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在诸天万界》 第一章 老宅生变 黝黑铁轨铺就而成的漫长轨道上,一列绿皮火车带着统共八节车厢的旅客游人,由南向北而发。 对单独坐车的旅人来说,火车上的时间总是漫长而枯燥,除去刚踏上火车时的兴奋时段,余下大部分的时间约莫都是在发呆无聊中度过,只有在南北不一的独特风景出现时,才算是能够稍稍缓解旅人心中的枯燥。 所幸, 长达十余个钟头的漫长旅途,终于是让疾驰了一夜的火车即将抵达终点。 看着列车窗外那肉眼可见的昏沉天色,姜凡有些觉得自己挑选的回家时间,似乎并不是很好。 “轰隆隆!” “哗哗哗哗……” 似是为了印证姜凡心中所想,从早上起便是乌云密布的昏沉天空,终于是响起了一连串直直砸入人心的滚滚闷雷,随之雷声而来的,还有那瞬息间便变得如同瓢泼般的蒙蒙大雨,洁净的车窗玻璃上一串串雨水汇集成的线路,快速出现。 大楼, 矮房, 时不时见到的铁路工人,全部都伴着这场大雨,变得朦胧起来。 “唉。” 车厢里坐着的姜凡叹了口气,对自己即将要面临的恶劣天气从心底里表达不满,谁能想的到在这八月骄阳似火的炎炎夏日里,会遇到这么个大雨天气,明明昨天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新乡和安阳这两个城市还是多云转小雨。 可如今外边这就跟天上有人拿盆往下倒水的倾盆大雨, 怎么就像是小雨了? “各位旅客你们好!前方停车站是新乡车站,有要下车的旅客,请您提前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包裹,做好下车准备。到站停车十五分钟。” 新乡站是一等站, 按一等站的停车标准应在十到二十分钟之间,具体情况具体安排,如今突起暴雨,各站检修通报,难免要多停留少许。 响起的列车播报,把坐在车窗位置看着外边雨景出神的姜凡给拉了回来,他的行李不多,不过是一个装着衣物和日常生活必备品的黑色背包,其实对于姜凡来说,只要钱包和手机这两个物件还在手里,其它东西归根结底是无关紧要的。 那些加起来也不会过百的闲杂物品, 就是白给别人, 人都会嫌占地方。 可以说,学生群体无论在哪个地方估计都是最不受小偷欢迎的群体,因为基数很大的学生群体,真正能够让他们获得高回报的不过区区,绝大多数的学生都是身上只装几十块甚至只是几块钱,就算偷个乞丐,说不定都比偷学生来的回报要大。 姜凡是名学生,今年刚参加完高考。 因为高考结束后的暑假期太过漫长,所以姜凡在跟家人商议过后,决定去身在南昌一个电子厂里打工的亲舅舅那里,做一个月的暑假工,主要还是为了体验下工作赚钱的艰辛不易。 事实上, 有人好办事这句话到底不是骗人的。 托舅舅的福,姜凡不仅没有像其他学生工那样签合同必须要干多久,还在干了一个月的情况下拿到了不菲的工资,除去周末休息的一天,共计二十六天赚了约莫四千多块。 对第一次打工获得薪资的姜凡来说,二十多天四千多块确实值得上他用不菲这个词来形容。 尽管这钱直接走的银行卡,而且卡还是爸妈的卡…… 但总归钱是在自家人口袋里边。 一夜的火车硬座,再加上晚上车厢里的冷风空调,姜凡觉得自己能够在肚子极不舒服的情况下忍受几个小时抵达新乡站,实在是太不容易,堪称硬汉。 胡思乱想间,进入市区的列车速度缓缓降了下来,最终在抵达车站时完全停下。 姜凡背着包,跟随旅客们一起下了车。 新乡站姜凡这是第三次来,不是本地人的他对这里不是很熟,为防意外,姜凡面无表情,背着包只管跟着人流走,没过多大会儿他就看到了出站口。 “兄弟,坐车吗?” “帅哥坐车吗?差一个人了。” “帅哥你到哪儿,坐车吗?” 瓢泼大雨丝毫没影响人们做生意的热情,姜凡刚走到出站口就被如此的话语给包围住,所幸这批次下车的乘客较多,拉客的司机们也没太多关注这个背着背包的学生。 姜凡记性不错, 走出车站大厅,来到车站前的广场上,姜凡循着记忆走到十六路公交车站牌前,登上公交。 “哗哗哗……” 大雨倾盆,仅是上公交和换乘客车的区区几步路,便使得姜凡的头发湿成一团,连夏天穿的薄衣也被打湿少许,可在归家的巨大兴奋中,这点不适很快就被姜凡抛在脑后。 方才在新乡站, 姜凡买了袋热气腾腾的酸奶,不过这酸奶并不是姜凡用来喝的,而是用它贴着腹部,借它的热气来驱散寒意,这是社会教会给姜凡的简单生活经验。 在火车上用硬座过过夜的人应该都知道,想在那种情况下睡个好觉简直是个梦想,姜凡也不例外,在火车的硬座上熬了一夜的他眼皮沉沉,象征性的眯了几下眼,最终还是睡了过去。 罕见的,姜凡白日做了个梦,但醒过来却全忘记了。 他只隐隐记得, 这个梦挺有意思。 …… …… 从昨天晚上十一点起,到今天白天两点止,姜凡站在家乡宽敞的省道上,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安心。 当然, 如果没有这场还在下的大雨,一切会更加完美。 姜凡下车的地方是省道的一个路口,顺着路口朝北看,有一条齐整的公路如长蛇般蔓延到远方,不算宽的乡村公路两边都是井然有序的民宅,顺着这条公路走约莫两公里,就到了姜凡成长至今的村里。 放在平时,这两公里的路姜凡不会麻烦别人,自己听着歌走着就走回去了,可现在情势不同,这么大的雨如果还走路回去,等到回了家,差不多也就该准备在次日去诊所拿感冒药了。 给爸妈打电话,那头接是接了,可通话的内容却让姜凡心里很是难过—— “凡凡回来了!我跟你爸今天出摊,现在正收拾东西呢,你给你姐打电话,让她开车去接你……哗哗哗……” 电话那头有爸妈的声音,有雨的声音,有匆忙路人的声音,很嘈杂。 姜凡连忙说了声不用担心,挂了电话。 站在屋檐下,回想着爸妈那边的雨声,姜凡默然无语,良久,他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姐姐打了过去。 姐姐不是姜凡的亲姐姐,但血缘很近,是姜凡亲姨家的女儿,比姜凡大上九岁,经过姜凡妈妈的介绍嫁到了自己村里,姐姐的丈夫是个有知识有本事的人,关键脾气也好,是个好人。 姐姐开着车,来到很快。 因为姐夫踏实肯干,家境也比较殷实,所以两人才结婚三年便买了车,这对于农村家庭,又是属于80后的姐姐、姐夫来说,是个不错的成绩。 姐姐对姜凡很好,见到姜凡身上被雨水打湿,关心道:“姜凡,今天这么大雨,你怎么穿这么少,我家有感冒药,你待会儿到我家拿一些。” 姜凡闻言,无奈道:“看天气预报说小雨,就没多想。不用了姐,我家也有,我待会儿回去喝点热水泡杯感冒灵喝一下就行。” 姐姐脾气较直,闻言就不再坚持,点头道:“那行,对了,我刚从你家门口过,看你家门关着,你爸妈去赶会了?” 姜凡看了下外边的大雨,心疼道:“对,刚给他们打过电话,在会上呢。” 姐姐皱起眉头,心中所想大致与姜凡相同。 三四分钟的路程,也说不上几句话,转眼就到了家门前,跟姐姐说了句,姜凡就打开车门下了车,雨大不是说话的时候,姜凡摆摆手便快步跑到自家的屋檐下,姐姐开着车,很快消失在街道那边。 姜凡家在村子里的最南边, 加上大雨, 所以见到姜凡的人并不是很多,雨还在哗哗下着,但由于姜凡家门较高,因此门前的这片地方都是干净的,姜凡蹲下来,把手放到门里边的靠右位置,那里有一些杂物,其中藏放着家门钥匙。 只是, 姜凡摸了几分钟,却都没摸到钥匙。 想给爸妈打电话问一下,可姜凡又考虑到做小生意的爸妈正在集会上紧急收摊,贸然打电话除了打扰他们还是打扰,念及至此,姜凡便放下手机。 手机和充电宝经过一天一夜的消耗,已是快没电了。 看着不足百分之十几的电量,姜凡瞥了下只有百米左右的老宅,心中下了决定。 把背包举在头顶作避雨用,姜凡快跑几步来到老宅门前,让姜凡欣喜的是,门锁果然没上,推开门,姜凡走了进去,小心走过泥泞的庭院,来到堂屋门前,姜凡伸手推门。 “咯吱——” 老旧木门发出特有的声响,堂屋门被打开。 三年前新宅建好搬进去以后,这老宅姜凡家里并没闲着,留下必备的床椅等生活用品,把钥匙交给了姜凡的二爷爷,让老人家居住在这里,平时老人吃饭也容易的多,走几步就是新宅。 老人家不习惯上锁, 也正是因此,知道二爷爷不习惯锁门的姜凡,才升腾起来这院子休息片刻的想法。 堂屋味道不是很好,有淡淡的潮湿味儿,还有老人家特有的那种腐朽气息,不过相比起外边的大雨,这有床有椅的老宅堂屋,却是舒适的太多太多。 堂屋采光不好,因此显得有些昏暗。 姜凡摸到灯绳拉开灯,然后找到充电口,把手机插上充电。 路上无聊时一直用手机打发时间的姜凡,现在困乏交加,实在是没兴趣再玩手机。 衣服湿了,担心打湿床上二爷爷的被褥,姜凡没有躺到床上休息,而是在这不经常来的老宅堂屋慢悠悠的走起来,寻找合适的休息地方。 托搬家的福, 以前的很多老物件都被翻了出来,姜凡在墙角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木箱子,见到这个箱子,姜凡疲乏的心升起一丝兴趣,说起这箱子,那岁数比姜凡的爷爷年龄都要大,这是姜凡的老爷爷结婚时老奶奶的嫁妆箱。 那时候爷爷都还没出生。 小时候对这个通体漆黑,身上还有把黄铜锁的箱子很好奇的姜凡,曾想过打开箱子看看里边是什么,但由于小时候胆子不够壮,姜凡没敢把这个黑乎乎,看起来有点诡异的箱子打开。 不过长到这么大,姜凡早已是打开过,也知道这里边是什么。 不过是几件破损到看不出的衣物,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打开木箱, 看着足够把他装进去的箱子,一夜没休息好的姜凡忽然想起来小时候跟伙伴在家里玩捉迷藏,自己曾躲到这箱子里的一幕,鬼使神差的,疲乏交加的姜凡竟是缓缓的坐了进去,而后合上了箱子。 “哗哗哗!” 外边雨声依旧,时不时传来滚滚闷雷。 过了约莫十几秒,姜凡忽然觉得眼皮沉沉,强烈的困意如同滔天海浪一般的席卷而来,仍存在的意识微微驱动手指头动了一下,而后所有感官逐渐消失,姜凡觉得眼皮实在是重达千钧,沉沉的睡了过去。 “咔嚓嚓!” 一道闪电猛然划破天际,昏沉天空迎来短暂光明,紧跟着便再度黯淡下来。 观众老爷:无比希望书友们能够来起点支持小观的新书,新书不易,拜求大家投推荐票,加个收藏,小观感激不尽。主播复更,但为了保证新书更新,老书更新时间不确定,望书友们海涵!再请大家万望记得投推荐票,加个收藏,小观多谢大家了!!! 第二章 墓葬群,僵尸先生 像是睡了个很舒服的觉,年轻人的健康身体不断从内涌出来的力量感,让姜凡觉得之前几乎快要被消耗殆尽的精气神,如今已是全补充了回来,甚至还过而有之。 然而奇怪的是, 姜凡意识虽然已是醒转过来,但身体却没对大脑作出的指令有任何反应。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意识都已经醒转过来,但身体却不受大脑的控制,姜凡刚从沉睡中醒来,思维还处于短暂的懵懂期,他下意识的尝试睁开双眼,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就仿佛, 仿佛是失去了身体的指挥权一样! “我这是在箱子里睡着了? 醒来, 为什么醒不过来? 睁眼, 睁眼啊!” 经过几次想要睁开双眼的努力,姜凡的意识彻底清醒,可令他感到少许恐惧的是,他发现自己不仅仅是身体无法做出动作,就连感官也都失去作用,听觉触觉嗅觉这几项最为重要的感官能力,此刻竟像是消失一般! 姜凡经历过俗称的‘鬼压床’,可姜凡现在敢发誓他绝对没有经历过这般境况的鬼压床,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到底怎么了! 由于无法睁开双眼,姜凡从清醒以来眼前便是无尽的黑暗,灵魂像是被囚禁起来的滋味实在是难受到了极点。 这种感觉很虚幻,但却也是很真实,姜凡想起老人说过的话,“要是遇到鬼压床,想法设法让上下牙齿触碰到一起进行摩擦,只要发出声响,不管有多么细微,都可以立即破除鬼压床的情况。” 想到这点, 姜凡立刻调动脑海中所有的精神力量,竭尽全力的想要将上下牙齿碰到一起,有过鬼压床经验的人应该记得一件事,那就是不管你想要做什么,身体都是没有反应的,此时的姜凡就是这种情况,他拼命想要将牙齿磕碰到一起,却没有丝毫作用。 “这到底怎么回事!” “二爷爷呢!爸妈呢!我睡了这么久,时间肯定已经过去很长了,爸妈是知道我回家的,他们回家这么久看不到我,肯定会找,我手机就在桌子上放着充电啊!” 姜凡快被这莫名其妙的境遇搞到绝望了! 就在这时, 怒火中烧的姜凡忽然觉得此前坚如磐石般一动不动的下巴,陡然抽了一下,虽然动作很细微,但绝对是动了! 自己的身体不可能骗自己! 姜凡年纪虽不大,但由于从小在离家很远的外地上学,倒也是培养出了较为稳重的性格,此时遭到这种情况,姜凡脑海里只剩下四个字——当机立断! 没有多想,姜凡憋足了气力,下巴猛然发力! “轰!” “啊!” 如若天雷滚滚,巨石崩塌般的巨响在姜凡脑海中猛然炸响,只是瞬间,姜凡消失的感官知觉和身体的控制权全部回了过来,下意识的握紧双拳,姜凡倏然睁开双眸,紧紧盯着眼前看到的一切,哪怕是一片漆黑! 冷, 潮, 泥土的腥味夹杂木材腐朽的味道此刻齐刷刷的涌了过来,姜凡闻着怪味,感觉着裸露在外的手臂触碰到的湿润泥土,没有丝毫动作。 尽管木材腐朽的味道难闻至极,但他仍是没有捂住口鼻,鼻子稍稍收缩尽量秉着呼吸,姜凡用力攥着拳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头顶上方。 如果没有听错, 姜凡记得方才除了雷鸣外,还有一道女人慌张的惨叫声…… 那惨叫声太过尖锐,简直就像是有女人在自己耳边喊叫一样,绝对没有可能听错的道理。 是谁! 是谁?? 刚才遇到的鬼压床,现在醒过来周边发生的巨大变化,明明是在木箱中睡着的,可醒来却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土坑之中,摸了把土用手指搓动,姜凡甚至还能感觉到有水丝从泥土中被挤出来。还有那诡异女人的惨叫…… 姜凡不是傻子, 相反,他心智很是成熟,否则也绝不可能以591分的高考成绩考入河南省的一本高校,郑州大学。 短短时间,姜凡心里快速把当前所能拥有的信息给整合起来,陌生环境,鬼压床,深坑,隐约可从坑口见到的星辰,这一切都在疯狂告知姜凡一件事情,“摊上大事了!” 没时间去想为什么会在这里。 姜凡紧紧的盯着土坑上方,防止有意外情况的发生,同时,姜凡在心里默数了一百五十个数,直到数完最后一个数这里仍然是一片可怕的静寂后,姜凡才小心翼翼的探起身子,仔细打量起这个坑来。 经过观察,姜凡发现这深坑其实并不深,约莫有三米左右,宽也不宽,估计一米有余。 除此以外, 这周边泥土经过姜凡测试,也并不松散。 以姜凡体格来说,想要爬出这洞口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可在方才发生那种诡异的情况以后,姜凡作为一个普通人,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 打量完四周,姜凡的眼睛也差不多完全适应了黑暗,借着映进来的微弱月光,姜凡轻轻的站起来,把双臂双腿张开卡在坑体两边,一动一挪悄悄的往上移动,攀爬过程中,姜凡尽量把动作放到最轻,这样发出的声响才会最小。 “嘭……” “嘭……” 夜晚太过寂静,加上神经紧绷,姜凡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距离逐渐上移,三米左右的深坑很快就被姜凡爬过,头顶的夜空变得更加浩瀚,越来越多的星辰显现在姜凡的视线之中,到了顶端姜凡没着急立刻爬出去,而是两脚卡在坑中,稍稍露头,谨慎的朝四周看去。 “嘭嘭嘭嘭!” 这一看,看的姜凡脸色苍白,额头冒出冷汗,几乎惊叫出来! 平稳的心跳也倏然加快,开始剧烈跳动! 姜凡看到的,竟是荒山野地,尤其是他的正前方,居然是一处墓葬所在,呈扇形的墓葬石灰建筑体完好的立在那里,在自己的左前方,更是躺倒一块墓碑! 不用多想, 一切都在瞬间明了,这居然是片坟地! 自己所处的地方, 竟是墓穴之中! 姜凡下意识想要转头看下那边是什么,但在他刚刚想要转头时,心头蓦然蹦出以前在奇闻杂书中看到过的一句话,“万物有灵,人身自有三火,头顶其一,余者各在双肩,是为三花聚顶。夜有鬼祟,呼其名,回首必灭其一,待三灯俱灭,灵体危在旦夕!” 止! 姜凡再不敢回首,强烈控制住转头的习惯性动作,面部直直朝前。 到现在,再不知道刚才那声女人惨叫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姜凡真的是要扇自己耳光了,心中虽然惊惧万分,但姜凡强忍着对鬼神的惧怕,爬出洞穴,这之前盛放棺材的洞穴,待在里边实在是让人心里发慌。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当姜凡站起身子观察了四周以后,再无任何犹豫,直接把记忆中最有正气的一句词给默读出来,虽未出声,但冒着冷汗,手脚发软的姜凡却丝毫不曾停下,反复默念,以壮胆势扬正气。 放眼四周,尽是墓碑! 远处依稀可见的群山轮廓连绵不绝,很明显这已经不再是平原地带,姜凡心中凄凉,他现在想着一件事,那就是从小心软好做善事的他,怎么偏偏会遇到这种要命的事! 夜风清凉, 可姜凡却是觉得这风冷的刺骨,吹到身上冻的心疼。 看着那边十余个墓碑,沉默少许,姜凡深吸口气,向那边缓缓走了过去。 事已至此, 唯有自救! 走到墓碑群的正前方,姜凡跪倒在地,本想要叩首的他担心灭掉头顶那盏灯,而没有低头,他深吸口气,沉声说道:“晚辈机缘错会误到此地,扰了诸位叔伯婶婶安宁,晚辈深表心中歉疚,家中尚有父母待晚辈尽孝,晚辈只望诸位叔伯婶婶可以高抬贵手,放晚辈一条生路,待得来日,晚辈必清水洗身,着正冠,携三牲,前来感怀诸位叔伯婶婶恩典!” 说罢这话, 姜凡右手盖与左手上,虚拜一下,起身,朝另一个方向的几多墓碑,再次下跪,而后虚拜。 左手盖右手作辑,是为吉拜。 右手盖左手作辑,是为凶拜。 姜凡文科靠入郑大,这番古人腔调拿捏的虽不成熟,但却也是真诚之意溢于言表,说来奇怪,姜凡拜过几多墓碑后,吹个不停的夜风虽说还是不曾停下,但姜凡却明显感到风的刺骨凉意降下许多。 “呼……” 姜凡深吸口气,直觉告诉他,他似是逃过了一劫。 就在姜凡拜过那墓碑,打算走到那边的空地时,借着如同清亮如水的月华瞥到了其中一个边角位置墓碑上的相片和姓名,见到这相片和姓名,姜凡心中浓雾般的谜团终于是瞬间破开! 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那墓碑上红红的大字姓名为——董氏小玉之位,董小玉! 那发黄的黑白旧照片这漆黑夜里看起来让人心底发瘆到了极点,可此刻的姜凡却看了一眼便将其认了出来,名字,相片,姜凡转动身子再度看向方才走过的那段路,那最豪华也是自己从中钻出来的墓葬位,那远处的群山,那不远处密码山林下的羊肠小道,那一切的一切,姜凡在整个瞬间全部懂了! 这里是, 僵尸先生! 第三章 女鬼索命 “簌簌……” 夜风从不远处的密集树木间划过,茂盛的枝叶被风吹的摇摆起来,发出阵阵微弱的声响,深更半夜只身在这寂静无人的墓葬群前站着,姜凡觉得压力很大。 看了下四周环境, 姜凡发现这附近以墓葬群为中心的方圆五十米是处坟场,没有树木存在,在这树木郁郁葱葱的山上,这山顶处甚至连块整齐的草皮都没有,黄褐色土地裸露在外,形成一条羊肠小道,曲曲折折的通向那边的密林之中。 “该怎么办?” 借着星光,姜凡皱着眉头看着道路那端的密林,心中紧急衡量起当前状况—— 眼下这种情况留给自己的无疑只有两种选择,其一就是顺着这条小道连夜下山,离开这个肯定有山精鬼怪的不祥之地,可这样需要承担的风险实在太大,除去山路上的磕磕绊绊,毒蛇虎豹之类的危险因素以外,还要考虑到是否会遇到其他的鬼怪。毕竟对自己一个普通人而言,这两种情况无论是遇到哪种,都是很危险的情况。 除此以外,便是另一个选择—— 原地不动, 等待日出。 在这个墓葬群,而且可以肯定必然有鬼怪的地方呆着等待日出,看上去似乎是个愚蠢至极的决定,但其实换个思维考究一下就会发现,这里并非不是一个安全之地。 首先, 相比前边那漆黑一片,是个人都明白里边必然危险重重的密林小道,这有着如华月光和满天星辰照耀的山顶平地,除了有墓葬群以外,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要比此时冒着黑暗的风险下山来的安全。 其次, 古人有言:一动不如一静,静则神生,定心神,固七魄,三花聚顶,妖祟莫如。 更何况夏凡自认幼年读书启智以来,读书格物已经长达十几个年头,今年高考更是考入省内一本大学,换到古代,这文气怎么说也起码要相当于一个进士出身,文气佑体的说法自古就有,换到现在,姜凡自然不会忘了这个或许可以保命的关键点。 抛开环境和文气这两方面,姜凡钟赖于后者这个办法,其实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条件,那就是方才经过诚心祭拜,姜凡明显就觉得之前似乎无处不在的阴冷感弱了许多。 这是极为重要的一点因素,因为它有可能代表着自己在这里的处境,其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凶险。 “就呆在这里吧。” 心中有了决断,姜凡迈步走开少许,尽量在这一片安全的平地能离那边的墓葬群远一些,找到一处小小的坑洼,姜凡坐到那里,手里还握着刚才特意捡到的石块,虽说石块对鬼祟没用,可要是碰到蛇虫之类的东西却还是很趁手的。 握着坚硬的石块,看着空中圆月,姜凡总算感到少许安心。 “僵尸先生,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我这是遇到了小说和电视里的穿越?就是不知道我会永久性的留在这里,还是在那只僵尸死了以后才能离开。” “假若可以离开,难道离开的方式也是通过睡眠?” 姜凡皱眉, 之前因为精神紧绷而无暇考虑这点的他,此刻在获得短暂的安全,心静下来以后,立即开始思考自身遇到的奇遇。 但是,这个问题明显目前是无法得到答案,所以姜凡很快把有限的精神用到了回忆其它的东西上,这些东西更加紧要—— 年代是民国时期,具体事情是任老爷的父亲被挖出来之后尸变成为僵尸,先后袭杀任老爷和一个无辜的村民后,被义庄的道长九叔除掉。” 剧情姜凡记得很清楚,回忆过大体剧情,他开始根据脑中对剧情的记忆和目前得到的信息进行整合,进行推测。 “确定时间很重要! 任老太爷棺木被挖出来的第一天被放在义庄,经秋生和文才两个人在棺材上弹过墨斗线,才平安无事的度过了第一天。可因为文才当时跟秋生玩闹,使得两人根本没有检查到位,所以不完整的墨斗线列出的阵法在第二天晚上被僵尸破除,从而造成任老爷的死亡。” “这部剧的设定是僵尸优先击杀血亲。” 姜凡眯着眼,脑海记忆翻腾。 “这是第二天! 第三天任老爷的死被发现,九叔机缘巧合下被关进牢狱,当晚除掉因为尸毒也化为僵尸的任老爷,同样是在第三天,任老太爷所化的僵尸来到任府想要杀掉他的亲孙女婷婷,可由于九叔文才,保安队长等人的及时到来,保住了那女的性命,不过文才却中了尸毒。” “这是第三天!” 姜凡眉头皱的更紧,到底是时间太长,虽然当初看过这部影片很多次,可现在真要是回忆的那么清楚,把具体细节都给回想出来,还是有些艰难。 姜凡苦苦思索,竭力想要把脑海里的记忆碎片给整合起来,“第四天出了什么事?第四天……第四天……文才中尸毒需要糯米,秋生买米却被女鬼缠身!这是第四天!!” “第五天晚上僵尸闯义庄杀婷婷,却被九叔他们灭掉,全片结束,共是五天时间!” 通了! 姜凡终于疏通脑海中的记忆,把僵尸先生这部电影的时间线路给整理出来,除了这些,连很多电影里的细节,也因为姜凡的过多回忆而被姜凡想了起来。 “嗯?” “刚才那声惨叫?难道就是那个女鬼?!!”来不及欣喜,念及至此的姜凡忽然冷汗直冒,一丝直觉上感觉到的不详,油然而生! 后背尾椎骨猛地一阵凉意,一个寒战从尾椎通过腰部大龙直冲天灵,细密的汗毛猛然一缩,姜凡双臂还有脸颊不由自主的出现细小的鸡皮疙瘩,如果现在不是第四天,那么那个女鬼…… 还在这里!! “姜凡……” 端坐着的姜凡有些颤抖的身躯刹那静止不动,他双眼直视前方,嘴唇紧绷,脸色煞白,额头瞬间渗出细密冷汗。 这听似温柔如水的女人声音,不就是刚才自己醒来时听到的那声女子哀嚎吗! 女鬼索命? “不要看他的眼睛!” 一袭白布衣角出现在姜凡的眼角,正值此危急关头,姜凡忽然想到电影中九叔对付这女鬼用的一个办法:“不要看她的眼睛!” 唰! 姜凡蓦然闭上双眼,脸颊忽然觉得一阵柔滑,这是绸缎衣料做成的衣衫! 来了! 绝不睁眼! “姜凡,你好狠的心,你睁开眼看看奴家,你这负心人儿可还记得奴家吗?”缥缈的声音如泣如诉,娇弱动人。 可在此时此刻,这柔弱的女子声音对姜凡来说,无异于是夺命鬼音,哪里敢睁开眼睛! “啊!!” 见柔弱无用,这女鬼娇弱声音陡然转变,凄厉道:“小生,睁开你的眸子,好好看看本姑娘,是否美若天仙!” “睁开!” 声音凄厉,姜凡浑身冒汗,双眼始终紧闭。 月色照下,这山顶的平地上,只见一抹幽深鬼影环绕着一个端坐着的青年漂浮,这青年剑眉星目,容貌俊朗,可嘴唇却是稍薄,隐有几分薄情之意,他双眸紧闭,气质出尘之外,却也不乏清冷。 观众老爷:三更,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四章 生撕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君子……” “以自强不息!” 昏黑夜色,身在山顶的姜凡紧锁眉头,不管身边的可憎女鬼如何叫嚣,都坚守心神不去胡思乱想,双唇微动,将这句正气浩然的词句反复诵读,不敢有半刻停歇。 “哗哗哗哗……” 万籁俱寂的荒山野岭,在此刻连野兽的叫声都听闻不见丝毫,绵延不绝的荒山大岭像是没有任何生物存在一般,死气沉沉,唯有无处不在从树丛间划过的风,伴随姜凡诵读的声音一起发出阵阵微弱声响。 怪! 实在是怪极了! 姜凡清楚记得,电影里的女鬼形象虽然称不上是温柔似水,但也绝对没有此时表现出来的那么凶恶,难道说当下这个纠缠自己的女鬼,实则另是其它鬼怪? 可如果是这样,那么时间到底是第几天?自己又该怎么回去? 难不成, 要一辈子留在这里?! “吃了他,能抵我半甲子修行!” 女鬼没有眼珠的空洞眼眶,死死盯着眼前这罕见的珍稀血食,饶是近些年吸了不少动物人类的精气,她也是在见到眼前这俊朗青年的时候震撼于他的精气之磅礴。 如此磅礴的精气她记得自打从拥有灵智以来,只在很久前遥遥见到的一个什么大官身上看到过,可当时那大官身边人山人海,她根本没机会也没胆量冒着那如海般的人气冲过去。 但是如今, 见到眼前这独身处于荒郊野外的青年男子,她只当这突然出现的男子是上天赐予她的恩典了! 说什么无冤无仇,圣人都曾言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哈哈哈哈!” 盯着姜凡的女鬼蓦然放狂大笑,姜凡思维的细微变化,好比一扇紧锁的大门倏然开了条缝,直接就让女鬼抓住机会,化作一道轻烟缠绕到了姜凡身上,与此前不同,这次女鬼跟姜凡之间再无任何隔膜! “呃!” 姜凡感觉就像是塑料袋装满空气以后,被人一指头猛地捅破似的,一股腐臭味扑鼻传来! 与此同时,脖子上也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戛然摁在自己喉咙上一样,冰冷,压抑,绝望等等情绪如同大江潮水般冲进脑海,剧烈疼痛让姜凡忍耐不住低吼出声,诵读戛然而止! 痛苦, 难以言表的疼痛难忍! 灵体强硬侵入活人躯体时给姜凡带来的疼痛,如同刀火入坚冰,万蚁噬骨髓一般,哪怕世上再痛苦不过的凌迟处死,姜凡也认为不过如此了! “嘶——” 剧烈痛楚使得姜凡瞬间青筋暴露,双瞳充血,女鬼冷笑着盯着痛苦无比的姜凡,纤细的手掌死死掐着姜凡的脖子,姜凡不是她害的第一个人,她在等,只需等眼前这人痛苦死去,她便可大饱口福,提升修为! 至于道德是什么东西,她早抛至九霄云外,对她而言,道德就像个屁一样,对她毫无价值。 早就不是人了,还讲什么仁义道德! “认命吧,不要挣扎了!” 女鬼空洞眼眶看到哪怕现在承受着如此之大痛苦的姜凡仍是紧闭双眼,试图抗争的时候,暴虐情绪更加高涨,不顾自己被血气灼烧的灵体,近乎疯狂摁下。 只要吸了这顽固小子的精气,什么都可以补回来! “你只是条杂鱼!” “死就死了,还舍不得这花花世界做甚!” 女鬼长发飘飞,空洞乌黑的双眼散出黑芒,即便在这漆黑的夜,这黑芒仍是清晰可见,渗人心魄。 “呵……” “我不甘心……我才十九岁,到了九月才满二十……我考上了一本,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不能呼吸的姜凡浑身颤抖,眼珠不受控制的朝上翻去露出大片眼白,可即便如此,姜凡仍是顽强的用仅存的清醒意识控制眼皮,不使颤颤巍巍的眼皮睁开。 他不想死, 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这个鬼地方! 姜凡脑海里伊始还想些别的东西,但等到意识逐渐沉沦时,整个脑海里只剩下‘不甘心’这三个字,长久无法呼吸已经让姜凡产生眩晕感,肢体神经逐渐削弱,先前的万千痛楚此时姜凡也不怎么觉得疼痛。 “不甘心!” “不甘心啊!!!” 姜凡青筋突起到极致,他颤抖的手在地面无意识挪动时,倏然摸到一个尖锐坚硬的物体,这应该是先前自己捡的石头吧? 姜凡想着, 他忽然想笑,但由于面部神经的衰弱他此刻的面部只是无力的抖动了两下,除了他自己,恐怕再没人可以认出来这是笑容,连那露出嗜血笑意的女鬼也沉浸在饱食前的兴奋中没有察觉。 “嘶——” 漆黑夜里,满是墓碑墓葬的山上,一个不甘心的年轻人用自己的手心,在一块沾满尘土的尖锐石头上缓慢却坚定的摁了过去,再抬手时,满是鲜血。 “我说了。” “我不甘心!!” 用尽肢体残余的最后气力,姜凡挥起胳膊狠狠的用满是猩红血液的手掌砸向自己的脖颈,其实与其说狠狠的砸向,不如说是姜凡近乎拖着胳膊抬向脖颈,这一举,已是花费了姜凡近乎剩下的所有气力。 “呲!” 猛地一声炸响,如同水入滚油,黑瞳女鬼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她那苍白的纤细手掌如同被凭空抹去一般,在沾染姜凡滚烫鲜血后突然消失! “呼——” 脖颈破去桎梏的瞬间,新鲜空气迅速涌入姜凡胸腔,跟着流转在四肢百骸,头脑极度的短暂晕眩感消失以后,姜凡重新感觉到属于自己的力量! 死里逃生,真真切切的死里逃生! 眼里布满血丝的姜凡,抬头朝旁边呆呆看着自己的女鬼看去,女鬼好似还从没遇到过有人这样的搏命,所以在遇到这般情况后,竟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空洞眼眶里的黑芒也消减下去,空了一只手的右臂只剩半截空荡衣袖随风飘荡。 “呵,还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对吧?” 姜凡笑了。 “啊!” 反应过来的女鬼看着眼前这眼中布满血丝,凸起的青筋还未曾平复,整个人看上去比她还像是鬼的男子,尖叫一声转身想要逃走,可还没等她刚转过身,整个人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缠绕在她脚腕,跟着把她从空中给硬生生的拖了下来!! “可敢看你一眼?对吗?” 姜凡拽下这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女鬼,切齿说道。 女鬼心头一喜,以为这人已是自负的睁开眼睛,正准备施展幻术搏杀时,却绝望的发现这人竟是在把她拽下来以后,重新闭上了双眼! “卑鄙!” 女鬼凄厉惨叫。 “我不敢。” 姜凡说道。 夜空骤起闪电惊雷,片刻风雨落下。 山顶墓葬群银蛇乱舞,姜凡双手鲜血,把这女鬼撕成无数。 第五章 不太平的世道 整整一夜的连绵大雨,像是老天嫌弃这片天地的脏污特意用雨水冲洗了一番似得,到第二日这天空清澈湛蓝,洁白云朵像是点缀般的一朵连着一朵,好一番风和日丽的怡人美景。 山下。 一条蜿蜒流转的小河弯弯的朝前方不知伸向何处,一眼望不到尽头。 从空中看去,流淌在群山间若隐若现的小河像条缠绕在翠绿群山中的一条白色丝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沿岸不时有三三两两结伴前来浣洗衣物的妇人,说说笑笑间,更有半大孩童成群的光着膀子跳进小河嬉笑打闹,这清澈见底的河流宽处不过两丈多些,深也只是才没过膝盖,因此带着孩子们的各个妇人倒也放心的任由孩童到河边玩耍,边做着手上的活,边笑着谈起家常。 小河流转, 绕过一个山头,河水淼淼,这处狭窄许多的河段相较山那边的人气已是低落许多,只可听闻河水哗哗流淌的声响,山上树木掉落的枯烂树枝使得两岸看起来有些杂乱,潮湿泥土上不时有长蛇爬过,气氛阴森。 “哗哗……” 水被人掬起而后重新洒落到河中的动静传出,顺着发出动静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外表有些狼狈,但气质却很是不凡的书生气十足的青年蹲在河边,双手捧起一捧又一捧的水,有条不紊的清洗着面容。 青年清洗过面容,这才站起身子,抬头朝河流那边的羊肠小道看去。 目光所及,羊肠小道的那边已是有隐约可见的人影,青年站在原地沉吟少许,跟着似是作出什么决定,迈开脚步朝那边走去。 这书生气青年,正是历经大劫后的姜凡。 经历过昨晚的生死大劫,姜凡气质飞速蜕变,从最初如何也掩饰不住的稚嫩学生气,一夜蜕变,本就由于嘴唇稍薄而显露在外的那股薄情之意,变得更加显然,不过姜凡因为相貌本就出众,此时配上那股薄情气质,却是有了些清贵感觉,引人瞩目。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姜凡手持路上折来的树棍,边顺着羊肠小道走着,边在脑海中思考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奇幻经历。 昨夜误打误撞用手心的精血搏杀了女鬼以后,姜凡察觉到一股温暖气机竟是融入到自己体内,这温暖气机不仅让自己手心的伤势快速恢复,就连浑身的力量都提升许多,姜凡粗摸估计,现在的力气起码比以前的力气大了约莫三倍左右。 实在是匪夷所思。 姜凡念及至此, 伸出手心,看着粉嫩的仅剩下一条细线的伤口,沉默不语,要知道这伤口昨天可是被石头划出来的,伤口宽度不说一厘米那么夸张,但最起码也要有半厘米的宽度,可到了今天,却只剩下一条几乎看不出来的粉嫩细线! 吸收? 杀了鬼怪后能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 提升到一定境界后呢?是否代表能够拥有鬼怪一般的超能力? 仙人? 姜凡一脚踏上宽敞许多的坚硬土路,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杀掉那女鬼后自己的伤口在自己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好转,连自己的力量都提升了好几倍,这往常要费许多劲才能折断的坚硬树枝,早上可是一伸手就折断了的事实不容反驳。 姜凡面色平静,可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这是僵尸先生的世界已经是无法反驳的事实,昨天那女鬼死后似乎对我有很大的好处,只是不确定是不是这世界里的每个被我杀死的精怪,都可以带给我这样的好处,还是昨天有某些巧合才造成这种结果。” “如果……” “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个电影世界里展现出来的最强僵尸,我倒是可以尽可能的借助九叔他们想办法将其杀掉。这样不管我是杀掉那僵尸后可以重新回去,还是会永久性的留在这里,我都不至于落得一个凄惨结局。” 走在不算平整的土路上,姜凡一边思考着自己的未来打算,一边朝远处已是可以见到轮廓的镇子走去。 走在小道上。 姜凡也没忘记欣赏下这民国时代的风土面貌,只是让姜凡觉得可惜的是,除了地理原因这里有许多的高山以外,其它的一切,都让姜凡觉得并没有跟自己小时记忆里的村庄有太大的区别。 都是一样的泥土道路,下过雨满是泥泞。 都是一样的砖瓦建筑,不过是新旧区别。 但不同的是,民国时期和现代时期的人们从骨子里不一样的,是那风土人情。 长街上,来往的行人有戴着黑色毡帽,穿灰色长袍的青年,有穿着粗布衣衫,看上去就是穷苦人的瘦削人家,有挂着红灯笼,打扮妖艳,身段风韵玲珑的青楼女子,更有穿着西装,戴金丝眼镜的海归精英…… 这种集古旧思想与新锐面貌与一体的时代, 是专属民国时期的独特标志。 不过,姜凡知道眼下风景再为奇特,现在也不是欣赏的时机,昨夜一夜的泥水拍打,身上的这套衣服早已经满是泥泞,如果没在河流那边对衣服稍作清洗,恐怕人们看自己的眼光会更加异样。 当务之急,是抓紧换下这身引人瞩目的衣服。 顾不得行人们的异样眼光,姜凡快步走着,借着眼角余光,在街道上寻找起当铺一类的店面。 当铺, 现代称为典当行的东西,是姜凡要寻找的目标。 不管现在是民国还是现代,人们最起码的衣食住行都不可能离得开金钱,拢共没几天的时间姜凡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到打工挣钱上,而想要用不正经的手段来钱,姜凡又没有经验,更何况自己一个外地人要是偷东西被当地人抓住,姜凡约莫可以猜的到结果。 因此, 姜凡能想得到的来钱法子就是找当铺,民国时期因为战乱及各种混乱问题,使得极多有传家宝之类物品的家庭都不得不将其当出,所以在这个时期,当铺数量很多,并不难找。 用手上戴着的这块现代工艺做成的石英表去典当,是姜凡路上想到的唯一办法。 天起了雾,浑身潮湿的衣服搭在身上不断传来凉意,姜凡在向路人的询问下,总算是找到了当铺,活当和死当这两种方式,姜凡选择的是死当。 现代两百来块一块的烂大街石英表,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死当! 把本就不多的谈价经验全给用上,再加上刚拥有的那点清贵气质,姜凡最终这块卖相极佳的石英表,在来回辗转了两家当铺后,以一千块的价格死当了出去。 当铺这一行当生存在中国上千年,早就有它独特的生存诀窍,两家给的价格都是一千左右,姜凡也懒得再去跑下一家听相同的价格。 僵尸先生这部电影,姜凡很清晰的记得一个场景。 秋生为文才买糯米时,在米铺花费五块钱便买到了五十斤糯米,换算下来也就是说一斤米才一毛钱。 现代的话一斤米均价约莫在两块五左右,假若只当做是两块算,姜凡这块表当的一千块,购买力跟后世相对比的话,是两万块。 当铺一转手能赚多少,姜凡才不去管。 这一千块,对他一个没权没势的穿越客来说,已是一笔极大的财富。 走出当铺,姜凡还没来得及走几步找家买服装的店铺,便依靠昨夜提升上来的敏锐洞察力,察觉到有两个身材消瘦的人,鬼鬼祟祟的跟在身后。 姜凡面色发冷,朝前边快步走去。 这世道, 还真不太平! 观众老爷:求推荐票! 第六章 人面兽心 尚未曾散尽乌云的天空还显得有些阴沉,不时响几声闷雷,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应该还会有雨降下。 湿气重, 凌晨便起了雾,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略有些冷峭的天气,影响视野的白雾,让街道上的人比往常时少了许多,偶有行人,大多也是被着凉气刺激的皮肤起了细密的疙瘩,个个行色匆匆,不愿在这种天气下久留在外。 不多时。 细密的雨还是稀稀疏疏的降了下来,让本已有些硬实的土路顷刻间便变得有些泥泞,路上行人脸色生变,埋怨几句各自加快脚步,街道上更加冷清起来。 城镇面积虽说不大,但居住在这里的人却是不少。 从空中看去,这城镇格局乌乌泱泱,极为紧密,但若是细看,便可看出许多不同的地方,就比如这镇子的南边建筑大多气派体面,树木花草点缀其中,别有风味。 反之, 北边建筑却全是细密的小巷,连条像样的大街都没有,更不用说花花草草树树木木这些陶冶情操的东西,偶有几家房屋宅院大上少许,也是零零落落,比起富人扎堆的南城,毫不起眼。 “吱呀——” 一扇老旧失修的木门被拉开的声音,在当下这个人声寂寥的时候显得格外刺耳。 顺着打开的门的缝隙朝里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小面容凶恶的男子,站在屋里的门口前边,再往里些,是一位身姿普通,面容发黄的瘦弱女子,女子面容发红,眼角湿润,像是受了欺负,刚刚哭过。 “呸,装甚么可怜,爷爷告诉你,两日后孝敬李爷的银子敢补不全,看你这破烂房子还能不能让你这个贱人和里边那小东西住着!” 面相凶气的男子故作凶恶表情,整个人显的更加凶狠。 三角眼盯着站着的女子,干裂的嘴角咧起条缝,眼神故意朝帘子遮住的里屋瞟了瞟,见到女子神情惊慌起来,自称爷爷的男子再道:“别怪爷爷没给你机会,补不上,你陈家的小崽子……哼哼!” 他冷哼两声,转身就要踏门而出。 “噗通!” 女人闻言,再也支撑不住本就伤痕累累的躯体,淌着泪跪了下来,一字一句道:“齐爷大恩大德,求求您多缓两天,这几日前来照顾奴家生意的街坊邻居少了许多,家里实在凑不出那么多的现钱了!求您……” 女人说完,重重扣头,再起身,额头青紫。 “呸!” 三角眼又是一口唾沫吐到脸色发黄额头发紫的女人身上,恶狠狠笑道:“好!别说爷爷不怜惜你,再给你三日,孝敬钱只需再多给三块大洋,如何?” 闻言,女子精神恍惚,这连青壮男子都需付出数日苦力才能赚到的大洋,她这不正规的靠糟践身子的挣钱门路,如何能在一日里攒下! “齐爷……” 女子热泪滚滚,暮气沉沉的眼睛里隐现绝望,刚想说什么,就被这所谓的齐爷打断。 跟着, 瘦弱女子软软的靠着土墙瘫在地上,绝望的看着那前一刻还趴在自己身上作践自己的瘦小如猴般的身子,一步一步消失在雾中,她过了会儿,似是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像是怕惊动里边那人一样缓缓拉开老旧帘子。 当她见到一个还未曾学会认字的孩童仍在温暖的被窝熟睡时,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一分极难看出的笑意。 孩子, 是她当初撑着活在这世间的唯一希望。 可现在, 她怎么觉得当初还不如死了才好! …… …… 自称爷爷的瘦猴名叫齐一高。 当初给他起这个名字的爷爷喜欢下棋,因此给他们齐家的这个男丁起名为齐一高,寓意是为棋高一着,希望他的这个宝贝孙子以后能够借助名字的好兆头,不说越来越高,最起码也得比别人高一点。 可惜的是, 他的这个孙子,跟他预想的人生发展完全不一。 小时候就经常因为偷拿别人家东西被被人家大人找上门来,等到稍微大些以后,竟然变本加厉偷起了街坊邻居家里女眷的贴身衣物,有次被人家丈夫发现,更是在人家丈夫前来找他麻烦时,先叫了几个平日里认识的盲流将人家丈夫给狠打一顿。 后来更是加入镇里的帮派组织。 自此, 在他知道什么不该碰的情况下,再没人管的住他。 齐一高走在泥泞的道路上,嘴里骂咧着雾蒙蒙的天气,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摸着口袋里不算甚重的几块大洋,齐一高想着待会儿去哪里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毕竟方才玩弄那个女人,也是花了些气力的。 说起那女人,齐一高心里就有种变态版的舒爽感,女人叫孙玲玲,她前几年死去的丈夫姓陈,叫什么姓名齐一高倒是不记得了,时间过那么久,他才懒得记一个死人名字。 他只知道, 那姓陈的是被他和其他几人骗到后山,后来县里来的几个帮派人物就将他给强行带走了,再往后就再没见过这姓陈的。 不过。 齐一高倒是有次喝醉了酒,听一个相识的同伴说,那姓陈的是被帮里一个有特殊癖好的壮汉给活活打死,据说是被吊在房梁上打折了数根木根,被打的面目全非,然后尸体里被装上鸦片,借着赶尸的名头让人给赶到四川那边去了。 齐一高知道,姓陈的被他们骗到后山前,家里有一儿一女,加上双亲惧在,妻贤子孝,说不上多富贵,但也是个福乐人家。 姓陈的失踪,其实是被他们害死后,陈家的两个老人一方面因为年岁过高,一方面因为悲伤过大,先后离世。 葬老人用的钱财让这个失去男人的家庭,顿时一落千丈。 有次陈氏在外边给人打工挣钱贴补家用时,齐一高和其他几个镇上的盲流,悄悄用几块糖拐走了心智尚未成熟的陈家大女儿,经转手给买到了贵州,那女儿以后怎么样齐一高不知道,但齐一高知道,那女儿醒来时就已经是不会说话。 他们用的哑药,不慎过了点剂量。 再后来, 为了找女儿的陈氏花尽了家里的最后一点家私,齐一高耍了点手段,让陈氏再无法找到别的活路,为了保住仅存的儿子,为了保住陈家的香火,陈氏忍辱做了半掩门的勾当。 数年来, 陈氏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与讥讽,完全没有良心的齐一高不曾想过,他只知道,这几年来,他用着所谓的李爷名头,从陈氏这里,拿了一笔又一笔的血泪钱。 可怜的陈氏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一直以为这几年做半掩门所交的费用都到了李爷那里,可她怎么都想不到,这钱都落在了这个害的她家破人亡的人渣身上。 过了会儿。 齐一高终于走到人气多了些的街上。 街上还是有些人的,更有些为了谋生的摊贩,早早的不管天会不会下雨,支出摊子摆弄生意,齐一高来到一个果摊前,摊上水果被清水洒过,看起来清香诱人,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憨厚小老头儿。 “齐爷,您请便。” 老头儿见到齐一高走过来,心里叫苦,面上却露出卑躬屈膝的笑颜,只求伺候好这个有帮派背景的盲流,好让他早点滚开。 “嘿,老齐,你快过来!” 街道东边的一个小巷口,突然传来一声喊叫,刚拿起一个水果的齐一高用袖子擦了擦,还没等咬下一口,就听到声音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他结为拜把兄弟的狐朋狗友,面色焦急有喜的呼唤他。 齐一高快步走过去,唤道:“怎地怎地,看你慌的跟个娘们一样!” 叫他这男子长得比齐一高魁梧些,面容却没齐一高那么凶狠,但镇里人都知道,这人发起狠来,却是比齐一高厉害的多! “肥羊!” 这人眼睛冒光,拉着齐一高的手往那边走去,同时口中低声道:“肥羊!大大的肥羊啊!” 远处, 齐一高隐约可以见到一个背影,正在朝街道尽头走去。 第七章 血溅小巷 “肥羊?” 跟上去走了几步,见到前边那清瘦背影身上满是泥痕,手里又握着一根树棍的狼狈样子,齐一高转过头,疑惑的看着自己这个朋友问道。 前边那人, 看起来怎么就是肥羊了? 大街上随便抓出个人来,瞧着都比前边那人像样。 熟悉齐一高的魁梧汉子嘿嘿一笑,搓了搓发凉的手掌,盯着前边那人的背影,低声道:“你不省得,方才我去老李头那儿吃包子时,亲眼所见那小子接过典当行伙计递来的包裹,里边可是叮叮当当响!喏,就那人胸前的褡裢,我瞧着最少有百块大洋!” 齐一高闻言,立时瞪大双眼,双手按在汉子身上,兴奋问道:“百块?!哥哥你可当真!” 魁梧汉子斩钉截铁,“当真!” 听闻, 齐一高陷入沉默。 魁梧汉子瞥了沉默着的齐一高一眼,知道这心眼极多的小子是对那百块大洋动了心,他凑到齐一高耳边,趁热打铁道:“齐兄弟,要不咱兄弟干他一票?!” 齐一高的三角眼眯了眯,道:“有百块大洋,指不定是有身份的人,贸然干了这票,日后要有人追查起来,你我的名声加上今天见到咱俩的人恁地多,会让咱们脱不了干系!” “去!” 魁梧汉子朝地上啐了口唾沫,不在乎道:“去他娘的体面人。” “那小子虽说谨慎,街上走着不言不语,但方才还是被我偷听到了他在当铺里跟掌柜说的话,口音根本不是咱们这里的人,听起来甚至有些像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兄弟的中原官话,你说说,这人从恁远的地方过来,身上又如此破烂,能有个什么身份?” 魁梧汉子说罢,短暂停歇,见着齐一高又眯起眼,才继续道:“再者,若是真有身份或是前来投亲,又怎会没人来接,我现在倒是觉得,他当出去的宝贝,都不省得会不会是他从哪里偷来的!” 街道上, 两人边跟着前边那道背影,边窃窃私语。 “干!” 齐一高猛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满是凶相的脸上散出煞气,眼神坚定,心中下了决断,“干他一票,百块大洋,值得!” 魁梧汉子大喜,搂着身形瘦小的齐一高兴奋道:“好兄弟,哥哥果然没看错你!” 齐一高办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他从没让人抓到任何实实在在的把柄,不然单以他对陈家做出的事情,就早把他送到了西天。 此时他也是一样,心中定下了要杀人夺财的打算,齐一高到底是个没文化的流氓,他这次定下的谋算,是等那外地人来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完事埋到附近的山中,没家属报官,绝不会有人知晓。 堪称人不知鬼不觉。 “他进周家的铺子了。” 见到前边始终被他们盯着的那道背影,在原地稍作停留后迈步进入了做裁缝生意的周家铺子后,魁梧汉子提醒道。 “嘿,手里有钱,自然是要换身体面衣服,咱兄弟好心,只当是让他花钱给自己买身丧服穿!” 齐一高阴狠道。 “走,跟进去!”两人对视一眼,快步走到铺子门前,走了进去。 —— 老板,请问店里有现成的衣服吗? 有的,这边全是现成的,客人你看下想要哪身? 这身吧,麻烦老板帮我包起来,请问是多少钱? 您客气,共十五块大洋。 老板数数。 诶,不差,不知道客人有没有换衣服的地方,没有的话,小店——诶! —— 店铺不大。 里边墙上和铺里的几个木架子上,摆满了各式颜色的布料与成套的崭新衣服,老板是个看上去岁数有三十多岁的男人,普通身材,面向老实有善意,当他见到跟在这文质彬彬的后生身后进来的齐一高与张贵时,就知道这后生有麻烦了。 听到客气礼貌的后生口音非是本地人后, 老板彻底断定这后生凶多吉少! 心肠软的他找个换衣服的理由,想让这后生进到自家后院,偷偷的让后生从后门逃走,可没成想,自家的女人却在这紧要关头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腰间软肉,一耽搁,老板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 “您慢走……” 老板看着年轻后生走出去,低声道。 齐一高和张贵两人的眼神威胁,让他嘴里的那句‘路上多加小心’始终没能说出来。 “唉!” 老板叹了口气,说到底他只是个普通人,不过是家境殷实些,可对上这些不三不四什么都敢做的混混,他们这点家底,又能做的了什么。 陈家的事,都还历历在目! 望着街上白蒙蒙的雾气,老板牵着自家女人的手,看着那边逐渐消失的人影,久久不语。 …… …… 雾还没停。 隔着厚厚浓浓的雾气,姜凡隐约可见天空中的那轮白日,不动声色的瞄了身后一眼,姜凡心底愈发的冷,那两个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已是离自己越来越近。 怎么办? 姜凡紧抿嘴唇,眉梢不展。 “这两个人面相凶恶,一看就不是好人,刚才的老板显然是知道这两个人的底细,想要帮我,可被老板娘给阻止了,她应该是怕遭到报复,这样的话,这两个人还不是一般的流氓!” “我不是本地人,又没有亲戚,谁知道这两个人会不会动杀人夺财的心思,现在我还不知道这是民国几年,要是后期,遇到土匪都很寻常。剩下的钱都在当铺那里存着,我迟早还要回来,不解决这个事儿,不说以后过来取钱,就是能不能活过今天都不一定!” 街道商铺渐稀,行人已经很少再能见到。 未曾想好对策的姜凡注意到行人的衰减,心中愈发焦急。 “杀了他们?” 倏然,姜凡脑海闪过杀了那两个混混的想法! “我在这里举目无亲,孤身一人,昨夜杀了那女鬼我力气起码大了三倍,祸福相依,我现在其实是得了天大的机缘,现在要是阴沟里翻船,让两个混混给捅死到这里,真他妈的让我接受不了!” “杀了他们!” “拼了!” 善恶往往都是转变在一念之间,获得超出常人力量的姜凡握了握手中坚实的树棍,脸上浮现杀机。 手持利刃,易起杀心! 不明不白的冤死在这里, 姜凡绝对不能接受。 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姜凡立刻观察起周边环境,没怎么打过架的姜凡对自己的动手能力还是有点数的,想要回头正面冲过去杀了那两个成年人,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就算自己的力量比他们大了数倍,也难以保证可以抵过那两个混混长期以往积攒下来的街头斗术。 想杀了那两人,只能用偷袭的办法。 “就那里!” 姜凡目光流转间,停在前边不远处的一个巷口,巷口前边有条小河流过,几棵若隐若现的树冠透过雾依稀可见,很显然,眼前的这个巷口,已经是这街道最后的一条小巷了。 过去这里,再没机会。 当断则断! “呼!” 深深做了个深呼吸,让激烈跳动的心脏稍有缓和,由于巨大的亢奋姜凡早就被气血冲上了头,尽量使自己心境平复些,姜凡这次光明正大的看了眼身后十来步的两个混混,姜凡不知道的是,他被改善的不仅是力气,连带视觉,也提高许多。 十几步以外,他看的清清楚楚。 两个混混,却是只得看个大概人影。 “嗒……” 一脚踏进巷口,姜凡再顾不得保持稳重的步伐,知道那两个混混很快也会拐进来的他,胸口大起大伏,肩膀按耐不住的颤抖,两道如同吐息般的白气从鼻孔里突出来,姜凡双目发红! 手心出汗, 姜凡却不敢松动半分,两手紧紧握着坚实的粗长树棍,举在左边的肩头上方,经过两三秒的时间,姜凡蓄力达到了顶点,当那两道显得有些匆忙的脚步来到巷口时,因为巨大亢奋而颤栗不止的姜凡克制着喊叫出来的冲动,咬牙砸下! “呼——” 树棍好似残影,速度极快而发出与空气摩擦的声响。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那人猝不及防,那人下意识抬起手臂想要挡住这一棍,可让他心颤的是这闷棍来的太过突然,几乎刚等他抬起手,棍就带着风声砸了过来。 姜凡不管不顾,亲眼见到这充满力量的一棍猛地横扫到其中一个人的脸上,那人发出一声惨叫捂着头便躺倒在地,疯狂的滚动惨叫起来。 “咔嚓——” 粗有成年人小臂粗细的树棍,应声折断。 姜凡巨大的气力,竟是把这刚折下来不久韧性极高的树棍给活生生打断! 齐一高盯着眼前这满是杀意,绵羊变猛虎的文气青年,三角眼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短暂发愣,他立即大吼一声,抽出怀里的尖刀,对着手握半根树棍的姜凡刺了过去。 这一刀快而精准, 无恶不作的齐一高压下惧怕,握着手里的刀,朝那青年心口刺去。 第八章 杀贼,自杀 “啊!” “疼死俺了!疼啊!” 遭到姜凡偷袭的魁梧汉子抱着头躺倒在地,像只蛆虫般疯狂滚动,从汉子抱着头的手掌缝隙看去,只见串成细线般的猩红血液不断流淌出来,渗过汉子的手掌滴落在外,观之触目惊心。 “喝!” 齐一高大喝一声,壮起胆子持刀朝那人心口刺去。 他如何也料不到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竟有如此胆魄,早知道这样,他怎么说也不会做这趟买卖,可事到如今,早就没有回头的法子,不是他死,就是己亡! 尖刀锋芒如雪,越过白雾更显锐利。 “草!” 姜凡偷袭击倒那魁梧汉子,手里的树棍已是折成两半,手中仅存半截木棍,还没来得及从击倒一人的喜悦里走出来,就见到眼前这瘦小汉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尖刀冲来,姜凡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身上阵阵发凉。 哪怕拥有超出常人的力量,可打斗经验姜凡实在欠缺,更是没见过有人拿刀子朝自己冲来的场面。 “砰!” 千钧一发之际,姜凡来不及多想,握紧手里的木棍对着眼前这汉子就全力砸过去,距离很近,这砸出去的棍子当即砸到那汉子脸上,而且让姜凡庆幸的是,这汉子果然没有违背人体常规反应,下意识伸手挡了下。 他全力以赴冲刺过来的节奏,立刻就被打断。 小巷入口, 扑去的齐一高见到眼前那青年朝自己砸来半截木棍,不由得联想到在地上打滚那兄弟的惨状,抬手想要遮挡一下,然而那人甩出的木棍速度快的出奇,他才刚刚抬手,木棍就砸了过来,沉重的力道让他头脑一阵晕眩,连挡在脸上的手掌他也觉得浮肿起来一般。 “不好!” 瞬间,齐一高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只见那甩出木棍的青年赫然是正在朝自己扑来! 齐一高身上吓出一身白汗,看着扑到自己身前那人,齐一高紧咬牙齿,持着尖刀的手换刺为插,快速举起想要插到那人背上。 只是, 被抢去先机的他到底晚了一步,让姜凡冲到身前。 两具身体电光火石之间碰撞到一起,借着砸出棍子好不容易抢到点先手的姜凡,两步冲到齐一高身前,一只手死死抓着齐一高拿着尖刀的右手,一只手则是死死的抓着齐一高向小巷的墙上狠狠撞去! “呃啊!” 齐一高呼吸粗重,竭力挣扎着想要挣脱出姜凡的控制,可力量已经超出常人三倍的姜凡怎么可能在力气上输过他,不顾齐一高野兽般的嘶吼,姜凡用尽全力把这拿刀的汉子给撞到墙上! “嘭!” 小巷传出巨响,齐一高竭力挣扎着的身体在被撞到墙上时,终于软了下来。 “呼呼!” 用力过度的姜凡面目发青,呼吸粗重,把那拿刀的汉子撞到墙上以后,气血上头的姜凡仍是死死摁着齐一高,稍稍后退半步,又是嘭的一声猛然撞在墙壁上! “叮——” 尖刀掉落在小巷青石上发出脆鸣,身材瘦小的齐一高嘴角渗出血丝,三角眼里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姜凡,手掌发颤,再握不紧尖刀使其掉落在地。 听到声响, 察觉到这汉子似是已经失去战斗力的姜凡朝地面看去,只见刀身明亮如雪的尖刀掉落在地,见到这幕,姜凡心底总算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一声吼叫猛然传进姜凡耳内! “日你娘,去死!” 先前被姜凡偷袭而疼的在地上疯狂打滚的魁梧汉子,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握着流血不止的半张脸颊,硬撑着爬了过来。 而齐一高掉落的尖刀,也根本不是他再没力气握住,而是他知道自己挣不脱姜凡控制,又见到魁梧汉子爬了过来,这才佯装受到重击没有气力,使得尖刀掉落在地! 实际上, 他是为了把尖刀送到同伙手上! 魁梧汉子一只手握着尖刀,一只手仍是摁在流血不止的半边脸颊上,剧烈的疼痛和眩晕让魁梧汉子走路都有些不稳,可这并不影响他把刀刺向近在咫尺的姜凡。 见状, 姜凡立即想要躲避,可先前因为担心瘦小汉子用刀刺到自己,所以姜凡两只手和上身都是紧贴在瘦小汉子身上的,现在想撤,却是被本以为已是失去战斗力的瘦小汉子紧紧缠到身上! 挣脱不能! 电光火石间,知道生死一线的姜凡索性重新抱紧瘦小汉子,紧跟着趁魁梧汉子挥刀刺来时猛地朝后转去,把齐一高朝向魁梧汉子当做护垫,亏的齐一高身体瘦小,换做一个胖子,姜凡还真不能成功。 “刺啦——” 衣料划破的动静响在空荡无人的小巷,魁梧汉子见到同伴朝向自己时尽管已经竭力收刀,可还是因为惯性从同伴的背上划了过去,尤其是刀轨末端尽头最大,竟是在齐一高腰部划出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呃!” 姜凡捂着同样血淋淋的手臂低声嘶吼,为了固定齐一高的身型,放在齐一高腰部的手臂没能躲过这一刀,被划破流出鲜血。 “啊!” 齐一高惨叫一声,再无力缠着姜凡,整个人扑通一声掉落在地上,疯狂的用手想要按住流血且疼痛不止的伤口,可这么长的伤口他又怎么能捂的住,他滚动的那片土地很快就血迹斑斑。 没等头脑晕眩不已的魁梧汉子再刺第二刀,因为疼痛而愤怒到极点的姜凡猛然抬腿,用尽全身最大气力狠狠踹到魁梧汉子的腹部。 “嘭!” 力量提升过的姜凡愤怒后的全力一击实在恐怖,这一脚竟是把这魁梧汉子一脚给踹的脚尖离地,整个人砸向那边的墙壁,身体和墙壁撞到一起发出巨响,魁梧汉子经过这一击,直截了当的昏死过去。 用力过大的姜凡手臂伤口蓦然撑开少许,流出的鲜血更加多了起来。 阵阵眩晕出现在姜凡身上。 顾不得身体不适,姜凡撑着眩晕感走到因疼痛嚎叫不止的瘦小汉子身前,捡起那把再次掉到地上的尖刀,抵在了瘦小汉子的胸前。 “呜呜……” “呜呜呜……爷爷!好汉!是我这狗东西做错了事,求求您饶我一命!我兄弟俩只为钱财,从没想过要爷爷您的性命啊!呜呜呜!爷爷!我家中还有妻儿老……” 作恶多端,害的几个家庭家破人亡的齐一高,察觉到眼前的人有些摇摆不定的杀意,立即涌出热泪,痛哭流涕道。 只是, 当他话说到结尾时,一柄锋锐尖刀,刺入他的胸腔。 “你……” 齐一高张嘴想说话,却被涌出的鲜血打断,呛了几下后身体再没挣扎,张着他那大大的眼睛死在这条小巷。 姜凡抽出尖刀,在齐一高的尸体上抹净鲜血,接着站起身走到昏死过去的魁梧汉子身前,将尖刀抵在汉子背上,猛然刺下! 汉子昏死过去的身体无力摆动几下,就再没声息。 小巷终于安静下来。 打斗时面目通红的姜凡此时脸色铁青,不知心中再想些什么,他把魁梧汉子的衣服用尖刀刺破拽下一些,扯成布条缠绕在伤口上。 处理好伤口, 姜凡一手扯着一个人的腿,朝那边不远的山中走去,扯着魁梧汉子的那条手臂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而不断渗出血液,将布料染红。 …… …… 北城一条紧邻臭水沟的小巷中,一扇破旧木门被缓缓拉开。 瘦弱的陈氏面容无悲无喜,怀中抱着尚在熟睡的孩子,走到平日里关系很好很好的一名寡妇家前,陈氏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孩子,眼中涌出泪水,颗颗大如珍珠。 看过孩子,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把孩子悄悄放到寡妇家的院中。 一个人回到家里,陈氏把刚打扫过一遍干干净净的屋子走了一圈,走到和丈夫新婚洞房的婚房中,回想着丈夫孩子公公婆婆的音容笑貌,陈氏踏上凳子,将脖颈套入白绫…… 半个时辰后, 寡妇家响起一声孩童迷茫的叫喊,“娘亲?” 一个时辰后,平日里同情陈氏遭遇故而以姐妹相称的寡妇李氏,手里拿着一张写满黑字的白纸,看着看着,李氏眼中淌出热泪—— “姐姐……撑不下去……彤彤怀里有大洋十八,求姐姐……求……谢。” 第九章 路遇不平,就好拔刀相助! 南方多雨。 昨夜刚下过大雨的天空像是积存了许久的雨水,临近晌午时又哗哗啦啦的下了起来,清澈雨水落在地面,无意间把小巷中带有血迹的泥土给冲刷下去,混成泥浆乱做一团。 小路。 姜凡扯着两具本是素不相识之人的尸体,一步步走到小镇外的山中。 站在雨帘下回首看向朦朦胧胧的镇子,姜凡心底不由庆幸这地方多山多雨,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两具尸体和那小巷里的血迹才好。 “啪……” 走到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下面,姜凡松开左右提着尸体的手,仔细观察起附近的地形,直到确定这附近落叶颇多,且没有像样小道时,他才决定把这两具尸体埋在这里。 原因很简单,落叶颇多再加上附近没有明显是人走过的小路,可以证明这里的隐蔽性,将尸体埋在这里,短时间内绝对不会被发现。 等到以后什么时候发现了, 自己早就已经不在这里,这个时代又没有摄像头之类的物件,没有人看到自己的情况下,想要抓到自己简直是痴心妄想。 托的树木茂盛,泥土大多湿润。 走到树边折下一根树棍,姜凡用尖刀把树棍的一端给削的尖锐,接着用力在地上滑动起来,下过雨的地面泥土湿润,不多时姜凡便借助树棍和尖刀挖出两个人形土坑。 拍拍手,挥去泥土,姜凡淋着雨水,沉默着看向两具脸色已是苍白至极,没有一丝血色的尸体。 很奇怪, 姜凡以前看的书中和电影中,大多数初次杀人的人都会有很大的身体反应,比如呕吐昏迷之类,但姜凡感觉除了最开始不忍心下刀以外,自身并没有明显的不适。 “我是一个宿命论者。” “我一直认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就好比有的人看一本书一天就能明白书里表达的意思,可有的人却需要十天的时间;有的人生下来运气就好,干什么都顺风顺水,可有的人却生下来就处处倒霉,干什么都吃尽苦头。” “我不是这里的人,我不想死在这里,我想活着回到我存在的那个世界。” “昨天的鬼祟杀不了我,你们同样不行。” “对不起,我想活下去,所以只能杀了你们。” 姜凡走到两具尸体前,沉默许久才低声呢喃道。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姜凡总觉得躺倒在那里的两具尸体,会突然睁开眼睛一样。对于他一个现代长大的人来说,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散在自己手里,总让姜凡有种极其虚幻的感觉。 是场梦吗? 姜凡低头看着被伤口渗出鲜血浸红的衣服,闭上双眼,任凭冰凉的雨水拍打在自己身上。 无形中,姜凡的身上发生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变化—— 本就五官深刻,剑眉星目,容貌俊朗的他,经过这两天匪夷所思的诛鬼杀人事件后,身上气质天翻地覆,尤其是姜凡的双眼,此时几乎看不到任何感情存在,内敛其中的气质配上稍薄的嘴唇,薄情之意糅合身上淡淡的清贵气息,给人极大的压力。 雨势很大, 下到黄昏才停。 姜凡雨停前一直呆在山上,直到黄昏大雨停下,一丝夜色悄然席卷这片天地时,才用藏起来的几条干燥布条由里边裹住伤口,外边由烂了一条缝的衣服挡着,让人看不清里边如何。 想要到九叔的义庄进行自己的计划,身上这身又烂又湿的衣服断然不行。 只有重新购买一身衣物,才有成功的机会。 夜晚的小镇家家灯火亮起,加上没有雨水,许多卖小吃的摊贩和路边的大小酒楼都开起张来,灯笼高挂,笑声盈盈,与白天的镇子简直两个模样。 镇子如此热闹, 倒是让姜凡心里的担忧减去许多。 走在大街上姜凡刻意绕过白天去过的那家服装店,寻了另外一家店面重新置办了两身衣服,店家老板好心,见姜凡没有装衣服的包裹,特意送给姜凡一个,使得姜凡可以将另一身新衣服包起来背在背上。 姜凡谢过老板后,走出店面。 青石地面踩上去坚硬踏实,可姜凡却有种虚浮感,摸了摸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的肚子,已是觉得头脑有些晕眩的姜凡在街上找了家不起眼的酒楼,用二十块大洋包下一间可以住两天的房子,此外店家还送晚饭一份。 走进房中, 见到房里柔软床铺的刹那,提着劲儿的姜凡终于是脚脖一软,瘫倒在地。 一天一夜除了河水以外,姜凡再没吃过丁点东西,空着肚子在这个莫名其妙进来的世界莫名其妙的进行了两场生死搏杀,姜凡早已是疲累不堪。 摸着地面爬到床前,姜凡双手放在床上柔软的褥子里,嘴角露出笑容。 酒楼赠送的晚饭属于制式饭菜,所以很快。 姜凡在床上没躺多久房门便被敲响,前来送饭的店小二在放下一碗白米,两叠小菜,一碗热汤后走出房门。 闻着饭菜的香气, 虽然米是凉的,菜也不过只是温热,但姜凡却觉得很是好吃,米粒进入嘴中经过咀嚼来到胃里,最终转换成人体需要的营养成分。 期间姜凡吃了三碗米,喝了两碗汤,碗是小碗,因此姜凡吃的其实并不多。 简单的清洗了下身体,姜凡躺到房间里的床上。 闻起来稍微有些发霉味道的床褥,在此刻给了姜凡极其温暖的感觉。 闭上眼, 姜凡回想着昨天自己一个人坐在山上跟鬼搏命,回想着今天白天一个人跟两个亡命徒搏杀,右臂上的伤口应该是正在愈合,传来阵阵痒痒的感觉,摸着右臂上的伤口,姜凡忽然眼中流出泪来。 两次竭力搏杀,纵然手心和手臂皆是受伤流出鲜血,姜凡也从没落过眼泪。 可在这一刻,吃饱喝足躺在有些发霉的被褥里时,姜凡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感情,无声落泪。 “这到底是怎么了?” …… …… 翌日。 连绵雨水总算停歇,浩瀚蓝天高悬一轮大日,束束阳光照向大地,万物都显得生机勃勃。 “油条包子嘞~” “糖葫芦~” “呸,你这家里放了多少年的老玩意儿,也敢拿出这个价钱?良心都让那山里的豺狼给叼走吃了么?” 纸质窗户隔不住声音,街道上一大早的叫卖声和因为天气好而出市的商贩讨价还价声,都传入到二楼的房里,缩在被窝里的姜凡从梦中醒来,盯着土墙看了半天,才从床上走下来洗漱。 昨天买的衣服风格古旧,是典型的民国时期读书人的穿着,淡蓝色长衫,内中是黑色外裤和白色衬衣,姜凡穿着别有一番儒雅气度。 下了楼, 经过打听知道义庄在北边的姜凡朝北走着,当姜凡走到一处小巷前时,突然听到几声撕心裂肺的孩童哭喊,“娘亲!呜呜呜!彤彤要娘亲!彤彤要娘亲!呜呜!呜呜呜!娘!!”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彤彤,以后姨会对你好好的,别哭了彤彤,你娘在下边若是看到你这样,她会伤心的……” 稚童抽抽涕涕,可怜兮兮的小声道:“姨,彤彤吃的不多,娘她是嫌彤彤吃馍馍吃的多了么?姨,你能给娘说说吗,彤彤不吃那么多馍馍了,不吃了,呜呜……” “彤彤……陈家妹子,你何苦啊!” 女人像是再忍不住心中悲恸,跟着稚童哭出声来。 走到巷口,姜凡停下脚步朝里看去,只见一扇木门前边,一个约莫有四岁的孩童被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抱着,那孩童脸颊发黄,一看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所造成的现象。 “这是五十大洋,你拿去。” 姜凡微微弯腰递过去装着大洋的钱袋,见到泪流满面的女人露出难以置信的吃惊模样,温声道。 “这……”女人见到这面皮白嫩,穿着讲究气度极佳的男子,一时愣神反应不来。 “你拿去,我不索要你什么报酬,只希望你善待这个孩童,将他抚养成人。过段时间,我会再送来一笔钱财,你且放心,我绝无歹意。”姜凡看了眼还在抽泣的孩童,对女人温和笑道。 说罢, 不顾女人不解眼神,姜凡站起身朝北边继续走去。 姜凡不是老好人,甚至说骨子里还有些冷血,可姜凡从小就有个毛病—— 路遇不平,就好拔刀相助! 第十章 求道 义庄。 在大多数近代中国人的记忆思维里,都是以一副香火袅袅,满屋棺材的阴森形象出现。 然则实际上,义庄最早出现在北宋时,是以一个绝好的社会形象所出现的,与近代寄存尸体的效果不同,古时义庄对百姓的作用等同于近代的福利院,是宗族里的富人出资让贫困族人得以生存下去的手段,因此才得了一个‘义’字。 后来, 随着时代的发展,福利院性质的义庄才逐渐转换成了祠堂一类的宗族精神产物,用以暂时存放未安置好下葬事宜的尸体棺木,久而久之,义庄就成了近代国人记忆中的阴森之地。 小路泥泞。 走在小路上的姜凡小心躲避着满是泥水的坑洼,前边不远,姜凡已是能够看到高挂着白灯笼表明身份的义庄。 总算见到目标的姜凡心里兴奋,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越临近义庄,姜凡越能察觉到义庄与镇中建筑迥然不一的特殊气场,兴许是得到女鬼的能量灌输使得姜凡身体构造已经与常人不同的缘故,从昨天起,姜凡就察觉到自身发生的变化不仅仅是身体素质的增强。 冥冥中, 也能感知到以前从没察觉过的东西。 姜凡在镇里是能够感知到的就是人气,非常浓烈的人气,如烈酒一般阳刚而又辛辣。义庄却不同,姜凡停下脚步闭上双眼细细感受,义庄那股温煦中又带有丝丝阴冷的感觉蓦然袭来,与镇中的感觉大不相同。 姜凡有种直觉,如果普通人长期住在这里,绝对会对人的精气神造成损害。 电影中的九叔包括他的其中一名弟子文才,均是长期居住在这里,可姜凡却从不记得九叔和文才有人在电影中表现出有暗疾的情况,这从侧面证明了姜凡的猜测,九叔这里肯定有关于修炼的法门。 最不济, 也会有茅山派呼吸吐纳的低微法门! 睁开双眼。 姜凡生平第一次见到僵尸先生这部电影中的义庄外貌,它属于典型的南方古典建筑,不仅墙壁、就连那边露出许多的屋脊都是斜顶构造,想来是为了防止南方的多雨天气。墙壁上距离有序的开有墙窗,墙面白色,透气为主,白墙黑瓦,姜凡觉得倒也别致。 义庄门外竖有一杆高约四五米的粗实木杆,顶端挂有一盏白灯笼。 姜凡猜测, 这白灯笼应该是一种类似于镖局里的镖旗一般的身份象征。 义庄外有条碎石子铺成的小道,总算不用担心泥水坑洼的姜凡快步走过去,来到义庄门前,看了眼义庄敞开着的两扇黑漆木门,姜凡深吸口气,抬手轻轻的敲响其中一侧。 “咚咚咚。” “请问有人在吗?”姜凡敲过门站在门前,朝院里轻声喊道。 “有人。”院里中间的那间瓦屋有人应声,随后,姜凡便见到堂屋的门帘被人揭开,一道洁白如雪的靓丽身影,出现在姜凡眼中。 从义庄堂屋中走出来的,赫然是一身缟素的任婷婷! “任婷婷在这里,那么看来已经是过了第四天,今天应该就是电影剧情的最后一天,还好没错过今晚。不然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到我身上!”姜凡见到身着丧服的任婷婷,心中确定了当前时间。 见到任婷婷走来,姜凡心中暗赞一声,这电影中看上去极美的任婷婷,从现实中看去更加美艳。 不过眼前女子再过美丽,姜凡也无心多去欣赏,熟悉电影剧情的他知道文才与秋生两人都十分喜欢任婷婷,要是因为多看几眼而不慎升起误会坏了计划,那才真是倒霉到家。 因此, 半点瓜葛,半点掌控之外的事情也不想要发生的姜凡,只想安安稳稳的按照自己的计划从九叔这里获得想要的东西,跟着配合九叔等人消灭任老太爷所化的僵尸。 心中已有决断的姜凡眼神纯粹,温声问道:“不知九叔可在家中?” 走到门前的任婷婷,见到身形高挑且气度极佳面容白净的姜凡,当下就把姜凡当成镇里其他富户家的公子哥,可任婷婷又觉得眼前这人面生的紧,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难道是外地过来的? 只是这公子来这人见人怕的义庄作甚? 任婷婷稍稍发愣。 姜凡静静等着任婷婷回话,没有表现出心中的着急不耐。 任婷婷总算没辜负姜凡的等候,反应过来的她对姜凡道:“在的,九叔他正在里屋歇息,不知公子找九叔有何事?” “是这样……” “诶,婷婷,你是谁呀?” 姜凡正要回答,堂屋的帘子再次被人揭开,只见其中露出一个锅盔般发型的脑袋,冲着这边疑惑的问道,边问着那男的边从里屋走了出来。 姜凡一眼认出这人就是九叔的弟子文才。 只见一米六左右的文才赤裸上身,右臂肱二头肌的位置密密麻麻的缠有白色纱布,见到文才这幅模样,姜凡心底的沉重感更是消散许多,因为文才的样子和伤口位置都是与电影中完全符合的,如此一来,想必电影中的其他地方应该也差不了许多。 “这位小哥你好,我从……” “文才,让客人进来,站在外边说话是师傅教会给你的待客之道吗?” 姜凡正要回答,却又被打断。不过这次打断姜凡的人和话语,却让他心中欣喜。 文才哦了一声,见到姜凡礼貌客气,外表也温润如玉的他放下戒备,笑着伸手请姜凡到院门正对着的堂屋中去。 姜凡对文才点头一笑,不动声色的深吸口气,迈开脚步朝堂屋而去,计划能不能成功,就看接下来的了! 走到屋内, 姜凡立刻闻见屋里淡淡的香烛味儿,跟着姜凡便看到坐在躺椅上看书的九叔,以及那边搬着杂物的秋生,僵尸先生这部电影里的各个重要人物,此时都出现在姜凡面前。 九叔等人的模样与电影中完全相同,林正英身上的那股正气面对面看起来,更加显得浓郁。 见到客人进来, 九叔放下书,从躺椅上起来,看向姜凡。 顾不得细细打量,姜凡走前几步,来到头发半白半黑的九叔身前,神色平静下来,礼貌道:“请问您便是九叔吗?” 姜凡观察九叔时,九叔也在观察姜凡,与任婷婷和他的两名弟子不同,生活在这里的九叔眼光要老辣的多,他一眼便看出来姜凡不是本地人,且由于修炼道法的缘故敏锐察觉出姜凡身上的血腥味儿,只是见姜凡无意间散出的清贵,一时无法确定姜凡的来历。 头发花白的他点点头,询问道:“我就是,不知道阁下找我有何事?” 说着, 九叔伸出右手朝那边木椅虚抬,示意姜凡入座。 姜凡拱手谢过,走到座椅前转身坐下,再次面对九叔时,姜凡稍作停顿,道:“九叔,晚辈是中原人氏,自海外游学归来已有两年,因家中变故而决心游历祖国河山的大江南北,昨日历经此地听闻九叔道法高明,心中惊奇之余实在忍耐不住心中渴望,因此前来向九叔求道,望九叔成全!” 姜凡说罢,从座椅上站起来,对着九叔躬身一拜。 说完这番话,躬身的姜凡心脏如擂鼓般跳动,生怕九叔直截了当的拒绝自己,如果九叔直截了当的拒绝自己,那么此前根据电影剧情所推衍的九叔性格,就大错特错,丝毫也排不上用场了! 用当出的大洋购买九叔修炼的心得体悟。 便是姜凡的计划。 时间上的不足注定姜凡不可能拜九叔为师,因为从电影中姜凡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点,那就是即便拜九叔为师,也不一定能够学到他的真本事! 比如文才和秋生两个跟着九叔不知道学了多少年的徒弟, 在任老太爷的棺材出土时连‘法葬’是什么都不知道,更有后边九叔被警察误抓时让秋生晚上送糯米来时,秋生却是送了一碗蒸熟的糯米,连糯米可以驱邪也是随后才知晓…… 连两名跟了那么久的徒弟都是如此,自己拜师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学到道法! 正是如此, 姜凡才定下这么个法子,用谎言和金钱来攻破九叔。 哪怕因为茅山门规从九叔这里拿不到茅山正法,可即便从九叔这里拿到他自己修炼时记下来的心得感悟,已是天大的收获! “都是乡亲谬赞,不过,我已经不收徒弟了。” 九叔听到姜凡说的话语,心中隐隐以为有了明悟,姜凡看上去就是满腹经纶的学子,身上的那点血腥联想起这年轻人说的家里起了变故,也就不难理解。 九叔放松许多,笑着谦让道。 最后, 九叔才说出不收徒弟的话语,他确实是因为年龄以高,从而不收徒弟,这点他倒是没有诓骗姜凡。 听到九叔的话,姜凡心中一喜,九叔的话中并没有彻底拒绝封死后路的意思,因此以姜凡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还可以继续聊下去的可能。 “九叔,晚辈确实求道心切!” 装就装到底,哪有一被拒绝,就立刻放弃,跟着说出自己真正意图的人呢! 第十一章 茅山真法不外传 “这……” 见到姜凡苦求的样子,站在姜凡身前的九叔伸手扶住他,微微用力把姜凡的身体扶正,劝道:“唉,现在像你这样诚心向道的后生不多见了,要是在几年前,我怎么说也会把你收到门下。” 听着九叔的话,姜凡心中一喜。 他本来想要的就不是九叔真的收他为徒,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得到九叔修炼时记录下来的心得体悟罢了,如果九叔真要是一冲动收下自己当徒弟,姜凡就只能是找个地方偷偷哭了。 “唉。” 九叔叹口气。 他直视着姜凡的双眼,摇头叹道:“可惜我们茅山收徒条件太过严苛,非山上道修收徒不可超过两人,我绝无骗你之意,且就算是我收下的这两名弟子,也是迟迟未曾得到山上敕封旨意,不得修炼茅山真法。” “正是因此才使得我的两名弟子直到如今,也不过是习了些拳脚功夫,真正的茅山道法他们却是半点不会。” “我…… 我这当师傅的……唉!” 说罢, 九叔放开扶着姜凡的手,独自走到堂屋门前,看着院外沉默不语。 刚放下手中杂物的秋生闻言,几步跑到师傅身前,笑嘻嘻的说道:“师傅,我跟我姑妈说来你这里当徒弟的时候,理由便是学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学不学得那茅山道法,我可不感兴趣,我还想娶个媳妇呢。” 说到娶媳妇,秋生偷偷瞄了任婷婷一眼。 “我也是!我也想娶媳妇,不想学道。”没秋生脑子机灵的文才这时也反应过来,跑到九叔身边嬉皮笑脸道。 两人的话语虽说是为了劝师傅不要难过,但实际上,却有大半是真情实意。 在这个时代, 真心想要整日与阴森可怖的尸首鬼怪打交道的人还是极少数,尤其像是秋生这种家有产业的机灵鬼,更是受不了道教的种种清规。 “人果然年纪一大就爱胡思乱想,算了,你们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九叔转过身,拍拍两名徒弟的肩膀道。 姜凡看着这幕,心中知道拜师的事情演到这里就可以了,再演下去恐怕会过犹不及。 于是姜凡拱起手,歉声道:“九叔,是晚辈鲁莽了。” 九叔挥挥手,重新坐回椅子上,瞧着气度极好的姜凡好奇道:“哪里,不知者不怪,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还有那先前听闻公子说从海外归来,不知去的何处,那里可有不同我中华大地的风土人情么?” 姜凡坐回去,看着九叔好奇的样子,心中一凛,不管这是九叔的试探还是真心好奇,姜凡都决心认真对待,竭力不造成丁点的纰漏。 “晚辈姓姜名凡。”姜凡说出自己的真名。 本来, 姜凡是考虑过用假名称呼的。 只是后来想到假名终究有缺陷,比如突然听到呼喊姓名,不是真名听到以后总会有些许迟钝,有让人生疑的潜在风险,不如大大方方的爆出真名。 看了眼期待着的九叔,姜凡继续说道:“先前所说的海外是美利坚合众国,简称美国,它的位置在我们脚下也就是地球的西半球。” “当然, 从他们那边来说的话,处于东半球的我们也在他们脚下。” 姜凡说罢笑了笑,这其实算是一个冷幽默笑话的表达方式。 “呵呵,有趣,现在世界真的不一样了,换做以前的人,谁会相信我们踩着的土地会是个球,又有谁能想得到球的那边还有国家存在。”九叔端起杯茶,抿了一口,笑道。 “是啊,谁能想到呢,我现在想一下脚底下是个球,就觉得晕。”秋生走过来,给姜凡也上了杯茶。 “那你说那边的人长的跟我们一样吗?”文才懵懵的问道。 “不一样。”姜凡向秋生道了声谢,听到文才的话,又见到九叔的表情,当即说道,“那边的人长相是金发碧眼,皮肤发白,身型呢也比我们高大些,不过脑子却没咱们机灵。” “哦~” 文才长长哦了一声。 那边坐着的任婷婷瞧着谈吐不凡的姜凡,心里升起好感,她原先在省城时也是见过一些外国人的,那些外国人的相貌跟姜公子描述的大致相同,那时自己还跟爹爹说那些老外样貌如何如何奇怪…… 可如今, 却是物是人非! 想到惨遭不幸死去的爹爹,任婷婷鼻尖一酸,两行泪水便涌现出来。 时时关注着任婷婷的秋生第一时间发现任婷婷落泪,他急忙走到任婷婷身前,关心中略有些焦急道:“怎么了婷婷?怎么好好的哭了呢?” “哭了?” 文才总是慢上半拍。 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着这幕,姜凡心中无语,相比僵尸先生这部电影如果最后任婷婷真的嫁给了秋生和文才其中一人,那么一定是嫁给了秋生,因为和秋生比起来,文才反应太过于慢。 等他反应过来, 黄花菜都凉了。 “呜……没事的,我只是突然想起父亲,心中一时悲恸难忍。”任婷婷用手帕擦着泪水,断断续续道。 文才和秋生两人围着任婷婷安慰,本来气氛有些压抑的堂屋顿时热闹起来,姜凡看向对自己应是再没怀疑的九叔,问道:“九叔,晚辈有句话想要一问,如有冒犯,还请九叔莫怪晚辈不懂事。” 九叔一乐,道:“有什么不能问的,你说吧。” 姜凡见到九叔态度,心中情绪大定,随即问道:“晚辈来到镇中也有一日,因此对任小姐家中发生的事情倒是知晓一些,以前在国外总听说过吸血鬼一类的传闻,晚辈一直以为是以讹传讹留下的传说谣言。” “可自从回国开始游历后,晚辈越来越发现这世界上实在是有太多用科学无法解释的问题,就比如镇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僵尸,就比如九叔您及茅山派的道教真法,莫非这些奇闻异事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话头抛出, 姜凡静等九叔入套! 听到姜凡的话,九叔再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缓缓道:“姜凡,你须懂得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道理,你所说的那什么吸血鬼我不知道,但听着意思来看,应该与我们中国的僵尸类似,都是靠以吸食人血为生。” 姜凡故作惊奇,道:“吸食人血为生?” “对!” 九叔站起身,踱步道:“僵尸是种集天地怨气秽气而生的怪物,除了彻底摧毁其躯体外,很难将其击杀,且自身不老不死不灭,属六道之外,浪荡无依。” 说到这里,秋生与文才还有啜泣着的任婷婷,都是停下动作,仔细听起来。 “僵尸在人世间以怨为力,以血为食,最是涂炭生灵。不过天地间物性相克,既有僵尸遗祸,亦有正义之士守正辟邪,如我所在师门茅山宗,就有专门克制僵尸的法门。” 就是这里! 姜凡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掀起骇浪,从进门开始便一直进行着的计划,终于度过铺垫,来到了最为重要的环节。 轻咳一声,姜凡佯装不解,问道:“九叔,既然茅山有济世救人的法门,为何不许弟子传授真法,如果您的弟子学会克制僵尸的法子,虽说不一定可以将其铲除,但却总归是聊胜于无呀。” “对呀师傅,为什么呢?” “对呀。” 秋生和文才这次反应一致,转头问道,他们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无形中当了一次姜凡的枪。 九叔闻言,叹道:“我茅山宗收弟子首条戒规便是只收心底良善之人,防的就是有心机叵测之徒学去茅山法术,一旦有这种人从茅山上学艺下山,其对百姓乡亲的伤害要远超过一只僵尸亦或鬼物。” “为此, 茅山祖师特意做法,予茅山掌门镇山令牌,只要学过茅山法术令牌就会得到感知,非茅山弟子者,非死即伤!” “也正是因此,我才不敢贸然传授秋生文才两人茅山道法。” 九叔说道这里,姜凡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沉默少许,姜凡长叹道:“家家敝帚自珍,难怪西方传教士气焰愈发嚣张,若是这天下有能验出人心的镜子该有多好,这世上多一个人学了道法,江湖就多了一名如九叔您一般镇守一方的仗义之士。” “又岂容洋人的传教士那般嚣张!”姜凡半真半假的愤愤道。 能验出人心的镜子不会存在的,起码在九叔这种修为的道长手中不会存在,因此姜凡可以放心大胆的说出这话。 若是九叔手里真有这种神镜, 恐怕第一个转身就走的人,便是姜凡…… 第十二章 家父是两江总督 姜凡说出的话,获得九叔以及秋生等人的好感。 毕竟在这时, 外国人已经用坚船利炮轰开了清朝这个闭关锁国长达两百余年的腐朽王朝,并且将其推向深渊。 要知道,如今民国初生仅才数载,连内部矛盾都没有解决,土匪豪绅遍布各地的情况下,更不要提清末朝廷签下的许多不平等条约可以得到推翻,许多老百姓依旧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环境当中。 九叔听着姜凡的话,联想到镇里新修建起的教堂,颔首道:“祖师遗训,我等弟子何敢违背。” 文才秋生默不作声,婷婷走来给九叔续满茶水。 闻言,姜凡明白想要达到目标,必须该下狠药了! 轻轻摇头,姜凡对九叔和秋生等人道:“九叔,诸位朋友,可想听下我自海外归来,从北向南游历而来期间,所得到的心得体悟吗?” “想,公子快说快说。” 秋生文才两人俱是点头。 九叔伸出右手作出请的姿态,道:“请讲。” 姜凡右手虚握,放到桌上,坦言道:“自鸦片战争以来,天下百姓饱受磨难,一份份的不平等合约是压在百姓头顶的一座座大山,让人难以喘息。获利程度匪夷所思的洋人在我国地界享有特权,横行霸道。而我国人留洋赴学,几乎都是受尽白眼鄙视! 为何? 因我国家长枪不利也!火炮不坚也!” 姜凡语调铿锵有力,说的又是小镇不曾多听到的国事,在眼下消息闭塞的山间小镇里,这段话无异于是如雷贯耳。 听着这让人热血沸腾的话,文才和秋生两人两眼发直,九叔与婷婷则是由于一个年级大阅历丰富,一个去过省城见多识广,倒是没有表现出像秋生文才那般的震撼。 注意着众人反应的姜凡心中大定,继续道:“许多洋人,直到如今民国成立,却还是像大爷一样的生活在我神州大地上,我从北方而来,亲眼所见北方的天津北京东三省,洋人随处可见,再朝南走些,便是因胶州湾而引来诸多洋人的山东省。” “再以外,就是南方地界的两广,洋人比北方还要多,‘洋大人’现象处处皆是。 甚至, 因为洋人的欺凌,政府的混乱不作为, 直接导致清朝政府末年在两广席卷一时的白莲教、小刀会等等等等的帮派组织,再度有死灰复燃的迹象,百姓们的日常生活已经受到冲击。” 秋生文才听到白莲教这些名词后,才算是找到了些自己熟悉的东西,言道:“听公子说的,我怎么觉得这么瘆得慌。” 文才揉揉胸口,说道:“洋人真是可恶,自己又不是没家,非要跑我们这里来。” 听的正胸中激荡的九叔瞪了眼两人,示意两人不要插嘴。 姜凡摆摆手,示意无妨,继续道:“期间,南方多个省市都由西方涌入大量的洋垃圾,更有大量披着所谓‘圣服’的传教士远渡而来,高举圣经向我国百姓广传教义,幸得佛儒道三派在这个时期前所未有的形成团结一致的目标,共同抵御西方文化入侵。 西方的圣经席卷欧洲,攻破美洲,连有千年传承历史,与古中国并肩成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印度,也是受到强烈冲击,连中国所在的整个东南亚,都有许多国家在这个时期被其从文化上洗脑征服。” 说到这里,姜凡也有些真正的感怀,回想起历史课本中三言两语描写出来的那些血泪史,姜凡真心钦佩那些在时代风波中站出来,艰难带领中华民族重新站起来的伟人们。 “只可惜。” “自明朝起便想在中国传教的传教士,直到几百年后的今天,依然没能够取得成绩。 因为他们不清楚,在他们还不知道穿裤子且玩着泥巴的时代,古老的东方就已经有了文明的火种,中国人永远不会被某一教派虽征服,因为中国人信的,是自己的祖宗! 这个特殊时期中华所受到的外来武力与文化冲击,是不可抹去的一段历史,我们及其后代应该永远铭记。” 姜凡说过,长叹口气,他眉宇间散出的清贵在这时配合他说的话,竟然九叔等人有种面前这人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而是朝廷大臣的感觉。 朝廷大臣, 在民国时期是民间百姓对国家干部的私称。 毕竟叫了几百年的朝廷,叫了几百年的大臣,哪能说革就革掉了呢。其实就算到了新中国成立,也有很多人在那个时代对某些官员,冠以‘大人’称号,而不是叫某某职位。 “说得好!说的对!咱们中国人呐,还就不信他那什么圣经了,咱们就信自己的祖宗!”秋生挽起袖子,一脚踩在凳子上狠狠说道。 “对!那镇里的教堂就算建起来,我也坚决不去!”文才硬气道。 那边, 与秋生和文才两人的表现不同,见多识广的任婷婷早就已是被姜凡说的话给绕花了眼,姜凡说话时表现出的正气浩然,让正值花季的任婷婷心中有些折服。 九叔沉默少许,再抬头时,眼神有些复杂,“你……” 姜凡闻言,笑道:“九叔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九叔点了点头,语调复杂,“敢问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呼…… 姜凡心底长长出了口气,我的天呐,自己的一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通过后世总结出的民国时期的只言片语,再加上先前特意做出的气度假象,姜凡终于是让九叔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姜凡知道,现在他就是说自己家世一般,九叔也不会相信的。 家世一般的人能有如此超前的见解? 家世一般的人能有如此忧国忧民的胸怀? 别闹了! 看着九叔以及秋生等人好奇的神色,姜凡先叹了口气,似是有所犹豫。 “是老夫莽撞,公子若有不便,不说便是。”九叔见状,还以为姜凡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连忙说道。 “九叔误会,晚辈并非有所不便,只是想起家中之事难免记起家中变故,一时心有悲伤,这才有所犹豫。” “其实, 晚辈家父为姜云山,乃前清赐封的两江总督。” “总督!” “啊!” “天老爷!” 九叔瞪大眼睛,任婷婷和文才秋生更是被惊的跳起来,几人大眼瞪小眼的盯着姜凡,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诸位,诸位不必如此,前清虽说封了家父为两江总督,可那时前清早已是气数丧尽,国朝各地皆是造反不断,家父提督的江苏、安徽、江西三省更是革命党人活动的重要地带,且前清军务除了那袁世凯的新军外,皆是不值一提的酒囊饭袋。” “家父更是赴任不足一年,便因南昌起义而间接丢失官位,最终被前清召往北京,再也没能回来。” 姜凡说到这里,眼中隐有湿润,看着众人佯装勉强一笑,道:“托的那时我在美国留学,这才在革命党人与前清的手中逃出生天,直到民国成立,晚辈才敢与几位同仁共同回国,准备游历过大江南北知道百姓因何而难后,为国献力。” 姜凡的长相本就不错,现代的优质生活更是把姜凡养的皮肤白嫩。 这两天经过生死搏杀,身上气度更是不寻常人,再加上先前所说的话,更是让九叔他们对姜凡升不起定点怀疑。 “啪!” 手掌拍向,秋生冲着姜凡举起大拇指,道:“姜公子,如果说之前我是因为你的气度而高看你,那么现在,我秋生是真的打心底里佩服你了!以后要姜公子有用得到我们之处,直言便是!” 九叔点点头,感慨道:“真没想到,我活了大半辈子,临到一大把年纪还能遇到姜公子这样心胸博大之人,真是倍感荣幸!” 姜凡见着九叔等人的模样, 心里知道, 自己定下的目标,稳了。 第十三章 上交博物馆,最后一夜 天渐暮色,东边白中泛蓝的空中隐现一轮明月,回首西望,只见红彤彤的落日余晖将西边天空大片的白云渲染的通红绚烂,万丈彩霞,在这黑夜来临前的时刻散出动人余晖。 晚风轻拂, 院外翠绿树林哗哗作响,如浪潮般悠悠晃动,让人见之心折。 院内灶房升起的袅袅青烟愈发淡薄,不多时,负责众人晚饭的文才来到堂屋,看着那边挑选糯米的婷婷羞涩一笑,跟着对那边的秋生说道,“吃晚饭了,师父呢?” 临近夜晚,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秋生躺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道:“师父跟姜公子在神房转悠呢。” “啊?” 文才探首,好奇道:“去神房看什么,那里都是一些尸体,姜公子不瘆得慌吗?我每次去神房上香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秋生翻了个身起来,无所谓道:“瘆不瘆的慌跟你又没关系,要我说呀,咱们还是多跟姜公子说几句话,以后到有孩子了也能跟孩子吹个牛皮不是?” 秋生越说越来劲,眼睛发亮,来到文才身边道:“你想想看,以后遇人说起来咱们和两江总督的公子说过话,聊过天,那是多能显摆的事情。说不准你以后还可以打着跟高官做过饭吃的幌子,开家小餐馆呢,包你红红火火!” 文才道:“人姜公子都说了,那是前清的官。” 任婷婷也附和道:“对呀。” 秋生嘿了一声,笑道:“再前清的官,两江总督的名头可不是虚的,你想想看就咱们镇的镇老爷,每次出行都是一堆随从,跟人家姜公子的父亲比起来,他才算个屁大点的官。” “再说了, 人姜公子父亲能坐到两江总督的宝座上,认识的大人物之多可不是咱们能想象到的。就算现在是民国,可我秋生敢跟你们担保,朝廷里多的是帮姜公子的人!姜公子呀,要我说人就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来了,回头转身指不定就是哪里的官。” 任婷婷秋眸流转,道:“现在不叫朝廷,叫政府。” 秋生一乐,道:“嗨,不都一样。” 说说笑笑,本来和秋生文才两人不熟的任婷婷,因为这两日家中的巨大变故,倒是和两人的关系亲近不少。 三人说着, 朝院外的灶房走去,收拾碗筷把饭菜端进堂屋。 秋生嘴里的神房,其实就是满是棺材暂留尸体的尸房,不过民间多忌讳,尸房也就成为了神房。 神房里没有墙壁,只有数根柱子架起房梁撑在那里,因为房里没有墙壁隔断,所以面积约莫有七八十平的神房很是宽敞,里边规规矩矩的摆放着几排木棺,兴许是木棺有些年头了,姜凡看着木棺皆是有些发黄。 几根蜡烛已是点亮, 烛光跳动照亮昏暗的神房。 听到外边文才等人的动静,姜凡收回目光,转身看着面带犹豫的九叔,道:“不知九叔对晚辈方才所讲的事情,考虑的如何?” 背手踱步的九叔闻言,抬首深深看了眼温润如玉,瞧着就是一个翩翩佳公子的姜凡,他略作思量,手心一握,似是下了决定,沉声道:“若姜公子所言非虚,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闻言,姜凡心中大喜,几乎忍不住想要跳起来大喊一声来宣泄心中的巨大兴奋,辛辛苦苦如今终于是收获到了果实! 先前姜凡听到九叔解释茅山法术不外传的原因时,心里就紧了一下,如果在僵尸先生的世界里没有获得茅山宗的入门吐纳道法,就好比睁着眼睛错过金山一样,姜凡不能甘心。 但不能学习道法的原因九叔解释的明明白白,姜凡的确是学不了的。 强行去偷学,万一真的受到反噬怎么办,毕竟这种事情邪门的紧,谁也解释不清。 因此, 姜凡才把主意打到了九叔的捉鬼器物上,借助的理由则是姜凡顺应身份编造而成的:为保护在战乱中以及可能会在战乱中丢失的文化精神产物,姜凡想要九叔捐出几个手里的捉鬼器物,等姜凡离开后带回中原,捐给博物馆。 当然捐献并非无条件的捐献,实际上没有事物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姜凡早就准备好以利动人,以八百大洋的订金诈和九叔。 “我愿用八百大洋为订金,酬谢九叔捐献的铜钱剑,桃木针,八卦镜三件文物,待临走前,晚辈会筹足两千大洋交给您,作为您为国家奉献文物的酬劳。” 姜凡说出八百大洋只是订金的时候,九叔头脑确实发懵,平日里只能给死者做做法事,照看义庄的九叔深知八百大洋是什么概念,做一场法事,辛辛苦苦也不过是才挣几个大洋。 现在姜凡开口八百大洋订金只要几个小物件时,九叔如果不是用了那几个物件一辈子,都要怀疑那几个物件是不是黄金做成的了! 姜凡知道, 越是快要成功的时刻,越是要保持十足的谨慎与冷静! 摇摇头,姜凡对九叔说道:“九叔,您做的事情并非是助我,而是在助我中华民族。放眼百年以后,当后人们在博物馆游览这些对他们来讲是文物的东西时,当他们观赏这以后千年历史的先人智慧结晶时,心中该有多么的自豪与骄傲!” 姜凡走到九叔身前,伸手扶着九叔的臂膀,再道:“我会将您的名字,镌刻在您捐出的文物旁边,让您的名字跟随这些代表人民智慧结晶的文物一直往后流传。” 姜凡这招一个字,狠。 两个字,太狠!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讲,能够芳名流传是他们最大的人生梦想,甚至有的人包括九叔在内,芳名流传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姜凡告诉他只需要捐几个小物件,就可以名字被刻在玉石上,供人瞻仰。 关键还有钱拿! 这是什么好事?! 九叔喉结滚动,说道:“太多了,都是些小物件值不得这么多,八百大洋足矣,不劳公子筹措。再者捐献人的名字我也希望公子你不要刻我名字,只需刻‘茅山弟子所献’即可。” 戏精上身的姜凡故作叹气,沉重道:“九叔真乃道家高人!” 九叔轻咳一声,挺胸道:“谬赞,谬赞。” 饭桌上。 端着饭碗,大口吃饭的秋生听到师父让他待会儿拿铜钱剑、桃木针、八卦镜给姜凡时,好奇问了一句,接着他便知道了姜凡用八百大洋买这三个小东西的事情,而且他也知道了是当成文物捐给博物馆的,并且还可以刻上捐献者的名字。 秋生放下饭碗,沉默少许,对姜凡道:“凡哥,我有柄师父传我的桃木剑,据说是千年桃木所制……” “啪!” 秋生的脑袋陡然被九叔打了一下,“好好吃饭!” …… …… 夜色愈浓。 饭桌早就收拾干净,姜凡坐在屋内和九叔有说有笑的正在交谈,夜色太晚,再加上义庄偏僻人烟稀少,九叔担心姜凡会遇到那只不知躲在何处的僵尸,因此挽留姜凡就在义庄度过这晚。 对九叔的决定,姜凡自然不会反驳。 因为姜凡知道, 今晚是僵尸先生剧情的最后一晚,任老太爷所化的僵尸不仅会再度杀人,更会冲到义庄来索他唯一血亲任婷婷的性命。 姜凡吃过晚饭,看似在座椅上坐着跟九叔聊天,实际上,姜凡正在脑海中一遍遍的推衍今天晚上所制定的计划,对于今天晚上的计划,姜凡容不得出丁点差错! 来吧! 我在这里等你,姜凡目光投向展开着的木门,木门外是一片黑暗。 十分钟后, 义庄外传来多人快步奔跑的动静,姜凡眼睛微眯,暗道:“来了!” 数个火把把大门外的黑夜照亮,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在一名戴着眼睛的警官带领下,急匆匆跑来,那戴眼镜的军官砰的一声跑进屋内,气喘吁吁,对九叔道:“九叔,那个僵尸又出现了!” 九叔顾不得姜凡,猛地站起身来,惊道:“啊!” 随即, 九叔跑到那边拿起外套,让秋生跟着自己,对文才和军官道:“别说了,把家伙拿出来,把门关上,看着婷婷!”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行人很快举着火把消失。 “呼……” 姜凡闭上双眼,躺在椅子上,默默等待那只僵尸的到来。 第十四章 僵尸袭来 城北义庄灯火通明,几栋房屋里皆是不管不顾的燃起火烛,院中走廊的灯笼也被点亮,平日院内昏暗瞧不清的边边角角也被秋生文才两人插下的火把照的通明。 整栋义庄, 被随处可见的灯火照的亮如白昼。 因为任婷婷在这里的关系,九叔在随着一群警察离开时,特意嘱咐文才秋生两人把堂屋的门窗全部加固,以防止任老太爷所化的僵尸袭来时,秋生等人没有准备。 院里。 文才打着颤将一筐糯米,一把把的撒在大门到堂屋前的道路上。 相比起当初给任老太爷的棺材弹墨斗线,此刻的文才和秋生两人极其用心,姜凡亲眼见着两人从九叔走后,一点点的把院里弄的固若金汤,当然,固若金汤指的是院内无可下脚的糯米,单对僵尸来说确实是固若金汤。 “叽叽叽叽……” 义庄周边树木众多,蚊虫鸣叫不断。 姜凡站在堂屋门口,面无表情,与和九叔谈笑时的样子判若云泥,他静静看着文才在院里泼洒糯米,手中把玩着从九叔那里得到的铜钱小剑。 铜钱剑握在手里,触感冰凉。 按理说, 这由铜钱和线编成的剑应该不怎么牢固才对,可姜凡却发现,这铜钱剑实际上极为牢固,握在手里轻微用力都不能折动少许,这还是力量得到增强的姜凡握的,换做他人,更不能轻易折断。 九叔走后, 姜凡仔细观察了下三件法器,观察最为仔细的便是在他心中最受器重的铜钱剑,没办法,这在电影中出尽风头的铜钱剑着实给姜凡留下深刻印象。 看过后,姜凡发现这铜钱剑共由七十二颗铜钱制成,剑身是两层铜钱交叠造出,剑柄是二十枚铜钱叠制而成,因为铜钱很薄,所以即便是二十枚铜钱叠起来也不过是三厘米多些。 剑柄剑身交接的地方,十几枚铜钱互相交错,阵型复杂,成型后该处看着极为厚实。 最末端, 是几十股搓在一起的红线尾端,把四枚铜钱交叉固定成一个梅花形状,最终一尾红线被镌有符纹的黄色锦步合起,这边是铜钱剑大体轮廓形状。 姜凡轻轻摩挲着剑身冰凉的铜钱小剑,心中已是有了要好好保护它的打算。 姜凡见到, 那串起剑身剑柄的红线与那剑身外的红线颜色不为一致,一为暗红,一为鲜红,暗红的线姜凡猜想是九叔用鸡血狗血等辟邪东西浸泡过。还有那全是双数的铜钱剑各处的摆放,都极为讲究。 最重要的是,这柄铜钱剑,是开过光的! 另外两件宝物,桃木针和八卦镜被姜凡小心的放进包裹,存在堂屋的角落。 桃木针是九叔电影中捉女鬼时用的类似于指南针的法器,姜凡只知道这法器可以在鬼临近身边时指出其方位所在,其余功效则全不知晓,不过姜凡想这桃木针应该也没别的作用。 桃木针表面的方位不是传统的东南西北, 毕竟桃木针指的是鬼,而非是人。 褐色桃木表面被磨的很光滑,最中央最重要的那枚针也非传统的银针铁针,而是桃木所制,桃木四周密密麻麻的标满方位。上边方位姜凡问过九叔以后才知晓什么意思,桃木针上的方位是以星宿所表示。 共二十八星宿。 每七宿为一组,分四组,以四圣兽组成一套完整的星相。 八卦镜是这三件法器里姜凡最熟悉的一件,八卦镜分两层,凸镜是约有掌心大小的一块镜面,旁边是天干地支,先天八卦,河洛九星。凹镜则是二十四节气,分开可借月光照在铜钱剑上,增其威力。合起来,近可以放在胸前镇鬼,远可挂在家中辟邪。 能够得到这三件法器, 姜凡心里因为不能修习茅山道法而低沉的心情好了许多。 “嗯?” 把玩铜钱剑的姜凡眉梢挑起,淡淡看向隔着一堵墙的义庄以外。 该来的, 果然来了。 隔着这堵墙,姜凡察觉到一股比先前女鬼还要阴森冰凉些的气机,快速朝这边冲来,如果没出差错,这股阴森气机应该就是那僵尸。 “文才,门那边我们加根柱子挡着吧,反正师父回来我们费点事就行了,婷婷和姜公子都在这里,还是安全为重。”检查过屋里门窗的秋生走到门边,冲姜凡一笑,接着对文才说道。 “啊?” 发抖的文才精神不够专注,没听清楚秋生对他所说的话。 姜凡见到文才的表现,暗暗摇头,要是那晚在墓葬场的人是他,那按照文才懦弱的性格,八成是撑不过去的。 “我说……” “嘭嘭嘭。” 秋生正要再重复一次,紧闭着的大门忽然发出轻微响动,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外边敲门。 寂静的院子里这声音极为明显,秋生以为是师父,对门口的文才欣喜道:“师父回来了,去开门。” 文才听到师父回来,脸上立刻露出笑容,点点头,就要去开门。 站在旁边的姜凡闭上眼睛,深呼吸,握紧双拳而后松开。 “轰!” “嘭嘭嘭!!” 文才刚刚走下堂屋前的台阶,那两扇紧闭着的大门猛然被僵尸从外边轰开,尘土飞扬,两扇门板被轰成几块,砸落在院前,文才‘啊’的一声惊叫,立刻跑回堂屋。 姜凡紧随其后。 “快关门!” 等两人进来以后,秋生和任婷婷两人急忙把堂屋大门拉上,旁边放着的门栓和两根粗实木棍也被架到门上,紧紧顶着大门防止僵尸从外边冲进来。 文才已经完全慌了神,颤抖着走到后门想要将其打开,被及时发现的秋生拦下。 姜凡立在堂屋,沉默不语。 方才见到那僵尸时,本以为熟知剧情的自己不会有太大波动,可当姜凡见到那浑身青紫,青面獠牙的僵尸后还是没忍住一惊,随即血液亢奋的流动起来,让姜凡有种当时在小巷时快要飞起来的那种感觉。 知道剧情的姜凡没有像秋生几人那样表现慌张,而是镇定自若,一遍遍在脑海中推衍计划可能失败的地方。 秋生几人如同惊弓之鸟,慌慌张张间谁也没工夫注意外边其实早没了动静。 紧跟着, 外边响起一群人的脚步声,处理事情回来的九叔和僵尸几乎是前后脚来到院子里,见到大门一片狼藉的九叔跑到院中,扫了一眼,没发现僵尸的九叔几步跑到堂屋门前,用力拍门道:“快开门!开门!” 屋里的文才等人惊喜道:“是师傅,师傅回来了!” “快,快开门!” 堂屋门口很快就被打开,九叔和身为任婷婷的表哥阿威跑了进来,九叔巡视屋里一眼,见没发现僵尸,正要跑到别的地方寻找时,神房那边木制窗户蓦然碎成几块,里边出现极大动静。 见状, 九叔叫上秋生,让文才阿威等人在看似安全的房里等候。 姜凡站在原地,看着九叔他们朝早已空无一屋的神房走去,可以察觉到气机且知道剧情的姜凡清楚僵尸此时已经在楼顶,过会儿就会从堂屋没有关上的天窗处进到屋内。 但姜凡没动, 没告诉九叔他们,也没跑出堂屋外边。 姜凡就站在原地, 静静的等着。 “僵尸不死,谁也别想出去。”姜凡目光发冷,看向楼顶。 来了! 第十五章 修为暴涨 “噼啪噼啪……” 堂屋里悬挂在梁柱上的一架灯盘上,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十余盏油灯,燃烧着的灯芯发出类似黄豆崩裂时的细微声响,烛光摇曳,整个堂屋大厅被照的通明。 然而, 由于二楼放着许多家具,因此远没有一楼那般宽敞,这也使得屋里的蜡烛与梁柱上油灯发出的光,没能将这里完全点亮,角落隐有黑暗。 屏风后边,一道衣衫褴褛的身影,由天窗处悠悠降下。 悄无声息。 僵尸先生这部电影中出现的最强僵尸,用这几天产生的些许灵智欺瞒过九叔后,在除了姜凡以外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绕过紧闭着的门窗来到房中。 相比起才出棺时的模样,如今任老太爷所化的僵尸面容极度可怖,身上穿着的黑色官服也是破破烂烂,披头散发,青面獠牙,不知何时可以使用的双眼生硬转动,最终停留到楼下一身缟素的任婷婷身上。 他没有灵智, 他也不识得那女孩是谁,他被冥冥中的感觉牵引着,朝女孩所在的方向僵硬走去。 堂屋大厅。 文才与保安队长阿威各抱来一根挡门用的木柱,将其抵在门上后,阿威一脸担忧的问文才道:“这样安不安全啊?” 抱着门柱的文才说道:“你没看见这儿全封上了吗。” 听到文才的回答,阿威提起来的心总算是落下少许,他挤出一丝笑容,道:“怪不得这么热,快把我闷死了。” 壮起胆子的文才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道:“不要紧,上边有天窗…… 天窗?” 满脸苦色的文才说罢这句话,脑海中如同炸响一道惊雷一般,他下意识重复道,跟着猛地抬头看向二楼的天窗,当他见到天窗开着时,心头一紧,急忙放开木柱,顾不得提醒阿威,文才慌忙朝楼梯跑去。 “啊!糟糕!” 阿威见着文才这样,再联想文才的话,他立即明白文才此举何意,才升起的丁点安全感顿时消散一空,他紧跟在文才身后。 眨眼间, 热热闹闹的门前只剩姜凡与任婷婷两人。 任婷婷反应慢了一些,待到文才与阿威都跑到楼上以后,她才明白两人话里的意思,也急忙跟去。 此时,门前只余姜凡一人。 知道僵尸在二楼的姜凡,淡淡瞧着三人跑上二楼,一言不发的默默紧了紧略显宽松的衣袖,立在那里。 没有提醒。 清楚僵尸最终也没能成功击杀这几人的姜凡,很好的收起做好人的想法,亲眼看着三人跑到有僵尸存在的二楼,没有丝毫提醒。 该发生的, 就让它发生! 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想要回到自身所在世界的姜凡,不能忍受任何哪怕再轻微的细节变动,因为一点点的细节变动都有可能会产生极大的蝴蝶效应,最终使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 “蹦……” 姜凡微微侧首,活动起筋骨,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 “啊!” 与此同时,跑上楼梯的任婷婷与电影情节一丝不差,见到僵尸已经进到屋内,且就站在文才与阿威身后的她,瞳孔一缩惊恐万分的喊叫出声。 听到惊叫的阿威急忙转过身,正好与青面獠牙的僵尸四面相对。 “啊!” 他惊叫出声,见僵尸发青的双爪抓来,下意识蹲下,却把骑在他脖子上的文才毫无征兆的送到僵尸面前。 可怜的文才上次才被僵尸抓破的伤口还未曾愈合,就又被僵尸的双爪抓到同样的位置,洁白纱布登时发黑,同时淡淡血痕随之出现。 剧痛使文才惨叫出声,有心想要挣扎,可拳脚功夫不如秋生的他被僵尸死死抓着臂膀。 “砰!” 饮过人血,已是可以短暂行走的僵尸吼叫着抓着文才撞向木栏,脆弱木栏应声破裂,惨叫着的文才伴随碎木狠狠甩在地上,抱着剧痛的臂膀惨叫起来。 见到僵尸第一时间跑下楼梯的任婷婷冲过来想要扶起文才,却恰恰吸引了僵尸的注意力,见到无比诱惑他的血食就在楼下,僵尸蓦然从二楼扑下。 “快躲开!” 阿威抱起挡门用的木棍,朝僵尸砸去,可惜不经常锻炼的他抱着木棍只挥到僵尸的衣角,不仅没帮上忙,反而把僵尸的目光吸引到他的身上。 “开门!快开门!” “开门啊!” 听到动静的九叔与秋生跑回堂屋门前,撞门想要冲进去,这原先被他们用来挡僵尸的大门,戏剧性的把他们挡在外边。 僵尸动作僵硬,转身就跑的阿威和任婷婷前后来到门前,手忙脚乱想要打开房门,放九叔与秋生两人进来,可慌乱之间阿威不小心触碰到任婷婷的臀部,任婷婷一声惊叫手上动作立乱,两人彻底失去开门机会。 回首, 见到僵尸近在咫尺的两人惨叫着,朝右边的房间跑去。 任婷婷阿威两人跑进房里,立即拉上门栓,同时搬来旁边的梳妆台还有几个木箱,希望可以把僵尸拦在门外。 “呼……” “呼……” 心脏急速跳动的两人急促喘息,如受惊的兔子般浑身颤栗的望着紧闭起来的房门,内心祈求。 嘈乱无比的大厅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余疼痛难忍的文才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门外撞门的秋生与九叔也没有了动静。 站在楼梯上,姜凡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 先前在任婷婷发出惊叫跑下楼梯后,身在堂屋门前的姜凡几步来到楼梯上,随后亲眼见着僵尸如何扑下来,接着追杀任婷婷的一幕。 只是。 姜凡没有料到,胸有成竹的电影剧情,到底是发生变化。 那冲到门前刚抬起一臂想要戳进去的僵尸,似是感应到他极其感兴趣的东西,倏然停了下来,跟着,他那腐烂到有蛆虫露出的脖子,慢慢转动。 最后, 看向了自己。 没有丝毫犹豫,见到僵尸目光停留到自己身上的瞬间,姜凡果断顺着楼梯向上跑去,体质得到增强的他转眼便跑到二楼,回首一看,姜凡瞳孔微缩, 这僵尸, 竟然放弃任婷婷,追起自己来! 不是优先击杀血亲吗?姜凡摇摇头,不再多想,事情来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办法,伸手抓过旁边半人高的花瓶,姜凡对着正在攀爬楼梯的僵尸砸去,跟着不管不顾的把另外几个体型可以给僵尸造成麻烦的家具,都砸到楼梯上,隔断僵尸来路。 “砰!” 似是发了狂,僵尸双臂如根铁棍般癫狂砸下,姜凡制造的路障顷刻被其化解。 不过这却给姜凡争取到了时间,实际上,此前姜凡已经做好僵尸来找自己的心理准备,因此在此时姜凡并未表现的太过慌张,他只需要拖时间,拖得九叔从天窗跳下来即可。 姜凡解开衣襟,从胸口处拿出一小袋装起来的糯米,将其解开后,砸向僵尸。 倏然, 砸到僵尸身上的点点糯米冒出浓烈白烟,腐臭的味道登时出现,只见僵尸被大量糯米砸中的双臂和头颅,滋滋作响,颗颗糯米竟是嵌入里边。 “姜公子,小心!” 听到天窗上一声叫喊,姜凡俊朗的脸上浮现笑容。 僵尸双腿几乎刚跃上二楼的地板,就被从天窗先行跳下来的九叔一脚踢中胸口,重心不稳之下,僵尸直直砸落下去,摔倒在楼梯末端。 秋生从天窗跳下,顾不得跟姜凡寒暄,他纵身一跃从二楼跳到一楼,一个漂亮的驴打滚卸掉冲力,跑到僵尸身前用墨斗线弹向僵尸。 “轰!” 沾染黑狗血的墨斗线弹到僵尸身上,一道耀眼火花窜起,僵尸似是被重物猛然一击似的,整具尸体被击的倒飞到墙上。 九叔一跃而下,与秋生两人一起和僵尸展开激烈搏斗。 听到声响的保安队长阿威和任婷婷也在听到九叔的声音后,小心打开房门,见到暂时安全后跑到那边扶起文才,朝堂屋门口跑去。 姜凡立着,将楼下所有收入眼帘。 见到阿威等人想要打开房门,姜凡没有阻拦,因为他已经察觉到,数个比起眼前这个僵尸弱了许多的气机,出现在门外。 时间推移, 当姜凡见到八道僵尸躯体把任老太爷所化的僵尸按倒在地时,避开楼梯的碎木,走到栓有绳子控制梁柱灯盘的木柱前,在九叔竭尽全力一棍将其击退后,松开绳结。 “啪!” 十余盏灯盘里的灯油全数浇到僵尸身上,火面燃起,愈演愈烈。 死死抓着时机的姜凡快步跑到那边,在秋生搬起酒坛想要砸僵尸之前,提起酒坛对着身上满是火焰的僵尸轰然砸去。 “砰!” 酒坛碎裂,浓度酒精把僵尸身上的火焰,撩拨数倍。 已是成了火球的僵尸嘶吼着,咆哮着,徒劳的伸着青紫带有尸斑的双臂,朝向任婷婷,最终躯体分散,倒在燃烧成一片的客厅。 站在那里的九叔等人沉默着看着眼前这幕, 文才阿威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神情, 任婷婷听着自己的爷爷临终惨嚎,又见着那截枯黑手臂伸向自己,再忍不住满腔的悲恸痛哭起来。 没人注意到,终结掉这只害人僵尸的姜凡,平淡眼眸深处有丝如何也掩饰不住的惊喜,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击杀鬼怪可以得到力量反馈! 姜凡只觉得无数气机由毛孔朝自己身体钻去,如小蛇般游走在浑身筋络,酥痒难耐,舒爽莫名,一种比之前强大数倍的感觉,随着越来越充实的力量油然而生。 姜凡没看到, 他本黄褐色的皮肤变得更加白嫩,眼中茶色的典型东方人瞳孔悄然转变,竟是变得如同墨水一般漆黑,像黑洞般摄人心魄。 握紧双拳, 姜凡在这一刻感觉浑身力量无穷无尽,胸中气象万千,波澜壮阔,张嘴想要说话,姜凡却突然发现一股气机强势由胸腔重来,由口中迸发而出,想要闭嘴忍住,但却已是来之不及。 “啊!” 一声酣畅淋漓的吼叫响彻义庄,九叔等人瞪大眼睛满脸惊容的望着姜凡。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温润如玉看起来气力很是普通的姜公子,竟在这时浑身迸出白气,白气散尽,只见姜公子满面通红,眼瞳漆黑如磨,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在他们心里油然而生,竟是胆战心惊起来! 第十六章 回归 小巷深深,巷口外有几棵翠绿小树,满枝绿叶如同华盖,洒下片片阴凉。北城的穷苦人家养不活那些比人还要娇养的宠物,也压根没心思去养,他们只是在有条件的前提下,养只看门护院用的黄犬。 巷子里有黄犬的人家无一例外将自家的狗栓在院内,以防发生不测,这年头不说狗无意伤人,人也打着狗肉的注意,小巷经常有人家因为丢了狗而骂街。 天色阴暗, 几朵乌云悠悠浮来,不多时,细细雨丝从天而降。 街上神色匆匆的行人伸手虚掩在头顶,快步朝家中走去,只是走进巷里回到家中的人们还未曾擦去脸上雨滴,便听到巷里此起彼伏的响起犬吠。 巷子不大, 住着的也就那几户人家,狗一叫,几户人家一下子就知道巷里来了外人。 几个丢过狗的人家还以为是来了偷狗贼,家里的男人有过开门吓跑偷狗贼的教训,因此个个都是心有灵犀的挽起袖子,动作轻缓的沿着院里的木梯爬上墙头,只露出一双眼睛向细长的巷里扫去。 只扫了一眼, 几个院里的男人便下了木梯,他们见着的那人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不是偷狗贼,要知道偷狗贼一般都是泛着股痞气,可外边那人,他们尽管只是见到一眼,便认定绝不是偷狗贼。 哪有偷狗贼,气度会这么好的。 一袭青衫,从容得体的举着一把纸伞,遮着漫天雨丝行走在砖石发黑的巷子里,因为伞面的关系,汉子们并没见到那袭青衫主人的面容,不过仅是那令人心折的清贵气度,便使得他们这些穷苦人家不由心折。 姜凡打着纸伞,走过一家一户的门前,与上次被那两个匪徒追踪时不同,这次行走在巷弄里的姜凡心神宁静,借着雨势与清风,漫步在这巷弄里,平整体内气机。 昨夜击杀那僵尸获得的气机比女鬼的要强上许多,姜凡不仅觉得身体素质再度提升数倍,连那冥冥中的感应能力也随之增强。 更为重要的是, 上次杀掉女鬼获得的气机,在提升过身体素质后是丁点都没有剩下的,然而这次除掉僵尸获得的气机,却在大幅度提升过身体素质以后,竟还有些气机存留在胸腔之间,且每隔三个小时便自动流转在四肢百骸,最后归入胸腔。 每流转一圈,姜凡便觉得自身的力量更加强大,这种变化让姜凡摸不着思绪,思来想去,姜凡只能暂时认为体内的灵力或许太过霸道,直接辟开周身经脉,成为类似于武林高手亦或者修道中人的存在。 最初姜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哪有这么玄幻的事情。 可一想起来自己是在什么世界以后,姜凡便觉得自己的想法,或许没错。 “应该是这了。” 走到一扇门前,姜凡停下脚步,静静看去。 这里正是上次姜凡前往义庄时,路过哭泣稚童的院门,院门关着,里边没有声响,听起来像是家人不在,不过姜凡仍然站在那里,听觉提高不知提高多少的他听到院里,有稚童细微的呼吸。 上次那个女人的动静姜凡没有听到,约莫没有在家。 姜凡走到门前,轻轻敲响院门,屋里呼吸绵长平稳的稚童应是正在熟睡,姜凡伸手一推,没上锁的院门应声而开。 “嘭嘭……” 姜凡再度轻轻敲响院门,待得还没有动静,这才走进院中。 院里地面平整,哪怕下了雨也没有显得脏乱不堪,姜凡走到院里的屋前,打开房门,循着动静走到屋里一张不算大的小床前,看着缩在被里脸大因为熟睡而变得红彤彤的稚童,姜凡微微一笑。 临走前, 姜凡特意来到这里,一是为了把剩下的一百大洋送来,二则是确定下这失去双亲的稚童是否如那日见到的女人所说,将其好好照顾,看到稚童模样,这女人倒是没有欺骗自己。 方才进门时,姜凡大致打量了下屋内,不算大的屋里整洁干净,有着淡淡香气。 以小观大, 那女人本性应是不错。 想到这里,姜凡决定不再观察,从怀里掏出一只锦袋,动作轻缓的将其放在稚童枕头一旁,做完这些,姜凡转身走出房门,正准备离开的他才到院中,却见到那日见到的女人,怀里搂着些青绿野菜,正怔怔的瞧着自己。 姜凡撑开纸伞,微笑道:“我敲过院门,没人应。这才走了进来,现在已是看过那孩子,我已是放心了,这便就走。” 女人看着姜凡的眼微微发红,低头把怀里野菜放到檐下,轻声道:“公子不嫌家脏,不嫌我这寡妇门前是非多的话,且留下饮口茶水吧。” 闻言。 上次没见到,这次也没见到她家里有男人的姜凡,这才知道女人的身份原来是个寡妇。 姜凡摇摇头,目光清澈,对女人说道:“下雨了,还有些事情未办,今天便不叨扰了。” 女人开口, 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姜凡没再给她机会,撑着纸伞走出院门。 嘴张了张,又无力合上的女人露出一丝苦笑,转身回到院口,瞧着那抹在逐渐加大的雨帘中愈发模糊的背影,眼中朦胧。 早几年遇上这人, 便是给他做奴做婢,也是甘心。 女人用生起老茧的手指抹去泪花,俯下身子抱起野菜,看着怀里犹自带有土渍的野菜,突的笑出声来,她笑自己的痴心妄想,她笑自己的命运多舛。 回到房里,女人走到稚童床前,准备给稚童掖掖被褥的她,见到一只锦袋。 她颤巍巍的拿起袋子,感受到袋子的重量与里边的东西模样时,她捂着嘴跑出院门,朝巷口那边冲去,让溅的泥水满身的她撩起湿作一缕的头发,再见不到那柄纸伞。 …… …… “哗哗哗……” 雨如倾盆,纸伞弯到一个弧度后倔强的撑在姜凡头顶,为其弹开雨水。 姜凡路上折下一根树棍,拿在手里有序的点在地面上,缓缓走向山顶,那日费了许多力气才走下的山,如今姜凡逆势而行也不觉劳累,不多时便走到山顶。 墓碑, 树林, 那夜熟悉的一切,再度出现在姜凡眼中。 放下纸伞,姜凡淋着雨水折下许多枝叶繁茂的树枝,将其放置在任老太爷墓穴的出棺洞口上,待到树枝愈发的多形成一盏半圆的遮蔽所后,姜凡钻进其中,从背后的包裹中拿出一条厚实绒毯。 不管绒毯潮湿, 不管土坑里边的泥浆浑水, 姜凡把绒毯包在身上,用厚布支撑的包裹缠在头上,经过上边树屋的遮掩,落在姜凡身上的雨水此时已经极少,他跳入洞中,听着外边雨水唰唰,感受着胸前藏的好好的几个物件,尤其是一本书籍,慢慢闭上双眼。 暮色渐浓, 下了一天的雨水哪怕到了夜晚,也还在下个不停。 道道雨水被外边堆起来的密集树枝挡住,只有少许雨滴弹到洞中,闭着眼睛煎熬许久的姜凡终于是察觉到一丝期待已久的困意,他脑中空白,身体在洞中煎熬一天的疲乏终于爆发,最终沉睡过去。 许久, 一道极为耀眼的闪电从九天出现,猛然照亮整座山峰,一声似是可以震碎九霄的天雷轰地炸响,天地间都在这瞬清静下来。 “我回来了吗?” 被震耳欲聋的雷声惊醒的姜凡,缓缓睁开双眸,触摸着木制的木箱,闻着熟悉而又陌生略带腐朽木材味道的姜凡,自语道。 第十七章 茅山道法 黑暗, 触目可及的地方,尽是一片漆黑。 姜凡闻着腐朽的木材味道,听着外边轰隆隆的雷鸣雨势,感觉着胸前几件器物的存在,一时间竟是不敢伸手触摸近在咫尺的木箱,姜凡保持坐姿,过了许久也没听到外边有动静的他,抬起手颤巍巍的朝前边摸去。 他在怕, 独自面对鬼祟和凶徒也能及时调整心态的姜凡,在此刻即将要验证心中所想的最后时刻,心中惧怕。 姜凡害怕即将触碰到的东西不是木材而是湿润的泥土,因为若是泥土,那么证明他先前的猜测是错误的,即便击杀了僵尸先生剧情里的最终僵尸也不能以进入睡眠的方式回归本来世界,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坚守,都会随之湮灭。 哪怕获得法器,哪怕体质近乎超人,哪怕在最后关头以上交科学院的幌子,从九叔手里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修炼心得体悟,姜凡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独自一人身处一个世界, 举目苍茫, 随之得到的不过是几件捉鬼法器,不过是几句修炼法门,真的就值得吗? 终于, 颤巍巍的手掌遇到了阻碍。 粗糙, 腐朽, 甚至姜凡还察觉到指尖有脱落的木屑划过,闭上眼睛,姜凡长长出了口气,将双手紧紧的贴在木箱上,他一个人在黑暗的箱里抱膝而坐,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吱……” 轻轻推开木箱的门,一束昏黄灯光倏然照了进来。 站起身,从木箱里出来的姜凡瞧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老宅堂屋,瞧着那被自己拉开的灯泡,瞧着那边桌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听着屋外还在哗哗作响的大雨声,姜凡用尽全力伸了一个懒腰,伏着身子无声大笑。 似是想起什么,姜凡止住笑容,走到桌前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没心思多感受一下手机现代感十足的金属背面,打开屏幕,映入姜凡眼帘的是才冲了不到百分之十的电量。 “六点四十。” 姜凡看过电量,接着把手机屏幕中极其显眼的时间念出声来。 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的姜凡放下手机,坐到二爷爷的床上,思考起来,“平时手机放着不玩一个多小时就能充满,现在才冲了百分之十的电,那时间过去多久?一分钟?两分钟?几十秒??” 姜凡神色平静,脑海却是不断翻腾。 “这么说, 我在僵尸先生世界里的时间和现实里的时间并不一致,流逝速度相差很大。” 得到这个结论,姜凡心里的担忧总算消散掉,先前姜凡在僵尸先生世界时,曾对这种情况有过两种猜测,一种是自己可能是以类似魂穿这种形式来到僵尸先生世界,而躯体则留在本来世界。 第二种猜测则是整个人都穿到僵尸先生世界,本来世界则完全不见。 可以说, 这两种猜测无论哪种,只要两个世界的时间是以相同速度流逝的,那么姜凡就难以想象发现自己不在,或者是发现自己变成类似植物人一样存在的爸妈,会遭受到多大的打击,然后家里会发生多大的变故。 现在知道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相差很多的姜凡,这才算是完全放下心来。 “嗯?” 解决一个担心几天的问题,轻松下来的姜凡看着身上的这袭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青衫,站起身来。 走到堂屋门口,姜凡拉开屋门,准备冒雨跑到家里翻墙换衣服的他,看着屋外显露出来的天象,停下脚步。 “咔嚓嚓!” 一道银蛇亮起,奔狂雷声轰鸣后至。 举目眺望,远方的天地在此刻似是连成一线,漫天乌云堆积一起如同黑烟弥漫,遮天蔽日,夏季还很明亮的六点多钟时分,此时天色黑如深夜,分外压抑人心。 “这暴雨, 好像多少年都没见过了。” 姜凡呢喃道。 看着时间已是快要七点,不确定二爷跟爸妈什么时候才回来的姜凡,回首看了眼堂屋角落里漆黑的木箱,转身冲进雨帘。 新宅的院墙原本只有将近两米,后来因为新宅修建棚子而使得院墙整体高度提高到两米多,将近三米。 以前, 姜凡上初中放假回家,如果凑巧赶上爸妈赶会做生意又没放钥匙时,就会攀爬院墙回家。 可自从后来院墙加高,姜凡再没轻松的攀爬上过,都是借来邻居的梯子搭在院墙上,才能够攀爬过去。 雨势惊人, 顶着雨水护着胸前器物的姜凡站在墙边,抬头看了眼高高的院墙,抹了一把眼角的雨水,向后边退了两步,跟着猛然加速冲院墙跑去,在撞上院墙的前一瞬,姜凡纵身一跃,竟是跳起至少半米的高度! 随后, 提升过身体素质的姜凡在冲力用尽之前,用脚尖在院墙上一点,借助再度出现的力,跃上墙头! “我去!” 只是没能控制好力量的姜凡用力过猛,差点一头栽下…… 回到家里,争分夺秒的姜凡顺着楼梯来到二楼,打开房门进到房里,姜凡几步走到衣柜前翻出自己一身换洗衣服,只不过因为放在里边有一段时间没穿,有一股衣物放置时间过久的特有味道。 顾不得讲究, 姜凡换下身上这套衣衫,把里边套着的小衣脱下,从僵尸先生世界顺利带出来的铜钱剑、桃木针、八卦镜三件法器出现在这个世界,除此以外,还有一本蓝皮白纸的书籍,被姜凡重中之重的贴在胸口上。 三件法器, 一本道法心得,姜凡检查一遍没有问题后,藏到衣柜的角落。 做完这些,姜凡换上这身衣服,把原本的青衫抱起来,顺着楼梯走到院墙上,跟着纵身跳下,冒着大雨和深深暮色,姜凡跑到那院, 找到一把铁锹,姜凡在院里的东南角,专门用来放置杂物的地方,挖出一个坑来,将青衫等从僵尸先生世界带出来的衣物掩埋其内。 电闪雷鸣, 暴雨不断。 数分钟后,处理好一切的姜凡浑身湿透,脸上不断淌着雨水的姜凡来到老宅堂屋,将手机和放着生活物品的背包收拾好,冲出老宅,用同样的方法回到家里。 冲过热水澡,姜凡从背包里拿出一身散着清香的短衣短裤,将其换上。 打开大门, 等候爸妈回家的姜凡拿出从楼上拿下来的那本书籍,也就是九叔习练道法多年的心得体会,坐在沙发上郑重的研读起来。 蓝面书籍表面什么字也没有,但翻开以后,却满是用毛笔写就的繁体字, 密密麻麻, 偶有图画插解。 “句容之句曲山,恒曰此山下是第八洞,名曰金坛华阳之天,周围一百五十里。昔汉有咸阳三茅君得到,来此掌山,固谓之茅山。” 第一页, 只有这一句话。 全身心投入去研读九叔心得的姜凡没有发现,他那晚恢复如常的瞳孔,此时再度变得漆黑如磨。 只觉脑海清明许多的姜凡掀过这页,第二页的内容,随之而来, “斋期……布场……画符……法术……手决……步法……阵法……” 一串略粗些的字迹,出现在姜凡眼中,看着这些以前只能是做梦才能学到的东西,姜凡捏着书页的手都在颤抖。 诸位,务必点进来一看 诸位书友。 小观今天已经办理过签约事宜,因此大家可以放心食用本书,对于小观的更新速度,大家是知道的,所以小观不勉强大家追更,但求大家加个收藏,每日想起就投投票,想不起也就算了。(尤其是没更时,一票不求!) 另外, 这本书小观会融合许多现实发生的事例,改变成剧情写成小说,故事观赏性是非常足的,但也正是这样,需要小观很好的把剧情世界与现实世界融合起来,较为耗费精力,否则大家读起来会有种怪怪的感觉。 这两天更新少,是因为我觉得尽管已经缩减过部分内容,但还是觉得啰嗦一些,因此整理了下大纲情节。修炼等级今天也再次整理了一下,以后大家读起来不会觉得生硬或是迷茫。 最后说一下更新时间,以后每天中午12点前会有一更,下午6点前会有一更,每日两更。 小观加更的条件不是打赏,而是书评与推荐票这些免费的东西,毕竟见到大家的书评,小观每次看都会很有触动以及很有动力的。 诸位, 我们明天见! 第十八章 御风术 长在红旗下,生在春风里,从小接触马列社会主义与唯物科学理论的姜凡,坐在沙发上瞧着眼前这本稍微有些发黄的道法心得,感受着身体里游走在奇经八脉的温热细流源源不断带来的充足力量感,他有种极度梦幻的感觉。 活了这么大, 信了那么多年的科学,就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什么都变了。 “哐当。” 就在这时,院子里的大门传来响声,姜凡回过神来,立即把书籍藏在桌子的抽屉里,站起身快步跑出堂屋,朝大门跑去。 外边下着大雨,又是这个时间点,应该是爸妈回来了。 果不其然, 刚来到大门前边,姜凡就见到大门被人从外边用钥匙打开,跟着姜凡就见到被雨淋湿,头发湿做一团的母亲出现在眼前,见到姜凡在家里,妈妈短暂惊讶,然后下意识一笑便让姜凡让开,大大的拉开大门,让驾驶着三轮摩托车的父亲开车回家。 家里开了几年的摩托车发出嗡嗡的声响,最终被父亲停在院里的棚下。 “爸妈……” 见到浑身湿透的父母,姜凡心里一疼,叫出声来。 手里提着包的母亲把雨衣换下,然后走到姜凡身前,宽慰道:“家里没放钥匙,你是不是又翻墙进来了。我跟你爸知道你今天回来,没打算回来这么晚,谁知道下这么大的雨,就让耽搁了。” 父亲停好车, 走过来, 看着气度跟走之前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的姜凡,看着自己的妻子,惊讶道:“打工就是能锻炼人,你看看,才去一个月回来就变得我跟你妈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听着父亲的话,姜凡又想哭又想笑。 这气质变化, 可是您儿子用命拼回来的,差一点,说不准就不能活着回来见你们了。 见到爸妈身上还湿着,姜凡说道:“爸妈,你们先收拾下冲个热水澡,饭我做好还在锅上热着,待会儿喝碗热饭好好歇歇,可别感冒了,我先去炒个菜。” 说罢。 姜凡对爸妈摆摆手,走向厨房。 看着走到厨房开始忙活的姜凡,脸上已有皱纹的爸妈欣慰一笑,孩子这么懂事,又是村里唯一一个考上一本大学的大学生,自己这当爸妈的就算吃再多苦,受再多累,也是值得。 晚饭是家常便饭,姜凡热了一锅米汤,米汤里放了几个从冰箱里找到的蜜枣,喝起来口感甘甜。菜则是姜凡拍了两根黄瓜调的凉菜,又炒了一个西红柿鸡蛋,蒸了几个馒头,都做好以后姜凡盛好端到客厅。 晚饭家人吃的其乐融融, 身上虽有寒意,可心却都是暖和和的。 吃过晚饭,执意让母亲歇着自己去刷完锅碗的姜凡,来到堂屋跟父母又聊了许久,爸妈总是这样,孩子出过院门回来就会有说不完的话题。 直到十点左右,姜凡才回到楼上。 打开灯, 回身走到窗前拉紧窗帘。 走到书桌前的姜凡,从怀里拿出九叔的那本道法心得,放在书桌上,拿起书桌上的纸笔,姜凡缓慢认真的一页页翻阅起来,不时动笔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没办法,九叔的记录实在是太过繁杂,再加上繁体字多多少少有几个是姜凡生疏的,不自己将重点划下来,实在有些影响阅读理解。 “按照九叔记载的内容,修炼等级应该是这么划分……” 姜凡自语道。 他握笔右手晃动,一行清秀字迹涌现纸上,“心斋、吐纳、守一、周天、明神。” 姜凡站起身,眉头微皱,反复默读这五个表示修炼顺序的词语,清朗脑海发挥出比高考前还要强上几倍的思考效率,疯狂去铭记理解。 “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看过九叔记载的几页修道心得,姜凡已经是大致摸清了九叔的记录方式,如果没有猜错,九叔是先记载一句道法修炼书籍上的原话,然后才在这话后边写自己的注解。 默念出这句原话,姜凡回想着九叔写在原话下边的注解,陷入沉默。 “大道至虚至静,故此人心应当清虚宁静,以合大道。道家斋法,非外表吃素即谓之为斋,乃心中清静,方为心斋。” 九叔记录。 如果只有最初的那九个字,姜凡自认很难去真正弄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有了九叔的心得体悟,那九个字姜凡只花费了几分钟的时间,便将其理解。 “心斋应该是为了达到心中宁静,只有心中宁静,才能感悟天地间的灵气。” 念及至此, 姜凡闭上双眼,竭力使心中别无他想,试图感悟到传说中那天地间的灵气。 不过可惜,姜凡闭着眼睛感悟十来分钟,也还是丝毫没感受到传说中的天地灵气,反而是刚才闭眼闭到最后似是有了点心斋的样子,体内流动着的真气似是加速少许,姜凡睁开眼,也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摇摇头, 姜凡继续记载起从书中整理出来的修炼阶段,第二个阶段,照九叔所言是为‘吐纳’。 “吹嘘呼吸,吐故纳新,为寿而已。” 吐纳阶段的记载,姜凡似是能够明白少许,意思是人体的各种呼吸,都是为了吐出破旧迎来新源,目的是为了达到寿命延长而已。 可当姜凡见到九叔下边的记录时,这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先前所想并非不对,而是被那句话的表面意思所蒙骗,没有真正的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人生之初,胞胎之内,以脐带随生母呼吸受气。胎儿之气通生母之气,生母之气通太空之气,太空之气通太和之气,无口鼻用,任督二脉息息相通,谓之‘胎息’,至降生种种变化,沦为常人呼吸。 吐纳法为返本还源,回至婴儿先天状态,使呼吸归根,保住先天之气,固住生命之本,始可再言上层修炼。”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姜凡双目不知何时再度变得漆黑如墨,他细细研读着九叔留下的心得,不再如刚才那般站起身来模仿试炼,而是以一种他自己都没有意想到的速度,快速理解起来。 “心斋吐纳,后为守一,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至柔。我守其一,以处其和,唯神是守,守而勿失,与神为一,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记载到这里, 姜凡明显发现守一这一修炼阶段的记录,比之前两个阶段多出很多,先是自己细细琢磨一番,待到差不多时,姜凡才开始记载九叔记录。 “守一法,为万神根本。 人有一身,与精神常合也。形者乃主死,精神者乃主生。常合即吉,去则凶。常合即为一,可以长存也。守一之法百日为小静,二百日为中静,三百日为大静,大静成功后此神可睹。” 看完这段记录,翻阅许久的姜凡总算在书里找到‘此神可睹’的意思,按九叔记录所说,这四个字的意思是人到守一大静成功后,可以达到内视的修为阶段。 窗帘上映出人影, 只觉头脑清晰无比的姜凡根本停不下来,整理完守一后立即朝周天有关的内容看去。 “周天搬运法门!” 见到这句话时,姜凡心里一惊,因为这句话与之前三个阶段的话完全不同,只有短短一行六个字,最为重要的是这六个字后还有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不用看下边九叔的话,姜凡就猜到这句周天搬运法门代表什么,这代表的必然是道法的真正修炼入门,意味可以着手习练道法的阶段! “卦爻周天、经脉周天、意念周天。” 读出这四个字,姜凡急忙翻过这页,顺着内容看去。 不经意间,姜凡见到翻过去这页的纸上写着三个字,见到这三个字的瞬间,姜凡全部心神都被吸引过去,连周天搬运法门和这三个字比起来都显得失去了原本的重量。 只见这三个用毛笔写就的字为: “御风术。” 第十九章 末法时代 “御风术。” 见到这三个字的刹那,姜凡再也移不开目光,他紧紧的盯着这页九叔用寥寥几句记载下的通玄道术,头脑蓦然升腾起极大的风暴,整个人都在这刻陷入混乱。 不对, 不应该。 姜凡皱起眉梢,细细推衍起来,御风术这类在常人印象里几乎是神仙才能施展的手段,怎么在九叔的心得体悟的第二页便出现了呢? 况且, 姜凡记得清清楚楚,电影中的九叔捉鬼驱妖的手段虽说很是高明,甚至达到可以以气御剑的水准,但那个御剑并非是人站在剑上升空的御剑,只不过是临空驱剑而已。 再者,九叔在电影中表现出来的身法修为最多不过是身手矫健这一水准,连和僵尸打斗时的招式也更偏向于是普通的拳脚功夫,任人怎么想也不会把僵尸先生里的九叔与御风这两个字联想到一起。 可‘御风术’这三个字样, 现在却明明白白的被九叔记录下来,且出现在姜凡眼前。 “难道说……” 姜凡似是想到什么,自语道:“山野杂志里讲述的末法时代真的存在?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为什么修炼法门中有御风术这种高级道法,可却连同九叔在内的所有道士都没能将其掌握了。没有灵气,怎么能修过周天境,没有周天境,怎么能灵气外放施展法术!” 是了, 必然如此! 姜凡眼眸越来越亮,猜出了他所认为的正确答案。 可转眼,回过神的姜凡面露苦色,如果说九叔他们修炼不成是因为末法时代的话,那么自己怎么就能肯定,现在就不是末法时代呢? 要知道,现代所存在的一些所谓得道高人,都不过是打着幌子捞钱的骗子,整体来说,现代的玄学发展还远不如九叔那个时代,比起九叔那时,现在似乎更能配得上末法时代这四个字。 如果真是这样, 即便有九叔的心得体悟,又能如何?没有灵气的道法终究是黄粱一梦。 “那我体内流转的这股气机是什么?” 感受体内静静流淌的温暖气机,姜凡在此刻一时思维有些模糊,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理解,自己体内的气机分明就是真气的模样,亦或者称之为灵气。 可若是如此,又一个问题接踵而来。 九叔修炼多年, 直到头发须白也没能修出灵气,究其一生也不过是借助法器与阵法来运用些低微的驱鬼降妖法门,真正的道门神通始终因为没有修出灵气而无法施展,自己莫非杀了一个鬼,除了一只僵尸,便被那灌进体内的气机自形转化成灵气了吗? 夜色深深,姜凡看着眼前书籍,不断思考。 “难道,是木箱的原因?”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为什么我杀鬼杀妖就有灵气反哺,而九叔他们这些正常修炼的道士却在除了那么多鬼祟的情况下,也始终没有灵气反哺。是木箱,一定是木箱的原因,一定是木箱让我的体质发生了一些转变,这才能在击杀鬼祟后得到反哺过来的灵气!” 念及至此, 困扰姜凡的几个问题如同外边被闪电照亮的夜空般明澈起来,姜凡拿起书站起身,在屋里踱起步来,“如果真是这样,那我难道是已经跳过心斋等修炼基础,进到了周天境界?” 可转念一想,姜凡就察觉到了不对,“按九叔记载的境界划分来说,我确实已经因为鬼怪的灵气灌输而迈过心斋守一等境进入周天,但实际上我的情况属于拔苗助长,空有境界却没心性修为,始终是空中楼阁。” 思来想去, 姜凡认为当前的自己,还是按照两个法子互相辅助着去稳健修炼为好。 第一个法子是且不管当前机缘巧合得来的周天境,脚踏实地的按照九叔记载境界逐步提升心境,况且有周天境的天地灵气为辅助,心斋守一这种纯靠静心修炼的阶段应该很好度过。 第二个法子相较于第一个法子就粗暴许多, 找鬼, 杀, 夺灵气反哺自身修为! 一是修心,二是修身。正邪两者相辅,进展必然神速。 不管以前是否确不确定现实世界有鬼祟存在,但历经此事以后的姜凡已经了然,自己眼前的这个世界似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安稳平和,起码在自己这种半路入门的修道者身前,已经掀起波澜。 凭借冥冥中对鬼怪气息的感应,再加上九叔密密麻麻记载下的通玄道法,姜凡有十足的自信,依靠斩除鬼祟这一手段来提升自身境界。 “呼……” 被自己想法激动到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去找坟场大杀一通的姜凡眼瞳墨黑,深出口气,控制自己沸腾的心绪逐渐平和下来。 摇头一笑,姜凡愈发觉得心斋等修心法门修炼日程应该提前。 不然, 自己以后太容易受到鬼祟的幻术影响,最终极有可能空有一身修为却被鬼祟的幻术搞死,那岂不是憋屈到了姥姥家。 拿起书籍,姜凡收敛心神,细细朝周天境看去, 只见, 被翻过来的这页泛黄纸张上,有几行字样写道,“营周不休,阴阳相贯,如环无端,此气之大经隧也。” 配合九叔的注解研读半天,姜凡终于搞清周天境的三个境界划分,首先是周天第一境卦爻周天,卦爻周天是在守一大成后,用自身已然纯粹至极的精神入手,以至极的纯粹精神去感悟天地间的灵气,按照经脉运行路线试图把灵气导进自己身体,藏入丹田,何时灵气不外泄,便算初入周天。 其后, 经脉周天, 姜凡理解为中周天境的经脉周天,则是借助卦爻周天引进体内丹田的灵气修炼,从气入手,使得丹田灵气入于经脉,同样按照经脉运行路线尝试操控灵气在经脉运转,等到经脉稳定在经脉里运转起来,便是经脉周天。 按九叔记录, 达到经脉周天后,即可尝试外放灵气,无需起坛也可习练道法玄术并将其施展。 最后便是周天第三境,最后一境被姜凡称之为大周天的意念周天,姜凡认为能够修炼到这一境界的道士在古代,往再低了说也必然有真人称号,试想中周天的道士就可以运转灵气施展御风术这般的神仙法门,大周天的道士又该有多么强悍! 流星火雨术? 雷动九天术? 万物复苏术? 不敢想, 不敢想啊! 听说连续在短时间内几次亢奋,是容易气血上头导致脑梗塞的! 修到意念周天这一层次,经脉灵气运转已是常态,此时已经开始尝试用意念,也就是用纯粹坚实到极致的精神尝试搬运体内灵气,来淬炼整具身体,最终目的是达到脱胎换骨的效果,初窥明神。 不过可惜的是, 明显连周天境也没有的九叔,似是没资格记录明神有关的修炼法门,姜凡翻遍书籍上任何有关明神的记录,也没有看到九叔有留下只言片语。 对此, 姜凡有些遗憾。 因为姜凡知道自己的修炼门路跟九叔他们这种按部就班的道修不一样,若是说九叔他们是正经的修炼人士,姜凡觉得自己是属于游戏中开了挂一样的作弊者,传统的修炼速度远不能与其相提并论。 姜凡是那种知足常乐的人, 少许低沉, 姜凡把目光看向法术篇,映入眼帘的第一个法术便是听起来档次就很高的御风术,只是姜凡看过去以后,才发现,九叔这人是真的厉害,他居然把法术都分类整理了! 辅助性法术:御风术…… 社会, 如果姜凡还能见到九叔,一定要对九叔竖个大拇指,然后狠狠的抱九叔一下。 到底是刚刚从社会主义唯物价值观中走出的现代青年,姜凡再忍耐不住喜悦,整个人陷入即将学会御风前的巨大亢奋,按照九叔所言,自己现在所处的境界就是经脉周天!这意味可以习练道法! 御风术, 也是可以的! 姜凡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御风而行,譬如在如今这种漆黑夜里,没人可以看得到的情况下,御风直入青天! 那会是何等的绝世风姿! 第二十章 初学御风 狂风暴雨再过猛烈也终有力竭的一刻,以瓢泼般姿态下了整整半天的大雨,终于在深夜时分缓缓停歇下来,八月份的夏夜此刻万籁俱寂,不知过了多久,些许昆虫的低鸣声,再度出现在漆黑的夜里。 夜色深深, 空中乌云尚未散尽,月光几乎微不可见。 寥寥数颗寒星固执的透过黑暗夜空不时闪烁,像是一块黑色幕布上有几个光点,浩瀚宇宙在这种情况下的夜空里将自身的浩大展示的更为直观,人们抬头看去,会由衷从心底感慨自身的渺小。 夜已是深了。 与城市不同, 事情少生活节奏缓慢的农村乡下,在这午夜时分几乎没几户人家是还亮着灯的,将打坐姿态和御风术的关键地方铭记在心的姜凡,关闭屋里灯光,悄无声息的推开房门,从二楼走廊走到外边动作轻巧的攀爬到楼顶,眺望起来。 楼顶视线极好,站在这里可以将村子的整个南地风光都尽收眼帘,只不过在这黑暗的夜里,却是打了太多折扣,放眼看去,尽是一片漆黑。 收回目光, 姜凡把带在身上的包裹铺在楼顶的水泥面上,接着又放上几件待洗的衣服,直到雨水形成的水渍完全被厚实衣物制成的临时坐垫隔开,姜凡才坐下。 灵气自行运转,随之带来的是身体机制的全方位提升,姜凡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能明显察觉到自身与天地间的感应似是更深了几分,即便已是午夜,精神却仍然十分清爽。 因此, 恰好也被御风术撩拨的不上不下的姜凡索性不睡,找出几件衣物来到楼顶打坐修炼起来。 姜凡之所以选择到楼顶修炼,是因为他经过思考,认为有墙壁人气的阻隔,必然没有整个人暴露在天地之间,更有机会感悟到天地灵气的存在。 刚下过雨,空气中的温度并不是很高,略微有些清凉,不时还会有细细雨丝吹到脸上,携带来阵阵凉意。 姜凡入座, 轻闭双眼,头正径直,下颚微收,舌舔上腭,摒弃心中杂念,尝试进入心斋境界。 同时,姜凡还按照书上记载,摆出有静坐凝神功效的姿势,腰背挺直如松,以左手虎口抱右手四指,以右手虎口抱左手大指,同时两手大指梢各自接触到另一手心的劳宫穴,以此形成‘太极图’形状,接通自身阴阳二气。 九叔记载言道, 此为太极决。 掐此决对静坐入心斋有莫大好处,配合道法口诀凝神片刻,姜凡就觉得脑海之中逐渐变得空灵,这几日因为过多的思考使得负荷的大脑在此时开始缓慢变得轻松起来,直到最后,姜凡连御风术都忘却,整个人闭着眼掐诀坐在那里,呼吸绵长深厚,一丝清正守和之气,逐渐隐现。 闭着眼的姜凡不知道, 他误打误撞选择来楼顶打坐的做法,极为正确。 才下过大雨,期间又电闪雷鸣的夜空,在此时存有常人根本无法察觉到的天地灵气,甚至没有进入周天境的所谓得道高人,也不过是觉得神清气爽一些,丝毫察觉不到这些灵气的存在。 然而, 因为鬼怪反哺灵气而进入中周天境的姜凡,却在此刻,如同离水的鱼儿忽然进入一洼清澈的潭水中一般,整具身体如海绵般疯狂汲取起天地间逐渐消散的灵气,一丝丝灵气由姜凡口鼻进入身体,顺着已被开辟出的经脉运转,最终化为己有。 时间慢慢过去,因为暴雨雷鸣短暂生出的天地灵气,终是逐渐消散。 姜凡汲取的速度, 肉眼可见的降低下来。 不知不觉,姜凡打坐汲取灵气竟是已过去将近三个小时,真是应了那句‘修炼无岁月’的话语,稍一打坐,便是几个时辰。 随着最后一丝灵气进入体内,姜凡自行运转周天的身体微微颤抖,意识缓缓回归,那种只可意会的空灵感渐渐消失,姜凡双眼微颤,最终睁开眼来。 “呼……” 胸怀饱满,姜凡下意识呼出一口长气,可当姜凡看到这口长气的瞬间,有些呆滞了。 只见两道肉眼可见的白气如两条长龙般被姜凡呼出,哪怕在这夜里,这两道白气却依然清晰可见,它明明是雾气,却给人一种极为凝实的感觉,两道白气……其实也可以说是两道白柱,就这么存在姜凡眼前几秒钟后,才缓缓消散。 回过神, 姜凡松开手决,只觉又耳聪目明许多的他,凝神朝远处望去。 这一望, 姜凡心神剧震,远处高速公路上收费站不时有跑夜车的大卡车经过,换做以往,姜凡最多只是看到收费站明亮的灯光,可现在,他竟然把距离足有一千米之多的收费站轮廓,完完全全看在了眼中! “这……” 姜凡嘴巴微张,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感受着充沛的精气神,姜凡全无半点睡意,心境平和下来许多的他,仍是忘不掉心中执念,按着书中记载的御风术法门,开始进行试验。 “风元素。” 姜凡自语道,他闭上双眼,沉默着感受起周边的微风。 御风术具体法门记载,是首先感应到身边清风的存在,只有感受到风,才能借助中周天对身体细微到发指的操控程度与之契合,与风契合后,才可以借助灵气外放与风产生类似共振的作用,心念这时加以控制,即可平步青云直上 不过, 做到这些,才算是初入御风。 真正想要做到如同神仙一般翱翔于九霄之上,必须做到与不停流转着的风相契合,这和与身边的风相契合比起来,难度要高出太多太多,只有做到这步,才能够在瞬息间用心念弹拨风点,不断抓住风点的情况下,才能达到御风而行的目的。 “风,这便是风吗?” 闭着双眼的姜凡,借助刚吸纳进来的含有雨电雷的天地灵气,机缘巧合的在第一次闭目打坐时,就感受到了风。 风无形, 但却有意。 闭目感受着的姜凡忽然感到自身似是处在细滑无比的锦缎之中,下意识伸手想要去触碰,却如何也触碰不到,姜凡想起什么似得,收回双手,控制着体内的灵气,尝试朝那些‘锦缎’摸去。 灵气, 风, 都是无形的,可当这两者触碰到一起时,姜凡却明显察觉到这两样东西在此刻是有形的,姜凡福至心灵一般的用灵气尝试用锦缎托着自己,然后心念道: “起!” 寂静夜里,盘膝坐在楼顶的姜凡,身形悠悠漂浮起来。 第二十一章 溺水 这一刻, 才从打坐状态中脱离不久的姜凡,再次失去主观意识,潜意识不断在感悟周边微风的他,微闭双眼,双手掐诀,身体保持静止不动,竟是在这深深夜色里,缓缓漂浮起来。 亏得这是深夜,且还是在高高的楼上,才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这幅光景。 若是姜凡御风的景象被任何一个人见到,都将会是大大的麻烦。 柔软, 轻滑, 闭着双眼的姜凡只觉得被如同最极品绸缎般的风紧紧环绕,体内经脉流动的灵气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听从自己指挥,似无数只微小触手一般,不断抓过清风绕在身上,心念转动,灵气略有生疏的控制清风托起身体,一阵失重感传来,盘膝打坐的姜凡腾空而起约有十余厘米。 像是梦境, 姜凡控制灵气捕捉清风,生涩却坚定的慢慢习练起来,从最开始身体适应不了腾空而起的状态略有晃动,到后来可以稍微左右挪动少许,姜凡借助雷雨后天地间浓郁的自然灵力,进展快速。 夜色下, 一道身影漂浮空中,恍若仙人。 沉浸在这种玄妙状态中的姜凡,到底是逐渐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在空中的他控制着风缓缓归于原位,而后睁开双眼,面容涌现一丝压抑不住的喜色。 他没想到, 在周天境有灵力支撑的情况下,那感觉极难的御风术竟是这般的好掌握。 要是九叔这类道长知道姜凡此时的想法,定然要忍不住翻个天大的白眼,还真以为在这末法时代,有很多人能修炼到周天境了啊?因为没有灵气可以吸纳,几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天赋异禀的道家高人被困在守一大成境,终其一生无法突破守一进入周天。 灵气是所有修炼之士的命根所在, 吸纳不到灵气, 就算有再多的传承,再稀缺的法门,也统统无法施展,如同鸡肋! 下过暴雨后湿气很重,姜凡拿到楼上的几件不常穿着的衣物,都已被不知何时出现在天地间的雾气打湿,抹掉额上由发尖滴下的水渍,姜凡拿着衣物,准备从铁架制成的阶梯攀爬下去。 然而, 当姜凡习惯性的想要攀爬下去时,却忽然记起自己已然是掌握御风术,心中兴起,姜凡调动经脉灵力,静下神来寻找方才打坐时的感觉,想要御风下楼。 不过,令姜凡失望的是,那种心中没有丁点杂质的感觉,在此刻任凭他如何沉稳心神也找不出来。 “嗯?” 站着约有有十余分钟,姜凡皱着的眉梢终是舒展,喃喃自语道:“应该是心神不够集中,才不能像刚才那样贴近天地自然。还是要多打坐,多修心才行,不然就是有灵力也没地方用。” 想了许久。 姜凡摇头一笑,暗嘲自己太过心急,要知道那种一学什么就可以马上学会的人都有一个外号,叫做天才。而自己是不是天才,姜凡心里十分有数。 方才打坐时已是可以御风而起,总体来说,修炼的大致方向应是没错。 之所以出现眼下这种情况,姜凡猜测还是心境跟不上修为所导致的,只要潜下心来打坐修炼提高心境,那么御风直入九天云外的一天,迟早会来。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姜凡就已是修炼了整个后半夜。 站在楼顶, 远方已经可以隐约见到一抹鱼肚白,姜凡嘴角含笑,稍握双拳,充沛的力量与勃勃的生机源源不断的由体内迸发而出,姜凡双目明亮,英气勃发,与那轮即将升腾而起的大日相比,似是一轮新升的初阳,散发着无尽生机。 “呼……” 轻出口气,瞧着愈发明亮的东方天际,环顾四面八方的无垠大地,姜凡这一刻突觉豪气万千,想起曾看过的一首词,开口吟道:“今来古往,物是人非,天地里,唯有江山不老!” “哈哈。” 低笑两声,姜凡只觉念头通达,下一刻身形凭空而起,御风落在院中。 …… …… 离开学报道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姜凡除了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打坐修炼心境以外,还用白天不方便打坐的时间来整理参悟九叔留下的心得体悟,除此以外,姜凡还借助网络的便捷查询出许多关于茅山派以及整个道教的风俗典故。 至于网上那些所说的修炼法门, 姜凡半点没看。 原因很简单,出生入死,经历过异界穿越这种匪夷所思到极点的奇遇,甚至还掌握了御风术的姜凡,对那些网上论坛贴吧里所谓的真人,根本升不起半点看重。 甚至, 姜凡还担心贸然看了网上那些说不定是真假的法门以后,会影响本身修炼心境,导致虚无缥缈的走火入魔这种情况发生,岂不是得不偿失。 十余天不曾落下一日的修炼,让姜凡明显察觉到自身的心境提高许多,比之刚从僵尸先生世界穿越归来时的心境,强上数倍。可要说突破心斋境界,还是差了不少。 再有就是姜凡十分看重的御风术。 自从那晚念头通达意识清明时御风落到院里以后,就像是破了一层阻碍,再使用御风术时不说得心应手,却也是熟稔很多,起码平地腾空而起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 因为灵气不足的原因,姜凡做过几次尝试后,确定了目前只能腾空二十米左右,持续时间约莫五分钟,如果想要在半空随意移动,那么距离和时间会随之减少。 不过御风术这种道门神通确实超脱常人想象,姜凡误打误撞间,偶然发觉这御风术并非只能用做整具身体腾空所用,如果在奔跑时只运转腿脚部位经脉,不仅灵气耗费极少,其效果也是十分显著,整个人瞬间身轻如燕,奔跑如飞。 甚至有几次奔跑的速度过快,脚下就好似起了云,一步步踏空而起丈余之高! 然而。 令姜凡最为头疼的是那晚自己的猜测似是没错,现在的世界真的是末法时代,不管换了几个环境,如何疯狂运转经脉,也无法从天地间汲取到赖以为存的灵气,所幸的是体内灵气已是可以自行运转滋生,不会出现灵气枯竭的尴尬情况。 老宅堂屋的木箱, 姜凡去过几次,曾有过再次躺进去,梦回异界的想法。 可再三思量后,姜凡取消了脑海中有些发热的想法,因为姜凡无法确定,这木箱所传送到的异界是否会再是僵尸先生世界,如果是那么还好,如果不是,那就意味着要面临未知的风险,第一次传送到墓葬群的经历,姜凡还未曾遗忘。 对于木箱的神奇,姜凡用灵力测试过以后仍是没有发现什么,从表面上来看,它只是一只有些腐朽的上了年头的嫁妆箱,不过如此。 不过, 如此? 姜凡没有告诉爸妈或者二大爷好好保管木箱,甚至都没有把木箱搬到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对这个十几年都没有再变过位置的木箱来说,什么都不做,才是保存它的最好方式。 更何况, 谁知道贸然挪动位置,是否会影响它穿越异界的功效? 所以姜凡只是找来一块半旧的黑色油布,覆盖在木箱上方,让这块本身就快被人遗忘的差不多的地方,变得更加平淡无奇。 时光飞逝。 九月初的新生报到,转眼便要来临。 八月是夏季最后的猖狂叫嚣,哪怕不时便会有阵雨落下,也丝毫不曾阻挡夏日的绵延狂热,晴空万里,白云荏苒,不过由于阳光的炙热,这等景色并无几人愿意站在户外观赏。 省道上。 因为开学,所以去镇上购买了一些必备物品的姜凡,骑着电动车归家,如果有人注意姜凡的话,会惊讶的发现,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只是骑着电车的姜凡浑身干燥清爽,全无半分汗渍。 “附近几个树木多的地方都已经去过了,可还是没有发现灵气的存在……就是不知道神龙架、昆仑山这种传说很多的地方,有没有灵气存留。” 姜凡运转着体内灵气,思考道。 只是, 前方蓦然传来的呼救声,呼喊声,把姜凡的心神吸引过去, “救命啊!有好几个孩子溺水了!!” “快来人!!!” 第二十二章 孩子怎么还没回家 安上桥。 这座桥具体建立于什么时期,小孩子们是不知道的,连一些脸上有了坑洼,眉头布满皱纹的老人家,也说不清楚具体时间,孩子们只知道,这座长度六十二米,宽度四十五米的桥梁,横跨在一条名为安上河的河流上方。 宽带河流碧波荡漾,每到如今这般黄河闸口放水的时候,安上河的水位都会涨上许多,几乎要把四十五米的河体宽度全部铺满。 阳光照下,波光粼粼,几条捕鱼小舟泛于其上,在这平原地带,自是一番别样景致。 再远些, 是一座河坝。 与安上桥体同宽的河坝,把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河流拦腰截断,让这片水域无论在有多大的雨势进攻下,都始终可以保持安全水线,让附近居民的人身安全得以保障,在河南汹涌澎湃了几千年未曾得到根治的黄河,正是被这一座座河坝,一条条河流的分水,而变得安稳下来。 每有坝堤,必有水库。 安上水库面积不大,严格意义上来说离水库的标准还差上许多,可由于河坝积住水流,使得这里水位高出安上河两米左右,再加上比河体宽大一些,便被人们冠上了水库名头。 附近居民水性好的不少,但除了那些泛舟捕鱼的人,平静的河面上很少可以见到人的踪迹。 安上河虽有安字, 却并不使人安心。 万事皆有利弊,就好比当下火热的互联网时代,各种新奇游戏动漫电视层出不穷,让无数孩子沉迷网络的同时,却也在漫长暑期内悄然的把孩子们牢牢的栓在家中,加上每年老师放假前都会重申一遍的叮嘱,孩子溺水的现象已是鲜有出现。 然而以前, 不说其它地方,仅安上河其中的五十里流域内,每年都有溺水事件! 其中有大人,有孩子,虽然水库河流的附近每隔不远就有禁止下水的标识,可耐不住天气酷热的大人,家中无事儿结伴游玩的孩子,见到这波光粼粼且平静到宛如一位女子般的水面后,便再迈不动脚步…… 这世上, 永远都没有绝对的公平。 大多数孩子暑假都可以在家中肆意玩耍,尽情享受父母长辈的万般宠爱,等到以后成年,这段什么也不必思考只需玩耍学习的时光都将成为他们念念不忘的美好回忆。 不过有的孩子,却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 王德文, 王德武。 一大一小相差八岁的亲生兄弟,他们上边有一个姐姐王倩,下边有一个刚学会行走几个月的妹妹王静,一家人有四个孩子在如今这种少生少育的时代极其罕见,能从生二胎都要躲躲藏藏的时代一路生过来,家里承受的负担可以想象。 为养活一家人,他们父亲常年如一日在外地打工,每年只有年关时可以相见。 他们母亲,在妹妹王静学会行走不久后,也到他们父亲那里做工,为养活四个孩子,才四十多岁的他们就已是面容枯槁,白发根根,一副五十多岁夕阳西下的光景。 有不少人问起他们为何生这多孩子,露着一口烟熏黄牙的父亲总是笑呵呵着说, “给孩子多个伴。” 姐姐王倩十五岁,在别家同龄的女孩正在享受公主待遇时,她领着小她两岁的弟弟德文,小她十岁的弟弟德武,还有那被德武用小小身子背着的妹妹王静,走街串巷的捡垃圾卖钱,他们只剩下个牙齿快要掉光且行走不便的奶奶,每日还能让他们吃上热饭。 正午阳光似是火烧,站在外边,不出一会儿便是满头大汗。 捡了一上午垃圾的兄弟姐妹四人,个个都是汗流浃背,今天天热没几个人出来走动,连带着瓶子都没捡到几个,只是拾了些纸盒之类的物品。 姐姐王倩擦了擦汗,看着手中勉强算作一袋的各样物品,强打起精神,语气故作轻松道:“德文,等会儿有了钱,给你和德武一人买一个冰棍儿~” 年少经事的德文摇摇头,舔了舔干裂嘴唇,看着满头大汗姐姐,说道:“姐,我不想吃,只给德武买就好了。” “我也不吃,我爱喝水。” 才五岁的德武,连字都不认得几个,却在哥哥德武说过话后,急忙接上这稚嫩无比的借口。 姐姐王倩瞧着小小个子却背着妹妹王静的德武,心里一酸,伸出黑瘦的小手摸了摸德武汗渍渍的脸颊,看着给自己绽放一个大大笑脸的小家伙儿,一时忍不住有点想要落泪,她忍住情绪,再次笑道:“德武,没事的,一会儿这袋垃圾换了钱,多着呢,好几个钢镚呢~” “姐给你买,你吃就行了。”面容刻板的德文对德武说道。 “那……好吧” 小小身体背着妹妹的德武被哥哥姐姐哄住,但他仍是坚持道,“姐,哥,等冰棍儿买来了,你们也得吃几口。” “嗯,我们也吃。” 王倩和德文互视一眼,心有灵犀道。 因为一根冰棍儿就获得快乐的兄弟姐妹四人,哼这歌儿行走在阳光暴晒的道路上,每遇到一处树萌,都能让他们开心好多。 废品收购站的老板知道这几个孩子的情况,因此每次就算几个孩子捡来的一整袋废品,只有一点垃圾能有回收价值时,他也总是给这几个孩子十块,并叮嘱孩子们以后不用走这么远过来,给他打个电话,他可以开摩托车去拿。 但每次姐姐王倩和弟弟德文两个懂事的孩子,都会羞涩的低下头,却坚定的摇摇。 回来路上, 德武蹦蹦跳跳的拿着一根冰棍儿,让姐姐和哥哥各吃了一口后,又放在妹妹嘴上沾了一沾,接着他伸出舌头小心翼翼的在散发着凉气的冰棍儿上舔了一下,他嘴角一咧,笑的极为开心。 家越来越近了, 村口的信号塔,越过层层树木与房顶,出现在几个孩子的眼前。 “哗哗……” 水流轻轻拍在岸边的声响传来,晌午时分最为酷热,安上河附近已是人影稀少,只有远处安上河的分支小流,有拉开渔网坐等鱼儿入网的大人们。 “姐,哥,我想玩会儿~”德武瞧着淅淅索索流动清水的河流小道,渴望道。 王倩和德文互视一眼,走的脚底酸疼且也是浑身大汗乏力无比的两个孩子,瞧着宽不过两米,水流不过才没过脚腕,平日里也常来戏耍的分支小流,点点头,同意在这儿小憩片刻。 “哦~~~太好咯~~~” 得到姐姐和哥哥同意的德武,欢愉道,他顺着小道走下去,把在背篓里的妹妹连背篓一起放在岸边,脱下鞋子工整的放在安上,德武一脚踩进去,溅起片片清凉水花。 德武整个人躺倒在水流里,才不过没过脚腕的水流连德武的耳朵都淹不到,他笑嘻嘻的躺在这儿,才吃过冰棍儿的他被清凉水流包裹,觉得此刻就是天堂。 王倩和德文坐在岸边,边照看着妹妹王静,边脱下鞋子,把酸疼的脚放在水流里,让奔波了一上午的小脚得到短暂停歇。 “哥,你也来玩呀~” 德武躺了会儿,站起来,对哥哥笑嘻嘻道。 说着,德武朝前边走了几步,刚准备和哥哥德文一起如往常那般泼水嬉戏的德武,突然觉得右脚踩下的地方没有像平时那样硬实实的,而是一种空荡荡,令人心慌的感觉…… 这平时硬实的明明是土地的河道,居然不知何时变成了暗坑! 他回头对哥哥姐姐露出的笑脸都未曾收回,小小身体瞬息沉入水中。 “哥!” 德武沉入水中,由于浮力露出小脑袋的瞬间,声嘶力竭的下意识喊出心中那个让他最有安全感的称呼! 下一刻,清凉的水灌到他的嘴中,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让他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有限选择呼吸,再无法发出半点声响。 “噗通!” 面容刻板,因为压力而不善言辞的德文在弟弟落水那刻,直接站起身快跑几步跳入水中,由西向东的水流在岸上时觉得水劲儿很小,可在这个时候,怎么觉得就那么大了呢! 东边一百米不到,是安上水库。 跳到水里的德文如愿以偿的抓到弟弟的手臂,他下意识把弟弟往上边揪,已被水淹没头顶的德武再次浮出水面,喷了德文一大口水的德武还没哭出声,就随着哥哥再度淹入水中。 “啊!” “救命啊!!!” 平日里再坚强,此刻遇到大事的王倩,还是比弟弟德文晚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后泪流满面,几乎拼了命般的朝远处躺在那里不知睡着没有的大人呼救,跟着,她沿着岸边追上两个弟弟,拽着岸边的小树,她伸出黑乎乎的小手,哭泣道:“抓我手!抓我手啊!!!” 水流无情,带着两个拼命扑腾挣扎的孩童朝水库涌去。 王倩哭着追两个弟弟,心下不留神踩到岸边烂泥,河道又是一道水花溅起,三个会说话的孩子,全部掉到河里。 “哥……姐……” 话都说不全的妹妹王静,身体从背累里爬出来,站起身,颤巍巍的向在水里,如同三尾小鱼儿般扑腾挣扎的哥哥姐姐蹒跚走去…… …… …… 一缕青烟由烟囱冒出。 上午做了面条,还放了两个家里老母鸡下的鸡蛋的奶奶,拄着拐杖走到院里,瞧着那颗老枣树映在地上的影子,好奇道, “都这个点了,孩子怎么还没回家呀?” 第二十三章 众目之下,御风上青天 “嗯?” 草帽盖在脸上,躺倒在草丛间,身旁燃了支蚊香的中年男子似是听到若隐若现的呼喊声。他初开始不以为然,以为是道路上路过的孩子们随意的游玩呼喊,拍了拍可能是被蚊虫叮咬而觉得痒痒的脖颈,他微微动下身躯,继续在这阴凉树萌下小憩。 撒下的网, 想要捕到一网好鱼,漫长的等待是必不可少的付出。 “哗哗……” “救命……” 流淌而过的水流声中,细细夹杂两声喊叫,男子腾地坐立起来,脸色凝重,放眼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这一望, 令他脸上血色全消,只见远处两三百米的地方,几道小小身影在水流的冲刷下翻腾挣扎,那岸边更是有一个蹒跚行走的稚儿,正向河流中的几道身影逐渐靠去。 “哗……” 一道水花溅起,那蹒跚行走的稚童在男子的注视下,掉入水中。 中年男子双手颤抖,眼瞳放大,近乎稚儿落水瞬间,他嗓子似是破了洞,凄厉喊道:“救命啊!!快来人!有好几个孩子溺水了啊!!” 有好几个孩子, 溺水了啊!!! 中年男子草帽掉落在地,不管岸边草丛横生,他向着在水中拼命挣扎的几个孩童飞奔而去,距离他有百十米同样捕鱼的友人听到声响,也站立起来,见到这幕光景的友人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同样呼喊着飞奔而来。 水流匆匆。 德文兄弟姐妹四个形成一条直线,被水流带着朝前边只剩十多米的水库而去。 德武身上穿着的小白短袖,紧紧附在身上,不会水的他被哥哥德文死死向上举着,可即便如此,他仍是在不断浮沉间被水流呛的无法说话,连最基本的呼吸换气,都无法畅通。 “哥……哥……呜……” 五岁的德武泪水与河水混成一团,他小手用尽力气抓住托举自己的哥哥,想要将被水一直浸泡着的哥哥拉上来换气,可他不管怎么用力,在水下挣扎着的哥哥都未曾松开托举他的双手,纹丝不动。 黑暗, 冰凉, 水流淹没着才十岁的德文,已有将近一分钟没有呼吸换气的他感觉头脑前所未有过的昏沉,胸腔始终未能换掉的气火辣辣的难受,哪怕冒着眼瞎的风险睁开双眼,德文也不能看到丝毫东西。 托举弟弟的手越来越使不上气力, 拼命挣扎摆动的双腿也好像被灌了铅一样,愈发沉重,连最基本的摆动,都力所不逮。 “我这是…… 要死掉了么?” 坚持不住被灌了好几口水的德文双臂发软,再撑不住自己的弟弟,为了防止带着弟弟一起沉到河底,他自己松开了举着弟弟的手,怕弟弟揪着自己不放,德文松开前用尽最后气力,把弟弟向上推去。 胸腔, 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德文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着,小小身体向河底沉去时,他想到了爸妈,想到了姐姐弟弟和妹妹,他又想到了说话都漏风的豁牙奶奶,本以为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想时,他脑子里却又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 “同学一直说的王者荣耀看起来真的很好玩……真想玩一下……” “去年吃的鸡脖子,好香……真想自己吃一个大大的留着油的鸡脖子……” “好困……” “好累啊……” 德文双眼挣扎几下,缓缓闭上,他身体随着水流挪动,渐渐沉到河底。 外边阳光正足,照在河面上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姐姐王倩落水后由于是一个人,双臂得到放松的她在飘近河岸时,一把抓住岸边的野草,同时她手掌深深探进泥土里,暂时定住了身形。 回首的她, 见到被水流带着仍然朝那边飘去的两个弟弟,让水呛的说不出话的她,拼命的断断续续喊出救命…… “噗通……” 一道落水声响传来,心里一惊的王倩僵硬的转头看去,见到妹妹王静落水的她,双唇颤抖,整个人呆若木鸡,仿佛灵魂在这一刻死去。 “孩子,快上来!” 忽然, 一双浑实有力的手掌牢牢抓住她的双臂,听到声音,呆呆长着嘴唇的王倩回头看到把她从水中拉起的叔叔,像是见到救世主一样,泪涕直流的她对着叔叔跪下,泣不成声道:“叔叔,叔叔!快救我弟弟妹妹!!” “哎!” 最先跑来的中年男子救起王倩,听到孩子的话,他没半分迟疑,直接跳进水里,朝因为年纪太小哭都哭不出来的女童扑去。 水花溅起, 河道不宽,男子一扑伸手摸了几下,便摸到女童,水性勉强的他抱着女童在水流的冲击下吃力的游到岸边,把女童给放了上去。 女童哇哇直哭。 双臂发酸, 中年男子揉揉双臂,对岸那边刚跑过来的几个同伴喊道:“来个人看着这女娃,别让她再自己爬下去,那边还有两个孩子,快!” 听到这话, 人们放眼看去,只见一道孩童的身影,已是飘到水库。 至于另一个孩子, 却是踪迹全无。 中年男子奔跑过去,再次跳入河中,相较王倩王静所在的河段,这汇入水库的河段宽了许多,水流更是深且湍急,中年男子看着已是叫不出声,身体渐渐下浮的孩子,再次加速游动。 岸上的几个大人只是跳下来一个,他们有的是从旁边村子过来捕鱼的,没生活在河边的他们,并不会游泳。 再加上晌午正热,人们都在家里午睡,在外边的大人根本就没几个。 距离越来越近, 眼看就要抓到孩子时,中年男子身子一阵,面容忽然变得极其痛苦,躺在地上睡了半天,没有经过丝毫热身便跳到河里的男人,竟是在抓到孩子的前一刻,大腿抽筋! “别管我!救孩子!” 他对向自己游来的朋友喊道。 他家里不富裕,自己也有孩子跟闺女,平时出去买菜买肉,总喜欢跟菜贩子计较几毛钱的价格,穿的衣服也都是地摊货,他身边朋友都笑他抠门。 可现在, 他却是把最贵的命,看的比菜还轻。 “干啥,救孩子啊!” 唯一会水跟他游下来的朋友,二话不说游到他身前,在他被水流冲进水库前,牢牢从后边用手臂环绕着他,尽管被男人叫骂,他朋友也是一言不发,只朝岸边游去。 见到这幕, 岸边跪着的王倩双眼一黑,昏死过去。 她身边的人乱作一团,有机灵的早就打了急救电话,见到男人抽筋,本可以一对一救人的场面顿时消散,不会水的人连连叹气,那被冲进水库的两个孩子,怕是没了。 然而, 就在此时, 就在所有人几乎绝望,就在中年男子泪流满面时,离他们几米远的安上桥上,却突然出现一道修长身影,连脸都没有看清楚,人们便见到这人从桥上一跃而下,在水库里溅起好大的水花! “好!” 本已绝望的人们见到这幕,轰然叫好,看着这从桥上跃下的身影,心中祈求这人千万不要是不会水仅凭热血跳下来的。 姜凡跃进水库,刹那运转灵力,像是鱼儿归水一般,速度极快的冲刚沉下去的孩童游去。 “这人……怎么游的那么快!” “是啊!游的也太快了!” 岸上的人见到这抹身影的游泳速度,都是瞪大双眼,饶是现在情况再过紧急,也是控制不住心中惊奇与身边众人称奇起来。 眨眼光景, 姜凡就游到这孩童身边。 伸手捞起头部刚刚沉入水中的孩子,看到孩子已是紧闭双眼,姜凡脸色凝重,将经脉中的灵气运转到极致,原本在水中摆动制造动力的双腿,竟是如踩在地面一样,人影在河水中越浮越高,最后竟是像站在河面奔跑一样! “这……” “你打我一巴掌,我是眼花了么?” “水上漂???” “我考!” 岸上人们见到这幕,先是张大嘴巴呆在原地,而后在那好像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一般水上漂的青年放孩童上岸后,一窝蜂的冲过来。 那边, 姜凡也是被自己灵气迸发的举动吓了一跳,看到人群里有不少人都在拿手机录像,心中不由得庆幸跳下水前自己戴了一个口罩。 没御风救人, 已是很低调了。 “大侠!里边还有一个孩子啊!” 还有一个! 姜凡双眼瞪大,他方才在河中时,只察觉到一道生机…… 转身再次跳入水中,戴着口罩的姜凡用灵力保护着眼睛不受河底浑浊的影响,细细寻找起来,这里看过,那里也看过,可过了几十秒,姜凡仍是没有见到孩子的身影。 在哪儿? 在哪儿?! 姜凡体内灵气流转,即便不呼气也可以撑上几分钟的时间,他顺着河道游了三四十米远,周边直径六七十米的地方全部找过,到最后,就在姜凡几乎绝望时,终于见到河底被水流带动冲着的小小身子。 终于找到了, 不知孩子已经被淹了多久的姜凡再没顾影响,浑身灵力疯狂运转,速度几乎比刚才在水上奔跑还要快速,抱到孩子瞬间,姜凡冲头顶河面激射而去。 冲破河面, 灵气仍在运转,众目睽睽之下,姜凡身影御风直上青天。 第二十四章 功德 水库河底淤泥遍布,几番搜寻,让本就光线昏暗的河底更显浑浊,在没有搜寻装备的情况下想要在不断流动的河底暗流中寻到一具小小身体,是非常艰难的事情。 因此, 姜凡哪怕灵力运转到极限,也是在过了约莫两分钟后,才找到孩子的身影。 冰凉, 死寂, 抱到孩子的瞬间,姜凡因为修炼道法而拥有的气场感知,只能察觉到这些冰冷死寂,至于那些如同阳光白雪般的踊跃生机,却是半点全无。 浸泡在水中不知几分钟之久的孩子身体, 很凉。 把孩子的小小身躯抱在怀中,姜凡平日清明无比的脑海此刻一阵空白,他下意识的把手贴在孩子后背和胸口,源源不断的往孩子体内输送灵力,同时,戴着口罩的他眨眼光景,似支利箭般破水而出。 清风拂来,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抱着孩子的姜凡御风直上安上桥。 桥下不远的岸上,最先赶来和陆续赶来的人们已有许多,这些人有的围着三个被救上来的孩子嘘寒问暖,有的则是拿着手机全程录制当下所发生的事情,准备后来发到朋友圈图个热闹,毕竟让每个人都因为别人的事而痛哭流涕,实在是太过为难。 只是, 他们如何也想不到, 在这青天白日下,竟然是有人用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轻功水上漂救起落水孩子,且这还没完,他们几乎是膛目结舌,以一种梦幻般的眼神眼睁睁看着才救起一个孩子的那道身影,又抱着一个孩子从水面飞出,轻飘飘的落在桥上。 “神仙!” “神仙啊!!” 拿着手机录像的几个大人,瞧着这幕光景,手指颤抖,嘴唇呢喃,满目的难以置信。 阳光正毒,衣服湿透的姜凡抱着孩子御风落在桥面上,顾不得擦拭全湿的头发,他不断运转灵力想要借助天地灵力激发面容已变得苍白的孩子体内残留的最后生机,尽管,孩子体内生机已是半点全无。 “醒来……” 姜凡呢喃,他头发上滴落的水珠汇成一道细线,滴在孩子苍白的手臂上。 “醒来……” 高声叫喊的人们离这边越来越近。 深深看了眼仍是没有半点动静的孩子,姜凡紧抿着的嘴唇再忍不住,微微颤抖,他终究小心翼翼的松开孩子的手,站起身,推动车子在人们追来之前,快速离开。 离开许远, 姜凡回首看去, 只见被自己放在那里的孩子周边,已是围了一圈密密麻麻的人群,身子小小的孩子只能从人群的缝隙中,微微瞥见一丝,回过头看着前方道路,姜凡似是还能感觉到孩子身上传来的那抹冰凉。 灭恶鬼,杀恶人全都斩钉截铁的姜凡,此时此刻,想到抱着那孩子时感觉到的瘦骨嶙峋的躯体,不知所言。 傍晚。 一轮红日染透了天边的云彩,火烧般的云霞映照在整片天空,外边乘凉的人们,都被这不常见到的火烧云给染上了色,徒步走回家里的姜凡面对爸妈的疑问,叹口气,道, “车被偷了。” 虽然戴着口罩,但是清楚互联网传播威力有多么巨大的姜凡,在归途中把电动车毅然沉进了一个巨大的积满水的深坑里,这深坑长年累月都积有水源,电动车沉到这里,绝不会被人发现。 沉过车, 姜凡又来到一个隔壁村的理发店里。 理发店的老板是位戴着老花镜的老人家,姜凡面色平静,让老人剪了个他最拿手的碎发。发型是在不整容的情况下,最能改变一个人容貌气质的方法。 回到家中, 姜凡换下衣服,又来到老院拿起锄头,一下一下的挖出坑来,把今天穿着的那身衣服深深埋入地底。 吃过晚饭,对爸妈说声累了,姜凡早早的冲过凉回到楼上卧室,躺在床上,姜凡自从归来后就没有停过的打坐,停了一晚。 …… …… 桑园村。 村子里的一幢房屋的顶端,有几个用绳索牢牢固定在房檐的大喇叭,代表这户人家有家人逝世的丧乐,从喇叭中传出,散及全村。 村里中央那条修的平平整整的街道上,一字排开许多车辆,三五成群站在街上的村民好奇的瞧着都已经排出村子的车队,他们还依稀看到,哪怕车队都已经排出村口,却还是不断有车辆开来。 “啧。” 有着一口黄牙的村民抽了口烟,对身边朋友道:“老王家的事还真是,真说不清是好是坏了。” 他朋友回头看着他,问道:“咋了?” 黄牙村民把手上吸的只剩一个烟头的烟扔到地上,狠狠用脚踩了踩,道:“看着长大的孩子死了,按理说咱们都该难受,事实上咱们也确实难受,可这心里难受过了,看着眼前这光景,我心里又不知道该咋说,说高兴,不是。说不高兴,也不是。反正啊,我是糊涂了!” “我问问你,” 黄口村民对身边朋友道:“一个崽子死了,换他一家富贵,到底是好是坏?” 他朋友瞧了他一眼,干脆道:“熊货,肯定是坏!孩子可是死了啊!” 闻言, 又点根烟抽了口的黄牙村民,说道:“老王家四个孩子,哪一年不是外边烫脚的天气去捡破烂?哪一年不是冒着大雪去捡破烂?他家做饭,面条都不放酱油,几个孩子瘦的骨头都能显出来,咱们接济接济,应该!可饭容易给,人可不容易养!我家才两个崽子,你知道大儿子今年结婚花了多少吗?房车宴席彩礼各样加起来花了一百万!我存了一辈子,现在还欠上几十万,你不知道,我看到小儿子越长越大,我都恨不得买血赚钱!” “他呢?” “老王家呢?死了一个孩子,心里难受难受也就过去了,人给他家捐的几十万,可都是救命钱呐!” 黄牙村民说罢,又是深深一口烟,他朋友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许久,他对黄牙道:“你捐了多少?” 抽烟只舍得抽五块钱一包的黄牙,整了整洗的发白的汗衣,“看着孩子长大的,捐了五百。” “你呢?” “本来想送三百,现在我也送五百。” “对了,听说那天有神仙救他家孩子,人都是直接飞到岸上的!” “假的,真是神仙,还能救不活一个孩子?” “真的,还有视频,我亲眼看过,就是现在被封了已经。” “视频算啥,现在不都说那啥,那啥来着……哦想起来了,ps!” 两个四五十岁的农村汉子,说这话,朝胡同口尽头那家挂着白丧的门口走去。 胡同不是全封闭的,这户挂着白丧的人家对面,是个大坑,没人注意到在大坑的对面,有一道修长身影站在那里,姜凡坐在石阶上,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青年。 轻松可以看到几百米外景象的姜凡,站在这边,默默看着眼前一切。 姜凡什么也没想, 就这么静静坐着,看着,坐了半个小时,姜凡起身拍拍沾在衣衫上的尘土,转身准备离去,可就在这时,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姜凡的视线之中! 一具苍白的小小身体, 慢慢的, 蹒跚着, 走进那户家门。 姜凡脸色突变,快步走向那户人家,由于王家的事情和困难被报道出来,很多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特意来到这里捐献爱心,姜凡夹杂在这些社会人士中间,并不起眼。 走的越来越近, 那户人家, 已是近在眼前。 可姜凡却在此时停下脚步,他面容平静,直视前方,只见那道小小身影,蹒跚走出大门。 那孩童面容苍白,他与此刻唯一能见到他的姜凡对视一眼,而后蹒跚身体缓缓付下,对着那日救他弟弟一名,又转头救他的恩人,深深一叩。 姜凡双眼朦胧,看着那道身影对自己叩拜以后,缓缓消散在天地之间。 他没注意到, 其体内的灵力在此刻,蓦然暴涨! “行一善事,功德无量无边。” 第二十五章 夜车 月华清亮如水。 一轮不算甚亮的半圆残月悬于夜空,漆黑夜色布满无数闪烁星辰,姜凡孤身坐在楼顶,此刻已是万籁俱寂,连蚊虫不时的嘶鸣都微不可闻,他默默看着漫天星斗,思绪纷飞。 星空浩瀚, 无边无际。 每当深夜坐在高高楼顶,仰望神秘无比且浩瀚无垠的星空时,姜凡总是会从内心深处产生自身极其渺小的感觉,以前是,现在也是。他总想知道那些远在不知多少光年以外的星辰上,会不会同样有着生命,同样有着文明。 如果有, 又会是什么光景? 那孩子死了,彻彻底底死了,姜凡昨天下午亲眼所见那孩子在天地间消散一空,不知以怎样一种情绪回来的姜凡,直到归家以后,才发觉自身体内的灵力暴涨许多,以前若是细流,现在起码粗壮几倍之多。 发觉变化后的姜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沉默许久,从前总以为自己做好了迎接所有未知事物的准备,可当今天见到那孩子的魂魄,见到那孩子魂魄消散在天地间以后,姜凡才知道,自己高估了自己。 那孩子消散后去了哪里?是就此真正意义上的消散,还是传说中的转世投胎? 这世上, 到底还有什么? 望着无以计数的星辰,姜凡并不希望如老人所说的谚语那般,人死后会化作一颗星星,因为姜凡觉得若是化作一颗星星,千百年甚至永生永世都不得动弹的固定在一处,该是多么无趣。 姜凡希望, 那孩子没有变成星星,而是已经喝过传说里的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准备迎接下一世的到来。 夜色深深,此时姜凡望着漫天星斗,眼前似是又出现了那孩子叩拜自己的一幕,姜凡揉揉脸,站起身子御风下楼,他已是知道,除了杀鬼以外,还有一种方法可以增长灵力,那便是功德。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只要我心不变,即便有再多艰难险阻,诸般万相,也都无惧。” 心神震动, 姜凡低声语道,“已过心斋。” …… …… 九月九号,临近大学报到的前一天晚上,姜凡母亲做了一整桌的菜肴,一家人坐在客厅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主要是爸妈在说,姜凡在听。 父亲对姜凡说,这么多年过去,老姜家总算是出了一个大学生,还是个一本大学,他跟姜凡母亲脸上十分有光。 父亲还说, 他的文化水平低,现在姜凡长大了,成大学生了,再说好好学习那一套,姜凡也不一定仔细听了,但要姜凡一定记住一句话:好好过这四年,别把之前读书的十几年都给辜负了。 姜凡点头。 旁边的母亲抹抹眼角泪水,对姜凡笑道,以后在学校遇见喜欢的女孩,可以放心给家里说,家里这么多年攒下的钱,就是想在郑州买房,家里也能拿出个首付。 母亲还说, 在学校别跟人生事非,知道姜凡不是那种爱闹腾的孩子,要是遇见事情,能忍就忍,毕竟咱们不是城里人,出事了找不到人可以帮忙。母亲说缺钱了给家里打声招呼,家里有钱,别委屈自己。 平日里见不得女人落泪的父亲, 此时见到母亲落泪,罕见的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家媳妇这是高兴,自家孩子考到一本学校,是熬出了头,以后不说多么的有前途,最起码,不用再因谋不到出路而不得不回家伺候这一亩三分地。 到最后, 父亲眼中也有些闪烁, 他一抹眼,因为常年遭到日晒而黑红的脸庞露出开怀笑容,他举起杯,对姜凡道, “来儿子,喝一个。” …… …… 九月十号,姜凡一个人拉着行李箱,背着装满东西的背包,坐上了滑县开往郑州的客车。 从滑县到郑州没有火车可坐,只能乘坐大巴,所花费时间大约是三个多小时,但若是大巴车走的是高速公路,那么只需两个小时就可抵达郑州,不过,需要每位乘客在客车发动以后一人筹出三块钱,以作高速路费用。 姜凡这次, 就交了三块。 车过不过高速并不是司机可以强行决定的,车上跟着的售票员会提前征得客车上乘客的同意,然后才会开始收钱,至于高速路费具体是多少,姜凡并不清楚,不过看到前边坐着的人都交了,想要也不会有什么幌子,再说就三块,也是无关紧要。 自上车后,姜凡便闭眼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姜凡被车中一道嗓门不算小的声音吵醒,“那你孩子还真有本事,真争气。” 姜凡的位置在过道一边,因此姜凡很轻易就寻到了声音来源,只见两个相隔一个车道的中年女人正在互相交谈,因为隔着座椅,姜凡不能见到两人面容。 收回目光, 姜凡听见另一个女人说道,“嗨,算是吧,这不,我就是去郑州给他们带孩子呢。要不是带孩子,我真不想到城市里边,地方太小不说,熟人也少,整天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他别说买了两套房子,就是买三套,我跟他爸也不愿意过去。” 最初那道女人的声音,仍旧附和道:“是呀,没熟人,可不是憋的慌。” 两人不停交谈,越说越起劲,从孩子在哪儿买了什么房子,每个月工资多少,单位都有什么比如出国旅游的福利,吃饭都是肉一顿才几毛钱,诸如此类的话层出不穷。 “嗤。” 身边挨着坐的人发出一声嗤响,随即姜凡身边坐着这人挪动身子,找出一副耳机塞进耳内。 姜凡微微一笑,心境已是突破心斋的他对此不以为然,这幕光景,不就是人生百态吗。 客车抵达新北站后,姜凡根据信息在车站不远处找到接新生的大巴,天热,接新生的四个学生坐在前排,姜凡来到车上时,发现车上已经坐有约莫十来个新生,姜凡找处空位坐下,等待车开。 因为容貌俊朗,又因为修炼道法的缘故,姜凡身上由于嘴唇稍薄而有的的那股薄情之意已是消减许多,反而是丁丁点点的清贵气息更足,虽然带给别人的压力已然没有之前那么大,可这么个不似普通人的人物坐上车,还是让车里正在互相认识的几个学生不由得降低语调。 “你好。” 不经常来到新北站的姜凡,正在看窗外的风景,忽的身边传来声响,姜凡转头看去,只见那四个来接新生的学生里一名看似是领头的女生,正站在自己身旁。 女生妆容精致,身材高挑,肌肤雪白,她高束马尾,穿着黄白短袖,下身一条牛仔热裤搭配白色运动鞋,她看着自上车后没跟任何人有交流的姜凡,平静道:“我叫汪雨,想要跟你认识一下。” 大巴里本就不高的私语声, 刹那变得落针可闻。 …… …… 郑州东站。 这座近年来新近修建的特等高铁大站,是亚洲规模最大的高铁站之一,每日这里都吞吐巨大数量的人流,许多从郑州向全国出差亦或归来的都市白领乃至高层管理,都将郑州东站作为最好的出发首选地,这里日夜灯火辉煌,气象浩大。 齐婷拉着小巧精致的女士行李箱,踏出郑州东站的广场。 她在大一时开始创业,如今大三,网店日流水过十万。 临近开学前,因为网店货源的关系,齐婷不得不出差去了一趟浙江,事情才办完的她为了在开学前来到学校,连家都没再回,直接拉着行李箱回到郑州。 夜幕已深。 给约定好开车来接的朋友打了三个电话却都没人接的她,拉着行李箱优雅行走在路边,她脖颈雪白且修长完美,似是天鹅,走到一处树萌下,她拿出手机打开滴滴打车,叫了辆专车过来。 不多时, 一辆白色的大众朗逸,停到路边,齐婷确认过车牌,走到车窗已被拉下的车前,礼貌问道:“是张师傅吗?” 车里灯光不亮,驾驶座在那边的司机面容昏暗,齐婷悄悄打量了几眼却都没能看清楚司机面庞,她听见司机说道,“是的,您是齐女士吧?” 听到女士字眼,有些担心的齐婷松了口气。 一般能说出女士词汇的人,普遍接受教育较高,素质可观,在这深夜乘车多少也比那些口称‘小姐’的司机靠谱些。 齐婷后备箱放好行李,还是留了个心眼坐到后边,没坐到副驾驶。 车门关上,而后启动。 道路漫漫,齐婷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第二十六章 给你讲个故事 车型只能算作是中型车的大众朗逸,启动后很快便汇入茫茫车流,夹杂在夜晚都市中再普通不过的车辆洪流里,慢慢消失在道路尽头。 生活在都市里的人大多会发现一个都市所特有的特点,那就是入夜以后,只要不是商业街以及大学城,那么几乎所有的地方、不管白天热闹与否,到了夜里都会变得冷冷清清,偌大的高楼大厦,往往只余几盏灯光。 坐在后座, 齐婷透过车窗朝外边看去。 映入她眼帘的,除了那些引人瞩目的高楼大厦以外,便是在街边道路上行走着的路人,路人中有互相牵手行走的情侣,有如她一般拉着行李箱站在街边的青年,有骑着单车看起来悠哉悠哉回家的白领,也有蹲在街边抽烟聊天的中年大叔。 即便入夜, 都市的道路上仍旧有着无数夜归人。 见到这个时间点外边还有这么多人,再想到这个时间点学校外边大学城贩卖各种货物的摊贩,齐婷上车以后的心慌感觉,已是逐渐消减许多。 她转首, 悄然向前方看去,可惜的是,由于车里光线很弱,她只能隐约看到司机面庞。 车里只有司机的仪表盘发出荧荧微光,其余灯光一律没有打开,因此车里光线很弱。齐婷觉得车里的气味不算难闻,有些像是干冰雾气的味道,还有就是司机生活中应该是个比较细心的人,空调温度十分适宜,让人从外边闷热的环境中乍然进来到这种环境,不会有太多的不适应。 灯光昏暗,这几日因为网店货源而费了许多心思的齐婷,感受着适宜的温度,眼角愈发的沉。 她觉得, 自己已是有些想睡了。 可转念一想还没有回到学校,还没有来到可以让自己安全休息的地方,自大一起便孤身创业的齐婷凭借坚韧的心智,不断忍耐着袭来的困意,她从携带的包里掏出手机,看过导航确定路线没有任何变化后,齐婷点开微信看起今天朋友圈里的动态,以做打发困意。 “登登……” 蓦然, 车中忽然响起音乐,齐婷放下手机,抬起首,如水般秋眸朝前方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当某天-雨点轻刷你窗, 当风声吹乱你构想, 可否抽空-想这张-旧模样……” 音乐旋律很美,歌唱者是位嗓音清澈似是没有半分杂质的女性,齐婷只听了一句,便听出来这是脍炙人口,流传度极广的经典歌曲《千千阙歌》,她虽是九零后,却也是很喜欢这首十分经典的歌曲。 车里音响效果很好,歌曲里的乐器声分辨的清清楚楚,没有半点含糊,演唱者的声音更是清澈如山间泉水,环绕在车里每个人的耳边,渲染力很足,齐婷感觉这种级别的音响品质简直不像是这个价位的车所能拥有的。哪怕跟自己刚提不久的奔驰e300-l-4matic比起音质,虽说不及,但也差不了许多。 她放下手机,微闭双眼,听过这首歌无数次的她知道,整曲的高潮部分,即将来临。 “登登!” 突然, 在女演唱者压低声音把‘旧模样’这句歌词如倾如诉的唱完后,两道急促的不知是何种乐器发出的打击声乍然响起。此前一直温柔似水做铺垫的配乐这刻仿佛换了灵魂,两道乐器打击声一过,女演唱者经铺垫后拔高的下句歌词接踵而出,带给沉浸音乐中的齐婷极大的满足感——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 “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是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车中放着音乐,快速行驶在街道两边已是愈发黑暗,灯光已是愈发稀少的宽阔大路上。 从东站到达郑州大学新校区,需要经过几段楼房稀少,不算热闹的地带,齐婷是知道这段路的,因此她在抵达这片路段后,给一个闺蜜打起电话,聊天中若有若无的暗示了自己如今的状况,她是位聪慧的女子,面对可能有危险的情况从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电话挂断, 车辆依旧稳定快速的行驶在道路上。 快速车道两旁的橘黄色路灯照在车上,透过车窗照进车里,把原本黑暗的车内空间照亮许多,借着这光,齐婷通过后视镜大概看清了司机的面庞,司机四方国字脸,眉毛浓重,眼睛却不算大,是为没什么大特色的普通面容。 收回目光, 齐婷刚打开手机,正要看下自己离学校还有多远时,从她上车后只有在确定彼此身份时才说过几句话的司机张师傅,缓缓开口, “齐女士,人生是什么?” 司机嗓音醇厚,可惜中气略有不足,听起来不仅没有原本这个嗓音应该有的和煦,反而是多了几丝阴冷。 车辆为过弯而调整到略慢的车速,在司机此刻问出话后,没有再提上去。 “嗯?” 齐婷没有听清楚司机的话,她礼貌笑笑,抱歉道,“不好意思,刚才没有听清楚,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她见到司机模模糊糊的面容动了动,随即她这次清楚听到, “你说,人生是什么?” “人生是什么?” 齐婷因为困惑而下意识的低声重复了一遍司机的提问,她困惑不是因为司机所提的这个问题本身就带有的困惑,而是因为在彼此根本就是陌生人的情况下,司机的问题让她一时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人生是什么? 这是最新的中年大叔搭讪女孩的套路吗? 齐婷不解。 开着空调的车里车窗紧闭,播放着的音乐也被司机降低音量,齐婷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就在她沉默时,前边的司机似是摇头一笑,不知是在笑什么,然后齐婷便听到司机又说道, “我真傻,居然会问你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人生是什么。” “你要去郑州大学,也对,你的年龄和气质都说明你是个大学生。大学生啊,你现在生活在一个人一辈子里最美好的时代,你在这个时间段里什么也不必考虑,什么也不必担忧。你高中及其以前的所有因学习而付出的努力,到大学其实已经算是收到了回报,你可以不必再认真学习,也可以不必再认真苦读。” 车辆驶过街边, 橘黄路灯发出的灯光映在车中,映在司机和齐婷的身上,齐婷听着司机说的话,她虽然觉得司机很莫名其妙,但她还是出于礼貌应道, “也有为考研而认真学习的学生的。” “闭嘴!” 突然,前边坐着的司机在齐婷刚说完这句话后,猛的从前边抓起几张叠放在一起的纸,朝后边坐着的齐婷用力甩来。 哗啦…… 纸张混乱的洒落在齐婷及其她周边的座位上…… 她睁大眼睛,从来与人交流都是和声细语的她,从来都是因出众美貌与优美身材而受到身边人们众星捧月的她,在此刻蓦然被一名从不相识的司机用纸张狠狠甩在身上,感受着阵阵痛意,她心头袭来一丝冰凉。 “抱歉, 我失态了。” 就在这时,司机打开了一路上都未曾打开过的灯光,车里陡然亮堂起来。 齐婷终于看清楚司机的脸,这是一张满是灰白色充斥着的脸颊,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充满疲惫的脸颊都在无声中告诉齐婷,它的主人很累很累,不知怎么,齐婷觉得这双眼睛的主人此时很绝望,像是他心已经死了的感觉。 好奇怪, 自己明明不知什么是绝望,但如今,怎么像是明白了呢? 齐婷眼中蓦然渗出泪花,她看着这张已经称得上是有些恐怖的面容,看着这双甚至瞳孔中都布满血丝的眼睛,她捂住嘴巴,控制自己不惊叫出来,她娇躯微颤,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不敢有丝毫动弹。 终于明白了司机为什么说话有点中气不足的感觉, 可齐婷如今, 却宁愿自己一直糊涂着到达目的地。 司机看过齐婷后便转过身去,他驾驶着汽车仍旧行驶在道路上,这段路的路灯不知是坏了还是怎的,全都熄灭不亮,与之前亮堂的道路相比,这里仿佛是通往阴间的道路,放眼见不到一束灯光。 司机沙哑道,“齐女士,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齐婷眼中泪水涌下,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司机听不见声音,自顾道:“这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以前有个孩子,他一路普普通通的长大成人,没经历过什么太多的幸运,但也没经历过太多的挫折,他年少成家,一路兢兢业业,辛辛苦苦的为养活父母和老婆孩子努力奋斗,但有天他父母好好的走在路上,被车给碾了,驾驶员是个无证驾驶的大学生,那小伙子跑了,几天以后,警察在一个水塘里把他给捞了出来。他家里很穷,穷到一点赔偿金也赔偿不了,法院都没办法。” “嗨!” 司机拍了下大腿,手掌似是在眼角摸了一下,他嗨了一声,叹口气,继续以一种平淡的口吻对齐婷叙述道, “他本来, 本来已经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不幸的事情了。” “可他把头打破了也没想到,刚把父母入土为安没几天,就又遇到个事儿。那孩子长大后想着总不能在外边漂泊,就回到家里借钱开了家烤肉店,可偏偏有几个人在他的店里开单间烤肉时,他娘的不开通风窗,又喝了几瓶白酒,几个老爷们活生生把自己给毒死在里边了。” “为了还债,他卖了房子,卖了一切能卖的东西,结果老婆受不了几百万的赔偿金带着孩子跑了,他呀,跪也给人跪了,该挨的巴掌也挨了,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呐,他一回到家,脑子里就是自己爸妈和那包间被打开时的模样。” “他今天突然觉得,是不是死了,更好一点?” 司机停下车, 道路边,是条缓缓流动着的河流。 后座的齐婷,已是面容苍白,浑身颤栗不已。 第二十七章 因果 学校安排接新生的大巴车,在姜凡上车后又等来了几个学生,应该是名单上的学生都已经接到了,坐在窗口位置的姜凡看到那叫汪雨的女孩跟司机打了声招呼,然后司机便把门关上,接着启动大巴朝学校开去。 车上除了学生以外,还有不少前来送自家孩子上学的家长,这些家长有的穿着朴素,满脸憨实,估计是初次来到郑州,真真切切见到繁华都市的他们,再想到自家孩子考上的大学,脸上有止不住的开心笑容。有的家长则是穿着体面,白白净净的脸庞透着城里人的洋气,他们大多对外边的高楼熟视无睹,只是与身边孩子或同样送孩子前来的家长攀谈。 座位不少, 但前边不容易晕车的座位,却是被坐的满满当当。 不经常在市内坐车的家长们,感受着大巴车走走停停的节奏,很快便有人脸色逐渐变白,开始时的欢声笑语声也逐渐减弱,个个都是紧闭嘴巴调整呼吸,只期望可以快点到达学校。 “呕。” 一道轻微的干呕声响起。 在这大家都不怎么说话,车内比较安静的情况下,这尽管已经是压抑着的呕吐声,还是清楚的传到众人耳内。 姜凡的位置偏后一点,他向前看去,只见前边约莫相隔两排的座位那里,有一位身着朴素的女人脸色泛白,女人身边有一名带着眼镜的青年,正在帮他的母亲打开呕吐袋,女人尽管肠胃不适,但泛白的脸上还是出现一丝尴尬的红色,对旁边坐着的家长和学生致以歉意。 旁边的人多是捂着鼻子, 有的拿出口罩。 姜凡见到这幕景象,有心想要换座位给她,但由于自己的位置比人家还要靠后,只能是沉默下来。 车里的人应该坐的都不舒服,因此前边几排座位的学生以及家长都没有换座位的意思,见到这种情况,姜凡也没打算站起来去请别人让座位给晕车的女人。 他是好人, 但绝不是烂好人。 人家晕车的正主和她儿子都没说什么,自己一个不相干的人没有任何理由去让另一个不相干的人让座位给她,姜凡对这种事一直持一种看法,那就是可以路见不平,可以拔刀相助,但刀如果不是自己的,就别想着去拔! 准备闭上眼假寐的姜凡,忽的见到车辆最前边的座位上站起一道熟悉身影,那身影走到女人身前,说过几句话后,在女人和她儿子的道谢声中,将座位换给了她。 在车里坐着的男学生炙热的眼光注视下,她继续朝后走, 没坐在女人腾出的位置。 她几步来到坐在客车靠后位置的姜凡旁边,汪雨摸着空位,问道,“可以坐这里吗?” 说罢, 她不等姜凡回答,就坐在这空位上。 刚想开口说‘可以’的姜凡见到汪雨已经坐下,只得是礼节性的笑笑,他对汪雨这个女生的第一印象很好,这个女生在姜凡看来,外貌与身材都是人们印象中的女神级别,而且从灵感上来察觉的话,姜凡只察觉到汪雨气场里的阳光和熙,活泼生机。 对汪雨刚上车时的表现,姜凡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这句话要表达的意思,换做在女生身上也未尝不可,总不能因为人家只是问一个联系方式,说想要跟自己认识一下,然后自己就要在心里给人家打上‘不正经’的标签,拜托,这其实算是一种自作多情的,姜凡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他自己就是如此认为。 他礼貌对汪雨笑了笑, 没有下文。 坐在位置上的汪雨,看着身边这气质温和,仿佛真像是从书中走出的翩翩公子一样的姜凡,面容平静,心中却愈发的想要亲近于他,但偏偏没有太多龌龊思想,只不过是简单的想要在他身边。从起初看到姜凡起,她就觉得这容貌俊秀,气质温和的男生满身都是儒雅,她喜欢这样的,她钟意这样的,所以她主动出击,果决的她自己现在坐在这里都觉得自己太过大胆。 她星眸眨动,说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身上有种味道?” 姜凡闻言,作势把衣袖放到鼻下闻了闻,然后才笑道,“应该不是臭味吧?这是新换的衣服。” 这女孩的气场很和煦,像一轮散着光热的小太阳,旁人感受到的可能只是简单的热情大方,而姜凡却是可以清楚察觉到这女孩坐在自己身边,体内灵力运转速度似是都增加少许。 汪雨摇摇头,第一次对姜凡露出笑颜,她说, “是暖暖的味道。” 姜凡承认,这叫汪雨的女孩不笑很美,可没想到她笑起来更是好看极了,她的星眸中似是呈现出一团温柔的火焰,嘴角弧度似月牙般完美,就连束起的马尾也似乎因为她此刻的优美而快乐的飘动起来。 已过心斋境的姜凡,只是欣赏,并未沉迷。 他笑道, “味道我知道有酸甜苦辣咸,臭酶麻糟鲜,可你说的暖,是个什么味道?” 汪雨看着姜凡清澈的眼神,她道,“我这是撩你失败了吗?按我的预想,你不应该是这幅表情的。” 姜凡这次是真的笑了,他瞧着面容精致,性格目前来说很合他口味的汪雨,道,“那你应该是失败了。” 接送新生的大巴开到郑州大学新校区的校园时,主楼以及校园的很多区域都已经是人头攒动,各院系搬有桌子并在一起,旁边有竹竿固定起的横幅,上边有各院系的名称,姜凡报的是商学院,学的是国际经济与贸易,当初姜凡想的是哪怕以后学不好做不了金融,那最低限度也可以做个会计。 报道各种奔波过后, 姜凡拉着行李箱朝领取的宿舍号走去。 路上接到汪雨的电话,事情交接完毕的汪雨问了姜凡位置,不出三分钟就骑着一辆小电动车来到姜凡身前,她把电动车让跟她一起来的女孩骑走,接着便做起姜凡的路导。 跟她一起来的女孩身高与汪雨相仿,只是容貌差了少许,她对姜凡看了又看,还经过姜凡允许后掏出手机拍了他两张照片,说是什么回去后让宿舍的姐妹们看看汪部长所说的小男‘知己’,她知己着重了音调。 姜凡跟汪雨只是笑笑, 没解释什么。 解释什么,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像小孩子一样通红着脸说‘不要误会’,‘我跟她(他)只是普通朋友’? 别闹了,这种事情根本不用解释,本来就是普通朋友,又没怎么样,何必要像生死仇家似的划分彼此往来?都是成年人,有的事情不必过多解释。 不过, 说真的, 不熟悉路况的姜凡,很感谢汪雨的及时帮忙。 在路上,通过跟汪雨的聊天,姜凡才知道自己分配到松园的宿舍,是比较幸福的事情,因为相较新校区的其它三个宿舍区‘柳园’、‘荷园’、‘菊园’来说,松园宿舍的四人床位以及新装上的空调,在眼下炎热夏季还未曾过去的情况下,是如此难能可贵。 松园很大, 这是姜凡的实际认为,因为松园一期二期算起来共有21栋楼。 17a公寓613的宿舍门是开着的,姜凡把行李箱放在旁边,还是那身装扮的汪雨帮忙扶着,他敲了几下门,对里边已是被响动吸引从而看过来的三人笑道:“大家好,我叫姜凡,是大家的室友。” 室友很热情, 将姜凡迎了进来,不过他们在见到汪雨时,还是楞了一下。 因为这是在男生宿舍的关系,汪雨把姜凡送到宿舍以后,跟姜凡和其他三人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等到汪雨走后,其他三名男生问了句这是谁,姜凡说是一个朋友,几人一笑也不多问。 介绍过后,这宿舍最高的人年龄反而不是最大,他叫李升源,是山东人,个子高但却不壮,不过也不是瘦竹竿,很匀称。 其他两人一人戴眼镜,叫庄启帆,是海南人,普通话有种深深的热带水果味道。 一人气质不错,长相也挺好,看上去家里情况应该不算普通,这人也很有礼貌,叫刘裕明。 晚饭几个人一起去松园的食堂吃的,来往路上也尽是些如姜凡几人一样的新生,这种情况在开学季很容易见到,不过等到以后日子过得久了,开学时抱团在一起的室友总会因各种隔阂而分成一个个的小圈子,聚餐只在事上才有。 吃过晚饭, 姜凡对其他三人说见个朋友,晚会儿回去。 三个室友想到今天送姜凡来的汪雨,很有配合的一起笑了笑,对姜凡摆了摆手先行离开。 姜凡走出校园,此时的街上还很热闹,他并不是见才认识的汪雨,而是出来看附近有没有正在出租的合适房子,学校宿舍条件不错,但姜凡如果要打坐,要修炼,很多事情在室友眼里就会变得很奇怪,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暴露的风险太大。 因此, 姜凡才决定出来找房子。 郑大新校区的校门附近有不少共享单车,姜凡扫码打开一辆骑上去,慢慢在附近逛了起来,找房子能不在网上经过中介找,就不要在网上找中介找。因为往往房东可能才给出四五百一月房子的价钱,在中介手里,转手便会涨一倍甚至更多。 能找房东租一手房,就尽量租一手房。 道路才修整过不久,很平整,迎着微风于夜,姜凡借着敞亮路灯一路骑行,骑出约莫有十里的距离,姜凡停下车子,站在桥的这边,扶着桥边的石栏看那轮泡在手里的圆月。 冥冥中可以察觉到一些东西的他, 似是察觉到自己, 快要进入到下一位面了。 对下一个位面,姜凡其实一直都保持模棱两可的态度,已经有道法可以稳定习练的他,对只要穿越就随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不知名位面,有拒绝心理。但又想到天降的如此之大的机缘在自己身上,这么放弃实在不甘。 姜凡眉头皱起,抬头看向天空圆月。 “刺——” 忽然,桥上的中间传来一道刹车声响,位于西四环的郑大新校区本身就有些偏僻,如今姜凡骑单车不知不觉骑出十公里,这附近更是孤寂,这车辆在这里刹车,尤其显眼。 姜凡这里是桥边,有几颗树遮着,因此桥上完全看不到这边视野。 他抬头朝那边看了看, 有杀机, 要杀人? 姜凡弯腰在附近找了找,寻到一根较粗的树枝,接着他把带在身边的黑色棒球帽戴在头上,跟着戴上黑色口罩,为了防止桥上车里的人看到自己,姜凡从桥的旁边双手攀着桥栏,一下下朝那边移去。 其实, 姜凡并未用力,他是在御风而行,之所以这样,是为了躲避可能有的监控摄像。 越来越近了, 姜凡稍稍抬头,已是可以看到近在咫尺的汽车,他见到车里前边坐着一男人,正在对后边的人说着什么,离的越来越近,姜凡终于听清楚了,他听到那男人说,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今天突然觉得,是不是死了,更好一点。” 跟着, 车里传来女人的哭泣与求救声,姜凡叹了口气,时刻感知着车内气场的他,察觉到男人真正动了杀机的一瞬间,装作双臂用力,实则御风起身,经脉灵力运转,极快来到车前。 “砰!” 他一拳砸在车窗玻璃上,顿时玻璃四分五裂,迸溅而出。 那举着利刃正向后边躲避着的女人刺去的男子,转过头来,直到这时,姜凡才看到男人的面容,血丝布满的双眼,憔悴无比的面容,充满死寂的气场,手中举着的利刃…… 男人停下动作,他跟姜凡都是一言不发,只剩哭的妆容花做一团的女人,在后座捂着受伤的手臂低声抽泣。 那女人像只兔子,小心翼翼的看着这边,即便已是害怕到极致,她也是握着自己的嘴巴,血液不断从她握着手臂的手掌渗出,她颤颤巍巍,不敢有任何动作。 “你是要救她吗?” 男人打破了沉默,他充满绝望的双眼看着姜凡,轻声问道。 男人的面容如同鬼怪一般可怖,他手里持着沾有鲜血的利刃,可此时却用如此冷静的口吻问道,他语气甚至还有一丝绅士的感觉,这一切交融在一起给人以巨大冲击。 姜凡未曾言语, 轻轻点头, 说道, “我同样是宿命论者,相信每个人都该有每个人的命运,我同情你的遭遇,也可以明白你绝望的心情,那几个家庭因你而破裂,这是你的因,现在折磨你的就是你的果,可她是无辜的,她对你来说,有因吗?” 月色照下, 这辆车似是被渡上一层银斑,姜凡沐浴月光,出尘气息十足,与车里的司机相比,仿佛像是仙人与恶鬼讲话。 男人一笑,道:“我父母死了,那人家的果呢?” 姜凡说道:“你明白的。” 男人回头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女人,姜凡没有在此刻选择动手,以他的距离和男人的距离来说,姜凡没有把握在不伤害女孩的前提下,制服已经失去理智的司机。 男人回过头,对姜凡轻声道:“那人死了,所以这是他的果,我现在也准备去死,我偿还不了欠下的债,只能去死。” 他停顿少许, 继续道, “我坚持不下去了。” “我已经…… 已经很久没休息了。” 男人又回头看了眼抱着胳膊骨子里透着倔强的女孩,他忽然坐回驾驶位,他看着身边破碎的车窗玻璃,笑了笑,接着他打开门走了下来,就这么拿着刀走了下来,走到姜凡身边,月夜中,司机面容更为恐怖。 司机对姜凡说, “有人救她,可为什么没人救我?” 姜凡沉默不语。 司机呵呵笑了起来,最开始他只是低笑,可他越笑声音越大,最后哈哈哈哈放声狂笑,他不知干涩多久的眼中蓦然涌出热泪,也许是太久没有合眼,以至于泪水中混在鲜血流淌出来,男人跃过桥栏,在流动的河水中溅起水花。 姜凡看着那朵水花消失, 轻声道,“已经救过你了。” 救人, 亦是救己。 姜凡可以在男人跳河的一瞬间拉住他,但姜凡还是选择沉默,正如姜凡所说,他是一名宿命论者,他相信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男人的心已经死了,让他肉体跟着死亡,才是对他最好的解脱。 姜凡从头到尾没碰过男人一下, 这因果, 太大。 姜凡回身,那车后座的女孩在司机跳水瞬间,因为失血过多再扛不住昏迷过去,姜凡把女孩抱下来正准备御风时,一辆出租车驶来,找个借口坐上车,姜凡把女孩送到医院,看到女孩被抬上救护车,姜凡在护士没注意的情况下,直接离去。 第二十八章 功德印 夜已深了。 白日里的干燥闷热到这夜晚,已是消失不见,阵阵清凉夜风不时吹过,带给这个点还在外边尚未归家的人们以舒心凉爽,只是深夜里的寂静与黑暗,多少让人心中有些不安。 桥边, 一道人影屹立。 送那女孩到医院,亲眼看着女孩被抬上担架后的姜凡,心中已无挂念,他循着记忆中的道路,重新回到那男人跳河的地方,姜凡站在桥边,面容平静,他双眸望着桥下哗哗流动的河水,河水有月光照耀,波光粼粼,似是鱼儿身上的鳞片闪闪发亮。 姜凡站着的地方,正是男人跳河的位置。 “人生是什么?” 他默然。 这是男人决定自杀前向女孩,不对,应该说是向这个世界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他被这个问题困扰不已,他不知道自己原本应该普普通通度过的一生,为何要如此不幸?他明明什么坏事也没有去做,为什么就偏偏有这么大的挫折? 他是如此不解, 他是如此愤怒! “为什么这么大的不幸,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幽幽河水哗哗作响,它明明流动的并不湍急,可现在于姜凡的耳中,却好似百丈瀑布砸落深潭,发出巨大轰鸣。 正常人看起来不过如此的水面,此时在姜凡的眼中,开始慢慢发生变化,男人掉进河里的位置很突骤的出现一个漩涡,这漩涡最初不过尔尔,可眨眼间,漩涡便扩大到一人大小,它飞速转动,过快的旋转导致漩涡中央完全变成黑暗,那是与现实的黑截然不同的黑暗! 一道虚影…… 逐渐从漩涡中浮出! 虚影浮出漩涡的速度并不快,但却是异常的稳固,姜凡此前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些许波动,他目光半分不离的看着那里,看着那道虚影从最开始只是露出的一个头颅,慢慢演变出整具身躯。 姜凡有种想要将漩涡打碎的想法,可他知道,这只能是想法。 自己的猜测没错,这饱含怨狠的男人死去后,果然像上次的那个小男孩一样灵魂再度回到世间,只是上次那小男孩是心愿已了自动消散,而这男人,该是如何? 既然这样, 那么这世间千百年来死去的人们,灵魂又该何在? 莫非世间, 当真有阴曹地府? 怨气, 怒气, 虚影伴随着汹汹怨念,终于是全部浮出漩涡,那道虚影就站在那里,站在虚空中,他没有真实的躯体,只是一团迷雾包裹着的黑影,他面朝姜凡,纹丝不动,苍穹中的月光落下,洒在姜凡和黑影的身上,那道飞速旋转的漩涡速度降下,最终消失。 黑影身朝姜凡, 他面容模糊不清,但姜凡知道那就是前不久才死去的司机,黑影面容没有半点动作,可一道声音却传到姜凡耳中, 他道, “为什么这么大的不幸,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面对困扰到一个人直至死亡化作灵魂,却仍在以意念拷问的问题,姜凡不知该怎么去回答,他在不久前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现在也不过是尔尔,不是说学了道法,就有了恍若天上真仙般的领悟。 他不知, 他无法解惑。 月光照耀,黑影浮空面向姜凡,尚未消散的灵智使他想起自身未死前眼下这人的沉默,如今自己已是化作鬼怪,再问眼前这人,这人还是沉默,沉默沉默还是沉默,永远都是沉默! 那谁来, 解答我的困惑?! “为什么这么大的不幸,会发生在我的身上!!!”他面容朝天,灵魂嘶吼。 低下头, 男人被怨念充斥着的灵魂,再度看向姜凡,他如今满脑都是怨愤,他已然彻底失去属于他的心肝。 他道, “总是沉默,这样的你,有何资格做这世上仙人!” 面对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姜凡气息稳固如山,他微闭双眼,感受体内坚定无比运转着的灵气,月华洒落姜凡身上,将姜凡面目照的雪白,这一瞬间,姜凡眉心中央似有红痣隐现。 他睁眼, 道, “我信因果,信来生,佛家的人一直把因果放在心中,他们为了来世,所以今生积德行善,我以前不知道这世上原来是这个样子,所以对来生的说法半信半疑,可我后来相信了。我不是佛家弟子,但我同样希望今生可以多多的行善积德,我不奢求来世有多快美,因为我知道喝过孟婆汤转世后便再不是今生这个我,再多快美,其实也与我无关。” “因此,” “我只求今生。” 姜凡说完这段话,满身心的都是舒适轻松,一阵阵的轻松惬意从心底涌现,有种让姜凡以为这就是顿悟的快感,似是有阴云豁然消散,束束金光照耀下来,通透至极。 黑影的问题, 姜凡没有正面回答,他更像是跟朋友说话一般,等朋友说完自己的话,自己再说。 “放屁!” 黑影怒吼,他声音歇斯底里,再没有半分生前的气度,怨气与愤怒已经彻底占据他的灵魂,他周边似是时空发生波动,如水纹般晃动起来。 “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猛然, 姜凡眼前景色突变,大桥与河流统统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充满怪味儿的包厢,姜凡发现自己坐在桌边,身边还有三个喝的醉醺醺的中年汉子,桌上有些狼藉,杯盏杂乱,门口处还有一名男子,那男子趴在地上,正在挣扎着行进至门口处。 挣扎, 用尽全身气力把手搭在了门上。 那爬着来到门前的男人嘴唇青紫,额上青筋突起,脸色泛白,已是中毒的男人血液里满是毒素,姜凡见到这男人挣扎过后仍是没能打开那扇门,男人终是无力的瘫软在地,发出微弱响声,男人眼睛大大的睁着,眼中有泪水落下,随后男人再也不动。 姜凡想要站起,可却发现自己使不上一点力气。 天旋地转, 再恢复, 眼前, 竟是一个门把手。 自己, 变成了这男人? 幻象? 胸腔忽然变得极其不舒服,能呼吸到的氧气越来越少,胸腔似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沉沉甸甸,身后发出响动,一阵怪异的叫声响起,阴森凄厉,姜凡闭上眼睛,轻声道,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九叔所记, 道教净心神咒。 “啊!” 一道凄厉叫喊响彻在姜凡耳内,他听到河流的哗哗作响,也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他睁开眼,面前正是借助幻象想要附身到自己身上的鬼影,姜凡抬起手,放在无法移动的虚影脖颈处,这是姜凡第一次见到灵气是什么颜色,与虚幻的灵魂触碰到一起的手掌上,散出微弱的青光。 姜凡手掌彻底掐住鬼影的脖颈,不顾男人因为灵力灼烧而愈发虚幻的灵魂,姜凡眼中平静,他开口道, “我,” “只修今生。” 手掌发力,本是微弱的青光蓦然暴涨,似是一轮小小皓月,照耀在男人已经满是怨愤的灵魂上,与空中那轮皓月不同,姜凡手中的这轮皓月,直接把男人身影冲的消散一空。 天地间, 只余姜凡孤身一人。 怨恨的灵魂消散时,姜凡察觉到一道道灵力从手掌处涌进体内经脉,与此前的灵力融合到一起,不仅刚才用出的灵力被全数补上,更是在原有基础上浑厚许多,感受体内奔腾运转的灵气河流,姜凡平静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一丝笑容,可是这丝笑容,却在他见到一个物体后,倏然静止。 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印,似是从虚空而来,蓦地出现在姜凡还未曾收回的手掌前方。 金印散出光芒,照在姜凡脸上。 这是什么? 姜凡手掌颤动,把这枚小小金印握到手里,握到金印瞬间,一种极其熟悉的力量被姜凡所感知,这力量纯正祥和,涌进姜凡手心,姜凡伸开手掌,那金印已是消失不见。 默默看着手心, 姜凡知道, 金印就在这里,一股纯正祥和的力量,正在将流转到这里的灵气变得更为强大。 站立没几秒,反应过来的姜凡顾不得去感受金印的存在,他竭力收缩体内灵气运转速度,连御风术都不敢使用,速度飞快的朝远处奔去,转眼间,桥上空无一人,只有零星的血液残留。 “哗!” 水面炸开,一股常人见不到的极大漩涡,出现在这世间。 一道寒如从九冥深渊中发出的声音,出现在以这漩涡为中心点的千里范围之中,这声音寒冷凄凉,使有能力听到的人或鬼物不由得体内冰冷,不由得颤栗不已, “招亡者张集捷,” “入冥府!” 第二十九章 善后 寒冷, 冰凉, 一种莫名但却明显到极点的心慌恐怖感,瞬间席卷姜凡身心内外,短短时间里跑出许远的他,此刻紧绷嘴唇,捂着发冷的胸膛蹲靠在一条巷子的阴暗角落里,竭力控制急促呼吸降低下来。 “这,” “这到底是什么?” 回想起方才突然出现的一股极其阴冷的气机,姜凡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那是与司机的鬼影出现时夹杂的微弱阴气截然不同的气机,这股气机阴森庞大,完全是姜凡以前从未想象过的浩瀚,仅仅是气机波动,便使得自己体内灵气几乎凝固,何等渗人。 那股气机还在, 似是, 在寻找什么! 深夜的巷内空无一人,只余下个别自动售卖的成人用品店,亮着红蓝交加的霓虹光彩,简陋破旧的居民楼墙壁上附着的空调发出声响,这巷内路面不平,阴暗潮湿,姜凡躲在墙角,眉头皱起,脑海飞速推衍。 “上次那孩子是心愿已了自主消散,期间完全没有任何异象发生,可这次男人的灵魂是满含愤怒和怨气出现的,而且最终也没算作是正常消散,难道是男人的灵魂没有去到他该去的地方,所以才……” 想到这里, 姜凡面容一滞,如果自己猜想正确的话,那这世间,真有阴曹地府一说? 这气机, 是没找到魂魄的阴间鬼差? 鬼差! 冥府! 意识到自己似乎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更深了一些的姜凡,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实在令他太过震惊,连传说中的鬼差都有可能出现在这世间,那这看似平凡的世间,正常人所触摸不到的地方,该会是什么模样? 杀鬼, 立功德! 姜凡心中涌起极大兴奋,这世界愈发浓厚的巨大迷雾中,实在有太多的新奇等待自己揭开,感受自发融入手心的金印不断将自身灵力转变的更加纯粹强大,姜凡脑中杀鬼立功德的念头无比高涨,他甚至现在就想回家,躺进木箱进入下一位面。 之前担忧的危险,在感受过一个传说中在地府里地位卑微的鬼差都能拥有的强大力量后,被轰然击碎。 醒入九霄云外, 醉卧山巅望月,只是想想,便舒爽至极。 对于骤然出现的金印,姜凡认为这并不是鬼差或说是那股力量现身世间的理由,因为若真的是为这枚金印,那么自己藏在这里如何能瞒过那股力量拥有者的感知。 相反, 姜凡认为, 这枚金印的出现,正是如那杀鬼后有反哺的灵气一个道理,都是老宅的神秘黑箱所带来的神秘气运,尽管不知黑箱到底是什么神通,但毋庸置疑,有能力送一个活人穿越位面并返回的法宝,绝对比这金印珍贵的多。 藏在巷里,直到那股冰冷可怖的气机彻底消散,姜凡才轻出口气,站起身来。 拨通电话, 姜凡对接线的警员说了这边的情况,有司机杀人被自己遇见,被拦下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跳到河里…… 挂断电话,给警察报过警并且说过地址的姜凡,走出巷口,望着面前出现的几栋大楼,姜凡似是能够看到那边的河流,不报警是不行的,作为杀人未遂后自杀重大案件的现场目击者,也可以说是重大参与者,绝对无法在这个摄像头遍地的社会中独身事外。 报警, 自己掌握主动权,才是最好的处置方法。 几分钟后, 数辆车顶亮着警灯疾驰而来的警车,停到了桥边。 前一刻还处于深夜万籁俱寂的桥上,下一刻就被数辆亮着警灯的警车,以及从警车上急忙下来的警察带来了活气,远处的姜凡在见到这边的警车灯光时,就开始跑步过来,待来到几名戴着警帽的警察身前时,姜凡额上隐现用灵气逼出的汗水。 “是你报的警?” “对,是我报的。” …… 都市中永远不缺乏睡觉很晚,又很喜欢看热闹的人民群众,见到河边足足开来四辆警车,又前后抵达的十余名警察,这片天地的寂静完全被打破,人身鼎沸,桥边以及河面灯火通明,他们或先或后但已经全部知道,这里有杀人犯跳河自杀,虽然人没有杀成,但总归是有人死了。 死了人, 这对于身边遇见个抢劫就是天大的事的国朝,不亚于一场地震。 桥边停着的一辆越野警车里,姜凡坐在座位上,他面前是两名容貌严峻,一看就不善言笑的中年警察,警察中的一名看上去稍微算是和气点的警察开口道, “我现在整理一下我们之间的谈话,你来到这里的原因是因为考虑租房的事情,一不留神才骑的过远来到这里的,然后你就见到案发车辆抵达这里并且停下,接着你因为好奇,才接近车辆,结果却意外发现司机想要行凶,最终你救下了女孩,而司机却毫无征兆的跳河自杀,对吗?” 听闻警察的话,姜凡点头,道, “对。” 得到姜凡的确定,另外一名警察跟问话的警察对视一眼,然后便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与车外刚拿来一份资料的警察点点头,便从那警察手里接过一份资料,他快速翻阅一遍,这才回身对问话的警察点点头,像是在示意姜凡没有问题。 “呵呵。” 警察伸手拍拍姜凡的肩膀,脸上露出笑容,他歉意道,“同志,实在抱歉,你是现场的唯一目击证人,所以免不了流程问话,那被你送到医院的女孩已经醒了,她只是精神压力太大昏迷过去,不是你说的失血过多,你可以放心。” “不过,” 他继续道, “跳河的男人应该是凶多吉少了,搜寻队已经搜寻了附近三百米的河底,都没有发现男人的踪影,考虑到河底的暗流,我们准备加大搜寻力度,具体情况就不跟你多说了,等到案件完结,我们会对你的见义勇为给予表彰。” 姜凡故意用灵气弄的血液稀薄,而显得苍白的面部露出一丝笑容,说道:“那女的没事就好,她看起来还很年轻,不应该被这么稀里糊涂的剥夺生命,没事就好。” 警察叹口气, 安慰姜凡几句,就对姜凡说以后几天可能需要姜凡的不时配合,来派出所录资料之类的话,最终让姜凡返回学校。 松园有夜禁,过了十一点半就会关闭宿舍大门,姜凡在学校外边的酒店开了间房,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就开始了军训。 不过, 姜凡作为第一目击证人,需要不时去配合警察录资料,因此倒是无心插柳般的度过了军训最为酷热的几天,但也因此,姜凡从一个杀人犯手里救下一条人命的消息,在郑大新校区各院系的新生口中传遍。 距离那夜五天后, 正在操场训练的新生们,突然被一道高挑身影所吸引目光,这女孩身着黑色束腰连衣裙,墨黑般的秀发直直搭在背后,耳朵戴有银环耳坠,樱唇似火,面容精致美艳,尤其身材娇好,行走时气场全开,使操场上一个又一个正在休息的队伍出现喧哗。 他们看着这道身影,走到诸多方队中的一个方队前,那身影停顿少许,然后便径直来到一名坐在草地上的青年身前。 康复出院的齐婷,看着坐在草地上,面带笑容看着自己的姜凡,乍然笑颜如花,她蹲下高挑身子,伸手道, “谢谢!” 第三十章 咒怨 新生里不缺乏漂亮的女孩子,但由于军训期间千篇一律的统一服装,再加上经过几天烈日灼晒多少会黑上一些的因素,使得本身便极为漂亮的齐婷到来以后,直接成为此刻操场上最为瞩目的存在,不少男生都掏出手机录像发朋友圈,炫耀大学生活的多姿多彩,尽管这女孩他们并不认识。 “谢谢。” 齐婷找到姜凡,蹲下身子致谢道。 她手臂上的伤口还未曾完全恢复,一道嫩红的细长伤痕附在她洁白的手臂上,给原本无瑕的手臂带来一丝如何也遮掩不住的瑕疵,但她笑的很真诚,好像完全不在意这条可能会陪伴她一辈子的疤痕。 姜凡站起身,对齐婷微笑还礼,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炙热目光,姜凡对齐婷说了句话,两人便离开这片地方,朝操场一处人少且阴凉的角落走去。 军训期间, 新生的自由时间很短暂。 因此,姜凡只是跟齐婷礼节性的交谈几句,便打声招呼回到了操场上的队列中,齐婷站在原地,目送姜凡回到队列后,然后转身离开操场,她来到校外的大学城,进到一家经常去的冷饮店,坐在角落的她,看着手臂上的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 她擦擦眼睛,起身离开。 …… …… 凭着郑大学生的身份,姜凡在松园附近租到一间房子,房主是一对已经退休的老教授夫妻,这房子是学校给类似这种退休老教授的安置房,地理位置自不用说,关键价格也并不昂贵,三个月的房租加上一个月的押金也才两千八百块,单月算作七百,水电费自理,屋里还有空调,可以说综合条件相当不错。 军训结束, 姜凡正式搬了进来。 房间的整体面积有点小,但好在有阳台,不过姜凡的次卧面北,阳台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功效,只能说聊胜于无,至于为什么面北的次卧会有阳台,姜凡只能说这是个问题。 搬到这里,姜凡总算可以安心的打坐修炼,其实姜凡之所以这么着急搬离宿舍,主要还是因为这几天没有打坐修炼心境,他发现自身心境有所跌落,才如此着急。 军训结束后的姜凡,生活逐渐走上正轨,白天有课时他总是坐在教室中人最少的角落位置,认真研读从九叔笔记上抄下来的心得感悟,晚上回到租住的房间,一个人打坐修炼,习练御风术的同时,姜凡也将体内的灵力运转的愈发娴熟,已经可以在御风时自由的控制方向与速度,持续时间也增加到了半小时之久。 此外, 姜凡花费最多精力的地方,便是符篆。 按照九叔笔记里的记载,符篆其实也分高低等级,最高等级是为金色,其后是银色、紫色、蓝色、黄色共为五类,能够制出金色符篆的道修会有多深的道行姜凡并不知晓,但他知道,连电视或其他节目里出现过的天师真人,所画的符篆也不过是黄色而已,至于金色,不曾一见。 对于这种情况,姜凡认为人的领悟能力是一项,天地间愈发稀少的灵气,应该也是造成高级符篆未曾出现过的一大原因。 下个位面会是什么? 姜凡不能确定。 但他知道,只有不断的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增加在不确定的位面中所生存下来的希望。 除了修炼心境,糅合自身力量以外,姜凡还查找地图,根据地图导航找到一家冥店,购买了大量未曾刻印过的黄色符纸,朱砂以及桃木,冥店老板有点幽默,见姜凡买这些东西,还问道是不是要学画符,他店里还有几本茅山真传的符篆之书,打折十块四本。 这些东西是放进背包背回去的,因为姜凡平时回家总带些水果回来,老教授夫妻跟姜凡的关系已是有些熟络,因此也并未多问,回到房里姜凡就按照九叔的记载开始制符。 按照九叔所记, 想要制符, 首先要清洗身体,将自身所携带的世俗气洗涤干净,然后打坐半个小时平静心灵,除了不能犯十戒以外,还要分别为笔纸墨念咒,姜凡逐一去做,前边念咒时过程倒挺简单,灵力自然流淌到笔纸墨中,可直到笔上流淌着的灵力全部消散,姜凡也始终没有能把符篆的笔画画好。 符篆笔画, 实在太难。 白天琢磨,晚上实践,体内的灵气不知空了多少次,才终于在经过十几天的实验后,成功的一笔划下整条符篆,然而,九叔所说符篆制成后的光芒闪现,却丝毫没有,毫无疑问,这是失败了。 时光流逝,一月时间眨眼而过,这段时间里姜凡婉拒了几次汪雨和齐婷的邀请,连宿舍的室友打电话说跟别的女生宿舍联谊时,姜凡也婉言谢绝,见识过世界的浩瀚,他对这些实在提不起兴趣。 又一次,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 姜凡念过咒语,青色中夹杂一丝金光的灵力随即附到笔纸墨中,姜凡闭上双眼,当体内灵气运转到巅峰之时,他蓦然睁开双眼,案上毛笔自行飞到姜凡手中,青光乍放,笔走龙蛇,当姜凡一笔划完这符篆的最后一划时,黄符表面萦绕的青色灵力陡然向里隐去,最终在黄符体表的灵力完全被吸进去后,一种安宁祥和的气息,缓缓从黄符中发出。 成了, 最基础的一道护身符,终于成了! 姜凡招手,黄符似有灵性般的飞来,落到他的手中,细细感受手上符纸,姜凡发觉黄符本身粗糙的纸质感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极为的顺滑,符在手中,一股股心安感不断涌入心间。 此后七天,姜凡共制成护身符十道,与九叔记载的护身符时限七天不同,姜凡制成的护身符,过了七天后那第一道护身符仍是原样,放在手中感觉一丝不曾变化,对此,姜凡觉得是功德印的功劳,经过功德印转换后已然掺杂一丝金色的灵力,自然与原先不同。 好了, 一切都差不多了。 姜凡跟辅导员请到假期,背包里放着铜钱剑,桃木针以及八卦镜,乘坐客车返回家中。 对于已经在大学度过将近两个月的儿子,姜凡父母做了一桌好菜,聊了许多,期间姜凡在厨房悄悄把灵力渡到粥里,后来父母一个劲儿的说道今天的粥喝着比以前香甜好多,姜凡只是笑。 翌日, 天空晴朗,阵阵微风轻拂,夏日的酷热正在慢慢逝去,秋初了。 与父母说找家里的朋友游玩,姜凡一人来到老院,二爷白天总是不在家的,姜凡来到即便天晴,也是有些昏暗的堂屋,他走到木箱前,轻出口气,把木箱打开,而后入内。 腐朽, 怪异, 破旧木箱的味道再度袭来,心境已过心斋的姜凡很快控制自己进入睡眠,他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听到外边有鸟儿的叫声时,才慢慢睁开双眼。 这是…… 姜凡看着眼前完全不同的建筑风格,陷入沉默。 这是一个看上去已然被废弃的宅院,不算宽广的庭院里满是散落在地的垃圾,有着灯罩的台灯,缺一角的桌子椅子,摔的稀烂的花瓶与碗盆,书,笔记本,相册……数之不清的垃圾,似是面前这座房屋里的用品,全部被扔出来了一样。 忽然, 一张破旧的照片被风吹来,恰巧落在蹲在墙角的姜凡面前,姜凡没有伸手去拿,他已然看到那张相片,破旧相片上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站在中间,左侧站着一个头略秃的男人,右侧站着一个长发女人,看着像是男孩的父母。 照片里, 男孩怀里抱着一只小黑猫,以盛开的樱花树为背景,三人肩并肩露出笑容。 姜凡站起身环绕四周,随后他把目光放到了面前这座房屋的二楼,只见那里赫然站立着一道穿着白色连衣裙的人影,那道人影面部被长长的黑发覆盖,就这么面朝姜凡。 姜凡知道, 那女人被黑发掩盖着的双眼,正在盯着自己。 姜凡没有任何动作,那二楼窗户里的女人一步步后退,最终消失在窗前,院里已然破败的樱花树断裂处攀附着无数黑乎乎的蚂蚁,一种腐朽到极点的气氛萦绕在这座庭院之中。 姜凡嘴角微动,自语道, “运气还真是不好。” 他已然知道这是什么位面, 咒怨, 伽椰子...... 第三十一章 绝境 阴森, 昏暗, 天际映入院内的阳光肉眼可见的愈发稀少,由姜凡站立的墙角开始,一处处阴影不断出现,阴影掠过姜凡一直向前蔓延,很快,这座荒凉死寂的院中已是再见不到半点阳光,一丝丝阴冷不详的气息逐渐出现,且缓缓攀升。 静, 这里满是令人压抑的死寂。 附近似是根本就无人居住一般,以姜凡如此灵敏的听觉,也无法察觉到半点动静,这明显很不对劲,因为姜凡可以清楚的看到,庭院里的树木其身上繁茂的枝叶,正在轻轻摆动,然而却没有半点哗哗的声响发出。 知道这是咒怨最强鬼物伽椰子所在鬼宅的姜凡,没有迟疑,当即调动经脉灵力,施展御风术就要离开这院落,其他暂且不管,先离开这满是怨念与不详的院落,总不是错事。 然而, 姜凡身形却在原地纹丝不动。 平日里施展最为熟练的御风术,居然在此刻失效,无论姜凡如何运转灵力,脚下就像是生了桩一样,动弹不得,姜凡稳住心神,感受着体内如江河般运转不休的灵力,蓦然外放,瞬间,姜凡身躯散出荧荧青光,如同一尊神祇莅临人间,连同附近的黑暗,都被青光驱散许多。 可御风术, 却还是无法使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幻觉?念及至此的姜凡口诵净心咒,可却发现眼前一切全无任何变化。 不是幻觉? 那怎么御风术无法使用,这个位面无法使用术法? “哗哗……” 倏然, 这片死寂无比的天地中竟是出现声响,姜凡循声看去,只见阴沉黑暗的房屋前的那棵树木,其上摇曳的枝叶缓缓摆动,发出声音的,正是摇曳着的树木枝叶,然而姜凡却看到,那枝叶繁茂的树木深处,似是有张女人的脸庞,若隐若现! ”嘶……嘶……嘶……嘶……” 黑暗的房屋里, 一阵像是有人拖着一袋塑胶袋在地板上划过的声响传来,怪异的声响不断响起,来了,姜凡感觉到那屋中有人正在朝门口移动,且离门口越来越近…… 人? 真的是人吗?! 嘶嘶的怪异声响愈发响亮,那像是湿答答的塑胶袋划在地上移动的声音极其刺耳,让听到的人十分不适,姜凡想都没想直接朝距离不远的大门跑去,如果没有发生天大般的剧情逆转,那屋中的怪异声响,就是被丈夫杀害后用塑胶袋裹起来的伽椰子所发出的。 也又, 伽椰子, 饱含怨恨死去的女人! 庭院大门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其上除了铁门自身氧化产生的斑驳铁锈以外,还有诸多庭院里的杂草攀于其上,黑暗中乍然看去,竟像是一条条游动蜿蜒的长蛇! “砰!” 姜凡一脚轰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巨大的响声传彻在这黑暗死寂的院内,铁门外边凸起一块,但也仅是如此,甚至院内极其响亮的轰鸣竟然丁点没有传到外界,短短两秒,姜凡已是在门上踹出七脚,然而看似锈迹斑斑实则始终未曾被打破的铁门仍挡在姜凡面前。 “喵——” 这时, 院里忽然又响起小猫的叫声,只是,这道声响与树木和房屋里的声响不同,它就响在姜凡身后! 身形静止, 回身, 一道浑身苍白的孩童身影,映入姜凡眼中,孩童蹲在姜凡身前,他童真还未曾褪去的双眼看着姜凡,嘴巴微微张开, “喵——” 呼…… 姜凡仰起头,闭上双眼,深出口气。 灵识始终注意着四周一切的姜凡,在此刻选择稳固有所晃动的心神,四周声响仍在继续,树叶的哗哗声,房屋里的嘶嘶声,身前这孩童发出的猫叫声,都在此刻汇集一起,朝姜凡袭来。 “滚开!” 睁开双眼, 姜凡对着眼前这早已死去的孩童,对着几米外已是来到门口的伽椰子灵体,抬腿轰然踹去,那孩童躲也不躲,就这么让姜凡萦绕灵力的脚踹在身上。 接着, 孩童身形不动,姜凡身躯却如遭巨力般的朝后飞去,嘭的一声砸在铁门上,姜凡嘴角瞬间渗出丝丝猩红血液,捂着不知断了几根肋骨的胸膛,依靠着铁门缓缓站起。 姜凡没看到,甚至连灵识也没有察觉,此前缠绕在铁门上的条条藤蔓,竟在这时变成一条条五彩斑斓的蛇虫,依靠铁门挣扎想要站起的姜凡,发觉第一条毒蛇缠绕在自己身体上时,已是挣脱不及,短短片刻,无数条长蛇缠绕在姜凡身上,把他牢牢固定在铁门上。 湿滑, 油腻, 从小就害怕蛇的姜凡此刻被蛇困住身躯,以前多少年也不曾触碰过蛇的姜凡,此时感受着无法言表的湿滑油腻,浑身颤栗,诵读净心咒根本无用,难道眼前不是幻觉?可这一脚,又怎么解释? 突然, 视线中出现一道男人的身影。 身高偏低,但却矮壮厚实的一个男人,就这么出现在姜凡眼前,男人头发微秃,手里拿着一把沾染血迹的厚背菜刀,他看着姜凡,眼中是常人无法理解的死寂, 他道, “你为什么要打俊雄?” 为什么? 黑夜席卷整个庭院,那房屋前久久不曾打开的房门,一点点,一点点的被缓缓拉开,姜凡看到了,他看到了一只像是蛆虫般涌动的身躯,身躯上满是干枯以后的紫黑血液,那蛆虫像是附着一颗人头,一颗沾满鲜血的长头发,女人的头,附在上面。 女人的嘴裂开一道大大的口子, 道, “呵……呵……呵……呵……” 她的嘴伤口太大,连一句正常的话都无法组成,一道道因透风太多而无法听清的声响,传入姜凡耳内,与此同时,姜凡身前这男人,也高高举起菜刀,朝重伤的姜凡砍去! 姜凡竭力调动体内灵力,想要把困着自己的蛇虫崩碎,可是蛇虫在身体上攀附涌动所产生的极其不适的异样感,让姜凡完全无法专注精神调动灵力! “啊!” 不甘心, 不甘心啊! “轰!” “轰!” “轰!” 绝望, 可就在刀刃触碰到姜凡头颅的瞬间,只见姜凡藏在胸怀中的十道护身符,倏然腾空而出,通体放着金光的护身符有灵性般的附在姜凡身上,可才刚刚附上,就有五道护身符轰然爆裂,道道耀目金光射出,庭院中的一切都在这瞬间模糊不清。 男人, 小孩, 女人, 全部消散。 姜凡无力的瘫倒在地,他胸前似是火烧般的疼痛,嘴角也蓦然喷出鲜血,洒落在庭院中的土地上,让本就杂乱无比的庭院显得更加阴森可怖,擦拭嘴唇上的血液后,姜凡捂着胸口,背靠着黑色的墙壁站立起来,运转灵力,姜凡身形颤颤巍巍的御风而起,然而才越过墙壁便摔落在地面上。 他嘴唇不断渗出血液,挣扎着起身,朝前边晃晃悠悠的挪动而去。 这地方, 绝不能呆了。 先走, 无论走到哪里, 也不能在这里继续下去,只是幻觉,如此强大的怨恨力量! 第三十二章 逃 天边最后的一抹夕阳痕迹终是消散,漫无边际的黑暗像块巨大的幕布,悄悄的拉开,它罩住山川河流,罩住原野大厦,只有空中悬挂着的点点星辰,还在一闪一闪的散出光辉,地面上像是火星般的亮起点点光芒,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从未消失过的人气却像是才回到这个世界。 两边都是住宅的干净道路上,有数条曲折蜿蜒的小巷,这些小巷有的是通往另一条街的通道,而有的却是因为各种民事方面的问题,堵住一面出口成为了死胡同,死胡同当然是没有任何行走价值的,因此,这些无法通过的巷里原本用来照明的路灯,都一概熄灭。 巷里, 幽黑僻静, 两三个垃圾桶被放在里边,除了垃圾本身的腐臭味道以外,还有各种混杂在一起的怪味,令人闻之欲呕。 小巷口的道路上,一条毛色暗淡,被污泥黏在身上的流浪狗,一瘸一拐的进入巷内,这是条年幼的小狗,它那被泪腺分泌出粘液的眼眶中,有一双小心翼翼观察四周的眼睛,它身上的皮毛本是白色,但却因为长久的流浪而变得肮脏暗淡,一瘸一拐行走的后腿,像是无声表明这条小狗曾经经历过怎样的波折。 它慢慢走到一堆垃圾前, 低下头, 翻找着被遗弃的食物。 然而当这只小狗翻过两个垃圾桶,走到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垃圾桶前的时候,却突然停下脚步,然后挣扎着用受伤的后腿慌忙奔出巷外,它蹲在巷口前,小心翼翼的向里边探望,它低小卑微的眼中,看到一道散发着微微青光的人影,靠在垃圾桶后的墙壁上。 月光照下, 小狗蹲在那里,后来换做为卧。 兴许是困了,它张开嘴巴打个哈欠,舌头舔了舔嘴巴,以往的经验告诉它应该离人类保持一定的距离,可它看着那道人影旁边的一个纸箱,却久久不愿离去。 离开这里, 它该去哪里再找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 终于,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月亮挪到天空的正中央,直到一家家灯光逐渐熄灭,它才缓缓迈动脚步,尝试着朝那道并不怎么让它感觉到危险的人影移去,越来越近了,它眼中的警惕越来越浓,直到它来到纸箱前爬进去,那道人影也没有任何动作。 它轻微的摇动尾巴,不知怎么,它觉得离这道人影越近,四周的气息就变得越温暖。 这种感觉, 很舒服。 它眯起双眼,尾巴缓缓摇动,最终它的警惕心全部散去,卧在它的小窝里缓缓摇动尾巴。 “咳咳……” 然而, 就在它即将睡着时,那道靠着墙壁端坐的人影却突然发出声响,它脑中突然闪过一副几个人拿着砖头追它的模样,还想再经历一次吗? 绝不! 它不顾疼痛,就要奔跑出巷子,可就在它不经意回头见到那人时,它的动作,蓦然停顿下来。 不知何时, 那道人影身上的青光已经暗淡许多,而且还不时的暗淡下去,那人的嘴角不断渗出血液,呼吸也不时变得非常微弱,动物天生的灵性告诉它,眼前这人,处境似是比自己还要不妙许多。 它眼中闪过挣扎, 最终, 它低声的汪汪叫了两声,似是在发泄什么,然后它一瘸一拐的回到纸箱里,再出来时,嘴里叼着一块还留有奶油的蛋糕块,它又回去,再出来时,嘴里又叼着一块满是咬痕的饼干。 它放到这人身前, 看着这人, 只是, 这人怎么还不睁开双眼呢? 它缓缓的,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来到身影前,将自己身躯贴在身影上,一股无法言语的冰冷席卷入它的内心,抬头看了看那人嘴角的血痕,它笨拙的撅着小屁股,攀爬到那人的腿上,跟着卧了下来。 它在用自己的体温, 去温暖, 这道身影, 尽管, 它曾经被人满面笑容的砸断后肢。 姜凡很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在电影中从未立时展开杀戮的伽椰子,会在自己才沾染上诅咒时便痛下杀手,更为重要的是,伽椰子的力量为什么会这么强大?这完全已经超出了他记忆中的那个伽椰子。 胸口很凉, 很疼, 一道冰冷阴寒的力量在体内不断肆虐,也正是因此,体内的灵气才始终无法修复所受的重伤,幸运的是在功德印转换的灵力加持下,姜凡总算把那团阴寒的力量逼到最初时出现的胸口处,然而却始终无法将其消灭。 胸口的伤很重,估计是断了几根肋骨,灵力迟迟无法消灭这团阴寒力量,伤势也自然无法恢复,医院是绝对不能去的,伽椰子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去了医院,也很可能会在医生动手术的时候施加幻术,让医生把自己的心脏捅穿。 难道, 就这么要死了吗? 姜凡觉得自己的胸膛越来越冷,一种从未曾有过的极度虚弱感,逐渐席卷过来。 凝住心神,姜凡再次尝试调动灵力,尤其是从掌心处流淌过来的带有淡金色的灵力,姜凡更是放到最前边,与胸口那团阴寒能量对撞,青色的灵力和黑色的诅咒力量不断消磨,他最初不过大多数心神沉浸体内,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他还是稍作了些留意的。 可是, 到了最后关头, 姜凡已然顾不得许多,他把全部心神都沉浸体内,竭力控制灵力与诅咒力量互相对撞,对于体外现实中发生的事情,他已然是全不知晓,只能庆幸之前选择在这里躲避,满是垃圾与秽物的黑暗小巷,不会有人想要进来的吧。 至于, 伽椰子, 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体内灵力不断调动运转,除开胸口处,几乎全身的灵力都在以一种极其飞快的速度流淌过掌心,而后朝胸口处的诅咒力量冲击而去,可让姜凡无力的是,咒怨力量就像是海中的磐石,任凭灵力波涛冲击却丝毫无所动摇。 灵力愈发的少, 冲击力量愈发薄弱, 可就在姜凡有些绝望之时,一道温和的气息陡然降临到自己身上,这股气息极其弱小,但它内中所含的纯粹到极点的强烈生机,如同春雨般降临,像是一根锋锐无比的针,把胸口的这颗磐石,倏然刺开一个豁口! 灵力波涛, 席卷而入! 顾不得考究这股力量从何而来,姜凡控制灵气疯狂的朝诅咒力量冲去,一丝丝裂痕出现,一种极其舒畅的感觉自然而生,进入胸膛的灵力运转间,融入血肉之中,姜凡胸口的重伤飞速愈合,连同断裂的肋骨,也飞快再生愈合。 可就在这时, 一道极其阴森恐怖的气息,出现在巷口! 长发的白衣女人,牵着一个浑身苍白的孩童,站立在巷外。 “噗!” 一口几乎是纯黑色的污秽血液喷出,胸口伤势好了许多但未曾痊愈,且还有残存的咒怨力量存于胸间的姜凡,倏然睁开双眼,他在方才冲破诅咒力量时心神就不必全部放在体内,因此,当姜凡察觉到伽椰子到来时,不顾未曾恢复的伤势,立即选择逃离。 睁开眼, 姜凡双手抱着颤抖不停的小狗,冲天而起,青光萦绕,胸口护身符蓦然飞出两道,半空中自燃,道道金光像只手掌,托举姜凡身躯扶摇入天。 第三十三章 自己,被杀了? “啊!” “那是什么?神,是神吗?” “哇哇哇哇哇!” 宽敞整洁的道路上,两名头发稍长的青年正走在归家路上,当兴致勃勃聊着天的他们见到前边巷子里,一道散着青光的人影扶摇直冲天际时,惊的目瞪口呆,指着那道夜空中飞起极高,已是若隐若现的人影难以置信的惊叫出声。 两人激动的看着天空,直到那束光芒化作星点,最终消失在夜空以后,才渐渐平复下情绪,他们面对面看着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此时此刻,站在坚实地面上的他们有种十分虚幻的感觉。 是在做梦吗? 前边, 那里会有什么?竟然引的神仙下凡? 两人反应过来,惊叫一声急忙朝前边的巷子跑去,眼前发生的一切对他们这么多年的认知产生了极大冲击,只是,当他们偏离路灯照亮范围一步步走入黑暗,离那巷子越来越近时,两道一大一小的朦胧身影,映入他们眼帘。 焦躁, 压抑, 强烈的不适让两人的脚步愈发缓慢,他们开始时以为那两道身影是尚未归家的妇人与孩子,可当他们离得越来越近,心中的不详感也愈发强烈后,才察觉到一丝异样。 一人停下脚步,神色变得有些惊恐,他颤颤巍巍,对身边友人颤声道, “你……” “你还记得几年前的连环凶杀案吗?” 他身边的友人同样面露不安,听到这话,友人脚步猛地一顿,看着说话这人,嘴角颤抖,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不要说!” 刚开始说话这人忽然捂住友人的嘴,不让他说出那个名字。 “快走,快走!” 他声音一瞬间变得嘶哑,额头浮出冷汗,这一刻,两人只觉得时间都仿佛在这刻静止不动,一道道冰冷阴寒的气息附在他们背上,冰冷刺骨。 两人脚步虚软,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出黑暗,进入到路灯照耀着的光明道路下,他们连回头的勇气都欠缺,只觉得胸膛里的心脏砰砰跳动似是紧张的要飞出来,本来要回家中的两人实在没有分开的勇气,转身再度回到方才上网的网吧中,当网吧内此起彼伏的人声传入他们耳内时,两人才面色苍白的掏出根烟,颤抖着点上。 那道青光, 难道, 是上天派来收拾那恶魔的使者吗? 两人看着彼此苍白到极点的面庞,以及额上的汗珠,不能自已的陷入极大的恐怖,如果说只是一个人看到还可以用幻觉来解释的话,那么两个人同时看到,该怎么说?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可以看到她! 明明, 明明有人说过, 只要看到过她的人,都活不下去的啊! “呼呼呼……” 风声呼啸, 夜空浩瀚,御风飞行的姜凡毫不停歇的飞行了约莫十分钟之久,才渐渐降低速度,最终停留在距离地面最少两千米的高空之中。高空强劲的风吹得姜凡身上护体的灵力都有些暗淡下来,小狗被姜凡抱在怀里,一人一狗就这么停在离地面两千多米的高空中俯瞰大地。 “汪!” “汪汪汪!” 小狗不停狂叫,眼前这幕着实吓破了它的狗蛋,在它眼里,往日里高不可攀的楼房此刻就像是一粒尘埃般的渺小,四周更是隐约可见的蔚蓝,头顶的夜空到了这个高度,更加的黝黑,无可比拟的纯粹黑暗让它只是看一眼就似是被吸走了灵魂。 姜凡把瘦弱的小狗塞进怀里,用外套将其裹住,有灵力护罩的遮挡,狂风也不过是声音较大些,真吹到身上除了把灵力护罩吹得黯淡一些,甚至连姜凡的头发都吹不乱。 “哼唧唧唧……” 小狗在温暖的怀里逐渐停止叫唤,一动不动的卧着,小爪子似紧非紧的抓着衣服,生怕抓疼抱着自己的人。 感受着胸膛处传来的一阵温暖,姜凡顾不得感慨,他摸了摸后背, 跟着, 他摸到一本书。 灵力淬体后,姜凡早已可以在夜中视物,他看到手中拿着的并不是书,而是一本因长期使用显得有点肮脏的咖啡色剪贴本,翻开一页,姜凡看到里边你的字迹,字迹很乱,看上去像小孩子的拙劣字迹,重要的是这日记明明是用日语书写,但没学过日语的自己却能够将其看懂。 姜凡明白, 这是伽椰子,想要自己看。 握着伽椰子的日记,姜凡不知是否应该打开观看,因为如果打开,自己可能会正式的感染伽椰子的诅咒,全面陷入伽椰子的追杀。可如果不打开,难道已经进入过伽椰子的家的自己,就能够获得安全吗? 打开, 已经走到这一步,还有更糟糕的余地吗? “.……昨天终于拿到小林公寓的钥匙了,因为它刚好掉到小林所做的椅子下,钥匙上面吊着米奇的钥匙环……今天用那把捡来的钥匙,第一次潜入小林的家,小林家比想象中还要干净,厨房也收拾得非常整洁,墙壁上有很漂亮的版画,屋内角落则放有盆栽,桌上摆了好几张小林和绿川真奈美的合照。我抱着怀疑的态度拉开衣橱的抽屉,结果里面除了小林的衣物外,还夹杂着女生的衣服及内衣裤。一定是绿川真奈美的没错。我怒火中烧,将桌上的照片跟绿川真奈美的几件内衣裤全部拿走……今天也潜入小林的家,第一次睡小林的床。被小林的气味所包围,我感到相当的幸福。从来没有过如此幸福的感觉,沉浸于幸福之中,因而不小心耽搁了时间,直至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才醒过来。慌张的躲到床底下,幸运的是,只有小林一个人。那天晚上,我一直待在床底下看着小林……” 一直, 待在床底? 你正在睡觉时,一个人正在用双眼注视着你?姜凡内心不适。 继续翻阅, “如往常一样,躲在小林家的床底下,小林和绿川真奈美竟一起回来。两人并没有发现我藏在床底,然后就在我上面做肮脏的事,一个晚上,好几次,好几次的翻云覆雨。贱货!无法原谅……昨晚,小林不知道我就在下面**着,听着头顶传来床垫弹簧发出吱吱的声音,我感觉得到小林现在一定在想我,想想我一丝不挂的身躯及吟荡的声音……” 看到这里,姜凡才明白,为什么在电影中伽椰子的丈夫,看到伽椰子的日记后会如此的暴怒。 这畸形的爱恋, 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不过, 这并不算是什么重点,高空中,姜凡继续翻阅,“……今天,发现这本笔记的刚雄把我杀了。像发疯的愤怒,把我从楼梯上踢下去,把我绑在床脚,再三的侮辱、殴打、踢踹、欺凌后,以折叠刀把我全身千刀万剐后杀死,再把我的尸体放入装垃圾的塑料袋,放在天花板上面……” 这倒是真的,姜凡知道,电影中确实如此。 只是, 伽椰子身死后,难道还在继续写这篇日记? 姜凡继续翻阅,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克制伽椰子的方法,“……在我被杀害后的第三天,刚雄抱着复仇的心,前往小林的家中把怀孕的绿川真奈美杀死,并取出里边的女胎儿,在那后,我把小林呼唤到我身边,然后,再用厚刃菜刀把小林家里的刚雄也杀了……” “.……我杀了搬进我家的村上一家人,我决不允许那些家伙以一副幸福美满的样子生活在我的眼下!” “.……我杀了北田洋夫妻…… “.……我杀了德永胜也一家人,我实在厌烦搬进我家扰乱我生活安宁的人。” “.……我杀了……” 日记本上的记录仍在继续,上面书写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名,又记录着这些人一个又一个的死法,接着,姜凡瞳孔微缩,他看到了自己。 “……今天傍晚,一道让我不舒服到极致的气息忽然出现在我家的院中,那是名长相相当英俊的男子,不过他好像能够发觉我的存在……受不了……实在受不了他身上的气息,厌烦,太过厌烦,然后,我杀了他。” 姜凡抬起头,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边的脉络清晰可见,一点也不显得苍白。 自己, 被杀了? 第三十四章 大周天 不, 绝不可能! 看到伽椰子记录在日记中的内容,姜凡神色动容,但随即姜凡便稳住心神,看着手上拿着的日记本,感受胸膛处传来的阵阵温暖,姜凡冷笑着将其闭合,随即放起来不再去看。 这日记本, 不过是伽椰子卑鄙的伎俩。 想通过如此的心理暗示,使得下次她的幻术更加容易展开,要知道,她不过是一介鬼物,按照积攒怨气的划分,也不过才是厉鬼而已,怎么可能如常人一样随心所欲的出现在这世间。原著电影中那些亡者的死法,无一例外不是因为心脏骤停的原因而死去,这恰恰证实了姜凡的想法。 伽椰子, 根本没有行走世间,随心所欲杀人的能力! 她的杀人条件,不过是通过各种伎俩把人搞得神经衰弱,而后以各种恐怖手段进入人的精神世界,而后将其吓死罢了,她就是通过这种手段,一次次达成她所想要达到的目的,用各种残忍方法使人们产生幻觉而后自相残杀。 只是, 自己才来到这个位面,怎么就中了她的幻术? 难道, 从看到那张照片时,自己其实就已经是被动的被激发了心中潜藏着的对咒怨、对伽椰子的记忆,那张照片,不过是个引子,主要目的是全面激发自己对咒怨世界的记忆? 对, 只有这样! 倏然, 姜凡心头一紧,目中神色愈发明亮,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昨天傍晚发生的怪异事情,思绪来到这里,就如同一团乱麻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活头,庞大棘手的乱麻开始随着被梳理干净,一个个通往正确结果的想法,终于是汇集成一条完整的脉络,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我不像这个位面的人对伽椰子一无所知,恰恰相反,对于伽椰子是如何变成充满怨恨的厉鬼一事,我知晓的清清楚楚,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伽椰子连对人逐渐心理暗示她的存在这一步的过程都可以省去,昨天傍晚遇到的一切的确是幻术,就连刚才她的出现也同样是她在我心理上的逼迫。” “只是,” “如此轻易的就要取人性命,还是以这种对人造成极大痛苦的方式杀害别人,难道那些无辜的人就活该被你杀害吗?” “伽椰子。” “你是个心理变态到极点的女人。” 高空之中,姜凡体外萦绕一层青色光罩,狂风呼啸,一整片隐藏在黑暗里的云彩被风带动吹来,掠过姜凡身躯,把他包裹在内,夜空中这一点几乎微不可见的青色光芒,彻底消失。 湿润, 凉爽, 像是水开时的蒸汽一般的感觉,不过与水开时的感觉不同的是,高空中气体组成的云彩,却是湿润冰凉的,摸了摸脸颊,姜凡手指转瞬湿润,胸口一阵蠕动,那抹温暖逐渐消失,一阵阵不详令人厌恶到极点的气息,逐渐出现。 一双惨白的手臂, 渐渐, 缓缓的从姜凡胸怀中探出,接着,这双通体惨白,遍布青斑的手臂搭在姜凡肩头,‘嘶嘶嘶嘶’的怪异声响再度出现,即便在两千米高的空中,声音也清晰的传入姜凡耳内,外套被逐渐撑开,沉重冰凉的感觉袭来,一缕带有紫黑血迹的长发最先出现,顺着姜凡的脖颈攀爬,最终无数长发把姜凡的头部完全包裹。 “嘶……嘶……嘶……嘶……” 一个满是鲜血与伤痕的头颅,从姜凡胸前浮现,她裂做一团碎肉的嘴唇不断蠕动,像是要对姜凡说些什么。 姜凡背后, 一双孩童的手臂搭了过来, 孩子无神的双眼看着姜凡,他嘴唇微张, “喵——” 四周充斥腐朽不详的气息,即便不断吹过的狂风,也始终无法吹走鼻尖处传来的气味,姜凡闭着双眼,口中诵读净心咒,他清晰的感知到两道身躯攀爬到自己身上,但他始终没有睁开双眼,运转灵力,静止在半空的身躯蓦然移动,姜凡闭着眼睛,御风飞行。 远处, 他遥感到一股庞大的能量,这股能量,温润祥和。 眼睛有时看到的并非真相,而且还会误导人作出错误的判断,因此,姜凡才闭上双眼,凭借对气场的感知朝那处地方御风飞去,身体越来越重,令人闻之欲呕的腐朽气味愈发的浓,姜凡看不到,他身上攀附的两道身影,已是露出血盆大口,连眼睛都是变得通红血腥,青筋暴起,一副厉鬼模样! “轰!” 护身符护主自燃,道道金光亮起,像太阳般在这一瞬散尽光热,两道身躯只剩一道,伽椰子的躯体只剩手臂与头颅,但她仍旧死死抓着姜凡,她不甘心,她要将这人杀死,她要杀死这世间所有她能杀死的幸福温暖! “轰!” 金芒绽放, 又一道护身符燃烧,束束金芒透过伽椰子的身躯,将她残缺的身躯打的愈发散乱,连续两道护身符的力量加持使得姜凡身上的青色护罩,似是渡上一层金碟,有若流星火雨中的一颗流星,在夜空中一闪而逝。 那股力量, 越来越近了, 姜凡已是能够察觉,身上压抑着的浓厚不详,已经是随着距离这股力量越近而变得越加稀薄,最终,姜凡降落地面,当双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一股股温暖的力量席卷过来,将身上所有的不详冲刷干净,姜凡睁开双眼, 眼前, 是一座寺庙。 夜色很深,如果不抬头看天空的话,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寺庙大门关闭,姜凡走上台阶来到寺庙朱红大门前,抬手轻敲庙门,可就在姜凡手掌才触碰到寺庙大门时,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力,从姜凡手中倏然涌现! 一刹那, 身躯似是换了灵魂! 姜凡目视前方,连瞳孔的转动都无法做到,他身体瞬间盘膝而坐,双手掐诀,右手掌心一枚小小金印缓缓涌现,最终,竟是从姜凡手掌之中脱离出来,金印飘起,停留在姜凡头顶中央的位置,道道常人不可见到的金光亮起,寺庙中似是发生震颤,随即,一道道几乎无法查清的金光涌来,居然被金印统统吸纳。 密密麻麻, 似是无穷无尽, 一股股温暖祥和的能量不断飞来,姜凡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但脑海中却已是惊起惊涛骇浪,如此之多的能量,居然全部被金印吸纳而来,如此熟悉的感觉,这不就是……这不就是那天灭了司机化为恶鬼后反哺的功德力量吗?!!! 金印如何, 如何能这样收取! 寺庙里, 该是多少年积攒下的功德善念! 姜凡半点喜悦的心情也没有,甚至还涌起巨大的恐惧,因为有这么多功德能量的寺庙内,会不会有传说中的菩萨罗汉?自己虽然不是故意,但却吸纳了海量的功德力量,若真有菩萨罗汉,如何躲过佛家高人的法眼。 更何况, 自己不是此界中人! 心神惊恐,但身躯却仍是纹丝动弹不得,甚至连体内的灵力,姜凡都无法调动运转,只能就这么被迫的在寺庙门前打坐,任凭头顶悬着的功德印大肆吸纳功德灵力。 姜凡头顶的功德印,出现时六面惧是空白,可当吸纳的功德灵力越来越多后,功德印通体居然发生变化! 一片片叶子的脉络,竟出现在功德印上,直至出现九片叶子时,功德印吸取寺庙功德能量速度才减缓下来。 然而, 虽说减缓, 可功德印却还没有停止吸取,它散下束束金芒,像倒锥般把打坐着的姜凡萦绕其中,一束束从寺庙中飞出的功德灵力,居然通过金印为媒介,传输到姜凡体内,灵力不断增多,体内散着青光的灵力愈发的少,散着金芒的灵力愈发的多,渐渐渐渐,姜凡体内经脉虽说没有扩大,但灵力颜色,却是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此前的灵力更像是雾气一般的状态,可当金印不断传来转化过的灵力后,姜凡发觉体内灵力,正在脱离雾气范围,转化为一滴又一滴的灵液,就像是气体组成的云朵积攒的足够多,转化成雨降落人间一般! 夯实, 不断夯实, 极其强大的力量感不断涌现,姜凡蓦然发觉自己的手掌,已是可以微微颤动,头顶金印停止了吸纳,发出耀眼精光的金印重新归回姜凡掌心,紧握双拳,姜凡忍住大吼的冲动,御风腾空而起! “倏——” 人影冲天而起,两侧空气受到极大压缩的情况下,发出声响! 瞳孔中隐有金芒绽放,感受着四肢百骸不断涌来的强大力量,姜凡御风站在不知多高的空中,四周有云环绕,姜凡浑身颤栗,无法压抑的昂首怒喝, “啊!” 四周云彩消散一空。 “大周天!” 第三十五章 直面伽椰子 “轰隆隆!” “哗哗哗哗……” 远处随风而来的无数朵乌黑密集的云彩,将这片天地的光华尽数吞噬,哪怕是在原本应该晴朗的白天,这片天地也是黑暗的如同夜晚,雷声滚滚,颗颗黄豆大小的雨滴唰唰从天而降,砸在地面溅起片片水花。 群山绵延,低沉的乌云由这里经过时,竟像是从山间划过,远处看去,仿佛云彩和群山融合成了一体。 “轰!” 偌大的雷声震耳欲聋。 闪电照在悬崖的峭壁上,映出外表满是裂痕但却又紧密连接在一起的山壁,不同于既有土壤又平实的山体,这几乎达到九十度垂直的峭壁上没有任何树木存在,绿油油的藤蔓植物生长在上面,无声证明这处悬崖已经有多久没有过人来到访。 “汪!” “汪汪汪!” 忽然, 堪称悬崖的峭壁中,传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狗叫声,瓢泼般雨水哗哗落下,很快把这片天地重新归于漫天雨声之下,那几声狗叫,似乎从未响起。 雷声滚滚,又是一道闪电轰然出现在天地之中,瞬间的光亮竟是在这悬崖峭壁上,映照出一道人影,人影的脚边有道小小影子正在不断的跳来跳去。 “这,” “算怎么回事?” 姜凡立在峭壁中的一处洞穴里,隔着垂下来的藤蔓,遥看着雨幕中的天地。 感受着体内磅礴浩瀚,比之以前虽说看起来量少了些,但却完全已经不是一种阶级的灵力,姜凡沉默不语,如果说以前的灵力像是以一种雾气的方式存在于经脉中,那么现在,则是像更为真实的液体存在于体内,像是滚滚流动的血液,运转在四肢百骸,带来似乎永远不会疲倦的强大力量感。 这一切, 都是它的原因。 姜凡收回目光,抬起手,看着手心处的金色印记,手心微颤,一枚散着微微金光的印记缓缓从手心漂浮出来,它周身上下共有九片叶子,像是本来就刻在其上一样,没有半点违和的感觉。 但之前, 姜凡记得金印明明是通体空白,这代表什么?金印的状态可以不断通过吸取功德灵力来提升? 此外, 除了金印吸收不知道多少的功德灵力以外,它还将不少的功德灵力转化成一股姜凡可以直接吸收的力量传入他的体内,虽说不知金印到底传来多少灵力,但姜凡可以确定,自身的境界已然处于大周天,哪怕距离圆满周天,也不过遥遥的一丝差距。 还有, 那只被姜凡抱在怀中的流浪狗, 因为与姜凡一起身处在金印的包裹范围里,也同样吸收到一部分的灵力,只是与姜凡吸收的巨多灵力相比,它所吸取的不过九牛一毛,但就是这九牛一毛,不仅让它原本瘸了的后肢恢复完好,更是让它像被洗涤过一般恢复皮毛原有的颜色,与之前相比除了那双带有点点灵性的眼睛,再没有半分相似。 它摇动尾巴, 蹲在姜凡脚边,与姜凡一起看向外边的天地。 天色昏黑,雨帘无穷无尽,姜凡伸出手掌,将一滴滴由天而落的雨水接在手心,而后收回,看着手心里纯净冰凉的雨水,姜凡嘴角抿起,露出笑容,躲在这里这么久,也没察觉到有任何气机寻来的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目光遥视前方一个方位, 那里, 有浓郁到极致的怨念, 姜凡周身蓦然亮起青光,脚边卧着的小狗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抓起,被姜凡抱在怀中,青光乍现,一道人影腾空而起,迎着漫天大雨像前方御空而去。 漫天雨水落在布满青苔的屋檐上, 滑落下来, 形成一串串雨珠汇成的雨帘。 “嗒……” “嗒……” 街道上,一道人影淋在漫天雨水中,缓缓向前迈进,街道两边都是民宅,但随着人影的前进,两边的民宅愈发稀少,直到人影走到一处巷弄前,两边民宅已是在雨中模糊不清,人影走进巷弄,孤伶伶一处宅院,出现在他眼前。 “哗哗哗哗……” 雨水愈发密集,淋在人影身上,却被一层发出青芒的护罩挡住。 姜凡面容平静,抚摸着小狗身上的皮毛,走到这处宅院的铁门前,正要把门打开,院里的屋中却突然传出一道声响, “啪!” 像是手掌打在人脸上的声音。 院里的声音传到院外很正常,但此时却是下着瓢泼大雨,轰隆不断的雷声和密集沉重的雨声足够把一切屋中的声音掩饰,可这道声响,却清晰的传入姜凡耳内。 脚步迈出, 院门应声而开。 踩着积成一滩滩的雨水,姜凡走到院内,房屋中的声响愈发的多,也愈发的怪,姜凡没有理睬,他默默走到最初时降临到这位面的位置,只见原本平坦的地面上,缓缓升起一滩泥土,一根长方形的扁平木板随着泥土升起,上面写着几个字, “小玛之墓。” 这是, 墓碑。 “这就是,埋葬那只黑猫的地方吗?” 姜凡道。 他手掌伸出,一道夹杂金芒的青光放出,将这座小型墓葬全部覆盖,一声猫儿的叫声响起,随后,姜凡身前出现一只毛发漆黑的猫儿,它眼中满是血色和狰狞,可随着青光照及,它眼中的神色开始慢慢恢复正常。 最终, 它眼中瞳孔再无血色。 猫儿站在那里,雨水穿过它的身躯落在地面上,没有被更改半分痕迹,它眼中尽是迷茫,似是在回忆什么,慢慢的,它眼中迷茫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却是人性化的伤感。 它看着被雨水遮掩着的房屋, 那里还在传出各种怪异的声响,它双眼湿润,两滴泪水,倏然落下。 “喵……” 它叫道, 像在告别, 然后它转向看着姜凡,最终闭上双眼,任凭青光照耀自身,束束青光穿透它的身躯,它开始渐渐消散,朦朦胧胧间,天地雨水洗涤而过,姜凡身前再无黑猫踪影。 “啊!!” 房屋中发出凄厉至极的哀嚎, 姜凡转过身子,朝上次连碰都没碰到的房门走去,女人的哀嚎声愈发响亮,走到门前,一道男人的声音也传进姜凡耳内,拉开门,姜凡踏进伽椰子的家。 玄关空无一物,发出声响的最终源泉是在二楼。 姜凡周身青光萦绕, 他走了上去, 接着, 两道人影,出现在他的眼中。 一个身着白衣的长发女人,双手一起被反绑在腰后,再被另一根绳子绑在床脚上,她拼命挣扎身躯想要摆脱禁锢,但最终换来的不过是沉重的床铺摩擦在地面上发出叽叽的声响。 “好,老实告诉我吧,俊雄到底是谁的孩子?”伽椰子的丈夫站在伽椰子身前,他看起来矮实粗壮,完全不是伽椰子这种柔弱的女人可以反抗的。 “啊?你说什么?” 姜凡看到伽椰子脸上尽是茫然,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的回复丈夫的质问。 “俊雄是谁的孩子?!” “你的,当然是你的啊!” “你少骗我!” 伽椰子的丈夫怒吼道,他手掌朝伽椰子的脸庞挥去,姜凡看到伽椰子发出一声哀嚎,随即脸撇向一侧的同时,血液也飞溅出来,不知是否是错觉,姜凡似是看到,伽椰子像是看了自己一眼。 “住手……” 血液飞溅, “求求你……” 微弱的哀求声,道道肉体被利刃刺透的声音响起,伽椰子和丈夫的卧室地面上,很快满是猩红血液,伽椰子右脚出现诡异的幅度,已经是挣扎到脱臼了,她脸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血液流淌出来,沾染在头发上将头发黏成一绺一绺。 “妈妈……” 男孩带有哭腔的声音出现在头顶, 姜凡看到, 残忍杀死伽椰子的男人抬起头,气急败坏的对天花板上的孩童说这些什么,说了会儿,他疯了一样的搬来桌子要攀爬上去,可最终因为他过于壮实的身躯无法进入,他嘶骂着,然后他退回地面,找来胶带将天花板的入口封的严严实实。 随后, 他拿着利刃, 骂骂咧咧的朝姜凡这边走来,他眼中全然没有半点姜凡的存在,看起来他不过是要从这里经过,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伽椰子的死亡录像,此刻再度重新播放一遍罢了。 然而, 男人走到姜凡身前时, 忽然咧开嘴角,伽椰子的鲜血顺着他的脸庞流到嘴中,将牙齿沾染的猩红,男人手中的利刃,蓦然朝姜凡的胸口刺去, “砰!” 这次, 被轰到墙上无法站起的,变成了这个男人。 第三十六章 人间悲怨何解 “咔嚓!” 屋外一道极强的闪电瞬间将屋里的一切给照的通明,轰隆雷声紧随其后,猛然在这片天地之间炸响,剧烈的滚滚天雷在这一刻仿佛是在向世人宣布它的威严,狂轰乱炸在每个人的心头,使人心神震颤。 雨势愈急, 屋内, 伽椰子嘴唇流淌着鲜红血液躺倒在床脚,临死前的挣扎使她迸发出极大的气力,但这股巨大气力除了让她将自己的脚腕扭折以外,并没有让她如愿以偿的脱离床腿的禁锢,她披头散发的斜卧在床脚,鲜血流过她的眼珠,将其涂抹上一丝妖异的红,她面朝姜凡,像是要看姜凡会如何被她的丈夫杀死。 “嘭!” 刚雄的魂魄猛然撞击到墙上,将墙壁撞的甚至都出现裂纹。 他轻飘飘的似是没有半分重量的漂浮起来,重新站稳在地面,按着胸口的刚雄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下意识的,他转头看了眼伽椰子的尸体,而后又看了眼手中滴着血液的刀,接着抬头看向周身萦绕青光的姜凡。 “呼……” 刚雄轻出口气, 他嘴里洁白的牙齿沾满伽椰子溅射出来的血液,嘴角咧起,露出诡异渗人的笑容。 “跟之前来的时候不一样了呢。” 他笑着, 握着手里锋锐的尖刀, 一步步, 走向姜凡。 屋外雷声滚滚,大雨哗哗直下,天色阴暗使得屋里只剩下几盏灯在照亮房间里的一切,随着距离姜凡越来越近,刚雄四周诡异的出现黑色雾气,一点点渗入到他的身体中,每有一缕雾气进入他的身体,刚雄脸上都会露出更加自信的笑容。 如此多的怨念, 身前这人在他眼中,已经死了。 卧室入口, 姜凡静静站在那里,他面容平静,亲眼看着刚雄如何一步步的吸取凶宅里含冤死去的他人怨念,磅礴灵气运转下萦绕周身形成坚实可靠的护罩,青黑两色光芒在屋里泾渭分明。 愈发近了, 一人一鬼间的距离, 只剩最后两步! 刚雄四周不再出现黑色雾气,他抬起手臂,脸上露出变态笑容,就在要将尖刀狠狠刺入姜凡胸口的那刻,青芒蓦然绽放,跟此前泾渭分明的对峙情景不同,蓦然绽放的青芒竟然在这瞬间席卷整个卧室,不仅把刚雄照耀在内,连同那边一动不动流满鲜血的伽椰子,也是被裹入其中。 时间似是在这刻静止,刚雄握着刀的动作停顿在这一刻,只是他脸上露出的惊容,却在此刻暴露了他对于眼前这种未知状况的恐惧。 “原来你也会怕。” 姜凡走到刚雄身前,看着被禁锢的刚雄脸上露出的惊容,轻声说道。 这个在原著中因为对妻子的质疑而变得精神出现问题的刚雄,间接造成咒怨一系列惨事发生的罪魁祸首,用残忍手段杀害多人的刚雄,在这一刻露出恐惧神情。 “卑贱可恨的渣滓。” 姜凡挥手,动作轻微,像是在驱赶扰人的苍蝇。 然而, 被禁锢的佐伯刚雄的灵魂却倏然炸开,散成无数道黑色雾气朝四周溢去,道道青芒将黑色雾气团团包裹,没有放出哪怕一丝雾气逃出房间,房间中,雾气融为一团,再度出现佐伯刚雄的灵魂,可是相较于之前,此时的佐伯刚雄灵魂却是变得透明了些。 “饶……” 佐伯刚雄脸上初始是茫然,但随即便被极大的恐惧占满,他有种感觉,再这么下去的话,几次崩溃后自己将会彻底的消散在这人间,甚至像之前被自己杀害的人那般永久消散,成为天地中的补养。 可就在他刚开口时,姜凡再度挥手, “砰!” 他由怨恨和凶厉组成的灵魂再度消散,灵气组成的包围圈让他无法逃走,每次消散后的佐伯刚雄,身躯中的黑色雾气就变得愈发稀少,直到最后一次,佐伯刚雄身躯已经透明,他脸上带着极致绝望,看着姜凡挥手,灵魂彻底崩溃的最后一刻,他脑海中忽然闪现过许多东西,但这些东西全部都朦朦胧胧,记不起样子。 “爸爸。” 还是回忆起一道声音, 这是, 这是俊雄第一次叫自己爸爸的时候吧? 应该是的。 或许是原本干净的灵魂沾染太多污秽的原因,佐伯刚雄于灵魂彻底消亡的前一刻,什么画面也都没有看到,只听到一声稚嫩的叫喊,随后,他永久消失在这世间。 他没有看到,在天花板上的黑暗空间里,一个孤伶伶蹲在那里的孩童,在他消亡的那刻发出声响。 姜凡抬头看去, 但随即收回目光,看向仍旧被捆在床脚的伽椰子。 “嘶.…..嘶……嘶……嘶……” 像是因为痛苦至极而发出的倒吸冷气声,从原本死亡躺倒在地上的伽椰子嘴中发出,昏黄灯光照下,浑身都是刀伤挂满碎肉的伽椰子躯体颤动,一点点,一点点的转过头来…… “轰!” 姜凡抬手一道青芒射去,把此时样貌极其恶心的伽椰子轰到墙上,伽椰子被拴着的双手仍旧被捆着,她像只蠕虫在墙壁上蠕动脱落,斑斑血迹沾染的地面和墙壁上到处都是,相比佐伯刚雄,伽椰子看起来弱不禁风。 “嘶.…..嘶……嘶……嘶……” 阴暗的地面上, 伽椰子像只血红色的蠕虫蠕动着,她额头裂开极大的口子,充斥着血液的眼睛赤红,黑色长发绕在周边,半开的嘴巴中不断流出粘稠的血液,她不断嘶叫着什么。 “轰!” 姜凡不等她来到身前,一道青光再度轰出,伽椰子身躯不像第一次那般被轰到墙上,而是硬挨下了这道攻击,她缓慢但却匀速的爬行着,她的头发似是有生命的自行生长,朝姜凡缠绕而去。 姜凡不再有所动作,任凭头发绕到身前攀爬上去,只是这头发再怎么想要刺透灵气护罩,也始终无济于事,甚至连伽椰子也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在那里,再爬不过来。 伽椰子停止动作,用赤红的眼注视着姜凡,半开的嘴巴也逐渐合上。 血液, 伤口, 污垢统统都在这刻消失,伽椰子身上的白色衣裙重新恢复了颜色,姜凡见到了她的真实面容,普通的女生面容,虽说不是很美但绝对不是丑女一般的级别,不过长长的头发垂在前边,让她的气质有些阴沉。 她跪坐在那里,跟之前血腥恐怖的样子产生天堂地狱般的差别。 她对着站立的姜凡, 说道, “我的人生,为什么会如此不幸?年幼的我总是同学们的排挤对象,我到哪里,哪里就沉默下来。我到哪里,哪里就存有阴沉,大家都躲避着我,连我的父母看到我时也不怎么露出笑脸。我喜欢的小林,最终爱上了别的女孩,本以为我会在之后的生活里归于平静,一辈子就这么静静的过去,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要经历之后的磨难,为什么我的丈夫,会以如此残忍的手段虐杀我,我做错了什么?只是在日记中写了对别人的爱慕,就要如此残忍的杀害我吗?俊雄,俊雄又有什么错,他只是个孩子,为什么也要跟随我死去,我厌恨阳光,厌恨热情,厌恨热爱,厌恨美好!” 本来抬手要有所动作的姜凡,在伽椰子变化后说出第一句话时停止下来,伽椰子说的每个字眼他听的都很认真,因为,饱含怨恨死去的伽椰子,让姜凡想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同样遭遇不幸,同样因为怨恨而不愿就这么死去。 “唉。” 沉默许久, 姜凡忽然叹了口气。 他在这刻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西游记中的唐玄奘要去西天取经,医者可以医人,人有了大小病痛都有医者可寻,但因为种种原因含着怨恨,或含着不甘死去的灵魂,又该由谁用什么方式去化解他们心中的遗恨呢? 佛家有佛家的法, 那么, 自己走的道家神通,该是如何? 姜凡看向伽椰子,把伽椰子和当初那个中年男人同样在饱含着怨恨不甘的情况下问出的问题,作出回答。 这个答案, 姜凡从那中年男人消亡后就在思考, 如今, 面对伽椰子,姜凡似是有见到那个男人的面庞,是时候了,是时候作出回答了。 “在我看来,这世上发生的一切都自然有它发生的因由,我不说你性格如何,也不说你何样心情,我只说我所认为的,你且听之。” 伽椰子跪坐原地,等候一个可以让她甘心的解释。 姜凡开口道,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一百分的完美人生,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人与百兽,须知万物有灵。花草树木有的生长在土地肥沃的地方,营养无缺。有的则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中,不时还要经历雷劈电打,但你须知,生长在土地肥沃地方的树木难免遭到砍伐,可悬崖上的树木却可以高枕无忧。人也如此,你只看到别人的快乐,但你却不清楚别人在快乐的背后,独自一人身处黑暗时所经历的痛苦折磨,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可你做的是什么?你把别人的路打断,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打断,别人又欠了你什么?!” “人之所以称之为人,是因为底线!一个没有底线的人,何谈自身悲哀!” 姜凡最后一句,几乎怒喝出口。 “轰!” 窗外又是天雷炸响。 姜凡周身振荡,磅礴灵气如海浪波涛汹涌而出,一缕缕天地间存留的淡淡雷力,朝房间中的姜凡涌来,狂躁的雷力使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呼啸起来,满是低沉轰鸣之声,姜凡面容肃穆,眼眸漆黑如墨,手心陡然浮现一颗青蓝两色的小球,球体电光闪烁,犹如雷龙游走。 “伽椰子,你犯下的错,终要承担!” 姜凡伸手, 雷球轰鸣着朝伽椰子轰去。 第三十七章 湮灭 昏暗房中, 伽椰子神情呆滞的坐在那里,她听完姜凡所说的话,忽然莫名的有种想哭的感觉。 她眨眨眼睛, 可最终, 却只有两行血泪滴落下来, 伽椰子用幻术恢复出来的原本容貌,在这一刻,慢慢脱落,重新露出死时的凄惨模样,她颤巍巍的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掌向上方的天花板探去,同时她赤红的双眼中,流出两行血泪,然而对于那近在咫尺足够毁灭她的雷珠,却丝毫不曾看去。 看到了, 天花板的上方,是我的孩子,那是我的俊雄。 他很可爱,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俊雄呢?为什么脑海中会出现俊雄刚学会走路和叫自己妈妈的画面?为什么自己的脑海里,在这一刻会浮现出一颗粉红色的樱花树与一只喵喵叫的黑猫? 黑猫, 那是我的小黑。 难道,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 人死前会主动回忆起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画面吗? 可是, 为什么我的记忆里,没有出现小林的身影呢?我明明是如此爱他,如此不顾一切的曾经喜欢过他…… 曾经? 是了, 那是曾经, 在他说出让自己滚开的那一刻,对他的执着爱意或许就已经消散了。 昏暗支撑着的灯光逐渐熄灭,房间中只剩余淡淡青芒,伽椰子跪坐原地,脸庞看向上方,手臂朝上伸展,整个灵魂保持着这个姿态,迎接到电芒魂绕其上的雷珠到来,她脸上勾勒出弧度,但却由于脸上全是大大的伤疤,使得她看起来无比狰狞。 雷珠速度很快,轰击到伽椰子身上也不过刹那,可就在轰击到她身上的瞬间,被雷珠上的青蓝两色照耀到的伽椰子,浑身血迹再度消失,身上长长伤痕也随着恢复,消散前,伽椰子恢复了她的芳华。 “喵!” 猫声传出, 黑暗的天花板上,姜凡听到那从开始就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猫叫声,也就是俊雄的呐喊声,于伽椰子灵魂被雷珠彻底湮灭在世间时,发出凄厉叫响。 天花板开始颤动,灰尘洒落。 而后。 一道孩童的苍白身躯,出现在伽椰子消散的地方,他口中不断发出猫叫,声声凄厉,他甚至回头看都没有看姜凡一眼,处于青芒照耀下,他趴伏在地,靠在母亲灵魂湮灭前的位置,一动不动。 姜凡立在原处,神情冷漠的把眼前光景全数收入眼中。 悲哀吗? 可怜吗? 或许有, 但姜凡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绝不会因为一时眼前的悲惨就轻动善心,因为姜凡知道,那死在伽椰子手中的几多人何其无辜,他们死前不仅经历恐怖至极的精神折磨,还在死后被化作怨气吞噬,他们难道就活该该死?活该死在另一人的无脑怨恨下?他们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死亡一步步临近的那刻,心里又该是何等无助与悲哀! 伽椰子, 死不足惜! 孩童犯错,尚有鞭打之责,更何况理智仍在的成年大人。 没有规矩, 不成方圆。 若是任凭每个遭遇不幸的人,都可以化作厉鬼后任其所欲报复人间,那这人间还有什么安乐可言,伽椰子在这世上肆虐这么久,残害这么多无辜人命,为什么始终没有被阴间鬼差拘走,难道这个位面,没有阴间一说? 但这又绝不可能, 这个世界, 有寺庙, 有功德灵力,同样,鬼差等诸如此类的阴间执法者必然存在,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伽椰子逃过一劫。 姜凡不是阴差,他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个侥幸得到天大机缘的幸运儿,在这个迷雾重重一切都未尝可知的世界里,他并不比伽椰子强大太多,以后走的路上稍有不慎出现差错,甚至会变得比伽椰子下次凄惨百倍不止。 所以, 姜凡不想, 也从没想过要自封为行走阳间的阴差,他只想在没有人发现他的情况下,像只躲在地底的老鼠一样,竭尽全力的往自己的洞穴中搬运食物,姜凡的心境于道家心境其实有些契合,随缘就好,该遇到的因果,自然会遇到。 天下数不清的不平, 自己, 平不了。 窗外雷声雨声呼啸声愈发密集,黑沉沉的天空似是要压迫下来,无数乌云相撞后发出轰然巨响,天雷滚滚,大雨倾盆。 姜凡许久未动的身子终于有所动作,他转过身顺着楼梯朝楼下走去。 听到响动,趴伏在那里的俊雄抬起头来,满是泪水的眼中现出仇恨,他要将这道毁灭他母亲的身影记在心底,等到以后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他一定要把这道身影撕的粉碎,一定! “喵?” 想站起身的俊雄突然发现,自己身躯似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在地面,根本动弹不得。 他很疑惑, 同时, 他也十分恐惧。 “哗哗哗哗……” 雨水从天而降,洒落在走出院外的姜凡身上,他不知何时隐去了散出体外的灵气,因此,滴滴黄豆般的雨水直直打落在姜凡身上,很快,姜凡身上满是水渍,但他身后走出的玄关以及楼梯上,皆是青光萦绕,尤其房屋的二楼,更是充斥耀眼青光,其中还有金光夹杂。 伸手, 雨水落在身上的感觉很凉。 姜凡身躯离开地面,一束束流转在天地间的风被吸引而来,而后轻柔的托着姜凡身躯冲天而起,御风停到半空,姜凡脚下是伽椰子的家,是残害几多人无辜生命的怨恨之地。 任凭雨水大风吹拂面庞, 姜凡静立不动。 从未曾有任何一刻感觉到与天地间的融合如此之深,姜凡虽是闭着双眼,但却‘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他看到屋里充斥愤恨的俊雄被灵威压在地板上动弹不得,也看到屋里残留的数道怨念,更远处,姜凡还见到无数白色的光点,收回心神,姜凡睁开双目,一道青芒乍现。 掌心微颤, 浑身磅礴到极点的灵力轰然爆发,姜凡此刻与这暴雨中出现丝丝灵力的天地仿佛截然一体,金印不断放出灵力,转化天地间涌进姜凡经脉里的狂躁雷电,姜凡身躯颤抖,体内经脉如同大江奔流,轰隆作响,掌心颤动,倏然道道含有青金蓝三色的灵力从指间放出,无数道,密密麻麻,轰然落在伽椰子的家中。 “嗡!” 沉闷巨响。 伽椰子的家包括宅院在内,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同院里的草皮以及垃圾都没有剩下,都在这瞬间如同遭到降维打击一般全无踪迹,咒怨世界最后的愤恨残留,随着俊雄一同湮灭在浩荡雷威中。 黑暗天上。 姜凡看着泯为尘埃的地面,收回手掌,大雨还在倾盆落下,滴滴雨水划过姜凡脸颊,他眼中似有感慨,但更多的却是雷电般的无情,姜凡的眉心中央,一枚银白色的闪电如同枣核般大小,几度闪烁后隐没下去。 姜凡摸了摸眉心,似是碰到金石。 他沉默下来, 原本, 自己只是为了借助这个天气更好的施展攻击法术天雷术,可现在,究竟成了什么? 翌日, 雨过天晴。 附近居住的人们陆续发现了这所凶宅的湮灭,他们站立在靠近这片空地很远的地方指指点点,纷纷猜测这里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么平整的地面,就像是被锋利的刀凭空削过一般,根本不像是人为。 有人归于鬼神之说,说昨天晚上的狂暴雷雨就是为了惩治这所凶宅。 但有人嗤之以鼻,说这是迷信。 然而, 有两道年轻身影站在角落里,没有人发现他们两个的身躯如同筛子般抖动不停,看着眼前一切,他们嘴唇颤动, “神仙……” “神仙……” 可恨!可叹! 犹犹豫豫又登录上来,鼓起勇气稍稍扫了几眼书评区,直到看见最近一条书评的时间后,才忽然有点想笑自己,傻子,人终于让你自己作死作完了。 其实我原本是想要开个小号,自诩意为重新开始,实则意为逃避从前,但这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瞬间让你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躲避的。前两天心血来潮重新看了遍邓超主演的‘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本来是要重温猪头追燕子哭喊那段剧情的,可看着看着,就看到了邓超饰演的陈末广播寻人那段, “也对,我自己都放弃了我自己,你们也应该放弃我。” “呵。” 一瞬间,几乎热泪盈眶,这与我的经历何其相似,自暴自弃,直至堕落深渊。 后来的剧情看过电影的朋友应该知道,陈末的听众并没有放弃他,在他抱头懊悔时一盏盏灯光为他亮起,他那瞬间泪水满目,屏幕外的我也是如此,感同身受,感同身受! 观众老爷。 这个笔名是我当时灵光一闪而就的,后来我曾嫌弃过我曾经亲手打下的笔名,我觉得它不够文气,太俗,总想换个高大上一些的笔名,可我忘记了,我当初之所以用这个笔名,是因为想到观众的确就是老爷! 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我最初的偶像是耳根,他的仙逆是我至今为止认为读过最值得的一本修真小说,甚至我书友群的活跃等级都是按仙逆体系来划分,我曾学他说‘永不断更’,可我后来没有做到,当我看到之前段落末尾说的‘永不断更’时,我鼻头发酸,怎么,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嗨。 人生总是这么奇妙,当你稍不留神,你就已经不是你了。 我想借用一句‘从你的的全世界路过’里的一句台词,它是这么说的——“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词很美。 真的很美。 我回想以前,想对看到这篇感言的朋友说,我们当初的故事就是适逢其会,猝不及防。但我内心极其不舍极其不希望我们结局如花开两朵,天各一方,我希望我可以重新拥有你们的友谊,所以我第三本书不会选择创小号逃避,会依然使用‘老爷’这个账号,它是我当初的最真念想。 第三本书我依然会安安静静去写,更新速度我仍是不敢保证,我的朋友们,我会尽力的,我会尽力。 我会尽力。 新书发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顶点小说.booktxt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