡住我。” 女子眼睛抬也不抬，反而十分好奇的看着发生在舞台上的事。 “呵，一个跳梁小丑罢了，这次沙龙居然让这种人混了进来，我真是怀疑安保他们的能力。” 面对挫折却迎难而上，好听点叫百折不挠，真男人有着坚韧（贱人）的品质。 难听点，就是………… 不要脸。 男子坐在了女子身边，西装笔挺，一丝不苟。 哪怕坐着，也如同一口晨钟，带着无比的自信。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女子的目光打断。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灰雾缭绕，带着幽冥流淌过九界阎罗的黑暗，两颗漆黑的瞳孔倒映着男子的面孔。 森白的头骨，幽深的眼孔下燃烧着岩浆般的鬼火。 背景，则是血与火的哀歌，漫山遍野都是受尽折磨的亡魂。 “啊！！！！” 男子面色苍白的坐到了地上，他看着妖娆的女子，目光中流露出极度的恐惧。 他慌张的站起，打翻了酒水，双眼迷茫的冲入观众席。 这里的异样，吸引到了不少人的目光。 但他们看到女子的面孔时，目光一凝，似乎认出了女子的身份，脸色有些忌惮。 更有甚者，更是挪开了位置，不愿意靠近这个女子。 “这女的是谁啊？” “嘘！小声点，这可是不能招惹的主！” “不会吧，我看挺漂亮的啊，我都想去搭讪了。” “搭讪？想死就去吧，我可不拦着你……” 一些跟着家中长辈来参加商业沙龙的年轻人议论纷纷，有的愣头青更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样，跃跃欲试。 然后，他们看到李清霖，一步步走向这个方向。 “注意他的举动，一旦发现异常，当场击毙。” 警卫们呈包围的阵势，将李清霖囊入中间。 耳麦传来指挥的声音，他们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起来。 将手放在了腰间。 几位金字神捕与李清霖的距离，已经缩短到百米之内。 在近几步，便进入了金字神捕百分之百把握的有效攻击距离。 他们得到的指令和警卫们有所不同。 是陈北玄发来的。 一旦有机会，便彻底杀死李清霖。 终于，距离足够了。 金字神捕们的目光，集中在李清霖的背影上。 “小姐，我能请你喝杯酒吗？” 李清霖走到圆桌前，这位妖娆女子的面前，很有绅士的倒了杯酒。 得，无需警卫们出手了，这人还真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啊…… 众人看到李清霖居然敢跟这个女子搭讪，目露怜悯，似乎觉得一出悲剧即将上演。 女子目光上移，平静的注视着李清霖。 “好啊……” 然而令所有人愕然的是，女子居然主动站了起来，接过李清霖的酒杯。 烈焰般的红唇，在酒杯上烙下一双诱人的唇印。 女子挽着李清霖的手臂，一脸小女子娇羞的表情，依靠在李清霖怀里。 就如一只小猫，用头在主任怀里撒娇。 气氛， 变得有些停滞。 “左晚晴，你控制一下，不要再用下面的东西顶到我了……” 李清霖压低了声音。 公狐狸左晚晴笑靥如花，媚眼如丝，只露出一张侧脸。 “你这个臭男人，是有几天没洗澡了？身上都有股腥味！” 左晚晴有些咬牙切齿，但说的话，却像是受委屈的小娘子在抱怨着相公过家门而不入。 “你怎么也在这？” 看着警卫们和金字神捕的身影，李清霖看似平静，实则心底非常慌张。 他之所以到左晚晴这里来，纯粹也是想拉一个下水，有个垫背的。 “你难道不知道，我就是这次商业沙龙的主办方？” 左晚晴挽着发丝，白了李清霖一眼。 真是有千种风情，尽在秋波中。 看得李清霖全身一颤。 这公狐狸，功力大涨啊！ 左晚晴缓缓坐直，看着二少奶奶，看着陈北玄忽然轻笑道。 “炎焰武馆很有钱吗？我买下了。” “金字神捕很厉害吗？我金手指联盟也不是吃素的。” 左晚晴环顾四周，娇小玲珑的身体，忽然爆发出强大的威压，脸上更是流露出女王般的自信。 “林檠离是我的人，我看谁敢动？” 现场一片死寂，只剩下闪亮的聚光灯打在舞台上。 余光照亮了每个人的面孔，忽明忽暗。 金手指联盟？！ 陈北玄深深的看过在左晚晴身边的李清霖，磅礴的怒气居然缓缓沉淀下去，让人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 但越是这样，就越代表着他的忍耐到了极限。 南方是金手指联盟的大本营，根深蒂固，更有许多千年大妖支持，即便是金字神捕也不敢随意的开战。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申屠戎为了抓捕周赫轩南下，最终还是铩羽而归的原因。 第234 镜子里的身影 “你真打算把炎焰武馆买下来啊？” 吃着软饭，李清霖舒服的眯着眼睛。 警卫们解除了戒备，金字神捕们也无奈的坐回了陈北玄身边。 左晚晴今天穿的是一件偏中性的黑白格子装，显得身材很纤细。 光滑的脚背露在外面，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淡淡青筋如同玉石的纹路。 左晚晴左耳打着耳钉，是一只缩小的狐狸，正对着月亮长啸。 坐在李清霖这个位置，他还能看到左晚晴屁股后面，那根调皮的毛茸茸尾巴，正左右摆动着。 左晚晴道：“为什么要买，炎焰武馆本来就是我金手指联盟旗下的企业之一啊……” “嗯？” 这下轮到李清霖傻眼了。 “不，不是董家的么……”李清霖愣愣道。 左晚晴用一种疼爱智障的怜悯目光看着李清霖，然后拍了拍李清霖的头，道， “那是多久以前的老黄历了？那个二少奶奶是我们的人，现在已经获得了炎焰武馆大部分股权，炎焰武馆，早就换主人了……” 这就是生活的戏剧性么？ 李清霖陷入了沉思。 老董为了活命，不仅交出了配方，还把李清霖卖了。 但老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清霖和二少奶奶，居然有着深厚的革命情谊，都是组织的好同志、好战友。 这算不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跳进去。 顺便还把土埋了，夯夯实实的走得很安稳。 “哈哈，真是很出人意料的一幕，没想到本次商业沙龙刚开始，左晚晴女……先生就给我们精心准备了个玩笑。” 舞台上的主持人竭力圆着场子，脸上冒着毛毛冷汗。 勉强将现场气氛给活络起来后，主持人将话题递给了二少奶奶。 老董站在二少奶奶身边，听着二少奶奶的致辞。 在这一刻，他就如二少奶奶的陪衬。 他敏感的察觉到了，二少奶奶的目光多次看向了李清霖的方向。 不知为何，他的心跳得很快，嗓子眼很干，逐渐变得难以呼吸。 就好像有根绳子缠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自己却主动的踹翻了凳子。 自己不是交出了配方了么？ 二少奶奶致辞完毕，走下舞台，老董紧紧跟在二少奶奶身后。 可二少奶奶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变得这么冷漠，不耐烦。 甚至偶尔看到自己，目光更是流露出令人胆寒的冷光。 给，我给你！ 配方我给你啊！ 老董有些慌张，多次主动的向跟二少奶奶搭话。 然而二少奶奶却显得兴致缺缺，不愿意深谈。 “小舅。” 老董的三位外甥向他打着招呼。 他们的长相跟老董有几分相似，但三十年未曾联系，当初更是因为利益而导致关系崩裂，到了现在，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就如陌生人一般。 笑着打了个招呼， 笑着点头。 然后沉默。 彼此心中开始腹议，开始谋划着见不得人的阴谋。 老董坐在炎焰武馆这里，如坐针毡，一直喝着水。 他甚至有些后悔。 早知道炎焰武馆对自己这么不重视，他就不交出配方，不主动服软了。 至少还能让李清霖继续压制自己的伤势，苟活下去。 “你待会，去跟林先生道个歉。” 忽然，二少奶奶对着老董开口道：“态度，放诚恳一点。” 老董闻言，有些难以置信。 然后他的脸色阴沉得滴得下水来。 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 老董豁然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离开座位，经过过道，老董埋着头踩在红色毯子上。 灯光下的人影拉长，交汇成一片阴影。 李清霖看着老董的身影，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去洗个手。”李清霖道。 左晚晴点头，没有多在意。 离开大厅，李清霖问了下侍者，然后找到了卫生间。 “林，林先生？” 卫生间门口，一个正用手纸擦拭双手的男子走了出来，恰好遇见李清霖。 对于李清霖，男子的印象可谓是十分深刻。 毕竟自己前脚刚搭讪失败，李清霖就拥入美人在怀，甚至进展神速的俘虏了左晚晴的‘芳心’。 直到现在，自己的同伴还在取笑自己。 所以男子对于李清霖这位撩妹高手，可谓是又敬又恨。 “你好。” 李清霖目光深邃的看着男子，尤其是在他的脸上停留了许久。 察觉到李清霖的异样，男子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脸，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没有。” 李清霖看着男子那双逐渐流出鲜血，黑漆漆的，只剩下血窟窿的眼睛，轻轻笑道。 男子，没了眼珠子。 男子摸着脸，鲜血染红了他的手，然后拉长着滴落在地板上。 然而他并未察觉，只是上下‘看’了眼李清霖，嘴里嘀咕了句：“有病啊……” 看着男子走远，李清霖深呼吸一口，走进了卫生间。 然而卫生间空荡荡的，没有人。 水龙头正滴着水， 隔间的门都敞开着， 光滑的地板上有几个黑色的脚印。 毕竟是豪民酒店，卫生间很干净，而且也没有什么‘不孕不育重金求子’的小广告。 但是，卫生间里就李清霖一个人。 “你在找我吗？” 一道声音，在李清霖身后幽幽响起。 李清霖没有回头给自己找回头杀、开门杀、贴脸杀这么不开心的事，他一步步走到洗手台前。 水汩汩流下，晶莹剔透，是无色的。不是血。 李清霖洗了把脸，水冰冷刺骨，击打在他的毛孔里，让李清霖立刻就精神了许多。 李清霖抬头，便见镜子里的自己身后，站着一个身影。 浑身被烈焰充斥着，奔腾浮动的火苗将空气都出大片扭曲的阴影。 一对折断的犄角，宛若恶魔的尖叉，插在头顶。 一双流动着岩浆的炙热眼眸，正死死的盯着李清霖。 白色的瓷砖都被烈火烤化，焦炭状的皲裂开来，如同地狱中沉沦的恶土。 李清霖抖了抖手，然后用纸擦干净手上的水。 垃圾桶在卫生间外面，李清霖只有无奈的将纸捏在手里。 李清霖转过身后，看着穿着一身西装的老董，道：“我是该叫你一声乖徒儿呢？还是叫你……火鬼呢？” 第235章 放开人质! 其实李清霖最初就有个疑惑。 老董能在停尸房，察觉到自己类似鬼魂的存在，那他在焚化炉工作了三十年，为什么没有察觉到那只火鬼的踪影？ 而且白天的时候，殡仪馆里其他留下的大家伙们，都在表达自己对于搬家的不满。 就火鬼这么安安静静，连个火都不肯生？ 而现在，李清霖想通了。 现在的老董，不是人。 准确说，老董因为中毒之后，精神力量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散。 为了维持自己的精神力量，他选择了和火鬼合二为一。 现在的老董，是火鬼和董杰两个人格的融合。 人扮鬼，鬼成人。 但唯一不变的是，那利益至上，难以估量的心。 “你为什么……不乖乖的承认是你想偷走我的配方？为什么要逼我……” 低沉的声音，回响在卫生间。 一股煤炭烧焦后，带着硫磺窒息的臭味，弥漫在卫生间。 咚， 咚， 咚…… 接连几道清脆的入水声的传来，声音纯正清澈，似乎还有水花溅起。 便见洗手池里，几颗眼珠子浸泡在红色的鲜血里，就如同厨房里熬炼的大骨汤，白花花的油水在表面翻滚。 此刻，李清霖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饭菜味道。 好闻到，甚至勾动起了一个多月没吃过饭的李清霖的食欲。 咕噜噜…… 肚子不争气的发出声音，李清霖无奈的揉着肚子：“差点搞忘记了，人还要吃饭这件事了……” 这，就是老董的配方。 用了三十多年时间研发，并从火鬼那里得到的灵感。 毕竟这东西吃起来，又脆又滑，汁水也多…… “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 老董的神智似乎有些不大清晰，猛然间，他的嘴巴向两侧裂开，发出一声如同锅炉高温煮沸时的厉啸。 他的手直接拍向了李清霖。 而在镜子里，那头燃烧着烈焰和岩浆的火鬼化作一缕青烟，扑向李清霖。 李清霖只感到自己似乎躺进了焚化炉里，四面八方都是恐怖的高温，他甚至还闻到了肉被烤熟的香味。 武侠之果：浪江湖！ 李清霖的意识瞬间凝实，直接打断了老董和火鬼之间，这种人鬼共存难以理解的联系。 镜子碎裂，化作漫天割手的镜片。 每一个碎片里，都似乎封印着一只火鬼。 老董的身体稍稍满了半拍。 砰！ 砰！ 砰！ 抽出银狐霰弹枪，李清霖连开三枪。 李清霖本有些勒脖子的西装顿时宽松了下去。 “哗啦……” 巨大的反震传来，李清霖撞裂了背后的洗手台和瓷砖，整个人倒在了碎渣子中。 抬头头，李清霖没有呼吸、胸口平稳毫无起伏。 比起老董来说，李清霖其实才是更加难以理解的存在。 甚至远远超过了浪江湖的能力范围。 “反抗？你居然敢反抗？去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董虽然实力不如当年的十分之一，但这幅身体，毕竟还有着心壶境的素质，几乎达到了人体潜能的极限。 哪怕近距离的被银狐霰弹枪击中，也只是擦破了皮，如沙粒般的子弹被他的肌肉卡死，不得寸进。 只不过，他裸露在外面的眼睛，却被打爆了。 黑色的液体飙了出来，显得有些恐怖。 老董开始发狂了起来，被隔离开来的火鬼一次次撞击在浪江湖形成的屏蔽上，想重新和老董合二为一。 李清霖强行撑着爬了起来，如同蚯蚓的血丝从鼻子耳朵里流了出来。 身上到处都是被碎瓷砖割裂的口子，显得十分狼狈。 然而，老董却如一只蟒蛇，死亡缠绕在了李清霖身上。 “奇怪，这种波动，似乎是鬼魂……” 灯火辉煌的大厅内，一个不偏不倚的角落中。 丁卯还是那身万年不变的行头，麻色小帽、马甲配小西装。 正文质彬彬的看着舞台上一位位商业前辈的发言。 他漕运商会的业务，主要还是在天津及一些沿海地区，从事运输行业，在蜀南这个内陆省份并没有拓展线路。 他这次南下，主要是想和炎焰武馆达成海产品上的合作关系，算是一次业务扩展的新尝试。 不过，过程并不顺利，二少奶奶拒绝了他。 丁卯四处张望了一下，便见藏在自己怀里的鬼魂感应器，上面的指针正在疯狂的跳动。 更是达到了红色的警戒线。 这么夸张的反应，上一次还是丁卯在外留学，随同学在外郊游（肉体轰趴），在一座老宅子遇见了一只罕见的凶灵。 那一次，只有丁卯一个人活了下来。 似乎是想到了那次的遭遇，丁卯整个人缩在沙发上，咬着牙齿，身体轻微的颤抖着。 “少爷，请你不要多管闲事。” 刘管家忽然开口。 便见丁卯现在的情绪，十分激动。 他不是怂了怕了，而是…… 兴奋。 兴奋再次遇见如此恐怖的厉鬼，兴奋可以再次感受差一点就死掉了的刺激…… “少爷！” 刘管家再次开口，语气变得有些严厉。 丁卯的手指深深刺入沙发中，克制得十分艰难。 他那颗年轻而猎奇的心脏，迸发着如同岩浆般的鲜血，将他的双眼都涨红。 “我，我尽量……” 丁卯道。 砰！砰！砰！ 急促的枪声传来，甚至压过了大厅里演讲者的声音。 人们顿时安静了下去，然后陷入骚动之中。 保安们和警卫迅速冲了出去。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动乱的源头，就在卫生间那里。 “什么人！” 警卫们还来不及多说，便见两道人影直接撞破了墙壁，在砖石灰尘中，滚到了过道中。 灰尘很大，有些看不清。 诡异的平静了几秒后，一个人缓缓站了起来。 “放开人质，否则我们开抢了！”警卫们大喊。 然而，回答他们的，是一阵急促的枪声。 李清霖将枪口抵在老董的脑门上，一梭子将银狐霰弹枪里的子弹打光了。 枪身都开始泛红，滚烫无比。 一股凶悍的气息瞬间笼罩着所有的警卫。 然后李清霖回头，淡淡一笑：“现在，没有人质了……” 第236章 惊变 “呜呜呜……” 阴风卷来，吹得地上的砖石碎片碰碰作响，亦如乱葬岗上的标墓道，森白却不安分，在长夜漫漫中荒草无边。 一抹血红的火光掠过李清霖眼底，从老董的身体上飘出。 光滑的瓷砖上，倒映出一条快速移动的火影。 老董的肉体现在只是一具躯壳。 他的精神力量，已经全部融入了火鬼之中。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然而随着火鬼的出现，从这群警卫的体内，突然爆发出浓郁的正气，冲向火鬼。 就如大多数政府机构和执法部门，哪怕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进去了，也会下意识的被那种威严肃穆的氛围感染。 国家之重器，哪怕被再多人所唾弃，但它代表的权威，却深深烙进了脚下的土地。 对于鬼物而言，这些地方往往比地狱还可怕。 当然，越是如此，一旦这些地方诞生出了鬼物、妖魔，所带来的危害，恐怕是屠城级别的。 一股黑烟从火鬼体内传出，火鬼的声音顿时变得模糊起来。 火鬼慌不择路的逃窜，墙壁和门户对于火鬼而言，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然后就在它即将穿墙的那一刻，一只缠满了铜丝的手，抓住了它。 “啊！！！啊！！！” 火鬼疯狂的挣扎，发出凄厉的叫声。 然而，一朵娇嫩的兰花出现，插在了火鬼那冒着熊熊火焰上的……光头上。 丁卯转过身来，笑着看向李清霖， “林先生，没想到我们的第二次合作，这么快就开始了……” ……………… “哗啦啦…… 哗啦啦……” 外面下起了小雨。 老街，石碾子上的铁箍。 风铃，屋檐旁戳下的红色拆字。 路标，倾折的杆子上黯淡的字迹。 略带凉意的成都，空荡而幽幽。 四周偶尔吹来的风声，盘旋在成都的上空，经久不散。 嗖！ 嗖！ 嗖！ 接连数道人影，掠过成都的高空。 云雾四散，惊破长天，巨大的音爆形成竖放的盖子，如同盛开的花朵。 过年的时候，大排档、夜宵烧烤店的生意很好。 路上坐着不少喝着夜啤酒的人。 音爆声传来，他们同时抬头。 只看见空中那几道蜷缩，如同卧龙的卷云。 “有，有人在天空上飞？” “你傻啊，酒喝多了吧你……” “不不不，是真的有人在飞啊！！” 烧烤的炭火忽明忽暗，煮料汩汩的翻滚，众人陷入短暂的死寂。 然后，便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枕。 “我艹！！牛逼啊，这是哪个修者，能带我上天否？！” “这算啥子，更牛批的劳资都见过，晓得蒋百里不？他的英文就是劳资的表姨夫教的！” “不对哦，这大晚上的哪个修者还赶路哦，你们说，得不得出啥子事哦？” 巨大的音爆声掠过大半个成都的上空，然后逐渐降低，靠近地面。 最后，众人能清晰的看到那绽开的云朵前面，有着一个人。 而他的目标就是…… 民豪大酒店！ 轰隆隆！！ 如同行星撞击地面，此人瞬间穿过了民豪酒店的天顶。 带着哥特式风格的民豪大酒店，在此刻开始崩塌！ 火焰点燃了酒店，房客穿着浴衣冲出了房门。 顶楼的游泳池一瞬间气化，让烈焰中的民豪酒店，多了些水墨画的唯美。 大厅里一片混乱。 天花板掉了下来， 吊灯啪啪如同雨点子爆炸。 无数声尖叫声响起。 “是谁！！” 陈北玄怒然起身，精神力量影响现实，托起了掉落的天花板。 然后他踩着掉落的杂物，狂野长发飘起，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十分坚毅。 冲天而起！ 碰！ 然后，他原路坠落，四仰八叉的被砸进了地底。 他的双眼有些迷茫，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败得如此干脆利落。 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蹲在了他的身边，此人在他的身上摸索了一阵。 “林，林，林檠离！！” 陈北玄认出了此人，口齿里渗透出血丝，咬牙切齿道。 李清霖似乎觉得当着受害者的面‘捡尸’有些不仁义，他拿起身边的一块砖。 砖的四个尖锐部位自带暴击伤害，并具有持续流血的属性。 然后，李清霖抡着砖，狠狠砸在了陈北玄脑瓜子上。 不愧是民豪大酒店拿来做顶梁柱的砖石，结实得紧。 一下子就给陈北方的脑袋开了瓢。 陈北玄怒目圆睁，似乎还想骂着什么。 但当李清霖的双眼看来，陈北玄似乎看到了一潭深邃的泉眼，看不见底部、看不见边缘。 他不自觉的就陷入了进去。 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卫生间这边的墙壁崩塌了，甚至看得见混乱的大厅。 警卫们也管不了李清霖他们了。 这个时候，他们的目的是营救大厅里的人。 哪怕这种环境，对于这些警卫而言也是极大的危险。 “快跑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报仇啊你？！” 丁卯看到李清霖心胸居然如此‘狭隘’，大喊了一声。 然而李清霖却无动于衷， 跑？ 跑得掉吗？ 李清霖站了起来，手里是滴着血的砖，脚下躺着的是失去意志的陈北玄。 不是李清霖不想趁机杀了陈北玄。 虽然他和陈北玄之间并没有杀子之仇、夺妻之恨，但从那列火车上开始，他们两就像是被命运追逐的鹘鸠，一点一滴的，积累出了茶米油盐般的恩怨。 大是大非，往往还能一笑泯恩仇。 但这种家长里短的事，却能记恨终生。 对于陈北玄这位修者兼物理学家，李清霖对他脑子里的知识，可是眼热得紧。 民豪大酒店逐渐裂开，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李清霖心底逐渐生起。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喊李清霖，孺慕、渴望、眷恋。 李清霖心中居然生出了不忍割舍的感觉。 李清霖抬头，望向逐渐露出开的黑暗天空。 李清霖知道，这个东西，是朝着自己来的。 七具尸体，从空中落下。 穿着清一色的金字神捕的制服，但他们都死不瞑目，面容枯槁。 身体的精气似乎都被榨干了。 然后，李清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本该亡命逃亡，四处躲藏的人—— 窦建国。 第237章 好想吃火锅串串…… “好像闹得有点严重，你确定还不出手吗？” 路边摊上还有许多人议论着刚才的音爆。 一家火锅串串店外，两个男人围着微辣的底锅，桌子上杂乱的扔着许多吃完的竹签。 这家店生意很好，店里更是坐满了人，在路边临时搭着一些桌子。 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人排着队愿意冒着寒风冷凛，就坐在路边。 “慌什么，你难得请我吃顿饭，我不得吃个够本？” 说话的男子长得很斯文，吃串串的动作也很斯文。 但桌子上的竹签，大多都是他吃掉的。 似乎包含着某种怨念，要讲对方吃穷、吃垮，把自己以前吃的亏都吃回来！ “嫩牛肉不错，毛肚也还行，再来一百串吧……”男子吃着东西，支支吾吾说着。 在男子脚边，杵着一根带着浓郁西方风格的精致手杖。 杖身是紫檀木，表面手工雕刻着一座漂浮在云雾缭绕的空中的巨大城堡。 极为精致，与男子此刻在大排档吃串串的气质极不相符。 对面那人鼻梁挺拔，五官很立体，没有东方人面庞柔和的特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混血儿。 他此刻摇了摇头，颇为肉痛的向老板喊了声：“再来一百串！！” boom！！ boom！！ 话语刚落，一阵巨响掀过街头，广告牌哗哗作响，地面都微微摇晃着。 然后，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天。 那九十九层楼高的民豪大酒店，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层层向下坍塌。 本还吃着夜宵烧烤的人尖叫着四散而逃，本以熟睡的市民也猛的惊醒。 唯独这两个男子，对刚才发生的爆炸视若无睹，依旧吃着火锅串串。 串串店的老板丢下钱跑路了，请客的男子心情忽然变得十分愉悦。 他走进店里拿了一大把串串出来，十分豪气的挥手：“吃！给我使劲吃！！今晚我请客！！” “老师，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一道有些意外的声音从街上传来，请客男子回头一看，顿时就笑了。 “哦，延卿啊，没死啊？来来来，一起吃串串，今晚老师请客。” 延卿衣衫褴褛，裤脚一长一短，连头发都被烧了小半，露出发际线极高的额头。 几点火星子还在延卿的后背上燃烧，正冒着黑烟。 普通的火灾或者恐怖袭击，延卿不说能逆转乾坤，但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但若是在袭击的前面，加上一个‘发狂的窦校长’的前缀，延卿觉得自己能活着逃出来，真的该吃顿火锅串串庆祝一下。 尤其还是自己那抠门得，连内裤袜子都要学生买的老师：蒋百里请客。 “许先生，您好。” 看着桌子上，正努力吃着串串，食物都快撑到嗓子眼，眼睛翻着白眼的斯文男子，延卿得语气变得恭谨起来。 因为这个人的年纪，比延卿大不了几岁。 但他却仿佛是这个时代的主角，身上有光，照亮了整个民国。 更是民国建国以来，唯一的一位成为青冥境的修者。 许晗光，一个让同辈人感到绝望，上一代人感到压力的名字。 许晗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延卿不要说话抓紧时间赶紧吃串串好宰蒋百里一顿。 延卿受宠若惊的坐下，回复了下心情后，看着自己的老师道：“老师，窦建国疯了吧？这下就是窦家出面，也保不住他了啊……” 蒋百里闻言，将一根肉串从锅里拿出，用筷子将串起来的肉夹掉，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块肉。 延卿恍然大悟：“老师你是说，窦建国已经是窦家的弃子，窦建国这次回来，是想表达自己的愤怒和反抗的决心，唉，这就是命运啊……” 砰！ 蒋百里将肉串砸在延卿脸上，怒气冲冲道：“你没看出来这串牛肉串上面，只有这一块牛肉吗？其他的全是牛肉味的猪肉！！无良店家！！ 你以后再看‘国际著名成功学’‘每天必须知道的三个真理’‘你不努力，还谈什么尊严’这些东西，我明天就去国外，把写这些东西的作者给弄死！！” 延卿有些无奈的揉了揉作痛的太阳穴，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这位蒋百里老师，在国外就是著名的成功学专家，告诫大家要多掌握几门外语，这样就能减少很多误会…… 许晗光吃着串串的动作忽然一愣，双眼没有焦距，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 似乎陷入了沉思。 延卿和蒋百里对此表现的很习以为常。 “中西文化交流会的交换生，名单确定了吗？” 延卿似乎不喜欢吃肉，只拿着几串素材。 油光发亮的辣椒底料，在煮沸的气泡中翻滚。 远远有火光和尖叫声传来。 蒋百里回道：“若是确定了，许晗光也不会赶着窦建国回成都了，按他的话说‘不把一匹发狂的狮子赶进羊圈，怎么知道哪只羊是披着羊皮的的狼？’，特殊能力，啧啧……” 延卿没想到窦建国之所以杀回了成都，居然是被许晗光给逼回来的。 “可，万一殃及到无辜的民众呢？”延卿有些担心。 蒋百里吃着串串，顺口回道：“怕什么，许晗光早就下了设定，无辜人士百分百绝对防御。当然，不是无辜的，那我们就管不了咯……” 闻言，延卿压下心底的担忧。 就在这时，本发呆的许晗光忽然站了起来。 他杵着手杖，用纸巾擦拭过嘴角的油腻后，重新戴好了自己的黑丝帽子，然后向民豪大酒店走去。 “没想到，居然阴差阳错的被我逮到了当初阴我的那个人……” 许晗光自言自语着，脸上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一种猎奇的惊喜。 滴滴滴…… 检测到异常生命体 民豪大酒店中，窦建国漂浮在空中，双眼充血，正死死的盯着李清霖。 脑海里的系统，传来声音： 锁定目标中……锁定成功 任务内容：活捉目标李清霖，之后开启特殊任务【被放逐的亵渎者】 注：一切敢于亵渎系统之人，都将受到来自系统的惩罚！！ 第238章 最怕一厢情愿想得太多 左晚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了。 不愧是狐狸，一看见不对劲跑得比谁都快，来无影去无踪的，也不管曾经燃烧过基情的李清霖。 房梁塌了下来，一位失足房客从高处掉落，好巧不巧，正好砸向缓缓降落的窦建国身上。 “滚！！” 窦建国不耐烦的怒骂。 因为长期的缺少睡眠，和高强度的追杀与反杀，窦建国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极点。 他的意识依旧清晰，甚至还很兴奋。 但这只是病态的，就如同服用了某些违禁药，片刻的兴奋带来的是巨大的后遗症。 但对于窦建国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 许晗光来了。 金字神捕三大金绶之一，当世最年轻的青冥境强者来了。 他知道，自己逃不过了。 但哪怕逃不过了，自己至少也得拉人垫背，华丽的复仇。 和李清霖这个罪魁祸首，共赴黄泉！！ 无形的音浪席卷开来，将这位失足房客拍打在墙壁上。 墙壁轰然倒塌，被碎石残壁所埋葬的房客，哗啦啦的从数十米的高空坠落。 哄！！ 将地面砸得凹陷了进去，形成了一个土丘。 “林檠离，我回来了！！” 看到李清霖，窦建国勃然大怒。 “唉，我没死？” 然而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窦建国。 便见刚才从高处坠落，被乱石嶙峋的大厅埋葬的房客，爬了起来。 他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和砂石，却发现自己毫发无伤，连条白影子都没有。 “不可能，不可能！！” 窦建国看到这一幕，似乎刺痛到了他心底最沉重的回忆。 往日里教书育人，好好先生的气质消失不再，就如一个最后一搏的赌徒，红着眼看着自己唯一的筹码。 然后，大石落下，房梁倾倒，砸向了房客。 然而无论什么伤势，落到房客身上，都会诡异的消失。 带着巨大惯性的石头在触碰到房客皮肤的一刹那，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惯性消失，石头落在地上。 房客突然的反应了过来，挥舞着手劫后余生的逃了出去。 见此，李清霖若有所悟。 他发现虽然民豪大酒店里火焰四起，浓雾扑鼻，不时有惊慌的声音传来。 但居然连一位受伤者都没有。 警卫们营救群众进展得格外顺利。 李清霖甚至亲眼看到有人从千度高温的大火中慢吞吞的爬了出来。 然后这人摸了摸漆黑的脸，慌不择路的撞破墙壁，逃出了民豪大酒店。 就如同这一次的窦建国复仇记，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被人强制性的下了设定。 伤亡率：零！！ 一想到这，李清霖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窦老贼，你觉得你委屈、你可怜是吧？那你怎么不想想被你逼死的那八名无辜的学生，不想想他们悲痛的家长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你还一副假惺惺正人君子的模样，说什么一定会调查个水落石出，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案？呸！！你爹是条人命，人家就不是人了？枉你读书几十载，连最基本的伦理道德都不会，学到狗肚子上去了吧！！ 来啊，你不是想报仇吗？没错，你那个系统是我给你装上去的，你今天这幅丧家之犬的模样，也是我造成的！你来啊，你来打我杀我啊，你来啊！！” 心里有底，口里有气。 知道了自己不会受到伤害后，李清霖一扫心中对于窦建国的恐惧。 毕竟两者实力相差之大，已经远远超出几个底牌就能弥补的地步。 现在，可没有第二个金手指能让李清霖继续坑窦建国一把了。 而且成都是蜀南的核心，打死李清霖都不会相信，窦建国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不会有专人来处理。 说不定他们早就到了，正在为了某种目的，笑呵呵的看着这幕。 而如此诡异的伤亡率为零，便是最好的佐证！ 一想到自己居然看穿了这场布局的来龙去脉，从问题看到了本质，李清霖顿时就放轻松下来。 显得胸有成竹，有一股宗师的气概。 “去死去死！！” 窦建国的精神陷入极度不稳的状态，只见大厅里的乱石陡然旋转飞舞起来，然后液化消融。 本黯淡无色的沙粒，颜色逐渐变得绚丽起来。 最后，成为了明晃晃的金沙，在烈火中越发夺目。 点石成金，不外乎如此。 与此同时，一股李清霖十分熟悉，但强度十分浓烈的核辐射从窦建国体内传出。 在此刻，窦建国似乎成了一颗太阳，体内正进行着剧烈的核聚变。 每一位修者，尤其是心壶境之上的修者，都会格外眷念大海。 甚至在海上买下私人岛屿，过着悠（yin）哉（dang）悠（fang）哉ng）的生活。 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大海里含有丰富的可供核聚变的材料——氢的同位素氚和氘。 当科技和精神力量发生碰撞时，便诞生了当下修行体系最为重要的节点： 人体可控核聚变反应堆！ 蝉觉境、通幽境、心壶境，都是在为此打下基础。 只有到了观海境，能够在体内构建可控的核聚变的时候，当下修行体系的恐怖之处，便会陡然爆发出来。 移山填海、点石成金、白虹追日都不再是幻想。 而观海境的灵感来源，便是来自于历史上元末明初的时候，那一位死于天启大爆炸的李清霖。 历史上的那位李清霖，可谓是近代修行体系之父。 拉开了新时代的序幕。 金沙如同匹练，飞跃虚空，从四面八方向李清霖缠绕而来。 连空间在此刻都因为金沙沉重的质量，发生了扭曲。 产生了一个个黑色的空洞，向内坍塌。 而李清霖看着这幕，却嘲讽一笑。 都说了打不到人，不会有伤亡，还要垂死挣扎…… 一条黛色匹练擦过李清霖的胳膊。 李清霖不躲不闪，如同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最惨淡的人生。 咔嚓！ 李清霖脸上的笑容瞬间定格。 胳膊连皮带肉的削断了，一捧血雾喷出，胳膊高高飞起。 啪嗒！ 落在地上，五指朝天，似乎在控诉着什么…… 第239章 末路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李清霖还没反应过来。 剧痛撕裂神经，如刀在刮着李清霖的颅骨。 失去胳膊后的失衡感更是让李清霖有些站立不稳。 虽然因为李清霖没有心脏，所以没有血压，哪怕失去胳膊也不会大面积失血。 但狰狞的伤口、落在地上的断肢、在空中流淌的金子海洋，都在说明着窦建国…… 是个狠人！ 为什么！为什么别人就能大难不死无视伤害，自己却只能硬抗？ 不知为何，李清霖隐隐感受到一股恶意袭来。 总觉得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设计。 大火扑来，李清霖在滚滚浓烟中向外逃窜。 “咳咳咳……” 丁卯用打湿的帕子捂着鼻子，扶着墙角穿过大厅。 不过丁卯疑惑的发现，当呛人的浓烟吸入肺部之后，他却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的感觉。 仿佛带着致癌的浓烟，当进入气管肺部的那一霎那，便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净化。 丁卯猛的抬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环绕在半空中的金沙，从民豪大酒店的内部卷过。 窦建国一步步向李清霖走去，他身边的杂物们纷纷飘起。 窦建国伸手一指。 整个民豪大酒店都在此刻坍塌成碎片，涌向了窦建国的手指前。 然后，激射向李清霖！ 李清霖来不及过多的反应。 身体接受外来刺激，经过低级传导中枢传递给神经中枢，再指挥身体做出反应。 这段时间里，足够李清霖死个几百上千回了。 唯一的希望，只有…… 武侠之果：浪江湖！ 对于武侠之果的效果，李清霖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 毕竟以他现阶段的实力，武侠之果顶多能豁免或者减弱心壶境的修者。 对于观海境的修者，虽然李清霖还是不懂，但却已经超出了武侠之果的能力范围。 “嗯？这是……” 然而令李清霖意外的是，当武侠之果的领域作用到四周，波及到窦建国的时候。 杂物落下， 金沙化作尘埃， 就连窦建国的身影，都变得闪闪烁烁，就如同手动翻页翻慢了的默片，表情和动作的变化有些僵硬。 已经近到李清霖鼻尖的尖锐木头，在李清霖的目光下，掉落在自己脚下。 成功豁免了？ 忽然，李清霖想到了某个可能。 “丁卯！！” 李清霖飞身而出，踩在墙壁上借力后跃向丁卯的方面。 “鹅？” 丁卯正在纳闷自己怎么不会受到伤害，此刻下意识回头，便见一只邪恶的手由远及近，充斥着他的整个视野。 然后提起了他的衣领。 “快用五鬼搬运术！” 李清霖右手一抖，骨骼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后。 “走你！” 丁卯被他扔出，穿过烈火、掠过半空，在撞破了一堵堵墙壁和房梁后，扔向了……窦建国。 惊愕、委屈、愤懑、疑惑等神情接连闪过丁卯的脸。 然后他很平静的，伸出右手将头上的帽子戴好，然后重新将右手插回裤兜里。 然后，他从胸前取出一只兰花。 兰花香气扑鼻，花蕊初开，晶莹的露水打湿了花蕊。 兰花在烈火中绽放。 花瓣脱落，徐徐飘扬在空中，落向窦建国。 在遇见窦建国的那一刹那，花瓣陡然凋零，变黑变暗变成灰烬。 直接穿过了窦建国的身 便见整个大厅突然恢复了原状。 钢琴唱片的声音，叮叮咚咚的缓缓流淌， 茉莉花的香茶依旧冒着水雾， 座椅和桌子上的瓜果和甜点，还是跟原来一样，摆放在原地。 大厅灯火辉煌，舞台上的帷幕正徐徐降下。 民豪大酒店，还是那个酒店。 窦建国后退一步，面色有些迷茫，看着这一幕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你还不明白么？” 李清霖整理了一下衣服，将衣袖上的火吹灭，一步步向窦建国走去。 “明白，明白什么？” 窦建国继续后退，下意识的反问，似乎这样就能远离某种东西。 他或许已经明白了，但他却不愿意相信，依旧在梦中编织着自己理所当然的现实，不愿意醒来，也不能醒来。 甚至，骗过了系统。 丁卯站了起来，目光有些复杂的看过窦建国。 对于这个人，丁卯也有所耳闻。 他的案子，更是惊动了整个蜀南。 “唉……” 但最后丁卯只是叹息一声，没有多说。 “你以为你真的逃过了金字神捕的追杀吗？” 大厅内，酒店里，那些本惊慌失措的人忽然发现火灾消失，酒店恢复了原貌，一个个疑惑的僵留在原地。 李清霖看着窦建国，继续说道：“你以为，你真的成功潜回了成都？” 窦建国的嘴唇动了动：“我真的逃过了追杀，我真的回到了成都，马上，马上我就可以报仇了。” “杀死你，杀死一切敢阻止我复活父亲的人！！” 李清霖闻言，叹了口气：“不，你没有。” 正在营救酒店房客的警卫们，在此刻缓缓停下了动作。 不多不少，正好七人。 他们本黯淡的双眼，在此刻变得锐利如刀，透人的寒光带着尸山血海的煞气。 便见刚才被窦建国从空中扔下的七具金字神捕的尸体，早就消失不见。 或者说，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而是窦建国的一厢情愿，麻痹自己。 敢接受命令，去逮捕窦建国的金字神捕，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更不是那么容易失败的！ “窦校长，这是最后一程了，你也该上路了。” 一名金字神捕手握神啸尖刀，翻过三楼上的栏杆，跳到大厅。 他的模样有些狼狈，手指勒红，眼睛血丝密布。 看得出来，这一次任务对于他而言，有着不小的压力。 但结局，早就注定了。 “不，不，不可能，不可能！” 窦建国看见这七名金字神捕居然还活着，神智开始变得有些紊乱，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 “你们不是死了吗？不是被我一个接一个的杀死了吗？怎么可能？！” “的确死了。” 李清霖忽然开口，道：“但不是他们，而是你。” “现在的你，只是一只四处漂泊的鬼魂。” 第240章 行走在他的国 “不不！！我没死！！” 窦建国彻底变得疯狂起来，一道道无形的精神粒子向四面八方而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缓缓走进了酒店。 此人杵着西式的拐杖，如同一位绅士，坦然的面对一双双好奇的目光。 推开了大厅的门。 然后，窦建国的动作定格在半空。 “许大人。” “许大人。” 大厅内的七位金字神捕见到来人，纷纷恭敬的低下头去。 许晗光微微点头，看着精神力量逐渐发生暴动，颜色从白转黑，即将化作厉鬼的窦建国，挥了挥手。 便见窦建国化作一道散发着荧光的光团，落入许晗光的手里。 然后，许晗光转过身来，看向李清霖。 许晗光的目光，分明不带有任何的喜怒，平淡无波。 但李清霖却清晰的从许晗光的眼底，看到了人世悲欢、太空尘埃演化成行星、恒星诞生到寿命走到终点的全过程。 似乎许晗光站在那里，他便是世界、他便是宇宙。 他行走在他的国。 在国度中永生。 青冥境， 这便是李清霖有史以来，接触到的第一位青冥境修者。 许晗光这个名字，哪怕李清霖再孤陋寡闻，也知道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看着李清霖，许晗光缓缓说道， “你，很好。” 李清霖疑惑。 “我的系统，还好用吗？” 许晗光转而轻笑。 李清霖猛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许晗光年轻的面孔。 无尽杀戮系统的真正主人，原来就是他？！ 将在多元宇宙中旅行的无尽者打爆，自己重新编写系统，当起了系统的主人。 然后反复压榨拥有金手指命格的主角，当起了工头的人， 就是许晗光？ 一想到自己曾经跟这位侧面对肛，抢过无尽杀戮系统的所有权，甚至最后还把无尽杀戮系统玩残了。 李清霖就有些尴尬。 “还行，还行，就是系统的智商不够，容易被人骗。”李清霖道。 许晗光闻言，若有所思的点头，再次陷入了良久的思索：“智商……智能……人工智能……” 听到面前这位口里的低语，李清霖嘴角下意识的抽搐。 这个时间点，民国如果就冒出人工智能的话，未免也太超前了吧…… 不过，李清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其中又扮演了某种极为关键的角色。 “咳咳……” 一位金字神捕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许晗光的思考。 “哦，你叫什么名字？” 许晗光看着李清霖，问道。 “林……李清霖。” 话到口中，李清霖忽然反应了过来，像达到了面前这位的境界，早就可以从过去看到未来。 洞悉现在。 较之古代修仙体系中的道主、道尊也相差无几了。 自己隐瞒姓名，似乎是多此一举。 “李清霖，南山窟精神病院，金手指联盟……” 果然，许晗光似乎早就知道了李清霖的身份，了然的点头。 “第十八届中西文化交流会就要到了，这一次由我们金字神捕作为主办方，挑选全国各地的异常人士，你有兴趣作为交换生，代表我们民国到海外去吗？” 许晗光开门见山道。 中西文化交流会？ 要自己这个全天下都知道的穿越者，加入由金字神捕主办的中西交流会，当一名交换生？ 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额，我能不愿意吗？” 李清霖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 许晗光表现得很大度，非常尊重每一位异常人士自己的意愿。 他转而向丁卯问道：“那你呢？” “我？” 丁卯脸色有些苍白，下肢不稳，之所以能站着还是刘管家搀扶着。 他的五鬼搬运术失败了，所以遭受到了反噬。 “没错，你的五鬼搬运术，本质上讲是能量的转换，具体的，我们还要详细分析，而且还有极大的进步空间。” 听到自己这与生俱来的天赋还能进步，尤其这句话还是出自于许晗光之口，丁卯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好！我答应了！” 许晗光平静的点头，似乎丁卯无论答应与否，自己都不关心。 自己之所以会邀请丁卯，只是职责所在。 “那好。” 许晗光缓缓点头，七位金字神捕会意，走到他的身边。 “李清霖，因为你违反民国律令第十九章第七十六条：外来穿越人口通过特殊手段从事政府工作，长期蒙骗、危害社会治安，且有反人类倾向。 关键词：穿越者、精神病、反人类 我现在以金字神捕金绶的身份，逮捕你。” 许晗光平静道。 目光，却有些奇怪的看向了李清霖的下腹，裆里。 ……………… 李清霖脚步沉重的走出民豪大酒店。 外面月色正浓，路灯常亮。 因为刚才的事，酒店外聚集着很多人。 虽然现在很晚了，凌晨三四点了，但依旧无法阻挡人民群众对于八卦的熊熊好奇之心。 但因为有警卫们维持现场秩序的原因，看热闹的人只能远远的围观。 “那林，额，李先生，相信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丁卯笑着对李清霖说道，并没多在意李清霖刚刚才把自己朝窦建国扔过去的事。 “再见。” 李清霖笑得比哭还难看。 因为他能活着走出来，便证明了许多事。 丁卯和刘管家坐上车远去。 “麻烦让一让。” 有医务人员抬着担架，从酒店内走出来。 担架上躺着的，是今晚唯一一位受伤，且昏迷的人。 陈北玄。 尤其是头上似乎是被某种钝器反复砸伤的伤口，肿得老高，发黑发紫。 李清霖坦然的看过陈北方，刚走下酒店的阶梯。 一辆车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上车吧。” 画面，依稀有些熟悉。 李清霖看着坐在后座上的左晚晴，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许晗光就在酒店里面。” 李清霖没有问左晚晴为什么抛下自己就先逃了。 因为李清霖知道，若是自己面对同样的处境，自己只会跑得更快。 “我知道啊。” 左晚晴这个最忠诚的金手指联盟成员，一只公狐狸，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许晗光。 金字神捕和金手指联盟究竟什么关系？ 一会喊打喊杀的，要杀金手指联盟的最高领袖：周赫轩。 一会儿又相敬如宾，看到了装作没看见。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你一定很想见的人。” 左晚晴笑道。 第241章 卷轴 车子一路向北，逐渐进入了一片富豪公馆区域。 看着修整得很干净的马路两边，那如同雕塑的保安，李清霖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走进一栋公馆，李清霖对于眼前富丽堂皇的装修视若无睹。 开口问道：“你要我见的人呢？” 左晚晴没有回答，他脱下了大衣，将其挂好。 将红色高跟鞋取下，然后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脚后跟。 “做女人，可真难啊……”左晚晴抱怨着。 李清霖很想抽出鞭子，在红与白的反衬下，让这只公狐狸明白人与狐狸之间的差距。 做人毕竟都很难…… “这东西，你还没交还给组织呢？” 李清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老学究的夏利录音机】，敲了敲，拨开开关。 录音机发出沙沙的噪声，偶尔一句模糊的人声还格外的细微。 喇叭掉了出来，电源线也裸露在外面。 这件能通过bgm给人增幅的银手指，上次被李清霖给弄坏了。 事后左晚晴收回去了，没想到，李清霖又遇见它了。 “最近出了点事，我还没来得及返回组织。毕竟这东西，转托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左晚晴似乎并不觉得将这东西，明晃晃的放在家里，同样也会让人不放心。 他取出化妆镜，补了下口红。 李清霖留意到，他的口红是珊瑚色的。 倒是一只精致的狐狐女孩。 “你要我见的人呢？” 李清霖对眼前这有些香艳的一幕，表现得很木纳，一个话题抓着就不放了。 左晚晴闻言，有些失望，画着眼线的眼眸从上到下打量了李清霖一番。 然后在心中得出了直男癌的结论。 “时间还早呢，在二楼呢，我带你去……” 闭上化妆镜，左晚晴露出那双大长腿，屁股上的浅黄色尾巴在李清霖眼前摇来晃去。 二楼的房间不多。 平日里应该只是左晚晴和佣人居住。 唯独在靠近杂货间的一个房间，是被人从外面锁上的。 李清霖便见左晚晴拿出了钥匙，缓缓将门打开。 啪嗒！ 灯光照亮。 便见屋子靠窗的书桌前，正坐着一个人。 屋里的地板上沉积着许多灰尘，就连床上的棉絮，都因为长时间隐蔽而变得发黄。 但唯独书桌那巴掌大的空间，格外的干净。 看得出来，在房间居住的这个人，生活范围很小。 就在书桌这里。 不吃不喝，也不排泄。 就如同长在书桌上了。 李清霖看着此人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于是一步步靠近。 这人正在书桌前画着什么东西，铅笔摩擦过纸张，留下灰白的痕迹。 李清霖低着头，便见这人画着的是一处田园。 田园和山水只有寥寥几笔，线条更多的，却是一间房子。 还有一对牵着手的夫妻、逗着猫玩的小女孩。 和坐在不远的椅子上，摇着扇子的一对老人。 这是五家之口。 这人似乎没有什么美术天赋，画的画也是歪歪斜斜，非常简陋。 但在书桌上，地板上，到处都是他画的画。 而画里面的内容，也是一模一样。 “秋山君。” 李清霖心底默念。 “今天从镇上施粥回来，婉君说看中了一件好看的裙子，等后天她过生日了，我就买来给她一个惊喜。” 秋山君一边画着，口里一边开心的小声说着。 丝毫也不在意李清霖两人的到来。 “小宝从报纸上看到了狗熊玩偶的照片，很是喜欢。唉，我总想归隐山林，却忘了小孩子天生就喜欢热闹和大都市。等她大些，就送出去上学吧。” 说到小宝，秋山君的嘴角掠起一丝幸福的弧度。 而李清霖就站在此人旁边，一直静静地看着，听着。 “他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这样了？” 李清霖向左晚晴问道。 “就上次天津火车站，从梦里醒过来之后，就这样了……” 左晚晴没进屋来，站在门外，似乎不愿意打扰到这人的方寸净土。 “据心理医生说，是他在梦中经历的事，对他的打击太大，选择性的遗忘了一些记忆，而且也变得自闭起来……” 李清霖点头，问道：“他，也是你们的人吗？” 左晚晴点头：“没错，你灭他全家的时候，哦，不是你，是你身体以前的那个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完全杀死他，还留了一丝呼吸。 然后我们的人就把他救了回来，算是将仇人的仇人，发展成革命战友吧。后来他回去找你报仇，也是组织上的安排。” 李清霖点头，表示知道了。 但他心底还是有些疑惑。 作为一名合格的金字神捕，身体以前的那个家伙，为什么手脚如此不干净，实在是不像他往日里的一贯作风。 其实对于秋山君，李清霖的心情有些复杂。 灭秋山君满门的，不是李清霖，而是那个家伙。 同样的肉身，不一样的灵魂。 当然，李清霖对于肉体和灵魂谁重谁轻，这种灾难史诗级别的哲学问题没有深究的打算。 但李清霖觉得，他是他，我是我。 两者之间，毫无关联。 只可惜，李清霖这么想。 那个家伙以前的仇敌可不这么想。 比如…… 秋山君。 但现在，秋山君疯了，精神上出了问题。 沉寂在自己的美好世界里。 对于这种结果，是对李清霖秋山君两人，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这是……” 李清霖的眼睛余光扫过床脚，发现了一副打开了的卷轴。 捡起卷轴，卷轴有些沉甸甸的。 而卷轴上的图案映入李清霖眼帘。 就如同陵墓中的壁画，按照时间顺序画着许多图案，记录的是某个人的传记和往事。 玄鸟降殷商，一神祇坐玄鸟而来，无数人在石台下跪拜，称之为长生之神。 神祇落泪，从泪水中飞出道道光芒，光芒飞向莽荒大地，一座座尖塔平地长出，上有无量光芒绽放。 神祇从玄鸟上走下，长出四肢，生出头颅，他看着天空，突然拿出一把刀，剖开了自己的肚皮。 卷轴上的图案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部分似乎被人摸去了，但有些匆忙，个别地方还留下了一些字迹。 然而李清霖却攥紧了这个卷轴。 因为他知道，卷轴上的这个神祇就是他自己。 第242章 我就是你啊…… 准确说，是这具身体的某任主人。 甚至，这位神祇才是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究竟是何种的伟力，才能让一具没有五脏六腑、不吃不喝的身体从沧桑的古代，走到民国。 面容不老，近乎永生。 李清霖这些后来的灵魂穿越者，接过了这位神祇的权杖，踩着祂想走的路，走过累累白骨。 最终坐到看不见的王座上。 历史上那位开创了如今修行体系的李清霖是这样，现在的李清霖也是这样。 他们不是唯一，而是那么不起眼的一个。 来了去，去了来。 李清霖甚至在想，之所以他们这些后来者如此巧合的同名同姓，都叫李清霖。 或许，是这位神祇给他们开的一个小小玩笑。 就像是说‘吆，被你发现了呀？那……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李清霖想反抗，却发现自己连反抗的方向和力气都没有。 自杀？ 李清霖觉得哪怕自己的魂体消散，这具身体都还会活的好好的。 好好的被另外一个幸运儿捡到。 跟这位神祇对着干？掀翻他的棋盘？ 然而李清霖连这位神祇的目的，想干什么都不知道。 又何谈反抗？ “果然啊，这年头穿越肯定都有问题，没个大人物给自己挖坑、下棋，搞些阴谋，都不好意思说。” 李清霖自嘲的笑笑。 收好卷轴，李清霖走出房间，将房门小心的锁上。 李清霖以一种浮夸的姿势，将手上的卷轴在左晚晴面前摇了摇。 然而令李清霖细思极恐的是，左晚晴看不见这个卷轴。 “晃什么晃，猩猩呢你？” 左晚晴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倦了。 “喏，你的房间在那，卫生间在楼下，要是饿了厨房里有面点。” 说完后，左晚晴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 而在过道上，李清霖站了很久。 有着自己来历线索的卷轴，人们看不见， 自己空荡荡的五脏六腑，人们也看不见。 人们能够看见的，或许只有那位神祇想让众人看见的。 那李清霖呢？ 他的看见与看不见，又是由什么决定？ 李清霖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烦躁，对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那位神祇更是有着说不出的厌恶。 推开门，没有开灯。 李清霖直接扑到床上。 在经过长时间的催眠之后，倦意终于袭来，李清霖缓缓睡着。 屋外，月亮正圆。 ……………… “小姐，最新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民豪大酒店出了事，虽然只是大人物的一个小小玩笑。 墨香兰得罪不起，但她也能通过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比如…… 退房。 另外找个酒店歇息。 墨香兰穿着睡衣，正揉戳着湿漉漉的头发。 “说吧。” 墨香兰习惯性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红酒入喉，墨香兰皱着眉头看着杯子里颜色并不明亮，反而有些黯淡的红酒。 毕竟不是每个酒店都会像民豪大酒店一样，赠送高品质的红酒。 一想到今晚上发生的事，墨香兰的心情，变得有些糟糕起来。 “在八十万银元失踪的第二天，有成都本地人说在郊外看到了一座银山，但被人看管着。” 任是非低着头，不敢去看墨香兰那湿身后极具诱惑力的身姿。 “我后来去了趟，在草丛里发现了一枚银元，的确是银行失踪的那一批。” 墨香兰点头：“谁干的？” 任是非沉吟片刻，一字一句道：“林檠离和丁卯。不过据今晚传来的消息，这位抓鬼为生的林檠离，就是半年以前，在电视上演讲我有一个梦想的，李清霖。” “李清霖……” 墨香兰闭上了眼睛：“金手指联盟的人。” 是啊，无论是金手指联盟还是金字神捕，对于墨香兰这个戏子而言，都是两座大山。 他们的人，除了他们自己以外，没人敢动。 “吃饭会噎死、喝水会呛死、就连走路都会飞来横祸被花盆砸死。或许，李清霖需要一场意外……” 很明显，别人不敢动。 但墨香兰似乎有着独特的底气。 “是。” 任是非点头，直到走到房门，他忽然记起什么。 “小姐，张晓雯一直说想见你？” “见我？” 墨香兰有些奇怪。 这位公司的后起之秀，她两之间其实互相都不大待见。 一个是名誉四海的前辈， 一位是冲劲十足的新人。 还是一个公司下的艺人。 “让她进来。” 墨香兰道。 “是。”任是非回道。 片刻后，一个高中生打扮，脸上有些稚气的女孩走了进来。 一米六出头，胸前沉甸甸的分外壮观。 “墨姐，这么晚了还不睡呀……” 张晓雯很随意的端起墨香兰喝过的红酒，闻了闻后，吐了吐舌头。 “真难闻啊。” 然后，张晓雯也不见外，一屁股坐在墨香兰身边。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墨香兰绷着脸，显得有些冷漠。 “墨姐，您是前辈，我当然想来向您取点经，想让墨姐你照顾一下晓雯啦……” 张晓雯笑嘻嘻道。 听着张晓雯的话，不知道为何，墨香兰只觉得一阵卷意袭来。 脑子里有些乱，就连白天的记忆都变得模糊起来。 “哦，对了，墨姐，上次演出的薪酬，公司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给我？我都快没钱买化妆品了……” 张晓雯还在喋喋不休着。 墨香兰扶着额头，撑在沙发上。 她脑海里的记忆，此刻愈发模糊抽象。 许多人许多事，都记不起来了。 “还要让人家去云南驻唱，人家真的不开心了呢……” 墨香兰已经完全听不进张晓雯说的话了。 她此刻只觉得世界都在远去，一片漆黑。 她的记忆和生活习惯，都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流逝着。 而取而代之的是，张晓雯越来越像墨香兰。 最后，房间里一片死寂。 啵儿…… 红酒橡胶塞开启，红酒轻点。 一只纤细而白皙的手，端起了酒杯。 “你怎么可以伤害人家的相公，真是个坏女人呢。” 墨香兰喝着红酒，脸颊浮现两团红晕。 似乎很满足自己能为自家相公排忧解难，做了回贤内助。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不是张晓雯！！” 忽然，墨香兰的神色一变，变得无比慌张和恐惧。 然而下一刻，墨香兰再次恢复了那副娇艳欲滴的模样。 “我就是你啊……” 第243章 我是清白的 第二天清晨。 当李清霖懒洋洋起床的时候，就看到左晚晴正在桌子上摆着拼盘。 鱼子酱和鸡胸脯，还有西兰花。 左晚晴带着围裙，将头发盘着，面带笑意。 就像是在为丈夫准备早餐的妻子，安静而惬意。 “早。”李清霖道。 “早啊……” 左晚晴也不回头。 吃着高热量、能量严重超标的早餐，李清霖顺口问道：“一周后，我就要跟许晗光他们出国了，说是当什么交换生。” “第十八届中西文化交流会交换生。” 左晚晴小口吃着鸡胸脯，嘴角缓缓浮现几根胡须。 尾巴高兴的翘着。 对于一只狐狸而言，没有什么事比吃鸡肉还开心的了。 “你知道？” 李清霖有些愕然。 “当然知道啊，就算许不找你，我也得把你推荐给组织，组织也会让你去的。” 左晚晴口里嘟囔着。 “还有，不要直接称呼许的名字。尤其是在背后。” “为什么……” 李清霖刚说完，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想来像许晗光这种的青冥境修者，趋吉避凶已经成了本能，一念便是三千界。 别人一喊他的名字，他就会立刻注意到。 左晚晴看着李清霖脸上了然的表情，似乎猜到了李清霖的想法。 她笑道：“想的太多。人家青冥境不是人不需要休息啊？天天偷听我们这些小人物也不腻？ 之所以不要称呼青冥境的真名，是因为这样，会引起多元宇宙的旅行者、深渊恶魔的注意。然后以你为坐标，降临到民国。” 这是李清霖第二次听到多元宇宙的旅行者这个说法，李清霖停下了进食。 李清霖没有感到意外，毕竟自己这个穿越者的到来，便证明着时空的多元性。 这个魔改的民国，应该是修仙、修行等蝴蝶效应下，和李清霖前世的民国发生了偏差。 而这种时空的数量，恐怕无限趋近与古戈尔。 “组织这次也会派人做交换生吗？” 李清霖听出了左晚晴刚才话里的意思，开口问道。 “当然，金字神捕出力，我们出钱。你们坐的游艇、青冥境能量的供应、国外的花销，每样都是联盟掏的钱。” 左晚晴吃完最后一块鸡胸脯，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李清霖盘子里，几乎没动的早餐。 看着左晚晴那娇滴滴的模样，李清霖总会忘记他是只公的现实。 李清霖沉默着将早餐推了过去。 “毕竟组织其他啥的不多，就是钱多……” 左晚晴满意的吃着鸡胸脯，喉咙里发出轻微的齁声。 金手指拥有者哪有那么多，据李清霖所知，联盟里包括周赫轩在内，明面上一共也才三位。 私底下或许还有，但一定不多。 在人数上无法和金字神捕抗衡。 但正如左晚晴所说，金手指联盟别的不多，就是钱多。 联盟里有很多妖精，甚至联盟的建立，都是在几只大妖的点头下，周赫轩才建立起来。 而这些妖精一个个活了成百上千年，皇宫内院如出入无人之境、朝代变革狼烟四起的时候，总有它们的身影。 什么时候没钱花了，随便从自己的窝里拿出一件文物出来，恐怕都是国宝级别的。 这些历史的说明书，再次说明了历史的宝贵性。 吃过早饭，左晚晴贤惠的洗着碗筷。 李清霖走出了公馆，难得放松的四处溜达。 公馆所处的位置，是一片密度较低的公馆群。 依山靠水，绿化极好。 在这购买公馆，是普通人几百年也无法企图的目标。 要么有权，要么有钱。 保安牵着猎犬在巡逻，李清霖在鹅暖石铺就的小道上漫步。 经过了一栋公馆。 李清霖随意的看了看，正要移开视线的那刻，忽然看到了什么。 公馆后面有很大的一块草坪，此刻正有个男子打着高尔夫。 “查理？” 李清霖没想到居然这么巧，在这里都能遇见这位无尽杀戮系统最初的宿主，那位黑道教父级别的人物。 这么说来，这栋公馆也是查理的了。 想来是查理失去了金手指后，身份由暗转明，也不怕暴露了。 所以才购买了这里的公馆。 咚咚咚…… 李清霖敲着门。 片刻后，铁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姣好而成熟的女子面容。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女子穿着职业装，上身鼓鼓的呼之欲出，下面的短裙则露出她饱满却不臃肿的长腿。 看模样，似乎是查理的秘书。 女秘书似乎并不担心李清霖有什么恶意，毕竟公馆区治安很好，甚至有心壶境修者坐镇，维持公馆的安全。 “你好，我是查理先生的朋友。” 李清霖收回目光，道。 女秘书点头：“那您稍等片刻。” 看着女秘书踩着黑色高跟鞋走远，李清霖透过铁栏杆，端详着公馆。 二楼靠窗的窗帘，是暗色系的，但却有小女孩才会喜欢的花斑。 应该是查理的妹妹，怜怜的房间。 隔壁房间窗户紧紧拉拢，窗户都是钉死的，看得出来房间主人是一个十分戒备的人。 应该是查理的房间。 “只是，为什么我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感？还有点骚？” 李清霖有些疑惑。 然后，公馆的前门推开了。 一个衣袖翩翩，披着葛巾单衣的道士，打着哈欠走出房门。 “紫霞东升，阳利而起，可谓求道之……” 道士忽然看到了铁栅栏外的李清霖，话语戛然而止，眼珠子都快惊出来了。 “干！白夜行！！” 哪怕以李清霖的脾性，此刻看到这个道士都爆了粗口。 白夜行跑路也就算了，可是跑路之前，居然把李清霖的鬼魂转化器：杜舍给搬走了。 大大影响到了李清霖伤势的恢复和精神力量的增长。 如果不是白夜行，李清霖也不会冒险，不会生出后面的这么多事端。 而白夜行看到李清霖这个瘟神，更是冷汗直流，乱了方寸。 “你你你……你别乱来啊……再来我要叫了啊……”白夜行退后。 李清霖一脸不善的走进。 “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清白的……” 白夜行结结巴巴的说着。 第244章 天阉 清白？ 李清霖抓住白夜行的胸口，将其粗鲁的推到墙壁上。 沉着的鼻息，扑打在白夜行的脸上。 暖暖的，有些潮湿。 李清霖那双霸道而冷漠的眸子，肆无忌惮的扫荡在白夜行的脖子、胸口、下肢， 这些要害之处。 白夜行吞了吞口水，似乎已经做好了面对接下来局面的准备。 哒， 哒哒…… 拖鞋拖动在楼梯上的声音传来。 李清霖的目光穿过公馆前门，便见从公馆二楼上， 一男一女缓缓走来。 准备说，是男的公主抱着女孩。 宠溺而温馨，似乎是才度蜜月的小两口。 只是男的獠牙暴露，肤色暗青，身体干扁扁的。 女的则如一个黑暗女王，从脖子以下都是森白的白骨。 那对手骨，正环绕着抱在男子脖子上。 杜舍， 怜怜。 一个是人鬼僵三位一体的男怪物。 一位是死而复活却失败的女怪物。 此刻，却散发着一种腐朽的腥臭味。 不知道为什么，李清霖看着这幕，心底仿佛有某种东西碎掉了。 很痛。 杜舍看到李清霖，脸上掠过一丝畏惧，但紧接着，他便色厉内荏的死死盯着李清霖。 喉咙里发出野兽的领土受到侵犯时候的咆哮。 呵…… 冬天还没过，家养的小宠物就本着原始的冲动，跑到外面进行生命大和谐了。 “林先生，没成想在这里都还遇得到你。” 一道声音传来，查理手里还提着球杆，此刻脱下了白手套。 查理看了眼白夜行几人，忽然笑道：“来来来，屋里请……” 李清霖看了眼查理。 查理精气神很好，没有眼袋和血丝，整个人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李清霖甚至察觉到，他的修为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短短一个多月，就有了很明显的进步。 看得出来，哪怕失去了金手指无尽杀戮系统，查理依旧是那个查理，执掌成都三分之一的黑道。 甚至还不破不立，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这种枭雄，若是不死，日后必定会冲出蜀南。 李清霖暗暗点头，颇有一种栽培后辈，见到后辈非常优秀的欣慰。 查理的公馆里面的装饰很简单，大多都是木质和藤蔓状的隔间，有种漫不经心的匠者之美，和左晚晴的粉红色公馆大不相同。 “才搬过来没几天，还没来得及布置，让林先生见笑了。” 查理笑着对李清霖说道。 “不知林先生，怎么会出现在……”查理转而问道。 “有个朋友在这里，我就到处逛逛，恰好遇见你。” 李清霖没有多说。 查理目光一动，转而对着杜舍说道：“带我妹妹出去散散心就回来吃早饭。” 见此，李清霖疑惑道：“这是……” 查理苦笑：“林先生你也清楚舍妹的事，现在难得有个人……有头僵尸愿意亲近怜怜，而怜怜也接受了，我这个当哥哥的，有什么办法……” 以怜怜的情况，恐怕没有哪个正常人敢多看她一看。 也只有杜舍这家伙，才能来者不拒了。 毕竟同类才是真爱…… 查理跟李清霖寒暄片刻后，刚才的女秘书走到他身边。 查理点头，对李清霖歉意的说道：“林先生，我还有点事，要先出去一趟。您随意……” 说完后，查理对女秘书说了几句，便坐上了车。 闲来无事，李清霖在屋子里随便逛着。 白夜行畏畏缩缩的想溜出去。 李清霖缓缓坐在椅子上，吹了吹水杯。 “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否则，你就需要一曲哀乐了……” 白夜行身体一僵，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走回屋中。 看着窗外，满脸绝望。 “先生……” 查理的女秘书留下了，此刻给李清霖倒着水。 女秘书弯腰，短裙绷得紧紧的。 以李清霖这个视角，他恰好看到两瓣因重力下垂而无比光滑的山峰。 别无来由的，李清霖忽然觉得下腹一热。 裤子也被顶了起来。 李清霖心中忽然升腾出了一股无名火。 他伸出手指捏住女秘书的下颚，做出了一个十分轻佻，抬起女秘书下巴的动作。 女秘书似乎对这幕并不感到陌生。 她媚眼如丝的看着李清霖，那鲜红的唇瓣微张，灵活的舌头如同花蕊般吐露。 女秘书很美。 那种成熟如水蜜桃的精致面容，再配着职业装的诱惑。 没有男人能抵抗得了。 李清霖直接按住了女秘书的头，对着唇瓣直接吻了下去。 李清霖吻得很激烈，也能粗暴。 像是一头野兽，将心底的凶性和欲望彻底的发泄出来。 而这个女秘书，便是他发泄的对象！ 白夜行看着这幕，直接傻了眼。 “这，这么刺激的么……” 白夜行喃喃。 而在李清霖心底，此刻却有个声音无时无刻不再响起。 你活的难道不累吧？ 穿越过来这么久了，连女人的味道都没尝过。 打打杀杀，你真的不累吗？ 看啊，眼前这个女秘书，她身上好香啊，皮肤好嫩，她的短裤好性感。 你愣着干嘛，快啊，快上啊！ 发泄出去，将一切都发泄出去！ 李清霖鼻息变得沉重，猛然将女秘书抱在自己腰上，将其放在了椅子上。 白夜行瞪大了眼睛，不敢放过半点画面。 但就在此时，李清霖忽然停住了动作，眼神十分的挣扎，忽明忽暗。 不对劲！！ 李清霖踉跄的后退几步。 自己这具身体的毛病，李清霖十分清楚。 没有五脏六腑，自然也就没有肾脏。 没了肾脏…… 虽然李清霖不愿意承认，但真到了这种真刀实枪硬上的时候，李清霖就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他是…… 天阉。 下面根本就硬不起来！ 更没有生育能力！ 可是现在…… 李清霖下面滚烫着，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发泄出去。 在李清霖面前，女秘书半躺在椅子上，上衣凌乱，脸色坨红。 李清霖不敢再看女秘书，他急匆匆的冲出了前门，双腿有些发软，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有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进入了李清霖体内。 李清霖摇了摇头，仔细回忆着这几天的经历。 殡仪馆闹鬼、民豪大酒店窦建国杀回、窦建国的无形精神粒子向四周激射，卷轴…… 忽然，李清霖不知为何，回想的记忆定格在了民豪大酒店中，他和许晗光临别之前。 许晗光曾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看了李清霖下面一眼。 当时局势紧张，李清霖来不及多想。 但现在回想起来，许晗光当时的目光，似乎就透露着某些信息。 窦建国， 精神粒子， 耐人寻味的目光， 发泄， 发泄！！ 李清霖的眼睛掠过一丝亮光，他突然想到了一种难以置信的可能。 “不会吧……” 第245章 准备出发 夺舍的方式各不相同，老爷爷乔装当戒指、末路英雄送秘籍、天外流星忽然点化灵根…… 但它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活着。 李清霖当初的魂穿，在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夺舍。 只不过是夺舍一具死人的身体。 下面依旧硬邦邦的十分滚烫。 但李清霖却大致猜到了原因。 他被窦建国夺舍。 只不过，窦建国夺舍的不是李清霖的身体，而是他的…… 精.子。 换句话说，窦建国想成为李清霖的儿子。 许晗光的到来，让窦建国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死亡，甚至就是想夺舍别人，一定也会被许晗光破坏，必定失败。 所以，为了苟活，他选择一种所有人都想到不到的方式。 将自己的精神粒子融入李清霖的精.子里面，通过生命大和谐的方式，百分百必定怀孕。 哪怕李清霖知道了。 但面对自己的亲生骨肉，窦建国不相信李清霖下得了手。 只可惜，窦建国没有想到。 李清霖是个天阉。 没有肾脏，根本不具备合成***的基本条件。 他的到来，就像是在一片干涸的沙漠上，要强行插入一根秧苗。 自己凿水、自己松土，还有自己面朝太阳。 李清霖没有性冲动， 那窦建国就影响李清霖大脑，强制性分泌激素。 李清霖下面硬不起来， 那窦建国就把它吹起来。 只为了活着，只为了能成为李清霖的儿砸。 一想到这里，李清霖就有些头疼。 去卫生间对着马桶来一发，冲进下水道？ 但没有温床的刺激，窦建国夺舍的精.子愿不愿意出来，这还是个问题。 而且，李清霖突然有些舍不得。 来自男人的尊严，让他对自己现在面对的遭遇，半怒半喜。 就像是当初没有食欲，但发现吃毒药、吃金手指，能填充空虚的胸膛一样。 现在，李清霖发现了一条能让他重振雄风当男人的方法。 “想出来？呸！你怕是低估了我的能力！”李清霖恶狠狠道。 ……………… 成都各大红灯区和舞厅，这一周来忽然流传着这么一个都市传说。 有一位往往只在夜间出没的神秘客人。 每次点货（选人）都是财大气粗，无论是十多岁的萝莉，还是二十多岁的清纯，还是三十多岁的熟妇，只要你够漂亮。 然而，每当脱了裤子准备真枪实弹的时候，这位神秘客人就会忽然穿起裤子就跑。 一边跑，客人还一边小声说道：“如果我衣服脱得够快，你就别想出来。” 一时之间，大禹过家门而不入的古代文化，再次席卷了整个成都，重新点燃。 但令所有人和从事社会稳定排查工作的女士失望的是，一周之后，这位神秘客人便永远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哪怕后来有许多人模仿他。 但曾经与这位神秘客人‘互相了解’过的人都很遗憾的说道：“你们，都不是他……” 清晨 成都火车北站 一处普通人看不见的检票口处，正排着队伍。 四周人来人往，声音交织，但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里排起的奇怪队伍。 队伍不长，只有三四个人。 只是偶尔有其他人拿着车票，四处打量后，走到队伍后面排着队。 “就我们几个啊？” 排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浓眉大眼，酒槽鼻，整个五官都塌下来的肥胖男子。 他回头看了眼这些即将一起出国的交换生同伴，笑呵呵道：“我叫张庭芝，特殊能力是同化。” 他拍了拍自己一抖，就如波浪般颤抖的肚子。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无论什么东西，一旦进了我的肚子，就别想出去！” “这就是你便秘不拉屎的原因？” 一道清冷的女声嘲讽一笑。 便见张庭芝后面排着的，是一位画着烟熏妆，打着耳钉，一身朋克金属风格打扮的少女。 少女的左右眼颜色不一样。 一只是蓝宝石的，还有重瞳。 一只是奶奶灰的，一片死寂。 “我说你这人说不来话啊？你，你，你的眼睛……难道这就是你的特殊能力？” 张庭芝平白无故的被人怼了，心里冒出一团火气，但他转而惊讶的看着少女的眼睛。 “切……” 少女白了张庭芝一眼，有着浓浓的江湖气（欠揍气）。 “直男，这是美瞳你知道吗？我的特殊能力是……嘲讽，所有人面对我，必定情绪化、易怒，甚至气得原地爆炸。 叫我秀就行了……” 看得出来，秀现在并没有使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十分的克制自己。 但即便如此，张庭芝接连遭受了一次‘夺命双连’，也十分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 “孙楠辰。” 最后一位长发男子自我介绍道。 但孙楠辰似乎有些内敛，不爱多说，站在那里就如一座冰冷的雕像。 “没一个正常人……” 秀和张庭芝心底同时暗想道。 “早。” 一道平静声音传来。 便见一位年轻男子，杵着西式的精致拐杖，从人群中走来。 拥挤的人群自动为男子分道，但没有一个人察觉到男子的经过。 “许老师。” “许先生。” 包括孙楠辰在内，三人一见到许晗光便恭敬的弯腰。 并非谄媚，而是许晗光值得每一位修者如此面对。 但许晗光身后却跟着一名女子，张庭芝和秀看到女子的长相，惊声道：“墨香兰？！！” 这次交换生，连墨香兰都要去了？ 两人心中十分惊讶。 孙楠辰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似乎不认识墨香兰。 女子有些不情愿的走向队伍，还扭扭捏捏的发着小脾气。 高跟鞋狠狠踩过地面，似乎是想踩到某个人的脸上。 “死李清霖！臭李清霖！！要不是人家为了帮你挡枪，怎么会引起许的注意，有你在的地方，果然没好事！” 许晗光笑着向众人介绍：“这位叫做钟巫娥，特殊能力是模仿他人，一旦模仿成功，被模仿的那人便会被世界抹去存在的痕迹，被取而代之。” 看得出来，许晗光对钟巫娥的能力很了解，也能在意。 钟巫娥？ 这不是墨香兰吗？怎么叫钟巫娥了…… 张庭芝两人先是有些疑惑，然后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脸惊恐的看着队伍最后人畜无害的钟巫娥。 “好了，还有一个人，我们再等一下……” 第246章 重回天津 “还有一个人？” 几人面面相觑。 是谁这么大牌面，居然让许晗光在这里等他？ 莫非还有一位青冥境修者要来？ 听说蒋百里先生，最近在成都小住，莫非是他？ 张庭芝摸着自己的肚皮，对这个人十分的好奇。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秀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时间。 “都九点了，怎么还不来。” 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烦躁，毕竟换谁空着肚子在这等了一早上，心里都不舒服。 许晗光倒是变现得很淡定。 站的笔直，杵着拐杖，十分的绅士。 “来了。” 忽然，许晗光开口道。 众人闻言，齐刷刷的朝火车站大门看去。 人群拥挤，形形色色。 然而秀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哪啊？” 只有站在最后的钟巫娥，忽然变得有些小儿女姿态，揉捏着衣角，低下头十分的害羞。 就像是异地许久，千里迢迢来找男朋友的女孩。 忐忑而紧张，还带着些惊喜。 便见在有些嘈杂的人群中，一个喝醉酒了的大汉，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不修边幅，胡子拉碴。 脸上和脖子上，更是有许多的口红印和草莓。 秀看了大汉一眼，本没多在意，但秀却发现这个喝醉酒的大汉，居然径直的走向了这处看不见的检票口。 不，不会吧…… 秀向后退了一步。 “嗝儿……” 李清霖打了个酒嗝，惺忪的双眼看见许晗光，李清霖一个激灵，立刻就醒了过来。 “许先生早上好！” 李清霖中气十足的吼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普通的酒精怎么可能麻痹李清霖的神经。 但既然是出入烟花巷柳，仪式感还是要做足，才能完美的体验成都的夜生活。 许晗光的目光不经意的看过李清霖的下面，笑着点头：“不错，不错……” 不错？ 秀几人本以为许晗光就算自惜身份，不出手惩治李清霖，至少也会来个下马威。 当他们却没想到，许晗光对于迟到的李清霖，反而称赞其不错。 但李清霖闻言，嘴角却下意识的抽了抽。 许晗光，果然知道窦建国夺舍的事。 他说的不错，估计是想表达一个男人看到另外一个男人，出自本能的说‘哎呦不错啊坚持了一周居然都没身寸’。 真性情， 只是未免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嫌疑。 “人到齐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许晗光没在多说。 李清霖点头，心底也多了些兴奋。 要去海外了么？ 海外不是海外，而是星球之外。 李清霖对于那些居住在另一颗行星，与民国构成双星系统的外国，十分的好奇。 毕竟民国虽然因为近代的改革创新，修行的实力和民生日趋强大。 但因为没有比较，李清霖并不清楚民国和其他国家之间的差异。 但至少，许多科学的前沿知识，和著名的科学家都是在国外，在另一颗行星上。 这是所有民国人也无法忽略的事实。 “相公，好久不见，奴家好想你……” 李清霖走到队伍的最后，钟巫娥扭扭捏捏着，声音如同蚊子般微弱。 在别人眼中的钟巫娥，跟墨香兰一模一样，连小习惯微表情都分毫不差。 但在李清霖眼中，她还是那个对自己相爱相杀的妖女。 “好久不见。”李清霖面无表情。 一个个的检票后，李清霖一行人登上了火车。 绿色车皮的火车很长，但火车上只有李清霖六人。 其他的位置都是空的。 这是一列别人看不见，专为李清霖等交换生准备的火车。 呜呜呜…… 鸣笛声响起，火车哐当哐当的启程。 李清霖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其他四人也各自寻了个位置。 秀虽然毒舌自带嘲讽属性，但性格很火爆，话也很多。 时而怼张庭芝一下，时而怼孙楠辰一下。 倒也不显得冷清。 通过火车这种运输方式，挣脱地心引力，如太空电梯一样，到达外太空么？ 民国的科技已经达到这种地步了？ 李清霖对于接下来的画面，十分的期待。 “大家休息一下，很快就到天津了……” 许晗光坐在李清霖斜对面，此刻开口说道。 天津？ 李清霖愕然。 不是去国外么？ 怎么又去天津了？！ 天津这个城市，对李清霖可是十分的不友好。 当初灰头土脸，被人扛着下海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似乎看出了李清霖的疑惑，许晗光解释道：“这次出国，技术部门准备换一种方式。以前都是青冥境修者遨游太空，携带其他人员，不具有普遍性。 所以你们很幸运，会成为第一批凭借科技冲出民国，到达外太空的……勇士。” 其他人闻言，倒是有些跃跃欲试。 但李清霖心底却凉了半截。 第一批？ 勇士？ 李清霖似乎看到了自己一行人在万丈高空爆炸，化作璀璨烟火的场景。 然后世界各地都会纪念自己，说其是历史的丰碑。 为什么自己走到哪里，哪里就会闹出些幺蛾子，生出意外。 不是死人，就是高官贵人落马，反正没一个地方能安稳。 李清霖有些无奈。 火车飞驰，两侧景物如同闪电般向后移动。 昨晚香玉在怀，李清霖睡得很晚。 此刻趁机小睡了回。 谁知道李清霖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许晗光的声音响起：“到了。” 李清霖睁眼，走出火车。 熟悉的天津火车站，熟悉的煎饼果子的味道。 时间足以抹去一切的伤疤。 天津火车站曾经发生的金手指实验，似乎并没给人们留下太多的痕迹。 火车站依旧人来人往，人们的神色依旧匆忙。 两辆车在火车站等待多时。 “许先生，请。” 一位李清霖的熟人打开车门，十分恭敬的迎接着许晗光。 此人正是李清霖曾经的顶头上司，现在的线人：申屠戎。 申屠戎注意到了李清霖，但他的表情很冷漠。 就像是看一个叛徒。 坐上车，钟巫娥像个小媳妇般一直跟在李清霖身后。 车辆启动，缓缓融入热闹的天津之中。 目的地的方向， 天津市研究中心。 第247章 研究所 “身份识别中……瞳孔信息比对成功、生物磁场吻合，确定身份。” 闭合的银白色金属大门外，电子光屏浮现出一行信息—— 姓名：广寒 职位：市研究中心‘神秘侧研究物’副主管 修为：心壶境 人物评价：一位优秀的科研人员 “欢迎您的进入，广寒主管。” 冰冷的电子合成声音再次响起，金属大门缓缓打开。 广寒挺着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目光深邃，似乎能把人冻僵。 他松了松领带，调整好呼吸后，踏入了金属大门，开启了他一天的工作。 具有消毒和防化功能的白色喷雾将广寒淹没。 失重感传来，广寒随着升降机一路进入地下。 “广主管，这是今天的维护数据，有三组神秘侧银手指表现出异常：高峰值、低能耗，并伴随着红色警戒，两位观察人员陷入了昏迷。” 入目，是一间占地面积很宽的处理大厅。 身穿不同部门制服的人来回穿梭。 天花板是一片旋转星河的背景，非常真实，连太空尘埃的粗糙边缘棱角都十分清楚。 让人还以为是置身星空中。 一位工作人员早就在升降机的出口处等待。 广寒接过文件，大致浏览之后，道：“先将这三组银手指投放入‘虚空间隙’，尤其是这个银手指‘没有感情的杀手·刀’，人工导入情绪模版，让它给我笑！” “可是，主管……” 工作人员面色有些为难：“这样会不会引起银手指不能自洽而崩溃啊……” 广寒闭上文件，显得有些雷厉风行。 “崩溃？要是它有崩溃这种情绪，我们的研究人员就不会情绪崩溃一批又一批了！” 广寒似乎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工作人员点头，迅速走远。 广寒没有直接走入自己的研究室，而是缓缓走到了处理大厅的中央。 最中央的，是一只长十米，宽五米，表面朱红色的签筒。 签筒似乎来自某个寺庙，还有受烟火熏蚀的火纹，筒身光滑，被高僧开过光。 而细观签筒的表面，有着一个个如同蚁穴的小眼。 每一个小眼里面，还镶嵌着一个签筒。 无尽恒沙数，尽在签筒中。 这便是天津市研究中心数据处理的核心：恒沙签筒。 处理数据的能力，在高频情况下甚至能达到青冥境的修者神识运转的能力。 尤其是恒沙签筒还与其他大城市的研究中心，建立了互通有无的拓扑结构。 随时调用数据结果，甚至可以实时合作某个科研。 让整个民国的科研力量，高度统一起来。 随着广寒的靠近，恒沙签筒忽然告诉运转卜卦起来。 当广寒走进的那一刻，一只签掉了下来。 “本签者。如月初出之象。凡事举之时。得待时。来济时方吉者。君尔之今则是时运未济之时。今之不逢时叵逞强。” 签上的内容很长，广寒一字一句的看过后，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将签放回去后，广寒沉默着转身。 卦相其实并不算好，主要意思是广寒现在的事业虽然如初生的月亮，但最好缓一缓，不要急于求成。 但对于广寒来说，他接下来要投入实际使用的科研产品，耗尽了他的毕生心血。 更是他的老师临终前的执念。 他相信人定胜天，他也相信自己的路终究要自己把握。 “广主任，我们去渤海打捞龙骨的人回来了，就在海底三万米的海沟里。但在海沟里，我们的人遭遇到了一个未知的生物，损失惨重。” 一位工作人员脚步匆匆而来。 广寒面色不变，表现得很沉稳。 “那金手指联盟的人呢？” 打捞龙骨的，并非只有研究所一方。 “情况不比我们好。而且这次他们那位金手指拥有者，还受了重伤……” 工作人员答道。 广寒点了点头，推开房门，房门后是一片大厅。 大厅很宽阔，但却白茫茫的充斥着接近于液态的气态。 看不了多远。 即便是以广寒的目力，也只能看到一只不似人样，十分巨大的张开掌骨。 掌骨上的骨骼一路延伸进白雾之中。 让人看不清这具骨骼的大小和形状。 但这具骨骼却能在不借助任何作用力的情况下，悬浮在空中。 看着这只掌骨，广寒道：“散落在各大海域的龙骨，只剩下渤海里的那只头骨，务必找到！” “尽快组织第二批打捞行动，我会申请特别研究小组，配合你们的工作。” 当听到特别研究小组的时候，工作人员脸色振奋，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 “是！” 将事情交代完毕之后，广寒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看得出来，哪怕是以广寒观海境的实力，处理这些事也十分棘手。 比较研究所里的东西，随便一样出了问题，放到外界都是灭世级别的存在。 容不得半点马虎。 走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冷水刺激后，广寒稍稍清醒了些。 他的脸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研究所的深处，没有寻常意义的上下左右。 四面都是虚空，有的只有逼人发疯的死寂。 广寒不知道走了多久。 因为时间在这里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直到两侧出现了五根装有冷凝液的玻璃柱，前方有刻画着复杂阵法和电子线路的仪器。 而在一张实验台前，站着一个人。 “张院长，排查工作进行得怎么样？” 广寒压低了声音，神情肃穆，对此人十分的恭敬。 无他，只因为此人正是研究所的特聘院士，当今青冥境修者：张乐异。 在金字神捕中服役的许多银手指，或者银手指衍生物，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张乐异取下眼镜，便见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微型的粒子加速碰撞盒。 准备说，是在他的精神力量控制下，成比例缩小千百倍后的粒子加速碰撞盒。 “排查工作处理完了。容错率提高了零点一个百分点。” 张乐异显得有些兴奋，他指着两侧的玻璃柱，道：“等交换生到了，这五个实验品便能真正投入到使用之中。 这是划时代的巨作！！” 第248章【绝密金手指】的真实面目 五根玻璃柱中，有气泡从小朝上的升起。 玻璃是透明的，还能看到内部的景象。 便见五个不着片缕的人，双眼紧闭，正如标本一样分别浸泡在五根玻璃柱中。 成功上位，且在梦境中追杀李清霖、钟巫娥两人惶惶不可终日的祝茵。 此刻毫无为人的尊严，放大了自己所有的隐私在显微镜下。 乌黑的长发卷住了关键部位，垂下了自己曾高贵的头颅。 密密麻麻的能源转换装置和电路，缠绕、插入了她的身体。 但她仿佛睡着了，面容十分平静。 《大梦真经》的真正主人，那个有着洁癖总爱光着大半个腚拖地的北书恒， 爱看报纸，一副好好先生，但跟碎尸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的王固， 还有时而是襁褓婴儿，时而是十七八岁少女的婴宁， 身体能根据外界环境，适应性的改变生理特征，从而适应环境的叶柳…… 五个人，五件实验品。 此刻已经走上了实验桌，即将发挥自己为实验品的作用。 但他们不会死。 在张乐异院士的风险评估中，这五件实验品的生命是极为安全的，因为只有他们活着，这件从【绝密金手指】中研发出来的科研成果，才有多次使用的可能。 即便日后成果普及了，不再需要这五件实验品了。 也能将他们放进博物馆，任由后人参观。 鲜活的历史，似乎更生动的描绘一个时代。 才更能让后人铭记。 在其中付出的代价和牺牲的人，反而会让人称赞其大气魄，不拘小节。 历史是宏观的，只为冷漠的碾过微观的悲伤。 “他们到了。” 忽然，张乐异开口。 与此同时，天津市研究中心的大门处，一行人正缓缓通过。 除开李清霖这些从成都来的交换生外，还有一些来自其他地方的。 一共二十五人，男女比例接近一比一，大概一个小班的规模。 “哇！！这就是研究中心啊！果然好气魄！！” “快看，那里居然有自己能动的人偶，好厉害！” 本安静的研究中心，一瞬间如同置入了油锅里。 不少年轻的交换生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安静。” 许晗光杵了杵手杖。 一股无形力量传来，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李清霖站在这**换生里，很不起眼。 倒是在别人眼中是墨香兰外观的钟巫娥，走到哪，都会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连许晗光都赶不上。 钟巫娥倒是几次三番想接近李清霖，想在这无聊的旅途上增添一些‘招蜂引蝶’的乐趣，让李清霖多一些出风头，或者让其他人出尽风头的机会。 但都被李清霖躲瘟神的避开了。 “许老弟，你可算是来了。” 张乐异走了出来，亲自迎接， 对于张乐异，在场认识的人不多。 毕竟张乐异属于幕后型的科研人才，不像许晗光这种公众人物，经常抛头露面。 但众人家里的黑白电视、远距离快速火车等许多东西，都是张乐异发明出来的，影响到了日常生活。 “张老别来无恙啊。” 许晗光难得的一脸笑容，双手握住张乐异的手。 就如一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后辈，遇见了德高望重的前辈。 两个人，代表着两种时代。 “话不多说，咱们直接开始吧？” 真正搞科研的，一向很反感拖累工作效率及时间的无聊应酬，要说就说、要做就说，简单直接。 张乐异没有和许晗光寒暄的心思，不等许晗光回答，亲自带路。 许晗光十分自然跟在张乐异身后。 李清霖等人迅速跟上。 不少交换生一路上东张西望，对研究中心十分的好奇。 “我说，张老。” 路过一间门户紧闭的研究室，许晗光忽然停了下来。 “嗯？怎么了？” 张乐异转过身来，开口问道。 许晗光：“有时间了，这具龙骨借我玩两天？” “哦，行！” 张乐异没做多思考，就像是在说着一个玩具。 “别弄坏了就行，哦，龙骨我们发现了，在渤海三万米深的一个海沟里，你要是着急，自己去打捞吧……” 许晗光闻言，若有所思的点头：“三万米么……” 慢慢的，随着众人的深入。 本嘈闹的队伍下意识的停止了交谈。 在这片没有上下左右的虚空中，每个人都有种自己只是一块浮屿的错觉。 飘荡在孤独中，永恒而死寂。 亦如一颗死亡的恒星。 “这是……” 五根一人多高的玻璃柱，宛若封墓，伫立在李清霖眼前。 看着玻璃柱中的五个熟人，李清霖神色有些复杂，更是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他们都曾经是南山窟精神病院的重度精神病患者。 他们终于等到了出院的这一天。 只可惜，又踏入了另一个身不由己的地方。 而李清霖这五个修炼盗版金手指功法的试验品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活得很艰难。 李清霖向钟巫娥看去。 钟巫娥的目光恰好望来。 两人目光相撞。 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那抹悲哀。 悲哀，但往往只有悲哀，才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我先简单的向大家介绍一下。” 广寒沉吟一声后，向众人道：“这次大家出国，不再是由青冥境修者往还带人，而是靠这个……” 广寒退后一步，向大家展示着一个立式的舱门。 舱门很具有科幻风格，但李清霖注意到，舱门外有五根特殊的管道，连向了那五根玻璃柱。 似乎，是将祝茵等人当作了某种能量源泉。 “我们叫它……位面门。”广寒道。 “位面门？” 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我们天津研究中心最新的研究成果，从一个金手指中得到的资料，通过这扇门，我们可以前往任何地方。” 广寒耐心说道。 “那先生，这个金手指，是什么金手指？” 一人举手，大声问道。 广寒看向了张乐议，在得到了张乐议的默许后，广寒沉默了片刻。 现场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广寒看过在场众人，缓缓说道， “诸天穿梭系统。” 第249章 训练 诸天穿梭系统？ 李清霖听到这几个字，心中豁然开朗，前尘往事浮现在脑海里。 魂穿民国、南山窟精神病院当保安、怼美食系统、收容父亲的碗…… 再到后面的数次入梦，身份暴露。 兜兜转转一大圈，如今再次回到天津，如回到了原点。 南山窟精神病院关押的金手指，就是诸天穿梭系统吗？ 怪不得金字神捕们会如此重视南山窟精神病院。 无尽位面、诸天文明，遍布整个时空中的其他世界。 这对民国这个具有强大破坏性及侵略性的文明来说，是怎样的诱惑。 只是…… 诸天穿梭系统的宿主是谁？ 诸天穿梭系统这个金手指的强大毋庸多说，单单是从五分之一金手指碎片衍生出来的盗版功法，便造就了如今的李清霖。 那拥有这个金手指的人，又该是怎样的强大。 即便打不过这些青冥境的修者，那逃跑，穿梭到其他世界总没有问题吧？ 可他还是失败了。 金手指被剥夺， 被金字神捕研究，成为了一个可以投入使用的科技产品。 知道的越多，李清霖便越是觉得金字神捕的可怕。 而这一次，金字神捕的目光，从民国看向了其他位面。 深渊恶魔？ 多元宇宙的旅行者？ 对于其他位面而言，金字神捕才是魔鬼吧…… “出发的时间暂定为半个月后，这期间，我们会对大家展开一系列的特训，主要是提前适应时空穿梭时的不适。” 广寒将众人脸上的震惊尽收眼底，等这**换生接受了之后，他缓缓说道， “当然，因为这次并非是穿梭到其他世界，只是一次跨越星空的小小尝试，从民国穿梭到国外，所以大家放心，不适的现象很轻微。” 这群从民间挑选出来，具有特异能力的交换生们闻言，立刻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因为他们很快就明白了这次尝试对于整个民国的意义。 他们，或许会成为历史上的先驱者。 “各位跟我走吧，我带大家到特训的地方。当然，如果有重要的事，大家也可以到我的办公室找我。”广寒说道。 这次从全国各地挖掘来的交换生，一共有三十五人，男女比例接近一比一。 而钟巫娥扮演的墨香兰无疑分外吸睛，隐隐有成为交换生领头人物的趋势。 李清霖尾随在交换生后面，跟着广寒离开，此刻抬头，目光不经意的看过五根玻璃柱。 张乐异的目光，在李清霖身上停留了片刻，眼底有着莫名的笑意。 “你们说，我们这批小白鼠会不会成为航天事业上的英雄啊，被后人追悼啊、要么就是跑偏了，跑到荒无人烟的其他星球……” 秀扎着两根辫子，小短裙下是一对火辣的长腿。 她的怼人属性似乎还额外点满了乌鸦嘴的技能，一路上已经说出了几十种进入位面门后，众人遇难的情况。 许晗光看着众人离开后，留在了实验室。 但李清霖隐隐听到了两人的争吵。 “我觉得有你在，我们就死不了。”张庭芝忽然插嘴。 “为什么？” 秀愣了一下。 张庭芝冷笑道：“因为你够秀！” 李清霖无奈的听着两人又开始拌嘴，对自己接下来的留学生活，感到由衷的头疼。 “这是你们的休息室，两个人一个房间，大家拿好钥匙，一个小时后，到地下九十九层集合。” 长长的走廊，地板是金属质地。 但走在上面却格外安静，墙壁似乎是除噪海绵，一列列类似于兵营的铁门寝室，向走廊深处蔓延。 李清霖领好自己的钥匙后，沉默着打开了寝室门。 “是你？” 李清霖刚进门，就撞见一个穿着浴巾的男人。 似乎刚洗完澡，身上还湿漉漉的，齐肩的头发还滴着水。 男人看了李清霖一眼，很自然的换起了衣服。 “怎么，刚合作完，就不想看见我了？” 丁卯开始催动功法吹干头发，打起了发胶，然后涂起了防晒霜、润肤露…… 这个世界像李清霖这样的真男人，为什么越来越少了…… 李清霖陷入了沉思。 寝室的左边，铁床栏杆、冰冷的书桌，白漆掉落的墙壁。 左边是李清霖的空间。 而右边，则是竹青色的蚊帐、雅致的壁纸，书桌上摆放着化妆镜和一本本商业书。 丁卯正认真的做着一个精致的猪猪男孩。 同一个寝室，不同的风格。 李清霖沉默了。 丁卯是许晗光亲自邀请的交换生，而丁卯的身份，更是天津商业巨头：漕运商会的接班人。 有点特权有点钱，似乎也很正常…… 李清霖花了三分钟收拾床铺洗漱，然后坐在磕碜的床沿上，双眼幽幽的看着丁卯弄了半个小时的发型。 走廊上逐渐响起谈话声。 寝室的门一扇扇打开。 “走吧。” 丁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流露出一些不满的情绪。 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按时间前往地下九十九层。 毕竟在几位青冥境修者的眼皮子底下迟到，可不是什么特立独行就能解释的。 “每天花这么多在这上面，值得吗？” 李清霖和丁卯肩并肩走着，坐上了升降梯。 在李清霖看来，与其花大把的时间在这上面，还不如去修行、计算几道题，要么就是去赚钱。 “那不然我干什么？我又不需要工作……”丁卯疑惑的看着李清霖。 “闹水患，对靠水吃饭的漕运商会，冲击很大吧？” 李清霖目光平静，似乎没听到丁卯刚才说的话。 “无所谓啊。” 丁卯很自然的说道：“我家还开矿……” 李清霖：…… 升降梯的门打开了，李清霖直接走了出去，脚步匆匆，背影似乎有些狼狈而逃。 丁卯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的说道：“我实话实说啊，有什么问题吗？” 研究院地下九十九层，是一处很开阔的放空地带，类似与地下溶洞，还有许多原始的地貌。 李清霖甚至注意到，这里还有许多呈焦炭状和腐蚀状的痕迹，似乎进行过很多实验。 广寒似乎一直在等着众人，正站在中央。 其他的交换生正陆陆续续的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