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非花如刃》 第1章 未完成的梦境 未完成的梦境 (一) 故事的最开始,是一个梦境。一个据说是预示着“开始”的梦境。 ——她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这个梦境,一直到最后,都觉得难以判断。 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灰白色鳞次栉比的大楼,阳光从天空中洒落,然后在大厦华丽而干净的玻璃上折射出七彩炫目的微光。她独自一人在一栋大楼的顶层,有些犹豫着站了起来,低头看去,一片死寂。 剧烈的狂风从地面上翻涌上来,她禁不住眯起了眼睛,侧过头想要用手挡住风——而就在这时,她看见了一个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女。 一样是墨绿色的长发,深蓝色的眼睛,甚至连脸颊上那朵金色的花朵都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比起自己普普通通的白色长睡裙,少女则是穿着一身白色漂亮的披风,两边的袖口有和脸上相同的金色花纹,脚下白色的长靴撞击着地面,发出清晰而均匀的脚步声;由依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了少女头顶上拿顶宽大而厚重的白色帽子上,金色的流苏和她墨绿色的长发一同在风中拼命舞动着——这让由依一瞬间突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她突然觉得,这顶帽子,对于这个瘦小而漂亮的少女,似乎是过于沉重了一点…… 风似乎更加强烈了一点,由依张了张口,刚想要提醒对方离大楼的边缘远一些,对方却突然抬起头,张开了双手——整个人从大楼的顶层直直倒了下去! “——尤尼!!!”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由依下意识地喊出了这个名字,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的手;却在触碰到对方手指的一瞬间,少女整个人变成了一团金橙色的火焰!由依指尖一阵刺痛,动作一顿,却已经失去了拉住对方的机会…… “尤尼——!!!” 仿佛是从心底喊出来一般,她趴在大楼的边缘大声呼喊着,明明已经察觉到了这样做的无济于事,由依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而那个少女在下落的过程缓缓转过身,于金色的火焰中绽放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嘴唇微微动了动——只是不等由依看清楚她的话语,她就整个人消失在了一片强光中。 “铃铃铃——!” 尖锐的闹钟铃声打断了一切,躺在被窝里的由依猛然睁开眼睛,恼怒地一巴掌拍在了闹钟的按钮上,闹钟的铃声戛然而止。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昨天明明把闹钟关掉了!!!” ——连续一个星期让她做这没头没脑的梦是要闹哪样啊摔! (二) “小由依的闹钟的话,是弦一郎重新设置的吧?” 真田家不大的饭桌上,当真田慎太郎听见了自家小妹嘟嘟囔囔的抱怨之时,几乎是同一时刻就扬了扬手中的竹筷,笑眯眯地示意了一下坐在餐桌对面,正襟危坐的二弟——真田弦一郎。这让真田由依一大早的怨气都有了发泄的对象,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将眼神转向了自家二哥,刚准备谴责对方两句,却又因为家里“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不得不闭了嘴。 “弦一郎也是为了由依你好,”坐在首位的真田弦右卫门——真田老爷子将一切尽收眼底,忍不住为弦一郎解围道,“又没有让你像你哥哥们一样起来晨跑训练,这个时候也该起床了吧。” “就是哦,小姑姑你明明起的比佐助都晚……”真田佐助——大哥真田慎太郎的儿子咬着筷子插嘴道,对于真田家重女轻男的起床制度,小侄子总是颇有微词,“真好,不用晨练——” “咳咳,佐助,食不言。”眼看着自家孙女将危险的目光移向了自己的宝贝重孙子,真田老爷子赶紧打断了小家伙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论——真田由依虽然是真田家年轻两代里唯一的女孩子,但是在剑道方面的天赋却是丝毫不输给两个哥哥分毫,佐助在饭桌上得罪了这位姑姑大人,一会儿去了道场只怕少不了皮肉之苦。 由依挑了挑眉,对着侄子弯了弯唇角,露出了两颗森然的小虎牙,再次埋下头去喝豆浆。真田家的早饭和真田家的家风一样,朴实而严谨;这让因为噩梦原本就没什么食欲的由依比往常更快两倍地解决了早饭,轻轻和家人行礼打了招呼,得到了长辈的许可之后,由依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恰巧小侄子佐助也吃完了饭,嘴角还沾着米粒的小家伙看着由依的背影,疑惑地歪了歪头。 “姑姑……那里不是道场的方向吧?” 由依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眯了眯眼睛,“饭后散步,顺便拿下报纸而已。” 作为剑道世家的真田家,庭院始终保持着日本江户时代的古风建筑。苍翠欲滴地翠竹环绕着静谧清净的庭院,水池中的金鱼优哉游哉地甩动着尾巴,急速闪过人影没入水中,竹管一下下敲打水池边缘的鹅卵石,发出清晰的碰撞声。微风吹过,竹叶在风中轻轻颤动,可以听见细碎犹如雨声一般的韵律。 一身水绿色的和服,墨绿色的长发在脑后高高地绑成了一束,只留了少许垂在胸前,将额头上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刘海抚平,确保一会儿在道场不会被二哥抓住仪容问题说教——散步归来的由依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推开了铁门,脚步停在了邮箱前。 “朝日新闻,日本经济新闻……啊,弦一郎那家伙的体育报知!嗯,差不多了……诶?” “啪嗒”一声轻响,一个白色的信封轻轻从两份报纸的中间滑了下去,落地的时候发出了些许金属撞击的声音,里面似是装着有些分量的事物。由依愣了一下,随即弯下身去,刚想伸手去捡,眼前却突然一暗。 “诶~真的呢,几乎一模一样,不愧是双生姐妹呢~” 感觉到有人停在了自己的面前,由依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对上了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眸。虽然是犹如水晶一般通透漂亮的颜色,却让由依隐隐感觉到了来人身上的危险气息—— “……客人吗?” 一边轻声慢语地说着,由依一边伸手很快将信封捡了起来,暂时夹到了报纸里,“欢迎来到真田宅,请问您找哪位?” 这是一个长相相当精致的男人,银色微翘的银发隐隐泛着紫色光泽,尖尖的下巴,脸颊上有紫色的倒王冠图案的纹饰,紫罗兰色的眼眸笑眯眯地收敛了光华,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坦白说,这是由依很难喜欢起来的一种人。虽然他从都到脚都是一套纯白色的西装,但是由依却直觉地感觉到了对方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啊拉~仔细一看,这个眼神……”清晰地捕捉到了由依眼中的戒备之意,银发男人弯了弯唇角,猛然伸手捏住了由依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对上了自己的目光。他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饶是由依自小学习剑道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花,待她察觉到下巴上的疼痛之时,才勉强反应过来。 “可——可恶!给我放开——” “这个眼神……”全然没有理会由依的挣扎,男人只是兀自低下了头,由依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鼻尖碰到了自己的鼻尖——那动作暧昧至极,由依气得几乎想要给来人一巴掌,可惜对方的力气太大,由依的反抗几乎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只能恶狠狠地盯着他在心里翻江倒海地默默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 “——嘛,算了。” 仿佛终于确认了什么,银发男人终于松开了手,由依连退几步,戒备地看着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警告你——我现在要是想报警,根本都不用打电话。” 由依这话倒真不是虚张声势,真田家世代大多在警视厅工作,就连真田家的道场也有不少学徒就是警察,真田弦右卫门老爷子甚至就是前东京警视厅的厅长。站在真田家的大门口,由依想要报警,只要大声喊喊就行了。 “白兰·杰索……我的名字。”挑了挑眉,银发男人倒也干脆,“我要找的人就是你,真田由依……或者应该叫你,【由依·基里奥内罗】更为确切一点呢~” “……诶?” “——如果不想世界毁灭的话,就成为玛雷指环的新主人吧~由依酱~” “哈?” (三) ——“由依酱认识一个叫幸村精市的人吧?” ——“既然不相信我的话,就看我能不能说中吧……那个人,会死哟~” 紫罗兰色的眼眸笑眯眯地弯成了一个诡异而狡猾的弧度,银发男人背着光弯下腰,凑在了少女的耳边,动作暧昧,吐息却是如同寒风一般冰冷…… ——“今天,就死哟……” “……真田由依!” “是!” 猛然回神,由依骤然听见了班主任的声音,几乎是一下子按着桌子站了起来,起身时由于不注意,椅子“哐当”一下子狠狠地撞在了后面切原赤也的桌子上,害得少年的桌子差一点被撞翻。 “副部长妹妹……” 听到了身后切原哀怨的声音,由依有些歉意地看了对方一眼,这才硬着头皮迎上了班主任严厉的目光。 “就算上个月考到了年级前三,也要好好听课;立海大厉害的学生多得是,不认真的结果只会是被别人超越!”推了推眼镜,班主任轻轻咳一声,拿着粉笔敲了敲黑板,“好了,真田,上来把我刚刚说的这道题解一下。” “是。” 轻轻抬手按了按额角,下巴上隐隐残留的痛觉告诉由依早上的事情并不是自己睡过头的结果,而是……真实发生的。 ……一个一看就不好人的白毛二货拿着一个装着什么玛雷指环的白信封让她阻止世界毁灭什么的。这样的事情,简直比她真正梦中所见的一切更加荒诞。 说道梦境…… 由依在黑板上不断写写画画的粉笔微微顿了一下,脑海中蓦然闪过了银发男人的一句话—— 【“诶~真的呢,几乎一模一样,不愧是双生姐妹呢~”】 ——梦境里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知道她叫做“尤尼”呢……那个白兰的话语,指的是她么…… 轻轻写完了最后一个数字,由依的脑海里却始终安静不下来—— ……莫非,那个叫“尤尼”的女孩子,是爸爸妈妈的另一个女儿?可是为什么她从来没听说过呢…… 下课铃声骤然响起。 第2章 白兰的预言 白兰的预言 (一) 立海大附属中学,二年d组。 “……这里的原文里不是说了吗,‘琼【正在】厨房做三明治’,【正在】!所以这句应该用现在进行时翻译,也就是把make去掉e加上ing;‘三明治’赤也你这家伙也拼得好奇葩,‘厨房’居然给我画了个圈?!你这英语怕是英国人都看不懂,正确的拼法自己翻书去。” 皱着眉头把切原作业本上的错误一口气全部划了出来,由依这才扶着额头,深深出了一口气,“没记错的话,你们网球部可是以三连霸为目标的吧?要是因为不及格而失去参赛资格,可就有赤也你哭的了。” “副部长妹妹……” 被由依狠狠戳到了痛处,切原顿时露出了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这个月的月考——” “如果哥哥允许的话,我就帮你作弊。” 笑着掐灭了赤也希望的小火苗,由依拿起了书包,“好了,快去社团吧,太晚了哥哥又要制裁你了哟。” “……qaq副部长妹妹……” 【“——那个人,会死哟~”】 白兰的话犹如梦魇一般缠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难得部活早退的由依背着竹刀,咬着一根冰棍站在网球部的铁丝网外,眯着一双半月眼,看着那个从小认识蓝发少年挥舞着网球拍把网球部的正选挨个儿虐了一遍,还笑得一脸腹黑……什么神之子,这家伙根本是恶魔之子吧? 所谓祸害遗千年,而且这家伙活蹦乱跳的,怎么可能……死?倒是丸井那家伙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像是没气了的样子…… ——那个白兰果然是个骗子啊= =…… 这么腹诽着,由依深深吐了口气,转过身,拿出手机,微微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给选中了“弦一郎”发出了一条短消息。 “哥哥,我在图书馆自习,部活结束后告诉我一声哦o(n_n)o~by:由依。” 由依没有看到的是,身后的网球场内,刚刚打完一局的真田弦一郎坐在长椅上,一边喝水一边休息——听见手机的震动声,真田皱了皱眉,打开网球袋拿出了手机。本想关机,却在看见短信提示名字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点开了信息;看完短信内容之后,戴着鸭舌帽的少年微微有些疑惑地愣了愣,迅速回复道:可以。没什么事吧,怎么突然想起来和我们一起走了? “弦一郎,给我一瓶水。” 就在真田等妹妹短信的时候,方才把切原尽情凌虐(?!)了第二遍的幸村一边拿着毛巾擦汗一边走了过来,十年如一日地对着自家好友伸出手。而真田也是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弯腰从身侧拿起了一瓶矿泉水,刚要手势丢给幸村,却在点开妹妹回信的同时手一抖,矿泉水脱手而出,“啪”地一声!矿泉水砸在了地上,水顿时洒开了一地——几乎网球部所有的成员都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被誉为立海大“皇帝”的真田弦一郎整个人僵硬在那里,依旧保持着一只手丢水,一只手拿着手机看短信的状态;幸村精市一脸疑惑地眨着眼睛,看着好友难得一见的诡异脸色,突然对真田手机里那条短消息的内容产生了无比的好奇心。 “弦一郎,谁的短信?” 笑眯眯地从好友手中迅速抽走了手机,幸村点开了界面,定睛一看—— “因为听说最近晚上会有痴%汉跑出来骚%扰未成年少女,哥哥我害怕qaq,你和大家要保护我哟。by:由依。” “——扑哧……” 看到这面一条短信,幸村想象着真田由依那吃死了弦一郎的装可怜腹黑表情,一时间也是忍俊不禁。他和弦一郎从四岁开始就认识,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位真田家的由依大小姐——明明是九岁在公交上把两个持枪劫车的匪徒空手打翻扭送到警视厅的传说级人物,去年更是作为立海大女子剑道部的主将拿下了全国第一的好成绩……这样的家伙,居然说她害怕被痴%汉骚%扰求保护什么的……幸村表示他很想看看什么样的人物能骚%扰到真田由依。 ——只不过…… 目光从真田手机上渐渐暗淡下来的屏幕转向了自己的手指。幸村尝试性地动了动手指,皱起了眉。事实上,刚刚真田弦一郎就算失手,以他幸村精市的运动细胞也完全可以及时接住那瓶水才对啊。可是为什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臂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好像……不是他的一样了……? “怎么了,幸村?” 终于回过神来了的真田已经黑着脸手脚麻利地将地面清理了一遍,顺便遣散了四周看热闹的部员,回过头却发现幸村还在发呆,有心担心地问了一声。 “……不,没什么。” 不疑有他,真田兀自拿过了一瓶水,递向了幸村精市:“没事就好,幸村,你的水。” 看了看真田手中的水,幸村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握了下手掌,这才抬起头恢复了一贯的笑容:“啊,谢了。” “……呵。” 网球场外,一个银发高挑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微微扬了扬唇角,男人转过身,一阵风消失在了原地…… (二) 神奈川,人流如潮,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由依抽着嘴角和网球部众人站成一排,目瞪口呆地看着丸井文太拉着桑原的手,一溜烟蹿进了一家蛋糕店……粉红色的招牌,粉红色围裙,粉红色的海报……这样一家粉红到让由依这个真妹子都望而生畏的蛋糕店。门口穿着粉白相见女仆装的店员正在笑眯眯地对着他们招手,纯情的切原瞬间脸红得冒烟,真田赶忙拉低了帽檐装作没看见,柳表示自己本来就闭着眼睛——唯有万年狐狸幸村精市露出了比女仆小姐更加迷人的笑容,婉拒了邀请。 “感觉如何,真田妹妹?” 微微侧了侧身子,仁王雅治满脸不正经地靠在了由依的耳边,“为了‘保护’突然要和我们一起回家的你,我和搭档可是专程绕路陪你一起走了呢~” 虽然在此之前,网球部和真田由依的交集可谓是少之又少,但毕竟也是自家副部长的妹妹。更重要的是:真田由依某种程度上,在立海大是可以和幸村精市比肩的人物——不少高中部的剑道部前辈都戏称她为“剑道部的神之子”——同样是一年级就打败了剑道部三年级的前辈,同样是一年级就成为了剑道部的主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真田由依只是一个人,不像幸村精市身边还有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等人。而剑道是团体赛,所以尽管真田由依可以在全国大赛中拿下个人组的全国第一,立海大剑道部还是以极为细小的差距惜败在了冰帝手下。尽管如此,可以把被冰帝蝉联了两年的个人冠军拦截下来,立海大上下一致表示:那是相当地解气。 故而,仁王雅治对于这位“传说中的副部长妹妹”,可以说是相当好奇的——他才不会说他一直以为,真田由依是个和真田弦一郎一样的黑脸冰山斯巴达大叔……不对,是大婶呢。哪怕是在切原赤也说过真田妹妹是个可爱的女生之后也一样…… 不过今日一见……果真是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呢……“真难想象真田妹妹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居然和副部长那样的黑面神有血缘关系呢……” 仁王雅治一边笑着说出了声,一边懒洋洋没骨头似地往真田由依的肩上靠去——然而仁王雅治没有发现的是,由依听到那句“居然和副部长那样的黑面神有血缘关系”的时候,脸色突然微微一滞,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过头朝着真田弦一郎:“哥哥,有痴%汉骚%扰我!救命——” “梆——!”真田这一回没有纠结,黑着脸毫不犹豫地一拳将仁王揍到了柳生的身边——他是长得成熟了点,成熟怎么了?!凭什么他就不能有个可爱漂亮的妹妹了?!“仁王,明天训练翻倍!” “部长……”调%戏失败,还被自家副部长揍了一拳,白毛狐狸哭丧着脸转向了幸村精市,企图求救。 “雅治,要是你敢说绘理(幸村的妹妹)不是我妹妹的话,我可不会翻倍就放过你。”比女仆小姐更迷人的主上大人转过头,嫣然一笑,柔声道。 仁王雅治:“……” (三) “总之,这家店的生意非常好,要等丸井他们排队买好东西恐怕还要48到53分钟的样子。”干脆利落地报出了数据,柳莲二无视了蹲在街角划圈圈的仁王,“与其在这里干等,我们平时都去对面的书店看看……真田妹妹觉得如何?” “总比待在这里好……”真田由依压力巨大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粉红色蛋糕店,“我和你们一起——” ——由依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感到眼前一花,眼前仿佛隐约有什么画面急速闪过,伴随着一阵细微的嘈杂声和……刹车声? 【“——那个人,会死哦~”】 那个银发的男人逆着光,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难道说…… “由依?” 留意到自家妹妹落在了人群后面,而幸村他们已经在绿灯亮起的一瞬间王马路的另一边走去,真田弦一郎有心担心地回过头喊了一声,却正对上了由依瞬间苍白如纸的面容;而在他的身后,也就是由依正面对的方向,一辆刹车失灵的面包车完全无视了红灯的警告,横冲直撞地朝着那个穿着土黄色运动服的蓝发少年撞了过去—— “——部长!!!”“幸村!!!” 真田猛然听到了同伴的惊呼声,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向幸村,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比他回头的速度更快,由依几乎是一阵风一般直接越过了他——! 【——不可以!!!】 理论上,其实由依心里非常清楚:车子的速度比自己快,车子离幸村的距离比自己更近……自己,根本不可能救得了幸村。 ——但是,但是…… 大脑空白的那一瞬间,由依突然有了一种感觉:自己……可以做到的。 ——她可以救得了幸村精市。 她知道自己挥剑的速度,就连哥哥真田弦一郎有的时候都无法捕捉;但是她从没有想到,自己可以跑得比失控的车子更快……但是,她莫名地坚信着:自己可以做到。 还差三步,两步—— 周围的人声嘈杂,但她突然觉得无比安静。 ——还差一点点…… 身侧的面包车灯亮得刺眼,而她的手指,还差一点点就可以碰到幸村精市了……还差一点点……一点点了! ——可恶可恶可恶…… 【“——那个人,会死哟~”】 白兰得意而恶质的笑容从由依的眼前一晃而过。 ——“真田妹妹……” 初次相见,那个有着蓝紫色头发的漂亮男孩笑眯眯地朝自己伸出手。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被压抑着的什么东西,猛然如同血液一般在她的身体中流动了起来——由依猛然睁开了那双深蓝色犹如夜空一半的眼眸,一边奋力伸出手,一边迎上了面包车刺眼的车灯光芒—— “给我……停下啊——!!!” 整个世界瞬间静止。 真田由依的手掌,终于触到了幸村精市的后背,绿发少女弯起手臂,奋力一推!眼看着蓝发少年被自己推离危险,由依心下微微一松,然而就在这时—— “滴滴滴——!!!” “——砰!!!” 鲜血飞溅。 真田弦一郎回头的刹那,正好看见了绿发少女被面包车狠狠撞上,整个人因为惯性从车顶上滚了过去,重重地摔落在了车后的地面上,一瞬间,只觉得血液都凝结成了冰。 “——由依!!!” 第3章 酒吧的主人 酒吧的主人 (一) ——好疼…… 什么都看不见,眼皮好像是铅做的一般,重地根本无法睁开眼睛;全身疼地好像要散架了一般,动都动不了,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皮肤好像被灼烧过一样火辣辣地刺痛…… ——不过这也不奇怪呢,毕竟是被车子正面撞上了……自己能活着,就应该是万幸了吧?不知道幸村前辈有没有事呢?哥哥已定……急坏了吧……好累,好难受,但是——必须要尽快醒来呢—— 【没错哦,由依……你应该快点醒来了呢,不然……】 隐隐约约,仿佛有什么人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一道金橙色的火光在黑暗中急速闪过,带来些许明亮而温暖的光芒——由依躺在床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烟味。 ——真田家什么时候允许人抽烟了?爷爷快点拿拐杖抽死那个不守规矩的混蛋!等等不对,或者是医院……哪个医院的病房不是禁烟的来着…… 以上,是真田由依醒来时,脑海中第一时刻闪过的想法。尽管眼前的景象还是一片白花花不成形的事物,由依的嗅觉却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房间里淡淡的香烟味,皱了皱眉头,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臂。 “啊,你醒了?” 几乎就在她醒来的同时,一个温和好听的男声骤然在她耳边响起。由依吃力地扭过头,咬了咬唇,刚想努力支起身子,就感到有人伸出手扶住了自己的肩膀,“太好了,我们都在想你还要昏多久呢……嘛,要喝水吗?” “……” 眼前的景物一点点清晰了起来,由依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眼前那个模糊的人影终于一点点完整起来,形成了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金发青年模样。由依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然而让她惊讶的是:自己的手臂非但没有如她想象中那样吊着水绑满绷带,竟然就连擦伤都没有!原本以为会沾满鲜血污渍的校服,除了微微有些压出来的褶皱以外,也只是沾着些许淡淡灰尘而已……由依犹豫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除了疼得厉害,似乎也没有什么外伤……当然也没有绷带。 ——等等!衬、衬衫?! 由依当机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的大脑一下子仿佛抓住了什么重点,她猛地抬起头:“等等……这里不是医院吧?” “……啊?” “这里,绝对绝对不是医院吧……这里是哪里?我哥哥他们呢?” 低着头尝试一般地动了动手臂,由依这么说着,但却许久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她抬起头,一双深蓝色漂亮的眼眸正对上了那个清秀的金发青年怔怔的目光,对方那有些怪异的目光让由依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妙的感觉:“……我哥哥,真田弦一郎……不在吗?” ——就算因为自己昏迷了太久,网球部其他人都回家了,但是由依非常清楚:自家那个责任感爆棚的二哥,是绝对不可能把自己丢下的。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茫然的少女毫无警惕之心地坐在自己面前的床上,一头柔软的绿色长发散落在白色的枕头上,漂亮的深蓝色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十束多多良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压力一点都不比楼下正在打扫酒吧的草薙等人小。 “那个……这位小姐……”斟酌了一下词句,多多良想了很久还是找不出什么委婉的词汇来表达,最后只好选择了最为诚实的说法:“你,是一个人,直接从天上砸下来的……顺便说一下,这里是我朋友开的酒吧。” (二) =口=…… 站在酒吧二楼到一楼的楼梯上,由依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精致漂亮的英式装潢小酒吧天花板的正中央,一个圆形的窟窿赫然就如十束多多良所说的那样……不偏不倚,就在那里……且那个洞刚好容一个人通过的大小。 ——也,也就是说,她被车子撞飞出去之后……从天而降直接砸坏了人家天花板otz……最后居然还完好无损!她明天绝对会是朝日新闻的头版的,绝对……她不想去上学了怎么办……不对,爷爷,爸爸,她要转学ttatt…… 瞬间被打击到了的由依扶着楼梯的栏杆,几乎要跪倒在地。 ——话说……她,她真的有这么重么…… “哟,草薙,整理得怎么样了?” 就在由依发呆的空当,多多良已经越过了少女,走下了楼梯,朝着正一脸心疼地检查天花板的草薙出云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吧台没事吧?” “啊……”黑着脸转过身,草薙叼着一根香烟一脸不爽地哼了一声,“吧台没事,只是天花板……只好祈祷今天晚上不要下雨了。你照看的那个女孩子呢,她没事儿吧?” “那个女孩子的话,草薙前辈自己看吧~”笑着扬起拇指指了指身后,十束多多良微微侧过身子让开,露出了一脸忐忑纠结的绿发少女,原本一肚子火的草薙在看到女孩子低着头对手指,想偷偷看自己却又不敢看的可怜模样之后,也只能扶着额头,重重叹了一口气。 “那个……” 缩了缩脖子,有生以来,真田由依第一次尝到了夹着尾巴做人的感觉。扬了扬手中白色的手机,少女笑得有些勉强:“虽然损失已经造成了,很对不起……不过,我会照价赔偿的!” 草薙抬起头,动了动唇角,刚想说什么,却在看见少女手机的一瞬间微微一愣——然而草薙的沉默显然让由依误会了什么,连忙打开书包慌慌张张地拿出了钱包,“那个,尽管不够,我这里还是有一些钱的……可以请您把损失统计一下,告诉我大概要赔多少钱吗?我会让家里人送过来的……只是手机好像摔坏了,没有信号,可以借用一下吗?” 草薙的目光有些怪异地扫过由依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然后眯了眯墨镜后的眼睛,将自己的终端递了过去,“……当然可以,请用。” ——那个时间……理论上,应该不可能存在吧……? (三)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 从一开始的焦躁和愧疚,到最后的震惊和惶然,由依将自己号码簿上所有的人——从真田弦一郎、真田宅、爸爸妈妈……到老师同学,所有人的号码一一尝试,然而除了一些接了电话告诉她打错了的,其他全部都是空号。由依捏着自己手机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她闭了闭眼睛,最后再次尝试了一次真田宅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啪的一声,这一次,不等对方把话说完,由依就自己猛然挂断了电话。 ……全部都是空号。 这种仿佛被一个人丢进冰冷海水里的感觉,让由依一瞬间产生了一种窒息和压力的错觉,不是因为草薙身上的烟味,而是由于电话里那机械的电子音。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神奈川吧?立海大……附近?”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由依甚至希望对方说出“不对哦这里是东京”——哪怕是东京她也能接受啊!可是—— “这里是镇目町。” 深深吸了一口烟,带着紫色墨镜,一身酒保打扮的金发男人微微倾过身靠在了吧台上,随手将香烟在烟灰缸里按灭,“你好像遇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麻烦呢……这位可爱的小姐。” 由依咬了咬牙,抬起头,微微有些警惕地对上了草薙的目光——在警察世家长大的少女,从小练就的可不仅仅是那一身技压关东的剑道,当然还有缜密的思维和相当的警惕性。经过了一系列的证实,尽管心里觉得万分荒谬,但是心里那个隐隐约约的猜测却是越加明显起来……然而,眼前这个叫做“草薙”的男人,虽然眼下看上去不错,但是能否信任—— “如果实在有顾虑的话,你可以先不说。” 就在由依低着头为难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十束多多良突然开了口,温和地道:“我和草薙,只是想帮助你……如果我们可以的话。” 被草薙按灭的香烟,气味在空气中一点点淡去。 由依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那双深蓝色的眼眸,先看了看自己身侧的十束多多良,又将目光转向了对面的草薙。 “——谢谢你们,我……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叮铃铃铃—— 暮色时分,“homra”门口的风铃发出了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声音,一个身着黑色毛领皮衣和牛仔裤、内衬白色衬衫的男人推门而入,一头炫目的红色短发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犹如火焰一般夺目;而在他的身后,一个漂亮可爱,穿着红色和黑色搭配的哥特式公主裙白发小萝莉也随之而来,这样的组合让吧台边的真田由依看得微微一怔:倒不是说二人不搭,其实……正是感觉到两个人之间奇异的和谐感,她才会觉得惊讶。 “哟~尊,安娜,回来啦!” 一如往日一般,草薙出云站在吧台后面,一边笑咪咪地用白色的帕子细心地擦拭着酒杯,一边对着来人热情地打了个招呼——然而安娜的目光却是极快地扫过了草薙,直接落在了同样在擦酒杯的由依身上。看着少女深红色犹如宝石一般的眼眸,由依愣了一下,随即很快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红发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原本不属于这里的一位少女,尽管没有说话,但是还是将微微有些疑惑的眼神转向了吧台后面的草薙和正在自顾自吃冷饮的多多良。 “她是我刚刚雇来的酒吧服务生,叫做真田由依;真田,这是尊,周防尊……我们这里地位最高的人。还有这是栉名安娜,也是我们这里的人——尊的话就算了,你和安娜都是女孩子,去打个招呼吧,嗯?” “诶……这个……”赶紧放下了手中的帕子,由依下意识地看了看周防尊,可惜对方在草薙说完之后已经全然不管了一般,直接躺到了沙发上闭目养神。无奈,她只能走到安娜的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少女无机质宝石一般的深红色眼眸——发觉对方完全没有打招呼的意思,由依看着这精致的小女孩,顿时也有些无言,只能道:“你好……我叫做真田由依,请多多指教。” “……”安娜直直地看着由依,没有说话。 “那个——”拼命在脑海里开始搜刮自己小时候喜欢的话题,由依刚准备再接再厉,却听草薙突然开了口:“阿诺,真田桑?我这里的红豆沙好像用完了,可以麻烦你去隔壁的超市买一点吗?” “当然可以。” 最后看了一眼栉名安娜,由依站起身,欣然接受了草薙的委托——她当然知道,草薙这个时候支开她,其实是和这两个人有话要说;但是她也无意窥知。毕竟如果那个红发男人真的是这里最大的主人,那么草薙想要收留她自然要得到他的许可,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最后决定不收留她,她也不会有丝毫异议。 干脆利落地接过了草薙递过来的零钱,由依径直走出了酒吧——酒吧大门关上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看酒吧门口大大的“homra”招牌反射着傍晚的霞光,突然微微有些恍惚。 ……以往的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已经回到家了吧? 爷爷,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们和小佐助。 ——怎么样,才能够回去呢?属于她的家…… 第4章 真实的谎言 真实的谎言 (一) homra酒吧—— 伴随着酒吧大门关上的风铃声渐渐变小,草薙原本吊儿郎当的神情也一下子正经了起来。他低下头,深紫色的墨镜微微反射着吧台上景物,分不清是在看那些刚刚被真田由依擦干净的酒杯,还是在看安娜。 “怎么样,小安娜。” “没有说谎。” 明明草薙并没有问出问题,但是安娜却依然可以干脆而直接地给出他想要知道的答案。而在听到安娜的判断之后,一直躺在沙发上的周防尊睁开眼睛,微微侧过头,恰好瞥见了草薙一瞬间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至于十束多多良,却是一如既往的一副“我猜的果然没错”的没神经笑容。 “居然随便往吠舞罗里捡人……”懒洋洋地再次闭上了眼睛,周防尊轻轻哼了一声,“出云你,这是被藤岛传染了么。” “嘛嘛……”摇了摇手中被擦得干干净净的高脚酒杯,草薙笑眯眯地道,“真田桑怎么看也比那些被藤岛捡回来的猫猫狗狗强多了吧?而且我这里也需要一个可以帮把手的——可、爱、女、孩、子了呢~就是因为一天到晚只有你们这些无聊的大男人,酒吧的生意才会这么冷清呢╮(╯▽╰)╭” “……” 周防尊听到这里,在长沙发转过身,朝着草薙的方向微微挑了挑眉。尽管只是一个眼神,但是相处多年的草薙瞬间就明白了周防尊想说什么。 “那个少女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砸坏了homra的天花板。”将双手交错合拢放在了吧台上,草薙眯了眯眼睛,“多多良,你抱她上楼的时候,有没有留意过她的体重?” “这个……虽然看上去轻飘飘的样子,抱起来还真有点沉呢。”努力回想着,多多良估计了一下,“大概60公斤的样子?” “60公斤?”草薙闻言,顿时被自己的烟小小地呛了一下子,“喂喂喂,多多良,看人家的样子,顶多五十公斤好吗……算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尊,那孩子本身的体重并不重,但却能砸穿酒吧的天花板,必然是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的。可是她不但没有摔断手脚,甚至连擦伤都没有,醒来完全没有受伤……我可不认为这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是吗。”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周防尊低低应了一声。 “啊,所以我和多多良都在想——那孩子,很可能是异能者呢。”草薙沉声说着,“虽然我不是什么慈善家,但是……就像那时候的安娜一样,无论如何,我和多多良都不想看着这孩子被scepter4的家伙们抓走关起来。真田桑她,甚至,还对自己很可能是异能者的事情一无所知呢——” “……” 仰躺在沙发上的周防尊闻言,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再度闭上了眼睛,“随你们吧。” (二)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叮”地一声轻响,超市的电子感应大门应声打开,有着一头绿色长发的的少女领着一大袋红豆沙罐头,嘴角有些抽搐地走了出来——要不是她练过剑道,力气比一般人还要大些,只怕根本拿不动。不过…… 微微斜了斜目光看了下手中红豆沙的分量,由依囧囧有神地叹了口气。 “居然要买这么多,是要拿来当饭么……”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镇目町的夜晚和神奈川并没有太多不同,两者似乎不约而同地更倾向于那种喧嚣而繁华的色彩。大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潮人流,两边的商业街大楼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只要微微侧过头,就可以透过玻璃的展示橱窗可以看见店里衣着光鲜的丽人们嫣然而笑,恣意挑选着自己喜爱的奢侈品。 ……然而,这里却不是神奈川,不是她从小生活长大的那个城市。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店铺,陌生的人们……一切都好像一个怪诞而荒唐的梦境。她独自一人走在这里的街道上,明明置身其中,却又隐隐约约感觉被什么东西隔绝在外——冰冷而坚硬,她看不到,也没有勇气伸手去触摸。 双手交叠,死死地抓着便利袋——由依低下头,咬了咬唇,狠狠吸了一口冰冷的夜风:不知为什么,刚刚那一瞬间,自己竟然有点想哭……她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剑道也好,书道也好……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强健的身体,还需要比*更加坚强的灵魂。”】 四岁的自己被认真起来的弦一郎哥哥打得身上青青紫紫的,干脆丢下了竹刀坐在道场里大哭大闹——听到这消息,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爷爷非但没有帮自己“讨还公道”,反而拄着拐杖将她拎到了院子里罚跪在鹅卵石路上,气冲冲地这样训诫自己。 眼泪和软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成为你的笑柄。想要解决问题,就要自己去努力。 ——所以真田由依,无论面对着什么,都绝对不要哭……无论如何…… 由依抬起手,轻轻摸了摸眼角——还好,没有真的哭出来呢……话说出来了有一阵子了,也该—— “哪,这位漂亮的小姐一个人嘛……”“坐在这里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放手!” 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听到这标志性的流%氓调%戏良家妇女的台词,真田由依原本刚要迈出的脚步一顿,随即原封不动地收了回来。缓缓回过头,在由依的目光捕捉到了两个叼着香烟围着一个女子嘻嘻哈哈的时候……神奈川“电车之狼”杀手,瞬间复活了。 所以事实证明,让一个人振作起来最快的方法就是注意力转移法;当然,在这里由依还要告诉大家一件事:要让一个人从自己的杯具中走出来,重新振作的话……那么去让别人更加杯具,真的是个相当不错的方法。 剑道个人组全国大赛冠军vs两个不入流的小混混,与其说是单挑……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凌虐。 ——尤其是当那两个小混混针对着由依的胸口的尺寸,进行了一番嘻嘻哈哈的嘲笑之后。 “……你给我等着!臭丫头!!”丢下了反派标志性的撤退台词,两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小混混哭丧着脸迅速撤离;而在他们身后,大获全胜心情愉悦的由依笑眯眯地挥着手,目送二人远去,随即转过身,道: “无聊的家伙终于走了呢,你没事吧——额……” 金色的长发,蓝色漂亮的眼睛,女子抬起头,干净秀美的面庞带着沉静的笑容,以及……绝对完美到如同恶魔一般的身材…… 难怪刚刚那两个家伙看到她就直戳她的身材问题,其实人家……也是情有可原的…… ——毕竟,眼前这个对比太强烈了……看着眼前的美女绝对有d以上尺寸的胸%部,由依顿时郁闷得想挠墙。 “刚刚多谢了。” 同为女性,金发美女几乎是一眼就明白了由依郁闷的缘由,微微一笑,并未在意;倒让由依顿时有些窘迫起来,连忙转移话题道:“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你坐在这里是……” “这个啊……”无奈地低下头,金发美女伸出了白皙漂亮的长腿,“这个……不小心摔了一跤,鞋跟断了。” (三) 迅速而干脆在附近的超市买来了便宜的凉鞋和药水绷带等物,由依手法相当娴熟专业地为金发美女包扎好了伤口,那样的速度显然让金发美女微微有些吃惊。被美女用这样惊讶的目光注视着,由依的自豪感瞬间爆棚—— “我可是从小包扎伤口到大的哦~” 伸出手,由依凑近了金发美女的脸,相当自豪地摇了摇手指,“要不然,我真田由依怎么能把冰帝那个强到变态的多谷从全国剑道三连冠的宝座上踢下来?” “你……是剑道全国大赛的冠军?”微微挑了挑眉,金发美女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了由依身上的校服,“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哪个学校?当然是王者立海——啊……咧……哈哈哈,这个……” 平日里可以骄傲大声说出来的话语说了一半,由依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噎了一下。 “‘立海’……?你刚刚说你是全国剑道冠军的话——我记得上一届的剑道冠军应该是苇中学园,你——” “——对不起!” 猛然打断了金发美女的话,由依蓦然站起身来,金发美女愣了一下,少女却已经拎着便利袋退后了几步,然后突然朝着她弯下了腰,墨绿色的长发从由依的肩膀上滑落下来,挡住了她的脸庞——这让金发美女一时间难以看到她的表情。 “‘对不……起?’” “是啊……对不起,我刚刚……撒谎了。” “剑道冠军什么的,只是吹牛而已啦……对不起。很晚了……我,我该走了,您回去的时候,也请路上小心。” 之前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点的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 由依知道,就这样一个人跑掉,绝对是很失礼的事情——但是她真的不知道,如果再待在那里,她还能说些什么。 她的身份,她的学校,她的亲人……这一切,在这个世界的人的眼里,都是不存在的。她这个人本身就是【黑户口】。 ——明明是真实的事情,却要装作是谎言…… 由依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后,那名被她抛下的金发美女坐在台阶上,纤细漂亮的手指细细地拂过刚刚由依包扎过的地方——蓝色漂亮的眼眸微微一眯。 ——刚刚那个女孩…… 【“——对不起!”】 她自己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话的那一瞬间,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要不然,我真田由依……”】 “真田,由依……” 沉吟了片刻,金发美女突然伸出手,从手提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终端,犹豫了一下,直接接通了scepter4的资料库电话。 “——喂,我是淡岛。” “有时间的话,麻烦帮我把东京地区……不,全国范围内,所有叫做‘真田由依’的女孩子的基本资料给我找出来吗?不……不是公务,只是——” 稍稍顿了一下,淡岛世理续道,“——只是个,小小的私人委托罢了。” 第5章 万能执事 万能执事 (一) 镇目町入夜的时候,下起了细细的小雨。五光十色的夜景在雨幕的衬托下渐渐模糊起来,将那些炫目明亮的彩光晕染扩散了开来,这样一来,原本黑暗看不见的阴影处便仿佛缩小了不少。 然而同样地,这样一来,homra的老板草薙出云就有些头大了——尽管已经用木板和塑料板进行了临时的处理,但是草薙还是相当担心天花板的漏水问题。这位视酒吧的一草一木为生命的赤组二把手,几乎整个晚上都坐在吧台后面忧心忡忡地喝闷酒;不过,当墙壁上的挂钟时针摇摇晃晃地指向了“8”的时候,草薙又有了新的烦恼。 “……不过是去趟超市,那家伙,也未免太慢了吧?不会是遇上了什么事吧?” 话虽如此,草薙的抱怨里,却忍不住带着一丝忧心;而站在窗边看雨的十束多多良闻言也是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刚刚开始追随周防的时候,因为和周防草薙走得太近而被小混混欺负的事情。 “——‘那家伙’?”坐在吧台边上,正在吃着十束多多良最新制作的改良版蛋包饭的橘发少年闻声,有些含糊地回过头。习惯性地拉了拉头上靛青色的头巾,少年眨了眨那双和头发同色的眼睛,随即又转向了身侧同样正在狼吞虎咽的金发胖子,用胳膊捅了捅对方,“喂,镰本,今天我不在的时候,有新人加入吗?” “诶……不知道。”微微顿了顿,镰本摇了摇头,“八田哥,这种事情应该问王吧……” “切,干嘛为了这点小事去吵醒尊先生啊!”狠狠给了镰本力夫一个白眼,八田也决定暂且将疑惑抛开一边,“嘛,草薙先生和十束哥也真是小题大做,这不是才八点的样子嘛……” “出云,要不我出去找找看。那孩子刚到这里,说不定……”完全无视了不明缘由的八田,十束有些忧心地转过身,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衣架走去,然而就在这时,伴随着“叮铃铃铃——”一阵悦耳的风铃声,homra的大门应声打开。草薙和十束愣了一下,几乎是同时转过头,在看清楚那个有着墨绿色长发的小小身影的时候,二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接下来,便是一股无名火。 “……你这家伙!” 一拳狠狠地打在了门框上,带着些许酒意,草薙相当生气地站在了由依的面前,“——让你去趟超市,你难道绕着日本跑了一圈吗?!笨蛋!!!” ——原本是出于想要“保护她”的想法,才让她留在这里,但是倘若还没有来得及保护就先牵连了这个孩子……一分钟之前的草薙心里面不知道有多着急。而且不同于多多良和八田他们,真田由依是个女孩子,这让草薙更容易担心了。 所以才会在看见少女的一瞬间,忍不住吼了她一句。只是看着被雨水淋湿了长发和衣服的女孩在听见自己声音的同时微微缩了缩脖子的样子,草薙也是立马就后悔了。 可惜已经晚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误会更容易产生了——于是草薙这样的举动,联系今晚的雨和被自己破坏的天花板,由依迅速地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自己果然被讨厌了吧。 完全不敢抬头去看草薙和十束的脸,尽管是骄傲如同由依,到底也是个在大家族的庇护下长大的孩子——草薙和十束的帮助就好像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完全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掉在大街上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由依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把怀里的一大袋红豆沙罐头往草薙的怀里一推,低低说了声“对不起”,就迅速地跑上了二楼。 “诶……?喂……!” 看着怀里那货真价实的一大堆红豆沙罐头,草薙一瞬间彻底失语了;而站在他身侧,一直抱着手臂的多多良定睛一看,也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这家伙……真的不知道还是……” 囧囧有神地将红豆沙罐头往沙发上一丢,草薙按了按太阳穴,“明明给了她那么些钱,除了一罐红豆沙,其他都是让她自己给自己买点换洗衣服的啊……这种事情,难道还要我说?” “对于真田桑,看起来必须明说呢……”坐在草薙对面的沙发上,多多良笑出了声,“嘛,难得看见出云你生气的样子啊。” “今晚喝的酒好像多了点……呐,多多良,那家伙,麻烦你——” 冲着楼上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草薙做出了一个“彻底没辙”的表情,多多良笑了笑,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而在两人的身后,坐在吧台边的八田和镰本抬起头,看着二人的互动,微微有些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八田:“刚刚……我好像听见有谁进来了吗?” 镰本(干脆利落):“没注意。” 八田:“哦。” ——继续吃= =…… (二) 真田由依起了个大早。真正意义上的大早——就是平时在家时,真田弦一郎起床的那个时间,她甚至没有依靠闹钟。 她起床的第一件事是看自己的手机——不过奇迹并没有发生,信号栏还是空空如也。 ……失望。 就好像电脑重启有时候可以排除运行问题一样,真田由依某一瞬间,真的会有“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这样的错觉;可惜这样的期望,其实在她嗅到空气中依旧残留的烟味儿的时候,就已经破灭了。 天花板依旧是那块沾满灰尘的天花板,和昨天下午醒来的时候没有半点区别。由依坐起身来,十指紧紧地攥着被套,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抬起双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太松懈了!真田由依!” “打工的第一天要元气满满的才行——!” 撑着床铺,一个轻盈的前空翻无声地站在了地上,由依迅速地将床铺整理好,仔仔细细地按照真田家的规矩叠成了豆腐块一般整齐的四方体。由依转过身,刚想去拿昨日的衣服换上,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那套脏掉的立海大校服,已经被不知道谁的人收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和草薙j□j分相似的酒吧服务生套装,由依伸手拿了起来,犹豫了片刻,还是低下头闻了闻。 ……肥皂的清香味。是刚刚洗过的那种。 身后有细微的晨风穿过窗沿,轻轻吹动着窗帘,有些许淡淡的阳光从缝隙中漏了进来,照在肩膀上,暖洋洋的直达心底。 “……谢谢。” ——如果这是一个梦的话,似乎……也不全是噩梦的样子…… ……同样觉得自己在做梦的人,还有homra的老板草薙出云。 和往日一样起床,冲澡,换衣服,然后早饭不吃先点了一根烟——推开卧室的门,草薙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干净到几乎发亮的地板和楼梯,扶手上铜制的部分反射着阳光发出暗哑均匀的光泽——很明显是被细心擦拭过的,沙发上的垫子也被拆下来换了干净的套子,店面里的乱七八糟摆放着的吧椅也整齐地摆在了吧台前面,那些被吠舞罗成员到处扔的杂志读本也被分类放在了一边的书架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果酒香味……坐在吧台前喝着鸡尾酒的周防尊抬起眼皮子,瞥到了呆立在楼梯上的草薙,轻轻放下了酒杯,对着好友神色相当平静地扬起了一只手,象征性地挥了一下:“哟。” “……哟,尊。” 已经震惊到有些麻木的草薙呆呆地应了一声,条件反射地也挥了挥手,“店里这是——” “怎么了”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酒吧的大门应声打开,穿着一身干净合身的酒吧服务生套装,真田由依抱着一大箱新进的酒水用胳膊有些艰难地推开了homra的大门——这还不是最让草薙惊讶的,比起这…… “啊!女人!给我把那个放下啊喂!” 跟在少女身后,一只手一个大箱子的橘发少年大着嗓门不满地吼着,“女人的话做做家务就好了!这种力气活儿明明应该是男人的事情——喂!镰本!!快来给这个女人帮把手!万一摔倒草薙先生的货就不好了!!” “没事的,我从小在道场长大,这点小事难不倒我——”笑着推辞了八田的好意,由依转过身,却恰好迎上了草薙呆若木鸡的脸色,“啊!草薙先生,您醒了?早上好啊!” “嘛嘛……小由依以后就知道了哦,草薙先生起床的时间可是非常规律的哦。”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多多良一手拿着书,一手撑着头故意笑道。 “……”坐在周防尊身边,安静咬着吸管喝果汁的栉名安娜杯子突然冒出了些许小小的气泡。 周防侧过头,看向了安娜:“你刚刚,笑了吧。” 银发红眸的萝莉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而就在二人互动的空当,由依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箱子,蹬蹬蹬拿着一份账单径直跑上了二楼,来到了草薙的面前。 “太好了,您终于……”说到这里,由依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将手中的账单递给了草薙,“这是方才十束君帮助联系的天花板维修商,考虑到价位问题,我没有直接预订服务——那位周防先生说,这种事情他不管,必须由您决定。另外,我已经把店里进行了一定的打扫,希望草薙先生还算满意。” 从小在道场长大,真田家严格的家训要求每一位成员都必须亲自打扫道场和庭院,故而即便是懒散如由依,也是家务的一把好手;至于其他事物,身为立海大学生会成员兼女子剑道部部长,由依自然也可以轻松解决。 ——万能执事。 看着眼前真田由依一脸认真的样子,草薙突然悟了。 ——这天花板坏得……太划算了! ——妹的平时搬货物也没见八田那帮混蛋小子那么积极干脆啊我去!今天这一个个……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三) 东京市中心,scepter4会议室。 “……根据最后的统计,上个星期我们在东京湾截获的那一批毒品和枪支中,枪支的数目和出产国的数据一致,只是毒品的数目和账本上记录的完全对不上号,少了足有将近十个亿的白粉和海洛因。当然,目前的数字只是根据根据成本估算的而已,倘若这批毒品流向黑市,只怕更是会有成倍增长的暴利。” 端端正正地站在会议室的长桌边上,伏见猿比古一板一眼地将手中的资料念完,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坐了下来。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安静。 “做得好,伏见。” 坐在宗像礼司的下手,金发蓝眸的女子微微点了点头,平日里优雅散落在肩膀上的长发,此时此刻已经一丝不苟地挽了起来,编成发髻盘在了脑后。淡岛世理转过头,在得到了宗像礼司的默许后站起身来,“考虑到日本民众的安全,我等必须尽快将那一批毒品追回——根据我的调查,在东京这一块,会对毒品生意感兴趣的,就是‘罗刹’组织了。虽然是新生的不良帮派,但是他们的首领却是原先东南亚毒枭的儿子,对于运输毒品躲避追查很有一套。而且‘罗刹’在贩毒一事上早有前科,有着自己的客户源,是接受这批毒品的最大嫌疑人……” …… “……所以,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为了抓桩罗刹’贩毒的罪证,我们要坚持对‘罗刹’成员的接触对象进行严密的监视,必要时可以采取武力。以上,散会!” 回到办公室,淡岛世理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桌上有些凌乱地文件,微微皱了皱眉。而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淡岛世理只好放下了手中的钢笔,接通了资料库的电话。 “喂,我是淡岛世理。” “啊,那件事啊……最近有些忙,我都忘了呢……” “资料当然都还要,麻烦你先发到我的邮箱吧。谢谢。” 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电话,淡岛世理几乎是同时听到了电脑“叮”地一下的邮件提示音,并没有多在意,淡岛合上了文件夹——揉了揉太阳穴,女子看了看手机,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既然如此…… 就去homra随便喝点东西换换心情好了。顺便问问草薙那家伙,看看吠舞罗知不知道“罗刹”的事情…… 第6章 消失的神奈川 消失的神奈川 (一) 十束多多良跨坐在吧椅上,懒洋洋地趴在椅背上,张开的手指捏着一大把整齐的扑克牌,对着站在吧台后面穿着白衬衫黑制服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以及同样趴在吧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八田和坂东三太郎——一位带着大圆墨镜、常年穿着白色卫衣的吠舞罗成员——笑眯眯地道:“呐呐,觉得怀疑的话,这次一定要仔细地盯着我的手看哦……那么——” 听到这里,橘发少年和墨镜少年几乎是同时向前伸了伸脖子,唯独由依淡然自若地坐在吧台后面,只是微微侧过了头,用她那双深蓝色的漂亮眼眸看了过来。 十束开始洗牌,哗啦啦的纸牌声在午后安静的酒吧里显得格外清晰,连躺在沙发上的周防也侧过头瞥了一眼,草薙恰在此时端着一杯伏特加坐在了红发男人的对面,笑着道:“十束这回,似乎又喜欢上了纸牌魔术的样子呢。真是兴趣广泛的家伙。” “无聊……” “哈哈,不过看着玩玩也好嘛。” 草薙和周防说话间,那边的十束已经将手中刚刚洗好的牌倒扣在了桌上,抹开成扇形,自己转过了身去——“那么,现在小由依来选一张吧?随便选一张吧!” 由依歪了歪头,现在酒吧基本没有什么客人,只有一些看上去就是和草薙十束很熟悉的少年们——熟到可以白吃白喝不给钱的那种。尽管由依会在心里腹诽“这样的酒吧怎么赚钱啊”,不过既然连草薙都没有说什么,她自然也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这样想着,由依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伸出手从桌上的那一堆牌中抽了一张;感觉到了少女的动作,十束转过身来:“那么现在,小由依记住那张牌——” “我也要看!”“给我们也看看!” 一直不甘心地坐在一边的八田和坂东几乎是同时凑了上去,一心要看由依手里的牌;十束笑着将桌子上的牌收了回来,再次洗了洗了,一抬头,却发现对面的由依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手看,顿时汗道:“小由依……看我做什么?” “不是十束君自己说的吗?” 并没有在意身侧的八田和坂东,由依一边说着一边死死地盯着十束的手:“‘这次一定要仔细地盯着我的手看哦’。话说回来,十束君刚刚为什么把最后一张牌反过来了?” 十束:“……” “十束君,还要继续吗?”看着十束瞬间抱着牌挫败地蹲到了墙角,由依疑惑地道。 周防和草薙:“……还没开始就被看穿了手法啊,多多良那家伙。” 八田和坂东在一愣之后也迅速地反应过来:“啊啊根本不是什么魔术嘛!十束哥这个骗子!” “……那两个家伙之前难道真的相信了吗?”草薙木然地看着激动的笨蛋二人组朝着十束愤然地扑了过去,然后转向了由依,“小由依你没有相信吧?” “那是当然了。”由依看着角落里闹成一团的三人,唇角微微扬起,随手将自己抽到的那张牌往桌上一扔,正是红桃k——草薙看在眼里,微微挑了挑眉,却听由依续道,“超能力什么的,怎么可能真的存在呢。” “……啊,这个嘛……”含糊地应了一声,草薙推了推眼镜,“那如果,真的有呢,超能力者?” 真田由依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转过头来,非常认真地看向了草薙出云。 “草薙先生,难道你……” ——糟了,是不是问的太明显了,被发现是超能力者…… “——这把年纪还在看少女漫画吗?” 周防:“哈。” 十束:“……扑哧。” 八田和坂东迅速地捂住了嘴,背过身去,拼命忍住笑意。 草薙:“真田由依……现在马上去给我买东西去——等等,这次限你一个小时内回来!!!” (二) 除了周防尊以外,胆敢嘲笑草薙的十束多多良和始作俑者真田由依,在homra老板大人怒火中,被双双拎着衣领丢出了大门去买东西。怒意冲天的草薙直接将购物清单贴在了十束的额头上,砰地一声关上了酒吧的大门。 十束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继续笑。 镇目町的超市并不少,只是这一次,草薙似乎是故意的;按照十束的说法,购物清单上的一些东西,必须要去市中心的大超市才可以买到。傍晚的时候正值交通高峰,由依思考了一下,便同意十束乘车的建议。 只是……在路过车站的时候,由依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斜了一眼扫过了车站的大地图,下一秒,由依蓦然瞪大了眼睛。 “这……这地图……” ——她迟早要知道的。 站在由依的身后,金发青年轻轻抬起手,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这就是为什么,当初一听到你说‘神奈川’的时候,我们就觉得不对的原因了。” 由依瞪大了眼睛,抓着购物清单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那张日本地图上,没有神奈川的存在。原本应该是那个她家乡的地方,此时却是一片汪洋。 “十三年前,关东……发生了一件大事。”静静地看着少女不敢置信的表情,“当时,神奈川县70万人丧生,并在东京湾形成了巨大的‘迦具都陨坑’,神奈川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由依死死地盯着那张地图,她突然不明白,为什么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看着这样残缺的地图,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来来往往。 列车进站,带起强烈的风—— 十束的话每一个字都听得明白,但是不知为何和在一起,她就觉得完全听不懂了。 ——这个世界……没有,神奈川……? “13年前的迦具都事件,就是由前代赤王迦具都玄示力量暴走导致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关东南部造成的,神奈川县70万人因此牺牲,并在东京湾形成了巨大的‘迦具都陨坑’……” homra的吧台前,金发蓝眸的美女静静地坐在吧台边上,缓缓地说着。 ——由于方才有小混混跑到吠舞罗的地盘上闹事,周防便带着八田等人出去“活动活动手脚”了。要不然,淡岛也不会如此直白地在homra说出这样的话。 端着酒杯的草薙出云听到这里,正在调酒的动作微微一顿,苦笑道:“冰山女王不愧是冰山女王,说话这么直接……下了班还谈公事的女人,会让男人觉得扫兴啊。” “是吗,那还真是抱歉了呢。我只是觉得,以赤王目前的状态,实在没有必要事必躬亲。” 淡笑着接过草薙手中的马丁尼,淡岛抬起手轻轻拿起吸管,低头的瞬间微微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好意外……草薙君以往不是一向反对我在酒里加红豆沙的吗?今次给的……怎么这么多?” “店里新来的熊孩子……反应迟钝,买多了。” ……草薙一下子又忍不住想到了由依临走之前那句“一把年纪还看少女漫画”,微微咬了咬牙。 “是吗,替我谢谢那孩子了。是homra的新成员?” “这个嘛……” 轻轻拿起了由依丢在吧台上的那张红桃k,草薙也挑了挑眉,深紫色的镜片上闪过一道神秘的白光,“——有可能呢。” “看来那是个不错的孩子呢……”对于草薙的含糊,淡岛也没有多问——毕竟这是赤组的事情,而她是青组scepter4的人,不便多问,但是…… “话说回来,草薙君你知道‘罗刹’吗?” (三) 黑暗的小巷里,隐隐传来了女孩子低低的啜泣声。 “——翔平,求求你,救救我……我真的受不了了……” “冷静点,穗香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真的没想到啊!我那么爱他……”女孩的声音微微一停,随即突然抬高了些许,带着浓浓的哭音,“他居然、居然利用我来运送毒品……!” “!” “我想逃跑的,可是……可是他居然威胁我说‘既然已经参加了运输,就别想全身而退了’,怎么办,怎么办翔平,救救我,我好害怕……” 抬起手捂住脸庞,少女颤抖着双肩,声音破碎而无力。 戴着鸭舌帽的少年怔怔地看着眼前哭得泣不成声的好友,伸出手,紧紧抱住了少女。 “——没事的,冷静点……!” “——发现了!那女人在那里!!!别让她跑了!!!” 不等少年把话说完,小巷的另一边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正在哭泣的少女一噎,猛然回过头,恐惧的双眸蓦然放大——“是他们……” “穗香子?” “翔平……你打不过他们的,快跑——” “可是你……” “快走!” 【“——不行,翔平你一个人的话,和他们对上……会死的!”】 咬牙一个人跑出了小巷子,赤城翔平低着头,一路径直往前跑着,脑海中却一直回响着少女的话。 【“他们可是……‘罗刹’啊!一个人是不行的……”】 傍晚的霞光,犹如鲜血又好像火焰,染红了半边天空。 少年低着头穿过人群,在经过一个墨绿色长发少女身边的瞬间,少女微微一怔,蓦然回头,却只来得及捕捉到对方的背影。 “由依?” 十束多多良有些疑惑地看着身侧的少女,“怎么了吗?” “……十束君。我想问一下,”眯着眼睛,由依紧紧地盯着那个少年的背影,“在你们这个世界……毒品也是违法的吧?” ——虽然只有一点点,非常淡非常淡……但是她绝对不会认错。 刚刚那是……海洛因的气味,绝对错不了。 ——因为,她记得很清楚,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那个恶心的气味。 ——“小妹妹,你就是真田由依吗?” 十年前,那个一脸伪善的男人蹲下身子,笑着对自己问道。那个时候,那个男人的身上就是那样的气味。 只是那个时候,还全然无知的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不对…… ——“嗯,我是叫做真田由依~” ——“真田弦右卫门,是小由依的爷爷吗?” 男人的嘴角渐渐弯起,那样诡异而得意的弧度,然而四岁的小女孩却毫无知觉。 ——“诶,叔叔你认识我爷爷吗?” 居然还傻呵呵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啊,我可是你爷爷的,老朋友呢……” 是啊……老朋友,被爷爷追捕了大半辈子的老朋友——大毒枭,东岛圭人。 ——“可是小妹妹……你爷爷欠了我一点东西啊……所以——” 浓浓的乙醚气味。 四岁的小女孩能有什么反抗力?之后的事情,由依什么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个人把自己关到了一个充满了和他身上一样恶心气味的巨大仓库里;她只知道,那个人后来似乎拿自己作为人质,威胁了爷爷和父亲、大哥;她只知道……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和爷爷真田弦右卫门躺在同一个病房里;而那个时候,整个家里,最最疼爱她的爷爷大人……失去了整条左腿,被迫永远结束了他的缉毒生涯。 就是那个时候,由依扑到爷爷的怀里哭的泣不成声,发誓要成为真田家道场的继承人,绝不辜负爷爷的期望。 ——而那个气味,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毒品?”十束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又好像近在咫尺,“那个,当然是违法的了……诶?由依?!你去哪里?!” ——绝不能容忍。 猛地将手中的购物袋一把塞到了十束的手里,由依转过身,朝着那个少年迅速追了上去! 第7章 依赖 依赖 (一) 十束知道由依很厉害,事实上,在由依从天而降昏迷的时候,草薙曾经看过少女的手掌——那双干净漂亮的手上,掌心的茧皮绝非是一朝一夕会产生的。 “这孩子是个剑道好手呢,”那个时候,叼着香烟的草薙曾经笑着补充了一句,“单论剑术的话,比scepter4的那帮只会拔刀的杂鱼……还要厉害得多呢。” ——也不知道青王和淡岛小姐听到了会做何表情。 只是,虽然早早知道这个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少女是个厉害角色,但是真的跑起来,十束还没想到自己会一下子就被抛开了这么远的距离。然而尽管如此……金发青年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在这个充斥着超能力者的世界里,有scepter4青组维持着的社会秩序下,还敢碰毒品这种违法事物的人——往往不是超能力者就是亡命之徒。 无论是哪一种,对于真田由依而言,都是相当危险的。虽说他也是吠舞罗的高层干部之一了,但是……说到武力,他很可能是吠舞罗当中最弱的一个——对于这个事实,多多良从来不会回避。 ——但愿有人能把那家伙拦住吧…… 看着少女单手撑着栏杆,直接翻身越过,十束顿时有一种捂脸的冲动——不过幸运的是,仿佛是听到了他的祈祷,当少女轻巧落地,刚要转弯的时候,一个身着白色套装的金发美女迎面而来,由依瞬间就僵硬在了原地。 人行道说窄不窄,但是对于这样一个急速穿梭在人群中的存在,淡岛世理自然很容易就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 “——真田桑?” 由依的动作一僵,在看清了来人的瞬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恨不得把自己原地摔昏过去算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由依僵硬在了原地,并不代表淡岛也会一样静止——对于这个帮助过自己、又有些奇怪的女孩子,淡岛世理本身还是有些好感的,她笑着挥了挥手,朝着由依走了过去;而就在这时,十束多多良也及时赶到,站在了由依的身后。在看清楚了彼此之后,无论是淡岛还是十束,都是微微一愣。 ——吠舞罗第三号人物,十束多多良。赤王的锁。 这是淡岛世理脑海中第一时间划过的信息。 ——宗像礼司的副手,草薙的常客,淡岛世理……换了便装之后真的是两个人啊。 这是十束多多良的想法。 坦白说,淡岛对于十束多多良的印象,尽管不是特别好,但是对于这位可以时刻压制住赤王防止周防尊爆发的“锁”,淡岛还是相当佩服的。但是就算是这样,当她看见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瞬间缩到了十束背后,不敢看自己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淡岛副室长,幸会。” 将由依的反应看在眼里,十束朝着淡岛点了点头,“我们家的孩子,给您添麻烦了呢。” 对于十束的客套,相比之下,淡岛显然更关注他的后一句话:“‘我们家的孩子’……?” “——这孩子,也加入了吠舞罗吗?” (二) 几乎是在对上淡岛目光的一瞬间,由依心底便是一阵莫名的心虚。 不同于初次见面时的温和,金发女子在说话的同时,蓝色的眼眸中隐隐泛出了锐利的光芒,仿佛是可以看穿一切秘密一般的目光一般,让由依一下子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冷。 ——她不会,已经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吧……? 一想到这里,由依就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虽然草薙和十束他们很轻易便接受了自己的存在,并且为自己提供了帮助,但是眼前的这位淡岛小姐,看上去就不是会接受蒙蔽的人;那样锐利的眼神,让由依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立海大最严厉的教导处主任,全校算下来,也就只要哥哥真田弦一郎可以和她相比了……就连幸村精市,私底下也曾经开玩笑说她是自己最害怕的老师。 察觉到了由依的不安,十束挑了挑眉,淡淡一笑。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挡住了由依,“不过是在出云那家伙的酒吧打工借住的孩子,淡岛小姐多虑了。” ——只是打工借住,而不是加入了赤组……吗。 淡岛的目光从十束身后有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身上掠过——也对,虽然跑得快了点,不过那天看这孩子打架的样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异能者……多心了吗。不过—— “十束君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只不过……” 缓缓上前几步,淡岛迎上了由依有些游移的目光,这才续道,“homra本身,可不是什么打工借住的好地方,真田小姐,最好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由依闻言,微微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了金发女子,只是淡岛眼下,似乎也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将一张名片轻轻放入了由依胸前的衣袋里:“上次在街上,多谢真田小姐出手相助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淡岛世理,也是青王的部下,secpter4的成员之一……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联系我。” ——青王……scepter4……? 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胸前衣袋里的名片,由依对于淡岛口中这些陌生的词汇有些适应不能,只能点了点头。 “啊喏……谢谢了,淡岛小姐。” “不用谢了,那么……”轻轻抬了抬手,淡岛世理朝着十束微微颔首,“后会有期了,十束君。” “随时欢迎淡岛小姐呢。”没有丝毫的失礼,十束微笑着回道,一直目送着但到消失在了不远处的拐弯口,金发青年才转过了身。看着怔怔地盯着淡岛名片出身的由依,十束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头顶:“小由依,有心事的话,可以说说看……我和出云,还有大家,都会尽力帮助你的。” “……” 紧了紧手指,由依低着头,半晌,才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谢谢十束先生,我……我没事的。那个,草薙先生还说要我们一个小时内回去呢,走吧!” ——只是一面之缘,这位淡岛小姐……应该……不会专门去调查自己吧?不会……吧……?scepter4,在这个世界相当于执法机构的存在,倘若要是调查她,却发现根本没有她这个人…… “……” 站在由依的身后,十束沉默地看着少女单薄的背影,良久,终于忍不住低低叹了一口气。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homra酒吧的门外也已经挂上了“close”的牌子,此时此刻,还在酒吧里聚集的,也就只有吠舞罗的成员们了。而因为酒吧已经关门的缘故,再加上今天遇见了淡岛世理心下不安,由依便早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scepter4?为什么scepter4的人,会认识小由依?” 轻轻晃动着手里的酒杯,草薙靠在吧台上,在听完十束的话语之后,忍不住微微皱眉,“那位‘女王陛下’,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啊,既然今天多多良你看出了小由依神色不对,那么她自然也可以看得出来。依那位的性格,回去调查小由依的身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小由依的身份……” “啊,在我们的人口信息库里,只怕没有小由依的档案呢。”皱着眉头,一向都是一脸无所谓的十束此时此刻也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一旦被发现了这一点,scepter4起了疑心,很可能就会抓着这条线一直查下去……到时候,小由依很可能是异能者的事情,也是瞒不住的。” “切,scepter4的家伙,真是像苍蝇一样,烦死人了!” 八田坐在坂东和镰本的中间,闻言忍不住切了一声。 “……”一直好像人偶娃娃一样乖巧地坐在周防尊身侧的安娜闻言,微微低下头,想起了自己之前被青之氏族监视的那一段时日,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了身侧正在闭目养神的赤发男子。 “……嗯?”感觉到了安娜的目光,周防微微睁开了眼睛看了回去;然而银发赤眸的少女却是一惊,又很快地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 “……”看着安娜不安的样子,周防叼着香烟,无奈地再次靠在了沙发上,扬起了头,懒洋洋地哼了一声,“麻烦。” 话虽如此,听到这句话,与周防尊相处了将近十年的草薙和十束却是忍不住相视一笑。 ——冷面心软,更何况连安娜都露出了那样的表情……周防尊如此说话,便是应下了这件事。身为这个国家的第三王权者“赤王”,想要为由依安排一个身份,还不是易如反掌? (三) ——身份证。学生证。银行卡。新干线月票。医疗保险卡。 翻遍了整个书包,由依只找到了这些和自己身份有关的证件。她抱着双腿,背靠着墙壁坐在床上,将这些证件挨个儿放在了床单上,看着证件上自己穿着立海大的校服微笑着的样子,由依忍不住低下头,重重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看到这些,那位淡岛小姐,是不是可以稍微相信自己一点呢? 又或者,把自己当做怪物看?到时候要是被抓起来,会不会弄去做实验什么的啊…… 【“小由依,有心事的话,可以说说看……我和出云,还有大家,都会尽力帮助你的。”】 仰起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仰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不经意间闪过了傍晚的时候,金发青年站在自己的身侧,微微弯腰,一边摸着自己的头一边说过的话。 “……”一把抓起了床上的杂七杂八的证件,身穿着睡裙就忍不住撑着床跳下了地——却在双脚接触到了冰凉地面的一瞬间蓦然清醒了过来,顿在了原地。 ……不可以,再给大家添麻烦了啊。 想到这里,由依低下头,看向了自己身上白色舒适的长睡裙—— 【“——牛奶,杯垫,咖啡勺……十束先生,好奇怪,草薙先生好像多给了很多钱的样子……”】 【“啊……那个啊。”】微微一笑,金发青年伸出手,拍了拍少女的头,【“那些钱是——奖励。”】 【“……诶?”】 【“嘛,其实上一次出云给了你那么多钱,就是想让小由依给自己买些换洗衣服啊之类的。毕竟homra的大家都是男性,安娜也还小,所以只能让你自己买了,可惜上一次,小由依会错了意——啊,这件白色睡裙看上去不错的样子,小由依喜欢吗?”】 ——草薙先生和大家,都已经帮助了她太多了。真的,不可以再让他们被她牵累了啊。 由依低下头,低低出了一口气,分不清是无奈还是松了一口气,刚要转身,就听见了门外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小由依,我可以进来吗?” “……十束先生?”眨了眨眼睛,由依愣了一下,随即上前几步,直接打开了房门。门外的金发青年穿着白色的衬衫和灰色调长裤,笑容温和,正是十束多多良。 由依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将拿着证件的那只手移到了身后,微微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好晚了,十束先生这是——” 将由依的动作看在眼里,十束无奈地一笑,伸出了手。 “……?” “把你的证件给我吧,小由依。” 十束温和而无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由依有些惊讶地抬了头,正对上了青年琥珀一般漂亮而温暖的双眸。 “——看牌眼神那么厉害的小由依,为什么就是不能仔细看看homra的大家呢?” 伸出手,十束一把抓住了由依的手腕,将她手里的证件一个个仔细拿了过来,“我们homra,说过会帮助小由依,就一定会帮到底……不是说过了吗?希望你可以全心全意地依赖我们大家,因为大家都很喜欢小由依,所以才愿意帮助你。” “十束……先生……” 被一语道破心思,由依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 “证件我先拿走了,尊先生明天就会帮你办理这里的证件,所以需要一些你的个人信息……到时候,小由依也不用害怕scepter4的人查到什么了。” “——那么晚安,早点休息,小由依。” 轻轻带上了房门,十束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渐渐远去——门内,由依低着头,背靠着门,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双眼。 ……谢谢。 第8章 袭击 袭击 (一) 时间在不经意间,往往流失地最快。当镇目町开始落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由依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习惯和吠舞罗特有的某种思维行动方式——不同于在原来的世界里,每天晨起练剑,上学又是社团训练、又是做学生会工作什么的,眼下天天倚着吧台和酒吧的客人们以及吠舞罗的常驻不良少年们欢声笑语,显然更为轻松一些。 ——用真田弦一郎的话说,由依现在除了每天早上依旧会坚持练习剑道之外,整个人基本上就是常年处于一种“太松懈了”的状态,并且由依很快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状态;然后,她开始热衷于和多多良抢沙发睡午觉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当多多良的兴趣,由玩扑克魔术再次转变为了照相摄影什么的时候,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夹克衫的少年推开了homra酒吧的大门,径直走到了草薙的面前——脸上那副坚定而决绝的神情,完全不是一个酒客的样子。 “……请问。”完全没有看周围的人一样,少年只是紧紧地盯着吧台后面明显是主人模样的草薙,“我听说吠舞罗可以在这里入——” “啊啊啊——!那什么!小由依!!” 一下子意识到了少年想要说什么,草薙猛然抬高了声音,对着身侧歪着头洗耳恭听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笑得有些抽搐,“那什么啊,小由依……” “嗯?” “——店里的苹果醋用完了,去超市买一些吧!” ——好差劲的转移话题…… “可是草薙先生……”由依有些不满地撅了撅嘴,但是却在余光扫到了多多良抱歉而为难的眼神之后,叹了口气,“……好吧,我会很快回来的。” ——既然大家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就不知道吧……虽然隐约猜到了什么,不过由依也很清楚,草薙等人瞒着她,也是一种保护的方式。 “……”坐在沙发上的安娜抬起头,看着由依站起身来,微微愣了一下,嘴唇微微动了动,“路上小心。” 安娜说话的声音极小,在这酒吧微微有些喧闹的时段,只有刚好经过她身侧的由依听得见;只是即使听见了,由依也没有在意,只是笑着点点头,权当做和草薙他们一样的平常关心一样。 “放心,我可是很厉害的。安娜有什么想要我带的东西吗?” “……没有。” “嘛,反正是草薙先生的钱,想吃什么尽管说~” 草薙:“……小由依,我听得见。” (二) 东京法务局户籍课第四分室。 “下雪了吗……” 身着蓝色制服,内里衬着白色衬衫的男人静静地跪坐在茶室的毯子上,毯子四周是一支支青绿色的翠竹,将这居于办公室一角的小小茶室与旁边办公区隔离开来。宗像礼司闭目养神了许久,终于轻轻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推了推眼镜,侧过头看向了窗外。 在宗像面前的地面上,是一大片散落着拼了一半的拼图,倘若拼凑完整,那便是一幅整个东京的地铁线路图。如此乏味的拼图游戏,换做一般人只怕要早早地举起手投降认输,然而宗像却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最起码,在伏见看来,这位青之王,scepter4的首领大人,的确是乐在其中的。 “叩叩叩。” 尽管宗像办公室的大门只是虚掩着的,但是出于礼貌,戴着黑框眼镜的黑发少年——scepter4的第三号人物,伏见猿比古还是敲了敲门,在得到了宗像的允许之后,方才步入办公室内。 坦白说,伏见某种程度上和宗像礼司是有一点点相像的——比如同样地彬彬有礼,同样是白皙到有些病态的皮肤;然而无论如何,大家也不会将二人弄混,不仅仅是因为二人发色和眸色,更是因为宗像礼司比起伏见,更多了那种高深莫测的冷静,严谨而自律,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中常年犹如一潭冰泉,深不见底。 “室长,这是下午会议时会用到的资料。还有之前‘罗刹’的事情——” “滴滴滴!滴滴滴!” 伏见话未说完,一阵急促的铃声突然响起——原本端着茶杯正要喝茶的宗像也微微一愣,抬起了头;因为是工作用的终端器,伏见在对宗像微微躬身之后迅速地接了起来,“这里是伏见,有事请说。” “这里是秋本!地点是市中心比良坂大道,‘罗刹’的人和普通市民起了冲突!申请拔刀许可!” “许可了——” ——轰!!! 宗像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终端的另一边传来了一声巨响!随即通讯声便只剩下一连串冰冷的忙音——宗像微微皱了皱眉,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与伏见对视了一下,两个人几乎同时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到了相对的判断。 ——异能者。 “伏见,淡岛呢。” “副室长负责了另一块区域的搜索任务,以距离来算,还是我们这边比较快。” “那么……”微微沉吟了片刻,宗像抬起头,“伏见,就由你带领一队人,迅速前去支援秋本!务必将异能者带回来!” “是,室长!” ——仿佛是感应到了伏见急促离去的脚步,宗像面前的茶杯里,碧色的茶水一瞬间泛起了一阵颤抖的波纹…… 宗像默默抬起手,随手捡起了一块散落在面前的拼图,对着光举起,微微眯起了眼睛。 刚刚的感觉……说起来,一个多月前,石盘的异常……虽然很微弱,但是身为青王,几乎是在看到的一瞬间,宗像礼司便明白了其中的意义。 七位王权者中,唯一的空缺,便是——【无色】了。最弱小,却也最为神秘的存在……自前代的无色之王三轮一言去世后,终于,出现了吗…… “啪”地一声轻响,宗像礼司手中的拼图轻轻落下,恰巧掉在那张地铁线路图的中央,虽是一片空有线条没有地点的图片,却是一瞬间将四周的线路连接了起来。 “——是善呢,还是恶呢……” ——轰!!! 伴随着爆破的巨响,一阵剧烈的劲风猛然在街道上席卷而起!由依墨绿色的长发刹时间被狂风卷起,一下子挡住了视线,手里拎着的便利袋脱手而出,里面的苹果醋“砰”地一声撞碎在了街道边的墙壁上! “什……什么……” 微微侧过身,由依抬起手轻轻挡住了眼睛,透过指缝,少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明明只是一挥手,眼前的男人居然空手将对面的墙壁劈裂了开来!!! “这……不可能……” 膝盖微微一软,由依下意识地扶住了墙壁,眼前蓦然一暗——抬起头,刚才的男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碍事的小丫头,不想死,就让开。” ——诶? 身子微微一动,由依暗暗松了口气:自己只是路过被波及了么……那么——由依转过身,刚要走开,却在下一秒,感到手臂微微一紧。 “不……救、救命……求求你……” “……”身后的女子满身的狼狈,在感觉到由依想要让开的瞬间,猛然抓住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手,抬起了头——那双眼眸中盈满了泪水和祈求,让由依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路上小心。”】——临走时,一向不喜欢说话的安娜的话语,瞬间从脑海中闪过。 ——明明理智上非常清楚,眼下的局面,即使自己插手也没有什么用,毕竟是那样诡异可怕的能力……但是感情上,由依突然觉得自己无法让开。 双脚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钉在了原地。无法挪动。 “……求求你……” 男人的手,缓缓伸出,越过了由依的肩膀,一点点地伸向了那个女子——由依深深吸了一口气,蓦然转过身,“啪”地一声打开了男人即将碰到那个女子的手。 “……可以,不要伤害她吗。” 仿佛是本能,又好像是什么深深铭刻在骨血里的东西,固执而坚决地操纵着她的行为,无法拒绝。 “呵……”手被打开的一瞬间,男人怔了怔,随即终于将一直盯着女子的目光移到了由依的身上,“有意思……你当真不让开吗,小丫头?你以为……你在和谁作对?” 男子抬起手,激烈的风压再次聚集在他的掌心——由依双眼蓦然睁大,反应极快地伸手拉住了身后的女子,迅速躲开——激烈的劲风擦着二人的头顶,直接落在了远处;只是男人并不给她们再次躲闪的机会,一挥手,第二道攻击便迎面而来!!!眼睁睁地看着迎面袭来的劲风,由依根本无处躲闪,只能咬牙伸出手,尽力护住了身后的女子—— (三) homra的酒吧,因为新成员的加入,此时此刻正热闹非凡。 “恭喜你咯,翔平……赤城翔平是吧?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吠舞罗的成员了!” 大力地拍着身侧刚刚加入的少年,镰本笑得开怀,“来来来!这么开心的事情当然要喝一杯啦!草薙先生,给我和翔平一人一杯伏特加!” “哈哈,草薙,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他没问题了吗?” 十束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举着相机道,身侧的安娜却是一言不发,定定地看着桌上不停转动着的三颗红色玻璃珠,直到十束示意她也说些什么的时候,方才抬起了眼眸,轻轻道:“欢迎。” “不错嘛,居然通过了尊先生的测试——”同样开心地坐在了吧台前,八田也笑得十分开心,“嘛!我是八田!喂镰本,你刚刚干嘛不帮我也要一杯酒啊!” “因为八田哥你还未成年吧……”镰本话未说完,就被气恼的八田举着滑板“砰”地一下打中了头,“——痛!!!” “我明明已经十五岁了!!” “十五岁不就是未成年吗……啊!痛痛痛——!!!” “镰本,你这个混蛋……给我把刚刚的话收回去……” “痛痛痛……饶了我吧八田哥——” …… “喂喂喂,”端着两杯伏特加,草薙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闹成一团的两人,“要打架给我离吧台远一点啊喂!真是的……” 话虽如此,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草薙还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将其中一杯伏特加推到了赤城翔平的面前,草薙微微点了点头,道:“欢迎,翔平。这杯伏特加算我的。” “那个……”微微有些黑线地看着身侧闹成一团的八田和镰本,赤城翔平犹豫道:“他们俩——” “啊啊,这个啊。没关系的,他们俩一向都是如此——是吧,多多良?安娜?” “啊……没事的,没事——” “啪”地一声轻响。多多良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安娜面前的玻璃球互相撞击的声音打断了——金发青年愣了愣,侧过头,恰好看见了安娜面前,原本一直保持着一定距离和速度转动着的三颗玻璃球,蓦然撞在了一起;其中一颗咕噜噜地朝着桌子的边缘滚去,“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安娜?” 心里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多多良蓦然想到了自己初见安娜的时候,少女也是这样严肃的神情,玻璃珠也是这样突然地掉在了地上……而那个时候,安娜曾经预言—— 【“——呆在那个人身边,你活不长的。”】 同样感觉到了安娜这边的异常,整个homra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连原本在打闹不休的八田和镰本也转过了头。 银发红眸的少女神色严肃地坐在沙发上,十指紧紧地攥住了裙子上的花边—— “由依……由依她,出事了——” 第9章 赤与青 赤与青 (一) “哗——!” 一桶冰寒刺骨的水当头泼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全身一个激灵,有些困难地睁开双眼,转醒过来。正值隆冬时节,窗外还在飘着晶莹的雪花,冰冷的水一下子浇在身上,一下子带走了少女身上所有的温度。全身上下无法抑制地打着颤,由依隐隐约约间看到了面前的几个人影,咬着牙努力想要撑着手臂站起身,却被来人一脚踹在了腹部,整个人撞在了身后的铁制冰冷的集装箱上! “……呜。” 单手按着腹部,由依狼狈万分地抬起头来——尽管被水淋湿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挡住了视线,不过身上的寒冷和疼痛很快让她清醒过来——抬起一双深蓝色的眼眸,少女咬着唇倔强地抬起头,看向了来人。 “哈?死丫头,你以为你是谁?这眼神是怎么回事——啊?!” 朝着一边啐了一口,那个刚刚踹由依的小混混低下头,阴阳怪气地说着——并不是之前那个拥有奇怪力量的男人,由依在心里微微冷笑一声,眼看那人伸手想要抓自己的领口,少女一晃身,直接让对方抓了个空;随即一个扫堂腿迅速地踹倒了对方,“当啷”一声,一把匕首从小混混的怀中掉出,由依微微皱眉,一脚将匕首踢飞,“梆”地一声扎在了一边的木头箱子上! “你这女人……!” 因为轻敌的缘故,他们并没有将由依的双手绑住。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由依看着眼前恼羞成怒的众人,稳了稳身形,脚下微微一个发力,一个后空翻跳到了身后集装箱的顶上——尽管由依对于自己的身手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但是她也很清楚,以自己此时此刻的能力和状态,根本就是寡不敌众。唯有走为上策,只是—— “哟。” 就在少女在集装箱上刚刚站稳的一瞬间,一个冰冷的声音带着戏谑的意味在她的耳边响起——由依的眼眸一瞬间蓦然睁大,下一秒,一只冰冷而有力的大手就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不等由依反应过来,就被再次狠狠砸到了地上!虽然在半空中由依护住了头部,但是着地时,左肩还是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这样的剧痛让由依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肩膀是不是已经碎掉了。只是那人并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听到了身后有人从集装箱上跳下来的风声,由依忍痛迅速就地一个翻身,一双黑色的皮靴擦着少女的脸颊踩在了她的身侧! ——要是刚刚没有让开,那人此时此刻想必已经狠狠地踩着自己的头了吧。 想到这里,由依连忙用没受伤的一只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来,顾不上长发狼狈地粘在身上,少女只是紧紧地盯着那个男人,全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着——分不清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呵……” 缓缓地收回了脚,那个穿着黑皮靴的男人抬起头——正是那天在大街上袭击由依、拥有奇怪能力的男人,只见他歪着头看着由依好一会儿,嘴角却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想起来了,是你啊……吠舞罗的小姑娘。” “诶?” 原本的死寂在男人的一句话下,突然让周围的小混混们吵闹了起来——由依下意识地看了看众人的反应:有恐惧、有嫉妒、有愤恨……她抿了抿唇,却没有说什么。 “我记得你呢……吠舞罗的小丫头,那天和十束多多良走在一起的家伙……这样吗?我明白了——怪不得那天你没有被我切成碎片,反而毫发无损——是你们的王赐给你的力量吗?” “……”——王?由依皱了皱眉,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那个常年陪着安娜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的赤发男子——周防尊。不过……力量?什么力量? 没有说话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很清楚,她现在是多说多错;倘若是什么都不说,那些人只会看着她的表情,朝着自己的想法去自由发挥。这样对她相对更安全一点。 “不过……吠舞罗又怎么样?小丫头,你以为有吠舞罗护着,你就可以和我们‘罗刹’作对?” 抬起手,男人的掌心再次出现了之前那样诡异的旋风—— “听说吠舞罗的人很是友爱呢……要是把你的一只耳朵割下来送给他们,大概就可以让他们乖一些了吧——” (二) “……这里,就在里面!” 抬起手,一直在半空中悬浮着引路的红色玻璃珠突然发出了炫目的赤光,随即落入了银发少女的掌心。安娜抬手接住玻璃珠,握紧了手指闭了闭眼,随即睁开了那双绯色的眼眸,语气微微有些急促地道:“快……尊,要不然……” “啧。”轻轻抬手将小安娜护在了身后,站在吠舞罗众人最前面的赤发男子——周防尊看了看眼前被重重铁索锁住的仓库大铁门,切了一声,随即抬起脚,刚准备踹门——下一秒,一道炫目的蓝光一闪而过,准确地将大门上重重的铁索斩断! 只听一阵“哗啦啦”铁索落地的声响,吠舞罗的众人微微一愣,同时侧过头——站在草薙身侧的八田少年橙色明亮的眼睛,在捕捉到那一抹蓝色的瞬间,一瞬间犹如被什么点燃了一般,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啪”地一声将抱着的滑板丢在了地上,一脚踩了上去——却被草薙一把抓住了肩膀。 “冷静点,八田……现在最要紧的是小由依。” 橙发少年闻言,整个人的动作微微一僵,死死地盯着对面一边将长刀回鞘一边推了推黑框眼镜,然后施施然走过来的少年——现在scepter4的三把手,同时也是……赤组以前成员的伏见猿比古……狠狠啐了一口,八田恨恨地将头扭到了一边。 “哟——~” 仿佛没有留意到八田愤怒厌恶的表情,身形瘦瘦高高的伏见弯了弯唇,那一身的scepter4的青组制服刺得赤组的众人纷纷怒目相视,唯有周防和十束、草薙毫不在意地维持着平静的神情——这样的平静让伏见微微有些无趣。有意拉长了声音,伏见故意挨个儿打起了招呼:“别来无恙啊,大家——赤王阁下,草薙先生,十束先生……还有美~咲~” ——由于“美咲”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像女孩子的名字了,一句抑扬顿挫的“mi→sa→ki↑”出口,草薙顿时感觉到自己身前的八田少年开始磨牙,站在草薙身后的镰本也露出了一副无奈的神情——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八田虽然看上去气得不轻,但是最后到底还是哼了一声,只是咬牙丢出了一句:“……见鬼。”便一脚踢起了地上的滑板,转过身径直绕到了吠舞罗众人之中;伏见眯了眯眼睛,轻轻哼了一声,继而将目光移向了一直没有转过身看自己的赤发男子。 “察觉到这附近有异能者的反应,scepter4根据特异现象管理法特例议条,前来调查并且拘捕相关人员——”说到这里,伏见感觉到一直背对着自己的八田少年蓦然回头狠狠瞪向了自己,顿了顿,“还请各位不要妨碍在下执行公务。” “这个只怕有些困难呢。”周防尊懒得开口,说话的便是草薙——尽管身上还穿着酒保的装束,然而带着深紫色墨镜的男子只是微微上前一步,便让伏见身后的scepter4其他成员感到了压力,“我们吠舞罗里的一个孩子,似乎被‘罗刹’挟持了……” 深深吸了一口烟,草薙将燃尽的烟头随手丢到了地上——白色雪花悠悠落下,草薙毫不犹豫地一脚踩灭了烟头,抬起头,故意看着伏见碾了碾鞋底,“且先不说我们吠舞罗的那个孩子你们不能动,‘罗刹’敢动我们的人,你觉得我身后的这群家伙像是可以忍得下这口气的样子吗?” 站在周防另一边的十束笑着耸了耸肩;与此同时,站在周防尊身后的吠舞罗众人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仿佛是响应草薙的话语一般大声喊了起来—— “no blood——!no bone——!no ash——!!!” 犹如浪潮一般,此起彼伏的口号在这片空地上猛然响起——欺负吠舞罗的人,怎么可以轻易放过?! “嘛,就是这样了,”再度点燃了一支烟——这一次,却是草薙为战斗做的准备,抚了抚深紫色的墨镜,“要让你难做了呢,伏见君——” “啰啰嗦嗦。”冷冷地吐出一句,周防尊毫不犹豫地抬起脚,将眼前的大铁门狠狠踹开!!吠舞罗众人紧随其后,几乎是一转眼就全部跟了上去。 “……切。” 轻轻哼了一声,伏见带着scepter4的人也迅速跟了进去。 (三) “——砰!!” 一道尖锐的劲风擦着少女的肩膀,在巨大的集装箱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尽管身上多处伤口都在流血不止,但是由依却没有丝毫的停顿,矮下身子又躲过一道收割性命的劲风,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转过身,手中攥着一把方才从对方手里抢过来的一只手枪,径直朝着某个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哈哈哈——!小丫头,你是不是光顾着逃命昏了头?” 优哉游哉地跟在由依的身后,男人仿佛是玩弄老鼠的猫,随意地挥舞手臂,放出一道道夺命的劲风,“那里,可是和出口刚好相反的方向啊——!” “……” 咬着牙,由依艰难地爬上了又一个集装箱,然而因为脚下被男人打中,几乎站立不稳掉下去——好在多年的剑道训练让她得以平衡住了身体。并没有理会男人的嘲弄,由依咬牙擦了擦额头上留下来的血液,抬起头看向了更上面的一个集装箱,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我当然知道哪里是出口……不过,我更清楚的是——” 压低了声音,由依紧了紧手中枪,抿了抿唇,一脚踩上了脚下集装箱的大锁,让开了又一道攻击——集装箱里面装的是葡萄酒,伴随着红色的酒水喷涌而出,原本只是淡淡的酒味在空气中瞬间就浓烈了起来;由依一个翻身,转身时直接踢落了最上面集装箱的大锁——扶着缓缓敞开了封闭口的集装箱,少女突然转过身,露出了笑容。 “你们故意将毒品和气味浓烈的酒放在一起,就是为了掩盖它的气味,不被缉毒犬发现……但是很可惜呢……这个味道,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弄错,而且现在——” 缓缓抬起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打开了手枪的保险,面对着罗刹突然沉默下来了的众人,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决然的光芒——然后,少女缓缓抬起手,将枪口指向了脚下还在不断喷洒着鲜红色酒液的集装箱,厉声道:“之前那位小姐——那位在街上向我求助的小姐,也被你们抓过来了吧?!把她带过来——当着我的面放她走!!!不然我开枪的话,不但你们的宝贝毒品付之一炬,你们也会小命不保!!!” “——照我说的做!!!我说到做到!!!” 尽管因为寒冷,少女的声音还在隐隐颤抖着,但是那双握着枪、纤细白皙的小手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地扣住了扳机——穿堂的冷风将少女墨绿色半干的长发掀起,那双深蓝色眼眸隐隐散发出犹如剑锋一般凛冽的寒光,湿透的衣服贴在少女的手臂上,显得她的身形越发地纤细;她就这样站在高高的集装箱上,与“罗刹”的众人毫不退让地对峙着。 ——倔强而温柔,瘦小却强大。 这就是吠舞罗众人和伏见一行人进入仓库之后,看到的景象。 ——如果这个少女可以成为王的话…… 在那一瞬间,伏见的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不过不等他在想下去,已经忍耐不住的八田就径直冲了上去——尽管留意到了眼下的境况,八田少年并没有使用赤色的力量,但是伏见还是忍不住想要扶额。 ……美咲你就不能稍微成长地冷静一点吗! 第10章 光芒 光芒 (一) 作为一个长得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由依是第二个刷新了吠舞罗众人对妹子看法的女性——第一个显然是scepter4的女王陛下,淡岛世理副室长。 毕竟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有那样迅速的反应能力和胆量的。 ——站在一堆易燃物的中央,底下是一地的酒水,“罗刹”们连动都不敢动,由依却真的开枪了。 ……尽管事后,由依被一向好脾气的多多良拎到房间里一顿臭骂。但是由依一点都不后悔。 几乎是在八田冲出来的同一时间,身为异能者的“罗刹”首领也动了——男人扬起的手臂聚集了强大的风压,而此时的八田在半空中踩着滑板,对于敌人的能力全然未知!由依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做下了决断,枪口一转,“砰”地一声,伴随着男人的惨呼,那颗子弹当啷落地,在男人的掌心留下了一个血洞;那道风刃自然也被打偏,八田迅速落地,看着身后犹如被巨大的斧头砍过一般的集装箱,狠狠咬了咬牙。 “……那个笨蛋!” 在看到由依开枪的一瞬间,吠舞罗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草薙也差点咬不住烟;唯独周防尊看着惊慌失措的“罗刹”们,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懒洋洋地扬起了头。 “我刚刚听到,你们想让我们吠舞罗‘乖乖的’?”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吠舞罗中有人低低地笑出了声。 全然没有顾忌,赤发男子全身一瞬间隐隐泛起了暗红色火炎一般的灼热光芒——由依微微一愣,在对上周防那双酒红色的眼眸的时候,那双眼眸的主人突然挑了挑眉,向上扬了扬下巴。 ——跳窗! 就在由依的大脑收到这条讯息的刹那,不等那帮“罗刹”的人反应过来,一阵犹如龙卷风一般暴烈的热风瞬间扩散开;由依整个人完全是下意识地反手一枪打碎了身后的玻璃窗,一个后空翻从破开的窗户跳了出去!周防尊火焰引起的剧烈爆破紧随其后,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背一般迅速扩散开来! “轰——!!!” 晶莹的玻璃碎片在半空中同时爆开,映衬着火光,翻转着发出了犹如鲜血一般灼热的光芒——由依可以感觉到有其中几片划破了自己的皮肤,少女咬了咬牙,只能尽量护住了头部,尽量稳住身形;然而就在她几乎要落地的时候,来不及感到庆幸,另一道身上燃着火焰的狼狈身影也从窗口跃了出来! 那样狠戾的眼神,泛着血光,还有男人那缓缓抬起,仍然不断流着鲜血的手掌……那一瞬间,由依第一次如此清楚明了地读懂了什么是“杀意”——仿佛在说:哪怕死,也要拖着对方一起下地狱。 ——毒品已经被周防尊烧掉了;“罗刹”也被吠舞罗一起毁了……而招来这一切的,正是由依。 那样强烈的劲风,近在咫尺地汇聚起来,在半空中根本无处着力!如此之近的距离,一旦被打中——而且不同于之前的有意猫玩老鼠一般的捉弄,由依可以肯定对方这一次瞄准的是自己的脖子……! “……死吧!” 刀刃一般的劲风划破空气的声音由远及近,由依瞪大了眼睛——就在她以为自己这一次绝对死定了的前一秒,少女眼前一暗,一道白色身影猛然挡在了她的身前。 一双修长的手臂紧紧抱住了少女的头,由依感觉自己的额头一下子撞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那样如同阳光一般温柔的气息,尽管没有看见面容,少女还是一下子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十束君……?! “——呜!” 伴随着四周的地面上疾速显现出的一长道裂痕,挡在由依身前的金发青年闷哼一声;尽管事先用火炎做了屏障……然而,面对这样犀利的攻击,还是杯水车薪。 由依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后背一下子撞在了墙上,而原本紧紧护着她的那双手臂也一点点松开——“滴答”一声轻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一滴滴深红色的血液,从十束的身后接二连三地砸落在了地上……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掐住了她的脖子,感觉喘不过气来一般……压在自己身上的青年身体越来越重,由依扶着墙壁这才勉强稳住了两个人的身体。 “十、十束先生……十束君……” 背靠着墙壁,由依一点点地滑坐在了地上——而青年也歪倒在了少女的怀里,露出了后背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没事的,小由依……没事……” 尽管连抬头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十束还是努力开口,尽力安慰着少女。 ——血流如注。 【“——他这样下去,会死哟~”】 隐约间,白兰·杰索那带着恶意的笑声在脑海中响起,由依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确有其声;她只是呆呆地抬起头,眼看着眼前“罗刹”的首领摇摇晃晃地从以对玻璃碎片中爬了起来,再度抬起了手,一步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男人的嘴一点点动着,由依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而吠舞罗的众人也一下子出现在了周围,吵闹着,怒骂着什么,她也完全听不到;她看见草薙和八田在冲着自己说话的样子,可是耳朵里却是一片死寂…… 男人抬起了手——仿佛是最后一击,用尽全力一般,朝着由依和十束狠狠挥下—— “——谁……” “谁tm允许你动手了混蛋——!!!” 猛然抬起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咬牙怒喝出声,随手抓起了地面上的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迎了上去!与此同时,以少女所在的一点为中心,强大的气流瞬间朝着四周呈放射状猛然扩散开来,一切瞬间静止!! (二) 一片浓厚如墨染的黑暗中,只能隐约听见依稀的水声。 “……白兰?” 仿佛是无法忍受这样窒息一般的沉默,由依下意识地开口问道;然而话一出口,周围宁和静谧的感觉却让她又犹豫了起来——她还记得最开始遇到白兰的那一阵子,接二连三的噩梦让她终日处于一种异常不安的状态,与现在的感觉截然不同。 细微而柔软的风,犹如丝绸一般迎面拂来。与此同时,一直静谧的黑暗中隐隐泛出了星星点点的金橙色光芒——那样温柔的光芒让由依原本有些僵硬冰冷的身体觉得舒适起来,一直有些紧绷着的神经也不自觉地放松下来;而那些细微的光芒则是迅速地汇聚在了一起,发出了耀眼而炫目的光芒,缓缓构成了一个女子的身形。 由依不自觉眯了眯眼睛,待她再次抬眸看去,那些夺目到刺眼的光芒已经散去——那是一个穿着一套眼熟的白色长袍,有着深蓝色眼眸、墨绿色长发……以及,金色五瓣花胎记的女子。宽大的衣袍掩盖不住她微微有些臃肿的腰腹,显然已经是身怀六甲,然而即便如此,女子的姿态却依旧是那么端庄优雅;怀孕并没有让她的容貌有丝毫的减色,反而使女子更添了几分成□人的风韵和母亲的温柔从容。 ……仿佛能够包容一切一般的,温柔。 由依有些怔怔地看着眼前漂亮优雅的女子,一瞬间觉得女子的装束很是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那里看到过。 缓缓抬起头,有着墨绿色长发的女子对上了少女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深蓝色眼眸,扬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你就是小由依啊……我是,露切。露切·基里奥内罗——” 轻轻抬起了纤细的手臂,女子微笑着侧过身,示意由依看向她身后的一个方向,“至于你刚刚提到的白兰君,在那里。” 愣了愣神,由依下意识地转过身,看向了女子手臂指向的方向——只是刚刚转过头,少女就被那夺目的金橙色光芒刺得睁不开眼,下意识地扬起了手想要挡住眼睛——那是一枚悬浮在半空中的金橙色戒指,通体散发着纯粹、澄澈,犹如流火一般的漂亮的光芒,让人心生暖意。 “这是,白兰的……?” 有些不敢置信地说着,由依有些磕磕巴巴地问道;却被露切略带笑意的声音轻轻打断:“不……小由依,那是你的光芒。” 由依一瞬间觉得自己没有听懂露切的话语,一下子转过头来,看着对方。 “小由依是玛雷指环所认同的现任主人,所以玛雷指环所呈现的,自然是小由依你的力量了——因为是这样纯粹而又清澈的火炎,所以白兰被压制,也不意外。” 露切一边说着,一边垂下了目光;由依再次转头看去,金色的指环之下,果然有一只被火炎光芒重重笼罩着的白龙,眯着眼睛蜷缩在那里,显得无精打采。 “白兰·杰索是玛雷指环的前任主人,如此都被你压制至此……小由依,这就是你的力量。” 名为“露切”的女子收回手臂,看向由依微笑了起来——那样淡淡的笑容,却不经意间染上了些许骄傲的色彩,由依看在眼里,隐隐猜到了什么。 “你——” “小由依。”仿佛没有听到由依的声音,露切转过头,脸上露出了严肃而担忧的目光,“我能停留的时间不多……所以,我现在必须告诉你——” “你的旅程既然已经开始,就不要抗拒。记住,永远不要抗拒命运给你的考验;但是,也绝不要对命运给你的结局认输。” “也许一开始,的确是白兰把你送到这里来的,但是就连他也没想到,会被你的力量压制住;甚至连说话的力量都没有,更别说干涉你了。” “干涉……?”由依看着露切,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能说话……可是我之前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这样下去,会死哟~”】 那个时候,还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来……只怕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是因为,小由依那一瞬间,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和动摇,白兰才会有机可乘。”露切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头,“所以小由依,记住……无论何时,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强大。” “还有……”女子微笑着侧过头,全身一瞬间散发出银白色耀眼的光芒,由依蓦然抬起手,想要去抓对方的衣袖,却终究抓了个空—— “——露切……?” “还有……记得……” 露切的身体,在耀眼的光芒中,一点点化为光斑,散落在四周——一如她出现时一般的突然,只留下了最后一句飘渺的声音:“记得……” “——我们都爱你……小由依。” (三) “——不要……露切!” 沉浸在睡梦中的少女呓语着,无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直到另一双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少女才蓦然惊醒,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琥珀般漂亮的眼眸,温和而熟悉的感觉,让少女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十,十束君……” 看着金发青年一瞬间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般的神情,由依眨了眨眼睛,随即猛然反应过来:“——十束君,你的伤——!” “没事没事……哈哈,真的,没事的。”察觉到少女的意图,十束双手微微用力,将由依半强迫式地按回了床铺上,“看见小由依恢复活力,我就真的没事了。” “——我?” 听到十束的话,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瞬间愣在了当场,“我……发生了什么吗?为了救我而受伤的,不是十束君吗?” “……”看着少女茫然的眼神,金发青年顿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啊……” scepter4,副室长办公室。 金色漂亮的长发在脑后高高束起,用一个漂亮的发箍挽成了一个秀丽严谨的发髻,淡岛世理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放着两份厚厚的材料,其中一份显然要多一些。 ——这是两份全国所有名为“真田由依”的女性的资料。一份是一周前的,一份是刚刚送到她手里的。 然而,这第二份资料,却是硬生生比第一份多出了一个人。 墨绿色的长发,深蓝色清澈的眼眸,脸颊上金色五瓣花的胎记——这样明显的特征,根本不需要刻意去记。 “真田……由依啊——” 无奈地叹了口气。淡岛当然不会以为,这样的事情只是因为文件室工作人员的疏漏;只是,在她起身去参加scepter4的会议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将那份旧的资料压在了另一堆文件下。 ——这点小事,根本瞒不过身为青王的宗像室长,而她也没打算隐瞒;只是,倘若室长不说,她也不打算让scepter4的其他成员知道,那个少女的秘密…… 第七王权者 第七王权者 (一) 时间倒退回几个小时之前。 一地的碎玻璃渣,到处都是被炸开的灰尘和石屑,四周墙壁上的木头碎块在烈焰的舔舐下发出“噼里啪啦”细微的灼烧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味和事物烧焦的气味。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背靠着墙壁,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长发漫过了她的双肩,遮住了她所有的神色,只是那双纤细修长的手臂却是剧烈地颤抖着——颤抖着,紧紧抱住了倒在自己怀里的金发青年。深红色的血液从青年的身上止不住地蔓延开来,迅速地染红了少女的衣服和双手;“罗刹”的首领抬起手,站在二人的面前,眼中满是威胁性的杀意。 ——而当吠舞罗众人看清楚那个满身是血的金发青年是谁之后,几乎是集体抽了一口冷气;周防尊赤色的瞳孔更是微微扩大了一秒,凛冽的杀意伴随着火焰一般的能量几乎一瞬间控制不住! “十……十束哥!” 眼看着男人露出了狰狞而得意的笑容,抬手释放出能力,对着面前几乎毫无防备之力的二人狠狠挥下——那样近的距离,草薙等人几乎完全来不及出手,周防尊一下子握紧了拳头,刚要发动力量——下一秒,迎着对手当头落下的强烈攻击,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仿佛瞬间清醒过来一般,一把从身侧的地面上抓起了一片锋利的玻璃碎片,对准男人的肩膀狠狠刺了过去! ——那样的速度,快到诡异!伴随着从墨绿色长发少女身上一瞬间散开的强烈气流,吠舞罗众人连残影都无法捕捉!眼睛都来不及眨,男人就被少女手中的玻璃碎片狠狠刺中了肩膀,推出了将近二十米的距离,“砰”地一声钉在了一扇巨大的铁门上!鲜血飞溅! “谁——谁tm允许你动手了混蛋——!!!” 草薙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趁着吠舞罗众人上前去扶十束的时候,微微侧过了头,看向了身侧也微微有些惊讶的周防尊;而带着scepter4众人的伏见,只是复杂地看了一眼地面上一块燃着火焰的木屑残渣,轻轻抬起手,scepter4的众人便一拥而上,朝着由依那边跑了过去。 ——真田,由依么……那样的速度,与其说是快到不可思议,倒不如说…… 那一瞬间,时间相对于他们而言,停止了。 白色的反光从伏见的眼镜上闪过,他盯着脚边那块燃着火焰的木屑——要不是那一瞬间,他留意到原本呈抛物线状态落下的木屑,突然垂直砸在了地上,还有那一瞬间,上面的火焰仿佛冰冻凝固一般的形态,他只怕……也很难发觉其中的不寻常。 ——时间……停止。 因为一瞬间的静止,可以让事物的惯性和动能都消失,所以木屑才会改变原来的轨迹,垂直砸落。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异能者……那真是,太过危险的力量了…… 毕竟,试想在战斗中,速度本来就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元素,如果有了这样的力量,就算是再快的速度,在这个少女的眼里都会犹如定格一般,只等她轻轻松松地去砍去杀。这样的能力者……绝对不能让赤组…… 推了推眼镜,伏见微微瞥了一眼不远处面色有些凝重的周防和草薙——不过,这样的事情,应该是瞒不过周防尊的吧?身为赤王,他必然能够感受到那一瞬间的异常。如此一来…… “啊——喂!小、小由依……!” “真田桑!” …… 就在伏见犹豫的时候,围着由依的吠舞罗众人突然发出一阵惊呼——好不容易让少女松开了玻璃碎片,似乎一下子精力透支了一般,少女直接昏倒,整个人瞬间软倒在地。 “——快叫救护车。” 不等草薙和周防做出反应,伏见直接对着身后的属下下了命令。这可是一个好机会:一个不让真田由依回到吠舞罗地盘上的大好机会,市中心医院离这里很近,又是政%府投资的机构,这对于scepter4而言是大好的机会。 “……” 冷冷地瞥了一眼伏见,周防神色未变,草薙也挑了挑眉,没有反对;唯独小安娜在听到伏见说出“医院”这个词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攥着周防衣角的手顿时一紧。 “尊……” “嗯。”虽然没有看安娜,不过赤发男子还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头,示意她安心。 ——他会帮助真田由依的,看在十束、草薙和安娜的面子上……哪怕她是无色之王的候选人,只要她选择了赤组,他就会帮她。不过,到底最后选择哪一边,这个决定,必须由真田由依自己来做。 救护车疾驰而来,警笛声响了一路。 (二) 市中心医院。 “……综上所述,既然真田由依还不算是赤组的成员,那么就算是一般市民,归scepter4管辖;根据相关条例,既然真田由依身上出现了异能者现象,就理应由scepter4进行看管和训练——” 一身蓝色的scepter4制服,金色漂亮的发髻,淡岛世理站在由依的病房门前,仿佛宣读着判决一般地说着。原本真田由依并不存在于政%府的系统档案里,并不属于“一般市民”,只是因为赤组动了手脚,一下子有优势地反而成了有政%府背景的青组。 只不过,淡岛话未说完,就被一个声音直接打断了:“我不同意。” 站在一边的草薙微微一愣,转过头去,一直懒洋洋靠在医院的长椅上假寐的周防也抬起了眼眸——打断淡岛世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吠舞罗中一向最为温和有礼的十束多多良。尽管自己身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打着石膏,金发青年还是一脸坚决地站在由依的病房面前,半点都不愿意退让,语气也是前所未有过的强硬。 “……”草薙张了张口,有些惊讶地和周防交换了一个眼神,周防微微扬了扬唇角,只是再度闭上了双眼。 ——真的,从没见过这样强势的十束。想必淡岛世理,也是第一次见。 之前“罗刹”事件的时候,虽然他们也知道周防尊会示意由依跳窗逃生,不过十束却是唯一一个想到跑到窗户外面去接应由依的人。事实上,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大家都不难看出由依的实力,哪怕没有异能也绝对不弱,跳个窗户不过是小菜一碟,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罗刹”首领会放弃部下的性命,一个人跟上去要杀了由依。 面对着青年难得强硬的态度,淡岛世理也有些惊讶地顿了顿,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常态——比起强硬,她淡岛世理从来不输给任何人:“那么,很抱歉。我们scepter4此番前来,可并不是交涉,而是通知。真田由依的能力太过危险,我们不能放任不管,万一对其他一般市民造成了危害,到时候,你们赤组要怎么承担这个责任?” “那么——” 压低了声音,十束拦在病房门前的手上隐隐泛起了红色的光芒;草薙皱了皱眉,刚要上前,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十束身后的病房大门蓦然打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瘦小的身体包裹在微微有些宽大的白色病服里,仿佛风一吹就能刮倒一般。逆着光,少女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轻轻伸出手,拉住了十束原本隐隐泛起红光的手臂。 “……够了,谢谢您,十束……君。” 抬起头,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别的原因,由依干净漂亮的笑脸显得有些苍白,“已经足够了呢,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一直以来,受大家的照顾了,谢谢各位。” 【“——到时候,你们赤组要怎么承担这个责任?”】 淡岛世理的一句话,让她终于明白,自己不可以这样瑟瑟发抖地躲在别人的羽翼下。无论吠舞罗的大家对她隐瞒了什么,那都无所谓,她相信他们是为了她好;只不过,她不可以再给大家添麻烦了,更何况是这种很难以承担后果的麻烦。 “小由依,你——”隐约猜出少女是听到了之前自己和淡岛的对话,十束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少女摇了摇头打断了。 “我只是想和他们……他们的青王谈谈,还有,我很喜欢大家,并没有……想要离开吠舞罗的意思。” 深蓝色的眼眸径直对上了淡岛世理的双眼,里面的光芒一瞬间让世理忍不住想到了宗像礼司——女子看了一眼身侧已经和青组相对而立的吠舞罗众人,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以。” 淡岛世理此话一出,scepter4众人顿时一怔,吠舞罗众人也是面面相觑。淡岛身后的秋本忍不住上前一步,似乎想要说什么阻止,却被淡岛一个手势制止了。 或许一般异能者是不可以的,但是眼前的这个少女,就连她,也忍不住想要在权利允许的范围内帮助她;更何况,她的确有那个资本。 ——第七王权者,“无色之王”的候选人,理应得到尊重。 想必周防尊一直没有说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那么,真田小姐想要何时与室长见面呢?” 公式化的询问,由依淡淡一笑,好歹真田家族也是注重礼仪的大家族,她自然明白应该怎么回答。 “我随时可以,就由淡岛小姐按照青王的时间安排吧,有劳了。” ——仿佛一瞬间变了一个人一样,与平日里和大家打打闹闹毫无顾忌的样子判若两人,八田和镰本看在眼里,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草薙的眼中却是一下子闪过了惊讶和欣赏的光芒,十束则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么,我这就去联系室长,请真田小姐稍候。” 如果说赤组崇尚的,是“自由”和“暴力”,那么与之相对应的青组,一直以来最为看重的便是“法制”和“礼节”,看着真田由依刚才的举止,淡岛世理忍不住轻轻松了口气。 ——至少,室长不会讨厌这样的人。算是一个比较良好的开始吧。 微微低了低头,由依转过身回去准备换衣服,然而就在她经过金发青年的身边时,十束的声音如同风一般轻轻响起。 “我会在scepter4外面等你。” 紧了紧拳头,少女深吸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三) 东京法务局。 茶香缭绕的茶室,翠竹装饰在四周,置身其中,便觉得心旷神怡。 ——很难想象,这便是整个国家第四王权者,“青王”宗像礼司的办公室。 双腿并拢,挺直腰板——由依按照往日里爷爷的要求端坐在茶案前,尽力要求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完全符合礼仪,心里却是忍不住暗暗有些惊讶于青王的年轻。 ……这样的爱好和性格,原本还以为是个和爷爷一样年纪的古板老爷子呢。 恭恭敬敬地接过青王递过来的茶杯,弯身致谢——顺便再偷看一眼:嗯,长得不错,和淡岛小姐意外地相配呢;就是两个人都这么严肃,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擦出火花啊……咳,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喝茶的时候,要静心品。” 仿佛察觉到少女脑子里的状态,蓝发冷峻的男人微微闭着眼睛,突然开口;这模样实在是像极了由依记忆中的真田弦右卫门老爷子,少女微微呛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失礼了。” ……但是还是好想笑这是怎么回事,爷爷知道了绝对要生气。 “真田小姐不必如此拘束。” 轻轻叹了一口气,宗像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仿佛是想要缓和一下微微有些僵硬的气氛,男子故意道:“最起码,比起淡岛,阁下的爱好更容易接收一些。” 听到这话,由依一瞬间有些怔忡,不过当她随后顺着男子有些无奈的目光,看到了茶室一角那一整袋的红豆沙罐头,少女瞬间便想到了草薙在看到红豆沙时的纠结表情,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淡岛小姐是个很喜欢享受生活的人呢。” “——她也很喜欢你。”气氛既然已经缓和了下来,宗像礼司便直入正题,“不然,她不会对着scepter4的其他人,刻意隐瞒你的特殊身份。” “我知道……不然,我一个普通异能者,也见不到青王阁下,不是吗?” 笑着抬起头,由依看着宗像礼司很认真地道,“有机会,我会认真感谢她的。” “——不,这倒不用。” 出乎由依的意料,宗像礼司开口道,“就算淡岛不开口,我也迟早会去见你。真田由依……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吗?” “……是这样。” ——scepter4隶属东京法务局户籍科,青王和赤王又是平等地位,由依身份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去。那么与其否认再被狼狈揭穿,不如坦然一些,起码博得好感。 “那么,你又是何时来到这里的呢?”轻轻喝了一口茶,茶水的雾气有些许附在了男子的镜片上,让少女看不清对方的眼睛。由依思索了一下,刚要开口,便听宗像直接开口道:“一个月零三天前的傍晚,下午三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诶?” 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诧异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宗像。 “根据石盘的感应,真田小姐你……应该是被石盘选中,第七王权者,无色之王。” 第12章 拒绝 拒绝 (一) “无、无色之王?!” “——草薙前辈,你是说……那个小,小由依是无色之王?!” homra酒吧的吧台前,镰本和一众吠舞罗的成员结结巴巴地惊叫出声。正在喝汽水的八田更是一口汽水直接喷在了吧台上,在接收到草薙出云威胁的笑容之后,橙发少年很上道地赶紧拿来抹布擦拭干净,一边擦一边忍不住暗暗道:要是由依在的话,根本就不会让他来做这种事吧……等等,要是小由依真的成为了无色之王,那他以后岂不是和以前一样,都得自己擦桌子、洗碗、打扫酒吧什么的了? ——scepter4什么的,果然都是混蛋啊!岂可修!以前是小安娜,现在又是由依……干什么老是和赤组抢人啊! 想到这里,八田就攥着抹布,有些愤愤地拉下了脸。 “青服的果然都是帮混蛋……” 和八田同样脸色难看的人,还有一个——只不过这个人,此时此刻并没有和吠舞罗的大家一起待在酒吧,而是固执地吊着手臂包着绷带,坐在scepter4的会客厅里;身侧懒洋洋地坐着这个国家的第三王权者周防尊,和一个银发红眸,低着头玩玻璃珠的小姑娘。 十束多多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坐在对面的淡岛世理,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真田由依很可能是被石盘选中的第七王权者“无色”,这件事情,吠舞罗的其他成员可能不知道,但是周防尊却是从未隐瞒过十束和草薙。然而尽管早早就知道这样的事情,但私心里,十束却始终期望由依可以和安娜一样,避免背上“王”的重担,永远无忧无虑地留在吠舞罗——就算到了最后,少女必须接受王位离开,他也从未想到会是这样地迅速。 明明说过,让她全心全意地依赖自己就好。然而到头来,却是连累她在scepter4面前暴露了异能者的身份。 “王位”是那样沉重的东西,就如同最锋利的剑必须由最坚固的刀鞘来封锁,王本身得到了石盘给予的强大力量,就同样要懂得“约束”这种力量;王一旦失控,造成的后果,便是如同核爆一样危险。十三年前的神奈川便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那样强大的力量,就连尊也…… 想到周防尊独自一人时,痛苦忍耐的神情,十束的眼前一瞬间闪过少女站在吧台后面,对着自己歪过头露出的漂亮笑容——下一秒,少女的笑容微微一黯,转变为了初次相见时,少女发觉自己找不到家人时惊慌失措、惶然无助的模样。 ——“十束君……” 脑海中一瞬间混乱无比,满满地都是少女或悲伤或开朗的笑容——十束忍不住微微晃了晃头,他没有想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的记忆里居然有这么多和她有关的事情,让他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十束你,不会是喜欢小由依吧?嗯?” 还记得最近的某一天晚上,他兴致勃勃地将自己刚刚洗出来一大袋的照片堆在草薙的吧台上整理,带着深紫色墨镜叼着香烟的青年有些无语地看着那些照片,随口开了句好友的玩笑。 听到草薙的话语,十束微微怔了怔,低下头看去——然后他蓦然发觉,眼前的照片,居然有百分之八十都有那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存在于镜头中。 “嘛……还不是因为小由依待在酒吧里的时间最多吗?八田那帮家伙,动不动就出去惹是生非……” 那个时候,十束只是笑笑,随口便搪塞了过去。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一种莫名的心虚作祟,他把那些照片中大部分以由依为中心的照片单独放在了一个相册里,并没有拿出去给八田他们看。 ——如果由依真的成为了“王”,那么以后想看她,就不能那样随意了吧…… 只是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十束的心里便是微微一堵。 手边的衣袖微微紧了紧,金发青年稍稍一愣,下意识地歪过头,看向了身侧拉着自己袖口的银发少女——栉名安娜微笑着抬起头,轻轻握住了十束的手。 “十束哥,不用担心……” (二) “根据石盘的感应,真田小姐你……应该是被石盘选中,第七王权者,无色之王。” 茶室中的炉火轻轻一颤,发出“噼啪”的燃烧声响。四周一瞬间无比地安静。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眨了眨眼睛,微微侧过了头:“宗像先生……我可以拒绝吧。”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即便在周防尊身边待了一个多月,少女对于“王”的理解还是似懂非懂,不过她的脑海中却是一瞬间闪过了幸村精市和迹部等人的模样……好吧,她自己也是剑道部的部长,不过这样的事情,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有时候也头疼至极。树大招风,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个把你当对手,不依不饶折腾的家伙——冰帝的那位剑道部长……叫什么来着的?那种做掉熊猫,老子就是国宝的样子,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哪怕不是为了homra的大家,由依也没有接下王位的意思。 ——更何况…… 眼前微微闪过homra里被众人围在中间,看似懒洋洋的周防尊——那个男人,仿佛是天生有那样的光芒,将周围的大家自然而然地聚集在自己身周……尽管大部分时间,周防什么话也不会说,但是由依知道,homra的大家都是以他为中心的。可以说是,犹如homra主心骨一般的存在——想必,这就是王吧…… 然而。真田由依并没有一辈子留在这里的打算。虽然这话有些狂妄,但是就算成为王,她也不能去接纳自己的氏族成员——就连她这个尚且还不算是赤组成员的人,都不愿意去想象周防尊突然消失的事情;更何况是把赤王当做偶像一般崇拜着依靠着的八田他们呢?王与氏族之间,那种比血缘更强的羁绊…… 她并不想自己有一天突然离开,不负责任地将一切痛苦丢给另外一些真正喜爱自己的人。 所以…… “——您的沉默给了我答案呢,很抱歉,宗像先生。” 微微欠了欠身,由依恭恭敬敬地朝着宗像礼司行了一个下级对待上级的礼仪——这不是一个王会对另一个王行的礼,“我的答案是,我拒绝。” 深深地看着眼前伏下身,语气却没有丝毫迟疑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宗像抬起手,轻轻推了推眼镜。 “那么,如果我说,不成为王我们就要把你看管起来呢。” 一下子怔了怔,由依皱着眉抬起头:“……我没有犯事。” “——但是你现在不算是赤组的人,身为无立场异能者,按照条例,scepter4有权利拘留你,确认你的危险程度、犯罪历史和能力稳定系数等等……如果不出意外,这个观察期将会很长。”长到你死去。 这是变相的终生□。也因为这如此严厉的条例,大部分异能者才会隐瞒自己的能力,四处躲藏。 “这是法务局的规定,很抱歉。除非你是和我一个等级的王,不然你无权反抗我的拘捕。” 宗像礼司没有在开玩笑。——透过那双青蓝色深邃的双瞳,由依一下子意识到:他是认真地在通知和告诫她,而不是恐吓。但是……她的答案,也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这两个提议,我一个也不会接受。” “我们不能把你这样危险的不定性因素放回普通人中,罗刹的那个首领有多危险,你自己也看到了。” “——可杀人的并不是刀子。” 仿佛是一早知道了宗像想要说的话,少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接了上去。宗像微微侧过头,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去,窗外繁华如潮的东京街道上,正车水马龙。 “噼啪”一声,茶室内的炉火,轻轻发出细微的灼烧声。 (三) ——“杀人的并不是刀子,而是握着刀子的人……您说,这东京街头来来往往的这些普通人,哪一个又没有杀人的能力呢?只要有这个想法和决心,拿起刀子,任何人都是不安全因素不是吗?至于我们这些异能者,只不过是拥有了一把比寻常人更为锋利的刀子罢了。” ——“一个人是否危险,和他的能力无关;重要的是,他的心里所想和行为所示,不是吗。” ——“真可惜呢,我不会成为王。不然就这个条例,我一定会提出异议的。” …… 寂静的茶室里安安静静,年轻的青王静静地坐在茶案前,双眉微微皱起——而在他的面前,放着两只白瓷的小茶碗,碧色清新的茶水微微晃动着,只不过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凉透了。 听了由依的话语,说不感慨,宗像自己都不相信。 scepter4在自己出现之前,曾经协助黄金之王做的一些事情,他也是略有耳闻;不仅仅是他,就连一向对命令坚持服从的淡岛对于这条法令也隐隐透露过自己的不满——异能者的人权已经被严重地侵害了。还记得那个时候,淡岛只是叹息一般地这么说着。 只因颁布这条法令的人,是这个国家的第一王权者。黄金之王。 就连他,也无法反抗。 然而这个名为“真田由依”的少女……或许正是因为她来自别的空间,却是这样轻易地就说出了“异议”这个词——想必这个词,那位高高在上的黄金之王已经很久没有听闻过了吧?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宗像突然隐隐有些明白了石盘选择她原因——在这个被“王”压的喘不过气来,看似民主实则□的王权国家,正需要那个少女敢于直视任何事物的深蓝色双眸;也唯有她,才有胆量如此大声明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食指在茶碗的边缘微微划过,轻轻叹了口气,宗像突然扬声:“她已经走远了……听够了,就请出来吧,狗朗君。” “——先代三轮一言大人,也曾经和在下说过一样的话。” 伴随着一阵纸门拖拉的细微声响,一个略带怀念的男声也随之响起——那是一个身材修长,腰间佩着一把长刀、穿着蓝黑色制服的黑发少年。蓝黑色的双眼犹如墨水晶一般通透干净,带着些许不知世事的单纯和执着——然而那双白皙干净的手掌上,却是布满了厚厚的茧皮,显然有什么原因,这个少年是吃过一番苦楚的。 “不过,还是非常感谢您愿意让我偷偷看一眼这位新王。” 非常认真地说着,束着黑色长发的少年恭恭敬敬地弯下腰,行了一个大礼,“真的非常感谢您。” “举手之劳。”嘴里这么说着,但是宗像却是知道这少年的脾气,故而并没有多此一举地去阻止他的道谢。 ——夜刀神狗朗。先代“无色之王”,三轮一言的氏族成员。 几乎是得知了新任“无色”已经被选出来了之后,这个少年毫不犹豫地来到了这里,对着宗像礼司提出了想要见新王一面的想法;而那个时候,宗像很确定,自己在这个少年身上感觉到了最凛冽的杀意。 只不过谁都没有说破。 ——先代“无色之王”三轮一言的能力是“预言”;而那位三轮一言阁下,究竟在临死前做出了怎么样的嘱托,让这个少年千里迢迢跑到青王和赤王的地盘上,带着一把剑,杀意凛然地想要见新王一面。 以宗像礼司对三轮一言的了解,答案昭然若揭。 第13章 异能者 异能者 (一) 并没有成为王,也没有被scepter4拘留,同样也没有加入赤组——尽管十束顺利到不可思议地接回了由依,然而少女却依旧维持着原本的状态,微妙地存在于homra之中,一如既往地做着些零零碎碎的杂事,好像真的仅仅是一个在酒吧打工的学生妹一般。 scepter4那边,或许是考虑到少女的特殊,经过一番协调,由依的监管事项暂时交给了赤组负责——不过在宗像看来,比起由依,更加需要监管的是身为赤王的周防尊。 由依没有提出加入的要求,周防尊也没有开口——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双方各自有着自己的考虑和顾忌,八田等人也只能干瞪着眼。 “……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想什么。”八田的一句话,几乎可以涵盖吠舞罗成员们的大部分意见。不过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维护着少女。 没错,一切都仿佛和从前一模一样……只除了……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穿着黑色的酒吧侍应生装束,神色有些僵硬地看着眼前一脸认真严肃,盘腿坐在吧椅上的黑发少年,登时便满头黑线。 “……客人,您好。” “我不是客人,真田小姐。我是前代‘无色之王’三轮一言大人的臣子,名曰,夜刀神狗朗——”说到这里,黑发少年微微顿了一下,单手握住了腰间那柄深蓝色刀鞘的长刀,“奉故主之命,前来监视身为新任‘无色之王’的阁下——倘若是恶王,当以故主赐予的这把‘理’,将阁下斩杀!” “噗哧——” 坐在黑发少年的身侧,八田和镰本、以及藤岛等吠舞罗的一众成员顿时笑出了声——毕竟,这已经是由依从scepter4回来的一个星期之后了,而在这一个星期里,这位狗朗君几乎是天天酒吧一开门就准时进来报道,然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由依做任何一件事——招待客人也就算了,连少女去厕所时间长一点都会皱着眉头刨根问底什么的真是够了。 “……”紧了紧捏着酒杯的手指,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阴郁地扫过一边窃笑不已的八田等人——几个少年顿时压下了笑意,乖乖闭嘴;少女随即转过头,对着吧台对面一脸正气的狗朗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狗朗君,既然来者是客,那么我也不会把生意往外面赶——不过,身为客人的话,”弯下腰,由依对着黑发少年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将昨天连夜赶制的“肥羊专用酒水单”拿了出来——上面每一种酒水的价钱,都是正常客人消费的十倍——“如果不点些酒水的话,不太好吧,嗯?” “是这样吗……”显然是以往外出完全不负责付账的主儿,狗朗少年不疑有他,欣然接过了酒水单,“那么我就要……” 瞠目结舌地看着由依脸不红心不跳地哄骗狗朗少年说“长岛冰茶只是一种有点贵的茶饮料”,然后报出了天价一般的账单,吠舞罗众人在少女威胁的目光下有志一同地低下了头。 ——homra是黑店吗…… “……一杯冰水。” 当由依将一杯长岛冰茶轻轻推到肥羊·夜刀神狗朗的面前的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的茶发青年突然拉开了homra的大门,低声道。由依歪着头眨了眨眼睛,这才认出来对方似乎是吠舞罗的某个成员:“……千岁君?你这是?” “嘛……受欢迎的男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仿佛没了骨头一般,青年一下子趴在了吧台上,“这个一会儿再说,小由依,麻烦先给我一杯喝的……” “受欢迎你个头,八成又是在哪里惹了桃花不负责任吧。”坐在窗户边上的沙发上,和千岁从小一起长大的出羽将臣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吐槽了一句,“你啊,也是时候改改了,小心什么时候玩脱了,惹到不该惹的女人我可不管你死活啊喂。” “嗨嗨~”摆了摆手,千岁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随即又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出羽你这乌鸦嘴,什么时候见过有我摆不平的女人?” “那——”凑上前来,出羽将臣露出了一个坏坏的笑容,抬起下巴无声地示意了一下正背对着二人给千岁倒柠檬冰水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千岁顿时囧在了当场。 “……开什么玩笑,我会被十束哥黑死的。” “嗯?” 恰好转过身听到了这一句,由依疑问地歪了歪头,下一秒,千岁和出羽齐刷刷地摇了摇头:“什么事也没有。” ——草薙的逆鳞是酒吧,十束的逆鳞便是眼前这一位了……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那么自从上一次“罗刹”事件之后,吠舞罗的大家便都心照不宣了。唯一蒙在鼓里的,也就只有真田由依一个了。 虽说十束的战斗力在吠舞罗的干部中排在最末,但是地位却丝毫不逊色于草薙出云。千岁洋花心归花心,还不至于对同伴喜欢的人出手。 “那么,这次为什么又搞的这么狼狈?” 接过由依递过来的水,千岁仰起头一口喝了下去。面对出羽将臣的问题,千岁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这个,问题就在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然后那个女的就莫名其妙地开始追杀我了……” 吠舞罗众人:“……” 由依一下子眯起了眼睛:“……人渣。” 出羽将臣:“人渣。” 千岁:“……喂喂。我可是被一路追杀回来的啊!” “和人家一起睡觉,然后醒来立刻忘掉……这样的人渣,当然会被追杀了。”出羽将臣扶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让千岁你这么狼狈?” ——就算对方再怎么厉害,千岁本身已经得到了赤王的力量,属于异能者了。居然有人——而且还是个女人,可以把千岁逼成这样……实在是难以置信。 “……所以不是说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二) “千岁记不得倒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对方很快就会找上门的。”——明明只是出羽将臣的一句玩笑,谁知却在几个小时后妥妥的验证了……好吧,虽然由依隐隐约约也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在黑道之中,实力往往和情报能力不分家。草薙便是吠舞罗最大的情报来源,几乎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存在。 “找到你了……千岁君。” 黑色飘逸的长发,白色的短外套以一根粗腰带束住,将女子窈窕的身材显露无遗,黑丝高跟却依旧可以疾走如飞——千岁顿时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哇哦,有史以来最高分。” 事不关己,由依幸灾乐祸地凑到了千岁的耳边,很中肯的给女子打分。然而下一秒,少女就被站在另一边的十束一把拉开:“危险!” 明明是一双纤细犹如白玉般漂亮的手,但是在女子一掌拍到路边的电线杆上的时候,居然将那么粗的一根水泥柱子生生折断!倒下的柱子朝着千岁和出羽将臣二人当头砸下,二人避无可避,多多良看在眼里,刚要上前帮忙,然而由依的速度更快:根本看不清少女拔刀的动作,银白色的刀光犹如水波一般扩散开了,交织成一片细细密密的网络状——灰白色的水泥柱在半空中微微一顿,下一秒便崩裂碎开,化作了一片毫无杀伤力的碎石子噼里啪啦地掉落了一地。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轻轻抬手,将眼前的一小片灰尘随手挥开,另一只手扬起——锋利漂亮的长太刀横在了身前,正是前一阵子十束用赤组的特殊能力亲自为她锻造的一把长刀;刀纹处隐隐泛着鲜艳漂亮的绯色光泽,犹如染血一般。尽管十束本身的能力相当弱,但是对于力量的控制力却是最强的,做这种细致的事情也算是得心应手。 ——可以说,虽然由依本身还不算是吠舞罗的成员,但是如果拿着这把刀,她也可以间接使用赤组的能力。 “呼……”轻轻松了口气,十束低下头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倒是千岁和出羽两个人第一次看见由依出手,两个大男人一脸黑线地看着眼前持刀而立、以保护姿态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少女,同时露出了“好受打击”的囧然表情。 “哦……”黑发漂亮的女子缓缓上前,目光从少女掌心隐隐泛着红光的长刀上掠过,“你也是,吠舞罗的成员?” “嘛……算是吧。”眼看女子扬着手掌还要上前,由依皱了皱眉,“这位……小姐,就算千岁真的做了什么,还请您把话先说明白——喂——” 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女子一掌拍在了地面上!从女子手掌接触的地方开始,一道蜿蜒的巨大裂缝朝着众人袭来!十束和出羽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一个拉由依、一个拽千岁,借着对地形的了解,迅速逃入周边的小巷子里。 “……切。” 冷冷地哼了一声,女子脚下发力,迅速追了上去。 (三) “——千岁你这家伙!惹的那到底是什么人完全没法沟通啊!!!” 惊魂未定地靠在墙壁上,出羽将臣咬着牙抓着好友的衣领压低了声音怒吼着,由依抱着长刀挑着眉,一言不发地看着十束上前劝架。 “叮铃铃铃——”伴随着一阵清亮的铃声,十束的手机响了。众人怔了怔,见来电显示正是“草薙出云”。 “嗯?千岁还活着啊。”电话的另一边,一开场便是草薙充满笑意的声音,“嘛,有小由依在,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死不了呢。” “草薙先生这语气真过分啊,我们可是被追了五条街呢!”出羽喘着粗气愤然道。 “哟……想求助吗?”不等出羽接着说什么,另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电话另一边响起,这一回居然是周防尊!似乎是心情还算不错的样子,男子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戏谑。千岁一瞬间就僵住了:“不……不用了,自己的屁股我会自己擦干净的……” “草薙先生,那个女人看上去也是异能者吧?”微微皱了皱眉,由依想到之前当头砸下的电线杆,一瞬间微微有些理解scepter4对异能者的戒备了。 “啊……和小由依你一样,无立场的异能者。”说到情报,草薙明显正经了起来,“‘断指玛丽亚’,是地下世界非常有名的女杀手。听说由于她一定会杀掉毁约的委托人,而被大部分人恐惧着呢……当然她应该是不会随便杀害普通市民了。千岁你到底做了什么?嘛……虽然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过猜也猜的到大概呢……”斜着眼睛,由依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向了神色木然的千岁。 “……也就是说,千岁你这家伙不但喝的烂醉跟异能者而且还是杀手的女人滚了床单,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出羽抽了抽嘴角,看着拿着十束手机已经彻底风化的千岁。 “——真是彻底没救了呢。”整齐划一地站成一排,由依和出羽同时做出总结。 “没事没事,总会有办法的啦!”挂断了草薙的电话,吠舞罗在场唯一的良心,十束连忙上前安慰被由依和出羽打击到体无完肤的千岁。 “不过……对手是‘断指玛丽亚’的话,老实说我们还真只有被宰的份儿。”出羽扶了扶眼镜,看见一边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不服气地想要开口,随即补充了一句:“小由依你的话,就算能力不输给玛丽亚,你真的可以下得了手杀人吗?” 由依张了张口,十束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露出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然而不等由依说什么,一个冷冷的女声就蓦然在巷口响了起来。 “——说的没错。” 由依一把握住了长刀,却在对上女子眼眸的一瞬间,猛然愣住。 那是一双,幽深到看不见底的漆黑色眼眸,深渊一般,寒冷没有温度——由依微微一怔,一股莫名的悲伤之感油然而生。 眼前有什么画面一闪而逝,画面模糊到不可思议…… ——千岁伸出手,轻轻抬起黑发女子尖尖的下巴,眼神交会之际…… 【“你是一个人吗?”】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搭讪,女子干净漂亮的双眼却一瞬间涌起了淡淡的雾气。 【“没办法啊……因为我像怪物一样……”】 【“——醒来之后,请你不要不辞而别……如果可以,请对我说——”】 “……再见。” 第14章 幸运 幸运 (一) 这是一个相当老套的爱情故事。如果你点开某个只能用火狐浏览器更新和修改文章的恶俗言情文网站,你几乎可以在大部分文章里找到这样一个情节。 一个女孩子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交往过一段时间,然后被毫不留情的甩掉了。 世界上最不公平也最公平的东西,就是感情了。就好像是赌博,付出的、押上去的越多,理所当然一般,一旦输掉,就越是血本无归。 明明最开始,先提出交往要求的人是男孩;而当女孩对男孩子真正动心之后,女孩子决定拿出最大的诚意与对方坦诚相见——她告诉了男孩自己最大的秘密。 “我是一个异能者。” 在这个异能者被孤立敌视,甚至通缉的世界里,少女的一句话,已经证明了她最大的勇气。 男孩沉默了,松开了女孩的手,退后几步,用一种仿佛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戒备地看着女孩,最后转身仓皇离开——再也没有出现过。 原以为可以经受住千锤百炼的感情,在现实的拷问面前,成为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更可悲的是——她居然一点也不后悔,不后悔这一场一厢情愿的付出。 说到底,天天徘徊在那家和男孩初次相遇的酒吧,不过是想弥补一点最后的遗憾罢了。 ——就算不是他,哪怕自欺欺人……也请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千岁君,离开的时候,代替他说一声“再见”吧。 正是因为怀抱了这样的想念,才会在得知千岁忘记约定之后,如此愤怒。 …… 故事的结束,那个男孩并没有可以回到女孩身边。说出那句话的,终究还是千岁……当终于想起事情原委的千岁伸出手,抱住了女子,说出那句“再见”,不知道在女孩心里的伤疤,又是否能真的淡去些许呢? …… “……真是感人的故事呢。” 靠在吧台边上,草薙出云轻轻吐出了一口烟——在看到由依皱眉眯眼看过来的目光之后,草薙连忙一只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一只手将香烟在烟灰缸里按灭,“嘛,也是,就算是杀手,对方也是个女人……千岁自己也有不对,自然不好计较。” “嗯……”轻轻应了一声,由依低下头,微笑着伸手将刚刚擦拭干净的玻璃杯小心地放在了柜子里,“只是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真的好幸运呢!” “嗯?” 草薙闻言,微微有些疑惑地侧过头,正对上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灿若朝阳的笑容,好像可以融化冰雪一般温暖明媚。 “——因为,可以遇到homra的大家,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啊!” 非但没有被排斥,反而被保护和宽容——这样的幸运,不是任何人都能拥有的。所以,哪怕只是一点点,完全不成比例的回报她也想报答homra的大家;所以,尽管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她在千岁和出羽对上断肢玛利亚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退让。 “……呵,那帮家伙听到你的话,一定又要得意了。” “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尤其是十束哥!” 双手啪地一声合在了一起,由依抬起头,深蓝色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憧憬的光芒;草薙闻言,忍不住八卦地转过头:“哦~十束在小由依的心里,很特别吗?” “是啊,十束哥对我最好了!不管是上次为了保护我受伤,还是送我他自己做了好久的铭刀‘咏澈’——” 少女的声音微微扬起,带着愉悦的笑容,笑得温柔而纯真:“——就像我亲哥哥一样,对我那么好呢!” ——作为真田家族里唯一一个女孩子,真田由依有着两个从小为她打架省零用钱买糖果的24k金·完美好哥哥·真田慎太郎和弦一郎……十束顺利地在由依心里成为了第三名…… “噗——”坐的远一点的千岁、出羽、坂东、赤城还有镰本同时喷了。 “咳咳咳——!”八田的瓜子卡在喉咙里,一下子,噎住了。 “……”草薙整个人石化,站在吧台前面,调酒用的小银调羹一个不稳,“叮”得一声掉在了吧台上。 ——幸好十束(前辈/哥/那家伙)出去了…… 吠舞罗众人暗地里都默默地擦了擦汗。 “亲……亲哥哥……?”草薙忍住了抽搐的嘴角,代表吠舞罗众人,压力山大地确认道。 “是啊,”少女笑得依然是那么纯真而灿烂,吠舞罗众人却感觉到了寒风在背后刮过……“如果在我原来的世界,会那样奋不顾身保护我的,也就只有慎太郎哥哥和弦一郎哥哥了吧!所以,我也一定会用尽全力保护十束哥的!” 少女的声音很清脆,决心很坚定;吠舞罗众人觉得,压力很大。 “……”草薙默然低下了头,突然伸手将桌上的香烟和打火机拿了出来。他突然很想出去抽支烟…… (二) ——半个小时后,当十束和周防尊、安娜一起散步回来的时候,金发青年顿时收到了整个酒吧吠舞罗众“十束哥你好可怜”的同情目光,十束忍不住轻轻抽了抽嘴角。 “……发生了什么事吗,出云。” 草薙靠在吧台边上,一脸愁苦地看着云里雾里的好友,默了片刻,伸出手,拍了拍十束的肩膀。 “我说十束,你还是和小由依直说了吧。都是成年人了,小由依再过几年也差不多了。” “……”虽然不懂草薙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这个,十束却突然沉默了。 “你不说,就不怕那孩子一辈子拿你当哥哥?那家伙虽然聪明,但是某些方面可是迟钝的不行。”将香烟盒来回在吧台上无聊地叩着,草薙认真地道。 “……”愣了愣,聪明如十束自然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微微苦笑道:“……或许那样,反而比较好。” “十束?” 看着十束丢下了一句话,无言地转身离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地笑着接过由依手里的盘子,两个人说着什么……草薙皱着眉,最后也只能烦躁地将香烟盒扔回了抽屉里。 “搞什么……这家伙!” ——【“一直待在那个人的身边,你活不长的。”】 看着由依明亮欢快的笑容,十束维持着脸上温和的笑容,将原本想要伸出去的手轻轻放下,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无声握紧。 初次见面,安娜透过绯红色的玻璃珠看着金发青年,突然脸色发白,离去之际,方才说出自己所看到的。 于是他和安娜约定了,不告诉第三个人。 不想离开吠舞罗,哪怕会死也想要任性地留下。 只是…… “十束君,你在拍哪里呢——刚刚八田居然说我是笨蛋,真是气死人了……他自己才是笨蛋!玩牌一次都没赢过的笨蛋!”愤愤地拿起一杯苹果醋,少女一股脑倒进了八田的那份果汁里,露出了小恶魔一般的笑容。 ——你确实是个笨蛋……但是,八田既然敢这么说…… 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十束将柜子里的一瓶白醋拿了出来,笑着递给了黑化的由依少女,“不够的话,这里还有哦!” ——哥哥就哥哥吧……至少,比其他人都特殊……不是吗? 无声地叹了口气,十束宠溺地看着少女将白醋拧开,继续给八田加料…… 不远处的沙发上,周防静静地看着十束的笑容,最终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是十束想要的,便随他吧。 ——顺便说一下,因为由依少女千奇百怪的天价鸡尾酒,夜刀神狗朗君因为胃病住进了医院;目测很快八田少年就要去和小黑去作伴了。以上。 (三)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最终变得空无一人。草薙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知道这个时间段只怕是很难等到客人了。 “嘛……今天就到这里吧。”摊了摊手,草薙做了个无奈的手势,示意由依去关店;少女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杂志,而就在这时,店门外面一个人影微微一闪——在门前站定。 “……诶?” 动了动眉脚,少女有些无语地退了几步,下意识地想要去拿放在一边的咏澈——门外高大的人影看上去简直比周防尊还要强壮,上半身的影子边缘也大的不正常,与其说是人,简直有些像……怪物啊…… ——说到底,由依还是个十五岁的中学生。 草薙也愣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对方却万分熟悉地打开了吠舞罗的大门——门一开,由依瞬间囧了,草薙也有些无语地扶住了额头。 坐在沙发上摆弄摄像机的十束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八田咬着吸管,闻声回头。 “……藤岛,你这是在做什么。” 高大的青年微微抬起头,平时一直张牙舞爪的橙色发丝在雨水的浸湿下,此时已经耷拉了下来,贴在了脸上,“啊,草薙前辈,麻烦了。” “……”草薙瞪着眼睛,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表情里满满地写着“谢我干什么”“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拿我的酒吧当什么了这群混蛋”。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手指轻轻抓了抓脸颊,然后默默地靠到了十束的身侧——作为被吠舞罗收留的不明生物(……)之一,小姑娘决定找个最安全的靠山以防被草薙叔叔的怒火牵连。 不过十束显然就没有这个顾忌了。一只手抓着摄像机,金发青年一边摸了摸少女墨绿色的小脑袋示意她安心。 “怎么回事,你背着……什么……”草薙的语气相当不确定。 “……我捡到的。”藤岛很老实。 “哈哈,藤岛虽然是不是会捡一些猫猫狗狗回来,捡到人还是第一次呢。”十束举着摄像机,笑眯眯地打圆场。 “十束,请不要以‘真是件值得纪念的大好事’的语气说这种话。”微微咬了咬牙,草薙转头,对上了藤岛的眼睛,断然道,“不行,哪儿来的放回哪去。” ——完全是把这孩子当做一个物件一般的语气呢,看来草薙妈妈真的很生气…… “但是在下雨。” “那麻烦你带回自己家去。”闭着眼,草薙依旧是“不管怎么样老子坚决不伺候”的语气。 “家里有父母在。” …… 十分钟后。 “藤岛,拿毛巾给他把头发擦干净,这样要生病的——你自己也擦干净。” “八田,帮个手,把他放到沙发上吧……” “真是的,怎么会弄得全身都是伤……小由依,去把药箱拿来,你帮他处理一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伤口吧……” …… ——草薙妈妈果然还是很心软的。 看着指挥着众人迅速处理好了一切的草薙,由依忍不住轻笑出声。将白色的小药箱放在茶几上打开,拿出药棉和酒精,正打算先给藤岛捡回来的少年处理一下伤口,却蓦然愣在了那里。 脖子上,手臂上,还有腿上……大大小小,青青紫紫全部都是些凌乱不规则的伤疤。还有好几个圆形的黑点,由依看在眼里,皱了皱眉——她还记得以前在父亲那里看过一些案件的卷宗,自然知道这些圆形的黑疤是什么——那是被香烟烫伤的痕迹。 ——还有这些伤口恶化的程度……这个少年,一直以来都是过着被虐待的生活吗? 尽管知道在这个世界——不,其实在她原本生活的世界里,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她生活的环境隔离了这些阴暗的伤疤罢了;然而就这样一次性赤%裸裸坦承在面前,果然还是会觉得刺眼吗…… 轻轻叹了口气,由依拿出药棉,沾上了些许酒精,小心地触上了少年脖子上的伤疤——却不想,这么一点细微而又冰凉的痛感,却是让对方瞬间惊醒过来! “——啪!咚!” 下一秒,少年几乎是闪电一般地动了起来。一巴掌将由依手中的酒精瓶挥落砸碎,少年咬牙一把抓住了由依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那一声“咚”正是少女后脑勺狠狠撞在地面上的声音。 “真田桑!”“小由依!”“由依!” “嘶——”由依抽了一口冷气,听见了大家担心的声音,少女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却正对上了压制着自己的少年戒备而凶狠的目光。金发碧眼,面容却带着亚洲人的纤细和秀气,几乎是一眼就可以断定是混血儿。 ——只有生活在极度不安定环境里的人,才会如此浅眠。由依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这样的判断。 少年的手指,紧紧地扣住了由依的脖子,语气森然而冰冷。 “……who are you(你是什么人)?” 由依愣了愣,不过就这一瞬间,homra里最看不惯男人对女人出手的八田少年已经爆发了—— “给我松手啊混蛋!打女人这是什么事!!!” “——砰!!!” “……” 看着被八田拿着滑板瞬间扇飞出去的少年,由依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脖子,无言地叹了口气。 ——到底是该感谢八田帮了自己呢,还是该气对方把酒吧弄得更乱更脏了呢……*的雨水撒了一地,一会儿重新拖地的人还是她啊…… 第15章 选择 选择 (一) homra酒吧,大厅。 托八田把少年彻底打昏的福,由依总算将少年身上的伤口都细致地处理了一下,然后迅速地将地板再清洁了一遍,十束也笑眯眯地将自己新学会的菜式端了出来。 那个少年也是这个时候正好醒来的。 ……虽然由依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威胁自己的事情,但是很显然,少年对八田是印象深刻,嘴炮一点不饶人。几乎是醒来的同时,两个人就开战了;八田不会英语,面对少年气死人的表情,八田很不淡定地举起了滑板准备再抡他一脸。 “shunt your mouth,shorty(吵死了矮子)!” “你说啥!别以为我听不懂英语就小看我!魂淡!给你死啊!!!” “嘛嘛……冷静点八田——”也许是怕闹出人命,十束赶紧上前,架住了要怒扇第二板的八田少年。 ——真像两只傲娇的小狗狗打架呢。坐在吧台后面,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咬着勺子,眨了眨眼睛,淡然围观。 (……要是八田知道你在想什么,说不定会打破自己“不打女人”的原则哟小由依~) “i know yata wasnt polite enough,but your attitude is also not eptable(我知道八田的语气不太友好,不过你的态度也有问题哦,少年).”叹了口气,草薙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让少年瞬间愣了一下;少年张了张口,脸色不好地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一瞬间对上了吧台后面由依深蓝色漂亮的大眼睛,怔了一下。 “……”由依歪了歪头,最终还是决定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少年咬了咬唇,目光不自然地扫过少女脖子上的指痕,有些泄气地垂下了目光。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这会说话的是藤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得知了自己是被藤岛捡回来的缘故,少年的态度明显软化了一些。 “……艾利克·苏尔特。” “你这不是会说日语嘛——?!!!”八田闻言大怒,不过却被草薙一把抓住按在了椅子上。 “好了好了,总之,先和大家一起吃点东西吧?” 拍了拍手,十束打了个圆场,给了由依一个眼神。少女点头表示收到,拿起了十束准备给艾利克的那份炒饭,走了过去;少年猛然抬起眼,虽然还带着些许不自在,但更多的是明明白白的不信任。 “would you want me to have a try(要我先试吃一下吗)?” 笑着弯腰,由依的声音一瞬间仿佛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少年愣了一下,有些别扭地撇过头,一把接过了由依手里的盘子和勺子:“不……不用了。” ——八田一瞬间陷入了“怎么回事连小由依都会说英语就我不会吗”的自卑深渊。 “唔……草薙,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吗?” 就在这时,周防尊从酒吧的二楼缓缓走了下来——赤发男人全身散发的威压让艾利克手一晃,几乎要拿不住盘子。 “——吠舞罗的……王……” 周防尊周身那样的气场,只怕也就只有由依这个不明就里的异世界人类才会认不出来他的身份。 ——只是,由依却没有错过少年那一刹那间,瞳孔微微扩散,失神一般的异样目光。 “你见过王?”留意到少年一直死死地盯着周防尊,十束随口问道。艾利克却是很快地低下了头,掩盖了目光。 “……不,只是听说过。” 翌日。 “所以说……为什么这家伙还在这里!小由依你还帮他换药!这家伙差点掐死你啊!!!” 八田少年几乎是homra开始营业的同一时间就准点报到了,和艾利克两个人还是如同天生八字相克一般,见面就吵。 “算了啦……我想他也不是故意的……” 将少年手臂上的绷带拆下来,换药,重新绑好——由依的手法迅速而熟练,一看就是经常处理伤口的老手,艾利克忍不住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有着一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却又很快移开了眼睛。 “……对,对不起。” 非常低的声音,细微到即使近在咫尺也差点听不到。由依的动作愣了一下,笑道:“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感觉不到这个少年在看到周防尊之后的戒备和杀意,也不是没有察觉他刻意地回避着和homra的接触,只是在少年真正做出不利于大家的事情之前,她没有理由用别人尚未犯下的过错惩罚他。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藤岛的表情却是异样地沉重。一向随和的人一旦沉默下来,却是比谁都安静。 草薙坐在沙发的对面,笑眯眯地看着八田被十束安抚完毕,深紫色的镜片微微闪过一道白光。 “呐……你们吠舞罗里面,谁最强?” 少年突兀的疑问,让整个吠舞罗静了一下。草薙和藤岛对视了一眼。 “这个嘛,尊先生的话,和我们不是一个级别的……”藤岛顿了一下,眼神下意识地扫过正在整理绷带的由依少女,犹豫了一下,吠舞罗的话……“除了尊先生,最强的就是草薙前辈了吧。” “然后就是八田……别看他年纪很小的样子,对能力的运用可以说是相当出色呢。” “是吗……” 少年低下了头。 (二) ——自从上次“罗刹”事件之后,这样的事情倒还是头一遭呢。 一只手拎着便利袋,一只手牵着正在玩玻璃珠的小安娜,真田由依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朝着自己围过来的一群人。 “你们就是,那小子所说的……吠舞罗里的‘女人和小孩’?” ——【“我会照你们说的去做……不过请放过女人和小孩。”】 为首的男人缓缓上前,抬起头,由依挑了挑眉:青灰色的胡渣,脏兮兮的衣服,身上迎面而来让人不爽的烟酒气味,看起来……完全是…… “——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子呢。” 事实证明,在homra待久了,由依少女说话的语气也越加趋近于不良。招惹人生气的本领也是一级棒。 “你说什么!” 男人暴怒的声音在小巷里回响着,由依不着痕迹地将安娜推到了身后,嘴里却继续火上浇油:“嘛,既然是丧家之犬,畜生的话……听不懂人话倒也是情理之中。” “女人,你找死!”站在男人身后的一个小混混立刻激动起来,抬起手就想要开枪,却被另一个人及时拦了下来。 “喂喂,你忘了吗?只有抓了她们,我们才能去威胁吠舞罗那些混蛋啊!” “可是……” “如果抓住了那个女人……” 阴森森地开了口,正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男人嗜血的笑容带着阴狠的意味,安娜下意识地攥紧了由依的衣袖,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侧过头,对着女孩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就先把她的手指砍一个下来好了。” “只是不知道,吠舞罗的人,能不能认得出来那是谁的手指呢?” homra酒吧—— “你说什么,尊?找不到‘冰川组’的人?!”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乍然接到周防的电话,草薙一时间忍不住大声说了出来。 “啊,只有一两个小混混的样子。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周防尊的话刚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草薙……真田那丫头和安娜,人呢?” 坐在沙发上的艾利克身体突然微微一震,“——不可能!他们明明答应了我会放过女人和小孩的——!” “……!” 不等十束把话说完,十束已经猛然站起身,冲出了酒吧;八田和镰本等人愣了一下,也很快跟了上去。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少女柔和的嗓音仿佛还在耳边,艾利克怔怔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酒吧,突然抬起手捂住了双眼。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三) 猩红色的血花飞溅而起,在半空中定格一瞬之后汇聚成一点,重重砸落在地上。 “啪。” 几乎就在鲜血落地的同时,黑发少年猛然回过身,一抬手,手臂上变化莫测的幻肢瞬间张开,一下子抓住了一个举着铁棍已经冲到墨绿色长发少女面前的小混混,甩手将他狠狠丢开。由依看着眼前一下子跌出了几十米的小混混,挑了挑眉,默默将原本准备踹人的脚收了回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吠舞罗——呜!” “冰川组”的首领几乎来不及把这句话说,那些冰川组的成员便已经被黑发少年打倒一地,下一秒,黑发少年展开幻肢,直接抓着男人的头,“砰”地一声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啪啪啪……”笑眯眯地站在狗朗的身后,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欢快地鼓起了掌:“狗朗君好厉害,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由依的笑容,觉得这丫头特别欠揍的狗朗沉默了片刻,回过头,“真田小姐,之前就知道我在这附近吗?” “你的跟踪技术是不错。”收起了欠揍的表情,由依拉着安娜绕过那一地的“尸体”,施施然走到了狗朗的身后,“不过昨天世理姐来酒吧喝酒的时候告诉我了,狗朗君前天就出院了;这里是赤组的地盘,homra这里又没有狗朗君离开的记录,那么你会去哪里呢……所以我猜,你大概还在监视我吧。” 明明是猜测的语句,少女轻轻巧巧地说出,却是用了肯定的语气,一听就知道虽然说是猜测,却有十拿九稳的信心。 “所以,按照狗朗君烂好人的性格……”摊了摊手,由依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看到有人要欺负我和安娜,不论如何都会出手相助的吧?” “……请把‘烂好人’这句话省掉。”皱了皱眉,狗朗松开手,“冰川组”的首领顿时“啪”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嗨嗨,今天真是谢谢狗朗君。” 挥了挥手,由依转过身就要离开,却听黑发少年突然开口:“等一下,有一件事,真田小姐你还不知道吧?” “诶?” “除了真田小姐你,‘无色王位’的候选人又增加了一位……”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狗朗沉默了一下:“比起真田小姐,那位少年似乎很是急迫地想要接受王位。只是‘黄金之王’考虑到石盘首选的‘无色之王’是真田小姐你,所以——” “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不等黑发少年把话说完,由依就笑着打断了狗朗的话语。 “所以,既然那个候选人这么想要王位,那么就让他当好了。” 既然那个候选人这么想要王位,那就让他当好了。——这句话固然潇洒,但是真田由依在说出来的时候,却是完全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毕竟,不是每个王,都可以有青王宗像礼司的胸襟的。宗像礼司可以包容安娜,那个少年,却无法容忍由依的存在。 只是无论如何,由依都没有想到,自己草率的决定,居然会招致那样惨烈的后果。 黑发少年沉默了片刻,看着眼前和安娜并肩离去的少女,忍不住微微张了张口——他忍不住想到了那一天,在宗像礼司茶室里,少女侃侃而谈的模样。 “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会是一个不错的王。”——淡岛世理曾经叹着气,这么说过。 ——如果是真田由依来做这个王的话,三*人是否就不用担忧了呢? 站在阴影处,黑发少年看着一路找来的吠舞罗众人一涌而来,围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和安娜上下打量着,过了好久才松了一口气。十束抓着少女的肩膀,神色罕见严厉地说着什么,却被少女一脸无辜地反驳了回去。十束一愣,周围的八田等人却是一点不给十束面子,一下子爆笑了出来。 “……” 看着眼前这一幕,狗朗突然低下头,重重吐了口气——仿佛终于放弃了什么一般,无奈地笑着转身离开。待到由依想起来的时候,少年原本站着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 只不过,无论是由依还是狗朗都想不到,这,居然是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 第16章 生病 生病 (一) 黑色死寂的夜空,伸手不见五指;气压低沉得让人窒息。 骤然响起刺破夜空的枪声。 银白色短发男人狰狞而扭曲的模糊面容。浓重而刺鼻的血腥气。手掌中满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眼前的景象在稀微的月光照耀下,模糊不清。破碎而又刺目的画面犹如老式的放映机一般一格格地跳动着,头部痛的好像要裂开一样——由依猛然抬起手,顾不得那一手冰凉粘腻的鲜血,用力抱住了头,脚一软,下意识地跌倒在地。 画面蓦然一黑,下一秒,一道金橙色的暖光乍然亮起——耀眼的光芒一下子蔓延开来,填满了所有视野,由依一怔,低下头。由于光线的原因,她已然看不清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影,只是……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地上一个摔碎的摄像机上。 …… 由依躺在床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望着灰白色的天花板,少女眨了眨眼睛,有些吃力地撑着床坐了起来。 “……梦吗?” 微弱地好像气音一样的声音,喉咙的地方干痛难受,由依这才想了起来:自己昨晚,似乎是发烧了。 毫无来由,或许是吹了风什么的,好好地坐在酒吧里竟是突然地发起烧来,连安娜都好好的,真是奇了怪了——少女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换好了衣服,余光扫过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叹了口气,推开门来到二楼的走廊上,低头往下看去,由依猛然抬手揉了揉眼睛,再一看—— “……扑哧。” 一人(周防尊)一马并排坐(or站)吧台前,听到少女的笑声,几乎是相当一致地抬起头,转动了同一个角度,看了过来……由依少女尚在病中,见状笑得更厉害了,趴在二楼的楼梯扶手上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直接咳嗽了起来。一脸黑线的草薙抬手捂住了脸,十束也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那么,他叫什么名字?” 半分钟之后,被十束扶着坐在了沙发上,脸色有些苍白的由依少女一边轻咳着,一边笑咪咪地问安娜。银白色长发的小女孩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气咻咻地鼓起了腮帮子;而那匹马也好像一瞬间消沉了起来。 “……马刺身。” “……”这品味……好想笑,真的好想笑……但是在这吠舞罗里能让安娜即使不满也没法反驳的人,只有一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瞬间以一种相当复杂的表情抬起头,用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赤发男人,“好……奇特的名字。” “扑哧……”坐在由依身边的十束瞬间会意,忍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来。 “……”抬起手指,周防尊毫不在意地抓了抓头发,转过头,继续用一种看午饭的眼神看着身侧的“马刺身”……枣红色的马刺身全身一个激灵,警惕地让开几步,似乎是要证明自己的力量一般扬起了头——白色的羽毛随风飞扬,由依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着那匹枣红色的马,竟然一瞬间张开了一双漂亮的雪白色羽翼! “哇……”小安娜忍不住低声惊呼,晶莹剔透的红眸闪闪发光,“好漂亮……” “……你们居然捡个马都是超能力者。”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劲儿作秀的“马刺身”,草薙囧囧有神地扶住了额头。下一秒,草薙严肃而认真地转向了安娜:“小安娜,像马刺身这样的生物是不应该被拘束在这种狭小的地方的……虽然很不舍,但是我们还是让它飞向更加广阔的天空吧!” 众人:“……”这种明显是推卸责任的语气草薙先生你居然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意思吗? “不过……” 无辜地转开目光,由依眨着一双深蓝色漂亮的大眼睛,笑眯眯地说:“马刺身虽然有翅膀,不过刚刚开始就只是原地扇吧,真的能飞的起来吗?” “……!”下一秒,原本极尽骚包之能显摆翅膀的马刺身瞬间低下了头,无比颓废地走到角落里去了…… 十束:“……看来是不会呢。” 草薙:“……不会吗?!居然是真的不会飞?!你这样也算超能力者吗!!!” 周防尊恍若未闻,自顾自端着酒杯,目光停在了马刺身前腿肩部的地方,肚子突然“咕嘟”响了一下。 (二) homra酒吧的地面,一片狼藉。 草薙的脸,很黑很黑,黑到十束在一边说了十五分钟的好话还不见好转。 ——继被由依砸破天花板之后,最严重的一次毁坏……草薙木然地看着满是碎玻璃,桌子椅子倒了一地,翅膀毛也散了一地的酒吧客厅,深紫色的镜片猛然反了反光。 “……尊,马刺身的话,我记得你比较喜欢肩里脊的样子?” ——看来马刺身短时间内为了活命还是先别回来了…… “感觉怎么样,好一些了吗?”坐在由依的身侧,十束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手,轻轻拨开了由依的刘海,覆在了少女白皙漂亮的额头上,“怎么刚刚起来脸色就这么差?不是都睡了那么久了吗……烧好像是退了一些了,有什么心事吗?” 心事…… 由依愣了一下,随即皱了皱眉,因为刚刚异常喜感的一幕,居然让她一下子忘记了那个可怕的梦境。梦境中的枪声和鲜血都是那样的真实,让少女一瞬间沉默了下来。 “小由依?” “……”张了张口,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终究只是低声抗议道:“……十束哥,不要叫我‘小由依’!” “嘛嘛~”微微一怔,十束随即恢复了以往的笑容,“小由依不也一直叫我——” 十束的话未说完,站在一边正在打电话的草薙突然扬高了声音,一下子压过了酒吧里所有的声音:“什么?!马刺身驮着安娜暴走跑掉了?!!” 酒吧瞬间安静了下来。 东京法务局户籍科。 “……我知道了,那么立刻开始进行追踪。我带着后续小组随后就到。” 站在宗像礼司的办公桌前,身着scepter4蓝色制服的淡岛世理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干净利落地转向了坐在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蓝发男子:“王,在镇目町上发现了那匹马,不过似乎让它跑掉了。另外,据说它还背着赤之氏族的少女跑掉了,所以赤之氏族现在也出动了。” “……赤之氏族的少女?”宗像捏着拼图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了头。淡岛会意,摇了摇头:“不是真田……而是那名叫做‘栉名安娜’的少女。” “是吗……到时我多虑了。周防那家伙虽然懒散,倒也不是笨蛋,更何况还有……”微微顿了一下,宗像的眼前一瞬间又闪过了十束严肃而认真的面容:“眼下的情况,那个少女最好还是不要露面的比较好。” “但是,赤组那样瞒着真田真的好吗?”皱着眉,淡岛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如果不让那孩子知道的话——” “如果让真田知道的话,”没有让淡岛把话说完,宗像直接扬声打断了女子的话,“你觉得,以那孩子的性格,还会乖乖躲起来吗?” ——十有八%九会自己跑出去,给新任的无色送上门去吧。而那个新任的无色之王……可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想到那个银白色短发的少年站在石盘前,看着自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那样兴奋到扭曲的表情,世理就忍不住皱眉。那样的神情,与其说是无知的小孩子得到玩具,倒不如说是……杀人犯拿到了满意的凶器…… 当然,这话也就只能心里想想——尽管看那个时候,黄金之王和宗像的眼神,只怕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然而真正让淡岛世理担忧的是,那个少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居然得知了在自己之前,还有一个无色候选人、并且黄金之王正是因为那个候选人才让他推迟即位的事情……随后,他便开始了疯狂的搜寻。 “……确实,是我欠考虑了。”低下头,淡岛世理最终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让真田由依蒙在鼓里只怕是最好的选择。 (三) “安娜出事了?!” 听到草薙的声音,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立刻拍着茶几站了起来,尽管身上还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却已经伸出手,想要去拿“咏澈”——然而就在少女的手指即将碰到长刀的时候,八田少年却已经一把夺过了长刀,踩着滑板拽拽地道:“真田你这家伙,不是在生病吗?” “诶?但是安娜——” “安娜那里我们会处理。”草薙站起身,将少女按回了沙发上,“以你现在的状态,就算出去也不过是给我们添乱,还是乖乖待在家里养病吧。十束,你留下看着她,反正你也不是战斗类型的家伙,去了也没用。” “啊……”没有反驳,琥珀色的眼眸和草薙对上,十束坐在由依的身后,轻轻点了点头。转过头,看着依旧云里雾里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十束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和担忧的光芒。 ——对不起……但是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草薙前辈——” “嘛嘛,由依,你这样出去的话,就算是安娜也不会放心的……先喝点热牛奶吧?” 十束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将刚刚热好的牛奶递了过去;由依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气呼呼地坐了回去,一把抢过杯子一饮而尽,却错过了金发青年眼中一闪而逝的歉意。 “可恶……” 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由依刚要站起身,却骤然感到了一股眩晕感:“呜……好奇怪……” “……大约是还在生病,没有恢复的原因吧?”有些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十束伸手扶住了少女的双肩,“由依,还是回去休息吧,等八田他们把小安娜带回了,我会立刻告诉你的。好吗?” “嗯……” ——好奇怪……以前和哥哥一起去真田家在山里的别院修行,就算是露宿野外和在山涧里抓鱼什么的,也没怎么生过病啊?而且,就算是生病,自己也可以不吃药睡一觉就神清气爽的…… 揉了揉太阳穴,由依微微侧过头,有些无力地靠在十束的肩膀上,看着青年担忧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还是先别想那么多好了。 在二人身后,暖金色的阳光窗帘的缝隙中漏了进来,洒落在少女放在茶几上的牛奶杯里,那里面残余的一点点白色的奶渍,静静地折射出了一道淡淡的光圈。 【十束君对我那么好,还为我挡刀;吠舞罗的大家也是,又怎么会……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真田由依你的确该好好休息休息了,笨蛋。】 ——少女蜷缩在干净柔软的被窝里,缓缓闭上了深蓝色的双眼,呼吸一点点变得平缓。 【——对不起,由依……但是就算被你发现之后讨厌,我也不能……不能失去你啊……】 ——背靠在少女房间的门外,金发青年无奈地低下头,看着手心里白色的小药瓶,无声苦笑。 第17章 王座之侧 王座之侧 (一) 镇目町的傍晚,一切繁华犹如以往的无数个傍晚一样,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草薙站在夜幕下,抬头望了望天空,微微有些潮湿的空气和商业街上一闪一闪的霓虹灯天气预告,都预示着今晚有雨的讯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男人将嘴里叼着的香烟丢在了地上,抬脚踩灭,转身推开了身后的便利店。 “欢迎光临……啊,又是草薙先生啊?” 站在收银台后面的女子热情地开口招呼道,待看清来人是草薙之后,女子叹了口气:“那孩子的病,还没好吗?这已经好几周啦?草薙先生,女孩子可是很柔弱的,长久病着一定要去医院看看呢……” “啊……嗯。”听到“病”这个词的时候,草薙正在挑选香烟的手指微微顿了下,“让您担心了呢,真抱歉。” “不用,毕竟是那么漂亮可爱的孩子,也很有礼貌。”笑着接过草薙选好的烟,女子将零钱找给了草薙,“多谢惠顾……嘛,还是希望下次看见那孩子来啊……” “……嗯,我也是,这么希望的呢。” 轻轻说了一句,草薙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推门而去。 ——天空已经开始下雨。天边隆隆的雷声,让人感到难以抗拒的不安,草薙打开伞,忍不住快步往回走去…… 天空中阴沉沉的,厚厚的乌云当头罩着,抬头看看便会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套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白色衬衫,整个人无精打采地靠在窗户边上,呵出的气在窗户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雾,隐隐显现出三个淡淡的字母“yui”——正是十束的字迹。 少女眨了眨眼睛,垂下了眼睫毛,侧过头看向了床头柜上已经完全空掉的牛奶杯。 ——她已经病了三个多星期了,真田由依是单纯,但是绝对不是笨蛋。那杯牛奶里有什么东西,她早在一周之前就知道了,街道里那只昏昏沉沉睡了两天的猫咪就是最好的答案。 然而,出于她自己也没有想过的理由,十束端过来的牛奶,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当着他的面喝了下去,再沉沉睡去……也许自己是对方那双琥珀色漂亮的眼眸中浓浓的担忧绝非作伪的缘故。 他们是想保护她的——由依这样坚信着。只是十束决然想不到,对于由依而言,梦境却是更为可怕的深渊——只要一闭上双眼,她就会一次次看到那些画面:看不清面容的银发少年大笑着转身开枪,满地的鲜血,破碎的摄像机,八田失声痛哭的样子,周防尊失控地站在一片废墟的中央,破碎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最后,宗像礼司决然地举起剑,刺破了赤发男人的胸膛。 “前代无色之王三轮一言大人的能力是预言。”——她还记得狗朗曾经这么说过。 如果说,那块石盘选中她的理由是她也……重复做这样的梦境,到底…… 少女按在窗台上的手指,一瞬间猛然收紧。 ——如果保护她,会让吠舞罗付出这样的代价的话……真田由依,你真的可以坦然接受这样的保护吗? “大家愿意帮助你,是因为喜欢着小由依你啊。”十束这样说着,然后转过身,抢在她的身前,用身体替她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鲜血染红了她所有的视野……少女低下头,恍惚间还可以看到自己的手在不停地颤抖。握了握拳头,由依努力让自己转开思绪……只是,十束那样的做法,她每次只要一想起来,就无比后怕。 “……因为我也,非常喜欢大家啊……” 少女犹豫了一下,抬手,打开了窗户——迎面而来的冷风夹杂着微寒的雨丝。由依伸出头看去,这里是homra的二楼,虽然有些手脚发软,但是以她的身手,想要跳下去的话…… “由依,你在做什么!” 就在少女单手撑在窗台上,抬起脚想要攀上去的时候,十束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由依一怔,下意识地回过头,只听啪的一声,十束手中的饭菜已经被他一把丢在了地上。明明是吠舞罗里武力值最低的干部,居然一把就将少女从窗台边上拽了下来,推到了床上,强迫她坐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我想出去。” 可以感觉到青年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肩膀,那力道,由依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手臂一定弄青了——然而她确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十束哥,我要出去。”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隐瞒了我什么……我一定要知道。 全没有半分掩饰的意思,少女固执地抬起深蓝色的双眸——十束琥珀色的双眼微微扩散了一瞬间,随即极快地瞪了回去,他用一种前所未有严厉的语气对着少女道:“我不允许!” “你不允许?” 一直隐忍着,一直相信着,一直等待着……可是对方给她的答案,却是只有一句“不允许”……“十束多多良!你说你不允许!你凭什么不允许——你是我的什么人!!!” 仿佛一直压抑着的火山,终于爆发了。 十束被少女猛然推开,后背狠狠撞在墙壁上,一时间不知道是因为撞到了伤口还是因为少女的话语,只觉得全身剧痛;由依看着十束衬衫上隐隐渗出的血迹,不知所措地愣了一下,随即很快转过身,攀上了窗户,跳了下去。 “——由依!别去——回来!!!” 顾不得身上裂开的伤口,十束连忙扶着墙壁想要站起身——一不留神,青年一直挂在身上的小型摄像机被拉断了带子,“砰”地一声摔落在地,圆形的镜头片滚落出来,十束却是毫不在意。攀上窗台,忍着背上裂开伤口的剧痛,紧跟着少女纵身跃下。 “——叮。”地一声轻响,摄像机的镜头片撞在了床头柜的柜脚边,蓦然翻转过来;大开的窗户边上,窗帘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细密的雨丝斜斜地打落在镜片上,模糊了光芒…… (二) 赤红色的伞尖在地面上的水洼里轻轻带过,一道清亮的水痕转瞬即逝。尽管天空中依旧飘着细微的小雨,有着银色短发的少年却只是拿伞玩弄着地面透明的水花,口中哼着小调,静静地站在比良坂大厦的楼顶上,嘴角是越来越明显的弧度。 他还记得,小时候在孤儿院欺负自己的那些人,趴在他脚边求饶的样子; 他还记得,自己流落街头,某一日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夺取他人身体控制力时的欣喜若狂; 他还记得,当他感应到石盘的瞬间,得知自己是无色之王候选人时的志在必得; 他也记得,黄金之王和青之王之间遗憾的目光,那个被他视为对手的候选人,居然将一切拱手相让! ——他更记得!当他在即位时,第一次伸出手触碰石盘,那一瞬间看见的,居然是那个墨绿色长发的背影——石盘居然让他看到这个!石盘想说明什么?说明那个弃王位如敝履的女人,才是它真正选择的王吗?!! “啪”地一声,少年手中的伞狠狠敲在一边的铁栏杆上,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扭曲阴森的笑容…… 他是因为接受了王位,所以才会拥有无色之王的力量;然而自从他接受力量开始,他便发觉,自己完全不是青王和赤王等人的对手!明明是一样地位的王,面对宗像礼司的威压,他居然只能沉默;至于赤王……他曾经专门绕到吠舞罗的地盘去,却始终被周防尊的圣域拒之门外!这样的耻辱……全都是因为,那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 ——因为他可以感觉到!在那个少女的身上,也拥有无色的力量……! 王座之侧,焉容他人酣睡!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还真要谢谢那石盘了—— 轻轻扬起伞尖,少年对准了脚下繁华如流地万点灯火,遥遥一指:“……只要你离开了周防尊的圣域,你就会来找我吧?就像我能感觉到,拥有无色之力的你一样,你也会……自己送上门来!” “——呜!” 由于药物的原因,少女的头本就有些昏昏沉沉,再加上夜风细雨,无异于雪上加霜。由依一路从homra跑了出来,跌跌撞撞地,迷迷糊糊间却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个方向走着,只是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自己的脚步,最后竟是被台阶绊了一下,“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墨绿色漂亮的长发被雨水打湿,散落在了地上,白色的衬衫上沾染了点点污水,由依就这样狼狈地摔在地上,引得周围的行人纷纷侧目。 “由依!你没事吧?!” 没有由依那样的运动神经,十束从窗台跳下来的时候明显崴到了脚,只是事关心上人的安危,青年顾不得脚伤,忍痛上前一把拽住了看到自己就想起身的少女。少女的手臂纤细而冰凉,十束忍不住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里:“别闹了,由依!外面危险,快,和我回去homra——” “放开我——” 这样暧昧的对话,再加上眼前这对少女娇俏,青年俊美——之前还有些疑惑的路人纷纷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心道原来是小情侣闹别扭,别也不再多看。由依咬牙刚想再度挣扎推开十束,却听到对方暗暗抽了一口冷气,突然想到了先前青年身上裂开的伤口,顿时犹豫了一下——十束趁机将少女一个公主抱打横抱起,刚要转身,就在这时,一个傲慢而又怪异的声音,骤然在二人的身后响起。 “好慢啊——” 有着一头银白色短发,白色眼眸的少年,慢悠悠地哼着歌,在二人身后站定。十束的身体微微一僵,由依却是骤然扶住了额头,低声呼痛——在那一瞬间,她的眼前突然清晰地闪过了一块灰色的石板,突然散发出了极其刺目的光芒。 “十束多多良,你要带着我的贵客,去哪里?” 轻轻扬起伞,少年望着因为药物有些萎靡不振的少女,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石盘想要杀死真田?!” 宗像礼司的办公室内,淡岛世理猛然抬起头,手中的茶水一颤,洒落了些许在桌上,“为什么?!” “准确地说,石盘是要让无色和真田,两个人中的一个死掉。”皱着眉头,宗像礼司转过头,“自古以来,王只有一个。石盘最后等到的人居然不是自己想要的……或许,它只是想让真田杀死无色,然后取而代之;又或者,它想借无色之手,报复胆敢拒绝它意志的真田。” “可是栉名安娜——” “因为栉名安娜的力量特殊,可以和石盘沟通,所以才会有利用她力量的想法……但是栉名并没有真的和石盘沟通,也没有被选中……无色即位之后,我才知道为什么周防没有让真田加入吠舞罗——不是不想,而是无法办到。” “无法办到?” “——因为石盘,已经给了真田无色的力量……尽管只是一小部分,但是周防也无法收纳她了。” 淡岛愕然。 “淡岛副室长,你仔细看过新任无色的继承人吗?” ——那样渴求力量,满心不甘的神色,渴望立于世界顶端的人。和真田由依完全是两个极端。所以…… “——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真田由依的。” (三) ——“你知道吗,被一个人用生命喜欢,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情……” 很久很久以后,由依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拼命说着对不起,奄奄一息的女子,握着她的手这样说道。 ——“但是……由依你知道吗……” 明明已经虚弱至此,黑发女子还是抬起了手,紧紧回握住墨绿色长发少女,“这样沉重的喜欢,可以被对方接受……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瞬间蓦地瞪大了眼睛。 完全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金发青年将怀中的少女轻轻放在了地上,刚要转身,就骤然听见了耳后一阵急促的风声!由依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奋力起身一扑,将金发青年推开压%倒在地上!十束一愣,眼睁睁地看着暗红色的伞尖擦着少女的后颈,“砰”地一声砸在了地面上,由于伞尖挟着无色的力量,竟是硬生生将砖石击碎! ——糟糕……咏澈丢在homra了。 这是由依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不过此时也轮不到她退缩了,单手撑地,就算没有武器,她到底是在真田老爷子的斯巴达训练下长大的,一个后空翻——少女的脚后跟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银发少年面容扭曲而不甘心地低下头,正看见了被少女精准踩在脚下的伞尖。咬牙动了动,少年想要抽回雨伞,却是纹丝不动;由依不屑地抿了抿唇,冷不防猛然撤力,少年一时重心不稳,被由依用膝盖狠狠撞在下巴上,整个人狼狈地跌了出去。 “……”敌人弱的有些出乎意料,十束忍不住愣了愣。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手掸了掸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哼了一声:“不过如此。” “你居然敢……”单手捂着下巴,少年的脸上满是扭曲和憎恶,“你不是生病了吗?!” “是吗?本小姐还以为生病的是你呢……”微微扬起了一个势在必得笑容,由依趁机狠狠瞪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十束(十束心虚地转头看别处),“我有什么不敢,先动手的人是你吧?” “那又怎么样……我是王!无色之王!这个世界的第七王权者——”少年一边咬牙喊着,一边猛然抬起头,从少年的右眼中,一道银白色的光芒猛然窜出,直奔少女的眼睛而去——由依反应极快地侧过头避开,十束也一下子让开,那道白光唰地一声窜入人群,伴随着路人的一阵尖叫声响起,由依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陌生的少年猛然抬起头,举着小刀就朝自己冲了过来! “太卑鄙了……”十束咬牙,由依却是皱了皱眉:“真是和本人一样恶心的异能力呢……不过……” 侧身让开,简简单单地几个擒拿——只是那道白光却是迅速离开了少年,又溶入了另一名路人眼中…… “这样下去……很麻烦啊……” 喘着粗气,少女咬牙再次打败了一个被无色附身过的中年女子——会没完没了的……而且,现在无色也学乖了,不知道下一次就会从哪里突然跑出来袭击人—— “呜哇……妈妈!妈妈!” 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了一个拿着棒棒糖的小女孩,稚嫩的羊角辫伴随着小女孩的哭声一抖一抖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看到由依脚下的中年女子时一瞬间朦胧了起来,“妈妈!妈妈!” “诶……”有些无措地松开手,由依退后几步,看着少女蹲下身去拉中年女子,忍不住弯腰低声道:“小妹妹,你妈妈只是昏过——” “危险——!” 十束着急的声音,伴随着一声突兀的枪响戛然而止。 ——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场景。 原本一直哭泣的小女孩猛然抬起头,拾起了无色之前掉在地上的手枪,脸上露出了得意而扭曲的笑容,然后,扣动了扳机。 子弹在空气中迅速而凌厉地划出了一抹看不见的轨迹,然后……打在了十束的身上。 “砰砰砰——!!!” 一阵乱枪。 鲜血四溅—— “——十束哥——!!!!!” 第18章 无色出剑 无色出剑 (一) 从前有一只愚蠢的鱼,每天都得意洋洋、自以为是地生活在水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保护中,肆意索取,不知回报。直到终于有一天,河水干涸,她一个人在泥沼里绝望地扑腾,这才知道,水的可贵和温柔。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哎……一年级就成为剑道部部长吗?好厉害呢,小由依。” 坐在homra长长的沙发上,金发青年微笑着坐在了她的身边,她下意识戒备地缩了缩脖子,他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缓缓转过头,对着由依露出了一个温暖和煦如同午后阳光一般的笑容,“真的哟。” ——初到吠舞罗,将她从那个拘谨而窘迫的困境中解救出来的,就是那个她睁开双眼,第一个看到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和小鸡破壳之后,会把第一个看到人当做妈妈一样,又或者那个金发青年本身就带有那样的魔力,每每对上那双琥珀色清澈温柔的双眼,她就下意识地忘记了所有的防备,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对方——这要是被弦一郎哥哥知道,绝对会黑着脸谴责她“太松懈了”。 “没事没事,总会有办法的。”——当她索性闭着眼睛,一口气将自己的事情全盘托出之后,垂着脑袋满心泄气的时候,那个有着金色短发的温柔青年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说出了这句话。 “真是不负责任的话啊……”虽然每次草薙都会无奈地这么说,但是意外地,让由依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感觉到了安心。 “……我的心情,十束先生是不会明白的。” 那个时候,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气馁地说着。十束怔了怔,旋即笑了笑,向后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嗯,确实,被丢到另一个自己不存在的世界,这样的心情我是没法彻底地体会……不过……” “——我啊,三岁的时候,被亲生父母丢弃在了公园里。” 轻描淡写的话语,仿佛揭开地并非是自己的伤疤——又或者,这块伤疤在他看来,早已算不上什么疼痛了。只是,哪有是要经过多少的悲伤? 由依一下子抬起了头,万分惊讶地看着金发青年,有些结结巴巴地道:“对、对不起,我很抱歉……” “诶……不不,我说这个可不是为了让真田桑觉得我很可怜啊!”毫不在意地笑了出来,青年挥了挥手,然后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头顶,“我啊,那个时候,虽然和真田桑现在不一样,但是那种全世界突然变得冰冷陌生的感觉……我想,我是可以稍微体会到的。” “……”由依沉默着,任由对方伸手揉着自己的头发——她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容易被他人情绪影响的人,想到十束为了安慰自己不惜说起自己的伤疤,少女顿时觉得鼻子酸酸的。 “不过,好在我后来遇到了我养父……嘛虽然他有点赌博的小毛病,养母也因此离开了……但是,总体来说,可以被他们捡回家,我还算幸运啦。” ——根本算不上幸福的童年。甚至可以说是悲惨。 由依在警署曾经见过那些被家人抛弃的孩子,他们大多都是哭闹不休——又或者,用那双仿佛已经死亡,安静犹如死水的双眼静静地看着所有的人;还有那些被父亲抓捕回来的赌徒们,他们暴躁而颓废,隔着隔音玻璃都可以听见他们声嘶力竭的怒吼,一味只知道埋怨他人,眼睛里除了金钱什么都没有。 ——连结发的妻子都忍无可忍地转身离去,十束一个被捡回来的孩子……只怕是经常食不果腹,甚至连食物都没有吧。 然而这样的生活,在十束看来却并非是“不幸的事情”,相反,他坚持将目光放到自己觉得温暖的地方,觉得被收留就已经非常幸福了,哪怕无论是亲生父母还是养父养母都没有尽到责任。 总是以最宽容和最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周围的大家——这就是由依对十束最开始的印象。而后来,她和十束等人长期相处之后,她知道了十束小时候最饥饿的时候,甚至曾经拿过草根果腹……即使是这样,十束却依旧保持着自己温柔而宽容的本性,哪怕养父离家出走,将一堆债务丢给还在上学的十束,少年也从未怨天尤人。他兴趣满满地看着这个世界,总是可以用最低的成本为自己获得最大的快乐;甚至会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反过来安慰养父——当然,还是那句让吠舞罗众人耳朵都听出茧子来的“没事没事,总会有办法的”。 也许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即使武力值在吠舞罗众人中居于末位,但是却依旧常常成为众人注视的中心。 “十束先生是个……很神奇的人呢。”——对于从小一直在立海大这个强者为尊的地方长大的真田由依而言,十束多多良是个相当不可思议的存在。 凡事宽容,处处体贴,温柔和微笑仿佛已经成为了“十束多多良”的同义词。 ——只要十束君在身边就好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每想起原本的世界,每每看到车站地图上缺失的神奈川县,她总是闭上眼睛对自己这样无意识地喃喃道;然后睁开眼睛,那个有着温柔笑容的金发青年往往总会适时出现在她的眼前…… ——只要十束君在身边就好了……只要…… 鲜艳如同花朵一般明亮的红色,在青年白色的衬衫上,缓慢而讽刺地绽放开来。 明明十几分钟前还可以那样,紧紧抓住自己肩膀不让自己动弹、大声阻止自己的人……现在,却连站立都那么勉强了…… 怔怔地看着眼前背对着自己的金发青年躬着身体,有些踉跄地后退了一步,由依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住对方,心底却又抱着微乎其微地奢望,期待对方平安无事——然而,随着金发青年整个人向后倒在了自己的怀里,指尖触及对方身上那温热粘腻,带着铁锈味的深红色液体,少女脚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四周的行人尖叫,奔窜,而少女的世界却一片死寂。 “哈哈……真是脆弱啊!你们——” 占据着小女孩的身体,无色的手里还攥着那把手枪——小女孩原本可爱的小脸上,沾染了十束中枪时喷出的鲜血,加上无色扭曲而狰狞的笑脸更显丑陋。仿佛万分享受眼前的一切,无色大笑着对着眼前的少女再度举起了枪…… “——撒哟拉拉~真田由依……” 就在无色扣下扳机地同一时刻,少女猛然睁开眼眸,抬起手臂—— “——当!!!” (二) 十几分钟前,homra酒吧二楼。 “……这是,怎么回事?” 草薙目瞪口呆地看着真田由依房间里那一片的狼藉,碎了一地的摄像机,墙壁上星星点点的鲜血痕迹,大开的窗户边上,窗帘被不停灌进来的冷风来回掀动着。草薙手指一紧,快步走到窗边,果然看到了窗户正下方的树丛歪歪扭扭的,很明显是被踩踏过的样子。 “这下,糟糕了……” 身为homra的军师,草薙几乎是一瞬间就将一切联系在了一起,得出了事情大概的真相。一咬牙,草薙差点也踩着窗户跳下去,却在下一秒清醒过来,拿出了终端,一下子接通了吠舞罗所有人的设备:“紧急联系!吠舞罗所有人现在!马上搜索十束多多良和真田由依的位置,赶到现场!!!紧急联系!” 从gps上看,十束所在的地方是比良坂大厦附近……由依那家伙出去的时候没有带终端,但是按照十束的性格,这种时候出去的话,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由依跑出去了。 “可恶,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草薙咬着烟,握着终端的手一拳狠狠敲在了窗台上。 “——当!!!” 没有预料中的鲜血四溅,无色只听到一声金属撞击的声响,少女抬起的手腕处瞬间迸发出一阵金红色的火花!随即便是“当啷啷……”一阵杂乱的声音,仿佛是什么东西被打落掉地一般……附在小女孩身上的无色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正对上墨绿色长发少女那凛然犹如寒冰一般的双眸。 ——她居然徒手击落了子弹?!! 瞪大了眼睛,无色眼睁睁地看着少女挥了挥手,刚刚子弹击中的地方,赫然显现出一抹微微发暗的金属光泽——随着少女挥手的动作蓦然从子弹擦出的缝隙中掉落!“哐当”一声,竟是一块沉重的铁块!! ——也就是说……她平时那样的速度,刚刚击落子弹的速度……全部都是在负重的状态下完成的?! 蓦然反映过来了什么,无色的眼神中极其快速地闪过了一抹慌乱。而由依只是抬起手,一把扯断了另一只手上和双脚上绑着负重的带子,轻轻将十束扶到了一边。 手脚上许久未有轻松感,让少女微微有些不适应。毕竟,那是从由依五岁开始,爷爷就给她绑在身上的负重:双手上一边两公斤,双脚上一边三公斤——特训时还会增加,即使在剑道比赛中也不可以取下来。五岁的由依因此在小学的时候连续两个学期体育差点不及格,后来才缓缓适应了带着负重的日常生活。 而现在…… 转过身,由依冷冷地看着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的无色,“小女孩”的眼眸左右巡视了一下,似乎打定主意想要逃跑在寻找目标一般——由依轻轻“哼”了一声,脚下一个发力,瞬间冲到了无色的面前!而无色也恰好发动了能力,那道白色的光芒从小女孩的眼睛里就要冲出来,眼看就要逃脱,少女却猛然抬起手,毫不留情地将那道白光当头拍回了小女孩的眼睛里,十指覆在小女孩的脸上,由依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仿佛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做一般,她的掌心赫然迸发出一圈炫目的金橙色火炎,迅速地从她的手臂上蔓延至小女孩的周身!! “——给我……滚回去!!!” “呜哇——!!!!!”被由依抓住的小女孩一下子尖叫起来——诡异的是,那尖叫声一开始是一个稚龄女童的声音,接着是一个成年妇女的声音,再然后中年男人的声音……一直到最后,才变成了最开始无色的声音!!而就在无色声音出现的一瞬间,由依抬起手,拿着方才无色掉落的手枪对着无色原本的身体——哪个银白色短发的少年的肩膀,猛然开了一枪!!! “呜哇!!!”仿佛被痛觉所迫,又是被少女掌心金橙色的火炎炙烤着,无色发出更加惨烈的尖叫声!由依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松开了手——那道白光迅速地逃离了小女孩的身体,进入了最开始的躯体。 “——你!你居然!!!”吃痛地抽着冷气,无色用一种尖利的声音指控一般地说着,“刚刚那火……那火焰!是……石盘给你的力量?还是你的超能力?!你这小偷!!!无色之王明明是我——无色之力也全部都是我的!!!你这小偷——!!!” “……呵。” 微微愣了一下,真田由依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这些日子十束百般阻止自己走出homra的样子——原来……如此。 轻轻咬住了唇瓣,少女抬起头,深蓝色的眼眸闪过了然和憎恶的光芒,“原来如此……所以,都是因为你这些天,一直在找我吗……十束哥才会——” 咬紧了牙关,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头,拼命睁大眼睛,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嘴角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就为了这所谓的无色之力?” “——无色之力……啊,没错,明明我才是无色之王——!”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勉强站起身来,银发少年的眼中满是愤怒和不甘,“你不要就别动我的东西——!!无色王位和无色之力!全部都是我一个人!!!现在这样算什么……算什么——” 看着眼前少女周身若隐若现的金橙色火炎,想到方才的痛楚,无色猛然握紧了拳头,“——只要杀了你……只要杀了你!我就是唯一的无色之王——!!!” “我管你——”由依恨声说着,脚下发力,刚想再次上前,却蓦然感觉到眼前一阵刺目的白光骤然亮起,从银发少年周身如同涟漪一般散开,伴随而来的是强大的风压和震慑力!!将她整个人狠狠弹开,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恰好倒在了十束的身侧! 犹如水晶一般透明夺目的光华骤然在无色的头顶亮起——那样的光芒,竟然让夜空中的月亮也黯然失色!由依扶着地面,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那一圈半透明的白光在无色的身侧聚拢,渐渐形成了一个茧状的防护层。 “呵……”靠在十束的身侧,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仰起头,深蓝色的双眼微微眯起,看着夜空中那把比月光更夺目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突然轻笑出声。 “——那就是,无色之剑啊……” 抬起手,由依透过指缝,静静地凝望着那柄象征着这个世界第七王权的无色之剑——而那双手上,手心深红色的血迹已经隐隐干透,只留下浓浓的血腥味。 【“——欢迎回来,小由依。”】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她从scepter4走出来的时候,站在东京法务局门口的金发青年脸上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真心的笑容,那股沁入心底的暖意,她永远不会忘记。 ——十束他……是真心希望她回去的呢…… 只要这么想,她就不后悔。 “……哪怕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也会拒绝的,无色王位。” (三) “——无色……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东京人流如潮的大街上,踩着滑板迅速穿梭在人群中的八田猛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少年的目光迎上那柄悬挂在夜空中的长剑,神色一凛,低头看了一眼终端上的gps……十束就在那个方位。 ——也就是说,小由依那个笨蛋……也……! “草薙前辈!镰本!坂东!你们看到了么……无色那家伙果然……!”猛然打开了终端,八天刚刚要开口,却发现这几个人也同时联络了自己。 “可以让无色之王现出达摩克利斯之剑……十束的实力是绝对做不到的。”草薙的话中之意,让吠舞罗的众人脸色微微一变,“小由依的力量的确厉害……但是‘王’和普通异能者,到底……” 在这个世界,可以杀死王的人也只有王。——这一点,身为赤王的氏族成员,吠舞罗们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无色就算再废也是王,哪怕真田由依曾经和他一样是候选人,此时此刻都不可能敌得过已经即位的无色之王。 ——同样的道理,淡岛世理自然也明白。 双手紧紧地攥着方向盘,金发女子一向淡然沉稳的面容上,一瞬间闪过烦躁和不安。 “……赤组那帮笨蛋。” ——无色已然即位,真田由依只是普通异能者;两者若有一战,胜负几乎是一目了然。吠舞罗明明说过会看住她的…… “淡岛副长。” 坐在副驾驶上,带着黑框眼镜的伏见猿比古轻轻咳了一声,意有所指地道,“我记得,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是监控无色之王的威丝曼偏差值。” “……不用你提醒我,伏见。” 第19章 弑王 弑王 (一) 巨大的,犹如冰凌一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高地悬挂在镇目町的上空,那股不详的能量波动,强烈到不用去看感应器的显示屏幕,就可以知道无色的威丝曼偏差值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的增长着。 无色之王的圣域展开,水波一般透明的光华聚拢,隐隐扭曲了肉眼可以看到的景象;强大的风压伴随着源源不断扩散开来的能量,宛如飓风过境一般席卷着周围的一切——而身处在无色的正前方,作为距离无色最近的人,由依和十束自然也承受到了最强的冲击。伤口被迎面而来的能量侵蚀淹没,原本就已经气息微弱的十束身上瞬间便流出了更多的鲜血,被能力压迫而破碎的内脏伴随着猩红的血沫咳到了地上——尽管心里早已经非常清楚十束的死亡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在看到对方有动静的一瞬间,由依还是毫不犹豫地弯下腰抱住了对方的身体,墨绿色的长发被强劲的风压带起,刮在耳边划得皮肤一阵生疼。 “哦呀……真是意外啊——那家伙,还没死吗?” 肆意挥舞着手臂,银色短发的少年站在高处,周围的普通人惊叫着躲闪避开——异能者的战斗往往容易牵累无辜,谁也不愿被殃及。 “我们不能把你这样危险的不确定因素放回普通人中”——看着眼前的银发少年肆意挥霍着石盘提供的能量,欣赏这路人的惊惶无措并且享受一般地哈哈大笑,由依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宗像礼司的话语。 ……可是如果对方是“王”……那么就无能为力了吗? “王什么的,力量什么的,足够守护身边的人就好”——一直以来抱着这样毫无责任心、任性妄为的心态,肆意接受着周围众人的温柔,却又拒绝责任……这样的自己,造就了眼前的局面吗? 【“——如果王的威丝曼偏差值超过界限,达摩克利斯之剑坠下,就会造成比核爆更加危险的结局……神奈川县就是这样消失的。”】 犹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呆呆地站在车站,看着日本残缺不全的地图,金发青年叹息着走到自己的身后,不着痕迹地用身子为她挡住了侧面刮来的风。 ……那个时候的十束多多良,无论是双手还是怀抱,都是那样的温柔,让人安心。然而现在—— 于强劲的能量波动中,少女几乎无法睁开眼睛,只能朦胧地看着怀中金发青年双眼渐渐失去最后的神采……还有,即使手指越来越冰凉,他也没有停止——仿佛已经是下意识地动作一般,反复在她的掌心划着“逃”的笔画。 “喂喂喂——你哭什么?真田由依……” 完全没有等由依回神的意思,无色一脚“啪”地踩在了十束方才吐出的那滩鲜血上,由依的手指一紧。 “——为了不浪费你的眼泪,我是不是应该把他赶紧送到那个世界去呢?哈哈哈……不不,也许把你和他一起送过去更好一些?嗯——‘无色之王候选人’……” 【“能够杀死王的人,只有王。不过杀人会让王威丝曼偏差值急剧上升。”】……这件事,大概是淡岛告诉她的。那个时候,她离开宗像的办公室,曾经说起过这件事和……和赤王,周防尊的威丝曼偏差值…… 【“……也是,在我看来,比起你,周防那家伙更让人担心啊。”】 ——推了推眼镜,宗像最后莫名其妙地留下了一句话。 所有的事情,一下子串联了起来。沉重的眼泪模糊了视线,由依一瞬间蓦然明了了宗像礼司真正想要对她说的话。 草薙看不清,淡岛看不清,十束看不清……然而,身为王的宗像礼司却早早料到了这个结局,却没有想到,十束会为了她而死掉;至于周防尊,却是明知故犯。 ——如果她不加入吠舞罗,仅仅是她被无色杀死,周防尊还有可能为了吠舞罗众人放弃报仇;但是如今,十束的死…… (真的是宗像礼司也没有想到的糟糕局面吧……) 十束多多良在她掌心轻轻划动的手指,终于完全冷透,停止了动作。 那双始终焕发着温柔和暖意的琥珀色双眸,视线定格在了某个不知名的方向,没有了半点往日的神采飞扬和阳光般的笑意。 心脏一瞬间,好像被绳子紧紧勒住了一般,说不出的痛。 “十束……君……” ——十束君十束君十束君……! 明明很想很想大声地喊出来,却仿佛被卡住了喉咙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无色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少女的眼泪,仿佛胜利者一般得意地哈哈大笑——由依抿起唇,缓缓倾下了身子,当她将自己被寒风吹得甚至有些干裂的双唇覆上了对方唇角早已冰冷的血迹,少女终于再也忍不住,轻轻合上了双眼,微热的泪水夺眶而出,瞬间被强烈的风压吹散消失。 ——“能够杀死王的人,只有王”吗。 她莫名想起了之前在立海大,也有过“一年级是当不了正选”的铁律,至于部长,更是笑话……可是结果呢?如果她没有比幸村精市小一岁,那么第一个打破这个铁律的人就是她了。 所以,所以啊…… “——惹怒我的人,就算是王也要杀给你看!!!!!” 刹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底的某个角落迸发喷涌而出——原本尚在得意中的无色连惊讶都来不及,就眼睁睁看见眼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蓦然抬起眼眸,寒冷幽深犹如冰锋一般,下一秒,先前让他吃尽了苦头的金橙色火炎挟着比之前强出百倍的势头,呈螺旋状从少女身上燃气——闪电一般将他狠狠包裹在了其中!!! (二) 她死了,或许周防尊还有可能被劝阻;但是如果十束死了,那么周防尊必然要为他报仇。 ——然而周防尊的威丝曼偏差值,根本不容许他再杀人了……更何况,对方还是无色之王。这,就是宗像礼司想对她传达的讯息。 ……绝不可以让周防尊和无色动手。 倘若十束活着,绝对会劝阻周防尊的吧……毕竟,吠舞罗之于十束,是远远比生命要重要百倍的存在。 所以她,不会给他动手的机会。 炙热的金橙色火炎犹如带着炫目而耀眼的辉光,灼热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如果说,那柄悬挂在无色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可以压倒月亮的光芒,那么此时此刻,真田由依本人便如同朝阳一般!明亮的火炎席卷而来,映照得整片天空仿佛白昼,不仅硬生生地扛住了无色之剑散发出来的能量和威压,甚至隐隐有抗衡之势! “……切。” 眼看着面前的少女缓缓站起身,周身环绕着金橙色的光芒,无色的眼中闪过惊羡和妒忌的光芒。他慌慌张张地张开了圣域,看着无法继续包围自己的火炎,少年轻轻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冒牌货就是冒牌货。” “捡垃圾的也不见得高贵到哪里去。”既然已经彻底你死我活地翻脸,由依也没有再容忍的必要。相信她,换了谁和幸村精市邻居、言传身教十几年,戳别人伤疤的本领都不会差。真田由依一句话让无色气得几乎要扑上来。 “别太嚣张了——” 无色的话音未落,由依却是猛然抬起手——仿佛是条件反射一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似的,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她伸出张开的左手食指上,那枚出现在她梦境中的玛雷指环赫然显现在了她的指间!感应到了主人的愤怒和悲伤一般,低声嗡鸣一声,瞬间幻化出无数道刺目的火炎!一道道狠狠撞击在了无色的圣域上——无色的笑容一瞬间凝固,僵硬在了那里。 “噼啪……” 从少女掌心和圣域接触的地方,原本透明犹如水晶一般的防护层一点点被染成了青灰色——那种纯粹的岩石一般的颜色,随后裂开一道道细缝……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是王!是这个世界的第七王权者——” 少年忍不住后退一步,他整个人歇斯底里一般地叫着,满脸的惊慌和恐惧——然而圣域的另一边,墨绿色长发少女深蓝色的眼眸沉寂如冰,她微微皱了皱眉,紧贴着防护层的手指微微一紧。 ……还差一点。 “啪嚓。” “——真田由依,你这个小偷!这些力量……你的力量明明应该属于我的——” 防护层上的裂缝一点点蔓延开来。有细小的碎片点点落下,砸在地面上。 “不。” ——她可以感觉到,侵入圣域的代价。全身上下犹如浸入了冰水一般,被石盘的能量压迫到极限,无论是手臂还是身体上都开始一点点裂开,鲜血顺着少女白皙修长的手臂一点点流淌下来,砸在了地面上,和十束早已经冰凉的血迹融合在了一处…… ——真的很痛啊……但是,但是…… 掌心金橙色的光芒微微一颤,缩小了一瞬之后便是无限地放大增强——!!!一波一波强劲的火焰犹如波涛一般,刹那间将无色和她二人重重吞没!与此同时,无色周身的防护能量被打散!失控一般地朝着少女涌来! “——小由依!!!” 朦胧中,少女隐约仿佛听到了什么人在喊她的声音——然而对面的无色抛弃了肉身,化作一道白色的光芒想要逃走,她不敢分心也无暇分心,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道白色的光芒! “啊啊啊——!!!”正面感受到了火炎的强大力量!无色震惊的发现自己居然和先前的防护层一样,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灰色的石头!无色拼命地挣扎着,强烈的能量波动让由依身上更多的地方破开了伤口,鲜血在半空中就被肆意席卷的能量卷走,少女却眯着朦胧的双眼,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无色的灵体,露出了一个决然的微笑。 “结束了。” ——橙色的火炎和无色之剑同时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以二人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三) 强烈的能量波动袭来的瞬间,踩着滑板的八田被瞬间掀翻摔倒在了人行道上;骑在摩托车上的吠舞罗们也被迫停下车子,用特殊能力抵挡;而坐在车里的伏见和淡岛也一瞬间低下头去——车窗前后的玻璃“嘭”地一声炸成了碎片,零零碎碎地洒落在了车座上!淡岛来不及去管自己脸颊上被碎片划破的地方,支起身子就去看车子上的威丝曼偏差值监测器,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原本一点点升高的偏差值居然瞬间达到了顶峰!然后犹如凝固了一般保持在了一个极其危险的数值,却又在淡岛变色之前,迅速地直线降下…… “这到底——” 淡岛的话没有说完,因为生平第一次,趴在窗口的伏见失态地打断了上司的话语:“……这不可能!无色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居然……!?” ——无色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威丝曼偏差值消失,淡岛松了一口气之余,蓦然想到了那个有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刚刚那一下……淡岛偏过头,不忍心再想下去,却在下一秒,怔在了原地。 那是淡岛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炫目的画面。 原本明亮高悬的无色之剑微微颤动着,金橙色明亮到刺眼的火炎顺势螺旋而上,犹如铁索一般狠狠缠住了无色之剑——而那柄象征着王权至高无上的无色之剑,居然在火炎的炙烤下,一点点变成了一块失去光泽的石块,然后“砰”地一声碎裂开来,消失不见了…… “无色之剑消失了……” 扶着车窗,伏见喃喃地说着——然而,倘若是这样消失的话……加上之前莫名消失的威丝曼偏差值…… 答案只有一个:无色之王,死了。 而比良坂大厦下的街道上,一片仿佛经历过战争一般的狼藉碎片中,带着深紫色墨镜的金发青年扶着十束多多良早已失去温度的尸体,愣愣地看着眼前巨大的深坑。那里原本站立着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和无色之王,都已经在能量的冲突下,化为了飞灰…… 草薙低下头,墨镜之后的双眼,带着说不出是羞愧还是痛苦的光芒,他闭上双眼,叹息一般如释重负道:“……对不起了,多多良。” ——还有,谢谢你的选择,小由依…… 最后的最后,在冲天刺目的火炎中心,那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转过头,轻轻动了动唇角。 ——“谢谢你们。” 她这样说道。 第20章 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 (一) …… “我,我很喜欢真田同学呢,可以和你交往吗!” 站在立海大最古老的樱花树下,早已记不清面容的男孩子有些窘迫地开口说道。那时候……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是“对不起,我还不想谈恋爱”,还是“我只喜欢比我更强的男孩子”呢——嘛,应该是后一种,自从自己拿下全国冠军之后,似乎成为了一种固定地回答格式了。 “诶?那个真田妹妹真的这么要求的话,真不怕孤独终老?”——彼时,她和立海大网球部的其他人还不熟悉,这句话是她偶然路过三年级走廊时听到仁王雅治说的。 ——可是要是十束……十束多多良开口说这句话的话……她会怎么回答呢? 十束多多良没有开口,所以真田由依也不知道……但是少女可以无比肯定地是,绝对不会是“我只喜欢比我更强的男孩子”这句话……只是觉得光是想象那样的场景,就会觉得心脏跳得好快,脸上隐隐发热。 真田由依情商再低,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对哥哥的情谊——她可从来没有对真田慎太郎和弦一郎脸红心跳过。 喜欢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嘴里说着“我要保护武力值最差的十束哥哟”,看着那个人无奈地转过身,伸手揉自己的脑袋; 喜欢在打扫卫生的时候,把他最经常躺的那块沙发垫最早拿出去,然后最后一个收回来,让他可以在午睡的时候享受最柔软温暖的垫子,心里为这个小秘密偷偷窃喜许久; 喜欢把他最经常看的杂志和书籍单独列一排,然后放在他最顺手可以拿到的那一排——至于八田的体育杂志?当然是放在书架的最下面一层,蹲下去拿都很吃力的那种,谁叫他最矮呢(重音); …… 以及,她从不否认,自己坚持回到吠舞罗的那一天,她一路都在担心周防尊会不会和宗像礼司一样劝说自己去继承王位——那种说不出的惶惶不安,在金发青年伸出手将自己拥入怀中,笑着说“欢迎回来”的时候,方才融化不见。 如果,如果说……十束多多良这个人身上,真的有什么让她不喜欢的,那就是—— “十束哥——不要再叫我‘小由依’啦!” 最让少女沮丧的是,她比他小了太多……就连八田那家伙有时候都会以一副长辈的语气老气横秋地说“小由依”,更何况是那个金发青年?她是真的……很不爽啊!为什么每次都把她当做安娜来哄?虽、虽然只有两三岁,但是她明明比安娜要大的说! “我怎么觉得十束的杯子你擦得最干净……嘛,倒不是说你其他杯子擦得不干净……”——最最可恶的就是草薙那个混蛋了,明明看出来她的窘迫,却还是喜欢拿她开玩笑,故意问这种问题逗她。以至于后来,当草薙那个笨蛋当众问出“哦~十束在小由依的心里,很特别吗?”的时候,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出了那套“亲哥哥”理论。 ——难道让她当众说,她喜欢十束多多良?更何况当事人都不在!就算在,估计也只会伸出手,像摸宠物一样摸摸她的头,说“小由依真是可爱呢”这样的话! 天知道那天晚上,真田由依回到房间里,摔着枕头暗暗骂了草薙出云多久。 【我希望你把我当做和你一样可以独立的人,而不是像个妹妹一样永远被你保护。】 ……犹如小小的萌芽在心底生长,寂静开放,连她自己都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喜欢。 “我会保护十束哥的”——为什么,明明是那么地、那么地认真,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认真地许下了诺言。却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好那个人—— (二)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把天空给捅破了一般,淋漓不绝的大雨倾盆而下,砸落在每一个暴露在这阴沉天空之下的物体上,发出“啪嗒啪嗒”一般,好像是泪水落地的声音。 单薄宽大的衣衫早已被鱼水淋得湿透,墨绿色的长发被打湿后,凌乱地粘在少女的脸颊、后背和双肩上。一身狼狈的真田由依赤着双足,失魂落魄地一个人行走在这陌生的街道上,大脑中只残留下一片铺天盖地而来绝望和无助。 无法去思考,无力去疑惑:明明在她杀死无色之后,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身体也被石盘的力量碾成了粉末——那样狂暴,来势汹汹的强大力量,在她打败无色筋疲力竭的时候猛然袭来……她,不是应该死了么? 那么现在,这具行走在陌生街道上的身体,这个还可以思考,还存在着记忆的灵魂……又是谁? ——如果,如果说她还活着……那么…… ——【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哪怕是亿分之一的可能……那个人……那个笑起来犹如清晨阳光一般,声音好像三月里的暖风一样的金发青年,也——仍然活着呢?】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心中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她骤然抬起头,惶然而焦急地四下张望着——然而四周所剩无几的行人大多打着伞缩着头,在这倾盆大雨中加快脚步疾行,偶尔有人会用怪异的眼神疑惑地扫过由依,也会很快移开视线。不过少女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疑惑甚至是嘲弄的眼神,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加快脚步,想要去看清周围所有的身影……不过这显然是不现实的,由于和无色的战斗被抽空了力量,又被石盘排斥出了那个她好不容易熟悉的世界,少女整个人无比虚弱,脚步一乱,膝盖也蓦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扑通”一声,原本就已经无比狼狈的少女一个踉跄,就这样整个人摔倒在了地面上冰凉的水洼中。 “十,十束哥……” 头越来越晕,少女尝试着想要爬起来,却在下一秒,微微愣住了——她先是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不再有雨水涟漪的水洼,又看了看前方地面上噼里啪啦的雨点,最后才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焦急而期待地努力抬起了头—— 那是一个带着椭圆形眼镜的黑发少年,穿着一身深黑色的校服,正微微弯下腰,将自己手中的雨伞倾斜过来,恰好挡住了由依;却也因此,少年自己的后背上已经被淋湿了,只是他仿佛毫不在意,那双蓝色的眼眸中满是担忧和关切:“你……你没事吧?需要帮助吗……” ——然而,却不是她想要那个人。 少女眼中满满的期待一下子沉淀了下来——这让少年有些手足无措,黑发少年忍不住想:大概是哪个和男朋友闹翻了的普通女孩子吧…… 如果连路人都会这样关心她,那么……如果他在的话,也一定会忍不住出现吧……就这样好了,就这样趴在雨里,一直等,等到他终于看不下去,等到他来把她从水里拎起来,生气地骂她笨蛋什么的——一瞬间,这样荒谬而可笑的念头从由依的脑海中一闪而逝,她低下头,用她那微弱到好像是气音一样,微哑的嗓音道:“我没事,谢谢——” “怎么可能没事呢!这、这样——” 仿佛是突然生气了一般,原本温和的黑发少年一下子扬高了嗓音——由依一愣,下一秒,胳膊一紧,黑发少年竟一下子丢开了伞,有些吃力地伸手拉起了她:“看到这样的情况,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喂!百目鬼!居然在旁边就这么看着,你也算是男人吗?!快过来帮忙啊!!!” ……诶? “好吵。” 听到这个声音,由依这才发觉边上居然还有一个人,感觉到来人轻轻松松地将自己整个扶了起来,少女张了张口,想要道谢——却感觉周围的一切突然开始旋转起来,黑发少年关切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头一重,所有的意识都沉入了黑暗。 (三) “……然后,你就这样把这个女孩子带到了我这里来么?” 金质镂空的香炉中,白色的云雾袅袅升起,在半空中犹如龙蛇一般弯曲着身体,恣意盘旋着,簇拥着座榻上黑发雪肤、清艳无双的绝色女子,使之犹如坐在云端一般飘然欲仙。在听到了玄关处小多姐妹拉开店门欢迎客人的热情声音时,这位黑发赤眸的店主懒洋洋地趴在座榻一侧的扶手上,单手扶着额头脸色发白的坐起身来——当女子的目光从四月一日背上狼狈昏迷的少女身上扫过的时候,却一反常态地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个女孩子……四月一日,你之前说,你是和百目鬼君一起捡到她的吧?” “诶……嗯,百目鬼他进不来店里,所以就由我背她进来了——”被叫做“四月一日”的黑发眼镜少年说到这里,微微有些窘迫地看了一眼店里的水渍,“因为这里离侑子小姐的店比较近,所以——总之地上的水渍我会处理的!请,请侑子小姐借她一件衣服吧……” 少年说到这里,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微微顿了顿:不会借个衣服都要付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代价吧…… 只是出乎少年的意料,往常一向以戏弄他为乐的无良雇主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颔首,继续问道:“如果我没猜错……捡到这孩子的时候,九轩小姐,应该不在吧?” “小葵?啊……她今天要值日,就让我们先走了……”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四月一日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侑子的问题。而坐在榻座上的绝色女子,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微微抿了抿唇,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如果你今天和你的小葵一起走,只怕就遇不到这一位了呢。四月一日君。” “哈?” “和不同的人在一起,‘运’自然也会改变……小多,小全,去帮这位小姐沐浴换衣,她可是我开店以来——相当难得的贵客呢。” “是,主人!”原本歪着头站在一边的两姐妹嘻嘻一笑,上前将四月一日背上的少女扶住,小心地扶着往旁边的房间跑去——侑子坐正了身子,黑曜石一般明亮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而四月一日看着这一幕,却是慌了神:“客、客人?!等一下侑子小姐,如果换衣服要代价的话,我……我来支付好了,这个女孩子只是我偶然在路上捡到——” “这个世界上没有偶然哦,四月一日君。” 微笑着打断了黑发少年的话语,侑子悠然地拿了手边修长的银色镂花烟管,缓缓靠近了自己殷红的唇角,“你以为你只是偶然捡到她,然而事实上,在你带她回来的一瞬间,你们二人之间已然结下了必然的善因……” “至于代价……四月一日君,你不用担心——这位小姐本身,可比你要……‘富有’的多啊。” 第21章 凤尾蝶 凤尾蝶 (一) 温暖舒适的和室里,浮动着安息香柔和自然的香气,四周华丽的屏风围绕着,将她隔离在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里——既不会因为狭小而感到压抑、也不会因为过于宽敞而显得空荡——真田由依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有些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上淡淡的黑色凤尾蝶图案,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里……绝对不是homra。 ——比起这样带着纸门的和室,草薙出云绝对更加偏爱英式风格的装饰;而宗像礼司虽然喜欢和式的房间,但是在他那种从头到脚都写满了“禁欲系”的家伙的房间里,绝对不会出现安息香和屏风这样用来享受的东西。 然后,她才懵懵懂懂地反应过来:比起homra,自己居然没有第一个想到真田家的大宅…… 由依这样想着,突然眼前微微一晃——或许是错觉,她突然感觉到天花板上的那只凤尾蝶微微抖了一下翅膀。然而就在墨绿色长发少女想要睁大眼睛自己去看的时候,一个慵懒而优雅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啊拉,你终于醒了呢……” ——那是由依第一次见到侑子,脖子还带着不知道是因为淋雨还是因为昏迷而来的酸痛僵硬;因为女子那朦胧中带着些许魅惑意味的嗓音,在转头的同时,少女就忍不住在脑海里描绘着女子的模样——然后当她看清楚来人面容的时候,毫无意外地和脑海中那个好像妲己一样的妖姬形象重合了:黑色犹如瀑布一般的及地长发与女子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强烈的对比感,那双深红如血的眼珠好似琉璃花朵一般盛开着惑人的光华,宽大而华丽的和服有些松松垮垮地套在女子瘦弱的双肩上,让她隐隐透出了一股“弱不胜衣”的气息,可是那双充满兴味的眼眸却又明明白白地诉说着——她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可以轻轻松松玩弄于掌心的骄傲。 ……妖姬气质max的女王陛下。 综上,由依默默地在心里给出了总评。至于身材……自从被淡岛世理打击过之后,由依再一次决定:在成年之前再也不去和别人做那种自取其辱的比较了= =…… 而在由依看着侑子的同时,这位很有祸国殃民资质的妖姬陛下也眯着眼睛打量着由依:墨绿色如同水中海藻一般柔软飘逸的长发,深蓝色宛如天空般澄澈的双眸,还有这张脸……以及那个眼角的金色五瓣花的胎记…… ——该说真不愧是祖孙么……和那个人,简直是一模一样啊。 想到这里,侑子忍不住微微露出了一个怀念的微笑,只是下一秒,女子就被眼前的少女打断了思绪。 “啊喏……我的名字叫做真田由依。虽然有古语说‘大恩不言谢’,不过以我现在的情况,实在也想不出什么报答阁下的方式,所以,请先受我一礼吧。” 坐在榻榻米上,身体仍然感觉相当无力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微微直起腰——虽然无法起身行礼,但是还是很有礼貌地躬了躬身,这是她从小在真田家受到的教育:对待恩人一定要彬彬有礼。 “——真田?”听到这个姓氏,侑子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垂下眼帘掩饰住了眼中的光芒:“……失礼了,可以请问一下你母亲的姓氏呢?” “家母……家母原姓浅间。请问您是……家母的熟人吗?” 尽管之前就已经放弃了寻找回去的方式,不过由依还是隐隐感觉到了自己已经离开了周防和草薙他们所在的世界,所以当侑子这么问的时候,少女的眼中隐隐浮现出了一抹期待和欣喜。 “……嘛,”看起来,眼前这位七三大空的继承人,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么……虽然不知道艾莉亚在想什么,不过还是先把话说明白比较好:“我的确认识你的母亲呢……小由依。” “——但是你现在所在的次元……或者说,所在的时空,并不是你所来的那个时空哦~” 眼看着墨绿色长发少女一瞬间有些愕然,随即又有些失望的面容,侑子却是微微一笑,伸出了自己修长白皙的葱指轻轻抬起了由依尖尖的下巴,无声地凑近了她的面容——直到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中清晰地映出了她的面容,侑子才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宛若是情人之间呢喃一般的嗓音道: “可是如果我说……只要你放弃一切的可能性,现在我就可以送你回去你原来的世界——” “——小由依,你就会放弃你现在心中所想的事情吗?” 少女深蓝色的瞳孔蓦然掠过了一道慑人的夺目光彩,仿佛有金橙色的火炎瞬间燃烧开来,放在榻榻米上苍白的手指一下子攥紧了身上的被子,几乎没有半点的停顿和犹豫: “不可能。” (二) 少女墨绿色的长发在榻榻米上散开,侑子一只手轻轻抬起少女的脸庞,弯腰倾身,黑色如墨的长发也从她的两肩倾泻下来,和由依的长发交叠在了一起——尽管在看到少女眼中决然的火焰之时,侑子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不过出于职业本分,我们的魔女商人还是决定强调一下:“通过我回去的机会只有一次。” “谢谢,这么说来……我还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回去咯?” 没有一丝的动摇,由依只是露出了一个坦然的笑容——和侑子记忆中那个人一样温柔明朗的笑容,只是少女说的话,不免让侑子悻悻地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真是狡猾的小客人呢。” 眯着眼睛推开了少女的笑脸,侑子懒懒地坐了下来:“这里是贩卖愿望的商店,我便是此间的主人——你可以叫我壹原侑子。我可以实现您的任何愿望——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说明你有愿望吧……真田,由依小姐。” 女子轻轻侧过头,将下巴轻轻搁在了手背上,“虽然我大致能猜到您的愿望……不过,还是请您自己对我明白具体地说出来好了——只要你,可以付出相应的代价。” ——贩卖愿望的商店,明明是那样荒谬的言论,然而这一瞬间,由依竟然鬼使神差地没有半点怀疑。或许是女子身上神秘莫测的气息,又或者是四周安息香弥漫的袅袅白烟让此间的一切都显得有些虚幻,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张了张口,下意识地吐出了自己心中的愿望。 “我想要……复活一个人。” ——果然。 听到少女的心愿,侑子的眼中一瞬间闪过些许恍惚和无奈:许多年前,也有人许过同样的愿望……并且最后,那个阴险的眼镜仔也的确达成了心愿。只是他却——后悔了…… “人死不能复生。” “——那就阻止死亡,挽回过去。” 侑子听到这里微微一顿,抬眸对上少女并没有丝毫动摇的双眼,缓缓续道:“任何愿望,但凡和人的生命有关,代价便会无比昂贵。” “由依小姐,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愿不愿意你支付如此巨大的代价来挽回他的死亡呢?”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拧眉,沉默了片刻,道,“第一,这是我的愿望,与他无关;其二……侑子小姐,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百般阻止我吗?——和我的亲人有关?” 少女的双眼一片清明,丝毫没有被自己话语影响到的迹象。她就这样直着脊背,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瘦弱的肩膀仿佛可以扛起任何重负一般——侑子凝视着少女的双眼,突然微微一笑,“不……是我多话了。” ——和那个人一样的固执呢,那双眼睛里……已经有着承受任何代价的决心。 “挽回死亡么……对于一般人而言,的确是痴人说梦。然而对于由依你而言——”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挑了挑眉,留意到女子对自己称呼的变化,但却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地等着黑发女子的下文。 “果然是足够贪婪的愿望,不过也只有你们这样足够‘富有’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奢侈的愿望了。” 【可以穿越任何平时空间的玛雷指环,加上少女本身难得一见操纵时间的能力。】——由依·基里奥内罗,简直是为了这个愿望而生的人。 “可以哟,无论是任何愿望……我都会为您实现的,我尊敬的客人。” ——在这个店里,没有无法实现的愿望;只有无力承受的代价。 (三) 四月一日再一次见到那个墨绿色长发少女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之后。 明明正值烈日炎炎的夏日,偶有凉意也是转瞬即逝,但是那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却恍若毫无所觉一般,站在庭院里郁郁葱葱的树荫下,穿着一身白色的和服,双手握着一柄简易的竹刀,干脆利落地练习着剑道,每一下都带出了清亮锐利的弧形刃光——即便是汗水已经将她背后的衣物浸染湿透成一大片深色的汗渍,少女也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不过看到这一幕,四月一日也忍不住在心底悄悄舒了口气:虽然他一直没敢正面和侑子小姐询问,但是眼镜少年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害怕自己带回店里的这个无辜少女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侑子魔女的手里…… “我听到了哦,四月一日君!” 坐在屋檐下有气无力地踩着冰盆,吃着水果沙冰下酒(?!)的侑子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你在说谁是魔女啊,嗯?!” “完了!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了——” 黑发蓝眼的眼镜少年顿时忍不住捂住嘴露出了惊慌的眼神——而此时,一直在不远处挥剑的由依,在听到“四月一日君”这个称呼的时候,挥剑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稍稍侧过身,少女将目光落在了侑子面前有些惊慌的黑发少年身上,对上少年有些窘迫的眼神,由依微微一笑:“原来这位就是四月一日君么……我叫真田由依,那天多谢四月一日君从雨里就我回来了。” “诶?啊咧——这点小事,不要这么正式地道谢啦……哈哈……” 似乎是被少女认真的态度惊了一下,黑发的眼镜少年连忙拼命摆着手,“而且最后借真田小姐衣服和收留你的都是侑子小姐,嘛……看见女孩子一个人倒在雨中,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看着少年被自己的道谢惊到了似的样子,由依便也放弃了原本(真田家传统)鞠躬道谢的打算,只是笑着道,“会这么想,四月一日君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 “诶?这种事情……” “还有那位……似乎是叫‘百目鬼’吧……的那位同学,也请帮我向他传达一下我的谢意了,一直都没有再见到他呢。” “百目鬼?啊啊,那种家伙无所谓了——真田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四月一日,说这种话小心遭到报应哦。百目鬼也帮过你很多次了吧?” “啊咧?!怎、怎么会……虽、虽然的确是那样没错,但是那家伙一想起来就讨厌……” …… 庭院里仿佛是日常一般温馨愉快的吵闹景象,融合着此时一片大好的无限天光,投射在少女深蓝色沉静如水的双眸中,让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忍不住回想起了不久之前的某个午后:homra的大家围在一起调%戏八田少年,被调%戏得炸了毛的八田随即转过头嘲笑十束的打架废和滑板无能,引发了十束摩拳擦掌要表演滑板以正名,闹到最后大家都被忍无可忍的草薙妈妈拎着挨个儿丢出了大门——连同坐在吧台前面煽风点火的由依也是…… 少女垂下眼眸,握着竹刀的手指微微一紧。 ——虽然已经有了承受一切的决心……可是眼下,以她如此弱小的力量,真的可以做到吗…… 第22章 占卜 占卜 (一) “哪,小由依你,喜欢占卜之类的东西吗?” 或许是因为早上刚刚下过雨的缘故,通往公园湖畔的小路上,少有如此清凉的天气——尤其是与前几天的暑气逼人相较,更显得清爽难得。一身白色旗袍的侑子踩着一双足有十几厘米高的靴子,一边坦然自若地走着,一边这么问道。 “不,我不相信那种东西。” 虽然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先前在无色出现之时有过的奇怪梦境,但是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还是皱了皱眉,一口否认,一抬头,却正好对上了侑子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竟是下意识地噎了一下:“好吧……起码我不信那些星座血型书上的小玩意儿。” “诶……我还以为女孩子都会喜欢这一类东西呢。” 说话的人是背着一堆礼物和黑馒头摩可拿的四月一日少年。经过了这几天的相处,四月一日也渐渐习惯了真田由依这个长住客的存在,两个人也熟悉了起来:“至少我们学校的女生大都很喜欢啊。” “那大概是我从小受到的教育问题吧,家里人基本上是把我当男孩子养的呢。”并没有介意四月一日的话语,由依爽爽快快地承认了自己不同于一般的女生——也是,有几个女孩子可以在初中就揍翻公交车痴%汉扭送警局?要是她哪天突然少女情怀起来了,大概整个真田道场都会惊掉了下巴。更何况,她从小在真田家受到的教育就是“事在人为”——今天的努力往往可以决定明天的结果;但如果这世界上所有人的命运都是既定的,可以通过占卜知晓,那么谁还会去努力? 至于她先前那些诡异的梦境……由依觉得那都是选王的那块破石盘捣的鬼,和她本身没什么关系。 “四月一日呢?” 没有继续去接由依的话语,侑子只是转过了头,看向了身侧的黑发少年。四月一日一怔:“不……其实我也完全不感兴趣。” “——几十亿的人类,只是根据十多个星座就预测将来,怎么想也不可能吧。” “占卜有的时候不仅仅是为了预知命运,更多的时候,只是向占卜者预示了一些警告,或者说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留意到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表情微微一滞,侑子轻笑出声,“嘛,今天就带你们去见一位我信赖的占卜师好了。” (二) 侑子所说的那位“她所信赖的占卜师”,与由依想象中抱着水晶球坐在青烟袅袅的香炉边上的黑衣女子什么的截然不同——青翠干净的小庭院里种着郁郁葱葱的果树,一只上了年纪的老猫蹲在门口的阳光里打着瞌睡,而那位占卜师则一个人弓着身子,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慢悠悠地晒被子。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在侑子一踏入庭院的时候,便微微侧过头,露出了慈祥柔和的笑容。 “你来了啊,侑子酱,等你好久了哦。” “好久不见!” 与平日里沉静神秘的模样全然不同,黑发女子几乎是在老人开口的同时就扑上前去抱住了对方,这让一边的四月一日君忍不住露出了吃惊的神色。由依歪了歪头,目光从庭院地面上干净的鹅卵石上扫过,就在她走神的几分钟里,这位老奶奶已经和四月一日以及四月一日怀里的摩可拿打过了招呼,将目光最后停在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身上。 “您,您好。” 感觉到了老者的目光,虽然少女嘴里说着不相信占卜,但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站直了身子——和长辈说话的时候要有礼貌,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是必须遵守的。 “虽然没能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但却是个非常有教养的好孩子呢……和你的姐姐一样,会成为让你母亲骄傲的孩子哦。” ——诶?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很久以前那个梦境中,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的白袍少女,她有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眸和头发,就连脸上的胎记也……还有那个叫做“白兰·杰索”的男人的话语—— ——【“诶~真的呢,几乎一模一样,不愧是双生姐妹呢~”】 ——【“我要找的人就是你,真田由依……或者应该叫你,‘由依·基里奥内罗’更为确切一点呢~”】 现在想想,之前她问侑子是否认识自己的母亲,侑子并没有说认识的人具体叫什么……在听到自己姓氏的时候,神情也…… 古语说,三人成虎。——这么多次的巧合,让原本坚持自己身世的由依心中,有了一丝微妙的动摇……可是,从小到大,无论是祖父还是爸爸妈妈,甚至哥哥们,都从未把她当做过外人——该宠的时候宠上了天,爷爷为了救自己还丢掉了一只腿;该罚的时候也是毫不留情,让她在院子的石子路上跪到半夜三更…… 脑子里乱得如同一团麻线,她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一边的侑子——而对方,只是给了她一个神秘的笑容,便跟着老者进屋换鞋。由依咬了咬唇,快步走到了侑子的身侧,趁老人离开倒茶的时间,在女子耳边低声道:“侑子小姐……” “你既然没有反驳,想必自己心中也有猜测——何必来问我呢。” 没有给少女开口发问的时间,黑发女子只是伸出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按在了少女的红唇之上——然后,施施然朝着会客厅走去。 “……正是因为有的只是‘猜测’,所以才想问啊。” 知道对方不会给自己答案,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只能微微苦笑,也换下了鞋子,跟上前去。 (三) 老者的会客厅,没有时下一般占卜师那样西式豪华的家具,只是一张小小的茶桌和榻榻米。茶桌之上,摆放着一个式样古朴的金质沙盘,细腻的白沙在盘中静静地呈现出一片空白的沙面;白沙的上方,是一个好像天平一样的金色扶手,分别朝向由依和老者的方向;金色扶手的中央镶嵌着一块紫色的圆形宝石,下面则悬挂着一枚精致细巧的锥子,停留在沙面的中央。 “请坐吧,小姑娘。来,把手放在这里——” 触摸到老者干燥温暖,但又有些粗糙的掌心,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那么一瞬间微微犹豫了一下——然而最终,她还是将手稳稳地放在了金色的扶手之上。老人看着少女有些倔强的坚定眼神,微微一笑,坐到了由依的对面,伸手——握住了金色扶手的另一边。 宝石下方坠着的锥尖微微一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般,蓦地动了起来,在安静的沙面上荡开,犹如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在沙面上行走,刻画出了一道道蜿蜒的纹路。由依瞪大了眼睛,刚想仔细看看锥子画了些什么图案,就被老者飘渺而柔和的声音唤回了注意力—— “安心吧,你的生身父母虽然不在了,但是他们现在并不痛苦。” “——虽然为了保护由依,从小就将你送走,但是他们一直深爱着你,并且也经常去看你。” “你还有一个姐姐,也是温柔勇敢的好孩子呢……虽然现在身处困境,但是身边也有可靠的同伴和深爱的人,所以,即使面对着可怕的敌人,也不会失去希望哦~” “啊……你的姐姐,那个孩子很挂心你呢。如果不是自己也处境困难,那孩子真的很想将由依接到自己身边,代替死去的母亲好好补偿妹妹……” 老者那透着温和慈祥的音色,好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抚摸在少女那颗微微焦躁的心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不由得缓缓放松了神色,握着金色扶手的手掌也微微松开了一些:“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听到自己也是被深爱着的,似乎就可以原谅了啊……那对,未曾谋面又或者是曾经对面而不相识的父亲母亲。至于姐姐…… “困境,是什么样的困境呢?”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起,那个少女从高楼上独自坠落、化作火炎的景象,由依的心底就忍不住一阵不安。 “那孩子并不希望你知道哦。”这一次,老者却没有正面回答少女,“不过总有一天,由依会和姐姐相见,那个时候,是共同面对困难还是其他的——就必须由你自己选择了。” “只是现在,由依你想做的事情……” 缓缓睁开了双眼,白发苍苍的老人低下头,朝着白沙的沙面看去——由依也跟着垂下目光,绯红色的锥尖,此时已经停止了划动,洁白的沙面上,一道来回蜿蜒的弧线形成了一个拱形的图案,好像是桥,又好像是…… “原来如此,果然是和由依你非常相称的图案啊……” “——【彩虹】。象征着跨越和延续……必须要经过重重的风雨和艰难,才能够最终到达你想去的地方。”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就不要再犹豫了吧。虽然沿着这条路,哪怕你有这极强的‘运’,也势必要经受相当一番的煎熬呢,但是啊……相信由依你,不会是轻易放弃的人。觉得值得的话,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朝着自己选择的方向走过去吧——更何况……” 抬起头,老者轻轻续道:“你所寻找的那个人,也并没有放弃与你的缘分哪……他也在以他的方式,一点点朝着你走过来。” “所以由依,无论如何,无论以后遭遇了什么样的悲伤和打击,你也绝对不可以轻易放弃——尤其是自己的性命。你不仅仅属于你自己,你还属于那些深爱你的人,为了他们……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 “这样,才会有相见的那一天。” ——直到相见的那一天。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静静地凝视着沙面上那一道道弧线,然后轻轻挽起唇线,深蓝色的双眸仿佛被什么一点点照亮了一般。 一滴雨水重重地敲打在窗外的绿叶上,叶子微微一颤,随即更多的雨点从天而降,深色的乌云染上了碧蓝的天空,风中隐隐传来隆隆的雷声——由依侧过头,微微一笑。 【“没事,没事,总会有办法的。”】 倘若是,真的有绝望的时刻来临……那么想必,那个人也会那样一如既往温柔地微笑着,摸着她的头,这么对她说吧。事实上,无论如何也不曾被打败的,是那个人才对啊……就连周防尊,都会有暴躁和颓然的时候,十束君却始终保持着那样沉稳的笑容,安抚着周围每一个人。 ——所以说,永远不要绝望,不要放弃吗…… “我会的。” ——这一次,一定,不会输给你。 第23章 启程 启程 夏日的暑气很快过去,冬季也很快踩着秋季的尾巴转身离去,然后周而复始的,便是春回大地。二月的时节,空气中还残留着冬天清寒的气息,颇有些春寒料峭的意味,不知不觉间,由依在侑子的商店里,居然停留了长达大半年之久的时间。 “早点出发或许就可以早一点找到那个人”——抱着这样的想法,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无数次地询问侑子自己何时可以出发前往其他的时空,奈何却都被女子用“你的火炎尚未恢复”为理由拒绝了,硬是拖延到了现在。 轻轻抬起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便摸到了颈间那枚坚硬冰凉的金橙色指环,这便是侑子从她掌心取出的,据说是名为“玛雷指环”的大空属性戒指。由依本身的力量是控制时间,而真正可以穿越空间的则是玛雷指环。 “如果想要出发,首先要用你自己的火炎点燃这枚指环,才能让玛雷的能力为你所用”。 ——为了交换到这样一个情报,身无分文的由依少女不得不在侑子这位女奸商的庭院里扫了一个秋天的落叶。 然而尽管心有不甘,但是由依还是不得不承认:当初的她并不懂得火炎的使用方法,面对着杀死十束的无色,少女只是任由那股名为怒气和绝望的强大力量从身体里倾泻而出——就好像绝望的人将手边可以抓到的任何事物都朝着敌人丢过去一般,指挥着火炎直逼对方而去。“火炎即是生命力”,这一点,也是后来侑子告诉她的,所以这样毫无保留的挥霍,最终造成的结果,便是她差点再也无法使用火炎,一直到将近一年后的今天,她才终于可以再一次点燃火炎。 ……然后,直到今天早上,兴高采烈的四月一日蹦蹦跳跳地将那块松软可口的易溶巧克力蛋糕推到她面前的时候,少女才蓦然惊觉:今天,居然是二月十四日。 传说中的,【情·人·节】。 ——虽然从小就在各方面都非常受欢迎,但是却一直受着剑道世家禁%欲修身教育、从某种方面来说感情生活过得无比“糙汉子”的真田由依,第一次重视了这个节日。 “不过……就算重视又有什么用呢……” 手中拿着一块心形的巧克力,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仰躺在榻榻米上,头顶白色的日光灯从那块深色的心形四周包围着蔓延开来,仿佛要融化一般柔和的光晕让由依微微有些失神——就算买了来又有什么用,也无法送给自己想要送的人……更何况…… “如果是十束君的话,说不定巧克力做得比四月一日君更好吧……” 毕竟,记忆中,那个金发青年可是有着包括烹饪在内,各式各样奇怪的爱好,以及无穷的好奇心和创造力。还曾经做出把生鸡蛋黄倒在馒头里,放进微波炉蒸等等,诸如此类让吠舞罗众人都无言以对的奇怪尝试——当然,最后那块失败的馒头,被打赌输了的八田少年硬是塞进了肚子。不良少年的肠胃就是好,居然一点事情也没有,让由依失望了很久(熊妹子)。 想到这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忍不住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戒指可以被点燃,意味着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几个月以来,她也确确实实地遵照侑子的嘱咐,完全没有再使出和控制时间有关的能力——这样,可以让她在穿越空间的时候,最大程度地发挥异能。 “看起来,似乎我怎么说都没有用呢……” 端坐在飘散着芬芳茶香的和室中央,女子白皙的手指轻轻拈起一支支剪裁好的鲜花,漫不经心地将它们一根一根,在细口素净的白色瓷瓶中摆放好,方才将目光落在了由依的身上。 由依没有回答,只是端端正正地坐在侑子的面前,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这个,请帮我转送给四月一日君,感谢他这几个月来的照顾。” 最终还是将那块巧克力留了下来。说到底,该送的人不在,留着也没有意义。 侑子的结界,是这个世界最接近异次元的地方,没有在意侑子的冷淡,少女兀自点燃了指间金橙色的火炎,然后同时,发动了控制时间的异能—— 强烈的拉扯感。 好像是车祸发生的一瞬间一般——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由依握紧了手指,脑海中那个笑得温柔和煦的青年面容蓦然一花,所有的意识都沉入了黑暗。 “咔嚓”一声轻响。 侑子的掌心,银色的花剪一个不留神,将一朵原本已经插好的花朵蓦然剪下。失去了支撑的花朵刹时间跌落在地,被窗外一阵清风微微一卷,飘落在了侑子正前方的位置上—— 而那里,原本端坐着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已然消失。 第24章 牢笼之中 牢笼之中 (一) 黑暗的丛林中,冰凉的雨水穿越天幕,夹杂着细碎的冰雹重重砸落在草叶上,发出凌乱的雨声,一旦砸落在泥泞的地面上便是一道食指大小的圆形深坑,这一切都显得这片丛林格外静谧——然而下一秒,蓦然在黑暗中炸响的马蹄声便狠狠踩碎了这片静谧,水洼中的泥泞瞬间炸开,然而不待污水落地,疾驰而过的马蹄声便已骤然远去;又隔了两三秒,才有更多零碎的马蹄声跟上,深绿色丛林一般颜色的防雨披风在夜色中被劲风高高扬起,即使被雨水打中也只是微微一颤,却不会有丝毫落下的迹象。 “太慢了!后面的人都给我跟上!你们这样也算是士兵吗?!!” 教官低沉而响亮的吼声在身后响起,“你们这样的速度,只会成为巨人的口粮!都给我加速!加速!!” 清晨晨起的睡意,在冰雹雨点的洗礼下早已荡然无存——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压低了身子伏在马背上,尽管这样的动作让她背后的衣服早已湿透了一片,但同时也可以使她在马匹飞驰的过程中更加稳妥地待在马背上。听到教官这样的喝斥,少女忍不住微微撇了撇嘴,看着正前方一马当先的黑发死鱼眼同期,在心里轻哼一声,侧过身子一鞭子抽在马身上——下一秒,少女身%下的马匹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声,蹄下蓦然加速——竟是擦着教官的马一阵风一般追了上去!前方的黑发同期虽然没有回头,不过显然也听到了来自身后猛然加速的马蹄声,双腿一夹马肚子,居然也加起了速!一边的教官虽然之前那样喊着口号,但这两人的速度显然已经超过了安全标准,穿着训练兵团制服的教官拉住缰绳,刚要追上去,却见这二人几乎是同时拉起了缰绳,驾着坐骑倏地跃起——两匹马在半空中一前一后只差了半个马身,然后又几乎是前后脚的落地,随后毫不停歇地朝着前方维持原速飞驰而去!待到众人策马驰到二人跃起的地方,方才留意到地面上一颗横向倒下的大树,原来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丛林中,这二人的夜视能力居然远远就看到了障碍,方才毫无顾忌地加速,倘若是换做了他人,那样的速度下一旦被这大树绊倒,只怕不死也要落个终身残废。 腰间沉重的立体机动,伴随着马蹄声鼓点般疾落的节奏一下下撞在腿上——只不过三年来,就连训练兵团最次的训练兵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负重,终于在一阵你追我赶之后与黑发死鱼眼同期并驾齐驱,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迎着凛冽的寒风骤雨,微微侧过头对着身侧名为“利威尔”的同期游刃有余地开口道:“想不到你只用一半眼珠子看,夜视能力也这么好啊,洁癖?” “你没有被摔死,才叫可惜。” 黑发同期冷冷的回应显然要比少女直白的多——当然,由依不否认:自己也很想看这位一向拽的不行的家伙摔个大马趴,最好脸上再挂点彩那就更好了,可以给作者五星好评。 ——谁叫这个魂淡从三年前入伍开始就对她横眉冷对的呢?!明明是之前在帝都地下世界关系还不错的旧识,却冷不丁在格斗训练时狠狠给了她几个过肩摔,害她被周围同期入伍的新兵当场嘲笑!由依少女的大脑冷却了不到一秒,然后果断放弃了寻找某死鱼眼男对自己不满的理由,忍着骨头都要散架了疼痛骤然暴起,拿出了几年前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在地下世界拼命的狠劲一把拽倒了男人,也不管什么男女之别,直接扑上去一阵暴揍……当然,暴起的结果,就是她也被暴揍了……格斗训练直接上升为私人斗殴。 当天晚上,利威尔和由依各自全身各种挂彩。同期们看着这两个明明疼不行、却还死要面子一个比一个腰杆挺得直的二货,都有一种囧囧有神的感觉。由依不知道利威尔别的地方怎么样,但她确定自己在厮打中某一次两个人一起摔倒的时候故意把那魂淡推到了一块石头上(当时她无比快意地感觉到那魂淡整个人肌肉僵硬了一下,趁机给了他眼睛上一拳),估计就算没骨折也够他受的。什么?她玩阴的不厚道?卧槽那是你不认识利威尔,没见他立刻就抓起那块石头对准她的右手来了一下么!!手腕当场脱臼了好么!!! 哦,这里需要补充说明的是,打架次日,现在也算是半个特权阶级的由依少女捂着手腕苦着脸酝酿好了感情,刚想去教官处告假,就看到了某死鱼眼牵着马从训练场走了过去……走了过去……走了过去……还给了某少女一个轻蔑嘲笑的眼神。 ——怒不告假!告假就输了啊!!(认真你就输了……) 天知道由依少女的同期兼室友丽可少女,看见某少女一脸柔弱泫然欲泣地捧着手腕出了宿舍准备告假,半分钟之后就咬着牙齿冲回来整理行装,然后又一阵风冲了出去——丽可表示各种风中凌乱。 (二) 在由依·沙黎曼(对于这个坑爹的姓氏是怎么回事,作者需要稍后再说)之前十几年的世界观里,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动物,除了神话小说里的神鬼精怪以及草泥马雅蠛蝶之类玩意儿,就只有恐龙了——而现在,除了恐龙,又多了一样:那就是将这个世界的人类逼得好像关在笼子里的家畜一样的——传说中的,巨人。 ——传说巨人没有生%殖系统,传说巨人智商低得直逼草履虫,传说巨人大白天到处裸%奔毫无羞耻之心(……)。 没错,全部都是【传说】。 对于一穿越就幸运地落在了希娜之壁内的帝都中心的由依少女而言,那远远隔在三道高墙之外、已经近百年不曾出现在人类面前的天敌物种根本就只是书籍上一个丑陋肥大的裸%体巨型人形体。虽然教官在授课过程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了百年前巨人屠杀了多少人类,但是时间早已经将人类的恐惧感冲刷殆尽,百年之后,又有多少人真正面对过巨人的恐怖?除非是那少数的调查兵团成员。然而那些所谓的调查兵团成员中,见过巨人的,能够回来的……也没有几个人。 ——好好地待在墙内不好么为什么偏偏要跑到墙外去给巨人送食粮呢……真蠢。 对于调查兵团,帝都内部大部分贵族在茶余饭后,往往都不经意地这么取笑着;而由依,虽然她本人对于调查兵团的士兵们怀有尊敬的心情,但是她却也从不会为了调查兵团去得罪那些不可一世的贵族,更没有想过在从训练兵团毕业之后,扑到那个死亡率极高的兵团里去贡献心脏。 (反正十束就算在这个世界里,也不会在墙外,不是吗?) 作为沙黎曼公爵的养女,半个贵族,由依听从养父的要求入伍,原本就是抱着给自己镀一层金,然后果断回帝都进宪兵队,成绩好的话还可以成为公爵政治上的好棋子;如果成绩渣得一塌糊涂也没关系,在宪兵队挂个名,巡逻一下街道也就算了。 想来有读者要问了,由依这二货走了什么运道,就算沙黎曼公爵再怎么需要棋子,堂堂一个贵族干神马要认一个地下世界的贱民为养女呢?还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就偏偏选中了由依呢?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们的公爵大人深爱他的妻子。而她的妻子,自从女儿尤伊·沙黎曼入伍在一次意外中死亡了之后,便思女成病,奄奄一息。机缘巧合,和尤伊·沙黎曼长得一模一样的由依,在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当了两年地下世界赌场小混混之后,偶然被马车中的公爵夫人看见——这一看见不要紧,公爵夫人从此坚持自己女儿没有死,还把由依带回来当亲身女儿百般照顾,全然是一副再也离不开的架势。事已至此,就算是大贵族出身的沙黎曼公爵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贱民女儿,好在由依本身还算识相,接受过帝都严苛的贵族教育之后,一举一动竟也可以以假乱真了。甚至到最后,贵族圈子里甚至传出了由依是公爵私生女的传说——当然,这些传言很快就再次淹没在了调查兵团归来之后,贵族们对调查兵团死亡人数新一轮的嘲笑中。 由依是不知道利威尔对她不满在哪里——她还没问他好好的地下混混头子不当来当什么兵呢!没看见这里的士兵普遍都比他小了一圈么?别人看他童颜巨矮(作者一手捂脖子,单手打字中……)不知道,她对这家伙的底细可是清楚着呢!都快三十了还和十几岁的新兵一起受训,还欺负她这个十几岁的新兵(重点)!她都替他臊得慌! 利威尔当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臊得慌……只是在得知了由依的志愿之后,死鱼眼男对于由依这个昔日旧识的不满再一次死灰复燃。于是将近三年的训练兵团时间,就在两个人谁也不服谁,都瞅准了机会想要捅对方一刀的日子中,就这样度过了……直到今日,训练兵的毕业考试。 话题扯远了……现在汇报一下本届训练兵马术考试的名次:第一名,利威尔;第二名,由依·沙黎曼。 “——卧槽明明是这魂淡过线的时候使坏踹了我的马!利威尔你个魂淡给我过来!老娘要揍死你!!!” 两年地下世界的混混生涯,让我们温柔可爱(?)的女主角早就学会了骂娘,真田老爷子十年辛苦(教育出来的武士精神和礼仪)毁于一旦,既然不是在什么重大的社交场合,由依才不管什么教养风度呢!她现在只想给某个默不作声使坏的死鱼眼男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三) “……沙、沙黎曼小姐和利威尔还真是合不来啊。” 站在终点处设置的补给塔内,金发高大的男人远远地看着雨地里有些抓狂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和自己亲自推荐来受训的黑发青年骑在马上你踹我一脚我还你一下,有些汗颜地对身边的训练兵团考官说道……嘛,不过刚刚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过线的时候,的确是某青年先下的黑脚。 “哈哈,的确是合不来啊——将近三年了都没有一天训练是消停的……”偏偏这俩人训练的时候还总喜欢往一起凑,“不过,该说真不愧是埃尔文副团长您推荐来的人物吗?利威尔训练兵的各项指标都是名列前茅。” 随手翻了翻目前的考核名次,穿着训练兵团制服的考官又微微顿了一下:“倒是这位沙黎曼家族的大小姐,本来以为她只是来军营里混个职位,没想到居然也如此出色。可惜毕业之后,她和利威尔两个人肯定不能分配到一起……训练兵营里不和也就算了,万一在作战行动的时候冲突的话——” “不,这倒不见得。” 隔着窗户,埃尔文·史密斯远远看着骑在马上的由依·沙黎曼一个侧身,整个人半挂在马上躲开了利威尔横扫过来的一踢,然后竟是从马腹下另一边猛然拽着缰绳回到原位——中途还借着惯性朝着利威尔的下巴狠狠扫了一脚,幸好黑发男人早有准备,扯着马缰极快地让开了身子。 ——训练兵团的人不认识这个由依·沙黎曼,但埃尔文却不会忘记自己在帝都地下世界第一次见到利威尔的时候,那个时候站在他身后戒备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只不过是站在那里,整个人便迸发出一种锐利的感觉,犹如锋利的刀刃;那双犹如冰凌一般明亮的深蓝色眼眸,仿佛可以看透人心一般……就连埃尔文一瞬间也怔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那两人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倘若这两人当真这样水火不容,相信利威尔也不会理她;而那个有着贵族身份的少女,想要动用权力对付目前的利威尔,只怕比什么都简单。 “……什么,什么不见得?” “不……没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埃尔文选择另一个话题,“话说回来,其他训练兵怎么到现在还没过来?” 距离这俩人到达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分钟,其他人…… “啊,关于这个——刚刚有考官传信说,因为雨天雷击,有一棵将近一米多高的大树倒在了训练兵们前进的路上,所以……” “……原来如此。” 嘴里这么说着,埃尔文却是有些遗憾地微微闭上了双眼——将近数百年的安宁,到底是造福了人类,还是……居然只是雨天一颗倒塌的大树,就可以阻止住士兵的马蹄,看来这一届可堪大用的士兵,只怕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沙黎曼公爵的女儿吗……” 第25章 帝都往事 帝都往事 (一) 清晨的森林中,翠绿的树叶微微一颤,一颗圆润晶莹的露水于叶尖上微微一颤,然后迅速落下。在训练兵团士兵的拉扯下,一个大约十五米的木制人偶缓缓立了起来,在它的后颈处,有一大块皮革包裹着的圆柱形木块——每次看到这个驼背的巨人替代品,由依都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真的不是欺负她没见过巨人,偷工减料模仿霸王龙的体型做的么…… 吐槽归吐槽,少女的脚步却是一刻不停。“啪”地一声,少女一脚重重地踩在树枝上,腰间的立体机动迅速弹出钢线,固定器瞬间钉在在木偶的头部,收线,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迎着劲风举起手中的刀片,微微眯眼,一道寒光闪过,下一秒,木偶后颈上的木块便被少女狠狠削下了一大块!没有丝毫的停滞,由依一脚踹翻了木偶,随即又给了不远处另一个木偶一刀,这才操纵着立体装置将自己拉了回去;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森林中,利威尔一阵风般地从两个木偶身上闪过,两块被削下的木头在黑发青年远去之后,方才先后落地。 “好,好快……” 训练兵团的考官看着眼前比赛一般的二人,纷纷咋舌——由于近百年的平静,人类对于立体机动的操作能力越发不如从前,且不说这一届其他考生的水平,眼前着两人的表现只怕比起训练兵团里的教官都不遑多让! “这一届的前两名非这两人莫属了吧……” 当墨绿色长发少女完成考试,卸下立体机动装置的时候,听到的便是同期室友丽可·布雷钦斯卡微微有些羡慕的话语。由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因为在女更衣室里隔着一排柜子,正在说话的几人看不见由依,墨绿色长发少女便下意识地放轻了手中的动作,想等她们换好衣服自己再离开。 “当然要拼命啦,因为我们的沙黎曼小姐天生就是要去内地生活的嘛!怎么可能和我们这些平民一样整天风吹日晒地守着这破城墙呢?!” 说话的是由依的另一个同期,蕾莉亚·班尼斯。似乎家里也有那么点贵族血统,只是和沙黎曼公爵相比就差了一大截——对于有身份没血统的由依,这位大小姐似乎一直抱着半嫉妒半不屑的态度,尤其是在她引以为傲的马术成绩被原本对骑马几乎一窍不通的由依狠狠踩在了脚下之后。 “可是,沙黎曼原本就是公爵的养女,就算没有前十名的成绩,毕业之后也肯定会回去内地生活的不是吗……” 泰勒·维克多尔,几乎是听到少女声音的同时,由依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少女那张干净漂亮的脸蛋。漂亮妹子由依向来是过目不忘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或许除了利威尔那个只用一半眼珠子看人的面瘫。 “泰勒,你以为你帮那个沙黎曼说好话她就会带你去内地吗?可惜她是个女的,你要讨好的话,不如去找那个利威尔——” “砰”地一声,站在柜子另一边的由依猛然狠狠关上了柜门!蓦然响起的撞击声让蕾莉亚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换好衣服悠哉悠哉从柜子后面走出来的墨绿色长发少女,蕾莉亚顿时涨红了一张脸。 “沙黎曼……” 原本被蕾莉亚说的有些眼圈发红的泰勒看着突然现身的由依,下意识地想要阻止由依——平日里少女与利威尔的官司大家都看在眼里,别说对打了,蕾莉亚只怕连由依一拳头都受不住。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并没有动手,只是就这样站在了蕾莉亚的面前,微微倾过身,凑近了上下细细打量了一遍蕾莉亚,然后似笑非笑地挽起了唇角。 “放心,泰勒,我一般不打女孩子……我只是无比期待着班尼斯小姐的毕业成绩。想必风吹日晒的班尼斯小姐比起我这温室里的贵族小姐,一定更加名列前茅,我等都望尘莫及。” “——咳。”一直站在不远处沉默着的雅斯托利亚·赛利亚——一个有着一头棕色长发褐色眼睛的姑娘用一声轻咳代替了自己的笑声;在她边上的茱莉叶·乔也默默扭过了头。 而就在蕾莉亚憋红了脸刚想反驳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集合的钟声。 (二) 立体机动的操作考试,虽然利威尔和由依两个人找到的猎物数量相等,但是利威尔的速度却更胜一筹,不过考虑到他刀刃破损的程度比起从小和刀剑打交道的由依也是更胜一筹,考官们商议了一下,便算这两人并列第一了(由依和利威尔同时皱了皱眉)。于是最后综合在一起的成绩经过一番评定,利威尔位列第一,由依虽有不甘,但还是落在了第二名。 之后排名依次是:尼克·艾瑞尔;阿瑞斯·瑞德;雅斯托利亚·赛利亚;阿道夫·曼耶尔;茱莉叶·乔;依安·迪特里克;盖伊·赛德勒;文森特·阿贝尔。 ——虽然输给了利威尔,不过蕾莉亚·班尼斯第38名的成绩还是让由依少女颇为满意的,名次数字也很给力。顺便一说,本届毕业生180人。 如此一来,毕业考试之后,剩下的便是各自将来的选择了。站在第一名利威尔的右侧,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和其他前十名的毕业生站在了第一排——优秀的人往往会有更多选择,这一点无论是在哪一个世界都是一样的。 “献出你们的心脏!” “——是!” 双手握拳,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左手背在身后,双脚立正——三年来,由依不知道多少次对着教官行这个与众不同的军礼,然而当她离开训练兵团,在未来的几年里和巨人搏斗的时候,才真正觉得自己的确应该感谢这些教会了她如何在巨人的侵略下生存的教官们。不过此时……少女有些无聊地听着站在高台上的训练兵团团长扯着嗓子介绍三个兵团的主要职能,微微有些困倦地眯了眯眼睛,站在她身侧的利威尔立刻用那双漆黑的死鱼眼瞪了她一下。 “……当然,有资格申请宪兵团的,只有我刚才宣布成绩排在前十的十人而已!以上,解散!” ——几乎就在教官说完“解散”然后转身离开的同时,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意抬起了手,面朝着黑着一张脸的利威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挑衅一般地打了个呵欠。 蕾莉亚话说的难听归难听,但是事实上,的确就是那么一回事。就算她的成绩在十名开外,想必也只要在驻扎兵团待上一两个月,便会被默默调回内地,编入宪兵团——毕竟,沙黎曼公爵夫人现在对她可是真真正正放在手心一般地疼爱,要不是因为原本的“尤伊·沙黎曼”从小就志愿当兵,沙黎曼公爵夫人甚至不会让由依离开自己半步。 (三) “这么说,你果然打算去宪兵团吗?” 凝视着毕业晚餐桌上,四周吵吵闹闹互相灌酒的同期们,坐在墨绿色长发少女身边的黑发青年沉默了许久,终于干巴巴地吐出了一句;而一直撑着下巴,淡定围观阿瑞斯和希德两个二货联手把盖伊推到了泰勒美女面前、各种调戏这对小鸳鸯的由依先是慢悠悠地哼了一声,随即侧过头:“你呢,被埃尔文副团长和调查兵团内定了?” “我本来就是为了加入调查兵团才入伍的。”利威尔说到这里,微微有些嘲讽地扬了扬唇角,“和某些有点本事就想着逃回内地混吃等死的笨蛋不一样。” “喂,难得今天大家都开心,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许人身攻击——”由依侧过头,“不然,我们就出去找个安静地方,把我俩恩怨彻底解决了。” “哼。”对于由依的话语,利威尔只是轻轻哼了一声,随手拿起手边的酒杯微微抿了一口,然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立马就笑了,“怎么,不好喝?” “还不如‘小赌场’的麦芽酒。” 出乎由依的意料,这一回,利威尔居然诚实地点了点头;更让她惊讶的,是男人三年来第一次主动提起了两人几年前在地下世界初识的地点——“小赌场”,虽然大家都这么称呼那里,但是那里却是都城地下世界里最大最有名的赌场。不仅仅是街头的地痞混混,连不少贵族子弟都会来光顾,你可以一夜暴富,也可以倾家荡产——说白了,就是类似于由依原世界中“拉斯维加斯”一般的地方。 既然利威尔都先开了口,由依自然忍不住把自己困惑了三年的问题拿到台面上来:“我在‘小赌场’得罪过你?我记得我应该还帮过你吧?” 被沙黎曼公爵认为养女之前,由依·沙黎曼还是“由依·基里奥内罗”的时候,只不过是“小赌场”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侍应生,由于原本在真田这样的警察世家成长,对于赌博的一些骗人手段只是略知一二;而彼时的利威尔则是都城地下世界中有名的混混头子,神色间常年透着些许懒散肆意的味道,不同于拿着长枪耀武扬威的宪兵队,黑发黑眸的青年男人每次出现,不需要任何语言和胁迫就足以让所有的人安静下来。从外表上来看,利威尔有着异常纤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瘦小的身材,然而那双微微有些阴蛰的双眼周围不知为何时常显现出淡淡的黑眼圈,让男人原本还可以算是白皙俊逸的容貌染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狠意。 当然洁癖永远是洁癖,由依很清楚地记得,当初自己将酒水单子递给对方的时候,那个懒洋洋坐在椅子上的黑发男人只是傲慢地微微侧了侧头,用一种“好脏”的眼神扫了一眼由依手中的酒水单。然后说。 【“我要最干净的杯子和最烈的酒。”】 听听,标准的洁癖用语。然后还强调了一下,【“——记住,是‘最干净’的杯子。”】。 由于这一位看上去就不太好惹,加上也不是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由依少女就磨着后槽牙把某人的杯子洗了五遍,然后才给他倒了酒端过去。大约是在吠舞罗给草薙出云擦了将近一年的杯子,洁癖如利威尔居然第一次对外面的酒杯表示了满意,后来二次光顾“小赌场”便指定由依给他倒酒,再后来……由依少女就成了利威尔专用的侍应生。因为其他人都伺候不住这位大爷。 从端盘子的变成洗盘子的,由依少女忧伤地想到了辞职。 ——然后辞职的机会就来了。 利威尔真不愧是她命中的大爷,她第一天想辞职,第二天他就送来了机会。 某大爷发现和自己玩牌的某贵族公子哥居然出千,怒掀桌打人。等那贵族公子哥叫来了宪兵队要和利威尔手下干架,赌场老板这才匆匆赶过来,一看:左边是利威尔大爷右边是贵族大爷,只好转身骂给利威尔送酒的由依,然后对那个公子哥点头哈腰的。 利威尔每次来喝酒都要她倒这件事情在“小赌场”算不上秘密,估计那贵族公子哥想打利威尔的脸,居然摸着下巴色眯眯地看着由依,提出了某个……作大死的要求。而赌场老板在看到利威尔神色不变之后,居然和他来了个“组合作死”——她还没说话,他居然同意了。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冷冷地看着赌场老板唾液横飞地指着自己骂,一言不发。她刚来就给那公子哥手底下的人打翻了酒杯,被淋了一身的麦芽酒,让她全身不舒服,现在又遇到这种事…… 真田家花了十多年教育她为人要正直,所以即使掉到了都城地下世界这样的地方,由依也始终坚持这自己的是非观,不去抢不去偷,自食其力——但是这一刻,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落在了她的理智神经上。 在利威尔和他一众手下惊愕的目光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捞起袖子,随手抢走了利威尔某手下手中尚未喝完的酒瓶,从后面“砰”地一声打昏了赌场的老板。然后单手拽起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抡圆了直接砸到了那个贵族公子哥的脸上! “——要睡你自己和他睡去吧!傻%逼!” 那一天,由依少女在地下世界一战成名,成为了黑道利威尔之下当仁不让的二号人物。 第26章 墙外调查前夕 墙外调查前夕 (一)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些代表着帝都地下街势力的小混混团体,一向是宪兵队的眼中钉。他们和宪兵队黑白道各站一边,平分了帝都地下世界的势力和利益——即使不加入宪兵队,由依也可以猜到这些成天混吃等死(……)的宪兵队上层,每天除了对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耀武扬威,就是蹲在房间里一边磨后槽牙一边思考怎么把利威尔等人连根拔起。 而把利威尔等人的势力连根拔起的难度,在由依·基里奥内罗加入黑道之后,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由依少女完美地发挥了自己在政治方面的才华。在利益面前,没有一个政治团体会是铁桶一块,宪兵队什么职务和什么职务永远水火不容,哪里的利益和哪里的利益绝对冲突,出身警察世家的由依对此了如指掌(不知道真田老爷子知道了,会不会拿拐杖打断某少女的腿);再加上利威尔的情报系统,不出一个月的时间,两个人就在宪兵队后院放了好大一把火。直闹得先兵团团长不得不给宪兵队内部人员来了个大换血方才消停。而由依这边,少女把后续工作全部踹给了利威尔,然后整天上街游手好闲看黑道美人看良家美人看贵族美人……期间有利威尔手下作死反水,还栽赃给由依;于是由依只好把事情查清楚,把情报结果再次丢给利威尔,然后——继续上街游手好闲看黑道美人看良家美人看贵族美人…… ——直到她被某个惹不起的贵族美人看中了,还抓回了家里…… (看美人者人恒看之……古人诚不欺她。) 这个惹不起的贵族美人,就是沙黎曼公爵夫人——也就是她现在的养母…… “……以上,我都交代的差不多了,后面的事情你大概也能猜到了。” 坐在吵闹不休的同期中央,少女微微侧过头,深蓝色的大眼睛无比认真地看着身侧的利威尔,里面隐隐反射着木桌上玻璃罩子里鹅黄色温暖的烛火光晕——利威尔怔了一瞬,随即下意识地侧过头,挪开了视线。 不知为何,每次只要对上少女的视线,他便会忍不住想起帝都上空清澄而蔚蓝的天空,以及云层中肆意挥动翅膀的鸟儿……他实在不明白,拥有这么一双有着世间最自由颜色的双眼、性格又是那样肆意飞扬、同时也具备了几乎和自己不相上下能力的她,为什么会和那些只会躲在墙内苟延残喘的“家畜们”一样,选择回到帝都那座灰蒙蒙的牢笼中;而不是—— 想到这里,利威尔眯了眯眼睛,终究没有说出口。在瞥到墨绿色长发少女眼里满满的“我说完了,该你了”的表情,利威尔隐隐可以感觉到:倘若他这个时候说出“没什么”之类的话,只怕这丫会当场动手……纠结了一会儿,黑发青年最终还是木着一张脸,开了口—— “你那个可笑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就因为这?”某少女低着头,嘴角微微一抽,开始觉得自己的拳头有点痒痒;而就在她想着“果然就算是毕业晚会也不想和这个一米六好好相处,还是打一场吧”的时候,黑发青年再一次开了口—— “我明天就要去调查兵团了。” “……诶?” 墨绿色长发少女原本握着的拳头一松,喉咙口微微噎了一下,侧过头,声音一下子有点结结巴巴的:“这、这么快?不、不是还有新兵墙壁实践训练呢?” 就连她这样的特权人员,都必须在驻扎兵团待上一周,才能到内地去——说白了就像新兵实习一样。因为不可能把他们这些新兵都丢到墙外和巨人打一场,所以上面就采取了维护墙壁,夜间巡逻这样相对温和的实践训练——最起码,哪怕是站在城墙上,也让刚刚走出训练兵团的士兵们看看巨人长什么样。 “啊,原本是那样没错。”仿佛没有察觉到由依的结巴,男人无所谓地翘起了二郎腿,语气轻描淡写地好像他并不是去了一个每次执行任务都有百分之七十以上死亡率的兵团,“不过调查兵团明天就有墙外调查的任务,埃尔文副团长问我要不要直接一起去。反正迟早都要去——和你们相比,不过是近点看巨人罢了。” “……这样啊。” 由依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刚刚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居然一下子闪过了先前调查兵团归来时,那一个个背后印着“自由之翼”、血迹斑斑的身影,以及……他们身后,那些原本拖着物资的板车上,一个个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有的士兵,甚至只留给了墙内亲人自己的一只手臂…… 听说每次调查兵团出发的时候,就会给每一个士兵带上他们的裹尸布——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背后一寒:这到底是怎样悲壮而强大的勇气,才能组成那样一支无怨无悔的队伍? ——而利威尔……居然毫不犹豫就选择了那里…… 五年以来,由依第一次对身侧这个沉默的黑发青年产生了一种真正的敬意——然而就算如此,她还是选择留在墙内,选择去内地好好生活,然后……继续寻找那个人。所以事到如今,她所能做的,就只有举起手中那杯丝毫算不上好喝的啤酒,轻轻碰了一下利威尔手边的木杯,然后举到了自己的头顶上,看着利威尔有些意外地眯着一双死鱼眼,将视线转向了自己。 坐在昏黄的烛火边上,宛如回到了三年前在地下世界的那段时光一般,由依挽起唇角,那双清澈得好像刚下过雨的天空一般的深蓝色眼眸中折射出了锐利而夺目的光彩,少女的声音仿佛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一般—— “那,祝凯旋。” 下一秒,不等利威尔回过神,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仰起头,将杯中微微苦涩的酒水一饮而尽。 “别死了哦,利威尔”——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她想,比起这一句,无论是利威尔还是那些调查兵团的前辈们,想听的都是她方才说出来的那一句吧? “……”黑发青年的嘴角极其细微地扬了扬,伸手,也举起了酒杯:“真是,我本来可是一点都不想再碰这么难喝的酒的。” “是吗?” 笑嘻嘻地看着男人也一口气喝完了酒,由依单手托腮,一双眼眸在烛火的映照下亮得惊人:“那等你回来,我在‘小赌场’请你,用最干净的杯子,喝最烈的酒。” “——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二) 利威尔随调查兵团离开的时候,正是次日的清晨。彼时已经被教官从被窝里拎出来的新兵们已经站在了城墙上,在驻扎兵团老兵们的指挥下,拉动机关打开城门送调查兵团的士兵们离开,由依被命令站在墙边上看守固定炮的弹药箱。 迎着清晨有些凛冽的寒风,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端端正正地站在墙头,不敢转过身去乱看,只好等调查兵团的队伍出了城墙才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在那一个个穿着“自由之翼”墨绿色防雨斗篷的背影中寻找着某个黑发青年;或许是察觉到了少女的目光,骑在马上的利威尔拉扯着马缰的手臂微微一顿,直觉地回过头,朝着城墙上方看去——在利威尔身前的埃尔文听到动静,不由得轻轻拉住了缰绳,也顺着利威尔的眼光看去。 全然没有想到利威尔会回头,更没想到连埃尔文副团长都……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表情显然有些惊讶,不过这惊讶很快很快化作了一个明亮灿烂的笑容。由依双手握拳,右拳背在了身后,而左拳,重重地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微微低下了头——埃尔文看得一愣,随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利威尔却是紧了紧掌心,径直转过了身,加快速度跟上了大部队。 ——【“那等你回来,我在‘小赌场’请你,用最干净的杯子,喝最烈的酒。”】 脑海中莫名地响起了昨晚少女微带醉意的嗓音,黑发青年微微扬了扬唇角。 利威尔是第97期训练兵当中第一个离开的,而紧接着,一些志愿加入驻扎兵团,包括由依的室友丽可·布雷钦斯卡在内的一些新兵便在和同期短时间的告别之后,迅速搬离了训练兵团的宿舍。与此同时,第100期刚刚招入的新兵也很快搬了进来。 当由依有些怅然地躺在床上,看着丽可留给自己作纪念的一只发夹出神的时候,一个有着栗色长发的少女有些怯怯地推开了房间的门;在察觉到房间里还有人的时候,少女显然微微有些窘迫:“对不起,我以为这房间的前辈都已经毕业了……下、下次,我会好好敲门的……那个,我叫佩特拉,佩特拉·拉尔。” 少女有着一头柔软的栗色齐肩长发,咖啡色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清秀干净的小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身后是一个大的不可思议的旅行箱。躺在床上的由依看到萌妹子,顿时眼睛一亮,将丽可的发夹随手放进了口袋(丽可:……),干脆利落地站起身去帮妹子搬箱子:“这点小事不用在意,你好,我叫由依——由依·沙黎曼。” “诶?前辈……这个箱子我自己来就好——” “没事啦,我顶多也就和你一起待十几天,就让我临走之前尽下前辈的义务吧。”嗯,焦急的样子也很萌的感觉。 “可是前辈您今天白天已经在城墙上站了一天了吧……” “没关系,毕竟那可比训练舒服多了,你明天就知道了哦。” “但、但是……” …… ——嗯,仔细想想……今天利威尔那个讨厌鬼走了,又来了这么一个软萌软萌的妹子可以供她玩%弄(?!)十天……其实今天还算是很愉快的嘛! 当天晚上熄灯之后,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给佩特拉萌妹子稍稍介绍了训练兵团,并且警告她在哪些教官面前一定要格外老实(佩特拉萌妹子很是紧张认真地做了笔记)之后,躺在床上这么一想,顿时所有的惆怅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其实今天是个好日子!(喂) (三) 睡觉之前想太多的结果,就是由依少女第二天早上果然有了黑眼圈。 当然,黑眼圈并不能成为她请假的理由,所以由依还是得一大早摇摇晃晃地去执勤。 在佩特拉有些担忧的目光里,由依少女顶着一张国宝脸换了军装,径直出了门——由依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的佩特拉妹子,在看着她一步三晃地出门之后,第一次产生了忧国忧民的情怀…… 再次见到丽可和依安他们的时候,这些同期们已经换上了正式的驻扎军团军装,由依低头看了看身上训练兵的制服,笑眯眯地对着二人行了一个军礼,收到了依安少年羞涩的笑容和丽可少女的卫生眼一枚。 “少在那里装模作样了,你这未来的宪兵队长官,比起我们可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多了。” 会这么不客气地和由依说话的,自然就是与某人共处一室了三年的丽可了。亚麻色短发的少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煞有其事地指了指边上的箱子,裂开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笑眯眯地续道:“不过在那之前,未来的宪兵队长官,给我把这堆箱子都搬回仓库去吧!” ——交情贿赂失败。由依只好可怜兮兮地将目光转向了一边的依安,第97期训练兵的良心·依安少年顿时心一软,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丽可拦了下来:“少来这套,我们没把你早训迟到的事情报上去已经很给面子了。” “那个,丽可,由依毕竟是女孩子啊,这么多箱子——” “依安你清醒点,想想这家伙的毕业成绩好么!她可比你强多了!”亚麻色短发的眼镜少女一挥手,用一种“开玩笑,这货算什么女孩子”的语气狠狠戳中了依安少年的死穴。 毕业成绩第八名的依安少年顿时收声,第十八名的丽可少女对着第二名的由依露出了一个典型的剥削阶级地主婆的笑容,拍了拍由依的肩膀:“好好搬,我们去巡逻了。” “……丽可·布雷钦斯卡!绝交哦,和你绝交哦!!” 第27章 志愿选择 志愿选择 (一) 五天的驻扎兵团维护墙壁工作枯燥而乏味,每天站在城墙上来回地搬运东西,或者在风中雨里站立一整天,时刻瞪大了眼睛看着城墙下那些全身赘肉、行动迟缓的巨人扑在高高的玛利亚之壁上徒劳不舍地挠墙……由依觉得,她短时间之内再也不会觉得“挠墙”是个用来卖萌的动作了。 不过这样的训练,显然对于新兵们也是具有一定帮助的。刚刚离开调查兵团的丽可等人,也从最开始看见巨人就脸色大变,惶惶不安,到最后可以毫不在意地转身走开——玛利亚之壁的存在,为人类带来了一百年的平静安宁,在教会的宣传下,人们越来越相信她的坚不可摧。对于这一点,由依不置可否:毕竟对她而言,只要再过两天,她就可以前往内地。以公爵夫人对她喜爱,起码十年以内,她可以高枕无忧地在帝都内混吃等死。 “天气真好啊……” 终于完成了今天的任务,由依少女在恭恭敬敬地交接完了站岗任务之后,顿时没骨头一般地一歪头,背靠着墙壁仰起头,凝视着蔚蓝的天空:“不知道晚上吃什么呢……” “晚上吃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你再这样仰着,说不定巨人晚上就可以吃你了。” 丽可的声音猛然在身前响起,由依微微抬了抬头,看着一身疲惫的眼镜少女:“你的城墙巡逻完了?依安呢?” “嗯,巡逻完了……依安被上级调到了罗塞之壁上工作。” 花了五天的时间,丽可总算把整个玛利亚之壁给跑了一遍。上级对她也算寄予厚望,也十分赞赏丽可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再加上丽可本届毕业新兵第18名的好成绩,总之眼下,丽可的前途还是一片光明的。 “诶……好玩的人都被调走了啊。”握住丽可伸过来的手,由依用力一拽,这才懒洋洋地站起身,“泰勒也去了北部墙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除了吃饭和美人你还能记得什么?”有些鄙视地甩了甩被由依拽得有些酸痛的手腕,亚麻色短发的少女给了好友一个嫌弃的眼神。 “嘛,不过没关系。”自动屏蔽了丽可的鄙视,由依突然眼睛一亮,摸着下巴得意地道:“盖伊和我一样申请的是宪兵团,这样一来,泰勒五年之内肯定会嫁去内地……” “……我要是盖伊,肯定要暗中做掉你。不然帽子绿了都不知道。” 丽可说到这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这样的脾气,真不知道怎么应付得来内地那些……嘛,算了。其实我是来通知你,宪兵团的人晚上就到了,你要递交申请书的话,就先去准备一下吧。” ——在国王近侧,负责统管民众和守卫秩序的宪兵团吗…… 脑海中骤然闪过在帝都的那段日子里,那些拿着长枪,对着民众大呼小叫的宪兵们,由依的眼中一瞬间闪过了些许迷茫。不知道当她穿着一身宪兵团制服,站在那些曾经被她揍得鼻青脸肿的宪兵们面前,那些人会是什么反应? 还有那些曾经一起嬉笑打闹的同伴,要是看到她站在宪兵团的队伍里……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二) “献出你们的心脏!” “是!” 左拳狠狠敲在胸口之上,在看到那几个胸前印着独角兽标志的军人进来的时候,由依可以听到右边的尼克·艾瑞尔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她忍不住微微侧过头,看了看自己左边空空荡荡的地面:等利威尔和调查兵团回来的时候,自己会不会已经离开这里去了内地呢…… 虽说调查兵团外出的时候,计划里都是一周时间左右,但是也不排除特殊情况,往年全军覆没,一去不回的记录也是有的。 ——啊呸,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啊……虽然利威尔那家伙是个魂淡没错,但是埃尔文前辈还有那些调查兵团的前辈们还是很值得尊敬的! 宪兵团的人对于这一期的首席被调查兵团挖走似乎颇有微词,不过当他们得知了首席是利威尔之后,纷纷露出了“还好这家伙去了调查兵团”、甚至是“死在墙外就好了”的表情,想来当初利威尔在地下世界的大名,宪兵团没有几个干部是不知道的——倒是由依站在利威尔的背后,又是女性,名气远远没有那么大。 由依一边在心里这么想着,一边将手中的申请表交给了训练兵团负责分配工作的干部,那人接过申请表,看到少女的名次,忍不住微微挑眉。由依知道他是在惊讶自己居然能紧随利威尔之后,排在第二名的位置,便也不在意地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去—— “由依·沙黎曼!” 就在由依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宪兵团此次出行军衔最高、同时也是这次招收新人的负责人——塔卡·利尔亚小队长突然出声叫住了由依,声音之响亮,一下子就将大厅中几乎所有士兵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连第100期的佩特拉闻声也和同期们一起看了过来。 站在由依身边的丽可一下子皱起了眉头,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将丽可抓着自己的手轻轻推开,转过身,径直走到了利尔亚小队长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在!”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和目的叫住自己,但是由依很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恶意——然而即便如此,她现在不过是个新兵,对于比自己军衔高、未来说不定还可能成为自己上司的利尔亚小队长,她必须选择服从。不管对方要做什么,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让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挑不出半点错来。 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少女无可挑剔的军礼,利尔亚小队长微微扬了扬唇角,缓缓抬起手,将一封贴着沙黎曼家族家徽的信封,轻轻递到了由依的面前。然后,男人用不算响亮,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微笑着对由依道:“这是沙黎曼公爵拜托我带给您的信,由依小姐。临行之前,公爵大人曾专门嘱咐过我,拜托我好好照顾您呢——”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的第一个反应是:恶寒。 要不是因为公爵夫人,由依敢肯定,这位沙黎曼公爵就算自己死在训练里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甚至,说不定这位平时没有丝毫表情,整日忙于公事的公爵大人心里,还十分期待她就这样死了——也算是给他们沙黎曼家族抹去一点污渍。 但是这样的事情,落在外人眼里——由依一瞬间就从一个和大家一样的训练兵,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关系户,有的训练兵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怀疑她第二名的真实性,更有甚者…… “那位利威尔首席,该不是就是因为挡了她的路,而被分到调查兵团的吧……” 一个第98期的训练兵忍不住偷偷说道。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被一声杯子猛然砸在桌子上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蕾莉亚·班尼斯狠狠瞪了一眼那个训练兵,让他一瞬间噎在了原地。 ——三年训练都杳无音讯,还以为那位公爵大人已经忘记她这个存在了呢……不过,既然那一位想用她为自己的政治道路添砖加瓦,那么就不要乖她狐假虎威了。 微微垂下头,少女似笑非笑地接过利尔亚手中的信封,“有劳队长了,我一定会及时回信给父亲大人——并且将队长对我的悉·心·照·顾,完·完·整·整地告知公爵大人的。” 沙黎曼公爵想用她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那么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自然不会容许有人往她身上倒污水。 利尔亚的眼中一瞬间闪过暗色,重重哼了一声:“请沙黎曼小姐收拾行装,我们后天出发。” (三) “那个宪兵团的小队长是怎么回事啊,明明沙黎曼是凭自己的本事拿到宪兵团的名额的,怎么给他一说——” 晚餐时分,当由依和丽可端着餐盘并肩走入餐厅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蕾莉亚愤愤的声音。两人有些疑惑地对视了一眼,随即很快地,第四名的阿瑞斯就代替她们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嘛,估计是和沙黎曼公爵之间有恩怨吧。要么就是……嫉妒?”少年满不在乎地撕开盘子里的面包,随手挥了挥,“不过没关系,由依那家伙的能力同期的大家都看在眼里,时间长了自然就……不过让我惊讶的倒是蕾莉亚你,我以为沙黎曼倒霉你会很高兴呢。” ——直肠子二货说话就是干脆……躲在暗处偷听的由依和丽可双双瀑布汗。 “我是不喜欢她。”面对阿瑞斯的疑问,蕾莉亚相当坦率地哼了一声,“我最看不惯沙黎曼眼里只有利威尔的样子(由依喷血),每次训练都是的……两个人互相较劲,好像除了利威尔谁都没有资格做她的对手似的!她都不知道我之所以马术水平下降,就是因为我练好了枪法!因为最开始打靶的成绩她第一我第七,所以我专门找了人训练——可是她呢?!利威尔那个家伙的枪法也就比我好了那么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沙黎曼的枪法……你还是放弃吧。”阿瑞斯自以为安慰地道,“她的枪可邪门了,你还是拼马术吧……” “不过我讨厌她是我的事!那家伙比我厉害却是事实——先说明我迟早会赢她的——但是那个利尔亚小队长那样胡说八道简直就是间接说输给她的我也是废物啊!” 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放下,蕾莉亚端着餐盘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角落里的由依和丽可微微松了一口气,就在二人端着晚饭,正准备去找座位的时候,城墙上巨大的铜钟响了。 “调查兵团回来了……?” 丽可微微有些惊讶地道,“但是,为什么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吗?” 仿佛隐隐感觉到了什么,由依捏着餐盘的手指微微一紧,心中有一股不祥的感觉一点点涌了上来…… “不,倒不是说现在不可以开门什么的,只不过就算是调查兵团的人,也得吃了晚餐再赶路吧?到底为什么提前了两天,还现在突然回来……” “……我去看看。” 留意到有驻扎兵团的士兵脸色苍白地冲进了,在分队长的耳边说了什么之后,分队长忙也丢下吃了一半的晚餐匆匆离去,连打翻了酒杯也顾不上了。由依将手中的晚餐直接塞到了丽可手中,径直跟了上去。 ——居然没有走梯子,而是使用立体机动直接登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28章 战与不战 战与不战 (一) 已是黄昏时分,落日西沉,橘黄色的余晖将天空中的云彩染成一色——风中传来树叶哗啦啦的声响,地面上的树影也是一阵瑟瑟发抖。 眼看着宪兵团和调查兵团的人在和驻守城墙的分队长耳语一阵之后,竟脸色大变,纷纷用立体机动登上了墙壁,刚刚离开餐厅的蕾莉亚有些疑惑,刚想问发生了什么,就见一个墨绿色长发的身影紧随其后——弹射固定器,收线,登壁,少女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顺畅,蕾莉亚一个气闷,不顾身边人的阻止,也发动了立体机动。 高高的城墙上,因为临近黄昏,原本士兵就有不少离开了岗位去用餐,然而令由依惊讶的是:她就这样冒昧地登上墙壁,居然也没有被任何人拦下;这里离正门还有一定的距离,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纵然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知道如果自己登壁被发现,十有八%九也会赶下去关起来,所以只好在距离正门很近的墙壁段停下了脚步,低头往下看去。 ——铜钟响了,但是正门却没有打开;是调查兵团没有回来吗,但是如果是那样,为什么又劳师动众的…… 少女抓住城墙的边缘,努力低下头看去,然后她脑海中乱成一团的猜测,在一瞬间变成空白。 调查兵团回来了。 但是守城门的驻扎军团士兵却拒绝开门。 ——因为他们的身后……追着十多个,满身赘肉、赤身裸%体的,巨人。 ——这就是巨人。 原来,她以往在城墙下看到的巨人,就如同她在动物园里隔着铁栏杆看猛兽一般,“真正的巨人”……是正在吃人的巨人。 不同于往常看上去好像只是行动迟缓的大块头,他们迈动着巨大的脚掌,一步步紧紧追在调查兵团的队伍后面,最前面几只的嘴边和身上,还残留着鲜血……当一个行动敏捷到诡异的巨人猛然一个前扑,张嘴一口将一个骑在马上的士兵咬住,调查兵团的队伍瞬间一乱!由依抓在城墙上的手指一紧,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巨人咬着不断挣扎的士兵缓缓站起身来,巨大而丑陋的脸上写满了得意的笑容,然后他仰了仰,将那个不断挣扎的士兵大部分的身体都含入口中,只留下了一颗不断叫喊的头颅,他缓缓地开始合上牙齿…… 【不……不能看!不能再看下去了……闭上眼睛!快闭上眼睛——】 脑海中一片空白,尽管在心里,少女一直在拼命这么对自己说着,但是她的操作眼部的肌肉却仿佛僵硬了一般——巨人缓缓合上牙齿的动作在少女深蓝色的瞳孔中远远地放大,犹如慢镜头一般,最终定格在狠狠咬下,鲜血飞溅的那个画面上……由依的脚下一软,差一点摔倒。 “集合!集合!——开炮!朝巨人开炮——!” 驻扎兵团士兵们尖锐而急促的号令在少女的世界里仿佛是来自千里之外一般飘渺,她呆呆地扶着墙壁,目光追随着那颗被巨人咬下飞落的头颅,狠狠地砸在了调查兵团的队伍里,大量的血液在半空中溅开…… ——这就是,现实。 (二) 身后又是一阵慌乱的马嘶声和同伴的惊呼声,利威尔攥着缰绳的手微微一紧,还没来得及动,就听到了前方猛然响起了埃尔文副团长的命令声:“不要回头!跑!!” ——跑。这是他们眼下唯一可做的事情了。 原本只是在人员伤亡的数量到达了一定程度之后,埃尔文副团长权之后决定带着伤员回去。然而半路中他们遭到了巨人的袭击,为了掩护伤员,他们被迫放弃了物资车;然而回来的途中,越来越多的巨人聚集过来,竟然逼得他们一次次回身迎击,刀片和气体的损耗都超出了预期……利威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腰间比起平时已经轻了许多的铁罐,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留到最后的时候,再用吗…… 可是眼下,已经近在眼前的城门却没有丝毫打开的迹象……一旦在城门陷入胶着战,恐怕—— 利威尔没有再想下去。 ——因为他已经没有那个空闲了。一只似乎是一直徘徊在墙壁之下的奇行种扶着地面,如同一只巨大的蜥蜴一般迎面冲了过来,埃尔文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城墙上的驻扎兵团居然连墙壁下面的巨人都没有及时驱散!只是此时也没有时间去责怪他人了,埃尔文一拉缰绳,一边奋力往旁边闪去,一边大喊:“队形散开——!” 然而太晚了。 尽管机警如利威尔的一些士兵及时扯住了缰绳散开了阵型,但是更多的一些士兵却被后面的巨人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躲闪不及之下,被迎面而来的巨人直接咬在了口中!飞溅的鲜血和地面隆隆的响声惊动了载着伤员的马车,地面上被飞速爬来的奇行种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土坑,利威尔眼看着运送伤员的马车就要被撞翻,一咬牙,双手蓦然松开了缰绳,双脚在马背上稍稍借力——埃尔文来不及阻止,黑发青年便启动了立体机动,整个人凌空而起!尖锐的固定器破空而去,径直扎入了那只奇行种的后颈处,利威尔抽出腰间雪亮的刀片,一个旋身,如同无数次在训练中所做的一般流畅地将那个巨人后颈上的肉块狠狠削下! 没有时间去在意刀片的磨损程度,利威尔一把抓住了拉着伤员马车的马,飞身上马——匆匆扫了一眼已经被奇行种咬死的那个士兵,利威尔驾着马车径直改变方向,继续朝着城门冲去。 奇行种从前方突然袭来的危机让整个调查兵团的队伍彻底失去了阵型,虽然众人在团长和副团长的指挥下正在尽量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但是整个队伍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这也意味着,处在队伍最后的那些士兵……身后巨人的脚步声伴随着同伴们的惨叫声和怒吼声一点点逼近,这一次,利威尔没有回头:十几头巨人,现在的他就算回头也是无能为力。 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拼命催动马匹,不断加速——他们现在所跑出来的每一步,都是由同伴的鲜血和尸骸所铺就的道路,倘若巨人追上来,轮到他的话…… 黑发青年低下头,冰冷的目光从自己腰间最后一对刀片上扫过——因为刚才自己过于急促的出手,刀口处已经微微有些破损;再加上所剩不多的气体……干%掉两三只,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早知道就问问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挥刀的了。 想到毕业考试时,那个墨绿色长发少女每次模拟讨伐的数量都和自己相当,刀片的完好程度却每每让人吃惊,利威尔皱着眉头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紧闭的正门;而此时,位于队伍正前方的调查兵团团长再次扬起了手臂,对着天空发%射了信号弹:这一次,却不是请求开门,而是单纯的请求支援。 ——只怕是支援都…… 眼看着深色的信号弹冲上天空,墙壁上的士兵仿佛终于反映了过来,慌慌张张地去推固定炮——可是此时,巨人几乎已经冲入了调查兵团的队伍,要是打到士兵……驻扎兵团的士兵也只能朝着墙壁周围缓缓汇聚过来的一些巨人发射一些炮弹来驱赶他们,对于追在调查兵团后面的巨人却是束手无策了。 “你在瞄准哪里打啊笨蛋——!” 又是一炮打空,一个士兵顿时有些暴躁地推开身侧的新兵,只是他自己仍然在颤抖的手腕也出卖了他的内心;而那个被狠狠推开的士兵则是苍白着脸,有些踉跄地指着墙壁之下,结结巴巴地道:“吃、吃人了……巨人!巨人吃人了啊啊啊——” “吵什么吵,再吵就把你送去援助班——!” “援、援助班?不会吧……都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士兵的眼中早已经被恐惧所淹没,“现在的话,就算派出援助班也没有用吧?!已经,没有办法了……援助班,要是去的话……就是,就是送死啊……” “啊……就算现在派出援助班,也只是陪葬吧……”说到这里,手臂颤抖着无法瞄准目标的士兵也满脸恐惧地看着调查兵团不断牺牲的身影,“上面,应该不会派出援助班了吧……明明是那群调查兵团的家伙自己要去送死,没道理让我们——” “——你说什么?!” 男人颤抖的嗓音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下一秒,一只手蓦然从他身后伸出,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领,狠狠将男人摔在了墙壁的边缘上;新兵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当他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同样是第97期刚刚毕业的新兵顿时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三) 领口被一把拎起来,后脑狠狠撞在了墙壁上,那个驻扎兵团的士兵被撞得一阵眩晕。隐隐约约看见来人胸前是训练兵团的纹章,不明状况的老兵顿时语气一硬:“你是哪个队伍的训练兵,居然敢这么对待前辈。快给我放——呜!呜哇——住、住手……!” 没有丝毫的顾忌,来人直接拽着对方的领子,几乎将他半个人伸出墙壁——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低着头,缓缓垂下的深蓝色眼眸中仿佛有什么比刀锋还尖锐的光芒迅速凝聚在其中:“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 “不然,我就把你丢下去。” “等、等一下!我、我只是刚刚在长官那里听说……” 傍晚的风骤然在少女身后卷起,在听完士兵有些结结巴巴的叙述之后,由依深深看了一眼对方,随即猛然收回手臂将对方丢在身后;墨绿色的长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脚步如风一般极快地穿过人群——而周围的士兵要么就是被墙壁下的巨人吓得早已失去了判断力,要么就是慑于少女身上方才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杀气,由依穿着一身训练兵的衣服竟然就这样毫无阻挡地走到了正门城墙的正上方——而打开城墙大门的机关,就在那里。 驻扎兵团和宪兵团的分队长站在机关的前面,而在他们身前,一脸愤怒和不甘的正是此次调查兵团派来的分队长。几乎不用去问,看着驻扎兵团分队长一脸浓浓的恐惧,再看看那位宪兵团利尔亚小队长一脸傲慢和坚决的模样,由依便可以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与此同时,宪兵团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径直走过来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驻扎兵团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慌了神——而让他们想不到的,这个刚刚从训练兵团毕业的少女虽然脸色略显苍白,但是神情却是异常镇定。就连利尔亚也忍不住抬起头,微微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我听说驻扎兵团连援助班都不打算派遣。” 事情紧急,由依少女顾不上什么礼仪问题,甚至没有给他们提问的时间,就开门见山地丢出了这么一句。一边调查兵团的人显然是刚刚得知,闻言脸上纷纷露出了更加愤怒的神色。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团长既然发出了开门的请求,那么他就一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绝不会让你们因为开门而——” “打开正门已经是不可能的。” 由依的第二句直接打断了调查兵团的人,没有去看对方有些惊愕的眼神,“但是据我所知,在调查兵团归来之时去帮助他们,正是援助班的职责吧?!那么现在,难道不是他们履行职责的时候?!” “区区一个训练兵……你以为你在说什么?!我们援助班的职责是驱赶城墙周边零散的巨人,而不是跟一群被那些人引来的怪物战斗送死!”站在驻扎兵团那边,身着援助班制服的士兵原本就已经被吓得手脚发抖,好不容易才让分队长犹豫,现在居然冲过来一个训练兵说要他们这时候去履行职责——“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我们职责可不是去送死啊!!!” “你刚刚说……你们的职责,是驱赶城墙周围的巨人?”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方才奇行种冲入队伍时调查兵团众人的惨状,墨绿色长发少女顿时转身,大步朝着那人走去;看着少女眼神中冰冷的光芒,那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最终还是被对方逼到了墙角。少女扬起头,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闪过嘲讽的锐光:“那么,你们履行了那样的责任吗?” “那些从前方冲进去的巨人……也是调查兵团的引来的吗?!” “可,可是现在……” “因为你们的失误,现在害得同伴伤亡惨重,你们却打算就这么站在墙壁上,看着别人用生命给你们的愚蠢和失误买单吗?!你们啊……” 那些士兵不断惨死,只为了保护同伴前进的画面破碎着塞满了她的大脑……尽管表面上不显,但是只有由依自己知道,她现在,已经无法冷静地作出判断了。 四周一片寂静,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低着头,顿了顿,仿佛是忍耐着什么一般,然而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你们这样的废物……就打算这么看着吗?!” “——不要说是做士兵了,你们简直连作为人都不够格啊!!!” ……还是这样,大声地说了啊。最后。 第29章 点燃其身 点燃其身 (一) 没有人回应,甚至没有人发出声音。 少女尖锐而锋利的质问声,在墙壁的上空传出很远,几乎所有的人都惊愕地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训练新兵,而那些援助班的士兵们只是纷纷一脸恐惧地低下了头;几个女性的士兵居然很小声地哭了出来。 调查兵团的分队长米凯·萨卡利亚斯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微微抬起手,阻止了身侧还想要说些什么的利尔亚,回过身,沉默地扫视了一眼与自己同来的五六个调查兵团的士兵:“虽然很遗憾,但是那孩子说的没错……” “与其在这里继续做没有结果的争吵,眼看着我们的同伴死去……不如我们自己出手。” “——援助班做不到的事情,就让我们调查兵团的人自己去做吧。既然是自己的同伴的话……”米凯的脸上瞬间闪过坚毅的表情,“献上心脏的话,也没有任何怨言吧!” 由依震惊地回过头,“可是,只有五六个人的话……”根本是杯水车薪啊……! “够了,新兵。”转过身,米凯没有让由依把话说完,“闭上嘴好好回到你该在的位置上去,弄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定位;对长官出言不逊,不管你将来被分配到哪里,这一次的惩罚你都是躲不掉的。趁现在,好好回去反省一下自己的言行吧。” “调查兵团的诸位,去准备好自己的武器!四个人在中间,负责搬运补给给墙壁下的同伴,另外两个人分别负责左右护航!我来担任冲锋!——就算是死,也无必要把补给的气体送到团长他们那里去!明白了吗?!” “是!” 搬运着刀片和瓦斯就这样垂直着下城墙,两只手不要说是刀片武器了,连操纵立体机动都困难——谁都知道,这绝对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但是米凯眼下所能够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那些调查兵团的士兵的脸上,也并非全然无惧,但是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既然米凯已经下了命令——他们就会去拼死完成任务。 “等等……米凯。” 就在调查兵团的众人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从刚刚开始一直有些唯唯诺诺地站在宪兵团身后的驻扎兵团分队长,此时终于苍白着一张脸,用他那因为恐惧而显得有些沙哑的声音,颤抖却坚决地开了口—— “——我……我也去。” 由依有些惊讶地回过头,看着那个一直垂着头的男人缓缓抬起头,在对上少女有些疑惑的目光之后,露出了一个几乎要比哭还要难看的苦笑:“我是这里的负责长官,我不能逼我的部下去送死;但是……你说得对,没有及时驱散墙壁下的巨人,的确是我们驻扎兵团的失误,既然如此,我也会为此……负责的。” “队长……”驻扎兵团的一些士兵微微动容,在一阵沉默中,原本被由依质问的几乎说不出话的援助班长突然站起了身,朝着驻扎兵团的分队长走去,有些勉强地站在了他的身后,虽然苍白着一张脸没有说话,但是这个动作已经用尽了他大部分的勇气。 “我……我也去!” 又是一个驻扎兵团的士兵,“不能让分队长一个人……而且,我也不想成为后辈眼中的废物!” “我也是——既然当初都发过誓言了,那么……就这样吧……” “既然总要有人去……” “我也去,我同期最好的朋友也在墙壁下面,我……” …… 原本颓丧而惶恐的驻扎兵团士兵们一个个恍若苏醒过来了一般站了起来,还有一些士兵虽然没有站出来,却已经恢复了神色,站回了自己的岗位,开始用心发射固定炮——看着这一幕,由依一瞬间想到了以前听过的一句话:其实,恐惧是最可怕的一种传染病。 ——然而谁又想得到,其实勇气,也是可以被互相感染的呢? 想到这里,由依忍不住将敬佩的目光投向了此时正皱着眉头重新分配阵型的米凯,虽然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否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光凭这份勇气……利威尔和调查兵团的大家,一定可以…… 这么想着,由依紧了紧拳头。 (二) “你那是什么眼神,沙黎曼。” 恰在此时,宪兵团分队长利尔亚的声音冷冷在少女的耳边响起,由依皱了皱眉,看向了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利尔亚;男人看着少女此时亮晶晶的,好像已经胜券在握的神色,抿了抿唇角,冷笑一声:“真正困难的事情,这才开始呢。” “您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利尔亚的话语,由依本%能地产生了抵触,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然而对方却没有因为她的神色有丝毫不快,轻轻将双手放在了少女的肩膀上,利尔亚队长弯下%身,附在由依的耳边,用细微到只有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仔细看好了,那些人……那些驻扎兵团的士兵们。” 利尔亚低沉到几乎有些阴蛰的声音,好像一只附在她脖子边上的毒虫——由依不觉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僵硬地直了直脖子,然后她听到了利尔亚的后半句话—— “他们,全是因为你,因为你的一句话……而失去性命的。” “——说不定还是,白白送命。” 少女深蓝色的瞳孔微微一缩,一时间默然怔在了原地。 墙壁下调查兵团的士兵大部分已经失去了机动力,来不及做更多准备,米凯迅速地分配了任务:驻扎兵团将物资放在了一个巨大的吊篮中,由墙壁上的士兵往下缓缓放绳子;驻扎兵团的士兵除了一些有过实战经验的援助班士兵,大部分都被米凯分配在了靠近中间物资的位置去看护物资;而最外层的,两翼是援助班的老兵和调查兵团之中的四个人,剩下的两名调查兵团精锐和米凯,以及驻扎兵团分队长负责冲锋——原本米凯想把这位分队长分到中间的队伍里,但是被对方坚决地拒绝了。 米凯的表情有些犹豫,然而最终,或许是明白了那位分队长的想法,也只是叹了口气。 墙壁上的士兵们,除了一些吓得动不了的被各自的长官挥手喝退,其他人都尽力回到了位置上,剩下一些空缺,宪兵团和一些训练兵团的新兵来顶替上——当然,这个时候敢于上前的新兵也大多是刚刚毕业的97期。利尔亚到底不会安排由依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再讨厌她也不会,最后一番安排之后,利尔亚将一把火枪丢到了由依的怀里,让她用火枪给米凯等人护航,总算是聊胜于无。 “我听说你的枪法是这一期的第一名,应该不至于打到自己人吧?” 火枪是宪兵团才有资格使用的东西,但是此时此刻,由依将那玩意拿在手里,怎么都有一种窝囊的感觉——或许是少女的脸上太过明显地表达了这样的意思,利尔亚一眼就看了出来:“怎么,你有不满?” ……当然不能说有什么不满。于是少女只能憋了一口气,草草行了一礼,拿着火枪掉头就走,去和宪兵团另外一个射击手汇合:他们的工作,就是在吊篮下落的过程中,用火枪将涌过来的巨人驱赶开。理论上作用等同于固定炮,没有固定炮的威力,但却有远超过固定炮的精准;当固定炮因为投鼠忌器不能随便开火的时候,人类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拿起火枪了。 丽可和蕾莉亚因为已经加入了驻扎兵团,此刻受到上级命令和另外一些士兵一起负责拉动装载物资的吊篮,阿瑞斯和雅斯托利亚在获得许可之后也上前帮忙。由依站在墙壁的边上,双手熟练而迅速地检查了火枪,确保可以正常使用之后,米凯一声令下,先锋班几个人毫不犹豫地启动了立体机动,率先冲下——而随后,利尔亚队长再次下令,物资和两翼的援护士兵迅速跟上,丽可和蕾莉亚两个急急地开始放绳子,为了跟上立体机动的速度,两个人的手掌瞬间就被粗糙参入铁丝的绳索磨得一片通红。 仿佛是感应到了人类的气息,一些从墙壁两边朝着调查兵团队伍逼近的巨人们一下子转过了身,其中一只有着枯草办长发的奇行种张开嘴流着口水就回头就朝着先锋班的方向一跃而起!竟是生生跳出了十几米的高度!巨人抬首的瞬间凶相毕露,丽可和蕾莉亚齐齐抽了一口冷气,由依身侧的宪兵团士兵手一抖,枪杆一下子撞在了城墙的墙壁上;由依捏着火枪的手指一紧,却没有一点心思去嘲笑他,只是在短暂的恐惧袭来之后,迅速扣动了扳机——“砰砰”两颗子弹应声而出!原本被迎面而来的奇行种吓得有些僵硬的驻扎兵团分队长只感觉到两道劲风从自己的头顶上划过,下一秒,那只奇行种的双眼先后爆出两朵鲜艳的血花,米凯微微一愣,来不及回头去看是谁的手笔,直接射出固定器扎在了那只捂着眼睛哀嚎着坠下的奇行种后颈上,脚下一蹬墙壁,跟上了巨人下落的速度,手中的双刃犹如两道雷光一般迅疾地从巨人的身后闪过,然后再次回到了阵型中——而那只奇行种的哀嚎声也戛然而止!巨大的身躯颓然坠地,砰地一声,血肉已经开始了蒸发。 墙壁高五十米,他们此时距离地面还有将近二十米的距离,虽然察觉到了他们意图的调查兵团,在埃尔文的指挥下也迅速前来汇合,但是从这一刻开始,才是真正残忍的战斗。 ——因为巨人的身高,就普遍集中在三米到二十米之间。那些怪物们每天成群结队地扒拉着这屹立百年的玛利亚之壁,好不容易有食物自己从天而降,又怎么会放过? 所以,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四周都会是巨人森然张开的大口。 “拔刀!”踩上墙壁的瞬间,米凯率先举起了雪亮的刀刃,上面沾染着的巨人血肉在空气中缓缓蒸发,带出了一长串如同火焰般的白色的蒸汽——这一幕显然刺激了所有前去援助的士兵,眼看着周围纷纷聚集过来的怪物,他们一个个坚定地拔出了武器。 “——献出你们的心脏!” (三) 鲜艳的血花交错着溅开,喷洒在灰色的墙壁上,蒸发消失的是巨人的血液,缓缓蔓延流下的却是人类的血液。 城门上,巨大的玛利亚女神头像静静地定在那里,任由又一抹鲜艳的血液泼洒在了自己的脸上,连眼珠都被瞬间染红,然后仿佛是泪水一般地沿着脸颊滑落;米凯来回斩杀了有三四头巨人,但是这样的战绩在源源不断聚拢过来的巨人们面前根本是杯水车薪,没有落下三米,就有三个援助班的士兵因为恐惧而躲闪不及,被巨人一把抓住塞入口中,内脏和血液一起留在了玛利亚之壁上。 利尔亚在巨人抓住士兵的一瞬间,便利落下令让丽可和蕾莉亚等拉着吊篮的士兵转身拉动吊篮,无论如何也不许回头,继续保持着原本的速度放绳子;尽管之前就看到过了巨人是如何吃人的,由依再次目睹却还是呆住了,真正没用的是她身侧另一个拿着火枪的射击手,居然被吓得拿不住枪管,任由火枪摔下了墙壁——利尔亚脸色铁青地将他踢开,命令他滚开一边去。原本他是想安排这士兵监视着由依,不让她涉险,哪知这家伙居然如此不中用;倒是那位沙黎曼家族的大小姐握着火枪,连连扫射都是打在了巨人的眼睛要害和关节处,竟是弹无虚发。 只是这样的弹无虚发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那些巨人受伤之后,如果没有得到必杀一击,必然就会很快恢复,然后再次冲上前来。虽然米凯的手下和那些驻扎兵团的老兵连连动手,趁机也杀掉了几只巨人,但是那些冲入敌阵的士兵往往很容易将后背暴露在另一只巨人面前,运气不好的直接就被一把抓住,吞入口中。 米凯奋力劈开又一只巨人的后颈,然而这一次,因为他来不及换掉磨损的刀刃,居然第一次出现了失误!原本朝着物资护卫班伸出手的巨人一下子回过头,恼怒地去拍半空中的米凯,男人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当头拍下,驻扎兵团的分队长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握着双刃一跃到了巨人身后,失去同伴的愤怒最终战胜了恐惧,尖锐的刀刃有些滞涩地在巨人的后颈上剜出了一大块血肉,巨人的动作一顿,米凯迅速反应过来,操纵着立体机动退回阵型,同时换了刀片。看着驻扎兵团分队长有些跌跌撞撞地操纵着立体机动归来,米凯刚想要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神色就瞬间凝固了。 头顶微微一暗,然后便是一个援助班老兵的惨叫声——血液如同雨点一般从空中落下,浓烈的血腥味一下子蔓延开来,众人强忍着恐惧抬起头,只见一只身高二十多米的巨人不知何时来到了墙壁之下!他一只手撑在墙壁,掌心和墙壁贴合的地方,有稀稀拉拉的血液从中喷涌而出,然后他抬起手,一大团早已失去人形的肉泥“扑通”一声,从墙壁上滚落掉地! 四周一时间无比安静。几乎所有剩余援助班的人都苍白了脸,竟是全体僵硬在了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巨人低下头,对着自己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由依一凛,单手捂住了嘴,强忍着胃部的不适扬起了枪管,对着空中单手放了一发空枪,子弹和空气接触的一瞬间爆出一声响亮的枪声,这才将那些士兵们惊醒过来。 “——糟了。” 就在大家纷纷操纵立体机动,将要重整阵型继续降落的时候,一直站在墨绿色长发少女身侧的利尔亚突然皱眉出声。由依一愣,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脸色也是一白。 方才被那个巨人一掌拍成肉泥的那个士兵,他的刀刃在他死亡的一瞬间便狠狠刺在那个巨人的手指上;然而就在刚刚,这个巨人似乎只是无意识地轻轻一甩手,竟然将刀刃甩飞——把拉着吊篮的三根绳子中的一根,硬生生割断了! 第30章 千钧一发 千钧一发 (一) 那段被残刃斩断的绳索,骤然失去了力量,犹如失去翅膀的鸟儿一般迅速地坠下—— 绳索断开,装载着物资的吊篮在同期们的惊呼声微微一晃,随即颤抖了一下,极快地向着一边翻了过去;而吊篮中的物资箱也碰撞着转移了重心,竟是加快了吊篮翻倒的速度——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惊,不由自主地倾下%身扑在了城墙,竭力伸出头,几秒钟之内的画面在她深蓝色的瞳孔中无限地放慢:一点点失去重心倒下的吊篮,背景中因为感觉到什么而回过头,看着吊篮露出绝望悲哀神色的米凯,对此全然无知却还是继续为那已经失去重心的希望而苍白着脸竭力冲锋的士兵们,驻扎兵团的分队长为了救一个士兵而代替他被二十米级的巨人抓在了手中,一点点往嘴里送去…… 而在这些奋力战斗的士兵们,还不知道他们用生命为守护的东西……已经即将—— 【“他们,全是因为你,因为你的一句话……而失去性命的。”】 【“——说不定还是,白白送命。”】 利尔亚的话语,在少女的耳边莫名回响。由依怔怔地站在墙壁上,脑海中一片空白的同时,扶着墙壁的双手,一点点地……有什么东西汇聚在了手臂上…… ——啊咧?好奇怪……为什么,感觉手脚好像不听使唤了一样……米凯的眼神为什么突然变得那样错愕和震惊,还有身边丽可和蕾莉亚她们怎么突然尖叫了起来?更奇怪的是,她们的声音……为什么好像离她越来越远? “——沙黎曼!!!” 利尔亚分队长气急败坏的声音也被少女耳边疾驰而过的风声席卷而去,由于被少女突然丢过来的火枪吓了一跳,当绳索断开的一瞬间,利尔亚甚至来不及出手拉住那个撑着墙壁就一跃而下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好友的身影瞬间从墙壁上消失,丽可下意识的尖叫出声——而这一切,都□纵着立体机动,追着那根落下的绳子飞速而下的少女毫不犹豫地抛在了脑后。 她只是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朝着那个一点点坠落下去的吊篮,先前好几个士兵被巨人活生生吃掉地画面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逝。由依猛然咬牙,脚步不断地蹬在墙壁上试图加速,后腰的气体喷发功率直接开到了最大,利尔亚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犹如一道闪电一般从天而落,然后在半空中,仿佛计算好了一般,左手拉着固定在墙壁上的绳索,右手上的固定器迅速地弹射出去,竟是分毫不差地扎在了吊篮的边缘之上,将那吊篮原本的落势瞬间止住!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那样流畅而利落的动作,要不是因为她还穿着训练兵团的军服,米凯怎么也不相信那居然会是一个新兵的身手——当心脏落回了胸腔,逆着光,米凯这才看清来人:居然就是那个冲到他们面前大声说话的训练兵! 左手上固定着的绳索最终放完,一紧,少女的整个人终于堪堪稳住。只是,就在她看着那个被自己拽住的吊篮露出笑容的同时,脚底在下落的过程中摩擦着墙壁蹭掉了一些零碎的石片“啪”地一声砸在了那个二十米巨人的头顶上。 由依原本欣喜的笑容一瞬间僵硬住了,拽着物资的右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原因无他,因为此时此刻,少女才蓦然发觉:为了拉住绳索,她居然就这样毫无知觉地冲入了敌阵,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巨人伸手可及的地方!由于拽着物资的原因,她现在甚至连拔刀都做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少女看上去明显最小最没经验的缘故,不仅是那只刚刚将驻扎兵团分队长吞噬的二十米巨人,就连不远处另一只十四五米的巨人也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好东西似的,竟是直接抛下了原本追逐的目标,转而靠了过来——不远处调查兵团的精英们看在眼里,但又抽不出空当去救,眼睁睁地看着二十米巨人朝着似乎已经完全被吓呆了的少女一点点伸出手去…… 黑色阴影当头罩下,由依呆呆地看着头顶上巨人缓缓张开的血盆大口,浓烈的血腥味和臭味扑面而来,恐惧和恶心几乎要让她当场吐出来!然而饶是如此,她仍然死死地抓着物资的绳索,咬紧了牙关没有一点动作——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直觉,又仿佛是她潜意识里,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直到巨人的大手几乎要碰到她的同一时刻,少女的耳边,骤然响起了那种熟悉而剧烈的,刀片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尖锐气音! (二) 由远及近,从暗到明,锐利的刀光刺破残阳的余晖,黑发青年操纵立体机动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只是几个迅捷的闪身,没有给那个巨人半点的反应时间四道淋漓刺目的血花带着灼热的蒸汽乍然绽开,二十米级的巨人恼怒地低吼一声,焦急地转移目标想要去抓青年。然而四肢失去了支撑力,利威尔只是轻轻让了一下便轻巧地躲开了巨人的袭击;那只巨人失去重心,便如一颗大树般地微微摇晃了一下,随即就朝着一个方向缓缓一倾。 ——而就在巨人倒下的同时,少女深蓝色的眼眸和黑发青年的目光瞬间对上,下一秒,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猛然一蹬墙壁,一个利落的旋身之间双刃已经出鞘,竟然毫不犹豫地将装着物资的吊篮彻底从绳索上斩落!同时,少女顾不得浪费,腰间的气体再次开到极致,整个带着物资箱一起从城墙上坠落——在了那个巨人光秃秃的后脑勺上。 原本就摇摇欲坠的二十米巨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外力冲击?几乎就在少女带着物资一脚踩在巨人后脑上的同时,二十米的庞然大物便脸朝下就径直倒了下来!借着巨人的身躯做肉垫,二十多米的冲击力被抵消得所剩无几,由依和物资都安然无恙;而那些稍微矮小一些的巨人也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被倒下的二十米级压了个正着!二十米级的巨人高声怒吼一声,虽然四肢还在冒着蒸汽,却还是不依不饶地伸手到自己的后脑上去够由依——而这一次,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虽然因为脚下的冲击仍然有些站立不稳,但是方才利威尔砍断巨人手筋时溅在她脸上的巨人鲜血显然对她起到了类似打鸡血的功能,少女毫不犹豫地一个仰头躲开了那只扫过来的大手,交错的白刃急速地在巨人的后颈上划开两道弧形的血线,最终再次交错,伴随着刀刃相击发出的一声清鸣,肉块被少女完美地削落,二十米级巨人瞬间化为了一摊冒着蒸汽的巨型白骨! “由依……”城墙上的丽可瞪大了眼睛,一直紧紧抓着墙壁边缘的手指,当那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护着脸部拖着已经破破烂烂的吊篮从浓浓的蒸汽中狼狈不堪地滚出来的时候,亚麻色短发的少女镜片后茶色的眼眸中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被吊篮绳索磨得血迹斑斑地手指紧紧地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哭出声来——刚刚,就差一点…… “咳咳咳——!” 握着刀片的双手由于紧张而用力不顺,在方才的第一次猎杀中将虎口处压得几乎要渗出血来,明明在之前的每一次训练中所砍的对象都不知道比巨人的后颈要坚硬多少,但是这却是由依的刀片磨损最严重的一次。少女咽了咽口水,有些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眼睛花了大概有好几秒的时间来聚焦才勉强看清了眼前的地面——地面上,正笼罩在自己身体正上方,一个巨大手掌形状的阴影…… 眼看少女就要被巨人一巴掌拍到,下一秒,利威尔及时赶到——在巨人手掌落下的前一秒,黑发青年一个前扑,一把抱住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就地一滚躲开了那一击!顾不上少女一身脏兮兮的泥土和血污,利威尔刚想拉着少女起身,却被身侧一道巨大的力道绊住——男人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去,只见少女伤痕累累的右手伸直了拽着一根立体机动上的钢绳,而钢绳的另一端——是墙壁上的大家,用生命护送下来的物资…… 而此时,那只刚刚一巴掌朝着少女当头拍下的巨人,虽然没能抓住由依,但却压住了少女手臂上的钢线——他歪着头,一脸弱智神情疑惑地拽了拽钢线,利威尔和由依两个顿时被他扯得踉跄着朝着巨人的方向滚去!地面上粗粝的沙石擦的手臂生疼,眼看着那个巨人仿佛遇到了什么好事一般越加开心地拽钢线,由依终于一咬牙——虽然立体机动装置没了就意味着不能凭空登壁了,但是眼下最要紧的果然还是…… 一个肘击将一直护着自己的利威尔挥开,由依单手抽出腰间的备用刀片,在自己被扯到巨人身前的前一瞬间手起刀落,将钢线狠狠斩断! ——反正、反正她的话,从小学习的剑道就是和立体机动无关的!没有立体机动的话……不对,就算只有一边的固定器,她也一定能战斗的……! (三) 眼看由依斩断了钢线,虽然智商堪比草履虫,巨人也知道像用拉绳子抓住少女是不可能的了。巨人脸上原本兴致勃勃的表情瞬间不满了起来,将手中的钢线一丢,气鼓鼓地转向了由依——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愣了一瞬间,瞥了一眼身侧的利威尔:刚刚,利威尔这个洁癖居然没有用立体机动,而是用了格斗术,在地上打滚……还有,他的刀刃只怕也…… ——只要她引开这只巨人的话,那么利威尔应该就可以去拿物资了。巨人只会对活人产生兴趣。 而现在,她的立体机动已经坏了;更何况,从刚刚情况来看——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很明显,这些装备留在利威尔的的手里只怕更加有用…… 深深吸了一口气,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咬了咬唇,深蓝色的眼眸在扫过利威尔紧紧皱着的眉头的瞬间,轻轻眨了眨,她动了动唇角——下一秒,在黑发青年愕然的目光中,少女腰间的瓦斯瓶和两队完好无损的刀片被少女无比迅速地解下!同时,由依一个利落的侧身,单手撑地,朝着另一边跳去——挺着一个圆滚滚大肚子的臃肿巨人瞬间便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咚咚咚”迈开步子,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 ——那是自杀行为!!! 虽然利威尔知道以由依的格斗术,就算是在地下世界也是可以一个挑五个无压力的水准,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那个笨蛋会蠢到以为自己可以一个空手摆平巨人!但同时……利威尔也知道,这是对方做出的选择。 【别管我。】——在少女转身离开的前一秒,她的唇形这么告诉他;正如之前他砍断巨人手脚的时候,她一眼便明白了他的计划果断配合,利威尔也很清楚少女将装备丢给他的意图:不是让他去救她,而是让他带着那些物资去救更多的人。 更何况,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是利威尔很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少女眼眸中的光芒,不是士兵慨然赴死的决然,而是如同稳操胜券一般的锐利而夺目的光彩…… 脑海中这么想着的同时,利威尔迅速地更换了装备。黑发青年甚至没有回头去看,操纵着立体机动装置如同一阵风一般,转身朝着物资,也就是和墨绿色长发少女全然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虽然显得疯狂而无情,但是他选择相信她。 脚下原本干涸僵硬的土地,在经过了士兵们血肉滋润之后,变得泥泞而血腥。不用低头去看脚下踩到的东西是什么,所有的士兵都心知肚明,而由依此时也顾不得恶心和避让了,只是在每每踩到的时候都忍不住下意识地加快脚步,时不时利用敏捷的身形避让巨人横扫而来的手掌——她第一次发觉自己的直觉居然是如此的敏锐。 不过……她所想依仗的东西,当然不仅仅是敏锐的直觉…… 眼看着身后巨人的大手当头落下,由依利落地侧身让开的同时,抬起的手轻轻放在了胸%前,隔着薄薄的军服,少女的指尖触到那颗圆形坚硬的宝石——玛雷指环。 侑子的商店是灵力密度相当高的地方,离开了那里,她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储存下一次时空转移所需要的火炎和异能——现如今,实在不行的话,再等个五年也无所谓…… 如果是墙壁的正下方的话,城墙上的人只怕很难看清楚吧?就算她动作快到诡异——又是一次避让,然而这一次,少女却没有再忍耐,后脚跟在墙壁上一个借力,由依拔出腰间仅剩的一对刀片,左手握着一边的刀片,“刷”地一声将身侧沾满鲜血的肥厚手掌狠狠钉在了地上;另一只手将所剩无几的钢线甩出,熟练地缠住了巨人的另一只手,在巨人的惨叫中拉紧钢线,绕着巨人被定住的那只手臂上下缠了五六圈——在接近巨人肘部的时候,那只巨人愤怒地一伸脖子想要咬由依;少女一惊,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巨人牙齿撞击的声音几乎擦着由依的鼻尖,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吓了一大跳,随即立刻恶向胆边生,一个后空翻,双手撑地狠狠给了对方下巴上一脚!巨人黄色犹如脓液一般的涎水伴随一颗巨大的黄色门牙顿时被踹飞,由依恶心地让开,随即单手握着最后的刀片,深蓝色眼眸再次猛然睁开的瞬间——时间静止。 白色炙热的蒸汽伴随着猩红的血花绽放。 第二道伤口 第二道伤口 (一) 空气中蔓延着浓浓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墙壁之外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只有几棵稀疏的小树,不再被墙壁遮挡住的天空上,自由自在展翅而飞的大雁成群结队地掠过。 残阳如血一般的余晖,最终被夜色吞噬殆尽。 调查兵团的众人在得到了气体和刀片的补给之后,虽然重振旗鼓,趁着夜幕降临巨人们反应开始迟钝的时刻,将四周的巨人尽数斩杀,但是同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墙壁外围的土地中,巨人巨大的骨架冒着白色滚烫的蒸汽,破碎的、钝去的刀刃七零八落地被丢弃在地上,黑色的乌鸦从天而降,肆意啄食着随处可见的残壁断肢——到处尽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负责统计和救援伤兵的,是埃尔文副团长。调查兵团的团长受了重伤,到底他是如何摔断了一只手臂和一条腿,由依是不得而知,只是据说就算勉强治好,也再不能担任团长一职了。统计死亡人数的时候,由依坐在地上,昏昏沉沉听到了“文森特·阿贝尔”的名字,反映了好一会儿才惊觉:这是97期同期第十名的,那个沉默少年的名字。 相比之下,她从巨人身上摔下来的疼痛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她的右手上被钢线了出来的伤痕虽然吓人,到底都是皮外伤,当利威尔绑了一头的绷带吊着胳膊,黑着脸过来看她的时候,由依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完全没有了往日里就算和她打得灰头土脸也保持着骄傲和姿态,一直以来干净得让由依怀疑他性%取向的黄色军装和内里白色衬衫都染上了泥土和鲜血的颜色,皱巴巴的的衣服上大大小小的开线处和裂口让利威尔整个人显得前所未有的狼狈——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难得地怀念起了照相机。 不过令她有些意外的是,在她露出明显取笑的神色之后,利威尔这次却很给面子地没有说“你怎么还没死”之类的话,看见少女还有傻笑的余力,黑发青年看上去甚至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在他拿着她的装备转身离去的时候,明明是二人同时做出的最理智判断,但是如果由依因此而死……利威尔也是人,自然也会觉得内疚。 伴随着一阵钢索撞击,嘎吱嘎吱的声响,沾满了鲜血的正门伴随着一阵凄凉的钟声,终于打开。利威尔的马在混战中早已经不知去向,于是便坐在了运送伤员马车前面的马匹上;由依伤在手臂,但双脚无恙,原想就这样跟着队伍徒步进城,却被埃尔文和米凯坚持塞进了利威尔身后运送伤员的马车——还用血迹斑斑的布帘挡住了最后的光线。少女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又不好意思打扰车内其他伤员的休息,只好有些闷闷地坐在了马车靠近门边的角落里。 在她的身侧,一名腿上打着石膏的金发男人在收到埃尔文“看好这孩子”的眼神之后,轻轻点了点头,目送埃尔文一脸疲倦地转身离开,男人孔雀色的眼眸在扫过墨绿色长发少女胳膊上已经有些破碎的训练兵团团章之后,微微有些惊讶地出声:“——训练兵团?” “训、训练兵团,第97期新兵,由依……由依·沙黎曼。” 在静默的马车内,少女微微顿了一下,还是有些忐忑地说出了自己的姓氏——或者应该说是,自己目前监护人的姓氏。 “——纳拿巴。” 虽然在听到那个明显是贵族派的姓氏之后,金发男人愣了一下,不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干巴巴地报上了大名,便靠着马车的墙壁继续闭目养神。 (二) “快看,终于回来了啊。” “那就是调查兵团啊……” “又是这样……” “明明没什么事却要跑到墙壁外面去找死就是这样的下场啊。” “好惨啊……” …… 马车一摇一晃地,伴随着零零碎碎的马蹄声在一阵窒息的沉默中终于踩上了墙壁之内的石板路。然而,在经过了这样将近五个小时的殊死战斗之后,迎接这些英雄的却不是鲜花与欢呼——那是胜利者才有的荣光,这一点由依心里一直很清楚;她同样很清楚的是,这些安居与墙壁之内的平民,大多对于调查兵团的存在保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甚至嘲弄不屑、自以为是的鄙夷。只是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残忍的言辞——她终于明白了埃尔文为何将她塞进马车,却任由利威尔坐在马背上,暴露在众人刀锋一般的谴责和埋怨之中。 谁愿意平白无故地放弃生命,成为巨人的口粮?!不过是向往着墙壁另一边开阔自由的土地和天空,不甘一生躲在墙壁内犹如困兽一般,甚至为着这样的理想,愿意献上心脏——就算没有鲜花和礼赞,也不该任由这些什么都不明白的家伙嘲弄指责啊!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脸色一沉,没有受伤的手撑着地面,有些冲%动地想要掀开马车门帘——却在下一秒,听到身侧一直闭目养神的纳拿巴沉声道:“回来。” “可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门帘,由依隐隐约约看到利威尔沉默笔直的背影,埃尔文和调查兵团众人疲惫悲伤的面容一瞬间闪过她的脑海,回过头刚想要说什么,却被纳拿巴碧色眼眸中的光芒震了一下,下意识地停下了话语。 “你的志愿,不是调查兵团吧。” 狭窄的马车车厢里,空气中弥漫着鲜血和药膏刺鼻的气味,纳拿巴的问题让少女一怔。对方却没有继续等少女的答案,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弯了弯唇角:“沙黎曼……这个姓氏,再加上你居然能在方才的战斗中活下来,我猜宪兵团和内地那帮贵族,对你这样的新人,一定是求贤若渴。” “选择跑到墙壁外面,本来就是送死的行为,那些人也没有说错。而我们,既然选择了调查兵团,那么就必须连同这失败必然要承受的苦果一起接受。”闭着眼睛,马车外那些在方才战斗中失去亲人的人们断断续续的哭声穿过薄薄的布帘如同刀刃一般刺入每一个活下来的人心中,成为比巨人的吞噬更加难以愈合的第二道伤口——纳拿巴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说到底,我们的确是借由着同伴的死亡而活下来的,没有什么值得骄傲和称赞的。” 队伍的阵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一些调查兵团的成员就必须做好为同伴牺牲的准备。由依还记得,那些调查兵团的士兵为了掩护同伴,一个个被巨人吃掉踩死,临死前的拼搏只为了给同伴争取时间——那样惨烈的画面,身为活下来的当事人,无论是利威尔还是纳拿巴他们,只怕都比她记得更加深刻。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下一次的战斗中,为了保护更多的同伴活下来,而献上我们自己的生命。” 纳拿巴的声音平静而决然,微微顿了顿,他又紧了紧拳头——“终有一天,我们会用我们调查兵团所有士兵的鲜血,为人类夺回墙壁外的世界铺开一条通往自由的道路!所以现在……现在我们什么都不会说,到那个时候,那些曾经嘲笑过我们的人自然会明白,我们绝没有辜负我们同伴所流的任何一滴鲜血!” ——只是因为那一天还没有到来,所以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吗…… 缓缓收回了自己伸向门帘的手臂,少女无声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关于她的志愿,利威尔虽然从来没有明确问出来,她也从未仔细思考过,只是一味地顺从自己安于现状的想法。对于墙壁外的世界,她曾经以为自己对于那些风景早已看淡,但是每每午夜梦回,神奈川的海岸线却一次次出现在她的梦境中;还有吉野的樱花,富士山的雪,威尼斯的落日桥,桂林的山水,冰岛的活火山,罗马的歌剧院……那些她知道却还没有来得及去的地方,她不知道这个世界里还有没有那些风景,但是如果不能自由地穿过那道墙壁——原来,曾经拥有却又被生生剥夺的滋味,竟然比从未得到过更加可怕。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正是因为,向往着墙壁之外那些未知的风景,由依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正如纳拿巴所说,眼下所有的辩白都是徒然无力的,唯有真正的凯旋,才可以真正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 “我会加入宪兵团。”然后,对你们证明我的选择。 当纳拿巴听到少女终于安安分分地坐回了原来的角落,原以为对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却骤然听见了少女清冷的声音乍然响起。金发男人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看着少女深蓝色的眼眸中,犹如天空一般澄澈的光芒——纳拿巴蓦然想起了,当自己第一次骑着马穿越玛利亚之壁,在平原上仰望天空的颜色。 (三) “——我会加入宪兵团。” 同样的话语,在调查兵团的部队终于到达了基地的时候,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为利威尔完成了最后的包扎之后,有些突兀地脱口而出。原以为黑发青年又会一如既往地皱着眉头,露出好像吃到苍蝇一样的扭曲神色,然而这一次,利威尔只是低着头,看着少女手臂上有些凌乱的白色绷带,神色淡淡地“哦”了一声。 黑发青年这副不痛不痒的欠揍模样,让少女忍不住想踢他一脚——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了。只不过利威尔沉默了并不代表他傻了,脚尖一错,灵敏地避开了少女的偷袭;然后不等对方上第二脚,利威尔果断开口止住了由依的后续动作:“我想过了,你这家伙实在不适合去调查兵团。” “……”少女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顺着利威尔的视线皱着眉头看去,四周尽是伤痕累累的士兵……所有的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哀伤,先前的战斗犹如一场巨大的浩劫,那些死去的魂灵宛如天空中久久无法飘散的阴霾,沉沉地压在每一个生还的士兵头顶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的耳边骤然响起了纳拿巴的那句“——说到底,我们的确是借由着同伴的死亡而活下来的,没有什么值得骄傲和称赞的”。 “……利威尔,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微微闭了闭眼睛,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纳拿巴的话语脱口而出;坐在由依对面的利威尔手指瞬间有些僵硬,抿了抿唇角,黑发青年露出了一个自嘲一般的笑容:“难道不是吗。” 走出墙壁的时候,利威尔曾经对埃尔文说自己早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在地下街,无惧死亡可以让他做到很多事情——然而那个时候埃尔文只是沉默着苦笑,说:“有的时候,活下来比死去更加痛苦。” 当那些士兵在他身后一个个被踩死或是吃掉,他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利威尔终于明白了埃尔文的意思。也是从那一刻起,利威尔不再觉得眼前的少女也应该加入调查兵团——不是觉得她会贪生怕死;正相反,有时候,这家伙太过容易为了他人而去拼命。嘴里说着怕死怕死,有时候手上被书页划了一道小口子都能缠着身边的好友装作虚弱撒娇讨好处——可是利威尔可没有忘记这家伙第一次和自己打架的时候,那种拼命的可怕样子。 不怕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为了别人而更加不怕死。 远的不说,就说这次:先是自作主张从墙壁上跳下来;再是自毁立体机动,丢弃装备,引走巨人——要利威尔说,这家伙居然没死,真是个天大的奇迹。 ——而他,已经决定了不辜负死去的同伴,哪怕死去,哪怕在今后必须背负更多人的死亡而活,也会继续为调查兵团效力。 只是,只是唯有一点…… 【——被这家伙所救的事情,一次就好了。】 “无论如何都不想去背负这个笨蛋的死亡啊”——这句话,利威尔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虽然他几乎可以想象到这话一旦出口,少女绝对会笑着踹翻他的凳子抗议说“我怎么可能那么弱”,说不定一气之下还真能加入调查兵团了。 “可是……我不这么认为哦。” 就在利威尔沉默着的同时,一直凝视着周围士兵的少女,终于缓缓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黑发青年皱眉愣了半秒,才想明白她这句话是跟在那句“利威尔,你也是这么想的吗”后面的。 “在我看来……” 就如同那个从墙壁上一点点降下的吊篮,那些在护送过程中阵亡的士兵,每一滴鲜血都是为了将生的希望送到墙壁之下;驻扎兵团的分队长,将部下推开自己被吃掉;前进过程中选择必死的战斗,只是为了让同伴可以跑得更远更安全的战士们。 【“——活下来的人,背负的不是罪孽,而是希望啊。”】 利威尔微微怔了怔,抬起头,然后深深凝视着眼前少女那双天空色的眼眸,墙壁外自由的风仿佛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让他原本有些压抑的呼吸瞬间轻松了许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缓缓愈合了一般,青年眉宇间的阴霾也一下子散去了不少。 ——希望……吗…… 第32章 酒话 酒话 (一) 帝都地下街的夜晚,通明的灯火穿过一扇扇厚厚的玻璃晕染得整条街道都明亮了起来,华丽的马车疾驰而去,周边零碎的小酒馆中传来喧闹的人声和酒杯互相撞击的脆响。 由依百无聊赖地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平时里随意散落在肩膀上的墨绿色长发,为了方便行动而在后脑处盘了起来,只留下了些许在耳际(参考saber的发型),少女单手撑着下巴,有些无语地摸了摸发髻边缘那一串圆润漂亮的珍珠,想到自己临出门前公爵夫人精心为自己盘头发时温柔宠溺的表情,少女最终还是放弃了将这些招摇的玩意从头上拆下来的打算。 原本为了方便,想扮男人出门,现在这样……只好在这件淑女裙外面先披个带着兜帽的斗篷了。 ——早知道就说是公务出门,还不如穿着宪兵团的军装出来呢。被小混混缠上什么的事小,被利威尔那货嘲笑事大啊! 阔别了两年的街道上,临近傍晚依旧是少女记忆中的模样,劣质的酒精味和烟味混在一起,穿着暴%露的妖艳舞女趴在栏杆的边上,对着身背火枪巡街的宪兵队抛媚眼——那个新入队的宪兵似乎是从外圈的地区来的,第一次见到这样香艳的画面顿时被刺激的脸上通红,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被带队的宪兵前辈好一阵嘻嘻哈哈的取笑。由依看着这一幕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车夫不用等自己了之后,拉起黑色的兜帽便径自下了马车,从这里走到“小赌场”只需要大约六七步路,遗憾的是,还没等少女迈出第三步,头顶就蓦然一黑,比起之前更加浓郁的酒臭味扑面而来——少女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了鼻子:军队里的生活往往是纪律森严,而她现在监护人沙黎曼公爵就算是饮酒,往往也是极有节制地和一些气味高雅味道纯正的高档酒水,突然遇到这种久违的气味,由依忍不住厌恶地捂着鼻子皱了皱眉。 殊不知,她这样的举动、加上在公爵城堡里染上的高级熏香,竟让眼前几个勾肩搭背地醉汉认定了她是个偷偷离家会情人的贵族小姐,就算被欺负了也不敢声张,于是更加没轻没重地大笑着围了上来,嘻嘻哈哈地伸过脑袋,不怕死地对着少女一口接一口地呵着酒气,说着各式各样的污言秽语;最左边的一个男人显然是喝高了,居然醉醺醺地伸出手要来搂少女的肩膀。 ——真是作的一手好死。想来这两年是山中无老虎,猴子也无法无天起来了? 完全没有对方想象中的惊慌失措,戴着兜帽的少女毫不留情地抬起手,看也不看便“啪”地一声捏住那只伸过来的蹄子,也不给对方惊讶的时间,兜帽阴影下的红唇微微一弯,由依攥紧了那只手的同时一个利落的旋身,只听“喀哒”一声脆响,那个混混的手臂应声脱臼。剧痛沿着神经攀爬而上,那个混混还没有来得及惨叫出声,下一秒,就被穿着斗篷的少女干脆地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头发往后一扯,然后重重地将他张开的嘴狠狠磕在了路边的台阶上——鲜血和断掉的牙齿应声而落,那人疼得瞬间昏了过去,竟是一丝声响也无,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钟。还呆呆站在少女身侧的三个醉汉被眼前刚刚发生的状况吓得几乎要抖成了筛子,正中央的男人更是惊得连手里的啤酒酒杯都“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那样干净利落,快得几乎连肉眼也无法捕捉的动作,简、简直……简直和三年前…… 男人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下意识地哆嗦着小腿,转身刚想逃走——就感觉到后领一紧,男人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但他不敢反抗,根据他对于那一位大小姐的了解,她对于“教育”和“教训”这两个词的理解和那个男人一样,通常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揍”。 ——揍了再说话,对方的理解能力和听力都会有一个质的飞跃。最重要的是,还很解气。 当男人有些颤抖地回过头,看到了身后穿着斗篷的少女兜帽里漏出来的一抹墨绿色的发丝,男人顿时更加绝望(请自行带入调%戏了利威尔的绝望感)地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基、基里奥内罗小姐……” (二) 由依·基里奥内罗。曾经是“小赌场”的一位普通酒侍,后来由于被贵族和宪兵团惹怒,成为了地下街黑色地界里的第二号铁血手腕的人物——虽然表面上她的确会为利威尔做事,但是她也是唯一一个敢和利威尔翻脸说不的人。曾经一个人撂倒了一整队的宪兵,枪法好得让吃过亏的宪兵队再也不敢背着火枪去她的地盘转悠。三年前突然失踪,连利威尔都查不到她的下落;然后紧接着,利威尔就跟着调查兵团的人离开了地下街,有不少人怀疑利威尔的离开就和这位大小姐的失踪有关。有人说利威尔终于受不了一个女人敢在他眼皮子地下给他脸色看,把她暗地里杀了;也有人说那位基里奥内罗小姐仔细看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再加上那样的烈性,也就只有利威尔消受得起了,说不定是利威尔和军队的人达成了什么交易把她关了起来……说话的那人说到这里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猥%琐地笑了出来。诸如此类话题在三年前那会儿可是层出不穷,风靡了好一阵子,要说最开心的当属宪兵团的人了——没有了顾虑,他们终于可以再次扛起火枪上街耀武扬威了。 只是,只是现在……时隔三年……怎么会—— “哟,好久不见了啊托尼。” 一只脚还踩着地上昏迷男人的后脑勺,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将拽住的男人笑眯眯地拎到了自己的面前,松手放好——男人一瞬间后领失去力道,双脚踩在地上几乎要站立不稳,然后他就眼看着眼前少女贵气干净的漂亮脸蛋上,露出了丝毫不逊色于三年前,痞气十足的笑容:“怎么,这就要走了?不是还要我‘陪你们乐呵乐呵’嘛,难道人家,笑得‘不够味儿’,不合几位爷的心意?” ——女王我错了跪地哭求给条活路吧!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把刚刚说的话都忘了还不成吗!!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恐惧处啊! 托尼瞬间几乎要泪目了:“基里奥内罗小姐我还上有老下有小……” “关我什么事。” 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托尼瞬间噤声——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了抬下巴,唇角突然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我记得你好像在给帝都的商会总部负责采买物资的事务吧?正好,本来我还想过俩天亲自登门拜访……你就自己送上门了呢。” 笑眯眯地歪过头,少女手臂一展,反过来一把揽住了男人的肩膀,热情洋溢地道:“来来来,我们以前好歹也都是在利威尔手底下混饭吃的,今天我就请您也一起来喝一杯吧,利威尔也在里面久等了——” “基里奥内罗小姐有什么事您说就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千万别让他进去和利威尔喝酒啊!当初他可是在利威尔离开的的第二天确认对方入伍就离开了他的势力,他现在想到这位大神就想去上厕所好么! “哦……”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回过头,面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这可是您自己说的哦,托尼先生……” (三) “——好慢啊,你这家伙。” 当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推开“小赌场”的大门,一边拉下了兜帽一边坐在了利威尔对面的时候,原本一直静静地坐在酒桌边上看着旁边赌局的利威尔侧过头,尽管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是由依还是察觉到了其中的不满。由依连忙摆了摆手:“嘛,刚刚在外面遇到了个熟人……” 嘴里一边这么说着,迟到的某人赶紧将早已备好的干净酒杯赔罪一般迅速地拿了出来;利威尔皱了皱眉,在他有些嫌弃地打量了一番酒杯的同时,少女已经招来了酒侍,点了利威尔以往最常喝的纯麦芽威士忌之后,才笑着转过了头。 “不过,我倒是很意外——利威尔你这次居然没有去赌桌上碰碰运气。” 这一次调查兵团的墙外调查损失率,原本是在中央的可接受范围内。然而,在墙壁下那一场战斗中,虽然大部分精英活了下来,但是不少伤者失去了生命,这让调查兵团此次行动的死亡率直接上升了七个百分点,这其中还牵扯到了驻扎兵团的责任承担问题,故而这一次,埃尔文和驻扎兵团的一些责任者必须回到中央接受审查,由依和利威尔作为证人也随行出席——当然,即使不作为证人,由依此时也理所当然地要回到内地,到宪兵团报到。 帝都的军事法庭,颇有点由依原世界里西方国家议会的感觉,除了人数众多的陪审团,准备时间无比拖沓也一样。虽说是证人,但是在由依在宪兵团做了大约一个星期的杂活之后,军事法庭才下达了开庭通知。利威尔对此颇有微词。 “——那是当然的啦,真应该让利威尔你好好看看那些宪兵团的长官大人们平时都在做些什么,抽烟喝酒打牌,简直是第二个‘小赌场’。现在想来,我当初居然说驻扎兵团是人渣,真是太冤枉人家了。”和宪兵团一比,驻扎兵团简直各个都是劳模。 “我以为军队里是不允许赌博的。”利威尔皱了皱眉,虽然以前在地下街就知道了宪兵团是个什么德行,但是亲耳听到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一次,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没有接话,只是笑嘻嘻地抬起头:“哎呀,这就是利威尔你不上赌桌的原因了么?为了埃尔文团长的教诲?” 埃尔文·斯密斯在几天前,由于调查兵团的团长最终被判定为无法战斗而升为了团长。不过这对于埃尔文本人,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不仅没有任何好处可言,先前损失责任追究的担子就先砸了下来。而此时埃尔文选择挺身而出,实在是让由依都忍不住赞一句敬佩——尤其是当利威尔告诉她,埃尔文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指定米凯担任副团长,倘若他因为中央的处分而下狱,那么米凯随后就可以顶上“调查兵团团长”的位置。 ——再转头想想这一周来在宪兵团的所见所闻,由依顿时忍不住想跳槽。 “抽烟打牌喝酒,整个基地乌烟瘴气的,一天到晚嘻嘻哈哈地赌钱——也就只有……的时候,才会精神百倍。” 伸手接过酒保手中的酒杯,少女将利威尔的那一杯推到了男人的面前,有些含糊地隐去了关键词,但是利威尔却是嘲讽一笑:宪兵团私自贩卖军需用品谋取私利这件事,在他眼里早已不是秘密。想当年他和由依两个人之所以把宪兵团搅了个人仰马翻,就是利用了这根“非法交易所得利益分配不均”的杠杆,最后还差点闹到大总统面前——宪兵团那帮废物还真是记吃不记打,这还没两年呢,居然又重操起了旧业,真当贩卖军需是经济支柱了? 想到这里,黑发青年忍不住嘲讽一笑,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着墨绿色长发少女的眼神中明明白白写着五个大字——“你居然能忍”? 由依当然不能忍。当初不管是阵营不同,如今既然她成了宪兵团的人,眼里自然就容不下这等丢人的事情——想到白天巡逻时在小巷子里看见上级和商会那些肥的跟猪似的家伙讨价还价的样子,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自己只是往墙壁阴影处一站,居然就清清楚楚地听完了他们所有的对话。宪兵团这些年还真是越发地“青出于蓝”了…… (——等等不对,好像把她自己也骂进去了?) 深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少女透过玻璃杯里琥珀色的酒液轻挽唇角:“你下次壁外调查回来之前,我保证把这件事摆平。” “——所以,你想改变宪兵团?”在利威尔看来,“不错,这梦想可比杀光巨人远大多了。然后为王族献上你的心脏?” “开什么玩笑,我疯了么?王城里那帮满脑肥油的猪猡,我管他们去死啊……”嘴里喃喃地说着,少女深蓝色的眼眸中缓缓染上了一丝醉意,“——看着那些傻x一天到晚剥削享乐,有时候真特么希望巨人攻进希娜之壁算了。” “别说傻话。” “真的哦……利威尔啊,你不会以为我是抱着‘改变宪兵团进而改变中央进而改变这个腐朽的政治体系’这样白痴玛丽苏的梦想,才加入宪兵团的吧?从某种程度上,宪兵团的那些家伙都是些白痴,真是感谢三女神了……” 少女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黑发青年皱着眉头侧过头,看向了低下头趴在了桌子上的少女,根据他对她酒量的了解——这点酒,对这家伙根本没用。 【假如……那个时候,自己接受了无色的王位,那么十束是不是不会死了呢。】 ——如果说十束的死教会了她什么,那就是她永远不会再拒绝权力。 “我只是想要,权力啊……利威尔……” ——想要权力,想要足以保护所爱之人的权力,和强大的力量…… 所以。 “我会加入宪兵团的。”然后爬到足以俯视所有敌人的高度,谁也不能阻止她。谁也不能,什么也不能……哪怕是,她自己曾经视为尊严的道德标准—— 第33章 帝都惨案 帝都惨案 (一) 两年后,内地。 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空气中浮动着的燥热,在经历了傍晚的一场瓢泼大雨之后暂且得到了压制。宪兵团的人骂骂咧咧地踩着深棕色的靴子,扛着长枪外出巡逻——原本这是不必的,但是由于最近街道上流传出了杀人魔流窜的消息,虽然遭到毒手的只是一个低等的妓#女,在宪兵们看来完全没有上报的必要,他们甚至没有去看那传说中被开膛破肚的尸体便嘻嘻哈哈地一起去喝酒了。 谁知这消息却在上流社会的贵族圈子里不胫而走,帝都一年到头都是交际月,那些贵妇们鲜少有夜晚不出行赴宴的。她们用新买的珠宝盘好了头发或是新买了一件漂亮衣裳,便会拿出各种各样的借口举办一场又一场没完没了的沙龙晚宴。吟游诗人,艺术家,将军,侯爵,甚至是王族……这些只出现在传闻中的贵人们最爱的便是这些炫耀自己财富和权力的机会。这些贵人们往往不等到天黑便会登上马车赴宴,然后彻夜欢饮,笙歌不断直到后半夜才散场,风流一点的甚至会宿在宴会主人的家里,和女仆或者是贵族的女儿——甚至是已婚的贵妇人一夜%欢%愉,然后天亮便各自离开。 ——事实上,宪兵们都希望贵人们干脆都宿在了主人家算了。可是也总有那么一些贵族,不管天黑多晚,都坚持驾车回家休息,不与那些乱七八糟的风%流韵事搅在一起。为此,当杀人魔的传言在贵族们之间传开之后,宪兵们只好纷纷无奈地扛起长枪,半夜三更地履行职责。 然而此时,才刚刚临近午夜,街道边上的煤油路灯也差不多刚刚燃起,距离那些帝都的贵人们打道回府还有相当一段时间,巡街队的宪兵们便纷纷懒洋洋地靠在街边的酒肆里笑闹着,或是玩牌喝酒,或是为了后半夜的巡逻小憩半晌。谁也不知道,在即将到来的几分钟内,将会有一场什么样的惨剧发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酒喝多了就要上厕所,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阿道夫·曼耶尔便是在连喝十大杯的纯麦芽酒之后感觉到了内急,便在同伴们的哄闹和取笑中借故走开,绕到了酒吧后门处的小巷子里去解决私人问题。 年轻的宪兵选了一个巷子里的阴影处,那样就算被人发觉也不至于第一时间因为暴%露重点部位而陷入最尴尬的境地,不远处巷子口的飞蛾正绕着煤油路灯的灯罩来回飞动着,一次次徒劳地扑向那滚烫却通明的灯火,翅膀上闪烁的灰白色荧光在漆黑冰凉的暗夜里无声地折射细微的月光。阿道夫有些心不在焉地解开裤%子,然后侧过头盯着巷子口——就在这时,借着路灯昏黄的灯光,他看到了那个妓%女。 那是一个喝醉了酒,打扮异常妖娆的年轻妓#女,大约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有着一头迷人的深棕色长发,身材火辣丰#满,圆润的胸脯让宪兵第一时间想到了家乡树上到了季节成熟的水蜜桃。她就这样摇摇晃晃地穿过漆黑的小巷子,一边打着酒嗝一边笑嘻嘻踉跄地走着,那有些脏兮兮的大红色舞裙上染上了深色的酒渍,领口处被粗暴地撕开了,露出了一大片白腻的肌肤,借着月光,阿道夫可以看见那里有醉汉留下的牙印以及大片斑驳的吻痕,这一切连同她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都说明她今晚还算生意兴隆。 阿道夫挑了挑眉,解决完私人问题之后,正想着迎上去和女子说两句什么——他尚在公务期间,虽然暂时不能照顾这个女子的生意,但是调调#情也算是有益身心——然而有人比他速度更快,不等阿道夫把裤子系好,一个黑影带着一道雪亮的光芒就直接扑了上去!那人从后面一把架住了女子,不等女子发出一声惊呼,手中白色的雪芒就自女子白皙的脖颈上狠狠一划——当大量深红色的液体乍然喷出,浓厚的血腥味顺着夜风沿着街道迎面而来,阿道夫才猛然惊醒:那个黑影手里的光芒是一把短刀! 而刚刚!就在他的眼前——居然当场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脑海中的酒意瞬间褪去了大半,阿道夫无暇对自己出来解决问题居然没有带火枪这一点感到无奈。看到那个黑影居然就在这漆黑无人的小巷子里又一刀剖开了女子的胸腹,他像个恶魔一般撕开了妓#女的衣裙,却不是为了性#欲而是更多的血腥,阿道夫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虽然他此时很有那么点绕路离开的想法,但是——宪兵一想到自家可怕的顶头上司,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前去,一边大喊着“来人”,一边朝着对面没头没脑地跑了过去! 尖锐的火枪声划破了帝都寂静而清冷的夜空。 (二) “……所以,你因为害怕由依就这样没头没脑地冲了过去?曼耶尔你果然是没有脑子的吗!要不是其他宪兵冲过来放枪,你现在就和那个妓#女一样被杀死解剖了好吗!” 宪兵团医疗部的病房里,雅斯托利亚·赛利亚在听完同期的叙述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地拍案而起。棕发美女的眼眸中有着熊熊的怒火,看着病床上的阿道夫不痛不痒地扭过头,雅斯托利亚顿时一阵火大,转过头对着坐在自己身后一直默默吃着病人营养餐里水果、几乎看都不看这边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也吼了出来:“由依!你也不过来说点什么——阿道夫现在可是你的直属部下啊!” “说点什么?” 将最后一块苹果塞进了嘴里,由依将铁制的调羹“当啷”一声丢进了餐盘里,一身深黄色的军装上,胸口处是一块代表着宪兵团执法部分队长头衔的徽章:“好啊,阿道夫,我们就来说说……” 一直对雅斯托利亚采取了无视政策的阿道夫少年身上顿时冷汗刷的一下下来了。 “那、那个……头儿……” “嗯,说什么呢……说说你身为宪兵却在我的街道上随地大小便了?还是你在公务期间看见漂亮的妓%女第一反应不是保护她而是想和她来·一·发?” ……这种女人也就只有利威尔受得了了。 看着笑眯眯毫不犹豫就口齿清晰地说出了这些一般贵族都难以启齿话语的由依,雅斯托利亚和阿道夫几乎是同时在肚子里默默地说道——当然,别说现在的由依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就算不是,按照同期三年的经验,这两只也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说,说说头儿您接下来打算怎么抓住那个男人吧……” 阿道夫扭了扭身子,默默往墨绿色长发少女不在的那一边挪了挪身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看到他的脸了?” “不……” “喉结?” “他穿着斗篷……”阿道夫被问到这个份儿上,也一下子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家伙可能是女人?不可能!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打得过我!还几乎用匕首把我的胳膊给卸了下来——” “要不要我现在把你另一只胳膊卸下来给你见识一下?” 阿道夫顿时噎住了,随即脸色发青地飞速摇头。 “——只是不排除这种可能罢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抬手理了理袖口处的褶皱,然后戴上了白色的丝绸手套,“至于现在,我差不多得去参加今晚在王宫举办的宫宴了。” “宫宴?这个时候?” “对。我得去安抚一下那些因为杀人魔而惊慌失措的贵妇们——但愿三女神保佑她们的大脑没有被那些过重的珠宝首饰压坏,还能听得进去我说的话。” “——可是由依,你不换一件正式点的裙子吗?”雅斯托利亚跟在少女的身后,作为由依的属下,为她拿着她的火枪也安排她的衣着行程。 “不,这样的打扮就好。如果我也穿成那副模样,谁还相信我能带兵执法?雅斯托利亚,阿道夫这里就麻烦你了。” “是,队长!” 将手中的火枪和佩剑交给了由依,雅斯托利亚行了一个“献上心脏”的军礼,目送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远去,这才转身回到了医疗室。而这个时候,阿道夫正在吃晚餐,看到了推门而入的雅斯托利亚,男人笑了笑:“看来队长又把你抛下了?” “闭嘴吧曼耶尔,别忘了我也可以把你的另一只胳膊卸下来。” 棕发的美女哼了一声,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今晚好像也是你执勤吧?巡逻南边的街道?” “……希娜女神在上!我居然忘了和队长告假!”阿道夫抽了抽嘴角,“你说我现在去追队长的马车还来得及吗?” “队长是骑马走的。”雅斯托利亚笑眯眯地斩断了阿道夫的幻想,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起了床边上的长枪:“不过,只要你求我,我就替你去巡逻好了,来求我呀~求我呀~……” “……” (三) “叮——”地一声轻响,相撞的酒杯一触即分,深红色的酒液摇晃着,散发出馥郁的芬芳。 灯火辉煌的王宫宴会大厅内,玻璃酒杯搭成的香槟塔折射着天顶上水晶灯耀眼的光华,典雅气派的宫殿四角由白色的罗马柱支撑,雪色华丽的帷幔轻柔地垂落下来,宫殿四周高大的壁炉清一色都是由洁白的大理石精雕细琢而成,衣着讲究的女仆手持精美的炉火钳恭恭敬敬地守着火焰,而在她们身后的炉台陈列着极富艺术感染力的雕塑作品和大幅大幅的油画,无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有着优美铁艺的楼梯从高处蜿蜒而下,为坚硬光滑的大理石台阶融入了丝丝柔情,侧首看去,墙壁上的巨幅浮雕刻画了国王祖先开国时高吹号角凯旋而归、一呼百应的恢弘场景,让人心驰神往。巨大的石英钟上镶嵌着孩童拳头大小的钻石,肃穆悠远的钟声在傍晚七点整的时候准时敲响——国王拿起纯银的咖啡勺,在玻璃酒杯的边缘轻敲三下,宴会便开始了。 衣着华丽的贵妇们举起酒杯,佩戴着各式各样精致漂亮的首饰穿梭在席间,笑嘻嘻地评价着周围的绅士和小姐们——这个穿的最寒酸的小姐是谁家女儿,那个看起来无比英俊的军官又是哪里的新贵,谁家夫人因为与丈夫不和而没有出席……诸如此类,在利威尔听来都是毫无意义的垃圾,好像有成千上百只鸭子在耳边吵闹。 如果不是因为埃尔文需要为调查兵团拉资金和靠山,谁会出席这种场合?反正利威尔觉得来这里,唯一可以让他满意的就只有国王仓库里那些上好的美酒了……等等,好像这么说也不对—— 宴会大厅的大门骤然再次打开,坐在角落里,黑发青年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在看见了那个跟在宪兵团师团长耐尔·多克身后的墨绿色身影之后,唇角微微一扬。 虽然不同于上一次的盛装礼服,少女这一次只是穿着宪兵团的军装(在利威尔看来)稍稍减去了一些观赏趣味性,不过那一头墨绿色柔顺的长发还是按照上流社会贵族的方式盘了起来(依旧saber发型),显得雅致而不失利落。想到昨晚在帝都南部辛斯菲尔大道发生的杀人魔事件,利威尔差不多可以明白为什么一向“忙着为国王献上心脏维持治安”、对这种宴会避之不及的由依·沙黎曼阁下,会百忙之中前来赴宴了。 ——赴宴是假,为了安抚这些受了惊吓的贵妇人以及舆论才是真吧。 出了这种事情,假如宪兵团的执法队长还可以坦然自若地出席宫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于这些不安的贵族就是一种安抚。这种时候,宪兵团越是手忙脚乱,就越是让人不安。 黑发青年眯着眼睛,看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跟随耐尔·多克一起对国王祝酒之后,和宪兵团的其他军官一起散开,先去问候了沙黎曼公爵夫人——然后,只怕不出五分钟,便会被一群叽叽喳喳的贵妇小姐们围住。 作为矜持的贵族女子,这些女人大庭广众之下,并不能和宪兵团的军官们大多接触;但是如果这位军官是一个举止优雅、言行有礼的贵族小姐,那么便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更何况,倘若不知道由依之前在地下街的事情,那个身姿挺拔,言语优雅从容,举止彬彬有礼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简直比帝都大部分真正的贵族都要出众。利威尔毫不怀疑,经过了这两年少女的努力,这些贵族们大多已经选择性遗忘了她真正的出身,甚至有贵族小姐私下遗憾“沙黎曼阁下若是个男子就好了”。 今天看来,拥有这样想法的贵族夫人和小姐们并不是少数。 第34章 宫宴 宫宴 (一) ——沙黎曼小姐这两年来,真是越来越有军人气质了。 这是埃尔文·史密斯看到由依之后发出的感慨。 ——连埃尔文都看出来了,由依这家伙这两年在帝都混的越发没有女人样子了。 利威尔童鞋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 如果宪兵团的耐尔·多克师团长拥有读心术,那么此刻他应该就会明白了:为什么由依·沙黎曼对史密斯满心尊敬,却对利威尔这位调查兵团的新星人物始终横眉冷对——还在升为分队长之后,第一时间小人得志般地跑到那个神色凶狠的小个子士兵面前,硬是让对方黑着脸对自己行礼。 ——军衔比利威尔高的感觉真是爽翻了! 由依从来没有觉得入伍是如此让人快慰的一件事情。 “我听说母亲前晚似乎饮食难进,夜晚也有发热,如果真的不适,还是不要勉强了,相信国王陛下也会体谅的。” 脚下踩着棕红色的皮靴,身上是和其他宪兵团成员一样的黄色军装——然而即使是这样,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让她得以在其中脱颖而出。快步走到了沙黎曼公爵夫人的身侧,少女皱着眉头伸出手,将看到自己便想要迎上来的公爵夫人稳稳地扶回了柔软的坐垫里,脸上是鲜少见到的,既无奈又严肃的担忧神色:“公爵大人,会很担心您的。” 金发碧眼的华服贵妇,在双手实实在在地摸到了面前的军装少女之后,原本有些恍惚的神情才微微定了定,随即露出了一个温柔中有些愧疚的表情,好像犯了错误却又不甘心的小孩子一般:“我……我只是听说,今晚尤伊你一定会来参加。” 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明显怔了怔,在触及女子眼眸中那有些慌乱不安的眸光之后,由依下意识地想要拍拍对方的肩膀——却不料双手被公爵夫人紧紧地握住,少女不敢用力,只好一边任由对方就这样握着,一边软语安慰道:“母亲又在瞎担心了……尤伊就住在内地啊,每天晚上都会回家看您不是吗?” “每天都会回家……?”公爵夫人眉头微微紧了紧,“真的吗?尤伊你,你不会再,像——想当初参军的时候一样,一言不发就自己离开了吗?” “嗯……不会的,就算有任务,尤伊也一定会先和您说好再走的。”又忘了么……每次都——奇怪,当初自己去训练兵团之前明明有和她好好告别啊,还使出浑身解数又是烤曲奇又是泡咖啡的……“我啊,不管去哪里,一定都会回到母亲您的身边的。” “——那就好了。” 仿佛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一般,金发碧眼的贵妇这才松了口气,精致漂亮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正当公爵夫人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见由依脸上的笑容突然明显了起来——那样和公爵相似的社交笑容,让女子未出口的话语一下子堵在了嗓子口,只是下意识地松开了双手,任由少女站了起来。 “非常荣幸见到您,夏尔莉亚夫人。” 举止优雅、年轻有为的少女军官这么说着,随即微微一笑,伸出带着白色丝绸手套的纤长手指轻柔地握住了贵妇的手,弯腰躬身在对方的手背上印上一个轻柔而庄重的吻——明明是地地道道的女子,但是少女身上沉稳的军人气质却比在场大多数绅士更能让贵妇心跳加速。少女抬起头,深蓝色犹如天空一般的眼眸中闪过温柔和宠溺的光芒:“请容许我称赞一句吧,您今晚的容妆,真是格外美丽呢——就连我身为女子,也被您的笑容迷得有些晕头转向呢。所以若是我赞美的言辞有所唐突,还请夫人谅解我久在军中,难以得见您这样的美人儿。” 一连串犹如诗歌般冗长的赞美之词几乎不需要大脑运转,便已经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听在耳中全是满满的倾慕和真诚,再被少女那双天空一般美丽的眼眸凝视着——饶是这位盛装美艳的夏尔莉亚夫人在帝都早已习惯了俊美优雅的贵族绅士的追求和爱慕,面对着这位年轻夺目的年轻女军官还是忍不住抬起手中白色柔软的羽毛扇,挡住了自己微微有些泛红的面颊,只是那双水润大眼睛里的得意和受用却是怎么也遮不住的;而与此同时,由依周围那些由于来晚一步,被夏尔莉亚夫人抢了先的其他贵族夫人小姐们一边暗地里恨恨地攥了攥衣袖,一边纷纷围了上来——一时间竟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地,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军官围在了中央。 而与此同时,站在不远处、一个人闷闷喝着酒尼克·艾瑞尔恰好回过头——正对上了夏尔莉亚夫人美艳无双的笑脸,少年心中莫名一堵,下意识地放下了酒杯。 (二) “……希瑟尔夫人,早听说您的水晶胸针是侯爵为您专门定制的,今日一见,果然璀璨夺目——也就只有夫人的这样的气质,才得以配得上。可见侯爵对您的爱情,果真一如既往。”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彬彬有礼地举起酒杯,与面前一直挺着胸%脯炫耀水晶胸针的希瑟尔侯爵夫人轻轻碰杯,女子身上浓烈的香水气味让她有些想要咳嗽——不过少女很快用酒水压下了这种不适。 “沙黎曼小姐真是过誉了,说起这个,世人皆知,当初沙黎曼公爵为了向夫人求爱,曾经买下了一整座城堡。” 希瑟尔夫人说完,低声笑了出来;而早已经轻声坐在了沙黎曼公爵夫人身侧的夏尔莉亚夫人则是微微弯了弯唇角,有意无意地插话道:“而如今,沙黎曼公爵深受国王陛下信任,沙黎曼阁下也是年轻有为,短短两年便跻身宪兵团执法部的高层——” “沙黎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夏尔莉亚夫人的话语被骤然打断,有些不悦地回过头去;四周的贵妇小姐们也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有些惊讶地侧首看向了这在宫廷宴会上大声喧哗的无礼之人——然后几乎是在看清来人的同一时刻,夏尔莉亚夫人听见了身后一个贵族小姐发出的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嗤笑声,女子下意识地微微一笑,低下了头不再去看那个脸色有些涨红的年轻宪兵;而由依在听到那声嗤笑之后,忍不住皱了皱眉。 “艾瑞尔?” “你的街道昨晚才发生了凶杀案,你却在这里和这些贵族们饮酒作乐——沙黎曼,这就是你的前进之道吗?!” 感觉到了周围女士们的注目,尼克·艾瑞尔有些窘迫——但面前夏尔莉亚夫人眼中的不屑和鄙夷却深深刺伤了这位年轻爱慕者的理智,宪兵挺了挺胸,“你今晚,应该待在你的哨所,或者跟着巡逻队去巡街!”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艾瑞尔身后,某个角落里突然换了个坐姿,摆好了看戏架势的黑发青年,刚想张口说什么,下一秒,她的手臂一紧,竟是沙黎曼公爵夫人突然拉住她,抬高了声音—— “什么事情都是尤伊去,宪兵团还养你们这些下级士兵做什么?” 夏尔莉亚夫人一时间有些惊讶地看向了身侧一直沉默寡言的贵妇——只见金发碧眼的贵族女子有些高傲地抬起了下巴,面色含怒,拉着女儿完全是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尤伊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受到了国王的命令出席宫宴;你呢,宪兵,莫非你的名字,也出现在了国王的请帖上?” 由依的大脑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只是愣愣地看着公爵夫人,完全忘记了对面被公爵夫人正面斥责了的同期。她哪里知道,公爵夫人之所以参加宫宴就是因为她,而现如今,宴会才过了不到一半,居然就有人跑过来要她的宝贝女儿回去巡街站岗,也难怪平时温柔无害的公爵夫人生气了。 不过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很快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恢复了笑容:“昨晚的凶杀案,想来只是地下街的小打小闹罢了——艾瑞尔,我已经把这件事交给了阿道夫和雅斯托利亚去做,他们的实力你也清楚的,相信明天就会有结果。不用担心这些,尽情地享受宴会吧。” 原本并不打算在宴会上谈及此事,倘若她不说,在这些贵妇们看来便也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可惜现在被艾瑞尔横插一脚,由依只好细细将事情交代一番,顺便递了个台阶给艾瑞尔,示意边上的宪兵把他拉走——身为她同期的第三名,由依也能理解艾瑞尔对自己的不服气。现如今就连阿道夫和雅斯托利亚都比他高出半级,这让年轻气盛胸怀抱负进入帝都的艾瑞尔如何忍耐?只是这家伙不甘于人下,认为由依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受了公爵的照拂——最重要的是,这家伙情商太低。 无论如何不能打断他人的交谈,何况对方还是个贵族——艾瑞尔在帝都呆了两年还没有弄明白这一点,简直是脑子少根筋。 ……下次还是躲着点好了,实在不行,让雅斯托利亚帮她盯着算了。 “我相信沙黎曼阁下,一定会早日让街道恢复平静的。” 既然由依都递了梯子,夏尔莉亚夫人也不在乎艾瑞尔方才的冒犯,第一时间接了话茬,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安抚好了养母之后,也微笑着对夏尔莉亚夫人点头道:“有了您的支持,我的部下定然可以一往无前。我尊敬的夫人。” (三) “笑得真难看。” 当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终于摆平了一众贵妇,国王的乐队奏响了华丽的舞曲,那优雅动听的旋律让贵妇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犹如蝴蝶般投入了舞池,绅士们也纷纷放下酒杯,前去邀请自己心仪的佳人共舞,沙黎曼公爵夫人也起身去了丈夫的身边——尽管她很希望带着女儿一起去跳舞,可惜在看到少女一身干练利落的军装之后也只能作罢。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笑眯眯地送走了所有交谈过的贵妇小姐之后,就第一时间直奔利威尔所在的地方,原因无他,只因为她实在是受够了那些浓郁道有些呛人的脂粉香水——她觉得连窗户外面吹进来的风都是香的。而整个宴会大厅,也就只有利威尔这位对什么贵妇美人都能横眉冷对、并将之在十步开外就狠狠瞪走的大爷身边才有些清新空气了。 看在这里空气清新的份儿上,由依决定对某人以下犯上的无礼言论暂且放过,只是耸了耸肩。 “你觉得难看无所谓,只要她们愿意为我的队伍掏钱就行。” 如果只是甜言蜜语一番,再回答一些类似“真好奇啊巨人长什么样呢”的蠢问题,就可以让这些贵妇在她需要时为她的军备金库一掷千金,那还真是一等一的美差了,别说只是香味呛了点,她就是呼吸道感染也绝对风雨无阻。 还有比这来钱更快的职业吗? “巨人长什么……这些女人还真是喜欢问这个啊。”在听到了少女无所谓的话语之后,黑发青年微微仰身,双臂环在胸前,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一般,有些嘲讽地弯起了嘴角,背靠着座位哼了一声:“你怎么回答的?”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闻言,随手放下了酒杯——带着三分醉意,少女居然侧过头凑到了青年的脸颊边,利威尔一怔,刚想侧身让开,就感到少女柔软微凉的手指轻轻抬起了自己的下巴,从这个角度看去,少女那双天空色的眼眸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流动着琥珀色的光华,显得十分惑人;而这样近的距离,利威尔甚至可以闻到少女暖暖的吐息,以及她身上由香槟酒、贵妇们的熏香与机油混合而成的特殊气味——那是专门保养立体机动的润滑机油的气味。 看来即使身在希娜之壁的内侧,这家伙也不曾放弃立体机动的训练吗……这样的发现让黑发青年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竟然忘记了打开少女还抬着自己下巴的那只爪子——只是下一秒,由依的话语就让男人立刻黑了脸。 “‘将那样野蛮的东西阻隔在美人儿的视野之外,不让他们污染到内地丝毫,就是我们军人的天职啊——还请夫人您就不要为难我了’。” “……三秒内不滚开,我就把你的手指一截截削下来。由依·基里奥内罗。” 由依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眨了眨眼睛,然后在第三秒的时候迅速收回了手指:“切,明明是你问我怎么回答人家的啊。免费教你怎么和人家说话,不感谢就算了,还要被切手指——真是冤死了。” “教我?”利威尔冷冷一笑,凝视着舞池中那些毫无所觉的贵族,“这样愚蠢的问题,我只会对他们说一句话。” “……我想我基本能猜到那是什么——‘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利威尔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冷笑,算是肯定。 “难怪埃尔文不带着你这调查兵团的新星人物去应酬。”——在应酬方面,利威尔绝对有猪队友的天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无奈地抬手捂了捂额头,“罢了,若是你们那里的资金问题,我可以再去找夏尔莉亚夫人——” “分队长!”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话音未落,一个身着宪兵团独角兽制服的士兵蓦然冲到了她的身边——好在这时贵族们正在纵情歌舞,灯光也暗了一些,没有人注意到少女部下的失礼。 “法拉墨?”鲜少见到自己的部下脸色这么难看,由依没有去追究对方的失礼,只是心中的某个角落隐隐浮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法拉墨说话,只是她必须听,所以她还是开了口—— “发生了什么事?” 站在自己面前面色苍白的棕发青年张了张嘴,从他的嘴里,有破碎的子母音节拼凑成了一句什么话语——有那么好几秒,由依的大脑都无法接收她所听到的内容,只觉得脑海中一片忙音;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猛然抬手推开了面前的部下,迅速地冲出了宴会大厅——而在她的身后,黑发青年在听清法拉墨的话语之后,也是脸色微沉,随手拎起丢在座位上的披风外套,就快步追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而去。 “——【雅斯托利亚失踪了】。” 第35章 染血的独角兽 染血的独角兽 (一) 由依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夜晚。 满月高高地挂在夜空之上,她骑着马,带着队伍沿着帝都南部所有的街道跑了整整五个来回,愤怒和绝望好像蛰伏在前方黑暗中的猛兽,挟着冰冷的夜风迎面席卷而来;利威尔从另一个方向带人寻找,最终却也是一无所获。 最后,在清晨阳光的映照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终于在辛斯菲尔大道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块深黄色破碎的衣角,无论颜色还是质地都和宪兵团的制服一模一样,上面除了一小块早已干涸的深褐色血渍,还有非常淡的消毒水气味——那是医院才会有的气味。 “【雅斯托利亚代替阿道夫去巡逻,然后就失踪了。】”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紧紧地攥着深黄色的碎片,命令人封锁了周围的街道。此时宫宴已经结束,为了以防万一,少女强撑着精神派出了宪兵护送这些贵族打道回府;尽管希瑟尔夫人婉言想要拒绝少女的护卫,但由依还是坚持让法拉墨送她回去——只因为这位夫人也是棕色的头发。在终于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少女才转身跨上了马背,回去了宪兵团总部。 只是,在少女踏入宪兵团总部的同一时刻,她看见了脸色铁青的耐尔·多克师团长,而利威尔手里拿着一个盒子,面色阴沉地转过身朝她看了过来——那是一个已经打开了的盒子,由依快步上前接过,此时此刻,她已经顾不上去追究为什么他们可以随便拆她的包裹了。 那是一团深红色、手掌大小的肉块,没有皮肤,大约是用清水洗过的缘故,并没有太多的鲜血流出;稍稍凑近,便可以闻到浓烈的血腥气味。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犹豫了一瞬,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下那肉块——触感微微有些发硬,与寻常肉类不同。由依注意到盒子底下的还附了一张白色的纸条,她放下盒子,小心而迅速地拆开了纸条,上面花体的字迹流畅而优美,只是这字迹的内容却是让人遍体生寒。 “肝脏的另一半我已切碎吃掉,非常美味,还请您共同分享。” 没有署名。 由依静静地看着手中白色的纸片,深蓝色的双瞳中宁静如同一泓死水;她将纸片翻了过来,背面是一张简单易懂的地图,少女一眼就看出了那里是帝都南部临近沙黎曼公爵私邸的一条小路,路边上一个枯井的位置被人打了一个深红色的小叉。 “……法拉墨,准备马匹。” 不知道是因为被冷风吹了一夜,还是其他的什么缘故,少女的声音此时显得有些沙哑——只是就算是利威尔,也没有从少女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容上看出丝毫异状;只是在她将纸片放入了口袋的同时,她的声音极其细微地颤了颤。 “带上担架和裹尸布,我们……去接雅斯托利亚。” “——还有,雅斯托利亚遇害的事情,先不要让阿道夫知道,让他好好在医院养伤。” 她从没幻想过帝都会是什么桃源圣地,她在地下街的生活也没有让她在人情冷暖方面少吃多少苦头,只是她没有想到——哪怕帝都有三道墙壁保护着,也挡不住那些披着人皮的怪物。 她的部下,雅斯托利亚,那个棕色长发的温柔少女——拼命地训练、好不容易可以带着父母来内地生活,最后没有死在巨人的嘴里,却被人类吃掉了肝脏。 (二) 沙黎曼公爵在南部私邸是公爵尚未与公爵夫人结合之前的住处,在公爵夫妇搬进了临近王城的城堡居住之后,便鲜少提及此处了。私邸的后山有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因此处气候也算是宁静宜人,周边也有不少其他贵族的别府。 雅斯托利亚·赛利亚的尸体果然在枯井里。 有着一头浓密棕色长发的少女如同一只枯萎的蝴蝶,静静地躺在枯井的落叶堆里,褐色清亮的双眸永远地失去了往日的生气,只是瞪得圆圆的、死死地盯着井口的方向,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物似的。她原本秀气漂亮的脸蛋上因为重击而显现出了严重的黑紫色瘀痕,脖颈间交错的狰狞的伤口至少被割了三四刀,被折断的四肢扭曲着平摊在井壁和地面上——然而这一切都不是最可怕的,最恐怖的是:少女被戳伤剖开、鲜血淋漓却空空如也的腹腔,从高处往下看虽然无法看清,但却更像是一个黑洞。一同前来的几个年轻宪兵几乎是立时就呕吐了起来。 “……”没有理会身侧那帮无用的草包,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利落地将绳子系在了腰上;在她身侧的法拉墨脸色苍白地刚准备说什么阻止她,就被少女扔过来的绳子砸到了额头:“兰斯洛有医学知识,和我一起下去;法拉墨、伊丽莎白,既然你们没吐,就给我带头拉好绳子。顺便让那些废物差不多了就给我过来干正事,别一个个吐得跟怀孕了似的。” “是!” 简单地使用烛火测试确认了井底的氧气浓度,由依单手抓住了绳子,最后确认了一下便拉着绳子踩着墙壁,轻轻巧巧地跃到了井底;被点名的兰斯洛·纳尔加看在眼里,微微挑眉,也随即跟上。 兰斯洛是目前由依队伍里最晚入队的士兵,家族在都城世代为医,今天之前,在由依的队伍里也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小角色——今天原本是他的休息日,却被这位直属长官从士兵宿舍的床上点名拉了壮丁。懒洋洋的青年满心无奈,但身在军队,无论如何也没有反抗长官的道理,等他到了事发地点才发觉自己被点名的原因居然是“有医学知识”。 兰斯洛很想抗议,他对于井下的那具尸体远远看着也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刚想也装个吐躲懒,就被长官一句“别一个个吐得跟怀孕了似的”噎住了——随后不等他回神,长官妹子就自己绑着绳子跳进了井里;事已至此,无论是作为属下还是作为一个男人,被点名的兰斯洛觉得,他要是不跟上,估计也就没脸在队里混下去了。 “死亡时间……嗯,大约是昨晚八点到九点之间,脸部瘀伤严重,有擦伤;致命伤是颈部的第三刀,部分门牙脱落,应该是被撞击地面磕掉的,下腹在死亡后被横向剖开,凶器应该是六道八寸的轻薄利刃……等等,肝脏附近的伤口有些不对——这是……牙印?” “你说什么?”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骤然抬高了声音,“牙印——人类的,还是动物的?” 兰斯洛毕竟是医药世家出身,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很肯定地道:“是人类的牙印。” ——什么人明明有刀子,却还要用牙齿咬?按照兰斯洛说的,雅斯托利亚的腹部是在死亡后才被剖开的,致命伤在脖子上,也就是说并不存在凶手因为凶器被打落而不得不采用牙齿的状况…… 由依垂下目光,伸出手,拿起了面前棕发少女冰冷无力的手,看到了雅斯托利亚几乎被磨平的指甲里有着少量已经干硬了的黑色血迹和皮肤碎片,以及些许来历不明的黑色木屑:“她反抗过……但似乎时间很短。”——然后紧接着就被杀了。 雅斯托利亚在同期的训练兵里排名第五,她的格斗术虽说没有利威尔那样厉害,但是就算是由依,只怕也要吃些苦头的……阿道夫之前已经在凶手手上受了伤,雅斯托利亚代替他巡逻,绝不可能没有戒心——如果说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杀死她,那么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偷袭,二是她没有戒备——那个人要么是她认识的人,要么是她绝对不会疑心的人。 这其中,偷袭的可能性较小,理由和之前一样——反侦察是是他们的训练项目之一,那么剩下的也就是……她没有戒备。 由依突然有点痛恨这个科技落后的时代,如果是在现代,那么她就可以采集这些皮肤碎片和血迹,去做dna比对,还有指纹,还有许许多多肉眼看不到的证据——在这个落后的世界里,它们都无法开口说话;就算她可以读懂,它们也不可能去指证凶手。 “……我能看出的就只有这些了。” 兰斯洛以这样一句话作为了结束语,而墨绿色长发少女恍若未闻,只是抬手解开了自己的披风,轻轻罩在了雅斯托利亚的尸身上,声音中三分悲伤、七分决绝。 “雅斯托利亚,我绝对不会放过……” (三) “……又是这个案子?” 耐尔·多克师团长皱着眉头,双手交错地坐在办公室里,隔着一张桌子,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正静静地坐在桌子的对面,那双深蓝色眼眸中的认真,让耐尔有些烦躁地抬高了声音:“我说过很多次了,沙黎曼。这样的案子太危险了,我不会将它交给你的,着会有宪兵团专门的缉查队伍去管,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不耐地将资料一股脑儿地塞进了牛皮纸袋,耐尔刚想将纸袋塞回抽屉里,不料对面的少女却蓦然站起身伸出手——“啪”地一声按住了信封:“请等一下,师团长。” “并非我对多克团长您的判断有所质疑,只是从三年前开始,缉查队就再也没有抓到过罪犯了吧。” “据我所知,类似被害人内脏被取走的案件在帝都这几年其他的地区也曾经发生过,还有一些失踪人口,也许也是受害者,可是这些案子最后都是草草结案,毫无结果。如果这一次的凶手就是以前在其他地区作案的连环杀手,我怕——” “案子本来就存在困难,没有线索,自然就无法破案。”冷冷地瞪着眼前的少女,耐尔哼了一声,“沙黎曼,你不会想说你自己比那些老兵更有经验吧,莫非这案子交到你手上,你就一定能破?” “我就一定能破。” 几乎是多克团长威胁的话语一出,少女的声音就接了上去——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似的。耐尔愣了半秒,这才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 “——我一定会破这个案子。”没有去回答,神色有些幽暗的少女固执地重复了一遍,“然后,为雅斯托利亚报仇。” 【“由依,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属下了哦。”】 记忆中,棕色长发的少女笑着抬起手,轻轻敲在了心脏的部位,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军礼,【“我的心脏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啊——”】 ——【“因为十束哥最弱了,所以我一定会保护十束哥……”】 她又一次,失去了承诺保护的人…… 捏着牛皮信封的手指微微一紧,少女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早已恢复了清明:“请交给我吧,团长。我一定,不会辱没执法队的名头的。” “……沙黎曼。” 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女,耐尔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雅斯托利亚·赛利亚尸体的惨状,男人最终叹了口气,缓缓松开了手、颓然坐了回去——任由对方将案件资料拿了回去。看着少女倔强地拿起资料,利落地转身离去,多克只是侧着头,冷冷地看着窗外,直到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 “真是,不适合宪兵团的家伙……” 两年前那场军需库的大火,就是这个由依·沙黎曼第一时间将火焰扑灭——却也同时将空空如也的军需库展现在了世人面前,宪兵团内部的问题一下子被摆到了台面上,成了两外两个兵团的笑话。在大总统的指派下,这个沙黎曼家族的养女接手了那个案件。走私军需一直是耐尔的一大心病,以他的地位都不敢动这件事,谁知这个初入宪兵团的少女居然毫不犹豫地将一切推出了水面,无论是怎样的威胁,怎样的重金都无法扭转她的心意。有时候,耐尔甚至忍不住会去想——那个点燃军需库的人,是不是根本就是这位由依·沙黎曼小姐。 如果是的话…… 耐尔·多克脸上的神色微微一紧,轻轻皱了皱眉。 第36章 蛛丝马迹 蛛丝马迹 (一) 【“肝脏的另一半我已切碎吃掉,非常美味,还请您共同分享。”】 ——死亡时间大约是昨晚八点到九点之间。 ——脸部瘀伤严重,有擦伤;致命伤是颈部的第三刀,部分门牙脱落,应该是被撞击地面磕掉的,下腹在死亡后被横向剖开,凶器为六道八寸的轻薄利刃。 ——肝脏附近的伤口有人类的牙印。 ——雅斯托利亚的腹部是在死亡后才被剖开的,致命伤在脖子上。 ——反抗过……但时间很短。 ——她没有戒备。 再加上后来她整理资料得出的结论:凶手行踪不定,但案发一般都在夜里。受害人都是棕色长发的女性。作案时间一般是三四天一次……一般是三四天一次,可是到了雅斯托利亚这里,莫名其妙就是连续两天都出现凶杀案。 至于原因……难道是为了报复宪兵团的人?所以这一次选择了不是消失了也不会被重视的妓#女,而是穿着宪兵团衣服的雅斯托利亚——而她又正好符合棕发的标准?不,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如果这个案子早一天到由依的手里,她就算是自己拿着枪彻夜巡逻也不会让雅斯托利亚去涉险。 只是,一切已经迟了。 十多条线索不算少,却也不算多。宪兵团执法部的办公室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将帝都的地图铺开,然后把每一个受害者的遇害地点、时间先后在地图上圈出来,根据尸体被毁损的情况做上标记。柔和的光晕透过圆形的玻璃灯罩散落在房间里,从一开始的可有可无到必须要一再凑近才能看清文件上的字,直到清晨,灯油最终燃尽——少女胃部传来了一阵莫名尖锐地绞痛,她揉了揉有些干涩的双眼,扶着昏昏沉沉的额头,有些迟缓地站起身来,过了好几秒才恍然发觉窗外的天空已经大亮了。 “雅斯托利亚,我要一杯咖——” 几乎是惯性一般,昏昏沉沉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下意识地扬声喊道;然而话语还未完全说出口,便生生断在了那里。 意识一时间无比的清醒。 “雅斯托利亚已经死了”的这个现实,在由依的手指尖触及手边的文件资料的同时,残酷地灌入了她的脑海——仿佛有人恶狠狠地抓住了她的头发,猛然按入了冰凉无边的海水中。苦涩和绝望水压沉沉地压在她的头顶上,她没有任何可以攀附可以拉扯求救的东西,只是一点点地往下沉去…… …… 【“谨将我的忠诚和心脏,都一同献给您。沙黎曼分队长,恭喜升职!赶紧请客!”】 明明是已经决定不再去回忆的事情,却一下子疯狂地冲破了枷锁,涌现出来。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回答她的呢……啊,对了,那个时候,自己开了个玩笑——【“说什么都献给我……要是我以后去了调查兵团呢?”】 【“啊拉,真是过分的长官……没办法,话都说出口了。如果真的那样的话,到时候我也只好捧着我可怜的小心脏,跟在你这不要命的长官身后去墙壁外面遛马咯——”】 …… ——雅斯托利亚…… 胃部的绞痛一瞬间牵动了心脏的某个神经,好像有一种名为疼痛的血液迅速地游走在她全身上下所有的血管里,刹那便已经传到了指尖。苦涩而无力。 (二) “哟,这不是兰斯洛·纳尔加嘛~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啊!” “哈?你不知道——他们队里的那个沙黎曼大小姐,昨天可是自己跑到了团长那里,抢了缉查队的案子,口口声声说要给那个赛利亚报仇呢。你看那边的法拉墨他们,不也是一脸憔悴的样子哈哈……所以说啊,选对长官很重要的哦。你说是不是啊,哈哈,纳尔加——” “原本以为他们队长只是个漂亮的小丫头,想不到心思还挺大……” “要不要转来我们队里啊纳尔加!” …… “吵死了……为什么这帮蠢货现在才吃早饭啊,简直倒胃口。” 有些无奈地抬起手抓了抓头发,兰斯洛端着餐盘坐在了法拉墨的身侧,刚准备开始吃东西,却发现忘了拿餐具——青年顿时捂着胃部呻%吟了一声:“居然忘了拿餐刀……” “先用我的吧。” 一对银亮的刀叉蓦然出现在兰斯洛的手边,青年眼睛一亮,也没多想就顺手拿起来就用,几乎是立时就切下了一大块面包就往嘴里送,待食物入口,兰斯洛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道谢——“额,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太饿了,要不是你的刀叉,我说不定就直接拿起来咬了……队、队长?” 话说了一半,兰斯洛在抬头看清来人的一瞬间顿时卡了壳——只见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面色苍白地坐在自己对面,神色恹恹、无精打采地对着自己点了点头,拿起调羹就开始喝汤。而在她的身后……那些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宪兵们正狼狈不堪地端着餐盘从地上爬起来,有的拖着胳膊,有的单脚跳——而那个劝他转队的家伙,此刻正拼命地低下头,拼命想要掩饰脸上那块黑紫色的鞋印…… ——难怪他们突然都安静了……兰斯洛抽了抽嘴角,想到从前那些关于自家队长曾经是混混头子的传言,默默地坐正了身子。 “不管揍多少次都不长记性的蠢货。”坐在由依的身侧,伊丽莎白少女不屑地扭过头,哼了一声。 队长这么给力,兰斯洛突然觉得自己作为属下,腰板都直了不少。 “不过吃个面包你还要刀叉,兰斯洛你这家伙不愧是帝都长大的啊。”拍了拍兰斯洛,亚历山德罗·克罗洛叼着一块面包坐在了伊丽莎白的另一边,“平时吃都用刀叉,除非饿坏了才咬啊。我从来都是——” “当啷”一声脆响,亚历山德罗的话语被突然打断,不等青年反应过来,就感到领口一紧,由依居然隔着伊丽莎白拽住了亚历山德罗,用力拽到了面前。青年吓了一跳,然后就听见自家队长用微微有些低哑的嗓音急急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脸色苍白,深蓝色的眼眸下方因为连续熬夜而产生了严重的黑眼圈——亚历山德罗咽了咽口水:“刚、刚才……?我说兰斯洛不愧是帝都——” “不是这个,是后一句!” “……‘平时吃都用刀叉,除非饿坏了才咬’?”法拉墨喃喃地重复着,随后仿佛猛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脸色一瞬间铁青:队长这么问——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有、有什么问题吗?”被夹在两人之间的伊丽莎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看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猛然丢掉了勺子,刷地站起身来;而法拉墨面色难看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牛排,将它推给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亚历山德罗。 “我突然想到了一点事情……兰斯洛,吃完了立刻到停尸间来找我;你们其他的人,今天之内帮我整理一下……帝都这两年,所有白天在户外举办的宴会的出席名单!记住,必须是真正出席,有人亲眼所见才行——那些宴会一次都没有出席过的贵族,列一个名单给我!” (三) 【平时吃都用刀叉,除非饿坏了才咬】。 ——为什么之前都没有想到呢?! 以往都是三四天才会杀一次,为什么到雅斯托利亚这里就突然改变了规律?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逼得凶手必须再次动手! 这一次和之前的事件有什么区别——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现在才想明白! ——阿道夫受伤的那天晚上,凶手因为宪兵队的到来而没有来得及取走那个妓%女的内脏。 从前的受害者,全部都是被小刀剖开取走了肝脏,身上从来没有过半点牙印和咬伤——“平时都用刀叉”;而到了雅斯托利亚这里,凶手弃刀用牙,想必真的是——“饿坏了”! 再加上凶手故意给她的那封信:【“肝脏的另一半我已切碎吃掉,非常美味,还请您共同分享。”】——那不是玩笑!那个凶手……他真的!在吃人!!而且他必须三四天一次、按时吃人的肝脏!!! 这才是凶手杀人的真正目的! 因为阿道夫的打扰,凶手大前天的晚上虽然杀了人,但却没有吃到肝脏,所以他前天晚上就“饿了”,然后他只好放弃一贯的作案规律,再次出手杀人夺取肝脏。 ——至于为什么是肝脏…… “因为肝脏是人体内含血红素最多的器官之一。” 停尸间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站在兰斯洛的面前,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有些不熟练地套上了手套。见兰斯洛还是有些懂非懂,由依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使用了自己原先世界的词汇——“简单说,肝脏蕴含的血液,占了人体血液量极大的比重。除此之外,还有脾,心脏也含有大量的血液……这也就是为什么先前其他的受害者也有丢失脾和心脏的例子了。” “再加上,所有的凶杀都是夜里发生的……我推测,也许我们的目标,他——不能在阳光下活动。” “——吸血鬼病?” 吸血鬼病——在现代,它的学名叫做“卟啉症”,患病者必须用极端的方法来避免阳光的照射,因为在阳光的照射下,患者的皮肤会产生类似烧伤的水泡,还会感觉到灼热和疼痛。除此之外,严重的先天红血球生成卟啉症患者往往必须经常摄入大量的血红素,他们厌恶大蒜,严重的贫血也会使患者皮肤苍白。倘若没有按时摄入血红素,患者就会因为毒素的侵蚀而满脸疤痕,看上去格外苍老,牙龈和牙齿也会渐渐变成深褐色——因为这一切的症状,都和西方传说中的吸血鬼极为相似,所以又叫做“吸血鬼病”。 兰斯洛的家族在帝都世代为医,所以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而“吸血鬼病”只有极少数人才会染上,一般都是家族遗传,所以,“我明白了……我今晚就回去查查看,那些有病史的家族。只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您认为凶手是个贵族呢?” “因为,雅斯托利亚她,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轻易放下防备。” 终于整理好了手套,由依深深吸了一口气,停尸间里属于福尔马林的气味迅速地涌入她的鼻腔:“我昨天夜里,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是始终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雅斯托利亚会背对着凶手被杀死。我和她同期毕业,她的警觉性我知道——就算是阿道夫,她都不会轻易背对着他。所以我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雅斯托利亚背对着凶手?” 轻轻将雅斯托利亚的尸体翻了过来,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点点掀开了少女背部的裹尸布,露出了她背上和胳膊上那些一道道莫名的撞击淤青和擦伤。 “我猜,那是因为雅斯托利亚她——在为凶手赶车。” “那个人从后面挟持住雅斯托利亚——雅斯托利亚的手臂,应该就是在那时候被马车的门框撞伤的;然后她跌倒,被从后面压制着拖入车厢——背后的擦伤由此而来。” ——而可以使唤得了巡逻中的宪兵为之赶车,那个人,一定是一个贵族。 说不定,还是个雅斯托利亚认识的贵族。 第37章 触摸到的善良 触摸到的善良 (一) 蔚蓝的天空中,有白色的鸥鸟飞过,那如同云朵一般雪白的翅膀乍然划过青空,极快地没入那深蓝色即将到来的黑夜之中。 “在看什么呢,利威尔?” 黑发黑眼的少年静静地躺在青翠的绿草与深灰色的岩石之间,在听到了来人声音的时候,微微有些不耐地眯了眯眼睛,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一味安静地凝视着天空;而来人,一个有着一头橘红色头发的少年也不以为意,仿佛早就料到了对方不会回答,便兀自在利威尔身侧蹲下身,然后抬起头,顺着黑发少年的视线看去,随即有些夸张地道:“啊——又是那些飞鸟啊……利威尔你还真是喜欢看这些呢!” “很吵。” “呐,利威尔,你看了那么久,知不知道这些家伙,最后到底要飞去哪里啊?” “谁知道。” “——飞去远方呗。” 随便捡了一块尚且还算干净的石块坐下,两人身后有着淡黄色短发的少年单手托着下巴,敷衍一般的回答道。 “希娜的另一边——或者更远?”橘发少年也坐了下来,“真好啊,有翅膀的话,就算飞到玛利亚之壁的外面也没关系吧?” “嘛,肯定是就算我们装备了立体机动也去不了的地方吧。” “……是啊!不过没关系,等着哟——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去到那里的!是吧,利威尔?” 天空中白色的飞鸟已经失去了踪迹,迎面而来的晚风将草叶卷起,四下飘散——如同少年之间,最初的承诺。利威尔抬起手,轻轻挥开了一片飞到自己眼前的草叶,依旧没有回答橘发少年的问题,少年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撑着地面,随后很快地站了起来,深黑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瞳中没有一丝波纹。 “——走了。” (二) 帝都王城,地下街。 利威尔一行人披着长长的斗篷外套,将整个身体都笼在灰色防雨的披风之下——他们身上携带了一些从宪兵那里非法抢夺的武器装置,如非必要,利威尔不想惹上麻烦,尤其是在他们有事要做的时候。 灰蒙蒙的砖石建筑之下,拱形的天顶早已是坑坑洼洼、破破烂烂,每每往上看去总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只是沦落到这条街上的人们往往都已经朝不保夕,谁又会在意头顶那块随时会落下的砖石?利威尔踩着一块块青砖石,目不斜视地从地下街各式各样的人们身侧走过,街边只剩下一条腿的乞丐,脏兮兮的流浪汉,面色凶恶的小混混、还有抱着孩子饿得骨瘦如柴的母亲……这些都是地下街习以为常的风景。 突然,利威尔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倒不是因为利威尔对最后那对母子产生了什么怜悯之心,而是因为,利威尔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地下街看到了这样不可思议的情景——不可思议到很久以后,他还是很奇怪,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在地下街长到这么大的。 “别哭了,这个给你吃。” 深绿色被洗得有些发白的旧斗篷微微从少女的头顶滑落下来,从利威尔等人的角度看去,堪堪挡住了少女下半张脸,只露出了她墨绿色的头发,以及白皙干净的上半张脸庞和深蓝色清澈犹如天空一般的眼眸——在帝都,利威尔见过许许多多蓝色眼睛的人,其中不乏王公贵族,但是能够让他第一时间想到天空的蓝色眼眸……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站在利威尔右后方的橘发少年眼尖:“啊,那不是……那不是那个,利威尔你喜欢的,‘小赌场’的酒侍妹子嘛——叫什么来着赛德?” 赛德——黄色短发的少年显然也看到了那个蹲在那对母子面前,将面包递过去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不过比起满心八卦的橘发少年,赛德更在意的是少女身后那些面色不善的流浪汉,其中好几个一看就是已经饿了好几天的恶徒。黄发少年皱了皱眉,看着那个微笑着又将水递给了小男孩,还帮他拍拍后背不让他噎到的酒侍少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在地下街,将食物给了别人就意味着你本身还有足以果腹的食物。赛德基本已经可以猜到那些流浪汉要去打劫少女的打算了,这里距离“小赌场”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少女只怕很难全身而退。 “啊——我想起来了!”就在赛德纠结的期间,橘发少年突然惊呼一声:“由依·基里奥内罗——这个姓氏听上去还蛮有贵族味道的嘛!呐呐,利威尔,那些人要找基里奥内罗的麻烦了吧?要不要我——” “那个女人……我记得,她和托马斯那帮人是一伙儿的吧。” “托马斯?”听到这个名字,就连从刚刚开始就咋呼个不停的橘发少年也瞬间安静了下来,“那家伙,是人贩子吧……喂喂,难道说……” “——啊。”眯了眯眼睛,利威尔嘲讽地看着那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被千恩万谢的母亲拉住了手,最厉害鼓鼓囊囊塞着面包,一脸无知的小男孩站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拉着自己的恩人往旁边阴森的小巷子里走去…… “利威尔,我们现在对上托马斯可是很麻烦的——别忘了今晚的那批货。” 看着黑发少年死死地盯着那个一脸无奈,被一点点拉走的墨绿色长发少女,连扯着斗篷的手指尖深深陷入了掌心,赛德皱着眉头提醒道——在他看来,如果没什么事情,救一救那个基里奥内罗倒也无所谓了;只是现在,他不希望因为一个酒侍少女的愚蠢,影响到他们今晚的重要安排。 “太无情啦,赛德。”虽然嘴里这么说着,橘发少年却也只是兴味十足地看着利威尔,没有再说要去救人的话语。 “啊,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微微垂下了目光,利威尔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抬起脚——少年甚至没有侧头去看那条漆黑的小巷子,就这样径直往前走去。 他当然知道,在那条巷子的尽头,会是如何悲惨的命运等待着那个少女。只是,无论是沦为妓女奴仆还是尸骨无存,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愚蠢和天真造成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啊咧,利威尔你不管吗……那你刚才还那样看那个小酒侍?我还以为老大你真的动心了呢——其实基里奥内罗长得真的不比那些贵族小姐差啊。” “很吵啊……胡说什么,我刚刚可没在看那女人。” ——只是,想到那双眼睛……心里还是微微有些遗憾的。 “那你在看什么?” ——在看什么呢…… “……【善良】。” “诶?” 利威尔的脚步微微一顿,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少女为男孩拍背时,温柔的笑容—— “在这个地下街,【善良】……最后的下场。”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利威尔都没有再去“小赌场”。 (三) “——又这样?莫非你的亏还没吃够?” 一年之后,同样的街道,同样的衣着——只是那个原本在“小赌场”打工度日的酒侍少女,却已经拿起了白刃,跟随在利威尔身后,陪同他去与地下街的其他势力会面。彼时,距离会面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利威尔一行人也就放任了少女停下来给那些流浪的小孩送食物的愚蠢行为。看着少女如同一年前一般,亲自守着那些孩子,看他们把食物吃完还又是送水又是拍背的,黑发少年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出声嘲讽道。 原以为少女绝对会反唇相讥,不料这一次,那个平日里牙尖嘴利的丫头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没有半点反驳。 “是啊。” “……由依你居然没有和老大吵架?!”利威尔身侧的橘发少年忍不住露出了夸张的吃惊表情,“我知道了,你今天一定是生理——唔唔!” “别作死,乔伊。”抽了抽嘴角,赛德赶在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挑眉爆发前赶紧捂住了好友的嘴巴——自从在“小赌场”亲眼看到少女打架之后,黄发少年当晚就默默地趴在被窝里细数了自己一年来对这个小酒侍的一言一行——三女神保佑,应该没有得罪过她。 “不用这么惊讶吧……我只是,不忍心而已。” “——无论受到过多少次的欺骗,我也会不忍心。嘛,没关系,反正我现在在这方面也算是铜头铁臂了,就算遇到骗子或者是人贩子又怎么样?但是无论如何,不想看到有人,因为我的一念之差和无端的猜疑,就这样失去生命,尤其是小孩子。我可以对恶棍心如铁石,但是小孩子往往都是无辜的啊。虽然我们现在都生活在地下街,但是他们的未来,还有着‘善’的可能,就算将来的某一天,这条街上的生存法则会逼得他们不再单纯,但是现在,我希望……” “——哪怕只有一点点,我想让这些出生在地下世界的孩子们,也曾经触摸并且得到过这个世界的‘善’。” 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她希望,这样微小的善意,可以让这些生活在地下街,常年难见天日的孩子有所改变,哪怕再细微也没有关系——她当然不会奢望他们成为什么慈善家,只要他们将来,可以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妇孺手下留情就好。 所以,无论经过多长的时间,就算让她再次回到一年前那对母子的面前,她也不会伤害那个孩子。 就算被利威尔他们当做笑话拿出来说多少次也没有关系,当然也不会改变。 利威尔全身裹着深色的披风,黑色莫测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看着眼前少女缓缓站起身,将水壶收起来的同时侧过头,凌厉地扫过了一边虎视眈眈的几个流浪汉——那些满脸横肉的大汉立时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很可笑,但是他们当中却没有一个人去阻止。 或许就像乔伊某一次无意中说的那样“如果我小时候也能遇到由依你这样的家伙该有多好啊”——他们心底,都有过这样的幻想和期望。 不过话说回来…… “呐呐,由依!你刚刚那句‘可以对恶棍心如铁石’——我怎么觉得你对着利威尔也是这样呢?每次都下手好狠呢!” “……乔伊,别作死。” “那是因为利威尔在我眼里就是个见死不救的混帐嘛。” “由依,别说了……” “这样啊!说起来——” “砰!”“砰!” 两声重击的声音,第一下敲在了乔伊的头上,橘发少年立刻抱着脑袋蹲到了角落里;第二下插着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脸颊打在了墙壁上。一击不中,利威尔也不在意,将拳头很快收回了斗篷里,淡淡道:“走了。” “……”赛德默默地侧过头扫了一眼墙壁上落下的石屑,其实,他真的很想(作死)问利威尔刚刚那一下真的不疼么…… …… 从帝都的地面上看天空,与在地下街所见到的景色相比,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就像埃尔文说的那样,“毕竟都是在笼子里”,都只能站在地面上,看着那些飞鸟挥着翅膀,来去无踪。 ——与七年前的天空一模一样的景色啊……只是如今,陪伴在他身侧一同看着这一切的人,已然换了一批又一批。 “在看什么呢,利威尔?” 身后蓦然传来了埃尔文的声音,金发高大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然而此时,先前那群勾起黑发青年回忆的白色飞鸟早已飞出了希娜之壁的边缘,所以埃尔文并没有看见什么。 利威尔移开了视线,看着埃尔文脸上依旧凝重而无奈的神情,抿了抿唇角,便知道了今天的拜访又是一无所获。 ——如今连存在都无比单薄的调查兵团,还有谁会往他们身上砸钱? “……没什么。” 第四夜 第四夜 (一) 当清晨的第一缕晨光穿过窗户,落在少女脸颊上的时候,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侧过头避开了微微有些刺目的阳光。 由于连日的熬夜,她那双原本清澈漂亮的大眼睛此时已经肿得如同核桃一般,少女抬起手狠狠揉了揉眼睛,然后咬了咬牙,换了个坐姿,迷迷糊糊地侧身往右边那一大摞陈年旧案的审讯记录上靠去——然后,只听“哗啦啦”一阵书本落地的声响,由依脚下一个踉跄,最终还是没能站稳,整个人压着一大摞落满了灰尘的旧书摔倒在地,她怀里那本巨大的硬皮书狠狠砸在了她的胸口,飞扬起来的灰尘让少女捂着嘴咳了好几声。 “咳咳咳……!” ——这些书到底是多久没有人动过了才会有这么多灰?!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狠狠将自己面前的灰尘挥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散落一地的书本,重重叹了一口气,抬手扶着窗台刚想站起身来,就听到一个老者的声音突然响起:“啊呀呀,这不是沙黎曼小姐吗……您还真是喜欢这些落灰的老书呢。不过总是这样通宵看书,夫人又该担心了。” 由依闻言,下意识地抱着书就微微躬了躬身,让开了老者伸过来的双手——那是一个白发苍苍、微微驼着背,一看就已经年过花甲的老者,因为上了年纪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眉眼间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见少女抱着书让了开去,老者笑眯眯地收回了已经犹如枯枝一般的手臂,扶了扶鹰钩鼻上圆形的镜片:“沙黎曼小姐还是这么有礼貌呢……不过没关系的,小姐如果还有事,这里就交给老仆收拾就好了。反正上了年纪,在这里一坐就是几十年,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做,这一两本书还是拿得动的。” “……” 抱着怀里厚重的硬皮书,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道:“这位老先生,您……”您以前见过我? 这里是帝都王城的皇家资料书库,存放着大量和法律条文、税收记录、人文地貌,以及往期的案件记录审判有关的资料。即使是有着宪兵团分队长的身份,由依也不能轻易进入。今天要不是借了夏尔莉亚夫人和养母沙黎曼公爵夫人的光,又以调查杀人案的名义得到了耐尔·多克师团长的默许,只怕她到现在对于这个国家重要资料库也必须绕道走。 ——可是为什么,这个看上去在资料库待了几十年的老者,却…… 少女犹豫着,是不是开口告诉这个老者他认错人了的事情——而就在这时,老者又慢悠悠地开了口:“几年不见,小尤伊也不要这么拘束,像以前那样叫我‘纳伯翰爷爷’就好了。对了,你最近还喜欢偷看你父亲的书房吗?有没有什么东西不清楚地,不要自己找,纳伯翰爷爷闭着眼睛都可以全部告诉你哟……”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疾速地闪过,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眨了眨眼睛,然后迅速地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位上了年纪资料库管理员和沙黎曼夫人一样,将自己误认为了是已经夭折了的“尤伊·沙黎曼”吗? 只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的感觉……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手上的这个案子,所以—— “那个,纳伯翰爷爷,我在找有关贵族获罪判刑的审判记录和量刑结果……您知道这样的卷宗,都被放在哪里了吗?” ——杀死雅斯托利亚和之前那些妓女的罪犯,经过整合法拉墨和兰斯洛两边递上来的资料和名单,少女心里已经大差不差地猜到了凶手,证据也只是时间问题——毕竟是那样在现代都近乎无解的病症,一旦到了明天晚上,那个人势必还要出来行凶。到时候自己只需要带着手下将他抓个正着就好。 问题在于…… 看着眼前的老者慢悠悠地转过身,有些吃力地从书架上拿下了一本本厚重的书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连忙上前去接——深蓝色的眼眸中,却没有了以往清澈明亮的光芒。 ——问题在于,就算她抓住了那个人,也很难让对方得到应该有的审判。 且先不说那些被首都人称之为“下等人”的妓女,就算是雅斯托利亚,往高了说是宪兵,往低了说则是平民。平民冒犯贵族是大罪,然而贵族杀死“下等人”或者平民,往往连审判都不需要。而她既然承诺过了要给雅斯托利亚报仇,那就绝不会让那个杀人凶手顶着贵族的光环,轻而易举地逃过法律的制裁。 这就是为什么,她现在站在这里,千万百计地搜集资料的缘故。哪怕只有一点点,这样残忍的杀人手法,她希望引起审判团的恐惧,然后只要拿出以往贵族被判刑的例子……说不定就可以——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惩罚那个凶手,实在没有办法给雅斯托利亚报仇的话呢……】 有那么一瞬间,一个带着嘲讽笑意的声音穿过了她的脑海,由依的眼眸微微暗了暗,垂下了目光。 如果真的那样的话……与其交给那些贵族审判,不如—— (二) 利威尔去找由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距离雅斯托利亚死亡的那天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四夜,少女也就不眠不休地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所以,当利威尔推开少女办公室大门,看见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躺在办公室待客的长椅上睡着了的时候,黑发青年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觉得意外。 睡着了的少女,脸上盖着一本审判记录,一只手扶着书脊,另一只顺着长椅垂了下来——利威尔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了少女的办公桌后面,拉开椅子就坐了下来;几乎就在利威尔坐下的同时,躺在长椅上的少女微微动了动,一只手扶着书,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就这样坐起身来。 “糟糕……现在什么时候了?” 会这样不敲门就跑到她的地方,还大大咧咧地拉开椅子就坐,也就只有利威尔这一位大爷了——如果是在平时,由依说不定还在自己地盘上摆个威风让这货给自己行个军礼什么的,不过眼下她忙得和牲口似的,也没心情伺候这位爷了。 “差不多快到晚饭了。基里奥内罗,我来找你有点事情。” 蓦然听到利威尔叫出自己以前的名字,由依揉着太阳穴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头扫了一眼这位坐在自己座位上翘着二郎腿的大爷——就算是找她帮忙,还是这么不客气啊…… “你想说的事情我差不多可以猜到……”故意叫了她以前的名字,还这样一副挟恩图报的混混架势,十有八%九是调查兵团的资金支持问题吧,“不过我今晚有点事,可以等两天吗?” 同样的话语,利威尔跟着埃尔文这两天没少听到——对于这样的帝都腔调,黑发青年明显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今晚?” “或者明晚——你知道,杀死雅斯托利亚的家伙,每隔三到四天出手一次。” 将手里的书扬了扬,少女对利威尔示意了一下他面前桌子上那一大叠乱七八糟的案件资料:“我可是在师团长面前立了军令状,有一大群废物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不过话说回来,关于你们的资金问题,原本我是想找夏尔莉亚夫人的……不过现在,我倒有了个新人选。” 轻轻扯了扯嘴角,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最后扫了一眼手中的书本,突然一抬手,抿着唇像丢垃圾一般地将它丢在了椅子上,那样熟悉的眼神让利威尔忍不住皱了皱眉:“喂,你……” “放心吧,利威尔。” 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和衣袖,在利威尔的面前,少女并没有掩饰自己神色的意思——那是如同六年前,她在地下街第一次真正翻脸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属于恶徒、小混混的眼神。 “——就算我惹出什么事,我也会把答应了你的事情办好的;至于其他的……你就别管我了。” 她不眠不休,几乎翻遍了着一百年来所有有关贵族审判的案件,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案例是公平的审判;触及贵族杀人犯法的案子,几乎都是以重金罚款作为了结,就算是因为利益伤及了军队,最严重不过是囚禁。 ——雅斯托利亚死得何其悲惨,她又怎么能够接受这样的审判结果?!! 可是,这就是帝都,这就是——贵族的做法。 【“我的心脏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啊——”】 ……不过,即便是那样——又如何? 贵族有贵族的做法,而她……还有小混混的做法。 夜色终于降临。 (三) 帝都的夜晚,在经过了最近好几起杀人案件之后,显得微微有些清冷。 那些往日里喜欢穿着艳丽裙子、浓妆艳抹地在小巷子里与宪兵勾%搭亲热的j□j显然被这一系列的事件吓到了,尤其是棕色长发的妓%女,往往天一黑就躲在了家里;其他妓%女也不再敢走到无人的地方,大多选择了站在酒馆的门口对着来来往往的青年男子暧昧地笑着。毕竟,再多的金子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而生于帝都底层的她们心里也相当清楚:那些赶着马车的贵人或许会想要她们的身体,但却绝对不会施予她们这些“下等人”除了金子以外的东西。 比如爱情,比如公正,又比如安全。 在她们看来,那些扛着长枪的宪兵,保护的对象从来都不是她们。 “——或许,除了你和你的部下之外。” 塔蒂尼夫妇的小酒馆,位于帝都南部辛斯菲尔大街分支的一条小巷上,而此时此刻,一名盛装艳抹的金发女子正凑在一名容貌精致的少女面前,用白色的粉底一点点将少女脸上金色的花型胎记掩盖住。看着少女深蓝色的大眼睛缓缓睁开,女子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拉着少女的手将她拉到了镜子面前,仿佛在展示什么作品一般:“看,小由依——我早就说过,只要你打扮一下,绝对可以抢走这条街上一大半的生意。” “……谢谢了,诺伊斯。我暂时还不打算以此为生。” 镜子中棕发少女有着安静清澈如同月光一般漂亮的容颜,深蓝色的眼眸如同夜空一般纯粹,白皙的皮肤没有一点瑕疵,加上那一身天蓝色的长裙,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清冷优雅的气质——诺伊斯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在意少女之前的话语,兀自继续发表着自己的观后感:“你的底子就很好,上妆反而不美。不过为什么要把那朵花用粉底盖掉呢……太可惜了,明明有它的话,你的魅力绝对会更上一层楼……” 微微扶了扶额头,棕发少女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假发——那是诺伊斯用那个死去的妓女的头发做的。少女拎着蓝色的裙子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常年穿着军靴的她有些不适应舞鞋,不过好在也没有几步路。 “诺伊斯……这样就好了吧?我差不多该出发了。” “等一下,小由依……之前我就提醒过你了吧?漂亮归漂亮,但是你这样木着脸走到那些女人身边,绝对会一下子就被人看穿身份的。”背靠着梳妆镜,金发女子玩弄着肩膀上的头发,眯着眼睛道,“人的气质,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拥有的东西,说实在的,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这家伙不像地下街的女人。这一次的行动很重要吧,要不然,就当卖个人情给宪兵队,我去——” “你在说什么呢,诺伊斯——” 扶着酒馆深棕色的木板门,背对着诺伊斯的金发少女缓缓回过头,那双深蓝色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显得深邃而魅惑,红唇挽起,白皙修长的脖颈在暗处更显的如玉一般光滑诱人——在那个笑容的带动下,原本清冷如木偶一般的少女一下子变得好像夜色里的妖精一样,有着危险而致命的魅力。 “我怎么会,不像地下街的女人呢……” 第39章 棕发少女 棕发少女 (一) 天色渐晚,已经是寻常人家晚饭的时间,资金问题得到了由依的承诺,利威尔便也不再多留。非常果断地拒绝了少女让他一起在宪兵团餐厅用餐的邀请,黑发青年穿上披风,便径直推门离开——宪兵团的伙食的确比调查兵团的要好,不过利威尔从来不会委屈自己,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问题,利威尔决定去附近找个小酒馆犒劳一下自己。 ——顺便,还可以看看今晚的热闹。 夜□临,天空中云彩的颜色一点点褪去了傍晚的橘红,然后与夜幕融为了一体。街道两边的煤油路灯不知何时燃了起来,傍晚时下的一阵小雨刚停,街道上难免有些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凹下去的地方由于雨水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水洼,在路灯橘黄色光芒的照耀下隐隐反射着柔和的光芒。 由依顶着一头棕色的长发,踩着廉价的舞鞋,小心翼翼地走在街道上。几年来曾经无数次策马飞奔过的熟悉街道,在她换上了一身蓝色长裙之后,一下子变得有些陌生起来。几乎是在她走出酒馆的同一时间,由依便感觉到了有好几道垂涎的目光迅速扫了过来,一个喝得醉醺醺、用火枪拄地的宪兵还对着自己调%戏一般地吹了一声口哨——这样的情形,倘若是放在往日,少女绝对会上前劈手夺过他的酒杯,把酒全部倒在他头上;可是眼下,她只能把所有的骂词硬生生咽下去,然后扬起唇角,学着诺伊斯的模样,歪过头对着那个宪兵,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甜笑,换来了对面宪兵们一阵响亮的笑声和更加放肆的讨论声。 ——这群作死的,不好好巡逻就知道喝酒泡女人,等本小姐换回军装…… 少女在心里冷冷一笑,然后单手提起了裙角,就要朝着那个宪兵走去——然而,不等她迈开脚步,少女就感觉到有一只大手从她的背后按住了她的肩膀,随即,一个有些耳熟的青年男声乍然在身后响起。 “这位小姐……天已经黑了,最近这条街不太安全,你还是快些回家吧。” 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样的声音,由依眨了眨眼睛,回头看去——那是一个有金色头发、身材高挑的青年,那双孔雀色的眼眸在对上少女深蓝色的眼眸时闪过一丝惊艳的光芒,不过那某光芒很快变成了不赞同的神色:“尤其小姐您,还有着一头棕色的头发。” 由依歪着头,静静地看着眼前高挑安静的青年,目光在扫过了来人胸口处“自由之翼”的团章时挑了挑眉——调查兵团?等等,如果是调查兵团的话,孔雀色的眼睛,这家伙该不会是那个时候—— “哟,纳拿巴!” 几乎就在少女快要想起来的同一时刻,坐在不远处一个热闹的小酒馆里,一个戴着白色头巾胡子拉碴的大叔就大声喊出了青年的名字,“时间就快要到了哦!再不带个漂亮姑娘回来喝酒,就乖乖回来认罚!!” “尼斯前辈……” 收回按在少女肩上的手,纳拿巴侧身回头,脸上一瞬间闪过无奈头痛的神色:“不要这样大声啊……” 然而,纳拿巴这样的动作,并没能制止同僚们的搞怪行为——相反,在纳拿巴侧过身之后,那些和尼斯坐在一起的调查兵们也看到了纳拿巴身后,那个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他们的蓝裙子棕发少女,起哄的声音顿时更响了:“哦哦——不错嘛纳拿巴!就是那个姑娘!快点带她过来!” “可恶,想不到纳拿巴居然这么快就得手了……”这是咬着酒杯愤愤不平的尼斯。 “不——不对……等一下,格鲁噶,不要胡说……” 面对同僚们的取笑,金发青年原本平静淡然的笑容终于有些破裂,他慌乱地对着调查兵团的众人挥着手想要解释什么;不过站在他身后的棕发少女却是微微一笑,无视了身后那些宪兵们不满的声音,她伸出白皙光洁的双手,自然而轻盈地挽住了青年的左手臂:“既然您这么关心我,就让我陪陪您就是了——这位英俊的……纳拿巴先生?” 少女抬起头,干净漂亮的脸庞衬着洁白的月光,显得越发惑人——纳拿巴看着少女明亮的笑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被少女抱住的那只手臂,僵硬地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不是很有钱……” “啊!那位尼斯先生好像要生气了哦——纳拿巴先生,我们快过去吧~” “等一下,晚上真的很危险。这位小姐,您还是先回去……” “诶……看样子尼斯先生要罚纳拿巴先生您喝酒的样子哎……五大杯!好厉害!纳拿巴先生很能喝吗?” “——五大杯?!尼斯前辈他——不对!小姐,这条街晚上会有专门杀害棕发女子的连续杀人犯,宪兵团还没有抓到——” “那我来代替纳拿巴先生喝好了!我很能喝哦~走吧走吧……” …… 在两人的身后,一个一直躲在暗处的黑影微微一动,深黑色的斗篷下,一双幽暗的眼眸中无声地反射着棕发少女笑眯眯推着金发青年渐渐远去的景象,苍白干裂地唇角缓缓弯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二) “咚”地一声,木杯撞击桌面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小酒馆褐色粗糙的桌子上,四个手掌大小的酒杯一字排开,调查兵团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长得柔柔弱弱地棕发少女笑眯眯、毫不犹豫地将纳拿巴面前最后一大杯烈酒仰头灌下,然后白皙纤细的手指微微一动,轻轻巧巧地将手中的酒杯倒了个个儿,杯口朝下——竟然没有一滴酒落下。 纳拿巴默默地收回了自己原本想要阻止的手臂,无力地扶着额头坐到了少女的身后。 被称为“尼斯”的男人咽了咽口水,看着笑眯眯对着众人展示空酒杯的少女:“哈哈……这位……这位小姐还真是能喝啊。” 嘴里这么说着,尼斯藏在桌子底下的胳膊却是重重捅了一下坐在自己身侧的米凯——喂喂喂!快点说点什么啊!!以前调%戏美人不都是从灌酒开始的嘛?纳拿巴带回来的这个看上去喝完五大杯烈酒毫无压力怎么破?! 坐在尼斯身侧的米凯果然不负众望,他——猛然站起身,探过身子隔着桌子凑到了少女的面前,然后……狠狠吸了吸鼻子…… “……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你的气味。” 皱了皱眉,蓄着小胡子、金发高大的男人直起身,半晌冒出了这么一句;下一秒,坐在尼斯另一边的韩吉就“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带着方形眼镜扎着黑色马尾辫的女人一边敲着桌子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气味——还真是米凯风格的搭讪啊哈哈哈!” 有韩吉带头,包括尼斯和格鲁喀在内,围着桌子的那群家伙很快就都拍着桌子笑了起来,气氛也一下子热烈了起来,米凯面色发黑地坐回了座位,咬牙将喝完的空酒杯敲在了尼斯的头上——他刚刚才不是在搭讪!他是说真的啊!他以前肯定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这女孩的气味!!这帮不正经的混蛋玩意!!! 说是让纳拿巴找个漂亮姑娘回来陪酒,事实上也不过调查兵团的众人在拿同僚开玩笑罢了——又或许是纳拿巴不赞同的神色影响了他们,尽管此时少女的身份不过是一个陪酒的妓%女,但是在那之后除了拼酒,调查兵团的士兵们也没有再对她做什么多余的举动。于是得了空的棕发少女便也端着酒杯,施施然坐回了凳子上,一扬手臂搭住了纳拿巴少年的肩膀——那动作没有半点暧昧,全然是一副“这家伙我罩着了”的爷们姿态。 ……坐在不远处另一桌陪酒的诺伊斯美人默默地捂住了脸。 (——由依你这家伙,完全没有地下街女人的样子……你倒是很有地下街男人的样子。) 被由依少女的“攻之气场”震慑到了,纳拿巴有些僵硬地感觉到少女身上甜腻沁人的香气,然后就听见少女暧昧十足地凑到了自己的耳边,暖暖地气息近在咫尺,一双深蓝色的眼眸闪着幽暗的光芒:“纳拿巴先生……”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纳拿巴的身后,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独行男子,已经盯着她的方向看了很久了。 ——是怀疑她不像妓%女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就在少女犹豫着要不要真的对着纳拿巴亲下去的时候,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士兵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手舞足蹈地要灌纳拿巴说要给他“壮胆”,纳拿巴黑着脸刚想拿酒瓶给那个醉得脑子不清醒的家伙头上来一下,身侧棕发的少女就无比爽快地接过了酒瓶,地下街混混的本色一下子展现出来了,就差卷个袖子踩着凳子了:“来!我陪你喝!” “爽快!喝!”“喝!” 纳拿巴:“……” ——刚刚旖旎的气氛一定是他的错觉! …… 由依本色展现的结果就是,她果断地放倒了桌子上调查兵团除了纳拿巴以外,所有的爷们……哦,还有一个韩吉。顺便一说,韩吉被放倒的时候很是兴奋,意犹未尽地抓着由依的手臂:“你的酒量好好我可以研究你吗……嗝……” “喂喂,尼斯前辈?格鲁喀?不要这样……” 唯一幸免于放倒的纳拿巴无奈地上前,挨个儿戳着那群醉倒的尸体——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棕色长发的少女悄无声息地退了几步,趁着青年不留神,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而与此同时,那个一直坐在吧台边上的斗篷男子,也蓦然起身。 (三) 无边的夜色如同潮水一般,彻底地将王都笼罩,长长的街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只能依稀听到路灯玻璃罩里面煤油燃烧的细微声响,以及飞蛾撞击在灯罩上的动静。 由依静静地抬起头,看着夜色中犹如一弯利刃般悬挂空中的月牙,无声地抿了抿唇。 蓝色的裙摆被冰冷的夜风吹起,同时被吹起的,还有那一头柔顺漂亮的棕色长发,少女踩着舞鞋,白皙的面容上显现出三分醉意,有些蹒跚地扶着街道边上的墙壁,跌跌撞撞地开始走路——手指一点点收紧,虽然没有武器,但是她却很清楚,今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以及这样做,将要面对的后果。 只是这一次,她无法压制也不再愿意压制自己的怒火,决定成全一次自己的任性。 身后不远处的地方,骤然响起了马蹄踩在石板路上发出的清脆声响,以及车轮压在地面上发出的沙沙声响。棕色长发的少女抬起左手,轻轻按住了自己由于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右手,深蓝色的眼眸迎着月光,折射出一道犹如刀锋一般银亮的光芒。 ——午夜时分,终于来临。 “不好意思,诺伊斯小姐……如果可以——诶?” 酒馆中醉醺醺的众人喧闹依旧,只是当纳拿巴有些艰难地扶起格鲁喀地时候,回过头却再也捕捉不到那道蓝色的身影了——那个有着一头棕发的美丽少女早已消失不见,纳拿巴有些急切地站起身,目光四下搜寻着,却是一无所获—— “别找了,那家伙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就在纳拿巴刚想拦住一个酒客询问的时候,利威尔凉凉的声音突然响起,纳拿巴怔了怔,回身看去——只见穿着墨绿色披风的黑发青年,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原本棕发少女坐着的位置,神色淡漠地翘着脚。金发青年愣了一下,虽然很想知道为什么利威尔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过在他看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却是:“你看着她离开?利威尔,你应该知道这里最近——” “明明那家伙的演技那么拙劣,想不到除了那个杀红眼的疯子,连你也相信了?” 纳拿巴愣愣地看着利威尔,黑发青年的话语让他一时间有些接收不良。不过利威尔却也没有那个耐心为他细细解说,只是有些嫌弃地推了推桌子边上醉倒一地的家伙,低声咕哝了一句“该让那家伙留下酒钱的”,便踩着靴子站起身:“先别管他们了,你不是要去找那家伙吗?我差不多知道她在哪儿。” “——辛斯菲尔大道?”纳拿巴也不是笨蛋,“诺伊斯小姐她是故意的?!难道宪兵团的人利用她——” “你想多了,纳拿巴,她自己就是宪兵团的人。还有,‘诺伊斯’?那家伙的名字怎么可能这么有女人味……” 微微侧过头,利威尔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由依·沙黎曼】,你应该认识她吧?两年前——城下之战的时候。” 第40章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一) 马车压着石板上银白色的月光,远远地驰来,马蹄敲击在石板路上的声音衬得这王都的夜晚越加清冷寂静。 道路两边朦胧的路灯在马车的边缘勾勒出一圈淡黄色的光晕,及腰高的车轮在碾过地面上的水洼时溅起些许泥污,棕色长发的少女由于醉意躲闪不及,差一点被撞上——马车在最后一刻骤然刹住,她惊呼一声,拎着蓝色的裙摆手足无措地想要往街道边上一闪,然而飞溅而起的污水还是弄脏了她的衣服。 那是一辆相当华丽的马车,即使是从车门到车窗都被黑色的绸布裹着,但是绸布上金色的暗纹和切尔根家族的家徽还是彰显着来人的贵族身份,由依注意到那差点撞到自己的高大车轮所用的木材是上好的黑胡桃木——那绝对是一般人家拿来做家具都舍不得的。 ……而雅斯托利亚指甲里的那些黑色木屑,就是这种木材。 “发生了什么事,席勒?” 就在由依无声打量着马车的同时,马车车厢里的人扬声问道。“席勒”——这显然是那个驾车车夫的名字,在听到主人发问之后,正手忙脚乱安抚马匹的车夫慌忙答道:“差一点撞到人,主人,差一点。” 似乎是听到了少女方才的惊呼声,车厢里彬彬有礼的男音迟疑了一下:“是一位女士吗?” “是,是一位小姐……”车夫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眼看了一眼正抓着裙子的棕发少女:“一位漂亮的小姐,我的主人。” ——真的是好演技,难怪雅斯托利亚会上当……如果不是早早知道这位男爵是什么样的人,只怕就连由依也会觉得,这是一位高贵优雅的贵族,帝都上流社会难得的绅士了。 只是,这样一套对雅斯托利亚管用,对她现在的身份却不适用:这样的夜晚,一个人在大街上独行、还一身酒气的盛装女子,身份不言自明。那些贵族对于妓女是个什么样的态度,由依甚至比他们本人更清楚。 如果不是别有居心,怎么可能对一个妓%女这么和气?丢块金币让她滚蛋才是常理。 然而眼前的这一位贵族阁下,却这样和气地说话,甚至……推开了车门,一副关怀备至的神情,那样温柔和气的目光,加上他本身高贵的身份和清秀的容貌,足以迷倒任何被他伸手相助的女子。 然而很可惜,由依并不在其中。 自马车中探身出来的,是一位穿着蓝色宫廷装束的贵族青年,苍白到近乎病态的面孔有着清秀俊美的轮廓,金子一般闪耀的发丝和湖水一般纯粹的蓝眸昭示着他高贵纯粹的血统。他紧紧地抿着唇,低下头看向了站在马车边上的棕发少女,逆着光由依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能看见那双湛蓝的眼眸中一瞬间闪过一抹深色幽暗,意义不明的光芒。 青年并没有下车——对于贵族而言,下车去扶一个“下等人”显然是一件相当不体面的事情。不过他还是弯下%身,神色关切地看了看有些狼狈的少女:“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这位先生……”拎着蓝色裙子的少女神色有些畏缩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是又很快急急忙忙地补充道,“但、但是我的裙子脏了!先生!这是我最好的一件裙子了!” 青年明显皱了皱眉,再次抬头的时候,眼中原本幽暗不明的光芒已经去了大半——他点了点头,笑得依旧优雅而从容,仿佛是一个纵容着情%人的贵公子:“我的仆人弄脏了您的裙子,这位美丽的小姐。请上车吧……我理应赔你一件。” 少女的脸上立时就绽放出了惊讶欣喜的得意神色。 (二) 在帝都,贵族的马车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柔和甜腻的暖香,无论男女。久而久之,车厢内的软垫和帘布上也难免染上了挥之不去的香气——只是,当由依拉着这位男爵的手登上马车的时候,她留意到车门的帘布上,并没有那样的香气。 通常情况下,会出现这样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这些帘布和装饰,这两天刚刚被更换过。 少女在青年看不见的角度微微低下了头,强迫自己不去想为什么他要换掉先前的装饰。 ——是因为沾上了什么洗不掉的……吗。 装作有些怯生生的模样,棕发少女在青年再三地示意之后,方才受宠若惊地坐在了垫子上,那深蓝色柔软光滑的丝绸如同湖水一样冰凉,但是和马车外的夜风一比倒也算是舒适了。身下的软垫轻轻颠了一下,由依知道:这是马车重新走了起来,马车车厢内只有两盏玻璃罩着的煤油灯静静地燃着,散发着暗橘色的光芒,映照在青年指间鸽子血一般鲜艳的红宝石戒指上,空气中隐隐浮动着阴森和不祥的气息——似乎是感觉到了少女打量的目光,贵族青年对着少女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却在下一秒就有些僵硬了起来,只因为眼前少女失利而唐突的话语。 “男爵阁下,您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呢。” “——这样子的苍白,嘴唇也干裂着,似乎很渴的样子……就好像,患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啊。” 全然是一副关心的神态,棕发少女惊讶而担忧的神色让青年无从起疑,但却在听到“不治之症”的时候微微僵硬了一下,心道“下等人果然是下等人”。由依的话语狠狠地戳中了男人的暗伤,年轻的男爵眼睛微微一眯,对着少女和声说着“我很好”,只是心底那道邪恶的火焰却无声地燃起,他的手指顺着自己的衣袖缓缓摸到了那柄尖锐的短刀——不同于一般贵族用来装饰的银刀,这柄刀和三大兵团斩杀巨人时所用的刀片是一样的材质,那就是唯有工厂都市才能用高炉铸造的强化钢。 ——虽然很愚蠢,不过却很年轻……想必她肝脏的味道,也必然…… “男爵阁下,先前是从哪里来的呢?像您这样高贵出色的绅士,孤身离席,想必那些贵妇小姐们会失望吧。” 微微侧过头,棕色长发的少女突然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然而青年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直觉有什么地方似乎不太对劲,他看着少女,总觉得她一瞬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是什么宴会,希瑟尔伯爵邀我去府上喝茶。” “是吗……”余光轻轻扫过青年那只隐没在衣袖里手,由依的声音清晰而安静,“那么我要是您,尊敬的男爵阁下,我可要好好惩罚那位车夫呢。” “您说什么?” 青年脸色微变——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在面对眼前蓝色衣裙的少女时,竟然下意识地使用了敬称。 “从希瑟尔伯爵的府邸到男爵阁下您的府邸,一共有五条路——而这条路,不仅仅是最远的一条,还会经过辛斯菲尔这条近期发生了多起女性谋杀案的现场——除非,这是您的示下。” 切尔根男爵终于明白了过来:“你不是妓%女……你是宪兵?!” ——他终于知道那种不和谐的感觉来自何处了!从刚刚开始,这个少女的举止和措辞,以及那种审讯一般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与方才怯生生爱占小便宜的妓%女哪里是一个人?! “我查了帝都这两年来,所有在白天举办的露天宴会,有三个人从未出席过任何一次。玛佩尔殿下从不参加任何宴会,但是他却是军队中人,白天也可以正常参加训练;苏菲儿小姐则是自出生开始就没有断过药,一直卧病在床……” “然后就是您了,切尔根男爵阁下。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去参加吗……难道真的是,和您的父亲,老切尔根男爵一样的——不治之症?” 丝毫没有理会青年的问题,由依眯着眼睛,胜券在握一般地靠在软垫上,每一个字都好像针尖一样锐利地刺在对方的心上,仿佛根本不在乎自己面前的,是已经屠杀了好几个棕发女性的杀人凶手。 “我很好。” 青年的脸上的肌肉一点点扭曲了起来,最终露出了一种近乎诡异的笑容,“尤其是,在吃过上一位宪兵阁下的肝脏之后……那可真是位可口的美人,和你不一样,她是一位真正的淑女呢——叫什么来着的,赛亚?赛丽尔?” 由依深蓝色的眼眸微微一闪,“你找——” “死”字还未出口,下一秒,马车车厢的大门骤然打开,刺骨的夜风如海水一半迅速灌了进来,少女棕色的长发一瞬间遮住了她的视线,那个名为“席勒”的车夫好像猛兽一般扑了进来——由依因为视线被阻,一时间竟被从身后勒住了脖子!这是一个巨大到足以致命的的失误!她咬牙曲起胳膊,在肺里的空气用完之前,她必须摆脱眼前的困境!!! (三) “框——!”地一声重击,少女的手肘狠狠击在了车夫的胸膛上!然而这一下过后,抽冷气的却是由依——难怪雅斯托利亚那样的身手都会栽在这里,切尔根家族是驻扎兵团的支持者,这个车夫只怕也是退役的士兵:在他的胸口,居然藏着一个铁制盾牌一般的钢板,由依的手臂顿时麻了半边! 马车失去了车夫的控制,开始剧烈地摇晃。由依感觉到胸腔中的氧气正在急速地消耗着,她可以看见眼前那个面色苍白的贵族青年已经笑着从衣袖里拿出了银亮的短刀,那然森然的白色在暗夜中如同猛兽的牙齿一般,湖水蓝的眼眸中满是嘲讽的光芒,仿佛在取笑她的不自量力。然后,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执刀的手势仿佛是用餐一般优雅的贵族动作——他就像一个系好了餐巾的顾客,在等待厨师将自己的食物送上前来。 少女眯着眼睛,咬紧了牙关——她的个子比身后的车夫矮了不少,所以只好用脚狠狠地踩着身后人的脚背,可恨的是柔软的舞鞋限制了她的杀伤力。她的手指紧紧地掐着那双勒着自己的手臂,马车又是一颠,身后的车夫身子一歪,由依脖子一松,少量空气适时涌入她的喉咙,车夫手臂上的衣袖在这一瞬被她“刺啦”一下扯烂,露出了体毛密布的粗壮手臂——以及,车夫手臂上那几道长长的、紫色已经结了疤的抓痕…… ——那些抓痕仿佛闪电一般,一瞬间刺得少女眼睛生疼!雅斯托利亚最后的笑容从眼前一瞬间闪过,由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拖着车夫的手臂猛然冲上前,抬脚就朝着坐在车厢最里面的贵族青年脸上踩去!由于马车的颠簸,车夫脚下尚未站稳,竟是被少女的冲劲带得一个踉跄,贵族青年慌忙闪身让开,少女的左脚便擦着青年的脸颊,“啪”地一声重重踩在车厢的内%壁上,右脚也随即借着马车向前的冲力,顺势踩在了马车的顶壁上,整个人几乎是倒立在车厢内,然后左脚狠狠在顶上一蹬,原本就因为身高而在车厢内有些束手束脚的车夫顿时上方的冲力撞地跌坐在地,将原本就虚掩着的车门撞了开来,整个人向车厢外倒去!电光火石间,由依趁他后脑着地、力气松开的一瞬间迅速挣脱,然后不等车厢内的贵族青年回神,便双手攀住车门框,毫不犹豫地抬脚,也不管这是在马车失控地奔跑中,就将车夫狠狠地踹下了车!! 只听“砰”地一声,*落地的声音,很快,一阵车轮碾压*的钝响和男人的惨叫便被马车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少女侧过身,雪亮的短刀擦着她的耳朵、带着几丝棕色的发丝钉入车厢的墙壁上,由依毫不在意,侧身便是一记飞踢,将身后的男爵一脚踹在了软座上。 只是,这样的动作,却也让原本被钉住的那几缕棕发被扯落了下来,原本盘在发套里墨绿色柔顺光滑的长发被拉散,落在了少女的肩膀上。 墨绿色的头发、深蓝色眼眸的女军官——这一下,就算是白天足不出户的切尔根男爵,也认了出来。 “你——你是宪兵团执法部的……沙黎曼……!” 虽然不曾近距离说过话,但是他也知道这位在帝都上流社会炙手可热的话题人物,毕竟也不是每一个平民,都能被公爵认为养女、还可以在训练兵团以前十的名次毕业,回到帝都宪兵团任职的。 “……原来是你。”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头,面罩寒霜;然而摔倒在她面前的贵族青年却是仿佛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一般,大声地笑了起来。 “——不过是一个贱民。”当他终于笑完,恶毒的话语便脱口而出,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优雅和从容,此时此刻,衣衫凌乱而狼狈的人成为了他。青年扭曲的面容让他看上去就像一只暴躁的野兽,虽然没有了獠牙,也一样恶性难移。 “你看着吧……就算你把我抓回去受审,不就是金子吗?我会支付的——然后再出来,那些陪审团的家伙连囚禁都不会判给我,你以为你抓到我,就能给你的同伴报仇?” “不管你再怎么优秀,由依·沙黎曼,你永远都是一个贱民——就算你抓到了我,又怎么样?我是真正的贵族,流着切尔根家族几百年传承的贵族之血……而你,不过是个贱民。” 少女漠然地俯视着男人朝自己伸出来的双手,对于那些恶毒的咒骂和言辞,她在地下街就习以为常了。只是—— “‘抓到你又怎么样’?——切尔根男爵,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来抓你的?” 少女眨了眨自己深蓝色的眼眸,白皙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仿佛只是遇到了一道难以破解的算术题一般,普通的疑惑。只是她说出口的话语,却让男爵原本就无比苍白的面容微微一愕。 “昨天我就从露天宴会的名单,结合切尔根家族的病史猜出了凶手是你……”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轻轻用力,将身后木板上的短刀拔了出来,“兰斯洛告诉我,卟啉病必须要每天定时摄入血液和肝脏,从上上次你没有吃到那个妓%女的肝脏还能平安等到第二天日落,我断定你家里必然还有些许……人类的肝脏,以备不时之需。如果我需要证据,只需要搜你的府邸即可,我相信一般出事都可以分辨出人肉和动物肉的区别——别以为我做不到,你知道我很受公爵夫人的疼爱。” “那么……问题来了哦,我尊贵的男爵阁下……” 微微俯下%身,少女的一只手,撑在了青年微微有些颤抖着的手臂边上,墨绿色的长发被破门而入的夜风吹起,凛然的月色在她的身后,无声地照亮着深蓝色的夜空,四周一片死寂——由依用冰冷的刀刃,轻轻拍了拍青年的苍白的脸颊,笑容单纯而清澈,却又是那样的危险和致命。 “——你说我,为什么要穿成这样,还登上您的马车呢?” 那是如同暗夜里妖精一般的低喃声。男爵来不及说话,就感觉一道剧痛蓦然贯穿了自己肺部的位置。 “——怎么可能让你死得那么痛快。” 抬手,拔刀。 ——鲜血飞溅。 金发碧眼的贵族青年愣愣地捂着胸口,背靠着马车一点点滑坐下去——只听“沙”地一声细碎的声响,一枚金色的圆形吊坠穿过青年的衣袖迅速地落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这是时下贵族之间流行的吊坠,将亲人或爱人的照片放在这样的吊坠之内,以便在亲人不在身边的时候拿出来慰藉思念。所以这里面的人,想必是…… 少女这样想着,随手打开了吊坠,却在下一秒,蓦然怔住,神色瞬间复杂了起来。 第41章 血缘 血缘 (一) “戏演的真不错,你这家伙。” 对于利威尔这句不知道是赞赏还是嘲讽的话语,当时正躺在病床上吊着一只手臂,用另一只手翻看着怀中的书本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只是轻轻切了一声,懒得回答。 利威尔所谓的“戏演的真不错”,自然不是指由依之前在调查兵团众人面前的表现了;只不过那天晚上,当少女急急忙忙地对着天空发射红色信号弹,被宪兵团的大部队找到的时候,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已经被刺伤了一只手臂,肩背后面狠狠插着一只短刀,整个人血流如注地昏倒在好不容易停下的马车上——而那把短刀上,切尔根家族的铭文,自然是铁证如山。 而那位切尔根男爵,在被送到宪兵团的医疗部,抢救了两个小时之后,被宣布死亡。当然,这个消息被由依动用了特权压住,以“凶手说不定还有其他同伙”为理由说服了耐尔·多克保持沉默,如果不是利威尔和纳拿巴跟在她身后第一时间赶到,只怕也要被蒙在鼓里。 ——所以怎么说这丫演了一手好戏呢?利威尔虽然暂时想不明白那把短刀是怎么插到由依背上的(那个位置和方向,无论如何不是一个人可以刺到自己身上的),但是这家伙从小混混时代开始就常常弄出许多一般人怎么也想不出的手段,最后利威尔干脆彻底放弃了去思考这些。 “想问事到如今我为什么还捂着切尔根男爵的死讯不发吗?” 少女轻轻合上了手中的书本——利威尔瞥见那是一本记载近百年来各地税务状况的书籍,而在她的枕头下面,似乎是一本和本国历年人口统计相关的书……察觉到利威尔的目光,由依不着痕迹地将那本书推回了枕头下,刚想开口说什么,门口就猛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病房的大门被猛然推开。 “队长!不好了——方才在辛斯菲尔大街,希瑟尔夫人被连续杀人犯袭击了!” 穿着独角兽制服的伊丽莎白顾不上理会为什么利威尔这个调查兵团的外人也在,队长为了帮雅斯托利亚报仇,不惜拼着一身伤杀死了一个真贵族,这件事一旦曝光,队长必然面临着军事法庭的审判……可是现在,现在希瑟尔夫人遇袭又是怎么回事?!队长的推理和分析绝对没有丝毫的失误,整个过程……整个过程唯一有可能出错的……难道是他们调查出了错?还是兰斯洛那个混蛋提供的资料有误?如果真的杀错了人,那就是他们害死了队长啊! 金发少女苍白着脸,手足无措地站在由依的病床前——脑海中因为这突发的事情一片空白,就连声音都禁不住有些颤抖了起来:“队长……难、难道我们抓错了人?好、好在希瑟尔夫人的护卫救援及时——” “——终于来了。” 微微闭了闭眼,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容——就好像一盘棋下到了终盘,她终于可以有一个完美的收官一样。 从床头柜上摸出了自那个贵族青年身上最后掉落的挂坠项链,由依轻轻抚了抚上面鎏金的切尔根家族家徽,白皙的手指微微用力,那小巧的挂坠盖子便“啪”地一声乍然翻开,利威尔低头看去——在那金色的项链挂坠中,镶嵌着的赫然正是一个有着棕色长发的美艳贵妇,而这个妇人……他记得正是那天宫宴之上,那个炫耀宝石胸针、和眼前少女相谈甚欢的贵妇。 “利威尔,你们调查兵团资金来了。” 轻笑一声,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唇角挽起了一个嘲讽的弧线,“伊丽莎白,我换了衣服就过去,你现在就给我带人过去,把希瑟尔夫人的护卫队给我全部看管起来——记住,是分开看管。我一会儿,有话问他们。” (二) 与由依在宪兵团医疗部略显简陋的病房不同,希瑟尔家族在王都专门的病房显然要豪华得多,不过此时此刻,再多华丽的珠宝和昂贵的装饰绸缎都无法掩饰住贵妇脸上苍白而不安的神色——当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推门而入的时候,原本坐在纯白色织锦帐幔当中的希瑟尔夫人惶然转身,一脸苍白无助地从希瑟尔侯爵的怀中抬起头。 “尊敬的侯爵阁下,以及夫人。” 尽管并没有穿着军装,身上仅着一件白色的病服,但是少女在礼节方面却依旧面面俱到。公事公办的语气,落落大方的举止,虽然希瑟尔侯爵对于侯爵夫人仍有些放心不下,不过在一番寒暄之后,侯爵最终还是答应了少女暂时回避的要求,只是有一件事—— “听说艾希的护卫都被沙黎曼阁下带走看管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艾希是侯爵夫人的名字,希瑟尔侯爵这样说着的时候,语气显然有些不满。 不过这点小事,对于早已在帝都混成人精的由依来讲,根本不算事,腹稿都不用打,栽赃陷害顺便推脱责任的说辞张口就来。只见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蹙眉,看向侯爵夫人的眼神温柔而心痛:“虽然有些冒犯,但是尊敬的侯爵阁下……我认为,袭击夫人的人或者内应就在护卫当中。” 坐在病床上的希瑟尔夫人身子一僵。 装作没有看见希瑟尔夫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少女大脑里的瞎话几乎是一气呵成,并且当场,就对着侯爵拿出忧国忧民地语气分析了起来—— “也许您还没有得到消息,但是昨天夜里,辛斯菲尔大街上解剖少女的杀人犯已经被我擒住了。证据显示,他用来袭击我的短刀与先前那些遇袭少女身上的刀伤吻合,同时,他也已经——请恕我将这样残忍的真相在夫人面前说出——他也已经承认了自己吃人肝脏的事情,他的车夫手臂上有我部下留下的伤口,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证据都指向他……所以,我敢断言,昨晚我抓到的绝对是这一系列事件的真凶。至于夫人遇袭的事情……” 注意到侯爵原本兴趣缺缺、漫不经心的神色,在听到这里的时候明显认真了一些,少女放在病服口袋里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枚切尔根男爵身上掉下的圆形金色挂坠,唇角扬起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夫人遇袭的时间,与之前此人行凶的时间不符,刀口也与其他少女的伤口不同,更何况,根据对之前遇袭少女的判断,杀人犯的目标往往是身份一般的独行女性——除了棕色的头发,夫人并不符合杀人犯的其他目标标准。” 尽管少女的分析清晰有理,但是在侯爵看来,这不过是宪兵团的推词,他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然而艾希还是在那条街受伤了,沙黎曼阁下。” “是,这一点是我的失职。”既然是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推卸责任只会给侯爵带来更差的印象,还不如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再尽力弥补,所以由依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逃避责任,“还请侯爵阁下给我一天的时间,我定会让此事水落石出。请您相信,对于胆敢对夫人行凶的恶徒,由依定然不会手下留情——事实上,我一接到消息就赶过来,就是有几个问题想请夫人告知。” 希瑟尔侯爵面色不变,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得到了侯爵的许可,少女便侧过身,转向了面色苍白的侯爵夫人。那双往日里总是温柔清澈的深蓝色眼眸,在对上贵妇有些闪烁的目光时,不动神色地染上了些许冷意,只是声音却比平时更加柔软了几分——站在病房外的利威尔抽了抽嘴角,甚至有些怀疑这样的声音是不是少女发出的。 “可以请问一下,夫人在凌晨时经过辛斯菲尔大街所为何事吗?” 对于少女所询问的事情,希瑟尔侯爵显然也有些疑惑:辛斯菲尔连续发生了那么多起杀人案,就算是普通平民也知道绕道走,为何…… 坐在床上的希瑟尔夫人闻言,一瞬间怔了一下,那双美目在对上少女深邃幽暗的眼眸之后,立刻不自在了起来。感受到侯爵疑问的目光,贵妇下意识有些颤抖地低下了头,保养得极好的手指一下子攥住了身上的薄被,支支吾吾道:“昨、昨晚在巴特尔伯爵的宴会上喝得有些多……晕晕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上了马车,之后我,我……” 明显的托词,明显的有所隐瞒——但是没关系,这就是少女想要的回答:“这就是我怀疑夫人的护卫里有歹人的原因。侯爵阁下。” 没有给希瑟尔夫人把话说完的机会,由依少女缓慢而强势地接过了希瑟尔夫人有些断断续续的话头,双手轻轻按住贵妇有些单薄的双肩,神态温柔得就好像一个心疼母亲的女儿一般,神情中甚至隐隐有些怒意:“利用夫人的信任,将夫人这样尊贵的人深夜带到辛斯菲尔这样危险的街道——侯爵阁下,这样做的人,必然有心对夫人不利啊!然而,除了夫人的护卫队,又有谁可以左右夫人马车的去向呢?” “我想那个犯人将夫人带到辛斯菲尔再动手,一定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宪兵团抓到杀人犯的消息还没有透露出去,所以夫人护卫里的歹人想要将对夫人不利的罪名推给连续杀人犯——所以才故意选择了那么一条危险的路。” “至于夫人说袭击的人是连续杀人犯……我想一定是因为夫人被吓坏了、又或者——被什么人诱导了的缘故。” 看着侯爵的脸色一点点黑了下来,却始终沉默不语,少女微微一笑,适时将希瑟尔夫人从这件事中撇了出来——侯爵对夫人的喜爱在帝都早已不是新闻,假如她说夫人只是受害者,并对希瑟尔夫人胡乱指责宪兵团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想来这件事,侯爵也是很乐意赶紧了结的。 “像夫人这样高贵的人,怎么可能见过那样十恶不赦的恶徒?对于女士受惊之下的无心之言,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那些伤害夫人、意图不轨的恶徒,绝对不能姑息。”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说得一脸正气,义愤填膺。 ——推理清晰,证据充分,加上侯爵夫人自己说的话……难怪就连希瑟尔侯爵,也被少女直接牵着走了。 背靠着希瑟尔夫人病房的大门,利威尔听到这里,几乎要为少女的表现鼓掌。果然,在听完了少女的分析之后,侯爵脸上的不悦很快散去,看着少女的目光也由不满转化为了赞赏。他点了点头,优雅地行了一个贵族礼。 “艾希确实受了很大的惊吓,还请沙黎曼阁下尽早将意图对艾希不利的歹人抓住。我还有事,这里就交给阁下了。” 这便是,将事情全权交给由依的意思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只要她愿意,她总有办法让眼前的人如沐春风,心情愉快。 “我的荣幸,尊敬的侯爵阁下。” (三) 病房的大门在少女的身后轻轻关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侯爵离开了之后,便收回了行礼的手臂。直起身,由依也不去看希瑟尔夫人的脸色,只是径直拉过病房里的一把椅子,对着坐在病床上的贵妇简短地道:“您不介意吧?” 没有了以往在宴会上的优雅大方,也没有了先前的温柔体贴,希瑟尔夫人从未见过这样的由依,刚刚的几句话就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打乱——还是当着自己最大靠山的面,棕发的贵妇笑容有些勉强,但还是没有失了礼仪:“怎么会,沙黎曼小姐请——” “冒昧地提醒您一句,夫人,在我执勤期间,还请称呼我为‘阁下’。” 先前说过,在贵族之间,打断别人说话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所以,当墨绿色长发少女这么做的时候,希瑟尔夫人明显怔住了;不过就算如此,少女也没有致歉。 和希瑟尔侯爵客气,那是因为她不想与他交恶;但是希瑟尔夫人……从她下手杀了切尔根男爵那一刻开始,她们就不可能维持友好了。 ——还不如索性撕破脸,能要多少好处就要多少。 想到那些档案中无辜受戮的少女,想到雅斯托利亚从井下望着天空,胸腹空空荡荡的样子,由依就连绕圈子的心情都没有了。她的队里纪律严明,知道她昨晚行动的人除了她的几个心腹就只有利威尔。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却是比耐尔·多克都迅速地得到了消息——而她的消息源自然不可能是她的心腹或者利威尔。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都知道切尔根男爵所做的一切。甚至还会在他行凶之后,与他保持联系,确认他的状况。 而在昨晚发现异常之后,她甚至还采取了挽救行动——如果在宪兵团抓住男爵之后,棕发的希瑟尔夫人又受到了袭击,那么也就等于间接说明宪兵团抓错了人。 很不错的一招,可惜,站在棋盘另一边的人是由依。 在猜到了希瑟尔夫人的意图之后,少女只是轻轻巧巧几句话,便将希瑟尔侯爵拉到了自己的阵营,还顺手把罪责全部推给了希瑟尔夫人的心腹卫队。 “说起来……我也真是笨,居然一直都没有察觉到呢。” 看着希瑟尔夫人,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轻轻说着,缓缓抬手,将口袋里那枚金色圆形的相片挂坠一点点拿了出来,“——直到我,看见这个。” 挂坠上金色夺目的链子,在由依松开手,任由挂坠落到希瑟尔夫人的眼前时“沙”地一声绷紧。挂坠椭圆形纯金打造的外壳上,精致优雅的龙胆花周围有盾牌形状的蔓藤,一看便知是出自帝都最高明的能工巧匠之手——那是切尔根家族的家徽,希瑟尔夫人的脸色“刷”地一下,立时变得惨白。 “看来夫人不用看,就很清楚这个吊坠里面放着谁的相片呢。” “但是我却很傻,有一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可以请夫人告诉我吗?” 墨绿色长发少女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在这无比安静的室内却足以让希瑟尔夫人听得清清楚楚。 “雅斯托利亚死的那天晚上,我一直很奇怪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发生了那样的惨案,夫人您那天晚上还可以毫无畏惧地选择走辛斯菲尔大街那条路?” “因为你知道,对吗?你知道那个凶手是谁,也知道他为何杀人吃人——最重要的是,你有把握,无论如何,那个人不会伤害你……这也是为什么,您现在不惜弄伤自己来救他的原因。” 金色挂坠的外壳上,已经由于常年的摩挲而线的颜色黯淡了起来,但是却被保养的很好,一个男子,如此珍视一个女子的相片,无外乎两个原因:亲情或者爱情。而希瑟尔夫人与切尔根男爵之间相差了将近二十岁,对于侯爵夫妇之间的感情,由依也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希瑟尔夫人还会为了切尔根男爵如此付出,那么也只有一个原因了。 “——因为您,是切尔根男爵的亲生母亲。” 第42章 那些无人知晓的事情 那些无人知晓的事情 (一)恶魔 那是一场被酒精催生、注定没有结果的男%欢%女%爱,发生在二十年前某一场宴会。正如男孩的降生一般,在这个光鲜亮丽的上流社会见不得光。 尽管二人的身份地位还算匹配,但是少女却早有婚约在身。 ——所以,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更讽刺的是,明明是那么微弱的概率,男孩还是遗传了那个男人家族罕见的病症,连行走在阳光下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那个男人留给了他病弱的身躯,以及可笑的爵位;而那个女人只留给了他一枚金色的圆形吊坠。 阳光于他犹如烈焰,而他常年需要依靠血液为生,在那个男人去世之前,他就如一只野兽一般被关在地窖里。在他短暂人生的前二十年,除了女仆以外,唯一曾经与他说过话的人就是那个他从未谋面的“母亲”——他站在铁门和重重铁链枷锁之内,从门缝里可以依稀看家那个女人柔软浓密的棕色发丝和白皙丰满的下巴,柔和温暖的香气自冰凉的铁块另一边传来,那个女人温柔的声音仿佛可以安抚他喉咙里火焰燃烧一般的疼痛。他打开那个圆形吊坠的翻盖,看着相片中隐隐有些褪色的美艳面孔,努力将这张脸和门另一边那些温暖而美好的事物在脑海中拼凑出一个完美的母亲。 后来,当那个对他无比厌恶的父亲死去之后,他成为切尔根家族地位最高的男人,再也没有人可以把他像野兽一般关在地窖里。那些低贱的佣人再也无法隔着铁门对他指指点点,而他离开地窖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些曾经嘲笑过他的女仆狠狠鞭打致死——当新鲜芬芳的血液从女仆绽开的皮肉里飞溅到他苍白干裂的唇角,他尝到了这二十年来他赖以生存的味道。 ——人血。 他将那个女仆活活打死之后,用一把小刀剖开了她的胸腹,鲜血铁锈一般的味道令他心旷神怡。循着这芬芳,他亲手、第一次笨拙地切下了女仆的内脏,命令身侧战战巍巍的男仆拿来佐料,配合生菜犹如牛排一般吃了下去。 这件事让他心情非常好,于是他想到了他在地窖里一直想要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去亲眼看一看那个生下了他的棕发女人。 他穿着严密的黑色斗篷,坐在黑色的马车里,手里紧紧握着那块金色圆形的吊坠,满心欢喜地等待着那个女人从王宫的宴会会场出来——只是,在那个女人离开的一瞬间,他的笑容凝固了。 她和他幻想中一样美丽,一样高贵优雅……高贵优雅地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手臂中还抱着一个用上好丝绸制成的襁褓。她曾经所有的温柔和母爱,那些在黑暗中支撑着他的事物,原来不过是她无意中的施舍。他缩在黑色的马车中,想要冲出去质问那个女人,想要将那个襁褓抢过来,从帝都最高的钟塔上狠狠摔下去——然而滚烫的阳光如同铁栏杆一般,将他死死地困在马车中,少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幸福地在那个男人的搀扶下,登上了一辆华丽的马车,消失离开。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很多的酒。那些酒水和阳光一样滚烫,连他的视线都模糊了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有着棕色长发美丽女人走到了他的身后,紧靠着他坐了下来,白皙丰满的身体带着令人眩晕的香气。 他睁开眼睛,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个隔着铁门柔声说话的女子——但是理智里,他又很清楚,这个低贱的女人绝不会是他所深爱的那个棕发女人。 不过,这样也好…… 青年微笑着伸出左手,轻轻勾住了女人的肩膀,痴迷的目光死死地停在那个女人的头发上;而右手,轻轻拿起了一把短刀,抵在了那个看不清面孔的女人脖子上。 ——你是我的。 血液夺人心魄的芬芳在这看不见的深夜里,犹如一朵鲜花一般缓缓绽放开来。 (二)猴子 838年的夏天,帝都的街道上闷热异常,哪怕是入夜之后,暑气也没有随着落下的太阳一同离开。 小赌场的桌子上,利威尔皱着眉头将手边的一堆筹码推给了对面那个醉醺醺的酒汉的同时,墨绿色长发少女推门而入,脚下踩着深红色的皮靴,神采飞扬地就朝着利威尔这一桌走了过来。在经过吧台的时候,小赌场的老板有些心惊胆战地丢开了手上的酒杯,一溜烟绕去了小厨房。由依也不在乎,径直就走到了利威尔身侧——只是轻轻看了一眼酒汉面前的筹码就笑了。 “又输光了?” 连输了几局,黑发青年显然有些烦躁。只是懒懒地抬起眼角瞥了一眼身侧笑眯眯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没好气地将手中已经输掉的一把牌随手一丢,道:“还没。等我下一把结束——” “吱——!” 利威尔的话音未落,两人身后蓦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声——他一愣,回头看去,只见黑影一闪,一只穿着脏兮兮马甲的瘦猴尖叫着从黑发青年身后那张空桌的椅子背上跳下,落地时有红色和黑色的果子从它的马甲兜袋里散落了下来。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缓缓地收回了将猴子从椅子上打落的剑鞘,转过身,对着利威尔微微一笑:“没事,你接着玩牌吧。” 话虽如此,利威尔也不是笨蛋,尽管暂时还想不明白手法,但是男人还是立刻反应过来:对方作弊了。 一般人作弊都是在自己身上作弊,利用一些手指或者袖口的小动作,利威尔将目光一直放在那人的手上,谁知他居然养了一只好畜生放在自己身后。 那个酒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脸上原本得意的笑容和醉醺醺的模样一下子就变成了惊慌失措的神色,将手中的纸牌一丢,男人愤然起身,指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色厉内荏地:“基里奥内罗!你……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吗?!竟敢坏这一行的规矩,你就不怕我找——” 回答他的是利威尔手边的一把餐刀,银色细长的刀具“嗖”地一声擦着男人的脸颊而去,然后半秒之后“咚”地一声,结结实实地钉入了酒汉身后的墙壁中。刚想张口说话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愣了愣,随即笑眯眯地退了一步,靠在了利威尔身后的桌子上,没有说话;黑发青年站起身,拿起手边的餐巾,仔细擦了擦手指之后随手丢开,抬脚就踢开了身后的椅子。 “基里奥内罗是我手底下的人……这么和她说话,你是想让我教教你我们那一行的规矩?” 小赌场内一时无比寂静。而那酒汉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他有些颤抖地后退了两步,背靠着墙壁滑坐到了地上,拼命挥着手道:“等、等一下……利威尔,你不能——”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眨了眨眼睛,然后反应很伶俐地从身后的餐桌上摸了一把餐刀,特别狗腿地双手递给了某个在听到了“你不能”几个词之后挑了挑眉角的黑发青年。利威尔也懒得看她小人得志的样子,随手接过餐刀,刚想用行动告诉酒汉自己到底“能不能”——就见那个脏兮兮的男人双腿一抖,随后两股之间一下子湿了一大块,一股难闻的尿骚味儿在闷热的赌场里迅速蔓延开来…… 黑发青年顿时露出吃了苍蝇一般的神色,他厌恶地将手中的小刀丢开——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利威尔从牙缝里蹦出了一句:“走吧,基里奥内罗。”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默默憋笑,快步追了上去:“嗯,赛德在码头等着呢。” …… “等等,基里奥内罗,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 “我记得我之前也和那个男人玩过牌……你还在给我倒酒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他出千了?” 夜风中,黑发青年的声音隐隐透出一股危险的味道。 “……” “我还记得你当时老是冲我笑,那笑法和今天你笑得一模一样。” “……我突然想到赛德好像拜托了我什么事情,失陪一下——” “——你给我站住!” (三)回答 埃尔文在宫宴之后再一次见到夏尔莉亚夫人,是在由依·沙黎曼的军事庭审开庭之前的前几十分钟。 “埃尔文,我有事拜托你。” 听见眼前光彩照人的宫廷贵妇居然直呼自家长官的名字,利威尔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偏头看了一眼身侧金发高大的男人——在留意到男人一瞬间说不出是怀恋还是惊讶的微妙表情之后,玩味地扬了扬唇角。 ——还记得之前的宴会上,就资金问题,由依曾经建议过他实在不行可以去找这位“夏尔莉亚夫人”求助,但是当埃尔文听说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却直接否决了她。那个男人为了调查兵团的资金问题几乎跑遍了整个帝都,但却一次也没有迈进过这位夫人的府邸…… “……利威尔,你先跟上团长他们,我随后就到。” ——等由依那家伙从监狱里从来,绝对要揪住她把这位夏尔莉亚夫人的事情问清楚。 很给面子地没有违逆埃尔文略显僵硬的命令,只不过黑发青年几乎是在抬脚离开的同一时刻就默默下定了决心。 “那么,请问有什么事可以为您效劳吗?夏尔莉亚……”待利威尔在走廊上走远,埃尔文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表情,迟疑了一下,男人最后还是加上了那个词,“——夏尔莉亚夫人。” 在听到男人最后补充的那个词之后,夏尔莉亚的笑容显然一瞬间僵硬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恢复了正常:“是关于沙黎曼分队长的事情——由依·沙黎曼,我愿意为调查兵团提供资金支持,只要你们调查兵团可以保住她。” “关于资金——” “先别急着拒绝,调查兵团的埃尔文分队长。我知道,就在昨天晚上,希瑟尔侯爵为调查兵团提供了巨额的资金支持——”不等埃尔文说完,夏尔莉亚夫人再一次开了口,“但是,我还是要强调一件事:由依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士兵,同时也是个非常优秀的贵族——如果她加入了调查兵团,我保证今后你们调查兵团都不会出现资金问题了。” 不同于宪兵团和驻扎兵团,调查兵团最开始,仅仅是一些对墙壁外世界心怀梦想的年轻人组成的小型组织。即使后来,因为帝都的一些商会认为墙壁外或许会有之前的矿产和资源,出资将调查兵团编入了正规军,可以效命于王师之下,但那居高不下的死亡率还是让大多数训练兵毕业之后都望而却步。 如此一来,无论是人数还是规模,调查兵团都比另外两个兵团差了一大截,加上调查兵团几次壁外调查搜索除了带来大量的物资消耗和死亡人数之外,几乎是一无所获——商人重利,而扶持调查兵团的代价与回报完全不成比例,很快,那些原本支持调查兵团的商会和贵族们便纷纷撤资,留给调查兵团的几乎只有一个空壳。调查兵团墙外调查的频率也由于资金的匮乏而越来越低,常年只能待在墙壁内碌碌无为,最终几乎成为了另外两个兵团的笑柄;明明同样是一团之长,实际上,调查兵团的团长在帝都的地位却往往连宪兵团的一个分队长都及不上,更罔论与宪兵团和驻扎兵团的师团长平起平坐了。 这也就造成了眼下,包括埃尔文在内的一些调查兵团干部,必须顶着贵族们看笑话的眼神,在帝都四处寻求靠山和资金物资的支持——只是显然,埃尔文等人这一个月来的忙碌再一次落了空。贵族们和商会成员们喜欢一掷千金,但并不代表他们会把钱交给一个回报希望渺茫的组织;相比之下,他们更喜欢把金子往宪兵团那帮酒囊饭袋的口袋里塞,然后换取更多在内地耀武扬威的权利;至不济还有驻扎兵团——可以让他们从帝都外圈购买商品进城的时候,谎报商品的价格跟数目,从而免去相当一部分的税务。 长期的资金支持保障——这对于整个调查兵团,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埃尔文微微皱了皱眉,神色显然有些动摇:“……我会尽力向上级转达。” 最终,还是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 ——和十年前一样,永远模棱两可的回答。 (ps.因为跳了剧情,所以这里特别说明一下:由依先前说要为利威尔找的资金支持就是希瑟尔夫人。她知道了希瑟尔夫人和切尔根男爵的秘密之后,以挂坠为证据要挟了希瑟尔夫人,让她为调查兵团提供了资金。但是因为这是利威尔向她讨的人情,所以埃尔文并不知道这件事。其实我前面已经暗示了,但是还是怕有的亲没看出来……顺便,第二部分的故事和本章主旨没有关系,纯粹是给你们看的小福利= =……) 第29次墙外调查 第29次墙外调查 (一) 黑暗中有鲜艳的血花在巨大而粗糙的掌心炸开。 红色的闪电从天而降,深灰色巨大的石块被轰然炸开,墙壁破裂时涌入的劲风挟着大大小小的瓦砾碎石扑面而来! 怀抱着婴儿的女子被爆风卷飞。四下奔逃的平民被巨石砸死。满脸是血的小男孩抱着球站在遍地的鲜血和尸块中放声大哭。巨大黑色的人形阴影摇摇晃晃地穿过破洞,然后骤然抬头咧嘴,白森森犹如猛兽般的尖牙犹如地狱之门一般豁然张开—— “……!” 少女深蓝色的眼眸于漆黑的夜色中豁然睁开,被冷汗浸湿的双手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抓住了腰间的刀柄,“嗤”地一声轻响,不待少女回神,雪亮的刀刃已经出鞘一半——被这样的声响惊动,不远处守夜的利威尔迅速启动了立体机动,固定的铁钩狠狠钉入声音来源所在的那棵大树上。留意到这棵大树正是由依所在的地方,黑发青年皱了皱眉,刚准备寻机落下,却骤然感觉到一阵迅疾的冷风迎面而来,利威尔一凛,动作却是快如闪电地拔出腰间的刀片迎了上去——刀刃交错摩擦时发出有些尖锐的金属声音,黑发青年趁机一翻手腕,压住了少女的刀片,利落地落在了由依所在的树枝上。 “——利威尔?” 苍白的月光穿过头顶树叶的缝隙,落在了自己的刀刃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迟疑了一瞬,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孔,重重舒了一口气。 “做噩梦了?” 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利威尔的目光在夜色中扫过由依额头上有些细微闪烁的光点,想来应该是冷汗;而墨绿色长发少女虽然保持了沉默,但那稍稍噎了一下,却又难掩急促的呼吸显然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第一次出墙壁,只是做噩梦……你这家伙也不赖嘛。” 地下街将近两年的相处——或者说,自从利威尔第一次发现,即便自己的手下和她关系不错甚至明说了会罩着她,少女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自己解决找上门来的麻烦——从那时候起,利威尔就很清楚:这家伙,会为了无关紧要的小事抱屈喊疼,但是遇到大事却往往喜欢自己扛下来。 她甚至没有让利威尔把希瑟尔夫人出资赞助调查兵团的真相说出来,由于她之前是宪兵团的人,调查兵团内的人对她虽说不至于排挤,但大多态度也是冷冷淡淡。 “噩梦……吗。” 仰起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眯了眯眼睛,方才梦境中的景象真实得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就连血腥味也是那样浓烈……等一下…… 少女深蓝色的眼眸蓦然睁大——她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婴儿,妇人,平民,孩童……破洞。 在她的梦境里,那些巨人并不是穿行在这墙壁外的平原或是树林之间,而是——墙壁的内侧,平民的木屋之间。 ——倘若仅仅是因为第一次离开墙壁的保护,将自己全然暴露在巨人的阵地中,那么她的噩梦、她所恐惧的……应该是自己所在的阵型左翼遇到巨人群袭,全军覆没然后被吃掉什么的吗?可是为什么……自己会梦到墙壁之中的……那样,人间地狱一般的惨象。 而那样矮矮的建筑和简陋的风车,也不像是她生活了好几年的帝都,反倒有些像当初训练兵时期所在的边缘小镇…… 眼前一瞬间闪过了无色即位之前,她曾经在梦中看到的巨大石盘——墨绿色长发少女猛然抬手,“啪”地捂住了隐隐作痛的额头,竭力将自己心中蓦然升起的不祥预感压下。 ——不会的……那墙壁,明明已经屹立了一百多年,怎么可能…… “——噩梦,一定是噩梦。” 微微有些颤抖的指尖,用力压在了额头上,寒冷的夜风吹过树梢,将她额头上点点细小的汗珠蒸发带走——余下的潮意被少女狠狠抹去,用力之大,在她白皙的额头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红痕。 好在是夜里,没有人看见。 (二) “……什么时候了,利威尔。是不是轮到我守夜了?” 被这样一吓,已经非常清醒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索性跟在黑发青年身后,操纵着立体机动降落到了守夜的树枝上——调查兵团在外出调查期间,只要物资足够便会连续行动好几天;除非有巨人来袭,不然大多数时候,大家也会趁着巨人行动稀少的夜晚轮班休息(当然是在极高的树枝上)——按照阵型将所有的队伍圆形收拢,然后最外围每隔几米设置一个守夜点,一旦发现异常便迅速发射闪光弹和噪音弹警示,而周边的守夜人员一旦发现这两种子弹发射的迹象,便也要发射枪弹警醒身后营地中的同伴和自己两侧的守夜人员;最后,在可能的情况下,尽力斩杀巨人。 这是由依第一次离开墙壁,加入壁外调查的第二天晚上——坦白说,由于她所在的位置比较靠近左翼中心,再加上这一次巨人都是从右翼出现的,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正面遇到过巨人。 尽管看她不顺眼,但是调查兵团的前辈们很尽职地保护了她,不让她正面对上那些怪物。 “还有将近半个小时,你守到天亮就好。” 单手扶着身侧的树干,利威尔抬眼看了看天空之后,干巴巴地开口答道——新兵的守夜时间都被安排在最早或是最晚的时间段,这样便不会出现睡到一半被叫起来去守夜、守完之后又要回去接着睡觉的事情,由依便是后一种情况。或许是太无聊了,利威尔居然对少女的噩梦感兴趣起来:“你刚刚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你被巨人咬死。”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与其说是回答,倒不如说是诅咒。利威尔语气里看笑话的意思太明显,她本身也不太想提那个梦境,只盼着它早早被忘掉。 利威尔当然不会真的相信,更何况,就算由依真的梦到那种事情,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轻轻“切”了一声,眯着眼睛注视着黑暗中随风轻动的树丛,一般来说,新兵的第一次守夜都会有前一个人指导陪同,教会他什么样的异常代表着什么状况,什么样声响不用大惊小怪之类的事情,不过这种教程对由依而言显然是小菜一碟——单看先前她还没睡醒就差点给他一刀就知道,这家伙的警觉度绝对不是吃素的。 “呐,利威尔。” 就在黑发青年以为少女短时间内不会再开口了的时候,由依却突然开了口——察觉到少女声音里不易察觉的颤抖,利威尔皱了皱眉,略略侧过头,只见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手,蓦然指向了黑暗中的某处阴影,“那……是什么?!” “那?” 那是将近二十多米开外的一块灌木丛,树丛阴影处有一大团黑色的墨影,静静地伏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那样的形状……利威尔伸手按住了腰间的刀片,将手中的闪光弹信号枪塞入由依的手中,“我去看——” 第二个“看”字还没有出口,二人身后不远处的一个方向上空,蓦然炸开了一朵艳丽的火花!伴随而来的是噪音弹几乎要戳透耳膜的尖锐刺鸣,由依刚想回头,余光瞥见树丛中那团墨色的黑色阴影被噪音弹惊动了一般,猛然从树丛中抬起头——黑白的大眼在月光下显得尤其可怕,尖锐的牙齿如同兽类,在对上了利威尔的双眼之后,突然犹如豹子一般扑了过来! “砰”地一声,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已经抬起手臂朝着天空发出了闪光弹——利威尔雪亮的刀刃上还沾着白天染上的血腥味,立体机动装置启动,整个人风驰电掣一般地迎了上去!而与此同时,由依已经摸出了噪音弹,对着天空再次发射—— “蠢材,先躲开——!” 噪音弹只发出了半秒不到的声响便戛然而止,利威尔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拖着杂草一般凌乱黑色头发的利齿巨人伸出手掌覆在少女头顶的上方,噪音弹没入那巨大的掌心,只冒出了一丝白色的余烟——然后,巨人握紧了掌心,对准少女的方位,狠狠拍落!! 在那样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发动立体机动!更何况那只巨人虽然身形比起一般巨人略小一些,但是行动却是异常地迅速灵敏!由依几乎避无可避,而她所能做的,就是拔刀——被巨人无视在身后的利威尔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固定器直接刺入了巨人的后颈,刀片划破空气的声音尖锐异常—— “嘭——!!!”地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震动,少女所站立的那根树枝“咔嚓”一声猛地折断,被重重拍入尘土之中!! 一道惊雷骤然划过天空。 “不好了团长!埃尔文和米凯分队长!!” 阵型最中央的营地里,埃尔文和米凯以及调查兵团的团长等人正在商讨行军的路线,却被突然闯进来的传令兵打断了会议。 “——左翼!后侧!还有领头部队的方向!同时发现了巨人的行踪!!!” 天空中的乌云沉了下来,将月色遮蔽住,倾盆大雨淋漓而下,将迷迷糊糊尚未完全清醒的士兵们狠狠浇醒。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树叶之上,声音很快被凌乱的马蹄声压住。埃尔文翻身上马,三道代表着“从右翼紧急撤离”的闪光弹在天空中接连炸开,由精英组成的先锋队集结完成,埃尔文迅速归入部队,侧目一扫,脸色却蓦然沉了下来:“利威尔呢?” ——本该在紧急时刻被从各个部队召集回来的精英中,却没有看到利威尔的身影。 “利威尔所在的左翼也遭到了巨人的袭击,他的话,应该是负责断后的那一组。” 米凯扯着马缰,与埃尔文并排在团长身后——冰冷的雨水将空气中的气味冲刷得干干净净,这让他感到相当不适,听到埃尔文的话语,金发男人侧过头提醒道。 “……是吗。” 埃尔文握着缰绳的手指微微一紧,随即看着突击队队伍里的缺口,脑海中蓦然闪过两年前那个少女操纵着立体机动,从墙壁上一跃而下的身影——金发男人咬了咬牙,沉声道:“我记得,由依·沙黎曼小姐似乎也在左翼……传令兵!叫她先过来顶替利威尔的位置。” 此时的队伍已经聚拢得差不多了,传令兵去的很快,回来的也很快——但是,却没有带来埃尔文需要的人。 ——利威尔和由依·沙黎曼两个人都下落不明。 “没有时间了。” 说话的人是团长,大部分的队伍已经集合完毕,男人看了一眼埃尔文,示意他迅速做出决断;而埃尔文此时能做出的决断也只有一个,那就是—— “——左翼集合完毕,团长。” 团长的目光在身后埃尔文的身上微微顿了一下,随即迅速地转过身,马鞭落下同时飞溅开来的雨水在半空中被打成碎片—— “精英小队从最前方开路!一旦遇到巨人就全力斩杀!全体——出发!!!” (三) 细密的雨水交错着从天空中打落了下来,骤雨来得急切,细细密密地落在皮肤上,如针刺一般地疼痛。 巨人由于受伤而发出的怒吼声在夜空中响起,猩红色的血水从巨人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涌出,然后与没入黝黑的泥土之中。 利威尔在最后一刻逼迫巨人收回了手掌去防御他的袭击——虽然拍断了树枝,但那一掌却并未在地面上拍到实处,反倒被由依拼着一股子“死也要带走你一只爪子”的狠劲削断了四根手指,白色的蒸汽在雨中很快被浇灭,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顾不得狼狈,不等自己站起身便将固定器迅速弹射了出去,扎在了树枝之上,钢线在立体机动的装置内发出金属摩擦的空音,带着少女擦着地面上的泥水蓦地腾空而起——就从巨人的黑白渗人的巨大眼珠前飞过,那一瞬间,就连由依自己都没有想到——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从腰间拔出了刀片,两道银蓝色雪亮的刀光“噗”、“噗”两声,一左一右戳%入巨人的瞳孔中!滚烫的血液蓦然喷洒在由依的手臂上,少女狠狠抽了一口冷气,咬牙扣动了刀柄上的扳机,将刀片就这样丢弃在了巨人的眼眶中;腰间的钢线被拉动,她整个人被牵动着向后落去——而在巨人的身后,利威尔掐准时机旋身而上,刀刃在黑暗中折射着与男人眼中如出一辙的慑人冷光—— ——要得手了吗…… 由依笑了笑,抬起手放在唇边,刚准备用口哨将自己的马唤过来,却在下一秒,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那只黑色长发的巨人没有用手去拔出刀片,而是在第一时间用手捂住了后颈——仿佛是知道了在利威尔面前讨不到好,它对于面前活生生的两个人类居然没有丝毫的留恋,低吼一声之后,竟是迅速闪身上树,朝着来时的方向迅速奔去!在她身后,一击不成的利威尔单脚在树枝上落定,冷哼一声,刚想借力追上前去,却被少女的哨音打断了步伐。利威尔脚下一顿,不满地回头看去——只见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地面上,牵着两人的马匹朝自己所站立的方向走了过来。 先前因为距离得远,利威尔没有发觉;当墨绿色长发少女走到树下,有些怪异地用左手招呼自己下来的时候,利威尔这才发觉,少女右边手臂上那一大块深色的并不是雨水,更不是泥水:“你受伤了?” “之前在帝都我自己捅自己的地方罢了,摔下去的时候裂开来了……” “哼,活该。” 嘴里这么说着,利威尔却伸出手接过了少女手中的缰绳,“能自己上马?” “你说呢。”单手抓住了缰绳,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个翻身便坐在了马上,“大部队不可能等我们,利威尔。虽然没有留意到信号弹的方向,不过既然左翼和前后部队都受到了袭击……” “那么撤离的方向应该就是右翼。”利威尔这么说着,眉宇间的阴沉却没有退去丝毫,他扬起了马鞭却没有立刻抽下去。 “喂,基里奥内罗。” “——刚刚那只巨人……你怎么看?” 他对于自己在夜里的观察能力有着绝对的自信,所以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看漏——既然如此,也就是说,那只蛰伏在草丛中的巨人很可能已经在满是活人的营地附近,一动不动地待了将近三个小时——这对于一般的巨人是绝对不可能的。再加上后来,它无视了利威尔,却冲上去对传讯的由依下手;在利威尔动手的时候,强忍着眼睛被戳瞎的疼痛,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保护后颈迅速撤退—— “嗯……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怎么说呢那只巨人——”少女低了低头,眼眸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那只巨人,就好像拥有智慧一样。” 第44章疑问 疑问 (一) 逆风而行,迎面打在脸上的的急雨便犹如尖锐的钢针,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坐在马上,一只手抓着自己的缰绳,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利威尔马匹的马缰,耳边是雨点接二连三重重敲击在兜帽上的杂音,她手臂上伤口裂开的地方一阵一阵钻心地疼着,但是现在的她绝对不能停下脚步。四周的森林被嘈杂的雨声淹没,月光被乌云挡住,前方树枝之间上又是一道银蓝色的刀光挟着蒸汽和鲜血一闪而过——她咬了咬唇,知道那是在前面为自己开道的利威尔又解决掉了一只巨人。 由于那只疑似有智慧巨人的拖延,他们显然被调查兵团的大部队落在了身后,在墙壁外面和大部队走散这种事情绝对比遇到一群巨人还要恐怖,因为无论是食物还是武器,他们都无从补给;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明显是雪上加霜,好不容易留下的一些马蹄脚印都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只怕就算是米凯也无从追踪,黑夜里看不清方向,【朝着右翼的方向,追着巨人走。】——这是他们两个目前唯一可以想到的办法了。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与巨人的正面冲突自然就无可避免了。 想到这里,少女紧了紧缰绳,半空中传来钢线收回立体装置时破空的声音,由依微微侧过头,松开了利威尔的马缰,利威尔乘势直接降落在了马背上——谁也没有在意前方那具一点点化为白色蒸汽的巨人尸骨,就如同当年的训练兵团的毕业考试一般,二人同时加快了速度,直接越过了那具白色的枯骨!马蹄落地时,泥水四溅,只是现在就算是利威尔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他们必须在太阳升起来之前追上队伍,不然一旦天亮,活动的巨人数量暴增,那时候的话,就远远不是一个利威尔和一个受伤的由依两个人可以对付得了的了。 好在二人在马术方面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大部队撤离的速度要考虑到多方面的因素,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少女就看到了前方好几具巨大的白色骸骨,应该就是调查兵团援护班的手笔了。只是这样多的巨人数量,士兵的伤亡自然也难以避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侧过头,目光掠过地上那几具属于人类的冰凉尸体,轻轻咬了咬唇。 “——利威尔。” “啊。” 不等少女开口,利威尔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坐在飞速驰骋的马背上,两个人各自一扯马缰,弯腰伸手,取出了那几具尸体身上未用完的刀片——以及他们衣服上“自由之翼”的徽章。虽然在夜色中,二人连那些人的脸都不曾看清,但是这也是他们唯一可以为那些死去的士兵做的事情了。 而刀片方面,由依的一对刀片留在了先前那个巨人的眼眶里,而利威尔连杀十几只巨人,腰间可以使用的刀片便也只剩下了一对;考虑到自己现在已经是半残的状态,少女索性将自己捡到的刀片全部交给了利威尔;而黑发青年也坦然受之,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前方,属于巨人的嘶吼声——以及人类的惨叫声。 眼看着不远处一只巨人抬起手掌,将一个在半空中的士兵一把攥住就往嘴里塞去——利威尔的神色瞬间一冷,双手再一次抓住了腰间的刀柄,侧过头扫了一眼身侧的由依,这一次,他没有再把缰绳交给她,只是轻轻动了动唇,便启动了立体机动装置。 “——自己留神。” 青年冷冰冰的话语穿过杂乱的雨声落入少女的耳中,由依也只好无奈一笑:好不容易追上了大部队,但是却是这样的一番情景,迎面而来同时出现的五六只巨人,大部队的后卫队伍应付的实在吃力,只怕是要全军覆没了……从常理而言,他们理应绕开这条路,但是利威尔却选择了迎击。 是过于自信还是担心绕路会跟丢大部队?亦或是看不得同伴引颈就戮的模样……这已经不重要了。 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被冷风吹得痛到麻木,一如她看这吃人的情景看到麻木,只是无论看多少次——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就这么看着啊。” 雪亮的刀片扎染出鞘,将迎刃落下的雨丝猛然斩断,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启动了立体机动装置,猛然弹射而出的钢线拉动着发出呼啸的声响,牵动着少女的动作迅速跃上树梢——转身收线的一瞬间,少女仰起头,深蓝色的眼眸正对上了天空中那一抹微明的曙光。 (二) “咚”地一声重响,厚重的菜刀狠狠地落在棕褐色的砧板上,将那只不断挣扎的大鱼鱼头一刀斩下,血淋淋的鱼头一下子滚落在地上,慷慨大方的店铺主人伸手一把抓起仍在不断甩动的鱼身,示意面前的买鱼的妇人上前来察看。 在妇人的身后,一个深黑色长发的女孩背着柴火,安安静静地与身侧深棕色短发的小男孩并肩而行,一双深黑色的大眼睛有些失神地看着店铺主人手里将血水甩得到处都是的鱼,微微抿了抿唇。走在她身前的小男孩感觉到身侧人的走神,动作一顿,瞪着一双碧色的眼睛回头道:“三笠?要回去啦!” “……嗯。”轻轻应了一声,黑发女孩低下头,用手拉了拉脖子上红色的围巾跟了上去,在拐过路口的时候,黑发的女孩突然开口道:“艾伦。” “嗯?有什么事吗三笠,你今天好奇怪啊……” “艾伦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脑海中那只鲜血淋漓的鱼一闪而过,三笠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方才那些从墙壁外归来、满身血污的调查兵团士兵们,少女抿了抿唇,“你现在,还想加入调查兵团吗?” “哈?你在说什么啊三笠,我,我当然还是……”似乎也想到了方才调查兵团的惨状,男孩有些沉默,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可是就算是那样,我也不想一辈子就这样待在墙壁里啊!” “阿姨,肯定会生气的。”三笠口中的阿姨,自然是指艾伦的母亲了。方才那位士兵“摩西斯”的母亲抱着儿子的断臂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显然让男孩有些动摇了,仿佛是想要逃避三笠的问题一样,艾伦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往回走,将女孩甩在了身后。此时二人已经来到了家门口,三笠见状,也不再多言。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门口,艾伦嘟了嘟嘴,刚想侧过头警告三笠不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母亲,就听见木门里传来了一个陌生而柔和的女声—— “……冒昧前来打扰真是失礼了,耶格尔夫人。我听说耶格尔医生医术颇为高明,曾经治好了镇上肆虐的瘟疫,不知道可以不可以请耶格尔先生亲自到帝都为我的养母诊治一番。因为早年的一些原因,她的身体非常虚弱,精神状况也不太稳定……” “是来求医的人啊。”在听到“帝都”这个词的时候,艾伦微微侧过头露出了不屑的目光,随即满不在乎地伸手推开了门,“我回来了——” “当啷!”一声脆响,原本正想和儿子打招呼的卡尔拉顿时被客人打翻的水杯吸引了注意力——她连忙起身,而坐在她对面,正背对着艾伦和三笠的那位客人也很快反应过来,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扶住了杯子。卡尔拉转身从水池边拿来了抹布,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对门口的两个孩子招了招手:“回来了就快进来啊,艾伦,三笠。这位是帝都来的沙黎曼小姐——是爸爸的客人哦。” “艾伦?”直接略过了三笠,打翻茶杯的墨绿色长发少女闻言一怔,在回头看到棕发男孩的一瞬间,深蓝色的眼眸中很明显地闪过了失望的光芒——那道光芒的速度极快,就好像是被好不容点燃的火焰又一下子被狠狠浇灭了一般,若不是三笠一直紧紧地盯着她,只怕也会错过。 “嗯,这是我的儿子,艾伦。”对于少女的失态有些惊讶,但是卡尔拉还是重新介绍了一次,棕发男孩看了一眼眼前长相精致干净的帝都贵族少女,又看了看母亲催促的眼神,鼓着腮帮子心不甘情不愿地打了声招呼:“沙黎曼小姐。” “沙黎曼小姐。”站在艾伦身后的三笠随后也微微低了低头,乖巧地打了一声招呼。在背着柴火从少女身边走过的时候,三笠清晰地闻到了被笼在少女身上墨绿色披风下面的药味。黑发女孩皱了皱眉,下意识地侧过头看了一眼前方的艾伦。 “卡尔拉夫人将他们照顾得很好呢。”没有注意到三笠意味不明的目光,由依很快恢复了常态,“先前听夫人说,耶格尔医生这几天原本就要到帝都去看诊?” “嗯,到时候……” …… “你在看什么啊三笠,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帝都来的贵族了。吃饭啦!”坐在饭桌前,艾伦扭了扭身子,抓着面前不锈钢的汤勺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 “她是调查兵团的人,艾伦。”默不作声地舀着碗里的汤,待到卡尔拉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送出门外,一直沉默不语地三笠方才慢悠悠地开口,成功让边上的艾伦呛了一口,蓦地抬起头用那双瞪得圆滚滚的碧色大眼睛看了过来,仿佛很久都没能反应过来一样,过了大概半分钟才结结巴巴地憋出了一句:“——我不信!” “是真的,她身上受了伤。” “……我还是不信!” “艾伦!”就在男孩几乎要丢掉勺子跳起来的时候,笼着围裙的卡尔拉关上门走了过来,一把揪住了男孩的耳朵,有些生气地道:“刚刚居然对客人那么没有礼貌,你什么时候能学一学三笠的稳重!一天到晚就知道到处惹事,明明是男孩子却要身为女孩的三笠帮你收拾烂摊子,这样下去……” “好痛,松手……” (三) …… ——不是十束君啊。真的,不是呢。 静静地站在门外,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听着门内母子争吵不休的声音,微微有些黯然地垂下了目光。 ——那个名叫“艾伦”的男孩,声音和十束君几乎是一模一样,她几乎就要以为是十束君回来了。那一瞬间,她几乎连自己原本来找耶格尔医生的目的都忘得一干二净,可是结果,却…… 深深吸了一口冷气,由依抬起手,轻轻握住了自己回城之后刚刚包扎过的胳膊,神色微微一凛。 找耶格尔医生为沙黎曼公爵夫人看病什么的,当然只是借口。她运气不好,没有遇到耶格尔医生在家,不然有些问题,也就可以直接问本人了……而现在,调查兵团的队伍还在等她,她不能停留得太久。 在她杀死切尔根男爵、在帝都养伤受审的那段时间,她被囚%禁在沙黎曼公爵的府邸中等候审判结果——在那期间,她想起了国家资料库里的那位纳伯翰爷爷,曾经说真正的“尤伊·沙黎曼”偷看了公爵的书房,然后悄悄跑到资料库里来借阅书籍。最开始听到的时候,她只当是贵族小姐淘气罢了,加上又急于解决雅斯托利亚的案子便没有在意,只是当她被囚%禁之后无所事事,她突然想到——为什么“尤伊·沙黎曼”会突然去国家资料库查阅资料? 如果只是单纯的偷看父亲的书房,有问题为什么不可以在别的地方查阅资料呢?什么样的资料一定要跑到国家资料库来查? 更何况当时的“尤伊·沙黎曼”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十五六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参军了——而那位沙黎曼家族的真小姐也的确参军了。 心里仿佛抓住了什么,握在掌心看不见,想要打开掌心去仔细看,但又害怕它借机溜走消失——这便是由依当时的感觉。于是她找到了纳伯翰老人,向他要来了“尤伊·沙黎曼”的借阅记录,把她死亡那一年看过的所有书籍统统记录下来,借了回去。 ——赋税率,人口统计,各地上缴粮食的状况……那位大小姐看的书还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由依耐着性子将这些书一本本看完,除了发现它们都是又厚又结实、跨越百年的旧书之外,一无所获。 只有一本书没有找到——连那本书的借阅记录都被毁掉了,据纳伯翰老人回忆,那似乎是一本很厚的医书。 而她之所以要找耶格尔医生,便是因为这本书——将纳伯翰老人哄走之后,她用一张纸盖在那本书借阅记录的后一页上,用炭块涂色,空白的白纸上,模模糊糊显示出了尤伊·沙黎曼之后,最后一个借阅人的名字。 ——【格里沙·耶格尔】。 第45章一百年来最糟糕的一天 一百年来最糟糕的一天 (一) “可恶……” “扑通”一声,深灰色的小石子被男孩用力丢入湖中,被夕阳染红的湖水微微一颤,随即漾出了一圈圈涟漪。 “只是想要到墙壁外面去,为什么就要这样被人嘲笑欺负呢?”名为“艾伦”的男孩一脸不甘心地看着湖水,闷闷不乐。 “那是因为,墙壁里的和平已经维持了百年之久——不想让出去的人冒冒失失地把它们引到墙壁里来打破这样的平静,王政府才将对墙外感兴趣的想法视为异端的吧。”坐在艾伦身后的石阶上,金发碧眼的小男孩阿尔敏一边擦着脸上刚刚因为被人欺负沾上的尘土,一边平静地说道。 “哼!我们赌上的是自己的性命,用得着他们管吗?!” 听到这句话,艾伦重重哼了一声,却被旁边三笠的一句“绝对不行”气得大声嚷嚷了起来——“啊!说起来刚刚你还真敢跟我父母告密啊!” “我可没有答应要为你保密。” “还有那个帝都来的女人,你为什么不早和我说她是调查兵团的人——” “诶?——调查兵团?”突然在好友的对话里听到这个词,阿尔敏愣了一下,抬头打断道。艾伦便转过头,有些抱怨地道:“嗯,是来找老爸看诊的客人。都是三笠啦,不早告诉我……” “那是艾伦你自己没有看出来吧。”抱着膝盖、穿着白色长裙的黑发女孩静静地开口,“然后呢,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愣了一下,棕发男孩的眼中随即很快闪过一抹憧憬的光芒,“当然是要问问她——墙壁外面的世界啦!” “——火焰之海,冰之大地……能够看到那一切的话,难道不是这个世界上获得了最大自由的人吗!” (二) 湛蓝的天空中,白色云朵被忽然卷起的一阵狂风卷走——码头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牵着马刚要踏上通往内地船只的甲板,却在这时,动作微微一顿,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了天空:天边深红色的夕阳融化了一般,漫天余晖鲜血一般地沿着天幕缓缓流淌而下,将这不祥的颜色染红了整片西甘锡纳区的大地。 “天空……” ——和那个时候,梦境里一模一样的天空。 “怎么了?”跟在少女身后的纳拿巴见状,有些疑惑地出声,引得已经上船、正在和埃尔文说话的利威尔也侧过头看了过来,却在看到少女失神的目光之后,微微皱起了眉——黑发青年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天晚上,少女从梦中骤然惊醒时的神色。 ——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的神色。 “呐……纳拿巴,”有些愣愣地看着天空,由依只觉得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明显,她下意识地转过身,“西甘锡纳的天空,一直都是这个颜色吗?你们以前来的时候——” 由依的话没有说完。 伴随着地面一阵剧烈的颤抖和一声巨响,一道血红色的闪电从天而降——站在甲板上的利威尔迅速地伸手扶住船舷,而码头上的木板也被一下子震裂!由依手中的马嘶鸣一声,快速地跳上了甲板,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反应也很快,在木板落入水中的最后一刻一个后空翻,落回了岸上。 “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仍然站在岸上、右腿打着石膏的米凯似乎隐约间闻到了什么气味,脸色微微一变,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身边一个驻扎兵团的士兵,然而对方脸上比他更加惊慌失措的表情却昭示了他和自己一样一无所知,只是空气中鲜血和那种属于巨人的气味却让他比平时烦躁了好几倍,“那边不是正门的方向吗?!你是驻扎兵团的士兵吧!!” 尽管从一开始,但凡是加入了调查兵团的士兵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大家也从未觉得这三道墙壁可以永远地保护住所有的人类……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活着回来的人本来就寥寥无几了,精英组的成员为了突围大部分都已经身负重伤——现在的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战斗啊! 空气中一时间犹如凝固了一般死寂——米凯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船上,埃尔文和利威尔微微后退了两步,将位置让给了从船舱里走出来的基斯·沙迪斯团长。不远处原本还宁静安详的西甘锡纳区犹如一个被惊醒的孩子,一百年来一直守护着他们的玛利亚之壁突然碎裂,墙壁外饥饿已久的野兽穿过墙壁,开始肆意享受这一场血腥与恐惧的盛宴……平民的尖叫声,妇女的哭喊声,巨石砸落、房屋坍塌的轰鸣声……那些声音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调查兵团所有的人都沉默着,等待着团长的决定。 调查兵团的职责是离开墙壁,抱着必死的决心挑战墙外巨人领域;驻扎兵团的职责是负责强化城墙,防守各个城市;宪兵团的职责则是在国王身边管理人民,维持秩序。 ——这一百年来,无论是王政府还是平民,没有人想过这三道屹立了百年之久的巨壁会破裂。所以自然也从来没有人想过:一旦墙壁破裂,应该由谁来守护着墙壁里的平民? 硬要说的话,墙壁破裂自然是驻扎兵团的责任,所以这样的后果自然也要由驻扎兵团担负——可是这些驻扎兵团的士兵往往就是因为去不了宪兵团、又不想面对巨人才选择了这里,他们根本没有与巨人作战的能力与勇气;宪兵团的“精英们”远在内地,这个时候,唯一有能力保护平民的,也就只有调查兵团了。 是冷眼旁观保存实力退守罗塞之内,还是…… 调查兵团一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直到基斯团长重重叹了一口气,从自己腰间立体机动的刀鞘中拔出了自己最后的刀片——男人手臂抬起的时候,掀开了他身上深绿色的披风,包括由依在内,几乎所有的士兵都看见了男人腹部那一大块染血的绷带。 看着男人疲惫而决然的目光,由依忍不住侧过头,眼角微微一热——心中突然涌起的感觉说不出是自豪还是悲壮,但是那一瞬间,她已经从男人的眼中看到了赴死的勇气。 “调查兵团所有的士兵听着——!” 明明受着伤,明明还在流血,但是基斯团长的声音却比那些毫发无损的驻扎兵团士兵要响亮得多,没有一丝的犹豫和恐惧,“新兵上船!重伤者、丧失战斗力者上船!埃尔文,有你带他们离开这里!” “其余所有人——跟着我一起去驻扎兵团的仓库更新装备和气体补给!保护西甘锡纳区的平民安全撤离!” “——献上,你们的心脏!!!” “是——!” 和基斯团长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犹豫与恐惧——当由依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居然已经不由自主地和周围所有调查兵团的士兵一样,右手握拳,重重敲在了左边的胸口上。 (三) 一片废墟。 明明只过了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原本宁静繁荣的小镇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坍塌的房屋下面有深红色的鲜血缓缓融入泥土中,流离失所的平民四处奔逃以躲避身后紧追而来的巨人,妇人抱着孩子尖叫躲闪,失去父母孩童坐在地上放声哭泣……尘土飞扬间,少女已经从马上跃下,发动立体机动装置,跟随着调查兵团精英组的先锋部队登上了房屋,远远看去,满目疮痍。 利威尔几乎是在少女登上房顶的同一时刻回过头,在看清来人是由依的瞬间,黑发青年表情有些古怪地抿了抿唇角,神色阴沉地瞪了她一眼;而基斯显然是没有想到,除了自己原本先锋部队里身经百战的老兵,居然还有人可以跟上精英组的速度。他有些惊讶地回过头,皱着眉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队伍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女孩……然后,基斯在看清少女身上虽然有些擦痕、但明显是新做的调查兵团制服之后,男人沉下了脸。 “我说新兵上船,你是没有听见吗!” 能够活着回到墙壁里的新兵,又是这样的身手,基斯可以看出这个少女绝对是个好苗子——所以更不能就这样断送在这里。他把自己留下却让活下来的新兵上船离开也是为了调查兵团的将来着想。 基斯团长沉下脸吼起来的时候连马都腿软——这是调查兵团内部流传的戏语,只是让精英组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女兵新人居然没有丝毫的怯意,反而扬起唇角,笑了出去:“我听到了,基斯团长。可是,我是训练兵团第97期毕业生,和那边一米六的死鱼眼男可是同期啊,怎么能说是新兵呢?” ——好嚣张的语气!而且居然直接那样说出来了……! 精英组众人和随后登上屋顶的调查兵团其他人脚下一滑,差点站不稳——这些年利威尔的武力值和脾气绝对是成正比增长,在调查兵团内部的威信越来越有当年在地下街的势头了,就连一些比他早入团的前辈都不敢在身高和洁癖这两大雷区戳他痛楚,但这个新入团的女孩却…… 等等!最不可思议的是利威尔居然没有动手—— “利威尔?”基斯团长皱着眉头偏过头,他看这个墨绿色头发的小丫头怎么看怎么眼生,她说自己是97期毕业生,但他看她的模样根本就是刚从训练兵团里跑出来的个头……当然,在利威尔身上,基斯团长早已了解到个头说明不了问题这个真理了。 “是,基斯团长。由依·沙黎曼,训练兵团97期毕业生,排名第二,志愿进入宪兵团;曾任宪兵团执法部队分队长,后因行动中误杀贵族罪犯被降职转入调查兵团。第29次壁外调查中,因为没有过壁外调查经历,与新兵同等分配,在我的班里任左翼三列二传讯兵。”没有一丝停顿,黑发青年几乎是立刻就将由依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尤其在说到“没有壁外调查经历”的时候加重了语气——就算由依和他的确是同期生,但在调查兵团还是个地地道道的新兵。 利威尔的言下之意就是:这家伙只是个年纪大一点的新兵,所以快让她上船吧团长。 “可是我有巨人讨伐记录!”眼看着基斯团长张开嘴就要说什么,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狠狠给了利威尔一个眼刀,黑发青年轻轻“切”了一声,扭过头去,“独立讨伐5只,协助讨伐9只!” 少女的话音一落,整个屋顶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只是一次壁外调查就获得这样的成绩,不要说是对于新兵而言,就算是对他们团里的精英而言……这已经不仅仅是出色了! “她右臂负伤,团长。”利威尔冷冷地补充。 “我离开帝都的时候就负伤了!”由依怒视他,“我是在负伤的情况下参与壁外调查完成讨伐记录的!” “……不要找死,基里奥内罗。” “这是我要说的话,一米六。你别多管闲事。” …… 沉默地听着两个之间火药味越来越重的对话,调查兵团众人终于明白了过来——听着两人说话的语气……莫非是…… “利威尔的旧识?”格鲁喀话刚说出口,就被身侧的埃尔德·金伸手打了一下后脑勺:“刚刚不都说了他俩是同期了吗?同期生又是一二名……肯定是认识的啊!” “可我记得阿瑞斯也是97期吧,还有希德也是……”格鲁喀摸着后脑勺嘀咕道,“可你看这相处模式……那两位在利威尔面前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你刚刚说,你叫‘由依·沙黎曼’?” 就在调查兵团众人苦中作乐八卦二人的时候,基斯团长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说话——他忽然想到了,在墙外受围的那天晚上,当埃尔文得知利威尔无法参与前锋突围作战的时候,他曾经提议过让一个叫“由依·沙黎曼”的士兵暂代利威尔的位置。 “是!”少女的回答干脆利落。 “你觉得自己可以继续作战?” “当然!”手臂上的伤口虽然裂开,不过在地下街负伤打架早就是家常便饭了。这一次这样积极参加和巨人的作战,一来是因为受到基斯团长的感染,二来,她也无法坐视平民就这样被巨人吃掉。虽然不知道自己可以杀几只巨人,保护多少个平民,但是尽力总是没错的。 更何况,经过了这一次壁外调查,她对于自己的能力也有了一个正确的界定——只要不遇到奇行种,大部分情况下,她也是可以一个人解决的。要是遇到了的话……她一个人也有百分之六七十的胜算,更何况实在不敌也可以逃跑,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是保护平民而不是杀巨人。 她已经不会再像两年前城下之战时那样,看见巨人就发抖了。 少女放在心脏处行礼的拳头微微一紧,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坚定的光芒,而与此同时,基斯团长也做出了决定——他决定相信埃尔文的判断。 “由依·沙黎曼暂时编入精英组!现在开始协助驻扎兵团帮助西甘锡纳区居民撤离!精英组跟我走——!散开!” 不远处的一座石塔被巨人一拳打飞——借着重力竟是将好几栋房屋给砸的支离破碎!地面又是一阵强烈的震颤!在脚下的建筑被波及的前一刻,调查兵团的众人集体启动了立体装置,迎着前方混合着硝烟味和血腥味的爆风、还有那一只只摇摇晃晃穿梭在房屋街道之间的食人怪物,直面而去! 第46章此间的炼狱 此间的炼狱 (一)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深灰色烟尘,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急促的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在钢索的牵引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屋顶上轻轻几个借力的同时,仰头躲开巨人横扫而来的手掌,而她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停滞。左手上立体机动装置的固定器精准地弹射刺入一只八米左右巨人的后颈之中,由依率先跃起,强化钢制的锐利刀片划破空气,整个人的动作迅疾如雷光一般,几乎是连肉眼都无法捕捉的速度——“刷”地一声血肉分离的声响,白色高温的蒸汽与深红色的血液在巨人的后颈上炸开! 然而另一边的不远处,几乎是同一时刻,两朵同样带着白色蒸汽的深红色血花也骤然在半空中绽开,黑发青年操纵着立体机动自少女的身侧飞过,稳稳地落在了一边的民居的屋顶上。落下的同时,利威尔抬手轻轻甩了甩雪亮刀刃上犹自沾着的鲜血,对着半空中正在调整降落姿势的少女露出了一个微嘲的笑容…… “……利威尔!” 看到这个笑容,由依一瞬间被气得几乎是咬牙切齿——她索性也不降落了,直接一脚踹在了自己刚刚了结的那只巨人的后脑上,腰间的动力瓦斯迅速喷射出来,少女一阵风径直追朝着黑发青年追了上去! “第97期到底出了些什么样的怪兽啊……” 瞬间就被甩在了后面,精英组的前辈们一时有些汗颜,不过因着这两个人的冲锋,整个队伍几乎只是跟在二人身后捡漏,难度和伤亡率都大大降低。基斯·沙迪斯随手解决了一只被利威尔砍断了四肢的巨人,忍着腹部伤口上传来的疼痛落回了屋顶上,抬起头,四下扫视了一圈:从刚刚出发到现在,利威尔和那个新兵已经杀了将近十几头巨人了,加上他们解决的,怎么说也有二十多只了吧……明明墙壁上被打开的洞只有一个,却突然间多出了那么多只巨人…… “——平时聚集在墙壁下的巨人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么多?” 双手紧握着刀刃,利威尔又是一击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一只巨人。黑发青年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经破损得相当严重的刀片——他从不会去数自己的讨伐数量,但是这样的破损程度……这样的巨人数目,绝对已经超出了正常情况。 利威尔想到这里,侧首看向身侧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刚想问她有没有发觉出不对,却见少女原本就要登上屋顶的动作突然微微一顿,原本按着瓦斯按钮的手指松开,整个人朝着地面的方向落去,墨绿色的身影擦着地面掠过,再次登上屋顶的时候,手臂中已经多了一个七八岁大小、金发碧眼的小女孩。黑发青年原本的话语顿时噎在了喉咙里,他瞪着眼睛看着面前收起刀刃,弯下%身安抚着小女孩的少女,一瞬间有了一种想要扶额的无力感。 “好像没有受伤……害怕吗?你……”你的家人呢…… 一边这样问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边伸出手,轻轻将女孩脸上黑色的污渍抹去,看着眼前小女孩失神而黯淡的蓝色大眼睛,由依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将那句话问出口,只是将问题转向了另一个比较无用的方向:“你的名字是?” 小女孩脸上的灰渍被由依擦去,露出的小脸虽然还稍显稚嫩,但从现在的轮廓和细致的肌肤来看以后绝对会是个美人,只可惜大约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女孩的表情始终没有一丝波动……当由依耐着性子问到了第六遍,直到被二人甩在身后的调查兵团众人都追了上来,金发碧眼的小女孩才终于抬起眼眸,她的声音漠然而干涩,那双深邃幽暗如同蓝宝石一般的美丽大眼睛在四周的炮火和鲜血渲染下越发显得空洞无神—— “……亚妮。亚妮·莱恩哈特。” (二) 地面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块,道路两边坍塌的房屋将平时川流不息的街道死死堵住。穿着天蓝色马甲外套的金发小男孩满脸恐慌,四下张望着寻找着出路,蓝色的大眼睛里由于害怕和焦急涌出了断断续续的泪花,他死死咬住唇强迫自己不能哭出声来,后退了几步——男孩感到脚下仿佛踩到了什么圆滚滚柱状的东西,阿尔敏低呼了一声,整个人向后摔去。 “呜……” 后脑撞在石头上的地方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小小的阿尔敏一边抽着冷气,一边挪动被地上粗糙沙砾磨破的手掌,刚想要撑着地面努力站起身来,却在刚刚脚踩到的地方摸到了一个冰凉湿润的事物,那不断涌出的液体有些粘手,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阿尔敏的身子突然僵硬住了。男孩的动作顿了一秒,然后有些颤抖地抬起了手——当他终于看清那满手的鲜血时,阿尔敏整个人仿佛触电了一般从地上弹了起来:在他的身后,一个穿着白色围裙妇人装扮的女人倒在血泊中,巨大的石块将她的腰部以上所有的身体都死死地砸在了地面里;她的左手臂徒然地向前伸出,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一般。 阿尔敏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捂住嘴,但却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呛了一下,在反应过来之后,男孩拼命将沾满鲜血的手在地上的尘土中擦着,冰凉粘腻的血块将满地的尘土粘了男孩一手,甚至带出了更多的新的伤口,男孩却只是努力压抑着嗓子里的呜咽声,咬牙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朝着玛利亚之壁驻扎兵团的营地努力跑去。 ——艾伦……三笠…… 几个小时前,好友看见自己被别的孩子欺负、立刻一脸怒气冲过来的模样、男孩弯下腰,对着自己伸出手的样子极快地在阿尔敏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是当墙壁被打破的那一瞬间,自己却没有勇气和三笠一样,毫不犹豫地跟艾伦一起去救卡尔拉阿姨…… 惭愧和悔恨的情绪犹如煮沸了的开水,在男孩的脑海中不断地翻腾着,煎熬着他的内心——再一次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跤,这一次,男孩直接用满是血污的手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迅速爬起来,继续向前跑去……卡尔拉阿姨的话,艾伦他们的话,就算其他士兵不肯去救的话……汉内斯叔叔!汉内斯叔叔一定会去的!! 玛利亚之壁,西甘锡纳区通往内地的城门之上。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勉强地操纵着立体机动,有些摇晃地落到了玛利亚之壁的顶端——由于她带伤上阵,方才的剧烈运动显然早已超出了伤口可以承受的范围,她只好让小女孩抱着自己才能操纵立体机动。刚一落地站稳,小亚妮就迅速地松开了抱着由依的双手,沉默地退开几步。不远处一个戴着椭圆形眼镜的亚麻色短发女军官看见了由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快步走了过来。 丽可·布雷钦斯卡镜片后琥珀色的眼眸飞快而严厉地扫过由依动作有些僵硬的右手臂、然后是略显苍白的唇角和额角细密的冷汗,同住三年的经验几乎是立马就给了丽可答案:“你受伤了?” 站在由依背后的小亚妮闻言,一直沉默的脸上突然浮起了一丝讶然的神色,下意识地抬起刚才抱着由依的手臂看去——在自己左边的衣袖上,亚妮看到了一小块深红色的血渍。想到方才半空中自己由于害怕掉下去,一直紧紧抱着对方的事情、还有心里对由依那些充满讽刺和恶意的揣测……金发的小女孩不自觉有些耷拉下了脑袋。 也不管少女有些躲闪的动作,丽可女土匪一般地伸出手,狠狠抓住了由依的右手,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看着少女又破又脏的的衣服顿时嗓子一堵——新的血迹被旧的血迹所掩盖,原本已经被风吹干成深褐色的血块被再次染湿,深色的地方一点点扩大……丽可皱了皱眉:“这样下去衣服会黏在伤口上的……跟我来,我带你去重新包扎!”顿了一下,丽可这才注意到由依身后的小女孩,嘴角微微一抽——那表情和之前的利威尔别提多像了,满满地写着“又来了”这样的意思。 “你……小女孩,你也过来,我来帮你看看!”注意到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张开口似乎还想说要说点什么,丽可只好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检查之后我会派人安排她上船进入内地的!放心!” “——多谢啦。”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这才松了一口气,任由丽可将自己身上已经只剩一对刀片的刀鞘和沉重的立体机动装置拆去丢在一边,没有受伤的左手轻轻抓住了亚妮冰凉的小手。小亚妮下意识地抬起头,恰好看见了少女那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的唇角轻轻挽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哦,小亚妮。” 【“——就算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你一个人……”】 父亲沉重而悲伤的声音一瞬间划过脑海,金发的小女孩呼吸微微一重,下意识抿着唇地伸出了另一只手——两只手紧紧抓住了墨绿色长发少女虽然伤痕累累但却依旧温暖的手掌,如同一个在大海中撞见浮木的溺水者,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三) “……一不看着你就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好日子不过哪里有麻烦你往哪里钻,估计小时候也就和男孩子一样到处趴着玩泥巴闯祸!利威尔那家伙一看就是怪兽级别的,你也跟着逞能……”用刀片轻轻划开由依肩膀上的衣服,丽可嘴里一边絮絮叨叨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剪下黏在由依伤口上的碎布,“——你们调查兵团不是早就该登船离开了吗?就算要出动,也轮不到你这个新入团的丫头吧!基斯团长手下没人了?” “……”抬起左手轻轻抓了抓脸,由依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差不多就好了,丽可你这样好像妈妈啊……你还有工作吧?现在城里的疏散情况如何了?” “我可受不起你这样的女儿。如果你这家伙是我生的,绝对会在你十岁之前就把你掐死,免得以后烦心折寿!”嘴里这么说着,丽可却是如同三年前一般拿出伤药,轻轻地给少女抹上——因为由依的外套早已经破破烂烂的了,所以丽可索性拿了一件自己的外套给少女披上,“我的任务是疏散平民,维护逃跑上船的秩序……在下一艘船到岸之前,我还算空闲。” “我的妈妈才没有这么残暴呢!不要说是真田妈妈,就算是草薙妈妈也比你温柔得多!”——当然这句话由依现在可不敢说出口。乖乖穿上了背后印着“驻守的红蔷薇”印记的军服外套,由依突然有点感慨:不知道这世上有几个人可以像她一样,把四大兵团的制服都穿一遍呢……啧啧。 “啊……船到了!”听见河岸边传来了轮船靠岸的动静、岸边焦躁等待的平民顿时吵闹了起来,推推攘攘着争着往船上跑,丽可看眼里,转过头,目光扫过依旧紧紧抓着由依左手的小亚妮,“我该去维持秩序了——等一下我会安排汉内斯来接这个小女孩上船的,由依你要不要也一起走?” 小亚妮闻言,蓝宝石般的眼眸微微一亮,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了身侧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明明十几分钟前,她还认为这个女性士兵救自己只是想借机离开前线逃命,现在,她却希望这个有着温暖双手和温柔笑容的少女和自己一起离开这岌岌可危的玛利亚之壁…… “我就不了。平民们能多走一个是一个吧……更何况,我一个士兵比平民逃得还快,这算什么道理?” 没有丝毫恐慌的表情,由依坚定地摇了摇头。丽可站起身叹了口气,知道以眼前人的脾气多说无用,她只好反复叮嘱少女在墙壁上休息待命,千万不要再逞强乱跑了,转身便操纵着立体机动落下玛利亚之壁去安排各项事宜了。 “去吧,罗塞之壁内侧至少比这里安全——”轻轻抬手试探了一下,见小亚妮并不反感的样子,由依这才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看见小女孩眼中原本的冷漠嘲讽一点点融化开来,甚至隐隐有着对自己的担忧,少女微微一笑——果然是小孩子吗?虽然有些冷漠多疑,但却也很容易对人放下戒心啊…… “活下去吧,亚妮。” 玛利亚之壁的下方,炮火声不断响起,与人们绝望的哭喊交织成一片。看着在城镇上肆意横行,不时抓起人类就往嘴里塞的巨大人形怪物,坦白说,有那么一瞬间,由依都有点怀疑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死在这一场灾难中。 眼前恍然间似乎略过了那个金质的占卜沙盘,上面蜿蜒的彩虹让她仿佛又点燃了勇气一般—— “不管在何种情况下……” “——【无论以后遭遇了什么样的悲伤和打击,你也绝对不可以轻易放弃——尤其是自己的性命。你不仅仅属于你自己,你还属于那些深爱你的人,为了他们……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 ——【这样,才会有相见的那一天】。 少女的话语轻轻划过小亚妮的耳边,女孩的蓝色的眼眸一瞬间蓦然睁大——她抬起头,深深地盯着身侧少女不知为何突然微笑起来的侧脸,一种宁静安心的奇妙感觉在胸口骤然扩散开来…… “你也是,一定要活下来。” 这是小亚妮对由依说的第二句话。似乎是没有想到沉默的小女孩会突然对自己开口,由依愣了一下,随即侧过头,摸了摸小亚妮的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嗯……到时候,一定去看你。” ——如果她,可以活下来的话。 第47章当地狱破门而来 当地狱破门而来 (一) 丽可嘴里所说的“汉内斯”是一个黄头发高高瘦瘦,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尽管由依身上穿着驻扎兵团的衣服,但到底不是驻扎兵团的编制,在这个世界当了五六年的士兵,由依也知道规矩,便由着汉内斯将小亚妮带去码头,自己则是看着二人消失在自己视野中之后,方才转过身,却在这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动静。 发生了什么事? 小心地抱着自己受伤的右臂,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好奇地转过身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脏兮兮蓝色马甲外套的金发小男孩有些踉跄地抓着城门口一个士兵的手臂,在他的身后,一个带着棕色草帽的老人担忧地说着些什么;那个驻扎兵团的士兵在听完之后,脸色大变,一边摇着头一边努力将小男孩推开,嘴里嚷嚷着:“开什么玩笑!要避难就快避难!我还有任务,不要来碍事!” ——大概是在央求士兵去城里救自己走散的家人吧…… 想到这里,由依深蓝色的眼眸中微微浮起一丝同情,但也只能没有办法地摇了摇头。士兵的拒绝固然有害怕巨人的原因,但是就算撇开这一层,和一两个人的性命相比,到底还是完成任务拯救更多人比较重要。只是没想到那个名叫“阿尔敏”的小男孩竟然那么执着,他死死地抓着士兵的手,大声哀求着;那个士兵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将男孩甩翻在地上,揉了揉胳膊,愤愤地转身就要离开——看到这一幕,由依脸色微变。 虽然不能帮那对爷孙俩救回家人,也没有立场责怪那名士兵,但是把他们就这样丢在这里,少女也做不出来。叹了口气,由依还是抬脚折返了回去,伸手将那个摔倒在地、满脸绝望的小男孩从地上拉了起来。 “很抱歉……但是如果你们不想死在这里,最好早点进城登船,前往罗塞之壁的内侧。毕竟,这里很快就要成为战区了。” 巨人轰然的脚步一点点地接近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听在耳中,想必那些驻扎兵团的士兵也是一样,所以才如此焦急。 “求、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士兵小姐——” 被少女拉起来的男孩,在看清少女身上驻扎兵团的军装之后,表情一瞬间又激动了起来——他再次扑了上来,“拜托你帮我去找汉内斯叔叔吧!求求你!” “‘汉内斯’?”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眼神微微一闪——不会那么巧吧……如果不是因为送小亚妮的原因,现在这个小男孩,应该是可以在这里找到汉内斯的。 想到汉内斯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会不在这里,归根到底也算是自己的原因,由依顿了顿:“你找汉内斯做什么?如果是回城里救人的话,只怕就算他在也不会帮你去救。现在城里到处都是巨人,而且后面还会越来越多,他也有自己的事情,你就算再怎么求也没有用的——” “一定会的!!汉内斯叔叔一定会去救艾伦他们的!” 出乎少女的意料,名叫“阿尔敏”的小男孩不顾爷爷的阻拦,大声激动地打断了自己的话语,“汉内斯叔叔绝对不会对艾伦和他妈妈见死不救的!因为艾伦的爸爸——耶格尔医生是汉内斯叔叔的救命恩人啊!!” 少女原本的话语骤然卡在了喉咙里,她的脸色微微一变:“‘耶格尔医生’,‘艾伦’……阿尔敏,你说的那个‘艾伦’——他的妈妈是不是叫做‘卡尔拉·耶格尔’?!” “啊……?”被少女突然严肃起来的神情吓了一跳,察觉到由依身上一瞬间不同寻常的感觉,阿尔敏直觉地后退了一步,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地点了点头:“是……是的没错!” “他们居然还没有登船避难?!”由依微微眯了眯眼睛,想到那个小男孩和十束无比相似的声音——还有,被“格里沙·耶格尔”借走的那本书……死因扑朔迷离的尤伊·沙黎曼——她总觉得,要是今天自己对那对母子坐视不管,只怕就会错过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了…… “我明白了。” 沉声说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霍然转身朝着整备室走去,“你们两个先登船吧,丽可会优先让老人和孩子避难的。卡尔拉夫人和她儿子的事情交给我,我会去救他们的。” “诶……但是……”男孩迟疑地看着少女包着绷带的右手臂——感觉到阿尔敏的目光,由依回过头,微微一笑——那样明亮而自信的笑容,无端地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放心,只是杀两只巨人救两个人,这点小伤还不碍事。” (二) 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由依总算是见识了。 因为自己的立体机动装置被丽可不知道拿去了那里,由依为了瞒着丽可,只好自己从丽可的箱子里顺了一个,临走时还特别确认了扳机和钢线的完整程度,谁知问题居然出在瓦斯罐上——这左边的瓦斯罐居然是漏的!才飞出不到一公里的路程,居然就给她熄了火。这下可好,就像开车的时候左边的轮子突然爆胎一样,根本就用不起来——由依有些跌跌撞撞地降落在旁边已经塌了一半的屋顶上,累不爱地暗骂了一句,随即站起身跑了起来。 此处距离耶格尔家也不远了,只要避开与巨人正面交锋,跑步五分多钟已经就能到。 现在只好祈祷卡尔拉夫人他们没有遇到巨人……遇到了的话……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不安地咬了咬唇,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然而很可惜,神明今天显然是没有睡醒。 没有时间绕道,少女用没有受伤的左臂单手撑着一块砸落的木梁,利落地翻身跃了过去,头一低,又让开了一块差点砸中自己的飞石。一路直走然后转弯……少女深蓝色的眼眸豁然睁大,墙壁破开时被打飞的石块显然波及到了耶格尔家,整个房屋都被砸塌了,艾伦和三笠两个人站在房子的旁边,拼命想要抬起被石块压着的屋顶。由依愣了一下,刚准备加快脚步上前,却被迎面而来轰然沉重的脚步声吸引了注意力,她抬起头,呼吸瞬间一滞——最坏的情况来了:一只十多米高大的巨人,正迎面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走来…… “……可恶。” 顾不得被巨人发现,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径直上前,一把抓住了小艾伦已经血迹斑斑的手掌,“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还不快去避难——” 由依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动了动唇,在看清了被小艾伦和小三笠挡住、被压在房梁下面的那个女子之后,她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卡尔拉整个从肩部往下都被压在了废墟之下,只有头部和左臂露在外面。在看见由依的一瞬间,原本焦急不已的卡尔拉脸上突然闪出了希望的光芒:“……沙黎曼小姐!!” “卡尔拉夫人——” “沙黎曼小姐!求求您了——快带着艾伦和三笠离开这里吧!” 由依抓着艾伦的手微微一颤,随即被小男孩迅速地甩了开来。小艾伦迅速地扑了上去,继续和三笠一起努力想要搬屋顶,卡尔拉夫人的嗓音一下子有些尖了起来:“住手……艾伦!妈妈的腿已经被压断了!就算……就算可以出来,也跑不动的!” “我可以背着你跑啊!” 小艾伦悲伤的声音重重地撞在由依的心脏上,少女微微咬牙,不顾手臂上的伤口,也连忙上前帮忙抬起屋顶——尽管理智和巨人那越来越近的脚步都告诉她:现在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带着两个孩子掉头就跑……但是,但是…… ——这两个孩子,都还这么小啊……真的不想,让他们亲眼看到亲人被吃掉,变成小亚妮那样…… “巨人已经过来了吧?沙黎曼小姐!不要搬了——求求您——快带着孩子们逃啊!!!” “妈妈……!” “轰”地一声巨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手上的动作一顿,她抬起头,那只十几米级别的巨人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它咧开嘴,目标明确地一点点朝着他们走来,伸出手——小艾伦的呼吸声一顿,下一秒,由依的脑海中迅速地做出了判断,一手一个地拉着两个孩子往后一跃让开身去!那只巨人抓了个空,却并不以为意,只是低下头,看着无处可逃的卡尔拉露出了阴沉的笑容…… “妈妈——!”眼看着巨人一点点蹲了下去,艾伦尖叫一声,拼命挣扎起来,却被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把推给了三笠,“你在做什么啊!!妈妈……妈妈她会被巨人吃掉啊——” “我会救她,但不是现在。三笠,看好他。” ——她的手臂受了重伤,卡尔拉身上压着的屋顶显然也不是两个孩子可以搬开的,所以…… 眼看着巨人一点点将卡尔拉身上压着的废墟挪开,伸手就要去抓她——就是现在!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神色一冷,雪亮的刀片迅速出鞘,旋身上前便是一刀!白色的蒸汽伴随着滚烫的鲜血当头浇下!由依没有给巨人反应的时候,右边的固定钢索飞快地扎入巨人的脚后跟处——可以感觉到巨人朝自己伸出的手掌擦着自己的后背重重拍在地面上,石屑飞溅,划破了她的脸庞!她咬牙忍住自己微微发颤的手,目光紧紧地锁住巨人的脚,生的欲%望让她一瞬间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竟是比平时没有受伤的动作更快了两分!手起刀落削断了巨人的脚筋——十几米高的巨人哀嚎一声,整个身体一歪,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必须在它重新站起来之前解决! 立体机动的损坏,让她的战斗空间受到了很大限制!由依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钢索从巨人的脚后跟上松开,她甩出固定器,借力跃上了道路对面的屋顶,攀上墙头之后转身迅速地从高处旋身而下——强化钢制的刀片在巨人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的最后一刻没入,然后迅速地在它的后颈上拉出了一长条血口,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一击得手!由依狼狈地摔落在地上,将刀刃收回刀鞘,也不理会一边吓呆了的小艾伦,快步就朝着卡尔拉所在的地方跑去。时间紧迫,做掉一只巨人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其他地方的居民都逃得差不多了,万一一会儿同时过来两只甚至两只以上…… “卡尔拉!艾伦!”身后蓦然传来立体机动装置的声音,由依回过头看去——果然是先前带着小亚妮上船的那个“汉内斯”,幸好他回来之后,那个叫“阿尔敏”的孩子又去找到他了…… “——这到底是……”有些惊惧地看了一眼由依身后缓缓蒸发殆尽的巨大白骨,不过汉内斯很快反应过来:“沙黎曼小姐!卡尔拉交给我,你带着艾伦他们先走!” “不,我要看着妈妈——”被由依一把拉住的艾伦不甘心地还想往回扑,这一回,虚弱的卡尔拉还没有开口,小男孩就被身侧的小三笠一拳打倒在地! 虽然此时此刻,身上到处都在痛……但是看到这一幕,由依还是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这是未来妻管严的节奏么……) “我们留下来只会让阿姨担心,艾伦!汉内斯叔叔会救阿姨的,走吧。” 被当着由依这个外人的面揍了,小艾伦有些别扭——不过他也终于妥协了,梗着脖子看了看被汉内斯背起来的妈妈,艾伦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小声嘟囔了一句:“……知道了。” 看着两个孩子一点点往前跑去,由依对着汉内斯点了点头,目光却又担忧地落在了卡尔拉夫人那血肉模糊的腿上,还有腰间流血不止的伤口……只怕,以这里落后的医疗技术…… ——只是无论怎样,也总比让那两个孩子亲眼见到母亲被吃掉要好。 (三) 西甘锡纳区,玛利亚之壁上巨大黑色洞口霍然敞开,巨人一个接一个地穿过洞口进入。当神明闭上了双眼,原本一直庇佑着人类的墙壁破裂——平静安宁的家园转眼间沦为巨人的筵席,而自己俨然就是对方的盘中之物,人们只能惊慌失措地放弃家园,转身奔逃以躲避巨人的吞噬。 深红色的血液与残肢断臂一同落在了地上,有着血红色眼珠的乌鸦抖了抖翅膀落在地上,迫不及待地去与老鼠争食——凄凉而安静地天空中回荡着它们尖锐的鸣叫声,整个城镇仿佛死去了一般地安静。 【“在那一刻到来之前,吾将永不逝去,只因灵魂充满着*……而汝此身亦是如此。”】 【“我们生来就是为了在这世间接受惩罚。而那没有痛苦的天国之境,唯有在我等的罪孽被死亡和鲜血洗净之后,方才会出现……而这世上再没有何处可以逃避这惩罚。”】 女人尖锐地惨叫声在少女的身后戛然而止,这一次,由依没有回头去看,只是低下头,沉默着加快了脚步。鲜血顺着她的右手蔓延而下,将制服的袖子和地面染成如背上红蔷薇一样的颜色。 眼眶中有温热而冰冷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涌出,少女抬起伤痕累累的手掌,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胸口窒息一般的无力感与心中莫名涌起的绝望和疼痛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就如同在墙壁外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死去,却束手无策。 ——这样无能的自己啊。 当这残酷的一切正在不断地发生着,她却只能选择跟妇人和小孩一同四处逃窜,没有还手之力。 这比死亡更让人无力。 那一天,地狱破门而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你们肯定会连看三章所以就不放图了哼,反正你们也不会在这一章留言哼╭(╯^╰)╮ 话说到底有多少亲留下来看某夏的文了呢(捂脸 这是人家第一次(在写文过程中入v)好紧张!你们要温柔一点啊! 第48章生于这个世界 生于这个世界 (一) 玛利亚之壁南侧西甘锡纳区陷落的消息,在难民逃往内地数小时之后,如同瘟疫一般迅速传遍人类所有的城镇。比起土地和粮食的紧缺,恐慌先一步在内地蔓延扩散开来。 长久以来安居于内地的统治阶级在初闻噩耗时犹自不信——但随后快马传来“不仅仅是西甘锡纳区,玛利亚之壁已经彻底陷落”的消息,让他们惊得打翻了手中最名贵的葡萄酒。领主们和商会的成员手忙脚乱地换下宴会的华服,丢下还来不及享用的美食珍馐,将方才还抱在怀里的美女推开一边,狼狈而仓促地命令仆人从最底层的衣柜里翻出执政官的衣饰,慌慌张张地登上马车前往地方执政的议事厅——满脑子想着的,却都是如何将自己的财宝以及家眷以最快的速度搬进希娜之壁的内侧。 这一年,王都中央政府下达了指令:将人类的活动范围缩小到“罗塞之壁”的内侧。而在这期间被巨人吞噬的人类,据不完全统计,数量已经超过了一万人。 城壁上的铜钟在傍晚时分被重重敲响,将昏迷中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惊醒,又或者是腹中越来越严重的饥饿感将她扯回了现实。身%下坚硬的石床冰凉而坚硬,由依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入目是一片灰蒙蒙的屋顶,她眯着深蓝的眼眸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胃部由于饥饿产生的绞痛还是战胜了她四肢的酸疼和疲惫——她有些艰难地挪动着手臂,起身想要去看看周围有什么可以吃的。就在这时,房间的木板门“嘎吱”一声被推了开来。 “啊——由依你在做什么?!还不快躺下!” 手中端着一碗面糊一样的东西,亚麻色短发的丽可在看到由依的一瞬间就变了脸色。她快步上前,将手中的食物放在了石床边上台子上,强势地把少女狠狠按回了石床上——在触及冰凉的石板的时候,丽可的眼神微微一黯,但是她很快恢复了常态,将由依扶着坐了起来:“饿了?” 尽管醒来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是由依的脑子一向转的很快。眼下难民极多,食物短缺的话,只怕驻扎兵团是要将食物分出去的……犹豫了一下,少女刚想摇头,就被肚子里一阵“咕咕咕”的声音打断了动作。由依整个人有些僵硬地顿了顿,委委屈屈地抬眼看了看丽可了然的目光,最终选择了破罐子破摔:“饿!”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 无奈地摇了摇头,亚麻色短发的少女在床边坐下,端起碗舀起一勺面糊便往由依的嘴边递去:“兵团里的医生已经来特别看过你了,替你重新包扎了右手还有后来新增的伤口。你的右手伤势原本并不算严重,流血虽多但却没有伤到筋骨,不过现在伤势加重扩散,如果你以后还想要你这只手,这半年内你还是乖乖别再胡来了。”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眨了眨眼睛,方才注意到除了右手,自己的头部和左腿上也被包得严严实实。脑海中些许零星的画面碎片拼凑了许久,她才忆起:自己是在玛利亚之壁被打破时,为了拦下一块砸向难民船的石块才重伤昏迷的。 “你也算是鞠躬尽瘁了。”对此,丽可只是冷哼了一声,不给少女辩解的机会,便将第二勺面糊塞进了由依的嘴里。 “另外,卡尔拉·耶格尔死了。”看着墨绿色长发少女眼中一下子有些暗淡的光芒,丽可有些沉重地道:“死因是失血过多——兵团里五分之一的士兵都是因为这个死的,你也差一点。为了防止二次灾害,她的遗体已经火化。” 这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吧,由依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场灾难带来的生离死别已经让她麻木了,只能自我安慰一般地低声道:“……比起被吃掉,还算是好一点的结果吧。” “那两个孩子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由依,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丽可的动作顿了顿,只能拍了拍好友这么说了。眼下,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多少人的性命就这样终结在了墙壁外的怪物口中。 她的同伴死伤过半,剩下的还有不少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同期的依安和泰勒等人也是驻守玛利亚之壁士兵,如今巨人深入玛利亚内侧,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如何——在这样焦头烂额的情况下,丽可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那两个刚刚失去亲人的孩子了,幸好汉内斯带着一个姓“阿诺德”的老人将两个孩子接走了。 “小亚妮呢?”抱着些许转移话题的心态,由依便又提起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在玛利亚之壁彻底陷落前,她已经早早上船,想必应该无事。 “那孩子的性子倔得和你有一拼。”挑了挑眉,丽可将已经空掉的碗放在了桌上,起身推开了少女病房的窗户,朝着楼下挤满了难民的院子看去,“她专程找我,在你昏迷期间来看了你一次,然后拒绝了我的帮助就走了。现在……大概和这些难民一起,等着粮仓发食物吧。” “……王政府,内地那帮人对如何安置这些难民有说什么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猜大概是要统统派去垦荒吧。”丽可的目光掠过了楼下一些尚还没有成年的孩子身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就算如此,冬天就快要到了——粮食和土地的问题,只怕……” 丽可的话没有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不紧不慢地敲门声——由依抬起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微微一怔,抿了抿唇。 “——利威尔?” (二) 利威尔穿着一身调查兵团的制服,一向洁癖的他此刻看上去却有些风尘仆仆。 调查兵团大部分成员在王政府下令封锁玛利亚之壁后,便被王都的紧急调令召了回去。处置调查兵团的事情在巨人入侵玛利亚之后瞬间变得无足轻重,作为四大兵团中对巨人最为了解的部队,调查兵团受到了内地贵族们前所未有的重视——失职审查只是走了个形式,要不是基斯团长的伤势短时间内实在无法恢复,利威尔怀疑他们甚至不敢撤他的职位。 新任调查兵团团长不出所料是埃尔文·史密斯。半年前还在给埃尔文脸色看的贵族们一个个巴结了上来,恨不得将调查兵团编入自家私人护卫队,利威尔也是实在受不了“那些猪猡恶心的嘴脸(利威尔原话)”,才会主动接了传讯的任务来罗塞之壁找由依这个因伤滞留的小士兵。 “王都里一大半的贵妇小姐们没有看到你,都担心得不得了啊。基里奥内罗。” 故意拉长了最后一个字的声音,在简单介绍了一下王都内的形势之后,黑发青年靠在门边上,一边漫不经心地将白色的手套取下,一边抬起死鱼眼似笑非笑地这么说道。 石床边正在整理碗和勺子的丽可抿着嘴轻咳了一声,随即迅速地低下了头强忍着笑端起了由依的餐具迅速冲出门外——几乎就在门关上的同一时刻,墨绿色长发少女满脸黑线地听见了某女“噗哈哈哈哈”——这样,颇为狂放的笑声。她无声地抽了抽嘴角,默默决定短时间内不会再回内地了。 “你今天不会是专程来替她们转达对我的思念之情吧?”微微扶额,由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右手——这是丽可在的时候绝对不会容许她做的事情。 “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先说好消息吧。”虽然在眼下的情况,她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什么事情对她而言是好消息。 “应宪兵团的要求,埃尔文提交了调查兵团现役所有士兵的巨人讨伐记录。”利威尔说到这里,墨绿色长发少女右手的动作微微一顿,她侧过脸,正对上了黑发青年那双深邃而阴沉的眼眸,“——你的讨伐记录尤为优秀,考虑到你之前在王都任期之内同样成绩卓著,国王陛下决定给予你特赦的荣耀。基里奥内罗,你现在回到王都,不但可以立刻走马上任还能连升三级,直接入主宪兵团的执法部。” 由依抬起头,痞气十足地低声吹了声口哨:“哇哦,这么说我还真是炙手可热的帝都新贵,难怪那些贵妇小姐们对我如此热情……这一年在你手底下的闲气没有白受,只要我一回去,你这辈子都别想在压到我头上咯利威尔?” “埃尔文的意思是,虽然很遗憾,但他不会勉强你留在调查兵团。” “你就不怕我升上去再杀回来?” 利威尔对此露出了一个“你在我手底下这一年我也过得非常糟糕”的表情,不过话出口却是:“只怕你不一定有那个机会。” (三) 坐在石床上的少女微微一愣,收起了调笑的神色:“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了。”随意地从一边拉了一个有些破烂的木凳子,利威尔嫌弃地掸了掸,神色漠然道,“王都已经决定,明年让调查兵团带领二十五万人前往罗塞之壁的外延,以‘夺回玛利亚之壁’为名讨伐巨人——” “我可不记得兵团里有那么多人!?”不等利威尔把话说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就激动地撑着石床坐起身来。原本就因为干渴而显得有些低哑的嗓音一时间变得尖锐起来,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突兀,利威尔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基里奥内罗,动动脑子。” ——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送死!是屠杀!为了什么……事实上,正是因为她一开始就隐隐担心着类似的事情,所以她才会在之前询问丽可“中央对难民的安置”,所以她才会如此激动…… 这简直太残忍了——让那些好不容易从巨人口中逃得性命的平民,为了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去送死……这二十五万人里,只怕大部分都是难民,考虑到未来军事方面的发展,只怕更多会是已经失去劳作能力的老人或者残疾人、重病者。 但却是眼下唯一的方法了。垦荒终究无法彻底地解决粮食问题,大量难民的涌入使城市的秩序陷入混乱,资源短缺引发的冲突和纷争越来越剧烈,如果不及时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只怕不等巨人入侵,人类社会就会从内部彻底瓦解。 所以只好减少消耗资源的人口——从最无法为这个社会带来生产的人群开始。玛利亚夺还战只是个名目,说白了就是把墙壁内无法养活的人类送出去给巨人吃罢了。 理智上可以理解,也不容她置喙;但是从感情上,由依却无法接受。 由依张了张嘴,最终也只能徒劳地吸入房间里冰冷干燥的空气,她无力地抬起手,轻轻捂住了自己冰凉的额头。墨绿色柔顺的长发漫过了她的肩膀,少女微微向前倾下身,眼前一瞬间闪过了小亚妮和艾伦他们的模样——利威尔看着眼前少女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模样,抿了抿唇。 “这一切与你无关,基里奥内罗。” 他想起几年前与自己一同从训练兵团毕业时那个神采飞扬的她,在自己第一次出征时对自己举杯祝酒、在自己离开墙壁时遥遥行礼、在自己陷入危机时从墙壁的顶端一跃而下……她曾是那样骄傲而固执地说着“我要去宪兵团”,然后她也确实成为了宪兵团中的精英人物——却又为了自己的部下,亲手毁掉了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心甘情愿地在那些贵族的嘲笑声中落回尘土,在调查兵团当一个小兵。 不管是怎样的逆境,都一如既往地微笑,除了那一次帝都的醉酒,他几乎从来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过负面的情绪——即便是当她差点死于巨人之手,都会拼尽全力地迎击。 可恶起来的时候,利威尔真的曾经想过把这家伙丢到巨人堆里不管算了(有好几次还差一点真的实施了)——但是莫名地,在听到了王都对她的调令之后,他是真真正正地松了一口气。 那些在往日里陪伴着他的人,从地下街到训练兵团,虽然他从未宣之于口,但他却可以清晰地记住每一张笑脸;可惜记性太好在这个时代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再死一个了—— “【——我不去帝都】。” 利威尔的思绪蓦然被打断,他皱了皱眉,低下头看向了眼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虽然因为双手仍然捂着脸,由依的声音显得闷闷的,但是吐字却是前所未有的干脆。 “【我要留下来,利威尔。】” “沙黎曼公爵夫人会疯掉的。” 尽管之前心里想着“不希望这家伙死掉”什么的,但是就连利威尔自己也没有发觉,在听到少女的决定之后,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然后玩笑一般地这么说道。 “——如果实在闹得厉害,就麻烦利威尔前辈跟上面说我‘失血过多’或者直接说我被巨人吃掉了吧谢谢!” “喂,在我手底下,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啊。” “真是!烦死了啊!我相信埃尔文团长一定能慧眼识英雄!我升职压过你是迟早的事!”不要说这种让她特别会动摇的事情啊!她已经努力不去想了——每次见到利威尔就要行军礼这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吗! 而且…… 某一瞬间,就连她自己,也非常惊讶——“我不去帝都”、“我要留下来”这样视死如归的话语,在面对着利威尔,她的勇气值居然一瞬间就上升到了可以脱口而出的界限。 ——或许某些人……天生就拥有可以给他人带来勇气的力量吧。 抬起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接过利威尔递过来的,那张来自帝都的宪兵团的调令——金色的王家纹饰和雅致的熏香即使是在经过了一个又一个人的宣读和审批,也不曾有半点褪去。她将那张精致的白纸迎着窗外的阳光高高举起,眯着眼睛细细读完了上面仿佛施恩一般高傲的语气,然后微微闭上了双眼。 “刺啦——”一声轻响,随即又是几声纸张被撕碎的声音,利威尔微微眯起双眼,看着那张尊贵无比的调令在少女指尖转瞬化为碎片,从敞开的木窗口被丢了出去,然后迅速被风吹散卷走,零零碎碎地落下;而楼下粮仓的广场上,几个对未来尚还一无所知的孩子好奇地抬起头,去追逐那风中散落的碎片…… “明年的这个时候,那些孩子们当中,会有多少人会因为那场绝望的战斗而选择入伍呢。” 少女叹息一般的声音沿着风轻轻飘来,利威尔抿了抿唇。 “——因为,他们生于这个世界。” 只因他们都生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一张利威尔父子萌图……(这一章我放了三遍!!! 由依v:男人果然是越长越歪……顺便说一下我才不是因为利威尔才不回宪兵团的哦! 第49章新生的血液 新生的血液 (一) 由依·沙黎曼拒绝了帝都宪兵团的调令——虽然这件事已经是帝都几个月前的旧新闻,但是至今仍然被整个王都津津乐道。 尤其是在846年,调查兵团从王都领命,带着二十五万罗塞之壁外沿的难民出墙发起“玛利亚夺还战”的时候,这件事再度被提起,贵族的老爷和绅士们坐在高床暖座的城堡里,对于这位“下等人出身的假贵族小姐”“如此愚蠢的行为”发出了声声嘲笑,而另一方面,那些对于由依·沙黎曼满心敬佩和赞扬的贵妇小姐们则是摇着扇子,坚信自己的偶像可以从墙壁外活着回来。 沙黎曼公爵夫人在得知了这一消息之后,几乎每天的行程就是在下午茶的时间写了一封又一封信让仆人快马加鞭送到调查兵团,而这些信无一例外地被沙黎曼公爵截了下来锁在了抽屉里。在男人看来,王政同意那个贱民回到内地已经是莫大的恩赐——沙黎曼公爵自认为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而既然那个贱民这一次不愿意回来,那么死在外面也好。 (尤其是……在她偷偷去看了尤伊的书单之后——) 而这一切,对于希娜之壁外侧的由依而言,不过是一些不痛不痒的风言风语。无论是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还是那些盼着她“英雄凯旋”的天真小姐们,甚至包括由依自己,在两分钟前都不知道—— “纳拿巴你刚刚说什么?我被留在墙壁里了——这不科学!可恶,利威尔那家伙,对着埃尔文团长吹了什么枕边风——” “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就给我滚回内地去,基里奥内罗。” 利威尔黑着一张脸出现在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身后,与他同时出现的米凯单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掩饰了自己差点笑出声来的事实。他们两个人刚刚从埃尔文的办公室里议事出来,就听到了这位大小姐的话语——米凯觉得,他突然可以理解为什么利威尔与这么一个漂亮干练的好姑娘同窗三年,非但没有产生什么旖旎情愫,反而时常恨不得掐死她的原因了…… 米凯在这么想着的同时,两个人已经把纳拿巴和米凯丢在了一边,面对面开始例行了吵架: …… “……我可是把我那个便宜爹都得罪了!” “谁管你。” “为什么招收新兵这种事要我去做?我既不是团长也不是高层啊!” “残废,你现在就是个花瓶,除此之外你还能做什么。” …… 于是米凯又表示:他现在也可以理解,为什么由依姑娘和利威尔这么一个年轻有为长得也不错(就是身高略不给力)的帅气好青年同窗三年,非但没有芳心暗许主动勾%搭他,反而对当众摸黑他形象乐此不疲的原因了…… “——但是利威尔,这样真的好吗?” 看着最终被利威尔拿出“不服从命令就滚回帝都”的杀手锏强行镇压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最终还是接受了安排,恼怒而无奈地转身离去,米凯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地道:“今年的话……刚刚经过玛利亚之壁陷落的事情,只怕就连那些因为脑子发热而加入的士兵也会少很多吧?” 有些话,说出来残忍——但是却是事实:人类对巨人的反攻之路,注定要有无数的鲜血和白骨铺就;这也是为什么埃尔文会决定亲自带着调查兵团的精英参加这次所谓的“玛利亚夺还战”的原因——既然这些人注定要死,那么不如就最后为人类的前进贡献一点力量吧。 埃尔文这样的想法,自然不能宣之于口,甚至在调查兵团内部也不能。或许米凯可以接受,利威尔可以接受,韩吉可以接受……但是如由依这样的人,利威尔很清楚她绝对会理解,但是接不接受、到时候能不能遵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这一次,被埃尔文钦点了跟随出征的士兵,都是可以做到“接受并且绝对服从”的士兵。 由依的确足够厉害也足够优秀,但是只要做不到这一点,她之于埃尔文就是一把锋利但不能使用的刀,随时都有划伤手的危险。利威尔想,这大约就是由依被留在墙壁里的主要原因了——可以为了“玛利亚夺还战”放弃回去帝都重掌权力的机会,利威尔对她在关键时刻能否服从命令做到见死不救,持相当怀疑的态度。 但在另一方面,这家伙却有着连埃尔文都比不上的亲和力和包容力——关于这一点,也许就是埃尔文会把招收新人的任务交给她的缘故了。 “——今年……说不定是大丰收呢。” 弯了弯唇线,利威尔也不多说,转身丢下一头雾水的米凯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二) “——献上你们的心脏!” “是!!” 伴随着教官严厉的吼声,第100期训练兵在广场上整齐地列队,右拳重重击打在胸口的衣服上的同时,响亮地喊出了口号。 尚且不知道利威尔和埃尔文对自己还有如此之高的期待,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虽然对于埃尔文这一次的安排略有不满,但既然已经为人属下,那么服从命令就是必须的。因为不满上司的安排而故意搞砸事情这种蠢事,由依是绝对不会去做——不但不会搞砸,她还要做得比任何人都要漂亮!唯有这样,下一次有任务,上司才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她。 脾气什么的,关上门对着自己人发一发就算了;出了那个门,她现在代表的就是调查兵团。 脑袋里这么想着,少女最后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袖口,抬起头露出官方而优雅的社交笑容,目光在扫过前方代表宪兵团来招收新兵的黑发男人时微微一顿。 阿道夫·曼耶尔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曾经吊儿郎当的男人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痞气十足的坏笑,深褐色的眼眸在帝都尔虞我诈的磨练下也深邃了起来,让人一眼看不透——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年前那个得知雅斯托利亚死讯之后,拼命自责哭泣的年轻宪兵了。即使是在转过头对上了少女目光的时候,阿道夫的眼睛里也没有丝毫的意外和惊喜,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便转回了目光,继续用镇静的目光严厉地扫视着广场上的训练兵。 由依笑了笑,也没有在意;只是与此相比,另一道落在自己身上、仿佛是评估一般的视线就不那么容易忽视了。少女索性也直接看了过去——下一秒,由依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多托·皮克西斯司令,驻扎兵团南部最高总指挥官——卧槽难怪丽可那个混帐在听说她要去招收新兵的时候会露出那样贼兮兮的怜悯笑容呢!!看来这一次玛利亚之壁的陷落对驻扎兵团的打击和损伤真的是非常严重了……但是泥煤出动这个级别的总指挥官你们驻扎兵团根本就是犯规好吗犯规啊喂!!! ——皮克西斯司令的嘴遁技能分明已经满级爆技能了好吗?!埃尔文团长你快回来我不行一个人扛不住完蛋了一旦对上那绝对是要怂了……!!! 虽然表面上,由依还是调查兵团、宪兵团和驻扎兵团的几位代表站在一起,维持着优雅大方温柔可亲的笑容……但是实际上心中的小人已经捂着脸摆出了名画《呐喊》的动作…… (——团长您交给我的任务实在太艰巨了!敌人太强大!臣妾做不到啊!!!) 三大兵团里,条件最好要求最严格的宪兵团,基本上每一年都可以将前十名收入囊中——这样想着的同时,墨绿色长发少女的目光审视地扫过了站在队伍最前排的十个人,一般情况下,这十个人都不会拒绝宪兵团递过来的橄榄枝;剩下的两百多人,遗憾之余大多会选择死亡率相对较低的驻扎兵团,只要巨人不破墙而入,那么基本不会有正面对上那些怪物的时候。 按照利威尔子朝一般地说法,除了那些疯了一样对墙壁外抱有不实际幻想,整天念叨着什么“盐之海”、“火焰之水”、“冰原大地”等等的异端和韩吉队长那样的奇行种,愿意加入调查兵团的人绝对是屈指可数。 由依不知道,这一次玛利亚之壁的陷落,对于调查兵团招收新人的影响,是好,是坏…… 于是,就如同三年前自己的毕业仪式一样,由依少女再一次浮云了训练兵毕业仪式的教官训话和三大兵团介绍——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训练兵团的团长已经转过了身,示意三大兵团的代表可以上来进行招收演说了。 ——你妹这一环节不出意外的话根本就是皮克西斯司令的个人秀好吗……作为晚辈,由依和阿道夫同时微微后退一步,准备给这位驻扎兵团的大佬让路;谁知不等由依动作,满脸皱纹但依旧精神奕奕的老人却抬起手,对着身侧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一笑。 “女士优先。” ……虽然在心里捂着脸喊过了“臣妾做不到啊”这样的台词,但是不战而退显然是更加糟糕的结果。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招牌一般的笑容:“那就多谢司令了。” 与等皮克西斯司令把话说完之后哗啦啦将新人全部带走,到时候自己一个人神情凄楚(?)风中凌乱地对着空地讲话相比,自然还是趁着新兵们都还在的时候说比较有利。 (三) 墙壁上的火把在火焰一寸寸的舔舐下发出噼里啪啦细碎的声响,明亮的火焰在夜风中颤抖着向上攀升,金橙色温暖的光芒映照在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脸庞上,将少女右边脸颊上那朵金色的花形胎记衬得越发耀眼夺目。在彬彬有礼地对皮克西斯司令表示了感谢之后,少女走上前去,深蓝色的眼眸迎着月光微微眯起,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无论怎样,总不会比第一次以贱民身份出现在宫宴上更糟糕了吧……) “晚上好,第100期训练兵团的各位毕业生。” 正值846年最寒冷的1月末,冰雪尚未从墙壁上完全化开,少女开口的一瞬间便有白色温暖的雾气在她的唇边逸散开来。 “我的名字,叫做由依·沙黎曼——”自己的名字一出口,由依果然看到广场中有不少原本兴趣缺缺的少男少女们突然精神一振,看来八卦果然是人类的第四大本能……“现,隶属调查兵团,任临时作战组副班长。”正班长是利威尔那个魂淡,嗯,不过这个就先不要说了。 “由于一些大家都很清楚的原因,埃尔文团长现在正带着调查兵团大部分的精英以及,二十五万平民‘紧急征调军’赶赴前线,与巨人展开……”由依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那个“所谓的”给咽了回去,“【玛利亚夺还战】,所以今天就由我代表调查兵团,来和即将选择志愿兵团的各位说几句话。” 【玛利亚夺还战】——这几乎是所有活下来的人心j□j同的伤疤,少女这样毫无顾忌地将它放到明面上来说,顿时让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片死寂。训练兵团的团长微微皱眉,刚想上前说什么,就被站在一边的阿道夫·耶格尔抓住了肩膀,男人的眼睛漠然看不出半点波动:“让她说。” “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想为诸位更加详细地介绍一下自己:由依·沙黎曼,训练兵团97期毕业生,排名第二,曾在玛利亚之壁南部参与过为期一周的驻扎兵团墙壁维护工作;后志愿进入宪兵团,任宪兵团执法部队分队长,844年被降职转入调查兵团。在第29次壁外调查中任左翼三列二传讯兵。迄今为止,巨人讨伐记录为:独立讨伐17只,协助讨伐29只。” “——当然,我也坦然地告诉各位,能够活着从墙壁外回来的士兵只是少数。对于调查兵团每次壁外调查的死亡率,相信训练兵团的诸位也早有了解:一直维持在70%到85%之间,我所参加的第二十九次壁外调查因为遭到了巨人的三面围困而陷入危机,死亡率达到78%,其中新兵死亡率是85%。” “虽然说,新兵会是精英的重点保护对象,一般都会被安排在队伍阵型的内围,第一次外出也会尽量不让新兵接触巨人——但是一旦侦查出现失误,巨人闯入阵型也是难以预料的事情,而一般没有实战经验的新人,面对普通种的死亡率是80%,一旦成为奇行种的捕食目标,死亡率将高达95%。” 一片死寂。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站在台上,天空一般漂亮的大眼睛静静地凝视广场上焦躁不安的新兵,然后她骤然抬高了声音—— “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站在了这里,劝说你们加入调查兵团!” “——只因为我,不希望我们身后保护着人类的墙壁再一次被打碎!更不希望下一次!自己以及诸位家中的亲人,被派出墙壁,参加另一场我们无法阻止、有去无回的【罗塞夺还战】!!” 作者有话要说:看完三章字数满足了吧!!!快给我留言啊喂!! 以及本章开始说说公式书……咳(喝茶 先放利威尔的基本公式书,大图。 ——如果可以本张图想放到最大(给造型师点赞 ——其实yui是打不过兵短的,但是两个人通常不会打到那地步 这一次的作者有话说估计比正文长?otz,反正这里也不用你们花钱嘛…… 由依的公式设定: 格斗技:10.5(欢迎吐槽…… 行动力:7 脑力战:11 协调性:6 包容力:∞(正无穷) 身高:161cm(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体重:52kg 单位:宪兵团-调查兵团 以及不知道有多少人留意过皮克西斯司令的公式书设定╮(╯▽╰)╭ 英文名:dot pixis 身高:180cm 体重:73kg 职务:驻扎兵团南部最高总司令 公式书数据: 灵活性10 行动力10 对王的忠诚度10 来自部下的信赖10 演说11 艾伦评价∞ 资料来自百度百科,不过这里我想说一句,如果真的这么牛逼的信赖值,为毛不能让恐惧巨人的手下接受艾伦少年呢…… 第50章铿锵之言 铿锵之言 (一) “——只因为我,不希望我们身后保护着人类的墙壁再一次被打碎!更不希望下一次!自己以及诸位家中的亲人,被派出墙壁,参加另一场我们无法阻止、有去无回的【罗塞夺还战】!!” 少女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一把破冰而来的利刃,不给新兵们反应的时间——几乎是一剑刺中要害!如果说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将一百年来一直生活在安宁中的人们瞬间从温室中丢入雪地,那么由依的话语,无疑是将新兵们最后一层自欺欺人的膜狠狠撕成了粉碎! ——居安思危,那是时代的智者才能做到的事情;对于这些早已麻木的士兵们,唯有把危机的刀刃直接贴着皮肤放在他们的脖颈间,才能让他们彻底清醒过来。 看着广场上新兵们一下子变了的脸色,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弯了弯唇线。收起了先前温柔无害的优雅笑容,少女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锐利的光芒——站在第一排第三名的新兵在接触到那样的目光之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低下了头,露出了些许怯懦的神色。 “你们在训练兵团经受了整整三年的严格训练!无论是格斗、脑力还是灵活性,都理所当然比三年前的自己更上了一层搂——但是我想知道的是,你们的胆量和自我认知呢?!你们——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想必对‘西甘锡纳区陷落’稍有了解的诸位,应该都知道吧?西甘锡纳区的陷落就发生在我所参加的第二十九次壁外调查结束的当天,玛利亚外围被破坏的时候,我们调查兵团刚刚执行任务归来。在我们损失了78%的战斗力、大量精英受伤无法战斗的情况下,我们调查兵团的前团长基斯团长下令:让调查兵团中轻伤、还有战斗力的精英们以最快的速度更新装备,在那样恶劣而疲惫的情况下转身退守玛利亚之壁,保护西甘锡纳区平民安全撤离——而我可以很骄傲地告诉各位!这一次出动的二十多名精英小队,总体讨伐记录为65只!以及——【没有一人死亡】!!!” “的确,调查兵团是三大兵团中死亡率最高的!但是在经过了那些恶劣环境和残酷训练的考验之后,我可以保证你们将会成为所有士兵中面对巨人存活率最高的群体!同样是手握着刀刃,我们就可以决定巨人的生死!而不是瑟瑟发抖地躲在随时可能再次破裂的墙壁后面,胆战心惊地度过每一天!” “你们成为士兵,是想在毕业之后整天背靠墙壁优哉游哉地喝酒吗?还是想在巨人再次到来的时候慌慌张张地搬大炮?或者——坐在帝都的小桌子前面喝酒抽烟打牌?!那么,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下一次墙壁破裂的时候,我们可以举起刀刃,阻止巨人前进的脚步,让那些胆敢侵犯我们家园的怪物付出血的代价!而你们——” 由依眯了眯眼睛,嘴角划过一丝冰冷的笑意,充满嘲讽和不屑的话语让所有的新兵瞬间有些不寒而栗—— “而你们,只能和平民一样,毫无意义地被被抓住然后吃掉;最多最多……不过是用自己被巨人吃掉的那几秒钟,换去居民安全撤离的时间罢了。” “——当然了,倘若你们只不过是一群幻想着‘下一次巨人入侵一定会再等你一百年’的无能之辈,那么我奉劝你们还是不要来调查兵团了。我的话就说到这里,最后强调一句:我所说的每一个数字,都是沾着鲜血的事实,没有半点恐吓的成分。如果在听到、思考并且真正了解了这一切之后,还有谁愿意加入调查兵团的话,可以在会议结束之后来找我。以上!” 少女清越而响亮的声音久久地回荡在广场深色清冷的上空,星空之下,借由冰寒的空气传出很远——金橙色明亮的火炎攀附着火把,在这寒冷的冬夜中无声地颤动着。 而在第一排第八位,一个有着栗色长发的少女怔怔地凝视着台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然后她微微低下头,浅咖啡色的眼眸中一瞬间闪过坚定而决然的光芒—— …… “诶?诶——佩、佩特拉?!你、你刚刚说……” 穿着训练兵团制服的少女蓦然转过头,在终于反映过来好友方才说了什么之后,面色一时间相当难看,“——你要加入调查兵团?!认真的?!!” “嗯,我决定了……兵团的志愿。” 背靠着墙壁静静而立,被叫做“佩特拉”的栗色长发少女微微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神色却是无比坚定:“嗯,我已经决定了哦莉莎。我——要加入调查兵团!成为最优秀的士兵,然后从巨人手中保护爸爸还有大家!” “但、但是……那么高的死亡率……佩特拉你……”说这话的是站在佩特拉身侧的另一个少女,只是不等她把话说完,另一个有些吊儿郎的少年声音就截了进来—— “说不定第一次离开墙壁就会被巨人吃掉哦,佩特拉你的话。” “奥路欧!”栗色长发少女的脸上一瞬间闪过了些许恼怒的表情,“你才会被吃掉呢!我的话,一定会比训练兵的时候更加努力,然后杀了巨人回来,把你这家伙吓得目瞪口呆!!” “切,佩特拉你只是第八名吧?”轻轻哼了一声,被称为“奥路欧”的少年微微侧过头,“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好好在墙壁里面带带孩子什么就好了,离开墙壁去杀巨人是我们男人的事情。” “哈?奥路欧你也只是第六名而已,别忘了你……”佩特拉气恼地挑了挑眉,刚想把好友小时候的糗事拽出来灭灭他的威风(“八岁还在床单上画地图”),却骤然反应过来什么似得,“‘离开墙壁去杀巨人’——奥路欧,难道说你也……?” “啊,决定了啊,兵团志愿。”耸了耸肩,奥路欧抬起眼角看到了佩特拉惊讶万分的表情,“喂喂喂,你那不敢置信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佩特拉!连你这样连蟑螂都怕的胆小妹都敢去,凭什么我就要留在墙壁里整天混吃等死啊?!” “真是的,既然这种事情总得有人去做,当然还是让我这种精英去做比较靠谱啦……”拍了拍胸口,奥路欧正要继续说什么,就被另一个少年从后面一把勒住了脖子,差点喘不过气来:“说什么呢奥路欧!太过分啦!你是说我们这些排名在前十之后的家伙都没有资格去报名吗?到了墙壁外面把你送给巨人哦~” “米歇尔,你也?!” “嗯,莉莎!我也决定要去调查兵团了哦!”被奥路欧挣开之后,米歇尔少年的脑袋上立刻挨了一拳,笑嘻嘻的少年揉着头,眼睛却是无比的明亮,“——既然待在墙壁里面也不可能保证永远的安全,那还不如出去拼一拼呢!拼一拼总比到时候窝囊地被吃掉要强吧?” “……可是,巨人……” “刚刚那个调查兵团的女人你也看到啦,那么瘦弱的家伙都能杀掉巨人的话,没道理我们做不到啊……” 握了握拳头,米歇尔少年仰起头,“训练了三年,好不容易毕业了却只能去维护墙壁——想一想都不甘心啊!我啊,一头也好,绝对要给那些怪物好看!!” (二) 深黑色的夜空之中,寒月东升。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头,目光在站在高高的罗塞之壁顶端扫视了一圈,在看到那个立在墙壁上的身影之后,由依刚想转身去走最近的石阶,却看到那个高高的身影突然对着自己扬了扬手——陪同少女一同前来的安卡一愣,随即抿了抿唇,对着身侧的少女有些为难道:“司令的意思是……让您直接上去。沙黎曼小姐。” “直接——使用立体机动?”少女闻言,微微一愣,下意识地转头看去:虽说从她这里到罗塞之壁还有一定的距离,操纵立体机动登壁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不是说,非战时要尽量避免在墙壁上使用立体机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墙体损伤吗?” “哈哈……这个嘛,既然是司令的意思——”有这么一个不按理出牌的上司,安卡少女显然也很无奈,“应该是……” “这样?那既然如此——”没有半点犹豫的意思,由依果断将固定器弹出——安卡微微一惊,迅速抬头看去,只不过是半秒的功夫,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墙壁的顶端!从这里到墙壁、再到墙壁顶端至少也要有两次的停顿,这是由于钢索的长度所限;但是那样的速度……也未免太惊人了些…… “晚上好,司令阁下。” 利落地收起固定器,少女抬起头,对着眼前拎着一个酒瓶的老者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皮克西斯司令抬起手,一边笑着阻止了她的动作,一边道:“真是干净利落的动作,不愧是仅仅参加了一次壁外调查,就能有‘独立讨伐17只,协助讨伐29只’这样优秀成绩的新人呢。” 如果现在这句话由丽可说说,由依可能还会骄傲一下,但是眼前这位……少女微微有些汗颜:“您这么说,还真是让在下心虚啊司令……区区这点成绩,我也就只能对着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新兵们炫耀一下了;放在您的赫赫战功面前,根本不够看啊。” “不,我可不是在说反话,沙黎曼小姐。”眯着眼睛,皮克西斯转过身看向了罗塞之壁的外面,“第一次在帝都的审查会议上听到你的传闻,不仅仅是耐尔·多克,就连我也吃了一惊呢。” “我的传闻……?”借着月光,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下意识地侧过头,打量了一下皮克西斯的侧脸,内心却是微微一囧——她的传言……皮克西斯阁下您可以说的清楚一些吗!她的传言可多了,您指的到底是哪一条?她在帝都混混时期的传言?她是公爵私生女的传言?还是她在帝都故意杀死贵族的传言…… ——怎么办突然觉得自己的黑历史比利威尔还要牛逼的感觉……不过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你,很有胆量呢……在我面前那样说驻扎兵团,连埃尔文也不敢这么说话。”就在由依满心纠结自翻黑历史的时候,皮克西斯司令却是话锋一转,微微转过头看向了低头思索着的少女,“——还捎带了宪兵团,你就不怕那个宪兵团的小子找你麻烦?” “司令大人有大量,何况我说的是实话啊。”不管怎么样,先拍马屁再说——少女笑眯眯地脱口而出,“至于宪兵团,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不是吗?眼下这样的情况,多克团长也没有精力来找我麻烦吧。” “更何况,倘若不是这一次巨人的入侵,给驻扎兵团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人手不足——司令也不会亲临此地吧。” “——而且,同样的问题我也想询问司令。我相信以司令的远见,不可能不明白人类现在的处境。放任‘只要守住了墙壁就能安全地活到死’这样的想法在新兵之间蔓延真的好吗?还是说谁和我们保证了,下一次巨人的入侵一定会再等一百年?玛利亚的完全沦陷几乎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所以,你放弃了回到宪兵团的机会,而选择了调查兵团?” 静静地听完了少女有些激动的话语,皮克西斯司令突然出声,由依微微一怔。 “——原来如此,难怪扎克雷说,【你不适合宪兵团】。” “扎克雷……扎克雷大总统?” “好好想一想吧,小姑娘……一味地待在墙壁里,固然无法改变现状,但是现在的人类,又有多少人可以为了那微渺的希望离开自己的庇护所?你对于人性,对于人类的软弱……还不够了解啊——” (三) “刷”地一声,刀刃破空而来的声音带起一阵血花,利威尔稳稳地落在屋顶上,而那只正抓着一个士兵往嘴里塞的巨人缓缓倒下,利威尔却是看也不看地转过了身——低下头,看着刀刃上迅速蒸发的血液,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脏死了。” 血液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蒸发完,只留下明亮的刀刃反射着黑发青年微微眯起的眼眸。周围的平民的哭泣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如此肮脏的作战……但,却是人类继续支撑下去的唯一方法。 天空的颜色阴沉着,太阳被云彩遮住,整个大地触摸不到一丝的光芒。利威尔看着已经有些裂开的刀刃,轻轻切了一声,刚准备转身回到大部队去更换刀刃,却听到了一阵低哑的呼唤声—— “阿尔敏……” 黑发青年的脚下微微一顿,然后他转过身,先是确认了一下四周的巨人已经被斩杀完毕之后,方才跃下了屋顶,循着那微弱的呼唤声停在了一片废墟的边上。 那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披着粗布制成的披风倒在血泊里——他的右肩和手臂已经被巨人完全咬掉了,落地时一根尖锐的木头刺破了他的肚子,鲜血和内脏流了出来,在这最寒冷的时节里隐隐可以看见白色的热气…… ——已经没有救了。 几乎是立时,利威尔便已经做出了判断。而事实上老人也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本能一般地呼唤着亲人的名字,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苍老面孔上写满了不舍,浑浊的双眼盯着惨白的天空,声音一点一点地低了下去—— “要活下去啊,阿尔敏……” 仿佛是最后,在那片天空的最高处看到了什么,老人突然露出了安详的笑容,然后缓缓停止了呼吸。利威尔静静地看着老人最后的笑容,沉默了许久,最后轻轻收起了刀刃——黑发的青年微微低下头,握成拳状的右手轻轻敲在了左胸上,行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 ——只因,我们生于这个世界。别无选择。 不管你们是否自愿,感谢你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人类献上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利威尔最后见到的老人是谁我就不明说了……其实我觉得我还蛮喜欢这个老爷爷的tat 本章感觉略不给力啊……下面兵短回墙!准备进入第三十次壁外调查,嗯!= = 皮克西斯司令的意思,简单地说就是由依没有让少年那样懂得人性的软弱,少女看得还不够全面。 ——过渡章节写得肝都疼了tat!!! 发誓不再写司令了……一点都不好写!!! 话说我一直纠结下一卷写主线还是支线……跟下来的真爱们,你们说呢…… 西西里黑手党既视感的一对= = ———————————————————— 最后,感谢一下新宠和旧宠~ 啊惜扔了一颗手榴弹 琳子-酱-扔了一颗地雷 ——————————————————幸福地捂脸,我会努力写的…… 第51章新兵特训 新兵特训 (一) “玛利亚夺还战”是在新兵分配完毕的第二天真正落下了帷幕。 离开时二十五万人,归来时却仅仅百余人,大多数还都是调查兵团原本的正式兵。埃尔文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沿途的人群中不断传来平民绝望悲伤哭泣声,然而这一次,中央政%府却并没有下达任何审查指令——从某种程度上,很讽刺的,或许这可以说是调查兵团第一次如此“圆满”地完成了王政%府交付的任务。 近两成人口的消耗,终于缓解了饥荒。在那之后,伴随着王政一道又一道下达的指令,就算是不到十岁的孩子也不得不拿起锄头,在这冰天雪地里参加垦荒。寒冷的冬季尚未过去,而大部分参加垦荒的贫民都没有足以御寒的衣物,尽管在由依穿上军装回到帝都,对着宴会上的贵族夫人们努力游说了很久——然而募捐得来的衣物也仅仅保住了三分之二平民的性命,宪兵队早已麻木,只是不断例行公事一般地焚烧着那些被冻僵了的尸体,每天都有孩子跪在火堆旁撕心裂肺地哭喊。 在少女不断来回奔波的同时,手臂也终于完全恢复了健康。于是几乎是在军医点头的第二天,在调查兵团忙的焦头烂额的利威尔便一脚踹开了某人的门,将她拎回了调查兵团并高贵冷艳地下达了训练“那帮新入团的菜鸟”的任务。埃尔文不在墙壁内的这段时间,由依一共招收到了51名新兵。虽然数字还算乐观,但是新兵的质量显然不能让人满意,尤其是不能让利威尔满意。 “连只鸡飞的都比他们快。”利威尔黑着脸这么评价。 所以,为了两个月后新兵们的第一次壁外调查,利威尔提出先对新兵进行一些必要的特训和演习——埃尔文自然没有反对,于是调查兵团的精英班便在当天晚间聚会时,被黑发青年黑着脸从酒馆里拖了出来,直接丢进了训练场;兵团里的前辈们都是这样的待遇,由依自然更不可能幸免。只不过—— “利威尔,当初我转入兵团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个惯例啊……新规矩?” 坐在马上打着哈欠,少女用余光扫了一眼黑发青年平板没有丝毫波动的面容,意料之中地只得到了对方扬手抽过来的一鞭子——抽在了她的坐骑屁股上。座下可怜的马立刻痛得嘶鸣一声,狂奔而去——看样子一定很疼…… 墙壁外那些平民尸横遍野,无力抵抗的惨烈状况,如同刀刃一样自眼前划过,鲜血蔓延,痛觉久久地停留在利威尔的脑海中。 【“要活下去啊……阿尔敏……”】 老人绝望中,又充满着希望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救不了他,也无法像基里奥内罗那样游刃有余地游说内地的贵族们捐出多余的衣物为平民御寒;但是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那些士兵,怀抱着幻想而来,然后再被以最残忍的方式摔碎一切——被巨人就那样吃掉。 他只能,以他的方式,尽可能地给予那些新兵生存的希望。队伍里事务繁忙,他们的时间不多——但是,那些新兵的时间更少。一旦离开墙壁,兵团可以给他们的保护实在有限,人真正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这一点,利威尔很小的时候便早已了然。 (二) 佩特拉是在调查兵团第二天天亮之后,方才从同期的米歇尔口中得知了新兵特训的事宜。比起一部分有些不满的新兵,佩特拉心里倒是反而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出完,她就听到了身后奥路欧不满的声音。 “哈?新兵特训——喂喂,真的假的,我们好像已经从训练兵团毕业了吧?!” 年少气盛似乎是每一个少年都会有的通病,不仅仅是奥路欧,不少新入团的士兵也有着一样的不满,虽说对于巨人他们也有着恐惧感,不过被那天晚上由依少女的一番话一激,少年心性恨不得立刻冲出墙壁去杀几个巨人。佩特拉有些抽搐地看着奥路欧走到那张通知面前,在自己身侧弯腰倾过身子,威胁意味十足地扫视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好不容易从那种无聊的跑圈生活里解脱出来了,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呜!痛!” 奥路欧少年的抱怨声在佩特拉少女忍无可忍的一记肘击中戛然而止,少年捂着胸口抽着冷气向后退了三步,栗色长发的少女迅速收回手臂,哼了一声,转身刚准备往操场走——却在回头的那一刻整个人僵住了。 “嘶——好痛啊佩特拉,你管那么多是想给我做老婆——”奥路欧少年尚还没有察觉到好友的异常,一边揉着胸口的肋骨处,一边有些嬉皮笑脸地回头看向佩特拉,然后下一秒,瞬间石化。 一脸阴沉的黑发青年牵着马站在那里,在他的身后,那天晚上招收新兵时代表调查兵团发言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也抱着胳膊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看过了——笑得满脸纯真无害,但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人一种毛毛的感觉…… 奥路欧的思绪并没有继续下去,因为站在他面前黑着脸的利威尔开口了。 这是利威尔对奥路欧说的第一句话,从那第一句话开始,奥路欧就知道——利威尔是个绝对不能得罪的人。 ——所以无论他在面对利威尔的时候表现得再怎么窝囊,奥路欧少年自认为都是可以理解的。 利威尔就说了三个字:“有意见?” 奥路欧和佩特拉、米歇尔三人站成一排,整齐划一地先抖了一下,然后方向一致节奏完全同步地迅速摇头。 利威尔眯着眼睛,目光飘向了三人周围的新兵们,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新兵组里的一个临时小班长第一时间阻止了其他人继续像嗑了药一样地摇头犯傻,大喊一声:“操场集合!跑步——走!”所有的新兵们顿时如蒙大赦,争先恐后地跟了上去,仿佛屁股后面有火在烧。 “喂米歇尔,你说那个黑着脸的矮个子是什么人?” 当新兵在操场上列队准备宣誓的时候,奥路欧压低了声音,微微歪过头靠近自己好兄弟的耳朵。佩特拉在二人身侧听到,眉毛一抖,眯着半月眼直接抬脚踩着露出同样贼贼表情的米歇尔的脚背,在狠狠碾了两下之后,果断超过了两人。 “……奥路欧,我的脚好痛qaq,你不是说佩特拉是你老婆吗?为什么不管管她?” “那么凶的女人以后肯定嫁不出去啊!还有为什么一定要是我老婆?!” “因为你老妈博查特夫人不是很满意她么——” “闭嘴米歇尔!我老妈对于能生孩子的人形动物都满意!!!” …… “——敬礼!!” 操场上,米凯站在一排新兵的面前,大声喊出口号;士兵们齐齐举起拳头敲响胸口,军靴并拢时发出清脆整齐的声音。 根据毕业时教官对新兵们各方面综合素质的评价和分配,米凯非常认真地将此次招收到的51人分成了五组:格斗能力和行动力最强的,自然是分给利威尔;脑力战强的,分配给由依;协调力强得交给纳拿巴;剩下各方面都非常平均的平均分成两组,由米凯自己和埃尔德·金。其中,因为佩特拉是这一届入团唯一的女孩子,又是由依认识的人,米凯便大手一挥将她分到了由依的班上。 倒不是说调查兵团的精英就只有这些了,而是不少精英在玛利亚夺还战中负伤还未痊愈,高层也有不少事情正需要人手,现在能够出动的精英里,讨伐记录最优秀的自然是利威尔——他早就懒得去算自己杀了多少只了;比较不能服众的是刚刚入团的由依,但是既然埃尔文团长都说了她可以,那么米凯也就不操这个心了。 (三) “……基础训练结束之后,会有我们调查兵团特别的演习训练。演习训练中,‘被吃掉’的人给我去跑圈,‘被拍死’的人个我顶水桶,‘被砸死’的人蛙跳,气体用尽不知道的人负重单脚跳,操作立体机动不当从树上摔下来的人给我直接滚回训练兵团;惩罚累计但不叠加,不做完不准吃饭。有不满反抗的可以现在过来和我对打,谁输了谁去扫厕所一个月。还有,结算训练时你们当中谁要是输给一米六组的新兵,就给我裸%体倒立操场一周,女生除外。以上,还有问题现在立刻就问,不问的话训练立刻开始。” “报告教官!为什么我们组的体能训练比其他组多一倍!” “因为你们的格斗能力比其他组差一圈。下一个。” “报告教官!为什么女生除外!” “因为我偏心。下一个。” “报告教官!一米六组是什么!” “就是利威尔组。下一个。” “报告教官,为什么特别不能输给利威尔组!” “因为我讨厌一米六,一会儿你比他们多跑十圈。下一个。” …… “报告教官!教官有没有男朋友!” 所有教官当中最没有长官样子的少女微微一愣,原本有些无聊的面容上,眉角微微一扬——被士兵调%戏的事情,她刚入宪兵团的时候也遇到不少,只是没有想到,在调查兵团也会遇到如此有胆色的人啊……由依挑了挑眉。 “没有,但是我讨厌上了战场比我死得快的男人。” “米歇尔!”佩特拉有些囧囧有神地压低声音,阻止了好友继续作死。由依倒也不在意,只是单纯扫视了一圈:“没有人有意见,想和我对打吗?” 在场一群脑力值大于武力值的新兵们集体摇头。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女教官的格斗评价是什么,但是他们自己的格斗评价都一般般;之后的两个月他们都要在这个教官手底下混,他们不会做这种蠢事早早得罪人;倒是场地的另一边,米凯组和利威尔组已经有两个暴脾气愣头青的新兵跳出来要和教官对打了——米凯还有点分寸,知道手下留情;利威尔那边就是单方面的虐杀(?!)了,当那个传说中一米六的黑发青年干脆利落地将那个档案反抗自己的新兵扭翻在地时,隔着半个操场,由依组的少年们清楚地听到了“咔嚓”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新兵的惨叫声响彻天空…… 由依组的众人集体默默抖了一下,更加坚定迅速地摇了摇头,表示“绝对没有意见”。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的脸上,瞬间就流露出了遗憾的神色:“真可惜……厕所没人打扫了。” “那么……既然你们不想挨打,那就跑步吧!先绕着场地跑他五十圈!嗯,最后一名扫厕所吧!特别提醒:只要没断气,都不准停哦,敢装死的,我就把他送到一米六组里,以上!出发!” ——魔鬼!!!还有,为什么不反抗还是要扫厕所!!! 由依组的新兵们瞬间泪奔,但是却一个也不敢落后,几乎是手忙脚乱争先恐后地就冲了出去,落在最后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其实今天有点卡了……不过我有规定字数,本周榜单1w5,本座对小黑屋没有兴趣请人民放心= = 距离四千还有一点点,下一章补给你们~ 于是利威尔和yui的恩怨连调查兵团的新兵们都感觉到了╮(╯▽╰)╭ 兵长卖萌cos 第52章糖果与鞭子 糖果与鞭子 (一) 据说上帝造人的时候都是公平的,因为大部分情况下,他给了你肌肉,智商方面就会吝啬一点了。 这句话通俗一点来说,大概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而事实上反过来也是一种杯具。 ——至于利威尔,由依表示:上帝虽然给了他发达的肌肉还不算简单的大脑,但是让人怜悯的是,上帝显然在身高和性格方面上给他狠狠打了折。 其他组的训练量都是三十圈,由依这一组本身就比另外几组弱一些,一圈八百米,五十圈算下来就是四万米。由依一开始告诉他们的时候,佩特拉米歇尔以及他们的小伙伴们几乎是听到的时候整个人就傻了,不怕死的米歇尔少年几乎是脱口而出:“教官您刚刚说多少圈?!”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笑得温柔:“听清楚的人五十圈,听不清楚的人六十圈。新兵,现在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米歇尔脸上震惊的表情瞬间一扫而光,随即带头第一个跑了出去,仿佛后面跟上来的同期们都是一群哥斯拉似的——脏乱累如扫厕所的活他们在训练兵时期也做过,但是今天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下来之后,谁还有多余的力气去扫厕所?更何况,利威尔的洁癖在兵团里是出了名的厉害,要是他看到厕所不干净,绝对会把当天打扫的人踢成残废。 那样的话可就真成了连环杯具了。 即使在训练兵团已经经过了一定程度上的训练改造,新兵们的身体素质已经进步了不少,且有胆量选择调查兵团的新兵自然不是偷懒之辈,饶是如此,在跑完第二十五六圈的时候,大部分人也都开始开始眼冒金星。在米歇尔后面的一个小子大概是开始被吓坏了,所以第一圈就拿出了冲刺的架势——这样不科学的跑法也就直接导致了他的杯具:只听“啪”地一声,米歇尔就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一下子停了,估计是那小子身子一晃直接栽倒在地了。 ——真好!可以休息了!! 这几乎是由依组全体新兵的心声。第一天四万米,调查兵团还不如直接拿把刀子挨个儿在他们肺上戳两刀然后看谁断气断的最慢呢!!! ——要不一会儿他也倒了算了……米歇尔少年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强忍着肺部撕裂一般的疼痛,拖着脚步往前跑。要不要现在就倒呢?可恶要是被分到利威尔组的奥路欧看到那就太丢人了,或者还是等一会儿倒的人多一点了再—— 然而,就在受到那个小子启发的由依组众新兵还在肚子里盘算的时候,让他们无比惊悚的一件事情发生了。由依那是什么人,那可是地下街的混混们都能整治得服服帖帖的存在,想糊弄她?先问过她的拳头。只见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走上前,拎起那个一身臭汗的家伙,便开始拽着他的衣领像是玩悠悠球似的上下左右抡圆了甩动……见他还是没反应,便挑了挑眉,捏了捏拳头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尤其是朝脸招呼——不远处的米凯和纳拿巴默默地抬起手捂住了眼睛,埃尔德的脸上维持了好几秒“=口=”的表情,利威尔也看的是一阵抽搐。不知道那小子是本来就昏了还是被由依折腾的,总之这一下算是彻底死透了,最后被由依少女拖麻袋似的拖下了操场,恨铁不成钢地抛尸在脚下。由依组剩下的活人们纷纷是一个哆嗦,看着同期那张猪头一样的脸,不约而同将之前的小算盘统统收了起来。 ——啊哈哈……如果可以坚持的话,那大家还是尽量坚持吧啊哈哈……刚刚没有像其他组一样去挑衅教官真是太好了啊……不是说来教他们的教官都是杀巨人的好手吗?!为什么他们觉得这位由依·沙黎曼教官的拳脚全都是专业殴打普通人类的呢!!!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孩子们你们真相了。 要不是正在跑步,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米歇尔少年此刻真想捂住自己的脸:居然去调%戏这么一个暴力女教官,他刚刚到底是做了多大的死啊…… 米歇尔少年内心的小人默默地缩在墙角,咬着被单——不过下一秒,跑在米歇尔前面的佩特拉身子一晃,栗色长发的少女“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米歇尔吃了一惊,一瞬间想要停下脚步,然而跑过步的人都知道,当你的腿脚疲劳到一定程度,往前跑就会成为一种惯性,米歇尔本身的体能在新兵里也是弱爆的类型,现在更是飘一样地跑着,眼前一花就全然不知地越过了佩特拉。余光里看到操场边的由依转头看过来,米歇尔整个人一僵,差点大声喊出来。 ——卧槽佩特拉快起来!!这个女教官真心比训练兵团的还要狠万一被打成猪头那你就彻底嫁不出去了!!!(佩特拉:米歇尔泥奏凯!!!) 不过事实证明米歇尔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由依对着男人可以拳打脚踢无压力,但是对着女生就温柔多了——当然,这种温柔是相对的。虽然没有拎起来打成猪头,但是惩罚还是免不了的,由依直接拎过来一桶水,对准倒地不起的栗色长发少女就当头泼下,尽管冬天最冷的时节已经过去了,但是现在的天气显然还不适合洗冷水澡,佩特拉被浇得一个寒战,随即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也不知道是被呛得还是因为跑得太狠了。 “你可以继续趴在这里……” 佩特拉倒在地上,当头浇下的冷水让她原本胀痛的太阳穴一下子冷却下来,昏昏沉沉的大脑也瞬间清醒了许多,然后她无比清楚地听到了女教官漠然而清晰的声音。 “你可以继续趴在这里,我不会打你,也不会罚你,当然我和你的同伴,也不会在墙壁外对你置之不理。”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这是在墙壁外面,你已经被巨人吃掉了——或者,已经有你的同伴,代替你被吃掉了。” 中午到了饭点的时候,由依果然说话算话,没有跑完的都不许吃饭,想吃饭的,爬也给她把五十圈爬完了。为了让人服气,她索性自己也不吃了,就在操场旁边站着——不要说在地下街的时候她最厉害的一次是光喝水饿了六七天;就算是在宪兵团,她为了工作也曾经不眠不休,喝咖啡扛了三四天,少吃一顿对她而言不痛不痒。 教官都这么表示了,由依组的新兵们也算是彻底死了心,一个个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接着跑。佩特拉头发上还滴着水,最后也咬着牙爬了起来,机械地往前跑——她早就忘记自己跑了多少圈了,但是……只要一想到由依对她说的话……她就没有办法停下。 她是为了保护同伴才选择了调查兵团,又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同伴因为自己而死呢?! 虽然平时一直吵架,但是佩特拉很清楚,要是她身陷险境,奥路欧和米歇尔他们,绝对会第一时间奋不顾身地来救自己的。 ——所以,所以…… 栗色长发的少女打了个寒战,浅棕色漂亮的大眼睛中闪过坚定的光芒,她咬紧了牙关,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点一点地往前跑去…… ——怎么可以……让奥路欧那个混蛋看不起啊!!! (二) 一天的训练结束,调查兵团的新兵们一个个都如同死狗一样地倒在了床上,连哼哼唧唧的力气都没有了——不仅仅是由依组,所有的新兵都一样。 由依组的成员一天的训练加惩罚结束之后,赶到餐桌边上的时候简直欲哭无泪:别说饭菜了,其他组的饿死鬼们连一滴汤都没留下,虽然桌子上什么都没有,但是恐怖的女教官却是不能反抗的。他们还是得低着头站在桌子边上听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训话,内容无非是:你们这群废物,真的在训练兵团呆过吗?听说你们当中还有前十名?如果这是在墙壁外面你们早就被巨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就这样还想杀巨人?你特么在逗我?……等等。 米歇尔觉得自己的胃和肺都在抗议,而他身边的佩特拉少女抿着唇,身上的冷水完全蒸发掉了之后,原本柔顺漂亮的栗色长发像枯草一样黏在脸上,不过就算这样,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非常认真地听完训话之后,用由依组所有新兵当中最响亮的声音喊话应声——虽然声音显然因为跑步过度而显得有些沙哑。 于是本来就偏心偏的厉害的由依少女再次训话,这一次的意思就是:你们这群男生都是废物,同样是没吃饭,人家女孩子的口号都比你们响亮,除了佩特拉以外,其他人一个个都给我单独重喊一遍。嗯,就从你开始。 ——新兵们要哭了。 这么一轮折腾下来之后,米歇尔觉得自己连拿汤勺都拿不稳了。不过由依折腾他们归折腾他们,但是在食物方面决不亏待。为了犒劳自己手底下的新兵,少女自掏腰包让附近最贵最好的饭馆把食物全部做好了直接送到由依组众人的桌子上,有鱼有肉,色香味俱全——在眼下这个食物严重短缺的时期,绝对是下了血本了。由依在帝都做宪兵,赚了贵族两年的税,她平时也没有什么很大的花销,于是现在这笔钱的价值就直接体现了新兵的饭桌上。在开饭之前,由依拍着胸脯对自己组里的新兵表示:虽然你们今天表现得很废,但是也都很乖,所以我也让你们吃好喝好,之后两个月也是一样。 说完之后还顺便悬赏:如果你们最后的总成绩比一米六组好,那么我就带你去帝都最好的饭馆吃到撑。 由依组的新兵们这回真的哭出来了。 其他组的新兵远远地在操场上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一打听只有由依组有这个待遇,一个个恨得趴回床上咬被单;利威尔和米凯等其他教官听说之后也是一阵无语,各自摸了摸腰包,暗骂一句“土豪”。 奥路欧心里不平衡,晚上米歇尔少年酒足饭饱回宿舍,被羡慕嫉妒恨的同期们一人踹了一脚。 “这是经过了三周的体能强化训练,各位教官对于本组新兵的评价。” 将手中资料隔着桌子递给了正在研究路线的埃尔文,米凯续道:“这一次的评价,与先前训练兵团的资料完全没有关系,各方面都是直接采取的最新训练数据整理的。” “放那里吧,米凯。我晚点会看。” 将手中的笔轻轻放下,埃尔文抬眼,轻轻扫过了那叠资料,双手轻轻拢在了一起:“米凯,你觉得这一次新兵强化训练……真的有意义吗?” 虽然对于新兵会有一定程度的提升,但是这也会使兵团里的精英对这些新兵产生特别的羁绊。如果到时候因为新兵让精英组产生不必要的折损……那么埃尔文宁可,让那些新兵直接经受最严酷的丛林法则。 微微一愣,米凯很迅速地明白了埃尔文的言下之意。男人的目光越过窗外,落在了操场上那一群挺直了肩背的新兵们身上—— “这……谁知道呢?” (三) “……以上!新兵的体能强化训练告一段落,你们的训练结果将由米凯分队长交给埃尔文团长审阅!这将直接影响到两个月之后的壁外调查,你们是作为精英后备被慎重分配,还是当做诱饵直接丢去最前线!所以如果觉得自己的强化结果不理想的人,最好在接下来的巨人实战演习中努力取得好成绩!这一阶段的训练将直接对你们的敏捷、速度、技巧、知觉、脑力进行最综合最完整的评价!决定你们一个多月后,离开墙壁是直接被吃掉,还是可以与巨人一战!” 操场上,由于米凯去向埃尔文报告新兵强化训练成果了,苦逼的埃尔德被赶鸭子上架,被迫对着新兵扯着嗓子喊话——利威尔懒得喊,由依少女表示这么粗鲁的事情身为女孩子她不做(利威尔嗤笑),纳拿巴倒是愿意为前辈分忧,可惜他实在威严不足。 “实战演练的基本设施,与你们在训练兵团时立体机动考试时的设备基本一样。不过在此基础上,我们调查兵团增加了一定难度,除了你们必须在规定时间发现并完成规定的‘斩杀’数量之外,更重要的是,你们必须避开从树林各个方向各个角度发射出来、代表着巨人攻击的彩色油漆弹!在越靠近巨人的地方,油漆弹将会越密集!记住!一旦被油漆弹打中,就代表你们被巨人抓住、咬伤等!一旦被打中十次,就直接出局!!” “当然了,这只是最简单的程度!到了后期,我希望大家可以做到连立体机动的钢线和固定器都避开油漆弹的程度!因为在实战中,一旦立体机动上的任何零件被巨人抓住,往往意味着死亡和失去机动力!相信大家也明白,后者与前者的区别并不大!” 埃尔德说完,皱着眉头扫视了一眼面前鸦雀无声的众新兵,“那么,在你们开始训练之前,为了让你们更加直观地了解这个训练环节,我们就先让一位教官为大家做个示范——” “交给我。” “我来好了——” 不等埃尔德把话说完,站在男人身后的利威尔和由依同时出声——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时,两个人齐齐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 “利威尔君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这是担心神色非常假的由依少女。 “就当是恢复训练好了……”斜了眼睛扫了一眼身侧的墨绿色长发少女,黑发青年心里明白让这女人对自己退让和自己对她退让一样不可能,顿了顿,利威尔道:“要不,趁此机会比试一下?” 闻言,由依少女的脸上顿时亮出了比太阳还要灿烂的笑容:“——却之不恭。” 作者有话要说:123言情后台据说一直在抽啊啊……上帝保佑一次成功!!!(祈祷 放一张我很喜欢的利威尔班,喵 第53章自由之刃 自由之刃 (一) ——不行!住手!!唯独你们俩不行快住手!!! 双手一把推开了窗户,米凯几乎是第一时间冲到了窗前,囧囧有神地看着操场上直接无视了纳拿巴和埃尔德的两只,一想到平日里他们俩要是掐起来,那个杀伤力……要是这两只拿起刀片穿上立体机动互掐,那绝对是一场灾难!比巨人打架还可怕的灾难!还去演习训练场掐?!米凯怀疑他俩掐完训练场的设备还剩下几个可以正常运作的,新兵今天就可以直接放羊了。 想到这里,满头黑线的米凯忍不住上前一步,刚想对着下方喊话阻止二人,却被一只突然抬起大手挡住了动作——埃尔文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窗边,举着手,对着米凯摇了摇头,制止了身侧的好友。 “随他们去吧。” 从地下街到训练兵团再到如今,以埃尔文对这俩人的了解,他相信这俩人掐归掐,绝对会尽量避免不必要的破坏的;另一方面,虽然无论是在第29九次壁外调查、还是玛利亚沦陷的那一天,由依·沙黎曼的战绩报告都相当出色,但是事实上少女水平究竟如何,埃尔文本人还是更加相信自己的眼睛——当然,他自然相信利威尔和基斯团长。只是一个月之后,第三十次壁外调查迫在眉睫,埃尔文想看一看,这个在帝都的贵族鸟笼子里养了两年的少女,是否真的有资格加入调查兵团的精英组。 巨人实战演习的训练场地就设在调查兵团基地周边的那一大片树林中。当冬日的寒风已经伴随着玛利亚夺还战的结束一同离开这片曾经枯黄没有半点生机的树林再一次恢复了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绿色,正如这片大地上的人类,无论经历了多少的苦难,终究还是要继续往前走。 由依和利威尔几乎是同时将立体机动在自己身上装备完毕,包括检查装备在内(自从玛利亚陷落那天之后,由依对于装备的检查细心到了近乎病态的地步),总共不到五秒的时间,动作快得让人咋舌。转身上马,那样巨大的刀鞘和装置在两人的身上却仿佛没有一丝重量一般,埃尔德无奈地抬眼与身侧的纳拿巴对视了一下,最终妥协一般地举起了发令枪。 “预备——” 少女伸手攥住了缰绳,深蓝色明亮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前方,微微压住了呼吸;利威尔也眯着眼睛,微微矮□伏在了马背上。 “嘭!” 由依的脚几乎是踩着发令枪的枪声踹在马肚上的,而利威尔的马鞭落下的声音也同一时刻响起,马蹄砸在地面上瞬间掀起一片浓浓的尘土,二人的身影顿时一阵风一般迅速地朝着演习场地冲了过去!!! ……好变态的速度!! 望着两人绝尘而去的背影,所有的新兵几乎是同一时刻被踢了一脸的灰——除了由依组的新兵早有准备地捂住了脸,看到自家教官的眼神,他们就知道会是这样…… 一脸土的奥路欧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回过头瞪着身后脸上干干净净的不仗义二人组:“……为什么不提醒我!” “那是奥路欧你太蠢了吧。”佩特拉少女微笑着说道——那表情好像她说的是“奥路欧真是个好孩子”一样真挚自然……米歇尔默默地扭过头:“……你不是在利威尔组吗?我也以为你知道的。” 奥路欧:“……”所以你也想说那是因为他太蠢了吗!!和你俩绝交啊!!! 而另一边,与新兵们同时受到惊吓的,就是此次负责油漆弹和“巨人”木偶的调查兵团整备班人员了——原本摩拳擦掌着准备虐菜的士兵们远远地看见有人影过来了,纷纷各就各位…… “啊?来了来了……第一组过来的……” “好奇怪怎么就两个人啊……哈哈,大家准备好了,绝对要把那些新兵打成彩蛋啊哈哈!” “那是当然的啦,难得有这么个乐子……卧槽好像哪里不对!你们不觉得冲过来的两个人太快了一点吗?!” “尼玛这么一说真的好快!望远镜给我,我倒要看看今年的新人里——卧槽不好了!!!过来的是利威尔和沙黎曼!!!” “三女神在上我居然忘了新兵之前会有教官示范!!!” “报!报告长官我突然肚子有点痛——” “憋着!!我还不舒服呢!又不是女人一个月那几天哪来那么多废话!都给我原地待机!!!” …… (二) 调查兵团的马都是统一的配备,为了以示公平,利威尔这一次也选择了分配给新兵的普通马匹。两个人的骑术相当,马身齐平着冲入树林,直入丛林深处,只是虽然都不说话,二人脸上的神色却显然警觉了许多。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单手握住马缰,右手轻轻按上了刀柄;利威尔压低了呼吸声,眯着眼睛迅速地扫过自二人身侧一闪而逝的树木——站在树林高处待命的士兵远远地看到整备班班长对着自己做了一个“开始”的手势,咬牙点了点头,转动油漆弹的炮筒刚准备瞄准,而就在这时,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蓦然抬首!士兵在对上那双深蓝色的眼眸时手微微一顿,下一秒,少女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外!! 听到身侧传来由依启动立体机动的声音,利威尔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整个人也是一阵风一般,操纵着立体机动迅速登上了周边的树木!油漆弹破空而来的风声擦着利威尔的脚边打在了树上,黑发青年只是一个借力之后就迅速弹射出腰间的钢索,迅速登上了更高的树冠!只是上升过程中,利威尔微微侧过头,看着那颗红色的油漆弹,忍不住轻轻“切”了一声。 ……果然。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从地下街时代,利威尔就非常清楚,由依·基里奥内罗那近乎百发百中的可怕直觉力和洞察力……简直是媲美野生动物一样的存在。事实上,刚刚他并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妥,只是跟着那个墨绿色长发少女的步伐选择了登上树冠罢了。 ——某种程度上,那个丫头可以说是调查兵团中仅次于米凯的侦查高手啊……不,说不定比米凯还要…… “砰!砰!砰!” 就在利威尔思索的间隔,不远处的树林间传来一阵密集的炮弹声——黑发青年在高高的树冠上一个利落的踩踏,跃起的瞬间,果然远远看见了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在树冠间迅速而灵巧地避闪着油漆弹,而不远处,正是同时出现的两只“巨人”……利威尔挑了挑眉,双手迅速拔刀,操纵着立体机动俯冲而下——而与此同时,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已经将固定器刺入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只的后颈中,侧过头让开了一枚油漆弹,少女后仰着压低身子,脚下棕红色的皮靴在钢索的牵引下将地面的草丛划出了一道泥土色的长线——银蓝色的刀光一闪,少女已然跃上了半空,双刃斩破空气,“刷”地一声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只“巨人”斩落后颈! 然而,不等由依反应过来,她面前的另一只巨人后颈上也是刀光一闪!利威尔一击得手之后迅速退开,让开了一枚紧随而来打落在巨人后颈上的油漆弹。在半空中借着钢索停留的片刻,黑发青年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方向,正撞上了少女也扭头看过来的瞬间——然后,利威尔有些无语地看着对方鼓起腮帮子瞪着眼,反手握着刀刃的右手扬起拇指,在自己颈间横着狠狠一划,做了一个一刀切的动作之后,少女操纵着立体机动的左手臂迅速收线,整个人借力跃上了树冠,将身形迅速隐匿起来。利威尔哼了一声,换了个方向,操纵着立体机动迅速朝着树林的另一边飞去。 “……真是可怕的洞察力——不……” 站在远处调查兵团的城堡中,埃尔文轻轻放下了手中望远镜,金发男人微薄的唇线轻轻抿起,“或者说,应该叫做直觉力更贴切吧……那个沙黎曼,不愧是地下街出来的人吗。” “——地下街?”米凯微微一怔,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您是说由依·沙黎曼——她不是大贵族的女儿吗?” “帝都的金丝鸟笼,怎么可能养出这样的鹰隼……”金发高大的男人微微一笑,“从我第一次在地下街看到她的眼睛,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加入调查兵团。” 【那是,和天空一模一样的颜色啊……和帝都那些人死水一般的蓝色全然不同的,自由的颜色……】 【——由依·基里奥内罗。】 “米凯,麻烦帮我也牵匹马过来……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埃尔文这么说着,微微眯了眯眼——思绪却是飞回了七八年,在帝都的地下街,初次遇到二人的情形。 彼时,少女穿着有些褪了色的粗布斗篷,戴着兜帽,墨绿色的长发从兜帽中露出,阴影将她的面容遮去大半,想来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由依的容貌之漂亮,不要说是在地下街,就算是整个帝都的上流社会,也绝对是一等的美人——只是埃尔文眼中所看到的,却是她那双,明净清澈的深蓝色眼眸——犹如墙壁外雨后如镜面一般明亮的天空。 明明上一秒还在和利威尔斗嘴,却在他走过来的第一时间,站在了利威尔的身后,握住了腰间佩戴着的长剑,警觉的看着他。 埃尔文记得,自己当时几乎是条件反射就说出了那样的话语——【“你们俩个……要不要成为我的部下?”】 无论是利威尔还是由依·基里奥内罗。他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拥有那样眼睛的人,绝对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墙壁里,守着那圆形的天空碌碌无为一生。 (三) “……四十九!五十!” 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身影,风一般地穿梭在深绿色的树林之间,眼见一枚油漆弹就要打中自己,她扣着瓦斯喷气的指尖微微一动改变的气体喷射的方向,同时收回了半空中的固定器,整个人加速落在了地面上急速奔跑的马背上却没有停留的意思,借力之后一个后空翻,仰起身又疾速朝着油漆弹最密集的方向纵身而去,银色的刀片破空而来,“刷”“刷”两下又削落了两只“巨人”的后颈;而丛林的另一边,利威尔更是势如破竹,整个人犹如一道无法停止的飓风一般,快得几乎无法捕捉,身形一闪——士兵们的油漆弹同时落空之后,他们面前的“巨人”就瞬间丢失了他们的后颈。 ——看着这两人,真不知道应该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好,还是觉得“有可靠的同伴可以放心了”好…… 这是满头黑线放下了油漆炮筒的整备班众人和围观的新兵们同时产生的想法。不过新兵们不知道的是,事实上,这已经是二人留手的状态了,倘若真的是面对巨人的攻击,不管是利威尔还是由依,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都不会避让——他们只会,杀上去。 ——当初由依少女试用这个演习的时候,曾经怒抬脚冲上去,挨个儿把敢对自己开炮的士兵的油漆炮筒从树上踢了下去…… (当然,事后她赔了一大笔钱。) 埃尔德皱着眉头,目光扫过一遍噤若寒蝉的新兵们,然后很快又回到了自己手中的秒表上——由于这俩人的破坏力实在太恶劣,他决定对二人限时比试算讨伐数目,不过这样一来…… ——还有三秒。埃尔德举起了手中的发令枪。 三,二——“嘭!” 发令枪特殊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的同时,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正好斩落了第五十四只“巨人”的后颈,她落在了树上,抬起头看着天空中代表着“终止”的蓝色烟雾,气得甩了甩手臂,重重哼了一声便朝着烟雾升起的方向腾空而去;利威尔也立在了一只巨人的后颈上,挑了挑眉,微怒地扬起军靴给了那只“巨人”侥幸逃过一劫的后颈狠狠一脚,转身归队。 …… “六十一。” “……这不科学。” “利索点,多少。” “……五十四(磨牙)。” “哼……意料之中。” ——由依少女顿时觉得她一辈子没法和利威尔成为朋友了! “埃尔德!我之前没听说这玩意儿有时限!连气体都不让人用完只算是哪门子——” 被一米六噎得气不顺的少女怒气冲冲地调转枪头,深蓝色的眼眸狠狠剜了埃尔德一眼,却被老好人纳拿巴赶紧拉住:“呐呐,由依,冷静点——这是新兵特训……你俩只需要热场就好。”是热场而不是砸场啊姑奶奶…… “利威尔那个魂淡,我敢说他刀鞘里的刀片没有一只是完好的了!以他那砍柴火的刀法绝对已经全部卷刃——” ……这倒是事实。利威尔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经破破烂烂的刀片——然后若无其事地丢掉。 “这不公平埃尔德,要是再比半个小时,不对,哪怕是二十分钟,我的讨伐数目绝对……可恶……” “——= =!!!我错了,沙黎曼小姐!请您务必原谅我!” …… 抬起眼角,利威尔微微扫了一眼被由依少女抓住领口拼命摇晃以泄愤的埃尔德——黑发青年弯了弯唇角,目光扫过了新兵们身后,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的埃尔文,了然地扬了扬眉。 “——虽然这个演习说白了也只是个纸上谈兵的模拟训练,但是眼下,在墙壁里这已经是我们可以模拟的极限了。” 眯着眼睛,作为唯一还记得面前这群新兵的教练官,利威尔扬着下巴,对着面前一群目瞪口呆的新兵们开了口。 “小鬼们……如果不能顺利完成这个演习——你们离开了墙壁,也只会成为巨人的口粮。”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连日更是感谢寒月归魂亲的长评——抱住么一个~ 我闺女yui对我哭诉说求我务必欺负一下兵短给她报仇,为了证明我是亲妈……今天的图片是这个…… (——这个应该不会被举报吧?) 后颈已穿好三层防弹衣,请组织放心(歪头纯洁状 以及,这是今天的感谢—— 夜ち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3 21:50:20 pra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1 22:40:32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50:24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50:18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50:12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50:02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49:56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49:44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49:38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49:31 掐死小肉馅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46:39 pra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29 21:27:52 啊惜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10-28 22:27:08 琳子-酱-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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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能特训结束之后,巨人演习这一环节再一次将所有新兵聚在了一起,一组五人,同时进行演习训练。帝都传来的消息表明,由于玛利亚之壁被破坏,帝都那群铁公鸡终于愿意在调查兵团的物资方面拔毛了,只不过同时而来的还有扎克雷大总统的指令——【要求调查兵团将第三十次壁外调查的死亡率控制在百分之五十以下。】 玛利亚夺还战虽然缓解了人类粮食短缺的危机,但也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的恐慌,那样庞大的死亡数字实在令人胆寒——帝都的那些贵族,需要一场可以让他们重获希望的“胜利”。 ——百分之五十以下的死亡率。这也是埃尔文最终默许这一次新兵特训的重要原因之一;但是埃尔文同时也将由依和利威尔一同调离了教官组,让二人与自己一同研究下一次壁外调查的行军路线。虽然利威尔和埃尔文没有明说,但是由依也察觉到了埃尔文此举真正的意图是阻止自己继续与新兵接触——估计是因为,自己曾经有过因为下属被杀,拼命报仇甚至被踹出帝都的前科……利威尔只是个掩护的。 ——唉也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的那几只可爱的新兵训练的怎么样了呢?从这里往树丛那边看每个娃都是彩蛋啊……别说认脸了,根本连性别都分不清啊…… 由依少女靠在窗边,单手托腮凝视着远处,忧郁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在她的身后,利威尔童鞋抽了抽嘴角,很利落地别开了头。 (二) 于是之后的新兵训练,也不再需要太多教练官的管束了,调查兵团第一百期新兵壁外调查的日子越来越近,为了各自的小命,所有的新兵几乎都拼命投入了训练。 当两个月的训练时间终于结束,帝都方面对这次壁外调查的物资和配备全都准备完毕,新兵们也终于勉强从“看不出性别的彩蛋”变成了“能认出脸的彩蛋”——在最后的新兵训练成果排名之中,奥路欧第一,佩特拉第三,米歇尔第七。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这三人,还有一个让由依印象非常深刻的新兵米沙·克洛斯,出乎由依的意料,也取得了综合第十一的好成绩。这孩子就是第一天体能特训由依组第一个倒下、然后被由依打成猪头最后抛尸的小男孩,顺便,当天晚上他一个人眼泪汪汪地扫厕所扫到了半夜…… “都是教官您的功劳!”当粉嫩纯真、受意盎然的米沙小正太真诚无比地对自己表达感谢的时候,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忍不住暗地里摸了摸鼻尖:少年你真的是受啊……而且还是m型弱受啊!! 总结了之前壁外调查中所获得的经验,出发的前一天,调查兵团将所有的新兵聚集在了一起,详细而认真地为新兵介绍了埃尔文团长的“长距离锁敌阵型”,并且在综合考虑了所有新兵优势和长处的基础上,将他们以最合理的方式分配在了本次壁外调查的阵型之中最适合他们的位置。佩特拉、奥路欧和米沙在右翼,米歇尔则是左翼,同样是传讯兵的位置——在本次的行动当中,理想状态下,他们并不需要真正动手,只需要远远地看着前辈们进行学习,顺便适应一下面对真正巨人的心理状态。 而另一方面,照例,最外围的是经验最为丰富的精英侦察兵——由依和利威尔、纳拿巴等人此次的位置就是右翼初列,由依处在初列六·侦查,整个阵型之中最先也最容易接触到巨人的位置之一,是关键时甚至需要拼上性命为大部队拖延时间的存在;而埃尔文则是处在次列中央·指挥的位置,是整个阵型最重要的部分;韩吉和米凯、埃尔德则是在左翼的初列,与由依等人遥遥相对。对此,由依少女自然是没有丝毫异议,某种程度上,她也算是得到了埃尔文眼中的“精英认证”才会被这样分配的。 在初列之后的此列就会有新兵,埃尔文这一次不惜血本将大量调查兵团的精英分配在初列,整个阵型便有如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刃,仿佛要直刺巨人的心脏一般(等等,巨人的心脏好像不致命……那就直刺“巨人的后颈”吧)——虽然没有明说,但初列的众人心里都明白埃尔文这是下定决心要将所有的巨人拦截在阵型之外了。 ——简直有股不成功便成仁的味道啊。 当然这句话,由依少女最多也就是在检查装备的时候,放在心底想想罢了。 而无论第一百期的新兵们如何辗转反侧,也无论他们是期待还是恐惧——第二天的清晨,也终于来临。 当军营响亮的哨音穿过调查兵团城堡那几乎没有隔音效果的墙壁,将每一个新兵从睡梦中惊醒,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站在镜子前,缓缓放下手——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确认它们都已经结结实实地盘在了脑后,少女这才将目光转向了立体机动装备。再次检查确认没有损坏,由依迅速穿上了装备,随手抓过挂在椅子背上的墨绿色披风裹在了肩上便疾步朝着集合场地走去。 而在由依身后,暖金色柔和的晨光越过窗沿无声洒落在少女的背上,蓝白交错的自由之翼随风轻扬,将之托起,犹如盛满了希望和自由一般—— “启程了。” “咚——咚——” 罗塞之壁,特洛斯特区正门的高墙上,巨大而沉重的铜铃被拉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侧过头,便听到身侧佩特拉少女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呐,由依前辈,门……罗塞之壁的大门就要,开了吧?” 明明是第一百期骑术第二名的优等生,此刻佩特拉却有些控制不住身下有些烦躁的马匹,而一向喜欢戏弄佩特拉的奥路欧对此也没有半点取笑,只是攥紧了缰绳死死地盯着大门,米歇尔少年平时嘻嘻哈哈的表情全然消失——至于一向胆小的米沙,整个在马背上动来动去,脸色都显得比平时更加苍白了几分。 “没关系的。”微笑着转过头,由依对着身侧不安的新兵们柔声道,“门外的巨人已经被驻扎兵团的固定炮清除完毕,两边也会有援护班的精英将接近过来的巨人全数斩杀的——就算那些怪物真的靠近过来,不是还有我和利威尔他们吗?安心。” 少女温和而安静的声音仿佛有着让人安心的魔力,佩特拉下意识地盯着由依深蓝色天空一般澄澈的双眸看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攥着马缰的双手终于找回了平时的感觉,咬牙点了点头;而奥路欧等人显然也听到由依的话语,神情也逐渐恢复了一些。骑马立于几人身前的黑发青年微微回过头,余光在扫过新兵们明显镇定了不少的面容之后,利威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挑了挑眉。 ——这家伙,明明自己也只是第二次离开墙壁吧。居然还去安慰别人…… 伴随着一阵来自地面的震动,正门处刻画着罗塞女神的闸门,在驻扎兵团士兵们的拉动下缓缓升起——宛如有新绿色明亮的光线穿过那道一点点敞开的门缝,然后不断延伸,不断扩大……属于自由的风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迎面涌入,将少女脸庞两侧墨绿色的发丝拂起,由依微微闭了闭眼睛,随即很快睁开,不再说话,静候埃尔文团长的命令。 “框”地一声,闸门升到了最顶端,伴随着埃尔文团长的一声令下,无数马蹄声交错迭起,犹如疾驰的鼓点重重敲击在这片大地上,又仿佛是落在每一个人的心上一般。内心原本的恐惧被驱散,佩特拉拽着缰绳紧随而上,从罗塞之壁外漏进来的那道极亮的光芒好像在呼唤着每个人类心中对自由的渴望,天空中的飞鸟于澄澈的碧空中清鸣一声,拍动翅膀朝着更高更远的地方飞去—— “第三十次壁外调查开始!全员——前进!!!” (三) 而与此同时,希娜之壁的内侧。 高大雪白的巨壁教教堂在晨光中敲响了钟声,晨间做礼拜的信徒们纷纷而至,平民牵着小孩,贵族赶着马车——当铂金色长发的美女宪兵打着哈欠结束了一整夜的值班,正在和另一位小队长交接任务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还真是每天都来啊……明明是那么懒的一群贵族,每次看到都觉得不可思议。” 伊丽莎白这么说着,抬起手又打了个哈欠,站在她对面的法拉墨闻言,也侧过头,抬眼扫了一下那些一脸虔诚的贵族们,低声微嘲道:“怕死呗……不过说真的,明明玛利亚之壁都已经沦陷了,他们还能这么虔诚啊——现在的话,怎么说保护着他们的也只剩下‘希娜’和‘罗塞’两位女神了吧?” “啊,说到罗塞……”伊丽莎白听到这里,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到罗塞,今天,应该就是调查兵团第三十次壁外调查出发的日子吧?真是的,分队长她当初为什么不回来呢,好不容易——” “沙黎曼小姐自有沙黎曼小姐她自己的判断,伊丽莎白。”余光看到不远处有其他宪兵走过来,法拉墨直接打断了伊丽莎白的话语,“就和当初她离开的时候下令不允许我们去送行告别一样……伊丽莎白,我们要做的,就是服从【我们自己上级】的命令。不管那命令是什么,服从就好。” “……【我们自己的】,上级吗。”铂金色长发的女子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再说什么,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一群扛着长枪的少年们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散乱地穿过街道——伊丽莎白抽了抽嘴角:“那边那帮小鬼……” “新兵吧。” 将手中的交接文件签完,法拉墨哼了一声,“有什么样的上级就能有什么样的属下,这才两个多月,训练兵团学到的规矩就全忘了;再等半年,估计抽烟喝酒抓牌也就全是好手了吧?” “要是分队长还在这里,绝对会挨个儿把这些——” “可惜她不在这里,赛里斯小姐。” 伊丽莎白的话没有说完,一个漠然而平静的男声突然从身后打断了她,一身分队长制服的阿道夫·曼耶尔在二人面前停下了脚步,“或许你们还不知道,这一次你们的沙黎曼小姐可是被安排在了阵型初列,那可是死亡率最高的地方。” “什——” “伊丽莎白也就算了,法拉墨,你不会也打算一直保持着那副长不大的模样吧?”直接无视了伊丽莎白目瞪口呆的神色,男人将目光落在了法拉墨水波不兴的面容上,“仔细想想吧,那家伙当初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告别?” “阿道夫,你……” “她现在需要的,可不是单纯的信徒,而是足够锋利的刀刃……”微微闭了闭眼,阿道夫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如果这一次,她可以得胜归来……宪兵团想要她回归,势必就要许给她比“执法部部长”更高的职位了吧?而在那之上的职位,也就只有…… ——不知道那个时候,耐尔·多克还是否能还够坐得住?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有点过度的味道~ 今天的图片,没有了——泥煤poco登不上去,我总算找到了一个比123言情还卡的网站了可喜可贺- - (三)那一部分是铺垫用的……不知道yui在帝都的手下你们还记得几个…… 这一段写完之后,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某夏会飞跃性跳剧情啊,因为是v章节,总不能让大家花钱看原著吧~ 有意见可以提出来,以上 第30次壁外调查一 第30次壁外调查(一) (一) 罗塞之壁外的临近墙壁的居民区,在一年多前巨人破门而入的时候便早已化为了废墟。青灰色的石板缝之间有枯黄的杂草冒出头来,墨绿色长发少女眼尖地瞥见在那丛生的杂草之下,那一大片深棕发黑的痕迹——那是鲜血长时间接触空气、干涸氧化之后的颜色……为了避免新兵察觉出异样,由依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比起由依第一次离开墙壁,这一次调查还算有个不错的开头:调查兵团一路在居民区也就遇到了两三只巨人,都是普通种,刚刚冒头就被气势很足的援护班成员一拥而上直接送走。佩特拉一开始还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后来终于稍微冷静了下来,便也可以咬牙不看,拉着马缰疯了一样往前冲了…… “佩、佩特拉好厉害……居然可以冲的那么快……” 这是到现在还抖个不停的米沙少年,由于他看上去好像随时要从马上摔下来一样,由依不得不放缓自己的速度靠近他身边;而在米沙左前方的奥路欧听到,抬头看了一眼栗色长发少女的背影,颇为不甘心地切了一声:“厉害个鬼!米沙你哪只眼睛看到佩特拉那家伙在前进啊?她分明就是在逃命——呜——” 奥路欧的话音戛然而止,伴随着米沙少年的一声尖叫,由依满头黑线地看着奥路欧因为身%下马匹踩到了石子而整个人一颠,牙齿一磕,瞬间咬在了舌头上…… “诶诶诶奥路欧你的舌头流血了——” “唔唔……嘶——安静别吵——” “可、可是——真的没事吗……” ——很好,看上去这一下米沙少年也算是彻底放松下来了……某种程度上奥路欧你做的不错……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默默地转过了头:骑马说话也是要看路的啊骚年……哎话说她认识的人里面好像还一个也喜欢这么做——遗憾的是那个一米六的家伙貌似从来没有咬过舌头,啧。 穿过障碍重重的居民区进入平原的一瞬间,两边的景物豁然开朗——伴随着埃尔文的一声令下,长距离锁敌阵型瞬间展开。由依前面的利威尔(初列三·侦查)微微回过头,对着自己带的新兵(次列三四·传讯)直接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奥路欧和另一个利威尔组的新兵便瞬间会意;由依(初列六·侦查)也微微侧过头,与和自己一组搭档的纳拿巴(初列七·侦查)一同扯住缰绳,调转了方向,带着佩特拉(次列六·传讯)和米沙(次列七·传讯)向着右前方疾驰而去——庞大而严密的阵型犹如一把锐利的钢刀,在广阔的绿野上散布开来。空气中传来青草干净的气味,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骑在马背上,深蓝色的眼眸扫过身侧零碎的建筑物和高大的树木,没有抓住缰绳的另一只手放在腰上,随时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摸到信号枪——或者是刀片。 这是佩特拉他们第一次离开墙壁,就算没有埃尔文的命令,由依也绝对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侦查——并且,就算正面对上巨人,她和她的刀刃就是一道最坚固的墙壁,绝不会让半个巨人越过她、靠近新兵一步。 ——毕竟,当初他们是听到她的话,才加入的…… 想到这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眯了眯眼睛,然而就在这时,远处一声枪鸣声骤然打断了她的思绪——那是左翼的方向!由依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果然,几乎是在一秒之后又一道枪声响起,三四声枪响之后,就连处在右翼最边缘的由依和纳拿巴也看见了些许红色的烟雾…… 普通种。接下来就等团长的指令了。话说回来,米歇尔那个没正经的家伙似乎就在左翼的方向……由依脑海中这么想着的同时,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目光扫视着四周,很快,她便看到了担任次列传讯的佩特拉发出的,那代表着埃尔文团长“全军向右前方推进”的绿色信号弹。 “整个阵型右移啊……想不到左翼居然这么快就遇到了巨人。” 由依身后的不远处,纳拿巴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掏出信号枪发出了绿色的烟弹。他们最边缘组这么做的原因,实际上是告诉阵型内侧的士兵“指令已收到”的意思。 ——左翼的初列,那个方向应该是米凯前辈负责的……米凯那么强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多伤亡吧…… 由依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微微一紧,再次抬头,那双深蓝色眼眸已经恢复了坚定和清明。留意到前方隐隐约约的小黑点,少女侧过头,对着佩特拉和米沙的方向大声喊道:“前方又要进入建筑物群!集中注意力!绝不能让漏网的巨人闯进阵型中——!” “是……是!由依前——” “砰!!” 佩特拉和米沙有些慌张的对话被蓦地打断,由依被身后传来的枪声一惊,下意识地回过头——只见一道深黑色的烟雾弹垂直地探入云霄,久久无法散开…… ——右翼后方。初列十二左右的方向……奇行种。 (二) “黑、黑色的烟弹……奇行种?!” 比起一瞬间有些说不出来的佩特拉,米沙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由依看着身后的烟弹,估算了一下:那里基本上是阵型的末端,也就是说应该可以甩掉,比起左翼前方的巨人来说相对威胁小一点…… “砰!”“砰!”“砰!” “怎么回事,一连好几次——”听到身后接连响起的枪弹声,刚准备去训斥佩特拉和米沙让他们注意前方的纳拿巴顿时也有些坐不住了,“又出现了红色的烟弹……难道说巨人的数量……可恶!后翼中央待机组的家伙,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啊……” “后翼的方向,应该是尼斯前辈他们的方向吧。” “啊!但是那样的数量——”纳拿巴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虽然尼斯班长他们也都是身经百战配合默契的好手,但是……那样迅速增加的巨人数量,而且又大部分是奇行种,只怕…… “由依小姐……再这样下去的话,只怕巨人就快要威胁到后翼中央的物资车了——” “安静!米沙!佩特拉!”没有丝毫回援的意思,由依咬着牙道,“后翼还没有失去战斗力,你们说的事情我清楚,团长也清楚!现在,回到你们的位置上,做好你们的工作,等候埃尔文团长指令!!” “砰!” 次列中央·指挥的方向,一道绿色的烟弹朝着右翼的方向落下。 ——果然。权衡之下,还是选择了右移阵型了吗,但是那样一来……后翼的损伤也绝对不能放着不管啊……所以埃尔文团长的话,应该就会……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头,身后的烟弹还在不断响起,然后,她看见了前方一道黑色的身影朝着自己和纳拿巴所在的方位冲了过来——是利威尔。 “埃尔文口头传讯,集体缩小阵型。”经过墨绿色长发少女身侧的时候,黑发青年微微侧过头,“纳拿巴,你去前方初列三的位置,继续侦查行动;基里奥内罗,你带着新兵往次列走,奥路欧他们也在那里,你的职责就是保护他们。后翼的那些巨人就交给我,在那之后我会去物资队更新刀片和气体,然后留在后翼直到天黑。以上。” “收到。”虽然平时和利威尔各种不对盘,但是在这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少女还是非常配合的。没有纠结为什么埃尔文不让自己去前线,由依立刻服从命令调转马头朝着佩特拉和米沙的方向跑去,纳拿巴也当即加速朝着初列前方跑去,三个人的身影几乎是一触即分,目标明确地朝着各自被分配的位置而去。而另一方面,左翼和后翼显然也收到了埃尔文团长的口头传讯:左翼当即加速合拢了阵型,后翼物资车队也被重新安置在了阵型中央的地方。 “由、由依小姐……后翼那里……” “利威尔那家伙的话,一个人应该就足够了吧——虽然这么说很不甘心,但是应该能让你们安心一些。”看着身侧面色有些苍白的佩特拉,由依耸了耸肩,“那家伙在进入训练兵团之前,可是首都地下街有名的混混头子,区区几个巨人,对他来说就跟玩儿似的,还不够他活动开来呢——不会有事的。” “首、首都地下街……混混头子……?!利威尔班长吗?!” 不出由依的意料,佩特拉和米沙瞬间一起露出了惊悚的表情,同步度之高让由依差点笑出声来。为了继续转移二人的注意力,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故意拉长了声音,“不仅仅是利威尔哟……告诉你们一件事好了,调查兵团的前辈里,除了利威尔,还有一个人也是地下街出身呢!” “……诶!” “真、真的吗?!” 抿着唇线,少女对着二人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脸侧墨绿色柔软漂亮的发丝被疾驰而过的劲风带起:“——佩特拉和米沙可以猜猜看哦,除了利威尔的那个人——是谁?天黑之后,给我答案吧!” 少女说完,不等佩特拉和米沙反应过来,便又是一鞭落在了马身上,加速往前奔去。而这时,从次列前方的奥路欧和利威尔组的其他几个新兵也朝着三人的方向策马而来,尽管佩特拉和米沙还沉浸在由依爆炸性的新闻当中不能自拔,但是眼下的情势显然不是聊天的好时机,两人便也纷纷踹了踹马肚子,朝着大部队方向汇合而去。 (三) 尽管由依话里话外说得轻巧,然而事实的残酷却不会因此有丝毫的改变。 调查兵团的大部队在稍微聚拢了之后,只留下了一部分精英在距离较远的周边进行警戒和侦查,由依和一些资历比较新的人在阵型内侧待机,而利威尔和余下的精英们则是去了后翼支援。 虽然在那之后,后翼的信号枪几乎不再响起,只是偶尔用不同颜色的烟弹与前方的总指挥进行沟通,但是埃尔文团长不断加快的前进速度告诉由依:那大批的巨人并没有被甩掉,更不没有被杀退。在巨人疯狂的吞噬面前,他们犹如一群被追逐的羔羊,个体的强大并不代表可以保全所有人,后方的伤亡不断增加,而由依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巨人,真的说是人类的天敌也不为过。 这场紧张的追逐战,在暮色时分终于落下了帷幕。新兵们被安排去做简单的扎营准备和晚饭,老兵们接替了精英组进行警戒,至于疲惫不堪的精英组则是在进行整理和疗伤——当由依简短地对新兵们说明了注意事项之后,便匆匆朝着后翼部队所在的方向策马而去——因为埃尔文团长的召集令。 由依从马上跳下来的时候,营地的火堆已经生了起来。精英组的成员三三两两地坐在停下的马车上休息,由依大致扫了一遍,发现认识的人大多还在,一些不在的也很快确认了是去疗伤了——由于埃尔文及时而精准的调度,第一天下来的伤亡情况还算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当然,由依这么说也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些失去了亲密战友的精英无精打采地坐在角落,一脸疲惫地低着头,没有丝毫生气。 “——喂,基里奥内罗。” 利威尔的声音从不远处的火堆边上传来,将少女的思绪打断。由依偏过头,循着声音看去,只见黑发青年坐在一摞物资箱上面,和往常一样低沉的声音中,出乎意料地带上了些许真实的疲惫——这也难怪,毕竟一整天的战斗下来,他几乎从有停止过挥动刀刃。在对上少女深蓝色的眼眸的同时,利威尔有些不耐地将手边上的一卷绷带远远朝着由依丢了过去—— “啧,来帮把手。” ……卧槽这就是你大爷求人的态度?你还是失血而亡吧。 单手抓住了那卷绷带,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对天翻了个白眼,不过脚下却是很利落地走了过去。确认了利威尔右手腕上那道伤痕虽然挺深,但却并未真正伤及筋骨,由依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帮他上药包扎——这个位置的伤口,一只手却是很难搞定。由依少女这一次没有半句废话地将利威尔的伤口处理好——就在利威尔都觉得“好奇怪这家伙今天好像哪里不对”的时候,少女在最后给绷带打结的时刻突然手指一顿,随即“刷刷刷”地在黑发青年的手腕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儿,松开手,由依少女打量了一下利威尔僵在半空中的爪子,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利威尔的脸瞬间就黑成了锅底。 “……那上面的花儿是怎么回事,基里奥内罗你搞什么。” “当然是包扎啦!”笑嘻嘻地靠在了物资箱上,由依看上去完全没有悔改的意思,只是在凑近物资箱的时候,动作突然顿在了那里,“……利威尔,你坐的那个物资箱……你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什么。”看着少女的表情,利威尔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从物资箱上直接跳了下来,然后凑近箱子看了看上面的标签,上面清晰地写着“弹药箱”…… 由依少女:╮(╯▽╰)╭ 利威尔:……(皿)### “……把卸物资箱的新兵给我找过来!!!” ——居然把弹药箱就这样丢在火堆边上!居然让他(?)在上面坐了半天!!最重要的是他在上面坐了半天之后居然还被基里奥内罗这个魂淡看出来取笑了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唉……yui少女就快要回帝都了,到时候就没有利威尔少年给她玩了顿时好忧桑(45°角明媚忧伤 ——所以要趁现在抓紧时间多玩一玩!(喂! 兵短手腕上打着蝴蝶结儿,坐在炸药包上一脸血233,我会告诉你那一瞬间我想到了圣诞礼物盒子嘛~ 利威尔少年表示:基里奥内罗你居然会打这么女生的蝴蝶结这不科学!!! ———————————————————————————————————— 于是收到沐听风砂的长评咯,好开心……明天连日更tat回报…… 还有感谢霸王我的孩子们,抱住!你们都是真爱——当然留言的孩子也是真爱哦! 沐听风砂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5 17:47:27 亓翎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4 15:58:51 夜ち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3 21:50:20 pra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1 22:40:32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50:24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50:18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50:12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50:02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49:56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49:44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49:38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49:31 掐死小肉馅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4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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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期间,情况最为凶险的一次,就是回程的时候了。那是整个调查中死伤最为严重的一次,巨人甚至直接穿过两边的树林,从后翼和右翼同时包抄——几乎要将整个后翼连同物资车队一同与大部队截断开来!新兵们猝不及防被大量出现的巨人围困,先锋组的精英根本来不及回援,只好将后翼原本就不多的好手如纳拿巴等人临时指派去右翼救援,后翼的巨人到最后基本就是由依一个人撑下来的——那是她第一次把自己刀鞘中的刀片一直挥舞到全部报废,讨伐了多少只巨人也没有心思去数,更没有时间补给,只好直接从死去的同伴身上拿;她握着双刃的虎口因为一次次强力的斩击而裂开,鲜血长流,而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在短暂休息的时候用绷带简单地将伤口包扎了一下,就连伤药也没有上,就装备上新的气体和道具再次回到前线……直到她也,差一点…… 佩特拉端着汤药和食物的托盘,一路有些慌慌张张地朝着由依的房间走去,仿佛身后有巨人在追她一般。尽管已经甩脱巨人并且进入了罗塞之壁的内侧,然而直到现在,她和大部分新兵一样,也还是无法抑制自己手臂的颤抖。 “沙黎曼前辈,请问……” “进来吧。” 墨绿色长发少女在墙壁外盘起的长发,此刻已经全部散开,落在两边的肩膀上,她背靠着墙壁坐在石床上,借着从身侧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正在安静的看书。 如果忽略她那被绷带包得密不透风的双手和腹部,看上去还真的和帝都那些千金大小姐差不了多少。但就是这样的她,居然可以一个人斩杀了那么多巨人,还在佩特拉自己被巨人抓住、差点吃掉的时候及时出手相救,将她从巨人的口中拉了出来……要不是因为她,沙黎曼小姐也不会…… 一想到那只动作迅速,敏捷异常的奇行种,佩特拉就忍不住一个哆嗦——那个时候,由依为了救她,毫不犹豫地以身相替,腹部的伤口也由此而来。如果不是由依及时用刀刃撑住了巨人的嘴,现在…… 反观自己,那样的无能。紧要关头没有帮上一点忙也就算了,居然还……佩特拉想到这里,顿时窘得脸上一热。她放下手中的托盘,绞着双手,有些无措地站在墨绿色长发少女的床前:至、至少,要好好道谢—— “沙、沙黎曼前辈……” “喂,基里奥内罗,你在里面吧?关于这次壁外调查的汇报,埃尔文——” 佩特拉的声音太小了,以致于站在门外的利威尔甚至全然没有听见——黑发青年皱着眉头直接推门而入,于是……就看到了满脸通红的栗色长发少女端着托盘,一阵风似的从自己的身侧闪过,然后迅速地消失在门外的走廊尽头…… “……” 站在门口的利威尔看着佩特拉少女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抽:这什么状况,这种来表白的大小姐被外人撞破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咳,等一下他来这里是有正经事的。 “关于这一次壁外调查的汇报,埃尔文让我来问你,愿不愿意一起去帝都。” 由依·沙黎曼不是傻子,非但不是傻子,而且还是个脑力战11的优秀士兵。此次帝都之行,如果可以,埃尔文自然希望可以得到她人脉的帮助,但是倘若由依对他之前将她视作弃子仍有介怀,那么他也不强求。 “……看情况吧。” 抬手按住了腹部的伤口,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脸上没有丝毫的异样,“如果到时候我的伤口可以恢复到行走自如的程度,那么我自然愿意为兵团效力。” 846年的十一月,在帝都中央政%府对调查兵团第三十次壁外调查的成果进行了长达两个月的审议之后,最终做出了满意的回复,埃尔文和无数死去的调查兵团士兵的付出也最终有了回报,虽然与宪兵团相比仍有差距,但是表示愿意为调查兵团出资的商会显然比往年多出了两三倍。 由于在第三十次壁外调查中受的伤尚未完全康复,由依被埃尔文团长下令留在帝都之内养伤,而与此同时,第104期训练兵的招收也正式开始。 在那之后,有了相当数量资金支持的埃尔文团长,在王政%府的支持下也开始了次数越来越频繁的壁外调查,不断有士兵死去,也不断有士兵脱颖而出,加入精英组,成为新兵们仰望的存在。 (二) 三年后。 特洛斯特区的大街上,如潮水般密集的人群聚拢在主街道的周围,稚龄的孩童小心地推开窗户,趴在窗台上,看着调查兵团士兵们背上代表着“自由之翼”的图案,露出了钦羡的神色。 “看!来了——是调查兵团的主力部队!” “哇……是调查兵团!那就是自由之翼啊……” “好帅!” “那就是埃尔文团长吧……还有那边那个,就是传说中‘人类最强’的利威尔兵长!” “据说他一个人就能抵得上一个旅团的战斗力!” …… 亚妮和训练兵团的同期们一同站在人群中,金发蓝眸的少女神色漠然地看着那些骑着马从众人面前经过的调查兵团众人,不疾不徐的马蹄声让她有些心烦意乱。微微皱了皱眉,亚妮四下扫了扫,确定没有同期注意到自己,便径直转过身—— “哎,那边墨绿色头发的姐姐看起来好帅气啊!” “那是沙黎曼小姐!据说她的实力仅次于利威尔兵长——” ——【“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哦,小亚妮。”】 亚妮的脚步微微一顿,五年前那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的笑容从眼前一闪而过——五年来,那个温柔的弧度,还有那双温暖的手掌,曾经无数次将她的噩梦融化,将她眼里,这个地狱一样的世界照亮……金发少女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下意识地挪动脚步顺着人流往回走,抬起头有些焦急地寻找着那张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笑容。 “——可恶可恶!谁的实力仅次于那个一米六啊!才不是那样的呢……!” 攥着马缰的双手蓦然一紧,由依少女一边努力维持着形象,一边愤愤地压低了声音道,“到底是谁传出这种谣言,魂淡……” “因为那是事实啊,基里奥内罗。”挑了挑眉,利威尔也低低哼笑出声,“不过,这些人还真是吵啊……每次都是。” “别这么说嘛利威尔,”骑在马背上的韩吉微微侧过身,“要是让那些崇拜你的人知道你有眼中的洁癖的话,肯定会觉得梦想破灭吧?” “还有增高之后一米六——” “你想变成一片一片的吗,基里奥内罗。” “哇哦,我好害怕啊……有种你来啊?” 斜着眼睛,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歪过头,唇角扬起了一抹挑衅的笑容,利威尔皱着眉头看向她,刚准备说什么,就听到前方的米凯重重咳嗽了一声。利威尔“切”了一声,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低声谈笑着的调查兵团众人,包括由依也没有注意到,在众人身后的人群中,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女有些复杂地凝视着由依的背影,想要出声喊她,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 蓝色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些许暗淡的光芒,亚妮垂下了头,目光落在了自己指尖藏着锐刺的铁灰色戒指,金色的长发漫过头的,挡住了少女脸上所有的表情。 ——原来今天是调查兵团壁外调查的日子吗……这样,也好。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不想,和拥有那样笑容的她……成为敌人啊…… (三) “哼,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要加入宪兵团的!” 站在墙壁的高处,名为“让·基尔斯泰恩”的灰发少年哼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固定炮弹药箱,“我才不管那些急着送死的家伙说什么呢,反正我努力了三年,就是为了去内地生活!怎么可能因为那种白痴的宣言跑到墙壁外面去送死啊!” “啊……这个嘛,艾伦的话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啊……”有些汗颜地摸了摸后脑,马尔可·波特转开了目光,却被让一把按住了脑袋,“痛痛痛!轻点啦让……” “这是对不诚实的家伙的惩罚啊——呐?你说对吧,亚妮?你的志愿好像也是宪兵团吧?” “……啊。” 骤然被让点到名字,金发碧眼的少女微微皱了皱眉,手上擦拭着固定炮的动作顿了一下,“我的确是志愿宪兵团没错。” ——没错,她的志愿是宪兵团。这是她来到这里,加入训练兵团三年的目的……为了进入内地,为了…… 亚妮的手指微微一紧。 她和让不同,也和马尔可不同……更和那个,有着天空般温柔笑容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不同。 【“好像没有受伤……害怕吗?你……”】 【“——你的名字是?”】 微微闭上眼睛,仿佛还可以看到五年前,那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从弥漫着硝烟的屋顶上转身落下,一脸关切地落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伸出手的模样。还有…… 【“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哦,小亚妮。”】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看到了她那样丑陋可怕的模样…… ——如果有一天,她杀死了她身边重要的同伴…… 这一切的假设,都让金发少女心中烦躁而不安,但是同时,这又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而且,迫在眉睫。 ——到了那个时候,那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失望?悲伤?仇恨?…… 一定会后悔吧……后悔那个时候,救了自己……这个魔鬼啊—— 这么想着,金发少女微微垂下了头,却在下一秒,听到了不远处的墙壁外,蓦然传来了一声惊天的巨响,血色的霹雳在空中骤然炸开! 这是……! 不等亚妮反应过来,巨大的罗塞之壁墙体便猛然一颤!伴随着石块轰然裂开的声响,强大的气流冲击而来,将墙体上方的众人猛地推下墙壁,亚妮在半空中反应过来,随即迅速地开启了立体机动装置,固定器锐利的钢刺深深没入墙体,她几乎是向下坠落了十多米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怎么回事……?!”让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亚妮眯了眯眼睛,刚想说什么,却又听到了少年有些颤抖的惊呼声—— “喂喂喂……那是怎么回事……” “马尔可……亚妮……你们看,墙壁……” 尽管心中隐隐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是亚妮还是和众人一样抬起头,朝着墙壁的正门方向看去。当浓浓的烟尘最终消失散开,金发少女清晰地听见了边上的马尔可吸了一口冷气。 “——墙壁……破开了一个大洞啊!!!” 作者有话要说:巨人卷差不多到尾声了。以及,相信大家也看出来了,虽然进入了剧情章节,但是我还是会努力写原剧情中没有的事情,不会让大家有“泥煤劳资难道是来看原著”这样的感觉的! 关于yui救佩特拉那一段,本来打算细写——事实上,yui拼死去救的本来是赛利亚,也就是雅斯托利亚的弟弟的…… 不过现在,为了尽快完成本卷进入主线!就…… 顺便,这也是为什么佩特拉会在第一次出墙壁在半空中就……那什么……了的原因吧。 怎么也下不去手写佩特拉……啊,所以…… —————————————————————————— 既然104期的小天使们出现了,那就放一张催泪图好了。究极催泪的卡尔拉妈妈啊…… 第58章风起特洛斯特 风起特洛斯特 (一) “——!” 疾驰中的马匹被蓦然勒住,在半空中扬起了前蹄——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瞬间扯住缰绳,下意识地回过头朝着身后的方向看去,广阔的平原上骤然刮起一阵强烈的风,草叶飞旋在马蹄周围。 ——刚刚有,什么声音…… “由依前辈?” 跟随在由依身侧,佩特拉及时拉住了马缰;而在两人的前方,利威尔和奥路欧也一前一后停了下来。深知同期的少女绝不是会骑马走神的人,坐在马背上的黑发青年皱着眉头回过身,远远地对着身后的方向扬声道:“发生了什么事,基里奥内罗?” “佩特拉,利威尔……你们刚刚有没有听见,墙壁的方向传来什么声——” “砰——!” 不等由依把话说完,一声突兀的枪声将少女的话语生生截断。众人迅速抬起头看向天空,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建筑群上空,一道深黑色的烟雾直上云霄,久久聚集在那里——“是奇行种。” 利威尔沉声说着,随即转过身,“前锋组需要支援。基里奥内罗,不管怎么样,当务之急是增援。” “……嗯。” 尽管直觉的神经依旧被那股不安的情绪拨动着,然而眼下,在距离他们不到五百米的前方,就有同伴身陷险境……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最后瞥了一眼身后的罗塞之壁的方向,扬起的马鞭微微一顿,最终还是落下。座下的马匹嘶鸣一声,迈开双蹄,带动着背上的少女向前冲去—— (二) 而与此同时,特罗斯特区闸门被破坏的消息也已经飞马传令,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了帝都——当传令兵将这个消息大声告诉与耐尔·多克一同饮酒的贵族们时,整个宴会的会场在一瞬间的死寂之后,瞬间爆发出了惊慌的嘈杂。坐在王座上的国王愣了一下之后,手中名贵的水晶杯“砰”地一声砸碎在了地上。 “巨……巨人……?!” 挺着大大的啤酒肚,赛里斯侯爵如同一只球一般,惊慌失措地从座位上滚了下来,“护!护卫!护卫呢!宪兵团——不对,调查兵团的人呢?埃尔文,利威尔,还有沙黎曼家的那位——他们人呢?!王都正是需要他们保护的时候,叫他们立刻过来,保护王城啊!!!” “冷静点,赛里斯侯爵……”耐尔·多克嘴里这么说着,脸色却是异常的苍白,“调查兵团的人今早刚刚从特罗斯特区出发,进行第五十六次壁外调查——” “什么!!在这个时候?!!”不等耐尔·多克把话说完,一名穿着华丽的贵妇就尖叫起来,在她身后的另一个贵族闻言也是大怒,将手边装着华丽点心的银盘一把拍翻:“我早就说过不要给那些疯子丢钱,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个时候跑出去,平时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关键时刻也见不到人影……”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快——耐尔·多克!快叫他们回来……” “可是现在的话,距离调查兵团离开墙壁已经过去了半天……只怕……”耐尔·多克自然也不想去面对巨人,代表王都传令显然是宪兵团的职责,然而此时若是要传令给远在罗塞之外的调查兵团,那么就势必要穿过巨人已经入侵的战区,恐怕不等宪兵团找到调查兵团的人,就会被全部吃掉,“只怕难以联络——” “既然召回调查兵团是各位贵族阁下的意思,那么区区在下,阿道夫·曼耶尔愿意代为传令。” 耐尔·多克的推托之词被骤然打断,一个身着宪兵团制服的年轻士兵缓缓走了过来,径直绕过了他,对着惊慌失措的国王扬起右手,握成了拳状,重重敲打在胸口之上,“还请国王陛下,指示。” “曼耶尔你——” “我也是,法拉墨·波罗米尔也愿为国王陛下效力。”耐尔·多克的怒斥声再一次被打断,棕发的宪兵也上前一步,对着国王行礼道。 “伊丽莎白·赛里斯!愿为国王献上心脏!” “喂,你们这些——” “兰斯洛·纳尔加,愿以此身侍奉国王!” “亚历山德罗·克罗洛!为国王陛下献上心脏!” 从人群中走出,原本隶属于由依·沙黎曼部下的五人再一次并排站在了一起,阿道夫有些愕然地回头看向了身侧神色镇定的旧日同僚们,然后缓缓扬起唇角——是啊,没错…… ——无论发生什么,他们是士兵,只要服从【上级】的命令就好。 而他们的上级,从来都不是耐尔·多克。 “好……很好……”坐在王位之上,原本由于耐尔·多克的托词显得有些恼怒的国王脸上瞬间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直接忽略了耐尔·多克青白交加的脸,国王陛下下令—— “立刻联络调查兵团,以最快的速度回援特罗斯特区!” “是!!” 与此同时,沙黎曼公爵的府邸。 “——什么,特罗斯特区……被巨人入侵了?!” 有着金色柔软长发的贵妇,在听到这一消息的瞬间,失手打翻了手边的墨水——蓝黑色的墨水迅速地在她面前的信纸上蔓延开来,将开头的那一排“致亲爱的由依”一下子染成了一团墨色。 “那……那由依……我的女儿她——” “放心,夫人——大小姐,大小姐她怎么说也是贵族啊,那些人怎么会把身份尊贵的大小姐派去前线呢?”看到沙黎曼公爵夫人苍白的脸色,一边的侍女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劝说,却被贵妇一把推开:“可是由依她确实就在那里啊——就在特洛斯特驻守不是吗?!让她回来啊,回到我身边——” “沙黎曼夫人,请您冷静一些。由依·沙黎曼小姐,此时并不在特罗斯特区。” 就在侍女焦急地想要劝说的时候,一个严肃而不失优雅的女声突然响起——明艳绝伦的精致容颜,一如既往的盛装,夏尔莉亚夫人绕过沙黎曼府白色雅致的长廊,径直走到了沙黎曼夫人的面前。 “夏尔莉亚夫人……”侍女有些欲言又止,却被夏尔莉亚夫人直接忽略。沙黎曼夫人抬起头,柔美的面容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不在特罗斯特……由依她,不是在特罗斯特区的驻扎兵团担任——” “夫人的消息似乎有些不对吧?” 微微侧过头,夏尔莉亚夫人扫了一眼沙黎曼夫人身侧目光躲闪的侍女,淡淡一笑,“三年前,沙黎曼小姐离开帝都之后,就直接加入了调查兵团——而今天一大早,调查兵团就离开了罗塞之壁,所以沙黎曼小姐此时此刻,当然不在特罗斯特区。” “——调、调查兵团?!” 深深抽了一口冷气,沙黎曼夫人下意识地上前抓住了夏尔莉亚夫人的肩膀,“那由依她——等一下,也就是说这三年来,我写的信……” “您写的信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但是沙黎曼小姐绝对是一封也没有收到。” 缓缓凑近了眼前一脸震惊的贵妇,夏尔莉亚夫人眼眸中微微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不过说到信,沙黎曼夫人……” “我这里,倒有一封由依小姐,给您的信。” 白色清雅的信封,没有贵族一贯喜爱的熏香,还有那样熟悉的字迹——沙黎曼公爵夫人一把接过了信。夏尔莉亚夫人是整个帝都第一个摆明立场站在调查兵团那一边的贵族,同时又是埃尔文团长的故交,对于这封信的真伪,沙黎曼夫人自然不会有丝毫的质疑。 “另外,对于由依小姐的安危,还请夫人放心——她现在,已经是调查兵团精英中的精英,深得埃尔文团长的信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性命,有半点差池。” (三) 银亮的锐光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流星般的弧线,刀片出鞘的清鸣因为少女动作极致的迅捷,几乎是转瞬即逝——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整个人如同一道雷光,从半空中狠狠落下,雪亮的刀刃瞬间劈入一只巨人的后颈,深红色灼热的血花在空气中飞溅蒸发,然后化作白色的雾气瞬间消失! 巨大的怪物原地摇晃了一下,随即身子一歪,而手持刀刃的少女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击得手,腰间的固定器迅速地收回弹出,再一次没入墙壁的石缝之间,一个仰头后翻,由依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巨人扫过来的手掌,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巨人身后的高塔上,转身跃下,扬刀——又是一阵血花飞溅! “喂,基里奥内罗。” 黑发青年操纵着立体机动装置,解决了一个巨人之后也落在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身侧,长长的刀片上仍然沾着尚未完全蒸发的鲜血,利威尔却没有时间去擦拭,“看到了吗,右翼的方向也传来了求援讯号,奇行种,还是那样的数量……纳拿巴一个人恐怕应付不过来,你带奥路欧去那边增援吧。” “为什么要我过去增援,你那边人手会不够吧?”甩了甩刀刃上尚未完全蒸发的鲜血,由依眯着眼睛道,“如果仅仅是你这家伙的话,死掉我也不会觉得可惜啦,但是要是佩特拉少了一根头发,你拿什么赔给我?” “真是啰嗦啊……”微微斜过眼,利威尔直接无视了少女毒舌的部分,“快点解决纳拿巴那边的巨人,然后直接去中央前列指挥部队,找埃尔文吧。” “诶?” “——你刚刚,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吗?”侧过头,利威尔哼了一声,“墙壁那边,你刚刚——” “利威尔!沙黎曼!撤退了!” 黑发青年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埃尔文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愣了一下,顺着声音回头看去。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骑在马背上,身后带着两个护卫兵,神色是少有的严肃—— “右翼那边的增援就交给米凯!你们两人,马上准备回城!” “撤退……果然吗。” 眯了眯眼睛,黑发青年低声重复道,在他身后的奥路欧却是愕然地抬起头:“撤、撤退?团长,这个时候撤退,那么我们之前的同伴不都白死了——” “米凯闻到了气味……巨人们突然全部朝着城镇的方向开始北上了。” “什么?”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瞪大了眼睛,低呼出声。 “看利威尔的表情,沙黎曼你应该也感觉到了什么吧?”埃尔文的目光如同刀刃一般扫过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瞬间抿起的唇线,从少女的神色中已经得出了答案,“看来是真的了……” “——和五年前一样,这一次,是特罗斯特区出事了啊……墙壁,可能又一次被破坏了!” “团长,您是说——”终于反应过来,奥路欧的脸色一变,利威尔已经扬声截断了他的话语:“奥路欧,帮我把马牵过来。” “额……是!利威尔兵长!” “由依前辈,我也去帮您把马牵过来好了。”佩特拉说着,动作迅速地转身跃下屋顶。 “还是和以前一样邪门呢……基里奥内罗你这家伙的直觉,简直就是野生动物啊。”抬起头,黑发青年眯着眼睛朝着墙壁的方向望去。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此时却没有了反驳的心情,只是想到五年前的地狱,胸口就是微微一堵—— 墙壁,再一次破裂了啊…… 五年前,金发碧眼的小女孩面无表情地抬起头,麻木漠然的眼神从少女的眼前一闪而逝。 ——小亚妮…… 由依的心脏骤然一紧——等等,三年前,她好像在基斯团长那里看到过小亚妮的训练兵资料!104期——今年,可不就是104期新兵的毕业仪式吗?!还没有进行过兵团志愿分配,也就是说…… ——新兵会直接上最前线! “……糟糕!” ——必须得,尽快回城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我气若游丝地爬过来更新啊!!! to笑鳞的长评…… 幸福而痛苦地被你们虐着……最近你们一定是说好了……! 虽然写的是原著剧情,今天也依旧没有半点原著的话哦~ ———————————————————————————————————————— 一张据说是性转动亚妮妹子……虽然觉得略不像但是还蛮帅的…… 下一张亚妮妹子接客(茶 第59章鸿沟天堑 鸿沟天堑 (一) 黑色的硝烟从墙壁的内侧滚滚升起,人类被吞噬,房屋被破坏,空气中弥漫着事物被烧化的烟尘,墙壁的碎石砸的到处都是。 ——和五年前,一模一样的地狱。 没有时间思考墙壁是如何被巨石堵上的,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几乎是第一时间启动了立体机动,弹射而出的固定器没入墙壁,整个人在钢线和气体的作用下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墙壁!利威尔紧随而上——有了这两个人的带头,调查兵团的精英组也很快反应过来,纷纷启动了立体机动,越过墙壁参加作战。 “——剩下的巨人要过来了!快点登上墙壁!” 熟悉的女声骤然从墙壁下方传来,由依原本的动作瞬间收回,目光迅速地扫过墙壁下方的地面,在看到那个戴着眼镜的亚麻色短发少女时微微一怔:“——丽可?!” 只是这样的距离,对方显然不可能听到她的声音。脸上沾着的鲜血都来不及擦拭,丽可大声地对着墙壁下方闸门的方向喊着什么,巨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引发着地面的颤动,丽可回过头看了看身后越来越近的几只巨人,咬了咬牙,故意绕到了其中距离闸门最近的那只巨人面前,不轻不重地给了那只巨人脚上一刀——那只原本朝着闸门方向走过去的巨人果然恼怒地低下头,从由依的方向看去,丽可显然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咬牙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将那只巨人引开。 “那个笨蛋——到底在做什么!没有马匹还落到地面上,这根本就是自杀啊……”由依咬了咬牙,迅速拔出了腰间的刀刃,对着落在自己身侧的黑发青年扬声道,“利威尔,剩下的那两只巨人就拜托了!墙壁下面的家伙应该很重要,千万别让他死了!” “交给我就好,你快去救你的朋友吧。” 同样看到了丽可几乎送死的行为,利威尔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丽可·布雷钦斯卡,记忆中对于这个女人并没有什么印象,不过既然是基里奥内罗认可的朋友,那么她这么做……必然有她的理由。 “多谢。” 少女那一句感谢的尾音,在立体机动装置发动的声音和巨人的吼声中被迅速淹没,利威尔挑了挑眉,看着终于走到墙壁下方的巨人,嘲讽一般的扬起唇线—— “——区区蝼蚁。” …… “嘭——!!”地一声巨响,丽可迅速地跃起,而她原本站立的地方被巨人一巴掌拍得粉碎,那样可怕的力道让亚麻色短发的少女忍不住咬紧了牙关,刚想转身继续跑,却被迎面而来的巨大阴影阻止——在她的正前方,居然又出现了一只巨人!! ——这下糟了…… 看着前后逼近的巨人,丽可握着刀片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一股绝望的感觉夹杂着疲惫,一瞬间在少女的胸口蔓延开来——别说两只了,对付一只她都勉强,这下可真是无处可逃了……莫非今天她,注定要死在这里—— “——趴下!丽可!” 身后追来的巨人伸出手抓向自己的一瞬间,丽可下意识地遵从了那个骤然响起的熟悉声音——轰隆一声!身后的巨人如同一颗大树一般在身后轰然倒下!然后不等丽可抬头,钢线穿过空气没入巨人身体的钝响一气呵成,亚麻色短发的眼镜少女只来得及捕捉到眼前一闪而逝的墨绿色身影,随后又是一声刀刃划破皮肤的声响,她身前的那只巨人动作一顿,随即如同失去了引线的木偶一般颓然倒下——刀刃回鞘的声音如同这恐怖乐章的完美收官。 丽可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在对上来人深蓝色担忧的双眸时,终于深深吐了一口气,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跪倒在了地上—— “由依……太好了,调查兵团回来了……” “丽可!你没事吗?” 被好友隐隐带着哭音的话语吓到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弯下腰来,扶住了丽可的肩膀。刚想开口安慰,丽可的话语却让由依当场僵住—— “由依,依安他——他刚刚……殉职了……” 仿佛被当头狠狠打了一棍子,由依整个人呆在了原地。丽可的眼泪一滴接一滴迅速地落在少女的掌心,滚烫的温度比巨人的鲜血更加炙人…… 而驻扎兵团的后续增援部队,也终于到来。 (二) 尽管罗塞之壁的漏洞被艾伦·耶格尔搬起的巨石及时堵住,人类也第一次取得了与巨人对战的胜利,成功保护了罗塞之壁,然而在此期间的损伤也是相当的惨重——根据最后的统计,死亡、失踪者二百零八名,负伤者八百九十七名,驻扎兵团再一次元气大伤,而五年来好不容易恢复的些许平静也终于被打破。 在那之后,及时赶回的调查兵团众人负责了墙壁内残留巨人的斩杀工作,埃尔文手下的精英组全体出动,加上驻扎兵团工兵部队的炮火攻势,总算真正守住了罗塞之壁。围剿巨人的工作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特罗斯特区的士兵们不休不眠,炮弹像不要钱一般一个接一个地发射出去,由依和调查兵团的众人也消耗了大量的刀片和气体,最终总算是将墙壁内的巨人肃清干净——除了韩吉拼命保下的那两只被活捉的巨人之外。 “……你们调查兵团的人还真是重口味。” 这是丽可在看完韩吉对着两只巨人情深意重的起名仪式,然后把它们当宝宝一样看待之后的反应。 “嘛,科学家都是疯子。顺便请不要一棒子打死所有调查兵团的成员,好歹我和利威尔还是你的同期,友谊呢?”这是同样看得眼角一抽一抽的由依少女,这个时候韩吉开始拿着刀一边砍巨人一边放声大哭…… 事实上,之前在墙壁外由依就见识了韩吉对巨人的异常热情,每一次离开墙壁都要忍受韩吉那仿佛瞬间变身罗密欧、好像会情人一般的激动致辞——以致于后来就连她和利威尔的例行掐架都沉默了,两个人难得意见一致的对韩吉表达了无声的抗议……不过从韩吉后来的表现看来,那家伙应该完全屏蔽了她和利威尔联合抗议的电波…… “……和你这样的家伙存在友谊还真是不幸。”虽然伤口还未完全康复,但是丽可依旧带着伤口加入了战后城镇的修正工作。看着墙壁下第104期的新兵当中,有人正对着同期好友的尸体大声哭泣,丽可的眼中一瞬间闪过了依安和米塔比的面孔……微微闭了闭眼,亚麻色短发的少女转过身:“说到同期,由依……我突然想起来了,帝都来了几位身兼王命的贵客。” “帝都……”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脚下顿了顿,深蓝色的眸中微微闪过了然的光芒,“我知道了。” “不去见见吗?” “有埃尔文团长和利威尔兵长招待他们就好,我一个小小的普通士兵,怎么好见那样的大人物呢……”有些漫不经心地将耳边被晚风掠起的长发挽住,少女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嘛,开玩笑的。我现在见他们,只会为双方都带来麻烦——反正很快,我已经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帝都了,不急于这一时。” ——反正,即使没有她的指示,他们现在应该也很清楚,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你要回去宪兵团了?”丽可有些吃惊,“我以为你会和五年前一样……” “巨人已经要杀到希娜之壁了,这一次王政的态度绝对会比五年前强硬得多。尤其是在我拒绝了一次之后。”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头,看着天空中沿着霞光没入夕阳余晖之中的白色飞鸟,“更何况,埃尔文那个家伙……只要王政拿出足够多的好处,别说是我一个小小的士兵了,就连他自己他都能卖掉。” “听上去好像挺心酸的感觉啊……”丽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么,提前祝贺沙黎曼阁下荣归帝都,连升三级了。” “有什么好恭喜的,乌烟瘴气的破地方……也就只有食物好吃一点罢了。”没好气地白了丽可一眼,由依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身,“对了,丽可。关于104期的新兵,我问你几个人……” (三) “亚妮·莱恩哈特!训练兵亚妮·莱恩哈特在吗!” 驻扎兵团的人来的时候,亚妮和第104期的同期训练兵正好不容易完成了今日的清扫任务。眼睁睁地看着昔日一同训练、一同成长又一同毕业的同期生残缺不全的尸体,一点点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无论是亚妮还是其他人面对着晚餐都是食不下咽。 所以,当驻扎兵团的人进来找她的时候,亚妮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就将面前的食物推开,站起身来——难得的是,一向好吃的萨沙,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扑过来求食物。 “训练兵,你可以吃完了再走。” 看着面前气氛压抑的众人,驻扎兵团的士兵也微微动容,放缓了语气。然而亚妮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吃过了。” “……”重重叹了一口气,士兵点了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那么就跟我走吧。” 同样的修罗地狱,同样沾满鲜血的街道废墟,时隔五年,再一次见到眼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亚妮说不出是开心多一些还是复杂多一些。 ——由依·沙黎曼。虽然眼下不过是调查兵团的一个小班长,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回到帝都加入宪兵团,然后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迟疑了一下,并不确定对方是否还记得自己,金发少女抬起手,刚准备行军礼,就被来人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额头—— “……沙黎曼小姐?” “你要对我行军礼吗,小亚妮——”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背靠着窗,淡金色的余晖在她的身后将她包裹住,如同镶了一圈淡金色的边。在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之后,金发少女的手指微微一紧,心中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一瞬间融化了一般,朝着她原本冰凉的五脏六腑蔓延开来……想要哭泣,但又没有资格和立场——亚妮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凝视着由依近在咫尺的笑容,那样如同天空一般广阔而清澈的眼神,仿佛可以包容整个世界一般…… “由依小姐。” “可以直接叫我‘姐姐’啊……” 仿佛是对这个称呼还是有些不满,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歪了歪头,但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站直了身子,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伸出手,一如五年前初见之时一般,轻轻将金发少女脸上残留的淡淡灰尘抹去。由依指尖温暖柔软的触感落在亚妮被寒风吹的冰凉的脸庞上——金发少女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小亚妮。明明答应了要保护你,却现在才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间,亚妮突然很想和五年前一样抱住眼前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然后大哭一场……如果她,还可以哭得出来的话。 ——那些悲伤而沉重的画面,那些甩脱不去的回忆,染血的双手……可不可以不要再纠缠过来了呢?有时候,她真的恨不得自己可以和米娜、马尔可一样,作为一个普通的士兵战死——那样的话,她就再也不用对着昔日的同伴下手了,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害死无辜的人,更不用恐惧在未来的某一天,与眼前的这个人成为敌人…… 然而父亲抱着自己,最后说出的那句话……却让她连选择死亡都会成为罪人。 如果,如果说真的有一天…… “……我听丽可说了,小亚妮你的志愿,似乎是宪兵团?如果是那样的话,倒是可以来我——小亚妮?” 由依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亚妮低着头,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终于感觉到了金发少女的不对劲,由依皱着眉低下头,“你……怎么了?” ——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变成了她所憎恨的怪物……杀死了她的同伴…… “小亚妮?” 那双近在咫尺的深蓝色眼眸仿佛有着惑人的魔力——金发少女的呼吸一紧,下意识地开口道:“由依小姐……” “【由依小姐……是怎么看待‘巨人’的呢?】” “怎么看……”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神色微微一愣,抿了抿唇——从训练兵团到调查兵团,无数丧生于巨人之口的同伴面容从眼前一一闪过,还有城破时绝望哭喊的平民妇孺……最后是依安死不瞑目的头颅和丽可悲伤哭泣的背影。 “——我不知道。” 由依的话语落在亚妮的耳中,金发少女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然而下一秒,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话语却让她刚刚升起些许期望的心脏重新坠回了冰窟—— “【但是,不管是对方是什么……巨人还是人类,都无所谓——敢伤害我的同伴,我就不会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的标题大家看懂了么……说的是亚妮妹子…… 不仅是亚妮和yui之间的鸿沟,也是她和同期们朋友们的鸿沟。 不知道这里亚妮的描写是否还合诸位的胃口?我真的尽力了……顺便,本周榜单在你们长评的鞭策下顺利完成~ ———————————————————————————————————— 性转系列的三爷……不能更帅,小天使你还是乖乖躺倒吧~三艾头顶青天!(是不是哪里颠倒了?不管了~ 第60章巨人的秘密 巨人的秘密 (一) 棕红色橡木的车轮在帝都青灰色的石砖路上飞快的旋转着,最后在审议所的门前乍然停下。金红色的马车车门豁然打开,一名有着墨绿色长发、深蓝色眼眸的少女飞快利落地从马车中跃下,深棕色的皮靴在接触到地面时竟是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少女精致干净的面容在晨曦中散发着珍珠色柔和的光芒,尽管身上穿着的宪兵团制服与平时街道上扛着长枪的普通宪兵一般无二,但是当她抬起头,领口处那块湛蓝的椭圆形宝石却昭示了她眼下“宪兵团副团长”的微妙身份——那是几天前她回归帝都觐见国王陛下的时候,由国王亲自授予的殊荣,原本也就只有三大兵团的团长和大总统才有资格佩戴;而如今少女的出现,无疑让宪兵团团长耐尔·多克的处境尴尬了起来。站在审议所门口的宪兵微微一愣,随即迅速反应过来,刚准备并拢脚跟行礼,却被少女抬手直接制止。 “……救世主?开什么玩笑,不管是什么时代,无知的民众都不会对自己的言论负责啊。” 少女的动作一瞬间微微顿住,她侧过身,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审议所内的走廊上,一个身着宪兵团团长规格制服的黑发男人一边系着领口深红色的椭圆形宝石,一边不耐地沿着石阶往下走,“那样的怪物居然还需要劳动审议所?都是调查兵团那群疯子干的好事……既然是巨人,那么当场处理掉就是了!站在人类这一边?开什么玩笑——” “耐尔·多克师团长能有如此决断,真是让人欣慰。” 耐尔·多克的话音未落,一道清亮的女声骤然打断了耐尔·多克的话语——黑发的男人神色顿时有些僵硬,他转过头,脸色阴沉地看向了不远处一边拍着手,一边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少女:“沙黎曼……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既然耐尔·多克师团长阁下有着如此的胆色与决断,那么处决艾伦·耶格尔自然要劳您亲自动手咯——毕竟是可以一个小时之内秒杀二十多只巨人的存在,也具有格斗技术和相当的智慧。”停下了拍手的动作,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一笑,深蓝色的眼眸中却是闪过了讥讽的光芒:“除了我们英明果敢的师团长阁下,还有谁可以担此大任?” “沙黎曼,你——”见耐尔·多克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青白,站在男人身后的亲卫兵顿时有些恼怒地上前,却被由依一句“还是说您的亲卫队愿意代您出手”给噎了回去。 “……不要以为国王陛下赏识你,就嚣张起来了,沙黎曼。” 咬了咬牙,耐尔·多克的目光扫过了少女脖颈间那块刺目的蓝宝石,“别忘了五年年前你离开帝都的时候,可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正是我要说的,耐尔·多克师团长。” 五年前自己犯下重罪,军事法庭上耐尔·多克落井下石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还没有找他算账,这个男人居然自己提起了这件事……少女心中好笑,但她却也不打算在五年前的事情上多费口舌,只是照着对方的句式直接回了一句:“不要以为自己有贵族的支持,就嚣张起来了呢——师团长阁下,开庭审议确实是由埃尔文团长提交的申请,但是审核通过的人却是扎克雷大总统。对这次审判如此反感专断,阁下是觉得自己可以越过大总统直接对艾伦·耶格尔进行判决吗?那还真是了不起的自信啊——” 耐尔·多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看着眼前笑吟吟的少女,黑发男人忍耐了很久,才从牙缝间挤出了一句干巴巴的:“是我失言,冒犯了大总统阁下。” “是吗,那以后师团长还请多多注意啊……”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和耐尔·多克死掐,由依也懒得在这个问题上死缠烂打,不过临走前不刺他一句,也对不起自己五年前在他那里吃的亏,“万一一个不小心,和五年前的在下一样被流放出帝都,不知道耐尔·多克师团长能否被国王陛下赐令召回呢?” “……是时候迎接大总统阁下了。” 被昔日的部下刺得哑口无言,耐尔·多克黑着脸对身后的亲卫队说道——装作没有听见由依最后一句话,男人径直绕过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朝着审议所的门口走去。而在他的身后,由依抿了抿唇角,收起了笑容,深蓝色的眼眸中迅速地闪过一道幽蓝的光华——思绪飞回了她被调离调查兵团的前一天晚上…… (二) “格里沙·耶格尔?” 桌子上橘红色的烛火忽明忽暗,行李收拾到一半就被埃尔文叫到会议室的少女微微侧过头,眨了眨深蓝色的大眼睛,“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我和艾伦·耶格尔又不是亲戚……问问三笠·阿克曼或者阿尔敏·阿尔莱特才比较靠谱吧?” “少装蒜了,基里奥内罗。”听到少女明显推脱的话语,原本一直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的利威尔抬起眼皮,“五年前玛利亚之壁破裂的时候,你曾经去过耶格尔家吧?难道你是去找格里沙·耶格尔看脑子的?” “……你特么才要看脑子呢,魂淡。”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少女有些无语地拉开了身前的椅子坐了下来,“这点小事你都能记五年,你这家伙……” “整个兵团就你迟迟没有上船,不记得才有问题吧。” 对于利威尔越来越犀利的话语,由依默默抬起手捂了一下额头,随即对着男人抬起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好吧好吧……其实到目前为止也都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告诉你们也无妨……不过在此之前,我也有个问题要问埃尔文团长。” “你说。”静静的坐在桌边,一直沉默着的埃尔文微微颔首,那双蓝色的眼眸中闪过深邃的光芒。 “埃尔文团长的话,进入调查兵团怎么说也有十多年了吧……【尤伊·沙黎曼】——也就是我眼下贵族身份的原主,不知道您对她有没有印象呢?” “——【尤伊·沙黎曼】?” 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金发高大的男人思索了片刻——十多年来死去的同伴太多太多,但是如这般身份特殊的贵族子弟、而且还是女性,如果曾经出现在兵团里,哪怕是隐姓埋名都不是会被人忽略的存在,所以……“没有印象。” “是吗?那可就奇怪了。” 轻轻转了转自己面前的咖啡杯,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嘴里说着“奇怪”,脸上却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既然埃尔文团长都没有印象……那么为何,【尤伊·沙黎曼】的名字,会出现在调查兵团第十九次壁外调查的失踪名单中呢?” “第十九次壁外调查?”仿佛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埃尔文微微朝着墨绿色长发少女的方向倾过身,那双蓝色的眼中亮的惊人,“我参加了那一次的壁外调查……837年,我记得很清楚。绝对没有那样的人。” “837年……基里奥内罗,你被沙黎曼家族收养,是838年的事情吧?” “是啊……正好是尤伊·沙黎曼死亡的第二年,也是沙黎曼府从旧邸搬到现在的新宅的第二年。”屈起手指,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漫不经心地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更离奇的是,为了可以更加真实地扮演尤伊·沙黎曼,我曾经拜访过原主在训练兵团的同期……有意思的是,我从他们的口中听说,尤伊·沙黎曼的兵团志愿,是【宪兵团】。” “就连我这个养女,沙黎曼公爵都会为了公爵夫人专门写信命令我选择宪兵团留在帝都;可是为什么,身为公爵的亲生女儿,志愿宪兵团,成绩也可以排进前十的尤伊·沙黎曼,与夫人的关系也非常好——却会突然在兵团分配的前一天不辞而别,然后出现在调查兵团的失踪名单上呢?” “——而埃尔文团长您又说,您不认识她。” “这个【尤伊·沙黎曼】死得蹊跷……你说了这么多,难道她的死因和格里沙·耶格尔有关?” 埃尔文这么说着,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由依·沙黎曼的厉害,他在帝都就有所耳闻,但是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就连帝都的那些精明异常的贵族都会被她压制得死死的。脑力战11……这么高的分数,果然不是虚言。 “有关倒不至于……我反倒觉得,格里沙·耶格尔知道尤伊·沙黎曼死亡的原因。” “我在办理雅斯托利亚被杀一案的时候,从国家资料库的管理员那里听说:尤伊·沙黎曼从小就喜欢翻看父亲的书房,并且会在遇到看不懂的东西之后,跑去资料库查阅相关的书籍——而尤伊·沙黎曼死后,她的借阅记录的最后一页就莫名消失了,国家资料库那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会轻易丢失记录?帝都审议的那一阵子,我被软禁的时候,我就干脆把尤伊·沙黎曼最后几年借阅的书籍全部搬了回来,从头看到尾——当然啦,也包括那最后一页……” “然后我发现,只有一本书是找不到的——而那本书最后的借阅人,就是【格里沙·耶格尔】,没有归还记录。” “——那是一本医书。” 摊了摊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仰着身子坐在长椅上,轻轻翘起了腿,“这就是我五年前去耶格尔家的理由——当然,结果无功而返。之后玛利亚之壁破裂,格里沙·耶格尔也就音讯全无了。” “艾伦·耶格尔说,他拥有巨人之力是因为他父亲在玛利亚之壁沦陷之后,给他注射的针剂……”埃尔文沉思了片刻,“所以说,沙黎曼,你相信他的话?” “如果这话是阿尔莱特那孩子说的,我可能还怀疑一下。不过艾伦·耶格尔心思相当单纯,我不觉得他能想出那样的借口。” “是吗……”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一脸“我的话说完了可以回去了吗”的少女,埃尔文突然挑了挑眉,“既然如此,我也就姑且推断艾伦·耶格尔是可信的吧……利威尔,你送沙黎曼回去。” 利威尔脚下微微一绊,随即迅速地转过头,对着埃尔文露出了仿佛一不小心吃了苍蝇的表情;墨绿色长发少女撑着头的手也是一抖,下巴差点磕到桌子上。 “团长,我不需要——” 由依几乎是当即就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不过很快,在看到埃尔文隐隐带着笑意的眼神之后,她也明白了过来,扶着额头一脸无语地坐了回去:“……那好吧。” “因为目前只是猜测中的猜测,所以本来并不打算说的……不过团长你刚刚这一招太虐了……”由依说到这里,默默侧过头扫了一眼利威尔,“好吧,仅仅是对于巨人起源的一点点猜测……不过如果尤伊·沙黎曼不是因为那本医书而死的话——” (三) 桌上暗橘色的烛火微微跳动了一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停了停,下面的话她并没有直接说出口。不过即便如此,埃尔文和利威尔却也同时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虽然出于一些我们很难得知的缘故,王政府对一百多年前巨人出现的那一段时间的记载都十分混乱,并且也禁止人们谈论,但是历史既然发生过,那么就绝不可能不留下半点痕迹。”毕竟在她那个年代,史前恐龙都灭绝了,人类还不是照样连它们怎么吃怎么睡都研究出来了?更何况这里只是对历史资料的毁损,并非是人类灭绝—— “根据我查到的资料显示,大约是从一百五十年前开始,王政府对民众的赋税率一年比一年增加——尤其是农税。而相比之下商税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这样的情况往往会直接导致平民与贵族商会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同时据我所知,王宫最奢华的建筑也大多建设于那个时期,通货膨胀的现象开始出现。铁矿和铜矿的开采权被归于国有,并且持续大量的开采然后很快投入生产……” “然后,在将近一百多年前,资料统统被销毁了,随即人口数就猛然降低——这一点并未被记载,是我从税收率虽然依旧维持着上涨趋势,但是税金的总数却在第二年骤减看出来的。国王当时下令杀死了一些很有名望、坚持改革的新贵族,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平民,并且还将那些新贵族的遗族统统赶出帝都,永远不允许参政,我猜那些罪名……这么严重的处罚,十有j□j是……谋夺王政、或者是要求政体改制,总之应该是威胁到了王权。仔细想想,在当时那样严重的课税之下,有起义发生也不奇怪。” “总之,无论是金属矿物的开采,税收变动,人口迁移,还是资金流向,生产结构的变化……无不说明了一件事情。”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双手合拢,轻轻放在桌上,而那双深蓝色的大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埃尔文越来越深邃的眼眸,随后又扫过了利威尔紧紧抿起的唇线—— “大约在一百多年前,曾经有一场被从历史上抹去、大规模的战争,而巨人的出现,也正是那个时期。” “从结果来看,最后的赢家自然是王政府无疑,但奇怪的是,为什么要掩盖这场战争……胜利者本就可以对历史为所欲为,除非有什么事情,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我想来想去,也许问题就出在,他们是如何赢得这场战争的。” “基里奥内罗,你的意思……难道……”沉下声音,利威尔的眼眸中极其迅速地闪过一抹杀意——如果真如由依所说的那样,那么他那些死去的部下,同伴,全部都是因为—— “想想吧,利威尔。我们当初在训练兵团的时候,教官也说过吧?——【巨人队除了人类以外的生物都没有威胁性,巨人不吃东西也可以存活,巨人吃饱了之后就会把人吐出来】……” “——【巨人存在的根本目的,就是单纯地杀戮人类】。”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需要这样单纯的杀戮机器呢?我所想到的就只有战争。” ——比起诞生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核武器,巨人这样的杀戮机器的存在甚至要更环保,甚至不用担心环境污染;但是两者相同的地方就在于,一旦失控,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这只是我假设的结论——在王政府j□j的影响下,爆发了大规模的起义和战争。于是为了平息这场威胁到自己王权的战争,王政府用一些手段制造出了‘巨人’,并将之投入战场。” “巨人的威力如何,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了,王政府的胜利自然也是理所当然——但是后来,也许是因为王政府内部的叛变,又或者王政府对巨人的控制本来就不完全,所以导致了巨人的失控。迫于无奈,王政府选择了筑起墙壁来抵抗巨人……” “——并且,为了掩埋巨人真正的来源,下令毁掉了那一段时间所有的历史记载。甚至连那场战争的存在都试图掩盖。” “虽然还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但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轻轻端起桌上早已冷透的咖啡,少女低下头,微微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在触碰到唇角的一瞬间如同针刺一般疼痛,顺着她那干燥的喉线直入肺腑;窗外的夜风无声地从桌上的烛台边上经过,橘黄色的烛焰猛然迅速地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写这一章真的是我目前花心思最多的一部分了。 不知道其他作者是怎么想的,我其实比起所谓的“王道”小说,更加喜欢“邪道”。 ——不是因为迎合大众口味而写的王道,而是为了自己写出的“邪道”……只可惜目前我还是只能向潮流低头啊。 突然很感慨。 以及,如果不是yui要迅速去死神找多娘,奈尔·多克真的可以下台了。真·无论智商、实力、交际、胆识都被我女儿甩出十几条街……不对是十几个时空(茶 胆小的男人真心…… 你们都认识是谁,不多说了~ 第61章天平与剑锋 天平与剑锋 (一) “——艾伦·耶格尔到了,副团长阁下。” 阿道夫的声音骤然在耳边低低地响起,将少女的思绪拉回了审议大厅。由依一怔,随即很快抬起头,朝着审议厅大门的方向看去——只见韩吉和米凯二人站在大厅外,将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推进了大门,面色从容;反倒是那两个手持长枪站在少年身后的宪兵脸色发白,甚至都可以看见他们额角细小的冷汗。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管站在自己身侧的耐尔·多克和巨壁教的司祭,直接嗤笑出声。 “我记得我离开帝都的时候,押送审议犯的貌似还是宪兵团的士兵……这次怎么连调查兵团的人都掺合进来了?宪兵团这是人手不足吗?” ——与其说人手不足,倒不如说是胆量不足。 耐尔·多克紧紧地攥着手中准备好的文件,神色阴蛰地扫了一眼身侧的少女——不管怎么样,绝对要把艾伦·耶格尔给…… “大总统来了。” 法拉墨这么说着的同时,大总统达利斯·扎克雷拿着一叠资料,在卫兵的护送下,神色肃然地坐在了主审官的位置上,在他的背后,军事审议所的墙壁最上方悬挂着四大兵团的标志。头戴盔甲神色庄重的士兵们举起刀剑长矛,将利刃刺向摔倒在地的有罪之人——这幅象征着“罪恶之物必然走向毁灭”的巨型壁画在开国之初审议所建立的时候便被国王下令雕刻在了审议大厅的吊顶上,画面中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士兵,将手中那把灰色锐利的长剑高高举起,恰好指向着被审判者的头颅。 “——那么,开始吧。” 扎克雷大总统这么开口的同时,原本由于艾伦·耶格尔出现而有些嘈杂的大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将双手背在了身后,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神色肃然地挺胸立正,目光轻轻地扫过被缚住手脚跪在大总统面前的黑发少年,五年前那个和三笠一同趴在卡尔拉·耶格尔尸身旁哭得几乎脱力的小男孩面容从她的脑海中一闪即逝。由依皱了皱眉,在被人看出端倪之前迅速挪开了目光,视线与站在对面的利威尔一触即分。 ——现在的她,是宪兵团的人,即使不为耐尔·多克出力,至少也不能和对立的调查兵团牵扯不清。就算埃尔文和利威尔在这场角逐中失利,她也不能明着出手相助——就如同皮克西斯司令一样,她也只就能单纯地站在“不赞同处死艾伦·耶格尔”的立场上了。 而那个少年…… 想到方才艾伦·耶格尔手足无措,惴惴不安地四下扫视的模样,由依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但愿那个没有半点城府的艾伦少年,可以一直乖乖保持着那副无害的小兔子模样。不然让她身后那些背着长枪的废物们看到,搞不好手一抖就直接开枪了啊…… …… “——如果畏惧为生存而战,那就让我去啊!不让拥有力量的人去战斗,还能让谁去?!” “你们这些……胆小鬼!!!” 长时间的争论不休之后,非但调查兵团和宪兵团没有达成一致,就连巨壁教和商会之间也发生了冲突。眼看着大总统对埃尔文的提议颇为意动,耐尔·多克直接拿出了艾伦和三笠九岁时杀死强盗的事情,从人性上开始质疑二人——整个审议大厅瞬间吵闹了起来,当商会的人将矛头指向三笠,由依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艾伦失去了冷静,为了维护三笠,直接对着宪兵团挑衅。 如果不是因为会被耐尔·多克看见,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甚至想抬起手捂脸。 ——遥想五年前,她在这里受审的时候,为了给大总统和陪审团“无害可怜”的印象,她不但让伊丽莎白把自己给包扎得好像木乃伊一样,而且还特别披散着长发,穿上白色的贵族少女裙,打扮得一副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模样…… (五年前出席审议会的利威尔进来看了一秒,就捂着眼睛直接出去了……) 艾伦倒好,非但不显示自己无害,反而直接和耐尔·多克较上劲儿了。果然,站在由依身侧耐尔·多克在少年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时间,瞬间脸色煞白,下令瞄准——来不及多想,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单手撑住面前的栏杆,整个几乎是风一般落在了艾伦的面前,而与此同时,利威尔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该说不愧是“同乡”吗…… “嘭——!”“嘭——!”两声闷响!利威尔和由依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几乎是同时踹上了少年的身体——黑发青年踹的是头,少女踢的是腹部,艾伦甚至看不清两个动作就觉得一阵剧痛,一张口,一颗混合着鲜血的碎牙“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靠,早知道利威尔会出手,她就不动了。不过眼下—— “艾伦·耶格尔!谁允许你这么和耐尔·多克师团长说话的?!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少女清冷而漠然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既是立场明确的指责,又解释了自己的行为。耐尔·多克脸色煞白、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惊吓中恢复——利威尔冷笑一声:“昨天上任,今天就如此尽忠尽责,真不愧是沙黎曼分队长……不,现在似乎应该叫你‘副团长阁下’了。” “随便你怎么说——” 皱了皱眉,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话未说完,下一秒,利威尔如风般再一次抬起了脚——“砰!!”地一声,正中艾伦的胸口——那样的力道!连由依也忍不住微微色变!粘稠腥气的鲜血飞溅而出,利威尔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单方面凌虐一般地踹着艾伦,将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少年踢得灰头土脸,最后狠狠一脚踩在了艾伦的后脑上,将少年的额头重重磕向地面!!! 微微侧过头,黑发黑眸的青年眯着眼睛,嘴角扬起了一抹嘲讽意味十足的笑意—— “不过我的话,可不是为了什么宪兵团……当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说到这里,利威尔踩着艾伦的脑袋,微微抬起头,意有所指地看向了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的墨绿色长发少女,话里话外都是嘲讽的意味:“比起那些无用的废话,在我看来,疼痛才是最好的教训——” “那还真是野蛮的习惯啊,利威尔兵长阁下。不过在我看来,和你本人的气质倒是相得益彰……” 面对利威尔的挑衅,由依自然没有丝毫退让的道理,眯了眯深蓝色的眼眸,墨绿色长发少女话里话外满满都是不屑的味道。坐在上首的扎克雷大总统静静地凝视着面前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二人,沉思了片刻,圆形小巧的镜片上一瞬间闪过白色的反光—— “肃静。” “——有结论了。” …… (二) “……所!以!说!啊!!!” 时光推移到了一天之后,调查兵团旧本部的城堡之中——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满脸怨气地站在椅子上,挥舞着手中的扫帚,将天花板角落里的蜘蛛网一一挑落的同时,声音闷闷地从罩着口鼻的白布之后透出,“有结论就有结论!艾伦交给调查兵团就调查兵团吧——为什么我刚刚去帝都就又被踢了回来?!!” “还特么的得和利威尔那个洁癖男一起行动……哦草,‘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尽快打扫’——让我打扫卫生!真亏那只一米六说得出口!为什么我还没来得及睡我那张温暖舒适的天鹅绒大床就来给他打扫卫生……我又不是他老妈!!!” “嘛嘛……冷静点啦沙黎曼前辈……” 有些汗颜地站在由依的身后,佩特拉摆着手试图让眼前气得不轻的由依冷静下来,“要不然,前辈的份就由我来做吧?反正我也是前辈部下——” “那怎么可以!” 猛然回身打断了佩特拉的提议,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握着扫帚好像剑一样地指向了佩特拉,“如果将自己的活儿丢给本来就很忙的佩特拉少女你做的话,那我和那个死鱼眼豆丁不就是同一种人了?!” ——死鱼眼豆丁……啊哈哈……佩特拉少女的脑袋后面此时此刻挂满了冷汗:“那您是打算……?” “……这样吧,要不你帮我把奥路欧那小子叫过来?” 从椅子上跳下来,由依少女捏着下巴,思索了几秒之后果断左手握拳敲了敲掌心,“——这个主意不错。” “……” ——所以说难道这样做您和利威尔兵长就不是一种人了么……! …… 同样是握着扫帚,艾伦少年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和佩特拉说话的少女,目光下意识地移向了少女颈间那颗湛蓝的椭圆形宝石——由依·沙黎曼,宪兵团副团长,一个月前还是调查兵团精英组中的重要成员。据之前来的路上奥路欧说——这个看上去好像柔柔弱弱的少女,竟然是和利威尔兵长一样曾经手刃过无数巨人的,精英中的精英…… ——嗯?等一下,“沙黎曼……”这个姓氏好像在哪里听过…… “怎么了?” 就在艾伦拼命回忆着少女的名字的时候,由依的声音却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艾伦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步,看着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面前的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诶?” “这么疑惑地看我……明明是你刚刚叫了我的名字啊。” 轻轻抬起手,由依将脸上涌来挡灰的布扯了下来,挂在脖子上,清秀干净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从刚刚开始就一脸失望地站在那里——是因为利威尔那家伙的缘故吗?听说你们那几届训练兵,都把那家伙当英雄一样崇拜……看到那家伙真实的样子,有什么感想?” “——失、失望……我刚刚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 “这样也不稀奇啦。”抱着扫帚,栗色长发的佩特拉也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因为真实的兵长,和传说中那个完美的英雄出入还是很大的吧……不但比想象中的个头小一些,而且还出乎意料得神经质、粗暴,给人难以接近的感觉……” “——还有野蛮,任性,洁癖。”房间里的椅子刚刚被自己踩过,由依干脆选了一张木桌坐了上去,背对着大门,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补充道,“那个三寸丁指使起女性做事毫不脸红,一点男人该有的风度都没有。” “诶,那个,不……”尽管之前在审议所里,艾伦就知道眼前的少女是极少数对利威尔毫无畏惧的人之一,却没有想到她在调查兵团的地盘上也敢这样出言不逊,“只是觉得,利威尔兵长对埃尔文团长似乎非常恭敬……” “作为军人,遵从上级的命令是理所当然的啊。”眨了眨眼睛,由依倒是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艾伦,“更何况,是埃尔文团长把那家伙从地下街带回来、推荐他去训练兵团的也是埃尔文团长……如果说利威尔对扎克雷大总统的遵从是出于军人的义务,那么对埃尔文团长,应该是真心的尊敬和信任吧。” “地下街……?” “啊,艾伦还不知道啊——”佩特拉看着少年有些惊讶的神色,顿时想到了自己当初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据说在利威尔兵长来调查兵团之前,可是首都地下街非常有名的小混混哦。” “哎,非常有名?” “是啊,非常有名哦——无论是在被他揍过的贵族、还是被他揍过的宪兵、又或者是被他揍过的小混混当中。” 将手中的扫帚丢开一边,由依笑眯眯地单手托腮,续道,“当然啦,在同伴当中也非常有名就是了。如果不是那家伙当真是强的可怕,我猜没有几个能真正忍受他吧?别的不说,天天打扫卫生,桌上有一点点灰尘,就会跟婆婆似的跟在你后面啰里啰嗦一整个晚上;对晚饭表面上说什么毫无要求,但是只要看到青椒就会闹上一个星期的别扭;牛奶过期了拿出来连喝三大杯毫无知觉,甚至还放回去准备下次接着喝——啊,说到牛奶我就想到那个,明明都已经是奔四的老男人了还总是想着长高,不管怎么想也没可能了吧……” 佩特拉和艾伦:=口=…… 坐在桌子上的少女越说越开心,回忆盒子一打开,地下街混混的本质也回来了,由依少女的话题也朝着越来越限制级的方向歪去——全然没有注意到面前佩特拉和艾伦听到一半突然脸色发白,噤若寒蝉地看着自己的身后…… “……除此之外,利威尔在帝都的妓%女们当中也是个相当热门的话题人物哦。大概是因为洁癖的缘故,在地下街那一群脏男人里面,利威尔应该是非常受欢迎的客人咯,据说出手特别大方,只要对方不纠缠着要他负责。另外,据说那家伙无论是形状,大小,时间,次数,流量……都是相当的给力!反正诺伊斯对他是赞不绝口——” “……由依·基里奥内罗——!!!” (三) “……原来如此,让由依·沙黎曼代表宪兵团,和利威尔一同作为艾伦·耶格尔的监护人参加三十天后的壁外远征吗。” 静静地站在埃尔文身后的窗边,米凯一边看着窗外,一边轻声说道,“真不愧是达利斯·扎克雷大总统。单纯将艾伦·耶格尔交给调查兵团,势必会引起帝都内贵族的不满,但是如果同时让有着贵族背景的由依·沙黎曼来担当监护人,那么反对的声音自然也会小很多。另一方面,现在宪兵团内部也因为沙黎曼的就职而产生了派别分化,虽然不满扎克雷的决定,但是如果可以借机把沙黎曼调离帝都,那么耐尔·多克也不会横加阻拦了……” “而且,同一辈中可以真正和利威尔共事、而不是单纯被牵着走的人,也就只有沙黎曼。” 黑色的炭笔在白色的纸页上划出一道利落的线条,埃尔文一边专心致志地绘制着阵型图,一边沉声说道,“看上去好像只是扎克雷的临时起意,但是实际上只怕是早有决断的事情。” “所以沙黎曼答应的才那么干脆吗……那样可怕的政%治直觉,真该庆幸她不是我们的敌人。” 米凯随口的一句话,却让埃尔文的动作微微一顿——墨绿色长发少女临去帝都前一晚的猜测和“尤伊·沙黎曼”的真正死因,始终如同一团乱线缠绕在男人的脑海中。就好像一颗种子,一旦种下,怀疑就会不断冒芽,直到将来的某一天,要么被彻底否认,要么…… “怎么了,埃尔文?” “……不,没什么。” 黑色炭笔的停顿只是短短的一瞬,下一秒,埃尔文面色如常地继续画着线条——只是在他的脑海中,帝都此行遇到的每一个贵族和王室成员的面容却无法制止地闪现在他的脑海中。如果……那么那些人当中,就必然有人掌握着什么,而其中最可疑的,自然就是—— 沙黎曼公爵。 作者有话要说:yui可以死在这一章了。然后我们下一章直奔死神怎么样?【认真 ——我开玩笑的= = 你们要的黑历史……好吧我猜你们会有人嫌不够多……我努力下面再写后续。 既然写到这种黑历史,就配一个不良兵短吧。 以及这是留言的小天使们要的……兵短性转。 话说你们有欲求(?!)就要在文下留言大声告诉我……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呢~除了要我日更加更我都会尽力满足——因为作者现在大四,正是很忙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一年后你们是否还在……等我完成毕业论文和找工作或者出国事宜,我会努力日更。 第62章那些必须舍弃的事物 那些必须舍弃的事物 (一) ——“小亚妮,小亚妮……” 黑暗中传来女子柔和好听的声音,如同一道穿过硝烟和鲜血的暖光,落在金发少女的掌心。亚妮沉默着抬起头看去,那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如既往地穿着立体机动装置站在高高的屋顶上,背后淡黄色温暖的阳光勾勒出她纤细而笔直的身形——由于激烈的战斗,她原本整齐漂亮的束发有些凌乱地松开,墨绿色的碎发在她的脸侧微微扬起,拂过她白皙干净的脸颊。在那双深蓝色宛若天空一般美丽的眼眸中央,她看到了狼狈而无措的自己—— “没关系的,小亚妮……过来我这边,我会保护你。” 她对着她伸出了手,那样柔和清亮的嗓音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亚妮不自觉地向前走去,朝着她伸出手——而就在她即将握上那只柔软温暖的手掌时,父亲苍老而愤怒的声音骤然从身后传来,如同一道惊雷一般打断了她的动作! “亚妮!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他们是恶魔!恶魔的后裔啊——!不可以忘记,我们一族的使命……!!!” ——恶魔……? 亚妮的动作僵住,她有些僵硬地再次将目光转向了面前的墨绿色长发少女——还是那样的笑容,还是那样的目光,还是那样的动作……然而在她的身后,一个黑发青年却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毫不在意地将手中刀刃上的鲜血甩飞,利威尔漠然地扫过她的面容;紧接着,埃尔文、米凯、韩吉、佩特拉、纳拿巴……那些调查兵团的精英也一个个出现在了她的身侧,每个人的脸上和身上都沾染着鲜血,也不去擦拭,就那样死死地盯着她。 “……为什么?由依小姐——”为什么和那些人一起…… 仿佛触电一般迅速地缩回了手臂,亚妮迅速后退了几步,低下头。眼前骤然一花,墨绿色长发少女伸过来的那只手瞬间染上了鲜艳的红色!掌心厚厚的茧皮迅速生长出现,然后是一道蜈蚣似的狰狞伤口显现在少女的虎口处!那双温暖干净的深蓝色眼眸一瞬间仿佛冰封一般——刹那便抽走了此间所有的温度! “——我不知道。” “反正……不管是人类还是巨人,胆敢伤害我同伴的家伙……绝不会放过!!!” 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砸中了她,亚妮一瞬间几乎有一种站立不稳的感觉。 “——利威尔,埃尔文,佩特拉……大家,都是我重要的同伴哦……”少女的声音带着笑意,远远的逆着光,看不清神色,只能听到她那清亮坚定的声音,“小亚妮……知道了吗?” ——对啊……为什么会忘记了……那个人,她也是调查兵团的一员……!即使现在调回了帝都,但是她连自己这个五年前在废墟之中一面之缘的小女孩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又怎么会忘记曾经一同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的同伴呢?! 【——“亚妮,爸爸知道对不起你……”】 “我会保护你的哟,亚妮——” 【“答应我——”】 “活下去吧,亚妮。” 【“——我们一族的使命!”】 “你刚刚打算怎么称呼我啊小亚妮……” 【“就算全世界都与你为敌——”】 “宪兵团的话,要不要来我队里?” 【“——我也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无法原谅啊,伤害我同伴!不管是人还是巨人——都不会放过!” …… 父亲沉重而悲伤的话语和少女温柔的声音,在亚妮的脑海中不断交错回响着;那个墨绿色长发少女的笑容一瞬间如同破碎的玻璃一般裂开,连同她伸出的那只手一起粉粹—— “啪”地一声轻响,站在高大的树冠上,金发少女轻轻捂住了额头。感觉到掌心细微而冰凉的汗珠,亚妮咬了咬牙,抬起头,目光看着远方一点点接近的调查兵团右翼前列士兵。 铁灰色冰冷的指环套在指间,锐利的尖刺折射树叶间漏下的点点碎光,金发少女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猛然握紧了拳头! “——对不起,由依小姐。” 血红色的闪电骤然划破天空。 (二) “——砰!” 绿色的烟雾弹穿过天幕,在半空中炸开。骑在马背上的艾伦微微一颤,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道绿色的烟雾:“怎么会……作战继续?但是刚刚不是说右翼已经毁灭性打击了吗?!” “……基里奥内罗。” 全然没有理会艾伦的意思,利威尔只是眯着眼睛微微扫了一眼天空,就随即调转了方向,朝着埃尔文的指示继续前进。而在黑发青年的身侧,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不等利威尔把话说完,便已经抬手放出了传讯的绿色烟弹——然后回过头,对着被利威尔班众人围在中间的艾伦道:“冷静点!艾伦——别忘了,你现在是士兵!服从命令!” “但是——” “前列士兵的损失就是为了保全阵型中央的队伍,艾伦。”眯着眼前,利威尔抬起头,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巨树之森,“闭上你的嘴,服从命令——这就是你眼下要做的事情。” “……”咬了咬牙,艾伦最后侧过头,看了一眼右翼方向那越来越逼近阵型中央的黑色烟雾,“是,利威尔……兵长。” 几乎就在艾伦开口的同时,以利威尔和由依打头,中列部队完全进入了巨树之森。漆黑深绿的高大树影从两边包抄而来,将几人的身影完全吞没。 紧了紧手中的缰绳,坐在马背上的少女轻轻松了口气:身后越来越近的震颤感让她的背上微微发寒,不能回头迎击的作战计划让身为诱饵之一的她倍感不适——相信这一点,身侧的利威尔也一样。现在好不容易进入了巨树之森,总算是一个可以发挥立体机动性能的地方,就算……也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 “音爆弹准备……全员,捂住耳朵。” …… 时间回到一天前,当由依从丽可的手下处得到消息,匆匆赶到现场的时候,调查兵团捕获的两只实验体早已经完全死亡,迅速蒸发的白色雾气带走了巨人所有的血液和肉身,只留下了两具巨大的骸骨。韩吉抱着其中一只,蹲在帐篷边上哭得肝肠寸断。 由依紧紧地皱着眉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与此同时,埃尔文无声地在她身后站定。 “怎么样,沙黎曼副团长。” “……怎么样……都问到了这个份儿上,”一点点攥紧了手指,由依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身后的两只巨人骸骨,“又在这个关头出了这种事情——难不成我会蠢到以为,真的是有士兵因为过度愤恨巨人而做出来的?” “没有这么以为真是太好了。”埃尔文静静地看着眼前指尖都有些颤抖的少女,“那么,请做决定吧——毕竟这一次您是代表着宪兵团和帝都前来的,我们的作战计划,还需要您的配合。” “做决定吗……”一旦决定,便是要将这一次离开墙壁百分之七十的士兵送上断头台啊,然而——“好吧……就,全听埃尔文团长的吧。” “我这样的家伙,的确比较容易被个人的感情冲昏头脑……但是反过来,以前在调查兵团就很想这么说了:或许,正是埃尔文你这样冷血的混蛋……才可以真正成为领袖吧。” “……”被平日里一向彬彬有礼的少女突然骂了一句“混蛋”,埃尔文微微怔了一下,这才想起了少女的地下街出身,“我以为,以前的事情你全然不会计较啊。” “大局观不代表有广阔胸襟,埃尔文团长。” “能在那样的时刻保持大局观,沙黎曼副团长您已经比许多男人强出很多了。”埃尔文说到这里,顿了顿,“我应该为了我以前对您能力的质疑表示歉意。” “……歉意就算了吧。” 扶了扶额头,由依最终抬起眼睛,对上了男人深邃冰冷的双瞳,“为了对得起您的夸奖,这一次壁外调查,我也会继续保持那样的大局观的。” “——就算您再一次,让我担任去送死的任务……我也绝不后退。为了墙壁里,所有的人类。” 从个人的角度而言,她对埃尔文·史密斯这个人,实在是喜欢不起来;然而,她却比任何人,都更加尊敬他——大概,除了利威尔? (三) 身后剧烈的火炮和钢索射击声此起彼伏,剧烈的震颤感顺着地面远远传来,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深深回头看了一眼——尽管无法亲眼看到,但她却可以想象,背后那一路鲜血淋漓、将近上百士兵横尸的道路,让她胸中仿佛被什么狠狠压住,喘不过气来。 “原来如此……所以那个时候……”震惊地回过头,由依身后的艾伦低声道,“那个时候……才不让我——但是既然早就知道了有内鬼,做了决定,埃尔文为什么不……” 尽管如此,只要一想到方才,后列士兵奋不顾身、前赴后继的身影,艾伦还是觉得心中发冷。 “你想问为什么我们不在墙壁里采取行动吗,艾伦。” 一点点放慢了速度,由依沉声道,“埃尔文团长……只是站在所有人类利益的角度上,做出了决定。” “无论怎么选,都会死人。埃尔文团长只是在那上百名士兵的性命,和全人类的存亡之间做出了抉择——” 由依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几乎听不见——如果此时,在她身侧的利威尔侧过头,就可以看见她隐隐颤抖着的双手。刚刚的话语,不仅仅是在告诫艾伦,更多的是在说服自己。出生于最和平的年代,由依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要面临这样的抉择,就像她曾经听过的一个关于道德和公平的讲座—— 两条铁轨和一辆失控的电车。 而你是司机,坐在电车的驾驶座上,刹车失灵,方向盘却可以转动。 如果任由电车向前而不做任何举动,那么这条铁轨尽头的五个工人会死;然而如果转动方向盘,就会有另一条铁轨上的一个工人代替那五个人死去。 从法律和道德的角度来看,谁也没有权力决定那一个工人有义务代替那五个工人去死;可是从全体社会的幸福感和利益观上来看,将死伤减到最小,又似乎是最合理化的选择。 关键在于,那个手握方向盘的人,有没有勇气转动方向盘,然后承担“杀人凶手”的骂名。 由依扪心自问,她自己的话,没有那样的勇气。 ——而埃尔文却可以。看似残忍的抉择背后,事实上那个男人,只不过是选择了转动方向盘,将原本朝着所有人类碾压而去的电车,转到了通往调查兵团上百士兵的铁轨上。 为了全体人类的利益,他可以舍弃人性乃至他自己本身。 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不需要任何人的赞扬,这一把惊天的赌局,无论输赢,所有的骂名——都由他一个人承担。 “再往前一段距离,你们几个,把马拴好。艾伦就交给你们,以防万一,绝对不能让那个巨人找到。” 利威尔说完,转过头,“基里奥内罗,回神了——我们还有别的任务要去完成,你也不希望那些士兵白白死去吧?!” “……那是当然!” 捏着刀柄的手指一紧,由依抬起头,一丝深蓝色的戾气从她的眼眸中一身而过,固定器飞快地钉入头顶上的树冠,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与利威尔二人同时自马背上跃起,风一般朝着身后的方向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避开原著很多地方了!我一定继续努力qaq ——为了尽快走完巨人线,我收回前言……五章之内yui必然便当……请组织放心! 完结之后或许有一个小番外……到时候会注明。你们想看就买。 ——————————————————————————————顺带一提,虽然有点不对劲……但是给大家推荐一下yui最后说到的那个讲座。是哈佛大学公开课:公正,该如何做是好?——真心觉得这才是哲学课啊…… 下面是放图时间。本来想放点搞笑的,但是既然yui都快死了……那么就来点虐的吧。 佩爹抱佩妹……温馨吧……嗯。(作者捂着脸去哭了…… ——我怎么就让yui和利威尔一起去围剿女巨人了呢yui应该待在佩妹身边保护妹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只保护佩妹吗 新开一坑……目前全文存稿中。 drrr无头骑士异闻录 中二病有所好转 ——有人看过无头吗……其实我觉得看似荒诞的设定背后似乎藏着很深刻的东西呢(深沉脸 收藏一下吧,怀孕了都算我的【认真 第63章记忆裂痕 记忆裂痕 (一) 和计划中前半段所预料的一样,在强力火药的驱动下,上千只固定器从四面八方将目标困住让她动弹不得;然而计划中后半段将巨人本体挖出来的行动,此刻却陷入了僵局。 ——坦白说,虽然和利威尔不对盘,但是有这家伙在的时候,由依甚至没有想过会在这一个环节上出问题。 如果说在几天之前,有人对由依说这个世界上有一只巨人连利威尔和米凯联手都搞不定,那么由依绝对摸着那个家伙的脑袋然后狠狠按进水里,让这个喝多了的笨蛋清醒一下——然而眼下,眼睁睁地看着二人再一次联手,刀刃却被女巨人硬化的双手挡住震碎,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觉得自己真的需要去找盆水冷静一下。 “切。”皱着眉头,利威尔轻轻落在了由依和埃尔文上方的树枝上,将手中的短刃丢了下去。金属落地时清脆的声响,将此刻全场的死寂衬得更加渗人——那些不知名的士兵一个个被捏死,摔死,踩死的惨烈镜头交替出现在眼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眯了眯眼睛,当利威尔和米凯第三次紧紧打破了女巨人手背上的硬化层的瞬间,不等二人离开,少女突然发动了立体装置!墨绿色的身影与半空中的米凯和利威尔擦肩而过,锐利的冰蓝色刀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距离少女极近的利威尔忽然一愣,刚刚那一瞬间,在那个少女的刀刃之上——似乎有金橙色火炎一般的光芒流动着……? “——给我,滚出来啊!!!” “嗤”地一声,伴随着少女满怀愤怒的低喝,女巨人坚硬的手背被少女的刀刃贯穿!虽然这样的深度完全无法伤到手掌之下的后颈,但却让一边的埃尔文目光微微一闪:“利威尔,米凯,你们俩——” 埃尔文的话语没有来得及说完。 握着半片已经没入女人手背的刀片,由依站在那里,是最直接受到那阵嚎叫声波及的对象——仿佛是野兽被逼到绝境、抵死反抗的哀鸣声,只一瞬间便贯穿了山林!强烈的风压扑面而来,由依不得不丢弃了刀刃,整个人借着立体机动装置后退,这才堪堪落在了利威尔和埃尔文的身边,“刚刚那是什——” “——埃尔文!不好了!” …… (二) “砰——!”地一声,一道绿色的烟弹穿过天幕,正在半空中与利威尔并肩而行、准备一同去后备班进行刀片和气体补给的由依脚下骤然一顿,强行停住了腰间的立体机动装置,一个后空翻轻巧地落在一只巨大的树冠上,抬起头,下意识地搜寻着天空——然而由于女巨人被巨人吞噬,白色蒸汽弥漫了附近整片区域的天空,尽管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少女却是一无所获。 “嗖”地一声,利威尔也停了下来。皱着眉回头看去,黑发青年扬声道:“怎么了,基里奥内罗!情况特殊,可没有时间让你在这里磨磨蹭——” “——利威尔。” 强烈的不安犹如迎面而来炙热的蒸汽,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几乎是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麻烦把你身上多余的刀片先分给我,可以吗。” “……”眯了眯眼睛,利威尔轻轻哼了一声,一阵风般迅捷地落在了由依的身侧,“又是你那诡异的直觉?” “我也说不明白——总之,我的补给回头再说,眼下我有些担心艾伦他们那边。女巨人虽然被吃了,但是我们也没有看清她后颈的去向……万一……” “切,拿去。” 了然地嗤笑出声,利威尔随手抽出腰间的刀片,丢给了身侧一脸不安的少女——“说什么担心艾伦,你这家伙分明是担心佩特拉他们吧?阻止你估计也是浪费时间,自己当心。” “啊,多谢。” 那种冰寒而又炙热的焦急感沿着后背缓缓爬了上来,甚至没有回头——腰间的固定器骤然弹射而出,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回身,朝着方才烟弹声音传来的方向,纵身而去。 “真是,一个一个都是……任性的家伙啊——” 低声抱怨了一句,利威尔转过身,刚准备继续朝着后备班的方向飞去,脑海中却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少女第一次离开墙壁的那天清晨——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骑在马背上,看着缓缓升起的闸门,那双缩在斗篷下面的手臂无法抑制地颤抖着;而他催动马匹停在她的身侧,低声嘲笑着她让她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怒气冲冲地问候了他的身高。 “这还差不多,别抖了。如果不是被巨人吃掉,而是因为从马背上掉下来摔死,地下街的混混们可就有乐子了。” “……我知道了,可以麻烦利威尔大爷您把嘴闭上吗?一边说话一边骑马,小心咬到舌头啊混蛋。” “那种低级的错误,你好像感慨颇深啊。” …… “——喂喂,别哭啊。” 场景变换,那是某一次的劫后余生,他坐在火堆边上,转过头好像不经意一般地看向她。而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少女全然未觉,只是有些无奈地对着眼前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为她包扎伤口的佩特拉这么说道——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如果有一天,我为了救你,或者其他任何人而死掉的话,你们都不必觉得愧疚或者自责。” “因为我这么自私的家伙,只有在确定对方也会为我舍弃性命的时候,才会为救他而拼上一切。所以就算我出事,也只是我自己运气不好、本领不济、自恃过高的恶果罢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请你们,一定要活得比我更加长久。”】 …… “——切,可恶。” 在一棵树的树梢上略作停顿的一瞬间,周围一下子无比安静——只有什么东西剧烈蒸发和燃烧发出的细碎声响。 没有操纵立体机动的一只手轻轻扶住了额头,利威尔眯了眯眼睛,“基里奥内罗那家伙,留给人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回忆啊……” ——果然,还是快点回去看着她比较好。 至于佩特拉和奥路欧他们,有古恩塔和埃尔德看着,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有事的…… (三) 呼啸的风声如同刀刃一般刺痛着少女的脸颊,迎面而来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不祥的血腥味,在半空中溅开的鲜血如同打翻的深红色颜料一般洒落在树枝上、地面上。 古恩塔的头几乎被整个切了下来,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肉连接着——那样光滑而平整的切口,显然不是巨人所为;失去了所有神彩的眼珠变成的浑浊,想来是在半空中猛然遭到袭击,男人整个人便如同一只倒挂在树梢上的牵线木偶一般,汩汩的鲜血从他断开的头颅之下接连不断的流出,顺着他早已被完全染红的披风和头发,一滴一滴地落下,在碧绿的草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细碎声响…… 这样惨烈的画面,几乎是刹那就夺走了由依所有的呼吸——说她自私也好、绝情也罢……人这种生物,生来带着感情,在看到那些后列的士兵为了埃尔文的计划前仆后继的时候,她虽然觉得悲惨壮烈,但却可以维持住自己的大局观,然而此时此刻,曾经无数次并肩作战、死里逃生,甚至还几次险险救过自己性命的前辈尸体在半空中随风轻荡……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眼前一瞬间闪过了雅斯托利亚被剖开胸腔,从井底对上自己的眼眸的画面—— “——是谁……?” 颤抖的双手一把紧紧攥住了刀柄,雪亮的刀片瞬间出鞘,仿佛是要发泄心中无限压抑着的愤怒和痛苦,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手握双刃,立体机动装置的动力迅速开到最大,整个人如同一道飓风一般劈开空气,以最迅猛的速度向前冲去,几乎只能看到一个墨绿色的残影! ——无论你是谁……!!!这一次,无论是谁!哪怕是国王也——绝不放过……把你,砍成碎片啊……!!! 一刀粗暴地砍碎挡住视线的枝叶,穿过树梢,越过树冠,从林间最高的枝叶上借力,朝着佩特拉他们的方向疾驰而去——就连自己的束发不知何时被树枝和劲风彻底打散了都不知道。 “埃尔德!!!”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当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急急赶到,在树枝上毫不停顿地借力就要转身的一瞬间,已经冲到女巨人颈边、挥舞着刀刃的埃尔德被骤然转过头的女巨人猛然张口,整个人从腰腹处被咬成两截!!!佩特拉尖锐的呼喊声让四周瞬间变得死寂——由依在半空中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女巨人在埃尔德的身体被咬成两截之后,好像吐出没有味道的口香糖残渣一般,嫌弃地把男人鲜血淋漓的上半身也随口吐了出去——然后,她缓缓地站起了身。女巨人抬眸的那一刻,面色苍白的少女终于明白了埃尔德计算错误的原因:在那张沾满鲜血的面孔上,女巨人,只恢复了一只眼珠…… “佩特拉!!快调整姿势——” 整个地面仿佛都在颤抖。 世界像疯了一般地转动,又如同死亡一般地寂静。 女巨人低下%身子,紧追着来不及调整姿势的佩特拉而去——炙热的鲜血在半空中飞溅散开,分不清哪是埃尔德的鲜血,哪是女巨人的鲜血。 “怎么会——” 栗色长发的少女神色惊慌地看着女巨人对着自己,抬起脚掌,死亡的恐惧伴随着沉重的阴影,在同一时刻当头落下—— “——佩特拉!!!” 千里之外的希娜之壁内侧,地下街一个不知名的小酒馆里,身着独角兽制服的宪兵队高官们醉醺醺地围着桌子碰杯,一边大笑着一边扬声对着酒馆里浓妆艳抹的妓女们吹口哨。 “哐当”一声,原本举起了酒杯的阿道夫手腕莫名一抖,琥珀色的啤酒顿时被打翻,黑发褐眼的男人微微一怔——刚刚,他的手一瞬间,仿佛不听使唤了一般…… “哈哈哈哈,阿道夫!亏你还是个男人,这才几杯酒你就拿不住杯子了?嗯?!” 距离男人最近的一个宪兵第一时间大笑出声,张口闭口之间有浓烈的酒臭味和烟草味扑面而来,阿道夫挑了挑眉,笑着甩了甩*的手腕,“一时大意罢了……你们先喝着,我去洗个手。马上就回来。” “——记得带个妞回来!!” 将身后嘈杂的笑闹声“砰”地一声关在了门内,阿道夫神色厌恶地背靠着酒吧的大门,轻轻“啧”了一声,低下头,看着袖子上深色的酒渍,低头闻了闻,有些烦闷地出了一口气—— “……真是的。” ——不过一群无所事事的废物。 那个女人虽然说话尖锐而刻薄,但却也是大实话。就算进队的时候都是可以在全队排上前十的优秀训练兵又怎么样?在帝都这种地方,再好的刀也会生锈。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像基里奥内罗了呢,曼耶尔阁下。” 伴随着一阵甜香的气息,女子有些腻人的低哑嗓音在耳边响起——阿道夫一愣,微微皱着眉头侧过身看去:那是一个身材窈窕,面容清艳的妖娆女子,白皙的肩膀在柔软的金发之下若隐若现,纤长如玉的手指朝着他伸了过来,递给他一块白色的手帕。饶是见惯了帝都美人的阿道夫也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她的身份—— “我叫诺伊斯,是这条街上最美的……妓%女。宪兵团的这位大人。” “你是沙黎曼的朋友。” 诺伊斯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这么说也没错。不过更加准确地说,我是‘由依·基里奥内罗’的朋友。” “……”骤然听到那个让自己有些心烦意乱的名字,男人微微皱了皱眉,抿着唇没有接话;然后诺伊斯却依旧笑着,仿佛没有察觉到男人的不悦:“您好像很不喜欢那个名字。” “……” “您也不明白,由依为什么要去调查兵团亲自涉险……” “……” “您不喜欢她的过去,更不喜欢和她过去息息相关的利威尔先生——” “闭嘴——” “——因为,您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 新开一坑……目前全文存稿中。 drrr无头骑士异闻录 中二病有所好转 ——有人看过无头吗……其实我觉得看似荒诞的设定背后似乎藏着很深刻的东西?兀ㄉ畛亮? 收藏一下吧,怀孕了都算我的【认真 然后说明一下,兵短真心对yui没有爱情。没有的。 下一章就要挂了吧……大概……我真效率(得意 104期全家福。再多各自牛逼的时光也比不过一起*的岁月。他们当中有些人已经离开,有些人虽然还活着,却再也无法露出那样的笑容了。 最后,我是艾伦和三笠的支持者……不管这个世界有多么残忍,希望你们最后可以在一起,kiss 第64章刀锋所向之处 刀锋所向之处 (一) 如同一道雷光,又如同一阵席卷而来的飓风—— 铁锈味的冷风在下一秒转化为迎面逼来的利刃,紧紧屏住的呼吸如同一根被越来越细的丝线,仿佛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掐断,但却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 女巨人抬脚朝着佩特拉当头重重落下的动作在由依的眼眸中如同慢镜头一般,栗色长发少女惊恐的神色一点点被阴影覆盖住,奥路欧绝望的呼喊一瞬间被推出千里之外——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决然光芒,压低身子俯冲而去!几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女巨人沾满鲜血和泥土的脚底擦着由依的后背和长发“轰”地一声落在草地上!而与此同时,由依抱着惊魂未定的佩特拉擦着地面一个滚地,险险躲开了那一脚! 然而此时显然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脑后紧追而来的风声让由依毫不犹豫地将佩特拉粗暴地摔到自己身后!全然不顾自己手臂上被佩特拉刀片划伤的地方,雪亮的刀片即刻出鞘,骤然转身,少女整个人不退反进!墨绿色长发凌空划出一道虚影,由依迎着女巨人紧追而来的第二脚旋身而上,从脚后跟的主经脉到膝盖!伴随着少女墨绿色电光般的身影,女巨人的整条左腿刹那间爆开好几圈艳丽的血花!星星点点落在了周遭的草叶上,随即又迅速蒸发化作白色的蒸汽…… 没有趁胜追击,在极其迅速地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女巨人的膝盖上一个借力,趁着对方双手和左腿都失去支撑力、无法起身动弹的时机,返身捞起佩特拉,立体机动装置的动力开到最大,墨绿色的身影如同鹰一般,几乎是垂直地贴着最近最高的树木主干直线而上——而这个时候,奥路欧和被由依抱在怀里的佩特拉也终于借着林间依稀斑驳的阳光看清了少女的脸。 “——沙、沙黎曼前辈!?” 率先落在由依身边的是艾伦少年,也许是因为刚刚亲眼目睹了埃尔德死亡的缘故,黑发碧眼的少年眼角还依稀带着泪水。他急急忙忙地从由依怀里扶过佩特拉,目光在扫过由依鲜血淋漓的手臂之时有些担忧,不过不等艾伦开口,由依他们落脚的大树微微一颤,奥路欧落在了另一根树枝上—— “沙黎曼小姐,您的手臂——!” 和匆匆回头赶来的艾伦不同,从奥路欧当时的角度,黄发青年清楚地看到了由依为了救佩特拉甚至来不及调整动作,只是整个人挟着佩特拉就擦着地面,将佩特拉带离了女巨人的踩踏范围——这样也就间接导致了,当时手持双刃的佩特拉来不及回神,由依的左手臂毫无阻挡地撞上了刀刃。 “一点小伤,不碍事。” 相较于佩特拉的愧疚自责和奥路欧、艾伦的紧张担忧,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只是面无表情地歪过头,垂下目光扫了一眼手臂,随意甩了甩上面的鲜血然后尝试着握了握手掌,深蓝色的眸光一斜——由依狠狠地瞪了艾伦一眼,“倒是你,艾伦·耶格尔!谁特么叫你回来的?!” 被由依锐利的眸光一扫,艾伦少年顿时噎在了原地,有些求救一般地转过头看向了身侧的奥路欧;谁知佩特拉和奥路欧两个人居然同时迅速地各自撇开头,有志一同地挪开了目光:艾伦少年入兵团晚不知道,这两只尤其佩特拉,当年可是亲身经历过由依的斯巴达训练的——怒起来,真心不比利威尔兵长脾气小啊…… “佩特拉,奥路欧。”虽然被调离了调查兵团,但是对于自己亲自教出来的士兵,由依命令起来还是毫无障碍的——两个人闻声神色一肃,将目光一齐转向了眼前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你们俩,带着艾伦即刻追上大部队和利威尔他们汇合!汇合之后,艾伦不得离开利威尔半步——你们俩最好也是!” “诶……但、但是由依前辈你一个人——”意识到由依的意思,佩特拉有些急切地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被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厉声截口打断:“怎么?编入了利威尔班好厉害,我用不动你们两位了吗!” “当、当然不是了……”见由依眯着眼睛扬起了刀片,奥路欧脑门后面冷汗刷刷而下,“我们只是觉得,艾伦的话一个人也可以走,我和佩特拉——” “先前为了将女巨人引入陷阱,也没见你们婆婆妈妈的。” 注意到地面上女巨人的另一只眼睛也已经修复完毕,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叹了一口气,“往前跑,不要回头——这是命令。艾伦是这次行动的核心人物,你们想让之前的同伴、包括古恩塔埃尔德他们都白死吗?” “我留下,你们带艾伦走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说到底,我与之前那上百个士兵也没有什么区别……所以现在,请再一次服从大局吧!”将手中的刀刃一扬,由依眯着眼睛道,“安心,我可是……很强的。” “——比你们三个加在一起,都要强大得多!” “可是您受伤了啊——” 不能理解佩特拉和奥路欧骤然收起刀刃服从命令的举动,艾伦有些焦急地想要上前说什么,只可惜奥路欧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和佩特拉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奥路欧一把将艾伦扛了起来,两个人同时发动了立体机动装置,如同风一般转身朝着大部队的方向追去!树下的女巨人见状,顾不上手臂还未完全恢复就想要起身追上去——然而由依,又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凌厉的风声破空而来,将由依背后的披风瞬间撑开,墨绿色的身影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四周的影像,树影、天光、草地在一瞬间高速的运动下融为了一色,少女紧紧地攥着刀刃,深蓝色的瞳孔中,一瞬间只剩下了那个嘴角犹自沾着埃尔德鲜血的女巨人—— ——至于你……就给我,面朝着那上百战友的尸骨…… “——跪下啊!!!” ——鲜血飞溅。 (二) “轰隆”一声——身后骤然传来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在半空中疾速前进的奥路欧和佩特拉强忍住心底的不安,咬紧了牙关,两道身影飞速地划过天空,加快步伐朝着主力部队的方向前进;而趴在奥路欧背上的艾伦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立体机动装置强大的性能让两边的风景飞快地从他的视野中远去,最后的最后,他只来得及看见那个女巨人刚刚起身就再度摔倒在地。 ——然而尽管如此,艾伦却仍然无法放心。毕竟在几分钟前,强大如埃尔德他们也几乎将女巨人砍得动弹不得,可是现在……只是这样的话语,他到底无法说出口。 “放心吧,艾伦……” 仿佛是猜到了艾伦在想什么,跟在奥路欧身后的佩特拉紧了紧手指——在她的衣袖上,尚还沾着墨绿色长发少女的鲜血,与巨人的鲜血截然不同、无法蒸发的鲜血……原本的温度早已被呼啸的冷风卷走,只留下阴寒湿冷的凉意,浸透衣袖、刺痛皮肤,最后伴随着血液一同传达给心脏。 ——【“——请你们,一定要活得比我更加长久。”】 眼前一瞬间闪过少女温柔明亮的笑颜,佩特拉一怔,下意识地甩了甩头,将那不祥的感觉甩出脑海——栗色长发的少女抬起头,迎上艾伦的目光,仿佛是在说服对方,又仿佛是想要说服自己,“由依前辈很强……非常强——所以,相信她吧!” ——相信她的强大和决心,相信她……可以成为一道无形的墙壁,将女巨人的脚步,拦住……! 与此同时,调查兵团前方主力大部队—— “什么?利威尔班还没有归队?” 金发高大的男人骑在马背上,双手在第一时间勒住了缰绳,厉声转向了身后的传讯兵。 “是!不过就在方才,原本应该和利威尔兵长一起进行补给沙黎曼副团长已经折返回去支援利威尔班的精英了!” “……”那个,女人吗…… 微微眯了眯眼睛,埃尔文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了所有的可能性——女巨人的目标是艾伦,艾伦和利威尔班在一起,所以方才女巨人再次现身……只怕就是因为找到了艾伦。由依·沙黎曼之所以会放弃补给转而回援利威尔班,应该也是由于猜到了女巨人并没死亡的缘故——如果是她的话,那么…… “米凯,纳拿巴!你们现在带着后翼的精英们,立刻前去接应利威尔班的成员!然后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艾伦回到主力部队里来——如果说沙黎曼已经找到了利威尔班,她一定会让他们带着艾伦先走。” “诶?”埃尔文身侧的韩吉闻言,微微一怔,“那么沙黎曼呢?不派人去支援她吗?!” “她那里你就不用担心了……” 顿了顿,埃尔文的眼中闪过一抹无奈的了然,“既然她在那里……那么不用我下令,只怕现在,利威尔已经——比任何人都快地折返回去了吧——” 埃尔文的话语没有说完——只因不等他话音落下,从众人身后,女巨人的方向骤然响起了一阵响彻山林的尖啸声!这一次,不用米凯开口,调查兵团的众人就立刻意识到了这尖啸声所代表的含义—— “全员散开!使用立体机动登上树冠——!!!” 感觉到树林间无数巨人渐渐聚拢而来的声响,埃尔文脸色微变,迅速下令的同时整个人也飞身从马背上跃起! ——和先前将女巨人抓住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牺牲了那么多士兵,耗费了那么火药物资才把女巨人逼到绝境,为什么现在,沙黎曼一个人……不!就算加上艾伦和利威尔班全体成员——等一下……! 那个时候,女巨人之所以突然使出这一招……现在想起来,就和沙黎曼有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米凯和利威尔联手都没能打破女巨人的硬化防御,但是沙黎曼却可以做到!!! “……糟糕。” ……看来这一次,是沙黎曼再一次打破了女巨人的防御,才逼得女巨人不得不故技重施吗?! (三) 猩红的血液飞溅而开,落在地面上碧绿的草叶上,随即又很快地蒸发成白色雾气。 “——这一刀!为了埃尔德和他的妻子!!!” 脑海中迅速地闪过埃尔德被咬成两截的画面,由依捏紧了扳机,整个人风驰电掣一般地从树顶俯冲而下,女巨人的脚筋被由依砍断,此刻正坐在原地用双手捂着后颈动弹不得——雪亮的刀光在她的视野中一闪,而后极其迅速地没入了女巨人的眼眶!滚烫的血液迎面喷出,由依松开刀柄上的扳机,将那对刀片留在了女巨人的眼窝里! “然后——” 古恩塔如同木偶一般的身影,摇晃着悬挂在树林间;而他那年迈的父亲,那个温和慈祥的老人还在墙壁里等待着自己的儿子……什么都不知道……由依咬紧了牙关,甚至忘记了去擦拭脸上的鲜血,直接一个后空翻,在一棵树上稍稍借力,回身对准女巨人的手肘—— “——为了古恩塔和他的父亲!!!” “为了右翼前列那些士兵和他们家人!!!” “为了后列那些被你屠杀的士兵!!!” “为了那些曾经陪伴我出生入死的同伴——!!!” …… 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少女雷光一般的刀影中从女巨人身上的每一个关节处炸开!被削落的肉片和骨渣带着炙热的温度落下——然而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炙痛,由依也没有半点避让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发泄怒火一般地围绕着女巨人,雪亮的刀锋毫不迟疑地在对方身上划开一道道新的伤口——白色的烟雾几乎包裹了女巨人的全身。 在埃尔文的逼问下同意那样的作战方式、不得不对后列士兵一个个送死的惨状袖手旁观、亲眼目睹战友被咬成两截却又束手无策的愤怒和绝望……这所有所有的一切!所有所有已经降临和即将降临的痛苦——还有墙壁内那上百士兵家人的悲伤……这所有的一切啊…… “——全部!全部都是因为你啊!!!” 尖锐的刀刃刺破女巨人的手掌,将之狠狠钉入地面,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仿佛感觉不到疲惫和痛楚,那双一直以来温暖清澈,盛满笑意和希望的深蓝色眼眸被仇恨和愤怒的阴影所淹没……虽然此时,亚妮已经无法通过女巨人的眼睛看到,但是她却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上那凌厉而冰冷的杀意。 ——怎么办……为什么…… 身体所有的关节都被对方砍断,女巨人的双臂最终也只能无力地垂落了下来。由依原本为了方便作战而束起的长发,早已完全散落下来,披在她的双肩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全身沾满了淋漓的鲜血,有些冒着白色的雾气不断地蒸发着,有一些则只能慢慢变冷僵硬。 尽管经过了方才那样激烈而急速的战斗,少女呼吸的频率却没有丝毫地改变——由依重重地落在女巨人的头上,踩着她的后脑接着冲力将她的脸部狠狠踩向地面——就如同她以往无数次在地下街收拾那些胆敢和她作对的小混混们一样,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这里也有一个台阶,可以把脚下这个混蛋的牙齿全部磕碎,叫她也尝一尝被折磨的滋味! “当啷”一声清脆的声响,少女手中那对刃尖早已参差裂开的刀片被她打开扳机,毫不留恋地丢弃摔落。换上了新的刀片,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踩着女巨人的头,径直走向了她后颈处,那片早已硬化成结晶状态的区域——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佩特拉他们先走吗?” 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刀刃,少女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在她的胸口处,玛雷指环如有感应,隐隐泛出了金橙色的火光,然后沿着少女的手臂,缠绕着那对原本平凡无奇的刀片席卷而上,“刷”地一声,被金橙色火炎团团包裹在其中的刀片垂直指向了女巨人的后颈! “你以为自己的防御可以完美无缺,所以就对我的战友们……我们的部下、我的同伴们……下这样的杀手?”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我,可以打破你的防御?” “不管你是谁,是什么人……这样玩弄我重要同伴的性命……你觉得,我会放过你?!” 尖锐的刀刃上,金橙色的火炎越来越亮——由依举起了刀刃,狠狠向下斩去!!! “——这一次,就让我来教会你……什么是恐惧——!!!” 金橙色的刀刃刺破结晶,狠狠没入女巨人后颈的一瞬间!趴在地上的女巨人猛然张口,震耳欲聋的尖啸声带着无尽的恐慌和绝望,再一次响彻山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某夏太后大人的生日!祝母上生日快乐万事如意~来一章气势十足的! 新开一坑……目前全文存稿中。 drrr无头骑士异闻录 中二病有所好转 ——有人看过无头吗……其实我觉得看似荒诞的设定背后似乎藏着很深刻的东西【深沉脸 收藏一下吧,怀孕了都算我的【认真 顺便求作者收藏……虽然不知道那玩意是干嘛的但是我可以去炫耀(喂! ———————————————————————————— 女巨人神cos!外国人血统优势qaq 某种程度上的新生利威尔班。扬刀立马的兵短……身高不科学。 与年少天真擦肩而过的三人组主角。其实我觉得他们都很坚强了,起码比我坚强的多…… 感觉这里已经是最高氵朝了……high不上去了…… 求留言啊各位!我不回复是因为我最近不在!三天之内必回复!一周内没回复我加更谢罪(绝对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第65章碧空之下 碧空之下 (一) 犹如野兽被逼至绝境,那仿佛要撕裂耳膜一般、比起之前更甚十倍强烈的尖啸声,挟着林间骤然刮起的强风疾涌而来! “这是……!?” 被这样强烈的风压所迫,黑发青年一瞬间不得不停下脚步,攥着刀柄的右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直到那尖啸声缓缓平息这才放下——然而利威尔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更加凝重了起来。 “基里奥内罗那家伙……!” 不用去听周遭那些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黑发青年也很清楚那声尖啸意味着什么;来不及多想,利威尔毫不犹豫地启动了腰间的立体机动装置,整个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残影,朝着尖啸声传来的方向迅速飞去——以他对基里奥内罗那家伙的了解,那家伙绝对会让利威尔班里的人带着艾伦先走,自己留下断后……虽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居然把那个女巨人逼得不得不使出这么一招,但是他现在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尽量在大部分巨人前面赶到她身边了—— 利威尔此刻的所想所思,伫立于女巨人后颈之上的墨绿色长发少女自然是不知道的;或许应该说,倘若是放在平时,少女还有可能会想到,然而眼下,同伴和部下的死亡早已如同洪水一般冲垮了少女所有的理智——愤怒之下,由依哪里还会去思考别的?甚至连这一次,女巨人尖啸声给她带来的怪异感,以及让自己迟迟下不了手的莫名直觉……都在极其短暂的迟疑之后,被她迅速抛诸脑后。 (——虽然总觉得这一次的尖啸声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但是眼下……) 她只知道,这一次,自己绝不会放过脚下那块结晶体里面的人……无论如何。 “——这又是干什么呢?” 四周越来越接近的隆隆声,无数巨人蜂拥而来的脚步声仿佛撼动着整个大地,由远及近——然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却没有丝毫的退缩,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清冷的声音穿过周遭所有的异响,清晰无比地传达到了女巨人的耳中,“这里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啊……即使是这样,也没有胆量出来见我吗……” 四周一片沉寂,除了巨人们越加接近的脚步声,没有一丝回答——由依抿了抿唇,死死盯着脚下的那块结晶体,燃着金橙色大空火炎的刀刃一转,刚要下手,就听到身前猛然传来一声巨人的怒吼!三只六七米高的巨人竟然就这样穿过树林,率先朝着她冲了过来! ——好快!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猛然收回刀刃,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厉芒,膝盖处微微蓄力,刚准备腾空跃起了结了他们,一只动作异常迅速地矮小巨人就从树林中骤然蹿出!然后——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倒在地上的女巨人和站在那里的墨绿色长发少女,那只巨人竟是径直从她身侧跑过,一阵风般地朝着由依身后的方向追去! “什……?!” 手持双刃的少女整个人瞬间僵在了那里——而几乎就在她怔住的同时,那三只稍微慢一点的巨人也与她擦肩而过,对女巨人视而不见一般地朝着她身后的方向冲去! ——这些巨人的目标……不,应该是女巨人的目标……她这一次,这么做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巨人吃掉自己销毁证据?!也不是为了让自己知难而退?! ——女巨人的目标……等一下……! 仿佛有一道光倏地划过脑海,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终于明白了,从刚刚开始就被自己忽略了的违和感来自哪里!只因为,那些蜂拥而来的巨人和他们的脚步声,居然全部是从她的前方而来的!只有前方! 这些巨人的目标不是她们!而女巨人的目标,是……是…… “——艾伦·耶格尔?!” ——女巨人将这些巨人先全部召集到自己的身边,然后指挥他们全部代替自己去追击佩特拉和艾伦他们……真是一石二鸟!这样的话,一来可以阻拦利威尔班前进的脚步;二来,只有一个方向……这是逼迫由依放弃追寻她的真面目,离开这里前去保护利威尔班和艾伦!! “原来如此。” 握着刀刃的手腕微微一转,由依低下头,死死地盯着脚下那一块迅速恢复原样的结晶保护层,墨绿色的长发漫过了少女的双肩,凌厉的刀光一闪——再次抬头,少女竟是扬起了刀刃,直直地指向了对面那几乎是将近百余轰然而来的高大身影,深蓝色的眼眸中仿佛有决然的金色光芒摇曳着化为熊熊燃烧的烈火! “但是,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不得不放你一马……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明亮的火炎如同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朝着少女扬起的刀刃涌去,一点点汇聚,将原本银色的刀刃点亮成为耀眼的橙色——“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吧……让无色之王那个蠢货,连坠剑都来不及的,我真正的力量——” 如同一道世界上最坚固的墙壁,又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站在火炎漩涡的中心,剧烈的风压将她的长发和披风扬起,少女缓缓抬起头,看向了那些迎面而来的巨人们。 【“——死吧。”】 大空属性的玛雷指环在少女的指间微微一闪,下一秒,如同涟漪一般耀眼夺目的火光,伴随着比起女巨人先前的尖啸声更强百倍的风压,呈环状从少女的身侧一瞬间扩张开来!只是短短的一刹那!便点燃了整片天空——!!! 极致明亮的火光如同潮水一般向着四周荡去,瞬间淹没了少女视野中所有的景物——包括在她身后,那个刚刚攀上树冠,张口连她的名字也来不及喊出的黑发青年…… (二) 时光倒转,回到838年—— 地下街,作为帝都生存资源最为匮乏的黑色街道,只有希娜之壁最底层的流民才不得不停留。在这里,无论食物、饮水还是栖身之地等,所有的资源都是人们拼上性命争夺的对象;在这里,死亡比天气更难以预料。 利威尔坐在木箱的最高处,旁若无人地低着头包扎着自己手腕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似乎是因为一只手有些忙不过来,黑发青年微微有些不耐地“切”了一声,干脆张口咬住了绷带的另一边,这才勉强裹住那沾着白色药粉的伤处;而在他身侧的下手处,乔伊和赛德显然也是挂了彩,鲜血染湿了橘发少年的外套,黄发少年见状,将手边用剩下来的少许绷带远远地丢了过去。 或许是意识到盗贼团里最强的三人都受了伤,利威尔伤到的又是惯用的那一只手——基地里的下层的小混混们显然有些蠢蠢欲动。本来,在这个地下街,除了真正出生入死的同伴,从来就没有谁是诚心为他人所用,他们跟在利威尔手下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如果可以取而代之的话,那么…… 可惜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众人再度压了下去——因为不等他们想完,身后基地的大门骤然打开,伴随着一阵将雨水从斗篷上抖落的声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皱着眉头快步走了进来,橘发少年乔伊几乎是第一时间扬声吹了声口哨:“这么快?货物都点清了,还顺利吗基里奥内罗?” “有两个逗比想从我手上抢东西,被我一脚一个踢进护城河了。”墨绿色长发少女说话的瞬间,利落地转过身,腰间佩着的长剑“刷”地一声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圆弧,擦着先前一个蠢蠢欲动的小混混鼻尖而过——那人在对上少女清澄的蓝眸瞬间迅速低下头,转向了另一边,“怎么都是一身伤……托马斯那个蠢货又来搅局?” “因为基里奥内罗小姐是地下街首屈一指的美人嘛——”乔伊笑嘻嘻地打趣了一半,就被赛德狠狠打断:“乔伊!”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嘛赛德……托马斯在基里奥内罗身上失手了有四五次了,结果到头来她加入了我们这边;那蠢货一向觉得自己和利威尔平起平坐,现在又以为自己怎么也搞不定的基里奥内罗成了利威尔的女人……估计嫉妒得脸都绿了吧~哈哈哈……” “——是吗。” 微微抬了抬下巴,由依的目光从一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利威尔身上扫过。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终于包扎完毕的黑发青年放下手,扭头看了过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想问我为什么不把你送出去吗这种蠢问题?” “怎么会。” 嘴里这么说着,少女却依旧扫了一眼身后受伤的众人——地下街每一次的行动都伴随着人员的伤亡,只不过因为这么愚蠢的原因导致战斗力的流失……再这样下去,不仅自己会被基地里的其他成员排挤,就连利威尔他们也会因为包庇她而受到牵连。 “——只是觉得,稍微有点,对不住大家呢。” 由依说完这句话,就套上斗篷转身离开了基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利威尔也并不清楚,只是从那天之后,托马斯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从地下街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死是活。托马斯下属的一些小混混几乎把整个地下街都翻了过来,却连自家老大的一根头发也没有找到。 对于那些或明或暗的惊疑视线,利威尔也懒得多言。他知道地下街的人大多怀疑是他下的手,但却苦无证据,没有鲜血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唯一让利威尔心中微微有些怀疑的,就是那块托马斯的手下,在托马斯房间墙角阴影处找到的一块诡异、似乎是手指形状的碎石…… 这件事情的真相究竟为何,一直是利威尔心底的一个疑惑——想到那一天晚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临走前最后那一眼,再联系后来少女在帝都为部下复仇时的神色……而这个猜想,在十二年后的今天,终于被他亲自证实。 极致明亮的火炎光速扩散开来,刺目的金橙色在一瞬间极致的扩张之后瞬间消失——仿佛先前,迫得利威尔不得不拉起披风挡住脸、以免被沙石和强光刺伤了眼睛的、那样强烈的风压和炙热耀眼的烈焰,都不过是错觉一般。 ——然而,当黑发青年放下斗篷,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有生以来第一次,利威尔的脸上,露出了或许可以称之为“瞠目结舌”的表情。 “这是——?!” (三) 或大或小、或高或矮,无数蜂拥而来的狰狞巨人、大部分都还维持着奔跑的姿势——明明几秒之前,它们还如同猛兽一般成群结队地朝着调查兵团主力部队的方向轰轰隆隆地狂奔而去,然而此时此刻,仅仅是火炎收歇的一刹那,它们就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尽数化为了巨大的石像。 整个世界一瞬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灰色的巨人群像就这样伫立在巨树之森的深处,维持着利威尔一贯认为无比恶心的各种姿态,身体以各种各样扭曲而丑陋的动作定格,林间的细碎的风声搅动着的树梢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切都显得无比宁静。 “……基里奥内罗。” 最初的震惊迅速消失之后,黑发青年的脑海中迅速地闪过了什么。不安的预感让利威尔顾不上去想别的,黑发青年动作利落地从树冠上一跃而下,在立体机动的作用下飞速地降落在了那个倒在地上的女巨人石像后颈上——那里是方才火炎漩涡的中心,同时也是他最后看见那个家伙的地方……此刻,却是空无一人,连灰烬也没有留下分毫。 “……可恶。”握着刀柄的拳头一紧,利威尔下意识地抬脚,狠狠踢了一脚女巨人早已石化的身体,只听“叮铃”一声清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滑落到了草丛中似的声音骤然响起,利威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转身跃下,顾不得草丛中的泥土和鲜血,弯下腰就朝着地面摸去—— 湛蓝色犹如天空一般澄澈的椭圆形宝石静静地躺在翠绿的草丛中,暗金色的边缘在烈焰的灼烧之下有些发黑,在草叶被拂开的一瞬间折射着黑发青年身后的阳光,微微刺痛着男人的眼眸。宝石原本光滑干净的表面上染上了些许暗淡的血色——既然没有蒸发,那么想来就是她的……想到这里,利威尔的指尖仿佛被烫到一般微微一缩,随即又抿了抿唇角,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极快地拎着宝石那被烧断、犹自带着焦痕的缎带将之拾起。 冰凉的宝石坚硬地硌痛掌心,没有棱角,所以只是钝钝的痛——又或者,只是他自己用力过度。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就是最后了,巨人卷end。 原本还想写一些零碎的事情: 比如佩特拉和奥路欧艾伦不相信yui尸骨无存,搜寻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之后被兵长强行喝止,因为他们必须赶紧离开; 比如在团长问利威尔yui的去向和巨人石化的缘故时,利威尔第一次选择了隐瞒:“……不知道。”,而团长,在看出了利威尔的犹豫之后,没有追问,下令按照“失踪”处理yui。 又比如,在巨人追上来,调查兵团不得不弃尸逃跑的时候,利威尔握着宝石,一瞬间有些庆幸没有找到yui的尸体,不用做出那样的选择。 还有亚妮并没有死,在调查兵团精英部队聚集之后,从女巨人石化的后颈处挖出了已经结晶化的亚妮少女。 yui临去时拜托夏尔莉亚夫人转交给沙黎曼夫人的信上,写着【尤伊·沙黎曼】死亡的真相,并且指出了尤伊下落不明的尸体就埋在沙黎曼旧邸,虽然没有明说尤伊之死是谁做的,但是沙黎曼夫人自己可以推断出来。有的时候,比起直接告诉一个人答案,不如将证据放在她面前,她会更相信你想告诉她的事情——而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就是,当调查兵团回到帝都之时,沙黎曼公爵因病修养在家,沙黎曼夫人对他下毒软禁,最后交给了埃尔文审讯。至于说出什么,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帝都的yui旧下属,在此次调查兵团回去之后瓜分了宪兵团的势力,分成了两派:继承yui遗志,支持调查兵团的法拉墨、伊丽莎白兰斯洛;以及反对调查兵团,但同时也开始向墙壁外进发的阿道夫。斗争永远都在继续,没有停止,只是人变了。 ……还有许许多多,没有说完的故事。很多暗线,都因为篇幅的原因被省略了。 我想写的,是一个运筹帷幄,聪明强大又不缺乏人情味的yui,而巨人卷实际上是一个成长的过程。不过很显然,yui下一卷要去的地方,面对的都是战斗了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老妖怪╮(╯▽╰)╭,有的学呢……顶多欺负一下幼年白哉。 最后……利威尔番外你们确定要我现在撸出来给你们么…… 我现在脑子里都是死神……很难写好啊……不如说根本没有头绪…… 所以,下一章大概是死神吧……番外应该最后统一放出来吧,特别一卷的样子,我不会赖皮的,嗯= =……大概? 那些离去的人 加上一张笑得好漂亮的尤尼……请把她视为yui留在兵短记忆里的笑容 最后是兵短哭一个。懒得调图片大小了…… 第66章魂葬 魂葬 (一) 黑暗中有星星点点的荧光漂浮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扇动翅膀的,极为细小的风声……感觉到一阵微冷的风划过自己的耳畔,一直无声地放任自己身体在虚空中不断下沉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而几乎是与此同时,一道黑色的阴影从她深蓝色的眼眸中划过,由依一瞬间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黑色的……凤蝶……?”难道说,是侑子小姐—— 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就在由依的手指即将碰到那只黑凤蝶的瞬间,一阵强烈的暴风蓦然从她的脑后袭来,将近十多年的军队生涯让原本还有些头昏脑涨的少女立刻清醒过来!顾不得回头去看那是什么东西,少女在第一时间做出的判断是躲闪——非常狼狈地侧身一跃,慈母的红光如同炮弹一般,挟着强大的气流擦着她的肩膀落在了地上,霎时间,伴随着一声地面碎开的轰然巨响,原本宁静的街道上瞬间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石坑!溅起的碎石擦过少女的脸颊重重地砸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由依却是一愣。 “——诶?” 轻轻抬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犹豫着抚上了自己先前被碎石擦过的地方——那样的角度,绝对不可能没有擦伤,然而让她惊愕的是,自己非但没有流血,甚至连擦伤的疼痛都丝毫没有察觉到。 不过,眼下显然还不是放松的时机……惊愕只是片刻,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很快反应过来,转头朝着方才红光飞射而来的方向看去,却在下一秒狠狠吸了一口冷气—— 巨大漆黑的身体高耸入云,惨淡如同白骨般森然的圆形面具,几乎要将月亮从中间拦腰截断一般的恐怖感如实质般当头砸落!在对上那惨白面具黑洞般的双眼的一瞬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背后一冷,下意识地脚下一动——在对方白骨般的手掌当头落下的前一秒一个利落的后空翻迅速闪开!然而饶是如此,还是被对方动作带起的狂风掀出好远,整个人重重飞了出去! “——呜!” 后背狠狠地擦着地面落下,少女闷哼一声,有些艰难地撑着地面抬起头——她的动作之迅速,在调查兵团里也就只有利威尔可以超过她了,别人都束手无策的女巨人她也可以一个人拿下……然而这只……这只怪物的动作!简直是快到匪夷所思!如果不是她刚刚直觉闪开,只怕此刻就会被它拍成肉酱了吧?! ——话说回来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巨人的……进化种?!不对啊巨人有这么畸形么……!还有她明明同时启动了火炎和异能,照理说应该已经完成了时空跳跃啊?!之前那个世界的巨人就已经够变态的了,现在这又是什么状况啊求解释!还有刚刚那种无形的压力感又怎么一回事啊啊啊……!难道她这一次又抽到了比之前更差劲的签……!!! ——那么多世界都没有一个可以像她原来的世界一样和平宁静、可以安安稳稳上学放学跑社团的吗?!能够出生在那里她还真是要感谢神明大人啊……!(你回去之后就会发现,你原来的世界也不输给其他世界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转移了目标——” 就在由依一边迅速躲避着黑色巨型怪物攻击的时候,几个穿着黑色和服的人影迅速从怪物的身后绕过,落在怪物两边的建筑物上;其中当先的一人更是径直跃起,和服宽大的袖角飞扬之间,银白色清亮如水光一般的修长刀刃反射着皎洁的月光——沉暗的乌云缓缓移开的一瞬间,墨绿色长发少女整个人突然僵硬在了原地—— 就如同这个世界,不可能有两个人的指纹完全相同一样,这个世界上,也永远不可能有两把刀的刀纹完全一样。 “咏澈……” 飞身而起的男人背对着月光,白皙干净的手指拂过长刀刀刃上那深红色若隐若现的纹络,金色柔软的发丝在夜风中微微扬起,少女深蓝色的眼眸一瞬间瞪大,甚至忘记了躲闪—— “——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 炙热的火焰破空而来,划破空气,“轰”地一声将怪物伸向少女的手掌震开!浓烈的烟尘伴随着空气中残留的温度刺痛了少女的眼睛——当金发少年在半空中一个灵巧的翻身,轻轻落在了自己身前的刹那,早已陌生的温热液体迅速地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 “十束……君……?” (二) “轰”地一声巨响,街道两边的树木被怪物落下的残肢砸断,顾不得去想别的,金发少年一手握刀,另一只手将身后仍然搞不清楚状况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拦腰扛着抱了起来,脚步微微一错,瞬间消失在了原地——这样惊人的速度让被他扛在肩上的由依有些瞠目结舌:要知道,当初在吠舞罗里,十束可是出了名的最弱干部啊…… 不过也正是这样近的距离,趴在十束背上的由依才发现,背着自己的少年身上的衣服与前方的那些人并不一样——不是黑色的和服,而是白底上带着蓝色条纹的和服,看上去明显不那么正式的感觉。一个身着黑色和服、淡黄色短发男人瞬间出现在二人的身前,淡淡的血腥气味让由依皱了皱眉,那人一边当在二人身前警戒着大虚,一边扬声道:“怎么回事?你是三回生吧!不是已经下命令让你们全部撤离了吗!” “啊……浦原前辈,这个,因为——” 方才的行为几乎是条件反射,金发少年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就在和同级生一起撤离的时候,他看到那个被大虚攻击的整下意识地冲了过来。好在眼下情况紧急,来人也没有空闲去计较这些,只是侧过身挡住了身后的二人,沉声道:“真是的……整也好,大虚也好,为什么会出现在虚狩的场所?结界班到底在搞什么鬼——三回生!快带着那个整离开这里!” “是!” ——不过,好奇怪……那个女孩,明明感觉上是没什么灵力的整,为什么大虚会突然放弃他们死神转而攻击她呢?理论上来说,虚喜欢的食物,应该是灵力浓度非常高的魂魄才对……可惜眼下,似乎并不是究根问底的好时机。 收回目光,名为“浦原”的青年转过身,看着眼前有些应付不暇的部下们皱了皱眉,淡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锐光—— “鸣叫吧,红姬。” 鲜艳如同血液一般纯粹的红光,纤细而锐利,如同一道冲破天空的惊雷,瞬间将大虚的面具连同身体一起打成粉碎!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浦原一脚踩在大虚碎裂的面具上,脚步一动——瞬间朝着下一只虚的所在地闪身而去。 “呼……这里,应该安全了吧!” 将背上似乎已经被吓地说不出话来的少女轻轻靠在墙壁放下,金发少年抬手擦了擦汗,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般。抬起头,少年刚想组织语言安慰一下对面的少女,却被脸颊上骤然传来的、柔软细腻的触感夺去了呼吸—— “谢谢你。” 洁白的月光穿过云层,静静地落在少女的身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神色温柔伸出手,轻轻将金发少年脸上一小块黑色的灰渍擦去,明明只是那样平凡无奇、一触即分的动作,少年整个人却一瞬间僵硬了起来,几乎是一动也不敢动;少女近在咫尺的呼吸细微而平缓,仿佛一只轻轻拂过他脸颊的地狱蝶,那双深蓝色比夜空更漂亮的眼眸中清晰地映出了少年的身影,仿佛有着吸走人灵魂的魔力一般—— “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 心脏以不正常的频率撞击着胸口,有什么东西仿佛要喷涌而出一般。十束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不远处一阵轰然的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少年迅速地回过神来,握着斩魄刀迅速站起身,挡在了由依的面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看上去几乎没有灵力的“整”会成为虚们的目标,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 “你继续留在这里,会很危险。所以……” 咬了咬牙,十束抬起了斩魄刀。金色耀眼的光芒在刀柄的底部迅速聚集成了一个“魂”字,由依抬起头,虽然有些惊讶,但却没有闪避,任由对方将刀柄轻轻印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抱歉……但这样对你比较安全——”眼看着少女在金色的光芒中一点点消失,尽管知道魂魄去了尸魂界之后往往会失去大部分记忆,十束还是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十束多多良……我的名字。” “——真田由依。” 没有丝毫的恐惧和怀疑,墨绿色长发少女抬起头,凝望着夜空中银盘一般圆满的月亮,在最后一秒蓦然开口:“今夜月色很美,十束君。” …… (三) “——真央灵术学院吗。” 温暖的阳光穿过树梢,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仰躺在树枝之间,斑驳的树影摇曳着落在少女指间那张有些破破烂烂的纸张上——由依闭了闭眼睛,将思绪从回忆中扯回现实,目光落在了“真央灵术学院报名考试”的截止日期上。 “嘛,反正还有两三天呢……先去找点东西填饱肚子好了~” 不得不说,有了在地下街生存的经验,流魂街相比之下就容易适应多了。魂葬之后的整往往都会被传送到流魂街,在这些魂魄之中,有些根本不会产生饥饿感;至于另一些——比如由依,就比较麻烦了,从早到晚顿顿不能少,缺一顿就饿得慌。 这也就意味着,如由依这样的小女孩,一旦需要食物,就不得不去抢夺和偷窃——没错,小女孩。天知道当由依第一次从河水里看到自己从二十六七岁缩水回了十三四岁的时候,她差一点一头栽进河里;不过这么想起来,当初看到十束的时候也明显比他以前看上去要小多的,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人死了就会变年轻呢…… 摸着下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着,四处搜寻着目标——然而就在下一秒,少女眼前微微一暗,她愣了愣,抬起头看去,只见眼前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站在她的面前,竟是将这条原本就有些狭窄的小道挡去大半。想到自己眼下*的外形,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不欲生事,侧过身刚想绕开,却被当先的大汉伸出脚挡住了去路。这一下,由依总算明白了—— “大叔……你是来找茬的?” ——这可是真正的稀客了。 上一次被人找茬是哪一年的事情了?由依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不过她非常清楚的另一件事情是:她现在比起在地下街更加不好惹了。或许是因为流魂街空气中灵子十分充足的缘故,她的火炎能力几乎可以在彻底使用完之后,几个小时就补充完毕。有的时候,她甚至无法压制住火炎阻止它们逸散开来,有了火炎的保护和强化,她现在打起人来杀伤力几乎是呈几何倍数增长的;以她目前在这个区的名气来看,这三个男人绝对是刚刚从其他区来的,不然不可能偏偏选中她。 看着眼前一下子就毫不犹豫地抓中了下下签的几个男人,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难得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按了按腰间抢来的一把长刀,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身体里流动着的火炎如同血液一般涌向指尖——眯了眯眼睛,由依露出了一个玩味十足的笑容。 “给你们三秒钟的时间忏悔道歉和逃跑,至于——” 微微一个侧身,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脚步一错,迅速地让开身子,身后偷袭的男人动作瞬间落空——棕色脏兮兮的木棍“咚”地一声重重落在地面上,来不及再度提起,就被由依狠狠抬脚,“扑”地一声踩入脚下的泥土中! “偷袭的人……尤其是偷袭失败的人……就给我去死一死吧——!” 踩着木棍的那一只脚微微用力,另一只脚趁机抬起——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半空中一个侧翻,一脚正中身后男人的脸,“轰”地一声,瞬间将对方整个人踢飞了出去! “别哭嘛大叔,大家都是流魂街的人……知道规矩吧?” 没有去看身后那人的死活,少女一只脚踩在了几乎被自己已经齐根踩入泥土中的木棍上面,微微侧过身,看向了被自己吓得摔倒在地的另外两个人—— “——把食物和钱交出来,饶你不死哦……” 作者有话要说:嘛……应该是我多虑,大概没有亲不知道“今夜月色很美”的典故吧? 我知道很多亲在等利威尔番外……但是我真心卡了,写不出来,你们要是非让我写,我只能写出敷衍的…… (老实说这一章写的也不是很满意= =) 真心不想这么做,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总体整齐的问题,这一次我尽量不在文中间加番外,如果我实在忍不住写了——十有*是卡文了…… 死神第一章,写了十束……都是因为你们啊……我会说原本打算让店长魂葬yui的么╮(╯▽╰)╭ 一百年前稚嫩的店长233 然后放个久违的十束……真心觉得好帅qaq k剧场版据说出云也要挂了……好想杀了制作组!这是吠舞罗初代组一个都不放过的节奏吗! ———————————————————————————————————————— 这里是哭瞎的作者!你们你们你们……!进击一完结……不对上一章就没有人了啊qaq!!!!!!! 你们……我……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67章差距 差距 (一) “——可、可恶!你给我等着!” “可恶的丫头!下一次,本大爷绝对把你——” 两个鼻青脸肿的彪形大汉几乎是哭丧着脸,拖着同伴的“尸体”连滚带爬地逃开,临走时还不忘留下一句典型的反派台词。对此,早在首都地下街就习以为常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只是抛了抛手中异常寒酸的钱袋,挑了挑眉,对着三人狼狈不堪的背影笑嘻嘻地道:“等着你们哟,下次记得多带点钱啊,大·爷~” ——明明看上去那么横,实际上却是地道的穷鬼啊……不过,也算是意外收获了呢。 掂了掂手中脏兮兮的钱袋,由依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这点钱,就算只吃面包喝白水,顶多也就只能撑两天吧?唉不知道他们所谓的“下一次”什么时候来呢?如果是两天之内——嗯,那种伤势不太可能……真是,早知道刚刚就轻点打了…… 转过身,由依抬脚刚想朝着附近最便宜的一家面包店走去,动作却倏地顿了顿,眯着眼睛侧过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家明显是高级档次的酒肆阁楼上,一名脑后绑着马尾的少年和一名白衣的老者相对而坐,正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在对上少女目光的时候,黑发少年似乎微微惊讶了一瞬,随即满脸不屑地闭着眼睛扭过了头扬起下巴,一脸傲然地收回了目光。 ……啊啊真是让人不爽的臭小鬼,好想踹他的脸……!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额角一瞬间爆出了轻微的十字路口,不过她很快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所处的这条街虽说也是流魂街,但不知道是不是十束有意照顾,这里距离瀞灵廷和真央灵术学院也非常的近,也因此,常有瀞灵廷的高位死神和贵族们偶尔出来散散心。那个少年无论从衣饰还是举止上来看,都是典型的传统贵族作态,而在这个名为“尸魂界”的地方,历史和地位往往就意味着强大的战斗力——所以眼下,她必须收敛脾气。 ——该死的富二代你就在纸醉金迷的酒池肉林变成废物吧魂淡!!!她才没有嫉妒他桌上的好酒好菜呢!!! 想到方才(对少年桌子上食物)惊鸿一瞥的瞬间,昂贵的刺身和高档的料理仿佛在闪闪发光,精致的糕点如同在对她招手,还有那飘出好几里的酒香……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无精打采地低下头,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想到面包和清水她就觉得没有食欲—— “啊,对不起——” 转过身,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走路不看路的结果,就是撞到了人,由依在第一时间后退了一步,随后非常爽快地道了歉。抬头看去,那是一个身材相当健硕的白色短发男人,黑色的无袖和服外面披着白色的羽织,胸口处有“69”的黑色纹身,似乎是没有想到由依居然这么迅速地道了歉,男人原本想要发怒的话语一下子噎在了嗓子眼,最后只能悻悻地理了理衣角:“……下次走路注意点!小鬼!” “嘛,对待可爱的女孩子要温柔一点啊,六车队长。”伸出一只手拍了拍男人的肩,一个同样穿着白色羽织的斗笠大叔笑眯眯的上前,几乎就在他弯下腰的同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怎么样小姑娘,有没有撞疼什么地方?” “没,没有……” 抽了抽嘴角,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看着男人身上披着敞开的粉红色和服,在对方凑上前来的同时谨慎地退了一步,“谢谢您的关心!叔叔!” “……叔——叔叔?” 似乎被这个称呼狠狠打击了一下,戴斗笠的粉红系大叔整个人微微摇晃了一下,由依趁机对着眼前的几人再次鞠了一躬,然后飞快地转身——白色短发的男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伸出手就要去抓人,谁知就在下一秒,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整个人微微一闪,竟是瞬间跃到了十几米之外! “——瞬步?!” 尽管刚刚自己根本没有专心去抓人,但是连一个流魂街的小鬼头都抓不到,六车拳西显然有些恼火;眼看少女头也不回地就要跑远,男人捞起袖子就要追上去,却被身后一直抱着手臂看好戏的凤桥十郎拦住:“算了,朽木老爷子在上面看着呢,让老人家久等不好吧,拳西。” “……切。” 轻轻哼了一声,六车拳西这才收回了手,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由依离开的方向:方才那一瞬间,虽然只是个并不完全的半调子,但是那个小鬼却也的的确确地使出了“瞬步”——作为死神的四大技能之一,如果没有真央那样专业的教导根本无从学到。那样半吊子的动作里好几处不标准的地方,绝对不是正统学习过的人会犯的错误……难道那个小鬼是,自学的?! “呀嘞呀嘞~”扶了扶斗笠,京乐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最近流魂街的小鬼,真是越来越不得了呢。” (二) “可恶……!” 一口气跑了半条街,确定对方不会再追过来,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背靠着深灰色冰凉的墙面轻轻喘着气,微凉的汗水顺着脸颊缓缓淌了下来——不是因为跑步热的,而是因为恐惧——方才那个名为“六车”的男人朝自己伸手的一瞬间,她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强大压迫感,下意识就使出了自己模仿十束和浦原练出的步法!巨大而悬殊的实力差距带来的强烈不安全感,让她整个人几乎要被名为“懊恼”的情绪淹没! 或许是地下街生活的后遗症,她最讨厌的,便是受制于人。在实力上处于弱势,往往也就意味着他人可以轻易决定你的生死,那种感觉……真是糟透了啊…… “那就是——‘死神’的力量吗……” 微微抬起手,由依沉默着低下头,注视着自己双手掌心和十指上厚厚的茧皮——那是她从小跟随祖父练习剑道,以及在墙壁之外斩杀了无数巨人的证明。这些都是她用汗水甚至鲜血换来的实力,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和利威尔在首都地下街的黑道平分秋色,强大到可以把那些贵族和宪兵团轻而易举地玩弄于鼓掌之间,强大到可以将断送了调查兵团上百条人命的女巨人独自斩杀……来到流魂街之后也一样,她仿佛已经铭刻在骨血里的战斗能力,让她几乎可以在这条街上横着走,就算她一无所有也不曾饿过一天的肚子—— 然而,就在刚才,明明几分钟前她还轻轻松松撂倒了三个大汉——可是下一秒,无论是那个戴着斗笠的粉红系大叔,还是那个“六车队长”……还有他们身后另外几个人……都让她清楚地感觉到了,来自他们身上,仿佛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强大和压迫感!那是眼下的她,哪怕跳起来都摸不到的层次!她想到之前的自己,可笑如同坐井观天的青蛙,就如同她和利威尔鄙视宪兵团小卒子的实力一样,他们也可以那样地藐视她——只要一想到这一点,由依就气恼地想要摔东西! “绝对不可以这样下去了……绝对。” 十指猛然收紧,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握着拳头,狠狠砸在身后的墙壁上——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决然的光芒,由依又想到了那张真央灵术学院招生宣传,“‘死神’的学校吗……” 虽然她早已决定,不再加入类似军队一样的瀞灵廷护廷十三番,拿自己的小命去效忠他人,但是去真央学习也未尝不可——就算毕业之后必须要加入十三番,但是只要她表现得如同废物一样,到时候领个闲职躲懒还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嗯,当然如果可以借机留在十束君身边就最好了……等等,眼下重要的不是这个!她必须赶紧要变强!变得很强很强……变得不被任何人压制!今天这种事情,遇到一次就足够了!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几位十三番队长的酒筵上—— “怎么了拳西,还在想刚刚那个小丫头的事情?”轻轻端起酒杯,凤桥楼十郎留意到身侧的好友仿佛还在神游天外,侧过头压低声音问道。 “……啊,抱歉啊罗兹,明明今天是你就任三番队副队长的酒筵。”嘴里这么说着,六车却也只是意思意思一般地举了举酒杯,不等对方回话便径直仰头饮下,“恭喜了啊。” “……”真是没有诚意的祝福……凤桥楼十郎这么想着,还是顺势饮了一杯,“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小女孩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可塑之才呢,你伸手的时候明明释放出了灵压,她居然没有立刻昏倒反而逃掉了——不过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到她的灵压;但是可以使出瞬步,哪怕只是半调子……那孩子不可能没有灵力……” “喂,你们两个——”摇着手中的酒盏,前来道贺的平子真子一屁股坐在了凤桥的另一侧,有着金色长直发的男人笑着裂开嘴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从刚刚开始就叽叽喳喳地说什么呢?‘女孩子’、‘可塑之才’?……真央的学生吗?喜欢的话毕业之后招进队里就是了~” “不……只是刚刚在街上遇到的,应该不是真央的学生吧。”六车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下道。 “那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啦!”挥了挥手,平子真子不在意地眯着死鱼眼,悠哉悠哉道,“如果真的是有实力的‘可塑之才’,就算是出身流魂街的平民,也总有一天会走到我们面前的——倘若连这一点也做不到的话,只能说明你们嘴里的那个‘可塑之才’……就只有那种程度了而已。” (三) 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总算结束了一天的“锻(da)炼(jia)”,活动着手腕回到了居住的小屋。将心中的郁结之气发泄得差不多,由依拉开了纸门,却在下一秒,被迎面而来的微弱烛火光芒吸引了注意力—— “……啊,啊咧,都姐姐?” 看着静静端坐在木桌边上的黑色长发美人,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瞬间犹如晚归被家长发现的小孩子(……等等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没错)般缩了缩脖子,“今天……真央放假吗?” “不,明天有虚狩,我是回来拿东西的。倒是由依你,又这么晚才回家。” 说话的娴静女子——浅川都,是由依到这个世界之后认识的第一个“亲人”,虽然自己也生活相当困难,但还是第一时间将她捡了回来。在发现由依也拥有灵力会饿肚子之后,浅川都意识到这样下去家里的食物很快就会支持不住,这才决定成为一名死神以承担这个家庭的支出,这也是为什么,浅川都现在会成为真央学生的原因了。 有些无奈地伸出手指,浅川都在由依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以后不要这样了,我回来了却找不到由依,真的很担心啊。” “……我知道了。”理亏地摸了摸被敲的地方,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斜过目光,“那个,都姐姐你,在真央过得还适应吗?整天训练的话,很累吧。” 说实在的,在浅川家捉襟见肘的那一段日子里,由依已经做好了被抛弃的准备了。浅川都将昏迷的她从街上捡回来,还精心照料了那么久,非亲非故做到这一步真的已经是仁至义尽,所以就算那个时候,浅川都将她赶出家门,由依也不会有丝毫怨言;而且就算是那样,她还会找机会报答她的恩情——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这个看上去温和甚至有些柔弱的女子居然在思考一夜之后,留下了家里大部分的钱和一封信,报考了真央;在那之后还不断回来看她,给她送生活费……明明只是在这个陌生世界简简单单的萍水相逢,她却是真心把她当做亲妹妹来照顾——如果忽略年龄,甚至可以说是女儿一样的也不为过。 由依在几次的推辞之后,第一次见识到了都美人发脾气的样子——对此,饶是在巨人面前都可以横着走的宪兵团副团长,在那样声色俱厉的家长式训斥下,也只能乖乖低下头去角落里面壁。 “大家的训练课程都是一样的,如果因为累就放弃的话,那我还怎么照顾由依呢?” 并没有敷衍着说什么“完全不累”,都很清楚由依不是那种会因为谎言开心的小孩子,只是很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所想,“倒是由依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很担心啊。抱歉还要等一等,明年我会努力看能不能跳级,如果可以早一点毕业成为死神——” “来年的话,我也会去报考真央哦,都姐姐。” 凝视着黑发女子担忧的神色,由依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早一些告诉对方,“——这样的话,都姐姐就不用在真央为我担心了吧。” “由依?为什么这么突然……” “不是突然决定的。” 轻轻摇了摇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轻轻将手中的招生宣传在桌面上摊开,神色坚定道:“这件事情,从还没有遇到都姐姐开始,我就已经决定了,并不是为了成为死神,也不是因为家里贫寒……” “因为我,想成为一个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强者。”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今天感恩节哦!祝大家感恩节快乐~!感谢一路陪伴我到这里的各位! 我知道幼年期大白你们都喜欢,不过这次就先放一只成年版吧……事实上就是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大白会这么快出来(会抢戏的傲娇少 凤桥楼十郎是112年前当上的队长,因为我设置的时间还要往前一点,所以这里就暂且认为罗兹同学是先当上副队长再晋升队长的吧!估计98不会在这件事上多说了…… 顺便,不觉得六车的戏份略多吗……其实当初看这家伙的第一眼我就好喜欢他!不过周围人都很奇怪……直到有一天基友告诉我六车的声优居然是杉田智和……绝壁是我的组长雷达自动开启了!!!好想嫖他!!! 原以为开了死神之后会走掉好多人,心里默默担心了好久,给自己不停地打气……现在发现,你们——都是小天使!!! 跟着来的都是小天使哦~而且新开一卷,也收到了好多真爱们的礼物(一个个拆开看 首先是【氧化玻超人】的地雷……!各种扑上去占便宜(非礼中!),简直不敢相信还能收到地雷!!! 然后要说的是【笑鳞】的长评啊长评,积分大补的好物!嗯!真是太幸福了各种梦幻啊——(扑! 当然!某夏这边也是说话算话地连日更新咯~ 最后是【奈何(天空之上)】帮由依画的人设图!身材高挑的长发成熟版尤尼公主既视感,很漂亮也很英气的女王范儿啊!某夏对这张图唯一要说的就是……身高不科学!!!161的由依哪有这么高!(被由依怒打后脑勺 ——虽然很想这一章就放上来,同样技术问题= =……我现在每一次的放图都是周末上传好了复制了网址,然后到学校直接加入代码 的,渣掉线一万年的坑爹校网……奈何亲你原谅我qaq……周末更新的时候一定放上来,好东西要给大家一起分享!!! 第68章四枫院夜一 四枫院夜一 (一) ——【“因为我,想成为一个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强者。”】 无论身处于什么样的时代和社会背景之下,依靠他人终究只是下下之策,唯有自身的强大,才可以让她安心。终于确定了自己真正的目标,一天之后,由依和浅川都一同去了真央灵术学院——正值春樱飞舞的绚烂时节,每一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无数的新生前来报名,学院的操场上,拿着报名表前来参加入学考试的新生们排成了长龙一般的队伍。 “这是要在操场上连站一整天的节奏吗……” 实在是被眼前的阵势吓到了一般,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抽了抽嘴角,到底还是乖乖站到了队伍的最末端。站在她前面的是一个黑发麻花辫的眼镜娘,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有人,黑发眼镜娘眯着眼睛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不等由依和她打招呼,少女就直接转过了头,拿着手中的卷成一束的报名表一下子敲在了自己前面一个浅绿色短发、昏昏欲睡的女孩子头顶上—— “看吧,白——谁说我是最后一个的?看到没,我身后这个小不点!” ——“小不点”……?! 由依原本想要打招呼的动作瞬间僵在了原地——“小不点”三个字瞬间化作一块巨石“砰”地一声砸在了她的头顶上,一直以取笑利威尔身高为乐的由依少女,在这一瞬间终于明白了明白了利威尔被人说“一米六”时的痛楚,并且……产生了和利威尔一样暴虐揍人的冲%动…… ——她才不是什么“小不点”呢魂淡!她只是现在缩水了而已!之前27岁只有一米六一什么,那一定是受了利威尔那家伙磁场的不良影响!!! (十几年后,已经在尸魂界身居高位的由依少女默默回头把上面那一行字淡然地划掉,改为了“女孩子身高不重要”。) “好痛痛痛……!”被打了头,名为“白”的女孩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眼泪汪汪地捂着头,控诉一般地回过头,“莉莎你这个笨蛋!野蛮人!不要随便打人家的头啦——” “这种事无所谓啦,你的脑袋的话,打一打说不定还对你有好处。”淡然地接住了白哭闹着砸过来的拳头,麻花辫的黑发少女转过头对着身后有些目瞪口呆的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道,“哟,最后一名的小不点~你也来报考真央?第一次吗?” “啊……嗯。”虽然非常想抗议那个称呼,不过面对陌生人,由依还是忍住了爆发的欲%望,“那个,我的名字叫真田由依……请不要再叫我‘小不点’了!‘第一次’的意思是……难道有人来报考很多次?” “这是当然的吧,因为实力不够修炼了再来啊。”麻花辫眼镜娘推了推鼻梁上的红框眼镜,“我是矢胴丸莉莎,这个哭闹的白痴叫久南白——认识一下吧。每一年的队伍都那么长,尤其今年似乎还有十三番的队长级人物来观看,要等到我们的话,估计也是日落时分了吧。” “日落时分……”真的是要在操场上站一天的节奏啊……不过说到“十三番的队长级人物”…… ——【“嘛,对待可爱的女孩子要温柔一点啊,六车队长。”】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一天前,在流魂街遇到的那一行人。“六车队长”——那个白色短发身材魁梧的高大男人,以及那个斗笠粉红系大叔……那样可怕的压迫感,至今想起来,由依都有些不寒而栗。 ……不会那么巧吧。 (二) “夜一大人!夜一大人!” “请听我碎蜂一言吧!夜一大人!既然队里的事务如此繁忙,您今天这么辛苦,结束工作之后也不用为这种小事专门来真央一趟了,请早些回去休息……” 怀里抱着自家上司橙色内衬的队长羽织,一身黑衣的深蓝色短发少女如同小尾巴一般亦步亦趋地跟在紫发女子身后,满心忧虑地劝说着;而在少女的身后穿着黑色死霸装的浦原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头:“啊喏……碎蜂小姐?夜一那家伙强壮着呢,那点队务还不至于累到她……” “可是夜一大人已经工作一整天了!身为二番队的成员,浦原三席也应该好好关心一下队长吧!” 几乎是回头的一瞬间,原本温柔贤惠的碎蜂少女瞬间变脸,连声音也由原本的温和柔软变成了尖锐气愤,“说起来!就是因为有浦原君你这样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家伙在,夜一大人才会那么辛苦吧?!” “啊哈哈……这个……还真是严重的指控啊碎蜂小姐……” 这样别具特色的三人一行就这样行走在真央的走廊上,感觉到来自他们身上不同寻常的强大灵压,周围的师生们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纷纷让开了一条路——不远处同样身着白色队长羽织的茶色长发男人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三人,而夜一也第一时间看见了对方:“哟,弥生!想不到你也是这个点才来啊!十一番队那帮猴子又做了什么让人操心的事情吗?” “这种话,不要当着队长的面这么说啊夜一小姐……” 脸上一瞬间闪过了无奈的笑容,现任十一番队队长,九代剑八——吉田弥生转过身来,“怎么说,也是刳屋敷前辈和痣城前辈交给我的重担,尽管这十一番队队长的名号我受之有愧,但还是会尽力去做的。” “七代的刳屋敷剑八和八代的痣城剑八吗……” 挑了挑眉,夜一微微侧过头扫了一眼面前神情温和但却略显憔悴的茶色长发男人——吉田弥生,被刳屋敷剑八亲手带大,又曾经是七代剑八和八代剑八在任时的十一番队副队长。在痣城剑八因为叛逆的罪名被中央四十六室罢免入狱之后,由于长期找不到适合担任十一番队队长的人选,总队长只好将这位对十一番队队务相当熟悉的副队长晋升为队长——作为历代以来唯一一位不是以单挑上一代“剑八”获得这个名号的队长,吉田弥生在十一番队的日子可想而知。然而尽管如此,为了报答前两代剑八的恩情,他还是选择接受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自己手下名正言顺杀死的职位…… ——虽然不够强大,但也是个值得赞扬的家伙呢,吉田弥生。 脑海中这么想着,夜一和吉田弥生并肩朝着真央的招生处走去,在她的身后,碎蜂还在接连不断地攻击着浦原——紫色短发的女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想回过头让那两位在外人面前收敛一些,就听到招生处的办公室里“砰”地一声传来了什么东西被重重砸到墙壁上的重响!吉田弥生也愣了一下,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原本整齐干净的办公室,整张办公桌都被掀翻了——白色的纸页从半空中缓缓飘落,几个穿着死霸装的真央教职工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至于罪魁祸首……无疑是那个站在办公桌前,单手握着测试灵力的水晶,一脸恼怒的墨绿色长发少女。 “——说我没有灵力什么的……灵力那种玩意是什么我怎么知道!不过是想要换个水晶再测一次,居然敢拎着我要从窗口丢出去?!大言不惭……就这点实力,还想丢我出去——真是可笑!” 握着长形水晶的左手微微抬起,墨绿色长发扬起下巴,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不容忽视的怒意——将手中的水晶好像剑一般指向了办公桌后面的男人,逼得对方又摔回了地面:“灵力测试我不测了——但是你啊……” “给我立刻道歉!!!” …… “——哦呀,喜助。” 并没有第一时间走上前去,站在门口,夜一在看到少女握着水晶的手势时,金色的猫眼微微一亮,“看那个握剑的手势——这个丫头,是个用剑的好手呢。” “……喜助?” 并没有得到好友的回答,夜一有些疑惑侧过头去,正对上青年嘴角那一抹兴味十足的笑容:“啊……是呢,不过就这么放任一个流魂街的小鬼在真央闹腾,也不太好吧?队长大人?” “是啊——碎蜂?!” 几乎就在夜一那一句“是啊”出口的同时,一直皱着眉头站在夜一身后的深蓝色短发少女迅速消失在原地——整个人如同一阵风一般直取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而去! (三) “无礼之徒!竟敢在夜一大人面前如此造次——” 伴随着深蓝色短发少女的清斥声,一道凌厉的踢击直逼由依的太阳穴而去,“一旦被击中只怕不死也是重伤”——这个判断几乎是在碎蜂与夜一擦身而过的瞬间,就清晰地传达到了由依的脑海中!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来不及躲闪,下一秒……不,连半秒的时间都没有!由依下意识地握住手中的水晶,身体里流动着的火炎微微一颤,迅速地覆盖在了水晶的表面上——从刚刚开始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水晶瞬间发出极其炫目的亮光!然而由依来不及多想,用右手握住左手腕,少女毫不犹豫地转身运用全身的力量,将水晶当做剑一般狠狠迎着碎蜂那一脚挥去!!! “什——”被重重地击中右脚,碎蜂没有想到居然会失手,一个后空翻落地。被由依用水晶击中的地方一阵钝痛,竟是难以立刻发动第二次攻击,碎蜂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这、这是……?!” 细碎的石屑“噼里啪啦”地轻声落下,原本包裹着碎蜂脚腕处的草鞋带子和白布,不知何时竟化为了石片,在那样强烈的对撞下被轻易震碎,一点点剥落——“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吧……”虽然勉强挡下了碎蜂的一击,但是由依手中的水晶却也莫名应声炸裂,尖锐的碎屑在由依掌心碎开的一瞬间,由依来不及撤力,竟是握了个正着——深红色的鲜血划破了少女的白皙的掌心,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切”一声,不在意地甩了甩手掌上淋漓的血珠,深蓝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面前蓄势待发的碎蜂,“莫名其妙冲过来打人的……小妹妹?” 或许是因为由依脑海中对自己的定位仍然没有完全转换过来,如果是27岁的她,对着碎蜂这样的外表喊一声“小妹妹”绝不为过,可惜现在……尽管身上还带着可以三大兵团师团长比肩的气势,但是以她现在十三四岁的外表来看,这样的话语——怎么听都是挑衅啊…… “你——是在小看我吗——”狠狠咬牙,虽然碎蜂心里也明白,自己的脚腕没有如同草鞋一同被石化,很可能是对方手下留情的结果,不过任谁在听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对着自己喊“小妹妹”的时候,都会觉得是一种挑衅。深蓝色短发的少女愤然站起身,刚想要上前,就被夜一断然喝住:“停手,碎蜂!” “夜一大人……!” “现在的你,不是她的对手——碎蜂,解下你的刀,丢给她。” “夜一大人!这种程度的对手,请交给属下吧,您今天已经操劳了一天,应该休息——” “你在说什么啊碎蜂……”微微歪过头,有着深紫色短发的桀骜女子扬起下巴,金色的眼眸中迅速地闪过一抹兴味十足的笑意,“就是因为想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让你把刀借给那位小小姐的啊……一天到晚和一群唧唧歪歪的老头子坐在一起,我现在啊……” “——果然还是很想活动一下筋骨呢!” 澎湃汹涌如同海水一半的灵压迎面而来,如同铺天盖地落下的惊涛骇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深蓝色的眼眸一瞬间睁大,强烈的窒息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仿佛是想要挣脱这种窒息感,由依在抬手接住碎蜂丢过来的武士刀的同时,整个人“砰”地一声背朝着窗户破窗而出,半调子的瞬步在半空中稍作停留,刚想朝着屋顶而去,紫色短发的女子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抬起了一只脚,就要朝着由依的头重重砸下—— “这是谁教你的瞬步?真是配不上你剑术的水平啊——” ——要挡住……来不及了! 感觉到头顶的风声,由依心一横,雪白的刀光出鞘的一瞬间,清澈如同月光一般的波纹在半空中留下一道迅疾的残影,带着金橙色的流光,也不管对方当头落下的重击,少女旋身而起,握着刀刃朝着紫发女子拦腰砍去!!! ——怎么可能……就这样认输啊!!! “轰”地一声,夜一强大的灵压与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不自觉爆发开来的金橙色火炎在真央的上空正面对上,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主菜是平子~某夏的一个朋友非常喜欢的死鱼眼金长直! 夜一是我的心头好!下一章放她! 由依的灵力比较特别,实际上和她的斩魄刀有关(小天使们可以猜一猜由依斩魄刀的能力,某种程度上极致的废柴也是某种程度上极致的逆天);而且在先前,她也是完全压制了自己的火炎,于是连同灵力也下意识地压制了 。 我设定现在的由依是可以打得过眼下的碎蜂的,说到碎蜂让我吐槽一句:同样是一百年前夜一离开的回忆,206话的碎蜂和之前碎蜂回忆里根本发型不同啊!!!98你…… 至于这会儿的由依和夜一两个对上……结果其实也没有任何悬念(双手合十) 破面组这一章还出场了两只未来的副队长……其实我很害怕写白……感觉会走形= = 然后说一下九代剑八的问题。按照动画里的设定,真子那会儿的十一番队长是十代剑八,用真子的话说就是“为什么那样猪一样的家伙能当上队长啊”,是一个无组织无纪律也很凶残的家伙。后来被更木剑八宰了……我这里因为时间更早的关系,就原创了一只九代剑八——吉田弥生。我的设定是,他是一个脾气很好、但实力不足以震慑十一番的人,很认真很勤奋……也只有这样,才会被破格提升吧?顺便说一句,采取的人设是银魂里的吉田松阳(总督不要打脸! 关于九代,动画和小说貌似都直接跳过的,但是他的设定百度“剑八”介绍里提到了一下,确实就如我文中所说,是两任剑八的副手,唯一不是靠打败上一代而晋升的,七代和八代剑八的名字也尊重了原著,我还是考据了一下下的。 九代的名字山本老爷子和京乐都没有说过……我只好原创╮(╯▽╰)╭。真子在说到十代剑八时,罗武说“要怪就怪输给他的上一代剑八”,然后真子貌似提了一句“是啊,可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我不知道是指九代太无能还是在说十代……嘛,既然没细说,我就原创了。希望大家还能接受的样子。 ——说到剑八……我明明在某个回复里一不小心剧透了什么的样子……你们没发现真是太好了(阿弥陀佛 说好的人设——感谢天空之上亲~!画的真的蛮像尤尼的,亲姐妹就是不一样~ 最后……感谢这两天霸王们!主要因为太多了就只放没有感谢过的啦~ 啊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9 18:18:36 心如止水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11-28 18:45:02 氧化铍超人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7 19:14:47 第69章迎难而战 迎难而战 (一) 那是没有丝毫保留的一刀,带着势不可挡的锐气,少女深蓝色的眼眸微微一暗,紧扣刀柄的十指没有丝毫的停滞和犹豫!从夜一看向她的那一瞬间开始,她就知道这一战自己必败无疑;所以和之前对付碎蜂不同,这一次,她根本没有留手的余地,唯有全力以赴,才能让自己输的不至于那么难看。 ——是的……必败无疑。 那种窒息般的压迫感,还有那有若实质一般无形的强大力量……如果说她的力量是一个池塘,这个“夜一大人”的力量就如同大海一般!源源不断、汹涌而来的力量伴随着夜一雨点一般密密麻麻、毫无间隙的攻击接二连三地当头落下!无论是拳头还是踢击,动作都快得几乎连残影无法捕捉,而且伴随着时间流逝力量和速度都不减反增;由依格挡的动作也渐渐勉强起来,好几次都险些被对方打中要害——被紫发女子金眸中一闪而逝、仿佛是玩耍一般的笑意激怒,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手中的长刀刀锋一转,侧身跃起躲闪的同时借着落势旋身而下,刀光一闪,竟是毫不留情地朝着夜一的脚背钉去!! “——锵!”地一声,由依手中的长刀擦着夜一的脚尖深深没入地面的砖石之中,只划破了女子脚尖白布的边缘,拉出了一条小小的破口——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皱着眉头“切”了一声:如果刚刚她有装备立体机动、可以用气体加速,那么近的距离,她绝不可能失手。 脑海中的怨念只是一闪而过,夜一自然不会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在避开了少女刀锋的下一瞬间,夜一抬脚就朝着对方的后脑踢去,这一次,由依甚至来不及作出判断,几乎是直觉地以刀拄地,一个侧空翻顺势迎了上去——两个人一触即分,脚腕上瞬间传来的剧痛让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瞳孔微微一缩,下一秒,两个人各自朝着身后拉开了距离!强大的冲力让由依在半空中几乎无法保持平衡,只能借着长刀刺入地面抵挡,真央原本干净平整的地面上瞬间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缝!透过眼前渐渐散开的烟尘,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狼狈不堪地抬起头,尽力压抑着喉咙间微微有些甜腥的气息,看向了对面悠然自得,身上连一丝灰尘都没有的紫发女子,扯了扯嘴角——那里刚刚被夜一的拳风险险擦过,此刻还有些隐隐作痛。 “喂!那边的小丫头,你的右脚脚骨……应该已经碎了吧。”隔着半个操场,夜一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却足以精准地传达到由依的耳中,“即使这样——” 夜一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本轻松的表情也在一瞬间消失无踪——只因下一秒,明明只有一只脚可以依仗,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却是以比刚刚更加迅速的动作冲到了自己的面前!雪亮的刀锋直取夜一的咽喉,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息和喷薄而出的杀意,擦着女子的颈侧一闪而过,少女原本清澈如同天空一般的眼眸染上沉暗的血色,仿佛要吞没所有的光芒——那种仿佛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绝望气息让夜一一怔,险些被她削落了脸侧的发丝! ——这绝对不是一个十三四岁女孩子会有的眼神。 虽然从一开始,夜一就知道这个女孩子不是普通的流魂街平民,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可怕的杀气——饶是身经百战的她,在直面了那样的杀意之后也忍不住背后微微一凉。金色的眼眸微微一眯,夜一心头骤然掠过一丝怪异的感觉,她不再保留,瞬步发动的同时,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又是一刀落空——夜一发动瞬步,迅速绕到少女的背后,将来不及完全转过身的由依狠狠一个踢击,整个人踹飞了出去!!! 那样强势而狠厉的一脚,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地踢断了由依两三根肋骨!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飞了出去,“轰”地一声撞在了墙壁上,只是不等夜一收脚,紫发女子头顶上的天空微微一暗,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竟是没有丝毫痛觉一般,整个人直接回身跃起,举起长刀就朝着夜一狠狠挥落!!逆着光,夜一在抬头的瞬间,看见了对方眼中决然而锐利的不甘—— “不错的眼神,但是……” 紫发女子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一阵几乎要折断少女脊梁骨的剧痛从后背的皮肤渗透到每一根神经的一瞬间,由依从自己的脑后听到了那后半句话—— “——实力不足。” 耳边呼啸的风声和惊呼声一闪而过,少女甚至来不及感觉到疼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二) 四枫院夜一,人称“瞬神”,现任瀞灵廷二番队队长、隐秘机动总司令,同第一分队刑军总括军团长——最后,也是尸魂界四大贵族之一四枫院家的第二十二代当家。 ——如果可以早一点知道对方的名号,如果上天再给由依一次机会……那么由依少女还是会犯二冲上去、并且拼到最后的。 事实上,当她从浦原口中得知这一切之后,少女唯一的感想就是“输得不冤”。 在都的普及下,由依少女对自己现在所处在的这个“尸魂界”也有了常识性的了解:队长级别的强者在这个世界算是屈指可数(好吧或许还要算上脚趾……)的顶尖人物,而那些什么“总司令”啊“总括军团长”之类的名号听上去更是不明觉厉,再加上好像很厉害的贵族当家——想来眼前这个紫色短发的女人,即使是在队长们之中,应当也算是非常厉害的重要人物吧……不过即便如此—— “——不过即便如此,也总有一天要打败我,是吗?” 紫发女子爽朗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笑意——被一语说中心思的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愣了一下,随即迅速地转过头看去,正仰躺在真央校医院的座榻上,整个人仿佛没骨头一样的夜一单手撑住了下巴,“你的眼睛里满满地写着这样的话语呢……和某个不坦诚的小鬼每次被我欺负之后的表情简直是一模一样~” 不是嘲笑,也不是讽刺,只是单纯非常开心的笑容……当少女那双深蓝色的眼眸对上眼前女子盛满友善笑意的金眸之时,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其中所蕴含的光芒——爽朗而热情,纯粹又耀眼。之前被自己打伤了右脚、名为“碎蜂”的深蓝色短发少女此刻正无比愧疚地跪坐在夜一的身侧,而在夜一的另一边,那个似乎有些眼熟的米色短发男人身着黑色的死霸装,正歪着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 “啊……没错。”一边在脑海中回想自己以前是在什么地方遇见过那个姓“浦原”的青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边缓缓开口,非常坦然地道:“我就是那么想的没错。” “什么?无、无礼……!”完全没有想到这个被夜一打得此刻还躺在病床上有些动弹不得的少女,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碎蜂差点再次拔刀扑上去;然而下一秒,深蓝色短发少女的动作就被夜一爽朗的笑声打断了——紫发女子大笑着伸出手臂,有些夸张地挥着拦住了身侧的碎蜂。等她终于笑完低起头,维持着嘴角那有些夸张的弧度,夜一紧紧地盯着面前全身绑着白色绷带,依旧偏过头静静凝视着自己的少女——在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羞恼和怀疑,更没有半点怯意和犹豫……宁静得就犹如窗外那深邃的夜空一般美丽。 事实上,一直到很久以后,夜一自己也有些说不清那种感觉——就如同被什么东西吸引甚至蛊惑了一般,这位在尸魂界身居要职,身份地位都异常高贵的女子突然伸出了手,对着那个骄傲的墨绿色长发少女,露出了难得赞赏的笑容。 “喂,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头——叫做‘真田由依’是吧?” “我叫做真田由依。”但不是什么小鬼头——不过眼下由依默默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对于眼前这个女子,她现在…… “——从真央毕业之后,要不要来我的二番队?” ——她现在的确是小鬼头无误……诶……诶?啊咧?刚、刚刚这个女人说了什么?! 不仅仅是真田由依这个当事人,除去一脸“夜一你果然又说莫名其妙的话了”的浦原喜助,就连一直坐在夜一身侧的碎蜂一瞬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紫发女子漫不经心地从糕点盘子里捏了一块白色的米糕咬了一口,声音有些含糊地重复了一遍,碎蜂才率先反应过来,随即相当激烈地反对起来:“夜一大人!!请您三思——这个女孩的灵力实在诡异,再加上那要的战斗力,碎蜂以为应该要尽量小心才是——” “没关系啦没关系,安心吧碎蜂。”有些敷衍地挥了挥手,夜一直接打断了属下的言辞,“我喜欢她的眼神,不过刚刚那么说确实有些草率了……这样怎么样?真田由依,如果你可以在毕业时拿到年级前五名的好成绩,毕业之后就直接来我的二番队,到时候,我给你安排席位怎么样?” “安排席位的话,不就比刚刚更草率了吗夜一……”嘴里这么说着,身为二番队三席的浦原却是摇着手中的纸扇子,一脸看好戏的惬意笑容,“嘛,不过我身为二番队的队员,对于队长大人的决定是从无异议的——对吧,碎蜂?” 一句话噎得原本几乎要不顾脚伤站起来和夜一辩论的碎蜂少女整个人一顿,随即捏起拳头咬牙切齿地看了浦原一样。尽管碎蜂对由依依旧不满,但是唯独在和夜一队长表忠心的方面,她碎蜂绝对不能输给那个不务正业的浦原三席—— “那、那是当然的!只要是夜一大人的决策,我碎蜂都会无条件支持的!!!” “是吗,那还真是谢谢了呢碎蜂!”并没有怎么留意到浦原和碎蜂之间的暗流,夜一直接当做这是全票通过的理解,“那么就这么定了,怎么样?真田!” “啊,嗯……诶?” 明明在自己掀翻桌子的时刻,内心早已经下定了不被真央接受、自己前往流魂区最荒凉的地方修炼的决心——对于这样的由依而言,夜一的话就如同天上掉下的馅饼一样——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还包得和粽子似的,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头,声音中带着几乎难以压抑的惊喜—— “‘毕业之后’……您是说,我可以去真央学习了吗?!” (三) “‘毕业之后’……您是说,我可以去真央学习了吗?!” 被这样的惊讶砸的有些晕晕乎乎的,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看上去连眼睛都亮了起来——夜一对此只是微微一笑,抱着膝盖歪过头道:“那是当然。” “没有灵力也可以去?” “没有灵力?——开什么玩笑。”挑了挑眉,紫发金瞳的女子耸了耸肩,“虽然现在还是感觉不到灵压,但是在刚刚的那一瞬间,水晶的确发出光芒了啊。这就说明,你是有灵力的——只不过你的灵力总是被你自己下意识地压制和封锁,根本无法和一般人那样正常地流动,如同一个密封的铁桶。如果不是逼得你战斗非动用不可,你是不会泄露出丝毫灵力的。嘛,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不一定全是坏事。” ——尤其是对于隐秘机动队而言。一个可以自行隐藏灵压的干部……绝对可以让他们的实力上升到一个新的台阶。 “所以你现在所需要学会的,就是如何将你自己身体里那个封锁着灵力的铁桶打开,然后按照自己的意志,操纵和运用其中的力量。简单说就是需要好好学习四大技能‘斩拳鬼走’中的后两个——鬼道和瞬步。嘛,等你进入真央之后,自然会有优秀的老师来教导你这些的,不用担心。” “斩拳鬼走”——死神的四种战斗方式。其中的斩术和白打,眼前的少女已经可以直接胜过十三番大部分的席官了;但是鬼道和瞬步……只怕还需要多多磨练啊。事实上,比起鬼道,夜一更担心她的瞬步,由于不知道哪里学来的野路子,对于瞬步,由依已经有了自己的习惯和想法;这样一来,就算将来可以系统正规地学习,也很难改掉一些坏毛病——话说那坏毛病怎么和浦原那家伙的小习惯有点像…… 想到这里,夜一脑海中又闪过了刚刚浦原第一眼看到真田由依时有些古怪的笑容,紫发女子微微侧首,刚想张口问什么,就被门口突然响起的一阵敲门声打断。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唯一和自己一样身居队长要职的吉田弥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作为在场身份最高的人,夜一便当仁不让地扬声道了一句“请进”——到底是真央的地方,虽说以夜一的身份完全可以将这些学生拒之门外,但是她并没有那种麻烦别人的习惯。 “打扰了,四枫院队长、碎蜂小姐,还有浦原三席——” 伴随着一声温和而清爽的少年声音,真央校医院的大门轻轻打开——穿着蓝色真央制服的金发少年推门而入的同时,躺坐在病床上的由依少女瞳孔微微一缩,猛然转过了头,只留给了少年方向一个墨绿色的后脑勺;看到这一幕,坐在夜一身侧的浦原挥了挥纸扇子,对抿着唇线狠狠瞪向自己的由依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哦呀,这不是十束君吗?自从那次虚狩之后,好久不见了呢——怎么,哪里受伤了吗?” “这……” 没有想到浦原这样在瀞灵廷身居高位的前辈会因为一次虚狩就记住自己,十束多多良显然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彬彬有礼地答道:“只是和同期在剑道对练中受了点小伤,之前的绷带和伤药都用完了——” 十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然后突然停了下来。看到眼前的浦原挥着纸扇对自己露出了仿佛奸计得逞的贼笑,倚在座榻上的夜一也露出了仿佛看戏一般的笑容,对着自己身后的人挥着手表示“请随意,我没有意见”,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那个……这位同学?” 感觉到少年有些迟疑的声音一点点靠近了自己,由依有些僵硬的拳头蓦然握紧——在对面不良二人组围观的目光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毅然决然地转过头——那样利落的动作带起了她的长发,发尾处直接扫过了十束的鼻尖。被少女迅速甩过的长发狠狠扫到了鼻子的金发少年顿时捂着鼻子后退一步,连话都来不及说;而少女对此则是全然不知,只是闭上了眼睛大声低下了头—— “我的名字叫真田由依!十束前辈!请多多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夜一女王一用瞬步,yui就是战五渣。 话说夜一口中的“被她欺负”、“不坦诚的小鬼头”是谁大家应该都猜出来了吧233 这是感谢倩语赋亲长评的加更哦~呼……总算完成! 上图,夜一女王—— 以及粘着夜一的碎蜂妹妹—— 第70章哔书引发的罚站 【哔——】书引发的罚站 (一) “欢迎大家,各位新入学的同学们!我们真央灵术学院是为培养未来隐秘机动队以及护廷十三番队人才而成立的传统学院,数百年来……” 一年级一班的教室里,第一排靠近窗口的座位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懒洋洋地单手托腮,微微偏过头——温暖耀眼的晨光越过窗檐,无声地洒落在少女白皙精致的小脸上。舒服地眯了眯眼睛,由依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了窗外的地面上:淡蓝色干净的大理石地砖整齐明亮排列着,借着阳光,甚至可以隐约看见走在上面的人影;无论是谁看到这一切,只怕都想不到两天这里坑坑洼洼仿佛战场一般的情景。 ……真有钱啊,“四枫院”夜一。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那个紫发女子爽朗热情的笑容,还有她朝着自己伸出手时,那双金色的猫眼中夺目耀眼的光彩——仅仅是一句话就将自己所做的一切一笔勾销,还让这里的人恭恭敬敬地把自己这个连灵力都使不出来的家伙编入最好的一班……权力这玩意儿,真是个好东西啊。 ——不过…… 【“喂,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头——叫做‘真田由依’是吧?从真央毕业之后,要不要来我的二番队?”】 能对着刚刚被自己打得半身不遂的由依伸出手,大大咧咧地说出这样的话,该说那位“夜一大人”是极度自负呢,还是极度自信呢……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当四枫院夜一对她伸出手的那一瞬间,由依可以肯定自己从那个女人的眼中看到了毫无遮掩的期待与欣赏,那样纯粹干净的光芒—— “哦——你居然也在这里呢,小不点桑?” 身侧蓦然响起的女声有些熟悉,不等由依侧过头,句尾带出的那个“小不点桑”就让少女的手臂微微一抖——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咬着牙转过头,正对上了黑发麻花辫少女居高临下的目光,“几天不见,你——嗯?你是不是受伤了?” “受伤什么的,这是显而易见的吧……”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绷带,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挑了挑眉: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个世界的自我恢复能力比以往迅速了五六倍,但是被四枫院夜一打断的肋骨和右脚却还在隐隐作痛,这也难怪,伤筋动骨这样的事情自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好的,“多谢矢胴丸同学的关心,不过我的名字叫真田由依——麻烦请叫我‘真·田·同·学’!谢谢——!!” “是,是,小不点的真田同学。” 完全无视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朝着自己威胁着露出的小虎牙,矢胴丸莉莎拉开了由依身侧座位的椅子,“不过真是意外啊,之前真田你的灵力测试明明是不合格吧,现在居然在一班——啊,倒没有什么怀疑你实力的意思,只是想问一下,后来我听说有个新生似乎和十三番的一位队长大人打了起来,那个人该不会就是……” 微微侧过头,有着黑色麻花辫的黑发少女推了推鼻梁的眼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身上裹得和木乃伊似的绷带,以及还打着石膏的右脚:“该不会就是,真田桑你吧。” “啊啊……因为这样和那样的原因吧。”尽管现在的自己输给队长级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不过由依对于自己被打的事情却也不愿多说,索性有些含糊地挥了挥手,直接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矢胴丸同学,之前和你一起的那位久南桑呢?” “哈?你是在问白那个笨蛋吗?” 见由依没有说下去的意思,莉莎自然也不想多问——转过头,麻花辫少女从书包中拿出了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一边靠在座位上翻看着,一边有些漫不经心道:“白那家伙在二班。” “怎么会?”这一回,感到意外的人变成了由依,“——久南桑的灵力测试结果不是很优秀吗?” “啊,没错,的确很优秀……”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杂志,莉莎哼了一声,“可是那个白痴啊,居然在笔试的时候往答题区画了甜甜圈,最后趴在卷子上一边流口水一边睡着了!这样的家伙,能够入学就已经应该谢天谢地了吧——” “诶?真央还有笔试吗?” “……”刚刚一瞬间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拉仇恨的话…… (二) “大家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泉山大辅!每一年,我们一年一班都是由本次入学考试成绩最优异的学生(莉莎妹子无语地看了一眼身侧撑着下巴发呆的由依少女)所组成,简单说就是特升班!请各位在今后的学院生活中努力提升自己,不要仅仅满足于进入各个番队,更要为了成为各队的席官那只中心人物而不断修炼……” 戴着眼镜、穿着深黑色和服的中年男人抬头挺胸地站在讲台上,在大声介绍完自己之后便是一连串冗长而枯燥的班主任开学致辞,想来是因为每年这个时候要说的话都差不多,泉山已经连草稿都不用了,絮絮叨叨了大概大半个上午,无非就是对真央历史和传统的介绍——由什么山本总队长(谁?还活着吗?)建立啊、出了什么牛逼烘烘的人物啊、那些牛逼烘烘的人物如何迅速地学会了卍解(这是什么玩意儿?)、如何单枪匹马斩杀了亚斯卡丘(这又是什么玩意儿?!)啊、现在瀞灵廷十三番队的队长和副队长里哪些曾经是一班出身(这不是很正常吗?只要是死神差不多都是真央的学生吧?)……最后强调了每年的考核制度和校规——这个时候,大部分新生都已经是昏昏欲睡。莉莎干脆在抽屉里目不转睛地翻起了杂志,从由依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一条雪白修长的,大腿…… ——她的新同桌说不定会和越前南次郎意外地合得来……如果他们可以见面的话…… “嗯?怎么,要我借你一本吗?” 察觉到由依的视线,正看得津津有味的矢胴丸莉莎斜过眼睛,“真田桑你比较喜欢哪一种口味?是【哔——】的,【哔——】的,【哔——】的……还是【哔哔哔——】的?” “……谢谢你莉莎,真的不用。”在听到“真田桑”的一瞬间由依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家那个简直长得和立海大校规一模一样(真田弦一郎:……)的二哥,要是有人拿着这种东西到他面前去……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抽了抽嘴角,移开了视线。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真田桑?” 抬起手指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绑着麻花辫的黑发少女压低声音朝着由依不屑地抬了抬下巴,“作为身心健康的青少年,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不是惺惺作态就是哪里有障碍吧?憋得太久人会坏掉的,每天一到两本有益身心健康,三本以上绝对锻炼体力和心智,我以后要跟随的队长至少也要坚持到一天七本以上毫不费力的程度(京乐春水)……真田桑,看在你是我在这个学校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的份儿上,如果哪天你有这方面的需要,我愿意无偿借出任何【哔——】、【哔——】以及【哔哔哔——】的杂志,任何时候。” “……谢谢,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和你客气的。” ——卧槽好想把莉莎这家伙打包回原世界带到弦一郎那家伙面前去!超期待他俩的对决啊!!以及真心非常好奇幸村精市可以坚持到第几本!!! “啊啊,这点小事——” “你们俩个!第一排靠窗黑头发和绿头发的家伙——聊天也给我适可而止啊——!!” 在距离讲台这么近的地方发呆看色%情杂志,看在四枫院大人的面子上他也忍了!这样旁若无人地讨论也欺负人了吧!!! “——都给我顶着凳子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罚站去啊臭小鬼!立刻!!!” …… “噗哈哈哈哈哈!好逊啊,莉莎你这个笨蛋哈哈哈——啊呜!” 翠绿色短发的少女坐在餐桌边上,一边指着对面一脸不爽的麻花辫少女哈哈大笑,一边还不忘转过头狠狠咬了一口牡丹饼,唇角立刻就沾上了一大片黏糊糊的黄豆粉。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抽了抽嘴角,从桌子上的递过去一张餐巾纸,试图用擦嘴堵住久南少女的嘲笑——入学第一天就被罚站这种事情,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从刚才开始就嘎嘎嘎嘎的,吵死了啊白痴!!”比起由依温和的手段,莉莎显然就粗暴多了。当久南白用筷子夹起第二块牡丹饼准备咬的时候,眼疾手快的莉莎少女直接抬起筷子,筷尖“嗖”地一声一阵风一般地从由依面前闪过,瞬间将白嘴边的那块牡丹饼整团捅%进了绿发少女的喉咙里,“吃就吃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啊白痴!!!” “快住手吧矢胴丸桑,久南同学的脸色都变青了……你也不想开学第一天继罚站之后再闹出人命吧?” “哈?你在说什么啊真田桑。”毫不在意地拎着久南白的领口,黑发麻花辫的眼镜娘莉莎少女转过头,手中的竹筷却还是没有丝毫停顿地飞速从盘子里夹起一个个牡丹饼往白的嘴里填去,“就算我真的要做什么会出人命的事情,那也至少找一个有d杯大波的泳装美女,才不会和这个发育不良的外星人做出什么掉节操的事情呢!” “……刚刚若无其事地把我的话曲解了本身就是一件掉节操的事情吧。”面无表情地看着久南白似乎飞快地习惯了莉莎的动作频率,迅速将口中的牡丹饼一个个吞咽下肚,由依少女叹了口气,扶住了额头:“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居然就站了那么一小会儿就放我们走了……看泉山那个时候的表情我以为他至少要饿我们一顿呢。” “嗯,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吧,那个泉山。”终于鼓着腮帮子,用力咽下了嘴里所有的牡丹饼,久南白趴在盘子边上歪着头道,“不过啊不过,似乎是一个四回生的学长跑过去和泉山说了什么,泉山突然有事的样子,这才改变了主意呢。” “四回生的学长?”漫不经心地回到了座位上,折磨完白的莉莎整个人身心舒畅如同连看了三本小黄书,一边从自己面前的餐盘里夹起了一块寿司一边随口问道。 “就是一个金色短头发,长得这样这样的学长啊——”嘟着嘴,久南白少女歪着头,含糊不清地比划了几下,“泉山叫他什么来着的……啊对了!想起来了!‘十束同学’——就是这个名字呢!真田桑,还有莉莎你这个白痴要好好感谢人家啊~” ——“十束”? 原本低着头正在夹面条的由依手中的竹筷微微一顿,热气腾腾的面条便趁机从她的筷子上滑了下去,落回了碗里。 ——四回生,金色短发,姓“十束”……这三样加在一起,不会再有其他人了吧? 话说回来,加上之前被那个四枫院夜一打得鼻青脸肿的那次,她才来真央几天啊居然就在十束哥面前连续两次出糗……太逊了吧!听说一般魂魄在这里是不会继承生前的记忆的,也就是说在现在的十束哥看来,自己就是一个和别人没有丝毫区别的普通学妹而已……不对!是普通第一天就被老师罚顶着凳子站到走廊上,被队长打得鼻青脸肿现在还拖着石膏的……到这种程度已经不算普通了吧!根本连普通也没有啊!怎么看都是不服管教的不少学生、标准太妹形象啊……!!! ——自己在十束哥眼里就是个不良太妹……话说男生一般怎么看待太妹呢?反正从幸村到切原他们都不会喜欢那样的女生吧?也就是说,十束哥也不会喜欢……说不定还觉得很讨厌…… 一时间被自己脑补的内容深深地打击到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丢下筷子,一脸绝望地扶住了额头,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低气压漩涡之中。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啊!!真田由依快点做点什么一定要迅速展现你的实力和优秀!让十束哥对你改观然后喜欢上……对了,就从下午的第一节课开始! ……话说下午的第一节课是什么来着? (三) “第一班,上前!” “是!” 维持着标准的跪坐姿势,墨绿色的长发在脑后整齐地束起,由依神色镇定地在应声之后扶地起身,出身剑道世家的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干脆利落、标准流畅到可以媲美教科书的程度。在道场边上和同期们站成一排,穿着红色条纹和服的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深蓝色清澄明亮的大眼睛直视前方,紧紧锁定靶子,抬起右手,将掌心、视线和标靶连成一线—— “君临者啊!血肉之假面、万象、羽搏、冠以人类之名者!焦热与争乱、隔海逆卷向南、举步前行——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 深红色火光从原本空无一物的四周迅速积聚而来,在少女的掌心迅速结成一团耀眼的火球,伴随着一声清斥,犹如流星一般笔直朝着前方飞射而去,正中靶心——“轰”地一声,由依身侧的莉莎少女淡然收手,在她的面前,靶子的正中央被整个轰掉,只剩一根光秃秃的杆子。 ……没错,上述帅气流畅的优秀赤火炮,出自我们的一班优等生·矢胴丸莉莎小姐之手。而与此形成强烈对比的是站在莉莎身侧的真田由依少女——明明摆出了比莉莎更加帅气正确的动作,咒文的吟唱也没有丝毫差错,然而在她的掌心,除了最开始那一小撮连打火机都比不上的小火星之外,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尽管周围其他的新生也打的乱七八糟,但是人家至少确确实实地发出了赤火炮,而由依的那个…… “噗,那是什么玩意儿啊——赤火星吗?” 坐在由依身后,一个贵族姿态十足的男生轻声嗤笑出声,眼眸中没有丝毫遮掩的鄙夷,他高高地抬起了下巴,“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流魂街的贱民混进一班……” 站在由依身侧的莉莎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就见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收回了手。淡然转头,由依居高临下地瞥了身后的贵族少年一眼—— “一之濑同学,正在上课的时候,可以请你……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放屁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实在太喜欢写莉莎妹子了233,一写她就文思如泉涌(作者暴露了什么……) 突然发现周围的作者妹子大部分还是作图高手,对比之下一直以为ps只不过是把字放到图上的某夏(作者高中电脑老师死得冤枉……)简直是渣啊= =……连把字放到图上都不会otz 自认为本章莉莎的还原度还蛮高的,白我就不敢肯定了(扭头) 由依妹子决定要扭转自己的形象,向着贤妻良母的方向转型——你们觉得可能成功吗?据作者所知,她又要惹事了…… 这一次的苦主是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一之濑少爷,小贵族水准灵王的脾气,作者已为他提前预定好床位╮(╯▽╰)╭ 这一次的事件会暴露由依身上的一个大问题,这个问题寒月亲之前已经说过了——那就是由依虽然来了尸魂界,但是她身上还带着地下街的脾气和面对巨人的狠戾,那种东西如果不改进,她迟早要吃大亏。急于变强的由依现在一旦被戳痛处就会爆…… 有亲说现在的由依简直就像是十一番队的人,这话不能更对。 为了整体文章进度,我决定加快进程……嗯,大概? 假面全家福。 第71章花下对谈 花下对谈 (一) 由依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在那样的场地中,周围又都是赤火炮此起彼伏的声音——少女那凉凉的声音穿过嘈杂,正好可以让一之濑和他周围一圈的同学一起听到。莉莎闻言,迅速地抬手捂住了嘴,挽着唇线一声轻咳掩饰了笑声;而少年身边的其他人虽然不想惹事,但是听到这话却也纷纷抿着唇低下头去,肩膀一耸一耸的。 “你……你说什么?!不过是——” 意识到少女的弦外之音,又看到了自己周围人的反应,一之濑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手指微微一紧,少年咬牙握着腰间的浅打就要站起身来,却在下一秒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只因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不知何时竟一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侧!擦肩而过的瞬间,少女深蓝色的眼眸中那恍若刀刃般的冷光微微一闪,一之濑的背后瞬间一冷,脸色瞬间煞白,扶着浅打准备站起来的动作竟是就这样生生定格在了原地—— “你,你这家伙……到底……” 脸色红了白,白了青,然而刚刚少女侧眸的刹那,那种锐利十足的压迫感终究让一之濑错失了最佳反击的机会,不远处传来鬼道老师对第二班的口令声,一之濑愤然坐了回去,周围和一之濑一样同属第二班的新生们也纷纷做好了准备。 “第二班!上前!”“是!” 起身上前的瞬间,一之濑鬼使神差地侧过头,余光朝着身后那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瞥去——只见那个名为“真田由依”的少女正有些沮丧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是和身边的矢胴丸莉莎说了什么,然后叹了口气;而带着眼镜的麻花辫少女仿佛安慰一般地揉了揉她的头,被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故作嫌弃地挥手打开。 此时此刻的真田由依看上去也就是个普通的废柴学生,不……灵力弱得连赤火炮都发不出来的流魂街平民罢了!方才那样诡异的感觉……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一想到自己堂堂贵族,居然被一个流魂街来的落魄鬼一个瞪眼给吓得动弹不得……一之濑心底就无名火起。 ——真田由依……!你给我等——啊,糟了……!!! “轰”地一声巨响!由于在凝聚灵力的时候一直在胡思乱想,一之濑错过了发出赤火炮的最佳时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赤火炮已经在他的掌心就这么炸了开来——伴随着四下散开的烟尘,一之濑身侧的几个同学被这炸开的气流和冲力所牵连,一个个被震飞了出去,连带着他们手上的赤火炮也纷纷失控!场地里一阵火光乱窜之后,整个鬼道训练场顿时一片狼藉,被炸的一脸灰的一之濑呈爆炸头状态从烟尘中爬了出来。教授鬼道的青田老师捂着嘴,被烟尘呛了好几下,方才可以开口说话—— “一之濑!咳咳……一会儿下课之后和真田一起留下来补习!!!” “砰!”地一声,“和真田一起留下来补习”这几个大字瞬间化作一座大石砸在了一之濑少年的头顶上,将原本好不容易爬起来的一之濑再次砸回了地板上——想他堂堂贵族,居然,居然和真田由依那个废物一样要留下了补习…… “呀嘞呀嘞,这又是什么,生怕虚打不过死神么?啧啧,干得漂亮一之濑同学!果然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当青田老师转身找人来清理道场的时候,墨绿色长发的少j□j哉游哉地从一之濑少年的身侧经过,压低声音笑眯眯地留下一句话,神情万分愉悦地转身离开——而在她的身后,一之濑再一次被“猪一样的队友”的大石砸回了地面…… ——真田由依你这个幸灾乐祸的魂淡!!! (二) “——斩术之道!精于形,专于神!想要拥有一流的斩术,就必须掌握最完美的基础课程!不要以为斩术只是会挥挥剑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一个优秀的剑士,就算只是抓住木刀也可以上阵杀敌!!如果不能掌握优秀的斩术,就算得到了强大的斩魄刀,也很难发挥其真正的实力,所以在接下来的几节课上,你们要专心修炼你们的基本功……” 真央灵术学院的剑道课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懒洋洋地坐在场地边上,因为她脚上和肋骨的伤势还未完全恢复,指导剑道的老师允许她这几节课暂时旁观。于是,无所事事的由依少女就这样扛着木刀,坐在一边看着莉莎挥刀联系基本功。晶莹的汗水顺着麻花辫少女白生生的脸颊缓缓淌下,在即将流入衣领的前一刻,由于少女猛然挥刀的动作而被骤然甩落!矢胴丸莉莎轻轻呼了一口气,也不在意由依打量的目光,只是不断重复着这有些机械的动作—— “正在挥刀的时候不要老是盯着刀尖看哦,矢胴丸同学。” 眯着一双深蓝色的大眼睛,由依突然开口道。莉莎的动作微微一顿,斜过视线看去,只见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一只白皙漂亮的手指,很认真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点了点莉莎的方向——“一边基础训练都要求直视前方,就是为了将来实战的时候,我们可以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观察对手的动态上。如果不凝视刀尖就无法流畅地挥刀,那么遇到敌人该怎么办?” “……说的也是。” 轻轻抬起手腕,矢胴丸莉莎拉过袖子擦去了下巴和脖子上的汗水,目光在扫过墨绿色长发少女掌心那厚厚的茧皮时无声地挑了挑眉,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被身后蓦然传来的吵闹声打断—— “真田由依!你给我过来,别给我蹲在那里装残废——今天我不把你打得跪地求饶,我就不是一之濑家的继承人!!!” 矢胴丸莉莎的话语就这样硬生生被阻在了喉咙里,麻花辫少女转过身,正对上了气势汹汹的一之濑——或许是想到了前几天鬼道课的窘迫状况和课后补习的事情,少年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怒火。对此,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只是歪着头,露出了一副“怪我咯”的欠揍表情,莉莎上前一步,挡在了由依的面前:“一之濑同学,真田桑的脚受伤了——” “矢胴丸莉莎你给我一边去!这里没你的事——” 眼看着一之濑一副要对莉莎动手的架势,由依的目光微微一冷:按照她原本的想法,她自己的话是不在乎吃一个小亏,然后坑一之濑一把,让剑道老师回头的时候刚好看见这家伙在对同学动手的。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原以为只是泛泛之交的莉莎会仗义而出,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之濑同学,真田桑的脚受伤了——如果你硬要比剑的话,我矢胴丸莉莎可以奉陪。” 墨绿色长发少女刚想扶着木刀起身的动作瞬间一顿。 “叮——”地一声轻响,白瓷所制的酒盏轻轻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朽木家的庭院里,头发花白、神色庄重的老者将手中的酒盏轻轻放在一边,庭院中翻飞的落樱无声落下,在清冽香醇的酒水表面漾起了一圈圈涟漪,朽木银岭抬起头,看着对面身着二番队队长羽织的紫发女子抬起头就将盏中的清酒一饮而尽。 “这还真是难得啊,四枫院当家。”将目光投向了庭院中不断挥着木刀的黑发少年,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今天不去找白哉,反而来拜访我这行将就木的老人家,还真是让老朽意外啊。” “哈哈哈,几天不见,白哉小弟还是一如既往地拼命呢……”眯了眯金色的猫瞳,四枫院夜一顺手拎起一边白瓷的小酒瓶,将自己面前的酒盏再次倒满,脑海中却不知为何一瞬间闪过一道墨绿色的身影,端着酒盏的动作微微一顿,“不过话说回来,白哉小弟这个年纪还没有去真央,莫非朽木家对他的未来另有安排?” “嗯,那倒不是……身为朽木家的下任当家,白哉理所当然会是下一任的六番队队长。”转过头,满脸纹路的老者皱了皱眉,“真央的课程,对白哉而言不过是基础罢了;浪费六年的时间与庸才为伍,在老朽看来并没有什么意义。” “庸才?”再次将酒盏满上送到唇边,四枫院夜一扬了扬眉,“何以见得?” “真央对于流魂街的平民而言或许是鲤跃龙门的契机,但是对于我等而言不过是一个程序罢了。”眯了眯眼睛,朽木银岭直接举了个例子,“志波家那个小子,不就仅仅用了一年时间就跳到了五年级?白哉的话,定然不会比他逊色。” “嘛嘛,别这么古板吗。”摇了摇已经空了的小酒瓶,夜一一边示意朽木家的女仆换一瓶,一边笑嘻嘻地道,“老是把白哉小弟关在这里,那家伙将来说不定会变得像块木头似的古板,说不定连老婆都娶不到哦~” “哼……”对夜一玩笑般的话语一笑置之,朽木银岭抬眸,“说到真央……老朽听说,前两天你似乎亲自为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的新生写了入学推荐书?这是怎么回事。” “想不到朽木当家还有这样的闲情啊——”懒洋洋地换了个坐姿,夜一眯了眯眼睛,“倒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那孩子的灵力比起一般人有些不同罢了。” “能够得到四枫院当家的亲笔推荐,想来那孩子必有不凡之处。” “……啊。”低下头,夜一凝视着酒盏中轻轻晃动的酒液,再一次仰头饮尽——那一天的回忆迅速地涌入脑海:原以为一击就可以搞定的小丫头,在她当头落下、那样凌厉的踢击之下,居然第一时间做出了最佳判断!没有回避,因为知道无法回避,少女直接迎了上来,清澈而凛冽的刀光中挟着决然到近乎同归于尽的气势与觉悟!她用最具威胁性的攻击给出了夜一最满意的答卷,不能防守,那就逼得对手不得不收回攻势—— “那孩子,是个剑道天才——不,应该说,她……” ——她? 被夜一的话语微微惊讶了一下,朽木银岭将视线从朽木白哉的身上收了回来,看向了对面若有所思的紫发女子。 “——是个一流的剑士。” “明明是刚刚被魂葬的魂魄,但却拥有那样可怕的剑术和杀气,真让人好奇她生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呢……那孩子以后,说不定可以成为——” 微风轻轻拂过,朽木银岭酒盏中淡粉色的樱花花瓣稍稍一动,又是一阵细微的涟漪,朽木银岭静静地听着夜一的话语,凝视着那一圈圈迅速消失的漪痕,良久,方才缓缓开口。 “……是吗。” (三) “啪”地一声,伴随着莉莎的一声轻呼,黑发少女手中的木刀被狠狠打飞出去!在半空中迅速地回旋之后,棕色的木刀“当啷”一声摔落在了道场的地板上,矢胴丸莉莎握了握有些麻木的手——虽说一之濑人挺讨厌的,但是到底是经过了正统贵族继承人训练的家伙,和她这个剑道初学者自然不是一个水平。 “这就被打飞了剑啊……还以为矢胴丸同学那样自告奋勇是依仗着什么呢?现在——” 缓缓走到了莉莎的面前,一之濑扬起手中的木刀,一个突刺就朝着莉莎的喉咙逼去!黑色麻花辫的少女一瞬间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就要向后躲避,可是那又怎么来得及?就在莉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这么挨一下的时候,只听一声木刀相互撞击的清响,随后便是一之濑的一声闷哼——黑发少女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真田由依不知何时站在了道场的中央,墨绿色的长发在她的脑后微微扬起之后方才缓缓落下,显然,她是刚刚一瞬间骤然出手的。然后,当众人将目光下移,落在了由依和一之濑的刀上的时候,几乎同时抽了一口冷气。 一之濑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木刀——毫无疑问,所有人的木刀都是由学校统一配备的,无论材质还是新旧都没有任何差别,然而,就在刚刚的一瞬间!眼前这个右脚还打着石膏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竟然如此轻易地就阻断了他的攻势,转身的同时刀刃微微一转,竟是以木刃将他的刀整个钉入了地面!! ——不是斩断,而是穿透然后钉入地面……一之濑出身名门,自然很清楚,后者比前者要困难的多,需要超出常人一大截的控剑能力。 而眼前这个少女,居然如此简单轻易地就…… “真田,你这家伙……” “一之濑少爷,容我提醒你一句。” 墨绿色柔软的长发终于落定,由依转身抬起头,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凌厉的光芒——她的手腕微微一转,连带着一之濑手中的木刀也迅速脱手!真田由依看也不看便随手一甩,只听“咚”地一声闷响,一之濑的木刀深深没入了地面之中,刀柄处仍在微微颤动着—— “——对手无寸铁之人刀剑相向……这是对所有剑士的侮辱!”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真心…… 少女心坏死的作者对青春充满了绝望(明媚忧伤角度),于是下面换一条线来写。 仔细思考了亲们的提议,的确,yui应该是更稳重一些的人,不会和这些小学生(啥)计较。 所以,一之濑少年算是勉强逃生了(打电话给医院退掉了床位)……而且我对他的将来也另有安排了。 以头抢地中啊啊啊啊啊啊啊——顺便改了死神的大纲。最近因为大量的考试和毕业论文感觉压力好大……所以本身也有点焦躁,大概间接影响了女主性格吧= = 不过也因此有了朽木祖孙的戏份。 至于yui将来的走向,我思考了一下。其实yui本身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她想要的就会去争取,不需要找借口,就是想要,那就凭实力去拿。她现在并不愿意效忠尸魂界,等她需要的时候,她自然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 下下周有个很重要的考试……大家,我提前说一声,我可能会在下下周请假qaq,大家等我一周啊……正好也可以整理一下情绪和思路,回来的时候一定是最佳状态! 本来想请两周,但是突然发现上周申请了榜单,于是(吐血),果然还是远离小黑屋吧…… 真的是很重要!!!大四了么……大家明白的。 小天使们请一定要等我回来疼爱你们!!!(背着行李箱,落地伏虎状) 一百年前的白哉和夜一 ps.大家的意见我会慎重考虑,但是大方向上,我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思路往前。不合理处会改良,谢谢。 第72章敢不敢来赌一把 敢不敢来赌一把 (一) 矢胴丸莉莎第一次和白一起看见真田由依的时候,她以为她是个废柴小不点。 矢胴丸莉莎第二次在教室里看见真田由依的时候,她觉得她也许是个不良。 当矢胴丸莉莎看见由依少女惨不忍睹的轨道成绩的时候,莉莎觉得她也许是残废学渣…… …… ——学渣个毛! 学渣可以坚持每天一大清早就起来挥剑看书背鬼道咒文吗?!学渣会每天上课把笔记整理得比老师还整齐吗?!……学渣可以骨折单脚跳都轻轻松松把刚刚打赢她的对手给挑翻在地吗?!!! ——亏她还为那家伙担心得要死……不对,只是担心了一小下!! 多年后升任八番队副队长的矢胴丸莉莎每每想到这件事情,都会忍不住抱起身边年幼的伊势七绪,摸着小姑娘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谈起“第一印象不可信”这个话题,而这个理论也在多年后,被叛离尸魂界的蓝染惣右介验证。 “第一印象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小七绪以后千万要记住了,看人绝对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哦对了,除了京乐春水这个废物的确是表里如一没错……” 八番队队长的玻璃心也为此碎了一地又一地……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而眼下,矢胴丸莉莎正坐在鬼道练习场的边上,一边啃着早餐,一边单手撑着下巴,睡眼朦胧地看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下又一下重复练习着赤火炮。细小的火星飞快地在她掌心前方的半空中迅速聚集然后又消失……明明已经这样训练了一周了,不仅仅是早上,真田由依连午休和晚上也一直坚持着,陪同练习的莉莎听着赤火炮咒文耳朵都快要长出老茧了,可是却依旧收效甚微。 ——就连站在一旁看着的莉莎,都忍不住为她有些气馁;然而她也看出来了,虽然真田由依表面上对于自己的鬼道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即使受到一之濑的嘲笑也可以淡然处之,但事实上却是一个相当骄傲、倔得不行的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因此莉莎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 “……你真的不用每天换一种说法夸我的火星变大变亮了一点点的,莉莎。”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黑线地抬起头,看着身侧绑着麻花辫的黑发少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我自己的意志和想法,付出努力却得不到回报,那要么就是方向错了,要么就是努力还不够,你不用担心我一蹶不振什么的……相比之下,莉莎你能告诉我这个什么选修课的表格是怎么回事吗?” 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由依背靠着座位用食指关节轻轻敲了敲面前桌子上人手一张的表格:“真央的课程不就是理论课和死神四大技能的修炼吗?这些又是什么?” “啊?这个啊……” 合上了手中泳装美女的特辑杂志,矢胴丸莉莎抬起头瞥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那张,“选修课就是选修课咯,不过每个人至少选两个——不过真央的选修大多数是由护廷十三番的队长、副队长或者高位席官任教,不算学分,但是也可以从中看出你毕业后的分配意向……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看着眼前的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不等她把话说完,便直接拿出笔在选课表上毫不犹豫地勾了两下,莉莎有些好奇地探过头去—— “书法和……坐禅?!五番队和十一番队——由依你不是四枫院队长推荐进来的吗?我以为你的志愿是去二番队呢……” “目前就是二番队没错啊。” “那——” “我很忙的,莉莎,时间也很紧。”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这么说着,头也不抬地将自己已经填完的选修课表推给了身侧的莉莎,直接翻开了面前的鬼道咒文合集——那是由依从真央图书馆的鬼道大全上抄下来的,上面最高级的咒文甚至已经超过了六回生的学习范围。从小一直被周围亲朋好友捧为“天才”的她,在鬼道上面栽了好大一个跟斗,被摔得一脸血;对此,真田由依眼下所能做的,就是默默把脸上的血擦干净,然后去笨鸟先飞……而她之所以会选书法课和坐禅的选修,那是因为—— “莉莎你看啊,教书法课的那个蓝染惣右介是五番队三席而已,应该比队长副队长什么的好应付多了,看照片也是一副受气了都会笑呵呵的包子脸(蓝染笑了),逃课最佳选择对象啊;至于坐禅,听说九代剑八也是脾气很好的人,而且坐禅什么的大家都差不多就是坐在那里休息啊,说不定睡着了都没有人发现……” 矢胴丸莉莎:“……” (二) 当人们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时候,时光总是流失得异常迅速。将近半年的时光在真央异常繁忙的日子里转瞬即逝,当由依再一次从书本中抬起头,将目光转向真央图书馆的窗外,真央所有的樱花树都已经变成了光秃秃的枝头,夏日的蝉鸣也接近尾声——将已经被自己完全背下来的鬼道咒文笔记合了起来,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推开面前的书本站起了身来。 深深吸了口气,借由初秋已经有些微寒的冷空气,由依这才稍稍压制住了心底的烦闷和焦躁感——踮起脚尖将借来的书册一本本有条不紊地放回原处,她终于停下了动作。微微张开手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神情异常复杂地盯着自己的掌心,看着那上面厚厚的茧皮,轻轻咬了咬唇。 半年了,从她进入真央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半年的时间了……然而她的鬼道水平,却还是处于原地踏步的状态。 ——赤火炮,小火星;白雷,电火花;苍火坠,还没掉下来就连火星都没了;塞……用白的话说,就是让人感觉风大了一点,毫无阻碍…… ——久南白你还可以描述得更毒一点吗…… 调动灵力是个什么感觉,灵力流动又是什么频率,怎样保持灵力输出……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由依捧着笔记本问遍了自己认识的所有人,包括一之濑。但却始终徒劳无用。 “真正的努力至少要有三五年才能小有所成”——长期以来,真田由依每每被挫,都会在下一秒直起身子握紧拳头这样对自己说,可是她可以等,期末考试却等不了。真央灵术学院采取的制度是分级制度,要是她的鬼道课无法过关,那么她非但很可能参加不了一班特有的“一回生模拟虚狩”,甚至还会有留级、被转到二班的危险。 “并不是没有灵力,只是灵力特殊”——还记得她被批准入学的时候,四枫院夜一曾经这么和她说过。彼时她为此还略略松了一口气,并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可是现在看来……不会使用的灵力,和没有灵力又有什么区别?除了对于虚而言,她的魂魄更加进补之外,几乎没有意义。 真央灵术学院每一年都会有异常优秀的学生跳级,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就连去年一举从一年级跳到了五年级的志波海燕,也不过是因为他跳级的速度实在让人叹为观止才在学院里火了一把;但要是她真的留级了……估计就会变成真央史上最难得的新闻之一了吧…… “……可恶。” “啪”地一声轻响,由依的手掌轻轻拍在了额头上,单手撑着书架,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紧紧攥着木质的书架边缘——从小到大就一直被真田家的“强者为尊”的家训所影响,后来又上了“王者立海大”,一年级就成为剑道部部长并且拿到全国冠军;穿越之后,先是被选为“王”的候选人、又是成为宪兵团的掌权者……这种一路青云步步高升的日子,在她看来才是理所当然,可是现在,沉重的现实将她狠狠打回原形。越是骄傲的人就越是敏感,由依很清楚一之濑和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在想什么——无论她其他的课程多么突出,鬼道不及格就不可能升入二年级,到时候……到时候…… 凌乱的思绪如同一团麻线。过了好一会儿,由依才想起来自己中午还和人有约,抬起已经有些麻木的手臂,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刚想绕开书架走出来,却蓦然听到了书架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女孩子有些羞涩的声音—— “虽然是第一次和十束君说话……但是,但是我已经默默关注十束君很久了!我、我喜欢你,十束君!”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脑海中莫名地闪过这句话,真田由依的脚步微微一顿,停在了书架的后面。虽然心里很明白自己眼下的境况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但是听到那个名字,她还是下意识地微微屏住了呼吸。 ——十束哥……会怎么回答呢? 好像在期待什么,又好像在恐惧着什么。与以前跟仁王雅治躲在树丛里偷听女生和幸村柳生他们告白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由依微微犹豫了一下,悄悄伸手,从书架上取出了一本书,透过缝隙看向了书架的另一边。十束多多良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是惊讶了一下,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真夜同学,我——” “磨磨蹭蹭地在做什么呢,笨蛋。” 头顶蓦然传来一阵风声——正在专心偷看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全然不备,被从后面狠狠扑了个正着,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怀里的笔记本也咚地一声掉在了地上,这样大的动静显然惊动了书架另一边的二人,对话也就这样终止了。 “可、可恶……好痛……” 单手撑着地面,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颤抖地抬起头——而那个降落在她头顶上的罪魁祸首,则是优哉游哉地舔了舔爪子,不等少女发飙来抓她,黑色的猫咪轻轻一跃便落在了书架的顶端,神态倨傲地俯视着由依。 “还以为你在因为灵力的事情烦恼,我和喜助还想着要来帮你一把……”用和自己原型全然不符的大叔音满满说着,黑猫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呀嘞呀嘞,想不到小由依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四枫——” 咬牙切齿地抬起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书架的另一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真田由依一瞬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伸手捞起书架上的猫咪,不等脚步声绕过来,就慌不择路地推开了窗户,整个人从三楼一跃而下! “真田同学,你没事——” 当十束多多良好不容易绕过书架,跑到真田由依原本所在的那一排的时候,干干净净的走廊上早已空无一人——走廊尽头的窗户敞开着,微冷的风带起一阵纸页翻动的轻响,十束微微一愣,低下头看去。 “……鬼道课的……笔记本?” (三) 而同一时刻,距离真央图书馆几百米开外的林荫道上。 一道墨绿色的影子在树叶已经落得差不多的树枝上轻轻一顿——不等树枝感应到她的重量,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地上,整个过程动作没有丝毫的滞涩,流畅漂亮到四枫院夜一也忍不住眼睛一亮,扬起猫爪在少女的头顶上“啪啪”拍了两下,连声赞叹道:“哦——这还真是不错的瞬步呢!和之前喜助那蹩脚的路子相比截然不同,是模仿我上次使用的那几种步法自学而成的吗?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啊!” “……在说这些之前,可以麻烦尊敬的四枫院队长大人从我的头顶上下去吗。” 虽然很想把头顶上那只坏了自己大事的魂淡猫咪给赶下去,不过介于对方无论是身份还是能耐都比自己高出一大截,而且很可能还会成为自己目前的救命稻草和将来的顶头上司……综上,由依少女对于真正比自己强大的人还是比较有忍耐力的。 “不用啦不用,有什么关系~”再次抬爪,夜一非但没有丝毫挪窝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地拍了拍少女的头——那模样好像是由依的脑袋就是她家一样,“——这里就很好!” “……我的表达能力已经这么差了吗?造成了您的误解真的很抱歉夜一大姐,但我刚刚问的不是‘您觉得满意吗’而是‘可以下去吗’——” “哈哈哈,有什么关系,不都差不多嘛!” “不,明明——” “在这种小事上就不要啰啰嗦嗦的了!”没有给少女挣扎的机会,趴在墨绿色长发少女头顶上的夜一弯了弯嘴角,从少女头顶上支起身子,四枫院夜一眯着金色的猫眼道,“学校那边我已经派碎蜂帮你请过假了。小由依……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的灵力一直没有办法使用?” 由依的动作一顿,沉默了片刻,微微苦笑:“因为我体质特殊……这不是四枫院队长您说的吗。” 这半年来,她也不是感觉不到体内的灵力流动——也曾经尝试着将灵力聚集起来,只是每次鬼道稍微成型的时候,她的灵力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然驱散了一般,迅速消失无踪…… “说起来,我也并不是完全无法使用灵力。不然瞬步也没有办法如此流畅地使出来了……” “——果然。” 金色的猫瞳闪过一抹了然的光芒,四枫院夜一的声音从少女的头顶传来——“小由依,这一次我是来帮喜助给你传个话的。” “喜助那家伙,对于你的灵力非常好奇呢……真央的考试在即,想必解决这个问题对你而言已经迫在眉睫了吧?如果你有胆量的话……敢不敢和那家伙做个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拖拖拉拉果然不是我的风格,进入主线就好——歪头,这一章的内容可是十二万分的充足了。 以及yui现在躲着十束是觉得自己会留级比较丢人…… 甜甜的校园风我放弃了,大家……我决定往彪悍的道路无怨无悔地奔去…… 下一章解决yui的灵力问题。 ps:感谢风砂小天使的长评!!!太感动了可以非礼吗(抱起!!! 现阶段是比较忙啦……不过等我放假之后,会补回来的,还有请假的部分……我也会尽量…… 暂时打算存稿看看……也许不用请假呢= =……嗯。 第73章转神之体 转神之体 (一) 人生是一场豪赌,而上过赌桌的人都知道,想要得到最大的收益,就必须得先押上最大的赌注。 而对于在生死边缘走过好几遭的真田由依而言,她并不害怕赌博,但是她必须先弄清楚规则——现在想来真是有点好笑,在地下街的时候,她还曾经对利威尔义正言辞地说过自己不沾赌字,她以为这是她在这个吃人的地下世界对真田家家训最后的坚持。然而事实上,从她加入调查兵团、离开墙壁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跟在埃尔文他们身后玩起了这个世界上最惊险的赌博:赢的人得到尊敬和实力,以及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最大可能性;输了,就变成一团连身份都看不出来的呕吐物。 由依自认为,她在那个赌桌上玩的还不错——起码玩的比她好的人,应该不会超过五个手指头。 四枫院夜一说:浦原喜助对她那看上去和普通整一样的灵压非常感兴趣,希望她可以配合他做实验;当然,在研究她灵力的同时,他也会尽力为她解决无法使用灵力的问题。而浦原喜助的研究方法,成功了结果自然不必多说;失败了,由依很可能会被灵力反噬,受到重创——二十年到五十年不等,在此期间,不仅无法使用鬼道,连瞬步也将会失去。 由依思考了一下,觉得这笔买卖还是挺划算的。她知道夜一和浦原对她隐瞒了什么——这也许正是四枫院夜一单独以猫的形式来找她的原因之一吧,自从夜一的猫化形被她一眼看穿了之后,夜一和浦原就感觉到了由依身上比一般人强出百倍的直觉力——而对此,自问同样对二人有所隐瞒的由依决定装傻不问。毕竟从开始到现在,四枫院夜一和浦原喜助给她的帮助远远超过了她目前可以偿还的范围,所以现在,她愿意以“信任”来回报二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现在站在二番队浦原喜助的实验室的原因了。 “真田由依,你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害怕啊。” 当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从浦原喜助手中接过他递过来、用玻璃杯装着的奇怪药水时,夜一看着由依只是皱着眉头闻了闻,便没有一丝犹豫地仰起头,就要一饮而尽,紫发女子忍不住有些好奇地开口阻止——浦原喜助的那个药她也闻过,从气味上来说真的是相当可疑,要想让人毫不犹豫地喝下去……实在是一件不太简单的事情。 “——那大概是因为,我曾经喝过比它难喝一百遍的东西吧。” 初到地下街的那段时日里,强烈的道德观和自尊束缚着她。一无所有、举目无亲再加上饥寒交迫,她不知道如何谋生,周围每一道目光都满怀恶意……然而这都不是最让她痛苦的——当她悄悄跟随着那些地下街的住民身后,想要知道他们都是如何解决食物问题的时候,由依第一次看见那些人在垃圾堆里如同最低等的家畜一般争食贵族们的残羹冷饭和潲水——她终于崩溃了,趴在墙角整整呕吐了几个小时,由于饥饿,她能吐出来的东西也很有限,到最后呕吐出来的全部都是黄色的苦水…… ——和地下街相比,流魂街……或者说是流魂街(润林安)一区,已经是如同天堂一般的地方了;而那又脏又臭的馊水,又如何是浦原喜助这味道有些怪异的药水可以比拟的? 并不想告诉夜一太多,而那样不堪的回忆,除了再一次坚定了少女变强的决心之外也没有了其他意义。由依闭了闭眼睛,抬起手腕,仰头一口将那苦涩的药汁尽数咽下。 “当啷”一声脆响,玻璃的杯子骤然落地——整个人仿佛一瞬间燃烧起来了一般,灼热的疼痛和强烈的窒息感顺喉而下,迅速沿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蔓延开来,刹那间便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饶是由依这样,曾经面对巨人那样高温的鲜血当头浇落也丝毫不曾退缩的坚强战士也有些站不稳;有些跌跌撞撞地扶住了桌子,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头,强自维持着清醒,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沸腾了起来—— “浦、浦原……前辈,接下来还——” 她握着桌角的手指关节由于过度用力隐隐泛白,另一只手捂着喉咙,由依勉强转过身,却在下一秒,伴随着手臂上一阵冰凉的感觉,整个人彻底失去了知觉,倒在了浦原喜助及时伸出的手臂上。 “呀嘞呀嘞,这还真是可怕的意志力……原以为她只要喝下第一服药剂就会直接痛昏过去,想不到她居然还能意志清晰地和我说话——还是夜一你有先见之明,提醒我准备了高强度的麻醉剂。” 一只手扶着少女失去意识的身体,浦原将注射器的针管从少女的手臂上迅速拔%出,抬起头,对上了夜一那双沉静的金j□j瞳: “——那么,开始吧。” (二) 白色如同人形一般的巨大人偶被夜一单手扶着放在了地上,墨绿色长发少女被浦原固定在了杀气石特制的座位上——由于先前少女喝下特殊药水的缘故,尽管少女此刻早已陷入了深度昏迷,但是身上的灵力却如同沸腾的水一般前所未有地溢散开来;淡蓝色近乎实体化的灵压波动着浮现在少女的全身,躁动不安仿佛急于冲破牢笼的野兽……而与此同时,一直佩带在少女腰间的浅打,突然刀鞘微微颤动了起来! “……果然。” 淡金色短发的男子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早有所料的笑容。伴随着少女身上缓缓散开的强大灵压,那柄看上去与一般浅打似乎毫无差别的长刀越加激烈地颤动起来,如同强自压制着什么愤怒和激动一般“喀哒喀哒”不断撞击着刀鞘,黑色刀鞘在这样激烈地震动和强大灵压的压迫下开始缓缓碎裂!黑色的木片不断剥落,而自那把浅打之上散开的、几乎是直指浦原喜助的不善灵压宛如一只被惹怒之后蓄势待发的猛兽——察觉到了这一点,浦原单手按上了腰间的红姬,另一只手从夜一手中接过了那只白色的巨型人偶。 “还真是一把有趣的斩魄刀呢……那么接下来……” “啪嚓”一声!如同龙虎骤然挣断了枷锁——黑色的刀鞘在一瞬间猛地炸开成碎屑,不等浦原喜助把话说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腰间的浅打便立时化作一道银蓝色极为炫目的疾光,如同离弦的剑一般直取浦原的喉间! “砰!”地一声!就在银蓝色的疾光就要没入男人咽喉的前一刹,浦原的脚下微微一动,竟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瞬步躲开!长刀上所缠绕的凌厉剑压如同白色缭绕的冷气一般扩散开来,强大的风压以长刀本身为中心,瞬间呈辐射状向四周涌出——四周桌上的纸张和实验器材一时间竟是哗啦啦地摔落碎裂一地! “——真是让人久等了呢,这位……不知名的贵客。” 感觉到手中的白色人偶在被长刀刺穿的同时,浦原喜助的脸上一时间露出了得手的兴奋笑容。“转神体”是他为了研究真田由依斩魄刀而特别研制出来,可以将斩魄刀具象化的道具,也就是这个白色的巨大人偶——只要将斩魄刀刺入,便会强行将斩魄刀的刀魂短时间拉入这一边的世界……即使不是斩魄刀的主人,也可以与刀魂面对面地谈话。 然而,这样的做法显然是有一定的限制的。首先,必须确保斩魄刀的主人具有可以让刀魂具象化的强大灵力,其次,就是要让灵力注入斩魄刀——由于真田由依的特殊体质,浦原喜助不得不特别为她配置了让灵力强行流动起来的药水,只是倘若最后无法压制斩魄刀、又或者她无法提供足够的灵力……那么就如同夜一所说的,她很可能会有相当一段时间无法使用灵力。 所幸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顺利。除了…… 看着眼前迅速聚集起来的银蓝色刺眼光芒逐渐形成了一个人影,浦原喜助感觉到了对方身上强烈的杀气,抿了抿唇,刚要再次发动瞬步,却在下一秒顿在了原地:他居然无法使用灵力了——而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银蓝色人影已经迅速成型!不等浦原看清楚来人的面容,银色的长刀便伴随着呼啸而来的凌厉剑压再一次直取浦原的额头,淡金色短发的男人脸色微变,终于无法再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色,深色的眼眸中有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红姬毫不犹豫地出鞘——“锵”地一声,堪堪架住了来人的剑!!! “你这家伙……不可原谅——!” 四周白色的烟雾一点点散开,伴随着红姬上一瞬间有些加重的力道,浦原身前持剑之人猛然低喝出声,手腕上也加重了力道,朝着浦原再度挥剑压下——而这个时候,浦原才终于看清了真田由依刀魂的真正模样。 银色明亮的短发,微长的刘海漫过鼻尖,将左眼遮住;而那血色透彻如同红宝石般的右眼中如同一片冰封的雪原,凛冽的杀意如同寒风般席卷而来——缓缓抬起头,少年清雅更胜少女的精致容貌以及华贵的金色衣饰便如同平安时期的贵公子,只可惜他的神情却依旧如同他的原身一般,高傲而安静,没有一丝的感情。 “哦——居然能逼得喜助拔刀,真不愧是小由依的斩魄刀啊……” 轻轻拍了拍手,一直站在边上观看的紫发女子扬声道。注意到银发少年微微皱着眉头,侧过脸朝着自己看来,夜一微微一笑:“哟,初次见面,小由依的斩魄刀。我的名字叫做四枫院夜一,现任十三番队二番队队长;至于你面前那个不中用的家伙则是我队里的三席,浦原喜——” “抱歉,对于你们的名字和来历,我并不感兴趣。” 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夜一的话,少年侧过身,罩在直衣外层的黑色外袍无声翻动——少年抬手,银色的长刀横于胸前,深红色如同血液一般的右眼死死地盯着夜一:“不好意思,我的时间并不宽裕……在公主醒来之前,我必须要将二位,就地斩杀——” 少年决然而不容置疑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便微微倾下%身,就要朝着夜一冲去!然而就在下一秒,身后浦原的话语却骤然打断了他的动作—— “想杀的话就杀吧……如果你不打算管你家‘公主’的死活的话——” “铮——”地一声,刀剑金属相互撞击摩擦的声响在安静的室内迅速消失在空气里——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死死护在身后的银发少年紧紧抿着唇,架住了面前淡金色短发男人的刀刃,眼中的怒火尚未来得及燃起,就在下一秒脸色一变,猛然回首! 紫发金眸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手中细长银亮的短刀穿过少女墨绿色柔软的发丝,无声地抵在了她白皙细腻的脖子上——而这一切,无论是自己的刀魂对夜一和浦原刀剑相向,还是夜一和浦原此刻正拿自己的性命威胁自家斩魄刀,昏迷中的由依少女都全然不知。 银发少年整个人僵硬在了那里,随即狠狠地瞪向了浦原。然而由于自家主人的性命还掌握在对方的手中,尽管少年血红色右瞳中的杀意足以让浦原背后一凉,但是却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现在,我们可以冷静地谈一谈了吗?小由依的斩魄刀阁下……” (三) “——现在,我们可以冷静地谈一谈了吗?小由依的斩魄刀阁下……” 面对着淡金色短发男人那有意拉长的尾音,银发少年只是咬了咬牙,并不回答。浦原见状,有些苦恼地抬起手,摸了摸下巴,然后试着交涉一般地歪过头:“要不然这样如何?我们来做个交易……先这样如何?只要你不主动攻击我们,夜一就把刀从小由依的脖子上挪开?” 淡金色短发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少年身后的夜一做了个手势;然而与此同时,男人的双眼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银发少年,没有漏过对方脸上一丝的神色波动。浦原注意到,在听到“交易”这个词的时候,银发少年的脸上显然闪过了一丝厌恶的神情;听到他直呼真田由依“小由依”的时候,少年眼中一闪而逝的不满,竟是和碎蜂听到由依直言自己想打败夜一时的神色一模一样……最后,当他听到夜一可以挪开刀的时候,整个人显然动摇了一下。 ——果然,在没有主人的情况下释放斩魄刀的实体真的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呢……不过,且不说真田由依可以抵抗那种药物的痛苦多久,从这把斩魄刀至今没有对真田由依透露自己的存在、甚至有意克制主人的灵力看来……只怕真田要是醒着,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愿意出现在这里的。 “斩魄刀阁下,即使您没有以实体现身,也应该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有所知觉吧?” 并没有气馁,浦原继续劝说道,“那么您应该知道,小由依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和目的吧——她是信任我和夜一的,而我给她喝下的药水,也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不会造成伤害?!” 猛然扬声打断了浦原的话语,银发的刀魂少年猛然抬起头,冷笑出声——“从刚刚开始,就‘小由依’、‘小由依’地称呼主人……你们,对由依公主又了解多少?!” “浦原喜助……你的药水……会对公主的灵魂造成多大的伤害,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伤害?” 面对银发少年的质问,淡金色短发的男人微微收敛了笑容,换上了认真的神色,“那种药水,只不过是会将灵体%内现有的全部灵力最大限度调动起来,并不是增幅和强化,更不是透支……一个灵体自己怎么会承受不住自己的灵力?除非——” 银发少年讥诮的冷笑并没有因为男人的解说而消失——看着那样的笑容,浦原喜助微微一愣,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除非,那个灵体现有的魂魄……并不完整。 ——为什么明明经过了魂葬,真田由依却依旧保有生前的记忆……这个问题他居然现在才想到……! “……斩魄刀阁下,”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浦原喜助抬起头,这一次,他没有看向银发少年,而是面色有些难看地转向了昏迷中的墨绿色长发的少女: “——你是说真田桑她……是生魂?!”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公主”这个称呼有点雷!但是实际上在日本古代对家族女性主人的称呼都是这样的!请大家深呼吸轻拍!(其实夜一也是四枫院家的公主,死神里说过…… 而且基里奥内罗家族的人都叫尤尼公主啊……所以……我想了很久,还是…… 由依的斩魄刀是担心由依无法控制自己的灵力,或者因为情绪激动就过度使用才……这也是侑子让由依很久才用一次火炎的原因。由依现在的灵魂不完整,她并没有死,还有一部分留在原世界昏迷的身体上,所以如果一次性调动所有的灵力,很可能会承受不住。 (闯祸的浦原挨揍是理所当然的。) 顺便,由依的斩魄刀并不信任浦原他们。而且在他看来,由依的身份理所当然比浦原他们要高……夜一他暂时无感,但是刀魂少年真的非常讨厌浦原(同性相斥?)。 上一张刀魂少年的图片,玩游戏时收到的图—— 有没有知道这把刀叫什么的孩子呢……(玩过aya的才知道~ 这章之所以叫转神之体,其实是说让斩魄刀现世的道具是转神体……一护练习卍解时用的。目前还在开发试用中(严肃脸 ———————————————————————————— 感谢寒月亲的长评……痛并快乐着系类 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们要加更但可不可以推迟啊!最近真的要爆炸了你们就高抬贵手啊……!!!我会在文案上面标记的……欠你们的加更…… 还了再删掉啊= =……(扑到) 第74章锁链之下 锁链之下 (一) 微暖的风中有不知名的花香飘过,清新干净的青草气味在鼻尖拂过,头顶上传来鸟儿清脆明亮的鸣叫声——即使不睁开眼睛,也可以想象那些跳跃在树梢间的精灵是如何欢快地从一根树枝上跳到了另一枝上…… 心里这么想着,由依突然对这只鸟儿羽毛的颜色产生了好奇——睁开眼睛,微微有些刺目的阳光让她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睛,然而很快,她就被周围陌生的景象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高大茂密的树林,古老美丽的城堡,被拴在树上的马匹……这一切的一切,怎么看也不像是她从小长大的日本,倒更像是欧洲某个古老的国家…… “您又一个人到处走动了,公主。” 男人低沉温和而又有些无奈地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由依微微一怔,伸手撑着地面从草地上坐起,随即循着声音转过头看去。下一秒,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瞠目结舌地瞪大了眼睛—— “抱歉了,伽马,又让你和大家担心了吧。” 那是一个有着几乎和她一模一样容貌,神色温和而安静的少女——就连眼角小小的金色花型胎记也与由依对称。弯下腰轻轻将自己面前的花环捧起,被裹在一身明显有些累赘的白色制服中,被叫做“公主”的少女轻轻走到了那个名为“伽马”的金发男人身前,温柔明亮的笑容如同阳光一般暖人——而见到这样的笑容,伽马叹了口气,金发男人还是微微矮□子,任由少女将那与自己形象格格不入的花环放在了自己的头上。再次抬头,伽马试着抬手扶了扶头上的花环,虽然表情仍然有些不自在,但是当他低下头将目光转向那个少女的时候,那双眼眸中满满的专注和宠溺,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我们回去吧,公主。大家都在等您呢。” 微微躬身,金发男人对着面前的少女伸出了手——如同童话中最美好的骑士和公主一般的二人……不知为何,由依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了这样的话语。眼看着二人就要离开,由依下意识地就想要追上去,却不料周围的景物骤然一闪,瞬间变了样—— …… “——哦呀~还真是让我久等了呢……尤尼酱~” 略有些耳熟的男声蓦然在耳边响起,由依皱眉,转头看去,果然……银色微翘的发丝,紫色倒皇冠的胎记,笑着眯成一条线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的眼睛—— “我如约来了,白兰。” 纯白色的制服和宽大到有些沉重的帽子上点缀着金色的花纹,不同于先前温和柔软的笑容,此时的少女神情肃然而端庄,一双深蓝色的眼眸中只有镇定和决绝,恢复了由依第一次在梦境中见到她的模样——尤尼·基里奥内罗踩着白色的长靴,目不斜视,径直越过了身侧神情焦虑不安的伽马,在距离白兰一米左右的前方停下了脚步。 “嗯——真不愧是尤尼酱,果然守时呢~” 甜腻如同棉花糖一般、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波浪音的声音欢快地响起,白兰笑眯眯地侧过身,在他身后穿着和白兰穿着相似制服的手下及时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尤尼皱了皱眉,刚要往前走,却被身后的一阵骚动吸引了注意力。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眼前两个杰索家族的手下同时伸手将自己拦住,名为“伽马”的金发男人紧了紧拳头,沉声质问。站在尤尼前方的白兰也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回过头—— “不用如此紧张呢,伽马君~” 轻轻抬手,白兰的手轻轻放在了尤尼的肩膀上——墨绿色短发的少女微微僵了一下,银发男人却仿佛没有丝毫察觉一般地道:“放心,这是只有首领可以参加的会议~等到会议结束……我一定会把尤尼酱完完整整地还给你们的~” “公主——” “没关系的,伽马。” 转过身,尤尼微微偏过头,白皙精致的小脸上漾起了一抹明亮的笑容,“请在这里等我就好了,伽马……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一定会——” …… 全身上下一瞬间有莫名的寒意袭来。 ——等一下,不可以过去的……尤尼…… 想说话却无法发出声音。焦急而担忧的心情涌了上来,眼看着尤尼缓缓转身,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咬了咬牙,刚想要追上前去阻止——然而不等她迈出脚步,只听“哗啦”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骤然从脚下传来!由依脚腕微微一紧,少女愣了一瞬,感觉到脚上沉重冰冷的触感,刚想低下头去看,谁知眼前却倏地一花,铁灰色沉重的锁链霎时间如同蔓藤般迅速缠绕而上!由依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长刀,然而却抓了个空——随后几乎就在这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层层交叠的锁链就瞬间吞没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的全部身形,不断收紧和缠绕着,竟是如同蚕茧一般将她重重困住——! “可恶,这到底是……!” 银灰色沉重的锁链将少女紧紧缚住,不知道是不是由依的错觉,那冰凉的触感在一点点带走她身上的仅剩的温度的同时,自己那原本就不多灵力也在同时减少——她尝试着想要发动火炎挣脱,但是那稀薄的金橙色火炎却也是一闪即逝。 四周原本白色华丽的西式大厅早已不见踪迹,而此时此刻,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也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担心其他——周身沉重的铁链让她几乎有些透不过气,勉强抬起头,少女眯着眼睛从缠在脸上的锁链缝隙中看去,隐隐看到了一个有印着银色短发、身着古典华服的佩刀少年——以及他,血红色无机质宝石般的右眼…… “失礼了,由依公主……但是……” 轻轻伸出手掌,银发少年挡在了少女的身前,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少女额头上的一瞬间,无尽的疲惫感霎时间涌了上来,将由依彻底淹没;而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她听到了少年仿佛叹息一般的声音—— “——您要是再靠近的话,只怕就会被白兰发现了。” (二) “……好了!这样的话,她的灵力就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 将手中注射器内透明的药水缓缓注入少女的手臂,用棉签按住抽%出针筒,淡金色短发的男人一边假模假样地擦了擦汗,一边转过身,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神色漠然的银发少年露出了一个略带讨好意味的笑容,“所以……那个,这位斩魄刀阁下,可不可以把你的手从刀上移开了呢……” “你这家伙……离殿下远一点。” 握着刀柄的手指威胁性地紧了紧,浦原无奈,只好举着双手后退了几步——这倒不是说他和夜一两个人打不过他什么的,只是眼前的刀魂少年身上有着太多他感兴趣的秘密了,尤其是是当他刚刚说出“真田由依是生魂”、对方也没有反驳之后,他对于眼前二人的好奇心早已经超过了他自己的预料。 ——的确,如果是强大如拥有了死神之力的普通人,在特殊道具的帮助下也可以灵魂离体,但是那样做的结果,往往是肉身呈现完全死亡状态;而如真田由依这样,能够自己以整的身份出现、而且还可以将灵魂的一部分遗留在别的时空的*上……没错,别的时空——如果真田由依的肉身在现世的话,那么就不可能魂葬成功,更不可能瞒过他们这么长时间。 ——还有这帮斩魄刀……正如他和夜一所猜测的那样,以真田由依那样精湛的剑术,只怕早就有了和斩魄刀沟通的资格了;然而她至今还没发觉刀魂的存在,更没能与之建立沟通,这只说明了一点:问题出在那柄斩魄刀上。 浦原很清楚地记得,当真田由依的斩魄刀具象化之后,自己突然不能使用瞬步了;还有刚才,这位斩魄刀少年曾经说过,让真田由依动用灵力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如果说这就是真田由依斩魄刀的力量,那么真田由依灵力异常的问题,也就说得通了。 不过,看这位刀魂阁下对自己的态度,自己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资料,只怕可能性……几乎没有;不过好在,只要涉及到真田由依,这位刀魂少年还是愿意开口的——想到这里,浦原微微抿了抿唇角,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 “虽然眼下是暂时解决了真田桑身上的灵力问题……不过斩魄刀阁下,您不会忘了吧?真田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和我交易的原因——”考虑到刀魂少年只要一听到自己称呼真田由依“小由依”就会露出不爽的表情,浦原这一次换上了一个相对安全一些的称呼,“即使听到我和夜一说出很可能会有几十年无法使用灵力,真田桑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接受试验呢……” “浦原喜助,你想说什么。” 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刀魂少年皱着眉头沉声道;坐在一边的夜一闻言,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喜助的意思很简单啊……即使你这次阻止了我们,只要再有机会,小由依还是会为了解决灵力的问题选择铤而走险的。” 不同于浦原,尽管夜一很清楚自己对真田由依的称呼会引来对方的不满,但以她的性格,又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委屈自己?她四枫院夜一,不仅仅不会在称呼上让步,而且还要将对方丢过来的话还回去:“你说我们不了解小由依,那么你又了解你的主人多少呢?我呢,并不能说是万分了解吧,但是真田由依这个家伙,从我第一次和她战斗开始,我就知道了啊……” “——小由依她啊,决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践踏自己的尊严。” “并且为了这一点,她决心去追求力量,同时也愿意为之付出代价——这半年来,小由依在鬼道研究上的付出,斩魄刀少年你也看的清清楚楚吧?她坚信自己的努力可以换来结果,并且是个相当倔强、决不放弃的家伙。”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你……难道还认为,只要你保持沉默,继续封住她的灵力,就可以阻止得了她?” 弯了弯唇角,懒洋洋靠在座位上的紫发女子金色的眼眸中极快地闪过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光芒,“的确,斩魄刀是有着个体意识、魂魄的独立存在,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并不是由斩魄刀来为主人做决定;而是由主人决定斩魄刀的使用方式和刀刃所指的方向】……” “——你这家伙……未免也太小看自己的主人了吧。” (三) 倾盆大雨如同刀刃一般从天空中砸落下来。 漆黑的夜空,灰色低矮破旧的房屋,沉闷到近乎窒息的馊臭味,老鼠和蟑螂从她的脚边飞快地爬过,发出细碎的声响……毫无疑问,这里是地下街——首都的地下街。 “我一定是在做梦”——这个念头一瞬间极快地从少女的脑海中闪过,不记得在哪里看过这样一句话:想要判断自己是否在做梦,那么就去尽力回忆这一切的开始和结束——通常情况下,如果是梦境,你都会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记不得事情是如何开始的。 她有些怔怔地抬起头,看着眼前漆黑的街道和两边细微的火光。空气中劣等酒精和烟草的气味与垃圾的馊臭味交织在一起,伴随着夏夜燥热湿闷的气息,一时间竟让她生出了些许怀念的感觉。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不,应该说,为什么自己会梦见自己出现在这里……更对吧? 到底……应该往哪里去呢…… 少女紧了紧拳头,有些茫然地扫视着四周——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墙角的一片破破烂烂,布满了污渍和刀痕的灰色纸页上。 那是一张由王政颁布的告示书,最上方有她无比熟悉的宪兵团印章——熟悉到她可以不借助任何工具就画出来。从印章的颜色和告示书的纸质来看,显然是最近十多天发布的内容…… 没有在意纸页上的污水,她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弯下%身,由依将那张被污水浸透,散发着恶臭味的告示书无声地捡了起来——直接跳过了那大段大段关于整顿地下街的命令和冠冕堂皇的修饰辞令,少女将目光直接落在了宪兵团的落款处日期上。 ——836年11月23日。 她刚刚到达地下街不到十个月的时间吧……由于在地下街的时候,无论是她还是利威尔他们,都很少会去记日期,所以她并不确定此时此刻的自己,是否已经离开了赌场,加入了利威尔的盗贼团。 不确定的事情就要确认——这也是她眼下唯一可以去做的事情了。 反正,以她如今的身手……无论是人贩子还是小混混宪兵团,都无所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觉得第一部分关于尤尼的部分是注水啊喂!这是主线伏笔很有用的(提前说明 这一章卡了好久好久好久……都要哭了……最近实在是要被玩坏了…… 前面由依的戏份不多,马上就回来~ 还要说什么呢……哦对了,利威尔少年要来打酱油了= =……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地下街这个背景……用来让由依少女奋起!(啥 既然谈到了地下街,就顺手上一张粉嫩的利威尔吧(茶 第75章拿起刀的那一天一 拿起刀的那一天(一) (一) 赌博这玩意儿,和毒%品一样。沉醉其中,赢家直上天堂,输者则直坠地狱。 利威尔输了,但是以由依对这位大爷性格的了解,比起自己直坠地狱,他往往更可能让对手滚去下地狱——尤其是,在这个对手居然敢和他玩牌出千的时候。 当真田由依伸手推开“小赌场”那扇有些破旧的木门的时候,一阵“哗啦啦”银币落地的声响与赌桌被狠狠掀翻的动静几乎是同时响起!原本喧闹不休的赌场在几秒内迅速地安静了下来,如同一杯沸腾的水瞬间结成了冰一般陷入了死寂——由依手一松,木门在她身后“吱呀”一声关上。原本并不算响亮的声音在此刻死一般安静的小赌场内一下子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此时正被利威尔踩着脑袋的那个宪兵队长的目光在内,都下意识地转向了真田由依的方向。 “……是你。” 侧过头,黑发黑眸、神情冷漠的青年男人眯着一双死鱼眼看了过来,开口便是他标志性欠揍的语气。抬起脚,黑发青年直接将脚边的那个已经被他踹得有些鲜血淋漓的宪兵脑袋踢到了一遍,抬起头,神色有些阴蛰地扫过了那个胆敢和自己玩花样的商会成员,最后将视线停在了那些握着火枪有些颤抖的宪兵们身上,唇角微微扬起一抹讥诮的笑意:“你们……这是要护着他的意思吗?” 原本嘻嘻哈哈坐在利威尔身后喝酒玩牌的混混们闻声,也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纸牌,一个个转过身朝着利威尔聚拢过来。由依见状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刚想要后退,却不料,不等利威尔和宪兵团的开口,“小赌场”老板的急切而紧张的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觉得由依在利威尔面前还算有几分面子的缘故,挺着啤酒肚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一把抓住了原本打算绕开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将她推到了利威尔和宪兵团众人之间,自己却缩着肥大的身躯躲在少女的背后—— “这个……宪兵团的各位,还有利威尔先生……这个,大家有话好商量,不要砸东西……不要砸东西……” 有些紧张地搓了搓脏兮兮的肥厚的大手,老板眯着一双贼兮兮地小眼睛,拼命给挡在自己身前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使眼色,想让她率先上前将利威尔拉开;谁知少女却毫不犹豫地移开了目光,仿佛没有看到一般转身就要离开——开什么玩笑?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利威尔和宪兵团之间的气氛根本就是一触即发;再说两方的恩怨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从刚刚利威尔对她的态度判断,她明显还没有加入利威尔他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酒侍,凭什么去惹这帮玩命的混混? 她还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给利威尔洗了几个月的杯子,对方就会对自己另眼相待的地步。 ——所以,就算眼下和利威尔真打起来也不一定吃亏,她也不打算平白惹上这群人。相比之下,更让由依在意的是:无论是眼前的这个商会高层,还是这一次和宪兵团的冲突,都不是她记忆里发生过的事情……虽然无论是出千、还是赌场老板的反应,都和她真正加入地下街黑色世界的那一次无比相似,但她可以很肯定地说,眼前这一切,绝对不是—— “由依·基里奥内罗!你到底是怎么给两位先生倒酒的?!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许走!你给我过来把事情交代清楚——” ……居然就连老板气急败坏,试图将错误都推给她的言辞,都和记忆中的“那一次”一模一样。 简直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指引着这件事在她眼前再一次上演一般——而就在她这么思考的同时,赌场老板已经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商会高层凑了过去,随后又是一连串和她记忆中几乎全然相同的对话: “对对对……就是那个基里奥内罗……每次都会给利威尔先生倒酒的就是她……” “让她陪、陪您一晚?……这——只要利威尔先生不介意……又能平息您的怒火……可以得到您的垂青,是她的福气呢……” 心中有什么地方微微一动,仿佛抓住了什么答案一般。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终于转过了身——不同于记忆中那一次的沉默隐忍和冷眼相对,由依直接挥开了赌场老板朝自己伸过来的手臂,迎着利威尔似笑非笑的漆黑色眼眸,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顺手夺过了利威尔身侧某个混混手中喝了一半的酒瓶,然后,毫不犹豫地挥向了那个喋喋不休的秃头老板的后脑!!! (二) 少女原本紧闭的双眸在黑暗中猛然睁开,深蓝色的瞳孔在一瞬间恢复了清明! 四周的一切,如同死一般的寂静,冰凉的锁链仍旧紧紧地缚着她的全身,只是肩膀以上的部位不知为何却恢复了自由。顶着莫名的疲惫感,由依微微挣扎了一下,伴随着她的动作,除了入耳的那一阵细碎的铁链摩擦声还有些许模糊的水声;感觉到脸侧的发丝带着凉意缓缓拂过了自己的脸颊,那样迟钝的速度在少女愣了愣,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是身处在一个犹如水牢一般的地方——四周包围着她的物质冰凉如同水波,每一个动作都可以感到阻力和压力的存在,然而令她惊讶的是,自己身处其中,居然没有半点因为呼吸不畅而带来的不适感。 ——先前地下街的回忆……不,应该说是幻觉更恰当一点。无论是那个轻辱自己的赌场老板,还是那些趾高气扬的宪兵、甚至是从头到尾只是在一旁笑得欠揍的利威尔,都在她方才用酒瓶挥中目标的一瞬间,化作了虚影——手中酒瓶的触感也在一瞬间消失无踪,当她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那个昏迷前,逆着光朝她伸出手臂的银发少年…… 【“失礼了,由依公主……但是——您要是再靠近的话,只怕就会被白兰发现了。”】 还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就是这个少年伸出手阻止了自己,然后说了这样一句话……等等……如果他这么说的话,又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 原本想要问的“你是什么人”在舌尖一转,少女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那个和自己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有着那样温暖笑容的少女——“你知道白兰……尤尼她,到底……?” 疲惫和冰冷的感觉如同迎面而来的水波阻力,一波一波地侵蚀着她脑海中的意识,然而只要想到那个笑得一脸混蛋的白兰·杰索将手放在尤尼肩膀上时,那个少女僵硬隐忍的表情……由依就觉得一阵不安。 “……”少年沉默地盯着少女的眼眸,深红色的右瞳中流转过些许异样的光芒,“——尤尼公主的事情,在下也并不清楚。” “那就把你清楚的事情都告诉我。” 几乎就在银发少年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毫不犹豫地接口。尽管全身都还处在被对方控制着的情况下,但是这样近乎命令的话语却是脱口而出,连少女自己本身都下意识地暗暗吃了一惊——她这才发觉,从自己看到少年的一瞬间,就隐隐感觉到自己和他之间的联系感……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银发少年是否会对自己不利”的想法。 ——这对于曾经在地下街生活过的她而言,实在是一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少年,到底是…… 脑海中隐隐闪过了什么,好像有了答案,又好像坠入了迷雾一般——被紧紧缚住的手臂动了动,少女的手指下意识地摸到了腰间空空荡荡的锁结——那个时候,她想要拔刀斩断这些锁链的时候,为什么会抓了个空…… ——“斩魄刀并不仅仅是一把刀,更是有着独立意识的精神个体。” 虽然真央一年级的课程还远远不会涉及到斩魄刀的寻找和运用,但是在说到死神四大技能的时候,老师自然也难免略略提到过一些,而作为真央新生中当之无愧的学霸,由依自然是谨记于心,此刻,却是突然从记忆中闪过。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斩魄刀,所以得到斩魄刀的途径也是因人而异,一般情况下,真央的学生都是到了五六年级才能达到与斩魄刀沟通的水准……” 犹记得,在她使用瞬步跟随浦原前往二番队队舍的路上,夜一趴在她头上,用那双该死的猫爪攥着她的头发,好像坐敞篷汽车一般惬意地说过:虽然浦原的瞬步明显放了水,但是由依可以勉强跟上,再加上那样优秀的剑术,若是此番可以解决了灵力的问题,那么真央再出一个志波海燕那样的天才也不是不可能—— 第一时间想到一种可能,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骤然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了面前神色清冷的银发少年——感觉到对方身上和自己仿佛可以相互联系感应一般的灵力波动,由依张了张口,语气中三分是惊讶,七分试探: “等等,你……莫非你是……” 银发少年静静地盯着眼前神色惊疑不定的少女,微微抬起了下巴,红宝石一般剔透无机质的右瞳中闪过一丝异彩——尽管他本身为了主人身体承受力考虑,已经决定对主人隐瞒自己的存在,但是能够在这样近乎敌对的情况下,被自己所效忠的对象一眼认出来,对于任何一位刀魂而言都是一件相当高兴的事情。 所以,即使眼前的事态发展与自己的初衷不符,少年还是下意识地抬起了头;不仅没有出言打断对方,他反而有些迫切地期待着墨绿色长发少女的发问—— “——我的,斩魄刀吗……?” (三) “你……莫非你是——我的,斩魄刀吗……?”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怔怔地看着眼前银发红眸的华服少年,在她有些结结巴巴、好不容易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之后,一时间,少年原本面罩薄霜的脸上,居然一瞬间闪过了些许名为“激动”的神色! “是……” 微微低下头,点点温柔的神色染上了少年的眉眼。尽力克制着声音不正常的波动,少年单手按住了腰间的古朴的银色长刀,仿佛是在刹那之间收敛了身上所有的骄傲与光芒一般,竟是就这样躬下%身,面朝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单膝落地,行了一个跪礼—— “——我就是您的斩魄刀,您的力量……由依公主。” “……‘公主’?” 虽然小时候被大哥真田慎一郎开玩笑举高高的时候,由依也曾被说过是“真田家的小公主”,不过在由依了解了“公主”这个词的含义之后,六七岁的小由依就开始咬牙苦练剑道、然后终于在十一岁那年,当着爷爷和各位前辈的面,将疏于练习剑道的大哥一剑挑飞了竹刀——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那样称呼过她。 ……现在想来,大约是因为,虽然并不讨厌那些传说故事中柔弱美丽的女子,但是由依自己内心深处,并不赞同那种将命运交给他人掌握和拯救的态度、更不会容许自己将来,成为那样的人……的缘故吧。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计较称呼的问题的时候。 深蓝色明亮的眼眸微微闪了闪,由依的目光落在了少年身上——银色干净的短发,修长漂亮的手指,黑色绣着金边的外袍被少年单膝跪下的动作带起的风无声地托起,随后静止落地……等等,风……?难道说…… 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迅速地闪过,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低下头——从刚刚少年激动欣喜的神态和此刻臣服的姿态来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斩魄刀少年要困住自己,不过……倒是可以利用这点来赌一把。 所有的计划几乎是一瞬间在少女脑中成型。在银发少年看不见的角度,由依扬起了唇角,挽起了一个成竹在胸的自信笑容,一瞬间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可以站在国王面前侃侃而谈,无论是权势还是阴谋,都可以轻松握在掌心、距离宪兵团师团长只有一步之遥的少女军官了一般——如果此刻利威尔站在这里看到这个笑容,绝对会二话不说飞身上马,能躲多远躲多远。 “呐……可以请你,走得近一些吗?” 抬起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脸上扬起了一个惊喜中带着憧憬的明亮笑容,“我才是一回生,居然就可以有斩魄刀吗?好高兴!这种事情……就好像做梦一样不可思议!所以,所以……可以请你走近一点,让我看一看你的样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特么才发现居然有盗文……特么……居然……劳资好想要给盗文的家伙写悼文!!!(挠墙 真不是为了几分钱翻脸啊!!其实我以前一直没签突然签了就是为了榜单——但是!榜单是按照点击和收藏来排的!没有好榜没有收藏,没有收藏没有小天使的留言,没有小天使的留言……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心情糟糕的连正经话都不想说了qaq…… ————我是盗文的都是受到分割线———— 统一感谢一下小萌物吧qaq……看着你们和留言才能治愈我啊…… 九月天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2 10:20:38 pra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09 21:59:45 君当长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06 18:48:56 不可休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02 13:06:33 啊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9 18:18:36 心如止水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11-28 18:45:02 氧化铍超人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7 19:14:47 君当长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19 13:19:48 啊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15 22:31:28 沐听风砂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5 17:47:27 亓翎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4 15:58:51 夜ち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3 21:50:20 pra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1 22:40:32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50:24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50:18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50:12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50:02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49:56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49:44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49:38 爬行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49:31 掐死小肉馅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3:46:39 pra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29 21:27:52 啊惜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10-28 22:27:08 琳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27 13:51:42 掐死小肉馅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9 22:15:17 一只黑色的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9 21:44:09 啊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8 23:46:40 还有留言的亲们……笑鳞,安夏,爱上南宫重楼,九月天,范范一号,箐箬,pray,凛,看见归途的belu,倩语赋,骸云6918,吊嗓子的乌鸦,寒月归魂,啊妍,啊惜,牙醫怕怕鱷魚怕怕,樱飞花不落 ,沐听风砂……等等,排列没有什么前后,有漏掉的小天使请尽管跳起来压倒作者(躺平 ——恩,看了一遍真的好温暖……突然想到了一句话:【这些,都是你们给我的爱】。而坚持下去,就是我给你们的爱了吧~ 同人言情真的是比较冷的频道了,能够在这里写文的作者大多只是为了爱吧。 点击和收藏都是被认可的表示……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今天似乎跑题很久?好象忘了什么……嘛,想起来下次再说吧~ 既然说到了公主……那就放个露琪亚的公主打扮,当然我家露女王才不是什么弱受呢!~ 我会说虽然对井上那个五次爱上你的告白很感动,并且yui和十束就有点五次相遇的感觉……但是我还是坚定的一露党无误!!!(恋次对不起 之所以写到地下街……其实是说,那一次,才是yui第一次真正决定拿起刀的那一天(或者说是拿起酒瓶的那一天更对? 第76章拿起刀的那一天二 拿起刀的那一天(二) (一) “呐……可以请你,走得近一些吗?” “我才是一回生,居然就可以有斩魄刀吗?好高兴!这种事情……就好像做梦一样不可思议!所以,所以……请你可以走近一点,让我看一看你的样子吗?”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温柔明亮的笑容如同三月的春风,深蓝色如同天空一般的眼眸闪烁着惊喜和期待的光芒——事实上,即使后来刀魂少年已经通过长年累月的相处,真正了解了这位大小姐的性格,但是每每遇到什么事情,只要少女露出了这样的笑容……刀魂少年还是会默默地咽下所有的谏言和不满,心甘情愿地陪着主人乱来。 ——更不要说,此时此刻,刀魂少年还对自家主人的本性……并不是非常了解——不,也许应该说是非常的不了解更贴切…… “当然可以,由依公主。” 怔忡只是一瞬之间,虽然对于由依没有继续追问尤尼的事情银发少年有些疑惑,不过可以成功地将话题从白兰那个危险人物身上引开,银发少年心底还是微微有些庆幸的。不疑有他,少年顺从地站起身朝着少女走去,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并不远,不过可以更近距离地接近自己非常憧憬的主人,刀魂少年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反对。 ——全然没有发现,几乎就是在他迈出第一步的同时,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那原本还有些皱着的眉角瞬间松开,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 ……果然。 从刚刚注意到少年周身的事物,无论是头发还是衣袂,在他身边的状态都如同在空气中一般自然安静,不会如自己周身这般随着水流而动开始,由依就隐隐猜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银发少年的周围,只怕有什么结界;又或者,无论是困住自己的铁链还是周围如同水流一般的阻力,只怕都是他的手笔。 既然如此,说不定只要离他本人越近,这种束缚和阻力,就会越弱……以她自己此刻的状态,想要接近他自然是不可能;不过没关系,她——可以请他自己走过来。 ——虽然利用了斩魄刀对自己的喜爱,但是本身会困住主人的斩魄刀……也不对吧。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小小的内疚了一小下,由依少女便毫不犹豫地将那个名为“良心”的玩意儿迅速抛在了一边。她必须要迅速地解决自己此刻不利的局势,然后,才有资格盘问对方关于尤尼的事情……以及,她灵力的事情。 她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给浦原喜助送上门去做实验的最主要原因。 而显然,她这一次押对了地方——果然,就如同她所猜测的那样,伴随着少年一点点靠近的动作,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前方“水流”分开、压力一点点变弱、就连原本牢牢束缚着她身体的锁链也微微有些松动…… 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头,看着终于在自己面前站定的少年扬起了一抹明亮而骄傲的笑容——自己周身水流的感觉已经基本全部退去,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种挥之不去的疲惫感也减轻了大半,还有松动的锁链…… “银色的头发,深红色的眼眸好像宝石一样……你果然,很漂亮呢,斩魄刀先生——不过,我更喜欢你另外一点哦……” 微微拉长了尾音,由依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年一瞬间露出了有些疑惑的神情,微微后仰,猛然蓄力——整个人向前倒去!“砰”地一声,少女白皙干净的额头重重地撞在了少年的额前!而几乎就在二人身体接触的一瞬间,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全身上下的束缚感瞬间消失,原本无论如何挣扎也摆脱不了的锁链,一瞬间如同脆石一般被她抬手轻易崩断!她的手迅速地按住了少年腰间所佩的长刀,狠狠攥住了刀柄,在少年震惊的目光中,扬起了一抹胜利的笑容—— “那就是……【听话】——” (二) “——呜!” 在那样近的距离之下被少女一记头槌,又被少女得手那一刹那突然绽放的笑容狠狠晕了一下,银发少年的战斗力几乎是瞬间down到了负值;但由依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曲起左臂,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高手肘朝着少年的咽喉便是狠狠地一击!银发少年被迫得下意识后仰——腰间的佩刀被少女掌控了刀柄,因为这样动作顺势出鞘,少年迅速反应过来,反手抬高了刀鞘的末端朝着地面的方向狠狠压去,竟是在收回长刀的同时几乎要将由依的手钉在地面上! 然而由依又岂是会轻易放弃的人?手腕一转,少女毫不松懈地攥着刀柄,另一只手掌单手撑地,身形一闪,脚尖带着一阵锐利的风声擦着少年的下巴而过;银发少年侧头让过,没有抓着刀鞘的那只手毫不犹豫地攥住了由依的脚腕,却不防由依乘机借力转身,转移重心的同时反手肘击少年的脚背——少年微微吃痛,压低声音重重抽了一口冷气,握着由依脚腕处的手指也下意识地一松;下一瞬间,少女已经飞快的脱离了对手的掌控,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截挡、飞踢、回避……论到近身战,由依绝不会比任何人逊色。无论是出拳还是收脚,少女的动作利落而迅速,每一次出手都带着那独属于军人的杀伐果决,深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迟疑,满满都是锐利如同刀锋一般夺目的光彩。尽管那出自地下街混混拼命一般的无章法拳脚有些杂乱不入流,但是若是论狠论准,一旦她拼起命来,就连号称“人类最强”的某混混头子都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能应付—— 伴随着一声由灵力对撞而产生的清亮嗡鸣声,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与银发少年的身形一触即分!单手握住了手中的长刀,银发少年咬牙按了按胸口被少女狠狠踹中的地方,微微皱了皱眉——却在下一秒蓦然瞪大了眼睛! “什——” 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身形在半空中微微一闪,随即迅速地消失在了原地!瞬步展开,半年来刻苦不懈的训练再加上她本身出众的战斗天赋,少女的动作轨迹快得几乎无法捕捉,不到半秒的时间就突破了浓浓的烟雾,身形迅速显现在少年的眼前——刀魂少年绯红色的右瞳微微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举刀,迎上了少女手中修长如刀的事物! “砰”地一声,刀刃落在那事物上瞬间拉出了连串夺目的火花——银发少年的脸色微微一变,少女手中所持之物,居然是他的刀鞘!而受了他这一击却还没有断掉,也就是说……抬起头,少年眯着眼睛朝着近在咫尺的刀鞘看去,果然,金橙色明亮的火炎不知何时已经点燃,此刻正由少女领口的戒指源源不断地朝着她的身体发散开来,覆盖在了刀鞘之上—— “……刀鞘?” 微微抬手,少年猛然用力震开了少女的刀鞘——深红色的右瞳中微微闪过一抹不解,“刚刚你明明可以……难道说,你是故意放弃了刀,而选择拿走鞘的吗。” “撒……谁知道呢。” 修长黑色的刀鞘在少女手中微微转了几个来回,她握住了刀鞘末端坠着金色镶片的部分,以鞘为剑,轻轻松松地挽了几个剑花,金橙色夺目的流光映照在少年死水一般平静的赤眸中——侧过身,少女抬手横刀挡在了胸前,比起最开始的自己,她现在早已不再执着于剑术的“有形”和“流派”,甚至东西方合璧一般,无论是对手是谁,她都只会尽量使出自己觉得最适合、最有效可以压制住对方的剑术了——让刀刃在最适合的时机出现在最正确的地方,这才是一个好的剑士最应该做的事情。 朝着眼前沉默的少年稍稍扬了扬下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眯着眼睛,挽起唇角,再一次露出了笑容——那是与先前柔和温暖如春风般的笑容截然不同的神采,这一次,少女的笑容耀眼夺目,竟是如同太阳一般肆意张扬到有些嚣张了起来—— “毕竟对付的对象……是——‘刀’,不是吗?” ——或许,这一刻少女所展现的,才是她真正笑起来的模样。 下意识微微眯了眯眼眸,这样不合时宜到有些可笑的念头极快地闪过脑海,银发少年抿了抿唇角,随即神色肃然地朝着由依扬起了长刀;而在他的对面,少女显然也已经是严阵以待。 只不过…… 虽然脸上没有丝毫地显露出来,但当少女的食指无声地遮住了黑色刀鞘上那一抹极其细微的小缝时,由依在心底皱了皱眉。 以她对剑的了解,她手上的这柄刀鞘,就算有她的火炎作为保护,但是仍然承受不了那样强大的灵力对冲和强击;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她将无法依赖刀鞘为自己挡住任何正面的攻击——最多只要再和那个少年的刀正面对抗两次,她手里的刀鞘就会…… ——所以,在那之前,她必须…… 轻轻吸了口气,少女握着刀鞘的手腕迅速一转,瞬步上前,黑色的刀鞘上缠绕着金橙色明亮的火炎,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夺目的轨迹,毫不犹豫地朝着少年当头落下——! (三) “这位同学,不好意思,可以打扰一下吗?” 真央一回生一班教室外的走廊上,课间来来往往的人群让四周显得有些喧闹。原本正有些烦心地皱着眉头,和好友久南白说着什么的莉莎闻声,下意识地顿了顿,随即转过头,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侧身看去,只见一个有着金色短发,琥珀色眼眸的温润少年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身后。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人,绑着麻花辫的黑发姑娘点了点头,非常有礼貌地道:“四回生的前辈……请问有什么事吗?” “不……也不是什么大事。”骤然被低年级的同学称为前辈,十束微微有些窘迫地摆了摆手,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是四回生一班的十束多多良,请多多指教。可以请问一下,真田同学……真田由依在吗?” “矢胴丸莉莎,请多多指教。”虽然同样是自我介绍,但莉莎显然更加随意了一些。抬起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黑发少女有些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大约是刚刚她在和白说由依事情的时候,这位前辈刚好从旁边经过听到了什么吧……不过很可惜,关于这个临近测试突然神出鬼没起来了的室友,莉莎知道的也不多。 “她不在教室……事实上,最近几天,她都请假了。”而她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是吗。” 虽然来之前就隐隐猜到了这样的答案,十束还是忍不住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抓着少女笔记本的手指紧了紧,尽管对于自己来之前心里那种莫名的情愫还有些懵然未知,但是金发少年很确定,他此刻此刻……并不想将那本笔记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拜托给她的同学转交给——那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 【“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 一年前去现世参加虚狩实习的那个晚上,皎洁的月光下,那个有着天空般清澈眼眸的少女伸出手指轻轻拭去他脸上灰尘的一瞬间,仿佛同时将其他的一些东西从他的心底抽走了一般,那样干净漂亮的笑容,如同定格一般久久地成像在他的脑海中——又或者,从一开始,她就在那里。有什么东西宛如破茧的蝴蝶一般盘旋在他的心头……难以用语言诉说的,但却足以让他为她,心甘情愿的以身犯险。 ——这样特殊到足以影响自己心跳频率和思维方式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十束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他也不是感情笨蛋。 然而这个尸魂界到底有多么的大,十束本身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概念……光是流魂街那已知的八十个区到底可以以瀞灵廷为中心向四周延伸到多远这个问题,每每想起,都足以让亲手魂葬少女的他心烦意乱起来。 ——她在哪里。她过得好吗。她是否安全。她会记得他吗。她……会喜欢自己吗。 …… 而这所有一切的问题,在他推开校医室的大门,看到那个绑着绷带坐在病床上、狼狈而仓促地低下头去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的时候,却又都出乎意料地消失无踪;惊讶和欣喜的情绪涌上心头,少年拼命翻遍了脑海中所有的词库,却终究只能笨拙而无奈地拼凑出一句最简单的问候。 ——可以再一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所以这一次,请不要,再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的打击还真是接二连三啊…… 为何会突然抽掉了100收藏……跪了啊卧槽…… 晋·江你给我洗·干·净·菊·花等着……= = 我一直觉得这俩人是cp……真的……我觉得他们是青梅竹马的神话啊…… 最后,感谢浣熊~艾弥亲扔的地雷!抱^_^! 第77章拿起刀的那一天三 拿起刀的那一天(三) (一) “——锵!”地一声,皎洁如同月光般明亮的刀锋与包裹着金橙色烈焰的黑色刀鞘相击!墨绿色长发少女和银发少年隔着彼此的武器对视了一瞬,感觉到刀鞘上轻微的颤动,由依咬了咬牙,旋身一个侧步,黑色的刀鞘转而避开了雪亮的锋刃。伴随着一阵金石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金橙色明亮的火炎围绕着刀鞘逸散开来,少女墨绿色的发丝随着她迅速上前的动作微微一动,黑色的刀鞘巧妙地沿着刀侧直取少年心脏的方向,同时轻轻松松卸去了对方大部分的力道。 ——差不多下一次,她的刀鞘就会…… 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银发少年挑了挑眉,挥刀逼得少女不得不退守的同时便想要趁机退后拉开距离;然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又岂会如他所愿?一个仰身利落地让开了刀锋,由依干脆借势身体下沉,单手支地的同时抬脚便朝着对方的脚腕勾去,银发少年有些躲闪不及,微微一个踉跄稳住了身形,而少女却已经借机一个翻身再次迎了上来——墨绿色的长发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弧形的虚影,少女动作快得几乎连肉眼都无法捕捉,高高抬起的脚跟挟着之前翻身惯性带来的力道,朝着少年的右肩重重砸下! “……!”那样近的距离之下,银发少年能够站稳脚已是不易,如今这一击便只能硬生生抗下。反应极快地按住了少女的左脚脚背,银发少年深红色的右瞳微微扫过少女反手握着刀鞘的右手,眯了眯眼睛,银白色的刀光一闪,没有丝毫停滞地朝着少女的右手手腕直逼而去! “——结束了。” 少年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四周一瞬间如同涟漪一般扩散开来。这样的架势下,如果要保护自己身体的要害,由依唯一的选择就是用刀鞘正面迎击;而只要她迎击,那么……他就可以毁掉—— “是啊……” 没有去管自己被对方控制住的脚腕,也没有丝毫武器即将被毁的张皇失措,凌驾于半空中的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抬了抬下巴,白皙精致的小脸上绽放出了一个一切尽在掌握般,毫无畏惧的笑容,深蓝色如同夜空般深邃的眼眸中极快地闪过了一抹决然而凌厉的锐光——下一秒,银发少年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结束了。” 这一次,说话的人,却是由依。伴随着少女没有丝毫颤抖、宣判一般的声音,雪白的刀刃轻而易举地割破了皮肤,深红色如同石榴汁一般艳丽的鲜血四下飞溅开来——没有反手用刀鞘迎击,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毫不犹豫伸出左手,狠狠握住了少年那锐利的刀锋!!! “什——!” 不知是被少女的果断和狠决所震惊,还是被主人的鲜血夺去了心神,银发少年的动作一瞬间整个如石化般僵住了,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却没有丝毫的动摇和停顿,整个人动作流畅得仿佛受伤的手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并没有调转刀鞘还击,少女深蓝色的眼眸中迅速闪过了一抹金橙色明亮的火光,胸前的玛雷指环如有感应,缠绕着黑色刀鞘的火炎一瞬间如同共鸣一般猛然增长了数倍!如同蔓藤一般朝着少年雪白的刀刃攀附而上!在少年震惊的目光中,染血的白刃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地被金橙色的火炎覆盖,最后被黑色的刀鞘吞没回鞘!! 侧过头,少女毫不在意地甩去了左手掌心淋漓的血珠——那鲜血在落地的一瞬间便诡异地消失不见,只是由依并没有去在意;掌心的疼痛是真实的,然而,那柄握在手中的长刀也是真实的。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不是打败对手,而是夺取这把刀。 银发少年静静地站在她的对面,始终安静的血红色右瞳,在扫过少女放在刀柄上、但却仍然不断有鲜血流出的左手时,闪过了不知是复杂还是疼痛的神色——少年微微动了动嘴唇:“为了得到力量……由依公主,您……其实并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这是我权衡之后的选择,在我看来,只要是有回报的流血,都是值得的。”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先前的幻影——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看到那样的场景,但她心里很清楚,那一天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当道德观和尊严被同时摆上了天平的那一瞬间,她第一次正视了这个世界最残忍的法则——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道德奢侈的近乎可笑,她努力维持的东西,在他人眼中或许脆弱的还不如一张纸页;想要守护,无论是守护自己还是他人……最首要的条件,就是力量。 ——所以,她伸出手,握住了刀。 从一开始,她就不是什么“公主”。早已经决定了,自己的性命和同伴的安危,她都宁可用自己的双手去维护——而她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他自作主张的“保护”…… 白色的刀刃再一次出鞘,这一次,却是指向了对面银发的少年——由依清脆明亮的声音,坚定如同她眼眸中从不曾熄灭的光芒和自信。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吧……阁下。” ——她只需要他……臣服。 被少女眼中夺目的光芒所震慑,银发少年沉默了片刻,深深看了眼前娇小但却强大的主人一眼,最终低下了头,单膝跪地,将右手轻轻放在了心脏的位置—— “遵命……我的殿下。” “从今往后,在下将会成为您的刀刃,您的力量,听从您的调遣,为您斩去前方所有的荆棘和敌人……吾之一生的使命,就是守护您,完成您的所有愿望,由依公主。” “而当您需要吾的力量的时候,请呼唤吾名……” 微微顿了一下,少年抬起头,深红的右瞳正对上了眼前少女亮的惊人的蓝眸—— “——【请唤吾名,长光】。” 银蓝色如同海浪一般强大的灵压一瞬间从昏迷中的墨绿色长发少女身上争先恐后的蔓延扩散开来,仿佛决堤的巨涛,挟着强大的气流……最后,宛如潮汐涨落一般,又迅速退去,恢复了平静。 如果不是浦原早早就将昏迷的少女放在了杀气石制造的座椅上,只怕此时二番队三席的队舍早已被炸成了废墟,不但由依和浦原要倒霉,就连身为四枫院家主的夜一,只怕也要受到总队长乃至四十六室的传唤。 不过即便如此…… 淡金色短发的男人眯着眼睛,待那耀眼的灵压缓缓散去,方才放下了手臂,走到了少女的身侧——在环顾了四周一片狼藉的桌椅和资料纸页之后,浦原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具早已被破坏的白色人偶的身上。 “……呀嘞呀嘞,只持续了一天左右的时间吗?看来这玩意儿,还需要改良一下呢。” 屈起手指,浦原转过身,看向了身后夜一的方向——“不过,一会儿要怎么和其他人交代呢,夜一?” “就和往常一样说你实验失败就是了~” 将手中最后一块饼干丢进了嘴里,紫发金眸的女子从唯一一张尚且完好无损的桌子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到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身边,看着少女原本紧紧皱着的眉角缓缓舒展开来,形成了一个微带笑意的睡颜——夜一微微一笑。 “辛苦你了,小由依。” ——以骑士自居的斩魄刀,和选择了自己拿起刀刃战斗的公主吗……真是,有意思的搭档呢…… 窗外的夜色被初晨的曦光一点点染亮,阳光从瀞灵廷的正上方洒落下来,属于尸魂界新的一天,终于来临。 (二) …… “夜一大人,这是您今天下午的日程。” “日程?啊——差点忘了,今天还有点事要去朽木家拜访呢!多亏了你啊碎蜂~要不是你,只怕我就要在朽木老爷子面前失礼了呢!谢谢啦!” “感、感谢什么的……夜一大人请不要这样对属下说这样的话,我碎蜂生来就是为了夜一大人而存在——” “别这么说嘛碎蜂!啊对了,那孩子,小由依醒了吗?” “属下刚刚才去看过一次。虽然还没有苏醒,但是按照浦原三席的推测,药效应该已经完全褪去了……夜一大人您担心的话,属下一会儿可以再去看看……” “不用不用,过一会儿我自己过去看看就好!话说回来碎蜂,喜助他……” …… 微微有些嘈杂的对话声从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的地方传来,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陌生的声音和对话……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紧闭着的双眼微微动了动,终于缓缓睁开,入目是一片安静沉寂的黑暗;先前莫名的嘈杂声一瞬间不知为何消失了,少女深蓝色的眼眸有些怔忡地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过了大约半分钟,脑海中凌乱的思绪才终于一点点清晰起来。 身体中一直仿佛冰封一般的灵力,如今却是仿佛流水一般顺畅无碍、随心所欲地在她体%内运行着,几乎是随心所动。下意识地抬起手,甚至不需要她有意聚集灵力,只不过是心念一动,指尖便瞬间闪过白色细小的闪电——而这样的效果,放在几天之前,可是必须要聚精会神地念完咒文,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能达成的…… “成功了……吗……?” 将近两天一夜滴水未进,少女微弱的声音在黑暗中微微有些沙哑,然而由依并不在意。全心全意地感受着身体里流畅而强大的灵力,少女心中的激动让她几乎要忘记了饥饿和口渴,只想现在就去找个鬼道训练的道场一试身手,这样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欣喜之情,让她一时间连纸门外接近的人影也没有注意到—— “哟,终于醒了吗,小由依!” 白色的木框纸门骤然拉开,明亮的灯光同时被打开,由依下意识地抬起手微微遮住眼睛:“——四枫院……队长?” “‘四枫院队长’?真是的,你也是,碎蜂也是,一个两个还真是古板到无趣的家伙啊!”微微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紫发金眸的女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大步走到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床榻边上——由依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崭新的真央制服。 “你之前的衣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这一件是碎蜂帮你换的。”留意到少女的目光,夜一一边随手从桌上拿过了一盘糕点往嘴里塞,一边有些含糊不清地解释道,“你昏迷了这么久,应该饿了吧?喏,这个给你。” “谢谢……”虽然很想第一时间试一试自己的鬼道,不过由依还不至于在二番队的队舍里乱来。随手从夜一的手中接过了一块糕点,心不在焉地塞进嘴里,由依下意识地回忆了几个鬼道的咒文——以至于在夜一说出“这个也是给你的,差点忘了”的时候,少女看也不看地接了过来,差点一起塞到嘴里;幸好夜一的声音及时响起,这才阻止了由依真的对着那个银色的手镯咬下去的蠢事发生。 “算是喜助那家伙给你赔礼道歉的东西吧……详细的事情解释起来很麻烦,反正这个镯子你最好一直戴在身上。”盘着腿坐在由依的床榻上,夜一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指尖的糖粉,侧过头看了过来。 “这玩意儿是喜助根据杀气石改造的,同时也是个小型的灵力测压器。一般情况下,当你正常使用灵力的时候,它基本不会有反应;不过当你使用灵力超过你现在身体可以负荷的程度的时候,它就会变成金色甚至是红色,同时也会启动类似杀气石的功能,开始压制你的灵力——啊,谢谢你的茶,碎蜂。” “一杯茶而已,夜一大人……真田,你的茶水,自己端好了。” 原本在面对着夜一还有几分脸红羞怯的深蓝色短发少女,却在转向自己的一瞬间换上了一脸严肃冰冷的扑克脸……由依一瞬间有些汗颜,连忙接过茶水,想到夜一之前说过随风还帮自己清理过衣物,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便也不计较对方的冷脸,反而对着碎蜂微微躬了躬身:“之前昏迷的时候,多谢碎蜂小姐的照顾了。” “谢……?” 正在收拾盘子的碎蜂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眼眸飞快地扫了一眼墨绿色长发少女,在触及对方认真感激的目光时微微一怔,随即很快收回了视线,转过头,仿佛是想要掩饰什么似的放大了声音:“啰、啰嗦!我才不是自愿要照顾你的呢!这——这些全都是夜一大人的命令,谢、想要感谢的话,就好好报答夜一大人吧——” “我只吩咐你把小由依背回去空队舍休息而已,可没有说要给她整理干净换衣服啊。” 状似无意一般地打断了碎蜂的话语,坐在由依身侧的夜一一边摇着头,轻轻吹着茶水面色的茶沫,一边优哉游哉地开口道;深蓝色短发的少女几乎是一下子就涨红了脸,手一抖,还装着少许残留糖粉的点心盘子差点失手摔碎——却在下一秒,被眼疾手快的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伸手接住,那样迅速的手法,竟是连半点糖粉都不曾洒落出来! “啊……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报答碎蜂小姐的‘夜一大人’,也会找机会报答碎蜂小姐您的。” 轻轻将手中的点心盘子放回了碎蜂手中木质的托盘中,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眯了眯那双深蓝色的大眼睛,对着碎蜂露出了一个温柔如同天空般的笑容,“这一次,要拿稳了哦,碎蜂小姐。” “啊,嗯……你也——”被少女干净漂亮的笑容吸引了目光,碎蜂怔了怔,下意识地放软了声音,不过三秒之后却又很快反应过来,红着脸跳了起来,对着一边拼命用茶杯掩饰自己笑容的夜一恼怒地大喊出声:“——夜一大人!!” “噗哈哈哈哈哈——!想要看到碎蜂你对着别人脸红还真是稀奇呢!哎呀,可惜小由依也是个女孩子,要不然我可得花一番心思为碎蜂好好筹划筹划将来的终生大事了呢……只要碎蜂你喜欢,不管是用绑架还是强逼了什么的,我绝对——” “夜、夜一大人——!!!” (三) “……虽然说碎蜂小姐脸红的样子的确很可爱啦。” 看着深蓝色短发的黑衣少女有些狼狈地端着托盘,转身有些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外跑去,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终于止住了笑,摸着好不容易回到自己肚子里的良心转向了一边悠哉喝茶的紫发女子:“——不过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四枫院队长您也太会说笑了吧……” “嗯?谁说我只是在说笑的?” 仰头喝了一口热茶,紫发金眸的女子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向了身侧表情一瞬间僵硬了起来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我可是非常认真的啊。” “诶?”整个人一瞬间有些僵硬,由依捏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刚夜一好像还说了什么貌似是“只要碎蜂你喜欢,不管是用绑架还是强逼了什么的,我绝对——”这样,非常值得回味的话啊…… ——你绝对会做什么啊你到底想做什么啊四枫院队长!?这种说话留一半给人脑补的事情真的是非常不道德啊!她捧着茶杯战战兢兢地脑补地脸色发白了好吗……! “扑哧——小由依你的表情好可爱!哈哈哈——!我刚刚才是说笑啦!哈哈哈……” 似乎是被少女脸上那五彩缤纷的颜色狠狠娱乐到了,紫发金眸的女子终于破功,已经喝光了的茶杯被她随手放在了一边,四枫院夜一一边用力捶着床板一步捂着肚子大笑出声;那欢快的模样让由依瞬间黑了脸,捏着茶杯忍了好半天才没有将某人一脚踢下床榻去,当然,更没有将手中的茶水倒到夜一的头上…… “那么,言归正传。” 终于止住了笑声,四枫院夜一单手支着头,侧过眸微微眯起了眼睛,神色恢复了平常严肃正经的模样:“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参加跳级考试?” “跳级……考试?” ——虽然由依除了鬼道以外所有的成绩,在同年级都是名列前茅,但是那缺了的一科就是硬伤,就如同木桶效应一般严峻地摆在她的面前:无论她其他的成绩再好,鬼道不及格就意味着留级……不久之前还在为留级头疼的由依,又怎么会去想跳级考试的事情呢? “虽然真央是采取的一年一级的学制,不过每半年的考核却都可以跳级。” 看着由依一脸疑惑的模样,夜一侧着身子,靠在了榻上——明明是那样慵懒的姿势,但是由她做出,怎么看都平添了一份贵气和悠然的味道,“你这家伙,我和喜助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功夫,你该不会是想在真央慢悠悠地读完六年吧?虽然我不是朽木老爷子那么古板高傲的人,但是在我看来,真央的课程对于你这种连瞬步都可以看着学会的人而言……” “三年……不,最多两年。你这家伙的资质,绝不会逊色于志波海燕那小子的!我对你有信心!” 伸出手,夜一满意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笑着点了点头;下一秒,紫发女子突然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微微皱了皱眉—— “等一下,说到朽木老爷子……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您是不是忘了今天下午,要去朽木家拜访的日程?” 端着茶杯有些无奈地说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刚想借机取笑一下夜一的记忆力,却在对上夜一那双金色的眼眸时瞬间僵硬了动作:糟糕!刚刚她……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这件事,她明明是不应该知道的啊…… “那个时候,果然是你啊……” 有些意味深长地收回了凝视着天花板的目光,四枫院夜一的眼眸中满满都是“果然如此”的笑意——由依捏着茶杯的手指尖不自在地动了动,微微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然而出乎意料,夜一并没有追问,反而微微朝着她倾过身,金色明亮的猫瞳一瞬间便凑到了她的面前,距离近的让由依几乎可以感觉到紫发女子的呼吸—— “我突然有了个不错的主意……小由依,你刚刚和碎蜂说了,要报答我是吗?” “……诶?” “刚刚解放了灵力,想必你现在也一定技痒的很吧……这样正好,今晚就陪我一起去朽木家,帮我做件事如何?” “……哈?朽木家……四大贵族的……那个,朽木家?” 话题跳转得太快,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向后仰着身子,微微皱着眉,看着眼前一下子有些兴致勃勃的紫发女子,张着口,一种“总觉得好像会很麻烦”的感觉一瞬间涌上来心头——无数的借口迅速地从脑海中跳过,由依抽了抽嘴角,试图反抗:“我……我一介平民,也没有事先递过帖子,贸然拜访实在是失礼……” “哦~居然连初次拜访要递帖子都懂!”眯了眯眼睛,夜一继续向前倾身,“你这家伙……真的是普通流魂街出身吗?” “……”在真田家从小学习古代贵族礼仪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微微移开了视线。 “嘛……不过这样也好。虽然我不在意这些虚礼,朽木家那几位可是从老爷到少爷都相当在乎这些呢——” 不再去看由依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夜一单手撑着床榻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的时候,方才微微回过头:“多注意些礼数,少说多做——这样对你会比较好。小由依,朽木家贵为四大贵族之首,朽木老爷子在瀞灵廷也是位高权重,说不定将来哪一天……你就会需要他的帮助。” ——你不会,甘于在瀞灵廷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下级死神的,不是吗?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在那一瞬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从夜一金色的猫瞳中明明白白地看见了她了然的笑容,原本用到了嘴边的推辞之言微微一滞,被看穿心思的狼狈感让少女只能略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然而过了不到半秒,少女又猛然抬起头,深蓝色明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坦然和执着—— “我知道了,谢谢您。我更衣之后就会去找您,四枫院队长。” “我在队长室等着你,去之前吃饱一点……别到朽木家给我丢人啊,小由依。” 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夜一径直朝着门外走去,金色的眼眸中却一瞬间闪过了兴味十足的光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非常愉快的事情,紫发女子微微扬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呀嘞呀嘞,不知道朽木家的酒窖里,今年藏了多少好酒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超级肥……好吧,我承认……是赔罪的…… 下一章就去戳幼年期大白……夜一这个坏人,你们以为她真的只是单纯在为yui的将来铺路吗?才不是呢! 某夏接下来要准备期末考试和毕业论文,所以要请个假……扑地,这件事几个星期前就说了,看在这一章这么肥的份儿上,小天使们一定要原谅我(扑地! 请假一周的时间,我一定准时回来,不回来的是受!万年抖m总受! 最后…发现有的网居然连作者有话说都盗,真是太好了… 盗文不要脸盗文不要脸盗文不要脸!!!同步盗一辈子被衰神绑死出门遇贫乏神吃蛋糕长霉菌喝水都能噎着!!!盗文网站站主老婆红杏出墙一生受!!! 西装的大白,啧啧……看这闷骚的模样谁能想到他一百年前的炸毛样……总觉得朽木白哉成为家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朽木家所有看过自己小时候德行的下人能遣散都遣散的感觉……(笑 第78章朽木家的问题少年一 朽木家的问题少年(一) (一) 雪白如瓷器一般洁净的高大墙壁上,深黑色的线条蜿蜒伸展,勾勒出朽木家标志性的六角双鹤家纹,深红色的大门乍然洞开,由依迅速收回打量的目光,神色恭敬地跟着夜一向前走去。 作为尸魂界四大贵族之首,朽木家的住宅位于瀞灵廷的中央的位置,空气中高密度的灵子成分对于整和一些灵力较为低微的死神而言实在是一件相对比较辛苦的事情,而对于生来灵力强大的尸魂界贵族而言却是再好不过的修行之所——空气中清冽而舒适的气息迎面而来,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几乎是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走在由依前方的夜一余光扫到少女不自觉舒展开来的神色,微微勾起唇角:“二番队是刑军军团的所在地,因为关押着重犯,四周的建筑物大多都有杀气石封锁……小由依,等你从真央毕业进入瀞灵廷,十三番周围的灵子密度基本上都会是这个程度。” 四枫院夜一这么说着,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诱拐犯的味道——墨绿色长发少女闻言,有些懒洋洋地挑了挑眉,刚准备给对方一个鄙视的半月眼,却在下一秒脚下微微一顿,被身侧庭院中一阵熟悉而怀念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地歪过头,循着声音侧过头看去——只见白墙绿叶之间,庭院中曲折小路的尽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身着浅葱色道场服的黑发少年身影。从由依的角度看不到对方的脸,然后那一下下认真挥剑练习、木刀划破空气然后骤然顿住的声响,结合着朽木家古老的庭院氛围……真田家古典的建筑庭院一瞬间从脑海中划过,真田老爷子那苍老而严厉的笑容从眼前一闪而逝,让由依一瞬间有些抑制不住的失神。 “诶?这么巧啊——呀嘞呀嘞,想不到白哉小弟居然练习到现在……” 显然也发现了少年的身影,紫色短发的女子停下了脚步,直接撇下了前方朽木家带路的下人,一脸坏笑地伸出手臂勾住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肩膀:“来来来,小由依,我给你介绍个好玩的——” “……四枫院队长,在别人家的院子里这么说人家,是不是有点失礼?”听到那个“好玩的”,由依微微抽了抽嘴角;不过从朽木家侍女安静地退到一边的举动来看,四枫院夜一只怕是这里的常客了,所有的人脸上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啊挥掷戳四亍钡牧巳簧裆 ——突然觉得这位少年一定有一个相当苦逼的童年…… 就在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眯着半月眼,默默地在心里这么想着的同时,身侧豪爽不羁的夜一大姐已经直接无视了由依的话语——扬起手臂,身披橘黄色内衬队长羽织的四枫院家主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下一秒响彻了朽木家的整个庭院: “哟~好久不见啦白哉小弟!今天也一起玩捉迷藏怎么样啊!” “四枫院队——”脑海中第一时间脑补出了幸村叔叔戏弄自家二哥的场景,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被夜一这有恃无恐一般的大喊声弄得满头黑线,刚想说什么,谁知下一瞬,一阵锐利的剑风霎时间就迎面而来,几乎是直冲着夜一的面门而去!紫发金眸的女子唇角一扬,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由依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夜一放在自己肩膀的手臂猛然用力一带,居然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自己推到了来人的木刀之前!速度之快,冰凉的木刀甚至已经碰到了她的眼睫毛!!黑发少年清秀惊愕的面容迅速被逼至眼前的木刀阴影遮住,然而由于他先前瞄准的对象是夜一,全力出手的少年此时此刻即使想收手也来不及了—— “笨蛋猫妖你!!” 眼看着自己手中的木刀借势就要刺瞎了他人的眼睛,少年蓦然扬起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和恼怒,只是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却是没有时间去判断这些了——或许在朽木白哉看来,这场景已是万分凶险,但是这和由依在军队所经历过的生死一线相比,真是完全没有可比性——少年来势汹汹的木刀在少女深蓝色的眼眸里犹如慢镜头一般,没有一丝的慌乱和无措,由依在最后一刻微微仰头,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木刀;腰间的长光如同她身体的一部分一般,几乎是本能地按住剑柄,剑鞘一转,末端处精确地压在了少年木刀的侧面中心位置的一个着力点上,竟是将木刀生生抵在了原处,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只有身经百战的剑士,才能在视线受阻的情况下,光听声音就如此精准地判断出刀身上的“这一点”在哪里。 目光极快地扫过朽木白哉瞬间愕然的神情,四枫院夜一无声地抿了抿唇角,金色的猫瞳中闪过了一丝显而易见的笑意。伸出手,现任二番队的队长大人捏着小白哉的木刀刀尖挪到了一边,对着依然呆愣中的黑发少年大大咧咧地露出了一个清爽的笑容:“哈哈哈!刚见面就这么凶,白哉小弟你剑法这么差,要是伤到了无辜的路人可怎么办呢~” “——!”听到夜一这挑衅意味十足的话语,黑发少年顿时全身一凛,迅速反应过来!狠狠甩开了夜一捏着自己木刀的手指,先前认真挥剑的形象早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此时此刻的朽木白哉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挥舞着手中的木刀,仿佛是在拼尽全力地想要对夜一亮出自己最锋利的爪子一般,恶狠狠地道:“明明把人推过来的是你吧!可恶的猫妖——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在我家啊!二番队是这么闲的地方吗!?哼,身为朽木家下任当家,我可不会像你那样整天无所事事,每天都有好多好多的功课和练习!可恶可恶可恶,为什么像你这样的家伙也能当上当家!简直没有半点礼仪……” “哈哈哈!但是我这样整天无所事事的女人却可以把每天都在做功课的朽木家下任当家戏弄得团团转呢~” “哈?!四枫院夜一!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你以为现在的我还会再输给你吗——” “哟西~发带到手!看来现·在·的白哉小弟还是要继续努力啊哈哈哈……” “——这个家伙……四枫院夜一你给我站住!!!今天我一定要把你打得跪地求饶!!!” “朽木白哉,完败!~” “你这猫妖有种别跑——!!!” …… “……” 看着眼前的庭院里,紫色短发的女子摇着手中红色的发带,好像逗猫棒一样引得身后炸毛的黑发少年跟着自己,狼狈不已地又是钻树丛又是攀树枝,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默默地侧过头,将视线转向了天空。 ——好熟悉的感觉……这不就是被幸村学长欺负的赤也少年吗?难道说名字里带颜色的家伙都是笨蛋? (黑篮剧组成员集体中枪。) (二) “——四枫院大人,真田小姐,请用茶。” 朽木家穿着精致端庄的侍女微微弯□,将方才刚刚煮好的茶水从深黑色檀木的托盘中取出,连同黑漆木的茶托一起稳稳地放在了夜一和由依的面前,动作没有一丝的停顿,优雅流畅如同茶室里挂着的巨幅书法——由依的目光在落款处的“朽木苍纯”上微微一顿,随即迅速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对着奉茶的侍女微微点头表示了感谢;而或许是方才在院子里和朽木白哉打闹了好一阵子的缘故,夜一直接端起了茶水咕嘟咕嘟就喝了个底朝天——由依私以为:这家伙之所以如此不顾形象地牛饮,倒不是因为她很累,十有j□j是因为她挑衅朽木白哉的时候说了太多话导致现在十分口渴…… 作为尸魂界四大贵族之首,朽木家茶桌的座位自然是按照身份来安排的:现任六番队队长朽木银岭坐在主位的首座,右手的主位次座自然就是跑得满头大汗、还在喘着气怒视斜对角客位主座上一滴汗水都没有的二番队队长四枫院夜一、传说中朽木家下任当家、就连豪饮茶水都不忘贵族高冷姿态……的朽木白哉少年了。至于真田由依,原本以她既不是贵族,又不是十三番高位席官的身份是万万没有资格与朽木白哉对面而坐的,不过或许是看在夜一的面子上,朽木老爷子只是挥了挥手,随意就将她安排在了夜一的左手——也就是,客位次座的位置上。 以标准的跪坐姿势端端正正地坐在茶桌边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对四枫院夜一和朽木银岭关于十三番的闲话日常并不感兴趣,只是下意识地微微侧过头,小心地打量着斜对角的朽木银岭:和风古典的庭院,木质纸门的长廊,还有那一下下竹筒敲击石子路面的清脆声响……这一切,无不让她想起了自己从小长大的真田道场。虽说从外表上来看,朽木银岭与真田弦右卫门全然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但是眉宇间那股沉稳自持的气势,还有注视晚辈时严厉而不失慈祥的神态,却是一般无二…… 想到那个将自己从小当做家族道场继承人精心栽培、为了保护自己甚至失去了一条腿的严慈老人,少女深蓝色明亮的眼眸不禁微微一黯:曾经把自己看的比性命还要重要的爷爷……原世界中的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状态呢?昏迷?残废?植物人?还是……失踪…… ——尽管知道没有后悔的余地,但是……如果那个时候,在侑子的店里,她选择直接回去的话…… ——如果她,当初不那么自私任性,让家人担心的话…… ——然而,十束君……十束君…… 被熟悉的景物勾起了回忆,明明是置身于如此宁静清新的环境中,少女的心里却微微有些烦乱了起来,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也是紧了紧;然而下一刻,她却猛然回过神,只因在夜一和朽木老爷子的对话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三) “……这么说来,这一位真田小姐就是四枫院当家对老朽提到过的——”微微顿了顿,朽木银岭扬了扬白花花的眉角,仿佛是有什么话有意没说完般,浅灰色的眼瞳微微露出些许锐利的光芒,“……真央新生?” ——虽然同样身为四大贵族的家主,朽木银岭从不怀疑四枫院夜一看人的眼光……但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比白哉还年幼的真央一回生,说她是整个尸魂界难得一见的一流剑士——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夸张了;更何况,还有她那悬而未决的灵力问题……朽木银岭实在很难看好这样一个小丫头。 “是啊!就是这家伙哦——”谈到了自己看好的后辈,四枫院夜一懒懒地换了个相对随意一些的坐姿,随手拍了拍由依的肩膀,扭过头,故意对着一边故作高冷的切原赤也……啊不对,是朽木白哉笑得万分爽朗,“呀嘞呀嘞,说起来,堂堂朽木家的下任家主,居然被一个真央一回生挡住了全力一击,朽木家的将来真是令人担忧呢——” “咚”地一声,黑发少年手中的茶杯重重地落在桌子上——白哉少年脸上高冷的贵族神态差点当场碎成一片一片的。按在茶桌上的手指狠狠地捏着木桌边缘处的地方(坐在白哉对面的由依少女觉得自己都可以听到茶桌那嘎吱嘎吱的惨叫声),那架势和一只死命磨爪子随时准备扑上来的猫咪没区别,少女顿时条件反射一般地想到了切原每次被仁王欺负、过了好久才在自己的提醒下反应过来时的神态…… “你!说!什!么!四枫院夜一,你这家伙——你以为那样就是我全部的实力了么,那还真是天真啊……” “啊拉,说谎可不符合贵族的言行举止呢,白哉小弟……” “可恶!不、不要小瞧人啊猫妖——” 仿佛是被四枫院夜一一语戳中了死穴,黑发少年涨红了脸,瞬间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握着拳头有些语无伦次地道:“谁、谁说谎了!!我堂堂朽木家的继承人,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说谎——” 随手从身侧的坐垫上抓起了木刀,仿佛是要证明自己说的话一般,白哉少年刀尖一转,直接指向了坐在自己对面、始终静默不言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瞪着一双素灰色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有些咬牙切齿道:“你——真田由依!你这就跟我到院子里来,我们比试一场!看看我朽木家下任家主的剑,是不是一个真央一回生可以挡得住的!!!” 似乎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黑发少年不待对方回答,便径自转过身,一甩发尾就要朝院子里冲去;然而却在下一秒,差点被茶室门口的木轨跘了一跤—— “我拒绝。” 少女干净清脆的声音没有丝毫的停顿,深蓝色的眼眸一望见底,在对上白哉少年愕然神情的同时,仿佛是看懂了对方眼睛里满满的“你刚刚在说什么”一般,由依歪过头,微微顿了顿,然后直视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再次开口。 “——【我说,我·拒·绝】。” 朽木白哉,朽木家三代单传的独生子,四大贵族之首朽木家族的继承人,从小在贵族孩子之间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绝对领导者和决策者;尸魂界上上下下敢对朽木家说“不”的人两只手数的差不多了,朽木家上上下下敢对朽木白哉说“不”的人一只手数的过来……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一个来自流魂街的平民真央一回生…… ——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太弱了。】——yui内心真实想法。我会说yui此时心里想要的对手是朽木银岭么(摊手 大家我回来了……毕业论文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基本上都是选修课(开卷),松一口气…… 祝我考个理想的成绩吧qaq 今天是平安夜啊……赶在这一天回来了~ 本章的朽木大少其实是严格按照原著设定的……嚣张(海燕语),拽(京乐语),淘气(浮竹语)——其实最近几章应该叫朽木白哉不为人知的过去…… 嘛,自认还算不崩。 放图,大白幼年期和成年期对比——其实我超想截图死鱼眼暴走幼年期,奈何鼠标君坏了加上渣校园网otz 最后,感谢霸王~我不在的时候居然也有人丢真的好高兴(打滚~ 啊惜扔了一颗地雷 清儿扔了一颗地雷 九月天扔了一颗地雷 星期一早上的包子馅儿扔了一颗 第79章朽木家的问题少年二 朽木家的问题少年(二) (一) 朽木家的茶室在那一瞬间骤然陷入了一种让人屏息的寂静。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睁着一双水波不兴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着对面呆愣在原地的黑发少年,满眼都是理所当然;而站在由依面前的白哉少年整个人仿佛还没反应过来一般,傻傻地看着少女,几乎是下意识、有些结巴地道:“为、为什么?” 少年的声音青涩中带着些许与生俱来的傲气,素灰色的大眼睛好像无辜的小动物一样,然而他问出来的问题,在由依听来却是万分地叫人无语——方才在庭院中的交锋尽管只是短短的一刹那,然而少女却已经基本摸清了眼前少年的剑术底子。更何况,就算再怎么认真勤奋,站在道场里练出来的剑术,终究不可能与她那从血雨腥风中杀出来的剑术相提并论;比起眼前看上去拽得和切原赤也有一拼的小鬼头,她更期待的对手是坐在夜一对面,此刻正安静品茶、深藏不露的朽木银岭。 不过,既然朽木家的大少爷开口提问了,不回答总是不礼貌的……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生疏地从记忆里翻出了自己很久不玩的语言艺术,默默地在心里修饰了一下自己的言辞,过了两三秒,方才斟酌着开口道:“这个……因为朽木君你,不(tai)够(ruo)强(le)……” “你·刚·刚·说·什·么……?” 仿佛尽力压制着什么一般,黑发的少年低着头道。原本高傲的神情一点点碎裂,最后终于恢复了先前和四枫院夜一对抗时炸毛的表情,清澈明亮的双眸也变成了三角状——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家祖父还坐在一边,朽木白哉抽着眼角,一步步走到了茶桌前,隔着一张桌子,扬起木刀“刷”地指向了桌子对面的少女:“给我出来……真田由依……今天要是不把你打成筛子,本少爷就不叫朽木白哉——” “这种誓言还是不要乱说比较好啊朽木少爷……”眯着半月眼,墨绿色长发少女有些无语地打断了黑发少年信誓旦旦的话语,“毕竟是父母好不容易取的名字,乱改不好吧——” “你、你这家伙什么意思——难道我堂堂朽木家下任家主会输给你这个小不点?!”猛然将木刀拍在了桌子上,朽木白哉探出半个身子怒道,“不要太狂妄了,你!” “砰”地一声!“小不点”这个词瞬间化作一块巨石狠狠砸中了某颗墨绿色的脑袋,由依少女脸上原本镇定淡然的神情顿时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缝:“小、小不点……?” “啊……是啊!小!不!点!!”察觉到自己似乎抓住了对方的痛脚,白哉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恶劣的笑容,故意凑近了对方,居高临下着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明明不过是真央的一回生而已,竟敢小看我……!” 尽管此时的朽木白哉还只是个少年,但是从身高而言,的确是压了由依一个头的高度——原本就对自己的身高有些耿耿于怀,对方又这么挑衅,由依少女默默抬起手,将自己被那一字一顿的“小不点”砸出的满脸血无声地擦去,咬着牙瞥了一眼身侧一边吃点心一边看戏看得一本满足的四枫院夜一,在桌子底下做了一个威胁的手势;谁知紫发女子居然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似的,直接转过了头,学着朽木银岭品起茶叶来。 ——四枫院夜一你……!!! 内心的小人几乎要跳起来掀飞了茶桌,由依少女恨不得扑上去掐死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对面朽木白哉一口一个的“小不点”让她几乎想将他踹飞出去,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朽木少爷,注意您的言辞……” “言辞……?”微微愣了愣,黑发少年很快回复了先前的恶劣神情,“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小、不、点——” “——=_=#!”既然四枫院夜一是这么一副撂担子不管的状态,也就是说她可以不用顾忌什么了吗……那真是太好了呢……白皙的额头上乍然爆出了一个黑色的十字路口,由依少女扯了扯嘴角,“朽木少爷……看你这架势,似乎是已经准备好了新名字了呢……不过很可惜,我对于太弱的对手没有兴趣呢——” “你说什么!虽然我还没有去真央,但是我修习剑道的时间,绝对比你这种从小就只会在流魂街拳打脚踢的蛮力女要长得多——” “哦呀,你是想说自己学的特别慢吗?明明只是挥挥木刀也会玩得满身大汗的朽木家下任家主大人?” “你说谁一身汗啊豆丁女!!!” “=_=###!!!……朽木白哉,我警告你,你再说一遍那个词试试……” “哼,说就说!豆丁女!小不点!蛮力女!……” ——他说了他说了他说了!而且还说了小不点蛮力女……!!! “啪”地一声,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瞬间拍案而起——如果朽木家未来的家主只是这个水平的话,那么就算交恶也无所谓吧?无所谓吧?!没错就是这样!!!可恶就连利威尔那个家伙都没有这么说过她(那是因为利威尔更矮一点吧),这个—— “嘛嘛~等一下——” 就在由依的手指要触到腰间刀柄的前一秒,四枫院夜一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肩膀!微微侧过头,紫发如猫一般狡黠的女子金色的眼眸中一瞬间闪过了些许戏谑的笑意:“白哉小弟,如果要比试的话,不如拿出点彩头来如何?” 坐在上首的朽木银岭闻言,端着茶杯、满是皱纹的大手微微一顿,刚要说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傲气十足地扬起了下巴,朽木白哉剑指由依,毫不犹豫地接道:“哼!彩头什么的无所谓——只要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豆丁女,让她乖乖跪下给我认错道歉就行!!!” “……朽木白哉,我听得见哦,你刚刚又说了一遍吧……!” 额头上的十字路口几乎要堆成了一片,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下一瞬直接甩开了夜一的手,按着腰间的长光站起身来:“彩头什么的无所谓!四枫院队长你不要拦我!我要把这个包子打得——” “——你说谁是包子呢!” “谁应谁就是啊!” “真田由依,你给我站在那里不许跑……!!!” (二) “叮”地一声,白瓷轻触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仰起头,学着身侧四枫院夜一的模样,毫不犹豫地仰头一饮而尽——甘冽清香的美酒带着微微刺痛舌尖的辛辣顺喉而下,那柔和美妙的口感让人回味无穷,四枫院夜一无比享受地喟叹出声,直接无视了朽木银岭微微有些发黑的脸色,抬手就又抓住了下一个瓷瓶。 曾经手握一双白刃,单枪匹马,没有任何灵力就轻轻松松斩杀了不知道多少只巨人的调查兵团精英兼前宪兵团副团长,对上一个还连血都没见过、只会在清风徐徐的庭院里挥挥木刀的贵族小少爷,孰胜孰负——这个问题问出来,估计就是严肃如埃尔文都能被逗笑。被惹火的由依少女几乎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将顽强不屈的朽木家小少爷放倒了五六次,而朽木家的酒窖也因此遭逢大劫,几乎被四枫院夜一翻了个底朝天,连朽木银岭爷爷的爷爷亲手制作的风花酿都被抬了出来——自从十几年前在山本总队长的千年寿宴上尝到,四枫院夜一几乎没有一刻忘记过它的滋味儿。 相比于四枫院夜一的趋之若鹜,虽然真田由依的酒量足以灌倒半个调查兵团,但她本人对酒的兴趣倒也不是很大,之所以跟着一起豪饮,那是因为她对于朽木白哉那黑的比他爷爷大人要明显一百倍的脸色十分感兴趣—— “你这家伙……”看着眼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再次扬起头,仿佛喝水一般将那度数极高的风花酿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瓶丢给侍女,朽木白哉顿时有些瞠目结舌,几乎是下意识地道:“这么能喝,真的是女人吗……” “……”拎起酒瓶的动作顿了一下,由依抬起深蓝色犹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眸,绯红色的唇因为沾上了酒水,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下闪过些许水泽明亮的微光。趁着朽木银岭正被夜一劝酒,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倾过身子,乍然凑近了少年的耳边,沾了酒带着三分醉意显得有些异样低哑的嗓音带着三分笑意——“怎么,你……想试试吗?” 少女墨绿色的长发在漂亮干净的脸颊边自然垂下,眼角淡金色的花型胎记若隐若现,风花酿的清香伴随着她近乎吐息一般压低了的声音擦过耳边,那样刻意带着些许戏谑的笑音让少年几乎瞬间就涨红了脸——自由生长在朽木家这样的环境里,除了四枫院夜一,真田由依还真是第一个敢这么调%戏他的异性。白哉少年被惊得整个人向后倒去,双手撑着身后的地面,看着对面几乎是下一秒就“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的清秀少女,憋了半天方才咬牙切齿地低吼出声—— “谁!谁——想要试试!问出这种话真田由依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诶?什么是不是女人……”唇角还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笑意,由依没有丝毫异样地坐回了原处,对着咬牙切齿的白哉少年摇了摇手中喝了一半的酒瓶,深蓝色的眼眸中满是无辜和疑惑,“我只是问问朽木少爷想不想试试风花酿而已……难不成你想到了什么其他不好的事情吗~” ——故意的!故意的!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被对手这样的无辜的神情噎得胸口发闷,朽木白哉想要拍案而起又觉得哪里不对,只好愤然恢复了原本高冷的坐姿,满眼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身为朽木家下任的当家,我必须时刻保持冷静,酒这种东西——” “原来如此,只要一点点小酒就可以让朽木家下任当家失去理智啊……” “……区区这点酒算得了什么!不管喝多少瓶都不会有事!!真田由依!本少爷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酒量——拿酒来!要最烈的!!!” 朽木银岭:“……” 四枫院夜一:“哦哦,今天的白哉小弟真是气势十足呢——麻烦再来十瓶风花酿!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三) 瀞灵廷的夏夜,细微的虫鸣声伴随着树叶被风带起的哗哗声迅速融入漆黑的夜色,霜白一般的弯月之下,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刀刃没入身体之后飞快抽%出,溅起的鲜血在地面上划出了一个破碎的圆弧。 仿佛是什么东西重重砸落在地上的闷响,身着黑色死霸装的下级死神失足倒在草丛中,惊恐地回头看去,表情在下一瞬间变得惨白:明明只是被刺中了不算要害的手臂,自己的同伴却如同中毒一般颓然倒地,捂着喉咙痛苦地挣扎着,神情里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然后,白色的泡沫从他的眼睛、口腔中涌出,覆盖在男人的脸上,将他最后一丝惊恐淹没…… “……这!这是——” 眼看着昔日的同伴身躯迅速地膨胀扭曲,顷刻间化作一只巨大丑陋的怪物,那一点点抬起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往日里熟悉的模样,只剩下一张白骨似的森然面具,男人被惊得连躲闪都忘记,“——虚?!” 往日并肩作战的同伴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变异成为了死神屠杀的对象——这样的事实让男人几乎要崩溃:“怎、怎么会这样……栗田!栗田你醒醒——快醒过来啊——” 名为“栗田”的死神……不,也许现在,只能称呼他为虚了。戴着巨大的骨质面具,身形巨大扭曲的怪物挣脱了自己原本的衣物,如同一只野兽一般嘶吼着,在听到了男人的呼唤之后,动作微微一顿,缓缓扭过头来,血红色的眼眸定在了男人的身上。 “栗田……?” 以为好友听到了自己的呼唤,男人的眼中闪过些许希冀的微光,颤抖地匍匐了几步,却在下一秒呆愣在了原地——只见巨大丑陋的虚毫不犹豫地扬起了锋利的爪子,血红的眼中没有半点情绪,没有丝毫停顿地一挥而下—— 深红色淅沥的鲜血乍然喷涌而出。 巨大而丑陋的怪物抬起脚,狠狠碾碎了昔日同伴的肉身——原本正要扭曲虚化的男人尸体迅速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消失在了瀞灵廷的夜色之中…… “明明有机会逃走,却为了同伴之情而返回……” 轻轻收起了手中遮挡鲜血的纸伞,黑暗中,男人深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的嘲讽,“相信感情——这还真是可怕而悲哀的弱点呢……” 作者有话要说:赶在圣诞节圣诞节圣诞节!!! 大家要相信我的承诺,圣诞节快乐!这是礼物哦~ 于是也不多说了,直接上图! 下一章蓝染正式出场。(大概? 第80章朽木家的问题少年三 朽木家的问题少年,三, ,一, 朽木家清净雅致的庭院里,朗月美酒,风吹樱舞,落在庭中的水面上,微微泛起一阵轻微的涟漪。 “——天色已晚,既然四枫院队长还是意犹未尽……那么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明明喝了朽木白哉将近六七倍的烈酒,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却是神色清明如初,喝得已经有七八分醉了的四枫院夜一干脆嫌小瓶子不过瘾,索性抱着酒缸直接打劫到了朽木家的酒窖里,估计要等她回来只怕也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桌子上的另一边,墨黑色长发的少年手里尚还抓着半瓶风花酿,嘴里喃喃着“可恶……我还可以再喝……”,整个人却是基本上已经人事不知了;朽木银岭更是早就借口身体不适,离席休息了——所以此时此刻,由依想要离开,只好和眼前穿着黑色死霸装的男人告辞了。 朽木苍纯——朽木银岭的儿子,朽木白哉的父亲,同时也是现任六番队副队长,此刻正有些无奈地端坐在座位上。不同于朽木银岭的不苟言笑,黑发俊朗的男子有着如同春水般柔和的笑容,木槿紫的眼眸在扫过身侧醉得有些四仰八叉的白哉少年时,微微闪过了些许慈爱的光芒。收回视线,黑发男人看着眼前装束整齐、神色恭敬的少女时,微微扬了扬唇角:“是啊……天色已晚,真田小姐一个人回真央未免有些危险,要不就在朽木家的客房休息就寝吧——既然是朽木家的客人,在下定然不会怠慢。” 从六番队的队舍完成公务,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朽木苍纯就看见了自家一向喜欢装小大人的儿子正暴跳如雷地和眼前这位少女拼酒,对于白哉的性格,朽木苍纯自然十分清楚,令他有些惊讶的是,自己注重规矩礼仪的父亲大人居然没有阻止,反而直接甩手不管了——后来他才从侍从口中得知,原来这个少女是四枫院家主带来的客人,同时也是一位年轻出色的剑士;好不容易有除了夜一之外可以让白哉少爷看得上的玩伴,朽木银岭自然也愿意给自家从来都只知道训练的宝贝孙子放个小假,任他胡闹。 而朽木苍纯对此,自然也是一样的态度。由于他自由体弱的缘故,朽木家的担子直接越过了他,落到了白哉的身上——对此,朽木苍纯的心底总有些愧疚。 “多谢朽木前辈的好意,不过很快就是真央的年末考核……所以……”停了一下,由依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 “这样吗?既然如此,那么我便派些朽木家的人……” “啊,不用麻烦了,只是几步路而已。”轻轻摇了摇头,少女婉言拒绝了朽木苍纯的好意——就算是刚刚死过好几个人的街道她都敢打扮成诱饵的模样大摇大摆地去招惹连续杀人犯,何况不过是条还有死神巡逻的夜路,瀞灵廷内可比流魂街安全了不知道多少倍,“今日叨扰府上了,多谢款待,朽木前辈。” “不……”看着由依礼貌到有些疏离的神态,朽木苍纯低低叹了口气,“实际上,或许应该说谢谢的人是我呢。白哉他……基本上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自从四枫院家主接管邢军之后,事务也越来越繁忙,如果真田小姐愿意的话,欢迎你常来朽木家玩。” 朽木苍纯的声音柔和而纯粹,里面满满是一个父亲对于儿子的关爱和愧疚,抬起头,少女愣了愣,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点头答应——或许就连由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从十束到眼前的朽木苍纯,这种温和从容的男人往往是她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能被朽木前辈这么夸奖,真是在下的荣幸——我很愿意再次前来,如果朽木少爷不会发脾气的话。” 站起身,少女玩笑一般地扫了一眼醉倒一边的朽木白哉,轻声告辞离开。 …… “哎呀哎呀,小由依那绝情的家伙,果然自己先走了呢~” 朽木家的会客厅内,留着深紫色短发的女子在朽木家侍女退下之后,单手扶着白色的小酒瓶轻轻地晃了晃——嘴里这么说着,夜一金色的猫瞳中却隐隐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笑意,“——那么,感觉怎么样呢,我带来的这个小丫头?” “确是可塑之才。” 坐在四枫院夜一的对面,朽木银岭轻轻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淡淡地答道,“但是……在老朽看来,这孩子并不适合二番队,更不适合刑军。” “……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呢——” 将空掉的酒瓶放在桌上,女子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住瓶口,若有所思地道,“无论实力还是脾气……比起我的二番队,这家伙显然更适合另一个地方……” 纤细的手指沾上些许醇香的酒水,慵懒如同猫一般的紫发女子抬起手,轻轻在深色的木桌上划了几笔——皎洁的月光从窗外落在她的指尖,微亮的水光反射出了两个大大的数字;朽木银岭看在眼里,花白的眉角微微一动。 “真不愧是四枫院当家……老朽也正是如此认为的呢。” (二) “——刷!”地一声,木质深棕色的长刀猛然落下,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深色的影子,然后稳稳地停在了半空中。脑后绑着黑色麻花辫的眼睛少女低声喘了几下,被空气冷却了的汗珠从她的脖子上缓缓滑落,滚入衣领,将她背后白色的训练道服染成了一片深色——始终凝视着前方的矢胴丸莉莎将视线缓缓下移,在确认了自己的木刀没有偏离目标之后,这才轻轻出了口气,收回了挥剑的架势。 ——明天就是年末考核了吧?然而,真田那个家伙却还是没有回来……虽说是四枫院队长帮她请的假,但是…… 握着木刀的手指微微一紧,黑发少女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拭去额头的汗水。已经是夜晚时分,估计她回去的时候,久南白那个懒货已经满嘴黄豆粉地躺在床上睡着了吧…… 一边这么想着,莉莎一边整理好了木刀,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道场。真央入夜之后安静而有些发暗的林荫道上,只有月光隐隐洒落,少女换上了草鞋,刚准备离开,却听身后蓦然传来了一个温柔和蔼的男声:“晚上好,矢胴丸同学。” “晚上好……”完全是下意识地回应着,莉莎回过头,在看清身后高大温和的棕发男人之后慌忙转过身,对着来人弯下腰道:“晚上好,蓝染前辈。” “今天也练习到这么晚,矢胴丸同学一定很优秀吧。” 棕发高大的男人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在莉莎面前站定,背着光,黑发少女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看清了对方脸上的表情,然而想来一定是和他声音一样温柔平静的笑容吧……这样想着,莉莎的脸上微微有些泛红:“那个……蓝染前辈,您过奖了……” “天很晚了。”仿佛没有注意到少女忐忑的神情,蓝染微微一笑,抬起头,方形的镜片微微反射着天空中的月光,“早点……回去休息吧。” “诶?嗯……” “——今天的月光,很漂亮啊……” 仿佛感慨一般地叹息着,男人俊美异常的脸上微微漾起些许淡淡的笑意,天空中那一轮如弯刀般的月亮洒落辉光,落在蓝染的眼里时,却是莫名地染上了如同鲜血般微微发红的颜色—— 而与此同时,真央的大门口,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骤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正对上了身后棕发男人微微反光的方形镜片。 “晚上好,蓝染前辈。” 男人原本伸出了一半,似乎是想要去抚摸少女头顶的动作微微一顿。蓝染低下头,棕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由依深蓝色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仿佛在确认什么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抿了抿唇角,收回了手掌;而墨绿色长发少女的手指也同时划过了腰间长刀的刀鞘,无比自然地落在了身侧,仿佛那一瞬间的戒备从未发生过一般。 明明是看上去如同朽木苍纯一般温柔无害的男人,然而不知为何,在蓝染对着她伸出手掌的那一瞬间,由依却骤然想到了梦境里白兰轻轻按住尤尼肩膀的那一幕—— “这么晚才回学校,真田同学有请假吗?” “多谢前辈关心,四枫院队长有提前帮我告假。” 几乎是不自觉就找回了昔日在帝都和那些贵族们周旋对话的语气,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头,唇线的弧度如同教科书一般没有丝毫地偏差,“倒是蓝染前辈很辛苦的样子……在真央忙到这么晚吗?” “不……” 微微扬了扬下巴,棕发男人深邃的眼眸中隐隐闪过了一丝锐光,嘴角的笑意却是更加深了几分;没有再多说什么,身着黑色死霸装的男人径直向前走去,在与少女擦肩而过的瞬间,由依仿佛听到男人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的低笑声—— “不过是,一点私事罢了……” “……” 微冷的夜风跟随着男人的脚步一点点远去,由依侧过脸,余光瞥见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唇角的弧度一点点冷却下来。微微张开手心,那不知为何渗出的汗水在与空气接触的一瞬间乍然带去了少女手掌大部分的温度。 ——是错觉吗?刚刚擦身而过的一刹那,那久违的,似有若无的血腥气息…… 时隔几年,那种仿佛被名为“不安”的牢笼重重围困在其中的压抑感,再一次涌上了少女的心头。 (三) “——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 伴随着墨绿色长发少女利落的清斥声,一道深红色明亮的火光从由依掌心迅速聚集,飞射而出,准确地将二十米开外的靶子整个击碎!收回双手,由依几乎是下意思地侧过头,看向了一边负责评分的鬼道老师,在收到对方赞许的神色之后,这才轻轻出了一口气。 “真田由依,优秀!下一个!” 没有去看一之濑和其他原本等着幸灾乐祸的人此刻脸上无比诡异的神情,由依径直走到了不远处正对着自己比出了大拇指,一脸惊喜的矢胴丸莉莎和蹦蹦跳跳拍着手的久南白,脸上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扬起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或许人的天分的确是有所差别,又或许是因为一些尚还未知的原因,有的时候,她也难免落于人后。但是没关系,因为上天不管如何给予人绝望和失落,却也从不曾剥夺任何人努力的权力。 ——所以,没关系的…… 不管是和队长级之间天差地别的实力差距,还是她心里难以言说的不安,都没有关系。她可以努力再努力,就如同年幼的她,第一次踏入真田道场的那个时候一样——这个世界上,唯有汗水才是最公平的。 而何其幸运的是,无论是在真田家,在吠舞罗,在地下街……还是在调查兵团和真央,她都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做得好棒啊由依酱——请客请客!白要吃牡丹饼,要沾满了黄豆粉的那种!” “白你这个吃货……!嘛,还真是出人意料啊,虽然不知道你这两天到底做了什么,居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莉莎一边说着,一边用肩膀撞了撞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肩膀,开玩笑道:“喂喂喂,你之前那样该不是故意耍我们玩的吧?嗯?”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玩的……” …… “你在看什么呢,十束?快要轮到你了哦!” 不远处高年级的鬼道考核场地上,站在金发少年身侧的一个四回生回过头,对着十束扬声道,“那边是……嘛嘛!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呢,一帮一回生小鬼有什么好看的?不过说到一回生的话……听说最近一班出了个不得了的一回生小丫头,剑道厉害的连老师都不得不服啊!” 乍然听到这一句,十束的动作微微一顿,下意识地回过头道:“那是……谁?” “据说是流魂街一区的小鬼——姓什么来着的?真……真……” “真田。” “啊对对!就是这个——十束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事比我还了解了?不过话说回来,听说那个真田的鬼道可是一团糟,我听说要不是这样,说不定她也可以一下子跳好几级呢……” “她会跳级的。” “哈?” 尽管相隔的距离并不短,然而方才那一瞬间,少女灿烂骄傲的笑容却清晰地映在了十束的脑海里。那样的笑容,仿佛是天空一般纯粹而明亮,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仿佛和内心深处,什么非常温暖的事物重合了一般…… “——她的话,一定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啊求留言! 你们啊……每次我连日更新总觉得评论会少诶……你们让我怎么有动力嘛qaq 今天是暂时写不到的小白……嘛,放上来过个眼瘾。 第81章山雨欲来 山雨欲来 ,一, 白色的刀刃划破夜色,狠狠刺入*的闷响在黑暗中乍然响起。 深红色的血液从破碎的皮肤之下迅速地喷涌而出,在半空中结成艳丽如花朵一般绝望的色彩,最终绽放成她记忆中最熟悉、最惨淡的风景—— 谁的唇角轻轻扬起。拔刀带出一串淅淅沥沥落下的血珠。 黑色死霸装的男人颓然倒地,然后绝望地掐住了自己的喉咙——深色的乌云挡住了月光的光芒,她看不清地面上的男人发生了什么,却可以清晰地听见那个摔倒在草丛里的男人,颤抖而震惊的声音—— ——“醒醒……” 【“——醒醒啊……栗田……”】 ——“由依,别睡了……已经晚了……” 【“怎、怎么会这样……栗田,栗田你醒醒——快醒过来啊——”】 “——由依,,,” …… “……?” 由依是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中被人从床上拎起来的。迷迷糊糊的倦意还尚未从脑海中完全消退,梦境中的画面就这样被蓦然打断,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入目便是黑色麻花辫少女那顶着黑色十字路口的额头;少女差一点就要到嘴边的抱怨猛然卡在了喉咙口,看着眼前眼镜少女近乎暴走的神情,由依几乎是一瞬间就彻底清醒了过来,然而,却还是晚了一步—— “真田由依……你这魂淡!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啊?!!” …… “……好疼啊啊啊啊啊——莉莎你这家伙,一大早就这么大力气作甚啊qaq……!” “因为有个昨天用功到很晚的白痴女又睡得忘了时间啊——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一个一回生,要把六回生的课表也记得这么清楚啊?” 单手叉腰,黑发少女微微扬起下巴,哼了一声,抬手“啪”地一声将手中的课程表贴在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额头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笨蛋……不会是彻底忘了今天你要参加六回生的协助现世虚狩实习吧?你要是这次再缺席,带队的大前田老师可不会像书法课蓝染前辈那么好说话——” “虚狩?诶,不是……莉莎你忘了吗?我前两天不是才刚刚和你们一起参加过模拟虚狩……吗……?”揉着眼睛,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边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一边慢悠悠地说着……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周围安静地有些不正常…… ——等一下,“模拟虚狩”和“协助现世虚狩演习”……好像有哪里不对……? “——尸魂界的未来要是指望你这种人就完蛋了啊!魂淡!!” “梆——!!!” (二) “噗——哈哈哈哈哈!小由依你那是什么新造型啊哈哈哈哈哈!!你是想给大前田老师一个深刻的第一印象吗啊哈哈哈?!不行了……哎哟卧槽好想把都叫过来让她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啊哈哈哈哈——!!!” 十五分钟后,当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被暴怒的莉莎妹子狠狠收拾了一通之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被从宿舍楼里踹了出来——当由依少女顶着脑袋上一颗尚还冒着热气新鲜出炉的大包,囧囧有神地站在了志波海燕的面前,黑紫色短发的青年完全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当场一边拍着膝盖一边指着少女笑出了眼泪。 “闭嘴啊,志波海燕你这个白痴……!” 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为真央数百年以来第一个一口气从一回生跳到六回生的新生,由依本身就是不少高年级注目的对象——如今又是这么……独特的造型……再加上志波海燕式绝版傻笑的宣传……特么现在方圆几十米都瞩目过来了好吗!那边那个傻逼兮兮的六回生妹子别垫脚伸脖子了!还是说你的斩魄刀能力是脖子伸长术?! 心里一瞬间仿佛有千万头草泥马奔驰而过,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嘴角抽搐地看着眼前弯着腰几乎要笑得捶地的志波海燕,黑着脸握住了背在身后的长光,咬牙切齿的声音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一样,“说·了·叫·你·闭·嘴·啊!白痴!志波海燕你想变成生鱼片(海燕的斩魄刀是水系)吗劳资这就成全你哦——敢告诉都的话就把你打成我双胞胎‘姐妹’,你要不要试试?!” “噗哈哈哈哈……额——” 笑到一半,骤然接收到少女那仿佛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神,海燕青年背后寒毛微微一竖,下意识地狠狠咳了几声,止住了笑声,“咳咳,这个……就不必了。你那……是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胆子敢揍你?” ——来的时候好像没听到周围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新闻啊……真田由依这种人会挨了打不还手?尸魂界要和虚圈握手言和的节奏吗! “#管太宽#系列……”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海燕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由依轻轻哼了一声,深蓝色的眼眸抬起,“憋得很辛苦吧?很辛苦就笑出来吧,没关系请继续、尽情地笑出声吧海燕大人——但是我肯定会告诉都姐姐你欺负我了。” “啊咧?我欺负你什么的……”被少女的话噎了噎,志波海燕直觉到对方此刻的心情恐怕实在不适合开玩笑,连忙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刹住笑意,“喂喂,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了吧——话说回来小由依,你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看上去状态不太好啊,虽然我们六回生这一次的任务只是维持结界和巡逻带队,确保四回生们这一次的虚狩实战不会出现先前的意外,不过遇上大家伙的几率也不小——到时候一旦发生意外,那可是真刀真枪的实战啊,你这家伙没问题吧?” “昨晚看书有点晚了……没问题,我状态不佳的后果,顶多就是控住不住鬼道把你也一起烧了。等等——四枫院队长他们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叫我‘小由依’啊!” “因为都不也是这么叫嘛……” “志波海燕你的脸皮快要打败断空了哦,让我先给它一个赤火炮试试吧……要不等一下再试?如果在现世的时候因为鬼道而造成一些必要的意外死亡似乎并不是很难的样子——” “喂我全部都听到了!旁边的同学特都听得到啊!什么叫‘必要的意外死亡’?!——为什么那么温柔的都会有你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中二妹妹啊!!” …… “这一次六回生前往现世的实习任务,想必大家都有过一定经验了——不过为了个别刚刚跳级上来的同学,我必须再次强调一遍:不要轻视任何岗位!就算只是周边的巡逻和最乏味的维持结界,都是确保四回生们生命安全的重要屏障!不要因为自己的一时失误而耽误了同伴的性命!都听清楚了吗?!” “是——!” “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的名册,大前田老师挺了挺肚子,严厉的目光从眼前站成一排的六回生们身上扫过,最后在队尾抬头挺胸、神色镇定的墨绿色长发少女身上停了一下,“下面,根据年级里的安排,本次任务安排如下:带队负责,志波海燕;结界负责,东仙要;巡逻负责……” 念到这里,似乎是有些不理解学校的安排,不过男人最终还是皱着眉头念了出来:“——巡逻负责,真田由依。” 少女的名字一出,几乎所有的六回生都静了一瞬,就连由依本人都愣了一下——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没有自信,只是没有想到学校会将如此重要的职务安排给自己一个刚刚从一回生跳上来的新人。不过惊讶只是一瞬间,由依很快恢复了先前水波不兴的神色,巡逻也好警戒也罢——无论哪一个都是她曾经在军队最擅长的,毕竟在调查兵团,她所面对的巨人可不比虚逊色半分。 “……以上,一会儿到达现世之后,请各位迅速就位并且完成布置结界;之后,三位领队负责人将带领四回生通过穿界门。由于现实近期都相当的不稳定,一旦有什么发生什么意外,请立即联络瀞灵廷求援!绝对要保护四回生们一个不漏地安全归来,这也将成为你们半年后进入护廷十三番的重要考核标准,听清楚了吗?!” “是——!” 坐标、通讯器分配地速度很快,不等海燕提醒,由依便动作迅速地检查了一遍——大前田老师看在眼里,微微挑眉,转过身,打开了穿界门。 和式古风的木纸门在半空中缓缓拉开,由依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通讯器,手指微微一紧,跟着大前田老师和海燕毫不犹豫地跨进了穿界门。 ——虽然之前没有多在意……不过四回生的话……这一次,说不定十束君也在实习之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初次到达这个世界,那只凶残而丑陋的大虚基里安乍然闪过她的脑海——金发少年狼狈躲闪的模样,还有那些倒下的三回生,被大虚踩死的黑衣死神们…… ——绝对,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三) 比起由依之前所参加的一回生模拟虚狩的选址,四回生选择的地点显然更加繁华的地区——华灯初上的夜晚,细细密密的雨丝织成帘幕一般笼罩着整个城市。尽管在一般人看来,正值这严冬雨季的夜晚,道路上没有几个人,然而对于死神而言,除却那些对周围世界几乎全然不知的普通人类,还有不少四处飘荡的整。 而虚,就是由整转化而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数量看上去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看着四回生的众人一下子散开,朝着各自负责的区域而去,海燕单手遮着额头,用微微有些夸张的语气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总觉得整增加的速度不太正常……” “这不是我等现在需要思考的,志波同学。” 沉声打断了海燕的话语,身着真央六回生制服、背着一柄橘黄色刀柄斩魄刀的少年转过身,可以看见他深色的脸庞上带着一个白色巨大的挡风镜、深紫色的头发被梳成了刺猬头一般的形状——明明是盲人,名为“东仙要”的少年却无比精准地对上了由依的视线:“真田同学,从刚刚开始你似乎就有些心不在焉,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有些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看着十束背影的目光,墨绿色长发少女故作正经地轻轻咳了一声。直觉告诉她,刚刚要是对着这位东仙要同学说了实话,只怕后果会非常严重。 ——虽说她对于认真严谨的人都心怀敬佩,不过果然还是志波海燕这种*相处起来比较轻松愉快啊…… 轻轻出了口气,由依有些无奈地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拿出通讯器,在东仙要指责她之前和周边巡逻组的成员确认了一下情况,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结界组的各位,请大家务必保持结界统一性,不要让超过安全等级的大虚进入场地……” ——而这个时候,苦逼的结界组还在持续被说教中……微微转过身,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和黑紫色短发的青年交换了一个无语的搞笑眼神。 而与此同时,金发少年和同伴一同落在了鳞次栉比的大楼顶端,侦察器上绿色一闪一闪的灯光表示着周围都是没有虚存在的安全区域。 “没有危险……警报解除!” 与十束并肩而立的深红色短发少年抬起手,轻轻转了转手中的侦察器,耸了耸肩,“哎呀哎呀,面对这种情况真不知道应该说是庆幸还是无聊了……仅仅是魂葬的话,但愿不要遇到太过于麻烦的对象了。” “还是不要掉以轻心比较好啊藤堂君……” 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十束看着身侧好友有些吊儿郎的神情,摇了摇头,“别忘了,去年我们在空座町的侦查结果也是安全,但是最后那些大虚……” “喂喂喂,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啊十束你这家伙。”似乎也想到了那些逝去的同伴,藤堂的眼中划过一抹伤感,“不过如果真的再遇到那种情况的话,我们也只能靠自己了吧——大虚可是连一般死神都对付不了的角色,六回生的话……啧啧,也只能祈祷六回生可以尽快联系到队长级的死神了。不过想来经过上一次的事情,瀞灵廷应该有所准备了吧?” 摊了摊手,藤堂少年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 “更何况,这一次的六回生负责里有那个刚刚从一回生升上来的小丫头,虽然有点小嫉妒,不过眼下,真心希望她是个名副其实的超级天才型人物啊……” “上一次的事情……” 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着金色短发的温润少年闻言微微愣了愣,眼前一瞬间闪过了方才与志波海燕并肩而立的时候,墨绿色长发少女神色温和从容的自我介绍、分工指挥。 明明是一年前才与自己相遇、被自己魂葬进入尸魂界的女孩子,居然仅用了半年的时间就变得如此出色和优秀——想到方才少女言语之间和那个传说中贵族出身的天才少年,志波海燕之间的互动,金发少年的心底微微泛起了一丝莫名的苦涩。 ——真田由依,那样出色的少女,也就只有同样被真央誉为不世出的天才、几乎已经被十三番队预留席位了的志波海燕可以与之相配了吧……相比之下,从学长变成学弟的自己,还真是拿不出手啊…… 微微摇了摇头,金发少年甩去了脑海中异样的情绪,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个蹲在墙角哭泣、小男孩模样的整身上,轻轻握住了刀柄:“不管怎么样……先完成任务吧。” 蓝白色的身影在大楼的顶端微微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将藤堂甩在了身后。深红色短发的少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有些消沉的同期,连忙闪身也追了上去——不料匆忙之间,袖子里的侦察器却是“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只是少年瞬步的动作太快,并未留意到。 深蓝色的夜空中,一阵异样的波动骤然出现,四周的空间和景物微微一动,仿佛是水波被惊扰了一般,铁灰色粗壮的肢体隔着半透明的结界看去,显得格外诡异。 而在那铁灰色的怪物出现的正下方,侦察器绿色安全的灯光一闪一闪的——直到“咔嚓”一声,带着巨大白色骨质面具的怪物重重落下,将那绿色的光点连同侦察器本身一同狠狠踩碎,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yui的新任姬友(咦?)海燕少爷上场……顺便同时出来了一只不得了的日后*oss…… 此时的东仙要还没有认识蓝染,好人ing 卧槽明明是想连日更但是我果然没有潜力吗qaq…… 脑子里的剧情拍得好好的可是就是写不出来的悲哀敢(扑地哭泣 海燕你好严肃的样子……别这样你明明是个二货! 第82章死生之间 死生之间 ,一, 夏季微微闷热的雨夜里,黑发的小男孩背靠着墙壁,双手抱膝,肩膀轻轻颤抖着发出微弱的啜泣声——橘黄色的路灯从他的头顶上投下了一圈淡淡的光晕——夜色已深,两个喝得醉醺醺、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不良青年东倒西歪、勾肩搭背着从小男孩面前路过,却是目不斜视,靠近墙壁的青年嘴里叼着烟,一脚朝着小男孩的脚背踩下—— “呜……” 小男孩吓了一跳,瑟缩着身子刚要避开,然而却在下一秒呆呆地愣在了原地,明明青年的脚是从自己脚背上落下的,但却就这样径直穿过了他躲闪不及的身体,“啪”地一声落在了地面的水塘里。 水花四溅。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死了啊。” 眼前微微一暗,黑发小男孩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一个琥珀色眼眸的金发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浅蓝色刀柄的武士刀被少年背在身后,身着略显古风的蓝白色道场服,十束的脸上带着些许温润的笑容,小心地蹲下了身子,直到视线与少年平齐方才轻声开口道,“继续停留在这里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所以,不要让关心你的人担心了,尽快成佛前往那个世界吧。” “那个世界……?” “就是尸魂界啦小鬼!只要用我们的刀柄在你的额头上轻轻敲一下就好了哦——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十束你这家伙每次魂葬的速度比和虚战斗还要长,真是败给你了啊!喂,把头抬起来,就是轻轻敲一下,不会痛的哦小弟弟……你看这不就结了?” 藤堂少年略微有些不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蹲在小男孩面前的十束微微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斜过视线,金发少年看着一脸诱拐犯表情、举着刀柄朝小男孩逼近的同伴,有些无语地道:“藤堂,你这这样会吓到人家……危险!!!” 金发少年原本无奈随意的神情,在他抬起头看到藤堂身后那未知黑影的下一瞬骤然大变!来不及多说什么,十束的瞬步几乎是同时发动,金发少年的身影在瞬间从原地消失,单手抓着同伴的领口便是一阵疾步——在此之前,就连十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瞬步原来还可以这么快——而就在藤堂被从原地拎起的同一时刻,二人原本站立的地方轰然炸开!碎裂的水泥和碎石借着爆炸产生的劲风四下飞散开来,巨大的裂缝如同急速生长的蔓藤一般从二人脚下蔓延扩散开来……! “糟糕,那个孩子——?!” 下意识地抬手挥开迎面飞落的沙石,十束眯着眼睛回过头看去,担忧的话语却骤然噎在了喉咙口,金发少年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有些空白:“……这是?” 戴着白色巨大面具、犹如蜥蜴一般的怪物无声地落在了黑发男孩的身后,粗壮扭曲的肢体说不清是手臂还是翅膀,此刻正犹如巨大的防护罩一般紧密地遮挡在小男孩的上空;几秒钟前还哭得楚楚可怜的黑发小男孩自那巨大的黑色阴影中缓缓站起身,随手抹去了脸上那几滴挤出来装腔作势的眼泪,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早已换上了一副与年纪全然不符、阴沉厌恶的面容。 “切……跑得还真快啊,这一次的死神们。” “——虚?!”看着眼前巨大丑陋的怪物,被十束扯着领子,好不容易站稳的藤堂少年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少年还是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拔出了背上背着的浅打,“这样大型的虚应该已经超过安全等急了吧?六回生到底在做什么!啊咧?我的侦察器呢……可恶,居然在这个时候不见了吗——” “……不,有侦察器也没有用。” 轻轻甩手将自己手中闪着绿色灯光的侦察器丢到了同伴手中,金发少年一向温和的面容微微一肃,抬手握住了身后浅蓝色的刀柄,十束微微倾下%身,皱着眉头摆出了战斗准备的架势:“藤堂……快点发射鬼道求援……这只虚——” “只凭我们只怕应付不来”——十束原本想要说出来的话语,在下一秒被蓦地打断,只听“嗖”、“嗖”两声,红色的求救信号在深黑色的夜空中乍然爆开,金发少年微微一震,抬头看去—— “那个信号……怎么可能——” (二) “——那个红色的信号……已经出现了死亡人员?!” 深红色的火花在黑紫色短发青年骤然抬起的瞳孔深处蓦然炸开,志波海燕就是一瞬间就收敛了原本吊儿郎当的神色,迅速站起身来,而在他的身侧,原本昏昏欲睡的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不需要海燕的询问,就已经第一时间拿出了手中的通讯器,深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迅速地估算出了出事地坐标点:“现世定点3274,其东北方1882,其西北方2331出现严重人员伤亡!请附近相关巡逻组人员即可前往救援——听到请回话!喂?!——喂?!” “……你们那里的情况怎么样,结界组?!”不祥的预感一瞬间攀上了心头,东仙要也迅速打开了通讯器,然而几分钟前还在通讯器另一边,此刻只剩下一阵断断续续的杂音,没有任何人回答。东仙咬了咬牙,刚想继续联络,就被身侧少女蓦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血腥味。” 海燕的动作微微一顿,尽管雨势不大,但是四周细细密密的雨幕从傍晚开始就没有停过,在这样的环境下,真田由依还能捕捉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这简直是比动物还敏锐的嗅觉。不,应该说不仅仅是嗅觉,这家伙本身,就是个近乎bug的存在啊—— “海燕前辈,不管怎么样,眼下我们的人手不够,所以请尽快联络瀞灵廷——?!”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声音戛然而止,原本焦急的声音如同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突兀,她愕然地看着东北方向的天空,整个人一瞬间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黑色的夜幕犹如缓缓敞开的地狱大门,恶魔般惨白的手掌从那最惨淡的黑夜里伸出,天空如同被一点点撕碎的破布一般扭曲裂开,虽然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缺口,但那双透过裂缝窥视而来、绿莹莹的眼瞳散发出的强大压迫感,却足以让三人脸色煞白! “这、这个灵压!难道说……”紧紧握住了橙色的刀柄,虽然东仙要目不能视,却也知道了眼前所降临之物的身份:“——大虚……?!” “……这下可糟糕了啊。” 伸出手拔出了身后的斩魄刀,刀刃出鞘时摩擦着刀鞘内侧的轻响在此刻死寂一般的夜空下显得格外突兀——黑紫色短发的青年有些勉强地抬起一只手,将身侧紧紧咬着唇线,下意识也要去拔刀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猛然推到了身后,“别犯傻啊……小由依。” “快跑,有多远跑多远……不然我可没法回去和都交代啊——” 【“海燕君……小由依就拜托你了。”】 临行前一天晚上,有墨黑色柔顺长发的优雅女子有些为难地抬起头,神色间难得一见的恳切和担忧隐隐从眼前闪过——志波海燕抬起手,刚想揉揉眼前少女墨绿色长发,却被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由依猛然抬手,“啪”地一声抓住。 “毛手毛脚地在摸哪里呢?别小看人啊白痴海燕——等这次回去,绝对要让都好好教训你哦~” 少女紧抿着的唇角在沉暗的夜色下缓缓扬起,抬起头,黑色的乌云在那一瞬间被夜风猛然卷走,皎洁的月光推开乌云洒落下来的那一刻,仿佛是约定好了一般,恰好尽数落入了由依骤然抬起的蓝眸之中—— “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先帮都把你这个魂淡活着带回去的。” 尽管脸色依然难免有些苍白,但是少女的话语却是掷地有声。神色间再没有了半丝的动摇和恐惧,由依侧过脸,深邃的双瞳直直地对上了那只翠绿色的眼眸,刀锋般明亮的银蓝色的光芒如同一点点燃亮的火焰—— “——这也是,我身为领队之一的职责……不是吗?” (三) 淅淅沥沥的鲜血以和雨丝无限接近的速度断断续续地摔碎在地面上深色的小水洼中,随后又迅速地在其中化开成一团团血雾,扩散之后彻底消失——就如同死神的死亡一般,悄无声息地化为灵子,不为人知,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留下。 顾不上给手臂止血,金发少年更来不及在意什么干净不干净,整个人狼狈地从地面上一个翻身滚过,这才险险让开了一道深红色的虚闪;行动之间压到了先前的伤口,十束微微抽了口冷气,握着浅打的手指一紧,撑着地面迅速地一个后空翻,勉强站稳之后却感觉到身后紧追而来的劲风——来不及躲闪了——金发少年狠狠咬牙,骤然回身,抬起手指: “君临者,血肉之假面——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 那样短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念完咒文,紧逼而来的攻击迫得少年不得不半途破弃了咏唱,直接发出了鬼道——没有咏唱的赤火炮显然威力大减,十束的赤火炮根本无法给对手造成伤害,只是在巨型虚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浅灰色的焦痕,金发少年被狠狠击飞出去,身体擦着地面的碎石瞬间摔出十几米远,根本无法稳住身体着陆,最后狼狈不堪地撞在了墙壁上! “嘶……” 原本已经有些干涸的伤口在这一连串剧烈的震荡下再度裂开,剧烈的疼痛从全身的每一根神经纷涌而来,最后汇聚在他的脑海深处,几乎逼得少年无法思考。 “嘻嘻……明明这么弱,却还逞能挑衅妈妈——不自量力的死神……” 小男孩嘻嘻哈哈的嘲弄声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从额头上滑落的鲜血遮住了视线——虽然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但是十束却也可以想象到那个黑发稚嫩的小男孩欢喜地跟在那个被他称为“妈妈”的虚身后蹦蹦跳跳的模样。身下的地面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震颤,越来越近……想来是那个虚在朝着自己走过来吧…… 满是鲜血的手指尝试着动了动,黏糊糊的血液让他几乎抓不住浅打——“当啷”一声脆响,浅蓝色的刀柄脱手落地,上面的鲜血被雨丝一点点冲去,犹如少年仅剩的生命力—— ——所以说,到此为止了吗……自己…… 琥珀色的眼眸中隐隐闪过了一抹无奈的光芒,金发少年沾着鲜血的苍白脸庞上闪过了一抹解脱般的笑容——最终,还是没有办法了吗……算了,毕竟也努力过了,就这样吧…… 仿佛是察觉到了少年放弃的情绪,巨型虚白色冰冷的爪子无声地伸了过来,缓缓将金发少年从血泊中拎起,鲜血和刀鞘一同他身上落下,少年琥珀色的眼眸中一片灰暗,却在下一秒,因为眼前骤然闪过的事物蓦地亮了起来—— “啪嗒”一声轻响。 那是一本浅绿色的笔记本,在落地的那一刹,自少年的眼前划过——被十束鲜血染红的雨水迅速染湿了纸页,封面上的墨迹也乍然晕开,然而那上面的字迹,却是少年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的—— 真田由依。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凌乱的画面急速地闪过少年的脑海。如同褪了色的旧相片一般重叠在一起,却无论如何没法拼凑成完整的画面——然而不知何物,十束却很清楚,那并不是他在流魂街的回忆,而那样西式的装潢背景,显然更不可能是真央。 巨大犹如冰凌一般的水晶长剑悬浮在半空中。缠绕而上的金橙色火炎。石化裂开的剑。 【“——十束……君……”】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带着泪痕,苍白无力的面容乍然从眼前闪过。 【“……哪怕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也会拒绝的,无色王位。”】 逆着光,少女深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绽放成一个温暖如同天空般纯粹明亮的笑容—— ——小……由依……? 金发少年软软垂下的手臂,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巨型虚黑洞般的大口迎面张开,鬼使神差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十束抬起了手,对准了那惨白如同白骨般森然的面具—— “破道之三……” ——他不想死,起码……不想就这样死掉。 “——三十三……” ——因为死了的话……要是他,再一次死掉的话…… ——这一次……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苍火坠!” 作者有话要说:十束少年,尸魂界的身体我设定是和灵力增长程度有关的,看上去越小,灵力增长空间越大(比如小白 现在的十束看上去大概是这个年纪吧 我跪了……真的不想再爱了…… 我……又没能日更……明天我争取再更一章…… 我觉得你们一定都猜错了什么233 yui的确是救了十束哦,但是并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作为楠竹,老那么弱也不是一回事啊╮(╯▽╰)╭ 十束的刀的确是咏澈,不过现在的十束还不知道咏澈的名字,所以这里说是浅打(说明 然后感谢一下句号亲和九月天亲的地雷(亲一下! 最近太忙了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我真是白痴…… 第83章倾力一击 倾力一击 ,一, 漆黑的夜空,压抑得犹如密封的铁壁自四周逼来,沉重到让人窒息。 大虚黑色的巨爪缓缓从撕开的黑腔里探出,试图扩大这阴森的出口——地狱般阴冷的灵压如同冰凉的海水一般倾泻而出,明明还没有走出黑腔,就能感觉到如此之强的压迫感……既然如此…… 猛然抬起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身形骤然一闪,当空的皓月一瞬间骤暗旋即又亮起,银蓝色的剑光挥洒出比月光更清澈的光华,在那一秒仿佛取代了明月,化作一道闪电照亮了夜空——如此之迅速的光暗交替自然不可能是乌云的缘故,而是少女骤然跃起的身姿,在半空中旋身转过的瞬间恰好遮住了月光,只不过或许是由于她的动作太快,早已不是肉眼可以捕捉的程度,所以才会产生了那样的错觉—— “给我……滚回去——!” “哧”地一声,极其微弱地轻响,金橙色夺目的光芒自少女的颈间一闪而逝,随即沿着墨绿色长发少女的手臂直逼指尖,在银亮如同月光般清冽的刀锋上瞬间燃起!如此可怕的对手再加上身后的同伴,由依再没有了任何留手的理由,顾不得隐藏实力,几乎是一上来就发出了最强一击——金橙色炫目的大空火焰狠狠切开空气,挟着少女方才从高处俯冲而下所带来的万钧之力毫不犹豫地斩落! “锵”地一声!强烈的气流以少女刀锋和大虚黑色手腕相击的那一点为中心,猛地向四周喷涌而出!在那样近的距离之下,凌厉如同刀刃劲风甚至在由依白皙的脸颊和手臂上划出了道道割伤一般的血口,溢出的鲜血被强风迅速卷走,少女咬紧了牙关,深蓝色的眼眸在对上黑腔中那只轻蔑般的绿眸,一瞬间闪过了锐利的光芒,紧紧抿着的唇线微微一扬——下一秒,伴随着一阵吃痛的嘶吼,大虚原本还坚硬如铁的黑爪蓦然裂开一条灰色的缝隙,自表层疾速蔓延开来!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没有给对手丝毫反应的机会,此刀之势已尽,她也不多纠缠,干脆地收回了长刀,整个人自已经石化发灰的黑爪上狠狠借力,一个利落的前空翻,抬起右脚跟,自裂缝中心重重击落——!!! “轰——!” ——先下一城。 乘人之危什么的,面对大虚,她才没有那种可笑的骑士精神呢——且先不说对方根本就算不得人类,就算是人类,这样的战斗从来都不判输赢,只分生死。 正面对抗,就算是她加上海燕二人,力量全开也没有获胜的把握,与其站在那里一脸惶然地傻等,不如趁着大虚还没能从黑腔里出来、行动不便的时候出手,这样或许还有一丝击退对方的可能。 一边自半空中随着周围被她踢碎的巨石一同朝着地面坠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边在脑海中无比冷静地判断着眼前的局面——虽说早已料到了对手的可怕,但是方才刀刃如同撞在铁块上一般坚硬的触感也太……如果不是因为她拥有这足以石化任何事物的强大火炎,只怕刚刚那一剑之于对手,根本就不痛不……痒——?! “危险!小由依!!” 海燕焦急的呼喊声猛然在耳边响起,莫名剧烈的风压自烟尘之后蓦然涌起!四周的碎石一瞬间被狠狠吹散开来,身在半空中根本无处借力,墨绿色长发少女只能下意识地抬起手掌,下一秒,由依肩上一紧——黑紫色短发的青年将少女推到了身后,斩魄刀同时飞速出鞘,没有躲闪的余地,直接对准了风压涌来的方向! “让水天逆卷吧,捩花——” 刀锋一般的光芒带着决然的战意从青年烟青色的眼瞳中急速闪过,下一秒,迅速放大成为刀尖声势浩荡的巨浪!伴随着海燕的呼唤,捩花自青年指尖骤然延长伸展、瞬间化作了一柄三叉戟形状的长枪,水蓝色缨挟着周围产生波涛般的灵子水花,看起来真如劈波斩浪的招式一般!青年手腕挥舞之间,深蓝色的海浪伴随着枪击前仆后继般地向前涌去——“轰”地一声巨响,犹如撞上了礁石一般与迎面而来的气流正面对上!!! “呜……” 僵持之间产生的强大风压,逼得挡在少女面前的青年握刀的手微微颤动起来——和大虚正面对上,到底有些勉强了么……海燕这么想着,下一秒,枪尖微微一重,竟是在那一瞬间与水流完全断开!眼前墨绿色的光芒一晃而过,海燕一愕,竟是身后之人再次冲了上来! “由依你——” “星罗棋布的兽之骨!尖塔、红晶、钢铁的车轮——” 没有解释的时间,少女直接以行动回答了海燕的疑惑,双手向前展开,白色的袖子迎风轻扬,伴随着由依清亮的嗓音,青蓝色雷电在少女的掌心隐隐聚拢成一个巨大的球状——她的鬼道成绩的确是所有科目中最不理想的,但是这并不是说她灵力不足或者准头有问题,而是因为她还不怎么擅长控制鬼道的威力和灵力的输出,而眼下的情况,根本不需要她控制和约制威力!所以…… “鸣叫吧,清虫!” 一边的东仙第一时间明白过来,斩魄刀也随即出鞘,抢在对手之前完成了始解,无数把尖刀飞射而出,将对手原本的攻势再一次打断!虽然只是短短几秒,但是已经足够了—— “——动即是风、止即是空!长枪互击之声满溢虚城!!” 海燕的声音与少女的咏唱声重合,东仙让开的下一秒,带着深红色炙炎雷爆化作一条苍蓝色的巨龙乍然撕裂夜空,怒啸着朝着对面的大虚直冲而去——无论是海浪还是刀子,无疑都是导电的上品,使得二人组合咏唱发出的一击威力剧增! “破道之六十三!雷吼炮!!!” “轰——!!!”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破声,青蓝色的雷光瞬间炸开,刹那间几乎淹没了天地!尽管早有准备,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还是被爆风骤然带飞出去——不同于脚踏实地的海燕和东仙,她踩着海燕的枪尖上争取的制高点,原本是距离爆破中心最近的地方——此时的海燕和东仙原本就已经站立不稳、自顾不暇,对于乍然被爆风卷走的少女根本无力相助!只能眼看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整个人瞬间被风压带出几十米远,朝着地面狠狠砸去!这样的高度加上那样的冲击力!一旦落到了实处,只怕就是不死也得要重伤!! 糟糕!脑海中飞速地闪过这句话,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咬紧了牙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缚道之三十七,吊星!” 千钧一发之际,少年清越干净的声音猛然响起!银蓝色的灵力在半空中张开成一张金色的吊床形状,四下张开的边缘同时攀住周围的建筑物——墨绿色长发少女整个人重重撞在“吊星”之上,落势骤然被卸去了大半力道!然而或许是因为坠力太强,而来人的灵力也有限,所以吊星在卸去了大半力道之后也迅速消失殆尽——不过这样的程度已经足够了……金发少年的身形原地一闪,迎面而上,沾着斑驳血迹的白袖飞扬之际,稳稳接住了少女疾坠而下的身体! 少年身上熟悉而柔和的气息如同阳光一般,从身后蔓延而来的温暖加上先前那道她绝不会听错的声线……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被来人伸手揽入怀中的一瞬间整个僵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金色柔软的发丝,琥珀般明亮柔和的眼眸,还有那一抹无论何时都不曾有过丝毫动摇的笑容—— “十束……君?” “这称呼还真是疏离啊,小由依……” 剧烈的风声迎面而来,自少女的耳边呼啸而过,然而尽管如此,金发少年那带着笑意、温柔清澈的声音还是没有丝毫遗落地传入了由依的耳中:“——你不是应该叫我……‘十束哥’吗?” (二) …… ——十束哥……十束哥…… 少女清脆带着笑意的呼唤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很想,很想回应啊……然而身上那样沉重的伤势,少年已经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困难了—— “——十!束!哥!起来啦!!” ——?! 躺在沙发上的金发青年骤然从睡梦中惊醒,轻轻眨了眨眼睛,十束迎着阳光抬起琥珀色的眼眸,眯了眯眼睛,张开口,原本就要到唇边的“真田同学”,却在下一瞬间,鬼使神差一般地变成了—— “……小由依?” 这样冒失到有些唐突的话语一出口,十束便下意识地感觉有些不妥,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身着黑色酒吧服务生套装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神色间却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理所当然地转过身,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侧——少女柔软温暖的身体隔着衣服和薄毯就这样靠了过来,金发青年有些无措地坐了起来,无奈地让开了身体。 “十束哥你真是……又这样睡在沙发上了!镇目町最近的温度可是越来越低了,小心受凉哦~” “……受凉什么的,怎么可能呢。”有些无力地抬起手扶了扶睡了有些昏昏沉沉的额头,金发青年叹息一般地笑着摇了摇头,“我好歹也是吠舞罗的成员好吗……会被尊取笑的,嘛,虽然是最弱——” “——才不是最弱呢。” 仿佛是自语一般,又仿佛是抱怨的低喃声——少女蓦地出声打断了十束的话语,微微偏过头,深蓝色明亮的眼瞳无声对上了少年的视线,墨绿色的长发自肩膀上垂落,由依一字一顿地道:“十束哥……十束哥你,只不过是强大的地方,与一般人不太一样而已!” “其实我啊……真的很喜欢十束哥呢!而且也非常非常,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十束哥那样的人呢……” “——因为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险境,十束哥都不会放弃希望,而且……还会安慰和鼓励大家,不是吗?”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抬起头——白皙干净的脸庞迎着窗外洒落的阳光,深蓝色如同天空般清澈明亮的眼眸中满是信任和依赖,唇角的笑容一点点绽放开来,如同桌上纯白色的百合花一般纯粹而美好。 …… 【“——因为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险境,十束哥都不会放弃希望。”】 眼前的画面一瞬间伴随着乍然亮起的白光湮灭消失——冰冷的无力感再一次回到了少年的身上,被鲜血阻隔的视线模糊不清,贯穿每一根神经的剧烈痛楚如期而至——然而这一次,十束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抬起手,用破碎而虚弱的声音,对准巨型虚的眼睛,破弃咏唱,使出了苍火坠。 ——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险境,都不会放弃希望……吗……? 猝不及防地被打伤了眼睛,巨型虚怒吼一声,直接丢开了十束!金发少年整个人“啪”地一声摔回了血泊之中,来不及呼痛,斩魄刀入手冰凉的触感让他整个人猛然清醒过来!而在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近在咫尺,无比清晰——金发少年捂着嘴角,狠狠压下了那几乎涌到了喉咙口的甜腥气息—— “——化作千风……咏澈!” 深红色的烈焰沿着雪亮的刀锋挥洒而出——只一刹那,就照亮了少年琥珀色的眼眸,燃着烈焰的风刃划破空气,如同夺命的飞刀一般,散开之后迅速聚拢交错!只是一瞬间就将巨型虚的身体绞成了粉碎——!!! 而与此同时,在金发少年的身后,伴随着一阵剧烈的轰鸣声,青蓝色夺目的雷光骤然点亮了整个夜空—— (三) “哦?这还真是漂亮的一击呢——现在的六回生都是这个水准吗……真是吓了我一跳啊~” 眼看着明明已经重伤的金发少年即使使出吊星,将被爆风卷飞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稳稳接住,身着黑色死霸装的高大男人止住了想要上前的动作,唇角微微上扬,“原来如此。那个墨绿色头发的小丫头,就是四枫院队长看中的新人吗……” “哎呀哎呀,志波副队长在说什么笑话呢——要不是令侄及时出手相救,那个粗心大意的小丫头早就被大虚的虚闪轰得渣都不剩了吧?” 嘴里这么说着,淡金色短发男人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不过眼下,也不是谈论新人资质的时候吧?” “说的也是——” 微微扬起手中的长刀,有着黑色短发、身形高大的男人随手将身后一只青蛙一样丑陋的虚当头劈成了碎片—— “这附近的杂鱼都处理得差不多了,真亏那三人居然可以撑到这么长的时间呢……也是时候,轮到我们这些队长级出场,给可爱的后辈们撑个腰了呢……” “燃烧吧,剡月——”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感觉要爆炸了魂淡qaq 于是今天这算是连日更呢……嗯……算是给风砂长评的回报吧= =,我都有点忘了还欠着(喂 感觉后面写的失去重心了……好想让妹子就这么突破界限地赢了大虚算了——如果拼到最后的话…… 不过最后忍住了= =…… yui现在的水平大概是副队长级之上,队长级之下……嘛,下面看我跳时间轴,跳完yui就是真·队长级实力了! ——当然我上面说的副队长不包括最后一段来的那两个大叔……他们都是真·队长级啊! 我真的很想苏了,然后大杀四方。最近考试很郁闷需要排解(趴 先说明我是一露党,恋次你还是当一辈子骑士吧(喂好过分 第84章无法遏制的杀意 无法遏制的杀意 ,一, 在那之后,感觉到亚丘卡斯级大虚现世的强大灵压,正在现世执行任务的十番队副队长志波一心和二番队三席浦原喜助第一时间赶到了虚狩现场,在分析了当下的形式之后,出于保护大部分学生的考虑,两位副队长做出了“率先斩杀周围普通大型虚以减少四回生不必要的伤亡、然后再去支援三位六回生领队”的决定。 因为四回生们感应虚的侦察器同时出现原因不明的故障,大量四回生被安全级别以上的巨型虚所伤,至于在场地四周戒严的六回生当中,结界组损伤最为惨重,巡逻组其次,本次虚狩的伤亡率达到了百分之六十以上。 当前来增援的五番队队长平子真子带着部下赶到时,亚丘卡斯级大虚已经返回并关闭了黑腔。随后赶来的四番队在卯之花队长的指挥下,第一时间展开了救援工作,将伤员按伤势严重程度进行了分类,一部分必须先对伤口当场进行处理,另一部分则可以先带回瀞灵廷。 然而,比起如此严重的伤亡率,更让瀞灵廷上层吃惊的是那三位作为领队的六回生。仅合三人之力,就抵挡住了亚丘卡斯级大虚的进攻,并且成功阻止了它穿过黑腔——而这三人当中,除了志波海燕出身瀞灵廷名门志波家,东仙要和真田由依二人均是流魂街平民出身、后者更是尸魂界有史以来第一位仅用一年就从真央毕业的天才级人物。 尽管还没有进行毕业的队伍分配,不过大部分瀞灵廷高层都可以预见到,届时这三位拥有席官级别实力的新人只怕在各自心仪的番队都可以地道预留席位的殊荣——对此,护庭十三番的死神们内部自然也是暗流涌动:下级死神愤愤不平,上级席官也颇有微词,队长级和贵族高层们则是冷眼旁观,无论三人再怎么天才,对于他们而言终于不过是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只不过眼下,由依根本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侧过身想要去看身后人、指尖触到金发少年身上的那一刻,微红的脸颊瞬间变了颜色!身为每次出动都必然伴随同伴死亡的士兵,由依不用看也明白少年身上那带着腥甜铁锈味、源源不断涌出的温热液体意味着什么——这样大面积的失血量,只怕…… “十束君……你——你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仿佛还有些小鹿乱撞的心情在瞬间降到了冰点,一直以来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即使是面临生死边缘都可以冷静思考分析的少女一时情急,居然问出了这样前所未有的蠢问题了——怎么回事?这种事情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明明几分钟之前她自己也还在和那样戴着灰白色面具的怪物战斗着啊,可是现在……十束的伤,自然是虚造成的啊! “没事,没事……冷静点,小由依。总会有……办法——” 因为先前的战斗早已伤及筋骨,以那样的身躯能够接住由依已经是奇迹,重伤不稳的十束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身上大半的重量顿时都落在了由依的肩上;方才那个吊星居然没能彻底接住眼前的少女,可见根本没有他平时鬼道威力的三分之一……而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等一下……不,不对——” ——怎么会……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的。 “谁……四、四番队的……不管是谁……”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又见到你了啊……!虽然看上去只有两个世界,但那到底是十几年的时间!十几年的时间!对于她……对于一个曾经只有十三四岁,只知道在家人的爱护和宠溺之下撒娇耍赖的国中少女而言,那几乎是如同把她以前的人生重新来过一般的漫长!背负着那样沉重的十字架,面对着那样陌生而残忍的世界,她在地下街、训练兵团和墙壁之外所受的一切苦楚和欺辱……这一切就如同是把她以往所有的人生都推翻然后重新来过一样!而面对这一切,她所依仗的一切,除了求生的意识和那些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的回忆……就只有……就只有…… “……不管是谁都好!快来救人啊——!!!” 天空中原本连绵不绝到让人窒息的毛毛细雨仿佛在一瞬间转变成了酣畅淋漓的倾盆大雨,就如同少女先前一直压抑在喉咙里无法出口的声音——完全失去了冷静和自制,脑海中骤然闪过十束挡在自己身前,为自己挡去无色之王子弹之后颓然倒地、满身是血的模样,墨绿色长发少女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惊慌失措和无助恐惧。由依脸颊上细微的伤口被雨水冲散汇入地上的血泊,与她那早已经散乱了一地的长发一起,和金发少年的血融在了一处——在那纤细瘦小的肩膀上所承受的,不仅仅是少年的体重,还有她所有的希望勇气和信念…… 【“没事,没事,总会有办法的。”】 ——不管是谁……谁都好……请让他再一次睁开眼睛吧…… ——拜托了十束君……请你,请你一定要再一次醒过来!然后,用那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样,温柔的、清澈的声音……再一次对她这么说吧…… (二) “……坐标2179,2180,2181号确认完毕,没有伤员,没有虚反应!” “坐标2182,2183,2184号确认完毕,没有伤员,没有虚反应!” “坐标……” …… 当城市的天空边缘隐隐泛起了晨曦的微光,夜晚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也接二连三的灭去,被一种新的光芒取代,新的一天来临,当普通人尚还沉浸在梦乡之中的时候,有些人已经再也无法醒来。 四番队的救援工作,在持续了长达三个小时的紧张安排之后,终于接近尾声;而相比而言,五番队收尾的工作显然更为繁重:确认周围的虚的存在数量,修改那些普通人的记忆,魂葬整……这样庞大的工作量让平子真子有些扛不住,尽管五番队有蓝染惣右介这么一位贤惠能干的三席,但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平子只好将目光转向了那些已经恢复行动能力并且具有一定实力的六回生们,而这其中,作为本次事件表现最为出色的三人之一,一直傻愣愣地待在十束身边看四番队队员救治他的真田由依,自然也被点名抓了壮丁。 “……以上,虽然很能体会真田同学现在因为恋人受伤的心情,不过这是平子队长的安排。真是抱歉了呢,真田桑,如果实在不愿意,我可以代为向平子队长说明——” “不用劳驾了,我可以。” 用几乎是冒犯一般失礼的语气打断了蓝染的话语,由依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面前戴着方形眼镜的棕发男人脸上那完美无缺的温柔笑容——抿着有些干裂苍白的唇线,少女闭了闭眼,竭力将眸中所有的不安和担忧压下,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失礼了,蓝染前辈……我的意思是,我的状态没问题。” 海燕和东仙二人早在她之前就已经加入了五番队的行动,她自然也不能落后——虽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但是根据那位四番队的虎澈五席的说法,十束君的伤并没有在要害上,虽然失血严重,但是用药物辅以鬼道治疗,恢复如初只是时间问题……所以…… “——给大家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是对不起。请为我分配工作吧,蓝染前辈,我不会让平子队长失望的。” “是吗……那样就好。” 自蓝染手中接过了自己负责的地区编号列表,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垂下眼帘,扫了扫,旋即干脆地发动了瞬步消失在了原地;而在她的身后,棕发男人抬起头,微微眯着眼睛凝视着少女离开的方向,下一秒,蓝染低下头,将目光转向了身后四番队正在救治重伤患的所在之处。 “‘十束’……原来如此,十束,多多良……吗?” 白皙干净的手指轻轻抬起,仿佛是自语一般,蓝染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随即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转身就要准备离去,却因为身后骤然传来的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破声稍稍顿了顿脚步—— “——喂你在做什么啊六回生!?就不能轻一点吗会被普通人发现的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也看不到。”顶多当做灵异事件,搞不好还能分析写出一本书…… “当然有关系了——这是增加工作量啊笨蛋!” “啊,这样,收到。下次我会干脆地装作看不到然后让那只虚咬死你的,这样还给四番队减轻了工作量……我真聪明。” “——让人火大的小鬼你刚刚对着前辈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喂!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 “你在说什么啊前辈。我很忙的前辈。不要给大家增加工作量了前辈。” “……可恶的臭丫头……” …… 嘴里不饶人,然而…… 轻轻垂下了目光,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下意识地扫过自己那带着几丝黑色焦痕的掌心,紧了紧拳头:方才那只虚冲过来的那一霎那,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抬起手发出了赤火炮——不同于以往无法控制灵力输出量而导致的爆炸,这一次她的确是完美地发出了鬼道!然而,明明是破弃咏唱、瞄准要害的一击,结果灵力却意外地顺从了她的内心深处的愤怒和杀意……争先恐后地涌向了指尖——面对这样的状况,由依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自己的灵力可以如此随心所用,还是恐惧这样的自己…… “……喂,小由依,你——没事吧?” 当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再一次挥刀解决了一只虚,自己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的志波海燕有心担忧地走到了少女的身侧,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又在说什么蠢话呢……”扬手将长光归入刀鞘,由依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道,“不过是些小喽啰罢了。走吧,我记得下一个区域的坐标应该是……” “——真田。” 由依转过身的瞬间,黑紫色短发的青年终于正面看到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表情——染血的脸颊苍白没有血色,而那双如同天空一般清澄明亮的深蓝色眼眸,此时此刻却也布满了阴霾,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夜空……下意识地,海燕没有叫出“小由依”,而是喊出了姓氏。 “怎么?”留意到了海燕称呼的变化,少女不以为意地抬了抬下巴,脚下一顿。 “真田,你——以前杀过人吗?” 一直以来,无论是在都面前、还是在朋友面前,志波海燕所见到的真田由依都是个乖巧中带着些许任性的优等生,他是听说过真田由依在剑术方面的“天才”之名,但是真正见识到就是另一回事了;而方才,真田由依转身的一瞬间,那个仿佛见惯了生死,完全不将杀戮放在心上的眼神…… ——和十三番那些身经百战、杀虚无数的死神,简直一模一样。不过话说回来…… “不,当我没说吧小由依……”有些无力地扶了扶额头,志波海燕挥了挥手——真田由依是来自流魂街的平民,又不是他们这些出生在尸魂界的贵族,活着时候的记忆,自然不可能还记得了,他问的这是什么蠢话啊……深深吸了一口气,海燕猛然抬起拳头,“咚”地一声,重重敲在了少女的头顶上—— “真是的,明明是个小丫头,就好好把那种中二病重症患者的眼神收起来!——别让都看到了,担心啊!” “……好疼!”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脑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咬牙挥开了对方的手,“你在做什么啊……白痴海燕!” “啊啊,当然是代替都教训有中二倾向的早恋傻妹妹了……” “——白痴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你给我等着……!” ——杀过哦。而且多得,就连她自己也数不清了。虽然她也不知道……巨人那种生物,到底还能不能算是“人”了。 最后的最后,离开的时候,她连利威尔也没有告诉过;而埃尔文,不用她说,只怕也猜到了吧? 从艾伦可以变身成为巨人的时候开始……事实上,巨人究竟是如何诞生的秘密早已大白于天下,只是大部分人选择了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去正视罢了—— (三) “……啊拉啊拉,刚刚经过了那么一场激烈的战斗还能这么活蹦乱跳,今年的新人还真是值得期待呢。” 稍稍上前几步,脖颈间绑着粗麻花辫,面容姣好的黑发女子静静地停在了平子的身侧,目光顺着金色长直发男人的视线,落在了远处一边争吵不休一边和虚对上的志波海燕和真田由依身上。 “就是说呀——也不知道这帮明年入队的死小鬼们又要给我们填多少麻烦了,想想就觉得闹心呢。”懒洋洋地眯了眯眼睛,身着五番队队长羽织的金色长发男人偏过头,“那么,卯之花队长您对于这一次的事件有什么看法吗?” “……问得还真是直接啊,平子队长。”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卯之花队长抬起头,眼中一直似有若无的笑意一瞬间冷却,“这一次的‘意外’和上一次不同,如此大规模的学生死亡……四十六室一定会让二番队细细审查的。不过平子队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次虚狩的选址是五番队负责的吧?” “……这倒是没错。” 抬起头,平子没有再把话说下去,灰色细长的眼眸闭了闭,最后落在了不远处正在负责登记损失的棕发眼镜男人的身上,“的确是……我们番队的人负责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又到了更新的日子……我又变成了隔日更= = 不需要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时候,yui这家伙也是个让人火大的死小孩呢╮(╯▽╰)╭ 因为一心是和蓝染同期成为队长的,所以现在一心我就暂且算他是副队长,蓝染目前还是三席。 话说最近千千小说貌似又做了什么大死……改革还是怎么着的,亲们当中没有中枪的吧?我听说很多淘宝买的jjb都被清空了? 按照我个人的看法,作者把jjb卖给淘宝淘宝再卖给读者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吧?又不是凭空出来的(不懂 今天上一只单开一定会嫖的小乌……话说这幅图或许应该在前一章放?(深沉脸 第85章属于修罗的道路 属于修罗的道路 ,一, “——由于本次事件牵连众多,事关重大,故特将此次事件交由二番队隐秘机动仔细调查,调查结果将直接上报我等四十六室审核,各番队队员务必积极配合,不得妄议此事,” 以上,便是瀞灵廷中央四十六室在围着桌子商议了几天几夜的宣判结果,虽然表面上丝毫不显,但是从莉莎到白都对此表示了深深的无言,而终于跳级成为六回生、回归了日常学习生活的由依在从海燕口中得知的时候,完全是下意识地抽了抽嘴角,默默地想到了原世界里效率低的几乎成为国际笑话的欧盟组织。 然后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这件一度被众人议论纷纷的重量级事件也随着时间的流逝石沉大海一般再没有了音讯。犹记得碎蜂妹子曾经无比骄傲地抬着下巴,对由依宣称隐秘机动队和刑军的效率是十三番当之无愧的第一,然而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结果……昨天训练瞬步时被浦原喜助一脚踹中的额头还在隐隐作痛,由依少女自然不会作死地去怀疑夜一和她手下的行动力,所以想来——大约还是因为上层封锁了消息,就连瀞灵廷内部都禁止妄议,何况是她这小小的应届生…… 这样想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指间一紧;一直站在由依前方的紫发女子恰好回头,金色的眼眸在捕捉到少女脸上微微有些古怪的神色时无声地划过一抹笑意:“昨天被踢到的地方地方还疼吗?哎呀哎呀……喜助那家伙的药还真是不顶事,不会又过期了吧?” “没有……啊咧,四枫院队长你刚刚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浦原前辈的伤药居然是过期的吗?!二番队三席的药居然也能过期?!” “哈哈哈!这有什么的,因为喜助已经很久没有被我打到过了嘛~”一边大声笑了出来,夜一一边挥了挥手,“这种小事就不要在意了!不过我刚刚说的话,小由依你都有仔细地听进去吧?” 有些威胁地扬了扬拳头,紫发金眸地女子背靠着真央林荫道两边的大树上,斑斑驳驳的树影从二人头顶上静静落下,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表情衬得有些不真切。 “……啊,听到了。” 勉强将思绪从几个月前的那件事上扯了回来——虽然她很确定夜一知道的绝对比自己多,但是少女也很清楚:如果可以告诉她的话,夜一不用她开口也会说;而既然夜一没有说,那她也不会多嘴。 “眼下瀞灵廷的情况,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战斗,但是各个番队的队长还有好几个空缺,副队长就更加……”耸了耸肩,夜一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因为几个月前的那件事,这一次真央的应届毕业生人数大减。你和志波家的海燕小子自然是热门的席官候补人选,基本上只要你们愿意去,预留席位都不难——我的二番队自然也不例外,但是……” “如果你想要在此基础上再进一步,我可以坦然地告诉你,小由依,眼下的二番队,并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且先不说队里的高位席官都是隐秘机动队各分队的队长,刑军团基本上也是由和碎蜂一样世代侍奉四枫院家的低阶贵族所掌握的,由依一个从流魂街来的平民想要进入高层还真是个难题。当初夜一许下承诺让由依来二番队时,也只是抱着爱才兼玩笑的心理,不过将自己喜欢的人才往队里拉和为自己欣赏的后辈思考前途,这又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了。 她四枫院夜一手底下不缺人手,既然真田由依有更适合她的去处,夜一也相信她绝对能做的好—— “在瀞灵廷,最看重实力而不是资历的地方是十一番队……我觉得,凭你的实力,这说不定是个绝佳的捷径呢——” 护廷是十三番的十一番队,一直以来都是负责第一线进攻的凶悍队伍,代表着尸魂界最精锐的专业战斗队,以崇尚武德,勇武精神力冠众番队。在那里,没有人会管你是否出身名门,是否资历老练,只要实力卓越出众,就连队长会不会卍解这种基本的隐形准则,都会被他们嗤之以鼻。 在十一番队,实力就代表了一切:地位、待遇,是否能获得尊重。 “那么,你会怎么选呢,小由依?” “这还用问吗?如果连四枫院队长都这么说了的话,我当然是……” 微微抬起头,紫发女子双手抱着肩膀,而在她的面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挑了挑眉,挽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然而下一秒,伴随着夜一的大手“啪”地一声,重重拍在少女肩膀上的声音,由依唇角尚未成型的弧度一瞬间僵在了那里。 “很好!哈哈哈!你这家伙,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既然如此,那么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再来真央上课了。” “诶——?!!!” (二) 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刚要开口问些什么,深蓝色的瞳孔却骤然一缩,夜一蓦然抬起的指尖电光般朝着她的双眸戳来!由依整个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仰去,却不防紫发女子抓着她肩膀的手指一紧,竟是强行制止了她的行动!而那双手指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地停滞,刹那便杀到了她的眼前—— “嗤。”地一声轻响,几丝墨绿色的短发骤然分离,自少女深蓝色的眼眸前缓缓飘落。 身着二番队队长白色橘底的长羽织,紫发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惊魂未定的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她抵着少女白皙额头的地方,可以感觉到那微冷细小的汗珠一点点从毛孔中渗出,将湿意染上她的指尖。注视着由依一瞬间有些青白交加、说不出是羞愧更多一些还是震惊更多一些的神色,夜一低着头,在墨绿色长发少女看不见的角度扬了扬唇角—— “从明天开始,你就到我这里报到——我会挪出时间,亲自指导你的瞬步的。十一番队那帮家伙虽然大都是些野蛮的战斗狂,但是你该不会以为他们身为瀞灵廷十三番最强的战斗部队,全都只有白哉小弟那种水平吧?” “……”微微瞪大了眼睛,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抿了抿唇角,深蓝色的眼眸中满是疑惑与复杂的光芒,张了张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四枫院队长,我一直很想问您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是吗?”收回抵着少女额头的手指,紫发女子了然一笑,“我和喜助也一直在等,看你什么时候会问出口呢。” “那么,为什么呢。”执着地抬起脸,墨绿色长发少女的眼眸中写满了执着——夜一挑了挑眉,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少女的额头:“笨——蛋——那自然是因为……” 或许一开始,她对于这个少女的帮助还只是纯粹的爱才,但是后来,她四枫院夜一和浦原喜助所做的一切……大概也只有眼前的这个少女才会觉得,这是“对她好”吧。 毕竟,眼下吉田弥生在十一番队的威信岌岌可危,比起那些蠢蠢欲动、不知底细又难以捉摸的家伙,无论是四枫院夜一还是朽木银岭,都更希望由眼前这个信念坚定正直、不需要提防的少女前去将那些不安定因素压制住。 ——只是现在……这些话,又如何说得出口…… “谢谢您。” 轻轻抬手,由依微微一笑,握住了紫发女子尚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手。柔软的掌心带着微微有些粗糙的茧皮,温暖干燥,没有再纠结之前的那个问题——只因为,方才那一瞬间,夜一那双金眸中闪过的光芒中,有愧疚、亦有担忧……比起蓝染惣右介那让她不舒服的,仿佛没有任何索求、无止境付出的伟大笑容,她果然还是比较喜欢眼前这位大大咧咧、在她面前会不自觉露出真实情感的夜一大姐大。 ——而至于那个总是笑得有些没心没肺的浦原喜助和高深莫测的朽木老爷子……她从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喜爱与付出,她更希望对方对自己有所求,只要她知道,自己对于他们是有存在和利用价值的,那就足够了——如此,她也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他们的帮助,无论如何,现在的她渴求强大,而他们也需要她变强成为自己的助力,双方各取所需,互利互惠,又有什么不好? “——那么,接下来的日子,请您多多关照了……【夜一大人】。” (三) 一个月后,朽木家的庭院里。 “哈?!十一番队?!” 当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靠坐在朽木家一尘不染的长廊上,一边优哉游哉地喝着清酒,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出了自己毕业后的志愿番队的时候,第十七次输掉了和由依的剑道比试、按照赌约去院子里,一脸不甘心地挥剑五百下朽木家下任当家,朽木白哉少年一个踉跄,差点拿不住手里的木刀—— “——就、就是那个出了名野蛮的……”顾不上挥剑,白哉少年神色有些抽搐地回过头,一脸黑线地比划着,“——暴力破坏集团?!” “——‘暴力破坏集团’?”看着面前深深凝视着自己,一脸复杂的白哉少爷,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挑了挑眉,“嘛……看来传说中十一番队还真是……啧啧。不过我记得夜一姐好像说过,他们自己队里造成的损失,都会自己收尾,不是吗?” “才不是呢!”抬手拉着袖子拭去额头上的汗珠,白哉少年撇了撇嘴,索性也先不挥剑了,一屁股坐在了由依的身边,半是卖弄半是不屑地道,“十一番队那些人,每次惹了祸都是吉田队长拿出自己的薪水帮他们收拾烂摊子,就连爷爷也说他们那帮人不像话呢!” “哦……”摆正了坐姿,由依少女在白哉少年扬了扬下巴、傲娇意味十足的示意下,手脚非常伶俐地接过了一边侍女手中的茶水,殷勤地为他倒茶求教八卦,“真的吗?那位吉田队长还真是好脾气啊~” ——好脾气到,简直不可思议的地步……同样情况简直可以类比地下街那群为非作歹、武力值非同寻常的人渣们,利威尔对付起那些人来,绝对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一顿,揍完有气的大多骨头都软了,揍完没气的……活该。 “那是当然的啦。”感受到少女言语间的有意吹捧,白哉少年深深感到了自己在见识上终于压了这家伙一头,顿时身心舒爽,“因为那位九代剑八,可是被七代剑八亲手带大的,可以说是深受刳屋敷剑八前辈的大恩!在刳屋敷前辈被九代剑八挑战杀死之后,尽管心里非常悲伤,但也发誓会将刳屋敷前辈无论如何也不肯抛弃的十一番队守护下去——” “挑战杀死?!”少女倒茶的手微微一颤,幸好及时停止了倒茶的动作,这才没有烫到白哉少年拿着茶杯的手指,“——这是怎么回事?” “嗯?真田你不知道啊……在十三番里,成为队长的条件——” 抬起头,黑发少年闻言下意识地扫了由依一眼,这才意识到:在真央灵术学院,毕业之后可以成为席官对于应届生就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很少有人会去关心成为队长的流程;而朽木家历代当家都是六番队的队长,自然对这一制度了若指掌。轻轻咳了一声,朽木白哉伸出手指,一字一顿认真地道。 “第一,在包括总队长在内的三名以上队长见证下通过队长考试,这也是最普遍的方法;第二,受到6名以上队长推荐,并得到另外3名以上队长的认可,这是针对总队长无法到场的紧急情况定下的第二正规的方法……”说到这里,白哉少年微微顿了顿,这才扬起了第三只手指,“第三,在200名队员见证下,挑战并打败现任队长——正常来说,很少有人采取这样的方法,总队长本人也不喜欢这种杀人抢夺队长之位的行为,但是……十一番队不一样。” “……因为十一番队崇尚武德,认为实力为尊,所以他们不反对……是吗?” “不仅仅是这样……真田你听说过吧,十一番队历代队长的名字都叫做‘剑八’,意味‘尸魂界最强的剑士’——所以,这是十一番队不成为的规定:想要成为剑八,掌管尸魂界最强的战斗番队,必须打倒上任的剑八。” ——想要成为剑八,掌管尸魂界最强的战斗番队,必须打倒上任的剑八。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端着细白瓷酒盏的手微微一顿,停在了唇边,有些怔怔地看着眼前黑发少年认真的面容,她突然有点明白,夜一眼中的那一抹隐含愧疚的复杂光芒了。 “——所以……”有些犹豫着,白哉少年偷偷瞥了一眼面前神色怔然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一咬牙,还是问出了口:“所以,真田你真的不考虑其他番队吗?虽然很不爽那个猫妖,但是二番队的确是个好去处;再不行爷爷的六番队也很棒,八番队……不行,据说那个不良大叔最喜欢骚%扰女孩子了——虽然你这家伙大概已经不能算是女孩子了吧……啊,不过十三番队的浮竹队长是个很和蔼的人呢……” “谢谢你了,白哉君。不过……” 骤然抬起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挽起唇角,轻声打断了白哉少年抱着胳膊的碎碎念,深蓝色的眼眸深处,一瞬间闪现过璀璨耀眼的光芒—— “我果然,还是想去十一番队呢——” 作者有话要说:可特么算赶上了……吓死了= =…… 于是给大家鞠个躬……下一章去谈谈感情(大概 我在这里放卯之花队长的意思……不知道有几位亲明白呢╮(╯▽╰)╭ 第86章新年白雪 新年白雪 ,一, 由依在真央的最后一个学期,每一天都忙得恨不得多出24个小时。在跟着夜一碎蜂他们训练的同时,她不仅仅要保证完成学校的课业、将之前跳过的四年多理论课程考试都补上,有时候还要帮浦原喜助办事跑腿——也不知道那个一年四季躲在充满谜之气味房间里、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的男人到底在干什么,总之这几个月那家伙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朽木白哉这个正经的贵族大小姐……不对,是大少爷,还有大家闺秀的味道,喂,。 不过跑腿办事归跑腿办事,虽然夜一给了她在二番队大部分地方自由行走的权利,但是不用碎蜂提防警告,由依也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去碰二番队的任何案卷资料。作为一个标准的前·军人,少女对自己好奇心的自制力与各个方面的行为举止,都让二番队的刑军和隐秘机动队员挑不出错误——不想辜负夜一的信任,哪怕有人将她想要的资料在她鼻子前面打开,由依也能毫不犹豫地闭眼转身瞬步离开。 于是,在着种紧张到近乎有些窘迫的节奏中,不知不觉,尸魂界的新年到来了——而这一信息,也是当由依少女再一次被瞬神陛下在训练场毫不留情地踢断了两根肋骨之后,整个人乞丐似的被一脸嫌弃的碎蜂扶出来,看到院子里飘然而下的白雪和三三两两带着行李准备回家的队士们,这才反应过来。 “你那是什么吃惊的眼神?尸魂界当然有新年了。夜一大人体贴下属,每到新年的时候都会给一部分工作职位不是特殊必要的队士轮流休假回家,不过在我看来,比起这些无聊的节日,专心侍奉夜一大人才是最重要的,也就只有那些个无聊之人,才会把时间花在这些莫名其妙的节日上……” 尽管话题的最开始,只是由依的一句“咦尸魂界也有新年吗”这样简单的疑问,不过到了后面就全部变成了碎蜂一个人对夜一的歌功颂德和对放假队员的鄙视喷毒液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满头黑线看着院子里那些原本三三两两聊着天悠闲散步的队士们在僵硬了几秒钟之后迅速各自拿起行礼,几乎是出任务一般一个个发动了瞬步风驰电掣地离开了现场。 “……哼,全都是一群不求上进的废物。” 扬着下巴,深蓝色短发的少女用稚嫩中带着些许傲慢的语气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由依:“……”好像不小心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对了,真田由依你这家伙。”不等由依想出什么话语来转移话题,碎蜂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骤然转过头,死死地盯着肩膀边上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你这家伙,不会也想要放假吧?难得夜一大人居然愿意抽出时间陪你这种小人物训练,你要是敢不知好歹地提出请假……” 抓着由依肩膀的手指微微一紧,少女顿时狠狠抽了一口冷气;碎蜂深蓝色的眼眸中近乎凶残的寒光一闪而过,嘴角扬起了一抹威胁的弧度,露出了白森森的獠牙……不对,是牙齿——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背后“嗖”地一凉,要不是因为被碎蜂死死抓着,由依差点也瞬步逃离现场了——就算此时的她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顺利推到碎蜂,但是面对着忠犬熟悉全面爆发的碎蜂大小姐,由依还是条件反射一般地迅速摇头摆手,然后指天画地着大声发誓:“这怎么可能呢!请碎蜂大人放心!这种不知好歹、遭人唾弃、浪费时间、辜负夜一大人苦心的蠢事在下是绝对不敢……呃不对!是不会做的!!!” ——好险差点说了真话……! “哼,是吗……那就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吧。” 有些怀疑地眯了眯眼睛,碎蜂冷哼了一声,这才收回了那凶狠地好像要吃人的眸光,端着一副高冷的姿态刚准备迈出脚步,却在下一秒看清眼前之人的时候瞬间化作了扭捏的少女:“夜、夜一大人……!您这么快就换好衣服了吗?真不愧是身负‘瞬神’之名的大人,碎蜂和由依就算是再练一千年也及不上啊~对吧……” 威胁地抬起了下巴,碎蜂眼中的杀人之光迅速转动,然后一闪:“——由·依·酱~?” ——明明是你扶着我在院子里吐槽浪费了所有时间!还有你自己练一千年比不上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扯上我—— “额……这是当然的啦,夜一大人威武盖世,我等草民当然是拍马也不及啊……哈哈哈……” ——我真没用tat…… “哪里哪里~”挥了挥手,深紫色短发的女子笑眯眯地道,“瞬步也好,白打也好,只要你们勤加练习,假以时日自然可以超越前人,我倒是很期待你们中的一位可以从我这里抢走‘瞬神’之名呢……啊,差点忘了——” “新年快乐啊,碎蜂,小由依~” 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紫发褐肤的帅气女子突然敲了一下掌心,一边道着新年快乐,一边转过身,从腰间取出了一些优惠券一样的纸张,“不知不觉也到了新年呢,碎蜂,小由依,这是十三番内部发的新年祭典代金券——” “今年的新年祭典,玩的愉快啊!哈哈哈,正好,这几天我也忙坏了,正好给自己放个假,去逛逛祭典也不错!嗯,你怎么啦,碎蜂?” “夜、夜一大人……” 有些沉默地低下了头,深蓝色短发的少女颤抖着接过了夜一递过来的代金券,“夜一大人……您、您真是——” “——您真是!太体贴了!!” 完全忘记了肩膀上还扶着一只墨绿色的长毛生物(由依:喂!),深蓝色短发的少女几乎激动地握不住手里的纸条,深深地一个鞠躬几乎要扑到地上去,“能够追随您这样英明体贴的大人,真是我碎蜂这一生的荣幸——新年快乐!夜一大人!来年,我碎蜂也会代表蜂家,永远忠心耿耿地追随着您的!难得有这样意义重大又愉快的节日庆典,请夜一大人千万不要再操劳,队里的事物我碎蜂会随时向您禀报,请放心地玩乐休息吧!” “嗯!新年也要继续加油哦~碎蜂!哈哈哈!” “是的!夜一大人!” …… “我、我的肋骨……” 单手撑地,被碎蜂完全遗忘了由依少女按着因为刚才被碎蜂带着猛然鞠躬的动作而再度剧痛起来的胸口,冒着冷汗抽着冷气几乎爬不起身来——“这样意义重大又愉快的节日庆典”?!“放心地玩乐休息”?!……槽点太多了她该从哪一个开始吐起!再说夜一那家伙这些天哪里像是在训练她!哪里有辛苦!根本就是玩得非常开心好吗?! (二) “嗖——砰——!” 伴随着一声烟火划破天空的细长声响,随后是花火绽放的绚丽姿态,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愣愣地抬起头,深蓝色的眼眸中耀眼明亮的火焰迅速绽开然后熄灭落下,一点点消失在夜色中。 ——坦白说,如果不是因为夜一,她原本也的确如同她对碎蜂所说的那样,并没有打算要请假去参加什么新年祭典。上一次过年是什么时候呢……刚刚升上国中二年级的时候? 在真田家,每一年的除夕,爷爷都会拄着拐杖亲自站在庭院里,监督他们打扫院子和道场;妈妈和婶婶们也会做出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运气好还可以吃到大嫂亲自做的河豚和惠方卷,爷爷的门生和下属们带着晚辈们来拜年贺喜,她也可以从长辈们那里拿到压岁钱。晚饭之后是写年贺状的时间,爷爷会将一些晚辈的年贺状回信交给她和弦一郎哥哥,真田家的年贺状按照惯例都必须是毛笔字手写,所以每次小侄子佐助都只能苦着一张小脸来求她代笔——慎一郎哥哥对于她而言是个温柔好哥哥,但对佐助可是个严厉不下于真田老爷子的严父,弦一郎那个性格用膝盖想也不可能代笔这种事情,只会对佐助各种说教,于是每年这个时候她往往可以好好调%戏一下佐助。入夜之后,她在妈妈的打扮下换上新和服,拎着小手袋跟着弦一郎和隔壁的幸村一起参加庙会,有时候也偶然会遇见网球部的成员,不过更多的时候,她总是会在遇到剑道部的死党之后直接将二人踹开,然后跟好友们一起去庙里祈福许愿,吃吃喝喝…… 每一年每一年。那些欢声笑语和温暖亲切的画面,一幕幕仿佛还在眼前,却又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她还记得有一年她和柳生千鹤两个人趁着大人们不注意偷偷喝了家里酒窖里所藏的烈酒,两个人醉得一塌糊涂,跑到雪地里又笑又闹——尽管弦一郎和柳生比吕士两个哥哥大人及时发现,各自黑着脸将一身酒气的问题妹妹二人组拎回房间,但是第二天她俩还是集体着了凉,连带着弦一郎和柳生比吕士也打了将近一个星期的喷嚏方才消停。不过尽管如此,她和千鹤两个人还是毫无愧疚之心,她甚至还光明正大地嘲笑了弦一郎身体素质不过关,而那个时候的弦一郎……居然认真思考之后一本正经地接受了她“从今天开始每天训练量增加一倍”的提议…… ——她那呆萌可爱一本正经的黑面神二哥啊…… 尸魂界的雪,从新年正式放假的前一天就开始下了,即使经过了一天一夜也仍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在都为由依盘好了头发,换上了白底金鱼图案的新浴衣、微笑着地将由依原本想要穿出门的深蓝色无花纹浴衣锁进柜子里之后,由依少女站在镜子前扭捏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忍住了对柜子锁放鬼道的冲动,阴沉着一张小脸被都牵着手带上了街。 ——去年家里没什么钱,都没办法好好打扮一下小由依……现在看来,这孩子打扮一下,果然也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天使呢!一会儿一定要让海燕君也看看~ 温柔贤惠的美人都双手捧着脸,看着面前乖巧的妹妹,身上不断地冒出粉红色梦幻的泡泡。 ——可恶,这种打扮……一会儿见到莉莎和白她们绝壁要绕道走——海燕那家伙看到了绝对会笑得整条街都听到啊魂淡……真是噩梦……不行,太特么郁闷了……决定了!一会儿第一个走过来骚扰她和都姐姐的人,绝对要打得他连他妈都不认识= =# “漂亮可爱的小天使”,黑着脸的由依少女沉着脸,默默决定。 (三) “啊……新年快乐呢,两位。真是巧啊。” 在现世的西方,有一句话叫做“当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之后,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而此时此刻,看着面前头戴着牵星箍,身后跟着一脸高冷的白哉小少爷,神色温柔可亲的黑发男人,一脸血默默低下头的由依少女觉得,这句话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当上帝为你打开了一扇窗之后,也会为你关上一扇门…… “新年快乐。” 虽然有些疑惑,不过朽木白哉出身大家的教养让他决定先跟着父亲一起,向面前两位看上去颇为眼生的少女拜年祝贺,都虽然也有些疑惑,不过也非常有礼貌地还了礼,由依低着头也跟着弯了弯身。 “这位小姐……是父亲大人的同僚吗?”眯了眯眼睛,感受到都身上颇为优秀的灵压,朽木少爷歪过头,脆生生地问道;朽木苍纯闻言,顿时露出了有些惊讶的温和笑容—— “白哉……你在说什么失礼的话?那位小小姐是由依小姐啊。” “诶?什么由依小——”有些不解地瞪圆了浅灰色明亮的大眼睛,朽木白哉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整个人石化一般地僵硬在了原地,噎了半晌,方才机械地转过头,先是打量了一下成熟稳重的都——个头不对,头发颜色不对,而且……脸也不对;借着,朽木少爷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半藏在都身后,盘着时下流行的少女发髻,身着白底金鱼花纹的女孩身上。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少女微微低着头,额前墨绿色细碎的发丝挡住了小半张脸,露出白皙尖尖的下巴……等等,墨绿色? ——不不不……真田由依那个家伙整天都披头散发的,就连打架的时候也一样,那样的魂淡怎么会那么认真地盘头发!虽然个头和身形看上去都差不多,但是那家伙怎么可能这么安静的站在别人身后低着脸?而且眼前这孩子打扮得和女生一样(哪里不对……),也没有什么灵压……等等,仔细想想,真田那家伙的灵压一般情况下不是也和没有一样感觉不到吗?虽然最近发起鬼道来越来越像自走人型哥斯拉推土机…… “——说谁是【自走人型哥斯拉推土机】呢朽木白哉你这抖m中二!” “砰”地一声,忍无可忍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咬牙上前,瞬步一闪,霎时间冲到了已经不自觉把想法全部说出口了的黑发少年面前,手中那少女气息十足的淡粉色小手袋抡圆了之后,砰地一声狠狠拍在了朽木白哉的鼻子上! “唔——好疼……!啊!果然是你!真田由依你这魂淡怎么打扮得和女孩子似——疼疼!喂!你这家伙给我适可而止,堂堂朽木家下任当家的脸是可以随便让你打的吗!” “哼,一般朽木家当家的脸会随便被小女孩打到吗?朽木家的未来还真是堪忧啊……” “……拔剑!真田由依!今天我就要在这人流如潮的大街上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两个月来辛苦修炼的结……把我的剑还来!” “啊拉,不是你叫我拔剑的吗?逛祭典还带着木刀,你这家伙以为自己是十三番当值的死神吗?真央还没上过的小鬼头——” “站在那里不许动……真田由依……我今天绝对要——” …… “哎?等……那个,由依等等——真是非常对不起,朽木副队长,由依她太淘气了——” 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妹妹非常娴熟利落抬起手,拿着别人家孩子的木刀去敲别人家孩子的脑袋……都阻止不及,只好有些无奈地转过头,对着朽木苍纯频频道歉;而黑发温柔的男子却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对方不必介意。 “不必多礼……浅川小姐,是白哉失礼在先。” “谢谢朽木副队长宽宏大量,不过……”有些疑惑地抬了抬头,都的表情有些惊讶:“为什么朽木副队长您这样的人物,会知道在下的名字……” “啊,那是因为——”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了半天……写到碎蜂就开始失控233,小白哉再次失控otz…… 所以十束哥还是没有出场(捂脸颤抖 默默放图,都姐大美人233~其实今天心情不太好= =……考试考砸了…… 第87章金鱼花火 金鱼花火 ,一, “噗哈哈哈哈哈——,小由依,难得都把你打扮得那么可爱,你却……噗哈哈哈……” 志波海燕整个人好像得了癫痫,由依语,一般,趴在酒桌上笑得几乎要打滚,而酒桌的对面,原本因为打闹而各自有些狼狈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和黑发少年有志一同地转过头,同时抬着下巴,给了海燕一个凶狠的眼刀。 “笑什么笑啊,志波海燕你这白痴,” “哼,一点贵族的姿态也没有……” 由依倒还好,在大家眼里她是早就野蛮惯了的;只是朽木白哉童鞋因为刚刚和由依追打了半条街,此刻连小脸上沾着些灰尘都全然不觉,就这样还端着架子鄙视志波海燕——这一下,就连旁边桌子上的几位队长也忍俊不禁了起来。 而之所以会形成眼下这济济一堂的情况……事实上,原本海燕只是想邀请都,猜到都一定会带着真田由依那个小魔星,志波海燕顺手拉来了十束,至于他的妹妹志波空鹤,则是偷偷跟着大哥出来的;而朽木苍纯这一边,原本是带着小白哉去参加几个队长级的新年聚会,半路遇到了都和由依,打了个招呼之后(真的是“打”了个招呼),朽木苍纯和浅川都突然发现目的地一样,于是各自拦下了自家问题少年同路而行;结果到了目的地,发现豪爽的志波一心大叔和志波兄妹已经非常豪爽地一挥手,将几张桌子拉到了一起,连带队长级的各位也一起拉了过来……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眯着半月眼看着面前热闹的一塌糊涂的隔间,和身侧的朽木白哉同时重重叹了一口气——下一秒,二人同时反映过啦,对视了一下,各自嫌弃地撇过脸去。 “哦~这就是浅川小姐啊……我记得海燕和我说起过,你叫做‘都’是吧?哎呀哎呀,这可真是位标致的美人儿,难怪我那侄子今天这么痛快地掏钱请客~作为叔叔我真是欣慰——啊痛痛痛!小由依,快松手——” “说着说着就把爪子伸过来摸我姐姐的手大叔你是想干嘛……?” 面无表情地扭着志波一心的手腕,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刚刚几乎是瞬步挤到了二人中间,以一种绝对保护者的姿态眯着眼睛扫向了志波一心——坐在志波一心身侧的志波海燕第一次对自家未来的小姨子表示十二万分地欣赏,顺便默默扭头无视了自家八卦不良叔叔含泪求救的视线。 …… “……喂,你、你这饭桶女人是不是应该适可而止了……这样吃下去真的没关系吗……” 旁边的桌子上,有着一头银白色短发、身披九番队队长羽织的高大男人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身侧几乎是在牡丹饼端上来的第一时间就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之全部吞入口中的绿发少女,囧了足足有将近六七秒之后才有些结巴地开口道。 “哈?这才第六盘……唔……好吃……” 鼓着腮帮子,久南白抬起脸,一边奋力地嚼着嘴里的牡丹饼,一边含糊道:“第六盘就不舍得了,六车队长你说话不算话哦,好小气~” “谁是舍不得这点钱啊!随便吃吧你这吃货女人……嘴上的黄豆粉要掉到我衣服上了,过去点——”看着看着迅速将头再度埋下苦吃的白,六车拳西有些无语地扶住了额头——要不是他光顾着说话没看路,撞翻了这个绿头发小丫头的点心盒子,也不至于被坑成这样。钱倒无所谓,关键是丢脸啊……不过说到丢脸的话,好歹还有一位大叔给他垫底就是了—— “哦哦,原来如此——矢胴丸小姐的名字是莉莎啊~这还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莉莎酱,要是不介意的话,毕业之后可以来我们八番队哦,对于面青可爱的女孩子,我们八番队的大门……” “京乐队长阁下,您身上的酒臭味很重。”抬手,黑色麻花辫的眼睛少女一只手毫不手软地推开了身侧有些醉醺醺的大叔脸上,那力道重得京乐的脸瞬间如同面团一样陷了进去,另一只手推了推镜片,莉莎转过头,朝着都的方向扬声道:“我说由依,这里有一只醉醺醺骚%扰女孩子的臭大叔哦,你不过来……诶?” “怎么了莉莎?突然——啊啦啦,小由依怎么不见了?” (二) “——啊啾!” 木屐踩碎薄薄的雪层、轻轻敲击青石路清脆的声响被少女一声突兀的喷嚏声骤然打断,身着青蓝色浴衣的金发少年闻声,脚下微微一顿,条件反射地侧头看去,恰好瞥见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被浴衣袖子遮住了大半的手、捂着嘴咳嗽皱眉的动作——十束琥珀色的眸光微微一动: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眼前的少女看上去也就这只比记忆中那个名为“安娜”的小女孩大一两岁的感觉……然而那一瞬间掠过心头、柔软、仿佛还有一丝痒痒的异样波动,却是截然不同的。 “小由依,你怎么样……喉咙不舒服吗?” “不……咳。”完全了没有了方才在酒桌上直接将志波一心灌倒的豪气,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懊恼地放下手臂,轻轻咳了一声,有些不敢对上十束的视线,“嘛,大概是莉莎和白发现我从酒席上装醉偷跑的事情了——诶……” 额头上骤然传来温暖柔软的触感,由依的话音也就这样突兀地噎在了喉咙里。少女深蓝色明亮的眼眸因为惊讶微微睁大,金发少年的面容在视线里瞬间放大,轻而易举地占领了所有的她视线所能接触到的全部。明明是立在这冬夜白雪的天空之下,她却突然感到脸上有些涨红了起来,就连道路两边因为新年而沿着青石路挂了一路的大红色纸灯笼也一下子仿佛火团一般——直到金发少年抬起头,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地道了一声“还好,没有生病的样子啊”,由依才猛然回过神来。 似乎是被这场宛如永远没有尽头的雪掩盖了一切,放眼望去,天空、屋顶、树梢、墙头、地面……目光所及尽是大片大片的白雪皑皑,其间偶有几点深色,便如同那点缀于天际的星星一般。深红色的暖光从悬挂在两边的纸灯笼中渲染开来,将长长的街道照得如白昼一般,四周隐隐可以听见小贩们一边说着祝福的话语一边招揽客人的笑声——好像调色盘一般,安静和喧闹就仿佛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彩墨,汇聚在一起,似乎融为了一体又仿佛各自划分出了自己的世界。 “不过,是光线的原因吗……总觉得小由依你,脸上好像红得有些异常呢……” “诶?真的吗——哈哈哈……那、那肯定是光线的原因啦,灯笼太红了哈哈哈……”听到十束的话语,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地抬手去给脸上降温,好在她的智商比她的爪子更先一步到位。硬生生地忍下了捂脸的动作,由依干笑了几声,目光漂移了一下,落在了不远处一个捞金鱼的小摊子上:“啊!那里有捞金鱼的摊子啊——那什么那什么……总、总之我先去看看!” “……” 看着少女几乎要发动瞬步一般迅速地朝着人家摊位冲去,看那位摆摊位的大叔的脸色,只怕是差点以为自己的金鱼摊子要被少女撞翻了——想到这里,十束的唇角微微上扬,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还是和以前一样容易害羞啊……小由依。” …… “新年快乐,平子队长。好不容易今天新年放假,您再拖下去的话,其他队长的酒筵都要结束了。” 当平子真子终于打着呵欠,懒洋洋地披着五番队的白色羽织从队舍里迈出来的时候,一直静静守在门外,身形高大的棕发眼镜男子不知道是彻底放弃了还是无奈地重重叹了一口气,方形的镜片上由于说话吐出的气息隐隐泛起了片片白雾,“您不是答应了副队长大人,在他养伤期间最起码要做到守时吗?” “哦,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切,想不到那家伙还在我面前留了个眼线啊。” 眯着死鱼眼,有着一头金色长直发的平子真子撇过头,一边整理了一下领口的衣服,一边满不在乎一般地挥了挥手:“嘛惣右介,难得新年放假,蹲在我这么个大男人门口多无聊啊,你就不考虑找个漂亮的死神妹子约会一下?我记得我们队里有个叫什么来着的……青间……还是河间来着的女孩不是一直都挺喜欢你的吗?前一阵子还给你送便当盒,将来一定是个贤妻良母啊惣右介!” 到最后也没想起来人家姑娘的名字,五番队队长大人索性也不想了,直接比了个爱心饭盒的形状,对着身后佩着刀跟上来的黑衣死神随意地道。 “——是河间青子小姐,平子队长。”脚下的步子不疾不徐,脸上的笑容不温不火,蓝染的神色间没有半点的羞怯和不自在,只是淡然地纠正了一下自家队长记错的人名,“下一次忘记了队员的名字,队长您千万不要这样说了,很失礼的。如果一定要说,请您对在下或者副队长大人做个暗示的手势,我们会先和人家打招呼顺便告诉您他的名字的。” “你这话真是过分啊惣右介。话说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啊,不好意思刚刚忘记说了。曳舟队长带着猿柿日世理小姐在队舍门口已经等了您好一会儿了……队长您这样优哉游哉地真的没关系吗?” 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看着前方一瞬间差点被自己队长羽织绊倒的平子真子,蓝染露出了一个温和有礼的笑容。 “……惣右介你这家伙是故意的吧!还有!为什么把日世理那丫头的名字单独说出来?!” “不……只是觉得猿柿日世里小姐每次见到队长您都非常兴奋而已。” “……” (三) 由依一个人霸占了捞金鱼摊位上的一个位置已经差不多二十几分钟的时间了,可惜就算弄破了将近五十个纸兜网,少女还是一条金鱼都没能捞上来。当最新一个纸兜网在金鱼即将被捞出水面的前一刻被那条浅红色的小金鱼甩着尾巴挣破,墨绿色长发少女的额角瞬间“噼啪”一声冒出了些许青筋,握在手里的纸兜网手柄部分“咔嚓”一声被少女应声握断,吓得摆摊的老板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身子。 “……老板,麻烦再来五个纸网,谢谢。” 微微抿了抿唇角,站在少女身后的十束少年用一声小小的咳嗽掩盖了笑意,将先前就准备好的钱递了过去。老板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蹲在摊位旁黑着脸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并没有去接:“那个……小妹妹,要不你换个游戏玩——” “不要。” “……你喜欢哪一条,我送给你好了。” “……老板,你什么意思?” 眯着眼睛,由依抬起头,深蓝色的眼眸微微一眯,“我只是运气不好而已,才不是——” “这还真是巧呢,真田同学也喜欢捞金鱼……吗。” 少女的话刚刚说了一半,一个带着笑意的沉稳男声蓦然从身后传来——似乎是注意到了少女手边那一大堆破破烂烂的纸兜网,男人的声音顿了顿之后又添了一个疑问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动作一僵,而站在她身后的十束愣了愣,感觉到了由依身上有些异样的情绪,金发少年眼中一瞬间闪过了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回头时却已经恢复了常态。 “新年快乐,蓝染前辈。” 由于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似乎是在专心地捞着金鱼,并没有立刻回头,蓝染便将目光首先落到了眼前神色温和、面容清秀的金发少年身上——十束多多良,虽然比不上真田由依和志波海燕这二人的天才,但在四回生中也是个相当不错的新人,上次虚狩期间更是学会了始解…… “啊……新年快乐,十束同学。自从上一次的虚狩事件之后,好久不见——” “咔嚓”一声,不等蓝染把话说完,蹲在摊子前的少女再一次折断了手中的纸兜网——蓝染和十束几乎是同时一愣,侧过头看去,只见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面无表情地丢开了手中的纸兜网,“哼”了一声,站起身来。 “不玩了……新年快乐蓝染前辈。十束哥,我们去别的地方逛——” “其实捞金鱼很简单哦,真田同学。” 并没有回应少女那敷衍的道贺,蓝染径直上前,在少女身侧的位置弯下腰去,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纸网,探入水中:“和挥剑不一样,有时候有些事情,还是慢慢来比较好哦。首先是,锁定一个确切的目标,然后……” 这样说着,蓝染在锁定了一只个头最大,鳍尾上有着漂亮的彩色斑纹的金鱼之后,手中浅绿色的纸兜网以一种相当缓慢却非常平稳地跟在那只金鱼后面移动着,一点一点地接近着那只全然不觉、优哉游哉地吐着泡泡的家伙。他的动作很慢,也非常有耐心,即使有时那只鱼的尾巴都已经扫过了他的纸网,蓝染也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将那纸网一点点地朝着金鱼的下方挪去,直到那条鱼完完整整地停在了纸兜网的上方,棕发的男人眼睛微微一眯——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哗啦”一声,蓝染就这样将纸网整个捞出了水面,而那条被蓝染盯上的可怜金鱼,此刻正无助地在纸网上毫无反抗之力地舞动着尾巴,腮一动一动的,大大的眼珠里满是茫然。 “——只要有足够的耐心,不被眼前看似机会实则偶然的局面所蒙蔽……抓住时机,真田同学,你也可以捞到的。” 将手中的金鱼轻轻倒入老板递过来的袋子里,蓝染微笑着将那只似乎还不太适应新环境,只是一味在水中团团转的金鱼递了过来,“新年快乐,真田同学。刚刚……看清楚了吗?” “……” 挑了挑眉,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脸上笑着,心里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方才蓝染捞金鱼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去看他的动作,只是紧紧地盯着男人的眼睛,观察他的神色……这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的事情,但是眼下,究竟该如何回答…… “看清楚了哦,蓝染前辈。虽然还不是很熟练,不过……” 就在蓝染等着由依答案的时候,金发少年温和的笑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视——单手拎着一只个头瘦小、尾鳍因为刚刚由依追着它捞已经有些凌乱的淡红色小金鱼走了过来,十束将袋子和蓝染并排递了过来,“给,小由依。” “谢谢您的指导,蓝染前辈……” 完全没有在意那只小金鱼已经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由依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十束手中的那一只:“不过,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十束哥的这只呢!” ——那并非做作或者有意冷落,少女的脸上一瞬间绽放出的惊喜笑容,是真真正正的喜爱,连带着原本因为和他对话而有些沉暗的眸光都一瞬间被点亮了一般;唇角那样自然的弧度,和方才对着他时,也是截然不同的。 “……是吗。” 缓缓放下了手臂,蓝染深深地注视着人群深处并肩离开的二人,微微垂下头,露出了一个淡漠而意味深长的笑容——手中的金鱼袋子仿佛不小心没有抓稳一般,“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塑料透明的水袋破开,袋中金鱼赖以生存的水顿时尽数漏出,徒留那只茫然无知的金鱼痛苦地留在袋子里,密不透风的塑料袋贴在它的腮部,裹着它的身体;而它却只能无助地甩动着身躯,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没有多看一眼那只痛苦茫然的金鱼,棕发的男人径直迈开脚步,转过身,朝着与由依截然相反的方向,笑着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算是昨天的……嗯我错了= = 今天的图是单纯秀身高差恩爱的╮(╯▽╰)╭ 第88章那些生命中美好而温暖的事物 那些生命中美好而温暖的事物 ,一, 在这个世界上,乍然惊醒时记不得开始的事物有两种,一种叫做梦境,另一种,叫做喜欢……或者爱情。 比起睁开眼睛触摸到现实、或者感受到疼痛就可以敲碎的梦境,感情则是更加狡猾而可怕的事物——永远无法醒来,无法捉摸,无论是如何撕心裂肺的切肤之痛都无法让之停下,虚无缥缈到,连让你曾经放声大哭的伤口都不会留下丝毫的痕迹。 她会无时不刻地环绕着你,牵动着你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轻易地左右着你的喜怒哀乐。无论是冰寒彻骨的悲伤还是甜腻到可以融化一切的喜悦,她从不在意你是否准备充分,毫无顾忌地在每个人的心脏里横冲直撞——除非你死去,否则她永远不会熄灭。 微冷的空气中隐约传来些许清冽的草叶香气,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只手拎着手袋,另一只手则是提着金鱼袋子。许久不曾有过的轻松感和心口莫名如同软糖一样甜腻柔软的事物让她久违地做出了有些孩子气的举动,拎着东西的双手放平,少女微微踮起脚尖,在刚刚被人扫去了大部分雪花的石阶上转了半圈。回过身,背对着台阶的由依对着身后正用一种温柔而无奈的视线注视着自己的金发少年笑嘻嘻地摇了摇拎着金鱼的右手——不断晃动的水波让那只始终悬浮在水中的可怜金鱼无辜地撞在了袋子上,随即有些惊慌失措一般地在水中转着圈游动起来。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张开口,四周微冷而清新的空气让她胸口豁然开朗一般地清爽舒适,突然地,就想要大声对着身后的那个人喊些什么,而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喂——!十——束——哥——!!!” 或许是因为此时大部分人都还在晚宴或是逛山下的祭典,再加上大雪久久不散,他们来的时间也早了一些,所以即使这样大声地喊出来,也就只有那个人可以听得见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这一秒,只有那个人可以听见—— “嗨,嗨……我在这里。” 站在台阶下的不远处,金发少年抬起头,琥珀色温暖的流光在夜色中一瞬间显得异常柔和。视线相触及的刹那,由依下意识地愣了愣,上一秒似乎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一时间竟仿佛如同自她唇齿间逸散而出的呼吸,在接触到冷空气的一瞬间,瞬间化为白色的雾气,一点点朝着天空高处散去,直到消失不见。 【“——我在这里。”】 ——之前自己想要说来着的呢……告白吗?“我喜欢你,十束哥”?“我们在一起吧”……不不,后者不是她的风格……然而无论上一秒她想说些什么,在那个金发少年抬起头,说出那句“我在这里”的时候,都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是走到哪里,无论她经过了什么又遇到了什么,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罪……这所有的一切,只有有这一句话,便已经是值得的了。她所喜欢、所寻找的人就在这里,在她的身边—— “……我也在这里哦,十束哥。” 正值新年之际的寒冬,山顶寺庙的泉水虽然冰冷但却也没有结冰。按照程序,由依和十束在恭恭敬敬地完成了净手、烧香、参拜等一系列初诣事宜之后,从寺庙的人那里得到了预示着下一年遇到好事的木牌,一般情况都是一些吉祥如意的祝福话语。十束的木牌上是“心想事成”,而由依的木牌上写的则是“万事平安”。 “‘万事平安’……虽然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不过明年小由依就要去瀞灵廷了吧?”看着少女手中浅棕色的木牌,十束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毛笔递了过去,“看到这个,我也就安心了——撒,快点在木牌背后写上自己的名字吧,不然下一年的你可就收不到这份祝福了哦。” “嘛,收不到我也会平安的,因为我很厉害啊——” 有些漫不经心地说笑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握着毛笔的手指微微一顿,鬼使神差地抬头看去,恰好看到金发少年转过身,抬手将自己的木牌轻轻扔到了神木的最顶端——据说挂在那里的愿望和祝福,都可以最先到达神明的耳边,所以也会最先被实现。 指尖下意识地挪动起来,带出一道道深黑色的墨迹,当十束转过身的时候,由依已经迅速地将手中的毛笔放回了砚台边上,不等十束反应过来,并将之挂在了十束木牌的边上—— “今年的雪还真不巧呢……” 拖着用枯枝绑成的扫帚,寺院里负责扫雪的年轻僧人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叹气道:“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那两位客人把木牌挂的那么高,等雪都化了的话,很可能会把上面的字迹洗掉吧?” “——洗掉的话也没有关系哦。” 微笑着抬起头,年迈的僧人眯着白花花的眉眼,将视线落在了神木的顶端,低声道:“就算所有的墨迹都被冲掉,神明大人也一定可以看见的。” 风中乍然响起树叶哗啦啦的声音,夹杂着木牌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神木上的积雪被抖落了一些,洋洋洒洒地飘了下来,隐约间可以看见高处的木牌背后,墨色的字迹—— 【心想事成】——真田由依。 【万事平安】——十束多多良。 (二) “啊啊……这还真是过分啊你们这群家伙。人都没到齐就喝上了?喂罗武,过去点,给我腾个位置出——” 单手掀开了门帘,平子真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抬起脚,刚想迈进去,却在下一秒整个人被从后面踹飞了起来,在半空中连续滚动了三周半这才落地——先前被称作“罗武”、戴着黑墨镜的爆炸头男人仿佛早有预料一般,迅速将头低下避开了凌空而过的平子,优哉游哉地抿了一口小酒,方才听见了金长直男人轰然(脸)落地、滑行了五米之后撞上屏风的嘈杂声音和剧烈震颤。 “啰啰嗦嗦的在说什么呢秃头真子!起这么晚还挡路,快给我进去啊——!” 施施然从半空中轻巧落下,刚刚背后下黑脚的罪魁祸首,绑着亚麻色双马尾的女孩哼了一声,双手抱着肩膀不屑地甩过头,看也不看平子的方向就向前走去。 “——日世理你这臭丫头!踩了别人的头就不知道说点什么吗?!” 捂着因为砸到地板而鲜血长流的鼻子,平子真子颤抖着站了起来,整个人瞬间冲到日世理身边愤怒地大吼出声;在二人的身后,身披十二番队队长羽织、身材火辣的曳舟桐生抬手拂了下肩上的长发,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一般笑嘻嘻地入了席,坐在了卯之花队长的旁边,举起酒杯相互道贺。 而另一边,平子和日世理相当低龄化的对吵仍然在继续—— “说点什么?”欠揍地呲着牙齿,日世理故意转头不去看平子,“没什么啊!如果你一定要我说什么的话……” “哈哈哈!秃头真子!果然相比之下还是你的脸踹起来更爽啊哈哈哈哈——!!!” “什么!?新年你就不知道要说点好话吗!快给我道歉啊白痴——” “和你说好话?你快去再睡一觉吧秃子!你觉得我会道歉吗?!绝——不——可——能——!” “你刚刚说什么?!你这没有礼貌的臭丫头,这是你一个小小的席官和队长说(suo)话(ha)的(da)态(dai)度(duo)吗(mu)——松(sang)手(sou)——你这白痴!” “你叫谁没礼貌的臭丫头呢!你今天已经第三次了吧!佛也只能忍三次可恶的秃子不许按我的头——” “随便拉扯队长的脸是你一个席官——”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是不会道歉的!再说你也不是我的队长——啰嗦!秃子!白痴!” “我哪里像秃子了——” …… “……平子队长。” 于是,当姗姗来迟的蓝染惣右介掀开门帘,看到的正好就是整个脑袋乱得跟狗窝有一拼的平子真子,撅着屁股背对着房间的大门,很猥琐地压在人家双马尾小妹妹身上去扯人家嘴巴的模样(日世理拼命挣扎)——方形的宽边镜片迅速地闪过一抹白色的反光,棕发高大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扫过了金长直男人背上写着“五”、几乎要被日世理给扯下来的队长羽织,深深吸了一口气。 “——您这是……在做什么?” “哦!你来得正好啊惣右介!和学生说完话了吗?——哼!你站在那里就好,看着本队长整治这个魂淡臭丫头的英姿吧——哈哈哈!啊痛痛痛——可恶!……” “……为了五番队所剩不多的威信,请快住手吧平子队长。至少在这么多队长副队长还有队员甚至真央学生们的面前,麻烦您快住手吧。” 看看人家番队的队长副队长济济一堂地喝酒吃菜,再看看自家队长却是这么一副……丢(不)人(堪)现(入)眼(目)的德性,蓝染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扶着额头,棕发男人刚想再说点什么劝诫一下自家已经无可救药的二货队长,却被一边举着酒杯醉醺醺走过来的志波一心打断了—— “算了算了!蓝染三席,难得新年就让平子队长和日世理开开心心地玩个痛快吧——过来这边喝一杯~哟,海燕,再多叫几瓶酒来!” “您真是热情呢志波一心前辈……”有些无奈地苦笑着,蓝染只好转而扶住了一身酒气的黑发男人,对着伸过手来帮自己的志波海燕点了点头,道:“多谢了——啊,今年六回生的番队分配就要下来了吧?志波君的话,是十番队或者十三番队吧;话说回来,那位真田小姐的志愿番队还真是有些出人意料呢。” “蓝染三席说的是——小由依?”愣了愣,海燕好不容易才将印象里那个比朽木白哉还拽二八万的小丫头和“小姐”这样超级女性化的词语联系了起来:“那家伙……额,小由依的话,志愿不是四枫院队长的二番队吗?” “不……志波君没听说吗?真田同学的志愿番队是——” (三) “——十一番队。” 新年的钟声从寺庙中隐隐传来,那108下钟声,意味着每个人在新的一年都有着108个心愿,同时也预示着旧的一年结束。 墨绿色长发少女的声音从身侧骤然传来,金发少年愣了愣,回头看去。 “虽然有点危险,但是我想去十一番队。” 看着少年有些惊愕的眼神,由依拎着小手袋的手指微微紧了紧,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就好像她七岁那年跪在真田道场里,对所有的家人大声说出“我想学习剑道”一样的,莫名的紧张……虽然无论对方如何回复,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但是果然——还是不希望被对方质疑和否决啊…… 惊讶的光芒自十束的眼眸中一闪而逝,然后迅速融化,恢复成少女一直以来最为熟悉的琥珀色暖光,如同冬日的暖阳一般柔和耀眼。弯了弯唇角,十束抬起手,轻轻拂去了少女发丝间一枚晶莹的雪花—— “我会去四番队。” “上一次虚狩事件之后,卯之花队长发现我的灵力非常适合医疗鬼道——清之介前辈也说我在这方面非常有天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年后,我就会去四番队任职吧。” “诶……那、那很好啊!恭喜你,十束哥——” 虽然有些摸不清对方话里的含义是希望自己一起去四番队还是单纯的叙述,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还是下意识地露出了笑容。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下一秒,金发少年温暖宽大的手掌就轻轻贴在了少女的脸颊上,微微弯下了腰,十束将自己的视线降到了与少女平齐的高度。深深地凝视着眼前少女深蓝色如同天空般纯粹干净的眼眸,十束抿了抿唇角,深吸了一口气,温和的声音在那一下下悠长回旋的钟声中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会去四番队,然后为了成为足以配得上小由依的男人而努力;等我成为四番队副队长的时候,请和我在一起吧。” “真田由依,我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从第一次在现世见到你……我就知道了——” “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哪怕死去变成灵子消失……我也会,永远喜欢你。” “嗖——砰!” 当新年的第108下钟声落下,新的一年终于到来。祭典庆祝的礼花从流魂街的每一个角落升起,争先恐后地划破天际,在少年的身后绽放成无数绚丽耀眼的花火,将这大雪弥漫的冬夜瞬间点燃——所有的温暖、惊讶和喜悦化作暖流,排山倒海一般地从少年与她相接触的每一个点汹涌而入,穿过每一寸的神经,流经每一滴血液,最终汇聚成为名为幸福的事物,在少女的心脏深处蓦然绽放,如同花火一般散落在她灵魂的每一个角落,使得这寒冷的冬夜瞬间温暖如春。 无法遏制、也不想去遏制唇角那几乎要失控一般的笑容,感觉到肩膀上一点点增加的压迫感和金发少年越来越近的呼吸,墨绿色长发少女轻轻闭上了双眼——唇齿相依的一瞬间,她隐约听到了少年带着笑意的声音。 “新年快乐,由依。” 作者有话要说:对自己绝望了…… 话说为什么上一章的留言超级少qaq 身高差秀恩爱第二弹——嘛= =……其实我本来想放蓝染(因为看到平子)木然囧然的表情,可是找不到…… 不要怀疑你的眼睛!kiss!的确是kiss没错!都给我留言哦你们这些藏在水里的小妖精qaq 下一章直接是十多年后了吧——应该是这样没错233 第89章你所注视的那朵花 你所注视的那朵花 ,一, 十年后,流魂街,平民区。 “虚……虚来了……,” “好、好多——快逃,是虚群啊,” “快逃……快逃啊啊啊——,” …… “砰——”地一声巨响,巨大的黑爪轰然落地,将整片地面震地一颤,周边被波及到的房屋连带着颤抖起来,尤其是那些原本就有些破破烂烂的茅草屋更是显得摇摇欲坠,平民们慌忙奔逃时发出的尖叫声与凌乱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怀抱着食物,正小心翼翼往回走的橘发小女孩微微一愣,抬起头,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眼前混乱的情形,就被迎面而来的几个惊慌失措的大人狠狠推开到一边! “呜——!” 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食物,却不防后退时蓦然踩到了一块坚硬的石子,橘发小女孩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顿时狼狈地摔倒在地,怀里的一小块干柿饼顿时滚落掉地——倘若是在平时,只怕立刻就会有人扑上去抢食,然而此刻,却没有一人有心思去看那块掉在地上的干柿饼。橘发的小女孩急急撑着身子,四周凌乱奔走的人群阻隔了她的视线,虽然因为是荒凉的周边地区,并没有很多居民,但是她还是被人群或踢或踩了好几下,稚嫩白皙的手臂上顿时沾上了灰蒙蒙的尘土,泛起了些许淡淡的血丝。紧紧地抱着头,橘发小女孩紧紧地咬住牙关尽量保护住自己的身体,并不期待任何人来伸手相助——毕竟,这里是流魂街。好不容易等到人群离开,小女孩连忙起身,朝着滚落墙角的干柿饼跑去,弯下腰,刚要伸手去捡,然而就在她手指尖碰到干柿饼的前一秒,女孩面前的房屋墙壁轰然碎裂!剧烈的气流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扑面而来,挟着墙体裂开形成的无数碎石,瞬间将橘发小女孩整个人卷起,一下子带出十几米,狠狠地撞在了另一面墙上!额头上有温热粘腻的深红色液体缓缓漫下,染红了视线,小女孩抬起头,模糊间,她感到面前的地面又是一阵巨震,黑色巨大的身影瞬间挡住了她视野里所有亮光—— ——虚。是虚……难怪,难怪那些人,连食物都不看一眼…… 脑海中一瞬间划过了些许恍然。尽管知道逃生的希望渺茫,但是骨子里求生的欲%望还是让小女孩颤抖着想要站起身。巨大黑色怪物抬起手,刚想朝着小女孩伸去,却在下一秒顿住了动作——仿佛是被什么更为诱人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戴着白色狰狞面具的黑色怪物将视线上移到了小女孩身后墙壁的上方。小女孩微微一愣,一时竟忘记了逃跑,只是仰起头顺着虚的视线看去—— 墨绿色随风飞扬的长发,白皙的手臂,单薄瘦小的身躯……逆着光,女孩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和神色,但是那深黑色的死霸装和腰间蓝紫色刀柄的细长佩刀却是明明白白地说明了来人的身份—— 血红色的眼瞳中一瞬间闪过贪婪的光芒,黑色的虚抬起头无比兴奋地尖啸出声,随即张开血盆大口就整个朝着墙头上迎风而立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冲去!然而面对着这样迎面而来的凶猛怪兽,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不仅没有丝毫拔刀的意思,甚至没有动一下!眼看怪物的尖牙就要咬上少女,小女孩浅灰色的瞳孔骤然一紧,焦急地想要站起身—— “危……” “——哧。” 几乎是于千钧一发之际,尖锐森然如同白骨一般的刀刃蓦地从虚额头上的面具之后钻出!深红色的血花随着虚面具骤然裂开的脆响乍然滴落——不等那只虚反应过来,刀的主人便将刀刃一转,竟是轻轻松松将虚的脑袋狠狠劈成了两半!滚烫的鲜血从虚只剩下一半的头颅中喷涌而出,浇落一地,巨大的身躯一点点倒下,然后一点点化为了灵子,迅速地消散在了空中。 “——哟,真田。你这家伙还真是大胆呢。” 染血的长刀在半空中轻轻甩去了刀面上淋漓的鲜血,随即向后一扬——身着死霸装的光头死神轻松落地,抬起下巴咧开嘴,对着墙头上的少女露出了一个肆意而张扬的笑容: “要是我刚刚故意晚一点出手,你这女人的小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嗯?” “真是有趣……” 微微低了低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下一秒,橘发的小女孩只觉得眼前的人影稍稍一动,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甚至没有感觉到丝毫空气的流动,斑目的眼瞳迅速瞪大,只因方才一下,他居然半点也没能看清少女的动作!直到少女带着嘲讽意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的下一秒,男人才惊觉对方竟是直接闪身到了自己的身前,修长白皙的指尖隐隐有纤细的雷光跳起,直冲着他的门面而来! “……别动——【白雷】。” 耀眼而刺目的青蓝色雷光犹如一道乍然劈开空气的白刃!伴随着少女冷然而利落的命令瞬间化作一条青龙般,擦着斑目的耳边呼啸而去,光头黑衣的死神来不及回头就听到了身后虚的惨叫声和房屋轰然倒塌的动静—— “我可不信你这种看到虚就能开心地原地转圈跳舞的热血战斗狂,拔出刀还能慢的起来……话说回来,出发前叫我无论如何不要出手扫你们兴的家伙不就是你们自己吗,斑目六席?” 仿佛丝毫没有留意到男人隐隐有些青白不定的脸色和额角一瞬间的冷汗——虽然只是舍弃咏唱的低级鬼道,但是这女人……这女人的灵力虽然感觉不出来,但是她的鬼道……根本就是怪物好吗!?他冒冷汗倒不是觉得真田由依这女人会杀他,而是因为—— “真田由依——!你对你自己鬼道的威力和准头有点自觉吧?!你怎么能在离人那么近的地方直接放鬼道——?!!你想杀了我吗!你一定是故意的对吧!一定是故意的!!!” 单手死死捂住自己刚刚差点变成灵子的耳朵,斑目一角整个人几乎要从原地跳起来了,看着眼前收回手,淡定地好像对着枪口一般,朝着刚刚放出白雷的指尖轻轻吹了口气,笑得无比欠揍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斑目简直想扑上去掐死她! “怎么会……我可是收到过鬼道众邀请的天才啊,斑目六席你太紧张了~”笑眯眯地做了个将手枪放回腰间的动作,由依少女转身之前,仿佛突然像以前了什么一般,回头补充了一句—— “还有,作为十一番队队士,斑目六席,你应该叫我……” “——【真田副队长】。” 少女随风轻扬的长发犹如夏日里最后一抹繁盛的绿影,深蓝色的眼眸比天空更加深邃广阔,隐约间仿佛有星星般细碎的光华融化在其中,左颊上那朵金色的小花在少女笑容的牵动下宛如瞬间盛开—— 名为“真田由依”的少女蹲□,视线与橘发的小女孩平齐,将那块她原以为不知所踪了的干柿饼轻轻掸去了灰尘,递了过去——原本握着拳头还想发作的斑目见状,微微怔了下,偏过头,有些意味不明地轻声“切”了一声。 “对不起呢小妹妹,让你受惊吓了……我叫做真田由依,是现任十一番队副队长,你呢?” ——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笑容。非常灿烂,同时也非常,非常地吸引人……如同漩涡一般……让人,不愿意去拒绝。 还未完全从方才白雷的威慑中恢复过来,又听到了对方“副队长”的头衔,橘发小女孩有些警觉地看了看墨绿色长发少女手中的干柿饼,再次抬起浅灰色的眸子,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笑容干净柔和的由依,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飞快地接过了干柿饼。 “我叫做‘乱菊’……松本乱菊。” “——‘乱菊’?那还真是温柔而又坚强的花朵呢。” 笑着重复了一遍乱菊的名字,由依抬起手,用那近乎一尘不染的衣袖拭去了小女孩额角的鲜血,“让你受伤了真是不好意思,作为道歉,我请你好好吃一顿吧。怎么样?” (二) “……然后,真田那家伙就这样把后续的工作都丢给了我们?带着小鬼去吃饭了?!” 额头上的青筋一点也不美型地跳了跳,绫濑川躬亲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可恶的女人他还是忍不住啊——! “——掐死她啊啊啊!既然是女人的话,那就是明知故犯了吧?!缺少休息对于美貌来说可是天敌!她是嫉妒我的美貌吗——啊!是了!一定是这样!真田由依你这个心胸狭窄、嫉妒成行的恶毒女人——!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不,那个,躬亲。” 抽了抽嘴角,斑目有些无力地扶着额头,“这个和美貌无关吧。我觉得那家伙大概只是懒得干而已……不过,那家伙还真是喜欢小鬼啊。啧。” “这已经不是新闻了吧。” 深深出了口气,绫濑川哼了一声,抬手理了理自己因为发怒而有些凌乱的发角,“那家伙从进十一番开始就是个出了名的怪物啊。喜欢弱者,甘于和四番队那帮人混在一起,明明是个小丫头却比男人力气还大还能打什么的这些就算了……” “——让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的是,以她的实力和性格,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给吉田弥生做十年的副队长?文件也好战斗也好,那家伙,明明都可以自己解决,根本用不着那个男人吧?最可笑的是,还压着我们不让我们‘去欺负’吉田那家伙……她的剑一看就是饮过血的,怎么——喂一角,你不也这么觉得吗?” “……谁知道。” 微微抬起眼角,光头的死神轻轻哼了一声,看了看四周有些蠢蠢欲动的十一番队众人,“【要么打败我,要么就遵守我的规矩】——那家伙不早就这么说过了吗?” ——不过是些愚蠢的坚持……吗。 (三) 而与此同时,流魂街的一家干净而简单的茶屋。 “……银!” 穿着干净漂亮的橘色小和服,原本有些凌乱的橘色长发盘了起来,上面还插了一根樱花形状的小簪,因为众人的视线有些不自在的乱菊,在看到那个银紫色短发眯着眼睛的小男孩一脚踏入店内的时候,浅灰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开心的几乎是瞬间就从座位上跳起来,径直朝着男孩跑去——那样的光芒,让一直坐在乱菊对面,含笑撑着下巴观察乱菊的由依怔了怔。 “银!银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有些委屈地抓住了男孩的衣角,漂亮可爱的橘发小女孩顿了顿,随即抬起头,那如同精致布娃娃般的灿烂笑容满满的都是信任与依赖,乍然映入男孩“银”浅蓝色的眼底,纯真美好得如同一个纯粹的童话一般——让他,忍不住就想去守护…… “怎么会呢,乱菊酱~” 深深地看着眼前靓丽耀眼的小女孩,市丸银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乱菊的头顶,“新衣服……非常漂亮哦。” “诶……真、真的吗?银,真的很漂亮吗?!” 脸上微微有些泛红——原本只是因为旧衣服被弄脏弄破了,真田才帮她买了一身新衣服。年幼的女孩尚且对于美丽没有什么概念,但是揽镜自照也颇为满意,毕竟流魂街的孩子几乎一辈子也穿不上一件漂亮衣服。不过此时此刻,被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夸奖美丽……自然又是另一番惊喜了。 “真的哦——简直就和贵族的公主一样,我刚刚,差一点都不敢认了呢。” 虽然眯着眼睛,但是男孩的语气和举止之间都透着一股毫无掩饰的宠溺——听到这样的赞美,乱菊的脸上顿时如同着了火一般红了个透,认定了对方是在戏弄自己,橘发小女孩有些羞恼地跺了跺脚,浅灰色的眼眸中却依旧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贵族的公主’什么……银!你、你在说什么呀……!” ——那样的目光……和自己看着十束哥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这样的念头在刹那间迅速地闪过脑海,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面上却没有漏出分毫,只是笑着为那个衣着单薄,略显寒酸的银短发小男孩拉出了乱菊身侧的座位。 “终于来了呢……‘市丸银’君吗?你不来,乱菊都不让我叫东西吃呢。”随口开了个玩笑,由依抬手招来了茶屋的侍女,让他们拿来甜点单子,“我叫真田由依,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啊市丸君。” “……啊,初次见面。” 抬起头,银发的男孩只是一瞬间便收敛了全部的笑容,只余下了眼角那虚假到有些敷衍的弧度—— “我叫做——市丸银。谢谢阁下对乱菊的照顾,改日……定会报答。”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留言的亲说了这个梗,于是233 还是很喜欢银菊这一对的,上图 其实我不明白银为什么一定要死呢……哭倒。 虽然请假了,但最后还是- - 上一章的感情戏果然不同凡响,一下子好多雷啊~还有潜水员也出现来了233 于是,感谢风砂的一颗地雷,银玥紫心的四颗地雷,啊惜的一颗地雷,还有九月天的两颗地雷(大家晚安~ 第90章瞳中所见之物 瞳中所见之物 ,一,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乱逛,由依小姐还真是……弥生他会担心的吧,” 暮色四合的时候,流魂街的天空与瀞灵廷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温暖的橘红色沉淀在夕阳周边的云彩之上,隐隐散发着柔亮的光泽。在与乱菊和银道别分开之后,想着队舍里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文件还没有处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索性慢悠悠地沿着街道散步,行至瀞灵廷东边的青流门时,便迎面遇上了带着六番队队士、似乎是要去执行任务的朽木苍纯。不知道是因为朽木白哉的缘故,还是其人本身性格如此,虽然同样身为副队长,但朽木苍纯对待由依的态度却始终如同长辈一般,此刻看到闲逛中的少女,开口便也带上了少许长辈教育晚辈的语气。 ——明明相比之下,朽木副队长您的身体健康才比较让银岭前辈担心吧……忍不住在心里这么腹诽了一小下,由依少女到底是识大体懂礼仪的好姑娘,深蓝色的大眼睛眨了眨,便笑着转移了话题。 “哈哈哈……这个,那个……朽木前辈你这是外出有事吗?需要六番队出动的任务,还真是稀奇呢。” 比起本身就是战斗在第一线的十一番队和负责救援的四番队,六番队的队务则是维护贵族的利益,大部分情况下并不需要战斗,故而由依才有此一问。 “啊……有些事情需要调查一下。”皱了皱眉,黑发俊美的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顿了顿,“虽然十一番队是瀞灵廷最精英的战斗队伍,不过由依小姐最近还是小心些比较好——流魂街最近,经常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魂魄缺失。受害者通常都是灵力相当优秀的人。原本是十二番队的职责范围,不过因为最近有一些贵族的继承人也成为了受害者,所以才由我们六番队参与调查。” “……‘魂魄缺失’?” 隐隐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言论,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眯了眯眼睛,低声重复了一遍,脑海中下意识地闪过了蓝染的面容——好吧,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十束告诉她蓝染曾经试图邀请他加入五番队,她只要一看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就会条件反射地觉得肯定和那个“笑得很阴险的眼镜男”有关系…… 倘若是在平时,耐心如朽木苍纯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开口为小姑娘解说一番,但是眼下任务紧急,黑发男人也只能无奈地拍了拍少女的头顶。 “根据二番队的调查,之前流魂街好像也有过类似的情况,不过这一次……”顿一下,朽木苍纯突然皱了皱眉,抬起手掩住了唇角轻轻咳嗽了一下,“具体的情况,由依小姐可以回去问问吉田队长,四枫院队长或者父亲大人也行……总之,倒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队长们大概都会告诉你吧。” “这样啊……”侧过身让开路,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看着行色匆匆的黑发男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朽木前辈,您的身体——没事吧?” 尽管并非如浮竹队长那般常年与药罐为伍,然而和目前在任的几位副队长相比,朽木苍纯……实在不是很适合战斗的人选啊——虽然由依一直觉得朽木白哉口口声声地说着“朽木家下任当家”有些傲娇的成分,但是说到底,那样认真不服输的坚持,也是为了早日将朽木家的重担从祖父和父亲的肩膀上接下来吧…… 这样想着,由依少女抬起头,有些不假思索地就开口道:“那个,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朽木前辈,请准许我——” “我没事的,谢谢你,小由依。” 微微顿了顿脚步,朽木苍纯并没有转身,只是稍稍侧过头,对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夕阳暖橙色柔和的余晖从青流门的顶端漫入,在黑发男人勾出一圈淡金色的光晕,竟是微微有些刺眼,引得少女深蓝色的眼眸下意识地眯了一下。 “——先不说我身为前辈,怎么能让后辈代替我执行任务。小由依你怎么说也是十一番队的副队长,没有总队长的指派,怎么能擅自行动呢。” “可是前辈您——” “我会没事的,放心。” 轻轻挥了挥手,朽木苍纯的神色微微一肃,下一秒便与部下一同迅速消失在了原地,没有再给少女说话的机会——而墨绿色长发少女伸出了一半,想要去阻拦的手也就这样顿在了半空中。 不是追不上,而是不能去……就如朽木苍纯所说的那样,刚刚她的提议根本就是一时冲动的无稽之谈。但凡五席以上的高位死神离开瀞灵廷都必须有队长的同意,副队长和队长前往现世甚至会打开灵力限制,想去那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但是—— 指尖在一瞬间蓦然收紧,由依仰起头,看着流魂街深红色的天空——那样鲜艳到刺目的霞色,在她记忆中,只见到过一次…… ——玛利亚之墙破裂的那一次。 (二) 黑洞洞的井口之下,棕色长卷发的少女苍白着一张空洞无神的面容,空荡荡的胸腔如同地狱一般敞开着,白色的皮肤上黏着黑紫色早已干涸的鲜血。 墙壁外翠绿欲滴的草地上,残肢断臂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大部分都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而她只能剪下他们衣服上那染血的自由之翼。 玛利亚之壁破开的那一天,她捂着伤口,狼狈地跟着驻扎兵团一同撤退——在她的身后,那汹涌而入的地狱迅速地将整个西甘锡纳区淹没吞噬。 第五十六次壁外调查。那上百人无奈的牺牲,骨肉碎裂分离的声音伴随着女巨人那隆隆的脚步如同幽灵般追在她的身后,好几次几乎溅到了她的披风上。 还有,还有利威尔班……古恩塔那如同木偶般颓然吊在半空中的尸体,埃尔德那失去头颅鲜血淋漓的残躯—— …… 黑暗中不断闪过的破碎画面如同老式的投影机一样,机械而冰冷——墨绿色长发少女攥着被角的手指一紧,下一瞬间,她猛然从榻榻米上坐起身!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 可以感觉得到,直觉到那些没有根据的危险……但又无能为力。 ——在瀞灵廷,擅离职守是重罪。 可是……朽木前辈——对自己那样照顾的朽木前辈,朽木队长,还有朽木白哉那个臭小鬼…… “啪”地一声轻响,由依的手掌无力地覆上了自己脸颊——掌心与额头接触的一瞬间,冰凉湿冷的触感让少女恍然惊觉,原来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出了这么多的冷汗。深蓝色眼眸在夜色中微微一暗,少女的另一只手鬼使神差地探入了枕下,握住了长光:她的灵压特殊,与常人无异……就算她连夜离开瀞灵廷,只要她及时回来,也不一定有人可以发—— “铛!铛!铛!……” 就在由依握着刀柄,刚刚准备起身的时候,瀞灵廷上空蓦然响起的紧急召集令让她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朝着窗外的方向看去,只不过短短几秒钟,一番队传讯员的召集令便响彻了整片夜空—— “紧急召集!紧急召集!各番队队长请立刻到一番队队舍集中!六番队发生紧急异常状态……” 不祥的预感,犹如内心深处的黑洞,压得少女一瞬间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就好像有人像对待雅斯托利亚那样,狠狠撕开了她的胸腔,取走了所有的鲜血与内脏,冰冷的风灌了进来,沉重地、苦涩得好像海水一样——无处可逃—— “——六番队副队长朽木苍纯灵压反应附近,出现亚丘卡斯级大虚反应!三分之二队士灵压反应消失……” “还、还来得及……” 一定还来得及,一定会来得及。只是危险,还没有消失—— 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反正她在这到处都是野蛮汉子的十一番队里早就已经没什么女孩子温柔娴淑的好形象可言了。手忙脚乱地穿上死霸装,单脚跳着一边穿上袜子和草鞋朝着门口蹦去,一只手将长光佩入腰间,另一只手刚拉开了纸门,就看到了抬着手,正准备敲门的吉田弥生队长。 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无措,浅灰色长发的男人静静地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副官,只是一眼,就让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整个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整理了一下衣装之后稳稳地站好。迅速地换上了一副镇定自如的神色,强压着心底的急躁与不安,少女好不容易才在唇角扯出了一抹仿佛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的笑容—— “那个,吉田队长,我听到紧急召集……” “整理好了就戴上你的副官章。” 轻轻叹了口气,浅灰色长发的男人无奈地转过身,语气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然后,跟我一起去一番队——” “但是吉田队长——” “跟我一起去一番队!在二号侧臣室待命!!” 不同于以往的温声细语,吉田弥生不等由依把话说完便加大了音量狠狠打断了少女的话:“朽木队长都那么冷静地接受了召集令,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来慌手慌脚!你这样表现,让我怎么对总队长开口让你参加救援任务?!真田由依!对于你所尊敬的前辈,你就没有一点信心吗!” “吉田……队长……” “还有,不要以为你的想法没有人知道——你以为,自己灵压特殊就可以蒙混出去?你以为总队长……不知道?” 微微偏过头,吉田弥生看着身侧有些怔忡的少女,虽然话没有说完,但是他知道,由依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以为,一番队都没人了吗。 现在走,就算吉田弥生拦不住她,等待着她的很可能也只是一番队的围捕和四十六室的审判,搞不好还会连累举荐过她的夜一,帮助过她的浦原,以及任命她的吉田队长。 而反过来,现在跟吉田弥生一起去一番队,或许还可能…… 现在的自己,任性,也只是给瀞灵廷添乱,然后延误救援。 “……我明白了,吉田队长。” 瀞灵廷,十三番——说到底,还是军队。而所谓军人,在你没有权力指点全局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成为一颗尽职尽责、冷静守矩的棋子。 (三) “——紧急事态!” “咚”地一声脆响,山本总队长的木拐重重地落在一番队队长室的地面上——那一瞬间颤动的木板仿佛能将声音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最远的地方,所有的队长神色瞬间一肃。 “根据六番队前线待命部队的报告,六番队副队长朽木苍纯与同队数名六番队精英,在任务中因为不明原因,遭遇了亚丘卡斯级大虚,以及大虚级别以下的普通种类若干只。急需增援。” 尽管老者的手背上早已布满了皱纹,然而那掌心处厚厚的茧皮、关节处没有丝毫颤抖的手指却和他的声音一样,沉稳而有力。眯了眯眼睛,总队长的视线从花白的眉毛下探出,挨个从面前的队长们身上一一扫过——坦白说,在眼下还没有出现队长级伤亡的情况下,他本人并不想兴师动众,然而现阶段,不少副队长都空缺,可用的人手实在是不多……这样想着,白发苍苍的老者将目光落在了平子真子的身上: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平子真子的副队长蓝染惣右介似乎是几年前因为前副队长殉职刚刚从三席升上来的,他的话…… “总队长阁下。” 就在山本总队长刚要开口的前一秒,吉田弥生抬起脚,微微上前一步——站在吉田身侧的六车拳西愣了愣,稍稍侧过头;而在吉田的对面,四枫院夜一一瞬间迅速反应过来吉田想要说的话,忍不住有些惊讶地眯了眯金色的猫瞳。 “很抱歉打断您的话语,总队长阁下。” “如果您允许……在下吉田弥生,十一番队队长,希望可以推荐本队副队长真田由依前往前线,参加本次救援任务。” 一番队的队长室里,空气一瞬间有些凝滞。四枫院夜一不动声色地恢复了先前的神态,而在卯之花队长的另一边,朽木银岭的眉毛轻轻扬了扬。 “吉田队长,你认为目前的情况,我会失态到派遣两名副队长前往救援吗。” 并没有直接回答吉田弥生,山本总队长沉声反问道。 “不——所以,在下推荐的只是真田副队长一人而已。” 在众队长惊愕的目光中,浅灰色长发的男人抬起头,淡栗色的眼眸中闪过柔和明亮,但却坚定异常的光芒,“在我看来……虽然真田由依小姐目前只是副队长,但是她已经具备了准队长级别的实力。所以,我相信她一定可以成功协助朽木副队长击退大虚的。” “……是吗。” 眯了眯眼睛,山本总队长将目光转向了朽木银岭——“那么,朽木队长对于这个提议,有何看法呢?” 身为朽木苍纯的父亲,朽木银岭自然是目前除了身为总队长的他以外最有资格发言的人了。 “既然是吉田队长的提议,那么老朽也没有任何异议。老朽相信……有了真田副队长的协助,苍纯他一定可以——” 窗外的天空,苍白的月盘高高地悬挂于夜幕之上,皎洁的月光肆意洒落在尸魂界的每一个角落——冷月之下,巨大黑色的蝠翼蓦然张开,惨白色的牛头面具紧紧地覆盖住了大虚脸上每一寸皮肤,绿莹莹的眼眸倏地睁开,仿佛是窥探着这个世界一般牢牢地盯着眼前的对手,黑色的尾巴迅速一甩,直接穿透了对面戴着牵星箍黑发男人的肩膀,深红色的鲜血迅速在半空中飞溅开来—— “——平安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第二段描写的是谁呢……谁看不出来一定是没看过死神破面篇! 这段后面很可能会被打脸(捂住),资料上只说了朽木白哉他爹是战死的,但是……对不起啊小乌这盆脏水你就接着吧(摊手 平行空间有无数可能(推眼镜) 今天不放图了……好困…… 第91章 回答我的问题死神 回答我的问题,死神 ,一, “——那么,既然各位队长都没有异议的话。******$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锋利明亮的锐光自老者狭长而深邃的眉眼中一闪而过,如同枯木一般显得有些皱巴巴的手指紧了紧,山本总队长最后瞥了一眼左手下方微闭着眼睛沉默不语的平子真子,最终抬起手中的木拐,神色一肃—— “本次任务,就由十一番队副队长真田由依带队,前往支援六番队副队长朽木苍纯,务必联手击退大虚——以上,” 几乎是在总队长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早已将墨绿色长发在脑后束起,一直静静地跪坐在侧臣室待命的少女深蓝色的眼眸豁然睁开——窗外漆黑如同墨染的天空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在她那如夜空般的瞳孔深处骤然放大——下一秒,少女已然发动了瞬步消失在了原地,只是一刹那便已经行出了几百米!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少女的一番队精英骤然一惊,下意识地使出瞬步想要跟上,然而却在跃上半空的同一时刻眼前一花,只是隐约看到了少女的身影在二番队的队舍建筑上一掠而过,便再无迹可寻。 “——‘准队长级的实力’吗……不愧是原定二番队高位席官的天才。” 无声地在夜色中站起身来,头戴着巨大木质面罩、身材高大的黑衣死神沉声叹了口气,“既是如此……在下也只能有负总队长所托了啊。” 天空中暗灰色的云彩、脚下反射着细微月光的瓦片以及四周深重的夜色,因着那极致高速的移动和变换,在少女的眼中迅速融为了一片混沌的暗色,或明或暗不均匀的光斑自视野的两边迅速向后退去,冰冷而强烈的风压如同刀片一般擦过少女的双颊,同时也带走周围所有的嘈杂和声音——脚尖轻点,又是一次借力加速,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甚至没有跟青流门的守卫打一声招呼,就径直离开了瀞灵廷的管辖范围。 ——【“我会没事的,放心。”】 傍晚橘红色的夕晖之下,黑发的男人微微侧过头,颈间朽木家标志性的银白风花纱随着晚风轻轻扬起——那个笑容一如往日里看着她和朽木白哉打闹时一般温柔亲切,但此时此刻在她的脑海中却仿佛染上了一层淡红色模糊的光晕。 ——千万不要有事啊……朽木前辈…… “锵——!”地一声,银白色的刀刃与亚丘卡斯黑色的尾尖倏地相击,一瞬间竟发出了金石相撞的金属声——朽木苍纯素灰色的眼眸中瞬间闪过愕然的神色,虽然早在刚刚被对方尾巴洞穿肩膀的时候就猜测到了对方尾巴的硬度非同寻常,但居然和他的刀刃正面对撞也没有丝毫的损伤…… ——这只大虚……不是一般的亚丘卡斯。 脑海中刹那便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朽木苍纯微微皱了皱眉。亚丘卡斯级大虚出现的反应和人员伤亡申请求援的要求,现在应该已经送达瀞灵廷了——按照一般来说,一只亚丘卡斯的话,总队长只怕会派遣另一名副队长级前来增援。只是倘若是一般的副队长级……恐怕他二人合力,也很难…… 脚下迅速地发动了瞬步,朽木苍纯一个仰身避开了亚丘卡斯漆黑色的蝠翼——就算不去尝试,男人也可以猜到那闪着暗色光泽的黑翼边缘只怕也是不逊色于斩魄刀的锋利,不过……倘若是翅膀的话,现在又身在半空中,亚丘卡斯的身形也相对小一点……朽木苍纯没有握刀的手猛然抬起,与握着刀的手迅速重叠,掌心对准了从半空中一边俯冲下来、指尖隐隐闪现过黑色暗光的大虚!先前吃过亏,朽木苍纯很清楚自己一旦被那种特殊的黑色虚闪击中,后果将会是如何,然而眼下的距离却是避无可避了,唯有—— “破道之五十八!天岚——” 强烈的飓风一瞬间从掌心纷涌而出!虽然本身并不适合战斗,但是身负尸魂界四大贵族之首朽木家族的直系血脉,朽木苍纯与生俱来的强大灵力让他即使舍弃了咏唱,鬼道效果仍然是常人的数倍——带着白色双角面具的黑翼大虚面具后黑绿色细长的眼眸乍然一颤,随即被天岚打中了蝠翼向后飞去!天岚完美的鬼道效果让四周的灰土与草叶也同时纷纷卷起,一瞬间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朽木苍纯不敢放松戒备,握着斩魄刀的手一紧,刚准备横刀斩开四周的烟尘,就蓦然听到了一个由远及近、熟悉而焦急的少女声音—— “前辈小心身后——!!” “——没用的。死神。” 或许是因为面具的缘故,亚丘卡斯的声音低哑而缓慢——黑色的波动中带着不祥的暗绿色微光,一瞬间宛如有黑色的涟漪在亚丘卡斯的指尖散开;尽管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已经第一时间拔出了长刀点燃了金橙色的火炎朝着对方的身后砍去,试图逼迫对方转移攻击目标,但是带着白色面具的大虚却是看也不看少女一眼!伴随着一声微弱又刺耳的锐鸣声,仿佛是什么东西高速颤动而产生的一般!黑色的虚闪在亚丘卡斯的指尖成型然后聚拢,而此时,朽木苍纯身侧的烟雾刚好被他从飓风的中心劈开—— “——朽木前辈!!!” (二) “轰——!” 深绿色的光晕自黑色虚闪周围逸散而出,以那深黑色的指尖为中心,细小密集如同雨丝一般的灵压在虚闪发出的同时呈辐射状向着四周蔓延而去!受到这可怕灵压的影响,由依一瞬间呼吸都有些困难——就在她刀刃即将砍中亚丘卡斯的黑翼的同时,一道细长的黑影如同鞭子一般狠狠将她扫飞出去——内脏几乎要被撞碎的疼痛伴随着朽木苍纯腹部被黑虚闪正面击中的画面一同涌入了她的脑海!少女竟是连自己身体砰然落地时在地面上摔出了十几米远的剧痛都全然未觉—— 心脏处席卷而来的悲伤尽数化作无限的酸意涌上鼻尖——深黑色凌乱的景物在四周绞缠沉默着。少女颤抖着伸出手,咬牙刚准备直起身,下一秒,她的眼前一暗,戴着白色双角面具的身影已然袭至了她的身前,那黑色如同鞭子一般的事物再次扬起,这一次,由依终于看清了那是大虚的尾巴。深蓝色的眼眸微微一缩,刀锋一转,出乎亚丘卡斯的意料,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竟是没有躲闪,反而抬手将他的尾尖狠狠朝着地面钉去!那熟悉的金橙色火炎让大虚藏在面具之后的眼眸眯了眯,亚丘卡斯一个响转回身,顺势将少女整个人再次扇飞落地!碎裂开的地面上,尖锐的石子透过死霸装狠狠地刺入少女的肩背,由依抽了一口气,忍痛迅速转身借力、发动瞬步,这才险险让开了大虚紧追着她脑袋而来的下一击—— “哦……” 将自己修长的黑色尾巴从地面上深深的石缝之间缓缓抬起,亚丘卡斯冷冷地凝视着依附在上面的石屑伴随着烟尘一点点落下,发出接连不断的细碎轻响,饶是如此,那极其细微的“噼啪”地一声,在此刻犹如死亡一般的寂静中,依旧显得无比清晰和突兀。 尖锐银亮的刀刃不知何时已然出鞘——不同于亚丘卡斯的面具的惨白和森然,少女的刀锋处所闪耀着的辉光,坚定而决然。灰白色的碎屑自亚丘卡斯面具右边的断角处一点点剥落下来,大虚深绿色的眼眸微微眯了眯,下一秒,由依唇角处的笑容蓦然僵住——大虚面具上的断角,竟是在一瞬间恢复如初! “值得嘉奖,副队长级的死神居然也可以伤到我……我的名字叫做乌尔奇奥拉西法,报上你的名字,死神。” 不敢置信和挫败感只是短短的一秒,下一刻,少女已经迅速地将之抛却到了脑后——握着长光的手指紧了紧,由依不动声色地将虎口处迸裂开来的伤口在刀柄上拭干,然后抬起头,暗暗吸了一口气。 “——十一番队副队长,真田由依。” “‘真田由依’……” 绿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名为“乌尔奇奥拉西法”的大虚低声重复了一遍少女的名字,由依条件反射地一个激灵,瞬间戒备起来——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对方并没有出手,而是用那淡漠的声音继续追问道:“你看上去好像很生气……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 有些错愕地愣了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余光扫过躺在不远处生死不知的朽木苍纯,咬了咬牙,怒极反笑:“居然对我问出这样的问题——乌尔奇奥拉西法,莫非你的虚洞是开在脑子上的吗?!” “因为你……伤了我的同伴啊——!” 金橙色的火光一瞬间涌向了刀尖,由依脚下的瞬步一闪,整个人刹那间便欺近了对方,刀锋移动的速度之快让人只来得及捕捉她动作的残影!然而身为亚丘卡斯级大虚,乌尔奇奥拉又岂是平时任务中可以简单了结的角色?哪怕脑海中想着与战斗全然无关的事情,乌尔奇奥拉还是在第一时间发动了响转退了开去——锐利的黑爪抓住时机,只一下就压住了少女的剑锋—— “第一,一味的愤怒会使你的攻击轨道单一而无力,这是忠告,死神。” “第二,我的虚洞在我的胸口,这一点,真田由依你应该看得见。真是无聊的问题。” “……你是白痴吗,乌尔奇奥拉——” “第三……‘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要救这个死神……为什么要逃走’——回答我的问题。不然……” 死死压住了少女的长刀,乌尔奇奥拉抬起手指向了不远处朽木苍纯的方向,由依的瞳孔微微一缩,那熟悉的暗绿色光芒在他的指尖倏尔聚集成为了一个黑色的虚闪—— “这一次,我一定把那边那个男人,彻底轰成灵子。” (三) 黑夜。枯枝。白沙。虚圈荒芜而颓唐的景象,一如他生命中名为感情的事物——或许是因为自他拥有记忆和神智的那一刻开始到现在就从未得到过,因此,便也不明白如何去付出。 从成为“虚”这种生物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切,便仿佛是注定一般。 普通虚为了成为大虚而互相残杀,基里安为了成为亚丘卡斯而吃掉所有的“同伴”,拥有了神智和记忆,亚丘卡斯因为恐惧退化而残杀着周围的所有——每一次的出手,都伴随着鲜血和死亡。 “所有的生物都理所当然和我一样吧”——带着这样的念头,他也第一次遇见了让他困惑的情形:明明同样是虚,明明同样是恐惧退化的亚丘卡斯,然而当他杀掉了其中一只的时候,另外的几只,居然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依旧朝着他怒吼着冲了过来……于是他作为那个世界的强者,便也就毫不犹豫地遵从着弱肉强食的法则给予了他们“弱者挑衅强者”的下场,但是与此同时——弱者也给予了强者名为“感情”的疑惑。 ——而那些早已化为灰烬的弱者,却已经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所以,当他看着眼前这个名为“真田由依”的死神,为了所谓的“同伴”而选择放弃了逃跑,转身奔赴一场必将死亡的战斗时,他决定这一次杀掉这个弱者之前,他要先得到答案—— 那个“朽木苍纯”于她有着非常大的恩情吗。 就算是那样,他也已经离死不远了。无论她为了他如何拼尽全力地战斗,他都不会知道,更不会看见,所以,也不可能回报。 以她的速度,如果在先前他攻击朽木苍纯的时候迅速选择撤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她却毫不犹豫地放弃了。 她选择了攻击和迎战,选择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同时,也为自己选择了死路。 在乌尔奇奥拉看来,真田由依的实力比起朽木苍纯的确是优秀不少,如果是一般的亚丘卡斯遇到她,也许会被她打败;但是他——已经非常接近瓦史托德级别的他,与那些废物自然是不同的;而她,只怕心里也很清楚。 ——可是,她生气了。莫名其妙地。 在明知实力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况下,她攻击他,谩骂他,讥讽他……她在试图激怒他。 “——为什么?” “为什么会生气,为什么不逃走……为什么——会因为‘同伴’而愤怒、悲伤、使你的刀刃蒙上锈污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我最近更新的时间有点过分……但是你们的留言也很过分qaq! 真!的!伤!心!了! 蹲去墙角不说话了,讨厌,过分,魂淡qaq…… 我做错了什么你们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嘤嘤嘤 "border="0"ss="i 第92章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一, “朽木前辈的话,一定很希望我可以逃走吧。” “知道了也绝对不会感谢我或者称赞我,反而会责备我,生我的气,如果他有力气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见到我一直想要看到却始终没有见到过的‘发怒版朽木前辈’呢。” “——他会这么做,是因为他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前辈,关心爱护着我……说是把我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般教导也不为过,所以如果要说他有恩于我,的确是这样没有错。” “——但是,也因此,他是我所敬重的长辈。绝不容许你伤害。” 少女的声音清晰而坦然,在乌尔奇奥拉那如同空荡荡房间一般的寂静清冷的世界里回荡着,如同第一件被摆进去的家具一般突兀而显眼。不知道是意外少女如此干脆的回答,还是被这样的答案所困惑,戴着面具的亚丘卡斯深绿色的眼眸一怔,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趁机手腕一转,反手挣脱了对方压制着自己长刀的黑色利爪——白刃一晃,还顺势在对方掌心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绝不容许’……?” 隔着白森森的面具由依看到不到对方的表情,只留意到乌尔奇奥拉似乎全然不在意似的,垂下眼眸看了看手掌中的血痕,深红色粘稠的血液在涌出的一瞬间染红了掌心——察觉到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视线,乌尔奇奥拉有意伸出了手臂,将黑色的利爪朝向了由依。下意识戒备地向后仰了仰头,少女深蓝色的眼眸在下一秒骤然瞪大:黑色微弱的灵子在一瞬间自亚丘卡斯的伤口处如同有意识一般地探出,随后迅速聚集成为黑色利爪的一部分,完美地将伤口愈合如初! “超速再生……?!明明是亚丘卡斯——” 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由依压低声银抽了口冷气。不过惊讶归惊讶,少女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镇定,握着长刀微微低下了头,“你……果然不是普通的亚丘卡斯啊……” “这算什么态度……死神。” 握了握锐利的黑爪,乌尔奇奥拉眯了眯眼睛,看着面前再度摆出了攻击架势的少女,“没用的——无论你砍伤我多少次,无论你砍断我的手臂还是腿脚,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身为亚丘卡斯,我和你们死神早已经两个等级的生物了,继续战斗不过是浪费时间,拖延痛苦……” “你心里也很清楚吧——同样是副队长,反正你很快,就会像那个死神一样,倒在那里了……即便是这样,你还要继续吗?” ——困兽之斗。 在乌尔奇奥拉看来,少女此刻所做的一切,在他二人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无疑不过是拖延时间的困兽之斗罢了。只是,尽管认识由依不过是短短十几分钟的事情,尽管此刻,双方是处于明显对立的状态——但是莫名地,他却同时摆出了戒备的动作。 “当然。” 金橙色明亮的火炎再度点亮,自少女的身上腾起,围绕着她的全身——银亮的刀刃微微一转,刀锋再一次对准了对面而立的亚丘卡斯,由依的声音沉着冷静,没有半丝的迷惘和恐惧,眼神清澈锐利更胜她手中的长光,在乌尔奇奥拉看来,竟隐隐透出了一股不可思议的威压之感—— “我周围的每一个人,我都蒙受了太多来自于他们的温柔和恩惠,无论是朋友,前辈,还是喜欢的人……在这个世界,他们每一个都对我非常重要。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和生命都是有限的,根本无法完完全全地保护每一个,回报每一个……所以,我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去做不要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自己是否可以打败你,但是我很清楚——如果我在那一瞬间转身离开,利用前辈的死亡换取生机,甚至哪怕仅仅是一秒钟、有过那样懦弱而卑鄙的念头……那么,我会比死亡更加难受,因为那样,会让我对我自己,无比地恶心。” “——所以,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自己的自尊,还有一厢情愿。” “如果砍不动,那么就更加精准用力地挥剑;如果你继续超速再生,那么我只要比你更快地斩断你的手脚就好——你再生多少次,我就砍断更多的次数!直到你再也无法再生!手臂和腿脚可以超速再生,是因为组织简单,只要分裂加速细胞繁殖就可以达成再生吧……但是,就算是亚丘卡斯,细胞分裂的次数也一定会有极限吧?更何况,无论你是什么样的生物,无论你处于什么样的等级,大脑和内脏都是永远不可能轻易再生的!所以——” “下一刀,我会砍中你的大脑或者内脏——然后……证实我的言论!” (二) “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吗……十束五席。” 踏着白色明亮的月光,当紧急召集会议终于结束之后,卯之花队长独自一人行回了四番队的队舍——踏入大门的同一时刻,衣着沉静而典雅的黑发女子脚下微微一顿,抬起头,轻而易举地在夜色中看到了那个身着黑色死霸装、眉宇间隐隐有些忧虑的金发少年。 “……卯之花队长。” 微微低下头对着面前身着白色队长羽织的女子行了一礼,十束抬起头,握着浅蓝色刀柄的修长手指下意识地紧了紧:“十分抱歉现在打扰您……只是属下听说,执行此次营救六番队副队长朽木苍纯、并且对抗亚丘卡斯级大虚的人是由——是十一番队的真田由依副队长——” “诶,十束五席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呢。” 眯了眯眼睛,瞥见属下脸上几乎是下意识就皱了起来的眉角,卯之花烈的脸上微微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犹记得十束多多良席官挑战成功那天,那个在十一番队基本上也是横着走的嚣张少女,居然就那样开心地扑上去抱住了眼前的金发少年,笑得好像所有看到心上人脱颖而出的普通女孩子——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在十一番队其他队员撇过头切了一声说“不过是五席”的时候,少女毫不犹豫地反手用刀鞘给了那人下巴一下狠击…… ——还真是性格坦率到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家伙呢……十一番队的人,大概都很难跳出那种拳头论交情的属性格局吧…… “虽然总队长一开始属意的人选大概是五番队的蓝染副队长,不过后来,吉田队长亲自开口推荐了真田副队长,朽木队长也没有异议,总队长也就接受了他的提议。” “吉田队长怎么会突然这么做,难道他是想……?”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十束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了卯之花队长,黑发结辫的女子微微颔首:“真不愧是十束五席,是啊——实际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们大部分队长都隐隐感觉到了呢,我想,这也是总队长允许她前往的原因之一吧。吉田队长这么做的用意——” 十一番队的剑道场内,浅灰色长发的男人一步一声轻响,最终在墙壁上那个巨大的“十一”面前停了下来。抬起头,吉田弥生的眼眸中一瞬间闪过了一抹怀念的柔光——少时失去了父母的自己被刳屋敷前辈所救,然后带回十一番队抚养成人。蹲下了身,食指轻轻拂过脚下一尘不染的道场地板:多少年,多少次,多少个日日夜夜……自己就是在刳屋敷前辈的指导下,第一次接触了那个名为“剑”的事物,第一次懂得了何谓“武德”;看着前辈和十一番队队员们豪爽地杀敌饮酒,分享胜利,他也开始偷偷背着前辈在没有人的时候来这里练剑,希望可以成为像前辈那样优秀的战士,希望可以被十一番队的大家所认可……但是事与愿违,有些事情,天分真的很重要—— 【“呐,弥生,听说你在寻找可以接任十一番队队长的人选——如果不介意,我这里有个非常出色的家伙可以推荐给你哦!”】 ——当四枫院夜一大大咧咧地拍着他的肩膀,这么说的时候,他还以为她要推荐的人会是浦原喜助。但是,对方随后却递给了他一个真央毕业生的资料,那样认真全无玩笑意味的眼神,让吉田弥生鬼使神差地接过了资料。 ——真田由依。仅仅用一年就从真央毕业了的天才剑道高手——明明是流魂街出身,但是战斗天赋和灵力的优秀程度却是大部分贵族都难以比拟的。 在他接受夜一的建议,直接以队长的“副队长任命权”将那个刚刚迈出真央大门的小女孩拉到了十一番队副队长的位置上之后,这个看上去好像大小姐一样温和无害的女孩子更是展现出了与她外表截然相反的强大,不仅仅是斩术、瞬步、白打和鬼道的优秀程度,还有她处理队伍的得心应手和收服队员的雷霆手段:在她着手整顿队务之后,十一番队就连与其他番队的冲突都下降了一大半。 看到这样的报告书,吉田弥生的心里,除了羡慕——他用了将近百年都没能做到的事情,那个女孩子却轻轻松松就做到了,如果说心里没有任何一丝的嫉妒,那么绝对是在说谎——但是除此之外,更多的,却是终于为前辈找到继承人的欣慰和如释重负。 真田由依……尽管是女孩子,但是正如四枫院夜一所说,她真的非常适合十一番队。 ——在他看来,这个少女,简直是为了成为十一番队队长而生的人。 【“——既然身为‘剑八’,那么就理所当然应该留在十一番队吧!而且比起寂寞无聊的护卫工作,在下还是比较喜欢和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在一起杀敌陷阵啊!”】 ——笑眯眯地这么说着,刳屋敷前辈为了留在十一番队,拒绝了零番队的招募。 【“再过几百年,几千年……我或许会死,但是‘剑八’的名字,却一定会永远地流传下去!”】 “【剑八】的名字,一定会永远地流传下去,世世代代与十一番队同在……吗?” 他从不认为自己适合成为剑八,但在总队长问他是否愿意接任八代剑八时,他却决定为了守护恩人最重要的十一番队,而接受了这个职位——直到真正适合继承【剑八】这个名字的人出现…… “——如果是真田由依接任十一番队队长的话,刳屋敷前辈……您也可以安心了吧。”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刳屋敷剑八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摸着下巴,坐在十一番队众人当中哈哈大笑的模样,吉田弥生的嘴角微微上扬,“虽然是女孩子,不过小由依的酒量,也绝对会让您满意的呢,前辈——” “什么啊——继你自己这种废物之后,你还真想让真田由依那种小丫头爬到我们十一番队的头上作威作福啊,吉田弥生。” 身后道场的大门被人粗暴的一脚踹倒——吉田弥生的话音被骤然打断,浅灰色长发的男人微微皱眉,停住话语,回头看去。 身高两米多、相貌残暴的粗犷巨汉缓缓收回方才将道场大门踹开的大脚,细小而凶恶的眼眸微微眯起——察觉到对方身上来者不善的气息,吉田弥生单手握住腰间的斩魄刀:“鬼严城五助……你这是什么意思?” “哦——原来你也有刀啊,吉田弥生……” 身材粗壮到近乎肥硕的粽脸大汉抬起手指,挠了挠自己满是胡须的大脸,仿佛讥讽一般地扫了一眼对面身着白色队长羽织的男人,“啊,你刚刚是问我‘什么意思’来着的吧?” 缓缓拔出了腰间的斩魄刀,鬼严城厚厚的嘴唇一点点弯了起来—— “意思就是,从今往后,你们所有人都应该叫我【鬼严城剑八】了——” (三) 尸魂界新一天的清晨来临之时,阳光选择了一个最柔和的角度,自五番队微微敞开的窗边投入——始终微微闭着眼睛,静坐在队舍中仿佛等待着什么一般的蓝染惣右介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阴暗的角落处。 “外面好像很吵的样子……发生了什么吗,东仙。” “报告蓝染大人,属下刚刚过来的路上听说——就在刚刚,十一番队的吉田弥生队长被十一番队的队士鬼严城五助所斩杀。” 一边这么回答着,东仙要一边将头深深朝着地面伏去——身为九番队的七席,东仙却对着身为五番队副队长的蓝染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臣服与忠诚,只是端坐在案前的棕发男人却恍若全然未觉,只是轻轻“哦”了一声,思考了一瞬,唇角忽然微微扬起。 “东仙,通知乌尔奇奥拉——撤退。” “蓝染大人?”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他杀了朽木苍纯。” 冰冷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兵刃,以一种极为温柔的语气自棕发男人的嘴里说出,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如果继朽木苍纯之后,吉田弥生也死去还不足以让真田愤怒到对鬼严城展现她斩魄刀真正的能力……到时候,再让我们自己的人出手也未尝不可。” “毕竟,如果是十一番队队长的更替之战,亲眼所见的效果总是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张刳屋敷七代剑八的图……一个很豪爽的大叔~ 关于刳屋敷剑八拒绝零番队的事情,是死神官方小说里的,不是我胡扯哦= =……虽然已经胡扯了不少了…… 然后继续求留言啊……各种泪目,最近不知道是因为千千小说抽了还是怎么着,点击突然……然后重要的是,留言的人呢qaq 擦擦眼泪,然后感谢charlotte扔了一颗地雷~ 第93章 染血的牵星箍 染血的牵星箍 ,一, 如同漆黑色铁鞭一般的尾尖与少女手中冷然的长刀在夜色猛然相撞,金石相撞的声响清晰脆亮,摩擦产生的银蓝色火花在半空中疾速闪灭,如同刀刃一般在二人的视网膜上迅速划过,于视野中留下一抹长久的白痕——乌尔奇奥拉深绿色的瞳孔中闪过一抹莫测的寒光,黑色的尾巴乘势绕着少女的长刀朝着由依的手臂缚去,眼看就要攀上少女的脖颈,下一秒,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样迅疾的动作,近在咫尺的乌尔奇奥拉甚至没能捕捉到,握着漆黑色刀鞘和长光的左右手一错,由依微微后仰避开了对方锐利的尾尖,随即毫不停顿地发动瞬步,刹那间跃至半空,一个利落流畅的前空翻,抬起的右脚挟着无比的气势朝着乌尔奇奥拉当头劈下! 察觉到当头落下的劲风,尽管眼睛有些跟不上对方的速度,乌尔奇奥拉还是毫不犹豫地直觉抬起了那仿佛足以遮蔽天空的黑色巨大蝠翼——几乎就在翅膀合拢的同一时刻,少女的脚跟狠狠踩落在那铁皮般冰冷的黑翼之上!隔着一层黑色的蝠翼,乌尔奇奥拉抬起黑爪,黑绿色的虚闪在指尖凝聚的同时,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胸前的火炎也同时展开!没有半丝的迟疑,刀鞘和长光挟着仿佛浸染过无数鲜血的凌厉杀意,狠狠朝下刺去!仿佛一切都是早已精确计算过一般紧密及时,在刀尖触到黑色的蝠翼的前一秒,耀眼夺目的金橙色大空火焰终于完全包裹了刀鞘和长光——被斩裂的黑翼在一瞬间石化,然后被二人之间强大的气劲压碎成灰!然而与此同时,没有了黑翼的阻隔,亚丘卡斯指尖细小但威力无穷的黑虚闪也终于完成,如果子弹一般朝着少女的眉心处直射而去,逼得原本想要趁势给大虚脑袋上一下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只能不甘心地回手用长光发出斩击和气劲保护自身——机会总是稍纵即逝,待少女拜托了那炸开散落的黑绿色灵压,稳步落地时,乌尔奇奥拉早已退开——黑色修长的尾边破空而来,末端处类似刀刃一般的骨质物体迅速袭来,被少女用刀鞘反手“当”地一声击开—— “……切。” 咬了咬唇,由依有些不甘心地抬起头。果然,不过是短短几秒的时间,乌尔奇奥拉那石化碎裂的黑翼已经开始慢慢恢复了——那黑色不祥的灵压迅速吸收聚集着周遭的灵子,将之收为己用,最终恢复了完美的黑翼!戴着灰白色骨质牛角面具的大虚尝试着动了动翅膀,毫不意外地发觉它们果然如同先前那一对一样自然好用。 “……变态。” 显然也发觉了乌尔奇奥拉的满脸不在意和嘲笑,墨绿色长发少女深蓝色眼眸微微一眯,旋即横刀在前,金橙色的火炎急窜而上,由依微微向前倾身,沉下重心,刚准备发动瞬步,却在下一秒骤然一顿!长光在半空中乍然划出一道银色的轨迹,猛然转换了方向,自另一只手臂下闪电般穿过,稳稳架住了身后那一击偷袭而来的重拳! “哦哦——这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粗犷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兴味,似乎发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玩具一般——可以感觉到身后那只大虚如同针刺一般浓烈而残暴的杀意,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抿了抿唇角,侧脸看去:那是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戴着骷髅般狰狞面具的大虚,一双细小而凶狠的眼眸裂开的森然白牙之间瞪向了少女,其中流露出来的嗜血光芒,仿佛要将面前之人整个撕碎噬尽一般——握着长光的手指稍稍紧了紧,由依面色不变,心下却隐隐有些烦躁:这种程度的灵压……又一只亚丘卡斯吗? “不过是个灵力都感觉不到的家伙,居然能打伤乌尔奇奥拉,现在又能扛住我的拳头……如果说区区一个副队长级就能做到这个地步,如今的尸魂界……” 抵着长光刀面的拳头微微颤抖起来,然而加诸在刀刃上的力道却是不减反增,由依皱了皱眉,下一秒,长光上猛然增强的压力迫得她不得不转身调转刃尖避开对方的拳头—— “——还真是让人激动啊!!!” 浅棕色的拳头如同一记重锤,“轰”地一声落在地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脚下一闪,整个人瞬间跃至半空——原本处于由依脚下青灰色的硬石刹那间便如同豆腐一般碎成了石屑!少女深蓝色的眼眸微微一眯,刚要发动瞬步,就被身侧乌尔奇奥拉的声音打断了动作——不仅仅要对付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块头,同时还要戒备乌尔奇奥拉这样的对手,由依不敢怠慢,只得临时改变动作,放弃了攻击的念头。 “你来做什么,牙密。” 深绿色的眼眸轻轻掠过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戒备的神色,身负黑翼的亚丘卡斯很快将目光落在了握着拳头缓缓起身的大虚身上:“别来妨碍我,蠢货。” 乌尔奇奥拉清冷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却在夜色中传出很远——由依愣了愣:乌尔奇奥拉这话的意思是,间接表明了自己并不会和牙密联手对付她吗…… “——这种程度的敌人,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切……无聊。” 被乌尔奇奥拉的语气压制住了气势,名为“牙密”的亚丘卡斯微微噎了一下,随即抬起粗糙宽大的手掌抓了抓脑袋,“放心吧乌尔奇奥拉——不用你说,有那位大人的命令在,虽然这个小丫头的灵魂感觉味道会很不错的样子,短时间内我也不会动她的。” ——“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的命令?” 不同于由依的茫然,乌尔奇奥拉显然知道牙密口中的“那位大人”是谁。沉着声音,乌尔奇奥拉在面具后低声重复了一遍牙密的话,不过大约也是知道牙密这样脑子里长满肌肉的家伙不可能回应自己的疑问,头戴锐利长角面具的亚丘卡斯直接无视了牙密那一脸满不在乎的“谁知道那位大人在想什么”的蠢样,径自转过身沉思了片刻—— “原来如此,局势有变吗……既然如此——走了,牙密……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抬起漆黑的手掌,深绿色的眼眸的亚丘卡斯在半空中轻轻一划,便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黑腔——发觉身后的牙密却没有丝毫跟上来的意思,乌尔奇奥拉回过头,冰冷的声音中划过一抹疑惑。 “是是,稍微等一下就好了乌尔奇奥拉——我这里,可是还有着那位大人交予的重要任务没有完成呢——” ——又来了……又是,“那位大人”……可以让两个亚丘卡斯级大虚为自己效力,这个人想必…… 隐约间感到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重点,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眼中有锐利的暗光闪过。以为“牙密”所说的“任务”和自己有关,由依只是维持着戒备的架势,脑海中飞速地运转起来,刚准备开口套话,却在下一秒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既然同样是副队长的话……那边那位六番队的贵族死神,想必灵魂的味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二) 夜空中有青蓝色的闪电骤然闪过,紧接着“轰隆”一声,仲夏夜沉闷的雷声仿佛是隔着天幕上重重的云朵传过来的一般——朽木家大宅的夜烛之下,有着素灰色明亮大眼睛的黑发少年握着毛笔的手臂微微一颤,一大滴浓稠的黑色墨汁自他的笔尖乍然滴落在宣纸之上,顺着纸页纤细分明的纤维脉络不疾不徐地蔓延开来。 眼看自己抄写得好好的一幅字就这么毁了,黑发的少年愣了愣,有些恼怒地低哼了一声,一甩手便将毛笔摔回了砚台里。心烦意乱地一把将被写坏的宣纸窝成一团丢到了地上,朽木白哉再次铺开了一张新纸,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捏着毛笔的手指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没关系……没关系的。不会有事的——真田由依那家伙这么强,绝对……她和父亲大人,都是那么厉害的人,虽然这么说会很不甘心,但是…… ——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临近午夜的时候,瀞灵廷的紧急召集令,将难得回家陪伴自己的祖父大人召集回了十三番。在得知了父亲在任务中遭遇亚丘卡斯级大虚的危机之后,白哉少年惊得几乎忘记了规矩是何物,也不管自己下午还有书道训练的课程,便自作主张地冲到了护廷十三队那里闹着要去营救父亲大人——而他这么做的后果,便是被刚刚开完会,从一番队队首室归来的朽木银岭黑着脸拎回了朽木家,丢进禁闭室罚抄朽木家的家规。 【“苍纯那里,总队长已经指派了十一番队的真田副队长前去支援——以真田副队长动身的时间和速度,现在她大概已经离开了瀞灵廷了。”】 祖父大人将禁闭室关上之前的最后一句话骤然划过脑海,身着白色剑道服的黑发少年握紧了毛笔,闭上了眼睛,将方才狠狠吸入肺腔的气体再度呼出—— ……不会有事的,绝对。 父亲大人也好,真田由依那个魂淡女人也罢,他们都,绝对、不会有事的—— 手腕的颤抖一点点平复,黑发少年终于稳定了笔尖,将深黑色的墨水再一次染上崭新干净的宣纸——然而他却不知道,就在他落笔的同一时间,朽木银岭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茶室中,凝视着墙壁上儿子流畅而优雅的书法,手中的茶水却早已冷透。 【纵使绽放亦再谢,美若赤炎般散究。 ——纵使在绽放的那一刻,便已经知道了必然会凋零散尽的命运,但是至少在盛放的时候,那样热烈如同火焰般的无悔和绝美,可以让我感觉到自己曾经那样真实地活过。 虽然天生继承了朽木家优秀的血统和灵力,然而朽木苍纯并不适合战斗这种事情……他身为父亲,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是同时,他也是朽木家的家主——当儿子为了朽木家而选择成为死神,选择战斗和死亡的时候,他不知道该如何劝阻。 而朽木苍纯,似乎是看出了父亲的矛盾和犹豫,便在朽木银岭生辰的时候,故意写下了这一幅字,表达了自己的心愿并将之作为礼物送给了身为他父亲的银岭。 “苍纯……” 苍老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茶室里逸散开来,白发苍苍的老者微微低下了头,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位曾经将朽木家带入巅峰、稳坐四大贵族之首的老人,对命运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无奈和敬畏之感——门廊外骤然响起了凌乱而匆忙的脚步声,朽木银岭布满了皱纹的大手微微一颤。 “——不好了!朽木队长大人——前线出现大量基里安级大虚灵压反应!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另一只亚丘卡斯级大虚——!” “轰”地一声,伴随着那仿佛要穿透耳膜一般的惊雷,无数锐利的雨点重重地敲落在茶室木窗之上——同时落下的,还有老者手中,冰冷苦涩的茶水。 (三) 透明的雨水从天空中洒落,维持着球体的状态,在夜幕的渲染下,隐隐折射出浅灰色的光华——锐利如同月光一般清冷的刀锋挟着无比的剑气和金橙色夺目的火炎,在半空中拉出一条金红色的轨迹,瞬间将那滴雨水狠狠劈为两半!速度快得连蒸发都来不及——乍然裂开的雨水在半空中失去了形态,朝着一面分散倒去——墨绿色长发少女眼眸中天空般沉寂的深蓝自那一滴雨水的截面上一闪而过,下一秒,银蓝色幽亮的刀光在夜空中交错成一片细细密密的刀网,铺天盖地的血雾在她的身侧蓦然爆开!将所有的颜色染成了宛如惨烈而绝望的深红——围绕在墨绿色长发少女身侧一圈的基里安惨叫迭起,猛地支离破碎成一地鲜血长流的残肢断臂;地面上染血的雨水高高溅起,在少女原本深黑色的死霸装之上染上一层猩红色的雨迹。 ——所有的杀气和愤然……以及恐惧。一切的一切,如同出笼的野兽一般怒啸着扑了上来,将她彻底淹没的同时,操纵着她的肢体,毫不犹豫地斩杀着任何阻挡在她道路上的怪物——刀刃牵引着大量大量的鲜血,一次有一次绽放而迅速凋零,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此时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要立刻杀光这些怪物。要立刻冲到朽木前辈和那个名叫“牙密”的亚丘卡斯那里去……!绝对不能,有半点差池……! 然而这一路上骤然被从黑腔里放出来的基里安,没有一白也有八十!想要一下子杀光冲过去,对她而言实在太过困难……每一步的前进都必须用刀刃铺路,速度慢的简直如同慢镜头! ——朽木前辈! 隔着无数大虚迟钝而暴躁的身影,她可以看见一个个六番队的队士,尽管不敌,但却仍然毫无畏惧地挡在了朽木苍纯的面前——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仿佛还带着几丝眼熟的六番队队员,被牙密单手抓住了脑袋,整个人拎了起来,如同木偶一般无力地在空中摇晃着、挣扎着!眼看就要如同前两个一样,被活生生地捏碎脑袋—— “……放开他!” 眼前的光骤然一黑,又是几只从黑腔里涌出的基里安——尽管方才的最后一瞬,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只看清了朽木苍纯勉强地支撑着身体站起身来,但是以由依对那个男人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缩在属下的身后,任由他人用性命保护自己的人。 倾盆大雨。透明清澈的雨水从天空的最高处细细密密地砸落,溅起一地深红色的血花,带来无数嘈杂的声响,再加上基里安们被斩杀时此起彼伏的嘶吼声——透过这一切,她几乎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能无助地在斩杀大虚的同时,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幕一幕仿佛是无声电影一般地上演着。 雨水打湿了黑发男人的长发,鲜血从他的肩膀和额头肆意流出,不断滴落——为了保护属下,他拼尽了最后的力量,砍伤了牙密的手臂。 名为“牙密”的亚丘卡斯愣愣地看着伤口,脸上的神情从惊讶到迷茫,最后化为了愤怒。他一把抓住了摇摇欲坠的朽木苍纯,将他整个头朝着地面狠狠砸去! 黑发的男人侧过头,背着光,对着少女的方向,轻轻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手指轻轻落在了鬓角沾染了些许鲜血、纯白色晶莹剔透的牵星箍上,唇角无声地动了动。 牙密冷笑着抬起了另一只手,在他的胸口上方高高抬起,拳头上血红色的虚闪一点点汇集—— 少女深蓝色的眼眸蓦然睁大,瞳孔深处,血色如同无边的汪洋一般,化作无数惊涛骇浪,将她狠狠朝着最深处压去—— “——朽木前辈——!!!” 作者有话要说:【纵使绽放亦再谢,美若赤炎般散尽】——这本来是98形容朽木白哉的,这里借用了一下。 上图,温柔坚强的苍纯爸爸qaq 其实都是百科上的图……朽木苍纯在正式的篇里还没有出场,只是公式书里的人物。尽管我避开了他的斩魄刀什么的,但总觉得脸还是保不住的……迟早被打== 最后感谢地雷……话说居然有了个手榴弹! 九月天扔了一颗地雷 九月天扔了一颗地雷 殇若风扔了一颗手榴弹 看见归途的belu扔了一颗地雷 第94章最鲜血淋漓的成长 最鲜血淋漓的成长 ,一, “对不起,小由依……我啊,信誓旦旦地说着什么不会让你们担心,说着一定会好好的……这样的承诺,到头来却是这么一副惨样,还连累你和自己的部下受伤战死……这样的我,还真是个糟糕的前辈呢……” “——不,不仅仅是前辈……不管是作为儿子,还是作为父亲……我都只是个不称职的失格者吧……” 无尽的冷雨,自天空的最高处连绵不断地砸落,钢针一般细细密密地扎在少女□在这沉暗昏黑的天空之下每一片皮肤上,尖锐而短促的刺痛接二连三地刺激着她的神经线,试图将那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腐蚀着似的疼痛,传达到距离她心脏最近的地方去—— ——朽木前辈…… 那个记忆中,永远拥有着仿佛春山如笑一般温暖和蔼,自然优雅笑容的贵族男人,那个永远用包容和关怀的目光,注视着身边每一个人,然后如同春雨般润物无声地、以自己的方式去教导和帮助所有后辈的男子……如今,却只能像所有的濒死的普通人一般,鲜血淋漓地躺在泥泞的雨水之中——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无声地跪在男人的身边,看着对方眼眸中素灰色的神采一点点黯淡消失…… “牵星箍……我的头发上白色的牵星箍……” “……我最放心不下、最愧疚的,就是白哉了……小由依……这个,麻烦你帮我交给他——” 明明已经用尽了全力。明明她是那么拼命……一口气瞬步将近一千下、抱着必死地决心,想着哪怕和那个亚丘卡斯同归于尽也不能输掉、一个人握着长光,疯了一样杀了那么多基里安…… 但是,结果却依旧是这么地嘲讽。 ——下一次失去的是谁? ——那个人,又会怎么样离开? ——而我……又将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呢? …… 凌乱的,没有意义的思绪,宛如乱麻一般缚住心脏,在上面勒出了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印痕——就好像她手中三角状的牵星箍,深深地陷入了她的掌心。所有的痛觉和她的决心一起,在朽木苍纯呼吸停止的那一秒,彻底失去了踪迹—— ——好冷。 雨水噼里啪啦敲打在长光的刀身上,一点点将上面残留的血迹洗去,露出光洁流畅的刀纹,淡金色的光芒自刀刃上一闪而过——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一怔,下意识地仰起脸看向天空。 ——为什么呢……天空,居然还会亮起来啊…… 【——明明苍纯前辈都已经死了。】 “……还真是过分啊。” (二) “祖父大人,您在……看什么吗?” 不着痕迹地在身后揉着有些酸痛的手腕,朽木家的小少爷在经历了一个晚上的禁闭之后,终于抄完了五十遍朽木家的家规——天空的边缘处的乌云隐隐露出些许金色的晨曦,冰冷而嘈杂的大雨噼里啪啦地敲打在朽木家长廊两边的石子路和树叶之上,使得小白哉不得不有些失礼地扬高了声音,方才能让前面五六步开外、站在门厅处的朽木银岭听清自己的话语。 “……” 脚下的步伐稍稍一顿,白发苍苍的老者侧过头,微微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看着少年脸上那双似曾相识的素灰色大眼睛,银铃最终还是选择了了沉默。 “祖父大人?” 【“父亲大人。”】 一瞬间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如影随形一般地在耳边响起,比起白哉的青涩稚气更多了一份温和沉稳。朽木银岭有些恍惚地抬起头,回身轻轻将掌心放在了身后绑着黑色长发的少年头顶上,轻轻揉了揉—— “白哉……” ——该说些什么呢……“先回去”?“对不起”?“别太难过”?——他现在,连如何将苍纯的事情对孙子说出口都不知道。 【朽木苍纯的灵压反应,半个小时前,彻底消失了。】——这是方才,二番队里廷队的暗卫,从掌管情报的八番队传来的讯息。尽管在得知基里安群和第二只亚丘卡斯出现的时候,朽木银岭就已经隐隐感觉到了结果,但是真的得知…… “祖父大人?您这是……” “怎么了”三个字还没有来得及出口,黑发少年的话语却是戛然而止,脸上的血色一瞬间消褪殆尽—— 无边灰白色的大雨阻隔了视线,密密麻麻的雨幕,让少年看不清大门外雨中人脸上的神色——然而,那样墨绿色的长发,那样熟悉而微弱的灵压反应,却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的。 ——【朽木副队长重创。】 ——【经过吉田队长的提议,总队长思考之后,决定由真田副队长前去支援——】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些许支离破碎的语言片段,黑发少年的脸色苍白得惊人,抛却了所有贵族的矜持,即使在中途差点被地面上的雨水滑到、小白哉也只是毫不停顿地再次直起身子,咬紧牙关,一口气冲到了那个墨绿色长发少女的面前。 墨绿色凌乱的长发失去了往日里柔顺靓丽的色泽,早已被雨水彻底打湿,粘附在少女苍白的脸颊上和肩背处;深蓝色的眼眸褪去了所有的光彩,空洞无神,再没有了平时戏谑淘气的笑意;紧紧抿起的红唇上,隐约可以看见些许淡淡的血痕,白皙漂亮的面容,此刻只剩下了人偶一般的木然——深红色的血迹在她黑色的死霸装上大片大片地盛放开来,淡红色的雨水一滴一滴,“啪嗒啪嗒”地顺着她的衣袖落了下来…… ——这个人……真的是真田由依吗?那个平日里就知道戏弄人、总是笑得温柔而有些狡诈、仿佛从来都不知道悲伤为何物的……真田由依吗……? 有那么短短的几秒钟,死一般的沉寂伴随着这样的疑问在白哉少年的心底掠过。冰冷的雨水砸落在脚边,溅起的同时带上了些许自由依身上落下的血水——心底那个好似野兽一般蛰伏在阴影里的猛兽一般,仿佛随时都会爆发的猜想,让黑发少年的心跳一点点加快——忘记了所有的礼仪,朽木白哉几乎是一把就抓住了眼前墨绿色长发少女的领口,即使隔着将近二十多米的距离和大雨倾盆而下的凌乱之音,朽木银岭还是清晰地听到了孙子失控的怒吼和质问——白发的老者微微仰起头,闭上了素灰色的眼眸。 “呐……真田由依,父亲大人他——” 有史以来第一次,朽木白哉抓住了真田由依的领口——这是他和她认识十几年之后,第一次做到的事情。如果这是在平时,朽木白哉绝对会开心地跳起来,然后各种炫耀和得意,只不过现在,他却没有丝毫的心情这么做。 “——父亲大人……他人呢……喂!真田由依我问你话呢!回答我啊!!!” 倾盆大雨将少年的脸颊冲刷地越发苍白,那些尖锐锋利比刀刃更胜三分、歇斯底里的质问和摇晃——少女深蓝色的眼眸中刹那间闪过些许恍惚,冰凉的雨水带走所有的温度,却比不上她此刻的无助和恐惧;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可以,她真的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面对少年那样焦急而绝望的眼神,那样……仿佛是回到了调查兵团时代,每次从墙壁外归来时,就不得不面对的那些疯狂而悲痛的面容。 只是这一次,面容的主人,换成了她一直以来都视为弟弟一样的好友、而再也回不来的人,成为了那个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关爱过的温柔前辈—— 【“我最放心不下、最愧疚的,就是白哉了……”】 任由对方死死地攥着自己的领口,少女隐没在死霸装黑色长袖里、握着白色牵星箍的手指紧了紧,虎口和掌心处由于战斗而裂开的伤口再一次被发箍锐利的棱角割开,原本已经被雨水冲得差不多了的血水再次鲜艳了起来,就如同那自她眼角滑落脸颊、原本早已冰凉的雨水,再一次温热了起来—— 这样的结果,她愧对朽木队长和总队长的信任,也愧对自己的朋友——甚至,连她自己,都无法对自己交代……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张开了口,冰冷的雨水一下子落了进来,争先恐后地……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喉咙里前所未有的干燥和疼痛,几乎难以成声。 【“——请帮我,把这个交给白哉……”】 手臂机械地扬起,挪动间,仿佛可以听见骨头之间“嘎吱嘎吱”摩擦的声响,朽木白哉看着她,下意识地松开手,后退了一步,让开空间——但那双曾经满是傲娇神态和不甘心,仿佛是猫咪一样的素灰色眼眸中,此刻却只剩下了满满的戒备。 由依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当真田爷爷为了救她而失去了一条腿,彼时尚还年幼无知、还在上国小的自己,拼命挣脱了母亲的怀抱,冲上去拽着那个给爷爷做截肢手术医生的白大褂下摆,哭得鼻涕眼泪到处都是,只觉得全天下就只有那个拿走了爷爷一条腿的医生最是面目可憎——如今想来,将“父亲”这个词语,永远地从朽木白哉的生命中剜走,这样子辜负了所有人信任的自己……想必在这个少年的眼中,要更丑恶一万倍吧…… 血痕累累的掌心缓缓展开,新的血迹之下,牵星箍上已经有些暗紫的旧血迹触目惊心,刺得少年素灰色的眼眸瞬间一缩—— “……朽木前辈——朽木副队长,恪尽职守,顽强战斗……殉职。” 青白色巨大的闪电在少女的背后乍然划过,黑发少年的脸色瞬间惨白——顾不上去接少女手中的牵星箍,朽木白哉几乎是在下一秒就骤然醒过来一般,抬脚上前再度抓住了少女的领口—— “亏我那么信任你……真田由依!我是真的相信你可以救回父亲大人的啊!” “为什么现在……为什么父亲大人死了——为什么你没有保护父亲大人!为什么,你不是去支援的吗!为什么你还能一个人若无其事地回来——” “你到底——” (三)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们‘新队长’的召集啊,一角……那边可是放了话,要是不去的话,就会被他杀掉哦~” 十一番队的队舍里,眉角上掺着彩色鸟羽的深蓝色短发青年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抬起脚,狠狠踹了踹尚还缩在被窝里的斑目一角——如果他在这么说的同时,没有拿着小镜子,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整理头发上面,或许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啊?‘新队长’?” 从被窝里探出了一只光溜溜的脑袋,斑目睡眼朦胧地一巴掌挥开了绫濑川骚扰着自己美梦的脚,“去去去,要想去的话你自己过去好了……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真田由依那位大小姐就是今天回来吧?要是到时候给她看见你也在那里,被砍成几百块我顶多捡一块随便帮你埋了哦——” “哼,多余的担心……我这么美丽的人,怎么可能承认那种丑八怪是队长呢?” 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镜子,绫濑川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嘲讽笑容——“吉田弥生的话,好歹还有些苦劳,那个鬼严城……入队这么久,偏偏等到真田由依不在的时候动手,那种货色——我又怎么会承认呢?” “我只不过,想要看看,真田由依知道这一切之后的反应罢了——” 与此同时,十一番队的剑道场——当清晨到来,负责晨起打扫的十一番队队士推开剑道场的大门,就瞠目结舌地看见了全身是血,心脏处被狠狠挖空的吉田弥生,整个人被钉在代表着“十一番队”的锯草队徽之上—— “吉、吉田队长——?!” 虽然吉田弥生的战斗力,一向被十一番队众人所质疑着,然而身为队长,居然就这样被人杀死在剑道场里……握着扫帚的队士微微愣了愣,随即迅速地丢下了手中的清扫用具,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而在他的身后,其他队士看到这一幕,也都纷纷相继变色。 “吉田队长,您还——” 脸色微变的十一番队队士冲上前去,伸出手,刚准备将钉住吉田弥生的木刀取下,却在下一秒,胸口骤然一痛!冰凉的触感带着无数的血液从他的心口处喷涌而出——年轻的队士整个人瞬间僵硬,猩红色的液体缓缓自嘴角流下,队士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自己胸口处骤然冒出的刀刃—— “你叫谁队长呢……蠢货。” 阴沉的、残暴的话音从缓缓倒下的队士身后传出——身材肥大而壮硕的棕色皮肤黑发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残忍地将自己插在年轻队士胸口的长刀折磨地狠狠一转,然后才猛然拔出——猩红色的血液飞溅,稀稀拉拉地落在了他面前早已死去的浅灰色长发男人的身上。 “——既然你这么喜欢吉田弥生这个废物……就一起去陪他吧!” “从今天起……” 慢吞吞地回过头,鬼严城的唇角扬起了一抹嗜血的笑意:“从今天起,我鬼严城剑八,才是十一番队,唯一的队长——” 以上,就是真田由依一身鲜血,满心愧疚地推开十一番队大门,想要和吉田弥生道歉的时候……所看到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一张战国将军装束的大白……嗯,这里大白和yui等于是几乎闹翻了的感觉吧……这么说也不对,yui是满心愧疚的…… 标题里的成长,指的是yui和白哉两个人的成长。 我知道你们想看yui杀鬼严城……下一章,保证送上!嗯,或者说,明天送上= = 第95章猩红色的宝座 猩红色的宝座 (一) “从今天起……” 【“你回来了啊,小由依——”】 浅灰色长发,神色永远是那样风光霁月,温和如初的吉田队长抬起头——然而下一秒,他的脸却被眼前身材壮硕、粗鲁残暴的棕色皮肤大汉所取代。 而那个她满心愧疚的队长,此刻正如同木偶一般,手脚垂落着,被一柄木刀钉在十一番队锯草花纹的队徽上……正如同那个被鬼严城五助挑在剑尖,仿佛玩具一般四处耀武耀威挥舞着的年轻队士一般—— ——发生了什么……? 一瞬间有茫然而无措的情绪掠过脑海,稀稀拉拉、混合着鲜血和眼泪的雨水一点点从她的脸颊、发梢以及衣角滴落,“啪嗒”一声砸在剑道场的地面上,显得突兀而明显。由依张开干裂的唇,哑痛的喉咙犹如火烧一般,满是伤痕的手掌缓缓抬起,刚想拉住一个站在自己前面的队士询问,就听见了鬼严城的森然而得意的笑声: “从今天起,我鬼严城剑八,才是十一番队,唯一的队长——” 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急促迅猛。无法掌控。所有一切理智和意识的刹车仿佛在一瞬间都彻底断裂了一般——就连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 只是觉得,在那一秒,有什么东西,自血液的深处瞬间苏醒了过来一般—— “——轰!!!” 快得甚至来不及听到风声,站在墨绿色长发少女前方的十一番队队士只觉得耳边一冷,几乎就是在鬼严城说出“队长”这个词的下一秒,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前一秒还得意洋洋、不可一世模样的鬼严城就被从天而降的一道墨绿色残影以光速狠狠踩中了脑袋,肥壮到有些臃肿的躯体一下不稳,堪堪向前倒去,整颗头颅瞬间全部陷入了剑道场猛然裂开的地板之下——!!! 厚重的木板闷声碎开,锐利的木刺高高翘起,重重划破了男人脸颊!深红色的血花飞溅而起,无声地落在了少女被雨水淋湿的衣摆上——“滴答”一声轻响,一滴被雨水稀释过之后的浅红色血水轻轻落在了地面上已经有些干涸的血泊之中,整个剑道场一瞬间陷入了死寂。 被雨水淋湿、显得无比凌乱的长发半干着黏在一起,借着雨水依附在少女苍白而有些干裂的唇边,黑色的死霸装上满是血迹,平素里总是干净黑亮的刀鞘,此刻却多了不少新添的裂痕——然而就算是如此狼狈的姿态,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却依旧高傲地抬起了下巴,深蓝色天空般闪耀的眼眸中隐隐闪过一丝狠戾的锋芒,凌厉的杀意有若实质一般瞬间展开,只一刹那就充满了整个剑道场!让四周围观着这一幕的十一番队众人,一时间竟齐齐产生了些许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什么‘鬼严城剑八’……什么新的队长……” 不同与往日里的清脆明亮,少女的声音,此时却显得有些低哑暗沉,犹如一柄染血蒙尘的利刃,尽管暂时失却了锋芒,但是那迎面而来的危险气息,却是无论如何也遮盖不住的——脚下的鬼严城低声怒吼着,犹如野兽一般双手撑着地面,拼命挣扎着想要直起身子站起来,却只换来了由依的嗤笑声,以及毫不犹豫压着他的手臂关节再次戳破了地板漆黑色的刀鞘!! “——哪里来的野狗,不过是一只畜生,也敢在我十一番队的地盘上乱吠?!” 脏话和下流话什么的,早在地下街的时候,她就说得比利威尔还溜了——只不过先前的由依,周围都是些温和风雅如朽木苍纯和吉田弥生之辈的人,夜一和浦原虽说不拘小节,但是少女还是下意识地收敛了自己身上的不良气息,然而现在—— 锐利有如实质一般的目光挨个儿扫过了面前面色各异的十一番队众人——并非她贬低十一番队,只是,身为十三番当中最具战斗力的部队,其中的队士大多是来自于流魂街的凶恶之徒;而对付和收服这些最为危险的恶徒,以德服人实在是痴人说梦,唯一的办法——就是成为比他们还要凶狠暴虐的存在。 ——就如同她在地下街所做的那样。 “‘吉田弥生是废物’?这可真是有意思……如果吉田队长是废物的话,那么被他的副官,一个小女孩踩在脚底下站不起的垃圾……” “——就配自称‘剑八’了?” 余光瞥见鬼严城粗壮的脖子上,因为自己百般挑衅而爆出的青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抓住时机,一瞬间松开脚,趁着对方奋力站起的同时,压低了刀柄——长光如白虹般出鞘的同时,蓝紫色的刀柄电光火石般“砰”地一声狠狠撞在了鬼眼城的下巴上,将他整个人从屋顶上击飞了出去!众人只觉得眼前墨绿色的光芒一闪,少女的身影紧随其后消失在了原地,半秒之后,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夹杂着鬼严城的痛呼声,紧随其后的是一大片建筑被砸的七零八落的坍塌声! 剑道场里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一番队的成员,骨子里都带有对战斗和强者的向往和追随,隐约间猜到了什么,大家一窝蜂地朝着外面涌去。 (二) 阴沉的天空中,沉重的雨水哗啦啦地倾洒而下,毫不留情地冲刷着地面——不知为何,原本因为进入室内而显得有些阴冷的死霸装,在这淋漓不绝、如同瀑布一般的暴雨之下竟让站在屋顶上的墨绿色长发少女隐隐找回了些许清醒和知觉。她一把握住了腰间的长光,冰冷更胜刀锋的目光紧紧慑住了正前方地面上,由于被自己在半空中一脚踹回地面,整个人在地面上滑出了三十多米的大汉,从一开始半米到最后的一米多的深度——鬼严城全身上下沾满了泥水和鲜血,腥臭的胆汁从他的口中喷出,整个人歪在雨地里恶狠狠地喘着粗气,暴虐阴狠地注视着那个姿态轻巧、神色淡然地落在屋顶上的少女—— 【“……没用的。”】 脑海中一瞬间想起自己一刀刺穿吉田弥生,将那个软弱无用的浅灰色长发男人死死钉在墙壁上时,男人的嘴角流着鲜血,握着木刀的手指一点点从刀刃上滑落,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显得无奈而讽刺—— 【“住手吧鬼严城君——你这么做的结果,只会是……”】 墨绿色长发少女趴在屋顶上晒太阳,看杂志无所事事、软绵绵的笑容一瞬间闪过鬼严城的脑海…… ——“哟斑目,还有绫濑川~这是要出去吗?记得给我带茶屋最新出的糕点啊!哦对了还有白的牡丹饼!两个大男人不要小气,太计较钱了会嫁不出去哦——” ——“注意自己的用词啊女人!男人为什么要用嫁啊——” ——“哼,吃吃吃,就知道吃的女人以后一定会胖得不能见人,看到这样美丽的我……” 别开玩笑了……这种,这种一天到晚只知道吃东西、就算外出战斗也几乎不敢出手战斗,只知道依靠部下的废物女人—— 【“——你只会,成为那孩子的剑下亡魂啊……”】 开什么玩笑——!!!甘心跟在吉田弥生那样的废物身边,整天无所事事就会笑着讨好队里的男性死神的愚蠢女人,怎么可能有那种身手——?! 被狠狠羞辱之后的不甘与愤怒瞬间涌上了心头,鬼严城一瞬间仿佛忘记了被由依敲碎关节处的疼痛,怒喝一声,扶着泥泞的地面站起身来,伸手想要拔刀的瞬间,却被耳边骤然响起的冷笑声惊得动作一滞—— “慢死了。” 深蓝色的眼眸中没有半丝的情绪,少女话音落下的时候,单手按在了长光蓝紫色的刀柄上,无声地落在了鬼严城的身后——棕色皮肤、身形壮硕的大汉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将手指轻轻从刀柄上移开,轻轻垂下了目光。 “嗤”地一声轻响,几秒之后,无数道艳丽浓稠的血花带着白色的热气在暴雨中蓦然绽放开来——鬼严城整个身体、连同头颅一起碎裂成无数块鲜血淋漓的肉渣时,十一番队的众人才骤然明白过来:在少女与鬼严城擦肩而过的一刹那,由依竟是以肉眼完全无法跟上的速度,在短短半秒不到的时间里,将男人斩成了无数片肉渣,连人形都没有留下分毫——!!! “哼——不过是个废物……” 大雨淅淅沥沥的声响在耳边清晰地回响着,由依微微低下头,刚想转身——下一秒,在十一番队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柄尖锐的长刀竟是倏地穿过了少女墨绿色的发丝,从背后没入、“刷”地一声穿透了由依的胸膛! ——而握着刀的人,竟是几分钟前还是一地血肉渣滓的鬼严城!! “你这女人……背对着敌人,哈……” 解放之后变得形状有些诡异的长刀上,沾着鲜艳而刺目的血液,硬生生穿过了少女的胸膛——从十一番队众人的角度看去,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嘴角缓缓溢出了一抹深红色的血液,整个人机械而不敢置信地缓缓回头看去。 那是狰狞可怖到犹如地狱一般的景象。 数秒前才被对手一刀斩成了无数片碎渣,几乎画成了一地血水——然而此时此刻,那些细小犹如虫子一般的血肉,正一点点蠕动着聚集在一起,筋肉交错连接起来,竟是一点点还原成了一个鲜血淋漓的粗壮大汉的人形!最为完整的手臂以一条裸%露在外的惨白色细长骨头支撑着握住了斩魄刀,从背部刺入了少女的后心处;鲜血淋漓的面孔上,一只白色的眼球还滴溜溜地在地上,一点点从血液中聚集回复,然后由一根细长的血管拉扯着朝着眼眶的方向而去…… “怪……怪物……” 深红色刺目的血沫一点点涌了出来,将少女的牙齿也染成了血色——白骨猛然抽回了斩魄刀,眼看着少女缓慢而不甘心地朝着地面倒下,鬼严城张开尚未完全恢复的头颅,哈哈大笑: “愚蠢——不知道我的斩魄刀能力就这样自以为是地背对着我!吉田弥生,这就是你看好的继承人?哈哈哈哈……嗯?” 鬼严城得意的笑容,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几片黑色碎布缓缓从半空中飘落,很快被凌空落下的雨点带着,落入了坑坑洼洼的雨水之中——而让鬼严城目眦欲裂地,是那些几秒钟前还沾满了由依鲜血的黑色布料,居然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血色散出……! “——哦……原来如此……” 一脚狠狠踩断了鬼严城的白骨手臂,失去了支撑的手掌再也握不住斩破刀,“啪”地一声落入了泥水中;尚未完全修复的狰狞头颅一愣,下意识地扭头朝着身后,少女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就是你的斩魄刀能力吗……修复*?还真是恶心的能力呢——” (三) “你——真田由依?!不可能,你刚刚明明——” 眼白中带着尚未完全修复的血丝,鬼严城此时此刻几乎完全看不出他原样的头颅里,眼球一时间以诡异到不正常的方向转动起来,仿佛在发泄着怒火和疑惑——“怎么可能,我明明砍中你了,你明明受伤了——?!” 看着男人愤怒到一瞬间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只是神经质地重复质问着自己,单手按着刀柄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唇角微微一扬——被大雨淋湿的长发盖住了她深蓝色的眼眸,再加上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几乎没有光亮,鬼严城只看见了她嘴角那个嘲讽的弧度。 “让我来提醒你三件事情吧……鬼严城。” “——第一,虽然我承认我自己是个不求上进、无所事事的笨蛋,但是我怎么说也是真央三百年来,第一个以一年时间就完成了所有学业,被誉为‘天才’的学生……” “第二,我原本毕业的志愿番队,是四枫院队长的二番队。” “四、四枫院——” 有些震惊地瞪着眼睛,尽管鬼严城此时的肉身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当男人听到这个姓氏的瞬间,还是露出了畏惧的神色,又思及方才半空中飘落的黑色布料,“你——你居然会隐秘步法?!”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长光蓝紫色的刀柄,由依的动作,温柔如同抚摸着情人的脸颊。没有回答鬼严城的疑问,由依只是无声地握住了长光,然后,在一片哗然的雨声中,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轻轻地将那洁白明亮的刀身缓慢而坚定地拉出了黑色的刀鞘——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你知道,我的斩魄刀能力……是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鬼严城就长这幅德行……其实平子形容的还是很贴切的:【猪】╮(╯▽╰)╭ 这是感谢爱上南宫重楼亲长评的连日更。明天……我努力继续(握拳 顺便说一下,过年之后,我应该会开始努力尝试日更……日更的话,字数应该会下降一点点,变成三千加的样子(不过不要因此而放弃写长评啊,说不定我可以双更呢……说不定! 不过为了以示区别,感谢长评的连日更我还是会写出四千字的(握拳! 最后感谢一下最新的地雷们,抱住非礼~ 九月天扔了一颗地雷 拘束之翼扔了一颗地雷 九月天扔了一颗地雷 九月天扔了一颗地雷 96传承的名字 传承的名字 (一)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你知道,我的斩魄刀能力……是什么吗?” 无边的雨声哗哗而下,声声碎裂般地敲打在十一番队一片狼藉的地面上和屋檐上,晶莹剔透的水滴在半空中溅开的同时,少女手中明亮皎洁如同月光一般的长刀已然出鞘——尽管方才少女以那样凌厉的度和身法在短短半秒之内将鬼严城的身体碎成了无数片,然而令人震惊的是,居然没有在刀刃上留下分毫的血印! “哼……不知道又怎么样?无论你斩魄刀的能力是什么,只要灵力还在,我就可以无数次地复活!重生!不管你怎么攻击,都是无济于事……因为我,拥有着不死之身!!” “——好吵啊,你。” 有些不耐地打断了男人喋喋不休的自夸,看到面前仿佛烂泥一般的**一点点聚集成人型,墨绿色长的少女低下头,唇角掠过了一抹嘲讽的弧度,白皙的手腕自黑色的衣袖中伸出,掌心微微一动,长光纤细修长的刀身便横于身前——明明只是简简单单一个横刀的动作,在由依做来,竟硬生生比旁人多出了一股如行云流水般的顺畅感,仿佛那柄刀早已融入了她的手掌,化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斩断虚空,破灭万象,长光】。” 当长光雪白的刀刃,在这倾盆而下的暴雨中与少女视线平齐的同一时刻,墨绿色长的少女缓缓张开了唇线,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白色的雾气,穿过这冰冷的雨夜,将其中的杀意精确地传达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少女手腕上银质的手镯微微一震,霎时间,犹如被压抑了许久,终于决堤而来的巨浪!银蓝色强大到甚至有些暴虐的灵压自少女身上迅地爆开来,犹如遇上了酒精的烈火般以不可思议的度窜高,然后一瞬间席卷了整个十一番队的队舍——!!! “——这、这是!?” “这灵压……好可怕……” “简直有队长级——!” …… 围观的十一番队众人当中,才入队的新人和一些实力不济的下级死神,一时间竟是有些低扛不住,脚下一软,几乎要摔倒在地!强大的灵压如同当头砸下的惊涛骇浪一般,以墨绿色长少女为中心瞬间展开——由依深蓝色的眼眸微微一眯,抬起握着长光的那只手,以剑尖遥遥一指,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灵压朝着鬼严城重重压去!原本就还未来得及彻底恢复的男人立刻满脸不甘地倒回了地面,血肉被再度压碎! “这是干什么呢……鬼严城。” 微微调整了一下刀锋的方向,墨绿色长的少女反手握刀,在鬼严城挣扎着想要去拿自己斩魄刀的瞬间,“锵”地一声将鬼严城的斩魄刀钉入了地面——汩汩的雨水宛如鲜血一般,带着浅浅的红色顺着少女的刀柄滑过刀身,十一番队的众人这才留意到少女的斩魄刀比起之前,竟是更加修长了一些,整个刀身纤薄宛若透明,若不是清楚地听到了刀身撞击的金属脆响,众人隔着雨幕几乎看不清楚它的形状与长短。 轻轻抿了抿唇角,所有的杀意和蔑视在少女的眼眸中聚合成一个几乎可以说是残暴的笑容,“啊拉,你也算是流魂街出身吧?既然如此,难道在我之前,就没有人曾经教育过你吗……” “畜生呢,就要有畜生的样子……” 黑色的刀鞘高高扬起,随即又是一道看不清实体的残影,深红色的血珠从泥土中高高溅起—— “——趴在地上!!!” 鬼严城尖锐而有低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眼看着自己的头颅被少女以刀鞘劈裂,深红色粘腻的血珠在无数滴雨水中溅起,还来不及落下,墨绿色长的少女已然在原地,随即高高跃起——他疯狂地伸出手,试图握住斩魄刀,见识过了由依那鬼神一般的剑术,男人深知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 “卍……卍解——” 男人的声音,在握住长刀的同时,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疯狂目光在鬼严城的浑浊肮脏的眼球中汇集,他张开口,回过头,仿佛要质问一般地看向了身后的高高跃起的少女,却只来得及捕捉到那一道夜色中耀眼而夺目的金橙色的火炎—— “——没用的。” 【“……没用的。”】 雪亮的刀刃挟着金橙色炫目张扬到极致的火炎,带着强大到仿佛海啸一般可怕的灵压,朝着男人当头落下!在那一瞬间,鬼严城仿佛又听到了吉田弥生的话语——又或者,那只是他听见少女话语同时所产生的幻觉—— 【“住手吧鬼严城君——你这么做的结果,只会是……”】 ——这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他不能卍解了……就连始解居然也解除了——?! 【“——你只会,成为那孩子的剑下亡魂啊……”】 浅灰色长男人迎着微光,唇角一闪而过的无奈笑容在下一秒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上扬,镜头拉远,最后竟化为了墨绿色长少女横刀而立的嘲讽笑容——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你知道,我的斩魄刀能力……是什么吗?”】 为什么他不能解放斩魄刀了——那个可怕的猜想甚至来不及从鬼严城的脑海中闪过,因为在他思索的前一瞬,炙热而锐利的刀刃就已经撕裂了他残缺不全的肉身! 这一次,没有半滴的鲜血。烟尘散尽,长光归鞘。墨绿色长少女的脚尖轻轻落地,出一声细微的水声—— 而少女的脚边,无数早已看不出形态的深灰色碎石,散落一地。 金色的晨曦终于揭开了深灰色乌云密布的天空,墨绿色长的少女仰起脸,微微眯着眼睛——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的冰凉液体在脸颊上如同眼泪一般朝着脸侧滚落。 ——【“原谅我的自私,小由依。”】 明明只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但却遥远地恍若隔了很久很久……夜一的声音隐隐从身后,传来,由依下意识地偏过头,朝着身后看去——然而那里,却没有看到那个紫金眸、笑容爽朗的女子。 甚至就连莉莎和白,都不在……有的,只是一张张看似熟悉,实则陌生的十一番队众人的面容。 ——赞赏、恐惧、不安,或者是跃跃欲试,又或者是享受着方才血腥的画面一般……各式各样的,陌生面孔。 有什么东西,冰凉,隐隐作痛地涌了上来。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随即踩到了一块坚硬的碎石——明明还有力气,但是莫名地在一瞬间,由依却突然产生了“算了就这样吧反正无所谓了”的想法,整个人无力地向后倒去—— 夜一爽朗大笑的模样。浦原坏坏的举着试管回头说着什么。白啊呜一口咬住了牡丹饼。莉莎推了推眼镜。朽木苍纯前辈温柔无奈的笑容。吉田队长故作严厉教导她的模样。朽木银岭苍老疲惫的叹息。白哉少年满身雨水尖锐质问的悲伤神色。 …… 无数的,无数的画面。明明是那样的色彩鲜艳,但却不知为什么,显得冰冷而遥远,难以触及的感觉…… ——还有谁呢……总觉得,一定还有谁…… 墨绿色的长带着雨水在视线中缓缓落下,合上双眼的前一秒,少女隐约间仿佛看到了一双琥珀色、焦急而担忧的眼眸;还有那双,无论她倒下多少次,都会稳稳接住她的,温暖手臂—— “振作点!由依!振作……” (二) “我听四枫院队长说了……你叫真田由依,是吗?” 初到十一番队的那天,因为身为女孩子又身形瘦小,虽然有着席官级别的身手,少女还是难免被前辈们指使得团团转——直到她终于忍无可忍地爆了出来,将一整间队舍都砸成了废墟,然后被路过的吉田队长看见,直接领回了队室谈话。 “……是的,吉田队长。” ——灵压真的算不上强悍,从手上的茧皮来看,似乎是勤练剑道的模样。但是…… 想到夜一对自己说过的、关于吉田弥生的话语,墨绿色长的少女皱了皱眉。 “为什么……选择来十一番队呢。” 浅灰色长男人张了张口,出乎由依的意料,并没有责备她毁坏队舍的事情,只是莫名其妙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为了打败你,成为十一番队队长,成为‘尸魂界最强’而来。”】 现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议。当初的自己,居然就那样坦白直率地说出了心里的所想要的一切——明明在帝都的时候,她是一个那样圆滑而善于交际的人,只要她愿意,明明就可以捏造出无数让人身心愉悦的回答。每一句都比这个好,但也同样,每一句都比这个……虚伪。 ——或许是因为,只要一想到朽木白哉曾经所说的,关于十一番队和这位吉田队长的事情,她就下意识地,不想隐瞒这一切。 不想对那样真心守护着十一番队的吉田弥生队长说谎。 没有丝毫的恼怒,也没有半点的嘲笑。虽然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的少女只不过是一个刚刚从真央毕业的新人,看上去又是那么小……但是浅灰色长男人却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在稍稍愣了一下之后,轻笑出声。 “成为‘十一番队队长’和‘尸魂界最强’什么的……那可比打败我这种事情要困难得多了啊……真田桑。不过……” ——如同自嘲,又好像只是单纯地这么说着。 浅灰色长男人最终只是隔着桌子,轻轻伸出了手掌——白色干净的队长羽织从他的袖间坠下,就连那灭紫色的内衬颜色,在那个微笑的映衬下,都一瞬间柔和了起来。 “不过,我期待着。” “——真田桑的话……一定可以的。” ——【“一定可以的。”】 …… 苦涩而幽然的药香在黑暗中低低地盘旋着,墨绿色长的少女躺在干燥整洁的榻榻米上,深蓝色的眼眸缓缓睁开;黑暗中,逆着光,一个黑色的身影无声地朝着她走来—— ——黑色的长,白色的外套,这人……不是十束哥……! (三) 墨绿色长的少女神色一凛,尽管身上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由依却也是下意识地伸出手,迅按住了枕边的蓝紫色刀柄——却在下一秒,整个人微微有些愕然地怔在了原地。 “……卯之花队长?” 微微有些尴尬地缩了缩手指,由依不是笨蛋——联想到自己昏倒前看到十束君的事情,而十束君又是四番队的人……想来,现在自己应该是在四番队的队舍里接受治疗吧? 或许是体谅到少女刚刚醒过来的缘故,卯之花队长并没有点燃蜡烛,黑温柔、如同邻家大姐姐一般的女子姿态优雅地在少女的身侧跪坐下来——黑暗中,由依有些看不清女子的神情。 “嗯……是我,真田副队长——”稍稍顿了一下,卯之花队长随即道,“不过话虽如此,能够在十一番队所有队士的面前一举斩杀了鬼严城五助,真田小姐只怕很快就要晋升十一番队队长了呢。” “……‘晋升’?” 下意识地提高了声音,墨绿色长的少女的嗓子一痛,连带着话语也有些嘶哑了起来,“等一下,这到底是……卯之花队长,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并没——” “真田副队长。” 微微扬了扬下巴,黑暗中的女子突然扬高了声音,打断了少女的解释:“这是吉田队长的意思,同时也是你所想要的,不是吗?” “或许趁着十束五席不在,我来到这里这么说,有些突兀——但是真田桑,你一定要记住,刚刚你想说的话,绝对不能在第二个人面前说出口——这是我作为【前辈】的忠告。” 轻轻伸出了手指,黑温柔的女子微微凑近了少女的脸颊——她的姿态是那样的优雅,又是那样地温和,然而她的指尖……却是如同钢铁一般坚硬而不容拒绝。 “真田桑,你……非常地年轻,也相当可爱和漂亮——原本的确是,理所应当和一般女孩子一样,享受这样的年华。” “但是同样,你不要忘记了——” “从你杀死鬼严城的那一刻开始,无论荣耀还是污点,无论残暴还是温和,无论繁盛还是衰落……” “你就是,属于十一番队的,‘剑八’。” 温柔与和煦一点点自女子的话语中褪去,流水一般的压迫感自对方的身上传来,少女深蓝色的眼眸微微一紧,缩在被窝里的手指“啪”地一声轻响,一把抓住了剑柄。 “——无论生与死,都必须以‘剑八’的姿态,走下去。” 第97章 每个人都必须走过的路 每个人都必须走过的路 (一) “挺直脊梁,永远不要后退或者胆怯,绝不要对任何人手下留情。无论四十六室的判决如何,从今天起,你就是新任十一番队队长,十一代剑八……不——” “——女孩子的话,也许叫做‘八千流’的话,会更加贴切一些呢。” 卯之花队长最后略带笑意、有些意味不明的话语,直到由依被四十六室的人带出四番队的队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 代表中央四十六室前来带走由依的,意料之中是二番队的刑军——不过让少女稍微有些意外的是,拿着白色杀气石手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一身黑色刑军服、有着深蓝色短发的碎蜂。 “真田由依,你最好不要表现出丝毫不满甚至反抗的意思——这是必须的程序。” 板着一张脸,深蓝色短发的少女一字一顿地说着,那双和她眼眸一样颜色的大眼睛却隐隐显现出了警告的神色,然后碎蜂伸出手,从身后二番队刑军部下的手中接过了所谓的“必须的程序”——白色的杀气石手铐。为了防止受审的犯人做出伤害四十六室成员的行为,所有进入中央的犯人都必须戴上杀气石手铐,尤其是像真田由依这样,拥有队长级实力,刚刚杀死了前任剑八的危险不安定分子。 稍稍打量了一下碎蜂脸上故作淡然,实则有些焦虑的神情,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抿了抿唇角,一阵沉寂之后,坦然地伸出了手腕——前几秒的沉默让碎蜂有些担心,原以为以真田由依敢和夜一对着干的性格绝不会妥协的深蓝色短发少女一瞬间低声吐了一口气,旋即好像是怕由依反悔似的,立刻锁住了她的手腕;察觉到碎蜂脸上神色的变换,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被锁住的双手在碎蜂的面前轻轻一晃,笑着弯了弯唇角。 “——放心,我怎么会为难碎蜂小姐呢。” 虽然在双手被铐住的那一刹那,少女的脑海中一瞬间的的确确是闪过了对中央四十六室的不满和轻蔑没错,但是这种程度的戒备和猜疑,比起她先前所承受的那些,简直不值一提。 碎蜂带着刑军的人来抓她,是奉命行事。身为尸魂界的最高司法机关,一旦中央四十六室做了决定,就连山本总队长都没有权力提出异议,又何况是夜一和碎蜂她们?更何况中央四十六室实际上并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是按章程办事——不管怎么说,就算她隶属十一番队,但是在非战争时期私下在瀞灵廷内解放了斩魄刀,而且还杀了一个人(虽然那个人也是个杀人犯),中央四十六室要是不过问,才是真正的失职。 至于她,虽然在最后朽木苍纯的拜托下,为了保护其他队员而放弃了追杀牙密和乌尔奇奥拉;不过在吉田弥生的这件事情上,她却也亲手杀死了鬼严城五助。私自解放斩魄刀斩杀了准队长级,真田由依想:她也闹得够大了。 朽木家那边已是一团乱麻,她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自己眼下的一点小脾气,去给四枫院夜一他们添乱。 “——回头四十六室问话,不得撒谎,但是要是自己也不清楚的事情,也不要随口乱说。明白了吗?” 看似警告,然而那“不得撒谎”之后的每一个词语,碎蜂几乎都是在由依耳边低声说出的;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怔了一下,有些不明白碎蜂这么说的意思,深蓝色短发的少女已经沉着脸,将她推进了审讯所。 昏暗中有些虚无天顶上,苍白色或许是新一天的光线,顺着由杀气石打造的光滑墙壁上如同蔓藤一般延伸下来,最后被阴影吞没;木块缓慢地敲击着案几的声音,一下一下,如同敲击在人的心脏上一般——和记忆中帝都的审判所相比,四十六室这里显得狭小而压抑。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低着头,匆匆掩饰住了眸中的异样光芒:不管在哪一个世界,被审判的人唯有表现出温顺无害的姿态,才有可能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优势。 任由刑军的人将自己的手脚固定在杀气石制作的白色高椅上,由依微微闭了闭眼——原本可以随心所欲使用的灵力被一瞬间完全抑制住的感觉,或许对于一般人而言是相当难以忍受的一件事,但是对于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处于长光压制下的她来说,不过是又回到了真央时代。 “——真田由依,就是你……私自在瀞灵廷内解放斩魄刀、杀害了同队的队友,鬼严城五助吗?” 一阵冰冷的沉寂之后,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扬了扬唇角,舌尖微颤,不疾不徐地给出了回答。 “回禀各位大人……鬼严城五助的确是被我所杀。但是——” 深蓝色的眼眸缓缓抬起,少女的声音在暗中非但没有丝毫的慌乱和胆怯,反而隐隐带着些让人无法怀疑的诚恳: “但是,在我看来……比起‘队友冲突’,‘以下犯上’才是最可怕的错误呢——” ——鬼严城五助是席官,吉田弥生是队长,而真田由依是副队长。 中央四十六室身为瀞灵廷的最高司法机构,对他们而言,“以下犯上”这个词的冲击力绝对不亚于大虚要集体进攻瀞灵廷——果然,由依的话音刚落,她的头顶上就想起了一阵有些混乱、低声讨论的嘈杂声。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了。 仿佛是愧疚反应一般地低下了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淡淡嘲讽:一旦将审判者自身的利益和她的立场联系起来,那么这场审判,只会是个徒有虚名、形式上的过场罢了。 ——开什么玩笑?鬼严城五助那种人……就算是她杀的,她也从未准备要为此付出一丝一毫的代价。 (二) 朽木苍纯的队葬仪式,最终还是在六番队举行的——毕竟,虽然他最初是想要成为朽木家的家主而选择成为了死神、并且进入瀞灵廷的,但是最后的最后,他低低地轻轻作为六番队的副队长,为了保护部下而死去的。 原本素灰色圆圆的大眼睛,此时此刻已经肿成了两个核桃。站在银岭的身后,朽木白哉无声地垂着头,默然地看着各个番队队长和副队长率先赶来,和自己的父亲道别;只是,当十番队的队长按礼仪问候结束之后,他却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在直接听到了十二番队曳舟桐生队长和祖父大人的对话之后,一瞬间有些复杂地抿了抿唇角。一时间,竟也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的成分更多一些,还是失望生气的成分更多—— “小由依的话,今天是来不了的,白哉小弟。” 或许是从方才开始,同为四大贵族的夜一就一直在和朽木银岭说些什么的缘故,白哉在看到曳舟桐生和猿柿日世里时神色间的异样便被紫发金眸的女子抓了个正着——破天荒地没有用调侃的语气,眼看黑发少年脸上一瞬间闪过的负面情绪,夜一顿了顿,扫了一眼身侧的朽木银岭:“她现在,大概已经被四十六室带走了吧。” “四、四十六室?你说的是那个中央——罪名呢?!” “非战时在瀞灵廷内部解放斩魄刀、并且杀害同一番队的队员……那个杀死了吉田队长的家伙……” “吉田队长被杀的事情,白哉小弟你知道的吧?” 尽管到目前为止,在夜一看来十一番队的事情还算在掌控之中,冷血一点地说,吉田弥生被杀这种情况她也曾经考虑过,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吉田弥生的死,居然会与朽木苍纯的死同时发生,再加上从真田的角度来看,这两者几乎都于自己有关…… ……棘手的不是四十六室,而是那个丫头本身啊。以她平时的脾气看来,不服气就是不服气,完全就是个爆竹……要是对着四十六室说出什么话来,就算因为十一番队的传统不可能由瀞灵廷处死她,但是关押个几千年或者找个借口丢去蛆虫之巢—— 只要一想到这里,夜一就有一种焦头烂额的感觉。更何况,还有她那一旦被曝光绝对会被认为是尸魂界威胁的斩魄刀能力…… 现如今,也就只有期望碎蜂可以把自己的话带到、而那个丫头,也还能听得进去了…… “——喂喂,这么做是不是有点绝情了啊,明明四枫院队长都说到了那个份儿上,不过你看上去并不是很担心的样子呢,十束君。” 一只手抬起,轻轻抓了抓后脑上的头发,京乐春水用压低了边缘的斗笠做遮挡,极其细微地瞥了一眼跟随在自己身后、因为担心某个被中央四十六室带走,今天之内第三次被瀞灵廷的门槛绊倒的麻花辫眼镜少女,“莉莎酱虽然嘴里没说,但她今天走神的次数简直比过去六七年的加起来都要多哦……比方说——举个例子的话,出来的时候居然连一本杂志都没带啊……” “……您这个标准……” 有些无奈地放缓了脚步,金发青年无语地摇了摇头:“不过我想……只是这样的情况,由依她,并不需要我们担心吧。” “哦呀?” “杀死前一任的队长然后理所当然地夺去他的一切,职位、部下和威信——那么多位剑八都是这么过来的,如果四十六室可以改变的话,早就阻止了不是吗?倘若四十六室硬要审问的话,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一件事情……” (三) “——真田由依!” 苍老的声音带着有些忍耐不住的恼怒,在这黑暗的审讯室里回荡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几乎可以想象到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庞在那一刻是以怎样的纹路扭曲着的。 “无用的话不必多说!我等传你来是问话的,除了回答之外不准多言一句——”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不等老者继续斥骂、把火气全然发泄出来,被白色的杀气石紧紧铐住的少女就以一种相当愧疚且诚恳的语气接下了老者的话头——差一点要咬到舌头,但是面前罩着白底黑字大写数字的男人还是忍了下去,从由依的角度,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我早就说过……流魂街的贱民……”这样断断续续的词句。 大概又是类似于“我早就说过不应该让那些不知礼数粗鲁无状……的流魂街贱民加入死神”之类的话吧?不过很可惜的是,虽然贵族天生灵力比较强,但是能够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也不多,反倒是在流魂街长大的野孩子们,战斗起来更加在行一些。 ——谁叫死神本来就不是什么高贵典雅的职业呢?如果不是眼下情况特殊,由依还真想再加一句“没有了我们这些低贱粗鲁的死神,我看你们中央四十六室还高不高贵的起来……除非你们觉得虚比我们更加温文尔雅一下”类似的话。 “……那么,根据你之前的陈述,真田由依……你声称你自己并不是为了个人恩怨而杀死鬼严城五助的?” “是。” “你不是为了吉田弥生而杀死队友的吗?” “怎么会……当然是为了我自己。” 毫不犹豫地回答,几乎就是在少女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她隐约听到了低声不屑的细语声。 “听说吉田弥生对你非常好,一度还提出过……想要让你接替自己的职位。” “是吗……吉田队长年轻沉着,是总队长赞许有加,这种事情在下课从没听说过呢。” …… 意料之中的,诸如此类的问题;而她,不知道该悲哀还是该得意地,对答如流。 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人,却永远揣怀着最大的恶意去评估你的人性;明明自己都带着厚厚的面具不愿示人,但是他们却试图在剥掉你的面具之后,连你皮肤下的经脉都了解到透透彻彻。 但这就是大多数情况下,你所必须面对的现实。 ——【“你在回答那些问题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看对方的眼睛……这样会让他更加相信你。”】 还记得慎一郎哥哥那个曾经当过辩护律师的妻子,曾经这么说到过。 但是她抬起头,看见的,只有那一个个苍白而可笑的数字。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由依突然觉得自己和白哉实际上是有那么一点相似的……当曾经遮风挡雨的保护伞轰然倒塌,消失不见,那种熟悉的笑容方式和思维模式仿佛从未沉睡过一般,第一时间就清醒了过来。 ——而对于朽木白哉而言,这大概是更加血淋淋的一步路。不仅仅是对于朽木苍纯,更是对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了,所以= =这两天和家里人在准备年货otz……大家对不起,明天还有一章(保证 剑八系列图补齐……下一章跳时间轴╮(╯▽╰)╭ 跳到浦原当队长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大家懂得。 九月天扔了一颗地雷 啊惜扔了一颗地雷 啊惜扔了一颗地雷 九月天扔了一颗地雷 阿忍扔了一颗地雷 zhuzi扔了一颗地雷 charlotte扔了一颗地雷 九月天扔了一颗地雷 感谢一下最近的小萌物们~ 第98章被打破的平衡 (一) 如果要问由依,尸魂界和现世最大的区别是什么的话,在她看来,大概就是对时间的概念了吧——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当她从一脸无辜的碎蜂那里得知自己周围的人大多都已经有几百岁了的时候,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默然地在肚子里把自己先前所有的岁数都加了起来,就连在侑子那里的几个月都没放过……结果,她还是人家的零头。 “……等等,你刚刚说真央已经有将近一千年的历史了吗……!我记得以前好像在那里看到过真央是山本老爷子……” ……说到这里,由依忍不住地替同样被自己称为“老爷子”的真田爷爷心虚一小下。 “山本总队长的年龄早就超过一千岁了啊……这种事情,作为参加了总队长好几次生辰的十一番队队长阁下,由依你应该更加清楚吧?——好像我们俩之间,我才是那个因为先加入刑军后进入二番队、没有在真央念过一天书的人吧?!” “话说回来!身为真央的荣誉校友、坐在真央一千一百周年校庆的贵宾席上!真田由依你问这种事情真的不会觉得对不起你周围的所有人吗?!!!” 抽着嘴角,碎蜂说到最后几乎是以一种吐槽的语气在回答了——而作为一百多年来除了夜一和浦原喜助之外第一个把碎蜂惹恼炸毛的人,由依直接屏蔽了身侧深蓝色短发少女面色扭曲、压低了声音的质问声,脸上带着欺骗性十足、温柔端庄和蓝染有一拼的前辈式笑容,对着不远处几个真央的新生挥了挥手。 “有什么关系……反正也只读了一年。” “你这家伙……”被身侧人毫无悔过之意的回答和完全不要脸的行为彻底打败了,碎蜂抬起手扶了扶额头,“——不过说到‘只读了一年’,我记得前几年,五番队似乎也招了一个和你不相上下的天才呢……貌似是个男生。你当初毕业的时候,蓝染副队长也邀请过你吧?不过你这家伙的话,就算不去十一番队,也已经被夜一大人定下了呢~哎呀呀,真不愧是夜一大人……” 只要一说到夜一,碎蜂的表情就立刻少女了起来,眼睛亮闪闪的不说,还害羞得几乎要在座位上捧着脸扭动起来了。 有些心不在焉地继续对着新生们挥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对于私底下碎蜂不时抽风的活泼表现早已习以为常,“夜一大人”对她就像是个催眠行为的关键字一样,只要一提到,面瘫的碎蜂少女顿时就表情丰富了起来。 “是吗……那还真得恭喜蓝染前辈得偿心愿啊。那位天才少年现在是五番队的几席?” “没记错的话是三席?大概是叫什么来着的……由依你刚刚是在看四番队那边的十束三席吗?” “……碎蜂,你还没告诉我那个新人的名字呢。” “你刚刚不是完全没在听吗……” “不,我有听到那个新人已经是席官了,所以——” “是吗,那你说说看是几席?” “……三席吧。” “刚刚那个停顿……所以真田由依你猜的还真准啊……” “碎蜂,以你这种程度的水平就不要妄想从我这里套话了。完全没可能的。” …… “呀嘞呀嘞,不过是来晚了一点,想不到碎蜂已经和小由依聊上了呢——不过既然碎蜂在这里的话,也就是说……” 将饶有兴趣的笑容从仿佛讨论得越加激烈的二人身上挪开,身着十二番队队长羽织的男人微微移开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正在和朽木银岭面对面说着什么的金发女子身上,“果然——夜一这家伙,近年来的还真早啊。” “人家是刑军护卫队长,黏在军团长身边是理所当然的吧……” 一边打扎呵欠,浦原喜助的身后,一个有着金色长直发的男人斜着眼睛扫了四枫院夜一一眼,顿时将自己原本就有些死鱼眼的眸子眯得更细了,“你一个其他番队的队长,走到哪里都关注四枫院夜一,不太好吧?日世理要是在这里,又要踹你的脸咯?” “队长……” “怎么了蓝染?一般来说,男人这么关注一个女人,就只有一个原因了不是吗——” 听到自家口无遮拦的队长又在偷揶浦原了,蓝染有些无奈地出声阻止道,“声音太大了啊平子队长,碎蜂桑和真田队长都看过来了——” “浦原喜助!” 下一秒,就连站在少女身侧的由依都来不及阻止,听到了平子的猜测,碎蜂整个人瞬间就爆了—— “你这家伙……居然敢对夜一大人心怀不轨——!!!” (二) …… 当天晚上,几个小时之后,流魂街某酒馆—— “……衣衫不整!形容憔悴!行为不端!” “这、嗝……这样的男人……我怎么能放心把夜一大人交给他来照顾呢?太——太荒谬了……!这种事情,我碎蜂绝不容许——!!!” “砰”地一声,深蓝色短发的少女将手中的白瓷小酒瓶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而在她的身侧,穿着黑色刑军团团服、五大三粗的男人们横七竖八地醉倒了一地,唯有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隔着桌子,单手托腮,一脸坏笑地看着碎蜂,一边啧啧有声地应和道。 ——真是看不出来啊……明明看上去应该是从没有喝过几杯酒的碎蜂,猛一喝起来居然也能灌倒了一地汉子……难道说是因为常年跟着夜一的原因吗?但是刑军团其他人看起来完全不行嘛…… 不过,明明自从浦原去了十二番队之后,碎蜂批斗他的次数就明显下降了,今天这一次,看上去像是某种大爆发啊——啧啧,虽然知道碎蜂只是太喜欢夜一而在吃醋,不过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浦原x碎蜂这个配对无比有爱啊……当然这种想法绝对不能让碎蜂知道。 “……明明自己跑到流魂街去吃喝玩乐,乱花公款,大白天饮酒,被我抓住了之后还毫无悔意!居然跟着夜一大人一起看我的报告记录!夜一大人对这个男人根本就是毫无防备之心……” ——不不不,你的夜一大人一般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揍人。从这个角度看,如果有一天那俩人真的搞上了,那么浦原绝逼会天天鼻青脸肿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所以某种程度上,需要防备的人是浦原喜助吧? 一边在内心小剧场继续作死,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边抬起手,当醉得都有些神志不清的碎蜂再一次举起杯子,无比豪爽的喊出“干杯”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也举起了杯子,一饮而尽。 (三)这是保护作者不被小黑屋的临时小剧场。都是作者想写而没写成的脑洞。明天换正文补齐四千多字谢谢= = 【一】 九代剑八被杀,yui出任务赶回去时已经死了,yui看着染血的队长室,沉默地低下了头,语气森然地转向了众人。 “这是……谁干的……” “你就是十一番队的副队长吗?看上去还真是个长得相当不错的好女人呢……嘛,有个漂亮可爱的副队长常伴身边也是人生乐事,既然如此,我就允许你继续当副队长好了——不过,要记得好好服侍队长哦~” “啊……是啊……” “但是我想,对于十一番队的各位而言……有个漂亮可爱的队长常伴身边,想必也会是人生乐事吧——” 下一秒,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头,灵压爆发的刹那,三步之内的人,竟是都被齐齐逼退了五六步! 【二】 “……诶?由依你的跳级申请被驳回了?” 一班的教室里,当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拿着原封不动被退回的跳级申请回来、对着黑色麻花辫的少女耸肩摇头的时候,原本对由依信心满满的矢胴丸莉莎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拿不稳手里的泳装杂志,“——为、为什么?!” 斩拳走鬼。死神四大基本技能中,除了鬼道的控制目前还稍稍逊色,其他几项,真田由依都是一回生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名,而且将第二名远远甩在身后——这样的成绩居然不能申请跳级……抬手推了推鼻梁上,莉莎迅速恢复了冷静,注意到由依少女手上除了被退回的申请书之外还多了一张纸,“等一下,由依,那个不是……?” “成绩单。” 微微有些黑着脸,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并没有接受她的申请,同时也许是看在夜一的面子上,对方也将她的成绩单提前发给了她:斩术,优秀;白打,优秀;瞬步,优秀;鬼道,优秀;理论,优秀;坐禅,良好;书法……不及格。 ——评分人:蓝染惣右介…… “可恶……全世界小心眼的男人都怀孕吧怀孕吧!” 同样是出席率不满,吉田弥生给了她良好,蓝染惣右介却给了她不及格——这不是小心眼是什么?!明明每次上课都会有一帮妹子捧着脸去占位置,他的课根本是座无虚席啊为什么还要计较这点小事……! “不……那是因为你的书法的确拿不出手吧……” 看着面前捏着拳头,仿佛要把成绩单给握成一团的墨绿色长发少女,莉莎轻轻叹了口气,合上了手中的杂志——“真是搞不明白,明明说到理论的时候你这家伙还是一套一套的,怎么自己动起笔来简直和虚有一拼……那样的作业,正常人都没办法让你通过吧?” “……胡说虚才不会写字呢!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字好吗!(破面组你们的膝盖还好吗)而且我的字虽然……乱了点,但也没有那么差吧!” 被莉莎的吐槽微微噎了一下,由依有些愤愤地抬起头,却在对上对方双眼的一瞬间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尽管在真田道场的时候,将棋、书法、剑道并列为真田家门生的三大必修课,真田弦右卫门坚持认为三者同为“修心之术”,理当相通,故而再传授剑道时也同时严格要求门下弟子一定要学习另外两项。然而由依修习剑道的本意就不是静心,大道理听进去一大堆,但真正拿起笔来却是一塌糊涂;再加上穿越之后的十几年,她身处战场之中,几乎从未练习过书法,所以——继由依少女的礼仪之后,真田弦右卫门好不容易逼着自家宝贝孙女练出来的一点点书法水平,早已经自由地…… “……你说,我现在重新选课还来得及吗?” “别说笑了孩子。”伸出一只手,眼镜少女大义凛然地拍了拍由依的肩膀,一字一顿地道:“——补习吧,由依。”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这里临时搭了个小剧场……明天一定补齐= = 第99章一触即发 一触即发 (一) “怎么——你还会不自信吗?”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深紫色短发的贵族女子下意识地抬起金色的猫瞳瞥了眼坐在身侧的少女:墨绿色柔亮飘逸的长发从肩膀上软软地垂落,白皙干净的脸颊上,一枚金色五瓣花形的胎记在长发的拂动下若隐若现,深蓝色宛若天空般晴朗的眼眸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轻轻颤动了几下。由于她的队长羽织已经拿去清洗了,此时少女身上仅仅着了一身普通的黑色死霸装——然而明明是和所有人一样的装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仅仅是坐在那里,身上那股清澈锐利的气息,便能让她瞬间与他人区别开来;哪怕只是懒懒地坐着,她也无时不刻地挺直着脊背,整个人好似一柄出鞘利剑,即使看上去再怎么纤细易折,也绝不容忍任何的轻慢。 ……终究是,不一样了啊。 和二十多年前初见的那个少女相比——不……不应该这么说。同样是新上任的队长,浦原和凤桥楼十郎就远远做不到眼前少女的从容和自然,回想起由依初次上任参加队长会议的时候,那样不卑不亢的镇定姿态,就连朽木银岭都忍不住有些惊诧,真的是把那两个大男人压了个彻底——凤桥楼十郎是被自己的副队长射场千铁一路狼狈地骂过来的;而浦原喜助就更给她长脸了……干脆迟到,比总队长排场还大…… ——相比之下,真田由依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天生就有那方面的天赋,倒不如说……好像曾经当过队长——更为贴切一些…… 想到这里,四枫院夜一忍不住又想起了和少女的初次交手——根据浦原的说法,由依出身一区,并不是多么残酷的地方;既然如此,她生前……不,她生魂离体之前,到底是什么人? “不……倒也不是不自信。” 似乎是察觉到了夜一的注视,由依轻轻移开了唇角的白瓷杯,把玩一般地轻轻转了转,同时将自己视线迎向了对方:“与其说是不自信,倒不如说是看着志波家的没落……有些……‘物伤其类’的感觉?” “——‘物伤其类’?” 少女的自我形容让夜一一瞬间皱了皱眉,放下杯子的同时朝着由依的方面微微倾过了身子,沉声道:“这怎么说……由依,你是不是瞒了我和喜助什么事情?” “喂喂……我现在好歹也是一队之长,和你们俩一样。不要把我当个孩子似的随时护着啊——” 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刚试图打诨几句蒙混过关——事实上,自从吉田弥生和朽木苍纯死后,她就下意识地开始减少自己对夜一浦原他们依靠的次数了;然而这样的决心,却在对上深紫色短发女子那认真严肃的眸光之后,瞬间土崩瓦解。 ——真是,说不出是无力还是温暖……但却,有那么一点点甘之如饴的感觉呢…… “……好吧,原本我只是……” 由依尝试解释的话语并没有说完,只因为对面的夜一大姐大毫不犹豫地抬起了手掌,对着少女做出了一个“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下面给我说正经”的手势。弯起手指,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心虚地抓了抓脸颊,低声咳了一下。 “好吧……咳,那个——其实我被四十六室带去问话的时候……” …… “——我……斩魄刀的能力?”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显然有些意外——斩魄刀的能力对于每个死神而言便是如同最后的底牌,保命符一般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轻易示人? “不要让我继续重复了,真田由依。” 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问题的不妥,脸上带着白色方形数字面罩的老者声音里隐隐透出些不悦——“你被带来此处,在我等四十六室的面前,只有回答的义务!未经我等的许可,决不可做出质疑及任何逾越之举!” ——明明逾越的人应该是你们吧…… 微微挑了挑眉,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却没有再多言。仔细想想:鬼严城的灵压的确具备卍解的能力,而她只用始解就击杀了对方……虽然有些牵强,但是吉田队长也曾经说过刳屋敷剑八的卍解因为太过危险而被禁止的事情。如果只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由依抿了抿唇角,微微启开唇瓣——黑暗中微冷的空气的一瞬间涌入她的口中,然后沿着喉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逼向了心脏,就在由依刚想要开口的刹那,一个熟悉而温柔急切地在少女的耳边响起。 【“——不要说!”】 墨绿色长发少女的回答,就这样硬生生噎在了嗓子口。 因为那是…… 戴着白色宽大帽子、身着点缀着金色花纹的白色披风,那个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容貌的少女一瞬间自花丛中翩然回首,深蓝色眼眸仿佛能包容一切—— ——尤尼基里奥内罗……? 下意识地垂首,少女深蓝色的眼眸微微一闪,当四十六室老者的声音从黑暗中的高处再度传来的时候,她原本的回答早已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我斩魄刀的能力……这种事,一时间也说不明白啦。各位四十六室的大人。” 白皙清秀的小脸一点点抬起,由依深蓝色的眼眸微笑着眯起,神色间是满满的真诚和坦然,“毕竟你们也知道,我从真央毕业也没几年……十一番队向来看不起鬼道系的斩魄刀,所以——我自己也不能很清楚地说出来呢。如果各位一定要一个答案的话,我只能说……” 【“——回头四十六室问话,不得撒谎,但是要是自己也不清楚的事情,也不要随口乱说。”】 碎蜂临去前那看似警告实则提示一般的话语,在少女的耳边隐隐回响。 ……现在想来,或许夜一她,已经隐隐料到了四十六室会向她如此提问了吧。 绝不可以说谎的话…… “——我只能说,诚如鬼严城五助的死状。” ——那么就误导好了。 鬼道系能力。那一地石化的碎裂的尸体。 ……中央四十六室的各位大人——或者说……藏在四十六室身后,那个想要知道她能力的不知名人物,你们会怎么猜测呢? (二) “——喝!” 清冽的剑气在银光闪过的一瞬间自刀刃上迸发出来,斩落实处,发出金石声响的刹那,黑发少年刀下灰色的石块瞬间裂成两半——握着刀柄的十指微微一紧,朽木白哉看着眼前石块上并不那么齐整的斩痕,忍不住拧了拧眉。 ……虽然自从父亲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和那个绿毛魂淡比过剑术了,但是哪怕就是十几年前的她,也可以只凭单手就整齐地斩出祖父所说的“斩而不裂”的剑术。 打一个最简单易懂的比方就是:一只盛满了茶水的杯子,被她以剑气从中间一斩两半,杯子受此一刀,但是仍然可以在原地维持着原装;甚至,连杯中的茶水,都不会有丝毫的泻出,以此证明持剑者控剑的能力之强。 “……可恶。” 明明早已经下定了决心,祖父大人也曾经说过他的天赋在尸魂界的贵族中也是极为少有的……可是……论起剑术,无论他如何追赶,都始终被她狠狠压了一头!每当那些贵族子弟们跟在他后面夸赞他天赋奇才,他只要冷然开口问一句“比起现任十一番队的真田剑八如何”——就连最会须流拍马的家伙,都只会默默地顾左右而言他……! ——真田由依……身为尸魂界千年以来最年轻,不到百岁登上是三番队队长宝座的少女,她以一介女流之身把传说中最恶劣的十一番队众人治得服服帖帖,让那些莽汉们在外甚至听不得外人说她半句不好;连一言不合就能捞袖子动手的坏毛病都被那个丫头拿着长光挨个儿镇压了……光凭这些,不要说是十三番队的其他死神,就是山本总队长都对她赞赏有加。 “——可恶!” 又是一剑挥下,黑发少年紧紧地抿着唇线,脑海中却是下意识地响起了初次见面时,自己对着四枫院夜一执刀相向,然后被那个墨绿色长发少女轻松摆平的情景。 明明在父亲去世、她从中央四十六室的审讯回来之后,也曾以十一番队队长的身份前来吊唁。明明当时只隔着一层纸门。明明她现在,还和祖父大人维持着以往的交情。 …… 然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什么是开始,她彻彻底底地从“真田由依”变成了他再也看不清的“真田剑八”了呢?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关于“真田剑八”的一切,他都只能以“听说”的方式得知了呢? 现如今的她,如果真的如祖父大人所说的那般,在实力上有了突飞猛进的突破,隐隐在队长级当中实力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话……那么…… ——那么如果再一次出现基里安群和两只亚丘卡斯级大虚……她也一定……一定可以…… 【“白哉,我之所以想要成为死神啊……”】 父亲苍白而释然的遗容自少年的眼前一闪而过,朽木白哉微微低下头,头上的牵星箍,一瞬间微微有些沉重,压得他有些抬不起头—— 【“——是因为这,是我身为银岭大人的儿子,身为朽木家继承人的使命。”】 【“然而,如果有一天我做不到……”】 记忆中黑发温和的男人温和地笑着,回首,伸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深邃的素灰色眼眸中隐隐有愧疚和恳求的光芒闪过: 【“对不起,白哉……但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 【“就请你代替我,接下银岭大人肩膀上的重担吧——”】 他一定可以的。 他不会输给真田由依……不会输给那个被整个瀞灵廷所赞誉,却只能带着队友的尸身颓然而归,然后从此以后,连见他一面都不敢的,所谓的“天才”。 所以父亲大人,请您一定要放心。 少年的剑光,沉稳而清冽,没有半丝的凝滞——高高扬起,凝神聚意,对着面前的灰色石块,再度斩下! 他会继承朽木家,也会接下祖父大人的重担,成为名至实归、无可挑剔的六番队队长,比真田由依那个胆小鬼,更加受人尊敬……! 银色的剑气一闪而过——地面上的石块,却是纹丝不动。 ——等到了那个时候…… 真田由依所没能斩杀,害死了父亲大人的那只亚丘卡斯——哪怕追到虚圈!他也一定要将之斩杀于剑下——!!! (三) 深红色的月轮,高高地悬于夜空之上——银亮的刀光带着不紧不慢的优雅,就这样无声地斩落。 猩红色铁锈味的液体,也就此绽放开来,犹如一阵急雨般,“淅淅沥沥”地敲落男人瞬间撑开的纸伞上,炸开之后,盛开成艳丽而夺目的花朵。 而那黑色的死霸装,就这样空空荡荡地落下——白色的布袜连同草鞋一起,轻声落入了杂草丛中。 “——隐秘机动的先遣队吗?” 微微推了推鼻梁上的方形镜片,深棕色微卷发的高大男人抬起头,看着面前扭曲着生成的一只只巨大的虚,面带微笑地以一种审视地目光一一扫过。 “一,二,三……九,十——” 白色的泡沫状物体,一点点在那些怪物的面庞上散开,然后凝固,形成了白色骨质面具一般的事物——痛苦和绝望的嘶嚎声犹如月夜的狼群一般,然而带着五番队副队长臂章的男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在数完之后,满意地收回了手指。 “太好了呢……看来,一个都没有漏掉啊。” “但是——还不够。” 轻轻伸出手,男人镜片后的眸光一瞬间闪过残忍的杀意——血花飞溅的一瞬间,他的话音,一瞬间压过了黑夜的死寂。 “果然,我还需要……更多,更优秀的实验材料啊——” 作者有话要说:赶上……!刹车= = 这张太严肃了……来一只搞笑点的白哉小弟~ 100无声的猜疑 无声的猜疑 (一) 暖洋洋的午后阳光,穿过西式古典装饰、微微敞开的大门,映照在酒吧内那暗红色的木质地板和一边黄铜的门把上,带出些许熟悉而陌生的暗哑光泽;室内播放着快节奏的英文歌曲,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趴在椅子背上,背朝着吧台,懒洋洋地看着酒吧中间空地——只听“咕咚”一声,当十束多多良再一次从滑板上摔了下来,趴在椅子背上的少女在吠舞罗众人哄然的笑声中抬起手,一边闭上眼睛轻轻地打了个哈欠,一边仿佛是意料之中一般,缩在金发青年看不见的角度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噗哈哈哈……十束哥真是迟钝呢!” 说话的人是一个有着鲜艳橘红色短发、戴着深色针织帽的少年,他从一种围观的人中走出,一脚踩住了尚还在地上打转的滑板,一边得意地晃了晃手指,然后开始了一系列全然不知所云、手舞足蹈的滑板指导—— “这里应该‘嘎’地一声踩下去,然后转一圈啊……”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原本打着哈欠的手掌,在听到了这样的解说词之后,明显微微一顿,随即迅速捂住了脸,低下头,用额头抵着椅子背,肩膀一颤一颤地忍住了笑声——而与她表情类似的则是站在吧台后面穿着酒保服的深紫色墨镜青年,只不过比起由依来,他的笑容显然更加放肆了一些;甚至在察觉到了十束有些不满地看过来之后,男人也没有丝毫要掩饰的意思,只是笑着转了转手中的玻璃杯,坏笑着扬了扬唇角。 “十束你这家伙……光看着小由依可是学不会滑板的哦,要好好听八田讲话呢~” “——草薙哥!” 这一次出声的,却是原本趴在椅子上忍笑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娇小白皙的小脸在一瞬间涨得通红,少女几乎是一阵风一般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回身就去捂墨镜男人的嘴,动作敏捷迅速得让十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坐在一边的银发少女咬着吸管,红色的果汁里冒出了几点细小的气泡。 “哦……你刚刚笑了吗。” 察觉到了女孩的异动,一直靠在吧台边,沉默如同懒洋洋的狮子一般的赤发男人眯了眯睡意朦胧的眼睛,微微侧首问道;银发少女飞快地眨了眨绯色的眼眸,然后摇了摇头。 “啊——十束哥你这么废还偷看女孩子啊!话说回来,这么长时间,小由依都学会了吧?呐呐,是这样吧,小由依要不要也来试一试?” 被称为“八田”的橘发少年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对着少女举了举手中的滑板,全然没有发现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听到那句“偷看女孩子”的时候,原本就涨得通红的脸颊顿时好像能滴出血来;从十束的角度甚至仿佛可以看到少女的耳朵里一瞬间仿佛有白色的热气“轰”地一下喷了出来。 “——都、都给我适可而止啊笨蛋!” “诶……?啊——痛痛痛!真田由依你干嘛突然拿杂志砸我!别以为你是女人我……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哈?那你动手试试看啊八田酱~说不定吠舞罗的no.7就要换人做咯……” “你……” …… “十束哥……” “——十束哥!” 少女清脆而温和的呼唤声,隐约间仿佛由远及近一般传入了金发青年的脑海,从虚幻飘渺具现为真实——仰躺在四番队队舍的长沙发上,十束缓缓睁开了眼睛,将尚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意识自梦境中拉回。 “……小……不,由依?” 单手扶住了长沙发的靠背,金发青年一边揉了揉眼睛,一边借力缓缓起身;而先前一直俯下腰凑近青年耳边低声呼唤的少女也顺势直起身坐在了青年的身侧,墨绿色长发软软地披散在她纯白的十一番队队长羽织之上,深蓝色的眼眸中清明而纯粹,仿佛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几乎趴在一个男人身上的动作是多么得暧昧。 ——这还真是坦然到让人无言的眼神呢……和梦境里那个时候相比…… “有什么事吗……由依?” 抬起手,金发青年稍稍揉了揉额角,琥珀色的眼眸中隐隐划过一抹疲色。这几天由于流魂街发生的离奇死亡事件,整个四番队几乎是忙得人仰马翻;山田清之介副队长又恰好在这个时间调职去了其他番队,他这个三席便临时接上,要不是队务万能的由依将十一番队的队务早早处理完之后赶来帮他,他只怕连小睡的时间都没有。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能让真田由依把他从睡梦里叫醒的,自然是非常紧要的事情了。 “关于这一个月来,流魂街的居民离奇消失的事件,总队长临时发布了紧急命令。刚刚有四番队的队员来传令,说卯之花队长叫你立刻过去一趟……” 微微顿了一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转过头,“似乎是关于那些‘活着却无法保持人形’的流魂街居民下落,要临时出动九番队,总队长的意思,好像是要求四番队派出一位高位席官同行的样子。这样一方面可以即使应付突发状况,确保九番队的安全,另一方面也可以第一时间获取资料,方便研究调查这一系列事件。” “原来如此……” 低头沉思了片刻,十束的脸上闪过慎重的神色,“我明白了……剩下来的一些文件,麻烦小由依你帮我送到资料库;我的话,这就去卯之花队长那里报到。” “这种小事,放心交给我就好啦——嘶……” 伸出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轻而易举地抱起了桌上的一大摞资料,刚想挪动文件和金发青年一同迈出门去,却在下一秒,指尖微微一痛,竟是被书页的边角划破了手指。细微而尖锐的疼痛如同电流一般迅速地传入脑海,由依的动作下意识地一滞——只是这短短的一瞬,金发青年已然迈出了大门,将少女甩在了身后。 “——由依?” 似乎是感觉到了少女的异样,金发青年稍稍有些疑惑地回过身,背着光看向了身后的少女,“怎么了……很重的话,要不我——” “啊……没事没事。” 稳稳地抱住了文件,由依迅速地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可是剑八啊,这点东西怎么可能难倒我呢?倒是十束哥你别让卯之花队长久等了……要小心哦。” “好……那就拜托你了,由依。” 心底一瞬间隐隐涌起了些许微寒的意味,看着金发青年渐渐远去的背影,由依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拉住他,但却被手中沉重的文件阻止了动作。 ——不会有事的……吧……? (二) “哦——好久不见啦小由依!刚刚我还和卯之花队长说起你呢?听说你这两天都和十束三席躲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当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好不容易将资料库的文件交接完毕,匆匆赶到四番队的队首室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卯之花队长,而是眼前这位大大咧咧坐在人家队首室里把茶水喝得跟酒水似的豪爽大姐。抽了抽嘴角,由依忍不住脖子一松,垂下了脑袋。 “……为什么夜一姐你会在这里啊。” 深知任何的辩解在这位八卦魂爆发的大姐大面前都只会让她更加狼血沸腾,由依眯了眯眼睛,偏过头轻轻切了一声,直接挑了个位置在夜一身侧坐了下来,倒也没有去多言解释。 “还不是因为这一次的离奇死亡事件?” 说到正事,四枫院夜一的脸上总算褪去了些许调笑的意味,正色道:“虽说这一次的侦查行动主要由九番队的人负责,但是我手下隐秘机动的先遣队为了收集情报也出动了。然而——” 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紫发金眸的女子抬起脸,一字一顿道:“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和队里联络。” 正在斟茶的手微微一顿,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感觉到夜一的话里还有其他的意味,由依侧过头,看向了对方。 “上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还是在二十多年前——” 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盏,夜一神色严峻地眯了眯金色的猫瞳,“呐,小由依——你还记得你刚刚升入六回生组时,那场……虚狩‘意外’吗?” 深蓝色的眼眸一瞬间骤然扩大——尽管那个时候刚刚升上六回生组,对于那些同学,由依自然没有和莉莎她们一路走来的情分,但是毕竟是曾经一同并肩作战、活生生的同窗;更何况,那一次的虚狩还差点让十束君…… “——怎么可能忘记。” 无声地抿了抿唇线,由依抬起头。当初不去询问缘由,是因为彼时的自己不过是个尚未从真央毕业、没有任何资历和地位的毛头丫头,然而现在……身为十一番队的队长,她终于有了理直气壮知道真相的资格。 那么多的鲜血,那么多的眼泪……从真央一路走来,那些出身流魂街、心怀着改变自己命运梦想、好不容易就要进入瀞灵廷,却被这样一场所谓的“意外”付之一炬的年轻生命…… ——怎么可以,就这样,被一句“意外”轻轻松松地敷衍过去? “关于那件事……二十多年前,我手下的隐秘机动,就是在调查这件事的时候,一度与我失去联系。虽然后来他们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但是给出的调查结果却让人……” 夜一说到这里,微微停了一下,“我可以隐约感觉到其中的不对,然而就在我和总队长商议决定重新调查的时候,四十六室突然缩短了调查时间,并且要求我们将当时已经取得的调查结果呈递上表——我便按照他们的要求将当时的调查结果做了临时的总结,原以为那么荒谬的‘意外’一定会被四十六室驳回继续调查,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四十六室居然接受了那个调查结果,并且下令完结并封锁此案,沉入资料库,全然无视了我在文件最后的疑点标注和失职请罪书……就好像是……” “……被什么控制了一样的感觉?”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般,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脱口而出——夜一敏锐地抬起眼眸,并没有否认,只是沉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不……只是突然想起,在四十六室审问我关于我斩魄刀能力的时候,我曾经有一瞬间,隐隐约约这么觉得过。” 身披纯白色的队长羽织,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低声说完的同时,微微皱了皱眉:“……夜一姐,如果我记得没错,这一次的九番队的调查任务,是由六车队长和白带队的,没错吧?” “啊……就是那样没错。” 看着眼前少女担忧的神色,夜一挑了挑眉,“所以放心吧小由依,六车那家伙,可是很强的……怎么,你突然急着要去哪里吗?” “嗯。” 单手拄着腰间的长光,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起身的动作微微顿了顿,“……稍微有点在意一些事情,所以……果然还是自己去看着,才能放心一点呢。” (三) “……果然,这一次出动的是九番队吗。” 五番队的队舍里,棕色卷发的男人站在阴影中,俊美秀气的面容上隐约泛起了一丝淡漠的笑容:“——是,六车队长和久南副队长吗?” “是。” 低着头,身穿九番队队服的东仙要深深地低着头,“同行的还有四番队的现任三席,十束多多良。” “——‘十束多多良’?”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语,蓝染的唇角轻轻扬起,连音调也仿佛愉快了起来;单膝跪地的东仙微微抬起头:“要……推迟动手吗?蓝染大人?” “不。” 轻轻转过身,棕发男人的脸上满满是愉悦的笑容:“正相反……” “——千万不要失手了,东仙。” 那个墨绿色长发少女脸颊上沾着深红色艳丽的血渍,站在鬼严城的尸体前,缓缓转过身,那一刹那漠然而冷冽的目光自蓝染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棕发男人微微张开了口,刚想要再嘱咐些什么,就听到了门外五番队的队士前来传令的声音。 “蓝染副队长,十一番队真田队长前来拜访。平子队长叫您也一起过去招呼一下。” 男人的话语,就这样停在了嘴角。 ——果然…… 不仅仅是平子真子,那个看似最为年幼无知的真田由依也……虽然很可惜,不过既然是麻烦的人,果然还是尽快处理掉比较好啊—— 101刀刃相向的拂晓 刀刃相向的拂晓 (一) 深沉的夜幕犹如高高悬挂而下,遮住了整片天空的黑帘。木槌一下下敲打在木牌上的紧急召集令木讷而急促,一声连着一声,将平子真子从浅眠中惊醒。金色长直发的男人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在眯着死鱼眼寻找自己的副队长……然后,一如既往地,在那一大堆队务文件的中心找到了那个笑得无比温和谦逊的棕发男人——微微扬了扬眉,平子随即将自己的目光朝着自己对面的座位扫去,然而此时此刻,那里已经是空无一人。 “……怎么没看到十一番队的真田队长?” 状似无意一般地挪开了视线,平子真子一边迅速地站起身,一边整理了一下袖角的褶皱,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而对于金发男人的发问,蓝染惣右介的答案十年如一日一般地无可挑剔。 “刚刚紧急召集令一响起来,真田队长就带着斩魄刀跟在下告辞离开了。” 微微抬起头,棕发男人的脸上带着温柔和气的笑容,仿佛全然没有在意平子话语里有些质问的口气一般,反而在下一秒,不着痕迹地朝着平子真子的身上戳了一刀: “——现在的话,大概已经赶到总队长的队首室那里和诸位队长们集合了吧?” 那样的语气,简直满满的都是“唉唉为什么十一番队明明没有副队长却还是可以做得这么好啊”、“我家的队长怎么就不能勤快一点呢”、“真不愧是真田队长”……这样的意味。 “……” 伸手去整理逆拂的动作微微一顿,平子真子眯着死鱼眼,忍不住回头,“……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惣右介?” “不。” 笑眯眯地推了推鼻梁上(仿佛会说话的)方形黑框眼镜,似乎是在确认它是否还在一般,蓝染轻轻放下了手,“只是单纯这么一说而已,不用如此介意,平子队长……” “……嘛,算了。” 忍了忍内心吐槽的**,金色长直发的男人以刀拄地,站起身来,“——我们也去一番队老头子那里,和真田他们集合吧,惣右介。” “是,平子队长。” …… “……眼下正是十万火急的状况,故选拔五名队长级的死神,立刻前往事发现场——” “请让我去吧!”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番队队首室大门骤然拉开的碰撞声,这样冒失到近乎失礼的举措让大厅内的几位队长都微微皱眉回头——然而,当卯之花队长听到那个蓦然刹住脚步,抓着大门的来人开口说话的一瞬间,半秒前方才微微松开的掌心又蓦然握了回去。 ——男人的声音。 是浦原喜助。 站在卯之花身侧的四枫院夜一忍不住皱了皱眉,而总队长握着木拐、宽大粗糙的大手也一瞬间紧了紧,大声喝止了浦原喜助慌乱到有些失礼的举措,并且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想要前往现场的请求。 “好了……既然来了,就别在哪里呆站着了,到这边来吧。” 单手扶了扶头顶上有些歪了的斗笠,京乐春水上前几步,将咬着牙关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浦原拉入了队列——有着一头浅金色短发、身披十二番队队长羽织的男人握着拳头,似乎还想要争辩两句,却在目光触及四枫院夜一微微有些警告的视线之后,无力地垂下;下一秒,却仿佛刚刚反应过来一般,迅速地抬起了头——就算九番队的六车拳西队长眼下正是回忆话题的中心,但是自己的对面,爱川罗武和浮竹十四郎两位队长之间的距离,未免也太…… “真田她……”没来吗?!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京乐春水刚刚拉住自己时的那句“既然来了”,浦原喜助刚刚稍稍有些平定下来的心情,一瞬间又乱了起来;只是现在情况紧急,总队长关注的重点,显然不在这件事情上。 “……啊。” 轻轻低下了头,京乐无声地抿了抿唇线,“就在刚刚,据隐秘机动队的人汇报说:十一番队队长真田由依的灵压反应,已经离开了瀞灵廷的范围——” (二) 宛如死死地压抑着什么,承受着什么似的,野兽一般尖锐的嚎叫声在明月被乌云遮蔽住的夜晚骤然撕破了天空中那死水一般的寂静,血红色的眼眸自草丛中闪过的下一秒,亚麻色双马尾的女孩下意识地刹住了脚步,单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明亮的眼眸中隐隐反射着云层后熹微的月光。 “那是……什么……” 丛林中隐没着的黑色庞然大物躁动着,一点点散发出那让人不安的气息。猿柿日世里握着刀柄的掌心微微渗出了些许汗意,单脚上前,摆出了迎击的架势——眼下四周只有她一个人,虽然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从灵压来感觉……应该是虚。 ——如果是虚的话,那就砍掉好了。 决然的锐光自日世理的瞳孔中一闪而过,然而就是同一时刻,似乎察觉到了少女的松懈,丛林中的黑影低吼一声,瞬间合身扑了过来!下一秒,伴随着日世理斩魄刀出鞘的轻响,黑色的庞然大物整个身体因为高速的移动化作了一道残影,一切只争分秒! 然而,就在女孩刀刃几乎要抢先出鞘的前一瞬间,天空中的乌云乍然移开,纯白色皎洁明亮的月光不合时宜地洒落,日世理刀刃反射的光芒微微刺到了那怪物的眼睛,使得对方下意识厌恶地扬起了头——这本是极佳的出手机会,但是女孩的动作,却一瞬间,犹如中了缚道一般,硬生生僵在了原地!竟是眼睁睁地等着对方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缚道之六十二!百步栏杆!!!” 千钧一发之际,银蓝色比月光更为明亮的细长灵力光柱伴随着少女清脆而果决的吟唱声接二连三地擦着日世理的耳际射出!明明是缚道,但那样强悍到近乎粗暴的力道却是比破道更胜一筹!亚麻色头发的女孩甚至来不及回头去看,下一瞬间,只听面前一声轰然的巨响,只见眼前一阵碎石飞溅,烟尘四散,日世理下意识地一个后翻闪开了迎面而来的一块巨大的飞石!耳边又是一阵疾风涌过,日世理来不及判断,下意识地张开了口,却被那烟尘中心又一阵猛烈的轰鸣一震! “——谁……” 飞沙走石间,亚麻色头发的女孩隐约仿佛听到了什么野兽被压制住后,不甘心发出的呼噜声。迅速地挥开了眼前四下逸散开来的烟尘,日世理刚想上前,却被烟尘后隐隐折射出的金橙色耀眼光芒阻止了脚步。 纯白的队长羽织背上黑白分明地写着“十一”,墨绿色柔顺明亮的长发随风轻扬,深蓝色比天空更清澈的眼眸,白皙修长的手指——那金橙色比朝阳更夺目的光彩,哪怕仅仅是林间那样纤细的一抹,却已经足以照亮她身后所有部下的眼睛了。 ——明明比所有队长都年轻,明明比所有队长都纤细瘦小,但仅仅是那样一个背影……就可以在战场上,支撑起全部的希望和信念。 “真田……队长……” 微微抿了抿因为惊讶而下意识张开的双唇,日世理有些瞠目结舌地瞪视着眼前这近乎匪夷所思的一幕: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单手握剑,反手用刀鞘死死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浅绿色头发的虚的额头顶在了一边的大树上,另一只手握着长光,清亮柔和月光如同流水一般自刀刃上迅速地流过,她缓缓抬起了方才将虚狠狠踩入地面的那只脚,自那一道道“百步栏杆”的光柱中转身——虽然自己并不是十一番队的部下,但是在那一刻,日世理发现无论自己有多么不甘心,在看清了少女背后的“十一”的字样之后,她心底是真正松了一口气的。 “尸魂界最强剑士”……身为十一代剑八,真田由依这个女人,果然是名不虚—— “——这是怎么回事?” ……诶? (三) 脚下的百步栏杆在短暂的寂静之后,骤然爆发了一般躁动起来,但是,从日世理的角度来看,自己的缚道没能彻底地压制住对方,这显然不是少女惊讶的缘故。脚下的地面隐隐传来了震颤的脉动,由依果断地撤力后退,一把捞住了日世理的腰,亚麻色头发的女孩只觉得耳边的风一瞬间都化作了利刃一般自脸颊边划来!因为腰腹间受力过度,日世理被惯性一带,下意识地低下头,发出了一声闷哼。 “唔……!” “这是怎么回事。” 全然不似日世理一瞬间的适应不良,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落地的一刹那,已然松开了手臂,转过身,紧紧地盯着身后一点点被月光照亮的人影。从由依脸上震惊而愤怒的神情来看,日世理知道,她……一定是在那一瞬间,和自己发现了一样的事情…… “这两只虚……” “——为什么会穿着白和六车队长的衣服?!” 厚重的云层一点点移开,白色的月光如同被漏下的流水一般,一点点将面前人的脸庞照亮。 那只身形壮硕,脾气暴躁的虚自地面上的深坑中一点点直起身子,喉咙中隐隐发出低吼声,说不出是痛苦还是威胁——在它直起身子的一瞬间,胸腹肌肉上黑色熟悉的“69”标志赫然入目。 “那不是……穿着白和六车队长的衣服吧……” 从日世理的角度,她仿佛可以看见少女一瞬间僵硬了的肩膀和手臂——真田由依和十束多多良的关系,在瀞灵廷并不是秘密。日世理的舌尖微微颤抖,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仿佛是要身前的少女接受什么事实一般,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那触感一如既往地坚定,但出手却是无比的冰凉。 “那明明……明明就是白和六车队长啊!由依姐——!” 102两难的选择 两难的选择 (一) 冰蓝色的刀刃挟着金橙色的烈焰和看不见的强烈风压,在夜色中犹如闪电一般迅疾地闪过,在于戴着白色虚面具的六车拳西拳头相撞击的时候相持不下,随即又以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速度分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已然退开在了十多米之外。 “我才不管他是谁,总之现在,既然他们已经失去了理智、将我视为敌人并且毫无缘由地攻击,想来他们也不过是顶着白和六车队长外壳的怪物罢了……更何况眼下的状况,如果我手软的话,死的就会是我们俩了吧。” 少女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微微偏过目光,不知道是在提醒日世理还是在警醒自己一般地扫过了亚麻色双马尾女孩脸颊上几道还在隐隐渗出血丝的擦伤——倘若不是方才由依反应迅速地拉开了日世理,只怕此时此刻的她,已经是一具尸体。 “——而且到了那个时候,这两只有着白和六车队长外形的怪物,恐怕连一丝悲伤的感觉都没有吧?” “对这样的家伙手下留情,然后悲惨地死掉……这样的事情,我绝不容许。” 仿佛是在说服自己一般,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收回了视线,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左手的刀鞘无声地松开,十指相触,双手握住了刀柄的——尖锐的刀光之后,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决然的光芒,“……所以,对不起了。” ——说她自私也好,无情也罢。战场相逢,昔日的同伴又变成了这般模样,她也是人,自然会痛苦;更何况,虽然还没有看见十束,但是倘若连六车队长都…… 然而,尽管脑海中被这样交杂着无数情绪的感情所控制着,但是在她脑海的深处,始终有一个声音,无比坚定而又执着地在重复着这样一句话:要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 ——她不想死。 长久以来,无论是走到哪里……地下街、帝都、墙壁之外,又或者是流魂街,和虚战斗的战场……她的灵魂在经历了无数次战争的洗礼之后,早已抛弃了所有伪善的遮挡,作为一名无数次和死亡擦肩而过的幸运儿,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和了解——虽然在有些时候,她的的确确也产生过 “与其杀人”、“与其对战友刀刃相向”、“与其面对着死去战友亲人悲伤的眼泪然后苟活下来”……“——还不如死了算了”这样负面无助到可笑的想法,但是每每走到死神的面前,她却又再一次握住了手中的刀剑;而在她握住刀剑的时候,无论所面临的是怎样可怕的敌人和绝望的境地,她都不曾想到过放弃和死亡。 如果选择战斗,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那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悲哀了。 ——所以,对不起了。 她还没有,善良大方到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去向失去理智的战友妥协的地步,又或者更无情地说,虽然白是她同期进入真央的好友,六车队长也是她非常尊敬的人……但是,他们都没有重要到,让她可以放弃生命。 ——所以。 赤红色刺目的灵力自身着九番队队长羽织的疯狂人形怪物口中一点点汇聚而出——那样熟悉的光芒和攻击模式,连日世理都忍不住有些惶然地摇了摇头,微微后退一步,单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强烈的灵压迎面逼来,由依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轻轻抬起手,将锐利修长的刀身无声地扬起,遥遥指向了对面正蓄势待发的二人,清冷的声音再也没有了半丝的犹豫和迟疑。 “斩断虚空,破灭万象,长光!” (二) “……!” 脚下飞速移动的步伐下意识地一顿,矢胴丸莉莎猛然抬起头,朝着前方看去,那样熟悉而强大、犹如海流一般源源不绝的灵压……错不了,那一定是…… “果然,真田那家伙……这还真是绝好的集合信号呢——” 平子真子的话音犹如一阵风一般,在莉莎的耳边骤然闪过,下一秒已然跃出了近百米;黑发的少女抿了抿唇,无声地在树枝上轻巧借力之后,整个人犹如一只利箭般,追着平子真子那几乎已经看不见的背影,朝着方才灵压爆发的方向飞驰而去。 ——由依那家伙,就算是和大虚战斗,现在基本上也不会解放斩魄刀吧?这到底是……还有白那个笨蛋,千万不要有事啊…… …… “切,这是哪门子的战斗方法啊……!” 转手一个“断空”将六车的虚闪挡去大半,由依便感觉到了身后朝着自己后脑横向扫来的劲风!曾经无数次和好友对找打闹的少女,哪怕不用回头,由依也很清楚地知道是白的侧踢,心下微微一狠,握着长光的右手刚想要一刀废去对方的一只脚,却在回首的瞬间硬生生刹住——只因为,在那一瞬间,白居然在攻势被挡住的下一秒,如同野兽一般地伸出了头,嘶吼着向她扑来! ……糟糕—— “——危险!由依!” “刷”地一声,就在带着虚面具的白即将触到少女脸颊的前一秒,一道银白色的刀光擦着由依的脸颊骤然落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趁着白避让的同时,瞬步发动,下一刻已然稳稳地落在了迅速赶到的平子等人身侧。 “喂真田,你疯了吗?刚刚那种时候居然临阵犹豫——要不是莉莎你现在已经重伤了笨蛋!” “……抱歉。” ——但是刚刚,要是真的砍下去的话…… 虽说早已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但是在白将头部置于自己刀刃之下的一瞬间,由依到底还是犹豫了。而对此,由依只能咬了咬牙,再度抬起因为和虚化的六车拳西相持而有些酸疼的双手握住刀刃,没有分辩。 ——真是太没用了啊……自己…… “你在说什么啊真子……” 被平子单手抱起,身材娇小的日世理好不容易才抬起头,脸颊上的擦伤又多了几处,只是平日里总是对自己的“可爱”无比在意的女孩,早已无暇顾及这些了。伸手一把攥住了平子真子的衣摆,日世理大声道:“——你是说,要真田队长杀死白和拳西吗!?” “什……?!” 下意识地接口出声,有着金色长直发的男人一瞬间僵了一下,迅速地将目光落在了身侧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的身上,由依微微苦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莉莎被对手缠得几乎无法脱身的时候,抬起手,一个赤火炮轰然而去——艳丽的深红色火光擦着那个黑影的手臂落在周围的树木草丛里,在这深秋干燥的季节里,几乎是一瞬间就燃了起来。 “这、这是……” 爱川罗武和凤桥楼十郎轻微的抽气声自身后蓦地响起,平子真子拎着日世理的手臂也是微微一紧;耀眼的火光自那个黑影身后猛然窜起,只一瞬间便将周围的树林统统染上了刺目淡红的光——绯色的火光中,那个身披九番队队长羽织、高大扭曲的黑影缓缓转过身来,白骨般的面具之后,赤红的眼眸中隐隐泛起了血色,犹如寻找到了猎物一般,将目光落在了由依等人的身上。 “——拳西?!” (三) 瀞灵廷死一般寂静的深夜里,只能听见庭院中依稀的虫鸣声。浦原喜助一个人沉默地坐在十二番队的队舍里,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日世理临走前不服气但却妥协的别扭神色,呆呆地仰视着天花板出神。 ——总队长之所以拒绝让他和几位队长一起前去的理由,想必就是因为他现在这样糟糕的状态吧……关心则乱,想必十一番队的那家伙,也是因为早早料到了总队长不会答应让自己前去救援,所以才任性地选择了孤身前往。 【“——真是!这种任性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像十一番队的剑八了。”】 想到队长会议结束之后,夜一看着因为由依私自离开而不爽地敲着拐杖含怒离去的总队长,一边无奈地抓着头发一边摊了摊手说出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浦原在一瞬间却突然有了一种“也许应该像那家伙一样,不参加会议就直接去”比较好的想法。 ——不参加会议,哪怕没有总队长的许可、哪怕在那之后,受到惩罚也心甘情愿……无论如何,不能让那样信任自己的部下,因为自己的一时偷懒,而就这样…… 明明还是那样安静地坐在研究室里,身着白色工作服的淡金色短发男人却是一点点皱起了眉,垫在脑后的双手,也一点点握紧…… ——哪怕没有总队长的许可…… ——现在出发,总比呆坐在这里听天由命来的要强…… 这样的想法,犹如一道细微的闪电一般迅速地闪过了男人的脑海,下一秒,浦原喜助蓦然睁开了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面前的抽屉拉开。 漆黑色柔软而细腻的布料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起,仿佛融入了夜色一样沉默着——男人微微眯了眯眼睛,伸出了手。 103向着心脏回流 向着心脏回流 (一) 在本章开始之前,身为前调查兵团巨人独立讨伐记录已不可考据、现十一番队队长,由依少女有一个非常深沉的问题想要询问大家。 问:各位觉得在战斗的时候,是单挑一群比较顺手呢,还是群殴敌人一起上比较爽呢? 想必所有十一番队的队员听到这个问题,答案都会是……前。者。 ——碍手碍脚、砍起来都不爽快、你以为这里是现世的网络游戏就算你站在同伴队友的背冲着人家后脑勺放大招,也会有系统帮你直接屏蔽同伴直击boss然后大家分经验吗?!团队合作是什么?不就是面前几个怪物大家按人数平均分了各打各的,如果有特殊恩怨可以先挑对手、两个人挑中同一个对手就石头剪子布赢的人拿走吗?! 按照十一番队的思维……战斗,就是这么简单爽快的事情╮(╯▽╰)╭ 同样在内心深处觉得是前者的由依少女,单手扶着一边的大树,低着头深深地思考了一下之后,坚定地认为:之所以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这种事情和自己整天跟十一番队那帮糙汉子一起有任务就拎着斩魄刀去砍虚、没任务就拎着木刀自家人对砍的日常生活……应该,也许,大概……绝对没有一点关系! (……吧?) 身为十一番队的一员,从骨子来说,少女实在是觉得……有了新队友,打怪实在是有点碍手碍脚……好吧,虽然她自己单干的时候表现也不怎么样而且还没能保护好日世理小妹妹但是……! ——至少那个时候她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有点(?)蹩脚难以掌控的鬼道会烧到同伴……身为一流的剑士,她倒是不会砍到同伴就是了,但是鬼道这种东西,一般来说不是只要威力够大就好了吗…… “——真田由依你这个蠢货!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了吧?不允许在我周围三米以内放鬼道尤其是破道——!!!” 被墨绿色长发少女抬手点燃了周边树林的赤火炮险险擦过衣袖,矢胴丸莉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手一刀斩去了沾上了火星的衣角,一个利落的瞬步回到了少女身边,不同于平子真子和爱川罗武他们震惊,先前在赶上去帮由依的时候就已经被对手的真实身份震惊过了的莉莎只觉得一股火往头顶蹿。 “抱歉了莉莎,我只是觉得,与其我来说,不如让大家都直接看看比较好……” 面对八番队副队长矢胴丸莉莎的怒火,就连身为八番队队长的京乐春水都只能暂避锋芒,看看周围赶到的救兵:平子真子,爱川罗武,凤桥楼十郎,一水儿的都是正队长级别的人物……好吧,除了姗姗来迟的副鬼道长有昭田钵玄,也就只有莉莎一个副队长级别的了,这情况……真是可疑得让由依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抓住了京乐春水的脖子吼昏了队长之后自己顶替前来的。 ——六车拳西这样的队长级都出事了,一般不会出动副队长级别吧…… (二) 一边这么想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迅速地和平子分配了众人的工作——白就算虚化,到底也只是副队长级别,有平子一个人挡住没问题,还可以顺便保护日世理;至于六车拳西那一边,虽然有点麻烦,但是如果她加上爱川罗武和凤桥楼十郎还有莉莎,四个人一起还拿不下的话,那么就实在有些难看了。 而有昭田钵玄,就先拜托他站在一边,找准时机对六车拳西和白使用高级缚道——有这么多队长级挡在前面,再高级冗长的鬼道咒文,想必也不是问题。 “那么……一起出手,我负责右手,罗兹左手,罗武右脚,莉莎左脚。” 并不确定此时的六车拳西是否还具有正常的听辨能力,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压低了声音,深蓝的眼眸紧紧盯着眼前躁动着的怪物,“大家各自盯紧了自己负责的部位,这家伙的虚闪准备时间是一秒半……至少我之前遇到的情况是这样的。仅供各位参考。” “哼……想不到有生之年,还可以拥有同时和三位队长一同出手的机会。” 虽然对于由依避重就轻逃避话题的态度略微有些不满,不过眼下的情况的确也不是计较那些小事的时机,带着红框眼镜的黑麻花辫少女轻轻扬了扬下巴,瞥了一眼身侧正看着自己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放心,这样的情况,我丢不起这么大的脸。” “倒是由依你这家伙……” 伴随着众人纷纷拔刀的动作,矢胴丸莉莎重新摆好了架势,看向了对手,后脚跟微微发力,几乎是和众人同时发动了瞬步,“准头差的混帐毛病改掉之前,可别再放什么乱七八糟的鬼道了啊!” 几乎不等那句玩笑话的最后一个音自莉莎口中完全发出,众人从原地消失的下一瞬间,四人就以极为细小的时间差迅速跃上了半空,直接现身在了六车的四周——虚化的时间越长,男人就越像虚。六车拳西的后背上,先前明明还不算明显的圆柱形骨刺如同一根根森然的白骨一般破衣而出,自墨绿色长发少女深蓝色的瞳孔深处一闪而过,由依甚至没有空闲去注意周围的同伴是否也一起出手了,满心满眼都是对方依然胀大变形,显得异常坚固的右手臂,银光微闪便朝着对方无畏地斩落——既然不是攸关性命的头部,那么挑断他的手脚,她还不至于……下不了手! “砰”地一声,全然不似绷带的感觉!明明因为练习拳击一直以绷带保护手腕的男人,此时却觉得即便是手臂上不该有骨头的地方,也是真真正正的坚硬如铁,再加上虚化之后比起原来更加敏捷的移动速度,六车不仅仅将莉莎的攻击尽数躲开,更是在避无可避之后毫不犹豫地抬拳格挡住了凤桥楼十郎的斩击!趁着这一挡的间隙,由依毫不迟疑地瞬步上前,燃着金橙色火炎的刀刃对准了男人右手的手腕处,挟着势不可挡的锋芒,长光的刀身快得几乎化作了一道电光,径直在六车的手腕上拉开了一条深深的血口子——骤然袭来的疼痛让带着骨质面具的六车怒吼出声,仿佛发狂了一般迅速挣开了莉莎和凤桥的刀刃,那样强烈的气势逼得二人一时间几乎无法站稳,瞬间便被掀飞了出去! (三) “莉莎——” 单手抬起,将眼前的风压阻住,由依有些担忧地回过头去——想到凤桥那边有爱川罗武在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刚想发动瞬步赶去莉莎身边,却不料就在这时,一阵冷风蓦然自身后涌来,伴随着爱川罗武焦急的声音:“真田!小心身后——” “——什……呜?!” “——由依!!!” 莉莎尖锐到有些慌乱的惊呼声一瞬间在脑海中乍然远离,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话音被那柄破胸而出的刀刃硬生生掐断!冰寒中夹杂着焦灼的疼痛,犹如一只蛊虫一般穿胸而过,然后沿着神经迟缓地扩散到她的脑海中——由依握着长光的双手微微一颤,一瞬间,有些迟钝而僵硬地缓缓低下了头,将视线艰难地落在了那柄从背后刺破她胸膛的刀刃上。 ——修长而流畅的银白色刀身,那样熟悉、犹如流水一般的光华,以及那深红色若隐若现的纹络…… “——咏……澈?” 有温热和腥甜的液体一点点自喉咙里涌了上来,由依咬了咬牙,强自咽下鲜血,却又止不住地轻咳出声——千钧一发之际,她本能地移开了要害,然而虽然那一刀并没有命中心脏,但却也刺伤了她的肺部,血沫伴随着她的轻咳声自半空中落下,啪嗒一声轻响,砸落在矢胴丸莉莎面前深绿色的草叶上。 “由,由依……” 眼看着好友背上深黑色的“十一”,以那柄穿过少女墨绿色长发的刀刃为中心,一点点被少女身体里不断涌出的鲜血染成了刺目的深红色,矢胴丸莉莎下意识地伸出被六车震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愤怒主宰着她的双手,替她再次紧紧握起了刀刃,莉莎刚想冲上前去,却不料下一秒,一直无声立于半空中的由依猛然抬起手,一把紧紧攥住了那柄穿胸而过的刀刃!鲜红的血液自她的掌心炸开,然后少女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全然不在乎自己这样的动作只会扩大自己的伤口,握着长光的另一只手以全然不逊色于先前的利落猛然抬起,电光火石般向后挥去,竟是在毫不犹豫地挑断了身后金发少年的手筋之后,没有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借着重力,一个苍火坠将对方狠狠击落在地——! 104火炎与鲜血共舞 火炎与鲜血共舞 (一) 昔日里永远如同暖阳一般,温和有礼的金发青年,此时此刻,却如同失去了枷锁的兽类一般张牙舞爪地挣扎嘶吼;那双在少女记忆中,无论何时都沉静犹如凝固了时光一般,琥珀色纯粹干净的眼眸,在白色骨质面具的覆盖下,早已无迹可寻,只剩下深红色锐利嗜血的瞳孔里,满满是疯狂与恶念。 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平子等人这么想着,所谓迅速,不仅仅是真田由依受伤,更多的是:他们没有想到,那个平日里那样喜欢十束多多良的少女,居然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那样迅速地挥刀对敌,为自己这一方挽回了局面。 深红色带着铁锈味的温热液体,缓慢而不绝地从自己胸前的伤口处接二连三地涌出,肺部受损,由依每咳一下都能感觉到肺部剧烈而钻心的疼痛——她是瀞灵廷最强战斗番队十一番队的队长,而十束多多良尽管虚化,但本质却任然是并不擅长战斗的四番队副队长,那样近的距离根本无处躲闪,只能凭借着虚的本%能一般,痛苦绝望地尖啸着,以一种近乎仇恨的眼神死死地瞪着面前满身鲜血,用长光钉穿了自己胸口的墨绿色长发少女。 “十束君……” 面对着眼前这一张,沾满了深红色艳丽血花的森然面具,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却只觉得,在自己低下头,看到身上咏澈刀纹的那一瞬间,心里涌上来的——虽然最开始是痛苦悲伤和不敢置信,但是很快的,这一切复杂而负面的情绪,都被“安心”所取代。 是的,“安心”。 ——而且……异常奇怪的是,在她和白与六车队长对打的时候,她曾经万分恐惧着十束的出现——连白她都无法下狠手,那十束君…… 然而,就连她自己都未曾想到。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居然可以毫不犹豫地出手——在那一刻,由依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可以,让十束君伤害到平子和莉莎他们……因为那样,无论是对于她还是对于十束君而言,都是比自己受伤更加痛苦的事情。 这样的想法自脑海中迅速地闪过的同时,她已经挥出了刀。 “——由依!!!” 莉莎惊怒的声音在由依带着十束双双从高处坠下时猛然响起——她刚想迅速上前,但却在下一秒感觉到了身侧蓦然袭来的劲风!受了伤的六车拳西如同失控的虎狼一般朝着她冲了过来,黑发少女一时间根本没有准备,幸好一边的凤桥楼十郎及时出手,一个破道将六车击退。 他们这一行人,以寻找和调查失踪的伙伴自瀞灵廷火速出发,所有的人心里都坚定地想着如果同伴还活着,绝对要拼尽全力将他们救回;谁又能想到,现如今,自己必须拔出斩魄刀指向昔日的好友,与他们厮杀战斗。 ——正是因为是心里那样深深地喜欢,甚至可以说是爱着的人……所以真田那家伙,才毫不犹豫地出手重伤了十束多多良吧…… 单手抱着受伤的日世理,平子一边无声地扬起了“逆拂”——就好像,正因为曾经是那样并肩作战,感情深厚的伙伴,所以……才必须要阻止拳西和白这样下去啊。 “真田,十束多多良那边就交给你了;拳西和白,我和罗兹阿钵他们一起解决就好。” 虽然这样一来,就等于间接失去了一大战力,不过……微微斜过视线,平子将目光落在了墨绿色长发少女背后已经被染红了大半的队长羽织上:这样的状态,就算她是剑八……果然他还是无法看着女孩子拖着那样重伤的身体挡在自己的面前战斗啊。 “莉莎,要不然你也先——” 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显然已经有些精疲力竭的矢胴丸莉莎,平子的话尚未说完,就猛然顿住!感觉到左臂抱着的日世理整个人突然剧烈地颤抖挣扎起来,男人下意识地偏过头,心里骤然升起了一股不祥之感。 “……日世理?” 现在仔细一想,从刚刚真田受伤到现在,虽然嘴坏,但是那样关心同伴的日世理居然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这实在是…… “真、真子……” 仿佛强行压制着什么一般,亚麻色头发的女孩猛然紧紧握住了拳头,断断续续的声音自她的口中漏出:“放、开、我……” (二) “日世理……?!” 单手撑着地面,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刚准备回答平子,却也被日世理的异常吸引了注意力,咬牙拄着长光,由依刚想站起身,却被自己身体里骤然传来的一股疯狂而嗜杀的异样感猛然一震!加上先前的失血过多,由依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这——” 抬手扶住了额头,由依咬紧了牙关,刚想出声询问什么,却在下一秒瞪大了眼睛! “……日、世理……?!” 深红色的血花在夜空下蓦地炸开,尖锐的疼痛自左肩蔓延到了腹部,乍然拉开的伤口让平子真子整个人来不及反应,缓缓摔倒的同时,男人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瞠目结舌地看着猛然挣脱的日世理扬起了脸——在那张原本小巧可爱的脸颊上,与六车和白她们如出一辙的、宛如般若一般森然的白色骨质面具赫然映入众人的眼中! “……日世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别……” 骤然明白过来什么,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拦住莉莎,然而当失血过多引起的寒冷一点点过去,自她的胸前的伤口处,一股暴躁而狂乱的压抑感仿佛病毒一般迅速地蔓延扩散开来。感觉到喉咙里有什么粘稠恶心的东西涌了上来,堵住了她的话语,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垂下头,刚想伸手去摸——然而下一秒,更多那样未知不明的事物,开始从她的眼瞳中喷涌而出,视线所及的一切在刹那间暗去,心跳一下一下,仿佛重锤一般敲击在她的感知神经之上——周围所有的声音和画面一同模糊远去,寒冷和炙热交替着碾压着她的四肢百骸…… ——这、这到底……好难受…… 重伤引起的疲惫和体内那股暴躁的能量交织在一起,一瞬间,由依几乎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尽管意识里想要握着剑站起来,然而驱动身体的,却仿佛是另一个人一般…… “射杀他,神枪。” 伴随着一声似曾相识的声音,一道风声自脑后乍然响起,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下意识地回头想要格挡,但是身体迟缓的反应加上视野的模糊,由依整个人被迅速地贯穿了肩膀,“轰”地一声重重地击飞出去! ——谁……这是,死神的招数……? 整个身体几乎被摔得失去知觉,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全身是血,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面上却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从眼中和口中涌出的液体迅速地依附在少女的脸颊上,然后缓缓成型,汇聚成了面具一般的事物…… …… “你在做什么,银。” 微微低下头,缓缓从暗处走出的棕发男人低下了头,扫了一眼脚边已经动弹不得的墨绿色长发少女,镜片后的眸光自她始终没有松开长光的双手上,缓缓移到了少女脸上已经迅速成型的白色面具上,唇角微微一弯。 “不……就是看见十一番队的队长还能动弹的样子,稍微有点害怕呢。” 眯着眼睛,有着银色短发的少年缓缓转过身,对着身后的男人歪了歪头,嘴角是从不曾改变过、如同面具一般的笑容。 “虽然是个女人,但毕竟也是被称作‘剑八’的人……蓝染大人,你不是也很忌惮这个女人吗?” “……呵。” 并没有在意市丸银有意无意的冒犯,蓝染惣右介无声地收回了目光:“不管怎么样……这个女孩,可是难得的样品呢——” …… ——蓝染。 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对话声,仿佛是被磨坏了的录音带一般,艰难地自来人的对话中依稀分辩出了这个名字,躺在地面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强忍着痛楚,一把攥住了长光的刀柄。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把他的眼睛戳瞎,手脚挑断,斩去舌头……不要让他死去,就这样极尽折磨之事…… 残忍、血腥的念头,一时间如同被催眠了一般涌入脑海,由依紧紧咬着牙关感受着脸上渐渐变得冰冷坚硬的骨质面具,虽然看不见,但是她想……她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想要杀人。 想要将四周所有的人统统杀光——蓝染怎么够,这里所有的人,都……都要一个不留,全部……全部杀光……! ——还有瀞灵廷呢,四十六室那帮老蠢货,山本总队长也…… …… “砰”地一声,极为细碎的声响在夜色中乍然响起——少女脖颈间金橙色的玛雷指环上,一道细微的裂缝乍然显现,自少女的身上,原本金橙色的火炎一点点流出,然后,在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乍然分化成了青绿色如同电火花一般和赤红色如同鲜血一般的颜色…… ——杀了蓝染……杀了他,决不能放过…… 【“那好吧,就先杀了蓝染——只要你……”】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由依隐约间似乎听到了一个人,用她自己的声音,这样回答道。 (三) …… “浦原队长,快闪开——破道之八十八!飞龙击贼震天雷炮!!!” 眼看蓝染带着手下就要离开,握菱铁斋大鬼道长果断抬起了手掌,咏唱的速度快得就连浦原的瞬步都差点来不及躲开,身披黑色斗篷的淡金色短发男人于电光火石间发动瞬步,青蓝色的雷光几乎是擦着他的衣角,在这夜空中犹如一条雷光聚成的怒龙一般飞啸而去! 被震天雷炮擦过的地面上,巨大的石块被强烈的气流乍然掀飞!然而飞沙走石间,背对着这样恐怖的攻势,蓝染却没有丝毫的惧色,只是微笑着动了动唇角,那样微小的声音在这巨大的轰鸣声中,几乎无法捕捉! “缚道之八十一,断空——” 强大的灵力在一瞬间聚集成为铜墙铁壁,迅速地破土而起,直向天空的方向冲去!蓝染刚想放下手,下一秒,男人的眼前骤然一花! 白色骨质的面具上反射着震天雷炮青蓝色的雷光,森然惨淡如同死之国度而来的修罗。 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隔着面具在清亮如水的银色月光下,没有半丝的恐惧和绝望——十一番队队长羽织上的鲜血已经干涸了一部分,变成了更加接近那灭紫色的内衬的色彩,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苍白的唇瓣微微颤动,然而吐出来的字眼,却是让蓝染瞬间色变:这样的灵压释放量……她只是不要命的打法! “——卍解万世照亮之火。” 尖锐的银白色刀刃轻轻一转,下一秒,以少女所占的地方为中心,青蓝色的电光与赤红色的火炎交错共舞,直破天际,朝着四周扩散炸开!妖异的光芒无比刺眼,却没有丝毫不谐之感,无论是大鬼道长的震天雷炮,还是蓝染先前的断空,都在一瞬间被迅速地吞噬,仿佛一柄直入云霄的利剑一般——浦原原本想要阻止的话语被这强大得仿佛可以扭曲空间的灵压瞬间逼了回去,不得不在对方力量涌来的一瞬间张开缚道抵挡! “——!” 四周的草木在被笼罩的一瞬间碎裂成为粉末然后迅速消弭于无形,这样强势而凌厉的攻击,逼得蓝染下意识地拔刀想要发动能力,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戴着面具的少女居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全然不顾自身处于卍解的状态,长光一横,就朝着他的眉心刺去—— “——蓝染大人!” 105梦知 梦知 (一) 细腻精致的红底黑漆食盒内,白色晶莹剔透的鱼肉鲜嫩诱人,棕红色的酱汁自表面缓缓流下,醇香的清酒伴随着清新的茶香,有着一头深黑色长直发,身材比魔鬼更加窈窕的清艳女子伸出玉葱一般的手指,将那些美食佳肴和上等的茶叶撇在了一边,径直捏住了细长的小酒瓶,仰起脖子便一饮而尽——然而这一系列的行为,却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引起四月一日“空腹饮酒对身体不好”的管家式大吼,侑子挑了挑眉,深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了一丝若有所思的微芒。 “正在吃饭的时候走神可不好哟,四月一日~” 女子慢悠悠的嗓音在安静的室内乍然响起,正抓着筷子出神、看上去相当书生气的黑发男生手腕一抖,这才茫然地抬起头:“……什么,酒又喝完了吗?” “……” 抿了抿唇角晶亮的酒水,红眸黑发的女子无声地晃了晃手中的酒瓶,细细地盯着眼前明显不在状态的四月一日,不答反问:“你……昨晚梦到了什么吗?” “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四月一日下意识地张口发出了一声无意义地疑问声,随即挠了挠头,“这个……虽然隐约记得自己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但是……” 有些心虚地顿了顿,四月一日一边移开了目光,一边低声道:“但是今早起来的时候……似乎就不怎么记得了,好奇怪……” “……是吗。” 扬了扬眉,犹如妖姬一般的女子微微勾起唇角淡淡一笑,“但是四月一日,梦可是相当重要的哦。” “啊……又来了……” 尽管对于侑子嘴里这些玄乎的词句,少年心中一直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当事实一次次摆在眼前,四月一日也只好举手认输,放下筷子盘腿坐好。 “我之前和四月一日你说过吧,遇到什么人,和谁说过话,面相的好坏也会有所改变;事实上,梦也有着类似的作用哦。除此之外,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或者说拥有着特定天赋的一些人……有时候也会做一些与自身和周边人有关的梦境,大多数时候,我们可以通过分析梦境来趋吉避凶。” “——也就是俗称的‘预知梦’。” 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细长精致的鎏金烟管在一边的香炉上轻轻扣了扣,侑子扫了一眼身侧将信将疑的少年,挽唇一笑,“举个有名的例子好了……四月一日看过《曾我物语》吗?” “《曾我物语》?就是那个以镰仓时代初期,曾我兄弟复仇事件为题材的野史小说吗……” “正是……其中有一则相当有名的故事,就是‘北条政子买梦’。” “政子的妹妹阿波局,在某一天梦见了自己爬上一座高山,在和服的左右袖子里分别放入了太阳和月亮,之后又把结着三颗橘子的树枝放到了头上。政子听说之后,知道这乃是传说中的‘大圣梦’,日月在古时象征着天下,预示着好运与荣誉,于是她对妹妹阿波局谎称吉利过头的梦必然是反梦,会招致不幸。” “阿波局听了之后,自然是万分惶恐。政子随后又拿出了自己身上非常珍贵的镜子,那是阿波局一直想要的,提议由自己买下这个梦,成为妹妹的替身。阿波局闻言,自然是欣然应允,就这样,北条政子用一面镜子将这个梦占为了己有。” “果然,在那之后,北条政子嫁给了心上人源赖朝,源赖朝以一介罪人之身推翻了仇人平家,并且建立了镰仓幕府;政子也因为获得了日月一般巨大的权力,被尊为‘御台所’(将军夫人),晚年更是在镰仓幕府的背后掌握了幕政实权,被尊为‘尼将军’——” 一口气讲故事说完,侑子微微偏过头,将目光投向了有些瞠目结舌的四月一日。 “当然,北条政子本身可以拥有这样的成就,并不完全是那个‘大圣梦’的缘故,自然还有她本身出色的政治手段和强大坚决的内心……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当初的政子才会如此干脆地买下那个梦吧。” 四月一日听到这里,忍不住动了动喉咙,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那……我那个梦……” “不必担心。”抬起眼,黑发女子笑着打断了少年有些结结巴巴的话语,“有些面相……我一看便知和谁有关,毕竟,能够拥有这样强势的‘运’,硬生生将‘不祥’扼杀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啊对了,顺便问个问题?” “是……是!” 尚还沉浸在北条政子的故事当中,被侑子正色的模样吓了一跳,少年条件反射地直了直腰板,下一秒,却差点被女子的话砸翻在地—— “酒没了,可以帮我满上吗~” “……侑子小姐!吃饭之前空腹喝酒对身体真的很不好啊!!!” …… “啊啊啊……真是的,难得我好心在店里给他们做早饭,结果居然这样戏弄我……下一次吃饭之前绝对不会让侑子小姐再碰一下酒瓶子!绝对——” “说什么今天的面相还不错、‘运’被扭转了绝对是骗我的吧!居然在半路上遇到了百目鬼还被那个家伙拖进来帮忙打扫院子……话说回来为什么他让我打扫院子我就真的在打扫院子啊喂!” 愤然地挥动着手中的扫把,虽然嘴里一直不停地抱怨着,但是作为家务全能的四月一日君寻少年还是理所当然地将院子扫完——忽略了中间和百目鬼那个家伙吵架时不小心被蜘蛛网勾到的事情,一切都还算顺利。 “啊……慰问品?这是……” 将手上剩余黏着的蜘蛛网洗去,四月一日转过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皱着眉头看了看好友(四月一日本人不这么认为)手中的礼品盒:“百目鬼,你周围……有谁住院了吗?” “啊。”面无表情地拎起礼盒,百目鬼静扭过头道,“爷爷的老朋友的孙女。大约半年前因为车祸住院了,一直没有醒来。” “哎?”乍然听到这样不幸的消息,四月一日下意识地抬起头,“那个……那个孩子,不要紧吧,是同学吗?” “具体情况我也不怎么清楚,只不过爷爷生前,家里和真田道场一直是类似世交的关系……不过我也从没见过他们就是了。据说是神奈川立海大附属的学生,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啊……真田,就是那个真田家吗?!” 由于真田家在关东的警视厅实在是有名,有不少警察都曾经是那里的门生,所以即便是全然外行的四月一日也忍不住轻呼出声——然而下一秒,戴着眼镜的黑发少年却仿佛骤然想起了什么,今晨梦境里模糊的画面,与金色的沙盘中那一道拱形的彩虹纹样自四月一日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硬生生愣在了原地。 “……等一下百目鬼,你刚刚说……‘真田’?” (二) “——侑、侑子小姐!不好了!” “砰”地一声,侑子房间的纸门被一瞬间猛然拉开,躺坐在沙发上的黑发女子眯了眯眼睛,看着自鎏金烟管中飘出的烟云一瞬间被破门而入的空气吹散,微微叹了口气。 “真、真田小姐她出了车祸——已经昏迷六个月了!这到底……” “冷静点,四月一日。” 无奈地闭了闭眼睛,侑子侧过头,懒懒地问道,“仔细想想看,上一次你见到真田由依的时候……是几月份的事情?” “诶?” 被侑子突如其来的问题怔了怔,四月一日刚想生气地喊出“这种事情很重要吗”,却猛然响起了那时的大热天,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手执竹剑,站在树荫下挥剑的情形…… “夏天……那就是……五个月前……?” 一股寒意一瞬间划过少年的后颈,四月一日下意识地放下了挥舞着书包的双手,“侑子小姐,这到底……?” “再回答我,四月一日……你还记得小由依在我的店里,停留了多久吗?” 慢条斯理地吐了口烟云,看着白色的轻烟在空气中漂移着形成龙蛇一般蜿蜒的形状,侑子再次发问。 “这、这我当然记得啦……你们的饭菜都是我在做好吗!也就只有真田小姐练习剑道的时候会帮我打扫了……大半个月,二十多天吧?具体要翻翻收支呢……” “事实上,是大半年哦。” 直接打断了四月一日碎碎念的话语,侑子扫了一眼突然惊呆在那里的四月一日,却突然开口问了句不相干话语—— “倒是百目鬼君的眼睛……现在还没事吧?” “百目鬼的眼睛?”被乍然带跑了话题,虽然心里任然有些毛毛的,不过四月一日这些日子来看的多了,也就不那么害怕了;不过,“百目鬼的眼睛……今天下午的时候好像进了沙子,后来去医院看望真田小姐的时候似乎就好一些了……但是侑子小姐,什么叫‘现在还没事’——难道过几天……” “原来如此。” 全然没有回答四月一日的意思,侑子垂下深红色的眸光,“即使因为灵魂受损,陷入昏迷,属性也因此发生变异……但是那一位终究是那一位啊,或者说,那样纯粹而强势的力量,正是魑魅魍魉最为恐惧的存在吧。” “……侑子小姐?” “该上红茶了,四月一日。” 突然扬高了声音,侑子弯了弯嘴角,“有贵客到了,小全,小多,还不快去迎接一下?” “是——” 一直安安静静地并肩坐在侑子长榻两侧、捧着脸颊听故事的小姐妹闻言,顿时嘻嘻哈哈地朝着四月一日的身后走去,将被四月一日拉得有些不规整的纸门缓慢而认真地拉开——四月一日回过头,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然后在看清披着深蓝色斗篷,正自己抬起手,缓缓将兜帽取下的金发男人面容时,惊得几乎要合不上嘴—— “你、你是……!” “因果循环,等价交换……有了因,自然就会有果。” 淡然地开口,侑子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意外。一边这么说着,有着黑色长直发的清艳女子一边坐直了身子,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招牌笑容:“那么,来自异时空的王啊……” “——我来替您实现吧……您的愿望。” (三) “滴……滴……” 神奈川综合医院的病房内,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全身绑着绷带躺在病床上,长达半年多来都依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系统,使得她原本生机勃勃的面容显得消瘦而苍白,唯有供氧器透明的塑料罩子上那一白一亮的雾气和床头上波动着的心电图昭示着少女仍然活着的事实。 【“虽然这么说有些愧对于你们夫妇……但是基里奥内罗家族曾经有恩于我,这个孩子,在我看来是比自己性命更加重要的存在。所以今后,我希望你们二人可以将她当做真正的亲生女儿来抚养。”】 十四年前,真田弦右卫门面色严肃地将二人叫到了房间里,抱着这个脸上带着淡金色小花胎记的女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愧疚声音这样拜托了他们;而生了两个男孩却始终没能有个女儿的她,自然也是满心欢喜。 ——由依(yui)……唯(yui)。他们,唯一的宝贝。 虽然也知道,这孩子的身上流淌着黑手党家族的血脉,但是从小到大,在他们严格的教育和训练下,由依虽然经常淘气,但却也不乏正义感,一直以来,也都是家人眼中的开心果。或许是骨子里的血液的指引,让她在剑道方面的天赋比起两个哥哥都更加出色——但是这又如何?她所希望的,只不过是这个孩子可以健康平安地长大成人…… 然而,或许正是因为他们教导得太过成功——她从未想过,那样可爱乖巧的女儿,会为了救人而几乎丧命于车轮之下。尽管幸村家为此万分歉疚,她也明白这一切并不是幸村精市的错,但是内心深处,却还是不想看到那个孩子。 “……由依。” 将手中整理好的花瓶轻轻地放在了女儿的床边,真田夫人微微侧脸拭去了脸上的泪痕,随即伸出手,刚想去握住女儿的苍白的小手,却是蓦地愣在了原地——下一秒,真田夫人几乎是一阵风扑到了床头,拼命地按起了呼叫医生的铃! “医生——医生!” “由依她动了……她刚刚动了——我女儿、我女儿的手指刚刚动了一下!” 106蛛怨 蛛怨 (一) 神奈川综合医院。 “快看啊快看啊副部长妹妹!这是今天中午,我特地去那家你最喜欢的蛋糕店排了两个小时的队才买到的——就连慈郎想要我都没给他!” “谢谢你,丸井前辈……”但是,像她现在这种刚刚醒来的病人,是不能吃蛋糕,只能喝粥的吧?虽然她在帝都的时候没少带伤喝酒,不过眼下这情况…… “这种东西,由依还不能吃。没收。” 果然,就在丸井少年摇着尾巴,刚想开始拆蛋糕的包装盒的时候,刚刚下楼为由依拿药的真田弦一郎及时出现——劈手就将丸井的蛋糕一把拎至半空,仗着身高优势,黑面神副部长大人完全无视了部员小狗一样哀怨的神情。顿了一下,真田仿佛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扭过头,看了一眼病床上正眨着深蓝色大眼睛的妹妹,板着脸补充道:“……现在不许吃,等你出院,你想吃我给你买去。” “哎?想吃什么的倒是没有啦……” 坐在病床上,由依扬了扬眉,尽管感觉和哥哥相处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不知为何,捉弄自家装老成的二哥似乎就是条件反射一般:“但是,那种全是粉红j□j耳萌娘的蛋糕店,好想看弦一郎哥哥去排队的样子啊~” “……”被默默地噎了一下,真田确定他听到了边上仁王雅治强行压抑住的一小下喷笑声,副部长大人迅速地扭头给了白毛狐狸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看着病床上的小妹,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可以。” 虽然仔细一想,去那种店排两个小时的队买蛋糕的确挺丢脸的,算了……就当是修行吧……更何况小时候被小妹戏弄,更丢脸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打住。不要再想了。 ——不过,只要小妹可以完全恢复成以前的模样…… 真田想到这里,放在身侧的拳头微微紧了紧——无论如何,自己作为由依的哥哥,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在自己眼前被车子撞上……实在是,太松懈了! “……” 无声地扫过病床上少女一瞬间有些惊讶的眼神,柳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自家副部长,同样是有妹妹的人,真田的心情他自然也可以理解——屈起手臂撞了撞身侧的仁王,柳生用一声轻咳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仁王,你不是说做了一个玩偶要送给真田妹妹吗?” “……啥?” 不等仁王开口回答,由依率先接住了话头——坦白说,她和网球部的人真的不太熟悉,不然的话,在听到柳生的下一句话时,她也不会瞬间露出那样惊悚的眼神了。 “仁王他是立海大缝纫部的隐形部长,真田妹妹还不知道吧。” “啊咧!想不到传说中那么……的仁王前辈居然拥有这么贤惠的技能……”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故意抬起手捂住了嘴——根本来不及阻止自家搭档掀自己老底的仁王顿时调转了枪口:“什么叫‘传说中那么……的仁王前辈’?!真田妹妹你到底听到了什么传说——话不要说一半好吗!?” “我只是觉得哥哥不会允许我说出那样失礼的词汇……更何况仁王前辈在立海大传说中的形象完全不用我形容吧,大家……” 摊了摊手,由依少女露出了一个“你们都懂的”的神情,看着仁王摇了摇头,那表情,仿佛是医生看到了什么无药可医的重症患者一般——她刚刚回忆的时候想起来了,好吧,虽然她的确不是真田家的孩子,但是说她不是弦一郎的妹妹什么的……女子报仇,多少年都不晚。 一时间,病房中陷入了一种微妙而沉痛的气氛。柳生迅速地将仁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拍了下去,老实人桑原沉默地低下了头,柳镇定地闭着眼睛站在原地……除了全然不在状态的小海带,就连一向天真的丸井都忍不住默默地瞥了一眼白毛狐狸,然后在对上对方视线的下一秒,迅速地移开了目光。 “……” ——这种虽然站立于同伴之间,但为何还是如此孤独的感觉是要闹哪样!你们第一天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不对!你们第一天听那些传说吗?!——还是不对……好吧,女生也就算了!你们这些汉子一个两个在躲避什么啊! 白毛狐狸悲愤地立于原地,低下头深深出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将话题在更加深入之前拉回原点,真田妹妹的确是漂亮可爱系列的优质妹子,但是他绝绝对对是不会考虑的!那些喜欢真田妹妹的家伙,难道不会有自己在和幸村部长告白的错觉吗?! ——所以说果然还是呆一点的妹子比较好啊……嗯,各种方面都非常好上手,也不用担心报复什么的……(还没开始谈恋爱就考虑被报复你到底想对人家做什么卧槽?!) 无声地扶了扶额头,仁王认命地打开了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白色的猫咪布偶双手举过头顶递了过去,然后在少女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做出了一个“停止”的动作:“真田妹妹你大病初愈……还是少说话比较好。” “……” ——其实她刚刚只是想说谢谢,然后感慨一下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手工的玩偶而已…… “仁王前辈送的礼物也太过时啦!” 看着由依抱着玩偶坐在病床上,网球部里应该说是除了真田幸村二人之外,跟少女最为熟悉的切原“切”了一声,“那种东西,我姐姐过了十岁就全丢到仓库里去了!现在的中学生,流行的是这个——” “啪”地一声,一个蓝色的psp被少年一下子拍到了病床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真田弦一郎瞬间乌云密布的神情,小海带少年依旧献宝一般地道:“这可是我从我姐姐那里借来的,虽然不明白女孩子的游戏是怎么一回事啦,除了后宫向的乙女游戏,居然还有男人和男人谈恋爱的……” “切原赤也——” 仿佛是火山爆发的前兆,真田弦一郎压低了声音,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想将这个试图污染自家妹妹的魂淡小子现在就一巴掌扇下楼去,就被门口护士的敲门声打断了话语。 “打扰一下,真田小姐。有一位四月一日先生说想要拜访您,请问您现在……” “四月一日?” 就在真田弦一郎皱着眉头,想替妹妹回绝了的时候,坐在病床上的少女低着头,低声重复了一遍之后,突然轻笑出声:“写作‘四月一日’的四月一日君吗……” “弦一郎哥哥,我想单独和那四月一日君说几句话……以及,麻烦帮我转告妈妈,下次幸村君来的时候,不要再说我还没有恢复什么的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太多的妹妹,真田弦一郎无声地拉了拉帽檐,“啊,我会去说的。” (二) “……” 双手拎着有些沉重的食盒,戴着椭圆形镜片的黑发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才从病房里出来的那一队穿着土黄色运动服的男生,尤其是最后那个带着鸭舌帽好像教练一样高大的男人(弦一郎:……)着实将他吓了一跳——那种警告的眼神…… 想到这里,四月一日狠狠地摇了摇头,试图将那微微有些忐忑的感觉甩出脑海。 【“——我的建议是……去拜托真田小姐吧,她的话,一定可以帮你们的。”】 先前在店铺里,当自己将百目鬼眼睛睁不开了的事情告诉侑子小姐时,黑发雪肤的艳丽女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了片刻,淡笑着敲了敲烟管,这么对他说道。 “真田小姐?” “是……就是真田由依。我之前说过的吧,那孩子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这件事情,我不能插手,但是四月一日你和百目鬼,之前曾经救过她吧?所以就算她出手帮助你们,那也是她应该偿还的‘代价’罢了……” “但是……但是我并不是为了要她偿还才——” 被侑子的话愣了一下,四月一日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再说那种事情,对于我和百目鬼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现在却拿着这么可怕的事情去要求对方帮忙,两边的代价根本就不对等吧?!” “代价是否对等这种事情,是要根据不同的人来看的。” 簇拥着火焰一般鲜红色的长摆和服,侑子如玉的指尖无声地拂过修长的鎏金烟管,深红色的瞳中隐隐泛起一丝笑意,“四月一日,你刚刚说,‘那种事情,对于我和百目鬼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是吗?” “因、因为,的确就是那样啊……而且真田小姐刚刚车祸醒来,怎么可以……” “——是啊,明明是那样举手之劳的事情。但是真正去帮助她的,却只有四月一日你不是吗?” “善良……对于真田由依而言,她要偿还的不是什么具体的行为,而是你和百目鬼的‘善良’——即使她自己,可能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偿还’。” “更何况呢,四月一日——你啊,真的完全不用为那孩子担心。以她的能力呢。” 【“以真田由依的能力,想要为你和百目鬼解决这件事情,对她而言,说不定比你和百目鬼将她带到店里来,更为简单也说不定——还是说,你想让百目鬼的眼睛,因为你而永远变得睁不开吗?”】 侑子的最后一句话,久久地在四月一日的脑海中回荡着——虽然心里也觉得,在这种时候对那样只相处过二十几天的人提出这种请求有些突兀也有些过分,但是眼下,对于他而言,侑子的建议便如同救命稻草一般,哪怕希望渺茫,他也必须试一试。 ——侑子小姐……是不会说谎的。 “……” 微微动了动因为长时间拎着食盒而有些酸疼的手腕,四月一日深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抬手去敲门,下一秒,病房的大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被这样的情况狠狠吓了一跳,四月一日少年先是拎着食盒迅速后退了两步,随即又骤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握着拳头冲了上来,管家模式启动,对着门口穿着病服、歪着头看向自己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就微怒出声。 “怎、怎么可以自己跑下床啊真田小姐!您应该还在输液吧——!?” “因为,四月一日君一直在门口没有进来啊……我以为是门出了什么问题……” 被四月一日的气势也吓了一跳,由依囧囧有神地回头转了转门把手,“……没问题呀。” “诶……?那、那是因为……” “总之,四月一日君先进来吧!” (三) …… “原来如此……” 抬起手将手中鸡丝菜粥的空碗放回了食盒中,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随即又端了一碗水果粥出来继续吃——虽然是vip病房,但是全医院的病号餐都是统一的,那种没有半点味道的白米粥这几天她简直是吃到想哭,弦一郎临走还不忘拎走了丸井送她的蛋糕和小海带的psp。(心理上)早就过了抱着娃娃睡觉的年纪,她对着仁王做的兔子,第一个想法不是揉一揉,而是想到了“妹的劳资在墙壁外面还能自己烤兔子呢”…… ——相比之下,因为不知道她的口味而做了各种味道的粥品,四月一日君真是太贤惠了…… “简单地说,就是四月一日君在打扫百目鬼家院子的时候,和百目鬼意外弄坏了蜘蛛网,然后那只蜘蛛为了报复弄坏它家的百目鬼而用蜘蛛网黏住了百目鬼君的眼睛是吗?” “啊?嗯……” 对于眼前少女意外强悍的事物接受能力,原本还打算解释一番的四月一日只好放弃了现在在肚子里打好的草稿,有些机械地点了点头。 “你刚刚说,是百目鬼君院子里的蜘蛛网?” “是……” “这还真是有趣啊,这只蜘蛛君。” 全然无视了四月一日的话语和侑子的解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咽下了嘴里的水果粥,冷笑一声,霸王等式在剑八少女的脑海中瞬间成立:“也就是说,这只不要命的蜘蛛私自在别人家里盖了房住着,不付租金也就罢了,被主人发现拆了屋子居然还打算弄瞎主人的眼睛吗……哼,有意思~” “……” 这种瞬间自己成为正义一方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侑子小姐的建议信心大增、觉得真田小姐秒掉那只蜘蛛是分分钟的事情的感觉怎么回事……! ——这简直是先从道义上压死对方,然后再用武力彻底消灭敌人……不对,后者还不一定啊…… 四月一日咽了咽口水,看着面前笑眯眯放下了碗,然后双手合十说了一声“多谢款待”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木然无言。 ——能够一瞬间完成那样的霸王理论真田小姐您真的非常霸气…… 第107章 代价 代价 (一) “——那么,就是这里吗?你被蜘蛛网勾住的地方。” 距离那个被四月一日和百目鬼一起捡回店里的雨天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之久,盛夏里略显喧嚣的虫鸣早已在冷雨和寒风的洗礼下彻底远去,只留下了仿佛宿命轮回一般,失去了生命力、只能缓缓化归尘土的躯壳和深眠于地下的后代。而在这春寒料峭的时节,身着白色的医院病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跟着四月一日步入百目鬼家的一瞬间,就清晰地感觉到了那股独特而清净的气息——和这个时代的其他地方相比,就如同是瀞灵廷与普通流魂街的对比一般明显。 而在这其中,唯一一点的不和谐处……少女深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循着那股夹杂在这清净气息之中,因而凸显得更加格格不入的残留邪气,由依抬起手指向了庭院中那一枝已然被清理干净的树枝,刚准备继续说点什么,就被身后四月一日忍无可忍的大吼声打断了思绪—— “啊啊啊——!真是再也沉默不下去了啊喂!” “在这种天气里穿着那么薄的病号服在说完‘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之后!立刻就拔掉手背上的点滴管、背起一个高尔夫球袋就下床跳窗——而且还是三楼的窗户!真田小姐您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啊啊——!” “这点小事不是重点啦……重点是:四月一日君,再不动手,说不定情况就会朝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了哦——” 微微后退了一步,由依少女脑后挂着一滴冷汗向后仰了仰身体,面对着眼前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二人此行初衷的少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 “怎么可能不是重点啊!真田小姐你原本就是大病初愈……不,你之前根本就刚刚醒过来吧?!万一因为这种事引发伤口感染并发症什么的……” 说到这里,四月一日仿佛是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似的,顿了顿,随即更加决然地一把抓住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手,拽着对方就朝着百目鬼家的寺庙走去——“不、不管怎么样,虽然是百目鬼那家伙的屋子,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么真田小姐你就先进去避一避风吧!要是被冷风吹得生病,那可就……” 四月一日的话说到这里,却突然感觉到脖子后面一凉——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经验告诉他,这是邪气逼近的感觉,自从在侑子的店里打工,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而且,还是在百目鬼家的院子里…… 忍不住无声地咽了口口水,四月一日压抑着动作间的僵硬,回头看去——只见就在真田由依先前所指的那根树枝上,一股深黑色浓烈的邪气正盘踞在那里,那种程度的邪气,是他所知最棘手的类型,这也是为什么,在真田由依想要走过去的那一刻,他会突然爆发一般地试图拉着身边的少女走入百目鬼家的寺庙的缘故。然而,终究是有些晚了吗……看着仿佛是被惊动了的毒蛇一般,迅速朝着自己扑来的黑色邪气,四月一日下意识地回过身挡住了身侧的少女—— “真、真田小姐!快进去屋子里啊——诶……?!” 仿佛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墙壁硬生生挡住了一般——黑色的邪气在距离四月一日还有两三步的距离时,骤然被一道青蓝色的雷光狠狠阻住!只听“滋”地一声轻响,黑色的邪气一瞬间被电得溃散碎开,全然没有了几秒钟之前的气势,宛如被烈火缠上的虫子一般退避着痛苦挣扎起来——然而,那样的雷光,又岂是能轻易挣开的?只不过半秒钟的时间,那抹黑色邪气就被雷光彻底吞噬殆尽,只余下些许黑色的残灰无声落地…… “啊咧……” 后背上残留的冷汗还隐隐发冷,没有消失,四月一日无声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想要低头去看,却感到一只手突然轻轻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有些突兀地阻断了他的动作。 “真田……小姐?” 雪白单薄的病号服衣角轻扬,墨绿色的长发在半空中随着乍然吹过的冷风起起落落,可以看见少女脸颊上若隐若现的金色花型胎记——由依抬起头,对着眼前似乎尚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四月一日,露出了一个自信而灿烂的笑容。 “不用担心哦……四月一日君。” 只不过是和她身上的灵力打了个照面,就被电成了灰烬——那种程度的魑魅魍魉……根本连最低等的虚都比不上。 (二) “所以……” 坐在百目鬼家清净的茶室里,脸上戴着一只白色的眼罩,明明刚刚失去了一半的视物能力,男人却仿佛只不过是丢了一支笔一般地淡然自若——“所以你就这么哭着跑过来了,好像野比大雄一样?” “——你说谁是野比大雄啊!还有我才没有哭着跑过来呢!我只是带着真田小姐来看望一下可怜的百目鬼而、已、啊——!!!” 一瞬间仿佛是炸了毛的猫咪,四月一日瞬间从座位上跳起,握着拳头就怒吼出声;而百目鬼却仿佛是早有预料一般地塞住了朝向四月一日方向的耳朵,在少年暴跳如雷地反驳声中,用那平静依旧的声音对着茶桌对面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点了点头,非常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初次见面,也请百目鬼君多多指教啊。” 稍稍停顿了一下,由依少女看了看旁边的四月一日,续道,“四月一日君和百目鬼君的感情,还真是好呢。” “嗯。” “谁——嗯你个头!谁和你感情好啊魂淡!!” “但是呢,四月一日君……我想我们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不要以为给你做便当就可以使唤我,那只不过是前一天晚上的剩菜——嗯……嗯?真田小姐,你这就要走了?!但、但是百目鬼眼睛上的蜘蛛网……” “啊拉,我们不是就来看望一下可怜的百目鬼君的吗~” 站起身的少女微微歪过头,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回身扫了一眼被自己一句话噎在原地,想说什么但又碍于边上百目鬼的视线,始终开不了口的四月一日——由依叹了口气,收起了玩心,正色道:“蜘蛛网已经不在了。” 即使隔着白色的眼罩,由依还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百目鬼的眼睛上,已经没有了半点的邪气——以百目鬼身上的破邪灵力,想要在他的眼睛上织网,那必然强大的妖怪才可以做到的事情,而现在……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转过头,迎着百目鬼沉默的目光,看向了男人戴着眼罩的右眼——那股邪气消失了……而从百目鬼身上的灵力的对比来看…… “——连带着,百目鬼君的右眼……一起消失了,对吧,百目鬼君。” “百目鬼?!” 或许是由于先前见识了少女力量的缘故,四月一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转过头,焦急地跳过了茶桌,就想要去扯掉百目鬼眼睛上的眼罩——却被早有准备的百目鬼敏捷地让开,身着寺院的和服,百目鬼迅速地站起身,没有失去神采的左眼定定地看向了一语道破真相的由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很危险……不要做些多余的事情。你刚刚出过车祸吧。” “不……” 虽然很想说出“那都是五十年前的鸡毛蒜皮”这样的话语,但是一想到这也就间接说明了自己的真实年龄……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停了一下,终究还是换了一句:“已经无碍了。” ——无论是那场车祸,还是眼下这件事……对她来说,都再也没有了威胁。 “时间有点紧,所以我们快出发吧……四月一日君。” “?” 就如同四月一日在学校里的足球比赛里从未赢过百目鬼一样,戴着眼镜的管家少年到最后也没能拿下百目鬼的眼罩——眼见少女二话不说,穿着病号服就要往外跑,四月一日慌忙跳起身来,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你说‘出发’……?‘出发’是要去哪里啊,真田小姐——” “侑子小姐那里咯。” 如果是以前,或许她还可以使用大空的火焰进行空间跳跃,然而现在…… 少女背过身,深蓝色的眼眸微微一暗——自从她苏醒过来,她已经偷偷尝试了很多次,虽然利用长光还是可以点燃火炎,但那样赤红和青蓝色交织的火炎……无论怎么看,也不是她最开始的大空属性的火炎了……而那枚有了裂缝的玛雷指环,不知为何也失去了下落。 她记得当初,侑子说过……是指环选择了主人,所以才来到她的身边……那么现在,是不是因为她失去了大空属性的火炎,所以它也就离开了她吗? 属于妖怪的世界,必然在另一个空间——而她眼下对于这些知识实在是知之甚少,只能求助于侑子;更何况……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自己在尸魂界最后的记忆,那个有着棕色头发、戴着细黑框眼镜,看上去永远都斯文有礼的青年笑容自眼前乍然晃过——由依的手指微微一紧。 ……有些事情,哪怕付出代价——她也绝对要,问个清楚。 (三) “——所以,你就这么哭着跑过来了,好像野比大雄一样?” “烟抽得太多,小心以后得肺癌哦侑子小姐。” 面对着侑子和百目鬼几乎如出一辙的调戏话语,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面无表情地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坐姿,然后毫不犹豫地反击了回去。 “呵……” 听到这样的回答,躺在长长的榻座上,壹原侑子不在意地扬了扬唇角——深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小由依你,还真是不吃亏的性子呢。” “性格决定命运——所以我还是非常喜欢眼下自己的性格的。” 并非听不出来侑子语气里的意味深长——刚极易折;然而,由依却是毫不犹豫地接下了下面的话,在狂风中弯腰去做那且低头的芦苇,或许她可以在帝都登上更高的位置,或许她可以在尸魂界活得更加长久……但是,那其中必须付出的东西,她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舍弃。 “你原本,可是拥有成为首领的资质的人啊……小由依。” 基里奥内罗家族历代都是大空,不仅仅是家族的大空,更是“最强”的七位彩虹之子的大空——从某种意义上,她们身上所担负的东西,比起七三的另外两位都更加沉重。可是,正是这样沉重的东西,也使得历代彩虹之子的大空,都…… 脑海中乍然闪过了露切和艾莉亚那即使面对悲伤,也依旧盛放如同朝阳一般的灿烂笑容,侑子抵着红唇的鎏金烟管微微一顿,深红色的眼眸微微抬起,凝视着眼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尤尼基里奥内罗的面容与眼前的孩子一瞬间重合—— ……不过,摆脱了成为“大空”这样的幸福,或许,这也正是艾莉亚和尤尼这对明明没能相处很久,却不约而同保护着由依的母女……所想要做到的事情吧。 “……侑子小姐?” “不……任何人,都拥有选择自己幸福方式的权利……这样吗。”喃喃地说着,女子微微抬起头,黑色如同墨丝一般光滑细腻的长发顺着她雪白色手臂滑下,“那么,你想要知道什么呢?” “首先是去往百目鬼君右眼所在的通道,其次是我的火炎和戒指……还有十束君——以及,蓝染惣右介的伤势。” ——最后的那一击,她虽然是冲着男人的眉心而去的,但是……虽然不甘心,但是她直觉,自己并未能杀死他。 不过那一瞬间击中的感觉,却是真实的。 “将那么多人变成不生不死的怪物……我想知道,蓝染那个疯子,到底为此支付了多少代价。” 怒意犹如看不见的火炎,由依咬牙说着的同时,微微闭上了双眼——而坐在榻上的侑子则是无所谓一般地扬了扬唇角,伸出了修长白皙的手。 “很多问题的话,代价……” “代价,是我身上,侑子小姐最想要的东西。” 少女清冷而脆亮的声音,在安静的和室内响起——和室上空,那一缕袅袅升起的白色轻烟乍然一顿。 “给我答案……我就将我身上,控制时间的力量,作为代价送给侑子小姐您。”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食言真的很对不起……但是请大家相信,在我食言没有更新的那一天,我也必然没有在渣剑三或者吃喝玩乐…… (百度搜千千小说网或更新更快)瞎……本来想昨晚回来打字,打着打着睡着了……劳资监考去了……累口口口口语言都是徒劳的……今晚还有一更(这就去码字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第108章 问答 问答 (一) “代价,是我身上,侑子小姐最想要的东西。” “给我答案……我就将我身上,控制时间的力量,作为代价送给侑子小姐您。” ……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坦然地坐在侑子的面前,而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着自己的客人,侑子骤然产生了自己无法掌控一切的感觉——黑发女子仰着白皙修长的脖颈,眯着绯瞳慢悠悠地将口中的烟云完全吐出,这才低下了头。 “真不愧是小由依……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从我第一眼见到侑子小姐你——”故意顿了一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却是轻轻一笑,“不……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那个时候只是觉得侑子小姐您的身上,与四月一日君和百目鬼君有什么,全然不同罢了。” 或许是因为本身拥有着控制时间的力量,由依对于侑子身上的异常相当敏感,“真正明白过来的时候,是我离开店里的那一天。” 一直没有想明白,于是也就一直在思考着。而当她自己使用了能力的那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了侑子身上的异常。 “侑子小姐身上的时间……是被暂停住的。” 永不凋零的美丽,并非是青春永驻或长生不老——而是,时间停住,被强大的魔力硬生生定格在了她生命的某一刻。 由依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又是如何发生的,然而有一点,她却非常地清楚:被这样强大的魔力束缚住了时间和自身,对于这样的侑子而言,无论是在这巨大的魔力消耗完之后继续维持着现状,还是想要摆脱这时间魔力的枷锁……她身上所拥有的“时间之力”,无疑是侑子眼下,最想要的东西。 所以—— “如何呢?” 抬起头,墨绿色长发少女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沉默不语的侑子,知道对方无法拒绝自己的提议,由依的唇角,缓缓扬起了一个志在必得的弧度。 “还真是大手笔啊……小由依。” 稍稍偏过头,黑发绯瞳的女子低下头,含着指尖修长的鎏金烟管,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啊,既然小由依你这么干脆的话。” “玛雷指环与彭格列指环、彩虹之子的奶嘴共同构成七的三次方,原属基里奥内罗家族所有,而小由依你之前所持有的那一枚大空属性的玛雷指环为什么会离开你,自然是因为现在的你已经无法再点燃大空属性的火炎,因而也就去了其他的持有者那里。” “马菲亚的火炎属性,往往与本人的身世息息相关。而你的火炎之所以会变异,则是由于你的灵魂受伤之故……” “灵魂……受伤?” 忍不住皱了皱眉,由依下意识地抬起手按向了胸口处——咏澈穿胸而过的冰冷疼痛,还有十束等人痛苦挣扎的模样自眼前一闪即逝。侑子见状,微微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鎏金烟管在香炉上轻轻扣了扣。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小由依你背上高尔夫球袋里的那柄长刀,似乎就有砍伤灵魂的力量吧?但是砍伤你的刀……除了这种力量之外,还有着其他的能量,不完全但却疯狂失控的能量……” “我之前说过,如果你回来这个世界,那么你就很可能会有危险……但是事实上,以你当时的情况,倘若不返回原身凝聚和修补你的魂体,小由依你,很可能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当然,在原世界的真田由依,也将作为植物人,躺在病床上到死也不会醒来。” “可是我并没有发动穿越时空的能力……不,应该说,那个时候——” 长光剑尖处的青绿色雷光和深红色火光自少女的瞳孔中一闪而逝,由依抿了抿唇,“失去了大空属性的火炎的我,应该已经无法发动能力了吧?” ——穿越时空。时间和空间两大条件缺一不可,这也正是为什么,她可以如此干脆的舍弃“时间”作为代价的缘故之一。 “确实如此。” “那么,为什么……”由依的声音说到一半便顿住了——这还真是愚蠢的问题,不是吗?如果她没有发动力量却又回到了原世界,那么答案自然是因为…… “自然是因为,有人为了救你,付出了代价。” 单手撑住了身下深蓝色的垫子,白色朦胧的烟雾中,黑发绯瞳的清艳女子微微向前倾□子,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玉臂,用食指悄然点住了少女殷红的唇瓣,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不要问我那个人是谁,付出了什么代价……因为我答应了他,不会告诉你的。” “不过究竟是谁呢……小由依你心里,应该有猜测吧。” 【“救救她……让她醒过来,不要让她身体里的那个怪物控制她……”】 【“不可以让她死掉——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究竟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人愿意为了另外一个人的死活,说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呢?而你身边,会为你付出代价的人……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好吧,我不问。所以侑子小姐,还请您……继续回答我剩下的问题。” 放在膝盖上的双拳微微紧了紧,因为长时间住院而变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去追问。 (二) “啊拉,这么快就跳到下一个问题吗。” 看着少女仿佛明白过来了似的表情,侑子浅笑着坐直了身子,“难得遇到小由依你这么大方的客人……如果想要追问玛雷现在的持有者,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哦~” “这个我不用知道。” 出于侑子的预料,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闻言,脸上却没有半丝的好奇,只是扬起下巴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因为我想,那位玛雷的现任持有者,一定会自己来找我的。侑子小姐,我目前最想知道的,还是蓝染的事情。” “蓝染惣右介吗……” 低声轻叹着,黑发女子微微侧过头,“我以为,蓝染君有没有付出代价,小由依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在那样近的距离被你击中……被你,最后的愤怒的火炎击中。” 一只手轻轻扬起烟管,侑子的另一只手则是轻轻指向了少女的右眼——“就算是镜花水月的能力,也无法修补呢……那个男人今后,无论得到多么强大的力量,他的右眼也永远无法再解除石化的状态了。除非是小由依你……” 侑子的话并没有完全说完,不过在那其中的意味却是显而易见——除非由依亲自为他解开石化,不然便是无解。 “这么一来……想必那位蓝染君,一辈子也忘不了小由依你了吧。” “……不,这还远远不够。” 眉角微微皱起,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轻哼一声,仅仅是提到了那个男人的名字,由依的身上就不自觉地散发出了那种凛然而锐利的杀意,悬浮在少女身边的白色烟云一瞬间被撕裂破开——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侑子将目光落在了少女紧紧攥起的拳头之上。 “所以接下来,就看小由依你有没有能力,让他付出更多代价咯。当然……”无声地抬起修长白皙的右腿,雕琢如玉一般的足尖在半空中划了一道白色的弧线——侑子低□,用一种劝导一般的话语道:“你可以支付代价,让我为你复仇……” “谢谢,复仇这种事情,我个人还是喜欢亲力亲为。” 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侑子的提议,墨绿色长发少女微微一顿,“我注意到,从刚刚开始,侑子小姐您似乎就在鼓动我提出更多的问题和要求……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作为代价,我支付的东西对于侑子小姐您而言……太过昂贵了呢?” “【对于被给予的东西,就应当支付对等的代价】,反之,对于收取的代价,倘若不能基于对等的东西,过多索取的一方自然就会受到伤害。” 深深地凝视着着面前的少女,侑子轻声缓慢地开口道,“百目鬼右眼所在之地,我自然会将你送去,但是小由依你剩下的问题,请恕我无法回答更多了。” “……因为十束君的问题,你之前已经回答过了吗?” “关于这个……如果说是同样强烈的愿望,按照规定,我会优先满足先向我提出要求的一方。所以,即使小由依付出再多的代价,我的答案也是一样的。” “……这还真是讨厌的规定啊。”似乎是感觉到了侑子的坚定,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侑子轻轻一笑:“当然……如果客人现在没有想好,也可以将这代价保留到下一次——” “不……不用那样麻烦。” 轻轻扬起了脸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沉默了片刻,道,“我支付的代价……如果有多出来的话,还请侑子小姐,帮我尽量补偿给平子真子他们吧。” “我啊……是个差劲的同伴——即使到最后也没能保护住大家这种事情……想想还真是惭愧呢。” (三) “……将仓库里蓝色蝴蝶花纹的瓷瓶洗净,月中之时用高脚桌置于月光之下,再从后院井里取水装满……” “——话说回来!明明收取代价的人是侑子小姐,为什么付出辛苦的人却是我啊!” “啊拉,真是差劲的男生呢……” 怀里抱着黑色的摩可拿,侑子仿佛耳语一般皱着眉头附在了身侧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脸颊边上,说话的音量却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了院子里每个人的耳朵里——“明明小由依还穿着病号服,居然想让柔弱可爱的女孩子做这种粗活儿……” “——我才没有说要真田小姐来做这种事呢!侑子小姐有点自觉好吗?!” 嘴里这样抱怨着,带着眼镜的少年终究还是将一切妥当地安排完毕——在将井水注入瓷瓶之后,四月一日放下了手中的木盆,轻轻舒了口气。 “谢谢你了,四月一日君。” “不……不用谢!拿这么危险的事情拜托给由依小姐,我才是应该道谢的人呢。不过侑子小姐……” 稍稍侧过头,看着侑子悠然地挥了挥手,将一把水晶轻轻地撒入瓶中,四月一日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侑子小姐,这不是……” “是,和去座敷童子那边的路线是一样的。” 一边抬起头观察着月光的角度,侑子一边扬起唇角答道,“很奇怪吗?为什么妖怪会在那样清净的地方?” “嗯……” “有光的地方,自然就会有影。即使是在那个世界,一切也是如此。” 眯着眼睛,侑子最后打量了一下月光的角度,“差不多了,那么请两位看看瓶子里吧……小由依,四月一日就拜托你咯。” “我知道了。” 尽管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却是冷静地仿佛早已经历过无数次了一般。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由依低下头,深蓝色的眼眸在对上水面上的那个自己的一瞬间,银白色清亮的光芒自瓶中乍然荡开,巨大的吸引力犹如从瓶中伸出的蔓藤一般,将凝视着水面的少女和四月一日同时拉了进去—— “扑通”一声,白色清亮的水花自瓶口骤然惊起,月光之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与四月一日,已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如果只是夺回百目鬼的眼睛,有那位基里奥内罗家族的小姐在,就足够了吧。” 几乎就是在水面平静下来的下一秒,一个傲气中带着不解的女声蓦然在院子里响起,侑子微微扬起唇角,侧过脸,看向了身后撑着伞,缓缓从半空中落下的雨童女。 “啊拉……雨童女,你这是在担心四月一日吗?” “……那倒不是。”悄然落地的同时,有着深红色双马尾、穿着哥特风格黑色裙子的少女收起了手中的伞,“有那么一位厉害的大小姐在,我又怎么会为那个白痴担心。” “但是座敷童子却会为那个白痴担心……哪怕有小由依在,也会担心,对吗。” 一语道破了雨童女的心思,侑子微微一笑,低下头,深深地凝视着瓶中彻底安静下来的水面,黑色柔亮的长发漫过了女子圆润白皙的箭头,在夜风中迎风飞扬—— “雨童女,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一次没有小由依在,那么为了百目鬼的眼睛,四月一日会做些什么呢?” “……什么意思?” “然后,座敷童子和百目鬼,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 “我会让四月一日去,自然是因为一一有些事情,四月一日必须要明白。(百度搜千千小说网或更新更快)作者有话要说:完成……碎觉二二!大家也早点睡,晚安(挥挥 第109章 所爱 所爱 (一) 清澈的井水中,隐约可以看见侑子投下的水晶碎片,脸颊两侧的流水犹如冰凉捉摸不到的丝绸一般流畅地滑过。墨绿色长发少女那一瞬间几乎要与流水化为一色的眼眸在短暂地恍惚之后,终于成功聚焦在了双面上方的光线上——明明只是短短的一刹那,原本那皎洁的月光就已然变换成为了明亮的天光。 而在她视线的正上方,穿着黑色校服的四月一日,正一脸焦急地努力朝着她的方向潜来,伸出手,似乎是在尝试着想要抓到她…… “……真田小姐!” ——不可思议……简直就像是爱丽丝的幻境。明明这里是在水下,但是,当四月一日张开嘴呼唤她的时候,淡蓝色的气泡朝着水面浮去的同时,她也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声音。 这样幼稚到有些荒谬的想法,自由依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瞬,原本还满心焦急地想着“糟糕,真田小姐是不是不会游泳”的四月一日只觉得手腕一紧,之前还围绕在身侧的水压和束缚刹那间被一道强大的气流打开了一条直达水面的通道!几乎没有半秒的时间,四月一日就感到脚下瞬间踩到了实处—— ……会游泳的话就不要故意往水底下沉啊!还有他的手要断了断了断了啊……! 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倘若对方是百目鬼,四月一日肯定早已经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对方的领口就开始怒吼出声,但是对方是女孩子的话…… 四月一日的拳头无力地松开,然后有些颓然地松开拍在了地上,刚准备站起身,却听到身侧的少女有些异样的声音—— “四月一日君……” “真田小姐?” 少女的声音,听上去仿佛是在艰难地压制着什么一般,就连说话的声音也缓慢了起来,四月一日敏锐地转过头——正好看到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低下头咬住了嘴唇,一只手扶住了额头,有细小的汗珠从她白皙的额角一点点渗出…… “真田小姐?!你这是——” 生病吗?头疼?因为淋了水所以感冒了?……他果然不应该在这种时候麻烦人家啊糟糕了万一,万一…… “……我没关系的。” 虽然根本不需要看四月一日,由依就知道他一定想到别的地方去了——不过她自己身上的这种情况,现在即使费心费力地解释出来也毫无意义…… ——这个地方的灵力浓度,很强。非常强,也非常纯粹…… 所以…… 【“小由依——”】 所以,那个时候,她身体里的那个家伙,果然又…… 【“把身体的主导权交给我——如何?我可以,帮你回去,帮你回到你喜欢的人身边……帮你,杀了蓝染哦~”】 【“只要你……把身体的主导权交给我,长光那个家伙,就再也不能反抗我了——”】 ……不需要。滚。 深蓝色的眼眸骤然睁开——眼底那抹一闪而逝的血色让四月一日微微一惊,刚想细看的时候,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已经迅速地撇开了头。 “我没事的……四月一日君。倒是百目鬼君的眼睛等不了太久,所以还是快点出发吧。”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二) 急促的脚步声在纸门外的长廊上迅速地移动着,一声比一声迫切——伴随着纸门被乍然拉开撞上旁边的木框时发出的脆响,侧躺在软榻上优哉游哉翻看着漫画书的侑子手腕微微一动,待她看清门口那个面带冷意的金发男人的时候,那双深红色的眼眸中隐隐泛起一抹“果然如此”的微光。 “壹原侑子,为什么让由依去那种地方。” 恼怒中带着隐藏不住的忧虑,金发男人甚至连一声招呼也不想和眼前的女人打,原本温和好听的声音里仿佛沉淀着蓄势待发的愤怒——“你明知道她身体里的那个家伙……你明知道,高浓度的灵力,绝对会引起她身上的虚反应的吧。” “是这样,没错。” 将手中的漫画书随意搁在了身侧,侑子似乎全然没有在意到面前来人的愤怒,只是无声地弯了弯唇角,“但是,选择跟四月一日去的人,是小由依自己吧。” “那是因为她不知道——” “阁下的意思是,你认为倘若小由依知道了那里会引起身上虚的躁动,她就会放着百目鬼的眼睛和四月一日的安危不管、不去吗?” “……” 被侑子不紧不慢的话语狠狠噎了一下,金发男人尚未出口的指责便也只能化为了沉默。墨绿色长发少女灿若朝阳的笑容和被自己刀刃穿破胸口后,为了同伴决然自残的果断举动刹那间闪过脑海—— “那么……如果可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希望侑子小姐可以答应我,不再和由依她……进行任何交易——” 深深吸了一口气,金发男人的话语还没有来得及全部说完,就被侑子淡然截断了—— “那种事情,我是做不到的。” “实现愿望,我的店就是为此而存在的。无论是何种生命,都必然拥有着自己的愿望——无论在外人看来,那样愿望实现的结果,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那都是她本人的愿望。而为自己选择这样的幸福——” “十束君……你难道,想要剥夺自己所爱之人,为自己选择幸福的权力吗?” “……” 被侑子叫出了本名,金发男人沉默着低下了头,琥珀色的眼眸中有痛苦的光芒闪过,十指紧了紧——十束张了张口,想要说出些什么反驳一下面前的女人,但是最后却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壹原侑子小姐,我以为,你很喜欢由依。” “‘喜欢’……”喃喃着重复了一遍男人的话语,侑子眯着眼睛仰了仰脖子,乌黑的发丝顺着洁白如玉的脖颈滑落——“没错。很难不喜欢吧,那样的孩子……不,或者说,即使小由依和尤尼小姐以及艾莉亚小姐身上,有着些许全然不同的东西……但是基里奥内罗家族的女子,真的很难让人产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呢。” “或许和十束君你的‘喜欢’不同……但是,我也的确是‘喜欢’着那个孩子的。” “也正因为如此,即使觉得悲伤——但是,我也想要看着那个孩子,在通往自己所选择幸福的那条路上,按照自己的意志走下去。” ——永远把他人受到的伤害在自己眼里无限的放大,总觉得自己的强大可以承受住一切。然后,为了帮助自己所爱的人,便可以无限地牺牲自己……全然不曾想过,这样的行为,给那些深爱着自己的人,带来了多么巨大的痛苦。 ——比起自己承受不幸,看到自己所爱的人为自己承受不幸这样的事情……或许,是一件更加残忍地事情。 ……然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无论有着多么强大的力量,无论经历过多少的事情,拥有这么多么强大的意志……人类,终究还是这样温柔而残忍的生物啊——” (三) “砰——!”地一声,黄绿色的小球在碧绿色的草地上拉出了一条深深的刻印;被强大的力量削去了表面上的草叶,立海大刚刚更换的草皮地上顿时翻出了泥土的痕迹。 “……” 将手中的球拍随手放在了一边的网球袋上,蓝紫色头发的少年整个人有些脱力地坐在了球场边的长椅上——此时早已是入夜时分,部活的时间已经结束很久了,然而…… 满是汗意的双手抓着白色的毛巾,幸村将整个脸都深深地埋入了其中,微凉的毛巾在暮色中带着湿冷的潮意,尽管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但是这几个月以来,只要他合上眼睛,真田由依将他从马路中推开,然后自己整个人被撞飞的景象就会不由自主地浮上来。 回头的那一瞬间,他没有能看清那个从小一起长大女孩子的脸庞和神色,只看到了那飞扬而起的墨绿色长发,还有半空中深红色犹如玛瑙般的血珠——以及,少女落地之后,真田弦一郎疯了一样冲到马路中央大喊着什么的模样。 所有的一切在那一瞬间突然无比地安静,又无比的嘈杂。来来往往的行人一下子围了上来。 切原咬牙切齿地将那个试图逃逸的司机从车子的驾驶座上拽了下来,柳第一时间打了急救电话,而他,明明是网球部的部长,在那一瞬间却什么也没能做,只是整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当医生家庭出身的柳生上前去查看的时候,幸村只觉得自己所有的血液一瞬间都仿佛凝固了一般,生怕柳生说出什么让他一辈子再也无颜站到好友面前的话语…… ——如果不是真田由依,那么现在躺在那里的人就是自己了。 【“有的时候,真的……觉得与其这样煎熬地看着小由依她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甚至有可能一辈子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想:还不如那个时候,让我被车撞上算了——”】 在真田由依被医生宣布陷入深度昏迷,很可能一辈子不会醒来的时候,真田妈妈的哭声从医院的走廊上一直传出了很远——即使他狼狈地低着头逃到了楼梯间、又逃到了天台上,那样仿佛控诉一般的呜咽声还是深深地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真田弦一郎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只是在听到了这样的话之后,狠狠给了他一拳。 【“……我妹妹,由依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而大半年后,真田弦一郎的这句话,终于成为了现实。 “……太好了。” 即使不去医院,他也知道自己是整个网球部最不受欢迎的一个……但是,无论是出于自己的角度还是处于真田由依的角度,一向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什么神明的幸村精市,都忍不住想要说一句“谢谢”。 天空中有微冷的雨丝落下,淅淅沥沥地敲落在少年土黄色的队服外套上,将那件不厚不薄的运动服连同夜幕一起,一点点地染成了深色。 而与此同时,神奈川综合医院的楼下,街道两边的路灯在暮色中散发着柔和的淡黄色光晕,噼里啪啦细小的雨丝一下下在路边的水塘里溅起晶莹的水花,还未落下,便被一直穿着意大利手工皮鞋的脚重重地踩回了地面。 “——找到了呢~” 透明的雨伞下,身材比一般亚洲人都高出一些的男人微微扬起了嘴角,银紫色微翘的发丝之下,脸颊上犹如倒置王冠一般的胎记在月光的映照下,越发的显眼。 “欢迎回家啊……由依基里奥内罗小姐。” ……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吧?” 灰色犹如破弃大楼一般的废墟无声地出现在由依和四月一日的面前,注意到空气中微微有些扭曲的景象,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脸,沉声道:“明明张开了结界,却还是可以感到邪气一点点在逸散出来呢……” “真是让人不舒服啊。” 不知道是受到了体内虚的影响,还是由于急躁的缘故,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说到这里,根本没有给四月一日反应的时间,兀自扬起白皙干净的手臂。感受着空气中流动的灵力一下子被自己调动起来,由依直接使出了鬼道—— “破道之六十三,雷吼炮。” 一声巨响,挟着青绿色的雷光,轰然地爆破声在这一片死寂中倏然炸开,直直地打中了邪气最为浓重的一点—— “真、真田小姐……” 看着眼前被刺目的青绿色雷光重重笼罩的废墟,不仅仅姐姐被狠狠打碎,就连屋顶都被一下子轰飞了大半,直接露出了顶层的平台,四月一日有些结结巴巴地转过头,看向了身侧缓缓收回手臂的由依:“这样……是不是……” “……走吧,四月一日君。” 事到如今,她可不认为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可以谈判交涉的余地,百目鬼身上具有着难得的破邪之力,那么他的眼睛对于妖怪来说只怕更是难得,想用语言说服那只蜘蛛无异于痴人说梦,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来横的。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卡文了……真的卡了…… 由依和蜘蛛战斗的那一块就不说了- -,其实我本来想让幸村也成为侑子的客人的╮(╯▽╰)╭ 原以为本周榜单1w字……结果这几天忙完学校的事情和同学追悼会,回来发现居然是1w5,我当时的表情瞬间就兔斯基了。 这里还有个小插曲……某夏的同学是自杀去世……于是这里忍不住让侑子多说了几句。 xxxholic里面有些故事真的很精彩,比如这个蜘蛛的。 以下是黑框是侑子原话。 【“你并不只属于你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只属于某一个人的。每个人都与他人交融,彼此共享一切——因此,世间才不会有真正的自由。正因为如此,这个世界才会既充满了欢笑,又充满了悲伤……”】 【“……才会如此可爱。”】 但是有的时候,我觉得,即使我知道有些选择会让我所爱的人因此而觉得悲伤,我还是会选择一条那样爱他们的方式。 正因为爱,所以想将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捧给对方,我们所有的人,都在以这样笨拙而无奈的方式爱着自己所爱的人。 所以即使有时候受到了伤害,也请理解一下对方吧。理解一下对方爱的方式,原谅并且沟通……同时,也珍惜自己,为了爱自己的人。 第110章 秘密 秘密 (一) “欢迎回来,小由依。” 当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背着昏睡着的四月一日,全身*地自侑子的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白色朦胧的水蒸气源源不断地自水面上腾起,将整个房间的景物都蒙上了一层白纱——由依下意识地眯着眼睛,如同猫一般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深蓝色的眼眸再次睁开时,便正对上了靠在浴室门边上黑发如瀑,身材窈窕的女子。 “——身体的感觉……怎么样?” “不……没什么大碍。” 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由依知道侑子所说的是什么,然而少女最终却只是抿了抿尚还带着些许血丝的红唇——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收拾一只蜘蛛根本不算什么,真正难的是……在“那家伙”的影响下,压制住自己杀死那只蜘蛛的*…… “这样好吗?蜘蛛女郎对四月一日说的话,小由依你应该也听到了吧——”挑了挑眉,背靠着和室拉门棕色的门框,侑子稍稍侧过头,“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却除了火炎的问题之外再没有为自己问过任何东西,甚至就算我暗示你,却还是用自己的代价换取别人的平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和四月一日,真的是非常相似的人呢。” “……原来如此,这就是侑子小姐让我在见到蜘蛛之后先不要动手的缘故吗。” 将背上的四月一日小心地交给了抱着宽大浴巾的小全和小多,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动作下意识地停了一下,“不是的哦……侑子小姐,我和什么都不明白的四月一日君,是不一样的——” 转过身,由依将深蓝色的眼眸缓缓抬起,一字一顿地道:“真正的我,其实并不是四月一日君那样温柔的人……的确,为了我重视的人们,我是愿意付出代价的,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会将自己的安危放在一边不去理会。事实上,我不为我自己眼前身上的问题,对侑子小姐您支付代价并求助,只不过是我觉得我自己可以解决;而那些我为之支付代价的事情,则是在我看来,我已经无法靠自己做到的事情。” ——无论是蓝染还是平子他们,只要她无法回去那个世界,便是再怎么强大,也终究是枉然。 “……所以,我只能将这样的愿望,拜托给侑子小姐了。” ——以支付代价的方式。不求回报也不求其他,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去保护他人。 “……是吗。” 看着少女认真而明亮的双瞳,侑子沉默地眯了眯眼睛。没有在意侑子的神情,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垂下了头,之前没有扶着四月一日的那只手无声地扬起,五指小心翼翼地张开,一枚金绿色的光团自杀女掌心缓缓升起。 “那么,已经很晚了,我必须尽快回去医院……这是百目鬼君的眼睛,按照约定,我将它拿了回来。等四月一日君醒来,还请侑子小姐告诉他——” “【不用谢;以及,请放心,我没有杀那只蜘蛛】。” (二) 神奈川综合医院。 “……那么,就麻烦您替我将这篮水果送给三楼加护病房的真田小姐了。” 或许是因为因为他前一阵子也由于生病住院很长一段时间的缘故,医院里的护士小姐对于幸村也并不陌生——看着值夜班的护士小姐站在柜台的后面,一边用惋惜怜悯地目光看了一眼自己,一边接过自己手里的水果篮,幸村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这种好像在看被棒打鸳鸯的可怜人的目光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他被真田阿姨轰出病房的事情已经全院皆知了吗…… 这么细细一想,他和真田妹妹之间发生的事情还真蛮符合自己母上和妹子每天看的那种苦情剧套路的……打住打住。 虽然到目前为止,幸村精市本人没有真的谈过恋爱,但是被传绯闻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心知这种事情就如同学校里男女生之间的绯闻,一旦解释就只会越描越黑,少年最终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多说什么。 幸村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时分,神奈川夜晚的天空和来时一样被重重细密的雨丝笼罩着。蓝紫色头发的少年背上背着网球袋,单手将雨伞撑开,街道两边的路灯在雨幕中朦胧地发出柔和的橘色光芒,一辆银色的轿车自马路上飞快地疾驰而过,然后乍然刹在了医院门口,带起了一片水花——幸村见状,忍不住皱着眉头微微让开几步,却在下一秒,被身后乍然响起的一个声音止住了脚步。 “呀小正~这一趟还真是麻烦你啦~” 明明嘴里说着道歉的话语,然而银发青年的语气里却没有半丝愧疚悔过之意。笑眯眯地撑着伞停在了幸村的身侧,青年紫罗兰色的眼眸在与少年擦肩而过的瞬间,似有若无地扫了他一眼——明明来人脸上带着笑容,但是在那一刹那,幸村抓着网球袋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有些戒备向后仰了仰脖子。 “还不是白兰大人您……刚下了飞机,行李也不拿就到处乱跑!真是,那位基里奥内罗家族的小姐,难道非要在今天晚上的时候探望不可吗?!” 银色高档轿车的车窗缓缓降下,还没能来得及看清车内人的面孔,橘红色短发少年的声音却是率先响起了起来——单手按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胃部,被叫做“小正”的青年话语间虽然一直称呼着银发青年为“大人”,然而那股咬牙切齿的无奈之意却根本无法掩饰住。 “再说了,好不容易将黑魔咒的人拉到我们这边来,在这种时机为基里奥内罗家族找回继承人的话,我们之前的努力不就……可是如果将那位小姐请回意大利的话,不想把黑魔咒的指挥权交出,那可就……” 颇有些絮絮叨叨地抓着方向盘,橘红色短发的少年根本没有替自家不省心boss打开车门的意思,只是脸色苍白,用那就连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嗓音拼命地谴责着被自己关在门外淋雨的白兰,这样好像老妈子一样的话题,让先前还带着戏谑一般眼神的银发青年都有些招架不住。 “……小正,我们该去出席会议了哦~” “明知道这种事情还到处乱跑的白兰大人你才比较过分吧!” …… 一不小心就全程围观了“不省心boss”被下属教训的现场版,幸村精市有些无语地扫了一眼身侧名为“白兰”的青年随手撕开了一袋棉花糖优哉游哉吃起来,嘴里却还含糊不清地说着“让各位队长久等不太好”这样毫无说服力的辩解——对于听人家的墙角没什么兴趣,练了一整天的球,少年此刻实在是有些累了。回过身,幸村抬起脚,刚想换个地方看看能不能赶上末班车,却无意间瞥到了身后的医院,脚步霎时间微微一顿。 ……真田妹妹病房的窗户,是开着的? 按照道理来说,现在的真田由依刚刚苏醒,根本无法下床行动;而看护方面,无论是医院的护士还是真田阿姨,都绝不可能犯这么离谱的错误。虽说网球部下午似乎来探望过了,队里也有那么几个不着调的笨蛋,可是那样宝贝妹妹的真田弦一郎又怎么会…… 想到这里,幸村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放在身侧的手掌中,不知是由于心中的猜想,还是因为这夜风中冰凉的冷雨,竟是渗出了些许微寒的湿意。 ——不会是…… 紧了紧身侧的拳头,蓝紫色头发的少年全然没有注意到身侧笑眯眯的白兰在那一瞬间落在自己身上兴味十足的眼神,若有所思地轻笑出声——银发青年恶劣地扬了扬唇角,看着幸村背着网球袋突然转过身急匆匆地朝着医院跑去,那玻璃的感应门一瞬间打开又合上,只留下了些许的水渍在台阶上。 “真是遗憾呢……” 抬起头,银发的青年将视线缓缓落在了医院病房三楼那扇已然关的严严实实的窗户上,“如果再早个一分钟发现,那么……” “白兰大人?” 有些疑惑地将车窗完全拉了下来,入江正一好奇地稍稍探出头,任由冰冷的夜雨在打在自己的镜片上,盯着幸村的背影皱了皱眉,“怎么回事……是白兰大人认识的人吗?” “不~” 撑着雨伞的手拿着棉花糖的带子,白兰另一只手捏着一块软绵绵的棉花糖按了按,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有莫测的光芒一闪而过:“暂时……还不用认识呢~” “……白兰大人,您不会是觉得对方是个东方美少年,所以才……” 蓦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入江眯着镜片后的眼睛,用一种戒备的语气转向了车门外的白兰——实在不是他想得太多,毕竟根据他和白兰大学同窗几年的经验……白兰这家伙,他是有前科的。 “……不是哦~” 被好友兼下属当着面毫不客气地说出这样的话,即使是白兰,脸上也一瞬间有些挂不住,玩弄棉花糖的动作忍不住轻微用力了些,白兰沉默了片刻才接上话语。 “而且,这里是日本的大街上,小正大庭广众地这么说不太好吧~还是说小正你——吃~醋~了……?” ——怎么可能会吃醋?!麻烦不要对着男属下也说出这种类似哔骚扰的话语啊!再说我会那么猜测,不就是因为白兰大人您就是这样的人吗?! 一瞬间无数的吐槽在肚子里生成,然而深知自家上司听到这样的话,只会笑眯眯地深入骚扰属下……入江正一无奈地将眼镜上的水渍擦去,瞥了一眼车上的时间,随手打开了车门。 “啊……真是的,一不小心就……不管怎么样,会议快要赶不上了!白兰大人还是赶紧上车吧……” 抬起脚,入江在听到车子后座的车门关上的声音,方才一边拉上了车窗,一边踩下了油门——车窗外路灯的光芒被缓缓升起的黑色玻一点点挡住,直到最后,光芒全然消失。在这一片安静的黑暗中,白兰有些看不清前排忙碌着的好友脸上真实的神色,只听到了入江仿佛是心不在焉随意提到了什么一般地开口道: “话说回来,白兰大人——这一次密鲁菲奥雷家族全体集合,会议的主题您还没有说过……是什么机密吗?” “不是哦~” 依旧是那样尾音微微拉长、语调向上的话语,银发青年坐在车内,脸上的笑容犹如是意大利最优雅的绅士,然而吐出的话语,却仿佛是恶魔的低喃一般。 “今晚的会议重点,简单地说的话,就是——” “【狩猎彭格列】。” (三) “……真田妹妹!” 平时不主动上楼去打扰,那是幸村精市尊重真田阿姨的感受,然而同一家医院住了几个月,蓝紫色头发的少年又喜欢活动,自然也就知道了不少可以绕开值班护士的小路——来不及去解释,幸村一下子打开了真田由依病房的大门——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少女的病房安静整齐,全没有半点歹徒入侵的模样,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也依旧躺在床上,有些昏昏沉沉地睡着。 ——病房的窗户,紧闭如初。 幸村一瞬间有些不敢置信地怔了怔,不死心地放轻了脚步,走到窗台边上——伸出手,蓝紫色头发的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上面轻轻擦了擦。 ……没有半点雨迹。窗户前面的地面上也一样。 忍不住四下细细观察了一圈,然而观察的结论是:这个房间里并没有第三个人。 ——莫非是自己训练太累,刚刚看花了眼睛吗……又或者,是他看错了,开着窗户的是真田妹妹隔壁的病房什么的…… 轻轻地合上了少女病房的门,幸村精市背靠着墙壁,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家教来了… 第111章 三方 三方 (一) 当冰雪自镰仓的海岸融化褪去,满树的樱花再次含苞立于枝头,神奈川的初春再次降临,真田由依也终于说服了将信将疑的医生和家人相信自己已经完全没事了,可以背着书包和同龄人一起去上学。 ……作为曾经的十一番队队长,这种小伤还要在病床上躺一个多月,这真是个悲伤而无奈的故事。饶是如此,在医生看来,真田由依的伤势恢复速度也算是迅速到可怕了。 单手抓着新干线上的吊环,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穿着立海大传统的校服,一边听着很久以前喜欢的歌曲,一边盯着新干线上的新闻呆呆出神。新闻里说的事情似乎是在说最近的金融产业状况以及国际形势,由依愣愣地看着屏幕里那些战火纷飞地区里瑟缩在母亲怀中奄奄一息的小孩子,忍不住微微抿了抿唇。 现在想想,曾经和家人围在桌子边上,只是听慎一郎哥哥说一件绑架案都会觉得这个世道不太平的自己,究竟是多么的幸福呢…… ——不过眼下,果然……还是先把落下来的课补回去比较重要。 有些头疼地垂下了目光,由依少女眯着眼睛,有些木然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本记满了英语单词的小本子,开始努力将那些几乎要从自己脑袋里完全溜走的记忆给捕捉回来……就算是曾经统帅半个帝都又或者是尸魂界最强番队的由依,再过一年也要面对所谓的升学问题了。 (我的英语该不会连赤也都不如了吧……) ——在连续看到了三个自己不认识的单词之后,前任十一番队队长在心里捧着脸做出了一个惊恐异常的表情。 不过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真田妹妹,你总算回来了!你要知道你不在学校的这段日子里,没有人给我在课上递答案没有人帮我改作业没有人会在副部长罚我跑圈的时候故意扯开话题呜呜呜……”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满脸黑线地看着面前几乎是冲上就抓住自己双手,然后一脸“我想死你了”的表情就开始絮絮叨叨控诉起英语老师和真田弦一郎的小海带同学——他们之前好像在医院就见过了吧?还有,他想念她她是挺感动啦,不过为什么这些理由听上去没有一个能让她感动起来呢? “切原同学,你们真田副部长就在你后面哦,黑着脸瞪着很可怕的视线看着你哟——” 就在由依满头黑线地想要抽出自己双手的同时,一个故意拉长了音调的少女声音乍然响起,小海带同学闻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凛,随即仿佛触电一般地丢开了由依的双手,整个人向后“刷”地跳了一大步:“哪、哪里……!?” “啊……不好意思。”成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由依抢过来的柳生千鹤淡然地搭住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肩膀,“我看错了呢,小、海、带、君。” “柳生妹妹,你真的不是部长的妹妹吗……” 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面对着面前居高临下的魔女千鹤,赤也却连炸毛的心思都没有,只是万分委屈地缩在了角落里——只因为整个网球部的前辈们,无论性格、喜好、习惯如何不同,但是有一点却是相似到让人匪夷所思,那就是……“护崽”…… 别看柳生前辈平时一副好好绅士的模样,不比真田副部长凶悍(啥),可是之前有女生欺负柳生妹妹的时候,生气起来的前辈可是超级可怕地将律师函都发到了人家家里,还说会带着千鹤去验伤什么的——那气势,简直可以和微笑的幸村精市有一拼…… 说到自家部长大人……小海带愣了愣,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转过头:“那、那个……真田妹妹啊……” “嗯?” “有件事情……你知不知道剑道部部长已经,换人做了?” 真田由依固然是立海大剑道社的顶梁柱,天才级选手——然而一来,她才二年级,本来就有不少三年级的人对着她的位置虎视眈眈;二来,不同于幸村精市的手术,由依当初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地区赛有迫在眉睫,尽管剑道社有不少人极力地反对,幸村作为学生会会长也故意拖拖拉拉好几次没有接受——但是,最终还是在真田弦一郎的默许下通过了剑道部的申请。 ——谁想到,只过了半年,由依就醒过来了呢? “啊,那件事的话,弦一郎已经和我说过了。” 嘴里说得轻描淡写,然而,墨绿色长发少女的眼中还是难免闪过些许怅然的表情,毕竟是自己曾经注入那么多心血又为之努力和骄傲的剑道部……不过:“随他们去吧,反正我也不打算待在剑道部了。” “由依?” 被好友的话语惊了一下,千鹤满脸不赞同地转过头看向由依,“以你的能力,只要不到三个月,我相信你就可以——” “不是这个原因。” 稍稍扬高了声音,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笑着打断了好友的话语,“不是在赌气什么的哦……只不过我这段时间落下了太多课程,不想分心而已。” ——她那样的剑法……那样,杀过那么多巨人、那么多虚、沾满了血腥气的剑法……还能再参加那些中学生级别的剑道比赛吗? 虽说以剑道部的人看来,或许只会觉得更加厉害了……但是想必那些资历深重如真田爷爷那样的评委们,只看一眼,就会觉出她的不对…… 所以。 “——恐怕最近,连练习剑道的时间都没有了呢。” 先能躲多久,就躲多久吧…… (二) 而与此同时,日本并盛,密鲁菲奥雷的梅洛尼基地—— “当啷”一声,玻璃酒瓶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乍然响起在耳边,黑魔咒第三部队的电子感应门骤然打开,微微敞开黑色的外套、一身酒气坐在沙发上的金发男人懒洋洋地眯着眼睛,迎着那乍然落入自己眼中的白色光芒无声地扬了扬唇角。 “找到了吗?白兰杰索这一趟来日本的理由。” 电子感应门在短暂的打开之后迅速关上,一个身着黑色密鲁菲奥雷制服的男人微微点了点头,趁着入江正一和白兰外出,他也总算是从白魔咒那里得到了线索——原本这样重要的事情,自然是要汇报给他们基里奥内罗的首领尤尼公主,但是现在…… “白兰杰索此行的目的,似乎和我们基里奥内罗家族关系很大。” 将手中的资料和照片一同递给了面前的伽马,黑魔咒的情报人员低下头,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尤尼公主被白兰几乎完全掌控架空的现在,他们也只能以伽马先生马首是瞻了…… “哦……虽然我们基里奥内罗的旧部眼下并不支持和彭格列家族正式宣战,但是白兰那个家伙,都已经得到了玛雷指环了,还想——” 一边嘲讽地扬了扬唇角,伽马的话语,却在看清楚照片上的少女的笑脸之后,如同被什么冻结了一般——整个房间里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尽管是和尤尼截然不同的发型,然而那样熟悉的面孔和墨绿色头发,还有和那个人一样,宛若天空般澄澈干净的深蓝色眼眸和笑容……以及,几乎是基里奥内罗家族首领血统的象征,和尤尼对称的,淡金色花型胎记…… 伽马捏着资料的手指,倏然一紧;那一瞬间,就连他也几乎要以为自己看见了以前的尤尼公主。 “白兰这个家伙……!” ——和尤尼公主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少女……白兰在这个时候,不辞辛苦从欧洲跑到日本找她,难道说是想让照片里的少女取公主而代之,以达到真正掌握基里奥内罗家族的目的吗?!不……这说不通,如果仅仅是想找人代替的话,白兰麾下的幻术师完全可以……他也并不用跑那么远;再加上,尤尼公主作为彩虹之子的大空,她的重要性,白兰应该比他伽马更加清楚才对…… ——除非。 有些沉默地低下了头,伽马看着资料里最后的基因鉴定报告书——上面显示,根据“真田由依”车祸住院时密鲁菲奥雷的人采集到的血液和尤尼的基因对比,相似度无限于接近百分之百…… ——除非,这个少女……真的是那个人的女儿,也是尤尼公主的,双胞胎姐妹。 “……白兰杰索。” 忍不住紧紧咬住了牙关,伽马沉着脸站起身——无论这个少女到底是不是尤尼公主的亲姐妹,白兰的用心都足够险恶了:如果是假的,那么就是操纵密鲁菲奥雷的棋子;如果是真的……白兰只怕是想要拿她来威胁他们基里奥内罗家族,又或者直接将那个少女收入白魔咒旗下,看一场姐妹反目的好戏…… 他可不会天真到相信,那个满嘴谎言的伪善者,仅仅是想要让尤尼公主和失散多年的姐妹团圆这样可笑的理由。 “……诶,真、真的和公主长得一模一样呢!” 从伽马手中接过了那张照片,有着紫红色长发的金眸少年趴在旁边的沙发上,忍不住惊呼出声:“那么,我们要怎么做?伽马大哥。” “如果这份基因鉴定报告书属实,那可真是复杂的局面呢……” 比起讨厌动脑子的野猿,太猿关注的却是另一份资料,有着深褐色皮肤的大汉细细地看了一遍报告书:“看上去,似乎没有伪造的痕迹啊。” “无论那个‘真田由依’是不是首领的亲姐妹,我们都不能让白兰带走她。” 无声地拿起了放在沙发边上的桌球球杆,伽马弯□,将球杆靠在另一只手上,对准了球桌上的白色圆球——碧绿色的电火花自男人球杆的尖端噼啪溅起,伽马微微抬了抬下巴,握着球杆的右手轻轻向前一推,白色的桌球上霎时间炸开了一片几乎要照亮整个房间的刺目雷属性火炎——伴随着“砰”地一声巨响!绿色的球桌沿着白色小球的轨迹被瞬间切开,朝着两边倒下—— “——出发……绝对,要在白兰之前,找到那个……‘真田由依’。” “找到了的话,怎么处理?” 看着背对着众人的金发男人,太猿将视线从资料上那一行“神奈川立海大附属中学”的铅字上移开,沉声问到。 “如果是真的,自然要恭恭敬敬地带回基地保护起来,怎么说也是公主的姐妹,绝对不能让白兰那个家伙对她……” 微微停了一下,伽马的眼前,隐隐闪过了尤尼最近越发死气沉沉的眸光,心中苦涩的感觉再次蔓延开来,“如果是假的,故意打扮成这样的冒牌货——” “——抹杀掉。” 哪怕只是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绝不能给白兰杰索伤害公主的机会……既然他们早已选择了成为黑手党,那么为自己的家族沾上血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了解。” 将手中的照片无声地摔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野猿金色的眸光中闪过了锐利的光芒,“我们这就出发。” (三) “十代目,这是刚刚加百罗列家族的迪诺先生发来的传真——根据意大利那边的情报调查,白兰杰索似乎在昨天抵达了日本。” 一只手端着一杯尚还冒着白色热气的咖啡,银发碧眼的青年身着黑色的西装,小心地将刚刚煮好的黑咖啡放在了面前棕发青年的桌上,脸上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严肃和慎重:“不过在那之后,他并没有去位于并盛的梅洛尼基地的样子……反而去了关东的神奈川县,从行踪上,似乎也没有躲避我们视线的意思。” “谢谢你的咖啡,狱寺君。” 微笑着从办公桌上直起腰来,棕发青年接过了狱寺手中的传真,“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真是辛苦大家了啊。” “请您千万别这么说,能够为十代目效力,是我们所有彭格列家族成员的荣幸。” 明明是恭维的话语,然而自银发青年口中说出,却是如同礼拜一般虔诚。 “后续的情报工作,我已经联系了此刻身在日本的山本和……” 名为“狱寺”的青年说到这里,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无奈的事情,忍不住皱了皱眉,方才续道:“云雀身边的草壁先生——希望他们多多留意白兰的行踪。” “云雀前辈还是一如既往的行踪成谜啊。” 对狱寺停顿的理由了然一笑,身为彭格列十代目的棕发青年忍不住摇了摇头,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恼意,那双棕色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对同伴的信任。 “不用担心,狱寺君……只要到了必要的时候,云雀前辈自然就会出现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妹子问我故事时间是不是十年后剧情,估计有不少人都有点模糊……我在这里统一说明一下:准确地说,应该是八到九年后这个样子。基里奥内罗家族和杰索刚刚合并,白兰说想要对彭格列家族动手也只是内部野心,此时的沢田纲吉还没有死。 由依和尤尼是一样大的……所以,你们可以感受一下这个时间轴╮(╯▽╰)╭ 下一章大概就是yui正面遇到黑手党了吧,嗯 第112章 千花的来访 千花的来访 (一) “所以说……” 沉默地看着面前那一桌子清汤寡水的饭菜,半晌之后,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用一种近乎泪奔的控诉语气抬起头——作为真田家唯一一个在饭桌上大声嚷嚷还不会被长辈瞪眼睛的人,由依少女仗着自己是特权人士,隔着真田慎一郎和小侄子就冲着自家嫂子撒起娇来,“嫂子嫂子,你小妹我在医院打了那么多天的点滴、吃了那么多天的白稀饭,你居然连肉都不做……!” “安心吃你的饭去吧,小姑姑,我们所有人都陪着你呢。”咬着筷子,小佐助满脸郁闷地哼了一声,“再说,你这可是车祸啊车祸,想当初慎一郎因为公干胳膊断了可是吃了一个月的粥汤——” “臭小子,管你爸叫什么呢。” 佐助的话没有说完,同样看到桌子上的素菜脸色不太好的真田慎一郎就一拳问候了自家儿子的脑袋,小佐助哼了一声,揉了揉头顶。 “可我不是都出院了嘛,也没有像大哥当初那样吊着胳膊在家里……” “老爸他还没有在医院躺大半年都醒不来呢……” “这个概念不一样……” …… ——家里,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呢……自从小由依出事之后。 微微有些感慨地看着桌子对面和佐助隔着慎一郎小声对吵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真田爷爷忍不住叹了口气,藏在胡子底下欣慰的笑容却是怎么也忍不住,破天荒地没有去阻止二人的争吵;而另一边,看着终于再次活蹦乱敲起来的宝贝女儿,真田妈妈忍不住低下头去掩饰自己微微泛红的眼眶,察觉到这一点,真田爸爸伸出手,安慰地搂了搂妻子的肩膀。 “……可是嫂子啊嫂子,小妹我好想好想吃你做的——” 眼看着自己磨了这么久,自家嫂子大人的表情总算是松动了一些,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笑嘻嘻地一把将自家大哥推开,坐在了少妇身边,刚准备开始点菜,不料就在这时,门铃却响了起来——由依嘴里“温柔端庄娴熟有内涵”的嫂子大人闻声,连忙轻咳一声,在自己彻底松口之前,借口去开门躲开了少女的纠缠,徒留身后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满脸不甘心地将幽怨的目光投向了大门的方向。 身后的客厅里是家中许久不曾有过的温馨愉快,仔细回忆着方才饭桌上少女与半年前一样俏皮可爱的笑容,优雅端庄的少妇一边微笑着伸出手握住了门把,一边在脑海中考虑着是不是在明天的饭菜里加些小姑娘喜欢吃的东西。只是,她却不知道,自己手中握着的门把,此时此刻就如同潘多拉的盒子一般,一旦打开,便会将她好不容易找回的平静狠狠打破。 “啊啦……想不到开门的居然是一位这么美丽的夫人呢——~” 少妇的手,在打开门的一瞬间被门外的来人以不轻不重的力道一下子握住,当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咬着筷子回过头,便恰好看见了那个有着紫罗兰色眼眸的便装银发青年微微躬□子,将一个看似温文尔雅实则不容拒绝的吻印在自家嫂子的手背上——少女深蓝色的眼眸微微一眯,不等真田家其他人反应过来,便丢下了手中的筷子朝着门口走去。 ——就算是在车祸之前,她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将电车上的痴汉一个过肩摔丢到地上砸个半昏,然后拽起来送去警察局;现如今,不管来人是谁,竟然占她大嫂的便宜占到了她家门口,由依少女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以实际行动,好好警告一下神奈川方圆几百里内的所有色%狼。然而,就在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皱着眉伸出手,刚准备去捏银发青年的手腕的时候,男人身后,蓦然响起了一个淡漠中带着几分稚气,却又不乏沉稳的少女声音。 “请别这样,白兰先生。很失礼的。” 靴底与地面的碰撞声,隐隐带着些许清冷的意味,白色宽大到有些厚重的帽子,墨绿色刚刚好到脸颊长度的柔软发丝随风微动,带着金色细碎花纹的白色披风将少女隐隐显得有些弱不禁风的瘦小身子裹在其中——说话的少女自白兰的身后缓步上前,缓缓抬起脸,将那张与由依几乎完全一样的清秀面容,连同那枚金色的花型胎记一起,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了所有的人面前。 “我是来接你回家的,由依……妹妹。” 墨绿色长发少女的眼瞳瞬间瞪大。 (二) “我是来接你回家的,由依……妹妹。” 少女的脚步声,在伴随着那一声“妹妹”而蓦然安静下来的真田家客厅里一点点接近,尽管曾经在梦中几次见过眼前名为“尤尼”的少女,但是当对方真的以现实的模样走到自己的面前,由依还是一瞬间产生了些许奇异的陌生感……又或者是……对于那双眼睛的,陌生感。 “由依,由依·基里奥内罗,这是妹妹你真正的名字。” 那样一个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就这样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距离近的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穿着立海大的白衬衫校服,愣愣地看着面前穿着白色披风的尤尼,只觉得对方的声音犹如无处不在的空气一般,机械而冰冷地陈述着她的来意。 “你是我的妹妹,你和我的母亲名为艾莉亚,和我们的祖母露切一样,是黑手党七位最强的彩虹之子的首领;我们的身上,流淌着彩虹大空的血液和非常稀有的大空火炎波动。还有这个——” 名为尤尼的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对面人的脸颊伸出了手——长期以来的战斗习惯让由依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却又在下一秒生生忍住,任由对方有些冰凉的指尖,轻轻触到了自己右边眼角的脸颊上。 “……这枚金色的胎记,和我、妈妈,以及祖母一样,任何黑手党世界的人看到,都会清楚地知道你的特殊身份。” “这么多年来,因为基里奥内罗家族的形式不太乐观,所以才一直让由依你流落在外,真的是对不起了呢,妹妹。”尤尼这样说着,然而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中,却如同有什么东西彻底干涸了一般,声音里也没有丝毫歉意的起伏,更罔论是寻找到血亲的激动了。 ——和记忆中,全完不同。犹如人偶一般。 这个念头极快地在由依的脑海中闪过,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尤尼,似乎是想要确认什么一般,深深地注视着对方的双瞳——只是梦境中,那个永远玲珑剔透如同水晶一般的少女,却恍若未觉似的,只是一味地陈述着自己的话语。 “但是现在,没有关系了……因为我们基里奥内罗家族,已经和白兰先生强大的杰索家族合并,成为了当今最强的黑手党密鲁菲奥雷家族。由依你,什么也不需要担心,只要和我回家就——” “请不要在那里胡说了!!” 就在由依刚准备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女声乍然响起,硬生生掐断了白衣少女未说完的邀请——“啪”地一声,由依只觉得眼前一花,尤尼放在她脸颊上的手已经被不知什么时候挡在自己面前的真田妈妈狠狠挥开。身着白色披风的尤尼微微后退了一步,抬起脸,木然地看向了面前神色激动的妇人。 “尤尼酱有没有胡说,这一点,想必真田弦右卫门老先生是最清楚的吧~” 仿佛是终于看到了一出好戏,一直笑眯眯站在一边的白兰单手拎着白色的西装外套,歪着头轻笑出声——银发青年微微弯下腰,仿佛是拨弄什么玩具娃娃一般用手指轻轻抬起了尤尼的下巴,将那张与由依一般无二的面容更加清晰地展露在了真田妈妈的眼前,俊美异常的笑脸上满是戏谑。 “真田家的诸位,想做dna检测的话,尤尼酱可是随时奉陪哦~只是这位真田夫人,光是看看她们姐妹如此相似的容貌,难道您——嗯?” 白兰的话没有说完,只因下一秒,他的手腕微微一紧——银发青年笑容不变地低下了头,入目便是那只将自己的手自尤尼下巴上狠狠拿开的白皙小手——明明看上去是与尤尼一般的柔弱纤细,但是此时却如同铁链一般难以挣脱。银发青年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隐隐闪过一抹暗光,随即很快化作了笑意。 “怎么了吗,由依酱~” 感觉到自家小妹身上那隐隐的怒意和此时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直沉默的真田弦一郎几乎是习惯性地想要站起身去为妹妹出头,却被身侧的父亲一把按住了肩膀。 墨绿色长发少女的动作迅速而强势,深蓝色的眼眸缓缓抬起,其中竟仿佛蕴藏着暴风雪似的,令人胆寒生畏、无法违逆的光芒——白兰微笑着停下了想要挣脱的动作,静静地等候着少女的话语。 “如果——我是说如果。” 由依冰冷锐利如同刀锋一般的声音,在真田家不大不小的客厅里回荡着,感受到女儿身上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真田妈妈下意识地回过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了由依。 “下一次,你再敢用这种对待玩偶一样的态度,对待尤尼的话……我就对你,不客气。” (三) 桌子上的饭菜早已经凉透,一向坚持节俭的真田爷爷破天荒地挥了挥手,提早结束了这场原本是欢迎由依正式出院的晚餐。原本还有些不甘心,想要上前说些什么的真田妈妈被真田爸爸和慎一郎夫妇拉住,离开了客厅,只留下了由依和真田爷爷与前来拜访的白兰和尤尼对面而坐。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客厅里,尽管从前作为真田家道场的继承人,她也曾坐在主位上和爷爷一起接待过客人——然而今天的这两位客人,显然与往日那些和蔼可亲的前辈们截然不同。 “杰索先生,我对艾莉亚小姐承诺过,无论如何,不会把小由依交给任何人。所以您的要求,恕难从命。” 将手中的茶杯轻轻地放回了托盘之上,白发苍苍的老者在听完了白兰的来意之后,终于睁开了那双锐利如同鹰隼的双眼,尽管知道黑手党有着超出常人的力量,但是在原则的问题上,真田弦右卫门绝不会退让半步。 “我之所以让小由依留下来,只是因为在这件事情上,她的确有知道自己身世的权力。” “以及,选择是不是要和我们走的权力~” 银发青年适时的补充,让真田弦右卫门脸色微微一沉,却又无法反驳。 “那么,你会怎么做呢?由依酱~” 兴许是觉得真田爷爷这里已经是如同铁壁一般无处入手了,白兰直接转过了头,将目光转向了老人身侧一直没有出声的由依,察觉到少女的目光始终若有所思地落在了自己身旁面无表情的尤尼身上,银发青年的眸光微微一闪,随即露出了仿佛相当愉快的笑容:“啊拉~看起来由依酱似乎非常喜欢尤尼酱呢~嗯……所谓的,姐妹情深吗?” 真田弦右卫门闻言,忍不住微微皱眉,将视线落在了那个名为“尤尼”的少女身上,女孩脸上如同死水一般木然的表情和玩偶般机械的举动,让老人在心底更加为由依担心了起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叫做“尤尼”的女孩,应该也是艾莉亚小姐的亲生女儿……但是眼下,对于尤尼,真田家就算是有心也无力保护她了,他所能做的,就是按照和艾莉亚小姐的约定,保护好已经在这个家生活了十三年的小由依—— “我去。” 真田弦右卫门的思绪,被身侧由依蓦然响起的声音骤然打断。有些愕然地转过头,真田爷爷将目光投向了身侧的孙女身上——尽管早就知道由依不同于寻常孩子的早熟,但是第一次正面对上少女这样的眼神,老人还是有些始料未及。 “由依——” “请不要阻止我,爷爷大人。” “这么多年,爷爷的教诲,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们照顾……真的非常感谢。因为大家,我一直过得非常非常的幸福和满足——虽然我从未见过那位‘艾莉亚妈妈’,不过我还是很感激她,不仅仅是因为她给了我生命,更是因为她将我送到了这个家。” 轻轻伸出手握住了老人微微有些干枯的手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偏过头,那张尚还带着些许稚气的清秀面容上,一瞬间绽放出了无比温柔而明亮,宛若天空般真诚的笑容——那样的笑容,让真田弦右卫门的嗓子微微有些干涩,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将眼前少女托付给自己的年轻女子。 ——明明深深地知道自己早逝的命运,明明刚刚生下孩子,就必须面对骨肉分离的痛苦……她注视着襁褓中女儿的神情,明明是那样的温柔、专注和不舍,但是却又带着某种决然到让人心痛的坚定。 就如同,此时此刻眼前由依这样的坚定。 ……原来,无论在真田家长大,还是在其他地方长大……她也终究,是艾莉亚小姐的女儿啊。 “请您放心,爷爷大人……我的名字叫做真田由依,我永远是这个家的女儿。” 当白兰满意地站起身,带着尤尼一同转身离开的时候,由依将手从真田爷爷有些不舍的掌心中移开,却又一下子抱住了眼前抚养了自己将近十三年的老人,深蓝色的眼眸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选择离开,不仅仅是因为尤尼,同时,也是因为真田爷爷开口拒绝的那一瞬间,白兰身上一闪即逝的危险气息。 那个看似普通的青年,非常非常的危险。 她不愿意,更不能让这个幸福的家,因为自己而承受未知的不幸和恐惧。 所以…… “在完成一切之后,我一定会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千花就是密鲁菲奥雷的意思…以上 第113章 黑魔咒 黑魔咒 (一) 神奈川夜晚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自两边的车窗外飞速地后退着,在暗灰色的凯迪拉克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转瞬即逝的彩色的霓光——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单手撑着下巴,将手臂轻轻搁在冰凉的车窗下方,无声地坐在轿车后排凝视着街道上一闪而过的风景,眼中却始终只有坐在自己身侧、那个反射在玻璃上的宛若人偶一般沉默的少女。 ……尤尼基里奥内罗。她的,亲生姐姐。 尽管真田家的人对她好的实在是没话说,但是血缘这种东西真的非常奇妙——从这个少女走入她视线的第一秒,她就理所当然地感应到了对方;甚至,明明她是那样理智的一个人,但是在白兰那样对待尤尼的时候,她却没能忍住自己的脾气,做出了那样失礼的举动。 可是,她也非常地清楚:尤尼的身上,有什么……不对劲…… 深蓝色的眼眸稍稍眯起,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任由脸颊边上柔软的发丝拂过自己下意识抿起的唇角——殊不知与此同时,坐在前排,银发的青年恰好抬起了紫罗兰色的双瞳,透过后视镜堪堪捕捉到了由依若有所思的神情,那漂亮干净的俊美面庞上一瞬间漾起了一个水波不兴的笑容…… …… “你说什么?!白兰杰索!你以为你私自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们基里奥内罗家族还会继续保持沉默,然后接受这样公然挑衅的——” “啊咧咧~伽马君,冷静一点。” 看着面前一瞬间沉下了脸色,随即便上前按住了自己桌子两角的伽马,白兰笑着做了一个害怕的手势,“密鲁菲奥雷第三把交椅这样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一个人决定呢?这件事情,尤尼酱也是同意的哦~” “公主……” 忍不住将视线投向了沉默着站在白兰身侧的尤尼,尽管之前已经无数次地失望,伽马此刻还是在心底满怀着期待,期待那个女孩,可以再一次对着他,绽放出那样的笑容——用和从前一样清澈明亮的眼神…… “你逾越了,伽马。” 少女的声音清脆而利落,却也硬生生将男人的期待狠狠砸碎——“既然这是白兰大人的决定,那么我自然也不会有丝毫的反对。由依基里奥内罗是我的亲生妹妹,从血缘上来说,她本身就拥有着半个基里奥内罗家族的继承权。现在,白兰大人慷慨,愿意将合并之后的密鲁菲奥雷三分之一的权力交给我们基里奥内罗的另一位继承人,我们基里奥内罗,自然应该感激和遵从。” 金发蓝眸的男子眼中的期待非常迅速、明显地黯淡了下去——由依微微侧过眸子,留意到身侧白兰那仿佛无比愉悦的笑容,忍不住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您在说什么呀公主!那个女人明明就是个冒牌货吧——” “野猿!” 紫红色长发的黑魔咒少年话还未说完,便被伽马狠狠喝止,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名为野猿的少年虽然面色犹有不甘,却也乖乖地闭上了嘴。 “尤尼大人。” 微微弯下了身,由于身高差的缘故,伽马只能以单膝跪地的方式才能将视线与尤尼平齐。深深地注视着首领沉默而灰暗的深蓝色眼眸,男人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 “……如果,这真的是公主您的意思的话,我们基里奥内罗家族的部下,都会照做。” “白兰大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伽马。” 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宛如被设定好了的程序一般,少女机械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语,“还有,伽马,大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基里奥内罗家族了,我们和杰索家族已经合并,有的只是密鲁菲奥雷家族的黑魔咒。” “……是的,公主。” 放在身侧的手掌忍不住微微一紧,伽马最终也只是低声应了下来。金发男人的身后,紫发少年被太猿狠狠按住了肩膀,不让他上前惹事,眼下的局势已经足够糟糕,他们所能做的,就是不为伽马添乱。 ——如果说就连昔日和尤尼关系最好的伽马大哥,都无法唤回公主的话……那么还有谁,可以…… “嘛~能够和黑魔咒的各位达成一致,真的是太好了呢~” 微笑着将身上的白色西装外套甩在了肩上,就在由依细细地观察着眼前众人神色的时候,银发青年单手轻轻搭住了尤尼的肩膀——不等伽马等人敢怒不敢言的视线和由依警告的目光朝着自己聚来,便一句话将双方的注意力都转移了开去。 “不过,作为密鲁菲奥雷家族的第三把交椅,由依酱才刚刚进入黑手党,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吧?” “——所以,接下来我和尤尼酱还有些事。这里,就拜托伽马君带着由依酱四处走走,顺便介绍一下黑手党的事情咯~” “什——” 站在伽马身后的紫发少年一瞬间差点朝着白兰扑上去,却不料下一秒,一个沉着冷静的少女声音却将他的话生生截断:“好啊。” “那么……” 没有在意身侧白兰若有所思的神情和意味不明的笑容,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上前一步,那双与尤尼几乎一模一样的深蓝色双眸中隐隐闪过了些许与尤尼截然不同的暗芒—— “伽马先生,有劳了。” ——白兰将她交给伽马,或许是为了提早激化她与基里奥内罗旧部之间的矛盾,又或者是为了让她在对方的手下吃亏从而产生恶感,成为他那一边的人……不过,这些对她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伽马!”】 梦境中,那个满脸欢笑,神色明亮温柔的少女……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了现在这样? (二) “……正如白兰所说,现在的密鲁菲奥雷家族,是由我们基里奥内罗家族和杰索家族合并而成立的。我们基里——黑魔咒所擅长的,大多是实战;而来自杰索家族的白魔咒,则往往擅长精密的计算,掌握新科技作为武器。我们眼下所在的,这个位于日本并盛町的梅洛尼基地的总负责人,入江正一就是典型的白魔咒。” 黑色的高筒皮靴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一下下清脆的脚步声,伽马公式化的声音在白色明亮的梅洛尼地下基地冷冷地回响着,全然不似方才面对着尤尼的殷殷期待和柔声细语,让由依忍不住想到了山间石壁上乍然滴落的水滴。 “怎么了吗。” 或许是察觉到了少女打量的目光,伽马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去。金发蓝眸身材高大的男人——没错……真真正正是“男人”的感觉,和以往由依所熟悉的男性相比,比身为“青年”的十束更加成熟,比锋芒毕露的利威尔多了几分稳重,和浦原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不着调相比又更添了不少责任感…… “……不,没什么。” ——原来尤尼喜欢的是这种类型啊…… 俗话说八卦是人类的第四大本能,女性尤甚,由依自然也不能免俗——不过在短暂地对比了一下伽马和尤尼的身高以及年龄之后,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脸上,显然露出了在伽马一行人看来颇为可疑的诡异脸色。 “哈?可恶的丫头,你以为这样的答案就可以敷衍我吗?老老实实回答伽马大哥的问题啊魂淡!!!” 几乎就在由依话音刚刚落下的那一秒,一直被太猿按着肩膀压制着的野猿少年瞬间爆发了——从刚刚开始对着白兰积攒下来的怒火被少年一股脑儿地喷到了这个被白兰带回来的墨绿色长发少女身上。看这架势,由依完全相信:要不是碍于伽马的脸色和太猿的武力压制,这个紫色长发的少年绝对会直接扑上来给她一记狠的。 “野猿!太失礼了!” 仿佛是警告一般,伽马沉声喝住了少年突兀失礼的举动:尽管对于这个真田由依的身份仍然抱有疑虑,但是眼下在情况未明的时候就把立场完全对立起来显然是不明智的;却不料话音未落,站在一边的少女却突然笑出了声来。 ——这样说话的方式,和之前的尤尼还真像。 “可恶……”大概是以为由依在嘲笑自己,紫色长发的少年额头上原本的十字路口更大了,要不是看在伽马大哥的面子上,他发誓他一定要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平民小丫头普及一下黑手党的恐怖之处……! 就算现在不行,总有一天……!!! “对于你们梅洛尼基地的设施,我目前兴趣不大。” 直接无视了野猿握着拳头蠢蠢欲动的状态,由依抬起头,将视线对上了伽马蓝黑色的眼眸,然后无声地扫过了走廊拐角处的摄像头,“我对并盛町不是很熟悉,可以的话,麻烦您带我到基地外面走走吧,伽马先生。” 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她关于尤尼有些事情想要问问这个男人;而这些问题,她目前还不太想在白兰的眼皮子底下问。 “……” 微微有些诧异的光芒自金发男人蓝黑色的眼瞳中快速地闪过,身后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着和记忆中尤尼相似到几乎可以重合在一起的深蓝色眼眸,以及那其中,仿佛永远也不会熄灭的光芒…… ——怎么看,也不像是资料里说的那种“一直在普通人的警察世家长大、性格开朗活泼到有些大大咧咧”的那种孩子。 不过,现在想来,尤尼公主也是在普通人家里长大的,但是boss去世之后,公主也很快接受了大空彩虹之子和基里奥内罗家族的首领的位置,并且,半点没有堕了基里奥内罗家族的名声,直到…… 想到那场无人知晓过程的谈话,还有尤尼此时暗淡无光的模样,伽马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紧,雷属性的玛雷指环冰凉地印在了他的掌心。 “——好啊。” 就如同初次见到尤尼,女孩晴空般的眼眸让他立刻就许下了守护的承诺——眼前的这个少女,虽然是白兰带回来的人,但是那双与公主一模一样的眼睛……就算是上当受骗,他也想要,赌一把。 “那么,真田小姐想去哪里逛逛呢。” 无视了身侧太猿若有所思的神色和野猿瞠目结舌动作,伽马转过身,用他那隐隐有些深沉莫测的成熟男音,懒洋洋地回答道。 (三) 金色巴掌大的塑料卡片上,星星点点的金粉均匀地分布在表面上,折射着星星般细碎的微光——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怀里抱着两个几乎有一个人那么高的玩具熊,干净漂亮小脸上带着满足开心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无上限金卡隔着收银台的桌子递了过去,没有丝毫意外地看见了收银小姐在刷卡看见余额之后迅速定格了一瞬的表情。 ——那表情和她从白兰那里接过卡,听说这是一张可以在并盛町无上限使用的金卡时的神色,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按照白兰的说法,只要她愿意,甚至可以拿着这张卡去买直升飞机。 “伽马先生,您看,这只熊漂亮吗?姐姐的话,想必也会喜欢吧!” 在野猿少年那句“开什么玩笑你居然拉我们来陪你逛街”出口之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两只熊照脸塞给了刚准备开口的紫色长发少年——身材相对娇小的野猿被当脸落下的两只毛绒玩具熊压了一个踉跄,刚准备发飙撕了这两只玩具熊,却又因为听见其中一只是要送给尤尼的而硬生生把火气憋了回去。 “啊,这个……” 与其说是喜欢,应该是,公主本身,基本上不会讨厌什么东西吧…… 忍不住微微抬起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看着指尖轻轻转着金卡,迅速将视线投向了另一边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伽马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虽然尤尼公主是个很喜欢大自然和小动物的孩子,但是记忆中的boss可是个标准的购物狂……这位真田由依小姐逛起街来……很有boss的风范啊…… ——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越来越肯定这个孩子是boss的亲生女儿了呢…… “还有这个——尤尼姐姐最近看上去似乎有些无精打采,一定是忙碌太多的缘故,这个发带怎么样?伽马先生觉得姐姐会喜欢什么颜色的呢?” “公主她……喜欢蓝色。” 看着眼前少女围着饰品架子团团转的模样,伽马的眼前也一瞬间闪过了那个穿着红衬衫的墨绿色长发女子——对那个记忆中的女子没有丝毫的抵抗力,伽马在开口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回答了少女的问题。 “诶……伽马先生,很了解姐姐的样子呢。” 此时的众人所站的位置,恰好是最近一个商场监控摄像头的死角——在警察世家长大,由依想要找一个这样的地方还是比较方便的。将手中的发带若无其事地放回了原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边伸出手去够边上那条蓝色的发带,一边微微扬起了唇角,用轻得几乎下一秒就会被四周嘈杂的人声淹没的音量道—— “既然如此,可不可以请伽马先生告诉我,曾经的尤尼姐姐——是什么样子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人生进入倦怠期。各种……倦怠期……= = 本周没有榜单毫无压力……怎么破,你们快给我来点压力! 第114章 白魔咒 白魔咒 (一)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背靠着会议室柔软舒适的长沙发,空气中有清新好闻的花香传来,桌子上摆着精致漂亮的西式茶点,如果排除掉她已经在这个空无一人的会议室独自对着一张有着二十一个戒指奶嘴凹痕的灰白色破石板坐了足足有两个多小时这件事,那么她的心情一定会很不错。 不和白兰他们知会一声,就带着伽马一行人外出的后果就是,由依少女一回来,就被变相地关了禁闭;不过,这种程度的禁闭,还有茶有点心地伺候着,不要说比起她过去的牢狱之灾,就连真田家的家法都比不上。 而且,既然连白兰都没有明说是在关她紧闭的话,那么…… “好——无——聊——啊——” 故意拉长了调子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大声叹气道,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仿佛没有丝毫的自觉一般,拿着咖啡杯里银质的小调羹“叮叮叮”地敲着沾着浅棕色咖啡渍的白瓷空杯,余光瞥见旁边一个刚刚走进会议室、看上去似乎是白魔咒队长级别的成员用一种有些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的鄙夷眼神狠狠剜了自己一眼,由依有意转过身,趴在沙发背上对着他仿佛招小狗一般地挥了挥手:“喂,那边那个……对,就是你啦,别到处看了,过来过来~” ……纹丝不动。 “——那边那个戴眼镜拿鞭子的红色妹妹头白魔咒!” 见对方没有丝毫的反应,由依挑了挑眉,毫不犹豫地报仇了一大串形容词——精准地几乎可以化作一支利箭刺入任何人的自尊心的那种。穿着白魔咒a级队长制服的男人整个人的背影都晃了晃,站在门外的看着由依的两个白魔咒低级成员很迅速地抿住了唇线,低下头去。 “……真是失礼啊,可恶的丫头。” 男人的声音比起寻常成年男子的音色略微尖锐一些,尾音里没有丝毫收敛意味的上扬明明白白昭示着他对眼前少女的不屑。大概是意识到身后的家伙是个不会因为被无视就乖乖闭嘴的丫头,男人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没有教养”,转过身便朝着少女遥遥地扬起了手中的鞭子,“不要命的小丫头,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诶……” 趴在沙发的背上,面对着眼前男人遥遥指来的鞭子和上面浅蓝色的火炎,由依在心里微微讶然,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因为从未接触过黑手党的原因,少女原本甚至以为所有人的正常火炎都会是金橙色的——而现在,从伽马和野猿等人手上戒指的颜色来看,火炎的种类,只怕还挺多,从那块空石板上的凹痕来看应该是七种。而在这其中,她所知道的有:自己和尤尼的金橙色,伽马的绿色,野猿的深红…… 还有,眼前这个男人手上的……蓝色。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这个人手上的戒指和伽马手上的戒指……只怕,和玛雷指环是一个系列。 而金橙色的那枚…… 银发微翘的男人满是愉悦微笑的面容自少女的眼前一闪而过,由依深蓝色的眼眸暗了暗,旋即很快地眨了眨眼睛,对着眼前一脸傲气的暗红色妹妹头笑着道:“怎么?难得我应该知道你是谁吗?” “我的名字叫做古罗基西尼亚,也就是密鲁菲奥雷家族白魔咒第八部队的队长……”冷冷地扬起了一抹狡猾而残忍的笑容,男人面朝着眼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了自己的手,将那枚蓝色的玛雷指环完整地展现在了少女的面前,声音里满满的都是一种得意而骄傲的意味:“同时,也是整个家族之中地位仅次于白兰大人、极少数持有玛雷指环的a级队长——” “之一。” 由依少女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原本期待着什么新鲜事却又突然发现那是自己早八百年就听说过的小道消息一般。不等古罗把话说完,少女便眯着半月形的眼睛一下子懒洋洋地坐回了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摊开一只手就开始数:“啊拉,不过有那什么玛雷指环的人很稀奇吗?嗯……我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叫得出名字的总共就遇见了大概六七个人吧?我来算算看,白兰、入江、伽马先生还有基西尼亚先生您……你们不是人手一个戒指吗?啊对了,还有尤尼姐姐,虽然没有玛雷指环,不过……” 抬手一指面前的石盘,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歪着脑袋,笑眯眯地道:“从那个石盘的形状来看,我姐姐身上的那个奶嘴挂件,似乎并不比什么玛雷戒指级别低吧?” “你这丫头——!”大约是被少女的话狠狠噎了一下,有着红色妹妹头的眼镜男人握着鞭子的手一紧,幽蓝色的火炎瞬间攀附上了黑色的鞭子,条件反射地就想要给眼前的少女一个教训——却不料下一秒,由依乍然回头,脸颊边原本被墨绿色刘海微微遮住的金色花型胎记乍然显现,古罗整个人霎时间顿在了原地。 ——不仅仅是因为那朵和黑魔咒首领一模一样的胎记,更是因为,少女深蓝色的眼眸中,有着那个偶人般的尤尼公主所没有的锐利光芒。倘若撇去别的不说,这个少女,与其说她像尤尼,不如说她更像是基里奥内罗家族的前任boss,那个到死都不曾和杰索家族妥协过的艾莉亚基里奥内罗…… ……等等。 “你这……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的不屑和怒意终于被理智压了回去,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古罗基西尼亚眯了眯椭圆形镜片后那双狭长细小的眼睛,看着眼前即使面对着自己杀气也没有丝毫惬意的由依,沉声问道。 “我的名字叫做真田由依。” 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少女爽朗而干脆地说出了自己的全名,细心地留意到在对方听完自己的日本人姓氏之后微微松了一口气的神色,由依唇角轻扬,话锋一转:“不过呢……” “之前我不知道我在这个所谓的密鲁菲奥雷家族算什么人,不过啊,你们的boss白兰先生,刚刚已经当着入江先生和伽马先生的面这么说了呢——” 明明是手无寸铁,明明面前站着的,是密鲁菲奥雷家族仅有的六名a级队长,由依却是一瞬间仿佛从一个天真无知的小丫头蜕变成了一个久经风霜的黑手党——那样的声音,仿佛从一开始,和古罗相比,她就是高高凌驾于他之上的存在一般! “我是这个家族里,除了你们的boss白兰先生和尤尼公主之外,权力最大的人!” (二) …… “我是这个家族里,除了你们的boss白兰先生和尤尼公主之外,权力最大的人!” 墨绿色长发少女掷地有声的话音自银发青年面前的监控器中传来,单手捏了捏指尖白色的棉花糖,白兰拿着监控感应器的另一只手微微一动,画面瞬间暂停在了由依抬头的一瞬间,图片被剪切之后在屏幕上迅速放大,最终定格在了少女那双仿佛蓝宝石一般干净剔透的深蓝色眼眸之上。 “这还真是怀念的眼神呢……你说呢,尤尼酱~” 嘴里这么问着,白兰却只是一心一意地注视着指尖的被自己肆意捏弄着的棉花糖,而那个被他点出名字的少女,一如既往只是呆呆地坐在他的对面,用不大却也不小的音量,意味不明地轻轻应了一声。 “白兰大人!” 电子门迅速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便是一声熟悉而焦虑的青年声音,白兰想要往嘴里送棉花糖的动作顿时停在了唇角,微笑着侧过头,银色青年笑眯眯地将目光投向了门口的方向,果不其然看见了橘红色短发的白魔咒青年一脸胃疼表情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径直快步走了过来。 “哟,小正~” 白兰的声音里是满满的轻松愉快,仿佛对与好友为何脸色至此全无所知……不,或许应该说,正是对方那一向有些迷糊呆愣的天然面孔此时终于显现出了些许可以称之为“气急败坏”的脸色,白兰的表情才更加的……荡漾。 “——白兰大人!我收到的报告书里,明明第八部队的人是在意大利待命的吧?!” 已经气得有些顾不上敬称了,入江正一开口的第一句便是直奔主题,白兰脸上那与二人学生时代刚刚使坏之后的得意表情如出一辙的神色,让入江几乎在瞬间就肯定了这个家伙绝对是故意瞒着他的。 “但是,那可是昨天下午的报告书啊~冷静点,小正,怎么说古罗君也是我们白魔咒的同伴,不是吗?” “同、同伴……” 大约是想到了那个暗红色妹妹头男人镜片后狡猾而阴狠的眼神,以及他针对女性对手施虐的不良记录,入江正一放在身侧的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肚子,神色有些扭曲。沉默了半晌,橘红色头发的青年有些赌气似的放淡了神色,冷冷地道:“白兰大人,我以为,我作为梅洛尼基地的负责人,有权利知道基地人员调动的具体记录,下一次……还请首领大人早些通知属下。” “呀嘞呀嘞,出现了~小正的恼羞成怒~” 完全无视了好友好不容易放正的神色,白兰看着对方难得的生闷气模样,坐在沙发上几乎笑得是前仰后合——眼见入江微微咬着牙关,刚准备说些什么,白兰却是抬起手,对着入江身后的监视器播放屏按了一个键,墨绿色长发少女清脆而利落的声音再一次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响起—— 【“我是这个家族里,除了你们的boss白兰先生和尤尼公主之外,权力最大的人!”】 入江正一原本的动作下意识地一顿——然后他迅速地回过头,那样快的动作,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掩饰自己眼中的异样,还是真的惊愕于由依口中的话语。屏幕中的少女被定格在说话的时候,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配着这句话,一时间在入江看来,竟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 “这是……真田小姐……” 之前被白兰戏弄的恼怒刹那便被甩到了九霄云外,入江回过头,凝视着屏幕中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女,镜片后的眼眸中一瞬间闪过了有些复杂的神色。他背对着白兰,看着屏幕中的少女如同无数次平行时空的记忆中一样,一边惬意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对着面前脸色已经相当难看的古罗基西尼亚挥了挥手(“古罗君说白兰大人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吗?这么说来,感觉在你的白兰大人看来,虽然同样是玛雷指环的持有者,古罗君和伽马先生一比实在是没有通知的必要吗……”)。 ……还真是和平行时空一样,恶劣的性格啊。从这点来说,果然还是完全看不出来她也是大空彩虹之子血脉的继承人啊……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对付古罗这样的人……由依,实在很有一套。 “怎么样呢,小正~” 将画面定格在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一张上,白兰将少女的眼睛单独剪切出来,在屏幕上瞬间放大,看到这一幕,入江正一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什么怎么样……白兰大人,真田小姐虽然是尤尼小姐的妹妹,但是到底是在警察世家长大的,涉世未深。您那样安排——” “你在说什么呀,小正~” 随手撕开了一袋棉花糖,穿着白魔咒制服的银发青年眯着眼睛,将棉花糖举在了自己眼前的位置,柔软的白色棉花糖中央,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粉色的糖浆,白兰只是一个轻轻地用力,便已然将其中的果酱挤了些出来。 “——这样的眼神,怎么可能会涉世未深?” (三) 与此同时,日本,并盛神社。 “沢田先生,这是您的茶。请您慢用。” “您太客气了,草壁前辈。” 重回到儿时长大的地方,身侧又坐着中学时代同校的前辈,身穿一身黑手党标准的深色西装,暖棕色头发的青年脸上忍不住微微露出了怀恋而温柔的神色,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面前浅碧色的瓷杯——坐在他对面,神情冷漠的黑发男人瞥见了男人指间金橙色质地普通的指环,俊美异常的面容上微微扬起了一抹稍纵即逝的惊讶。 “……沢田纲吉,看起来,你是真的把彭格列指环都毁掉了。” 当一个月前,眼前这个看似温柔好说话的棕发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说出了他为了减少黑手党争斗而决定毁掉彭格列指环的时候,云雀恭弥只是挑了挑眉,便毫不留恋地将指环摘下来丢给了他。 “兴荣也好,毁灭也罢,从这一刻起,你的意志,就是彭格列的方向。” 彭格列十代目的继承仪式上,当白发苍苍的九代目这么说着的时候,或许那位智慧的老者已然看出了眼前这个青年的特别之处。 ——彭格列于他,并非是荣耀。也许是归宿,也许是责任……他可以把自己完全融入其中,但是为了同伴,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他自己,以及他所代表的彭格列家族。 考虑到要让更多黑手党对彭格列指环死心,沢田纲吉将毁坏仪式的地点定在了欧洲,方便了大多数小家族的同时,却也让云雀错过了这个仪式——为了一个早已不属于他的戒指离开他深爱的并盛,不用开口都知道不可能。 所以,当终于处理完了一系列因为彭格列指环陨落而带来的后遗症之后,云雀在看到对方时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你变弱了。” 如果说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让云雀心中不满的,便是这一点了——毕竟他一向渴望与强者交手。 “这一点,云雀前辈不也一样吗。” 对于云雀关注的重点了然一笑,被称为“沢田纲吉”的青年缓缓抬起头,暖棕色的眼眸中隐隐有倦意闪过,轻轻松松地将云雀的话丢了回去,棕发男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云雀前辈,我这次来日本,是与密鲁菲奥雷家族的boss交涉的。” 作者有话要说:头昏眼花……饿得…… 这个趋势必须要止住啊- - 第115章 七的三次方 七的三次方 (一) 从密鲁菲奥雷总部大楼的顶层往下看去,整个城市如同被笼罩在了重重的云雾中一般,只能依稀看到不远处几座哥特式教堂顶端的十字架和其他建筑物朦胧的轮廓——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收回视线,将目光聚焦在面前半透明厚玻璃的反光上,正对上了身后沙发上银发青年恰好抬起的紫罗兰色双眸。 “感觉如何呢,由依酱~” 明明之前拆开的棉花糖还没有吃完,白兰却仿佛视而不见一般地将之丢弃在了一边,转手又笑眯眯地撕开了另一袋——由依挑了挑眉,将手指自冰凉的玻璃上拿了下来,环着手臂背倚着玻璃墙耸了耸肩:“什么也看不见啊,如果一定要有什么想法的话……” 深蓝色如同身后的天空一般的眼瞳微微一闪,少女似笑非笑地歪过头,意有所指地道:“那就是……‘摔下去一定很疼’吧?” 咬着棉花糖的白兰闻言,动作微微一动,随即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由依酱担心的还真多啊~还是说,由依酱觉得我们密鲁菲奥雷这栋‘大楼’不够稳吗?尤尼酱会生气的哦~” “姐姐曾说‘白兰大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既然如此,我可以理解在下方才的话惹得‘白兰大人’相当不快吗?” 经过了这几天的尝试,由依已经渐渐接受了“短时间让尤尼恢复原状是不可能的”这个事实,所以白兰这样的话语在她看来也越加无关痛痒了。不动声色地将话锋丢了回去,由依的笑容在白兰身后的白魔咒成员看来,实在有些碍眼。 “呀嘞呀嘞~听起来,由依酱对我前几天将彭格列家族前来和谈的首领故意丢在日本的做法还是相当不满呢……由依酱,很喜欢纲吉君那样的男人吗?不如下次——” “请注意您的言辞啊白兰大人,由依酱我还没成年呢,在日本我就报警把你抓起来咯。”轻描淡写地打断了白兰调笑的话语,由依的眼前一瞬间闪过了当时监控器里那个棕发暖眸的青年男子真诚坦然的面容,顿了顿,“只不过觉得,彭格列家族在黑手党界独大了这么多年,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白兰大人您当着全世界的面摔他的面子,不太好吧?” ——梅洛尼基地的设备据后来统计,有百分之七都被当场暴走的彭格列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炸飞了的说……嘛,不过从脾气上来看,这个岚之守护者还真是有些沉不住气啊。 “哈哈哈,关于这点,小正那边也是怨气满满的呢~” 并没有回答由依问题的意思,白兰只是捏着棉花糖眯着眼睛再度笑了出来。他原本就是个长相非常不错的漂亮男人,白色紫衬的西装也意外地适合他,左颊上紫色倒皇冠的印记为他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意味,这样弯着唇线笑出来之后便更是显得犹如西方罗曼童话里的王子骑士了——再加上那样的身份和背景,由依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美丽的少女明知他爱一个丢一个的人渣本质,却还是往往义无反顾地往白兰床上爬的原因了。 ——这么一想,幸好尤尼姐姐年纪还小,不然……不过话说回来,伽马应该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忍不住轻轻甩了甩脑袋,由依眯着眼睛,刚想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狠狠丢开,就听一边的白兰突然低笑着道:“觉得我很无礼吗?” “只是想问,白兰大人这是准备彻底跟彭格列翻脸的节奏吗?” 如果她只是那个从小在真田家长大、未经世事的小姑娘,那么此刻的由依绝对会义愤填膺地指责白兰无端挑事,不过现在……一来,她很深刻地了解,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发生与否与其本身的对错属性无关;二来,白兰杰索这种家伙,可不是你指责他就会反思的人——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像她二哥弦一郎那么正直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白兰?他十有八、九只会看着你然后笑得一脸荡漾。 “这个吗~” 银发紫眸的男人笑着抬起了那张俊美到有些犯规的笑脸,而那张脸上此刻正写满了“我庄严我发誓我没说实话”的神色—— “这个的话,就取决于纲吉君对于和我们密鲁菲奥雷和谈的想法,到底有多大的诚意咯~” (二) “——白兰这个魂淡!他到底把十代目当成什么了?!” 几乎要把手里的信件给揉烂了砸到对面战战兢兢的属下脸上,银发碧眸的高大青年强压着怒气,忍了好一会儿才没有将手中的信件给当场撕了,“明明说好了交涉地点,居然一转头就……可恶,白兰这家伙……!” “冷静点,狱寺。” 站在狱寺的身侧,彭格列家族的雨之守护者山本武虽然也是紧锁着眉头一脸不悦,但还是伸出手按住了同伴的肩膀,沉声道:“这件事情究竟该如何处理,还是让boss决定吧,你这样激动……”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应该让十代目做决定了!” 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尽管狱寺已经竭力地压低了声音,但是这语气听上去还是和怒吼没什么分别,“而且,没有冲到白兰那个魂淡面前立刻杀了他,我已经非常冷静了!” “……”这倒是真的。 有些无奈地在狱寺将自己的手挥开之前识相地收了回来,山本低下头,皱着眉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身后蓦然响起了一个温和中带着沉稳的男声,而狱寺未出口的恶语,也就这样戛然而止。 “密鲁菲奥雷家族的信件到了吗……大家的表情,怎么都这么严肃啊。” “十代目……” 明明一秒之前还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然而只是和自家boss打了个照面,银发碧眼的青年就好像被顺了毛的狗狗一般——整个人瞬间柔和了起来,连音色都仿佛和之前不一样:“这个……十代目,白兰那个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竟敢不把您放在眼里,请您无比允许我去——” “别说这样的话啊,狱寺君。” 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自家忠犬部下的反应,棕发青年伸出手,半是抢夺一般地将狱寺手中已经有些皱纹的信件接了过来。而与此同时,青年的脸上依旧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温润笑容,看不出丝毫的疲惫和失落,仿佛这些天彭格列在黑手党家族之间的摇摇欲坠和身边小型黑手党家族作鸟兽散的现状从来不存在一般——又或者,那些东西有或没有,对于沢田纲吉而言,实际上差别都不大。 “对密鲁菲奥雷家族提出交涉要求的是我们彭格列,并非是我们双方的意愿,既然白兰先生愿意接受,那么让我们在其他方面稍稍退让一些也——” “退让?!” 沢田纲吉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有些暴躁的声音却乍然在众人身后响起,充斥着怒意的话语里满满都是几乎要溢出来的不满和杀意——有胆量也有资格在彭格列家族本部这么说话的人,扳着手数不到五个人,而其中,拥有这么大嗓门的人……沢田纲吉等人认识的,也就只有一个。 银白色的长发由于男人过于迅速的步伐而随风扬起,与巴里安标志性的黑色战斗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斯贝尔比斯夸罗大步穿过了彭格列安静的走廊,径直朝着三人走来,身上肆无忌惮的杀气让周围彭格列家族的低级成员们纷纷下意识地避让开来,而对此,斯夸罗只是轻轻嗤笑了一声,便将注意力全然放在了身为彭格列家族首领的沢田纲吉身上。 “喂……沢田纲吉!我刚刚没有听错吧?在白兰这么摔了彭格列的面子之后,你还打算继续跟他交涉,还退让!?”眯了眯眼睛,斯夸罗上前一步,用一种近乎威胁的语气逼近了面前沉默不语的棕发男人,“——别开玩笑了!你想让彭格列成为下一个基里奥内罗吗?!” “斯贝尔比斯夸罗!” 尽管狱寺本身对于沢田纲吉继续和密鲁菲奥雷家族谈判的事情也并不赞同,然而对方毕竟是自己从十三岁就宣誓了忠诚的首领,在狱寺看来,斯夸罗这样咄咄逼人的语气简直和白兰一样让他恼火,“注意你的语气!十代目是彭格列家族的首领,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你我身为家族成员——” “彭格列家族的首领?” 微微扬起了下巴,银色长发的男人转过脸,将满是嘲讽意味的笑容转向了狱寺,“开什么玩笑,从一开始,我所认可的boss,就只有我们巴里安的首领,xanxus大人;而我们巴里安所追随的,也只是彭格列九代目大人。至于你的十代目……” “要不是reborn先生,你以为当初——” “斯夸罗。” 眼看狱寺几乎要点燃指环和斯夸罗就地干上一架,一直站在一边的山本武终于出声打断了这位来自巴里安的使者,“阿纲也是站在彭格列家族的角度做出的决定,就算你们巴里安不赞同,眼下彭格列内讧,白兰那边只会更高兴而已!” “切。” 狠狠瞪了一眼山本这位自己唯一认可的对手,银发暴躁的剑士终究还是收回了自己左手义肢上的长剑,而狱寺也被沢田纲吉一个眼神拦住了动作,憋着一肚子的火放下了匣武器。 “总之,沢田纲吉我不管你在想什么,只要你还代表着彭格列一天,我们巴里安就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密鲁菲奥雷如果还想要谈判的话,就也必须拿出他们相对应的诚意,不然……” 锐利的银灰色眼眸无声地闪过一道血色的杀意,斯夸罗微微转过头,直直地看向了沢田纲吉,“彭格列十代目有十代目你的想法,但是我们巴里安也绝不会改变自己的作法——” “对于那些胆敢挑衅彭格列威严的人,一个也不会放过。” 银发男人的声音并不高,仿佛他所说的一切不过是和通知沢田纲吉到点了该吃饭了一样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正是这样的话语,让棕发青年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我想我明白巴里安的态度了,斯夸罗君。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谈判的地点由密鲁菲奥雷决定也没有问题,关键的是谈判的对象。” 就在沢田纲吉沉吟着的时候,一个稚嫩中带着异常锐利语气的童音却一下子截断了青年的话——而比较稀奇的是,身为沢田纲吉的第一号忠犬,狱寺隼人却没有一丝怒意,反而相当尊敬地朝着声音的来源处,一个身着小小小号西装、带着黑色宽边帽的小婴儿有些惊喜地道:“reborn先生?” “纲,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一次的谈判,白兰杰索可以带着前基里奥内罗家族的首领,尤尼小姐一起来参加。” 微微低下头,reborn无声地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黄色橡皮奶嘴——“如果说密鲁菲奥雷是由两个家族合并而非吞并成立的,那么作为密鲁菲奥雷黑魔咒的首领,尤尼基里奥内罗也应该有一半的决定权吧。” 微微眯起了黑色的大眼睛,身着黑色西装的小婴儿抬起手,轻轻拉了拉黑色帽檐,抿了抿唇角,“……有些事情,我想确认一下。” (三) 熟悉到如同照镜子的清秀面容,深蓝色如同天空般澄澈的双瞳,白色的帽子和披风上有金色雅致的花型细纹,墨绿色柔软的发丝乖巧安静地垂落在白皙到有些苍白的小脸旁边,少女的双手环着肩膀,死死地藏在披风之下,仿佛是在保护着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一般。 “好……好可怕……” “死亡……好可怕……” ——尤尼…… 看着眼前的尤尼仿佛万分痛苦一般地低下了头,由依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刚想去扶住少女的肩膀,却不料下一秒,尤尼蓦然抬起头来——原本娇俏可爱的脸庞却是瞬间化作了森森白骨!饶是由依这样见惯了血腥杀戮的人,在这样巨大的落差之下也瞬间惊得往后闪了一步! “——尤尼?!” 在一片漆黑的寂静之中,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骤然惊醒——尚还带着冷汗的掌心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去摸枕头的下方,却只摸到了一片冰冷柔软的高级布料,由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密鲁菲奥雷家族的总部。 “……梦吗。” 有些莫名的颓然缓缓涌上了心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咬着唇按住了额头:自从回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多久没有做这样的噩梦了呢…… ——还有,那个梦,到底预示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出现了,野生的。 对于这些天的断更……我只想说,本周六论文答辩,以及……不要打脸= = 第116章 替身 替身 (一) “……你说什么?” 墨绿色长发少女质疑的话语几乎是脱口而出,面对着白兰,由依实在没有使用敬语的心情。不顾一边几个白魔咒队长有些阴沉的脸色,由依按着桌子就站了起来,眯着深蓝色的眼眸道:“彭格列家族要求尤尼姐姐也去?” “嗯~”即使是在密鲁菲奥雷家族最正式的会议上,白兰的面前都会摆满了以棉花糖为代表的一大摞甜食,又何况是眼下这种简易的几人小茶会……好吧,或许在那些一脸严肃站着的白魔咒们眼里,这其实应该说是高层机密会议。 “——大概是之前的事情让彭格列的一些暴躁分子有些恼怒起来吧~哈哈,毕竟,不是所有的彭格列家族成员都有纲吉君那样的好脾气呢~” “所以呢,这和尤尼又有什么关系?” 全然没有理会白兰玩笑一般的话语,墨绿色长发少女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头,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了昨晚那个冰冷而无奈的梦境,一时间竟是忘记了自己和白兰之间地位的差距,拒绝的话语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行,我不同意!” “竟敢这样和白兰大人说话——” “哈哈哈,这还真是默契呢~由依酱~” 一边的白魔咒队长尚未说完的斥责就这样被银发男人笑嘻嘻的话语硬生生噎了回去,这样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原本已经暗暗握着拳头准备和白兰部下动手的由依也微微一愣,精致而清秀的小脸上很快皱起了眉,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默契?” “嗯~没有早一点认识由依酱还真是让人遗憾呢~”与由依按着桌子皱着眉头的紧张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银发青年背靠在高级皮质的长沙发上,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手中的棉花糖,唇角挂着愉悦的弧度:“彭格列的要求,我也觉得不能答应呢~毕竟要是我和尤尼酱同时离开密鲁菲奥雷基地,那么届时彭格列的暗杀部队出动,不管是意大利这边还是小正在日本的基地,只怕应付起来都很麻烦呢。” “暗杀部队……那是什么。” 很清楚地听到了身侧有人对着自己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由依冷冷瞥了对方一眼——她当然知道在这种会议上暴露自己对黑手党的无知容易失去威信,但是眼下事关尤尼,她觉得自己还是一字不漏地问个清楚比较好,“彭格列的主力部队和暗杀部队不是同一支吗?” ——在她对黑手党的理解里,黑手党除了贩 毒和走私军火之类的,基本上就是搞暗杀勒索了……好吧,虽然这些天下来,白兰做的做多的事情就是吃棉花糖看风景。 “一般的家族差不多是那样吧,但是彭格列和我们密鲁菲奥雷一样,可以说是有两个家族分支呢~”白兰缓缓开口,语气耐心地犹如教导妹妹做题的温柔大哥哥,但却让由依怎么也生不出亲近的感觉:“大概在十年前的样子,彭格列的暗杀部队‘巴里安’首领,曾经率领着巴里安进行过反叛,结果被现在的彭格列十代目所击败,这才放弃了彭格列首领的位置——然而尽管如此,巴里安干部们的实力却丝毫不逊色于彭格列十世的五位守护着;而巴里安的首领xanxus,更是以心狠手辣出名……这一次会议,据说巴里安还特别派出了二代剑帝,斯贝尔比斯夸罗——因为我的缘故,就这样让尤尼酱去见那么危险的人,还真是让我过意不去呢……” 听着银发青年有意拉长了的尾音,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忍不住抿了抿唇角,拳头也微微松开——虽然她对于白兰的理由一点也不信,但是眼下的结果却是她所想要的。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她梦里的那一幕,就—— “所以呢……” 几乎就是在由依刚刚松了一小口气的时候,白兰的话语却是再度响起。将手中雪白雪白的棉花糖塞入口中,银发紫眸的青年站起身,伸出手,微微朝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脸颊伸去,然后,轻轻捻起了由依肩膀上一律墨绿色柔软的发丝。 “——由依酱,愿不愿意代替尤尼酱走一趟呢~” …… 比起之前在希娜之壁内的乔装打扮,由依这一次虽说是冒名顶替,但是需要做的工作却是少得让她自己都有些无语——简单来说,几乎就是换了个发型和衣服;至于她脸颊上的小花,白兰手下的幻术师分分钟搞定。 ……万事俱备得让由依几乎瞬间肯定白兰骗自己去参加那什么会议,绝对是早有预谋。 “为了以防万一,白兰大人让我们把这个给您。” 在墨绿色长发……不,现在已经是短发的少女按着尤尼的打扮在脖子上系上了一个用普通a级宝石制造的橙黄色彩虹奶嘴之后,一直沉默地站在由依身后给她递衣服的两个切尔贝罗相视点头,然后上前一步,将一个巴掌大、被奇怪细小锁链绑着的小盒子交给了由依:“白兰大人说,请由依小姐先不要打开,如果谈判发生意外导致了冲突,情况实在危急——那个时候,由依小姐可以用这个盒子里的东西防身。” “先不要打开……?” 站在镜子前的由依整理袖子的动作微微一顿,黑魔咒首领的衣服实在是复杂,相比之下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军装……“听这个口气,你们的白兰大人似乎是真想在谈判时闹出点事情了?” 尽管眼下由依的打扮和尤尼简直是一模一样,然而,当少女漫不经心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两个切尔贝罗却是无端地感觉到了空气中有什么压力骤然向自己袭来——两个粉色长发的女子沉默着低了低头:“白兰大人的心思,我等又怎么会知道?” 对于这种明显没说实话的回答,按照由依以前在帝都的性子,绝对是一扬鞭子抽你一脸——尤其是在她想到野猿曾经在梅洛尼基地看着入江身边的切尔贝罗恨恨地说“不过是背叛了彭格列逃到白兰手下的狗”的时候,对于这种背主之后还分分钟想着插旧主人几刀的家伙,由依简直是生理厌恶。 不过眼下,显然还不是可以让她任性的时候。 切尔贝罗的一番话,说了简直和没说一样。由依伸出手,接过了那个被纤细锁链缠绕着的绿色小盒子,方方正正的,一只手就可以完整地握住,由依用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上面的锁链,最终还是抿了抿唇角,将它原封不动地放进了口袋了。 她并不知道那位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到底是怎么样一位人物,但是作为他对手的白兰,在由依看来真的是个很难应付的家伙——从利用尤尼让真田家不得不让出她这个户籍上名正言顺的孙女,到现在她代替尤尼去和彭格列和谈,那个看似吊儿郎当的青年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做,但是由依却可以感觉到他对这已经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一切,都尽在掌握。 ——这种感觉,很糟糕。 “……那么,出发吧。” (二) 密鲁菲奥雷家族和彭格列家族的谈判,在黑手党界无异于往一潭暗流涌动的水里丢入了一块巨石。小的黑手党家族纷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对于他们这些注定只能依附强大家族生存的家族来说,战争越少越能减小损失,他们还不想成为两家斗争的炮灰,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彭格列就算暂居劣势,弄死他们也是分分钟的事情;而稍微大一点,野心勃勃打算在彭格列倒台时分一杯羹的黑手党家族则对此很是不满,有的首领甚至明里暗里派人递消息过来,暗示如果密鲁菲奥雷家族和彭格列开战,自己愿意在各个方面提供支援甚至直接加入战场。 不过这一切的消息,对于远在日本梅洛尼基地的伽马而言,都不重要——金发男人所有的思绪,在听到另一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被愤怒全部带走了。无视了身侧黑魔咒其他成员犹豫和阻止的声音,伽马直接甩开了太猿的手,一把攥住了眼前和自己一样身着黑魔咒制服黑发男人的衣领—— “你说什么……公主和白兰一同去参加那个有巴里安出席的谈判了?!幻骑士,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们黑魔咒的人?!难道你觉得,那些白魔咒的喽啰,真的可以保护公主吗!” “这是白兰大人的意思。”平静的脸上没有半丝波动,幻骑士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顿了一下,方才补充道:“尤尼公主也没有反对。” “你这家伙……!”昔日同伴脸上毫无动容的漠然,终于彻底惹火了金发男人,伽马捏紧了拳头,却被幻骑士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地接住了。 “这个反应……伽马,你什么时候变得和国中的小女生一样,沉不住气了呢。” 仿佛是嘲讽一般地挑了挑眉,幻骑士微微压低了声音,道:“白兰大人和我们黑魔咒合作的诚意是不容怀疑的——这么危险的事情,白兰大人自然不会让尤尼公主亲自参与。” “……什么意思?” 听闻尤尼并未真正出席,伽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微微皱了皱眉,“……白兰不会天真到以为,雾属性的幻术可以骗过彭格列的幻术师吧?尤其,巴里安的干部里据说还有雾属性的彩虹之子——” “白兰大人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幻骑士扬了扬下巴,语气里是理所当然的敬仰——对比着他刚才说起尤尼的随意,在场的黑魔咒都忍不住微微皱眉,“虽然我很希望在这件事上为白兰大人出力,但是既然白兰大人已经有了更完美的计划,我等也唯有遵从。” “更完美的计划?” 伽马放下了一半的手臂,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冰凉的玛雷指环硌得他掌心隐隐作痛,男人深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霎时间在心底缓缓上浮—— “不需要幻术,就可以和尤尼公主相似得几乎可以骗过所有人眼睛的人选……不是手边就有一个吗。” 幻骑士的声音在一瞬间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回荡着,伽马却突然感觉到喉咙处一阵干涩——那个名为“真田由依”的少女与艾莉亚无比相似的双瞳瞬间重合,一直以来就存在于他心底的猜测,此刻却犹如一块巨石一般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口。伽马张了张口,然而不等他说出口,身后的野猿就已经将他的疑问脱口而出: “那种自私讨厌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愿意代替公主去那么危险的场合——幻骑士,你在说什么啊?!” ——是啊……那个少女虽然来自黑手党以外的世界,但是从看到她的第一眼,伽马就知道她并不如资料上那样普通,也因此……才一直戒备着她。 那样敏锐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次交涉的危险性。 ——然而……如果她,如果真田由依明明知道危险,那么到底白兰许给了她什么,才让她心甘情愿地去赴这样一场危险的会议?她到底,为什么…… “她当然愿意。” 回答野猿的人,是缓缓跨过大厅,朝着黑魔咒众人走来的入江——有着橘红色短发,带着眼睛的瘦弱青年微微顿了顿,“因为尤尼小姐,是她的亲生姐姐。” (三) “——尤尼大人,到了。” 密鲁菲奥雷家族的黑色轿车缓缓停了下来,感觉到惯性的拉扯,一直沉默地坐在后座上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扭过头,隔着深茶色的玻璃窗,她可以看到外面闪烁着金属板冷锐光泽、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保镖们疏离而有礼的举止。 “有劳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责任心告诉我必须回来完结了…… 因为中间巨大的断层,不知道还有多少孩子在坑里……基友问我说好的fz呢,我的回答是看还有多少人= = 如果人数比较少……我会在家教卷这样结束,至于一些其他的故事,我会在下一本里说完。看过非花的亲知道原型是yui就好……嗯。 至于最近停更的原因……- -其实论文已经结束了……我……我…… 一入剑三深似海= =……(诚实) 第117章 惊变 惊变 (一) 对于传说中无比残忍可怕的彭格列精锐暗杀部队,由依的第一感觉是——你特么在逗我? ——当然了……作为一个敬业的演员,她自然不可能将这样超级有损尤尼形象的吐槽脱口而出的。想当初她刚进入十一番队时,因为年轻没资历可没少被那帮糙汉子取笑轻视;而现在……在作为素有“黑手党中的黑手党”之称的巴里安特别暗杀部队干部里看见小婴儿,由依忍不住一头黑线。 ——不过看彭格列十代目肩膀上也有一个小婴儿……莫非彭格列有什么很特别传统吗……? 忍不住盯着那个坐在彭格列十代目肩膀上,一身黑西装、领口处还挂着一个黄色橡皮奶嘴的小婴儿抽了抽嘴角,由依刚想要保持着沉默移开目光,却不料那个婴儿突然眸光一转——那犹如黑珍珠一般幽深的双瞳正对上了少女刚准备移开的目光,那一瞬间,一个荒谬的念头倏然划过少女的脑海:这个小婴儿……很危险。 那样如同冰刃一般尖锐、直刺骨髓的眼神,绝不是一个小婴儿该拥有的。这具看似弱小的肉身里,住着一个绝不简单的灵魂。 “ciao~su~” 惊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面对着小婴儿异常熟稔的语气,由依心下暗暗骂了白兰一句,脸上却是木然地呈现着尤尼一贯如同玩偶般的表情,点了点头,声音平稳没有丝毫的起伏:“您好。” “嗯,这不是reborn君吗?” 紫罗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了一个看似愉悦的弧度,白兰伸出手,在彭格列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中轻轻搭在了由依的肩膀上——墨绿色头发的少女指尖微微一动,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推开那只爪子:“都是彩虹之子的同伴,看到尤尼酱,reborn君和毒蛇君应该很开心吧?” “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与巴里安众人同行、身着紫色斗篷的小婴儿轻轻哼了一声,身体随即在半空中悬浮而起,冰冷的声音和reborn一样不似稚龄的婴孩,“无聊的寒暄想必彭格列和密鲁菲奥雷之间也不需要了吧?这种无聊的会议,我们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好了,我的时间可是很有限的。” “呀嘞呀嘞~玛蒙君的话还真是伤人呢……” 嘴里这么说着,白兰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遗憾——又或者说,由依觉得所谓的“正题”才是他最为关心的事情。有些人,譬如白兰,永远都不会把内心真实的情绪放到脸上,他可以一边对一个人笑得温柔和气一边将对方引入致命的陷阱。或许在密鲁菲奥雷家族的白魔咒成员心中,白兰绝对是他们独一无二的首领,可是经过这些天由依的冷眼旁观,只怕在白兰心里,所有的人都不过是他游戏的道具——甚至,包括他自己本身。 而彭格列和沢田纲吉,在他的眼里,很可能不过是一个最终要攻陷的关卡——和一山不容二虎是一个道理,虽然白兰手下准备的齐全,但是由依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白兰会想要和谈什么的。 而彭格列那一方面…… 抬起头,由依深蓝色的眼眸微微扫过了对面神色认真而严肃的彭格列十代首领沢田纲吉:这个神色温润的棕发青年,乍一看真的看不出会是一个黑手党;然而面对着白兰的邀请,他却欣然赴约…… 忍不住将目光自一边的巴里安特殊暗杀部队身上扫过……少女藏在披风里的手指微微一紧,扣住了临行前白来给她的金属小匣子。 ——看起来,无论是彭格列还是密鲁菲奥雷,两边都已是剑拔弩张……而她要做的就是,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中,保住自己。 而由依不知道的是,几乎就在她转身离开的同一时刻,白兰身后的白魔咒众人,同时也暗暗点燃了各自指环—— (二) 彼时的真田由依对于密鲁菲奥雷家族在谈判桌上将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射杀这件事的影响究竟如何尚且有些懵懵懂懂,黑手党实力的洗牌对她而言远远不及她本人的性命重要。 枪声在隔壁的会议室响起的那一瞬间,墨绿色头发的少女在短暂得不到一秒的惊愕之后迅速反应过来,待客厅内原本沉重的空气在凝固了一刹那之后,那个从一开始就用相当不友好目光注视着由依的银发剑士几乎是第一时间将剑刃指向了站在密鲁菲奥雷众人中间伪装成尤尼的她——那样凛冽毫无退路的杀气,让“尤尼基里奥内罗根本不会任何拳脚”这样的念头都来不及在由依的脑海中闪过,少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个后仰,抬脚就掀起了双方之间的那张桌子! 然而身为彭格列最强暗杀部队的巴里安,又岂是一张桌子可以挡住的?少女脚尖的钝痛尚还来不及通过感官神经传达到大脑,银发剑士冰冷森然犹如白骨一般的剑锋已然逼至了少女的额前!尽管在尸魂界无数次的战斗经验让由依本&能地判断出了躲避和还击的路线,然而少女却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此时所拥有的身体,早已不是“十一番队队长”的那一具,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灵活性,在灵子浓度和尸魂界几乎没有半点可比性的现世,由依的瞬步根本连十分之一的速度都发挥不出来!少女所能依赖的,除了自己从小到大的锻炼之外,就只剩下了在生死边缘锻炼出的直觉力——伴随着桌子被银发剑士的剑气瞬间劈开的巨响声,由依只觉得那道冷风擦着自己的额头,犹如离弦的箭一般险险地带走了一缕墨绿色的刘海!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少女强按捺住了自己身体因为瞬步避让产生的不适和脚尖的钝痛,借势一个后空翻,单手撑地,凭着直觉曲起膝盖,狠狠地朝着银发剑士的下巴踹去! 而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由依突然明白了——所谓的黑手党,不过是被粉饰装点之后的地下街……这般以性命相搏杀的战局,唯有胜利,才能赢得生存和裁决他人生死存亡的权力。 只不过,地下街争夺的,是食物和水;而黑手党之间,争夺的却是更为宏观的资源和金钱。 哪怕穿上最高级精致的西装革履,也无法掩盖住他们骨子里如同狼一般的本%性——能够站到现在的高度,无论是彭格列还是密鲁菲奥雷,都绝非良善之辈。 那一年,密鲁菲奥雷家族在谈判桌上对前来赴约的彭格列十代目举枪射击,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被当场射杀——尽管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与密鲁菲奥雷家族的蒸蒸日上相比,盘踞了黑手党顶端将近三百年之久的彭格列家族就已经隐现颓势,但是由于有基里奥内罗家族与杰索家族的和平协议在前,所有的黑手党家族都没有想到,白兰杰索会运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将彭格列这棵沧桑百年的大树拦腰折断。 可是白兰做了——而且做得,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好上几千倍。 甚至仿佛早有预谋一般,几乎就是在沢田纲吉倒下的同一时间,密鲁菲奥雷家族在世界各地的据点都同时对彭格列家族内外所有的相关者发出了屠*杀令——这样一场被密鲁菲奥雷家族称之为“狩猎彭格列”的活动,一直持续了几年之久,仿佛誓要将这个家族存在过的痕迹从世界上抹去一般。曾经依附于彭格列家族生存的小家族,除了少数关系亲密如加百罗涅的连枝家族,其他的几乎都是瞬间倒向了密鲁菲奥雷家族。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回来了。 无论是在哪里结束……我都会给这篇文一个结局= =,嗯。 很久不写……感觉手生了- -,前后画风不一样的感觉…… 其实还是很想写fate卷的……不过现在也很想写一篇网游文……至于是什么网游,你们懂得 很多小伙伴问我剑三在哪个区……我在网通的一个鬼服,大部分妹子应该在点卡服吧- - 作为一只dps对不起万花的花间……我最近正在努力和朋友们开荒dxc……鬼服进度慢你们懂得,我这一次争取不消失了……qaq 因为断层,这一章其实有点像过度。下一章开始会直接进入未来篇剧情。 第118章 命运交轨 命运交轨 (一) 十五年前,意大利。 寂静清冷的天空,容易让人回忆起很久以前的回忆——身着黑色西装,系着黄色领带的宽边帽的小婴儿微微抬起下巴,眯着眼睛无声地扫了一眼夜空中残缺的冷月,抿了抿薄薄的唇线,眸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四周,在确认四下无人的下一秒,身形一闪,迅速地闪身进入了街道边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里。 橘黄色昏暗的灯光在一瞬间微微暗了一下——房间里的人在门开的一瞬间都下意识握紧了武器,然后在看清来人的时候,轻轻松开了手指。房间了的正中间,一名有着及肩墨绿色长发,面容英气却又不乏温柔的女子微微抬起头,窗外的月光穿过微微拂动的窗帘,落在了她与她母亲相似而又不相同的脸上,那样虚弱却又温柔充满着母性的笑容,让刚刚进门的reborn下意识地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与露切对话的夜晚——身后,按着门边的手指,微微紧了紧。 “……什么啊,是reborn啊。” 将手中与自己比例全然不符合的巨型枪械轻轻扛在了肩膀上,身着墨绿色海军军装的金发小婴儿在白色海鸥的牵引下轻轻落在了墨绿色长发女子面前的桌子上,仿佛轻轻松了一口气之后,又认真地道:“追兵,确认完全解决了吧。” “啊,那是当然的。” 轻轻抬起小手,黑西装的小婴儿沉声应道——站立于他帽檐上绿色的蜥蜴眨了眨眼睛,无声地甩了甩尾巴,“等我们把boss送到安全的地方,那些忘恩负义的小喽啰,一个都跑不了。” “真是谢谢你了,reborn,还有各位。” 似乎是察觉到了屋内凝滞而不愉快的气氛,端坐于房间正中央大床上的墨绿色长发女子轻轻开口,因为虚弱而略显苍白的面容微微漾出了一个柔和如同阳光一般和煦的笑容,带着大空属性玛雷指环的手指轻轻抚上了自己已经显出完整身形的腹部——动作轻柔而幸福,小心翼翼仿佛指尖所触及的是她的整个世界,“对不起,因为我的任性,给arcobaleno的各位添麻烦了……但是,但是啊,无论如何……” 深蓝色的眸光微微垂下,女子抚摸腹部的手掌微微动了动,“但是,唯有这一次……无论如何,哪怕丢掉自己的性命,我也想保护住我的孩子啊……” “你在说什么蠢话呢,艾莉亚。” 轻哼了一声,站在门口的reborn一边掸了掸肩膀上因为疾走沾上的灰尘,“保护boss这种事,对我们而言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过……” 小婴儿的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了女子有些臃肿突起的腹部,“听夏马尔说,艾莉亚你这一胎是双生子?” “嗯,受一次苦就可以得到两个孩子……现在想想,我啊,还真是幸运呢。”血色微暗的唇角轻轻扬起,墨绿色长发女子的声音在空气中如同烛光一般缓缓蔓延开来,带着天空似的,柔和而无法抗拒的温柔,“我知道reborn你想要说什么,夏马尔医生也告诉我了……这两个孩子,对我的身体很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就像母亲当年生下我一样——不,我可能,比母亲还要早离开吧……但是这一切,在我触摸着她们的时候,都变得一点都不重要了……” “艾莉亚……” 站在床头的柜子上,戴着深红色挡风镜的拉尔下意识地出声,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是不会后悔的。” 微微扬起了头,墨绿色柔软的长发掠过女子脸颊上淡金色的花型胎记,无声地滑下了艾莉亚的肩膀,“真的呢……当我知道她们的存在的时候,大概那一瞬间是我最幸福的时刻了吧?都说大空彩虹之子的血脉就意味着短命和不幸,但是可以拥有她们,我已经非常幸福了——如果说,真的有什么遗憾的话……大概就是……” “——大限将至的我,已经无法看到她们长大成人了吧……这么一想,我还真是个贪心的人呢……” “艾莉亚,你有没有想过——大空彩虹之子的命运,在这两个孩子的身上蔓延下去,或许对她们也是一种不幸呢。” (二) “——reborn!” 几乎就是在黑西装小婴儿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拉尔下意识地开口喝止——身为黑手党中排名第一的杀手,reborn的思维方式往往最是客观无情,虽然这样的念头arcobaleno的其他几个人也隐隐想过,但是看着这样的艾莉亚还说出这样的话——“别说了,,这些日子艾莉亚已经够辛苦了——” “那样的事情,我也想过呢。” 轻轻地摇了摇头,艾莉亚柔声打断了拉尔,将视线转向了窗外闪烁的星光,“我啊,虽然不知道母亲当初生下我的时候的心情,也曾经非常羡慕那些可以和父母在一起长大的孩子……但是我真的,也非常感激母亲。” “天空中的太阳、月亮、星星,地上的鲜花、河流、沙漠,基里奥内罗的家族成员们,还有一直陪伴着我的、arcobaleno的各位……我可以看见、遇见这么多美好的人和事,真是太好了。” “尤尼也好,尤伊也罢……属于我的这两个孩子,我是不能看着她们长大成人了……不过就算是这样,至少我想要,给她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人生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这样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预知……就算是被选为初代彩虹之子的母亲,也没法办看清楚所有的命运;但是我想,人的幸福,是可以自己选择的。” “……我啊,现在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所以啊,对不起呢——” 【——尤尼,尤伊……我所深爱的女儿……】 ——我任性的想要对你们说…… 【“——请你们在未来没有我的日子里,也要坚强而幸福地……”】 …… “——艾莉亚……” 黑暗的地道里,有着闪烁的星光穿过蓝发女子头顶的栏杆,落入她面前的下水道中隐隐折射出银蓝色的光华。空气中的血腥味,伴随着女子头顶上渐渐远去的追兵脚步声一点点消散开来,低下头,拉尔虚弱地按住了腹部被子弹贯%穿的伤处,却惊觉,不知何时那里早已被人用简单有效的急救方式处理过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威尔帝在“非七三射线”的照射下痛苦倒地的模样,女子按着伤口的手指,不觉紧了紧,甚至把原本已经有些愈合的伤口都按出了些许星星点点的血色。 “‘尤伊’……吗……?” “——为什么,单单不杀我……” (三) 漆黑如同牢狱一般的室内,冰冷的空气不沉不浮地周旋于呼吸之间,高智能的空气净化器悄无声息地计算着室内二氧化碳和空气的比率,表示着“健康”的浅绿色数字在黑暗中静静跳动着,伴随着房间主人的呼吸频率,偶尔会有轻微的浮动——监视器前,橘红色的短发眼镜男人深深出了一口气,转过了头。 “……也就是说,针对之前违背命令的行为,尤伊基里奥内罗还是什么解释都没有吗?” “是的,入江大人。” 粉色的制服短裙下,有着浅咖啡色的红发女子微微合拢了脚跟,神色恭敬地答道。坐在监视器前的入江正一闻声,忍不住按着胃部,一脸痛苦地叹了口气:“真是,这种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的脾气,和某个把烂摊子丢给我就跑去度假的家伙还真是……” 停了停,入江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的镜片——站在一边的一个切尔贝罗见状,将一边新泡好的咖啡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前:“黑魔咒的伽马小队已经从意大利来日本梅洛尼基地了,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先把这一位扣押比较——” “——不。” 轻轻抬起掌心,入江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另一种无法抗拒的坚决。男人的目光微微一转,缓缓落在了几分钟前刚刚收到的一份报告书上。报告书中,一个穿着并盛中学十年前衣服的棕发少年有些惊慌失措地躲在灌木丛中抱着脑袋——尽管那样稚嫩和失措的神色与入江记忆中那个成熟冷静的彭格列十代目截然不似,然而那枚挂在少年颈间的彭格列指环,却是毫无疑问地昭示了他的身份。 “如果这份报告书上的内容属实……” 微微有些刺眼的白光一瞬间闪过了入江的镜片,橘红色短发男人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有些漠然,“我想,我们应该还用得着由依基里奥内罗的力量。” 无数的平行时空中,无数破碎的画面交叠闪过——女孩一张张惊慌无知、悲伤愤怒、杀意凛然的面容迅速地涌入脑海……入江无声地叹了口气。 命运这种东西,好像注定了、又好像随时会轻易被一件小事改变——作为除了尤尼基里奥内罗之外第二个身负大空彩虹之子血脉的由依基里奥内罗……到底为什么,竟然会有那样混沌而可怕的火炎…… ——在这“最后一个平行时空”里,你最终……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会被打死吧……会被打死的…… 看见刷负……我不敢回复啊tat……毕竟的确是自作自受来的……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呢qaq…… 第119章 来自十年前的情报 来自十年前的情报 (一) 镜中的少女面容依旧,然而这一年多来的时光毕竟不是虚幻,何况是在环境如此苛刻的黑手党——再加上,经历了那样多的事情之后,她本身也是一个极为擅长适应环境的人。 ——不过是另一种程度上的,三道墙壁罢了。 第一道阻隔人情,第二道阻隔血缘,第三道阻隔人性……在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上,似乎只有舍弃的最多的人,又或者是从一开始就一无所有的人,才能步入这个世界的中心,成为“希娜之壁”内的一员。 ——所以在这里,她不要任何人陪伴。 整理着袖口的手指微微一紧,由依抿了抿唇,轻轻出了一口气,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一年前彭格列十代目被暗杀时遇到的那个斗篷男子——尽管当时的她已经在巴里安的攻击□受重伤,神志都有些不清晰了、尽管她也知道,无论那个人是不是活着,都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空……但是,那样焦急的声音,那样温暖的怀抱…… 这个世界上,除了亲人之外,如果说还会有第二个愿意用生命保护她的人的话,那就只有—— “哟~看看这是谁?不是我们把正义和仁慈看的比自己小命还重要的二公主嘛~” 少女脑海中复杂万千的思绪骤然被打断——挑了挑眉毛,由依转过脸,正对上了电子门外有着紫红色长发、身着黑魔咒制服的少年。还是与一年前一样,傲娇中带点孩子气的神情,只是比起当时不屑和戒备,此时野猿的目光更多了几分熟稔,不过…… “野猿,太猿,你们的伤是怎么回事?” 并没有在意野猿少年那句带刺的开场白,少女转过头——墨绿色柔软的发色贴着少女白皙的脸颊,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澄澈的光芒,让原本还打算继续嘲讽几句的野猿下意识地就噎了一下。抬起手,野猿刚准备遮挡伤口,却被由依一把抓住了手腕,毫不温柔地揭开了包扎的纱布—— “痛——喂!由依你这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有公主一半的温柔——” “岚属性火炎造成的烧伤。” 完全无视了野猿唧唧歪歪的挣扎,由依微微抬起眼角,将视线投向了一边有着深棕色皮肤的太猿——同样身穿黑魔咒制服的魁梧大汉怔了怔,随即相当自觉地撕下了一块手臂上的胶布。 “这是……大空属性?” 作为黑魔咒的一员在密鲁菲奥雷站稳脚跟,由依所依靠的自然不仅仅是她那至今还被家族众人所怀疑的血统——比起这些,她更为擅长的是实战。在经过了一年多与彭格列实力混战的经历,由依早已经可以凭借伤口判断出对手的属性,只是…… “——是跳马?你们和加百罗涅的人对上了?” 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少女若有所思地喃喃出声,随即又摇了摇头:“不对……跳马他们现在,应该和巴里安的人一样处在意大利主战场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猿?” “喂,不要用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问太猿大哥问题,给我有礼貌一点啊——”因为被少女无视而异常不爽的野猿捏着拳头刚准备继续说些什么,却被太猿止住了动作。犹豫了一下,深棕色皮肤的大汉将视线缓缓扫过了少女那与尤尼如出一辙的眼眸。 ——只是,如今的尤尼公主,已经没有了那样清澄坚定的目光了啊…… “……虽然很不可思议,这件事情我也就报告了伽马大哥,实际上我和野猿——” “——好像遇到了……彭格列十代目。” 稍稍顿了顿,太猿沉声道:“尽管目前对于我们这份猜测还有着很大的存疑,不过为了‘狩猎’情报中‘死而复生’的彭格列十代目,除了我和野猿之外,伽马大哥已经带着整个小队的人出发了……” (二) 并盛神社深棕色高大的鸟居上,隐隐有摇曳的树影,郁郁葱葱的树林环绕中偶尔夹杂着几声清脆的鸟鸣——然而下一秒,这份悠然和宁静却被乍然打破!只听一声仿佛爆破一般的轰鸣,深紫色的火炎和青碧色的电光交错对抗,短暂的相持之后轰然炸开,周遭的树木纷纷倒塌落下,地面亦是一阵强烈的震颤! “什么啊,叽叽喳喳地在我的地盘上群聚……” 白皙修长的手指中,深紫色的武器匣在迅速回收了什么之后应声合上——明明身着西式笔挺的黑色西装,从烟尘中缓步而来的高大男人却意外地与身后的神社鸟居十分相合。眯了眯那双黑色狭长的凤眼,男人的嘴角扬起了一抹不知是嘲讽还是轻视的弧度,“想不到,除了那个有双属性的基里奥内罗……密鲁菲奥雷家族还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胆量呢。” “刚刚的攻击的话……如果是那个丫头的雷属性火炎,应该是可以防御住的呢。” ——双属性……基里奥内罗吗…… 将手中用来抵挡方才突袭的球杆稍稍放下,伽马挑了挑眉毛,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某个神色清冷的面容——只不过是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那个曾经在彭格列十代目暗杀计划中差点成为弃子的少女,居然可以被传闻中彭格列的最强守护者视为对手…… ——还真是,和尤尼公主截然不同的性格类型呢。 微微抬起手背,伽马轻轻拭去了嘴角刚刚由于没能及时避开云雀攻击而渗出的血丝,青灰色的眼眸中瞬间闪过战意:“的确……如果论起火炎的纯粹度,那位大小姐的确是个中好手。不过完全不听上级指挥就算了,任性起来还会放走敌人,留下祸根……” 摩挲着桌球球杆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迅速地抬起,与视线平齐,形成了完美地进攻姿态,身着黑魔咒队长制服的男人指尖“噼啪”着闪过凌厉的电光,直接将面前因为尘土而有些浑浊的空气撕裂开来! “——就这点来说,那家伙和你还真像呢!” “我和基里奥内罗相似……” 侧了侧头,云雀恭弥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动作便轻易闪过了伽马迎面而来的第一道攻击——指间的云属性低级指环因为承受不了那样强烈的波动砰然碎裂,黑发的男人却是看也不看,兀自套上了下一个戒指,强大而纯粹的火炎没有丝毫约束意味地肆意绽放开来!收藏武器的匣子应声打开,那双让无数敌人胆寒畏惧的银色浮萍拐赫然现出! “——别开玩笑了。” 灵活地闪躲着迎面而来相互撞击着、时不时逸散出高压电流的桌球,云雀的眼中隐隐闪过怒意,大约是与生俱来的骄傲被冒犯的缘故,聚集在男人银色浮萍拐上的火炎也如有所感,一瞬间膨胀了数倍——身着黑西装的男人以快的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速度,毫不犹豫地自伽马身前那由一道道青色电光交错结成的攻击网之间穿行而过,带着紫色火炎银拐在半空中飞快地划出一条刺目的弧光,迫得伽马不得不点燃脚下的火炎,借着动力朝半空中冲去! ——只用了一瞬间就看穿了我所有的攻击路线吗,所以才早早将火炎聚集在了防御的左手……呜——!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而云雀恭弥脸上原本有些莫测的表情也在刹那间稍稍凝固了一瞬——这一瞬之后,男人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将原本用来攻击的火炎聚集收回,几乎就在云之火炎在男人手上形成盾势的同时,那道将伽马从半空中击落的人影便一个疾突!锐利的寒光在深绯色的火炎漩涡包裹下,仿佛雷霆一般倏地撕裂空气,毫不留情地向着云雀逼去——被来人一脚踹回地面的伽马咬牙捂着后脑,刚抬起头就被一片炸飞的尘土呛得再次低下了头去。 原本郁郁葱葱的森林,在一场激烈的对战之后,早已被夷为平地——翻露出来的土地上,被火炎灼焦的草叶冒着深灰色的余烟,深绯色火炎的主人轻轻巧巧落地,银色修长的长剑折射着天空中的阳光,在云雀看来,刺眼一如她脸上嚣张自信到几乎跋扈的笑容—— “据说鸟类的大脑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伽马你确定要把我跟这个除了打架没有第二根神经的自走型人形推土机相提并论?” 微微扬了扬下巴,墨绿色头发的少女深蓝色的眸光稍稍一转,“那边草丛里的两位,拉尔小姐和年轻的彭格列boss,出来吧。正好,我有话要说——” (三) 深黑色光亮的金属制长桌静静地陈列在会议大厅的中央,白色的灯光拂过带起一丝微冷的光泽,即使有着四周各式各样精美茂盛的盆栽作为点缀装饰,整个房间还是充斥着一股让人不安的寒意。伴随着一阵细微的机械摩擦声响,长桌一边把玩着白色棉花糖的银发男人微微抬起了紫罗兰色的眼眸,定在了长桌尽头那个端坐在高高椅子上,神色沉寂如水、漫无表情的墨绿色短发少女的身上。 “真慢呢,尤尼~” 笑嘻嘻地换了姿势,男人轻快的笑音在会议室内迅速传达到了桌子的另一边,“虽然看表情,尤尼酱似乎还在生气呢——是因为我把由依酱和伽马君一起指派去日本而感到不快吗?” “……” 面对男人近乎挑衅的话语,身着黑魔咒统领制服的尤尼只是阴沉着脸色,一言不发。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白兰仿佛很无奈似的摇了摇头,“虽说眼下彭格列的势力,在这个时代的沢田纲吉死后就已经被我们打的七零八落,不过日本并盛……到底是那个号称‘彭格列最强’的云雀所在之地。小正想要应付那个男人的话,果然还是需要小由依这样厉害的帮手呢——” ——只用了一年,就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成长为把幻骑士踩在脚下的密鲁菲奥雷第一剑士……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又有谁会相信——被黑手党誉为‘雷帝’的密鲁菲奥雷第一剑豪……会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真的月更了……下次肯定不会了(喂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这里伽马原本跳起来是被云雀的小卷扎成重伤的……yui从后面将他踹下去,也算是阻止了他跳进陷阱吧。虽然方法粗暴了一点……╮(╯▽╰)╭ “雷帝”写这个称号时莫名想到宠物小精灵里的雷帝……不过写雷枪又想到了神威……我觉得前者纯洁一点汉子一点所以选了雷帝- - ……你们不要笑啊魂淡。 第120章 不应存于世之物 不应存于世之物 (一) “——没有必要。” 几乎是在墨绿色头发少女交涉话语落下的同时,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相当不耐的云雀就扬着下巴,毫不犹豫地截断了年幼版沢田纲吉犹犹豫豫地声音——由依侧了侧头,深蓝色的眼瞳中闪过了一抹兴味:那样迅速到有些急切的声音,与其说是无视沢田纲吉,听上去倒更像是保护自家孩子不被拐骗的长辈语气。 “啊、啊咧,云雀前辈!等……” 缩着脑袋,完全中学生版的沢田纲吉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副“十年后的云雀前辈看上去更不好惹了”的表情——站在一边的拉尔用有些无语的眼神看了看自己这边的首领又看了看对面明明也只是国中生年纪、却明显在气势上压了沢田好几个层次的由依基里奥内罗,微微叹了口气。 “因为我拒绝。” 眯了眯狭长的凤眼,身着黑色笔挺西装的黑发男人指尖微微一动,深紫色纯粹的火炎瞬间从他的指间爆开!势如巨浪一般呈旋涡状涌上了银拐,强大的气流壁乍起,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反应迅速地向后一个疾退,刚准备仰头避让那横扫而来的浮萍拐,只听“锵”地一声锐响!竟是伽马不知何时赶了上前,以手中的球杆架住了云雀的攻势——雷属性的火炎作为所有属性中最为坚硬的一种,竟是震得云雀指尖微微有些发麻。 “云雀恭弥吗……很抱歉,不能让你随随便便就对我们黑魔咒的公主——” 作为一个以绅士风度著称的意大利男人,伽马的话没有说完——不过,也不必说完了——几乎就是下一秒,伽马口中的公主殿下就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可不是那种需要骑士保护的女孩;而云雀根本顾不上听完伽马的话语,收回了武器,脚下发力迅速离开了原地,就连伽马也不得不凝聚起火炎抵挡这从天而降如同天火坠落一般轰然的攻势! 浅碧和鲜艳的绯红交织,犹如两条龙一般缠绕在银白色修长的剑身上!身着黑魔咒制服的少女背上的披风与空气撞击发出飒然的声响——震耳欲聋的裂石声伴随着脚下地面的塌陷,以云雀恭弥上一秒所站立的地方为圆心点,蛛网般的裂痕迅速地向四周蔓延开去,沢田纲吉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幸好拉尔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后领,一个后空翻借力闪开,这才避免了自家首领在敌对家族面前摔得东倒西歪的丢人事件。 “好、好厉害……” 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地面上巨大的土坑,满身狼狈的沢田纲吉几乎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尽管早就在拉尔那里见识和了解过了十年后的战斗方式,但是和眼前这个墨绿色头发少女比起来,拉尔的破坏力简直不值一提。 (云雀前辈……没问题吧……) 有生以来第一次,沢田纲吉稍微有些忧心地看向了烟尘之后,缓缓现出身形的云雀恭弥;然而出乎沢田的意料——黑发男人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简直可以称之为兴奋的神情。 “听闻密鲁菲奥雷的‘雷帝’之所以可以将幻骑士从第一剑士的位置上取而代之……便是因为她曾经一个人,一把剑,灭掉了一个黑手党家族——” 先前拉尔的话语一瞬间掠过沢田纲吉的脑海,棕发的少年下意识抿了抿唇,尽力压制住心头那股莫名的寒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样可怕的破坏力,居然是经由一个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女,拿着一把纤细的仿佛艺术品般的剑所造成的。 一个人,一把剑,灭掉了一个黑手党家族。 ——这家伙,会是个相当难应付的对手呢。 几乎就是在拉尔皱着眉头这么想着的同时,同样的念头自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脑海中一闪而逝——毕竟对手是有这个彭格列最强守护者之称的云雀恭弥,由依的还击迅速而利落,丝毫没有留手的余地,长剑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银色的光弧,瞬间将浓厚的烟尘斩开!绯红色和碧色的火炎犹如有生命一般随着少女的需要而闪现交替——同时拥有着分解属性、代表着强烈攻击性的岚属性火焰和最坚硬的雷属性火炎,少女手中细长的银剑于她而言,即使锋利的刀刃又是强悍的护盾——显然很快发觉了对方火炎的特殊性,作为天生的好战分子,云雀的脸上隐隐闪过了一丝兴奋之色。 ——这家伙,除了比虚长得好看点,打起架简直是瓦史托德啊! 忍不住在心底狠狠地吐槽,由依一击不中被反客为主,眼看银拐当头落下,少女只得不甘心地撤去岚属性火炎,在云雀攻势落下的前一秒以雷属性火炎建筑起一道盾璧—— “呜——” 强烈的震颤自剑刃上传来!由依的手臂一瞬间被震得发麻——深黑色头发的男人欺身上前,强烈的杀意如同海啸般迎面压来!墨绿色头发的少女扬了扬唇角,刚想说什么,下一秒,一道诡异而锐利的疼痛迅速地划过她的脑海—— 【“——呐,不觉得这些人都,很碍眼吗。”】 仿佛有人隔着好几个空间和次元,从很高的地方低下头,这么说道。 那声音,清晰而飘渺,熟悉而又陌生—— 【“把刀交给我,让我来——杀——”】 “——狱寺君!山本同学!!!” 关键时刻,沢田纲吉焦急而尖锐的惊呼声骤然打断了那个诡异的声音。由依迅速回神,奋力一击借力和云雀拉开距离,侧过头,正对上了金发男人不耐中带着一丝担忧的目光——不过那样一丝的担忧也很快被戾气所取代,金发男人将视线缓缓落在了脚下奄奄一息的两个少年身上,燃着雷属性火炎的球杆正死死抵在狱寺的颈间。 “到此为止了,彭格列十代目——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将目光缓缓自昏迷中狱寺指间的岚属性彭格列指环上扫过,伽马眯了眯双眸:“想必在‘死而复生的沢田纲吉’身上,应该还有一枚吧……” “——大空属性的,彭格列指环。” 【“如果只是冲昏人类头脑,引得黑手党同伴之间互相残杀的东西,那么哪怕是彭格列指环——也还不如不存在于这个世上比较好。”】 (二) “如果只是冲昏人类头脑,引得黑手党同伴之间互相残杀的东西,那么哪怕是彭格列指环——也还不如不存在于这个世上比较好。” 大约在两三年前,在彭格列家族所举办的一场酒宴上,当时火炎和指环的力量在黑手党之间正是代表着至高地位与权力的象征——而就在这样的时候,身为彭格列十代目的沢田纲吉,亲手将六枚象征着彭格列家族至高身份地位和黑手党顶尖力量的彭格列指环,亲手碾碎。 而那个时候,由依尚还没有加入黑手党——关于这件被黑手党之间广为流传的事件,少女也只是从影像资料中模模糊糊地看到过罢了。 “呐~纲吉君,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如果有朝一日密鲁菲奥雷与彭格列对立,你的家族要拿什么来与我们的玛雷指环相抗衡呢?” 犹记得影像中白兰杰索举着深红色的酒杯,眯着眼睛高深莫测的疑问句,那张俊美到有些邪气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棕发青年缓缓转过身,柔和的脸庞上有着恍若天空般澄澈和宁静—— “或许是我过于草率了吧……但是有一点,从我继承彭格列的那一天起,我就十分确定。” “引起不必要血腥和屠杀的事物……哪怕那是彭格列本身,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之摧毁。” ——不知道该不该说是现实的讽刺,彭格列陷入眼下被密鲁菲奥雷家族单方面压着打的局面,沢田纲吉实在是“功不可没”。 成年版沢田纲吉心中所想,由依自然是不得而知了——只是凝视着影像中沢田纲吉的双眼,墨绿色头发的少女忍不住微微失神地想:假如尤尼还是那个尤尼……那么她会不会做出和沢田纲吉一样的选择呢? 这样的念头自脑海中迅速地一闪而过——鬼使神差地,少女不自觉地伸出了手,将伽马燃着火炎的球杆架住—— “住手,伽马。” …… (三) “呐……拉尔小姐……” 背上背着山本武,一路有些跌跌撞撞的沢田纲吉一边尽力跟在拉尔和云雀的身后,一边下意识小心地回过头张望,“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为什么密鲁菲奥雷家族的那位小姐,会突然阻止伽马,甚至放走我们,还、还说了些听不明白的话……” 【“彭格列十代目,如果有一天尤尼——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向彭格列求助……请你们,务必要帮助她。”】 【“作为交换——我放你们走。”】 ——明明是在黑手党战争中稳稳处于上风的密鲁菲奥雷家族领导者之一,却对着身处下风的彭格列伸出这样的橄榄枝,实在是让沢田纲吉百思不得其解。 “啊,就目前的沢田你而言,的确是难以明白的话语吧。” 微微侧过头扫了一眼因为背负着同伴逃跑而有些跌跌撞撞的棕发少年,蓝发女子语气里的鄙视实在有些明显——“不过,如果她想做交易的对象是十年后的你的话……” “诶?” 脸上犹自带着些泥土灰尘,沢田纲吉有些愣愣的抬起头,满脸疑问。 “……不,没什么。” 默默地收回了复杂的视线,拉尔有些无奈地吸了一口气——就和露切一样,据说大空属性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特殊的能力……虽然那个少女的火炎属性明显不是大空,但是无论从面容还是性格来说…… 难道由依基里奥内罗也和她一样……火炎的属性,被扭曲过吗……? 第121章 虚之像 虚之像 (一) 【“——妇人之仁。”】 灰白参差的摩天高楼,凛冽寒冷的风穿过无数细小的缝隙疾速擦过少女的周身,将她墨绿色的长发和身后白色的披风一同猎猎掀起,拂过脸颊的瞬间竟隐隐带着丝痛意——由依深蓝色深邃的双眸缓缓睁开,正对上一章被惨白色森然骨质面具覆盖的面容,那个与她有着同样发色和身形的少女就这样颠倒着站在半空中,与她以面相对,鼻尖相对近的仿佛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然而,不知是因为四周巨大的气流漩涡还是对方本身就不存在呼吸这一概念,明明近在咫尺,由依却依然感觉身前的一片空虚犹如真空。 【“上次汝放走拉尔米尔奇,她可有感谢你?”】 如果来自另一个自己的质问,面具后的少女不等由依回答便冷然嗤笑出声:【“——彭格列十代目既然能够站在和白兰杰索一样的地位上,汝以为他是那种天真到对汝知恩图报的黑手党?”】 【“蠢女人——”】 清冷的声音宛如穿透了什么一般,寒如刀刃,仿佛是一把纤细锐利的手术刀,满怀恶意地,一点点将由依所期望和担忧的事物一点点剖开,然后强迫她低下头去看里面黑色污秽的鲜血和内脏。 而对这一切,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只是轻叹出声,早已习以为常。 “果然……今天和云雀对上的那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封印的松动,好久不见了呢……布都——” 【“不准叫吾的名讳!”】 仿佛被什么刺到了一般——面具后的少女突然大声怒叱,原本四周的虚空中瞬间集结出了一大片仿佛遮天蔽日般的雷光,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汇聚于少女的指尖,毫不留情地朝着由依的眉间打去!却在下一秒,失去了目标的踪迹——面具少女一怔,随即飞快地抬手,腰间的长刀不及出鞘便被一柄薄如蝉翼的雪刃压制——深绯色的红炎重重落下,逼得面具少女不得不连退三下,在她身前的高楼面上,水泥石块和玻璃碎片早已被迅速地分解消失,只留下一大片坑坑洼洼、残断的钢筋…… “说话就说话,动手——未免有些扫兴啊。” 【“由依基里奥内罗!”】几年的相处,对面原本青涩到有些笨拙的少女已然从自己看不起、认为随时可以吞噬为己身的真田由依成为了黑手党中赫赫有名的高手,更在与自己无数次的战斗中熟练地掌握了将黑手党火炎和鬼道剑术混合使用的战斗方式——然而就算如此—— 【“吾是雷神之剑!汝虽说有着那样特殊的血脉,却终究是一介区区凡人,没有呼唤吾、驾驭吾力量的资格!”】 【“以及,吾之所以用汝的外貌形象出现在这里,不过是汝自身意识的反射罢了——”】 “我有长光就足够了。” 握着刀刃的手缓缓收回,面对着眼前傲慢着唧唧歪歪的布都少女,由依懒懒地掀了掀眼皮,道:“手下败将的力量,我还不稀罕。” (二) “……根据古罗基希尼亚队长的报告,以及他安放在十年前库洛姆髑髅包里的追踪定位器,我们第八部队制定了下一步围剿彭格列基地的计划……” 由于在先前与六道骸的战斗中,第八部队的古洛基希尼亚队长被重创,此时便由他的副队代替他出席并且进行战斗报告,在简短地对十年前库洛姆的实力进行了报告之后,第八副队长在白兰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中迅速说出了补救计划,这才让会议室内的温度稍有回升。男人微微出了一口气,目光扫过周围对他提议议论纷纷的众多高层,停在了白兰身侧那个墨绿色长发少女的投影身上——原先安静时难以察觉,只是……这位大小姐维持着双手环着低头沉思的动作,貌似已经有将近一个多小时了吧…… ——绝壁是又睡着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这个认知迅速地从在座的所有队长脑海中闪过——不同的是,黑魔咒的众人是满头黑线,白魔咒则是满心的不爽,尤其是第八部队的那位。 不过,再怎么不爽……考虑到这一位的脾气和怪物一样的身手,第八部队的副队长也只能恨恨地干瞪着眼看着。在这个实力说话的黑手党世界里,别说只是在喜欢在会议上睡觉,只要你实力够,把杀人吃人肉当□□好也没人敢多说一句;而在此时此刻,在座的人当中,唯一能把这位大小姐喊醒的,也就只有—— “对第八部队提出的作战计划,由依酱有什么看法呢~” 仿佛全然没有注意身侧少女有什么不在状态的异常,银发紫眸的青年一只手撑着脸颊,另一只则是旁若无人地把玩着面前的棉花糖,对于那份悬浮在自己面前半透明荧屏上、让密鲁菲奥雷众队长议论纷纷的文件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 然而仅仅是这样一句心不在焉的提问,却足以让白魔咒的众队长微微扬起嘴角,第八部队的副队长嘲讽地挑了挑眉:就算黑魔咒的那位大小姐再怎么强势厉害,说到底,现在坐在这张桌子正中间的这位大人,穿着他们白魔咒的制服。 嘲讽的弧度在男人的嘴角缓缓成型,只不过下一秒,那个笑容便僵在了原处——隔着长长的会议桌,少女清冷中没有丝毫睡意的声音带着没有丝毫掩饰的不屑和高傲:“作为食物链下层生物的智慧而言,值得嘉奖。” ——食物链下层生物的智慧…… 在座的黑魔咒队长们,以伽马为首纷纷抿了抿唇角,有意无意地露出了几声嗤笑——作为以强大实战能力著称的黑魔咒新生的代表人物,由依的确有那个高傲的资格;白兰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看着面前这一张长桌将黑白魔咒各分一边,泾渭分明,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话音刚落,对面的白魔咒们立时露出了羞恼的神色。第八部队的副队长更是一个胸闷,直接忘记了先前的小心谨慎,直接一掌拍在会议掌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由依基里奥内罗!不过是个区区——” “不过是个区区六道骸手下败将。” 少女的声音骤然扬高,将男人未尽的话语倏地掐断在喉咙里,深蓝色的双眸微微眯起,哪怕只是神色慵懒地翘着脚坐在那里,她也能让在座所有的人——包括那个拍着桌子站起来的白魔咒副队长觉得:被俯视着的人,是他。 在那一刹那间,男人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在这个看似年幼无用的少女身上,隐隐散发着和白兰大人一样的……危险的、无法抗拒的气息。 ——远比伽马、还有其他黑魔咒队长,要危险的多。 这样突兀的认知,让男人整个人僵硬在了那里,那双深蓝色的眼眸犹如深海的漩涡一般深邃,带着未知的恐惧感——第八部队的副队长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反驳少女的言辞。 “倘若说库洛姆髑髅真如副队长您所报告的那样不堪一击、不足为虑……那么为什么,古洛基希尼亚队长此刻却是这般模样呢?” 微微抬起手,明明是那样纤细的手腕,握住刀的时候却足以让整个黑手党为之胆寒,少女轻轻一笑,晃了晃食指,眼眸一瞬间闪过了一抹诡异中带着些许红光,使得对面的男人下意识地微微后仰了仰自己的脖子:“别和我说那是因为六道骸的缘故。明明知道六道骸和库洛姆髑髅的关联性,却没能提前阻止二人的联系,低估了对手并且一败涂地……” “所谓的计划,不过是在大败之后临时想出来挽回面子的借口……这样的计划,本小姐倒还真是想不出来呢……” “——因为我的话,一旦出手,就绝不会输。” (三) ——“因为我的话,一旦出手,就绝不会输。” 哗哗的水声在室内持续不断地流动回响着,将四周原本清冷得有些渗人的寂静渲染上了些许嘈杂——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低下头,双手捧着冰凉的水往脸上泼去,双手覆着眼睛,直到残留的水流自指缝间流失殆尽方才缓缓抬起头,将视线定在了面前的镜子上。 【“你当然不会输。”】 清亮透明的镜子中,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穿着与由依一模一样的黑魔咒披风制服,她缓缓抬起头,映入由依眼帘的——却是一张由惨白色骨质面具覆盖着上半张脸、双眼深红如血一般的面容,唯有那朵右脸颊上淡金色的五瓣花,诡异地,明明是镜中人……却与她同样在右脸颊上,交错存在着。 “……是你。” 之所以在会议开到一半就失礼离开,除却对第八部队的不喜和明确表示黑魔咒不想加入这次行动的态度之外……更重要的原因,便是眼前的这一位了。 原以为只要自己够强,原以为只要自己能够不断变强……就可以压制住……然而现实却是事与愿违。随着时间的推进,她身体里的虚,竟是以比她更快的速度成长着,在她尽力想要恢复在尸魂界自己实力的同时,身体里的虚也是越加难以压制。 而刚才,明明只不过是会议上小小的口角,在“她”的影响下,她竟然也一瞬间对那个第八部队的副队长产生了真实的杀意。 【“为什么要压制自己的杀意?”】 仿佛是来自自己心中恶魔的询问,镜中戴着面具的虚扬起头,语气里全然是不屑和嗜血的冷然,【“不过是些蝼蚁,既然选择了在黑手党这摊污浊之地寻求金钱和荣耀,自然都是些亡命之徒——杀了,又能有什么。”】 似乎想要拿出什么更加能够动摇到由依的东西,镜中戴面具的虚挽起了唇线,微微低下头朝着少女靠近而来:【“狡猾而又阴险,专门喜欢凌虐女人——古洛基希尼亚明明是你最讨厌的类型不是吗?以你的手段,想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病房里,想必不难吧。还有那个云雀恭弥,那样强势的对手,强者的血液……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你愿意借用我的力量,只要你将你全部的力量释放出来,杀了他——”】 “——闭嘴!!!” “砰——!”地一声巨响,深红色的烈焰自少女的指缝间倏然炸开,眼前的镜子被少女瞬间击碎成渣,稀里哗啦落了一地!锐利的玻璃碎片如同锋利的刀片,将少女的手指划破,鲜血顺着手指蜿蜒而下,由依深深吸了一口气,扫了一眼空无一物、破碎的镜面,转过身刚想开门走出——下一秒,休息室的大门被突兀而粗暴地推开,伴随而来的是伽马严肃中带着些许紧张的声音:“——由依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都充满着负罪感…… yui不想要黑魔咒掺合白魔咒的计划主要是她还是不信任白兰,看原著的时候就很奇怪伽马他们明明觉得尤尼不对,但是之前打彭格列却还是那么尽心尽力,尤其是野猿兄弟俩= = 马上应该就要跳原著情节了,其实我对家教的剧情记得真的不太清楚了……不知道你们呢。 最近看的动漫是东京食尸鬼……接下来的话不说了……咳咳 第122章 谓之为欲 谓之为欲 (一) 小巧的立方形匣兵器在触及指尖的时候,那股金属独有的冰凉感如同往日无数次作战时一般穿越过神经传达到金发男人的脑海中,只是这一次,看着手中那个久违熟悉的银灰色匣兵器,伽马的表情有些复杂莫测。 ——“这是公主让我转交给你的,伽马,你应该知道公主的意思了吧。” 明明穿着黑魔咒的制服,但是幻骑士对黑魔咒的背叛原基里奥内罗家族的旧部都看在眼里,只要白兰杰索出现,他所有的行动便会遵循着白兰的指示。伽马毫不怀疑:只要是对白兰有益处的事情,哪怕是赔上整个黑魔咒部队,幻骑士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伽马无法信任幻骑士,但是这个由他亲手交给尤尼公主的匣子……他却也无论如何不会认错。那是他在密鲁菲奥雷家族诞生的前一天,亲自送给尤尼,并且承诺这一份力量,只为了她的愿望而使用的。 “……所以说,伽马先生认为,尤尼姐姐是会拿将一群十年前的孩子们以及他们身边无辜的家人朋友剿杀殆尽作为愿望、并且让伽马君亲自出手的人吗。” 坐在会客厅的长沙发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婉拒了伽马的帮助,一边将缠在手上多余的绷带咬断,一边视线也不抬地发出了一声嗤笑:“如果是那样,伽马先生何不立刻联络白魔咒的作战部队好与之合作?毕竟,虽然我是说了不会跟他们合作的,但你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由依公主。” 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伽马苦笑着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对方以无比娴熟的手法独立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完毕,最后用牙齿和另一只手紧了紧绷带,确认无碍之后方才松开——仿佛先前自己听到碎裂声,推门而入看到的那个怔怔的少女从未存在过一般。两位公主一个比一个坚强,这还真是让他这个以“保护者”自诩的下属无所适从。 ……从脾气上来看,还真都是那个首领的亲生女儿啊。 “不,我并不觉得……毕竟尤尼公主,是那么温柔的人。所以——” “——简直是岂有此理!明明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竟敢如此张狂地在白兰大人面前那样和我们白魔咒说话!” 几乎是在会议结束、白兰离开的下一刻,原本安静的会议室里,那些不满的白魔咒队长们便纷纷开腔,一个个好像承受了天大的侮辱一般开腔谴责起来。 “哼,说起来,那个丫头真正傲起来的缘由,还不是自她和彭格列雨守那一战之后,成功赢了对方一招——” 面无表情地起身,幻骑士刚准备离开座位,便听到了这样一句话,浅灰色莫测的眼眸微微一缩,一丝深深的憎恶之色自其中一闪而过。 作为基里奥内罗家族的第一剑士,他为了他心中所信仰的神而选择了背叛家族。不过即使是这样,他幻骑士也依旧有着自己的骄傲——他坚信:白兰大人选择了他,是因为他那不世出的强大剑术!而为了白兰大人,他也迟早会成为将山本武和斯夸罗两大剑豪狠狠折断的利刃,为此,他从不懈怠自己的剑术修行。 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他要让所有的白魔咒看清楚,即使他穿着黑色的制服,白兰大人最为信任和倚重的人,也必定是他。 然而,在他千等待万期盼的那“终有一天”到来的时候,白兰大人派出去迎战的人,却不是他,而是那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不,我认为最适合的人选……是由依酱啊~怎么,幻骑士君有什么不满吗?”】 【“……不敢。白兰大人。”】 不敢,但是同时,他也的确心存不甘!他看着那个在一众黑魔咒当中身形显得无比瘦小、却又隐隐有着成为所有人中心趋势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没有丝毫胆怯地前去迎战彭格列的雨守部队,看着她与山本武堪称绝世经典的对招拆招,最后一刀,若不是山本武第六感强烈,只怕那个伤疤,就会永远地留在男人的喉咙上,将他的性命也一起带走了。 由依基里奥内罗一战成名。她在所有黑手党的面前,将彭格列的第一大剑豪打败,而他幻骑士,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又曾经输给过山本武的手下败将二代剑帝斯夸罗…… 一夜之间,他的“第一剑士”之名成为笑话。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当做了踏脚石狠狠地踩在脚下;就连他最为敬爱的白兰大人,也丝毫没有在意到他的愤懑,只是满脸“真不愧是由依酱~”的赞赏表情。 捏着电子文件的手指微微收紧,随即又缓缓松开……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察觉,幻骑士阴沉着脸色,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将那群叽叽喳喳的白魔咒不屑地甩在身后,连在那个丫头面前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样的货色,怎么配成为白兰大人的亲卫部队? ——只有他……只有他。 在最后的决战来临之时,他定然要将那个少女,连同彭格列那两个剑豪一起,狠狠折断给白兰大人看! (二) 而与此同时,在意大利密鲁菲奥雷总部大楼顶楼,白兰的办公室—— “啊啊啊——简直不能忍啊~!不过是个冒牌货的家伙,仗着有点点实力居然在白兰面前也这么嚣张!” 几乎是在银发青年关掉了面前影像会议的同一时间,一个有着水蓝色长发,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女便如同一只灵活的小松鼠一般,一下子从沙发后面蹿了出来,直接趴在了白兰的胳膊上,气咻咻道:“呐,呐!白兰~那种家伙,留着也是祸害,迟早会背叛我们的!就让铃兰帮你去杀了她吧?嗯?” 原来是那个永远沉默不语的尤尼基里奥内罗,不过那毕竟是彩虹之子和黑魔咒的首领,她动不得;现在又来了个由依,只不过是比幻骑士那个废物稍微强一些,便这样傲慢……最重要的是,铃兰不喜欢白兰看着那个由依的眼神。 ——不同于对着所有人的漫不经心和敷衍微笑,那是一种仿佛是棋逢对手一般,好像被什么东西点亮了一样、兴味十足的眼神;从那个真田由依的过往经历到习惯嗜好,白兰让人专门收集了她所有的资料,比看机密情报还要专注地看完;只要那个女人一出现,白兰的目光也往往一直聚焦在她的身上……这样的待遇,就连他们真六吊花也从未有过! 这么想着,水蓝色长发的少女紧了紧抱着银发青年的手臂,撒娇一般地凑近了男人白皙漂亮的面容:“铃兰……铃兰非常讨厌那个女人啊!” “不要任性,铃兰!” 眼看少女就要耍赖一般地扑倒银发青年身上开始打滚撒泼,一只手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地伸出,一把捉住了少女的后领——浅绿色的长发的男人微微叹着气拉住了自己的部下,“我答应你出来,可不是想给白兰大人添麻烦的啊。” “放手啦……桔梗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也很讨厌那个女人吧!!” 张牙舞爪地挣扎着,铃兰不甘心地攀住了沙发,扭头瞪向了桔梗,“明明也有吃醋吧!” “……铃兰!”仿佛被戳穿了什么一样,浅绿色长发的男人向来成熟稳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自己视为比生命更重要的尊敬首领,比起自己更看重另一个人……好吧,他的确不太喜欢被白兰大人如此重视的真田由依,但是说是吃醋未免有些…… “无论如何,白兰大人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理由,我们身为真六吊花自然应该全力辅佐首领,你总是这样任性,万一破坏了白兰大人的计划怎么办……总之你先从白兰大人身上下来!” “铃兰才不要~!” …… 仿佛全然没有在意身侧二人的打闹,白兰笑眯眯地关掉了面前的电子悬浮窗口,随手挥开,这才转过头,饶有兴趣地开口道:“呐~桔梗君也这么认为吧——【由依酱是冒牌货】……为什么铃兰这么想呢?” 正在奋力阻止铃兰的桔梗闻言微微一怔,脑海中一瞬间想到了什么,铃兰却是没那么多想法,趁机挣脱了桔梗的双臂,兀自扑回了银发青年的肩膀上,告状一样地大声道:“那是当然的啦——如果那个真田由依真的有基里奥内罗的血统,是黑魔咒boss的孪生姐妹,难道她的火炎属性不应该和白兰你一样是大空属性吗!” “——所以那家伙明明就是个骗子!冒牌货!” 不明白黑魔咒那帮人为什么还会那样捧着她! “桔梗呢?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没有在意陷入自我世界的铃兰少女,白兰眯了眯那双紫罗兰色的双眸,使得桔梗一时间有些看不清楚自家首领的神色。浅绿色长发的男人稍稍沉默了片刻,“的确,真田由依和尤尼小姐的基因排列相似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但是,如果是有心人为之,以当前社会的科技来说,也并非不可能……” 桔梗所说的可能性,便是克隆人了。以当今社会的科技能力,再加上基里奥内罗家族的势力和财力,如果有心在艾莉娅女儿刚刚出生的时候克隆一个女婴也不是不可能;然而,从艾莉娅的性格来说…… 那是,绝对不可能呢。 将彩虹大空短命的悲剧传递到亲生女儿的身上,已经是那个女人一生的遗憾了——又怎么可能,亲手再去制造一个遗憾呢?所以…… “火炎属性改变这种事情……虽说概率极小,不过活生生的例子,眼前就有一个呢~” ——拉尔米尔奇。 曾经被选中的雨属性彩虹之子,承受了不完全诅咒导致了灵魂的伤痕,火炎属性也扭曲成为了云和雾两种。 无声地收回了自己落在桔梗身上的视线,银发青年抬起手,迎着窗外稍稍有些刺目的光线微微眯了眯眼睛。 指间圆润光滑的橘色水晶,在银质羽翼的衬托下,愈加显得闪烁明亮,曾经无数次的,只要他心念微微一动便会随他的心意而闪现出金橙色绚烂纯粹的火炎——可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从那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出现,每次他想要点燃火炎,便再没有了那种与指环心灵相通的感觉。 ——不过,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白兰弯了弯唇线,勾勒出了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这个世界于他,不过是一场已经玩过了无数次的游戏,只是始终玩不出他最喜欢的结局——沢田纲吉,尤尼酱……如果除了这两个人之外,这个游戏的“玩家”再多一个真田由依,那么结局,会不会有让他意想不到的精彩呢? ——“所以,请带给我奇迹吧……由依酱~” (三) “叮”地一声轻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将银质细长的咖啡勺在精致的白瓷咖啡杯边缘轻轻敲了一下,随手放下。摘下了脸上几乎能挡住半个脸的墨镜,由依抬起头,看着对面没有丝毫见外,拉开椅子便坐下开始点东西的绝美黑发女子,轻轻抽了抽嘴角。 “老板!这里要十份黑森林冰淇淋蛋糕,再来十瓶日式清酒……诶?咖啡店里怎么能没有清酒呢?那好吧,如果有82年的拉菲也不错。这个芝士蛋糕看起来很好吃呢,也给我来五份吧……” “……侑子小姐,你家四月一日君今天没给你做饭吗?” 面无表情地看着原本干干净净的桌子上一瞬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甜品和顶级葡萄酒,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随手将白兰给的信用卡递给了拿着账单的侍应生——在知道了并盛商业街原本就是密鲁菲奥雷家族为了掩护梅洛尼基地而投资建设的之后,由依忍不住为从十年前就被白兰盯上的彭格列家族默默点蜡。 十年前的白兰……大概也就和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大吧…… 有意无意地搅动着瓷杯里深棕色的咖啡,由依低头试了试,一股浓郁的苦涩味道在舌尖迅速蔓延开来—— “正在上班的时候这样光明正大地翘班,不太好吧?小由依?” 伸出淡粉色的舌尖,黑发如墨的妖冶美人慢悠悠地舔了舔她那殷红如玫瑰花瓣般的红唇,一双深黑色的眼眸深邃幽美,仿佛可以吸走人的魂魄——看着眼前勾魂摄魄的美人,由依忍不住想起了从前侑子曾经说起过,违背自然规律,强行将她这个原本的已死之人挽留于现世的“阴险的眼镜仔”……那家伙,必须是个男人。 “自认为‘新世界神明’的首领大人在毁灭世界,我可对此毫无兴趣。” 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杯,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那双深蓝色的双眸中瞬间闪过些许嘲讽的暗光,“无论如何,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尤尼。” ——不是由于什么和平善良,也没有什么大义背负于身……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十多年来那个柔弱而又坚强的少女,默默为她承担了一切的少女。 “我会打败白兰的,为了尤尼——也为了我自己。” 将手中的已经见底的咖啡杯放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眯了眯眼睛,凝视着杯中深棕色的液体骤然一颤——或许对于普通人而言,刚刚那一阵转瞬即逝的震动根本无法察觉,再加上日本原就是个多火山地震的国家,就算察觉也不会太过在意,然而由依却清楚地知道,那是从自己和侑子脚下的梅洛尼基地传来的。 古洛留下的发信器,只怕是被彭格列的人察觉了吧?毕竟就算失去了彭格列十代目,到底也是和密鲁菲奥雷对峙了那么久的核心黑手党家族,所以为了抢夺先手……不然,以眼下彭格列家族的情势,实在是宜静不宜动。 梅洛尼基地的损坏程度统计迅速地从脚下几百米深处传递到少女的手中,与这些同时传来的,还有战败的白魔咒们对她居然不在基地迎战的指控——看着这些,由依忍不住低笑出声:她既然已经当着白兰的面和白魔咒翻脸,难道那群家伙还认为她要让白魔咒自己对抗彭格列这句话只是说笑? 弯了弯唇角,少女漫不经心地将这一页的情报连同一大堆白魔咒队长的紧急信件全部清空,然而下一秒,她的笑容却僵在了原处—— 【尤尼基里奥内罗自密鲁菲奥雷意大利本部失踪。】 她算到了所有局面——却唯独漏了一个人。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哪一行浅绿色的荧光小字,由依下意识地咬紧了唇线,脑中思绪急转:尤尼……如果尤尼离开了白兰的视线,那么她想要做的事情……伽马他们都在日本,她也在日本,按照尤尼的性格…… ——只怕尤尼,也要来日本。 思及此,由依霍然起身。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直接抓起了椅背上的外套,匆匆丢下一句“失陪”便要转身离开,只是当由依行至玻璃门前,白皙修长的指尖在碰到玻璃门的瞬间却好似感应到什么一般,骤然一僵——由依迅速回头看去,深蓝色的瞳孔中带着些许说不清是惊疑还是急切的眸光……然而,她却没能看到自己以为的那个人。 ——是错觉吗…… 深棕色系的家具,复古细致的装潢,靠近吧台处装饰的古董相机和两排横列的长少发,墙壁上贴着常客们节日欢乐聚会的相片,那样热情洋溢的笑容仿佛可以穿过那薄薄的纸片永远印在每个过客的心底……又或者,深深印在她心底的那个笑容,只是特别地,某个有着浅金色短发的青年的。 最开始喜欢光顾这家店,不就是因为这与homra无比相似的一切吗…… 轻轻晃了晃头,由依最终还是推开了那扇玻璃门,“我出门了”——以极致微弱,仿佛只剩下气流颤动的声音说出这句道别语,少女的脚步径直穿过门,清脆的风铃声随着玻璃门的开合不断回响—— 将银叉上站着的巧克力奶油细细舔去,美丽妖娆的黑发女子这才意犹未尽地拿起红酒杯,以极致享受的神色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睁开那双漆黑色幽深的眼眸,对上了不知何时坐在自己对面、身着白色衬衫,面色复杂的金发青年。 “午安……十束先生。” 任何人都有愿望,任何人都有权力为自己实现愿望……当愿望实现之时,我们谓之为“幸福”。 ——“忘记我也好,再也不与她相见也罢……甚至让我消失也无不可。” ——“侑子小姐……我的愿望是,希望她……可以幸福。任何形式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解释一下,其实是侑子没能为十束实现他之前的“愿望”,因为这是个冲突的愿望。 yui的角度来看,忘记了喜欢的人便不算是幸福。 话说今天晚上jjc的时候,家叽开着我的秀秀号和我的毒经22……因为都是快515毕业的号了,有三四次对面一进来我还在说我好卡动不了了啊啊啊啊——对面就秒退了。 对于这样的对手,我其实很想说……童鞋,留步,其实内容很精彩。 ps.今天问某叽为什么突然爱上了玩奶,作为一个曾经的藏剑,某叽说“你不觉得把对方好不容易打掉的一大半血一个风袖奶满,看着对方绝望的样子很好玩吗”…… 醒醒啊蠢叽,你真身是哪个绝望的人你不知道吗…… 说个笑话,齐武阁进去,小黄叽遇上俩奶。 我爱上了食髓的同时,gww告诉我蛇影托马要读条了。以后还能不能愉快的秒人了。马丹。 第123章 公主的下落 公主的下落 (一) “嗯~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尤尼酱,在你们的‘保护’下,自己一个人从密鲁菲奥雷本部逃走了……还带走了所有的arcobaleno?” “——在这个时候?” 差不多是与由依同一时间收到了消息,白兰一直万年不变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些许裂缝。尽管那双紫罗兰色的双眸依旧眯着,但是即使隔着通讯屏幕,前来汇报的白魔咒部下也能感到那仿佛扑面而来的寒气。身着白魔咒制服的男人几乎无法抑制地抖了抖,刚想说点什么来挽救眼下的局面甚至自己的小命,通讯屏幕上的影像却是“滋”地一声瞬间扭曲漆黑,直接结束了通话。 一群废物。 日本分部是,意大利本部也一样。 紫罗兰色的双眸没有一丝的笑意,白兰冷冷地低下头,看了看身上那一片被酒红色葡萄酒染红的污渍缓缓蔓延开来,上满零零碎碎地散布着些许玻璃杯碎片,目光微微有些闪烁。 ——这个世界的尤尼酱,似乎胆子也太大了呢…… 居然敢在这个时候背叛他,带着arcobaleno逃跑,到底是这个世界死而复生的彭格列十世家族给了她错误的希望……还是因为那个,从未在其他世界出现过的双生妹妹? 原本只是想着让游戏有趣一些,想不到眼下的情况,竟然连小尤尼也脱离了他的掌控……虽然心情有些不爽,不过这样前所未有的挑战感,却让白兰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反正这个世界的秩序,早就在彩虹之子们尽数死亡之后摇摇欲坠了……所以,他再玩得大一点,也没什么好紧张的,不是吗? 看着尤尼酱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所有的希望化为绝望的光芒,那样的美景,真是无论在平行世界里看多少次,也不会觉得腻味呢~…… “——呐~桔梗?” “你认为,我们可爱的尤尼酱离开了密鲁菲奥雷……一个人想要逃到哪里去呢~?” 轻轻甩了甩手上残留的深红色酒液,白兰垂下目光,看着面前代表着日本梅洛尼基地沦陷的暗色地图区域,微微一笑。伸出手,银发紫眸的青年无声地点了点日本东京仿佛心脏一般的地方,看着地图上被自己手上红酒染红的一片,神色沉暗。 “是时候去好好见一面了呢……十年前的,纲吉君~” 而与此同时,日本东京的街头。 顶着一头深黑色卷卷的头发,睡意未退的切原小海带穿着立海大校队的队服,哭丧着一张小脸,平时挥上一整天都游刃有余的网球拍装在手中的袋子里,此刻却觉得好似有千斤重…… ——求助!到东京和青学友谊赛迷路、已经迟到一个半小时!我家部长是个腹黑、副部长是个高个子黑面神常年巴掌解决问题……我现在还没找到路!手机没电!钱包没带!怎么办!!! ——在线等!急急急! 一脸绝望的切原少年好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一般,可怜兮兮地站在路边,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路标指示牌——只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些司空见惯的平假名一旦印在了地图上就简直和英语一样晦涩难懂呢!? “那个,请问一下并盛町的方向……” 就在切原急的几乎是抓耳挠腮的时候,一个温柔安静的少女声音带着些许迟疑,在他身后响起——直觉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切原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那是一个身着浅白色碎花连衣裙的墨绿色头发少女,此时站在车站的边上,低声对着路过的一个主妇询问着什么。那种似是陌生又似是熟悉的感觉让切原忍不住微微转了个角度,然而,在看清了少女面容的一瞬间,切原却是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副部长妹妹……?” ——不是说,副部长妹妹去国外交流学习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二) 陌生的街头,陌生的语言,陌生的人流……十四年以来,从未这样孤身一人离开故土的尤尼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线,不着痕迹地将掌心的点点汗意在口袋里拭去。 ——东京……就是这里吗?妹妹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没关系的,姐姐。”】 恍然间,尤尼仿佛再次听到了那个墨绿色长发少女的声音——在由依刚刚步入黑手党、四面楚歌的时候,她为了不让白兰起疑心,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能多说,眼睁睁地看着她懵懵懂懂地去面对那些沾满血腥的人事物……然而几年后,她的妹妹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之后,对她不但没有半丝怨怼,反而如同一个骑士一般守护在了她身边。 【“姐姐眼中的世界,由依一定为你实现。”】 离开意大利本部,即将奔赴日本梅洛尼战场的前夜,那个风尘仆仆的少女剑士无声地握住了她的手,墨绿色的发丝漫过了肩膀,她低着头,将所有的神色藏在了阴影里——无从得知对方心中所想,然而自妹妹掌心传来的温暖,却源源不断地传来,让尤尼莫名地产生了好像获得了什么力量一样的感动。 ——由依,她的妹妹。真的真的,是非常善良温柔,勇敢强大的人。 ——所以,所以在她……之后,一定也可以成为让整个基里奥内罗家族大放光彩的优秀首领的!伽马他,也一定可以放心……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尤尼深蓝色纯净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动摇的光芒,不过很快被少女压抑了下去。 有些事情,她早已经失去了幻想的资格。 艰难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尤尼抬起头,鼓起勇气,有些抱歉地拦住了一个路过的主妇模样的女子想要问路——眼下密鲁菲奥雷和彭格列战况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chioce战……不是她小瞧彭格列家族,只怕现在的彭格列十世家族,并不是真六吊花的对手啊! 脑海中纷纷乱乱地想着这些,尤尼默默记下了主妇给的路线图,刚准备鞠躬道谢,却在下一秒,手臂蓦然被人抓住!尤尼的呼吸瞬间一紧,却听那只手的主人在她回头的瞬间仿佛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副部长妹妹……呃,是由依吗?” 并不是她以为的,穿着黑西装密鲁菲奥雷的部下。 那是一个目光清澈干净的黑发少年,穿着土黄色的运动服——尤尼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之后,立刻反应过来,视线极快地扫过了少年胸前的校徽。 神奈川的,立海大附属——妹妹还是“真田由依”而不是“由依基里奥内罗”时的学校。 心中某个很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碰了一下——明知道眼下的情况不适合多做停留,然而尤尼一瞬间却还是产生了一种近乎荒谬的冲%动:哪怕只有一天,一个下午,一个小时……她想触摸到属于妹妹的,以前的生活…… 没有接触过黑手党的由依……是什么样子呢? “我——” “抱歉,她不是。” 不远处桥上呼啸而过的新干线带起一阵不轻不重的风声,来人的声音便也如那阵风一般,并不强硬却让人无法拒绝——直觉对方没有恶意,但在尤尼扭头看到身后身穿白衬衫,神色温柔和煦的金发青年时,还是忍不住愣了愣。 金发青年俊秀的脸上带着暖阳般温和的笑容,在这人声沸腾的东京街头却仿佛一幅安静的画般,整个人给人一种干净得仿佛要透明消失的感觉。 “尤尼小姐,您这样冒失……伽马先生和家族的各位都会很着急的。” 微微顿了顿,金发青年弯下腰,琥珀色的眼眸凑近了尤尼,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道:“她……很担心你。” 而与此同时,东京地下几千米处。彭格列并盛基地。 黑色的贴身战斗服被纷乱落下的雨水打湿,在夜色中折射明亮的月光——而那个墨绿色长发少女的剑却比月光更为皎洁夺目。只是一息之间,原本躲在暗处的几名守卫便悄无声息地落地!那样迅速凌厉的剑术甚至没有留给对方惨叫的空隙,肉眼也几乎无法捕捉! ——而山本武,也是将这一小段视频来来回回播放了三四次,才堪堪看清了少女的动作。 “你好像对这个丫头很感兴趣呢,山本。” 坐在斯夸罗给山本送来的一堆剑术高手战斗光盘边上,reborn双手捧着温热的咖啡,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嘛,只可惜由依基里奥内罗警惕性太高,很少有人能留下她战斗记录的影响……” 即使是十年后的山本武那一次,也为了报答对方手下留情不杀小春京子他们而主动销毁了战斗记录。 ——人如其剑术。温柔而残忍,干净执着,锐不可当……这是十年后山本武给她的评价。 ——这样的人,再加上尤尼现在的处境,reborn不相信她还会屈从于白兰杰索。 要知道,虽然锋利的刀刃可以无坚不摧……但是过于自信,可也有割伤手的危险呢,白兰…… 微微眯了眯黑豆般深邃的大眼睛,一身黑西装的小婴儿拉了拉帽檐,嘴角微微挽起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弧度。 (三) 前前后后隔了大概一个多小时,“memoria”咖啡厅门上的风铃再一次响起。虽然眼下这个时候,商业街上依旧是人流如潮,不过在店长挂出了“今日休业”的牌子之后,咖啡厅里的客人也纷纷离去。 只除了某一位还抱着菜单,企图在四月一日君赶到之前扫空咖啡厅甜品库和酒窖的墨色长发女子。 尤尼一眼就看到了侑子——毕竟是那样风华绝代,清艳绝伦的美人,即使她烂醉如泥、满身酒气地躺在沙发上,也依然可以美得夺人心魄。 就如同尤尼一见到十束就知道他会帮助自己一般,尤尼一见到侑子,便也直觉到了她身上奇异的违和感。作为世界基石“七的三次方”的一角,对于违反这个世界规则而存在的侑子,尤尼很快便感觉到了她的不同寻常。 而侑子一开口,便证实了她的想法。 “不太一样呢,你们姐妹。” 和伽马身上,让尤尼觉得安心的烟味相比,眼前倾国倾城的美人吐出的烟雾,就仿佛是迷幻药一般让人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幻境;雪色一般的烟雾中带着些许醉人而窒息的暖香,越发衬得女子的白皙柔美的面容惑人心神—— “小由依的性格很像艾莉娅,强硬、干练……而尤尼小姐,更像露切夫人,高贵温柔。” 仿佛是自语一般的呢喃着,侑子支起身子,漫不经心地敲了敲银色的小烟管,垂下的眼睫毛无声地收敛了所有神色——或许,正是二人这样的差别,使得她们从一开始便注定无法走一样的路。 不过……对待自己所爱的人,这两个孩子都愿意为对方付出生命的勇气,却是一样的。 前者直接掀了白兰的后院,后者……大空火炎的属性是调和,二人血脉相连,只要尤尼愿意,完全可以帮助由依恢复原本的火炎属性;但是,为了不让对方有可能代替自己去面对燃尽火炎的死亡,即使那样留恋自己所爱的人,即使深知——又或者说,正是因为深知由依会为她甘愿一死,尤尼才一直对妹妹扭曲的火炎视而不见。 ——两姐妹都是同样一条路固执走到黑的性子……准备了一箩筐的话,对上那样的眼睛,也再说不出半句劝言。 而眼下,白兰的势力和由依的部下在日本正是一片混乱、敌我难分的时候,也难怪十束找到尤尼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带到由依面前,反而来找她帮忙——以三个月免费甜品的代价,拜托她藏匿眼前这一位,直到她主动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算是过度,突然想写一个甜甜的番外姐妹生活日常啊…… 当然是以做梦的形式。 ……突然觉得两姐妹更可怜了- - 算是个咨询,有多少人看过fz?我由此决定fz卷的长短详略。 第124章 梦里花 梦里花 (一) “咔嚓”一声轻响,香气四溢的烤面包自烤箱中轻轻弹出,穿着白色围裙、正憋红了一张小脸和果酱罐子的盖子较劲的少女闻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墨绿色的短发堪堪扫过少女右脸颊上淡金色的小花胎记,下一秒,尤尼手中忽然一轻。 “……伽马!” 身后穿着白色家居衬衫的高大金发男人发丝仍然有几分凌乱,深色的眼眸中还带晨起的睡意,只是有意无意地站在她的身后便给人一种仿佛只要他张开手臂就可以轻易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的感觉……想到这里,尤尼连忙低下头借着用手指整理刘海的动作掩饰了一下微微有些发热的脸颊——什么“仿佛只要他张开手臂就可以轻易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的感觉”啊……都是由依那个家伙胡说八道!明明、明明她和伽马先生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早安,尤尼公主。” 全然没有留意到少女绯红的脸颊,金发男人只是轻轻动了动手腕,便将尤尼拧红了掌心都没能打开的果酱轻易打开,“给,以后这种事情别自己折腾了,直接喊我帮忙就好。” “谢,谢谢,伽马君。” 手中的果酱罐头仿佛还留着男人掌心的余温,墨绿色短发的围裙少女低下头,轻声说完便急急忙忙地转过身去取调羹和餐刀,却因为紧张险些摔了盘子——这让她身后原本打算回客厅的金发男人立刻改变了主意,决定留下来帮她料理早餐。 “诶……真、真的不用了!伽马君!” 这是少女一下子更加紧张,越发有些结结巴巴的声音。 “高处的东西和比较重的东西还是我来拿吧,公主。” 金发高大的骑士先生严肃而正经地说完,转身就把调羹和刀叉也当做了“比较重的东西”拿了起来。 “果酱不可以这样倒……不可以一下子这么多!啊,果然沾到手上了,我去给伽马君拿面纸……” “对不起,公主……” “嗯!没事的,只要能和伽马一起做早餐,我就很开心……诶?这个气味……啊啊!鸡蛋!忘了煎的鸡蛋了!” …… 二十分钟后,晨练归来的墨绿色长发少女面无表情地坐在了餐桌前,柔软的发丝因为刚刚淋浴的缘故沾湿贴在少女白皙的脸颊上,可以隐约看见左脸颊上仿佛与尤尼对称一般的淡金色小花。微微抽了抽嘴角,由依看了看盘子里半焦不焦的煎蛋和面包片,以及里面切的大大小小的生菜、那沾满了蓝莓果酱,要咸不咸要甜不甜的熏火腿……在战场上见微知著的由依大小姐只是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换了一件白t恤、拿着晨报装作若无其事,各种逃避她视线的伽马童鞋,便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了。 新的一天从糟糕的早餐开始,由依少女的心情显然不太好。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拿起眼前的黑色三明治,捡了一个不那么焦黑的小角轻轻咬了一口,皱着眉头咽了下去,刚准备拿出自己堪比reborn的毒舌对某骑士进行一番毫不留情的轰炸,却在下一秒,被自己姐姐小心翼翼的声音噎在了嗓子口—— “味道……味道怎么样,由依酱?” 公主殿下柔软好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试探,第一次与心上人一起下厨做吃的,品尝者还是自己的双生妹妹……尤尼心中紧张,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指也不自觉地绞在了一起,满怀期待的眼神让由依少女一滴毒液都吐不出来,只能自己默默地咽了回去;只是一眨眼之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便迅速换上了惊喜的表情,毫不犹豫地对着手中的三明治狠狠咬了一大口: “很棒啊……姐姐做的东西,当然是最好吃的啦!” ……上帝,她需要一个神父来给她忏悔。 咬着嘴里甜甜咸咸的玩意儿,由依少女第一次想到了上帝。不过说到底,这三明治终究比她以前在地下街吃得东西强出了几百条街,面不改色地吃完对于由依而言还不在话下。 “真的吗?” 欣喜的光芒自尤尼深蓝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公主殿下笑容绽放的瞬间如同万里无云的天空一般晴朗,她拿起了刀叉,刚准备吃就被自家妹妹的下一句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昨天和艾莉娅通话,听说伽马先生此番来日本是要和彭格列进行很重要的联合会议呢——只吃这么一点,怎么能行呢?” 故意有意无意地拖长了尾音,果不其然尤尼立刻担心地转过了头:“真的吗伽马……这样可不行——” 下一秒,温柔固执的尤尼公主已经将自己面前的那一份三明治推到了伽马面前:“多吃点吧,我的话,到了学校还可以买面包吃的。” “这……” 被公主殿下忧心忡忡的目光注视着,伽马哈哈一笑,刚想说什么却感到背脊骤然一凉,男人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嘴角—— ——敢让尤尼吃一口那玩意儿我就把你做成三明治! 桌子的斜对面,由依少女微笑着挽起了唇角,在伽马骑士看过来的一瞬间,手起刀落,将盘子里的煎蛋利落地砍成了两半! ——她和伽马常年训练,身体素质比尤尼强得多;这些烤糊的东西他们吃吃问题不大,尤尼要是吃坏了肚子……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那,伽马就多谢尤尼公主了。” (二) 《欧洲中世纪史》、《欧洲中世纪生活》、《公园1000年的欧洲》……一手拿着教授指定的书单,另一只手有些吃力地抱着一大摞论文的参考书籍,在看到那本《西方文明史——欧洲谱系》的时候,尤尼少女的眼睛微微一亮,刚想伸手,却差点连怀里的书都抱不住——比起其他的学院,东京大学历史系的阅读量要求明显要翻了两三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墨绿色短发的少女刚准备找个地方先放一放手里的书,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十指修长干净的大手便将那本《西方文明史——欧洲谱系》取了出来。 “尤尼同学想拿的,应该是这本吧?” 少年温柔如春风般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尤尼微微一怔,转过身正对上了蓝紫色短发少年微笑的视线。 “啊,真是麻烦幸村前辈了呢。” 虽然嘴上还是习惯性地使用着敬语,不过由于自家双生妹妹由依高中之前一直寄养在幸村的挚友真田弦一郎家、从小与幸村一起长大的缘故,尤尼也并不拘束。尽管将来并不打算进军职业网球,但是常年运动的幸村抱起尤尼怀里那一摞书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深知这一点的尤尼也就没有推辞,任由对方将自己抱着的书接了过去。 “历史系还真是辛苦呢,每次论文都要看这么多书的话,想必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很快就要被尤尼学妹你看完了吧?” 掂量了一下怀中的分量,幸村随口笑道。此时二人刚刚办理了借书手续,正从图书馆里出来,沿着运动场边上的林荫道朝教学楼走去,俊男美女的组合回头率百分之百,与二人擦肩而过的女生都暗自捏紧了小手帕、男生们则纷纷将眼刀丢向了幸村——尤尼是没有注意到,而幸村……则是故意挑衅一般地无视了这些眼神。 “哪里,幸村前辈的法律专业要看的书也很多吧,上次在自习室——” “等、等一下!基里奥内罗同学!” 尤尼的话语没有说完,就听身后骤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墨绿色短发的温柔少女脚下一顿,转身看去——果然是同班的深田千穗,亚麻色的头发在脑后随意地挽成了一个小发髻,大波浪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精致漂亮的妆容看上去成熟又艳丽。在看清尤尼身边的少年居然是幸村精市的时候,深田千穗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移开了目光——几乎东大所有的学生都知道,这位学生会会长大人非常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的脸看,尤其是不熟悉的女生。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基里奥内罗同学,今天下午的年级工作总结会,可不可以代替我出席一下呢?” 双手“啪”地一声在面前合十,深田抬起大眼睛,有些讨好意味地到:“晚上有些事情实在走不开,所以……” 站在尤尼身侧的幸村微微皱眉:下午的年级工作总结会他也要去,自然知道那是个拖沓而又乏味的会议,只怕开上三四个小时都不算完。不过……想到前几次大一历史系的会议代表都是尤尼,幸村忍不住微微皱眉,眼前这个历史系的班长居然真的忙得开学到现在都不能参加一次会议吗? 他可不信。 不过,尤尼这样单纯温柔的性格,只怕……思及此,蓝发少年都忍不住想要叹气:明明妹妹是那么强硬厉害的性格,姐姐却这样好说话——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在黑手党长大的那一个了。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深田同学,我姐姐今天也没空呢。” 就在尤尼犹豫着,刚准备答应的时候,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懒懒地在深田身后响起,背对着运动场的深田脊背微微一僵,幸村的嘴角却是一扬,不自觉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尽管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不过倘若说尤尼的美温柔宁静、皎洁同月光,那么由依自然就是肆意张扬的太阳了——还是正午火辣辣的那种。 额头上还挂着些许薄汗,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话音落下之后,便是看也不看深田一眼,径直与亚麻色长发的少女擦肩而过,走到了自家美人姐姐的身边,仿佛撒娇的猫咪一样将脑袋凑到了尤尼面前;尤尼微微一笑,心领神会地拿出了手帕,细心地为妹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满眼都是宠溺。 两个一模一样的美丽少女,一个安静温柔,一个张扬夺目,站在一边的深田立时显得黯然失色了不少。亚麻色长发的少女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地开口道:“等一下,基里奥内罗同学,你今天真的不能帮我——” “我说过了不能啊,深田同学。” 一只手扶住了姐姐的肩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深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回过头,“所以如果想和男朋友去卡拉ok的话,深田同学还是赶紧去找其他的冤大头吧。拜——拜——~” “人家只是想和喜欢的人一起玩,由依你又何必……” 看着一瞬间涨红了脸的深田转身就低头跑开,尤尼摇了摇头——对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利用,尤尼也不是白痴笨蛋,只是大多数时候她会选择成人之美罢了;由依的性子相比之下,锋利任性更多一些,眼里揉不得沙子,故而这一次,她也决定享受一次妹妹的保护。 “那又怎么样……姐姐你——” 故意拉长了尾音,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笑着凑上前去,眉眼中一瞬间闪过了仿佛小狐狸一样的笑意:“姐姐你难道不想早点回去和伽马先生一起吗~” 尤尼脸上一怔,低下头。大约是觉得尤尼害羞了,由依也没有多追问下去,只是笑嘻嘻地转过头和幸村说着什么—— “听网球部的人说了,他们部长在被幸村前辈你打败了之后决定退位让贤哦……怎么,没能蝉联关东三连冠的梦想想在这里实现吗?” “哈哈,还不一定呢。毕竟手冢君也在东大呢,前辈那里还有很多东西是我要学习的呢。” “切,明明笑得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过度的谦虚可就是虚伪了哦~” “这一点,被剑道部部长抱着大腿要拽去的某人没资格说我吧?据说为了拉你入部,剑道部都快要决定使出美男计了……” “别。我只是懒得天天去给他们当牛做马地训练新人……” ……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笑容肆意烂漫,仿佛那种来自暗世界的血腥和杀意从未染上过她的眉宇,尤尼沉默微笑着凝视着,没有说话,仿佛是害怕一开口,便会打破这梦境一般——不对,她只是,想在这场美丽到几乎要让她窒息的梦境中,多走一段路。 ……是的,梦境。即使闭上双眼,沉醉于其中,她也清醒地明白这不过是一场醉人的美梦。 在这场不知是来自谁的馈赠的美梦中,实现了她太多太多的心愿,将现实中太多太多她想要的不可能一一化为现实。 尤尼基里奥内罗不可能和普通人一样去普通的学校,她的妹妹由依再也不可能和普通学生一样参加剑道比赛,伽马不可能像对妈妈一样对她倾注那样特殊美好的感情…… 她也不可能,再有长大的机会了。 甚至,如果她不勇敢地做出抉择——她所爱的人……由依、伽马、家族中的各位……都不可能,再有未来了…… “——姐姐?”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回了头,有些愕然地看着尤尼脸上缓缓滑落的泪珠,急急忙忙地拿出手绢为她擦拭;尤尼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妹妹为自己擦泪眼的手臂。 “……我没事的,由依,只是突然被风迷了一下眼睛。你太夸张啦。” ——就让她再肆意地享受片刻吧。 就好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满怀期待地擦亮了火柴,明知是稍纵即逝的温暖,也想要让这样的火光多为自己停留一瞬。 从她见到白兰的那一刻,她便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也早已决定要微笑坦然地接受;但是由依……她深爱的妹妹,世界上另一个她…… ——请你一定一定,代替我,要幸福平安地长大。由依。 (三) 看着睡梦中的少女眼角缓缓流出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那干净白皙的面容迅速滚落,划过她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最后落入枕边消失不见——侑子抬起头,看着床头金色的气球“啪”地一声炸开,微微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了倚靠在门边的金发青年。 “我原以为,你会把这个美梦留给自己——或者送给小由依。” 只是,即便是这样……哪怕在梦境中也清醒地让人心痛的少女……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浪费了这一个美梦。 “我原本并不打算使用这个梦境的。” 将目光自尤尼带着泪痕的笑容上移开,十束无声地弯下腰,轻轻拾起了地上气球的碎片,指间微微一动,那碎片便如沙一般迅速消散在了空气中。 “于我而言,与她共同度过的回忆,便已经是最美的梦境——使用这个美梦也不过是回到过去吧……但是尤尼她,并没有那样的回忆。” 甚至就连做梦的任性,都被自己剥夺。 对于这个代替自己所爱之人背负了彩虹之子大空“短命”的诅咒,甚至决定代替由依去面对死亡,看似柔弱——实则比任何人都坚强的少女,十束心中除了感激和惋惜,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说他无能也罢,说他自私也好……他到底是一个人,他为尤尼惋惜,但却更不希望由依面临和尤尼一样的局面。 他所能做的,就是将这个从侑子手中得到的美梦,送给尤尼——让她至少可以看一眼,长大后的自己…… “至少梦完这一程,至少在梦里……” ——她还可以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防止有妹子没注意我特别声明一下……梦里的尤尼和yui都是大学生。 新赛季的jjc真的越打越心塞……求gww来一波代练封号啊擦! 第125章 重回十年前 重回十年前 (一) 黑手党的世界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至少大部分情况下,是这样没错的。 密鲁菲奥雷家族在意大利主力战的失礼,犹如燎原的火星一般,将那些隐藏在恭敬背后的野心点燃——就如当初彭格列十代目死亡后的墙倒众人推一般,现如今,很多家族的态度也一下子暧昧了起来。在强势嗜血的巴里安面前,从一开始就以实力踩着所有的黑手党家族登顶的密鲁菲奥雷终于尝到了当年彭格列孤立无援的滋味,而彭格列当年,至少还有加百洛涅家族和一些死忠的小家族拼命维护,而现在……由于本身就是两个家族以非和平手段合并而成,黑魔咒和白魔咒的矛盾日益激化,隐隐竟有分崩离析之势。 不过眼下,这些远在意大利的是是非非都与白兰无关了——又或者说,从一开始,家族的荣耀、部下的生死什么的,都从来不曾被他放在眼里过,他所关心的,从来都只有七的三次方,世界基石。 吞并基里奥内罗也好,推翻彭格列也罢,不过是因为他们身怀宝物……如果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让他在意的,便是…… 端着红酒的手指微微一顿,白兰抬起手,视线缓缓上移落在自己戴着玛雷指环的右手上,中指关节处那一道暗红色的疤痕若隐若现——那是昨天choice之战结束、彭格列带着尤尼逃走时,那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转身迎击时为他留下的,想必她原本的打算,是想将他这只戴着指环的戒指连同手指一起夺取的吧,若不是石榴和铃兰一起出手拦截她…… “呀嘞呀嘞~还真是……危险呢。” 收紧了手指,男人紫罗兰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指间金橙色的宝石冰凉而安静,仿佛昨天他与由依交手时的滚烫从不曾存在过一般……这种失控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白兰大人。” 电子门开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兰收回思绪,带着如往常一般的笑意抬起头,正对上桔梗恭敬的面容,后者显然也注意到了首领手指上的伤痕,眼眸中迅速地闪过了一丝愧色,“白兰大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疤,只要雏菊随意——” “不,我觉得挺好看的~留着吧。” 随意地挥了挥手拒绝了属下的建议,白兰接过了桔梗手上的文件,“铃兰的伤怎么样了?” “呃,关于这个……” (二) “——所以说,为什么我们要把敌人也带到基地里来啊!!!” 筋疲力尽地休息了一晚上之后,狱寺童鞋的智商仿佛终于出差归来了——以上,正是一大早在基地餐厅里看到了某墨绿色长发少女绑着马尾、系着围裙和京子小春一起做饭时,彭格列岚守大人噎了半分钟才大吼出声的内容;而在他的对面,正拿着水果刀切苹果丁的由依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深蓝色的眼眸微微眯了眯,只一个表情,就让已经恢复了废柴状态的沢田纲吉整个人原地抖了三抖,条件反射地冲了上去试图拖开自家银毛宠物,显然还对昨天铃兰伸手抓尤尼时一整条手臂一秒炸成血雾的事情记忆犹新。 “啊啊啊大清早狱寺君不要这样说啊!真田小姐明明是我们的同伴啊!昨天要不是她帮我们——” “十代目!你不要被这个女人蒙蔽了——她明明还带着雷属性的玛雷指环,是真六吊花啊!” 整个餐厅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狱寺反手将沢田纲吉护在了身后,厉声指责道:“如果说伽马手上的雷之玛雷指环是假的……那么昨天,那种威力的强大火炎,不是超a级的指环绝对会承受不住吧?如果你不是白兰的真六吊花,他又凭什么会把真的玛雷指环送给你呢!?” “狱寺先生,关于这一点……” 站在一边的尤尼下意识握紧了身上的围裙,有些焦虑地出声,却被墨绿色长发少女抬起的手阻止了,坐在一边静静喝着黑咖啡的reborn微微眯了眯深黑色的眼眸,神色有些玩味地抬起了头。 与先前无害的模样判若俩人,银色锋利的水果刀在少女的指尖转了转,由依挽着唇角将之钉在了切菜板上,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属于黑手党的笑容。 “不用为我说话,尤尼姐姐……昨天的时候,我确实有那么一瞬间不想管彭格列的死活,甚至有点想要给沢田纲吉补上一刀什么的呢。” “你说什么……!!”被由依的话语触到了逆鳞,狱寺完全忘记了身上的伤,立时就要冲上去和由依拼命,却被reborn厉声打断:“听她说完,狱寺!” 宛如丝毫感受不到狱寺那几乎要具象成一把刀的凌厉杀气,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随手拉开餐厅里的一把椅子,施施然坐下,举手投足间竟好似在友邻家作客做客一般自然随意,全然没有发觉自己先前的一句话已经将自己摆在了这个基地里所有人的对立面。翘着二郎腿,少女双手抱肩,脸上尽是放肆而刺眼的笑容——这个眼熟的笑容,让一大早不得不和众人群聚的云雀恭弥莫名不爽,特别想一拐子轰飞那张笑脸。 “虽说我姐姐叛出密鲁菲奥雷是为了arcobaleno,与贵家族……”嘲讽地扫了一眼仿佛家长带孩子一样坐镇在彭格列几人身后的reborn,由依慢吞吞地道,“就暂且当做与贵家族完全没有关系吧。但要不是我姐姐出言否认choice战的意义,彭格列指环现在只怕已经易主了吧?” “要不是为了你们,我姐姐根本不用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将自己暴、露给白兰,更不用做出放弃家族成员性命的艰难抉择。可是——”语气骤然一变,由依深蓝色的眼眸对上了沢田纲吉暖棕色小兔子一般的双眼,对方下意识一窒,“在尤尼姐姐拼上性命帮助贵家族之后,贵家族居然犹豫着不想帮助她?这便是彭格列家族的待友之道?!” 想象着尤尼在沢田纲吉犹豫沉默时候的恐惧和无助,由依凝视着沢田纲吉的眼神越加冰冷不屑起来,“既然如此的话……” “贵家族的朋友,我真田由依、不做也罢!” 站起身,虽然身为妹妹,但是由依却如同一柄利刃一般挡在了尤尼的身前——尤尼性格温柔体贴,且以大局为重,但她却偏不!在白兰面前,尤尼已经吃了太多了苦,而现在,那些她永远不会说出来的、委屈的事情,她由依就要替她一个个大声说清楚! 更何况,就算真的闹起了什么矛盾,被波及的也不过她一人……且不说尤尼是reborn的首领,彭格列家族接下来要依靠尤尼的地方还很多,所以由依很清楚:眼下,他们是绝不敢亏待尤尼的。 至于她自己,就算是落魄到地下街也依旧嚣张跋扈的存在,面对贵族也不曾放下过自尊,在尸魂界更是不知收敛为何物的十一番队队长……就算沢田纲吉和她当场翻脸,她也不会有丝毫悔意! “所以狱寺隼人……我就是明明白白告诉你,本小姐还就拿着真六吊花的指环,站在了你们彭格列的基地上,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以为我昨天出手是为了你们?你以为我会低声下气和你们解释?笑话。”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姐姐尤尼……如果密鲁菲奥雷攻打过来,你们还是好自为之保护好自己的小命和这些闲杂人等、以及……你们那兔子一样的首领大人吧。我可没有闲工夫,为你们的家族效力。” 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看都没有看一眼气得仿佛要当场爆炸的狱寺隼人,踩着深黑色的高跟战斗靴,径直穿过人群,基地电子门打开又关上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将少女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瞬间隔绝。 “啊啊……果然生气了啊……” 事情发生得太快,由依妹子的脾气又是一旦开口就不喜欢人打断的性子,入江劝解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出口——红发青年有气无力地按住了胃部,满脸抑郁地低下了头:“怎么办啊……回去十年前的事情还没有说呢,真是太糟糕了啊……” “对、对不起啊,入江君……” 没能拦住狱寺的沢田兔子同样消沉地坐在椅子上,一边被墨绿色长发少女打击得抬不起头来,一边愧疚地说着;狱寺闻言,瞬间又不淡定了:“这、这怎么能是十代目的错!明明是那个女人太嚣张了——” “狱寺!” 这一次,不等狱寺把话说完,reborn便骤然开口,狠狠截断了银发少年有些激动的话语:“除了战斗,有些事情你也该成长了。” “的确,小由依的性格是嚣张了一些,但是这种程度嚣张的资本——那家伙还是有的。” reborn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狱寺的脸色却瞬间有些难堪:reborn先生的意思是……同样的条件下,他却没有和真田由依嚣张的,资本吗? “是因为……我的实力不如——” 深吸了一口气,狱寺有些艰难地开口,却再次被reborn打断:“与实力无关。” “狱寺,你对阿纲全力维护的忠诚固然值得赞扬;但是有一点,你却忽略了一点——别的家族的boss,也是boss啊。” “如果你不能在维护阿纲的同时尊重其他家族的高级成员,身为彭格列岚守的你,迟早会给阿纲惹出大麻烦。” (三) “有话说就滚出来,一言不发地跟在女孩子后面,跳马你是跟踪狂吗。” 空荡荡的走廊上,仿佛是终于忍无可忍了,由依蓦地停下了脚步,“给你三十秒,如果不出来把话说清楚,我可是会动手的。” “我可是会动手的”——这句话从眼前墨绿色长发少女的口中说出,威胁力显然是巨大的,尤其当对方身上此时还散发着浓浓的“朕现在心情很不好,谁都不要来惹朕”的气息的时候,迪诺几乎是脚下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从墙角里跑了出来。 “啊哈哈……那什么,怎么可能是跟踪狂呢……就算是跟踪狂,敢跟踪你的跟踪狂也还没有出世好吗……” “不要废话,我还在计时,你还有十秒,九,八——” “你的表是不是走太快了我只是被reborn派来告诉你回去十年前的事情啊!!!” “……十年前?” 转过身,由依眯了眯眼睛:时间穿越这种事情,她并不陌生,让她惊讶的是,在她的原本就生活的现实世界里,居然有其他人也能做到这么不科学的事情……不过话说回来,这群黑手党的战斗模式早就把科学甩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了吧。 “啊。”见少女终于不再威胁他,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迪诺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次回去只是暂时的,主要是给彭格列十世家族一个参加初代彭格列试炼的机会,如果通过试炼他们的实力会大大提升,对付白——” “尤尼去吗?” 歪着头,由依直接打断了迪诺絮絮叨叨的话语——什么继承初代意志啊什么给这个那个做家庭教师的完全忽略,“转告reborn,我不给任何人做家庭教师,也不打算照顾那群多动症问题儿童……嗯,不过尤尼去的话,我就去。” 而与此同时,基地的临时加护病房里。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reborn。” 这是拉尔在听完reborn的安排之后,瞠目结舌了半分钟之后方才有些艰难地吐出的第一句话,就连坐在一边的尤尼听完,整个人也瞬间露出了些许惊愕的神色。 “由依给云雀先生做家庭教师什么的……reborn叔叔,这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你也是知道的吧……十年后的云雀和那丫头一旦对上是什么结果——”扶着额角,拉尔露出了一个不想回忆的纠结神色,“绝对会打起来吧,那两个人。” “呵,这不是很好嘛。” 微微勾了勾唇角,穿着黑西装的小婴儿轻笑一声,“云雀那家伙只对强者感兴趣,小由依的话,就算再怎么不情愿,看在尤尼的面子上……总不至于,比史卡鲁那家伙更不靠谱吧?”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yui没资格说狱寺,她也是一样的问题部下。 但是她的性格……就是这么拽! ——不服来打我啊!(就是这么欠揍 第126章 这世间的理 这世间的理 (一) “首领……喂,首领!” 漆黑色加长的林肯,沿着并盛街道的人行道缓慢地行驶着,车窗拉下,坐在驾驶位上的金发男人探出头,语气里三分恼怒七分无奈地对着人行道上墨绿色长发的红衬衫女子喋喋不休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您这几天来来去去都很忙碌的样子,但是有些事情交给我们这些部下来做就好,还请您赶紧跟我一起回意大利——” “对不起呢伽马。” 嘴里说着这样的话,艾莉娅的脸上却很难找到一丝歉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反而微微扬起了唇角:“虽然是私事……不过,这个约会对我而言,真的非常重要。” 回过身,女子深蓝色澄澈如同天空般的眼眸里盛满了让伽马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的期待……和,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她脸上的,几乎可以命名之为“幸福”的光芒——就是这样的光芒,让原本喋喋不休的金发男人下意识地脚下用力,踩住了刹车,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家首领的面容,没有再说话。 “虽然有些乱来……但是,可以请你再包容一次我这个任性的boss吗,伽马?” …… “喂——!你……等等!等等等等!!!” 头戴着深紫色摩托车头盔,脖子上挂着紫色的橡皮奶嘴,史卡鲁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地追着前方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由于自己的婴儿身体,云属性的只是想要追上前面的长腿少女便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啊真是的!一个一个都是这么我行我素的讨厌脾气,云雀也是、真田也是!”眼看着前面的少女仿佛没听见一样越走越远,史卡鲁抱着头盔纠结地简直要用头撞墙,“都是reborn!再说,凭什么其他人都是单独指导轮到我就还要再加一个真田由依一起?!要摆平云雀,我史卡鲁大人一个人就足够——” “哦?” 史卡鲁的话语尚未说完,一个清冷的声音骤然在他身后响起,小婴儿的喉咙像被打了结一样瞬间止住了声音,僵硬而机械地回头看去。 “云、云雀……” 几秒前还双手抱着肩膀一脸自信的小婴儿,在转头看到身后眯着一双深黑色凤眼、带着风纪袖章的黑发少年的刹那,整个人都仿佛缩小了几倍,原地颤抖了两下,史卡鲁扶着有些摇摇欲坠的头盔迅速而没有气势地迅速后退:“今、今天就到了这里了!云雀!等什么时候本大爷有空再来继续训练你,我不在的时候,不、不可以偷懒啊——” ……最后一句话因为某人撒腿跑远的缘故,在空气中单薄无力得就剩下了一个飘渺的尾音,被面无表情的黑发少年随手挥散。 抬起头,黑发少年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早已空无一人的小道,微微抿了抿唇线:着长长的一条路没有丝毫岔口,前方左手是封死的,而右手……只有一片空空荡荡的荒地。 “……” 难道那个女人的速度……居然快得连他察觉都来不及察觉吗……?这一点,连白兰都做不到…… 握着银色双拐的指尖紧了紧,云雀嘴角缓缓浮现出了一抹说不清是迷惑还是兴奋的弧度,“……有趣。” …… 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尽管在云雀的眼里只是一片荒芜的空地,然而落在墨绿色长发少女的眼中却是无比眼熟的东方古风建筑——深红色的木质长廊蜿蜒折回,寂静优雅的庭院里郁郁葱葱,干净洁白的木质拉门拉开,有着深黑色墨丝一般绝艳妩媚的女店主披着华丽柔软的古典和服缓步而出,深邃幽深的双眸犹如一个看不见尽头的梦。 明明相隔着十年的时光,然而她却风姿如旧,即便是锋利如同岁月这样的刀刃也无法在她身上刻上一丝一毫的印记。 由依微微挑眉,她原本只是想要借着侑子的地方躲一躲,毕竟云雀的性格就算乖张任性,大多数时候也是奉公守法的好少年,却没料到对方居然看都看不见侑子的商店……到底是无所求还是任性到不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不过无论如何,这都与她无关就是了。既然云雀已经离开,那么她也该—— “你要去见艾莉娅吗。” ……就是不想被对方抓住这样问,才根本连回头打招呼的想法都没有啊! 被身后人一句话定在了原地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有些心虚地闭了闭眼睛,抓着店门把手的掌心微微有些汗意,“不可以吗?” “你的话,应该知道的吧……这样的你,和现在的艾莉娅相见,实际上是‘违背了这世间的理’——” “尤尼不是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吗。” 深吸了一口气,由依转过头,微微眯起的深蓝色眼眸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同样是违背世间的理,让和十世家族相隔了三个世纪的先祖们见面,只怕付出的代价要更大吧?那个时候,彭格列初代也说了——‘此次现身,是认同了大空的彩虹之子提出的条件’,不是吗?” “尤尼为她想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我自然也可以。” “……”侑子微微眯了眯眼睛,“小由依,你见艾莉娅的理由……据我所知,你可不是会想妈妈的类型。”还是未曾谋面的母亲。 “这个嘛……” 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一笑,“再问下去可是要收报酬的哦,侑子小姐……你确定要继续?” “……” 半分钟后,作为史上第一个反过来主动问某美女奸商要报酬的客户,由依少女被拎着后领,无情地丢出了大门。 (二) 夕阳橘红色的余晖烧红了半个天空,空气中有草木淡然清雅的香气,背靠着立海大林荫道上大树、正环着手臂闭目养神的红衣女子如有感应一般地睁开眼,正对上了对面熟门熟路地翻过了校园围墙,轻巧落地的长发少女。 两个人都有一瞬间气氛的凝滞——毕竟事实上,很微妙地,尽管有着世间最亲近的血缘关系,但这又确确实实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不同于尤尼那永远澄澈安静、敢于接受任何人审视的双眸,艾莉娅的双瞳相比之下略为细长一些,或许是已经经历了这个世间一些尤尼还未经历的,艾莉娅在面对审视的时候则会下意识地眯着眼睛、以笑容掩盖自己的目光——尽管在对着由依这么做之后,她很快反应过来,带着歉意努力克制了一下。 “您……”斟酌了一下词句,由依最终还是放弃了“妈妈”这个称呼,“您和我想象中的模样,稍微有些不同。” 由依记忆里母亲的形象,一直都是真田妈妈、幸村妈妈那样贤惠温柔的日本传统女性,再延伸一下也是艾伦妈妈那样有些絮絮叨叨、为了孩子不要自己性命的……和这两种相比,一直一个人撑起一个黑手党家族的艾莉娅倒是更有些父亲的感觉在里面。十多年的相处时光并经不是虚无,虽然有些说不清是抱歉还是埋怨的小情绪,然而走在异时空,由依所思念的“家”,一直都是真田家的各位。 艾莉娅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面对着从未谋面的女儿,哪怕是面对着白兰杰索的威胁也不曾有过丝毫怯意的女子却是掌心不自觉地一紧,有些无奈地扬了扬唇角,轻声道:“我很抱歉。” ——就像她对侑子说过的……她不是一个好的母亲,无论是对由依还是尤尼。 “但是这样的话,我也放心了。”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头,脚下突然快步上前,艾莉娅来不及看清那深蓝如同海洋一般的眼眸中的光芒,就感到肩上一重,温暖的感觉在怀中乍然蔓延开来。 “——我还在担心,如果艾莉娅你……艾莉娅妈妈你,也像尤尼那样太过温柔的话,我该如何保护你们俩个呢。” 小女儿将有些毛茸茸、仿佛小动物一般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脖颈间,那样闷闷的声音、满不在乎的话语,却让艾莉娅眼角一热,差点落下泪来。微微颤抖的指尖顿了顿,艾莉娅收紧双臂,毫不犹豫地抱住了这份来自十年后的温暖。 “你比我想象的……要出色太多太多。” 她知道由依专程来找自己是有所求,而她所求也是她作为母亲无法拒绝的……身为彩虹之子的大空,艾莉娅只一眼便已经直觉到了女儿身上灵魂和火炎的异常,便也瞬间明了了reborn给自己留言的意义。 【“你会为她恢复火炎吗?”】 ——reborn这么问的时候,艾莉娅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reborn说“大空彩虹之子的命运,在这两个孩子的身上蔓延下去,或许对她们也是一种不幸呢”的那个夜晚,自己的回答;而那个回答,即使过了十多年,也依旧不会改变。 自她给予她们生命的那一刻起,人生如何走向,生死如何选择,便由她们自己选择。 ——无论是尤尼对命运的顺从,又或者是由依对命运的对抗。 (三) 并盛神社高大清冷的鸟居上,一抹金橙色的亮光在夜色中依稀跳动着,银色的怀表上燃着火炎的指针如同主人定格的时间——金发青年暖金色的眼眸中有某种说不出是怀念还是欣慰的光芒一闪而逝。 “.” 深绯色的火炎在暗夜中绽开,有着火焰般发色、半边脸上带着蔓藤般伤痕的冷漠男子自火炎中现身而来,“看样子你似乎很喜欢十世。” “啊,让我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似是忆起了什么的唇角微微泛起了一丝柔和的笑意,“年轻,任性……喜欢依赖你们。现在想起来,虽说大空的属性是包容,但更多时候却是你们在包容着我的任性。” “这一次的试炼也一样……因为我答应了大空彩虹之子的要求,才劳烦你们各位纷纷现身。” “……切。”或许是有些不好意思,g偏了偏头,眼中也闪过了怀恋的目光,“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说的这是什么蠢话——因为你是我们的首领,这就够了。” ——正因为知道是你引领的道路,无论多少荆棘也可以毫不犹豫地上前;而你,也正是知道身后永远有我们追随,故而再遥远也不会一人独行。 “前面的人为后来的人指明方向,也是我们的职责。” 无声地凝视着彭格列十世家族离开的方向,g轻声道,“既然是彭格列指环选择的继承者,想必也是值得我们花费些心思的。” “前面的人照顾着后来的人吗……” 似是想到了什么其他在意的事情微微闭了闭眼——白日里,那位对自己提出请求的大空彩虹之子身侧那个与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沉默少女……双生的大空吗?虽然是不同的性子,但是那位孪生妹妹对姐姐有意无意地保护却是一目了然的。 如果说命运就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星轨…… “啪”地一声轻响,暖金色跳动的火炎在银怀表合上的瞬间归于寂静。金发金眸的彭格列初代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了头顶的星空—— “‘就算是早已注定的命运,我也一定拼尽全力,为我身边的你争取到无数平行时空中最好的结局’吗……” 这大概,就是那个墨绿色长发少女对自己姐姐未曾明言的允诺吧? “?” 没听清好友的喃喃自语,g微微侧过头疑惑道。 “不,没什么。” 抬起眼眸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家族,真好……g,我能够与你们相遇,真的非常感激。” 第127章 云之试炼 云之试炼 (一) 模糊的影像断断续续地在脑海中沉浮,细碎而有些飘渺的对话声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隐约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笑得一脸伪善的男人,在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墨绿色长发小女孩面前蹲了下来。 “小妹妹,你就是真田由依吗?” “嗯,我的名字,是叫做真田由依~” 双马尾的墨绿色长发小女孩双手抓着肩膀两边的书包带,深蓝色干净漂亮的眼眸仿佛不会被任何尘埃沾染一般。她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轻轻点了点头应道。 “那……真田弦右卫门,是小由依的爷爷吗?” 男人的嘴角渐渐弯起,那样诡异而得意的弧度让尤尼心底微微一凉,她下意识地想伸出手,然而却是徒然。小女孩天真纯然的眼中没有丝毫地戒备,只是单纯好奇地抬起了头。 “诶,叔叔你认识我爷爷吗?” 男人笑了,他藏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动,尤尼的瞳孔骤然扩大——只见那人悄无声音地拧开了一个小药瓶,将其中的事物倒在了掌心的白色手绢上! “啊,我可是你爷爷的,老朋友呢……” 白色的手绢乍然按住了墨绿色长发小女孩的口鼻!男人的笑容终于从伪善转变为狰狞,眼看着小女孩在药物的作用下,挣扎软倒,双目缓缓闭上,尤尼的胸口一瞬间仿佛要炸裂开一般窒息地焦急—— “……由依!” 急切伸出的手掌抓了个空,呼唤声出口的一瞬间,趴在课桌上的墨绿色短发少女乍然睁开了双眼,而那所有的景象也在一瞬间被一抹白色的亮光取代——尤尼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睛,这才意识到那是教室里头顶上的日光灯。 “尤尼酱,尤尼酱!你没事吗?” 京子的柔和好听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关切,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朝着尤尼伸出手来——这个动作让尤尼下意识地回忆起了刚刚梦中自己抓了个空的焦急感,彩虹之子的大空神情微微恍惚了一秒,这才发觉对方递过来的是一方干净的手帕。 “脸色好难看……还出了这么多冷汗,是不是生病了呢?如果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去医务室休息一下——” “没事的。” 努力平稳了一下呼吸,尤尼抬起头,尽管脑海中的景象还挥之不去,但是身为一个家族的首领,墨绿色短发少女已经恢复了平静。 毕竟,眼下最重要的,是初代家族给十世他们的试炼,冒然说出自己的梦,无疑会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未知的变数。 “只是稍微……做了个跟由依有关的噩梦而已。” ——一个属于十年前……由依的噩梦…… “尤尼酱……” 显然有些误会了尤尼脸上的表情,联系到之前尤尼昏睡时呼唤的那一声“由依”,京子低下了头,想到了自己在十年后无法得知兄长生死的那一段时间,那种不安、煎熬…… 回到这个时代已经过去了两天了,山本跟狱寺的试炼也已经顺利完成——然而,一直以来都守护在自家姐姐身边,还在出发之前对伽马高冷地甩下了一句“比起你这种连姐姐(各种意义上的)心思都感知不到的笨蛋骑士,我可是要可靠百倍”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却在到达了这边世界的第一天,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未出现在众人面前。 “——没事的!尤尼酱你也知道,跟我们比起来,由依小姐要厉害太多啦!你、你想啊,reborn还安排她做了云雀前辈的家庭教师帮助他完成试炼呢……而且啊,这个时代也没有白兰他们的追杀我们,所以……” 就跟当时自己手足无措地趴在十年后好友黑川花怀里哭泣时,京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将当初黑川的话搬了过来——尽管她自己此时也明白这样的安慰是多么的徒然跟笨拙。 十年后荒芜而绝望的未来,已然让她有如惊弓之鸟一般不安,面对着太过于强大的敌人,他们现在,真的无法承受住再失去一个同伴的痛楚了——橘色短发的少女有些无措地低下头,下一秒,却感觉到自己为尤尼擦拭冷汗的手微微一暖。 “嗯,由依是很强的……我知道的,谢谢你,京子。” 彩虹的大空抬起头,那双暖空般的蓝眸中闪过澄澈坚定的光芒,她握住了京子的手,微微侧过头,微笑起来——然而在不远处,身着深黑色西装的reborn却深深凝视着尤尼,漆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莫测的光芒。 ——“呐,reborn.” 穿越时光机器启动的那一瞬间,站在圆形设置中央,全身被刺目耀眼的白光包裹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突然睁开了眼眸。 ——“reborn你……要是可以回到过去,会不会想要改变自己的曾经呢?” 对于沢田纲吉他们而言,这个时代是“现在”,十年后是“未来”;然而对于由依跟尤尼而言,这个时代则是她们的……过去…… 真田由依,你到底…… (二) “哐当”一声金属声撞击的轻响从面前的机器里响起,身披并盛深黑色的校服外套、白色的衬衫袖子上带着深红色“风纪”袖章的黑发少年伸出干净修长的手指将自动贩售机里的罐装椰汁拿出。 皱着眉头,被笹川了平就“云雀你身为云守一定要认真准备试炼啊”说教了一整个上午的云雀恭弥一只手扣着易拉罐的拉环,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扯了扯校服衬衫的领口——要不是为了躲避那个不屈不挠的热血拳击手,他也不会为了买一罐椰汁就亲自跑到商业街来了。 ……能将那样热爱并盛中学的云雀在非吃饭时间逼出校门,某种程度上,笹川了平也是满强悍的。 然而…… ——“我不会跟你战斗的。” ——“【成为孤高的浮云,站在个人的立场上守护家族】,云雀恭弥,一天之内,让我看到你作为彭格列云守存在的价值,我就承认你。” 昨晚初代云之守护者阿诺德在天台上对自己说的话再一次闪过云雀的脑海,黑发少年微微眯了眯自己那双狭长漂亮的凤眼——事实上,虽然觉得无比麻烦,但是在笹川的无限劝(sao)说(rao)下,他今天也真的思考了如何完成这个见鬼的试炼……前几天真田由依那个女人好像还跟沢田他们翻脸了来着,如果能跟她打一场不知道算不算完成任务…… 要不然,六道骸或者跳马那家伙也行? 一边摇了摇手中半空的椰汁罐,云雀少年站在并盛商业街的自动贩售机前,满脸深沉、苦大仇深地陷入了人生的思考,他此刻严重地感觉到,如果不完成这个见鬼的试炼,他很可能都会被某个草坪头一直说教到十年后…… “喂喂喂,不要紧吗?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出来,抓了那个真田家的大小姐,神奈川那边的条子一旦发现,只怕马上就联络了整个关东的人了吧?” ——真田……? 脚下的动作微微一顿,耳朵精准地捕捉到了某个关键词,尽管“真田”这个姓氏并不少见,但云雀还是下意识地将注意力转向了不远处并肩走来的两个小混混。 “怕什么?”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另一个小混混抬高了嗓音,“老大不都说了吗?并盛这里居然是一个国中生的地盘——这里的条子连个乳臭未干的国中小鬼都压不住,也是够逊的啊哈哈哈……” “也是,要不等这一票做完,咱俩把那国中生小鬼收拾了,自己来这里做老大——” “碰”地一声,某个乳臭未干的国中生小鬼面无表情地将手中早已扭曲变形的易拉罐随手丢在了路边的垃圾桶里,银亮的浮萍拐一闪而出。 “……咬杀!” …… “嘟——嘟——嘟——……” 神奈川,总警视厅真田警事总监办公桌上的座机在一片安静中响起。白发苍苍却神采熠熠的真田老爷子有些疲惫地从一大堆文件中抬起头,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另一只手接起了电话;前来送案件笔录的森川警事见状,便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然而就在他走到门口刚准备轻轻带上门的时候,却骤然听到了茶杯落地破碎的声音—— “东岛圭人——你竟敢……!!!” 电话里,安静地只能听见以水滴落下为背景音、男人粗暴地咒骂跟踢打声;明明没有听到一丝小女孩的哭泣声跟哀求声,真田弦右卫门的心脏,却是一瞬间紧缩了起来—— “哭啊!快哭给你爷爷听啊!求他来救你啊——真田弦右卫门!你们真田家一个个还真的都是硬骨头啊?你大儿子是,这个小丫头也是!?” ——如果东岛只是想骗他,那么对于他那样的人而言,随便找个会哭会叫的小女孩,真的不难……只是这样死寂地沉默与倔强,比什么都更有说服力—— “不……不用折磨孩子了。我信。” 老者缓缓开口,那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沙哑声音中,带着一丝从未有过地请求,“说出你的条件,东岛。” (三) 冰凉刺痛的感觉从手臂上转瞬即逝,下一秒,墨绿色长发的小女孩仿佛破布娃娃一样被拽着她长发的男人狠狠丢在了仓库里满是灰尘味跟血腥味的污水里。 “老、老大,给这丫头用这个是不是太浪费了……” 模模糊糊间,趴在地上的小由依仿佛听到了有什么人在说话,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从刚刚开始,她的头就晕晕的,好像小时候偷喝爷爷地窖里的藏酒一样的感觉;不,也不完全一样,喝酒并不会有这种诡异的恶心感……唯一好点的就是,之前被毒打造成的伤口突然也不是那么疼痛了…… “……而且一次那么多……这丫头要是死了可怎么……” “长得倒是很可爱,要是再大一点也是不错的美人了呢……” 虚软无力的小手根本无力反抗,任由对方抓着自己的头发宛如打量牲口一样上下审视着自己——如果可以并且有这个力气,小由依真的很想攒一口口水吐在那张让人倒胃口的脸上…… “喂喂,老大,你说真田家那个老东西,真的会同意——” 拎着真田由依的小混混a笑嘻嘻地抬起头,然而他的话没有说完,就整个人变了脸色。 “怎……” 站在小混混a身边的小混混bcdef等一群人,顺着同伴的视线转头的瞬间,也仿佛看到了外星人入侵地球、哥斯拉跟穆托杂交后代攻打人类……好吧,后者是回到了十年后世界掌握了这段记忆的由依少女面无表情陈述出来的部分——总之,这帮小混混对于他们与传说中并盛之王的第一次亲密接触,绝对是永世难忘的回忆。 作为普通人类,他们有幸见到了传说中一拐子好像抽飞纸片一样解决了整个仓库铁门的少年—— 一只手将手中的银拐收回,另一只手好似丢垃圾一般嫌弃地将两个早已被揍的不知人形的事物甩在了众人面前,尚且还用一只脚踩在小女孩手臂上来回碾压的东岛笑容一滞,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从面前的黑发国中生身上散发出浓浓的危险气息,让这个吸食毒%品多年的毒枭根本连一战之心都没有,一脚踹开了手下,男人将墨绿色长发的小女孩从脏兮兮的地面上捞了起来,有些不稳地抓着枪,死死抵在了小由依的后脑上。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告诉真田那个老东西,识相的就……” 站在并盛的地界上威胁云雀恭弥这种事情——上一个这么做的巴里安云守,早已被云雀打成了废铁。不要说眼前这人手里抓着的只是一个疑似他十年后讨厌的女人,就算是抓着沢田纲吉……呸,或者说是云豆,也顶多让云雀更加愤怒一些罢了。 “真田什么的,我只认识一个人。” 黑色漂亮的凤眼微微眯起,云雀从来没有让对方说完威胁话语的意思——哪怕那把枪抵着的是他本人的脑袋,他也绝不容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和尊严。 ——而那个家伙……死了也无所谓。 嘴里这么说着,黑发的少年脚下微微一动,早已发动了攻击!连铁门也瞬间抽飞的银拐打在人的*上,东岛的子弹也被少年轻松击飞,顺势狠狠给了男人下巴一个猛击! “让我所愤怒的是……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物带来我的并盛,并且在我心情非常不好的时候胡说八道,”路边两个小混混口中“乳臭未干”的形容词汇从黑发少年的脑中一闪而过,凉凉的杀气瞬间迸发出来,“我现在想做的事情,就是……将意图染指我的并盛的你们……” “——全部,咬杀。” 而与此同时,仓库不远处大楼的顶上,身着浅灰色军用披风的银发男人无声地合上了手中西式的银质怀表,冰蓝的眼眸深处,神情冷漠。 ——“【成为孤高的浮云,站在个人的立场上守护家族】,云雀恭弥,一天之内,让我看到你作为彭格列云守存在的价值,我就承认你。” “哦,看起来,十世家族的云守还真是究极地强悍呢!怎么说,阿诺德,你也差不多该认可——” “不。” 微微闭上了双眼,阿诺德说话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台上远远传开,全然没有避忌身后几位彩虹之子的意思,“失格。” 作为云守,仅仅因为个人的兴趣爱好就拒绝家族成员的请求,哪怕收到了他这个考验者的最后通知,也没有丝毫紧迫感跟表现。 “云雀恭弥,作为十世的云之守护者,我不认可。” (四) ——“云雀恭弥,作为十世的云之守护者,我不认可。” 寂静的天台上,初云的一句话,让纳克尔的脸色也瞬间有些凝滞——深深地了解这一位绝不会如朝利雨月一般好说话地给出第二次机会,黑发的神父默默地看了一眼脸色焦急的彩虹之子大空尤尼,暗暗想着:眼下,只怕是得亲自出面给自家顽固的云守做做工作了啊—— “请等一下,初代的云之守护者。” 眼看阿诺德转过身,就要化为火焰消失,一个柔和而又不失强势的女声适时响起,阻住了阿诺德的脚步。 深蓝色莫测宛若星空的眼眸在橘红色晚霞的渲染下隐隐泛起些许暗紫的色泽,墨绿色的长发随晚风轻扬,少女唇角自信的笑容让站在一边的尤尼眼中迅速地闪过了一丝惊喜。 “由依!” “真是的,这两天跑到哪里去了!尤尼很担心你啊kora!” 双手抱着肩膀,可乐尼洛在海鸥法路歌的帮助下飞到了由依的身侧,绕着少女身上那墨蓝色的神色斗篷披风转了一圈,皱着眉头道:“话说回来,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打扮……” 空气中有些熟悉的铁锈味儿传来,reborn微微挑眉,留意到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甩了甩长发却始终没有将手伸出披风,小婴儿若有所察。 “其他事情稍后再说。” 并没有正面回答可乐尼洛的意思,由依只是对着尤尼安抚地笑了笑便转向了一直沉默的阿诺德,“作为云之守护者本次试炼的家庭教师,阿诺德先生,我个人认为我的学生的的确确已经印证了他作为云之守护者存在的价值。” “哦?” 自从跟阿诺德共事以来,这还是纳克尔第一次见到有人正面反驳这位说一不二的云守大人,就连自家boss有时候也得采用迂回政策。 ——不过,这位小姐的身份……稍微有些微妙呢。 “【成为孤高的浮云,站在个人的立场上守护家族】——正如阿诺德先生之前所说,想要通过您的测试,云雀恭弥需要在一天之内体现出他作为云之守护者存在的价值。” “没错。” 稍稍侧过头,阿诺德将视线落在了少女沉着得有些超越年龄的面容上,“我并不认为十代云之守护者今天的行为可以为十世家族带来利益。” “在我看来,云雀已经尽力了呢。” “即使云雀想要守护十世家族,首先要先有值得他出手的危机不是吗?”见阿诺德看着自己露出了一个“愿闻其详”的眼神,由依微微一笑,“对于眼下彭格列家族面临的最大危机,虽然不方便对各位言明,但是云雀的表现如何,在我看来只有十世家族的诸位最有发言权了——沢田纲吉,你认为云雀尽到了他云守的职责吗?” “当、当然!”被骤然点名,一边原本听得有些一愣一愣的棕发少年即刻应声,“云雀前辈……在大家陷入危难的时候,真的有很努力帮助大家战斗啊!” 阿诺德皱了皱眉,“就算如此又如何……我给出了时间限制,一天之内。” “嘛……虽然我个人认为,一个守护者是否合格只有他的boss可以给出判断,不过规则如此的话——” 抬了抬下巴,少女深蓝色眼眸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如果我说,因为云雀恭弥今日之举,我愿承诺为彭格列家族做一件事——无论那件事情是什么的话,是否可以证明他今日所为,确实是站在个人的立场上,为彭格列做出了贡献呢?” “彩虹之子……不,或许应该称你为‘第三位大空’更为合适吧——可以问你,为何对十世家族许下承诺吗?” “……” 深蓝色的眼眸微微合上,曾经最不想忆及的画面一幕幕闪过脑海——由于自己的年幼无知被毒贩绑架,尽管摄入时间短、但是也因此饱受毒%品的折磨,更让她悲伤后悔的是,那个全心全意疼爱着自己的老人,真田爷爷在那件事件里失去了一条腿…… 如果只是为了她自己,她并不想改变过去,但是云雀此番出手,却也阻止了真田爷爷的遗憾——这也是她愿意以他家庭教师的身份出言说话的主要原因。 “因为,我就是那个被绑架的小女孩……我最讨厌的就是,亏欠别人呢。” “——所以,可否请彭格列初代的云守大人,给我这个面子?”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有些微妙地转换了一下用词,银发蓝眸的男人缓缓化为了深紫色的火炎,将通过的证明融入云雀指环的一瞬间,用只有墨绿色长发少女听得见的声音道: 【“记住您的承诺,玛雷的大空。”】 (五) 当神奈川警察姗姗来迟的时候,一切都已然结束。 在有心人士的指引下,真田老爷子迅速带领手下感到了现场,第一时间将身为人质的真田由依送往医院就诊——只是当众人平息了慌乱之后,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那个提供线索的“有心人士”的模样,只记得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淡金色短发青年。 无论是东岛被捕归案还是其他什么事情,没有哪个消息比小由依在医院苏醒过来更让真田家众人高兴的了——那天的训练被幸村大魔王一挥手直接取消,真田弦一郎直接拎着网球包直奔医院,在看到妹妹苍白但真实的笑容之后,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真田妈妈更是心疼地抱着小女儿流下了眼泪。 “……傻孩子!为什么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你要是对着电话哭一下,说不定、说不定就不用受这么苦了……” 看着小由依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和片子上好几处的骨折,真田妈妈虽然知道这么说不合适,但还是忍不住心疼道。 “我没事的,妈妈。” 微笑着扬起了唇角,墨绿色长发的小女孩尚还贴着胶布的小脸上扬起了一抹干净漂亮、没有丝毫阴霾的笑容,“我可是真田家的孩子,爷爷的孙女,爸爸妈妈的女儿,慎一郎大哥的妹妹——我怎么能对坏人露出软弱的一面!” “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不会对坏人屈服半分!” “说得好!这才是我真田弦右卫门的好孙女!” “父亲,就是您这么教由依,才……” 真田妈妈感动中带着些许埋怨的声音被一老一少互动的声音压了下去—— “爷爷就知道,我的小由依不会怕!” “由依当然不怕!由依长大了也要成为爷爷那样了不起的警察!” …… 病房的外面,淡金色短发的青年隔着门缝微微一笑,深深看了一眼那个笑容中带着永不退色坚韧、全身绷带的墨绿色长发小女孩,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说不出是骄傲还是心疼的光芒。 ——虽然没有成为警察,但是永不屈服吗……在他眼中,真的没有人比她做得更好了。 将怀中一束深红色的玫瑰花轻轻放在了门边,十束微微一笑,抬脚,转身离去。 第128章 入侵 入侵 (一) 在黑暗之中长时间地视物,然后习惯了黑暗。 彭格列基地位于地面下近千米的深处,如此方才能彻底隔绝七三射线的影响;然而同时,却也彻底拒绝了所有的声音,死一般沉寂的空气中,连虫鸣声都听不到分毫。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静静地躺在微冷的床上,深蓝色的眼眸闭了又睁开,无论她如何想象,真田家庭院里那竹风飒飒,夜雨敲石的感觉都再也回不来了,所剩下的,不过是一片强迫着她清醒冷静的宁寂。 这是从十年前回到她的现在、同时也是沢田纲吉等人的未来的十几个小时后,他们根本来不及品尝通过初代家族试炼的喜悦,便被传送回了这个随时会遭受密鲁菲奥雷袭击的时代。尤尼脸上的笑容,在从白色圆形设置中走出的一瞬间彻底褪去了在十年前的少女活泼,变回了那个镇定自持的基里奥内罗家族首领;而她…… 将缠满了绷带的手臂缓缓从黑色的斗篷下抬起,由依抿着唇,片刻之后将绷带拆下:原本白皙干净的双手上,到处尽是青紫的伤痕以及隐隐约约的烧伤痕迹——这还是回到十年后十束帮她用晴属性火炎治疗过的结果。由依尝试着握了握手掌,凝视着空空荡荡的食指关节处,无声地皱了皱眉。 【“你是我引以为傲的女儿,由依,我相信你——绝对不会输给白兰。”】 当她好不容易战胜了体内的虚,征服之为己所用,她的火炎也在艾莉亚的帮助下变回了原本的颜色。在那时,由依曾经向着母亲询问过为什么大空玛雷指环的主人会变成白兰,艾莉亚却只是笑着,一边摸了摸她的头,一边这么答道。 ……她当然不会输。因为她面对的战斗,从来都是输了便一无所有。 “真的不用休息一下吗,由依?” 机械的电子门开了又关,房间里的灯光也随之一瞬间打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这样刺目的灯光,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了挡眼睛,隐约间便看到一个暖金色短发的青年拿着托盘,微笑着推门而入。咖喱的香气随着餐盘中缓缓腾起的白雾飘入少女的呼吸之间,由依下意识的动动鼻尖闻了闻,还没来得及称赞,肚子便诚实地发出了一连串的叫声。端着托盘正在倒水的十束闻声,先是愣了一瞬,随即便非常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 “真是的,哈哈……都饿了,为什么不去餐厅跟大家一起吃饭呢?京子小姐她们,可是非常地担心你呢。” “单纯不想跟那个银毛忠犬见面罢了。” 抬起眼看了看眼前金发青年眉眼间柔和中带着无奈与宠溺的笑意——那样熟悉而温柔的笑容,让少女有些恍惚:她不知道他是何时竟来到了她所在的时空,只是,在她强撑着跟自己体内的虚战斗所受的伤时,他便那样突兀而自然地出现了,就如同她开的作弊器一样,疗伤安慰一气呵成,让她有所依靠。 “我可不像是某人,我对于危险犬科没有什么亲和能力,也不想了解犬科的思维回路。”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盘子边上的小勺,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正如很久之前周防尊形容的那样,十束这家伙,明明没有什么很强的实力,却可以自然自在地融入集体并成为中心,就连狱寺跟云雀也不会对他生一丝一毫的气,简直就是驯兽师一般的存在。 “是吗……哈哈,说起来——” 金发青年的声音一顿,仿佛叹息一般的微微低下了视线,“说起来,尊……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呢。” 乍然听到这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名字,明明曾经是触手可及一般熟悉的存在,现如今却是那样的陌生和遥远……低着头拨弄着盘子里胡萝卜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动作瞬间一滞,下意识地转过头想要看十束的表情,却在下一秒,被一阵急促的电子警报音吸引了注意力。由依丢下了手中的勺子,刚站起身来想去接通监控室强尼二的通讯器,却被紧接而来“轰隆”一声强烈的爆破声打断了动作!整个基地都为之剧烈颤动起来! “由依!” 尽管心里很清楚,自己心上的少女是绝对不会被这样小小的震动所威胁,但是十束还是在一刹那露出了紧张的神色,不自觉伸出手想要扶住由依——只可惜,背对着十束的少女没有看到,脚下微微一动便稳住了身形,迅速地判断出爆破震动来源的同时,微微变了脸色。 “——是餐厅的方向!尤尼有危险!” 毫不犹豫地抓过武器,心急如焚的由依甚至来不及回头,电子门感应到少女的脚步,迅速打开,而在她的身后,金发青年伸出的手,就这样轻轻擦过了少女起身时拂过他指尖的墨绿色发丝,他愣了一下,十指条件反射地收拢,却仍旧是抓了个空。 【“……十束君。”】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仿佛是前生回忆一般,却又顽固倔强、无论生死来回多少次,都从未自记忆中褪色的,那个少女抱着奄奄一息的自己,深蓝色的眼眸中流下的泪水清澈晶莹,明明只有一道泪痕,却仿佛在他的心底下起了倾盆大雨。 而如今,她所关心并为之落泪的对象……却已经成为了另一个人。 “……真是,糟糕啊。” 因为喜欢,因为曾经,被自己视为比性命更重要存在的那个女孩子,用那种独一无二的目光注视过……他居然也第一次,产生了这样名为嫉妒、幼稚而又可笑的情绪,嫉妒着自己喜欢的女孩,重视姐姐的性命——有些自嘲地抚了抚额头,十束微微一叹,随即很快压下了心头那一抹异样的预感,面色一整,紧随着少女的脚步,朝着震动传来的方向快步而去。 (二) 而另一边,彭格列餐厅附近的走廊上。 被轰然炸开的墙壁上,如砂一般的碎石正细细碎碎地下落着,灰尘弥漫之中,一声男人的哈欠声放肆到有些嚣张地自被炸开的墙壁后面响起——男人抬起手,懒洋洋地抓了抓脑袋上有些乱糟糟的深红色发丝,眯着眼睛看向了眼前乍然亮起的光芒。 “啊啊~都说彭格列的基地在地下,我就想着四处炸炸看总会找到的……果然啊……” 抓着头发的手微微一顿,名为石榴的男人转过头,嘴角微微扬起,细长的眼眸中有危险的光芒流转而过。凝视着走廊上被斯夸罗挡在身后,神色惶然的十年前彭格列众人,戴着指环的手缓缓抬起:“找到了呢……彭格列的小鼹鼠们,以及——” 有些苦恼地歪了歪头,“短头发,看上去也不太会打架,橙色大空属性的橡皮奶嘴——这一位,应该是尤尼公主吧……呜!” 戴着指环的手放在了胸前,感觉到迎面而来不祥的压迫感,斯夸罗刚准备发动雨之巴利安指环为身后的彭格列众人进行防御,动作却乍然顿住!而彭格列众人的表情,也由惶惶不安瞬间转变成了一个……“囧”字。 “砰”地一声巨响,被墨绿色长发少女鬼魅一般迅速的侧踢直接踹回了他进来时炸的墙壁里,石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只是一刹那的功夫,站在彭格列众人面前的人,就换了一个。 墨绿色柔软的长发,单手握着尚未出鞘的长光;少女的胸前还沾着两地不知何时溅上去的咖喱酱,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又相信刚刚那鬼神难测的狠绝一击,竟是这个少女的手笔。 ——那样极限的速度,简直就如同是瞬间移动……即使是他的眼睛,竟然也几乎无法捕捉一丝一毫的痕迹……微微松开了因为戒备而握紧手枪的手指,reborn的心里一时间闪过些许复杂的情绪,只是眼下根本不是计较的时机。 “彭格列十代目,你不是许下过承诺,要保护尤尼姐姐吗。” 脚下踩着深黑色的长靴,少女在一地零零碎碎的石砾中如履平地似得挡在了众人的身前,深蓝色幽邃如同夜空一般的双眼始终是死死地盯着石榴被踹回去的墙壁裂口,男人毫无收敛的呼痛声和随后絮絮叨叨的抱怨声让彭格列众人脸色微变,由依眯了眯眼睛。 “这里交给我就好……彭格列的各位,姐姐的安全就拜托你们了。” 尽管平日里与由依吵吵闹闹的时候,狱寺都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牙尖嘴利桀骜不驯的丫头,然而真到了关键时刻,要银发少年抛下同伴逃跑,这种事情,狱寺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所以几乎是少女话音落下的同一刻,狱寺就条件反射地吼了出来: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 “拜托你了,由依。” 尤尼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宛如什么的休止符,将银发少年未说完的话都硬生生堵在了喉咙里。沢田纲吉有些吃惊地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的尤尼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战斗用的制服和斗篷披风,几分钟前在餐厅与众人嘻嘻哈哈的温柔笑容早已经被决然和坚定的神色取代。少女藏在斗篷里的手臂仿佛紧紧地抱着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似得,她说完这句便将视线对上了棕发少年震惊的双眼:“大家……我们得在白兰和其他六吊花到来之前,离开这里!” “可、可是由依小姐……” “我相信由依。”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越来越逼近的爆破震动,石块不停砸落摇摇欲坠的轰鸣声……在这狭小的地下空间里,尤尼的声音坚定明亮——听到这一句,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一笑。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蠢纲。” 察觉到墙壁后面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reborn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踹向沢田纲吉,后者一个踉跄,然后迅速地抓住了尤尼的手,带着彭格列十世众人朝着紧急出口飞奔而去,而那道赤色的火炎,被断后的十束抬手以圣域挡下。金发青年犹豫的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过身,遵照着自己来之前对由依的承诺,护着尤尼朝着出口处而去。 就如尤尼相信由依一定会平安,他也相信着,自己心上的女孩,一定可以击退追兵。 更何况…… 金发青年有些复杂地扬起了视线,将目光落在了前方那个,与由依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女身上——从三轮一言开始,几乎历代的无色之王,都有着预言的能力,由依是如此,而他…… 梦境中,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近乎崩溃地抱着尤尼空空荡荡的制服哭泣的画面,自十束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虽然这理由很自私,可是他真的不希望,他喜欢的人露出那么悲伤的神情。 所以,尤尼基里奥内罗……请你,千万不要有事…… (三) 深红色如流星一般的细碎火炎,在追着彭格列众人背影而去的前一瞬,便被少女银白色半透明一般的长光一个不漏地斩落殆尽。尽管是看上去那样瘦小的身形,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却仿佛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铁壁一般,将那些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攻击逐一击落——察觉到这一点,好不容易从墙壁里爬出来的石榴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暗暗嘟囔了一句: “真是麻烦。” 白兰当初既然将雷属性的玛雷指环赠与真田由依,自然是真心有过招揽她的想法。比起性格活泼爱闹的铃兰,石榴更看不透这个据说是尤尼基里奥内罗双生妹妹的少女:明明是来自最普通不过的日式家庭,读着中规中矩的传统学校,没有变成大和抚子类型的大家闺秀也就罢了,居然拿起刀剑比他们这些干了十几年黑手党的还趁手能打,简直打破他们这群西方人对日本传统美女的幻想——不过,要是符合了他们的幻想,真田由依要么成为一具尸体,要么,就沦为黑手党高层们玩物。 从心底来说,不同于一向对由依不服气的铃兰,石榴本人实在是不太想跟由依交手的。 因为,无论她展现出了何等强悍的剑术,纯粹的火炎,以及那肉眼都难以捕捉的瞬移……她给他的,永远都是游刃有余,还尚且留有底牌的感觉。 “啊啊……难道真的要打吗?真是麻烦……嘛,其实白兰大人说过,无论何种时候,只要由依小姐和尤尼公主回心转意,密鲁菲奥雷都可以无条件接纳的——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石榴摊了摊手,脸上清晰地写着“待遇什么的一切好商量”几个大字,他抬起自己带着岚属性玛雷指环的手,散漫地挥了挥:“毕竟说到底,由依酱也是我们六吊花的同伴,不是吗?” “哦?待遇什么的,一切好商量吗……” 缓缓扬起长光,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脸上闪过了一丝仿佛要被说动了似得的犹豫表情,指间祖母绿色雷属性的玛雷指环上,金橙色耀眼的光芒一晃而过,旋即沿着长光纤细修长的刀身蔓延开来——石榴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冷了下来。 正如同大空属性的火炎可以开启所有属性的匣兵器一样,如果需要,大空属性的火炎,也可以借由其他属性的指环被点燃——祖母绿的宝石在一瞬间被金橙色的火炎渲染吞噬,而比这火炎更加肆意张扬的,就唯有少女嚣张耀眼的笑容了: “如果说……我想要的,是那枚与我火炎属性真正契合的,玛雷指环呢?” 石榴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 第129章 嵌入心脏的代价 嵌入心脏的代价 (一) 并盛神社郊外的一片森林,仿佛是感受到来自地下深处什么剧烈的震颤,原本休憩于林间的飞鸟霎时间刷拉拉地挥动翅膀惊起;下一刻,整片的地面连同树木如同被利刃乍然切开的豆腐块,分崩离析的同时,深红色的烈焰似岩浆一般从地面崩裂坍塌处喷涌而出,那样恐怖的高温,瞬间就将地面上的树木和半空中来不及躲闪的飞鸟吞噬燃尽! 而在这惊人的热浪中心,一道墨绿色的疾影乍然掠起,巨大的火炎漩涡微微一颤,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化作了绞索朝着绿影扑去,似是要捉住那腾空而去的雷光——感觉到身后滚烫的爆风乍然逼近,半空中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轻轻“嗤”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发动了瞬步,在半空中几个闪现和滞空,便毫不留情地将火炎甩开!落地的同时抬手轻轻按在了自己左边的胸口肋骨处,莹蓝色的微光一闪便被收拢在她的掌心内:这是她作为十一番队队长时跟着卯之花队长学会的一点急救鬼道。为了最大化地减少灵力和火炎的消耗,即使是刚刚交锋最危急的时候,她也只是依赖着长光的剑气作为防护,凭借着瞬步的速度躲开了全部攻击;用一根肋骨换石榴一只手臂,她自认这个买卖还不算太亏。只可惜了并盛神社这一大片的绿化,不知道回头云雀恭弥看到会不会暴走。 不过…… 感觉肋骨的急救措施做的差不多了,由依也不打算浪费太多灵力。放下手,少女眯了眯眼睛,方才交手太快,只是烈焰中匆忙地一瞥,她一时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根据她的了解,石榴本身并没有什么可以追的上她瞬步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先前她明知道其余六吊花随时可能赶到却也敢单独迎战的原因:只要她的双脚没事,她随时可以将石榴一个人丢在身后吃灰尘。 这么想着,由依心里定了定,握着长光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眼看面前的尘埃即将散尽,尽管她隐隐感觉到石榴身上产生了什么不确定的变化,但是过去无数次与生死交错的经验告诉她:面对着一个已经对你产生了杀意的对手,时机往往转瞬即逝。 ——无论石榴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眼下都是她出手的最佳时机。 这个念头极快地自少女的脑海中闪过的同时,由依已经毫不犹豫地发动了瞬步,整个人因为疾速眨眼便融入了她掌心的那抹冷光,毫不犹疑地转身便投入身后那团她刚刚脱身而出的烈火烟尘,极高密度的金橙色火炎在她的剑锋上凝聚恍若实质,刺目如同雷光!虽目不能见,但四周的树木却仿佛被看不见的刀刃扫过一般,瞬间化为齑粉! 而几乎是少女发动攻击的下一刻,还未自烟尘中走出的石榴也本能的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杀意,原本已经隐隐颓下的岚之火炎蓦地腾空燃起!强烈的能量对冲影响着四周的空气流动,让周围的景物一时间竟好似时空扭曲一般地晃动模糊起来,烈焰连同地面上深红如血的岩浆一起,犹如一张猛然敞开的血盆大口,在银芒突入的瞬间乍然吞噬收拢! 刹那间,整个并盛仿佛都颤抖了起来。 (二) “——尤尼!小心!” 尽管已经跑出了石榴的侦查范围,但是忌惮着六吊花的另几位不知何时出现,彭格列众人仍然脚步不停。或许这次白兰真的是对尤尼和彩虹之子们的遗物志在必得,一反从前的低调,竟然对并盛本身进行了各种战争式的攻击;不明所以的普通市民尖叫着在街上疾走,四处寻找着躲避的地方,地面上也被炸得坑坑洼洼。并非战斗人士的尤尼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站在一边的十束迅速扶住了她。 “这样在街道上四处乱逃并不是办法。”感觉到四周的气氛有些诡异的感觉,reborn下意识地皱眉,无数次的黑手党斗争让他非常清楚,最危险的敌人往往是在他们以为自己安全的时刻出现——很显然,刚刚从石榴手中逃出,沢田纲吉一行人此刻正处于一种“松了一口气”的状态。reborn或许可以对沢田纲吉和各位守护者发出警告,但是他骨子里意大利男人的绅士精神却使他无法对身后这几个惊魂未定的姑娘说出自己的担忧,故而他只能握着手枪,暗自戒备着四周。 “reborn说的没错,”沉着脸,斯夸罗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我们这一群人作为目标来说太显眼了,分开又很容易单独遇上敌人……眼下我们最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 ——然而,在这样的一片混乱中,他们这一行人又多多少少拿着看上去就相当危险奇怪的武器,不要说收留,就连路过他们的普通市民,也会下意识地绕开。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找到这样一个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藏匿这么多人的地方,实在无异于痴人说梦。 难道要就这样没头苍蝇一样地乱跑,直到被白兰抓住吗?尤尼的脸色有些苍白,周围喧闹的人群让她的呼吸下意识地有些急促起来:并不是不信任reborn和彭格列众人,但是此时此刻,伽马太猿等人都不在身边,而她潜意识里一直最依赖的由依,也为了抵挡六吊花而与她分开。担忧加上紧张、焦虑和疲惫,压得少女有些喘不过气来,虽然早已隐隐预知到了这场战争最后自己的结局,然而……还不是现在。 现在,她还不可以死。不可以这样毫无价值地死—— “我知道有个地方。” 脑海中一瞬间迅速地闪过一个念头,由于剧烈运动正弯着腰喘气的金发青年突然开口。眼看沢田纲吉等人和reborn迅速地将视线聚集过来,十束抢在众人开口询问之前,直接以相当坚决的神色阻止了他们多余的提问,兀自将琥珀色的眼眸转向了有些脱力无助的尤尼:“跟我来。” 尤尼微微一怔。 “毕竟是由依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保护的姐姐,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被白兰他们抓住的。” 侑子小姐曾经说过,她的商店具体存在的地方,并不是一个确定的时空位置,店门敞开,三千界之内的所有生灵都有可能成为她的客人,所以她的店门,某种程度上说,几乎是无处不在的。 而前不久,他就和尤尼光顾过那里。 “但凡有愿望的人,就可以来到那家商店”——他不知道这些人当中,是否有类似于百目鬼静那样不愿向他们求助的特殊存在,但是这个时候,或许真的只有侑子小姐的店,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没有时间多说什么,十束转过身便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彭格列众人有些复杂地互相看了看,随即也迅速跟上——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一道靛蓝色的微光在空气中诡异地漾起,很快便无声地消散在空气之中。 【——找到他们了,白兰大人。】 (三) 身为曾经的拥有过“剑八”称号的最强剑士,真田由依的全力一击之下,还从未落空过,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刀刃没入人体瞬间的停顿,随即是在血肉中滑行的凝滞感以及触及骨头瞬间的阻碍感——搭档了那么长时间,长光已然仿佛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不夸张地说,即使是闭着眼睛她也能根据自己的手感判断出自己的攻击给对方造成的伤害程度,是否致命或者伤及重要内脏和主动脉——这些刽子手的直觉已经成为了她骨血里剔除不去的特异功能,从最开始的自我厌恶到后来的麻木和此刻的依赖,她深知有些比自己曾经的价值观更重要的东西,唯有沾着鲜血的手掌才有资格和能力去把握和守护,所以这一刀,由依没有半丝的犹豫,无比老练地转动刀锋,巧妙地避让开了所有的招架,朝着石榴心脏的部位一击而去,力求做到一击致命! 然而……当刀刃刺破石榴胸口衣物的瞬间,异样的阻碍感顺着长光传来,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怔:这感觉……就算是以防御力著称的雷属性火炎盾也应该会被她特意附在刀刃上的大空火炎石化继而破碎!可是这感觉……?! ——这感觉,绝不是刀刃刺进人体的感觉。 与其说是人类,倒不如说更像她曾经所斩杀的另一些生物——比如巨人……比如,虚。 黑手党火炎所形成的防护盾,视防护者和攻击者的火炎纯度差距,或多或少的确可以为主人抵挡住一些伤害;然而正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火炎的保护方式仅仅是在*的表面形成“盾”,并不能彻底地改造人的身体素质、强化肌肉到几乎让人怀疑其组成的情况,即使是强大如站在黑手党顶端的七三大空也不例外:尤尼会因为摔倒擦破手臂,沢田纲吉会因为reborn的惩罚鼻青脸肿——就连白兰,也会偶尔因为粗心被文件纸张划破手指。即使是拥有再强大的火炎,他们本身的存在还是“人”,*也属于“人”的范畴——无论如何,不应该是像石榴这样,即使划破了皮肤进入肌肉组织,都仿佛是砍在铁块中一般生涩凝滞。 她对敌人身体硬度的判断失误,也直接导致了她剑速比想象中慢了半拍,而决斗之中,往往就是生死之别!只这半拍的刹那,石榴却已经反应过来,空气中传来利刃破空的风声——由依深蓝色的眼眸微微一缩,瞬间就做出了判断:在这个距离之内,恐怕在她刀刃对石榴心脏造成致命伤之前,她的喉咙会先开花。 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留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刀刃一立,收刀的同时一个旋身,避开石榴攻击的同时毫不留情地给了男人脸上一个侧踢,石榴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跌去! 饶是如此,由依的脖子上还是被石榴的攻击带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单手握着长光稳稳地落地,墨绿色长发少女用另一只手轻轻拂过脖子上的伤口,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缓缓散开的烟尘——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半秒之间,而此时,四周因为先前爆炸而掀起的烟尘才算是稳定下来,一点点散落至地上。 【“——为了获得可以掌控他人生死的力量,由依酱~你愿意为此,付出多少的代价呢?”】 曾经几时,将雷属性的玛雷指环交给她的时候,白兰曾经有意无意地靠近她的耳畔,如同恶魔的私语一般说着;那个时候,虽然处于“人在屋檐下”却从来不知道何谓收敛的由依只是抬着下巴,嗤笑地留下了一句“管你p事”……现在想来——莫非石榴身上的改变,就是白兰所谓的“代价”……? “啧啧……看上去那么细的腿,想不到踹人还真是疼啊……” 懒洋洋的大叔音从对面传来,明明照脸挨了由依一踹,照常理说不掉两颗牙只怕舌头也要受伤,可是石榴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当烟尘落定,由依终于看清了烟尘之后的人,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深红色的头发,深红色仿佛还带有鳞片的皮肤,血中一点墨般深邃嗜血的目光,尖锐变形的手指……还有,被一大堆血管筋肉包裹嵌入男人心脏部位,已然被打开却怎么也看不清内部的,匣兵器。 “呼……真的是好险呢。” 仿佛心有余悸一般,石榴抬起尖锐弯曲的手指,拍了拍心脏部位的匣兵器,然后仿佛是感觉到了对面少女的沉默,他抬起头,“这可是白兰大人亲自为我等六吊花设计的兵器……和那些只会召唤出小宠物的彭格列不一样。怎么了由依酱?莫非是被我现在的样子……” “——吓到了?” “不……恰恰相反。” 迅速地在脑海中将事情整理了一下,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震惊继而转变成了一个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的神情。 或许换做是一般的少女,哪怕是库洛姆这样的战斗人员,第一次见到石榴身上被注入火焰之后的变化也会有那么几分钟的呆若木鸡——毕竟有生之年,有几个人会看到那个这般诡异的景象? 硬要说一个比方的话,就好像是,将恐龙的基因强行植入了人体——无论是身形、皮肤、筋骨……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距离正常人,相当遥远了一般。 只是,这样荒谬到近乎可怖的对手,由依看在眼中,却反而好似松了一口气。 “——真是多亏了你们白兰大人给你的礼物呢,石榴君。” 银色的刀刃上,流水一般清亮的光华微微一颤。石榴血红色的眼眸一凝,敏锐地感觉到,那把刀的刀身上,一瞬间似乎产生了什么肉眼无法看到的变化——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低下头,微微有些怀念的抚过刀身,漂亮的唇线微微一勾,形成了一个有些嗜血的弧度。 “毕竟你们看上去不太像人类的话……对我来说,比较方便处理一些。” 第130章 虚化 虚化 (一) 十年后的并盛与十年前的并盛相比,尽管由于密鲁菲奥雷商业街的企划产生了相当一部分的格局变动,但是十束带着他们所走的这条路却是没有什么变化。 紧跟着金发青年的脚步,沢田纲吉等人沿着这条十年前或多或少偶尔会路过、却又说不上熟悉的小路,拐进了一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小庭院——在看清楚这个庭院的瞬间,山本武的表情一瞬间有些怪异,下意识地想要说什么,却在身后狱寺的推搡下被一下子推进了那扇由两个布娃娃般可爱的小女孩笑嘻嘻打开的大门之中。 “欢迎光临!” 当蓝波最后一个跌跌撞撞地迈进玄关,扎着两个长长浅粉色大麻花辫的小女孩迅速地关上了大门——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坐在沢田纲吉肩膀上的reborn皱着眉头回头看去,只见店门虽然关上了好几秒,但是那门上的风铃却依旧叮铃铃响个不停,就好像……有人还在外面敲门似得。 然而,却听不见敲门的声音。 ……之前那一瞬间的异样,果然不是错觉吗?心里这么想着,reborn却并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毕竟,无论是他们到达那一瞬间仿佛迎接一般地及时开门,还是在他们进来之后毫不犹豫地关门的行动,都昭示着一件事—— “各位客人,请不必忧心。” 面容精致如同布偶一样的两个小女孩抬起头,小全先抬起了手,对着有些惊魂未定的女孩子们朝着客厅的方向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细声细气地笑道:“我家主人说了,今日预约的客人已经到了,同一时间只招待一批客人,是小店做生意对贵客应有的尊重。” “四月一日已经为各位煮好了红茶,还请客人们入座品尝。” 小多微微躬身,小心地拉开了纸门,一股清雅悠然的檀木香气宛如融化在了空气之中,好似有生命一般沁入了众人的心脾,这香气仿佛有魔力,只是短短的几秒,便将众人身上的焦躁不安驱散开去。沢田纲吉定了定神,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客厅正中央那个懒洋洋坐在茶桌边上,有着深邃绝美黑瞳的长发女子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午安,彭格列和基里奥内罗家族的各位……” 将手中印染着金边烤瓷花纹的西洋茶杯轻轻放回碟子上,美艳得仿佛可以吸住全世界目光的和服女子微微扬起唇角,目光最终停在了那个因为长时间疾跑还尚未平复呼吸的墨绿色短发女孩的身上—— “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呢,尤尼小姐。” …… “真的非常感谢侑子小姐您的招待,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或许是因为熏香中特别掺入了一些有助于安神的香料,尤尼侧头看去,同行的众人中有相当一些已经不自觉地趴在桌上陷入了睡眠状态,小全和小多小心翼翼地拿出了毛毯,轻轻地披在他们身上边笑嘻嘻的跑开。 “不必如此客气的,尤尼小姐。”察觉到尤尼的目光围绕着众人巡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靠在椅子上闭目沉睡的伽马身上,侑子挑了挑眉:“不过……和由依小姐相比起来,尤尼小姐您更像你们的祖母,露切小姐呢。” “关于这一点,我也觉得由依无论性格还是容貌,都更像妈妈一些。” 收回了目光,尤尼微微一笑,无论何时,家人的话题都能让她瞬间发自内心地绽开笑颜——只是此刻,这笑容之中却隐隐带着些许忧色。墨绿色长发少女临别时的背影刹那间划过脑海,尤尼的心微微一跳,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指。 事实上,比起作为普通人保护起来的由依,尤尼却很早就觉醒了作为彩虹之子的能力,所以或多或少对于这个妹妹也知道一些;倘若是往日,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使用自己的预知能力去探寻由依的现状,可是现在,由于她力量的枯竭,不要说主动去探寻由依的情况,就连原本无意识或多或少可以看见的一些片段也…… “即使探寻到了,尤尼小姐您现在也没有改变小由依现状的能力吧?”仿佛是猜到了尤尼的想法,侑子一边漫不经心地打断了少女的思绪,一边自糖罐里夹出了一块方糖,放入红茶之中,慢悠悠地搅动着银质细长的调羹,“反倒是尤尼小姐您自己,如果再强行使用能力,只怕会加速你力量的衰竭啊……” “力量的……衰竭?!” 从刚刚开始一直静静坐在一边的沢田纲吉终于忍不住出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火炎的话,只要休息一下,不就可以恢复了吗?” “……不。”神色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尤尼轻声道,“或许是大空彩虹之子血脉的诅咒,我们的力量与其它彩虹之子不同,一旦用尽……便是衰亡之时。” “——诶?!力量用尽便……那、那……” 有些震惊地抬起头,沢田纲吉下意识地看向了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十束,却又很快意识到这样不太礼貌,迅速地收回了目光,心中却是迅速后悔起来“为什么要把真田由依一个人留下对付六吊花”的事情。 “不必如此惊讶,沢田先生……人从出生开始,便会迈向死亡,我们大空彩虹之子只不过是路比别人短了一些而已。”眼底的黯然只是转瞬便被少女轻轻掩去,尤尼抬起头,“这一切对所有的人都一样公平,是自然的规律。” “由依她……应该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并且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做出了选择…… “……” 终于停下了指尖搅动的银勺,侑子无声地端起了茶杯,目光越过长长的桌子,落在了不远处闭着眼睛,好似在沉睡,实则却不知何时已经握紧了拳头的伽马身上—— 【“我自己的话,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唯有尤尼姐姐,伽马先生,请您务必时刻保护、并且陪伴在她的身边。”】 ——那一年,真田由依初来乍到,在他的眼里……不过是白兰找来意图分散黑魔咒力量的冒牌货。 【“——因为尤尼姐姐她,已经为我和其他人,牺牲了太多了。”】 如果说历代大空之子都十分短命的话……那么,先代首领的突然离去,也就有了解释;而现在,首领的两个女儿,真田由依,和……公主……难道,也要像那个时候一样—— 即使是被敌人再怎么狼狈地打翻在地,金发男子也从未有一刻像现在一样……痛苦得喘不过气来。 (二) 身体足足增大了一倍,加上那庞然大物一般的尾巴,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石榴的速度不但没有下降,反而提高了不少;那样的速度,加上修罗开匣之后愈加锐利的爪子,石榴整个人几乎化身为了一道看不见的利刃,风驰电掣一般地从各个方向朝着由依袭来! “什——” 脚下微微一动,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刚想躲避,却被当头笼罩而下的深红色的岚属性火炎挡住了最后的退路!震惊、恐惧、绝望的表情在刹那间凝固在少女的脸上,而将这一切收入眼帘的石榴只是冷冷一笑: “看好了啊……真田由依,这就是——” 炙热到几乎要令空气沸腾,仿佛岩浆一般稠度的岚属性火炎迅速地收拢扭曲,将无处可逃的少女捆缚其中,傲慢的笑容浮上了男人深红色的脸颊,衬着他因为和恐龙合体而扭曲的面容显得越加狰狞!白光一闪,执剑的少女整个人身形一僵,随即宛如失去了支架的人偶一般倒下,鲜红的血液自她的身上迅速绽开,连同原本明亮如同月光一般的长光也脱手而落,无声落地! 这就是——你拒绝成为白兰大人雷之六吊花,而失之交臂的力量!!! “这就是你……胆敢违背白兰大人的下场——” 狞笑着收回了撕裂少女的爪子,石榴的嘲笑却在下一秒戛然而止,男人深黄色诡异如同蜥蜴似得眼眸乍然瞪圆:在他的眼前,那个上一秒才被他用利爪撕成碎片鲜血淋漓的少女已然不见,唯余白色的披风碎布,在他的爪间猎猎而舞! 而那柄原本应该跌落泥土的长剑,也和少女一样,瞬间化为了虚无! “你在砍哪里啊,蠢货。” “这……!” 少女嘲讽的声音自他的耳边一闪而过,一个石榴从未想过的可能性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只是再怎么快,一切都已然为之已晚!冰凉的刀刃如同附骨之毒一般指着他后背心脏的位置,由依清冷的呢喃声仿佛从很远又很近的地方传来,如同吟咏着什么诗句一般: ——【斩断虚空,破灭万象……长光。】 “怎、怎么会——” 感觉到敌人在自己的身后,石榴心知自己小瞧了少女,不敢在想着在速度上与之相搏,只能迅速将体内能调动的所有火炎聚集在后心处形成一个火炎的盾,同时操纵着四周的火炎再次向后聚拢,想要迫使对手改变攻击轨道;孰知下一秒,伴随着刀刃穿过*的钝响,石榴的眼眸倏地瞪大,不敢置信地低下了头——明明他已经聚集了全身的火炎去保护他的心脏部位,谁知在刀刃入体的瞬间,那所有的火炎就仿佛被什么东西驱散消弭了似得,将他的皮肉就这样*裸地暴露在了空气中!白色的刀光穿胸而过,没有给他丝毫准备和反应的时间,长光刀刃一转,毫不留情地肆意扩张伤口,知道六吊花修罗匣所在,由依已然决心先将之毁掉再打算其他——只是不等她再有动作,便感觉到身后数道气劲迅速袭来,由依刚准备侧身让开,却不料原先在自己刀下的石榴也瞬间消失,四周的景象瞬间扭曲变化,陷入了一片漩涡般诡异的空间! ——来者至少两人,其中一名还是幻术师! 尽管前一刻自己才占尽上风,利用隐秘步法长光的能力重创石榴,但是由依也不敢有丝毫地托大,做出判断的同时便发动了瞬步,几乎与石榴同时消失在了敌人的视野中——由于幻术师的干扰,她一时难以把握敌人的方位,但是同样,有着这样的速度,她自信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可以抓住她! “啊~~~这就消失了?!” 指尖燃着雨属性火炎的鹦鹉螺没能丢出去便失去了目标,姗姗来迟的雨之六吊花铃兰忍不住嘟起了嘴,有些鄙视地瞥了一眼被雾之六吊花狼毒救起的石榴,气咻咻道:“居然被那种女人差点杀掉,石榴你还真是笨——蛋——~” “白、白痴……” 单手捂着胸前的伤口,石榴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虽然没有晴属性火炎的辅助,但是恐龙强大的再生能力也在合体的时候一并继承,石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伤势,没好气地接了一句:“别大意了铃兰,那女人的兵器有古怪;还有……” ——还有她刚刚的速度……动作快到可以给他一种自己斩中了她的错觉,那只能说她那一瞬间爆发的速度比光到达他肉眼的速度更快!影未动人先动……还说别人不像人类,那家伙自己根本就不像是个人类吧?! “那又怎么样,石榴你这个大~笨~蛋~” 对于石榴的警告不以为意,借着火炎漂浮在空中,水蓝色长发的少女悠然自得地甩了甩自己修罗开匣之后鱼尾,“就算那个真田由依在怎么厉害,又怎么可能敌得过三个修罗开匣的六吊花呢?竟敢不把白兰大人放在眼里,阻碍我们的计划,铃兰早就看那个女人不顺眼了~难得白兰大人也说了,带不回去杀掉也可以……” 站在狼毒幻术的中心,铃兰脸上的笑容显得纯真而又残忍,戴着玛雷指环的一只手举过了头顶,迅速点燃了戒指,以三人为中心开始向着四周发射出肉眼看不见的雨属性火炎侦查由依的所在,另一只手却竖起了一只手指放在嘴边,好像分享什么小秘密一样道:“好不容易找到人,铃兰才不会把真田由依的人头让给石榴呢!石榴你啊,还是一边恢复伤势,一边想着一会儿怎么把白兰大人的新玩具尤尼大小姐抓到手吧……嗯?” 话音未落,铃兰就感觉到自己东南方向的某个方位,雨属性的火炎被微微一阻,而那种感觉正迅速朝着自己的东北方位移动着—— “啊拉,真的有胆量啊……即使对上三位六吊花也没有逃跑的意思吗?既然如此,你的人头我就不客气了啊,真田由依……” (三) 一边借用长光始解的能力隐去自己身上的火炎和灵力波动,一边飞快地在扭曲的混沌空间里移动着,既然双眼已经被幻觉蒙蔽,由依干脆彻底闭上了眼睛,暂且舍弃了视觉,心中却是迅速计算着两边力量的悬殊。 从力量上来说……不错,眼下自然是敌人更有优势。虽然作为一个无数次穿行于战场的刽子手,由依对于六吊花的战斗技术实在是有些看不上眼。不说别的,就是战斗经验这一点,估计加起来也比不上由依在十一番队的经历;白兰为了保密真六吊花的存在,基本上只会在密鲁菲奥雷内部对他们进行训练,但能够给他们练手的也只不过是一些毫无经验的虾兵蟹将,真正让他们面对拥有大量战斗经验高手的次数,只怕是屈指可数。强大的力量给了六吊花过多的自信,让他们觉得只要打开了修罗匣一切都可以用力量压制解决问题——这也直接导致了石榴方才开匣之后无比自信地横冲直撞,以及此刻铃兰无脑使用火炎侦查的行为。 ——那种以自己为中心源源不断释放出火炎的行为,在由依看来,简直是黑暗中灯塔一般显眼的存在。 啧啧,说真的,好不容易幻术师队友把他们藏起来,她却这样毫无顾忌地暴露自身方位,还不做任何的移动,白兰的手下和他本人的智商差距,实在是稍微有些夸张啊。 是的,的确有的时候,压倒性的力量悬殊可以无视所有的战斗技巧,但是她真田由依……可不是那么简单可以被压制住的人。看铃兰的意思,似乎是觉得他们来了增援,自己就一定会逃跑——然而她又怎么可能逃跑?不要说眼前只是三个六吊花,就算面对的是三个瓦史托德级大虚她也不会后退丝毫!更何况…… 白兰曾经多次试图拉拢她作为雷属性的六吊花,那么也就是说,现在正式的六吊花就只有五个人;而这五个人当中,现在已经有三个人在她这里……如果可以拖住甚至解决掉这三个人,那么彭格列和伽马那边保护尤尼的压力,就会大大减弱。 不过……以她现在的形态,如果要硬抗三个六吊花,尤其是其中还有个糟心的幻术师,的确稍稍有些吃力。所以—— 深蓝色的眼眸微微眯了眯,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绑着绷带的手臂抬起,纤细素白的指尖按上额头,原本银蓝色的灵子由于高浓度压缩的缘故化作了幽暗的黑紫色波纹状!感受到自铃兰方向传递而来的强力攻击,少女没有丝毫的躲闪,深蓝色的眼眸合拢的瞬间,白色骨质的森然面具已然悄无声息地覆在了她的面颊上! 第131章 恐惧 恐惧 (一) 那原本深蓝如同天空的眼眸染上血色,呈现出一种血腥而压抑的黑紫色,从那幽邃的瞳仁深处绽放出来的,是他在任何一个平行世界,面对着任何人的时候,都未曾感受过的、仿佛可以刺穿骨骸的杀意。 白色骨质的诡异面具遮住了少女所有的表情,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压迫感——只是一瞬间,便如同鬼魅一般冲到了刚使用完能力、正处于虚弱状态下他的面前! 或许正是因为是同一种人,在感受到威胁之后就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白兰,在第一次见到真田由依的时候,便感觉到了仿佛同类一般的气息:不同于沢田纲吉和尤尼那一群人有着所谓的正义感、什么想要堂堂正正地取得胜利这么可笑的坚持,真田由依是既不会躲避他人锋芒、也并不以趁人之危为耻的类型——在他们这种人的眼里,机会也是一种运气。 所以,她找到了他……在他最虚弱的时候,以她最强势的姿态。 雪白刺目的长剑气势如虹,毫无阻碍地穿胸而过,那被她称之为“鬼道”、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一般的控制之术将他钉穿固定在地面上,少女纤细迅捷的身影腾空而起,如同一只锁定了猎物的鹰隼——下一秒,深红近黑的射线式闪光在高处少女的指尖聚集炸开,如同一场盛大而华丽无比的烟火,从他的头顶轰然落下——!!! …… “……!” 平行世界自己共享过来的记忆戛然而止,躺在沙发上裹着浴袍的银发男子骤然睁开了紫罗兰色的双眼! “白兰大人?” 察觉到自家boss醒了过来,在白兰处于共享记忆状态时一直守护在一般的桔梗反应很快地屈膝跪下,对着银发男子行了一礼,方才抬头汇报道:“方才属下联系了复仇者监狱,他们说在几个小时前,已经有密鲁菲奥雷家族的人以协议要求,将六道骸——” “这些我都知道了,桔梗。” 深深吸了一口气,银发男子裹在浴袍下的手缓缓抬起,无声地摩挲着平行世界记忆中自己被墨绿色长发少女一剑穿心的位置,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极快地闪过一抹阴霾之色。 “复仇者监狱那边,是巴里安的人先我们一步了而已……没关系,这件事情我会再和复仇者监狱的人协议的,一定要让他们将ghost尽快放出来。不过……”捏着红酒杯的另一只手微微一紧,让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真田由依……之前情报说石榴拦截彭格列和尤尼他们的时候和她正面对上了?” ——如果以她在他平行世界记忆的里的姿态,白兰可以肯定,石榴绝不是那个少女的对手。 他刚使用完能力,正是虚弱的时候……无论如何,他不能让真田由依现在找到他…… “是。”低着头的桔梗没有察觉到自家首领此时阴沉到有些可怕的脸色,“刚刚收到了新的情报,现在铃兰和狼毒也已经赶到了真田由依所在之处。有他们三人联手,想必真田由依一定很快就会束手就擒——” “不,杀了那个女人。” 平行世界少女那铺天盖地的杀意和压迫感还停留在胸口,白兰杰索沉声道:“除了尤尼基里奥内罗之外,真田由依也好,彭格列那群人也好……全部杀掉。” 初次见面时,那个一把伸出手阻止自己对尤尼伸手的墨绿色长发女国中生,深蓝色眼眸中有着看不见底的漩涡……时至今日,他都没有看透那个少女,而她却履行了她所有的诺言。 从她不需要取代尤尼,到让密鲁菲奥雷所有的成员敬畏心服。 那个被他带回来,用来牵制基里奥内罗家族旧部的棋子,不知不觉竟然已经长成了支撑着基里奥内罗的砥柱。跟幻骑士相反,她穿着白魔咒的制服,却处处压制着杰索家族的人,甚至现在,已经威胁到了真六吊花和他…… “白兰大人……?” 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桔梗的脸上闪过了迷惑的神色:真六吊花内部的人都知道,真田由依曾是首领中意的雷之六吊花人选,为此铃兰还曾经闹过脾气却被白兰冷着脸强行镇压了——如今,白兰大人对那个少女的耐心,终于用尽了吗……虽然有点可惜了那样的身手,不过铃兰那孩子知道了,会很高兴吧? 思及此,桔梗没有再多言,只是再次低下了头,“属下一定尽快将情报转达给石榴三人,让他们不必留手。” “……” 没有再给出指示,银发青年只是低着头,沉默地盯着掌心深红色的葡萄酒,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平行记忆中,那个墨绿色长发少女按着白色面具腾空跃起的身影犹如划破天际的飞鸟,那居高临下桀骜不驯的笑容瞬间闪过白兰的脑海……男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苍白的指尖倏地收紧—— “啪”地一声脆响,盛着葡萄酒的水晶杯应声碎裂开来,酒红色在男人纯白干净的浴袍上晕染开来,如同一朵刺目的血花。 ——杀掉也好,拖住也好……总之在这最后的世界里,他绝不容许真田由依再破坏他的计划! (二) 那是一股名为“恐惧”的寒意,由背脊不知名处倏然升起,迅速地穿行过每一条神经,融入骨血最后传递盘桓于心脏深处……这种感觉,自从铃兰和石榴等人被密鲁菲奥雷的科学家在胸膛内植入修罗匣之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 之所以毫无恐惧地为白兰出战,六吊花一方面的的确确是出于对白兰拯救自身命运的感激,另一方面,却也是出于对修罗开下之后,自身极大的自信——只是这份自信,却在感觉到敌人身上的诡异转变之后,被这份直觉般的恐惧感所动摇了。 黑紫色不祥的烟雾,仿佛是什么拥有本身意志的生命体,在少数聚集成了少女面部那半块犹如白骨一般森然的面具之后,剩余的则是袅袅缠绕于墨绿色长发少女的周身,似枷锁又仿佛是少女手中的武器。而处于这一切的中心,由依沉默着微微低下头,一只手似是有些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般抵着额头上的面具,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攥着佩刀,刀鞘中的长光如有感应般鸣动着,如同一只尖啸着急于挣脱而出的嗜血猛兽! 明明无论是从战力上来说,还是从战略上来说,三个真六吊花对着一个人几乎都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有着狼毒这样顶尖的幻术师为他们掩护,再加上雨属性和岚属性又是三大战斗属性火炎之二…… “找到了。” 没有等这个念头在铃兰等人的脑海中成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已经冷然出声——第一个字出口的瞬间,由依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将第三个字带到了狼毒的身后!即使是第一次正式将虚化应用于战斗之中,由依也未曾丢失掉丝毫的判断力:尽管这一次她可以根据铃兰脑残放出的火炎判断出他们的位置所在,但是如果一直放任这两个真六吊花带着一个可以迷惑她的幻术师,对于她而言也是相当不利——所以她将身为幻术师的狼毒放在了第一击杀目标上。 “——?!” 那样可怕的速度,铃兰和石榴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下一秒,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雪色的白刃瞬间刺穿了狼毒的胸口,没有丝毫的怜悯和犹豫,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手腕一动便翻转刀刃扩大着伤口;而这时,铃兰和石榴才骤然反应过来,双双点燃了自己的玛雷指环准备反击!然而由依又岂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让先手从自己手中跑掉的人,更不懂得什么谦让。 “缚道之六十二百步栏杆!” 并未握刀的另一只手迅速抬起,指向二人仿佛拨开什么帘幕一般轻巧随意的一划,看似随意慵懒却又无比迅速!二人指间的火炎燃起不过刹那,便被迎面而来的数十道银白色光束当头击落,狠狠钉在了地面上! “呵。” 白色骨质面具之下,墨绿色长发少女的唇角微微扬起了一个轻蔑的弧度,释放鬼道的手指稍稍一抬,一抹深黑色的能量聚集在指尖!而在这时,站在她身前始终一动不动的狼毒却终于动了一下,原本空无一物的四周乍然凭空燃起了大片大片靛青色的火炎,朝着由依的方向乍然聚拢!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反应也是极快,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原先的目标,指尖尚未成型的虚闪直接放出,而她也借着这股冲力猛然后退—— “轰”地一声巨响!原先少女所立之处蓦然炸开了一大片靛青色的爆炎!先前被她刺穿心口的狼毒身形一晃,已然化作了一阵靛青色的烟雾,连同地上被缚着的二人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天岚。” 并没有耐心四下躲闪,由依毫不犹豫地甩手丢出了几道风压,将四面朝着她聚合而来,残留的靛青色火炎统统吹散。抿了抿唇,少女不用任何提示也知道,自己在方才的一击中由于先前与石榴的对战,对敌人的致命处判断出了失误:她可以感觉到长光实实在在地刺入了一个人的身体,然而在那个狼毒的身体上长光并没有感觉到生命力,那感觉便如同砍在了一具干瘪多年的僵尸之上。 ——不过没关系。 握着刀,由依对于方才的一击失误没有丝毫的遗憾,反而露出了一个有些肆意张狂、仿佛发现了什么很好玩事物的笑容:破坏心脏不行,便破坏头部!如果这还死不了的话,就直接一道虚闪轰成渣渣!她就不信,就算这雾属性的幻术师能有晴属性六吊花一样的增值能力,难不成炸成灰了还能再生?! 白色的骨质面具之下,失去了往日的澄澈和清明,少女黑紫色的眼眸幽暗深邃仿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高浓度的灵力自她身上每一寸的皮肤溢散开来,邪异的黑雾宛如什么寄生植物似得,不紧不慢地沿着少女白皙的双手,脖颈攀附、扩散、吞噬着……少女原本漂亮的墨绿色长发沉暗着垂落下来,直到那莫名暴长的尖锐指甲乍然刺痛她握着刀柄的掌心,由依才骤然惊觉出自身的异常。 ——已经虚化十几秒了。这样拖延下去的话……不妙。 原本“虚化”是她准备留给白兰的大礼,由依自信对付真六吊花本身能力就绰绰有余,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白兰居然在轻视彭格列家族的时候如此看得起她,将四位真六吊花中的三位都派来对付她:雨属性和岚属性都是战斗系火炎,加上有着雾属性的真六吊花为这二人掩护,虚虚实实,由依自然不敢轻视。 就如同她从不会低估自己的能力,她也从不会高估自己的能力。 同时对付三个真六吊花,其中还有个让她抓不着敌人踪迹的幻术师——大概是因为蓝染的关系,又或者是由于她在十一番队被思维同化了,由依少女打心眼里讨厌幻觉系的能力且十二万分地鄙视之为“躲躲藏藏的骗子能力”。 她个人总觉得,能把这种骗人技术玩得登峰造极的家伙,本身只怕也好不到哪去,这种例子遍地都是:比如至今在关在复仇者监狱里、据说曾经想要杀死沢田纲吉的彭格列雾守六道骸,再比如穿着黑魔咒衣服却背叛得彻底的幻骑士。 只是就算再怎么鄙视,由依也不得不承认,幻术师对自己而言……实在是有些棘手。 所以刚刚她先发制人,明知道石榴现在是三个六吊花中状态最差、最适合乘胜追击,她的第一击还是送给了狼毒;只可惜并没有得手。 不过好在,这种“棘手”,只是针对没有办法大规模展开灵力网侦查的、普通状态下的她罢了。 漆黑色的灵压终于覆盖住了少女的全身,远远看去,犹如一层厚重的盔甲。少女仰起头,墨绿色的长发随风飘扬而起,混沌的光芒压住了她眼中最后一抹深蓝,少女低吼一声,无形的杀气和灵压一瞬间呈放射状向着四周散布开来!每一道灵压线便如同她的手掌一般,迅速地向着周边伸展开去—— “这——”这女人是怪物吗?! 躲在幻术之下的铃兰眼眸中一瞬间闪过惊恐的光芒,只是她的话根本来不及出口,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在生死之战中失去敌人的踪迹,这种失误往往是致命的。 尤其是,下一秒,狼毒面具破碎的崩裂声就在她的耳边响起,与之同时落下的,还有由依那与往日里截然不同的森然笑语: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三)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站在愿望商店的门口,原本打算一个人偷偷离开的尤尼,在骤然看清玄关处早已整装待发的同伴们的时候,尽管心里早就做好了孤军奋战的准备,但是此刻,除了有些讷讷地说着独自出发的借口,她所能给予众人的感激,也唯有顺着脸颊缓缓流下的泪水了。 ——预知到的决战时间,提前了。 正如同白兰知道她的惶惶不安,她也可以感觉到白兰的莫名焦躁。 怀中的彩虹奶嘴沉甸甸的,她紧紧抱着的双臂有些僵化。在彭格列和黑魔咒众人最终确定了目的地之后,尤尼下意识地回过了头,看向了身后那扇已经关上了大门的愿望商店——无论最终决战的结果如何,她都不可能再回到这里了。 这个,曾经让她距离梦想那么近的地方。 只可惜,她最渴望的那个梦境,在醒来之后便“啪”地一声炸开了,只留下了一地气球炸裂的碎屑。 并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十多年前,在母亲伸出手的那一刹那,如果被抱走送去日本藏起来的那个孩子是自己……不,那样的话,她又如何与伽马、与基里奥内罗家族的各位相遇? 她舍不得那些珍藏定格在脑海中的美好回忆。 她和由依,只不过是从一个起点出发,跟着不同的路牌走向了不同的方向,遇到了各自珍贵的人之后,殊途同归。 即使在从母亲那里得到大空彩虹之子的象征时,她就看到了自己死期……她也绝不后悔。 “出发吧,尤尼。” 渐渐暗了下来的天空之下,reborn轻轻开口;披着白色斗篷的尤尼无声地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坚定地跟了上去。 第132章 终结之日 终结之日 (一) 【“一。”】 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一切的挣扎,都如同笑话。 由依无声地站在黑暗中,冷冷地看着“自己”没有任何预兆地伸出手,黑色修长的手指锋利更胜刀刃,直接“哧”地一声贯穿了狼毒的后脑,然后破额而出,干脆利落地击碎了狼毒的面具!那速度之快,甚至连鲜血都来不及溅起!四周原本虚虚实实的景象在扭曲的一刹那之后,迅速化为了一团靛青色的火炎,然后伴随着主人的消亡同时湮灭不见。 而铃兰和石榴,在此刻“自己”的眼中,无异于失去了老母鸡羽翼庇护的小鸡。蓝色长发的鱼龙少女在狼毒被击杀的瞬间瞪大了眼睛,动了动唇线,好像失声质问着她什么——只可惜,对处于虚化状态下的由依而言,那样的声音不过是千里之外一抹毫无意义的轻风,完全听不真切;更何况,即使听见,由依也根本不打算回应她的疑问。 “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狼毒的”——凭借着在地下街曾经学过的唇语皮毛,少女透过那双已经被黑色灵压染成黑洞般的双瞳“看”到了铃兰的质问。“自己”是如何发现他们的?只不过是,以强大的灵压激活了长光“能量波动无效化”的初解能力,然后融入自己的火炎,向着四周散去,一旦遇到源源不断产生火炎感应的源头,那么除了自己,必然就是敌人。 这不过是从铃兰那里现学现卖来、最为简单粗暴的手段,只是如此大面积范围的火炎,任何一个正常人想要释放只怕都难以负荷,也就只有虚化状态下灵压鼎盛的情况下才可以做到;另一方面,“自己”对火炎的收放迅速地几乎难以察觉,且在定位之后比闪电更迅速的动作,让敌人根本无暇去想。 只是使用的人不同,效果自然也是不同。 燃着蓝色火炎的鹦鹉螺和深红色的岩浆如同两重天的冰火,先前还在心底暗骂石榴皮厚的由依,此刻眼底却是一片漠然的平静,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竟是准备硬抗二人的合力一击!当头落下的强势攻击一波更胜一波,两种极端相克属性的火炎开始绕着“自己”的周身覆盖缠绕,不多时便将一言不发的由依彻底卷入裹住。见由依被自己和石榴的力量一同困住,铃兰的眼睛一亮,带着鳍的手臂微微扬起,极高密度的雨之火炎在她的掌心汇聚成一束湛蓝色的光束,最终形成了一柄蓝宝石三叉戟!甩着蓝色的鱼尾,蓝发蓝眸的少女手臂一挥,三叉戟锋利的刺刃猛然指向了不远处被雨之火炎和岚之火炎束缚在火牢里的由依——不知道是因为她自身灵压还是火牢的缘故,少女墨绿色的长发在她的周身悬浮起来,如同袅袅的烟雾,遮挡着她的周身,白色骨质的面具覆住了她所有的神情——只是,在铃兰奋力将自己全身的雨之火炎积攒在戟尖,准备那雷霆一击的时候,石榴却仿佛蓦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变了脸色。 “等一下……” 明明游刃有余,却突然束手待毙……这一幕,何其眼熟……红发的男人猛然开口,然而蓝发任性的少女却只是给了他一个“白兰大人面前这一功算我的了”的傲娇眼神,没有丝毫住手的打算,甚至为了一击致命,她居然连平时覆盖在自己身上防御的雨之火炎都调集到了戟尖!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火牢中的少女,铃兰满脑子都是往日里真田由依目中无人的影像和白兰因她而对自己的斥责,以及终于可以将眼中钉拔除地快意,全然没有察觉到身侧石榴的惊慌失措…… “修罗开匣海皇之怒——” “……防御啊铃兰!!!” 蓝发少女高声吟唱的声音和红发男人的狂吼同时在半空中炸开!少女的话音戛然而止,无数道冰凉的触感在瞬间如同电流一般迅速占据了她每一根神经,五感在刹那间冰封凝固,唯有那窒息冰寒的恐惧感莫名涌上心头——“噼啪”一声细微的碎响自她的身前传来,铃兰手中一轻,她下意识地想要低头去看自己的武器,只是此时此刻,她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已然碎裂融化,陷入了一片血色的黑暗深渊…… 而在她生命的末端,唯一遗留的残像,只不过是那个火牢中一动不动的墨绿色长发少女。 所有的景象仿佛在冻结了那么几秒之后,迅速融化了一般。 莫名地,石榴突然想起,当自己在梅洛尼基地第一次看到从基里奥内罗家族那边投诚而来的幻骑士时,曾经奇怪于白兰大人对这个可以与彭格列二代剑帝打成平手的剑豪为何如此冷淡。 毕竟,虽说幻骑士的实力不及他们真六吊花,但单论剑术也足以在密鲁菲奥雷家族占有一席之地了。更何况,这个男人还将白兰大人视为神明,有着绝对的忠诚。 然而,那个时候,白兰大人说了什么呢…… “恩~幻骑士的剑术的确不错……” 笑眯眯地坐在纯白色柔软的长沙发上,银发紫眸的男人有意无意地玩弄着手中的棉花糖,嘴里说着赞赏的话语,神色之间却是满满的心不在焉:“只是……” 【“如果你见过真田由依,那么其他人的剑,都会成为破铜烂铁。”】 一旦释放出最真实的杀意,真田由依这个人,便会成为这世间最残忍的剑。 在这一刻,石榴终于彻底地明白了白兰当时那句话的意思。 上一秒还充满活力的铃兰,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连裂缝都来不及看清,就被身后鬼魅般少女的剑气纵横交错着撕裂!在半空中和她的三叉戟武器一同粉碎爆开,化为一片稀稀拉拉的血水,滴落在并盛这一片被炸秃的焦黑土壤上——曾经皎洁如同一道月光的剑身上,黑色的灵压仿佛火焰般蠢蠢欲动地跳动着,似是在叫嚣着对下一场杀戮的渴望;而在她的修长纤细的剑尖处,银白色的玛雷指环上镶嵌着湛蓝剔透的宝石,一滴深红色的血液犹如眼泪,在蓝宝石上短暂地颤抖之后,被抛弃似地砸向了地面…… “嗤”地一声轻响,原本困缚着“真田由依”的火牢,由于制造者之一的死亡失去了火炎的平衡,爆裂化作了一团再没有任何威胁力的烟雾。墨绿色柔软的断发纷纷飘落地面——由于在之前和石榴的战斗已经丢弃了斗篷,这一次,由依便斩断了自己那因为虚化长长,几乎能覆盖住她身体的发丝作为了触发“空蝉”的媒介。 【“二。”】 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少女清脆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死神的计时声。染血的雨属性玛雷指环在少女的剑尖微微一挑,旋转着飞至半空中,一道弧线落入了真田由依的掌心。墨绿色长发……不,现在应该说是,墨绿色短发的少女转过了身,微微摊开的掌心上,一蓝一紫的两个战利品,在四周焦土上静静燃烧的火炎折射下,隐隐散发着刺目的冷光。红发黑衣的男人沉默地凝视着她缓缓合拢的手指,一股荒谬的无力感油然而生:只不过是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前来为自己助阵的两个同伴便化为灰烬,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有剩下……这样的事情,可以窥视平行世界的白兰大人,可是从来没有说过的啊…… 只不过是戴上了一片白骨面具,便判若两人——不,即使是没有戴上面具,这个女人之前也差点杀了自己,要不是铃兰和狼毒出手相救……呵,结果呢,不但没有杀掉这个女人,反而赔上了另外两个六吊花,早知道还不如让他就那样被杀了算了…… “终于清场完毕了呢,岚之六吊花。” 纯白的骨质面具,也不知道是因为戴的时间长了一点还是近看的缘故,此时此刻,在真田由依发动瞬步逼近的时候,石榴竟然隐隐觉得如玉石一般好看。呼啸的风声迎面涌来,石榴抬起眼,只能看到那白骨面具之下,少女殷红的唇线微微张开,动了一下—— 【“——三。”】 岚属性玛雷指环失去了凭依的瞬间,深红色的血珠和岚之火炎如同最后的烟花般,一同爆开。 “砰砰——” 如同有感应一般,千里之外,手握着大空属性玛雷指环、正在为最终一战养精蓄锐的银发青年蓦然睁开了双眼。 (二) 黎明的天空之上,尚还没有完全被朝阳染红的云朵色彩有些黯淡,昨夜的篝火残留着尚未燃尽的火苗,一半的身躯已经燃烧成灰烬的枯枝发出一声细微的断响,缩在睡袋中的沢田纲吉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睡意朦胧的双眼。 林间的清晨,空气中悬浮着淡淡的水雾,青草树木干净的气息似有若无地缠绕在鼻尖。棕发少年坐起身,轻轻打了个呵欠,看着不远处渐渐熄灭的最后一星火光变成了一抹袅袅的青烟,他揉了揉眼睛,走到篝火边,刚准备加点木柴重新点燃火堆,却突然被树丛另一边的一个声音打断了动作—— “……所以说,明天……不,今天,如果你们击败了白兰,我就会立刻被强行送离这个时空,回到我原来的世界,是吗。” 说话的声音是一个温和中微微带着些许无奈的青年声音,沢田纲吉听出那是十束多多良的声音,有些好奇于青年话语中“回到我原来的世界”的含义,他下意识地凑近了树丛,稍稍压低了呼吸的声音。 回答十束的,是尤尼肯定的话语:“是的……一旦打败了白兰,也就意味着所有平行时空的秩序会全部恢复成最初始的状态——即使十束先生您是通过其他途径来的,也一样。” “是吗……” 青年的声音微微低了低。 在一瞬间,金发青年的心底甚至闪过“如果失败呢”这样的侥幸而自私的念头……不过十束深知,倘若这一战失败,彭格列家族和尤尼势必陷入死地;那样的话,对于一路为了家人舍弃了那么多的由依而言,到时候哪怕和他在一起,也只不过是更惨烈的结局。 “那么的话,到时候由依……就拜托尤尼小姐多多照顾了。” “照顾……吗……” 两个不同时空从无交际的人,在这“终结之日”的清晨,避开他人的耳目谈论的,不过是那个他们共同所爱的少女。尤尼藏在白色披风下的手臂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她微微张了张口,却终究只是看着身侧的淡金色短发青年就这样离开——好好照顾由依吗……如果可以,她当然愿意。她是她唯一的妹妹,唯一的亲人了……她身为“姐姐”,整天却只能任由妹妹保护着,实在是,不像话啊…… ——甚至现在,她还丢下为了保护她而迎战六吊花、至今生死不知的由依,只为了准备这“终结之日”完成彩虹之子复活仪式所需要的火炎。 “真是差劲的姐姐啊……” 低着头,喃喃自语的尤尼微显苍白的唇角无奈扬起,却在下一秒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得,骤然变了脸色——她猛然站起身抬头看去,在众人头顶的上空,银色的巨大齿轮带着若有若无的雷光,超炎传送系统的中心,两道炫目至极的光线倏地从上空炸开落下! “这、这是……” 一直暗搓搓蹲在树丛后面偷听的年幼版彭格列十代目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正在做什么,突然出现的超炎系统,在此时此刻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只意味着一件事。 ——提前开战。 到底为什么,明明都已经等了这么久,白兰却突然等不及了呢?是因为尤尼之前说的,身体衰弱到了一个程度,还是因为……后来那三个,再也没有追上来的真六吊花? (三) 人流如潮的街道上,穿着常服、西装、休闲装……各式各样的人们,脸上带着各自或微笑或木然的神情,兀自遵循着红绿灯跳动的规律移动行走着。她有些茫然地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她身上的制服因为先前激烈的战斗而显得破破烂烂,所以便也顾不上挑剔什么环境了,只是这样,单纯无措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放学之后一起去那家新开的甜品店怎么样?” 傍晚放学后,身穿海蓝色校服的少女笑吟吟地抱着男朋友的手臂撒娇着说。 “所以说啊,我早就知道那个女人绝对就是个狐狸精。平时看上去正正经经,拆散人家庭的时候简直不要脸……” 两个白领模样的女青年踩着高跟鞋,拎着高级的皮包,噔噔噔地从她的身后经过。 “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签这种合约书的时候一定要给我过目!你说说你进公司这几个月,给我通了多少篓子了……” 从停在她面前等红灯的一辆深黑色高级轿车里,传来了一个男人恨铁不成钢的怒骂声。 …… 这个世界,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却又那么不正常。由依原地有些局促地坐着,指尖装作心不在焉地抚平着袖子上的折痕。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不知是因为天色黯淡,还是人情冷漠,竟没有一个人上前来询问她为何衣衫残破地停留在此处——同样,没有一个人投以怪异的目光。 而她,就像一个等待着失主的失物,茫然无措,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而她等待的东西,什么时候来,到底会不会来…… “咔哒”一声轻响,一声滑板翘起击中地面的脆响乍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下意识地扭过头,深蓝色的眼眸在捕捉到那个踩着滑板,带着头巾的橘发少年的刹那微微瞪大;旋即她抬起头,仿佛即将在这陌生人海中溺死的遇难者终于看到了一块浮木似得,急切而惊喜地搜寻着人群—— “太慢了啦十束哥,再晚的话王可要饿肚子了哦!” 单手扶着翘起的滑板,另一只手上大大的便利袋被少年有些不耐地甩动着,让旁观的人都有些担心里面的玻璃罐头会不会撞碎。八田少年回过头这么说着,脸上坦率明亮的笑容和他视线方向随后跟上来的淡金色短发青年,都仿佛是黑夜中的烛光,照地由依的心底一点点暖了起来……然而下一秒,少女脸上的笑容却定住了。 “嗨嗨,八田酱你那可是四个轮子啊!尊的话,现在估计还在沙发上睡懒觉啦~放心放心,总会有办法的……” 明明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就是那么近,一个伸手的距离……双脚不知为何使不上半点力气,她急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只能奋力伸出手,想要去拉住淡金色短发青年洁白干净的衬衫袖角。尚且沾着黑色灰尘的指尖猛然合拢,却是什么也没有抓住—— 那干净纯白的袖角,仿佛是拒绝了她的另一个世界,径直穿过了她的手掌;曾经关系那么好的八田,对她视若不见;曾经为了她可以舍弃生命的青年,也就这样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将她落在了身后,仿佛一件再也不需要了的物品。 整个世界突然安静无比,她怔怔地凝视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掌心,半晌说不出话来。 “由依。”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久到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四周的街道已经空空荡荡。她循着声音看去,却是尤尼静静地站在一片漆黑的星空下微笑。 “——要照顾好自己。” 少女的脸上,宛若天空般明澈的笑容依旧是那样的纯粹动人;她紧紧抱着怀中的事物,缓缓退了一步,靠在了不知何时出现的艾莉亚和露切身侧。 一种不祥的寒意,犹如毒蛇般扼住了由依的呼吸,她想呼唤尤尼来自己身边,却突然觉得自己连气音都发不出来了。 尤尼轻轻抬起一只手,拉住了已经转身的艾莉亚,在星光下微微偏过头。 “对不起,由依。” 【——咚咚。】 由依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仿佛感应着什么一般,剧烈地跳动了起来,狠狠撞击着胸腔,发出难以言说的闷痛。 第133章 七三大空 七三大空 (一) 虚化带来的副作用往往与虚化的程度有关。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斩杀三个六吊花,由依几乎是完全虚化,而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在她杀掉石榴夺取了岚属性的玛雷指环之后,整个人便消耗过度,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如果不是感应到那异常的心跳震动,只怕有人来给她一刀,她都不会醒来。 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微微有些刺目的阳光直射而下,长时间的昏迷和先前压制虚化带来的疲惫感和酸痛感充斥着全身,如同一剂强力麻醉药,融化稀释在她的血液里,然后在她的四肢百骸之间来回传递。然而…… 【——咚咚。】 又来了。那种强烈地震动感,心脏仿佛要砸破胸膛一般沉重,仿佛是感应着什么,被什么事物拼命召唤着,催促着她去往一个方向——全身无力的由依咬了咬牙,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很不妙,正常来说,她实在应该趁着白兰他们没有找到自己之前赶紧逃离战区;但是另一方面,之前不祥的梦境和她的第六感又都急切地告诉她: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现在,还不是她倒下的时候。 握着长光的手指试探着动了动,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咬紧了牙关,双手撑着地面奋力抬起沉重的身子。虚化时承受了过度强大的灵压,由依可以感觉到此刻自己的身体就如同经受了巨大电流而要断不断的电线,豆大的汗珠顺着少女苍白的面颊缓缓滚落,脚下一个不稳,要不是她及时用长光拄地支撑了一部分的重量,只怕已经再度摔回了地面。 ……还真是糟糕的情况啊。 咬了咬唇,由依抬起手,残存的灵力从指尖流出,随即被她输入了自己身体损伤最大的几处——半吊子的医疗鬼道就算治标不治本,但到聊胜于无,将她喉咙里似有若无的铁锈味压了下去。少女轻轻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刚准备迈开脚步朝着先前感应的方向走去,却感觉右手的指间蓦然一烫,一道金橙色的光影一闪而过,不等由依看清楚是什么,便“啪”地一声,骤然碎裂散开在她的四周,形成了一个金橙色明亮的火炎结界,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了其中! 当—— 犹如钟声,又好像是结界之间产生了什么特别的共鸣,拄着长光的由依甚至来不及做出判断,金橙色的大空结界便缓缓升起,浮向了空中,带着由依朝着不远处另外两抹金橙色的光圈不急不缓地飞去! 这是……七三大空共鸣产生的结界吗…… 握着长光的手指微微收紧,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深蓝色的眼眸中骤然闪过了一道凛冽锐利的暗光:如果说,就连并未真正持有七三大空宝石的自己都受到了结界的召唤,那么——那么,也就是说尤尼,只怕也会被这样带到白兰的面前……! 并盛郊外的树林中,金橙色明亮纯粹的大空火炎,如同喷涌而出的泉水一般循环流动于四周,将处于战斗中心的白兰和沢田纲吉笼罩于缓缓形成的圆形结界之中的同时,也将彭格列的诸位守护者、巴利安还有伽马等人隔绝在了战局之外。 当—— “这是?!” 深红色的火炎炮弹重重地落在金橙色的火炎墙壁上,然而却连一丝裂缝都没能留下,狱寺重重切了一声,“可恶!攻击全部都无效!” 当—— “这声音……难道说,这是刚才阿纲和白兰的火炎共鸣而形成的结界吗?” 皱着眉头,迪诺扶着斯夸罗后退了几步,“所以说,白兰之前一直在激怒阿纲,就是为了这个吗?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迪诺的话说了一半,便猛然顿住;而另一边,结界的中心,银发青年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缓缓飘落融合的另外两个结界,无声地扬起了唇角。 “欢迎来到七三大空的舞台……基里奥内罗家族的,两位公主殿下~” (二) 四个金橙色的火炎结界,由不同的四位大空释放而出,然后最终在七三的共鸣下,缓缓融为一体——尽管在这过程中,彭格列和基里奥内罗家族的成员们都想尽了办法阻止,十束甚至尝试着想要召唤出自己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却不知为何没能成功,最终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些惊惶无措的尤尼和伤痕累累的由依落入这铁壁一般的结界之中。 “——由依!” 双手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事物,虽然心里满是惊慌,但在看见由依的一瞬间,尤尼还是条件反射地冲了上前。看着明显因为一番苦战而伤痕累累的妹妹,一直以来无论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和伤害都坚持微笑着的尤尼,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起来。 不过另一边,银发紫眸的青年看见了这一幕,却是眯着眼睛,微微笑出了声。 “嗯~不过是一天没见,由依酱看起来,似乎不太有精神的样子呢~”一边操纵着巨大的手掌将沢田纲吉死死困住,白兰一边扭过头,看着拄着长光将尤尼护在了身后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用一种好像十分担忧的语气说道。 “呵……” 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唇角,由依扬起头,骨子里的傲气让她就算是身负重伤也站得笔直,深蓝色的眼眸扫过男人身后由火炎形成的巨大羽翼,“一天不见,白兰你这家伙看起来,也是越来越不像人了——不过我以为比起我,白兰君会更担忧你的三位属下呢……”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起了自己没有握着长光的另一只手:银蓝色纤细的灵力凝聚成一条细线,而在那指间的细线之上,赫然挂着岚、雨、雾三枚银光闪耀的玛雷指环——站在结界外的众人看在眼里,几乎是同时暗暗抽了一口冷气。 “难怪后来六吊花没有再追击我们……那个女人,居然把三个六吊花都打败了吗?!” 先前正面迎战过桔梗和雏菊,狱寺等人对真六吊花的实力毫不怀疑,现在看到真六吊花居然在真田由依的手里折掉了一大半,彭格列众人的心中当真是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说她简直不是人类。 “……真不愧是小由依。”看着心上的少女即使拄剑逞强,也是骄傲耀眼的模样,被阻挡在结界之外的十束深深地凝视着那抹墨绿色的背影,琥珀色的眸光中,宠溺和担忧的神色复杂地交错着。 “怎么会……不可能,明明铃兰和狼毒已经和石榴汇合了……”单膝跪在结界之外,桔梗猛然瞪大了眼睛。尽管在看到活着的真田由依时,男人就对同伴的败落有所猜测,但是全灭这样的结局…… 不同于桔梗的震惊和悲伤,结界内侧的银发青年,却只是低下头,冷冷地扫了一眼少女指间的三枚玛雷指环,便恢复了先前那不在意的笑容,仿佛死去的不是他曾经最亲近的部下而是几只蝼蚁。 “嗯~全灭了吗?呀咧呀咧~真不愧是由依酱……”白兰的声音里甚至没有半点的遗憾,有的仅仅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赞叹;又或者说,在亲眼证实了这一幕的时候,他的心底的确滑过了一丝可以称之为“遗憾”的情绪,只不过这份遗憾不过是为了——“居然能一下子杀死三个六吊花……由依酱,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加入我的麾下吗?待遇和地位什么的,一切都可以慢慢商量哦~” “白兰大人?!”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尚未从失去同伴的悲伤中反应过来的桔梗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反驳,却又碍于对方是自己最尊敬的首领无法开口。倒是一般的狱寺有些忍无可忍地开了口:“白兰你这混蛋……难道对于自己的部下就没有一丝惋惜之情吗?怎么说他们也是为了你而战死的啊!” “嗯……‘惋惜之情’吗?” 凭借着身后羽翼形状的火炎停留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男人微笑着歪过头,眯着眼睛思考了几秒,然后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那还真是要让狱寺君失望了呢~对于没用的棋子,就算被吃掉了也没什么好惋惜的吧~” “白兰!你这家伙……” 尽管心中早已猜到白兰的答案,由依还是忍不住紧了紧拳头,银发青年闻声转过头,将目光重新落在了少女的身上,满不在乎地用他那有些轻佻的标志性腔调道:“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吧,由依酱~在我们这一行,弱者被强者杀掉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只有强者才有立于世界顶端的权力——我以为经过了这两年在黑手党的锻炼,你应该是最理解我的人呢~毕竟和你身后那些玩黑手党游戏的国中生不同,我们可是真真正正的【黑手党】,不是吗~?” “草原上的狮子见惯了生死,尚且会为被猎人射杀的同伴悲伤报仇。”深吸了一口气,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头,直直地迎上了白兰紫罗兰色的双眸,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白兰杰索,你朝夕相处的部下为你而死,你都没有丝毫悲色,我可不想做下一个铃兰。” “哈哈哈!失败失败~”听完由依的回答,银发青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抬起手挡住了脸,大笑了起来,“呀嘞呀嘞~原以为比起玩黑手党游戏的国中生和不懂事的尤尼酱,由依酱应该更懂得我一些……不过很遗憾,我忘了由依酱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国中生而已呢~” “怎么进行自我安慰是你的自由,白兰。” 对白兰话里话外的嘲讽视若罔闻,由依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总之你的提议,我拒绝。” “诶~那就是说,最后的谈判破裂了呢?”终于收住了笑声,白兰缓缓放下了遮住面容的手,紫罗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言语之间,丝丝冰冷的杀意扑面而来——下一秒,少女身侧,一直单膝跪地,被白兰用手掌状火炎困住的沢田纲吉突然发出了一声低沉痛苦的呼喊声,由依猛然扭头,只见先前一直紧紧缚着棕发少年的火炎猛然收紧,像是要把人捏碎一般!墨绿色长发少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上前相助,却不料白兰早有预料,笑眯眯地一甩手,一道白色的疾光闪电般袭来!早已筋疲力尽的由依只能停下动作,被迫用长光挡下了这一击——然而就是这短短的几秒,沢田纲吉就已经失去了知觉,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 “十代目——!!!”结界之外的狱寺失声惊呼,咬牙发动了g的弓矢,只可惜无论那红莲般的烈焰一次次打在结界壁上,却都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没有用的哟,狱寺君~”笑眯眯地扫了一眼结界外众人徒劳的动作,白兰随手放开了昏倒的沢田纲吉,继而将目光放在了刚刚被他用匣兵器白龙击退的由依身上,扬起唇角,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嘛……不过有一件事情,刚刚由依酱你倒是没有说错——” “我的确应该感谢铃兰他们三个,为我而死。” 银发紫眸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抬起手,戴着大空玛雷指环的右手指尖缓缓凝结出了一个极亮的白色光点,即使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由依也能感觉到那高浓度的炎压的压迫感,以及四周蓄势待发的强烈风压…… 不能躲开。 这个念头在少女的脑海中一闪而逝。此时的白兰实力正盛,这一击无论任何人都不能硬吃……的确,就算是重伤,以她的速度,想要带着尤尼一同逃跑也并非难事;然而这样一来就必然会害死昏迷不醒的沢田纲吉—— “……不然的话,想要打倒由依酱,我还真得费点力气呢……【白指】!” “——【缚道之八十一断空】!” 伴随着少女的清喝,一道巨大的半透明城壁拔地而起!硬生生将三人与白兰隔开!白指轰然撞在断空之上,在墙面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巨坑。由依深蓝色的眼眸微微一暗,体内残余的灵力正以极快的速度流失着,而她现在的实力……就算是破弃了咏唱,倘若是平时,白兰这一击根本不会在断空上留下丝毫的裂痕。 巨大的墙壁缓缓崩塌,碎石落地的瞬间便化作了灵子消失不见——承受了那样的一击,由依甚至连站立都难以坚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坐下来。看着这样的由依,白兰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他抬起手,正准备发出下一道攻击,却突然顿住了动作,将视线蓦然投向了由依身后的突然周身燃起了金橙色大空火炎的尤尼身上。 “尤尼酱……你怀里藏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三) 金橙色的光芒……不,不仅仅是金橙色,在尤尼的怀中蓝色、绿色、紫色、红色以及靛青色的火炎光芒,尽管还很微弱,但却是确确实实点燃了起来,身穿大空彩虹之子制服的尤尼缓缓睁开了她那比天空更干净的蓝眸,静静地凝视着白兰。 “那是……身体,开始借由奶嘴重新构成了。” 结界之外,姗姗来迟的reborn看到了这一幕,沉声道,“简单地说,就是借天空彩虹之子的力量,让假死状态的彩虹之子们复活。” ——复活? 单手撑着地面,背对着尤尼的少女听到这个词的瞬间,身体微微一僵——不同于结界外的众人,由依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复活的彩虹之子可以做什么,而是…… 如果要复活五个彩虹之子,身为天空彩虹之子的尤尼,到底,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还没有忘记,自己仅仅是想要复活一个人,都是那么的艰难……而尤尼…… 先前昏倒时,梦境中尤尼拉着艾莉亚的手跟着露切转身离去的那一幕骤然闪过……回到这个世界了这么久,由依已然明白了自己梦境的意义,而那个“代价”的答案,也就不言而喻。 “……必须要奉献自己的身体与精神,以生命之火去点燃,而这就意味着*的消失。” ——即是,死亡。 不知道是由于先前的断空终于抽干了她身体里最后一丝的力量,又或者是因为这个噩耗,墨绿色长发少女的手指突然微微一颤,“当啷”一声,纯白色的长刀倒在了地上,而由依整个人也如同失去了支撑的木偶一般跪坐了下来。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在彩虹之子们死去时便注定了尤尼必死结局的战斗。 从神奈川到并盛,尽管并不是很漫长的旅途,但是对于她而言,却是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的距离。放弃了普通人安宁的生活,再一次选择回到让她生厌的杀戮世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打败白兰,救出尤尼。 可是现在,reborn的话却告诉她,身为大空彩虹之子的尤尼,可以走的只有一条路,而且还是她心甘情愿走上去、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头的一条死路。 这世界上,究竟还有什么,比这更绝望? 过度支出的身体,一旦放弃了坚持,所有的机能便一同松懈了下来。之前一直强忍着的疲惫如同什么东西的副作用似得爆发了出来,由依抬起头,她突然觉得自己连视听的能力都下降到了正常人以下——她可以感觉到尤尼的靠近,也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尤尼在焦急地说着什么,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想要伸手去抓长光支撑一下,却不小心握住了那雪色的刀刃——一阵钻心的痛楚,深红色的血液顿时涌了出来。 四周一时间仿佛无比的安静,又无比的喧闹。 【咚咚……】 ——又来了……那种奇异的心跳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指引着,由依缓缓抬起头,视线正对上了白兰的方向——不知为何,先前模糊的声音和景物一瞬间突然清晰了起来。 “嗯~还有一个小时吗?那我就更要阻止尤尼酱做出这种蠢事了呢……” ——蠢事……?的确,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跳起来,指着尤尼骂她蠢、逼着她住手,把那些吸食着她生命的奇怪奶嘴统统丢掉…… “……因为尤尼酱的生命,是为了我而存在的……” ——啥……? 【咚咚!】 那深刻而震撼的心跳声,仿佛在回应着什么,加重了敲击胸口的力道……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一般…… “……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手的玩具……” ——胡说……白兰你他%妈的做梦…… 【——咚咚!】 “……只能为我而使用!” “你做梦——!!!” 伴随着少女猛然爆发的怒喝,明亮夺目更胜骄阳的金橙色大空火焰,猛然从白兰指间的玛雷指环上燃起,强烈的炎压带起剧烈的爆风,呈漩涡状朝着白兰反噬而去!感觉到玛雷指环突然脱离了自己的意志被点燃,白兰脸色剧变,根本来不及反应,眼前墨绿色的影子微微一闪,下一秒,银发青年便被一记重击从半空中狠狠踩落地面——强烈的冲力在地面上顿时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石坑,被这波强力的攻击所波及,尤尼拉着昏迷的沢田纲吉背靠着结界轻声咳嗽着。 “尤尼的生命……不属于你,也不属于任何人,怎么样使用,都是尤尼自己的权力。” 浓浓的烟尘之中,由依的声音有些不稳,但她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仿佛是在说服自己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复活彩虹之子,是尤尼宁死也想要做到的事情……” “那么白兰,这一个小时之内,我是绝不会让你碰尤尼一根头发的。” 第134章 最初的梦 最初的梦 (一) “……白令海峡那边的运输商道,我们艾尔罗家族是绝不可能退让的!要知道从上个世纪末开始那里就一直是我们家族的地盘,是我们的先祖和xxx家族在拉斯维加斯堂堂正正赢来的!” “哼,那不过是我们家族式微才被你们趁虚而入!现在我们家族复兴,你们吃了这么多年的油水,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我们家首领说了,东南亚那边的赌场生意谁敢和我们抢,我们就杀上门去!大不了一把火烧了,谁也别想得到好!” “欺人太甚,你别以为你们家族之前依附于彭格列现在就能这样胡作非为!谁不知道当初密鲁菲奥雷对彭格列发布追杀令的时候,你们不但躲得和老鼠似得,还在第一时间把彭格列雨守的行踪告诉了——” “路奇你这老东西!你、你竟敢如此污蔑我——我对天发誓当时密鲁菲奥雷的走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没有吐露一个字!” “哼,说得好听。那你现在怎么能活着站在这里……” …… 意大利巴勒莫,密鲁菲奥雷本部的会客厅内,数十位来自各个黑手党家族的大佬们正热火朝天地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吵闹着。哪怕穿着昂贵的意大利手工西装,也难以掩盖这些男人们脸上或贪婪或兴奋的神情——只要一想到这些人半个月之前还好像哈巴狗一样匍匐在白兰大人的脚下,再看他们如今俨然一副战胜者的表情似得登堂入室、站在密鲁菲奥雷家族的地盘上讨论着分割密鲁菲奥雷的地盘和资产,桔梗就一阵恶心,捏着文件夹的手指就微微一紧,几乎按捺不住要杀%人的冲%动。 “碰!”地一声,桔梗脚下一顿,就算是瞎子,隔着这么远突然撞上来也知道一定是故意的。他冷冷回过头,眼中锐利厌恶的光芒刺得对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不过那人也很快反应过来,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恶声恶气地开口道:“丧家之犬!” 这真是从来没有过的羞辱,桔梗脸色当时就黑了。然而对面那人却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露出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笑容:“去告诉你们boss,躲着也是没用的。白兰死了,尤尼基里奥内罗也死了,只要她早点出来,把手上的权力和东西都交出来,我们一群大男人也不会太为难她一个小丫头……听说基里奥内罗家的女人个个都是美人,说不定我们boss心情一好,还能收她当个情妇什么的,保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真是丑陋。 桔梗默然地站在大厅里,耳中听着男人越来越猥琐的话语,心中却只是冷冷一笑。 在黑手党的战斗中,从来没有什么放过。他们这群见惯了血的人,宁可放过年逾七十垂垂暮已的老人,也不会放过孩子和妇女——前者会长大成为隐患,而后者,则有可能孕育出仇恨的种子。 在黑手党战斗中落败的家族,一旦被彻底摧毁,女人的命运只会比死更悲惨。 所以,尽管桔梗对在终结之日夺取了白兰大人玛雷指环,和沢田纲吉联手杀死了白兰的真田由依还抱着复杂的仇恨,但是此时此刻,一同站在密鲁菲奥雷的立场上,桔梗也不得不佩服这个选择独自撑起一个家族的少女。 就是在彭格列和密鲁菲奥雷分出胜负的那天,当巴利安众人想要处决他的时候,那个一直抱着尤尼遗物默然无语的真田由依却拦住了巴利安,问他愿不愿意继续为密鲁菲奥雷做事,如果愿意,就跟她回意大利。 “我会守护我姐姐的家族,你保护你尊敬boss的家族,也算是一路人了。” “桔梗,你要是愿意的话,就跟我走;至于密鲁菲奥雷家族到底是黑魔咒当家还是白魔咒说了算,等这一切平息,你我各凭本事,如何?” 彼时的少女逆光而立,深蓝色的眼眸中光芒比玛雷指环更夺目,她的声音平静没有波澜,却比任何挑衅的话语都更能激起他的斗志—— “那就,各凭本事。” 另一边。 “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恶可恶可恶!!!那群趴在地上的蠢货,竟敢这么嚣张地说要见由依公主!太猿大哥你不要拦着我,我这就去把叫的最狠的那几个废物给宰了,看他们还敢不敢在这里——” “冷静点,野猿!” 看着紫红色长发的少年已经气得整个人仿佛要自燃了一般,被称为“太猿大哥”的光头大汉深深叹了一口气,刚要继续说点什么,就听见二人身后的门轻轻一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应声走了出来,她看着被太猿好像爸爸修理儿子一样按着脑袋的野猿少年,饶有兴趣地抱着肩膀站在一边围观了起来。 “下午好,由依公主。” “下午好,太猿,野猿。”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笑着对太猿点了点头,声音愉快轻松,一点也看不出来是连续工作了三天三夜的样子。 “——由依公主!你不会真的打算把那些地盘都让给外面那些不要脸的混账吧?!” 终于等到做决定的人出现,野猿拼命挣脱了太猿的控制,好像小动物一样急切地冲到了由依的面前,情绪十分激动地道:“他们居然还在打基里奥内罗城堡的主意……这种事情我绝不同意!” “野猿!密鲁菲奥雷家族现在的首领是由依公主!不是你!还有都教过你多少次了,外面来的都是客人,你这么说实在是太失礼了!” “可是太猿大哥——”“够了!快点对公主道歉!”“我……” 紫红色长发的少年被前辈一吼,终于安静了一些,委委屈屈地低下了头,刚要开口,却听面前的少女淡淡开口道:“为什么要道歉?” 野猿一愣,太猿也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向了由依。 “这就是太猿大哥过于严厉了吧。”轻轻挑了挑眉,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脚步,一边朝着大厅的方向走去,一边微微扬起了唇角,“野猿,你听好了。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才要道歉——不过你这一次,并没有说错什么,所以,也用不着道歉。” “……公主?” “倘若守不住母亲和姐姐留给我的东西,我自然是废物无疑,野猿身为基里奥内罗家族的成员,自然有资格指责无用的首领;至于那些站在外面的家伙……” 单手按在了密鲁菲奥雷会客厅的大门上,由依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 “的确是一群废物没错。” (二) 关于半个月前的那一场战斗,仿佛是从她身上硬生生夺走了最后仅剩下宝物的那场战斗,实际上由依并没有什么太多关键的记忆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尤尼和伽马到底还是为了复活彩虹之子献出了生命,白兰死了,十年前的彭格列一行人也回去了。 而十束,也终究回到了他原来的世界。曾经那样拼命任性的强求,但是到了那一刻,她反而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那个始终微笑温柔的青年,到底还是回到无忧无虑的homra比较好,黑手党的世界如同一个染缸,她虽然选择了自己跳进去,但却不希望爱着自己的人也跟着跳下来。 “哪怕不能见到,只要知道他还活在另一个世界,就好了”——由依这么说服着自己。曾经觉得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挑战整个世界,但是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能留住。 然后现在,就连“尤尼已经死了”这样的事情,她都可以平静地听别人用满不在意的语气说起了——野猿说的没错,这些专程跑过来对着别人的东西流口水的,果然都是一群蠢货。 “……以上,就是我们商量的结果。我们也知道,由依小姐您加入密鲁菲奥雷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所以只要你交出这些东西,我们为难一个女孩子也没什么意思。由依小姐您也听到了这大半天了,表个态吧?” ——几乎是将方才对桔梗的话完全重复了一遍的总结陈词啊……就是这次没有说情妇那些话了。 “……哦。” 由依少女歪过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印在旁边玻璃心墙上的面容:嗯,脸变小了,胸部变大了,腿变长了……虽然她不觉得有什么人能够包养得住她,但是有当情妇的条件总比没有好。 心里这么想着,完全忽略了这场会议主题、同时也完全没有表态意思的少女甚至彻底地转过头,微微侧过身子对着落地玻璃墙上的影子摆了个pose,露出了一个她觉得最为端庄优雅的笑容,在她身后原本听那些人说话一肚子火气的太猿野猿以及桔梗的表情一瞬间突然就微妙了起来。 ……boss你平时明明不是这样的!快点拿出你对真六吊花一挑三完虐对方的气势把那些蠢货都打出去啊!!! 野猿少年整个人几乎都要跳起来了——不过不等他跳起来,谈判桌另一边,满心期待就等来了少女一个意义不明的“哦”字的男人就先跳了起来,被推开的椅子在大理石的地砖上摩擦后发出刺耳的摩擦音,然后“碰”地一声摔倒在地。 “真田由依……”阴沉着脸,男人撑着桌子,似是想要借俯视的角度给少女增加什么压力,用一种半威胁的语气阴狠地道,“你的主子白兰杰索没教过你什么是礼貌吗?这就是你对着前辈家族首领们说话的态度?区区密鲁菲奥雷的余孽,竟敢瞧不起我们?!” 仿佛是这几年在白兰手底下受够了窝囊气,只是一听到白兰被彭格列干掉,这些曾经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的小家族们顿时都趾高气扬了起来,突然想起了自己“高贵的血脉”和“被压迫的耻辱”——只可惜,他们想要出气,却是找错了对象。 仿佛是突然被点亮了的天空,以少女手臂支撑着桌子的那一点开始,金橙色炫目纯粹的火炎如同潮水一般迅速地淹没了整个大厅!清楚地知道火炎的强大,众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骇的神色,纷纷从座位上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狼狈地拍打着身上零星的火炎——由依微微一笑,指尖微微用力,分流而出的岚属性火炎极快地包裹住了面前石化了的谈判桌和众人的椅子,连桌上谈判书一同燃烧殆尽! “原来各位想要白兰的态度,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明明白白地直说好了……”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穿着基里奥内罗家族惯用的白色首领制服,脸上是如同尤尼一般的温柔宁静,只是那甜得有些发腻的声音里,却带着如同白兰杰索一般不紧不慢的意味,让众人的头皮一阵发麻——她歪了歪头,眯着眼睛,对着突然安静下来的众人展开了一个灿烂明亮的笑容。 “对~我就是看不起你们哦~你们在座的所有人,我一个都看不起呢~” 白兰式地波浪音三连发之后,少女缓缓睁开了之前弯弯的笑眼,站起身,明明是踩着高跟靴子才不到一米八的个头,却给在场一群大男人产生了一种宛如女王一般,高高在上的压迫感—— “白兰死了,但密鲁菲奥雷还有我基里奥内罗。拿着一沓破纸,就想把我的东西拿走,你们也未免太不要命了吧?” “在当今时代,实力以火炎衡量——如今彭格列家族的指环被摧毁,而我真田由依,既是玛雷的大空又是彩虹之子的代理大空,谁给你们的勇气伸手问我要东西的?” “你们不敢惹白兰,就没有想过白兰死后,取而代之的我……会不会比他狠吗?” 王座上的少女,言笑晏晏。 (三) 或许对于意大利的平民而言,这不过是一个夏天略长雨水丰沛的葡萄丰收年,农场主们喜笑颜开着采集果实预备酿制成甘甜美味的葡萄酒;然而对于游走在暗世界的黑手党们而言,却实实在在是动荡难安的一年。行走在巴勒莫的街头巷尾,看着诺曼、拜占庭及伊斯兰三种风格各异的建筑物,便忍不住想起那段血雨腥风的历史,而对于这片土地上富饶资源和交通枢纽的争夺,却从未结束。 从彭格列的一家独大到杰索家族的崛起,基里奥内罗家族被杰索吞并成为密鲁菲奥雷家族,密鲁菲奥雷家族打压追杀彭格列家族不成反被杀掉了首领……所有的人都以为,彭格列十世必然借此机会一鼓作气,将密鲁菲奥雷家族一口气瓦解吞并,谁知沢田纲吉竟硬生生放掉了这大好的机会,让苟延残喘的密鲁菲奥雷家族回到了正轨。 当然,这期间也不是没有人去找沢田纲吉煽风点火,要彭格列为自己死在密鲁菲奥雷手上的家人报仇——只是年轻温柔的彭格列十世在耐心地听完了那些美人的哭诉之后,竟拍了拍美人的肩膀,留下一句“既然死的人太多那还是先回去准备葬礼吧,毕竟让死人等太久不好”便示意属下送客,话语中竟隐隐有为密鲁菲奥雷新任首领撑腰的意思。这让一群心仪彭格列十世的姑娘小姐们恨得扯烂了手绢,这世上从来不缺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不到一个月,关于密鲁菲奥雷二世之所以这么傲气十有*是攀上了高枝,做了彭格列十世的情妇的传言便满天飞。 眼红彭格列十世艳福不浅的男人们暗地里期待着由依基里奥内罗化身毒蛇反咬一口;倾慕彭格列十世的女人们,则在每一场可以遇见密鲁菲奥雷二世的宴会上冷言冷语地酸着历代彭格列首领有多少位情人以及这些情人在容色衰老之后的下场。由依少女对此倒是毫不在意,毕竟在希娜之壁内比这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了无数次;倒是年轻的彭格列十世见到少女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倒不是对少女有什么想法,但是在这样的传闻中,他解释也好不解释也好,名誉受损的总是女性。 “之前的事情,多谢十世为我解围了。我会按照约定,将原本属于彭格列家族和加百罗涅的地盘如数归还的。” 微笑着端起香槟,送走了一位用别样暧昧眼神看着自己和沢田纲吉的黑手党首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低着头,心不在焉地晃了晃酒杯。 “不……如果没有由依小姐和尤尼公主的帮助,十年前的我,也不可能击败白兰吧。” 心知少女感谢的是自己这一段时间来明里暗里的帮助,棕发青年礼节性地举杯致意,留意到少女在听见尤尼的名字时不经意间微微有些颤抖的指尖,沢田纲吉暗叹一声:“由依小姐……最近还好吗?” 唯一的亲人和如同长辈般信赖的伽马,在那场战争中灰飞烟灭,好不容易相见的爱人也由于时空秩序的恢复必须离开,她独自一个人身处在敌我不明的密鲁菲奥雷家族,连可以信任的人都寥寥无几。 这样一想,一直以来,都有狱寺君和山本君,大哥京子,云雀前辈以及reborn他们,那么多人陪伴着、依赖着的自己,还真是幸福呢…… ——还好吗? 微甜的香槟酒无声地划过喉间,由依捏着杯子的手指微微一紧,赤红色的流光一瞬间浮现在了她的右手手背上,旋即又极快地隐匿消失。 如同那个自从尤尼死去之后,她一直反复做着的梦。 梦境之中,有着她曾经拥有过的,最美好的一切。 真田家的古朴宁静的庭院里,身着红色衬衫,留着墨绿色齐肩长发的女子披着风衣,她用一种眷恋而不舍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自己怀中的襁褓里的婴儿,在婴儿的右颊上,有着一枚淡金色漂亮的花型胎记。 “真是漂亮的孩子呢……看那双蓝宝石似得的大眼睛,真不愧是基里奥内罗家族的小公主呢。”年轻温柔的真田妈妈伸出手,小心地碰了碰小婴儿白嫩的脸颊,眉眼之间的慈爱一览无遗。 “这孩子叫由依,是我的小女儿。” 低下头,艾莉亚轻轻地将一个吻印在了小婴儿脸颊上那枚淡金色的小花上,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对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真田弦右卫门道:“真田前辈,您之前曾经答应过无论如何愿意为基里奥内罗做一件事,还记得吗?” “言出必行。艾丽亚小姐,您是要我收养这个孩子吗?” “没错……” 抱着婴儿的手臂紧了紧,墨绿色长发的女子最终还是狠下心,将女儿递向了真田妈妈,“我之一族的命运真田前辈也知道。既然上天给了我两个女儿,那么我总不能看着她们两个人都被短命的诅咒带走……由依是妹妹,所以还请——” 真田妈妈下意识地伸出手,刚要接过小婴儿,却不料就在这时,仿佛感应到了离别,襁褓中原本笑嘻嘻的小由依居然一把攥住了艾莉亚胸前金橙色的大空橡皮奶嘴,“哇”地一声大声哭闹了起来! “别闹啊……由依乖,松松手……” ——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平日里那样乖巧听话的小女婴,无论母亲如何劝慰竟也不愿松开,那哭声从一开始的连贯响亮到最后的断断续续,仿佛是受尽了世界上最大的委屈一般,将艾莉亚的心哭得生疼。 “boss,时间不多了。要是在日本停留的时间太久……” 艾莉亚身后的部下看着时间,忍不住上前劝说着,犹豫了一下,方才试探着开口道—— 【“如果由依公主执意不想留下的话……要不然,就把尤尼公主交给真田老先生?”】 宛如听懂了这句话似得,艾莉亚怀中一直哭哭啼啼抓着母亲不撒手的由依突然止住了哭声,眨了眨眼睛,裂开了嘴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而梦境之外,独自一个人蜷缩在冰冷空旷的大床上,墨绿色长发少女握着系着缎带、黯淡无光的金橙色橡皮奶嘴,无声地扬起了唇角…… 第135章 时钟之塔 时钟之塔 (一) 一年多后,英国,伦敦。 古老的钟声在浓浓的晨雾中响起,仿佛是穿过了时光的长廊一般悠远而沉静。这伫立在泰晤士河北岸、有着九百多年历史的诺曼底式建筑,既是坚固的古堡要塞,又是富丽堂皇的美丽宫殿,在这里,仿佛就连破碎的乳白色砖块上都遗留着历史的低语。 而对于一些隐匿于传说之中的魔术师家族而言,时钟塔不仅仅是王室权力不可动摇的象征,那三方一圆的白塔之中,螺旋而上通达顶层的楼梯所通往的,还是魔术师学术和能力顶峰的极致荣耀和无上名誉。 就好像黑手党的世界里,所有黑手党家族都想尽办法地想要将继承人送进所谓的黑手党学校;在魔术师的世界里,只有真正血脉纯正、世家高贵的魔术师家族继承人才可以入学深造,从道德高尚、才华横溢的前辈导师那里体系化地学习降灵、炼金、医疗、占卜、召唤等各个方面的专业知识。当然,也有一些普通的新兴魔术师世家的孩子,在双亲的努力下被送入时钟塔学习,高贵骄傲的魔术师们虽然不至于像黑手党的孩子们一样实施拳打脚踢的欺负行为(在由依看来这些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们穿着礼服长裙也没有那个身体素质),但是视而不见的歧视却是无处不在,甚至就连导师也提倡着血统论,坚持打压那些有着革新思维的学生。 “……有必要强调的是,在魔术师的世界里,出身和血统将会是决定人才优劣的关键。原因就是,魔术的奥秘不是一代人就可以养成的,还需要父母将其毕生的研究心血交由孩子继承,越是古老的魔导名门就越是权威。” ——不,明明应该说是越是古老的魔导名门就越是险隘自私吧……在当今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正是因为学者们乐于将自己的所学所得予以下一代分享,共同研究,方才可以得到学生们更多维化多角度的思考回馈,彼此获益。古往今来,和恩师之间并无血缘关系却比恩师的后代更加能够将前辈的知识发扬光大的例子比比皆是,东方有孔子与他的七十二位弟子,西方有苏格拉底、柏拉图以及亚里士多德三代师徒并称“古希腊三贤”。品德高尚的学者从不会吝惜将智慧传达给天资聪颖的弟子,只有那些畏畏缩缩躲在小房间里,暗搓搓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才钻研出一点点成果的自私无能之辈,才会抓着所谓的研究成果不放。 ——而这些可怜虫的下场,往往是一脉单传的宝贝子孙意外挂掉或者才智平庸无法继承家传的学识,一辈子的研究成果就此失传,再无人记得。这就是所谓的“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悲哀结局了。 当然,以上几乎是要扇肿包括讲台上那位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在内,所有时钟塔权威们脸的言论,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自然是不会堂而皇之地宣之于口的,起码现在不会。毕竟,血淋淋的例子,那位胆敢写出挑衅论文交给肯尼斯的韦伯维尔维特少年在倒是的嘲讽和同学的嘲笑声中,终于摔门而出。由依单手托腮,默默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蜡烛,以她对这位肯尼斯先生的了解,除非韦伯同学一辈子不回来上课,不然刚刚的行为,只会让他得不偿失。 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延续了九代的魔术师家系——阿其波卢德家的现任家主,家学渊源、功绩卓越的天才降灵魔术师。从学生时代就是神学院的佼佼者,人生履历上满满的都是“全科第一名”、“男生学生会会长”、“最年轻的xxx奖获得者”这一类金光闪闪的光环,为人严格自律……简单来说,由依看到这位肯尼斯阿其波卢德之后的第一感觉,就是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魔术界的朽木白哉,成年版。 ……不,也不能说完全一样吧。比起所谓的魔导名门阿其波卢德家,跻身静灵庭四大贵族的朽木家显然更有气度一点。朽木一族虽有贵族的骄傲,却也不会因此瞧不起平民出身的人,要不然朽木老爷子绝不会容忍她这个流魂街出身的小丫头成天和自家继承人打打闹闹了。啧,不知道白哉小弟长大了之后会不会去当老师呢?那样一定很有趣……不过从朽木家的传统来看估计会直接进入六番队吧…… 由依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跟随着教室里同学们的动作翻开了手中写着“歌莉娅斯宾塞”名字的课本——那是一个六代单传没落的魔术师家族最后继承人,斯宾塞家上一代的家主因为被抓住拷问家族魔术的秘密而被残忍杀害,这位体弱多病的歌莉娅小姐是他的遗腹子,为了家族的生存和复仇依附于黑手党的密鲁菲奥雷家族,如若不是借了她的身份,由依也没办法混进时钟塔。 不过混进时钟塔也不过是暂时的手段罢了,她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 深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少女捏着书页的手微微一顿,隔着白色的丝质手套,轻轻覆在了右手手背之上。 ——不知道在魔术界风生水起,如日中天的阿其波卢德家主,为了在年轻美丽的未婚妻面前一展身手,会准备什么样的前去参加那远东的魔术盛宴呢? (二) 圣杯,是源于基督的传说的奇迹之遗物。公元33年,犹太历尼散月(即犹太历的正月,公历约3-4月份)十四日,也就是耶稣受难前的逾越节最后的晚宴上,得知自己被出卖、即将受难的耶稣曾经拿出了一个金质的酒杯,将自己的鲜血倾入杯中吩咐包括犹大在内的十二位门徒喝下,借此创立了受难纪念仪式。虽然在传说中,收集基督鲜血的究竟是阿里玛西亚的约瑟夫还是抹大拉的玛丽娅,抑或是其他人的说法众说纷坛,但是毋庸置疑的是,这个曾经盛满基督鲜血的金质酒杯确实地存在着,且千百年来,一直被世界各地的基督信仰者所追寻着。 人们普遍地相信着,因为这个金杯不同寻常的经历,因此它也具有着某种特殊而神奇的能力。各种各样的传说也因此应运而生,人们将自己所追求的一切奇迹都寄托于圣杯之上,返老还童、不老不死、死而复生…… 时钟塔的图书馆内,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静静地凝视着手中淡黄色古老的书页,在读到的“死而复生”这个词的时候,少女的视线微微一凝。 ——古今中外,人的欲%望还真是相似呢……而自古以来,人们对于欲%望的争夺,也从来不曾改变。 圣杯战争,由于“御三家”的爱因兹贝伦、远坂、间桐(马奇里)共同召唤的万能许愿机“圣杯”只能实现一个愿望而诞生的,六十年一次魔术战争。被圣杯选中的七位有资格竞争的魔术师,分别召唤出七位不同职介、被称为的英灵来参与争夺,英灵与英灵厮杀,魔术师与魔术师之间亦是死斗,最后活下来的魔术师方才有资格得到圣杯。 为了争夺传说的奇迹而爆发的,属于魔术师的神圣争夺战吗……居然选中了她这么个黑手党,真不知道圣杯在想些什么。 有些自嘲地轻笑出声,由依伸出手,带着白色手套的指尖轻抚着那句“死而复生”,深邃幽蓝的眼眸中,志在必得的光芒一闪而过:“死而复生”的奇迹吗……虽然听上去荒诞而可笑,就像是传教士口中用来吸引信徒的夸大之词,不过,如果说真的有人能够抓住这个奇迹,那么,必然是她真田由依无疑! 缓缓合上了手中关于圣杯传说的古籍,少女的动作微微一顿,突然鬼使神差地将书页翻到了之前一扫而过的借阅者记录,从下往上读去:韦伯维尔维特,肯尼斯阿其波卢德,阿琪亚赛里斯…… ——等等,韦伯维尔维特? 虽说圣杯是西方基督教有名的传说,但是这位“韦伯维尔维特”同学可是降灵科的学生,借阅时间是三个小时前……差不多是上午他从肯尼斯课堂上摔门而出半个小时之后。被导师嘲笑之后来看圣杯的古籍平心静气?由依少女抽了抽嘴角,迅速地打开了其他几本关于东方魔术战争和圣杯战争传说的古籍……果然,每本书最后的借阅者,都是……韦伯维尔维特少年。 圣杯战争一次有七位魔术师参加,这下时钟塔就要占一半的节奏啊……几乎是迅速想清楚发生了什么,由依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吐槽阿其波卢德家族对圣遗物的轻视,还是该不爽自己堂堂黑手党居然给一个中学生截了胡。她迅速联系了桔梗,两分钟后,果然查到了韦伯维尔维特已经乘上了直飞日本的航班的消息。 “对方不过是个乱嗅未干的国中生,居然也能失手,真田由依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电话的另一头,桔梗轻轻哼了一声,“不过没关系,我这边立刻派人去——” “不……桔梗,麻烦你那边派点人手,将阿其波卢德家追踪维尔维特的人拦住,暗中护送那位韦伯君到达冬木。” 漫不经心地屈起了食指,由依轻轻扣了扣手下的深棕色木质桌面,淡淡道:“如果这位韦伯同学当真能够参加这次圣杯战争,对我而言可是个天大的喜讯哪。” 必然参加的御三家以及肯尼斯,虽然由依无惧于这些体力废,但是如果在这之外多一位魔术和战斗能力都无限接近渣渣的韦伯维尔维特同学,总比多一个未知的敌人要强。 “我明白了……了解,这就去安排。” 所谓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桔梗只是愣了一秒便很快反应过来。这两年来密鲁菲奥雷家族在黑手党界的地位他看在眼里,虽然对于铃兰等人的死他还不能完全释怀,但是由依毕竟是将他从巴利安手中救出来的人,之后更是拒绝将他交给复仇者监狱——桔梗不得不承认,当初仅仅是将这个少女视为“密鲁菲奥雷第一剑士”实在是轻视了她,或许基里奥内罗家族的血脉生来带着首领的才华,身为boss,这个少女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做到了绝对的宽容和公平,无愧于大空之名。 虽然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不能坦然地称呼她为“首领”,但是称呼她为“密鲁菲奥雷二世”……她还是担得起这个称呼的。 想到这里,桔梗听着电话另一头书页翻动的声音,顿了顿,道:“不过相对的,关于二世你的圣遗物,需要我另外去想办法吗?以我们密鲁菲奥雷的能力——” “啊关于那个……不必如此麻烦。” 耳机中传来了几下轻微的风声,桔梗几乎可以想象到电话另一边少女懒洋洋地拿古籍当扇子挥动的模样,而她的声音则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从容,似乎一切尽在安排,“根据我从尊敬的阿其波卢德先生脸上表情得到的消息,估计过几天阿其波卢德家……不,看那春心荡漾的表情,十有*是索菲亚利家的那位美丽的索拉薇小姐,会将备用的圣遗物给他送来——到时候,还麻烦桔梗你们温柔点招待那位冰雪美人哦~” “我明白了。” 随手挂断了电话,由依也懒得在图书馆多做停留。对于她而言,召唤出不过是拿到参与圣杯战争的通行证罢了,从军队到十三番再到黑手党,她从来不是魔术师那种需要依赖他人的存在;不过相对的,她也不是有帮手也不用的傻瓜,无论召唤出什么样的,软弱的、正直的、卑鄙的、邪恶的、嗜血的……她都有自信,可以使之为自己所用。 (三) 德国,爱因兹贝伦城堡。 “怎么了切嗣,这么一副严肃的表情?” 将新煮好的红茶缓缓倒入白色的金边瓷杯之中,身穿白色欧式长裙的银发女子微微一笑,目光顺着爱人的视线落在男人手中那一沓刚刚打印出来的资料上,“莫非还是因为在意那位‘言峰绮礼’先生的事情吗?” 爱丽丝菲尔知道,从爱因兹贝伦收集的情报来看,目前可以确定参加这次圣杯战争的r,除了代表爱因兹贝伦出战、自己的丈夫卫宫切嗣之外,还有远坂家的远坂时臣、间桐家的间桐雁夜、时钟塔的肯尼斯阿其波卢德,以及……来自教会、让切嗣格外留意的言峰绮礼。 ——“他的行为没有任何目的,对任何事情都不具有热情……言峰绮礼,这个男人会恐怕会是本次圣杯战争中最棘手的对象。” 卫宫切嗣这么说着,脸上严肃的神情便一直没有展开过。爱丽丝菲尔轻轻地将红茶放在了丈夫的书桌上,“喝杯红茶稍微休息下吧。圣杯战争还没有开始,切嗣你就这么劳累,依莉亚知道了又该生气了呢!” “谢谢了,爱丽。”嘴里这么说着,卫宫切嗣却并未放下手中的资料,端起红茶轻轻饮了一口,道:“确实,对于言峰绮礼我非常在意……不过除了他之外的另外几位r也不都是泛泛之辈。今天仔细看了看其他几位r的资料,产生了些许困惑罢了。” “困惑?”微微躬身,脸庞如同人偶般精致漂亮的银发女子好奇地趴在男人的肩膀上看着卫宫切嗣手中的资料,“这是……英国时钟塔的资料?切嗣你在调查那位天才魔术师肯尼斯阿其波卢德吗?” “啊,原本。”深黑色漠然的眼眸无声地扫过手中那一沓印着铅字的纸业,卫宫将手中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爱丽,时钟塔应该学制相当严格吧,就算是出自名门的魔术师想要入学,也必须在新学期从最低年级开始吧?” “恩,毕竟那里是魔术师协会总部专设的神学院。” “但是,今年却有了个例外。” 男人由于常年与枪支接触而覆着粗糙茧皮的手指轻轻划过资料,最后停在了一个名字下方: “歌莉娅蕾拉斯宾塞——六代传承魔导名门斯宾塞家的继承人,斯宾塞家族上一代家主的遗腹子,虽说是已经没落的魔术家族,但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居然中途以插班生的形式入学时钟塔,然后一周之后就‘旧病复发’回家疗养……”卫宫切嗣沉吟了半晌,“在这种特殊的时候,让我不得不在意。” “切嗣,你的意思是这位歌莉娅小姐,会是剩下的两位r之一吗?”拿起桌上关于斯宾塞家族的资料,爱丽丝菲尔微微吃了一惊,“怎么会……难道说以阿哈德爷爷和切嗣你的情报网,收集来的情报竟然只有这两页纸不到吗?!甚至连歌莉娅小姐的资料都没有……不是说她入学了时钟塔吗,为什么竟然连一张正面的照片都没有?” “听说前不久有黑客攻击了时钟塔的资料库,怀疑是想要盗取一些时钟塔拒绝公开的魔术秘密,学生信息库因此被牵连丢失了相当一部分资料,预计想要修复至少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卫宫切嗣说到这里,轻轻嗤笑了一声,“还真是高明的手段,一个半月之后……圣杯战争早就结束了。” “切嗣,你怀疑这件事是斯宾塞家做的吗?” 身为爱因兹贝伦为了圣杯战争特意制造出来的人偶,爱丽丝菲尔对于这些高科技产品并不是很在行,面对这些她难以理解的事物,银发女子只是睁大了那双红宝石一般剔透美丽的双眸,全心信赖地凝视着自己的丈夫。 “不,我并不觉得没落的斯宾塞家族可以拥有那样尖端的黑客人才。” 将手中再无用处的资料丢在了桌上,卫宫切嗣转过头,轻轻握住了银发女子白皙柔软的手,深深地注视着妻子仿若孩童般纯真的眼瞳,“爱丽,如果这次圣杯战争中遇到斯宾塞家族的人,你千万要小心。虽然只是传言,但是也未必是空穴来风……” “切嗣?” “有传言说,斯宾塞上一代家主去世后,将这位歌莉娅小姐保护起来的势力……行事手段之狠绝,很有黑手党的风格。” 第136章 狼与羊 狼与羊 (一) “……行李和您之前吩咐的东西已经为您准备好,放在您的房间了,公主。考虑到接下来一段时间您的安全,我为您定了总统套房,这样也方便r就近保护您。” 车窗外的景物投影和晃动的树影,自黑色凯迪拉克后座上少女手中的文件上一掠而过,自从下了飞机就一直默不作声地图背诵着冬木市区地图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一路听着太猿絮絮叨叨犹如老妈子一般的嘱咐,心知这是属下对自己的关心,她也不去打断,只是在对方停顿的时候象征性地“嗯”一声以示自己并没有无视对方。她迅速地浏览完了冬木市的交通线路,刚打算翻到下一页,却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侧过头,看着副驾驶后座空无一人的地方,低声轻唤道:“r?” “随时恭候您的召唤,我的御主。” 几乎是在少女呼唤声落下的下一刻,星星点点、细微明亮仿佛流水一般清澈的银蓝色光芒便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身侧,汇聚成了一个低垂着头,单膝跪着、神色谦恭的青年男子。尽管从由依的角度,只能看见男人的头顶和覆盖着黑色精简铠甲和深翡翠色皮衣的修长身材,但是这丝毫无损于男人本身所散发出来的魅力,以及……对于女子而言,几乎可以说是致命的吸引力。 看着身侧那身材匀称结实犹如古希腊雕像一般的俊美青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请坐吧r……这车上的空间狭小成这样你都坚持要下跪出现吗?还有你这身衣服,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稍后还是换上现代一些的衣服吧。” “不胜惶恐,吾主。”稍稍犹豫了一下,被称为r的青年还是遵从了少女的意思,坐在了她身侧的座位上,感受到少女用审视的目光扫过自己的面容r一时间莫名有些无措:“其实……大部分时候,我完全可以保持灵体化跟随在您的左右,这样也可以为您节省一些魔力。” ——这已经是r被召唤出来之后,第三次对由依强调这件事情了。而出于对不知名英灵的不放心,一直跟随在少女身侧护卫的太猿顿时有些不忿,他握着方向盘,沉声道:“r,你这家伙是对由依公主有所不满吗?!” “当然不是!”乍然受到了这样的指控,忠心耿耿的骑士顿时反驳出声,旋即立刻转向了少女的方向,眼看就要再次跪下表述忠心——不过这一次,眼疾手快的由依少女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她伸出手按住了青年的肩膀,从后视镜里给了太猿一个眼神,对方便闭上嘴不再多言。而被她按住的r却是微微一愣,他很清楚自己刚刚起身的动作有多么迫切和迅速,正常来说,以一个女人的力气想要控制住他根本不可能,然而他的r,这位被称作“由依公主”的年轻少女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这一点,这实在让他有些意外。 按照惯例,在他们这些古代英灵被召唤的同时,圣杯便会给予他们在现世活动所需要的现代常识r也不例外。在他现世的一瞬间,如同海水般澎湃汹涌的强大力量便清楚地告诉他,他的r并非凡人——倘若是一般的魔术师,在释放出如此之多的魔力之后,就算不陷入昏睡,恐怕也会呈现出虚脱的状态,然而这个如同门外汉一般盯着写着召唤咒语纸页的少女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疲态,之后更是一路背诵着各种各样的资料书籍,让r忍不住猜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毕竟在他得到的现代知识之中,大部分的国家已经废止了君主立宪制而选择了民主制。虽说有少部分国家还形式上存在着王公贵族,但是不管怎么看,少女那双手都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公主”所应该拥有的。 他好奇于御主的身份,不过他也看得出来,不知道是出于“这不是重点”还是“他不值得信任”的缘故,少女并没有将自己身份告诉他的打算。这个认知让青年只能选择沉默和服从,尤其是在那些真正了解她的部下们面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让r失落而又无奈,觉得自己不被信任甚至低人一等。生前因为被主君厌恶算计而死,他响应圣杯的召唤便是期待可以重新得到一位愿意真正接受他的主君,宣誓忠诚并且贯彻到底——然而这个开局,显然不是那么理想。 “r,是否灵体化这件事情,只要无碍于圣杯战争我都无所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要与我并肩行走于闹市,我希望最好以普通人的装束。至于灵力……魔力的问题,你之前也称赞过我魔力丰沛,我并不差这点魔力。”由依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介于我们之间见面也不过是一天多一些,对于彼此的习惯我们稍后可以慢慢交流,如果对我的言行有所不喜也大可直言不讳,哪怕只是短时间的相处我也不希望给你造成太多困扰。” “您太客气了,吾主。”r嘴里应了,心下却是暗叹一声。 “那么言归正传r,这次突然喊你出来,是有两个问题要问你……”估摸着自己一行人差不多也快要到目的酒店了,由依随手合上了手中的地图书,深蓝色的眼眸对上了r蜂蜜般的金色瞳孔,那样深邃神秘的颜色让青年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 “第一,对于刚刚太猿的提议,也就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你我共用一个套房的事情,你介意吗?啊,你应该知道总统套房不止一个房间吧?” “身为女性御主的您都不介意,在下又有什么介意的呢。”下意识地不想移开目光r轻轻摇了摇头,心底却为少女愿意考虑自身意愿的询问而产生了一丝暖意。 “第二……” 黑色凯迪拉克停下,太猿打开车门下了车,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只手拉住了车门,下一秒,突然挑着眉角,骤然凑近了r的脸庞,压低了声音笑道: “从初次见面就这么怕我……莫非r你觉得,本小姐长得很像女流氓吗?” (二) 在由依少女毫不犹豫地将包括太猿在内的手下尽数打发掉的半个小时之后r便彻底明白了少女所谓“与我并肩行走于闹市”的意义所在——在少女拿着无上限的白金卡在酒店旁边的甜品店里猛刷了一大袋子的蛋糕慕斯布丁之后r默默地解除了灵体化,用灵力幻化出了一身和太猿一样的黑西装,认命地跟在少女身后当起了搬运工。 他总不能看着自家r拎着这么多东西,自己却两手空空吧……更何况,帮助女士是每一位骑士的天职,也是他给自己立下的禁制之一。 而对于由依来说,带着r逛街这件事……让她重新体会到了久违的,跟立海大网球部那群帅比们逛街的感觉,简而言之就是:全世界的女性都在拿眼刀子戳你。 虽然她对于r暂时并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享受这种“我就喜欢你看不顺眼又不能打我、打我你也打不过我”的欠揍快%感(喂),为了增加自身的仇恨值,她甚至故意将白金卡交给r,给那些眼珠子仿佛要化作炮弹一样袭向她的女人们营造出r为她这位败金女王刷爆了卡的感觉。 俊男美女的组合羡煞了旁人,同时,也刺痛了千里之外,透过使魔看到了这一切的另一双眼睛—— “……歌莉娅蕾拉斯宾塞!” 紧紧握着的拳头重重砸在了病床上,有着一头仿佛火焰一般艳丽红发的娇俏女子,此刻眼中却燃着熊熊的妒火。那深红色的水晶断枪,是她的家族早年废了大力气从黑市高价收购的古董,身为当代家主的女儿,索拉薇娜泽莱索菲亚利自然非常清楚那支水晶断枪会召唤出什么样的—— “光辉之貌”迪卢木多奥迪那,凯尔特神话中,被誉为“举世无双”的爱尔兰费奥纳骑士团首席勇士……虽然仅仅是通过使魔的眼睛去看着那无声的画面,枪之英灵俊美的面容已然让索拉薇怦然心动,而那被原本应属于她的骑士称呼为“r”的少女……简直就是卑劣无耻的人渣小偷! 索拉薇想到这里,便恨不得立刻坐上飞机赶赴日本,站在那位骑士的面前狠狠撕下那个墨绿色长发少女天真无邪笑容下的真面目!若不是她派人劫持了自己家族护送圣遗物的私人飞机,打昏了她之后又给她注射了高浓度的麻醉剂,害得她现在哪怕苏醒也至少两三天动弹不得,那么她现在……她现在…… 而与此同时,索拉薇房间外的客厅里。 “——斯宾塞家的走狗!” 从来没有这样被无视过,肯尼斯阿其波卢德咬紧了牙关,恶狠狠地看着眼前姿态优雅而从容的绿发男人,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毫无还手之力地掌握于手心,肯尼斯的心里除了不甘就只剩下了愤怒:“我都已经答应不追究圣遗物的事情也不会参加这一次的圣杯战争了,为什么你们还不放了索拉?!” ——将索拉薇扣押迫使他前来营救,将他困在这里又以索拉薇相威胁……这个男人甚至不阻止他放出使魔去日本侦查,但却始终不给他将索拉薇送去医院的机会!如果当真让索拉薇用盐水和营养液撑到圣杯战争开始,那对于她那样优雅美丽的女子该是多大的折磨啊! “啪啪啪……” 对于肯尼斯这一番不要圣杯要美人的宣言,桔梗微笑着拍了拍手掌表达了自己的感动之情,但是放下之后的回答却是纹丝不变:“很遗憾,阿其波卢德先生,我家小姐的意思就是如此。我作为部下,没有反驳的余地。” “哼……斯宾塞家到底也是没落了,同样身为魔导世家,居然连与我正面抗衡的勇气都没有吗?!跟那个女人说,我肯尼斯阿其波卢德以阿其波卢德第九代家主的身份要求她与我对话——” “很抱歉呢,阿其波卢德先生,我现在并没有能够与那位小姐联系的途径。” 直接打断了肯尼斯高傲的发言,桔梗不再与他多言,兀自起身离去——“这栋别墅的周围有将近三个小时车程的沙漠地段,而在明天晚上之前,是不会有交通工具经过此处的。如果阿其波卢德先生有自信带着动弹不得的索拉薇小姐长途跋涉到绿洲地段,我也不会阻止。” “你这混蛋……” “以及,接下来是在下发自内心的劝告,阿其波卢德先生……”转过身,桔梗的嘴角一瞬间缓缓露出了一个有些奇异的笑容,“如果您等到本次圣杯战争结束,说不定您反而,不,是一定会感谢我此时对您的阻挠呢。” ——简直可以说是一只狼与六只羊的战争啊。更何况,那还是一只狼王…… (三) “恶——我这辈子……不,短时间内恐怕都不会想再吃甜食了……” 手上拿着尚未吃完的芒果慕斯,穿着浅蓝色碎花波西米亚式长裙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有些有气无力地趴在了路边遮阳伞下的桌子上,“如果有机会,我绝对要把丸井那个胃部通往宇宙的大吃货给关进一千吨的慕斯卡车里,让他在里面吃上个一年然后看丫的还喜欢不喜欢甜点了……” 相信她,现在的她绝对有这个财力! “……公主,您吃的甜点太多了。” 站在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身后r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趴在遮阳伞下懒洋洋的御主,又忍不住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空了大半的甜品袋子,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是青年金色的眼眸中还是忍不住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对吧!”单手握着手中的甜品叉子的末端重重敲了一下桌子,由依抬起头,“说真的,其实我本来也不想买这么多的!可是刚刚进去甜品店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坐在店里的谜之女性飞快且面无表情地连续吃了足足有七大杯慕斯,桌上还有二十多个空杯子,当时我就想莫非这东西特别好吃干脆多买一点了……现在想想,说不定那女人只是在接受‘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而已……” “……” 在现世的知识里飞快地找到了“真心话大冒险”这个词的定义r忍不住暗暗抽了抽嘴角。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和资料,原本看上去无比冷静理性的御主也终于变得像是一个爱闹爱笑的真正十八岁少女了,这让他莫名地松了口气,整个人也不自觉放松了下来。眼看少女低着头,仿佛给自己做了一会儿什么心理建设之后,便又从手中的杯子里挖出了一勺慕斯就要往嘴里送r忍不住伸出手制止了由依的动作。 “公主,如果不喜欢的话,剩下的就不要吃了吧?” “不,这样的话不就太浪费了吗……”有些艰难地吞下了剩下的慕斯,由依少女皱着眉头这么说着,喝了一大口矿泉水冲淡了嘴里的甜味后方才转过身,对着沉默注视着自己的r慢吞吞地开口:“怎么,我说的哪里不对吗?怎么用这么诧异的眼神看着我?” “不……” “又或者r你其实是在疑惑,为什么被部下称为‘公主’的我,坐着豪车住着酒店,居然会舍不得小半杯慕斯?” 少女深蓝如同夜空一般的眼眸微微眯起r怔了怔,内心对御主的好奇最终战胜了对礼仪的坚持,他沉默了片刻,方才低声回道:“如果可以,还希望吾主可以为在下解惑。” “并不是所有的公主都能一辈子住在城堡里锦衣玉食的。” 将手中空掉的慕斯杯子晃了晃,塑料透明的勺子撞击着杯子的内侧,发出叮叮地清脆声响,墨绿色长发少女顿了顿,深蓝色的眼眸中隐隐流露出了一丝怀念的柔光,“如果你也曾经生活在那些所谓的贵族脚下,看过那些饥饿到皮包骨头的可怜人趴在地上争夺馊掉的饭食,那么r,你也决然不会再舍得浪费一粒面包屑的。” ——希娜之壁的内侧,地下街的生活,在那里由依永远地学会了珍惜食物。同时也真正学会了为生存和尊严拿起刀刃…… “至于我成为所谓的‘公主’,大概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情吧,所以和r你所期待的那种公主多多少少有一些——” 由依的话语没有能说完,因为就在下一秒,一直以来对她无比尊敬的r脸色突然一变,蓦然伸出手,一把按住了少女的肩膀。 “吾主。” 骤然被r打断了话语,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只是愣了大约半秒的时间,便感到一股奇异的波动感划过了心头——她迅速地转过身,将视线投向了那股奇异感觉的方向。 冬木市区傍晚的街道上人流如潮,巨大的林荫之下,原本沉寂的路灯稍稍闪动了一下,便被点亮倾倒出了满地淡橘色柔和的光芒,与那如水的月辉融为了一体。而在这繁华人流的另一端,一个银发比月光更为皎洁的清丽女子穿着传统的德国民族服饰,深红色宛如红宝石一般的眼眸不偏不倚地对上了由依的视线,而在她的身前,身着黑色西装、金发碧眼的少女仿佛骑士一般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以保护的姿态挡在了女子的身前。 “是敌对的r,吾主。” 伴随着r沉静清越的声音响起,黑发俊美的男人敛去了原本复杂难言的神情,他伸出手,将墨绿色长发少女无声地挡在身后,“如果我和对方的英灵缠斗起来,还请您务必注意好自身的安全,由依公主。” 第137章 战争序幕 战争序幕 (一) 身体肥重的灰白色飞蛾奋力挥动着那和身体大小不太成比例的三角形翅膀,一下一下奋力撞击路灯透明的玻璃罩,那灰色的翅膀上面椭圆形仿佛眼睛一般的深色黑点,在忽明忽暗地路灯下显得越发诡异。 宛如是所谓的“神明”冷冷凝视着灯下这一幕因“欲%望”冲突而蓄势待发的英灵厮杀。事实上,在他们手执令咒来到冬木市的那一刻,无论是所谓高洁的拯救世人还是充满私欲的复活死者,这都是凭借着自身无力去实现而选择了献祭他人的夙愿完成自身美梦的卑劣者战斗,从一开始,圣杯所选中的,就是宗教意义中怀有“贪婪”重罪的自私者吧。 一旦战火点燃,几乎所有的r都将不得善终,唯有一人可以活下来,拥有捧起圣杯达成夙愿的殊荣。 傍晚闷热的空气因这一触即发的气氛微微渗出了些许凉意。既然作为英灵被r通过圣杯所召唤,隔着人流彼此戒备着的金发少女和黑发青年心底都很清楚对方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于是也都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一边保护着r,一边小心提放着对手。 单手握成了拳状,虽然心里知道按照圣杯战争的规定,双方是不可能在这人流如潮的大街上开战的,但爱丽丝菲尔并不确定对方是否会遵守这样的规则。作为r而言,她远不如切嗣那般可以给予saber最大的武力援助,在对上一些精于战斗的魔术师的时候她甚至连自保也难,她所能做的,除了给saber提供魔力和治愈,就只剩下: “力量a,耐久b,敏捷a,魔力b……saber,这个的数值各项都相当完美!请务必小心!” 站立于少女骑士的身后,爱丽丝菲尔低声飞快地说出了自己看到的情报,随即将目光转向了敌方身后,那位穿着波希米亚长裙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按照道理来说,和一同出现,基本就可以确定她r的身份了,然而…… “爱丽丝菲尔?”察觉到身后女子的气息一瞬间有些波动,心细如发的saber有些疑问地出声。银发红瞳的女子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过了两三秒再次看向真田由依,只可惜得出的结论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居然真的,一点也没有……那个墨绿色头发的少女,居然一点魔力都没有!” 终于彻底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身为爱因兹贝伦家为了圣杯战争专门制作的人偶,爱丽丝菲尔自认她对于r的感知力绝对远超其他r,但是在那个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身上,她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魔力波动——虽然在过往的例子里,的确出现过为了凑足人数随机挑选普通人成为r的例子,但倘若是普通人,又怎么可能召唤出各方面数据都那样出彩的呢?! ——除非…… 因为自己本身也是卫宫切嗣为了迷惑敌人而推出来的伪r,爱丽丝菲尔立刻条件反射地想到了这种可能:除非,这个少女并不是那个黑发的r,正主另有其人,且和切嗣一样选择在暗处伺机而动。 想到这里,银发红瞳的女子便更加戒备起来,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不可能,这样强力的—— “啊啊啊——!!!” 一声骤然响起,刺耳而突兀的尖叫声乍然划破夜空! (二) 几乎是踏入房间的一瞬间,浓稠而潮湿的腥臭气味便扑面而来,血腥气味重得让人怀疑这个房间里死的不止四个人。 但这里,确确实实住的原本是四口之家。只可惜现在,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俱都变成了一堆形态各异的尸块,就算是专家想要组装回去,只怕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受害一家的内脏全部都掏空了,像一堆垃圾一般五彩斑斓深深浅浅的丢在一个盛满了鲜血的浴缸之内,已经半凝结了的鲜血呈现出阴森冰冷的黑紫色,遍布在整个房间的地板上、墙壁上、玻璃上…… 发现这一切的,是这户人家的房东。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来收房租,结果一敲门,门自己开了……于是,便有了那一声吸引了无数围观者的尖叫声。 从死者的伤口来看,犯案者的杀人手段熟练但不算专业,但是……能够在这样一间沾满了血的屋子里将自己可能留下的一切线索都清除干净,他的心理素质绝对高超,又或者他已经不把人类当做自己的同类了,甚至把杀人当做一件享受的事情,根本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就像年幼的孩子在摆弄玩具时弄掉了娃娃的胳膊和脑袋也不会在意一般。 趁着警方开始向外驱赶着围观者并封锁现场的空当,墨绿色长发少女习惯性地留心了一下整个房间的内部,然后低下头,皱着眉头看着地面上仿佛画着什么诡异而眼熟的纹理的鲜血—— “公主,您没事吗?” r有些疑惑和焦急的声音乍然在少女的耳边响起,几乎是条件反射便沉浸在自己对案情的理解中的由依倏地一惊,这才回过神来——职业病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从小在警察世家长大以成为真田爷爷的接班人为目标,然后在帝都担任宪兵队分队长,再然后是静灵庭十一番队队长……她几乎是遇到案子,就会下意识地陷入沉思。 “……我没事,走吧。” 默然看着那一具具勉强称得上是尸体的残块被警方放入裹尸袋,拉上拉链封口,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另一具被开膛破腹掏空内脏的尸体,年轻女宪兵苍白空洞的面容如同一条突兀的闪电般划过了脑海……由依猛然摇了摇头,将这莫名浮现的回忆狠狠甩去,连带着,也懒得再去想那地面上有些眼熟的图案是什么了。 远远地看了一眼正伸出手臂,为爱丽丝菲尔遮挡着人群的r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对自家御主的担忧终究还是占了上风——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脸色苍白难看得有些吓人,转过身便向着人群外挤去,枪兵连忙跟上前去,伸手为她挡开人群。在终于走出了人群之后,由依却仿佛如有所觉一般,突然回过了头,目光定在了不远处的树梢上。 深黑色监视用的蝙蝠形态使魔,此时只剩下了一具被毁坏后的残骸,残骸之上的魔力还没有完全消散完,虽然子弹已经被回收,但是凭借着由依这么长时间在黑手党的经验,她还是从使魔残骸的伤口上轻而易举地判断出了来人使用的枪型。 口径30.06毫米er出品springfield狙击步枪。 “这是从下午开始就一直监视着我们的使魔。” r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陪伴在r的身边,他几乎无时不刻在侦查着四周的动向,要不是由依说随它去r早就将它消灭了,“看来我们似乎被其他的r盯上了。吾主,请务必小心,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嘛r你太紧张了……这不过是一个看我不顺眼的女人嫉妒的产物罢了。我留着它,想要的就是引出其他的r,眼下看来收获还算不错。” 在脑海中迅速地模拟了一下使魔身上的伤口,联系着树枝上细微的子弹摩擦痕迹,两点一线,由依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已然空无一人的大厦楼顶。 索拉薇的监视使魔,在她的眼里只是女人微不足道的嫉妒产物,但是在同样参加这场战争、个个如同惊弓之鸟的其他魔术师眼里,只要有这种东西出现在四周便都会如同r一般紧张起来并将之立刻消灭有可能会单独与其他相见,但是智商正常的r是绝不会单独出现在她和刚刚那位银发女子这两位带着地r面前的。消灭使魔吗……她可不认为springfield这种狙击步枪那个银发女人能够搞定的,而杀使魔,根本不需要狙击步枪。 “看起来,这位风姿绝丽的银发美人,除了那位之外,还有个喜欢躲在暗处瞄准的无名骑士呢……” 而另一边,被这场意外打断决斗的另一方,爱丽丝菲尔和saber隔着乱哄哄的人群看着姗姗来迟的日本警察,银发红瞳的女子皱着眉看着已经被封锁的现场——虽然比真田由依和r慢了一拍赶到,但是仅仅是看着那一个个沾满鲜血,全无人形的裹尸袋,也足够她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了。不同于由依的职业病,爱丽丝菲尔关注的重点全在另一件事上,她深红色的眼眸迅速地扫视着乱哄哄的人群,跟在saber的身后低声询问着从者:“saber,除了刚刚在大街上的那一位,你还能感觉到这周围有其他吗?” “……”凝神感知了片刻,saber扫了一眼由依和r离去的方向,微微摇头,“怎么了爱丽丝菲尔,难道你发现了其他的r吗?” “不知道是不是其他的r,但是,刚刚靠近这里的一瞬间……”单手按住了胸口,银发红瞳的美人闭了闭眼睛,随即又睁开,“不,不仅仅是刚刚,虽然非常微弱,但即使是现在,我也可以感觉到……那个发生案件的房间里,有魔术残留的痕迹,saber!” “‘魔术残留的痕迹’……”金发碧眼的骑士王皱了皱眉,随即沉下了脸色,“莫非杀死这些无辜平民的凶手,也是这次圣杯战争的参与者吗?!” “为了一己的私欲而肆意屠杀手无寸铁之人,这样的行为……居然要与这样的邪恶之徒争夺圣杯,实在是吾等英灵的屈辱——” “saber……”有些担忧地看着由于愤怒而微微激动了起来的从者,爱丽丝菲尔的脑海中一瞬间莫名闪过了卫宫切嗣那句“如果是r或者是assasin或许与我的相性会更好一些”的话语,伸出手,女子刚想安慰saber几句,却听到了自己口袋中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音乐铃声。 “切嗣……!” 接通电话,银发红瞳的女子刚要说什么,整个人却突然一震——手一抖,差一点拿不住手机,电话那边的男人似乎感觉到了妻子的不对,询问的声音微微有些急促:“爱丽?” “没事……切嗣。” 在saber的搀扶下,爱丽丝菲尔定了定神,抬起头,赤红色的瞳孔中隐隐闪过一抹说不清是惆怅还是期待的温柔光芒,她顿了一下,仿佛是在诉说一个天大的喜讯一般:“切嗣……我可以感觉到,就在刚刚,第七位已经被召唤出来了。” “——开始了哦切嗣,我们等待了八年的圣杯战争……” “爱丽……” “终于到了这一刻啊……呐,切嗣——” 仰起头,女子红宝石般的眼眸映衬着如水的月色,她的目光悠远,仿佛透过那一轮皎洁宁静的明月,看到了另一个她梦想中的世界——宁静,和平,无忧无虑,再没有任何的战争和不幸……而她最宝贵的人,卫宫切嗣和活泼可爱的伊莉雅,将在这场战争之后,永远地生活在那个比梦境更美好的世界。 ——对,那就是她全部的理想。而她,正是为此而生,也已经决意要为此而死。 “呐,切嗣……你会实现我的梦想的,对吗?” “……一定会实现的,我们的梦想,爱丽。” 【第四次圣杯战争,就此开始。】 (三) r在回到宾馆,真真正正看到由依的一瞬间,方才去冬木圣堂教会时一直提着的心才终于稳稳地落回了肚子里。看着已经洗完澡,穿着浴袍整个人无比惬意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枪兵一瞬间有些啼笑皆非。 ——他大概是圣杯战争诞生以来第一位被当做使魔一样派去当耳目的吧……该说他家r是肆意狂妄还是年幼无知呢?在她询问他可不可以灵体化代替她去圣堂教会接受言峰璃正召集的时候r就觉得整个人都有点懵了。 他们所在的这个酒店,又不是什么如同远坂家祖宅一样的魔法要塞,也没有设置下任何魔法陷阱和诅咒保护和强化他们的据点,就连他都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呆着,她本人却似乎完全没有将个人的安全放在心上。 “放心了啦r,这家酒店就算是夜里也会有保安巡逻的,如果真的遇到什么我应付不来的情况……”墨绿色长发少女笑嘻嘻地站在了黑发青年的面前,单手握拳聚到了耳朵边上作发誓状,然后说出了让r更加无语的话:“我一定会一边大喊着非礼一边冲到走廊上的!” “……总之,既然圣杯战争已经开始了,公主你身为r处境会相当的危险。既然公主的部下将公主你交给我,我迪卢木多,奥迪那之孙以骑士之名起誓,绝对会用我自己的生命,守护您直到死亡!” r的话语掷地有声,一双蜂蜜色的眼瞳中满满的是认真。在男人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隐约间似乎察觉到了他这句话似乎并非单纯的誓言,一直以来早已经习惯了独立战斗而非依靠他人守护的少女有些不自在地收敛了先前嘻嘻哈哈的笑容,坐正身子轻咳了一声:“那么……r,说说我拜托你去圣堂教会的事情吧,除了你刚刚说的‘圣杯战争开始了’之外,可还有什么其他收获吗?” “除此之外,如果要说情报的话……那就是assasin的r言峰绮礼,因为失去了而退出了此次圣杯战争,目前已经被圣堂教会收留保护起来了。” “这么快?” 微微眯了眯眼睛,少女随手关掉了有些吵闹的电视,没有了多余的背景音,整个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言峰绮礼……由于他是远坂时臣这几年才收的弟子,由依自然也调查过他的相关资料,远坂家是圣杯战争开创者“御三家”之一,由依完全有理由相信对于远坂时臣而言,他绝对是从出生开始就在为圣杯战争做准备的;而言峰绮礼则不同,虽然他也是出生于魔术世家、从小接受魔术熏陶,但是比起目的性极强的远坂时臣,他更像是一个举棋不定的寻觅者,即使跟随父亲的脚步加入圣堂教会,由依也不觉得他拥有所谓的信仰。 所以,当由依得知他八年前突然成为了远坂时臣弟子的时候,由依一度以为这是远坂时臣在为自己的圣杯战争做准备,预备将这位“代行者”培养成自己的猎犬,谁知现在居然硬生生成为了对手……她还真不知道这八年来对言峰绮礼关照有加的远坂时臣是什么脾气。 想到这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终于将注意力从已经出局的言峰绮礼身上挪开:“话说回来……r,你知道打败assasin的是谁吗?” “这……”有些为难地顿了顿,枪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很抱歉,公主,因为非常担忧您的安危我并没有过多地去搜集情报。不过回来的路上,似乎听到远坂家的附近有警笛声,似乎是周围有人听到了惨叫声和很大的动静,以为有什么事情才报了警。我个人以为,或许是远坂家的。” “无须歉意r,我都不知道我的任性原来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负担。”话虽如此,由依却没有允诺会不再与骑士分开,“远坂家的吗……如果条件允许,我相信以远坂时臣的性格绝对会召唤出最完美的英灵呢……” ——稍微,有些期待呢,被远坂家选中的‘最强英灵’,到底会是历史上的哪一位英雄呢? 第138章 恶魔私语 恶魔私语 (一) “你说什么?回英国去?!” “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你知道为了能够让你顺利参加这次圣杯战争,你我的家族花费了多少的心血吗?!结果你弄丢了两件圣遗物之后,居然打算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时钟塔?!” 几乎是未婚夫话音落下的同时,索拉薇不敢置信的声音就随之响起。精致娇艳如同玫瑰般的红发女子瞪着一双深棕色漂亮的大眼睛,她是索菲亚莉家族的千金小姐,即使并没有继承家族的魔术刻印,但她身上也流着那样古老而高贵的血液,被父母捧在手心。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可以在欺辱了她之后还能安然无事——可是现在,在那个斯宾塞家的歌莉娅害得她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之后,她的未婚夫,时钟塔最受瞩目的明日之星肯尼斯阿其波卢德却要她忍气吞声,就这样回去英国! ——如果是那位骑士一般的r……又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的妻子前去讨伐那个胆敢欺辱她的人呢?! 一心埋怨着未婚夫,索拉薇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这样的念头,黑发青年绅士而优雅的举止以及他彬彬有礼地称呼着那个墨绿色长发少女为“公主”并护卫左右的景象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回放……那个斯宾塞家的小偷!竟敢这样欺骗r!r真正应该效忠和守护的明明应该是她——和没落无能的斯宾塞家相比,她这个索菲亚莉家的千金才是真正的公主,不是吗?! “冷静一些,索拉……医生说你暂时还需要休养。” 看着因为愤怒不满而激动起来的未婚妻,即便是身为时钟塔百年来最年轻的讲师的天才魔术师,肯尼斯也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作为一个男人,他自然打从心底不愿意自己年轻美丽的未婚妻对自己产生不满和懦弱的质疑,但是另一方面,正是因为深爱着她,肯尼斯才更不愿意她涉入险境。“除却对普通民众的隐匿性这一不用言说的规定之外,圣杯战争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无论任何手段都可以使用”——在经过了索拉薇被绑架这件事之后,肯尼斯对于这句话终于有了较为真实全面的理解,他隐隐感觉到,圣杯战争绝不是普普通通的魔术竞技,被从世界各地挑选出来的魔术师们,这其中有什么样的人都不奇怪。对自己实力的自信让他无惧于任何正面的魔术师战斗,但是索拉薇…… “我没事,肯尼斯阿其波卢德,如果你觉得胆怯的话,大可不必拿我作为借口!”一把挥开了男人敷在自己额头上的冰毛巾,被妒忌操纵者着的女子言辞如刀,“在我来之前,你不是信誓旦旦对我的父亲保证绝对可以将我保护得无微不至吗?你不是说,我只需要欣赏你的魔术表演就足够了吗?你对于我家族承诺的胜利呢?!如果你还算是一个男人,还保留着阿其波卢德家主的尊严和荣耀,你就不该在自己未婚妻被这样欺负之后选择忍气吞声!你不是从小就号称天才吗?以你的魔术造诣,想要打败斯宾塞并夺取令咒和r难道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 “r的r……” 被未婚妻这样指责着,金发男人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起来。 的确,以他的魔术造诣,只要能抓住歌莉娅斯宾塞那个女人,绝对可以夺取她的魔术回路并接掌r的令咒,如果是位于三大骑士职介的r,那么他一雪前耻赢得圣杯的几率也可以大大提高。关键在于,那个将索拉薇绑架的男人……他隐隐觉得r的r背后,绝不仅仅是一个魔术家族那么简单。 肯尼斯想的没错,事实上,按照桔梗的想法,本来他是打算将肯尼斯和索拉薇二人就这样抛弃在沙漠中任由他们渴死或者饿死的。不过真田由依却没有那样的想法,在前一天晚上最后一位r被选出之后,她便给密鲁菲奥雷总部去了电话,让桔梗释放二人,否则生来娇生惯养的索拉薇根本撑不到现在。 抢东西归抢东西,她还不至于抢了别人的东西还要人家断子绝孙;要不然,她岂不是和白兰一样了? 眼看着肯尼斯终于有些动摇,如同玫瑰一般娇艳的美人顿时心头一动,微微垂下了头,平日里从来都是高贵冷艳的面容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娇弱神情。她轻轻握住了金发男人的双手,放柔了声音,对着深爱着她的未婚夫抛出了最后的诱饵。 “对不起了……罗德(肯尼斯的昵称),刚刚稍微有些激动了,我收回我刚刚无礼的指责。”稍稍向前倾了倾身体,红发美人抬起头,对上了未婚夫纯蓝的双眼,用一种仿佛叹息一般的声音轻柔地道:“罗德艾尔梅洛伊,我也是从小听闻着你天才之名长大的女孩子,当然知道你绝非什么懦弱无能之辈,也正因为你的出色,我的父亲、你的导师索菲亚莉院长才将我许配给你;而相比之下,斯宾塞家那个病怏怏的蠢女人根本是一无是处。说起来,圣遗物丢失也是我不够小心,那个女人根本没有胆量与你正面较量不是吗?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不要说是将令咒和夺回来,就是击败远坂、马里奇和爱因兹贝伦,摘取他们追求了几百年的荣耀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 稍稍侧过了头,玫瑰般的美人弯着唇线,深深凝视着自己的追求者,缓缓露出了一个如鲜花绽放般娇美的笑颜:“为我夺取圣杯吧,亲爱的罗德……我向你承诺,只要你杀掉那个女人并夺取到她的令咒,然后将圣杯的荣耀捧回,向我的父亲和家族证明你的能力,我就立刻嫁给你!” 心上人的承诺和对自己能力的自信,重又点燃了男人心中欲%望的火焰。索拉说的没错……从开始到现在r的r根本就没有正面与他交手过,一个几乎没有接受过正规魔法教育的魔术师,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呢?况且,那个叫“桔梗”的男人并没有陪伴着她去日本,一定是想不到自己还可以将令咒抢夺回来吧……只要他将r掌握在手,那么就算是那个男人,也绝不可能是拥有的他的对手! 低下头,金发男人迎着未婚妻期待的目光,那玫瑰花瓣般的红唇仿佛拥有着说不出的魔力,宛如受到了某种蛊惑,肯尼斯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抚上了女子娇俏的面庞,心中对未婚妻的爱慕和对荣耀的渴求,以及被俘虏的耻辱感终于将他最后一点犹豫彻底击碎。 ——对的,就应该是这样……一直以来,他都是众*赞的天才,是阿其波卢德家的骄傲,所以他绝不能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回去英国;不然不但他的导师、索拉的父亲会对他失望,同时这也将是铭刻他一生的耻辱,让他成为时钟塔的笑柄,他的自尊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一直闭目沉思的金发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对着一直殷殷期待的未婚妻认真地道:“我明白了索拉,你放心,那个女人加诸于你身上的羞辱和痛苦,这笔账我一定会为你完完整整地讨还回来,毁掉她的魔术回路,将令咒抢夺之后,她就交由你处置好了。至于圣杯……” 低下头,金发男人优雅地握住了未婚妻的纤细的手,将一个表达爱慕的吻轻轻印在了索拉薇的手背上:“索拉,既然你已经对我许下了那样的承诺,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请在一边欣赏就好了……我一定会为你披荆斩棘,将圣杯的荣耀捧到你的手中,让时钟塔的每个女人都羡慕你,可以嫁给我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 “嗯……”终于得到了未婚夫的承诺,玫瑰色短发的美人脸上再没有了半丝阴霾,灿烂的笑容如同拨开云雾的阳光笼罩着她娇艳的面容。她抬起头,眼瞳中映照着未婚夫认真虔诚的脸庞,脑海中却浮现出了r那俊美到让人窒息的面孔…… “——我非常期待哦……亲爱的罗德。” (二) “……迄今为止,这已经是第四起入室杀人事件了,警方在现场调查中已经确认发现和之前三起杀人事件一样类似魔法阵的神秘图案,初步可以断定这是同一罪犯犯下的连环杀人案。关于案件的具体情况还尚在进一步调查中,请广大市民夜间注意锁好门窗,保证人身安全……” 黑暗的房间中,水晶球中依稀的灰白荧光折射在橘色短发少年苍白的面容上,雨生龙之介看着主持人一连严肃地播报着新闻,好似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一双眼瞳中原本的殷殷期待先是化为了失望和悲伤,随即又转为了浓浓的愤怒和不甘。 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呜咽声,就像旷世的艺术家呕心沥血地创造出了前无古人的艺术品却不被世人所理解和欣赏般绝望,少年整个人如同散架的木偶般跪坐在了地面上。他呆呆地凝视着r水晶球中被警察满脸沉痛收入裹尸袋封好,然后推开嘈杂的人群运到车上的内脏和尸块,突然仿佛受够了委屈的孩童般捶着地面哭出了声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把攥住了胸口皱巴巴的衬衣,雨生用一种带着哭腔的语调转向了此处唯一的理解者,“蓝胡子老爷!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那些庸俗的卫道者啊,他们难道看到那样宏伟而绚丽的艺术品,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赞赏之情吗?!他们对于将这深埋在不起眼肌肤下瑰丽的美景呈现于世人面前的艺术追求者,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崇敬之心吗?!为什么……为什么……!!!” 沾满鲜血的双手中,银色的小刀“当啷”一声落地,橘色短发的少年猛然扑在了穿着中世纪深紫色教袍的r脚下,仰起头,似是在质问又似是在倾诉:“为什么那些人面对着我的艺术品,居然都没有一点点的理解和共鸣呢?!!” “龙之介啊……”r瘦骨嶙峋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对信徒的怜悯,他伸出苍白色尖锐的大手,轻轻抚摸了年轻人不断颤抖的肩膀,凸出的眉骨之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大得有些渗人,“对于真正的美与调和,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理解,余下的那些不过是对着所谓的神明摇尾乞怜的庸俗之辈啊!” “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继续唤醒——唤醒那些被神明所蒙蔽的,愚昧无知的凡人……” 单手安抚着自己的r将目光转向了仍然在继续播放新闻的水晶球,苍白而粗壮的手臂伸出一半,却突然顿在了原地。只不过是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那张瘦削地仿佛只剩下眼珠的脸上,圆滚滚的大眼睛之中竟然缓缓流下了堪称喜悦的泪水——先前还沉浸在如艺术家亲眼目睹巴特农神庙被炮火摧毁般的愤怒之中的年轻人迟迟没有等到下文,这才有些愣神地抬起头。 “蓝胡子老爷……?” “实现了……” “啪”地一声,一直被r抱在怀中宛如圣经一般从不离手的人皮魔法书乍然砸落在地,男人颤抖地躬下了背脊,原本就有些驼背的身形一下子显得越发佝偻起来:“实现了啊……我的,愿望……” “愿望?”用袖子擦了擦脸上乱七八糟的泪水,雨生龙之介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小心地走到水晶球的边上,有些不明所以地顺着r涕泗横流的目光看向了他掌心紧紧捧着的水晶球。 在那水晶球的中央,原本播放着的冬木新闻已经如同按下了暂停键的电视一般,死死地停留在了摄像机拍摄围观人群的某一刻r的心意微微一动,那人群之中,穿着深黑色西装、正若骑士般伸出手臂护卫着爱丽丝菲尔的金发少女便骤然放大:那如同星辰一般耀眼的蓝眸、那比阳光更灿烂的金发、还有那比神明更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 源源不断的眼泪接二连三地落下r教袍下的身躯在这一瞬间突然谦卑了起来,那双铭刻着血红色魔纹的手臂来回抚摸了少女定格的肃容,“圣女啊……我命中注定的圣少女啊!既然圣杯已然让你复活了,这一次我绝不会让那些伪善者再次夺走你的性命的……” “——马上,就去迎接您吧……” (三) 同一时刻,爱因兹贝伦位于冬木郊外的城堡中。 “……在现场调查中已经确认发现和之前三起杀人事件一样类似魔法阵的神秘图案,初步可以断定——请广大市民夜间注意锁好门窗,保证人身安全……” 嘴里叼着一根香烟,黑发男人的手指灵活地按动着手中的遥控器,在快进和快退键来回灵活地跳动着,最后定格在了saber伸着手臂为爱丽丝菲尔挡去人群的画面上。卫宫切嗣皱了皱眉,又看了一边新闻,终于确定了爱丽丝菲尔所说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真的没有被新闻所拍到。 “切嗣……” 低垂着视线,银发红瞳的美丽女子此时却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耷拉着脑袋,乖乖地坐在价值不菲的红木高脚椅上,满心紧张地揉弄着手中白色的驯鹿羔皮帽,将上面名贵的皮草揪得乱七八糟,“对不起,切嗣……我不应该任性出去乱跑,然后还暴%露了自己和saber的……” “……”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卫宫切嗣的视线轻轻扫过了满脸歉意的妻子,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无妨的,爱丽。我本就没打算对其他的r隐瞒你的存在,反正无论如何,真正有竞争力的远坂和间桐都很清楚你的存在——你这样出现在大众的视线之下,正好可以帮助我转移其他r的注意力。” 眯了眯眼睛,卫宫切嗣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新闻中,那以受害者鲜血画成的魔法阵:“不过……这样一来,基本可以确定了,冬木这几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十有*就是r的r。” 好不容易从方才新闻中那悲惨的画面中回过了神,回来了这么长时间,saber终于听到了自己关心的话题,站在爱丽丝菲尔身后金发碧眼的少女骑士握紧了拳头,满心愤慨地朝着沉默的黑发男人开口道:“既然这样r,请下令吧!如果不尽快将r诛杀,阻止他的恶行,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城堡的结界和术式都准备好了吗,爱丽?” 没有理会妻子身后愤怒的saber,卫宫切嗣只是闭了闭眼睛,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兀自问着自己关心的问题;身为大不列颠王,从未被如此无视的少女一愣,恼怒的红晕微微浮上了脸颊。 “r!” “嗯……”心中同时理解着丈夫和saber,爱丽丝菲尔说到这里,忍不住停顿了一下,侧头看了看saber,“切嗣,真的要放着r不管吗?” “暂时不用去管,处理违反了规则的r,这是圣堂教会的事情。”从桌子上那摊开的冬木地图上直起身子,卫宫切嗣扫了一眼满脸不敢置信的saber,黑曜石一般没有丝毫情感色彩的黑眸收敛了光芒,“就目前而言,赢得圣杯战争对我们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仅仅是为了一己私愤公然去和r这样实力不明的对手结仇,太不理智了。” “理智?!”忍无可忍地看着卫宫切嗣和他身后面无表情的久宇舞弥,saber深深吸了一口气,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样残暴的r,如果一旦持有可以与我等力量相若的r,接下来他所犯的案子只怕就不仅仅是入室杀几个人那么简单了吧?!” “saber……”爱丽丝菲尔有些慌张地站起身,矛盾地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愤怒的金发少女,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请回答我r!” 看着沉默不语的卫宫切嗣站起身,径直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saber抬高了声音:“【以圣杯之力拯救世界】——难道这不是你们的梦想吗?r!那么为什么在这样生灵涂炭面前,你却可以无动于衷?如果连这些微不足道的生命都无法拯救,那么说着想要拯救世界,驱散所有的不幸和悲伤这种梦想,岂不是太过荒谬了吗!” “saber!请不要这样指责——” “碰”地一声,伴随着大门重重关上的声响,这一次,卫宫切嗣甚至没有给saber把话说完的机会便转身离去。满心愕然地看着紧紧关上的大门,金发碧眼的英格兰少女沉默而压抑地低下了头,而爱丽丝菲尔剩余劝慰的话语也瞬间仿佛飞出了千里之外,saber根本无心去听。 那道黑色的大门,如同一道看不见底的深渊。站在这边的saber无法理解,而站在另一边的卫宫切嗣,仿佛也放弃了解释。不过是一场由圣杯所拼凑举办的旷世盛宴,受到邀请的r与英灵素不相识、甚至性格迥异,但是为了各自心中的夙愿,他们却不得不携手而战,奔赴各自的结局。 ——“【以圣杯之力拯救世界】——难道这不是你们的梦想吗?” ——“为什么在这样生灵涂炭面前,你却可以无动于衷?” ——“如果连这些微不足道的生命都无法拯救,那么说着想要拯救世界,驱散所有的不幸和悲伤这种梦想,岂不是太过荒谬了吗!” 荒谬吗…… 静静地站在一片漆黑的走廊上,卫宫切嗣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只铁质的方形打火机,入手冰凉的金属触感如同他十年如一日抚摸的枪支。男人低下头,“啪嗒”一声点燃了口中咬着的烟,那打火机转瞬即逝的火光在黑暗中极快地熄灭,卫宫切嗣忍不住伸出粗糙的手指,抚了抚那几秒前还燃着火焰的打火机喷口,入手处微弱的热感在两三秒之后便恢复了与初时一般无二的冰冷。 对,没错……就是这样啊。 无论他奔赴多少的战场,无论他狠下心为了世人杀害多么重要的人,无论他在那一切结束之后又背上怎么样的骂名……这一切都不重要。 真正让他悲伤绝望的,是无论这样的悲剧往返重复多少次,都无法彻底地阻止那些不幸和毁灭。也许他可以带着他所爱的人,爱丽和他们的女儿伊莉雅远远地避开这永无止境的绝望循环,但是如果只有他一人身处安逸和幸福,那么谁来拯救那些战火中哭泣的无辜妇孺和垂垂老者呢? ——直到有一天,直到他遇到了爱丽……直到他遇到了,圣杯。 可以满足任何愿望的万能许愿机,圣杯。 杀戮和抉择便如同饮酒,习惯之后,便可比常人更加坦然地面对。 就如同他对着对着娜塔莉亚的飞机发射出了火箭弹一般,这一次,他将枪口转向了那些正在以及将要死在r的r手下的人们。爱丽已然暴%露,而saber固然是一张好牌,但是如果仅仅凭着一时之愤便轻易亮出,只会让他在这场比他和他所爱之人性命更重要的战争之中早早谢幕。 所以,他下了决定。爱丽可以理解,而saber永远不会理解的决定。 第139章 剑枪与魔法书(一) 剑、枪与魔法书(一) (一) “——阿嚏!” 伴随着一声不轻不响的喷嚏声,路灯下隐隐约约的人影微微一颤,看着走在自己前方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猛地低下头捂住口鼻,一直灵体化的黑发骑士终于忍不住现身出来,低沉好听的声音里既是无奈又是诚恳。 “公主,再这样下去,您会生病的。” 处于亚热带的意大利,常年是四季如春的地中海气候,是个让人忘记冬天的国家,日本的气候自然不能与之相比。白天或许还因为阳光而留存着些许暖意,到了夜晚便隐隐有呵气成雾的迹象。站在r这集万千少女宠爱的俊美英灵面前,穿着风衣长裤的少女毫无形象地吸了吸鼻子之后方才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地说了句“没事”。 “而且现在回去了的话,岂不是太可惜了吗?一定要这个时候去才有的,我可是特意从侑子小姐那里专门得到的消息,长这么大我还没吃过狐狸做的关东煮……”晃了晃手中收起来的墨镜,由依表情无比认真的说了一半,突然顿了顿,改口道:“咳,不是的。针对r的r杀人的时间和地区我稍微进行了一些研究,可以说这是个相当没有章法也难以推测的嫌疑人,选的地点和人家几乎没有一点规律可言。不过可以判断的是他喜欢在较为繁华的商业街附近活动,所以我察看了一下冬木的地图,目前为止也就只有这一片最符合他的犯案喜好了。” 说真的,倘若自家r是个成竹在胸的成年人,或许r更能够诠释出一个完美的忠诚属下;但是看着面前这刚刚成年、满心只有食物,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圣杯战争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的小姑娘,英俊的枪兵就忍不住自行带入了父亲兄长的角色。 那个在少女口中神乎奇乎的“侑子小姐”他是没有见过,但是:“公主,按照圣杯给予我的现世知识,‘狐狸煮的关东煮’这种东西从常识来说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吧?” “常识?”略略侧过了头,少女一边缩了缩脖子将半张脸藏进了立起来的风衣领子里,一边遥遥抬起手,点了点r,“我的常识里,也没有可以从一个杯子里召唤出英灵这样的事情啊……” 手腕一翻,由依不给r反驳的机会,又点了点自己右脸颊上淡金色的花型胎记,“一颗痣能让全世界的少女爱上我这样的事情,也是常识之外的事情吧。不过话说回来,你那颗痣是青春女神偷工减料还是年久失修啊,我承认r你是个帅哥不错,可是所谓爱情的感觉我从见到你到现在也没有感受到过一丝丝啊……” “选择您喜欢的说法吧,公主。”看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抱着手臂摸着下巴,用衣服审视赝品的挑剔表情看着自己r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唇角,“这是我到目前为止最庆幸的一件事之一了,吾主。” 当他被少女凭借那“红蔷薇”的断枪自那魔法阵之中召唤而来,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穿着白披风黑制服的少女r,随后又听见她的下属称呼她为“公主”——生前的记忆从脑海中一闪而逝,被“公主”爱上,与他而言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只是,对于重获肉身,唯一的愿望就是以骑士之名为主君献上彻底忠诚的r而言,他想要尽忠的对象,显然不是一个对他怀有爱慕之情的女性御主。 所以,在感觉到由依并未被他的魔痣诅咒所吸引的时候,枪兵真的非常庆幸。 “啧啧r你还真是好脾气呢,这么说都不生气……”并不知道r的心中所想,由依只是侧过头,似是回想到了什么相当不爽的回忆:“如果是利威尔那家伙,肯定会冷笑着反驳‘想被魔痣吸引首先得是女人吧’这样欠揍的话吧——” 少女的话说了一半,便蓦然止住,倏地转过头朝着不远处的一个方向看去;而几乎是同时r也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把按住了少女的肩膀,侧身挡在了她的前方! 大约是几百米外的街道上,原本安静立着的路灯突然微微一颤,灯光一晃之后,只停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压缩扭曲的声音——“砰!”地一声!原本笔直的路灯灯柱乍然呈直角状被硬生生拗断!漏出的电火花在黑夜中噼啪作响,一道黑色混沌的身影乍然闪过,那断裂的路灯便如同长枪一般,便来人狠狠朝着地面上一道银色的身影狠狠掷去!! “saber……!” 眼看着那力沉千钧的攻击迎面而来,一直站在金发剑士身后的爱丽丝菲尔忍不住捂着嘴惊呼出声——由于她和战场太过靠近,就算以saber的能力原本可以避开这一击,但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以保护女性为人生信条的骑士王还是毫不犹豫地巨剑相迎!过度沉重的金属灯柱在脱离了黑影的掌控之后,被她手中的利刃拦腰斩断,饶是如此saber的手臂也被震得一麻,而那断成了两截的灯柱在断裂了之后重重砸在了地面上,留下了几处深深的凹痕。 这样大的动静,也亏得这附近虽然是市中心公园附近,但却因为夜深人迹罕至;居民区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就算有居民感觉到什么动静,拉开窗帘远远看过来只怕也顶多觉得有个路灯不亮了,该让社区去维修了。 “请退后保护好自己,爱丽丝菲尔!” 金发少女锐利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那从高处重重跃下的黑影身上,那铁灰色厚重的铠甲紧紧地覆盖着来人的全身,连手指也被精致的铁片包裹着。黑色凌乱的烟雾自那盔甲的缝隙之间隐隐约约地逸散开来,金发少女紧紧手中的剑,一边毫不退让地迎上了那双面具缝隙间血红色的双眼,一边低声嘱咐着身后的银发女子。 “我明白的……请不用顾忌我,大胆地战斗吧saber!” 轻轻按住了胸口,银发红瞳的女子蓦然睁开了眼睛,越过了saber的肩膀看向了berserker身后戴着兜帽、病怏怏的白发男人。尽管不明白为什么,但驭虫攻击……那是间桐家的魔术师,她一眼就看了出来;archer、berserker,以及她的saber,想不到最先沉不住气开始动手的,居然是“御三家”。 (二) “哦……看起来,那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子就是saber了呢。” 单手扶着树干,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r的帮助下轻而易举地坐在了树梢上。同样是擅长用剑的女性,由依看saber的眼神都有些发亮——能够被圣杯以saber职介召唤的英灵绝对是以剑术就足以留名青史的人物,再加上圣杯战争开始到现在才两天不到就遇到了两次,“呐r,看来圣杯似乎很期待我们和saber组的二位美女过招呢!” “——不过,那也得等saber能够打赢berserker才够资格做我们的对手,我不喜欢别人打断我的决斗,同样也尊重他人之前的决斗。” 灵体化了的r这么说着,将目光落在了正以路灯为剑与saber对招的berserker身上,“即使狂化失去了理智,却还能够拥有如此精湛的剑术……看来,这位berserker生前定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吾主,刚才您说您无法读取berserker的能力数值?” “没错。”皱了皱眉,由依再次确认了这一点,“saber的数值可以读取,berserker却……难道是圣杯欺负我是个魔术外行吗……” “毋须自辱,吾主。这一点所有r应该都是一样的。”有些无奈地阻止了自家r的胡思乱想,“正常来说,应该是和berserker的宝具有关。这位不知名的黑甲骑士,应该是有着一些擅长隐藏身份和实力传说的英灵。” “——而且应该还是一位和saber认识的英灵,看上去似乎仇怨还不小。” 将目光落在了酣战的berserker身后,由依看着那弓着身躯,由于痛苦而有些扭曲了的身影,微微眯了眯眼睛: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那一位应该是间桐家临时培养的r间桐雁夜。就连她这魔术师外行都看得出来,此时白发男人的魔力正在被暴走的berserker强行挥霍消耗着,速成的魔术副作用蚕食着他的身体……由依心中微微一动:这个男人,只怕是命不久矣了。 和爱丽丝菲尔一样。 这话在舌尖轻轻一转,便被少女默默咽了回去。在正式接任了家族大空的位置之后,她那原本不时抽风的超直感也渐渐稳定了下来,可以如同母亲和姐姐一般不时读取一些周围人的信息了——不过这也同时也意味着她真正继承了家族的一切。包括那短命的诅咒。 ……简直是一群短命鬼的狂欢啊,圣杯战争。 深红色错综复杂的魔术纹路自黑影的掌心蔓延而出,岩浆一般流动着的光辉仿佛渗入了那金属制的灯柱深处;saber手中的剑虽然被风的结界遮掩住,但是不用说也知道那是几乎可以代表着她“真名”的宝具,berserker拿着一个灯柱和saber比拼剑术你来我往打了将近百招,这任是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想要是berserker拿出了自己真正的宝具与saber对招,只怕就不仅仅是平分秋色那么简单了。 金红色火花在黑夜中,伴随着铮铮剑鸣闪耀着,金发少女的动作稳重而轻盈,那黑影骑士迅猛狠厉的攻击每每都几乎将她逼到了绝境,可她却总能绝处逢生,同时不动声色地将战场带离爱丽丝菲尔的身边。这般精彩的对决,难怪r执意不愿打断了。 不过r不愿意打断,并不代表其他的都愿意尊重这一场对决。对于平民而言,这夜色之下冬木寂静且安宁;但对于参与圣杯战争的r们而言,夜幕却是极好的遮掩,由依不知道爱丽丝菲尔和间桐雁夜为何狭路相逢,但是她知道,这个城市里,还有一种人就喜欢在这个时候开始活动。 那就是,连环杀人魔。 雨生龙之介和r,便是如此登场的。 大概是因为r登场的时候,由依少女满脑子正在胡乱猜测着saber和berserker到底是一对罗密欧朱丽叶式相爱相杀虐恋情深的怨偶,还是妻子和被戴了绿帽子的丈夫的缘故,所以当r用他那尖锐的嗓音一边尖叫着“圣女啊”并且操纵着触手魔物击退了berserker之时,她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是:啊,给berserker戴绿帽子的人也来了。 不过这个想法在两秒后她透过那一大堆触手看清楚r的面容时,就被颜控的由依迅速否决了。 ——开玩笑!saber怎么说也是一年轻可爱的美少女,berserker要身材有身材,要剑术有剑术,要脸……好吧,虽然暂时看不清楚berserker,但是不管怎么说想要长得比r还寒碜也太为难berserker了点吧?! 美女与野兽这样的cp她打从弦一郎不再尿床开始就不相信了好吗!? “……r。” 转过头闭上了眼,由依拒绝再去看那由于saber少女义正言辞表示了“你谁啊我不认识你啊”而扑在少女盔甲裙下哭天抢地的r,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唤了自己的从者:“可以麻烦你出来一下吗?” “当然,怎么了吗,吾主?” 根本不等少女说完,忠诚的骑士就迅速现身在了由依的身侧——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回答r的问题,只是睁开了眼睛直直地注视了迪卢木多大概三四分钟,这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没事……我洗洗眼睛。” r:“……” “为了冬木的市容,被丑陋大叔缠上的无辜少女,我惨遭凌虐的眼睛……以及冬木市被害的无辜市民。” 抬起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眼底隐隐酝酿起了杀意。的确,身为黑手党,她自己的手上也并非一尘不染,但她自问杀得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更何况,如果尤尼还活着,她绝不会对这样的事情,袖手旁观。 “虽然丑的让人无法容忍,但是我要r的项上人头r。” “必不辱命,吾主。” (三) 如同泉水一般源源不断的眼泪,顺着男人苍白而瘦削的脸颊缓缓流淌而下r扑倒在地上,像个疯子一般狠命地捶打着地面,言辞之间从上帝到圣杯来回地控诉和辱骂着,那响亮的哭声在有些空荡荡的公园里回荡着,一时间大概就连berserker都默然了,竟然暂时停下了对saber的攻击。 “圣女啊……我美丽的圣少女!这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这纯洁无暇的信仰,这为了保护弱小而坚定的眼神……我绝不会认错!贞德!我是你最亲密的挚友吉尔斯德莱斯……”低声啜泣着r怀抱着人皮书颤颤巍巍、满怀期待地抬起了头,“仔细回忆啊,贞德!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里,你我曾经是那样的亲密,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吗?” “我已经重复过一次了r。我既没有失忆,也没有被圣杯篡改记忆,我对自己的生平了如指掌,也绝不会遗忘我敬爱的战友!”想到了r的恶行,金发少女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怒意,她甚至觉得与对方互通姓名的都是对自己骑士道的侮辱,“更何况,我绝不会与你这样的邪魔外道为伍,请不要再这里胡说八道了!r!” saber面上初时的愕然和困惑此时已经全然转为了厌恶,倘若不是此时berserker正对她和爱丽丝菲尔发难,金发剑士绝对会以手中之剑为冬木死去的无辜平民讨个公道;不过,saber此时无暇出手,并不代表无人出手——深红色的长枪破空而来,电光火石间宛如流星般耀眼!感受到这股似曾相识的强大魔力逼近,saber身形异常敏捷地原地弹起,灵活地避开退去;然而,身为r的莱斯男爵却没有这样的身手,虽说生前的确是与贞德并肩作战过的存在,但相比于拿起长矛和盾牌,他显然更擅长计策和炼金r职介的英灵各方面的战斗属性自然都不能和三大骑士职介的r相比,所以正常来说,比起这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其他和r面前,大多数r都更倾向于躲在自己建造的魔术阵地或工房之中,在那里,他们的魔力才可以得到完美的发挥。 那自r深紫色教袍之下延伸而出的粗壮触手,原本是想要偷袭saber并将少女绑架,此时却尽数变为了黑发的枪下亡魂,化作了满地腥臭淋漓的血水。 “可笑无聊的表演可以到此为止了吧r,你那拙劣的演技看起来可是给身为女士的saber造成了困扰呢。” 缓缓收回了光滑干净如初的红宝石枪尖r慢条斯理的声音之中,掺杂着些许理所当然的傲慢——这却是他从来不曾在身为r的由依面前所展现出来的一面,而身为爱与青春之神安格斯的养子,传奇英雄芬恩麦库韦尔所领导的费奥纳骑士团首席战士,曾立下救援精灵王玛纳南、力战三王枭首破咒等许多功绩的迪卢木多本人,也确确实实有他自负的资本。 远远凝视着这一幕,独自隐藏于树冠阴影之中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无声地挽起了唇角:身为密鲁菲奥雷家族现任的首领,她自然早早看出了从者身上即便谦卑也从未退让过的骄傲。这个看似温柔恭顺的男人,骨子里实则相当地好战,而且很有一套自己的想法——在得知r就是残杀了那些冬木无辜民众的凶手之后,枪兵就曾经愤怒地向少女请缨讨伐r,从那个时候……或者说,更早的时候,由依就清楚了:尽管r会在战斗的时候不自觉地称呼她为“吾主”,但是骨子里,他还是将她视为“公主”。 或许即使她用完了咒令,他也会愿意用生命守护她至死;但是要他将她的命令置于自己的骑士道之上,只怕还真有一定难度。 不过无妨——伸出手,坐在树梢上的少女撑着下巴,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懒洋洋的笑容:她由依基里奥内罗……从来都不畏惧挑战。 第140章 剑枪与魔法书(二) 剑、枪与魔法书(二) (一) 原本属于berserker和saber的战场此时已然一分为二。不同于另一边berserker与saber的你来我往、高下难分r与r的战斗则更像是r的个人秀,黑发俊美的枪兵身形矫健,姿态敏捷,他就像一个独自攻城略池的勇士,挥舞着手中金红两色的枪刃,一次次将r释放出的魔物干脆利落地劈落斩断——有着充沛的魔力作为后盾,再加上r本身并没有解放宝具r这样的攻击便是重复多少次也是枉然。 只是这一点,反过来说,只要r可以无限制地释放魔物作为肉盾r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走到他的面前——想到这里,作为r现身而老老实实只带了“破魔的红蔷薇”与“必灭的黄蔷薇”的迪卢木多一时间有些怀念起他那柄名为“盛大的叱怒”的魔剑了。 “这就是你全部的招数了吗?虽然不知你究竟为何方的英灵,但是如果想要抵挡住我r的枪尖,就使出你的真本事,而不是一味地将这些虾兵蟹将推出来吧r!” 皱着眉头,手持双枪的英灵仿佛看不见周遭张牙舞爪的魔物一般,他站在周遭堆积如山的残骸之中,脚踩着已经聚集成小湖泊一般的血水,那腥臭难挡的气味连远远站在另一边saber身后的爱丽丝菲尔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虾兵蟹将?”眼看着r再一次毫不费力地将自己召唤出来的魔物斩开,安安静静站在战场之外的r扬起下巴,用一种古怪而诡异的语调重复了一遍r的话语,随即眯着眼睛,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居然敢如此轻视于我所率领的恶魔军队……” r苍白而粗壮的手臂缓缓伸出,掌心向上微微做出了一个合拢的手势,随着他那愈加尖锐起来的嗓音,男人锋利异常的指尖猛地握紧:“——不过是区区一个枪兵之灵!竟也妄想与本帅的不死军队相抗衡!?” “不死的军队?”爱丽丝菲尔微微一怔,只是不等她反应过来,下一刻,黑发的枪兵如有感应,几乎可以在所有英灵中以敏捷夺魁的青年电光火石间一跃而起!那样极限的动作落在众人的眼中简直如同瞬移一般!而与此同时r脚下的残骸血水骤然凝聚,如同极速生长的树木一般拔地而起!那树冠一般疯狂张开的触手带着锋利的刺刃,猛地向上咬合绞起,似是一张来自地狱的巨口——倘若不是枪兵早早闪避开去,只怕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咬个正着,到时候即使他有铠甲护体不至于被咬断身体,只怕也会因此失去行动力。 不愧是r…… 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saber与berserker一触即分。就如同方才r和由依观察她与berserker一样,金发的剑者也暗暗关注了另一边的战场,方才那刹那之间的交锋她看在眼里r那样极致迅捷的动作让少女心下暗暗赞叹,她自问刚刚那一瞬间换做是她,只怕无法如r般全身而退。 但是,相比于还尚未暴露宝具的r,让saber更为在意的,却是…… “‘不死的恶魔军队’……这是r的宝具?” 隐身于树冠之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并没有现身的意思:自从发现这一次的圣杯战争中有狙击手在侧窥伺,由依便尽量避免暴露自己于那种特别方便狙击手瞄准的地方了。她眯着深蓝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那死缠着r,被斩断后很快又死灰复燃的魔物,视线顺着r那仿佛沉浸在演奏中一般随意挥舞着的手臂,最后缓缓落在了男人怀中紧紧抱着的棕红色魔法书上。如果是“r”的话,魔法书倒更像是……!? 没有任何的预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心念一动,整个人条件反射一般地向后仰去!在现世的身体固然没有的灵体那样灵活轻盈,但少女骨子里的超直感让她完全是在攻击到达的前一秒就采取了措施,故而她这一仰竟是比r更加完美地回避了攻击!黑紫色的魔物似蔓藤又如同章鱼,黏腻的触手散发着浓浓的腥臭,深红色的黏液穿过树梢的瞬间溅落得到处都是,一旦沾上便在树干树叶上腐蚀出一个深深的黑洞!墨绿色长发少女单手按住了头上的针织贝雷帽,努力平衡着身体,那粗壮的触手一击不中,却没有半点的颓势,反而如同被激怒的野兽一般猛然膨胀暴起!少女深蓝的瞳孔蓦地睁大,下一秒,深红色的血雾倏地爆开,数十道粗壮的触角如同树杈从原本的触手暴长而出,随即海葵似得骤然合拢收紧,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竟是一瞬间勒断了树冠上足有成人腿粗的枝干,将整棵大树完全压缩吞噬! “——公主!!!” (二) “……原以为第一个出局会是berserker和saber中的一个,想不到竟然会是r。” 嘴里说着“想不到”、“竟然”这样充满惊讶意味的词语,然而,站在老式的传音电话前的黑发男人眼底却宛如一潭死水,声音也没有半点的起伏,“被r那样性格的抓到r的r也真是不走运啊,或许现在对她而言,死掉才是比较幸运的事情吧。” 这里是冬木市中立地带的圣堂教会地下的一个暗房,在这样静谧的深夜里,即使月光竭尽全力穿过了那天顶上早已被灰尘染得黯淡无比的彩绘玻璃也无法到达的地方,圣杯战争的规则似乎也失去了原本的束缚力;而将这所谓“神圣”的规则亲手打破的策划者,正是此刻面带着魔术师骄傲,一脸矜持地垂首端坐在传音电话另一边的远坂时臣。 “不……绮礼啊,从表面上来说,你才是第一个出局的r。”单手轻轻抚摸着面前微微有些粗糙的羊皮纸情报书,身着酒红色西装的男人轻轻扬了扬唇角,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嘲讽的笑容,“不过……我们倒可以称呼这位r的r为‘本次圣杯战争第一个死掉的r’呢。” “不过话虽如此,从数值上来看r的能力值比r要出色很多……照现在的情况推测,在r消失之前,杀掉r应该不成问题。”完全没有反驳远坂时臣的意思,站在那深金色的巨大话筒前,言峰绮礼只是静静地等待对方说完话语便继续传达着自己通过assassin在现场所搜集到的情报:“最后的结果……r应该会和r同归于尽吧。” “哼,这样最好。”双手交叠着置于膝盖之上,远坂时臣低下头,“r那样的,不会是英雄王喜欢的对手,就让r为他的主君复仇而死吧……不过,让我比较在意的是,按照绮礼你所说:berserker、saber以及r的r都毫无避讳地出现,唯有r的r连assassin也一时间找寻不到——莫非r有什么寻找目标的特殊能力吗?” “不……大概,是气息的缘故。” 眼神好似无机质黑曜石的言峰说到这里,稍稍停了一下,似是斟酌了一下词语:“由于r和r的一番激战,那一片都弥漫着r手下怪物带有毒气的血雾……仅仅是通过assassin的眼睛,我也不能确定那是r的能力还是r本身的能力,总之那位r身上似乎有什么可以驱散或者消融魔力的东西,与其他地方相比r所处的那一片气息显然过于干净了……等等。” “怎么了,绮礼。”被弟子突然停下的话语打断了思绪,远坂时臣微微向着传音话筒的方向倾斜了一下身子。 “奇怪……明明被r捉住了,但是,”言峰皱起了眉头,死死地盯着assassin传送回来的影像,“等等r所在之处的气息……” …… “哈?rider,你在说什么啊!” 站在高高的大楼顶上,瑟瑟发抖地卷着自家的披风取暖,韦伯维尔维特显然还没有从刚才r被r击杀时那血腥残忍的一幕中回神,谁知身侧那胳膊比他大腿还粗的彪形大汉过了几秒钟之后,居然摸着下巴说出了一句“r的r应该是没死,别捂着眼睛了”——这样的话。 “被r……不,应该说,只要是个人类,被那样完完整整的大招命中……”手忙脚乱地伸出手,韦伯少年苍白着一张脸,一只手抖得几乎要拿不住望远镜,另一只手则是僵硬地抬起,非常形象地做了一个猛地合拢握紧的动作,“基本上都会死无全尸的吧?!” “嘛……以你这小不点的能力而言,肯定是死无全尸了没错。”继续抚摸着下巴上硬硬的胡渣,满身肌肉的rider一边看了看自家迎着风站都有些站不稳的r,一边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但是啊,亏你还是个魔术师……仔细感觉一下吧,朕的r哟r的r所在之处的气息……” “这种事情,隔得那么远……!” 被那句小不点狠狠打击了一下,韦伯咬牙在心底念了十多遍“令咒是非常珍贵的”才忍住了报复的冲%动,将视线转向了此刻已经被r的魔物彻底吞噬蜷缩成球状的事物,眯起眼睛,刚准备集中精力感知一下,却不料后领一紧,竟被整个人拎了起来—— “哦!这还真是稀奇啊,朕的r哟,想不到如你这般胆小之人也会被战场的血气所激励……甚好!既然你也觉得这个距离太远,那不如我们就近一些观战如何?” “近、近一点观战你个头啊!!”眼看着男人就要拔出“塞浦路斯之剑”召唤神威车轮,韦伯吓得几乎是整个人扑了上去,企图用手脚绑住了rider的身体,“住手啊笨蛋!!要是r那边注意过来怎么办——!?” “嗯?” 韦伯的手脚绑缚,对于身高两米、肌肉扎结的英灵而言显然根本不算是什么阻力,不过听着少年急得近乎要哭出来的声音,大汉还是成功收到了韦伯的想要表达的意思。皱着眉头,rider将瘦弱的少年拎了起来,让他与自己视线平齐:“所以说……你还是觉得待在这里比较好吗?” 虽然这里也很糟糕但是待在这里总比下去喂r手下的怪物要强啊! 惊魂未定的韦伯默默咬了咬牙,当然……这一番话,却是不能让rider知道的……“没、没错!这样的距离也足够了……” “嗯……真的吗?” “真的啊——!!!”咬牙切齿地对着红发大汉的耳朵怒吼了出来,韦伯挣扎着落地,这才抱着手臂抬起了下巴,“就算是这个距离也足够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魔术师,对魔力的感知力,怎么会输给你呢?!” “比之前更强了啊……r的气息——” (三) 深红色鲜艳黏稠的腥臭液体,如同喷泉一般汩汩地,顺着触手交缠包裹的缝隙之间溢了出来,只是几十秒的时间,便蔓延染红了枪兵脚下的地面——这样渲染着死亡和绝望气息的画面,深深地映入了橘发少年亮得惊人的瞳孔之中;那团团纠结的紫红色魔物在雨生看来,简直如同含苞待放地花骨朵儿般艳丽绝美,仅仅是想象一下鲜花绽放的瞬间,人类的鲜血和内脏仿佛烟花般在自己眼前炸裂散落的景象,少年就兴奋激动得满脸红晕,握紧了拳头,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超——cool的啊!蓝胡子老爷——!!” 握紧了拳头,少年忍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整个人兴奋地开始又蹦又跳,“新鲜的恐惧感,那临死一刻……知道自己必死却没有死的恐惧感被活生生地保存着啊——好像有心脏一样鲜活,扑通扑通地在跳!呐,呐!老爷,什么时候打开?还是说要一点点绞碎然后和鲜血一起溢出来更好呢?!” “不行不行,应该要让他活着看到自己血肉碎掉的美丽样子——那样她的表情和尖叫,啊……”侧着头,雨生闭着眼睛,手舞足蹈地想象了一番,整个人颤抖着发出了仿佛喝多了美酒微醺的叹息声,“不愧是老爷……比起我那样杀死人之后才能拿他们制作成艺术品,果然还是活生生的艺术品更具有欣赏的价值!将生命力和希望一点点抽空,然后把死亡和绝望染上……啊……真是……cool!超cool——绝赞!最cool了啊——!!!” “你这家伙……!” 看着那如同心脏般颤抖的球状魔物,耳边又听着雨生这毫不逊于污言秽语的礼赞声,紧握着红蔷薇的r想要上前却又害怕自己的武器会将少女连同魔物一同伤害。 枪兵脸上矛盾和痛苦的神色,显然更加取悦了r。他弯起了眉眼,薄薄的皮肤包裹着他脸上巨大滚圆的眼珠,连续不断的咒语从他的口中飘出,原先被斩杀的魔物纷纷再度复活,一个个如同吸饱了鲜血的蚊子一般鼓胀立起,不一会儿便将r主从二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犹豫吗?痛苦吗?不甘心吗?——看啊,贞德!这就是神的惩罚啊,神为了让你我二人重逢,所以借由圣杯复活了你!但是这个狂徒……竟敢阻挠我们的相认!” 伸出了手臂r脸上对天疾呼的愤怒表情一瞬间又转换回了得意洋洋的笑容,“所以……要不要现在就给你听听呢,渎神者啊!好好倾听着吧,你的r的悲鸣……” r说着,伸出的尖锐手指微微一错,打了个响指——爱丽丝菲尔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缩了一下肩膀……然而,好几秒过去了,却是什么也没发生。 “嗯?”捏着魔法书的手紧了紧,连打了好几次响指r脸上的笑意褪去了大半,眼看着魔物肉团的缝隙中流出的液体越来越少直至枯竭,邪恶的英灵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 “蓝胡子老爷……?”迟迟没有出现自己所期待的美景,雨生用一种半是失落半是疑惑的语气问道r眯起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团僵硬着不听指挥的魔物,朝身后挥了挥手,示意雨生后退。 最开始,是浅浅的、宛如岩石一般的灰色,一点点地渲染着,同化着颤抖的魔物触手,那怪物的*开始僵硬,颜色越来越深……直至,全然化作了坚硬的石块。而在那石块的中心,如同被点燃透出微光的灯笼,一点点向四周呈放射光线状散开的,却是比月光更为耀眼的色彩。 ——如同晨曦一般耀眼,如同天空一般柔和清澈的,金橙色火炎。 “悲鸣什么的,我这辈子都学不会那种东西的……” 被石化的魔物轰然炸开,墨绿色柔软的长发飞扬起来——在那样的重重包围下,少女的身上,竟是没有沾上半点污秽之物。 “不过如果你一定要听的话,我倒是有两句话想要送给你呢r——” “没有美貌、没有实力、没有风度也再没有了财富……” 少女的容貌,干净漂亮丝毫不逊色于saber和爱丽丝菲尔;然而她笑吟吟说出的话语,在r的耳中却是比任何诅咒都刺耳一百倍—— “你这又老又蠢、皮包骨头、杀人取乐的丑八怪,还想追saber?真是……做你祖宗的春秋大梦呢~” 第141章 剑枪与魔法书(三) 剑、枪与魔法书(三) (一) 其实最初的时候,在真田家这样地地道道的警察世家被教育出来的由依,尽管行事作风跟温婉也搭不着边儿,不过说到底,骨子里的自尊让她全然不屑于与那些趴在她脚底下只能满嘴喷脏话的废物计较的——但是人这种生物,总是会因为环境而产生变化的。 尤其是,地下街啊流魂街啊,这种什么玩意儿都有的地方。被自己脚下踩着的人骂个一次两次,由依还可以用“你这家伙也就只能趴在地上和老子说话了”安慰自己,但是久而久之,少女就回味过来了:靠啊,凭什么本小姐打赢了还得挨骂啊!? 还骂她和利威尔是“狗男女”……擦!真要做狗男女,她至少也找个比自己高的啊! 所以,在由依少女被基里奥内罗家族认回之后嘛……但凡认识她外祖母往下三代首领的人,都忍不住齐齐沉默了——只能说:在见过了露切,艾莉亚,尤尼三位首领之后,伽马曾经一度怀疑由依的血统问题,其实……大家都非常能够理解。 ……简直就像是积攒了三代的叛逆毒舌和凶残都爆发在了一个人身上似得,虽然说双胞胎的性格往往截然不同,但是这也南辕北辙得太过彻底了吧?! saber手里的宝剑一歪,乍然在水泥地面上拉出了长长的一道深坑;berserker手中的路灯灯柱猛地深深扎入了地面,半晌了都拔不出来;原本还沉浸在不知道是意外更多还是惊喜更多情绪中的r,一时间脸上的表情也微微有些僵硬……这一刻,连同坐在不远处高楼顶上的rider和全体r在内,脑子里浮现的话都是差不多的意思:就算事实的确是这样没错……你照脸这一巴掌扇得也太狠了点儿吧?! 有那一瞬间r整个人也是完完全全地傻掉了——是真的傻掉了,连原本耸立于四周的蔓藤状触手怪物也仿佛同步呆掉了一样静止了数秒,然后,数秒之后……自生前直至复活,即便是被人诅咒为“恶魔”都从未蒙受过如此之大的羞辱的r,整个人“嘎吱嘎吱”地颤抖了起来,那声音分不清是磨牙还是骨头摩擦的动静,那些林立的触手来回摇晃着,半蜷缩着抖动了一下——在那一瞬间猛然感应到了对方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怒气r条件反射地倏地展臂,拦腰抱住身侧少女的同时脚下狠狠发力跃起!下一刻,自二人原本站立的地方,数十根粗壮的蔓藤魔物竟是硬生生冲破了水泥地面,猩红色如血的汁液迸溅四落! “爱丽丝菲尔!”眼看着那带着猩红色诡异液体的触手断臂颤动着朝着银发女子落下,金发娇小的剑士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对手,一个利落的后空翻抢在了魔物落下之前挡在了爱丽丝菲尔的身前。尽管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不用猜也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saber握着长剑,毫不犹豫地发动了“风王铁锤”,将断臂连同液体一起轰飞了出去! “嗞啦……”伴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细微声响,那飞溅开来的猩红色汁液竟是在水泥的地面上腐蚀出了一个手指大小的焦黑色小洞!r看在眼里,脸色微变,带着由依躲闪的动作随即下意识地加快:以他的速度和敏捷,躲避r手下的怪物倒也绰绰有余,但是触手甩动间肆意飞溅的腐蚀性毒液在这样密度的包围下简直就像是行走在倾盆大雨之间,迟早会…… 那样能够将水泥地面腐蚀的毒液,要是落在由依这么个公主大小姐的身上…… 那样的景象r光是想象一下,也是心口一窒;他下意识地侧过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怀里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只是这一眼,却让r怔了怔。 没有丝毫的恐惧,没有丝毫的慌乱,她扶在他肩膀上的手亦没有半点颤抖的感觉,深蓝色的眼眸中甚至还盛着一丝促狭的笑意,仿佛是在取笑r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便狂暴至失态的模样,在那一刹那r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之前在车上看到的那“不像是公主”的双手。 【“并不是所有的公主都能一辈子住在城堡里锦衣玉食的。”】 【“我成为所谓的‘公主’,大概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情吧……”】 ——如果说之前不是“公主”,那么他的r,原本究竟……是…… 明明知道这样的好奇心逾越而又不和时务,但是枪兵还是忍不住这么想着;而就在这时,一直面不改色靠在他怀中的少女竟是突然转过了头,微微俯首,凑在了他的耳边。 少女那带着慕斯柔软而又香甜的温暖气息骤然靠近r整个人无法抑制地僵硬了一瞬,不过少女口中随后吐出的话语,却让黑发的骑士迅速恢复了常态: “和这些杂兵纠缠下去没有意义的r。” “如果我可以为你打开一条通往敌人面前的路……r,你可以为我带来胜利吗?” (二) 由依的提议简单粗暴,简单粗暴得让r觉得自己要是再多问点什么,估计这位大小姐就用先前看r的眼神那样看他了。 不过尽管如此,有些事情他还是想确认一下,比如:“吾主,如果我要向在那样短的时间里冲过去……恐怕不太方便带着您。” r不知道由依打算用什么方法在这样如山如海的怪物之中为他打开一条冲锋的道路,不过他大致可以猜到应该是用她之前抵挡r攻击的那样事物;然而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r和她护体的魔术礼装都将离她而去,在他攻向敌方的时候,她的身边将出现完全的防御真空期。 而对此,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只是淡淡一笑,那双深蓝色的眼眸在对上r金色的双瞳时,明亮得如同夜空之上最夺目的星。 她说:“我相信你r;所以,也请相信你的r吧。” 四周到处都是林立蠕动的怪物和魔物,黏液流动的声音和肉块滑动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地面不断裂开爬出新的魔怪,淅淅沥沥的毒液如同雨水漫天洒落……而就在少女话音落下的下一秒r突然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骤然消失了。 瞄准镜十字中心的少女乍然消失,久宇舞弥扣着扳机的手指猛地一紧,然后她迅速地调整着焦距寻找目标,卫宫切嗣的声音从她的耳机中响起:“十点钟方向,路灯顶上。”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但是久宇舞弥却隐隐察觉到对方的语速略有加快,当她将瞄准镜再次对准少女时,她注意到,少女左手上的一枚戒指竟是猛然窜起金橙色亮得惊人的火炎! ——火属性的魔术师?!但这点火焰的话…… 这个念头还没有来得及彻底闪过卫宫切嗣的脑海,微微屈膝、甚至还未于路灯上立稳脚步的少女便蓦然抬头,右手一扬!毫无预兆地,下一秒,金橙色炫目至极致的光芒如同狂啸的怒龙一般自她右手猎猎扬起的风衣之下奔流而出,迎着半空中那黑紫色俯冲而下的魔物义无反顾地直击而去!那仿佛要将整条街道照如白昼的火炎,透过瞄准镜刹那间几乎要将卫宫的眼睛灼伤!生物自我保护的本%能迫使得男人不由自主地闭了下眼睛,而就是这一瞬,压抑许久的r已然持枪而起,全心全意服从着御主命令的男人下定决心即便百死而不退,只因他身后的少女已经再无护身之物——脚踏着金橙色火炎为他开出的胜利之路,男人没有时间去惊讶为何那些来势汹汹的魔物竟然顷刻间化为了灰色碎裂的顽石,绯红色的红蔷薇紧追着那道一往无前的盛光,以他r职介几近巅峰的敏捷度使出全力与之相比竟也略逊一筹!身为英灵的骄傲让r心底乍然闪过一抹战意,男人的心中隐隐决意要在这抹光芒消逝之前追上…… “轰——!!” 深灰色僵硬石化的魔物崩裂砸落,金橙色的光芒消失——而那极致耀眼的虹光尽头,黑发金眸的枪兵在看清眼前之人的瞬间,握着红蔷薇的手指微微一僵,所有的战意骤然凝固! “龙之介——!” r的愤怒而惊慌的声音骤然响起,而伴随着这声音一同响起的,是一道划破了夜色的突兀枪声!枪声落下,墨绿色长发少女落脚的路灯应声碎裂! “……切嗣?!” 瞬间明白了什么,紧握长剑的金发少女脸色微变地抬起头,刚要上前查看,却感觉到手腕一紧,猛然回头对上了爱丽丝菲尔红宝石一般纯粹明亮的双瞳。 机会往往是转瞬即逝的。这一点,上天从来都是公平的,无论对r而言,还是对卫宫切嗣而言。 ……失手了。 尽管瞄准镜中的视野在路灯碎裂的瞬间与那片街道一同归于了黑暗,但是男人还是透过热成像仪迅速得出了这个结论。男人没有半丝感情的面容皱了皱眉,这个结果对他而言竟然隐隐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在少女自r的肩膀上腾空而起的时候,卫宫只一眼便判断出……不,只要是在那一瞬间看清了少女动作的人,只怕都会做出那样的判断:这样的动作,绝不是普通人做得出来的。于那样如山如海的魔物之中脱离的保护,没有一丝慌乱、精准地落在路灯之上……还有她放出那道火炎的时候,那双坚定明亮得惊人的深蓝色眼瞳竟是比夜空更加深邃莫测…… 卫宫切嗣无法否认,就是在他看清那双眼睛的刹那,他几乎条件反射般地对准她的眼睛扣动了扳机:只因那样坚定得震撼人心的蓝,让他心中竟闪过了一种可怕的动摇感。 以这双眼睛的主人做对手,他真的能够赢到最后吗——这样八年以来,即使看着言峰绮礼的资料也从未有过的可怕动摇感划过脑海的同时,卫宫切嗣根本连知会久宇舞弥的想法都没有,便直接扣动了扳机。 只可惜,失手了。而且应该说,失手得非常彻底。他那一枪再偏也不可能打中路灯,所以应该是那个少女躲过子弹之后自己弄灭了路灯,借着黑暗脱身了……卫宫切嗣紧抿着嘴角,脑子迅速地转动了起来:如果是他……如果是他自己的话,在躲过暗枪之后会怎么样呢? 高明的狙击手对决,先开枪的那个如果不能一击必杀,那么就意味着……暴露了自己的方位,将自己置于众目睽睽之下!而逃过一劫的对手,往往会循着他的子弹来路……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下一秒,卫宫切嗣迅速拿起枪,刚欲起身转移阵地,便感到身后心脏的方向,一阵劲风猛然袭来! “这还真是伤脑筋啊……” 千里之外的大楼顶上,拎着酒瓶子迎风而坐的rider突然重重叹了一口气,“当啷”一声丢下了手中空掉的酒瓶,将举着望远镜站在夜风中瑟瑟发抖的韦伯少年吓了一跳。 “r、rider?” 看着肌肉纵横的红发彪形大汉面色沉沉地站起身来,完全不知道自家心里在想什么的韦伯有些愣神,在看清男人举起的短剑之时顿时结巴了起来:“rider,你这是……诶诶诶诶诶诶诶?!” 后领一紧,韦伯的双脚猛地悬空,大楼栏杆之外漆黑黑的万丈深渊自眼前一晃,深绿色头发的英国少年立刻脑子一空,将原本的质问全部捂着嘴咽了回去——心惊胆战之间耳朵里全是呼呼灌入的风声,至于rider的话嘛…… “是时候出征咯,朕的r!” ——则是,半个字都没有听到了。 (三) 宛如是血液深处沉睡已久的什么东西乍然被唤醒,于枪声响彻夜空的同一时刻,早有戒备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根本无须超直感的提醒便轻而易举得仰身让过。掌心撑住路灯的瞬间,雷属性的火炎立时加大了电灯电路系统中的电流,短路的同时亦震裂了灯罩!明亮处陷入黑暗的前几秒,即使是眼神再好的人也会有片刻适应不了黑暗——而由依便是趁着这短短的几秒,没有丝毫犹豫地借着无形的雷属性火炎反冲力高高跃起,精准地落在了卫宫切嗣所埋伏大楼的一个阳台上;左右扫了一眼,少女伸手攀住了一旁楼道半开着窗户的窗台,墨绿色的身影一闪,已然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楼道之中。 这一连串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的成分,纯粹利落不带任何花哨,然而落在由依的身上便是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子弹袭来不过一刹,由依虽然不如狱寺隼人那般能够对古今东西方武器如数家珍,但听声辨位的能力绝不逊色于任何人。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压低了身体,一阵风一般向着顶楼天台袭去,不是傻乎乎地面对面真刀枪打,这位藏在黑暗中为银发美人保驾护航的骑士先生只要反应过来绝对会立刻转移阵地——而她,还从未在速度上输给过任何一个人……话说,四枫院夜一应该不算人。 全然将找不到r的r会有多着急这样一类的问题完全抛到了脑后,由依借着雷属性火炎对*的刺激强化只一跃便轻而易举地通过天井落在了天台上,细长的刀刃早已蓄势待发——既然眼前的男人敢对她下杀手,那么她自然也不会有多余的仁慈,银色冰冷的月光在少女的眼底一闪而过,手中的长光比那月色更为凛冽,银光一闪,便毫不犹豫地朝着男人的心脏刺去! 虽说不是全力一击,但是在这样的距离下绝对也是不容置疑的夺命一击!千钧一发之际,卫宫切嗣杀手的第六感让他条件反射地手腕一转,黑色springfield狙击□□往后架去,为了跟上身后刀光的速度,黑发男人不敢有所保留:“固有结界三倍加速!” “当——!”地一声脆响,凭借着超出少女预算的速度,黑色钢制的枪管重重压向少女的刀背!由依的手腕一沉,十指立刻收紧,同时头部微微一偏,“嗖”地一声,一颗子弹擦着她的鼻尖穿透她飞扬的发丝重重嵌入她身后的钢制水箱上!同样是冷兵器□□都玩过的人,由依自然知道卫宫切嗣此刻必然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将她逼退身侧,毕竟对于他一个拿着重型狙击□□的人而言,近身战显然是个笑话;而对于由依而言,拥有匣兵器的她虽然亦无惧于远程战,但她讨厌让自己的敌人如愿以偿。 “切嗣!”透过瞄准镜,久宇舞弥眼看着真田由依毫无压力地躲开了又一枚子弹,手中的长剑刀刃一转便再次攻向卫宫切嗣,身处另一片屋顶的女子毫不犹豫地就埋头准备瞄准射击,自耳机中听到部下动作的声音,黑发的男人脸色微变,□□堪堪与少女的长剑相撞击,他猛然举起右手上的勃朗宁朝着少女连发五枪,口中厉声道:“别动!” 通讯器的另一边,久宇舞弥差点就要扣动板机的动作顿时僵在了原地;而这一边,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身手却没有因此有半点的凝滞,压低身子让开一发头顶的子弹,脚步微动身体急转侧身又避开两发,剩下的两发一发自她拿着长光的右臂下击穿了风衣漏掉,最后一发……唇角微微上扬,由依竟然半点改变攻击路线没有回避的意思,长光一转,少女的手腕沉稳而有力,那锐不可当的刀刃竟是直直地穿过子弹将之切为了两半!勃朗宁m1903的弹匣容量最多只有7发,由依再没有任何顾虑,这样近的距离加上卫宫切嗣那笨重的springfield狙击□□被她踩在脚下,再无用武之地——再没有别的选择了!而他的圣杯之路……绝不可以止步于此! “以令咒之名!saber——” 这不仅仅是自救,同时也是击杀这名劲敌的手段!少女的动作和姿态即使是他三倍速率的情况下也难以跟上,更何况对方还游刃有余……卫宫切嗣手背上深红色的令咒倏然亮起! “来我身边,击杀r的r!” 第142章 王之名讳 王之名讳 (一) 伴随着卫宫切嗣的命令,男人原本骨节分明的苍白手背上,鲜红的十字模样的纹章乍然亮起!金色细碎的微光凭空出现在二人之间,犹如在夜空中聚集的点点星辰,美丽却带着肉眼无法捕捉的杀机——在金色的人影尚未成型之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心下一动,下意识地重心侧移,那原本已经刺破了卫宫切嗣胸口衣襟的剑锋也迅速回防! “铮”地一声,剑与剑相击的清越之音在这宁静的夜色中突兀地响起——有些惊魂未定地摸着胸口处不停被心脏撞击着的位置,卫宫切嗣可以感觉到掌心处已经被划破的衣服裂缝整齐得没有一丝破碎的线头。半秒之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触让男人的喉咙微微发干,不过这样的停顿也不过是眨眼的时间,卫宫切嗣看着眼前奋力格挡着saber长剑的少女,深黑色的眼瞳微微一暗:由于他令咒的缘故,saber出现在二人之间的同时便呈现出了攻击的形态,看不见的黄金宝剑比她本人成型应该更早……可是r的r竟然会在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情况下迅速回防,那样精准地格挡住了saber的攻击…… 还有他之前,三倍速率才堪堪追上的动作速度……就体能而言,他不敢妄称自己可以达到人类的极限,但曾经身为杀手,他*速度的三倍…… ——r的r,真的是……人类吗? 一瞬间,这个奇异到有些荒谬的念头,迅速地闪过了卫宫切嗣的脑海。狙杀r的r的最佳时机已然失去,卫宫切嗣趁机夺回了自己的重型步%枪,整个人向后飞快退去的同时便隐隐瞄准了少女——是不是人类不重要,就算不是人,如果正面挨了这一枪的话…… 沉重的枪柄抵着肩窝,干燥而冷冽的夜风疾速地自男人的周身穿行而过,卫宫切嗣定了定神,覆盖着层层茧皮的手指娴熟地扣上了扳机……而就在这时,沉着冷定的男人却感觉到风向蓦地一变,原本被夜风朝着前方拂去的风衣衣角突然一颤,猛然贴在了他左边的裤腿上! “——?!” 察觉到这份异变的,自然不仅仅是卫宫切嗣一人。风向骤变,原本僵持着的saber和由依几乎是同时抬起头,将目光转向了强风袭来的方向…… “aaalllie!!!” 那震耳欲聋的豪迈呐喊声仿佛来自一望无际黄沙漫天的战场,宛如战鼓般的雷鸣声轰然相随,由远及近,顷刻间便由天边疾驰而来!战车的轨迹划破夜空,一路洒落着青蓝色的闪电火花,那拴于车辕之前的深棕色公牛在主人的命令下踏着闪电,拉着豪华的古战车驰骋而下,如同一柄气势万钧的宝剑狠狠劈开了夜,重重地朝着saber和由依之间砸去! 倘若被这电闪雷鸣的牛蹄当头踩上那么一下……由依和saber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很显然这个可能性两位少女都不太想尝试。于是双剑同时用力,上一秒还处在敌对状态的二人很有默契地借着彼此的反冲力各自向后退去——“轰隆”一声巨响,巨大沉重的战车落地的同时,整栋大楼几乎都被撼动!而在那下陷龟裂的天台地面上,层层烟尘之后,驾驭着战车的巨汉在收敛了笼罩在战车周围的雷光之后,“刷”地举起了他的双臂,用那号角般响亮的嗓音喝令出声: “双方收剑!在本王御驾之前不得造次!!!” 不断散开的烟尘之后,红发高大的战车英灵缓缓睁开了那双雷光般闪亮锐利的眼瞳,他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下站在自己战车两侧的saber和由依,随后又看了看终于摆脱r赶到了主人身边的r,似乎是对三人都被自己隐隐震住的模样颇为满意,便从容不迫地再次开口。而他这一次开口的内容,却是真真正正让在场所有人都震得说不出话来了: “朕乃‘征服王’伊斯坎达尔!与此次圣杯战争,以rider直接现身人间!” “虽说此次是为了与汝等争夺圣杯相互厮杀而现世,不过在那之前,有件事情朕想先问个明白。汝等……” 宛如想到了什么心潮澎湃的事情,立在战车上的大汉展开双臂,神色之间满是傲然和豪气,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大声询问道—— “可有意加入朕之麾下,将圣杯相让于我?!” “若有此意,朕将视汝等为友,一同分享征服世界的喜悦!” (二) “……” 怔怔地看着眼前豪迈雄壮,威风凛凛的红发巨汉,由依一时间还真有些说不出话来。虽然在参与圣杯战争之前,她便从相关的文献资料中得知,被r以圣遗物召唤而来的们都是真真正正曾经于历史上活跃的英雄人物,但是此时此刻,看着丝毫不顾及r韦伯少年感受,大大方方自报家门的rider,她才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觉到:这些,的的确确就是那曾经驰骋于千军万马之中英雄豪杰。 不过震撼归震撼,由依身侧的r却是很快回过了神来,黑发英挺的枪兵上前一步,将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少女r挡在了身后,语气严厉、毫不犹豫地回绝了rider那豪情万丈的邀请。 “rider,尽管你刚刚自报家门的气魄的确是令人佩服不已,不过恕我无法接受你的提议——我r要为之献上圣杯的主君,唯有立于我身后的这位r一人,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动摇的事情!” “如果你就是为了陈述这样的戏言而现身说出自己的身份,rider,我的答案只怕也要令你失望了。” 手握长剑,金发银铠的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轻轻扫过了正用眼神戒备着自己的r。与卫宫切嗣不同,在看到r赶到的瞬间,saber自身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她骨子里的骑士精神让她从心底抗拒与同为女性的由依兵戎相见,但是如果将对手换成同为英灵的r,saber却是求之不得。 “嗯……”自己期待已久的方案被两位英灵同时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过rider显然并没有完全放弃的意思,他低下头捻了捻手指,语气和缓地道,“如果是待遇问题我们可以慢慢商量的……” “啰嗦!”回答他的是枪剑两位英灵异口同声的怒喝,将好不容易扒着战车从rider披风后面爬起来的韦伯少年吓得脖子一缩,差点又跌了回去。不过下一秒,穿着时钟塔绿色校服的韦伯,在对上了r身后墨绿色长发少女深蓝色双眸的瞬间,却是突然惊呼出声:“斯……斯宾塞?!” “你、你是……那个体弱多病的歌莉娅斯宾塞?!” 显然是没有想到,在这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居然会遇到同在时钟塔学习的魔术同僚,韦伯惊讶之下,声音虽然不是特别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不过这听得清清楚楚的众人也在下一秒飞快地产生了同样的质疑:“体弱多病”?开什么玩笑?! 迅速攀上大楼的敏捷,可以拦截子弹的速度,以及接住身为r却能够接住saber一剑的腕力……别开玩笑了,就是身体健康的普通人也没几个能做到的吧?! 不过眼下满心都是招兵买马的rider倒是全然不在乎这一点,肌肉纵横的红发巨汉一把将身后瞪着眼睛的小r轻轻松松地拎了起来,语气里满是惊喜地道:“哦?看不出来嘛,朕的r哟,你和r的r难道是相熟之人?这很好!就拜托你去说服吧,若你能够劝降那位少女r应该也就回心转意了吧……” “公主,您认识那位少年吗?” 完全没有继续听rider啰嗦的意思,不过黑发枪兵还是迟疑着询问了一下身后的少女。握着长光的手臂有些无力地垂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囧然,由依扶着额头稍微斟酌了一下词句,有些含糊地道:“嗯,也许……不过不必太在意这种小事啦……” ……只要一看到这位韦伯少年,由依就难以抑制地想起了自己黑手党生涯中最糗地一次被中学生截胡,她为此还被桔梗打电话嘲笑了半天。故而,就算时钟塔的学生千千万万,她也不会忘记这张对自己论文信心满满的小脸的。 然而,少女此时有些含糊不清的语气,显然让韦伯误解了什么。一想到自己那只有三代的魔法家系,再对比一下有自己双倍传承的斯宾塞家族,韦伯便咬了咬唇,低下头避开了rider期待无比的目光:“只、只是都在时钟塔念书而已啦……人、人家未必认识我……” “嗯?那还真是遗憾呐!”嘴里这么说着,rider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失望,反而兴致冲冲地抬起头,看向了r身后面色有些囧然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大声道:“喂r的r哟!” “怎么?”不同于r迅速警戒起来的神色,由依反而示意从者不必紧张,然后从容不迫地走到了r的身侧。 少女坦然无惧的神情,自然比早已不知道哪里去了的卫宫切嗣更让rider赞赏,红发豪迈的大汉哈哈一笑,大掌随手拍了拍韦伯瘦弱的小身板,道:“r的r哟,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朕r所说之人,不过既然朕的r不好意思开口,朕便亲自对你一问好了——虽然是肉身凡人,不过就凭你方才接住saber的那一剑便可知你身手不凡!r的r,若你愿意带着r一同加入朕的麾下,那么朕将同样赐予你无上的荣耀,以及征服世界的喜悦!” “您的提议的确让人心驰神往,我十分心动,征服王阁下……”看着rider突然亮起来的眼神,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坏心眼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道:“不过很遗憾,我拒绝。” ——开什么玩笑!?邀请就邀请了,还特么带着r,搞得像她是个勉为其难的附赠品似得……不对,就算是正正经经的邀请,她也不会答应的! 心里十二万分地想给面前满脸惊讶的rider一剑,不过由依面上却保持着端庄矜持的笑容。心底一瞬间连带着对r都有一种羡慕嫉妒恨的小情绪,少女开口便是毫不犹豫的地图炮,扫射所有: “不管你是暴君明主,还是王侯将相,在我的眼里,都不过是历史车轮下的皑皑白骨罢了。” “‘虽然是肉身凡人’?说得好像你生前不是似得。既然身为英灵,自圣杯中被我等凡人召唤而出,便早已是死去之人——也许你觉得你的意志不灭,我也相信你们的英勇不逊于生前,但无论怎么说,你们的时代都已经结束了,你们亲手缔结的帝国都已经是昨日废墟!” “——所谓将来,那是只属于我们生者的事物,已经死去的帝王啊……你连能长久停留于世界的身体都没有,又谈何称霸?” 微微抬起了下巴,墨绿色长发少女扬起头,对着神色一瞬间深沉起来的rider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而就在这时,一声桀骜不驯的冷哼乍然在众人的身后响起! “……真是,无礼的言论呢。” 千里之外的远坂宅中,一直静静听着言峰绮礼转述战况的男人轻轻放下了手中盛满红酒的杯子,皱着眉头道。而此时此刻身处圣堂教会密室的言峰绮礼也是轻轻应了一声。 “不管你是暴君明主,还是王侯将相,在我的眼里,都不过是历史车轮下的皑皑白骨罢了”——听到这样肆意轻狂的言论,以那一位英灵的性格,只怕是绝然不可能再继续沉默旁观下去了吧? (三) 不同于saber瞬移时那种柔和温暖的光芒,当众人将视线循着那一声冷哼望去之时,那如同暗夜中烈日般耀眼夺目的一缕缕金光迅速地流动起来,缓缓显现出了一个全身覆盖着纯金铠甲的傲然身影:金色的发丝,赤红色冷酷的眼神,以及那俊美桀骜的容貌,尽管是最后一位现身的英灵,但是哪怕仅仅是凭着这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也足以与在场的任何一位英灵抗衡而不落下风! “——‘暴君明主,都不过是历史车轮下的皑皑白骨罢了’?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还真是敢说啊!” 全身散发着“我很不爽”的气息,黄金的英灵微微眯起了深红色细长的眼眸,那不可一世的语气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轻视和嘲讽:“不但将本王与那些自封为王的杂种相提并论,还将本王说做‘历史车轮下的白骨’——杂种!你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了吗?!” 嘴里这么说着,淡淡的杀气也随之迅速在黄金英灵的身侧弥漫开来,在他的身后,涟漪一般的金色波纹凭空出现在夜空之中,五六柄金色的利刃缓缓自金色涟漪的中心伸出;然而,面对着这样居高临下的杀意,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只是全不在意地侧过头去,朝着战车上的红发巨汉幸灾乐祸地道:“哇哦,说您是‘自封为王的杂种’呢,rider先生。” ……这还真是坦然而直接的挑拨。不过黄金英灵却没有丝毫的畏惧,那俯视而下的目光如同神明睥睨着脚下的蝼蚁般直白,rider闻言,随手抓了抓脑袋,脸上露出了一抹困惑的神色:“这个……应该是archer吧?嘛,就算你这么说,我伊斯坎达尔也是在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征服王。” 除去已经死去的assassin,剩下的六位英灵今夜已然现身了五人,也就是说,眼前这位站在天台高处口出狂言的黄金英灵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三大骑士之中最后的,archer。 “笑话!真正能够称王的英雄,天地之间也唯独只有我一人!至于其他的,不过是些可笑的杂种罢了!” 比先前更加辱人的话语,archer抬着下巴便大声宣告出来。saber皱了皱眉,冷冷地看着archer,rider随后重重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archer,不如先说出自己的真名让我等明白一下吧?若你与我同样身为王,应该不会担心仅仅凭一个名字就会输给对方这种事情吧?” “杂种,你是在询问本王的名字吗?” 听到rider的疑问,怒焰迅速地染上了archer明亮的赤瞳!并非是由于圣杯战争的禁忌而忌惮暴露自己的真名,由依看得出来,这位穿着沉重黄金铠甲的英灵显然和rider有些异曲同工之味儿——思维方式都停留在了自己所统治的时代。 西方历史上真正存在过的英灵,仅仅是询问着他的名字便能将之视为大不敬,这种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的骄傲……墨绿色长发少女心下微微一动:虽然无法猜出对方的真实身份,不过十有八%九,是个半神血统的英灵。 不过半神血统的英灵多了去了,别的不说,当初宙斯那个老种马换着模样糟蹋了多少人类美女,那可个个都是正正经经的半神啊。 想到了等于没想到的线索,由依心下微微有些烦躁。浩瀚的史书摊开,历史上曾经显赫一时的半神英雄一个个滤过她的脑海,有那么几个像又不像……而就在这时,archer身后,那原本对着rider和由依方向的金色利刃却是蓦然一转,骤然指向了沉默已久的黑色骑士berserker—— “杀了他,berserker!” 畏缩与黑暗的角落深处,已经发丝全白的间桐雁夜紧紧地咬着鲜血淋漓的唇角,瘦削得几乎看不出原样的苍白皮肤之下,一条颤动的长虫迅速游走而过! 黑色铠甲的骑士闻令,骤然抬头,正对上了archer那冰冷的红瞳! 第143章 陨落之梦 陨落之梦 (一) 如血的残阳之下,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上,荒芜的草叶随风晃动着。深红色的鲜血如同眼泪般自血迹斑斑的裹尸布上渗了出来,沿着沾满泥土的木板滑落而下,深深地沁入了泥土之中。 急促的马蹄声自身后响起,身着调查兵团深黄色军装的墨绿色长发少女迅速回过头,原本白皙清秀的小脸上染上了血污和灰尘,那双深蓝色的眼瞳中缓缓映出了来人由远及近的身影。马儿还没有停下,黑发黑眸的青年已经阴沉着脸,自马背上一跃而下。 “坏消息,基里奥内罗。”抿了抿唇,黑发青年眯着死鱼眼道,“侦察部队在不远处发现了巨人的行踪,我们不能再带着他们了。” “我们不能再带着他们了”——黑发青年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将视线缓缓落在了少女身后十多辆板车上,横七竖八的残肢断臂上,有的甚至仅剩下了一枚残缺不全的头颅……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迹染透了绷带。 低头看着掌心那一张张原本铭刻于战友心脏位置、染血的自由之翼徽章,荒原上带着血腥味的风拂过少女不再如往日般整洁体面的军装,良久,低着头的少女才轻声开口。 “……我知道了,利威尔。” 那是r从未在r脸上看到过的神情,他见过少女严肃认真的模样,见过她嬉笑淘气的模样,也见过她自信满满神采飞扬的模样……然而,这般死一样,沉寂中融化着绝望和无奈的表情,却是第一次见。 ——在成为“公主”之前,由依基里奥内罗,你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献出你们的心脏!” “——是!” 伴随着教官严厉的吼声,年轻的训练兵们在广场上整齐地列队,右拳重重击打在胸口的衣服上的同时,昂首挺胸喊出了响亮的口号。 墙壁上的火把在火焰一寸寸的舔舐下发出噼里啪啦细碎的声响,明亮的火焰在夜风中颤抖着向上攀升,金橙色温暖的光芒映照在墨绿色长发少女还略显稚气的脸庞上,深蓝色清澈犹如夜空般的眼眸折射着皎月的光华,将少女右边脸颊上那朵金色的花形胎记衬得越发耀眼夺目。不同于身后的其他新兵,由依与另外九名训练兵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排,周围长官模样的人在看到这十位精英时,先前一直严肃的面容也微带着骄傲意味地缓和了一些。 “为什么选择宪兵团?为了内地更好的生活吗,我以为你不会想回去那里。” 被称为“利威尔”的黑发青年背上印着自由之翼,而在他的身后城墙上目送他与调查兵团众人离开墙壁并行着军礼的墨绿色长发少女转过身,墨绿色的披风扬起,露出了背上白色的独角兽。 “——因为东西要坏,都是从里面烂掉的。” “利威尔,等你回来,我在帝都最好的酒馆用最干净的杯子,请你喝最烈的酒,如何?” …… “由依!” 有着一头浓密棕发的女宪兵队员背着长枪面带焦急地推开仓库的大门,火把橙红色的光乍然投入,在几位宪兵队员看清了仓库里的景象时,俱都是一愣。 被打昏一地的军%火贩子,和旁边堆积成山的枪%支和火药,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迅速地回过头,在看清几人的时候,深蓝色眼眸中锋利的光芒微微一敛,轻轻挑眉。 “分队长,军%火已经全部转移,不过那些人……”棕发少女犹豫了一下,“怎么办?” “不必担心,雅斯托利亚,他们没看清我的脸。”自信满满地说着,由依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我联系了一个地下街的熟人,他很乐意为我处理这些贩卖宪兵团军%火的官员。” “……他们会怎么样?” “也不会怎么样,只不过会明天一早醒来,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地躺在帝都某个妓%女的床上,身无分文罢了。”虽然嫖%妓并不是什么大罪,但是对于这些在帝都略有地位的官员而言,也绝对没脸大肆宣扬的。 手中的火把在夜色中划出了一道橙红色明亮的弧线,再砸入干草垛中的瞬间燃起冲天的大火,将并肩而立的两个少女脸庞映得彤红—— “陪我做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后悔吗雅斯?” “你在说些什么鬼话呀,我的大小姐。”耸了耸肩膀,棕发少女转过头,明眸如星,“海德……我弟弟也在调查兵团,真是从小就不给家里省心的臭小子。不过眼下,这些军%火也只是我这贪生怕死的姐姐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吧?更何况……” “一起进入宪兵团的时候,不是早就对你宣誓过了吗?” 右拳握起,重重地敲击在心脏的位置,棕发少女的声音在一片安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为我尊敬的长官献上心脏……由依,唯有这件事情,我一辈子都不后悔。” 为我尊敬的长官献上心脏……唯有这件事情,我一辈子都不后悔—— 急促的马蹄声在空空荡荡的帝都街道上回响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回过头,看到了部下煞白的脸:“分队长,雅斯托利亚……我们,我们找到她了。” ——那个有着一头浓密棕色长发的少女如同一只枯萎的蝴蝶,静静地躺在枯井的落叶堆里,褐色清亮的双眸永远地失去了往日的生气,只是瞪得圆圆的、死死地盯着井口的方向,仿佛是在她生命的最终,看到了什么十万分可怖且不可置信的事物。她原本秀气漂亮的脸蛋上因为重击而呈现出了严重的黑紫色瘀痕,脖颈间交错的狰狞的伤口至少被割了三四刀,被折断的四肢扭曲着平摊着丢弃在井底的地面上。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最可怕的,最恐怖的是:少女被戳伤剖开、鲜血淋漓却空空如也的腹腔,从高处往下看虽然无法看清,但却更像是一个黑洞。 由依深蓝色瞳孔瞬间睁大。 ……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趁现在收手,还不至于和那一位闹得太僵。”奈尔多克团长的脸上除了疲惫,更多的是无奈,他重重地按着少女的肩膀,眼神深邃:“你是我非常看好的后辈,不要让我失望。” 背靠着少女办公桌对面的墙壁,黑发黑眼的青年抱着手臂抬起头,眯着眼睛沉声道:“如果事实真的是你猜的那样……你不会真的相信王子犯法与民同罪那一套吧,基里奥内罗?” 无数贵族有关的旧案文件散落在桌上,然而除了罚款和降职,王政从未给予贵族真正严厉的处罚。少女一掌狠狠地拍在桌上,静默中,她的声音坚硬如冰。 “雅斯的血,只有同样的血才能偿还。” …… “男爵阁下,您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呢。” “——这样子的苍白,嘴唇也干裂着,似乎很渴的样子……就好像,患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啊。” “你不是妓%女……你是宪兵?!” 剧烈摇晃的马车之中,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丢开棕色的发套,神情比夜空中那一轮弯月更锋利——“咚”地一声,银色锋利的小刀擦着少女的耳畔钉入马车的车壁,而刀的主人被少女一记飞踢踹飞,狠狠撞击在马车的座位上! “不过是一个贱民。” 终于舍弃了平日里的光鲜,贵族男子的话语里带着深深的鄙夷和浓重的恶毒,没有一丝悔意,仿佛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一般,大声地笑了起来。 “你看着吧……就算你把我抓回去受审,不就是金子吗?我会支付的——然后再出来,那些陪审团的家伙连囚禁都不会判给我,你以为你抓到我,就能给你的同伴报仇?” “不管你再怎么优秀,你和你的部下一样,永远都是贱民——就算你抓到了我,又怎么样?我是真正的贵族,流着切尔根家族几百年传承的贵族之血!” 而回应他的,是少女微带嘲讽的笑意。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来抓你的?” 刀光一闪,鲜血飞溅在少女白皙干净的脸颊上,缓缓滚落…… …… “——在此宣判!” 法官手中的木锤重重敲下,审判庭上原本吵闹不停的陪审团顿时鸦雀无声。 头戴盔甲神色庄重的士兵们举起刀剑长矛,将利刃刺向摔倒在地的有罪之人——这幅象征着“罪恶之物必然走向毁灭”的巨型壁画在开国之初审议所建立的时候便被国王下令雕刻在了审议大厅的吊顶上,画面中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士兵,将手中那把灰色锐利的长剑高高举起,恰好指向着被审判者的头颅。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身穿白色的长裙,静静地抬起头,楚楚可怜的打扮之下,对上扎克雷大总统的那双眼睛却没有任何示弱的意味。 “……责免去宪兵团分队长一职,降级调入调查兵团,即日赴任!不得拖延!” …… “你别得意!!” 衣着华贵的贵族夫人一把抓住了监狱漆黑冰冷的栏杆,激动的声音和铁栏杆被晃动的声响一同撞击着少女的耳膜,而身着白色囚服的由依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干草堆里闭目养神。 “由依基里奥内罗!你别太得意了!是你杀了他!!我知道肯定是你……!!你这地下街出身的小杂种,肮脏的贱民……!!!” “你以为去了调查兵团就能安枕无忧了?!你等着……”贵妇疯狂而仇恨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整张脸都仿佛在因为诅咒而颤抖,“就算我不动手,你也会被墙壁外面那些怪物,和调查兵团那些疯子一起被撕碎嚼烂!!!” 希娜之壁的吊门缓缓打开,已经被王政收回了所有权力与荣誉的少女牵着没有马鞍的黑马,静静地走过木桥,而在桥的尽头,利威尔转过了身。 “后悔吗,基里奥内罗?” ——【“为我尊敬的长官献上心脏……唯有这件事情,我一辈子都不后悔!”】 恍惚间,那个昔日无数次重复着的誓约,带着熟悉的笑意,再一次飘过了她的耳畔——脚下终于踩到了木桥的尽头,由依闭了闭眼睛,却没有回头。 “说什么蠢话……” “我不后悔……死也不后悔。” 少女深蓝色的瞳孔骤然放大——瞳中反射着的画面陡然一变,无边无际的血色铺天盖地而来,再次回到了最初那个荒草随风,遍地残肢的平原之上。拄着断掉的刀刃,满身血污狼狈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低下头,将脸庞深深地埋入了掌心染血的自由之翼徽章…… ——死也不后悔…… r猛然睁开了眼睛,窗外,曦微的晨光无声地洒落在枪兵黑亮的铠甲上。 (二) “……嗯,雨生龙之介的资料我已经收到了,桔梗,这次专门给你打电话为的是其他事情。有关爱因兹贝伦家那个入赘女婿卫宫切嗣的资料,请你再帮我收集整理一次。” 明明声音认真得仿佛穿着正装坐在办公桌前,可事实上,由依却只是歪着脑袋用耳朵和肩膀夹着电话,一只手端着白色的咖啡瓷杯,一只手按着咖啡机,等咖啡接的差不多才松开按钮。先打了个呵欠,少女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阳光,方才慢悠悠地应了一声什么,懒懒地用那只终于空闲了下来的手拿起了肩膀上的电话,抿了口咖啡。 “对,这次要更细致一些……多细致?嗯,简单说就是,管你用什么方法都无所谓,但凡和他有关的任何人和事情我都要知道。没错,都要像之前调查他本人一样细致地知道,尤其是……” 垂下了目光,由依端着咖啡的那只手小指伸出,缓慢地划过了卫宫切嗣的猎杀名单—— “尤其是,被他杀掉的人。” ——那些人的身份、背景、能力,与卫宫切嗣之间的关系,到底为什么卫宫切嗣杀他,什么时候、在哪里、怎么杀的……这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她全部都要知道。 “我明白了,稍后为您传过来。”电话的那一边,桔梗也不多废话便点头接下了任务,刚要挂电话,却仿佛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等一下,二世。” “嗯?”已经按上了挂机键的少女手指一停,“什么?” “哼……虽然觉得你应该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既然二世你提到了卫宫切嗣,我也就顺便说了好了:肯尼斯阿其波卢德一天前已经带着他的未婚妻索拉薇登上了前往日本的班机。从之前监视的情况来看,那位索拉薇小姐似乎对r万分迷恋。” “佩服他的勇气,鄙视他的智商。” 少女玫瑰色的唇角微微一扬,形成了一个略带嘲讽意味的笑容,但是即使看不见,桔梗也知道对方绝对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那么,这个蠢男人带着老婆迫不及待赶来日本给自己找绿帽子戴的事情,和卫宫切嗣有什么关系?” “这位迫不及待给自己找绿帽子戴的蠢男人,三个小时前给你钟情的那位卫宫切嗣先生打了一个电话,提出了同盟请求。”桔梗说着,轻笑出声,“大概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你们昨夜交锋的事情,你是不是和爱因兹贝伦彻底翻脸了?” “拔刀差点做掉了saber的r算彻底翻脸吗?我可没碰爱丽丝菲尔一根手指头。”弯着食指轻轻敲了敲吧台的大理石桌面,由依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可是很讲绅士风度的,绝不主动打女人。” “替差点做寡妇的爱丽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太太感谢你的绅士风度,二世。不过我也稍微有点明白了,居然能从你的刀下逃过一劫,难怪你要调查卫宫切嗣。” “如果你说的是卫宫那家伙使用令咒的果断,那的确让我佩服;不过要说到身手,彭格列的蓝波和一平都能干掉他。”毫不留情地嘲讽了卫宫,由依哼了一声,“我关注他的原因只不过是……” “敢暗杀我的家伙,巴利安之外他是第一人。” (三) 穿着略显宽松的白衬衫和淡蓝色的牛仔短裤,少女墨绿色柔软的长发在脑后简单地绑成了一束,懒懒地靠在客厅的小吧台边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低头认真翻看着什么,柔和的晨曦从飘动的窗帘后投进来,为少女的侧脸勾上了一圈淡金色的轮廓线。 这便是r步入客厅时看到的景象了。 平凡简单的家居装束,与他梦中那个无论何时都贵族风范十足,为了给部下报仇可以抛弃全部的军装少女仿佛是前世今生一般的差别。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由于r与之间魔力联系的缘故,彼此有时候可以看到对方的记忆这样的事情r甚至会怀疑那不过是自己做了一个荒谬的梦。 眼前宁静如画的景象让枪兵一时间有些晃神r原本想要对由依道歉的话语刚要出口,少女已经抬起了头。出乎男人的意料,少女只是如往常般扫了他一眼,抬手从小吧台的架子上取下了一个洗干净了的杯子:“早啊r,咖啡还是牛奶?” ……与他原先所猜测的质问和责备全然不同。不过在骑士的想法中,御主不责问,并不代表他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由于他昨晚的失误r趁着他们与archer对峙的时候逃脱。在那之后,archer与主动挑衅的berserker交锋,在盛怒之下刚准备彻底展现宝具,却被意图留存实力的远坂时臣召回;卫宫切嗣早已消失不见,rider在对自己招兵买马发表了一番失败感言之后,留下了一句随时欢迎他们主从改变心意投入麾下的保证便驾车离去。 如若不是因为他的犹豫,由依也不至于暴露了魔术礼装也一无所获。 “公主,昨晚的事情……” r的话没能说完,便停住了,只因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伸出了一只手挡在了男人的面前,另一只手抓起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黑发男人愣了一下,而由依已经熟练地打开了“回放”的书签列表,电视机屏幕上的画面一瞬间的停顿之后,由原本哭得难舍难分的一对恋人跳到了一个穿着正装正襟危坐的年轻女主持人身上。 “……截止今天早上9点,冬木市区已经有十七位不满十岁的稚童失踪。警方初步断定,只是一起有计划有组织的集体拐卖事件。请广大市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对孩子严加看管,尽量天黑之前接送,相关学校也已经采纳政%府的意见提前了放学时间,暂时停止了放学后的一系列社团活动……” 单膝跪地的骑士愣了愣,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身侧少女深邃如夜空般难以捉摸的眼瞳,又看了看电视。脑子里隐隐猜到了什么,然而r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他张了张口,嗓子微微发干:“公主,这是……?” “正面吃了白龙一击r的宝具必然受损——为了疗伤和恢复宝具,那个疯子需要魔力。不过很可惜,雨生龙之介r的r根本没有提供那种程度魔力的能力,那个男人,不过就是个单纯杀人取乐的刽子手罢了。” “叮当”一声脆响,少女将银质的咖啡勺丢进了喝空的咖啡瓷杯里,声音平静没有起伏:“不必对我道歉r。” “就算你放跑r一百次,那种疯子也不会对我产生任何威胁。但是,雨生也好r也好,那两人都是为了取乐就可以杀人的恶魔;如果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安全需要,有r的魔力相助,雨生的作案效率只怕要直线上升。” 弯下腰,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将电视机遥控塞到了r的手掌之中,轻轻压低了声音,凑在枪兵的耳边,轻声续道: “所以,不必对我道歉r。如果你真的想道歉,应该去找这些失去孩子的父母,以及那些已经或者即将遭到r毒手的孩子。” 第144章 枪骑之盟 枪骑之盟 (一) 冬木的清晨,与地球另一边的英国有着相似的清冷和宁静,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到这座陌生城市之后,从前一向要闹钟响三次才能爬起来的的韦伯却开始起得比从前在时钟塔还要早。 大概是因为圣杯战争的原因吧,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怔怔地坐在阁楼上的小床上,韦伯的朦朦胧胧的眼瞳中睡意未消,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了昨晚那惊心动魄的战斗画面——英姿凛然的saber,深不可测的berserker,残忍嗜血的r,俊美善战的r,桀骜不驯的archer,以及…… 重重叹了一口气,韦伯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床边的地面上:明明是个在一堆书籍cd杂物堆里打地铺的家伙,身材魁梧的rider却仿佛睡在什么宽阔无比的高床软枕上似得,四仰八叉、心满意足地打着呼噜……占去了整个房间三分之二的空间不说,还硬生生让韦伯都觉得屋顶都矮了下来。 ——这个笨蛋……说不定,他醒得早也只是因为这家伙的呼噜声太大了吧?少年r这么想着,再次重重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早餐是做好了放在桌上的,旁边还留着一张说明了老夫妇去向的白字条,对此韦伯并不是很在意,拿起来随意扫了一眼,只关注了一下二人回来的时间便随手放下。牛奶、面包和鸡蛋,窗外和煦的阳光,轻轻躁动着的蝉鸣,微冷的晨雾……如若不是那印在手背上,一低头就能清楚看见的深红色令咒,韦伯几乎都要怀疑昨晚那场英灵汇集的盛大战斗只不过是一场荒唐的梦了。仔细算算,除了已经死在archer手上的assassin,本次圣杯战争所有的争夺者都出现了呢……而那些来自不同时代、拥有着各自传说的英灵之中,必然有一位将走到这场战争的最终点,捧起那象征着无上荣光的天之杯—— “哦,这就是这个国家的鸡蛋吗?甚好!” 伴随着地板一震的感觉,一个粗狂不羁的低沉男音骤然打断了少年的思绪,没等韦伯反应过来,盘子里的煎蛋已经少了一个。穿着英式学院服的韦伯条件反射似地跳了起来,慌忙看了看四周,两秒之后才想起这家的老夫妇已经出门去了,不过,这并不足以压住少年的火气:“rider——!不是和你说了不要随便乱走吗?!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坐在韦伯对面的椅子上,rider一脸不以为然地向后随意一靠,木制的椅子顿时发出了“嘎吱”一声的脆响,“反正这家的主人也不在,你平时也不让朕离开那个房间,光是看那些电视和书籍简直要把人憋坏了啊!” “更何况,朕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存在啊!” 将手中的叉子“当啷”一声放回了盘中,红发魁梧的rider挺起胸膛向韦伯展示了一下自己网购的t恤,胸口的位置是一张深红色的世界地图,试图说服自己的小r:“而且你看,昨天夜里,saber和r不也穿着你们时代的衣服,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吗?” “saber也好!r也好!至少人家都穿着裤子啊!!!”忍无可忍地拍案而起,如若不是自己和rider体格差距太大,韦伯甚至想要冲到桌子的另一边将对方的脑袋按进餐盘里——当然,这种事情对于身材只有对方三分之一的少年而言,也就只能想想了。 “啊!裹腿吗?说起来还真是麻烦啊,你们这里的人都穿那种东西呢……一定要穿吗?” “绝对!一定!必须!要!穿!!”已经全然忘记了最初自己想要掩藏rider的目的,韦伯抓狂得几乎要跳到桌子上,他才不要和一个不穿裤子的男人一起上街呢! “而且,我把话说在前面!在你打败一个敌方的之前,我也是绝对不可能替你上街去买特大号的裤子的!”愤愤地指着rider胸口处鼓得快要撑破t恤的大块肌肉,韦伯重重哼了一声,看着rider瞬间失落起来的神色,像是抓到了自家什么致命的把柄一样有些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原来如此!敌人的首级吗……”深沉着一张脸,可以像saber和r一样走到大街上去对于rider来说显然是个巨大的诱惑,身形魁梧的马其顿之王抱着手臂迅速回忆了一下昨晚的几位,“嗯!说起来r,archer……甚至就连失去理智的berserker,都是让人热血沸腾的对手啊!” “别忘了还有r!”手中的叉子遥遥一指,rider对面的韦伯少年补充道,“那样长时间地操纵着那么多怪物,魔力却没有丝毫的减退……而且,他还不是在自己的魔术工房里!” “r吗……”不同于韦伯的魔术师思维,rider身为冲锋陷阵的战士,对于r只是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嗯!如果硬要说的话,相比之下,朕更在意r的r呢——那个小女孩,看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啊!小子,你确定她就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吗?” “那、那是当然的啦!”被rider质疑的少年有些愤愤地握着拳头,“那家伙脸上的胎记那么明显特殊,只要见过一次自然就不会忘记吧?!” 更何况……那个时候,因为被阿其波卢德导师嘲笑一怒之下夺门而出,穿过那一排排座位的时候,他不知道被谁故意伸出的脚绊倒在台阶上,一抬起头就正对上了那双蓝得望不到底的双眼。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瞥,但是那个时候,那个斯宾塞家的大小姐,只怕也在心底嘲讽着试图挑战整个时钟塔的他吧…… 用力摇了摇头,韦伯狠狠甩去了脑海中那一段深深刺伤着他的回忆:即使是嘲讽又怎么样?即使没有悠久的家族历史又怎么样?现在的他,尽管还没有赢得圣杯,但是,看啊——他不是已经将原本内定要参加圣杯战争的肯尼斯阿其波卢德导师取代了吗?!没错……圣杯舍弃了阿其波卢德导师而选择了他,也就是说,作为魔术师而言,他一定是比那个男人更加出色的存在!这就是圣杯的判断!! 抓着牛奶被子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韦伯这样默默地说服着自己的同时,想着那个被时钟塔誉为“天才”的男人站在讲台上不屑一顾地摔着他的论文,一股巨大的报复性快%感自心底油然而生——被自己那样鄙夷的学生赶出这样一场原本可以扬名立万的东方魔术盛宴,那个男人不可一世的脸上,只怕会露出名为“气急败坏”的愤怒表情吧?但是无论他如何愤怒,整个魔术师界也都会知道:他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被一个家族只有三代魔术血统的学生所取代!而那个时候,当他韦伯维尔维特的名字响彻魔术师界的时候,也再没有人敢把他呕心沥血的论文像垃圾一样摔在地上,放肆嘲笑了!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连昨夜看到那穿越时空的英灵们相互厮杀的恐惧感仿佛都消退了大半!! 所以……他要赢!他一定要赢得这场阿其波卢德导师连参加资格都没有的圣杯战争!没错,既然有着rider这么强的,只要他善加利用…… “啪”地一声,就在韦伯少年尚且沉浸在自己拿下圣杯荣归时钟塔的美梦中的时候,久久等不到自家小r回应的rider毫不犹豫地抬起粗糙的大手,狠狠弹了一下韦伯的脑门!身穿英式毛衣校服的少年痛呼一声,猛地捂着红肿的额头蹲下了身子,半秒之后反应过来了什么,又“腾”地跳了起来:“笨蛋——!好好地又弹人的额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这应该是朕问的问题才对吧?” 早就习惯了韦伯动不动就炸毛的性格,胸怀天下的王者自然不会去计较小少年言语上的冒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着不回答朕的话,莫非是想到了什么对策了吗?” “对、对策?”被rider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几秒钟才还在兴师问罪的韦伯气势顿时矮了下去,“那、那倒没有啦!只不过,只不过是因为你这家伙提起了r的r,稍微想起了一点之前的事情罢了。” “之前的事情?” “是啊!”一想到rider谈及r脸上毫不掩饰地激赏,韦伯的心底便隐隐泛酸,他低下头,有些别扭地支吾出声:“呐……rider?” “什么?”正在嚼着煎鸡蛋的红发汉子随口应了一声。 “……比起我这样的r,你是不是更期待像r的r那样的同伴呢?”对上了rider疑惑的目光,韦伯原本就很小的声音顿时又压下去了一截,“因、因为我想,你这样连姓名都不愿意掩饰的性格,一定很希望同伴是个能与你一起并肩作战、驰骋沙场的家伙吧?” ——就如同r会评判的水准一样既然也是这样拥有自我意识的存在,当然也会挑剔r的能力了。 “嗯……这个嘛。”将银质的刀叉放下,rider低下头,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这么说吧,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说我们硬要与一个组结盟的话,朕更喜欢r和他的r。” “结、结盟?” “是啊!除了你之前说的理由,更重要的是,朕可以感觉到那家伙虽然看上去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不过骨子里却和archer一样,是个强硬骄傲得不屑于违背诺言的人。如果和r组结盟的话,小家伙,对你是个好事啊!”一番分析结束,rider这才抬起头,看着傻傻的韦伯少年皱了皱眉,“怎么了小子?不是你问朕喜欢什么样的同伴的吗?” 被大汉疑惑而又真诚的目光注视着,心底一直存在着些许不自然和自卑的少年一时间更加尴尬了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恰在此时,走廊上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韦伯一下子找到了理由,推开椅子便有些跌跌撞撞地冲向了大门。 “我、我去开门!” ……徒留下rider一个人抓着叉子坐在桌边,有些疑惑地抓了抓头发:“朕……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而另一边,长长的走廊上,韦伯低着头有些复杂地叹了一口气:rider那句“如果和r组结盟的话,小家伙,对你是个好事啊”再一次自少年的脑海中闪过,继而是阶梯教室里狼狈抬头时少女短短一瞥便移开了视线的模样……虽然知道rider是为了他这个弱小的r着想,但是果然,和时钟塔相关的过去,在他真正赢的圣杯战争之前,还是敬而选之比较好吧…… “不好意思!请问……征服王、伊斯坎达尔先生在家吗?” 微微踮起了脚,韦伯透过猫眼朝外看了看,只见一个戴着红色鸭舌帽的快递小哥正捧着一个棕色的包装盒,一边抬手按着门铃,一边低着头有些迟疑地念着包装盒上的内容——从少年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对方的鸭舌帽檐和放在门铃上的手臂。 “真是的!rider的那家伙,又网购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啊?”有些抱怨着解开了门链,韦伯看着眼前身形意外地有些瘦小的快递员,心里暗暗想着“看在rider那家伙刚刚为我着想的份儿上这次就不说他了”——谁知就在少年签完字接过快递盒子的一瞬间,上一刻还恭恭敬敬的快递小哥却突然一伸脚抵住了韦伯准备拉上的大门。 “……?”用力拉了好几次门却依旧纹丝不动,韦伯少年这才终于发现了不对。有些气愤地抬起头,少年刚想指责快递,却被乍然映入眼帘的少女笑容噎在了原地—— “这么急着关门是怎么了吗?” 红色的鸭舌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取了下来,原本藏在帽子里的墨绿色长发丝丝缕缕地散落在了肩上,少女干净漂亮的脸颊上,是那双几分钟前还在少年脑海中闪过的、看不见底的蓝眸——不给韦伯关门的机会,由依伸出手,强势地扶住了大门,逼得少年下意识地松手向后退了两步。 “既然开门了,就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吧,可爱的小学弟……征服王伊斯坎达尔先生,在、家、吗?” (二) 阴暗狭窄的走廊,带着暗红色锈迹的旧黄铜手把,与由依下榻的高档酒店截然不同,这是一家相当廉价老旧的旧式旅馆。敲门之前,肯尼斯甚至不愿摘掉他手上的白色手套,果不其然敲完之后便看到了一片暗灰色的尘土。 前来应门的人并不是卫宫切嗣,而是他的助手。久宇舞弥……微微皱着眉,肯尼斯审视着眼前的沉默寡言的女子,不同于索拉薇那样贵族气息浓厚的魔术师世家大小姐,眼前的女人不愧是有着雇佣兵经历的人,言行举止之间充满着警惕和戒备,在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也并没有立刻开门,而是习惯性左右打量了一下走廊,这才小心翼翼地解开了房间门上的保险锁链;而在门的另一侧,披着深黑色风衣,几乎要与这房间的暗融为了一体的男人无声掐灭了烟头,转过身来。 “我以为您不会来了,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先生。” “的确,你的手段很让人不屑,不过既然是对付r的r,那也无所谓手段如何了。”微微抬起了下巴,肯尼斯的视线落在了窗帘前方那个有些阴暗的角落里,亮红色的烟头被很快暗灭在烟灰缸中,空气里残留着浓浓的烟味,“——只要你遵守承诺,在强制证文的契约书上签名,那么我自然也会按照约定在r的r死之前与你诚心合作的。” 微微有些粗糙的羊皮纸展开,卫宫切嗣抬手接过,契约书的内容不长,男人却反复看了好几遍,这是一份双向强制的契约书,就如同眼前男人的出身和世家一样,严谨周密到没有丝毫破绽。 “所有的承诺和交易到r的r死掉便立刻终止,我也是,你也是。” 将双手负在了身后,肯尼斯倨傲地拉长了声音,那圆滑的腔调让久宇舞弥微微皱眉,“卫宫切嗣,只要你签上名字,我就答应你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任你差遣——当然,这是建立在保证不会伤害到我未婚妻的原则之上的。”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墨绿色长发少女那如闪电般惊人的速度和行动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狠厉,卫宫切嗣的眼眸中有黑色的暗光微微一动,“即使你自己生命不一定能够保全?” “仅仅是在对付r的r的时候,我自己的性命会有我自己来保护的。”仿佛想到了什么极为屈辱的事情,肯尼斯脸上的表情有一刹那的扭曲,不过男人很快压制住了这股情绪,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废话不多说,卫宫切嗣,与我阿其波卢德家族的家主结盟,你连这点诚意都不舍得拿出来吗!” “您多虑了。”伸手接过了舞弥递过来的笔,卫宫切嗣微微一笑,将展开的羊皮纸摊在自己身侧堆满了地图的桌面上,然后缓缓提起了笔尖…… (三) “……所、以、说、啊!” 重重地将手中泡好的速溶咖啡放在了由依和rider之间的茶几上,韦伯有些不平地插着腰转向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既然说是来结盟的,那就拿出对待盟友的态度啊!‘我喜欢牛奶咖啡加两个方糖’什么的——当我是什么啊?管家吗?!” “那么r的r哟,居然敢不带着就来到我rider面前,你这家伙,对昨天才被你们拒绝过的朕这么有信心吗?” 红发男人深沉厚重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全然无视了作为背景音拼命控诉着的韦伯,rider用他那高高在上的审视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面懒洋洋喝咖啡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深棕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锐利的光芒,“你就这么有把握,朕会答应与你们结盟?” 是速溶咖啡啊……长时间在意大利那享受至上的国度待着,即便是曾经在地下街和流魂街食不果腹的由依舌头也刁了起来,只抿了一下就察觉了速溶和现磨咖啡的区别。身为一个干掉了自己前任然后坐上密鲁菲奥雷家族宝座的黑手党首领,由依自然将过多的信任放在一面之缘的rider身上,“并非是因为您的品格,我所信任的仅仅是自己的能力罢了”——由依是这样清醒着,不过这样容易弄僵谈判气氛的话题,由依自然也不会神经大条到说出口,斟酌了一下词语,少女巧妙地选择了陈述另一个理由。 “如果我带着r的话,只怕还没有走到门前,rider先生就已经察觉了吧?”晃了晃手中牛奶和咖啡没有完全匀开的咖啡,由依笑眯眯地道:“好歹同窗一场,我觉得没有必要给维尔维特先生带来不必要的紧张呢。” “……”可、可是他现在也很紧张啊……! 默默地坐在了rider的身侧,韦伯少年只要一想到真田由依在天台上差点杀死了拿着重型武器的卫宫切嗣,再想想十几分钟前,那双能够抗下saber攻击的手距离他的脖子居然那么近……他根本就无法冷静下来啊!!! 到底是谁跟他说歌莉娅斯宾塞是个迟早死掉的病痨鬼的啊?!还有,为什么rider会觉得这样危险的女人居然是最佳盟友啊?!!!…… 大脑迅速地陷入了一片混乱,倘若不是想要在敌人面前保持基本的风度,韦伯几乎想要趴在桌子上拼命挠头了,rider和墨绿色长发少女的对话他根本一个字都没能听进去,除了少数几个词汇:暂时,协议,条件……阿其波卢德…… “——诶?” 仿佛突然被这个熟悉的姓氏唤醒了一般,韦伯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有些傻傻地抬起头来,“……你刚刚说什么,‘阿其波卢德’……是我理解的那个‘阿其波卢德’吗?” “当然。”那样直白地将愕然和惊惧表现在脸上,即使不问,真田由依也猜到了对方对于自己和rider的临时协议根本没有听进去半个字,不过没关系,只要rider点头,想要得到她条件里的事物,以她的本事根本无须担心。而眼下,比起提出条件,她拿出这点诚意的成本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也是早上刚刚得到的情报: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带着他美丽的未婚妻子不死心地来了日本,刚刚和saber的r结成了同盟。” 留意到韦伯放在深绿色校服长裤上的手指猛然收紧,整张脸立时煞白了一片,由依难得地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安慰少年道:“不过你放心……目前来说,那家伙此行最大的目标应该是我才对,这也是我前来找两位谈论结盟的原因之一。” “为什么?!其实我、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在rider这样连圣杯战争都要光明正大的英灵面前说出自己偷取了导师圣遗物这样的事情,韦伯垂着头支吾着,却不料下一秒,对面端着咖啡杯的少女却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更劲爆的内容: “毕竟如果我没有劫持阿其波卢德先生和他的未婚妻、抢夺他的备用圣遗物的话,现在带着r参加圣杯战争的人……应该是那两位才是。” 第145章 谋略之夜 谋略之夜 (一) 黎明之际,纯白的阳光如同轻柔的薄纱,无声无息地笼罩着圣堂教会那圆形穹顶下怀抱着圣子的玛利亚雕像,神情悲悯。 言峰璃正皱着眉头穿过空无一人的教堂大厅,停在教堂最前方的圣坛台阶前,待他转过身来的时候,身后原本空空荡荡的座椅上,骤然诡异地显现出了一个个骨瘦如柴、身姿扭曲的使魔,像是早早等待了多时一般,白发苍苍的神父皱了皱眉。 “相信接受召集的各位r们应该也已经听说了吧,近来引起全冬木市恐慌的连续绑架案和之前几起骇人听闻的入室杀人案,犯人正是r与其r。” 没有人回答,言峰璃正也没有期待这些使魔能够给出什么意见,兀自缓缓陈述着:“鉴于r和其r已经严重违反了圣杯战争‘隐匿’的规则,因此,我动用自己在紧急时刻所拥有的监督权限,将各位召集于此,宣布一个小小的规则改动……” …… “——【所有的r立刻暂停互相之间的战斗行为,各自尽力去歼灭r】?” 大大咧咧地叼着仙贝,此刻正毫无形象地跟rider在国际象棋棋盘上厮杀的由依转过头,皱着眉头跟刚刚接到使魔传讯的韦伯确认道;后者的脸上此时全是满满的兴奋和放松,对着少女用力点了点头:“没错!而且,成功杀死r的人,圣堂教会说会额外奖励一枚咒印给他!” “哦……”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拉长了尾音,由依随即便转过了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和rider下棋。 尽管兴奋的韦伯没有得到回应,但脑海中的蓝图让他没有丝毫的不快,反而更加激动地手舞足蹈着说明起来:“休战啊休战!也就是说,在这一段时间内我们完全可以好好休息啊!对了,现在我们两组联手,斯宾塞,你的r加上我的rider,肯定可以抢在其他所有的r之前打倒r的!!!” “……我记得之前明明是你拼命反对rider和我们结盟的啊。还一哭二闹的,就差抹脖子威胁rider了。”毫不留情地吐槽了此时早已沉浸在无限美好幻想中的韦伯少年,由依看着丝毫没有从幻想中回神意思的男孩,随手抓起了一颗刚刚被自己从rider那边吃掉的棋子,“咚”地一声砸中了韦伯的额头。 “啊!疼疼疼!!!”被疼痛强制唤回现实,韦伯捂着被砸中的脑门愤怒地跳了起来,“歌莉娅斯宾塞!为什么你会有和rider一样的爱好……不对!我可是你的盟友r,哪怕是做做样子,至少表现出一点尊敬的意思吧?!!” “……”莫名觉得遇到这样的r,rider还真是辛苦啊……无论是从魔力输出上来说还是从性格可靠度来说。 从实力来说,韦伯恐怕是这一届圣杯战争中除了r组之外最弱的一位r了……不,现在想想r的宝具可以无限供应魔力,而雨生龙之介在召唤r之前就有着一个人入室杀掉一整个人家的能力,那么他至少具备了绝对的心理素质和同时打败两个成年人的战斗技巧,所以说,韦伯维尔维特这家伙……当之无愧的r中最弱啊。 除此之外,虽然在魔术理论研究方面很有一套,但是实质上却是个自尊心爆棚到不可思议的家伙,这一点,光是从他上午在和由依简单讲解了魔术理论后便一直以导师骄傲自居、在由依看到他要求rider尽量保持灵体化时随口一句“那点魔力有什么关系”便傲娇起来、和rider相处时全程有意无意强调自己的r身份……便能轻易看出了。 弱小,自尊,要强……可以成为她了解魔术界的渠道,同时也不乏一定的自知之明,该软弱时也知道回避,天真却又不会厌恶一定程度的手段,是非观念强不会轻易背叛——在她最开始选择让这个少年加入圣杯战争的时候,她的确抱着一种“这样这次圣杯战争真正的对手就只有五个人了”这样管他去死的冷漠想法,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少年作为盟友的话,比让他简简单单就陨落在这场战争中要有价值得多了。 如果通过他,可以使得rider间接为自己所用……那么她也不介意搭把手,在关键时刻救韦伯一命来换取rider的信任。 心中这样想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手中的棋子在棋盘上轻敲了数下,直接落在了心中早已经想好的地方,缓缓开口回应了韦伯之前的质问。 “既然维尔维特君说到了盟友,那么作为‘盟友’我这里倒是有一句忠告。” “维尔维特君,你觉得圣堂教会的命令真的足以使圣杯战争暂停吗?或许短时间内,的确会有r会为了那道奖励的令咒而将目光转向r,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是眼下最急于补充令咒的saber和archer的r,在看到落单的维尔维特君时,也绝不会顾忌那句‘所有的r立刻暂停互相之间的战斗行为’而放过消灭掉rider这个强敌的机会的。” “怎、怎么会……但圣堂教会可是‘第三方’啊!是圣杯战争的规则……”先前美好的休息幻想顿时破灭,韦伯少年愣了愣便大声争辩起来,只可惜这话语无力得连他自己都发现了不妥之处。 “规则?”深深地凝视着少年惊慌不安的双眼,由依平静地重复了一遍韦伯的话语,“或许吧,这世间任何事情都有它的‘规则’,但是‘规则’本身却没有让人服从和惩罚的力量,让人们服从的从来不是什么‘规则’,而是人们心中的道德,以及‘规则’所依附的暴力罢了。” “维尔维特君,之前你也对我说过的吧?‘隐匿’也是圣杯战争的规则之一不是吗?可是你看啊,当r和他的r违背这一规则的时候,圣堂教会又能做什么呢?把拥有和r对抗能力的其他r召集起来宣布这样的悬赏,这也就是说明了他们圣堂教会本身根本没有惩罚违背规则之人的力量、甚至作为圣杯战争的第三方,他们连强制r退出圣杯战争的能力都没有,不是吗?”一字一句地说着,由依轻轻一笑,声音里带着些许掩盖不住的轻嘲:“维尔维特君,我在这里要告诉你的重点是,如果你轻信了圣堂教会的宣令而被其他r在所谓的休战期间被杀,圣堂教会也没有任何力量来惩罚那位r来为你讨还公道……我甚至不认为,他们会为你的死亡再拿出一条咒令来悬赏。” “所以,就算是在大家都将视线转向r组的现在,我也希望维尔维特君不要对自己的安全掉以轻心。” 看着少年渐渐苍白起来的脸色,由依总算确信韦伯终于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就在她转过头,以为对方短时间内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少年没什么力气却又带着一股奇异坚持的声音却突然在身后响起。 “那么你呢?” “斯宾塞……不,我猜,你应该不叫这个名字吧?”韦伯少年的声音,坚持中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不过最终他还是说了出来:“连名字都不能真实地告诉我,我又如何能信任你与我和rider结盟的诚意呢!说到底……” ——说到底,也是因为他自己的弱小……即使有朝一日r的r背叛他,他本身,也没有足够的“暴力”去迫使她受到惩罚,不是吗?! 不过这些话,即便是天真如韦伯也知道,是现在绝对不能说出口的。仅仅拥有rider的他,甚至连魔力都无法让自己的尽情使用,又有什么资格…… “……对不起。” 仿佛是重新认识了韦伯一般,由依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极短的惊讶表情——rider将少女脸上的讶然收入眼底,嘴角微微向上弯起。自从结盟之后,第一次的,少女收起了戏谑和说教的语气,真正走到了少年的面前。 “只不过是冒名顶替的入学便引起了这么多误会啊……虽然想狡辩一下我好像从未对维尔维特君说过‘我叫歌莉娅斯宾塞’这样的话,但是既然是盟友了,知道对方的姓名却从不报上自己的名字,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呢。” 伸出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对着少年做出了一个握手的邀请动作,深蓝色的眼眸如同那最清澈晴朗的碧空。 “重新认识一下吧,由依基里奥内罗……不过因为是在日本长大,我更习惯别人称呼我‘真田由依’,哪一个都是我的真名,选你喜欢的称呼就好,维尔维特君。” (二) 标注着一长串英文字母的细长试管在架子上一字排开,比起那些依赖着血统天赋的魔术,韦伯对于炼金术显然更加得心应手。迅速地调配好了试剂,少年努力无视着身后三个好奇宝宝的目光,兀自从桌子上拿起了干净的滴管吸取了一部分的试剂,刚准备往那些试管里面滴,就听见rider抢先开了口:“我说……小子,你让r去沿着河流取了这么多水,现在这是在玩炼金术游戏吗?” “如果不去取水的话那么即使找到r也不会告诉你们”——在这样威胁了刚刚说教完自己的由依之后,韦伯便将一大袋子贴着英文字母的试管推到了少女的怀里,敏捷度极佳的r自然也就成了跑腿的不二人选,更何况,为了找寻r而跑腿,枪兵可是一百个愿意。只不过……rider的r现在到底在做什么?r心下疑惑,但却没有丝毫表露出来。 “什么炼金术游戏,这就是真正的炼金师啊!” 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rider,韦伯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对着好奇神情简直和两位英灵没有半点区别的由依抽了抽嘴角:“我说啊,就算只有一个星期,真田你也是在时钟塔学习过的吧?能不能不要连你也用那么白痴的眼神看着我啊!” “我一直以为炼金术就是做长生不老药什么的……所以那门课完全没有去听啊。”没有丝毫内疚地瞪了回去,由依兴致勃勃地凑了上前,“不过你这玩意和现在的日本国中学的化学课蛮像的啊——” “炼金术其实很大成分上就是普通人的化学课程啦,只不过加入了魔术内容要更深奥一些!笨蛋!”无语地叹了口气,韦伯将手中据说是能够测试出魔术残渣的试剂从未远川下游的试管a开始一一滴了进去,透明无色的试剂滴入清澈的河水之中,顷刻间变绽开了如同鲜血般刺目的深红色,韦伯下意识地抽了一口冷气。 a、b、c、d、e、f……贯穿着整个冬木的未远川下游,河水几乎都掺杂着强烈的魔术残渣,韦伯屏着呼吸移动着滴管,最终停在了试管q的上方,清澈的河水与试剂相融依旧保持着纯粹清澈的透明色。韦伯少年面色凝重地放下了试管,拿起了试管q,将视线落在了标记着字母的未远川地图上,由依挑了挑眉,隐隐明白了什么。 “r……请问在这里,”韦伯的手指在q和p两个取水点之间来回移动了一下,画了个区域的样子,“在这两点之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例如工厂的排水口……之类的。” “是的,那里的确有一个废弃的工厂出水口……”r说到这里,也反应了过来,“莫非那里就是r的所在之处?!” “啊,这样强烈的魔术残渣,十有八%九不会错的。”再没有了平日里半点的急躁和不知所措,站在自己的领域之上,少年的脸上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信心,“r的魔术工房,顺着那条排水口,一定就可以找到!” 留意到rider脸上抑制不住扬起的笑容,由依抿着唇角,趁着韦伯对r细细询问的空当,微微朝着红发大汉的方向斜了斜身子,低声莞尔道:“征服王,您看起来似乎非常为自己的r感到骄傲呢。” “这是理所当然的!”不同于少女的轻声细语,rider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从来都不是会压抑掩盖自己情绪的人,他的声音之大,立刻吸引了不远处韦伯和r的注意力:“毕竟,朕的r做到了你这个r完全做不到的事情,难道这还不足以使我觉得骄傲吗?!” “笨、笨蛋!”不等由依发表意见,拿着试管的韦伯少年反倒先别扭了起来,“这种小把戏才不是什么优秀的魔术师手段呢!根本就是最初级的魔术师都会的手法,只不过是下乘中的下乘罢了!有、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啊?!” “不……能够以下下之策获得上上之功,这可比一开始就使用上上之策胜出了不止一筹啊!”丝毫没有收敛自己骄傲神色的意思,rider站起身来,笑眯眯地将视线转向了r和由依,“甚好!既然朕的r已经找到了r那家伙的老巢,那么我们这些一直旁观的家伙也是时候展展身手,做些我们能够做的事情了吧?嗯?r,还有r的r?” 虽然体型上与rider有着天差地别,不过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依然毫不相让地抱起手臂,rider言语之间满满的挑衅之意她又怎么会不懂:“哼,正合我意……” “喂喂!你们两个——”眼看面前的两个家伙又要不顾他的意愿一拍即合,韦伯少年先前被夸的一点点开心顿时飞去了九霄云外,“你们两个笨蛋!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我们这次的对手啊!?那可是r啊r!懂吗?!” “懂啊。”这是异口同声的二人;韦伯听在耳里,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你们俩到底懂什么啊!r的阵地防御能力——” “机不可失!小子,你不是也说眼下我们和r他们结盟是最强的讨伐组吗?以我们两位英灵的实力,搞定一个r也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吧?”rider这么说着,直接拿出了宝剑,一副准备召唤战车的模样。 “等、等等啊——” “如果因为害怕去敌人的阵地而止步不前,接下来只怕会有更多的小孩子受害的,维尔维特君。” 普世的价值观对于由依本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拘束力,但是对于r和韦伯而言,显然是再好不过的砝码了,果然,先前还因为担心少女而游移不定的r立刻站在了自家r和rider这边,韦伯也再也说不出阻止的话了。 (三) 即使是最为神圣的教堂,在夜晚降临之后,也不得不臣服于黑暗。 无声地穿过圣堂教会空无一人的走廊,面无表情且神情麻木的男人看着黑漆漆的道路,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这样一句话。 按照道理来说,这样亵渎神明的话语要是被听到的话,哪怕是以宽容著称的圣母也是应该降罪于他的吧……可是,无论他在黑暗中沉默地站立多久,都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惩罚或是圣经故事中所谓的精神洗礼。 神真的曾经聆听过人心中的罪恶吗?如果连这都听不到的话,是否从一开始,他们也不曾聆听过人心中的期望呢?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那些所谓神爱世人的观念其实只不过是人们强加给所谓“神”的形象的普世价值观;有没有可能,那藏身于圣杯之中的“神明”,之所以会选中他成为圣杯战争的争夺者,正是因为肯定他内心那不容于世、被世人称之为“邪恶”的特异感…… 言峰绮礼是在关上了房间的门之后,才留意到自己房间内客厅沙发上的archer的。并没有对这不速之客产生过多的反感,事实上应该说,反感也是无用——由于这位英雄王是远坂时臣王牌一般的存在,即便是他的r时臣老师他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所以在这里看到他,言峰绮礼多多少少有一点惊讶。 “其他r们的动机?” 收拾着房间内置酒窖的动作微微一顿,言峰绮礼将手中一瓶尚未开封的红酒扶正摆放在了地面上,“archer,你要听这些事情做什么?” “不是很有意思吗?人类的欲%望。” 橘黄色黯淡的灯光自两边落下,衬得金发男子的面容越发有些莫测起来,archer微微低下头,凝视着那与自己眼眸同色的葡萄酒,在晶莹剔透的酒杯中随心所欲地晃动着,“为了什么样的理由而产生了那样强大、足以被圣杯选中的欲%望啊……不觉得期待吗?不同于时臣那无聊的愿望,那些r当中,至少也该有那么一两个,足以娱乐本王的存在吧?” ——“不管你是暴君明主,还是王侯将相,在我的眼里,都不过是历史车轮下的皑皑白骨罢了。” ——“‘虽然是肉身凡人’?说得好像你生前不是似得。既然身为英灵,自圣杯中被我等凡人召唤而出,便早已是死去之人——也许你觉得你的意志不灭,我也相信你们的英勇不逊于生前,但无论怎么说,你们的时代都已经结束了,你们亲手缔结的帝国都已经是昨日废墟!” ——“所谓将来,那是只属于我们生者的事物,已经死去的帝王啊……你连能长久停留于世界的身体都没有,又谈何称霸?” …… 没有在意身侧已经陷入了沉思的言峰绮礼,金发的archer晃动着酒杯,而那依稀摇曳着的酒影中,一个有着墨绿色长发的影子一闪而过。那个即使是面对着征服王和他也不曾有过半点退让的清秀少女,一瞬间与他记忆中的另一张笑容合二为一。同样是面对着世间最高权贵都不卑不亢,从容以对的姿态,是因为和那个人那样相似的缘故吗?所以,即使是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他堂堂英雄王也没有真正不悦得产生将那个少女杀之而后快的想法;反而对她的来历和愿望产生了兴趣。 “r的r吗……” 第146章 无形裂隙 无形裂隙 (一) 宙斯所赐予的华丽战车,一路挟着青蓝色如刀锋般锐利的雷光,风驰电掣般将巨大排水口内壁上依附着的、又似蔓藤又好像是章鱼触手一般虬结着的魔物毫不留情地碾碎撞飞,此起彼伏的诡异嘶鸣声尖锐而又刺耳;腥臭的黏液从触手的断口处飞溅而出,坑坑洼洼地洒落腐蚀了一路。 如果不是有rider的宝具神威车轮的防护力场包围,只怕韦伯早就被那倾盆雨水一般的黏液和血水呛到窒息了;不过即便如此,对于那样扑面而来的恶臭由依也是决然不能容忍的,不等韦伯使出隔绝嗅觉的魔术,墨绿色长发少女便扬起手,一道破弃了咏唱的“天岚”自少女的指尖凭空击出,强烈的旋风眨眼便将四周的瘴气和邪祟卷去大半,整个下水道的空气也顿时清新了起来。 “风、风属性的……魔术……?” 尽管早在由依初次与r以及saber的r对战时,少年就已经很清楚自己与这位临时盟友的实力差距,但是此时此刻,韦伯还是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抑郁感:那样大规模的风属性魔术,即便是如阿其波卢德那样的天才魔术师都应该需要咏唱和长时间的酝酿,但是方才真田由依仅仅是一挥手……!难道说,先前少女自称“不会魔术”还让他教她魔术师的基础魔术……这些,全部都是在戏弄他吗?! 感受到了r微微有些激动的情绪,rider伸出大手,轻轻按住了少年肩膀的同时,给了由依一个疑问的眼神;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挑了挑眉:“虽然看上去很像,不过比起你们所谓的魔术,鬼道并没有什么属性的限制——同样等级的雷、火、水属性的鬼道,只要需要我可以立刻展现出来,所以我之前说‘我不会魔术’并没有戏弄和欺骗的意思。” 那么,之前将r所召唤的魔怪一瞬间变为石块的……那也是所谓的“鬼道”吗?可是倘若是已经掌握远远强于魔术的能力,为什么还想要向他这个魔术师菜鸟学习对她并无大用的魔术呢……韦伯这样想着,心中忍不住又升起了新的疑问。不过此时rider的神威车轮已经行到了下水道的尽头,那些盘踞着的狰狞魔物也渐渐退去,牵引着战车的公牛脚步声在黑暗中慢慢停下,即使是什么都看不见的韦伯也可以感觉自己已经离开那狭窄的水道进入了一个较为宽广的空间。 “怎么停下了?rider,这里是……” 察觉到周围三人有些不同寻常的静默,韦伯有些不自在地出声道。四人之中视物能力最强的r立时被这声音惊醒,饱经风霜的骑士下意识地伸出手按住了身前少女r的肩膀,刚要出声阻止由依前去观察便察觉到了掌心,自少女身体传递而来的颤抖——枪兵知道,一切已经晚了。 “公主……” 他的r,可以在那样的黑夜之中只凭一枪便抓住r的所在之处……自然,也不会看不见这近在眼前的惨剧。 “对不起……公主,我……” 强烈的,仿佛是燃烧着理智一般浓烈的愧疚感和愤怒,压得r连说话都艰难起来。眼前残酷的画面和少女沉默的颤抖,远比任何指责都让枪兵难堪和痛苦——那是比起生前,芬恩团长站在他和格兰尼亚面前指责他为“叛徒”时更为痛彻心扉的焦灼感。彼时,他还拥有格兰尼亚的温柔和拥抱,而现在,他连出言安慰少女的资格都…… “不用担心r。我没事。” 无声地闭了闭眼,但是那紧紧萦绕于呼吸之间浓郁的血腥之气却是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那深深刻入脑海的画面精美绝伦、同时也残忍至极:家具、衣饰、乐器……这些由幼童尸体、皮肤和残骸制作而成的物具,都让她无法抑制地想起了在帝都时那个吃掉雅斯托莉雅的恶魔!几分钟之前,她以为那些战友被巨人咬碎践踏的惨象已经是人间炼狱的极限;她甚至想过,再怎么样,这里也不会有哭泣着的士兵亲属悲愤欲绝地扑到她的面前,抓着她的衣领质问她为什么她没有死、他们的亲人是否死得其所这样让她恨不得自己也断胳膊断腿躺在板车上的问题……然而…… 那些被活生生挖出的孩童眼珠宛如失去了光彩的硕大珍珠,被小心地串连装饰在一起;被打磨过的白皙头骨灯具中,依稀的磷光幽幽地浮动着;稚童后背和腹部最完整光滑的皮肤被小心翼翼地沿边剥下,由依甚至猜到为了保存皮肤的新鲜度和柔韧度,那个恶魔是怎样活生生地将之剥离然后制作雕刻成礼服;森白的牙齿被细心地拔下,剔除瑕疵品之后被当做是精致的玛瑙般星星点点地粘在人骨上形成姿态婀娜艺术盆栽;被完整剥下的、那仿佛是贝壳一般被鲜血染红的指甲,在精心修剪和刻染涂抹后片片相连,成就了一幅幅贝壳画卷和屏风,在黑暗中隐隐约约折射着诡异的磷光…… r打从心底崩溃一般地自责着,自责着自己未能杀掉r的r,可是由依面对着这一幕真正愤怒到颤抖的理由,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如果她不曾考验r对她的忠诚是否可以让他放弃他的正义感和所谓的骑士道,如果她在被卫宫切嗣攻击之后没有任性骄傲地立刻选择调转枪口,如果她昨晚不是呼呼大睡而是连夜动用人手追查r和雨生的行踪……那么…… 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缠绕于空气中的血腥之气穿过她的呼吸道,几乎要灼伤她肺叶一般的隐痛使得由依下意识地闭了闭眼,下一秒,少女深蓝色的眼眸猛然睁开r也迅速反应了过来,骑士深红色的□□没有丝毫犹豫地出手,在击飞了偷袭者手中的短刀的同时也毫不留情地划破了来人的咽喉;而另一边,rider也及时护在了不停呕吐的韦伯身侧,用短刀结束了那个偷袭黑影的性命。 “a、assassin?!怎么可能,assassin不是早就被archer……” 韦伯少年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这个时候,他也发觉了r击杀另一个assassin的事情,而周围同时还有另外几个身形高矮各不相同的黑影于暗处若隐若现,所以答案此时已经昭然若揭了:assassin这个,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体。 assassin,除了暗杀者之外,这个词的另一个意思是伊斯兰教什叶派阿萨辛派,所以这个职介本身就是已经是最好的召唤媒介,而被召唤而来的,自然只有一位,那就是阿萨辛派的创始人:“山中老人”哈桑本萨巴赫。在中文中也被翻译为“霍山”。 “信仰与政治往往互为养料。政治为信仰提供金钱和势力和宣传支持,信仰则会反过来为政治拉拢更多支持者,培养出为政治家舍生忘死战斗的军队,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统治者占领了新的领土时驱逐甚至迫害异教徒的根本原因。而哈桑就是为了政治的目的,培养出了一大批死士,在他死后,他的继任者也继续着他的事业,以此行刺了1189-1191年第三次十字军东侵的统帅之一,即当时的法国国王菲利普奥古斯都……”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说到这里,有些嘲讽地耸了耸肩,瞥了眼围着四人时隐时现的assassin们,“嘛,不过十字军东征,也不过是西欧封建统治者打着罗马天主教的旗帜,针对地中海伊斯兰教国家的宗教性战争罢了。总的来说的话……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呢……” “哦?不过你知道的还真是清楚啊……r的r?”相比于已经听得两眼冒蚊香的韦伯,rider对于战争的话题显然有兴趣得多。 “这是自然的啊……”微微顿了顿,由依戒备着后退了两步,与r和rider两人一同有意无意地将最不擅长战斗的韦伯护在了中间,笑着回答道,“毕竟……要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统治者来回用战火和鲜血屠戮折磨我们祖先的家园,那么也不会有后来所谓的‘我们的事业’了。” 由依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已然从圣杯接收了大部分现代知识的rider却也立刻明了了少女真实的身份。 “‘我们的事业’……?” 从小就被各种各样的魔术知识所包围,韦伯先是被世界史绕昏了头,随即又听到这么个奇怪的词汇,刚想细问,然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已经兀自转移了话题:“话题扯远了……不过从眼前的情况看来,包括我们在内,所有以为assassin已经死掉的人都被assassin的r以及圣堂教会的人耍了呢——毕竟死亡,可是在这场圣杯战争中最好的掩护色啊。”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r的r哟,这可是assassin最喜欢的战斗场所,你要在这里和他们硬碰硬吗?” 征服王豪气十足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穹顶之下回荡着,这般挑衅一般的言语,倘若是换做平时,少女定然会凭借大空的超直感将在场的assassin统统拎出来杀掉……只可惜现在,由依却没有了那个心情。 那个歪着头被剥去了颈部以下所有皮肤的小男孩,脑袋无力耷拉下来的一瞬间,深红色的血水和凭空燃起的火炎同时染红了他永远沉寂下来的瞳孔,堆积在一起如同小山一样的“艺术品”在烈火中缓缓萎缩碳化,rider闪着雷光的车轮伴着神牛的低鸣声在大厅中来回的碾压游走,蛋白质燃烧发出的特殊气味,熏得少女的眼睛微微发酸。 【我们生来就是为了在这世间接受惩罚。而那没有痛苦的天国之境,唯有在我等的罪孽被死亡和鲜血洗净之后,方才会出现……而这世上再没有何处可以逃避这惩罚。】 莫名地,少女想起了玛利亚之壁破裂的那一日,她带着卡尔拉和两个孩子穿行于残垣断壁间,那个疯癫的巨壁教祭司念着的祈祷词。 ——我们生来就是为了在这世间接受惩罚。 源源不断、浓烈的黑烟从身后而来,自排水口的出口争先恐后地涌出,最后缓缓升上天空,消失不见。 如同无数被恶魔束缚已久的灵魂,终于得到了释放与解脱。 (二) “……是吗,原来如此。” 暗金色的话筒另一端一如既往地传来了远坂时臣思索之后稳操胜券般的声音,沉稳的银色如同大提琴,就像那个男人无数次强调的所谓贵族的优雅和品味,就算是隔着这冰冷的铜质传声电话也宛如红酒似得渗透在他所说出的每一个字语中。 ——“但我还真没想到,他会是那样一个穷极无聊的男人……” 有那么一瞬间,言峰绮礼的脑海中迅速地闪现出了archer侧躺在沙发上轻晃酒杯的模样,黑发沉默的男人抿了抿嘴角,迅速地收回了思绪。 “只可惜这一下,就等于对已经结成联盟的r和rider的r暴%露了assassin的存在。” 张了张口,似是想要掩盖自己方才一瞬的失神,言峰绮礼开口道。只是话音没有落下,他自己便已经猜到了对方的回答:那个将气度和从容挂在嘴边、但自从圣杯战争开始以来,不是躲在远坂家的要塞里就是藏在深深的地窖中向他探听情况的男人,恐怕只会用那种一贯高高在上的语气让他稍安勿躁吧…… “不必忧心,绮礼。” 果然,一如言峰所预料的那样,即使知道除了他们自己以外这么快又出现了新的同盟,远坂时臣也没有丝毫的慌乱,他甚至可以想象出那个男人嘴角是怎么样不高不低的笑弧,“r和rider的r结盟的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就算如此,他们又怎么及得上你我呢?无论是从的实力来说还是从结盟的忠诚度来讲,凭借着三言两语就抱在一起取暖,不过是弱者无力的挣扎罢了。更何况,目前阿其波卢德家主、saber的r与r的r只怕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r也被r的那位r小姐狠狠得罪了……呵,给自己找了这么个树敌众多的同盟,看来rider的r三流的不仅仅是魔术水平,连头脑也是如此呢。” 慢悠悠地说着嘲讽的话语,远坂时臣将双手微微合拢置于膝盖上,以一种谆谆教诲般的语调续道,“r的r固然有些本事,但也正是这能力使得她过于狂妄了。目睹了r和其r的罪行,再加上和r的旧怨,那个少女很可能会联合着同样天真的r抢先杀死r顺便阻止卫宫切嗣补充令咒。” “而我,只要在他们双方争斗的时候静待时机,让archer选择最好的时机给予r致命一击,便可……” 轻声说出了心中最完美的计划,身着酒红色的西装的男人交错的双手微微一动,远坂时臣的左手,无声地抚上了右手背上那枚淡去的红色圣痕;殊不知,传声电话的另一端,那个一直如同偶人般遵从着师长的黑发男人背着光,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扬起了一个连他自己或许都不曾察觉的笑容。 ——坐山观虎斗?如果真的仅仅是那样,岂不是真的太过无聊了吗……老师? (三) “……嗯,就送到这里吗?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里距离你下榻的酒店还有一段距离吧r的r?” “不必如此繁琐地称呼我,rider,叫我‘由依’就好。”单手扶着神威车轮的车辕,不同于依旧脸色苍白神思不属的韦伯,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脸上此时已经恢复了常态,只是…… 摸了摸下巴上的深红色的胡子,rider带着探寻意味的视线对上了少女深蓝色没有丝毫隐藏意味的目光:那双在韦伯面前始终带着调侃意味的笑眼,此时正透着比这夜色更加安静和冰凉的……杀意。 如果说saber身为英灵已经经历了生前无数次南征北战血雨腥风的洗礼,那么眼前的少女……就算是有着那样特殊的背景,怎么也不应该是背负着这样可怕眼神的小女孩啊!甚至就连韦伯维尔维特,在rider看来,也不过是个自尊心过度的小鬼,距离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还很有一段距离呢。 深深叹了口气,rider没有去回答少女的话语,反而大手一伸,如同无数次揉韦伯脑袋一般,重重地放在了由依的头上,不由分说便是一阵乱揉;由依在大汉抬手的刹那,闪电般条件反射扬起的手在扬到一半的时候硬生生忍住,而就是这本%能和理智僵持的短短几秒,rider已经成功毁掉了少女的发型。 “r、rider……!!” 韦伯少年的大脑在极快地闪过了“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真田由依”之后,迅速转变为了“完蛋难道现在要在这里和r他们开打吗”——毕竟,rider和r孰胜孰负他不清楚,但是真田由依这女人收拾他绝对是一眨眼的功夫啊!! “喂,丫头!” 完全无视了身侧韦伯大惊失色的劝阻,rider居高临下地单手压着由依的脑袋,仿佛没有半丝顾忌地裂开了嘴角:“今晚,只有今晚——要不要一起去畅饮一番?!” “畅饮?”虽然从rider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对自己某些方面的不以为然,由依已经做好了接受说教的心理准备,但是rider却话头一转,立刻就跳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最初只是一身热血的马其顿战士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就喜欢饮酒作乐的习惯,然后这个提议一说出口,rider便越想越爱,不等其余三人反应过来便兀自打算起来:“嗯!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要饮酒的话,不如把saber也请来好了……” ……什么叫把saber也请来好了? 脑袋上突然挂下了一大把黑线,由依抽了抽嘴角:虽然她可以在帝都喝翻半个调查兵团,拼酒是没问题的;但是好不容易在看到了r和雨生的罪行之后,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先做了r再谈其他,这要是卫宫切嗣再给她一发暗枪,她真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把持住啊! “那什么,rider……” “哦?你该不会是想要说,因为害怕遇到saber和她的r而不敢赴约吧r的……r?” 金色明亮的流光如同最细最柔软的沙,于夜色中晕染开来之后又极快地凝聚在一起——恍若太阳一般璀璨的黄金英灵自夜色中走出,沉重而坚实的纯金铠甲相互撞击着发出清越的声响。他拥有着无穷无尽的财富,连伊修塔尔都为之心折、俊美到耀眼的容貌,以及……嚣张恶劣得让由依简直想一拖鞋抡上去的欠揍笑容。 大概是这家伙冷嘲热讽的语气太像利威尔了,只要archer一出现,少女便抑制不住那种骨子里好斗的不安分因子,那是让她即使奔赴九死一生的前线也没有半点犹豫的事物,曾经被埃尔文无数次利用。 连数以百计的吃人怪物都无法吓退她,而现如今,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卫宫切嗣。 于是,少女原先推辞的后半段话就这样咽了回去。 “怎么会……”高高地扬起了下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露出了几乎和archer不相上下的嚣张笑容,那笑容让韦伯看得心里发毛,“我会怕saber和她的r?笑话!消耗了一个令咒还差点死掉的那个人,好像不是我吧?!” “这语气的转变还真是生硬啊,如果觉得害怕大可就这样离开,本王面前容不下你这胆小如鼠的无能之辈,杂种!” ——我在酒店的拖鞋呢!?我的拖鞋呢?!这不是演习!再说一遍这不是演习?!我的拖鞋呢桔梗?!!! 一口气强压在喉咙口,真田由依的脑子里一瞬间“嗡”地一声乱得什么东西都冒了出来。少女抬起手猛地一拍rider的车辕,好像这是自家驾座一般,千言万语在她露出了久违的扭曲笑容之后,都只化成了从牙缝里迸出的一句话:“……少废话,上车!” 第147章 酒罢问君 酒罢问君 (一) 月华如练,恍若清泉流水般洒满了整个庭院,被修剪过的花丛将庭院切割为四块,好似通达自四个不同方向的岔路口,四位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时代的英灵相对而坐,在他们各自的身后,立着分数不同阵营、神态各异的r们——除了独行而来的archer。 遥遥立于saber身后,有着一头几乎要与月光融为一体美丽银发的赤瞳女子有些戒备地将视线在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和韦伯之间打了个来回,在对上韦伯视线的时候皱着眉头毫不退让地瞪了少年一眼,惊得尚且穿着学院生服饰的英国少年整个身子朝着由依的方向缩了缩。少年动作里对r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依赖,让隐隐猜测到rider和r组结盟的爱丽丝菲尔心下微微一沉:先前saber与r战斗时,发觉r不在此处的切嗣和舞弥小姐便决定前去镇上寻找落单的雨生,然而现在……虽说rider和r看上去并不像是会违背诺言的人,但…… 忍了又忍,爱丽丝菲尔最终还是将有些漂移的目光犹犹豫豫地转向了懒洋洋坐在地砖上,此刻正饶有兴趣地看着rider砸碎酒桶盖子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之前切嗣结合肯尼斯被困而做出的大胆推断和少女那天差一点就杀死了切嗣时冷得渗人的眼神极快地交替闪过了女子的脑海,爱丽丝菲尔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说不定,对于切嗣而言,此刻不在这里反而是比较好的状况吧…… 长长的木制酒勺自深红色的葡萄酒中扬起,陈年红酒醇厚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不同于rider和saber,一身黄金铠甲的archer在有些嫌弃地接过了木勺之后低头轻轻嗅了嗅,浅尝一口便扬起了一脸不爽的表情:“别开玩笑了,杂种!” “邀请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本王千里迢迢赶来,参加汝等这充满着平民和杂种的宴会,居然连酒水都劣等至此!居然还胆敢说是衡量英雄的盛宴,真是笑死人了!” 一边满脸嫌弃地丢开酒勺,archer的狂言还是一如既往无所顾忌。金发银甲的不列颠少女在听到那句“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本王”时有些隐忍地皱了皱眉r轻叹了口气,而好脾气的rider则是有些无奈地抓了抓脑袋:“是吗?嗯……这是我从附近市场上挑选到最好的酒了,虽然不算是顶级好酒,但也算是不错的酒啦!” “哼,也就是和你们等级差不多的劣酒罢了,杂种果然只有杂种的品味——” “这么说可显得你有些无知了呢,明珠宝石就在眼前熠熠生辉却只能看得见鱼目,说的就是你了吧,archer。” 并非是出于任何一位,将这位狂妄任性到无法无天王者话语打断的却是笑眯眯坐在英灵r身后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单手撑着下巴,由依完全无视了archer因为自己说话被打断时散发出来的不爽和威压,兀自抬起了另一只手,竖起了三根手指:“三位。” “据我所知,在这个庭院之中,自古以来便被世人赞誉并冠以‘王’之称号的英雄,至少也有三位呢。” “哦?”成功被由依话语的内容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黄金的英灵缓缓收起了方才被打断的不满,红宝石般夺目的眼瞳随即理所当然地转向了r,就连一边的rider和saber也将好奇的视线投向了黑发俊美的枪之英灵:在场没有自称王者身份的英灵仅剩下两位,对比着娇小可爱的saber,高大英俊的r显然更符合archer和rider对王者的猜想。 至于saber,正襟危坐的金发少女此时脸上也显露出了讶然的神色:仅仅是一场即兴举办的盛宴,难道包括她自己竟然聚集了四位历史上有名有姓的英灵王者吗? “……如果我没有眼拙,将率领着圆桌骑士团统一了不列颠群岛,近乎神话传说一般的亚瑟王认错的话。” 由依的声音不大,停在爱丽丝菲尔和saber的耳中却仿佛惊雷一般!被这样直白突兀得唤出真名,金发碧眼的娇小少女整个人一瞬间僵了一下,而站在saber身后的爱丽丝菲尔则是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口,全然被这出人意料的发展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骗人……怎、怎么可能……” 被这完全冲击着历史常识的真相狠狠推翻了世界观,韦伯有些结结巴巴起来;而r显然也被这样的事情震到了,虽然对自家r的聪慧和敏锐十分有信心,但是怎么说亚瑟王在历史上也是有妻有子的大男人啊……他无法质疑由依,只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对着saber缓缓念出了骑士王的全名:“……亚瑟潘多拉贡?” “嗯?这还真是出人意料啊!虽说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但是……名满天下的‘骑士王’居然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哈哈哈!甚好,朕真是越来越期待这场圣杯战争带给朕的惊喜了啊!” 不知是出于对由依判断力的绝对信任,还是单纯神经比较大条,rider竟然立刻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为此舀起了红酒痛痛快快地畅饮了一口:“有眼无珠!说的不错!还真是对不住啊saber,朕这便自罚一杯!” “不必介怀,征服王。” 被叫破了真名,saber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却也很快显露出了一国之君的风范,毫不犹豫地坦诚了自己的身份,少女转向由依道:“原来如此……是我大意了。不过r的r,这么一来你那柄剑的能力我也大概知道了,那也是你的魔术礼装吗?” 先前一触即分的交锋之间,敏锐如saber自然不可能没有察觉到黄金宝剑与长光相撞击的地方风王结界被破开了一瞬的事情……但是那样细小的裂缝,而且对于r的r而言,在那种时候没有想着逃跑也就罢了,居然没有丝毫的慌神甚至猜出了她的身份…… “仅仅凭着那样一丝的金光,你便断定我的身份吗?这样也未免太过托大了r的r。” “……”空寂的庭院之中,saber的疑问伴着清冷的夜风扫过由依的耳畔,少女墨绿色的发丝随风轻扬,拂过她微微扬起的唇线。轻轻闭了闭眼睛,由依不答反问:“那么我猜错了吗,saber?” “不。” 隐藏真名是一回事,但是如果被对手猜出了身份再矢口否认便是欺骗了,这绝不是saber的骑士之道可以容忍的事情。 “吾名阿尔托利亚潘多拉贡,不列颠王尤瑟之子,你的判断完全正确。” 金发少女身负着银色漂亮的铠甲,天空般坚定清澈的蓝眸此刻正牢牢地锁住了方才只凭一瞬的交锋便揭开自己身份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我唯一不明的是,为什么阁下这样身份的人会如此轻易地做出判断。” “轻易?”稍稍扬了扬眉毛,由依却没有回答对方疑惑的意思——或许在外人看来,她的猜测仅仅是凭着一瞬的直觉,但是事实上真正做出判断的人并不是由依本人,而是……长光。 只可惜,无论saber如何猜测,都不会想到真田由依的手中之剑居然拥有着和主人沟通的能力。或许其他种类的兵器大般若长光还不能一眼认出,但是对于同样身为名剑中名剑的黄金宝剑,只要一瞬间的对峙,长光便可以认出对方的名字。 ——“阁下这样身份的人”……? 不同于由依,archer感兴趣的点却是saber有所保留的疑问,黄金的英灵饶有兴趣地将红玉般漂亮的眼瞳在两位少女剑士之间来回扫了扫。但可惜的是,saber却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由依揭露她身份是由依的事情,而对于saber而言,随意在他人面前说破一个少女的身份显然有违骑士风范;更何况,对方还是她相当欣赏的用剑高手,比起唇枪舌剑saber更期待能够与对方真刀剑地酣战一番。 (二) saber如此王者胸襟,倒是让因为想要报复卫宫切嗣那一枪之仇而当众说出saber真名的由依微微有些愕然。敌人突然从卫宫切嗣那个不择手段的家伙变成了风光霁月风度卓然的saber,这让原本已经做好了自己身份暴%露准备的少女一时间居然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或许正是有着这样广阔胸襟的王者,才能够将所有的圆桌骑士都招至麾下然后统一不列颠吧。 王的器量,从来与年龄和性别无关……这一点,她不是早就应该知道的吗? 脑海中极快地闪过了一张与自己仿佛镜中相对般无比相似的容颜,那个永远穿着基里奥内罗家族首领服饰的温柔少女眯起眼睛,侧过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稚气的干净笑容……由依的手指蓦地收紧。 崭新的黄金酒具自archer宝具空间的漩涡之内坠入男人的掌心,因为这宝具出现的前兆,爱丽丝菲尔和韦伯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archer将assassin斩杀时那锐不可当的气势显然不是身为r的他们可以抵挡的。archer见状轻轻嗤笑了一声,只将目光投向了唯一毫无惧色的由依,扬声一笑。 “那边r的r,想不想尝尝真正的王之酒?看在你与吾之故人有几分相似的份上,本王恩赐予你这个机会。” 黄金的英灵这么说着,与此同时,和先前一样的虚空间漩涡顿时显现在了少女身侧的上方r的脸色一瞬间微微有些担忧,不过由依倒是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伸手接住了那镶嵌着硕大华丽宝石的酒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无色清澄的酒液自沉重的黄金酒器中倾倒而出,那仿佛凝聚着百花与百果芬芳的香气霎时便在这空阔的庭院之间盈满。映照着天空中洒落而下的银辉显得沉静而美好,少女一仰头便将这一杯月华饮尽,深蓝如夜空般的眼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讶异:她游走于各个世界,和十束草薙偷喝过赤王私藏的好酒,因军功被帝都最尊贵的王族赏赐过最醇美的珍品,四枫院和朽木家的酒窖都曾经被她光顾过,密鲁菲奥雷家族富有天下,更是汇集了当今世界各种各样的绝版好酒……然而方才这一杯,清冽而醇香,性烈而爽快,浓烈的香气直至美酒入喉都没有丝毫的褪去,只一口便足以让她整个人都有些飘忽起来,如果硬要说有什么能与之相媲美,那么大概就只有侑子那自一年一次的百鬼琼浆了。 只能说,这果然不是普通人类能够享受的美酒——大概真是是所谓的,神之酒了吧。 终于从这美酒中回过神来的rider毫不吝惜他的赞美之词,原先“还算不错”的酒顿时如同被日月夺去了光辉的星子般黯然失色,连一向对archer相当不以为然的saber在浅尝一口之后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在一秒钟之前还对自家r安危有些忧心忡忡的r在饮下美酒之后也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喜爱之色——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archer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得意之色。 “看吧,无论是酒还是宝剑,本王的宝库之内从来只容纳最好的,这才是王的品味!”轻轻抬了抬自己掌心的黄金酒杯,archer的脸上露出了悠然的笑容,“怎么样rider,不是说要以酒衡量英雄是否具有得到圣杯的资格吗?” 显然早已将圣杯看作掌中之物,又或者,按照黄金英灵肆意无忌的说法,本就是他宝库之中的事物,对于他这个主人而言本就不存在什么争夺之说……倒显得他更像是驱赶他们这些觊觎他宝物的小偷似得了。 “哎呀呀,这可真是……” 在听完archer那显然与这场宴会主题无关的所有权言论之后,rider顿时露出了那种看到berserker甚至是r般无奈的神情,他随手抓起了身侧沉甸甸的黄金酒器给自己再度满上,轻声嘟囔道:“嘛,不过我也大概能够猜到你的真名了……比我伊斯坎达尔还高傲的人,大概也就只有那一个人了罢。” rider这么说着,视线却微微一斜,看了眼r身后无声把玩着黄金酒杯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在场的众人,saber和她的r他自是不在意,但是既然由依慷慨地告诉了他saber的身份,那么他作为同盟自然也应该告知自己所猜到的archer身份……如果那个丫头猜不出来的话。 不过这丫头……还真是和韦伯截然不同的类型啊,从脸上完全看不出来她究竟是猜到没猜到呢…… “不过你还是来参加了这场宴会呢archer,”收回了思绪,rider用他那厚大的手掌摸了摸下巴上有些坚硬的胡子,“莫非是说,若是你觉得我们在座的英灵之中谁有资格得到圣杯,那么你便会将圣杯相让吗?” “真是可笑的疑问啊征服王,同样身为王的你居然问出这么偏离身份的问题?”稍稍偏过头,archer将高傲的视线挨个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王之宝物从来不会存在相让之说,只会赏赐给本王的臣子和民众。” 扬了扬下巴,archer红宝石般的眼瞳有些恶质地对上了由依深蓝色有些莫测的双眸:“怎么样r的r,若是你愿意臣服并取悦与我,那么本王一高兴,这么一两个杯子送给你也无所谓。” 在场如此之多的r却偏偏挑中了由依,rider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然而身为由依的r却首先勃然大怒了。 “别开玩笑了archer!”黄金的酒杯铮然落地,倘若不是看在rider和由依的面子上r几乎要当场亮出兵器狠狠教训一下胆敢如此羞辱自己主君的archer,“想要公主臣服与你这种话简直是无稽之谈,吾主既然想要圣杯,那么自然有我为她去赢得!这也是我受圣杯召唤而来的目的所在!archer,你今日的不逊之言,他日我r定让你以鲜血向我的r告罪!” “哦?r,你是说完成那个女人的梦想,就是你接受圣杯召唤而来的目的?”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archer脸上嘲弄的笑意根本挡都挡不住,“你就是这么和你的r说的吗?r的r,而你难道也就接受和相信了这样的理由吗?” saber和rider等人一时间也微微有些惊讶:没有丝毫的私心和欲念,仅仅是凭借一个召唤便全心全意地臣服于自己的r……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即使是正直如saber,虽然她也会全心全意地保护爱丽丝菲尔,但那种骑士的守护与忠诚又是有所不同的,她身为王有自己的骄傲。 更何况,卫宫切嗣又是那样一个难以看透的男人。 可是r……最起码,在rider和saber此刻看来,年轻英俊的枪之英灵的眼中,对于自己的r只有满满的忠诚和守护——原本,在rider看来这并不意外:英俊善战的r和年轻美丽的r,若说有什么东西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驱使一个男人无怨无悔地为一个少女奉献一切,那么也就只有爱情了吧……然而真田由依,那个少女看向自己从者的眼中却从来没有丝毫的暧昧或是情爱之意。 “我相信啊,archer。”毫不迟疑地接过话头,安静深邃如同大海一般的少女给了r一个安抚的笑容,随即话语里的刀刃又毫不犹豫地指向了archer,“正如同我相信archer你这个为了争夺圣杯而被召唤的英灵方才说着可以将圣杯‘赏赐’给我一样呢……” “不过啊archer……我相信你不是谎言与欺骗之辈,但是我却不相信你拥有着决定圣杯所属权的能力呢。”少女修长纤细的手指缓缓转动着手中的黄金酒杯,那悠然自得的神态仿佛她只是在全神贯注地欣赏着酒杯上精雕细琢的花纹和流光溢彩的宝石一般,“这世间的宝物也好,财富、资源和国家也好,所有的一切无不是被人类来回争夺的。就如同国家的版图从古至今都变化万千,圣杯若是只属于你一个人,那么这场圣杯战争又是从何而起?在你没有被召唤的前几次战争,胜利者难道就无法赢得和使用圣杯了吗?” “你自视为圣杯的所有者,觉得rider的问题可笑……但是在我看来,你这种明明连自己的*都要依赖他人才能维持,却还沉浸在千年前的王者光辉白日梦之中的家伙才更加可笑。”轻轻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少女抬起头,银白色的月光穿过参差的云层洒落,直视着黄金的英灵溢满盛怒的红瞳,由依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安静的笑意,只是那双漂亮的深蓝色眼眸中却隐隐散发出了挑衅的意味。 “想要我臣服你,这种事情是绝无可能的,archer!” 少女张开的手掌缓缓合拢,神色之间是志在必得的傲然,“你说这个圣杯是你的宝物吗?这样也无妨!无论它是曾经属于什么人的什么事物,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我一向喜欢凭借自己的能力去抢夺——” 力量也好,权利也好,家族也好……“而值得炫耀的是,archer,迄今为止,我好像还没有吃过败仗呢。” (三) 少女如此公然地大放厥词,让saber一时间有些愕然,尤其当对方是那个脾气暴躁、桀骜不驯的archer时。周围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被这样的嘲弄,黄金英灵身上一时间甚至隐隐酝酿出了杀意r与archer对面而立,显然已经做好了随时为了少女与archer一战的准备。 ……还真是个连骄傲都不输给那家伙分毫的公主殿下啊。 有些头痛地叹了口气,rider随即大口饮下了杯中的美酒:“嗯……这样看起来r你这家伙为了r和archer之间还真是必须一战呢!不过难得有如此美酒,今天不如就暂且休战?” “此言差矣,征服王。”虽然在少女r眼神的安抚之下,满身战意的r最终还是被rider拉住坐回了原处,但是黑发俊美的青年还是语气冷硬地道,“即便是没有公主的愿望和命令,archer如此羞辱我的主君,这也是我身为骑士和臣下绝然不能容忍的事情……正如我先前所说的那样,archer,若你不收回你的狂言,无论你是多么伟大的英雄,我也定要将你击杀于枪下!” “本王的狂言吗?你那r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罢……”在短暂的忍耐之后,archer冷哼一声,却出乎rider意料地收敛了身上的狂气,“不过这样也不错r的r哟,本王期待着你兑现你的狂言!” ——想必你所谓的抢夺手段,不会仅仅是想要依赖区区一个r吧? 眯了眯深红色的血瞳,archer对着墨绿色长发少女的方向微微扬了扬酒杯,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邪气的笑容。 几秒之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在archer意味不明的期待之中顿时消弭于无形,saber悄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随即将话题拉回了原处:“如果按照r的说法,他是为了对自己的主君尽忠才必须要争夺圣杯的,那么rider,你又是为了什么才接受的圣杯的召唤呢?” “这个嘛……” 一直都担任着这场宴会的发问者,蓦然被saber问出这样的问题,rider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金钱、权力、美女……生前曾经拥有了一切,几乎横扫欧亚大陆,东征西讨了一世的王者在短暂的沉吟之后缓缓开口道:“我想要再次成为人类。” “诶——?!” 这一次惊呼出声的,却是自宴会开始就一直尽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韦伯少年,他几乎是以一种不敢置信到疯狂的口吻大喊出声:“你你你——我说你啊!rider你不会是真的还想要打败美国总统、取代现实的政权然后继续征服这个世界吧?!” “噗——咳咳咳……!” 乍然听见韦伯这样惊悚搞笑的言论,端着酒杯正在喝酒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再也忍不住了,一口烈酒呛在喉咙里,当场咳了起来。 第148章 王者之道 王者之道 (一) 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因为rider这全然与众不同的愿望,整个爱因兹贝伦城堡的庭院陷入了一种或许可以称之为“难以置信”的静默中,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便是被rider一个弹指弹飞的韦伯少年捂着额头的呼痛声。 无论是saber还是r,甚至是一直相信着自己仍然如生前一样掌握着世间财宝的archer,这些英灵,他们的愿望往往是为了弥补生前的遗憾,但无论如何,他们都默认了自己已经“死亡”的形态;如rider这般,甘愿丢弃成为英灵的荣耀和曾经的辉光,实实在在重新活一次这样的事情……他们却是从未想过。 注意到saber一瞬间坐直了身子,将一直喜爱非常的美酒置于一边,由依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archer那根本算不上心愿的执着r那任性不可阻拦的忠诚,以及rider平凡而又奢侈的私心……说白了,在场的这些英灵当中,如果说真的有哪一位是诚心诚意参加这场盛宴并且被说服就有可能放弃圣杯,将之让给自己所拜服的英雄的话,那么只怕也就唯有这位直到死亡也始终凛然自律到极致的亚瑟王了吧? “archer哟,刚刚r的r说的话虽然刺耳,但大部分也是实话不是吗?尽管我等英灵有着无上崇高的身份和荣耀,但是这全部的一切,眼下我们所看见的、所触摸的世界,这都并不是依靠着我们自己的能力在感知,而是依赖着那些所谓的r们的魔力在支撑,说到底我们不过是他们召唤的,一旦r魔力耗尽或者死去,我们也就不复存在了吧?” 打了个酒嗝,身材高大如同一堵墙似的rider声音里显然已经染上了三分的醉意,似乎在向往着什么无比美好的事物,这位曾经差一点征服了世界的王者此时却仿佛是一个小孩在精心描绘着自己的理想一般:“所以!我想要得到*!并且依靠着一己之力,扎根于这个世界,重新作为人、真真实实地在这个精彩无比的世界活下去!” “以此为□□不断向前推进,最终得偿所愿——这就是我,征服王伊斯坎达尔的霸者之道!” 仰起头,rider粗壮的手臂将空了的黄金酒杯重重放在地上,深棕色的眼瞳中,先前的三分醉意已然散去,余下的尽是毫不掩饰的王者霸道之光;就如同他活着的时候从未停下他扩张马其顿版图的脚步,在这条通往他新生的梦想旅途上,所有妄图阻挡他的敌人,他都会毫不留情地用他那雷光闪耀的战车将之碾成粉碎。 “是吗……” 睁开紧闭的双眼,身负着银白色沉重铠甲的金发少女轻轻出了一口气,仿佛终于确认了什么一般徐徐开口道:“如果是这样的话rider,我是不会将圣杯让给你这样的王的。” ——只因为,这样自私的梦想……并非真正的王者之风啊。 透过saber碧色坚定的眼神,rider读出了saber真正想说的话语。并没有被对方这样直白的否认惹怒,rider反而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笑容,“哦?那么,就请说说你所认为的王者之道吧,saber。” “……” 沉吟了片刻,saber的视线缓缓从在座的另外三位英灵身上划过,不同于rider诉说自己梦想时神采飞扬的模样,这位年轻而美丽的王者垂下了目光,如同是忏悔,充满了沉痛和自责的颜色: “我的梦想……是拯救我的祖国。” “——以圣杯这‘万能许愿机’的力量,改变我的祖国不列颠毁灭的命运。” (二) 或许是因为亚瑟王传说的本身太具有传奇的色彩,所以这位在英格兰历史上划下浓墨重彩一笔的骑士之王,这位凯尔特英雄神话中最受欢迎的圆桌骑士团首领,即使经过了千年也依然在浩瀚的历史和文学著作中被代代传唱着。 从亚瑟王的出生,他与梅林法师的相遇,他与圆桌骑士们的奇遇,他应承天命为了国家拔出了石中剑走上王位,他迎娶的桂妮薇儿带来的圆桌……这一切的故事和传说,在由依还尚且不知道不列颠和英格兰在地图上的哪里之前,她就已经从各种各样的书籍故事中听说;甚至是桂妮薇儿和兰斯洛特、亚瑟王和他姐姐摩根夫人的风流韵事,这一切也因为这位传奇王者而被后人所广为流传——当然,在真真切切地了解到这位传说中如同神一般不可侵犯的王者居然是个美丽少女的时候,由依一下子就理解了为什么兰斯洛特和桂妮薇儿会私奔,至于摩根夫人和亚瑟王……咳,这个有机会再问saber吧,如果她不介意回答的话。 不过排除那些很可能是法国作家浪漫细胞发作过度而加上的风流韵事,亚瑟王这一生,的的确确如saber所说的一般:即使是不列颠王尤瑟的私生子,她也是当之无愧的天选之王,从拔出了那把石中宝剑到葬身于卡姆兰战役,她为了她祖国的繁荣奉献和战斗了一生……甚至,在死亡之后,也为她所深爱的不列颠命运而无法安眠。 对于不列颠最终走向灭亡的命运,这位为祖国献上了一切的少女将之归罪于自己的错误指引。圣杯的存在,让少女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希望——没错,颠覆历史,哪怕是将自己穷尽一生镌刻在历史上的鲜血和泪水尽数抹去也在所不惜,saber的愿望,就是哪怕毁灭和否定了自己的一切,也要拯救自己的祖国。 多么沉重而崇高的梦想啊……简直就如同是一个永恒的十字架一般牢牢地压在这个少女纤细而笔直的背脊上一样。这样短暂而漫长的一生,她不曾为爱情、亲情而驻留,而是将全部倾注在了那个永远也无法回应她感情的“祖国”身上——就如同…… 就如同那个人……一样。 闭上双眼,那个与自己恍若镜中人一般少女的笑脸,在极短的一瞬闪过了由依的脑海。“无论是怎么样悲惨的命运,都要微笑着面对哦”——时刻牢记着母亲的话语,她站在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妹妹和终于坦诚相对的恋人面前,毅然选择了燃尽自己的生命去履行所谓的“大空首领”的职责,直到最后一刻,哪怕流着眼泪也笑得纯然美好。 尽管从未言说出口,然而由依却一直觉得基里奥内罗家族世世代代的命运都染着悲剧的色彩。但就算如此,即便是露切,她也有理解并愿意守护着她的初代彩虹之子们;艾莉亚有基里奥内罗家族各位的理解和陪伴;尤尼即便是慨然赴死也有真心相爱的伽马陪伴;而她,有在神奈川殷殷期盼她回家的真田家人,有无论如何也对她真心相护的吠舞罗,有无论贫富贵贱都惺惺相惜的利威尔,有为她可以舍生忘死的十一番队队员们……还有,为了保护她而选择自己面对死亡的尤尼姐姐,以及隔着几个世界也能找到她的十束君。 可是saber呢……虽然在她的生前,那张华丽而崇高的圆桌以天命的名义为她聚集了天下的名骑士,可是一切的最后,她的“妻子”离开她,她的挚友背叛她,她的姐姐想要推翻她,而她的孩子,对她举起了剑。 这就是她为之奉献了一切的国家和人们啊……然而就算是如此,她却仍旧宁可毁灭了自己最后的荣光,去换取他们命运的重生。 “有什么不对吗?!接受了民众的期待和神明的选择,作为王就理所理当挺身而出,为国家的繁荣昌盛付出毕生的一切——这难道不是真正的王道所在吗?!” 面对着rider的沉默质疑和archer的肆意嘲笑,少女的王者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意猛然站起身来,大声地叱问着。 “为何要怀疑?为何要嘲笑?!将宝剑和王权托付与我的祖国在我的统治下灭亡了,我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羞愧、为那些跟随着我的民众感到痛心疾首,想要凭借我毕生的力量来挽回这一切!这样的心情,难道同样身为王的你们无法理解吗?!” “喂喂,你们都听到了吗rider?r?这个自称‘骑士王’的小丫头,居然说什么‘要为自己的祖国献身’啊!”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黄金的英灵放声大笑起来,换来了少女英灵的怒视;然而真正让saber感到难堪起来的,却是rider长久的沉默。 “的确,但凡有王坚持着走过的道路,便可以称之为‘王道’。” 缓缓开口,墨绿色长发少女抬起头,如同夜空般看不见底的双眸深深地看着saber,“但是saber,无论是王者还是平民在走完了一生的道路之后,或许有惋惜、或许有遗憾,但是如果说出后悔得要推翻否认自己生前的一切,那才是真正的失败。” “御主……” 有些震惊地看着缓缓站起身平视着saber的由依r下意识地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什么一直隐藏着的东西终于显露出来了一般——就如同那个染着鲜血仿佛有着无尽悲伤的梦境,是深深掩藏在“真田由依”这个无忧无虑外表之下的过去……是另一个他所不认识的r。 “无论谁人嘲笑,无论谁人讨伐,无论结果如何,这就是我认定的道路!这就是我,以及追随和信任着我的同伴所信仰并为之奋斗到最后所得到的结果!而这结果,无论是成是败,无论是对是错——” 无数的画面,无数的回忆,仿佛一直沉睡在记忆深处模糊了的却又在这一瞬间仿佛被点亮了一般清晰起来: 她突然想到了那一天,她站在人流如潮的大街上疾步伸手,将骤然动弹不得的幸村精市推开,却将自己原本平凡的生活彻底打碎; 她愤怒地推开十束,明明清楚地了解那个人连刀枪都愿意为自己去挡但又因为孤身一人而不安,而怀疑着质问,然后从吠舞罗的窗户里一跃而下,将自己和所爱的人带到了无色之王的面前; 高高地城门在眼前缓缓升起,在那些对墙外世界满心期待的调查兵团新兵眼中展现出无限自由的天光,而她握着缰绳坐在马上,享受着他们的尊崇和信任,看到的却是不久的未来,那些年轻美好的生命在巨人口中被撕成碎片的血腥画卷; 永远无法忘记的那个夜晚,她为了救朽木苍纯向总队长请命,然而却辜负了夜一、平子和朽木队长,以及小白哉的信任,轻敌自负的代价惨烈到让她恨不得双目失明——她不但失去了那个少年全部的信赖,更失去了自己视为父亲一般重要的队长。面对着九代剑八含笑而去的逝颜,她这个无能的守护者所能做的全部也不过是将凶手碎尸万段; “难道说,由依酱真的想要看着尤尼酱死掉吗~”白兰说着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底不是没有过犹豫和永远不可言说的期盼:假装失手地放开白兰,让他阻止尤尼那等同于自杀的献祭行为,让他救下自己最后的亲人,只要尤尼活下来,哪怕彭格列全部死掉也与她无关……她也是人,所以她也真的这么想过——如果不是尤尼那最后微笑的泪眼和依偎在伽马胸口全心全意的幸福笑容,她只怕也真的,会那么做。 可是即使她当时松手了,即使事后彭格列和基里奥内罗家族的人、甚至尤尼都因此而怨恨她,她也…… “——我也永远不后悔。” “无论是失去还是得到,无论是悲伤还是幸福;为了远大的理想放弃自己乃至身边重要人们的性命也好,又或者是屈从于现实的温暖放弃理想被他人鄙夷和嘲笑;选择干干净净地做一个胆小普通的平民,还是将鲜血染满双手去握住信念……无论何等结局,既然那样舍生忘死披荆斩棘地拼搏过,那么我就永远不后悔。” “因为,那就是【我】做出的选择,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不会改变;也是那些信赖和追随我的人所支持的道路,就算到最后输得一干二净,至少我拥有那些真诚相伴的人们,那样珍贵的过程和回忆,也比什么都重要……” 明澈的月光如同流水,静静地洒落在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身上,远远看去竟如同镀上了一层落寞的银边。终于将万千的思绪收回,由依睁开眼,对上了saber不敢置信的视线,顿了顿续道:“我尚且如此,saber,你身为亚瑟王的话,身边应该有更多那个时代相信并忠诚追随着你的人吧?如果你选择颠覆历史,否认你自己的过去,那么也就等同于将他们奉献一生的信仰狠狠推翻摔碎!” “不列颠毁灭殆尽?那也不尽然吧。或许在现如今的版图上,你的故国的确已经归属他人,但是那就是所谓的毁灭吗?古往今来那么多的国家,无数的英雄豪杰照亮着一个个时代,又有多少国家真正完完整整地存留于世间呢?再说了,即使是现在仍然存在于地图上的国家,又有多少能保证在一百年后、一千年后、甚至一万年后依然常青繁盛呢?你的不列颠尚且有你和你骑士们的传说流芳百世,不列颠的血脉也并未断绝,这些铭刻在历史上的痕迹,足以证明你们精彩而辉煌地燃烧过!” “saber,你要将那些属于你、属于不列颠,那个时代所有为了祖国泼洒过热血的英雄们死后所能留下的最后荣光,尽数抹去吗?!” 冷冷地看着金发少女因为惊愕而惨白的面容,由依的言辞如同无形的刀刃一般,将少女的奉献一生的心愿毫不留情地剖开:“如果你到最后,仍然执意这么做的话,我只能说……” “那些信任并跟随着你的英雄和骑士们,也未免太过可怜和不幸了——” “住口……” 眼睁睁地看着saber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仿佛是再也无法忍受什么似的,爱丽丝菲尔终于爆发一般地抬高了声音:“你这样的人……” “你这种自私、卑鄙的人,又怎么可能理解saber的梦想!?为了一己的私欲而追求圣杯,你又有什么资格评价saber?!” (三) 从最初僵硬听凭摆布、没有感情的人造人,到被爱教会理想与信念,她那从不知何处聚焦的红色眼瞳,终于在那个男人身上找到了名为“光”的事物。 虽然那个她所深爱的人啊,永远穿着一身仿佛随时能够溶进黑夜之中消失不见的深色风衣,眉眼间很少看到那被世人称之为“幸福”的神采。 所以,她伸出手,抚摸着那个男人紧紧皱起的眉眼学会了疼痛,然后以一个平凡女人的姿态与他结合在一起,孕育出了可以替他幸福欢笑的伊莉雅,他们的伊莉雅。 如果是曾经没有任何情感的爱丽丝菲尔,大概并不会出声了吧?但是在那一瞬间,鬼使神差地,她站起身,言语之间捍卫的是saber寄托在圣杯之上的愿望,心底却很清楚地知道着:无论如何,她不能让作为爱因兹贝伦最强英灵的saber失去参加圣杯战争的意志。 ——不可以让卫宫切嗣,她最深爱的丈夫,伊利雅的父亲失去这把最强之剑。 那个少女……r的r,真的可以做到那样的事情。这一点,即使不用切嗣在旁侧提醒,爱丽丝菲尔都可以清楚地意识到。就像她可以那样轻松地将切嗣逼到绝境,她的话语也丝毫不逊色于她的剑术。 “‘我这种人’……?” 今天之内第二次被用这样的词语形容,由依感觉还真是有几分微妙。爱丽丝菲尔的打断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过就算如此,既然同为参加圣杯战争的r,少女自己先插言加入了之间的谈话,自然也不会阻止爱丽丝菲尔的参与。只不过…… “可以说得清楚一些吗?saber的……代理r小姐,”微笑着顿了一下,由依看到银发红瞳的女子紧紧地贴在saber的身后,漂亮的红瞳中满满的都是敌意,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所谓‘我这种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r的r……” 鼓足了勇气,爱丽丝菲尔的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r的r,你是当今世界黑手党最大的家族之一,密鲁菲奥雷家族的成员吧?!” “——黑、黑手党?!” 几乎就在爱丽丝菲尔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好不容易将自己存在感缩减下去的韦伯,今晚再一次惊呼出声。他看向真田由依的方向,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却生生忍住:“骗、骗人的吧……呐rider,这个样子的真田……和那些黑手党们,也差的太远了吧?!” 对于这样丢人的r,rider选择抬起一只大手,捂着眼睛重重叹了一口气;而坐在rider的另一边,archer却饶有兴趣地扬起了眉毛,将视线转向了爱丽丝菲尔对面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恼怒,不安,尴尬……预想中,所有被揭穿了身份的人可能会有的情绪,在少女的脸上却一样都找不到,甚至,连saber被揭穿身份时的那份惊讶都没有;相反地,由依扬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好像松了一口气般释然的笑容。 “密鲁菲奥雷家族啊……这就是你们和肯尼斯那家伙结盟得到的消息吗?” 扬了扬唇角,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扫了一眼骤然警觉起来,条件反射就要伸出手将爱丽丝菲尔护在身后的saber,轻轻一笑:“不必如此紧张啊……saber。” “我揭穿了你的身份,你虽然以骑士之风相让,但终究是你们那边的人说出了我的身份……” 耸了耸肩,有着深蓝色眼眸的少女旁若无人地伸出手,为自己的酒杯轻轻满上,然后对着saber的方向遥遥一举:“这样一来,你我之间也算是扯平了,不是吗?” 第149章 与血同在 与血同在 (一) 黑手党,又称马菲亚(mafia),初指起源于意大利的西西里岛及法国的科西嘉岛的当地秘密结社犯罪组织,后随着意大利裔移民而逐渐散布于世界各地,极盛于欧美;现如今,已经成为了世界有名犯罪组织的代名词,不过对于一般人而言,这些神秘的犯罪组织为世人所周知,往往还是来源于欧美艺术家们在影视文学作品中浓墨重彩的描写和渲染。 正如普通人有强悍正直和凶残狠毒的区分,同样是势力和力量强大得举世闻名的黑手的家族,即便是耳聋眼瞎由依也能猜出,在世人的眼中,彭格列家族就是那传说中曾经一度式微却又凭借着继承人勇敢正直的战斗成功复兴的主角家族;至于密鲁菲奥雷家族,那就是大反派中的大反派,没有人会知道她为了让这个家族维持往日的风光强势付出了多少,大部分人包括黑手党内部的许多家族都认为:密鲁菲奥雷家族在战败之后还能苟延残喘,全都得益于彭格列的仁慈和恩赐;当然也有比较难听的说法是,密鲁菲奥雷二世对彭格列十世的委身求全什么的。 对于后一种猜测,真田由依想说的只有一句话:我喜欢长得比我高、温柔成熟的男人,谢谢。 正如白兰极盛之时都没能将彭格列家族整个吞并一般,别说彭格列家族战后也损失惨重,就算是最强盛的时期,想要将密鲁菲奥雷家族一举拿下,那也是决然不可能的;更何况,真田由依不同于尤尼,从她接过密鲁菲奥雷二世的位子开始,她就做好了随时和彭格列翻脸开战的准备。这一点,reborn看得很透彻,所以虽然他把彭格列的利益置于一切之上,但也没有拦着沢田纲吉与真田由依结盟——和真正经历过血雨杀戮的由依相比,始终心怀仁慈的沢田纲吉就算拿着完整的彭格列指环也没有足够的胜算,与她为敌的代价,太过于庞大。 所以,才握手言和,各自收拾后院。 白兰在世时的密鲁菲奥雷家族,由依也算是亲身经历……不,更准确的说,她自己就曾是白兰杰索手中的一把剑,指哪杀哪。如果将黑手党首领比喻为王,尤尼和沢田纲吉大概就是saber那一类愿意为家族奉献一切的王;而她和白兰杰索,或许就是如rider和archer那般的“暴君”了。 在白兰的时期,那个男人即使笑得再温柔,一旦出手也是雷厉风行的铁血手腕,杀人不眨眼,所以当由依从他的手上接过了密鲁菲奥雷家族的时候,无论她想要做什么,那些铁血惯了的干部们能提出的方案往往也就只有一贯凶狠残忍的做法;除此之外,由依自己也非常清楚,就算是换了一个首领,在外人看来密鲁菲奥雷依旧是密鲁菲奥雷。一匹凶残狠毒惯了的孤狼如果突然变得温和起来,它周围曾经被欺压的野兽们根本不可能会认为是它大发慈悲而感恩戴德,它们只会想:这只狼一定是受伤了、老了、没有力气穷途末路了才会收敛起来。 松一口气,开开心心地享受终于安定下来的生活环境?怎么可能,那些包围着狼的野兽们,只会变本加厉地凶残起来,意图将那匹“负伤的孤狼”斩尽杀绝、撕得一点都不剩。 由依所接手的密鲁菲奥雷家族,就是这样一匹无法停下凶狠杀戮的狼;与白兰不同,她的“凶残狠毒”,仅仅是为了自保和守护。 于是所有的污水,属于她的、不属于她的都往她身上泼去;而作为密鲁菲奥雷二世,少女只能高傲地抬起头,全数接下。 “那种首领,毫不留情地在弱小家族的地盘上上肆意妄为地挑起战争和杀戮,稍有关系的人也一个都不放过;不归还曾经掠夺的一切也就罢了,还将前来讨还公道的其他家族一并打压;稍有违逆的附属家族也可以立刻翻脸不认人!这样的无血无泪之人,甚至对自己的首领也可以随意背叛!为了自身的利益,暗自与敌对家族联手对密鲁菲奥雷初代狠下杀手,事后又为了地位和金钱对杀死自己前任首领的男人——” 大声陈述着“密鲁菲奥雷二世”的累累恶行,重重罪孽,爱丽丝菲尔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轻轻噎了一下,爱因兹贝伦对她贵族式的教养让她无法说出那样低俗难听的词语,只好低声说了一句“委身讨好”;不过以由依的耳力依旧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莞尔一笑。 “……r的r!你的话,应该是密鲁菲奥雷家族之中身居高位的干部吧?选择拥戴和追随这样的人,难道你不会觉得对不起你们初代的首领吗?!” 仿佛是忍耐了许久,银发红瞳的女子终于爆发出来;今天的英灵盛宴,如果仅仅是英灵们之间的交谈,那么无论rider他们说得如何过分她也不会开口,但是r的r……既然这个女人开口打压saber,那么她,就绝不可能保持沉默! (二) “爱丽丝菲尔!” 感觉到r身上一瞬间骤然爆发出来的怒意,金发银铠的saber条件反射地上前一步,整个人拦在了爱丽丝菲尔的身前,警惕地看向了脸色阴沉如水的枪之英灵。 这已经不仅仅是质疑和提问了,在r看来,爱丽丝菲尔先前的话语对于自己的主君而言,根本就是极其严重的指控和侮辱!愤怒的火焰在r蜂蜜色漂亮的眼眸中隐约跳动着,倘若不是因为爱丽丝菲尔身为女性,想必黑发英灵的□□早已刺穿了对方的喉咙! “虽然我对于你的骑士风范十分敬佩,也感激你之前对吾主言辞冒犯的忍让,但是这一切也到此为止了。”深红色的□□遥遥一指r的声音压抑着浓浓的怒意,“任由你的r如此放肆地出言羞辱吾主这样一位女性,saber!难道这就是你的父亲在骑士册封典礼上对你的教诲吗?!” “冷静点r。我没有关系的。” r的斥责,对于身为“骑士王”的saber而言威力简直不下于穿心一剑。由依感激于r的维护,不过正如同舍弃了“女性”身份而选择拔出石中剑的saber,在成为密鲁菲奥雷家族新任首领的时候,她就已经清楚地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样的未来。爱丽丝菲尔的说辞在她看来其实已然是委婉至极,那些恨她恨得咬牙切齿的黑手党不知道还有多少,他们背地里的说法绝对比她听到的难听百倍——不过那又如何?他们心里骂得再怎么难听,走到她面前还是得阿谀奉承得笑着;而她,心情不好说不定还嫌弃他们笑得难看,一靴子踩在他们脸上碾两下,完全是把当年地下街混混头子的脾气全部肆无忌惮地展现出来了。 (由依……公主,在日本真的是寄养在警察世家而不是黑道家族吗?在看着由依顶着那张和尤尼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脸蛋,笑眯眯地踩着前来求和的背叛者脸时,野猿这么结结巴巴地问太猿。) “原来如此,这就是卫宫切嗣和肯尼斯结盟之后得到的情报吗?真遗憾呢,看来我亲爱的阿其波卢德老师对你们还是有所保留啊,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 虽然制止了r,不过由依本身却不是会轻易示弱的人r阵营和saber阵营如今是真正的势同水火,除了质问,爱丽丝菲尔的话语只怕更多是说给韦伯和rider听的:一个为了讨好新主连旧主都能背叛屠杀的黑手党又怎么可能是值得信任的同盟呢? 即使表面上,rider不会立刻翻脸,但这话却足以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如果rider事先没有听过由依暗示自己身份的话。 “有所保留……这是什么意思?”从一开始就对切嗣的行为颇为不赞同,肯尼斯言行之间对英灵的蔑视也让saber很是不舒服,所以少女几乎是立刻就问了出来。 “的确,我的部下为了抢夺r的圣遗物劫持了他和他的未婚妻,嘛,听说桔梗只是拿那个女的稍微威胁了一下,肯尼斯就把圣遗物双手奉上了。不过我很好奇呢,爱丽丝菲尔小姐……” 微微歪了歪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扬着唇角挽起了一个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容,这个笑容让rider立刻想到了archer初次登场时她肆无忌惮地挑拨自己和archer时的神色。 “在我的部下中,虽说亲近的人都喜欢按照称呼我姐姐一样称呼我为‘公主’……” ——密鲁菲奥雷二世活跃在黑手党也就是这两三年之内的事情,在此之前她甚至连传闻都不曾出现在黑手党之中,就像是凭空冒出的人一般。容貌成谜,年龄成谜,如果不是因为和彭格列十世的传闻,只怕连性别都是谜。 卫宫切嗣的话语在刹那间极快地闪过了爱丽丝菲尔的脑海,银发红瞳的女子顿时睁大了眼睛,一个在心底渐渐成型的猜测让她震惊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都说眼下彭格列比密鲁菲奥雷厉害,但是爱丽,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和彭格列十世对上,也不想跟密鲁菲奥雷二世争夺圣杯…… “你,你是……” “但是绑架肯尼斯的人,桔梗的话,从来都只用一个词称呼我。” 银白色皎洁的月光从天空中洒下,静静地笼罩在墨绿色长发少女柔亮的长发和挺直的背脊上。在韦伯的理解里,这个明明应该是身处最黑暗之处见不得光的少女,却有着比任何人都澄清坦然的眼神,在那双深夜般幽邃的蓝眸中自始至终没有半丝被揭穿身份的狼狈——更甚至,竟然有着名为骄傲的辉光。 “【二世】——密鲁菲奥雷二世,这就是我真实的身份。” 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由依眯着眼睛抬起头看向了天空的方向,声音清晰而响亮。 “至于爱丽丝菲尔小姐您之前问我的问题,虽然觉得没必要解释给你听,不过……”噙着笑意的目光微微扫过了持剑而立的saber,由依顿了顿,突然换了个口气:“不过在我回答之前,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问爱丽丝菲尔小姐。” “正如你们调查我一样,我也调查了卫宫切嗣——说我杀了前任首领白兰杰索便是十恶不赦吗?那么,杀害了亲手抚养自己的父亲和童年玩伴,毁掉了自己长大的小岛,用火箭炮击中了养母乘坐的飞机,在那之后死在他手上与他素不相识的人更是难以统计……” 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句式,只是由依刻意模仿的眼神带着有意激怒爱丽丝菲尔的讽刺意味:“嫁给这样的男人,难道不觉得可怕吗?” “所有爱他陪伴他的人,最终可都是死在他手上的啊……” 少女刻薄而锐利的指责狠狠刺痛了爱丽丝菲尔,她几乎是立刻就握着拳头含怒出声:“你根本就不了解切嗣——” “那么你就了解我吗?” 冷冷地打断了爱丽丝菲尔的话语,由依摊了摊手,脸上挂着仿佛是面具一般无懈可击的笑容:“看啊,不了解一个人就没有资格评判对方……” “我很高兴,爱丽丝菲尔小姐,这大概是我们见面以来第一次达成共识呢。” 银发红瞳的女子微微怔住。 一望无际的碧空之上,无数白色美丽的鸥鸟清鸣着飞起,那羽翼划破天际,黑发怔忡的少年眼睁睁地看着被自己击落的飞机坠入深海,手一松,沉重的黑色炮筒和他的膝盖一起重重地砸在快艇上,一片寂静中只有绝望蔓延。 如血的残阳之下,全身染血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从金色的结界中现出身形:那个骄傲强势的她,此刻却跪在深深的巨坑之中,无声地抱着尤尼和伽马遗留下的衣服和彩虹遗物,好像被遗弃在公园里的小孩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谁又是天生的冷血无情?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有因有果。除了极小一部分人,无论是r还是英灵,选择以这样一种互相残杀的方式去争夺一个听上去如此荒谬的“万年许愿机”,谁不是早已经在无人看见的地方血流成河? “但是既然参加了圣杯战争,我就决然不可能半途放弃。” 仰起头,由依眯着眼睛凝视着头顶沉寂的星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好像只是放空了思绪:“就如同卫宫切嗣不曾了解我就决定对我开枪一样,当我选择对他下杀手的时候,我也半点不想去理解他的想法。” “我只知道,这个男人是个卑鄙可恶、无所不用其极的家伙,是我最讨厌的类型……” 收回视线,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直视着银发女子一点点变得苍白的面容,言语间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庭院中烈酒的香气一般肆意的弥散开来:“所以,下次见面的时候我绝对……” 由依的话没有说完就停住了。 就在少女中断话语的同时,在场的几位英灵也立刻感觉到了异样r和saber几乎是同一时刻面色警惕地护在了由依和爱丽丝菲尔身侧;rider浓眉一扬,始终端着美酒如同观看着什么极为精彩的戏剧表演似得archer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甚为不快的神情。 “诶?怎么了吗……” 还沉浸在方才由依身份曝光时的惊讶中,韦伯为着突然的寂静感到万分怪异。这怪异只是很短的几秒,因为在那之后,就连少年也察觉到了身后空气里阴冷而诡异的魔力波动—— 宛如深蓝色潮水退去,白色的礁石一个个浮现出来,只不过那,并不是什么礁石。 一个接着一个,白色骷髅的面具和深黑色笼罩着全身的袍子形成着强烈的对比;握着弯刀和匕首的手臂如同枯枝,除了冰冷坚硬的肌肉就剩下了毫无生气的一层皮肤,伸长尖锐的手指可以形成不可思议的诡异形状。 巨汉、女人、孩童。更多的是如同将自己的身体掩藏在黑色累赘的长袍之下,然后以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诡异形态立身于庭院四周的建筑物之上。 assassin…… 瞥了瞥身侧尖叫着扑到了rider身后、扒着巨汉的后背完全没有撒手打算的韦伯,由依扶了扶额头。 话说这些家伙的样子,和虚还真是像啊。 “呐archer,这些家伙不会是受你的邀请前来的吧?” 相比于少年那仿佛少女被坏人当街劫色(……)一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被名为“韦伯维尔维特”的背部挂件死死挂住的rider却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为难地晃了晃黄金的酒具,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色:“如果是这么多人的话,酒可就……” “该死的时臣,竟用这下作的手段。” 丝毫没有协助自己r的意思,黄金的英灵抱着手臂显出了怒容。前一秒还是看戏的下一秒就换他演戏,并不是无法接受世人所谓的卑鄙手段,只是archer的自尊绝不容许自己与他眼中卑微如同暗尘蝼蚁一般的assassin为伍。 “别这么说嘛archer。王者的发言原本就应该让万民都听见,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只要有意前来聆听那么都理所当然应该受到款待,这才是王者之风不是嘛?” 将所剩无几的黄金酒器放在了一边,rider伸出肌肉结实的双臂将先前冷落一边的酒桶抱了过来,用木制的酒勺舀起了一盏深红色香甜的葡萄酒,随即对着四周杀意凛然的assassin们露出了豪爽的笑容:“嘛,虽然来得有点迟,不过朕也不会介意的。想与朕共饮的话即刻入座便好。这酒与你们的血同在。” 回答rider的,却是“咻”地一声,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 rider手中的酒勺此刻已然断成了两截,深红如同鲜血般的酒水洒了一地,甚至有不少溅在了红发大汉身上的白色t恤上。看着rider有些无语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四周围绕着的assassin们顿时发出了一阵让人烦躁的刺耳嘲笑声。 “嗯……这还真是。” 身后是瑟瑟发抖的韦伯,rider的脸上还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语气也依旧是那样无奈——然而,之前与他共饮的几人,已然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变化。 “我说过的吧……这酒与你们的血同在。” 迎面而来,清冷的夜风在一瞬间仿佛被烈焰炽烤过一般,一阵呼啸而过的旋风刹那间便卷走了一切属于夜的清香和宁静,取而代之的却是—— “saber,archer……还有r的r哟。” 风沙于刀刃一般干燥坚硬的热风之中翻滚着发出呜咽的声音,那如同海洋一般无限延伸开来的碧蓝苍穹之上,烈日似骄傲的野兽一般□□着统治之下的万物,漫漫黄沙堆砌成望不到边境的地平线,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而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大漠烟尘之中,由依仿佛听到了奔腾而来的马蹄声和数以万计勇士们欢呼高喊的声音—— “这是今日酒宴的最后一问了……” “王者,是否应该孤高?!” (三) 当最后一名assassin在rider王之军势的铁骑之下被碾压成碎片,就这样被数以万计英杰勇士的呼喊声湮没,言峰绮礼手背上残留的令咒转瞬间便消失无踪了。 黑色短发的代行者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和不舍,他站在圣堂教会地下的传声电话前方,穿着神父的长袍,如同一个忠实的信徒般履行着这场圣杯战争中,他作为“言峰璃正之子”和“远坂时臣之徒”应该履行的最后义务。 “rider的宝具评价……和吉尔加美什的王之宝财一样,超过评价标准。” “是吗。”微微有些沉重地停顿了片刻,远坂时臣将镶嵌着深红色宝石的手杖从左手转移到了右手之上,“虽然有点可惜,不过我们此番也得知了r的真实身份,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但是,我们到最后都没能试探出r的宝具。” 言峰绮礼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歉意,“在那样的情况下,assassin根本无法靠近r的r。” “不必如此忧心,绮礼r不过是肯尼斯阿其波卢德的备用之选,在和rider之间,那个男人既然先选择了rider的圣遗物,那么两个英灵的实力高下也不言自明了。” 表面上对着archer俯首称臣,实际上只不过是男人为了更方便驱使的权宜之计罢了。端坐于密室之中的远坂时臣永远有着贵族一般从容不迫的优雅举止,他习惯于驱使而不是听从,在他看来,从圣杯战争开始到现在,他自己才是棋盘之后那个排兵布阵的人。 殊不知,那个站在传声电话另一端的男人,此刻心底正有着怎么样的不以为然。 就这样彻底丢弃掉assassin这张牌,真的是正确的决定吗?如果要对付rider那样的,正面对抗简直是下策中的下策,如果可以在别的英灵与rider战斗时悄悄派出assassin…… 不过这毕竟只是想想。言峰绮礼抬起手,无声地抚摸着令咒消失的地方,耳边是远坂家主的吩咐,他的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archer的话语—— “绮礼,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第150章 君与臣 君与臣 (一) 漫天扬起的黄沙无限延伸向看不见尽头的碧空,曾经几乎征服了世界的王者短剑高高举起指向天空的同时,无数铭刻于历史传说中英杰勇士的呐喊声震耳欲聋似得地响彻了整片荒野!那高扬飞舞的军旗凛然一指,足以踏平一个国家的军队便如同汪洋潮水一般淹没了一切…… “王者,是否应该孤高?” rider那最后的一问,再度回响于少女的耳畔;而在那个时候,尽管她知道着答案,但却并没有回答。 ——为王者,可以立身于高处俯瞰一切,可那种孓然此身的孤寂,却不是王应该有的。 她见过许许多多的王,各种各样的领导者。而那些人当中,周防尊身边有草薙出云和十束多多良,宗像礼司有全心全意跟随他的淡岛世理;埃尔文有利威尔,或许还有她;静灵庭的山本总队长老爷子虽说开起会来严肃得不行,但是对待真央的学生们却是宛如邻家老爷爷般和蔼可亲,平日里也常常被他视为儿女般的十三番队长们气得吹胡子瞪眼,拿着拐杖敲他们的头;沢田纲吉有他的守护者们,白兰虽然心狠手辣但是真六吊花对他却是至死跟随的,尤尼和伽马更是…… 就连曾经的她自己,由依沙黎曼有雅斯托利亚和即使她离开了墙壁都在帝都为她奔走的部下们,有利威尔和佩特拉他们,真田由依有十束多多良,有四枫院夜一和朽木白哉,以及九代剑八和十一番队的大家。 可是为什么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她从尤尼消失的巨坑之中走出的时候,又或者是在她自己都不曾察觉、更早的时候,曾经微笑着为她遮风挡雨的大家都被她抛在了身后:基里奥内罗旧部们欲言又止地劝阻,一次次被她隐瞒挂断、来自真田家亲人们的电话,reborn和威尔帝有意无意的警告,风满怀担心的眼神,连沢田纲吉都问过她怎么了……可是她却没有回答任何一个关心她的人,只是一味地抱着那个天方夜谭一般的梦境,将愿望依托给了一个所谓的“万能许愿机”,然后毫无所觉地兀自一个人任性前行着…… ——我能行的。我一个人也没问题。因为是我一个人任性的愿望,就让我赌上自己一个人的性命去任性就好,不要牵连大家。 这样独行到了最终的话,她是不是也会看到和saber一样绝望而荒芜的景色,是不是也会想要……付出一切,推翻覆灭自己所亲手缔造的一切? rider的最后一问,她知道答案,但却已经没有了回答的资格了。 “结果到了最后,你这家伙却是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啊r的r。” 少女沉默的理由被archer察觉,所以那个桀骜不驯的黄金英灵在离开之前,才会对她露出那样恶意满满,嘲讽意味十足的讨厌笑容吧。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拥有了这个世界常人一辈子也想象不到的金钱和权力却仍不知满足的人啊,正是这一点和本王无比地相似呢!所以你对圣杯所寄托的愿望……本王差不多也能猜到了。” 拥有了无尽的金钱和绝对的权力,可以说这天下的一切对眼前这个少女来说几乎都是唾手可得的,可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般人所应该拥有的快乐,她所追求的东西,是金钱和权力都无法给于她的,而这个东西……他也曾经追求过。 被唯一挚友的死亡深深触动,富有着世间全部财宝的王者悲痛不已。他趁着黑夜开始了艰难的跋涉,翻过通向太阳的马什山,不顾半蝎人帕比尔萨格的阻拦,在用尽了120根船桨以后终于度过了死亡之海,来到大洪水唯一的生还者和永生者乌特纳比西丁面前,向他探求生死的奥秘。乌特纳比西丁接待了他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反而给了他一个六天七夜不睡觉的试炼,他失败了,或许这就是天意,即使在那之后乌特纳比西丁的妻子善心大发,让他得到了能够使人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永生之草,却在归途中被蛇所偷吃,他所有一切的努力化为泡影,只能两手空空地返回乌鲁克。 “复活至爱吗?这样冒犯神之领域的宏愿本王也曾经有过!所以安心,本王不会觉得你愚蠢,只不过是……” 俊美如同天神一般的外表,深沉如大提琴般的音色,尽管没有r脸上青春女神给予的魔痣,archer也有着足以倾倒世间所有女子的资本——如果他的神色和语气之中,没有藏着那无限的邪恶和*的话。 “觉得我不自量力吗?就因为你自己那无能的失败,便觉得再没有人可以做到吗?这还真是无聊的自大啊。” 所有的迷惘只是短短的一瞬,眨了眨眼睛,由依便再次成为了那个高高在上、骄傲自信的密鲁菲奥雷二世,“给我收起你那让人恶心的一套吧archer,你戏弄得了saber,可你这一套对我不管用。” “戏弄?不不r的r,本王只是觉得,和先前与saber说话时的模样相比,果然还是方才那一刻你迷惘和失落的神色更加惹人怜爱啊……” 金发俊美的英灵这么说着,缓缓地凑近了少女墨绿色柔软飘逸的长发,嘴角是让由依极其不悦、邪气十足的弧度。 “‘惹人怜爱’……你这样的家伙,我才不需要你所谓的怜爱。”微微侧过头,由依皱着眉头避开了archer不怀好意的接近,她的声音和saber的长剑一样冰冷坚硬,拒archer于千里之外,“知道吗,archer,曾经有一种叫做‘虚’的怪物,因为内心的空虚、没有足以填满名为‘感情’沟壑的东西而被人的迷惘、恐惧和悲伤所吸引,喜爱玩弄人心——你虽然长着一张人类的面容,不过你这恶劣到极致的性格,和那丑陋的魑魅魍魉却是相似无比啊……【英雄王】。” 由依不是笨蛋,archer言语之间透露了那么多关于他生前事迹的信息再加上rider有意无意的提示,archer的身份已经是昭然若揭。 “哦……‘虚’?本王还真从未听闻过呢。” 并不介意被少女知晓了真名,甚至也没有在意由依言语之间的冒犯,喜怒无常的英雄王反而对她所说的怪物产生了兴趣:“那么r的r哟,你应该是深深地厌恶甚至恐惧着那种怪物的吧?” “恰恰相反……”纤细漂亮的眉微微一挑,少女脸上笑得温柔,“我是专门杀虚的哦。” 有那么极短的一瞬间,由依清楚地感觉到一抹刀锋一样的杀意自archer的身上袭来,少女指尖微微一动几乎就要拔刀,不过下一秒,被愚弄的黄金英灵却突然扬起了唇线,将先前那抹恶意满满的笑容肆意扩大开来。 “杂种……你是看准了时臣那个胆小鬼不敢让我在r和rider两个人面前完全解放我的宝具,所以才故意激怒我的吗?” 提起远坂时臣,也就是archer本人的r时,黄金英灵那种语气里满得似乎都要溢出来的不屑和鄙夷让r不舒服地皱起了眉头。在枪兵的身侧,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低下头,唇角那一抹弧度微带挑衅意味地扬了扬,虽然没有正面开口回答,但那眼中的笑意却是没有半点掩藏之意。 没有了assassin的监视,archer的言辞远坂时臣未必能够知晓,但是借由魔术师魔力现世的,无论是历史上多么耀眼夺目的半神英雄,想要使用宝具也必然要借用r的魔力;而先前archer与berserker一对一的时候远坂时臣就不惜使用一个令咒,违背archer的自尊和意愿将强行召回,现在又怎么会放任这个骄傲的英灵在已然结盟的rider和r面前使用宝具的真正形态? ——嚣张的archer和谨小慎微的远坂时臣吗?这气魄的差距可不是一点两点啊……或许那位以优雅高贵自居的远坂家主自诩胜券在握,但是archer这样性格的人,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为违逆了自己心意和尊严的r全力出战呢?早在第一道令咒消失,或者是更早的时候,隔阂的隐患就在两人之间种下了吧…… “哼,无论如何也绝不动摇的王道吗r的r……” 完全被黄金铠甲所覆盖的大手猛然合拢,掌心璀璨的金杯霎时间便化作了细碎的金沙流入夜色。没能从由依身上收获同saber一样的愤怒,性格恶劣的黄金英灵并不觉得懊恼,反而露出了喜悦和欣赏的邪笑:“安心吧杂种,看在你与本王挚友如此相似的份儿上,本王宽恕你所有的无礼!但是……” “追求那样渺茫的梦想,密鲁菲奥雷二世吗?本王满心期待着呢!当你梦想破灭,信念成灰……当你心中那所谓的不可动摇却摇摇欲坠的时候——” “那个时候r的r,你眼中那坚不可摧的光芒,必然会化作那甘美而惹人怜爱的泪水吧?本王期待着呢……” 【“人死不能复生。”】 【“任何愿望,但凡和人的生命有关,代价便会无比昂贵。”】 恍惚之间,她仿佛回到了不知道多么久远之前的记忆里,初初踏入侑子的店里,那个贩卖愿望的女子抬起白皙纤细的手指扶着银色雕花的烟管,在听完她的心愿之后悠然吐出一大团挡住了她面容的烟雾。 “即便如此,那也是我愿望……”沉下了眸中的暗色,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头,看着黄金英灵远去消失的方向,淡然开口。 【“……在这个店里,没有无法实现的愿望;只有无力承受的代价。”】 ——如果是为了尤尼……这个世界上,便没有她无力承受的代价。 (二) “……啊,是吗,我知道了,这一阵子真是辛苦你们了。” 夜色像一件巨大的斗篷般笼罩在整个城市的上空,依稀的星子散漫地陈列于其中,绚烂的灯光从酒店的楼顶和墙壁上聚拢在冬木市的中心,然后穿过冰凉的防弹玻璃映在了由依深蓝色看不见尽头的眼底。 “嗯?支援?那是什么鬼……不需要,对付这些普通人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反正用膝盖猜也是野猿那家伙的主意吧。别管他让他闹,要真是闲得没事干就把他派去南极养企鹅。” 微潮的墨绿色长发软软地覆盖在少女肩膀上的白毛巾上,由依伸出手推开了窗户,清爽的夜风迎面而来,带着湿意的发丝轻轻拂过她那带着一丝笑意的唇角,“不服?替我谢谢那孩子的好意,不过也给我警告他老老实实给我呆在意大利,敢过来日本就赐给他太猿大叔的发型哦~” 电话另一条吵闹不休的背景音乐顿时在一秒之内安静了下来。看着少女微笑着,施施然挂断了电话,端着刚煮好咖啡的r一瞬间突然有些同情那个只有几面之缘,始终以“公主亲信”自居的紫发傲娇少年。 用黑色马克笔在摊开的地图上将属下收集到的情报一一圈出,从按兵不动的远坂时臣到神出鬼没的卫宫切嗣和肯尼斯阿其波卢德,几乎所有人的基地和动向在短短两分钟内便清晰得呈现出来,而少女眼下的目标,果然还是…… ——那个,杀人无数的恶魔……【r】。 “rider说的没错,虽然仅仅是凭着三道令咒联系着的临时搭档,我也从来不是一个人。”骤然打断r思绪的是少女平缓而认真的声音,她指间黑色的马克笔在冬木市地图上未远川沿岸的地方轻轻点了数下,“这是今天之内儿童走失前最后出现的几个地点,根据我部下的调查,这些孩子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放学之后来过未远川附近。” 又有新的牺牲者出现了。这对于r而言显然不是个好消息,黑发英灵的脸色一时间顿时难看了起来,只因他又想到了那天早上墨绿色长发少女面无表情将遥控器丢给他时说的话:不用向我道歉;如果你真的想道歉,应该去找这些失去孩子的父母,以及那些已经或者即将遭到r毒手的孩子。 “已经或者即将遭到r毒手的孩子”……想到r工房里的那些所谓的艺术品r只能苦笑。早该想到的不是吗?r那种人,从能力到宝具都透着一股子邪气,那些落入他手的孩子还能有什么下场?他的r说话还真是委婉。 “如果你现在是在心里责备自己的话,那大可不必。” 仿佛是看穿了r此时心中所想,少女侧过头,将视线对上了男人隐忍自责的双目,“你也好,rider也好,saber、archer甚至berserker,以及那天在场所有的r,谁都有机会杀死r吧?那天早上的话不过是我的一时气话。” “但是在那个时候,公主您拼上性命为我制造了机会……” 虽然其他人也有机会杀死r阻止后来这一系列的悲剧,但他却是距离这个机会最近的人。是他的犹豫毁掉了那些年轻稚嫩的生命r这么认为。 r这幅忧郁后悔的表情几乎是一刹那就让由依想起了沢田纲吉,而作为一个性格恶劣不输给白兰的竞争对手,少女对于这样自责表情都有一种狠狠击碎它的冲%动——除非它出现在尤尼或者十束的脸上。 “怎么,难道说r你觉得在那个时候你是唯一有可能击败r的存在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这个r了吧?” 伸出手,站在r面前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眯着眼睛,一边缓缓举起了自己铭刻着三道火炎形状的令咒的右手,一边死死地盯着r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是我啊。” “选择放弃r而临时将saber的r作为目标的是我,明明只要我解放长光就可以击杀r但却想拿他试探你底线的人也是我,在那一瞬间看出了你的犹豫却因为吝惜一枚令咒没有对你强制执行的也是我……” 闭了闭眼睛,由依站起身走近了枪兵,深蓝色的眼眸映出了男人愕然的面容,她顿了顿,“以及故意转移责任,将自己任性无能的后果甩锅给你的魂淡r,也是我。” “我的御主,请别……” 听到少女这样直白而讽刺地说着自己的不是,忠诚而自责的英灵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单膝跪下,低着头想要说什么,却被少女再次打断。 “如果知道r活着离开的后果居然是这样的,那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会一剑把它斩成骨头渣子的吧……不过很遗憾,我并不知道,你也一样r。” 单手按在了枪兵的肩膀之上,由依弯下腰凑近了男人的面庞:“所以,请不要责备自己了r如果有什么指责和疑问也请对我说吧;就像rider说的那样,请不要让我成为孤独的君主,好吗?” 有些怔忡地看着少女深蓝色诚恳的双瞳r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自己刚刚被召唤时在密鲁菲奥雷听到了一句话——所谓大空,不仅仅是指各家族首领的火炎属性,更多时候指的,就是首领本人。 虽然从未说出口,虽然一直以来都无比准确地履行着“首领”这个职责的义务,但是r却可以感觉到这个少女始终认为着自己并不适合成为“首领”。 但是,就在刚刚她对上他眼睛的那一刻起r却突然对圣杯生出一种莫名奇异的感激之情——而这份感激之情,足以支撑着他在接下来无论多么惨烈多么绝望的战争里,都坚定无畏地走到最后,并且无论结果,都心怀感激。 【想要再一次,完完全全地效忠一位真正的主君。】 这是男人寄托于圣杯的愿望,无关得失,卑微得让人怀疑它的真实性,但这就是他的心愿。 能够遇到这样一位r,真是太好了呢r心里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握住了少女的手,以骑士最高的礼节单膝下跪,亲吻了少女的手背。 “我,迪卢木多,奥迪那之孙,在此立下禁制……” (三) “呐rider,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由依……真田小姐是黑手党了吗?” 沿着未远川长长的河岸走着,韦伯的身后,是将双手放在脑后,一脸惬意散着步的红发大汉,全然没有半点战场归来的紧张感,rider给韦伯的感觉,仿佛也仅仅是一个吃饱喝足闲散出门的中年大叔……虽然肌肉有点多。 “嗯……硬要说的话,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丫头简直强得不像是人类吧。” 摸了摸下巴上粗糙的胡子,rider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倒是真像流在血液里似得。问这个做什么,小鬼?”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微微噎了一下,到底是刚刚建立的同盟关系,韦伯犹豫了一下,还是道:“saber的代理r说的,是真的吗?” “……莫非啊小鬼,你是在害怕r的r吗?” “笨、笨蛋!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啊!” 然而恰恰是少年这涨红了脸条件反射的反驳,证实了rider的猜测,红发大汉叹了口气,放下双臂停下了脚步。 “那么,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她呢?朕的r哟。” rider深棕色明亮的眼瞳中染着韦伯少年所看不懂的光彩,有些不安地瑟缩了一下,少年没有说话。rider沉声道:“还是说小鬼,你已经相信了saber的r的话语,认为r的r是个不可信任的花言巧语之人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找r的r解除彼此的同盟关系。” “诶!诶?!那、那倒也不是啦……” “听好了小鬼!” 猛然抬高了声音,rider深深地看着自己面前年轻的r:虽说从外表上来看,韦伯和由依是一个年纪,但是甚至不需要二人开口,只要一个眼神,男人变判断出了二人天差地别的能力和南辕北辙的性格。 “在朕生前所率领的军队之中,并非只有爽快豪杰之辈,马其顿帝国何其庞大,自然也不会缺少奸佞卑鄙之人……但是朕的r哟,这并不妨碍我接受他们的拥随,驰骋于每一个战场。” “一个同盟的破裂啊,往往并不是因为同盟者本身的缺陷,更多的时候是因为他人的挑拨和彼此之间的信任的缺失。所以啊小鬼,如果有什么问题,直视它并且与同盟者沟通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一味的猜忌,这只是最下乘的做法,明白了吗?” “啊……嗯。”有些愣愣地看着面前抱着手臂教训自己的rider,韦伯好像一个受教的学生一般机械地点了点头,全然忘记了平日里所谓“r的尊严”:“不过那个时候,真田小姐也没有回答saber的r吧……” “saber是saber,你是你,小鬼!振作起来,挺起胸膛!” 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少年的后背上,韦伯少年猛抽一口冷气,夜幕之下,rider飒爽的笑声在未远川之上远远地传来出去:“如果r的r回答了你而没有回答saber的r,不就是证明你比他们强的最好证明吗?嗯,小子?!” 第151章 未远川血战(一) 未远川血战(一) (一) 黑紫色的蝴蝶翩然穿过黑暗,点点如同星光般么欧丽夺目的磷粉从那微微颤动的蝶翼上缓缓洒落,它不急不缓地飞动着,径直朝着一个方向飞去,最终落在了一只修长纤细的手背上。 或许是刚刚运动完的缘故,在真央红白相间校服的衬托下,少女白皙干净的小脸更显了几分健康红润。平日里一直懒洋洋散落在肩膀上的墨绿色长发被一根白色的布条高高地束起在脑后,更添了些英气和利落,少女微微低下头,仿佛在与指尖的黑色凤蝶交流一般,片刻之后,蝴蝶好像收到了什么指令般迅速展翅离去。 “真好啊,真央历史上第一个从一回生跳到六回生的家伙,还没迈出学校大门就被内定为十一番队的副队长,连和我约好一起练剑的时间都会被十一番队紧急召集……” 散发着浓浓怨气的声音从少女身后的草丛中响起,方才在比试中想要趁着由依发现地狱蝶走神的一瞬间发动奇袭、却反被后者毫不留情一脚踹入花丛、以脸着地的白哉少年眯着一双不甘心的半月眼,一边不爽地拨拉着长发里夹杂着的草叶,一边拄着木刀用鼻孔出气: “爷爷大人和猫妖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你这小不点也晋升得这么快啊!?明明是懒得连樱花酿都要我替你拿的家伙……山本总队长在想什么啊!尸魂界的未来靠你这种人绝对完蛋的啊!” “啊呀,朽木家的厨房打碎了几百年的醋坛子啊,这酸味……啧啧,绕梁三日啊……”站起身整理着衣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这么说着却故意凑近了黑发黑眼的白衣少年,吸了吸鼻子便用力扇着手掌,摇头晃脑地笑道。 “胡、胡说什么啊?!你才吃醋呢?!你全家都吃醋啊笨蛋由依!!!” …… 沉重的雨点如同子弹一般垂直砸落,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漾起一圈圈黑色的涟漪,染满黑色死霸装的鲜血在雨水淋漓的渲染下被从少女的身上离析开来,化作了一缕缕鲜艳刺目的血丝融入她脚下浑浊的水洼之中。 名为“朽木白哉”的少年一把攥住了少女的衣领,而那个曾经随意一脚就能将他踹飞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只是双眼无神地沉默着。 ——雨声哗然,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 “从你杀死鬼严城的那一刻开始,无论荣耀还是污点,无论残暴还是温和,无论繁盛还是衰落……你就是,属于十一番队的,‘剑八’。” 深黑色长发女子的话语,连同那件曾经披在她所深深敬爱的上级身上的白色羽织一起落在了少女的背上,她沉默着握住了刀,毫不逊色地与另外十多位年龄超过自己几十倍的前辈们比肩而立,承受着所有怀疑和审视的目光。 “——无论生与死,都必须以‘剑八’的姿态,走下去。” ——无论生……与死。 没能挽救敬重的前辈,辜负了好友的信任,一直支持着她的队长也因为她的不察而被杀……但是没关系,没关系。 就算经历了地下街的摸爬滚打,就算承受了调查兵团的血雨腥风,就算她必须化身为刀彻底丢掉了曾经的自己也无所谓,至少她达成了心愿不是吗?至少他…… 冰冷的月夜之下,她满心焦急地追踪着失去联络的队友和恋人而来。不得不与昔日战友刀剑相向的悲哀还没有来得及冷却,好友尖锐到有些慌乱的惊呼声便因胸口撕裂的剧痛,一瞬间在脑海中乍然远离。 所有的疑问被那柄破胸而出的刀刃硬生生掐断,冰寒中夹杂着焦灼的疼痛,犹如一只蛊虫一般穿胸而过,然后沿着神经迟缓地扩散到她的脑海中,少女握着长光的双手微微一颤,一瞬间,有些迟钝而僵硬地缓缓低下了头,将视线艰难地落在了那柄从背后刺破她胸膛的刀刃上。 曾经那样温柔而深情的怀抱,如同那个大雪纷落的新年一般对她温柔地敞开,只是这一次,刀刃从她最信任的人掌心伸出,刺穿了她心中最后的壁垒。 少女吞咽着血沫的唇角微微扬起,利落而决绝的攻击惊雷般落下。 这就是她所爱的人啊……她穿过无尽的时空和所有不可知的未来,所寻找的那个人啊。 永远如同暖阳一般,温和有礼的金发青年,此时此刻,却如同失去了枷锁的兽类一般张牙舞爪地挣扎嘶吼;那双在少女记忆中,无论何时都沉静犹如凝固了时光一般,琥珀色纯粹干净的眼眸,在白色骨质面具的覆盖下,早已无迹可寻,只剩下深红色锐利嗜血的瞳孔里,满满是疯狂与恶念。 ——【“知道吗,archer,曾经有一种叫做‘虚’的怪物,因为内心的空虚、没有足以填满名为‘感情’沟壑的东西而被人的迷惘、恐惧和悲伤所吸引,喜爱玩弄人心——你虽然长着一张人类的面容,不过你这恶劣到极致的性格,和那丑陋的魑魅魍魉却是相似无比啊……英雄王。”】 真田由依先前与archer所说的话语骤然闪过了r的脑海。 “十束君……” 以恋人长刀为中心,深红色带着铁锈味的温热液体,缓慢而不绝地从少女胸前的伤口处接二连三地涌出,染红着少女背上漆黑而庄严的“十一”;她低着头,长光死死地将他钉在地面上,任由失去理智虚化的青年血红着双眼嘶吼挣扎着,深红色的血液漫过她那鲜红到不正常的唇瓣,墨绿色漂亮柔软的长发散落在那惨白的骨质面具上,深蓝色的眼眸中有着释然而清澈的笑意,温柔得让r的心底一瞬间仿佛融化了什么。 “今夜月色……” 她低下头,在金发青年破碎的面具之间找寻到一块属于他本人的肌肤,将一个饱含着血腥味的吻,轻轻印在了恋人的脸颊上。 “——很美。” ……又仿佛有什么,在他的心底,悄然盛放。 (二) 虽然没有如韦伯等人一样可以感知周围的魔术回路,但是空气中异常充盈而混乱的能量波动还是在第一时间唤醒了浅眠的少女。 是r。不仅仅是由依一人,几乎是所有的英灵和冬木市的魔术师们都在这一刻被这强大得不可思议的魔力波动所震撼。虽说在此之前r早已经多次违背了圣杯战争的隐匿规则,但这一次却是前所未有的嚣张,这样宏大的魔术仪式,而且绝对是动用数十人以上的魔力才能发动的那种,宛如向整个冬木市张开阴森巨口的魔物般盘踞在未远川之上,吞吐间产生诡异而厚重的浓雾,使得冬木市中心大厦以西的视野极其恶劣,只能依稀看见冬木大桥桥身上隐隐约约的微弱灯光。 不过这对于超凡视力的r而言根本不算是什么。不用由依多问一句,站在上风处为r挡去了大部分冷风的黑发英灵就眯着眼睛说出了自己的所见。 “正如您所猜测,御主r正捧着魔法书站在河道的中央,似乎是正在为什么仪式做准备的样子。” “不管他准备做什么都要阻止他。”尽管r为自己挡去了不少寒冷的夜风,但站在如此之高的空中由依还是不得不抬起一只手按住头上的深棕色的毛线贝雷帽,深蓝色与夜融合一体的眼眸中有锐利的光芒闪过:“我……有不好预感。” “谨遵您的命令,御主。” 单膝跪下r抬起头,对少女诚恳地伸出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就由我带您前去吧,公主。虽说您的敏捷和速度也非常杰出,但在这片雾气之中实在容易迷失方向。” “恭敬不如从命。” 将手交到了r的掌心,墨绿色长发少女看着神色认真的枪兵,突然唇角一扬:“我以为你会阻止我呢r。” “对您而言不过是浪费时间吧。”将怀中的少女扶稳r忍不住想到之前想来支援却被由依毫不留情踹去南极的密鲁菲奥雷部下们:“虽然的确相当担忧您的安危,但自己就是战士,所以我很清楚阻止您是一件多么失礼的事情。只好请您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尽量不要离开在下的保护范围了。” “这个嘛……如果你跟得上我的脚步的话~”伸手扶住了男人的肩膀,直视前方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收敛了笑容:“听好了r,无论r想要做什么都一定要阻止他!r的r交给我。” “一瞬……” 闭上眼睛r魔术工房里血腥而精致的工艺品于脑海中闪现,沾血滚落的眼珠对上少女的目光如同控诉……那一刹那r感到少女身上那凛然的杀意比迎面而来的夜风更冷更硬。 “在我找到他的一瞬间,就将他解决掉。” “就交给您了,吾主。” 用力一蹬脚下钢筋混凝土制成的华丽建筑物r的身形顿时化作一道看不见影子的暗光,携着肩上的少女鹰一般没入白色的浓雾。 就如r浓雾对眼力绝佳的r算不得障碍一样,深山小道狭窄复杂的旧街道对于因被世人称颂为“骑士王”而被圣杯赋予强大“骑乘”技能的saber也根本是小菜一碟。完全颠覆了常理,即使是开着顶级赛车的职业赛车手也至少要半个小时以上的车程不过短短几分钟便足以到达。将车子停在了沿河大道上,金发黑西装的少女面色严峻地推开梅赛德斯的车门,即使不及r,这样的距离也足以看清水面上笑容满面的r了。 “saber!快看r的脚下……!” 将魔力汇聚于眼部,银发红瞳的女子在看清r脚下那一大团蠕动的魔物之后几乎失声惊呼出来。这声音吸引了r,男人瘦削得几乎可以看出头骨形状的脸颊上,圆得不正常的大眼睛转了转,在看到saber那双燃着怒焰的湛蓝色眼眸之后眯成了一个欣喜的月牙形。 “我所深爱的圣少女啊贞德,欢迎!啊……无比的喜悦在我的胸中涌起!贞德哟,你终于明白了吗?所谓神只是在利用和玷污你荣光来取乐啊!所以我……” “我,吉尔德雷斯!为你们准备了这死亡与堕落的盛大宴席!” 猛然伸出苍白粗壮的双臂r满脸邪恶的笑容蕴含着无尽的疯狂,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肩膀,因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和感动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连空气中的魔力都为之震动。 “慈悲?!博爱?!汝等所信仰的一切不过是人类这种可悲生物自己幻想着冠予神明的装饰物!而今夜,就让我将你们那所谓的神之幻想从天空的宝座上拉下来!神宠爱的羔羊们、所谓神明的信徒!将被吾等尽情地□□、撕碎!恐惧吧,悲鸣吧,怨恨吧……” 幽暗的湖水如同魔窟,怀抱着魔法书的r张开双臂,不祥的魔力和蠕动的魔物在一刹之间冲破了水面,裹挟着腥臭气味的河水被倏然掀起,saber湛蓝的瞳孔猛然瞪大,仓促之间只来得及转身抱起爱丽丝菲尔借着英灵超高的爆发力迅速跃起;而在saber的身后,黑发俊美的枪之英灵恰在此时执枪赶到,红蔷薇乍然探出r刚准备按照御主的命令对r发动攻击,却见那原本盘踞在r脚下的恶灵和魔物乍然跃出了水面冲天而来! ——被发现了吗?! r蜂蜜色的金眸一闪,超高的敏捷度让他毫不费力地闪开了r手下魔物的攻击。迷雾之中的冷风扫过男人的发梢r仿佛一只灵巧的鹰一般在半空中重新掌握了平衡,眉宇间却扬起了一丝困惑:刚刚那样短的一瞬间,他的突袭连一心救助爱丽丝菲尔的saber都未曾察觉,难道r…… r的这个疑惑在下一秒得到了解除。 伴随着r脚下腾空而起、无数魔怪一瞬间朝着r聚合收拢的动作,那个扬声诅咒的邪恶身影只在短短半秒之内就被数不清的污秽肉块和触手彻底吞没!r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那些魔物的目标是r。 魔法反噬吗……这样的想法极快地闪过了r的脑海,不过那污秽颤动的肉块中r疯狂而得意的笑声却好像终于完成了旷世名作的艺术家般源源不断地传达到了未远川附近所有的圣杯参战者耳中—— “……而今!吾等叛逆者的嘲笑,将随汝等羔羊们的悲鸣叩开染血的天国之门!!!” 翻滚着泡沫的河面犹如沸腾了一般,剧烈颤动着幽暗水面之下有什么一点点膨胀、扩散开来,蒸腾而起的邪恶魔力让随后赶到的rider面色严峻地皱起了眉头,而在他的身后,韦伯在这强烈的魔力波动压迫下下意识地按住了额头,尖锐的疼痛自少年的魔术回路深处传来,韦伯猛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到底是……” 正如同光明吸引着飞蛾,此时吞噬了r魔物们所形成的肉块正深深吸引着未远川河水之下那些蛰伏盘踞着的怪物们。最开始只是r所驻足的小小一块,然后是方圆十多米,最后是整个湖面!在短短的几十秒之后,那些自幽深河水深处蜂拥而来的诡怪魔物们仿佛朝圣一般集聚于此,缠绕在那如心脏般颤动着的肉块之上!那样可怕的数量,从未远川的深度来想象简直不可估量……! 全然看不到未远川的水面了啊……贯穿着冬木市几百年的重要水道,此时已经成为了蠕动着无数魔物的肉滩,仅有的少许液体也被r所召唤魔物不断分泌出的、令人作呕的亮紫色腥臭黏液占去大半。它们扭曲着、窜动着、滑动着……而在这一切的中央,包裹着r的巨型肉块正在逐渐膨胀成型,这耸立于无数魔物之上、由r以螺湮城教本召唤而来的异形之物,正仿佛是它们的王一般疯狂地吸收着四周的一切,蓄势待发。 无声地伫立于未远川大桥深红色钢铁桥架的最顶端,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俯视着脚下一片污秽的河水,微微皱起了眉:这是她从未见闻过的魔怪,不过这却并不能阻止少女的超直感告诉她—— 这个怪物……非常危险。 “这就是……海魔怪。” 在r的召唤下,这种君临于世界上一切水域、无论对航海者还是水生物们都是真正噩梦的远古魔怪,被唤醒了。 男人难以置信的声音自颤抖的唇齿之间迸出,手握着镶嵌着红宝石的魔术礼装,乘坐着archer那由黄金和祖母绿宝石形成的光之辉舟“维摩那”,哪怕仅仅是于高空中俯瞰着那被r献上自己*召唤出的魔怪,远坂时臣也已经震惊地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了:“就算、就算是r职介的英灵,想要操纵如此古老邪恶的怪物……” ——不。如果仅仅是召唤出来而不是想要操纵,仅仅是放任它不断进食和破坏的话…… 很快想通了此节,远坂时臣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苍白了——如果先前只是想要击败r便足矣,但现在r和螺湮城教本成为了海魔怪的心脏和魔力之源,如果再想要触及r,那就必须要击败这邪恶古老的海域之王! 这种事情……对于身为人类的魔术师而言,根本就不可能! (三) “哟r!你也在这里的话,也就意味着……” 眯着眼睛,rider很快便在夜空中看到了r那流畅迅捷如流星般的身影,即使是在如此复杂严重的局势之下,豪爽的征服王也依然保持着镇定和从容,他扬起大掌对着枪兵挥了挥,然后将视线在r的身边扫了扫,有些不确定地道:“r,你那位黑手党r小姐,可不像是会躲在战场后方的人啊?” “rider,以及rider的r。” 身为盟友r自然不会无视rider热情的招呼,黑发金眸的枪兵迅速地降落在了神威车轮之侧,对二人简短地点了点头,道:“公主去找r的r了,而我受命,在她解决掉r的r之前尽量阻止r,只可惜……” 转过头r看了看未远川水面上不断膨胀吸收着的肉块,苦笑着摇了摇头。 “ca、r的r?!那不就是那个连续入室无差别杀人的疯子吗?!” 听着r的话语,韦伯顿时大脑一阵空白:“那可是一个人可以放到一家四口人的杀人魔啊!这、这种事不交给警察自己去做是不是太危险了——” “感谢您的关心,rider的r,不过我相信我的御主。”感受到少年惶恐语气里夹杂着的担忧,英俊的枪兵微微一笑,对韦伯轻轻点了点头。 “说什么蠢话?这种程度的事情可不是你们所谓的警察可以解决的啊!笨蛋小子!不过……杀死r的r吗?” 抬头看了看那身形大的恐怖的异形之影,rider叹了口气,“也是啊……比起和这种怪物战斗,直接杀死r的r显然是更好的选择呢!” “——如果杀死r的r就可以使海魔怪消失的话。” 爱丽丝菲尔隐隐带着颤抖的声音在三人的身后响起,韦伯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对上了穿着俄罗斯传统服饰的银发女子。空气中弥漫着的白雾挡住了爱丽丝菲尔脸上大半的表情,然而那双深红色瞳孔之中所传达出来的恐惧却实实在在地传递了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 rider扬声问道。 “韦伯维尔维特君,身为魔术师,你也应该感觉到了吧。” 握紧了微微颤抖着的拳头,爱丽丝菲尔深知这战栗与寒冷无关。排除实力莫测的真田由依,她可以自信地说自己是本次圣杯战争之中魔术造诣最强的魔术师了,但是在这可怕的远古魔怪面前,她曾经引以为傲的魔力简直是杯水车薪。 “就算是r,想要操纵如此强大的海魔怪……那也是绝然不可能的。” “操纵?” 皱了皱眉r很快便抓住了爱丽丝菲尔话语之中的关键词,“也就是说,对于魔术师而言,召唤……并不意味着能够操纵吗?” “没错。” 仰起头,爱丽丝菲尔月光一般美丽的银发于迷雾之中起舞,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瞳之中,恐惧和不安萦绕着:“即使再怎么厉害,其能够召唤并驱使的使魔的格也是有限度的。但是……如果不考虑后果仅仅是召唤出来的话,无论是多么强大的魔物,只要扩大‘门’的魔力和术式,从理论上来说都可以被召唤。” “那么也就是说……一旦那个怪物出现,就算是r也无法阻止它吗?” 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关窍,rider一下子沉下了声音,深棕色的眼瞳也幽深了起来,“嗯……即使r的r杀死了那个杀人魔r,这个怪物也不会消失吗?” “这种程度的怪物可不是能够那样简单就消灭的家伙啊……” 低下头压抑着恐惧,爱丽丝菲尔看着那不断生成嘴和眼睛、然后又很快吞噬闭合的海魔怪,面色难看:“这种浑身上下充满着饕餮、吞噬之欲的怪物,可以说是仅仅是人的邪念和世间之恶所集结而成的产物!只要吞噬了活物,这家伙就能够一直存在于世并且不断地进行破坏和杀戮……它不为任何人的欲%望服务,它本身就是世间恶欲的实体化!” 最为邪恶污秽之物。 “那么,它来到这里,不是为了r?” “怎么可能……海魔怪,它来到这里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 “它只不过是,被r邀请来这个城市进食和毁灭的‘宾客’而已!” 第152章 未远川血战(二) 未远川血战(二) (一) 倘若一定要说今夜有什么事是值得庆幸的话,那么大概就是r所召唤的海魔怪必须要以水为媒介、故而是从未远川而非一般人居住的闹市街道现身吧。 纤细修长的深黑色刀鞘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未远川大桥深红色的钢铁桥架,贝雷帽和风衣外套早已被迎面而来的夜风不知道带去了何处,穿着密鲁菲奥雷特制的战斗用黑西装,由依一边抬起手拢了拢耳边微乱的长发,一边看着未远川河岸的两边,低下头深深叹了口气。 “这还真是……” 因为是深夜的缘故,未远川河道附近的堤坝上除了前来迎战r的几位英灵和r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但是即便是如此,海魔怪被r以这样疯狂而盛大的仪式召唤而出,堪比一整栋高楼般的水生巨兽冲破水面不断吞噬着周围一切的巨大骚动声已经惹来了沿岸居民的注意力——万幸这浓雾遮蔽了视线,将居民的恐慌局限在了特定的区域内。 但尽管是这样,圣杯战争所谓的“隐秘”规则已经被完全打破了。之前雨生龙之介的入室连环杀人尚可以用杀人魔来掩盖,被r抓走的孩童也可以含糊为失踪,可如海魔怪这样的庞然大物根本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的理解范围。猜都不用去猜,由依就可以肯定那些沿岸尖叫的居民当中已经有人拨打了警视厅的电话。 “看上去也不像是用警棍手/枪解决的家伙啊。头痛,不快点解决的话,过一会儿说不定会出现战斗机甚至更夸张的玩意……嗯?” 皱着眉头,由依眯着眼睛将灵力凝聚在了眼瞳之中,刚准备搜索r的r,却先瞥到了头顶雷云密布的天空之上一个飞鸟形状的小黑点正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着未远川的方向,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f15战斗机……好快!” 日本军用领海巡逻机!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日本警察才好!该来的时候等一切都结束才登场,不该来的时候居然开着飞机嗖地就来了——这下圣杯战争可不仅仅是隐秘原则被打破的问题了,要是被这架军用飞机照到什么“灵异照片”那绝对会让所谓的魔术师协会焦头烂额吧。 而且她可不想以这种方式与真田家的家人们重见啊……那可是相当糟糕的再遇方式。 不过不知道冬木市警视厅从领海征调军用巡逻机的理由是什么?“未远川出现怪兽”吗,这种槽点满满好像奥特曼电视剧一样搞笑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将身形隐藏在了未远川大桥桥架钢筋的阴影里,由依一边脑补着真田爷爷打电话给真田慎一郎然后面色严肃地说“紧急调遣!未远川河道出现怪兽!”这样的场景,一边速度扫视着河岸。照理说r这样不顾后果召唤了海魔兽,身为r的雨生龙之介就算是一般人也应该明白这怪物的危险性,正常人怎么说都恨不得远离的事物,可由依即使不依靠超直感都可以断定:雨生龙之介一定不会离未远川太远。 那个和r一样,对于厮杀和血腥有着近乎痴迷甚至狂恋感情的青年,绝对不会错过这么一场恶魔盛宴的。 这么坚信着的人不仅仅是由依。同一时刻,怀着同样的想法,埋伏在未远川下游约200米港口处的卫宫切嗣单膝跪在甲板上、端着walther夜视狙/击枪,冰冷的视线穿过瞄准镜,小心翼翼地在河岸边上越来越多的人群中找寻着雨生龙之介的身影。 然后,宛如是宿敌之间的感应般,男人鬼使神差地抬起了夜视狙/击枪,狂猎的风带着海魔怪身上浓厚的腥臭味迎面而来,卫宫切嗣将瞄准镜十字的中心骤然对准了头顶处未远川大桥横梁上的某一点。 r的r,是她。 墨绿色的头发,深蓝色的眼睛,欧洲人娇小而不失优雅的面部轮廓——右边脸颊上,标志性的金色花型胎记…… 扣着扳机的食指猛然一僵,卫宫切嗣几乎是在对上了少女视线一秒多之后才骤然反应过来!明明没有任何的夜视装备,在这样浓厚的迷雾之中,那个少女居然在他发现她的同一时间就发现了他!对于一个暗杀者而言,暴露自身坐标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解决这样状况的唯一方法就是迅速转移!可是,在那个少女那样可怕的速度面前,他真的有必要、有可能转移吗?! 是现在开枪赌一把还是转身离开……卫宫切嗣单手按住了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右手手腕,只是,还未等男人作出决定,瞄准镜中的少女已然收回了视线。 下一秒,瞄准镜十字中心的少女消失在了原处。 (二) 在一群惊慌失措的普通人之中找到雨生龙之介对拥有着超直感的由依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目标还是那么个好像磕了药一样兴奋激动得手舞足蹈、旁若无人地大声怪叫的橘色头发青年。 “厉害厉害啊!真是太厉害了蓝胡子老爷!!!” 不同于身边因为这骇人景象而目瞪口呆的路人们,雨生龙之介的脸上满满是澎湃激昂的喜悦,海魔怪巨大魔须和每一次毒雾缭绕的吐息在他眼里都仿佛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青年的双手握紧了拳头,全然顾不上周围的视线,仿佛一个狂热球迷欣赏着顶级精彩的球赛对决高%潮一样疯狂地为自己从者血腥的盛宴呐喊助威着,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整张脸都因极致的惊喜和激动而染上了红晕。 或许他才是r今晚这死亡与堕落之盛宴的真正主角吧,所谓“在座的宾客”之中真正乐在其中的唯一一人。 不过除了一开始就将他当做目标找寻的由依和切嗣二人,此时的旁人却没有一个人去在意这个近在咫尺的疯子。闻声而来的每个人都被眼前上演着的这颠覆了所有常识和认知、仿若科幻大片一般的奇异景象摄去了全部心神。 河面上巨大而邪恶的魔物横冲直撞地挥舞着触手、吞吐着未知的毒雾,如ufo般的光之辉舟和全身缠绕着黑色魔力的军用战斗机以超越了物理常识的惊人速度追逐激斗着。这以生命相搏的生死之曲每一下都仿佛带着颤抖的心跳,伴随着女人和孩童尖锐的哭喊,合奏着人们那名为恐慌的情绪,接连不断拨动着雨生心底那根名为“艺术”的心弦,在青年听来此世之间再没有比这更美妙的天籁了! 谁能不为这撕裂陈腐常识、无与伦比的奇观喝彩?!r的盛举犹如一柄巨锤,狠狠砸碎了这些无知之人盲信半生的一切!愚昧的世人啊,你们也终于看到了吧?就算再怎么不相信也没所谓——因为这就是事实!这就是奇迹!这就是他毕生所追求、充满着无穷无尽“有趣”事物,这光怪陆离的世界啊! “再也不会无聊了,再也不用费时费力地去杀什么人!就算我不动手,今后也会有无数的人们接二连三凄惨地死去!被碾成肉酱被撕成碎片被轰成灰烬被啃食殆尽连骨头渣子也不会剩下全部都去死去死去死直到一个人都不剩下完全灭绝!” 仿佛是簇拥着全世界玩具的孩童,雨生大声欢呼着,跳跃着声援着自己的从者,那双映出海魔怪巨大可怖身躯的双眼蕴藏无限的期待和神往:终于……终于可以无限无止境地欣赏他所深爱的美与艺术了!不仅仅是日本人的内脏,那些金色头发的人会有这什么颜色的肠子?黑人的肝脏又是怎样美妙的触感?啊,原来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那么多他闻所未闻、甚至从没有想象过的美丽!可笑原来的他坐在那小小的井下世界里就能那样满足了啊?真是愚昧无知的自己啊……不过没关系! 今后!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那些他从未享受过、美丽而有趣的事物都会接二连三、永无止境地朝着他蜂拥而来吧?! “上啊,蓝胡子老爷!击溃他们!干掉他们!神明大人也在欣赏着——这个世界就是神明大人的玩具箱,快上演更多更多精彩的死亡和绝望吧……” 从卫宫切嗣的瞄准镜里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 而身为当事人的雨生龙之介也仅仅是感觉到一股迎面而来,前所未有轻盈的风——又或者连这风也与那人无关,只不过刚好吹过。 愣愣地看着自己前一秒还高举着挥舞的手掌从指尖开始,如同砸破的玻璃一般碎裂成血沫,耳畔传来了人们更为惊恐刺耳的尖叫声,人流争先恐后向着四周散去,雨生却在一瞬间仿佛被什么极致的美蛊惑了一般睁大了眼睛。 红。 鲜艳绝丽,纯粹没有任何一丝杂质的红。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为之不断追寻的瑰丽色彩啊。 “多……”么美丽啊……他所倾心深爱的红—— 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在那一瞬间如泉水般涌上心头、满溢着的赞美之辞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雨生的视角却突然向上扬起,无与伦比的寒意在刹那之间融合进了他的每一根神经,那布满鲜艳红色的美丽世界在短暂的天旋地转之后终于彻底回归——“啪嗒”一声,在人群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半秒之前还完完整整的青年顷刻间便化为了一大滩溶着骨渣和肉屑的深红色血水……和两颗缓缓停止了最后滚动的眼珠。 ——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红啊……如果说最后的最后,他还有什么遗憾的地方,那就是不能对着那极致的美说出他那几乎要冲破胸口的感激和爱怜之词了吧…… 在路人嘈杂而混乱的尖叫声中,染血的眼球隐隐流露着那期待和兴奋的亮光,就这样于那盛开的三月花般艳丽的深红色世界中永远定格。 “抱歉了啊。” 人群之后,刚刚在一瞬间与雨生擦肩而过的墨绿色长发少女长光归鞘,干净白皙的左手上一尘不染,神色平静地闭了闭眼。 “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疯子,我绝对会一见面就让你看到这红的……不过,现在应该也不晚。” 转过身,一身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西装衬得由依身形笔直而挺拔。没有再看那围着一地血渍尖叫报警的人们一眼,少女只是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向了那乱糟糟的人群后未远川湖面上扭曲巨大的黑影:按照之前韦伯维尔维特给她做的魔术知识普及r并不是失去了r之后还具有单独行动能力的,杀死作为他r的雨生,就算不能立刻让作为这怪物核心的r消失,至少也能起到削弱他的作用……吧?! 河面之上,蹒跚而行、如同初生婴儿好奇地追逐着玩具般舞动触手击碎着河岸边的海魔怪,在短暂静止了几秒之后,内部像是有什么东西迅速爆发开来了一般!剧烈鼓胀生长的巨型肉块顶端在一瞬间自内部炸裂开来!无数只巨大的触手如同疯狂生长的蔓藤一般蹿生长出,朝着河面和岸边横扫而来!墨绿色长发少女瞳孔微微瞪大,脚下一错,刚要条件反射地用瞬步躲开,却猛然想起河岸边逃命的众人:他们逃命的速度,根本赶不上海魔怪的触须! 砍?并非不能!长光在手的她就算是一次十多条也一定可以!但是r所操纵的怪物血液都是强腐蚀性的,要是让一般人置身其中那绝对是不死也重伤!那么眼下除了卍解,唯一的选择就是…… 全身的灵力在眨眼间如同汹涌的海潮一般澎湃而出,迎着海魔怪在未远川河面上巨大的邪气直撞而去!少女深蓝色的瞳孔豁然睁开—— “缚道之八十一!断空!!!” 海魔怪丑陋粗壮的触须在r愤怒高亢的诅咒声中携着千钧之势重重砸落,而少女清越的声音扬起的同时,看不见透明的巨型阻碍物在一瞬之间凝结形成,沿着未远川人群集聚的河道一次如同城墙一般拔地而起!“轰”地一声!硬生生扛住了海魔怪数十条触须的攻击! “怪、怪物啊啊啊啊啊——!!!” 如此之近的距离,就算是再怎么浓厚的迷雾也在无法遮掩,终于看清河面上景象的民众顿时陷入了巨大的恐慌,转过身便争先恐后地朝着远离河川的方向跑去。这无与伦比的恐慌仿佛引诱了海魔怪似得,它不甘心地攀着坚硬巨大的透明屏障,竟隐隐流露出想要越过断空去追逐人群的意思,不过由依怎么可能让它如愿? 正常来说,破弃了咏唱的鬼道往往只有本来三分之一的威力,不过…… “天之骄子,铁筑的城墙……” 猛然抬高了声音,墨绿色长发少女身上磅礴而出的强大灵力在一瞬间几乎要实体化!深蓝色的眼瞳在刺目耀眼的灵力光芒映衬下化为了摄人心魄的银蓝,一时间竟比未远川之上那一轮弯刀似的冷月更夺目——所有与由依交手过的死神都知道,“真田剑八”最不擅长鬼道所以也极少在战斗中使用鬼道,但除了早年就与她深交的夜一和莉莎等人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她在真央时期鬼道差点不及格的真正原因。 那就是……威力太大,把握不住。 不过这个问题,在面对眼前如同一栋大楼般的海魔怪时就完全迎刃而解了。面对这样的怪物,她根本不需要去控制自己的灵力,只需要全力出手就好。 “龙行,狮吼,虎啸,狼奔,在崩塌之前截断天地!!” 用来加强以舍弃咏唱方式放出来术式的后述咏唱……想不到在尸魂界一次都没用过的玩意儿居然在这里用上了啊,看来总队长那个老头子教的东西还是有点用处的呢…… 脑子里想着足以把老上司气出心血管病的大逆不道之言,由依身上发出的灵力果然不负剑八之名,受着强大灵力的加固,原本已经要消失的“断空”在恢复坚固加厚的同时竟一鼓作气在原本的基础上眨眼便增高了将近一百多米!一时间竟远比未远川大桥更宏伟宽阔!海魔怪原本攀附在顶端的触手也因这骤然涨高的无形铁壁瞬间滑落而下,巨大笨重的身躯顿时有些失去了平衡——好机会!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眸光一闪,膝盖一屈,高浓度压缩的灵力汇聚于脚底,下一秒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般飞身而起,原地留下的浅黑色残影还未消失,少女的身影已经再度出现在断空巨壁的顶端! “星罗棋布的兽之骨、尖塔!红晶、钢铁的车轮!动即是风,止即是空……” 没有丝毫的迟疑和退让,伴随着由依新一轮的吟唱,半空中少女张开的掌心处,青蓝色密集的雷火花“噼啪”作响,逐渐汇聚为极亮的一点,在夜空中宛若星子般耀眼! “□□互击之声,满溢虚城!破道之六十三!雷吼炮!!!” 轰地一声巨响,自少女掌心奔流而出爆炎光束挟着锐不可当之势,仿佛狂啸着的巨龙一般刺%穿了海魔怪类似头部的位置,瞬间贯穿了整个湖面!!! “这就是……r的r真正的力量……” 辉舟之上,将这一切看入眼底的远坂时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杖。 ……糟透了,一切都是。自从他离开地下室之后到现在,原本计划好的一切似乎都偏离了他预计的方向。 而在男人的身后,坐在辉舟宝座上不可一世的黄金英灵高傲地俯视着一切,当那双宛若红宝石般深红的瞳孔中映出了那个将海魔怪一击爆头后,稳稳落在了未远川大桥钢筋上的墨绿色身影时,英雄王举起了纯金制的酒杯。 【“你说这个圣杯是你的宝物吗?这样也无妨!无论它是曾经属于什么人的什么事物……”】 【“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我一向喜欢凭借自己的能力去抢夺!!”】 “啊啊……这还真是。” 那绿色柔顺美丽的长发,湖水般清澈夺目的眼睛,对蝼蚁般的众生饱含着怜悯和不忍的温柔之情,还有那世间无人能及的敏捷身手和即使是面对着他英雄王吉尔加美什也没有丝毫退缩的勇敢和狂妄……! ——恩奇都啊……吾之挚友!想不到时光磨砺几千年,这神明无聊的后花园中竟然也会出现与你如此相像之人! “真田,由依吗……” 深红色的美酒中,archer倒映着的眼瞳在这一瞬被狂热和兴奋的情绪彻底占据,“本王真的是……非常非常期待啊!!!” (三) 伴随着不知道从海魔怪身上哪里发出的嘶吼和呼痛声,被真田由依一个雷吼炮正中头部的怪兽在强悍鬼道的攻击下身体彻底失去了平衡,轰的一声倒在了未远川的水面之上,掀起了几十米高的巨大水花!深紫色泛着绿光分不清是毒液还是海魔怪鲜血的液体飞溅得到处都是,落在由依脚边深红色的钢筋部分上迅速腐蚀出一大片诡异的白色泡沫,最后只留下了一滩干涸的焦黑色。 “干掉了吗?!” 站在rider气场的保护之下,韦伯少年一把抓住了神威车轮的车辕处,探出了一半身子的同时努力将魔力汇聚在眼部试图透过迷雾看清现状;而在他的身侧,及时张开风王结界保护了爱丽丝菲尔的saber也迅速反应过来:“r,趁现在……?!” 下一秒,金发银铠的少女剑士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仿佛看到了什么她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事物一般,saber没有说完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那是和r之间特有的感应,而此时l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r身上的韦伯和rider、r都没有注意到。 未远川对岸隐蔽处的一艘小小的快艇上,卫宫切嗣抬起手做了一个动作,然后将手中夜视狙/击枪抬起,对准了……韦伯维尔维特。 那个动作saber以前曾经看他对舞弥做过,所以自然知道它的意思:原地待命,不要离开爱丽丝菲尔。 否则,他就开枪打死韦伯。 她突然想起了r来袭爱因兹贝伦城堡时这个冷血无情男人漠然的话语——什么暂时停战,什么大局为重…… 【“这只不过是我们狩猎其他r的,最好时机。”】 saber套着银质铠甲的双手一瞬间握紧,只是在对上了身侧少年纯粹干净到极致的眼神之后,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r啊……你这人……到底要卑鄙到何种地步?! 第153章 未远川血战(三) 未远川血战(三) (一) “无论如何都要不择手段地活下去,这是我为这份职业定下的铁则。” 寒冷而沉默的深夜,如同死亡一般安静。 站在被战火毁于一旦的城市废墟之上,神色清冷、有着一头雪青色短发的女人仰起头看了看星空,长长的风衣包裹着她那因为常年不懈锻炼和战斗始终纤长健美的身形,几秒的沉默之后她转过头,对着火堆旁抱着遇难者尸体的黑发少年这么说着。而彼时少年只是沉默着,将怀中彻底冷透的尸体火化。 迎面而来的寒风里,火药和鲜血混杂着掩盖了废墟中尘土的气味,火焰舔舐着死者的尸体通过燃烧人体的油脂发出特有的气味。 那是无论少年再怎么闭上眼睛,只要还活着、还需要呼吸就无法逃避的事物。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最优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在确保掌握足够的胜机之前,除非迫不得已,不然绝对不可以轻易出手。” …… 足够的,胜机吗。 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狙/击枪,穿着与回忆中娜塔莉亚一模一样的黑色长风衣,卫宫切嗣低下头,手中的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了他嘴角衔着的香烟,那股熟悉的烟草香气顿时笼罩在了他的全身。 本次的圣杯战争开始不久,除了已经被rider彻底消灭的assassin和他本人持有的saber,剩下的之中…… archer,那位自称为王的高傲英灵。他的r也是魔术师中的翘楚远坂时臣,只是看履历就知道是个和肯尼斯阿其波卢德一样生性骄傲的人,这也就注定了archer和他二人关系上的极大缺陷。同时,似乎和saber生前有着极大仇恨的berserker,他的r间桐雁夜也始终将他放在第一要对付的位置上,虽然他不认为缺乏魔术锻炼的间桐雁夜能赢,但是无妨,这同属于“御三家”的两方势力相斗,无论死掉的是哪一个对他都只有好处。至于剩下的那个……大概应该是远坂时臣,用他特有的魔术礼装对付也是绰绰有余。 rider毋庸置疑是个强大而且非常有头脑的英灵,可惜他的r是个无能之辈。虽然说与r组结盟,不过圣杯战争的胜出者最终只有一个,rider自己应该很清楚,如果到最后只留下韦伯维尔维特和真田由依那么结果根本不言而喻,所以这个结盟的脆弱性可想而知,反目拆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r的问题虽然看起来严重,但如果使用saber的“誓约胜利之剑”,他还有有很大把握将其消灭的。 这所有的圣杯参与者之中,现在对他而言最危险、也最可怕的敌人,无疑是……r的r,以区区十七岁稚龄成为全世界最强黑手党首领之一的,密鲁菲奥雷二世。那种电光火石间的强势判断力和行动力再加上丝毫不逊色于三大骑士职介的强悍实力,让他根本无暇再去顾忌一旁行事诡秘的言峰绮礼。 光凭saber是无法杀死她的。如果按照爱丽的说法,真田由依甚至有可能是saber会尊敬喜爱的类型,更何况r对少女忠心耿耿,绝不会让她孤身涉险。 【“无论如何都要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娜塔莉亚曾经这么教导过他。而对于他来说,圣杯战争是他为自己选择的最后一场战争,他最爱之人即将长眠的慰灵碑,这场胜利远远比他的性命更重要百倍。 所以,别说什么不择手段了,哪怕是让他为此献祭出他和他所爱的一切,都要赢。 于是,男人看着眼前高楼一般狰狞可怖的海魔怪做出了决定。 这个怪物的行刑期便暂时延后吧,到目前为止r还有用。 第一,只要r还活着,已经下定了决心的r就不会将第一目标的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 第二,与这么巨大而可怕的海魔怪对战,即便是强大如真田由依也必然会陷入苦战r和rider亦然;而他,只要抓准时机,就可以将那个对他而言比r更具威胁的少女…… 想到这里,卫宫切嗣眼中的神色,微微一暗。 未远川的河面,因为海魔怪轰然倒下的巨大身体而激起极高的水花,深紫中带着绿莹莹颜色的怪物鲜血从那被洞穿后还隐隐带着些许电火花的焦黑肉块中流出,将河水染成了极为相似的诡异颜色。数不清的触手颤抖挣扎着攀升上来,试图包裹这巨大的肉块。 好恶心。 缓缓睁开了双眼,少女眼中那因为灵力爆发而产生的银蓝色转瞬即逝:当头被那样强劲的鬼道打穿烧焦,就算是瓦史托德级别的大虚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r和rider好了,拼着不要圣堂教会的奖励,她也绝对不要近距离去看那么恶心巴拉的玩意儿—— “御主危险!” 几乎是r声音响起的同时,一股诡异的寒意划过少女的心头,由依刚准备发动瞬步却在下一秒感到一股强力将自己风一般地托起!枪之英灵在抱起自己r的刹那之间将自己卓绝的敏捷度发挥到了极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低头看去的瞬间深蓝色的眼瞳蓦然睁大,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不知何时悄然潜伏到了由依身后盲点的巨型吸盘触手重重地拍打在了少女原本站立的地方,未远川大桥深红色钢铁的整个桥架顿时剧烈地颤动起来! “您太大意了,御主——?!” r的话音未落,数十道紫红色细长光滑的触手瞬间冲破了水面,宛如数十根标枪一般朝着滞空中的主从飞速而来!双手抱着由依r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迎战,只能狼狈地凭借灵活的身法躲闪,尽管如此,从宽阔水面下弹射出的细长触手依旧是络绎不绝,枪之英灵为了保护怀中的少女还是被密密麻麻地蔓藤触手抓住! “御主!请您……”感受到自己被困住的右臂上越来越大的拉力r努力维持着平衡,刚想让少女先走,却见对方冷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接住了缠绕在r手臂上黏糊糊的触手,露出了一个嫌恶的表情。 “破道之十一,缀雷电!” “嗞啦”一声轻响,强大的电流伴随着少女的声音瞬间贯通了与海魔怪相连的每一根触须,然后瞬间被点燃炸开!青蓝色的高压爆炎在刹那间映照在湖面上,远远看去竟如同灯塔一般刺眼! “吼……!!” 越是简单的鬼道就越容易体现出使用者灵力的强大,再加上水的强导电效果,这一击虽然不如上一个“雷吼炮”破坏力强,但却足以将海魔怪全身上下的触须全部电成灰烬清理干净;空气中霎时间充斥着浓烈蛋白质被电焦的糊味儿r也趁机落在了河岸对面的堤坝上。 “好、好厉害……”咽了咽口水,韦伯少年心里原本那点想要讨伐r证明自己拿到教会奖励的心情早已烟消云散,看着小山一样的海魔怪,他现在期待的事情只有一个:“那么……这次干掉了吗?” “这个嘛,恐怕……”rider摸着下巴上的胡渣,神色并不乐观地看向了和r并肩而立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果然,对方摇了摇头。 “一般来说遇到那种程度的电压绝对会连骨头渣子都电成灰烬的吧……但是现在看来,海魔怪的本体只不过是触电僵硬的程度罢了。” 皱着眉头,由依随手抽出了黑西装上衣口袋里装饰用的白色手帕,擦了擦刚才抓住了海魔怪的那只手,“嘛,不过我也没想凭着刚刚那一招解决掉r,只是想借着那一下让它行动迟钝,暂缓上岸的速度罢了。” “按理说r的r雨生并不是多么强大的魔术师,但它召唤海魔怪使用的魔力却比saber的那个代理r还多。这恐怕是他屠杀那些小孩子时得到的魔力吧?由此推断,这怪物无论如何消耗,只要它一上岸吃人……” 说到这里,墨绿色长发少女的声音顿了顿,沉下了脸色。 “不能让它上岸。” “绝对……要在这家伙上岸之前,一次性毁灭掉它全部的身躯!绝不给它任何恢复再生的机会!” (二) “嗯,‘一次性毁灭掉全部’……吗?” 被雷电麻痹了全身的海魔怪此时难得地安静了下来,趁此机会r和rider也终于得以稍微喘息,想想对策了。沉吟了片刻,rider面露难色地转向了由依:“这个……r的r啊。” “什么?” 轻轻应了一声,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终于擦干净了手上诡异的黏液之后皱着眉头凑上去闻了闻,然后随手将手帕很不环保地丢尽了未远川浑浊的河水之中。 “嘛,虽然我们两边是同盟关系,不过说起来还真是有些难以启齿啊。” 不过眼下的情况却已经不是考虑这些琐碎的时候了,rider斟酌了一下词句,道:“询问其他的宝具是我不对,但是r,你有可以一击打败r的宝具吗?如果你因此而暴露能力,朕答应你在你我对决之时自己毁掉一件宝具!” 在作出承诺的时候,rider使用了“朕”的自我称谓,大概是赌上了自己生前所有的荣誉和骄傲吧。由依看着红发大汉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之后,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旁边的韦伯:难得的是,在做出这样承诺的时候,身为r的少年居然没有半点犹豫。 “不必如此,rider。对手是r那种恶徒,如果可以,不用你们做出任何牺牲我都会让r出手的。只可惜r此次现世所携带的宝具就只有对人宝具而已。” “对人……吗。” 有些气馁地叹了一声,rider面色严峻地抬起头看向了未远川河面上巨大的黑影:“虽说我的‘王之军势’和那个金闪闪的‘王之财宝’同属ex等级,但说到底是对军宝具;想要一击解决掉那个怪物,果然还是需要对城甚至对界宝具才行啊!” “……”对城宝具以上的等级……吗?眯了眯深蓝色的眼瞳,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悄无声息地瞥了一眼不远处不知何时放下了宝剑,垂着头沉默不语、满脸不甘心的saber。按照韦伯所说,宝具往往与英灵生前的事迹传说有关,亚瑟王的话,说不定……嗯? 单手托着下巴,由依刚想到这里,却见之前一直拿着电话在说着什么的爱丽丝菲尔突然面色万分复杂地转过了头,将视线欲言又止地投向了他们的方向,而站在她身侧的saber好像是从电话里听到了什么事情,脸色一瞬间比刚才更难看了几分。 未远川河面上的海魔怪缓缓发出了窸窸窣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缠绕黏合似的声音。迎着爱丽丝菲尔复杂的眼神,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左看了看rider和韦伯,右看了看r,最后她对着爱丽丝菲尔的方向抬起手,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对方却反而脸色一变,条件反射般垂下了头。 什么鬼。这羞涩良家妇女般的表情。 眼下紧急的情况加上卫宫切嗣的缘故,即使对方是位年轻美丽的女性,由依对这位单纯如白纸的夫人耐心不起来了。让saber愤怒却难以反驳,让爱丽丝菲尔为难却还是言听计从,在saber阵营的人当中,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一个人了吧—— “卫宫切嗣。” 从爱丽斯菲尔的手中接过了电话,少女果然在电话的另一端听到了男人低沉中隐隐带着冷硬质感的声音,凭良心说,这混账的声音……果然还是没有十束君好听啊! “猜到了。” 卫宫切嗣的自我介绍如此简短,由依也没有与他寒暄两句的心思,对于讨厌的人她从来都是尽可能地缩短与对方交流的时间。余光瞥过saber矛盾中带着痛苦不甘的神色,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笑得公式化味道十足:“我还猜到你想对我说,saber有可以对付r的对城宝具,但是如果我和rider想让你使用的话就要答应你的条件是吗?” “说条件的话有些过分,只是个小小的提案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气中强烈魔力波动的缘故,电话另一边传来的声音显得有些断断续续,站在靠岸的小型快艇上,卫宫切嗣抬起了头,丝丝缕缕白色的烟雾从他的口中飘出:“愿意合作吗,密鲁菲奥雷二世阁下——如果可以,我希望只是你我之间的合作。” 这是威胁她不要让r和rider他们知道了,由依挑了挑眉,并没有直接回答。“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劣势下一旦被威胁就极有可能脑子发热暴走起来,那自尊心的病态程度简直和云雀恭弥有的一拼”——伽马曾经这样评价过她。 然而…… “虽然上一次尤尼来的时候告诉过我,不过我还是要和你本人确认一下。” 坐在交错缭绕的白色烟雾之间,侑子漆黑的长发如同静止的流水一般安安静静地铺陈在她身%下温暖柔软的长榻上,红唇鲜艳柔软更胜花瓣,黑瞳深处藏着比死亡更捉摸不透的事物。 “你知道的吧,火炎就是生命的能量,而你能够最大限度使用火炎和卍解的次数最多只剩下了三次。” “我知道你是个不怕死的家伙,但是由依你要记住一旦你死了……” …… 海魔怪身上被电焦的部分在诡异的魔力波动中不断吸收着四周一切有生命的事物,愈合的时候发出黏糊糊恶心的声响。墨绿色长发少女的眼中,侑子说着最后一句话的影子最终变成了惨叫着奔逃着的人群,她张开口,热气从她的口中散出然后化在了冰冷的夜风里。 “说说你的提案。” 【一旦你死了,七三就会一下子崩塌两角——尤尼献出生命想要守护的东西,就毁了。】 她从来没有怕过死,但是在尤尼复活之前……还不能这样任性啊。 (三) 在确认了卫宫切嗣没有其他要说的内容之后,墨绿色长发少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捏碎了爱丽丝菲尔的手机,然后将残骸随手扔进了未远川那一堆扭曲起伏的魔怪触手丛林之中,然后转向了身后一群面色各异的人们。 “我这个人不喜欢废话,所以在说下面的安排之前,如果有不满意我来安排接下来战术的人麻烦现在离开。” 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少女的视线却直接越过了低头咬牙沉默着的saber和一脸戒备的爱丽丝菲尔,直接看向了韦伯和rider,至于r,早已站在了少女的背后。 “saber的r同意和我们并肩作战了吗?”韦伯有些讶然地看了看爱丽丝菲尔,而人高马大的rider一只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若有所思地扫了眼神色不对的saber,然后又将视线对准了少女沉着如水的双眸,紧了紧大掌,制止了韦伯多余的问题。 “r的r哟,如果按照你的安排去做,我们有几成胜算?” “只要让saber有充足的时间准备‘誓约胜利之剑’并且正面命中的话,胜算大概就能有百分之九十以上吧。”伸出两只手指,由依用食指依次点了点saber和自己,“所以我的安排很简单:saber负责准备‘誓约胜利之剑’,我负责让她可以正面命中r。” 一阵寂静。 “然后呢?” 作为r组的同盟,韦伯少年等了半天却什么任务都没有等到,顿时瞪大了眼睛。 “啊……对哦,差点忘了说。”歪了歪头,由依闭着眼睛相当敷衍地对着眼前的三位男士指挥到:“rider你负责保护好韦伯r你照顾一下爱丽丝菲尔。韦伯你……嗯,疏散一下周围的人群吧……” “——你这完全是在敷衍我们吧!所以说在saber准备对城宝具的时候你难道要一个人对付r那个怪物?!” 尽管rider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让韦伯怎么也不能真的伸出手去挠三步开外墨绿色长发少女那张神色欠欠的小脸,不过他还是挣扎着伸出脑袋这么说着。看着面前宛如抓狂猫咪般的韦伯,由依笑了笑,用之前点着saber的食指将少年的额头按了回去。 “卫宫切嗣刚刚答应我‘只要我按照他的建议行事他在r死之前就不会对韦伯维尔维特下杀手’——这一点,爱丽丝菲尔和saber也是认可的吧?” 金发银铠的saber仿佛承受着什么奇耻大辱般垂下了头,而这样的动作却无异于给了rider“她无法反驳”的意思,红发魁梧的大汉的眼中一瞬间闪过愠怒。 “不过这承诺目前也仅仅是针对‘他自己’而已,这种文字游戏在我们那边根本就是玩剩下来的东西。rider,且先不提和saber组结盟却至今没有显露行踪的阿其波卢德和索菲利亚,我可以确定saber阵营除了眼前这两位和卫宫切嗣之外应该至少还有一个潜伏着的帮手。” 没有在意爱丽丝菲尔微微一变的脸色,少女只是面色凝重地继续说着:“这个人我目前也不确定男女,可以肯定的是他应该是越过爱丽丝菲尔和saber直接听命于卫宫切嗣的。我这里的‘听命’可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服从命令,很多时候恐怕不需要卫宫切嗣命令他就会自己判断出如何行动对那个男人最有利……嗯,这么一说,与其说是部下,那个人更像是卫宫一把‘活着的武器’——这一点,恐怕无论是卫宫还是那个人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吧。” “打个比方:就像刚才,卫宫切嗣在电话里对我许下了‘不伤害韦伯’的诺言,”由依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左手,对着韦伯比了个手%枪的动作,“另一边,那位‘活着的武器’先生,只怕不用卫宫做任何提示就得到了这样的信息……” “【我不方便行动,所以杀韦伯维尔维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说的没错吧,爱丽丝菲尔小姐?” 少女有些嘲讽的视线,在对着韦伯摆了个开%枪的手势之后,终于第一次落在了saber阵营的代理r爱丽丝菲尔身上。己方隐藏的形势在几句话之间被敌人剖析得如此透彻,银发红瞳的女子顿时有些呼吸急促起来。 “您的先生虽然是个狡猾讨厌的家伙,不过比起白兰杰索,这点伎俩根本不值一提啊。”微笑着放下了手,由依抬起了下巴,声音清冷。 “我会完成我答应卫宫的事情的。不过另一方面r——” “如果在我与r战斗期间阿其波卢德他们出手的话,你第一优先保护好韦伯,至于爱丽丝菲尔……正好可以考验一下saber阵营同盟的忠诚度,明白了吗?” 阿其波卢德的目的,是取代r中现有的一位以加入圣杯战争。 虽然对于肯尼斯来说,由依和韦伯的确是恨得牙痒痒的对象,但是如果能够得到saber这样强大的……那么卫宫切嗣的同盟又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 抬手转身,少女随手扯开了内里衬衫领口处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唇角微微扯出了一个痞子意味十足的笑容:所谓“玩弄人心”这种事情,卫宫切嗣,如果你真的想比试那可真是找到了最糟糕的对象啊…… 第154章 丧钟之鸣 丧钟之鸣 (一) 名为“卫宫切嗣”的男人缓步到来之时,言峰璃正刚刚做完了一系列与魔术师协会联手为这次r事件善后的工作。这是他第二次担任圣杯战争的监督者了,但是就眼前这一件事情,工作量早已超出了他的最大预期。 将未远川被强烈污染的怪事归咎于违法排放的化工业废水,那些声称看到巨大怪兽的人证也可以用毒气致幻的理由搪塞送进医院,由混入医护人员的代行者和魔术师对他们进行催眠和暗示,购买报废的f15战斗机取代被r和berserker以不正常手段腐蚀毁损的两架巡逻机……这庞大的收尾工作足以将大部分目击平民糊弄过去,至于剩下的——放下电话的言峰璃正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如果实在没有办法,那也就只能冒着对普通人脑部造成不良伤害的风险,篡改他们的记忆了啊。 “还真是辛苦呢,神父先生。” 台阶下昏暗的信徒席位上传来了男人低沉中微带着沙哑的嗓音,从阴影中走出的黑发男子身上缭绕着烟草遗留的气味,无机质黑曜石似的双瞳中仿佛有看不见底的漩涡。 不是时臣老弟啊……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喟叹了一声。对于言峰璃正而言,这条奖励的法则原本是准备失去了一条令咒的远坂准备的,但是为了维护圣堂教会名誉,他也不可能拒绝其他参与了讨伐r的r们对奖励的要求,尤其是眼前这位,身为主力的saber的r。 卫宫切嗣……原来如此,看来这一次的圣杯战争,爱因兹贝伦虽然一如既往地造出了最强魔力源的人造人,但是真正主导他们战争策略的人,恐怕是眼前这个男人吧。如果说到声名狼藉,在魔术师们眼中,这个有着“魔术师杀手”称号的男人只怕比“密鲁菲奥雷二世”更甚。毕竟在魔术师们看来,前者是玷污了“魔术师”之名的邪魔外道,而后者不过是个和他们没什么交集的外行。 “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根据教会负责监督圣杯战争的人员做出的报告中,我已经大致了解到了-saber在讨伐r的战斗中发挥的重要作用了,所以依据您的申请,我作为监督者将代表圣堂教会给予您相应的奖励。” 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言峰璃正随即端正严肃了神情:“那么,请伸出手来吧,卫宫切嗣阁下。” 肃穆安静的教堂内,黑发的男人披着黑色修身的长风衣,在短暂的几秒之后卫宫伸出了手,在那苍白坚硬的手背上,鲜艳如血的圣痕如今已经消退了三分之二的色彩,只留下了最接近腕骨那一道令咒。言峰璃正皱了皱眉,动作微微顿了一下,脑海中极快地闪过了监督人员报告中关于眼前男人毫不犹豫地使用第二道令咒,强令迟迟无法动手的saber将“誓约胜利之剑”朝着上一秒还在并肩作战的r狠狠挥落的事情。 “怎么了吗。” 虽说这样的行为并没有影响到圣堂教会讨伐r的任务,不过能够如此强硬地违逆并且为了抹杀那个少女不惜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令咒,看来眼前之人对r的戒备程度真是……这么想着,言峰璃正垂着头,用无比纯熟的手法在卫宫切嗣的手背上画出了一道道隐秘的痕迹,只不过短短几分钟就完成了令咒移植这样复杂的魔术。 “那么,还请阁下在接下来的圣杯战争中作为r继续为争夺这荣耀……?!” 老神父最后礼节性的祝词在一瞬间,被穿胸而过冰冷的子弹无声地埋葬。仅仅是短暂的一个低头眨眼的间隙,温柔的铁锈味儿液体涌上了喉间,言峰璃正不敢置信地颓然倒地,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那个面色冰冷如铁的黑发男人漠然地将装着消声器从手%枪的顶端除下。 然后,整个视野的角度迅速地倒置,陷入死亡的黑暗。 …… “要我答应你的‘提议’也不是不行啊……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r的r,那个有着“密鲁菲奥雷二世”之名的少女在安静听完了自己为她安排给r殉葬的死路之后,没有一丝的怨怼和愤怒,反而声音轻快而好奇地问出了一句话。 “——卫宫切嗣,你想实现的愿望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凯利,你长大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大人呢?】 有那么极短的一秒钟,藏在男人记忆深处最隐秘最珍贵、那个如同一泓清泉般美好清澈的白裙少女回过头,灵巧的马尾辫在月光下甩出了一道俏皮的弧线,暗棕色的明眸中盛满了比星空更明亮的笑意。 ……有多长时间了呢,站在他对面的人无一不是用憎恶、恐惧、鄙夷的眼神看向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极尽可能地诅咒他;这么长久的时间以来,除了爱丽之外第一个试图了解他的人,竟然是那个名为“由依·基里奥内罗”的少女。或许正是因为她是第一个问出这样问题的人吧……在一瞬间,他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座埋葬于心底深处的小岛,父亲,以及……夏莉。 …… 迅速地将□□和□□分离然后安放归位,卫宫切嗣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之中的言峰璃正,视线扫过了老者手臂上那密密麻麻的令咒圣痕——这对于任何r而言绝对是无价之宝的手臂,但是很可惜他并不会那种移植的魔术,所以最保险的方式,还是…… 转过身,男人快步走到了教堂了的门口,将早早准备在越野车后备箱里的两大桶汽油搬了下来,手法利落娴熟地走到了言峰璃正的身边,以老神父的尸体为中心开始倾倒这刺鼻的液体,“咚”的一声,空桶被他随手砸在了信徒席的走廊上。 清亮透明的汽油蔓延开来,如同一张暗色的大网一点点肆意笼罩着整个教堂。卫宫切嗣一步步走出了这弥漫着血腥味和汽油味的半封闭式建筑物,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气,他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然后回过头,一甩手,暗银色方形的打火机脱手而去,稳稳地落在了追着他脚步延伸到教会大门口的深色水渍上——“呼啦”一声轻响,原本在风中摇曳着的细小火焰瞬间沿着那散布在地板上网状的汽油痕迹疾奔渲染开来!加上空气中蒸发的汽油,只一眨眼的功夫熊熊烈火便吞噬了整座教堂! ——不过是又一个牺牲者啊……为了他的理想。 再也没有了第一次,为了保护“更多人”,他亲手触摸杀戮的战栗感,他的双手可以比任何枪%械武%器都冰冷坚定,没有一丝动摇。 夏莉,爸爸,那座他深爱的岛屿。战争中无辜死去的人们,被所谓的“领导者们”所感染而拿起武器的平民,无数他认识和不认识的人们。拯救、抚养并教导了他的“妈妈”,娜塔莉亚。由依·基里奥内罗,言峰璃正—— 还有不久的将来,爱丽……甚至他视若珍宝的女儿。伊莉雅。 他们都是必须舍弃的“小部分人”,敌人也好,他的爱人和骨肉也好,在那样宽广而美好的宏愿面前,都是如同砂砾般渺小的事物,是他必须踩过的奠基石。唯有这样,唯有如此,他才可以……才能够…… “消除世间所有的战争与纠纷……拯救这世界上所有的人。” 在那个时候,没能回答也永远再也无法回答诉说给夏莉的话语,竟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对电话另一边的真田由依,脱口而出。 (二) 身为远坂家的r,远坂时臣深知离开行动对于一个r而言是多么莽撞的行为。掌握着全局,远坂时臣自然知道眼下只剩下了一道令咒的卫宫切嗣当务之急就是去补充令咒,言峰璃正虽然是他的挚友但他同时也是圣堂教会派遣出的监督者,不可能拒绝r的请求——archer在这次讨伐战中表现欠佳,既然他无法获得奖励的令咒…… 那么别的r,也要尽可能地阻止他们拿到。 而此时,虽然archer沉浸在与berserker的激斗中绝不会理会他的请求,但saber也正与愤怒的r缠斗。卫宫切嗣手上只剩下了最后一道令咒,身为“御三家”的r,他应该很明白这最后一道令咒的真正用途——所以,只要他赶在卫宫切嗣得到新的令咒前将他拦截…… 如果是一对一单纯的魔术师对决,他不可能输给那个只会在暗处放冷枪的魔术师败类。更何况,还有绮礼。 机不可失。这么想着的同时,远坂时臣已经运用了“风”的魔术加强了自己的行动速度和敏捷度,整个人迅速朝着圣堂教会的方向移动而去。 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烈焰冲天。 不祥的预感在远坂时臣的内心深处盘旋着,直到他看到那伫立在圣堂教会大门口、静静叼着一根烟,仿佛在等待着他的黑色身影,这股不祥的预感最终化为了真实的愤怒。 这份愤怒中蕴含着名为“悲伤”的情感,不仅仅为远坂阵营失去了重要的盟友,更因为言峰璃正曾经是他父亲的挚友,对他成长中有着不可或缺的指引,如兄如父。 远坂时臣眼中那丝毫不逊色于卫宫切嗣身后熊熊大火的怒焰,被爱因兹贝伦的r看在眼里。男人漠然地看着对手收紧了握着红宝石手杖的手指,身后滚滚的热浪传出刺鼻呛人的气味,他低下头,将燃尽的烟头踩灭。 “不进去看看吗?也许还有一口气。身为盟友的话,就这样看着不太好吧,远坂家的r……”卫宫切嗣说到这里,话语突然微微一顿,脸上又展露出了嘲讽似的笑意,“还是说,已经有人去了?” 这家伙……他注意到了绮礼吗。远坂时臣眼中的暗色微微一沉,没有回答。在快要赶到圣堂教会的时候,二人便都注意到了这冲天的大火,于是时臣立刻要求言峰绮礼想办法进入教堂查看言峰璃正的生死——顺利的话,现在应该不论生死,都已经转移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了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 轻轻闭了下眼睛,远坂时臣努力按捺住胸中的愤怒,在心底默默告诫着自己无论是出于对自己身为名门正统魔术师尊严的维护,还是为了在接下来与这个男人的战斗中掌握绝对优势的主导地位,他都必须时刻保持着远坂家刻入骨髓的冷静、优雅和从容r的r被saber的“胜利誓约之剑”正面击中,间桐雁夜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野路子,所以现在,这个有着“魔术师杀手”恶名、臭名昭著的爱因兹贝伦r,无疑是他通往胜利道路上的最后一道壁垒了。 “虽然以前就听说过你,卫宫切嗣,是个为了达到目的完全不顾忌魔术师尊严、不择手段的卑鄙男人,但是居然对圣堂教会中立区域的监督者下杀手、仅仅是为了阻止其他r来得到令咒的奖励……” 远坂时臣缓缓地说着,那声音仿佛是上位者在宣读着罪人的罪状,平静的语气里有完全不加掩饰的厌恶,这让不知何时拿出了枪的卫宫切嗣嗤笑出声。 “因为盟友被杀而寻找的复仇借口还真是蹩脚啊,远坂家的r。” 看着眼前虚伪还非要端出贵族优雅姿态的远坂时臣,卫宫切嗣顿时开始怀念起肆意张狂、睚眦必报的由依·基里奥内罗了。看穿了他所有的明枪暗箭,然后大声说出来然后嘲笑他手段差,如果不是敌人或者更早相遇,他会更加欣赏她那样的性格。 “‘圣堂教会中立区域的监督者’吗?无论是为了方便你们远坂家暗中活动而假意宣布assassin的出局,还是藏匿还处于参战状态的r,这都已经违反了圣杯战争的法则了吧。” 回过头,卫宫切嗣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身后已经被熊熊烈火燃烧得摇摇欲坠的教堂,“我只不过是遵循着圣杯战争的原则,与敌对阵营r的势力进行了铲除。” 这是将老友的死因推到他的身上了。远坂时臣的脸色冷了下来,而站在他面前的卫宫切嗣显然已经没有了寒暄下去的意思。无论是为了二人之间的恩怨,还是同样身为r的宿命,这一战——都已避无可避。 …… 空气中的血腥味被浓烈的汽油味所掩盖,翻滚的热浪从四面八方袭来。 并非是没有见过更加惨烈的景象,身为代行者,言峰绮礼见过魔术师各种各样的死状,他也不是从未想过父亲会因为圣杯战争而殒命,但是在真正目睹那被火焰舔舐着一动不动的冰冷尸体时,有那么一秒,他完完全全地愣在了那里。 并非是悲伤,也无关于愤怒。在他看到言峰璃正尸体的那一刻,胸口中所涌动的那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奇异情感——难以名状,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绝不应该是一个儿子面对父亲死亡时应有的情绪。 不过这份对自己情绪的惊愕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言峰绮礼迅速反应过来。在确认了教堂的消防器械已经全部被卫宫切嗣破坏之后,他迅速脱下了自己黑色的外套一把将父亲的尸体包裹住。言峰璃正尸体上的汽油大多是浸透在了衣服上,在察觉了这一点之后,男人立刻将湿透的部分全部丢弃,这样也就能相对保存住尸体的完整性。蔓延的火势让言峰绮礼无暇他顾,只能选择暂时拖着老者的尸体退入教堂的地下室。 只不过…… 在背起父亲尸体的时候,老神父的双臂从言峰绮礼的肩膀两侧无力地垂下,男人抿了抿唇,不经意间的一瞥,便看到了老人右手食指尖处,已经有些干涸的紫红色血迹。 地下室的门紧闭着,言峰绮礼检查了父亲的全身,除了烧伤唯一的伤处便是胸口处那致命的一枪,想起来,当时必然流了许多的血罢?可若说是父亲倒地时不小心沾上的,那言峰璃正右手的掌心和另外几根手指,又未免过于干净了。 是留下了什么讯息吗?给……他。用血迹,在当时看来,应该是在他此刻头顶熊熊燃烧着的礼拜厅地面上了吧…… 言峰绮礼背靠着地下室的墙壁,松了一口气般地坐了下来。黑暗中一切的声音都被四周高强度隔音的石壁阻绝,极致的安静让他在无法视物的环境中不由自主地再度回味起了他那乏味而麻木的世界里难得的奇异情感。 犹如是伊甸园里,亚当从夏娃的手中接过了禁忌而甜美的果实。罪恶而美妙的感觉。 【“宛如野兽在追寻着鲜血的气味,世俗的灵魂也在追求着极致的愉悦啊……”】 明明身处一片黑暗之中,言峰绮礼却仿佛突然看到了什么似得抬起了头,archer那双红宝石般鲜艳的眼眸闪烁着邪恶的光芒,那挥之不去的话语仿佛恶魔的私语,就像是神父给予忏悔者启示一般降临,通达至灵魂深处。 仿佛有什么事物,即将破壳而出一般,蠢蠢欲动地想要诞生、挣脱出来。这感觉让男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言峰绮礼下意识地抬起手,不顾掌心的烫伤和烧伤,一把握住了胸口挂着的十字架吊坠。在父亲的遗体面前,他张开口,用断断续续的声音仿佛想要说服和捆缚住什么、内心深处呼之欲出的事物一般开始念起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祷文。 “主……主生人育人在世立功膺主预备之真福……” 脸颊表面,从眼眶之中溢满流出的液体从温热冷却到冰凉,落在了他烫伤的手臂上,带着盐分的液体在伤口中重新点燃了什么似得,发出一阵炙烤般的灼痛。 “就像我饶恕仇人一样饶恕我等的罪恶吧……请不要给我以诱惑。把我等从罪恶中解放出来……” 头顶上方的教堂被烈火吞噬着,宛如地狱;而他身处炼狱之下,黑暗无边。 被火焰燃烧过的尸体一点点失去着温度,在儿子颤抖的祷告声中,言峰璃正尸体上最后一点火星慢悠悠地熄灭。 “……阿门。” (三) 时间往回倒退四十多分钟。 未远川之上,金发银铠的saber高举着手中的长剑,解除了“风王结界”展现出王者真面目的黄金宝剑剑身迸发着异样的辉光,无数星星点点的金光自大地和湖面之上缓缓升起,数不尽的金色流光涌动着汇聚于此,点燃照亮着圣剑。 时机已然成熟。英姿飒然的少女骑士王抬起头,看着那道墨绿色的身影正与海魔怪缠斗着将对方朝着自己的剑锋之下引来。同伴那敏捷而迅速的身姿丝毫不逊色于在场的任何一位英灵,时不时照亮夜空的高强度雷电魔术(saber以为那是魔术)让r被电到麻木僵硬的身体行动越来越迟缓,那一次次伸向由依、试图捕捉她的触手此时已经连最开始十分之一的速度都不到了。 正因为是这样大规模的雷电魔术,所以r的r那个时候才说要是rider和r帮忙她反而会束手束脚吧?毕竟,若是一个躲闪不及被这样的雷压击中,那一瞬间的僵硬之后很可能就沦为了r的养料。 在心里这样默默地说服着自己,saber一边打从心底惊叹着r出色异常的身手,一边有些焦躁地压下了心底那一抹隐隐的不安,只想要尽快斩杀了r终结此事。 还有十秒……十秒之后,真田由依就会把r带到与她约定好的位置——上?! 几乎就在saber惊讶的同时,她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异样的魔力在自己的身体里涌动起来,并非是爱丽丝菲尔那种充盈而温暖的感觉,这股魔力虽然没有爱丽丝菲尔充足,但却隐隐埋藏着一股钢铁般坚硬的气势——以及,来自于她身体,无法拒绝的强势。 那是卫宫切嗣的魔力。在感受和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她也听到了男人冰冷而坚决的命令,那是只有和r本人才可以听到的声音。 “以令咒命之……” saber湛蓝的眼瞳在一瞬间睁大,爱丽丝菲尔和卫宫切嗣的魔力在这一刹那融为了一体,然后被她无法控制地尽数注入了黄金宝剑之中,蓄势待发。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剩下七秒,saber却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切嗣真正的意图。 “不……请别……” 激烈而清澈无比的光辉从金发少女的头顶照耀下来,高举着“誓约胜利之剑”、曾经一度照亮了比夜更深更黑暗之时代的英灵少女,这一刻眼中却盛满了绝望和痛苦的泪水,她那覆盖在铠甲之下的手指僵硬而缓慢地握紧了手中之剑,强行压抑着体内催动着的魔力——这已经是她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剩下五秒。 “r,就算不使用这样的手段,我也会……” 生前是立于万众之上的骄傲王者,saber自召唤以来,第一次张口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试图说服卫宫切嗣,然而对方却只是在掐灭手中的烟头同时,漠然而迅速地说完了命令—— “挥下‘誓约胜利之剑’,将r的r和r一同抹杀。” ——宝剑挥落的刹那之间,疾驰而出的剑光瞬间吞噬了她眼前的一切!saber闭上了双眼,温热的液体顺着她清秀的脸颊缓缓滚落,耳畔隐约听到了r失去所有风度的怒斥和韦伯的惊呼。 清澈耀眼到淋漓尽致的光辉在未远川宽广的河道上,刹那间铺陈出一条金色的光之大道,这咆哮着、奔流不息的光芒凝结着古往今来无数消逝于战场英雄的梦想与憧憬,这份永垂不朽的荣耀之光,在名为“阿尔托利亚·潘多拉贡”的少女英灵以“誓约胜利之剑”宝具为契机的召唤下,穿越时空、重现于世—— “哇哦……还真是……” 未远川河岸一块破碎的堤石上,席地而坐的墨绿色长发少女身上只剩下了一件略显单薄的白衬衫,原本的黑西装外套在她使用“空蝉”脱身的时候早已下落不明。百无聊赖地支起了一条腿,少女的另一条腿懒洋洋地悬空晃动着,深蓝色的眼眸中映照出眼前这耀眼灿烂到极致的光辉,眉宇之间满满是赞美和惊叹。 仿佛是终于得以解脱了枷锁的巨龙,名为“誓约胜利之剑”的宝具化作一道奇迹般的闪光喷薄而出、奔啸直去,一路霸道而强势地释放着他全部的骄傲和光辉,席卷了一切。被污染的河水在这高浓度的魔力之下瞬间蒸发殆尽,曾经让几位都束手无策的海魔怪哀嚎着承受着这强力的冲击之下,在被光辉吞没的一瞬间分崩离析、灰飞烟灭。 “耀眼到夸张的光芒呢……这就是所谓‘对城宝具’级别吗?” 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低下头,看着腰间被黑色刀鞘收藏着的长光,笑眯眯地道:“嗯……就是不知道,要是我死掉成为英灵的话,长光你会是什么等级的宝具呢?” 【……这一刻,我真的很为正因为您而与saber展开殊死搏斗的r感到不平,公主。】 而与此同时,河岸的另一边。 眼睁睁地看着同盟被saber的剑光所吞没,韦伯的脸色瞬间苍白,刺眼的光芒让他无法捕捉到任何图像,等他回过神时,身侧愤怒的r已经拔出了武器前去挑战saber了。 “怎、怎么会……” 下意识地看了眼脸色阴沉如水的rider,韦伯有些结巴地开口道:“r、rider!你刚刚看清楚了吗,由依小姐她——” “事到如今还有心思担心别人吗?韦伯·维尔维特同学!” 少年有些颤抖的疑问声,被一道高傲中带着教训意味的声线所阻止。尽管早已从由依那里得到了来人的情报,但是在真正面对昔日导师的时候,韦伯还是一瞬间僵硬了起来。 “这、这个声音是……” 正是因为无比地清楚自己在实力上与对方的差距,韦伯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瑟缩了一下。然而就在下一秒,他的肩膀上微微一暖,少年愣了一下抬起头,正对上了rider那独属于王者气息的豪迈笑容。 只用了一个眼神便安慰了自己年幼的r,rider随即扬起头,对着未远川河道附近抬高了声音,大声喊了出来—— “喂!虽然不知尔等是何方神圣,但至少请露出你的真容站到我‘征服王’伊斯坎达尔的面前再来说话!让朕看看,胆敢挑衅我rider的r之人,究竟是什么人物!?” 第155章 众生妄念 众生妄念 (一)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林间小屋的窗户,美丽优雅的少女从迪卢木多的怀中起身,昨夜*让年轻的勇士对少女心怀旖旎,但是当迪卢木多再一次伸出结实的手臂,想要拥抱这位神秘的露水情人时,美丽绝伦的少女却微笑着抬起手,轻轻点了点黑发骑士的唇,摆出了拒绝的姿态。 “哦,迪卢木多啊……我英俊的勇士。” 少女的脸上,白皙莹润的皮肤浸染着初阳玫瑰色的光晕,年轻而纤细的手臂滑腻而柔软,只是那花瓣般的红唇之间吐出的话语却足以让任何一位追求者伤心退却:“不行,我亲爱的迪卢木多。我只能属于你一次,绝不可与你再次相伴。” 疑惑惊讶的光芒从年轻骑士蜂蜜色明亮的眼眸中闪过,少女微微一笑。 “我是青春的化身,所以无论任何人都只能拥有我一次……但是,过来,我俊美的骑士啊。”白皙修长的手臂探出,青春的女神温柔地捧起了少年英俊的面庞,垂下头,在他的脸颊边上轻轻印上了一个吻—— “我赐予你一颗爱情痣……从今往后,将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在看到它之后还能够拒绝给予你毕生的爱情。” “看那位年轻的骑士,是多么的英俊和威武啊!” “迪卢木多奥迪那阁下!” “请夺得胜利然后归来吧,迪卢木多阁下!” …… 诚如青春女神所说,那枚爱情痣为他带来了无数追随者和恋慕者,尽管他并不是足以与他主君比肩的英雄,但是却有更多年轻美貌的少女为他所沉迷,芬恩开始并不是很在意——直到他的未婚妻,爱尔兰国王的女儿格兰妮娅公主爱上了他。 因为gies的诅咒而身受重伤,迪卢木多躺在冰冷的草丛中,亲眼看着他所爱戴的主君背弃他之后幸灾乐祸的笑容—— “哦!迪卢木多,看到你如此境况我感到非常满足,现在所有爱尔兰的女人都可以看到你这布满伤痕的面孔,你那伟岸的身躯已经成为了畸形!即使有爱情痣,你也再也不能迷惑任何一个女子了吧!” ——原来他从不曾忘记,也从不曾原谅。 能够治愈一切伤口的泉水,从芬恩嫉妒的指缝间一次次流走,迪卢木多的鲜血在深绿色的草丛间缓缓洇染开来,最终干涸凝结在了草叶之上…… “如果没有青春女神赐给你的爱情痣,你以为格兰妮娅会选择你吗?!” 芬恩最后的质问,如同诅咒一般地回荡在骑士的脑海深处。 如果在那个林间的清晨,他没有接受青春女神的赐予,那么他这一生的轨迹,是不是会全然不同? 【“我赐予你一颗爱情痣……从今往后,将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在看到它之后还能够拒绝给予你毕生的爱情——”】 …… “……在此宣誓,吾愿成就世间一切之善行,吾将诛尽世间一切之恶行……通过抑制之轮前来吧,天平的守护者啊!” 沉寂已久的黑暗中,少女的声音安静不见一丝波动,明明诞生于她眼前的景象是连真正魔术师耗尽毕生都不一定得见一次的奇迹,明明就连站在她身后抱着手臂婷婷而立的黑发女子都拍着手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身为他r的少女——娇小的身躯里仿佛蕴含着比大海和高山更永恒坚定的事物,深蓝色眼瞳深处,纯粹而莫测。迪卢木多抬起头,对上少女视线的一瞬间,心脏骤然微微一缩。 【我赐予你一颗爱情痣……从今往后,将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在看到它之后还能够拒绝给予你毕生的爱情——】 时隔千年,青春女神在那个无限温存的清晨遗留于他耳畔的话语再度响起,重生后获得了“r”之名的迪卢木多下意识地想要低下头遮挡眼角的那枚爱情痣,但少女的视线却已经比他更快一步捕捉到了那枚泪痣——然后,在枪兵心脏几乎停住了的一秒之后,站在墨绿色长发少女身后的侑子意有所指地笑着开口:“在想什么?” “……不,没什么。” 嘴里这么说着,少女的眼中却在极短的一秒内闪过了些许恍惚的光芒,然后她顿了顿,稍稍侧过头瞥了一眼身后满脸戏谑地写着“你撒谎”的侑子,微微叹了口气,“——真的没有在想他。那家伙就算在赤王的势力里也是最弱的家伙,怎么可能成为英灵。” “只不过……” 并没有与自己的做更多交流的意思,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脚步微微移动,只是一个转身便将大半张脸隐没在了黑暗的阴影里,从r的角度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少女尖尖的下巴和静静垂落的墨绿色长发。 “只不过却忍不住想要质问啊——这些被世人传唱的英雄们,有多少人曾经拯救了整个世界?而那个拯救了无数平行时空的人,又能否得到所谓的‘英灵’之名呢?” ——黄金的宝剑重重落下,深红色的水晶长%枪和金黄色的□□交错,“锵”地一声稳稳地接住了这一招,在短暂的僵持之后r与saber各自发力向后退去!r几个敏捷的起落迅速地落在了未远川大桥之上,而在他脚下的湖面上,金发银铠的少女脸色尚还带着微亮的泪痕,沉默地低着头立身于安静的水面之上。在她的四周,誓约胜利之剑余威的金色光芒还未完全消散,但此时此刻,无论是在身为“敌人”的r眼中还是在她自己的眼中,这些耀眼的光芒都已经不再是她的荣耀,只不过是她——骄傲的灰烬。 微微闭了闭眼r感应到那自r处有条不紊缓缓流动而来的魔力源,确认了少女的无恙——不过,他并不打算将这一点告知在场的任何人。 “拔剑吧,saber!” 蜂蜜色的金瞳霍然睁开r手中深红色的“红蔷薇”遥遥一指,冰冷的声音里蕴藏着难以言喻的愤怒:“从你手中黄金宝剑对着吾主挥下的一刻起,就是你r对我r最大的无视和羞辱!这份怒火,就请你用手中之剑,好好感受一下吧……!” (二) “呕……!” 漆黑肮脏的小巷深处,一个白发佝偻的身影弯着身子,消瘦如同枯枝一般的手指因为痛苦弯曲起来,死死抠着一边墙壁上石灰之下的砖石,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粗糙的墙壁磨秃了男人的指尖,砖石上十多道不规则交错着的血痕看上去触目惊心,然而这双手的主人却低着头,在疯狂地呕出了一大滩带着蠕动扭动虫子的鲜血之后,发出了得意而畅快的低沉笑声。 “看啊、看啊……时臣……” 天空之中,混沌而狂乱的berserker驾驭着残破不堪的战斗机,深红色的魔纹如同燃烧的岩浆一般侵蚀着机体,与archer你来我往的激烈对战之中,每一下攻击和防御都汲取着男人身上仅存的魔力和生命力。如同一个贫血却还割开了手腕的献祭者,间桐雁夜苍白瘦削的脸上渲染着疯狂的恨意,咒印虫扭动着身躯噬咬着男人皮肤下的血肉,在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片诡异的起伏;只是,他却宛如感觉不到似得,这样兀自大笑着、疯狂地嘶吼和咒骂着,仿佛如此便可以将心底所有的不甘和怨恨倾倒出来一样。 “你引以为傲的archer,此时正被我的berserker追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狼狈地逃窜啊!出来啊时臣!你这胆小鬼、懦夫……!” “活该,活该!这一切都是你命中注定的报应!是你抛弃樱、伤害了葵小姐的报应……!” ——已经完全疯掉了啊,这个男人。 站在男人身后暗处的阴影里,有着玫瑰般鲜亮美丽短发的秀丽女子挑了挑眉,看着疯狂发泄着的间桐雁夜不以为然地在心底轻哼了一声:就算有着传说中圣杯起源“御三家”的血脉,间桐夜雁也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门外汉。而她,虽然身为次女没有继承家族的魔术刻印,但怎么说也是时钟塔毕业、来自索菲利亚家族这样古老魔术师世家的直系,想要对付这种强弓末弩的堕落半死之辈,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没错,说什么“圣杯战争远比你想想的残忍”、“这些不是你应付得来的”……肯尼斯梅洛伊阿其波卢德那个男人,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嘴里答应着她要为她夺回r,事实上却一直以“时机不到”来推诿导致那个密鲁菲奥雷家族的女人被saber所杀,连累得她的r也命不久矣……现在居然跟她说,和r相比,rider才是更强大的从而放弃了抢夺r的想法——真田由依那个女人十有八%九已经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难道真的要等r耗尽最后一点的魔力,为那个阴险狡诈的卑鄙女人战斗到死吗?!不,这种事情她拒绝不允许…… 不过,这或许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微微紧了紧拳头,索拉薇漂亮的眼眸中一瞬间闪过了一抹亮红色的光芒:r现在失去了r,而她如果能够从这位间桐家的r手中夺得令咒,再与失去了魔力来源的r缔结契约的话…… 再如果,肯尼斯阿其波卢德也顺利地从维尔维特家的那个英国小鬼手上得到了rider,以那个男人对自己的迷恋,只要她稍加诱惑,他就一定会心甘情愿地为她做踏板、将圣杯对她双手奉上。那可是实现世间任何愿望的万能许愿机啊……如果能够得到圣杯的话…… 如果,可以许愿的话…… 从出生以来,就作为古老魔术世家世代联姻的牺牲品而存在,尽管索拉薇的未婚夫是被誉为“时钟塔第一天才”的肯尼斯阿其波卢德,但是在女子的心底,却是深深痛恨着这样的宿命的。她永远记得,当她第一次与那个男人相见时,阿其波卢德家族的前任家主,是用怎么样估量商品一般挑剔地眼神打量着她,然后说出了一句“啊,非常优秀的母体呢,一定可以生出天赋绝佳的后代吧”。 而她的父亲,索菲利亚院长,居然还因此而露出了骄傲欣慰的笑容——她无法接受,自己的感情居然是被这样的人们为了“优秀的后代”而规定的事情,那些所谓是夸赞她的话语,在索拉薇的耳中却比任何羞辱之词更加刺耳! ——这不是她想要的人生啊,而那个继承了老阿其波卢德家主所有思维和观念的肯尼斯,无论有着多么英俊的外表和多么优秀的天赋,那也不是她想要的爱人!她想要的是,她想要人是……! r。 只是第一眼,透过使魔的眼睛,她看到那个男人的一瞬间,她就知道是他。 【请让这个男人属于她、并且永远地留在她身边吧】——从那一刻起,她就无比清楚地知道了,自己想要寄托于圣杯的愿望…… 深黑色细长的虫子,扭动着黑亮肥硕的身躯,密密麻麻交错着的触角和节肢与四周同类们的甲壳摩擦撞击着,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即使双眼无法在黑暗中视物,但通过这一大片嘈杂细碎、此起彼伏如同潮水般流动不息的窸窣声,也足以判断出间桐家的虫仓里虫的数量是多么的可怕。 浅紫色长发的小女孩赤%裸着身体,整个人如同仿真的娃娃一般无声无息地躺在这一片虫海之中,双眼失神而无力地凝视着头顶上方虚无的一点。从一开始的恐惧无助、哭喊祈求到现在的麻木,已经正式更名为“间桐樱”的小女孩一动不动地僵硬着身体,任由那密密麻麻的虫子在她身体上来回爬动着:还不到四个小时吧,爷爷说了,这一次要在这里,待满整整一周呢……诶? 因为是身处于地下,加上体%内原本的魔力被咒印虫增强的缘故,小女孩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名为“危机”的事物——而几乎就是在她感应到的下一秒,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虫仓的墙壁上,阴冷潮湿的砖石被青蓝色的闪电鬼道刹那间炸飞成灰!受到了惊吓的虫子们在安静了短短半秒之后,仿佛受到了什么感召的士兵一般迅速加快了爬行的速度!小樱愣了愣,还来不及惊讶,便听到了一个熟悉而苍老的声音、以及那标志性具有节奏感的,拐杖敲击石砖地面的声音—— “该说不愧是外行人吗……居然会选择这种傻乎乎冲进魔术师大本营的战斗方式。”抬起拐杖随后重重地落下,年迈老者的声音里隐隐带着深深的不屑与讥笑:“进了我虫仓的人,迄今为止,还没有能不经过我允许就活着出去的家伙呢……” “啊是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呢。” 少女的声音,肆意中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傲慢,伴随着她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点点接近着,最终堂而皇之地跨入了这间地狱一般魔虫横行的地下室。让人头皮发麻的虫类爬行声从四面八方起伏涌来,然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却恍若未闻,径直走到了眼前穿着黑色松松垮垮浴衣、佝偻着身子的间桐脏砚面前。 “照理说吧,我这个人本来也不是喜欢选择你这种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干瘪瘪的老头子做对手的人……毕竟我可是个看到命不久矣的家伙,就会忍不住手下留情的大好人。”轻轻啧了一声,身为密鲁菲奥雷二世的少女面不改色地说着,随即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作为人类而言,你这臭烘烘的糟老头子也活得太久了一点吧?” “哦……” 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少女话外有话的意味,间桐脏砚如同木乃伊一般干瘦深陷的眼窝中极快地流露出矍铄的精光,用那具老树皮似得的皮囊展现出了一个诡异到近乎狰狞的笑容,“此话何意?” “是夺舍吗,还是像对那个躺在虫坑里的小女孩做的那样夺取生命力?又或者,二者都有?” 没有回答间桐脏砚的问题,由依轻轻抬手,一个微型的“白雷”在黑暗中闪过一道青蓝色的电火花,将身侧几只在脏砚操纵下试图靠近她的虫子电成飞灰。虽说她已经从静灵庭辞职……或者应该说是“殉职”好久了,但是她身上还是完完全全保留了自己身为死神具有的全部能力,而与她灵魂相契合的长光也仍然是地地道道的斩魄刀——怎么说也是真央有史以来毕业最快的天才队长,眼前之人的肉身和灵魂是不是同一个人这种事情,她还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更准确的说,眼前这个男人,间桐脏砚的灵魂,已经被魔术和欲%望腐蚀变异得几乎失去了人的形态……当然,这种涉及到自己能力来源的秘密,由依是绝不可能告诉间桐脏砚的。 唯一可以确定是。 明明没有魔术血统,却一眼看穿了他的本质吗……间桐脏砚这么想着,握着手杖、枯枝一般的手指微微收紧,心中的杀意更甚。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原本也是打着拿间桐家的人要挟berserker的r(因为间桐雁夜一看就知道是个不怕死的,所以只能将目标放在他身边的人身上)替她对付saber阵营这样卑劣无耻的念头——但是果然啊,在看到这样夺取他人肉身续命、折磨无辜小女孩的老不死之后,她还是不能视若无睹呢……真田由依这么想着,深蓝色的眼眸中,极快地闪过了一丝自嘲。 所以说这种时候如果硬要解释这种毫无意义、可笑的愤怒感和正义感,果然就只有一个理由了,百用不烂。 “——没办法了……要是让尤尼知道我对你这种人渣放任不管的话,大概是要生气不理人的吧?” (三) 未远川河面上白色的大雾还未完全散去,清寒的夜色之中,红发高大的马其顿之王大声宣告着战书,肯尼斯阿其波卢德借着凝聚在眼部的魔力透过残存地魔雾死死盯着几乎将大半个身子都躲在了rider深红厚实披风之下的稚气少年。 从他手上偷走伊斯坎迪尔的圣遗物、在阿其波卢德和索菲利亚两家的双重追截之下居然还得到了密鲁菲奥雷家族的袒护成功抵达冬木、以那种浅薄的魔术血脉误打误撞完成了英灵召唤……当卫宫切嗣将密鲁菲奥雷二世和韦伯结盟的消息告知他的时候,肯尼斯的第一反应是可笑,第二反应却和卫宫一样,认为r的r必然是看中了rider的能力——韦伯无论能力还是决断力都无法与真田由依相比,对于那个少女而言,这场结盟的结果几乎可以说是等同于得到了第二个。 对于肯尼斯而言,在rider面前对韦伯出手显然并不是最理智的选择,然而……r……不断涌现的强敌他都看在眼里,圣杯战争已然完成了三分之一,如果他不能尽快获得r的身份,那么即使他最后赢得了圣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和卫宫切嗣一样投机取巧的不入流的手段罢了。 rider高高的质问声落下,被一个自己视为魔术道具般的如此挑衅,肯尼斯在一瞬间紧紧地咬住了牙关:废物就是废物,自己被随手推攘也就罢了,竟还连累的他也要受这羞辱……一想到或许索拉薇就在这附近的某处看着,金发男人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韦伯维尔维特同学!” 直接无视了rider的挑衅,肯尼斯故意使用了放大声音的魔术,使得旁人无法从声音的来源方向判断他眼下所处的位置:“虽然你只不过是我无数不成器学生中最会妄想的一个,不过能够通过时钟塔的入学考试,怎么说也应该心怀感激地好好听课吧。” 感受到身后rider大掌上传来的温度和鼓励,一直低着头瑟瑟发抖的少年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头,尽管额头上的冷汗还在缓缓渗出,但是韦伯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却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我应该无数次地跟你们这些愚蠢的学生们强调过吧……身为召唤者,如果不能完完全全地掌控住自己所召唤的,后果有多么的严重想必看完了r的闹剧也不必我多说了吧?” “ca、r……” 猛地想起了那个可怕而残忍的,再加上对肯尼斯的恐惧以及偷走圣遗物的心虚,韦伯一时间说话都有些不连贯。站在韦伯的身侧,听到对方居然将r与自己相提并论,征服王的脸上微微肃然,只是就在rider刚准备再度开口时,却骤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掌之下一空——红发大汉有些惊讶地低下头,竟是韦伯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前。 “收、收回你的话!rider……rider和r是不一样的!我相信他!!” 虽然还有些颤抖,但是,这却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韦伯真真正正地以一个“r”的身份,挡在了rider的身前! 即使面对的,是他打从心底恐惧的对手,但是……“肯尼斯阿其波卢德,向rider道歉!” “嘁……!” 习惯了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这个连初出茅庐都不算的学生,肯尼斯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把对方放在相同的地位上,所以在他看来,韦伯此刻的要求是在非分。狠狠地咬着牙发出了不屑的嗤笑声,肯尼斯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不要以为有就嚣张起来了啊……韦伯维尔维特!你我之间的差距,可是从出生开始就决定了啊!” “……!”被肯尼斯的话语狠狠一刺,韦伯少年的身子微微一僵。将男人的狂言听在耳中,本就已经万分不悦的rider沉声道:“区区一个魔术师……莫非你是觉得,你可以在朕的面前杀死朕的r吗——” “那就由本王来做你的对手吧,rider!” 伴随着一阵金属摩擦碰撞发出的声音,archer的声音傲然响起,rider的眉毛微微一拧,回过头去,正对上了黄金英灵满脸不爽的面容上,充盈着浓浓战意的深红色眼瞳。 由于索拉薇的偷袭,重伤状态下的间桐雁夜不得不撤回了支撑着berserker行动的魔力,被berserker撩拨了一肚子的火却无处发泄,archer便将视线转向了在场唯一没有对手的rider。 “怎么?为何如此看着本王啊……rider?” 微微抬起手,金色的涟漪在archer身后若隐若现,“难道你不觉得,看看一对相互憎恶的师徒决斗……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吗?” 第156章 漆黑泪水 漆黑泪水 (一) 仅仅是往前踏出了一步,少女便刹那间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之中,有什么东西如接住了一片羽毛的水面般浅浅地漾开,虫仓仍旧是那个阴冷潮湿的地下室虫仓,四周依旧缠绕着那细小而嘈杂的声音,只不过……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是幻术。 几乎是在感知到这种能量变化的同一时刻,由依便立刻下了判断。 能够在最黑暗的深夜里将一片草叶不自然的拂动收入眼底,由依的眼睛自然也不会错过周围虫群微妙的变化了。这地下室的虫子数目太过巨大,就算间桐脏砚是个赖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他的驭虫术也绝不可能完全覆盖如此之多的虫子。虽然对于魔术由依知之甚少,但是无论是灵力、火炎还是魔力,终究都是一种能量的运用,而对于这种操纵类的能力者,面对着数目庞大的操纵对象时,他们往往会选择一个代理管理的媒介,比如羊群之中有领头羊,狼群之中有狼王;而间桐脏砚这一招隐藏的,正是这些虫群中所谓的“王”。 当然,就像由依曾经遇到的大部分幻术师一样,间桐脏砚的幻术显然不仅仅是隐藏和虚幻,虚虚实实,变幻不定,让敌人在对敌时产生犹豫才是最顶尖的幻术——如果今天,站在由依对面的人是当初蓝染那个级别的对手,或许少女还会因此而感到心烦,不过间桐脏砚的幻术甚至不如彭格列的库洛姆,自然,也就用不着煞费心力地去判断了。 她从不逃避脑力活动,不过……如果是简简单单就可以用蛮力解决的问题,她也不会介意…… “斩断虚空,破灭万象——长、光。” 与间桐脏砚认知里所有的魔术师截然不同,无需冗长起伏的吟唱,亦不用对魔力聚精会神的精确控制,由依早已经习惯了让力量在自己需要时如同血液般自然而然地按照自己的心意流动运转,宛如鸟儿操控双翼悠然翱翔一般,这种信手拈来的控制力已经如同骨中之血似得刻入了她的战斗本能——银白色细长的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伴随着少女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在黑暗中挥洒开来,落下的刹那,金橙色的火炎明亮且耀眼,顺势从脚下被劈开的裂缝中腾空舞起,向着四周扩散开来,只一眨眼的空隙便仿佛消融在了空气之中!从未见过这般奇异的火系魔术,间桐脏砚握着拐杖的手指微微一紧,刚准备操纵四周的毒虫前去试探,却愕然发现四周的虫子突然不听使唤地混乱了起来! 怎么回事—— 间桐脏砚心底的疑问尚未完全说出,周围“啪嗒”一声,仿佛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骤然打断了他的思绪,老者皱起了眉,刚准备扭头去看,却不料又一声,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如同雨点般此起彼伏的坠落声!这一下,也不用间桐脏砚刻意去看了,那坠物中的一个直接落在了他的脚边,间桐脏砚空洞洞的黑眸视线垂下,便轻而易举地看到了:那是一块深灰色冰冷坚硬的石……等等,这个形状是——翅刃虫?! 为什么他的翅刃虫会……难道说,刚刚那个火炎并不是消失了,而是——?! 愕然的心绪根本来不及从间桐脏砚的心中闪过,因为下一秒,地面上裂开的石缝之间,金橙色的火炎已经逼到了眼前!尽管内心对于由依的能力相当好奇,但是间桐脏砚还不想以身试险,无论少女的火炎是一般的火炎还是拥有石化能力的火炎,都不是他的虫子可以抵挡的……想到这一点,瘦巴巴的老者拄着拐杖的手猛然一推地面,借着四周虫子的力量,以不符合他年龄的敏捷度向后闪避开去——支撑着幻术结界的枢纽,即操纵着大部分魔虫的几只虫子被少女石化了大半,幻术自然解开。间桐脏砚面色难看的悬浮在半空中,看着不知何时已经随着刀光追到了他脚下的少女悠然动了动手腕,将那柄逼得他连连后退的刀从地缝中轻而易举地拔了出来。 “喂喂,不是吧……” 轻轻挥了挥手中的长光,将之前一系列动作中沾上的灰尘石屑抖落,由依的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轻视和惊讶,“活了几百年,你的实力就是那种一碰就碎的幻术结界和乱七八糟飞来飞去的臭虫吗?还是说,你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目的,就是吸取他人的的生命毫无意义地苟延残喘着……嗯?” 少女的话音未落,却听闻空空荡荡的地下虫仓之中,原本死亡一般安静的小女孩突然发出了越来越急促、断断续续的呻%吟之声,冰凉黑亮的虫子们仿佛水蛭一般紧紧将口器依附在了小女孩的身上——这是由于间桐脏砚停止了对虫子们的控制,生性残忍嗜血的狂虫们便不仅仅是对女孩体质进行改造了,而是想要……彻底的吸干吃掉她。 “……切!” 只是一瞬间的分神,眼前的间桐脏砚脸上便露出了一个诡异而怜悯的邪笑,一直滑腻而肥硕的虫子顺着他的脸颊爬入了他干瘪的口中,然后老者动了动嘴,只听一阵咯嘣咯嘣的咀嚼声响起,喉结微微一动,竟是当着由依的面活生生吃下了那只虫子!这样的画面,即使是地下街出身的由依也觉得背后一阵发毛。 “哦呀哦呀……雁夜那个废物也就算了,想不到杀人无数的密鲁菲奥雷二世也会怜悯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啊?牺牲弱智来达成强者的生存,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丛林法则。能够为我献上少女最清纯的能量,也不枉樱成为我们间桐家的一员了……” “那么选择题来了……” 间桐脏砚的笑容,因为身上爬入经脉的虫子而开始诡异的起伏扭曲,声音也开始含糊不清起来:“是去拯救可怜无辜的小女孩呢……还是继续追杀……” 密密麻麻的虫子穿过间桐脏砚的皮肤,浮现出来。真田由依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原本站在半空中的间桐脏砚,整个身体竟然一点点化作了一只只黑色恶心的虫子分散开来!那深色的浴衣失去了支撑,从半空中和没有人拿着的拐杖一起落下,然后,四周的虫子纷纷涌了上去……真田由依一瞬间整个人都恶心了。 虽然她从进入这间虫仓开始就在压抑着她的密集恐惧症但是!这眼睁睁的活人变虫子看这架势还打算包围在她周围!果然还是趁现在—— “破道之九十!黑棺!!!” 伴随着少女尖锐而迅速的咏唱,隐约的灵力波纹从她的指尖延伸而出,漆黑的巨大立方体在半空中勾勒成型的一瞬间,直接将她面前一大片的虫子——不管是不是间桐脏砚变的虫子全部笼罩了进去! (二) “雁夜叔叔!雁夜叔叔!” “妈妈和……姐姐?但是爷爷说,小樱已经没有那种东西了……” “……真的可以吗?回家,和妈妈姐姐再一起,出去玩……” …… 腹部中枪带来的剧烈疼痛灼烧着男人的神经,然后传达到大脑深处——然而区区这种程度的疼痛,对于这一年以来都忍受着刻印虫无时不刻噬咬的间桐雁夜而言真的不算什么;唯一不妙的是,大量的失血导致他原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越来越多的热量和力量流失…… 借由最后的一部分力气狠狠咬住了嘴唇,穿着紫灰色兜帽运动衣的间桐雁夜单手撑着墙壁终于换回了一点清明——这才险险听清了身后开枪女人此刻正在说的话语:让他交出令咒,放弃身为r的权力。 ……怎么可能。 眼前倏然闪过了那个瘦瘦小小苍白无助的小女孩赤%裸着身体躺在间桐家虫仓里,空洞的双眼中盐水干涸,想要哭喊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他花费了一年的时间,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取了成为r的权力,只为挽救樱的人生,挽救葵小姐和小凛破碎的幸福和笑容……他还没有,还没有完成和间桐脏砚的约定、还没有杀死远坂时臣…… “听、听到了吗!交出——” 一枪正中男人的腹部,索拉薇到底是一个从未经历过战斗的千金小姐,如若不是对r的痴迷,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拿起枪的。不过既然做了……玫瑰色短发的女子一边强忍着双手的颤抖,一边在心底默默说服着自己:这就是圣杯战争……不死不休,残忍的魔术师战争。 就如肯尼斯说的那样,过程如何残忍阴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获得胜利的人,必须是她。 ——因为只有获得了胜利,她才能摆脱被家族如同物品般随意摆布的命运。才可以和r真正在一起…… 鼓足了勇气,索拉薇端着手/枪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两步,全然没有留意到身后窸窸窣窣快速疯狂爬行着的虫子,“喂……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不想死的话……吓?!” 女子尚未说完的话语被间桐雁夜骤然抬头的动作猛地打断!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宛如幽灵般苍白枯萎的面容,空洞无神的左眼周围大片萎缩的皮肤下,一道凸起的经络中仿佛有什么游动而过似得起伏着,索拉薇一瞬间几乎惊得要失声尖叫出来!拿着手、枪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第二发子弹应声射出! “砰”地一声!这一次正面相对,间桐雁夜自然不会被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人迎面击中。多年来四处旅行的经历给了他不错的反射神经,男人在忍痛侧过身子之后,便一把抓住了索拉薇持枪的手,手无缚鸡之力的红发女子尖叫一声,整个人被拉着撞了出去;她伸手去摸怀中用来防身的刀子,但却在下一秒,被眼前可怕而诡异的景象骇得瞪大了眼睛。 “虫群啊……” 深黑色的,密密麻麻的虫子,不知从何处聚集而来,此刻却如同墙壁一般浮现在了间桐雁夜的身后——在这一刻,索拉薇才感觉到了名为恐惧的事物。就算只是花了一年速成的间桐家继承人,就算是身受重伤,间桐雁夜也是能够真正胜任虫使与各路顶尖魔术师角逐的人选,远远不是索拉薇这个只有魔术血统而无法继承魔术刻印的普通女子可以相比的。 “……将她吞噬!” 将拯救樱宿命的机会交出来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啊……! 黑色的虫群迎面袭来的一瞬间,索拉薇尖锐的惊叫声被刹那吞没。 而与此同时,未远川附近的另一片战场之上,银发红瞳的女子眼睁睁地看着金发蓝眸的少女因为撤去了魔力盔甲而被r的黄蔷薇砍伤了左手的经脉。单手堪堪挡住了r的红蔷薇,saber半条手臂无力地垂下,鲜红的血水顺着她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流下。 “……saber!” 下意识地捂住了口,爱丽丝菲尔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发动了治愈的魔术——然而却是徒劳。 “破魔的红蔷薇,必灭的黄蔷薇……以及那枚魅惑少女的魔痣。原来如此r,我大概明白了你r宁愿报上自己的名字也要掩盖你姓名的缘故了。”傲然抬起头,saber将蓝色漂亮的眼眸对上了r写满愤怒的蜂蜜色眼眸,“费奥纳骑士团首席勇士,‘光辉之貌’迪卢木多!” “哼……知道了我的名字又如何?” 单手将红蔷薇举起r的心里全然没有往日里与强敌对决的兴奋,语气里也是说不出的冷漠,“吾主想要隐藏我的身份又有何不妥?毕竟面对的是你的r那样卑劣可憎的小人。如果说从前面对着你这样的高风亮节的对手我还尚有与你堂堂正正一决高下的兴致的话,saber,你的r就是那种让我后悔的人。” “——后悔因为对你一时的欣赏,而没能干干脆脆,将那个男人直接杀死!” r语气里的不屑和鄙夷,虽然并不是针对saber,但是却也成功浇灭了saber因为遇上打从心底钦佩的对手而产生的一点点喜悦之情。同样身为英灵r可以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无怨无悔地为自己的r拼死战斗,但是卫宫切嗣……说到底,就连她自己都无法否认这个男人的卑鄙,就算是有再多的理由,saber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对r挥剑相向的事实。 “关于那件事情r,我……” “不必多言,saber。” 冷冷地截断了金发少女欲言又止的话语r侧过头,视线扫过了河岸边因为rider被archer牵制住而在肯尼斯攻击下越加狼狈不堪的韦伯,黑发金眸的枪兵微微叹了口气:“骑士王啊,我不会忘记你崇高而美好的理想还有誓约胜利之剑永垂不朽的光芒……但是,就如同你不会放弃守护你身后的女子一样,我也将永远忠于我的御主。所以,下次相遇的话,就让你我像战场上狭路相逢的骑士一样,堂堂正正的交手罢。” “下次?r……”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流血不止的左手,saber刚想说自己并无大碍,枪兵却轻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语:“你别会错意了,saber。” “我之所以与你休战,并非是出于对你伤情的怜悯,即便你我处于敌对的立场,我也不会如此羞辱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只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率先完成吾主交于我的任务,如果你想要阻止我,那便尽管来吧!” “……”轻而易举地从r的视线方向得知了青年想要做的事情,saber微微低下了头,“既然如此r,你我之间,便择日再战吧。” saber干脆利落的决定,反而让做好了准备的r微微一愣:“你不阻止我吗?你可要想好了,saber……这可不是你r愿意看到的事情啊。” “今日为了消灭r,我原本就已是消耗巨大。更何况与阿其波卢德夫妇结盟的事情只是切嗣一个人的决定,我个人并不苟同他这样的做法……” 看着枪兵头也不回地离开,伫立于夜空之中,金发银铠的少女剑士有些茫然地放低了声音。未远川的河面之上,隐隐约约还有尚未完全散去的金色光辉随风摇曳着,脚下横陈着的,是r遗留下来破碎的断肢、以及乱七八糟的碎石;将明未明的天空之上,熹微的晨光已经开始拨动破晓的面纱——这似曾相识的景象,让她难以抑制地回想起了生前无数次独自策马经过,战事之后的凄凉景象凌乱的战场。 【“吾主既然想要圣杯,那么自然有我为她去赢得!”】 【“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我一向喜欢凭借自己的能力去抢夺——”】 【“以此为□□不断向前推进,最终得偿所愿——这就是我,征服王伊斯坎达尔的霸者之道!”】 ——r的r,还有rider。无论是面对这怎么样的境况,至少他们都在努力朝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进发;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每每想起,却觉得自己距离自己的夙愿…… 越来越,遥远了呢? (三) 烈火燃过之后,一地的焦黑痕迹。原本洁白干净的圣母像在激烈的魔术战斗之后已经四分五裂,只剩下了大半个头颅掉落在地上,烧焦的痕迹残留在她的脸上,仿佛是一滴黑色的眼泪。 为了不断躲避时臣的攻击而满身狼狈,风衣外套也早已磨破的卫宫切嗣双手持、枪,气喘吁吁地站在了远坂时臣的面前。 虽然刚刚经过了一系列激烈的战斗,但是对于素来以优雅为家训的远坂家主而言,他宁愿多耗费一些魔力去制作阻挡子弹的结界也不乐意如卫宫切嗣一般手忙脚乱地卧倒躬身去躲避对手的攻击——毕竟,堂堂“御三家”远坂家的家主,若是连收拾一个卑鄙无耻的魔术师败类都要这般狼狈,那岂不是笑话? “站好了,卫宫切嗣。尽管我并不认为你有在我面前站立的资格,但是我也不想杀一个抱头鼠窜的狼狈之徒。” 将手中镶嵌着红宝石的手杖换到了另一只手上,远坂时臣深棕色的瞳孔中冉冉映出了他宝石手杖尖端迸发出的橘红色火光,卫宫切嗣看在眼里,随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领带:只因对方是自信高傲的远坂时臣,不同于真田由依那个时而傲气时而狡猾的女人,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个男人是绝不会做出任何有损于所谓“风度”的事情的。 尤其是在他觉得自己,稳操胜券的情况下。 这么想着,卫宫切嗣左手握着枪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就在刚才,他已经将起源弹装填完毕了,只是这一发子弹无比珍贵,他既然出手,这一枪就必须命中。 “怎么,莫非你还有子弹没有用完吗?” 察觉到卫宫切嗣双手的异动,远坂时臣微微抬了抬下巴,面前的六芒星形状的火焰一瞬间扩大形成了了一道坚固的壁垒;而与此同时,卫宫切嗣右手的枪高高抬起,六发子弹接连打出,却无一不被远坂时臣的火焰壁防御住。轻轻切了一声,黑发冷硬的男人随手丢开了空掉了手、枪,左手扬起,一道神色的利芒闪过了他的瞳孔深处—— “砰——!” 这一次,鲜血飞溅。 …… “嗯……看来一个不小心玩的有点大啊……” 冬木市区的另一头,昔日华丽到有些阴森的间桐宅,此时却已经一半塌陷成为了废墟。身为这场混乱的始作俑者,用一招失控的“黑棺”成功轰塌了大半个地下室的真田由依一只手抱着用间桐脏砚衣服裹着的间桐樱,另一只手有些尴尬地抓了抓鼻尖,轻咳了一声。 “看来对鬼道的控制还是要继续练习呢……如果夜一看到了,肯定会这么说的吧?” 高级鬼道的黑棺,一招将间桐脏砚和他身边的虫子轰得灰飞烟灭,同时也造成了这场大拆迁似得灾难。由依原本想着掉头就走,然而却在动身的前一刻,想到了那个虫海之中苦苦哀鸣的小女孩,而当她看清楚樱身上□□的窘况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啊,早知道当时就不为了耍卫宫切嗣丢掉那件西装外套了。 左看右看,在场勉强可以蔽体的衣物也就只有间桐脏砚虫化是遗留下来的浴衣了……啊啊,真是活了几百年的糟老头子的衣物,拿在手里都觉得有一股虫子的怪味儿,还是早点回去酒店让人给小姑娘换一身好了……咦等等,说起来,她好像是来间桐家抓人质和berserker的r谈条件的啊?嗯……老的那个估计已经死得灰都不剩了,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小姑娘,间桐雁夜买不买账? 第157章 罪念之始 少年别扭的话语出乎意料得坦白,这让原本还打算继续戏弄一下对方的由依一时间也微微有些愣了愣,抬起视线轻飘飘地扫了下一边突然神色有些心虚的r,眨了眨眼睛,决定还是轻轻放过了这个话题。 “好吧好吧。谢谢你们的关心,下次我再玩失踪时一定尽量知会你们一声——不过话说回来,肯尼斯是被r的红蔷薇所伤才匆匆逃走,那么archer呢?那神经病可不像打了一半能自己收手的家伙啊。” 说起archer,由依语气里的不满明显得几乎要溢出来了,韦伯听到那句“神经病”囧了半晌r则是早已习惯了自家r目中无人的样子,倒是rider一向自觉与英雄王平起平坐,对于archer临时插一脚差点害韦伯丧命的事情一脸不满,沉着脸重重哼了一声:“具体的情况朕也不清楚,不过突然脸色一变说了句什么‘时臣这个废物’转身就走……估计是他的r出了什么事吧?” archer搅局不成反倒让别人钻了空子,虽然暂时和远坂时臣无冤无仇,但由依一时间还是产生了一种“不行抬头看,苍天饶过谁”的幸灾乐祸之感,摩拳擦掌恨不能身临其境,亲自给远坂时臣补刀。 “……” 只是因为archer搅局就报复心这么重吗……韦伯忍不住默默给三番五次暗算由依的卫宫切嗣点蜡,“不过话说回来,远坂时臣怎么说也出身‘御三家’的大魔术师,现存的中rider、r、saber、berserker都在这里,archer又是远坂家的,那么……” “就是因为觉得都在自己眼前,archer反而疏忽了吧。”轻轻咳了一声,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终于收敛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又或者是远坂时臣对自己的实力太有信心?觉得自己在r当中可以所向披靡?明明之前胆小得足不出户,现在却丢下了自己的这么失策冒进,远坂家的家主也不过如此嘛。” “那个,我觉得真田小姐你真的没有立场这样吐槽远坂家主……” 皱着眉头忍耐了几秒,韦伯少年还是没忍住吐槽,不过下一秒,身侧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就抬着下巴,满眼疑惑地看了过来:“哈?为什么?” “你自己不也抛下r——”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在r当中所向无敌啊。” “……”x3 “嗯,说不定在当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实力呢……” ——虽然这也许大概可能的确是事实……但是你本人就这样自恋直白、云淡风轻地说出来真的好吗?! 有些头痛地抬起手扶住了额头,韦伯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刚想问身侧犹自摸着下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少女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谦虚”,却听少女还在絮絮叨叨地幻想着:“哎呀这么一想,说不定我挂了之后也能成非常厉害的英灵呢!……” 真是够了啊!为什么这种人会是世界最强黑手党家族之一的首领—— 【“那种首领,毫不留情地在弱小家族的地盘上上肆意妄为地挑起战争和杀戮,稍有关系的人也一个都不放过;不归还曾经掠夺的一切也就罢了,还将前来讨还公道的其他家族一并打压;稍有违逆的附属家族也可以立刻翻脸不认人!这样的无血无泪之人,甚至对自己的首领也可以随意背叛!为了自身的利益,暗自与敌对家族联手对密鲁菲奥雷初代狠下杀手,事后又为了地位和金钱对杀死自己前任首领的男人委身讨好——”】 艾因兹贝伦城堡的庭院中心,爱丽丝菲尔尖锐的质问一瞬间闪过了少年的脑海,韦伯脸上好笑无奈的表情刹那僵硬。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少年抬起头,看着墨绿色长发少女的侧脸突然就觉得喉咙口一时间无比干燥,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这种人……“这种人”。 【“二世——密鲁菲奥雷二世,这就是我真实的身份。”】 还记得爱因兹贝伦城堡里如水银般皎洁的月光,明明都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她和他,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神态。面对爱丽丝菲尔那样沉重的声斥,她却没有丝毫的恼怒和不安,甚至比saber更冷静,就像……就像rider一般,坦然了自己的身份后便沉默而冷静地听着,到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不了解一个人就没有资格评判对方”。 【“无论是失去还是得到,无论是悲伤还是幸福;为了远大的理想放弃自己乃至身边重要人们的性命也好,又或者是屈从于现实的温暖放弃理想被他人鄙夷和嘲笑;选择干干净净地做一个胆小普通的平民,还是将鲜血染满双手去握住信念……无论何等结局,既然那样舍生忘死披荆斩棘地拼搏过,那么我就永远不后悔。”】 【“因为,那就是我做出的选择,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不会改变——”】 ——所以,即使像现在这样,被世人惊惧厌恶、唾弃指责……也一点都,不后悔吗? 未远川河面上的白雾已经散去了大半,于是归途中,走在韦伯前方两步远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背影也越加清晰了起来——心底名为疑问的种子深深钻入心脏,蔓延生长开来的根系仿佛勒住了什么般,少年下意识地微微抬起了手,似是想要抓住什么般。恰在此时,前方抱着间桐樱,原本和rider有说有笑的少女如有所感地回过了头,正对上了韦伯神色复杂的双瞳。 “韦伯君,你这是……?” 少年伸出了一半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周围一瞬间无比安静。韦伯抬起头,看着那双毫不掩饰疑惑的深蓝色大眼睛,那张脸与记忆中三王夜宴上侃侃而谈的少女重合,他下意识地张开了口—— “真田小姐,你……” (二) 现在想想,从一开始这场圣杯战争,就是他磕磕绊绊地一直跟随在rider的身后吧?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真田由依这样优秀的r决定和他们结盟恐怕也仅仅是因为rider的实力吧……跟他这个没有主见,弱小无用的r,根本毫无关系。 就算是心底再怎么抵触,在韦伯看来,这也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残忍、背叛、无血无泪……这一切都是他从别人那里知道的关于真田由依的事情,可是……从与少女相处的几天来看,他并不这么认为。 “‘不了解一个人就没有资格评判对方’——真田小姐是这么说的吧?所以,虽然、虽然可能只能了解一点点,我也想稍微……” ——稍微从自己的立场上,了解一下自己所谓的盟友。 “不知道真田小姐,是不是介意……?” 张开口,微凉的夜风灌进了嘴里,韦伯忐忑不安地这么说着。真田由依微微挑了挑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身侧似乎也是满脸惊讶,不过却很快露出了满意神色的rider,便知道眼前这一幕,确确实实是韦伯自己想要问的,绝非是rider授意。 “有什么好介意的。” 短暂的惊讶之后,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转过身,微微耸了耸肩,“不对爱丽丝菲尔和saber解释,只是觉得并没有那个必要罢了。不过韦伯君想知道的问题,我想我应该大多都可以回答吧——” “比如,我是不是真的联手敌对家族,背叛了密鲁菲奥雷初代?” “背叛”——这个词语是r永远的敏%感神经,黑发金眸的枪之骑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紧了紧手指。韦伯想问的,也是他一直想问的:关于真田由依的过去,关于她千夫所指的身份以及她始终都不曾对任何人提及的心愿……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对r开口的勇气罢了。 “是我杀的哦,密鲁菲奥雷初代……亲手,联合了当时密鲁菲奥雷家族最大的敌人彭格列家族。”故意拉长了尾音,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眯着眼睛,看着韦伯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去,顿了一下方才续道:“但是,我并不认为那算什么背叛。” “密鲁菲奥雷初代……不,更准确地说,应该叫他‘杰索初代’吧?如果他不先来招惹我们家族甚至想要玩弄尤尼姐姐的性命的话,恐怕我现在还仅仅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日本国中……不,高中生吧?会在韦伯君在我面前使用魔术时震惊报警的那种吧。” “可能韦伯君你身为普通人不太清楚吧,我们黑手党家族的首领之位的继承,通常情况下是父传子、母传女这样的。我的姐姐、母亲和外祖母,都是基里奥内罗家族的首领,只不过到了我这一代的时候,母亲生下的是双胞胎。大概也是觉得黑手党并不是什么幸福的人生归属吧,母亲决定将未来的首领之位传给姐姐,而我这个被保护起来的小女儿则被送到了她的故友家里,像一个普通女孩子一样被抚养长大。被严厉的祖父,温柔的父母呵护着,有可靠的大哥、稍微有些毛躁却意外地特别有责任心的二哥,漂亮得几乎可以超越女孩子的腹黑竹马,调皮得可以一起去祖父酒窖里偷酒喝的好朋友……整日里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打闹,最大的烦恼可能是和好朋友喜欢上了同一个男生,唯一比一般人厉害的可能就是剑道。然后在长大的过程中,随便拿个什么奖,每天混混社团,上大学的时候努力学习法律出来考检察官,或者和父亲一样成为警察,继承家里的道场——我啊,在自己十四岁之前,一直以为我的人生应该是差不多大概是这个样子的吧。” 微微抬起头,由依在说起过去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些许怀念的柔光,不过那也是转瞬即逝的几秒,少女很快便回复了先前平静到有些冷漠的样子,好像她口中的故事的主人公并不是自己,而是全然无关的另一个人似得。 “而为了一己私欲,将我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从母亲姐姐编织的象牙塔里拉出来的人,就是白兰杰索——就是你们所谓的密鲁菲奥雷初代,那个时候他还只是新兴黑手党杰索家族的首领。” “从历史渊源来说,我们基里奥内罗家族是和彭格列家族一样古老的家族,拥有着被称为‘世界基石’的宝物。白兰杰索就是因为这个,在母亲死后使用卑鄙的手段操纵了我姐姐,强迫她签下协议,将杰索家族和基里奥内罗家族强行合并成了现在的密鲁菲奥雷家族。顺理成章地接收了‘世界基石’之一的玛雷指环还不够,那个蠢货还想探寻我们一族世代被选为彩虹之子大空的秘密——啊,韦伯君你不用露出那种好像理解能力不够用的表情,你只需要知道,在本小姐优哉游哉过着普通人生活的时候,是他现在招惹我,把我强行改换身份变成马菲亚就算了,还当着我的面把我的在世上最后的血亲当成玩具一样摆布,说什么我姐姐是他最心爱的玩具,生死都必须为了他什么的……” 眯着眼睛,真田由依冷笑了一声,“所以,我杀了他。这件事应该是是我迄今为止觉得最爽的一件事,别说后悔了,简直恨不得倒带重来多杀几次啊……那个魂淡。” “那、那真田小姐你的姐姐……” “死了——为了收拾白兰留下的烂摊子。”什么七三拯救世界这种事情,在马菲亚内部也鲜有人知,由依也懒得多说:说到底,她打倒白兰虽然的确是帮助彭格列家族拯救了那个名为世界的玩意,但她的初衷,仅仅是愤怒于白兰对尤尼的所作所为。 所以,她也并不打算说出这些,来换取那些可有可无的同情和尊敬。 “现在明白了吗……白兰杰索那家伙,与其说是我曾经的首领,倒不如说是我的世仇敌人。在密鲁菲奥雷家族,我所认可的首领——” “从来都只有尤尼一个人。” (三) 酒红色的西装外套,一点点,被从远坂时臣身体里面颜色更深的什么液体所染深,棕发高大睁大着眼睛,僵硬了足足有两三秒才反应过来,握着红宝石手杖的手指蓦然收紧。有些脚步不稳地退后了几步,远坂时臣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卫宫切嗣那最后一枪时志在必得的眼神—— “不可能……” 但是事实上,正是眼前这个被他深深鄙夷的旁门左道,用一种他至今无法理解的方式打破了他的防御,伤到了他的身体;而对于魔术师而言,身体——又或者应该说是身体里的魔法回路,是对他们而言比性命更为宝贵同时也是最精密的存在。 必须尽快修复。这样的想法闪过远坂时臣脑海中时,这位一向以沉稳著称的远坂家主还是保持着最起码的冷静和判断力的,对于他而言,处变不惊也是身为一个优雅之人必备的素质——远坂时臣咬牙发动了治愈系的魔术,刚要附上自己右胸上的伤处,却因着身体里的剧变,终于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为什么……明明他还没有对伤处施展治愈魔术,他的魔术回路就开始自行愈合……不!这并不是愈合,只不过是杂乱无序的重新连接!就如同把原本断开的一把电线胡乱连接在了一起,原本仅仅是魔术回路局部的毁损,却一时间恶化为了全身魔力循环运作的冲突!比被子弹击中的时候更加剧烈的疼痛顿时席卷了远坂时臣的全身神经,失控的魔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在男人全身的魔术回路中横冲直撞——身着酒红色西装的男人再也抑制不住,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又一次地成功了啊……他真正的魔术礼装,起源弹。自从娜塔莉亚将他的肋骨取出制成起源弹至今,每一枪必然毁掉一个优秀的魔术师,弹无虚发。 远坂时臣……这个男人,也是一样。 将起源弹专用的手、枪小心地放回原处,卫宫切嗣弯下腰,将先前假装子弹用完随手丢弃的手、枪拾起。如果此时此刻卫宫切嗣的对手是如由依一般对□□了如指掌的人,那么早在男人丢开、枪的时候就会发现那是一把弹容量为七的手、枪,只可惜,远坂时臣是个远离现代科技武器的世家魔术师。 起源弹于他而言便如同是英灵的真名,所以远坂时臣……必须死。 将只剩下最后一颗子、弹的的□□对准了满身鲜血,趴在地上抽搐呼痛的远坂时臣,卫宫切嗣闪过浓烈的杀意,刚要扣动扳机,却听耳边的通讯器里骤然传来一阵杂音,久宇舞弥的声音急切而紧迫地响起:“快逃——” 久宇舞弥的话语没有来得及说完。因为就在下一秒,卫宫便感觉到身后一股莫名的寒气,条件反射地侧过头,“刷”地一声,一柄细长锃亮的的黑键擦着男人的耳朵将通讯器打成了碎片。 不过哪怕仅仅是短短的半句话,卫宫切嗣也已经完整地收到了久宇舞弥的信息:逃。 ——有人来了。而且是对他带有巨大恶意、他绝对应付不了的人……最有可能的是,感应到自己r异状的archer。 在心中迅速地做出了判断,卫宫切嗣看也没有看飞身朝着自己攻过来的言峰绮礼:既然言峰璃正与远坂时臣有着私下的盟约,那么言峰绮礼资料里的叛出师门十有八、九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自制的□□只是一甩手便在地面上轰然炸开,白色刺鼻的浓烟一瞬间遮蔽了所有的景物,言峰绮礼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隐约听到了一声尖锐的枪声,一身黑衣的代行者第一时间连甩出了八只黑键,替远坂时臣将子弹堪堪挡下。 ——追?!还是…… 地窖中父亲冰凉的尸体在短短的一秒内闪过了言峰绮礼的脑海,而就是这一秒,卫宫切嗣的身影已经趁着夜色和浓烟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绮、绮礼……我的魔术、回……” 一片死寂之中,远坂时臣断断续续的声音缓慢而艰难地响起。言峰绮礼的动作微微一滞,缓缓转身回头,看着脚下平日里优雅整洁不输给贵族的男人,此时此刻却如同一只濒死的老鼠似得趴在地面上抽搐着、呻、吟着,漆黑不见底的眼瞳深处,有什么东西,仿佛涟漪般一圈圈扩散开来。 ——“从现在开始,你要为了帮助远坂老弟得到圣杯……” 那个已经永眠于烈火之中的年迈父亲拍着他的肩膀,满眼是信任和骄傲。 ——“绮礼你一定要保护好爸爸啊!” 虽然不甘心,但是最后,小小的远坂凛还是别扭地大声喊着。 ——“我先生他,就拜托您了。” 临行前,彬彬有礼的远坂葵对着他深深鞠躬。 …… 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如此之理所当然地信任着他。没有人知道,在男人心底不知何时种下的恶念,在亲眼目睹了鲜血内脏和死亡之后,早已经生根发芽,在他的内心深处开出了怎么样甜美而罪恶的花朵。 “啊……我在。时臣老师。” 他低下头弯下腰,宛如一个神明怜悯着匍匐在自己面前亲吻着他脚尖的朝圣者一样伸出了手,一直紧紧抿着的唇线在触碰到脚下男人身上鲜血的一瞬间,诡异而嘲讽地挽起。 第158章 废墟之上 废墟之上 (一) 仅仅是相隔了一个昼夜,圣堂教会昔日里宁静而神圣的一切便都成为了一片荒芜的废墟。 纯白精致的圣母像破碎了一地,裂成了两半的头颅被烧得焦黑。空气中残留着汽油刺鼻的味道,上等木材制作的祷告席经过了一夜烈火的洗礼,只剩下了一堆堆一碰即碎的炭渣。言峰绮礼一个人静静地穿行于其间——这条晨起祷告的必经之路他走了数不清个日日夜夜,而今天终于走到了尽头。 曾经的迷惘和痛苦麻木和这困牢般的教堂一同化为焦炭。看着一片颓然的枯败之景,奇异地,言峰非但没有感受到半丝的悲伤和哀恸,反而如同品味着什么甘美的美酒佳酿般生出回味无穷的兴奋和惊喜;像是野兽终于挣脱了名为道德的枷锁,当男人驻足在父亲昨日倒下的地方,这一次,他知道自己终于触碰到了吉尔加美什口中名为“愉悦”的事物。 由鲜血书写的字符干涸之后又经过了整夜炼狱般烈火的炙烤,言峰绮礼的动作轻柔如同抚摸恋人吹弹可破的脸颊,拂去表层的灰烬,终于找到了父亲留下的遗言——jn424。 圣经——约翰福音书4:24。 不用任何多余的话语,那位年迈而严谨的老神父在言峰绮礼的眼中便如同白纸黑字般清晰明了,这一点想必老者也是了然于胸的,所以方才留下了这样短短的几个字符。 “神即圣灵。因此我等崇尚神灵,都必须以灵魂和真理进行叩拜……” 伴随着男人缓慢而虔诚的吟唱,一阵似有若无的钝痛自他的右手传来。男人低下头,只见仿佛有一支看不见的笔在他的手腕之上迅速游走着,将原本储存于言峰璃正身上的一枚枚令咒一个个转移到了言峰绮礼的手上。当那淡淡的光芒收歇,男人垂下视线,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自己手臂上与亡父如出一辙的、纵横交错的鲜红令咒。 ——以及手背上,属于他自己的,三道令咒。 即使assassin已经完全地消亡了,但是圣杯还是再一次赋予了他r的身份。 “真是可悲的父亲啊……” 伴随着言峰绮礼身后一阵清越的铠甲撞击的声音,吉尔加美什那傲慢中带着优雅的低沉声线在男人的身后响起,黄金的英灵有着如同神祗一般俊美更胜太阳的容貌,而那红玉似得深红色眼瞳深处却蕴藏着恶魔一般的诱惑光芒。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不知道自己用生命信任着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还以为你真的是个如外表一样的圣人呢。” “……archer,你怎么出来了。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待在时臣老师身边吗?” 并没有去回应archer的挑衅之言,言峰绮礼站起身回头,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用平板没有起伏的声音问道。 “时臣?” 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archer稍微低下了头,唇角却是根本隐藏不住的嘲笑,“那个废物——除了受伤之后躲在远坂家的魔术堡垒里瑟瑟发抖、到处联系人给自己治伤还能做什么?!” “archer,时臣老师是你的r。” 言峰绮礼这么说着,言语之间不知道是在提醒archer应该给予远坂时臣更多的尊重还是在警告对方一旦远坂时臣在这个时候被偷袭而死那么他也就会消失。只是这话语显然触怒了高傲而不驯的黄金英灵,他猛然抬起头,抬高了声音仿佛忍无可忍一般地怒斥出声。 “——r?杂%种!你是说区区那种废物胆小鬼,也配做本王的r吗?!” “对于这种爬虫一般无用懦弱的臣子,本王原本就不期待他能有什么英勇豪壮之举来取悦于本王!但是现在,那个废物的魔术回路已经被摧毁得所剩无几,不要说是支撑我的‘王之宝财’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本王连现世的时间都会受到影响!无用的臣子本王还可以容忍,但是连累君王受辱的臣子在本王的眼中——连区区奴隶也不如!!!” 除此之外,重伤了远坂时臣的人是卫宫切嗣,而卫宫切嗣又是真田由依几度交手的手下败将——这种事情,显然也是高傲如archer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即便在英灵现世之后,圣杯便会将现代的一切常识和知识赋予他们,但是吉尔伽美什骨子里永远都是那个慵懒桀骜如同雄狮的乌鲁克国王,他理所当然富有天下:不仅仅是那些金碧辉煌的金银珠宝神兵武器,还有最英勇善战、足智多谋的臣子。 正如他欣赏saber的光辉,rider的豪爽以及真田由依的骄傲和勇气时便愿意用圣杯去换取他们的臣服,对于远坂时臣这种累及了他这一国之君的臣子,吉尔加美什自然也理所当然地觉得应该将予他惩罚和抛弃。触怒了王的臣子被他一句话贬为贱民奴隶,终生如爬虫般劳碌而死,这在他的王国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现在,远坂时臣的死活已经与他无关。这个男人这一次致命的失败让archer对他彻底厌弃。恰好地,言峰绮礼这个在archer阵营中最能取悦他的男人重新获得了r的资格,而他又没有——archer自然对着他伸出了橄榄枝。 听到archer邀请,言峰绮礼并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惊讶:毕竟吉尔加美什,从来都不是如r那般忠心耿耿的英灵。只不过…… “archer,我原以为现在剩下的r之中,你最属意的,应该是r的r。” archer这样高傲的人,既然已经决定重新选择r,那么他自然会直接选择对他而言胜算最高的人。而在现在所有的r之中,毋庸置疑,拥有着近乎英灵战斗力的真田由依,绝对是r中的最强。 ——没错,【现存】的最强……之前退出了圣杯战争后,言峰绮礼便从父亲那里接收了圣堂教会的监视者权限,真田由依生死这样的事情,还是瞒不过archer阵营的人的。 “那个女人吗……” 微微眯了眯深红色的眼眸,黄金的英灵眼中骤然闪过了未远川河岸之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将一切安排完毕,独自转身迎战r的背影;那白衣绿发的背影与他久远记忆中的另一个人重合,画面竟是难以言喻地相似。 【“杀死神兽触怒神明这样的事情我一个人去就好了,吉尔你毕竟是一国之君……”】 ——明知道去了便是不归之路,恩奇都还是为了免民众身陷于洪水的灭顶之灾而前去迎战,最后虽然他自己也参加战斗,死去的却还是…… 【“我不后悔哦……吉尔。”】 【“因为这都是为了乌鲁克,吉尔的乌鲁克、吉尔的国家和民众……”】 【“不要悲伤了啊吉尔,我啊,只不过是区区一件兵器罢了。以后吉尔你还会拥有更多更多比我更珍贵的兵器和宝物,所以说我的王啊,在下真的没有令你脸颊濡湿的理由和价值啊——”】 美丽得近乎混淆了性别的挚友静静地躺在林间的绿草之上,那曾经美丽得仿佛可以发光的绿色长发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失去了神明赋予的辉光,黯然地铺满了他的脚下,在乌鲁克国王无力而悲伤的挽留之中回归了他的来处。 “——本王从不会做无用之事。” 先前对远坂时臣的盛怒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被寂静取代,远古的英雄王抬起头,目光越过了被烧成废墟的教堂窗口,空中那一轮明月让他想起了爱因兹贝伦城堡的月光下侃侃而谈的骄傲少女,那深蓝眼眸中的光芒夺目而耀眼。 如果那个真田由依会因为本王的邀请而放弃与r和r的盟约,那么她便失却了与他记忆中那人相似最为贵重的品质——忠诚,于他而言,她就不过是一个虚荣而无趣的玩具;但是…… 为了素不相识的人同意r无力的要求,将自己的派去保护盟友自己孤身涉险……那样骄傲的人,又怎么可能背弃r的忠诚,和他这个敌人缔结契约呢? 所以,虽然很可惜……不过作为敌人而言,或许那个少女才能更加地、更加地—— “让本王感到更多、更多的愉悦吧……真田由依。” (二) 一夜之间变为废墟的,不仅仅是身为监督者言峰璃正的圣堂教会,还有“御三家”间桐家的府邸。当间桐雁夜拖着疲惫和伤痛的身躯好不容易回到家中,看到的,却是半个间桐家坍塌的惊人景象。 不同于言峰绮礼对言峰璃正的舍身相救,在短暂的怔忡之后,间桐雁夜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那个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身陷间桐家这个地狱的可怜少女。 “樱……” 男人沙哑而低沉的声音急迫而无力,完全顾不上自己身体的虚弱,间桐雁夜整个人跌跌撞撞地扑到了原本应该是虫仓的位置——如果不出意外,樱这个时候应该还待在虫仓忍受刻印虫改造身体的煎熬,可是现在……现在…… 感应到男人身体里强烈不安的情绪波动,间桐雁夜身体里蠕动的魔虫顿时活跃起来。身穿神色套头卫衣满身狼狈的男人强忍着魔虫在体内穿行的剧痛,狠狠咽下即将涌出喉咙的鲜血,整个人在短暂的一愣之后疯狂地扑到了废墟之上,一边像是着了魔一般张开十指开始扒开烂泥和碎石,一边呼唤起了少女的名字。 “樱……樱!樱——!!” 尖锐的碎玻璃和石砾划过掌心和指尖,间桐雁夜却是毫无所觉挖掘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猛然反应过了什么似的,了悟了自己行为的徒然和可笑,想起了最应该给他解释和答案的人的名字:“脏砚……脏砚,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樱呢?!脏砚……” “父亲大人的话,恐怕已经死了吧。” 回答了男人的声音,让间桐雁夜微微一愣,他回过头,冷静了足足三四秒才反应过来:“是你,间桐……鹤野?” “你应该叫我大哥!” 仿佛受到了什么羞辱,间桐雁夜的身后,穿着质地上好的华丽和服此身却因为先前间桐脏砚和外来者惊天动地的一战四处逃窜以至于满身浪费的间桐家长子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满脸厌恶地大声斥责道,“雁夜!你这个间桐家的不孝之子居然还有脸回来!?如果不是因为你在前方对敌不利,为什么圣杯战争的敌人会跑到间桐家来对父亲大人下手?!” “‘敌人’……?”被只剩下血缘关系的兄长这样斥责着,间桐雁夜也清楚地看到了鹤野眼中的嫌弃、愤怒和不甘——他和眼前所谓的兄长一起度过了十多年的时间,间桐雁夜深深地了解着间桐鹤野:想要继承家业和间桐家的财富却惧怕着魔术的力量,垂涎着家主的位置但却对自己近乎空白的魔术才能的强烈自卑心理……总得来说,间桐鹤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懦弱小人。 但他却没有必要骗他。 “脏砚他……死了?!”被砂砾划破,鲜血淋漓的手掌一把攥住了鹤野的衣领,间桐雁夜的心里一时间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加紧张,只能将眼前的男人狠狠抵在了废墟的墙壁上逼问着:“是谁?!是那个人带走了樱吗?!” “哼,不过是远坂家不要的女儿,也就你……”间桐鹤野的话被间桐雁夜那失去了光泽的眼眸中闪过的杀意狠狠掐断,他骇得一瞬间连话都结巴了起来:“那、那是个墨绿色头发的女人,看上去、看上去是个欧洲人……她抓着我的脖子问我间桐家的家主是谁,我、我迫不得已才告诉的她……其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她把我摔到了墙上我昏了过去!还、还差点被石头砸死……!” ——绿头发,欧洲人……r的r?! 参加圣杯战争的人来来去去就这么几个,不仅仅是间桐雁夜,连一边躺在地上的索拉薇也立刻猜到了,稍稍醒来便听到了这件事,红发女子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女人不是被saber杀了吗?!” 鹤野这才注意到间桐雁夜身后被一群虫子带来的陌生女人,索拉薇娇艳的容貌让男人的眼中一瞬间闪过了惊艳和贪婪的光芒:“雁夜,这位小姐是……” “索菲利亚家的女儿……无关紧要的人。” 得知了樱有可能的下落,间桐雁夜一刻都不愿等待,看也不看索拉薇一眼便站起身——根据圣杯战争开始之前间桐脏砚给他的资料r的r,那个名为真田由依的女人下榻的酒店应该是…… 黑色的虫群随着男人的心意而动,迅速托起了间桐雁夜的身形朝着天空中飞去,满心挂念着樱的雁夜此时根本想不到其他,短短十几秒便彻底消失在了身后二人的视野之中。满身泥尘的鹤野先前一直被雁夜的气势压着,此刻方才狼狈地舒了一口气,微微退了两步几乎要跌坐在原地,却在此时听到了身侧女子不屑地嗤笑声—— “废物。” 索拉薇不以为然的嘲笑显然狠狠触动了间桐鹤野的神经,先天魔术天赋的缺陷让他十多年都被压抑在弟弟间桐雁夜才华的阴影之下,被间桐脏砚如同臭虫一样嫌弃和对待——恐惧于间桐脏砚的能力,他不敢多说什么,但是对于身为俘虏的索拉薇…… “索菲利亚家的女儿吗……” 没有继承魔术刻印,但却和禅城葵一样是魔术后代极好的母体——即使没有任何魔术的天赋,但是索菲利亚这样的名门间桐鹤野还是知道的,他贪婪而阴沉的目光迅速笼罩住了索拉薇:间桐脏砚已经死了;远坂樱已经生死不明,而且现在的情况来看,就算远坂樱没事,间桐雁夜也绝不会放任他们继续把樱作为延续魔术血脉的工具,不过还好,眼前这个女人……也不错。 “你做什么……我可是索菲利亚家的女儿!是阿其波卢德家主的未婚妻!你不过是个没有魔术天赋的废物……呜!” “——吵死了,那你又是什么?” 将先前为樱准备的特制魔虫从怀中的玻璃瓶里取出,间桐鹤野的脸上,是与间桐脏砚如出一辙的阴险和狠戾,他一把抓出了玻璃瓶中四处爬行的虫子,捏住了索拉薇的下巴便一把塞入了她的口中! “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三) “不是都说了吗,这个烤肠想吃的话还要一会儿才能熟的……饿了的话真田那家伙的柜子里有饼干你去拿着垫垫。” “啊啊等一下,饼干桶子怎么能放那么高啊真田那个笨蛋!要是砸到小女孩……来,大哥哥给你打开了哦~” “衣服又歪了,咦饼干屑撒了这么多在地摊上!糟糕这地毯好像很贵啊!扫帚呢?啊不对是吸尘器!啊啊rider你赶紧打电话给服务总台借吸尘器……” …… “……好了,我大概明白了。” 深深吸一口气,穿着宽松的睡衣外面随便套了件黑色的西装外套,密鲁菲奥雷二世公主陛下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穿着一身白色围裙在客厅和厨房、饭厅来回围着樱转个不停的韦伯维尔维特:“简单来说你们一大早叫客房服务用吵炸了的吸尘器声音把本姑奶奶吵醒的理由就是……间桐樱饿了?!” 真是个完美的理由啊……她可以把那个罪魁祸首韦伯同学拎着领子从五十多层丢下去吗?真的是越相处越想杀了这小子啊…… 一把将手中喝完了饮料纸盒捏成了一团圆纸球,墨绿色长发少女坐在餐桌前,刚要继续说点什么,就见穿着围裙的韦伯少年将一份盖着不锈钢盖子的烤盘放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又将另外两份放在了他自己和间桐樱的面前——少年小心翼翼对着樱近乎慈爱的神色和动作,让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内心一阵恶寒。她默默甩了甩头,随手就要去揭开盖子,却在下一秒被韦伯用叉子敲开了手指。 很好……少年你真是旷古烁今第一人!竟敢用叉子敲她大小姐的手——真田由依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已经当了一早上家庭主妇的韦伯已经气势汹汹地开了口:“这种时候盖子都导热,很烫的好吗?!你自己不怕烫,万一樱酱跟着学了怎么办?!” “啧,这种小事……等等,你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当上了这孩子的监护人的?” “什么叫这种小事啊!这孩子不是你带回家的吗?稍微有点责任心吧由依小姐!” 第159章 圣杯所要传达的 圣杯所要传达的 (一) 阴暗封闭的破旧旅馆房间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烟味,依稀的光透过紧闭的窗帘渗透进来,在墙面上画满了黑色笔迹的冬木市地图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光斑。 眯着眼睛沉默思索了半晌,卫宫切嗣抬起手将嘴角叼着的烟拿开,另一只手则是抓起了身侧桌上的黑色马克笔缓步上前。张口吐出了一口淡淡的白色烟雾,男人抬起手刚准备在地图上的某处再添一笔,却被一阵急促而凌乱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那敲门声在一阵无意义的混乱之后转为了某种特定的节奏——那是他和肯尼斯阿其波卢德约定的暗号。 皱紧了眉头,卫宫切嗣最终还是放下了笔。深黑色的眼瞳隐隐掠过了一抹不耐的神色,他转过身走到了房间的门口,并没有取下防盗链,卫宫切嗣只是就这样打开了门,隔着一条堪堪容纳一只手臂的缝隙毫不意外地对上了金发男人盛满了焦急和不满的蓝眸。 “卫宫切嗣!这和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你说过我们的计划索拉薇绝不会有事情的可她现在——” 几乎是在卫宫切嗣开门的一瞬间,门外的肯尼斯便如同失去了理智一般猛地伸出手,直接穿过了门缝一把攥住了卫宫切嗣的领口!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大力狠狠拉住,即便是强悍如卫宫切嗣这种职业杀%手,若不是早有准备地单手扶住了门框,只怕真的要被拽得一头撞在防盗链上了。 “阿其波卢德先生。” 打开门仅仅是出于对原盟友的尊重——没错,原盟友,肯尼斯在他的计划中根本没有达到他原本想象的作用,卫宫切嗣也没有为他和他未婚妻收拾烂摊子的意思,事实上他已经开始有点后悔和这个男人合作了。 索拉薇索菲利亚是个被r迷得晕头转向的蠢货也就罢了,可笑的是这个客观冷静还算让他欣赏的阿其波卢德家主居然因为那个蠢女人失去了全部的判断力,原先他还嘲笑真田由依选择盟友的眼光,如今可真是讽刺。 “我想我的确遵守诺言,没有给您的未婚妻任何危险的安排。” 可以说索拉薇是当初他对肯尼斯这个盟友最大的不满,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才可以不断巩固肯尼斯对真田由依的敌意,所以切嗣在确实感觉到这个女人对阿其波卢德家主的影响力之后便默许了她的加入——虽然他的确希望有人可以替他解决掉berserker这个针对saber的隐患,但很显然索拉薇是个太过荒谬的人选了。 “可是索拉薇确实是被圣杯战争所波及——”似乎是意识到了卫宫切嗣的冷漠,肯尼斯也扬高了声音,丝毫不顾及是否会有人经过走廊听见:“卫宫切嗣,我说过你我合作的前提是必须保证索拉薇安然无恙!” “你要保护你的未婚妻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我在圣杯战争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缓缓捏住了肯尼斯攥着自己领口的手,卫宫切嗣一边说着一边收紧了手指的力道,直到对方吃痛松手,“索菲利亚小姐自作主张去挑衅r导致的后果,难道不是阿其波卢德先生的失误吗?” 理智上很清楚对方只是说了实话,然而卫宫切嗣的冷漠还是隐隐激怒了金发男人,身为魔术师名门,从小被天才光环包围着的肯尼斯何曾受到过这样的怠慢? “卫宫切嗣,你也是有妻子的人……” “爱丽从不会成为我的累赘。”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肯尼斯的话语,卫宫切嗣在关上门的最后一秒,漆黑看不到边际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晦涩的暗光:“而且,即使有那么一天……” “爱丽也会理解我的。” 黑色厚重的房门在身后重重合上,门框周围的墙壁上老化了零零碎碎的白色粉末哗啦啦地震落下来,掉在了男人黑色的风衣外套上。抬起手从烟盒里轻轻敲出了一支烟,布满茧皮粗糙的指尖无声地划过白色细长的纸卷,扣动打火机点燃一点火星,卫宫切嗣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奇妙的化学反应让他的脑海一瞬间放空—— 恍然间,他好像回到了八年前伊莉雅出生的那个冬日。爱因兹贝伦空旷的城堡里,女佣急急忙忙的脚步声穿过了走廊,他听闻喜讯松开紧紧扣着的双手,径直踩过了脚下满地的烟头焦急地前往爱妻和新生女儿所在的房间。在那个一片雪白遗留着些许淡淡血腥气味的房间里,男人仿佛久旱的旅者恰逢甘霖似得,贪婪而怜爱地凝视着小女儿的睡颜,想伸手去拥抱,却又生生顿住。 “我……我没有拥抱这个孩子的资格。爱丽,总有一天,我将置你于死地。” 他有些畏惧而自惭地收回了双手,将视线从爱女甜美的睡颜转向了白雪纷飞一片荒芜的城堡窗外,然后他听到了妻子那仿佛能够融化冰雪一般温存柔软的声音,一如初见。 “我知道。因为这就是爱因兹贝伦家的夙愿——而我正是为此而生。” “但是切嗣……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将坦然面对死亡,那也绝不是为了所谓的爱因兹贝伦的夙愿。” 窗外鹅毛一般漂泊不定的雪花纷纷洒洒,每一朵都是那么细小而易碎,但却在最终汇集成了这遮蔽了天地分界的白,掩盖了一切的痕迹。卫宫切嗣被妻子温柔的声音所呼唤,转过头,正对上了银发美人那红宝石般闪耀着勇气和无限理解光芒的眼眸,在那其中,有着倾覆着她整个世界、对他没有任何保留的信仰。 “因为清楚你的理想,抱有和你一样的愿望才有了现在的我,是你指引了我,给予了我不同于爱因兹贝伦其他人偶、崭新的生活方式。正如同切嗣你可以为了理想而献身,身为你一部分的我也确实感受到了你的觉悟,所以你不必为我悲伤,我只是——与你做出了相同的选择啊。” 就让这场盘踞着阴谋和绝望的圣杯战争,成为这个世界所流下的最后一滴血吧。 就让他们的眼泪干涸之后,悲伤从此几绝迹—— 长久地站立于封闭的室内,卫宫切嗣的双眼习惯了这种黑暗,便如白日视物一样可以清楚地看见眼前冬木地图的每一笔。 “真田由依还活着”——不得不说,当他从圣堂教会归来,久宇舞弥的这句话让他呆愣了足足有半分钟。 爱丽作为圣杯载体的身体机能没有任何退化r砍伤了肯尼斯阿其波卢德,这一切都指向了这唯一的可能性。如果是在过去,他或许会因为棋逢对手产生那么一点点的兴奋,但是在此刻,他却只感觉到了一种从四面八方无限涌来的、无形的窒息感。 如果最后,在他失去了一切之后却输掉了圣杯…… 这个可怕的念头极快地闪现于男人的脑海之中,却又被卫宫切嗣极快地掐断。昨晚爱丽丝菲尔跟在久宇舞弥身后,临去时那殷殷期待的回眸和自己离开爱因兹贝伦本家时缓缓关上的大门后伊莉雅抱着玩具熊强忍着眼泪的模样交替出现于男人的脑海中,卫宫切嗣原本捏着香烟的手指一下子紧握成拳,就连那滚烫的火星都生生掐灭于掌心。 绝不能输……绝不可以,让爱丽身上的悲剧,蔓延重演到伊莉雅的身上。 (二) “就是这里了,夫人,这是钥匙。saber,我接下来还有别的任务,保护夫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简单明了地介绍了一下房子的结构,久宇舞弥在与saber简单地对视颔首之后便按照她以往一贯的作风迅速坐回了车里。手脚利落地系好了安全带,久宇舞弥熟练地发动了车子,余光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神色微黯的爱丽丝菲尔,女子戴着手套、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下意识地微微一紧,随即重重地踩下了油门。 “接下来还有别的任务”这句话并不仅仅是她急于离开的托词,爱因兹贝伦原本的城堡据点已经暴露,在r被消灭之后r组最首要的目标自然就是saber了,所以在将爱丽丝菲尔和saber重新安置了住处之后,久宇舞弥和卫宫切嗣自然也要部署下一步对付真田由依的措施:比如她现在藏在后备箱里的东西——就算不能杀死真田由依,最起码,也要将她身边的帮手,rider的r韦伯维尔维特尽快铲除…… “——?!” 感应到车轮突发的异状,车子失控地打着旋撞向了路边的电线杆,久宇舞弥脸色蓦然一变,踩着刹车的同时迅速伸手去摸枪——然而还不等她摸到枪,眼前一大片银白色的水幕突然腾空而起,随即犹如被人拧紧的手帕一般螺旋式收拢,仿佛要将她连人带车一起绞碎!死亡的吐息在一瞬间仿佛都吹拂到了女人的眼睫毛上,舞弥来不及顾忌后备箱里的炸药,整个人迅速后仰,穿着黑色军靴的大长腿一脚狠狠踹开了车顶上的天窗,命悬一线之间爆发的弹跳力让她以不可思议的高度跃出车顶,在水银收拢的最后一秒脱身而出! 凌空置身于已经被扭曲报废成一团破铜烂铁的车顶之上,久宇舞弥手一抖,银灰色便携式的小手%枪顺着她的袖口滑入掌心,落地时为了躲避车子飞溅出来的铁片和火%药,她有些狼狈地贴地滚了几下,顺势藏入周边的草丛之中。 这个时候,是谁……?! 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久宇舞弥刚准备环顾四周,却蓦然感到后颈上有什么冰冷坚硬的圆形金属事物抵住了她的后脑——这样事物她太过熟悉了,她活了快三十年,而这样事物几乎也就陪伴了她至少二十七年。 “老鼠就是老鼠啊……果然一有什么事情,就喜欢往草丛里钻。” 冰冷而尖锐的英式日语在她的身后响起,久宇舞弥微微一怔,随即皱起了眉头,“肯尼斯阿其波卢德?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我们共同的敌人不是——” “砰——”地一声,突兀地枪响,狠狠地终结了女子未说完的话语。久宇舞弥刚刚丢下武器举起的双手如同失去了支撑的木偶一般垂落下来,整个人软绵绵地“扑通”一下栽倒下去,汩汩地鲜血从她头部后方的草丛中一点点渗出,濡湿了草叶下方深黑色的泥土。 “做什么吗?” 缓缓放下了拿着手%枪的手臂,金发蓝眼的阿其波卢德家主脸上早已不复刚到冬木时的意气风发和高傲自信。因为并不熟悉枪的使用方法,在距离目标如此之近的距离里爆头,女子头部淋漓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瞬间喷了他半个身体,男人阴狠而幽深的蓝眸下方,一滴如同眼泪般的鲜血沿着他白种人特有的深邃轮廓一点点滚落而下。 “当然是想要看看,卫宫切嗣一无所有时绝望的表情了啊——” 在这场所谓的合作之中,卫宫切嗣彻头彻尾地利用着他并且拒绝了他的求助、抛弃背叛了他和索拉薇,现在索拉薇下落未知生死不明,他却想要独善其身?真是可笑。 在那个男人狠狠关上了那扇破旧的宾馆大门时,他原本想要当场发动魔术就地斩杀这个男人,但下一秒,他想到了索拉薇。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并非是死亡,而是失去身边所有重要的人。 久宇舞弥不过是第一个,只要saber离开爱丽丝菲尔身边…… 这样想着,肯尼斯单手握住了自己因为开%枪后坐力而麻木的手臂,憔悴的面容在久宇舞弥尸体映入眼帘的刹那闪过了一抹诡异而狠毒的快意,在更多人注意到现场之前,男人转过身,跌跌撞撞的身影迅速地没入了树林深处。 而与此同时,隔壁市的禅城家中,一位长发优雅的美妇人紧紧地攥着电话话筒,睁得滚圆的眼眸之中,泪水如同雾气一般缓缓浮了上来,她抓着电话,颤抖着捂住了口,听着那边接二连三传来的噩耗,几乎眨眼间便泣不成声。 “夫君,怎么会……间桐家也……樱,樱……这怎么可能……” 不同于丈夫对于魔道舍生忘死的追求,虽然有着名门禅城家的血统,同时也顺利生下了两个魔术天分极为高超的女儿,但是这个名为远坂葵的女子所期望的,终究只不过是丈夫口中名为“凡俗”的幸福罢了。脑海中下意识地闪过了圣杯战争开始之前,间桐雁夜在冬木市中心公园里不理解的质问,远坂葵的脸上,泪如雨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樱……为什么在带着凛离开的时候,没有一起带走樱…… “还请您不要太过悲伤了,夫人。” 电话的另一头,言峰绮礼的声音里充满着哀伤和歉意,然而他那双深灰色的眼瞳之中却盛满了嘲讽而恶意的兴奋,他一只手转动着沾满了恩师鲜血的匕首,另一只手端着原本属于远坂时臣的水晶酒杯,晃了晃手腕,居高临下地对着桌子上开着免提按键的电话轻轻开口。 “间桐樱的消息,我会继续为夫人打听的,不过相比之下老师的状态只怕更为危险。如果可以,还请夫人抽空过来一趟,老师说以防万一,有些事情需要当面交代给夫人……” …… “还真是恶劣的弟子呢,绮礼。” 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男人按下了挂机键,倚靠在门边上的吉尔加美什才缓缓现身,金色流沙一般的光芒如同融化的星河般聚集成人形。黄金的英灵从虚空中现身走出,低下头,凝视着远坂时臣趴在桌子上死不瞑目的尸体,笑容一点点扩大了开来:“亲手杀死了老师,现在又用师母作为诱饵来勾%引berserker的r为你所用——” “耶和华见人在地上罪大恶极,终日所思想的尽都是恶……世界在神面前败坏,地上满了□□。” 身穿着墨黑色的神父袍,男人一边轻轻地吟诵着《圣经》,粗糙而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胸前银质的十字架挂坠,似是祈祷一般。那是《创世纪》中耶和华灭世时的一段话,吉尔加美什侧耳聆听着,仿佛言峰绮礼的话语是什么极为优美悦耳的音乐似得弯起了唇角。 “archer啊……英雄王。” 摩挲着指尖冰凉而光滑的金属,言峰绮礼站在远坂时臣趴下的桌前,背后是将繁星和黑夜尽收其中的巨大落地玻璃窗,笑容诡秘如同深不见底的黑夜。 “我好像,稍微有一点点……触摸到了呢。” “圣杯想要传达给我的东西——” (三) 一张画质极为普通的相片,在少女白皙而修长的指尖来回微微弯折的同时反射着淡淡的白色光泽,在安静的室内。 相片上的两位少女有着极为相似的面容,如同彼此镜中人一般的容貌,相同的胎记,颜色一致的头发,明明是一模一样深蓝色的眼睛,但是却奇异地给旁观者展现出了一边是万里碧空,一边是海洋深邃的感觉。 坦白地说起来,这原本并不是一张照片,只不过是由依在密鲁菲奥雷与彭格列握手言和的几天后,向沢田纲吉要来了之前战时众人在地下基地的录像从中截取的一张图而已。说是血脉相连的姐妹,但是事实上她与她真正相处的时间真的是少得可怜,之前在密鲁菲奥雷虽然也算是朝夕相处,不过那个时候的尤尼不过是空壳一具,可笑她想拿到和姐姐真正的合影居然也要想沢田纲吉讨要。 手上的动作稍稍顿了顿,由依小心地将照片轻轻放在了唇角。图片中的尤尼笑容温柔中带着劝导的味道,拿着一勺京子和小春他们做的咖喱饭递到了妹妹的嘴角,然而作为妹妹的由依却是万分不合作的撇着嘴,一脸不爽地皱着鼻子看向勺子——当然,就算是这样,最终那勺咖喱饭还是被她吃了下去,现在的她就算可以面不改色地拿命运悲惨无辜的小女孩做人质,但是对于尤尼的请求却始终没有拒绝的能力。 是啊……没有一点点拒绝的能力,哪怕是在那个时候、面对着那样的请求…… 少女微微低下头,墨绿色柔软干净的长发从她肩膀两边垂落下去。她闭上眼睛,尤尼怀抱着彩虹之子们对她露出请求神色的面容在她眼前一晃,倏然间变换为了另一幅画面,那是她昨晚夜里梦中杂乱而零碎的一个片段:一片荒芜的废墟之上,周围寸草不生、人烟灭绝,入目尽是被烧毁的房屋和残留的火星;而她独自伫立在其中,衣衫狼狈,连脸上白色的虚化骨质面具都染上了焦黑的灼痕、留下了丝丝破碎的裂痕,干燥而炙热的空气让她烦躁不安。 这里是…… 【你想要,圣杯吗?】 隐约间有谁的话语夹杂着风声传来,她迅速回头,银发红瞳的爱丽丝菲尔站在她的身后对她咧开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诡异笑容,随即她的脸上骤然闪过一道纯金的光芒,变成了尤尼泪眼朦胧的最后笑容: “不要、不要再继续下去了,由依……回去吧——回去意大利!退出……” ——不要。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危险:嗜睡,超直感渐渐退化……这些全都是白兰和尤尼在那终结之日到来的前夕发生过的事情,再加上侑子的警告,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凭什么?她尤尼的性命是她自己的,所以即使她决定赴死她这个妹妹也没有立场阻拦;现在换了她,她真田由依的性命也归属于她自己,所以不管是参加圣杯战争和远古的英灵战斗而死还是被圣杯抛弃绝望而终也都是她的自由! 她既然说了圣杯是她的,那么就绝对不会放手! 如同一个有着逆反心理的孩童,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固执地伸出手,朝着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纯金酒杯的尤尼抓去!然而下一秒,呼啸而来的风声从天而降,由依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一柄燃烧着金橙色火炎的巨型水晶巨剑一边四分五裂一边朝着她的头顶当头砸落! ——达摩克利斯之剑?!可她就算在那个世界接受王位,那也应该是透明的无色之剑啊……还有,那个时候,明明应该是圣杯在和她对话、为什么最先出现的会是,爱丽丝菲尔的脸?!好吧她承认那位卫宫夫人的确是很符合她审美的美人,但她要是单纯梦到美人怎么着也得从十束开始吧…… 重重呼出了一口气,由依没有拿着照片的手微微抬起,顾不上垂在她额前的发丝一把扶住了额头,隔着墨绿色的刘海,微凉的汗意传递到少女的掌心——由依重重舒了一口气,还来不及去细想那个梦境的含义,却在下一秒,动作猛地顿住,深蓝色的视线微微一斜,看向了房间大门的方向。 这个脚步声,无论是从速度还是步伐的频率……都不会是韦伯! 放置于长沙发上的指尖轻轻活动了一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迅速调整完了脸上的神情。她握住了手边的长光,对着走廊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方向,微微扬了扬唇角。 而与此同时,冬木市居民区,卫宫家saber阵营的新工房附近,外出巡逻顺便替爱丽丝菲尔购买必需品的saber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猛然回头!只见爱丽丝菲尔所住着的仓库的方向,猛然传来了一阵杂乱而剧烈的响动声,随即一道蓝黑色的残影直接撞破了卫宫家的纸门,携着一个软绵绵失去意识的银发白衣身影迅速跃上了暮色之间的电线杆上,然后几下弹跳,轻而易举地脱出了saber的视线! “那个身影是……糟糕!爱丽丝菲尔?!” 骤然咬紧了牙关,金发银铠的saber一挥手便恢复了全身的戎装姿态!被风王结界包裹着黄金宝剑剑锋一转,直接对着地面发动了一个强劲的“风王铁锤”,saber整个人瞬间化作了一抹银色的残芒,追着半空中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第160章 枷锁 枷锁 (一) 狩猎者习惯于不仅仅用眼睛捕捉对手,而上位者的傲气也从不容许自己做出任何有意掩埋自己身份的伪装。 所以,正如同由依仅仅是端坐于室内便听出了那毫无收敛之意的金戈铁马碰撞之音主人为谁,门外的不速之客也不屑于对自己的身份做任何可笑而无用的隐藏,他甚至连圣杯战争所谓的“隐匿”规则都视而不见了——如果这家酒店不是密鲁菲奥雷家族的私产且已经被真田由依包下了大部分的楼层和房间,只怕那些走廊上的普通客人们绝对会把吉尔伽美什看做是白天没事穿着cosy上街发神经的中二青年。 虽然在真田由依看来,这位自称是“英雄王”、喜欢把享乐建立于他人悲伤痛苦之上的金毛脑子里的洞绝不会比任何她认识的中二少就是了。 这般肆无忌惮的行事作风……只怕远坂时臣那样谨小慎微的家伙,绝不会容许的。 肯尼斯和索拉薇之前对韦伯和间桐雁夜下手欲取而代之的事情、韦伯所传达的情报一一闪过脑海:r死后卫宫切嗣第一时间匆匆离开战场,远坂时臣随后失去踪迹;saber与r酣战愧走,而archer和rider战斗时被迫离去时对远坂时臣的咒骂…… 的状态往往与r息息相关——如果她的判断没有错的话,尽管不知道具体战斗过程,但卫宫切嗣和远坂时臣二人肯定在圣堂教会产生了什么激烈的纠纷,胜出者是卫宫切嗣;以她对卫宫切嗣这个男人的了解,他若是击败远坂时臣,那么对方只怕不死也是只剩半条命了。肯尼斯和索拉薇的态度来看,圣杯战争之中的r应该是可以更换的,再看看archer现在这样近乎全盛状态的嚣张姿态…… 言峰绮礼。 无关于什么超直感,只不过是长期沉浸于黑暗世界的马菲亚直觉,在猜到了archer更换了r之后,那个始终站在远坂时臣身后仿佛一个忠诚而沉默的影子般的男人骤然闪过了由依的脑海。少女抬起垂下的目光,交叠置于胸前的纤长手指微微动了动,深蓝色的眼眸看向紧闭的房门;感受到自门外传递而来、越来越强烈的恶意压迫感,一直隐藏身形于少女左右的r也终于从虚无中走出,以一种显而易见的守卫姿态站在了少女的身后。 灵体姿态的们可以不需要破门而入,所以伴随着那脚步声穿过走廊,archer难得绅士地没有破坏少女房间里的任何家具,直接化身为一片细碎耀眼的金色光斑显现在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面前。 “一出手就亮出王牌来对付我……”故意拉长了句子的尾音,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扬了扬下巴,迎上了archer居高临下、恶意满满的笑容,话音里的欠揍程度几乎与对方持平:“怎么?死了爹,你的新r言峰绮礼这是疯了吗?” “……” 站在少女的身后,刚准备对archer的眼神出言指责的枪之骑士被自家r这完全没有丝毫礼仪可言的话狠狠噎了一下,眼神一时间微微有些漂移:该说不愧是混黑的吗?就算你是混黑的,上来就诅咒人家死爹什么的这也太—— “哦?真不愧是你,怎么看出来的?” ……什么意思?等等archer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言峰绮礼真的死了爹……不对,难道说圣堂教会的监督者言峰神父真的已经死了?! 沉默中感受到了什么智商上碾压感的r突然有点怀念有韦伯在的日子——因为那个比自己更迟钝的少年在这种时候绝对会大声抗议出来并且追问由依“什么时候知道的”、“干嘛不早说”……之类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卫宫切嗣和远坂时臣一战把圣堂教会的大本营轰成了一堆木头渣子,我猜只要言峰璃正有一口气在,绝对都会拿这个作为借口发挥点什么的——毕竟,那老头子可是自己勾结着给远坂家开后门、还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全局左右所有r的监督者大人呢。” 简直是让她条件反射想到切尔贝罗机构的老不死啊……装着是什么七三的守护者,说到底不过是个假装正义的见鬼裁判;也就是沢田纲吉那个万年m受大包子还能接受她们了,换了她当彭格列十世,打从巴利安指环争夺战那会儿绝对就把那群戴面具的呱噪女人一个不剩地给炸成灰,让切尔贝罗机构这个名字从此消失在马菲亚历史上。 微笑着挥散了脑海中无比暴虐的画面,由依的动作微微一顿:等等,既然远坂时臣和言峰璃正这对狗男男是一国的…… “卫宫切嗣不就是言峰绮礼的杀父仇人?放着杀父仇人不管来找我的麻烦,言峰绮礼那家伙不但疯了还是脑残吗?!” 并非是畏惧于archer阵营的战斗力,只是一想到卫宫切嗣造了那么多孽都能继续四处蹦跶,自己明明是这么安分守己地装死在家还能被archer杀上门来……少女心里就是一阵不爽。 “谁知道呢,我们说到底不过是你们这些r手中的一把剑罢了,呐,你说是吧r?”有意对着少女身后的黑发骑士露出了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挑衅笑容,archer仿佛真的是十分不理解而且无奈一般地摊了摊手,“不过如果硬要说言峰璃正的死对本王新r有什么影响的话——与其说是‘疯了’,倒不如说是终于摆脱了什么枷锁吧,对那个男人而言。” “枷锁?是对自己不能言明、可悲心愿的压抑,还是对道德约束的不甘心?” 用眼神拦下了archer挑衅的视线,由依微微扬起了声调,如果说到言辞犀利,她从来都不会是居于下风的那一位。 “哦?听起来你很是不以为然呢。真田由依,你不也是一样、甚至对比起绮礼你才是被束缚得更紧也时间更久的那一个吧?一直以来都只能沉默地站在姐姐的影子里,明明有着比对方更加优秀强大的统治力和战斗力却不得不一次次成为对方的替身和刀刃,甚至就算是对方死去也依旧被对方死死束缚着、纠缠着……说起来,本王还不知道你参加圣杯战争的真正原因呢?莫非是——” 感受到迎面而来不同寻常的灼热气息,以及仿佛是想要扼住他喉咙一般的浓烈杀意,一直挥舞着手臂,仿佛是大演说家一般笑容满面诉说着的黄金英灵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话语,然后用一种说不出是兴奋更多还是邪恶更多的眼神,盯住了面前缓缓站起了身的由依:高浓度压缩、纯粹得接近极限的金橙色光芒仿佛她满溢于胸的怒火,从她的发梢、指尖乃至于每一寸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渗透出来,吹拂着墨绿色的长发隐约漂浮而起,那双原本如同她身后黑夜一般幽邃的深蓝色眼瞳被那股她一直压抑在身体深处的火炎力量缓慢而细致地充盈点燃,最后竟是一点点变成了比太阳更为耀眼夺目的金橙色! 那是比少女对抗r时更加恐怖而强大、更加接近于她灵魂本质和本源的力量——如果说未远川血战时由依的灵力是汪洋海啸;那么此时此刻的她便如同沉默压抑、即将爆发的火山,强横肆虐的力量让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炙热沸腾得几乎可以蒸发,那种呼之欲出的愤怒和压迫感宛如岩浆的海浪,一次次凶狠怒啸地拍打、冲刷着她名为理智和自制力的礁石!她暗自深呼吸着试图去平息它,但可惜的是,对手成功地触及了她最不可退让的名字,这让她的怒点直接冲破了她理智的熔点。 【卍解!虚化!万世爆他一脸教这煞笔做人……不对是教这煞笔做鬼!!!】 由依简直分不清是她自己还是长光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这样尖锐地叫嚣了,而每一个认识少女的人都知道,她从来都是一个遵从本心到任性地步的家伙—— “第一。” 深深吸了一口气,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头,因为身体里燃烧到极致的大空火焰而变成金橙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束缚着我的枷锁?不,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真正束缚着我的……应该说,对所有人而言,能够束缚自己的东西从来都只有他们自己;说什么死了爹没人管教就可以肆无忌惮大闹一场的言峰绮礼,简直就像是幼儿园离了爹妈就开始欺负其他小朋友的幼稚鬼一样可笑;自己心里住着魔鬼却还要怪爸爸没管好自己,他这个年龄应该叫做‘弱智’而不是‘幼稚’了吧?和这样的r一拍即合,英雄王你蠢得也是不遑多让呢。”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而开始胡言乱语了吗?”听着这样冒犯而狂妄的指责,桀骜的英雄王并没有呈现出盛怒的姿态,相反,因为感应到了少女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焰,黄金的英灵反而露出了狂热而得意的笑容:“为何忍耐!为何压抑!本王宽恕你所有的罪行和不敬,所以让本王更多一点感受吧、感受你的悲伤和愤怒!为本王带来至高无上的愉悦和快意……” “第二。” 挽起唇角,再一次打断了archer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微微张口,在停顿的间当轻轻吐出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和金发英灵如出一辙的恶质笑容: “上一个胆敢冒犯我姐姐的家伙是密鲁菲奥雷一世白兰杰索,而这,也是他成为先代而我成为二世的原因。” (二) 前往目的地的山路曲折但却也不算坎坷,不过即使真的坎坷,在拥有rider职介的征服王战车面前,哪怕是弱质可比豌豆公主的韦伯也会觉得如履平地。 以上这句差点气得韦伯豌豆维尔维特翻脸、拒绝帮助她联络间桐雁夜的话语,不用想也知道是出自真田由依这个欠揍王之口;不管是面对着敌人还是好欺负的盟友,墨绿色长发少女从来不知收敛为何物。 “喂,小子!何必这般死死地抱着栏杆?王者行车于天空之上,难道此时不正是傲览自己战场和疆土的最好时机吗!只可惜没有美酒和美人同车……” rider豪气万千地说完前两句之后,摸着毛糙糙的红色胡渣露出了理所当然的遗憾神色,这让他身后扯着rider披风勉强御寒的韦伯少年气得当场想要大叫些什么——然后韦伯公主一张嘴,就被高空中疾速冷风灌了满口,上下牙齿当即颤抖着磕了几下,差点咬到舌头。 假如由依此刻在侧,绝对会给他讲述奥里欧学利威尔骑马讲话无数次咬到舌头的故事。 “啊嘶……冷冷冷……疼!” 这是被自家没用的小r败坏了大半兴致的rider唯一能从自己厚厚的绒毛披风里听到的内容。高大威猛的马其顿大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回过头刚想对韦伯发表一番关于男人气魄的宣言,却被身后不远处,一阵以极快速度直追而来的魔力波动吸引了注意力:清冽强大且没有丝毫的收敛之意,这样堂而皇之的登场方式和靠近速度,即使是迟钝如韦伯也能轻易察觉。穿着英式学生服的绿发少年一只手拉着rider厚重的大披风,另一只手死死地扒在战车一侧的华美的纯金质栏杆上,费力地扭头朝着身后看去——那股魔力的主人来的速度是如此之快,明明之前rider只能感觉到魔力波动,而当五六秒之后,就算是以韦伯的目力也能隐约看清来人的身形了。 “那是……saber?!” 由于四周强烈气流的干扰,虽然看不清面容和发色,但是那一身银光熠熠的明亮铠甲却是显而易见的。有些惊疑不定地背靠着rider,韦伯刚想说些什么,却感到身后的大汉双臂一振,猛然挥动了战车的缰绳促使神牛加快了步伐,随即爆发出了一连串响亮而豪放的大笑声—— “哈哈哈!冲着朕而来的吗,甚好!” “啥……?!!” 猝不及防加速的战车带动了rider身后少年的身体整个向前扑去,要不是韦伯及时松开抓着rider披风的手用双臂死死抱住了战车绝对会当场撞塌了他的鼻子。被想到一出是一出的折腾地迎风凌乱,更让韦伯惊悚的是,伴随着马其顿之王身体微微前倾的动作,原本已经是风驰电掣的战车居然还在持续不断地加速!察觉到这一点的少年简直想要对着rider的耳朵打开自己的顶级分贝大声抗议,可惜对方的动作总是能比他更快一步:在韦伯跳起来的前一秒,红发壮实的马其顿大汉一只手操作着车辕,另一只手看也不看便一把抓住了小r的后领,将摇摇欲坠的少年护在了自己的身前,“坐好了哟,朕的r!” “等——!” 韦伯少年未说完的话语被迎面而来的强风狠狠塞回了喉咙里,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像是野兽的咆哮,而唯一穿过风声清晰传达到他耳朵里的,便只剩下rider战意满满的高呼: “被赋予‘骑士王’称号的saber和以rider职介现身的本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顶尖骑士,就让朕与那个小姑娘来一番激烈的较量吧!” …… “爱丽丝菲尔!!” 有别于rider的兴致勃勃,另一边,心系爱丽丝菲尔的saber却没有半点比斗的心思。虽然对于r到底是什么样的居然能够潜入自己的周围而不被发现深表怀疑,但是少女转念一想初见时感觉不到半丝魔力波动的真田由依便也暂时放下了这个疑惑——没错,几分钟前,当saber追着爱丽丝菲尔的魔力波动跃上房顶时,看到掠走银发女子的,正是r。这一幕让saber一时间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无论是r还是r的r,在少女看来都不应该是会使出这样卑鄙手段的人物,为什么……金发银铠的少女张了张口,却在想到卫宫切嗣的所作所为时,一个指责的字句都说不出口。 倘若不是以这样的身份,在圣杯战争中相遇,那么她和r,以及r的r,应当可以成为真正互相赞赏的朋友吧?无论是r高贵的品质,还是真田由依的气魄,如果放在她的时代,必然会被圆桌所感应然后招致麾下,成为不列颠历史上永不褪色的传奇人物……不过幻想再美好终究也只是幻想,既然自己已经没有了以品格说服对方的立场,那就只好拿出真刀真枪的本事将爱丽丝菲尔抢夺回来了! 坚定了这样的想法,saber毫不犹豫换上了铠甲、举起了宝剑,以澄清的斗气向着r宣战,然而令她万分不解的是,黑发俊美的英灵却只是冷漠地扫了她一眼,便以他绝顶伶俐的身法跃上了半空,竟是避而不战!saber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只能就地寻找到了一辆摩托车咬牙追上,但r的敏捷度在本届圣杯战争中可以说是位居首列,她几乎是在十几秒后便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好在…… 握紧了摩托车的手柄,金发凛然的saber抬起银绿色凛然的双瞳,死死锁定了天空中那由神牛拉着的战车:好在她,还没有彻底跟丢。虽然她不认为自己可以打败rider和r的联手,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放弃爱丽丝菲尔! “rider——!” 感觉到了天空中rider加快了速度,紧追不舍的saber怒喝一声,纯粹的魔力从她的体内漫出,沿着她与摩托接触的四肢蔓延包裹了整个车身。伴随着一阵银蓝色夺目的光芒,原本平凡无奇的摩托车眨眼间脱胎换骨,如果经过了顶级的装备和改造,银亮色车身呈现出华丽而流畅的线条和构造,引擎也在短短的几秒内进行了强化,动力源从普通的机油改换连接了saber本身的魔力源!银蓝色决绝地流光从少女骑士王的微微眯起的眼瞳中一闪而过,金发少女毫不犹豫地撤去了身上厚重迟钝的铠甲,压低了身子,右手手柄的油门猛然转动,“呜”地一声,摩托车骑士如同一柄切开风的刀刃似得,化作一道银光直追而去! ——想要较量速度是吗……身为骑士王,她又怎么会轻易输给rider!!! (三) 灰暗的山石在深红色的夕阳余晖下染上淡淡如同鲜血般的颜色,山间强烈的风从四面八方推攘着站立于山顶、看上去瘦削而虚弱的男人,深紫色的卫衣帽在强风的鼓吹下不断颤抖着,猎猎作响。 在短短的几秒过后,男人仿佛终于感应到了什么期盼已久的事物似得猛然抬头,只见天空之上,一个穿着深绿色铠甲、黑发俊美的英灵身影猛然出现在视野之中,“r”面色漠然地一个滞空,随即稳稳地落在了间桐雁夜的身前。随手掀开了肩膀上由魔力制作出的黑色披风,一抹银白色纯然明亮的光芒自“r”的手臂上散落而下——赫然正是山下环山公路上saber紧追不舍的对象,爱丽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 “啪、啪、啪”一阵不急不缓的掌声从间桐雁夜的身后响起,面色苍白而瘦削的男人蓦地回头,正对上了身后缓缓从岩石阴影中漫步而出的黑衣神父。言峰绮礼放肆而邪恶的视线沿着“r”肩膀上昏迷中爱丽丝菲尔柔软而迷人的身形上意味深长地扫过,仿佛是在欣赏评估一件绝世珍贵的宝物一般;而与此同时,背着爱丽丝菲尔的“r”身影也在刹那间陷入了一阵奇异的混沌,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水面,再次澄清安静了之后,“r”已然消失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正是间桐雁夜的berserker,高大沉默的骑士身披着中世纪厚重而冷硬的铠甲,悄无声息地扛着爱丽丝菲尔立于r的身后。 “明明失去了理智却能那样精准地躲开archer的攻击,对战saber程度的剑士也完全不落下风,甚至还拥有如此完美的伪装术……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的真名了呢,间桐雁夜——那么,是时候履行你的诺言,将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交给我了罢。” 掌声收歇,言峰绮礼将双手缓缓放下,一只手朝着对方伸出,另一只手则置于身体的后侧方:这是一个完美的等候动作,如果间桐雁夜流露出丝毫的毁约之意,这位前教会的代行者绝对会在下一秒就从身后拔出黑键,毫不犹豫地将眼前虚弱的男人强行斩杀然后抢夺爱丽丝菲尔。 至于berserker……言峰绮礼的余光扫过那静默而忠诚的骑士,暗自一笑:现如今拥有数十条令咒的他和战战兢兢的远坂时臣可不一样,无须将archer拘束于身侧,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挥霍那些令咒,将千里之外的archer召回。 而这其中,亦包括远坂时臣临死都来不及、又或者说是舍不得使用的两枚令咒。 “我会将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交给你,但是同样,遵照约定,你也要把远坂时臣交出来、任由我处置!并且承诺不会做出伤害葵小姐和凛的任何事情!” “啊……这是当然的。” 言峰绮礼这样回答的同时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圣杯战争开始之前,凛拖着行李箱倔强任性的大喊大叫和葵郑重其事的拜托同时闪过脑海,那是一对深爱着“远坂时臣”这个男人的母女吧……“不会做出伤害葵小姐和凛的任何事情”?可悲眼前这个被嫉妒充盈着全部灵魂的男人却不知道,他自己对远坂时臣的恶意,就足以摧毁那对母女的整个世界啊…… “我对远坂时臣这个男人的意见只是针对他本身的懦弱无趣与无能,绝不会牵扯到夫人以及她的女儿们的——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或许应该告诉你,此时此刻archer已经被我派去r和他的r处战斗以夺回被真田由依掳走的间桐樱呢?” “樱……?” 被嫉妒和仇恨渲染了整个灵魂的男人,双目在听到间桐樱名字的一瞬间微微恢复了些许清明,他放在身侧的手指猛然收紧,声音因为愧疚而干涩沙哑如同迟暮的老人:“只要你……如果你可以救出樱……我……” 拯救间桐樱、报复远坂时臣,这就是他放弃生命参加圣杯战争所追求的全部了罢……如果眼前这个男人可以为他实现,那么就算他是恶魔,他也愿意匍匐在他的脚下,好像膜拜上帝一样亲吻他的脚趾吧。 怔怔地凝视着黑衣神父朝着自己伸出的手臂,间桐雁夜低下了头颅。 “……我——愿意做任何事。” 第161章 顶上对决(一) 顶上对决(一) (一) “砰”地一声,冬木市中心酒店高层华丽而璀璨的防弹玻璃墙壁应声爆裂,金橙色的火焰如同礼花似地绽放于高中之上,破碎的玻璃墙壁眨眼间便被那绝对的高温融化蒸发殆尽,只残留下些许空气中骤然遇冷凝华而成的焦黑色碎片残渣,星星点点地从高处坠落。 “御主!” 虽然知道archer这样简单直接的攻击对于自家r完全就是侧过头躲过一只苍蝇般轻描淡写的事情,但是少女不同寻常的愤怒和周身燃起的金橙色火炎却让r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仿佛是承受着什么重负、已经接近了崩溃的临界点一般;而这重负并非是由于眼前战意澎湃的archer,更像是来源于少女自身内部的什么事物一般…… 【r,这里我自己能应付。一旦我和archer开始战斗,你负责保护好樱,别让那孩子受伤,也别让archer有机会劫走她。】 主从之间特有的感应让r在第一时间收到了r的指示,哪怕对言峰绮礼此刻和间桐雁夜的交易一无所知,少女也能够感受到archer对自己身后茫然无知的紫发紫瞳小女孩过多的注意力。所以当archer抬起手,金色的涟漪如同垂直于地平线的水面般漾起,由依便第一时间释放出那样强大的火炎,掩护了r带着小女孩撤离战场。 “切。” 比起言峰绮礼可有可无的要求,archer这位任性的显然对刚刚破窗而出消失在火炎中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更感兴趣。挥挥手朝着火炎最中心的方向丢了几把剑将高温的浓烟斩开,archer便毫不犹豫地纵身而上,紧追着少女跃出了窗外!就算再怎么敏捷的身手那样两手空空地跳出大楼、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没有任何着力点的玻璃墙壁上…… 身为英灵特有的骄傲让archer这样理所当然地想了,他没有一丝停顿地跟上,人影还未到,金色的涟漪已经呈水平状将“王之宝财”的大门俯视一般地敞开,只是当他凌空看清脚下那空无一物的玻璃墙面时,金发红瞳的英雄王微微一怔,猛然明白过过来什么!来不及转身抬头,archer垂在身侧的手腕迅速一动就要翻转“王之宝财”的发射方向,这样不假思索的强大决断力让由依忍不住暗赞这位英雄王的确不负盛名;然而赞赏归赞赏,她真田由依能在密鲁菲奥雷家族岌岌可危的劣境中踩着世界上一大半黑手党家族首领的脸重新站回那个黑暗世界的顶端靠的也不仅仅是她身上基里奥内罗大空的血统和区区一枚指环。无论archer的反映再怎么快,判断失误,在她的面前就意味着致命的打击,身体上、又或者是心理上—— 除了将瞬步发挥到极致之外,少女这火箭一般极速俯冲而下的一击还狠狠借助了火炎的反冲力!那丝毫不逊色于沢田纲吉x-r的冲击力加上她本身就非常出色的白打功夫,心高气盛的archer只来得及微微侧头,就被头顶上方的少女直接一脚重重踹在了右脸上、如同重重挨了一记耳光似得被直线朝着地面的方向踩去!一想到archer那嚣张至极的嘴脸,由依就恨不能把这家伙头朝下从一百多楼踹到地下一百多层期间连环巴掌……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被真田由依当头踹脸,archer在极短的一阵耳鸣之后便迅速回神,二人飞速下落的趋势稍稍减弱了少女踩在archer脸上的力道,黄金英灵不敢置信的怒眸因为盛怒而瞪大。在archer细长的赤瞳微微眯起的刹那,一抹奇异的尖锐感划过少女的神经线,长久以来的现在,由依对杀气捕捉的敏锐度已经丝毫不逊色于茫茫大海中鲨鱼对血腥味的感知。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墨绿色长发少女脚下看不见的火炎猛然撞开了archer电光火石间试图抓住她脚腕的手指,瞬步结合着密鲁菲奥雷特制的火炎动力战靴,整个人从原处消失的半秒之后,数十道因为高速几乎连贯成一道金光的武器从她头顶不知何时出现的“王之宝财”中子弹般弹射而出!高强度钢化的防弹玻璃在少女的身后接二连三地被坠下的神兵洞穿砸碎,而由依借着火炎的动力和惯性作用在这垂直于水平线的大厦侧边接连闪现,每一步所踩下的都是archer半秒之后必然摧毁的地方,那曾经将无数导弹隔绝的壁垒在英灵盛怒的攻击下简直比蛋壳更易碎! 这样不行。又是一个疾速的闪身,少女连一根头发都不曾被伤到,但她却意识到了非常重要的一点:虽然对archer“王之宝财”的容量并不太了解,但毋庸置疑的是,那其中所藏神兵利器的数目,绝对远远超过她脚下大楼的玻璃数量。 所以即使到目前为止,archer一下攻击都没有碰到她,但黄金英灵却依旧是那样一副悠然自得看戏的模样。他在等,等所有的玻璃墙壁碎裂,等她无处落脚时的狼狈。 ——到那个时候,你要往哪里逃? 如同君临疆土的王者,在一秒扭转了先前的窘境之后,archer高高地立于虚空之上,抬着下巴扬着唇角这样俯视着敌人。“王之宝财”的刺杀速度一次比一次强,然而被追逐着的少女也一次比一次更快地闪离他的攻击范围,事已至此,archer已经彻底放下了轻敌的心态:他必须承认,这个有着“密鲁菲奥雷二世”之名的少女的确有当世称王的实力!除了身为活人的形态之外,她完全可以胜任三大职介的!可以说她的大部分数值绝对都在b以上……不,光从闪避的敏捷度和那个时候接住saber攻击的力道上来看,只怕这两项更在a之上…… 不过……那又如何? 不屑地轻哼一声,名为“吉尔加美什”的英灵冷笑着侧过头,黄金的耳饰撞击着发出细碎而清越的声响:神明也好,野兽也好……自太古以来,与他英雄王作对的人,从来只有一个下场—— 少女灵活而轻盈的身影如同湖面上翱翔的鹰隼,墨绿色的长发在夜风中肆意飞扬,与冬木市华丽而喧嚣的夜景一同倒映在她脚下镜面般的玻璃上,一秒被渲染成了安静的深蓝色,随即很快被鼓点般落下的武器砸碎;分不清是因为寒冷还是高速相对运动缘故而有些实体化显现出白色形态的风从她的身体两侧飒飒而过,那原本就有些累赘的白色披风飘然而起如同张开的双翼,展现出少女裹着深黑色皮质短袖短裙、纤细而修长的矫健身姿,那是基里奥内罗家族历代大空的标志性服装。单手扶着头顶宽大的帽子,少女侧头回眸,眯着眼睛看向身后看戏一般的archer,帽子两边金色的流苏挡住了微微扬起的唇线,她挑衅一般地停下了脚步——然后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暴露在了“王之宝财”的攻击范围之下,archer毫不吝惜地一甩手,少女便在一瞬间被数十道疾风骤雨般落下的神兵笼罩于其中! “轰——!”的一声,诡异地以少女身侧一周为界限,原本就已经被打的千疮百孔的大楼整个侧面彻底崩塌下陷,怀抱着樱落在不远处的r慌忙抬头,凭借着过人的目力,俊美枪之骑士很快便在那一大片崩塌的烟尘中找到了r的所在,却在下一秒瞪大了眼睛。 那、那是……?! (二) 草叶间依稀残留的硝烟和鲜血气息即使已经被夜间的寒露所稀释,但对于已经抱着炮弹和枪支与鲜血杀戮共眠了大半生年岁的卫宫切嗣而言,就如同黑夜中的灯塔一般清晰明了。男人的喉结微微颤动了一下,一种久违的冰凉感顺着他拨开草叶的指尖一点点爬向他的心脏,那已知而未确认、或许可以命名为“恐惧”仿佛灌注了春雨而悄无声息疯狂生长的蔓藤,几个呼吸间便裹住了他的心脏。 【“你的名字……是什么?”】 初见时,那个满身狼藉奄奄一息的少女也是这样,一动不动仿佛死去了一般躺在泥泞和血泊之中。彼时的他犹豫了一下,将她扶起,为她疗伤,予她食物,看着她用布满伤痕的手指紧紧地抓着那干硬的饼干,垂着头沉默而迅速地啃咬着,心底有什么东西,纤细而清凉地流淌开来……那个时候,他与她并肩坐在一片坑坑洼洼的战场余烟之中,他抬起手递过去一杯不算是很干净的雨水,询问了她的名字。 “舞弥……” 女子凌乱而干练的短发一如初见时那样沾湿黏在她的脸上,而他的手指则比当初颤抖的更为剧烈。他还记得年少的自己摸到少女脖子上微弱脉搏时的惊喜,那个时候连名字都没有的少女明明活着也醒着却比死亡更安静——就和现在一样。卫宫切嗣的布满着茧皮的手指拂过泥土中已经干硬凝固为深黑色的血迹,最终还是触碰在了女子早已静止的动脉之上。 “……舞弥!” 原来即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结果,原来即使是他早以为冰封的心脏,原来……还是会感觉到遏制不住的疼痛贯、穿着整个胸腔和呼吸。如同眼睁睁看着海水漫过头顶的溺水者,卫宫切嗣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一向对他言听计从、有求必应的女子也会对他近在眼前的呼唤置若罔闻。寂静的林间隐约闪过单一的虫鸣声,男人压抑急促的呼吸声在一刹那间显得异常突兀—— 【“名字……没有那种东西。”】 【“——所以切嗣叫我什么,我就叫什么吧。”】 记忆中苍白而瘦弱的少女披着他宽大的外套,安静乖巧地如同一柄干净美丽的短刀——用这样的东西比喻女性或许很不礼貌,但是意外地,少女在听到他的夸奖之后有史以来第一次微笑了起来,说她很喜欢这个形容。 指尖扣进了干裂的泥土之中,他缓缓地抚摸过女子脑后被鲜血凝固的乱发,遮住那焦灼而狰狞的伤口。女子白皙干净的脸庞一如回忆中那样安静乖巧,而这柄为他而生为他而死的美丽匕首,在这场命运终结的战争中为他燃尽了最后一缕光辉——卫宫切嗣脑海中闪过了无数次彷徨沉默、孤立无助时女子温暖而沉默的拥抱和亲吻……那是与情爱无关,却比亲情更加根深蒂固的联系,她从未跟他索要过温暖和爱情,但却在娜塔莉亚离开之后悄无声息地填补了他有关亲情的所有渴望,忠诚而无悔。 温热的液体盈满了眼眶,那是久违而陌生的感觉。黑发的男人缓缓平息了呼吸,无声地闭上了双眼,一点点地低下头,凝视着女子一点点放大的最后笑容,将那个亏欠了太久的亲吻印在了她沾着泥土、冰凉的唇角。 如果可以,他大概是愿意倾其所有予以她最盛大的葬礼吧……然而在圣杯战争没有结束之前,他甚至不能让其他阵营的人知道他失去了舞弥这个重要的左膀右臂。 “对不起……” 他的扶着女子头颅的指尖终于触及了致命伤处,枪口周围一圈的特殊的焦痕——那是被抵着头部开枪射杀的证明。 不会是,不会是那个胆小的韦伯维尔维特,远坂时臣就算是活着也绝对重伤未愈,真田由依和言峰绮礼的话刀伤的可能性更大,间桐雁夜擅长的是虫术且与saber阵营暂无恩怨……恩怨…… 一下子抓住了什么关键词,卫宫切嗣突然间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肯尼斯阿其波卢德隔着门缝愤怒而绝望的脸庞重现在他的眼前,他下意识地抬起舞弥的右手,指甲处果然有突兀的泥土痕迹,他顺着女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里看到了女子最后想要传达给他的信息——kea。 hel-rchibald……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 是他。 爱丽丝菲尔陷入险境、久宇舞弥的死亡……接二连三的,与正义无关的愤怒压过了什么他心底一直坚持着的东西。卫宫切嗣猛地攥紧了枪,缓缓站起,转过身凝视着间桐公馆的方向,眼神沉黯。 (三) 金橙色明亮舞动着的火炎从少女手臂上银色细长金属链子另一端敞开的匣兵器中游曳而出,伴随着由依指间源源不断流泻而出火炎如心脏脉动着的闪烁一点点汇聚形成了龙一般的形态,这夜空如同它自在的海洋,这战场是它君临的疆土——看不见的大空火炎以它为中心旋涡式展开,只是一个吐息般的膨胀之间便将archer从四面八方投掷而来的数十道神兵尽数弹开!被击飞的神兵旋转地擦过archer的耳际,金发赤瞳的英灵微微侧首让过,倨傲垂下的视线从少女左臂上蜿蜒缠绕着的白龙缓缓移到了墨绿色长发少女挑衅般抬起的下巴,在往上是那双仿佛聚集了所有黑夜莫测的深蓝色眼瞳中隐隐有金橙色明亮的光华流转而过,在对上了archer双瞳的刹那,由依轻轻挑了挑眉梢。 那格挡住了黄金英灵攻击、似雾气般虚无难以捉摸的金橙色火炎一点点聚拢,最后凝成了大空白龙的细长灵活的龙尾。仿佛是感应到了主人对archer的敌意,白龙抬首弓身,玛瑙似的眼睛骤然锁定了那抱着手臂悬浮于夜空之中的英灵,下一秒,archer猛然蓦地瞪大了眼睛!那白龙与左臂上缠着大空白龙的少女竟是在一瞬间——那是以他英灵视觉都无法捕捉的极致速度——尽管如此,archer还是本能地向后微微倾斜了身子,白龙在疾速的游走下已然化作了一道刺目的白光,如果不是因着夜幕为背景,archer根本无法发觉并闪开这子弹般直逼眉间的强攻!然而就在男人仰起头闪避的瞬间,一道深色的阴影如影随形地遮蔽了他头顶所有的月光,银白色明亮如水的月华勾勒出墨绿色长发少女修长矫健如鹰隼的身姿,深蓝色的眼瞳俯视而下,冰冷更甚黑夜;而她手中,那道比月光更加纤细耀眼的银白色的刀刃微微一转,挥洒间逸散的金橙色火光划破黑夜,冷若残月又灿若朝阳——没有丝毫的怜悯,对准archer的头颅,就此挥下。 “可——” “恶”字还没来得及出口,由依没有半点迟疑的斩击已经迫到了眼前!那比夜风更凛冽百倍的风刃让英雄王猛然回忆起了少女与saber那势均力敌的一斩,更何况眼下……吉尔加美什在刀刃落下前的最后一秒迅速召唤出了“王之宝财”——七层纯金色巨型的圆盘电光火石间在男人头顶凝聚成一道金色的光幕,而面对着这样突兀的防御,墨绿色长发少女的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只是微微动了动唇角,那短短的一句呼唤竟如同赋予了手中长刀灵魂和生命力一般,蓦然爆开的金橙色火炎沿着刀身蔓延而下,archer眼前金色的埃阿斯之盾发出惊天动地的铮鸣,看不见的强压从天而落,以少女长光与埃阿斯之盾相击的那一点为着力点,巨大而沉重的冲击力仿佛当头砸落的海啸巨浪,竟是硬生生将archer从那近百米的高空中毫不留情地重重砸落! “轰——!!!”地一声巨响,这一次,尽管最后一秒成型的埃阿斯之盾成功挡下了长光的刀刃,但抵御之下产生的强大冲撞还是把archer整个人如同陨石一般打落地下!陷入地下时周身几乎要震碎骨头一般的冲击力伴随着水泥地面的碎屑摩擦着男人黄金铠甲拉出的尖锐声响,英雄王胸中一时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羞辱感更甚,黄金的英灵抬起头,血玉一样猩红的双瞳死死地锁住了此时已经与他换了个位置,取而代之立于夜空中的墨绿色长发少女。重重哼了一声,archer单手撑着地面刚想要站起身,却仿佛被什么事情骤然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般猛地眯起了眼睛:尽管男人视线方向没有变,但是他凝视的焦点已经变了,从少女的身上全然转移——到了那破碎裂开了一大半、纯金色巨大的埃阿斯之盾上。 埃阿斯之盾,又有人称它为“埃阿斯圆盾”,历史上它原本的主人是特洛伊战争希腊联军中名声仅次于珀琉斯之子阿喀琉斯的勇猛英雄,忒拉蒙之子,大埃阿斯。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记载了大埃阿斯与特洛伊第一勇士、同时也是特洛伊战争中特洛伊方的统帅赫克托尔战斗时用这枚包裹七层牛皮圆盾成功挡下了对方标枪的事迹,而在埃阿斯自杀死后,这枚圆盾便与那时大埃阿斯贯、穿了赫克托尔盾牌的□□一同被收入了吉尔加美什的“王之宝财”并被有着特殊修复能力的宝物所修复——然而这样的修复却有着最基本的条件,那便是这样宝物并没有从真正意义上被【完全破坏】。 可是就在刚才……当archer打开“王之宝财”试图回收并修复被少女长光破坏的埃阿斯圆盾时,却失败了。 黯淡的岩灰色裂缝一点点沿着盾牌上金橙色火炎消弭的痕迹蔓延开来,宛如破石而出的春草般缓慢而坚定——埃阿斯之盾原本耀眼而夺目的金色光华随之缓缓褪去,光滑坚固的表面上由内而外蛛网似得崩裂开来,这裂痕延伸漫布所到之处仿佛是浸透在了什么强力的染料之中,只不过是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埃阿斯之盾竟然已经由那传说中不朽的宝物全然变成了一块灰蒙蒙的破败石盾!将archer微微愕然的神情尽收眼底,立身与半空中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唇角微扬,握着长光的手轻轻扬起,不知何时重新缠绕回她手臂上的大空白龙低啸一声,伴随着少女下令一般挥舞的手势,如同一道垂落的银练闪电般直击而下,重重落在了那摇摇欲坠的残破盾牌上!只听一声石破惊天般的崩裂声,archer眼睁睁地看着那枚传说之盾就这样全然毁灭,化作了纷纷砸落在他身体四周的石屑飞灰! “埃阿斯之盾吗……” 抬起手,少女仿佛嘉奖恋人般轻柔地抚过长光修长银白的刀身,她微微偏过头,无暇的月光落在她的手臂上,一时间竟说不清她的手指和长光的刀身哪一个更明亮耀眼——又或者,是那archer久违了的,狂妄骄傲到嚣张霸气的深蓝色双眸。 “——特洛伊传说中挡下了大英雄赫克托尔全力一击的盾牌,不过尔尔!” 到底有多久了呢……能够在他面前展现出这样嚣张自信神色的家伙,就连rider都没有过的神情啊——是了,除了千年前那位与他打成平手的挚友,或许就只有这个名为“真田由依”的少女了罢…… 短暂的愕然便是无限的惊喜。没有丝毫的惋惜,亦没有半点被击退的颓然,从脚下巨大的石坑中重新站起的archer脸上一点点绽放开来的,完完全全是发自内心的兴奋神色!被击败的宝物就算是修复了也没有丝毫的价值,所以富有天下的君王根本没有低头施舍给盾牌的残骸任何一个眼神的怜悯,此时此刻吸引着archer全身心注意力的“宝物”再没有任何的其他—— “很好,非常好啊r的r啊……” 即使前一刻才被少女击败落地,哪怕脸上尚且带着几丝狼狈的血痕,这也丝毫无损于英雄王那举世无双的俊美——以及他深红色的眼瞳深处,被少女表现所点燃的,名为“愉悦”的火焰。 “这燃烧一般的眼睛,这英凛从容的身姿,还有这份傲人的实力——很好!” 金色细微的涟漪,一点点从archer的身后漾开,仿佛有什么连锁反应般一个接一个地扩散开来,最后竟展开铺成为了几乎要遮蔽整栋酒店大楼的巨大金色帘幕!而背对着全然展开的“王之宝财”,方才还在夸奖少女实力的黄金英灵缓缓抬起头,对上了天空中少女凛然无惧的视线。 “就让本王好好看看吧……胆敢对本王说出‘无论它是曾经属于什么人的什么事物,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我一向喜欢凭借自己的能力去抢夺’……” “——如此狂妄之人的实力罢!” 第162章 顶上对决(二) 顶上对决(二) (一) 或许是因为之前一次的轻敌大意直接造就了archer从生前到死后最深恶痛绝的(被踩脸)回忆,再一次交手的战斗中,无论是盛怒的archer还是完全没有被反抽脸打算的由依都毫无保留展现出了彼此最强悍的实力。这场几乎可以说是本次圣杯战争最强对决的战斗跳过了所有热身和试探阶段,在墨绿色长发少女那毫不留情地一脚和一斩之后直接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缠绕着少女手臂的大空白龙在主人的命令下一次次化作明亮到刺眼的金橙色光束,灵活而迅捷地闪避开所有迎面而来、“王之宝财”释放出的神兵利器,紧追不舍地跟在archer身后;从来只需要高高在上地进行远程作战,archer面对着这样无休无止地骚扰满心烦躁——直接防御也好,成功躲闪也罢,无论抵挡多少次,只要由依这个作为“源动力”的存在没有收手的意图,大空白龙都可以随时积蓄和补充火炎再次袭来。 切,这还真是……没完没了的徒劳手段啊…… 脚下的光之辉舟维摩那几个起伏让开了白龙闪电般的扫尾,扬着下巴这样想着的archer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王之宝财”对上了由依的瞬步也是一样徒劳无功的骚、扰……不,应该说就算是没有瞬步也是完完全全的徒劳无功了。已经厌倦了再和archer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边操纵着大空白龙,一边毫不闪躲地扬手挥剑,燃着大空火炎的长光在少女的挥舞之下形成了一道耀眼的金橙色光之屏障;哪怕少女深蓝色的双眸全程紧追着光之辉舟上那道金色的身影,执剑的那只手动作悠闲自在得仿佛指挥家般轻盈优雅,但毫无疑问的,无论“王之宝财”从任何一个方向将什么样的宝物朝着由依掷出,那密不透风的屏障都可以将之一击打飞,没有半点偏差。 没有一丝花哨,也没有半点慌张,这剑术利落到完美——如果这个女人死后也受圣杯召唤成为英灵的话,恐怕是没有比saber更适合她的职介了吧……眯着红宝石般血红的眼瞳,这个念头仅仅是在archer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维摩那祖母绿宝石制成的辉舟之翼随着英灵的心念稍稍敛起,纯金制作的舟身微微一侧再次让过了那贯日白虹般的大空白龙,端坐在维摩那正中央黄金宝座上的男人抬起头,正对上了那道夜空中施施然落在了大空白龙额头上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伴随着火炎力量不断充盈,此时大空白龙的体型早已不复最开始缠绕依附在少女手臂上那般纤细,而是膨胀为了堪比光之辉舟大小的巨龙!尽管是无形火炎聚合成的白龙,然而少女的脚下却是如履平地,无论这其中的原因是由依对火炎的操控已经可以使之实体化还是仅仅凭着高超的身法,都…… “……值得称赞!” 端坐于辉舟上的王者脸上是没有半点掩饰之意的傲然,哪怕此刻在白龙的追逐下,archer也依旧是那个无法无天的英雄王。抚摩着王座的食指轻轻一点,无数巨大的金色涟漪立时在光之辉舟的后方漾起,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凛然扬首,刀刃般锐利的夜风携着数不清的神兵利器和铺天盖地的杀意迎面而来,而对此,早已决定不再退让半步的由依只是微微一笑,收剑抬手,一个破弃了咏唱的“断空”直接甩了出去!那是连暴走狂化的远古海魔怪都束手无策的最强防御,archer投掷出去的兵器撞在上面,顿时便如破铜烂铁一般“叮叮哐哐”七零八落地碰落了一地,少女脚下的白龙随着主人的心念而舞动,低啸一声之后弓起身子便再度朝着敌人猛冲而去!只听“碰”地一声脆响,那在archer反复攻击下始终连一条裂痕都没有出现的“断空”刹那间便如同玻璃片般龟裂粉碎——握着长光的手腕轻轻一抖挽了个完美的剑花,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白龙的带动下径直穿过了那片宛如钻石星辰般碎裂的灵子碎片,深蓝色眼瞳的最深处在一瞬间被金橙色的火光完全点燃,那灼热得仿佛可以将人融化直接燃烧成灰烬的金橙色火炎眨眼便携着惊涛骇浪之势对着光之辉舟狠狠拍落!archer红玉般的瞳孔微微一缩,由依在最后的几秒猛然加快的速度超出了他的预期,尽管辉舟是以足以媲美音速战斗机的速度闪避,但是那又怎么能和超过光速的瞬步相比?!几乎是在大空白龙靠近光之辉舟的一刹那,由依便发动瞬步一脚踏上了archer引以为傲的战舰,长光上携着的大空火炎也重重劈落在纯金的辉舟上,巨大的震动使得辉舟整个船尾被压了下去,如果不是坐在王座上的archer及时使用魔力迅速平衡了辉舟的船身,只怕就那一下就足以把这架古印度传说中鬼斧神工的王之御座整个向后压翻摧毁! “区区蝼蚁……!” 引以为傲的最强防御被打破,无坚不摧的“王之宝财”锋芒被折损,现在又被敌人攀上了自己专属的王之御座……余光瞥见光之辉舟后方的船尾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因为光之辉舟超音速的飞行速度而不得不单手拄着刺%入石化辉舟尾部的长光,另一只手不耐地扯去背后碍事的白色披风,archer重重哼了一声,不满和恼怒的情绪迅速将浓厚的杀意染上男人红玉般的眼瞳,指尖微微一动,趁着墨绿色长发少女正抓着领口处什么金橙色圆形项链似得事物的间隙,光之辉舟整个船身竟开始以不逊色于前进的速度开始了战斗机一样三百六十度的螺旋式侧面翻滚——被archer这样乱来的驾驶技术打了个措手不及,由依整个人差点站立不稳从辉舟上被甩飞出去! ——这特么简直是堪比碟中谍的动作大片啊!不对!她明明比汤姆克鲁斯牛多了!好吧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总之必须解决现在这种音速海盗船一样的状态!! 头顶上白色的帽子早在第一次翻滚时被彻底地甩飞了出去,由依此刻能待在辉舟上的唯一着力点就是插、在船尾光滑金属壁上的长光。archer的维摩那是出自《罗摩衍那》传说中以黄金和祖母绿宝石形成的光之辉舟,经由水银为燃料的太阳水晶产生用以驱动的太阳能……既然如此,也就是说这件宝物本身也是存在着类似现代发动机一样的存在!想要让archer停下这疯狂举动的话…… 一只手继续紧握着长光,由依一边眯着眼睛,一边伸出另一只手穿过高速流转的空气拍在了辉舟后方船舱一样的附近——大空属性的火焰拥有着调和万物、石化任何属性实体的能力,那么的话,黄金、绿宝石和水银,想必也…… ——不例外吧! 真田由依这个女人是完全地疯了! 上一秒还做着拿辉舟当音速海盗船一样驾驶的archer,在第一次感觉到维摩那行动的迟缓和那不同寻常的僵硬时也终于体会到了由依半分钟前的紧张感和失控感:不管是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少女所释放出来的火炎就吞噬了辉舟的后半个船舱,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动力系统停止运作——这样下去,辉舟坠毁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不过就算是辉舟真的坠毁,archer作为富有世间所有宝藏的英雄王也不会受到什么大的伤害,真正让他愤怒的是,真田由依这个女人、竟然想要让他——堂堂英雄王吉尔伽美什!与她那样的凡人蝼蚁一样,站在一样的高度和地面上吗?! 真是……痴心妄想!这是绝无可能的!!! 眼看一点点蔓延布满了大半个辉舟的金橙色火炎缓缓朝着自己逼来,桀骜不驯的王者冷冷回首,在对上少女那已然转变为纯金色、沉静而澄澈如同大空般的眼眸时,微微扬起了唇角。 “区区一架辉舟,这样乱七八糟的宝物在本王的宝库中比比皆是!不过劝你还是不要太得意了啊,狂妄而愚昧的臭丫头……” “尤其是,在本王唯一的挚友面前——” (二) “什么东西……呜!” 伴随着辉舟被石化的后舱船体从另一边乍然被穿透破碎,因为视线受阻竟一时没能察觉到的由依一个闪神,下意识地想要退后却被拔、出长光这个动作拖累了半秒!然而就是这短短半秒的滞后,少女原本已经跃起的身形还是被那快到看不清实体的银色锁链在瞬间捕捉!先是左脚腕被困住,反应迅速的由依下意识地就举起了长光想要朝着左脚腕挥去:第一刀砍锁链,如果无法砍断第二道就是自己的脚——脑海中无比冷酷而迅速地做出了判断,可是archer的“天之锁”甚至没有给她第一刀落下的机会!前来保护主人的大空白龙在眨眼间便被这银色的锁链层层捆缚,勒得几乎是动弹不得,巨大的银白色龙尾因为痛苦而来回摆动,重重地拍打在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光之辉舟船身之上,撼得辉舟立时一颤!仍然端坐在辉舟王座上的黄金王者包裹着盔甲的手指微微一紧扣住了扶手,整个人纹丝不动,然而那双嗜血红瞳中的杀意却是愈加呼之欲出,下一秒,那由大空火炎形成的巨大白龙竟在锁链的骤然收拉之下被绞缠变形,由依一个不察之下便被彻底绞成了数截,不等少女惊呼出口,便化为了一片片虚无的火炎残辉消散于沉沉夜空之中! 虽说白龙是原属于白兰的匣兵器,但是由自己这个玛雷指环真正的继承人使出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啊……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惊骇,不过由依知道,现在并不是纠结自己与白兰差距的好时机。就在白龙被archer的“天之锁”绞碎的下一刻,少女朝着锁链狠狠斩下的长光却硬生生凝滞在了半空中!少女金橙色的眼眸微微瞪大,刚准备不死心地继续发力,却看到了那原本与黑夜背景融为一体的无形锁链一点点被染上了银白明亮的金属光泽:原来不知何时,她的手臂、双腿、腰腹……乃至于长光的刀身之上,竟然已经被那纤细精致却又无比坚固的“天之锁”重重缠绕锁住,整个人就如同一只提线木偶一般被固定在了那里,再也无法凭借自己的意志挥刀! ——这不可能! 被“天之锁”紧紧缠住的手腕因为archer恶意收紧锁链的动作导致血液无法到达指尖,指尖一点点变冷,力气也在一点点流失着……“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这个念头电光火石间闪过了少女的脑海,这样想着的由依,原本已经由于脱力微微垂下的手腕一时间再次扬起,握着长光的手指竭力握紧——archer调整了辉舟的方向和位置,俯视着迎上了少女盛满了金橙色傲气光芒的双瞳,微微挑了挑眉角。 “怎么,还有力气想要反抗吗……那么的话……” 慢条斯理地说着这样的话,archer微微垂下的目光如同巡视王土的君主,而从他此刻的视角来看,被“天之锁”重重束缚在半空之中无力挣扎着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显然就宛如匍匐在他脚下的奴隶一般。无论是神话时代,又或者是千年之后的此刻,他吉尔伽美什从来都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君主:或许是血液里三分之二神性的缘故,对于身为最古老英雄王的他而言,比起仁慈和拯救,挑战和征服才是最适合王者的生存方式;男人生性高傲,那深刻于骨血里、近乎残忍的蛮横也从来都是理所当然地展露无遗且不容许任何人质疑,“理解”和“宽容”在男人的身上从来只属于极少部分屈指可数的人——而眼前这个三番五次破坏他宝物、挑衅他至高无上地位与尊严的少女,显然并不在这个范围之中。 不过是有那么一点与他的挚友相似的女人罢了,本质上还是和那些不自量力、贪得无厌的蝼蚁没有区别啊……既然不过是装上了蜡制翅膀便想着拥有太阳的凡人——那么,就让她尝尝翅膀被完全融化,跌落地狱的感觉! 如同冷酷的君王做出了最后的裁决,archer红玉般艳丽的瞳中刹那间闪过残酷的血光,没有操纵着辉舟的另一只手轻轻抬起——而就在archer刚准备下令彻底勒断一只手的同时,只听“咔哒哒”几声令人牙酸的脆响,竟是由依抢在他动手之前先捏断卸掉了自己一只手臂的数个骨头关节!那原本灿若朝阳的暖金色瞳孔一瞬间迸发出让archer都忍不住为之战栗的冷焰,那挣脱而出的手电光火石般地接过另一只手上的长光,盛大的狂焰霎时间从刀刃处膨胀开来,甩脱了大半的束缚,来不及挣脱的右手掌心顺势一翻朝向斜下方的位置——丝毫不逊色于沢田纲吉x-r威力的金橙色火炎在下一秒穿透了整个天空!接着这股强势的推动力,墨绿色长发少女整个人便如同一只离弦的箭,直逼archer的眉心! 这混蛋——绝对要将这家伙的所有的傲气都踩落尘埃!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这个念头同时从战斗着的二人脑海中闪过;而视线交错的刹那,无比相似的两人也同时从对方坚定而决绝的目光中读懂了对方的所想。 ——绝不能输! 想法再次重合的二人,在这一刻同时亮出自己的必杀。 “卍解——万世照亮之火……!” “开天辟地乖离之星(enumaelish)——” 犹如是两朵半径足有数公里、盛大而绝美的烟火在天空中盛放——如果说少女半秒之前的伪x-r在寻常人看来就如同一颗反方向升起的流星,那么在这一刻archer那伴随着ea完全打开的“王之宝财”便是那仿佛密密麻麻遮蔽了冬木市整个夜空的流星雨!而以由依为中心一圈圈爆开的大空火炎便宛如层层怒放的火炎漩涡之花,那无数腾空而起舒展开来的花瓣看似虚无而微薄,却在与archer那一道道攻击相对轰撞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撕破迎面而来的强大风压、化作一条条怒啸的狂龙!宛若星辰对撞般艳丽而决绝的毁灭接二连三地于夜空中绽放开来,那是没有任何语言可以用来形容、犹如宇宙重生开天辟地史诗般的盛景!持续了将近整整十五分钟,整个冬木市区的天空都被这决斗点燃,维持着仿佛世界末日般橙红色的长夜盛光! “——御主!!!” 如果这顶上对决的一方不是自己的r的话,或许r会抱着无比荣耀和激动的心情欣赏这前无古人的王者对决罢……然而在天空被刺目的火光彻底吞没的下一秒,始终遵照少女命令看护着间桐樱的枪之骑士却完全没有那种心情,感应到r原本充盈而丰沛的魔力倾巢而出的只能焦急而又无奈地仰起头凝望着天空,祈望着战无不胜的少女再一次完成她的神话——如果她真的可以的话。 “好漂亮啊……” 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r护在了怀中的淡紫色长发小女孩微微出神地凝望着天空中那远比任何的祭典更盛大美丽的火光源源不断地炸开和消散,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姐姐……姐姐,为什么我要和姐姐还有爸爸妈妈们分开?樱不喜欢那个家……】 在那一刻,小女孩原本已经如同荒原一般沉寂而冰冷的记忆之海中,仿佛有什么隐隐绰绰的人影浮现了出来——扎着双马尾、明明同样满眼不舍强忍着泪水的棕发小女孩凶巴巴地抬起手擦过眼角,然后回过了头,抓住了樱的手。 【才不是——才不是分开啊!就算樱去了间桐家,我们也是姐妹啊……】 【那、那么凛姐姐,我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嗯——就等冬木下个祭典吧!到时候如果爸爸妈妈不答应的话,我们就偷偷跑出来,一起去看最大最漂亮的烟花!】 “……凛……姐姐?” 长期以来暗无天日的生活,压抑在心底的恐惧和难以言说被抛弃般的悲伤,一点点浮了上来,温热的液体一点点漫出小女孩的眼眶,原本以为再也哭不出来的樱在这一刻,泪流满面。 (三) 假如少女与archer的对决不是刚好在半空中两相抵消的话,现在的冬木市市区绝对会有至少将近数十平方公里的地区被这绝对的力量对冲夷为平地了吧……到时候,只怕国、防部绝不会像r狂化那时仅仅派遣两架巡逻战斗机来抓怪兽这么简单。 不过这些蝼蚁平民们的行为模式,从来都不在archer的思考范围之内;如果说这场旷古烁今的史诗对决对archer有什么影响的话,那么大概是用“酣畅淋漓”来形容……才更加贴切吧?哪怕是先前仅仅因为被触发了最大的愤怒才任性使出“开天辟地乖离之星”的archer,在亲眼目睹了少女的“万世照亮之火”之后也不得不承认,倘若之前自己轻敌大意不使出全力的话,就算有“天之锁”挚友恩奇都的守护得以存活,但只怕也要……被这少女,拿下一城了吧? “‘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凭自己的实力去夺取’吗……” 微微抬起手,archer面色复杂地凝视着眼前最终被“天之锁”定格了姿势,哪怕身体被七八道神兵穿透、四肢都已经被锁链勒断变形仍然固执地维持着攻击姿态的高傲少女,至高无上的王者终于缓缓低下头,看向了自己胸口处已经碎裂的黄金铠甲下隐隐渗出淡淡血渍的位置——“天之锁”原本银亮的链身,在少女大空火炎的炙烤下已经大半化作了顽石,没有人比archer自己更清楚,如果在那最终的一刻,“天之锁”(enkidu)没有现出它真正的原型、如果不是那在最后的一刻,他这一生最为挚爱的友人张开双臂挡在他的面前,恐怕…… 然而最终还是他赢了。 稍稍有些踉跄着后退了两步,archer因为魔力的巨大流失和千载难逢的负伤而有些不支地坐回了辉舟的王座上,恶意和嘲笑的光一点点回到了他的眼瞳深处——差一点……差一点又如何?在他曾经在乌鲁克为王的漫漫时光中,也不是没有人对他的王权提出质疑和挑衅,然而哪怕只是差一点点,输家就是输家!从古至今能够且配与他打成平手的,从来只有一人!而除此之外的其他人—— “或许……你死后变成英灵还可以更加取悦本王吧!” 复杂而震惊的光芒被冷酷全然取代,王座之侧,archer绝不容许任何人不经他的许可质疑他的权威。“天之锁”伴随着一点点地修复再度恢复先前的灵活,吉尔伽美什的唇角微微扬起了一抹残忍而决绝的笑意;缠绕着少女的“天之锁”卷起墨绿色长发少女破布偶般的身体,巨大的惯性让残破的长光从少女已经碎裂的掌心脱手坠落,淋漓的血珠从少女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飞溅出来,在夜空中沿着“天之锁”延展的轨迹化作一道浓重的血线——archer的掌心骤然展开,近千米的高空之上,墨绿色长发少女彻底失去知觉的身体顿时失去了最后的支撑,重重地朝着地面坠下! ——说什么死去的君王不如活着的凡人、什么无尽的可能性……说到底,就算有着再怎么强大和逆天的力量,蝼蚁、永远都是蝼蚁! 第163章 顶上对决(三) 顶上对决(三) (一) 【——我是绝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吉尔的,所以……】 就算四肢被“天之锁”那样紧紧地束缚着也无损于万世照亮之火的那横扫一切的光辉,在这一击之中融入了必死觉悟和复活姐姐强烈心愿的强大火炎,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恍若全然感觉不到那几乎折断手脚的痛苦,燃着大空火炎的长刀飒然挥出,对准了archer心口处黄金铠甲裂开的空隙便全力刺去——然而就在刀刃即将没入吉尔加美什心脏的那一刹那,一个温柔而坚决的声音乍然在少女的耳边响起。 【对不起了,基里奥内罗的大空。】 仿佛有万千的星辉在这一刻融汇在了一起,那是一个有着绿色长发、美丽得可以说是雌雄莫辨的人影,他凭空出现在archer与由依之间,睁开水晶般清澈透明的眼眸、抬起双手便一把抓住了少女的刀刃! “什——” “哗啦啦……”明明只是被绿发人影的双手抓住,但在刀刃与少年双手接触的一瞬间,原本已经被少女火炎石化粉碎了大半的“天之锁”仿佛被重新点燃了生命似得,少年的双手化为了银白色坚固的锁链,他看着以肉眼可见速度被石化的双手微微一笑,那灵蛇般的“天之锁”便刷拉拉地席卷而来,重重覆盖捆绑住了少女的长光,将那金橙色的火炎吸收压制了大半! “……呜!” 紧握着金红交织的“开天辟地乖离之星”,archer的手臂穿过了错综交织的银白色锁链,径直穿透了整个人都被“天之锁”死死禁锢着的少女躯体,那血色流转的纹章如同生与死的刻印,在刺穿少女胸口的一瞬间倏然扩张开来!然后,高傲的王者仿佛看到了什么早已料定的结局,嘲讽一笑,毫不留情地抽回手臂,以一种胜利者抛弃战败者的姿态,甩手便将乖离之星拔出,从少女胸前的伤口处带出一大片刺目的血花。 “御主——!!!” 眼看着自己的r从高空跌落,那样的伤口和出血量让r根本不敢去想象少女的伤痛和生死,黑发俊美的枪之英灵毫不犹豫地放开了樱。破魔的红蔷薇伴随着男人那迅捷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虚影朝着天空中直击而上,与失去了主人而无力坠落的长光擦肩而过,深红色的长、枪和紧紧束缚着少女的“天之锁”铮然相撞,那由恩奇都魔力而形成的强大锁链被红蔷薇的破魔之力所扰,瞬间变回了普通的锁链,任由重伤的少女跌入r的怀里。怀抱着重伤的r不敢恋战,只是三两下落回了地面,满心焦灼地检查着少女的伤势,几乎全然无视了自己头顶上方一脸杀意的archer。 手臂所承担的重量虽然是和以前一样的轻盈,身为r也从未在意过少女那对他而言甚至还不如红蔷薇的重量,然而在紧紧抱住由依身体的这一刻,迪卢木多却下意识地感觉到少女原本就轻飘飘的身躯,仿佛是因为血液的大量流失而一秒秒变得更轻,宛如一只羽毛,让枪之英灵蓦地产生了一种难以捕捉的飘忽感。他甚至不敢去过多地移动和触碰怀里的少女,那被鲜血彻底浸染的墨绿色长发黯淡地贴附在少女的面颊上,将她的表情遮去了大半,从男人的视角,只能看见她微尖的下巴和失去了所有血色的唇瓣。 “御主,御主……!” 感受到r那一点点冷却的血液从不断大量地涌出到缓慢地渗透r的手臂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凯尔特勇士,他无数次地驰骋于沙场,亲眼见证过数不清的生离死别,敌人的、战友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样情况对于一个重伤的人意味着什么。少女冷却的血液缓缓漫上他的胸膛和手臂,那曾经为他挡下数不尽死亡袭击的铠甲在这巨大的悲伤面前形同虚设,那带着铁锈味的液体仿佛有着烫伤他肌肤的魔力,哪怕是在自己生前的最后一刻,迪卢木多都没有如此恼恨过为何自己没有如同芬恩一般治愈之水的力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珍惜之人在自己怀中垂死地低下头。 “居然逼得本王使出‘开天辟地乖离之星’r的r,你的确是值得本王铭记的对手——那么现在,感人的主仆告别仪式是不是快要结束了呢r!” 伴随着一阵不急不缓的掌声,原本高高地悬浮于天空之上的archer在一片消散的金光之中无声落地,举世无双的黄金铠甲覆盖着这位乌鲁克之王的全身,如同是胜利者的宣告,他所走过的每一步都发出着铮然的金戈铁马之音。由于r想要尽量将重伤的r放平身体不让她体、内破损的内脏受到更大的伤害故而一直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archer此番便如同兵临城下的君王一般,骄傲而狂妄地俯视着二人。那双深红色血玉般的眼瞳饶有兴趣地扫过r那仿佛忍耐着什么巨大痛苦事物般隐忍的神情,然后,英雄王宛如从自己那几千年的记忆中搜寻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物一般,唇角一点点地扬了起来。 “这样的表情……多么熟悉啊!让本王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呢……” 抬起手,archer尚且沾染着由依鲜血的指尖微微划过自己的唇,然后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好似沉浸在什么甜美回忆中的邪恶表情:那是一个胆敢违背他爱上了奴隶的贵族,当他下令让他亲手处死那个卑贱的女奴隶时,那个胆大包天的贵族第一次抬起头用那种放肆而仇恨地目光直视着他——那个眼神……与眼前沉默隐忍的r……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多么相似啊……这种无奈而痛苦的仇恨……!” 好像回味着什么极为甘美的事物,archer低下头,对上了r蜂蜜色的怒眸,“虽然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啊……” “r哟,你对于你的r——好像不仅仅是主仆之情的忠诚那样简单啊!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拥抱,这样的悲痛……” 一直隐藏在内心最深处那极为隐秘的感情被这样赤、裸裸撕开r的金眸中一瞬间闪过了些许慌乱的光芒,黑发的枪之英灵戒备地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进的archer,以一种无畏而决然的保卫者姿态一点点收紧了抱着r的手臂。 【如果我败落,带着樱逃,越远越好】——少女最后的命令再一次划过了男人的脑海,archer的实力有目共睹r哪怕再怎么不甘心也知道自己很可能……不,应该说,根本不是对手吧…… 所以,御主才选择独自迎战。 所以,御主才让他在后方负责保护樱逃跑。 所以,御主才会身受重伤…… 但是啊但是……你不是也是这么说过的吗,御主——不,【由依】…… 【“虽然仅仅是凭着三道令咒联系着的临时搭档,我也从来不是一个人。”】 在他身后已然支离破碎、摇摇欲坠的大楼之中,在那个与此刻一模一样、强敌环饲的寒冷夜晚,那个墨绿色长发少女这样说着,清秀干净的面容上带着柔和温暖如同天空般的笑容,让他每一次的回忆都如沐春风。 【“所以,请不要责备自己了r如果有什么指责和疑问也请对我说吧;就像rider说的那样,请不要让我成为孤独的君主,好吗?”】 “‘如果有什么指责和疑问也请对你说,不想要成为孤独的君主’吗……” 真是任性而温柔的r啊……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却又交给他那样的命令。虽然仅仅是短短不到一个月的相处时间,但是想必面对着这样的真田由依,那些围绕在她的身边无论是她的亲人、她的朋友、还是她的部下……绝对都很想对这个擅作主张的固执少女,拎着耳朵这样大吼吧—— “不要擅自做出,让一个深爱你的骑士临阵脱逃这样的决定啊……” 他可恶而又无比可爱的,公主殿下。 下一秒,枪之英灵握着深红色□□的手指蓦地收紧。 (二) “砰——” 冰冷而决然的枪声落下,随后响起的是一声男人闷绝而悲惨的呼痛声,间桐鹤野原本就瑟瑟发抖的身躯因为左腿被子弹射穿而剧烈地痉挛起来,尚还完好的另一只腿不断挣扎着踢砸着间桐家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然而却是徒然。 “说吧,爱丽丝菲尔在哪里。” 再一次将尚且残留着硝烟气味的枪口抵住了男人完好的另一只腿,卫宫切嗣一把撕去了间桐鹤野嘴上的胶布便将男人的头重重按回了地板上:r的r从来只针对他,rider的r基本不会有这种调查能力,远坂家的r眼下被他重伤凶多吉少,肯尼斯阿其波卢德没有根本不可能在saber眼皮子底下这么做……如此一一排除,便只剩下了间桐家。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啊啊——!!” 重新获得了开口说话的许可,间桐鹤野几乎是用一种几乎尖叫的声音大喊出声,挣扎间涕泗横流,全身剧烈地颤抖着……卫宫切嗣观察着对方不断缩小的瞳孔,那是真正的恐惧表情。 “那么间桐雁夜呢,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不知道啊啊!!那个混蛋,在听说那个绿头发的女人杀了父亲带走了间桐樱之后就追着走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感觉到男人的枪口重重地压在自己的腿上,间桐鹤野顿时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噼里啪啦地说了出来。大厅中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余下间桐鹤野惊惧不安地喘息着等待着审判,而卫宫切嗣的的沉默则是源于一种莫名的宿命感和绝望。 又一次,又一次的“他尽力了”……但却,无能为力。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居然可以这样地卑劣,在他确定间桐鹤野真的对爱丽丝菲尔的下落一无所知的一瞬间,他竟然有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莫名而复杂的庆幸:如果说这场圣杯战争注定要成为他深爱之人的埋骨之地……那么至少,至少不要让他再一次亲手…… 夏莉沾满鲜血、狰狞痛苦的面容,父亲低头收拾着东西骤然回头却被他一枪击杀时震惊的表情,娜塔莉亚模糊而破碎的声音从杂音纷扰的无线电传来,他抬起头看着飞机被炸落后海面上的白鸥群起……一幕幕他极力想要遗忘却又不得不铭记的画面闪过男人的脑海,卫宫切嗣闭了闭眼双眼,再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已经恢复了间桐家昏暗阴冷的房间。再没有了折磨间桐鹤野的意义,卫宫切嗣随手举起枪,抵在了间桐鹤野的后脑上—— “等——等一下!” 枪械金属摩擦的声响在黑暗中格外突兀,即使间桐鹤野再怎么无用白痴,此时卫宫切嗣的打算他也是了然于心了——无与伦比的恐慌让男人连声音都变了,间桐鹤野在脑海中极力搜寻着一切与圣杯战争相关的信息,然后他终于想起了,那个被间桐雁夜带回来、被他代替樱而放入虫仓的红发女子,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似乎说过她是…… “索拉、索拉薇!索拉薇娜泽莱索菲利亚——她说她是肯尼斯阿其波卢德的未婚妻!一个魔术师名门!!!” “肯尼斯……” 听到这个名字,卫宫切嗣一直紧扣着扳机的食指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合上了保险,“阿其波卢德的未婚妻……她在哪里——” 卫宫切嗣的话没有完全说完,下一秒,一股怪异的骚臭味从间桐鹤野的下、身蔓延开来,执枪的男人微微一愣,低头看去,却是间桐鹤野感觉到他关上保险时枪口的颤动以为男人开枪,硬生生吓昏的同时居然失禁了。 “……魔术师,名门吗。” 有些嫌恶地站起了身,卫宫切嗣将沾血的枪口在间桐鹤野的后背的衣服上擦了擦,嘴角的笑容不知是在嘲讽间桐鹤野,还是想到了将舞弥杀害的肯尼斯——那一天,他隔着门对他求助失败便转而对舞弥下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深爱的未婚妻会落在他卫宫切嗣的手里? 蜿蜒而细长的环山公路上,白色的路灯隐隐散发着冷气一般缭绕的冷光,看着眼前终于将战车停下傲然回首的rider,saber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握着被风王结界笼罩的誓约胜利之剑从被她用魔力改造过的摩托车上跳下朝着对方走去,祖母绿般明亮的眼眸中闪着坚定的光芒,看得韦伯忍不住微微缩了缩脖子。 “不愧是绽放在不列颠战场永不凋零的战场之花,真真正正的人间星辰!”首先开口的是rider,毫不吝惜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溢美之词,只因为saber的这份英凛和勇敢早已胜过了他生平见过的所有女子——不,或者应该说,除了由r一心一意守护着的那位大小姐吧?同为男人,或许韦伯这个毛没长齐的小男孩看不出来,rider对r的心意却是了然于胸。 “……正是因为是这样光辉的灵魂,所以才更让朕心潮澎湃啊!” 抬起棕红色的眼眸,红发战甲的马其顿大汉站在高高的战车上,满脸战意地看向了迎面走来的saber,然而被他视为对手的金发少女却是低垂着握剑的双手,深深地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rider。 “rider啊!我此刻虽然拿着剑站在你的面前,却无意于你一战,如果你对于我尚且还有一丝的好意就请你将r和r的下落告知给我!”说到这里,saber微微顿了一下,“我的r对r所做的一切我尽都看在眼中,所以我此番前去绝不会对你们的盟友有任何伤害的行为,愿意接受r的任何条件和惩罚,只求她不要伤害爱丽丝菲尔!” 将没有握剑的手掌放在胸口,saber此刻甚至做好了被r杀死的心理准备——没错,她的确万分地想要得到圣杯,但是如果得到圣杯的代价是违背她的誓言和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那么这绝不是她的骑士之道所容许的。 “r……和r的下落?” 被saber郑重其事的话语吓了一跳,韦伯下意识地侧过头看了看rider,然后从大汉手臂下的披风后面探出头,愣愣地道,“他们、他们和爱丽丝菲尔夫人有什么关系吗?” “saber哟r,以及r的r现在应该还在冬木市中心的酒店,此番并未与我等同行。”一眼似乎看懂了什么,rider在韦伯惊愕的眼神中毫不犹豫地将同盟的所在说出,“我想你大概是弄错了什么吧……以r的身手,倘若她想要挟持爱丽丝菲尔夫人又何必等到现如今?” “不是……?!” 误会了r的懊恼只不过是一瞬间,saber很快反应过来:“难道说……是有着特殊伪装能力的了……” 不是r,自然也不是rider,archer是决不屑于掩藏自己身份的,那就是…… 抬起头,金发绿眸的少女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下意识地喃喃出声:“berserker?” (三) 深红与金黄交织的双枪,在英灵快速得几乎无法用眼睛捕捉的驭使之下化作了两抹力道万钧的强光,尽管悬浮于夜空之上的archer已经接二连三的朝着他和他身后的少女射出了雨点般密密麻麻的宝具,然而守护着r的枪之英灵却硬生生凭借着手中一长一短两只枪将所有的伤害格挡在了身前,如同一道坚固的堡垒一般忠实地守护着身后的御主——从没想过一个失去了主人的居然可以将自己的攻击密不透风地完全防御,archer原本就被由依打伤了的脸颊顿时更加难看了几分。 按照道理来说,一般的如果r因为重伤失去了意识无法供给魔力,那么就算没有立刻消失,至少也不应该有阻挡他攻击的实力,然而r此刻的状态……难道说r身后的那个女人,她还……? “不知死活的杂、种啊……”即使在方才与少女的正面对决之中获得了最终的胜利果实,然而那样惊天动地的一击所消耗的魔力,决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在此负担的,即使考虑到新主人魔力来源的特殊性,archer还是决定停止与r无意义的消耗:在他看来,与r失去了r魔力支持的根本没有正面对决的必要。这样想着,archer微微眯起了眼睛,黄金的英灵直接无视了挡在真田由依面前的r,比起强弩之末的r,他更在意的是即使身为凡人也具有着与他正面对决实力的真田由依——金色的涟漪再一次于archer身后的夜空中泛起,只见一柄通体深红的铁枪缓缓从虚空中冒出,在archer的瞄准下缓缓变换着角度r微微一怔,却见那道血色的光芒将目标最终锁定在了自己身后墨绿色长发少女的额头之上。 gae-bolg(迦耶伯格)!同为凯尔特神话中擅长于长、枪的英雄,迪卢木多如何会认不出“库兰猛犬”库丘林的成名宝具“刺穿死棘之枪”?!传说这把必杀的红色长、枪意味着顺无顺序的因果逆转,即是说,在这把长、枪瞄准的那一刻,“目标定然被贯穿”这个果就会在“长、枪被投射出”这个因之前被确定了!可以说,面对着这柄长、枪的攻击,作为对手根本就不存在躲避和逃走的可能性,如果不能在这柄长、枪射、出之前离开他的攻击范围,那么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正面接下这一击。 “archer——!” 说不出是对于自己被轻视更恼怒一些,还是对archer始终坚持要击杀由依的担心更多一些r忍不住在摆好迎击架势的同时扬高了声音:“英雄王啊!放弃与我正面对决的机会,转而将刀刃指向垂死虚弱的女性r,这就是你所谓的强悍吗?!还是说,在方才阁下与吾之r的战斗中你已经是筋疲力尽,只能选择这如同不起眼暗杀一般的获胜手段吗?archer!” “什么?!你这区区杂、种竟然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 凭借着archer的头脑,如何不知r的挑衅之言仅仅是为了将他指向自己r的杀意转向自己?然而知道又如何,正如同archer的骄傲不容许他隐埋自己的真名和身份,他的骄傲同样也不容许任何人质疑r胆敢说出这样的冒犯之语,在吉尔加美什看来,就必须要领受王的怒火和惩罚。 天空之上,那柄深红色的“刺穿死棘之枪”终于如r所愿的那样缓缓地抬高了角度,将目标锁定在了r的心脏之上,archer原本有些懒洋洋的赤瞳闪过了冰雪一般残忍的杀意,他微微抬高了下巴,耳边纯金制的方形耳饰在他不耐侧头的动作之下撞击着颈部的铠甲,发出了一阵清脆的撞击声—— “原本看在你r的份儿想给你留个全尸,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r啊——” 一点点扬起了唇角,archer微微歪过头,用一种嘲讽而邪恶的视线扫过了r身后趴在一片狼藉的水泥地面上死去了一般安静的少女,“将愚蠢骑士无用的俊美面容在他想要用生命守护的公主殿下勉强狠狠地打成筛子……这个剧本听上去,才比较合乎本王的胃口啊……” 第164章 同一天空 同一天空 (一) 仿佛有漫天金色的星河在archer的身后漾起淡淡的波纹,因“王之宝财”完全打开而绽放出层层交叠的金色涟漪几乎是在黄金英灵杀意漫上心头的瞬间彻底遮蔽了整片夜幕,那一柄柄自异次元空间缓缓冒出的神兵利刃在男人冷峻而残忍的深红色视线中缓缓调整着方向和角度,将连同那柄深红色的“刺穿死棘之枪”一起所有的锋芒在一刹那锁定了挡在墨绿色长发少女身前手握双枪的黑发骑士。 那样嗜血而残酷的神情,简直如同是死神弯着唇线低头打量着掌心的羔羊……从头到尾,吉尔伽美什都完全没有顾忌过自己这样盛怒出手所使用的魔力量,只怕会直接消耗掉一枚言峰绮礼手臂上作为魔力供给源的令咒。 这是怎么样的光景……虽说是浸染着名为“吉尔加美什”英雄王纯金色无限耀眼辉光的神兵利器,但是这些旷世利刃上所沾染的鲜血和死亡气息却是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当r一个人孤身手执双枪站立于archer身前时,那种以一人之力对抗千军万马——不,应该说不仅仅是千军万马了,那些闪耀着辉光的神兵上凝聚着的绝不仅仅是它们主人生前所斩杀的魂灵,还有那些被封存于历史尘埃中永不褪色的传说和神话……而迪卢木多,此时此刻就站在这里,站在archer的面前,决意以区区一人之力昂首对抗。 “这份英勇与豪气,我会替你告知你那位可爱的r小姐r……” 轻轻抬起手,archer的声音里说不清是嘲弄更多还是赞赏更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其中讽刺般的怜悯是的的确确存在着的。 “在她,临死之前。” 圣堂教会。 被焚毁了大半的祷告坛前,他从那些被燃烧为焦炭的木制长椅之间走过,鞋底踩到了彩色的碎玻璃片,而失去了一半头颅的圣母像之上仍然残留着弹痕。间桐雁夜的身形一高一低地走着,然后在祷告坛的尽头,他看到了一个不锈钢制的轮椅,上面低垂着头将下巴放置于交叠握着文明杖拳头之上的,正是那个让他憎恶了半辈子的男人。 “远坂……时臣。” 如果说有什么声音是如同地狱传来一般的话,那么在间桐雁夜看来,就是他此刻的诅咒似得呼唤了吧?对于这个夺走了自己深爱女人却不去珍惜,反而以爱之名将葵视若眼珠的樱推入间桐家这个火坑、让葵露出那样心碎哀伤的眼神……这几件事情,无论是任何一样在间桐雁夜的心里都足以判死刑的罪行,而远坂时臣这个男人,却全部犯下。 所以此时此刻,当他从言峰绮礼口中得知这个男人被卫宫切嗣那样诡异的魔术所伤,失去了所有的魔术回路只能如同一个废人一般坐在轮骑上祈求着他人的救治时,间桐雁夜的心里除了憎恶之外,更生出了无尽的快意和嘲讽之意:对于抛弃了骨肉亲情去追寻所谓的魔术极限的远坂时臣而言,还有什么比让他失去魔术回路变成废人更好的惩罚了吗?!对于这个男人而言,这只怕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和颓丧罢! “时臣啊……时臣,看看吧,你现在的样子——” 忍不住将一直戴在自己头上遮挡着面容的兜帽取下,皎洁的月光从圣堂教会破碎的窗户中漏下,照在了男人苍白如同鬼魅的脸颊之上,那只失去光明的眼睛里闪烁着浑浊的亮光,高高凸起的颧骨上仿佛只披着一张薄薄的皮肤,细长而丑恶的咒印虫扭动着身躯从他的皮肉下爬过,疼痛噬咬着他的神经——间桐雁夜却全然不觉,只是无比专注地低下了头,看着远坂时臣沉默而颓丧的躯体:在圣杯战争中被他最不齿的旁门左道所击败,这一次,这个男人只怕再也不能对着他露出那样嚣张而不屑的神情了吧……这样想着,间桐雁夜朝着远坂时臣缓缓伸出了手,却在下一秒,如同被什么冻结了一般整个人定在了原处。 “雁夜?” 那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记的声音,间桐雁夜有些愕然地抬起头,在对上了葵视线的下一秒骤然想起了自己此刻狰狞的容貌,自惭形秽的男人下意识地收回手狼狈地想要遮挡自己暴露在月光下的容貌,却慌乱间碰到了远坂时臣的手臂——伴随着“当啷”一声文明杖摔落在地的声音,间桐雁夜眼睁睁地看着远坂时臣的身体如同失去了脊梁柱的房屋,从轮椅上蓦然滑落,重重地向前摔倒在地! 尽管只有极短的一瞬……但是间桐雁夜还是感受到了,无比清楚地感受到:那样冰凉的触感,说明远坂时臣早已死去。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随即猛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对上了葵的视线——曾经是那样温柔可亲的笑眼,在映出了他身影的这一刻,却宛如看到了什么噬人可怖的怪兽一般。 无论面对着的是远坂时臣炙热的火炎和archer数不清的神兵利器,还是间桐家地窖数以万计的虫子,甚至是疯狂的r和他所召唤出的海魔怪,间桐雁夜都没有过这样的恐惧和无措。 如同是审判,又仿佛是质问。 “雁夜……你,杀了……他?” (二) 如果不是早已熟悉了这一片漆黑的意识海,她大概就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罢。 简直如同是……游走在死生之间的缝隙一般,虽然这个说法玄之又玄,还有点中二的味道在里面,可是不能否认的是,每每她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就会在这里出现。 ……不过这一次遇到的人,让她厌恶得恨不得死了算了。 “‘早知道会在这里遇到你的话还不如死了算了’——嫌弃的眼神不用这么明显吧,由依酱~” 银紫色的发尖微微翘起,白兰杰索修长干净的指尖轻轻抚上了自己脸颊上紫色的倒皇冠图案,笑容恍惚间有一种久违的隔世之感:“要知道……就算是在时空尽头与我相遇的尤尼酱,都没有对我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呢~嗯?” “那大概是因为姐姐比较温柔吧……我的话,害怕表现得委婉有些智障看不明白呢。” 指尖轻轻拂过了腰腹之间,由依看了看干净依旧的掌心,确认自己在这个空间的状态似乎并未受到现实世界的影响便抬起头对着白兰挑了挑眉:“虽然不知道我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在这种时候遇到你……啊,难道说圣杯从我心底聆听到的最深切渴望,就是把你这个鸟、人再杀一次吗?” 少女这么说着的同时,双手已然向前平伸拉着,做了个稍微活动一下筋骨的动作:在这个空间里她曾经好几次和自己身为虚的半身对抗并且完全解放长光——无论眼前这个白兰是真是假,她想动手再一次送他狗带的想法都是绝对真实的。 “啊拉,真是好可怕的表情啊由依酱~” 看着眼前少女面色不善的模样,白兰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惊慌,反而露出了由依最讨厌的那种笑容,话语间也带上了愉悦的波浪线语调,单纯看上去简直像是一个看着自己可爱妹妹闹别扭的温柔大哥:“嗯~怎么说呢,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看到小由依你都会觉得很奇怪呢~比如说……” 轻轻伸出了一只手,在由依眯起眼睛刚准备召唤长光的前一秒,白兰瞬间移动到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背后:“为什么你这样任性单纯、被宠坏了的小公主,居然也会被象征着黑手党金字塔顶端的玛雷指环选中,甚至不惜——” 金橙色盛极的火炎在点燃的刹那沿着澄澈明亮的刀锋在漆黑的意识海中划过一道炫目到几乎要灼伤视线的轨迹,白兰的话说到一半头颅便被长光硬生生斩成两半!没有想过居然如此简单就杀死了对方,少女深蓝色深邃的眼瞳中极快地闪过了一丝错愕,然而下一秒,由依握着长光的手指便再度收紧——只见白兰的脸在短暂的破碎之后,迅速变成了两团大空属性的橙色火炎,随即迅速融合在了一起,变回了白兰的模样。 “甚至不惜,背叛了我呢~” 仿佛全然不在意前一秒自己被少女一刀劈成两半的事情,恢复了原样的银发青年只是自顾自说着之前没有说完的话语,那固定的表情模式加上没有丝毫起伏波动的声调让由依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看向了自己手上的玛雷指环,果不其然看到了指环上诡异而柔和的一团橙色光晕。 这不是真正的白兰,相比之下,倒是更像是白兰残留在玛雷指环上的火炎和意识,就如同留声机和电影胶片一般的存在,只不过是在此刻以玛雷指环为媒介播放传达给她罢了;而白兰之所以会以这样的形式存在于这里的原因,她想来想去只能猜测这大约是类似于终结之战时彭格列初代的传承仪式的样子……虽然她想破了头也不觉得,白兰这个人渣加手下败将有什么东西可以传承给她的。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这个“白兰”应该是无论她使出什么样的攻击都不会受到伤害、更不会消失的——想通了此处,颇有些颓废意味地,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握着长光的手无力得垂下,整个人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先前与archer战斗时留下的重创虽未在这个空间里体现,但是解放万世带来的疲惫感却是真实的,她不是英灵可以从r那里取得魔力,所有的消耗都必须由自己承担,更何况现在的她就如同彼时的尤尼,生命力一点点流失的同时,能力也…… “‘为什么会被玛雷指环选中’吗……” 微微扬起了脸,追溯着那些已经有些模糊的往事回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自嘲地弯了弯唇角:“那种事情……谁知道呢?最起码在我看来,被七三选中这种事情——我也好,祖母、妈妈和姐姐也好,还有沢田纲吉那家伙……对被选中的我们而言,这可并不是什么幸运的事情啊。” 甚至包括白兰——“如果没有被玛雷指环选中,白兰你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吧,不会成为黑手党,更不会被我杀死。虽然没什么节操喜欢滥、交,但最多也是得点脏兮兮下半生必须戴套的【哔——】病,整日里靠复方磺胺甲噁唑或者更昔洛韦(注:全是艾滋病处方药)……” “哦呀~在由依酱看来,得到可以改变命运的力量是一件不幸的事情吗?” 毫不犹豫地迅速打断了由依恶意揣测的卍解级别精神攻击,白兰脸上的笑容显然有那么一丝丝裂开的感觉,连原本荡漾的波浪线语调都有点找不回来了:“说起来,我记得基里奥内罗家族的首领代代都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呢~那么……” 银发青年的声音说到这里,突然有些飘忽起来,由依被男人忽然改变的语气吸引了注意力,似乎是已然意识到对方想要说什么,深蓝色的眼眸有些危险地眯了起来:“闭嘴——” “【温和柔弱不擅武力的姐姐】和【身手超群手腕铁血的妹妹】——到底,艾莉亚在生下你们俩姐妹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无人知晓的事情……” “不准说下去……” “——才会选择将基里奥内罗传给姐姐而不是你这个怎么看都无比适应黑手党的妹妹呢?” “不是都说了让你闭嘴了吗——?!!!” 猛然扬高了声音,墨绿色长发少女手掌挥落之间,橙色的大空玛雷指环“叮”地一声被主人狠狠掼在了地上!!!伴随着指环离开身体,原本一直阴魂不散的白兰精神体微微一晃,霎时间消影无踪。黑暗死寂的空间之内,一瞬间只剩下了由依愤怒而急促的喘息声,“啪”地一声,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维持着投掷动作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下来,掌心扶住了地面,良久才再度抬首,那双比夜色更深邃的蓝瞳冷冷地锁着地面上黯淡无光的指环。 “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勇气……” ——是她自己啊。 这个答案,从一开始不就深深地印在了她自己的心底吗? 从放置于黄金之王那里的石板,玛利亚之壁破碎的那轮血月,到尤尼含泪选择死亡……她自己就是基里奥内罗家族的血脉,“白兰”方才所问的话语,只不过是她深埋在心底、不可说的一个疑惑。 ——如果是她,那么她不会放任幻骑士背叛;如果是她,她会在白兰动手侵害家族之前杀了他;如果是她,就算基里奥内罗一定要和杰索合并,那么身处在最高位置的人,也只会是她! 从死去的白兰和姐姐手上接过了密鲁菲奥雷之后的每一天,她咬牙咬牙更咬牙、小心小心再小心地应付着周围那些野心勃勃地黑手党,抛弃了从小受到的教育和善良,学会了微笑着将人送入地狱以及把那些墙头草踩在脚下……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却对自己产生了这样可怕的质疑? 比起这样的我,尤尼才是更适合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吧——所以即使她用血腥和杀戮堵上了所有议论她是彭格列情、妇的嘴巴,家族里的人却再也没有了尤尼在时的笑容,而她,想要把那样的笑容……还给他们。而已。 想要尤尼过上幸福无忧的人生和对自己的怀疑;想要将真正适合大家的boss还给家族和坚信自己可以更好更早地扼杀对手的决心;想要回到幸福平凡的生活里和心疼姐姐必须步上早夭宿命的心情;想要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首领和关键时刻无法舍弃家族而选择“世界”无能的自己…… 这样无能的自己。 【“呐~你以为为什么……玛雷指环会舍弃我,而选择了你呢?”】 黑暗之中,滚落在角落里的玛雷指环上,一道金橙色莫名的光芒,一闪而过。 (三) 纯白的阳光从天空上未知的最高处洒落,怀抱着鲜艳干净花束的少女拢了拢手臂,站起身——从身后涌起的风在花海中掀起了一波又一波浮动的波浪,被纯白轻盈的长裙簇拥包裹着纤细的身体,尤尼抬起头,如同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转过了身。 “哟,真是漂亮的花朵啊,尤尼酱~” “谢谢,白兰。” 墨绿色的短发轻轻拂过了尤尼白皙到有些透明的脸颊,白兰被那双天空般澄澈的双眼看得微微一怔,随即低下了头,轻轻扬起了唇角。 “哦呀~什么也不问吗……关于我明明感应指环的召唤去参加小由依的玛雷指环‘继承式’却又这么快回来了的原因?我还以为一向把妹妹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尤尼酱会第一时间抓着我问东问西呢~” “怎么说呢……硬要说明的话,或许‘的确很担心但却无能为力’这样的说法比较贴切吧?” 明明面对着的是曾经亲手将自己控制最后逼死的男人,然而尤尼的脸上却没有半丝的阴霾,在听到白兰的话语之后,那双天蓝色的眼眸比二人头顶的万里晴空更美丽的眼瞳里一瞬间闪过了些许叹息的柔光。 “作为姐姐,我非但没能成为妹妹的守护者,甚至连亲人之间最基本的陪伴都不能给予她;妈妈和祖母交给我的担子也是,到头来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由依一个人咬紧牙关站在险恶的境地里独自扛起母亲原本觉得应该是‘姐姐职责’的家族兴衰和荣耀——” 虚空的尽头,亡者之地,墨绿色短发的少女仰起头凝望着晴朗的天空这样哀伤而自责说着的同时,沉浸于另一片深黑色的虚无意识之中,双手撑着地面的由依最终缓缓低下了她一贯骄傲的头颅。墨绿色的长发像是潮水一样漫过了她的肩膀,遮住了她脸上的神色,却无法挽回那“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的泪水。 【“这样……无能的我,作为尤尼的妹妹而言,傻乎乎地享受着献祭亲人人生得到的幸福,在一切都为时已晚的时候才懂得自己重要的东西想要任性挽回的我啊……”】 “‘由依是很厉害的人呢’——老实说,听到伽马这么告诉我的时候,我的心底,真不知道是骄傲更多还是愧疚和心疼更多啊。” 【“嘴里说着要守护姐姐的大话,然而最后呢……怎么看,结局都是我被姐姐宠溺到了最后吧?所有的承诺,其实都只是在对姐姐撒娇罢了。”】 “明明我自己就是密鲁菲奥雷的首领之一,却无法守护身在密鲁菲奥雷的亲生妹妹,这才让我最重要的妹妹……” 双手在胸前合拢握住,尤尼轻轻闭上了眼睛,仿佛尽力感受着什么一般。 【“明明可以打败姐姐的敌人,明明我才是姐妹当中更适合战斗的那一个吧,却到了这一步也只会对着一枚指环发脾气……”】 缓缓抬起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勇气似得下意识抬起手,轻轻覆盖在了玛雷指环上。 “对不起——” 【“对不起——”】 “我啊……真是个失格的姐姐。” 【“只不过是个……最差劲的妹妹了。”】 ——不。 微微眯起了眼睛,白兰杰索轻轻抬头,扬起的手好像是要为自己阻隔掉什么很刺眼的光线一般遮住了一只眼睛——没有人知道,在他的眼中,此刻身处于两个最远时空少女的身影在这一瞬重合在了一起。 ……“失格的姐姐”和“差劲的妹妹”吗。 明明,一个是力量衰弱根本无法再联接到妹妹心灵的姐姐,一个是强悍到可以把七三的意志逼回封印、对于任何可能动摇和说服自己必死决心之人都拒之千里的妹妹。 “……真是,耀眼到可怕啊。” 尤尼双手合拢,垂首闭目的一瞬间,墨绿色长发少女握紧了重新戴上玛雷指环的手掌,刹那间,金橙色明亮的火炎宛若重生般冲天而起! 第165章 长夜盛光 长夜盛光 (一) 激射而下的旷古神兵,那些渲染着传说的圣剑,神矛,利刃……在archer的操纵下犹如枪林弹雨,逼得擅长近身战的r不得不将大部分精力放在防卫之上;然而即使处于这样的劣势,黑发俊美的枪之英灵游走的步伐也依旧维持着他自己的节奏和算计,身为沐身于无数次血腥和战争的凯尔特战士r的魅力绝不仅仅来源于眼角那颗青春女神馈赠的魔痣。 “看啊看啊……” 双手平摊在已然被不知名宝物修缮重生的“光之辉舟”宝座扶手之上,archer俨然是一位打开了自己宏伟宝库、仿佛在邀请全世界观赏的万古之君,但是显而易见的是,从那轰然打开的宝库大门内绽放出的辉光却闪烁着必死的杀意。深红色的诅咒魔纹如同恶魔眼中熊熊燃起的地狱业火,从那柄“穿刺之死棘枪”周身泛起——这样隐隐绰绰的火光,使挥舞着红蔷薇的枪之英灵忍不住想起了身后r的火炎。同样是仿佛燃烧着火炎一般的武器,“穿刺之死棘枪”却与长光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同,那冉冉浮动的幽冷红光如同是毒蛇眼中的寒焰,让任何人看到都生不出半丝好感,只觉得每一根神经都下意识警惕地绷紧了起来。 不过……说到底,“穿刺之死棘枪”不过是一柄夺人性命的凶器,和凯尔特神话中它以易怒暴烈性格著称的主人库丘林一样,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好感。 手中的深红色的红蔷薇于夜空中舞动着,尽管置身于来自archer的各种攻击的包围之中r却可以毫不迟疑地将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武器击飞,黑发骑士蜂蜜色的金眸所凝视的焦点只有一个:那就是archer掌心全力蓄势待发的“穿刺之死棘枪”了。在各种各样的宝具当中,因果律的对人宝具虽然每次可以锁定的目标对象很少,但往往都有着一击必杀的效果,“发出即格杀”的诅咒传说无疑使“穿刺之死棘枪”的凶名更上一层楼。面对这样的宝具,对抗的手段往往有四种:第一种是阻止敌人使用。在archer将“穿刺之死棘枪”投掷出来之前拦下他,但这样的行为势必要r离开原地去与archer近身交战,且不说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r能否接近archer,就凭他身后昏迷不醒的r,这一方法便无法实施。第二种方法是拥有强大治愈、复苏甚至复活能力的宝具,比如亚瑟王saber的剑鞘,遗憾的是,迪卢木多并没有,所以这一条也只能作罢。然后是第三种方法,同样是依赖于宝具,无论是依靠r的强大魔力还是英雄本身的传说力量,祭出如archer之前抵挡长光那一等级的绝对防御,或许可以挡住“穿刺之死棘枪”的攻击,如果由依醒着,想必她会很乐意以自己完全咏唱的“断空”一试,但现在……想到身后生死未卜的r只能轻叹出声。 至于第四种方法,以强大的运去扭转已然既定因果的命运什么的……先不说这玄之又玄的方式具体如何实施,如果硬要说有人可以一试的话r倒觉得不如让那个叫做韦伯的少年试试看。 这四种方法电光火石般地闪过骑士的脑海,而与此同时,伴随着archer如指挥家扬起落下的手势,“穿刺之死棘枪”已然如同离弦的箭般当头罩下!这迅疾更胜雷电的速度让r根本来不及去惊讶和思考为什么刚刚结束与由依那样激烈战斗的archer还可以发动如此之强的攻击!按照道理来说,“穿刺之死棘枪”原本是属于库丘林的宝具,即便吉尔伽美什是作为富有天下宝物的英雄王理所应当拥有这神兵,但是倘若没有库丘林本人的神话传说之力加成,“穿刺之死棘枪”绝无可能发挥出如同神话传说般完整的力量的——但是其他先不论,吉尔伽美什作为擅长远程投射的archer将这原本应当算是r职介的武器就这样远远地投掷过来,这宝具上所依附的力道竟不逊色于迪卢木多生前所遇到的任何一位骁勇战士! 这等力量、耐久以及敏捷……这绝不应该是原本就属于archer这样职介英灵的程度!他原以为依靠着真田由依那宛若天海般浩瀚魔力的自己已经是力量提升的极限,却不曾想到拥有这样仿佛用之不竭魔力的r在本次的圣杯战争中居然还有一位!和r之间超越血缘特有的联系,让r隐约知道由依之所以拥有者远超常人的魔力和战斗力绝不仅仅是一个人类马菲亚首领这么简单,那么archer的r……远坂家的家主,又或者是取而代之的某位其他人,又是什么来头?! 一边这样想着的同时r已然将黄蔷薇弃之一边,汇聚了全部的魔力和力量,枪之英灵的两只手一前一后攥住了他引以为傲的血色红蔷薇!那原本被白色绷带包裹隐藏着的修长、枪柄被骑士注入的魔力所唤醒,纤细而繁复的花纹如同夜色中燃起的灯火,从男人的指尖被点亮逸散开来,决然而不屈的辉光刺得端坐于辉舟之上的黄金英灵微微眯起了红玉似的眼瞳,一丝错愕的光芒微微闪过:就在方才r抬枪昂首的一刹那,他隐约看到金橙色的火炎自无边的大地之上如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瞬间腾空而起,于一片安静的夜色中迅速地聚拢融汇于r的枪尖,将原本深红如血的红蔷薇末端染成了耀眼到极致的金橙—— 无法舍弃想要守护的r所以不能离开原地去阻止archer,他也没有绝对防御又或者是死而复生的宝具和改变命运的运,但是……握着红蔷薇的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长、枪r蜂蜜色的眼瞳深深地凝视着天空之上,从archer到“穿刺之死棘枪”,最后又回到了自己的红蔷薇枪尖。 gaedearg,他引以为傲的宝具破魔之红蔷薇,其固有属性是能够将魔力构成的防御、强化以及附加能力无效化,无需咏唱真名只要解除他平时缠绕在枪身上的符咒即可,换言之,这是只可以用物理手段来防御和对阵的“宝具杀手”。“穿刺之死棘枪”本身的确是带有因果律强大诅咒的武器,但倘若他的红蔷薇可以在“穿刺之死棘枪”落下的一瞬间成功解除那依附在它之上的必死诅咒,使它成为一支普普通通的锋利□□,那么便可将眼前的危机暂时化解……也就是说,这是一场试炼他的破魔之力和archer的诅咒加强之力的比拼。 迪卢木多有所不知的是,如果单就宝具的等级而言,“穿刺之死棘枪”和“破魔的红蔷薇”一样评价都是b级,这原本是势均力敌单看魔力强弱的比拼,从眼下的局势看来archer定然是必败无疑。只是不知道是天意使然还是r运气不错,他的r是真田由依,即使现在少女是处于昏迷无力的状态,但是有些联系和影响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停止的——比如说,每个r本身所具有的“起源”,从出生便如同灵魂一样永远根深蒂、永恒不变的力量。 比如卫宫切嗣的起源弹,比如真田由依的长光。对于由依而言,长光无疑是最接近她灵魂本源的存在——而巧之又巧的是,长光的初解能力就是,斩断破除、驱散消弭甚至是封印,任何一切非物理的力量流动。完完全全就是究极强化版的“破魔之红蔷薇”。由依虽然不是正统的魔术师,但是她力量的本源却不会因此而被削弱,因此,恰巧被有着这样本源力量的由依所召唤的r,依赖着少女魔力而重生的红蔷薇破魔之力便得到了再一次的强悍提升,虽说是b级的宝具,但真正发挥出来的绝对是a以上的实力! (二) 宛如将这夜色中所有的血光凝聚在了那一点,连夜空中那一轮满月都被拦腰斩断了似的。最灵活的身法和躲闪在这为了杀戮和死亡而诞生的一枪面前沦为了笑柄,短短不过一息之间r金眸中那一星的血红便盛满了他所有的视野! 所有的风声在这一刹那远去,英勇的凯尔特勇士没有丝毫的恐惧和犹豫——或者说,正相反,在这一瞬间,迪卢木多仿佛才是真正地重生!重生回到了那个他餐风饮血、与骑士团的战友们一同驰骋的古战场!一股久违的激昂、源自于灵魂深处的战栗仿佛羽毛一般扫过枪兵最敏、感的神经线,觑中了那血色杀意魔力凝聚最强的一点,男人早已蓄势满满的双臂电光火石般朝着前方猛然刺去,红宝石的枪尖切开夜色,红蔷薇盛放的瞬间,金橙色的辉光从他倾注了全部魔力的那一点蓦地燃起! 那贯、穿连接着生与死的冷棘,按照所谓的理来说,在杀死被锁定目标之前原本应当绝对地遵循着其使命和轨道,虽百死而不退,哪怕是宙斯的雷电都不可阻挡这因果既定的血色诅咒——然而就在那短短的一刹那!被破魔之红蔷薇迎头痛击、两柄凯尔特神话中极富传奇色彩的魔枪短兵相接的那一刹那,archer的杀意和r的决心同时附身于二者之上,“穿刺之死棘枪”的必死诅咒和红蔷薇地破魔之力的角逐,出乎意料竟是高下立判! “什么——” 从archer视角看去r的身上骤然爆发的强大火炎只不过是眨眼之间便将“穿刺之死棘枪”湮没粉碎,化为了指间飞灰!黄金英灵红玉般的瞳孔猛然睁大,那金橙色的火炎过于耀眼以至于这位从未动摇过的英雄王在那一瞬间居然怀疑自己在那片比朝阳更绚烂的辉光中看到了那双先前曾经将他差点再度推入死亡的深蓝色双眸——那种被死亡扼住了喉咙的狼狈之感重新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是archer忍辱爆发的王者之怒! “……该死的杂种。” “御主……” 没有握住红蔷薇的那一只手掌轻轻张开r显然也没有料到自己方才与“穿刺之死棘枪”对抗的结果居然是这样一面倒的局面,只不过是一个阻击之后枪兵惯性挑飞敌人武器的动作,在r魔力的支持下竟是前所未有得流畅和轻松!那金橙色柔和明亮的光在这势不可挡的一击之后,便迅速从他的周身消散离去,迪卢木多下意识地收拢了那布满战士茧皮的掌心,想要将那一抹转瞬即逝的柔光留住,然而当他再度张开五指的时候,先前被他笼在指间那一星的金橙色光芒却已然无迹可寻。 【英灵迪卢木多……你位临于此,蒙受圣杯之召唤,所为何愿?】 残破地躯体背负着命定的诅咒,他仰身躺在被自己鲜血染红的泥土和草叶之上,昏暗的光穿过他模糊的视野刺痛着他的眼——然而真正刺痛迪卢木多的却是所有的光从他世界褪去的最后一眼:自己衷心效忠、满心钦佩的菲奥娜骑士团团长盛着生命之水的手掌故意分开,泉水淅淅沥沥地落在了他身侧的草地上,而那双分开的手掌之后,年迈的芬恩扬起了深棕色的眉毛,咧开了嘴角,将那个嘲讽的笑容定格在他的世界。 所为何愿?所为何愿? 他从来没有怨怪过芬恩。夺妻之恨,在他们的时代,无论芬恩是将他永久驱逐还是对他提出决斗将他斩杀于剑下都是理所当然。如果说真有什么让他悲伤的话,那其实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真正明了:原来自己的主君从未释然,亦从未原谅、重新接受过他罢。 所以,当他听到圣杯那样询问的时候,心底的答案便张口而出。 【他想要作为一个骑士,真正为自己的主君尽忠。】 ——而他想要尽忠的主君,现在就在这里。 哪怕是微妙地,在心底某个已经被archer看透的角落,藏着那不应属于骑士对主君产生的感情,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言说、让他苦恼、彷徨但又绝不后悔的感情,这也和少女无任何关系。爱情无碍于他对她心生敬意,反而坚定了他守护她的决心。 哪怕她从未用那花瓣一样鲜艳的唇亲吻过他,哪怕她从没有用她清亮好听的声音吟唱过半句爱语,哪怕她甚至不曾对他施舍过一丝一毫蕴含爱意的眼光……他知道她的爱人已死,正如同格兰尼亚在时光的长河中一去不回,但是在他从她梦境中看到她与那个男人共死的一瞬间,他就熄灭了所有得到她感情的妄想。 “吾之,御主……” 在整个世界上距离她最近的地方,他背对着她,看着指尖一点点淡去的光芒,叹息着这样说道—— “嗯……?” 下一秒,就在r抱着必死决心与archer一战的时候,一个虚弱而又极度破坏气氛声音自他的身后响起:“所以说r你知道就在你一脸痴呆地看着手掌心的时候,archer可以杀死你多少次了吗?” “如果……嘶……那个金闪闪中二病之王,没有在这个灭了我们的千载难逢好机会时,一脸痴呆地看着我的话……” (三) 如同每一个在战场上垂死的勇士一样,险死还生的少女此时此刻的形象,实在与“美丽”这个词相去甚远:墨绿色的长发和白皙的脸蛋沾染了灰蒙蒙的泥尘,已经干涸变深的血渍遍布着她的全身……等等。 忍不住侧过身微微让开,位于冬木市中心的豪华酒店大楼已然在先前接二连三的战斗中变为了废墟。四周仅剩的光源来自于路边一盏摇摇欲坠的路灯,暖橙色的灯光从那碎了大半的玻璃灯罩里漏出,洒在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身上。 在无比惊愕的同时r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archer会“一脸痴呆”地看他身后的少女。 由依之前扶着额头的手掌缓缓挪开,露出的却并不是少女光洁的额头,而是半面遮住了她上半张脸、森然凛冽的骨质面具;那双原本该是深蓝色的眼眸睁开,然而却也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了,血红色的光从白森森的骨质面具后渗出,好像染血一样叫人胆寒;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墨绿色长发少女身上白色的基里奥内罗首领外套被夜风吹拂着扬起……然后露出了那破碎的衣衫之下,光滑白皙、甚至连一丝淤青都没有留下的腹部;还有她原本该是被archer用“天之锁”狠狠勒断的手腕和脚腕,此刻也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得完好如初——如果不去忽略上面被绞碎的染血碎布的话。 这简直是堪称完美的再生能力r忍不住从心底赞叹出声,拥有这么强大的自愈能力的话,即使方才他不阻止“穿刺之死棘枪”的话,真田由依恐怕也不会有事。 这还真是让他这个骑士稍微有点失落的事实啊……不过,相比于那个奄奄一息难得柔弱的御主r却是打从心底更希望自己的主君可以一直这样完完整整地站在他的面前,哪怕让他这个英灵总是觉得角色安排哪里不对也不要紧。 因为……她是他的r,此世唯一效忠的主君。 不过可以想象的是r有多么地惊喜,archer就有多么地惊怒了。 那感觉只怕就像是,斥巨资买了核武器,朝着咬牙切齿的敌人丢完,以为胜利的果实已经近在咫尺却又被猛然告知敌人毫发无损、原地满血复活了。 不同于先前肆意挥洒力量,将大空火炎燃亮了半边天空的嚣张气势,重新站在archer面前的真田由依穿着残破的黑手党制服,沉默着收敛了全身的光芒。然而这并非是说她没有了之前那种可怕的威慑力,正相反,此刻站在吉尔伽美什面前锋芒不露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给了archer一直比先前更加棘手的感觉:白骨塑造的面具吸收了高纯度的火炎和灵压,越发展现出如玉质般温润的光泽,与面具后转化为和他一样血红色眼瞳中直逼而来的侵略性气息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协调感。脑海中骤然闪过了什么r猛地一震,回想起了r记忆中那个被她深爱却因为什么原因失去理智陷入疯狂的“十束”。 “御主,您……” 虽然看上去,由依和那个时候的“十束”十分相似,不过那双红瞳中却没有丝毫的狂乱,反而神采十分清明,透着一股沉静冷峻到让人胆寒的气息。 “不必担心r……” 垂下了视线,由依一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自己裸、露在外却毫发无伤的腹部,一遍随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脚腕,“好像是完全掌握了虚化的原因,现在的我,体质也无限接近于真正的虚了……之前那种程度的小伤,不过尔尔。” 尸魂界她“殉职”的那一战中,因为虚化而疯狂的十束穿胸一剑,除了将她也感染了虚化的病毒之外,更把她原本就不完整的魂魄撕裂。她原本继承自基里奥内罗一脉纯粹的大空属性火炎也因此产生了异变,分裂成为了岚和雷两种属性;不过这一切,在她完全掌握了虚化之后反而成为了她的优势:攻击性最强的岚和硬度最高的雷,这可是最适合战斗的两种属性了。 对自己体质强化的程度在心底飞快地作出了一个判断,由依看出了archer眼中的不敢置信却没有丝毫为对方解惑的意思,她虽然做着大反派黑手党的勾当,本身却没有白兰那种废话啰嗦的属性。缓缓擦去了脸颊上有些黏糊糊的血渍,墨绿色长发少女握着长光的手臂轻轻扬起,刀刃上有明亮皎洁的月辉无声滑落,最终指向了半空中面色难看的archer。 “正如我不会阻拦你和saber骑士之间的决斗r,现在也请你暂时退下吧!archer他,是我的对手。” 少女的声音,安静如同此夜的风,缓慢而又坚定。 高浓度如墨一般,纯黑色的灵压在一瞬间爆发开来,迅速地包裹住了少女剑士的全身!下一秒r眨眼再睁开看到的便是,那一袭比长光锋刃更加纯白的静灵庭队长羽织—— “以我【真田剑八】之名,在此宣告。” 第166章 终焉之光 终焉之光 (一) 不一样了。 这是眼睁睁看着由依整个人化作一道凛白刀光融入夜色的刹那,archer脑海中电光火石间闪过的唯一念头。 这个女人的刀……长光的攻击,一下都不能中。 黄金铠甲紧紧包裹着的手臂倏然抬起,这一次,archer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严峻的神色。无数金色巨大的涟漪在夜空中盛然绽开,层层叠叠地将这位“王之宝财”的主人簇拥在其中!无须王的号令,数以万计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宝具以archer为中心激射而出,纵横交错的金色轨迹细密交织,一时间竟似比那最坚固的盾牌更胜一筹! 他无法判断真田由依的所在之处,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无论那个女人从任何方向攻来,都必须正面承受他引以为傲宝具这疾风暴雨般的攻击!他肯定真田由依的性格够骄傲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可能迂回也可能不顾一切地直迎他的锋芒,唯一不可能的就是退却;所以她究竟在何处这种事情,他也根本不用判断,只需要静待。 这一连串的想法,电光火石间甚至来不及从archer的脑海中走完。 然后下一秒,吉尔伽美什再一次看到了那片比月光更刺眼的白色羽织。他的判断没有错,她的的确确没有半点退却和回避;然而他的判断又的确出了错——因为他再一次低估了少女的速度。正如同流星飞速坠落的时候人会因为视网膜挽留不住那样极致移动的光点所以才觉得那是一道光线,而此时此刻,在archer的眼中,少女手中的长光就是这样一道只能捕捉到残影的流光……不,应该说是,很多道。 无法看清楚的攻击,自然也无法防备。 在一瞬间隔着金色涟光的对视之后,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手中原本扬起的长光毫不犹豫地斩落!极致的快在这一光景中好似化为了绝对的静止,仿佛一切从开始便是如此!吉尔伽美什生前并非从未与女子战斗过,但此次应圣杯召唤而来他所面对的女性战士却仿佛统统摒弃了那些美化招式的柔软和妖娆,若说容貌r的这位女性r绝对算不上倾城倾国,但是就是这样不沾染半点妆尘的面容,更折射出了比这世间无数男子甚至君王更加夺人心神的光芒!足以夺走任何一个人的呼吸和心跳的光芒! 他在这一刹那,对这光芒满心敬赏;只可惜,这光芒的主人对他却没有丝毫的怜悯和相让——archer以攻为守的金色涟漪尚未成型,那些“王之宝财”中的神兵利器连一小块铁片都来不及亮出,金色的涟漪便被拦腰斩落的刀光绞碎,化为了一片虚无的光影!飒然的风声在这一刻骤然安静下来,又或者说是因为对方的动作比风声更快!比起足以警示敌人的风声,少女的攻击更先一步到达,即使没有长光的锋刃和锐利,但那绝顶的速度能带来的伤害绝对不可小觑——在一旁观战的r甚至只能看到少女挥刀之后转身抬腿的虚影,然后下一刻,原本高高在上的黄金英灵就如同一颗被发射而出的子弹一样被直直地踹飞出去!轰地一声在一片废墟的地面上再度砸出了一个大坑,一时间尘土如沙尘暴般飞扬迭起! 一击得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没有在原处做任何停留,整个人化作一道疾影转瞬间便紧追而去,深蓝色幽邃的双眼隐隐泛起金橙色明耀的火光。没有握着长光的左手紧攥成拳,少女的唇角自信扬起:如果说历代剑八都是尸魂界的第一剑术高手,那么她除却那横扫十三番的剑术之外,更是白打瞬神夜一的得意弟子!明明是那样白皙纤细的手腕,却在握拳扬起的一刹那仿佛被什么极为强大厚重的气包裹了起来一般——【局部瞬閧】,比起【瞬閧】来说因为将灵压压缩在了更小一点从而取得更胜于【瞬閧】的威力!虽然只来得及和夜一学习初步的理论,但是现在她掌握灵压已经如同控制手指一般自然纯熟,所以即使是第一次在实战中直接使用,她也宛如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一样流畅随意。 强烈到几乎是肉眼可以清晰看见的白色气流从四面八方涌来,源源不断地汇聚在少女的拳头周围,在重重砸落的前一瞬达到极点!这一切几乎是于眨眼之间完成,仅仅凭借肉眼根本只能看到一道白色的强大气流紧随着archer坠落的轨迹随之轰然落下爆开,将半秒前archer被踹落而造成的大坑无论半径还是深浅都瞬间扩大了数十倍! “啊……!” 脚下的地面被牵连着迅速崩裂陷落,躲在不远处的樱因为重心不稳控制不住地向后跌去,幸好r及时出现,单手环住了小女孩的腰部,踩着一块崩落的碎石块借力跃出了二人的战斗范围。而与此同时,这样大范围的地面塌陷终于彻底动摇了残破大楼的地基,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大楼如同失去了平衡的积木,整个轰然倒塌,全然朝着archer和由依所在的大坑压去,如果真是平凡的血肉之躯,这一瞬间便会尸骨成泥! 这惊天动地的崩塌声再加上此刻绝不利于自己的形势,使得archer终于变了脸色:照理说,他是受圣杯所召唤的英灵之身,而真田由依就是拥有再怎么强大的魔力和剑术,终究还是血肉之躯——等一下…… 被少女汇集了全身灵压的一击抵在腹部,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吉尔伽美什的目光落在了少女原先被他完全洞穿的腹部上,而那里此刻,除了破碎的衣衫之外甚至连一点擦破皮的迹象都没有……! 血肉之躯?!就算无视“开天辟地乖离之星”是具有“切割世界”属性的强大宝具,就算遍寻英灵座,只怕也找不出几个能将那样垂死重伤就这样治愈的英灵吧……这样的女人也算是,【血肉之躯】……?! 墨绿色长发少女的唇角微微扬起,金橙色的火光在她星子般的眼瞳深处闪烁跳动着,纵使沾染着灰尘和血污,这张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容却莫名流露出一种奇异和谐的美感,牵动得archer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世界寂静,仿佛只能听见她一人的声音: “敢不敢赌赌看这一下,我们俩谁会先……” archer血红色的眼瞳狠狠瞪大,而在少女的身后,支离破碎的钢筋混凝土大楼携着纷纷碎落的玻璃碎片,巨大的阴影在一息之间,当头罩落! (二) “……berserker?” 环形回绕的高速公路上,清冷的夜风吹拂起少女骑士王的金发,saber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下意识地出声。 不是r,rider近在眼前,archer那样高傲的性格绝不可能冒充他人,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berserker这位隐藏了真实身份和姓名的骑士——如果他还拥有着【伪装】这样的特殊能力,那么先前她看到“r”劫走爱丽丝菲尔的情形也就说得通了。 但是带走爱丽丝菲尔的berserker此刻又会身在何处……这样有些焦躁的念头还没有来得及滑过saber的脑海,怀中深黑色通讯器的震动便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立刻赶往圣堂教会,打败berserker、夺回爱丽。” 这是卫宫切嗣给她的最新指令。 尽管对于自己r的很多作为颇有微词,但是在强大的情报能力上,saber对于那个沉默神秘的男人还是十分信任的。既然她这里的线索已经断了,那么她便立刻决定遵照r的意识行动。至少在她看来,那个男人对于妻子的感情,绝非伪装。 “虽然很想与你堂堂正正地一站,rider,不过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少陪了,征服王!” 迅速地收剑,金发绿眸的少女转身便撤去了一身厚重的铠甲,恢复了轻便的人类服装跨上了经由自己魔力改造的机车,眼神熠熠地对上了红发大汉的视线。切嗣电话打来的时候她并非回避二人也无法回避,所以卫宫切嗣的所言,只怕就连韦伯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时间不多。每过一秒钟,爱丽便更多一分危险。 “所谓‘立刻赶往’就是乘坐你那人类的小机车吗,saber哟……” 宽厚的大掌来回抚摩了一下自己下巴上的胡须,rider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着神色微微一怔的saber抬手拍了拍自己黄金铸造的神威战车:“虽然到达圣堂教会后你与我等是敌是友尚难分辨,不过现在——既然顺路,要不要试一试我rider的战车之威?” “rider……” 瞪大了眼睛,saber深深看了一眼坦坦荡荡的rider,忍不住再次感慨这位征服王的广阔胸襟。她全速前进固然可以在陆地上与rider一争先后,可是眼下光景,乘坐神威车轮从空中直取圣堂教会,还有什么比借rider之力更快的方法吗? “如此,多谢你了,征服王!” 单手攀住了黄金的车辕,金发少女身姿利落跳上战车的下一秒,雷光与风声迅速托起了战车,一行人如同划破天空的闪电一般朝着圣堂教会的方向迅速飞去! (三) 都说人在死生之间,往往会爆发出最强大的力量,将这一情况套用到英灵的身上,其实也不例外。 来不及做任何多余的吟唱,银白色细长的锁链再一次随着archer的心念而出,如同之前无数次拯救自己的挚友那样,“天之锁”毫无犹豫地缚向眼前对archer威胁最大的墨绿色长发少女!迎面而来快得几乎看不清的数道银芒看似纤细但带出了实实在在如同巨大风刃般的冲击力和切割力!没有丝毫慌乱地向右偏过了头,任由一道“天之锁”的银芒擦着自己的耳尖朝着她身后酒店大楼的残骸激射而去,由依手中一直闲置不用的长光倏然扬起,飒然划出一道新月般的弧度横列在二人之间,只听铮然一声金戈互击的清音,竟是将archer不知何时自“王之宝财”中取出、拟要直穿她胸口的“开天辟地乖离之星”单手正面架住! “轰”地一声巨响,伴随着大楼残骸被天之锁击碎后此起彼伏的落石声,不用回头去看,由依也知道那些被击碎的落石正朝着自己毫无防备的后背砸下,而在那其中,更隐藏着archer的“天之锁”!一击未中就会绕至敌人身后或束缚或借助环境掩护进行下一阶段的连锁攻击这是大部分软兵器的固有套路,她早前在这“天之锁”手下吃过亏,此次又怎会毫无防备?“天之锁”击碎大楼降低落石威力后收束而来的速度固然不负它“对神宝具”的威名,然而她成为真田剑八之后,就从来没有在速度上输给任何一个人。 前有切割世界的“开天辟地乖离之星”完全解放为“ea·乖离剑”的血色凶光,后有号称连神都不能摆脱的“天之锁”收束而来,周身之外,无数金色的涟漪在她的周身组成了密不透风的金色墙壁,数以万计渲染着远古英灵豪杰传说的神兵利器蓄势待发,只等archer将这少女用“天之锁”困住的一瞬间,便是万箭齐发、“ea·乖离剑”一剑穿心的终结之时!再无半点轻视和游戏的姿态,archer在这一刹那以他最强也最完整的攻击之态给予了少女作为对手的最高敬意……以及,最强杀意。 赌赌看他和她谁会先死?!这种事情,他archer从来都不会赌! 无论财宝也好!国土也好!这世间一切一切有价值的东西!生与死!……他从来都不是等待被裁决的那一个!虽然欣赏这少女身上比任何宝石黄金都骄傲夺目的光辉,但如果说他和真田由依之间一定有谁要死的话——他堂堂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绝不容许自己流传百世的威名在一个千年之后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手中染上败绩的污点!!! 暗红色令人战栗的血光,从吉尔伽美什手中黄金的“开天辟地乖离之星”上流动漾开,重重黑紫色的地狱之光携着络绎不绝的强势风压爆裂而起,眨眼便遮蔽了整个天空!这是天地混沌创世纪之初,当“ea·乖离剑”(初开剑)还未斩断地狱开辟天地世界时,万物死生不明、此间还是地狱时的景象!这地狱的死亡吐息不会给与任何生灵以生的想象!在真田由依之前,即便archer有对着什么英灵展现出这把他视为骄傲的“ea·乖离剑”,那也绝不是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之下!按照常理来说,不要说是r,就算是和他等级接近的在直面接触乖离剑的初开风暴之时恐怕都会被这开天辟地的力量压制甚至夺去呼吸!然而令他骇然的是,眼前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神色之间居然没有半丝的恐惧、甚至没有一星的绝望,那样仿佛穿越过生死、直面过任何毁灭和重生的眼瞳中,金橙色夺目的光芒在一瞬间熄灭,归于了她最初、最纯净的星空之蓝。 这是怎么样纯粹到极致但又绚烂到极致的颜色啊……然而在这样美丽而闪耀的光芒之下,伴随着少女朝着身后“天之锁”猛然扬起张开的手掌,无数凝结着死亡消逝的冥土之光就这般凭空爆出!犹如接二连三闪烁的星子,【无限虚闪】——这每一颗都需要瓦史托德级大虚耗时数分钟准备的深黑色能量球却在这一刻仿佛不值钱一样被毫不吝惜的炸裂!虚闪爆炸带来的强烈暴风互不相让彼此冲突着、挤压在这盈满了杀意的狭小空间之内,archer的“天之锁”被一次次弹开,根本无法接近这暴虐而强势的飓风中心;而他手中的“ea·乖离剑”也因此战栗起来,因为坚持不住而频繁地敲击着少女的长光,发出细碎的声音!就算是生前拥有着三分之二神明血统的骁勇王者,但吉尔伽美什此刻面对着的,却是一个隐藏在年轻纤细皮囊之下,征战数百年血雨的杀戮怪物!无论力量还是精神,如果细算起来,都绝不会输给只有百年寿命的吉尔伽美什!!! 这是一场注定你死我活的战斗,而这两个赌上性命为此生欲、望、坚持与荣耀而战的王者终究有一个要从不败的神话中跌落! “觉醒吧,【ea乖离剑】(初开剑)——” 无数的纵横交错的血红色魔力结晶在这一刻如光电一般铺张开来,密密麻麻充斥了整个混沌幽黑的地狱空间!黄金的王者高举着自己无双的骄傲和决心,红玉的眼瞳深处,所有的戏弄和玩笑都消匿无踪,那漫天的血之纹章在下一秒仿佛受到了自己主君的召集,迅速地合拢聚集在一起,无论是眼前少女的兵器还是她的性命,archer都已经决意将他们一同收为己有、踩在脚下! “为之骄傲吧,真田由依!你是这世上唯一能够第二次直面我乖离剑的对手,就让你见识一下它洞开天地的最强之光罢——【enumaelish(开天辟地、乖离之星)】!!!” 伴随着archer乖离剑的当头挥落!整个黑暗地狱空间之内,四周仿佛所有的混沌星辰在这一刹那炸裂,那迎面而来的血色飓风是横扫世界、足以开天辟地的力量!狂啸着仿佛要将少女撕成碎片的剧烈风压将此间的一切,无论是炸碎的星辰、积淀的雷云还是咆哮的飓风统统都压制到了极点,碾碎成为世间——不,这一刻仿佛已然没有了所谓的世界,那么便是此间暴烈的魔力波动!这是一匹可以说是连archer本身都无法压制的暴兽!当它随着“ea·乖离剑”的挥落便挣断了最后一道阻拦着它的枷锁,这足以截断和斩碎宇宙和世界的力量便朝着少女直袭而去!!! 被这远古洪荒的创世之力正面击中,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迅速收回了身后的手掌一把撑住了长光剑锋处的另一端!“ea·乖离剑”的锋芒直接抵在了长光之上,由依知道,这便是最佳也是最终的时机! 握着长光的手指,微微收紧。 那些被四周流动风刃割裂的伤口中,细细密密的血水只来得及涌出她皮肤一瞬间,就被擦肩而过的爆风带走。 的确,如果在这里卍解,她起码可以跟archer平分秋色——但是她想要的,并不仅仅是平分秋色的结果。 所以…… 凝集着全身的灵力,墨绿色长发少女睁开眼!伴随着她少见的全文咏唱,银蓝色半透明的灵力从她的身上顶着四周涌动的魔力一道道落下! “【军相八寸,断无退却之理,青之闩,白之闩,黑之闩,红之闩。互相咬合后没入海中……】” “【龙尾的城门】——”方柱巨大化后组成盾状城门,在archer的身后轰然合上! “【虎咬的城门】——”黑暗之中,撕裂的空间凭空而现,状如车轮的齿状闸门于archer的左侧重重落下! “没有用的……这种程度的把戏……” 心底忍不住震惊于少女居然没有拿出之前的“卍解”来对抗自己,就算是对鬼道全然无知的archer也可以感觉到围绕在自己周身缓缓现身的结界,尽管强大,但却根本不足以挡拙enumaelish(开天辟地、乖离之星)】! 这样的事情,连他都知道,那么这个少女到底在想什么—— “【龟铠的城门】——” 大量六角形结晶状的灵力小盾组成的巨大的六角形闸门,在archer的右方凝聚。四周不断撞击着的混沌魔力噬咬着一切,最先出现的两道城门已经有些摇摇欲坠——即便是以她的灵力,想要在【enumaelish(开天辟地、乖离之星)】之下支撑这个结界也恐怕只有不到十秒!但是哪怕只有一秒,这样近的距离接触了那把她等待已久的【ea·初开剑】也已然足够! “——【凤翼的城门】!” 巨大刀刃连着大量长条灵力闸闩倾泻而下,宛如朱雀清啸着展开了巨大的双翼,将这处于爆风中心的二人拢在了羽翼之下!周围狂躁的魔力在瞬间被隔绝在这四方的结界之内!【四兽塞门】——这是唯有使用者才能进出的结界!在【enumaelish(开天辟地、乖离之星)】的中心完成这个结界恐怕是连总队长和大鬼道长都无法完成的奇迹,只是在此之后,由依已经没有足够的灵力去释放足以抗衡【enumaelish(开天辟地、乖离之星)】的【卍解·万世照亮之火】了。不过…… “斩断虚空、破灭万象……长光。” 结界外是开天辟地飞沙走石的崩溃世界,结界内,面对着脸色微变的archer,由依却安安静静地念出了长光的——始解语。 【enumaelish(开天辟地、乖离之星)】这样强大的攻击,就算是archer也不可能同时发动两次;而无论archer再怎么强大,他也不过是个由人类魔力支撑着全部的。 始解长光,斩断和消弭任何能量流动的轨迹,即使是archer—— 银白色的刀光,在这一刹那交织成这永无天日混沌地狱中最皎白的一抹月色。修长纤细的裂缝在少女与英灵擦肩而过的瞬间浮现在了那坚固夺目的黄金铠甲之上,汩汩的鲜血迸射开来——俊美而骄傲的英雄王甚至来不及感到痛觉便感到手腕一轻,握着【ea·乖离剑】的手竟然就这样被斩断飞落!他眼睁睁地看着墨绿色长发的死神冷然回头,结界在他的手臂飞落的同时终于被【enumaelish(开天辟地、乖离之星)】从外部彻底摧毁,而真田由依却是不慌也不惧,没有丝毫防护自身的意思,只是对准了他重伤的身躯,念出了那句他等待已久的终结—— “【卍解】……” 虽然不足以对抗【enumaelish(开天辟地、乖离之星)】,但是如果只是让近在咫尺、重伤的arche从这场你死我活的圣杯战争中谢幕的话…… “【——万世照亮之火】!” 还是,做得到吧…… 【enumaelish(开天辟地、乖离之星)】的中心,【卍解·万世照亮之火】的力量再次爆发出来,所有的声息在这一刻被湮没。 第167章 空洞的心 空洞的心 (一) “呜……!” 黑暗不见五指的地下室里,银发赤瞳的女子仿佛猛然受到了什么极大的震撼,一声突兀而短促的吸气声骤然在封闭的空间里响起,随即又被女子极力地咬牙忍住,只留下一阵灰烬一样的死寂。 这一切都让一直闭着眼睛沉默不语的言峰绮礼下意识地想起了父亲那双于汽油和烧焦气味中缓缓失去神采的眼瞳,让男人的心底一阵莫名的厌倦和烦躁。 “怎么了,女人。”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狭窄的地下暗室中响起,将死水似得平静打破。言峰绮礼看着安静躺在巨大赤红色魔法阵上沉默忍耐着的人造人,微微眯起的眼角挑起了一丝恶意的兴味:“真是想不到啊,人造人这样的生物也会对疼痛的感觉如此真切……你现在身体的颤抖、收放的瞳孔以及加快的呼吸,究竟是真的源自于你们对‘痛’的感悟,还是仅仅是爱因兹贝伦制造你们时为了让你们这非人的工艺品更具欺骗性而下达的指令呢?” 身体无法动弹,视线也一点点模糊——眼前男人冷漠恶劣的笑容一点点融化,那些于黑暗中飘散的色彩再度汇聚糅合,如同睡着的人会做梦见到自己思念的人一般,意识不清的人也会按照自己的想法,任性地重组那些幻象吧……爱丽斯菲尔这样想着的同时,那些流失的光点便在黑暗深处组成了另一个爱穿深色衣服的人影。那个瘦削而沉默的男人脚步微动,只是一个回头,她便好似可以嗅到那缭绕着的、让她深深安心和爱恋着烟草气味。 【“——爱丽。”】 ……切、嗣。 呼吸间蓦然有熟悉的铁锈味扬起,爱丽斯菲尔微微一怔,颤抖的眼睫毛垂下,然后看到了自己血流如注的手背上正插着一只细长地黑键。作为圣杯的载体,每当一个英灵回归于自然,她便会一点点失去作为“人”的知觉……想必是,方才新回归于她的英灵带走了她的触觉吧?这样也好,至少……至少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她没有“阿瓦隆”,切嗣也再也不必担心她会因为疼痛而饱受折磨了吧? 甚至,一想起那个人……一想到在他的身体里有着只要saber在就可以无限修复伤口的传说剑鞘,她就如同窒息的患者被一下子戴上了氧气罩,有着宛如新生的勇气。 “疼……痛?” 不知道是因为触觉消失还是因为魔法阵和血液不断流失的缘故,爱丽斯菲尔此刻连操纵自己的舌尖发出声音都是如此无力。可是啊,在想到所爱之人和所信仰的理想时,这个明明有着玩偶一般宿命的女子却仿佛全身满是魔力的英灵战士般,即使是死亡的威胁都不能让她却步。 “言峰……绮礼。你身为圣堂教会监督者的儿子,想必也已经知道了吧……我,身为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每接收一个战败死亡英灵的回归就会一点点失去五感变为【圣杯】的宿命……” 红宝石般的眼眸一点点黯淡下去,银发女子失去了所有血色的唇角却轻轻挽起,声音虽然因无力而显得有些断断续续,但其中寸步不让的挑衅意味却没有失色半分:“呐……你,想要知道吗……刚刚回归而让我失去触觉的——是谁呢?” 言峰绮礼唇角的弧度一点点抿成直线,他冷冷地看着眼前已然身为阶下囚却仿佛毫无自知的爱丽斯菲尔,握着黑键扎在女人手背上的手指微微一动,故意在女人的伤处翻搅起来。只可惜,这并不能阻止失去了痛觉的爱丽斯菲尔;甚至就算是没有失去痛觉,这个从出生起就接受了自己宿命、为爱和理想慷慨赴死的女子都不会停下自己的话语。 “又或者……你并不需要我的提示罢?这……这也是当然的,毕竟战败消失的话,身为r的你……一定、一定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不是吗……?” “你的话太多了,女人!” 一把抓住了爱丽斯菲尔纤细的脖子,言峰绮礼的掌心收紧,窒息的感觉使得女子脸色开始青白。她挣扎地咳嗽起来,冷汗泠泠而下。 “说得多么骄傲一样,你们的立场又与我有何不同?卫宫切嗣,那个男人和我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游走于杀戮世界边缘,投身于无意义的战争、享受着血雨腥风的快感——” “不……不是那样的!” “切嗣……你和切嗣、根本就是两个极端相反的人!” 不断流失的氧气让爱丽斯菲尔仅剩的力气也一点点消逝,然而即使如此,女子也无法容忍眼前这个对自己爱人充满误解的指责。她用尽力气抬起自己的双手抓住了言峰绮礼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腕,那双深红色漂亮的眼瞳中燃起了不屈而决绝的光芒! “珍惜、悲伤、爱情……言峰绮礼,你说我不过是伪装成人类的制造品,但是相比于从切嗣那里学会并得到了这一切填补生命空虚之物的我,你虽然有幸生而为人,但却从来不曾懂得过这一切!” “就算拥有了再多,就算你可以活得比我更久甚至赢得圣杯——但是言峰绮礼,身为【人】应该拥有的一切,切嗣心中拥有过并为之放弃全部去追求的一切……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呜……!” “……一派胡言。” 抓着对方脖颈的手指终于忍无可忍地捏断了女子的气管和骨头。爱丽斯菲尔试图扳开男人手指的双臂无力落下,静静地砸落在无声熄灭的血红色魔法阵上。在言峰绮礼看来,这一刻她终于如同回归了本质一般成为了一个没有生命的道具——这才是最符合她形态的模样。 “‘拥有过并为之放弃全部去追求的一切’……吗?” 安静的地下室内,言峰绮礼抬起手,看着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令咒,漠然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抹诡谲的笑容。 卫宫切嗣。韦伯维尔维特。间桐雁夜。还有……真田由依。 他又想到了那个时候,archer对他说,去查清楚这些人追求圣杯的夙愿——而今,虽然archer恐怕无法与他分享,但是他似乎隐隐明白了这是为了什么,以及,如何从粉碎这些妄念中萃取他所谓的,“愉悦”了。 至于吗…… “那种东西,要多少——就有多少啊……” (二) “……!” 凛凛的夜风因为神威车轮风驰电掣的速度而变得锋利如刀,尽管有rider的披风挡着,少年依然有些禁受不住。冷不防听到远处一声轰然的巨响穿过那呼啸的风声,韦伯刚从rider鲜红的披风中探出视线,便被那科幻片一般大楼崩溃的景象狠狠震住。 “r、rider,那不是……!?”由依小姐和r的住处所在吗?! “那是——?!” 那样可以说是惊天动地的动静自然不可能被saber错过,金发绿眸的少女骑士亦闻声回头,以她的目力虽然不足以瞬间看清一切,但是在那片金色的涟漪中心被骤然打落的金闪闪却是再显眼不过的标记人物;结合一下韦伯震惊担忧的神色,saber立刻就猜到了大概。 要将所有知道的情报都告诉切嗣——吗? 握着深黑色冰凉通讯器的手指条件反射地收紧,却又在下一秒猛然顿住,金发绿眸的少女犹如触电般松开了通讯器! 她在做什么……明明知道r对r的r是如何地忌惮,但却……一点也不想将这一切告知…… 如果切嗣知道了真田由依现在的处境,那个人……那个为了争夺圣杯根本完全不择手段的男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saber发现,自己居然根本连猜都不用猜,就可以得到答案。 ——那必然是会让她,放弃营救爱丽斯菲尔然后汇集己方阵营所有力量去协助archer或者r中的一方全力击杀其中一个,然后务必将另一个也重创吧? 只是若是如此,爱丽斯菲尔的性命怎么办?在家殷殷期盼父母归来的伊莉雅又该如何?!更何况,那样不光彩的手段……即便得到圣杯,又让她有何颜面去面对昔日跟随她荣耀和信仰南征北战的骑士们?! 握着通讯器的手指无力地松开,在rider意味深长的余光中,金发绿眸的少女骑士最后远远凝视了一眼那片被浓烟笼罩、坍塌的废墟,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却是爱因兹贝伦城堡的月光下,举杯从容、侃侃而谈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没有一丝阴霾的明亮笑容。 【“无论谁人嘲笑,无论谁人讨伐,无论结果如何,这就是我认定的道路!这就是我,以及追随和信任着我的同伴所信仰并为之奋斗到最后所得到的结果!而这结果,无论是成是败,无论是对是错!哪怕走到最后,输得一干二净!”】 【“——我也永远不后悔。”】 ——既然历史和世界选择了我,将这一切的权力交予给我!那么我的职责就是沿着这条自己坚信的道路披荆斩棘走到最后!遇万难而不退、虽百死而不悔!就算到最后,全世界指责唾骂、就算到最后全世界后悔莫及,那我也绝、不、后、悔! 在那一瞬间,那个绿发少女眼中燃起的光芒,saber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忍不住想,对于r、对于那些有幸跟随她的马菲亚们而言,有这样一位永远不会动摇的王——必然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吧? 只可惜,这位少女王者并非是生于她的时代,不然的话……倘若一切得以重来,对于那些圆桌聚首的骑士们而言,或许她会为不列颠带来更加长久和灿烂的荣耀和繁荣罢…… 微微闭上了眼睛,saber收回了那复杂难言的视线,而圣堂教会此刻,已然近在眼前。 如果此生有幸……真田由依,愿你我之间得以一战,方才不负圣杯这跨越时空的神迹! 一场由妄想和贪念引燃的圣杯战争,不过短短数个日夜,已然将冬木市最为著名的三个建筑物毁去大半:未远川大桥摇摇欲坠,圣堂教会付之一炬,市中心最高的酒店亦成为一片废墟。 圣堂教会的监视者言峰璃正被切嗣所杀,身为他继承人的言峰绮礼又不知在阴谋计划着什么,始终不知所踪,冬木市和魔术师协会的联系几乎可以说是全部断了。“隐匿”的规则名存实亡,更可怕的是越是到尾声,对圣杯的渴望会让r们身为人的道德甚至是法律准则一再下降、退让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墙壁上布满了焦痕的建筑物让先前还监视过这里的韦伯忍不住微微叹息。无论是未远川上远古传说的魔怪、眼前面目全非的圣堂教会还是方才轰然倒塌的摩天大楼,都让少年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如何莽撞地闯入了这个奇迹与邪恶并存的世界。不说,这次圣杯战争中无论是哪一个r只要他单独对上都必然是死路一条——想到这一点,刚刚从rider战车上跳下的韦伯少年有些不甘地咬了咬唇。 在他身后紧随而下的saber几乎是在脚踏实地的瞬间便发动魔力穿上了那一身银亮夺目的铠甲,她转向rider,没有握剑的手掌张开伸出,刚准备以这个时代的礼仪向韦伯主从二人道谢——下一秒,站在两个中间的韦伯被rider猛地拦腰扛起,saber也反应极快地向后跃开!“嘭”地一声巨响,一支全身布满了血红色魔术纹章、被烈火烧得焦黑的金属长棍宛如一把利刃般狠狠刺破了地面,在月光下闪烁着狂乱妖异的光芒! “berserker!” 想不到带走爱丽斯菲尔的居然会自己送上门来,saber碧绿的眸子立时被愤怒点亮!紧握着黄金宝剑的手腕一紧,下一波雨点般的残壁断木在berserker魔力的强化和操作下扑面而来;这一次,saber没有半点退让,被风王结界覆盖了全部剑身的长剑凛然扬起,只听夜空铮然响落的一阵金属之声,那些被berserker当做武器朝着三人投掷而来的碎石断木眨眼便被斩成了碎片! “saber!” 韦伯刚准备出口的赞叹被rider突然扬起的声音硬生生压了回去,下一秒,只见一道迅疾的黑影倏然从天而降,趁着saber视线被碎片和灰尘所阻的刹那电光火石般当头劈落!好险有先前rider的提醒,saber原本准备撤回的宝剑才堪堪抵挡住了攻击,berserker狂乱的魔力和攻击瞬间便将saber的动作全然压制住! “……可恶!” 在berserker狂暴的压制下,saber手中的黄金宝剑终于微微颤抖起来。金发绿眸的少女奋力格开了黑影骑士手中的长矛,整个人向后退去的同时微微皱起了眉:在未远川一战的尾声中,她的右手手腕被r“无悔的黄蔷薇”的所伤,除非打败r或者折断“黄蔷薇”,否则这伤口便永不会恢复。 “暗中出手偷袭,berserker,这般手段还真是让本王看不入眼啊!”嘴里这么说着,rider棕红色的眼瞳中却是掩盖不住的战意:“喂!听得到吗——berserker的r!如若不想本王出手与saber一同对付你的berserker,便现在现身一谈!挟持一个弱女子然后偷袭一个受伤的少女,这怎么看也不是英雄所为罢!” rider的话音落下,然而这四周仍是一片平静。被无视的征服王眼中隐隐有恼怒的情绪显现,他握着神威车轮缰绳的手微微一紧,刚准备先给berserker来个下马威,却被一边的saber扬声打断了动作。 “不用白费力气了……征服王。” 暗暗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和脚步,金发少女抬起碧色的双眸,紧紧地盯着berserker被黑烟笼罩的铁制面具缝隙之中那两点猩红的血光道:“能够召唤出berserker这样的r恐怕本身就是个不顾一切、无法交流的疯子罢。更何况……” 咬了咬唇角,一而再再而三的有意针对,这种即使身为berserker失去心智却也不曾流失半分的执着让saber隐隐意识到了什么:这个英灵生前,或许是……认识她的。 卓越的剑术、强悍的战斗力以及那出神入化的伪装能力……然而即便到了这一步,隔着一个黑雾沉沉的面具,她仍然猜不出他的身份。她生前虽然不曾是一个完美的君王,但是她也已然为那个选择了她的国家拼尽了全力,甚至至今连死亡也不能够……是不满她这个少女称王的王族亲眷?还是死在她剑下的侵略者?还是说……是对她失望甚至愤然离开圆桌的,某一位骑士……? 黯然的神色从少女的眉眼间划过,然而此时此刻,却并非感伤的时机。握紧了手中的黄金宝剑,saber一边用行动制止了rider的相助,一边续道:“和berserker之间,或许是我身为骑士王应当自己了却的一段过去。rider,如果你当真还愿意给与我帮助,那么就请你和你的r在我拦住berserker的这段时间内可以顺便帮我寻找爱丽斯菲尔,千万不要让人为难于她。” “既然这是你的请求……小子,你意下如何?” 虽然并不反感saber的提议,但rider顿了顿,还是将决定权交到了自己的r手上。身材瘦小的少年愣了一下,随即面色有些复杂地抿了抿唇角。 “我可以答应你……saber。”鼓足了勇气,韦伯在rider深深的目光下抬起了头,“但是这所谓的承诺,一旦卫宫切嗣对我或者由依小姐出手……你明白的吧?” “啊。”显然早已经想到了这一点,saber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叹息,“我完全可以理解的……rider的r。” (三)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根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啊啊!!!” 脚下是昔日宿敌的尸体,四周的残垣断壁散发着汽油冷灰的气味,圣堂教会的主人允诺将圣杯给他换取樱的自由……然而这所有梦寐以求的一切,在他用生命深爱着的女子面前却都如同尘埃一般不再重要了! ——什么叫他从来都不懂得爱?!他明明是这样深爱着她和她的孩子们啊!如果连她都不能理解,那么他放弃了自己的自由和人生、心甘情愿地走入那片好不容易得以远离的魔沼、被间桐脏砚当做争夺圣杯的道具榨干殆尽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看着我……看着我啊葵小姐!听我解释!我追求圣杯的理由,不是为了什么无聊的不老不死和毫无意义的魔术本源!!我是为了樱啊——为了你托付给我的樱!可以离开间桐家过上幸福的生活!!!” 铺天盖地的震惊、慌乱和恐惧涌上心头——这恐惧不是为了他选择刻印虫和berserker注定即将消失的生命,更多的是恐惧着眼前人脸上从来不曾见过的悲痛和愤怒。他所深爱的,那个善良而又温暖的禅城葵在这一刻用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名为“仇恨”的目光凝视着他,这紧紧攥住心脏的恐慌和绝望让他窒息,间桐雁夜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伸出了手,死死地抓住了那个泪流满面的女子将她硬生生地从远坂时臣冰冷的尸体上拖了起来! 什么叫他“什么都不懂”……他所做的一切,难道不都是因为他深爱着她们母女吗?!!!为了她们的笑容,为了让她们得到这世间最大的幸福,他间桐雁夜不要说是人生,连性命都可以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啊!!! 他所忍受的一切!他所坚信的一切!他所深爱的一切!……他深深爱过她并且为之万死不辞的这个灵魂……!就算是她本身、也没有权力可以否认——!!! 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间桐雁夜的脑海中仿佛陷入了一片空洞的苍白,又宛如陷入了无尽矛盾和痛苦的漆黑深渊。那些记忆中美好的画面和铭刻在记忆深处的温暖汹涌而来,上学时她为他整理领结时指尖擦过下巴的柔软触感,她在花架下安静看书时的抬眸一笑,她在结婚时优雅而羞涩的幸福眼神,初为人母时满足而欣慰的笑容,关爱小樱和小凛时她耐心和包容的教导……!! 四周一瞬间安静下来了,又仿佛……安静得过头了。 “葵……小姐……?” 间桐雁夜僵硬的双手一点点机械地松开,“啪嗒”一声,远坂葵仿佛失去引线的木偶般坠落倒地,那双瞪大的眼瞳深处充斥着泪水、惊慌和对死亡的恐惧。间桐雁夜整个人向后跌坐下来,本来已经不太灵活的双脚因为情绪剧烈的波动抽搐起来,他奋力向后退去。 “啊啊——!” 间桐雁夜在一片摇摇欲坠焦黑的祷告席之间茫然无措地站起身,背对着破碎的神像,仿佛置身荒野的林间、失去伴侣野兽的无助悲鸣,可笑的是这个为恋慕之人放弃了一切的男人,却连称呼自己所爱之人为“伴侣”的资格都没有。奔流横斜的涕泪在他消瘦扭曲的脸颊上流淌着,比鲜血更让人撕心裂肺—— ……看来这一幕就是三流剧的最终幕了啊。 摇晃着手中鲜红的酒杯,言峰绮礼从黑暗中走出,眼看着因为悲伤而化身疯兽一般的男人,一步步走到了他的身后。 “虽然你能够给予我的愉悦已然到此为止,但是……” berserker这样随时会抽干r魔力失去控制的的,果然还是用这一招更合适罢…… ——【伪臣之书】。 第168章 无悔的湖光 无悔的湖光 (一) 混杂着焦□□和泥土的深红色粘稠液体从指间缓慢地流淌砸落。 眼前的景象仿佛被地狱业火□□着,倾塌地房屋间流动着岩浆般的黑泥,不断跳动的火舌像是从地狱伸出的魔爪,肆意舔舐着一切可触及之物,铁锈的血腥味和血肉烧焦发出的臭味争先恐后地蔓延开来,在稀薄的空气中争夺着存在的比例。她抬起头,透过额前垂落的凌乱发丝和那被烈焰炙烤得如水波般变形扭曲的空气看去,举目都是焦黑,没有一丝人气。 这,到底是……哪里—— “这里是冬木哦,真田……不,基里奥内罗小姐。” 回答少女疑问的,是一个宁静中满含着温柔笑意的声音。由依迅速地回过头,深蓝色的眼眸冷然对上那双红宝石般剔透的双眸,有着一头银白色长发的女子微微偏着头,在她的脸上,是由依从没有见到过的释然和温和。 “你死了,是言峰绮礼杀的你吗?” 转过身,由依从来不是那种会因为得罪过自己的人先伸手言和就软下语气的人,一张口便直接地打落了爱丽斯菲尔眼中仅剩的亮光。银发红瞳的女子微微一愣,随即有些黯然地低下了视线,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坦然抬头:“想不到你真的能一眼看出来呢……为什么没有猜测是berserker的r呢?” “因为berserker的r那样执着疯狂的家伙,只会从头到尾死死咬着远坂时臣和他相关的人事物,倒是言峰绮礼那种人干出什么事情我都不奇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说到这里稍稍顿了顿,“不过话说回来,你也不要以为我回答了你的问题就会答应你接下来的要求,那种事情,门都没有。” 就算她是boss级的人物,那也不是仇家老婆的亡魂流着眼泪拜托就会立刻被感化的类型。卫宫切嗣那个男人,她再见到不给他照脸一个万世就仁至义尽了。 “果然呢……基里奥内罗小姐你和切嗣真的是一样的人呢。”没有在意少女冷冰冰的警告,爱丽斯菲尔只是微笑着发出了一声叹息,“我的话,无论切嗣解释多少次都没有办法这样敏锐精准地把握人心呢……尽管已经竭尽全力去学习人类的感情,但是果然,有些东西是怎么也学不会的吧?” “……完全没有安慰你的意思,不过请容许我打断你一下:有些东西学不会和你是不是人类没关系,更多时候大概是脑子的问题。” “既然能够如此相似的话,我想如果基里奥内罗小姐你知道了切嗣想要争夺圣杯的理由的话,是不是可以理解——” “我知道啊!” 忍耐的心情在一瞬间到达了某个极限,由依终于忍不住扬高了声音打断了爱丽斯菲尔急切的话语,银发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些愣愣地看向了眼前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深红色的眼瞳中满满的是讶异和不敢置信。 “【拯救全人类】——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卫宫切嗣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吧?从某种程度上,那个家伙虽然性格和saber南辕北辙,不过天真这一点倒是异曲同工。【消除所有的战争】什么的……这样的愿望怎么可能算是‘拯救’……” “我不知道卫宫切嗣这个笨蛋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样异想天开的白痴;然后呢,正好又遇到了一个白纸一样任他涂画的‘信仰者’,但是爱丽丝菲尔夫人……我必须告诉你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有义务一定要拯救谁;也更没有谁会期待这种磨灭人性的‘拯救’!” “战争这种东西的根源,往往来源于人性的贪婪,这是人类感情中的一种,几乎没有人可以逃过它的掌握。如果说你们想要彻底地【消除战争】的话,就等于要硬生生消除全部人类的感情——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就算是圣杯这样的奇迹,如果一定要满足这样的愿望的话……” 睁开了深蓝色的双瞳,由依先是对上了爱丽斯菲尔盛满震惊和不甘的双眸,随即脸色有些复杂地转过身,凝视着眼前满目荒凉的劫后冬木,方才一字一顿地续道:“恐怕它能够给予的回应,也就是你我眼前这样罢……” 如果一定要彻底消除所有的战争,那样的话,不如说就是…… “消除作为“贪婪”载体和战争执行体的,全人类——” 无尽混合着铁锈和焦臭气味的风迎面吹来,从爱丽斯菲尔的角度看去,整个世界犹如炼狱。巨大而华丽的金色圣杯在天空中缓缓倾斜着杯口,将黑色的污泥倾倒于这个世界,孩童断断续续的哭声一点点被火焰燃烧发出的爆裂声湮灭,焦黑的断手从房屋废墟中奋力向上伸出最终定格成绝望—— “怎么会……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那是与伊莉雅几乎一样年纪的一个小男孩,满脸血污和恐惧被压在不断倒下的房屋之间;卫宫切嗣跌跌撞撞地行走于这天地之间,满脸都是绝望和疯狂,只是于这一片死寂中听到了那一声微弱的哭喊便立刻丢开了手中所有的武器,仿佛沙漠中看到绿洲的旅人般扑倒在了那片废屋边上,好像奋力去够浮木的溺水者一样拼命地挖开废墟,朝着那奄奄一息的男孩伸出手去…… “切嗣!这到底——” 被眼前这一幕夺去了所有心神,爱丽斯菲尔立时便忘却了一切想要朝着爱人奔去,却在下一秒,额头上微微一凉,眼前的一切瞬间便被银蓝色刺目的光芒覆盖包裹——却是不知何时亮出了长光的由依终于将刀柄按在了银发女子的额头上发动了魂葬。 于死亡和幻境的边缘,凭借着彩虹之子大空血脉里的“预知”之力得以与所谓的未来一见,这已然是真田由依对她仁慈的最大限度。至于这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无数个平行时空中某一个的场景,又或者是对自己而言的必然结局,在她看来都无所谓,因为…… ——放心吧,无论是冬木还是自己,我都不会让这一切真的变成眼前这样的。 尤尼,姐姐…… …… “——我们到了r。” 伴随着枪之骑士猛然落地的坠落感蓦地一顿,迪卢木多沉稳而好听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仿佛怕惊扰了怀中人的好梦;而与此同时,一直躺在r怀中假寐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也迅速地睁开了双眼,仿佛从来不曾沾染丝毫睡衣。 被烈火烧黑的铁栏杆和一片枯灼的花园焦土,夜空中银白色的皎月在这命运的夜里,隐隐散发出鲜血一样的颜色,照落在圣堂教会高高的玻璃窗上。然后,几乎是抬起头的第一眼,二人就看到了那抹压抑在月光之下,不断散发着黑色不祥魔术波动的铠甲骑士。 “berserker!” 眼看狂暴的骑士转过头,将血红色的双眼落在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身上r条件反射地一个闪身,便将自己的r全然护在了身后。张口刚想说些什么r却猛然发觉了骑士手中被染黑的宝剑上,缓缓滴落着的鲜血——以及倒在berserker脚边生死不知,金发银铠的娇小身影。 “……saber?!” (二) 时间倒回大约半个多小时前,圣堂教会的大门口。 这是狂暴与理智的碰撞,也是野蛮和秩序的对决。即使自己的右手与最强招数“誓约胜利之剑”被r的“必灭的黄蔷薇”所封印,但这丝毫无损于少女身上的坚韧与勇气。她脚踩着圣堂教会焦黑的外部墙壁,灵活地在berserker枪林弹雨般来势汹汹的攻击中寻找着攻击间隙,每一击都迫得对方不得不退而选择防守。身为“骑士王”却可以在诸多名流千古的英灵之间占得“saber”这样强大的职介,少女本身对于自己的剑技可以说是信心十足,可就在两三次近距离的交锋之后,saber的心底却产生了疑问。 ——berserker他,知道这把剑的长度。 而且,他手中那把,被黑色魔法雾气缠绕着的剑竟然可以在材质和硬度上与她引以为傲的黄金宝剑正面抗衡而不落下风,着实让saber暗暗吃了一惊。 berserker这位英灵,究竟是有着和r一样可以看透“风王结界”的宝具或者说是能力,还是说……他生前,就与作为不列颠之王的她曾经交过手,甚至渊源颇深?如果是后者的原因,那么他究竟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她,对她恨之入骨? 隔着狂暴的魔力波动和沉重的铠甲,她根本无从得知;那些与现在相隔了几个世纪的东征西讨,就算是她,也无法将每一位对手铭记于心。可是对方对她却仿佛知之甚深甚至是了若指掌,从她的武器长度、攻击范围到战斗时的判断和习惯……这一点,对她而言,无疑是相当不利的。 所以,当对方再一次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她的剑锋时,金发娇小的少女剑士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和怒气,她扬起手中的黄金宝剑,大声地对berserker发出了自己心底的疑问。 “……倘若你对我——不列颠网亚尔托莉雅潘多拉贡有所了解,并且想因此而对我发出挑战的话,那就请你珍惜骑士的荣耀,道出你的来历!” “明明在生前与我相识,却隐藏自己的真身前来挑战,这与无能之辈的偷袭劣举有何区别?!” “哈、哈哈哈……” 在一阵短暂的沉寂之后,满身污秽魔力的berserker突然全身战栗着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冷笑。金发银铠的少女剑士皱了皱眉,握紧了手中的宝剑,然而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给予她回应的时候,伴随着一阵盔甲崩裂的“咔哒咔哒”声,黑紫的狂暴的魔力雾气开始一点点地从berserker的头盔上、铠甲上乃至宝剑上退去——宛如是推开了乌云的明月一般,露出了男人的面容;那柄深蓝色的宝剑上,好似月光下闪耀湖光般明亮的剑锋上,倒映出了saber那双满溢着疑惑、震惊和悲恸的银绿色眼眸。 “aroundight(无毁的湖光)……?” 寂静的月光下,一切仿佛静止。 “arthur——” 曾经如同湖水一般宁静文雅的俊容,此刻却因为怨恨源源不断地散发出邪恶和阴暗的魔力波动,变得如r般狰狞可怖,他低沉颤动的嗓音再不复往日的从容与优雅,听在saber的耳中犹如不甘的诅咒和质问。 “arthur……你可还记得这张脸……” ——怎么可能不记得?! 就算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她又怎么可能遗忘得了自己最善良最英勇、同时也是她最为愧疚的挚友?! 记忆中的自己还不过是尤瑟王养在乡野间籍籍无名的私生女,为了想要召集所有优秀的骑士一同挽救国家,她穿过凶险的森林、战过阴险的女巫、斗过凶狠的猛兽和居心叵测的恶徒,在梅林的帮助下到达湖中仙女的住所时与这位骑士初初相见,二人言谈甚欢、志趣相投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然而那时,蓝发俊美、温文尔雅的第一骑士,究竟是为了什么——竟然变成了眼前这般狂暴而又绝望的悲凉模样?! “……” …… “这把剑名为‘aroundight(无毁的湖光)’,就像我将‘excalibur(誓约胜利之剑)’托付于亚瑟一样,兰斯洛特骑士,我们也将此剑托付于你。愿这来自湖上的圣光永远照耀不列颠的土地,我们以你为荣,兰斯洛特。” 将手中纯白明亮的银剑轻轻放入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骑士手中,湖上的仙女微微而笑,目送他与亚瑟离开。 …… “王……”得知了王派遣他前去迎接廖德宽王的女儿桂妮维亚公主的命令时,一向对亚瑟王言听计从的兰斯洛特骑士第一次露出了迟疑的神态,他欲言又止的态度,让穿着蓝色荣边、带着纯金王冠的亚尔托莉雅从一堆厚重的文卷抬起头,看了过来。 “传说桂妮维亚公主不仅拥有令世间所有男子倾心的美丽,更有毫不逊色于她容貌的气质与才华——” “对不起,兰斯洛特骑士。”只是听了一句,亚尔托莉雅便轻轻摇头,打断了第一骑士的话语,“比起迎接美丽的公主,现在我的国家更加需要我的注意力。” …… “……所以说,他迎娶我,仅仅是因为需要我父亲的圆桌来聚集和号令不列颠的骑士们为这个国家效忠,而已吗?” 清澈的泪水从美丽公主苍白憔悴的脸颊上缓缓滚落,躲在暗处的兰斯洛特握紧了拳头,转身朝着亚瑟王的王宫正殿走去。 …… “……请恕我无礼,骑士的道义教导我们要善待每一位真诚善良的女性,王啊!更何况王后是您的妻子!” 这是众位骑士第一次看到兰斯洛特对王这样大声地在圆桌上说话,而金发的王者只是愣了愣,疲惫地按了按额角,坦然点头。 “我明白了,兰斯洛特骑士。” …… “……这就是真相,桂妮维亚公主。很抱歉我欺骗了您,但是这并非出于我个人的私欲,全是为了我深爱的国家,即使您为此怨恨于我,我亚尔托莉雅潘多拉贡也绝不会因此迁怒于你的父王和领土。” 黑暗而华丽的王宫寝殿深处,金发娇小的王解开了自己一直披在身上的厚重披风,露出了贴身的衣物,女子的身份显露无疑;而桂妮维亚眼中原本的惊喜一点点凝固,最终融化为一抹哀伤的笑意:“对不起……王……” “请不要这样称呼我,桂妮维亚,在你面前,我愧对这个词语。” “不……您为了不列颠,已经背负太多了。王,我,我是如此浅薄地向你索求俗世女子的幸福,这在您伟大的志向和气魄的面前是这样渺小……”闭了闭眼,美丽的公主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握紧了按在胸前的手,“人们称颂我为‘尽善尽美的公主’,可是王啊……事实上,您才是不列颠最骄傲的公主啊——” “请您放心,我一定为您保守秘密。所以,也请您全心全意守护我们的国家吧。” …… “兰斯洛特骑士。” “……尊贵的王后殿下。”微微躬身,蓝发俊美的骑士在王后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虔诚的问,顺着女子微微黯然的视线看到一双林间嬉戏的鸟儿,“请恕我冒昧,您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怎么会,王待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不列颠。” …… “……请不要再问了!兰斯洛特骑士!” “请不要怀疑,王后殿下,在下绝非觊觎您的美貌、有心冒犯于您!但是……” “我说了不要再问……!” “但是您看上去并不幸福!为什么自从您来到王宫之后,您那玫瑰般娇艳的红唇就再没有过笑意?您的眼眸曾经比星子还善良,但它们现在却黯淡的像是黑夜的树影!您的脸色是这样地憔悴和苍白……” “兰斯洛特骑士!请您立刻停止——” “我满怀对王的忠诚,然而在王对待您的事情上却让我难以置信!桂妮维亚!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愁眉不展?难道王爱慕了别的夫人……” “注意您对我的称呼!这些都是毫无根据的臆断之词!兰斯洛特骑士,我命令你立刻停止然后离开!这一切于你无关——” “当然有关!公主!因为……” “请不要再说了……这不应该!我,兰斯洛特骑士,我们不可以……” “——可是我深爱着您啊!王后殿下!” 兰斯洛特骑士猛然抬起头,脱口而出的话语仿佛将桂妮维亚的动作定格了一般。蓝发俊美的骑士脸上露出了混杂着释然和哀伤的表情。 “……我自知这份奢念是为世人所不容,也断然不可能强迫于王后殿下。只是我深爱的公主啊,请您多多展露您的笑容吧。当您的眼泪划过您苍白憔悴的脸颊,这比敌人的刀尖刺入我的心脏更让在下痛苦难忍啊——” 黄昏的树荫下,黯然的骑士垂下了头,黯然转身离开。身披华丽长裙的王后在男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后,终于忍耐不住眼泪,整个人跌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王后的冠冕在女子低头哭泣的瞬间跌落。 “为什么,兰斯洛特……兰斯洛特……” 她仿佛回到了嫁来不列颠的那一天,这个前来迎接她的男子是她怀中惴惴不安、在这片陌生土地上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对她最为关怀的人,他勇敢无双有着不逊色于王的武艺,温文尔雅尊重女性……不知从何时起,她骤然发觉,每当王军出征,自己殷殷期盼、等待归来的人早已不是亚尔托莉雅,而是这个吻着自己手背,克制而守礼的爱慕者…… “对不起,亚尔托莉雅,但我究竟该怎么办……” …… “兰斯洛特!” “桂妮维亚,我的公主。” 他如以往般亲吻了她的手背,刚欲起身,却发现女子羞红了脸颊。兰斯洛特原本要收回的手突然反而握紧了王后的手,桂妮维亚玫瑰般的容颜让他突然觉得他想亲吻的,原来不仅仅是她的手背。 “兰斯洛特……” 女子叹息着,察觉到了骑士的犹豫,桂妮维亚咬了咬牙,“其实我,对你……” 仿佛被天空中最耀眼的星星点亮了眼眸,他在她的唇齿间闻到了最馥郁的花香,品尝到了绝世无双的美酒,让他沉醉其中;她的手臂白皙更胜月光,轻纱迷乱了他的眼…… ……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兰斯洛特!你勾引王后,使王蒙羞……” 铺天盖地的指责如同烈火般焚嗜着他的心,他闭着眼睛,不敢去看王的眼睛;但是当梅里亚冈特骑士将羞辱之词蔓延到桂妮维亚的身上时,他再也忍耐不住,拔出了宝剑与之决斗。 当他一剑刺出,金发沉默的王者似乎想要阻止,却已然来不及。 无毁的湖光,从此不复那耀眼的纯白。 …… “我们走吧,桂妮维亚。亚瑟……亚尔托莉雅同意了!她告诉了我一切——” “对不起,兰斯洛特。” 低下头,披着修女头饰的素服女子脸上平静如水,“很感谢你将我从刑场救出,但我已经决定了。谁也不能把我带走,就算是亚尔托莉雅……我也不会改变这份心意。” “为什么!这一切已经结束了,连王都——” “可是圆桌已经分裂了!你的湖光也再也回不去了!骑士们四分五裂!我和亚尔托莉雅深爱的不列颠岌岌可危,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我这个自私女人庸俗而可悲的欲念……!” “桂妮维亚!” “你走吧,兰斯洛特……骑士。” “从今天开始,还请您称呼我……‘王后殿下’罢。” 修道院的铁门在女子的身后关上,那一抹深黑色的背影被深秋寒冷的风卷走,这是兰斯洛特最后一次见到桂妮维亚。 (三) “你就,如此憎恨于我吗……我的挚友……” 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眼前骑士疯狂痛苦的眼神抽走了,深蓝色的湖光与黄金宝剑一次次相撞,然而此刻的saber却再没有了先前的气势,仓皇无助的心让这一刻的她仿佛真正变为了一个只能徒然防守的小女孩。 她到底,做了什么啊…… 无法保护国家。无法给桂妮维亚幸福。无法让自己的挚友兰斯洛特光明正大地爱慕自己的梦中人。无法在桂妮维亚和兰斯洛特被诋毁时开口。无法从湖光的剑下挽救自己的骑士。无法阻止民众将理解并保护了自己的桂妮维亚送上火刑架。无法阻止四分五裂的圆桌骑士一个个离去…… 她那样努力地训练自己,那样努力地埋心于政务,舍弃了作为女子的一切。然而到了最后,她非但没能挽救自己深爱的不列颠,甚至反而将自己周围爱着自己、帮助自己的人们推入了这样绝望而痛苦的深渊……无论是桂妮维亚进入修道院时如同死水一样的笑容,还是兰斯洛特跪在湖光面前无声流泪的模样,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地刻印于她的脑海。 ——【亚瑟王不懂人心】。 直到骑士们纷纷离开,或许直到最后,她都不曾懂得过——也不曾想到去懂得过。就如同兰斯洛特看到桂妮维亚落泪会觉得痛苦,她却错过了自己挚友们所有的喜怒哀乐,除非他们在她的面前有意说出,不然她根本不会去看一眼。公平、正义、尊重……她每天所做的一切,便是用这些骑士守则里完美的词汇装点着自己,尽力去拯救、尽力去成为她以为人们期待的“王”的样子……然而,到头来,终究是一败涂地。 【“如果你到最后,仍然执意这么做的话,我只能说……”】 【“那些信任并跟随着你的英雄和骑士们,也未免太过可怜和不幸了……”】 可怜……而又不幸吗……? 看着眼前一剑又一剑饱含杀意的攻击,以及兰斯洛特狰狞的面容,saber的耳边响起了真田由依的叹息。 跟随她这样的王,真的是,那样悲哀而又不幸的事情吗……她以为她为国家和友人们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对的?她深爱的不列颠啊……或许从一开始,等待的王就不应该是她…… ——所以,她就更应该要赢!唯有这样,才能让不列颠拥有真正应该属于她的王,而不是…… 猛然握紧了手中的宝剑,saber绝望的眼瞳深处升起了一抹义无反顾的光芒,她对着眼前疯狂的berserker,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而不是跟随她这样,没用的王啊……! “——啊啊啊啊啊啊!!!” 而就在这时,原本已经稍稍恢复了神智的berserker,突然发出了一阵痛苦而可怖的怒吼声!那原本只是淡淡围绕在兰斯洛特周身黑紫色的魔力突然加强了数倍,berserker如同被困缚其中的野兽一样竭力挣扎嘶吼着!那轰然扩散开来的魔力逼得saber不得不停下冲锋,刚想要回避,却被迎面刺来的湖光灼伤了视线—— “什么——” 而与此同时,圣堂教会祷告席的前方,间桐雁夜因为berserker强制狂化在刹那间被抽走了所有的魔力,仿佛是另一个berserker一般大声嘶吼着,翻滚着,挣扎着。他的双手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脖子,凝视着高高在上的言峰绮礼,苍白的瞳孔中说不清是恨还是期待。 “你、你答应过我……救……葵……” 他颤抖着伸出了手,去够言峰绮礼衣角的下摆,仿佛匍匐在神父面前的信徒。言峰绮礼的脸上扬起了一抹仁爱而又宽容的理解笑容。 “那毕竟是吾之恩师的家人,无论是远坂夫人还是凛小姐,我都会让她们安然无恙的。” “樱……还有,樱,也……” 脑海中最后闪过的,是自己弯下腰,与那个紫发小女孩拉过勾的约定。可惜言峰绮礼早已厌倦了做他的临时神父,他一脚踢开了男人枯枝般的手,抬起手臂,露出了自己密密麻麻的令咒,对berserker下达了强制狂化后的第二个命令。 “全力攻击saber的右手……” 【伪臣之书】让言峰绮礼成为了可以对下达命令的人,而他手上数以百计的令咒无疑弥补了这个魔术原本最大的缺陷:不能行使令咒。同时,即使berserker对魔力的要求再怎么强大,在间桐雁夜死前,他也可以毫无顾忌地挥霍。 “——然后,击杀她。” 无毁的湖光在月夜下亮起了深蓝色浑浊的光芒,朝着saber的右手重重砍去。 “啪嗒”一声轻响,间桐雁夜朝着言峰绮礼伸出的手臂,无力地坠落在了灰泥之中,而他苍白瘦削的颧骨上,之前一直疯狂窜动的刻印虫在轻轻挣扎了一秒之后,归于静止。 第169章 倒吊者 倒吊者 (一) 汲取了间桐雁夜生命最后一滴魔力,在言峰绮礼的命令之下彻底狂化的berserker臂力惊人!被r重伤的右手加上被对手真实身份扰乱的心绪,saber根本无法发挥出她的实力,只不过是短短数次的刀剑交锋,黄金宝剑便被berserker抓住空隙,无毁的湖光剑锋先压后挑,电光火石之间金发少女只觉得掌心一轻——黄金宝剑竟然就这样被berserker挑飞出去! “arthur……!!!” 抓住了saber失误的间隙,“无毁的湖光”深黑色的剑身一瞬间绽放出邪异地光芒,那锋利无比的剑刃犹如他生前那般,熟练地对准了少女左手臂和胸口铠甲连接地脆弱处,轻而易举地挑破然后重重刺穿了敌人的胸口! saber的动作刹那间凝滞,鲜艳的血花泼洒在深灰色地墙壁上,少女金色的长发凌乱而落魄地散落在了染血的银色铠甲之上。她抬起头,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疲惫而欣喜的清晨,她穿过荒芜的原野踩过丛生的荆棘,隔着那潋滟晴好地湖光,第一次见到她命中地挚友。 蓝发俊美的第一骑士,在她立志为不列颠献上一切时第一位朝她伸手,宣誓效忠的挚友啊……那个时候,他的笑容是那样优雅而从容,依稀是她理想开始时,最美丽的画面。 【我尊敬的王啊,您经受住了湖上仙女对您的考验,是真正值得我尊敬和效忠的君王。从今日起,但有所命,莫有不从……】 黑色的湖光微微一转,这是战场上战士习惯性扩大伤口的小动作,saber苍白的脸颊闪动着痛苦的神色,所有的力气在这一刹那被抽走——“无毁的湖光”是有着屠龙传说的宝剑,而saber本身恰恰又是传说中的红龙,故而berserker这一剑的伤害对于saber而言,几乎可以说是致命的! “sir…………” 最后的呼唤在少女气若游丝的声音里飘散,眼看着saber缓缓朝着地面坠落,berserker那早已被魔力彻底吞噬的血红色眼瞳中没有一丝的犹豫和怜悯,他奋力抽回剑身,正要给saber最后一击,却猛然感应到了什么一般蓦地地抬头!即使是在失去了理智的状态下,berserker身为战士的感知力却依旧敏锐!只是一个挥手之间,无数在“骑士不死于徒手”魔力作用下瞬间化身为宝具的碎石废墟便腾空而起,朝着圣堂教会门口刚刚落地的r和真田由依重重砸去! “……!” 惊愕只是短短的一刹那,几乎是berserker攻击袭来的同一时刻r的“破魔之红蔷薇”便毫不犹豫地出手!早已在先前的战斗中就了解了berserker能力的诡异之处r深知“骑士不死于徒手”的可怕,没有一丝迟疑地发动了“红蔷薇”的宝具属性“破魔”,只听一阵雨点般落下的金属碎石之音中,灵巧舞动的深红色长、枪仿佛化出了一片盾影,将berserker所有的攻击悉数拦下! 感受到了r身上凛凛燃起的战意和挑衅之意,站在圣堂教会残坡屋顶上的阴森骑士缓缓转身,深黑色的湖光从金发少女的头悄无声息地移开,无声地指向了r。 “御主……” 弯下了身子r已然摆出了迎战的架势。而听到了略带请求意味的呼唤,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也适时后退了几步,任由对方以守护者的姿态挡在了自己的身前。与archer的一战虽然险胜,但即使是身为七三大空的她也一时间难以承受那样大的消耗,她是一个那样警觉的人,然而刚刚却在r的背上不自觉陷入了睡眠,以她现在的状态,短时间内实在不可能再与一个英灵战斗了。 “我现在的状态,相信不用多说你也能感觉到吧?所以……” 微微顿了一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了深蓝色的眼眸,凝视着枪之骑士英俊挺拔的背影,略显苍白的唇瓣轻轻一扬。 “请务必保护好我的小命啊,英俊的骑士先生。” “御主……” 即使是在这般严肃的时候,骤然听到少女略带戏弄的言语r还是忍不住微微一噎。不敢回头多看少女r在短暂的窘迫之后很快恢复了常态,将深红的枪尖指向了眼前蠢蠢欲动的berserker。 “是,定不辱命!” (二) 满地烧焦的残垣断木,整个圣堂教会宛如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高高的穹顶和两边的墙壁上不时会冷不丁落下碎石和焦黑的碳粉……韦伯重重咽了一口口水,警觉地抓着rider的披风四下看了看,只觉得一股凉飕飕的感觉直冲脊背。 明明几天前圣堂教会还是监督者所在的神圣中立之地,然而现在……这简直就是鬼屋啊! 不过就算再可怕……也不会比r的巢穴更可怕了吧…… 默默在心底给自己打了打气,韦伯刚一伸脚便踩到了一块被烈火烧断的焦木,已经碳化了一般的脆弱外壳一下子碎裂开来,绿发的少年顿时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扑倒在rider的背上。 “……”感觉到背后的拉扯,红发大汉几乎有一种回身将自家小r拦腰扛起来走路的冲、动,“喂,我说小子r老窝里的东西你都看过了,这里还有什么——” “嘘!嘘!笨蛋!!!” rider粗狂的嗓音毫无收敛之意地在空荡荡的教堂大厅里回荡,韦伯一时间恨不得跳起来捂住他的嘴,“笨蛋!要是让别的r听到——啊啊啊啊啊!!!” 嘴里的警告说了一半,韦伯猛然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细长的活物顺着自己的小腿蹿了上来!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原本就战战兢兢的少年一边尖叫一边猛烈地甩着小腿,意图把那未知的活物甩脱出去,却被rider一把攥住了小腿,整个人“咚”地一声倒在了地板上。黑暗之中,rider只凭直觉便敏感地捕捉到了少年身上那一抹不属于他的邪异的魔力波动,眼疾手快地将那事物一把捏在了指尖! “什、什么东西啊……!” 有些颤颤巍巍地咬紧了牙关,韦伯再顾不上什么隐藏方位,随手捏碎了一个魔法胶囊,释放了一个短暂的照明魔术凑上前看去:“这是……间桐家的魔虫?!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说……诶?!” 照明魔术暗淡细微的光芒从少年的指尖漏出,韦伯隐约间仿佛看到了脚边有什么其他的事物。他原以为是教堂内燃烧残留的什么其他堆积物,下意识地想要绕开,却猛然发现那居然是一个穿着深灰色兜帽外套,头朝下伏着、一动不动的男人! “准确来说,那应该叫‘刻印虫’,是远东三大魔术世家之一马里奇(间桐)家族的秘术媒介……哼,不过这些说到底都是正正经经的魔术名门才能知道的事情,也难怪你这只有区区三代魔术血统的无名小卒一无所知了。” 从前方暗处的某个角落,男人一如既往高傲到有些扭曲的声音传来。韦伯的动作条件反射地僵硬了一秒,不过在这场圣杯战争中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听到昔日导师的声音就会瑟瑟发抖的少年了。他抬起头,面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努力将魔力凝聚在眼睛周围,然后对着那个负手而立的男人摆出了戒备的姿态;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次,肯尼斯并没有回应他的意思,只是轻轻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声。 “说实在的,韦伯·维尔维特同学,似你这样目光短浅、异想天开的庸才能够在名门汇集的圣杯战争中活到现在真的是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想!不用摆出一副可笑的戒备模样,你的那些雕虫小技,在我的面前根本连挣扎都算不上,所以……” 肯尼斯·阿其波卢德狂妄到有些癫狂的声音,在这一片阴森的黑暗中显得诡异万分;不同于上一次见面时肯尼斯的肆意和骄傲,这可怕到有些邪异的感觉,就好像眼前的男人被r附体了一般……韦伯的背脊一阵寒凉,握紧了拳头,少年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在下一秒被rider从身后大力拉开!而就是与此同时,一道快得几乎连残影都看不清的银光风驰电掣地擦着韦伯的耳际,没有一丝停顿地朝着二人身后的某处斩去!rider警觉回头的视觉让他轻而易举地在肯尼斯的水银之刃到达之前捕捉到了那一抹从阴影中迅速跃起投入另一片废墟之后的修长身影,以及……这位暗杀者急于躲闪根本来不及撤走、被肯尼斯的水银打成粉碎的□□和枪架。 “所以,躲开一边……别碍事!” 教堂破碎的彩色玻璃之后,遮蔽着月的云层缓缓移开,将皎洁的银光洒落在了韦伯眼前那个金发蓝袍的魔术师身上。对方深蓝色眼瞳中那直逼而来的恨意像是剜骨的刀,冷中带着血意——那是即便面对着韦伯和真田由依两个“小偷”和“强盗”都不曾有过的光……后知后觉的韦伯下意识地转过头,顺着肯尼斯的视线向自己身后的方向看去。 “卫宫,切嗣。” rider的声音在少年的耳边响起,征服王抬起大手,轻轻松松将瘦小的少年塞到了身后。和韦伯相比,肯尼斯本身的威胁性更大;可是论起竞争者,韦伯才是剩下的圣杯争夺者……虽然无法确认,在肯尼斯发现这个男人时他到底在瞄准谁,但卫宫切嗣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后偷袭行为已经让rider厌恶到了极致。 在那么短暂而安静的几秒钟之后,好像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躲藏的无意义,卫宫切嗣从碎石堆的后面施施然站起了身,顺手掸去了自己黑西装上沾着的灰尘。在这一秒,连迟钝如韦伯都察觉到,那些原本在肯尼斯周身呈现着保护姿态的水银魔术礼装发出了一阵压抑而愤怒的震颤。 仿佛有仇恨的火焰在眼瞳中燃烧,肯尼斯死死地盯着那个从暗处走出来的独影,一时间宛如突然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庞上突然扭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 “说起来,这一次就你一个人来吗……卫宫切嗣,你那个短头发挺厉害的女助手呢?” 对于肯尼斯这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韦伯是一头雾水,肯尼斯却是仿佛不肯给予卫宫切嗣一丝隐藏的机会般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可惜却是一无所获。没有一丝的愤怒,黑发的男人甚至连呼吸的幅度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好像肯尼斯刚刚话语中提及的人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面对着肯尼斯这样赤、裸裸挑衅的疑问,卫宫切嗣只是用他那讽刺似的视线上上下下将这位魔术名门扭曲的嘴脸扫了一遍,然后,抬起了手。 “咚”地一声,好像是什么小巧四方的软盒被男人丢了出来,沿着棱角高高低低地在满是焦灰的地面上直直滚到了肯尼斯的脚边。韦伯眯了眯眼睛,下意识朝着前方倾斜了一下身体,却很快被警觉的rider拽了回来。 “那是,首饰盒……?” 对于眼前的情况越来越迷糊,韦伯有些懵懵地说道。相比之下,肯尼斯却只是冷静而警惕地扫了一眼,原本被恨意染红的蓝瞳中闪过了一丝疑问的光;而这个时候,卫宫切嗣大理石一般冷硬的表情,终于产生了变化。 “比起我的助手,肯尼斯·阿其波卢德……我想你更好奇的,应该是你未婚妻的下落,不是吗?” 抓住人心的弱点,然后以此为撬口这种事情,再没有人能比卫宫切嗣更加熟练了。就算有着再怎么样强悍的力量,但是只要一个人还拥有感情,那他就永远不可能是铜墙铁壁……看着肯尼斯脸上扭曲的笑容在一瞬间定格僵硬,就好像是黑暗中诡异的八音盒因为发条转到了尽头戛然而止一般,卫宫切嗣置于身后的手不动声色地轻轻一晃,一把藏在他袖子里、装载着他魔术礼装“起源弹”的手、枪便无声无息地滑到了他的掌心。肯尼斯·阿其波卢德此刻的表情虽然明明白白地写满了怀疑、讽刺和憎恨,但是那一抹转瞬即逝的期待,已经将他先前的绝望掩盖了不少。 ——如果那个人……r的r也这么容易对付,就好了。 布满着茧皮的食指在背后轻轻抚摩着冰凉光滑的扳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很快地闪过了卫宫切嗣的脑海。同样是蓝色的眼眸,但是真田由依这个女人……该说不愧是当今唯一能和马菲亚最强的彭格列十世分庭抗礼的对手吗?无论是任何时候,都如同坚硬凝固的寒冰,动摇、绝望和犹豫的情绪好似与她绝缘,不管他怎么样试探和敲打也不会漏出一丝破绽。 然而此刻他面对的人,到底不是那个怎么也看不透的少女,而是肯尼斯·阿其波卢德,杀死了舞弥、并且间接……害死了爱丽的人…… “怎么,不打开看看吗。”卫宫切嗣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祷告厅里回响,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将他整个人暴露在了月光照耀之下,“据我所知,阿奇波卢德先生,您不是一直希望可以得到您未婚妻的认可,让她心甘情愿地将你们订婚的戒指戴在手上,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吊坠装饰吗?” “你……为什么你……” 金发男人瘦削而狼狈的面孔上,原本将信将疑的脸色开始一点点染上惶然,他的脸上呈现着一种混杂着渴望和恐惧的复杂表情,一方面期待着可以得到所爱之人的音讯,但另一方面却又恐惧着索拉薇在卫宫切嗣手中受尽折磨甚至死于非命……这些复杂而又明显的表情在肯尼斯的脸上迅速地变换着,就连韦伯都能轻而易举地猜到他的所思所想。但这一切在男人看来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重要的只有——“那、那是什么?!你这肮脏而低贱的魔术邪道、你这玷污魔术师之名的卑劣小人……你竟敢!你到底对索拉薇做了什么?!” 男人沙哑而急迫的声音在凝滞一般的空气里扩散,那明明是几秒前他万分想要在卫宫切嗣脸上看到的神色,可是现在他却如同小丑一般将这一切反过来毫不保留地暴、露在了黑发男人眼中。 “做了什么……吗。” 深深地凝视着眼前一瞬间变得暴躁而又惶恐的金发男人,卫宫切嗣脸上的表情连同他的声音一般,犹如没有丝毫波动的井水,深黑色的眼瞳宛如黑洞洞的枪口—— “只不过是,为那位索拉薇·索菲利亚小姐戴上了她的戒指……并打算请身为她未婚夫的肯尼斯先生,欣赏一番罢了。” “什……!?” 心中所恐惧的猜测在卫宫切嗣不紧不慢的话语里被具象化为现实,肯尼斯一时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顿时风一般地冲下了台阶,弯下腰便朝着地面上那灰扑扑的首饰盒子伸出了手!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卫宫切嗣一直藏在身后的手、枪也已然同时举起,径直瞄准了男人弯腰低头时毫无防备的后脑—— 机会只有一次。 “砰——!” “阿其波卢德导师!!!” (三) “嘎吱……”一声轻响,黑色的防弹吉普车的后箱盖被应声撬开,路灯暗淡的光顺着敞开的缝隙照了进去,同时照亮的还有言峰绮礼那背着光、看不清表情的面容。 “呜呜……!” 躺在吉普车后备箱里的,是一个有着一头玫瑰色短发脸色苍白而惊慌的女人,如果言峰绮礼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女人正是肯尼斯·阿其波卢德的未婚妻:索拉薇·娜泽莱·索菲利亚。只可惜比起资料照片里那位光彩照人的欧洲美女,眼前的女子此刻全身只剩下了狼狈:被泥土和虫液□□得肮脏不堪的玫红色衣裙布满了难看的皱纹和被虫子口器撕裂的破洞;原本珍珠一般白皙光滑的皮肤上全是青黑色诡异的伤口,几乎没有一片完好的地方;姣好的容貌被毁去了大半,透过薄薄的皮肤还可以看见不时有细长多足的刻印虫在她的身体里游走,每当这时,玫瑰色短发的女人就会呜咽着发出悲鸣。 找到了不错的道具啊……可以在这圣杯战争再次大闹一场、为他新剧本增色添彩的新演员们,也差不多该登场了吧?脑海中这样想着,言峰绮礼直接无视了索拉薇苦苦哀求的目光,将视线落在了她失去了无名指的残缺右手上:只不过是带去了一只手指吗……这种程度的刺激,还完全不够啊! 如果肯尼斯·阿其波卢德那个没用的男人,为了未婚妻而任由卫宫切嗣指使,然后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早就死了……嘛,虽然听上去和间桐雁夜的剧本有些相似,不过偏执的程度和人性细微的差异,说不定会产生不同的结果呢……唇角微微扬起,在索拉薇惊恐的神色中,言峰绮礼扬起了他满是令咒的手臂,白色森然的黑键刷地一声自他的指尖亮出,对准索拉薇的腹部就要刺下——然而就在黑键锋刃穿透衣物、碰到女子皮肤的同一时刻,他的动作突然转换了方向。 因为在这一瞬间,索拉薇此时腹部冰凉的触感,在他的脖子上也同样……感觉到了。 比黑键更薄却也更加修长,即使穿过风声也悄无声息,冰凉的杀意如同黑夜里酝酿着的冷雾,直直地扼住了言峰绮礼的呼吸!黑衣的代行者在那一极短的一刹那,完全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黑键反手便朝着身侧刀光来袭的方向狠狠丢去,整个人顺势迅速向着另一边倒去!这短短的半秒之间,尽管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动作,但却完全可以说是言峰绮礼身体反射与爆发的极限!在死神的吐息擦过他脖颈的那一刻,男人甚至连侧过头扫一眼去看来人是谁的念头也不敢想——虽然这也无须去看。 就算是卫宫切嗣,也绝不可能在距离他这么近的地方还让他一无所觉;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在他所有的认知里,只可能是…… 深红色鲜艳的血雾在路灯朦胧的光影下爆洒开来,淅淅沥沥如同雨滴般砸落在车后箱的金属翻盖上,有些零散的鲜血飞溅在了车后箱里玫瑰色短发女子的脸上,索拉薇原本苍白哀求的神色在转瞬间被惊惧和惶恐淹没! 言峰绮礼脖颈间大动脉的位置,被那银蓝色的刀光活生生地削去了几乎是半个手掌大小的血肉!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争先恐后地涌出,不过是男人一个侧身躲避的时间,便已经将他深黑色的神父长袍染透了半个身子!言峰绮礼再也顾不上任何,手腕上的令咒瞬间消失了两道,下一秒,数十道黑键的残影从他的指间飞射而出的同时,男人抬起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了脖子上的伤口,浅绿色柔和的光晕迅速地笼罩住了他大半张脸;而另一边,面对着疾风骤雨一般直逼而来的黑键,那道鬼魅一般的墨绿色暗影只能暂时放弃,退回阴影之中。 伤到了大动脉,但……并没有伤及气管。 ——幸好。 ——切,可惜了。 同一时刻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言峰绮礼和来人在心里各自想着。而两人的身后,惊魂未定的索拉薇在这短短的几秒便经历了由希望到绝望、再由死转生的过程,那双惊骇欲绝的大眼睛早就丢掉了所有的风情,只是神经质地用视线来回在言峰绮礼和刚刚千钧一发出手的人之间徘徊,不住地发出“呜呜”声。 虽然只有眨眼功夫都不到的时间,但是在刚刚的那一瞬间,言峰绮礼没有看到的东西她却看见了—— 墨绿色的长发犹如长青不败的藤叶,深蓝色的眼瞳深处仿佛蕴藏着万千星辉,银亮更胜月华的刀刃反射微寒的冰蓝色流光,行云流水般流畅的动作一气呵成地将这所有的颜色融成了一副画卷一般,杀意如同扑面而来的冰冷海水,激得人全身一凛! “……真田,由依。” 她听到言峰绮礼低声唤出了那个名字,而那个少女也再没有躲藏的意思,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修长有力的右手随意一扬,只听“叮叮叮”数声脆响,由依便将她先前空手接住的四五只细长的黑键丢在了地上。 “真是对不起呢……言峰君。” 尽管偷袭的一击未能得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脸上却不见半点的慌乱,言色之间完完全全是一副与旧相识招呼般轻松自在的姿态,“刚刚那一下没能给言峰君干脆利落的介错了断,实在是在下疏于练习,惭愧惭愧……” 施施然换了个站姿,由依不动声色地将重心转移了一下,深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先前与archer的一战,对她的消耗实在是太过厉害,无论是火炎还是体力,她现在的状态都已经是最低谷……很可能,还不如她第一次穿越时空的状态。 居然一击没能杀掉言峰绮礼这种普通人类,这要是让十一番队那帮人知道只怕是要笑死的……好吧,其实如果言峰绮礼是普通人,那么大动脉那样的重创也已经足够置他于死地了,可惜他反应很快,直接消耗了一枚令咒使用治愈术——这也就是意味着,如果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她如果不能将这个男人一击彻底杀死,他就会不停使用这一招恢复状态。 这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非常不利。 “介错?” 消耗令咒带来的及时大量的魔力将男人原本可以说是即刻致命的伤口一点点收拢,言峰绮礼按在动脉处手掌心的治愈术光芒缓缓熄灭,最终那块巨大的伤口在魔力的引导下一点点生长接合形成了一片全新完整的皮肤。将施展治愈术的左手随意放下,言峰绮礼用机械而疑问的语气重复了由依先前所说的那个词:“以现在的你?” “真田由依,和archer对战之后的你,现在不过是一个站稳力气都没有的小女孩。” 深深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言峰绮礼以一种下判决书似的语气笃定地说道:“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吧?所以才会采取这样偷袭的方式出手。不然的话,以你的骄傲和自尊心,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可不一定。”挑了挑眉,由依脸上的是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言峰绮礼,你是不是忘了本小姐的老本行就是搞暗杀的,时不时手痒玩玩也是理所当然。” “哼,手痒玩玩?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全然没有理会真田由依解释的意思,言峰绮礼只是微微冷笑了一声:“不过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加好奇另一件事。” “身为代行者,我对于暗杀虽然没有专业的马菲亚那样了解,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清楚,对于刚刚的你而言,最佳的动手时间根本就不应该是我动手的一瞬间,而是我杀人得手的那一刻。说实话,如果你是在那个时候动手的话,我的黑键根本来不及阻挡你的攻击,那么你刚刚很可能——不,应该说是,肯定已经成功杀死我了。” “为什么?真田由依,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可能不明白。” “……” 夏夜的风轻轻穿过一片深邃的黑夜,言峰绮礼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清晰无比,吉普车后备箱内,索拉薇凌乱的呼吸声和挣扎声也骤然如同被掐断了一样安静了下来。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低着头,过了大约三秒的时间,她才抬起脸,将阴影里隐藏着的半张面容展现在月光之下——微微扬起了唇角,由依脸上的笑容仿佛从没有变化过。 “言峰绮礼,我倒是有点惊讶,你居然会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你……很好奇?” “人都会有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了解自己的兴趣、跟随自己的爱好不断探索,然后才能从中摄取所谓‘愉悦’的果实。” 挺起了胸膛,言峰绮礼注视着由依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看着一个刚刚差点杀死自己的敌人,反倒是一副尊尊教诲的模样。看着男人一副认真想要得到答案的表情,好一会儿,少女才低头抿嘴,轻笑着扬起了握着长光的右手: “那我就偏不说。” “——我呢,就喜欢看你好奇、却又得不到答案的,小、急、躁、样、儿。” 第170章 群鸦盛宴 群鸦盛宴 (一) 冰冷的子弹在弹镗里极速穿梭然后径直刺透空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弹道,直射向肯尼斯弯腰低头露出的后脑!这是卫宫切嗣射出的子弹,迄今为止,没有一个魔术师可以逃过,而这一次…… “——阿其波卢德老师!” 眼睁睁地看着卫宫切嗣迅速拔、枪射、击的动作,以韦伯的目力,他只来得及看到暗处橘红色火花和卫宫切嗣冷漠微笑的面容一闪而灭,少年的魔术师完全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原本是为自己偷偷做了好久的防护专用结界瞬间张开!然而,让少年备受打击的是,他的结界在卫宫切嗣起源弹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只是短暂滞空了一秒之后便被直接破除!不过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却足以让肯尼斯抬头做出反应了:不同于半吊子的韦伯少年,只不过是子弹破除韦伯结界的魔术波动,便足以让男人判断出子弹与自己的距离以及需要防御的程度,月髓灵液随着主人的心意立时便化作了一道银白色的圆形盾壁——这可是连火炮和大型爆破都不可逾越的最强防御!绝不可能像自己那个半吊子学生一样被击……破…… 心中得意的念头还没有来得及转完,肯尼斯脸上骄傲得意的神情却已然凝固。卫宫切嗣瞄准的,原本是他低头时的头部,然而现在他直起了身体,所以也就是说……现在他肩膀上的伤……他的月髓灵液,竟然没能防御住那个魔术师败类的普通人武器吗?!!! “当心!” 来不及对自己小小r在那一瞬间鲁莽支援肯尼斯行动的对错做出评估,rider作为身经百战的王者,对于杀意的感知无比敏感,几乎就在卫宫切嗣换手拔出另一把枪瞄准韦伯的同时便大手一抬,好像卷铺盖一般用披风将韦伯笼罩在了其中以阻挡男人瞄准韦伯要害,同时整个人迅速向后退去!韦伯耳边只听见一连串子弹被钉入地面、惊心动魄的乱响,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脑海中却还停留着上一秒还未消逝的念头—— 卫宫切嗣的子弹……居然穿透了阿其波卢德老师号称天才魔术师中最强防御魔术礼装的月髓灵液?! 枪伤处钻心的疼痛好像毒蛇蔓延的毒液火辣辣地在肯尼斯的肩膀上烧开,可那肩膀上造成的伤口却远远比不上他内心骄傲所受到的打击。紧紧地咬住了牙关,金发的男人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因为疼痛而不断抽搐的肩膀,那沾满掌心的深红色粘稠液体刺痛了他的双目,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和羞恼惊涛骇浪似得拍打着他的自尊心!就连身侧韦伯脸上骇然惊愕的表情此时此刻都宛如毒液一样渗透着他的神经——这并非是因为他有多么在意韦伯的想法,只是哪怕他不过是自己众多微不足道弟子中的一个,肯尼斯也难以忍受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就这样被暴露在人前。 不过是个旁门左道的杀手!都是些不入流的阴谋诡计!这点小伤……这种程度的小伤,只要他稍微用治愈魔术……?! 沾满鲜血的手掌自虐式地一把握住了自己的受伤的肩膀,肯尼斯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凌迟着卫宫切嗣,一边咬牙调动着身体里的魔力顺着自己的魔术回路朝着自己肩膀的位置游走,然而就在男人试图发动治愈魔术的时候却骤然感觉到一阵尖锐而急剧的疼痛从自己肩膀处沿着自己魔术回路朝着自己的全身迅速扩散开来! “呜……!” “怎、怎么会……” 一大口鲜血如同喷泉似地从男人的口中猛然喷出,将圣堂教会焦黑的地板染红了一大片,韦伯愕然瞪大了眼睛,昔日导师脸上满是因为剧痛而扭曲仇恨的神色,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刺得他微微一凛,蓦地清醒过来,下意识看向了教堂另一端站着的卫宫切嗣,正对上了男人直指自己黑洞洞的枪口! 绝对不能被这种子弹击中。 这样的念头只不过是一瞬间,而与此同时,卫宫切嗣的手指也已经开始动了——可是人类的动作,又怎么可能快得过英灵?早已将卫宫切嗣所有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里,rider又怎么会容许他对自己的r故伎重施?!伴随着一道割裂夜空的闪电,神威车轮在“遥远的□□制霸”高举的呼唤之下化作一道瀑布般的暴雷,在狠狠砸穿了圣堂教会的屋顶之后气势万钧朝着卫宫切嗣的方向直落而去! “——aaalllie!!!” 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圣堂教会焦黑的地板立时便化作了满地灼满雷电焦痕的木渣!心有余悸的韦伯被这电光火石的变故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被扎入了木刺的掌心一阵钻心的刺痛,少年才蓦地惊醒过来,连滚带爬的第一反应却是转身朝着肯尼斯的方向奔去! “导、导师!” 手忙脚乱地想要做些什么,韦伯刚刚伸出手,却被金发男人狠狠挥开!感受着身体里让人绝望的剧痛,肯尼斯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从他肩膀的伤处开始,他全身的魔术回路正被某种病毒般蔓延开来的力量摧毁着,而越是强悍的魔术师魔术回路越是精密和复杂,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魔术师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滚开……!你这……三流的……” 以己度人,在肯尼斯看来,韦伯与他之间所有的交集都是自己对他的嘲笑,天赋又远不如他,如今自己陷入危机……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 稳住了脚步,对卫宫切嗣的恐惧和对肯尼斯气恼堵在韦伯的心口,从来在肯尼斯面前都是敢怒不敢言的少年一把攥住了肯尼斯的衣领,拉着他的手臂将满身是血的男人背了起来!动作虽然生疏、魔力也远远供不应求,但是少年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原本还想要挣扎的肯尼斯愣在了当场——少年掌心那微弱的绿色光芒,毫无疑问正是治疗魔术。 “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圣杯……!导师你是要把自己的性命赔给一个几千年前破破烂烂的杯子吗?!如果把性命丢在了这里,那么还有谁可以去救回索菲利亚小姐啊?!!” (二) 稀疏的月光穿过颤抖的树冠,似是有一阵极其微弱的夜风轻轻擦过了树叶的表面,言峰绮礼却仿佛被什么事物狠狠击中一般猛然动作起来,锋利的黑键在夜幕中交错着拉出十多条锐亮的白芒! 男人在迅速掷出的同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手臂上的令咒转瞬便再度催使魔力生成了崭新的黑键,而就在他黑键形成的同一时间,言峰就感觉到了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当头压下!手中用来招架的黑键在这一瞬间几乎被这沉重的力道迫得倒割刺伤自己的脸颊,言峰绮礼被逼得连退了七八步,直到脚后跟撞在了圣堂教会的外围铁栏杆上退无可退方才堪堪稳住。 指间的黑键颤动着发出一阵阵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手掌和指缝处仿佛被钝刀割裂似得生疼,暗色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自黑键与长光相持的表面蔓延开来!这样可怕的力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言峰绮礼绝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少女……不,不要说是“少女”,这种程度的力量简直超出他对人类力量的认知!而眼下甚至是真田由依刚与英雄王战斗后最虚弱的状态—— 真是不敢想象啊,这个女人在鼎盛状态使出全力会是什么样的一番光景……如果说有谁见到过那样的她的话,只怕都和吉尔伽美什一样,化为灰烬了吧? 隔着濒临破碎的黑键和银白色毫发无损的长光,言峰绮礼在重重喘了几口气之后方才抬头看清了少女近在咫尺的深蓝色眼眸:没有一丝的杂质和怀疑,凛冽纯粹得让人胆寒。言峰绮礼认得这样的眼神,身为一个代行者,他对这样的眼神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无数次从自己双眼中、也曾经从卫宫切嗣眼中看过的,不择手段、不计代价想要杀死某个人的眼神。这么多年来,几乎每一个人看到他眼中这样的神采时都会露出胆战心惊的恐惧模样,男人曾以为自己也会如此,然而在这一刻,言峰绮礼看着这双杀意满满的眼瞳时却出乎意料得产生了一种说不清是刺激更甚还是喜悦更多、奇异的惊喜感。 【同类】……对于这种生物寻求的渴望和迫切甚至压过了男人本、能中对死亡的恐惧。这种诡异的惊喜感像是什么兴、奋剂一般渗入男人的每一支骨髓和神经,言峰绮礼下意识地低下头想要遮掩自己脸上扭曲的表情;然而真田由依却没有给他调节情绪的美国时间,在感觉到对手身上异常的变化时,少女只觉得一股恶心感直面而来。彩虹大空骨子里对危险的超直感让她放弃僵持——事实上颤抖的不仅仅是言峰绮礼即将碎裂的黑键,她自己本身因为那蓄力已久的一击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先前与archer战斗的伤口没有了虚的帮助,强行修复身体的副作用也体现了出来:虽然腹部的伤口从外表看不出来,但是她的内脏却还是重伤的状态。灵力和火炎的高度透支加上肉体的高度损伤和疲惫侵蚀,由依现在根本无法如常地挥刀。继续僵持非但没有意义浪费体力,还会暴露出自己现在的不利状态……真田由依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为了一口气做不必要损失的人,于是她立时就决定了后退。握着长光的手腕轻轻一斜,对刀剑熟练的操纵让少女轻而易举地带偏了黑键的刃尖,谁料就在这时,言峰绮礼却突然好像疯了一般不让反进!竟然直接放弃了一直作为抵挡的黑键,任由自己的脖颈和胸口暴露在对手的刀刃之下,双手蓦然握成拳状便朝着少女的腹部直击而去!由依瞳孔微微一缩:这样近的距离根本无从躲让,马菲亚的本、能让她条件反射地作出了最合理的判断——在言峰绮礼双拳狠狠砸中她腹部刹那,由依手中的长光也毫不犹豫刺穿了男人的胸口!! “疯子……咳!!” 本就被archer重创的内脏在言峰八极拳的重击之下没有任何疑问地被击碎!在几乎可以感觉到彼此身上沉重血腥气的极近距离之下,言峰绮礼清楚地看到少女深蓝色的眼眸因为剧痛而颤动了一下!被对方难得的痛苦神色所取悦,男人张着满是鲜血的嘴刚准备微笑,却不料下一秒,墨绿色长发少女脖颈微微一颤,竟是强行将那上涌到喉咙口的鲜血和内脏碎块硬生生咽了回去,手中的长光折射着她眼中鬼火般摄人的幽深蓝光,刀口毫不犹豫地一转,将男人胸口原本薄如蝉翼的伤口旋转着拉开了一个掌心大小的窟窿!!同样身为r,她倒要看看他和她相比,到底哪一个更——?! “‘疯子’?” 深紫色邪异扭曲的光透过男人沾满鲜血深黑色的衣袖渗透出来,言峰绮礼漠然中不带丝毫疼痛意味的声音在由依耳边响起的同时,那被长光深深斩开的伤口竟然如同先前r一般围绕着长光的刀身自己收拢痊愈起来!那自伤口处凸起的巨大肉块在大量令咒的持续高强度供魔下仿佛触、手一般扬起,紧紧缠绕固定住了长光,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想要夺回自己的刀——然而火炎、灵力和体力的三重高度透支加上内脏的伤势根本无法支持她发力!情势在一瞬间逆转!根本不给少女调整和思考的时间,言峰绮礼毫无感情的双眼微微一眯,八极拳的架势再一次摆好,对准了少女内脏的方位就要发动再一轮地猛攻! 长光被固定封锁,已然失去了与他以伤换伤的意义,由依当然知道继续对峙不过是给对方加强自己伤势的机会罢了,所以尽管是多么得不甘心,少女还是毫不犹豫地松手放弃了长光。咬紧牙关压下腹部的伤痛,少女借着自身轻盈的优势,在跃起的同一时间,以手掌为支点,在被言峰绮礼死死固定在胸口的刀柄猛地一个借力后于半空中完成了一个轻巧的前空翻——言峰绮礼的身后便是圣堂教会的铁栏杆,男人的第一反应是“绝不能让她逃走”!八极拳的攻势猛然一变,言峰迅速扬起视线,抬手刚欲去抓住少女即将越过铁栏杆的脚腕,却不料半空中的少女身形电光火石般地一闪,他甚至没有看清楚对方的动作便感到视野一黑,完全不逊色于之前后背撞在栏杆上的巨大力道狠狠问候了他双眼及鼻梁的部位,男人的后脑也因此被狠狠按回了地面,重重地磕在了铁栏杆和地面之间的石块上!饶是木然如言峰绮礼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鼻梁碎裂的剧痛加上眼睛的重创,言峰绮礼眼前此刻全然是一片漆黑。然而代行者终究是代行者,身为八极拳和东方武术的高手,言峰绮礼尽管被真田由依这样重创,但是野兽一般敏锐的直觉还是使得他在少女一脚落下的同时死死扣住了少女的脚腕,在控制住少女行动的基础上也阻止了她恶意试图用皮靴高跟戳瞎他眼睛甚至颅骨的凶狠动作。这在平时绝不会发生的状况让由依产生了短短一刹那的滞空,整个人的重心在言峰绮礼的拉拽下被迫一歪!下一秒,只听“咔哒”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即使胸腹内上涌的血腥气和剧痛压得少女根本没有多余的神经去感知脚腕处传来的锐痛,也可以清楚地知晓自己被男人用八极拳打断了脚骨!宛如是有意要报复由依之前的一脚似得,言峰绮礼在狠狠敲断了少女的脚骨后借机抓紧了少女的小腿,转身顺势便朝着自己后侧方的铁栏杆重重的抡去!“碰”地一声,真田由依从后脑到整个背部被狠狠地掼在了这那一根根铁栏杆上,带动着圣堂教会周围的围墙发出一阵阵颤动!背靠着被撞得变形松动的铁栏杆,少女疼得重重抽了一口冷气,来不及咽下那再度涌上喉间的鲜血便奋力侧头让过了言峰绮礼铁块一样的拳头,移动之间冷汗顺着她沾染了血迹和灰尘的苍白脸颊滴落下来,混杂着暗红色细小的碎片砸落在灰白的水泥地面上,分不清哪些是干涸的血块、哪些是抖落的铁锈。 可她所处的位置已然转为了有限和不利的情况,伴随着伤势不断加重和仅剩体力的不断流失,她的动作也越加的迟缓,被言峰绮礼一掌扣住了脖子,整个人拎起来——不知道是为了防止由依积蓄力量反抗还是单纯地报复性施、虐,男人掐着少女的脖子往变形的铁栏杆上前前后后撞击了五六十次!一次比一次重的撞击终于逼出了少女牙关之后的鲜血,“噗”地一声喷了黑衣神父一身一脸,而言峰绮礼对此只是漠然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连用另一只手擦拭的意思都没有。 “‘疯子’……由依·基里奥内罗,能够被你这样的人物这样称谓,说实在的,身为‘代行者’的我真的是感到万分荣幸!” (三) 嘴里说着看似崇敬的话语,言峰绮礼却在视线对上墨绿色长发少女那双幽邃不屈地深蓝色眼瞳时猛然收紧了手指,少女的瞳孔骤然痛苦地放大,僵硬的双手条件反射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臂,喉咙间发出一阵含糊的呜咽声——宛如被少女这条件反射、泯然众人的动作所取悦,言峰绮礼的唇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自得。 由依·基里奥内罗,这位马菲亚世界最年轻的传说人物!她将卫宫切嗣逼得狼狈不堪、她可以用区区凡人之躯与狂暴的r和海魔兽对峙、甚至连archer这有着天上天下独一无二“英雄王”之称的神之子都败在她的手下!这个女人,可以说已经超越了人类与英灵的极限——然而现在,她在他的威胁之下,却只能像个无能而普通的女人一样,发出待宰的羔羊般无助而失措的悲鸣。 微微凑近了少女满是尘土和鲜血的面容,言峰绮礼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再度开口。 “但是你这眼神是怎么回事?讽刺、嘲笑、鄙夷……基里奥内罗小姐,这难道是你望向战胜你的人、你的同类,该有的眼神吗?!” 伴随着男人骤然太高了数十分贝的声音刺痛少女的耳膜和夜色,男人的手臂再一次将由依朝着变形的钢筋上砸去!少女满溢着鲜血的唇角被她自己吃痛咬住,再一次硬抗了这拷问般的痛楚之后,方才喑哑着声音吐出了一个破碎的词语。 “‘同……类’?” 被鲜血和冷汗浸染得湿透的眼睫毛微微垂下,少女早已模糊不清的视线一点点对上了自己脖子上那条没入衣领的细长银链,那微沉在她胸口的圆形挂坠仿佛另一重氧气来源一般,让她原本因为窒息而无力的双手一点点恢复了力量,一点点攥紧了男人的手臂,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谁……谁会想要成为你这种……的同类啊……?” 不知道是因为窒息还是有意地停顿了一下,少女原本苍白的唇瓣在染上了鲜血不规则的涂抹之后竟然隐隐勾勒出了一种恍然与她年龄天差地别的艳丽,融合着她骨子里刺人的傲气硬是逼得言峰绮礼心口一堵! 一个一个都是这样的狂妄自大和不理解自己!!卫宫切嗣也好!爱因兹贝伦那个女人也好!还有眼前这个——每个人都是这样!不理解他不赞同他无法欣赏他所写下的剧本也不可能懂得他想要的是多么崇高甚至连圣杯都追而求之的至高事物——!!! 那是这些庸俗之人自己明明也渴求却又可悲地一无所知的东西……!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怒火喷涌着压迫着男人的神经线,言峰绮礼的眼瞳中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被滔天愤怒所压住!他沾满鲜血脸上原有的扭曲和狂躁之情刹那间褪去,再度恢复成了之前沉默神父似的怜悯神色,而真田由依颓然无力的身影在他的眼中也缓缓与死去的爱丽斯菲尔重合在了一起,读作“阿门”意为“死吧”的死亡祷告词已经游走到了舌尖——却在下一秒冻结。 “射杀他……” 比少女的声音更快到达的,是穿心而过名为死亡的金黄色枪尖和枪之英灵渲染着愤怒和疯狂的呼唤:“r——” “r。” 至少带着这个女人一起死——早就在情报中得知了r两把枪的能力,男人在低头的一瞬间便明白了自己被“无悔的黄蔷薇”刺穿心脏的结局!除非是有着传说中普罗米修斯神的肉体,否则这伤口即使是魔力也不可修复!言峰绮礼的眼中闪过一抹深寒的杀意,与之前被长光贯穿了胸口时一样,故技重施想要用黑键割裂少女的喉咙,却不料自己的手肘还未来得及扬起,就被真田由依咬牙踹中了关节处,整个人飞溅着鲜血向后坠落而去——而在他的身后,因为亲眼目睹了r的受伤和惨象而赤红着眼睛愤怒的枪之骑士毫不犹豫地扬起了深红色的长、枪,对准了男人最后抬起试图对着少女发动什么魔术的右手臂,重重斩落!喷涌而出的鲜血猛然洒了少女半张脸颊!!! “哐当”一声轻响,长光应声坠地。失去了魔力操纵的束缚,那些紧锁着长光剑身宛如麻绳一般的肌肉一下子猥琐殆尽,只留下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焦黑的洞口;而那被“破魔的红蔷薇”斩断的手臂,也在手指无力抖动了几下后,彻底归于了死寂。 第171章 殊途同归 殊途同归 (一) “……哦。” 在全程木着一张脸听完了韦伯少年词不达意、上气不接下气的经过转述之后,由依少女坐在刚刚(从卫宫切嗣那里)占为己有的黑色防弹吉普车副驾驶座上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她深沉的视线扫过了韦伯那一身的狼狈以及他半背半拖着、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够的肯尼斯。 “所以说为啥你们三个人打一个卫宫切嗣都能搞成这幅鬼样子?我记得rider还是个英灵吧?” 一般来说,在遇到这种压倒性的局面时,难道不应该是rider把卫宫切嗣打得抱头鼠窜然后韦伯在旁边吃瓜吗?看这架势莫非是卫宫切嗣在rider的攻击下还把这两人打得一个半死不活一个惊魂未定?总觉得眼前这一幕是征服王生前和死后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就是因为r们都喜欢自作主张到处乱跑,所以我们英灵才会这么头痛。” 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对面的同盟少年瞬间呆萌懵比起来的表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一次开口的居然会是坐在驾驶位上、一向对由依言听计从的r。虽然不及有着“骑士王”之名的saber,不过大部分英灵在降临现世的时候都会被圣杯赋予现实世界大部分的常识和知识,所以当由依用好不容易攒出的一点灵力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口便跳上驾驶座准备发动车子的时候,黑着脸的枪之英灵便毫不犹豫将自家不安生的r小姐拎了起来,不容拒绝地扔在了副驾驶座上。 r语气里那浓得几乎可以实体化的怨念之气,即使是迟钝如韦伯都明显感觉到了。吉普车里的空气在那一瞬间有短短几秒的凝滞,摸了摸自己后脑上还没有彻底干透的鲜血,由依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感,遂决定在r身上的怨气消失之前坚决不回头去看男人的脸色。 “你小子刚刚到底瞎跑到了哪里去了”、“我围着圣堂教会找了你一大圈”、“吓得老子连卫宫切嗣都不追了”……当rider再一次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那张布满了深红色大胡子的古铜色脸庞上就写满了这样的话语。真田由依和韦伯两个人有点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马其顿大汉,几乎有志一同地转头看向了r,不过在接触到r严厉视线的下一秒,由依少女又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地迅速扭回了头。 “说起来,之前本王追杀卫宫切嗣的时候,那家伙居然没有召唤saber前来阻拦?嘛,毕竟那家伙明明是连面对r都会召唤的人……”确认了韦伯安然无恙,rider话锋一转,一边用大掌抚摸着下巴上深红的大胡须一边戏谑地睨了一眼由依:“没记错的话,那家伙应该还留有令咒才对?” “哼……令咒有是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眼下圣堂教会的这番景象恐怕是他的手笔,也就是说他至少还从言峰璃正那里得到了一枚令咒。”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伸出手有意无意地整理了一下手腕处的袖口,“不过很可惜,有再多的令咒,没有了也是白搭。” 在r危急的时候,紧急使用一枚令咒便可以将远在千里之外的在转瞬之间召唤而来从来保住自己一命——这恐怕也是为什么言峰绮礼之前会死死地扼着由依的脖子阻止她发出命令的缘故。他的所想和所做的确都已是稳妥至极,只可惜r距离二人的战场太近,又对自家r的状态格外担心这才让他的打算都落了空。 “‘没有了’……” 尽管在目睹了卫宫切嗣的狼狈之后rider的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但在听到这里时还是忍不住为那位英姿凛然、无上高洁的骑士之王发出慨然的谓叹:“是吗,想不到saber那个小姑娘居然就这样输在了berserker手上……嗯,被卫宫切嗣那样的男人所召唤和差遣,从降临现世以后就一直被迫做着与自己意志背道而驰的事情,对于saber那样坚贞于自己理想与骑士道的王而言,这样或许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虽然我从韦伯那里听说saber、archer、r乃是圣杯战争三个最强的骑士职介,但我不得不说她那样生性高洁不容丝毫卑劣沾染的英灵和卫宫切嗣那样的杀手实在是相容性太低。可以说,遇上彼此对他们二人来说都是一种不幸,强烈限制了这两人各自的发挥,尤其是saber……”由依说到这里,突然微微一顿,刚刚整理好袖口的手指轻轻搭在了摇下的车窗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一处在方才乱斗中被黑键刮去了漆色的地方,“除此之外,rider,韦伯君,既然你们好像还不太明白眼下的情况,那么作为同盟的在下觉得还是有必要专门和你们介绍一下现在的战况的。” “正如方才rider猜测的那样,saber已经败在了berserker的手下;而在那之后,我的r也已经打败了兰斯洛特骑士,也就是所谓的berserker;至于archer,也已经被我在市中心击败了。” “击、击败了……archer?!”这是坐在吉普车后座上的韦伯少年,他在听到少女的话语之后第一时间抓住了由依的副驾驶座位,一副恨不得把少女整个人扳过来确认的模样,“这、这么厉害吗由依小姐?!” “干掉了……archer吗?” 不同于完全抓不住重点的韦伯,从高高的战车上走了下来,rider脸上原本为saber叹息感伤的神态在这一瞬间便消失殆尽。他走到吉普车的边上,深深地凝视着墨绿色长发少女深邃如同海洋一般的双瞳,下一秒,韦伯身侧的车门便被大汉一把拉开。 “r、rider?” 仍然没有搞清楚眼前的状况,韦伯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家的举动,“这、这到底是要……” “维尔维特先生,肯尼斯·阿其波卢德和他的未婚妻索菲利亚小姐也请您不必担忧。虽然只是一些后勤人员,但是我堂堂密鲁菲奥雷家族一架直升飞机还是调动得起的——稍后我的部下一到,我便会安排他们二人立刻做好急救措施并以最快的速度和间桐家那个叫‘樱’的小姑娘一起返回欧洲送往最专业的魔术师医院治疗。” 一直以来的笑容从脸上退去,少女的口中说着无比客气的社交辞令,这样陌生的感觉让韦伯终于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由依小姐,大家到底都为什么突然……” “维尔维特先生。” 扬高了声音,这一次,打断了少年话语的人却是一向彬彬有礼的r,黑发英俊的枪之骑士看向少年的眼神里疏离中沾染着些许无奈:“您还不明白吗?rider和我的r已经将态度表明得非常清楚了。” “参加本次圣杯战争的英灵之中,assassin、r、archer、saber以及berserker都已经战败……也就是说现在,除了我r和rider以外,所有的都已经失去了争夺圣杯的资格了。” 韦伯抓在由依后座上的手指,在r严厉的话语中下意识地一点点松开,他抬起头看向了吉普车的后视镜,墨绿色长发少女的神色安静而沉寂,仿佛早已经料到了一切。 【直到圣杯战争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之前,我都会遵守盟约——】 而在刚刚,明明已经知道盟约结束,眼前的少女仍然收留了六神无主的他,甚至还允诺将阿其波卢德导师和索菲利亚小姐安全送回欧洲。她所做的一切早已超出了她的承诺,仁至义尽。 “那么,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 仿佛做着最后的总结,rider沉重厚实的声音宛如一道休止符,将枪骑之盟的约定彻底地划下句点。 如果是开始的时候双方是一拍即合,那么眼下的局势就可以叫做一拍两散吧。既然rider这么说了,真田由依也是干脆利落,直接按下了车窗的升降按钮——却不料就在这时,一直呆愣在一边的韦伯少年宛如突然惊醒了一般,“啪”地一声扒住了少女身侧就要合拢的车窗!如果不是由依眼疾手快地松了按钮,恐怕少年的手指都会被齐根夹断! “等、等一下!” “分道扬镳什么的,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同意——!!!” (二) 被少年突如其来坚决的否定声吓了一跳,rider和r刹那都有些错愕,然后二人下一个动作却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车窗里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由依的微微偏过的脸颊上隐隐有讶然的神色闪过,但那毕竟是极短的一瞬间,从韦伯的角度看去,她只不过是轻轻挑了挑眉,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不过尽管少女什么都没有说,韦伯却也知道,她在等——等他给出一个足以让她打消与他和rider分道扬镳念头的理由。方才张口便道出的否决说到底还是嘴巴快过大脑的杰作,就连韦伯自己都被自己这莫名而来的坚决惊了一下。 为什么不同意分道扬镳?与其说他不同意,倒不如说,在与r组结盟了这么久之后,他早已无法把真田由依和r二人当做对手了吧?就如同此刻的他早已经不将自己看作是比rider高出一等的“r”了一般。在眼前这三人的面前,他原本是最为拿不定主意、胆小怕事的一个,只是在这一刻,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性命相交的三个……好吧r不是特别熟悉的感觉……那就最重要的两个朋友吧,眼看着rider和真田由依居然只用了几秒的时间就决定斩断盟约转为对立,韦伯心里莫名的不舒服几乎要冲出胸口。 “rider的r,”见韦伯迟迟不开口,坐在由依另一边的r转过头,话语之间尽管仍然保留着骑士风范的礼貌,但更多的已经是敌我分明的疏离,“您应该还没有忘记我等参加圣杯战争的目的吧?属于胜利者的万能许愿机,圣杯可是只有一个,这就是我等再次战斗厮杀的理由。” 稍稍停顿了一下r的视线缓缓从韦伯身上挪到了少年身后高大威武的征服王身上,微微上扬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挑衅意味:“如若二位已经记不得的话,那么在下不介意再说一遍……” “——【吾主既然想要圣杯,那么自然有我为她去赢得!这也是我r受圣杯召唤而来的意义和价值所在】!” 爱因兹贝伦城堡庭院中的王之夜宴上r的誓言犹在耳边,这位正直而忠诚的骑士也从未忘记过自己的初衷。生前被主君所仇恨乃至背弃的记忆没有一日不在折磨着英灵座上的迪卢木多,他悔恨,他自责……所以当圣杯询问他的停留于此的心愿时,迪卢木多许下了这与其他英灵截然不同的心愿:这一次,荣誉也好、爱情也罢,他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为此世的主君献上自己完完全全的忠诚,助之夺得圣杯、达成心愿。 而真田由依,他原以为这位少女r是圣杯对他的再一次嘲笑和戏弄,可事实上,无论是远超于常人的谋略和胆识,强大的近乎逆天的实力,还是她丝毫不输给他认知里任何王者的胸襟和气魄,都让r一次又一次地确信:这一场圣杯战争的最后胜利者,绝对非她莫属。 所以,在这最后的关头,他是决然不会容许任何人来动摇她的胜利的。 感受到r迎面而来的敌意,韦伯按着车窗玻璃的手指下意识地紧了紧。站在他身后的rider也立刻皱起了眉头,他伸出一只大掌扶住了自己r的肩膀,刚想开口说些驳斥r的话语却突然顿在了那里。 不是恐惧,没有一丝迷惘——rider掌心之下,并没有传来高大从者以为的颤栗,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没有回避r可以说是有些咄咄逼人的问题,也丝毫没有被男人之后充满挑衅意味的宣言所激怒,少年只是轻轻舒了一口气,认真地迎上了r微带敌意的审视目光:“那么,只要我们两边的利益达成一致,是不是r你就不会如此反对继续结盟了呢?” r绝然想不到的是,自己方才的一番严辞令色飞弹没有吓退少年,反而促使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在韦伯的脑海中瞬间成型:“真田由依……如果可以,我愿意放弃圣杯给予r的许愿机会,将它让给你……” 充盈在狭小汽车空间内、淡淡的血腥味在鼻尖游走,韦伯整个人攀住了车窗,以一种仿佛在试图窥探一个和他所身处之地截然不同的世界般的姿态紧紧地盯住了真田由依。血肉横飞的战场,尔虞我诈的过招,在生存与死亡边缘游走的时间不过是短短数天,却已经足以让这个当初怀抱着可笑野心的小小少年光速成长。直至多年后回忆起这段时光,彼时已经成为埃尔梅罗二世的韦伯虽然无比反感这位密鲁菲奥雷的首领将他比作误入仙境的爱丽丝,但却从不去否认曾经的自己天真得冒傻气。只不过是一念之差的小小贪念,在少年人的不甘和妄想催化下,他以一种蹒跚学步般可笑的姿态进入了这个属于全世界魔术师和强者顶端的战场,而最初的他甚至不知道,在这场战争中全身而退,就已然是最大的赢家了。 ——这一点,即使是现在,他也仍然不知道。但是这连日来所经历的一切,也已经让少年脱胎换骨了。那些充满少年意气的可笑想法一扫而空,虽然还模模糊糊地看不清影子,可是韦伯却已经明白了在这场圣杯战争中,比起胜利和所谓的认可,对他而言更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要将圣杯拱手相送——那样对rider来说也太不公平了。所以,所以……既然r的愿望只是为由依小姐你完成心愿的话,那么……那么作为交换,就请把属于的许愿机会给rider吧!” 以及,什么是可以让步的,什么是应该争取的。 (三) 夜晚的天空隐隐约约飘着几朵薄薄的云,月光好像水一样被云层兜住,只有些许洒落下来,再经过圣堂教会那破碎的斜窗过滤,这充满着绝望的杀戮之夜竟在此时显现出了几分诡异的柔美。 只是不知道这夜色落在卫宫切嗣的眼中,又是怎么样一番残忍的光景?又或者他早已经习惯了绝望,根本不会有任何感受。 “卫宫切嗣……啊啊啊啊——!”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韦伯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愕然神情,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一脚踩空整个人飞速地坠了下去,在他身后的rider无比熟练地一个提溜将已经大半个身子掉入地下的少年拎了回来——于是当真田由依和r看过来的时候,就恰好看见了韦伯少年整个人被rider拎着后领,双手不知道是因为惊恐还是羞愧而紧紧捂住了脸,就这样悬在半空中晃荡着…… “总觉得卫宫切嗣想干掉你根本用不着亲自出马啊……” “可、可恶!你刚刚的话到底什么意思……总之快点给我忘掉刚刚的意外啊!!!” 被一脸无语的rider放在了地上,韦伯原以为按照由依的促狭性子一定会继续损自己两句来找回之前被自己说服的主动性,毕竟少女的性格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低调性子。不过出乎他的意料,少女非但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取笑他,反而轻轻“咦”了一声蹲下身子,单手按住了脚边摇摇欲坠的地面。圣堂教会的总体建筑结构可以说是非常稳固,只不过在这短短几天内,经过了卫宫切嗣毫不留情的大火焚烧,saber、berserker以及r又在墙体和屋顶上大施拳脚,最后还硬生生承受了rider的神威车轮这个黄金推土机从天而降的重击……这由钢筋水泥和固定结界支撑着的秘密地下室才终于显现出来。 “滋啦啦……”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电流声,真田由依朝着地面下试探着伸出的手去,在距离教堂地下一只手臂的距离处仿佛摸到了什么坚若磐石的阻碍。 “地、地下室吗?”小心翼翼地靠近着地面上裂洞的边缘,韦伯几次想要尝试着像由依一样伸出手去探,不过最终平衡性超差的少年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会是什么在下面呢……从魔力波动的强度来看,这下面应该是言峰家的魔术工房吧?一般来说这种保护结构的魔术结界想要解除的话恐怕很麻烦……” “爱丽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圣杯……原来如此。” 虽然从一开始,仅仅是瞩目于这东方传说中的奇迹之杯而参加了这所谓的圣杯战争,但是从根本上,由依的心底始终存在着的一个疑惑,在这一刻终于解开。在她所能搜集到的文献中,或许是出于对“御三家”魔术的保护,在介绍圣杯战争时仅仅是以“远坂家提供魔力之源并将之从地脉中导出、爱因兹贝伦一族制作圣杯、间桐家开发能够联系和强制命令英灵的令咒系统”这样的寥寥数语作为解释。这其中,最让由依费解的环节,便是“爱因兹贝伦一族制作圣杯”了。毕竟从圣杯战争开始到现在,远坂家的魔力之源完成了英灵现世的奇迹,间桐家的令咒系统实实在在地铭刻在每个r的手背上,唯有爱因兹贝伦所制造的圣杯实体始终不见踪影。 为什么代表爱因兹贝伦出战的卫宫切嗣和爱丽丝菲尔两手空空地下飞机,远坂时臣和间桐脏砚却毫不在意?为什么作为爱因兹贝伦根据地的城堡卫宫切嗣却可以说丢弃就丢弃?为什么从一开始爱丽丝菲尔给她的感觉就迥异于常人? 圣杯的实体,究竟在何处? 【尽管已经竭尽全力去学习人类的感情,但是果然,有些东西是怎么也学不会的吧?】 ——现在想来,在爱丽丝菲尔的意识魂灵与她的预知梦交错的时候,那个银发赤瞳的女子,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案。 远坂家擅长宝石魔术,间桐家使用刻印虫作战,而爱因兹贝伦家,则站在炼金魔术领域的顶峰。 炼金魔术……人体炼金。身为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爱丽丝菲尔既是saber的魔力源,又是爱因兹贝伦的人形武器,最终,也是圣杯降临的载体。 绝望绽放,向死而生。从一开始,爱丽斯菲尔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她知道卫宫切嗣的理想,也知道自己的结局,可是为了所谓的“世界和平”,她竟然选择了为那个注定为了世界杀死自己的男人而战……这一瞬间,由依无法抑制地想起了从容赴死的尤尼。 这样一想,由依一下子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卫宫切嗣会在saber死亡的情况下,也坚决不退出圣杯战争了。赌上了他所拥有和珍惜的全部,这个男人对于圣杯绝对是志在必得、不死不休。 “这下面……地下室里陈放着的,恐怕就是被言峰绮礼掳走杀死的爱丽丝菲尔,又或者说是,已经变成圣杯载体的爱丽丝菲尔。” 不过,理解了又如何?卫宫切嗣有他不死不休的理由,而她真田由依同样有她不死不休的理由。 轻轻屈起手指扣了扣脚下四分五裂的砖石,墨绿色长发少女深蓝色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倏然亮起。没有去看身侧被自己话语惊得找不到舌头的韦伯,由依站起身,当她转向了r的时候,脸上早已掩去了所有复杂难言的神色,只剩下了平静如水的漠然。 “比起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个很可能到处布满了不知道是卫宫切嗣还是言峰绮礼的魔术陷阱的圣堂教会里去寻找地下室的机关和入口……韦伯,想不到你的运气还真不错,这次算我和r借了你的光了r!” “我明白了,维尔维特君,还请你和r一起后退一下。” 毫不费力地从少女简简单单一个挥手的动作里收到了确切的命令r会意地一个点头,扬起被深绿色铠甲包裹着的小麦色手臂,一道深红色的强光自他的掌心延伸而出,“破魔的红蔷薇”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半圆形的弧线。 “诶,诶?‘运气真不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r突然……” 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韦伯下后退了两步,话音未落,却见黑发金瞳的枪之骑士紧握着深红色修长的红蔷薇,已然蓄力摆好了架势——下一秒r整个人如展翼的巨鹰般腾空而起,瞬间化作了一个点!感受到四周流动的风刹那间被带动着向上涌起,韦伯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r全部的身影都宛如被点燃了似得融成了一个深红色的点,四周的风在极其短暂的一个时间点立时倒流,包裹着那深红的一点席卷挥击而下,朝着他脚下的裂口猛然灌入!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韦伯只感到脚下一阵剧烈的震颤,圣堂教会穹顶上破碎的壁画漆块连同着灰尘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少年顿时被呛得一阵急咳。 “走吧。” 少女白皙修长的手臂在灰尘弥漫的空气中轻轻挥了挥,烟尘散开,隐约露出了墨绿色长发少女那残留着几许擦伤的坚定面容。毫不犹豫地踹飞了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块落石,由依仿佛全然没有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板在r的这一击之后是多么的脆弱,径直走到了洞口,踩着漆黑裂口的边缘低头朝下看去。 不、不是吧……眼睁睁地看着少女弯下腰,单手撑住洞口的边缘便是毫不犹豫地一个侧跃,韦伯眼前瞬间一黑,差一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这位姑奶奶!他刚刚好不容才在rider的救助下才没有掉下去你怎么就……好吧他知道r的破魔枪可以直接破坏魔力形成的结界!但至少给他这个普通人一点做心理建设的时间…… 这一次,还是熟悉的悬空感,还是熟悉的手感……手感什么鬼?!为什么他好像突然被拎了起来?!为什么他好像离那个洞越来越近了?!为什么他好像要掉下……rider这个魂淡给他等一下啊啊啊!!! “嗯r这条路选的还真是甚得朕心啊!走咯,小子!” “啊啊啊啊啊啊——!” …… 直到韦伯的尖叫声消失在地下,整个圣堂教会再一次陷入了一片沉寂。在经过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死寂之后,那堆积在墙角的废石突然微微动了下,一只布满茧皮、沾满了血污的大掌艰难地伸出,随机狠狠拨开了压在上方的石块,黑色的身影犹如在深海中潜了许久终于得以浮上水面似得,迫不及待地发出急促而沉重的喘息声。 爱丽。 明明已经虚弱到了极限,但是在真田由依说出爱丽在地下室的时候,卫宫切嗣的四肢却仿佛濒死的旅人重新看到了绿洲一般,被重新注入了力量。 爱丽……在等着他。 就在这里,就在这地下。 ——无论何处,无论生死。 第172章 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 (一) 迄今为止对于圣杯最详细的描述,来源于存放在西班牙瓦兰西亚大教堂一所附设礼拜堂内的所谓的圣杯的纪实描述。文献资料上记载,圣杯的杯体高5.5厘米,直径9.5厘米,壁厚3毫米,包括那镶嵌着28颗珍珠、2块红宝石和2块绿宝石的纯金底托在内,杯高一共是17厘米,宽14.5厘米。传说在这容器的立足之处,刻有一段无人能够完全确切翻译的阿拉伯语铭文。不同的译文有:“赠给携来辉煌之人”、“赞美玛利亚”、“慈悲之主”、“繁荣之主”等等。根据一些传奇,铭文pisexcillis”(超凡之石)有时也出现在上面。根据史料追溯其渊源,它是由一位来自拜占庭的金匠制作于公元前最后一个世纪的后半期与公元第一个世纪的第一个半期之间,而那正好是耶稣基督生活的年代。这枚圣杯虽然没有被罗马天主教廷奉为圣物,但是毫无疑问,他们承认它就是最后晚餐中获基督赐福的酒杯并且为它设置了专门的防弹玻璃。 关于那枚远在西班牙的圣杯究竟是不是西方传说中耶稣在最后的晚餐时用过的酒杯,是否又真的在罗马将官郎基诺斯为了确认耶稣死亡将长矛刺、入基督的身侧时被亚利马太的约瑟夫拿来承接流出的鲜血,以及它是否真的像亚瑟王传说中那样神乎其神……这一切都早已经被历史湮没,无论在怎么考据恐怕都无法真正得出结论,不过真田由依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眼前这枚悬浮于圣堂教会地下室半空中的纯金圣杯,决然和耶稣沾不上半毛钱关系。 与其说这是圣杯,倒不如说是一个由爱丽丝菲尔血肉和生命铸就的“欲、望承载体”更为合适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圣杯下方那一滩干涸的暗褐色血液的缘故,即使圣杯已然是触手可及,由依的心里仍然对这件被“御三家”追求了几个世纪的宝物难以生出好感。 “好、好厉害!这就是,圣杯吗……” 不同于时刻将周遭环境纳入观察范围的由依,韦伯几乎是第一眼便被圣杯周身散发着的纯金色暖光吸走了全部的注意力。那从圣杯内源源不断涌现出的澎湃魔力充盈着整个室内,好像温泉一般簇拥着少年的身体,给韦伯一种仿佛婴儿置身于母体子宫内的巨大满足感,让他整张脸上的表情顿时都目眩神迷起来。 “只是放在这里就可以感受到这么强大的魔力,不知道一会儿实现胜利者愿望的话又是怎么一番辉煌的盛景呢?”有些迫不及待地看向了由依,韦伯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呐由依小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你突然问我的话……拜托,我们俩之间你才是接触魔术更多的那一个吧!”突然被韦伯问到,由依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了犹豫的神色,不过如果按照她一贯的性格来说通常面对这种情况都是……“总之不管怎么样,先拿到手再说!” “不管实际价值如何,对于宝物都首先要据为己有吗?嗯!的确是王者之道!不愧是r的r!” 还不等懵比的韦伯少年提出质疑,站在他身后的rider已经哈哈大笑着抬起了手,一巴掌狠狠拍在了少年瘦小的背上,让刚张开嘴准备说话的少年一个踉跄差点咬到舌头:“既然已经决定了的话,那就一起去吧小子!和r的r一起去把圣杯拿到手里,证明吾等胜利的荣光!” ——这都是什么鬼?!什么时候已经决定的!!!韦伯少年捂着嘴颇有些敬畏地看了看圣杯,扫了一眼满脸写着“虽然我什么也不懂但是我什么都敢”的由依少女,又看了看身后一脸“朕心甚悦”的rider,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r身上……好吧这一位也是用无限赞赏和崇敬的目光追随着真田由依,期待r对他的少女r提出质疑一定是他脑子有问题。 “那么……” 深吸了一口气,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已然换上了认真的表情,缓缓上前一步,朝着圣杯的方向探出了手;而韦伯则在rider略带不耐的推动下一个前扑,整个人略显狼狈地伸出了手—— 事实上,在少年的手触及圣杯之前,韦伯也一度在心底试想过自己和由依伸手摸到圣杯时的感觉,就如同一个习惯了一板一眼的好学生突然做坏事时产生的跃跃欲试感,他甚至还有些意外的期待。他想过也许会有巨大的魔力流从圣杯涌入他的身体然后满足争夺者的愿望,想过或许自己根本触不到圣杯就会被这神圣之物的屏障拒绝,又或者是强烈的能量将他这渺小的亵渎者撞开?他甚至想过自己的手会直接穿过圣杯,这一切只是个虚影……种种纷乱杂陈的念头,在少年的脑海中极快地轮番闪现着,不安和激动充盈着少年所有的心绪,以至于当他身侧的少女猛然出声的时候,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韦伯危险!” 尽管从韦伯狼狈低头地角度只能看到圣杯那纯金光滑的底座和杯壁,但从真田由依的角度却可以将杯中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就在两人指间触碰到圣杯的前一秒,仿佛有一只鲜血的泉眼骤然自杯中生出,深红发黑的浑浊血浆宛如是长矛穿透了基督耶稣的身体一样从底部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刹那间就漫过了圣杯的边缘流淌到了冰冷的地砖上!这一下不用人提醒,韦伯也察觉到了不祥,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后退,却因为之前重心不稳的动作一头栽倒在了地面上浅浅的血泊之中!那诡异而恐怖的触感让少年忍不住失声尖叫了出来!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早在鲜血漫出的前一刻就已经发动了瞬步跃至半空,闻声刚准备伸手去拉起韦伯,而就在这时r和一个低沉的男声几乎是同时在她的耳边响起! “御主小心!” “r(固有时制御)……” 右手抓住了韦伯的后领,惊慌失措的少年仍然保持着惊恐的神色紧盯着沾满鲜血的圣杯;墨绿色长发少女的左手则是凌空一划,深蓝色的眼眸微微一斜,凛然对上了从天花板上全速朝着自己冲过来的卫宫切嗣!他的手中已然换上了那把看上去最朴实无华但却危险致命的der,黑洞洞的枪口中,橘红色的火光爆裂散开—— “破……黑棺!” “l(四倍速)!” 深黑色的棺椁犹如一只凭空而现的兽笼,瞬间便将卫宫切嗣整个人笼罩于其中!然而那四倍速的子弹却硬生生穿透了黑棺,直逼少女而来!由依躲闪不及,只能抬起手准备硬受这一枪,与此同时,盛满着鲜血的黄金圣杯骤然爆发出了极盛的金色强光,在一瞬间夺去了房间内所有人的视野!!! (二) 韦伯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将自己猛然带起,满眼的血海让他脑海中一片空白。腹部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他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剧烈地震颤了起来,而拉着他的那股力道猛然间无情地放开了手,任由他好像一只被踢飞的猫狗似地重重落在了地面,滑行了数米才堪堪停住。 而这个时候,他按着腹部伤口的地方才感觉到那随着温热湿濡浓稠液体蔓延开来的,既灼热又寒冷的伤痛。他的大脑迟钝地接收着这疼痛的信号,眼前的黑分不清是因为头晕还是满地泥泞一样的血潭,他像是最后一次使用自己的肺一样夸张地喘着气,满眼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眼前投下的那一片沉沉的黑影。 “由……咳咳……由依小姐?” 嘴里说出的话带着疑问的语气,然而在少年心底极为隐秘的某个地方,却蓦然产生了一种“终于还是这样了啊”、微妙的释然感;就好像兔子终于被狮子咬住了咽喉,那些明知不可能却一味努力维持的表面平和被打破,理所当然得让他如释重负。 深黑发亮的皮靴“啪嗒”一声踩在了铺满鲜血的地面上,微微溅起的血珠染在锃亮的边缘处,长光雪亮的锋刃在二人之间流星坠下般疾速划落,将世界一高一低割裂开来——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上前一步,下一秒,干净修长却坚定有力的手掌已然将散发着万丈金光的圣杯攥在了手中。然后她终于转过了头面朝着他,宛如一个手握权杖地女王似地居高临下扬起了下巴,那双比夜空更莫测的深蓝色眼瞳在映出少年面容时,除却藐视蝼蚁的高傲就只剩下了怜悯和嘲讽。 “r是我打败的,archer也不是我的对手,言峰绮礼和卫宫切嗣都不过是我的剑下亡魂;至于saber和berserker,也都是r为我献上的祭礼。” 宛如冬日里时钟塔顶端不化雪迹似的肌肤,深蓝神秘如星光的眼眸,姣好到近乎完美的细致五官……无可否认的,由依基里奥内罗这个亲手将密鲁菲奥雷家族从世界边缘重新树立在全世界顶端的少女确实有着让任何人心驰神往的外壳,然而现在——又或者说是无时不刻地更为贴切,她全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势让韦伯从未想过拿她与任何一个美人对比,那种只属于rider和saber的感觉当头罩下,这一刻,韦伯的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了archer那不可一世的桀骜表情。 “rider的‘王之军势’,的确是有几分天下霸主的风范,不过这一切在我密鲁菲奥雷二世的眼里,也不过是英雄末路的回忆碎片,至于你韦伯维尔维特,只不过是个除了贪念和狂妄一无是处的小毛孩……” 一边说着,墨绿色长发少女一边停在了少年的面前,微微向前倾斜着身子,眯着一双明亮到慑人的漂亮眼睛,一字一顿仿佛要将这些话语都钉在少年的骨髓深处一样—— “你,凭什么与我分享圣杯的荣光?!” …… 清晨的露水像是欲说还休的少女,从翠绿欲滴的月桂枝头滚落砸在了树下马儿长长的睫毛上,被惊了一跳的马儿猛地甩了甩头就要扬起前蹄嘶鸣出声,却被一双紧扣着深绿色铠甲的手臂一把拉了回来。 熟练而迅速地安抚了焦躁不安的马儿,迪卢木多心不在焉地抬起头望向了近在眼前高高的爱尔兰城堡,只一眼便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墨绿色柔软的长发在少女的脑后挽成了一个精致而典雅的发式,鬓角处两缕留下的发丝在少女清秀干净的脸庞抬起的一瞬间缠绵似得随风飞扬,深蓝幽邃的眼瞳仿佛夜空般神秘夺目,右边的脸颊上一朵淡金色的小花在阳光下闪烁着精灵般迷人的光晕。不知名的碧绿花藤沿着高大的月桂树枝蜿蜒着朝着天空延展而去,树荫之中一只雪白娇小的鸟儿发出一声细细的清鸣吸引了窗口处身着纯白色长裙少女的注意力。墨绿色长发的贵族少女循着声音侧首回望,视线无声地落在那只努力扑腾着翅膀试图落回枝头的鸟儿身上,唇角轻扬,笑容竟比窗外的融融暖光更让人如沐春风。 “公主……” 不自觉地,迪卢木多微微眯着蜂蜜色的金瞳,用一种近乎叹息般的声音轻呼出声,下意识地想要走上前去,然而就在刹那之间,原本抿唇轻笑的少女仿佛是骤然注意到了什么蓦地变了脸色!全然忘了自己此刻的动作是多么的危险,墨绿色长发少女单手撑着窗沿,另一只手则是奋力朝着窗外的枝头伸出,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口的结果便是一个重心不稳,伴随着树叶急促晃动的声音和一声惊呼,那抹牵动迪卢木多心弦的绿影瞬间便越过了墙壁,朝着地面直直坠下! “由依!”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黑发俊美的骑士在那一刻毫不犹豫地飞身而上,双手伸出,心脏在一夕之间随着少女的坠落猛地悬起,然后又在双手实实在在接住少女柔软身躯的时候重重落回了原处——然后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方才情急之下喊出口的称呼是什么。 “啪嗒”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从少女的手臂上重重砸落在了草丛中,扭动着身躯想要逃走。不过迪卢木多身为一个合格的骑士,又怎么可能纵容这伤害心上少女的罪魁祸首就这样逃走?左手顺势将少女揽入怀中,右手则是电光火石般地拔、出了绑在自己腿上的短剑“愤然之怒”,白芒一闪,手起刀落,那条可恶的毒蛇被砍中七寸,轻轻挣扎了一下便没了声息。 定了定心神,迪卢木多微微调整了下呼吸,方才将视线落回了怀中绿发白衣的少女身上:纤长白皙的手臂上两点鲜红的伤口配合着少女充盈着水雾楚楚可怜的小脸让迪卢木多恍然间有一股莫名的违和感,不过这感觉很快便被他心底的另一股混合着心疼和窃喜的心情掩盖。虽然伤口处的鲜血颜色还算正常,但为了保险起见,迪卢木多还是迅速地撕下了自己袖口的一角,利落地绑住了少女的手臂,不待少女说一个字便毫不犹豫地抱起了少女翻身上马,径直朝着朝着骑士团营地的方向奔去。 少女柔软而温暖的身体轻轻依偎在迪卢木多的怀中,让男人一瞬间产生了自己怀抱着的是一片羽毛似的错觉,好像只要说话声音大一点,她就会被风带走一般。这个念头在黑发骑士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迪卢木多缓缓收紧了手臂,强压着心底莫名复杂的奇异感觉,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在下……奥迪那之孙,费奥纳骑士团首席勇士迪卢木多奥迪那。” “我知道你。” 空气中青涩的花香带动着少女墨绿色柔软的长发,轻轻拂过迪卢木多宽厚坚实的胸膛以及紧握着马缰的双手,少女的回答哀伤而无奈。 “我是爱尔兰王的女儿,格兰尼亚康马克……我的父王说,你们得胜归来的日子,就是我与费奥纳骑士团团长芬恩订婚的日子——” 怜惜、惊讶、欢喜……所有的情绪,包括之前那一直在心底跳动的违和感,在这一秒都骤然冻结,哪怕四周是绿草如茵的初夏景色,迪卢木多却如坠冰窟! “你……不,这不可能……” 墨绿色长发少女依偎在迪卢木多的怀中,干净漂亮的面容上因男人的话语浮现出了困惑的神色。 “不可能……你明明……你怎么可能会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明明,明明是——” (三) “……!” 剧烈而沉重的打击一次次撼动着彭格列地下基地,真田由依在敌袭到来的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眼,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少女甚至不需要任何借力就从双人床的上铺一跃而下,落地习惯性接隐秘步法——这样干净利落教科书般的动作,哪怕是一直看不顺眼由依的小碎蜂看了,只怕也挑不出半点瑕疵。 “尤……” 喊了一般的名字在下一秒戛然而止,下铺空空荡荡的床让由依深蓝色的眼瞳深处微微一沉,无声地摸了摸还带着余温的床单,这点时间以尤尼的身手绝对走不出多远……确认了这一点,由依再没有一丝迟疑,直接转身,彭格列基地的感应门打开,而少女的身影早已一阵风般地冲了出去。 ——在哪里?这种时候,尤尼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路过厨房的时候,大约是坠落的石块打翻了锅碗,大片深色的咖喱洒落了一地,空气里到处弥漫着前一天庆祝时大家一起做的咖喱香气。由依的视线极快地从瑟缩在厨房角落里受惊哭泣的小春和惊慌失措抱着前者的京子身上扫过——没有,尤尼不在这里!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愧疚,由依掉头就朝着医疗部的方向冲去,感应门甚至来得及打开了一条缝,门后的人就已经不见。 良心不安吗?怎么可能!说得透彻冷酷点,像小春京子这样遇到危险连自保都做不到、完完全全只能哭着等待彭格列十世保护的女人在她眼里说白了就和白兰那些情人没什么分别!不要和她说什么友情,她第一和她们就一起吃过一顿饭,第二也不是彭格列家族那些闲的蛋疼非要带着非战斗人员上前线的蠢蛋!拉尔、库洛姆那种叫不让须眉,她们俩这种……呵呵,就算没有他们也不会对战局产生一丝一号的影响!之前所有的好脸不过是因为尤尼需要几个同龄少女感受一下国中生活,而现在这种时候,别说照顾她们了,她根本连听到她们的哭声都觉得闹心! 尤尼会在哪里?她从不会去训练室,也不在厨房,刚刚路过的会议室也是漆黑一片空无一人……她半夜提前爬起来,多半是突然有什么事,要去找什么人……找什么人……彭格列十世?不不,十年前版的沢田纲吉大部分情况就是个废柴;那就是彩虹之子reborn或者拉尔了,reborn的行踪很难找到,但是拉尔就很好找了…… “尤尼!!!” 医疗部的感应门猛然打开,由依一脚踏入大声呼喊的同时,一个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埋首哭泣的娇小身影蓦地抬起头:墨绿色的头发,水润明亮的湛蓝色眼瞳,左边脸颊的金色花型胎记上,一颗晶莹的泪珠恰好滑落,迎着光折射出一道微亮的泪痕。她抬起头,脸上一瞬间闪过错愕和震惊的神色。 之前宛若一直被什么狠狠捆绑勒住的心脏在刹那间恢复了心跳的功能,血液也再次从心脏涌向全身,仿佛有什么东西,喜悦?力量?那是一种浮动着、难以定义却又让她激动到想哭的感觉,而她一点也不想去反抗,在尤尼面前,她甚至连克制都做不到…… “由……由依?” 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接住了猛地扑过来的由依,尤尼在短暂的惊讶之后迅速反应过来,抱着妹妹用已然湿了一半的袖子擦去了泪水,她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 “为什么你会……密鲁菲奥雷的真六吊花就要过来了,这里危险!由依,我还有一些事情必须拜托拉尔小姐,你先去和沢田先生他们汇合,我稍后就……” “为什么?” 不是嚣张的质问,不是理所当然的挑衅,如果此时此刻密鲁菲奥雷的任何一个家族成员,无论是黑魔咒还是白魔咒听到由依这样小孩子闹脾气一样闷闷的说话语气,绝对会惊得连下巴都捡不回来。 “由依……?” “沢田纲吉也好,彩虹之子也好,对于姐姐而言,那些人比我更可靠吗?” 六吊花的突袭近在眼前,基地摇晃,巨石坠落,倒下的墙壁后是炸裂的火光,而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缓缓从尤尼的肩膀上抬起头,深蓝色的眼瞳里,是比烈火更加慑人心神的光芒。 “我知道了,全部。包括姐姐觉得自己力量衰弱、命不久矣,想要牺牲自己让彩虹之子们重生,重新塑造时空秩序,成全彭格列十世的事情。” 尤尼的眼瞳猛然睁大,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近在眼前却突然陌生起来了的妹妹。 “祖母也好,妈妈也好,如今轮到姐姐……难道我们基里奥内罗家族的人生来就是为了牺牲?这种事情,我决不允许。” “由依,这是我们彩虹之子大空的使命,可是你不一样——” “而我也有不允许的资格和力量!姐姐!” 蓦然扬高了声音,仿佛急切地想要去证明什么、挽留什么,由依不顾一切地说着,“同样是七三的大空,为什么白兰可以肆意妄为,沢田纲吉那个废柴就注定成为英雄,而姐姐你就必须要是牺牲品?!” “真六吊花也好!白兰也好!什么都好!只要是威胁到姐姐生命的东西,我全部都可以为你解决掉!” “所以,所以……” 那些亏欠的十几年,她无忧无虑,她步步为营;她健康成长,她四面楚歌。 “请你……请姐姐你一定……” 无论是地下街还是流魂街,无论是吃人的怪物还是吞噬灵魂的大虚,她都没有怕过。她所有的惧怕,全都是因为那些重要而深爱着的人们总是一个个先一步离她而去。 所以,哪怕是变成普通人也好,或者嫁给她讨厌的伽马也好……这一次,她为她披荆斩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不要这么轻易地,选择牺牲自己啊……” 第173章 纯粹之心 纯粹之心 (一) 就如同是堤坝裂开了一条细缝,之后的狂澜席卷就再也无法控制,那些曾经在无数个日日夜夜死死折磨着她的“假如”一旦成真,那种哪怕咬紧牙关也克制不住的狂喜和激动几乎撕碎了她所有的隐忍和理智,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战无不胜。 只要尤尼轻轻点一下头,无论面对的是白兰,还是reborn一心想要塑造成为英雄的彭格列十世,她都不会有半点犹疑。 敌袭引发的爆炸将彭格列基地两边和天花板上用来加固的高密度钢化板彻底掀了开来,带着零零碎碎的水泥和石砖当头砸落,尤尼被惊得下意识低头闭上眼睛,刚准备用身子护住怀中的事物,却见眼前绿影闪动,冰蓝色雪亮的刀光一挥之下已然化作一道一往无前的强烈爆风,径直往前清出了足足有将近百米多的康庄大道——然后,撞在了一道深红色的圆形护盾上。 “——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走廊上响起,强烈的空气对流着从撞击点分别朝着两边涌来,而对此,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甚至懒得动手,随口说了声“断空”,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便轻轻松松将之拦截;而她对面的不远处却是一阵“呜呜哇哇”兵荒马乱的动静,好不容易平息了不到三秒,就听狱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瞬间贯、穿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突然在基地里发出这种程度的攻击,由依·基里奥内罗你是疯了吗?!要是伤到了十代目绝对让你这魂淡以死谢罪啊!!!” “以死谢罪?别开玩笑了。” 不待狱寺身后跌跌撞撞一脸狼狈的十年前版沢田纲吉开口阻止狱寺,由依直接冷笑出声,“狱寺隼人,倘若你连在我这随意一斩的剑气下护十世无恙的本事都没有,你又凭什么让我‘以死谢罪’?” 狱寺隼人的脾气暴躁也算是众人皆知,先前原本不过是他急怒之下的一句气话,在彭格列众人的心里就如同他无数次说要打死蓝波、和胆敢打十代目的云雀恭弥不死不休一样做不得数——然而由依此言一出,却让在场所有的人微微噎住:除去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狱寺隼人本身更是彭格列家族的岚守,他和自己人胡闹没什么,但倘若由依这个其他家族的结盟者较真起来,其中的官司便微妙了起来,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山本武也一下子收起了老好人的笑容。 坐在沢田纲吉肩膀上扶着黑色帽檐的reborn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从被九代目接纳直到现在,这个黑手党第一杀手从来都是把彭格列家族的利益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而由依这句话——“我怎么动手是我的事情,你们护不住你们的boss是你们自己无能”,无异于直接在在场所有的彭格列家族成员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什么?你这家伙——” 场面在极短一瞬间的死寂之后,被由依言语彻底触怒的狱寺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臂上的“赤炎之箭”瞄准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他当然知道就算是自己全盛时代的状态,恐怕也不是眼前少女的对手,但是如果彭格列的尊严需要他的性命来维护,那么他无论如何也绝不会有丝毫迟疑…… “退下,狱寺!” 眼看两边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僵硬,reborn冷哼一声,抢在由依动手的前一秒直接跳到了银发少年的头上,硬生生打断了二人。被reborn在头上狠狠踩了一脚,狱寺虽然被踹开去了一边,但是仍然心有不甘:“reborn先生!这个女人实在是——” “你受伤了,狱寺!”reborn猛地打断了少年,然而那双深黑色的眼瞳却是一动不动地盯在对面紧紧将尤尼护在身后严阵以待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别忘了你答应过阿纲‘比起胜利更要爱惜自己的身体’的事情!” “……”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满眼担忧的沢田纲吉,狱寺最终还是咬牙低下了头,被reborn眼神示意下的碧洋琪一把拽了回去。 “由依!” 迎着reborn危险的视线,由依握着长光的手指微微一动,刚想要抬起手臂却被一双来自身后的小手一把拉住,那双手上的力道,对于由依而言可以说是轻得可笑,只要她随意抖一抖手腕便可以毫不留情地挣脱,可是却让她硬生生按捺住了扬起刀刃的动作。 “不管怎么说,之前是我先对沢田先生提出的结盟要求,那个时候,沢田先生和reborn爷爷也毫不犹豫地接纳了一无所有只能带来麻烦的我……更何况,我们现在共同的敌人是白兰·杰索!不要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闹冲突,好吗由依?” “你什么时候一无所有你明明是彩虹之子的大空”、“他们接纳你明明是因为你可以帮他们挽回战的败局”、“虽然说结盟了可是他们何曾把你当作和沢田纲吉一样重要的人保护起来”、“除了reborn收拾其他人我只需要一个万世”……莫名地,一个接一个暴躁而又冷漠的念头在一股说不出的阴暗、负面情绪牵引下不断冒出——就好像是一簇跳动着的邪恶火苗,一点点舔舐撩拨着她心底那些曾经压下、不以为然的想法,宛如是一直隐藏在看似鲜艳漂亮苹果中心的虫子蠢蠢欲动地撞击着果肉的壁垒…… “……好吧。” 少女垂下的视线无声地扫过了环在自己手臂上明明细弱,却又无比坚定的小手:这样矛盾的两种形容词就这样完美地结合在了尤尼的身上,由依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声,手中的银芒一敛,终于还是收起了长光。 “尤尼是我们所有彩虹之子的boss,除此之外也是我和拉尔最后幸存的‘同伴’。”见尤尼那边成功劝服了由依,reborn便也轻轻动了动手指,任由变色龙列恩爬上了自己的帽檐——而不是命令它变身成枪,“这一次是狱寺说话太不注意了,接下来我也会尽力照看尤尼,绝不会让她再落单的。” 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视线在小婴儿帽檐上那看似无害、鼻尖已经开始冒着睡泡泡的列恩身上微微顿了顿,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自己一剑将这只不明生物石化砍碎的可能性,唇角轻轻弯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没关系的。” 找到了彭格列十世,彭格列的守护者们,彭格列的机械工们……就连笹川京子和三浦春都找到了,才想起来尤尼的人的保证……做不到也没关系。 因为她,绝对会做到的。 (二) 夜幕降临。 指尖传来干燥温暖的触感,好像世界上最柔软的花瓣似的,一路软到心底去。明明只不过是和尤尼拉着手睡在并盛郊外森林里最简单的一套软垫和毯子里,她却奇异地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不可思议呢。” 狭小的视界里唯一的景像,原本一直安安静静闭着眼睛躺在毯子里的尤尼突然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让原本一直沉默着注视着夜空的由依忍不住偏过头,自然而然地靠了过去。隔着那仿佛比纸页还要轻薄的两层皮肤,这血管里流动着的血液或许曾经在她的心脏深处游走,这分隔于她与她骨髓深处的某一粒细胞或许曾经源自于同一场分裂,她们紧紧依偎,两个少女柔软光滑的墨绿色发丝因为靠在一起而交织在一起,十多年来第一次宛如在母体中一起那样亲近。 “一直在幻想呢,无论是灵魂在平行时空游走的时候还是在密鲁菲奥雷总部的时候……自从第一次从伽马那里听说白兰找到了由依你之后,我就一直幻想着能够像现在这样。” 大概是因为两个人头靠头依偎着的缘故,尤尼说话的同时声带的震动沿着脸颊相触的部位隐约传递而来,吐息之间温软的热气轻拂在她的颈间,真实得让她轻轻抓着姐姐衣袖的手指下意识地一点点收紧,一瞬间几乎泪下。 “就这样紧紧地把我唯一最爱的妹妹抱在怀里,抚摩着由依你柔软的长发,给你梳一个漂亮的辫子,陪你看天上的星星,念一个童话故事,唱一首催眠曲……所有普通人家姐姐为妹妹做的事情,如果可以,我都好想为由依做到啊。” 伸出手臂,尤尼微笑着转过身,将由依整个人抱在怀里:“我大概,是一个很贪心的人吧?明明现在已经这么得幸福了,但是却还想要更多更多……” “更多更多的时间,更多更多地看到和陪伴着由依……”尤尼微微顿了一下,“啊,当然,我听伽马说了,知道由依现在已经是非常厉害的孩子了!甚至就连白兰都忌惮由依的实力,所以白天的时候真·六吊花都不敢在没有白兰的情况下追上来……我居然,被妹妹保护着呢,这种感觉虽然稍微有点羞愧,不过又觉得自己是一个在这个世界上得到了很多幸福和宠爱的人呢——由依?” 身侧的少女突然从毯子里一言不发地坐了起来,随手扯去了原本绑在发丝间的发带,任由一头墨绿色的长发就这样披散在了肩膀上,尤尼惊讶地愣了愣,随即隐隐明白了过来:“由依,你这是……” “如果是姐姐的愿望,那么哪怕是要我为你毁灭世界,我都真的有可能去做的……何况不过是梳一下头发,看着星星听一听故事。”背对着尤尼坐直了身子,由依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窘迫。感觉到身后少女的双手轻轻拂过自己的耳边捞起脸颊两边的碎发,寂静璀璨的星空在头顶铺陈开来,好像被整个宇宙包围着一样,尤尼的声音缓慢而轻柔地萦绕着,宛如花香般清馥。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然而它又是那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要想从海底到水面,必须有许多教堂尖塔,一个接一个地联起来才成。海底的人们就住在这下面。’海底的人们——我们是这样以为的。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和他们的世界是多么美好,瑰丽和宁静……” 请让时间停止吧,就是现在。 “从无边的从前到无尽的以后,海底的人们都是这样生活着的。当然,他们当中也有人会死去,但他们死后不会变成难看的僵尸,也无须哭泣、灵幔和坟墓。他们将化作水滴,一个好人所化作的水滴就更纯净——和他们深爱的人,和他们深爱的海,永远相伴。” 又或者,请……好吧,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话,那么就请赠予她一个永远不会有黎明的夜晚。 “谁也不知道小人鱼为什么爱上了那人间的王子。讲故事的老爷爷描述过他们的初遇,可是世界上每天都会有人初遇。爱,就是心,它没法给人看明白,它藏在身体最秘密的地方,像珍珠藏在紧硬密闭的蚌壳里,然后被深海覆盖。我们惟一可以肯定的是:因为爱一个人,心就会感到疼痛——除了爱情得到回应,什么都不能解除这疼痛……” 愿这个好梦永远睡不醒,而她至爱的亲人也得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现在这一切都改变了——因为爱,改变了她的命运。为了他,她离开了她深爱的亲人和家庭,她对巫婆交出了她美丽的容颜,她在忍受着脚下没有止境的痛苦,然而他却一点儿也不知道。” 这是她对她的承诺,为她实现所有的愿望,就算清晨来临她也不会食言。那些她想要做的事情,那不为任何人所知的巨大牺牲,那被所谓宿命侵蚀的人生,她会为她一一剔除…… “那个以全部的生命和欢乐换取希望微渺的爱情的神秘约定啊……” ——不会让她深爱的人,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一样,一旦黎明到来便会化为虚无的泡沫。 (三) 这世界上永远是有光就有影。如果说圣杯此刻编织给由依的是一个她期盼已久的美梦;那么r所得到的这个梦境,不仅仅是一把将他内心深处的妄念活生生剜出皮肉的毒刃,而后圣杯更饱含恶意地将这份妄念中最甜美的部分狠狠砸碎。 “……你明明是由依·基里奥内罗啊!你是密鲁菲奥雷二世,是你的时代里最强黑手党家族的公主!你是那样骄傲而耀眼的人,怎么会、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接受那连原本的格兰妮都不愿意接受的,被人操纵的人生和婚姻呢!! 为了庆祝自己宝贝女儿与大英雄芬恩的订婚仪式,爱尔兰王慷慨地打开了王宫的地窖,将他精心珍藏了数十年的美酒尽数取出来招待远征归来的费奥纳骑士团的英雄们。身材窈窕的美丽侍女们鱼贯而上,将有着琥珀般绝美色泽的醇香美酒优雅地倒入每位骑士的酒杯之中,迪卢木多作为首席的勇士更是博得了无数少女的芳心,然而此刻,看着爱尔兰王大笑着将墨绿色长发少女那纤细的小手轻轻放入芬恩的掌心,这极品的佳酿简直如同毒液一样灼伤了他的整个喉咙,灌进胃里,在距离心脏无比接近的地方熊熊燃烧着。 “哇,靠近了看才发现,这位格兰妮公主真不愧是爱尔兰王的掌上明珠,虽然跟着迪卢木多这小子这些年美人我们也没少见,不过这种程度的美人还是第一次见呢!” 从血雨的战场归来,骑士团的其他勇士们并未发觉迪卢木多的心事重重,只是肆意说笑着享受美酒和珍馐,夸赞着芬恩的英雄事迹和公主的年轻美貌,殊不知这言语之间却深深刺痛了男人的心事。记忆中格兰妮黯然悲伤的模样闪过迪卢木多的脑海,然后那张脸微微一暗,倏然间变成了由依的面容,他猛然抬起眼睛朝着王座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了少女推开了侍女手中的酒水,推说不适转身离开的背影。 【芬恩阁下固然是勇猛无比的英雄,可是他的年纪已经可以做我的父亲了!再过十年,最多二十年,他就会归于尘土离我而去,到那时候我已容颜褪色,如何再觅得真爱和伴侣——迪卢木多,我的勇士啊,难道你和世人一样,也认为这份婚姻真的可以带给我幸福吗?!】回忆中的格兰妮这样说着,突然伸手抱住了他,将唇瓣猛然贴在了他的唇齿之间,【虽然只是宴会上短短的一瞥,但是你英雄的身姿就已经深深的刻入了我的心中。我爱你,迪卢木多!所以求求你了,带我离开吧……】 微醺的酒意涌了上来,独自离开了宴席的迪卢木多下意识用力摇了摇头,将那些混沌的画面尽力驱散;然而当他回过神来,却骤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居然站在了回忆中第一次被格兰妮公主亲吻的长廊上,傍晚柔和的暖橙色余晖从半圆形的石窗探出,洒落在他的脚边。在距离他五六步远的地方,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穿着纯白的纱裙,深蓝色美得动人心魄的双眸正惊讶而意外地注视着他,眼角还残留着来不及拭去的泪水——那淡淡的泪痕只是轻轻地滑过了她的脸颊,可在男人的心里,却宛如有一把利刃狠狠划过了他的心脏。 一种莫名的,夹杂着苦涩又埋藏着甜蜜的感觉悄无声息地淹没而来,迪卢木多就这样愣在了那里。他知他这一刻的念头是那样卑劣而又不堪,但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她……现在眼前这位和他藏在心底甚至连触碰都不敢的少女长得一模一样的公主,虽然有着芬恩未婚妻的名义,但是最后却会成为他真真正正的妻子。 这样做,是他对芬恩的再一次背叛;然而这一刻他却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想要大步地朝着少女走去,将她抱在怀里亲吻。 如果说当初格兰妮的请求,他是带着无比矛盾的心情却又无法拒绝身为爱尔兰王女儿的命令,那么在看到由依的这一瞬间,他觉得他的整个身体就仿佛被灌入了比令咒更让他不可抗拒的力量,他根本连一丝反抗的心意都无法生出。 纠结而又无奈,甜蜜而又痛苦,退却而又期待。 请对他下命令吧,他所珍爱的少女啊……只要你开口,只要你请求…… “迪卢木多……” 临窗而站,墨绿色长发少女纤弱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映照下显得楚楚可怜。她没有哭,也没有悲诉任何对命运不公和这交易一般婚约的指控,只是站在那里看了他一眼,迪卢木多就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隔着空气扼住了他喉咙。 向任何的方向移动都好想有无形的枷锁阻挠,唯有她的方向,万有引力一般吸引着他,像毒蛇用智慧果引诱着夏娃,他屈从于这无形的吸引力,迎着那比夜空更加深邃幽蓝的瞳仁,着魔一般地缓缓走了过去。 “我从小在这爱尔兰的城堡长大,我知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源自于想要更加长久地守护这个国家和我的苦心,原本我也已经做好了为这个国家和人民牺牲自己终生的打算,直到我遇见你,迪卢木多……” 他的r,他的公主,他所爱的人啊……黑发俊美的青年深深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他想,被心里所爱的人用这样的视线注视,再听到这样的话语,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拒绝心上人这样深情款款的请求吧。 更何况,她原本就不应该是芬恩的未婚妻!她不是格兰妮,她理应与这荒谬的悲剧无关!她不是格兰妮·康马克,她是由依·基里奥内罗,是他的r!是他……是他…… 张开双手,黑发英俊的骑士原本想要拥抱由依的手臂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矮下了身子单膝跪地。在握住少女朝自己伸出的小手的一瞬间,迪卢木多的心底竟然有一种微妙而释然的命运感——没有一丝无奈和矛盾,反而好像从眼前少女的身上获得了说不出巨大的力量,义无反顾。 “请保护我吧,迪卢木多,我的勇敢的骑士……” 于是他低下头,毫不犹豫地在掌心握着的手背上印下一个没有丝毫绮念的吻,就像他从圣杯中被唤醒睁开眼睛看到少女的那一刻一般。 “是,必不辱命。” ——因为完成她的梦想,就是他重生于世全部的意义啊。 他的……r。 第174章 时与光的间隙 时与光的间隙 (一) 如果绝情和嘲笑有颜色,那么应该就是由依·基里奥内罗眼眸中此时深邃而冰冷的深蓝色吧。韦伯这样想。 就是这种目光……没错,就是这种自上而下俯视的视线,事实上从他出生以来,就一直在用尽各种方法拼命逃避的视线。在时钟塔是拼命地躲在角落里学习,不敢去参加任何名门的宴会,那些衣光鬓影、灯红酒绿的酒会打着学术的旗号,实则不过是名门之间甄选联姻对象的相亲宴。而他这区区只流传了三代的不入流小魔术家族,在强势如阿其波卢德和索菲利亚家族的眼里,无疑是一种十分荒唐可笑的存在。 如果可以,他当然也想拥有纯粹而强大的魔术血统和天生完美的魔术回路,但那毕竟只能是妄想:如果不是他的祖母有幸成为一位魔术师的情妇,那么他大概连魔术是什么都不知道吧?所以事实上,当他第一次得知参加这次圣杯战争的人居然还有连魔术回路都不知道的非魔术师的时候,无可否认地,韦伯心底划过了一丝窃喜。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一丝的窃喜,无论是出于“至少有两个对手可以轻松取胜了”还是“什么嘛这样的人都能参加那我肯定更没问题了”这样的想法,实际上潜意识里,在魔术师世界里长大的韦伯自己也早已经耳濡目染,学会了用血统判定对手。 可笑他之前还因为肯尼斯导师摔了他那篇反血统论的论文而不满,然而潜移默化之中,他已经成为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一种人。 所以这样的他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在由依·基里奥内罗这样的人面前获得平等吧?虽然她看上去和自己一般的年纪,可是无论是正面迎战r的英姿凛然,还是与saber、archer以及archer席地而坐高谈阔论的游刃有余,甚至是将最强吉尔伽美什打落神坛的高超实力……她就像是他梦想中憧憬的那个最完美的存在。 “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就低着头?韦伯·维尔维特君,你这幅软弱而无用的模样,还真是让我倒足了胃口呢……说到底,rider会被你这样的r选中也是够不幸的,堂堂征服王却发挥不出五分之一的力量,面对saber和archer的时候真不知道该多憋屈啊……” 然而残忍的是,他现在却被他所憧憬的、在这场战争中除了rider以外最信任的这位少女毫不犹豫地弃如敝履,她的声音比她的刀光更寒冷,硬生生像要将他所有的尊严刮下,将他藏在勇敢皮肉下所有懦弱曝光于世——那些,就算是在rider面前,他也会尽全力挺起胸膛去掩饰的怯懦。 还有,每一个rider为了减轻他的负担而过多地消耗自身魔力的时刻。 是啊,都怪他,全部都怪他。 除了拥有无尽魔力之源、不需要r提供魔力支持的r,rider大概是最委屈的一位了吧?不但要在战斗时分心守护他这个累赘,还要时刻注意使用宝具的次数,生怕他超出魔力负荷,对于他那样性格的人,面对自己梦寐以求的对手却无法放开手脚战斗,心里该有多么难受啊…… 【呐rider……比起我这样的r,你是不是更期待像r的r那样的同伴呢?你这样连姓名都不愿意掩饰的性格,一定很希望同伴是个能与你一起并肩作战、驰骋沙场的家伙吧?】 就像r的r,基里奥内罗小姐那样的。 即便嘴里不说,但是就如同r会评判各方面的数值水准一样既然也是这样拥有自我意识的存在,那么会对r的能力有所挑剔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圣杯战争不是独属于r的舞台们也是被圣杯允诺了愿望的。究竟是有多么强烈的执念,才会在死后也萦绕不去,才会被圣杯所集结,可是却是被他这样的r召唤了出来……他这样想着,也真的曾经开口,询问过rider。 而那个时候,一心只为他着想的rider摸着下巴,说出了“如果和r组结盟的话,小家伙,对你是个好事啊”这样的话语——对了,在弄清了他真正想问的问题之后,他又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依旧是不变畅快的豪爽笑容,让原本羞愧而窘迫的少年都快要恼怒得想要用令咒禁止他再笑下去的时候,方才开口。 【听好了小子。】 【对于一个王者而言,倘若能够君临于一个繁荣昌盛的理想国家,生而占有享用不尽的财富美女、坐拥广袤富饶的土地、兵强马壮的军队自然是值得称颂骄傲的事情!我有幸生于马其顿王国,生来拥有一般人想都不敢想象的富贵荣华,我的父王请来了这世界上最智慧的贤者和最勇猛的武士为我传道授业……但是倘若,一个君王生而降临在一个弱小而贫困的国家,那么他就有资格怨天尤人,憎恨自己的国家吗?!大错特错!】 【纵观人类历史的长河,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长青不败!但是在危急时刻有幸能够担当捍卫国家与民族大任的王者却是寥寥无几,但是正是那寥寥无几的存在,才是历史上真正大放光芒的人物!国富力强,吾之幸也;国贫民弱,吾之任也!如果不能生于一个繁荣昌盛的国家,那么就亲手去缔造一个让子孙为之骄傲的帝国!这种人,方才有资格称为王者!!!】 【而至于那等昏庸无用、只会怨恨自己命运和国家、只会一味向自己的人民索取和享乐的君王……如果连自己国家的狭小和贫弱都容不下,有什么资格问鼎更加广袤无垠的天地!又有什么资格去征服天下?!】 ——【所以……朕的小r啊,若果你可以像r的r一样亲赴战场,朕当然会非常高兴;但是如果一个王者不能取得胜利,便将过错和罪责归咎于盟友和部下,那才是真正的失败啊。】 回忆中马其顿大汉重重拍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仿佛有名为“勇气”的温度实化为了力量的热流,在这一刻穿过了虚幻的时空、抵达到了他的心脏之中。 从表象上来看,他是他的,他的从者,他在本次圣杯战争中最可靠的搭档。 但是不知何时开始,这个总是睡觉打呼打得震天响,将不穿袜子的臭脚塞到他脸上,整天想着如何不穿裤子然后逛遍大街小巷,会背着他用“征服王伊斯坎达尔”这个名字网购游戏机的马其顿大汉,在他的心里早已经不再是用三道令咒联系着的魔法使从。 他有他光辉不羁的灵魂,从不掩饰自己对于美酒和财富的欲念,但是却意外地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决不妥协的骄傲。他不是听人差使的战斗机器,站在自己的立场,看似粗心大意的他会为他这个弱小的r考虑好了一切,选择最佳的盟友、将他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对他所做的每一件事表现出浓烈的兴趣,对他的每一丝毫的努力给予最大程度的肯定和称赞,教会他所谓真正的勇敢,所谓原则,所谓信任—— 【“在朕生前所率领的军队之中,并非只有爽快豪杰之辈,马其顿帝国何其庞大,自然也不会缺少奸佞卑鄙之人……但是朕的r哟,这并不妨碍我接受他们的拥随,驰骋于每一个战场。”】 【“一个同盟的破裂啊,往往并不是因为同盟者本身的缺陷,更多的时候是因为他人的挑拨和彼此之间的信任的缺失。所以啊小鬼,如果有什么问题,直视它并且与同盟者沟通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一味地猜忌,这只是最下乘的做法,明白了吗?”】 一味地猜忌,只是,最下乘的做法吗? 隐约间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线索,韦伯忍不住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rider的话语,然后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对上了头顶墨绿色长发少女嘲讽而冰冷的目光。 ……不对。 墨绿色长发少女的面容,虽然是一如既往地干净漂亮,金色的花型胎记,深蓝色看不到底的眼瞳散发着危险的暗光……但是就这样看着,莫名地,韦伯却突然觉得眼前熟悉的脸庞突然陌生了起来。 “你……” 就好像是沙漠中孤行的旅者,用指尖拂过地面触到了什么事物,在找到了方向之后更加坚定了挖掘的信心。而那原本藏在虚假的沙石下,名为真相的宝藏也一点点展现出来,让少年刹那间豁然开朗—— “你……你不是由依小姐?!” (二) 宛如飞鸟翱翔于天际,游鱼畅游于海底,婴儿置身于子宫之内一般,全身上下细致到每一个指尖的每一个毛孔,都接通着每一根最纤细的神经,将这罂粟般醉人而温存的感知源源不断地传递输送到她的大脑,充盈着心脏流出和回收的每一滴血液。 多么……温暖的感觉啊。 打从心底发出着叹息,由依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不知何时开始已然变为了尤尼故事里与世隔绝的海底仙境。原本深蓝的天空渐渐淡成了遥不可及的海面,漫天璀璨的星辰也化作了点点粼粼的波光,干燥温暖的毛毯变成了海底柔软的沙子,浮动的水草摇曳着延伸了上来和周围色彩斑斓的游鱼一起环绕着她。 “于是他亲吻了她鲜红的嘴唇,摸抚着她的长头发、把他的头贴到她的心上,弄得她的这颗心又梦想起人间的幸福和一个不灭的灵魂来……” 尤尼说着故事,那声线优雅柔软得就像丝绸,若即若离地在她的四周的海水中漂浮着、包裹着她渐渐放松了身体,朝着遥远的更深处沉淀下去…… ——公主,由依公主…… 恍惚间,仿佛有一个遥远而急切的少年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是这一切在周遭环境和尤尼轻柔的讲述之中简直就如同一个破碎在她耳边的泡沫一样虚无和渺茫。少女的眼睫毛微微轻颤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复先前慵懒而放松的状态。 ——这样不行,公主,请您快醒过来…… 啊啊好烦啊,什么叫“快醒过来”?别说的一副好像她要死了一样的语气啊。她只不过,只不过是要在和白兰那个垃圾决战之前,好好躺在尤尼姐姐的怀里听她说一个故事罢了……话说回来,故事说到哪里了?虽然是小时候连真田弦一郎耿直精悍版本都听烂了的小美人鱼,不过果然还是尤尼姐姐说起来更加动听美好啊…… 【——由依。】 宛若有蝴蝶轻柔如落花一般的翅膀无声地扫过她微闭着的眼睛,而这一次的呼唤声,清晰明朗仿佛是从她自己的心脏深处发出的一般响起,毫无遗漏地刻印在了她的脑海深处,将少女原本几乎快要倦意淹没的意识一瞬间捞回了清醒的世界里。她微微睁开眼睛,只觉得有什么柔软而温暖的能量牵引着她的心神,朦胧的视线在聚焦的刹那之间便被那一抹耀眼而夺目的红摄去了心神。 ——十束……哥? 那是一只宛若深秋枫叶般火红的蝴蝶,染着比鲜血更艳丽的色彩,明明周遭是无边无际的海底,但是那精致的轮廓和繁复的花纹却都无一不是用极其纤细的火焰凝结而成。原本如同催眠曲一般,“尤尼”盘旋在耳边的呢喃在少女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便已经如远去的海潮般消失无踪,而这一刻,深黑如同死亡一般寂静的海底,由依倏然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已经重重蠕动着的海草紧紧地缚住,连力气都使不出来! ……?! 没有星空,没有火堆,没有温暖干燥的毛毯和垫子……也没有,尤尼姐姐……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她会一个人在这里?之前她在做什么?……微微眯着眼睛,长时间沉浸于黑暗的环境让她连蝴蝶身上萤火虫般微弱柔和的火光都觉得刺眼得难以直视,不过这已经无关紧要了——所有的感知力回归,脖颈间游移着的冰凉水草已然昭示了她此刻极为不妙的处境;这漆黑而死寂的世界并不是童话中五彩缤纷的水下天堂,只不过是一个包裹着极为甜美外壳的□□骗局。 所谓的“还活着的尤尼”,根本就是一个用来引诱她的毒饵。 可悲的是在蓦然了悟了这一切的本质之后,她心底第一时间诞生的居然不是被愚弄的愤怒,而是一股隐隐从灵魂深处渗透而来的彻骨悲凉。 【清醒点,由依。】 仿佛感知到了少女的悲伤和冷意,火红而鲜艳的蝴蝶从原本高高盘旋的上空轻盈地落了下来,宛如想要将身上仅余的热度传递给少女一般围绕着由依盘旋起来,似有若无的暖风悄无声息地拂过她的脸颊,像是恋人近在咫尺的呼吸:【虽然并不认识小由依的双胞胎姐姐,但是只要看到你便可以断定了……小由依的姐姐,必然也是一个漂亮又温柔的少女吧?所以才会被你这样深爱和怀念着。但是冷静地想想啊,小由依,如果是你那样温柔的姐姐,又怎么可能会希望你因为她而放弃自己,死在这尽是污秽、无人知晓的淤泥之中呢?】 淤泥……? 微微张开口,数个晶莹透明的气泡从她的口中涌出,继而迅速地湮没在她头顶上阴沉的黑暗中。脑海中的思绪以一种乱麻似的状态像被冰封了一样,她努力想去整理,但是却收效甚微,幸而那个盘旋在她耳边的声音却是无比清醒的。 【想不起来了吗……这也难怪,毕竟这里是圣杯的中心、魔力的源头,也算是‘此世之恶’心脏的所在。圣杯原本大概是想摧毁了你的意志,然后把你当做能量一样吸收了吧?不过可惜的是你隐藏的身份超出了她的预料。以她的力量想要一下子吞并三分之二世界基石的能量显然过于勉强了,所以暂时只能混淆你的记忆、让你无法反抗,然后再慢慢衡量你的力量,不断蚕食吧。】 “不断蚕食”……?这是把她当做长期储备量了吗?想不到区区的圣杯也有这样的野心啊……等下,既然她都这样了?那么,和她一起被吞噬的人…… r,韦伯……rider他们呢? 【从理论上来说,我也同你一样置身于这巨大的魔力深潭之中,干扰的因素太多……不过就在刚才,可以感知到至少有一个相对微弱的魔力单位以违反之前的状态缓慢的行动起来了,我猜,大概是韦伯·维尔维特吧。】 这实在是有些瞠目结舌的答案,毕竟是连她和卫宫切嗣以及两位都没能摆脱的囚牢,没想到第一个恢复的r竟然会是那个实力最微薄的少年。不过对于这一点,十束很快给出了少女相对合理的猜想: 【越是临近圣杯中心的地方,魔力的强度就越高。由依,虽说量化圣杯的魔力原本是不可能的,但是圣杯既然有了贪婪和意志,那么自然而然也会衡量选择猎物了。我猜,大概是将大部分的力量都用来束缚和催眠你的缘故,韦伯他们那边给予的也只是一个相对可怕的幻觉……你之前在面对蓝染的时候应该已经对这种类型的力量有所了解了吧?就算是同样水准的幻觉,面对拥有不同人生经历的人也是会产生天差地别的效果的。】 【也就是说,人生经历越简单的人,为了追求真实,圣杯也不可能给他造出太过复杂和艰辛的幻境去困住他。毕竟那对于维尔维特君而言,是非常失真的。】 ——而对于曾经一度驰骋于天地、征战八方的们,还有经历过无数可怕回忆的卫宫切嗣而言,制造让他们痛苦或沉迷的梦境,则是容易得多吧。由依这样想着,原本一片混沌的大脑也渐渐恢复了处理信息的能力。 要……尽快摆脱这里。 被圣杯污秽魔力侵蚀的身体沉重得根本动弹不得,但是在这一刻,少女原先黯淡死寂的深蓝色眼瞳却一点点亮了起来。 并不是畏惧死亡,但是无论如何以这样狼狈的姿态、作为一个魔物的饵料消亡……这绝不是她的自尊心可以接受的。 【请睁开眼睛吧,小由依……】 哪怕从尤尼手中接过了那三分之二世界基石的重担,为此身体一而再再而三地超负荷以至于到现在这个濒临毁灭的境地,她也从不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有任何义务。 但这毕竟是……姐姐所深爱、并且付出了生命为代价守护的世界。 如果在这里沦为“圣杯”的一部分,成为它肆意□□这个世界的力量来源…… 深吸了一口气,墨绿色长发的少女闭上了眼睛,身体里原本凝滞的灵力仿佛冰雪融化,开始缓缓流动着,朝着眼睛的方向聚拢。 “你在听吗,由依?别这样,别这么早睡了,来,睁开眼睛看着姐姐,趁这个夜晚没有尽头,我还想要为你说更多的故事呢……” “尤尼”的声音再度传来,冰寒的感觉再度攀上她的身体。 至少,她绝不能让自己成为那个破坏尤尼所爱的元凶。 再见了……对不起,不能听你说故事了—— “由依……” 双瞳猛然睁开,金橙色的光芒流转,只一瞬间便照亮了整个世界。 (三) 一共□□在海上,一共两艘船。 一艘300人,一艘200人; 两艘船同时漏水,这个时候只有你一个人能修。可是你修完一坐船那么另一坐船就会沉下去。 这个时候因为你在200人的船上,所以他们把你绑架起来,叫你先修他们的船。 ——你怎么办? 咸腥潮湿的海风带着飕飕的凉意吹过卫宫切嗣的脸颊,天空中淅淅沥沥的深黑色血雨连绵不绝,像是他心里永远不会终结的绝望。 “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又有什么错呢,卫宫切嗣。” 空阔的天地之间,此起彼伏的枪声和轰然的爆炸声交织着,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举起了枪炮,对准了雪莉,对准了父亲,对准了娜塔莉亚…… “多么伟大而冷静的衡量者啊,即使面对着自己深爱着的亲人,爱人,恩人也不会有半点的犹豫,完美地裁决之后干脆利落地抹杀——为了拯救大多数而牺牲少数人的性命,将无法令这天平平衡的少数派亲手葬送,这不就是你选择的答案吗?” “别开玩笑了……” “也正是,圣杯将为你实现的奇迹啊!” “别开玩笑了!这算是哪门子的奇迹,我所追求的根本不是这样的结局……!!” “那么,就给出别的答案啊?难道你要为了那两百人杀掉另外三百人吗?这不就是你给出的选择吗——” “他只需要修好离他近的那艘船,拯救他所能拯救的就好。” 就在卫宫切嗣濒临崩溃的时候,一个干净而利落的女声蓦然响起,只一句话就足以砸碎男人的整个噩梦。 “因为剩下的那些人,无论是三百人还是两百人,我会来拯救。” 伴随着少女回答同时落下的,是长光清亮而刺眼的剑芒。 第175章 蜘蛛之丝 蜘蛛之丝 (一) 谁值得被拯救,谁又应该被牺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然从一个颤抖着在炮火中求生的瘦弱少年成长为了满手茧皮麻木不仁的杀人者。比起从前抱着冷硬的金属枪管咬牙颤抖地思考着如何活下去,现在的他,更多思考着的是“他更应该让谁活下去”。 或许有人会为拥有掌握他人生杀大权的力量而激动兴奋,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对于卫宫切嗣而言,这其实是比让他独自在地狱拼命求生更可怕的事情。哪怕现在是再怎么残忍决绝的模样,彼时尚且还相信着“正义必胜”、心怀着“清除世界上所有悲伤、拯救世界”这样宏大而沉重悲愿的少年,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交出自己的一切去换取世界的幸福——哪怕代价是他一个人永坠地狱,独自承受无穷无尽的噬骨折磨也无所谓。 (而最终的现在,他也的确坠入了没有尽头地狱。) 可怕的不是没有力量,而是有了力量、理解和解除了力量之后,却又发现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微弱和渺小。与这世界上无穷无尽的邪恶与悲伤相比,他那双无论是多么沉重武器都能轻易操作的双手,如同螳臂当车般徒劳和可笑。 这是名为“卫宫切嗣”的蝼蚁在一次次经手死亡之后,深埋于心底的不甘。最一开始,他觉得只要是罪不至死的人,他就应该放过、容其改过;后来,他认为那些本性为善的人应该有资格活下去吧;最后,他想至少那些无辜的人他绝不可以去伤害…… 然而到最后,一个都没能实现……没能真正实现。 内心底线不断地降低,少年内心原本高筑的理想之国也在一点点崩塌。如同所有长大的少年一样,他也终于明白了拯救是必然付出牺牲为代价的;然而大概是他太过天真了吧,即便如此,他也从没有抛弃过那个让他坠入深渊的奢侈愿望。明明是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所有人幸福的人,却固执地将自己放逐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绝望也最无助的杀戮地狱里;明明是比任何人都更期望能够去拯救的人,却为了能够扭转那衡量“牺牲”和“救赎”的天平,少年颤抖着拿起了枪,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学习杀人之术。 ——如何去杀人?如何杀掉更强大的人?如何更快更利落地杀人?如何杀掉更多人?如何用最小的成本杀人?…… 少年颤抖的手腕不再犹豫,而那双昔日充满着希望光芒的双瞳却一点点暗淡下去,最后凝固成了麻木的坚定。手上的鲜血和*上的伤痕与日俱增,这是一种被他自己定义为“拯救”,实则是用少数人鲜血换取更多人生存下去的恶行——他当然知道这是多么的不可原谅,然而这却是唯一能够维持天平,使其更加公正无谬的方法。他爱的人,他恨的人,他自己……任何人在他的眼里都已然转变成了一个渺小苍白的单位。 他深爱着这个世界,希望所有的人可以幸福,如果做不到这一点的话,那么至少要让大部分人幸福吧?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胸怀着巨大慈悲、并为此天真到的少年……不,此时的他,应该已经可以说是男人了吧?总而言之,卫宫切嗣就是这样从一个“正义的伙伴”而成为了人人唾弃憎恶的“魔术师杀手”。 可是他从来没有介意过,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虽然怀疑过,但却很快他自己深埋在了心底。他固执地选择着自己最憎恨的方法去解救更多的人,却又矛盾地怀疑着自己,期待能够有更加两全其美的方法去拯救更多无辜甚至是有罪的人。 ——这,也是他来到被魔术师们誉为“神迹”和“万能许愿机”圣杯面前的原因。在付出了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巨大牺牲之后,他一无所有地站在圣杯面前,满怀着献上自己生命一般、虔诚地期待着,然而圣杯给他的答案却是更加彻底的绝望。 而真正让他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是,在这将他挚爱和全部希望碾碎的巨大悲剧的最终,在他像个不能更彻底的失败者似的双膝跪地,在他已经连抓住枪的勇气都不余下丝毫的时候…… “他只需要修好离他近的那艘船,拯救他所能拯救的就好。” 宛似从地狱的破晓走出,斩碎绝望的刀刃比黎明的初晖更耀眼。即使已然遍体鳞伤,鲜血染红了白色衣角,墨绿色的长发散落飞扬,但那双深蓝色的眼瞳却仿佛点燃着亘古的星辉,永生不熄——她从他的身后走出,在这个时刻,说出了他最想听到的话语。 “——因为剩下的那些人,无论是三百人还是两百人,我会来拯救。” 四周依然是深黑和血雨,卫宫切嗣的眼前却骤然一晃,回到了那片他第一次踏上的焦黑战土。空气中弥漫着蛋白质燃烧后残留的气味和浓烈刺鼻的血腥气,他一脚踩下,被鲜血濡湿的泥土中立刻溅起了浑浊的血水,少年的瞳孔猛然一缩,耳边恍惚传来了娜塔莉亚平静而麻木的叹息声。 【“昨夜的战火还没有烧完,天就要亮了啊……呵,挑起斗争的人连一根头发都不会损失,无辜的人却要为此颠沛流离,甚至……尸骨无存。还真是讽刺啊。”】 【“怎么会……”】瞪大了双眼看着地面上死不瞑目护着婴儿残骸的,靴子上一点点凝固的血水仿佛刻进了黑发少年的心底,抬起头,面容稚嫩的少年抱紧了怀中的武器急切地道:【“就没有人……就没有人能够救救他们吗?”】 【“救救他们?别说这种会送命的天真话啊小鬼头!”】随手点燃了一只纤细的女士烟,娜塔莉亚低下头掩饰着她嗤笑的神色,【“这里就是地狱哦,身处其中,谁会去想这种事……”】 【“我就会啊!喂别光笑啊娜塔莉亚——我们救救他们不好吗?!”】 【“不许那样叫我的名字啊小鬼头……就算你想救,这么多人,你救得过来吗?”】 【“啊……我知道的。”】 冷寂的黑夜里,摇曳燃烧的火焰扭曲着空气,站在娜塔莉亚身侧那个瘦瘦小小的黑发少年面孔在卫宫切嗣的视野里不断扭曲着,然而那道声音却穿过了记忆的长廊,响亮而坚定地回响在他的脑海深处…… 【“但是……”】 “由依·基里奥内罗……!”纯白色衣裙被穿胸而过的长红撕裂,黑色鲜血如泥浆般涌出,披着爱丽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外壳的圣杯用那诅咒一般沉重的声音低吼出声:“区区几百人你救得过来,那么下一次更多的人呢?!就算你是基里奥内罗家族血脉的继承人、就算你是‘七的三次方’、是世界基石的三分之二的维持者——” “你也不可能抵挡我这‘此世之恶’的力量!你也绝不可能拯救所有人!除非你想步上你姐姐的后尘——!你也想死吗?!你不是还想要复活你姐姐吗——唔呃……!” 没有握着长光的另一只手猛然伸出,墨绿色长发少女动作快得几乎看不到影子!只不过是一瞬,“爱丽丝菲尔”便已经被少女狠狠掐住了脖子,整个人从地面上拎了起来,双脚无力地在半空中扑腾挣扎起来!“爱丽丝菲尔”深红的双眼中一点点溢出了血一般的液体,结合着长光穿胸而过处涌出来的黑泥一点点聚集凝固,好似焦黑的树藤、又像是扭曲的触手般沿着长光和少女的手臂攀附而上,一点点环绕束缚在了由依的周身…… “不过……是个死到临头的……臭丫头……” “住嘴,你这肮脏恶心的废物。” 尽管有黑泥凝结成的蔓藤一点点攀绕勒紧着身体,由依却始终挺直着脊背,仿佛一柄永远不会折断的剑,声音更是没有一丝的波动:“‘复活尤尼’吗……别开玩笑了。” 少女那双深蓝色的眼瞳,在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刻,那种温暖而柔软的眼神让卫宫切嗣忍不住想到了久远记忆深处的夏莉——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刹那,然后便被那抹明亮而炙热的金橙色火光深深埋葬。 “你这种肮脏的……”少女全然不屑的声音顿了顿,好像连说全此世之恶的名字都嫌脏似的略了过去,“不要说复活尤尼,你连提起那个名字都让我恼火啊。” “不过既然你问了,要我回答你也并非是完全不行。” “的确,我大概永远也无法和我姐姐相比了吧?比起全然深爱着这个世界,并且为之决然放弃了自己所爱的一切、默默无闻地燃尽了自己全部的她,我就是一个自私无知的小女孩罢了。这或许,就是当初艾莉亚选择尤尼而并非是我的缘故吧,我心服口服。” “但即使是这样自私无知、浅薄无用的我,也并非是什么都不明白。就算无法像姐姐一样深爱并且拯救这个世界,至少渺小的我还可以,在我触手可及、视线所及乃至更远的地方……那些需要我帮助我也可以帮助的人,我愿意献上自己的力量。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城市、一个国家、两个国家……”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么样的地步,但是……” 【“——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么不就连一个人都无法获得拯救了吗?!”】 记忆中,年幼的卫宫切嗣一把抓住了娜塔莉亚的衣角大声地呐喊着,那道声音和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话语重合着,而与此同时,金橙色的光芒猛然燃烧了起来、从黑泥纵横交错的蔓藤捆缚之中,照亮了少女含泪怀忆的笑容。 宛如在翠绿的莲叶上无声攀牵着的美丽银丝。不知是谁伸出手,轻轻捻起一缕蛛丝,连风都能轻易吹动、但却有着难以言说的坚韧,从莹洁如玉的白莲之间,径直垂向那香渺幽邃的地狱底层。 男人的双手握着锈迹斑斑的武器,干涸而腥臭的鲜血染黑了他的每一寸肌肤,内心深处被疼痛和绝望的毒虫噬咬着,触目可及尽是黑泥和白骨。他于血池中载沉载浮、蹒跚而行,无论朝何处望去都是鬼影缠绕,无论何时倾听都尽是惨叫和诅咒,每一步都疲惫不堪且生不如死。 【“他只需要修好离他近的那艘船,拯救他所能拯救的就好……因为剩下的那些人,无论是三百人还是两百人,我会来拯救。”】 偶然有声音从上方传来,男人用早已僵硬的脖子奋力支撑着头颅,抬起头看去。在这一片死寂无边的黑暗中,但见一缕银白色的蛛丝从天而降。仿佛怕被人看到一般,细细的一线,微光闪烁,恰在他的上空,飘飘摇摇地延伸而下—— 【“——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么不就连一个人都无法获得拯救了吗?!”】 分不清是幼年时自己的声音,还是少女的声音。明明是全然不似的两个声音,但却奇迹一般融合重叠在了一起,响彻了男人的心底,仿佛狠狠撕裂了他灵魂中某个角落的什么东西,让他胸口那宛如冰封凝固了几个世纪的心脏再度学会了跳动,疼痛的血液炙热地穿过他血管和神经,让他一瞬间产生了想要痛哭呐喊的感动。 被不知名的温热液体灼伤着眼眶,他看不清前方的人影。只觉得那猛然撕裂所有黑暗的背影无比耀眼且义无反顾,而这一次,他也颤抖着、朝着那个背影,毫不犹豫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二) 细细密密的雨丝从天空上方坠落下来,树林间盘旋着窃窃私语一般的雨点声,与空气里的潮湿一起充斥着整个空间。侥幸没有被树叶拦截的水滴恰好落在了少女光裸着的脚踝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惊了一下,白衣绿发惴惴不安的少女仿佛受惊的小动物似的猛然瑟缩了一下,迅速收回了原本想要踏出这片树荫的脚步。 正在少女垂着头犹豫的间隙,从那凌乱的雨点声里传来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这让原本低着头惶然无措的少女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一把扶住了身侧的树枝,不顾头顶那倾盆的雨水而朝着迷蒙的雨幕中探看着,深蓝色水润明亮的大眼睛在看清来人的时候瞬间被欢悦和欣喜所笼罩。 “迪卢木多!” 摒弃了所有代表身份疏离的称谓,少女的笑容如同是被大雨清洗过的天空一样纯然明亮,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鹿一般毫不犹豫地冲入了雨水里,没有丝毫公主的架子,有的只是寻常少女等到心上人归来的惊喜。眼看着少女就这样朝着自己冲过来,骑在马上的迪卢木多赶忙提前拉住了缰绳,一个利落的翻身跃下马背,坚实有力的双臂敞开,结结实实地接住了迎面扑来的较小少女。 “好消息,公主,芬恩同意了我们的婚事……公主?!” 怀中少女温软的身体在一瞬间冰凉了下来,迪卢木多紧抱着少女的双手下意识地收紧,刚想一个横抱将少女抱起,却发现怀中人原本盛夏绿野般墨绿色的长发突然如同烧焦的树叶一般黯淡下去;而那原本柔软白皙的双手,也同时变为了老树根一般枯萎扭曲的模样!不等他反应过来,少女整个人依然化作了一堆僵硬而丑陋的黑色泥块,周围的天空刹那间暗了下来! “可恶……可恶……” 失去了少女美好而优雅的形态,那堆苦苦挣扎的烂泥仿佛在一边诅咒一边竭力压制着什么似的,深蓝色的眼眸只剩下了一双狰狞可怖的黑洞,“它”奋力攀着r的身体,声嘶竭力地发出着最后的怒吼:“可恶的……死到临头的臭丫头——竟敢、竟敢……!” “公主……不,你不是!你到底——” 意识开始一点点模糊,与黑泥“由依”接触的地方开始一点点展现出被腐蚀一般的黑紫色伤痕,就连自己原本深绿色的盔甲也被染成了漆黑的颜色——不同于生前,英灵无论是*、盔甲还是武器都是由灵力凝结而成,而眼前的一切无疑昭示着他作为一个灵体已经被眼前污秽魔力所侵蚀的事实。 不行……不可以。 脑海中第一时刻闪过了墨绿色长发少女拄着剑摇摇欲坠的背影,迪卢木多猛然清醒过来:r是的魔力支撑和来源,所以作为英灵的他与身为御主的由依魔力是相通的。如果他不能阻止那股侵蚀他的邪恶魔力夺走他的理智和意识,那么非但他会被圣杯回收成为污秽魔力的凝结体,“圣杯”甚至可能沿着他与她的契约进而污染少女的魔术回路…… ——这种事情,绝不可以。 咬紧牙关,男人奋力调动着全身的魔力试图召唤出破魔的红蔷薇——那是在先前的战斗中成功破除了迄今为止他遇到所有敌人魔力的武器。然而不知为何,周围压抑的空气中,原本还算是稀薄的恶之魔力仿佛突然聚集了起来,有意识一般朝着他涌来!脑海中仿佛被一下子灌注进了无数杂乱但清晰的画面:他生前最后时刻芬恩有意无意松开双手后恶意满满的笑容,他死后格兰妮泪脸满面地被芬恩得意地抱起(有说法格兰妮在迪卢木多死后嫁给了芬恩),然后是由依初见时可有可无的那句“召唤谁对我而言都一样”,墨绿色长发少女在梦境中露出了属于别人纯然甜美的恋慕表情,他初次与r交锋失手后地窖中死不瞑目、脏器被扯得到处都是的孩童残躯…… 悲伤、嫉妒、痛苦……种种复杂而又直白的负面情感通过这些被搅碎融合的画面狠狠地扎在了他的灵魂和心底,迪卢木多竭尽全力地想要推开这些被填入自己思想的感情,但周围浓郁而污浊的魔力却让他愈加动弹不得。他震惊地发现,就连自己好不容易凝结魔力召唤出的“破魔之红蔷薇”也在这源源不断的污秽魔力污染下,由原本红宝石般鲜艳明丽的色彩一点点被染成了黑水晶一般诡异而扭曲的模样! “r……” 甚至,就连男人原本干净好听的声线,此时也变成了怪兽一样低沉喑哑的嘶吼声。 “我在这里r……” 恍惚间,男人仿佛听到了身后的什么地方,传来了少女清越而柔和的嗓音,像是穿过乌云的雨水流淌的声音,清晰而遥远——宛如再一次受到了召唤一般,全然而彻底的信任让男人毫不犹豫地抬起了头,尽管双眼已经被血污和黑泥蒙蔽,但是冥冥中仿佛有什么指引着他,促使他纵然全身哪怕断筋裂骨、血肉重铸般剧痛也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 而那双满是伤痕和血迹的手,也颤抖着、但却没有一丝犹疑地握住了他的手。在十指交握的刹那之间r无比清楚地感觉到了身体内原本狂躁而汹涌的“圣杯”恶之魔力突然极其短暂地凝固了一瞬,随即以迅速到可怕的速度顺着二人交握的双手朝着他握着的那只手的方向汹涌而去! “抓……抓住我r……” 【对,就这样……】 那声音就这样在迪卢木多的脑内突兀而低沉地响起,让男人下意识地想到了蛰伏在草丛中静静等待择人而噬的猛兽。宛如是魔女的蛊惑,又好像是什么发自他心底悄无声息发酵的邪恶私语。 【就这样,紧紧地抓住她吧……将她拉到这边来,拉到圣杯之中、归属英灵座……】 【这样,你不就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了吗?】 隔着那火烤一样炙热的疼痛,少女那带着微微粗糙茧皮和血痂的与梦境中那双吹弹可破的白皙小手有着截然不同的触感,但是这熟悉而坚定的温暖却是不用双眼也可以轻易感知的。 ——“哦?r,你是说完成那个女人的梦想,就是你接受圣杯召唤而来的目的?” 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r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回到了那个寂静的月夜之下。那个高高在上的黄金英灵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脸上嘲弄的笑意根本挡都挡不住。 他,迪卢木多这个英灵,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在死后耿耿于怀,无法释怀生前的遭遇吗?觉得命运对他不公吗?和saber一般想要重来一次?又或者是如rider似的得到新的生命?……并不是那样的。 ——“你就是这么和你的r说的吗?r的r,而你难道也就接受和相信了这样的理由吗?” 就如同r不是毫无目的地参与这可怕的厮杀盛典,哪个又敢说没有半点私心?现在想来,他想要的东西,在archer问完这句话的那一刻,那个少女已然将之毫不犹豫地赐予了吧…… ——“我相信啊。” 那些凌乱而破碎的画面,终于汇成了那一晚少女没有丝毫迟疑、自信微笑比月光更皎洁三分的侧脸。 原来他想得到的,早已得到。 他的r啊…… 既然他那被污秽魔力污染的“红黄蔷薇”已然不能为她而战,那么至少在这最终的时刻,就让他为她真真正正地做一件事情吧。 (虽然已经可以预见到,少女气愤得难以言喻,摔东西骂他废物笨蛋的模样。) 在这无人得以窥视的黑暗之中,昔日有着“光辉之貌”称谓的俊美骑士轻轻扬起唇角的同一时刻,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 (三) n……r……” 比四周流动的水声更微弱的气音从少女干裂的唇瓣中流淌而出,隐约间她感觉自己被魔力腐蚀到麻木的手臂被什么人用尽全力地拉起,整个人被谁宛如捞鱼一般拼命从泥潭中拽出,一瘸一拐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便支撑不住着往前栽倒。骤然传来的失重带来惯性,让少女的胸口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那人坚硬的肩膀之上——这一撞撞得她胸口一阵闷痛,但同时疼痛也让她在极短的一瞬间找回了意识。 只不过是简简单单地一个手势,早与少女心意相通的长光已然出现在了她的掌心,抢在两人倒下的前一秒径直拄在了两人身前几乎漫到了腰部深浅的黑泥之中。四肢沉重到几乎动弹不得,少女可以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什么粘稠而恶心的事物缓缓流下。将没有拄着长光的另一只手用力甩了甩,少女咬牙聚集了力气,将那些粘在眼部和口鼻周围的烂泥狠狠抹去,然后猛地摇了摇头,方才于一片黑暗中稍微找回了些许视野。 ……在第一眼看到将死鱼一样自己从那片淤泥中捞起来的人居然是卫宫切嗣的时候,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几乎是条件反射发出了一声充满了嫌弃意味的“噫”。不过尽管如此,少女还是不情不愿地拉起了自己此时此刻唯一的战友,以一种拎垃圾袋似的姿态拖着对方,在简单地环顾四周之后,一步一步地朝着地势较高的方向挪去。 说起来,相比于她手里这个死活不知的男人,她更在意韦伯少年……虽然按照十束哥的理论,这家伙应该是受到黑泥影响最小的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最后“圣杯”为了通过r侵蚀她的魔术回路,恐怕是聚集了所有的力量来污染r,这对于rider他们而言,多少应该算是件好事吧?如果rider不是笨蛋,那么现在他肯定已经意识到了圣堂教会这一片沼泽废墟绝对不是久留之地,哪怕只剩下最后的魔力也应该尽可能护送韦伯离开而不是傻乎乎地留在这里…… “喂!由依小姐——听到吗——” “r!还有r的r哟——” “由依小姐——!r先生——!” …… ……出现了,说曹操曹操就到的傻乎乎笨蛋二人组。 在这里这样地大喊大叫是生怕“圣杯”一会儿回过神来抓不到他们吗?!! 第176章 命运零点 (一) 从个人立场上来说,由依少女可以十二万分肯定地表示:哪怕韦伯的实力再打个八折,她也绝对会毫不迟疑地站在rider组这边,而不是卫宫切嗣这个把毕生事业奉献给了中二的男人——不过,这并不妨碍当卫宫切嗣气若游丝地吐槽出“差点征服了世界的就是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吗,难以置信”时,满身狼狈的少女木着那张被圣杯糊满了泥的熊脸,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之后,干脆利落地补刀: “以韦伯君和rider先生的缘分,我觉得召唤时圣遗物完全是多余的啊!只要韦伯君把自己的脑袋放在召唤阵上……” “啊啊啊!卫宫切嗣这个男人就算了!为什么连由依小姐都这样说啊?我们才是同盟好吗?!!” 试图用同盟誓约阻止少女说下去,韦伯少年惊慌地如同情人旅馆里被警察一脚踹开门时拼命用床单盖住身体的少女(什么鬼比喻),可惜真田由依这个家伙从小学时代开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抖s,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说了下去: “……就完美了。” 慢吞吞、中气十足而且音量一点不逊色于韦伯。这让半个身体都被少女支撑着的卫宫切嗣想要抹脸长叹的同时,突然很想伸手去摸一下这个小姑奶奶那几乎遍布了她所有裸、露在外皮肤上那灼伤似的深紫色魔术伤痕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种程度的高浓度黑魔术波动,与他先前在噩梦中所接触的“此世之恶”相比强烈了何止百倍。天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猛地决定去将这个半昏迷的少女从淤泥中挖出?他只知道,自己仅仅是接触了r松手之后剩下的魔力残渣,双手就已经被魔力烫的伤痕累累。“被这种岩浆一般的邪恶魔力侵蚀到现在这样,绝对是活不成了吧”——在那个时候,步履蹒跚的男人机械地重复着挖掘淤泥和拉拽的动作,脑海中的的确确是这样想着的;可是另一方面,就像是之前他矛盾地重复着杀戮却又满脑子幻想着彻底的拯救一样,这一次,他同样无法控制自己天真荒谬的希冀。在内心深处,他祈求一般希冀着这个在梦境里对着他伸出手、大言不惭地作出“所有你不能拯救的都由我来拯救”这荒唐承诺的少女可以再一次睁开眼睛。 好在这一次,他选择的“奇迹”没有让他失望。 从前作为敌人有多么危险棘手,现在就有多么安心可靠……嗯?! 上一秒还在这样想着的男人,下一秒突然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失重感,整个人好像麻袋一样地被重重甩了出去,“咚”的一声鼻子就这样径直撞在了不知何时被rider召唤出来的“神威车轮”战车栏杆上!这一下韦伯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疼,直接抽了一口冷气。顾不上自己被魔力灼伤的双手上还沾着“此世之恶”的污泥,卫宫切嗣弓着腰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鼻梁,在短暂的安静之后,黑暗封闭的四周猛然回响起了男人被淤泥粘上脸之后,狼狈而急促的咳嗽声和擤鼻声。 “……这中二也交给你了,送到安全的地方找一个垃圾箱头朝下塞进去,越臭越好。”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恶趣味地停顿了一下,随即伸出手搭在了韦伯的肩膀上,用一种劝诱的语气,哥俩好一般地道:“韦伯君,这个男人呢现在双手被黑魔术严重烧伤,左脚呢也在之前的战斗里被砸伤了,肋骨估计断了两三根,现在正是半死不活的时候。你要是有什么仇怨,赶紧趁现在,有rider在他绝对反抗不了的。” 卫宫切嗣:“……” “啊?诶?!由依小姐,虽然这个男人确实非常讨厌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种小事的时……!” 被由依脸上阴测测的笑容渗了一下,韦伯少年摆着手有些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半就觉得眼前猛然一花!等他再定睛看向卫宫切嗣的时候,原本垂着头趴在“神威车轮”上的卫宫切嗣已经肿着一双熊猫眼好像咸鱼一样被翻了个个儿丢回了战车里,嘴角鲜血糊了半张脸,后脑勺着地的男人捂着腹部剧烈地咳嗽起来,混着鲜血的一颗牙“叮”的一声在金色的战车上弹起,随即掉入了车轮下,被黑泥淹没的废墟之中。 “啧,手疼。” 少女眼瞳中猩红色狠厉的血光只是转瞬即逝,然而仅仅是一秒,已骇得韦伯说不出半个字来!犹如是潜藏在另一个看不见底世界里凶残野兽,眨眼间露出的獠牙哪怕只是与他全然无关的擦肩而过,也足以让从来只与书本和炼金术为伍的少年冷汗淋漓。 “你应该一辈子感激十几秒前的你自己。” 眼前这个男人,如果不是他刚刚对她产生过善意并且冒着巨大危险将她救起,那么她绝不会介意在这里稍微浪费一点时间,将自己所知最残忍的黑手党手段杀人手段施展给他欣赏;只不过现在的话……“这个,你们先拿着吧。” 伴随着少女扬了扬手毫不在意的动作,两道银白纤细的光芒在半空中划了弧形的抛物线,准确无误地落向了韦伯和卫宫切嗣的掌心。绿发纤细的少年被由依这随意的动作惊了一跳,“诶诶诶”手忙脚乱地接住了,低头一看却是满脸问号:“这是,蓝宝石戒指……?” “这是……密鲁菲奥雷家族的,玛雷指环?” 低头看到了自己掌心金黄色的熠熠生辉的宝石戒指,卫宫切嗣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错愕。对于黑手党这被称为“七的三次方”一角的秘宝,他也只是曾经从养母娜塔莉亚口中隐隐约约听说过:七枚彭格列指环、七枚玛雷指环、七枚彩虹之石分别为这世界上最强的两大黑手党彭格列家族和密鲁菲奥雷家族所掌握。它们的拥有者,除了两个家族各自的首领之外,通常都会是他们家族内部最强的马菲亚。有人说,能够使用它们的人本身就已经是非同凡响的强者,也有人说七三本身有着奇异的力量,甚至与世界起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不论如何,没有人能够否认的是,这些七三的拥有者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是足以在黑手党历史上占有一席的传说级别人物——“六吊花”,在密鲁菲奥雷初代还在世的时候,这个神秘的组织曾经是黑白两道所有人最深的恐惧。没有人可以违抗,连提及往往都是小心翼翼,已知关于他们所有的信息,大抵无非是“对密鲁菲奥雷初代”白兰·杰索这个男人近乎信仰一般绝对的忠诚吧?在那个密鲁菲奥雷家族甚至将彭格列家族打压得四分五裂的时代,基本上所有人都认为,这个男人和他率领的“六吊花”绝对会统治黑手党乃至正常世界至少五十年以上!然而,这个被所有人深信不疑的神话,却硬生生地被眼前这个看起来中学生一样的少女所打破……这样想来,在毫不留情击败了“六吊花”并且彻底斩断了白兰·杰索的时代后,这代表着密鲁菲奥雷家族最高权力和无上荣光的七枚玛雷指环尽数落到眼前这个少女的手中,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应该说是我基里奥内罗家族的,玛雷指环。”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脚下满身淤泥的黑发男人,由依轻轻哼了一声,“我的祖辈守护着它们几百年,白兰杀了我的母亲和姐姐就是为了夺取它们……” 轻轻伸出手,墨绿色长发少女朝着卫宫切嗣的方向展开了掌心,旋即猛然握紧,居高临下地扬起了唇角:“而我,不过是让它们物归原主。” “并不在乎玛雷指环的力量,但却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灭族的仇人拿着祖先的遗物耀武扬威……吗。” 只不过是想象一下便足以明白少女一路走来淋漓可怖的血雨腥风,以一人之力颠覆一个黑手党家族,尤其对方还是密鲁菲奥雷——这无异于以一人之力改写一个国家的历史,多少人筹划了一辈子却也不敢付诸行动,而这个少女只花了三年多的时间……思及此,卫宫切嗣抬起头,看着少女那闪烁着坚韧和凌厉光芒的蓝瞳,突然觉得眼前人比起掌心的玛雷指环更加不真实:“由依·基里奥内罗吗……你真的,只有十六七岁吗?” “……简单来说,虽然不知道两位到底有没有点燃指环的本事,不过凭借着七三的保护结界和净化能力,至少可以保你们平安离开此地,不至于被这强烈的魔力辐射影响到健康和寿命……”全然没有在意身后卫宫切嗣心中究竟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由依兀自对着韦伯恨铁不成钢地解释着戒指的用途,只是在听到黑发男人那最后情不自禁出口的疑问时,声音微微一顿,回过头眯了眯眼睛。 “这个嘛……你猜?” “……” (二) “——这实在是太愚蠢了。” “太危险了!” 关于少女真实年龄的疑问被暂且放在了一边,只不过是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第四次圣杯战争中最后存活的三位r立场便重新划分。十分钟前还拼命说明着自己和由依同盟关系、对卫宫切嗣十二万分不满的韦伯·维尔维特少年,此刻却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自己先前口中“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写着阴险狡诈的危险男人”这一边,就连因为魔力稀薄,连维持身形都岌岌可危的rider也对着少女露出了不赞成的眼神。 “这太冒险了……小由依。虽说你有玛雷指环为你保驾护航,但圣杯核心程度的恶之魔力根本不是人类可以靠近的,作为r的盟友,我有义务用我最后的力量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想,这才是r最希望看到的。”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 微微侧过头,少女的视线落在了韦伯少年此刻已然空空如也的左手上。在场的所有人当中,韦伯是第一个从圣杯制造的噩梦里清醒过来的人。虽然他是他们当中梦境最为简单的人,但是同样无论是体质还是魔力,他也是他们当中最虚弱的人……作为本次圣杯战争中最弱的r,韦伯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令咒对于r是多么珍贵的东西,但少年毫不犹豫地全部用掉了——仅仅是为了在这个毁天灭地的灾难中,唤醒并救出凭借自己魔力连一次“王之军势”都无法使用了的rider。 这个每次都会被rider气得全身炸毛、然后又低着头自以为无人听到地拼命对自己说“令咒只有三道必须用在关键时刻”的少年,在那一刻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 说真的,由依在那一刻对他真有点刮目相看。 有意无意地抚摩了一下自己手背上那残余的两道、已经被污染成深紫色的令咒,少女扭动僵硬而酸痛的脖子,转头看向了身后那一片浓烈到几乎实质化的黑雾。这伴随着两人初见而刻印在她*上的令咒,曾经也是她与r最直接的维系,她也正是凭借着其中的一道才在圣杯混沌的梦境中找到了濒临绝境的r……可是现在,他们就如同两道最普通的疤痕,失去了鲜艳的颜色同时也失去了联络她骑士的力量。 是那个时候吧……就是在r为了保护她而松手的时候r他自己选择了切断他们二人之间这以令咒维系的羁绊,只要他想,以他那与长光属性十分相似的宝具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逃吧,吾的……r啊!无论如何,请您务必平安地活下去——】 早已经不是那个吠舞罗里对感情懵懵懂懂的天真少女,尝过了情爱的滋味,由依又怎么可能对r的心意一无所知?玩弄人心的前提至少要最大程度地感知他人对自己的态度,抱有善意的如何利用、怀有恶意地如何劝诱……她可以在短短几年内爬上密鲁菲奥雷首领的位置,除却在地下街摸爬滚打所学会的一切之外,那帝都贵族军部间尔虞我诈的明争暗斗也让她获益匪浅r是一个骑士精神至上的勇士,那么她就尽量收起自己那阴狠狡诈的一面,给他更多看到自己作为一个高洁勇敢的公主形象……长期的马菲亚生活让她对周围人的情感变化无比敏、感,所以可以说,她一早就洞察了r那不可言说的心意。 除却惊讶之外,若说没有一点点高兴,那绝对是虚伪过头。但是在小小的骄傲之后,她更明白以二人现在的关系是绝对不可能——迪卢木多不过是短暂停留于现世的亡灵之身,而她虽然爱着一个亡灵,但却不是他、将来也不可能变成他。 所以,他既然隐忍不说,那么她也就装聋作哑——可是,就算她装聋作哑,就算他不过是生命只有短短数天的亡灵,那也不代表她可以坦然接受对方做出这样彻底的牺牲。就如同那个时候,她选择丢掉了宪兵团长奈尔·多克递过来的橄榄枝,拒绝对雅斯托利亚的死视而不见、踩着下属的尸骨走到帝都更接近王政的地方去—— 抛下同伴独自离开,无论走到哪里去,都不是她能够接受的结局。 “你这是要回去救r吗?别犯蠢了。所谓英灵,就是历史上早已经死去的人,与你相处的也不过是些留有生前记忆对现实还抱有幻想的亡灵罢了。只不过是依靠着魔术师供魔才能在现世勉强逗留数天……” 完全无视了身边还站着的rider,卫宫切嗣扶着战车金色的扶栏勉强站起,一边狠狠攥住了少女的肩膀,一边以一种近乎咆哮的声音不解地地吼出声:“由依·基里奥内罗!你自己不也说过的吗?!——【不管是暴君明主,还是王侯将相,在你的眼里,都不过是历史车轮下的皑皑白骨罢了!】死去之人的时代早就随着他们肉身的消亡而一起逝去了,所谓将来那是属于我们活着的人的!你有必要为了一个早已死去的人,把自己活生生的性命赔上吗?!” “以你的能力……用你之前打败archer时的那一招!即便是隔得很也可以打中并摧毁圣杯的吧?!” “卫、卫宫……先生……” 被男人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震了一下,韦伯下意识地看向了男人,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困惑:明明之前的战斗中,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置由依于死地,那么现在既然少女自己选择奔赴险地他不是应该很高兴吗?为什么……明明被圣杯吞噬之前还想着杀死由依小姐的卫宫切嗣,现在不但冒险救了她,甚至还把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 “已经死去的亡灵……的确,卫宫先生。你说的没错,既然被我们从圣杯中召唤而出,那么他们其实都是已经游历过死亡的亡灵了吧?未来也的确是属于我们生者的,嗯,这一点也没错……” 微微叹了一口气,少女仿佛万分无奈一般地轻轻低下了头:“我不后悔如此说过,也不会介意在任何人面前再说一次。但是卫宫切嗣,在我离开之前,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必须和你说明——又或者应该这么说吧?有一件事情,一种能力,我希望你可以再次学会……这说法可能有点狂傲?那么就请你听我说一说,我对于圣杯那一问真正想要回答的东西罢。” “什——” “或许从社会总体幸福感的计算上来说,的确无论是谁,都应该被平等对待,如果硬要衡量也应当以生命对社会的贡献值以及未来价值、老弱病残等来判定;捕将任何个人的爱恨情仇代入计算,无论如何不去动摇自己拯救大多数人的决心,就这一点来我也很佩服你。” “但是卫宫君,在那之前更重要的是【所有的生命都是独一无二且无比珍贵的】。” “你现在在说什么蠢话,我们要讨论的——” “你可以拯救!”猛然抬高了声音,少女清亮的声音重重截断了男人急切的劝说,“如果你想行恶,你甚至可以掠夺!但是唯有审判,哪怕是一根草芥性命的价值,你也绝没有资格去定义——如果无法拯救,至少也不要轻易就放弃,因为生命是远比你想象更加坚韧不屈的存在!哪怕是一株小草,为了生存都可以钻破坚硬的顽石,你永远不可能想象到那些挣扎着饮下污水吞食着馊掉饭菜、看似命若悬丝奄奄一息的人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也没有人可以知道人为了自己重要珍视可以爆发出多么强大的力量……那才是远比‘圣杯’美丽而真实的奇迹!” “然后是……r.” 突然间轻笑出声,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卫宫切嗣放在自己肩膀上、因为冒险救助她而伤痕累累的手,转过身眯起眼睛,对着身后的三人绽放出了一个宛如天空一般明亮的笑容:“saber,archer,berserker……其他的英灵怎么样都好,但是我的r就是不一样!” “我不管什么众生平等,也不管什么万物一般,更不在乎他到底还能活多久……但是既然他是我由依·基里奥内罗的英灵,那么他对我而言,和其他英灵其他人就是不一样的!” “生命本身的确没有价值的区别,但是对我而言,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就是无价之宝,与那些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的普通人相比当然是绝不一样的!对我而言,这两者的价值是天壤之别!为王者,忠你爱你的人比之无关之人就理所当然拥有更多的财富和特权!所以我会去救我的臣下,无论他此刻是否变成了一滩烂泥还是理智全失,无论他是获得永生还是性命须臾……” “哪怕他的生命就只剩下一秒,我也要让他看到这世界上最美的风景!我也要让他明白他的王,给予他忠诚和感情的回应!” “——既然他尊我为王,那么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就绝不会放弃他!” 在那一瞬间,尽管身处邪恶与黑暗的深处,卫宫切嗣在对上少女深蓝色的眼瞳时却怔然说不出话来,那仿佛有无尽的希望和骄傲在绽放在燃烧在轰然炸亮的光芒,竟让他感到一种无法直视的耀眼和夺目,将他原本想要阻拦的话语尽数堵回了腹中。 “所以……快逃吧。” 抓起了卫宫切嗣的手放在了一边,由依最后坚决凌厉的视线,在长光的映射下化作了一个柔和的笑容,“请放心……” “这场圣杯战争,我来为它画上休止符。从现在开始,不会再有任何一滴血为它而流下了——” (三) 所谓王啊,应当比任何人都更加贪婪,笑得更为肆意欢畅; 比任何人,都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与道路; 为王者,一怒之下,伏尸百万; 为浊为清,都登峰至极! 唯有如此,为臣者方才会对王者心生倾慕,神往追随。即便王死去,天下万民也不会迷失方向,只会紧追着王的步伐,在心中点亮着“我亦欲为王”的憧憬之光—— 分不清是少女的瞬步更快,又或者rider的神威车轮更甚一筹。只不过是短短一刹那的时间,韦伯再回过神时,耳边只剩下了狂啸的风声和战车隆隆的雷鸣声,少年用力晃了晃脑袋,将脑海中rider曾经在三王酒宴上关于为王者的定义甩到一边,而这时神威车轮已然驶过了冬木大桥的上方。 “那、那是……” 圣堂教会的方向,那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中寻常人无法看到,但是在魔术师们的眼中却是惊心动魄的景象,宛如一颗在冬木市之上不断颤动收缩着的丑陋巨眼——那即是圣杯此刻最真实的形态,它宛如一个漩涡一般扭曲旋转着,四周缠绕着血色不祥的光芒,然后在那黑布一样悬挂的夜幕上,缓缓流淌下眼泪一般的血雨——倾盆大雨。 “……!” 宛如是煮沸了的开水被硬生生掀翻,又好像汛期决堤而来的巨浪!这岩浆般的血浪携着名为“此世之恶”的强大负面魔力倾覆而下!在那一瞬间,卫宫切嗣的心脏几乎绝望得停止了跳动——然而下一秒,金橙色圆形的结界骤然现出,那沸腾汹涌的血浪就这样在城市的上空被猛然截断,就像是一个橙色巨大的容器将所有的不祥和恶意眨眼盛起笼罩,与下方那安静无辜世界彻底隔绝—— 在那之后,金橙色耀眼到极致的光芒在冬木市的上空宛如骄阳一般亮起。 ——拯救你所能拯救的,然后剩下的…… 卫宫切嗣原本向前伸出的手突然无力地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而他和韦伯的身后,传来了晨起路过人们恍然无知的声音。 “啊,天亮了啊……” ——我来拯救。 从那金橙色光芒收歇的方向,一轮橘红色的太阳正缓缓升起,空气中绝望而浓烈的毒雾失去了源头和归宿,正一点点散去。 新的一天,到来了……吗。 第177章 繁花之上 繁花之上 (一) 翠绿色鲜嫩的新芽攀着时钟塔浅灰色的石缝蜿蜒而上,从十年前那指尖一般细小的蔓条到现如今已经缠绕着英式老旧的烟囱,蔓延遮盖了大半个建筑墙壁、几乎要连窗户都被封住的如今,伦敦空气中无数白茫茫的小水滴十年如一日地笼罩着时钟塔,唯有那悠远而沉静的钟声永远清晰地穿透着晨雾,回荡在泰晤士河的两岸。 “……请、请等一下!埃尔梅罗老师!” 身后的不远处传来了少年“蹬蹬蹬”的脚步和急切的呼唤声,身穿着漆黑色长外套、围着深红色长围巾,面容瘦削的长发男人眯了眯他那锐利细长的双眼,轻轻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收回了脚步。静静地回过头,男人无声地看向了自己身后猛然刹住脚步、然后大口大口喘着气的红发刺猬头少年,捏着教材书的一只手微微一紧之后,又很快地松开了。 卫宫士郎,乍然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时刻,韦伯便难以遏制地想起了那个永远将半张脸隐藏于黑暗中的男人——卫宫切嗣。而眼前这个有着砖红色短发,天真无邪的小男孩,正是他在日本机缘巧合之下收养的孤儿。 随手摊开了笔记本,尽管少年所问的每一个问题都是相当基础的魔术理论,但是韦伯还是不厌其烦地为其一一做完了细致的解答,只要凝视着少年眼瞳中困惑的光芒一点点绽放为茅塞顿开的纯然欣喜,男人便觉得自己这一晌的时光没有白费。 “啊、啊喏……埃尔梅罗老师……”明明已经合上了笔记本,士郎的脸上却再度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韦伯低下头,异常耐心地看着自己的学生,没有催促也没有不耐地等待着他的疑问,却在听到的下一秒,难得地露出了惊讶地表情—— “在、在翻阅老师资料的时候,我不小心查到了一篇老师您早年在时钟塔学习时所著的一篇论文。您在这篇《追寻新世纪魔术之路》中提出,只要能够对魔术术式有足够深刻的理解、并在此基础上更加合理地运用魔力就可以弥补血统和门第上的差距,即使是血统淡薄出生在名门之外,也可以成为一流的魔术师……” 手中紧紧地抱着书本,少年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憧憬和信任的光芒:“埃尔梅罗老师,这是真的吗?即使,即使我不是父亲真正的儿子,只要我努力学习并且不断提升自己的理解和运用能力,早晚有一天我也能继承父亲的魔术刻印对吗?!” ——“你也知道的吧,我的那篇论文,那天阿其波卢德老师当众念出来的时候我知道你也在。虽然我是针对魔术师协会现阶段陈旧的体制提出的论题,不过说到底我的确不甘心啊!除了血统,我哪里也不输给那些名门子弟,我总想着,总想着……” 他所有的愤愤不平,所有的满腔热血,所有的自视甚高……在见识到了圣杯战争的恐怖和对手的残忍杀伐之后彻底冷却下来。在那个从r巢穴归来的晚上,他半夜三更躲在卫生间不断地呕吐着,那些惨烈和血腥的景象深深地刻在韦伯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接过了少女淡定递过来的水杯,突然无比沮丧。 ——“嗯,我知道,你说的没错。” 双手扶着身后的栏杆,少女侧过头,城市夜晚明亮的灯光照亮了她一半的面孔,而另一半则是沉浸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的确,优秀的出身可以让一些人天生就获得更多的资源、站在比旁人更高的起点上;但这不过是一个起点,人的生命有百年之久,这绝不是靠着出生的几分钟就能决定的。而韦伯君,历史评价一个人的时候,依据的也从来不是起点,而是他最终走得多远。” ——“我对于魔术师世界的规则是不太清楚,但是我相信无论是科技还是魔术,我认识这世界上所有的文化都是一样的。如果一个文化想要传承,那么狭隘自私地藏起研究成果绝不是真正明智的做法,只要韦伯君你足够努力,努力到足够优秀,那么总有一天会遇到即使与你非亲非故也可以真正赏识你、愿意将毕生所学对你倾囊相授的导师,到那个时候……” 到那个时候,他便可以昂首挺胸地站在那些曾经对他冷嘲热讽的人们面前,证明自己今天提出的论题,绝不是痴心妄想! ……那个时候,吗。 “虽然是学生无知时的幼稚之作,也曾经被我的恩师阿其波卢德先生斥为无稽之谈……” 由于对阿其波卢德家族上一代家主、同时也是他后来的恩师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其波卢德以及他的爱妻索菲利亚夫人的救命之恩,加上这一任家主的资质平平的缘故,如今韦伯已经从恩师那里继承了阿其波卢德家族大部分魔术成就——以及“埃尔梅罗二世”这个称号。少年的问题如同一颗投入记忆深水的石子,站在时钟塔这熟悉而陌生的长廊上,夕阳的余晖从高高的拱形窗外投在他的身上,男人恍然间仿佛忆起了那个宿命一般的傍晚。 那个,他和恩师因为理念的冲突愤然而起,在众人零零散散的嘲笑声中与侧着头漫不经心地翻着(她估计一个字也看不懂)课本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擦肩而过。冲到教室外的走廊上,彼时幼稚而不成熟的他抓狂崩溃、骂骂咧咧地狠狠踩着时钟塔的砖石,仿佛想要把这根植在每一个魔术师脑海里可怕又可憎的阶级门第观念踩碎一般……然后,那个早已记不清面孔的邮递员郑重其事地推着包裹车,将他的王带到了他的面前。 高傲但却重责任的恩师,桀骜张扬又温柔守诺的黑手党女首领,慷慨豪迈且野心勃勃的rider……可以说,就是这三个人彻底改变了他韦伯·维尔维特原本注定平庸而无为、甚至可能早早陨落在十年前的生命,共同造就了今天的“埃尔梅罗二世”。 沉默了大约十几秒的时间,男人才缓缓开口续道:“但是直到今天,我也一直坚信着,是那样没错。” “尽管我并不认为现在的自己已经做到所谓对魔术术式足够理解和运用,对比如同我恩师那般天生拥有完美魔术回路的名门天才,我在探寻魔术起源和发展的道路上也时常感到磕磕绊绊……不过我相信会有人做到,并且为了让将来的你们更接近那样的存在,迄今为止我所学所得的一切知识,只要你们想学,无论任何人我都一定倾囊相授——相信卫宫先生也定然会如此。” “至于在将来的道路上,你能够在魔术这座通天高塔上攀登到何种地步……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少年棕色的眼瞳一下子亮了起来,稚嫩而漂亮的脸上露出了欣喜阳光的笑容,他退后了两步,朝着长发男人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开开心心地转身离开。在他的身后,被丢在了一地暖橙色余晖里的韦伯,突然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温和而不易察觉的弧度。 无须什么根据,也不必任何辩词……有些时候一个人坚持一件事情,需要的仅仅是另一个人的肯定。 就如同那一年茫然无措、沮丧到甚至有些后悔,蹲在冬木不起眼阳台上那片阴影里瑟瑟发抖的韦伯·维尔维特一般。 (二) 时钟塔,这个被魔术协会隐秘内部管理同时守护着的魔术师高等学府,有着与外界截然不同的院系分流,迥然相异阶级划分,甚至是背道而驰的价值观念;不过就算是在这样的时钟塔,有些事情还是和普通学校一般无二的…… “哼!” “哼!” 双双紧抱着手臂,发色一黑一白、气质各具风情的两位少女一左一右站着,同时互相狠瞪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扬起了下巴,愤愤不平地从鼻子里重重发出了一声几乎要重叠在一起的冷哼;而在两个人的身后,身心俱疲的两位同事兼家长大人在交换了一个“心好累”的眼神之后,各自满脸愁苦地开始掏出香烟默默点上。 “切嗣切嗣~你快说说这个女人啊!士郎明明是我的弟弟,但是这个日本女人却成天带着她妹妹一起勾、引他,简直——气、死、伊、莉、雅、了!!” 虽然是在场的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但不知是因为血统特殊还是怎么的,十六岁的伊莉雅苏菲尔·冯·爱因兹贝伦看上去却始终如同十一二岁的幼女一般,反倒显得像是她边上对她怒目而视的远坂凛(十五岁)在欺负她一般。 “胡、胡说啊你!樱只是喜欢和卫宫同学一起学习做饭,随、随手给他做做便当罢了!”被伊莉雅身侧高大冷漠的卫宫切嗣吓得声音微微低了一秒,绑着黑色双马尾的凛涨红着一张小脸,下意识地朝着身后的桔梗靠了靠,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迅速抬高下巴端起了平日里名门大小姐范儿十足的优雅姿态,不过那语气里的忿忿不平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而且刚刚在体术训练室,明明樱都说了她不想对打了你却偏要动手!如果我不保护樱的话她很可能已经受伤了!” “哼~呐呐你也听到了吧切嗣?伊莉雅只是很正常地想和真田同学切磋一下,结果这个猩猩女不知道从哪里就突然冲了出来,伊莉雅只是反击了而已!” 狠狠摇着父亲没有拿着烟的另一只手,银发赤瞳的娇小少女继承了母亲月亮一般的容貌,不过很显然,那大和抚子般温柔懂事的性格嘛……咳,人果然还是不能要求太多了。 “不要颠倒黑白啊!”眼看敌方就要拉到可靠的外援,凛少女惊悚地回想起了远坂家这些年不断缩水的小金库。咬了咬牙,黑发少女猛地转过头,也一把抓住了身后桔梗的领口,毫不温柔地剧烈摇晃起来,“喂喂!桔梗先生你好歹也是樱的监护人吧?!我从很久以前就怀疑你们不能好好照顾樱了所以才跟着来时钟塔学习的!现在那个白毛丫头这样欺负她,你就不知道说句话吗?!!” “咳、放手……凛!我……咳咳、也是你的监护……”喉咙里的一口烟尚未来得及吐出,堂堂密鲁菲奥雷家族的“云之六吊花”桔梗就这样被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扯住了领口,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别开玩笑了!谁需要你做我的监护人啊?!像你这样没用的家伙还不如真田家那个隔一阵子会给樱寄零食的弦一郎叔叔呢!虽然都是些一板一眼的没用玩意儿,但是谁要是敢当着他的面欺负樱的话他绝对会拿着木刀敲对方一条街!” “别这样,快、快松手啊姐姐!桔梗先生,对不起,姐姐她只是太激动了……” 被凛大小姐一番连珠炮似的吐槽惊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真田樱(在十年前经过由依的拜托,以真田由依养女的身份被真田家收养同时丢掉了间桐的姓氏)手足无措地扑上去扳下姐姐的手指,这才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自己在英国的临时监护人。 ——由依·基里奥内罗那个魂淡boss!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也就算了,临了还丢给自己这么个大小姐伺候,按理说她不是那么有同情心的人啊……那女人该不是故意找来个打不得骂不得的丫头来给他找不痛快吧?! 从凛的魔掌里死里逃生,桔梗扶着领口一边喘气一边磨着后槽牙,在老师递过来的“体术训练室维修清单”上签了字。 “……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你要签单维修费啊?!”这是满脸“我不服”的凛大小姐在樱的压制下不甘心的炸毛咆哮声。 “远坂小姐,这一次的维修费还包括上次你和爱德菲尔特家的露维娅格丽塔小姐造成的学校损失,请您在申斥他人的同时也多注意控制自己的行为!”这是扶着眼镜收回维修清单,一脸严厉的时钟塔教工。 “可、可是那一次也不是我的错!根本是露维娅格丽塔那个母猴子先故意挑衅的我……!” “凛姐姐!你不要这样激动……反正,就算卫宫先生签的话,不也是密鲁菲奥雷家族付钱吗……” “那不一样!樱你不要拦着我,你放开我!” “诶,又不是伊莉雅的错,切嗣才不会签字呢!对吧,切嗣~” “可恶,你这个白毛女!有本事就堂堂正正地来对决……” …… “抱歉,说到底还是我把伊莉雅宠坏了。” 好不容易平息了少女们之间鸡飞狗跳的纷争,卫宫切嗣松了松领带,坐在时钟塔的石阶上看着庭院里一片新绿明亮的光景。轻轻吐出了一口烟圈,黑发男人微微侧过身,给刚刚签完维修清单又被凛大小姐一顿欺负的绿发男人腾了腾地方。瞥见对方手中的打火机响了五六下也没有冒出一丝火星,卫宫切嗣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打火机,头也不回地丢过去,桔梗随手接住。 “没什么,凛那丫头的暴脾气上来,连我都打。”这句话倒是真的,现在男人的脖子上还留着红彤彤的证据呢,“不过士郎那小子跑到哪里去了,一群女孩子为他争风吃醋,他倒好跑个没影……嘶!凛那丫头该剪指甲了!” “据我对那小子的了解,估计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抬起手就要将烟头在台阶上按灭,却在回首之间收获了伊莉雅小公主一个严厉的瞪视,卫宫切嗣的动作微微一僵,只能站起身去找垃圾桶。在他的身后,伊莉雅少女叉着腰,好像一个小管家婆一样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做了个鬼脸,跟着同学跑远了——将女儿活泼可爱、蹦蹦跳跳的背影深深地刻在眼底,卫宫切嗣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充满着温柔和感激的笑容。 “伊莉雅的事情……我真的非常感激你们。” 作为上一代“圣杯”爱丽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与人类的卫宫切嗣生下的女儿,伊莉雅可以说是爱因兹贝伦家族历史上人造人研究诞生的奇迹。在那年幼而无知的小小身体里,所蕴藏着的魔术回路是正常魔术师的数倍,即使是在爱因兹贝伦家族的人造人历史上也是十分稀有的人才。“这个少女是天赐予爱因兹贝伦家族的r,生下来就是为了成就爱因兹贝伦一族赢得圣杯战争荣耀而存在的”——尤布斯塔库哈依德·冯·爱因兹贝伦这样想着,将伊莉雅视为了爱因兹贝伦家族的财产。并不将之视为人,更不可能将之视为自己的孙女一般疼爱,这位爱因兹贝伦家族的族长阿哈德将这个年幼的少女当做了人形兵器,如同当初对待初生的爱丽一样,这个男人在给予伊莉雅尽善尽美的物质生活的同时,同时也没日没夜地对她灌输着对“背叛者”卫宫切嗣的仇恨,不顾她的痛苦不断训练着她的魔术能力。这一切在卫宫切嗣和爱丽在第四次圣杯战争中失利后到达了顶峰,明知道爱女在那座风雪中的城堡里过着冰冷可怕的生活,可是无论男人多少次前往爱因兹贝伦城堡的结界外苦苦哀求和忏悔,尤布斯塔库哈依德都不曾给予他任何的宽恕,让他每一次都只能拖着魔力耗尽的躯体满载着绝望离去。 直到密鲁菲奥雷家族得知并且插手……如果不是桔梗在得知之后使用了雷霆手段威胁了尤布斯塔库哈依德,要么交出伊莉雅,要不别怪他们按马菲亚的规矩行事——那么想必直到他死,又或者直到伊莉雅死,他们父女都不可能再见了吧。 是因为对密鲁菲奥雷家族为他夺回挚爱的感恩?又或者,他仅仅是想要在那漆黑一片的世界里抓住一抹他曾经看到过的光芒……大概就连卫宫切嗣自己都说不清楚,他是为了什么,在圣杯战争之后留下了那枚深红色的玛雷指环,加入了密鲁菲奥雷家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通过旁敲侧击的询问之后,他得知了现在的“埃尔梅罗二世”韦伯·维尔维特,也并没有将雨属性的玛雷指环归还。 ——大约是因为,这是他们在那样一场灾难般的噩梦最后,触摸到最纯净美好的事物吧。不过,这到底也只是他的猜测罢了。 “话说回来桔梗,那个时候,你应该知道我是和由依·基里奥内罗曾经是互相都想要杀死对方的敌人吧?为什么只是看到了指环,那么快就相信我了呢?” 深深吸了一口气,时钟塔傍晚的空气中飘动着淡淡的青草气味,长期习惯于行走在暗处的卫宫切嗣抬起头,对着被霞光染红天空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哦,这个啊……”嘴里咬着烟头,披着白魔咒制服外套的绿发男人含糊不清地摆了摆手:“你放心,如果说要评选‘一直以来最想杀死那个女人的家伙’的话,我可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想到方才被远坂凛掐着脖子质问的场景,桔梗眉头一皱,牙齿猛然用力,一下子咬断了嘴里残留的烟头,“……只要那家伙敢活着回来的话,绝、对!” “……” 虽说他以前就知道由依·基里奥内罗那个女人一开口就能气死人,但是这和他想象中“受千万手下崇拜甚至奉为神明”的王之形象,好像差得不是一点啊? (三) 日本,次元之魔女的愿望商店。 “……话说回来你们知道吗?那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的小忍者村子,居然也学得和拉什莫尔山国家纪念公园(美国总统公园)似的搞了个火影岩!说真的,我当时看到都惊呆了!不过真的让我惊呆了的还是波风水门那家伙,要不是玖辛奈姑娘拉着我我简直想把他头给打飞了算了——居然想要把九尾妖狐那么邪恶可怕的东西封印在小婴儿的肚子里,这特么真是亲爸啊!” 久违地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全身只裹着一条柔软而又干净的大毛巾,由依好像一只温顺的猫咪一样乖巧地伏在金发青年的膝头,任由坐在沙发上满眼宠溺的金发男人手指轻轻穿过自己墨绿色柔软的长发,用电吹风给自己吹着头发——即使男人的指尖不时有意无意地拂过她背后白皙光滑的肌肤,这个曾经在黑手党酒会上公然踩着其他家族boss脸说出“碰我几根头发就给我断几根骨头吧”的女魔头也只是宛如被摸到下巴的宠物一样惬意地眯了眯那双蓝宝石似的漂亮眼眸,然后继续絮絮叨叨地吐槽着上一次任务中维护时空秩序的见闻感受。 “还有波风那家伙队伍里,那个叫做旗木卡卡西的中二小鬼,多多良如果你看到了也绝对会一下子想到白哉小弟的!无论是中二度还是拽拽的语气……” “你不在的期间,尤尼小姐来过我的店里了。” 四月一日仿佛只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墨绿色长发的女子却一下子石化了似的,动作凝固了两三秒后,由依在一阵手忙脚乱地挣扎之后攀着十束的肩膀立起了身子,越过沙发的后靠背瞪着一双深蓝色的大眼睛,好像找不到自己的舌头似得结结巴巴道: “尤尤尤尤尤尼……她、她来过了……?她她她怎、怎么会知道我我我在这里?!” “——不对,她为什么知道……知道我还活着……哎等等!现、现在最重要的是,四月一日你这家伙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吧?!” 完全失去了往日里女魔头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镇定风采,由依如同被家长被老师打了电话的小学生一样慌慌张张地质问着端坐在纸门另一边木质长廊上,背对着自己,轻抚着手中精致白瓷酒盏的黑发眼镜青年。尽管并不似这家店的前任主人侑子小姐一般爱捉弄人,不过由于少女的表情实在是稀奇,就连四月一日都忍不住端着酒盏欣赏了一下庭院里被晚风摇曳着的樱花树,方才故意缓慢地“哦”了一声。 “‘多余的话’?在下不是很清楚呢……” “由依小姐所谓‘多余的话’,是指‘伴随着她和彭格列家族在过去将彩虹之子诅咒的解开,由依小姐被这个世界压制的【律】就消失了’,还是‘诅咒解开之后按照由依小姐的力量原本可以安然无恙地赢得圣杯战争,但却为了挽救r将此世之恶的魔力引到自己身上,不得不沉睡了一年多去修复身体并且在醒来了之后因为心虚不敢回去找她’,又或者是‘虽然心虚不敢去找她,但却因为圣杯私自曲解了自己的【真正的愿望】,阴错阳差融合了自己和喜欢的人的时空,还借着两个世界的时间差救了十束君还和他私定终身……’” “无、无论是哪一个都是非常多余的话啊!四月一日君!” “‘——而且连女儿都生了五六年了’?” “喂——!” “由依,毛巾要掉了哦。” 无奈地伸出手,穿着白衬衫的十束为由依拉好了摇摇欲坠的浴巾,一边不由分说地将自己的小妻子按回了怀中,一边用微微不满的声音对身后的四月一日道:“四月一日君,由依才刚刚从异世界完成任务回来,请不要戏弄她。” “是是……” 早已经习惯了十束永远将由依当做小女孩一般宠溺的态度,哪怕这个“小女孩”在几个小时之前还在异世界的忍界大战中一挑三(个尾兽)并且完美地封印了他们……想到这里,端着酒盏的四月一日动作突然顿了顿。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由依小姐,我应该对你说过吧?像尾兽这样珍贵的能量体,如果你可以成功将它们捕捉,那么就可以抵消你在本店相当一部分的债务呢。明明抓到了却在临行前特地将它们还给了五大国联盟……这可不像是个黑手党首领,密鲁菲奥雷二世会做的事情呢。” “在那个世界,五大国就是靠着尾兽的力量相互维持平衡,一个失去尾兽的国家比在在地下街里抱着黄金和面包徒步行走于闹市的孩子更悲惨。我是去维护时空秩序、平息动乱的,又不是去打劫灭国的。” 甩了甩半干的长发,墨绿色长发的女子拎着吹风机走入内室的隔间,拉上纸门,轻哼了一声:“更何况,密鲁菲奥雷二世早就死了,现在密鲁菲奥雷家族的boss是尤尼……还有白兰那个混蛋。” 对尤尼他们在十年前和沢田纲吉参加的彩虹代理战细节不甚清楚,由依只知道彩虹之子的诅咒自此全然解除,而对于十年前而言的“未来”——也就是对她而言的“现在”,也在这一战之后被彻底改写,基里奥内罗和杰索家族和平结盟成为了密鲁菲奥雷家族,白兰不再心怀歹意,幻骑士不再是想杀尤尼的叛徒,真六吊花也不再杀人如麻…… 最重要的是,尤尼活着回来了。 (……哦对了,好吧,顺便回来的还有伽马。) 他们都有着原先未来战的记忆,也都知道由依的存在;但是当他们回来的时候,她却已经不在那个他们以为的原处了。 未来不是小说故事,想要改写不是只要删除原文再次输入那么简单。无数的平行世界如同数以万计的命运线条,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动都比蝴蝶挥动翅膀更危险——而这,也是由依现在为什么忙于奔波在各个异时空,平息那些足以毁灭异世界的战争和动乱的缘故。 至今,已经整整……九年。 (四) 九年前。 沉睡了一年的*在“此世之恶”的腐蚀下简直比技术开发局质量最差的义骸更僵硬,初初醒来的少女墨绿色的长发因为缺乏营养,如同杂草一样凌乱地铺在肩头,那双曾经比星空更璀璨明亮的大眼睛此刻却没有半点神采。她死死地盯着掌心的报纸,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脑海仿佛坏掉录像机,不断重复着昏迷前破碎而混乱画面和杂音。 【我诅咒你——】 任由“此世之恶”的魔力侵蚀着自己的身体,她在最后一刻张开了自己的七三结界,将所有岩浆一般的黑泥以火炎吞没,黑r最后一瞬释然消失的笑容灼伤着她的眼眸,无论是为了脚下沉睡无辜的冬木市民还是她忠诚勇敢的骑士,她都别无选择。 【可恶……可恶的……】 圣杯中心的黑泥再度出现了那个以爱丽丝菲尔为原型的人偶——虽说有着爱丽丝菲尔的容貌,但却没有那个女人的气质和端庄。“它”宛如一只暴怒的野兽般,伸长着爪子在结界中带着滔天巨浪般的黑泥朝她俯冲而下,她解放了长光,将那照亮万世的光芒刺、入她的胸口后,轰然炸成冲破夜色的第一抹晨曦。 【由依·基里奥内罗……你会后悔的。】 低沉而又嘶哑,仿佛被扼住喉咙垂死的呼喊,圣杯不甘心地嘶吼着。她的全身如同被灌注了水泥似的动弹不得,但却僵硬而固执地维持着用长光穿透圣杯的动作,新一天的初光穿过云层,耀眼得刺痛她的双眼。 【圣杯会完成最后胜利者的一个愿望——就算你毁灭了我,我也可以……】 圣杯最后充满恶意的诅咒在她的耳边远去,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干涸得不会流出眼泪的眼眶酸痛难当,由依猛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埋入了掌心那张脏兮兮的旧报纸里。 深色的水渍渗透报纸,将那隐藏在报纸另一面的字迹隐隐约约显现出来。 ——迦具都事件一周年,数万人前往陨坑祭奠。 ——神奈川灾后重建工作艰巨,日本三大财阀慷慨解囊…… 【——由依·基里奥内罗,你想和所爱的人生活一个时空,不是吗?】 那熟悉的海岸线和绚烂的樱花化作焦土。曾经长大的地方成为陨坑。一同长大的好友与同学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以及,即使身在同一个世界,但是再也无法拨通的真田家电话。 严厉而慈祥,为了就她失去了自己一条腿的真田爷爷,温柔贤惠的真田妈妈,工作再怎么辛苦也不会缺席她任何一个生日的真田爸爸,满怀理想的慎太郎大哥,傲娇但却默默替她这个捣蛋鬼背了不知道多少个黑锅的弦一郎二哥…… 不是这样的!这怎么可能是她的愿望!她努力了一年睁开眼睛,不是为了看到这样的世界啊——!!! 要怎么挽回,可能挽回吗?如果可以挽回,她这条奄奄一息不值钱的性命,还能换得什么呢—— “人的愿望,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在那个时候,推门而入的黑发女子盛妆明艳,像是暗夜里无声舞动的黑色凤蝶——妖娆而充满着分不清善恶的魅惑。 “世界与世界的融合,未来与过去的改写,星星轨迹的挪移……每一点细小的改变,都可能造成数以万计普通人性命的陨落——神奈川的七十万人,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侑子鲜艳而漂亮的和服裙摆在由依的身侧铺陈开来,她的呼吸在由依的脸侧徘徊着,带着一种几乎虚幻的冰凉和稀薄感。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侧过头,深蓝色的眼眸比长光的刀锋更加慑人。 侑子苍白而冰凉的掌心摊开,细长银链子垂落下来,在银链子的末端,一枚透明的水晶怀表微微旋转晃动着出现在少女的视野里。 “还记得你支付给我的代价吗?小由依……跳转时空原本就是每一代玛雷大空都拥有的力量,只不过因为每个人的力量不同,能够做到的程度当然也会有所不同。如果是现在的你的话,控制这股力量想必不会再出现丝毫的误差了吧?” “复活一个人的代价很大,但是如果是跳跃时空,挽救人的生命……” “你可以做到……也只有你,只有现在的你可以做到。” 如果可以回到一年前,那么她就可以在迦具都玄示暴走之前杀掉他!这样真田家、幸村家、柳生家,还有神奈川的七十万人就都不会死了——少女深蓝色的眼瞳深处,有什么东西幽幽地燃烧了起来:她需要这份力量,她必须拿回这份力量……只要能够拿回这时空跳跃的力量,只要能救回神奈川,那么她甚至可以在这里对壹原侑子拔刀!!! “我可以把它还给你,但是你应该还记得吧……凡事有因才有果,任何事情,都有他的代价。” 黑发雪肤的女子靠近着她,而由依一动不动,没有丝毫迟疑。 “如果你接过这个怀表,重新得回这份力量,那么不仅仅是神奈川县,所有的平行世界、所有因为彭格列和彩虹之子被影响的平行世界……你都必须去挽回。” “——你,做得到吗?” 她张开口,仲夏夜微凉的夜风携着樱花清淡香甜的气味涌入她的喉咙,少女听见自己用那沙哑到有些难听的声带颤动着做出了承诺。 “当然……!” 十指紧扣着水晶怀表,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的溺水者,由依毫不犹豫地站起身,一脚踩上那沾着深色水渍、灰蒙蒙的旧报纸,与跪坐着的黑发女子擦肩而过。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壹原侑子。 (五) “那是下一次的任务书吗……上面写着什么?” 一口气将四月一日最喜爱的茶喝了大半壶,由依·基里奥内罗……不,现在应该叫做十束由依的女人穿着与整个日式庭院风格相当不搭的宽大白t恤和牛仔短裤,慢悠悠地走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金发男人身侧。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廊,意识到四月一日大概又去坑新顾客了,她将注意力转向了十束手中的纸条,待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差一点将一口茶水喷出来。 “‘杀死奇美拉蚁王’——这是什么鬼任务?!连蚂蚁也打不过那个世界的人到底是有多废啊??!这是让我穿越时空去大扫除吗?!” “……”现任无色之王·十束多多良打从心底觉得事情应该不简单,但是妻子的吐槽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真是的,四月一日这家伙越来越会使唤人了……感觉是个挺简单的任务的,呐呐亲爱的,要不然这次我们一去好了,顺便在异时空度个假什么的?其实上一个任务的降落点自然风景就不错,我泡火之国温泉的时候就想要是有你在该多好……” 猛地往前一扑,由依抱住了爱人的脖子,趁着四下无人开始撒娇猛蹭。对此,十束虽然有些无奈,但是他也确实很享受心上人亲昵的举动,在小小享受了一下妻子的撒娇之后便爽快地点头答应。 “说起来,我这次回来还没有看到小唯呢……” 被十束抱着压制在沙发上,由依一只手抵住了男人的胸膛,这个长期出差的失职妈妈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那孩子还没有回来吗?” “说是出去买新出品的蛋糕,不过那孩子从来都是自己先吃个爽再买回来的……”微笑着捧起由依的脸颊,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十束看着还在忧心忡忡的妻子摇了摇头:“虽然只有五岁半,不过这孩子继承了你的血统、又被石盘选中成了那一位的接任者,现在就连青之王宗像都夸她在剑术和力量的控制方面是不可多得的明日之星……你在担心什么?” “别的就算了,说到那个该死的破石头我就来气!原以为拒绝了王位就可以挥挥手走人,谁知道那混球竟然找上了你之后又把小唯扯了进来,果然在迦具都事件之后就该砸了他的,可恶……” …… “boss,boss……尤妮公主!” 深黑色加长、限量版的宾利里,金发蓝眼的伽马摇下车窗,用仿佛蜗牛一般的速度小心翼翼地跟在街道边挺着大肚子慢悠悠散着步的墨绿色短发女子,一边用焦虑而不安的语气促催着她上车,一边用戒备的视线扫过附近路过的每一个行人。 “不需要如此警觉的,伽马。日本的四五月正是樱花盛放的季节,虽然这一次来日本我还是没能找到由依的下落,不过能够偶遇这一片樱色也是不错的。你也一起走走吧,一直坐在防弹玻璃车里,可是会错过很多风景的哦!” 双手轻轻地护着腹部,即将为人母的尤妮抬起头,蓝宝石一样纯澈的眼瞳盛满了温柔和感恩,她的语气在提起下落不明的妹妹时有那么一瞬的怅然若失,不过很快就被她不留痕迹地掩饰了过去。坐在车里的伽马将爱人眼底的黯然尽收眼里,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一紧。 “真美啊,神奈川的樱花雨。”手掌向前平摊开来,两三片飘落的花瓣就这样轻轻落在了尤妮的手中,女子轻抚着自己凸起的腹部垂下眸光,柔声道:“这就是由依从小看着长大的风景吧……如果可以,真希望这是个和由依一样活泼可爱的孩子呢,呐?伽马?” “啊?!哦这个,嗯……嗯,如果是就好了……” 上一秒还温温柔柔看着妻子的伽马在面对尤妮这突如其来的愿望时突然可疑地停顿了一下,随即匆匆低下头含糊而勉强地应了一声,在尤妮看不到的角度满脸愁苦地下意识伸手去摸烟,摸了一半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在尤妮怀孕的时候已经戒烟了。 ——神啊!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话,请千万当做没有听到他刚刚的话语好吗?!为什么他和尤妮公主的宝贝女儿要像由依·基里奥内罗那个女魔头啊?!千万不要好吗?!拜托了!像先先boss露切大人也好,先boss艾莉亚大人也好,如果能像尤妮公主一样温柔体贴那是最完美不过了……唯独不要像由依那个…… “啊……!” 就在男人满心无奈地在心里拼命祈祷的时候,车窗外的尤妮突然惊呼了一声,伽马连忙停下自己的思绪探头看去,却只来得及看到两三个五六岁孩童嘻嘻哈哈迅速跑远的背影。尽管内心很想将这群跑得飞快惊到尤妮的臭小鬼抓回来狠揍一顿,不过伽马心知这样的行为只会招来尤妮的反感,男人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对着跑在最后回头说着“对不起”的紫色头发小孩挥了挥拳头,嚷了句“小心点看路啊小鬼们”。 “嗨——” 十字路口的红灯轻轻闪了几下,戴着白色运动头带的紫发小孩一边歉意地对着伽马的方向挥了挥手,一边在同伴迫不及待的拉扯中迈上斑马线,朝着马路对面限时特价的甜品店跑去;而拐角处,当红灯跳黄的瞬间,一辆满载货物的大卡车司机却猛地踩下了油门,想要抢在黄灯跳到绿色之前冲过十字路口。 “切原……!” 卡车滴滴的鸣笛声,身侧好友真田惊怒的大吼声交错在一起,幸村真彦猛然抬头看去,只见前方拉着自己的切原居然被大卡车的灯刺地下意识在原地抬手挡住了眼睛!正正地站在了马路的中央! 来不及往回拉了!因为他自己也站在车子可以撞到的范围内,这种时候根本无法思考,原本可以迅速后躲开一劫的小小少年一时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咬牙上前一步,冲到了卡车的正前方,双手猛然向前,将小切原推了开去…… “幸村——!!!” 倏然尖锐起来的刹车声,卡车司机的叫骂声当头落下,幸存真彦在这最后的关头只能条件反射地用手臂护住了头部!只听“砰”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男孩猛地闭上了眼睛,默然等待着粉身碎骨的疼痛降临……诶?! “危……!” 赶在尤妮惊呼出声之前,电光的伽马猛地拉开车门,青绿色的电火花从男人的指尖闪过;街道的拐角处,和草薙出云一同出来采购的八田也一把丢下了手中的采购袋,脚下的滑板快得仿佛可以看见实质化的赤色火光—— 然而比这更快的是,一道从马路另一边骤然点燃的金橙色明亮的虹光。 比雷电更迅速,比太阳更耀眼,纯金色明亮的圣域一瞬间铺陈开来,半空中缓缓飘落的樱花瓣在这一刹那被这巨大的能量吹飞碾碎!幸村小少年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向后稳稳一拉,四周在这电光火石的间隙宛如时空凝滞了一般寂静无声……过了足足有两三秒,他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却在下一秒,和周围所有人一样被眼前的看到的景象震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真彦!夏也……?!” 急急忙忙地分开人群,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脸色难看地冲到了围观人群的最前面,脑海里不断想象着最糟糕的情况,男人甚至已经掏出手机准备拨打医院的电话,却在看清那个将儿子护在身后的小孩脸庞的瞬间手指一颤,手机“哐当”一声砸落在了地上。 墨绿色的长发,深蓝色比夜空更深邃的眼瞳,白皙干净的小脸上尚且还沾着浅红色的草莓奶油。带着鸭舌帽扎着长马尾,容貌娇俏精致的小姑娘伸出粉色可爱的小舌头舔了舔嘴角残留的奶油,就在她微微侧过头给身后惊魂未定的几个少年一个安慰笑容的时候,不只是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就连姗姗来迟的草薙八田、尤妮还有伽马都清楚看见了,她右边脸颊上那朵淡金色的花形胎记。 一只手拿着尚未吃完的奶油蛋糕,小女孩另一只手却男友力爆棚地揽着幸村小少年的小细腰,这一切虽然有些诡异的搞笑感,但是真正让周围所有人鸦雀无声的却是她毫不犹豫抬起的右脚,竟然就这样死死地顶住了十字路口这几乎有她三个那么高的大卡车!作为支撑点的左脚之下,水泥的地面因为受力而下陷裂开,而被她右脚在那千钧一发狠狠抵住的卡车车头上,铁皮也深深陷了进去。 “我说啊……这位坐在驾驶座上的大叔,你这么开车的话可是会吓到路边可爱的小女孩的哟。差点撞到人,至少下来赔礼道歉一下吧?” 脚尖微微用力,墨绿色长发的小女孩嘴角扬起了一抹嚣张而明亮的笑容,只一瞬间就和众人记忆里,那个无比潇洒张扬的少女重合在了一起。站在她的身后,小幸村被眼前小女孩仿佛勾勒着金色光华,火焰一般纯粹明亮的笑容吸引了全部的目光,和父亲无比相似、精致漂亮的小脸上一时间染上了淡淡的红晕……等、等等! ——“吓到路边可爱的小……小、女、孩”?! 幸村真彦的漂亮的脸庞上,一瞬间有些扭曲和阴晴不定,他默默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摆脱了小女孩揽着自己的小手,成功吸引到了对方的注意力。 “那个……”隐约猜到救了自己的小女孩大概是异能者,幸村真彦黑着脸斟酌着词句,用他那还未到变声期稚嫩清脆的儿童音,首先表达了感谢:“非常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幸村……!” “哎呀,原来你叫‘幸村’嘛?我叫做唯(yui),十束唯!” 被眼前小女孩骤然凑近的精致小脸一下子夺去了呼吸,小幸村几乎可以嗅到对方唇角那香甜的草莓奶油气息,刚刚稍微平息下来了的心跳速度一时间又加快了几分。 “我……那、那个……” 结结巴巴地说着话,从小就在人际圈子里游刃有余、以腹黑著称的幸村真彦还没有来得及将重点说出口,眼前就突然一花,靠近小女孩右边的小脸上突然感觉到一阵柔软温热的触感,小男孩脑海中“轰”地一声仿佛有无数个□□猛然炸开! “没关系!像你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救你是应该哒!”晕晕乎乎之间,幸村真彦只觉得小女孩欢快甜美的嗓音仿佛是从云端之外飘来似的,“感谢什么的完全不用,让我亲一下就好啦~” “不,那个……” “如果你是在想表达谢意的话,亲我一下也可以哟~” “那个……十束唯小姐……我、我是男孩子啊——!” “你这么漂亮其他都不重要啦……诶?男、男……男孩子……?” …… 小小的十束唯被幸村真彦抓住肩膀一句忍无可忍的话语惊得瞪圆了双眼,周围缓过来的小伙伴们憋红了一张脸不敢笑出声;被眼前无比熟悉的一幕勾起了童年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幸村精市不知道是该先同情儿子还是先感谢小女孩,转头对着试图逃逸的卡车司机掏出了律师证;草薙双手拿着购物袋,一脸无奈地架住了嚷嚷着“啊果然是那个拐走十束哥女人的崽子啊”就要冲过去的八田,试图用“那孩子可是新任的黄金之王哦”说服他…… 温暖柔软的风轻轻吹过,将尤妮掌心那片细小轻薄的樱花瓣再度托起,直达远方。左颊上有着与小女孩一模一样淡金色小花胎记的墨绿色短发女子突然轻轻出了一口气,晴空般明朗干净的笑容终于全然展开,这一次,再无半分阴霾。 此处欣欣向荣,此处生生不息,犹如万物初始的风流转吹拂。周而复始,牵挂的人总会归来,相爱的人,也终究会在一起。 ——繁花之上,又开繁花。 第178章 这个世界的黑道真鶸 这个世界的黑道真鶸 (一) 就如同每个世界都重复着日升日落,有光就有影,在友客鑫这个聚集了全世界宝物的城市,无论白天黑夜都被人们无限膨胀的贪婪和欲、望充斥着。 而有欲、望的地方,自然就会有黑道;在阳光无法普照的地方,自然就会有血腥。 “……呜哇——呃!!!” 男人脸上的墨镜被狠狠击飞,惨叫声冲到喉咙口还没来得及发出的,就如同让□□掐断了一般连同他刚刚涌到了喉咙口的鲜血一起,被抓着他脖子的少女以熟练巧妙到冷酷的手法狠狠压下!只有那刚刚被少女一脚踢飞、沾着血丝的断牙在飞落的过程中敲击在地面上发出了一声脆响,旋即被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脚踩上,男人充满血丝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只不过是短短半秒的时间,当少女再度抬起高跟鞋的时候,那颗牙居然已经化为了一小滩沾着血丝的白色碎末! “我这个人吧,曾经被医生说过活不过三十岁,所以从那以后,我就特别没有耐心。” 修长而干净的指尖死死地捏着男人咽喉,在男人因为窒息而脸色发青开始翻起白眼的最后一秒乍地松开,少女的声音犹如与闺蜜分享秘密一样欢快欣然,但是在好不容易找回呼吸的男人眼中却比染血的修罗更加狰狞可怖。 “接下来我问的问题,你必须在三秒内回答;如果骗我,死。明白?” “咳咳咳……” “刚刚那个明白,算是第一个哦?” “明、明白!” “第一,你刚刚用来对抗我,可以让你身体技能突然强化、很奇怪的力量是什么?还有那个突然出现,很奇怪的布?” “【念】——【念能力】!我是具现化系……所、所以可以具现化出武器;除此之外还有变化系,放出系,操作系……还有强化系和特、咳咳……特质系……!” ——分系类别的特殊能力吗?感觉有点像是黑手党属性不同的火炎呢……想必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了吧? 深蓝色的眼瞳中隐隐泛起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由依随即又张口问道:“那么,这位弱鸡先生,你的实力在你们世界、所谓的【念能力者】里……大概是个什么样的水平呢?” “中……中下吧……” 说真的,虽然不是专业的战斗人员,但作为一个黑道家族的左右手,后来又因为能力稀有而被闻名黑道的“十老头”选中,男人原本对自己的评价还是相当不错的——只不过这力量在被眼前这个少女打得落花流水之后显然完全不够看,他底气不足地同时,原本“中等”的评价也在随后降级为了“中下”。 “世人对自己的评价往往会高于实际至少一个层次……所以原来你是最砸碎的那种吗?” 完全无视了脚下男人顿时羞愤欲死的表情,由依自言自语之后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失望表情,仿佛在废狗手游里一发十连抽出了九个三星礼装和一个三星非酋大流士一般不爽的表情。不过这么一想,如果真是个这么鶸的角色,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和这人继续耗下去了吧……不过以防万一,果然还是问问看吧…… “那么……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奇美拉蚁】吗?” …… “啊啦啦!自从恢复了力量之后,由依酱真是越来越暴力了呢~” 左手一个蛋挞,右手一个铜锣烧,然后嘴里还满满地塞着十束刚刚喂的蛋糕,黑色的摩可拿眼看整个摩可拿都肿了一圈似的趴在淡金色短发青年的怀里,细细碎碎的蛋糕屑粘在了十束的白衬衫上,温柔而俊美的青年毫不介意;但是刚刚绕过人流从小巷里走出的一家之主少女显然没有这样的心胸:在经过爱人的时候,少女劈手夺过了那个喂了一半的奶油蛋糕杯,连同包装纸一起狠狠塞进了黑摩可拿的嘴里——这让小黑一时间差点维持不住那滚圆身体的重量,危机之中用耳朵拼命扇了好几下才找回了平衡。 “由依酱你肯定是嫉妒摩可拿可以被十束君抱着……” “你要不要见识一下我真的嫉妒起来是什么样啊?” 不等摩可拿说完,少女捏着塑料蛋糕叉就“嗖”地一声穿透了铁皮制的桌子,黑色摩可拿两只翅膀似得长耳朵好像受了惊的兔子猛地一抖,瞬间噤声。 “问到了吗,奇美拉蚁的情报?” 仿佛没有看到少女笑眯眯的恐吓,金发青年只是在她入座的时候体贴地拉开了椅子,语气里是全然的信任和宠溺。 “问是问到了,不过好久没有这样亲自去搜集情报了,还真有点不习惯呢。”甩了甩手腕,由依微微仰头动了动脖子,“稍微有点怀念桔梗啊……” “那个人自称叫做‘枭’,打之前还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是什么十老头手下神秘组织‘阴兽’的成员……奇美拉蚁的事情半个字都不知道,不过他倒是说了点其他情报。” “第一,九月一日到十日,友客鑫这里将要举办由这个世界所有黑手党联手组织的最大拍卖会;第二就是……这世界上最完整的情报,都在一个叫做猎人网站的地方。” 轻轻抬起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指尖微微一错,顿时露出了一金一绿两张卡:“金色的是我刚刚从那个枭手上抢过来的□□,至于绿色的嘛,是从刚刚路过的一个小鬼身上摸来的猎人证。嘛,估计是谁家孩子偷拿了大人的东西玩吧?小孩子嘛,玩丢了个把卡片也是常事……” 一条街之外的冰淇淋店门口。 “……” 哄闹的人群中,银发可爱的小男孩眯着一双猫咪似得银紫色眼瞳,一边舔着刚刚到手的甜筒,一边有些奇怪地看向了自己身后刚刚将钱包放入口袋,突然停下了脚步的好友:“怎么了,小杰?” “不见了……” “嗯?”摆弄着自己的黑色甲壳虫手机,雷欧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什么?” 迅速地翻遍了自己的整个背包,黑色刺猬头的小男孩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惊慌—— “猎人证——我的猎人证,不见了……!” (二) 十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着,黑色的摩可拿头顶着一个馒头大的包,眼泪汪汪地蹲在少女的肩膀上充当着翻译器的角色。在简单地输入了猎人证号码并刷卡验证之后,电脑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灯光昏暗的酒吧场景,由依移动光标,轻轻点了点那个酒保。 “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摇了摇手中的鸡尾酒,酒保微笑着弹出了一个窗口,由依仔细看了看,选择了昆虫分类那一栏,输入了“奇美拉蚁”。 “您所搜索的消息无,或需要更高星级的猎人证方可查看。” 在短暂的loading之后,酒保的脸上露出了歉意的微笑,“您可以发布相关的悬赏,悬赏价100万戎尼起,您也可以支付相关费用增加悬赏令的曝光率。” “咔哒”一声脆响,好久不做情报工作的由依一个不爽狠狠咬碎了嘴里的柠檬味硬糖,浓郁的酸甜香气顿时在小小的隔间里弥漫开来。虽然知道四月一日让她来执行的任务绝不会太简单,不过连号称信息最完整的猎人网站都找不到……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了打劫来的金卡,在看到了上面将近200亿戎尼的存款之后毫不犹豫地先对奇美拉蚁王所在位置和具体信息发布了50亿戎尼的悬赏令,然后又随手支付了1000万戎尼的给猎人网站,要求他们将这个消息先在网站的首页悬挂一个月。 在看到少女刷卡的潇洒动作时,黑色的摩可拿在少女的肩膀上捏着自己的长耳朵翻了个白眼,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悲鸣。 “摩、摩可拿十年份的甜点啊……!” (……由依·基里奥内罗这个可怕的女恶魔要是真的死掉变成英灵的话,大概也会有“黄金律”这一固有技能吧。) 摩可拿敢怒不敢言。 “吵什么吵,成大事者不拘小钱。”重新拆了颗柠檬味的硬糖丢入口中,由依满不在乎地说着,刚准备移动鼠标关掉网页,就见酒保的头上突然冒出了一个新的对话框:“关于您之前购买的情报信息有更新,请问您是否需要查看?” “之前购买?” 刚准备站起身的少女皱了皱眉,点下了确定。在支付了追加的200万戎尼情报费之后,她四周的景像突然一变瞬间立体了起来,她如同被拉进了电脑的屏幕。 “greedind……?念能力者专用的游戏?” “怎么了由依?突然对游戏感兴趣了吗?” 单手从由依的身后撑在了她的电脑桌上,十束的动作宛如将少女整个人拢入了怀中。阳光般温暖柔和的气息从耳后飘来,吹得由依的脸上一瞬间微微有些发热,连一向直爽利落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柔软了起来。 “没……没有啊。” 下意识地坐直了腰身,少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和往常一般无二,“只不过是有些惊讶,这个游戏的运行模式和我们世界未来可能实现的潜行模式很相似……除此之外,追加的讯息更让我感兴趣:千亿富豪巴特拉重金悬赏通关这个游戏的记忆卡并要求从游戏中带回一样道具。” “我随后在网站搜索了这位巴特拉富豪的讯息,除了他并不十分光彩的发家史之外,就只剩下他和忘年恋人的罗曼史以及他的恋人车祸重伤的消息了……我对《贪婪之岛》没什么兴趣,倒是对这个巴特拉富豪上千亿的财产,非常感兴趣。” 手中的猎人证轻轻转了转,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微微一笑:“根据我从猎人网站买到的消息,这位巴特拉富豪近期还打算拍下在地下拍卖会上剩余的《贪婪之岛》——这大概是我这个无名小卒接近他最快的方式了吧?让一个老男人愿意放弃一切去挽救的东西,我猜他想要的,大概是救回他恋人的性命吧?” “原来如此,如果仅仅是车祸带来的重伤,用我的无色之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治好——以此换取万贯家财,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 黄金寓意着权力,赤王代表着毁灭,青王象征着秩序……七位王权者之中,唯有无色之王的能力是根据王本身的性格和愿望而被定义的。就如同三轮一言的预言,以及前任伊佐那的夺舍,十束的愿望是守护和修复,所以他选择了最强治愈作为自己的王之力——除此之外,这个能力还可以修复其他王濒临破碎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这也是周防尊至今仍然生龙活虎地带着一众吠舞罗到处搞事的原因之一。 连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都可以修复,又何况是区区一个车祸重伤的普通人呢? 对于自己心爱少女的提议,十束自然是不会有半个不字的。只除了…… 微微歪过了头,少女的双手在自己白皙清秀脸侧轻轻合拢,转过头对着金发青年突然绽放出了一个天空般干净明亮的笑容。 “那么,为了准备参加几天后拍卖会……” 看着自家妹子突然间甜美起来的笑容,十束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一起去逛遍整个友客鑫吧,多多良~!” ——在对逛街购物的执念上,这姑娘还真是和尤妮公主一样,完美地继承了艾莉亚夫人的基因呢……伽马当初说的,果然没错。 而与此同时,“十老头”在友客鑫名下的一家豪华酒店中,属于“阴兽”部队的休息室大门被一脚踢开。感受到同伴熟悉的气,坐在最靠门沙发上的贪狼懒洋洋地掀起了半张眼皮,在看清楚来人的模样时,咧着他那匕首一样的利齿发出了一声刺耳而短促的嘲笑。 “什么啊枭,你这一副刚被人教训过脏兮兮的模样。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吗,九月的友客鑫和平时不一样,这个时候在大街上遇到什么样的大人物都不奇怪。” “啰嗦。”阴沉着脸,枭的手一抖,手中原本困着这里警卫人员的方便包裹一下子变大,眨眼间就从指尖的大小变化为桌布一般,随着绳结的解开,两个守门的大汉跌落在众人的面前。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墨镜男人,在看到这一屋子奇形怪状的阴兽们时顿时脸色发白,手忙脚乱地就要逃开,枭随手抓了一个人,夺走了他的墨镜自己戴上后方才任其离开。 “喂喂,不是吧……” 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蝙蝠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枭你,不但被人打了还被抢走了身上所有的东西,连身份验证卡也没留下?你不会连拍卖品都弄丢了吧?” “怎么可能,我拼了命也不会交出拍卖品的。”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毫无同伴之情的蝙蝠,枭咬牙切齿地选了个空位坐下,“那女人也根本不知道我身上有友客鑫这次地下拍卖会的全部拍卖品。” “女人?” “对,女人——墨绿色的长头发,蓝眼睛,脸上还有个金色花形胎记……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模样。”摸着自己缺了一颗牙的下巴,枭圆圆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阴狠的杀意,“贪狼,帮我杀了那女人,得手之后我友客鑫这趟工作全部报酬都算你的。” “成交。不过在那之前,上面还有命令。” “命令?” 双手交错地叠在一起,贪狼的身体微微前倾:“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全部消失了。蚯蚓病犬他们去追击失手了。十老头下令,要我们全体出动……” “击杀【幻影旅团】。” (三) “……总而言之,这个石头画和这个古董娃娃都是不错的精品,的确是可以卖出一定价格的。不过这个木雕嘛——”伸出手指,矮矮胖胖的古董商人皱着眉头轻轻抚摩了一下面前深黑色粗糙的佛像雕塑,突然叹了一口气,“木头是好木头,不过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价值啊……8万!最多8万戎尼!不可能有人再出比这个更高的价格了……” “哎……” 听到老板的估价,小杰和奇犽的脸上一时间浮现出了失望的神采,然而不等二人应声,从他们身后的不远处,一个响亮而不失风度的男声就打断了老板的话语。 “10万。” 午后温暖的阳光有着奶茶一样柔和的触感,小杰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见一位金发俊美、身材修长到有些瘦削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二人的身后。两个十岁出头的小少年面面相觑,而柜台之后,那位抱着木雕的店主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的视线迅速游移着,在看到男人手中拿着的古董书时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 “这、这位客人,你刚刚是说你手里这本古董书吗……10万戎尼的话也未免太——” “不,古董书另说;我刚刚说的10万报价,指的是你手里的那块木雕。你不是说出8万买它已经有些不情愿了吗?既然这样,为什么当我说要出10万买它,店主人你反而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呢?” 嘴里说着彬彬有礼的客气话语,然而金发青年脸上的神情却是无比的认真。他径直走到了长长的柜桌前,身上带着莫名的气势,让小杰和奇犽下意识地让开了中间的位置,任由他伸出手一下子按住了矮胖男人想要拿走木雕的动作。 “这……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时候,就算是神经大条的小杰都可以清晰地察觉到店主语气里的心虚和慌乱了。奇犽抬起头,大大的猫眼迅速地扫过了金发男人拿着古书、骨节分明的手掌,脑海中迅速地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和职业。 教师?鉴定师?艺术家?虽然从给人的感觉上来说,这个男人的确有着那种独特、让人舒服的气质,手指上也的确有着茧皮,但是……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如果你不给出这个木雕真正的价值,我今天是不会让你把它从这两位少年面前带走的。”眼看店主涨红着脸想要反驳,十束琥珀般暖金色的眼瞳中有清澈温柔的光芒游过: “不要想着说下一个谎话了。毕竟,我可是和一位满肚子坏点子、整天口是心非的小丫头朝夕相处了将近十多年了……” “论起骗人的本事,那家伙的本事绝对把你甩出几百条街。” …… “欸?!‘将里面的财宝分给那家伙三分之一’——小杰你这家伙是白痴吗?!” 手中的刀叉差一点狠狠地敲在盘子上,银发猫眼的男孩几乎是在好友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就扑上去捂住了对方的嘴,“就算是专业鉴定师的手续费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比例啊!” 更何况十束多多良这个男人只不过是个靠猜的半吊子!最后还不是要靠那个叫仙派的男人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什么东西……根本就只是运气好嘛! 死死地捂住小杰的嘴巴,眯着半月眼的奇犽好像一只炸着毛奋力捍卫自己食物的银发小猫似的,小杰几乎是拼了半条命才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但是那个时候,要不是十束先生阻止店主人把木雕拿走,我和奇犽你肯定会接受那个8万戎尼的议价吧。那样的话根本连三分之二都拿不到啊!” “唔,顺带一提,”作为路过仗义执言的仙派一边往嘴里塞了一颗小番茄,一边举起叉子作举手状,“如果十束君不及时阻止店主人的话,他很有可能借机掉包了木雕里的财宝,到那个时候,他很可能再拿着木雕走出来然后满脸遗憾地告诉你们他看走了眼,这木雕连8万戎尼都不值得。” 小杰听得连连点头,一脸敬佩,随即转向了奇犽:“看!仙派先生也是这么说的呢!” “你这家伙……!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强化系同伴的思维回路,让奇犽无数次想要跳起来把对方丢出去。好在就在他做出自相残杀的行为之前,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动作。银发男孩悻悻地松手掏出了黑色甲虫一样的手机,一脸忧郁的奇犽在听清楚电话里雷欧力的声音时,顿时表情一肃。 “什么!幻影旅团?!” 另一边,友客鑫市立美术馆内。 天使海浪一般的金发洋溢着比丰收的麦穗更明亮的金色,蓝宝石般的眼瞳在艺术家的描绘下如梦似幻,仿佛将天下完美的事物聚集于一身般。他张开手臂,洁白的羽翼在身后展开,象征繁华和富饶的阳光洒满大地。 “这是著名画家泽拜尔的《四季》中的一副,赞美神赐予人间丰收、人民辛勤劳作的《秋天》。” 清亮的少年音在身后响起,戴着深色墨镜和深黑色黑长直假发的由依视线微微一斜,似笑非笑地转过了身。说话的青年有着一张和他声音一样极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娃娃脸,友好善良的笑容与她身后画布上的天使几乎是如出一辙。 “呀,真是对不起!看您在这幅《四季》下站了这么久,我才确定,想不到这么年轻可爱的小姐居然已经是职业猎人了、而且还是从事着很少有女孩子喜欢的昆虫类研究……” “我叫侠客,也是职业猎人,对奇异昆虫也颇有研究。钱倒是其次的,老实说看到小姐在网站上发出的奇美拉蚁情报很有兴趣……可以请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第179章 安魂曲与预言诗 安魂曲与预言诗 (一) 友客鑫,贝奇它饭店的豪华套间。 宾馆房间的门口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摇铃声,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金发青年放下手机转过身,刚猜想着是不是自己叫的晚餐到了,就听到客厅里骤然传来一阵手忙脚乱找拖鞋的声音。 来的大约是个稍微有些急性子的服务生,他很快按了第二次铃。客厅里沙发的方向突然发出了摩可拿“嗷”的一声呼痛声,下一秒,穿着一身白色睡裙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已经瞬步上前,一把拧开了房门。 除了两只脚各自趿着一只颜色不同的拖鞋之外,不得不赞她的确是不负瞬神夜一最得意的弟子,还领导着混混遍地的十一番队……好吧,其实他的小由依也是混混没错,而且从山本总队长被气得炸胡子的次数来算,她还是最浑的那个。十三番的队长们,明明一个个走出去都是叱咤风云的绝顶人物,但是只要老爷子敲一敲拐杖,上至胡子拉渣的大叔下到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都得乖乖低下头做小学生状听训。他的小姑娘也就只有在总队长、尤尼小姐,还有他的面前会露出这样乖巧的一面了吧…… 话说回来,今天是不是乖巧过头了? 只不过是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已然将桌上所有的餐具、甚至就连摩可拿的都摆放就位;玻璃杯里的红酒选了他最喜欢的口味,餐巾按照他喜欢的花式铺好,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穿着一双异色的拖鞋拉开了他的椅子,歪着头朝他露出了一个充满讨好意味的邀请笑容。 “……说吧,你又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宛如一下班听到女儿抱着自己连喊了十几声“我爱你”的父亲大人,十束抱着手臂靠在卧室通往客厅的门框上,脸上挂着温柔和气好商量的笑容,以一种了然于胸的语气凉凉地问道。 …… “‘幻影旅团’……吗。” “以友客鑫现在的形势,如果能够一举击杀连阴兽部队都束手无策的幻影旅团,的确是登上黑手党内部高位的绝佳捷径。” 餐桌的另一边,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心不在焉地用手中的刀叉□□着自己面前的那块菲力牛排,颇有些忐忑地留意着金发青年脸上的神色,却见对方在提及自己计划对象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露出了一个稍微有些奇怪的表情。 “只是……想不到一天之内,居然能两次听到这个组织的名字。” “?!多多良你听到过这个名字——你遇到他们了吗!危险吗?!” “冷静点……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无色之王,就算没什么本事抓住他们,但如果真的起了冲突我还不至于连达摩克利斯之剑都不知道亮出来。” 隔着桌子将少女安抚了回去,金发青年的话语里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 “不过由依你倒是提醒了我,白天我去看古董店的时候,和仙派君一起认识了两个挺厉害的小孩子,从他们的对话里我猜到他们十有八、九是为了赏金去追踪幻影旅团了……到现在我这里还没有联系上他们。” “小孩子?” 稍微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不过由依转念一想,自己家的小唯在不到十岁的年纪时已经将妖魔鬼怪(女)都撩得飞起了,而她自己也……好吧,她好像并没有表示惊讶的立场。这么想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边坐回了原位,一边拿起了手边的红酒轻轻饮了一口,“嘛,敢去追踪幻影旅团这种危险的组织,想必那两个小孩也是想过最坏结果的吧?友客鑫这种地方和拉斯维加斯差不多,人丢了那可不是贴寻人启事就能找回来的。” “哈哈,还真是不一般悲观的言论呢。” 对于由依话语里的意味,十束多多良却只是淡淡一笑,琥珀色的眼睛里闪动着柔软而温和的信任光芒:“但是……我相信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当初第一眼看到安娜就知道她会加入吠舞罗一样,我觉得他们也不是那种会被轻易打败的人,尤其是那个叫做杰·富力士的孩子……” “噗——”地一声,在听到十束嘴里的那个名字时,伴随着一个与优雅彻底绝缘的俯仰动作,墨绿色长发少女嘴里的酒顿时喷了一桌。 “——由依·基里奥内罗,你赔摩可拿的点心!” 仿佛遇见了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黑馒头一样的摩可拿悲愤欲绝地从桌子上直接弹到了由依的脸上,将少女整个人从椅子上撞翻了下去。 9月3日,友客鑫拍卖会的第三天晚上,墓地大楼,8:40。 “……一旦发现,就格杀勿论!” 房间里的空气凝重的宛如被灌满了水泥的铁桶,代表着“十老头”的黑西装矮胖子推了推鼻梁上圆圆的小墨镜,一边宣读着“十老头”的委托内容,一边用充满恶意和不屑的眼神扫过了诺斯拉家族刚刚派来的金发少年。 由依的视线在短暂地扫过了诺斯拉家族那个平视前方、仿佛一无所察的保镖杀手之后,便很快转向了姗姗来迟的那一队奇特的父子杀手组合——传闻中这个世界最强的杀手世家,揍敌客家族的家主,和上一任的家主。 “如果有什么想杀的人就请联系我们,别客气。”说话之前,白发苍苍半驼着背的老揍敌客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本分生意人似的笑容。胸前写着“生涯现役”的墨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翻动着,然后老者伸出手递出了自己的名片,郑重其事地道:“看在同行的份上,我可以帮你打七折。” 怎么说呢……在眼前的这一堆杂鱼里,果然有那么点鹤立鸡群的味道吧。默默在心里点了点头,由依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一圈的杀手们统统露出了虾米观摩蓝鲸一样没出息的惊悚表情,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抢先接过了名片。 “那就先谢谢啦,老伯!” 就如同在大街上接过传单一样自然,反正优惠券先拿着,吃不吃……不对,杀不杀人这种事情,有需要的时候再说。七折呢! 至于杂鱼们方才过家家似的联手取代号提议,由依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和幻影旅团打半天,得到的成果还要被一群素昧平生的杂鱼们分享。 “距离拍卖会开始只剩下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了,如果幻影旅团真的要来恐怕现在已经在会场了吧。比起和一群肌肉男玩过家家取代号,我个人更倾向于先去会场附近巡视一番。” “什……!” 自己的提议被少女一言贬为“过家家”,那位大叔模样的杀手愤然而起,然而不等他将“明明是个连念都感觉不到的臭丫头”说出口便感到视野微微一晃,原本站在门口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好快!下意识飞快地伸手推开门,酷拉皮卡的眼睛甚至来不及捕捉到少女在长长走廊尽头一闪而逝的墨绿色发尾。 “呀嘞呀嘞,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背着手慢悠悠地转过身,桀诺·揍敌客银灰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精光,“赶紧工作吧,席巴。再不加把劲,我们的饭碗可是要被年轻的小鬼们抢走了呢——” (二) 重要的日历缺了一部份, 被遗忘的月份将会被盛大地吊唁。 在身着丧服的乐团演奏之下, 霜月将会安稳地随着旋律被送往天际。 菊花与叶片于虹光中燃尽, 躺卧在沾血的火红之眼旁边。 千花的主人携来死神的吐息, 可能会让蜘蛛的手脚所剩无几。 剩余的同伴如果无法触及, 可以在幕间休息时寻找新的伙伴。 东行的旅途中你将不会孤单, 等待你的人和你寻找的人都会出现在那里。 “虹光、火红之眼、千花的主人……” 如同被鲜血吸引着的鲨鱼,火光和□□在这一刻因男人的指令从远处一点点朝着他脚下的墓地大楼蔓延聚集着。指尖轻轻拢起,从男人绑着绷带的额发前轻轻拂过,伴随着墓地大楼正门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仿佛是以此为号令一般,全神贯注的指挥家动作在一瞬间激烈了起来!黑手党们愤怒的呼喊声,会场中人嘈杂愤怒的质问声,子弹和火箭炮的爆破声……这落在凡俗人耳中所有寓意着灾难和死亡的妙音让男人沉醉于其中,他闭着双眼,犹如享受着极致交响乐的音乐家,在最强音跌落的最后按下了自动落地窗的按钮——清新的空气卷携着窗外爆炸和血腥的甜美涌入,密室中游动的念鱼在转瞬间化为乌有,身后杀手的惨叫声也戛然而止。 库洛洛·鲁西鲁回过头,就好像是在享受过餐前酒之后满怀期待看向正餐的食客,仅仅是那黑白分明的一眼,便让人感觉到仿佛置身于数千米深处的海底般、几乎要碾碎心肺的重压。 宛如是从身后那落地窗中渗透进来夜色的化身,纯黑的眼瞳、纯黑的发丝、纯黑色的西装外套和长裤——他半维持着那交响乐指挥家似的动作,于是窗外的月光被他的扬起的手臂、手指以及翻飞的衣角切割成了地面上月白色颤抖的碎光。 在他的对面,以这落地窗投影下的边缘为界限,推门而入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眼眸深处承载着比夜色更浓郁的深蓝。白色的衬衫领口被夜风灌入,虽然同样是纯黑色的外套和长裤,她站在月光之外的阴影里,可不知是火炎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少女周身乃至发丝的轮廓处,都宛如渲染着金橙色明亮的光,在这黑暗而又明亮的杀戮之夜中灿若骄阳。 杀戮。对于有些人,比如西索来说,或许是如同毒、品之于瘾、君子一样的存在;对于揍敌客而言,则是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工作职业;而在黑手党,那些蛰伏于黑暗世界里噬人饮血的马菲亚们,往往喜欢用杀戮来解决大部分平凡人用金钱解决的问题:抢夺,威慑,吞并——以及其他更多,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情。 这定义和思维方式与身为盗贼的幻影旅团看似一致,但库洛洛不以为然。他是个习惯于思索和分析的人,自己也好,敌人也好,只要对方有足够的价值,他便会去研判和解读;至于这研判解读的层次和时间,往往取决于对方能够在他手下存活的时间长短。流星街与黑手党的关联,无论是矛盾还是共识都由来已久,而库洛洛看来,黑手党之所以还维持着与流星街的人才交易原因就是他们太容易被世俗的享乐绊住了手脚:金钱、权力、感情……而这一切,对库洛洛来说都是必要的时候就可以毫不犹豫交易和抛弃的事物,而他的团员当中,也没有会因此而满足的成员。 欲、望会使人软弱。但是倘若是如同黑洞一般永无止境的贪婪,反而会使人冷静。 库洛洛这么想着,那双极夜一般漆黑的双眼也深深地凝视着那个悄无声息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不论是年龄还是外表,这个少女都与刚刚栽在他手上仍不自知,甚至还对他心怀爱慕的妮翁·诺斯拉相仿,比起后者开启而不自知的念能力,这个少女身上根本感觉不到丝毫的念——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从理论上来说脆弱平凡到他只要轻轻放出恶意的念就能置之于死地的少女,却让库洛洛本、能地感觉到了一种压抑到近乎窒息的危险。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在流星街,那个他险死还生觉醒念能力的夜晚。 这不是他仅凭一支笔就可以打到的对手。 终结了好几个杀手性命的原子笔上,被夜风吹得干硬的血块带着特有的黏腻感及铁锈味,库洛洛皱了皱眉,手一甩,原子笔被他随手丢出了打开的落地窗外。造型特异的卞氏刀银光一闪,迅速出现在了男人的掌心,在皎白的月光下闪烁着幽蓝细碎的光泽,由依眉角轻扬,不需要超直感的警告,已经了然那上面淬染的毒素绝非凡品—— 有机会。 漆黑的深瞳中凝聚着嗜血的锐光,不过是少女注意力被卞氏刀转移的刹那之间,库洛洛脚下猛地一动,整个人转瞬化为了一道残影,那直追子弹般迅捷的身法根本连残影都无法捕捉!那经由无数生死锻炼而来的强大念力,在男人绕到少女身后,刀锋狠狠刺向对方心脏的一瞬间猛然由防御转变为了近乎“硬”的攻击力,将刀刃原本的威力立时提高了上百倍! “轰隆”一声巨响,剧烈的震颤在刹那间撼动了整栋墓地大楼!跟在诺斯拉的身侧,酷拉皮卡猛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而与此同时,整个地下拍卖会会场在短短一秒的死寂之后瞬间如同沸开了的热水一般炸了开来! ——蜘蛛! 不同于会场里惊慌失措着想要逃离的黑手党高层们,酷拉皮卡藏在隐形眼镜后的绯红眼在刹那间化作了流火的颜色,手上的锁链宛如感应到了使命般若隐若现着发出细细碎碎的碰撞声,酷拉皮卡转过身的动作几乎带出了风——然而下一秒,金发少年的肩膀一紧,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诺斯拉。 “……”深深吸了一口气,金发少年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此时已经如同狂风巨浪里小船的舵一般摇摇欲坠,“boss,我代表诺斯拉家族受雇于十老头……” “我知道的,酷拉皮卡。” 男人谨慎中掺杂着恐惧和懦弱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但他还是坚持着:“妮翁就是我的一切,酷拉皮卡,我们必须把她安全送到车上之后才能让你加入围剿幻影旅团的工作……” 诺斯拉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诚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近乎哀求的意味:“拜托了。” ——还不到时候……他在诺斯拉家族的地位还有用。 微微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金发少年的绯红眼已经恢复了原状,他转过身,谦逊从容一如既往:“是的,boss。” 而与此同时,友客鑫郊区,幻影旅团的临时基地里,信长面前的四支蜡烛沿着一个圆形的弧形依次排开,他紧握着长刀,刚准备对近在咫尺打算以命换命救出小杰的奇犽拔刀相向,他面前的四支蜡烛却骤然间齐齐熄灭。 “怎——” 宛如有万千雨丝一般纤细而晶莹的碎光于夜空中显现凝聚成型,鬼斧神工像是由钻石雕琢而成般剔透,无色透明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修长而璀璨的剑身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烁着熠熠辉彩——伴随着他的出现,半废弃的大楼颤抖着发出地震般剧烈的响动,墙壁坍倒,仅剩下的玻璃窗户也在这强大能量的压迫下坠落摔碎,无数杂乱的响动交杂在一起——信长根本来不及反应! “破墙,快逃。” 根本不用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声警告,小杰和奇犽几乎是在适应了黑暗的下一秒,迅速凝聚了念力破开墙壁!毫不犹豫地朝着不同的方向逃离了原处! (三) 卞氏刀在方才千钧一发的对撞中早已失去了原本精致而锐利的形态,成为了一地支离破碎的金属碎片。被从七楼直接打破了地面摔到了整栋建筑物的地下室,库洛洛全身都仿佛散了架一般承受着剧烈的疼痛——原本抢得先机出手的男人,却在交锋的刹那骤然感觉到了不对,多年以来生死搏斗的经验让他毫不犹豫地调集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念,使出了对他而言近乎完美的“硬”方才在那一刹的对峙中得以保全性命。 那鬼魅一样迅捷的速度,以及刀刃落下时毫不犹豫击偏他手臂方向、在那一刹那对最佳着力点的判断,还有那与他刀刃相抗时一闪而逝的月白色刀光……种种迹象无一不表明了他在对少女的判断上出现了极其严重的失误。不同于一般女性念能力者如玛琪、派克那样偏好于远程,这个少女的近战爆发力简直比飞坦……不,说不定连窝金都差不多了!嘶…… 库洛洛一边在心里这么想着,同时咬牙撑着身体从石坑里站起——由于在方才的战斗中,为了用“硬”抵挡少女的猛烈一击,他将原本保护身体的念都转移到了手臂,所以他几乎可以说是在没有念保护的情况下从七楼撞碎地板摔了下来。而就在这时,地下室的两扇大门应声打开,早有心理准备的库洛洛抬起头,看了看从门口背着手慢悠悠走进来的两个揍敌客,又抬起头看了看从天花板上踩着水晶吊灯无声落地的少女,轻轻咳了一声。 “从发色和身手来看,我原以为这位漂亮的小姐应该不是揍敌客家族的人呢。” 哪怕是狼狈地摔在钢筋碎石和尘泥之中,考究笔挺的西装破破烂烂,白净俊秀的脸蛋也带上了擦伤和血痕,库洛洛依旧可以保持着他特有的从容和优雅。他在看了看席巴和桀诺之后,将视线再度转移到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身上,声音和视线都宛如面对着自己心上人一样温柔而富有魅力,仿佛全然忘了几秒钟之前,由依差点一刀拍飞了他的头。 不过很可惜,一向在女人中无往而不利的幻影旅团团长,这一次在由依的面前恐怕要二次滑铁卢了。墨绿色长发少女对着男人温柔的面容,直接冷着一张小脸,嫌弃万分地偏过了头,兀自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讨厌说话做事都和牛郎特别像的人。” 虽然一个是银发一个是黑发,不过库洛洛给人的感觉和白兰真特么不是一般地像! “那还真是遗憾呢。” 微微驼着背,银发满头的桀诺好像一个刚刚享受完下午茶的寻常老头子一般叹了口气,闲庭信步着发出了幸灾乐祸似的感慨:“那么就是……一对三了。” “不,最多不过是一对二点五。” 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库洛洛伸出手,身上的念力汇集在男人的掌心,缓缓形成了一本封面上沾染着巨大血手印的厚重书本,精准地翻开其中一页,一张巨大的浅灰色布匹飒然亮出,在无风的室内因为几人念能力能量对冲带起的风压,猎猎作响。 “……!” 一眼认出了眼前的巨大便利布,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强忍着刚才一瞬间因为正面接触了库洛洛强大恶意念能力而突然有些奇异的感觉,面色不变地施展开瞬步,“嗖”地一声便退出了二十几米! 这个便利布……那个时候,被她轻易打翻在地的那个“枭”的能力!如果没记错的话,枭说过这个世界上的念能力者大多数只有一种念能力,而之前这个男人已经展示过了“密室游鱼”……他的能力应该不是这两者中的任何一种! “复制?还是夺取……你这家伙,是特质系的念能力者?!”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散去,她强压着颤抖的感觉,闭了闭眼睛,高声质问出声的同时也给了揍敌客二人提示:“那是……阴兽‘枭’的能力吧?你想要活捉我们?这么说来你也想要我们的能力?” “不……只是他们两个人。不过相比之下,我倒是更加惊讶于你的现状呢。” “之前没有遇到过念能力者的对手吗……不,应该说是,没有遇到过旗鼓相当、又是念能力者的对手罢……” 库洛洛抬起脸,依旧是那样温文尔雅的笑容,沾染了脸上那到血痕之后非但没有一丝的违和感,反而更增添了一份嗜血的美感,他死死地盯着由依,仿佛是看到了猎物的猛兽。 “——在刚刚的对抗中,被我恶意的念正面击中,你现在是全身精孔刚刚打开的状况吧?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居然还可以这样高速地闪避和思考……” “如果你不是那么讨厌我的话,真想邀请你加入旅团呢。” 嘴里说着犹如爱人宠溺一般的甜言蜜语,然而下一秒,库洛洛慑人的杀意瞬间充满了整个地下会场,直逼墨绿色长发少女而去! 第180章 借三还七 借三还七 (一) 墨绿色长发少女手中锐亮锋利的长刀锋刃一转,只一刹便深深没入了脚下漆黑色光滑明亮的方形大理石地砖缝隙之间,这精钢水泥灌注的地面在她随意的动作下竟好似切豆腐一样朝着两边裂开! 深邃的黑瞳倏然一缩。察觉到危险,原本直冲而上的库洛洛脚步一错,刚准备收势回避,却见由依握刀的手却猛然一转,借着地面的力量,竟然将脚下接近一米深的水泥块连带着深黑色方形的大理石地砖一起撬了起来!原本朝着两边延展的裂缝宛如两条突然收到了主人命令的巨蛇,转头就朝着库洛洛的方向急追而去,巨大的水泥块在少女的掀动下宛如海啸般直立而起!这速度根本无法躲闪,再加上余光里瞥见的揍敌客二人一左一右同时袭来,库洛洛别无选择,只得硬着头皮对着迎面而来的巨大石毯发动了枭的能力“万能的便利布”:原本只有手帕般大小的深色方形便利布瞬间扩大展开,在男人的操纵下朝着前方当头罩落,然后骤然收拢缩小! 能捉到吗,那个女人——尽管在心里这么半信半疑地想着,但是库洛洛还是在便利布合拢缩小的瞬间毫不犹豫合上了“盗贼的秘籍”,低头闪身让开席巴桀诺暴风骤雨般的攻击的同时,全身的念力如潮水般涌向男人的双手!而在深色巨大的便利布另一侧,即使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全身力量的流失,但是少女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迟钝……不,正相反,她可以比以前更加敏锐地感知和接触四周的一切,那些从她身体里涌出的不知名能量仿佛化作了一只只无形的神经线,随着它们一点点充盈着这个空间,哪怕是对面三人隔着一层皮肤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动态、甚至连同席巴被库洛洛砍伤了手臂中了剧毒,那血液里骤变的气味都被她不可思议地全然捕捉……深蓝如星空的眼眸倏地睁开,墨绿色长发少女手中锐利修长的银白色长刀在半空无声地转了一圈,从地下大厅残缺的天花板上发动瞬步只需要不到百分之一秒的时间!不待库洛洛收回便利布,长光锋利的刀刃已然将之狠狠钉在了地面上,少女柔韧而有力的动作在半空中宛若流云般潇洒流畅,但在和库洛洛凝聚了全身“硬”的双手对上时,少女的腿上却是毫不逊色的势力万钧!明明看上去只不过是轻盈得仿佛一阵强风就能吹走的身形,却在二人肢体相撞的刹那间爆发出了宛若山崩海啸般的重压!以库洛洛为圆心,一个足有三四米深的圆形巨坑瞬间形成!伴随着这惊天动地的一击,整栋墓地大楼都为之剧震,即使不用充斥在四周的“神经线”告诉她,由依也知道自己方才那一下已然撼动乃至毁坏了大楼的地基的主要部分! 继续吗?可是这栋大楼里还有不少人——只不过是短短半秒不到的犹豫,压制着库洛洛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已然察觉到了不对。 “就是现在——” 桀诺这句话出口的时候,手持两枚巨型念弹的席巴·揍敌客早已跃至了半空,连同桀诺操纵的“龙头戏画”一起封死了库洛洛所有的退路!银发绝情的揍敌客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同伴之情,即使现在和库洛洛一起置身于念弹之下的是桀诺,为了完成任务,揍敌客也绝不会停手—— “我……” 我日你揍敌客家祖宗十八代的令尊令堂啊……!!! 念弹爆发的一瞬间,明亮到刺眼的极盛光芒淹没了少女和黑发盗贼的身形!感觉到四周几乎要压破皮肤的能量波动,墨绿色长发少女猛然闭上了双眼,而与此同时,库洛洛强忍着双手几乎要失去知觉的剧痛,刚摊开了“盗贼的秘籍”,却骤然感觉到那原本从少女体内不断流出的念在这一秒突然凝固了一般,旋即如同无数支箭,在不知何来的一声令下电光火石间朝着自己上方闭眼持剑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汇聚而去! “轰——!”地一声巨响,墓地大楼在寂静了两秒之后,轰然崩塌。 …… “什、什么?!十束先生你的妻子不会念但还是坚持去墓地大楼参加了围捕幻影旅团的活动?!” “对手是那个幻影旅团……这根本是自杀行为啊!为什么你没有阻止她啊?!” 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小杰和奇犽在听明白十束多多良关注幻影旅团的原因后同时露出了“你妻子是不是疯了”的表情;不过两人表情,在下一秒听完十束的回答后,变得更加微妙了起来。 “‘穷凶极恶的盗贼团伙’啊……”表面上维持着优雅淡定的笑容,十束的脑海里却闪过了墨绿色长发少女两度弑王、干翻整个十一番队、捅死白兰踏平大半个黑手党以及据说连最古老的英雄都被她轰飞的事迹…… “即使我阻拦的话也不听吧那家伙……嘛,仔细想想,担心她才是比较多余的事情吧。” 不过这话听在两小只的耳朵里,显然被曲解成了另一种意思。鬼精鬼精的奇犽小朋友一把拉住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小杰,附在他的耳边就是一阵窃窃私语。 “别说啦,小杰。我听说结婚久了的夫妇都会有那么一点,七年之痒什么的……之前还有个富翁雇佣我大哥去杀了他老婆呢……” “诶?怎么会!奇犽你太过分啦!十束先生连我们的命都会救又怎么会故意不管他妻子的死活——” “笨蛋!你说的声音太大啦!!!” “……” 他明明从一开始就全听到了好吗?!身在他圣域范围内还说着他坏话的银发小鬼……!黑了半张脸,金发清瘦的帅气青年额头上的青筋克制不住地跳了跳,刚想抬手狠狠敲一下男孩那胡思乱想的小脑袋瓜,却不料就在这时,三人乘坐着的电车突然一个急刹,就这样停在了高架轨道上。 “诶?怎么……” 小杰抬起头,嘴里的话语刚说了一半,却猛然被友客鑫市中心的某一处吸引了注意力,那平地上骤然翻起的烟尘眨眼间淹没了整个大楼,远远看去,星星点点的火势在那周围此起彼伏。 “那是……墓地大楼?糟糕!酷拉皮卡……” 十束朝着奇犽额头扬起的手臂,也在同时僵在了半空中。 ——自己布置在由依身上的防御结界……发动了?! …… “滴滴滴,滴滴滴……” 大楼的残垣断壁伴随着上涌翻动的烟尘不断崩塌着,不时砸落在席巴和桀诺的身侧。听到席巴身上传来微弱而清晰的电子铃声,原本弯着手指还想要上前的桀诺动作微微一顿,侧过头看向了旁若无人接起电话的儿子。 “喂,伊尔迷吗,你完成任务了?你的雇主啊,应该还没死……” 抬起手,席巴用他那厚重宽大满是肌肉的手臂在眼前象征性地挥了挥,却在看清烟尘中摇摇晃晃站起来身影的下一秒,银紫色的眼眸突然瞪大—— “闪耀吧——不……” 大概是已经被气得连长光的全名都想不起来了,在千钧一发之际放出了十束布置在自己身上的最强防御,由依不得已帮助站在自己身后的库洛洛一起挡下了揍敌客族长父子这惊天动地的杀招。 她当然知道揍敌客不过是自己半路结盟的萍水之交,身为一个黑手党她也完全明白让自己置身险境的从来只有自己,不管是行事鲁莽还是信错了人——可是这并不妨碍她爆发出自己此刻名为愤怒的情感;而由依表达自己愤怒的方式,往往非常简单粗暴——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瞬间调转枪头,干祖宗十八代的。 “斩断虚空,破碎万象……”深蓝色的双瞳在缓缓吟唱的刹那如同被点燃一般亮起,金橙色的火光映照而下,只一秒就席卷了两位揍敌客所有的视野—— “卍解——!!!” 【……公主,我的全名是大般若长光。】 低叹了一声,长光忍不住用只有由依听得见的声音幽幽地说了一句,旋即解放了刀刃。 (二) ——“等我当上猎人之后,我就要将我们全家一网打尽!他们每个人的奖金一定都很高,这样一定可以得一大笔钱然后买好多好多巧克力糖果啦~” 当奇犽小朋友一脸梦幻地这么说着的时候,一定不会想到有那么一天,真的会有一个人能把他的老爹和大爷一起抓到他的面前,还在确认了他“真巧,这也是揍敌客的小崽子啊”一脸杀气地抢过了他的手机,直接给枯枯戮山揍敌客家大本营打了勒索电话;如果没有听错的话,电话另一边的梧桐当时差点就没拿住电话。 ……嗯,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十束先生说担心他夫人是多余的了。 被少女身上看不见但却可以清楚感觉到威胁的力量逼得僵硬在墙角动弹不得,满身冷汗的奇犽一脸戒备地将小杰护在身后,银紫色的猫眼看了看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一副总裁瘫姿势坐在沙发上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又看了看一边已经被未知能力冻成两个巨大冰块动弹不得的老爸和老爷子,二人脸上防备愕然的表情就这样被定格在了那一瞬间——是什么样的速度和能力,居然连他们都无法闪避?奇犽不知道,但是能够同时活捉这两人…… 这个女人,非常的危险!就是伊尔迷那家伙口中……他绝对不能与之展开战斗的对象! “你受伤了。” 食指轻轻抚过少女脸上青紫的血痕,无色的力量流转所到之处,少女脸上的伤口立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十束的动作突然微微一顿,双手轻轻捏住了少女左肩的位置——这一下,尽管少女极力掩饰,但是就连奇犽和小杰也可以看出她那一瞬间僵硬了一秒。 “粉碎性骨折……不,范围应该不仅仅是肩膀,而是整条手臂……”透明的光芒像是流水又像是丝线,从淡金色短发青年的指尖漫出,瞬间便盈满了那个包裹着少女整条手臂的小型结界,而男人琥珀色眼瞳逼视着眼前少女的视线也一下子严厉了起来:“由依,你应该知道,我把你变成氏族成员的理由可不是让你用你半吊子的无色力量乱来的!这种程度的伤势如果不及时处理……” “那个,战时措施,小命攸关,事出有因……”没有被十束抓着疗伤的右手迅速隔着小型结界和差点完全废掉的左手掌心一起做了个求饶的姿势,上一秒扫过奇犽时还杀意凛然的深蓝色眼眸瞬间就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小动物哀求状,“说起来我还真是小看了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有那么一瞬间,我还真以为自己要死掉了呢……” ——“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奇犽的视线猛然锐利起来,然而还不等他那弯弯绕的小脑袋瓜想出怎么套话,他的身侧的小杰已经将自己的疑惑脱口而出:“【另一个世界】——说起来,由依小姐不会‘念’吗?” “……”显然也是没想到在自己绝对力量和压制和敌意下,小杰居然还能问得如此直白,由依先是微微怔了一下,刚要张口却见奇犽急得踢了小杰一脚,强化系的黑发小刺猬一个踉跄:“奇犽你干嘛,我就是随便问下啊!” 笨蛋!!!这个女人和十束多多良的危险程度根本就是两个物种好吗——拼命对好友使着眼色,奇犽气得几乎想冲上去捂住小杰的嘴,却不料小杰直接伸出手,直直指向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方向:“因为,从一开始……由依小姐身上的生命能量,也就是念,就一直在朝着四周消散啊。我想,是不是在和奇犽家人战斗的时候,对方用恶意的念,也就是【发】攻击了由依小姐,导致她的念能力被强行唤醒了呢。” “恶意的念……”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库洛洛在和自己交手时眼中诡谲的光芒,还有之后明明处于两个揍敌客夹击下却还处处针对自己,根本不给她丝毫停顿和集中注意力的时间。她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出于和自己一样睚眦必报的心理,现在想来,只怕未必有那么简单…… “突然被唤醒念能力,有什么不好的吗?” 少女沉吟了片刻,抬头看向眼前黑发绿衫的小杰,却见对方突然放下了手臂,认真地看向了自己,一双深黑色的大眼睛清澈而又莫测。 “如果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由依小姐,你可以放过奇犽吗?” …… 深紫色的光芒从黑发男人的身上缭绕着升起,面容狰狞的天使抓着男人的手牵动着自动笔在空白的信纸上移动穿行着,直到最后一笔落下,那长相丑陋的天使方才好像做完了什么重活一般松了一口气,悠然消失。 重要的日历缺了一部分, 被遗忘的月份将被盛大的吊唁。 不要直视葬礼上带着长刀的不速之客, 那样她的视线很快会转向南方。 即便如此也不要掉以轻心, 菊和叶在绯红之眼的追逐下将会干涸凋零。 被仇恨烧掉一半的腿脚, 失去头颅的蜘蛛蹒跚着继续前行。 “百分之百灵验的预言诗吗……虽然不是很能看得懂,不过,这个‘带着长刀的不速之客’和‘绯红之眼’应该是两个人吧?”深杏色的信纸微微下移,露出了信长深锁的眉头,“那个可恶的锁链手……杀死窝金的卑鄙小人,就是这两人中的一个吧?还是说,他们两个人一起……” “我的预言诗里提到了‘千花的主人’,那个时候我还无法确定,不过看信长的预言诗我大概能够猜到了。‘那样她的视线很快会转向南方’——‘她’……这个‘千花的主人’应该就是‘葬礼上带着长刀的不速之客’,不过,我不觉得她和我们蜘蛛有什么仇恨可言。”轻轻合上了“盗贼的秘籍”,库洛洛仰起头出神地凝望着天空,“最起码,她和蜘蛛的过节还远远不如揍敌客要踩着她的尸体杀我那么严重。” “‘她’……女人?”轻轻活动了一下关节,芬克斯的手指在黑夜中发出了一个让人牙酸的脆响。 “这个连念能力都不会的女人可是直接拆掉了整座墓地大楼啊。”从高高的堆积物上一跃而下,库洛洛深黑色的衣摆拂过木箱带起一阵灰色的微尘,“原本我以为只是因为她的能力特殊可以掩盖念能力的存在,但是在那之后我亲自尝试了用【发】攻击她,而她全身的精孔也确实在那一下之后被我全部打开。” 五只轻轻收拢然后又迅速地张开,库洛洛用手势做了一个迅速打开的动作,然后回过头看向了身后沉默的蜘蛛们:“都是流星街出身,想必大家觉醒念能力的方式应该都和我一样罢,因为受到他人恶意念的攻击而被强行唤醒,那种生命迅速流失、因为无知而惊恐无力的感觉,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可是那个女人,居然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对我毫不犹豫地展开刺杀、硬生生接下了揍敌客两代家主的全力一击,然后只因一怒便踢掉临时盟友,调转剑锋直指两个揍敌客……而在这期间,她一直不知道如何收回自己身上不断流失的气。”单手轻轻摸上了自己下巴,库洛洛低下头,“人做三分,她就做绝十分。更可怕的是,她还真的做到了。” 窗外的闪电一闪而逝,在刹那照亮了库洛洛脸上的表情后又迅速地收敛了所有的光芒。 “只因一怒便可以和整个揍敌客家族翻脸,凭心而说,我都不会如此,这样的人……” “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到可怕的信心,就是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几乎为零……又或者,两者兼具。” (三) “嗯……所以说,这位刺猬头的小弟弟,你是在和我谈条件吗?比起你朋友的性命,你难道不应该优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吗?” 端坐在沙发上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撑着头,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到可怕信息同时也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几乎为零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眯着夜空色的眼瞳看着眼前的小杰,只是一个微微抬起下巴的动作便有实质般的杀意和危险气息从她的每一根头发丝里蔓延出来,刺得小杰身后的奇犽一阵发冷。 “小杰……!这是我们揍敌客家和她之间的恩怨,你不要插手——”被少女的话语惊得心底一颤,奇犽不顾一切地拉住了好友的手臂,可是小杰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他和对面的少女都惊讶地怔在了原地。 “保命?不,我只是想要让由依小姐不要再吓唬奇犽而已啦。”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刺猬头,小杰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表演成分,有的只有完完全全的肯定:“因为从一开始,由依小姐就没有打算过要伤害我或者奇犽不是吗?” “如果要说有什么理由的话……我想应该是因为我们是十束先生的朋友吧!而且,十束先生是个非常温柔善良的人,喜欢他并且被这样的十束先生深深喜欢着,由依小姐怎么可能会是残忍的人呢?” 全然信任,毫无杂质,不是单纯天真的判断而是另一种程度上可怕的洞察人心。无论是发型还是眼神都让由依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另一个让她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的、但也同样怎么也找不到借口发脾气揍他的刺猬头……于是拳头也就这样不由自主地挥了下去。 “好痛……!!” “做什么突然打人啊!小杰你还好吗?!” …… “所以你为什么突然打人家小孩子啊,因为被说中了心意所以恼羞成怒吗?被温柔的十束君喜欢着的残忍女人。” 两三下跳到了由依的肩膀上,黑色的摩可拿嘿嘿地笑着,然后趁着由依用刀的惯用手正在被十束治疗动弹不得的机会,轻轻拍了拍少女墨绿色的脑袋:“啊咧咧,看到小由依十年如一日的羞涩模样摩可拿真的好怀念啊……” “只不过想到了彭格列十世那个白痴觉得气不顺了罢了。”没好气地甩了甩头发,由依随即给了摩可拿一个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 “黑馒头……你再敢碰我的头一下我就把你做成打糕。” …… 而与此同时,在大陆的另一边,猎人协会会长办公室的电话被一个扎着马尾辫,胡须浓密,挂着长长耳垂的老者缓缓放下,在他的身侧,会长秘书豆面人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这是真的吗会长?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打败并且活捉了两代揍敌客家主?这种事情简直是……” “嘛,嘛,在这个世界上奇异的事情到处都是,每天都在发生,这只不过是其中小小的一件罢了。”眯着眼睛展开了宽心地笑容,发须皆白的尼特罗会长捋了捋自己山羊胡子的末梢,“不过,能够让一向只认钱不认人的揍敌客大少爷主动提出要花钱请我去和对方交涉,揍敌客家这一次还真是栽得不轻啊。哦嚯嚯嚯~” “如果是真的,想必是个棘手的人吧……”看着一身武斗装的尼特罗抖了抖外套就站起身来,豆面人愣了一下,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会长,要不我们调查一下再去——” “无妨无妨,能调查到的事情,揍敌客家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如果是那个揍敌客家的情报网都没有办法找到的情报,我们调查起来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摆了摆手,尼特罗会长站进了电梯里,“直接联系飞行船前往友客鑫吧,怎么说,老朽和桀诺那老家伙多少也还有些交情呢……” 第181章 奇美拉蚁 奇美拉蚁 (一) 从各个角度来说,其实由依在得知现在所谓的猎人协会尼特罗会长要来的时候,虽然小杰奇犽等人什么都没看出来,但是熟悉她的十束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少女整个人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对个中原因多多少少猜到一些的十束多多良忍不住低下头,微微一笑。 从小就受着真田老爷子严厉的教导,加上尸魂界里山本总队长多年积威,或许还有对辜负朽木银岭信任的愧疚,由依对于那些德高望重、为人正派的老人家往往心怀敬畏——或者说直白点,“怂”。 她不怕任何强大厉害的混账流氓、反派魔王,遇神杀神,遇佛也能杀佛,管你是什么东西她都夷然无惧,拔刀就是干。比如眼前的幻影旅团和揍敌客家族……哦,桀诺是因为他先动手要杀她了,而且看揍敌客家这没钱眼睛都懒得眨一下的祖传德性,估计也和“德高望重”、“为人正派”这种高尚品质绝缘。由依本人虽说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但是她对于心怀良善的人总是愿意多一份忍让的,比如前任的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比如驻扎兵团的皮克西斯司令,再比如之前在火之国遇到的木叶三代目火影阁下。 所以说真的,在听到这么一位老爷子要来拜访自己的时候,原本打算把整个揍敌客家族敲诈到倾家荡产的由依少女第一反应就是:看来发家致富计划要打个折了。 而对此,黑馒头的摩可拿拿着(从敢怒不敢言的奇犽小猫身上敲诈来的利息)巧克力糖球蹦上了由依的肩膀,低声安慰: “别担心小由依!我刚刚上网查了资料,这个艾萨克·尼特罗会长也就110岁而已!光是小由依你在尸魂界待的年龄就已经远远超过他啦~对你而言只不过是毛头小子,不怂!怼他!” 一旁正襟危坐的奇犽小杰仙派以及雷欧力同时做出了捂嘴惊悚的表情。 由依:“……谢谢,虽然我的心情是镇定了点,但是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 昔日友客鑫首屈一指的标志性建筑墓地大楼,在先前一场血腥的盛宴和激烈的战斗中沦为了一地残破的钢精水泥废墟。酷拉皮卡行走于其间,看着周围穿着黑西装派别不同的黑道行色匆匆地忙碌着,隐形眼镜后的深红色一点点褪去,最终沉淀为黯淡无光的深棕色。 【“幻影旅团?”】 几个小时前,当他终于得以将妮翁父女送到安全处抽身赶到的时候,他不顾危险,毫不犹豫的冲进战火中心的地下会场大厅,看到了那个有着一头墨绿色长发,身姿卓然、杀气凛冽的少女。她缓缓侧过头,右边脸上那朵由金线勾勒出的娇小花型胎记在她周身金橙色耀眼火炎的映照下熠熠生光彩。 【“啊……那个叫库洛洛,额头上有个叉叉的煞笔啊。”】 微微仰起头,少女随手一招缚道的“灰绳”将已然被大空火炎零点突破冻成冰块的两只揍敌客好像拖死狗一样扯倒在地上,就这样优哉游哉地转过身,在冰块和地面摩擦的咔哒咔哒声音中停在了酷拉皮卡的面前。 【“应该是逃走了罢,在我怼揍敌客的时候。哼,打的时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到头来也不过是怂包一个……如果你是想问他的生死的话,我只能说,我没杀他、揍敌客也没能杀到他——”】 【“怎么?看你这眼神,和幻影旅团有仇吗?”】 唇角轻轻扬起,那轻描淡写却嚣张耀眼到极致的弧度让酷拉皮卡微微一怔。 【“十老头已经死了,黑帮大概会取消他们的通缉令和赏金,想要继续报仇,你恐怕只能靠自己了。哦,除非……”】 …… “嘭”地一声推开拍卖会场大厅的大门,穿着民族服装的金发少年脚步猛地一顿。 一地血肉模糊的尸体,深红色的血液混合着泥尘冻结在地面上。胸口被打了个对穿的“飞坦”、被拧断了脖子四肢都被折断的“小滴”,被子弹打成了筛子的“侠客”……以及,脑浆和鲜血一起凝固在脸上的“库洛洛”。 黑手党们拿着通缉令,不客气地扳起那些尸体的脸颊仔细对照着辨认。一片嘈杂声中,酷拉皮卡低下头,将所有的表情藏在了阴影之下,转过身一步步走出了墓地大楼,拿出了手机。 荧光的屏幕上闪烁着两个名字,酷拉皮卡指尖轻轻一点,那电子屏幕上原本定格在“西索”名字上的荧光框倏地一跳,选中了另一个名字—— “嘟——嘟——” 过了好几秒,电话才被接通:“ciao?” 明明是个轻快明亮的声音,然少年全身的神经却在一瞬间绷紧了,就连捏着电话的手指都微微收紧了些许:“是我,诺斯拉家族的酷拉皮卡。” 少年说到这里稍稍顿了下,“之前你说的事情,我考虑过了……” “——你真的能,取代十老头吗?” “当然!” 千里之外,巴特拉富豪别墅的阳台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惬意地靠在刚刚易主的别墅花园阳台栏杆上,看着十束上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点点化为虚无,房间里,年迈的富豪和他终于苏醒的年轻恋人相拥而泣。 “黑手党——如果不能做万众之上唯一的那个王,只是一味欺辱比自己弱小的家族,那又有什么意思?!” (二) 年迈的老者和妙龄的少女之间是否真的存在爱情这种东西,由依一点也不在意,就如同巴特拉为了恋人的性命,对金钱也是真真正正地毫不在意一样。 就如同事先在合同书上说好的一样,十束用能力救活爱丽丝,巴特拉也爽快地转让出了他手上百分之八十的财产和企业房产和股份等一些列收藏。巴特拉的爽快在由依的意料之中,不过让她稍微惊讶的是,那位名为爱丽丝的少女在亲眼目睹恋人的财产在眨眼间缩水五分之四时竟也没有一丝怨怪和不平。 从头到尾,这位少女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巴特拉和十束之间签署交接着一切事宜,任由家庭医生确认着自己的身体状况。直到巴特拉和十束先行离开,她才将视线落在了阳台上一直把玩着手机墨绿色长发少女身上,露出了一个友善而感恩的笑容。 “……” 刚刚变身千亿富豪的由依被那酷似露切尤妮的如水温柔视线看得简直心肝儿颤。她迅速地低下头翻开了刚刚转让文件的副本,精准地找到了收藏品的列表,果不其然,小杰和奇犽找的绝版游戏greedind赫然在列。 “这个悬赏……”巴特拉的管家看到少女翻到这一页,显然误会了什么,“既然爱丽丝小姐苏醒了,那么我会和巴特拉先生报告、就此结束这个游戏悬赏——” “不。”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两个少年阳光明亮、信心十足的笑容,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伸出手,将那份悬赏契约书从文件中抽出,挑眉一笑:“请继续吧,这个游戏的悬赏。” 她的话语引来了病床上爱丽丝好奇的视线,由依站起身,对着刚刚苏醒的少女微微一笑,“就算不再需要【大天使的呼吸】,但是如果巴特拉先生想要和爱丽丝小姐相守更久,【魔女的返老还童药】还是需要的吧?” 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她还是很愿意成全这对难得的恋人的。 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微微一怔,刚要弯身道谢,身上的对讲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伸手接听了片刻,神色微肃:“十束小姐,猎人协会的尼特罗会长询问能否在别墅专属的私人机场降落。” “哎,来得真快……老实说做完这笔生意,我已经完全不想和揍敌客家谈了……” 低声咕哝了一句,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撕票”和“不撕票”之间抉择了一下,最终还是对金钱的贪念占了上风:“这样吧,你转达一下,四分之三个揍敌客家起卖,低于这个价钱让他们不用降落了,直接回去吧。”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很形象地挥了挥手,一副赶人的架势。 “……” 老管家握着对讲机一时间压力山大:他没听错吧?是那个“揍敌客家”吗?!他们巴特拉集团的这位新东家夫人到底卖给了猎人协会了啥?!真的合法吗?! 由依一眼读懂老管家的眼神,轻描淡写地继续挥手:“揍敌客家的杀手都是都合法经营了,您老就别替他们操心了……直接转达就好。” 半分钟之后,老管家在尼特罗会长的一阵“哦嚯嚯嚯”笑声中再次转身: “尼特罗会长问,既然这样他能抽成十分之一吗——” 由依笑眯眯地接过了对讲机,将它和自己对这位猎人协会会长大人的尊敬之心一起“咔嚓”一声捏了个粉碎。 “——滚犊子。” 凭本事结的仇抓的人,为什么她敲、诈……不对,做生意还要被一个为老不尊的老头子分赃啊! 然则老不死终究是有老不死的本事,哪怕由依少女已经亲自走上天台一副差不多【卍解·万世照亮之火】光炮随时发射赶人的状态,十五分钟后,猎人协会会长的私人飞艇还是摇摇晃晃、不紧不慢地降落在了别墅的私人机场正中央。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单手拿着新换的对讲机,抿了抿唇线,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挥散了长光刀锋上金橙色缭绕的火炎。不等老管家和爱丽丝小姐出声惊呼,单手撑着天台的栏杆边缘,瞬步发动——只一刹便轻盈地落到了花园别墅副楼的楼顶,然后墨绿色的背影一闪,旋即又消失在了二人的视野里。 “哈哈哈!隔着这么远,不用凝就可以清楚看到、强大如此的气吗?现在的年轻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可怕啊!” “嗯……想炸就炸吧!如果你不怕把我带来的、关于奇美拉蚁的情报专家一起杀掉的话——” 耳畔极速飞涌几乎要实体化的疾风切割隔绝了四周的声音,周围的景物模糊着一闪而过,墨绿色长发少女在半空中轻轻闭了闭眼睛,脚步无声落地的刹那睁开,已然换做了金橙色燃烧一般的瞳仁。 飞船缓缓降落,涌动着气流捧起由依墨绿色的长发,千丝万缕、凌空飞舞着。少女纯白色宽大的披风猎猎作响,包裹着她纤细修长的身躯,金橙色燃烧的瞳仁、脸颊上小巧明亮的花朵,还有那与对讲机话语风格截然不同,沉静得不符合年龄的表情,一如她手掌中直直拄向地面的长剑,没有一丝的动摇和犹豫。 明明是个外形宛如富家千金小姐一般的少女,谈吐之间也满是近乎“逆我者滚蛋”任性意味的言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人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一种不逊色于任何人、坚韧和自信的光彩。 这,就是凯特带着斯皮娜·克罗和文泰·尤拉斯等人,跟着尼特罗会长从飞艇上下来看到由依时的第一印象。 不过很显然,除了尼特罗和凯特,生物调查研究小组的其他成员都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就是他们此行要找的正主,直到尼特罗会长在由依面前站定开始说话的时候才骤然明白过来。 “啪”地一声轻响,斯皮娜看着眼前气定神闲和尼特罗会长说着话的少女,嘴里一直嚼着的泡泡糖当场炸开粘在了脸上。 然后她转过头,对着身后的抱着小狗的芭娜娜压低声音:“不是说来谈判的是那个绑架了揍敌客两代家主的杀手吗?这小姑娘看上去未成年啊!” 由依:“虽然你说我看着年轻我非常高兴……但是我女儿今年已经会调、戏男孩子了,谢谢。” (三) 长长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只掌心大小的玻璃瓶,里面静静地陈列着一只铁灰色、足有人类手指长度大小的锋利爪刺。 “这是在友客鑫以南的地区找到的,目前还不确定和奇美拉蚁是否有联系,只不过是我们初步联想,从外形上得到的猜测罢了。异常的气候常常会对自然界的生物产生某种影响,生物为了适应异常的气候往往会选择进行迁徙或者自身构造的进化来加强自身的捕食能力——比如说,使自身体型变得巨大化,捕食的器官更加锋利突出等等,可是这么一来,他们需要的食物就更加大量,这就会对其他生物的生存环境进一步造成威胁和改变。” 一番交涉之后,在尼特罗会长的示意下,芭娜娜将手中早早准备好的资料递给了坐在会客厅主座上的少女。生物研究小组里的被称作“*百科全书”的林背着手,颇有些紧张地对着会长和眼前的少女进行着己方研究的介绍,凯特在一旁听着,不时开口做一些必要的补充: “不过,比起环境的变化,我们大部分研究人员都认为,奇美拉蚁本身的特性也很有可能是变异真正的原因。” “本身的特性?” 头也不抬地翻阅着资料,由依有些在意地接口询问道。少女的阅读速度很明显是长期处理文书的人才会有的本领,加上一边与人沟通,一心二用却毫无怠慢敷衍的意味——尼特罗会长看在眼里,雪白的眉毛轻轻挑了挑。 “那就是,奇美拉蚁的繁殖方法——捕食□□。” 指尖微微一顿,由依终于抬起了头,虽然有些惊异于少女的眼睛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深蓝色,但是凯特并未多问,只是开口继续说道: “简单地说就是,奇美拉女王蚁可以将自己捕食到生物的特征,反应到下一代身上去,靠着吃各种生物可以将其遗传因子整合起来,诞生出具有复合基因的子孙。比如说,吃下蜻蜓就可以生出带有翅膀的奇美拉蚁,吃下螳螂就会生出具有发达捕食前肢的奇美拉蚁,如果说同时吃了两者,生出来的奇美拉蚁就会同时拥有发达的前肢和飞行的翅膀……” “为了留下更具有优秀遗传基因的子孙,女王会差使工蚁和兵蚁去捕食更为强大的生物以充分占有这个物种的遗传因子,以至于常常将中意的物种捕食到灭绝为止。” 尼特罗会长听在耳里,微微一愣,将一直打量着少女的视线转到了凯特的身上;由依皱了皱眉:一直到……“灭绝为止”? “这种捕食繁殖的能力,有边界吗?按照生物的分类阶元,我记得是分为界、门、纲、目、科、属、种……” 由依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下:按照她好不容易从脑海深处挖出来的国中生物知识,似乎是应该要同种的生物才可以生出有繁殖力的后代。在她那个时代的科学体系中,虽然有老虎和狮子□□生出孩子的例子,但是蚂蚁和螳螂蜻蜓生出后代这种事情是闻所未闻的。她立刻意识到,就如同不同世界里有着不一样的能力体系,在这个世界里的生物恐怕也是远远超出她常识的存在,所以她顿了下,联系着侑子叫她来做的事情,选择了一个最直接的询问方式: “我是说……从你们给我看的那个爪子的大小来判断,这种生物的体型大概比一般成年男子更大吧?奇美拉蚁是具有攻击性的肉食昆虫,突然变大,需要大量而高级的食物的话……” “你们说,它们有没有可能已经捕食过人类了?” 少女此言一出,原本侃侃而谈的林和波东格等人一下子闭上了嘴,整个生物调查小组都安静了下来。凯特转过头,面容消瘦、有着一头顺直淡金色长发的男人深深地看着眼前毫不在意说出了最可怕猜测的由依。 “啊……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本来,我是负责相对大型的兽类生物的职业猎人,但是在发现这疑似奇美拉蚁后的断足后,我才临时组建了这个生物研究小组。” 由依放在桌子上的指尖,轻轻点了点,片刻之后,低下头用手掌扶住了额头。 亚美斯特里斯国人体炼金实验,阿尔马托兰事件,木叶的尾兽袭击…… 不是她自恋夸大,自从她答应了侑子的条件、伸手接过了那块凝结着她时空跳跃能力的怀表后,四月一日交给她的每个任务都搞得她和拯救人类的救世主似的,动不动就是上千万甚至上千亿人类命悬一线——搞得她现在每每拿起那张写着奇美拉蚁王任务的小纸条,就觉得自己要从蚂蚁手中拯救世界。 最无言以对的是……照这个节奏下去,还真特么有可能发生蚂蚁灭绝人类的事件啊! 按照凯特的说法,奇美拉蚁后吃了人,然后生出和人类一样具有智慧的后代,然后很可能还可以觉醒他们这里所谓的念能力——蚂蚁世界的等级制度是最森严的,简直是天生、完美、绝对服从的军国主义体系!这个世界的国家大多是自由民主的共和国体制,然后又安稳惯了,如果真打起来很可能完全不是对手!然后蚁后获得更多人类作为食物,再生、再觉醒念能力…… 哦等等,按照凯特的说法,奇美拉蚁的后代还具有整合遗传基因的能力,普通的猎人只能拥有一个系别的念能力,要是蚁后吃了六个系能力的强大猎人,然后在取其精华弃其糟粕生出来一个……一个还是好的!按照蚂蚁的繁殖速度,真有了那条件,量产这种人才简直指日可待!到时候一整个令行禁止、纪律严明的蚂蚁军团都是这种战斗力爆表的士兵,蚁后想要捕食灭绝人类根本不是梦啊! 第一级指定隔离物种吗……拜托啊这个世界的国家领导人们和猎人协会的各位!隔离这种东西和隔离特殊病毒一样是不靠谱的!偷-渡贩卖根本无处不在!人类的劣根性就是奇货可居有钱能使鬼推磨好吗?!就算她目光短浅不知道科学研究价值的珍贵性好了,这要是在她的世界里,这种一旦失控就要毁灭世界的玩意绝对先大范围灭杀,最多留那么一点点完完全全掌控在她自己手底下的生物实验区里研究! 什么?这帮生物学家要说科学自然万物有灵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吗? 呵呵!他们以为她是谁?她可是全世界最大的黑手党头子啊!一路走来,她学到骨髓里最根深蒂固的就是活下去最重要! ——自然选择?“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如果这些蚂蚁真的敢冲着人类来,那么她就让它们,现在立刻被这个世界、由她亲手,将之从这个地平线上,彻底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