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宠火妃:王妃又爬墙了》 1.第1章 本小姐打的就是世子!(一) 痛痛痛! 恢复知觉后,容九璃浑身上下就只有这么一个感觉,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胀得厉害,特别是脑门,似乎起了个大包,连神经都在一阵阵地抽疼。 耳边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吵得人不得安生。 “啊!别、别过来……这里是皇宫,你们不要命了吗?竟敢在皇宫里行凶!啊……放开我!放开我!不要碰我家小姐!” “不错,这里是皇宫,可也是冷宫……所以你尽管叫吧,只怕叫破了嗓子,也没人听得见,哈哈哈!” 呸!笑得真难听! 容九璃暗骂了一句,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一抬眸,却是有些傻了。 只见头顶上方是古色古香的飞檐斗拱,虽然挂着蛛丝染了灰尘,可还是能看出那精雕细琢的图案,不像是一般的旅游景区仿造出来的那种拙劣古建筑,而在不远处拉拉扯扯推来搡去的两男一女也都穿着古代人的衣服……环顾四周,容九璃并没有看到什么摄像机之类的东西,别说是导演,就是鬼影都没见着一个。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容九璃顿时虎躯一震,忍不住抬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嗷,好疼! 所以……这一切并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 也就是说……她穿越了?! 靠!什么玩意儿?她不就是在逛博物馆的时候顺手偷了个椰子大的夜明珠吗?有必要一个闪电把她劈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吗?! 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身子,容九璃再次菊花一紧,整个人都不好了! 尼玛!还是魂穿! 魂穿也就算了!可是这干巴巴平得几乎能擀饺子皮的胸部还真是让人欲哭无泪,醉得不要不要的…… 正当容九璃沉浸在痛失36d人间胸器的悲伤中时,那边的小厮也发现她醒了过来,不由开口提醒了一句。 “世子,慕容六小姐醒了!” “哈!本世子就知道她在装死……死丫头给我滚开!” 一脚踹开抱紧他大腿不让他往前走的丫鬟,被称为世子的男人撇了撇嘴角,衔着一抹淫一荡的笑意,搓着双手一步一步走向容九璃。 “小姐快跑!快跑啊小姐!” 小丫鬟慌慌张张地扑上去抓住男人衣襟,奋力地朝容九璃呼喊,然而容九璃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九哥!你看那边……好像出事了!” 听到叫唤声,远处阁楼的栏杆边忽而冒出了一个扎着双尾发髻的脑袋,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朝这边望了过来。 “是宁德世子……爷,您看要不要插手?” 随后走出来一个青衣男子,先是垂眸望了一眼,尔后回头向一名紫袍华服的少年沉声禀报。 少年脸上戴着半张状似饕餮的面具,只露出一小半俊俏的下颌,看不出是什么神色,闻言微勾嘴角,冷然一哂,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不必理会。” “哎呀!”少女忽然低呼了一声,像是见到了什么惊奇的画面,转过身连连朝少年招手,“九哥你快过来,那个小姐好厉害啊!” “嗯?” 拗不过少女的拉扯,戴着面具的紫袍少年缓步走到了栏杆边。 狭长的眼尾微微挑起,远远地朝冷宫方向睨了过去。 那厢,还不等世子殿下的魔爪触及容九璃,就被她劈手抓住了手腕,尔后狠狠的一拧,眼疾手快,干脆利落! “咔嚓!” “嗷!” 男人顿时痛得惨叫了一声,惊天地而泣鬼神! 然而还没等他嚎完,容九璃就迅速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抓着他的手臂又是重重的一个背摔,瞬间将他打趴在了地上! 最后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上了他的后脑勺,将他的脸深深地埋进了草地里! 抬眸,看着蠢蠢欲动想要冲上前来,却又抖着腿儿犹豫不决的小厮,容九璃剔着眉梢,伸手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愣着干什么?过来呀!” 眼看着自家的主子就要窒息而死了,小厮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到底还是一咬牙,拔腿冲了过去! 眉峰一扫,容九璃转身就是一个飞踢,直接将他踹翻了出去,连着在地上滚了好几遭,尔后眼皮子一翻就昏死了过去。 “切,真没用!就这点能耐还想学江洋大盗采花?少丢人现眼了……” 拿脚尖碾了碾那个世子殿下的脑袋,容九璃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随即从一旁的枯井边找来一根麻绳,紧紧地困住男人的双腿,继而随手往树枝上一抛,将他倒挂着吊在了树枝上。 “你、你要干什么?” 男人疼得龇牙咧嘴,完全没想到容九璃有这样厉害的身手,一时间惊慌得不知所措,却还强撑着一口气,恶狠狠地威胁道。 “你敢打、打本世子?!要是让父王知道你打伤了本世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你们侯府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呵?柿子?柿子很了不起吗?我还柿饼呢!” 将麻绳绑到树干上,狠狠地打了一个死结,容九璃笑呵呵地轻哼了一声,在男人的恐吓中走到墙角边,随手捡起一根手臂粗的棍子,放在手心轻轻地敲了两下。 见状,男人终于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忙不迭地改口哀求,不打自招。 “别!别打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这件事其实都是侯府大夫人一手策划的!你想想,要是没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告诉我你什么时辰去什么地方,我怎么可能那么巧会在小道上撞见你……” “嗯?大夫人?”容九璃微挑眉梢,“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还说……等办完事儿,就让我弄晕你,千万不能让你寻死自尽……” “哈?既然设了计玷污我,为什么不让我自尽?”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真不知道……” “呵。” 勾了勾嘴角,容九璃眸光轻烁,大概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左右不过是这个色胚看上了她,被侯府大夫人瞧出了端倪,于是顺水推舟,不仅拔了她这颗眼中钉,还卖了王府世子一个人情,当真是一箭双雕的好盘算。 只是……那个蛇蝎毒妇以为她还是之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小丫头吗? 她容九璃自认没什么突出的优点,但是特别的—— 睚眦必报! 随手将木棍塞到一旁惊得目瞪口呆的小丫鬟手里,容九璃走到一边坐下,翘起二郎腿,叼着狗尾巴草,指着倒挂着的男人笑眯眯地下令。 “给我打,往死里打!没把棍子打断就别停下。” 2.第2章 本小姐打的就是世子!(二) 今日是百花节,皇帝设了酒席宴请群臣及其家眷,一时间整个皇宫的妃嫔宫人都聚集在了御花园内外,园内歌舞笙箫,鸟语花香,好不热闹! 而在隔着几个院子的冷宫内,则是寂静萧条,草木丛生,人迹罕至。 小丫鬟抖抖着双手握着容九璃塞过来的木棍,早就已经被惊呆了,只顾着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完全回不过神儿来。 她家小姐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打了?! “愣着干什么?打呀!你忘了刚才他是怎么踹你的吗?给本小姐十倍百倍地打回来!” “可是……可是……他是世子殿下啊,奴婢怎么能以下犯上……” “世子又怎么了?”容九璃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冷哼道,“本小姐打的就是世子!” 小丫鬟抿了抿嘴唇,目露胆怯。 “奴婢不敢……” “怕什么?本小姐让你打,你就打!” 不得已之下,小丫鬟只好扬起棍子,对着男人的屁股轻轻地敲了一下。 “太轻了,打重点!” 小丫鬟只好又重重地敲了一下。 “还不够,再重点!” 小丫鬟又更用力地敲了一下。 “嗷!” 男人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 “这还差不多,继续!没有本小姐的命令,不准停下来!” 扯起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意,容九璃侧过身子靠坐在假山上,双手枕着后脑勺,一边咬着狗尾巴草,一边满脸享受地聆听着男人杀猪般的嚎叫和棍子击打在皮肉上发出的“啪啪啪”的清脆声响,仿佛那是异常动听的天籁之音。 “嘿!打得好!像宁德世子那样的好色之徒,早就该吊起来狠狠地揍一顿了!” 阁楼上,少女兴致勃勃地趴在栏杆边,看得一脸兴奋。 紫袍少年收回视线,并没有说什么,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清风,去查一下那是谁家的小姐。” “是,王爷。” 青衣人应声退下,临走前还不忘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粗鲁暴力的女子,虽然那一顿打确实大快人心! 差不多把宁德世子打得死去活来好几遍之后,容九璃见着小丫鬟体力不支,便开口叫她收了手。 “好了,停下吧。” 小丫鬟应声松开了棍子,累得气喘吁吁。 容九璃坐起身,朝她招了招手。 “你过来。” 虽然觉得自家的小姐有些奇怪,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而且刚才还大打出手,粗暴得不行,但是小丫鬟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见她招手就快步走了过去。 等她走到跟前,容九璃伸手抓起了她的双手,摊开来看了一眼,只见手心处通红一片,不免有些心疼。 “怎么样?是不是打得手疼了?” 听到这话,痛得直哼哼的宁德世子不禁呕了一口心血,直接气得昏了过去! “不疼。” 小丫鬟摇摇头,一脸乖巧。 容九璃抬头,倒是很喜欢这个小丫头,不为别的,就为她刚才护主心切的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个忠厚老实的孩子。 想了想,考虑了一番该怎么跟她解释眼下的状况,容九璃才一本正经地开了口。 “那啥……本小姐好像、似乎、应该是……失忆了。” “啊?!” 小丫鬟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意外。 “失忆懂不懂?”容九璃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你叫什么,包括本小姐是谁,统统都不记得了!所以……接下来本小姐会问你很多问题,你都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本小姐,知道吗?” 小丫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露担忧。 “小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嗯,”抬手揉了揉脑袋上的包,容九璃微微吃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你看我头上撞了这么大一个包,大概就是那时候把脑袋给撞坏了吧……” “噗嗤,”小丫鬟忍不住被她逗乐了,又好气又好笑,“小姐你真是……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情说笑。” “哎,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本小姐也只能苦中作乐了。” 叹了一口气,容九璃拉着小丫鬟聊了一会儿,很快就收集到了想要的信息。 首先,她的出身还算不赖,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乃是景阳侯府的六小姐,复姓慕容,双名长欢,虽然说是庶出,但因为深受父侯的宠爱,在府中还算有那么些地位。 其次,她有个假仁假义的伪善嫡母,用贴身侍婢琉璃的话来说就是—— “若非刚才宁德世子亲口指认是大夫人在背后出谋划策搞的鬼,说什么奴婢也不相信大夫人会这样陷害小姐您,毕竟……平日里大夫人待小姐您和二夫人都是很好的。” 对此,容九璃冷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知人知面不知心,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要当一个秀外慧中的好主母,自然不能明着虐待本小姐。” 再其次,一个晴天霹雳陡然间横空杀出,打得容九璃那叫一个措手不及! “对了小姐!您与右相林公子早先结有婚约,待您行了及笄之礼后,差不多就要择日完婚了呢!” 最后! 一个晴天霹雳中的晴天霹雳劈得容九璃险些哭晕在墙角! “再过十日就是小姐您行及笄之礼的日子了,很快就要到了呢!到时候小姐您就是丞相夫人了,可羡慕死府中其他那些小姐了!还有啊,能嫁给同自己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男子,那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小姐您可真幸福……” 抽了抽眼角,又抽了抽眼角,容九璃一脸被雷当空劈中的表情! 幸福个屁啊!她一点都不觉得幸福好吗?! 才一穿越就要嫁人,还不知道对方长啥样,要是个帅得人神共愤的美男也就罢了,万一是个丑的呢?她岂不是要自戳双目?! 不行,她要嚼根狗尾巴草压压惊! “小姐、小姐……你还好吧?干嘛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你不是很喜欢林公子吗?之前还亲手绣了凤冠霞帔,满心欢喜地想要嫁给他呢!” “咳……” 捂着胸口,容九璃略微有些心塞,一时间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 3.第3章 没看见我在偷东西吗? 抬头看了眼天色,眼见着太阳就要下山了,琉璃不禁开口催促了一句。 “小姐,天色有些晚了,我们快些回去吧……不管怎么说这儿毕竟是皇宫,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只怕免不得会挨罚……” “就这样回去?那不是便宜了大夫人那个蛇蝎毒妇?” “那……小姐你打算怎么办?” 转了转眼珠子,容九璃微挑眉梢,瞬间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有了!既然她这么煞费苦心地设下圈套,咱们不妨顺水推舟,将计就计!看她接下来还会唱什么样的把戏?这样的话,到时候也能多抓住一些把柄,好在父侯面前撕开她那张伪善的假面皮!” 而且,尤其让容九璃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大夫人明明可以把她逼死,却特别叮嘱宁德世子不让她自尽,说是要留她一条性命……这显然太不正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倒要看看,那毒妇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嘶啦——” 看到容九璃二话不说就撕破了自己身上的裙衫,琉璃不禁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拦住她。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将计就计嘛,做戏当然要做足全套,装得像一点……” 容九璃嘿嘿一笑,拂开她的手,继续把身上的裙子撕扯得破破烂烂的,随即摘下头上的钗子交到琉璃手里命她保管好,接着把头发都散了下来,胡乱地撸成毛毛糙糙的一团,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强暴。 差不多摆弄好了以后,容九璃还不忘向琉璃抛了个媚眼,问道。 “怎么样?这样可以了吗?看起来够不够惨?” 琉璃愣愣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 “看起来……有点像……疯子。” “棒棒哒!”抬手打了个响指,容九璃满意地勾起嘴角,“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小姐,等一下!” 看到容九璃说着就要走,琉璃急忙追上前拉住了她,继而有些担忧地转向倒挂在树上奄奄一息昏死过去的男人。 “宁德世子怎么办?难道……就让他这样挂在树上吗?” “挂着吧,反正死不了,等那小厮醒过来之后自然会把他放下来,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 摸了摸下巴,容九璃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随手从琉璃的头上摘下了一枚尖细的发簪,尔后阴测测地朝宁德世子走了过去。 下一秒,手起簪落! 对准他的重要部位就是猛地一扎,立时疼得晕厥中的某人浑身猛地一颤! 琉璃看在眼里,疼在身上,不由得跟着颤了一颤,抬起头满是狐疑地问向容九璃。 “小姐,你刚刚对他做、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废了他!”随手将簪子往枯井里一丢,容九璃冷冷一笑,“本小姐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色胚了!今天落到本小姐手里算他倒霉,呵……这辈子都别想再碰女人!” 一边说着,容九璃又撕下一块衣角,刺破了宁德世子的手指,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封血书,随后“啪”的一下拍在了他的脸上,继而一甩她那头“飘逸”的长发,心满意足地拉着琉璃扬长而去! 等她走远之后,隐藏在暗处的清风才从不远处的树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宁德世子身边,拾起他脸上的血书狐疑地扫了一眼。 “狠,太狠了……果然是最毒女人心……” 咂着嘴巴叹了两声,清风摇摇头,小心翼翼地又将血书拍回了宁德世子的脸上,朝他投去了一抹同情的目光。 然而,话又说回来,对付像宁德世子这样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的纨绔子弟,就连清风都不得不承认,容九璃的手段确实又狠又准,入木三分! 担心宁德世子走漏风声,那血淋淋的血书留下的警告和威胁一如容九璃惯常的行事作风,从来都是那么的简单粗暴—— “今天先给你一点教训,想爽就去卖屁股吧!要是敢把今日之事透露出去,本小姐就让你连屁股都卖不成!你看着办吧!好!自!为!之!” 离开冷宫,抄着小道走了一段路,容九璃忽而顿住了脚步。 琉璃跟着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她。 “小姐,怎么了?” 掀开右手的袖子看了眼,没有,又掀开左手的袖子瞄了眼……还真有!红红的一个小点儿,像是一粒赤豆,衬着白皙的肌肤看起来尤其惹眼。 抬眸转了一圈,看到不远处的宫墙门外挂着一块金匾,上面写着“华清宫”三个端庄华贵的大字,一看就知道里头住着的是个有权有势德高望重的妃嫔。 “琉璃,你先在这儿等一下,本小姐去去就回!” 拉着小丫鬟躲进一簇茂密的灌木丛里,容九璃小声地交待了两句,随后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走到一棵大树底下,在琉璃瞠目结舌的目光中三下两下爬上了树梢,紧接着纵身一跃,“噌”的一下就翻身跳进了宫墙里面!一连串的动作几乎就是眨眼间的事儿,快得叫人来不及反应,身手敏捷得活像一只生活在大山密林中的猴子。 就着草地打了两个滚儿,容九璃“呸”的吐掉嘴角的枯草,抖抖衣服从地上爬了起来。 既然说好了要演一场“失身”的精彩大戏,当然不能把“守宫砂”这么明显的证据留下,所以她必须想个办法,找东西把手臂上的那个红点儿隐掉! 左右四顾了一圈,容九璃小心地避开院子里的宫人,趁着他们不注意,迅速推门闪进了最为富丽堂皇的一座宫殿里。 在找到妃子的寝屋后,容九璃立时狗眼一亮,直奔梳妆台而去! 正当容九璃埋头在梳妆台上噼里啪啦地翻找可以遮盖守宫砂的脂粉花膏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温润的男声,语调中带着一丝丝的警惕,却是好听到了极点。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容九璃还在埋着脑袋,乒乒乓乓地翻找,一边翻一边随口应了句。 “你瞎啊,没看见我在偷东西吗?偷东西的当然就是——” 最后一个“贼”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硬生生地戛然而止! 容九璃猛然惊醒,转过头! “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连个声音都没有!” 4.第4章 你怎么没穿衣服? 因为逆着光线,看着有些刺眼,容九璃不由微微眯起眼睛,适应了片刻才看清楚来人。 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 长着一张很好看的脸,就像他的声音一样谦雅温润,宛如一块上好的蓝田暖玉,看在眼里,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本着一颗色女的心,容九璃自认阅男无数,见过的帅哥自是不计其数,眼前这个男人虽说算不上是她见过的男人里面最英俊的,却是让她觉得最养眼的。 一拢淡蓝色的长衫,没有任何的点缀与花哨,干干净净,清清澈澈地自他肩头流泻而下,看起来有如远山青黛,飘渺如烟,却又在隐约之中,将那俊秀的身姿勾勒得一览无余。 刹那间,容九璃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句古诗——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吞了吞口水,一来就撞上这样的极品美男,彻彻底底地甩那个劳什子的宁德世子几十条街,容九璃不禁有些荡漾了,甚至忘了在这种被人当场抓包的情况下,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拔腿跑! 好在见她没有动,蓝衫男子也没有走上来的意思,听到她那样问,不免有些啼笑皆非。 “我本来就在这个屋子里,只是你进来的时候没有察觉罢了。” “哦……”抬手挠了挠脑袋,容九璃被他的美色所迷,一时之间反应变得有些迟钝,张口又问了一句,“那个……你是谁?” 蓝衫男子定定地看着她,收敛了几分神色,终于确定眼前这个家伙是个如假包换的……“贼”了。 但是这样胆大包天、不按常理出牌的贼,他还是头一回遇上。 “皇宫不是寻常的小贼可以随意闯进来的,你还没有回答本王,你到底是什么人?” “本王?” 微挑眉梢,容九璃缓缓背过手,不动声色地拿起梳妆台上了一个铁罐子,面上却是一派吊儿郎当的模样,笑呵呵地继续聊骚。 “这么说来……你应该是个王爷喽?今天还真是走了狗一屎运,又是世子又是王爷的,皇宫果然是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随便撞上一个,都是了不得的达官显贵……” 一边说着,容九璃陡然间出手如电,抓起铁罐子就朝蓝衫男子的眉心劈面砸去,企图借此机会逃离此地! 开什么玩笑! 这种时候哪里还有心情欣赏美男?! 就算他帅得地动山摇惊天地泣鬼神,她也不可能会傻到束手就擒好吗?! 容九璃承认自己确实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好色,但还不至于色迷心窍到把小命交到对方的手里! “哐当!” 蓝衫男子一拂袖,抬手便将容九璃掷过去的铁罐子挡了开,另一只手立刻抓上身侧的幔布,轻轻一扯将其拽了下来,尔后迅速抖了两下,将柔软的纱幔拧成一股长条,笔直地朝容九璃甩去。 就地翻了两个跟头,容九璃飞快地蹿到窗口,伸手猛的推开窗子,作势就要攀上窗棂纵身跳出去! 只可惜,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她的速度已经很快了,无奈蓝衫男子的速度更快,手里的布条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走如游蛇疾速地追随而来,不等容九璃从窗口跳出去,就紧紧地缠上了她的小蛮腰,随即重重地往后一拉,立时就将她整个人都往后掀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艾玛!摔死我了,屁股都快痛炸了……” 低呼了一声,容九璃吃痛地揉了揉后臀,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满是不甘地转向蓝衫男子,愤愤然地抱怨道。 “这不公平!你有武功,我没武功,当然打不过你!就这样被你抓住,我不甘心!” 蓝衫男子松开幔布,款步走近。 大概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死皮赖脸的小贼,男人不免觉得新奇,倒是没有急着将容九璃抓起来,只淡笑着反问了一句。 “偷了人家的东西,还如此理直气壮地说要谈条件,什么时候做贼的也变得这么明目张胆了?” “什么偷不偷的,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好吗?我不过是刚好路过这里,所以才顺道进来借点东西,又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儿,不过是抠了点儿胭脂水粉之类的,大不了……你说个价,我赔钱给你就是了!” 说着,容九璃还正儿八经地从手腕上脱下了一个玉镯子,不等蓝衫男子回话,就一扬手“啪”的就塞进了他的手里! “喏,给你!一个玉镯换一盒胭脂雪膏,绝对是你赚了!” 拿着对方硬塞过来的玉镯,蓝衫男子不由愣了一愣,没曾想这小贼偷东西还偷出脾气来了,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方才不是你自己说你在偷东西,是个贼吗?” “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方才我没给你银子,勉强算是个贼吧,可现在我已经把玉镯赔给你了,怎么还能诬蔑我是偷呢?好歹你也是个王爷,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怎么以德服人,以智服众?” 听着容九璃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蓝衫男子却是没有被她绕晕,仍然坚持她是个贼。 “你这是强词夺理。”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啊?非要跟我一个弱女子过不去,到底是不是男人啊?!不是说好男不跟女斗吗?你要是怀疑我真的偷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哼……大不了我给你搜身就是了!” 不等话音落下,容九璃劈手就抓起蓝衫男子的手,径自往自己身上招呼! 没想到她会这么做,蓝衫男子猝不及防,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得掌心处一暖,贴上了温热柔软的肌肤。 “你……” 霎时间,蓝衫男子不由觉得脸颊一热,像是触上了烙铁似的,迅速地抽开了手,神色间跟着染上了几分尴尬和吃惊。 “你怎么没穿衣服?” “哈?!” 容九璃一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子,虽然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有些捉襟见肘,但大部分能遮的差不多都已经遮住了,怎么看也不像是没有穿衣服吧? “我穿了呀!穿了好几件呢!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没穿衣服了?” “那……”蓝衫男子微微侧过脸颊,红着耳根子,像极了煮熟的小龙虾,“那我刚才碰着的地方,怎么没有衣服遮着?” 听到这话,容九璃不免抬头打量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奇怪。 为了扰乱对方的心绪,她刚才确实故意使坏,拉着他的手覆上了自己裸露的小香肩,然而但凡长了眼睛的看见她这身穿扮,都不可能说出她没穿衣服那种话好吗? 5.第5章 我要喊非礼了! 抬起手,容九璃小心翼翼地凑到男人的面前,试探着晃了两下。 果然,蓝衫男子没有任何反应。 艾玛!长得这么俊俏的男人,竟然是个瞎子吗?!这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吧?!难怪整个皇宫的人都兴致勃勃地赶去御花园参加百花宴了,他还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留在宫殿里独守空闺。 “叩叩叩!叩叩叩!”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紧跟着是个太监的声音。 “王爷?发生什么事了吗?奴才刚刚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摔到地上了。” 闻言,容九璃登时小心肝儿一颤,立刻拽了一把蓝衫男子的袖子,急急忙忙地压低声音警告他! “快,让他走开,不许放他们进来!不然、不然我现在就喊你非礼我!看他们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你要是不给我留条活路,我就是死也得拉你给我当垫背的!” 听到她这么说,蓝衫男子却是微微勾起嘴角,有些忍俊不禁。 感觉到袖子被她紧紧地扯着,泄露了对方的几分紧张和焦虑,可即便是这样,那姑娘威胁他的时候还是一派理直气壮振振有词的口吻,好像全天下的道理都站在她那边,他不答应她就是罪大恶极似的。 见里头没动静,太监又敲了两下门,催问道。 “王爷?王爷?!您在里头吗?要是您再不答应,奴才可要推门进来了……” “喂!你别不吭声啊!” 眼见着外头的人就要闯进来,容九璃终于有些焦急了,想也不想就抓起蓝衫男子的手,还要往自己身上招呼,一边拽一边小声地哼哼! “你要再不让他们走,我真的喊非礼了!我是认真的!” 这一次蓝衫男子有了防备,没有叫容九璃得逞,兀自挺拔地站着,像是青松一般岿然不动。 微微僵持了片刻,就在容九璃深吸一口气,打算就此豁出去、破口大喊的前一秒,蓝衫男子才不紧不慢地开了金口。 “没事,你们下去吧。” 门外的宫人还有些迟疑。 “可是王爷……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吗?” “下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静。” 听他这么说,外头的宫女和太监才躬身行了一个礼,陆续退了开去。 “是,王爷。” 一直等到他们走没了影子,容九璃才放松紧绷的神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呼……吓死我了!刚才也没多大声啊,他们都是属兔子的吗?耳朵这么灵……” 话音落下,蓝衫男子又是莞尔一笑,看出了容九璃并没有什么恶意,大概真的是如她刚才所说,偷跑进来抠点儿胭脂水粉,虽然不知道她要那些东西干什么,但就凭她方才在梳妆台上一阵乱翻,也能瞧出她不是来盗取宝物的,否则这屋子里随便一件摆设和玩物,都要比梳妆台上放着的那些珠宝首饰来得贵重。 正因为如此,在发现她在翻东西的时候,蓝衫男子才没有下重手打伤她。 然而话又说回来,这姑娘的身手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矫捷,不像是寻常的宫女,也不像那些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却不知是什么来头。 听她说话的口气,带着几许刁蛮无理的味道,口无遮拦的,倒有些像江湖中人……可她若真是武林人士,又怎么可能不会武功? 倒不是说她说自己不会武功,他就相信,练武之人气息绵长平稳,与常人大有不同,而眼前这个姑娘呼吸间略带局促和紊乱,确实不像是深怀内力的样子。 沉吟了片刻,见她还拽着自己的袖子,蓝衫男子不由开口提醒了一句。 “可以把手松开了吗?你拽得太紧了,再扯就要把衣服扯破了……” “噢!” 容九璃恍然惊觉,立刻松了手,退开了一小步。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听到窗外传来的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那个……” 抬眸看向蓝衫男子,在得知他的眼睛不能视物之后,容九璃不免觉得惋惜,试图开口打破沉寂,结果一张嘴就溜出了一句。 “你眼神儿不好啊?!咳,不是……我是说你瞎啊?!艾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想说你是不是眼神有问题?!哎不对,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想骂你来着……好吧我不说了,我就是随口问一句,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说都不对劲儿,容九璃干脆闭了嘴,觑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蓝衫男子的表情,深怕伤害到他那幼小的心灵……体育老师从小就教育过她,要爱护残疾人士! 仿佛早就已经对此习以为常,蓝衫男子面色无异,只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小时候宫里起了大火,不小心被灼伤了眼睛,养好伤以后看东西就不太清楚了。” “嗯?被烧伤的?原来不是天生的……那还有救嘛!” “什么?” “噢没什么……既然没什么事情了,那我就先走了!那个铁罐子在离你左脚七八步的地方,待会儿你走路的时候注意着点,别不小心踩到了……” 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几句,容九璃一边拿话转移他注意力,一边蹑手蹑脚地缓步退开,看准了逃开的路线,立时一鼓作气,拔腿就往窗口冲! “哐!” 重重地一声闷响,容九璃刚一从地上跳起来,还没赶得及蹦出去呢,那两扇窗子就像是中了邪似的,竟然自己把自己给关了上去! “疼疼疼疼疼……” 捂着被窗子砸中的脑门,容九璃连连退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子。 蓝衫男子好整以暇地站在身后,连步子都没挪一下。 “本王没说让你走。” 连着吃了两次鳖,容九璃纵然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哪怕她动作再快,也不可能快过的眼前这个会武功的家伙。 看来在这个异时空,不会武功是行不通的,打又打不过人家,跑又跑不过人家,根本就没法儿愉快地玩耍了好吗?倘若没有一丁点儿的内力,那跟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不行! 回头她一定要去偷本武林秘籍,修炼绝世神功,否则如何揽尽世间珍宝,坐拥天下美男,走上人生巅峰?! 但是眼下……还是先逃出去再说吧。 6.第6章 还可以更无耻一点 吃痛地皱着眉头,容九璃折身走回来,先是左右转了一圈,继而走到一个圆桌边坐了下来,随后“啪”的一拍桌子,抬眸望向蓝衫男子,开口道。 “过来。” 微挑眉梢,蓝衫男子吃不透她要干什么,不由问了一句。 “你想做什么?” “哼!会武功了不起啊?有本事咱们两个凭真本事掰手腕!你要是赢了,我随你怎么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要是我赢了,今儿个你就得乖乖地听我的话……怎么样?敢不敢跟我比一比?” 听到这话,蓝衫男子却是笑了,反问道。 “你真的要跟本王比手劲?你不是说你是个弱女子吗?再说了,这男女有别,毕竟体力悬殊,即便是本王赢了你那也是胜之不武。” “哎不管了!老娘豁出去了!你也别废话,快点过来,一局定胜负!” 见容九璃坚持,蓝衫男子微微一顿,最后还是走了过来,在她的面前坐下。 “好,一局定胜负,不过……你可不许耍诈。” “怕什么!你武功那么好,我又打不过你,还能耍什么诈?来来来……把手放到桌上来,等下我数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开始,清楚了吗?” “嗯。” 蓝衫男子淡淡地应了一声,稍稍整饬了一下袖子,随即抬起手臂抵着手肘放到了桌面上,一举一动都斯文优雅到了极点。 反观坐在对面的容九璃,几乎半个人都趴到了桌子上,一只脚着地,另一只脚踩着椅子,大喇喇地像是山寨里的土匪,就差嘴里叼根大烟抽上两口了! 伸手握上蓝衫男子的手,容九璃凝眸看着他,一双凤眼拉得又细又长,眼尾微微地飞起,露出一抹狡黠的光泽。 “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数了。” “你数吧。” “一……二……”长长地拖着尾音,容九璃一字一顿,数得很慢,“二点一……” 话音落下,蓝衫男子不由轻轻抽了一下眼尾,忍不住问了一句。 “二点一是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没到三!” “你又在耍无赖。” “嘘!二点二……别分心!我说了数到三开始,就是数到三开始……二点三……这怎么能叫耍无赖呢?要是等我数到三,你自己分心了……二点四……那就不能怪我了,怎么说我都已经提醒过你好几次了不是吗?……二点五……” 闻言,蓝衫男子没有再说什么,虽然明知容九璃这是强词夺理,也没打算同她计较,反正她嘴皮子厉害,无论怎么说都有她自己的道理。 “二点六,二点七,二点八……二点九……” 听着容九璃数数的速度越来越快,数字越来越接近,蓝衫男子不禁收敛了心绪,屏息凝神地等着那个姗姗来迟的“三”。 “三!”“啪!”“唔!” 几乎在同一时间,屋子里响起了三个声响。 第一个是容九璃数数的声音。 第二个是蓝衫男子迅速将容九璃的手臂压到了桌面上的撞击声。 第三个则是蓝衫男子的闷哼声。 “你对我做了什么?” 猛然间像是被雷击了一样,全身发麻,酸软无力,蓝衫男子不禁微变脸色,皱紧了眉头。 慢条斯理地挑起他的袖子,容九璃得意洋洋地勾起嘴角,脸上满是阴谋得逞的奸笑,一边将他的手臂挪到了一侧,一边慢悠悠地抽回手,自顾自转了几下手腕,砸着嘴巴叹了两声。 “啧啧,还是太年轻了……亏你是个王爷呢,在后宫这种阴谋阳谋数不胜数的凶险之地长大,居然还这么天真单纯地以为我是真的想要跟你比手劲?好歹多长个心眼儿吧!我又不傻,当然知道男女体力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哪怕我用两只手都赢不了你……所以啊,我这么做完全只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然后趁你不防备,再悄悄地偷袭你!” 武功她是没有,点穴大法这么高深的特技她也不会,但是什么穴位在身体的哪个部位,有什么样的用处,她当年可是背得天昏地暗吐血三丈,才勉强通过了家里那个老头子的变态考核的好吗? 重击穴位虽然不像传说中的点穴大法那样持久有效,但效果持续个半刻钟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拍拍屁股从椅子上站起身,确定趴在桌面上的蓝衫男子暂时陷入了动弹不得的瘫痪状态,容九璃赶紧抓住机会脚底一抹油,拔腿跑了开! 这一招对付普通人自然是百试不爽,非常管用,但是那个王爷会武功,这是容九璃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所以她也不敢肯定,那家伙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正常。 万一再被他逮住,她想要逃开的几率只怕就很小了! 匆匆跑开了十多步,容九璃忽然又顿住了脚,还是觉得不甘心,转而快步折了回去。 察觉到她跑开之后又走了回来,蓝衫男子不由面露警惕,开口道。 “为什么又不跑了?你还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就是想摸下你……嘿嘿,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浪费了!” 贱兮兮地笑了两声,容九璃说着就伸手袭上了蓝衫男子的俊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捏了一遍,揩油揩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丧心病狂! 一面捏,一面还不忘连声感叹。 “王爷就是不一样,养尊处优的,连皮肤都这么好,手感可真棒!柔软紧致又有弹性,连一颗小痘痘都没有,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从来都没有人敢这样对他,更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吃他的豆腐,蓝衫男子瞬间就傻了,默了片刻才蓦地回过神来,却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耳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憋了大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 “你……无耻!” “嘿,才这样就无耻啦?!”挑了挑眉梢,容九璃觉得不能白白背负这样的美名,又道,“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要是不无耻一点可就对不起你的盛赞了!” 说着,容九璃的魔爪即便顺势缓缓地往下移,尔后一把抓上男人的胸襟,二话不说就是“嘶啦”一声,异常粗暴地将其撕了开,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快得让人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7.第7章 捅个马蜂窝玩玩 完全没想到容九璃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儿来,蓝衫男子顿时吃了一惊,倒抽了一口冷气,霎时间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下,整张脸瞬间就烧了起来,再也淡定不了,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微微的颤音,只是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 “你、你要干什么?” “哈,看到你这么紧张我就满意了!别怕,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是因为打不过你,我肯定现在就把你给扑了……不过今天我还有要事要办,暂时就先放过你一回!” 随手又将蓝衫男子胸前的衣襟给拢了回去,容九璃嘻嘻一笑,松开了手。 “你……”蓝衫男子闻言一怔,随即一怒,烧着一张俊脸怒骂道,“下流!” “大美人儿,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斜斜地勾起嘴角,容九璃压低了声音,俯身凑到他的耳边,低低笑了一声,“你脸红的样子,特别可爱?” 话音落下,男人的耳根瞬间又红了三分,艳丽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艾玛!长成这样还这么纯情,简直了!不行不行……我得走了,再这样下去我真要忍不住欲火焚身了!” 使劲地晃了两下脑袋,容九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随后匆匆地跑到窗边推开窗子,抓上窗棂就是一个轻巧的空翻,下一秒,整个人稳稳得就落在了屋子外的草地上。 回头最后看了眼屋子里某个羞愤至死的男人,容九璃还不忘扬手抛了个飞吻,告别道。 “我走了,记得要想我!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 听到这话,蓝衫男子只觉胸口一滞,一股气血涌不上来又退不下去,心情十分复杂,久久难以平静……他居然被一个女人非礼了?!而且还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 闪离正殿之后,容九璃继续猫着腰抄着隐秘的小道鬼鬼祟祟地朝宫外赶,差不多觉得脱离了危险范围,才寻了个隐蔽的角落停下来,捂着胸口喘了几口粗气。 心情又是紧张,又是激动! 紧张是因为刚才吃了一块大豆腐,担心被追杀! 激动是因为刚才吃了一块大豆腐,绝对是赚到了有没有?!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境,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办,容九璃这才收敛了几分神色,从袖子里掏出刚才在梳妆台上顺手牵羊偷来的一罐脂粉,奶白色的膏体,黏糊糊的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颜色也不是很让人满意,但好在遮盖力不错。 卷起袖子,容九璃从罐子里挖出一小块白膏,往手臂上那一点殷红的朱砂痣上轻轻地涂了上去,嫌一层不够,又厚厚地抹了好几层,很快,朱砂痣就被完完全全地遮没了影子。 为了不让肤色看起来脱节得太明显,容九璃干脆将整罐白膏都挖了出来,顺带将两条手臂上上下下都抹了一遍,随后又从地上拾了些泥土搓了上去,看起来好像是在地上打滚过一样,显得颇为狼狈不堪。 差不多达到了想要的效果,容九璃满意地点点头,越发地佩服自己了。 “我果然是个天才,真是太聪明了!死女人想要跟我斗是吧?呵呵,信不信老娘分分钟弄死你……” 眯起凤眸冷笑了一声,容九璃一边走一边警惕地左右巡视,随即寻了个人少的地方,就着紧挨的两堵墙壁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尔后纵身一跃跳到了围墙的外头。 听到有零碎的脚步声传来,琉璃不由心头一紧,立刻抬头看了过去,见到来人确实是容九璃后,才敢从灌木丛中站起身,焦急地迎了上去。 “小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急死奴婢了!” “怕什么?”容九璃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笑着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走吧!” “嗯。” 琉璃点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为了避开宫人,容九璃没走正路,特地挑了长满花草树木的隐蔽小道走,差不多快要走到了御花园,琉璃忽然冷不丁地一把蜡烛了她。 “小姐,小心……” 容九璃疑惑地回过头。 “小心什么?” “那儿,那儿……”琉璃缩了缩脖子,抬手指向斜前方的一棵树,“有个蜂窝,看见没有?要不我们换条道儿吧?不然就这么走过去,要是不小心被蜂蛰了怎么办?”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个马蜂窝搭在树枝上,大概有南瓜那么大,离地面挨得不远,虽然没有挡着路,但是有一群马蜂嗡嗡嗡地在周围飞来飞去,看着确实有些吓人。 想了想,容九璃忽而勾起嘴角,对着琉璃摊开了手,道。 “把你外面的衣服脱下来给我。” “啊?”琉璃满眼不解,面露忐忑,“小姐你想干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了,绝对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说着,容九璃嘴角的奸笑又深了三分,催促道,“快点,把衣服脱了。” “哦……” 摸不透容九璃的意思,琉璃有些迟疑,但还是把衣服脱了下来,递到了她的手上。 一接过衣服,容九璃拔腿就要往那个蜂巢走去。 见状,琉璃忙不迭地拦住了她。 “小姐!等等!你、你该不会是要去捅那个蜂窝吧?!那可都是会蜇人的马蜂啊!万一你被蛰伤了,奴婢怎么跟二夫人交代?!” “放心,本小姐没那么笨手笨脚,不会被蛰的,你要是害怕,就往后退开一点。” “可是小姐……”琉璃还是不放心。 “怎么?本小姐的话你也不听了?” 不得已之下,琉璃只好松开手,往后退开到了一边,满脸紧张地看着容九璃一步一步朝马蜂窝走去。 抖开长衫,抓起衣服的四个角,容九璃小心翼翼地走到树下,尔后一兜衣服,眼疾手快地将衣服罩着了蜂窝的上面,赶在蜜蜂飞跑出来之前拽紧四个角猛地一扎,直接就将蜂窝包裹了起来,随即往边上轻轻的一丢,自己则是飞快地跳了开。 8.第8章 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见到大本营失守,剩下那些在空中飞舞没有被兜进衣服里的马蜂一下子也顾不上去蛰容九璃,立刻就一窝蜂地朝蜂窝飞了过去,停在裹着蜂窝的衣服上没头没脑地爬来爬去。 俯身拾起地上的石子儿,对准外面那几只落单的马蜂一丢一个准儿,差不多把那些只马蜂都打落了之后,容九璃才转身对着琉璃招了招手。 “过来吧,现在没事了,它们飞不出来,蜇不了人。” 见状,琉璃先是远远看了一眼那个裹着衣服的蜂窝,确实见到没有马蜂飞在外头了以后,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快步走了过来,满脸狐疑。 “小姐……你怎么把蜂窝给弄下来了?其实我们换条路走就可以了啊,真的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劲儿捅蜂窝……” “噗!”容九璃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想的都是什么呀?本小姐还没有那么蛮横,连个马蜂窝挡道都要把它给捅了,我这么做,自然是有其他的用途……” 走上前拽起衣服的衣角,容九璃一手拉着琉璃,一手拎着马蜂窝,想象着即将上演的精彩画面,不由得眉飞色舞,连带着走路都轻快了起来,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费了些功夫,将马蜂窝藏好以后,容九璃才返身走到了离御花园不远的一个偏僻的院子里,随后寻了个略显隐蔽的角落就地躺了下来,一边躺,一边还不忘摆弄造型。 “琉璃,你看看……我是这样侧着好,还是这样趴着好?” 琉璃吞了吞口水,完全跟不上自家小姐的节奏。 “怎么样……才算是好?” “笨啊!当然是看着越惨越好了!” “哦,那就趴着吧……” “好!对了,把我这两只鞋子丢远一点,还有你也稍微拨弄下衣服和头发,不过不要太明显了,这事儿让大夫人知道就可以了,别闹得太大,不然搞得满城风雨的,宁德世子那边就瞒不住了……都清楚了吗?” “清、清楚了……” 头一回干这种事儿,琉璃难免心虚,好在她要去通报的“惨剧”足以让她手足无措,所以就算她再怎么心虚也不会露出马脚。 远远的,看着容九璃衣衫不整地趴在草地上,不远处还零零落落地丢着两只绣花鞋,一场强暴的戏码演得像模像样的,清风忍不住轻抽了两下眼角,从来没有想过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奇女子……?! 没过多久,琉璃果然不负众望地带了一群人过来。 说是一群,其实也不算太多,走在最前头的是琉璃,紧跟着是一名老嬷嬷,其次是管家,最后才是被侍婢搀扶着的一名穿金戴银打扮得富态尽显的贵妇人,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嫌,贵妇人脸上挂满了焦虑,步子却是踉踉跄跄的快不起来。 “六小姐在哪儿?快到了没有?” “就、就在前面那个假山后……小姐实在是太惨了!都怪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姐……都怪奴婢太没用了……” 一边低声抽泣着,一边匆匆往前赶,不过同容九璃呆了小半天,琉璃倒是学得挺快,演戏的本领可谓是尽得真传! 很快,一行人就走到了院子的角落里。 一抬眸,看到容九璃衣不蔽体地趴在草地上,不省人事,走在前头的老嬷嬷顿时变了脸色,低声惊呼了一句,快步赶上前扶起她,张嘴就一阵干嚎。 “哎呀!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造了哪门子孽啊!我可怜的六小姐!这光天化日的,怎么会发生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儿?!到底是哪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敢在皇宫里这样作祟,这天底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小声点!喊这么大声,你是打算让所有人都听见吗?” 贵妇人踩着小碎步快步走上前,先是轻声叱了那老嬷嬷一句,继而才掬起一把痛心的泪水,蹲下身拉起容九璃的手,脸上的表情是满满的怜惜。 “欢儿!欢儿醒醒!我苦命的欢儿……没想到今日竟会惨遭如此横祸,真是痛煞我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叫我该如何同侯爷和二妹交待啊……” 听她这么一嚎,四下之人都忍不住跟着低低地抽泣了起来,看起来尤其凄凉。 “夫人节哀,事已至此,您再伤心也是无济于事,切莫伤了自己的身子……” “是啊夫人,老奴知道您对六小姐视如己出,可如今……如今……哎,真是造孽!” 三个女人围在身边一阵悲泣,听在耳里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半点儿都看不出是在作假,容九璃不禁在心底暗暗感叹,这演技也是绝了,简直炉火纯青毫无破绽啊有没有! 若非大夫人一边怜惜地轻抚着她的手背,一边不动声色地掀开她的袖子,微微侧过手臂像是在找什么,容九璃都要忍不住怀疑那个宁德世子是在骗她了。 只可惜,那么多宫斗宅斗的电视剧,容九璃也不是白看的。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提前把手臂上的朱砂痣给隐掉了! 虽然说不能把白膏抹得跟手臂上的肤色浑然一体,但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大夫人也不好明目张胆急不可耐地察看她手臂上的朱砂痣,故而这样的障眼法还算奏效。 果然…… 在放下袖子后,大夫人顿时哭得更厉害了,听得容九璃的小心肝儿都一抽一抽的,还以为她爹死了。 也亏得容九璃刚才没有横冲直撞地找大夫人当面质问,要不然就凭大夫人这样出神入化的演技,肯定没有人会相信她说的话,只会当她这个庶出的女儿无理取闹,对嫡母以怨报德! “太过分了!竟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皇宫中公然行凶……简直无耻之极!不行,老奴现在就去禀明圣上,恳请陛下派人捉拿贼人,替六小姐讨回公道!” 激愤之下,管家忍不住恨声骂了两句,转身就要去找皇帝主持公道。 闻言,大夫人立刻回过头,厉声喝止了他! “回来!你脑子被狗吃了吗?抓什么贼人?这欢儿的清白都已经给毁了,难不成抓住了贼人就能还她一个完璧之躯吗?” 9.第9章 演戏嘛,她也会! “可是……” “别可是了!你这样一去,把事儿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岂不是把侯府的颜面都丢尽了?这要是传了出去了,欢儿还要不要名声了?你这是要把欢儿往死里逼啊!” 被大夫人这样一警醒,管家立时止住了步子,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径确实不够妥当。 “大夫人教训得是,是陈福考虑不周,行事莽撞了。” “明白就好,”一改适才的悲戚,大夫人的声音陡而凌厉了三分,对着众人警告道,“都给本夫人听好了,这件事谁也不许声张出去!要是让本夫人听到谁在背后乱嚼舌根,说欢儿的半句闲话,本夫人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是是!奴婢谨遵夫人教诲!” 一行人唯唯诺诺,连声答应了下来。 容九璃不得不再次感叹,这大夫人绝对是演技派,怪不得这身子的原主会栽在她手里,一般人还真斗不过她! 静默了一阵,唤作陈福的管家又问。 “那……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要不要将此事禀明侯爷?” “侯爷现在正陪着圣上赏花,暂时先不要去打扰侯爷,免得搅了侯爷和圣上的雅兴。” “这百花宴要持续到晚上,一时半会儿可结束不了,依奴才看……不如先将六小姐送回侯府再做打算,夫人以为如何?” “不妥,”大夫人摇摇头,凝神沉思了片刻,道,“宫宴不比家宴,有那么多王公贵胄在场,断然没有提前离开的道理,一来是失了礼数,二来……侯爷树大招风,本就招人眼红,加之欢儿与右相结有婚约,虎视眈眈的人可不少,万一出了点什么差池,难保不会招来非议!” “哎!眼看着大婚之日将近,六小姐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遭了这样的祸事……”叹了一口气,陈福一时间也没了主意,“那依大夫人的意思……?” “这样吧,张嬷嬷你去问陈贵人要件衣裳,就说是六小姐不小心打翻了茶盏,弄湿了衣服。” “哎!奴婢这就去!” “莲心,琉璃,你们两个且试着唤醒六小姐,等她醒了,本夫人自然有办法安抚她。” “是,夫人。” 连着被掐了好几下人中,容九璃终于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缓缓拉开眼皮子,茫然地朝四下转了一圈,容九璃实在看不惯大夫人的假仁假义,偏不按理出牌! “大娘……琉璃……我怎么了?这是哪儿?” 听到容九璃这样问,一脸迷茫无知的表情,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又哭又闹,歇斯底里,大夫人不禁微敛神色,同管家对看了一眼。 管家立刻迎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她。 “六小姐,你终于醒了,可吓死老奴了……” “嗯?发生了什么?啊……头好痛!” “小姐!”琉璃微微拔高声调,满脸焦急,“你、你……记不得今天发生的事情了吗?” “琉璃,”大夫人陡而开口喝住了她,使了眼色,“退下!” 抿了抿嘴唇,在大夫人严厉的扫视下,琉璃目露忧切,不得不退开到了一边。 “欢儿,你怎么样了?额头是不是还很疼?” 一转眼,大夫人又换上了温柔的表情,关切地问向容九璃。 “嗯,有点痛……脑子晕晕的,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可是记不清梦见了什么……大娘,这儿是哪里?看起来好像不是侯府,为什么我会躺在这里?全身上下也好酸,感觉手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弱柳扶风地靠上大夫人的肩头,容九璃微扯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演戏嘛,她也会! “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这丫头了!打今天一早就心不在焉的,谁料爬个台阶都能自己把自己给绊倒,这下可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磕坏了脑子不说,还害得大伙儿为你操碎了心,好在没什么大碍,要不然我怎么向你父侯交待?” 闻言,容九璃不由得轻抽了一下眼角,真想抱拳说一句—— 佩服! 呵呵,竟然是这种理由? 亏她能编得出来,还那么理所当然地信手拈来,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果然是修炼了多年的老妖婆! 但是她以为这么说就能息事宁人、瞒天过海了吗? 做梦! 摊上她容九璃,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她会让这个披着假面皮的伪善毒妇知道,什么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夫人,衣服取来了。” 不过片刻,张嬷嬷就捧着一袭干净的裙衫匆匆赶了回来。 凝眸打量了容九璃几眼,确定她是真的摔坏了脑子,记不清这几天的事情,大夫人才微微勾起眼尾,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在意外之余似乎又有些庆幸。 拉着容九璃的手,见她除了有些虚弱之外,情绪还算稳定,大夫人说着又关心了两句,便起身吩咐下人。 “莲心,你同张嬷嬷陪欢儿去换身衣裳,好生照顾六小姐……琉璃,你且留下,本夫人还有事要交待你。” “是,夫人。” 莲心和张嬷嬷颔首应下,小心翼翼地扶起容九璃。 虽说两人都是大夫人的心腹侍婢,心知肚明今日的这场悲剧都是大夫人在幕后一手策划的,但两人的言行举止间却是丝毫不露破绽,对待容九璃更是细致体贴到了极点。 这一切,有一半是演给容九璃看的,还有另外一半,自然是演给管家陈福看的,而管家看到了什么,就等于是侯爷看到了什么。 “小姐……” 冷不丁被单独留了下来,琉璃顿时就有些慌了,不由得抬眸朝容九璃投去了求救的视线。 自从识破了大夫人两面三刀的做派,再看着这位众人眼中贤良淑德的侯府主母,琉璃忍不住觉得心底下发毛,见她笑得愈是慈善,脊背就愈是发凉。 “我没事,有莲心姐姐和张嬷嬷照顾我,很快就回来了,琉璃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容九璃点点头,扯起一抹虚弱的笑,朝琉璃递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六小姐,慢点走。” 扶着容九璃,三人转身便走了开去。 一直等到她们走远了,大夫人才对着琉璃招了招手。 “琉璃,你过来。” 10.第10章 找茬的来了 捏了捏袖子下的拳头,琉璃垂下眼眸,亦步亦趋地走了过去。 “大夫人,小姐她……” 才一开口,大夫人就淡淡地打断了她。 “刚才本夫人是怎么同欢儿说的,你都听清楚了吗?” “奴婢……听清楚了。” “那就好,本夫人说的便是事实,你只要记住这一点便可,其他的事休得多嘴,知道了吗?本夫人这也是为了欢儿好,若是欢儿和她娘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叫她们母女二人情何以堪?” “可是侯爷……” “侯爷那边你就不用操心了,本夫人自有分寸。” “是,奴婢遵命。” 知晓大夫人的厉害,琉璃不敢再多说什么,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垂首答应下来,想着等容九璃回来之后,再另做打算。 “好了,你就在这儿等欢儿吧。百花宴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若是离席太久总归有些不得体,本夫人先和管家回去了……接下来该怎么说怎么做,你身为欢儿的贴身婢女,也该多长长心眼了!” 担心琉璃说漏嘴,大夫人放心不下,又训诫了几句,这才携着管家走离了院子。 “原来是景阳侯府的六小姐……” 摸了摸下巴,清风若有所思,先是想了片刻,继而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在了墙头。 回到阁楼上,清风一五一十地将一路看到的事情描述了一遍,惹得十公主笑得前俯后仰,连连拊掌称赞,就差没把容九璃惊为天人! “哈哈哈!太有意思了!这个侯府六小姐好有趣,当真是个妙人儿……她现在在哪儿?九哥我们去找她玩好不好?我好想亲自会会她啊!” 一边说着,十公主就迫不及待地跳下椅子,跑去拉扯紫袍少年的袖子,兴致勃勃地将他往外拉。 少年却是无动于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不以为意地轻嗤了一声。 “方才是谁说百花宴太无聊,打死都不肯去的?” “哎呀……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嘛!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场好戏看,我才不陪你在这儿看这种干巴巴的兵法呢!走啦九哥,陪我一起去嘛!” 拗不过少女的纠缠,少年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卷轴。 “罢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嘿嘿!我就知道九哥对我最好了!不像连晟那个臭小子,都不陪我玩儿!” 扯着少年的袖子,十公主一脸眉飞色舞的表情,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容九璃的身边,以免又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场面。 御花园。 容九璃在琉璃的搀扶下,缓步走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这屁股还没坐下,耳边就传来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音量不大,但是特别的刺耳。 “哟,舍得回来了?去了这么久,该不会是私会男人去了吧?”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另外一人轻斥道。 “五妹!小声些,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让大娘听到了,又得罚你不可!” “我又没说错!你瞧她那狐媚的样子,一双眼睛飞来飞去的,专会勾魂儿……刚才你可没瞧见,在进门的时候遇见宁德世子,那男人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嘿……这宁德世子好像也走开了许久,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五妹!少说两句……” 回过头,容九璃抬眸看去,只见一个绿衣少女高高地抬着下巴,频频地朝她飚来眼刀,眼中的嫉恨满得快要溢出来。 在她身边,一位稍年长的粉衣女子好声相劝,脸上满是无可奈何。 “小姐,那个绿衣服的是五小姐慕容宁玉,粉衣服的是三小姐慕容宁雅……五小姐一向爱跟你作对,没事总喜欢找你的茬,三小姐是五小姐的胞姐,性情要温和许多,她们二人都是四夫人所出。” 为免容九璃露出马脚,琉璃立刻凑上前小声地介绍了几句。 微勾嘴角,容九璃了然一哂。 按照琉璃的说法,容九璃的原身本是个娇弱的姑娘,平时遇上这样的事情一向都是能避则避,不想招惹麻烦,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包子……好在长了一张不错的脸,又弹得一手好琴,再加上同右相的婚约,故而深得侯爷看重,但也因此招来了不少嫉妒。 “看我做什么?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所以心虚了?真是不要脸!小小年纪就会勾三搭四招蜂引蝶,这要是让右相知道他的未婚妻子给他戴了顶绿帽子,不知道是不是会被气死……” 对上容九璃的视线,慕容宁玉立时把眼睛瞪得更大了,理直气壮地好像真的抓奸在床了一样! “呀!哪儿来的口臭,好熏人……” 嫌恶地捏住鼻子,容九璃说着就侧回了身子,没打算跟她狗咬狗。 对付这种喜欢咄咄逼人的家伙,最好的办法显然就是视若无睹不予理会,叫她一个拳头打进棉花里,一准儿就能噎死她! 果然,听到容九璃这么说,慕容宁玉一时语塞,瞬间就气红了脖子! “喂你!你说什么?!” 噎了一会儿,慕容宁玉还想说些什么,才张开嘴巴尚未来得及发声,就听四下忽然响起了倒抽冷气的声音,紧跟着是慕容宁雅急切的提醒。 “快别说了!九王爷走过来了!” 听到这话,慕容宁玉立时噤声,硬生生地收住了话头,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王爷赎罪!王爷赎罪!” 不远处,蓦地响起“哐当”一声脆响,一名宫女在慌忙之中不小心打翻了一壶酒水,四分五裂的瓷器和着浆红色的佳酿泼洒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还有少数飞溅在了一抹紫色的衣角上。 感觉到那股子慑人的森寒气息,便是隔着上百步的距离都能清晰地察觉到,容九璃不由扭过脖子,循声看了过去。 花团锦簇的小道上,站着一名锦衣华服的少年,身着紫色长袍,衣摆处是拿金丝线绣成的九龙飞天图案,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粼粼,贵气逼人,叫人不敢直视! 11.第11章 把她扔湖里! 不说那身龙纹紫袍,单是看他脚上蹬着的那双暗蓝色刺绣尖头靴,以及靴子的尖端缀着的硕大黑宝石,便能看出来人在宫中的身份不是一般的尊贵。 然而,让容九璃略显诧异的是,少年并未露脸,面上戴着一张状如饕餮的金色面具,掩住了大半的容貌,只露出了嘴巴以下的部分。 下颚处棱角分明,双唇冰薄,看着就不像是容易伺候的主儿。 泼墨般的青丝只简单的用簪子束在脑后,如同上等的丝绸,垂了一缕在胸前,身后的长发笔直如剑,贴在背部延至腰际,纹丝不动,散发着一种人畜勿近的气息。 便是在艳阳高照之下,众人就那么远远地看着那个少年,都似乎能感觉到一股酷冷森然的气息逼面而来,叫人如芒在背,不敢轻举妄动! 微微垂下眼睑,容九璃看了眼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宫女,不由叹了一叹,朝她投去了一抹同情的目光。 能让在场的皇亲贵胄都噤若寒蝉,忌惮到如此地步的家伙,显然不是轻易可以冒犯,如今那宫女倒了血霉,失手把酒水洒到了他的身上,恐怕不死也得扒层皮下来! 只不过,同情归同情,容九璃却是没打算出面为那名宫女求情。 哪怕她胆儿够肥,算不上有多惧怕那个少年,可她并不傻。 一来,以她侯府小姐这种无足轻重的身份,就算是开了口,只怕也入不了人家的耳朵,可以说是毫无分量可言……反而一个讨不好,自取其辱也就罢了,万一被迁怒降罪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二来,她才刚刚穿越过来,先前已经捅了宁德世子那么一个大篓子了,眼下又被一群居心叵测的女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要是再不低调点儿,难保不会玩火自焚! 倘若只是随口劝个话搭个腔什么的,她倒是乐意帮忙,然而眼下的情势并不乐观,甚至对她颇为不利,容九璃自认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宫女去得罪那个位高权重、让所有人都敬畏不已的王爷。 “啪!啪!啪!” 宫女死命地磕着脑袋,非常用力,额头重重地砸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就连隔着相当一段距离的群臣都能清晰的听到。 没过多久,地上就见了血,可是宫女仍然不敢有丝毫的停顿,依旧用力地磕着响头,嘴里一遍遍地喊着奴婢该死,仿佛非常忌惮那个少年! 见到这样的场面,在场之人面色各异。 有人麻木不仁,仿佛早就对此司空见惯,有人面露不忍,却是不敢站出来当那出头鸟,也有人皱着眉头表现出了不满的神态,但也是敢怒不敢言。 娇贵的千金小姐见着这一幕,早已吓得花容失色,侧开视线不忍直视。 可还真有那么一两个不怕死的,看不下去这样的场景,站起身想要为那名宫女出头。 “小姐!你要干什么?!千万不能得罪九王爷啊小姐!” “别拦着我!你没看到那个宫女都已经磕破头了吗?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死的!” 听到这话,四下之人不由抬眸看了过去,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精彩至极,有惊异的,有鄙夷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担忧焦虑的……但是同样,没有一人敢去阻止她。 耳边是低低的议论声。 “切,她以为她是谁啊?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还想为别人出头?” “不知道她是真的胆大包天,还是太年幼无知,连察言观色都不会……也不看看,在场这么多人都不敢替那个宫女求情,她倒好,争着抢着要出那个风头,这不是赶着去送死吗?” “可不是?胸大无脑!还有空担心别人,先紧着自己的小命吧!” …… 那小姐动作太快,一下就挣脱了侍婢的手,还不等其他人来得及拦住她,就已经快步走到了少年的面前,然后……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举动! “扑通”一声!那小姐几乎是二话不说就膝盖一软,干脆利落地跪倒了在少年的面前! 在对方的威慑下,少女到底还是有些惧怕,一改方才的气势汹汹,连说话都忍不住磕巴了起来,脑袋更是深深地埋在胸口,不敢抬起头来直视少年。 “臣女安知雅见、见过王爷!恳请王爷饶、饶过……” 只可惜,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少年毫不留情地冷冷打断。 “滚!” 少女闻言一惊,还要开口求情。 “王爷……臣女恳请王爷……” 不等她把话说完,少年便已不耐烦到了极点,冷然下令道。 “把她扔湖里!” 话音未落,便见侍奉在左右、早就做好了准备蠢蠢欲动的两名侍卫急急赶上前来,一左一右劈手抓起了那小姐的左肩右臂,不顾她的反抗直接就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继而转身疾步地朝湖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拿东西塞进少女的嘴里堵住她哀嚎求饶的喊叫声,最后双臂重重的一甩,说扔就扔,噗通一声简单粗暴,完全没有任何商量和回旋的余地! 前前后后一连串的动作可谓是轻车熟路到了极点,看得琉璃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张大了嘴巴,脸上满满都是惊恐之色……哪怕九王爷的狠绝之名早就已经传遍整个镐京,可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要不是容九璃扶着她,她差点就吓得站不稳脚了! 石道上,宫女还在死命地磕着响头,没有得到对方的赦令,根本不敢停下片刻! 一甩袖子,少年不置一词,径自迈步走了开。 眼见着在湖中扑腾的那只出头鸟快要淹死了,跟在九王爷身边的红衣少女才转过身对着一边的太监扬手招呼了一句。 “别愣着呀!快把那小姐救上来吧,要不然真淹死了,父皇也不好向人家的爹交代!” “是是,奴才这就去!” 仿佛得了什么圣令,一直没敢出声的太监和宫女这才一窝儿涌向了湖边,匆匆忙忙地跳进湖里去捞人。 12.第12章 磕瓜子引发的血案 “呵,淹死才活该呢!” “就是!不自量力!在自个儿府上被宠坏了,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竟敢跑到宫里来逞能,真是丢人现眼,贻笑大方!” “要换成我是她呀,就算这会儿被救上了岸,也没脸面活下去了……” 一惊之后,四下便又响起了冷嘲热讽的议论声,只一个个都压低了腔调,不敢太过大声,生怕传到了那位残暴不仁的九王爷耳中。 看着远处的湖边被人七手八脚捞上来的湿淋淋的某只落汤鸡,容九璃也是有些微醺,从她刚才的那番举动来看,大概只是想要借着替那名宫女求情的由头,引得九王爷的注意,不见得是全心全意想要救人,只可惜一不小心把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非但没出成风头,反而成了大伙儿的笑柄。 不过,看到那个小姐落得这样狼狈的下场,容九璃倒是警醒了不少,所幸她刚才没有一时脑热冲出去逞英雄,否则……以她的脾性,遇上九王爷那么个油盐不进的主儿,绝对是分分钟找死的节奏好吗?! 不过片刻,九王爷就携着红衣少女走了过来。 而在他们身后,那名倒霉悲催的宫女还在不停地磕着脑袋,直到磕出了一大滩的血迹,笔直地栽倒在路边昏死了过去,才有宫人匆匆忙忙地敢上前,将她抬了出去,随后迅速地拎着水桶拿着抹布将小道清理干净。 目睹这一切,有新入宫的家眷面露惊恐,吓得煞白了脸色,然而大部分人却是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即便有些于心不忍,也不敢说上九王爷的半句不是。 甚至就连九五之尊的陛下也对此熟视无睹,没有一点儿怪罪九王爷的意思,见他走近面前,只扬手打了个招呼,开口笑着道。 “霁月,你来了。” “嗯。” 九王爷轻哼了一声,算是作答,冷峻的下颚微微抬起,勾勒出倨傲的弧线,自始至终都没有俯身行礼。 见有些冷场,侍奉在皇帝身侧的大太监忙不迭地对着宫人喊了一声。 “来人,给九殿下看座!” 坐在一旁盛装打扮的皇后一改方才的雍容华贵,跟着换上了笑意盈盈的表情,讨好道。 “换作平日,九王你不是一向都对这种宴会不感兴趣的么,今个儿怎么突然想到要来了呢?” 九王爷闻言淡淡一哂,垂眸看了身侧的红衣少女一样,道。 “是玲珑吵着要来。” 话音未落,红衣少女就立刻抬起头来,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不满地哼哼了几声。 “干嘛摆出这么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搞得好像是我逼你来似的,你要是真不想来,我还能抬着你来不成?你看我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我也抬不动你呀!” 听到这话,皇帝顿时被逗笑了,抬手将她招了过去。 “玲珑,到父皇这儿来。” “父皇!”红衣少女马上就欢快地扑了上去,撒娇地蹭了两下,撅着嘴巴一脸委屈,“您说儿臣说得对不对?九哥他就知道欺负儿臣,父皇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呀!” “哈哈!你这丫头……整个皇宫里头就属你最精灵古怪,谁还敢欺负你?” 皇帝笑呵呵地摸了几下少女的脑袋,满眼的宠溺。 司马玲珑咯咯一笑,又同皇帝撒了一会儿娇,随后转头四处看了一圈,找见了坐在不远处的一名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便就笑嘻嘻地拐了个弯儿偷跑了过去,继而小心翼翼地从身后走上前,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对方的脖子,得意地嚷嚷道。 “终于逮住你了!臭连晟!都不陪我玩儿,真没意思!” 司马连晟先是吓了一跳,见到是她,当即换上了头疼的表情,抬手拿开了她的爪子。 “不是你自己不肯来的吗?怎么又怪我的不对了?” “哼!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扯这个……我跟你说……” 挑了挑眉梢,司马玲珑一脸兴奋地凑了过去,对着司马连晟的耳朵窃窃私语了几句,司马连晟听着听着就笑了出来,奇道。 “还有这种事儿?” “可不是!要不是我亲眼看见的,我还真不信呢!不过,你可别把这事儿说出去,不然我跟你没完!” “这么说来,你是专程来看那个侯府六小姐的了?” “对啊对啊!她在哪儿?” “让我看看,景阳侯的家眷差不多应该是在那个位置……看到没有?” 两人一边说着,就抬头朝容九璃的方向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那厢,容九璃看歌舞看得正无聊,下意识就翘起了二郎腿,又抓了一把瓜子“咔嚓咔嚓”地啃得起劲,其间被琉璃提醒多次,却仍然不知悔改。 直到察觉到了十公主和十六皇子投来的视线,大夫人才回头看了一眼容九璃,见到她这般放荡不羁的模样儿,当下就沉了脸色,捏着嗓子轻咳了两声,示意容九璃端庄些。 容九璃显然听到了她的咳嗽声,却偏偏当做是没听见,咔嚓咔嚓把瓜子嗑得更响,还不忘把瓜子壳儿飞得遍地都是。 不得已之下,大夫人只好重重地咳了两声! 无奈容九璃还是无动于衷,仿佛聋了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瓜子儿嗑得太欢了,完全就没有反应。 皱了皱眉头,大夫人转过头,朝身边的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立刻走了过去,往容九璃的手背和膝盖上连着拍了两下,压低声音提醒道。 “六小姐,大伙儿都看着你呢!进了宫,凡事儿都要注意着点,切不可像在府中那样没规矩!场上这几百双眼睛虎视眈眈地,可都等着看侯府出丑,好叫他们拿住了把柄在朝堂上排挤侯爷……所以啊,进了宫,小姐您代表的就是整个侯府,你自己不要颜面事小,败坏了整个侯府的名声事大,这个道理想必不用老奴多说了吧?” “知道了,本小姐不磕瓜子儿就是了。” 将手中的一把瓜子放回碟子上,容九璃垂下脑袋作认错状。 在张嬷嬷看不见的地方,却是缓缓勾起了嘴角。 嫌她丢脸?还一张口就扣了个败坏侯府名声的大帽子给她,说得好像她嗑个瓜子就是罪大恶极就是十恶不赦,会连累侯府满门抄斩了似的,嘴皮子还挺厉害! 不过,等会儿到底是谁丢了侯府的颜面,还不知道呢…… 远远地,看到容九璃连反抗一下都没有,就偃旗息鼓了,司马连晟不由撇了撇嘴角,有些怀疑刚才司马玲珑说的八卦。 “你不是说她很厉害吗?怎么被训了一顿就没反应了?” “哎你急什么呀!看着呗,她肯定还有后招!” 捏了捏拳头,司马玲珑满眼期待,却是对容九璃抱有极大的信心! 13.第13章 大闹御花园 果然,没过多久,就见容九璃突然间伸手捂住了肚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上跟着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哎哟……” 听到她的低呼,琉璃赶紧走上前,紧张地询问。 “小姐,怎么了?” “肚子突然就好疼啊!一抽一抽的……疼死我了……” “啊?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刚才吃坏了肚子?这可怎么办……这儿也没大夫,在这种场合叫太医的话好像也不太合适……” 俯身扶着容九璃,琉璃满脸焦虑,不知所措地小声嘀咕了几句。 听到她那么说,坐在身后的慕容宁玉不由面露鄙夷之色,幸灾乐祸地看着容九璃抱着肚子一阵阵哀嚎,还不忘冷嘲热讽两声。 “呵!真是没见过世面,一进宫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一点儿都不懂礼数!大娘早先不是警醒过了,哪怕这宫里头的东西再好吃,也不能贪嘴,这下好了,胡吃海喝闹了肚子,活该!还想要叫太医呢?真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啊,太医岂是随随便便说叫就能叫的?” “五妹!六妹都已经疼成那样了,你就别说她了……” “哼!你瞪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叫她吃坏肚子的!” 听到这边吵吵嚷嚷的声音,大夫人不悦地回过头来,颇为严厉地叱了几人一声。 “吵什么呢?都给我安分一点儿!在场这么多人看着,别给你们父侯的脸上抹黑了!” 慕容宁玉这才安分下来,弱弱地应了一句。 “是,大娘,玉儿知道错了。” “切!庶出的就是没教养,”坐在大夫人身边的一名黄裳少女闻言冷冷一笑,回过头来高抬着下巴,不屑地睨了一眼,原本就有些上翘的眼角此时此刻更是飞到了云鬓里,骄纵而盛气凌人,“早说了不该带她们来,省得丢人现眼,叫旁人白白看了侯府的笑话。” “灵儿,有什么话回府里再说。” 大夫人开口又训了一句,然而这一回语气中却不见凌厉,同方才全然不是一个态度。 容九璃微挑眉梢。 “那个又是谁?” “她是二小姐慕容忆灵,坐在大夫人另一侧的是大小姐慕容忆雪,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是大夫人的亲生骨肉,因着她们二人都是嫡亲的小姐,才能坐在前头。” “嗯。” 容九璃点了点头,抬头扫了一眼过去。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慕容忆雪也正巧回眸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接,皆是微微一怔,接着便见慕容忆雪微勾嘴角,露出一抹意味莫名的笑意,只是很快就又转过了身。 耳边,琉璃还在说着二小姐慕容忆灵的事儿,却听容九璃淡淡地打断了她。 “大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夫人对大小姐寄望很高,管教得很严厉,大小姐一向深居简出,奴婢不常见到她,不过大小姐在府中的声望很高,才貌双全,又知书达理温柔娴淑,府中的下人都很喜欢大小姐,不像二小姐……实在是太傲慢了些。” “呵……”容九璃微敛神色,轻哂了一声,“我倒觉得二小姐比较直率可爱。” “为什么?” “至少二小姐不知道什么叫做绵里藏针。” “绵里藏针?小姐你是说……大小姐?奴婢怎么没有看出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小姐我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肯定不会有错……”扯了扯嘴角,容九璃说着又开始捂住肚子嚎,“啊!好疼……不行了,我忍不住了……琉璃快扶我去茅房……” 听到“茅房”二字,慕容宁玉又是不齿地一哼,只是受了大夫人的教训,没敢再说些什么。 扶着琉璃的肩头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御花园,趁着宫人不注意,容九璃偷偷摸摸地又将之前藏在草丛里的那个蜂窝给找了出来,随后在林子里寻了棵竹子手麻脚利地爬了上去,接着又拽过另一棵竹子的竹杆,将马蜂窝连着衣服绑在了上面。 在找准了大致的方向后,容九璃拉着绑上了“蜂窝炸药”的竹杆缓缓往下爬了一段,差不多算好了力道,就以极快的速度将衣服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随即“啪”的一声松了手! 霎时间,竹杆就飞快地弹了出去! 拴在上头的马蜂窝在极短的时间内来不及掉下,直到被竹杆的推力重重地甩了出去,在半空之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哈!太准了!” 看着马蜂窝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距离大夫人不远的地儿,容九璃忍不住拊掌大笑了一声,尽管马蜂窝没有正中大夫人的身子,但只要有蜂窝里的那一窝子马蜂在,她今天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等着竹杆又弹了回来,容九璃马上抓下上面绑着的衣服,随手丢到了琉璃手里。 “把衣服折一下,藏好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横空飞出来的马蜂窝确实太诡异了一些,难免会叫人起疑,等会儿要是把事情闹大了,皇帝肯定会派人调查此事,所以这么明显的罪证当然不能留下! 站在树下,眼睁睁地看到马蜂窝“嗖”的一声飞了出去,琉璃顿时就傻了,一半是惊的,还有一半则是吓的! 等到容九璃下了地,琉璃赶忙迎了上去,面色煞白,子不成句。 “小、小姐……你怎么、怎么把蜂窝丢进了御花园里?!这要是毒蜂蛰伤了陛下,那可是要砍、砍头的呀!” “砍什么头?瞧你给吓的,只要你不说,本小姐不说,又有谁知道这事儿是本小姐干的?” “可是……” “哎别可是了,快走吧!要是不小心被人撞见就不好了!” 一把拉上琉璃的手,容九璃立刻逃离犯罪现场,转而摇身一变,哆嗦着腿儿在琉璃的搀扶下,深一步浅一步地朝御花园走去。 只不过,看起来好像是她搭着琉璃肩膀走,实际上却是吓得腿软不已的琉璃靠着她走。 好在马蜂窝一出,御花园里瞬间就乱成了一团,所有的宫女太监一时间齐齐涌了过去,就连护卫军都出动了一批又一批,搞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宫里头来了刺客,一时间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对主仆。 14.第14章 逼疯大夫人 “啊!啊啊啊!救命!快来人!救救我!救命啊——” 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都能听到大夫人凄厉的哀嚎声直上九霄,震荡山河,惊天地而泣鬼神,那叫一个凄惨悲绝,听得人忍不住抖了两下小心肝儿,直从脚底腾起一股凉意来! “快快快!护驾!护驾!” 护卫军急匆匆地朝皇帝跑过去,一个个面色凝重,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在帝后四周,对大夫人的惨叫声却是无动于衷,充耳不闻。 “快点快点,现在正是最精彩的时候,绝对不能错过!” 拉着琉璃的手,容九璃兴致冲冲地加快了步子,生怕走得慢了就看不到大夫人出丑的场景了,好歹是她一手导演的好戏,当然要亲自验收成果才行! 两人紧赶慢赶地跑了一段路,才堪堪挤进人群里。 被那突如其来横空出世的蜂窝吓得花容失色,几乎在场的所有女眷都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各自的席位,互相搀扶着退得远远,一个个面色发白,唯恐被毒蜂蛰伤了裸露在外头的脸和脖子,神色惊疑不定,好一会儿都没能缓过劲儿来。 但奇怪的是,那群被激怒的毒蜂理应四处逃窜,可实际上绝大部分的毒蜂都气势汹汹地朝侯府的当家主母涌去,像是认定了她一样,追着她不停地跑,不管她逃到哪儿,都死死地紧追不舍,只有零星的几只毒蜂朝四下飞散了开,被匆匆赶上前的侍卫一一打落了下来。 差不多确定自己脱离了危险范围,众人才惊魂甫定地松了一口气,一个个心有余悸地看着在地上不停打滚惨叫的侯府主母,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啊!闪开!都闪开!救命!救命啊!快来人——” 大概是被毒蜂蛰得狠了,大夫人一开始还只是捂着脸挥舞着袖子要把毒蜂赶走,到了后来却是再也顾不上形象,抱着脑袋满地打滚,四处乱撞,把桌子椅子撞得乒乒乓乓直响,盘子瓜果也被撒得遍地都是……才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披头散发的,活像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女人。 “大夫人!夫人!” 张嬷嬷和莲心焦急不已地追了上去,想要拉住她帮她驱赶身边的毒蜂,然而大夫人早已丧失了理智,胡乱得挥舞着手臂推开了他们,着了魔似的朝皇帝撒丫子冲了过去! “护驾!拦住她!别让她靠近陛下!” 眼看着大夫人“裹”着一群毒蜂就要冲上前来,护卫军立刻涌向前,齐刷刷地排成了一排,拿盾牌堵成了一面墙,拦住了大夫人的去路! 此时此刻,大夫人已临近崩溃边缘,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便是连步子都没停顿片刻,就那么横冲直撞地跑了过去,最后“砰”地一下笔直撞到了坚硬的盾牌上,磕出了脑门上的一滩血,随即眼皮子一翻,仰头直直栽倒在了地上,彻底昏死了过去! “大夫人!你怎么样了大夫人?!醒醒啊大夫人!” 张嬷嬷和莲心立刻赶上前跪在了大夫人的身边,连连摇晃她的身子,却始终不能将她唤醒,反而连累自己挨了毒蜂的蛰咬,可就算再怎么惧怕那些毒蜂,她们二人也不敢远远地躲开,只能抬头向四下之人求救。 鉴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又发生得太迅速,再加上那群毒蜂数量多且十分难缠,在场之人就是想要出手相救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侯府的主母一头撞晕,爱莫能助。 待回过神来,护在皇帝身边的老太监立刻挥挥手,训斥了宫人两句。 “都愣着干什么?快去把毒蜂打下来啊!难道你们要眼睁睁地看着侯府夫人被毒蜂蛰死吗?!赶紧的!把太医请来!” 一群人折腾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才总算将大夫人从蜂群中救了出来,继而七手八脚地把她抬了出去。 见到毒蜂都死了,慕容家的几位小姐才哭哭啼啼地迎了上去,围在大夫人身边各种悲泣,嚎得好像她已经死了似的。 只有大小姐慕容忆雪留了下来,目露悲愤之色,没有一并随她们离开御花园。 容九璃当然也没走,一来她觉得这么一路嚎丧出去实在太丢人了,二来她也做不来那种违心的事儿,便干脆没有走过去,只是她什么都不做又会让人怀疑,于是就膝盖一软坐到了椅子上,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一副已经吓傻的模样! 看她这样,旁人便就没再说些什么,几乎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着大夫人刚才的惨状,有人顺带嘲讽了她几句,也有心地善良的人过来安慰她。 容九璃一边装面瘫,一边暗暗打量了大伙儿的反应,尤其是侯爷的反应。 据琉璃说,侯爷现在是皇帝眼前的红人,正当仕途巅峰,故而在百花宴上没有同家眷坐在一起,而是坐在了皇帝的身边,好陪陛下闲聊饮酒。 按着琉璃所指的方向看去,因为隔得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楚五官,所以看不真切侯爷脸上的表情,但是眼见着大夫人被毒蜂蛰咬,直至一头撞晕被人抬出去,侯爷都没有出面,眼下更没有追出去察看大夫人伤势的意思,可见大夫人在他的心目中远不及自己的颜面重要。 如今大夫人在御花园中当着满朝君臣的面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显然已经把他的颜面丢了个一干二净,连累他成了全皇城的笑柄,想必这以后大夫人的日子是不会好过了,至少暂时……侯爷肯定是不想再看到她了! 勾了勾嘴角,容九璃笑得不无奸诈。 谁让大夫人设圈套暗算她?她不过是以牙还牙,这才只是刚刚开始呢,先给点儿利息让她尝尝,以后的好戏只会更精彩。 “小姐……你是不是对大夫人做了什么?要不然,那些毒蜂怎么只往她一人身上蛰?” 平复了许久,琉璃虽然还是有些心惊胆战,但到底敌不过好奇,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你猜?” “奴婢、奴婢猜不到。” “这还不容易吗?我先前从那个蜂窝里弄了点蜂蜜出来,抹在了手上,后来你将大夫人叫过来的时候,我趁着她不注意擦到了她的衣服上……这样一来,那些受了惊的毒蜂自然就将她当成了偷蜂蜜的贼,追着找她算账了啊!” “原来是这样,小姐你可真聪明!” “先别急着高兴,你小姐我虽然是挺聪明的,可是别人……也不笨。” 说着,容九璃抬眸看向慕容忆雪,看着她一步步款款走到了皇帝的面前,随后不紧不慢地屈膝跪地,俯身磕头,朝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15.第15章 为她人做嫁?呸! 见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转头齐齐看了过去,好奇她要干什么。 容九璃看了眼景阳侯,见他直挺挺地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并没有对慕容忆雪多加制止,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大女儿还是很看好的,并不担心她会无理取闹,横生是非。 不紧不慢地行完大礼之后,慕容忆雪才缓缓抬起头,脊背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倒是有那么几分气度。 “臣女慕容忆雪,见过陛下。” 听得“慕容”二字,皇帝不由转头看了景阳侯一眼,见他没有特别的反应,即便微微沉吟了片刻,回过头来问向慕容忆雪。 “你有什么事情吗?” “陛下,臣女有一事相求,恳请陛下为臣女的母亲做主,查明事情真相,还母亲一个公道。” 闻得此言,皇帝微敛神情,隐约间也嗅到了那么一丝丝不寻常的味道。 今日的百花宴,本是他宴请群臣,普天同庆的好日子,眼下被那突然飞出来的蜂窝闹了这么一出,不仅是景阳侯的面上挂不住,他这个当主君的也是颜面尽失,更何况侯府主母在大庭广众之下落得那般狼狈的下场,若是不把事情查清楚,捉个人治罪,他很难同景阳侯交代。 于情于理,这件事自然是要彻查一番,不过……既然这侯府小姐主动站出来了,他也想听听她的说法。 “你想说什么?” 慕容忆雪到底是经过了精心的调教,就是面对九五至尊的皇帝也没有露出任何胆怯的神色,言行举止之间端庄得体,彬彬有礼,一下子又将侯府的颜面挽回了三分。 “回禀陛下,这蜂巢出现得奇怪,按理说,御花园日日有人打理,是不会有这种东西的,而且蜂巢落地的时候,连着向前滚了好几遭,如若它只是从树上掉下来的,一般而言不会往前滚得那么远……更可疑的是,在场那么多人,为何那些毒蜂只往臣女的母亲身上蜇?这其中实在是蹊跷得很。”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跟着小声议论了起来,闻到了些许明刀暗箭的气息。 见慕容忆雪神情镇定,一句一句娓娓道来,言辞间有条有理,观察细致,皇帝不由微微颔首,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那按照你的说法,那蜂巢是从什么地方飞出来的?” 慕容忆雪转过身,一手拢起袖子,一手轻轻抬起,笔直地指向容九璃适才攀爬的那片竹林,道。 “如果臣女没有看错,蜂巢应该是从那个方向砸过来的。” “嗯。” 抬眸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皇帝眯了眯眸子,下令道。 “来人!去那个竹林子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再派些人去检查一番慕容夫人的衣物,三天之内,若是还没抓到凶手,就自己上侯府请罪吧!” “是,陛下!卑职领旨!” 一名武将立刻带着一队人马迅速跑了开。 看着他们气势汹汹地跑向那个竹林,琉璃不免有些心虚,暗暗地拉了一下容九璃的袖子。 “小姐,这……这可怎么办啊?” “慌什么?就算他们把林子掘地三尺翻上几遍,也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放心吧,你就当这事儿没发生一样,该干嘛干嘛!” “可是……大小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啊……” “她啊?你太高看她了,你真以为她是想抓住凶手给大夫人报仇吗?别天真了,她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在陛下面前露个脸,出个风头……要是她真有那样的孝心,眼下大夫人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她早就哭着嚎着跟着一块儿跑开了,哪里还能坐得住?” 听容九璃这么一解释,琉璃才微微放松了神经,却还是有些无可置信。 “如果真是这样,那大小姐未免也太冷血了……大夫人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她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亲生的又怎么样?有时候,就算是亲生骨肉也比不上权势来得重要,你以为大夫人简简单单就能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吗?有什么样的娘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这并不稀奇。” 抿了抿嘴唇,琉璃终是无言以对,没再说话。 “张德,你去一趟太医院,代孤王吩咐下去,把宫中最好的药材用上,务必要尽快治好慕容夫人的伤势!” “老奴这就去!” 侍奉在皇帝一侧的太监总管闻言立刻奔向太医院。 见状,众人立时住了嘴,收起了嘲笑讽刺的表情,不敢再对此事置喙半句……因为他们很清楚,陛下如此作为,都是为了安抚景阳侯,不想他面上难堪,倘若有人在这种时候说闲话,那无异于是在忤逆圣意! “臣女代母亲谢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忆雪适时俯身行礼,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如此一来,陛下对景阳侯的看重就有一半落到了她的身上。 外人说起来,便是慕容大小姐明察秋毫,为母申冤,得到了陛下的赏识和垂怜,这下子风头出了,才名有了,孝心也周全了,可谓是一箭三雕,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果然,在这之后,众人议论得最多的反而不是侯府嫡母满地打滚的狼狈场面,一个个都争相赶上前来,对慕容忆雪满口称赞,大献殷勤。 远处,司马玲珑还沉浸在刚才的蜂窝闹剧中,满脸得意地戳了一下司马连晟的肩头。 “你看,我就说吧!她有后招!” 看了眼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慕容忆雪,司马连晟却是不以为然。 “有后招又如何?最后大出风头的可是慕容大小姐,而不是她,只能说你的六小姐棋差一招,白白给人做了嫁衣啊!” “喂你……” 这厢,见着慕容忆雪众星捧月的场面,琉璃也是心有不甘,郁郁不快。 “小姐,你看大小姐她……” 扯了扯嘴角,容九璃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就让她先得意一会儿吧,这事可没那么快结束,本小姐正好闲着无聊,有的是时间陪她们玩儿!你看着吧,她现在笑得有多高兴,到时候摔下来……就有多惨!” 16.第16章 把她给本王抓回来 看到容九璃又露出了那种狡诈的笑意,琉璃先是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了一句。 “小姐,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主意了?” 不知道是不是跟在容九璃身边久了,有些近墨者黑,这一回琉璃没有了一开始那种心慌慌不知所措的感觉,反而下意识地生出了几分期待,好像只要是她家小姐想要做的事儿,就没有办不成的。 毕竟,敢在皇宫里把世子殿下吊起来狠揍一顿的世家千金,她家小姐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个! 而且,方才要不是小姐提点了两句,就凭她自己的见识,根本看不出大小姐会是那种冷血薄情的人,可是小姐一眼就把她的本性给看透了,三言两语就戳穿了大小姐的真面目,这一点让琉璃很是佩服。 “把耳朵凑过来。” 斜斜地勾起嘴角,容九璃自认心胸狭隘,就是见不得那个慕容忆雪在她面前招摇,尤其是她第一次看她的时候,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如果容九璃猜得没错,今日她“失身”一事,慕容忆雪十有八九是知情的。 而大夫人之所以会把这件事透露给她,唯一的解释就是—— 慕容忆雪是这件事的受益人! 大夫人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否则,以大夫人当家主母的地位,实在没有必要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设下这样的毒计戕害她这个庶出的女儿,毕竟庶女不比庶子,威胁不了她们母女什么。 至于她们为什么要专门针对她,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无非就是嫉妒她同右相结有婚约,担心她这个庶女的风头盖过了身为嫡女的慕容忆雪……要是再往深处想,她们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赶在她的大婚前几日毁了她的清白,显然是打算毁了她这门亲事! 只是有一点容九月想不明白,那就是色胚世子说的,大夫人要留她一条命,并不希望她死,或者说……并不想她死得太早。 但是不管大夫人私底下在盘算什么,她们母女二人都是害死这身体原主的幕后元凶,所以……容九璃一个也不会放过! “知道怎么做了吗?” “嗯,奴婢明白。” 点点头,琉璃偷偷地接过容九璃递给她的一个小罐子,继而左右张望了一圈,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即便匆匆走到慕容忆雪先前坐的位置边,佯装找东西的样子,飞快地将罐子里的蜂蜜倒了几滴在地上。 罐子里的蜂蜜自然是容九璃事先准备好的,当时她为了能脱身,不被人怀疑上,原本是打算找个替死鬼,制造些伪证将矛头指向那人,结果这替死鬼还没找好呢,慕容忆雪就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正合了容九璃的心意! 有人急着送死,她怎么能不成全人家? 见琉璃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容九璃不由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轻轻地安抚了两下。 “办好了吗?” “办、办好了……” 到底是头一次干这种亏心事,琉璃还是免不得有些慌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时间镇定不下来。 “呵,看你紧张的,满头都是汗……别担心,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都有本小姐一人担着,不会拖累到你的。” “不,奴婢的命是夫人给的,要不是夫人不眠不休地照顾奴婢,奴婢早就病死了,所以不管小姐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万死不辞!” “好啦,别死啊死的,有本小姐在,还轮不到你死……接下来我们只要搬张凳子等着看好戏就行了!哎,等等……你要去干嘛?” “不是小姐你说要去搬凳子的吗?” “咳……我那样说只是比喻,比喻懂不懂?”看着琉璃一本正经的模样,容九璃立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艾玛……说你傻,还真是个天然呆啊!” “天然呆是什么?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天然呆的意思呢,就是说你很可爱!” 伸手掐了一下琉璃的脸颊,容九璃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人,毕竟这儿是“犯罪现场”,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然而一个不注意,转身就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瞬间弹得容九璃连退了两步,忍不住捂着撞疼的额头碎碎念了一句! “嗷!什么东西啊这么硬?都快把老子给撞傻了!” 琉璃急忙赶上前去扶她。 “小姐,你还好吧?” 话音未落,一抬头见到来人,琉璃瞬间煞白了脸色,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断断续续地字不成句,连说话都带上了颤音。 “奴婢、奴婢见过……九、九王爷……九王爷恕、恕罪!” “恕什么罪啊,起来!”容九璃一手捂着脑门,一手去拉琉璃,想要把她从地上来起来,“明明是他走路不长眼,撞到了本小姐,凭什么要让本小姐给他道歉啊……” 听到容九璃这么说,琉璃险些吓得直接厥过去,死死地拽着她的手不肯起来,一边死命地给她使眼色,试图把容九璃一并拉到地上跪下。 “小姐……那是九王爷!九王爷……” “九王爷又怎么了?九王爷就能不讲道理了吗?九王爷就可以走路不长眼睛了吗?九王爷就……” 连着嚷嚷了几句,容九璃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回头瞥见了金色面具的一角,才陡然间虎躯一震,意识到了她撞上的家伙是谁! 靠!是刚才那个残暴血腥的变态王爷! 死了死了死了……这下完蛋了!阎王直接撞上门来了! 跟那个色胚世子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这个浑身煞气的活阎罗她可得罪不起! 尴尬地抽了抽眼角,容九璃先是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司马霁月扯了一个僵硬的笑容,随即二话不说,一把拉起琉璃就撒丫子狂奔而去! “快跑!惹不起,咱躲得起!” 看着容九璃“嗖”的一下,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从眼前飞快地奔了过去,转眼就消失在了花丛之中,清风不由得眨了一下眼睛,还以为自己刚才看花眼了。 “爷,这……” 司马霁月微垂眼眸,淡淡地看了眼自己的脚背上那个赫然在目的鞋拔子印,周身的温度随之一点一点地降低,直至森寒刺骨! “把她给本王抓回来。” 17.第17章 给本王擦靴 一句话,司马霁月说得轻描淡写,不轻不重的,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很生气,然而跟在他身后的几名宫人却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清风立刻回头扫了眼一名宫婢,催促道。 “还站着干什么,快给王爷把靴子擦干净!” “是是……” 宫婢连声应下,匆匆走上前来,就地跪下,掏出手帕就要给司马霁月擦靴子,然而不等她的手触及鞋面,就被重重地一脚踹了开! “滚!” 宫婢猝不及防摔到了一边,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赶忙爬起来俯身伏在了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双肩瑟瑟发抖,畏惧到了极点! “王爷……” 清风见状不由面露难色,刚要开口劝说,就被司马霁月横了一记眼刀,冷冷地打断。 “把那个女人抓回来,不要让本王再重复第三遍。” 见司马霁月当真是恼了,清风立时收敛神色,颔首应声。 “是!王爷!” 说着便转身朝着容九璃跑离的方向快步追了过去。 没过多久,容九璃就被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地架着,从花园里匆匆走了出来,急急忙忙地赶向九王爷所在的亭子。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难道你们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吗?快放开我!再不放手我要喊人了!” 听到容九璃这么嚷嚷,御花园里的人一下子全都转头看了过来,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齐刷刷地射来,好奇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感觉到众人狐疑的视线,清风下意识侧过脸,总觉得跟这个女人呆在一起有些危险。 至少他还从未见过哪个女人,心狠手辣到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一个男人的命根子给废了!更何况那个人还不是寻常的平民百姓,而是身份尊贵的世子殿下,所以……这个慕容六小姐的胆子,恐怕已经不是胆大包天那么简单了。 “小姐!小姐!” 琉璃慌慌张张地追在后面,又急又怕,可即便是对九王爷恐惧到了极点,却还是咬咬牙寸步不离地守着容九璃,只是一时间慌得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 看到绝大部分的人都回头看了过去,慕容忆雪微扬眉梢,跟着瞟过去一眼,随即很快就认出了那个被侍卫架着走的少女是自己的六妹。 没想到那个为人处世一向低调的妹妹会在皇宫里惹上麻烦,慕容忆雪眸光轻烁,转头对着侍婢低声吩咐了一句。 “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暂时不要通知父侯知道。” “是,奴婢明白。” 跟在慕容忆雪身边的女婢俯身应下,在嘴角边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继而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悄悄走了开。 片刻后,女婢不动声色地走了回来,凑到慕容忆雪的耳边小声道。 “据说是六小姐不小心撞上了九王爷,还弄脏了九王爷的靴子,六小姐心知得罪不起九王爷,就慌忙跑了开,只是后来又被九王爷派人捉了回去……依奴婢看,六小姐这回招惹上九王爷,只怕吃不了也得兜着走了。” “呵,撞上谁不好,偏偏撞上九王爷,这可是连老天都要跟她作对。” “小姐,您看要不要禀报侯爷,这九王爷杀起人来可是毫不手软的,万一六小姐她……” “你担心她做什么?她死了不是更好吗?” “可是大夫人之前不是说了,现在还不能让六小姐死,要不然……二夫人私藏起来留给六小姐的嫁妆就拿不到手了。” “拿不到就拿不到,那都是母亲的意思,本小姐还真没那么稀罕!等本小姐当上了相府夫人,什么样的金银珠宝没有,何必对那点嫁妆耿耿于怀?当然了,要是能拿到手自然是最好的,可谁让六妹走路不长眼睛,撞上了九王爷?你以为九王爷是咱们侯府惹得起的吗?就算这会儿把父侯叫来了,九王爷若是执意要杀人,父侯还不是一样束手无策,不过是徒徒让人看了一场笑话罢了。” “小姐教训得是,是奴婢妄言了。” “好了,别管她了!你就装作是不知情,别过去凑热闹,本小姐可不想沾了她的晦气!” “是,小姐。” 湖边的亭子里,容九璃被连拖带拽地带到了司马霁月的面前,琉璃忙不迭地迎上去,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王爷恕罪!求王爷放过我家小姐!奴婢愿为小姐承受所有的责罚!恳请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家小姐一马!求求王爷了……” 司马霁月显然不吃这一套,目露不耐之色,冷冷地睨了眼边上的太监。 “把她扔出去!” “是,王爷。” 侯在一旁的太监立刻轻车熟路地掏出手巾,赶上去要堵住琉璃的嘴,却听容九璃劈头盖脸地厉喝了一声。 “住手!你要是敢动她,信不信本小姐现在就剁了你?!” 太监闻言一震,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眼容九璃,甫一对上那两道凌厉的视线,当即觉得脊背一凉,不敢再轻举妄动。 琉璃跟着噤了声,咬着嘴唇满脸紧张。 “放开我!” 使劲挣脱了两下,被一路像是耍猴似的拖过来,容九璃也是十分火大,要不是碍着这儿是皇宫,御花园里人又多,她早就憋不住动手了! 瞥了眼一脸愠怒的容九璃,司马霁月凤眸微凛,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你们退下。” 侍卫这才松开手,退出了亭子。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承认刚才撞了你是我没长眼睛,你想怎么罚我就直说,别老拿下人出气,本小姐受得起!” 跨前一步,容九璃凝眸看着司马霁月,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 对上那双无畏无惧的眸子,司马霁月眯了眯凤眸,明明是自下而上看着容九璃,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俯视的感觉,压迫感在无形之中越来越明显,宛如蛰伏在丛林之中的猛兽,随时都有可能给你致命的一击! “见到本王,为什么不下跪?” “跪了你就会放我走吗?如果是,我现在就跪!如果不是,那我为什么还要跪?” 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言论,琉璃直接就吓傻了,清风也是怔了一怔,一下子竟是无从反驳。 司马霁月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更难得的是还没有生气,只轻轻拂开衣摆,将笔直修长的右脚伸了出来,踩在了容九璃跟前的地面上。 见状,容九璃不由滞了一滞,没理解他的意思。 “你……想干什么?” “你踩了本王一脚。” “所以?” “给本王把靴子擦干净。” 18.第18章 不会让他得逞的 “哈?你说什么?不好意思风太大……我没有听清楚……” 眨了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容九璃装得一手好傻,卖得一手好萌,秀丽的面庞上是笑眯眯的表情,笃定九王爷伸手不打笑脸人! 抬眸瞅了眼笔直垂落在地上的纱幔,丝毫没有飘摇拂动的痕迹,司马霁月自然知道容九璃是在跟他唱反调,却是难得没有发怒,只面无表情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本王说,既然你要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就快点跪下,把本王的靴子擦干净。” “原来你是要我给你擦鞋啊……多大点事儿,又不是踩到了狗一屎,不就是落了点灰尘嘛,自己随便擦两下不就好了!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地把我从那么远的地方抬过来,吓得我还以为那个时候不小心把你的肋骨给撞断了呢……” 嬉皮笑脸地回了两句,容九璃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显然没有走上前去给九王爷擦靴子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别以为她不知道,要是她真的傻兮兮地凑了过去,万一没把鞋子擦干净或者是稍微做了点儿让他不满意的事,就凭九殿下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臭脾气,绝对会毫不留情地一脚把她踹进湖里,完全不用怀疑! 眼下他把她抓回来,很明显就是为了羞辱她,既然他表明了态度是要找她的茬,她再凑上去自取其辱,那不是脑子进水是什么? 大概是见多了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奴才,偶然间遇上一个敢跟自己对着干的家伙,司马霁月也是有些新奇,即便随手放下了指尖捏着的一枚棋子,微微挑起狭长的眼尾,似笑非笑地看着容九璃,道。 “你敢违抗本王的命令?” “为什么不敢?”容九璃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横竖不过是一个‘死’字,没什么敢不敢的。” “怎么,你不怕死?” “怕啊!当然怕!可是难道我怕死,就可以不用死了吗?你要是真的打算放过我,就不会派人把我抓过来了,所以……换句话说,现在你把我抓到这里来,显然就不只是擦靴子那么简单了,不是吗?那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死,我又何必死得那么窝囊,让你白白看了我的笑话?” 听到她这么说,坐在桌子另一边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侧过头来,开口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九王爷一定会处死你?” 闻言,容九璃这才发现桌子边还坐着别人,都怪她刚才光顾着跟九王爷大眼瞪小眼了,注意力太过集中,一时间没有闲情逸致去理会旁人。 如果说九王爷的声音像是淬了剧毒的寒冰,那么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就好比是三月的江水,不会让人觉得冰冷,但也不会太热,恰到好处的温度令人如沐春风,甚至连紧绷的神级都随之缓缓放松了许多。 转过头,容九璃循声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就再也没能挪开狗眼。 如果单看容貌的话,那人大约二十出头的模样,然而气质高蹈出尘,却不像是这样的年纪就能有的气韵,一头缎带般的黑发慵懒地垂落在胸前,俊秀的面庞上狭长的双眉弯如明月,柔和的凤眼中仿佛永远都是闲适而雍容的眸光,微抿的嘴唇柔而不媚,俊而不冷,和煦得宛如春晨冬午的阳光,清贵而雅致。 只是男人的脸色很苍白,就算是在阳光的映照下也见不到丝毫红晕,唯独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红色,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虚弱,不像是大病初愈,倒像是经年累月的沉疴。 可惜了,气质这么好,竟然是个病秧子。 摇摇头,秉着怜香惜玉的心情,容九璃深感心痛,虽然不可否认她很垂涎对方的美色,但是一想到这样的男人一旦上了床,大概撑不了多久,顶多算是中看不中用,便就默默地收起了心思,换回了一脸正直的表情! “哼!像他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稍微有点儿不如意就要杀人泄愤,我踩了他一脚,他会放过我才怪!” 温孤雪自然不知道刚才那一瞬容九璃的脑子里想了些什么,见她挺直了脊背满脸倔强,没有丝毫惧怕司马霁月的神色,不由跟着生出了几分兴趣,笑着反问了一句。 “要是九王爷想要杀你,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对此,容九璃却是不以为然,嗤之以鼻! “你以为我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他不打算杀我吗?猫抓到了老鼠,在吃之前还要耍弄一阵呢,他之所以没有马上杀了我,不过是想羞辱我一番,只可惜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而且……我也不想死!” 一边说着,容九璃忽然跨前两步,“啪”的一声,抓起一枚棋子重重地拍到了棋盘上,尔后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向司马霁月! “敢不敢跟我下一盘?!如果我输了,我现在就跳进湖里,都不用劳烦你动手!可要是我赢了,今天的事儿就当是扯平了,你放我走,不再追究这件事,怎么样?” 司马霁月不动声色,面具之下看不出是什么样的表情,一双冰眸深如寒潭,更是让人难以猜测他心中的想法。 等了片刻,就在琉璃以为九王爷会拒绝的时候,却听他轻启薄唇,淡淡地应了一声。 “好。” 紧接着,就是“哗啦啦”棋盘被一扫而空的声音。 容九璃一边迅速地将棋盘上面的黑白棋子分拣开来,一边回头对着温孤雪谦恭有礼地催促道。 “麻烦你能让一让、稍微往边上挪一点吗?先让我跟九王爷下一盘……” 话音落下,清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下巴,以便确定它还在! 琉璃直愣愣地看着容九璃,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心情……也很复杂! 站在温孤雪身边伺候的小厮更是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巴,一脸风中凌乱的表情,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深处那种宛如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的心情…… 温孤雪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俊脸之上自始至终都是闲适从容的神色,仿佛就算是天塌了下来,也不会让他眨一下眼睛。 “好。” 说着,他就转着轮椅挪了开,转着轮椅挪了开,挪了开,了开,开…… “这……”见状,容九璃先是看了温孤雪一眼,转而又看了司马霁月一眼,忽然间有点儿无语凝噎,“他的椅子还是自带的?!难道除了他坐的那张,亭子里就没有别的椅子了吗?那……那我坐哪里?!” 司马霁月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从冰唇里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站着。” 19.第19章 靠,还是要擦鞋?! “什么?!” 容九璃立刻拔高声调,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你还算是男人吗?居然让我这么一个弱柳扶风、不胜娇弱的弱女子站着跟你下棋,这要是传了出去,对王爷你的名声也不好啊……” 看着容九璃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气势汹汹地连着说了三个“弱”字,清风忍不住抬手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 温孤雪不由勾唇浅笑,转头对着侍从吩咐了一句。 “朱雀,去给这位小姐搬一张椅子过来。” “是,殿下。” 站在一旁的劲装男子应声走了开,很快就搬回了一张椅子,递到了琉璃的手中。 琉璃赶忙道了声谢,将椅子拿过去放在了容九璃的身后。 容九璃这才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剔着眉梢不咸不淡地瞟了眼坐在对面的司马霁月,哼哼了两声。 “不是我说,小心眼儿的人我见过不少,可是斤斤计较到像王爷你这样的,啧……我还真是头一回领教,倒是这位穿白衣服的……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温孤雪淡然一笑,声音温和而雅致。 “在下复姓温孤,单名雪,不知姑娘贵姓?” “我叫容……咳!慕容……等等!” 说到一半,容九璃忽而消了音,随即偷偷地朝琉璃招了招爪子,见琉璃一脸茫然毫无反应,当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过来,倾身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问。 “那个……我叫什么来着?” 琉璃一惊,立刻焦急地拿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比划了几下。 “慕容长欢!长短的长!悲欢的欢!小姐你怎么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咳,这不是还不习惯嘛……哎呀好了,别瞪眼睛了,我记着了还不行吗?” 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容九璃的面上闪过几丝不自在,都怪刚才一溜烟儿冒出了那么多个“姐姐”,又是慕容宁玉又是慕容忆雪的,把她给搞混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长欢这名字还挺不错的,她喜欢! “——长欢!”一拊掌,容九璃转过头,继续笑盈盈地回答温孤雪,“慕容长欢,你可以直接叫我长欢,我不会介意的!” 见状,温孤雪不由抬眸同司马霁月对视了一眼,察觉到了几分猫腻……不是他们想要怀疑容九璃,实在是她掩饰得太不隐秘了,哪怕是瞎子都能瞧出一些端倪来好吗?!只是,怀疑归怀疑,见到容九璃这般大大咧咧粗枝大叶的,他们反而没那么警惕了,更多的是好奇她的来历。 尤其是见她的言行举止都与寻常的千金小姐大有不同,这一点本就十分叫人起疑,眼下闹了这么一出,很多事儿就能解释过去,倒显得正常了。 “本殿还是唤你慕容小姐吧……” “随你啦,你喜欢就好!” 像是想到了什么,温孤雪又问:“敢问令尊是不是景阳侯?” “是啊!”容九璃抬眸看他,疑惑道,“景阳侯是家父,有什么问题吗?” “这么说来,方才被毒蜂蛰伤的想必就是慕容小姐的嫡母了,侯府主母出了这样的事,身为女儿,慕容小姐若是不去照看一二,怕是不妥当……” “我是赶着要去照顾母亲啊!可这不是还没走到嘛,就被九王爷的人给连拖带拽地拉到这里来了!又不是我不想尽孝,只可惜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仰天长叹了一声,容九璃摇摇头,目露悲戚,先是痛心疾首地伤感了片刻,见温孤雪没再说什么,才扭过头转向司马霁月。 “对了,刚才我同你说到哪儿了?哦,我想起来了……身为王爷,你应该多向阿雪学习,要有容人之度,不拘小节,这样的风度才配得上你尊贵的身份嘛!” 阿雪? 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温孤雪微微一怔……这是在说他? 在容九璃滔滔不绝的碎碎念下,司马霁月终于忍无可忍了,开口打断了她! “可以开始下棋了吗?” “嘛!急什么,又不是赶着去投胎……还有啊,我要先申明一下,你们刚才下的那种棋我不会,我只会下五子棋!” 司马霁月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什么是五子棋?” “噢!很简单的,就是像这样……横着,竖着,或者斜着,谁能先把五个棋子紧挨着排成一排,就算赢,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理解?” 飞快地拿棋子在棋盘上示范了一遍,容九璃轻轻舔了一下嘴唇,笑得满脸灿烂! 围棋她不是不会,然而眼前这两位不用猜就知道是高手中的高手,所以在没有绝对能赢的把握之前,她暂时不敢冒险,但是五子棋就不一样了!一来,对方从来没有玩过,短时间内掌握不了诀窍,二来,下围棋她不能保证百战百胜,但是五子棋她还从来都没有下输过! 对上容九璃狡诈的目光,司马霁月冷然一哂,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先下吧。” “好啊!难得你爷们了一回,我当然不能扫了你的面子!” 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容九璃当仁不让,立刻就往棋盘上落了一枚白子! 她就知道眼前那家伙会上套,因为她太了解像九王爷这样的男人了!一个人,往往越是自负,就越容易被激将!你顺着讨好他,他不见得会当一回事,但只要你贬损他或者是挑衅他,那么……恭喜你,可以做好送死的打算了,因为他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但是,只有把局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能有脱身的胜算不是吗? 容九璃是这么打算的,事情也按部就班地朝着她预定的轨道发展,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她今天出门之前肯定没看黄历,不然怎么会倒霉到这个地步?! 看着满满当当的棋盘,容九璃捏着棋子,伸着手臂悬在半空,却是没有了可以落子的空位。 棋盘,已经被彻底下满了,仅剩的那几个空格,都是徒劳无功的死穴,而谁胜谁负,到现在依然不见分晓。 换句话,就是说—— “看来,这盘棋是平局了。” 温孤雪盈盈一笑,给出了最终的裁断。 “再来!” 容九璃一万个不服气! “不来了。” 司马霁月却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抬起脚,将笔直修长的大长腿架到了桌面的棋盘上,随后凤眼微挑,好整以暇地看着容九璃。 见状,容九璃先是愣了一下,问道。 “你要干嘛?!” 司马霁月还是那句话。 “给本王擦靴。” 20.第20章 好女不跟男斗 “凭什么?”容九璃一脸嫌弃地瞟了眼近在咫尺的那只贵气逼人的靴子,不满道,“我又没输,凭什么还要给你擦靴子?!” 司马霁月不咸不淡地看着她。 “但你也没有下赢本王。” 容九璃微微噎了一下,又道。 “所以啊,这局没有分出胜负,那就再下一盘,我肯定赢你!” 司马霁月却是不为所动,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刚才是谁说的,一局定胜负?你既然没有赢,那就乖乖地给本王擦靴子。” “你……” 容九璃还想争辩,就被司马霁月冷冷打断。 “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本王数三下,若你再不动手,那就别怪本王下手不留情面,三、二……” “好了好了!我擦就我擦!不就是擦个靴子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暗自在心底下盘算了片刻,容九璃知道单凭她一个人,在皇宫之中应付不了这个难伺候的祖宗,只好暂时忍气吞声,开口答应了下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实在没必要跟这家伙硬碰硬,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就先让他得意一阵,到时候……她一定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忿忿不平地白了九王爷一眼,容九璃伸手掏出袖子里的绣帕,继而倾身迎上前,抬起手臂不情不愿地往司马霁月缀满了珠宝的靴子上用力地甩了两下! “好了!” 司马霁月剔着眉梢,垂眸瞟了眼鞋背,并不满意。 “还有灰尘。” “走在路上当然会有灰尘啊,这也能赖到我身上啊?我告诉你,就算你是王爷,也别太过分……”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司马霁月就抬眸凉凉地看着她,轻哼了一声。 “嗯?” 容九璃只得噤了声,默了片刻,还是憋不住,一边拿绣帕帮他擦干净靴子,一边低低地吐槽了两句。 “别人都是好男不跟女斗,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变成好女不跟男斗了……我发誓,你个祖宗绝对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难伺候的,没有之一!” 一直到把靴子擦得铮亮铮亮,几乎都能反光,容九璃才重重地一把甩开了某人的大长腿,怨念地哼了两句。 “现在可以了吗?再擦下去,这皮可就要蹭破了,到时候又要我赔钱,我可不干!” “嗯。” 淡淡地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司马霁月这才收回腿,没继续吹毛求疵地挑刺。 “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容九璃一甩绣帕,抓起琉璃的手腕转身就要走人,“琉璃,我们走!” 然而,还没迈开两步,九王爷酷寒的声音就在背后冷冷地响了起来。 “谁说你们可以走了?” 闻言,容九璃立刻停下了步子,匆匆地转过身,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到司马霁月的面前,伸手往他面前一摊。 “对哦!你要是不提醒我,我差点就忘了呢!” 见状,司马霁月先是剔了眼容九璃伸到眼前的狗爪,继而抬眸看向她,不知所谓。 “干什么?” “给小费啊!” 容九璃拔高音量,一句话说得特别的理所当然! “小费?”轻蹙眉心,司马霁月完全不懂她在说些什么,“那又是什么东西?” “就是赏钱啊!我辛辛苦苦地给你擦了鞋子,你难道不应该赏点什么给我吗?好歹你是个王爷,又不是铁公鸡,这么一毛不拔真的好吗?” “噗嗤……” 听到容九璃这么说,温孤雪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司马霁月的眸色微微一暗,连带着周身的温度都降了下去,冷得琉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心想这下死定了,小姐竟然说九王爷是铁公鸡?!完了完了,绝对没有活路了,只希望不要死得太难看…… 然而,下一刻,却听“啪”的一声! 半空中白光一闪,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一块玲珑剔透的白璧玉佩应声落入了容九璃的手中。 “够了吗?” 司马霁月的声音依然傲慢酷冷。 “嘿,这还差不多!” 容九璃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拿着玉佩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哪怕她不是特别懂玉器,但就凭这莹润的光泽感和温润的手感,也能知道这块玉的质地属于上乘之选,只是不清楚到底有多值钱? 摸了几把,容九璃还是没有具体的概念,即便转身走到了温孤雪的身边,凑到他耳边小声地问了一句。 “我知道你肯定识货,跟我说说呗……这块玉佩要是拿去当铺,能卖多少钱?” 虽然容九璃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但亭子就那么大,她的话还是落到了大家的耳里。 司马霁月的眸色顿时更阴沉了。 琉璃已然心如死灰,不再抱有任何生还的希望! 小姐竟然要把九王赏赐给她的玉佩当掉?!她是疯了吗?!皇家赏赐的珠宝珍品那都是要小心翼翼地供着的,别说是送人,哪怕就是不小心打碎了,都会成为问罪的罪名……可是小姐刚才居然说要把九王爷的贴身玉佩当掉,而且还是当着九王爷的面说的! 温孤雪面颊带笑,看着容九璃一脸希冀的表情,却是不得不打破她的美梦。 “如果有人敢要,这块玉佩至少能抵黄金千两,只不过……数遍整个京城的当铺,只怕没有哪一家的掌柜,敢收九王爷的玉佩。” 容九璃还是不死心。 “我不说这玉佩是九王爷的不就行了吗?他们怎么会知道这玉佩就是九王爷的?这上面又没有刻名……” 一句话没说完,容九璃就微微变了变色,指着玉佩正中央的两个芝麻大的篆刻小字,问向温孤雪。 “这两个是什么字?” “玄璃。” “这该不会就是九王爷的……” “九王爷表字玄璃,”温孤雪抬眸看着她,目光之中暗含几分揣摩的意味,“慕容小姐不会不知道吧?” “噢!我有间歇性失忆症,就是突然间会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有时候我连自己的名字都能忘记,更何况是别人的字啊号啊什么的……” 随口搪塞了两句,容九璃也不管对方信不信,一边将玉佩塞进袖子里放好,一边回头跟司马霁月软磨硬泡。 “九王爷,你看我都已经把你的靴子擦得亮出了新高度,你就放我走吧!要是再不去大娘那儿,旁人又该说闲话了……” 正说着,外头忽然响起了一声尖叫,紧跟着是瓷器砸碎的声音,夹杂着喧嚣和吵闹。 “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好多、好多……蚂蚁!这地上有好多的蚂蚁啊!” “奇怪,好端端怎么会有这么多蚂蚁聚在这里?” “是蜂蜜!你看,这里还有一只死了的毒蜂!” 21.第21章 干坏事就要趁热打铁 听到外头的喧哗声,容九璃微勾嘴角,眼眸之中一闪而过几许狡诈。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表情,却是毫无遗漏地捕捉在了司马霁月的眼里,一开始,他对容九璃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直到这个女人狗胆包天到敢在御花园里的百花宴上,当着帝君和文武百官的面闹事,他才兴起了一抹玩味,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还能耍出什么样的把戏? 温孤雪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叫嚷声,不由侧过头来看向容九璃,对她微微笑了一笑,道。 “看来,侯府夫人缘何会被毒蜂蛰伤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嗯?”容九璃眨巴了两下眼睛,回头不解地看着他,装得一手好傻,“为什么这么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才那宫女喊了声‘蜂蜜’,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啊!可是蜂蜜跟大娘被蛰又有什么关系?”容九璃继续装傻,尔后忽然面色一紧,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说,那些毒蜂之所以会追着大娘跑,是因为大娘身上沾了蜂蜜?” 温孤雪微微颔首。 “眼下事情还在调查之中,具体怎么样我还不能肯定,不过……十之八九是不会错了。” “如果是因为大娘身上沾了蜂蜜,才会招来蜂群,这么说倒也没有问题,只是……这好端端的,大娘身上怎么会有蜂蜜呢?而且别的人都没有,偏偏只她一个人有?” 微蹙眉梢,容九璃端出苦思冥想的模样,演技好到一流,就连琉璃看了都忍不住暗自吐了吐舌头,给自己小姐乖乖地献上了膝盖—— 明明全都是她干的,亏她还能装得那么一本正经,扯起慌来连眼睫毛都不眨一下! “想知道为什么,”缓缓站起身,司马霁月微扬嘴角,跨步走出了亭子,“……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见九王爷没再继续折磨自己,容九璃顿然心头一松,缓和了几分紧张的情绪,却是不敢就这么招摇过市地跟出去,生怕节外生枝横生是非……这要是再搞出什么麻烦来,就不是她看别人的笑话,而是别人看她的热闹了! 看到容九璃杵在原地没有动,温孤雪不由开口问了她一句。 “你怎么不走?” “咳……你、你先走吧……我还是跟某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比较好,免得不小心又把他的靴子给踩了,我可还想多活几年!” 闻言,温孤雪莞尔一笑,没再说什么,只淡淡地吩咐随从。 “朱雀,我们走。” “是,殿下。” 唤作朱雀的劲装侍卫应声走上前,推着温孤雪的轮椅走了出去。 一直等到他们走远了,琉璃才转过身,去拉容九璃。 “小姐,我们也快点过去吧……” 不料一回头,却见容九璃拿着一把镶满了宝石的匕首,对着阳光翻来覆去地琢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琉璃微蹙眉心,满脸疑惑。 “小姐,你在干什么?” “嘘……声音轻点儿,别让人听到了,我在找这把匕首上面有没有刻字。” “刻字?什么字?” “九王爷的表字啊,要是有的话我就只能把这把匕首上的宝石一个个抠下来单卖了,要是没有就最好了,我可以直接把整把匕首卖掉!看这做工还挺精细的,整个儿卖肯定价钱更好!” 边上,琉璃听得瞠目结舌,又有些傻了。 “小姐……你、你可千万别说……这把匕首是、是九王爷的?!” “当然是他的啊!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谁让他刚才那么耍我,不从他身上顺点福利过来怎么行?” 收起匕首藏好,容九璃得意洋洋,丝毫没有扒窃的罪恶感,眼见着不远处的“案发现场”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才笑盈盈地挑起眉梢,对着琉璃打了个响指。 “走!干坏事就要趁热打铁!咱们再去往那火上浇桶油,就算烧不死那小蹄子,也得烧光她那身高贵冷艳的鸟毛不可!” 跟在容九璃的身后,琉璃的神经立时又紧绷了起来,胸口七上八下的,感觉活了十几年都没今天这么刺激! 不过,相比起毒蜂的事,琉璃现在更担心的还是九王爷。 大夫人和大小姐再如何阴险歹毒,也只能偷偷摸摸地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却是不敢明目张胆地使坏,可是九王爷不一样,他要谁死,只要一声令下,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一旦他对谁起了杀心,哪怕是多一刻钟,那人也活不了! 迟疑了片刻,琉璃还是忍不住警醒容九璃。 “小姐,你刚才自报名讳的时候太不自然了,奴婢担心……九王爷他们大概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 闻言,容九璃回过头来,挑眉一笑。 “你以为本小姐是真的忘了自己叫什么吗?好吧……本小姐确实是忘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本小姐是故意那么做的!” “啊?为什么?!” “刚才在亭子里的那两个人,不管是九王爷还是温孤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像他们这样的家伙嗅觉一向很敏锐,轻易瞒不过他们的眼睛,若是一味儿藏着掖着,只会让他们起疑,还不如主动漏些破绽出来,叫他们放松警惕。” “可如果被他们发现了什么,他们会不会找小姐你的麻烦?” “放心吧!要是他们真的打算为难本小姐,本小姐现在早就死了一百遍了,还能站在这儿跟你说话吗?他们都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只要本小姐没有危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必要引火上身,白白惹得一身骚!” 听白司颜这么一解释,琉璃才算彻底放了心。 前方,里里外外地围了好几圈人,因着毒蜂蜇人一事扫了赏花的雅兴,帝君早已提前离席,剩下皇后在主持大局。 容九璃左右转了一圈,既没见着司马霁月,也没看见温孤雪,不知他们两人藏在了那个角落里看戏,不过他们不在正好,省得她束手束脚的,不好办事儿。 “张公公,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皇后端坐在高高的宝座上,表情严正而肃穆,可见她对这件事十分看重,毕竟这事儿发生在皇宫里,又是在百花宴这样重大的场合上,而且还是当着群臣百官的面,已然伤及了皇族的颜面。 “回娘娘,这是从侯府夫人身上脱下来的外袍,后面的衣摆上沾了许多蜂蜜。” 张公公一边说,一边命人将证物呈了上来。 “这么说,侯府夫人之所以会招来毒蜂蛰咬,就是因为衣服上沾了这些蜂蜜了?” “是!娘娘,正是因为这些蜂蜜!” “呵……这倒是奇怪,无缘无故的,侯府夫人的衣服上怎么会有蜂蜜?可有查到是什么人干的没有?” “这……” 张公公微微一顿,面露难色。 见状,皇后不由轻斥了一声,催促道。 “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就快说,兹事体大,若不尽快把此事查清楚,本宫如何同陛下还有景阳侯交待?!” 张公公原想事先知会皇后一声,然而眼下这么多人看着,要是不据实禀报,似乎也有些不妥,顿了顿,张公公即便一咬牙,挥挥手命人呈上了另一个证物。 “回娘娘,这是刚刚发现的,从侯府大小姐所坐的位置上刮、刮下来的蜂蜜……” 此话一说,霎时间满场哗然! 皇后顿时变了脸色,扬手重重地拍了一把扶手,怒喝道。 “荒唐!” 22.第22章 谣言猛于虎 见皇后动怒,一行宫人慌忙下跪,俯首叩地! “娘娘息怒!奴才罪该万死!” 剔着柳叶眉,皇后目光如炬,面上的神色愈发严肃,口吻更是寒了三分! “你们忙里忙外地搜查了大半天,凶手没有抓到,就拿着这两件物证告诉本宫,是侯府夫人的亲生女儿设计陷害了她,这不是荒唐是什么?!” 听到皇后这么说,强自镇定的慕容忆雪这才踉踉跄跄地奔上去,慌忙扑倒在了地上,拿着手帕抚在眼角嘤嘤哭泣,一张嘴,却是字字铿锵有力! “皇后娘娘明鉴!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企图诬陷臣女,陷臣女于不孝不义!臣女便是再怎么心狠手辣,也断不可能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下手啊娘娘……还望娘娘为臣女主持公道,还臣女一个清白!” 皇后微敛神情,朝一旁的宫女吩咐道。 “凝霜,扶慕容大小姐起来。” 伺候在皇后身侧的宫婢俯身应下,随即款款走到慕容忆雪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起来。 “慕容大小姐,先起来吧!娘娘一向赏罚分明,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冤枉了好人,此事娘娘一定会秉公处理,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给侯府一个交待。”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显然是慕容忆雪始料未及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的火苗会引到自己的身上!好像在黑暗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一点点地扼上了她们母女二人的喉咙,可她却不知道对方是谁,又在背后设下了怎样的圈套! 这种感觉,让慕容忆雪有些脊背发凉。 然而,在侯府夫人经年累月的调教之下,就算是遇上了这样措手不及的情况,慕容忆雪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依然懂得如何审时度势。 扶着宫婢的手缓缓站起身,慕容忆雪没有哀嚎痛哭,只强忍着脸上的委屈和愤怒,俯身向皇后屈膝行了一个礼。 “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女,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臣女定当谨记在心,没齿不忘!” 宫里接二连三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一环一环,都是冲着侯府来,不但搅黄了百花宴,还让皇族蒙了羞,哪怕景阳侯在皇帝面前再如何受宠,如果接下来再闹出什么意外,皇后也不好处理,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没有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帮慕容忆雪洗脱罪名,只一味地偏袒侯府,难免会落人口舌。 慕容忆雪很清楚,现在她们处于弱势,而皇后要做的仅仅是主持局面维护皇族的尊严,她若哭哭啼啼地纠缠不放,只会惹来皇后的反感。 所以,眼下这一口苦水,她就算不想喝也必须硬生生地咽下去! 果然,见慕容忆雪如此识大体,皇后微扬眉梢,露出了一丝赏识的笑意,稍稍放缓了声调,安抚道。 “此事本宫自会处理妥当,将那幕后的凶手绳之以法。未免节外生枝再多生事端,本宫以为,慕容小姐还是暂时先回府休息为好。” 闻言,慕容忆雪脸色微暗,皇后这样说,显然没有完全洗清她的嫌疑,但局势如此,她也只能垂首应下。 “是,臣女先行告退,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看着慕容忆雪狼狈走远,司马玲珑又是满脸得意,转头笑嘻嘻地看向司马连晟,仿佛是自己斗赢了一般! “怎么样?我就说六小姐不是吃素的吧?虽然这个大小姐也不是简单的角色,自家亲娘都躺床上不省人事了,还想着借机出风头,不过……到底还是六小姐棋高一着,没让她得意到最后!” 对此,司马连晟撇了撇嘴角,颇有些不以为然。 “你们女人真是无聊,成天不想着干正事儿,尽搞些窝里斗!” “呵呵!什么叫我们女人?难道你们男人就没有明争暗斗吗?也不想想,朝堂上天天吵得父皇的脑袋都快炸了的那些家伙是谁?不也是你们男人吗?” “我不想跟你吵架。” “我还不想跟你说话呢!哼!” 一甩头,司马玲珑气冲冲地就走了开。 大概是走得太快了,一个没注意,司马玲珑冷不防“哎哟”一声绊倒在了地上,眼见着就要摔了个狗吃屎,却忽然腰间一重,被人险险地托在了离地面不到三尺的地方。 扭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柔的笑脸。 “你没事吧?” “是你!” 司马玲珑面色一喜,“唰”的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听到这话,容九璃不由微挑眉梢,有些疑惑。 “十公主……认识我?” “以前不认识,不过今天认识了!”司马玲珑嘻嘻一笑,忽而踮起脚尖攀上容九璃的肩头,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道,“刚才你对宁德世子做的事情……本公主可都看见了!” 闻言,容九璃先是眸色微冷,尔后却是缓缓勾起了嘴角,笑着打趣了一句。 “看我教训那样的人渣,是不是觉得很爽?” 虽然那件事她不想透露出任何的风声,但既然被人看见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所幸眼前这丫头惟恐天下不乱,似乎并不打算把事情戳破,要不然……她早就派人把她抓起来了,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凑过来偷偷地告诉她。 “是啊,太爽了!” 一拊掌,司马玲珑兴致勃勃,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幸灾乐祸! 微敛眼睑,容九璃想了想,又问。 “你还知道什么?” 这一回,司马玲珑没说破,只扬起手臂学着蜜蜂摆动了两下,嘴里还配合着发出了嗡嗡的拟声,脸上则是促狭的表情。 见状,琉璃面色一紧,忍不住扯了一把容九璃的袖子,有些担心。 “小姐……” 容九璃还是笑盈盈的表情,剔着眉梢笑着问向十公主,道。 “那你想不想跟我们一起玩?” 一听这话,司马玲珑立刻兴奋地睁大了眼睑,连连点头。 “好啊好啊!有什么好玩的?快说!本公主正无聊着呢……” “这样……” 容九璃俯下身,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司马玲珑闻言一拍胸脯,信誓旦旦。 “没问题,包在本公主身上!你放心,本公主出手,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容九璃勾唇浅笑。 “那就有劳公主殿下了。” 一直等到十公主跑远了开去,琉璃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小姐,你刚才跟十公主……说什么了?” “民间有一句俗话,叫做‘谣言猛于虎’,今日之事,陛下看在父侯的面上,一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找个替死鬼收场……但是,不管事情最终如何处理,不管大小姐最后是否洗脱了罪名,只要把‘慕容大小姐为了争一时之名而不惜暗害生母’的谣言散布出去,总有那么一些嫉妒她的人会相信,会拿这件事借题发挥……” “所以,你就把玲珑当成了散播谣言的传话人使唤?” 冷冷清清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散发着一阵阵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气息。 容九璃抬眸,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九王爷,她果然是倒霉到奶奶家了! 23.第23章 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怎么又是你?”微挑眉梢,容九璃抬高下颚,不以为然地上下打量了一眼站在十步开外的少年,并不打算就此屈服,“我现在可没有撞到你,也没有踩到你那双高贵的靴子,所以……” 司马霁月敛眉。 “所以什么?” “所以,本小姐应该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吧?” 一听这话,琉璃顿时急红了眼睛,连连拉了好几下容九璃的袖子。 “小姐!小姐!你不要命了吗?!” “你别说话,这是本小姐和九王爷之间的事情,”拂开琉璃的手,容九璃微勾嘴角,凝眸看向司马霁月,“你说是吗?九殿下?” 不等话音落下,清风即刻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大胆!竟敢用这种语气对九殿下——” “清风,”司马霁月淡淡地叫住他,“退下。” “可是王爷……” “退下!” 不得已,清风只好应声退到了一边。 “是,王爷!” 对上容九璃目光灼灼的黑眸,不卑不亢,甚至还颇为张狂,司马霁月微微眯起凤眸,目露危险的神色,周身的温度跟着一点点地下降,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玲珑还是个孩子,本王不想她接触这种肮脏的东西。” “肮脏的东西?呵呵……”容九璃忽而抵笑了两声,像是听到了什么莫大的笑话,“我还以为你多有城府,眼下看来,也不过是个天真幼稚的少年,难道在这种勾心斗角的皇宫里面,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肮脏的吗?你以为你这样护着她,她就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了吗?我倒是觉得,一个人要是被保护得太好的话,就会变得脆弱,万一你什么时候守护不了她……” “没有万一,”司马霁月冷冷地打断她,“在她有生之年,本王都会照顾好她。” 闻言,容九璃嘴角的笑意不由更深了三分,却是目露鄙夷,满眼不屑。 “照顾?像这样如同金丝雀一般豢养着也能叫照顾吗?九殿下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一点?如果因为担心她受到伤害,而硬生生地折断她的翅膀,那只不过是满足了你自己的心安,对十公主而言,未免也太残忍了一些。” “本王说了,本王只是不想让玲珑触碰这些肮脏的东西。” “是啊,在肮脏的人眼里,大概什么都是肮脏的……只可惜,本小姐不能苟同殿下的想法,本小姐以为,只要一个人的心是干净的,那就算他的手段再卑劣,也没有任何苛责的理由。否则……全天下最肮脏,最该死的那个家伙,不就成了坐在最高位上的九五之尊了吗?” 听到最后一句话,玲珑瞬间煞白了脸色,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奴婢该死!恳请九王爷恕罪!” “你有什么该死不该死的?这话是本小姐说的,就算该死,那也是本小姐该死……不是吗?” 抓上玲珑的肩膀,容九璃缓缓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司马霁月不动声色,立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容九璃,语气不咸不淡,却透着一股让人脊背发凉的威慑。 “身为侍婢,没有警醒主子出格的言行,难道不该死吗?” “既然九王爷觉得我该死,那就不要废话了,直接杀了我不是更加简单干脆?” “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我不介意九王爷亲自动手,还是说……九王爷是担心脏了自己的手?” 对上容九璃挑衅的视线,司马霁月眸光微寒,抬手伸向清风。 “剑。” 见状,容九璃抿了抿嘴角,换上了一个胆怯的表情。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身为一个男人,九殿下就这样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真的好吗?” 然而,还不等话音落地,就见司马霁月甩手将长剑扔了过去! 一把接住长剑,容九璃这才喜笑颜开。 “这还差不多!九王爷果然是个明白人,知道这种时候,用什么说话最有说服力!只不过……就凭一截树枝,九王爷以为真的能赢得了我吗?” 凤眼一凛,司马霁月轻启薄唇,眸色如雪。 “足够了。” “我劝九王爷……还是不要太小看人!” 踩着最后一个音节,容九璃立刻收紧瞳孔,出手如电,握着长剑笔直地刺向司马霁月! 霎时间,琉璃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凝眸,就只看到半空中剑光烁烁,却是捕捉不到容九璃和司马霁月的身形,唯独见到两团影子在不停地游走晃动,四处草木横飞,都是被剑锋和罡风刮下来的残枝碎叶,洋洋洒洒地飘摇在空气中! 本以为九王爷出手,不出三招就能让那个嚣张的女人跪地认输,然而一连过去了半刻钟,也不见分出胜负,清风酷俊的面庞上终于逐渐染上了几分讶异。 陡然间,忽而“噌”的一声,长剑脱手而出飞了出去,深深地刺进了一旁的树上,几乎将碗口粗的树干洞穿! 缠斗的两个人随之收手止步,停了下来。 待清风凝眸看去,却见容九璃的嘴里叼着司马霁月刚才折下来的那条树枝,只不过已经被削得仅剩三分之一的长度,而她的喉咙上,赫然扣着司马霁月的五指! “小姐!”待看清楚之后,琉璃忙不迭地冲上去,跪在地上连连叩首,“九王爷恕罪!求您放过我家小姐吧!奴婢愿为小姐承担所有的责罚!” “呼……” 抬头轻轻吹了一口气,容九璃斜勾嘴角,扯起了一抹狷狂的笑意。 “你慢了。” 司马霁月微敛眼睑,看了眼从空中缓缓飘散而下的一缕碎发,随即收回手,冷然道。 “本王并未使出全力。” “我知道,所以你看……我也没想杀你,要不然,现在被割断的就不只是这么几根头发了,不是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 “景阳侯府的六小姐,复姓慕容,双名长欢,只此一个身份,别无其他。” “你觉得本王会相信吗?侯府六小姐什么时候会武功了?” “本小姐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至于王爷信与不信,那就不关本小姐什么事儿了……还有,本小姐不会武功,也没有任何内力,这一点王爷应该还清楚才对。” 凉凉地看了眼容九璃,司马霁月没再说些什么,转身走了开。 清风先是一愣,随后立刻追了上去:“王爷——” “喂,”一把拔下插在树干上的长剑,容九璃转头喊了一声,随手将长剑掷了过去,“你的剑!” 接过长剑,清风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容九璃,到底还是摇摇头,快步闪出了院子。 不过片刻的功夫,琉璃险些吓得肝胆俱碎,又是浸出了满身的冷汗! “小姐……刚才你真是把奴婢吓死了!” “看来,你的胆子是该多练练了!快走吧,今天的事没那么容易结束,好戏才刚刚开场呢……回到府里,恐怕还有更精彩的戏码。” “啊?更、更精彩?” 24.第24章 王爷您是在包庇她? 收起长剑,清风快步追上九王爷的步子,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 “爷,依属下看,那个侯府六小姐,真的很可疑……” 司马霁月停下步子,回过头,剔眉看了他一眼,道。 “那又如何?” “属下是担心,如果慕容六小姐是刺客假扮的话,会不会……对陛下不利?” 司马霁月微敛眼睑,反问他。 “你见过这么嚣张的刺客吗?” “好像……没有……可就算不是刺客,属下也能肯定,慕容六小姐绝对不是原来的慕容六小姐!既然她是别人冒充的,必然居心叵测,难保不会……” “难保不会什么?”司马霁月淡淡一哂,扬手打断了他的话,“就算她是西贝货,冒名顶替了慕容六小姐,那也是侯府的家事,同本王有什么干系?” “话虽如此,然而景阳侯毕竟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而且让属下忧心的是,她冒充谁不好,偏偏要冒充同右相结有婚约的六小姐……难道王爷以为,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巧合也好,蓄意也罢,本王并不关心,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可是王爷……” “嗯?” 对上司马霁月冷冽的眸光,清风只好点头应下。 “属下遵命!只是……属下还有一点,不太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 “王爷……这是在包庇慕容六小姐吗?” “包庇?” 抬眸睨了清风一眼,司马霁月口吻淡漠,捉摸不透是什么样的心思。 “你以为本王有那种闲情逸致,跟一个扔马蜂窝蛰伤嫡母、转头就栽赃嫁祸给嫡姐,在女人堆里闹窝里斗斗个不停的丫头针锋相对吗?既然揭穿她对本王没有任何好处,本王又何须白费气力?” 闻言,清风这才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哪儿有些不太对劲。 “好像是这么回事,但……刚才刁难慕容六小姐的,不也是王、王爷您吗……” “什么?” “没、没什么……”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清风立刻噤声,飞快地闪退到了一侧,面色严正而神情肃穆! 等容九璃回到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晚了。 因为在百花宴上出了那样的事,皇帝就没再留景阳侯在宫里,让他提前回了侯府,至于大夫人的伤势……说轻不轻,说重也不算太重,然而一连两个多时辰,都不见她醒过来。 容九璃赌十个铜板,她是在装睡! 大概是没脸见人,又或者是不知道该怎么向侯爷交代,所以没敢在侯爷的怒气消下去之前面对他的诘问,而侯爷也确实像容九璃之前预料的那样,只随口关心了一句大夫人的伤势,并没有亲自到大夫人的寝屋探望,显然是对她心怀不满。 没想到会在满朝文武的面前丢那么大一个脸,整个侯府的气氛都变得很压抑,几乎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迁怒殃及! 从宫中回来之后,除了大夫人躺在房里休息,其他人都不敢回屋,一个个垂着脑袋跪在大堂上,默不作声。 容九璃自然是不愿意跪的,可是慕容忆雪带了头,其他人都跟着跪了下来,她要是不跪就显得太突兀了,但她并没打算跪太久。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跨进门槛,就看到跪了一地的人,景阳侯不由怒火中烧,厉声斥骂了一句。 “今日犯下这样的错,女儿有罪,恳请父侯责罚。” 慕容忆雪率先开口,俯身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有罪?”景阳侯冷哼了一声,垂眸看着她,“你有什么罪?说来听听。” “女儿罪责有三,其一,女儿孱弱,未能保护好母亲不受毒蜂蛰咬,其二,女儿愚钝,至今不能抓到幕后黑手,任其逍遥,其三,女儿大意,让凶手寻得可乘之机栽赃女儿,令父侯颜面受损……” 一字一句,慕容忆雪说得有条有理,仿佛在背剧本似的,说得那叫一个顺溜,口吻更是真挚恳切,令闻者动容,甚至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却丝毫没有提及在帝君面前倍受褒奖的风光事迹,态度谦逊恭谨,叫人无从挑剔!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景阳侯即便缓和了几分神色,大概是想起了她在帝君面前优异的表现,当下挥挥手,吩咐道。 “先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谁也无法预料,更何况敌在暗我在明,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慕容忆雪这才在丫鬟的搀扶下,优雅从容地起了身,抬眸问向景阳侯。 “不知父侯心中……有没有可疑的人选?” “暂时还没有,”景阳侯摇摇头,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似乎十分的伤脑筋,“在姐妹几人中,数你最聪慧,你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这……” 慕容忆雪微有迟疑。 “想到什么就直说,现在是在侯府,没有外人,用不着遮遮掩掩的。” “女儿、女儿只是担心,这件事恐怕是……侯府里的人,动的手脚。” 一听到这话,知道慕容忆雪是意有所指,慕容宁玉立刻就忍不住了,“唰”地站了起来,尖声反诘了一句。 “什么?!是侯府里头出了内鬼?这太可笑了!跟随大娘进宫的就只有我们姐妹几个,难不成大姐以为……是我们干的吗?做那种事情,对我们又能有什么好处?!” 闻言,景阳侯微蹙眉心,面露不悦,冷然扫了她一眼。 “本侯没让你站起来,跪下!” 慕容宁玉不敢忤逆他,当下又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脸上的表情却是倔强而委屈! 见状,慕容忆灵不由轻哼了一声,见缝插针地讽刺了一句。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心生嫉恨,做出一些失格的举动来?” “二姐这话就过了,”见妹妹受欺负,慕容宁雅自是看不过,跟着接了话头,“侯府同我们姐妹几人,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怎么可能会有内鬼做出这种不着头脑的事情?” 见容九璃一直没吭声,景阳侯转而问向她。 “长欢,对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冷不防被点到名,容九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琉璃轻轻地推了她一下,容九璃才微抿薄唇,作势就要开口。 “回父侯,女儿以为……” 只是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容九璃就眼皮子一翻,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 琉璃吓了一跳,赶忙摇了她两下,却见容九璃飞快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琉璃先是一顿,在意会之后,立刻叫嚷得更大声了! 霎时间,所有人都齐齐看了过来,有人面露惊疑,有人目露不屑,有人幸灾乐祸,竟是没几个担心的。 景阳侯起先也是微微一惊,随后很快想起了容九璃在皇宫中被“玷污”一事,不禁皱了皱眉头,吩咐下人将容九璃抬回了闺阁。 原本这才是今天的头等大事,只是后来横空飞出一个马蜂窝,把所有事情都打乱了,再加上容九璃失身一事已然被大夫人压了下来,景阳侯头疼之余便忘了管家仓促间同他说的这件事,眼下想了起来,大大小小的麻烦凑在一起,火气一下子噌地又蹿了上去,当下一甩袖子走了开。 “既然你们喜欢跪,就在这儿跪着吧,长点教训也没什么不对!” 25.第25章 就说是被九王爷打的 见侯爷盛怒,众人一时间把脑袋埋得更低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直等到侯爷走没了人影,慕容忆雪才款款朝侍婢伸出了手,轻轻地唤了一声。 “翠儿。” 侍婢闻言立刻抬起头,见状不由扬眉一笑,很快就领悟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即便匆忙站起身迎了上去,将慕容忆雪从椅子上扶了起来。 “小姐,夜来风寒的,奴婢先扶你回房歇息吧。” “这怎么行,”慕容忆雪勾唇浅笑,面上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得意,然而说出口的话却是大不相同,“妹妹们都还在地上跪着,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可以先行离去?” 翠儿不愧是跟在慕容忆雪身边的心腹,闻言立刻补充了一句,婉言相劝。 “话是这么说,可侯爷已经让小姐起来了,也就是说侯爷并没有罚小姐您下跪的意思,既然侯爷只让她们几位小姐跪着,小姐您又何必忤逆侯爷的意思,让侯爷多添不快呢……” 听到这话,周围的几个老嬷嬷即刻点头附和,连连称是。 “翠儿说得不错,大小姐您还是快回房歇着吧!今日闹了一整天,想必大小姐也该累了,要是不小心受了凉,侯爷又要怪罪奴婢们了……” “可不是,就算是为了老奴们着想,也请大小姐早些回房歇息吧!” “大小姐请回吧!”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催促,慕容忆雪嘴角的笑意随之更深了三分,先是委婉地推诿了几句,最后还是拗不过仆婢的一番劝说,在翠儿的搀扶下缓步走了开去。 临走之前,还不忘交待剩下的几位妹妹一句—— “姐姐知道你们心里委屈,可是父侯现在正在气头上,你们就是再委屈也得忍着,要不然一旦触怒了父侯,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们……父侯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你们安安分分地跪着,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父侯一时不忍,定会派人传令让你们回房的,知道了吗?” 听到这话,慕容宁玉顿时气个半死,只是碍于慕容忆雪嫡长女的身份不敢跟她顶撞,袖子下的拳头紧紧的捏着,哪怕心下早就把她诅咒了一万遍,面上却还是得乖乖地答应下来。 “知道了,妹妹谨遵姐姐教诲!” 踩着高傲的步子走出大堂,一回到自己的厢房,慕容忆雪瞬间变了脸色,恶狠狠地将桌面上的东西悉数扫到了地上,霎时间哐当哐当地打碎了一地的残渣! “该死!到底是谁在背后搞的鬼?!要是让本小姐知道,本小姐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而在院子的那端,罪魁祸首的某人却是丝毫没有罪恶感,此时此刻正乐滋滋地靠坐在床头,喝着景阳侯特地命人熬制的滋补甜汤—— 要是刚才不在大堂上演那么一出,只怕景阳侯就把她抛在脑后了,对付这种自私自利眼中只有自己的家伙,第一就是要吸引他的注意力,第二则是要提醒他自己的价值所在! 很显然,慕容六小姐现在最大的价值就是同右相的婚约,所以她的身体很重要,再加上大婚在即,自然更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其实,刚才在大堂上,看着那几个勾心斗角的女人互相狗咬狗,容九璃是非常乐得看热闹的,但是景阳侯非要把她牵扯进去,她就只能装晕了。 毕竟她现在是大夫人和大小姐重点算计的对象,做什么事都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否则容易打草惊蛇,故而那些小花招只需要在背地里捣鼓就行了……至于明面上,当然是能多低调就得多低调,能多弱势就得多弱势,只有这样,才会让那对用心险恶的母女放松警惕,放开手脚谋害她! 到时候,一旦她们暴露了真实目的,容九璃便能对症下药,给她们一个狠狠的反击! 一直等到容九璃喝完了甜汤,琉璃才迎上去接过碗,迟疑着提醒了一句。 “小姐,大夫人现在受了伤,虽说不受侯爷的待见,可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各房都送去了不少补品药材聊以慰问,小姐您看……我们是不是也该送些什么过去?” “送?为什么要送?”一听到要送东西给别人,容九璃立刻就不乐意了,“她们送她们的,本小姐偏不送!” “可是这样的话……大夫人会不会怀疑到小姐头上来?” “那就想办法不让她怀疑呗!” 反正她是坚决不会把东西送给别人的,更何况对方还是她讨厌到极点的老巫婆! “小姐……”没想到容九璃反应会那么激烈,琉璃不由愣了片刻,继而才试探着问她,“可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这个么,让我想想……看看做什么能转移她们的注意力……”摸着下巴,容九璃垂眸沉思了片刻,尔后眸光微烁,笑着勾起了眼尾,“有了!” 琉璃跟着一喜,追问道。 “要怎么做?” 容九璃扬手一摊。 “去拿把匕首过来。” 听到“匕首”二字,琉璃不由微变脸色,面露担心。 “小姐你要匕首干什么?” “别问那么多,拿来就是了,再去给本小姐拿块干净的帕子。” 见问不出什么,琉璃只好点头应下,匆匆跑去准备了匕首和手巾,一并递到了容九璃的面前。 拿过匕首,容九璃先是对着指腹轻轻划了一下,随后飞快地拿手巾拭擦手指上的血迹,染红了当中的一大块。 在琉璃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容九璃随手收起匕首,将染了血的手巾递到了她的手里,吩咐道。 “拿着这块手帕出去,就说你小姐我吐血了,要是旁人问起原因,就说……” 吞了吞口水,一想到又要拼演技,琉璃在紧张之余,竟然还有些小小的激动,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就说什么?” 微抬眉梢,容九璃半眯起眼睛,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借口。 “就说是被九王爷打伤的。” 那个时候在御花园,谁都知道她得罪了九王爷,可是后来却安然无恙,这显然是不正常的……所以她必须付出点“代价”,才能让事情变得正常,从而免去旁人的猜忌! 一听“九王爷”,琉璃的腿不自觉地就有些发软,连气势都随之减弱了三分。 “真的要这么说吗?牵扯上九王爷,恐怕不太好吧?” “说!必须说!说得越夸张越好!谁让他逼我给他擦鞋了?本小姐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你只管到外面嚷嚷,九王爷把你家小姐我打得吐血三丈,亏得你家小姐我坚毅能忍,才勉强撑着回到了侯府,可因为伤势太重,在狂吐一口腥血之后,就陷入了昏迷,这一昏就昏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会不会太夸张了?要是三天三夜装晕不吃东西的话,会……很饿的吧?” “唉,说你笨,你还真是……难道你就不会给本小姐多藏点吃的,趁人不注意悄悄地喂给本小姐吗?!” “噢,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喊话!” “这还差不多,也不算太笨嘛……” 26.第26章 沾了右相的光 眼见着琉璃就要跑到了门口,容九璃忽而想起了什么,立刻又叫住了她。 “等等……回来。” 琉璃顿住步子,转过身目露疑惑。 “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关于本小姐‘失身’一事,既然大夫人不想让别人知道,就先不要透露出去,你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也不要告诉娘亲本小姐在宫里遇上了什么,免得她担心。” “是,奴婢明白。” “还有,本小姐被九王爷打伤的事,你可以私底下知会娘亲一声,但是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娘亲身子骨不好,受不了太大的打击,万一因为这件事一不小心弄巧成拙,那就麻烦了。” “放心吧小姐,奴婢知道怎么做。” 说着,容九璃又交代了几句,差不多把细节都安排妥当了,才安安稳稳地躺回床上,正儿八经地装昏迷。 琉璃虽说算不上有多么的聪明伶俐,但好在悟性不错,一教就会,再加上有容九璃这位“名师”的精心指导,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充分地掌握了演戏的诀窍,喊起话来,一哭一嚎全是戏! “不好了不好了!六小姐吐血了!来人啊!快去找大夫!呜呜呜……小姐吐了好多好多的血!大夫要是再不来,只怕小姐就要熬不住了!” 一边哭一边跑,按着容九璃给出了路线,琉璃扯着嗓子几乎把整个侯府都转了一圈,霎时间闹得人尽皆知,甚至连老夫人都惊动了! 没过多久,容九璃的屋子里就聚满了人,一时间“风头”竟是盖过了大夫人的厢房。 当然,容九璃很清楚,这并不代表她在府中有多受宠,只是因为大婚在即,沾了右相的光,她才会得到这样的重视和厚待。 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想到连老夫人都会在大半夜爬起来赶来探望她,容九璃确实有些受宠若惊。 看来这个右相在朝中的地位不低,至少比她想象中更有权势,要不然也吸引不了这么多人的注意,要知道……大夫人被毒蜂蛰伤昏迷在床,不仅侯爷没有亲自去过问,老夫人也只是命人送了些东西过去抚慰,而不曾踏出静安堂半步。 到了她这儿,都已经是三更半夜了,侯爷和老夫人却是一得到消息就匆匆忙忙地下床穿衣,一前一后地赶了过来。 他们一来,那几房夫人自然也要跟着露面,即便陆陆续续地聚到了容九璃的屋子里。 因为有琉璃的提前知会,来得最晚的反而是容九璃的亲娘,也就是侯府的二夫人,但她身体孱弱,偏居后院也是众人皆知的,所以就算来晚了一些,也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还没进门,二夫人悲恸的啜泣声就传了进来,声音不是很大,但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十分清晰。 在丫鬟的搀扶下,二夫人一边拿帕子抹着眼泪,一边颤颤巍巍地跨进门槛,轻微的抽泣声虽然没有嚎啕大哭那样撕心裂肺,但正因为隐忍而显得更为揪心。 走进屋子,一看到容九璃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二夫人再也忍不住,快步扑了上去,哭腔也跟着浓重了起来。 “欢儿!我的欢儿!我可怜的欢儿……你这是要担心死娘亲啊欢儿……” 闻言,容九璃不由心头微动。 同样是演戏,大夫人的演技显然更胜一筹,但是在她抱着自己哭的时候,容九璃并没有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任何关切,反而是眼前这位二夫人,演技算不上有多么的炉火纯青,可是字字句句里面透着的忧惧却是情真意切……大概是母女连心的缘故,就算琉璃提前给二夫人打了强心剂,容九璃还是能感受到二夫人对她怜惜和心疼。 “砰!” 侯爷重重一掌击在桌面上,怒容满面。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偿还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吐血了?!” 琉璃跪在地上,深深地埋着头,缠着肩膀瑟瑟发抖。 “奴婢、奴婢不敢说……” “不敢说?!”一听这话,侯爷更恼火了,声调瞬间拔高了八度不止,“都什么时候,你是想害死长欢吗?!” “奴婢不敢!可是、可是……” 看着琉璃浑身发抖,吓得不成样子,老夫人不由抬手拦住了侯爷的呵斥,缓声开口安抚了一句。 “这是在侯府,不是在皇宫,有什么事你只管说,有老身给你做主,没什么可担心的。” “是,老夫人……”琉璃这才竭力镇定下来,埋着脑袋小声回话,“小姐她、她是被九王爷打伤的……” 话音落下,众人立时变了脸色,就连侯爷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什么?!九王爷?!长欢怎么会招惹上九王爷?!” 琉璃断断续续地把容九璃不小心撞上九王爷,逃开之后又被抓了回去,最后被九王爷一掌击伤了心脉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其间还不忘添油加醋地渲染了一番九王爷的恐怖和当时气氛的惊险,毕竟除了容九璃被打伤这一点是骗人的以外,恐怖和惊险都是她亲身经历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怎么不早些告诉本侯?” “为了大夫人和大小姐的事,小姐觉得侯爷已经够头疼了,所以小姐不想再因为这种事情给侯爷添麻烦,以为忍忍就过去了……可没想到、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 “胡闹!九王爷下手从来只会重不会轻,受了伤就应该赶紧找御医,再过十日就是长欢的及笄礼了,她以为她的身子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吗?!这要出了什么差池,本侯怎么向右相交代?!”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老夫人微蹙眉心,抬头看向从内屋走出来的大夫,“先听听陈大夫怎么说吧。” 闻言,景阳侯立刻迎上前,面露忧切。 “陈大夫,长欢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侯爷放心,六小姐并无性命之虞,只不过伤了根基,怕是要休养一段时日了……老夫先开些方子,待六小姐醒来之后,每日煎服三帖便可。” “那就有劳陈大夫了。” “侯爷客气了。” 送走陈大夫,景阳侯又转身吩咐下人。 “去本侯屋子里把那株御赐的千年人参取来,煎好了给长欢服下……大婚在即,长欢的身子马虎不得!” “是,侯爷!” “碧水,去把老身的养心丹也拿来,给六小姐服用,助她早日恢复。” “是,老夫人。” 有了侯爷和老夫人带头,其他几位夫人自然不敢怠慢,纷纷把私藏的最好的补品都贡献了出来,一下子堆满了整张桌子,仔细清算一番,竟是比大夫人房里的那些还要好上几倍! 得知这个消息,大夫人直接就气醒了过来! 慕容忆雪一怒之下,又摔了几个杯子。 “光摔东西有什么用?” 大夫人冷眼看着她,眯着眼睛训斥了两句。 “抓住右相才是上策,如今你父侯虽然得宠,但比起右相的平步青云,还差了些火候,只有得到了右相的襄助,你父侯的地位才能真正稳固,所以……你就安安分分地再等几日,接下来的事我都已经帮你安排好了,等你成了右相夫人,这些隆宠就都是你的了!至于六丫头那只破鞋,到时候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你又何必计较她现在的风头?” 27.第27章 九王爷驾到! “可是……六妹她凭什么?一个庶出的女儿,竟然把娘亲您都比下去了!女儿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女儿是为您觉得不值啊娘!” 怒气冲冲地踢开地上的碎片,慕容忆雪快步走到床边,一脸的不甘心。 “傻孩子,娘知道你心疼娘,可这事儿也怨不得别人,今日在百花宴上闹了那么一出,娘算是把你父侯的颜面给丢尽了,你父侯现在正在气头上,不待见娘也是情有可原……至于那几房妾室,哼,以为这样娘就会失势,赶着去巴结刘丫头,顺带还踩娘一脚,也是没什么眼界,不用理会她们……咳,咳咳……” “娘!”见大夫人咳嗽,慕容忆雪立刻上前帮她顺气,“好些没有?” 大夫人摆摆手,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还是很虚弱,只一双眼睛锋芒毕露,盈满了算计。 “不碍事。” “其实道理女儿都懂,女儿只是气恼抓不到那幕后的凶手,那人把娘害成这样,合该千刀万剐,万死不足惜!” “这件事娘也觉得蹊跷,不过……娘自会派人暗中调查,你不必插手。还有十天就是你六妹的及笄礼了,娘的事你先别管,接下来还是要以右相和大婚为重,知道吗?” “女儿知道。” “俗话说母凭子贵,可在我们侯府,女儿也一样重要……你是嫡长女,必然要嫁个好人家,只要到时候你顺顺利利地成了相府夫人,娘在府中的地位自然就坚不可摧了,那些贱人想看娘的笑话,想踩着娘上位,都是在白日做梦!” “娘说的是,”听到大夫人这样说,慕容忆雪才又喜笑颜开,不屑地撇了撇嘴角,附和道,“她们想跟娘斗,还远着呢!” “好了,你先下去歇着吧,别忘了给六丫头送些补品,在这紧要的关头,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知道了娘,女儿明白……女儿一定挑最好的给六妹送去。” 慕容忆雪微勾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大夫人闻言点点头,会心一笑。 “你明白就好。” 第二日,趁着屋子里没人,琉璃悄悄地凑到容九璃的耳边,咂着嘴巴感叹了两句。 “小姐您看,大房那边送来的东西,样样都是极品……虽然三夫人她们送的也不差,可统统加起来,还不如大房的一件呢!这出手可真大方!” 容九璃翻了个身,抬手揉了揉躺得有些发麻的屁股,闻言不由哂笑了一声。 “大夫人果然不简单。” 琉璃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小姐为什么这样说?” “既然是大房,出手当然要阔绰些,要不然如何彰显她们的大度?而且,送的东西越好,把那些妾室都给比了下去,大房就能在气势上压住她们……眼下大夫人还在床上躺着,就能借送礼扳回一局,你说她厉害不厉害?” “话是这么说,可这些东西都是实打实送过来的,难道大房那边就不会心疼吗?” “嗯,这个问题问得好……”趴在床头思索了一番,容九璃忽而扬起眉梢,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我大概知道大夫人这样处心积虑地设下圈套谋害我,是要干什么了……” “小姐你又知道了什么?” “很简单,她们这次做得有些过火了!如果只是为了压一压妾室的风头,大房只消送些上等的东西过来就可以了,用不着送这么好的……眼下,她们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舍得把私藏的宝贝拿出来,那只能说明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大夫人和大小姐都是聪明人,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她们既然舍得出手,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们能从本小姐手里得到更好的!” “更好的?”琉璃微蹙眉头,苦思冥想了一阵,“小姐手里还有什么东西……会比大房那边的还要贵重?”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摇摇头,容九璃两手一摊,把脑袋埋进了褥子里,“谁让本小姐失忆了呢,只能辛苦你多动脑子想想了!” 沉默了一阵,琉璃忽而惊呼了一声。 “噢!” 容九璃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 “想到什么了吗?” 琉璃迟疑地沉吟了片刻,又摇摇头,不太确定。 “可能不是……奴婢再想想。” “别怀疑自己,有时候第一直觉往往是最准确的,”容九璃笑盈盈地鼓励她,循循善诱,“说说看,你刚才想到了什么?” 微抿薄唇,见容九璃坚持,琉璃只好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奴婢怀疑,大房觊觎的……或许是二夫人的嫁妆。” “我娘的嫁妆?” “小姐您毕竟是庶出,平日所得的赏赐断不可能比大小姐金贵,所以……只有二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嫁妆,也许会让大夫人眼红,虽然奴婢对二夫人也不是很了解,但之前也曾听说府里的老嬷嬷提起过,二夫人出身商贾,娘家世代经商,家产殷实,只可惜后来败落了。” 经过琉璃这么一解释,容九璃立刻就把来龙去脉理了个通透……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再怎么败落,能名正言顺地嫁到侯府给侯爷当二房夫人,想必娘的母族当时还颇为富庶……不管怎么说,商贾的地位一向不高,若是没有足够多的钱财,怕是入不了父侯的眼睛,这么说来,娘的嫁妆还真是不容小觑呢!” 两人正窃窃私语地议论着,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高亢的禀报,声音中似乎还透着微微的颤抖! “九王爷……驾、驾到!” 一听到那三个字,琉璃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容九璃跟着换上了痛苦的表情……那个魔煞的阎王殿下怎么来了?!简直阴魂不散啊有没有?! 等反应过来,琉璃忙不迭地帮容九璃整理被子,容九璃也不敢掉以轻心,赶忙翻身躺好,装死装晕装怀孕——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她不能露馅了! 才刚刚闭上眼睛,就听“砰”的一声,门被一脚踹了开! 没错! 就是用踹的! 而且还踹得非常暴力! 九王爷一进门,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出去!” 琉璃一愣,有些不放心容九璃,不由得颤巍巍地挣扎了两句。 “可是,这是小姐的闺房……王爷您身为男子,就这么闯进来,恐怕不合适……” 对此,九王爷只用一个字,就干脆利落地回绝了她—— “滚。” 28.第28章 本王要的是你 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戾气,琉璃立时噤了声,不得不匆匆走了出去。 前一脚才跨出门槛,还不等她来得及站稳身子,就听得“砰”的又一声巨响,门被重重地甩了上,随之刮起的一阵风险些把她冲翻在地上! “好吓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琉璃眉心深蹙,满脸忐忑不安,虽然这不是第一次近距离的面对九王爷,但那种与生俱来的威压还是让她透不过气来。 门外,一行仆婢也是人心惶惶,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这般突如其来的状况。 缓了好一阵,琉璃才强自镇定下来,迎上前去问管家。 “陈管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九王爷怎么、怎么来咱们府上了?” “哎,我也不清楚……刚看到九王爷的马车在门外停下,我还以为是看花了眼睛!毕竟九王爷与侯爷向来没什么交际,以前从不曾来过侯府,可没想到还真是九王爷来了!进门就问六小姐的住处在哪,紧接着二话不说就闯了进来,把我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奴婢知道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琉璃顿时变了脸色,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原本小姐被九王爷打伤的事情,小姐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奴婢说出来,就是怕节外生枝多生事端!可是奴婢情急之下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这下完了!一定是消息传到了九王爷的耳里,九王爷来找小姐的麻烦了!都是奴婢的错,都怪奴婢管不住嘴……” “现在说这些也晚了,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吧!” “呜呜呜,怪奴婢不好,连累了小姐……小姐现在还在床上昏迷不醒,九王爷会不会对小姐下毒手啊?!怎么办啊管家?快想想办法帮帮小姐吧!不然小姐真的凶多吉少了!” “你们先在这儿守着,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我,我现在就出府去找侯爷,要是侯爷回来了,九王爷应该会看在侯爷的份上给几分薄面……哎,偏偏侯爷这时候不在府中,真是急死人了……” 摇摇头,陈福叹息了一声,即便神色匆匆地走了出去。 留下琉璃和其他的几位仆婢忧心忡忡地站在院子里,远远地看着守在屋子门口一脸严正的清风,不敢靠上前半步。 屋子里,司马霁月款步走到床边,垂眸看了眼躺在床上闭目不醒、纹丝不动的容九璃,冷笑着哼了一声。 “别装了,起来吧!” 知道瞒不过他,容九璃只好睁开眼睛,坐起了身,抬头恹恹地看了他一眼,头疼道。 “九王爷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司马霁月扯了扯嘴角,剔眉看着她,“是谁传出消息,说是本王把你打吐血的?” “这本来就是事实嘛!我又没冤枉你……” “事实?” “对啊!虽然你没有把我打吐血,但有把我气吐血啊!左右都是吐血,不都是一样的吗?” 眸光微冷,司马霁月哂然一笑,不以为然。 “别跟本王饶舌,本王不吃这套!” 双手托着下巴,容九璃抬头,换上了笑眯眯的表情,问道。 “那你吃哪套?” 对于容九璃的嬉皮笑脸,司马霁月却是不为所动,探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在容九璃的脸上刮过,试图捕捉到蛛丝马迹。 “说吧,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见他不好糊弄,容九璃即便收敛了神色,淡然浅笑。 “这是我的私事,跟你没有关系……九王爷是聪明人,应该不会喜欢多管闲事吧?” “既然是私事,为何要把本王拖下水?” “说你小气,你还真是一毛不拔啊!好歹我给你擦了一次靴子,稍微借用一下你的名头都不行吗?反正你早就已经臭名昭著恶名远扬了,多这一件不多少这一件不少,不痛不痒的,用得着这么计较吗?还专程跑过来兴师问罪,也是蛮醉人的……” 司马霁月冷冷地看着她,一直等到容九璃把话说完了,才轻启薄唇,不温不火地吐出两个字。 “不行。” 容九璃一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哈?!什么……什么不行?” “本王的名声再差,那也是本王的,你借用了本王的声名,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代价?”对上某人阴测测的目光,容九璃只觉得脊背发凉,寒毛噌噌噌地就竖了起来,“你想要什么代价?等等……那个,事先申明,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闻言,司马霁月微勾嘴角,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你觉得本王会缺钱?” “对哦!普天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整个国库都是你们皇族的,好像是不会缺钱,而且我也没钱……但是不要钱的话,你还想要什么?” 司马霁月忽然眸光一凛,直勾勾地看着她,犀利的视线宛如一柄利刃,笔直地贯穿了容九璃的魂魄—— “你。” “什么?什么意思?!” 司马霁月轻抬眉梢,又重复了一遍。 “本王要的是——你。” “要我?!”容九璃一惊,赶忙拉着被子捂住了胸口,仿佛柔弱的小女孩遇上了猥琐的大叔,立刻往后退到了墙边,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戒备,“你要我干什么?我可是有婚约有节操的人,以身相许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干的!” 听到她这么说,司马霁月的眼神更不屑了,甚至还有几分嫌弃。 是的!就是嫌弃! 而且还是毫不掩饰的那种! “本王什么时候说要你以身相许了?” 见他不是那个意思,容九璃才微微放松了神经,坐直了身体,虽然对他刚刚的那个眼神很有些不满,但不管怎么说,都比莫名其妙地被抓去服侍他这个魔煞的阎罗要强……呵呵,在这种难伺候的祖宗身边哪怕是多呆半天,容九璃都觉得自己会折寿半年好吗! “不是以身相许的话,那你要我干什么?” “你的身手不错,很灵活,有相当的爆发力和柔韧性,招数是本王从未见过的……至于师从何处,你应该不会透露。” “嗯嗯,”容九璃点点头,“你猜得没错,我确实不会透露……这么说来,你是看上了我的身手,想让我教你咯?” “不是教本王。” “那是教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29.第29章 让我成亲那天去找你?! “切,早晚不都是会知道的吗?干嘛遮遮掩掩的,搞得一副好像很神秘的样子……” 撇了撇嘴角,容九璃不屑地哼了一声,心底下总觉得毛毛的,莫名有点儿心慌。 不管怎么说,被九王爷找上门十有八九是没什么好事儿,容九璃敢打包票,普天之大绝对没有人想跟九王爷打交道,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她! 如果可以,容九璃真想跟这个阴诡酷厉的家伙划清界限,离得远远的! 只可惜,从目前的发展趋势来看,九王爷似乎并没打算那么轻易就放过她,换句话也就是说……她的水深火热的日子,恐怕才刚刚开始。 对于容九璃的轻嘲,司马霁月并没有理会,只淡淡地问了一句,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但口吻之中却是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听在耳里更像是一种威慑和胁迫。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什么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难道我能说‘不’吗?” “不能。” “那不就得了!你是来命令我的,又不是来找我商量的,我还能怎么考虑?谁让我有把柄攥在你手里,没办法只能认栽了……” “你知道就好,”司马怀瑾微勾嘴角,抿出一线薄薄的笑意,带着三分奸诈七分诡谲,看得容九璃很没有安全感,“既然已经想好了,那么……十天之后,记得来找本王。” “哦。” 怏怏不乐地应了一声,容九璃默默地为自己未来的悲惨生活点了一支蜡。 下一秒,隐隐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容九璃蹙着眉头沉吟了片刻,随后恍然惊醒,立刻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对着跟前那个戴着饕餮面具的阴险少年怒目而视! “什么?!十天后?!你确定没有搞错?!那个……九天后是我的及笄礼,十天后……刚刚好就是我大婚的日子了!那天我要成亲的好吗?!很忙啊有没有?!根本就抽不开身,哪有空去找你?所以……你就不能换个时间吗?” 对此,司马霁月却是无动于衷,依然还是我行我素,固执己见,几乎想也没想就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不能。”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做人不能这么缺德好吗?”容九璃上上下下扫了他好几眼,一脸不可理喻的表情,“让我成亲的那天去找你?你什么意思啊?!” 司马霁月漠然地回视她,连眼睫毛都不抖一下,道。 “你可以选择不成亲。” “靠!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容九璃狠狠地噎了一下,发誓她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这个强词夺理的家伙绝对是她见过的人里面最自我最蛮横的,没有之一!“难道你的事是头等大事,我的大婚就不值一提了吗?好歹这也关系到我终生的幸福,怎么可能说不成亲就不成亲?” 司马霁月目光坦荡,毫不心虚,还是那么的振振有词,仿佛全天下的道理都站在他那边一样! “本王没说拦着你不让你成亲。” “可是你让我大婚的时候去找你啊!这跟拦着我不让我成亲有区别吗?!哪有新娘子在大婚当天不见人影的?!” “那是你的事,与本王无关。” “吼!真是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跟你说话简直分分钟都能夭寿!” “嗯。” “呵呵!你‘嗯’个鬼啊?!我又不是在夸你!” “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本王。” “什么?!我挑衅你?!明明就是你在找我麻烦好吗?!我的耐心还是有限的呢!真是要疯了,懒得理你!” 一裹被子,容九璃立刻翻身窝回了床上! 她后悔了,刚才就不应该跟他说话,他们两个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根本没办法正常交流好吗?! 正当两个人僵持的时候,屋外忽然响起了匆忙杂乱的脚步声,紧跟着是清风冷冰冰的声音。 “景阳侯且慢,我家王爷还在屋子里。” 听到这话,景阳侯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打死他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一个外人拦在自家闺女的房门外,这是什么道理?! 虽然知道九王爷一向不按套路出牌,从来都不把礼节放在眼里,可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种地步,众人免不得也跟着齐齐一怔,傻愣愣地看着景阳侯尴尬地被拦在房门外,一时间不知所措,完全无从应对! 本以为好不容易把侯爷请回来,多少能给九王爷施压,缓和下眼前紧张的状况,却不料九王爷反客为主的能耐也是叫人望尘莫及,无法直视! 好在,没让侯爷等太久,司马霁月就打开门缓步走了出来。 只是他一走出门,走廊上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更诡异了。 侯府中的一众仆婢不敢抬头直视他,一听到开门声便就齐刷刷地垂下了脑袋,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清风倒是早就习以为常,迈步迎了上去。 “爷。” 司马霁月目不斜视,连步子都没有停顿一下。 “我们走。” 愣了片刻,景阳侯才恍然回过神来,虽然心下有些不快,却还是得挤出笑意迎上前,笑着讨好他。 “难得九殿下光临寒舍,本侯未能及早恭迎,倒是有些怠慢了……只是不知九殿下此番前来,是为何事?若是小女有开罪九殿下的地方,还望九殿下能看在本侯的面子上,多多包涵……” “无碍。”司马霁月微微放缓步子,抬袖轻轻一摆,转而吩咐清风道,“让他们把东西抬进来。” “是,殿下。” 清风躬身应下,即便匆匆走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就带了一队人鱼贯而入,两人抬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数一数,总共竟有八个大箱子之多! 景阳侯见状不由面露疑惑。 “这是……?” “昨日在御花园中,本王不幸失手打伤了六小姐,这些是本王的赔礼,还望侯爷不要见怪。”说着,司马霁月垂眸扫了众太监一眼,下令道,“打开。” 话音落下的刹那,八个箱子在同一时刻齐刷刷地打了开,霎时间光芒闪烁,险些亮瞎了院子里所有人的狗眼。 在看清箱子里堆放着的东西后,众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个个忍不住张开了嘴巴,露出了惊诧和欣羡的表情。 震惊之下,有人情不自禁地开口念叨了一句。 “天啊,这么多的宝器……简直比右相的聘礼还要贵重十倍啊……” 30.第30章 九王爷VS右相 景阳侯自是见过世面的,什么样的珠宝古玩没见过,可是在看到那八个箱子时,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而且……正因为识货,才更加清楚这八箱宝物的贵重! 当时听到管家匆匆赶来找他,还以为府里出了什么大事,想着九王爷亲自找上门来,十有八九是大凶之兆……情急之下,景阳侯还专程派人去请了右相来说情,以至于眼下看到九王爷这般作为,景阳侯一下子就看傻眼了,半晌没能反应过来,猜不透九王爷是个什么样的心思? 若只是赔礼道歉,以九王爷身份之尊贵,根本不需要亲自上门,更何况……从他入朝至今,还从未听说过素来冷血酷厉的九王爷在伤人之后,还有道歉一说。 即便这事儿传了出去,只怕数遍整个皇城都没有人会相信! 再者,哪怕是退一万步讲,就算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九王爷是诚心登门道歉的,那也用不着送这样厚重的大礼,诚如方才那名小厮所言,这八个箱子里的东西加起来,已然远远盖过了右相的聘礼,着实让人受宠若惊! 这“惊”里面,也只有两分是惊喜,其余八分几乎全是惊吓! 换成是别人送这样的大礼,景阳侯自然乐不可支,可九王爷的大礼,绝对不是说收就能收,轻易可以承受得了的……怕只怕有命收礼,没命享受! 可是,倘若硬要说九王爷是来找侯府麻烦的,那就更不好解释了。 毕竟侯府和九王府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曾结下什么仇怨,纵然慕容长欢在宫里开罪了他,也早已受到了应有的惩治,以九王爷平素酷厉果决的性情而言,是断不会理会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的。 至于抬着八个宝箱找上门来闹事的行径,则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景阳侯自忖能揣度陛下的七分圣意,然而面对戴着饕餮面具的孤傲九王爷,他却是连对方的半分心思都琢磨不透。 正当众人震惊不已的时候,有小厮匆匆赶上前来禀报。 “禀侯爷,右相求见!” 景阳侯闻言一怔,暗道右相来的不是时候,虽说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在这之前,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光景。 挥挥手,景阳侯赶忙将人挡了回去。 “先让右相在大堂等候片刻,就说本侯马上过去!” “可是……”小厮略显迟疑,面露难色,“右相已经过来了!” 听闻九王爷来找六小姐的麻烦,整个侯府的下人几乎都是心慌慌的,一听说右相赶来说情,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当下就心急火燎地带人赶了过来,唯恐迟上那么一时半刻! 果然,小厮的话音刚刚落地,就有一名蓝衣男子快步走进了院子。 一抬眸,见到院子里的情形,来人不由得跟着怔了一怔,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一时间看不明白眼前的状况。 见到九王爷在场,林莫白不敢怠慢,即刻走上前躬身行了一礼。 “下官见过九殿下。” 司马霁月冷然抬眸,淡淡地哼了一声。 “免礼。” “谢殿下!” 司马霁月不置一词,显然没有留下来跟他嗑叨的打算,转身便同右相擦肩而过,径自走了开。 一直等到司马霁月走出了一段距离,景阳侯才恍然回神,忙不迭地喊住了他。 “殿下且慢!” 司马霁月顿足,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 “侯爷还有何事?” “殿下还是把这些箱子抬回去吧!这些宝物太贵重了,本侯不能收……” 闻言,司马霁月却是不置可否地冷然一哂,笑着道。 “侯爷多虑了,这些是送给慕容六小姐做赔礼的,不是送给你的,不用你收下。” 说这话的时候,司马霁月若有似无地扫了林莫白一眼,漆黑的瞳眸之中意味不明。 景阳侯顿时一噎,对于九王爷这样的说法,在颜面难堪之余又有些无言以对,默了片刻才追加了一句。 “即便是欢儿,也不能收。” “那就等她醒了,让她亲自送回来。” 留下这么一句话,司马霁月即便拂袖走了出去,不再理会景阳侯的辩解和挽留。 差不多等九王爷走远了,林莫白看了眼跟前亮光盈盈的八个宝箱,不由微蹙眉头,开口问向景阳侯, “侯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景阳侯摇摇头,面露戒备之色。 “本侯也不清楚,九王爷行事一向毫无章法,本侯从来都是能避则避,可没想到,最后还是撞上了……偏偏不是别人,却叫欢儿在这种时候触了霉头。” “侯爷莫担心,九王爷虽说生性倨傲跋扈,但也不是喜欢滋事生非之辈,今日或许只是他一时兴起,想借此机会为自己正名吧……” 林莫白轻声劝慰了一句,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希望他只是一时兴起……”叹了口气,景阳侯即便命人将八个宝箱收了起来,哪怕里面有他感兴趣的东西,也是断然不敢轻易碰触的,“你来了也好,长欢还在屋子里昏睡,你要去看看她吗?” 林莫白颔首,随之露出了几分怜惜的表情。 “原本今日一早就该来拜访的,只是公务繁忙,一下子抽不开身……” “不怪你……现在来了也不迟,快去看看她吧。” “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 摆摆手,景阳侯一脸头疼地走了开,本来这两天府里的糟心事就多,再加上九王爷这么一掺和,实在是让人静不下心来,太阳穴也跟着突突的跳,叫人无端地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一场更大的暴风雨正在酝酿之中! 见到右相迎面走来,琉璃立刻迎了上去。 “林公子,你来了!” “嗯,”林莫白温和一笑,问道,“长欢的身子怎么样了?现在好些了吗?” 摇摇头,琉璃微垂脑袋,迟疑着该不该跟他说实话,毕竟林公子是小姐的青梅竹马,而且再过几天就要变成她的姑爷了,算不上是外人。 “小姐她……”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身后忽然就响起了一声娇柔的轻唤,生生地打断了她! “林大哥,你怎么来了?是来看六妹的吗?” 却是大小姐的声音。 回头,见到慕容忆雪款步走来,琉璃顿时垮下了表情,忍不住在心头腹诽了两句……废话,不是来看小姐的,难道还是来看你的吗?还“林大哥”呢,叫得可真亲切,这要在以前倒也没什么,可自从看清楚了大小姐的真面目之后,琉璃怎么看她都觉得是在惺惺作态,假得很! 31.第31章 勾引右相 转过身,对上慕容忆雪温婉的目光,林莫白不由跟着扬起了嘴角,笑着打了声招呼。 “大小姐,你也过来看长欢了?” “是啊,”慕容忆雪闻言叹了口气,露出了心疼的表情,连口吻都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忧心,“可怜长欢年纪还小,就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便大夫说不会伤及性命,可一直昏睡到了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林莫白微微颔首。 “叫你挂心了,不知大夫人的身体可还好?” “林大哥无须担心,有整个太医院的太医给母亲诊治,已经好了许多,想来过不了几天就能痊愈了……只是可恨那个害人的贼子还未抓到,着实让人气恼。” “陛下已经下了死命令,应该很快就会有眉目,你就别想太多了,安心在府里等消息便是。” “也只能这样了。” 慕容忆雪说着又低低叹了一声,秀丽的面庞上是楚楚可怜的表情,便是琉璃看了都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委屈之中夹杂着几分哀怨,却又不至于沦为幽怨,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看了只有怜惜,而不会觉得厌烦。 见不惯她在自家小姐的房门口和准姑爷面前矫揉造作,琉璃即便开口提醒了一声。 “林公子,大小姐!外头风大,快别站在门口了,先进屋子再说话吧。” “琉璃说的是,”慕容忆雪立刻收敛神色,朝林莫白递去温柔的笑意,“林公子,里面有请。” 林莫白笑着摇了摇头,退开两步,继而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道。 “还是大小姐先进去吧。” 让一次是美德,让两次就显得太过刻意了,这种浅显的道理慕容忆雪自然明白,便没再继续谦让,垂眸朝着林莫白屈膝行了一个小礼,即便迈步朝屋里走了过去。 在抬脚跨过门槛的时候,慕容忆雪不妨一脚踩到了衣角,瞬间整个人重心不稳,“啊”的惊呼了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扑了下去。 眼见着慕容忆雪快要摔成狗吃屎,琉璃乐得站在一边看好戏,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林莫白立刻快步走上前,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慕容忆雪顺势往林莫白怀里一送,两个人登时就抱在了一起! 琉璃蓦地瞪圆了眼睛,几乎能看到大小姐胸前的那两坨紧紧地贴在了林莫白的胸前,甚至还挤成了饼状! 见着这一幕,不用容九璃在边上解说,琉璃也看出了几分端倪……且不说大小姐刚才那一跤是不是故意摔的,就现在这一抱,搂了好一会儿都没松开,绝对是有心的! 要不然,换成是一般的情形,哪怕不计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只是为了避嫌,也早该一把推开了! 毕竟右相现在的身份是六小姐的准夫君,也就是慕容忆雪的准妹夫,在这样的关系下,两人之间有任何过于亲密的举动,都是大忌! 但显然,慕容忆雪并不这么认为。 甚至连林莫白,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两个人互相搂着抱着,僵持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恍然回过神来,匆匆地分了开。 慕容忆雪的脸颊瞬间红透了一大半,看起来愈发地娇艳欲滴,羞赧可人,再加上刚才仓促间的拉扯,衣裳被不经意间拉开了几分,胸襟微微敞着,露出了一片白嫩如玉的雪肌,以及若隐若现的春色……颇有一种欲掩还休的青涩和柔美。 林莫白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见着这情形,一时间不由看呆了,默了片刻才仓促地收回了视线,抬头略显尴尬地开口关心了一句。 “大小姐,你还好吧?” “还、还好……多谢林大哥刚才出手相救,要不然我可要摔破相了……” 慕容忆雪微微低下头,盈盈一笑,羞涩的笑容衬着绯红的脸颊,别有一种勾魂摄魄的美感,连琉璃都不得不承认,大小姐的这一招色诱玩得出神入化,十分的巧妙,并且毫无痕迹。 只不过,勾引自己的妹夫这种事情,就算她玩得再圆润,也一样让人唾弃! 愤愤然瞪了慕容忆雪一眼,琉璃气不过,即便快步走进了屋子,在经过慕容忆雪身侧的时候,故意使劲地往她身上重重撞了一下! 慕容忆雪本就没怎么站稳,眼下被她这么一撞,当即身体失衡,冷不丁地屈膝跪到了地上! 这一回,林莫白因着心神还未收定,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故而来不及扶她,只听得耳边响起“咔”的一声,是膝盖骨重重磕到地面的声音。 “啊……” 慕容忆雪又是一声痛呼,然而……像是专门训练过一样,就连惨叫声都别有一番韵味。 “小姐!” 跟在一旁的侍婢见状一惊,立刻迎了上去,赶忙扶起了她。 见状,琉璃忍不住怀疑慕容忆雪十有八九是自己要跪下去的,毕竟她刚才撞的方向和力道,只会让她往侧边倒,而不会往前倾。 只可惜,不管慕容忆雪是不是故意的,琉璃撞倒了她却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琉璃跟在容九璃身边呆了一段时间,胆子大了不少,倒是不怕事儿,只是她原以为率先发难的会是大小姐身边的侍婢,却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开口诘难她的,竟然是林莫白! “琉璃,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撞大小姐?” 对上林莫白严厉的视线,琉璃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贱婢!” 不等她回过神,站在边上的另一名婢女扬手就重重地甩了她一个耳光,声音清脆透亮,可见下手之重,说着,又是狠狠地一脚踹上了她的后膝! “跪下!” 而自始至终,林莫白都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不知道是因为忌惮大小姐,还是因为琉璃只是个婢女,加之犯错在先,不值得他为其得罪慕容忆雪。 “好一个刁奴!心肠竟如此歹毒!说,你为什么要撞倒大小姐?是不是谁在背后指使你这么干的?!” 身为大小姐的贴身侍婢,翠儿显然也受了诸多调教,一张口就是咄咄逼人的质问,甚至连问的问题都很有讲究,不动声色地就往容九璃的身上引……毕竟,对付一个丫鬟从来就不是她们最终的目的,而能“指使”琉璃做出如此大胆举动的人,也只有她近身服侍的六小姐。 32.第32章 明着抢男人啊! 琉璃完全是一时冲动卯着一股子怒气才撞倒了慕容忆雪,但骨子里毕竟还是个胆小怯懦的婢女,甚至没有想过撞倒大小姐之后的严重后果,眼下被对方连扇带踢地厉喝了几句,顿时就慌了神,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霎时间吓得面白如纸。 但就算慌乱到了极点,听着翠儿那样咄咄逼人、循循善诱的质问,琉璃始终紧咬着的牙关,不愿拖累容九璃。 “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哼,你当我们眼睛都瞎了吗?!撞得那么用力,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你这个贱婢分明就是蛇蝎心肠!” “不是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琉璃哭着嗓子忙着否认,见翠儿一下子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只好转向林莫白求助,“林公子,奴婢真的不是有心要撞倒大小姐的,您说句话啊林公子……” 见状,翠儿不由眸色一冷,赶在林莫白开口之前,扬手又是一个脆亮的巴掌,毫不留情地印在了琉璃略显红肿的脸颊上! “住嘴!贱婢!撞了人不思悔改,竟然还敢狡辩?不懂规矩的臭丫头,今天就让姐姐好好教你府里的规矩!” 说着,翠儿劈手就捏起琉璃的下颚,作势便要掌她的嘴! “啊!”琉璃吓得惊呼了一声,满眼惊恐地看着林莫白,声泪俱下地连声哀求,“林公子!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您要为奴婢做主啊……” 闻言,林莫白不免面露难色,微微动了一下嘴唇,迟疑着要不要开口。 毕竟这是侯府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好插手,而且刚才确实是琉璃撞了慕容忆雪,就算他想帮忙说情也是不占道理,可如果什么都不干,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琉璃受罚,似乎也不太妥当……不管怎么说,这是在慕容长欢的房门口,于情于理,他都无法袖手旁观。 慕容忆雪半掩着脸,拿眼角的余光暗暗地觑着林莫白的神色,一直等到他要张口求情,才抢先唤住了翠儿。 “住手!有客人在,吵吵闹闹的算什么?” 翠儿顿住手,却是面露不甘。 “可是这贱婢如此胆大包天,今天敢撞小姐,明天指不定还会惹出什么事儿来!若不施以小惩大诫,岂不是乱了府里的规矩,如何以正视听?” “规矩自然不能废,这以下犯上的风气也不能开,但是当着客人的面教训下人终究有失体面,这样吧……先把琉璃拖出去关进柴房,到时候再交由母亲处置。” 慕容忆雪娓娓道来,同翠儿一唱一和,既不失威严,又不失德行,明着主持了大局,暗中又替林莫白解了围,一时间不由叫林莫白另眼相待,无端地生出了许多好感来。 “是,小姐。” 翠儿点头应下,一把抓起琉璃的肩膀,转身便要往外拖。 琉璃自然不肯配合,慌忙地抱住了林莫白的腿,苦苦哀求。 “林公子,救我!” 林莫白原本就不想插手此事,徒徒惹上一身骚,加之慕容忆雪还在眼前,更不想在她面前失了风度,即便微微沉下脸色,冷然地轻斥了一声。 “够了!既然做错了事,就应该好好反省,免得丢了你家小姐的颜面,叫人笑话你主子教奴无方!” 没曾想林莫白会这么冷血,甚至还有些翻脸不认人,琉璃立时就愣住了,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六小姐还在屋子里躺着,身为准姑爷的他,竟然不帮自己,反而偏帮大小姐,这要是让六小姐和二夫人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寒心! “贱婢!放手!” 抓着琉璃的手腕将她的爪子一把从林莫白的腿上扯下来,翠儿勾唇冷笑了一声,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和嘲讽。 眼见着就要被拖出房门,琉璃恍然回神,脸上满满都是惊慌失措的表情。 “我不去柴房!小姐还没醒!我要留下来照顾小姐!我不去柴房……我要照顾小姐……” “哼!这可由不得你!” 团起一块布条狠狠地塞进琉璃的嘴里,翠儿转身朝另一名奴婢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架起她的手臂,毫不留情地就往外拖。 听着琉璃挣扎的闷哼声,慌乱而又惊惧,特别的孤立无援,容九璃到底没能沉住气,开口轻咳了两声,低低地叫唤道。 “琉璃……琉璃……” 因为还在“昏睡”中,所以声音叫得并不响亮,听起来更像是在梦呓……好在屋子并不大,倒也还算清晰。 一听到容九璃的叫唤,琉璃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猛地推开了拽着她手臂的两个女婢,飞快地冲到了床头。 赶在其他人没有走进来之前,容九璃迅速地睁开眼睛,朝她使了个眼色。 琉璃一点就通,立刻抓着容九璃的手,惊喜地嚷嚷。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 听到这话,慕容忆雪顿时变了脸色。 林莫白跟着眉头一紧,快步走了进去。 却见容九璃还是紧闭着眼睛,并没有醒过来。 “长欢怎么样了?醒了吗?” “还没有,”琉璃摇摇头,脸上满是担忧,“刚才应该是在梦魇……大夫也说了,小姐伤得重,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大概还得昏睡两天……” 琉璃这么说,是为了强调容九璃受了重伤,试图博得林莫白的同情和怜惜,然而……事实上效果却并不怎么明显。 确定容九璃不是真的醒了,林莫白甚至还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放缓了绷紧的表情。 琉璃不甘心,又开口提醒了一句。 “林公子,你先在这儿陪一会小姐吧,奴婢去给您倒杯茶。” 看出琉璃是想把林莫白留下,慕容忆雪自然不能让她得逞,当即又拔高声调痛呼了一声,蹙着眉心露出痛苦的表情。 “啊!我的膝盖……快疼死我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翠儿赶紧应和了一句,迎上前想要扶起她,却不妨两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 慕容忆雪皱着脸,痛得不能自抑。 “好疼!好疼啊!” 见状,翠儿瞬间就慌了神,扶着慕容忆雪连着叫唤了几声,随即忙不迭转向林莫白求助。 “小姐!小姐!醒醒啊小姐!林公子……怎么办?!小姐痛晕过去了!” “什么?!” 林莫白闻言一惊,立刻匆匆赶了过去,见到慕容忆雪一脸苍白地昏迷不醒,当即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她就飞快地往外走。 “快去找大夫!” “是,奴婢马上就去!” 翠儿忧心忡忡地跟在身边,一并慌忙地走了出去。 看着林莫白抱着慕容忆雪消失在门边,琉璃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赶着就要追出去,然而还没等她迈开步子,就被容九璃一把拉住了手。 琉璃回过头,满脸不甘。 容九璃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扯起嘴角低低一笑。 “让他走。” 33.第33章 还不够帅! 琉璃还要说些什么,却听身后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 “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那个贱婢给我拖下去!难道你们也想忤逆大小姐?一并关到柴房去不成?!” 却是慕容忆雪身边的另一个丫头,唤作碧云。 碧云没有跟着大小姐一并走开,而是留下来继续刁难琉璃,似乎不肯轻易地善罢甘休。 一听这话,琉璃更气了,大小姐明着勾引准姑爷不说,竟然还如此理直气壮地咄咄逼人,实在是可恶到了极点! 守在院子里的都是大夫人指派给慕容长欢的仆婢,多半是站在慕容长欢这边的,但其中也不乏大夫人私底下安插进来的狗腿子……听到大小姐的丫鬟这样厉声威胁,大部分人都是面露难色,犹豫不决,有两个稍年长的女婢则是暗暗地对了一下眼色,即便迈步匆匆走进屋子,二话不说就抓上了琉璃的肩头,快步往门外拖。 琉璃奋力挣扎,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屋子!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我不走!快放开我!” 其中一人闻言冷笑,伸手重重地掐了她一把,警告道。 “捅了这么大个的篓子,还想活命就安分些!要是再吵吵嚷嚷的,可就不是受点皮肉之苦那么简单了!大小姐的身子金贵着呢,岂是你说撞就能撞的?!” 掐得狠了,琉璃忍不住尖声痛呼了出来。 “啊!” “发生什么了?这么吵?这让欢儿怎么休息?!” 正僵持着,院子里匆匆走进一行人,见到老夫人来了,众人立刻面露喜色,暗暗松了一口气,碧云见状不由脸色一变,赶忙迎了上去。 “奴婢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不动声色,抬眸往四下转了一圈,看了眼搁在院子里的那几个箱子,随即问向一旁的仆婢。 “这些就是九王爷送来的赔礼?” “是,老夫人,”女婢点头应下,“这几个箱子都是九王爷命人抬进来的。” “嗯,都先抬进欢儿的屋子里搁着吧,不要动里面的东西,等欢儿醒了再作商议。”老夫人淡淡地吩咐了一句,接着才转头看向碧云,“琉璃做错了什么,要这样赶着把她拖走?” “回老夫人,那丫头心肠歹毒,故意撞到大小姐,害得大小姐摔伤了膝盖痛晕了过去,若是不加以惩处,实在难以服众!” 一番话,碧云说得铿锵有力,毫不心虚,咬定了慕容忆雪是被琉璃撞晕的! 老夫人神色寡淡,闻言不置可否,只开口说了一句。 “那也不用现在就罚她吧,欢儿还没醒,你们就这样把她的贴身侍婢带走了,那谁来照顾欢儿?” “可是大小姐吩咐过了,要把这刁奴关进柴……” 不等碧云把话说完,老夫人就冷冷地打断了她。 “嗯?大小姐的吩咐是吩咐,老身的话就是废话了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都别说了,放了琉璃,回去告诉大小姐,这是老身的意思,如果她有什么不满的,就找老身说!现在欢儿还没醒过来,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且不说不好同右相交代,刚才你们也看见了……九王爷送来的这几箱珠宝,虽然眼下还不知道九王爷是个什么态度,但在整个京城里,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九王爷,倘若九王爷怪罪下来,别说是你们,就是整个侯府都担不起!明白吗?” 听到老夫人搬出了九王爷,碧云便是胆子再大,此刻也不敢争辩了,不得不俯身行了一礼,悻悻地离开了院子。 “奴婢明白,谨遵老夫人教诲。” 甫一得到解脱,琉璃立刻上前躬身答谢。 “谢老夫人开恩!奴婢感激不尽!” “哼,先别忙着高兴,自己闯下的祸事,自己想办法处理干净!” 不冷不热地留下一句话,老夫人即便走了开,并不见得对慕容长欢有多么热衷,此番开口替琉璃说话,大概也只是因为忌惮九王爷的权势。 不过,总算是躲过了一劫。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等所有人都走开之后,琉璃才匆匆走回了屋子,关上了房门。 行至床头,却见容九璃半躺半靠在床头,勾着嘴角笑得一脸欣慰。 见到她这样的表情,琉璃简直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容九璃微敛神色,朝她伸出了手。 “把手臂给我。” 琉璃一时莫名,但还是伸出了手臂,却是冷不防被容九璃按了一下,不偏不倚地就按在了刚才被掐的地方,当下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容九璃微蹙眉头,面色渐冷。 “很疼吗?” 琉璃立刻抽回手臂,险些快被她气炸了! “小姐!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好吗?!你没看到刚才大小姐那样儿,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在勾引林公子啊!我都快气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这有什么好着急的?本小姐高兴着呢……”容九璃笑盈盈地扬起眉梢,一派乐不可支的模样,“要是大小姐真把右相给勾走了,倒是省了我不少力气。可以不用嫁给他,真是太好了,正合我意嘛……” 听到她这么说,琉璃不由傻了一傻,一下子转不过弯儿来。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林公子吗?为了林公子,小姐你可没少受罪,当初要不是小姐你省吃俭用,没日没夜地做女工卖钱,把存起来的积蓄补贴给林公子,林公子也不可能有现在这样风光的时候……可谁知道,林公子竟然是这样狼心狗肺的混蛋,见着大小姐投怀送抱,就顾不上小姐你了……” 砸了砸嘴巴,容九璃摸着下巴,琢磨道。 “虽然长得还不赖,仪表堂堂的,气质也还行,但是怎么说呢……还没有帅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所以并没有让本小姐心动。” 闻言,琉璃更加跟不上她的思路了。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奴婢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你不是奇怪本小姐为什么不着急吗?本小姐正在解释给你听啊……换个简单的说法,就是右相他还不够帅!你小姐我眼光很高的好吗?不帅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还真入不了本小姐的狗眼……” “狗、狗眼?!”琉璃吞了吞口水,算是彻底败给她了,“可不管怎么说,林公子今日的行为,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34.第34章 打死都不退! “呵呵,”容九璃轻轻一笑,不同于琉璃的义愤填膺,对林莫白见异思迁的行径却是无动于衷,并不怎么在意,“你说右相啊,我倒是可以理解他……” “什么?!”一听这话,琉璃果断就炸毛了!“林公子如此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小姐你居然还说可以理解?!奴婢有时候真的忍不住怀疑,小姐你的脑袋是不是在宫里的时候给撞坏了!” “嘘——”见琉璃激动得连脖子都气红了,容九璃不由抬手按住嘴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担心隔墙有耳。” 琉璃这才恍然惊觉,捂住嘴巴不敢再出声,只一双眼睛还气鼓鼓地瞪着,完全无法接受快要到手的准姑爷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大小姐抢走了的事实! 默了片刻,容九璃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对了……琉璃,你坦白跟我说……刚才在门边的时候,你是真的不小心撞到了大小姐,还是说故意撞的她?” 一听容九璃提起这茬,琉璃顿时生出几分心虚,下意识地侧开了目光,不敢直视容九璃的眼睛,支支吾吾地答不上话。 “这……这个……” 见她目光躲闪,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来,容九璃立时就明白了。 “这么说来,你真是故意撞的大小姐了?” 知道隐瞒不了,琉璃也不敢狡辩,立刻就屈膝跪到了地上,垂着脑袋认了错。 “奴婢该死!又给小姐惹麻烦了……可是奴婢实在看不惯大小姐那种假仁假义的模样,趁着小姐你卧病在床,就目中无人地跑过来抢男人,还没脸没皮地借口说是探望小姐,心思却是龌龊得不行……” “怎么动不动就跪下了?本小姐又没说要罚你,快起来吧。” “可是……可是大家都看到奴婢撞了大小姐,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奴婢是不是太鲁莽了?” “没有啊,至少本小姐不觉得鲁莽,”容九璃笑着安慰了一句,“知道你是为本小姐觉得不值,所以本小姐不怪你。” 听到容九璃这么说,琉璃却是更内疚了。 “小姐,奴婢是不是做错了?” “不,你做得很对!撞得好!非常好!好极了!要是撞得再狠一点,本小姐就更满意了!” 琉璃顿时被逗笑了,笑过之后,转而又是一脸的愁容。 “奴婢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小姐你就别安慰奴婢了,你这样说只会让奴婢觉得更难受,更对不起小姐……” “本小姐可没在安慰你,本小姐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以为你不去撞大小姐,大小姐就会放过你了?你是知道的,大小姐对我这个妹妹可没什么好感,她之所以会突然良心发现地跑来看望我,全是为了借机‘偶遇’右相,顺便滋生些事端来吸引右相的注意,所以说……不管你撞不撞她,十有八九她都会找你的麻烦。” “呸!真卑鄙!”琉璃恨恨地骂了一声,气得牙痒痒,“林公子也是有眼无珠,竟然相信了大小姐的话,就那么上了她的当!” “有眼无珠?我看未必……右相能年纪轻轻地坐上这个位置,这点眼力想必还是有的。” “明明知道大小姐是骗他的,那他为什么还要往圈套里钻?”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道理很简单,因为大小姐是侯府的嫡长女,金枝玉叶,出身高贵,而你小姐我……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庶女。” “那林公子也不能说变心就变心啊!小姐你以前为林公子做了那么多的事,眼看着就要成亲了,他怎么能一见到大小姐投怀送抱,就、就把持不住了呢?!” “男人嘛,都这样,十个里面有十一个是白眼狼,指望他们顾念旧情,那都是贻笑大方!谁对他未来的仕途有利,他们就选谁……大小姐不仅是景阳侯府的嫡长女,更是鲁国公的外孙女,有这两层关系在,自然是人人争着抢着要的香饽饽!大小姐显然也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她是个聪明人,你刚才注意没有……她先是说了医治本小姐的是个普通的大夫,又刻意强调医治大夫人的是整个太医院的太医,这便是在暗示右相,谁更能在仕途上助他一臂之力!” 越听越着急,琉璃的眉心顿然就挤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这么说来,林公子真要被大小姐勾引走了……可是再过几天就到了成亲的日子,林公子不会悔婚吧?” “悔婚好啊!反正我也不想嫁给他。” “话是这么说,但要是男方退婚,小姐您的声誉可就坏了!” “怕什么?本小姐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爆胎,还怕嫁不出吗?” 瞅着容九璃一脸自恋的表情,琉璃动了动嘴唇,彻底地无言以对,不知道该如何跟她交流……默了一阵,终是无话。 在床上躺久了,容九璃不免觉得浑身酸软,即便让容九璃去门口把风,打算下床走动走动。 当时为了彰显自己受了很严重的伤势,容九璃暗中使了点法子,叫大夫把出了凶脉,言明她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少说得躺个三五天……可眼下还不到两天,她就有点受不了了,后悔想了这么一个馊主意,搞得现在做什么都不方便! 下了床,容九璃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走,快要走到外间的时候,忽而眼前一亮,看到了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的八个大箱子,这才瞬间想起来,九王爷在临走之前给她留了礼物。 抬手招了招琉璃,因着九王爷是在院子里跟侯爷说话的,所以容九璃没能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在老夫人来的时候,才听了些大概。 “这些箱子……九王爷有什么交代没有?” “九王爷的意思,是要送给小姐当赔礼,可是侯爷说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要退回去,九王爷就说……要退的话,等小姐你醒来亲自退,其他人一概不准插手,谁也不能碰。” “退?”容九璃打开箱子,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把玩了两下,随即摇了摇头,“人家白送的东西干嘛要退?都给我收起来,打死都不退!” 35.第35章 谁敢欺负她的人? 听到容九璃说要把八个箱子都收起来,琉璃不由面露难色,迟疑道。 “可是侯爷说了,九王爷的大礼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收下的,搞不好……是要招来大祸的……” “别一口一个侯爷,你是听父侯的,还是听本小姐的?” “自然是……听小姐您的……” “那不就得了!你以为这些宝贝都是白捡的吗?这可都是本小姐的劳务费,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再说了,九王爷要是想要刁难我,就算把这些东西都退了,他也不见得会放过我……既然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那个煞神,那么该收的礼,咱就安安心心地收下,知道吗?” “哦。”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见容九璃坚持不肯退礼,琉璃便没再说什么。 自从慕容忆雪来闹了一场之后,就安分了几日,加上容九璃一直“昏迷”着,倒也还算太平,只是九王爷擅自闯入六小姐闺房的行径传开之后,在有心人的煽风点火之下,闲言碎语就渐渐地多了起来,更有人暗自添油加醋,以讹传讹,把一件原本十分单纯的事儿,说得那叫一个龌龊。 容九璃翘着二郎腿靠坐在床头,一边端着盘子吃着点心,一边听琉璃复述从不同人的口中听到的流言,五花八门,倒是什么版本都有。 “还有呢?” “还有……让奴婢想想……哦,对了!这个更可恨!说是小姐您水性杨花不自重,在宫里的时候,想方设法勾引九王爷,结果无意中抓到了九王爷的把柄,九王爷才会找上门来,打算用重金封住您的嘴巴……” “这个太假了!以九王爷那种暴虐的性子,要是本小姐真的撞上了他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儿,他早把我给一刀抹了,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好吗?” “可是……还真的有人信了……” “算了,随他们说去吧,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想管也管不了,只会越辩越黑。” “她们这样陷害小姐,败坏小姐的名声,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不做吗?” “放心,你小姐我可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包子,她们现在玩得越起劲,本小姐就会让她们死得越难看……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火候到了,哼……这一个个的,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就是!她们这么可恶,绝对不能轻易饶了她们!” 揉了揉手背上的抓痕,琉璃面露愤愤之色,跟着附和了一声。 那些喜欢挑拨是非的长舌妇不仅当着她的面诋毁她的主子,在她出声制止的时候,竟然还联合起来羞辱她抓挠她,分明是没把六小姐看在眼里!当然,琉璃也不笨,知道她们这么做十有八九都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指使,要不然……若是没有人撑腰,身为仆婢的那群人也不敢如此张狂! 垂眸瞥见了琉璃手背上的红痕,容九璃不由微蹙眉梢,开口道。 “把手给我看看。” 不妨被容九璃瞧见了伤口,琉璃下意识地将手背到了身后,忙不迭地开口解释。 “没、没什么……是奴婢自己不小心刮到了树枝,才划伤的……” 容九璃微微一哂,不置可否。 “怎么不说是被野猫挠伤的?那样不是更像吗?” “小姐……” 讷讷地看了眼容九璃,琉璃心虚地低下了脑袋,知道已经被她看穿了,没敢继续狡辩。 “快点,把手给我看看。” 容九璃说着又催了一声。 不得已之下,琉璃只好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 却见容九璃哗啦一下,掀开了她的袖子,顿时露出了手臂上满满的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叫人不忍直视。 微沉脸色,容九璃冷然开口。 “谁干的?” “其实……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沉不住气,招惹了她们……” “我只问你,谁干的?” 对上容九璃严厉的视线,琉璃到底拗不过她,只好坦白相告。 “是、是大小姐房里的丫头。” 容九璃微挑眉梢。 “就是那天扇你巴掌、说是要把你关进柴房的那两个?” “……是。” “哼!真以为自己攀上了右相,就可以趾高气扬地为所欲为了吗?”随手将怀里地碟子拿了开,容九璃冷冷一笑,说着就掀开被子,作势便要下床,“看来,本小姐不能再这么‘昏睡’下去了,是该‘醒’了。” 见状,琉璃面色一惊,慌忙拦住了她。 “小姐!小姐你怎么下床了!不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吗?!千万别为了奴婢……惹祸上身啊……” “不妨事,本小姐好歹是个小姐,眼下就算动不了大夫人和大小姐,教训个奴才还是可以的。” 扯了扯嘴角,容九璃邪邪一笑,已然有了主意。 半个时辰后。 侯府的一个角落里忽然响起了一生尖锐的惊叫,紧跟着是凶悍的犬吠,再是惊慌失措的尖叫和痛呼,霎时间闹得鸡飞狗跳,热闹到了极点! 等大夫人和大小姐匆匆赶到的时候,却见容九璃懒洋洋地坐在草坪上,正拿着腊肉干不紧不慢地喂着一只足有半人多高的巨型白獒,而在离她们不愿的另一边,两名女婢正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地上,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吓得涕泪满面,破败的衣服上是斑斑的血迹,浑身上下竟是没一块完好的地方。 见状,慕容忆雪终于沉不住气,勃然大怒。 “长欢!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她的质问,容九璃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一张小脸顿时皱成了一团,看起来楚楚可怜,似乎非常地忧心。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犬獒是九王爷派人送来的,还没送到我那里,就自己咬断了绳子跑了开,等我赶到的时候,她们两个就已经被咬伤了……我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和下人们一起制住了这只凶犬,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他们。” 不等慕容忆雪转头问话,同样被犬獒抓咬得灰头土脸的一干家丁立刻就点头附和了几声。 “是是,六小姐说的没错……这犬獒太凶悍了,一下子就咬伤了府里的不少人……” “你……” 慕容忆雪闻言一噎,一时间回不上话,只能拿视线狠狠地剜了容九璃一眼。 “汪!汪汪汪!” 霎时间,白獒突然抬起头朝她狂吠了两声,顿时把她吓得面色发白,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惊魂甫定地站住脚。 36.第36章 九王爷真好用! 见状,大夫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抬眸缓缓扫视了一圈,先是看了眼缩在地上哭啼不止的两个女婢,继而凝眸剔向站在一旁衣衫不整的家丁,最后才把视线落在了容九璃跟前的那只巨型犬獒上,面带狐疑地开口问了一句。 “这狗……真的是九王爷送的?” “可不是么,又是送宝箱,又是送獒犬的,我都不知道九王爷是个什么意思了……”摇摇头,容九璃叹了一口气,满脸愁苦的表情,似乎很为难,“送宝箱当赔礼也就算了,虽然东西都过于贵重了一些,但还说得过去,只是这狗……又算是什么名头?” 目光紧紧地从容九璃忧愁的面庞上刮过,大夫人不动声色,没再问些什么,只挥挥手让人把那两名女婢扶回房间,到底是忌惮九王爷的恶名。 虽然她有些怀疑容九璃话中的真假,但假的暂且不论,若这獒犬真是九王爷送的,她要是插手碰了那狗,难保不会惹上一身麻烦,以至于后患无穷。 然而,大夫人沉得住气,慕容忆雪却是不甘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房里的丫鬟当众受到这样的凌辱,等于是扇了她的耳光,折了她的颜面! “少给我装模作样!这狗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咬断绳索跑到这边乱咬人?还不是你在背后……” 听到慕容忆雪越说越大声,大夫人顿时冷下脸色,厉声喝止了她。 “忆雪,住口!” 慕容忆雪自然不依,忍不住哭着嗓子回头朝她喊了一声,还想争辩些什么。 “可是娘……那畜生把翠儿她们咬成了那样了,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要咽下!”大夫人严厉地叱了一句,抬眸朝她使了个眼色,“这狗可不是普通的狗,若是无足轻重,为娘自然会当众打死,替你的两个婢女还有这府中一众被咬伤的下人讨回公道,可是九王爷送来的狗……就算为娘烹了它,你敢吃吗?万一九王爷一时兴起,追问起来,你要怎么交待?” 听到大夫人这样说,慕容忆雪才收了声,不情不愿地抿住嘴唇,捏紧袖子下的拳头,恨意深深地瞪了眼容九璃。 容九璃只当没看见,并没有露出得意的表情。 现在的形势还不够明朗,她需要继续扮演“弱者”的形象,一来,是为了让大夫人放松警惕,不至于打草惊蛇,二来,弱者更容易博取人的同情,同时在这种以利益为重的环境中,也更容易分辨出哪些人是真心对她好,哪些人则是表里不一,两面三刀! 看到慕容忆雪委屈的模样,大夫人到底是有些心疼,回头看向容九璃的时候,自然就愈发碍眼了起来,即便开口训诫了两句。 “既是九王爷送来的狗,就好生看管着,别再让它到处乱走了!这咬伤府里的人事小,万一不小心被当成野狗乱棍打死,那就没法同九王爷交代了……” “是,”容九璃垂头应下,“长欢谨遵母亲教诲。” 见她对自己一如既往地温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举止,大夫人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放缓脸色,随口关心道。 “你昏睡了许久,这才刚刚醒来,身子想必还未痊愈,最好不要四处走动,安分些,呆在屋子里静心休养,以免发生什么意外,耽误了良辰吉日……明白吗?” “女儿明白,劳母亲挂心了。” “好了,没什么事就都退下吧!受了伤的尽快上报管家,本夫人自会安排大夫替你们诊治。” 摆摆手,大夫人依旧恩威并施,似乎并没有因为在皇宫中出丑而受到任何的影响。 “谢夫人,奴婢告退。” “奴才告退。” 一直恭送大夫人走远了以后,琉璃才捂着胸口,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容九璃会用这样的方法帮她报仇出气,闹得整个侯府都鸡飞狗跳的,她的心也是一直悬在半空中,生怕一发不可收拾,惹出了什么不好收场的事端。 眼下见大夫人没有追究,算是有惊无险,才放了心,但还是有那么点儿后怕。 跟前,容九璃却是浑不在意,一点儿也不见紧张,一边抚摸着獒犬的脑袋,一边还不忘回头朝她笑了一笑,问道。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爽很刺激?” “可不是,刺激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看着容九璃一脸促狭的表情,琉璃又好气又好笑,却是拿自家这个主子一点办法也没有,想着以后估计地多练练心理承受能力,要不然……迟早有一天要被容九璃吓破魂儿! 回到闺房,听着两个女婢哭哭啼啼的声音,慕容忆雪恼怒极了,当下厉声喝了一句。 “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本小姐的脸面都给你们丢尽了!” 闻声,两人顿时一震,赶紧收住了声,不敢再往火上浇油。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一脸骂了三遍,慕容忆雪还是怒不可遏,快步冲到桌边拂手猛地一挥,重重地将桌上的东西一并推到了地上,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地。 还是不解气,又拽起架子上的花瓶,一个接一个地扔! “大、大夫人……” 见到大夫人走来,守在门口的侍婢不由面露惊色,颤抖着行了一个礼。 “你们先下去。” 轻轻挥了一下袖子,大夫人止步在门口。 “是,夫人。” 像是得到了什么赦令,守在屋子内外的女婢立刻就匆匆退了出去,躲得远远的。 “哐”的一声,一个花瓶应声而裂,炸开在了大夫人的脚下。 冷不防砸到了大夫人,慕容忆雪不由一惊,举着手里刚抓起的另一个摆设,抖抖着没敢继续扔,到底是有些惧怕自己的母亲。 “娘……你怎么过来了……” “砸,继续砸。” 淡淡地哼了一声,大夫人扬手摆了个任君自便的手势,脸上面色如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娘!”慕容忆雪放下瓷器,满是委屈地嘟囔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控诉道,“刚才你也看见了,长欢分明是故意的!尤其是她提到那几个宝箱的时候,眉飞色舞的,不要太得意!还专程搬出了九王爷来压咱们……女儿真的快被气死了!” 37.第37章 色胚婊哥 “为娘知道。” 大夫人淡淡应了一声,依然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慕容忆雪闻言却是更不甘心了。 “娘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揭穿她?还让她那么趾高气扬地在女儿面前炫耀?!要是娘不方便出面,女儿可以帮您出面呀!” “哪又如何?”大夫人抬眸反问了一句,“就算揭穿了她,又能怎么样呢?争了这一时之气,败坏的却是你这个嫡女长孙的名声,值得吗?” “那也不能就让她这么无法无天,胡作非为啊!” “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儿太小,沉不住气……”抬眸轻轻地瞪了一眼慕容忆雪,大夫人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迈步跨进了门槛,“长欢她再怎么得意,能得意几天?你就连这几天都忍不了了吗?” 扶着大夫人进了屋,听她这么问,慕容忆雪才稍稍缓和了情绪,平复了心头的火气,伸手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大夫人。 “也不是忍不了,就是看到翠儿她们当着众人的面被咬成那样,女儿实在是脸面无光……” “你也别抱怨了,是人都有个脾气,长欢虽然性子软,平日里跟谁都不争不抢,但那右相是她打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她自是宝贝得不行,当初生了病都快奄奄一息了,还要做女工补贴心上人,就凭这份心,也能看出她对右相用情有多深……你呢?突然间一点预兆都没有,就这么横插了一脚,抢了她的男人,她会心有怨恨,想要报复你,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哼!我也不稀罕跟她抢男人啊……可谁让她命那么好,摊上了一个右相,要是早知道林公子会有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的一天,不用长欢做女工,我也能使些银子接济他,准保比长欢给得更多!” 撇了撇嘴角,慕容忆雪面露不屑,想到自己会跟慕容长欢那个庶女扯在一块,便止不住地觉得嫌弃。 “这种话就不要多说了,对了,那天过后,右相有没有私底下找你?” “找我倒是没有,但是他派人送来了这个……” 说着,慕容忆雪伸手从头上摘下了一支金步摇,递到了大夫人的面前。 大夫人接过看了一眼,笑着道。 “这步摇的做工倒是十分的精细,看得出是出自名匠之手,绝不是铺子里可以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这么看到……右相他对你有心了。” “有娘亲你的悉心教导,女儿自然手到擒来……”慕容忆雪不无得意地扬起眉梢,忽而想起了什么,不由微蹙眉头,略显紧张地问了一句,“不过……今天的事倒是警醒了女儿,长欢她既然敢对我的婢女下手,是不是也会暗中毒害到我的头上?” “放心,她不敢。”冷冷一笑,大夫人却是不以为然,“有为娘在,她就算咽不下那口气,也得顾念着她的亲娘,所以哪怕她再怎么恨你,也只能拿下人出气,要不然……今天被狗咬伤的就不是翠儿,而是你了。” 闻言,慕容忆雪想起翠儿两人狼狈的模样,不由轻轻抖了一下,低骂了一句。 “看不出来,长欢柔柔弱弱的样子,居然会那么狠毒地放狗咬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要是担心,就少去招惹她,免得她狗急跳墙……左右不过是这几天了,你就安生呆着屋子里,哪儿都别去。等到了大婚那天,该是你的,便都是你的,不管是人也好,还是二夫人压箱底的那件祖传宝器也好……” “对了,听说前几日九王爷送了不少宝贝过来,到时候……是不是也会变成长欢的嫁妆?” “说不准,依你父侯的意思是把东西退回去,但九王爷似乎执意要送,想必是不会收的,若是大婚的时候那些东西还在,自然就是你的嫁妆了。” “我的嫁妆?呵呵……对,就是我的嫁妆!统统都是我的!只有我才配得上右相和那么多的宝箱,长欢她一个不入流的庶女,就别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自从容九璃放狗咬伤了大小姐房里的两个丫鬟之后,大家就有点忌惮她了,加之府里又传出了右相和大小姐有染的闲言碎语,虽说被大夫人严令禁止,但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猜忌,暗道六小姐嫉妒成狂,一夜间性情大变,看谁都是凶神恶煞的,甚至还胡乱放狗伤人……这么一来,前去招惹她的人便也就少了,只要看到她牵着狗到处走,都非常自觉地躲得远远的。 没了长舌妇在耳边嚼舌根,容九璃自然乐得清净,也没人再提起要抓琉璃去关柴房的事,如此平静地过了几天。 这日,容九璃照例遛着狗,去后花园散步。 琉璃跟在一边,掐着指头同她算日子。 “二六、二七、二八……小姐,再过三天就是你的及笄礼了,也就是说,再过四天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了,大房那边前几日闹得欢,现在怎么没有动静了?是不是被你吓怕了?” “吓怕倒不至于,眼看着大婚就要近了,想必是在蓄势待发吧。” “小姐你说……大小姐要抢走右相,会是怎么个抢法?” “你猜。” “奴婢笨,猜不到。” “那就拭目以待吧,本小姐也很期待,她们能玩出什么样的把戏来?” 正说着,犬獒忽然间朝着一个方向叫唤了起来。 “汪!汪汪汪!” 容九璃抬眸看去,却见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从树干后探出头来,讪讪地朝着她打了声招呼。 “表妹,你那狗好凶悍,能不能牵远一点?” 见状,琉璃立刻凑了过来,小声介绍道。 “那是您姑母家的二公子,传闻是个花心浪荡的好色之徒,之前还对小姐您动手动脚的,很是可恶!只不过小姐您都忍了下来,没同旁人说,好在也没叫他占到太多便宜……” 容九璃微挑眉梢。 “对我动手动脚?就凭他……也配?” 说着,容九璃忽然手一松,直接抖掉了拴着犬獒的绳索,刹那间,犬獒一经解脱,就撒丫子朝那人飞奔了过去! 38.第38章 戏弄表少爷 没曾想那狗会突然间冲过来,躲在树后的男人顿时愣了一下,继而瞬间白了脸色,慌慌张张地就要往树上爬! 奈何一着急,脚底连着打滑了好几下,偏是没让他爬上去,眼见着那只凶煞的犬獒就要冲到了树底下,男人情急之下只好奋力一蹬,紧紧地抱着树干跳蹿到了半人多的高度!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汪汪!汪汪汪!” 犬獒一边朝他狂吠,一边直起身子纵身从地上一跃而起,张开嘴巴就一口咬上了他垂落下来的衣摆,继而重重一扯,将他整个人都从树上拽了下来! 吃不住衣服的重量,男人的手臂顿时脱了力,“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连着打了两个滚儿才稳住,刚要惊慌失措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撒开步子跑,就瞬间被犬獒扑倒在了地上,半分也动弹不得! 一定神,就看见那只巨大的犬獒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獠牙,气势汹汹地就要往他的脖子上咬,像是要一口咬断他的喉咙! “啊!” 男人瞬间吓得面如土色,惊叫了一声,赶忙拿手去挡,惊惧的面容上是一派大限将至的表情,瞪得眼睛都险些掉了出来! 就在犬獒扑到男人面前,作势要咬上他脖子的刹那,容九璃才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喊了一声,唤住了它。 “大白,住口。” 下一秒,却听“咔”的一声,那狗果然听话,一听到容九璃的叫唤,就自觉地合上了嘴巴,发出了牙齿相撞的声音。 声音并不是很想,但因为贴得太近,还是把沦为惊弓之鸟的男人吓得浑身一抖,紧跟着……跨下蓦地一烫,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就涌了出来。 “大白,回来。” 容九璃说着又唤了一声,匆匆忙忙地迎上前,佯作慌张的模样。 “嗷呜!” 犬獒仰头叫了两声,一爪子拍上了男人的脸,把他当成是软垫蹦跶了几下,才转过身摇晃着尾巴跑回了容九璃的身边。 “琉璃!牵着大白,抓紧点儿,别又不小心松了绳子!”赶上前拾起地上的绳索,容九璃转手递到了琉璃的手里,吩咐了一句,继而才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男人,面露歉意地关切道,“表哥,你怎么样了?还好吧?都怪我,没抓紧绳子,让大白给挣开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身侧,大白却是叫唤得一声比一声厉害,凶神恶煞地紧盯着那男人,像是随时都会再次扑过去一样。 男人刚刚才松了一口气,闻声顿时又紧张了起来,惊魂未定地挥舞着手臂,吓得肝胆俱裂! “走开!快走开!” “可是……” 容九璃面露担忧,忍不住走上前两步。 她一上前,大白就跟着奔上前,因着它个头太大力气太凶猛,琉璃根本拉不住它,反倒是颤颤巍巍地由着它拽着走。 一见到那狗靠了过来,男人瞬间就崩溃了,一边狂乱地挥着手,一边口不择言地大喊。 “滚!都给我滚!滚远点!越远越好!” 不得已之下,容九璃只好垂眸地朝他递去了一个歉意的眼神。 “那……我就先走了……” “滚滚滚!都滚!” 回过身,容九璃挑眉朝琉璃使了个眼色,主仆二人即便牵着大白兴高采烈地走了开,等到走离可后花园,琉璃才按捺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小姐小姐!你刚才看到没有?表少爷被吓得尿裤子了……哈哈哈,好丢脸啊!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尿裤子……” 容九璃摇摇头,不屑地轻嗤了一声。 “就这胆量,还想拈花惹草?真是没遇见厉害的……仗着自己出身好,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了么?想得美!这次就先给他点教训,若是下次还死性不改,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嘿嘿,看他那怂样儿,只要有大白在,怕是不敢再找小姐您的麻烦了吧?” “谁知道呢?色胆包天的人,也不是没有。” “啊?!那怎么办?奴婢听说表少爷可能还会在府中住上一段时日。” “到时候看着办吧……不过是个色迷心窍的孬种,量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话是这么说,但小姐您还是小心些吧……毕竟表少爷想占你便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小心些总没错……” “知道了,走吧……别说他了,怪倒胃口的。” “嗯。” 后花园里,一直等容九璃带着狗走没了影子,男人才惊魂甫定地吐了一口气,颤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容九璃走开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了一抹阴狠的神色。 “慕容长欢,你给爷等着……别以为嫁给右相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老子可是从小看着你长成这么一朵娇滴滴的花儿的,眼下爷还没尝到鲜,那个姓林的臭小子就想坐拥江山美人,呵呵……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回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虽说在那恶犬身上吃了亏,受了些惊吓,男人却是越挫越勇! 而且,这一趟来侯府,他原本就是奔着慕容长欢来的,想着能赶在她大婚之前,把这几年来一直没能得偿所愿的心结给了了。 “叩叩,叩叩叩。” 正想着,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男人微敛神色,开口道。 “进来。” 话音落下,门应声打开,走进来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厮,谄媚地迎了上来。 “表少爷,找奴才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 男人勾唇一笑,抬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压低声音吩咐道。 “把这个拿去,混进六小姐的晚膳里,别让人给发现了。” “这……” 小厮闻言一惊,面露难色,迟疑着不敢伸手去接。 却见男人又从怀里掏出了一锭拳头大的银子,同小瓷瓶一并递了过来。 见到银子,小厮立时狗眼一亮,伸手就要去接,然而还没等他的手碰到那银子,就见男人收回了手,将银子拿了开。 “银子先放本少爷这儿保管着,等你把事情办妥了,再来取。” “是是,小的一定把事情办好,不负表少爷所托……” 小厮自是见钱眼开,一看到那么大锭的银子,瞬间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连连点头答应了下来,伸出双手接过了男人手里的小瓷瓶,转而匆匆地走了开。 39.第39章 下药 因着侯府里人多,老夫人和侯爷又都是喜欢清净的性子,所以如果不是什么重大的或是特殊的日子,几位夫人和膝下的儿女是不聚在一起吃饭的,一般都是让厨娘烧好了菜,命下人给各个屋子里送过去……要是不嫌麻烦,偶尔也有人会在自己的院子里开个小灶,悄悄地煮些金贵的东西,免得叫人看着眼红,无端生出些是非来。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琉璃一如既往地将厨房送来的菜品一一从食盒里取出来,整齐地在桌面上摆放好,继而才开口唤了容九璃出来用膳。 容九璃走到桌子边坐下,抬眸看了一眼菜色,随即笑了两句。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叫厨房如此上心,烧了这么一桌子的好菜……” “可不是,这些可都是小姐最喜欢吃的呢……”琉璃笑盈盈地附和了一声,兀自揣测道,“大概是看小姐成亲的日子快到了,在府里住不了几日,又见小姐你这般削瘦,怕叫婆家生出闲言碎语,说是侯府苛待小姐您,侯爷或是老夫人才特地命厨房多烧些好吃的吧。” 闻言,容九璃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倒是有心了。” “不说这些了,菜都快凉了,小姐赶紧先吃吧!” 拿起桌上的筷子,琉璃立刻殷勤地递了过去。 接过筷子,容九璃随口夹起一块鱼肉,作势就要伸入嘴里,然而还不等筷子凑到嘴边,就堪堪停在了半空。 见状,琉璃不由抬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略带诧异地开口问道。 “怎么了小姐?是不是这鱼肉不合您的胃口?” “不是……” 摇摇头,容九璃放下筷子,微眯着眼睛盯着盛鱼的那个碟子看了片刻,继而伸手往碟子的边缘轻轻抹了一下。 收回手,将指腹凑到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却见上面沾着些许白色的粉末,虽然很少,但轻轻搓着指腹的话,还是能感觉到一些。 微勾嘴角,容九璃拿起帕子擦干净手指,笑着道。 “看来,这桌子美味佳肴还真是有人精心给本小姐准备的。” 听她话里有话,琉璃却是一下子没闹明白。 “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九璃敛眉。 “这菜被人下了药。” 闻言,琉璃顿时一惊,立刻就变了脸色,惊慌道。 “这菜里下、下了药?!怎么会?!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看这个盘子,”拿筷子往瓷碟边缘轻轻地敲了一下,容九璃耐心地解释给她听,“仔细看,看到了没有?这上面沾了白色的粉末……” “看到了,好像是有一点……”琉璃点点头,却是不敢相信有人会在侯府里明目张胆地对容九璃下药,“不过,这也不一定就是毒药吧?也有可能是厨房在装盘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淀粉或是面粉之类……?” “嗯,也不排除是这样的可能,但之前不是你说的吗,小心一点……总没错!”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要把这些菜全撤掉吗?” “不用,要是就这么撤走了,万一真是有人下了药,可就不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了……”想了想,容九璃抬眸看了眼屋外的树枝上叽叽喳喳跳跃的麻雀,即便想到了一个主意,回头吩咐道,“去拿一笼鸟来,看看这些粉末到底是毒药,还只是面粉。” “是,奴婢这就去。” 俯身应下,琉璃即刻走了开,没过多久,便就提着一笼鸟雀快步走了回来,将其轻轻地放到了桌上。 容九璃夹起一小块碎肉,掺着鸟食喂到了那只鸟雀的嘴里。 等那鸟雀吞下食物,主仆两人不由凝眸紧紧地盯着笼子里的鸟雀,聚精会神地等了片刻……见它许久没有反应,容九璃担心是因为剂量不够,才又喂了一口。 如此反复,一连喂了好几口,还是不见那鸟雀有什么异样的动静。 “可能……这些白末真的只是面粉吧……” 琉璃抱着侥幸的心理,断断续续地猜测了一句。 “是面粉自然最好了,但也不排除是慢性毒药,或者不是马上就会发作的药粉……”微敛神色,容九璃放下筷子,微微沉吟了片刻,才接着说道,“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谨慎起见,还是再等等看吧!” “那……这些菜要怎么处置?” “把鱼肉剔干净,佯作本小姐已经吃过的样子,弄得像一些,不要叫人看出了端倪,其他的照例分给下人。” “是,奴婢知道了。” 晚膳的时间一过,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侯府的客房内,一名身材高大体形微胖的男子正垂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样子颇为急切,像是在挂心什么……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表少爷侯正德。 “叩叩叩!” 听到有节奏的敲门声,侯正德不由面色一紧,立刻快步走了过去,打开门将屋外的小厮迎进了屋子。 轻轻关上门,侯正德即刻转过身,压低声音问向小厮,脸上满是急不可耐的神色。 “怎么去了那么久?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表少爷放心,事儿都已经办妥了!都说六小姐最喜欢吃的就是清蒸鳕鱼,可不……好大一条呢,都给吃得干干净净的,没剩几块肉!奴才呀,专把您给的那药粉倒在了鱼肚里,差不多全都倒进去了,这会儿想必十有八九都进到了六小姐的肚子里……” 听到那小厮这么说,侯正德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勾起嘴角颇为淫邪地笑了一笑,道。 “干得不错,算你机灵!” “嘿嘿……”小厮促狭地笑出了声,抬起手来朝男人示意了一下,“那银子……” “赏你了!”从袖中套出一大锭银子,侯正德甩手扔了过去,吩咐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管好你的那张嘴,千万别泄露了出去,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是是是!奴才明白!这事儿是奴才干的……奴才哪敢说出去呀!” “那还不快滚?” “奴才这就滚!这就滚!” 等到那小厮走远了,侯正德立刻关紧门,进到里屋换上了一身黑的夜行衣,尔后拿面巾蒙住了脸,匆匆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翻身爬了出去,随即摸着黑抄小道直奔容九璃所在的院子! 40.第40章 借刀杀人 绾竹轩内,容九璃吃了些点心便就进房休息了,琉璃像往常一样在外头拾掇屋子,差不多整饬干净以后,正打算回房,一抬头见到摆在桌子上的鸟笼,担心鸟叫声会吵到容九璃安寝,琉璃便走过去提起了鸟笼,想要带回自己的房间看着。 却不想,才刚刚伸出手,还没触及到竹制的笼子,原本安安分分呆在笼子里的鸟突然扑腾着翅膀,伸头就朝她啄了过来,霎时把琉璃吓了一跳! 轻轻拍了拍胸口,琉璃缓缓吐出一口气,以为是自己的举动惊到了鸟雀,便抬高了手臂,避开笼子边缘,直接去提鸟笼顶端的挂钩。 这一回,笼子里的鸟雀没再啄她,只是突然间兴奋了起来,在笼子跳来跳去的,晃得整个鸟笼都在动,琉璃见着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放在心上,提着鸟笼就走出了门。 然而一走到院子里,笼子里的鸟非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跳动得更厉害了,不仅上蹿下跳的,还同时发出高亢的叫声,频频探出头来,对着不远处栖息在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扑腾着翅膀一下子抖落了好几根鸟毛。 看它叫嚣得那么厉害,琉璃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赶紧提着鸟笼转头折回了屋子,快步奔向容九璃的闺房。 “小姐!小姐……不好了!这鸟、这鸟有问题!” 听到她的叫嚷声,容九璃即便披上衣服,款步走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鸟怎么了?” “小姐你看——” 疾步迎上前,琉璃提着鸟笼递到了容九璃的面前,面上微微兴起了几分忧虑的神色。 容九璃垂下眼眸,朝竹笼看了过去,却见里面的那只鸟像是发了疯一样,一下一下,不停地朝笼子的侧壁上撞,时不时又张开翅膀,扯着脖子兴奋地昂昂直叫,那摸样看着虽然有点儿诡异,倒是像极了动物园里那些雄性孔雀发情时的样子。 见状,容九璃不由抬手摸了摸下巴,心下已然有了一个大概,但还是忍不住觉得好奇……这鸟吃了催情药什么的,也能发作吗?未免也太神奇了! 看到容九璃默然不语,琉璃不由开口追问了一声。 “小姐,这怎么办啊……你说那鱼里到底下了什么药?看样子,好像也不是致人命的毒药,难道是会让人丧失心智发疯的药?” “如果我猜得没错,”微微眯起眼睛,容九璃很快就猜到了幕后黑手是谁,“这药十有八九是刚才在后花园里见到的那个家伙下的……” “后花园?小姐你是说表少爷?!怎么会?他那时候不是已经被吓得尿裤子了吗,怎么还敢来招惹小姐你……” “要不然怎么叫做色胆包天?” 勾了勾嘴角,容九璃抬眸看了眼窗外的夜色,估摸着差不多到了时候。 看着笼子里跳来跳去的鸟,琉璃似懂非懂,还是不太明白。 “可是……小姐你怎么肯定,那药就一定是表少爷下的?” 容九璃笑着抬眸,反问她。 “那你觉得,这府里除了表少爷,还有谁会给本小姐下春一药?” 听到最后两个字,琉璃顿时张大了嘴巴,满脸愕然。 “春、春一药?!” “差不多就是这类的东西吧,不然这鸟也不至于如此兴奋。” 咋舌了好一会儿,琉璃才缓过劲儿来,却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后怕……刚才要不是小姐目光尖,发现了那碟子上漏下的药粉,真把那盘洒了春一药的鱼给吃下去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无耻!表少爷真是太卑鄙了,居然对小姐您做这样龌龊的事情……” 一边骂,一边捏紧了袖子下的拳头,琉璃气得浑身发抖,除此之外,却是更觉得心寒……表少爷并不常来侯府,也无从知晓小姐的口味,若不是府里有人帮忙打下手,这盘下了药的鱼不可能被端到小姐的面前,这也就是说,府里的人明知道表少爷要加害小姐,不仅不加以阻止,甚至还助纣为虐! 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处处都是暗箭伤人,实在让人觉得可怕! 然而,一抬起头,却见容九璃笑盈盈地勾着嘴角,一脸愉悦的表情,看得琉璃很是恨铁不成钢! “小姐!表少爷对你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吗?怎么还笑得出来,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着急什么?” “您那时候不是吩咐奴婢,把鱼挑干净肉,佯作您已经吃过了的痕迹吗?如果表少爷没有起疑心的话,只怕这会儿已经赶过来了,随时都有可能冷不丁地冒出来……不行!奴婢这就去多叫些人来,守着小姐您,绝对不让那个禽兽不如的色鬼得逞!” “回来。” 容九璃幽幽地开口喊了她一声,制止了她。 琉璃顿住步子,回过身来还要劝诫。 “可是小姐……” “先别急,”容九璃邪笑着打断了她,清丽的眸光中一闪而过一抹阴冷的光泽,“本小姐有个更好的打算。” 闻言,琉璃这才返身折了回来,将信将疑地问道。 “什么打算?” “难得表哥远道而来,不辞幸劳地跑了这么一趟,又如此精心地送了本小姐这般厚重的一份大礼,本小姐怎么好意思让他空手而归呢?不如……咱们就顺势而为,将计就计,来一出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听到容九璃那么说,琉璃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一下子却又想不透彻,“借什么刀,杀什么人?” “哼,”勾起嘴角冷冷一笑,容九璃轻启薄唇,不紧不慢地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自然是借表少爷的刀,杀大小姐的人!” 这才过了几天,她可没忘记,当初是谁处心积虑地想要玷污她的身子,毁掉她的清白,眼下既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给她当枪使,容九璃怎么可能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哪怕她一点也不在乎右相娶的人是谁,是阿猫阿狗也好,是慕容忆雪也好,都无所谓,她甚至还颇为乐见其成……但是,为了抢走右相,而下毒手迫害于她,容九璃就不能忍了!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容九璃突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瞧瞧……当得知自己最看重、最疼爱的女儿被人强行占有了身子,破了冰清玉洁的处子之身,那张伪善的老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41.第41章 无毒不丈夫 跟着容九璃久了,琉璃渐渐地也就学聪明了,听到容九璃提及“大小姐”三个字,便很快地反应了过来。 “小姐……你的意思是说……借这次的机会报上回在皇宫里的仇,顺水推舟地把大小姐给送到表少爷的……床上?”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要稍微换一下……” “呃?换什么?” “当然是换顺序,不是把大小姐送到表少爷的床上,而是把表少爷送到大小姐的闺阁里……你想啊,要是我们动了大小姐,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大夫人一定会狗急了跳墙,想尽办法把这事儿扣到我的头上,到时候斗得鱼死网破,实在不好收场,但是……如果是表少爷‘主动’找上门的,那么就算大夫人想栽赃嫁祸,也找不到让人信服的借口。” “话是这么说,可是……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表少爷送到大小姐的闺阁里,还要做出是表少爷‘主动’找上门的样子?” 前者倒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这夜黑风高的,正是办坏事儿的好时机! 但后者……琉璃思来想去,却是没有一丁点儿的主意。 毕竟表少爷是冲着六小姐来的,而且大小姐的院子离这儿也不近,要让表少爷转头去找大小姐,实在不是轻易就能办到的事情。 然而,正当琉璃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却听容九璃盈盈一笑,从红唇了淡淡地吐出了几个字。 “这个简单。” 一边说着,容九璃转身走到了一个架子前,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木盒子,继而回过身将其递到了琉璃的手里,吩咐道。 “把这盒子里的香点上,往各个窗口插一支。” 琉璃接过盒子,目露疑惑。 “这些香,有什么特别用处吗?” “有啊,这盒香的用处就是防火防盗,防色狼!记得点香的时候拿湿毛巾捂住口鼻,别不小心把自己给迷晕了。” 一听这话,琉璃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小姐给她的是一盒药效极强的迷香! 担心表少爷随时都可能会出现,琉璃不敢磨蹭,赶紧放下鸟笼,倒了一杯茶水浸湿了手巾,尔后拿出火折子,捂着口鼻匆匆走到窗边,挨个儿点上了一炷香,插在了窗脚下。 等把所有窗子都点上了香,琉璃才走过去关上门,将另一块打湿的手巾给里屋的容九璃送了过去,随后悉数吹灭了屋子里的蜡烛,静静地侯在房间里,捂着微微有些发慌的胸口耐心地守株待兔。 果然,没等多久,就听到了某个窗子被缓缓推开的声音,“吱呀”一下,因为过于小心翼翼,而显得特别的鬼鬼祟祟……虽然声音十分轻细,但在静谧的气氛下,还是清晰入耳,瞬间就激起了琉璃警觉的神经! “小姐……他来了……” 想起表少爷曾经对小姐的所作所为,琉璃免不得有些紧张,下意识抓紧了容九璃的袖子。 容九璃抬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安抚道。 “别怕,他进不来。” 话音落下的刹那,忽然听到窗口外“砰”的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琉璃闻声一惊,问道。 “发生什么了?是不是表少爷被迷晕了?” “走吧,”容九璃扬起嘴角,幽幽一笑,“鱼儿上钩了,抓鱼去!” 重新点上蜡烛,琉璃跟在容九璃的身后,快步走到窗子边,抬头往外看了一眼,只见表少爷四仰八躺地倒在草地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现在要怎么办?” “去倒杯水。” “啊?倒水干什么?好不容易才把表少爷迷晕了,又要把他泼醒吗?” “想什么呢,泼醒他干嘛!快去倒水,等下你就知道了。” “哦,奴婢马上去!” 看着琉璃走开,容九璃后一脚走到了方才那个架子前,从上面翻找出了一个瓷瓶,随手倒出一粒药丸,尔后款步朝门外走了出去。 倒了水,琉璃跟着匆匆出了门,摸黑绕了一圈,走到了屋子后的杂草丛里。 “把这颗药丸给他喂下。” 扬起手,容九璃捏着一粒白色的药丸递到了琉璃的面前。 琉璃接过去打量了两眼,好奇道。 “这个又是什么?” “迷一幻药,吃下去以后,会产生幻觉……一般而言,脑子里想些什么,就会浮现出对应的场景,这可是个好东西,用在他身上,还真是有些浪费了。” 听容九璃这么解释了两句,琉璃即便明白了一个大概,却还是忍不住好奇。 “小姐你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的啊?” “不告诉你。” “呀!小姐真坏!” 笑骂了一句,琉璃没再追问,说着便点起蜡烛放在边上,蹲下身将白色的药丸塞进了侯正德的嘴里,继而捏着他的嘴巴灌了几口水,确定他把药丸吞下去了,才站起身。 “好了小姐,他吃下去了。” “嗯,拿个麻袋,给他套上。” “好。” 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把侯正德套进了麻袋里,容九璃本想一个人把他拎去大小姐的院子,无奈身子太单薄了一些,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只好拉着琉璃一起,趁着夜色抄着小道,小心翼翼地将侯正德搬到了慕容忆雪的屋子后。 寻了个隐秘的窗子,容九璃解开麻袋,将侯正德拉了出来,尔后扶起他靠在了窗脚。 随即轻轻地推开窗门,点起一把迷香扔了进去。 差不多等迷香起效以后,容九璃才翻身进了屋子,将没有烧干净的迷香和余灰收拾干净,以免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叫人发现了端倪。 拾掇好一切之后,容九璃即便翻出窗外,对着琉璃轻轻地打了个响指,道。 “我们走,接下来的事……就让表哥自由发挥吧,肯定会很精彩!” “嘿嘿,”琉璃低低一笑,忍不住骂了句,“小姐你真坏!” “知道我坏,你还助纣为虐啊?” “奴婢的命是小姐的,就算小姐要杀人,奴婢也会帮着放火,只要小姐开心就好了……” “傻丫头!” 42.第42章 大小姐失身 半个时辰后,侯正德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穿着夜行衣靠坐在窗脚下,先是茫然了一会儿,随即立刻想起来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由抬手揉了揉隐隐有些生疼的脑门,想着是刚才一急之下不小心磕到了脑门,才撞晕了过去。 正迷惑着,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打更声,担心自己被人发现,侯正德顿时神经一紧,立刻收敛了思绪,没再考虑那么多,直接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头顶上半掩着的窗子,翻身攀了进去。 进到屋子,侯正德随手掏出一个火折子点了起来,继而借着微弱的光线,款步找进了里屋,寻到了摆放在墙边的雕花大床。 因着床头挂着半透明的轻纱帘帐,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形,再加上侯正德色迷心窍,急于一亲芳泽,一看到那张雕花大床立时就心花怒放了,哪里还管得了其他,直接就灭了火折子随手扔在一旁,蹑手蹑脚地快步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急不可耐地解下腰带脱了衣服,二话不说就掀开帘子直接扑到了床上躺着的那人身上! 如是,翻云覆雨,缠绵悱恻……一夜酣畅淋漓,不是春梦,胜是春梦。 第二日一早,当丫鬟推开门,端了洗脸的水盆进来,想要叫醒慕容忆雪的时候,一进房间,却看到地上七零八落丢着的夜行衣,当即吓得惊声尖叫了一句,直接扔掉了手里的盆子,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惊慌失措地大声嚷嚷! “啊——有刺客!有刺客!来人啊!大小姐的房间里有刺客!” 被丫鬟的尖叫声吵醒,慕容忆雪微蹙眉头,不悦地睁开了眼睛,正要开口训斥下人,却忽然看见身边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当即吓得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啊!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高分贝的音量在耳边炸开,侯正德这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面前粉色的帘帐,当下惊得从床上一跃而起! 他竟然还在这里?! 原本打算办完事后就走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至于会被抓住把柄,可没想到昨夜里闹得太过火了,一个没忍住,就睡了过去……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侯正德不由抬手敲了敲脑门,想着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干脆把罪状都揽下来,大不了被侯爷臭骂一顿,再把慕容长欢给娶了,反正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发生了这种事,侯爷就是再不愿意,为了侯府的名声着想,十有八九也是会松口的! 而且,他一直都很喜欢这个貌若天仙的表妹,要是能顺水推舟把她娶进门当个小妾,倒也不算是件坏事儿! 这么想着,侯正德即便镇定了下来,回头想要安抚慕容长欢。 然而,一扭头,入眼的却是慕容忆雪的那张脸。 “啊……”猛地睁大眼睛,侯正德顿时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大、大小姐?!怎么会是你?!” 在认出对方是谁之后,慕容忆雪更是大吃了一惊,当下就忍不住捂脸哭了起来。 “表哥?!你……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我……你……”侯正德一时无言,站在原地束手无策,脑子里瞬间乱成了一团,“怎么会这样……” “刺客在哪里?!” 正说着,屋子外匆匆地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有不少人往这边赶了过来。 侯正德又慌又乱,没想到会犯下这样的失误,这慕容长欢是个庶女,本来就没什么身份地位,他睡了也就睡了,算不了什么,可慕容忆雪不一样……她是侯府的嫡长女,她嫁得好与坏,直接干系到了侯爷未来的仕途! 这要是让人知道他把慕容忆雪给睡了,可就不是被臭骂一顿那么简单了,就算死不了……也要扒层皮下来不可! 惊惧之下,侯正德赶紧捡起地上的衣服,却是来不及穿,直接抱在怀里经由窗子翻了出去,急急忙忙地跑了,留下慕容忆雪伏在床头悲泣不止。 “小姐!” 见到慕容忆雪光着肩头坐在床上,女婢不由大吃一惊,赶紧拦住了前来捉拿刺客的家丁,随即快步迎了上去。 “发生什么了小姐?刺客呢?!看见刺客没有?” 大概是受到了太大的打击和惊吓,慕容忆雪再也淡定不起来,只顾着伏在床头哭,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听到这边的动静,大夫人很快就赶了过来,虽然暂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眼下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只能当成是没发生! 快步走到门边,见到里里外外杵着的一群人,在确定慕容忆雪没有生命之虞后,大夫人即便停下了步子,没有马上进屋去安抚慕容忆雪,而是抬眸环视了众人一眼,一字一顿,严厉地警告道。 “不管你们刚才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全都给本夫人忘掉!今天在大小姐屋子里发生的事,谁都不许传出去半个字,否则……一旦本夫人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不管是谁说的,你们所有人都别想逃脱干系,本夫人绝对会拔光你们所有人的舌头,刺瞎你们所有人的眼睛!听明白了吗?!” 众人闻言齐齐一震,吓得脸色发白,赶忙连声应下! “奴婢(才)明白!” “好了,”挥挥手,大夫人这才略显疲惫地放缓了声音,“都先下去吧!翠儿,你留下。” “是!” 仿佛得到了什么特赦一般,众人立刻争先恐后地鱼贯而出,唯恐被大夫人迁怒。 从没见到大夫人发这么大的火,翠儿吓得浑身发抖,胆颤心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却听大夫人冷然开口,问道。 “你知道你今天做错了什么吗?” “奴婢、奴婢不知……” “你不知道,那就让本夫人告诉你,你错就错在大惊小怪,把一点点小事闹得人尽皆知,叫本夫人不好收场。” “可是……可是如果不快点抓住刺客,大小姐就……” “刺客又如何?便是大小姐死了,也不能让人知道!懂吗?” 闻言,翠儿立时一惊,不能明白大夫人的意思。 “不、不是很懂……” “那就掌嘴!掌到你懂了为止!” 冷冷留下一句话,大夫人即便迈步走进了里屋,见到慕容忆雪光着身子趴在床上哭,不用她多说什么,就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 “怎么了?哭得这么委屈?” 听到大夫人的声音,慕容忆雪这才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泪痕,一副几近崩溃的模样。 “娘!是侯正德那个禽兽……他……他玷污了女儿……女儿没脸活下去了……” 闻言,大夫人不置可否,忽而上前一步扬起手臂,“啪”的一下,直接甩了慕容忆雪一个耳光,下手之重,竟是毫不留情! 刹那间,慕容忆雪顿时就被打傻了,捂着脸颊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夫人。 “娘……你打我?” 43.第43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大夫人抬起手,不以为意地对着手心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尔后剔起眉梢不温不火地睨了慕容忆雪一眼,冷笑着开口,语气之中不乏轻蔑。 “不把你打清醒了,你会认真听为娘说话吗?多大点事儿,瞧你哭的,嗓子都哑了……” 一边说着,大夫人随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方巾帕,抖抖着递了过去,继续说道。 “拿着……把眼泪都给我擦干净了!要是再敢掉一地眼泪,这烂摊子就你自己留着慢慢收拾吧!若是连你自个儿都不争气,一心想着寻死觅活的,为娘便是想帮你,也帮不了了……” 听到大夫人这样说,慕容忆雪才稍稍稳住了心神,立刻伸手接过了帕子,使劲地往脸上擦了几下,不敢再哭出声,只是开口的时候,口吻里免不得还带着几分哭腔,可见失身这事对她的打击和惊吓确实很大! “可是……女儿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什么叫你已经这样了?你不是好好的吗?说你蠢,平时倒是挺机灵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犯糊涂了?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把那些知情的家伙封死了嘴巴,不把消息传出去,谁知道你的身子干不干净?” “女儿只怕……纸包不住火,万一叫右相发现了端倪,女儿岂不是自取其辱?” “担心一层纸包不住,那就多包几层!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做得天衣无缝,除非右相他能掐会算,否则他又怎么发现得了你是否完璧?” 见大夫人说话不紧不慢,全然没有慌张的神色,反而是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慕容忆雪顿时安心了不少,不由得开口反问了一句。 “娘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主意了?” “哼,你以为为娘像你吗?遇上事儿就只会闷头哭,也不知道动脑子想想!娘给你生下这么颗聪明伶俐的脑袋,难道只是用来看的吗?” “女儿只是、只是一时之间被吓坏了……” “好了!这事儿说起来,也确实怪不了你,不过以后记得长点心,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慌,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 “嗯。” 抬眸上下打量了一眼慕容忆雪,见她的情绪差不多已经稳定了下来,大夫人才接着道。 “你手臂上的朱砂痣,为娘自然会想办法找人帮你再点上,虽然不见得会跟原来的一模一样,但只要不仔细看,一般人也瞧不出什么破绽……至于洞房花烛夜,为娘到时候也会托人尽可能地给右相灌酒,你要是还不放心,就往合衾酒里下点蒙汗药,直接把右相给迷晕了,等到第二天生米煮成了熟饭,不管右相怎么说,你都一口咬定是他破了你的身子!如此一来,右相抓不到什么把柄,自是无话可说……”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慕容忆雪点点头,有了大夫人在身后出谋划策,心态顿时平复了许多,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惊慌失措,只是突然间遭此横祸,情绪仍是十分低落,一时半会儿却是无法平静。 而且,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和突兀,慕容忆雪不免心生疑窦,总觉得事情透着古怪,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想了想,慕容忆雪还是有些心慌,忍不住抓紧了大夫人的手,紧张地往四下转了一圈,脸上满是忧切的表情。 “娘,这事儿不太对,好端端的……表哥他怎么会跑来我的房里?他看上的,不一直都是长欢那个丫头吗?你说……是不是长欢发现了什么,所以才特意设了圈套,想要陷害我,报复我?!” 微垂眼睑,大夫人暗下了几分脸色,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慕容忆雪的手背,安抚了两句。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这件事你都不要再想了,交给为娘处理便可……如若真是长欢那丫头使的诡计,为娘自会替你讨回公道,绝不轻饶了她!你要是觉得害怕,这两日为娘便多派些人日夜守在你房里,只要你好好地捱过了这几日,到了大婚那天顺顺利利地嫁去了相府,便再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说着,大夫人又同慕容忆雪交代了几句,才开口唤来了翠儿。 因着一直不停地掌嘴,翠儿的脸颊没多久就肿了起来,却是不敢停下片刻,一直等到大夫人开了口,才匆匆地收了手,快步迎了进去。 “夫人,有什么要吩咐奴婢的吗?” 轻飘飘地瞥了眼翠儿红肿的脸颊,大夫人冷冷一笑,目光之中毫无任何怜惜之色。 “若是别人问起来,你这脸怎么了,你该如何回答?” “是翠儿自己不小心,摔伤了……” “算你还有点脑子,这几日就在小姐的屋子里守着吧,一步也不要离开,有什么事,千万不要再惊动了其他人,直接派人通知本夫人便可,记住了吗?” “女婢记住了!谨遵大夫人教诲!” 处理好慕容忆雪房里的事,大夫人即便直奔侯正德所住的院子。 侯正德自知犯了大错,生怕被侯爷责怪问罪,一回到屋子里就飞快地收拾东西,想要赶在被侯爷吊起来打之前离开侯府,寻个旁人找不到他的地方避一避风头,等时间过去久了,侯爷差不多消气了,再回来认罪,免得被生生地扒下一层皮,打死半条命! 却不想,才背上行礼,匆匆地走到门边打开门,就见大夫人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外,见到他出来,当下冷笑了一声,问道。 “表少爷这般匆匆忙忙的,是打算赶去哪里?” “姨、姨母,你……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侯正德猛地吓了一跳,脸上满是心虚的表情,连带着说话都不利索,见到大夫人跨步迈进门槛,不由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莲心,把门关上,本夫人有事要同表少爷商量。” 回过头,大夫人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是,夫人。” 莲心颔首应下,立刻迈步走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继而静默地守在了门外。 “别紧张,本夫人不是来找你问罪的,也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勾起嘴角幽幽一笑,大夫人抬眸睨了眼侯正德,虽然恨不得把这个坏事的家伙抽皮剥筋,但眼下她还得指着他替自己保密,想着与其跟他撕个鱼死网破,不如将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下,替自己办事,“本夫人这趟专程来找你,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一听说大夫人不是来找他治罪,侯正德顿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提心吊胆。 “问、问什么问题?” “昨夜之事……可与六小姐有关?” “六小姐?长、长欢?算……算是跟她有关系吧……” 侯正德不是很明白大夫人的意思,只知道眼下自己有把柄在她的手里,倒是不敢隐瞒,只得和盘而出,坦白地回答了一句。 44.第44章 让大夫人哑巴吃黄连 听到侯正德那样说,大夫人瞬间就冷下了脸色,又问了一句。 “是不是她指使你干的?!” “这……” 侯正德一惊,这才完全明白过来,知道大夫人理解错了他的意思,又见她咬牙切齿的,似乎非常憎恶慕容长欢,不由得心尖一动,想着与其把事儿全揽到自己身上,不如拉个垫背的,即便顺水推舟,一口咬定是慕容长欢在背后出的主意搞的鬼! “唉,都怪长欢那丫头在我耳边磨来磨去的,我才会一时耳根子软,鬼迷心窍地犯下了这样的错事……如果、如果姨母不介意的话,甥儿愿意明媒正娶地将大表妹迎进门,给甥儿做平妻……” “什么?!” 一听这话,大夫人当下就气笑了! “做平妻?!哈哈!这可真是本夫人这辈子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竟然说要让雪儿给你做平妻?!也不想想雪儿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雪儿岂是你这种人能娶进门的?!还说什么明媒正娶……别说笑了,凭你也配吗?”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侯正德赶紧摆摆手,跟着赔笑道。 “不配不配,是甥儿妄言了……姨母千万别往心里去……” “哼!” 看着侯正德一副无赖草包的模样,大夫人不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着自己培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居然让这样一个饭桶给糟蹋了,简直不能更痛心疾首! “侯正德!我警告你!昨天的事情,你就当是没有发生过,要是你敢透露出去半个字,毁了雪儿的半分声誉,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样会把你抓出来,割下你那命根子,喂狗吃!” 一番话,大夫人说得声色俱厉,听在耳里,直叫人胆颤心惊! 侯正德向来好色,除了小命之外,最宝贵的莫过于跨下那二两肉,故而一听大夫人这样威胁,当下白了脸色,拿手捂着跨下连退了两步,忙不迭地讨饶! “甥儿发誓!就算有人拿着刀子架在甥儿的脖子上,甥儿也绝口不提昨夜的事!如有违背,当遭天打雷劈!不、不得好死!” 见他发了毒誓,大夫人才微微缓和了神色,又道。 “话说,长欢到底给了你多大的好处,叫你这样俯首帖耳地给她卖命?” 闻言,侯正德不由又是一滞,没想到大夫人会继续追问,原本刚才那句话就是他瞎编的,眼下叫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也没法儿,只能硬着头皮,接着漫天扯谎。 “也、也算不上是多大的好处……姨母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挺看中长欢那丫头,只是她提防得紧,总是没能让我近身,说来也奇怪……这次我来侯府,却是她主动勾引的我,我一下子把持不住,就着了她的道儿,后来才知道,她这般费尽心机引诱我,就是为了……为了谋害大表妹……” 因着是胡编乱造的谎话,侯正德说得磕磕绊绊的,不敢去看大夫人,唯恐被她瞧出了破绽。 而在大夫人那边,却是歪打正着,完全相信了他的鬼话,更加肯定慕容长欢是知道了自己失身的事,这才破罐子破摔,自甘堕落地想出了这种法子,来报复慕容忆雪当日在绾竹轩抢走右相一事……只不过,她的道行还是太浅了一些,以为这样做就能击溃慕容忆雪,实在是天真! 想了想,微微沉吟片刻,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大夫人决定顺势而为,让慕容忆雪佯装出一蹶不振的样子,来蒙蔽慕容长欢的眼睛,免得她又不死心地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见大夫人沉默不语,侯正德等了一阵,以为自己又说出了话,不由得战战兢兢地唤了她一声。 “姨、姨母?” “好了,”抬起头,大夫人不无嫌恶地瞥了他一眼,道,“既然你喜欢长欢,姨母自会想办法将她送去你府上,只不过……前提是你要乖乖地听姨母的话,明白吗?” 闻得此言,侯正德顿时喜出望外,没想到睡了一个大小姐,非但没有受到惩罚,还附送了一个慕容长欢,一双狗眼瞬间就亮了,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真的吗?!可是……长欢她不是快要成亲了?” “你放心,这亲她成不了!”扯起嘴角冷笑一声,大夫人不无轻蔑地开口,“但是……你给我听好了,在她大婚之前,不要再去招惹她了,免得又生出什么无端的是非来!等过了那天,你想怎么对她都可以,而且……闹得越大越好,只有人尽皆知了,姨母才能帮你‘劝’上几句,懂吗?” 对上大夫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侯正德很快就领悟到了她的意思,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只要她能帮他说上话,把慕容长欢送给他做小妾,那就一切好办! “懂……当然懂!姨母有什么交待,只管吩咐,甥儿一定不会叫姨母失望的!” “呵呵,你知道就好。” 勾唇轻笑,想着之后慕容长欢的凄惨下场,大夫人这才觉得出了口恶心,心情也跟着舒畅了不少,说着担心侯正德坏事,便又叮嘱了几句,才放心离开。 “呼,”一直目送大夫人走远了之后,侯正德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把冷汗,摇摇头叹了一声,“真险……” 回头,放下行礼喝了杯茶,坐在椅子上想了想,侯正德还是觉得昨晚的事儿有那么点蹊跷,即便找了人来,去探听了一番绾竹院昨夜的动静。 过了片刻,小厮回报,却说昨夜里绾竹院也不得清净,六小姐突然半夜里起床,在院子里到处跑,见着人就扑上去又是亲又是抱的,所幸那时候被闹醒的都是丫鬟,不然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听到这话,侯正德才又放了心,打消了对慕容长欢的猜疑,确定自己是因为夜色太黑,才在侯府里迷了路,走错了门,把大小姐错当成是慕容长欢给睡了。 绾竹院,听得琉璃打探回来的消息,主仆两人兀自关紧了门,趴在桌上笑得前俯后仰,直飙泪花! “哈哈哈!绝了!小姐您这招可真是绝了!大夫人和大小姐这回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打落了牙齿也要和着血往肚子里咽啊!” “那当然!总不能老让他们暗地里放冷箭,偶尔咱也要礼尚往来一回嘛!” 45.第45章 让渣男颜面尽失! 笑了一会儿,琉璃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免又有些担心。 “闹了这么一出,小姐你说……大小姐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不再跟你抢右相了?毕竟,失身对女子而言,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起的……” 闻言,容九璃随手倒了杯水,凑到嘴边小酌了一口,不以为然地润了润嗓子,继而才笑着轻嗤了一声。 “大小姐会不会一蹶不振我不知道,但是……大夫人绝对不会一蹶不振!” 听到她这么说,琉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所以……小姐你的意思是说,不管大小姐怎么想,大夫人都不会改变计划,只要有大夫人在,就一切照旧,是吗?” “不错,就是这个道理……你想啊,为了那一天,大夫人费了多少心机,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功亏一篑?而且,大小姐年纪也不小了,再这样在府里拖下去,流言蜚语难免会多起来,只有趁着这个机会,把大小姐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了,所有的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哎!” 叹了一口气,不同于容九璃的兴致勃勃,琉璃却是兴致缺缺,怏怏不乐,哪怕事情全按着容九璃的计划在顺利地进行,但只要一想到身为右相的准姑爷喜新厌旧踩低拜高地看上了别人,那种感觉……就好比是煮熟的鸭子突然间飞了,让人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无比的失落。 “明明是未来的姑爷,说没有就没有了,本来奴婢还高兴……再过几天小姐你就能熬出头了,可现在看来,只怕以后的苦日子还长着呢……” “是还长着,”容九璃说着又抿了一口茶水,笑着道,“只不过……风水轮流转,那样的苦日子,该是别人的了。” 顿了顿,琉璃欲言又止,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忍住,不由抬眸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小姐……” “嗯?你想说什么?” “你真的……不喜欢右相了吗?” “我都不记得他了,又哪里说得上喜欢。” “可是,如果哪一天……你突然又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会不会后悔现在这么做?” “傻丫头,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 放下杯子,容九璃抬头看她,虽然她不知道以前这个身子的原主人到底有多喜欢那个林莫白,但是她多多少少能理解琉璃的心情,毕竟……前一天还心心念念的男人,一转眼说不要就不要了,换成是谁都会觉得难以置信。 “这么说吧,如果本小姐哪一天真的恢复了记忆,也许会觉得难过,但是绝对不会后悔……眼下还没有出嫁,右相就已经不把本小姐看在眼里了,这要真的嫁了过去,你以为在相府的生活,就一定会比在侯府好过吗?在男人的眼里,没有什么比功名利禄更重要,女人只是他们的附属品,所以就算没有大小姐插足,右相也绝对不会甘心自己的妻子只是一个毫无身份地位的庶女,到了那个时候……一旦右相找到了更适合他的女子,只怕本小姐的下场,也不会比弃妇好到哪里去……” 听容九璃这样一说,琉璃顿时想明白了不少,只是替自家小姐心疼,忍不住愤愤然地骂了一句。 “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哈哈!”容九璃闻言却是笑了,摇摇头不置可否,“那也不能这么说,像右相这样忘恩负义的,也算是渣男中的极品了……” “哼!亏得小姐以前对他那样掏心掏肺,现在飞黄腾达了,就翻脸不认人了……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小姐,咱们想个法子,整一整他,就像之前整大夫人那样,让他颜面尽失……好不好?” “好啊!这个可以有!非常可以有!” 笑盈盈地答应下来,容九璃微眯眸子,抬眸看了眼一字排开摆在屋子里的那八个大箱子。 其实不用琉璃说,她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个林莫白,她说了,既然占了这个身子,那些欺负过这身子原主的家伙,那些欠下的债……她都会一笔一笔地讨要回来,以抚慰亡者的在天之灵! 见容九璃盯着箱子看,眼睛也不眨一下,琉璃不免好奇。 “小姐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要怎么整右相,才能达到轰动整个皇城的目的,让他在全天下人的面前丢光脸面。” “轰动整个皇城?”琉璃忍不住微微咋舌,“不、不用那么狠吧?” “怎么不用?不把事情闹大点,谁都以为本小姐好欺负了!既然赔上了本小姐的声誉,自然要轰轰烈烈,红红火火……本小姐可不想大婚一过,全城的百姓都在嘲笑本小姐,可怜本小姐,只有把事儿闹得满城风雨,才能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让右相和大小姐的‘风头’,盖过本小姐。” 微一沉吟,琉璃即便反应了过来。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那……小姐你想好没有,要怎么做?” 容九璃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邪笑。 “差不多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 “先买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一定会让你大开眼界!” “真的吗?” “当然!不过……在这之前,恐怕我还得去一趟九王府。” “什么?小姐你要去九王府?!你疯了吗?!” 对上琉璃陡然瞪大的眼睛,容九璃不由挑了挑眉梢,疑惑道。 “干嘛这么吃惊?难道那是地狱不成?” “不是地狱,但是……据说比地狱更恐怖!好多人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小姐你要想清楚啊,那个地方,跟皇宫完全不一样,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 闻言,容九璃却是幽幽一笑,道。 “怎么办,听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更想去了……” “小姐!” “好了好了,本小姐自有分寸,不会乱来的……你再吼可就真要把本小姐的耳朵给震聋了……” 见容九璃毫无动摇的意思,琉璃不禁皱紧了眉头。 “一定要去吗?!” “对,要去借点儿东西……在成亲那天,会派上很大的用场!” 46.第46章 去找九王爷! 见容九璃坚持,怎么也劝不住,琉璃一时半会儿也没了法子,只好由着她去了。 “那……奴婢也要一起去!” 对上琉璃坚决的目光,容九璃知道拦不了她,便也没有多费唇舌,直接答应了下来。 “好,那就一起去。” “可是……”顿了顿,琉璃又有些迟疑,“没有大夫人的允许,我们怎么出门啊?眼看着再过两天就是小姐你大婚的日子了,在这种紧要关头,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大夫人肯定说什么都不会让小姐你出府的,到时候她要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推拒,我们又该怎么应对?” “不用找大夫人,”容九璃微微一笑,“直接找父侯就可以了。” “直接找侯爷?侯爷会答应吗?” “父侯当然会答应!你可别忘了,咱们屋子里还有九王爷送来的那八个大箱子,当时还是父侯亲口交待的,要把那几个箱子送回到九王府,而且……九王爷也特别叮嘱过了,一定要是本小姐亲自送过去!这事儿要是拖到大婚之后,以相府夫人的名义送还,只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非议,肯定不如现在以侯府小姐的名义送还,考虑到这点,父侯没理由不答应,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小姐你之前不是说了……别人白送的宝贝,打死都不还的吗?” “是啊!所以我们得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再塞些石头进去,装装样子就可以了,反正我们也不是真的要把箱子还回去,不过是借个由头而已……唔,最好再去弄几把锁,把箱子锁上,免得有人毛手毛脚地打开来看,叫他发现了端倪去同父侯告密。”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准备!” “不着急,今天时辰已经不早了,倒腾来倒腾去的要花上不少时间,而且父侯也没回府……你慢慢来,只要赶在今天晚上之前弄好就行,等父侯回了府,我就去同他说,然后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 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是把八个宝箱里的东西都转移了出来,秘密地藏好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几乎把能塞东西的地方都塞满了,看得琉璃一阵咋舌……九王爷不愧是九王爷,位高权重,就连随便送个礼都这么大手笔,简直能把人给吓死!也难怪侯爷不敢收了! 只不过,天大地大,她们家小姐的胆子最大! 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全给收下了,只怕这事儿数遍整个皇城,也就只有她们家小姐做得出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身为婢女,琉璃无法左右容九璃的想法,只能这样默默地对着那八个装满了石头的精雕细琢的箱子祈祷着念叨了几遍。 入了夜,待侯爷回到府中,容九璃便去把这事儿说了一遍。 果然,侯爷虽然也觉得这个时候去不是很合适,但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还专程给容九璃派了马车和一队护卫。 等大夫人和大小姐得到这个痛心疾首的消息,想要出面阻拦的时候,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而那个时候,容九璃已然带着箱子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出了侯府,大夫人便是想要半路追截,也是为时已晚! 想到自己一下子没了八大箱子的嫁妆,慕容忆雪一气之下又砸了不少东西,只是这一回,大夫人没再拦着她,大概也是被慕容长欢自作主张的行径给气得不轻! 那厢,容九璃特地比之前说好的时间早了半个时辰出门,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偷着去给大夫人通风报信,没了大夫人从中作梗,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然而,好不容易穿过大半个皇城到了九王府,却是硬生生地吃了个闭门羹! 那冷冰冰的管家面无表情地告诉她们,九王爷一早就出了王府,故而拒不接客,便是连那八个箱子也不肯收下,完全没有配合她们演戏的意思,倒真是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半点儿也不通情达理,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不得已之下,容九璃只好命人将那八个箱子再次运回了侯府。 但不管怎么样,箱子可以不收,人……容九璃却是一定要见的! 要不然,她之前精心策划好的年度大戏就全都白费了! 只是不管琉璃怎么问,那管家始终不肯透露九王爷的去向,直到容九璃想起了那日在皇宫的时候,九王爷丢给她的那块玉佩,赶忙拿出来给管家过目了一遍,管家才肯松口,告诉她们九王爷去了城外的一座寺庙,并且短时间内很有可能不会回来。 九王爷不回府,就只能容九璃操劳点儿,跑去城外的山寺里找他了。 担心城门关上之前赶不及回来,容九璃没敢再耽误时间,立刻让车夫紧赶慢赶地出了城。 那寺庙建在城外郊区的一座山上,虽然香火旺盛,铺开了一条十分宽敞的大路,但毕竟是山道,一路上难免坑坑洼洼磕磕绊绊的,颠得容九璃甚是销魂,忍不住暗骂了几句! 尼玛,什么时候出门不好,偏偏她用得着他的时候出门? 出门也就算了,去哪里不好,偏偏要去这么一个山旮旯的地方,真是吃饱了撑着活受罪! 正腹诽着,忽然听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求救声,一开始,容九璃没有当回事儿,以为是自己的幻听,直到琉璃面露狐疑地开口问她。 “小姐,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好像有姑娘在哭喊……” 容九璃不由竖起了耳朵,认真地去听。 果然,隔着老远的一段距离,就能听到断断续续地从树林子的那头传来了一个小姑娘的求救声。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快来人啊……” 最开始,声音听着有些模糊,并不真切,直到那人越走越近,容九璃才听清楚她在喊些什么。 听那少女叫得凄切,琉璃不由想起了当日在皇宫里遇上宁德世子时的光景,特别是当小姐晕厥过去,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立无援的时候,那种无助感就是现在想起来,也依然叫人揪心地难受。 想到这里,琉璃不由伸手扯了扯容九璃的袖子,小声地恳求了一句。 “小姐……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帮她?” 47.第47章 蛇蝎美少年 “嗯,过去看看吧。” 听那小妞喊得声嘶力竭的,似乎遇上了不小的麻烦,容九璃本着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江湖义气,二话没说就起身循着那声音走了过去。 穿过林子,只见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焦虑不安地在山道上匆匆忙忙地跑着,看她的穿着打扮,脚上蹬着一双镶着金丝的小短靴,身上穿的是桃红色的绮罗衫,外面还裹了件蓝缎打底的小袄子,都是上等的材质,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千金小姐,只是不知道怎么会一个人流落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啊——” 不小心绊了一脚,少女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噗通一下跌坐在了地上,大概是磕到了膝盖,试了两次都没能站起来,顿时急得啪嗒啪嗒直掉眼泪。 见状,琉璃立刻加快步子迎了上去,扶起那少女。 “怎么样?是不是摔伤了?” 抬起头,对上容九璃的视线,少女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立刻抓上她的手,一脸喜出望外的表情。 “是你!太好了!” 容九璃微微一愣,诧异道。 “你……认识我吗?” “我知道你!你是侯府六小姐慕容长欢对不对?!但是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那么多了!快……快救人!快去那边救人!”一边急急忙忙地说着,少女甩手就往容九璃的手里塞了一块令牌,“本公主是当朝帝君的十皇女,这是本公主的腰牌!只要你们救了他,等回了皇宫,本公主一定重重有赏!” “十、十公主?” 听到少女这么喊,琉璃顿时抡圆了眼睛,有点儿傻了。 就算是在皇城的大街上遇到金枝玉叶的公主,都是件稀罕的事儿,更何况是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山野林地里?而且转头往四周看了一圈,除了眼前这位少女之外,并没有见到其他的人影。 不过,话又说回来,看这个少女身上华贵的穿着打扮,还有发髻上插着的亮闪闪的金钗,做工精巧别致,新颖华美,确实不像是寻常的富贵人家应有的装束。 更何况,一般人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地自称是公主,毕竟冒充皇族是要杀头的大罪! 只是,不知这个少女方才经历了什么,模样看着颇有些狼狈,脸上了沾了不少泥土,乍一眼看去,倒真是没法让人将她同高高在上的公主联系起来。 仔细一看,瞧着这少女的眉眼确实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看到过,琉璃顿时就信了八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上金贵的公主殿下,一下子不知该作何反应,即便有些不知所措地转向容九璃。 “小姐,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一抬眸,却见容九璃眉开眼笑,瞪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像是见到了什么金山银矿一样兴奋,对她的问话也是充耳不闻,只笑呵呵地对着掌心的那块金色腰牌翻来覆去地看。 “小姐?!” 琉璃忍不住拔高声音,又唤了一声。 容九璃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应下。 “好!救,救……当然救!没问题,你要救的那人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救他!” 对方是个什么身份容九璃并不在乎,她的耳朵里只听到了“重重有赏”这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而且就拿那少女塞过来的腰牌看,纯金自然不必说,上面还镶嵌着上等的翡翠,晶莹剔透,在太阳的照射下流光溢彩的,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在那座山的山脚下,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快,你快过去,救救他……” 少女匆匆忙忙跑了一路,说起话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脸上更是写满了焦虑,似乎非常在乎那个人。 “好,我这就过去!琉璃你留下来照顾公主。” 简单地嘱咐了两句,容九璃就顺着那少女所指的方向拔腿赶了过去。 绕过一个小山坡,还没等走到山脚下,一阵山风吹来,混杂着浓郁的血腥味儿,闻起来有些刺鼻,容九璃不由收敛了几分神色,放慢了步子,换上了警戒的姿态,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拨开繁茂的灌木丛,只见不远处的树林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多具尸体,然而……与其说是尸体,不是说是一地的残肢,因为没有一具尸身是完整无缺的,几乎所有人都被砍成了好几块,有的是一刀腰斩,有的是被卸下了双臂,还有人直接被拔去了头颅,整个画面看起来尤其的血腥恐怖,不堪入目。 “哇……谁这么狠啊,居然把人砍得这么恶心,很有本小姐当年的风范嘛……” 砸了砸嘴巴,容九璃一边啧啧地感叹了两句,一边拨开草丛走出去,抬头往四下搜罗了一圈,努力地想要找到一个还没死透的人……早知道刚才应该问清楚一点,那公主急急忙忙赶着要救的人长啥样,穿啥颜色的衣服,省得她兜兜转转翻来覆去的找。 正当容九璃低着头拿树枝翻着其中一个身体还算比较完整的家伙时,脖子上忽然一冰,紧跟着身后就响起了一个更冷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 “吓!”容九璃顿时被吓了一小跳,下意识转过头,“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别动!” 贴着脖子的冷剑又逼紧了三分。 容九璃不为所动,抬起眼皮打量了身后那人一眼,对方一身白底蓝缎的长衫,身材并不高大,却是气度不凡,让人隐隐地感觉到一种无端的压迫感,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的面巾,看不清楚长什么样,但是那双暗含凌厉的凤眸非常漂亮,尤其是微微上扬的细长眼尾,有种说不出的妖魅。 所谓画龙点睛,看人看眼,能有一双这么好看的眼睛,相貌必然不会太差。 再加上对方那种孤傲狂妄的气质,容九璃赌十个铜板,这家伙绝对是个超级养眼的美少年! 舔了舔嘴角,容九璃目光下移,落到了那人胸口处插着的一支断箭上,想来这个蒙面人就是那个公主口口声声嚷嚷着要救的家伙。 而周围的那些断臂残肢,恐怕也是这个少年的杰作。 48.第48章 我看上你了! 看得出来,这个少年的武功非常高,因为就算被那么多人围攻,杀了那么多人,他的身上也没有染上一星半点的血迹,只可惜一时疏忽,中了别人的暗箭,而且……那支箭的尖刃上面,似乎还淬了毒。 “……三,二,一。” 微勾嘴角,容九璃笑着倒数了三声。 话音落地的刹那,就听“哐”的一声,少年手里的长剑应声落地,尔后整个人跟着踉跄地退开两步,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你中毒了。” 容九璃走上前,在他的身边蹲了下来,伸手就要去摘他脸上的黑色面巾。 然而还不等她的手指触及面巾,就被少年满是嫌弃地一把挥了开! “别碰我!” “呵……”容九璃不以为然地笑了两声,忽然间迅速地伸出手,对着那少年的胸口就使劲地连戳了好几下,一边戳,一边还不无得意地挑衅他,“我就碰就碰!就要碰你了又怎么样?反正你现在没力气,打不过我……干嘛?瞪我也没用,有本事你来咬我啊!” “咳——” 少年果断被气得吐了一口血。 “哼……我不就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嘛,虽然是公主殿下重金托我救你的,不过你要是长得太丑了,给我再多银子我也不接这活儿……” 居高临下地哼哼了两句,趁着少年不防备,容九璃立刻出手如电,掀开了他脸上的黑色面巾,把“趁人之危”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下一秒…… 在看清楚少年的长相时,容九璃瞬间就收了声,嘴巴微微张着,却是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身为一个骨灰级的颜控,除了钱之外,容九璃唯一的爱好就是调戏帅哥! 可以说,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帅哥她差不多都见过了,但是没有哪一个……美得像眼前这个少年一样惊世骇俗!人神共愤!天崩地裂!丧心病狂!分分钟都能闪瞎她的狗眼! 虽然这个美少年的脸色很难看,而且不是一般的难看,是非常、极度、相当的难看! 但是摸着良心说话,容九璃不得不承认,在揭下黑色面巾看清楚对方容貌的那一刹那,她整个人都被惊艳到了!第一次,容九璃亲身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做……美得让人窒息!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呆了好一会儿,容九璃才逐渐收回了被美飞的七魂六魄,一双眼睛却仍是大大地睁着,死死地盯着少年的脸颊一眨也不眨,仿佛只要她眨一下眼睛,眼前的一切就会像是梦幻泡影般瞬间破灭。 等回过神来,容九璃的第一个反应就是—— 妖孽! 好大一只妖孽! 妖娆的男人她不是没见过,妩媚的男人她也不是没摸过,然而……比起眼前这一位魅惑到了骨子里头,浑身散发着一股销魂蚀骨的妖冶气息的绝世妖孽,之前接触过的那些所谓的名流巨星、荧屏中的花样美男,大抵也就只能称得上是一坨五花肉了。 只有眼前这一位……美得让娇花蒙羞,俊得让日月无光,魅得让天地失色的绝色美少年,才是真正当之无愧的小鲜肉! 不过,说是美少年,但对方到底有多大,容九璃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看身形,略显削瘦,却是挺得笔直,算不上十分高大,然而一双修长的大长腿也足以叫人艳羡,尤其让容九璃这种突然间缩水到了一米六的小矮子非常嫉妒! 一张狐魅到了极致的脸上是倨傲得不可一世的表情,狭长的凤眼在眼光的照射下半睁半眯着,透射着隐隐的锋芒,温润的鼻头却像是极地白狐一样优雅,紧紧抿着的冰唇在毒素的作用下微微有些发黑,却反而将整张完美无瑕的面庞衬托得愈发的潋滟妖冶。 如果说第一眼是美到无法呼吸的惊艳,那么接下来的第二眼、第三眼……就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沉醉。 容九璃一向对美人没有抵抗力,更何况是这种万古难得一件的极品美男,所以,看着看着,她就很没出息地……鼻子一热,姨妈决堤了…… “唔——” 赶在鼻血奔涌而出之前,容九璃立刻伸手捂住了鼻子,就算打死也绝对不在美男面前丢人现眼! 只是才刚刚止住鼻血,还没来得及擦干净手心的血迹,就听身后响起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还有公主殿下殷勤的呼唤。 “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好好好……非常好!公主放心,有我在,他死不了!” 一边随口附和着,容九璃几乎是想也没想,下意识地就伸手“啪”的一下呼上了少年的脸庞,继而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像是护犊子一样将他护在了身后,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到他的面容,觊觎他的美貌! “你!” 眉峰一凛,没想到容九璃会来这手,少年猝不及防,登时就被她掌心的血迹糊了一脸,一瞬间就连死的心都有了! “哎!公主您慢点儿,小心脚下的荆棘……” “快快快!别拉着我,他是为了救我才中箭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死了!” 眼见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近,容九璃不免有些慌了,立刻回过头左右看了一圈,随即飞快地拾起刚才被掀下来的黑色面巾,在少年杀人般的阴寒目光中,丝毫没有顾及到他的心情,手忙脚乱地就将面巾给罩回了他的脸上。 末了,还不忘狠狠地打了一个死结,警告道。 “告诉你,这张脸我看上了,从现在开始它就是我的了,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给其他女人看,听到没有?” 气急败坏到了极点,少年反而笑了。 虽然笑得并不明显,只微微挑起了纤长的眼尾,但还是勾勒出了一抹倾国倾城的妖魅,刹那间染就了万种风情。 “有病。”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简单而又明了,绝不拖泥带水! 从那两片浓郁得像是黑玫瑰般的薄唇里吐出来,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节,却别有一番妖冶邪魅的滋味儿,令人如坠欢场,其间又透着几分森寒孤冷,好似一只慵懒而清贵的狐王。 49.第49章 有钱任性! “呃……”容九璃被他哂得有些心虚,转而又坚定了目光,“我是说认真的!” 两人对视了片刻,气氛剑拔弩张,仿佛随时都会爆炸。 直到少年轻轻地“嗤”了一声,侧开目光,满脸鄙夷,没再搭理她。 “啊!” 急急忙忙赶到的十公主一凑上前,就看到少年胸前被黑血染透的一抹血迹,仍不住低低地惊呼了一声,抓起容九璃的肩膀就使劲地摇了起来。 “你看你看……他流了好多血!这血还是黑的!他是不是中毒太深……没救了啊?!” 容九璃被摇得颠来晃去的,有些头晕。 “你要是把我摇昏了,他就真的没救了。” “呀……” 十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忙收回了手,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地催促了一声。 “你真的能救得了他?那……那还不快点儿救人?” “喔,这不是正在救么……” 一边说着,容九璃勾了勾嘴角,忽然间“噌”的一下随手拔出了插在少年胸前的断箭,动作可谓是简单粗暴到了极点,完全不知温柔为何物,霎时间喷出来的黑血就那么直勾勾地溅到了十公主急切地凑上来的小脸上,顿时就把她吓得脸色一白,赶忙又缩着脖子退了出去。 “唔!” 少年显然也没有准备好,克制不住闷哼了一声,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 “喂你轻点儿……” 十公主心疼那少年,不由得提醒了两句。 “我已经很轻了!” 容九璃有些委屈,她也舍不得这只妖孽美男受苦啊,可是那毒箭扎得太深了,她要是手速不快点儿,只会让他伤得更重。 “可是……你看!他流血流得好厉害!” “没事儿,那都是毒血,流干净了才好,要是放不干净,还得专门给他吸出来……” 所幸少年反应快,在中箭之后就立刻封住了穴道,没让伤口处的毒素流散得太快。 等了一会儿,少年身上的伤口终于慢慢止住了血,缓缓溢出来的血水也不像一开始那样黑得浓郁,但或多或少还是夹杂着丝丝的褐色,并没有将毒液完全清除干净。 十公主不懂那么多,见到血差不多止住了,就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方绣花手绢,殷切地凑上去作势要去捂少年胸前的伤口。 见状,容九璃眸光微烁,一把拉住了她,下意识不想别的女人离少年靠得太近,更不想他被人吃了豆腐,不管对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你要干什么?” “帮他包扎呀!” “不行,现在还不能把伤口包扎起来。” “啊?为什么?伤口不是已经不流血了吗?” “可是毒还没有清干净,你看……”随手往少年的胸前抹了一下,容九璃拿食指沾了一点血迹,伸到十公主的面前,“这血是黑褐色的,而正常人的血应该是鲜红色的,说明血里还有毒。” 听到这话,十公主顿时皱紧了眉头,焦急道。 “那、那该怎么办呀?!他都已经流了那么多的血了,怎么还没流干净……” “别着急,余毒不多,只要尽快帮他吸出来就好了。” “好!我帮他吸!” 不等话音落下,十公主就急切切地蹲下地,倾身扑到少年的胸前,二话不说就要帮他吸毒血,完全顾不上自己矜贵的身份,动作快得连容九璃都没来得及反应。 “不用,咳咳……”少年伸手拦住她,虚弱地咳了两声,“这点毒,不碍事的。” “可是……” 十公主还是一脸忧切的表情,放心不下,坚持要帮他把毒血吸干净。 “别可是了,”容九璃自然也不乐意她这么干,好不容易才遇上了这么一只万年难求的绝世大妖孽,她才不允许别人染指他呢,连觊觎也不可以好吗,“看你也不像是懂医理的,要是一不小心把毒血给吞下去了,那就真的麻烦了……” 闻言,十公主不得不松开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先是左右看了一圈,尔后抬手指向容九璃,命令道。 “那……你来给他吸毒血!” “哈?!我来吸?” 看了一眼十公主,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转而又看了一眼少年血迹斑斑的胸口,容九璃不由得露出了几许嫌弃的表情,立刻改了口风!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把毒血全部都吸出来,只要早点把他送去医馆开些解毒的药方,也能把余毒清理干净,就是时间上要花得久一些……” 这尼玛!看上妖孽美少年是一回事,帮他吸毒血是另外一回事! 要是让她吃他的嫩豆腐,容九璃绝对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可是要干吸毒血那么恶心的事儿……艾玛,她能不能说,她有点儿晕毒? “不行!”十公主忽而拔高了声调,口吻非常的坚决,“你现在就给他吸毒血!立刻!马上!” “哎哎——”一听这话,容九璃立马就不高兴了,“你这人能不能讲点儿道理?就算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也不能这么蛮不讲理嚣张霸道吧?” “我就是蛮不讲理了,就是嚣张霸道了,又怎么样?谁让我是公主呢!还有……现在本公主不是在求你救人,本公主是在命令你!” 确定少年没有性命之虞后,十公主突然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瞬间暴露了刁蛮任性的本性,这下就算不看她那身金贵的装扮,也能看出来她的确是个娇生惯养颐指气使如假包换的公主了! 只不过,她刁蛮,容九璃比她更任性! “不吸!” 抱胸站在一边,容九璃扭过头,特别的威武不能屈! “让你吸就吸!你敢违抗本公主的命令?” “不吸就不吸,有本事你打我啊!” “喂你……” “哼!” 僵持了片刻,琉璃焦急地站在一边,左看一眼容九璃,右看一眼十公主,想要劝解几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到头来,还是十公主率先开了口,财大气粗,有钱任性! “你给我吸!大不了……吸一口,本公主就赏你一百两银子!” “呵……一百两?” 面对这样的诱惑,容九璃却是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然而,就在少年以为她会大义凛然地拒绝,坚持富贵不能淫的时候,某人继续冷笑着补充了一句。 “太少了,并不能打动我。” 少年:“……” 算他眼瞎!竟然有那么一瞬,还觉得她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气节! 琉璃:“……” 那个啥,所以……小姐您这是在跟公主殿下赤果果地讨价还价吗?! 50.第50章 一口一千两! 没想到容九璃会这么说,十公主也是愣了一下,满以为她会拒绝,可是并没有,满以为她除了拒绝就是答应,可是也没有,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口点心噎在了喉咙里,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叫人有点儿心塞塞。 不过,话又说回来,好歹容九璃松了口,没有完全扫她的面子,再加上十公主救人心切,倒也没跟她计较,即便试探着又报出了一个价码。 “那就一口……二百两?” 依然还是那种财大气粗有钱任性的口吻,听得容九璃内心各种躁动和兴奋,唯独面庞上依旧波澜无惊,不为所动。 “二百两?呵呵……公主您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出手这么小气,就不怕丢了皇家的颜面吗?” 闻得此言,十公主不由得脸色一白,大概是被“小气”那两个字刺激到了,即便一咬牙,冷哼了一声! “一千两!” “好的成交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别说是毒就是让我把血吸光了我也绝对不眨一下眼睛!” 像是担心十公主会反悔一样,容九璃以极快的速度飚出了一句话,都不带喘气儿的,说得那叫一个顺溜! 话音落地,十公主微抿薄唇,又被深深地噎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是……上当了?! 然而,话已经说出了口,就好比是泼出去的水,已然没有了收回的余地。 “来,”单膝跪地蹲下身,容九璃抬眸看向少年,勾起嘴角邪邪一笑,因为突然间发了一笔横财而笑得特别狡诈,“你是自己脱衣服,还是……要我帮你脱?” 妖孽少年冷冷一笑,明明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响了,却还是倨傲得不可一世,不肯妥协分毫。 “把匕首给我。” “嗯?”容九璃抬了抬眉梢,不解地看着他,“你要匕首干嘛?!想杀我灭口吗?拉倒吧,就凭你现在这幅模样,是打不过我的,所以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妖孽少年剔着眉梢,又是一声轻哂,口吻却是很坚持。 “匕首。” 想了想,量他也折腾不出什么花儿来,容九璃便随手将匕首塞了过去。 “呐,给你就给你!拿稳了,别一不小心往自己身上扎个窟窿出来,到时候万一流了太多的血,我也救不了你了。” 接过匕首,妖孽少年没再搭理容九璃,只自顾自垂下眼睑,抬手在胸口中箭的位置缓缓地割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口子,随即撕下那小半块沾染了血污的衣襟,裹着匕首丢到了一边。 见状,容九璃忍不住撇了撇嘴角,不满地碎碎念了一句。 “尼玛……真小气!就割了这么一小块,连点都不露一个,还是不是男人啊!” 话音落下,妖孽少年蓦地脸色一沉,当下杀过来两记阴森森的眼刀……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容九璃估计已经死了不下八十次了! 没想到容九璃会说出这么粗俗下流的话来,听着有些色兮兮的,十公主纵然再怎么刁蛮任性,可毕竟还是个小姑娘,闻言一下子没能忍住,兀自闹了个大红脸,瞬间就从耳根烧到了脖子……哪怕这话不是她说的,都免不得心跳加速,不自觉地侧开了视线,不敢再直视少年。 琉璃也是脸红红的,忍不住拉了一把容九璃的袖子,小声提醒她。 “小姐,你好歹是大家闺秀,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哦!也是,我可是大家闺秀名门千金,我要淑女一点……”突然醒悟过来,容九璃立刻换上了矜持的表情,一脸端庄娴雅,捏着嗓子换了个口吻和说辞,“哎呀真讨厌!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啦!让你脱你就脱嘛!撕个口子是什么意思啦,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我还能强女干了你不成?” 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十公主抖抖着嗓子,转过头来问她。 “强、强女干是什么意思?” “左女右干是什么字?” “奸……咳,当本公主什么都没问……” 最后的最后,在妖孽少年铁青着一张俊脸的自暴自弃下,容九璃一边嫌弃不已地“呸呸呸”着,一边怀揣着英勇就义的烈士之心,断断续续地帮他把所有的毒血都吮吸了出来。 “艾玛,本小姐也是蛮拼的……” 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容九璃扶着树干,在狂吐了一阵之后,才踉踉跄跄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回来,劈头第一句话就是问向琉璃。 “我刚才吸了几口毒血?” “啊?这个……”琉璃一惊,面露愧色,“奴婢忘了数了……” “什么?!”容九璃陡然爆出一声厉喝,瞬间惊飞了林中鸟雀无数,“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忘记了?!那本小姐岂不是白给他吸毒血了?!” “一共是十二次,本公主帮你数了。” 拍了拍容九璃的肩头,十公主一脸“有必要这么激动吗?你到底是有多缺钱啊?”的表情,然后随口胡诌了一个数字,用以平息她的怨怒,防止她继续发飙暴走! 还别说,就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嗓子,差点没把她的耳朵给震聋了! “十二次,一次一千两,那加起来就是一万二千两……”这厢,容九璃已经一本正经地算了起来,末了还觉得这买卖有点亏,“才一万两银子啊,害我一顿天昏地暗的吐,啧啧……不划算,太不划算了……” 闻言,妖孽少年冷哼了一声,不发表任何意见。 十公主则是一脸茫然,因为她并不知道十万两银子到底是个什么概念,毕竟出门逛街都有侍从给钱,用不着她亲自出手。 只有琉璃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一、一万两……银、银子?!小姐,那可是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钱了……” “多什么呀!是银子金贵,还是你小姐我金贵?” “当然是……小姐你金贵……” “那不就得了,”撇撇嘴角,容九璃转头看向十公主,“对了,你打算怎么给我这些银子?该不会一转头就耍赖不认账了吧?” “哼!不过是一万两银子而已,本公主还不至于连这点诚信都没有!等回了皇宫,本公主就禀明父皇,让父皇遣人将银子抬到你府上,怎么样?” 51.第51章 能加钱不? “一万两银子……”摸了摸下巴,容九璃虽然对这个时代的货币没有明确的概念,但也知道这不是个小数目,不由开口确认了一遍,“你父皇真的会点头答应吗?” “废话!难道本公主连一万两都不值吗?!” “说的也是,”容九璃点点头,立刻又眉开眼笑了起来,“不过我暂时不急着用钱,这一万两先放你那儿,等我用得着了你再给我吧,不然这一时半会儿我也不知道往哪儿藏这么多的银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今天救人的事情暂时还不能公诸于众,尤其不能让大夫人和右相知道,要不然只怕会横生枝节,到时候事情不按着她的计划发展就麻烦了。 “好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都随你!”十公主虽然娇纵是娇纵了一些,但性情却是十分的豪爽,这一点让容九璃很有好感,“不过,你还得帮本公主一个忙!” “什么忙?” “帮本公主把他背到那个山头。” 抬头看了眼十公主所指的方向,容九璃瞬间就腿软了。 “那么远……我怎么可能背得动……” “我不管,你就是要背!” “可是……你看我这弱柳扶风的娇躯,像是能干粗活的人吗?” “那是你的事儿!” ……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琉璃赶紧上前劝架。 “要不这样吧,奴婢来背……奴婢背得动!” “不行,”十公主却是想也没想,一口回绝了她,“本公主就是要你家小姐背!谁让她刚才讹我!” 琉璃:“……”原来公主您也知道您被我家小姐讹了一大笔银子了啊! 见十公主坚持,容九璃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退让了一小步。 “让我背也行,但是……能加钱不?” 听到这话,十公主立刻横过来一眼,深以为容九璃对银子的执着简直到了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地步! “什么?!你还想加钱?都已经答应给你一万二千两了,难道还不够吗?!” 对此,容九璃却是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嘴角,哂然一笑。 “那一万二千两是吸毒血的酬劳,现在你要我多干活,多加点钱不是很正常吗?不过……你要是真的拿不出来,我也不强求,只是……没钱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在那儿炫富装壕,白白欺骗我的感情……” “哈?我……我欺骗你的感情?!我怎么就欺骗你的感情了?” 十公主忍不住拔高了声调,一脸哑然。 “呵呵,我还以为金枝玉叶的公主都很金贵呢……”微挑眉梢,容九璃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目露不屑,“可是现在看来,你大概不是个受宠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连一万两银子也这么斤斤计较……” 十公主到底是道行浅,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太好了,没遇见过什么用心险恶的坏人,眼下被容九璃这么一刺激,立刻就按捺不住了! “谁说我不受宠了!全皇宫的人都知道,父皇最疼的就是我了!哼,不就是一万两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只要到父皇那儿撒个娇就有了!说吧,你还想要多少赏金,我给你就是了!要我说啊……像你这种掉进钱眼里的家伙,才是真的不受宠的呢!” “是啊,我的身世很凄惨的……”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容九璃满脸悲戚,“打小就爹不疼娘不爱的,因为是个庶出的女儿,整个侯府的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有事没事吃饱了撑着就欺负我,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还得自己没日没夜地做针线活补贴日常生活的用度……” 听到容九璃这么说,又见她神情凄凉,悲从心来,十公主不由动了恻隐之心,面露悲悯。 “原来你这么惨啊,难怪这么爱钱了……” 眼见着十公主就要被容九璃牵着鼻子走,妖孽少年终于忍不住了,冷冷地开口打了个岔。 “你别给她骗了。” “可是……看她哭得这么伤心,不像是在作假啊……” “堂堂一个侯府小姐,怎么可能连饭都吃不饱?” “侯府小姐又怎么了?要是不受宠,连得势一点的下人都比不上,你又不在侯府,怎么知道我过得好不好?” 不想再继续耽误时间,十公主不由挥了挥手,财大气粗地打断了他们。 “好了好了,知道你穷行了吧?这样……你要是能把他背到那座山头,本公主就再赏你八千两,凑成二万两……怎么样?” “好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容九璃立刻破涕为笑,拉起十公主的手就“啪”的击了一掌,声音清脆响亮,迅雷不及掩耳! “呃……”一见她笑得那么奸诈,像是偷了鸡的黄鼠狼,十公主不禁微微蹙起眉心,凑到妖孽少年面前,小声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又被她诈了?” 妖孽少年凉凉地抬起眼皮,先是看了十公主一眼,又看了眉飞色舞的容九璃一眼,继而才淡淡地开口,给了十公主一个十分中肯的建议。 “离她远一点,以后最好不要再见她。” “啧啧!”听到他这么说,容九璃不由砸了砸嘴巴,剔着眼尾走了过来,“好大一只白眼狼,我才刚给你吸了毒血,救了你一命,你不对我感恩戴德以身相许就算了,竟然还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挑拨我和公主殿下的感情,真是居心叵测,用心险恶……公主,我觉得咱们才应该离他远一点,你看他杀的这些人,手法残忍到了极点,肯定是个变态!” 回头看了一眼那遍地的断肢残臂,十公主不禁缩了缩脖子,回忆起不久前的情景,免不得有些毛骨悚然。 “变态……是什么?” “就是心理扭曲、喜欢折磨人的虐待狂!大白天还蒙着面巾,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他刚才救了我,而且还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那是欲擒故纵!” “可是为了救我……他都差点死了……” “这不还没死嘛,”伸手将十公主从妖孽少年的身边拉了过来,随即小心谨慎地护在身后,容九璃一边警戒一边吩咐小环,仿佛眼前那个妖孽少年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杀人狂魔,“琉璃你陪公主走在前面,这个家伙就交给本小姐来处置好了。” 52.第52章 一千两黄金不想要了? 看了眼细胳膊细腿儿的容九璃,又看了眼比她高出了将近一个脑袋的妖孽少年,琉璃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小姐……你真的要背他吗?你……背得动吗?” “背不动也得背,为了八千两银子,本小姐豁出去了!”抓着妖孽少年的手臂一把架在肩头,容九璃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觉得有些吃力,不由小声嘀咕了一句,“早知道还要背你,刚才就应该多放一点血,少一两也是少一两……” 看着容九璃一脸卖力的模样,妖孽少年逐渐勾起眼尾,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 “一千两。” 一听到这三个字,容九璃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竖起了耳朵! “什么?什么一千两?!” 妖孽少年狭长的眼尾勾得更深了。 “黄金。” “黄金?!”容九璃狗眼一闪,那叫一个心有灵犀,不点都通!“你要我做什么?只要不是让我自杀自残自攻自受,什么活我都干!” 伏在容九璃的背上,妖孽少年斜着眼角睨了眼心花怒放的某人,压低声音轻哼了一声。 “把耳朵凑过来。” 容九璃依言靠了过去,竖起耳朵屏息凝神,认真地倾听。 “你说,我听着。” 隔着一层面巾,从妖孽少年嘴里呼出来的热气轻轻地喷在了容九璃的耳根上,痒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啊……你确定要这么做?为什么?难得你冒着绳命危险救了十公主,难道不应该跟着她进宫大吃大喝作威作福一顿吗?顺便再敲上一大笔银子什么的,人生简直不能更惬意!万一不小心被皇帝看中了,说不定还能捞个便宜驸马当当呢……” “你闭嘴。” 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妖孽少爷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容九璃滔滔不绝的嘴皮子。 “可是……” 容九璃不甘心,还想说些什么。 “怎么,一千两黄金不想要了?” “要要要,当然要!” 容九璃连连颔首答应下来,终于没再继续念叨。 那山头看着远,走着更远,容九璃几乎已经把吃奶的劲儿全都给用上了,才颤颤巍巍地把妖孽少年背到了目的地,当下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管琉璃怎么瞪眼白眼翻眼……也全然顾不上什么所谓的淑女形象,反正她本来就不是。 “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找皇兄他们!” 抬手擦了把额头的细汗,十公主娇喘吁吁,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了,也顾不得休息,转身就要往悬崖边走。 一路上,容九璃稍微打探了几句,才知道十公主是因为贪玩才跟大队人马走散了,落单之后遇上了一直蛰伏在暗处盯梢的匪贼,不幸惨遭劫持,好在半路上遇见妖孽少年行侠仗义出手相救,这才幸免于难,没有落到贼人的手里成为胁迫皇族的人质。 那厢,最受隆宠的小公主一走失,几乎所有人都慌了,立刻停下了行程,就地驻扎在路边的空地上,派人四处搜寻。 十公主也是因为听到了这边的山谷中响起的号角声,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带着容九璃她们跑到山头上,想要看看悬崖下面驻扎的是不是皇家的人马。 看着十公主一步步地往悬崖边走,妖孽少年立刻朝容九璃使了个眼色。 容九璃只好撑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十公主的后面,想要找个机会打晕她,只是……还没等容九璃来得及抬起手臂,就听到十公主突然间刹住脚步“啊”的叫了一声,捂着嘴巴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 容九璃被她吓了一跳,不由得收敛神色,顺着她的视线从山头看了下去,继而缓缓皱起了眉头。 十公主猜得没错,山脚下确实驻扎着一大队皇家的人马,然而除了雕翎戎装的皇家护卫军之外,还有一群来势汹汹的黑衣人,想来跟先前在林子里见到的那些被四分五裂的死尸是同一拨人马。 眼下,两队人马正在悬崖下剑拔弩张的对峙着,四周七零八落地横着无数尸体,有皇家护卫军的,也有黑衣人的,密密麻麻交叠着排开了一大片,虽说还算不上血流成河,但双方的伤亡也是相当的惨重,可以看得出他们之前刚刚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激战。 山风呼啸而过,迎面拂上脸颊,似乎还能嗅到空气中的那一抹血腥味。 见她们两人表情有异,妖孽少年很快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便让琉璃扶着他走了过去。 “发生什么了?” “你自己看吧,”抿了抿薄唇,容九璃难得没有碎碎念,可见情况不是一般的严重,“事情好像……不太妙。” 妖孽少年敛眉,垂眸看向山脚。 情况确实不妙。 只见一大批皇家护卫军手持长枪围着一名黑衣人,而黑衣人的手里握着一把冷光粼粼的五环大砍刀,刀锋就那么直勾勾地贴在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的脖子上,只要黑衣人起了杀心,几乎随时随地都能让那名华服少年血溅当场,死无全尸! “连晟!那是连晟!天啊!他怎么这么不小心……” 当黑衣人挟持少年侧过身的时候,十公主陡然睁大了眼睛,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五环大砍刀之下的少年,顿时急红了眼睛,连说话都染上了哭腔。 看她那么担心,容九璃不由跟着皱紧了眉心。 “他是你皇兄?” “他是我的孪生弟弟!”十公主哭着嗓音,一下子慌乱到了极点,急急忙忙地返身跑了回来,噗通一下就跪倒了妖孽少年的跟前,颤抖着双手扯着他的衣服连声哀求,“求求你,救救连晟!你武功那么好,一定可以救他的对不对?!求求你了!要是连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啊……” “别着急,你先起来,我自然会想办法救他。” 妖孽少年柔着声音,一改方才对待容九璃的冷言冷语,好声地哄了十公主几句,看得容九璃不停地撇嘴角。 稍稍安抚了一番十公主的情绪,妖孽少年即便强撑着体力缓步走到悬崖边,先是凝眸打量了一遍山下的形势,尔后随手从身侧解下一柄缀满了宝石的华丽火铳,对准悬崖下的那名黑衣人,试图拉杆上膛,将其一击毙命! 53.第53章 就是这么酷炫狂霸拽! 只可惜他的伤口靠近肩膀,再加上失血过多,接连试了几次都使不上力,甚至在举起火铳的时候,两只手都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剔着眉梢瞅了一阵,容九璃双手抱胸立在一边,原本没打算跟妖孽少年抢功劳,奈何他实在是太磨叽了,山脚下的情势又是紧张得一触即发,容不得半点犹豫。 在妖孽少年又一次失败之后,容九璃终于看不下去了,大步上前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火铳。 “走走,靠边去……还是让我来吧,真是看着都着急!” 没想到她会把火铳夺走,妖孽少年不禁变了脸色,当即厉声喝了她一句! “别乱来!这东西你不会用,当心失手!” “我就呵呵。” 容九璃微抬眉梢,不咸不淡地笑了两声,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当下就手麻脚利地拉杆上膛,尔后一个帅气的转身,对准悬崖下那个黑衣人的脑袋“砰”的就是一枪,速度快得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枪声落下,黑衣人应声倒地,死得措手不及! 困局得解,山下的人在一愣之后,瞬间又乱成了一团,触发了新一轮的混战! 容九璃眯着眸子,拿着火铳对着山脚下“砰砰砰”连着扫了几枪,且还是拣着看起来像是头儿的几人射杀,一点儿都不浪费弹药,物尽其用节省到了极点! 末了又是帅气地一收手,对着冒烟的火铳口吹了一口气,容九璃微挑眼尾,抬眸看向满眼讶异的妖孽少年,笑得那叫一个酷炫狂霸拽。 “怎么样?本小姐的枪法准吧?居然说我不会用,赫赫……在你还哈着口水玩泥巴的时候,本小姐就已经拿这玩意儿闭着眼睛打鸟玩了,你说我会不会用?” 见状,琉璃和十公主齐齐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脸震惊的表情,完全没想到容九璃竟然会有这么厉害的身手! 便是连妖孽少年的眼眸中都露出了惊异之色,一时间没能缓过神来。 这火铳在世上并不多见,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罕见,几乎是绝密的存在,若非他身份特殊,根本就不可能会接触到这样的武器,而且……普天之下,他一直以为只有他手里才有这玩意儿,毕竟他手下的机械师是第一个研制出火铳的人,在他之后,机械师并没有将图纸或者是火铳交到其他人的手里。 当然,不排除机械师出卖他的可能性,但那种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的。 更重要的是,看容九璃的出手,似乎对火铳非常的熟悉,乃至胜过他……这一点,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他拿到火铳也不过是三年的时间,若非他自小练武,习骑射之术,方才也不敢轻易出手,因为但凡有一点点的偏差,都可能伤到自己人,而火铳的威力又如此惊人,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容九璃却是二话不说,就那么大喇喇地将火铳夺了过去,甚至连瞄准都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就极快地出了手,甚而连着开了好几枪,连顿都没有顿一下,他原以为容九璃这样一通乱射,肯定会误伤人……然而事实上,容九璃的枪法却是准得叫人咋舌! 看她方才的动作,竟像是常年使用火铳的模样,仿佛经历了千百次的历练,不论是动作的连贯性,还是胆识,抑或是自信心,都不像是初次使用的火铳的情形。 便是连她自己也说了,早在他年幼之时,她便接触了火铳…… 微敛眼睑,妖孽少年终于正眼看向容九璃,瑰丽的瞳孔之中,带着三分狐疑,七分探寻。 “你……到底是什么人?” 容九璃挑眉一笑,满脸吊儿郎当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促狭,又携着几许戏谑的意味。 “如果我说,我是你的女人……你会高兴得想要飞起来吗?” 一听这话,十公主眨巴了两下眼睛,继续目瞪口呆! 这……我朝的女子,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如此奔放了吗?! 琉璃同样大吃一惊,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容九璃的袖子,小声提醒道。 “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啊……” 容九璃没有回话,就那么笑盈盈地、直勾勾地、色咪咪地看着妖孽少年,眉眼间一半是认真,一半是玩笑,叫人分辨不出她这话是真是假。 对着她的视线看了半晌,妖孽少年终是“嗤”了一声,不以为然地侧开了脸。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配做你的女人吗?干嘛露出那么嫌弃的表情!我告诉你,要是能娶到我,你绝对是赚翻了!你看我,枪法又准,又会赚钱,还能给你戴好多绿帽子……咳,这个不算……重新来……” 看到容九璃对着少年喋喋不休地说着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十公主不由摇了摇头,再次感叹了一声……天底下竟然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奇女子!她真真是长见识了! 琉璃则是默默地侧开了脸,虽然她只是这是不对的,但是有那么一刹……她真的不想承认那个对着少年大献殷勤的姑娘,是自家的小姐。 垂眸打量了一番山下的情景,见黑衣匪贼败下阵来,陆续撤离,妖孽少年即便回头,朝容九璃使了个眼色,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 “一千两。” 听到这三个字,容九璃立刻意会,虽然觉得妖孽少年太过不解风情了一些,但到底还是收了声,将手里的火铳往他怀里一塞,道。 “给你个建议,这玩意儿上面别弄这么多花花绿绿的东西,看是好看,可是不实用……还有这个扳机,不顺手,最好能改良一下,换个位置,喏……移到这里的样子,差不多刚刚好!” 妖孽少年接过火铳,闻言抬眸睨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下一秒,便见容九璃悄然地走到十公主身后,趁着她对着悬崖下张望,劈手就往她的后颈上砍了一记手刀! “唔。” 十公主闷哼了一声,即便昏厥了过去,软软地瘫倒在了容九璃的怀中。 54.第54章 哄我呀 见状,琉璃不由惊呼了一声,没曾想容九璃会动手打晕十公主,当下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小姐……你这是在干、干什么?!” 容九璃却是不以为意,转头对她挑眉一笑,安抚道。 “放心,本小姐没打算杀人放火,十公主还欠着咱们二万两银子呢,我哪敢对她下手,只不过……有人大手笔地出了一千两金子,让我帮他金蝉脱壳。” 闻言,琉璃这才明白了一个大概,转而回过神看向那名少年。 却听少年剔着眉梢,冷冷地瞪了容九璃一眼,轻叱道。 “可我没说让你打晕她!” “怎么?心疼了?”睨着眸子,容九璃意味深长地瞟过来两道略显吃味的视线,连带着口吻都抑扬顿挫了不少,毫不掩饰地表露着她的不满,“你是看上十公主了还是怎样?先是为了救她,连命都不要了,接着被她那么一求助,哪怕连力气都使不上,还想着英雄救美,在她面前表现一番……眼下,我不过是给了她一记手刀,又伤不了她半分皮毛,你就这样凶我……信不信我一不高兴,就不要你那一千两金子了,现在就把她叫醒,让她缠着你,不让你走,嗯?” 听到容九璃这样说,妖孽少年不由微蹙眉心,大概是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忤逆他,即便下意识地喝了一声。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就凭你现在这样,又打不过我……哼,明明是有求于我,还一副颐指气使的做派,你要是不哄哄我,我偏就敢了……” 一边说着,容九璃扯起嘴角,将十公主放平在草地上,作势就要伸手去掐她的人中。 见她是认真的,并没有半点儿玩笑的意思,妖孽少年顿而眸光轻烁,立刻开口叫住了她。 “住手!” 闻声,容九璃并没有收手,但也没有继续,只伸着手指轻轻地点在十公主的人中上,继而转过身,抬眸笑盈盈地看着妖孽少年,催促道。 “想让我帮你,就哄我呀!快点儿,说几句好听的,我等着呢……” 对上容九璃略带戏谑的目光,妖孽少年的眉心顿时皱得更深了,且不说他从不曾受过什么人的威胁,就算是哄人,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可偏偏眼前这个女人不按理出牌,明明贪财得要死,连拐带骗地从十公主那儿坑了那么一大笔银子,结果到了他这儿……却连一千两黄金都可以眼皮子不眨一下地说不要就不要,这反复无常的性情,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沉吟了片刻,见容九璃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甚而在等不到他的回应之时,转手又要去掐十公主的人中,妖孽少年到底拗不过她,只得冷冷地哼了一声。 “说吧,你要我怎么哄你?” 话音落下,容九璃立刻眉飞色舞地扭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他,满脸兴致勃勃的表情。 “夸我漂亮啊!说你喜欢我啊!对我一见钟情啊!此生非我不嫁啊!这辈子就只爱我一个人,只让我一个人轻薄非礼……之类,都可以!” 看着妖孽少年的眸色越来越阴郁,琉璃自知拦不住容九璃,只好默默地侧开了身,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但是那股子冷飕飕的气息,还是让她觉得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亏得那少年现在受了伤体力不支,要不然……琉璃敢赌十两银子,她家小姐肯定会被他一气之下砍成两半的!完全不用怀疑! 等容九璃说完,山峰之上又是一阵死一样的寂静。 而在悬崖之下,那群匪贼逃走的逃走,射杀的射杀,被抓的被抓,局势很快就明朗了起来,毕竟他们对上的是皇族的护卫队,皆是精英出身,行动自然十分迅速,在困局解开之后不消片刻就重新整饬了队伍,分了一拨人去追捕残寇,又派遣了一部分人朝着山顶赶了上来。 听到动静,容九璃垂眸往山脚下瞟了一眼,继而笑着转向妖孽少年。 “他们上来了,你的时间不多了……要说就快一点,不说的话,我可不会就这么让你随随便便地走掉!” 也是这辈子都没遇见过像容九璃这样没脸没皮,又毫无章法的家伙,妖孽少年迟疑了一阵,思来想去也寻不到什么法子可以制住她,眼见着山下的人马就要赶上来了,沉着脸色……冷冷地睨了一眼容九璃那张有恃无恐的笑脸,妖孽少年哪怕再不甘心,最终还是认了栽,从那两片冰薄的唇瓣中,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几个字节。 “你……长得……还行。” 听到这话,容九璃忍不住轻轻抽了一下眼角,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长得还行是什么鬼?! 这是用来夸人的吗,要不要这么勉强,这么敷衍?! “不行,”伐开心地撇了撇嘴角,容九璃当然没有那么好打发,“这个我不爱听,再来过!” 不得已,妖孽少年只好耐着性子,继续道。 “唔……你其实还挺……好看的。” “嘿嘿,”容九璃这才破涕为笑,满脸洋洋得意的表情,对这样的称赞十分受用,“这还差不多,不过还不够,继续!” “我觉得你这人……” “嗯?我这人怎么样?” 幽幽地盯着容九璃,妖孽少年用一种像是要将她碎尸万段的口吻,冷笑道。 “……挺有趣的。” “我本来就很可爱!”无视妖孽少年杀人般的视线,容九璃继续笑盈盈地接话,并且毫无节操地扭曲对方的意思,“再来,最后一句……就说你那张脸是我的,这辈子……只让我一个人摸!” 死死地盯着容九璃,妖孽少年酝酿了半晌,最后冷然道。 “你还是把十公主弄醒吧,我不走了。” “呃……”容九璃闻言一愣,没想到临门一脚,他竟然会放弃,“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就算是骗我的也好啊!就有这么说不出口吗?!” 妖孽少年侧过脸,没再搭理她。 顿了顿,容九璃只好退而求其次。 55.第55章 我看上你了 “那好吧……你可以不说那句话,但能不能说一声……你喜欢我?” 好不容易才逮着这么个机会,可以好好地调戏妖孽少年一番,她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要不然……现在错过了这个村,以后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不说别的,单凭妖孽少年这身出神入化以一挡十的武功,就不是她可以轻易挑拨的,而且眼下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身份,想来能养成这样自负孤傲的脾性,来头一定不小! 所以,能趁人之危的时候就一定要眼疾手快,绝对不能心软! 只是……话又说回来,见妖孽少年不肯配合,容九璃倒是不敢逼得太紧,只能放缓了语调,半是戏谑半是忐忑地看着他。 对上那双柔亮的眸子,一副诚恳到了极点的模样,虽然瞳孔深处还是泄露出了一抹玩谑的笑意,但那种眼巴巴的神色还真是让人有些禁受不住,妖孽少年不由微敛眼睑,收回了视线,转而看了眼山下正匆匆赶上来的皇家护卫军。 见他没有反应,容九璃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肩头,用一种自以为很甜美,但在琉璃听起来却是肉麻得不行的语气,撒娇着催促了一声。 “说嘛,我想听……你看我不仅救了你,给你吸了毒血,还背你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就不能感恩戴德地回报一下我吗?” 大概是受不了容九璃用这样的强调说话,妖孽少爷不自主地轻抽了一下眼角,终于……拗不过某人的软磨硬泡,遂了她的意。 “那你听好了。” “嗯!”容九璃立刻正襟危坐,做认真聆听状,“我听着!” 微勾眼尾,妖孽少年淡然开口,道。 “把耳朵凑过来。” 抬眸看了眼站在一边,虽然背对着他们两个,但却竖着一双耳朵想要偷听的琉璃,容九璃不由叹了一口气,暗自吐槽了一句这妖孽少年太过矫情,不过……吐槽归吐槽,她还是很愉快地倾身靠了过去,把耳朵递到了妖孽少年的面前。 “说吧。” 妖孽少年却不忙着开口,而是对着她的耳根轻轻地呼了一口热气,因为有一层面巾挡着,所以呼过来的只是很细微的一阵暖风,若有似无的,撩拨得容九璃心头痒痒,反而感觉好像是自己被调戏了一样! 默了片刻,见妖孽少年没动静,容九璃以为他又要耍诈,正要转过脑袋,就听到他用一种相当蛊惑的口吻,轻轻地从薄唇里吐出了几个字节。 “我……看上你了……” 高高在上的气势,仿若君临天下的帝王,居高临下地宣布对她的占有权,明明是魅惑到了极点的语调,却透着一股叫人无法抗拒的霸道,听在耳里,酥在心尖,刹那之间……容九璃整个人就像是打了一针强心剂一般,心跳陡然间加速,猛烈得像是要从胸口里跳出来! 艾玛! 玩火玩大了! 没想到妖孽少年不鸣则已,一说起情话来,杀伤力竟然这么惊人! 容九璃原本只是垂涎他的那张脸,可是听他这么一说……那一瞬间,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动了!而且还是怦然一大动! 身为百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采草小分队队长,容九璃自认自己的免疫力和忍耐力都是极好的,可是……面对妖孽少年的蛊惑和引诱,她真的快要把持不住了好吗?! 话音落下的刹那,容九璃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弹了开,前一秒还乐颠颠地巴不得贴得更近,后一秒却好是对那妖孽少年避如蛇蝎,脸上更是露出了慌乱的表情,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见状,妖孽少年不由微挑眉梢,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样可以了吗?” 对上他的视线,容九璃突然就受不了他的笑了,赶紧错开了目光,连连摆手,催促道。 “可以了可以了!你可以走了!快走吧!快点!” 她怕再多看几眼,自己真的会沦陷进去! 美少年是用来养眼的,偶尔还可以调戏调戏,但绝对不是用来膜拜仰慕的……所以就算容九璃再怎么喜欢美男,但也有一个必须坚持的原则,那就是只能让对方倾心于她,而她坚决不会先爱上谁!否则,一旦陷入了被动的局面,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有没有?! 听到容九璃这样说,见着山下的皇家兵马已然赶到了半山腰,妖孽少年没再多做停留,只淡淡地留下一句话,即便拄着火铳匆匆走了开。 “一千两黄金,我自会派人送到你的房里。” 闻言,容九璃一开始没觉得什么,顿了顿才觉得有些奇怪……他刚才说的,不是送到她府上,而是送到……她的房里? 呵呵,她是该说他乱闯姑娘家的闺房好呢,还是该说他体贴入微好呢?! 一直等到妖孽少年走远了,琉璃才转过头来,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到底是没吭声。 差不多见到皇家的护卫队快要赶上山顶了,容九璃才朝琉璃递了个眼色,小声地吩咐了一句。 “快,躺下!装晕。” “啊……”琉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听本小姐的话就是了。” “哦。” 想着容九璃做事肯定有她的理由,琉璃便没再追问什么,立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倒头躺在了地上,继而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容九璃也跟着躺倒在地,作昏迷状。 如是,又过了一小会儿,便听到有脚步声匆匆的走近,在离得不远的地方,大概是有人认出了十公主,只听一声轻呼,那几人就飞快地赶了过来。 “快!是十公主!十公主在那边!” 待那群人走近,扶起三人叫唤了一阵,十公主才迷迷糊糊地转醒过来,疑惑道。 “刚才发生什么了?你们怎么在这儿……” 容九璃也跟着慢慢睁开了眼睛,一脸茫然的样子。 “你们……是什么人?” 56.第56章 还是你懂我! 转头看了一圈,十公主逐渐清醒过来,这才发现不见了方才那名少年的影子,不由开口问向容九璃。 “慕容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我们都晕了?先前救了本公主的那个恩人呢?” “我也不知道……”抬起手揉了揉后颈,容九璃皱了皱眉心,装出吃痛的模样,像是刚才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棍子似的,“突然间就被人打晕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琉璃最后一个“醒过来”,听到容九璃这样说,立刻跟着附和了一句。 “会不会……就是刚才那个家伙干的?” “不可能!”十公主想也没想,马上开口否决了她,“他救了本公主,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会无缘无故打晕我们?把我们弄晕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怎么不可能了?我倒觉得……十有八九就是那家伙干的!” 虽然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妖孽少年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但容九璃却是管不了那么多,哪怕她收了那一千两黄金,也绝不会承认十公主是被她打晕的,而且现在妖孽少年早就走远了,她可以随便说,随便编,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地把所有罪状都推那少年身上……哼,谁让他刚才表现那么差,都没有让她过足瘾! 十公主自然对救了自己的妖孽少年很有好感,听不得别人这样编排他,即便不满地嘟起了嘴巴,忿忿不平地反问道。 “你刚才不是说什么都不知道吗?既然你也被打晕了,又凭什么肯定……一定是他干的?” 容九璃不甘示弱,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公主而迁就她,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洗脱自己的嫌疑!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刚刚一共就只有四个人,结果我们三个都被打晕了,只有他不见了……不是他干的,又是谁干的?” 十公主闻言一滞,还是不服气! “说不定……又有人来了呢?!” “唔,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不管是不是他干的,他应该都不想跟你走。” “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啊,你看他一路上蒙着面巾,就是不想让你看到他长什么样,怕你缠着他不放……” “怪了,他救了本公主,本公主报答他是应该,怎么会缠着他不放呢?” “因为他长得特别好看,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一想起那张脸,容九璃就觉得回味无穷,恨不得把妖孽少年画下来,挂在墙头辟邪,挂在床头避孕。 听到这话,十公主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不由挑了挑眉梢,目光灼灼地看向容九璃。 “这么说……你见过他长什么样了?” 被十公主这么一问,容九璃才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赶忙矢口否认。 “没有!没见过!” “骗人,你一定见过了!要不然你怎么说他长得好看?还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这还用说嘛,声音好听的男人,一般长得不会太差。” “这理由太牵强了!”十公主满脸狐疑,并不相信容九璃的鬼话,一边说着,一边劈手指向边上的一名护卫,反驳道,“你看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啊,可是长得就挺丑的!” 话音落下,某护卫只觉得膝盖一痛,中了好长一支箭! “喔,”转头看了那护卫一眼,容九璃点点头,应了一声,“确实是挺丑的,那可能是我先入为主,把那家伙想得太好了一些……” 再一次,某护卫的另一个膝盖也中了箭,好疼有没有?!两位主子掐架,能别拉上他吗?!长得丑是他的错吗?他也不想长得丑啊!更重要的是……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丑好吗!也没有人说过他丑!是你们两个的眼光太高了吧?! 将信将疑地看了眼容九璃,见她一脸坦荡的表情,并不像是在说谎,十公主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 “你真的……没见过他长什么样?” 撇了撇嘴角,容九璃非常理直气壮地侧开了脑袋,没再搭理她。 “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会信,干嘛还要问我?” 从未被人这样无视和忤逆,十公主一下子脸上挂不住,忍不住拔高声调喝了她一句。 “大胆!你敢这样跟本公主说话?!” 容九璃继续撇嘴角,脸上是满满的委屈,琉璃原本想要开口劝上几句,一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就知道自家的小姐又要开始演了,便收回了刚刚伸到一半的手,没有插话。 “哎,真是同人不同命……方才那人救了你,你就对他好得跟什么似的,容不得别人说他半句不好,可后来我不仅救了他,还救了你的皇弟,结果呢……你非但不感激我,还凶我,简直太让人伤心了……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多管闲事,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果然,被容九璃这样一抱怨,十公主的脸色顿时尴尬了起来,不免讪讪地扯起嘴角,笑着哄了容九璃一句。 “好了好了,刚才是本公主不对……大不了,看在你救了连胤的份上,本公主再赏你一万两怎么样?你就别生气了行吗?” “一万两?!”听到这个数目,护卫军顿时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公主殿下,您真的知道……一万两到底是多少钱吗?” “不知道!”十公主很干脆地回答了他,“但是……你们谁敢说,连晟的命不值一万两?!” 闻得此言,众护卫心有惴惴,欲言又止,竟是无言以对! 见十公主如此豪放阔绰,容九璃的心头自然早就乐开了花,唯独脸上仍是不动声色,在对上十公主投来的视线后,才勉强地勾了勾嘴角,答应了她。 “好吧,看在一万两银子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啧,”十公主咂了咂嘴巴,不以为然地睨了她一眼,道,“干嘛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其实你心里早就高兴得要飞起来了吧!” 没想到十公主年纪小,却是七窍玲珑,见被她戳穿了心思,容九璃便没再隐瞒,当即扬起眉梢笑了一笑。 “还是你懂我!” “那是,本公主注意你很久了,走吧……带你去见皇兄他们!” 一边说着,十公主即便笑盈盈地走了过来,伸手拉起容九璃的爪子,像是同她十分熟络一般,转身便往山下走。 容九璃当然不介意多个身份高贵财大气粗的小伙伴,便就同她手拉着手,愉快地下了山。 看着她们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众护卫不由在身后摇头叹了一叹……女人真是善变,明明前一秒还吵得不可开交,后一秒就好得巴不得黏在一块,除此之外……请允许他们再感叹一声,十公主真是太败家了!那可是一万两白银啊!她倒好,眼睛不眨一下,就赏出去了! 57.第57章 是谁射杀了劫匪? 下了山,担心司马连晟受了伤,十公主飞快地跑了过去,对着他的身子咋咋呼呼地检查了一遍,才算放了心。 “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刚才真是太惊险了,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你也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会落到那帮贼人的手里的?刚刚那会儿,我可是一颗心都要被你吓得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看着司马玲珑一脸心有余悸后怕不已的表情,司马连晟知道方才那会儿确实吓到了她,便开口安抚了几句。 “别担心,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以后我会注意些,不会在发生这样的事,叫你担心受怕了……” “哼!这还差不多!回头你给我好好练武功,不许再偷懒了!不然我非拿师傅的鞭子抽你不可!” 说着,司马玲珑又教训了几句,明明只是比司马连晟早了那么几秒从娘胎里钻出来,却是特别地喜欢摆姿态,仿佛自己年长了对方几岁一样。 瞧着他们姐弟二人感情深厚,容九璃不由有些羡慕,上辈子她就是孑然一身,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眼下好不容易穿越了一回,兄弟姐妹倒是一大堆,可一个个都见不得她好,对她绵里藏针的,从没有人是真正的关心她,甚至就连父侯都只是拿她当自己上位的工具,所幸亲娘对她推心置腹,这才让容九璃多多少少有了些安慰。 被司马玲珑拉着嗑叨了一阵,司马连晟才发现了容九璃的存在。 微敛眼睑,司马连晟蹙着眉头想了想,觉得眼前那人似乎有些面善,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玲珑,她是谁?” “你见过的啊!在皇宫里……百花宴的时候!想起来没有?当时我还特意指给你看了呢,就是那个把宁德世子吊起来狠揍了一顿,又扔马蜂窝蜇了侯府夫人,闹出了好大一场热闹的侯府六小姐啊!” 听到这话,司马连晟即刻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她。” 七步开外,听到十公主这样说,琉璃却是当场就白了脸色,惶恐不安地拉了拉容九璃的袖子,一时间紧张得连声音都轻颤了起来。 “小姐……怎么办……我们那天在皇宫里做的事情,好像被人发现了……” 容九璃虽然也有些吃惊,但并没有露出什么慌乱的表情,只抬手轻轻地拍了拍琉璃的肩膀,笑着安慰了一声。 “放心,就算他们知道了那些事是我干的,也不会说出去,要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你就别想太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事儿没你想象中那么严重。” 一边说着,容九璃便迈步走了过去。 听容九璃这么一安抚,琉璃顿时镇定了不少,但还是有些担心,即便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她的身后,偷偷地拿眼角的余光打量了几眼十公主和十六皇子。 走到司马玲珑跟前,容九璃也不避讳,直接开门见山,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纸。 “那日百花宴,我做了什么……公主殿下可都看到了?” “不错!”司马玲珑干脆地承认了下来,笑着道,“我全都看到了!虽然你隐瞒得好,但还是逃不过本公主的法眼!不过……你放心好了,本公主不会把你的秘密透露出去的,反正你要对付的家伙跟本公主半点儿关系都没有,本公主可没那么无聊,喜欢多管别人的闲事,说不定还吃力不讨好呢!” “哈哈,十公主真是个有趣的人儿,我发现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彼此彼此啦,我也挺看好你的!” 见着自家小姐和十公主相谈甚欢,亲密得像是多年的密友一般,琉璃这才彻底了松了一口气,跟着换上了欢喜的表情。 立在一侧,司马连晟却不像司马玲珑那样毫无芥蒂,并没有很热情地迎上来同容九璃打招呼,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凝眸打量了容九璃一眼,转而又朝方才她们走下来的那座山的山顶瞧了一眼,随即微一沉吟,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转向司马玲珑,问道。 “刚才在山上,是谁动的手?” “这个呀,说来话可就长了……” 听到司马连晟这么问,司马玲珑顿时想起了那个不告而别的少年,稚嫩的脸上随之浮现出了一抹惆怅。 “先前我同彩月走散了,被那些贼人掳了去,好在没走多远,就遇上了一个蒙面人,是那蒙面人杀光了所有的贼人,将我救了出来!连晟你没看见,那蒙面人的武功可高了,当时贼人有十多个,武功都不差,而蒙面人就只有一个,但是那群贼人就算全部联起手来,都没能打得赢他!只可惜……那贼人忒阴险,见打不过蒙面人,就朝我射毒箭,蒙面人为了救我不小心被那毒箭射伤,我情急之下就到处喊人,这才遇上了慕容小姐,是她帮忙救了蒙面人……” 听着司马玲珑一口一个蒙面人的,说起话来两眼发光,一脸崇拜的模样,司马连晟不禁打断了她,抬眸环视了一圈,狐疑道。 “你说是蒙面人救了你,那他现在在哪里?” “不见了,”司马玲珑耸了耸肩头,露出了几分失落的神色,“在护卫军爬上山顶之前,他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神神秘秘的,让人想找到他都难。” “那……”顿了顿,司马连晟又问,“刚才在悬崖上出手救我的,也是那个蒙面人吗?” “不全是。” “什么叫不全是?” “那个很厉害的武器,确实是蒙面人的没错,但是出手射杀挟持你的那个贼人、把你救出来的人,是慕容小姐。” 闻得此言,司马连晟眸光微烁,脸上立染上了几分惊异,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你是说……刚才是她杀了那些匪贼?!” “唔,你别不相信,是我亲眼看见的!虽然那个时候我也被惊到了,但事实就是这样……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看中的人很厉害有没有?” 58.第58章 天下第二神射手 看了眼司马玲珑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表情,仿佛她才是那个神射手一样,司马连晟不由摇了摇头,转而凝眸看向容九璃,终于正了目光,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了一遍,继而才开口问她。 “刚才……你是用什么武器,射杀了那几个匪贼?” “那东西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叫什么。” 容九璃摊了摊手,露出了几分无奈的表情。 跟司马玲珑不一样,这小丫头只顾着贪玩,凡事她只要觉得有趣就行,其他的事儿她一概不理会,但是司马连晟不一样,虽然两人的年纪一般大小,但显然司马连晟沉稳许多,也更有心机和城府,所以在司马玲珑面前,她可以表现得无所谓一点儿,而在司马连晟面前……只要这小子一日不解除对她的戒心,她就一日不能掉以轻心! 就像现在,司马连晟打量她的目光之中夹杂着几分狐疑和探究,想必是怀疑她跟那个蒙面人有关,如若蒙面人现身倒也罢了,但是他走得悄无声息,难免招人起疑。 再加上刚才经历了那样惊心动魄的一幕,司马连晟自然一下子缓不过劲儿来,多少有些草木皆兵,会担心她是对方借机安插进来的奸细也无可厚非。 听到容九璃这样说,司马玲珑登时“咦”了一声,好奇道。 “你也不知道吗?可是……本公主看你刚才用得不是挺顺手的?而且……你自己好像也说过,你很早就会使用那个武器了吧?” “哈哈!” 容九璃忽然笑了起来,随后四两拨千斤地打消了司马玲珑的疑虑。 “吹牛的话也能当真吗?我刚才那么说,无非是想挫一挫那家伙的傲气,省得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反正说大话又不犯法,看他吃瘪才有趣呢……不过,话又说回来,那玩意儿我确实是头一回见,我也是看了他的姿势才知道怎么用的。” 一边说着,容九璃便就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转而换上了一派真诚的神态,一双眼睛跟着睁大了些许,水汪汪的,要多实诚有多实诚。 闻言,司马连晟不由多看了她两眼,见她目光坦然,毫无躲闪之色,即便信了三分,只还有些不可思议。 “第一次用,就那么顺手吗?” “这个嘛,可能就是缘分了……确实挺顺手的,那玩意儿好像跟我挺合得来。” 笑吟吟地回了一句,容九璃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也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什么,但有时候……人不能表现得太聪明,笨一点蠢一点,才更容易叫人放松警惕。 果然,听到容九璃这样说,司马连晟跟着笑了一笑,放松了神色,接着补充了一句,道。 “本殿不是那个意思。” 容九璃眨巴了两下眼睛,继续装傻充愣。 “那是什么意思?” “本殿是问你,第一次用……如何能打得那样准?” “噢,”容九璃这才恍然大悟,点头应了一声,“你说这个啊……大概就是熟能生巧吧,毕竟射术都是相通的,不管是弓箭也好,还是机弩也好,哪怕就是乡下野孩子打鸟用的弹弓,也是一样的道理……所以,只要掌握好技巧,把握了手感,十有八九便不会出错了。” “这么说来……你的射术也很好了?” “不敢说天下第一,但是天下第二……应该有吧。” 容九璃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谦虚的表情,顿时逗得司马玲珑咯咯地笑了起来,忍不住开口打趣了一句。 “你还真是不要脸,这种大话都敢说!不过……本公主喜欢!” “公主冤枉,我要真那么不要脸皮,就不会争第二了……”容九璃笑着附和了一声,继而抬眸对上司马连晟的眸子,口吻中带着三分认真,七分戏谑,“十六皇子以为呢?我的射术,算不算得上是天下第二?” 司马玲珑不会武功,也不懂这些骑射之术,对她来说,射箭只有准和不准两种概念,射准了她就兴奋,射偏了她就气馁,属于很单纯的姑娘。 身为皇族子弟,骑射之术是必备的技能,所以司马连晟不可能不精通,而只要他对此有所了解,多多少少就能看出她的射术如何,容九璃之所以这样问,便是瞧出了他眼底下想要掩饰却又藏不住的几分惊艳和崇拜,这才故意表现了一番……如果能借这个机会跟十六皇子套上近乎,对她自是不无裨益。 司马连晟不比司马玲珑那般神经大条,性子要谨慎许多,听到容九璃这样问,几乎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图,只是不知道她这是在炫耀,还是抱着别的什么目的。 想了想,司马连晟微微颔首,给了个颇为模棱两可的评价。 “是不是天下第二,本殿说了不算,得让天下第三的人拜服才行。” 闻言,容九璃忽而勾起嘴角,朝他递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道。 “十六皇子不就是天下第三的那个人吗?” 话音落地,司马连晟不由面色一怔,眸光轻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微抬眉梢,容九璃眼角噙着的笑意顿时更深了三分。 “只要你愿意,我想……我也许可以帮得了你。” 一番话,说得不可谓不狂妄。 这下,不说司马连晟,就连司马玲珑都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忍不住又开口打了个岔,笑着调侃了一声。 “哎呀你真坏!又在说大话哄人了……我偷偷告诉你啊,连晟虽然看起来一副很老成的样子,但其实可单纯了,你这样哄他,说不定他就真的给你骗着了!” 容九璃目不转睛地看着司马连晟,眼角的笑意只增不减,看不出是个什么意图,却没来由的让司马连晟有些蠢蠢欲动。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听到司马连晟这样问,司马玲珑立刻得意地扬起了眉梢。 “看吧,我就说他会被骗的!”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学着司马连晟方才模棱两可的口吻,容九璃幽幽一笑,回答道,“只要你相信,那就是真的。” 59.第59章 招个皇子当徒弟 微风拂过,带起了荒野上的枯草黄土,夹杂着一丝丝血腥的气息,嗅在鼻尖透着几分萧杀的味道,很容易让人想起刚刚那一瞬的剑拔弩张和惊心动魄。 司马连晟凝眸看着容九璃,眼前浮现出了利箭破空而来的场面,虽然方才那一刹,他没能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射杀了劫持他的匪贼,但是他能感受到那种凌厉的气势和一击必杀的自负,不知为何……当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出手帮他们,但是在劫匪应声倒地的刹那,司马连晟却是丝毫不曾担心山顶上的那个人会手抖射偏,将他错杀! 这种感觉很奇异,难以言述,可那种冥冥之中注定的感觉,却又在心头萦绕不去。 倘若方才那几个黑衣人当真都是眼前这个女人射杀的,那么就算司马连晟再如何吃惊,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射术确实很好,甚至超过了他见过的所有人,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还有很强的实战经验! 毕竟这是在山谷中,风虽然不算很大,却也不小,甚至还有些飘忽不定,而悬崖顶端距离山脚的距离,也是大大超出了一般弓箭手的射猎范畴,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在这样长远的距离下,还能如此精准地射杀山脚下的匪贼……别说是天下第二,只怕是说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司马连晟不由多看了容九璃两眼,见她笑得意味深长,仿佛笃定了他会点头一样,那种自信,也是他极少见到的。 并非是盲目的自负,却是对自己实力的坚决肯定! 这样的人,这样的笑,这样狂妄的炫耀,这样诱人的邀约……司马连晟实在想不到什么理由,去拒绝她。 所以…… 扬起眉梢,司马连晟勾唇一笑,并没有因为容九璃是女子而露出鄙弃的神色,反而湛亮着一双炯炯有神的星眸,忽然间屈膝下跪,对着容九璃行了一个大礼。 “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见状,司马玲珑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吃惊的表情,完全没想到司马连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琉璃更是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就连四下忙碌的护卫军也跟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齐转头看了过来,表示十六皇子会拜一个女子为师,实在是件让人意外至极的事情。 可就算所有人都觉得不敢相信,事实就是事实,并不是某人眼前出现的幻觉。 而在场之中,唯一淡定自若,从容不迫的那个人,或许也就只有容九璃了。 扶着十六皇子站起身,容九璃同样俯身朝他礼了一礼,毕竟对方是皇子,两人之间身份的尊卑还是存在的。 “承蒙十六皇子不弃,长欢自当尽心竭力,倾囊相授。” “那以后,就有劳师傅了。” “好徒儿,为师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听到这话,司马连晟不由脸颊一红,抬起头,恰好对上容九璃戏谑的视线,当下心头一跳,莫名的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然而很快,容九璃就收起了笑意,蹙着眉头往四下转了一圈,问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知道这些黑衣人的身份吗?” 司马连晟摇摇头,跟着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暂时还没有线索,本殿已经派人去追查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宫里头一定出了奸细,要不然……这群人也不会得知本殿和玲珑的行踪,专程在此地设下埋伏,很显然……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若真是如此,那徒儿可要好好排查一下宫里的人了,倘若不早日将那奸细揪出来,这种事情只怕还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而且一旦对方加强了部署,以后恐怕就没有这次这样侥幸了。” “是,本殿也是这么想的,这一次……多亏师傅出手襄助,等回了宫,本殿定会将此事呈报父皇,以报答师傅的救命之恩。” “这个就不用麻烦你了,还是我来跟父皇说吧,我都已经跟你师傅商量好了,一共要给她……给她多少银子来着?” 摸了摸下巴,司马玲珑兴致冲冲地插了一句,却是忘了当初约定好的数字。 对上她疑惑的视线,容九璃不由面色一暗,递去了一个“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坑爹,靠谱点行吗”……的眼神! 司马玲珑这才笑嘻嘻地打了个哈哈,朝她做了个鬼脸,笑着骂了一句。 “死财迷,刚才是逗你的啦!虽然本公主的术数不如连晟和皇兄他们好,但是这点儿记性还是有的,不就是三万两嘛……你放心啦,半两银子都不会少你的!” 一听这话,四下的护卫军顿时又齐齐地投来了视线,一个个脸上都是瞠目结舌的表情。 三、三万两? 十公主居然说……不就是三万两?! 她以为是三万块石头吗?! 对此,司马连晟也是吃了一惊,忍不住伸手扯了一下司马玲珑,低声道。 “玲珑,你这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扯我干嘛?难道你和我两个人的命加起来不值这么多钱吗?再说了……你都已经拜她为师了,怎么还这么斤斤计较的,对自己的师傅大方一点不行吗?” “咳……”被司马玲珑训得一阵脸红,司马连晟不由轻咳了一声,面露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不就得了?!好了,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我去同父皇说,父皇肯定会答应的!”一边说着,司马玲珑拉起容九璃的手,就要往马车边走,“我们走吧!对了……你要去哪儿,本公主送你去吧!要是一不小心再被那群坏人盯上,你一个人只怕应付不过来!” 有这么豪华的阵仗给自己作陪,容九璃当然没理由拒绝,当下乐不可支地答应了下来,回答道。 “我要去的地方离这儿应该不远,差不多就在那座山上。” “那座山?这么巧,你是要去白云寺吗?本公主要去的也是那儿!这样的话,我们刚好顺路,可以一起走了!” 60.第60章 妖孽少年的身份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琉璃闻言顿时一阵欢喜,她本来也是担心要是她们主仆二人同皇家兵马分开了,那群黑衣人十有八九会回来报复她们,虽然说小姐的身手很厉害,但是对方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劫持皇子和公主,显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山匪,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一旦同她们对上了,只怕小姐会应付不过来。 不过,只要有皇家兵马一路护送,想来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抬眸看了眼天色,容九璃想着还有事要办,眼下因为十公主的缘故又耽搁了不少时间,即便开口催了一声。 “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上路吧!要不然天色一旦暗了下来,那帮贼寇卷土重来,只怕对我们不利。” “说的也是,”司马连晟颔首应和了一句,抬头往四下转了一圈,不由微蹙眉心,“这荒山野岭的,地势也不好,易攻难守,确实不宜久留……只是那群匪贼的来历还没有查清楚,就这样走了,怕是有些不妥。” “这还不简单?我们大队人马先上路,你留些人下来继续追查线索……不就行了吗?总不能我们所有人都搁这儿耽误时辰吧?!” 受不了四周惨烈血腥的画面,司马玲珑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光是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子血腥味儿,她就有点儿作呕。 见司马玲珑和容九璃都着急着要走,司马连晟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即便唤了人来交代了几句,便下令全队整装出发,浩浩荡荡地赶赴白云寺。 十里开外,白云寺内的一棵参天古树上。 远远地看到一匹骏马驮着一个人飞快地奔来,清风顿时变了脸色,立刻飞身从树梢上跃了下来,匆匆地朝着那一人一马迎了上去。 “吁——” 抓上缰绳勒住马,还没等骏马稳住蹄子,清风就焦灼地走到了马肚边,扶起了马背上驮着的那个受了重伤的少年,连声叫唤了几句。 “爷!爷?!爷你怎么受伤了?!” “别喊那么大声,”少年皱着眉头,露出了几分难耐的表情,因为中了毒,又流了不少血,原本身子就很虚弱,再加上在马背上颠着跑了一路,更是耗费了大半的神气,连带着说话都有些无力,“先不说这些,快扶本王进寺……小心不要让其他人看见。” “是!爷!爷当心……” 小心翼翼地背起少年,清风抬手拍了一下骏马的屁股,将其支了开,随后猫着腰,避开大路和寺庙的正门,悄无声息地就着偏僻的寺庙一角飞身翻进了墙,将少年送到了厢房里。 匆匆关上门,清风飞快地将少年轻放在床板上,随即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势,见他的伤口还在冒着血,不由忧虑地皱起了眉头,转身便要往门外走。 见状,少年一把拉住了他。 “你要去哪里?” “爷,您伤得太重了!属下现在就去问主持拿药箱,好快些给爷止血包扎,以免留下了伤疤!” 一边说着,清风便又迈开了步子,满脸焦虑的模样。 从他跟着爷开始,还从没见过爷受这样重的伤,生怕爷一不小心就出了什么差池,清风一下子急坏了,哪怕天塌下来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可一旦爷出了事,他就没法冷静下来了。 “回来!” 少年靠在床头,面色苍白,神情虚弱,口吻却是一如既往的凌厉。 听到这话,清风立刻停下了步子,却还是忧心忡忡,有些不甘。 “可是爷……您的伤……” “放心吧!死不了,毒已经解了,只要休息一段时间便可,用不着那么大惊小怪!”沉然教训了两句,少年默了默,接着又嘱咐道,“还有,本王受伤的事,不要传出去,除了你之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清楚了吗?是任何人!” 闻言,清风虽然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见着少年满脸严正的表情,也不敢多问什么,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爷放心!爷交待的事,清风只会烂在肚子里,绝不会泄露出去半个字!” “好了,废话就不要多说了,本王自然信得过你,去给本王拿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属下这就去!” “等等……” “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先把本王的面具拿过来。” “是。” 转身大步走到一旁的架子前,清风双手取下那个刻画着凶煞饕餮的金色面具,随后走回到床边,恭恭敬敬地将其递到了那少年的面前。 接过面具戴上,少年这才扯下蒙着脸的面巾,随后解开沾了血迹的衣服丢到了清风的手里,吩咐道。 “把这些都烧了,不要叫人发现。” “属下明白。” “本王有些乏了,先睡一会儿,等下若是玲珑他们到了,记得提前知会本王。” “爷您快些躺下休息吧,属下知道怎么做。” “嗯。” 扶着少年躺好,一直等到他睡下了,清风才拿着破败的衣服匆匆走了出去。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马才不紧不慢地赶到了白云寺,寺庙里的僧人早就恭候在了大门外,见到司马玲珑跳下马车,即便快步迎了上去,俯身行了一礼。 “贫僧见过十公主、见过十六皇子。” “免礼了!”一甩手,司马玲珑满脸兴致勃勃的表情,像是好久没有出来放风了一样,左瞧右看的,觉得什么都新奇,张望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即刻开口问了一句,“对了,九皇兄是不是也来这儿了?他现在在哪?” “九王爷正在后院同主持对弈。” “又在下棋?他是不是成天除了看兵书和下棋,就没别的事情可以干了?!真无聊,本公主才不要找他玩了!走,咱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撇了撇嘴角,十公主不满地嘀咕了一句,说着便拉上容九璃的手,转向了一旁的小道上。 “等一下……”容九璃忙不迭地拦住了她,略有些迟疑,“其实,不瞒你说……我这次来白云寺,就是为了找九王爷的……” 61.第61章 借点东西 “诶?真的吗?” 听到容九璃那样说,司马玲珑立刻停下了步子,转过头来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了然道。 “对哦……说来也是,这白云寺的名气确实不怎么大,比起南华山的天音寺那可差得远了,本公主刚才还想问你来这里做什么呢!不过,虽然说白云寺离皇城不算太远,却也不近,你这么不怕麻烦地赶过来找九皇兄,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拜托九王爷帮个小忙。” “找九皇兄帮忙?帮什么忙?说来听听呗,或许本公主也能帮得上你!” 刚不久之前才受了容九璃的恩惠,司马玲珑自是特别的热忱,想要顺水推舟还她一个人情。 对上司马玲珑满是诚恳的目光,容九璃不免有些迟疑。 “这个……” 等了片刻,见容九璃为难,司马玲珑顿时更加好奇了,当即扬手拍了一把她的肩头,笑着道。 “矮油!这有什么好说不出口的?就凭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交情,你还担心本公主会出卖你吗?放心啦,本公主绝对守口如瓶,会帮你保密的!” 到底是拗不过司马玲珑的热情似火和胡搅蛮缠,容九璃只好微微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轻声的说了一句。 闻言,司马玲珑不由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接着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看来,你还是得去找九皇兄,这种东西……本公主也不是搞不到手,只是你要得那么着急,本公主怕一下子弄不到那么多,耽误了你的时间,如果是九皇兄出面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搞定!” 见两人神神秘秘地交头接耳,司马连晟不免有些好奇,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师父想要什么东西?” “不告诉你!”不等容九璃回话,司马玲珑就抢先开了口,笑眯眯地一口回绝了他,转而拉着容九璃不怀好意地叮嘱道,“别跟他说,就让他着急,急死他!嘿嘿!” 司马连晟顿时变了脸色,滞了一滞。 “玲珑你……” “干嘛?!想知道是不是?可惜我就是不告诉你!哼!谁让你平时都不肯陪我玩儿,现在我找到可以陪我玩儿的人了,不稀罕你了……你就自己一个人猜去吧!” 一边说着,司马玲珑挤眉弄眼地朝着司马连晟做了个鬼脸,即便挽上容九璃的手臂,转身蹦蹦跳跳地朝寺庙里走了进去。 “长欢姐姐,我们走吧!别管他了,咱一起找九皇兄去!” 容九璃摇摇头,虽然有些同情司马连晟,但也没有说什么,只略表遗憾地朝他递去了一个歉意的眼神,便就跟着司马玲珑跨进了寺庙的大门。 在僧人的带领导,两人弯弯绕绕地穿过了好了几个长廊,才走到僻静的后院里。 一走进院子,远远地就看见了坐在桃花树下的石桌边对弈的两个人,一个是年事已高,长须花白,看起来颇有几分德高望重的老方丈,而在他对面坐着的那个戴着饕餮面具的少年,显然就是容九璃要找的九王爷。 一眼看去,九王爷还是那么的气势凛然,贵气盈人。 诺大的一件貂毛大氅披在肩头,将原本有些瘦削的身材衬得十分的高大,他的坐姿并不算端正,一只脚搭在椅子上,一只手倚着膝盖,若是换成寻常人,这样的姿势看着颇有些吊儿郎当、流里流气,可是放在九王爷的身上,却没有任何玩世不恭的模样,反而隐隐散发着君临天下的霸道。 这便是整个皇城之人谈之色变的九王爷,气场之强大,绝对不是盖的! 缩了缩脖子,琉璃仍是有些畏惧他,待走近石桌边,便是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谨慎了许多。 容九璃倒是并不怎么忌惮,就那么随意地抬眸看了过去。 听到她们的脚步声,司马霁月不由抬头看了过来,先是瞟了眼容九璃,见她在场,眼眸之中却是毫无惊讶之色,接着才微垂眼睑,将目光落在了司马玲珑的身上,淡笑着打了声招呼。 “玲珑,你来了,刚刚才到吗?” “是啊!好几天没见到九皇兄你了,怪想你的,所以刚下了马车就跑过来找你了!” 司马玲珑笑嘻嘻地扑了上去,扯起谎来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倒是跟容九璃有的一拼,是个可以培养深造的潜力股! “不是说一个时辰之前就能到了吗?怎么这么晚?” “唉,别提了,一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本来好好的,是早该到了,可谁想到半路上竟然杀出来一窝山贼,要不是有武林高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了我和连晟,只怕我们两个这会儿就见不到九皇兄你了!” 听到这话,司马霁月不由皱了皱眉头,当下寒了声音。 “什么?!有山匪劫持你们?是什么人这样大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劫杀皇亲?” “不知道,那群人死的死,跑的跑,都没有抓到一个活口,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可以查……”甩甩手,司马玲珑一脸愤愤的表情,想起自己死里逃生,多少还是有些心悸,并不想多谈这件事,“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等下你自己问连晟吧,是他派人去追查的,知道得应该更多些。” 听出了司马玲珑语气中的不快,司马霁月虽然恼火,但也没有多问,只抬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脸上被荆棘划出来的一道红痕,眉眼间似乎有些心疼。 “有没有受伤?脸上的这个伤口还疼吗?” “脸上的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就是跑的时候太着急了,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上还有些火辣辣的疼……” “让我看看。” “不用了,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撇了撇嘴角,司马玲珑怏怏不乐地说着,一抬眸见到容九璃在身边站着,不由尴尬地吐了吐舌头,赶紧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推到了司马霁月的面前,“跟你说了两句差点把正事给忘了,长欢姐姐这趟可是专程来找你,说是要问皇兄你借点东西……对了!刚才被山贼包围的时候,除了那个武林高手,长欢姐姐也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可以说是功不可没啊,所以皇兄你一定要帮我报答一下长欢姐姐哦!” 62.第62章 傲娇的九王爷 说着,司马玲珑又挤眉弄眼地朝司马霁月递去了一个“你懂的”眼神,这才收了声,抿着嘴唇站到了一边。 见容九璃走上前,司马霁月这才转头看向他,清冷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质疑。 “是你救了玲珑他们?” “怎么,看不起本小姐啊?”挑了挑眉梢,容九璃毫不示弱地抬眸看了回去,笑着道,“还是说,九王爷贵人多忘事……这才过了几天,就忘记了那日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了?” 微敛眼睑,司马霁月没有理会她的反诘,只淡淡地问了一句。 “说吧,你找本王有什么事?” 转头看了一圈四周,见院子里有僧人和护卫在走动,为了谨慎起见,容九璃不由开口提议道。 “九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比司马玲珑,对着这个杀伐果决心狠手辣的少年,容九璃可不敢就那么大喇喇地凑过去扑到他的肩头跟他说悄悄话,而且……本能的,她也不想跟他靠得太近。 难得见到容九璃露出了几分认真的表情,司马霁月微一沉吟,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 说着,司马霁月却是没有马上站起身来,而是捏着手里的一枚白子,轻轻地按到了棋盘上,继而微微一笑,抬眸看向石桌对面的白云寺住持,淡然道。 “方丈,该你了。” 见他一副不温不火,不紧不慢的模样,司马玲珑不由跨前两步,张口就要催促。 “喂……九皇兄你……” 只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容九璃伸手拦了下来。 “别着急。” 紧接着,就听方丈一边抬手捋着长长的白须,一边笑着叹了一声,道。 “是老衲输了,一年未见,九王爷的棋艺愈发精湛了!” “方丈过奖了!”随口应了一声,司马霁月即便站起身来,抬手抱拳,对着老和尚作了个揖,“那本王就先失陪了。” 方丈跟着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九王爷慢走。” “好啦别扯这些客套话了!再说下去天都要黑了!”迎上前一把拉起司马霁月的手,又抓上容九璃的的爪子,司马玲珑一转身便蹦蹦跳跳地拉着他们二人往厢房里走,“快点,我们去屋子里说话!” 冷不防被司马玲珑一拽,容九璃一时间没能站稳身子,再加上对方的力气还挺大的,导致她瞬间重心失衡,直勾勾地往司马霁月的身上撞了过去。 下一秒,说时迟那时快,司马霁月闪身一避,直接侧了开! 于是,倒霉的容九璃就这么同他擦肩而过,径自撞到了他身后的树干上,刹那间疼得头昏眼花,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嗷——” 见状,琉璃立刻匆匆赶了上去,扶住了她的身子,焦急道。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还好吧?!” 司马玲珑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回过神来,紧张兮兮地凑了上去。 “啊!长欢姐姐!你怎么撞树上去了?!快给本公主看看,有没有受伤?!” 拿开容九璃的手,却见光洁的额头上一片通红,起了个大包,好在没有擦破皮,只是渗出了几道细密的血丝,可见确实撞得有些狠了。 瞅着司马霁月立在一旁袖手旁观,司马玲珑忍不住开口质问了两句! “九皇兄你刚才怎么不拉长欢姐姐一把?!明明你就站在这树旁边,要是你能给她挡一下,长欢姐姐就不会撞到树干上了!” 司马霁月却是无动于衷,只抬眸淡淡地扫了眼容九璃,语气听起来不咸不淡的,一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刚才不是她自己说很厉害吗?谁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摔到了……” 当然,司马霁月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要不是之前在树林子里慕容长欢那样对他,他也许还会出手拉她一把,可是……只要一想到那时候遭受的奇耻大辱,他就忍不住想要把她倒挂着吊起来,拿小皮鞭狠狠地抽一顿,抽到她痛哭流涕地跟他求饶说“再也不敢了”为止! 被司马霁月这样一说,司马玲珑不由愣了愣,还想说些什么。 “可是……” “算了,”摆摆手,容九璃拦住了她,随即抬眸不无怨念地扫了司马霁月一眼,一张口,却是劝说的口吻,“不过是磕了一下脑门,反正也没破相,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办法,虽然早就看出来司马霁月是故意看她出糗的,容九璃也很想对着他这样没风度的举动冷嘲热讽一番,但是……谁让她这趟来白云寺,是为了找他帮忙,有求于他的呢?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她还是得忍一忍! 大不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见容九璃没计较,司马玲珑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吩咐随身侍婢去向寺庙里的僧人取了些止疼化瘀的药膏,继而亲手给容九璃抹了几层,倒是真的心疼这个同自己臭味相投的侯府小姐……且不说她一早就对容九璃很有好感,再加上今天她对他们姐弟二人的救命之恩,两人之间的感情几乎飞快地升了温,便是头一回见面,也是一见如故! 容九璃是那种别人对她好,她就十倍奉还,别人对她不好,她便百倍奉还的性子,难得司马玲珑屈尊降贵地喊她作姐姐,她自然也是十分喜欢这个小姑娘,将她当做亲妹妹来看待。 坐在屋子里等了一阵,也不见容九璃开口同他说些什么,只看到她和司马玲珑两人亲密无间地说说笑笑,司马霁月头一回有了被冷落的感觉,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催问道。 “现在可以说了吗?你这么大老远地跑到白云寺来,找本王所为何事?” 听到他这样问,容九璃却是不以为意,只当是没听见,继续跟司马玲珑天南地北地侃大山,逗得对方抱着肚子咯咯只笑。 见状,司马霁月没再说什么,直接站起身,拔腿便要走。 容九璃这才脸色一边,急急喊住了他。 “哎——等等!九王爷!” 司马玲珑跟着从椅子上一蹦三尺高,小兔子似的匆匆奔了过去,双手紧紧地抱住司马霁月的手臂,将他拉回了椅子上。 “别走嘛皇兄,长欢姐姐还没说要你帮她什么忙呢!” 63.第63章 来十桶火药! 司马霁月顿下步子,转过头轻哼了一声,虽然回答的是司马玲珑,然而一双清冷的凤眼却是落在了容九璃的身上。 “那就让她快点说,少废话,本王没有闲情逸致陪着她在这儿瞎耗。” 知道九皇兄是出了名的没有耐性,这会儿要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恐怕早就拂袖而去了,司马玲珑虽然娇纵,却也不敢真的招惹他,当下缩起了脖子,回头朝容九璃吐了吐舌头,催促道。 “长欢姐姐,快说吧!你要管皇兄借借什么东西?!” 见着司马玲珑的小脸上都换上了一副怕怕的表情,容九璃哪还敢继续晾着九王爷,这家伙养尊处优惯了,方才她和司马玲珑那样无视他,只怕早就不耐烦了……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她要是再继续这么作下去,别说东西借不到,便是把自个儿给玩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听到司马玲珑那么一催,容九璃即便快步迎了上去,却是不答反问。 “不知九王爷手里……是否有火药?” “火药?” 微抬眉梢,司马霁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看向容九璃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探究。 “是,我想向王爷借的……就是火药。” 容九璃点头应了一声。 她之前打听过了,这个时代已经有火药了,而且叫法也没有变……虽然她没有亲眼见到过,但是刚不久前在山顶上,见到了那个妖孽少年随身携带的火铳,容九璃差不多就能猜到,即便火药在这个朝代还没有得到普及和广泛地应用,但火药的精炼程度和威力却已然不容小觑! 没想到容九璃开口同自己要的东西不是别的什么奇珍异宝,却是火药这种杀伤力巨大的玩意儿,司马霁月不免有些好奇,不由抬眸多看了她两眼,问道。 “你一个侯府小姐,要火药作什么?” “当然是有用了!不过你放心,不是拿来杀人放火的,也不会闹出人命,只是添个热闹罢了!” “哦?”听容九璃这样一说,司马霁月顿时更感兴趣了,“什么热闹?” “现在还不能说,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勾起嘴角盈盈一笑,见他好奇,容九璃却偏要卖个关子,就是喜欢吊人胃口……顿了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容九璃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要是你能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瞅一瞅你的庐山真面目,或许我可以考虑告诉你,我拿火药是用来干嘛的!” 听到这话,司马玲珑不由微变脸色,赶紧拽了一下容九璃的袖子,小声提醒道。 “嘘!别提面具的事!这是大忌!” “可是我好奇啊……” “再好奇也不能问!听本公主的没错!除非你活腻了……先前宫里头有妃子缠着九皇兄摘下面具,你猜结果怎么着了?” 看着司马玲珑满脸忌惮的表情,容九璃免不得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结果怎么了?” “本公主记得当时那个妃子还蛮受宠的呢,所以才敢恃宠而骄,仗着自己一时半会儿蛊惑住了父皇,就飘飘然了起来,自以为是地跑到九皇兄面前撒欢,只可惜……九皇兄才不管她是不是受宠,当场就翻了脸,叫人拔了那妃子的舌头!后来那个妃子羞愤之下就撞墙自尽了,也是自作自受!这事儿当时在宫里闹得很大,父皇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有责备九皇兄什么,事情传开了以后,就再也没人敢在九皇兄面前提‘面具’这两个字了。” “好吧……” 吞了吞口水,容九璃是见识过九王爷的残暴酷厉的,所以丝毫不怀疑司马玲珑这番耸人听闻的话中会有夸张的成分,然而……抬眸瞟了眼司马霁月脸上的那张饕餮面具,容九璃还是没能忍住,弱弱地吐了个槽。 “可是,这张面具也太丑了一点吧?金光闪闪的……多俗啊,就不能换个看起来高大上一点的吗?” 话音落下,司马玲珑立刻翻了个白眼儿,深深地觉得容九璃大概是无药可救了……她好说歹说地叮嘱她别提这茬,她倒好,竟然还给她说上瘾了?!果然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好在,司马霁月倒是没有生气,只冷冷地哼了一声。 “本王喜欢。” “你喜欢有什么用?你自己又看不到,就不能考虑下别人的感受吗?看着真的蛮碍眼的诶!换个吧?嗯?” 满脸期待地看着九王爷,容九璃不无殷勤地建议了两句。 只可惜,九王爷却是完全没有领情,回答她的依然还是冷冰冰的轻哼。 “觉得碍眼,就别看!” 眼瞅着气氛不太对,司马玲珑不得不赶忙凑了上来,打岔道。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长欢姐姐你不是专程来借火药的吗?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别的地儿去了?” 见九王爷半点儿也没打算虚心接受她的意见和建议,容九璃只好放弃了努力,继续回到原来的话题上。 “说吧!一句话,你到底借不借?” 司马霁月微挑眉梢,并没有立刻答应她,只淡然地回了一句。 “那要看你借多少了。” “也不用太多……来个十桶大概就差不多了吧!” “十桶?你确定?” “干嘛这样看着我,十桶很多吗?还是说……你舍不得?” “难道在你眼里,本王是那种吝啬之人?” “好像不是……” 如果他真的那么小气,之前就不会一口气送了她八大箱的金银珠宝了! “本王不知道你所谓的一桶是有多大,但在本王看来,十桶炸药若是同时点燃,别说炸死人,便是将整个侯府夷为平地,也是轻而易举!” 闻言,容九璃不由抬手挠了挠鼻子,赶忙改了口。 “那就一桶吧……一桶应该足、足够了!” “半桶。” 司马霁月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语气坚决,毫无商量的余地。 “好好好,半桶就半桶……”没想到司马霁月竟然还跟自己讨价还价,容九璃也也是有些微醺,忍不住低低地吐槽了一句,“刚才还说自己不小气呢,还不是斤斤计较,连半桶火药都不肯多给……” “嗯?” “没什么!夸你呢!九王爷真是又多金又大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64.第64章 面具背后的故事 扯了扯嘴角,虽然知道容九璃这是在胡扯,司马霁月倒也没有继续追究什么,只敛眉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要?”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明天能送到侯府吗?” “你那么着急的话,就算是今天晚上送过去,也没有问题。” “好!那就今天晚上!”容九璃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当下拊掌大赞了一声,“九王爷不愧是九王爷,果然给力!太给力了!” 听到这话,司马玲珑却是忍不住开口插了个嘴。 “长欢姐姐,你该不会是今天就要回去吧?时间已经不早了,这儿距离皇城少说也有两个时辰的路途,到时候天色暗了下来,走夜路怕是会有危险……要不然,你就在这寺庙里住上一晚,等明日拜祭完了,再同我们一起上路回城?” 容九璃摇摇头,先是沉吟了片刻,想了想,到底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怕是不妥。一来我先前出府,只说了去王府找九王爷,并没有说出皇城,如果今晚上不回去,非但不好向父侯交代,也难免会招来什么闲言碎语。二来,大婚在即,我一个姑娘家,若是传出去独自一人在外,夜不归宿,总归不是什么好名声。” “你这样说,好像也有点儿道理,可是……本公主真的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皱了皱眉头,见容九璃坚持,司马玲珑只好转向司马霁月求助,“九哥你看,要怎么办才好?” 拗不过司马玲珑,司马霁月即便开口唤了清风进来,下令道。 “清风,你带一队人马,护送慕容小姐回府。” “属下遵命!” 一边说着,司马霁月随手从怀里解下腰牌,丢到了清风手中,接着又嘱咐了两句。 “等你们赶到皇城,想来城门已经关上了,这块腰牌你先拿去,就说慕容小姐是本王的客人,叫那些家伙不要多管闲事,把此事声张出去。” “是,属下明白。” 恭谨地接过金牌,清风不无郑重地将其纳入怀中放好,继而才转过身,俯首朝容九璃礼了一礼,扬手道。 “慕容小姐,请。” “多谢了!” 笑眯眯地朝司马霁月和司马玲珑挥了挥手,容九璃即便跟着清风走了出去。 一开始她还以为九王爷很难说话,要向他借东西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却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把火药弄到手了,虽然这其中司马玲珑出了不少力,跟她之前歪打正着地救了他们姐弟二人也不无关系,然而……这九王爷尽管霸道是霸道了一点,傲慢是傲慢了一些,但总的说来,感觉还是蛮靠谱的,只要不主动凑上去送死,也不至于像外人传言那般恐怖。 而且,容九璃还发现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 这个十公主……貌似是九王爷的软肋,九王爷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却唯独对司马玲珑疼爱有加,即便没有表现出太过亲昵的举动,却也是有求必应! 所以,容九璃深深地觉得,只要她能跟司马玲珑打好关系,以后遇上了九王爷,要应付起来想必就会轻易很多,司马玲珑绝对是她这辈子的贵人,三百六十度无侧漏的贴心护身符一枚! 当然,正因为知道九王爷的势力有多牛逼,容九璃也不敢轻易地忤逆他,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对于这样的煞神,自然是躲得越远越好……虽然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她好像已经被九王爷盯上了,一时半会儿若是不想办法开脱,只怕还逃不掉! 一想到九王爷送来的那八大箱子宝贝,容九璃就免不得觉得头疼,只不过……她头疼的显然不是箱子里头的那些奇珍异宝,而是九王爷找她当“武术指导”的事儿,容九璃毫不怀疑,以九王爷的性子,绝对会把她物尽其用,像牲口一样使唤,直到她累死为止! 这一点,从他提出在她大婚之日去找他的这种无理取闹的条件中,就能分分钟看出来! 见容九璃要走,司马连晟不由得也开口劝了两句,见劝不住她,到底是有些不放心,便提出要送她一程。 容九璃原本就不是扭捏的性子,也懒得同这个新收的徒儿客气,即便欣然应允了下来。 坐在马车里走了一段路,容九璃才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好奇之下不禁开口问了司马连晟一句。 “对了,据为师所知,这白云寺并不出名,香火也不如就近的那座圣庙,你们三人怎么会专程赶过来上香?听玲珑的意思,似乎明天是个重要的日子,需要行拜祭之礼……不知道这拜祭的人,是谁?” 听到容九璃问起这个问题,司马连晟的表情顿时就暗了三分,默了良久,却是没有回话。 意识到自己貌似问错了问题,容九璃赶忙安慰了一句。 “那个……为师也只是随口问问,要是不方便说的话,就不必回答了。” 司马连晟仍是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动了动嘴唇,言语之间听起来颇有些神伤。 “是母妃。” 一听到这三个字,容九璃的心头登时就咯噔了一下,知道自己坏事儿了……虽然私底下还是觉得奇怪,却是不敢再继续追问了,生怕触到了司马连晟的伤心处。 抬手拍了拍司马连晟的肩头,容九璃微微叹了一叹,安抚道。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其实,那件事过去很久了,加上我年纪小,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是当时的那场大火,还是经常会出现在我的噩梦里,不仅是我,玲珑也经常吓得半夜惊醒过来……” 一开口,司马连晟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仿佛没有听到容九璃的劝慰,自顾自地就说了起来。 “白云寺,并不是一早就有的,而是在发生了那场大火之后,父皇才命人建造起来的,一来是为了超度母妃的亡魂,二来,也是留给我和玲珑一个念想,毕竟……在那座寺庙的底下埋着母妃的灰烬……你是不是好奇,九皇兄为什么会整天戴着面具?” “唔……是有点儿,据说不能当着他的面提起‘面具’这两个字,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方才,司马玲珑好像就是这么警告她的。 65.第65章 放长线,钓大鱼! 司马连晟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仿佛一件事情埋藏在心底太久了,平时不提起也就罢了,一旦掀开了旧伤疤,尘封的往事就会扑面而来,令人难以承受,急需找个人倾诉,才能将那份苦楚与悲恸彻彻底底地发泄出来。 “那……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能提吗?” 微抿薄唇,对上司马连晟清澈的眼眸,容九璃能看出他是真的伤心,所以即使心底下十分好奇,却也不敢表现得太过露骨,只能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一不小心就往他的伤口上撒了把盐。 “难道是跟那场大火有关?” “不错,九皇兄的面具,就是在那场大火发生之后,才戴上的……” 司马连晟微垂眼睑,转而侧过身,掀起窗口的帘子朝外看了出去。 事隔经年,当初那片熊熊燃烧的火海,如今已然郁郁葱葱,再也不见当年那场大火的痕迹,但是留在他脑海中的印象,却永远是那片张牙舞爪、猛烈得轩昂是要吞噬整个天地的灼热火焰,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那场大火,不仅夺走了母妃的性命,也夺走了九皇兄的容貌……当时九皇兄是最后一个从火海中逃出来的,而拼了性命救他的人,正是母妃。所以在宫里,九皇兄跟谁都不亲,却唯独对玲珑宠得无法无天。一开始,我也怨恨过九皇兄……如果不是因为他,母妃或许就不会死,但是看见他对玲珑那么好,渐渐的我也就原谅他了,毕竟当时的情况那样紧急,坦白来说,其实九皇兄也是受害者,如果可以的话,大概他比谁都不希望母妃丧命火海……” 静静地听着司马连晟述说往事,虽然在时间的平复下,司马连晟已经可以坦然地面对那场大火,言语之间也是十分的平淡,并没有太多激动的情绪,但是容九璃能看得出来,那场大火在他心底下留下的创伤,只怕是无法磨灭的。 伸手覆上司马连晟的手背,容九璃轻轻拍了两下,聊作安慰。 “对不起,为师不该问那种问题,让你勾起了不好的回忆……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怎么痛苦也是无济于事,只要你能和玲珑好好地活着,便是对你们母妃的在天之灵最大的宽慰了。” “嗯。” 司马连晟微微颔首,沉默了片刻,随后又轻轻地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见状,容九璃不由微抬眉梢,关心了一句。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跟为师说?” 闻言,司马连晟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中略微有些闪躲。 弯起嘴角笑了笑,容九璃也不逼他。 “你要是不想说的话,为师也不会强迫你,为师知道……眼下你我才相识,若是让你对为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敞开心扉,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所以……等什么时候你完全信任了为师,再同为师讲,也不迟。” 听到容九璃这样说,司马连晟反而不打算瞒着她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只不过……这一回九皇兄来白云寺,除了拜祭之外,也在暗中查探当年那场大火的真相,九皇兄怀疑,当年之所以会突然间起火,并不是意外和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只可惜,时间过去太久了,便是有什么证据,只怕也被那场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很难再找到什么线索……” 轻蹙眉心,容九璃初来乍到,并不怎么了解皇宫里的那些明争暗斗,但她很清楚,九王爷不是那种会胡思乱想的人,他既然有这样的怀疑,必然是出于一定的缘由。 然而话又说回来,身外宫外之人,容九璃其实是不打算插手宫廷权斗的。 不管怎么说,那玩意儿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跟侯府里女人的撕逼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侯府的宅斗若是斗输了,顶多就是身败名裂扫地出门,可在宫斗中一旦站错了队,那可就不是死一个两个人那么简单了,很有可能会拉上整个九族陪葬也说不定! 只是,司马连晟这样相信她,除了在百花宴那次,今天大抵算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他却坦率地拜了她做师傅,还向她透露了原本不该外泄的内幕……能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得到别人这样的信任,要说一点儿都不敢动,那绝对是骗人的! 而且,撇开九王爷不谈,不管是司马玲珑还是司马连晟,容九璃都觉得很投缘,是真心想要跟他们姐弟二人结交。 所以……有些事情,大概是命中注定的缘分,看来这个“队”,她就是不想站,只怕也要站了! 垂眸沉吟了片刻,容九璃想了想,即便开口交待了一句。 “可以的话,你帮我带一句话给九王爷。” “师傅请说。” “过去了那么多年,山上又新修了寺庙,草木都长出了新的一轮,再加上整片山的范围那么大,若是想要在山上找线索,跟大海捞针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我觉得并不可取。” “那……师傅的意思是?” “倘若真的有什么幕后黑手,与其在一片死地上费工夫,不如从活人下手……但凡做了亏心事的,难免会心虚,就算真的恶到了极点,犯下的事既然你们能记得,那幕后之人自然也不会忘记……” 经容九璃这样一点拨,司马连晟即便想明白了什么,立刻点点头,答应了一声。 “多谢师傅提点,徒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容九璃的面色却不见放松,说着又嘱咐了两句。 “那人既然有如此大的本事谋害皇子妃嫔,想来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你们查探的时候最好小心些,切勿打草惊蛇,弄巧成拙。” “师傅放心,徒儿会有分寸的。” 一直将容九璃送出了好几里,司马连晟才下了马车,跨上马背目送她们走离。 远远地看着骏马上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容九璃不由微勾嘴角,心下暗想……以司马连晟的资质和胆识,若是加以栽培,想来日后必然大有所为! 至于九王爷那种酷厉无情的性子,还是趁早拉黑名单比较好,就算那种人能当上皇帝,只怕也是个民怨沸腾的暴君! 所以……目光要长远一点,才能放长线,钓大鱼! 66.第66章 送炸药也能送出浪漫 回到侯府,容九璃随口编了个理由,将晚归一事搪塞了过去。 虽然天黑了才回府确实不太好,但只要没在外头夜不归宿,旁人便是想要搬弄是非也找不到太过强硬的说辞。 再加上容九璃大婚将近,连日来发生的意外亦是叫大夫人心力交瘁、精疲力尽,不想再在最后的这几天横生枝节,便也没有为难她什么。 待容九璃回到自己的闺房歇下,没过多久,九王爷果然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只不过这一回不是箱子,而是一个大大的圆桶,外头用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叫人完全瞧不出里头装了什么东西,加之九王爷特别交代不能打开,众人也不好强行查看,就那么由着王府派来的家丁,将大圆桶送到了容九璃的屋子内。 大夫人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放心不下,本想亲自过来看一看,只是碍着慕容忆雪先前的所作所为,担心容九璃会对自己心怀戒备,便找了管家过来探听消息。 管家虽然没有同大夫人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却也不会帮着容九璃瞒骗她什么,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那厢,乍一看到那么大的一个圆桶,容九璃也是吓了一跳! 难怪那时候在白云寺里,九王爷会说十桶炸药能够夷平整个侯府了^这要真的点了十大桶的火药,何止一个侯府,只怕这条整街都不能幸免于难好吗?! 因为这圆桶,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容九璃也是奇怪,既然九王爷只肯给她半桶火药,又为何要送如此大的一个圆桶过来?他就不能拿个小一点的箱子装着吗?或者是分散开来,也方便搬运。 还是说……其实这一大桶,就是九王爷口中所谓的“半桶”?! 正纳闷着,容九璃一下子没能琢磨明白九王爷的心思,一边对着眼前那个硕大的圆桶啧啧惊叹,一边拿剪刀咔嚓咔嚓地剪开外头包着的那层厚厚的黑布……就在黑布完全被扯下的刹那,院子外忽然传来了小厮的通报声,说是管家来了。 闻声,容九璃不由眸光轻烁,顿时想明白了什么。 九王爷果然是个心思缜密,行事小心谨慎的家伙,大概是料到了他送这么大一个木桶过来,会引人注目,招人怀疑……而里头装的是火药这种事儿,又不好轻易透露出去,所以…… 当管家不紧不慢地赶到,抬腿迈进门槛的那一刹—— 容九璃踩在高高的桌子上,正巧将木桶的盖子打了开。 霎时间,只见无数萤火虫从木桶里飞了出来,一闪一闪的,很快就跑满了整个房间,瞬间惊呆了屋子里的所有人! 愣了好一会儿,容九璃才恍然回神,赶紧回头吩咐琉璃。 “快快!把蜡烛都吹灭了!” “哎!奴婢马上去!” 琉璃立刻应了一声,即便笑吟吟地招呼下人去吹灭了屋子内外个个角落摆着的烛台和灯笼……回过头,看着满屋子高高低低飞舞着的萤火虫,像是满天繁星一样璀璨,美得叫人窒息。 一时间,众人看得都有些呆了,便是连管家都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萤火虫,不禁露出了如痴如醉的表情,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能缓过魂儿来。 轻轻地咂了咂嘴巴,容九璃一边欣赏着眼前如梦似幻的美景,一边忍不住在心底下暗暗感叹……九王爷看起来冷冰冰的、酷厉得有些不近人情,却没想到心思这样细腻,就连送个火药桶都能送出浪漫的味道来,还真是让人无法将这些美丽的萤火虫同他那个酷冷倨傲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然而,吐槽归吐槽,容九璃却是不得不承认,九王爷这一招确实高明。 用火药桶装着萤火虫,哪怕那桶再大,也不会招人怀疑,而且……一看到这样美妙的画面,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萤火虫上,便不会再去关心别的什么,就是这之后谈论起来,也只会兴致勃勃地描述满屋子萤火虫飞舞是个多么美轮美奂的场景,而不会谈及其他。 如果硬要说这样的做法有什么不妥之处的话,大概就是——会让人误以为九王爷铁树开花,爱上了她,才会又送珠宝又送萤火虫的,想要追求她! 当然……这要是放在别的花花公子身上,确实是有勾搭她的嫌疑,但是……只要一想到九王爷是什么样的性子,大伙儿心中刚冒出来的这一丢丢粉红色的苗头,只怕也是瞬间就熄灭了下去! 哪怕不知道九王爷为何要对慕容欢海示好,但也绝对不会是因为看上了慕容长欢,而想要追求她! 毕竟,慕容长欢是有婚约的人,而且很快就要成亲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九王爷真的看上了慕容长欢,应该会直接来抢亲吧?! 这样想着,管家冷不防心头一动,顿时给自己的猜测吓清醒了过来,即便同容九璃稍微拉扯了两句,继而匆匆离开了绾竹轩,直奔侯爷的书房,打算同侯爷商讨一番……九王爷会来抢亲的概率有多大?!虽然看起来不太可能,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九王爷真的来抢人了,到时候该如何应对? 是要拦着呢?还是装作没看见?! 等到管家走远了,容九璃才吩咐下人将萤火虫赶出了屋子,随即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了琉璃下来把风。 “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么大一个圆桶,放在屋子里只怕也不妥当吧?” “当然不能放太久,但只搁一个晚上,问题应该不大。” 抬手敲了敲那圆桶的壁面,上半部和下半部的声音果然差了许多,一个是空响,一个是闷响,可见火药都装在了下面。 微微沉吟片刻,单凭她们主仆二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火药装进所有送嫁的箱子里,貌似不太可能,所以……容九璃决定,砸点儿血本,去买些“忠心耿耿”的奴才过来!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就不相信,大夫人在侯府一手遮天,所有的下人都对她死心塌地、忠心不二! 67.第67章 用大小姐的钱收买下人 这么想着,容九璃便转身走到了柜子边,伸手打开其中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沉甸甸的百宝箱,甫一打开盖子,在烛光的照耀下,箱子内就反射出了出了金灿灿的光芒,一瞬间闪耀得几乎能晃瞎人的狗眼。 垂眸,看着箱子内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金元宝,容九璃忍不住摇了摇头,转而又将盖子合了上去,将箱子放回了抽屉里。 没错,拜九王爷所赐,她现在是有钱了,而且还是好多好多的钱,可是……这并不代表可以铺张浪费,随意挥霍!她是个很节俭的人,花钱当然要使在刀刃上,怎么能白白地拿去送给那些贪得无厌的奴才呢?! 当了几天侯府大小姐,容九璃差点儿忘了自己是干什么,说起来……好久没干活了,还真有些手痒痒。 看着容九璃把盒子取出来,摸了一把金子,又放了回去,琉璃完全看不懂她要干什么,直到看她转身走到了床头,自床底下抽出一个盒子,拿出了里头叠放着的夜行衣,琉璃才面色一惊,快步走了过去。 “小姐,你拿出夜行衣是要做什么?” 原本屋子里是没有夜行衣这样的东西的,直到前几天小姐突发奇想,说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特地让她准备了两套,琉璃一开始还觉得这是多此一举,结果刚拿到手,第二天晚上就用上了。 虽然那一次教训表少爷教训得很痛快,但琉璃也很清楚,小姐一旦穿上了夜行衣,肯定是去干什么危险的事情,这一点让她十分的担忧。 “别紧张,本小姐没有打算去杀人放火,采花采草……你先在屋子里守着,本小姐去去就回!” 一边说着,容九璃就已经飞快地换上了夜行衣,也没有同琉璃解释什么,就推开窗子,匆匆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见小姐说风就是雨的,琉璃又是焦急,又是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地祈祷她不要出事,赶紧回来才好! 本以为容九璃要去很久,结果还没过上半柱香的功夫,就听窗户吱呀一声,缓缓打了开……琉璃耳根一动,赶紧迎了上去,见到容九璃翻窗子爬了进来,顿时松了一口气,神色间还带着几分惊异,似乎觉得容九璃这么快就回来有些出乎意料。 咬了咬嘴唇,琉璃还是忍不住好奇,开口问了一句。 “小姐,你刚才去哪里了?风风火火什么话都不说就跑了出去,可吓死奴婢了……” 容九璃笑盈盈地挑起眉梢,扬手将一个黑色的袋子朝她丢了过来。 “打开看看,你就知道了。” 接过袋子,琉璃不禁手腕一沉,不知道那袋子里装了什么,只觉得沉甸甸,即便将其拿到了桌子上,接着才抽开袋子口的绳子,将其打了开。 垂眸一看,却见里头装满了金银珠宝,玉器金钗,有几样东西看起来还颇为眼熟,琉璃先是惊了一惊,随即很快就认出了里头的饰物,当下张大嘴巴,险些惊呼出声。 “嘘——” 眼见着琉璃要喊出来,容九璃立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一直等到她镇定下来,才收回了手。 张了张口,琉璃只觉得心头怦怦怦地跳得飞快,一连咽下了好几口口水,才勉强能说出话来,声音听着有些微颤,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小姐……这、这些东西……是大小姐的首饰?” “好眼光,这都被你认出来了!” 点点头,容九璃笑着朝她递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对上容九璃含笑的目光,琉璃却是快要哭出来了。 “小姐!你怎么还有心情同奴婢说笑……这些东西,莫不是你去大小姐的屋子偷的吧?!” “不然呢?难道她还会亲手送给本小姐吗?” “这……小姐你……你怎么可以偷东西呢?!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小姐你以后还怎么洗脱罪名啊?!” “放心,本小姐做事一向小心谨慎,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人发现?再说了,慕容忆雪连男人都敢明着抢,我偷她一点儿珠宝首饰玩玩,算不了什么……”伸手从袋子里拿起一支金步摇,随手晃了两下,容九璃微勾嘴角,笑得意味深长,“本小姐现在更感兴趣的是,要是让慕容忆雪知道,本小姐是用她的钱买通下人整的她,她是不是会直接气死?” 听到容九璃这样一说,琉璃才明白了她的意图,一时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小姐你可真是坏透了!只是……大小姐的这些首饰,很多下人都见过,若是直接拿去收买下人,只怕对方担心难以脱手,不敢收……” “那就先拿去当铺兑成银子,左右不过是些女人的饰物,虽然做工确实精细,但也没有独一无二到什么地步,不像宫里头的那些,一查就能查出来,这些玩意儿一旦流落了出去,只怕就无迹可寻了……不过,这事儿不能交给别人去办,恐怕要你亲自跑一趟,还要……路上多留个心眼儿,别让人给瞧见了。” “嗯,”琉璃点点头,小声地答应了下来,“奴婢明白怎么做。” 第二日一早,天才微微亮,不等慕容忆雪和大夫人起床,容九璃便托辞想吃东大街卖的烧饼,命琉璃出了府。 提着一个食盒,纵然里头装满了珠宝首饰,外头却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琉璃很快就蒙混了过去,顺利地出了府,趁着街上人还少,匆匆去了当铺将首饰兑成了银票,又按照容九璃的吩咐,拿出其中的三分之一押给了当铺的老板,当做封口费,接着才去东大街买了烧饼,赶回了侯府。 等琉璃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大小姐起床发现百宝箱被洗劫一空,顿时闹得整个侯府鸡飞狗跳的,召了不少下人去问话,见琉璃一大早就出了门,自然也是心中起疑,没有轻易地放过她,连带着叫人将她也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好在琉璃机警,将银票藏在了烧饼里头,躲过了这一劫。 68.第68章 巧设圈套 见下人从琉璃的身上搜不出什么,慕容忆雪便是心下憋着一股火气,但碍着大夫人和管家在场,却是发作不出来,只得放琉璃回了绾竹轩。 甫一脱身,琉璃不敢多做逗留,立刻匆匆忙忙地赶了回去,吓得手心捏出了一把冷汗。 屋子里头,始作俑者的容九璃倒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翘着二郎腿儿坐在窗子边晒太阳,看起来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仿佛昨夜里那个披了夜行衣去干偷鸡摸狗的事儿的人不是她似的。 听到开门声,容九璃笑盈盈地转过头来,见只有琉璃一人进了门,便知道她把事情办妥了,没叫人发现什么端倪。 “烧饼买好了?” “买好了!”提着食盒快步走上前,琉璃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盖子从中取出烧饼,将其递到了容九璃的面前,“喏,还热乎着呢!” 对上琉璃略显狡黠的视线,容九璃微勾嘴角,不用她开口,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接过烧饼,小心翼翼地撕开一道口子,容九璃伸出两根指头,从里面夹出了一叠银票,继而拿到鼻子前轻轻地嗅了嗅,笑着道。 “旁人都说铜臭,你这银票倒是烧饼味儿的,还挺香……” “哎呀!小姐你就知道说笑!刚才他们说要验奴婢身子的时候,奴婢紧张得连心头快跳出来了!好在他们谁都没想到奴婢会把银票放进烧饼里头,这才放了奴婢。” “你啊,笨倒是不笨,就是胆子太小了些,看来本小姐还得多历练历练你,这干坏事呢……别的不重要,讲究的就是技高胆大,懂吗?”接过琉璃再一次递来的热乎乎的烧饼,容九璃一边啃,一边毁人不倦地误人子弟,“你要是不心虚,别人就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有时候……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都给骗了,这样一来,假的也成真的了。” “可是……”捏了捏衣角,想起刚才那一幕,琉璃还是有些后怕,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奴婢还是害怕,万一被发现了,奴婢就死定了……” “放心吧,有本小姐在,你只管壮着胆子放手去干……只要本小姐活着,你就不会死,知道吗?还是说,你不相信本小姐?” “奴婢当然相信小姐!奴婢是担心连累到小姐……” “没什么可担心的,你小姐我……可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 不无自恋地夸耀了一番,好说歹说,一直等到容九璃啃完了整个烧饼,才做通了琉璃的思想工作,紧接着,容九璃也不闲着,又派了一个更心惊胆战的任务给她,还美其名曰“玩的就是心跳”! 听完容九璃的嘱咐,琉璃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心情,顿时又波澜壮阔了起来,然而……这一回大约是吓傻了,琉璃难得没有大惊小怪,只是一张口,说话完全利索不起来,结结巴巴的,仿佛天塌下来了一样。 “小、小姐……你是认、认真的吗?要、要是真的这么干、干了……会闯下大、大祸的吧?!” “认真啊!你看本小姐认真的眼睛……” 瞅着琉璃惊呆了的表情,容九璃却还是笑嘻嘻的模样,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仿佛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慌张一样。 “闯下大祸什么的,是一定会的!但是呢……只要我们手脚干净,他们找不到证据,到时候就算所有的矛头都指着本小姐,他们照样拿本小姐无可奈何!而且,林莫白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平步青云当上右相,私底下眼红他嫉妒他的人肯定不少,仇家只怕也是一抓一大把,本小姐好歹是新娘,反而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嫌疑……” 抿了抿嘴唇,琉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默了好半晌,才又问了一句。 “真的……一定要那么做吗?” “当然了!不炸了那些嫁妆,本小姐怎么私吞这些宝贝?” 琉璃:“……”好吧,小姐说得好像确实很有道理,她完全反驳不了。 虽然觉得银票上沾着烧饼味儿挺有意思的,但是为了不留下蛛丝马迹,容九璃还是让琉璃拿熏香将那股味道冲了开,之后才让她拿着银票去钓了一些贪财重利的下人过来——在容九璃看来,忠心固然重要,但是只要她出得起足够的钱,一样可以叫那些见钱眼开的家伙对她死心塌地! 作为侯府之中最底层的下人,哪些人是什么样的德性,琉璃自然再清楚不过,所以几乎没费上多大的劲儿,就办妥了容九璃交代的事。 毕竟,不是谁一出手就能拿得出银票,单是给出一大锭的银子,就足够让人瞪直眼睛了,用琉璃的话来说—— “那些人一看到奴婢给出的银票,就立刻跪在了地上,恨不得管奴婢叫娘,说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万死不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容九璃笑了笑。 “不管是真还是假,为了拿到剩下的那一半赏钱,他们也会守口如瓶,乖乖地替本小姐做事。” 更何况,她交代下去的任务也算不上什么太难的事儿,无非就是将火药铺在装着嫁妆的箱子底下,然后在大婚的前一天夜里,把嫁妆换成一些不值钱的东,唯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尤其是要瞒过大夫人和大小姐的眼睛。 所以,这种事不能由她和琉璃亲自动手,也不能交给那些打点嫁妆的下人办,让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暗中下手,自然最是妥当不过。 到时候便是问起罪来,首当其冲的……反而会是大夫人刻意安排给她看管嫁妆的那些奴才。 一想到到时候大夫人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容九璃就有些迫不及待了起来,满心期待大婚之期早日到来,好在……憧憬之下虽然颇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觉,但婚期在即,倒也没让容九璃等得多煎熬。 行了及笄之礼后,整个侯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飘满了大红色的幔布,便是连空气之中,都弥漫着喜庆的味道。 只是…… 大家都不知道,好戏其实才刚刚开场。 69.第69章 大婚 对着铜镜,二夫人小心翼翼地帮容九璃插上最后一根簪子,面容上满满都是怜爱的神情,只是眉心微微蹙起,并不见丝毫喜色。 担心今日发生的变故会对二夫人造成太大的打击,加之二夫人身体孱弱,容九璃生怕一不小心害她急火攻心承受不住,便提前同她透露了一些内幕,打下了预防针,好叫她做好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受了惊吓。 原本还有些担忧二夫人的演技,怕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藏不住心思,露了马脚,好在今日侯府要办的不是别的什么喜事儿,而是侯爷嫁女儿,这闺女一出嫁,当娘的舍不得也是应该,所以就算二夫人愁眉紧锁,众人也只当她是割舍不下六小姐,倒是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至于大夫人那厢,想着大小姐可以偷龙换凤,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反而比绾竹轩还要来得兴奋激动! 又碍着这事儿并不是光明正大的,所以即便早就同新郎官私底下通了气,到底还是有些偷鸡摸狗的心虚……再加上这这件事不管顺利与否,侯府在众宾客的面前闹了这样一出,到底是件脸上无光的事,侯爷免不得是要发一通大火的,如此一来,大夫人也是心有惴惴,从一早起来就把神经绷得紧紧的,一时间便就顾不上绾竹轩这边的动静了。 “小姐,你真美……” 见到容九璃转过身来,琉璃一下子看得有些痴了,忍不住瞪直了眼睛,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句。 其实就算她不打扮,平日里稍微梳洗一番,简单地扎个发髻,也是十分的养眼,要不然那表少爷也不会对着她痴心妄想、念念不能忘,甚至还生出了奸污她的邪念。 然而,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容九璃更是美得不像样儿,说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便是同为女子的琉璃看在眼里,都忍不住有些心旌摇曳,这要是给男人见着了,岂不是分分钟都把魂儿给勾走了? 抬眸对上琉璃痴痴的眸子,容九璃不由笑了一笑,却是一抬手,把脸上的胭脂给糊了一大半。 见状,琉璃顿时变了脸色,立刻迎上前阻止她,惊异道。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才刚打扮完,你怎么就把胭脂给扫了……这要再打扮一遍,可就来不及了呀!” “不用打扮了,就这样……挺好的。” 笑眯眯地勾起眼角,容九璃回头对着铜镜瞅了一眼,笑得心满意足,倒是丝毫不见惊慌。 完全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也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琉璃先是急哄哄地转了一圈,尔后慢慢也就适应了容九璃这种出其不意的行径,即便冷静了下来,只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便开口问了一句。 “这好端端的,干嘛要把胭脂糊开?亏小姐还说挺好的呢,可比刚才丑多了……如果说刚才小姐美得像仙子的话,现在这模样,就活脱脱的是个凡人,没了那股子仙味儿,好像还挨了打似的,肿了半边脸……” “哈哈!” 听到琉璃这样说,容九璃绷不住笑出了声,见她满脸怨念、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容九璃只好解释了两句。 “又不是真的要嫁人,打扮得那么漂亮做什么?万一见到本小姐长这么美,那右相一下子色迷心窍,改变了主意又要收了本小姐怎么办?” “收了就收了呗!收了正好!也比让大小姐抢走好!” 虽然道理她都明白,可是眼看着就到了大婚的日子,整个侯府里张灯结彩,所有人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这门婚事,一个个对六小姐艳羡不已,琉璃就越想越生气,非常不甘心被大小姐捡走了这个便宜! “傻瓜!说什么气话呢……你要这样想,要是右相肯为了本小姐而抛弃大小姐,倒也罢了,可万一他想享齐人之福,一并将本小姐和大小姐都娶进门,到时候再让本小姐做个妾室,那本小姐岂不是要哭死?” “我呸!”一听这话,琉璃顿时就不能忍了,当下骂了一句,“还齐人之福呢,凭他也配?!” “所以咯,”容九璃耸了耸肩膀,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本小姐还是丑一点比较好,千万不能让他给看上了。” “那还不够!” 琉璃说着走上前来,又往胭脂盒里抹了一点红色,伸手就往容九璃的脸上糊了两下,接着才忿忿不平地哼了一声,放下了心。 “这样才好……不丑也不美,既不丢人,也不会让右相意乱情迷。” “你呀……” 容九璃摇摇头,笑着点了一下她的眉心。 见她们主仆二人说说闹闹的,半点儿也不将人生的头等大事放在心上,大夫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愈发地忧愁了。 “欢儿,这件事发展到这般地步,你做这样的决定为娘不怪你……可是……唉,右相这要真的悔了婚,对你未婚先休,还是在你大婚的日子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抛弃了你……这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摊上这样的名声,还有谁敢再上门来提你的亲啊……” 看着二夫人一脸愁容,容九璃不由站起身,走上前两步握住了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拍了几下,安慰道。 “娘你放心,女儿自然有女儿的打算,娘你只管好好养着身子,关于女儿的名声一事……到时候女儿会有办法挽回的!” “可是……” “娘,你就别为女儿操心了!一切交给女儿,绝对不会让娘失望的!” 对上容九璃目光灼灼的眸子,眼里满满都是坚定,二夫人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便也没再多嘴,只得在心下默默祈祷,保佑她的幸福平安。 差不多等到了吉时,听到外头喜婆在敲门催促,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琉璃也忍不住跟着紧张了起来,心跳就跟那敲锣打鼓一般扑通扑通跳得欢。 等二夫人给容九璃戴上了凤冠,盖上了喜帕,琉璃便迎上去同二夫人一起扶起了她,将她缓步送到了门口,继而打开门,交到了喜婆的手里。 70.第70章 当众抢新郎! 虽然嫁出去的是庶女,但因为新郎官儿是位高权重的右相,再加上新娘子是明媒正娶的妻室,所以这门亲事同样张罗得热热闹闹的,甚为隆重! 为了给容九璃充场面,不让她被婆家人看轻,侯爷还特地请了一个戏班子过来,在院子里吹吹打打地唱着戏,选的曲目是非常喜庆的《凤求凰》……只不过,凤是那只凤,至于求的是哪只“凰”,就不得而知了。 搀着喜婆的手腕,容九璃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侧,自庭院中穿过,行至大堂之中。 前来迎亲的新郎官早已在大堂里候着,碍着头上盖了一块红盖头,容九璃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瞧见下半身,虽然看得不太真切,但多多少少能看到林莫白的腿在轻轻地抖动,似乎有些紧张。 勾了勾嘴角,容九璃露出一抹不屑的哂笑。 她原本没打算做得那么绝,好歹这个林莫白是这身子原主的心头好,便是看在旧情的份上,容九璃也不想同他撕破脸皮……奈何他跟慕容忆雪这对狗男女实在欺人太甚,不仅要抢了她的嫁妆,还要毁掉她的名声,硬生生将她往死里逼! 所以,既然是他们无情在先,那她也只能礼尚往来,投桃报李了! 正想着,耳边便响起了司礼的声音。 “新人敬茶——” 由喜婆扶着走到堂前,容九璃屈膝跪到垫子上,接过喜婆递来的茶盏,同林莫白一起给侯爷,老夫人,大夫人,以及二夫人一一敬了茶。 大概是心系慕容忆雪的事儿,又或者是可怜容九璃,这一日大夫人倒是没有暗地里使绊子为难她,欣然接过了茶盏,凑到嘴边抿了一口,继而将杯子递给了下人,又假惺惺地同容九璃嘱托了几句,口吻慈祥而又温柔,看在外人的眼里,那绝对是难得一遇的贤淑嫡母! 容九璃也不戳破她,兀自沉稳如山,按兵不动。 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有人比她更着急! 果然,在敬完茶,要送新娘出府上花轿的时候,大堂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喧哗,众人闻言不由面露疑虑,纷纷朝门口看了过去,还没等见着人影儿,就听慕容忆雪凄切的喊声传了进来—— “不可以!林公子你不能娶她!你不能娶长欢!” 听到这话,屋子内外的人顿时大惊失色,一个个目瞪口呆地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侯爷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第一时间便转头看向大夫人。 然而,大夫人也是一脸惊诧的表情,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对这样的变故并不知情。 门外,嘈杂声越来越近,丫鬟们七嘴八舌地规劝慕容忆雪。 “大小姐!等等!” “等等啊大小姐,您可千万别干傻事儿!” “大小姐走慢些……当心摔着了!” …… “放开我!让我进去!我要把真相告之于众!揭发慕容长欢的真面目!让大家看清楚她那张淫一荡放浪的嘴脸!” 一边说着,慕容忆雪就匆匆忙忙的奔了进来,竟然也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嫁衣,甚至比容九璃还要来得更艳丽,更夺目! 见状,侯爷当下就恼了,忍不住沉声喝了一句。 “雪儿,休得胡闹!今日是你六妹的大喜之日,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大夫人紧跟着也附和了一声,对着慕容忆雪教训道。 “是啊雪儿!你这是在做什么?!空口无凭,这种败坏合欢名节的话可不能乱说!” “女儿没有乱说,是女儿亲眼看见的!”慕容忆雪咄咄逼人地大步走近,看着容九璃的眼神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吞下去似的,偏生一张脸还端出楚楚可怜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谁在破坏谁的婚事,“长欢与表哥苟且已久,甚至还在女儿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那等污秽的偷欢之事,如今早已不是清白之身,如何配得上相爷?!” 走上前来,慕容忆雪顺势偎进新郎官的怀中,拿手指指着容九璃的鼻子,目露悲愤,言辞恳切,一字一言掷地有声,直刺人心!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侯爷的脸色顿时更沉了三分,不由拔高了声调,训斥道。 “休要胡说!你六妹清清白白,何时与人偷情了?来人!把大小姐带下去关进屋子里,没有本侯的吩咐,不准放出来!” “慢着——” 大夫人立刻出声制止了一句,佯装没有察觉到侯爷警示的目光,只自顾自抬眸看向慕容忆雪,同她一唱一和地问道。 “雪儿一向知书达理恪守本分,若不是亲眼见到,断然不会如此诬蔑合欢……然而,此事关系重大,自然不能轻易儿戏!雪儿,为娘问你,你可有证据证明合欢当真与人偷情?” “哼!女儿亲眼见到,还能有假?父侯若是不信,大可以验一验长欢的身子,看看她手臂上的守宫砂还在不在!” 话音落下,不等大夫人命人上前查验,容九璃便微抬眉梢,主动将袖子卷了起来,把白皙如玉的一条胳膊暴露在众人面前,随即缓缓转了一圈,确保每个人都能看到。 而在那如雪的肌肤上,一颗赤红色的朱砂赫然在目,非常的惹眼,足以证明她仍是处子之身。 看到这一幕,大夫人和慕容忆雪立时瞪大了眼睛,齐齐一震,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容九璃幽幽一笑,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慕容忆雪,“大姐许是眼花,认错了人吧?不过……大姐今日这样的打扮,不知是什么意思?说来也巧,前两天我也不小心瞅见了一幕野合,男子倒真是表哥不假,只不过……那淫邪放荡的女子,看着反而同大姐你有几分相似……” 不等容九璃把话说完,慕容忆雪心虚之下,立刻喝断了她。 “住口!无凭无据,你休要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我是没有证据……” 容九璃扬起眼尾,笑盈盈地走了上去,继而忽然间出手如电,一把拽过慕容忆雪的手臂,二话不说就将她的袖子拂了上去,露出了手臂内侧的一颗丹红色的朱砂。 下一秒,不等慕容忆雪来得及阻止,就见容九璃拿指腹往那颗朱砂上使劲地搓了两下,竟是直接将守宫砂给搓了下来! 71.第71章 这么急着给自己戴绿帽? 抬眸,容九璃微挑眉梢,朝琉璃递去一个眼色。 在众人的惊异中,琉璃立刻扬起声调惊叫了一声! “呀!大小姐手臂上的那颗守宫砂是假的!大小姐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那个在私底下行苟且之事的人正是大小姐她自己!可恨大小姐还恶人先告状,贼喊捉贼,诬蔑我家小姐!” 此言一出,满堂又是一阵哗然,夹杂着几分唏嘘和嘲弄,所有人的视线几乎一下子齐刷刷地全落到了慕容忆雪的脸上,目光之中尽是轻蔑之色! 完全没想到会生出这样的变故,霎时间……慕容忆雪只觉得如坠冰窖,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方才还咄咄逼人来势汹汹的艳丽面庞上,此刻已然堆满了慌乱,便是擦着浓浓的大红胭脂,都无法遮盖住那那张惨白一片的脸! 原本是势在必得、胜券在握,以为自己掌握了整个局势,只要按着计划走,就能水到渠成,顺顺利利地当上相府夫人……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预料,真正被算计的人根本不是慕容长欢,而是她! 在慕容长欢掀开她袖子的那一刹,慕容忆雪就已经反应过来,当日侯正德之所以会出现在她的屋子里玷污了她的身子,都是慕容长欢在背后搞的鬼! 而现在发生的这一切,也全都是她一手谋划好的,就等着自己往圈套里跳! 只可惜,现在才看透慕容长欢的真面目,却是为时已晚…… 眼下所有的矛头都齐齐指到了慕容忆雪的身上,不管慕容长欢手臂上的守宫砂是否也是作假的、不管她的身子清白与否,都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大家只知道,侯府大小姐待字闺中却已失身于人,此事板上钉钉众目睽睽,已然是不争的事实! 正当慕容忆雪惊慌失措,双膝发软几欲瘫倒在地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腰间一重! 回头,却见林莫白垂眸朝她温柔一笑,递过来一个安抚的眼神,继而收紧了手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一时间两人的姿势顿然亲密到了极点。 慕容忆雪霎时惊了一惊,慌乱之下早已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不知道林莫白意欲何为。 见到这一幕,众人脸上也露出了狐疑的表情,更有好事的人捏着嗓子嘲讽了一句。 “怎么……右相大人放着干干净净的六小姐不要,这么赶着娶大小姐,急着给自己戴绿帽啊?!还是说……在右相大人的眼里,嫡女和庶女就是天差地别,宁愿顶着绿帽子满街跑,也不愿娶一个庶出的小姐为妻吗?” 听到这话,容九璃不由朝那人看了一眼,心下忍不住暗赞—— 这人说话可真是犀利!一针见血,直戳要害!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敢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涮右相的面子,就不怕得罪了右相吗? 却见那人一袭明晃晃的灿金色华服,玉带金冠,一张俊秀的脸上满是放荡不羁的神情,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容九璃先前没有见过他,但大概也能猜出他的身份……毕竟,在这个朝代穿衣服是有讲究的,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地穿明黄色的衣服,除了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皇族子弟! 所以,这个人要么是个皇子,要么……就是个赐了封地的王爷。 果然,后一秒,林莫白就验证了她的猜测。 搂着慕容忆雪转过身,林莫白好歹是在官场上摸爬打滚过一段时日的,更是踩着不少人的尸体走到了现在的位置,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就被吓得慌不择路手足无措……自始至终,他都冷静得可怕,仿佛他只是一个局外人,那个当众成为笑话的新郎官儿不是他,而是别人。 从这一点上看,容九璃更加确认了,在权力和女人这两者面前,林莫白的眼里恐怕只有前者,而女人只不过是他用来上位的工具,所以他从来都没有对谁动过情,也正因为如此,在这样的局面下,他还能保持镇定和冷静,冷血得不曾被扰乱一丝一毫的心绪! “六王爷这话说得不妥。” “哦?是吗……”挑了挑眉梢,被称谓六王爷的男人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笑着反问了一句,“怎么不妥了?” “实不相瞒,那个令大小姐失身之人,并非是另有他人,而正是下官!” “嗯?”轻哼了一声,六王爷微微扯起嘴角,不置可否,“你的意思是说,是你玷污了大小姐的清白?” 林莫白面色沉定,坦然应下。 “不错。” 听到林莫白这样说,侯爷一下子也糊涂了,众人更是一头雾水,只觉得今日这门亲事一波三折,完全摸不到什么头绪,最后还是大夫人反应快,最先回过了神,忙着开口搭了声腔,问道。 “林公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莫白却是不忙着解释,一手扶着慕容忆雪的腰,拥着她缓缓走到了大夫人和侯爷的面前,继而双双下跪在地,俯身连磕了三个响头,以作请罪之礼。 等磕完头,林莫白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道。 “这件事,本不怪大小姐……是小婿糊涂,醉酒之下错将大小姐认作长欢,这才酿成了大错!碍于大小姐的名声,小婿不敢将此事声张,本打算从长计议,待长欢过门之后,再向侯爷求亲……只可惜,小婿到底是没把事情处理好,才害得大小姐心神不宁,做出了冒失之事……”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甚而把过错全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仅用“冒失”二字就撇清了大小姐所有的荒唐之举! 容九璃不得不承认,林莫白确实机警,在如此危急的关头还能这么快就想到说辞,虽然人品是渣了一点,但随机应变的能力倒是挺让人刮目相看。 在林莫白的庇护之下,慕容忆雪也跟着镇定了下来,立刻俯身又磕了一个响头,脸上满是凄切的表情,看起来楚楚可怜,端的是让人心疼。 “女儿不孝,但求父侯与母亲原谅……只是,事已至此,女儿别无他法,还望父侯与母亲成全!若不然,女儿恐怕只有一死,才能自证清白了!” 72.第72章 扇渣男耳光 一边说着,慕容忆雪忽而站起身来,作势便要去撞一旁的柱子,泣泪连连之下一副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与方才那个气势汹汹闯进来抢婚、指着自己的亲妹妹严辞呵斥妄加诬蔑的凶悍女子全然判若两人,仿佛她才是那个全天下最受委屈的受害者一般,看着叫人唏嘘不已! 见状,候在边上的侍婢立刻簇拥而上,急急忙忙地将她拦了下来! “大小姐——” “不要啊大小姐!” 大夫人亦是骤然变了脸色,惊慌失措地迈步走了过去,将慕容忆雪拥入怀中,一时间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场面看起来好不凄切! 这下子就连侯爷也有些懵了,僵硬着阴沉的表情默了好一阵,才面带不悦地开口斥责了林莫白几句! “好好的一场婚事,被你搞成这样,真是丢尽了侯府和相府的脸面!今日之事一旦传了出去,只怕就成了全皇城最大的笑话了!亏本侯还看好你,一直在陛下面前说你的好话举荐你,结果呢……你就是这样回报本侯的吗?!” 林莫白双膝跪在地上,没有起身,便是当众受了责骂,也只是安安分分地承受着侯爷的怒气,连开口辩解半句也没有,一直等到侯爷骂完了,才俯身认了错。 “侯爷教训得是,是小婿犯错在先,对不起大小姐,也对不起……欢儿。” “哼!” 一甩袖子,侯爷怒气冲冲地坐回到了椅子上,沉然道。 “现在大堂里有这么多人看着,你丢得起人,本侯可赔不起这张老脸!你说吧,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终于说到了重点上,容九璃不由抬眸看了眼林莫白,想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慕容忆雪和大夫人也跟着停止了啜泣,先是相互看了一眼,对了个眼色,继而轻轻地拿绣帕擦着眼角,改成了小声的抽泣,一边继续装可怜卖委屈,一边齐齐转过头来看着林莫白,心底下则颇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林莫白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更不知道事情的发展会演变到何种地步! “发生这样的事实非小婿所愿,然而事已至此,纵使小婿追悔莫及也是于事无补,故而……为了大小姐的清白和名声着想,同时也是为了欢儿的名誉和幸福……”林莫白说着,再次俯首行了一个大礼,接着才一字一顿,微微拔高了声调,沉定道,“小婿斗胆!恳请侯爷割爱,将两位千金一并许给小婿作平妻!小婿定当善待她们二人,以偿还小婿所犯下的罪孽!” 此言一出,大堂之内又是一阵喧哗! 大夫人和大小姐几乎是同时止住了哭泣,对这样的结局多少有些不满。 然而,虽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即便平妻之位和相府主母有着很大的差别,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身败名裂”的慕容忆雪而言,已经是相当好的收场了! 而且,慕容忆雪心知肚明,她失身之人并非是林莫白,哪怕林莫白把这件事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保全了她的名声,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站在她这边的,可心底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也无从所知。 毕竟在这之前,他们约定的是由她来揭穿慕容长欢的“真面目”,从而给他提供借口,让他得以当堂休弃慕容长欢,转而迎娶她过门! 可是现在,在生出了一连串的变故之后,林莫白随之改变了主意,并没有按着他们先前的计划走,而是打算一并娶了慕容长欢…… 所以慕容忆雪担心,倘若慕容长欢也一起嫁去了相府,她们姐妹二人,一个是残花败柳,一个却是冰清玉洁,林莫白难免会对她生出嫌隙来! 微挑眉梢,对于这样的结果,容九璃倒并不觉得意外。 像林莫白这样野心勃勃的家伙,好不容易勾搭上了大小姐这样的金枝玉叶,私底下又费了那么多的心思,自然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所以……在这之前,容九璃就有十足的把握,即便她揭露了大小姐的不堪,林莫白也还是会把她娶进门,而事实上,他也确实那么做了。 至于娶她一事,大概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抛弃她,所以干脆就一起都娶了。 只不过,平妻什么的……他未免也想得太美了好吗?! 倘若换成是以前的慕容长欢,对林莫白痴心一片,的确有可能会忍气吞声地受了这份委屈,只可惜……那个慕容长欢早就已经被大夫人害死了,而她,压根儿就没想过嫁给他! “你……” 气愤之下,侯爷面露愠色,扬手直指林莫白的鼻尖,对他给出的说法显然不甚满意,然而一时间又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得铁青着脸色,恼得抖了两下腮帮子,却是说不出话来。 “呵,”待反应过来,六王爷又是不以为然地轻声一笑,口吻之中满满都是讽刺,“一个醉酒一个误睡,一个年少轻狂,就能左拥右抱地娶走侯府的两位小姐,不知道是该说右相大人艳福不浅呢,还是该说右相大人好手段、好计策?” 听到六王爷这样说,容九璃不禁在心下叫了一声好,差点儿就忍不住给她鼓掌了,霎时间对他生出了几分莫名的好感! 只不过,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神色一垮,像是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容九璃立刻换上了泫然欲泣的表情,快步走了上去,扬起手臂对着林莫白的俊脸就是“啪”的一声脆响,毫不留情地扇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 “哈哈……你竟然说是为了我的名誉?为了我的幸福?!林莫白……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吗?!当年我日夜苦熬,为了补贴你的生计,险些将眼睛绣瞎!我还记得,那时候你拿着我给的银子,在我面前发了毒誓,说是此生此世只娶我一人为妻,只对我一个人好!可是现在呢,你就不怕万箭穿心吗?!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忘恩负义之人,林莫白……我错看你了!你想要娶平妻是吗?呵呵……如此厚颜无耻的话你能说得出口,我却是无脸面对养育我的父侯和娘亲了……” 声嘶力竭地将一番胡编乱造的控诉吼完,容九璃的语速极快,根本就不给林莫白插嘴的机会,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容九璃不由勾唇一笑,虽然看起来像是凄切的苦笑,但实际上她心底下欢快得很啊有没有?! 下一秒,在林莫白被她骂得狗血淋头毫无招架之力的时候,容九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笔直地冲向了一旁的柱子,继而趁着众人不注意,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血袋按在了额头上—— 刹那间,众人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便见容九璃血溅当场,一头撞晕了过去,不知是死是活! 73.第73章 欺负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小姐!” “欢儿!” 琉璃和二夫人齐齐惊呼出声,凄厉的叫唤震彻天宇! 沿着柱子缓缓地倒了下去,容九璃不动声色地收起血袋,飞快地纳入袖子中,随即顶着满脸叫人触目惊心的猩红色鲜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挺尸装死。 没想到慕容长欢会这样刚烈,受辱之下宁死也不肯屈从,竟然真的一头撞到了柱子上,惨烈的架势比起方才慕容忆雪的作秀来,直叫人心惊肉跳、震撼不已! 一时间,整个大堂立时安静了下来,便连外头敲锣打鼓的声音也一并停了下来,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而萧肃,压抑得令人难以喘息! “欢儿!欢儿……你怎么这么傻啊欢儿!你要是走了,可让为娘怎么活啊……” 二夫人瞬间苍白了面色,踉踉跄跄地扑到了容九璃的身上,使劲地摇了两下她的肩头,见她毫无反应,便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声凄切悲恸,肝肠寸断,在场之人闻之无不动容! 琉璃跟着扑上去跪倒在了地上,一边忙不迭地拿袖子给容九璃止血,一边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着眼泪,整个人哭成了一个泪人。 “小姐……小姐你醒醒……醒醒啊小姐……” 这下,不仅是侯爷吃了一惊,面露忧惧之色,便是连老夫人都给惊动了,一回过神就忙不迭地站起身连连叫唤。 “来人!快叫大夫!快!快叫大夫过来给六丫头看看!” “是!奴婢马上去!” 小丫鬟应了一声,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开。 大堂里,众人的表情却是各不相同,震惊之下……有惋惜的,有忿忿不平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其中最为庆幸的自然是大夫人和大小姐母女二人。 慕容长欢这一撞,死了固然最好,一了百了省得她们多费心思! 退一步讲,就算她这一撞只是苦肉计,没能撞死,她和右相的这门亲事十有八九也是吹了,到头来……最终得利的还是慕容忆雪。 然而,话又说回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倘若慕容长欢没有撞死,又一心坚持林莫白只能娶她一人为妻,大夫人和慕容忆雪多少还是有点儿担心,生怕林莫白在慕容长欢的以死相逼之下顶不住压力,答应了她的要求,转而负了慕容忆雪。 所以,这件事到底会如何发展,还是得看林莫白接下来的态度。 微蹙眉头,林莫白也没料到慕容长欢会做出这样激烈的举动,看着她满头是血的模样,眼眸中不禁闪过一丝不忍,毕竟这个女人是真心待他,从小到大推心置腹地帮了他很多,哪怕林莫白不愿意承认,心底下却也明白,如果没有慕容长欢的救济,就没有他今天的身份和地位。 可现实终究是残酷的,就算林莫白不想辜负她,但她说到底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她能帮他的已经到此为止了,以慕容长欢卑微的出身,在这以后显然无法再给于他更多的扶助,所以她会被抛弃也是早晚的事情,怪她自己想不开,才会走上这样的绝路。 这么想着,林莫白即便心安理得了起来,眸中的那丝不忍一闪而过,便再无踪迹可寻。 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慕容长欢,碍于情面,林莫白当然不能袖手旁观,顿了一顿之后即便快步走了上去,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便要察看容九璃额头上的伤势。 “长欢,你太傻了……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骂我也好,打我也罢,那都是我该受的……可你怎么能对自己这样狠心……” 琉璃知道容九璃脸上的血是假的,因为那都是她按着小姐的吩咐亲自弄来的,所以看到林莫白探过手来想要看容九璃的伤口,自然不可能让他得逞。 不等林莫白的手指触及容九璃的脸,琉璃就猛地一转身,重重地将他推了开,泪流满脸的脸上是怒不可遏的表情,气得连牙齿都在打颤! “滚开!都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猪狗不如的畜生!是你害了小姐!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拼了这条贱命,也要你血债血偿,一命还一命!” 见琉璃张牙舞爪地护在容九璃的身边,死死瞪着的眼睛里布满了仇恨,像是要杀人一般,林莫白寒着神情同她僵持了片刻,到底没有再走上前自取其辱。 很快,大夫在下人的带领下匆匆赶了过来,一瞧见容九璃那满脸血的惨烈模样,就赶忙招呼着下人将她抬去了屋子里,二夫人和琉璃紧随其后,一并离开了大堂。 一直等到众人抱着容九璃走远了,侯爷才阴沉着面色,抬眸扫了慕容忆雪一眼。 虽然他也很想一走了之,不再管这档子破烂事儿,可是碍着这么多的宾客在场,纵然一个女儿伤了,可另一个女儿的问题却还没有解决……他这张老脸,怕是不想丢也得丢了! 被侯爷阴鸷的目光剜了一刀,慕容忆雪吓得立刻缩起了脖子,不敢再抬起头来,心下却是暗暗庆幸……看刚才那样的架势,慕容长欢一准儿是没戏了! 果然,默了一阵,侯爷即便寒着声音,直接开口吩咐了林莫白一句,口吻严肃而不容反驳,全然是命令的语气。 “还傻站着干什么?!吉时都快过去了,抓紧点把新娘子送上花轿吧!” 眼下容九璃生死未卜,自然不可能嫁去相府,所以侯爷口中所谓的“新娘子”,无疑是指慕容忆雪。 听到这话,众人先是一怔,没能反应过来,到头来还是喜婆懂得察言观色见机行事,当下招呼着下人取来喜帕盖到了慕容忆雪的头上,继而慌慌忙忙地簇拥着将她扶出了大堂,送上了花轿。 “来来来!该敲锣的敲锣!该打鼓的打鼓!该放鞭炮的放鞭炮!送新娘子上花轿喽——” 见状,在场的宾客虽然十分同情慕容六小姐的遭遇,可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卖侯爷和右相一个面子,便就没再议论什么,跟着堆上了笑脸,附和着将新郎官儿和新娘一同送出了侯府。 绾竹轩。 听得从大堂传来的消息,琉璃顿时气得肝儿疼,二夫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唯独容九璃笑盈盈地满不在乎,甚至还有些翘首以待。 “都别苦着脸了,我不是好端端的嘛,又不是真的撞破了脑袋……再说了,那对渣男贱女得意不了多久,等到了街上,呵呵……那才是真的热闹呢!看着吧,敢欺负本小姐的人,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74.第74章 炸了那对狗男女! 听到容九璃这样说,二夫人才恍然惊觉,猛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急匆匆地站了起来,慌忙道。 “遭了!嫁妆!欢儿你的嫁妆!这林莫白娶了慕容忆雪,你是没嫁成,可那嫁妆却是没法扣下来,这会儿只怕就成慕容忆雪的随嫁了!” 一边说着,二夫人就匆匆忙忙地转过身,拔腿便要往外赶,试图想办法拦下那些嫁妆……至少,要拿回她给欢儿陪嫁的那一部分! “夫人放心……”琉璃跟着走上前,快步劝住了她,笑着道,“嫁妆还在呢,全都留了下来,一件也没少。” 闻言,二夫人顿时停下了步子,面露不解。 “什么?你说嫁妆还在?那……那些个先前摆在院子里的箱子当中,装的又是什么?” “装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夫人不用心疼!” 想着过会儿到了街上,等箱子里的炸药被点着,炸得整个迎亲队伍鸡飞狗跳东倒西歪的,琉璃的心情立刻又好了起来,眉眼间跟着染上了几分兴奋! 见二夫人微蹙着眉头还是放不下心,琉璃即便转身走到一旁的柜子里,从中取出一个盒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夫人您看,这是您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小姐和奴婢保管好的盒子,奴婢可不敢把它弄丢了!” 看到琉璃递过来的盒子,二夫人稍稍松了一口气,放缓了面色,伸手接过盒子打开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里头的东西没有弄丢之后,方才抬手轻轻拍了两下胸口,神色间颇有些惊魂甫定的模样。 “幸好没把这盒子送过去,刚才真是吓了我一跳……不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微抿嘴唇,琉璃虽然知道一个大概,但也只是按着容九璃的吩咐办事,至于容九璃是怎么打算的,她也不清楚,“还是让小姐回答夫人吧。” 将盒子转手递回给琉璃,二夫人走过去坐在床头,瞅着容九璃笑嘻嘻的脸,忍不住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脑门,有些生气,却又发不出来,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声。 “你呀……真是越长大越闹腾,为娘算是管不住你了!” “娘,别生气了,女儿也不是故意要瞒着娘的,只是担心大夫人在府里埋下的眼线太多,生怕说多了隔墙有耳,招惹大夫人的怀疑,这才没有告诉娘。” 在这之前,容九璃只同二夫人说了今日不会出嫁,其他具体的一些细节并没有详说,毕竟二夫人受了几十年女德的熏陶,又是安分守己的性子,不像琉璃那样唯她马首是瞻,所以……倘若让二夫人知道了她在嫁妆里埋炸药的事儿,二夫人肯定会竭力地拦着她劝阻她,即便最后拦她不住,也会因为心虚而流露出心神不宁的表情,难免不会被人看出端倪。 听到容九璃这样解释,二夫人不免又好气又好笑。 “那你现在说,就不怕隔墙有耳了?” “现在嘛,当然不怕了!送嫁的队伍已经走出很长一段距离了,就算大夫人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还能半路追上去把嫁妆截下来不成?而且……这个时候好戏差不多已经开场了,只怕大夫人骑着千里马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好戏?什么好戏?” 瞅着容九璃一脸奸诈的表情,二夫人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只觉得这一天的心情大起又大落,险些叫她害出心脏病来! “哎……”摇摇头,容九璃却又换上了一脸惋惜的神色,“要是能亲眼跟过去看个热闹就好了,肯定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炸得那对渣男贱女欲仙一欲死,不知今夕是何夕……” 敏感地捕捉到了某个字眼,二夫人不由大惊! “‘炸’?!欢儿,你坦白跟为娘说,你在箱子里头到底放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搁了点儿火药……” “什么?!” 一听这话,二夫人当即“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立刻盈满了惊惧之色! “你竟然、你竟然往嫁妆里掺了火药?!你这是不要命了吗?!万一闹出了人命怎么办?!大夫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到头来……害死的还是你自己啊!” 早就猜到二夫人会是这样的反应,容九璃默默地抬手掩住了脸,一直等到她把话吼完了,才伸手挠了挠鼻子,讪笑着安抚了一句。 “没有那么严重啦……又不是埋了几箱子的炸药,就每个箱子放了那么一丢丢,炸不死人的……最多、最多就是炸个残废,比如半身不遂什么的……” “你还笑得出来……真是要被你急死了!” 又急又恼地瞪了眼容九璃,二夫人惊得煞白了脸色,连着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想要开口训斥她一顿,可又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最后到底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拿她没辙。 “夫人,你就别担心小姐了,小姐做事有分寸的,不会乱来……” 生怕二夫人气坏了,琉璃即便倒了一杯茶端了过去,开口劝了两声。 然而,她不说还好,她这一说二夫人顿时更心塞了! “都放炸药了还叫有分寸?!这都不算乱来,那什么才算乱来?!你这个当丫头的也不好好劝着小姐,尽跟着她瞎闹,叫我怎么放心?!”接过茶杯,狠狠地训斥了琉璃一顿,二夫人想了想,知道现在再怎么骂她们也无济于事,便就收了口,转而吩咐了一句,“出去打听下情况,现在街上怎么样了?” “是,奴婢马上去!” 抬头朝容九璃吐了吐舌头,琉璃立刻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虽然对容九璃的做法不赞同,但二夫人毕竟还是护着女儿的,恼了一阵便就消了气,随即告诫了她几句,倒也没再指责什么。 过了一阵,琉璃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一关上门就忍不住兴致勃勃地嚷嚷道! “小姐小姐!你被抢走的那些嫁妆真的爆炸了耶!在最热闹的大街上烧了迎亲队伍一路呢!据说还把那对狗男女烤成了叫花鸡!哈哈哈……真是太解气了!现在整个皇城的人都在讨论这个事儿,都快掀翻天了!” 摇摇头,容九璃一本正经地纠正了她。 “不对,既然是狗男女,怎么会是叫花鸡呢?难道不应该是‘叫花狗’吗?” “哈哈!对对对!炸成了叫花狗!还是小姐英明!” “回头咱们再编个童谣传出去,那对狗男女这辈子就别想清净了!” “好啊好啊!大小姐,不要脸!抢了妹夫抢嫁妆!丞相爷,没心肝!抛弃旧爱觅新欢!街头闹市着了火,双双烤成叫花狗!该该该!” “哇!这么棒!你可以去考状元了哈哈哈……” “你们两个……”看着主仆二人笑得前俯后仰拍手称快的模样,二夫人到底管不住她们,只得由着她们胡闹去了,“罢了,你们开心就好……” 75.第75章 大夫人兴师问罪! 这厢慕容长欢和琉璃二人在屋子里大快人心,那厢……甫一得到迎亲队伍起火的消息,大夫人刚刚才平复下来的一颗心立刻又悬了起来,顿时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什么?!一百零八箱嫁妆都起火了?!烧得一干二净?!那雪儿呢?!雪儿有没有受伤?!” “回夫人,大小姐和姑爷也被烧伤了,所幸伤得不重,只是些皮外伤,但是浓烟滚滚之下,大小姐被呛得晕了过去,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夫人您看,要不要亲自过去瞧一瞧?” “伤得不重就好,真是不让人省心……” 抬手捏了捏太阳穴,大夫人微微松了一口气,紧皱着的眉头却是没有缓和半分,顿了顿,才又开口吩咐了一句。 “莲心,你过去相府照顾下雪儿,本夫人出面不方便,就不过去了,有什么情况记得马上回来通知我。” “是,夫人!奴婢这就赶去相府!” 待莲心走离了屋子,侯在一旁的小丫头立刻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小声劝慰道。 “夫人,喝口茶安安神!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要捱过了这一劫,这往后的日子啊,可就飞黄腾达了……” “哐当!” 大夫人忽然一甩手,打翻了茶杯,竖着杏眼狠狠地瞪了那丫鬟一眼,怒道! “呸!什么大难不死?!你当真以为迎亲队伍着火是飞来横祸?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草吗?!也不知道用脑袋想想,这么长的一路人马,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说起火就起火,还烧了整整一路?!这事儿无论怎么看,显然都不正常!” “奴婢该死,夫人息怒!” 见大夫人动了肝火,小丫鬟霎时吓得变了脸色,赶紧跪倒在地连声求饶。 “哼!没脑子的东西!本夫人养着你们都是当饭桶的吗?!” “娘……这当奴才的原本就没什么见识,你又何必同她们置气?” 轻唤了一声,慕容忆灵款步走过来,行至大夫人的身后抬手帮她按了两下太阳穴,柔声地规劝了几句,比起大夫人怒不可遏的神情,二小姐的面容上倒是不见太大的怒气,虽然今天发生的事儿确实叫人不快,可遭殃的毕竟是大小姐,而不是她。 原本她就不太满意大夫人偏心自己的这个姐姐,如今见大小姐落了难,慕容忆灵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只是她跟大小姐到底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蚱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大房丢了颜面失了势,多少会连累到她。 “本夫人哪有闲情跟奴才置气!为娘恼的是你大姐的事!今日在大堂上发生的变故,已经惹得你父侯很不痛快了,眼下又出了这样的祸端……到时候你父侯问起罪来,为娘要如何交代?” “这……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父侯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怪到娘的头上吧?娘你刚才也说了,迎亲队伍不会无缘无故地着起火来,依女儿看,怕是有人在暗中动了什么手脚,娘以为呢?” “这还用说吗?定是有小人作祟,在背后搞鬼!” “娘是不是有什么头绪了?” “砰!” 重重地拍了一把桌子,大夫人陡而站了起来,微眯起眼睛,目露凶光! “走!去绾竹轩!” 听到这话,慕容忆灵不由一惊,诧异道。 “绾竹轩?难不成娘怀疑长欢?可是……长欢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撞晕在大堂上了吗?” “谁知道她是真晕还是假晕?!本夫人倒要亲眼看看,她伤得到底有多重!” 自从在大堂上被慕容长欢倒打一耙,反过来揭穿了慕容忆雪失身之事,大夫人就对她起了疑心。 当初在皇宫里的时候,她是亲自检查过慕容长欢手臂上的朱砂痣的,那时候明明已经没有了,现在却又突然冒了出来。 且不说这朱砂痣是真是假,她到底有没有被宁德世子玷污,单就慕容长欢将此事隐瞒了下来,装作不知情,一直忍到今日大婚才爆发出来,此女的心机就可见一斑! 再加上慕容忆雪失贞一事,若真是她在背地里指使侯正德干的,那这个丫头的城府就真的是深得令人发指了!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听到守在院子里的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二夫人不由皱了皱眉头,轻声呵斥了一句。 “发生什么事了?急急忙忙的!嚷得这么大声,不怕吵到小姐休息吗?” “是大夫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小丫鬟一时间急红了眼睛,“大夫人带着一群人赶上门来了!说是迎亲队伍着火一事,是六小姐指使人干的!” “什么?!” 闻得此言,二夫人面色一紧,当下站起了身,琉璃也跟着变了脸色,露出了几分惊惧的表情。 “她们现在到哪了?” “已经进院子了,就快赶到屋里来了!” “小姐……”琉璃赶忙转头看向慕容长欢,以为事迹败露,霎时间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这可怎么办?!大夫人怎的这么快就发现了?!” 慕容长欢半眯起眸子,先是沉思了片刻,继而摇摇头,否定道。 “别慌,大夫人不可能找到证据,想来她这样做只是虚张声势,试图借此逼得我们自乱阵脚、露出破绽……我们先按兵不动,看看她到底在耍什么把戏再说吧!” “好!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小姐您快些躺下……” 赶在大夫人一行赶到之前,琉璃慌忙扶着慕容长欢躺了下来,替她盖上被子掖好了被角。 才刚收回手,便听得“嘭”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地撞了开,紧跟着一名灰头土脸的小厮被狠狠地推了进来,踉跄着摔到了地上! 随后,大夫人携着一众仆婢面色沉沉地杀进了屋子,一派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架势! “慕容长欢!你给我起来!别躺在床上装蒜了!本夫人知道是你干的好事!” 见状,二夫人不由快步迎了上去,先是看了眼趴在地上被火烧得满脸乌黑的小厮,接着才面露惊疑地抬头问向大夫人,口吻之中不乏气恼的语调。 “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小厮又是何人?!难道欢儿被你们害得还不够惨吗?还是说你一定要逼死她才肯甘心?!欢儿到底得罪你什么了,你要这样迫害于她?!” 76.第76章 一触即发的撕逼! “本夫人迫害于她?” 扯了扯嘴角,大夫人冷冷一笑,反诘道。 “妹妹,这话你可就说错了!方才是谁在大堂上诬蔑雪儿,构陷她的清白?后来又是谁纵火行凶,烧了整个迎亲队伍,害得雪儿被烧伤以致昏厥,至今未能醒来?!这心狠手辣毒如蛇蝎的恶女,不是别人,正是你那装模作样的宝贝女儿!” “胡说!” 见大夫人咄咄逼人颠倒黑白,二夫人顿时也恼了,当下开口斥了她一声,羸弱的面庞随之染上了几分怒色! “没有证据,你怎可血口喷人?!迎亲队伍被烧一事,如何能赖到欢儿身上?!” “你要证据是吗?本夫人当然有证据!”气势凛然地抬眸瞥了二夫人一眼,大夫人即便冷着脸色朝摔在地上的小厮使了个眼神,质问道,“说吧,是谁指使你烧了那一百零八箱嫁妆?把你方才在本夫人面前说的话,再原原本本地说一遍,让大伙儿都听个明白,侯府里到底养出了怎样一个祸害!” 不等话音落下,那灰头土脸的小厮就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向里屋,一副战战兢兢惶恐不安的模样。 “是……是六小姐!都是六小姐逼奴才干的!大夫人饶命啊!奴才也是迫不得已,才会犯下如此大错!这一切都是、都是六小姐的诡计!” “听到了吗?”跨步上前,大夫人剔着眉梢,一步一步逼至二夫人面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阴冷的面容上满是讨伐的神色,“——是‘六小姐’逼他干的!” “这不可能!他在说谎!” 受不住大夫人的威压,二夫人免不得往后退了两步,单薄的身子却是死死地挡着进到里屋的通道,不肯放任何人进去! “单凭这个奴才的一面之词怎可尽信?一定是他在诬蔑欢儿!欢儿是被冤枉的!今日之事……被抢了夫君的人是欢儿!在大堂上撞得头破血流,一直昏迷到现在还没醒来的人也是欢儿!可怜欢儿兴奋得一整宿没睡,欢欢喜喜地准备嫁给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怎料林莫白竟会负了她?!眼下欢儿昏迷至今,又何来通天的本事去指使下人纵火行凶?!是你们……是你们串通好了,记恨欢儿当众揭穿了慕容忆雪的阴谋诡计,想要借此机会横加报复!” 闻言,大夫人不动声色,只凝眸哂然一笑,不以为然。 “六丫头是不是真的昏迷?到底有没有那个通天的本事……待本夫人进里屋一看便知!” 说着,一挥长袖,大夫人迈步便要硬闯。 “你要干什么?!你要对欢儿做什么?!不许进去!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动欢儿的一根头发!” 眼看着大夫人快步逼近,二夫人一时慌了心神,赶忙张开双臂去拦她,奈何长年累月地病着,身子虚得很,一下就被大夫人推了开,重重地摔到了一边的柜子上! “滚开!” “夫人——” 琉璃立刻惊呼一声,扑上去险险地扶住了她,才没教她真正地撞到了脑袋。 “快快……” 赶忙从袖子了拿出一包血袋递给二夫人,背着众人的面,趁着大伙儿的注意力都落在屋子里头,琉璃即刻压低音调小声地催了两句。 二夫人接过血袋塞进嘴里,一口咬破,随后“哇”的一声,咳出了一大口腥血! 下一秒,琉璃应声扯起嗓门大喊大叫了起来。 “夫人!夫人你醒醒?!你怎么样了夫人?!不要吓奴婢啊!来人!快来人啊……夫人吐血了!吐了好多血啊!” 听到她这么一喊,众人不由停下了步子,齐齐转头看了过来,见得二夫人紧闭着眼睛一脸惨白,嘴边还不停地吐着血泡,模样看起来很是骇人! 知晓二夫人的身子骨一直不好,如今被大夫人这样一推一撞,便是当场猝死也不是没有可能,跟在大夫人身后的慕容忆灵见状顿时慌了神,赶忙拉住了大夫人的手臂,焦急道。 “娘!你看……这可怎么办?!这病恹恹的二夫人万一真的死了,岂不是要赖到娘你的头上?!” 皱了皱眉头,大夫人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喊住了要去找大夫的小厮,冷然喝道。 “都给我站住!谁也不许踏出这房门一步!” 一听这话,所有人立时就噤了声,回过头来忐忑不安地看着大夫人。 琉璃心头一跳,暗道不好! 便是连躺在里屋里挺尸的慕容长欢都瞬间绷紧了神经,竖起耳朵聆听外头的动静,心想大夫人要是真的敢对二夫人下毒手的话,她就算是“诈尸”,也要跳起来把丫给猛揍一顿,往死里揍! 不就是撕逼吗? 如果大夫人真打算做得那么绝,她也懒得装甚么白莲花了! 大不了一起撕呗! 撕个痛快!她绝对奉陪到底,谁也别想讨得好! 正当屋子里的气氛剑拔弩张着,门外忽然响起了“啪嗒啪嗒”的马蹄声,清脆响亮,颇有几分浪荡不羁的味道,一晃神儿就由远至近,跑到了耳边。 慕容长欢微讶,且不说马儿跑到她的绾竹轩来就是个挺诡异的事儿,这在侯府之中不准骑马更是人尽皆知的规矩,眼下怎么会有人骑着马横冲直撞地闯进院子里来,也不见有什么人拦着? 诧异的当口,便听外头传来了下人的叫唤声,口吻中听起来颇有几分惊喜。 “四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一听这称呼,慕容长欢即便了然了。 原来是侯府的独苗苗! 据说三代单传,诺大的侯府就出了这么一个带把儿的男丁,自然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宠到天上去! 所以就算这众星拱月的少爷骑着骏马踏平了整个侯府的花园,也不见得会挨上半句骂。 摇摇头,慕容长欢忍不住在心底下哀叹了一句,真是同人不同命,人家可以这么任性放荡,为什么她就这么苦逼呢?! 闭着眼躺在床头,慕容长欢看不见那四少爷长什么模样,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倒是十分的爽朗清澈,带着三分纨绔七分不羁,俨然是个声色犬马的富家子弟。 “六妹的大婚,本少爷怎么可以缺席呢?只不过……亏得本少爷吃了一路的尘土赶回来,府里唱的这又是哪一出?!本少爷怎么看不懂了?” 77.第77章 逼她现出原形 被四少爷这样一问,下人不由讪讪地笑了两声,却是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这……小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哎!少爷使不得!这房门还没马头高呢!您要是就这样横冲直撞地闯了进去,万一受了伤小的可担待不起啊!” “嘶——” 不等那奴才说完,就听到一声马嘶响彻天际! 紧跟着是四少爷的放声大笑。 “哈哈!瞧你这点儿出息!怕什么,本少爷七岁就开始骑马了,难道还会蠢到从马背上摔下去不成?!拿着……牵去马厩多喂些粮草,好生刷洗一番!” “是,少爷!奴才这就去!” 听得脚步落地的声音,大夫人不好再掩着房门,只好命人打开门扇,将四少爷迎了进来。 一跨进门槛,抬眸往屋子里扫了一圈,像是没想到房间里会有这么多人,慕容麟风不由一诧,面带讶然之色,继而才笑着开了口。 “哈,这么热闹?!发生什么了?怎么大伙儿都挤在了六妹的屋子里?” 见到四少爷进门,琉璃立刻含泪叫唤了两声,宛如抓上了救命稻草一般,颤抖的声调中透着几分绝路逢生的希冀。 “四少爷!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求求你!快救救夫人和小姐吧!要不然……只怕您就再也见不到夫人和小姐了……” 听到这话,慕容麟风脸色一变,垂眸看到昏迷不醒口吐鲜血的二夫人,当下皱紧了眉头,快步迎上去将她扶了起来,随即厉声喝向一边的下人。 “愣着干什么?都傻了吗?!没看见二夫人病成什么样了?还不快去找大夫!” 然而,下人颤颤巍巍地看了一眼大夫人,却是谁都没有挪动步子。 见状,慕容麟风更怒了,拔高声调又骂了一句! “怎么?本少爷才离开多久,就使唤不动你们这些个奴才了吗?!” 冷冷地扫了一眼面露难色的下人,大夫人跨前一步,开口道。 “是本夫人不让他们去的。” 慕容麟风闻言一愣,一下子摸不透眼前的状况。 他赶回来的时候只听说大婚遭了变故,嫁出侯府上花轿的是大小姐慕容忆雪,而六小姐受辱之下一头撞上柱子晕死了过去,以及迎亲队伍在街上起了火被烧一事。 至于大夫人抓到了纵火的元凶,跑来绾竹轩兴师问罪的事情,却是还没来得及得到消息。 故而见到一向以贤德为人称道的大夫人突然间动怒置气,非但不顾二夫人的死活,甚至还拦住下人不准他们去找大夫,慕容麟风顿时就懵了,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声。 “为什么?娘你今天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害死二娘的?” “娘当然知道。” 轻哼一声,大夫人寒着面色,并没有因为四少爷的闯入而善罢甘休。 只要她手里握着那个指控慕容长欢罪状的小厮,她就立于不败之地,不管做什么都有充足的理由,所以自然不会觉得心虚……最坏的后果,无非就是把所有罪名都推到小厮的头上,她依然还是那个秉公处置、不枉不纵的当家主母! “既然娘知道,为何还要明知故犯?一旦二娘出了事,难保父侯不会将此事怪到娘的身上!” “哼!你懂什么?这是她们母女二人咎由自取!亏你大姐从小到大那么疼你,有什么好的都先让给你,你倒好……赶回皇城不先去相府看望你受伤的大姐,却第一个跑到这凶手的屋子里来了,这要是叫你大姐知道了,岂不是要伤透了心?!” 听得“凶手”二字,慕容麟风不由眸光轻烁,面露狐疑之色。 “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六妹是纵火之人?街上的那把火,是她放的?!” “自然不是她亲手放的,不过跟她脱不了干系!” “这怎么可能?六妹不是那种人,她从小就心软,绝对不会做出纵火行凶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娘你会不会搞错了?” 听到四少爷这样说,琉璃不禁羞愧地垂下了脑袋,就连躺在里屋床上的慕容长欢都免不得心有戚戚,生出了几分愧疚之情,觉得十分愧对四少爷对她的信任和关爱。 毕竟,那把火确实就是她放的…… “搞错?呵,娘也希望是搞错了!府里头出了这么一只白眼狼,你以为娘不心痛吗?可是……这板上钉钉的事实,娘又岂会胡乱冤枉于她?” “可是……” “好了,别说了!既然你不相信,就自个儿进里屋去看看……那丫头到底是真的昏迷?还是躺在床上装死?!” 有四少爷在,不用担心大夫人会乱来,琉璃便就没再拦着他们。 只要大夫人不暗中动手脚,像刚才那样栽赃陷害小姐,对方就不可能抓到她们的把柄! 走进里屋,看见面色苍白一脸憔悴的慕容长欢,慕容麟风不禁蹙起眉头,露出了几分不忍的神情,眼眸之中也跟着染上了些许怜惜之色。 “六妹都成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还会指使人去放火?娘,孩儿以为这幕后凶手应当另有其人,六妹只怕是代罪羔羊而已……” “六妹六妹!一口一个六妹!你还真是护着她!若要真是她干的,你是不是还要忤逆娘的意思,为她求情讨饶?” 见不得慕容麟风为慕容长欢说话,慕容忆灵即便剔着眉梢冷嘲了一句。 闻言,慕容麟风不快地横了她一眼,叱道。 “你闭嘴!” “你——” “都别吵了,”冷然喝了一声,大夫人抬眸看向慕容麟风,凌厉的眉眼间携着几丝疲惫和疼爱,转而换上了语重心长的口吻,劝说道,“风儿,娘知道你同六丫头感情深厚,你若不肯死心,就亲手揭开她额头上的那块纱布看看吧!等你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就知道她是多么恶毒的一个女子了!” 虽然没有抓到真正的动手引火的人,但凭借直觉和推断,大夫人几乎有九成的把握,笃定幕后真凶就是慕容长欢! 所以她才会兴师动众地带人赶过来,就是为了趁热打铁,逼她显出原形! 78.第78章 掌掴大夫人 从不曾见到大夫人这样严词厉色,慕容麟风一时收了声,没再理会慕容忆灵。 虽然大夫人信誓旦旦,一口咬定慕容长欢是幕后黑手,但凭借慕容麟风对她的了解,自然还是相信慕容长欢是清白的。 只是大夫人不肯善罢甘休,他也劝说不住,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那孩儿就亲自揭了六妹头上的白纱!若六妹头上没有伤口,她的事孩儿便不再插嘴半个字!可若六妹确实受了重伤,还请大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再死死相逼了!” 一听到慕容麟风嘴里吐出“大夫人”这三个字,在场之人不由面色微变,慕容忆灵跟着噤了声,继而小心翼翼地拿眼角的余光觑了大夫人一眼,果然看到大夫人的脸色随之沉了一截。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慕容长欢即便看不见,耳朵却是没有聋。 听到四少爷这样一说,一颗吊着的心便就放平了下来。 琉璃先前同她介绍过侯府的情况,大夫人虽有两个女儿,但膝下并没有男丁,这侯府唯一的独苗苗乃是三夫人所出。 只可惜三夫人红颜薄命,在生下四少爷之后不久便血崩而亡,这才叫大夫人得了便宜,将四少爷收到名下抚养,借此母凭子贵,稳稳当当地霸着侯府主母的宝座! 对于侯爷唯一的子嗣,大夫人对四少爷自然是疼爱有加不敢怠慢,故而四少爷对其也是相当敬重,奉若生母。 原本在大夫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四少爷同二房的人并不亲近,只是小时候四少爷贪玩溺了水,是慕容长欢拼死将他救了上来,甚至差点为了他丧命,连着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险险地捡回了一条命……自那以后,四少爷对慕容长欢心存感激,便同她亲近了许多。 这也就是慕容麟风今日风尘仆仆赶回侯府参加婚宴的原因,倘若换成是其他的姐妹,他倒不一定会日夜兼程地赶回来。 所以大夫人一直以为四少爷不会回府,完全没有料到他会千里迢迢地跑回来插上一脚,而且还不早不晚地撞了个正着,险些坏了她的好事! 慕容麟风也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难题,夹在二房和大房之中,左右不是人。 但不管怎么样,慕容长欢救过他一次,这份恩情他是一定要还的,即便这样做会忤逆大夫人,他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抬眸对上慕容麟风目光灼灼的眸子,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严峻了起来,沉默了片刻,大夫人才沉然答道。 “倘若六丫头果真是被冤枉的,本夫人自然不会构陷于她……你动手吧!” 话音落下……外屋的地上,二夫人不由握紧了琉璃的手,皱着眉头露出了紧张的神态,琉璃也是心头突突直跳,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里屋内,慕容麟风萧肃着脸色,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之下款步走到床边,继而微微俯下身,伸出手小心地扯住绑在慕容长欢额头上的纱布,一圈一圈将其拆了开,最后露出了白纱之下血肉模糊的额头,高高地肿着,因为撞到了颇为锋利的座台边角,伤口最深的地方几乎可以看到隐约的白骨,一眼之下触目惊心,叫人不忍直视! 见状,慕容麟风的眸色顿时暗了下来,疼惜之下不免生出了几分恼怒,连带着口吻都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火气。 “看到了吗?六妹大婚受辱,抱着必死的心当堂撞了柱子,可见早已心思成灰……如今伤重昏迷,生死未卜,又怎么可能纵火行凶,对那负心汉横加报复?!大夫人,您一向处事公允,赏罚分明,这一回伤及大姐,您身为母亲关心则乱,会误信谗言也是在所难免,但是……眼下六妹清白已证,您也该收手了,切勿一错再错,酿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听到四少爷这样说,琉璃便知道一切顺利,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立刻大叫了一声,哭喊道! “来人啊!快来人!夫人快要不行了……” 闻言,四少爷目光如炬,笔直地射向大夫人的面庞! 凝眸睇了眼慕容长欢额头上的伤痕,看起来确实伤得很重,但伪造伤痕一事,大夫人也不是没有做过,故而仍然心生疑窦,并不尽信! 眼见着大夫人伸手要往慕容长欢的额头上探去,慕容麟风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臂,阻拦道。 “你要干什么?” “哼!别以为这伤口伪装得逼真就能蒙混过关,本夫人不信这是真的!” 慕容麟风面色一凛。 “大夫人,听孩儿一句劝……做人不要太过分,适可而止吧!” 大夫人铁了心要治慕容长欢的罪,哪能听得进他的话。 今日之事,她已经做得很让侯爷失望了,若不找个替死鬼把罪责承担下来,只怕侯爷轻易不会原谅她,到时候一旦叫侯爷寒了心,再加上那些个妾室在边上煽风点火地吹耳边风,她这个侯府主母的地位只怕就摇摇欲坠了! 抬眸瞟了慕容麟风一眼,大夫人微勾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不以为然道。 “风儿,勾心斗角的事儿你见得少,这么容易轻信别人为娘不怪你,只是有些事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就算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当然,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为娘不过是验上一验,你又何须如此紧张?” 听到这话,琉璃刚放松的一颗心瞬间又吊了起来,嘴里的喊声顿时更卖力了! 正当大夫人和四少爷僵持的当口,屋子的门忽然“砰”的一声被猛地推了开,紧跟着就见侯爷怒气冲冲地快步走了进来! 一眼看到倒在地上满口鲜血的二夫人,侯爷当下寒了脸色,快步迎上去扶起二夫人,连着叫唤了两声。 “湘吟?!湘吟?!” 二夫人虚弱地睁开眼睛,挣扎抬起手指向里屋,惊慌道。 “欢儿……欢儿!她们要害死欢儿……快去救救、救救我的欢儿……” 一句话还没说完,二夫人即便脖子一歪,昏死了过去。 侯爷眸色一沉,蓦地站起身,疾步走进了里屋。 先是看了眼大夫人欲要探到慕容长欢额头上的手,接着目光落到了慕容长欢前额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怒极之下,侯爷二话不说,扬手便掴了大夫人一巴掌,将其重重地扇到了地上! “给我滚出去!” 79.第79章 人算不如天算! 万万没料到侯爷竟然会动手打大夫人,众人一时间吓傻了,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还是慕容麟风率先反应过来,见侯爷动怒,扬手还欲教训大夫人,当下变了脸色,立刻跪倒在地拦住了侯爷。 “父侯不要!母亲只是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还望父侯念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饶了母亲这一回……” 慕容忆灵和下人紧跟着回过神,赶紧扑上去扶起大夫人,连声求情! “大夫人!大夫人你怎么样了?!” “老爷!您消消气,大夫人也是着急抓到凶手……” “娘!啊……娘你额头流血了!父侯,娘到底犯了什么错?你怎么下得了这样的狠手?!你这是要把娘活生生地打死吗?!” “二姐!”慕容麟风冷然喝住了她,“你就别再添乱了!没看见父侯正在气头上吗?!” 瞅见大夫人的额头上流下了一股血水,侯爷目光微烁,不由冷静了下来,只酷峻的面庞上怒色不减,口吻之中仍是怒不可遏。 “滚!都滚出去!” 慕容麟风赶紧催促了两声! “快快!还愣着干什么?快扶大夫人回房休息!” 忌惮侯爷的火气,众人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立刻七手八脚地拥上来,将大夫人和二小姐簇拥着慌慌张张地出了门。 在侯爷怒火中烧地闯进门的那一刹,大夫人就知道这事没戏了,如今又被侯爷一个巴掌扇懵了,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来……伸手捂着火辣辣的半张脸,大夫人抖了抖嘴唇,还想争辩些什么,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就那么急哄哄地由着仆婢将她扶着拥了出去。 嫁到侯府几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侯爷发这么大的火,也是第一次挨他的打。 其实大夫人一直心如明镜,二夫人才是侯爷的心头好,当初是她横刀夺爱,趁着二夫人家道中落,硬逼着侯爷娶了自己,占了这侯府主母的位置。 原本她是不同意侯爷娶二房的,奈何几番阻挠之下侯爷仍然执意要娶二夫人,她拗不过,只得答应了下来,也因此对二房生出了几分嫉恨,处处使绊子暗中针对于她,便是不想让她好过。 后来,一面是图着二夫人从娘家捎来的嫁妆,一面也是想要争口气借机打压二夫人,大夫人才萌生出了让慕容忆雪抢走右相的念头。 若不然,凭借慕容忆雪侯府嫡长女的出身,岂会找不到好的夫家? 这么多年以来,侯爷同她相敬如宾,待她也算不薄,只是看着她的目光,总不如看着二夫人的时候那样柔情似水,大夫人到底心存芥蒂,如鲠在喉,恨不得将二夫人除之而后快! 所以,当得知二夫人病倒了的消息后,大夫人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开始暗暗筹划起了将她们母女二人一网打尽的事儿……满以为在大婚上揭穿了慕容长欢失身之事,便可以逼得她当堂自尽,她一死,二夫人伤心欲绝之下自然也活不成了! 可是没想到,慕容长欢居然反将了她一军,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害得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自然不能甘心! 然而,不甘心又能如何? 到头来终究功亏一篑,侯爷还是为了那个女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她,叫她这个当家主母颜面尽失、威势荡然无存! “麟风,你好好照顾欢儿!倘若她出了什么差池,为父拿你是问!” “父侯放心!孩儿自当寸步不离,竭力保护六妹周全!” 侯爷沉然交代了一声,便大步流星地走到外屋,抱起二夫人匆匆出了院子,赶着去寻大夫救治。 慕容麟风重新给慕容长欢上了药,继而小心翼翼地包扎好伤口,随后搬了张椅子坐在一旁守着,当真是半步也未曾走开。 关上门,琉璃走回里屋,看了眼躺在床上挺尸的慕容长欢,又看了眼守在边上的四少爷,也是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虽然在送大夫人之后,确实是叫人松了一大口气,可要是四少爷真的在这儿守着小姐一整个晚上,到底不是个事儿。 床头,慕容长欢的心情同样很是复杂! 好不容易才送走了大夫人那尊大神,结果又来了一个四少爷,还让不让人好好挺尸了?! 尤其是在听到“寸步不离”这四个字的时候,慕容长欢简直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且不说闹了一整天,方才又手忙脚乱地赶着将先前准备好的伤口粘到额头上,伪装成伤得半死不活的模样,连吃点儿东西填肚子的功夫都没有,现在正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销魂到了极点,更重要的是——那个丧心病狂变态无良的九王爷,指明了要她在今日去王府找他! 一开始,慕容长欢是打算等这场闹剧过了之后,待天黑下来,趁着大半夜月黑风高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一趟。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到了最后……真正的拦路虎居然不是大夫人,而是这个从天而降的四少爷?! 慕容长欢忍不住在心底下偷偷抹了一把伤心的泪水,哀叹自己怎么就这么命途多舛呢?她都已经这么低调了,为什么大家还不肯放过她?! 躺了大半个时辰,不见四少爷有丝毫要走的意思,慕容长欢那叫一个欲哭无泪,终于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闻声,慕容麟风和琉璃立刻急急地赶了上去。 “六妹!你醒了吗?!” “小姐!” 却见慕容长欢紧闭着眼睛,深蹙着眉心,并没有醒过来的样子。 扁了扁嘴唇,琉璃叹了一声,忧愁道。 “还是没有醒……” 慕容麟风跟着摇摇头,坐回了椅子上。 感觉到衣服被慕容长欢扯了一下,琉璃即便留了个心眼儿,没有马上走开,转而俯身替慕容长欢掖了掖被子,借机用身子挡住了慕容麟风的视线。 果然,在光线变弱的当口儿,慕容长欢立刻睁开了眼睛,朝她使了个眼色,对了个口型—— “水、水、水!” 见状,琉璃一下子没能明白,狐疑着琢磨了好一阵子,才恍然大悟,理解了慕容长欢的暗示! 80.第80章 偷溜出府 蹑手蹑脚地走到桌边,琉璃倒了满满的一杯茶,继而回过身递到了四少爷的面前,讨好道。 “四少爷,喝杯热茶吧!您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回来,想必累坏了……” “呵!” 扯起嘴角,慕容麟风笑了笑,接过了茶杯。 “你不说倒没觉得,听你这么一说本少爷倒真有些渴了!” 瞅着慕容麟风仰着脖子咕噜咕噜连着几口,将整杯茶都灌到了肚子里,琉璃赶忙提着茶壶迎了上去,接着劝道。 “再喝一杯吧!这花茶是小姐亲自赶早起来采的带着露水儿的花骨朵,可香了,别的地方喝不到呢!” 听琉璃这样说,慕容麟风作势要放下杯子的动作不由顿了顿,转而又递了过来,点点头应了一声。 “好,那就再来一杯……” 如此这般,被琉璃舌灿莲花地忽悠了好几句,慕容麟风一下子就连着灌了三杯茶水,所以没过多久,理所当然地就内急了。 趁着慕容麟风出门解手的当口儿,琉璃立刻关紧房门,快步走到床头唤醒了慕容长欢。 “小姐,四少爷走了!” 话音未落,慕容长欢登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忙不迭地对她招了招手! “快快快,把桌子上的那盘桂花糕拿来!饿死本小姐了!” 见她饿得慌,琉璃不免觉得好笑,赶紧将点心盘端了过来。 因着时间紧张,慕容长欢没敢拖沓,一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桂花糕,一边闷着声音嗡嗡嗡地嘱咐琉璃! “打开那个柜子左边第三个抽屉,把里面的盒子给本小姐拿来!” 琉璃依言照办,取了盒子快步走回。 狠狠地咽下满嘴的桂花糕,慕容长欢接过盒子飞快地打开,随即从中取出一个药罐子倒出了两粒药丸在手心,先是随手扔了一颗到嘴里,紧接着又塞了一颗给琉璃! “这是解药,快点服下!待会儿等天色黑了,你就把这包药粉洒到香炉里,点了香炉拿到四少爷的身边放着,到时候四少爷自然就会觉得困倦疲惫,撑不了多久便会睡去……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察觉到什么端倪了,记清楚了吗?” “是,奴婢清楚了。” 听得外头传来下人的行礼声,慕容长欢赶紧将点心盘递回到了琉璃的手里,催促道。 “他回来了!快把这个放回桌上!” 琉璃跟着面露紧张之色,忙着给她掖好了被角。 “小姐你快躺下吧!” “等等……” 眼见着琉璃转过身,慕容长欢忽然又开口唤住了她! 琉璃回过头,目露疑惑。 “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飞快地伸手从盘子上拣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慕容长欢迅速收回手臂放进被子里,继而闭上眼睛摇摇头,鼓着腮帮子哼哼了一声。 “没有了……” 见状,琉璃不由摇了摇脑袋,垂眸看了眼盘子上仅剩的一块桂花糕,为了不招人怀疑,干脆拾起来一并吃了,尔后赶在四少爷推开门之前,随手将盘子塞到了床底下! 先是赶了连夜的快马,又被府中的事搞得焦头烂额,慕容麟风心情不佳,一边担心慕容长欢的伤势,一边挂念着大夫人那头的情况,烦闷之下倒是没有觉察到屋子里有什么不妥,待夜幕降临,稍微吃了些东西,就不自觉地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少爷?四少爷?!醒醒?!” 一直等到慕容麟风彻底趴倒在床头,琉璃才迎上去摇着他的肩膀叫唤了几声,确定他实打实地被迷晕了以后,便立刻转头向慕容长欢通报。 “小姐!四少爷昏迷过去了,你可以起来了!”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瞬间蹦了起来,满脸如获大赦的表情! “艾玛,终于给弄晕了……快,去把夜行衣给本小姐拿来,本小姐得出去一趟!你就留在屋子里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本小姐会尽快回来的!” 琉璃闻言一惊。 “什么?小姐你又要出去?万一来的是老爷怎么办?!” “这根棍子你拿着,若是旁人想要闯进来,只管一棍子打晕没商量!若是父侯来了……你就把自己打晕吧!只当是府里来了贼人,把本小姐给绑走了!” 换好夜行衣,慕容长欢随手从床底下掏出一根八尺长的铁棍子,转而沉沉地递到了琉璃的手里,压低声音同她交代了两句。 “哦,”双手接过铁棍子,琉璃颤颤巍巍地点点头,答应了下来,“那小姐你自己要小心……” “放心吧!本小姐只是出去见个人而已,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虽然要见的那个人,大概可以算得上是整个皇城之中最危险的男人了! 打开窗子,往外转了一圈,看到满眼大红色的幔布,尚且透着喜气洋洋的味道,慕容长欢不禁扯了扯嘴角,觉得颇有些讽刺。 所幸是她穿越了过来,顶替了这个身子,对那林莫白毫无任何情分,若不然……今日之事,不知要害死几条人命!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大宅子里庭院深深,妻妾互相倾轧,以前不曾体会倒没什么感觉,如今身临其境,才觉得脊背阵阵发凉。 这大夫人的手段和魄力绝对不容小觑,就凭她刚才在屋子里说的那番话,便能看出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否则也坐不上这当家主母的位置。 经此一事,虽然多多少少能打压她的气焰,但要将她连根拔除,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毕竟在大夫人的身后,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鲁国公! 只是不知道,比起九王爷来,这鲁国公能有几斤几两? 勾起嘴角,眉眼中一闪而过狡黠的奸笑……乘着夜色,慕容长欢飞快地翻身跳出了窗子,转而迅速闪入了阴影之中。 先前侯爷在她屋子里发了那样大的一通火气,加之她又“伤重昏迷”,一时间自是没人敢跑到绾竹轩来触霉头,故而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倒是方便了慕容长欢的行动。 猫着腰,没费多大劲儿,慕容长欢便偷跑到了侯府的围墙边,拣了棵靠近墙角的大树爬了上去,顺势跳到了围墙上。 却不想脚才一落下,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听一声冷喝从围墙的那头传了过来—— “什么人?!” 81.第81章 非礼啦!禽兽啊! 慕容长欢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当下崴了脚失了重心,直勾勾地就往那头栽了下去,临危之际还不忘气急败坏地骂上一句! “尼玛!人吓人吓死个人啊卧槽!” 就在慕容长欢绝望地以为自己十有八九要摔个屁股开花的时候,那种令人销魂蚀骨的钝痛感却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鼻尖的一抹清香,以及乍起在耳边的一个充满了磁性的声音,带着三分戏谑和七分轻佻。 “姑娘小心!” 感觉到稳稳托在自己腰际和后膝上的那双手臂,慕容长欢不由愣了一愣,紧接着才纵身一跃,慌忙推开那人跳到了地上。 一急之下却忘了刚才在墙头葳了脚,待脚跟一触地,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慕容长欢忍不住痛呼出声,立时抱起受伤的脚连着跳了好几圈,这才勉强缓过劲儿来。 抬头看了眼边上的高墙,接着又瞅了眼跟前一瘸一拐的那个黑影,分明还站不稳脚,却像是做贼被抓了个现行一般,急不可耐地想要跑路,踉踉跄跄的身形看着颇有几分滑稽,司马凤翎不免觉得好笑,即便开口唤住了她。 “姑娘且慢!若是脚踝脱臼了,跑得太快只会加重伤势……” 闻言,慕容长欢顿时跳得更快了,因为担心被人发现,根本不敢慢下步子,见着路边有条小道就马上闪了进去,只留下一句怨念深深的冷哼! “用不着你管!” 因着慕容长欢穿了夜行衣,又蒙着黑色的面巾,加之夜半三更地从侯府里头爬墙出来,鬼鬼祟祟的模样看着十分招人怀疑,跟在一旁的侍卫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提醒道。 “爷!依属下看,这女子行事鬼祟,必然是干了什么鸡鸣狗盗的勾当!要不要截住她,把她抓了送去侯府,顺道还能卖侯爷一个面子?” 司马凤翎微勾嘴角,笑着道。 “未尝不可。” 就着狭窄的小道摸黑走了一段路,好不容易才走到头,慕容长欢正要喜极而泣,却不妨眼角处骤然闪过一道寒光,紧跟着脖子上一冰,贴上了一柄冷锐而锋利的长剑! “站住!” 听到这个声音,慕容长欢顿时泪流满面,哀叹流年不利,今夜不宜出行。 转过头,看着从边上款步走近的男人,慕容长欢扁了扁嘴角,不悦道。 “怎么又是你?大晚上闲着没事干不好好睡觉,偏要跑出来在大街上玩跟踪,有意思吗?你我素不相识,井水不犯河水的,能别这么阴魂不散么?” “少废话!” 不等对方开口,拿剑架着慕容长欢的男人便冷然打断了她! “你半夜从侯府攀墙爬出,又是这样一身打扮,必然是个女贼无疑!眼下被我等逮了个正着,就不要多费唇舌了,乖乖随我们去一趟侯府……有什么狡辩之词,就同侯爷说去吧!” 一听说要把她抓去侯府,慕容长欢瞬间就不淡定了! 千方百计地费了诸多心思,才伪装成功瞒过了侯府里所有人的眼睛,这要是被带回侯府同侯爷当面对质,呵呵……那她就算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好吗,还狡辩,狡辩个头啊! 所以,打死都不能跟着他们走,更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念及此,慕容长欢不由眸光一凛,一张口,却是满口谄媚的语气。 “矮油……谁说穿成这样从侯府爬出来就一定是做贼的了?我只不过是半夜失眠睡不着觉,才到处出来走一走,逛一逛,顺便散散心,看看月亮……你要是不信,可以搜一下我的身,绝对没有什么值钱的宝贝!我发誓!真的,我对天发誓!” “哼!油腔滑调!不是贼是什么?!” 对方一口咬定了她是女贼,却是完全不吃这一套,连搜身都不屑,抵在她脖子上的长剑顿时贴得更紧了。 “快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再废话,就别怪老子动手了!” 见对方是个直肠子死脑筋,不好被忽悠,慕容长欢只得收了声,不情不愿地在他的要挟之下转身朝侯府走去。 夜色太黑,街道上的光线十分昏暗,压根儿就看不清楚人的相貌,也不知道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是什么来头。 然而,即便无从猜测他们的身份,但就凭执剑之人胁迫她的手法,还有刚才她从墙头掉下来的时候,那个男人稳稳当当接住她的身手,就能看出这两人武功不凡,并不是容易对付的! 如若只是普通的男人,便是来十个八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慕容长欢也不见得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可是遇上了会武功的,那就不能一概而论了,一旦贸然出手失了先机,被他们反制住,她再想找机会逃跑就难上加难了! 跟着两人走了一段路,正当慕容长欢屏气凝神地等着对方露出破绽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的一群人的脚步声,夹杂着三三两两的谈笑和议论,虽然看得不太真切,但隐隐约约能从说话的内容中判断出那些人是夜里巡逻皇城的捕快。 微挑眉梢,慕容长欢立时灵光一闪,生出了一条妙计! 差不多等到那群捕快快要走近的时候,慕容长欢立刻拔高声调,放声大喊—— “啊!非礼啦!强一奸啦!禽兽啊!救命啊!” 空旷的街上因着人少,自然十分静谧,眼下慕容长欢冷不丁地喊了这么一嗓子,就像是平地乍起了一声惊雷,显得异常的突兀和骇人,霎时间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听得是女子的声音,又喊得这般凄切,那群捕快立刻就燃烧起了熊熊的正义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涌了上来,不待看清对方是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即便二话不说地拔出了佩刀,朝这边砍了过来……再加上慕容长欢从中搅和了一把,双方人马顿时就陷入了一片不知所谓的混战之中! 趁着那侍卫被捕快缠住,无暇顾及旁人,慕容长欢立即就地打了个滚儿,趁乱逃了出去! 82.第82章 卑鄙无耻的臭流氓! 担心那两人会再度追上来,慕容长欢不敢掉以轻心,急急忙忙闪身躲进了一条巷子里。 顾不上脚腕处传来的一阵阵刺痛,卯足了劲儿一口气连着拐过了好几条巷道,想着差不多已经把人给甩掉了,慕容长欢才逐渐放缓了步子,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心底下不由暗暗发誓,回头一定要苦练武功,就算不能称霸武林,但至少……打不过人家,一定要能跑得过! 然而,不等慕容长欢喘上两口气儿,耳边就冷不丁地炸响了一个轻佻的声音,充满了戏谑的腔调,听在耳里直教人恨得牙痒痒! “怎么不跑了?” 抬起头,慕容长欢循声看去,只见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站着一个男人,双手抱胸垂眸而望,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 夜风吹起他的衣角,在半空中翩跹舞动,看起来从容不迫风度翩翩……反观自己喘成狗的惨淡模样,慕容长欢果断就心理不平衡了! “说你阴魂不散还真是阴魂不散啊!特么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干嘛非要追着我不放?!这都追了整整八条街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哈哈,”司马凤翎闻言大笑,“听你说话倒是挺有趣的,是不是现在的贼都这么能说会道、巧舌如簧了?” “贼你个头啊!都说了我没有偷东西,让你搜身你又不干,怪我咯?” “谁敢搜你的身?万一又大喊大叫非礼强一奸什么的,你不要名节,爷还要面子呢……” “哼!怕什么?这儿又没别人,就算我叫了也没人会听见……说吧,到底要怎么你才肯放过我?” 听着慕容长欢咄咄逼人的语气,气势凛然毫无心虚,司马凤翎不由微挑眉梢,将信将疑地反问了一句。 “你真的不是贼?” “呵呵……”冷笑两声,慕容长欢一甩手,即便转身走人,“爱信不信,懒得理你!” 纵身跃下屋檐,司马凤翎款步跟了上去,追问道。 “如果不是贼,那为什么半夜三更打扮成这幅模样,还鬼鬼祟祟地从侯府的大院中爬墙出来?若你真没干什么亏心事,方才又为何要逃走,不敢随我一同回侯府对质?” 走了几步,慕容长欢脚疼得不行,只好停了下来,回头骂了他一顿。 “我说你这人……吃饱了撑着是吧?!我又没爬你家的墙,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想打架就直说啊,我绝对奉陪到底!” “打架?” 上上下下打量了慕容长欢一眼,只见这丫头体形消瘦,个子才到他的肩膀高,唯独气焰十分张狂,一派无惧无畏的架势,司马凤翎微扬眉梢,浅笑道。 “你的脚不是受伤了吗?确定你能打赢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一边说着,慕容长欢就摆开了格斗的架势,打算趁着对方靠近的时候,撒些药粉迷晕了他!“——来吧!” 见慕容长欢动了真格,司马凤翎不由收敛了几分玩世不恭的神态,却是一抬手,弹指射出了一枚暗器,径直打在了慕容长欢的穴道上,霎时封住了她的穴位! “卧槽!” 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招,慕容长欢一惊之下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尼玛犯规啊有没有?!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司马凤翎笑吟吟地走上前,扬手便要去摘慕容长欢的面巾,“爷从不跟女人动手。” “喂你——!” 慕容长欢眸光一烁,见他伸过手来,不禁露出了几分急切的神色,刚想开口阻止他,却是慢了那么一小拍。 话音尚未说出口,便听“哗啦”一声,脸上的黑色面巾被干脆利落地扯了开,快得让人完全来不及反应,更是无从阻拦! 揭下面巾的一刹那,在看清楚对方的相貌之后,司马凤翎不由面露诧色,讶然道。 “怎么会是你?” 先前因为离得远,再加上天色黑,光线昏暗,看不清人的长相,所以慕容长欢没能认出眼前的这个家伙是谁,直到现在他走近了,借着头顶大灯笼的灼灼火光,慕容长欢才瞧清楚了他的模样。 然而,在这之前毕竟只有一面之缘,所以慕容长欢也不是很肯定,对方是否就是—— “六王爷?” “没错,是本王。” 司马凤翎微一颔首,目光却是落在了慕容长欢绑着白纱的额头上,在那层雪白的纱布上,隐约还能瞧见渗透出来的一抹血迹。 伸手指了指她的脑门,司马凤翎半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撞晕过去了吗?听说还撞得很惨很严重,半死不活生死未卜的……可是本王看你现在生龙活虎的模样,可不像是受了什么重伤。” “你问那么多干嘛?”慕容长欢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地瞟了他一道,虽然一万个不想被他揭破自己的身份,但事已至此……慌也没有用!只能继续跟他周旋,想办法让他守口如瓶,替自己保守这个秘密,“这是本小姐的私人恩怨,与你无关!你这个当王爷的,不去操心国家大事,反而跑来插手本小姐的家务事,是不是有点儿本末倒置了?” “私人恩怨?”摸了摸下巴,司马凤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这么说来……那一百零八箱的嫁妆会突然间起火,也是你搞的鬼了?”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早说了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你说你一个堂堂的大男人,怎么比老妈子还要啰嗦八卦?真是受不了!” “呵。” 扯了扯嘴角,司马凤翎闻言一笑,听到慕容长欢这样编排他也不生气,反而一俯身,一勾手,突然间打横抱起了她,瞬间把慕容长欢吓了一大跳! “嗷……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去!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把我送回侯府,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的王府炸了?!” “信,当然信,你连丞相都敢炸,还有什么是不敢的?不过……别人的闲事儿本王倒是没有兴趣管,但你的事儿,本王管定了。” 说着,司马凤翎即便抱着慕容长欢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巷子,充耳不闻慕容长欢气急败坏的威胁和斥骂,甚至连嘴也不回一句,就那么由着她骂骂咧咧的声音一路回荡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 “王八蛋!你这个孬种!” “有本事偷袭,没本事单挑啊?!” “倚强凌弱算什么好汉?我告诉你!你完了!你完了知道吗?!” “你要敢坏我的好事儿,这梁子咱就算结下了,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嗷!你这个变态!还敢掐我的腰?!” “啊啊啊啊啊!又掐我?!欺负我不能动是不是?!靠!气死我了!我发誓我一定要剁了你!剁了你这个无耻下流卑鄙阴险的臭流氓!” …… 83.第83章 把你的猪蹄拿开 骂了一阵,见司马凤翎不吭声,半点儿回应也没有,慕容长欢不禁觉得无趣,也是骂累了,语速渐渐地就慢了下来,直至最后湮于平寂。 一直等到慕容长欢收了声,司马凤翎才扬起眉梢,笑着看了她一眼,问道。 “怎么不骂了?是没词儿了,还是消气了?” “笑话!本小姐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会缺词儿?!哼,别得意得太早!本小姐只是舌头累得慌,稍微歇会儿!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要是再不把我放下来,我就——” 对上慕容长欢怒目而视的眸子,司马凤翎笑意不减,满眼都是戏谑的神色。 “你就什么?” “我就——!” 睁大眸子,慕容长欢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刚想放些狠话威胁他,然而一想到刚才说炸了他的王府,丫都没当回事儿……顿了顿,慕容长欢转而改了口,立刻扁着嘴唇,换上了委屈兮兮的表情,哭着嗓子放声悲泣了起来! “——哭给你看!呜呜呜……嘤嘤嘤……你这个禽兽!变态!流氓!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早晚我都要阉了你!把你的命根子割下来剁碎了喂狗吃……” 听到这话,司马凤翎不禁觉得胯下一疼,忍不住暗叹了一声最毒女人心! 原以为慕容长欢只是随口叫唤两句,却不想她当真说哭就哭了,泪珠子就跟断了线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连带着抽泣声也染上几分哽咽的沙哑,看起来梨花带雨的,可怜到了极点。 见状,司马凤翎立时就慌了,一下子手足无措,慌不择言。 “喂!你还真的哭啊……” “当然是真的了!呜呜呜……俗话说一哭二闹三上吊嘛……谁让你不肯放了我,我哭死给你看算了!呜呜呜……” 没想到慕容长欢连哭都能哭得这么理直气壮、蛮横霸道,司马凤翎目瞪口呆之下,全然不知该怎么应对,只能忙不迭地连声劝慰。 “别哭了别哭了!这要是给人看见了多丢脸啊!” “我就哭!你管不着!我不信你还能点了本小姐的泪穴!” 听到这话,司马凤翎狗眼一亮,顿时醍醐灌顶开了窍,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泪穴?不知道有没有用,以前从来都没有试过,不过……好像确实可以尝试一下……” 一边琢磨着,司马凤翎就停下了步子,随手将慕容长欢的后膝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尔后在某人怒不可遏的斥骂下,对着她的泪穴不轻不重地戳了两下! 刹那间,慕容长欢一滞,险些被他这种幼稚到了极点的举动气得笑出声来! 然而,下一刻,任由她怎么挤眉弄眼吸鼻子,都再也憋不出半滴眼泪,当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哇?!” 对于这样的结果,身为罪魁祸首的司马凤翎也是十分的惊奇! “居然真的有用!好厉害!” 话音落下的刹那,空荡无人的大街上骤然爆出了一声怒吼,惊天动地而气壮山河! “你!给!我!滚!” 霎时间,栖息在树梢的鸟雀齐齐受了惊吓,哗啦啦地振动翅膀陆续飞了起来,就连深巷里的猫猫狗狗都被吓得醒了过来,此起彼伏地响起了猫叫和犬吠。 吼完这一声,慕容长欢即便闭上了眼睛,缄默无语,彻底地放弃了治疗。 今晚上绝对是倒了血霉,才会遇上这么一个难缠的家伙,要不然……凭她的聪明机智,怎么可能会落到他的手里变身鱼肉任人宰割?! 罢了,与其跟这种卑鄙下流的禽兽耗尽心力,还不如回去侯府一了百了! 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被揭破了她装晕的假象,侯爷念在父女的情分上,也不至于对她太过分,即便是心狠手辣的大夫人……相比起眼前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来,也是可爱一千倍,一万倍! 看到慕容长欢总算安静了下来,没继续折腾什么幺蛾子,司马凤翎亦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惊出了额头的一层细汗,自然不敢再嘴欠地撩拨她,以免真的把她给气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长欢闭着眼睛窝在司马凤翎的怀里,不能动不能哭更不想说话,险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却不防身子突然间一沉,稳稳地像是被搁在了地上。 睁开眼,借着烛火昏黄的光线,慕容长欢四下打量了一圈,却是个并不怎么宽敞的空间,看起来不像是在屋子里,倒像是马车的车厢。 蹙了蹙眉梢,慕容长欢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看见她的小动作,司马凤翎不由笑了笑,抬眸看向她,问了一句。 “你想说什么?” “哼!” 撇开脑袋,慕容长欢根本就不想理他! 司马凤翎也不在意,伸手就去拽她的脚,是方才扭伤了脚踝的那只。 因为先前忙着逃跑,再加上伤得并不是十分严重,慕容长欢一时间顾不上脚踝上的痛楚,就那么硬撑着跑出了八条街,到了这会儿……整只脚都高高地肿了起来,稍微碰上那么一下都疼得不行! “嘶——” 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知道那个家伙又要搞什么鬼,慕容长欢立时扭头杀过去一记眼刀,怒道。 “你要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快把你的猪蹄拿开!” “猪蹄?”微挑眉梢,司马凤翎微抬手掌,翻来覆去地看了两眼,继而不无自恋地勾起嘴角,笑道,“你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猪蹄吗?” “呵呵!你还真是本小姐见过的最无耻的男人,没有之一!” 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如果不是被点了穴道,慕容长欢发誓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一脚把这个烦人的家伙踹出十八条街! 自顾自脱下了慕容长欢的靴子,司马凤翎一秒钟变身温柔如水的衣冠禽兽,就着她臃肿的脚踝轻轻地揉捏了起来,试图帮她化除淤血,倒是没有趁人之危动手动脚。 然而……即便多了“衣冠”两个字,看起来人模狗样,但本质上显然还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禽兽! 所以对于他这种打一巴掌给颗糖的“好意”,慕容长欢并不打算接受! “滚!别碰我!本小姐就算是摔断了腿,也不需要你的假仁假义!” 84.第84章 别逼本小姐手撕活人! “怎么会是假仁假义呢?本王可从来都没有对哪个女人这般体贴入微过…倘若换成别人家的小姐,便是本王多看她一眼,只怕都要激动得晕过去。你倒好,拿着本王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不感激本王也就算了,还冷眼竖目恶语相向,真是叫本王伤透了心……” 一边说着,司马凤翎又从边上的箱子里取出一罐膏药,抠出一些抹到了慕容长欢的脚踝上。 霎时间,慕容长欢只觉得一片清凉从脚底下直接冲上脑门,脚踝上的疼痛感顿时消散了许多,舒服得让她忍不住想要哼哼。 然而听到司马凤翎这番厚颜无耻的夸夸其谈,慕容长欢愈发地鄙夷了起来,当下挑起眉梢冷冷一笑,不以为然地反讽道。 “感激你?呵呵……你说得对!本小姐还真是应该好好地感激你一番!要不是因为你,本小姐也不会从墙头上摔下来,更不会被追着跑了七八条街,以至于沦落到这样悲凉凄惨的地步!” 抬眸对上慕容长欢义愤填膺的目光,司马凤翎不由摇摇头,笑着叹了一句。 “好凶!难怪右相不要你,转身对着你的姐姐投怀送抱……” 听他提起这茬,又是用这种调侃的语气,慕容长欢更不开心了,即便翻了个白眼,从鼻腔里嗤了他一声。 “你懂个屁!” “一个姑娘家,成天把这些粗口挂在嘴边,就不怕嫁不出去吗?” “关你鸟事!” “不过也是,身为一个庶女,又在大婚之日被新郎当堂抛下,想来这以后是没人会再上门来提亲了,所以你这般自暴自弃,倒也可以理解……” “我就呵呵!” …… 慕容长欢敢肯定,这个六王爷肯定有受虐倾向! 她越骂他,他反而越兴奋、越来劲,简直就是禽兽中的战斗机,变态中的航空母舰! 来回斗了几番嘴皮子,慕容长欢终于总结出了对付他的方法,那就是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理他,彻彻底底地无视他就可以了! 果然,在慕容长欢收了声之后,司马凤翎也跟着安静了下来,起先还会说上几句话撩拨她,奈何都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渐渐的……司马凤翎也就觉得自讨没趣,即便收起了嬉皮笑脸,转而正了正俊脸上的神色,凝眸问道。 “你要去哪里?” “什么?” “这么晚了,你从侯府里偷偷摸摸地爬墙出来,是打算去什么地方?” “你想知道啊?”微扬眉梢,慕容长欢勾起一抹浅笑,哼哼道,“就不告诉你!” 见状,司马凤翎不由半眯起眸子,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道,继而面露狐疑之色,轻笑着猜测道。 “怎么……该不会是要去幽会情郎吧?” “是啊!你打算送我去吗?” “没问题。” 慕容长欢那样说,原本是想呛一下对方的话,没想到他还真的上纲上线了……想了想,慕容长欢白眼儿一翻,自是不想领他的情,便就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算了,不用劳您大驾!把我的穴道解开,我自己会走!” 闻言,司马凤翎同样十分简单粗暴地回绝了她。 “不解。” “喂你!你说你好歹一个堂堂的王爷,能别这么胡搅蛮缠吗?既然你不打算把我带回侯府,就行行好,大人大量地放我走……算我求你了行吗?” “行啊!当然行!只要你肯说你要去什么地方,本王绝对二话不说就解开你的穴道。” “你这人是有多无聊?本小姐去什么地方跟你有关系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是不怎么样,但本王好奇。” “也罢……是在下输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不得已之下慕容长欢只好随口胡诌了一个地方,距离九王府并不近,所以不至于会招人怀疑,但差不多是相同的方向,“本小姐打算去天府街,行了吧?现在可以解开本小姐的穴道了吗?” “什么?你要去天府街?!”司马凤翎闻言一惊,面露诧色,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你一个侯府的千金小姐,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天府街,乃是皇城第一香艳的花街。 街上酒楼林立,歌舞笙箫,彻夜不息,是个让男人们风流快活的销金窝,但显然并不适合良家女子涉足。 瞅了眼司马凤翎惊异的表情,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要是再这么继续跟他呆下去,她早晚会被他烦死! “你又不是我爹,问那么多干嘛?我娘都没你这么啰嗦!” “呵,”扯了扯嘴角,司马凤翎收敛了几分神色,笑道,“不问就不问,正巧本王也要去那儿,就勉为其难地顺道带你一程吧。” 慕容长欢懒得跟他计较,只剔了剔眉梢,提醒道。 “解穴!” 司马凤翎倒也没有耍赖,扬手便点开了她的穴道,继而伸手递到她的面前,作势要扶她起来。 甫一得到解脱,慕容长欢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随后眼疾手快地拽起边上的一张案几,劈头就朝司马凤翎砸了过去! “屎开!谁要跟你一起走!” 趁着司马凤翎被茶座挡住了视线,慕容长欢飞快地掀开帘子,转身便要跳出去。 然而,她速度快,司马凤翎比她更快! 刚刚才钻出半个身子,还来不及跳下马车,就被司马凤翎一把拽了回去。 “现在就急着下马车,可见你真正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所谓的天府街……对吗?” 甩又甩不掉,逃又逃不走,慕容长欢简直要疯! 直勾勾地瞪着司马凤翎,在一阵死一样的寂静之后,慕容长欢终于忍无可忍,大叫一声猛的就扑了上去,恶狠狠地同某只神烦的禽兽撕扯扭打了起来! “妈个鸡!非要逼本小姐表演手撕活人是吗?!” 不管了! 先出口恶气再说! 不然她真的会被憋死的! 没想到慕容长欢如此粗暴,二话不说就扑了过来,司马凤翎一个没有防备,瞬间就被她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紧跟着就是一顿铺天盖地的抓挠撕咬,直接把他惊呆了! 等反应过来,他又不好对她动手,只能勉强地伸手推开她,奈何慕容长欢的战斗力太强,手法太暴力,而且完全丧失了理智! 一来二去之下,只见半空中漫天飞舞着衣服的碎片,看起来触目惊心,非常的丧心病狂! 最后的最后,当慕容长欢在万般无奈之下终于妥协,说出了目的地之后—— 九王府。 司马霁月微蹙眉梢,先是上下打量了怒气冲冲的慕容长欢一眼,接着左右扫视了一脸无奈的司马凤翎一眼,狐疑道。 “你们的衣服怎么破成了这样?打算去当乞丐?” 85.第85章 千万不要得罪女人! 痞声痞气地呸了一声,吐掉满嘴的貂毛,慕容长欢吊着眉梢面露鄙夷。 “没什么,半路遇上了一只疯狗,甩不掉就干了一架!” 闻言,司马凤翎不由抬手指了指自己,犹疑道。 “疯狗……?!” “难道不是吗?”横眉睨了他一眼,慕容长欢到现在都还窝着一肚子的火!“不仅疯,而且还病入膏肓,疯得不轻!” “放肆!你敢骂本王是、是狗?!” “放什么四,本小姐还放五呢!骂你怎么了?打都打了,还不敢骂吗?怎么……被骂了觉得不开心啊?要不然再打一架,嗯?”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死死盯着司马凤翎,朝着他一步一步紧逼上前,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毫不留情地就一脚踏上了他的脚背,末了还不忘用力地碾上两下! “嘶——” 猝不及防被突袭,司马凤翎顿时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立刻抽出脚抱在怀里连连跳了好几圈,才缓过了一口气。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粗鲁蛮横的女子?本王真是开了眼了……活该你嫁不出去!” “切!”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慕容长欢嗤笑一声,不屑道,“多管闲事!本小姐又不求着你娶我,用不着你担心!” “你这话不对,本王身为王爷,自然是要关爱天下苍生的……你要是真的嫁不出去,大可以跑来求本王!跪在本王面前痛哭流涕地求上三天三夜,说不定本王一时心软,就收了你了。” “你敢收我?不怕本小姐半夜爬起来,一刀阉了你?!” “怕怕怕!本王怕死你了好吗!” 蓦地对上慕容长欢狠辣的视线,司马凤翎忍不住浑身一颤,赶紧抱着脚背远远跳了开,躲到了司马霁月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警醒道! “九弟我跟你说,千万不能得罪女人,这是本皇兄血的教训!还有,最好离这个女人远一点!成天把‘阉了’、‘剁了’这种词儿挂在嘴边的家伙,指不定真的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 闻言,司马霁月轻嗤了一声,不置可否,只开口吩咐了两句。 “来人,去取两套干净的衣服,给六王爷和慕容小姐换上。” “是,王爷。” 很快,下人便捧了衣服过来,带着司马凤翎和慕容长欢走到各自的房间内,换了一身新的衣物。 待慕容长欢走回堂前,司马霁月不由抬眸扫了一道她的额头,问道。 “听说今日大婚之时,你当着满堂宾客的面,不甘受辱,宁死不嫁,一头撞到了柱子上,撞了个半死?” “是啊,本王也听说了……” 不等慕容长欢回话,司马凤翎就迈步跨进了门槛,吊着几分狐疑的口吻,似笑非笑地抢在她前头打了个岔。 “不过……看她这般活蹦乱跳的模样,还有力气‘手撕本王’,想来白日里只是演了一场好戏,并非真的撞破了脑门,是吗?” 虽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情,但无奈被六王爷撞了个满怀,知道隐瞒不了,慕容长欢便也懒得掩饰,当即一扬手摘下了额头上的白纱,露出了鲜血淋漓的伤口,转而看向司马霁月,眉眼间是毫不掩藏的得意。 “怎么样?像不像是真的?” 司马霁月抬手点了点她的伤口,白皙的指腹立时染上了腥红色的血迹。 “这是……?” “猪血!新鲜的猪血!里面掺了点儿东西,一时半会儿不会凝结成块,所以不知道人根本就分辨不出来,这血是不是本小姐流的。” 见状,司马凤翎忍不住跟着凑了上来,面露惊奇,啧啧惊叹。 “哇,真的很像啊!你要是不说,本王完全看不出来,这么逼真的伤口,竟然是假的……” “那是!这可是本小姐的拿手绝活!”勾起嘴角,慕容长欢眉飞色舞的满脸得瑟,又道,“你们看好了,这只是最简单的,还有更厉害的,本小姐表演给你们看!对,看我的额头,看仔细了!” 话音落下,只见那皮开肉绽的伤口处,缓缓地流出了一道鲜血,顺着她的眉心笔直淌下,一路滚过脸庞,缓缓地滴到了地上,整个画面看起来相当的诡异和惊悚。 霎时间,司马凤翎看得有些呆掉了,睁着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居然还会流血……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啊!本小姐备了一个血囊在袖子里,然后用一根从猪身上抽下来的细血管连接到额头的伤口上,细血管藏到了头发当中……若是想不到这一点,一般人自然发现不了玄机!到时候谁敢碰本小姐的伤口,本小姐就按一下血囊,将血挤出来,吓死他!” 说到最后一句,慕容长欢冷不丁重重地挤了一下血囊,刹那间一股鲜血就像是喷泉般从她的脑门上冲了出来,登时把司马凤翎吓了一跳! “哈哈!瞧你这熊样!胆小鬼!” 司马凤翎不服。 “你突然来这么一下,谁都会被吓到的好吗?!” “切!九王爷怎么没被吓到?” “靠!你把血喷到他脸上试试?!” “下次吧!这次他已经有了防备,没机会了。” 司马凤翎:“……” 司马霁月:“……” 擦干净脸,重新将额头的伤口包扎好,慕容长欢走过去坐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吃东西,一边开口问向司马霁月,一派反客为主的架势,要多随意就有多随意。 “说吧,找我来是要干什么?” 听到她这样问,司马霁月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转头看了司马凤翎一眼,不咸不淡地下了逐客令,毫不拐弯抹角,非常的直截了当! “你可以走了。” “哪有你这样轰人的?本王的屁股还没坐热呢……” 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坐到了慕容长欢的边上,司马凤翎跟着拣了一块糕点扔到了嘴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然而,这里是九王府,由不得他撒野。 “清风,送客!” “喂!”司马凤翎一惊,顿是被噎住了喉咙,呛了老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不满道,“九弟,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清风,把他扔出去!” “……” “哈哈哈!扔得好!九王爷你真的是太深得我心了!给你点一万个赞!鼓掌鼓掌鼓掌!” 于是,司马凤翎堂堂一个王爷,就这么在慕容长欢幸灾乐祸的掌声之中,被九王府的侍卫毫不怜香惜玉地架着抬了出去,留下了一连串抑扬顿挫的怒骂和嚎叫,实在是凄绝、惨绝、悲绝……令人唏嘘不已! 86.第86章 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一直等到司马凤翎的哀嚎声逐渐远去,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司马霁月才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慕容长欢,淡淡地叮嘱了一句。 “以后离他远一点。”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面露狐疑之色。 “为什么?” 司马霁月也不解释,只不冷不热地重复了一遍。 “避开他便是了,跟他处得太近,对你没有好处。” 见他不肯说,慕容长欢知道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也没有再问,只翘着二郎腿晃了两下,不屑道。 “就算你不说这话,我也懒得搭理他!要不是他会武功,我早就摆脱他了……只可惜,他会点穴,我应付不过来……” 闻言,司马霁月略显诧异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 “你不会武功?” “你看我像是有武功的人吗?那天在宫里,你不是试探过了,我没有内力。” “内力可以自行封住,倘若你的内力比本王深厚,本王便察觉不出来……不过,你身手不差,怎么会一点内力都没有?”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你刚才不也不肯说为什么不能靠近六王爷吗?” “呵,”轻嗤一声,司马霁月不置可否,又道,“你是怎么遇上他的?” “别说了,今个儿真是倒了血霉!我刚从侯府里爬墙出来,就撞到了他身上,一开始他把我当成了窃贼,非要抓我去回侯府,后来不小心被他认了出来,才放了我一马……话说,你觉得他会不会把今天晚上的事泄露出去?” 哀叹一声,慕容长欢摇了摇头,表示十分怀疑司马凤翎的人品! 万一他公报私仇,因为被九王爷扔了出去而怀恨在心,一怒之下将火气撒到了她的身上,转手就把她给出卖了怎么办?! “他不会。” 司马霁月淡然地应了一声。 慕容长欢不以为然。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司马霁月一副“天下尽在本王掌控之中”的架势,特别无理取闹地哼了一句。 “本王说他不会,他就不会。” “算了,不跟你扯了……” 摆摆手,慕容长欢一阵心塞,累觉不爱,可以预感到跟他这种毫无趣味的男人聊天,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见得能套出半点儿有用的信息来,即便转了口风,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问。 “现在可以说了吗?千里迢迢让本小姐赶过来,又如此神神秘秘的……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司马霁月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扬手递过来一条黑色的绸布,在她面前轻轻地晃了两下。 “把这个绑在头上,蒙住眼睛。” 闻言,慕容长欢手脚一缩,立刻往后蜷到了椅子上,满脸警戒地看着他,像是被流氓地痞围堵的良家少女一般,颤颤巍巍地反问到道。 “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啊……就算这里是你的王府,但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 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司马霁月就随手将绸布挂到了她的脑袋上,末了还不忘顺手挑起一缕她的长发,自指尖缓缓滑过。 “你的头发,本王动了。” “……” “又能如何?” 对上司马霁月半眯的眸子,衬着一张冷酷的饕餮面具,散发着幽幽的寒光,慕容长欢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侧开视线看向了别处,直接就怂了! “你碰的是好多根头发,不是一根……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没关系!” 听得慕容长欢理直气壮地喊了这么一声,司马霁月不由扯了扯嘴角,于冰薄的唇边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快点把绸布蒙上,本王对你这种豆腐干没有兴趣。” 一听到后面半句话,慕容长欢瞬间就炸了! “什么?!豆、豆腐干?!你说我是豆腐干?!特么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司马霁月剔着冷眼上下打量了她一道,继而哂然一笑,语气中满满都是嫌弃,措辞更是单刀直入、简单粗暴、毫不留情! “瘦得跟猴子一样,要胸没有胸,要屁股没有屁股,身前身后一样平,不是豆腐干……是什么?” 闻言,慕容长欢气到了极点,却是笑了。 “呵呵!果然男人都一样肤浅!你懂什么?本小姐这叫做——‘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话音一落地,身后就传来了“噗嗤”一声憋不住的低笑,慕容长欢立刻扭过脑袋杀过去一记眼刀,却只见得清风抬头挺胸,一本正经地守在门口,佯装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司马霁月点点头,难得露出了几分赞赏的神态。 “好一句‘胸不平何以平天下’,倒是有点儿志气……” “哼!” 慕容长欢分分钟不想再鸟他,当即拽下了头顶上的绸布,三下两下蒙住了眼睛,冷然道。 “绑好了!” 司马霁月没有继续嘲讽她,只开口吩咐了一声。 “清风,带慕容小姐一起走。” “是,爷。” 清风应声答下,随即快步走了上来,将一条绳子递到了慕容长欢的手里,紧跟着叮嘱了两句。 “慕容小姐,把绳子握紧了,跟着在下走便可。” 慕容长欢没好气地从鼻腔里哼出声。 “切!” 在清风的引领下,慕容长欢亦步亦趋地走出了房间,随后七弯八拐的,不知道绕了几圈,再加上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不免转悠得脑仁发晕。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慕容长欢伸手就要去摘蒙着眼睛的绸布,却被司马霁月拦手制止了。 “等一下,现在还不到时候。” 不得已,慕容长欢只好罢了手,默默地在心底下把他从头到脚都问候了一万遍! “清风你留下,在这儿守着。” “属下遵命。” 说着,清风便将手里的绳子转交给了司马霁月。 相比起清风的小心翼翼,司马霁月的动作明显粗鲁野蛮了许多,慕容长欢感觉自己是被硬生生地拽着走的,因为蒙着眼看不见,走得又有些急,心头不免有些慌,脚下一个踉跄,就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 “啊……” 低呼一声,慕容长欢控制不住重心,在竭力挣扎了几下之后,还是踉踉跄跄地往跟前扑了过去。 听到她的惊叫,司马霁月应声回过头,却是猝不及防地被猛然扑倒在了地上! 刹那间……不偏不倚的,四片唇瓣正对着紧紧贴在了一块,而某王爷的咸猪手,也正好抵在了某人一马平川的胸口处…… 那一瞬,便是连时间都冻结了。 87.第87章 九王爷被亲晕了 刹那间,慕容长欢只觉得心头“咯噔”了一下,整个人都斯巴达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瞬间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样,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或者说根本就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等反应过来,第一个涌上慕容长欢脑门的念头是—— “卧槽!惹到阎王爷了!这下死定了!” 紧接着,又涌上了第二个念头—— “尼玛!老娘的初吻壮烈牺牲了!而且还是死在了这个讨厌的男人身上!简直心如刀割啊有没有?!” 随后,待恢复了感官和知觉,慕容长欢才察觉到胸口处按着某只王爷的咸猪手,当下浑身一个激灵,伸手就要去推开他! 然而还没等她抬起手臂,就被司马霁月一把握住了手腕,死死地捏着,疼得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气,慕容长欢的神经立刻绷紧到了极点,生怕下一秒就被残暴的九王爷一巴掌给直接呼到十八层地狱去,即便忙不迭地低呼了一声! “不要——!” 却不想,话音才刚刚落到地上,司马霁月的爪子就松了开,随之滑落了下去。 见状,愣愣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慕容长欢也是傻了。 万万没想到……在被她不小心亲了一口之后,司马霁月竟然晕了?晕了?! 靠!他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没被九王爷当场掐死是件相当幸运的事情,但是对于他这样的反应,慕容长欢还是觉得心塞塞,总感觉自己好像被鄙视了! 撑着手臂爬起来,慕容长欢懒得管那么多,扬手就摘下了蒙着眼睛的绸布,却见自己身处一个甬道之中,不知通向什么地方,因为甬道的两边点着火把,倒也不算太黑。 低下头,看了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司马霁月,慕容长欢先是咬牙切齿的骂了一顿! 见他没有反应,又趁机踹了两脚! 当然,怕把他踹醒了,慕容长欢没敢用力,只试探着踢了踢他的腿,小声叫唤道。 “王爷?……九王爷?!司马霁月?!……变态?!大变态?!” 一连唤了几声,司马霁月仍然毫无反应,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吓得慕容长欢还以为他死了,赶紧蹲下来伸手去探了他的鼻息! 结果,竟然连呼吸都没有了! “唰”的一下,慕容长欢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艾玛,要是司马霁月就这么死了,她肯定会被当成杀人凶手,十有八九也活不成了! 毕竟没有人会相信九王爷是被她“吻”死的……这种狗血到连电视剧都不会演的理由,别说说服不了别人,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好吗!哪怕这是真的! 顿了一下,慕容长欢不敢犹豫,立刻伸手按住了司马霁月的胸口,用力地压了几下,心想他要是再不醒过来,她就只能舍身取义,再亲他一次,给他做人工呼吸了! 而事实上,司马霁月确实没有醒过来…… 不得已之下,慕容长欢只好拿两根手指堵住了他的鼻孔,继而不情不愿地俯下身,贴上了司马霁月的薄唇,继而用力地往他口腔中吹了一口气! “咳,咳咳!” 终于,司马霁月有了反应,轻咳着睁开了眼睛。 然而下一秒,在对上慕容长欢的视线后,不等她直起腰杆,司马霁月竟然又眼皮一闭,脖子一歪……再次昏了过去! “什、什么……么鬼?!” 抡圆了眼睛,慕容长欢气得都特么结巴了! 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居然被她亲一口就晕,到底是有多嫌弃她?! 别搞得好像她就很稀罕亲他一样,她也是受害者好吗?!如果可以,她宁愿亲猪头也不要亲他,啊呸!呸呸呸! 好在这一回,司马霁月没有断气,反而呼吸有些急促。 见他死不了,慕容长欢才松了一口气,忿忿不平地捏了捏手腕,不屑道。 “说我平胸,你不也一样平?不对,比我还平!不对……等等……我为什么要跟一个男人比胸大?这太堕落了……” 抹了一把伤心泪,慕容长欢摇摇头,不再纠结这个让人心塞的问题,转而蹲下身拍了拍司马霁月的脸,又叫了几声。 奈何叫不醒他,慕容长欢担心他出个三长两短的,免不得会怪到自己头上,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便站起身来打算原路返回,去找清风帮忙。 刚走开两步,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慕容长欢转过头,笑着看了眼昏迷之中的司马霁月,随后眉峰一挑,扯起了一抹奸诈的笑意,蹑手蹑脚地走了回来,俯身凑到司马霁月的身前,伸手抚上了戴在他脸上的那张饕餮面具,小心翼翼地想要掀开。 却不想,刚刚才掀到一半,司马霁月陡然睁开了眼睛。 吓得慕容长欢花容失色,惊叫了一声,冷不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司马霁月脸上的面具也给她顺手摘了下来! 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看到司马霁月的面容。 因为在她摘下面具的那一刹,司马霁月眼疾手快地一挥袖子,将甬道内的灯火在一瞬间悉数都灭了! 霎时间甬道内黑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五指。 幽黑之中,司马霁月却像是能看透黑暗一样,不偏不倚地一把抓起了她的手腕,将她手中的面具夺了回去,重新戴到了脸上。 随后,又是一阵罡风刮过,甬道内的烛火重新被点燃,照亮了眼前的漆黑。 吞了吞口水,先是亲晕了九王爷,又手贱地摘了他的面具,犯了大忌,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自己指定是活不成了,忍不住开始遐想自己是被会一脚踹死,还是会被一掌拍死,或者是被拖出去凌虐而死……却不料,司马霁月突然脸色一边,猛地扑到了一边的墙壁上,“呕”的一声,吐了! 见到这一幕,慕容长欢狠狠地抽了一下眼角,表示幼小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和伤害! 肝肠欲断之下,慕容长欢不甘示弱,也跟着捂着胸口,扑到另一边的墙上,卖力地干呕了起来! “呕!呕!呕——” 呵呵哒,以为就他会吐吗?!她也会啊! 竟然还敢嫌弃她? 切!不要欺人太甚! 大不了她嫌弃回来就是了! 88.第88章 被九王爷强吻了 片刻后,司马霁月终于止住了恶心,扶着墙壁喘了几口粗气,便是在昏黄的烛灯照耀之下,也能依稀看出他脸色的苍白,仿佛方才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 听到慕容长欢吐得那么厉害,司马霁月不由微蹙眉心,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脚边什么都没有,只是在不停地干呕。 见状,司马霁月眸色微寒,冷冷地问了一句。 “你在吐什么?” 闻言,慕容长欢头也不回地哼了一声,继续扶着胸口连着呕了三声,才愤愤然地回答道。 “你吐什么我就吐什么!” 末了,还不忘拿手巾用力地蹭了两下嘴皮,面露嫌恶地“呸”了几下,用以表明自己同样是这场意外的受害者,方才会亲到他绝对是不是她故意的! “啧……真是恶心……呸!呸呸……” 一听这话,司马霁月的眸光陡而又暗了三分,当即走上来一把捏住了慕容长欢的擦嘴的手,阻止了她那略显浮夸的举动。 寒着声音,仿佛像是从冰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散发着刺骨的凉意,司马霁月冷眼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顿,冻得慕容长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对上司马霁月杀气腾腾的视线,慕容长欢心想反正已经把他得罪个透了,这会儿便是装孙子也不见得能打消他的怒气,只会白白受了他的耻笑和侮辱,便就干脆豁了出去,把憋了一肚子的气一股脑儿撒了出来,不甘示弱地朝他瞪了回去,用比他更为响亮的音调掷地有声! “干、嘛、要、听、你、的?!我、就、不、说!” 大概是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反抗过,司马霁月一下子无言以对,滞了一滞。 “你……” “哼!” 一扭头,慕容长欢冷哼着侧开了脑袋,看向别处,满脸是宁死不屈的模样,看起来特别有骨气! 奈何她使劲地甩了两下手臂,也挣脱不开司马霁月的禁锢,只得气鼓鼓地转回了头,瞪着司马霁月连声抗议。 “干什么?放开我!你这个变态!死变态!禽兽不如的东西!居然夺走了本小姐的初吻!气死我了!我还打算留着给……” 骂了一阵,慕容长欢忽然收住了声。 司马霁月冷眼微眯,居高临下地剔了她一眼。 “留着给谁?” “要你管!反正不是给你就是了!变态!快放手!快赔我的初吻!” 微微收紧五指,司马霁月冷笑道。 “这也是本王的初吻,而且……分明就是你扑上来,亲的本王。” “那是意外!意外懂吗?!” “第一次是意外,那第二次呢?趁着本王昏迷不醒,偷亲本王,也是意外吗?” “愚蠢!”慕容长欢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谁要偷亲你了?!我那是看你喘不过气来,怕你死了赖到我的头上,才强忍着恶心,勉为其难地给你吹了一口气,想要救活你!” 听到“恶心”二字,司马霁月忽然间猛地往前迈了一步,将慕容长欢逼至墙边,捏着她的手腕重重地按到了头顶的墙壁上,惊得她霎时间倒抽了一口冷气,顿觉死期降至! 然而,却不见司马霁月有下一步的动作,只冷眼睨着她,不屑道。 “救本王?你当本王是傻子?” “呵呵!懒得跟你讲!根本就说不通!”哪怕慕容长欢已经紧张地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整个后背紧紧贴着墙壁不敢动弹分毫,面上却不肯服软,说什么都不愿输了气势,“反正我不管,本小姐的清白毁在了你的手上,你得赔我!” 司马霁月又是一声冷笑,目露鄙夷之色。 “就算是要赔,也是你赔本王。” “凭什么?!”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本王的初吻更贵一点。” “啊呸!死不要脸!你一个男人要什么清白?!府里养了那么多的美姬,别说初吻了,初夜都不知道多少年前就给破了……还初吻?切,说出去谁会信啊!” 一边喋喋不休地反驳着,慕容长欢还是不解气,一只手被他扣在了墙上捏得生疼,抽不开,只能抬起另一只手,当着司马霁月的面更加用力地擦了一下唇瓣,势必要把方才所遭受的心灵创伤千倍万倍的偿还给他! 果然,见到这一幕,司马霁月立时就恼了! 下一秒,却是做出了一个让慕容长欢虎躯一震菊花一紧的举动—— “唔!” 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冰眸,慕容长欢霎时间屏住了呼气,表示她和她的小伙伴都惊呆! 司马霁月居然、居然吻了她?! 而且还是异常粗暴凶残地吻了她! 用一种相当野蛮的方式撬开了她的贝齿,长驱直入,攻城掠地,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大脑更是一片空白,当机当得彻底,只能感觉到口腔中的肆虐狂暴,和嘴唇上传来的一阵阵刺痛…… 差不多痛得连舌头都麻了,司马霁月才放过了她。 甫一得到解脱,慕容长欢立刻大口大口地吸气,整个人都快瘫到了地上,脑子里因为缺氧而晕晕乎乎的,虽然心头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怒火、腾起了把眼前这只禽兽骂得狗血淋头的冲动,然而一时半会,却是瞪着圆溜溜的一双杏眼,仿佛失语了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瞅着慕容长欢一脸呆滞的表情,司马霁月这才一甩手,松开了她的手腕,往后退开两句,冷笑道。 “你觉得恶心是吗?现在你整根舌头上都是本王的气息,用擦是擦不掉了,如果你真的觉得那么恶心,本王倒是可以帮你一把,把它割下来扔掉……如何?”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卧槽!这只禽兽居然如此丧心病狂,竟然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理由、硬生生地忍下了作呕的冲动,屈尊降贵地强吻了她?! 他还能更幼稚一点吗?! 然而……话又说回来,慕容长欢不得不承认,她也是自作自受,要是早知道司马霁月这么睚眦必报,她刚才绝对打死都不会挑衅他! 89.第89章 真是属禽兽的! “让开!” 扬手推开司马霁月,慕容长欢说着便要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拿袖子擦着嘴巴,愤愤然地骂了几句。 “禽兽!变态!恩将仇报!不知好歹!本小姐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居然说要割了我的舌头,真是见鬼……” 司马霁月也不拦着她,更没有追上来,只在身后冷冷地哼了一句。 “你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去啊!本小姐今天心情不好,不想陪你玩了!大不了回头把那几箱宝贝给你送回来就是了!” 司马霁月还是有恃无恐,哂然轻笑。 “那炸药呢?你已经用掉了,要怎么还?” 慕容长欢闻言一滞,顿了顿脚步,却是没有回头,默了一会儿便又迈步往前走。 “放心好了,会一起还给你的!” 司马霁月半信半疑,不置可否。 “是吗?” 慕容长欢转过头来,对着他拍了拍胸口,继而扯起嘴角,不无狂妄地笑了一笑,掷地有声道。 “本小姐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看着那个瘦削而又倔强的背影消失在甬道的尽头,司马霁月凤眼微眯,到底没有拦住她……他倒要看看,这丫头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在一夜之间变出半桶火药来。 暗道外,守在出入口的清风正双臂抱胸靠在一边的树干上哼着小曲儿,忽然听到石门打开的声音,不由吓了一跳,立刻站直身体迈步迎了上去,却见慕容长欢从里头走了出来,且只有她一个人。 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清风面露疑虑,走过去问道。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王爷人呢?!” 然而慕容长欢却是没有搭理他,自顾自闷头往前走,一脸不太爽快的表情,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念叨着什么。 她走得极快,三步并作两步的,一转眼就走出了好远。 清风忍不住叫唤了两声,本想追上去,可又担心司马霁月的情况,犹疑之下愣是没有迈开步子,只扯着嗓子喊了几句。 “哎……慕容小姐!慕容小姐?!” “别喊了,让她走吧。” 司马霁月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在身后淡淡地嗤了一声。 “可是爷,她摘了蒙着眼的绸布,只怕就记住了这个地方……” 清风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 毕竟这个地道是王府中极为机要的一个秘密,除了王爷和他之外,再无第三个人知晓,而且一开始王爷也没打算让慕容小姐知道,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听到清风这样说,司马霁月依然无动于衷,却是转口吩咐了一句。 “派人进宫一趟,通知连晟和玲珑,这两天不要见六小姐。” 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清风还是马上答应了下来,应声道。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办!” 待清风走离,司马霁月独自一人立在原地,站了片刻。 夜风徐徐,吹起他身后长及腰际的青丝,像是瀑布一般秀丽顺滑,偶尔有几缕飘散至身前,轻轻地拂动在金色的饕餮面具上。 皓月当空照,皎洁的月光投射在那个凶煞的图纹,反射着凛凛的寒光,颇有几分慑人的森然。 抬起手,抚了一下唇瓣,在靠近嘴角的地方传来微微的刺痛,司马霁月垂眸看了眼手指,只见白皙的指腹上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如朱砂般殷红。 “真是属狗的……” 良久,从那两片冰白的薄唇中嗤了一句,随风飘散在了深邃的夜幕之中。 走出王府之后一连穿过了好几条大街小巷,慕容长欢才敢停下步子,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了一阵,仿佛刚刚从死里逃生一般,吓得没了半条命,惊魂甫定! 艾玛!总算是从那个魔窟中逃出来了,她就知道她今晚上压根儿就不该来!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九王爷比皇帝还难伺候,阴晴不定的,叫人完全无从揣摩他的心思,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而且,最重要的是! 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自己跟他八字相克,撞上他总没什么好事! 再加上自己又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性子,还特别看不惯司马霁月高高在上、对自己颐使气指的行径,所以总是按捺不住要跟他呛声,哪怕明知道他是个得罪不起的煞神。 眼下亲也亲了、得罪也得罪了…… 不晓得司马霁月是被她亲懵了还是因为之前吐得昏天暗地地没有恢复神智,才会对她做出那般惊世骇俗的举动! 但不管怎么样,趁着他还没有清醒过来要掐死她之前,显然是走为上策! 张口吐了吐舌头,这都过去好一会儿了,舌尖还是麻麻的,慕容长欢的心口跳得有些快,脑子里也有些乱,老实说……上辈子活了一把年纪,还没有好好地谈过恋爱,更没有接过吻,这还是第一次被吻得七荤八素的,虽然对方的吻技相当差劲,险些没把她给憋死! “真是属禽兽的!” 低低地骂了一句,慕容长欢莫名有些火大,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气恼什么,毕竟不小心扑上去亲他的是她自己,司马霁月会用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报复回来,即便不合常理,却也无可厚非。 想了想,慕容长欢还是觉得一团糟,烦躁地忍不住抬手抓了两下头发,才一跺脚继续朝侯府走去。 “算了!不管了……先把火药的事情解决再说!果然不能靠这种家伙太近,简直分分钟都要被逼疯!艾玛老子的初吻啊!真真是心如刀割!” 那原本是属于妖孽少年的好吗! 居然就这样白白地被九王爷夺走了,不但不安抚她受伤的心灵,还反过来敲诈她,真是太没人性了! 他还是不是个男人?懂不懂“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怎么写啊?! 怨念地回到了侯府,倒是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慕容长欢即便怨念地爬上床睡了过去。 不料第二日一早,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等等!别这样!你们不能进去!你们不能进去!” 是琉璃的声音。 大概是琉璃的嗓音太尖了,慕容长欢和慕容麟风几乎同时都被吵醒了,只是慕容长欢因为装昏迷的缘故,没法睁开眼睛,只能竖起耳朵听动静。 90.第90章 司马霁月这个流氓! 听得外面的嘈杂声,似乎是有什么人要硬闯进来,慕容麟风不禁蹙了蹙眉头,面露不悦,即便沉着嗓子问了一句。 “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落下,便见琉璃“吱呀”一声推开门走了进来,神色微紧,夹杂了几丝慌张。 “回少爷,是……是九王爷的人。” “什么?” 一听这话,慕容麟风顿时就愣住了,不晓得什么时候自己的六妹同九王爷扯上了关系。 换做别人也就罢了,怕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侯府里乱来,他大可以命人轰走,可是这个九王爷……便是连父侯都要敬他三分,却不是他可以得罪得起的。 躺在床上,慕容长欢亦是心头一紧,生出了几许忐忑,心想难不成是九王爷回过味儿来了,要将她抓去治罪?! 正担心着,就听慕容麟风开口道。 “本少爷出去看看。” 然而,还不等他站起身,外头的人就端着三个盒子跨进了门槛,好在走了几步就停在了外间,倒是没有闯到里屋来。 慕容麟风走出去,看了眼他们手里端着的东西,不由微微一诧,还以为他们方才气势汹汹地是要来闹事,却不想竟是送东西来的。 只是那木盒掩着盖子,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狐疑地迎上前,慕容麟风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声。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卑职不知!卑职只是奉了王爷的命令,将此物送至侯府交予六小姐!卑职告退!” 来人冷冷地应了一句,说着便将盒子放到了桌上,不等慕容麟风开口便就转身大步走了出去,来也汹汹去也汹汹,叫人连拦都来不及。 明明是送礼来的,却比要债的还要强悍……果然是从九王府出来的,这狂傲而冷漠的德性跟他家的主子简直一模一样。 愣了一愣,琉璃才反应过来,伸手便要喊住他们。 “哎——” 只是一眨眼,那几人就跨出了门槛,消失在了门边。 慕容麟风微抬眼睑,瞧着他们在候府中直来直往自是不悦,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九王爷连皇宫的规矩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忌惮他一个小小的侯府? 便就抬手挥了一挥,拦下了琉璃欲要追出去的脚步。 “罢了,让他们走吧。” “是,少爷。” 琉璃只得顿足,转过身来看了眼桌子上摆着的那三个盒子,同样是一头雾水。 好在有了那八个宝箱的先例,琉璃倒也没有觉得多惊恐,想着除了在宫里那一回,九王爷对自家小姐虽然算不上有多好,但也不差……至少看在小姐救了十公主和十一皇子的份上,应该不会为难自己的小姐。 这么想着,琉璃便微微放了心,款步走到了桌子边。 “不知道九王爷这回又送了什么过来……” 闻言,慕容麟风眸光微烁,捕捉到了某个字眼。 “又?” 见慕容麟风诧异,琉璃才想起来这段时间少爷不在府中,大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便笑着解释了几句。 “噢,是这样的……陛下寿辰之日,小姐在宫中不小心冒犯了九王爷,九王爷一怒之下打伤了小姐,后来许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九王爷亲自送了几箱宝贝过来,说是给小姐赔罪……” 听到这话,慕容麟风愈发觉得不可思议了,不由得扯起嘴角,哂然一笑。 “赔罪?九王爷何时会给人赔罪了?别说只是打伤了,便是打死了,也不见他会眨一下眼睛,更何况还是……亲自上门赔罪?” “这……”琉璃抿了抿嘴唇,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九王爷是个什么意思……” 眯了眯眸子,慕容麟风看着桌上的那三个盒子若有所思,默了片刻,才吩咐道。 “把盒子打开,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 “是。” 琉璃应声答下,伸手抚上盒盖,继而缓缓打了开。 下一秒,在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时,两人又是一愣,面露疑惑之色。 慕容麟风走上前,拾起其中的一包凑到鼻子前嗅了嗅。 “有股药味儿,想来是配好的药。” 琉璃闻言一喜,笑着道。 “难不成是因为小姐撞伤额头的消息传到了九王爷的耳里,九王爷关心小姐的伤势,才命人送了这些药过来给小姐医治伤口?” 慕容麟风点点头,随手将药放了回去,眼眸中的瞳色却是更深了三分。 “大概吧……” “咦?这里好像还有个东西!” 突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琉璃翻开药包,从底下抽出了一张纸,拿到面前扫了几眼,琢磨道。 “应该是个药方子,上头写了各种药材的名称和配比,还有煎制的方法……对了,最后还写了用途……” “那就是了,”慕容麟风扯了扯嘴角,一拂袖子吩咐道,“都收起来吧。” “等等……”琉璃轻唤了一声,面露犹疑,“好像不是用来治疗外伤的,上面说……每日服食一帖,可丰盈双、双……” 念了半句,琉璃忽然就涨红了耳根,磕磕绊绊地念不下去了。 慕容麟风抬眸,不解道。 “双什么?” “少爷你还是自己看吧!” 琉璃忽然将药方子递到了慕容麟风的手中,脸上早已娇羞一片,便是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下去! 慕容麟风狐疑地接过药方,垂眸在上头扫了几眼,在看到最后几行小子的时候,却是忍不住“噗”的嗤了一声,不可自抑地哈哈笑了起来,惊异之下也管不得琉璃站在面前,随口就将那四个字连连念了几遍,笑得几乎要呛出眼角的泪花来。 “丰盈双一乳……丰盈双一乳……哈哈!哈哈哈……这方子竟然是丰乳用的?!哈哈哈哈哈……笑死本少爷了……” 听到慕容麟风的狂笑,慕容长欢只觉得心头一梗,险些恼得真的气厥过去! 尼玛! 司马霁月这个流氓!下流无耻的变态! 居然用这种方法嘲笑她平胸,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 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如果可以,她真想分分钟杀过去跟他同归于尽! 这杀伤力简直太特么大了好吗! 算他狠! 91.第91章 贱女自有渣男磨 奈何气归气,慕容长欢却是不能跳起来破口大骂,只好硬生生地忍了下来,阴测测地想着反击的办法,反正她是不会就这么算的了! 拊掌笑了一阵,慕容麟风总算缓了下来,但还是时不时嗤上几声,一时半会儿平复不了。 琉璃被他笑得羞愧难当,又担心慕容长欢听见了会憋出内伤,不由急得满头冷汗,顿了顿才开口迟疑地问了一句。 “少爷您看,这几个盒子……要不要趁着小姐还没醒,给藏起来?” 听到琉璃这样问,慕容麟风抽了两下嘴角,跟着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考虑到要照顾慕容长欢的自尊心,便就挥了挥手,吩咐道。 “藏起来吧……” “是。” 琉璃点点头,说着便盖上了盒子,捧起来就要走。 又听慕容麟风唤住了她。 “等等!” 琉璃回过头。 “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摸着下巴犹豫了片刻,慕容麟风叹了口气,意味不明。 “还是别藏了,等长欢的身子好些,就煎给她喝吧……好歹也是九王爷的一片苦心,毕竟……长欢的身子确实是单薄了些……” 听到最后一句话,慕容长欢终于忍无可忍,闭着眼睛破口大骂了起来! “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就是死也要化作厉鬼夜夜不休地缠着你!也要把你拉下十八层地狱!” 屋子里原本很是安静,慕容麟风说话的声音也不大,此时突然爆出慕容长欢的一句怒骂,就显得异常的惊悚,顿时把慕容麟风和琉璃都吓了一大跳! 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意识到是慕容长欢的声音,即便急急赶到了床边。 却见慕容长欢紧闭着双眼,深皱眉头,并没有醒过来,倒像是做了什么噩梦,嘴里一直骂骂咧咧地不断,口吻怨念深重,似乎恨到了极点…… 见状,慕容麟风又是一声轻叹,只当她是在咒骂那个负心的林莫白。 琉璃却是忍不住暗暗吐了吐舌头,知道慕容长欢不但醒了,还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谈话,想来这一顿骂,七分骂的是九王爷,另外三分骂的则是四少爷。 当然,就算她心知肚明,面上却不能表现出半分,即便附和着骂了林莫白几句! 此时此刻,林府之外亦是不得安宁。 受了慕容长欢的指使,一大清早便有小孩子蹦蹦跳跳地围在林府的门口,朗朗上口地唱着昨日琉璃编的那首童谣,赶走了一群又来一群,没完没了的! 好不容易得了一会儿清净,就来了一群妇人拿着烂青菜坏鸡蛋对着林府的大门砸,弄得整个门口都乌烟瘴气臭气熏天! 然而这些还算是好的,竟然还有人将一筐阉割过的耗子从墙外丢进了林府的院子里,诅咒林莫白断子绝孙,吓坏了不少女婢,一时间搞得整个林府鸡飞狗跳人心惶惶,连带着林府中的家眷也憎恶起了嫁过来的慕容大小姐,一个个的都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身为侯府的嫡长女,慕容忆雪素来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当下便忍无可忍,拖着受了伤的身子跑去同林莫白哭诉,然而……迎接她的却不是期待中的安慰与呵护,反而是毫不留情的一个巴掌,将她重重地扇倒在了地上! “贱人!” 林莫白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目光之中全然没有丝毫的温情,反而颇有些凶恶! “就凭你这样的残花败柳,能嫁到相府来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别以为昨日本相在大堂上帮你说了话,你干的那些龌龊事就可以一笔勾销既往不咎……我告诉你,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安安分分地在房间里呆着,少出来丢人现眼!第二,立刻收拾东西、拿着休书滚回侯府!哼,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不等话音落下,林莫白便就一甩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任凭慕容忆雪在身后怎么哭号喊冤都不曾回过头看她一眼,端的是绝情! “慕容长欢……慕容长欢……” 慕容忆雪狼狈不堪地伏在地上,咬牙切齿地念着慕容长欢的名字,不复一贯的优雅,倒像是个疯婆子一般,扭曲着面容恨意深深! “我今日落得如此下场,全拜你所赐……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发誓!一定要让你身败名裂!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傍晚,绾竹轩的闺房内忽然传来一声呓语,惊动了靠在床头打盹的慕容麟风。 到底是熬不住,琢磨着时候也差不多了,慕容长欢便就恍恍惚惚地睁开了眼睛,颤动着睫毛一副将醒未醒的迷糊模样,只从苍白的唇瓣中囔囔地念着一个字。 “水……水……” “长欢!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见慕容长欢微微睁开眸子,慕容麟风立即面色一喜,赶紧吩咐了一句,“快快!去倒水!倒杯水来!” “哎!奴婢马上去!” 琉璃亦是满脸激动,演技可谓是日臻完美! 待琉璃取了水来,慕容麟风小心翼翼地将慕容长欢扶了起来,亲手给她喂了水,见她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才关切地问道。 “怎么样?好点了吗?” 慕容长欢虚弱地抬手扶着额头,皱着眉头直喊疼,一边喊,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当真是说哭就能哭。 “头、头好痛……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多好!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听到她这样说,慕容麟风不由骂了她一句。 “蠢丫头,你怎么这么傻?为了那种忘恩负义的男人值得吗?你要是死了,父侯怎么办?二娘怎么办?!” 闻言,慕容长欢陡然一惊,抓紧了他的手臂,忙道。 “娘!娘怎么了?!” 慕容麟风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句,也是爱之深恨之切! “现在到想起二娘来了,二娘都快给你急死了!”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顿时更慌了,说着便要爬起来。 “娘在哪里?我要去见娘……” “小姐!” 琉璃惊呼一声,赶紧迎上前拦住她。 慕容麟风神色一紧,忙不迭地将她扶着按回了床头,连声安抚道。 “你放心,二娘没事!她只是守得太累了,所以先回去休息了!你快躺下,才刚刚醒来,别一不小心又出了什么差池……” 慕容长欢这才安了心,转头却又忍不住抱着慕容麟风的手臂嚎啕大哭了起来,委屈得不要不要的。 “四哥!四哥你怎么才回来……呜呜呜,莫白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他怎么可以那样残忍……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大姐?!我从来没有想过,大姐会这样待我……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我……” 司马凤翎一跨进门槛,就听到慕容长欢悲泣的声音从里头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倒是同真的一样。 92.第92章 六王爷的大礼 因着方才九王爷派来的几人横冲直撞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屋子的两扇门被推了开,大大地敞开着,司马凤翎便就自顾自地走进了屋子里。 本打算直奔里屋而去,在路过桌子边的时候,一垂眸就瞧见了那三个惹眼的盒子,司马凤翎不由微挑眉梢,好奇地打开看了一眼。 只见最上头放着一张纸,司马凤翎认出了那是药方,倒是没怎么在意,正要顺手将盖子合上,却是不经意间瞄到了最后的几个字眼,当下眸光轻烁,以为自己看花了,免不得又认真地看了一遍。 这一回,视线在那几个白底黑字上仔仔细细地掠过,看得一清二楚,待意识到这几盒药是用来做什么的,司马凤翎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听到他的声音,琉璃一惊,警惕道! “谁在外面?” 被琉璃喝了一声,司马凤翎微微一滞,想要收住笑,奈何忍了片刻,却是怎么也憋不住,反而笑得更大声了! “哈哈哈!这方子和这几盒药是谁送来的?当真是深得本王之心……” 一听得“本王”二字,床头的三人不禁齐齐变了脸色。 没想到九王爷的属下刚走,就又来了一个王爷,这可是除了公主之外,寻常的千金小姐无法享受到的金贵待遇,便是连嫡女长孙都没有这样的福分,更何况慕容长欢还只是一个区区的庶女。 微蹙眉头,慕容麟风心有狐疑,不由垂头看了慕容长欢一眼,试图从她的反应中找到蛛丝马迹。 然而慕容长欢亦是一脸茫然惶恐的神态,因为疼痛而皱着一张苍白的小脸,一双美眸蕴满了泪花,虽然止住了嚎啕痛哭,但还是忍不住一下一下地抽泣,看起来反而更加的惹人心疼。 得知来人是个王爷,琉璃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匆匆地迎了出去,俯身赔礼道。 “奴婢不知是王爷大驾,若有失礼之处,还望王爷恕罪!” “起来吧,是本王自己不经通传就闯了进来,不怪你不知情……” 随手一扬,免了琉璃的礼数,司马凤翎便就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里屋。 乍一抬眸,对上慕容长欢泪光闪闪之中怒目而视的杏眼,司马凤翎不由勾起嘴角,笑得更欢了,一开口说的话却是一本正经。 “昨日在大堂上,六小姐那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壮烈之举实在叫人震撼,本王感怀于六小姐对‘情’之一字的忠贞,自觉望尘莫及,不免心生敬佩之意……听闻六小姐伤得甚重,本王特携一株千年人参前来探看,望六小姐能早日痊愈!” 说着,不等慕容长欢开口,司马凤翎即便抬了抬袖子,笑着催促道。 “还傻站着做什么?将人参奉上罢!” 跟在他身后的随从立刻应声上前,将怀里捧着的一个装饰华丽的木盒缓缓打开,尔后双手奉上,呈到了琉璃的面前。 那盒子大极了,装在里头的人参更是粗壮得令人惊叹! 果不愧是千年人生王,根须浓密,色泽金黄,一看便知是极品中的极品! 这样大株的人参,必然是宫中才有的贡品,且还是稀罕之物,只怕就连品阶一般的妃嫔也不见得能享有此物,然而六王爷一转手,就将它送到了慕容长欢手中,出手不可谓不阔绰,甚至可以说丝毫不在九王爷之下! 见状,慕容长欢免不得受宠若惊,抬眸多看了司马凤翎几眼,不知道这个二世祖又是什么样的出身,想来在众皇子当中地位必然不低,只怕也是数一数二的身份。 奈何这样尊贵的人物,也照样被九王爷从王府中轰了出去,倒是有些可笑……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九王爷好歹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也算是对他不薄,若不然,寻常之辈哪能得到九王爷这样的照拂和厚待? 受了慕容长欢的教唆,琉璃近墨者黑,没多久就养成了见钱眼开的习性,一看到有宝贝送上门,几乎想也没想就要伸手去取……只是从未见过这般大的人参,多少有些被礼物的贵重给震慑到了,故而手伸到一半,就又停了下来,迟疑着不知道是该接过还是该推脱一二。 “慢着!” 正当琉璃犹豫不决的时候,慕容麟风忽然开口唤住了她,继而抬眸看向司马凤翎,说着便要将这份厚礼委婉地拒掉。 “王爷的好意麟风和长欢心领了,只是这千年人参实乃贵重之物……” 眼见着慕容麟风要坏自己的好事,慕容长欢哪能忍得了,一下子就急了,连戏都忘了演,当下一把抓上了他的手臂,重重地拽了一下,继而拔高声调打断他的话,笑盈盈地对着司马凤翎表达了感激之情! “多谢六王爷的厚礼!小女子感激不尽!六王爷之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冷不防被慕容长欢过激的举动吓了一跳,听到她那样说,慕容麟风还要拦她,却听慕容长欢急不可耐地对着琉璃催促道。 “琉璃,快把人参接过来啊!你还要让人家举多久?!” 被慕容长欢这么一催,琉璃恍然回神,立刻点头应了两声,忙不迭地从对方手里接过了千年人参。 “你……” 慕容麟风见状一滞,忍不住回头看向慕容长欢。 对上他惊疑的视线,慕容长欢陡然反应过来自己“身负重伤”,即便伸手扶着额头,软弱无骨地作晕眩状,一边痛呼不止地倒到了慕容麟风的怀里。 “啊……啊呀呀……头好痛!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闻言,慕容麟风不由大惊,赶紧扶住了她,焦急道。 “怎么样?很痛吗?!” “痛痛痛……痛得快要死掉了……” 慕容长欢皱着脸一脸吃痛的表情,五指却是紧紧地抓着慕容麟风的袖子,强忍着痛楚也要交代完“遗愿”! “四哥……四哥……” “我在!四哥在!你想说什么?” 慕容麟风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抬手覆上了她的手背,满脸关切。 “四哥,答应我……不要把千年人参退、退回去……”慕容长欢虚弱地喘着气,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咽气,“娘……娘的身子弱……她很需要这棵千年人参……求求你,答应我……不要把人参退回去……” 司马凤翎睨着眼尾,看着慕容长欢演得死去活来的,止不住就想笑,但在这种情况下又不能笑得太明显,一来二去险些憋出了内伤。 93.第93章 六小姐的回礼! 琉璃亦是垂着脑袋,唯恐泄露了蛛丝马迹,只紧紧抱着装有千年人参的盒子退开在了一边,嘴角想翘又不敢翘,忍得几乎要抽筋。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哀求,慕容麟风不免心生愧疚,暗自责恼自己是小人之心,才会对慕容长欢起疑,不想她如此激动,竟是为了二夫人的缘故,拳拳孝心天地可表,实在叫人喟叹! 当然,慕容麟风之所以会对慕容长欢起疑,也是无可厚非。 毕竟他自小受了大夫人的照顾,是在大夫人的膝下抚养长大的,如今见到自己最在乎的两个人反目成仇,心痛之余难免不会怀疑一二,再加上这件事看起来错综复杂,透露着些许阴谋的气息,令人难以做出正确的判断,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在暗中作梗。 在慕容麟风的安抚之下,慕容长欢逐渐缓了过来,眼角余光瞅见司马凤翎在边上偷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但看他那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走了。 如果可以,赶走他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装晕,可是这样一来,慕容麟风也会一直在她的床头守着,她还得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上大半天,且不说那滋味儿销魂至极,更重要的是她还得对付司马霁月,而迷晕慕容麟风的举措可一不可再,次数多了难保不会让他发现端倪。 想了想,慕容长欢便开口问了一句。 “琉璃,方才六王爷所说的药是怎么一回事,又有谁送东西来了么?”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琉璃不由一惊,面露尴尬之色。 她自然知道慕容长欢方才是醒着的,心底下心知肚明,倒是不怕再说一遍,只是这种事她们主仆二人私底下说上几句也就罢了,眼下当着两个男人的面,要搬上台面来讲,终归是有些害臊的。 一惊之下,琉璃迟疑着开口,语气免不得吞吞吐吐的。 “这……是、是九王爷命人送来的药……” 见她犹豫,慕容长欢更加“怀疑”了。 “九王爷?他送了什么药?” “还能是什么药,”司马凤翎笑着便要脱口而出,“当然是……” 担心慕容长欢知道以后难保不会一气之下再度晕过去,慕容麟风赶紧打断了他的话,讪笑着同慕容长欢解释。 “当然是一些养血补气的药了!难得九王爷一片好心,长欢你就别管太多了,安心养伤要紧。” “好心?”挑了挑眉梢,慕容长欢面露愠色,不以为然,“他能有什么好心?琉璃,你坦白同本小姐讲,九王爷到底送了什么药过来?” 见慕容长欢坚持,琉璃欲要作答,却是被慕容麟风一个眼神瞪了回来,只得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慕容长欢转而抬头看向司马凤翎,问道。 “六王爷,你应该也知道吧?”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蓦地对上慕容长欢的视线,司马凤翎笑归笑,确实有些说不出口了,即便抬手挠了挠鼻子,劝了一句,“你就别自取其辱了。” “自取其辱么?果然……我就知道那个家伙没安什么好心,”慕容长欢轻哼了一声,说着就要爬起来,“既然你们不肯说,那我就自己去看!” 不得已,慕容麟风只好妥协。 “好了好了,跟你说就是了……你才刚醒,别乱动,万一又加重了伤势,父侯可不饶我!琉璃,去把方子取来,让小姐自己看吧。” “是。” 琉璃应了一声,匆匆走出去将方子拿了进来,递到了慕容长欢的手里。 霎时间,三人齐齐屏息凝神,看着慕容长欢的反应。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慕容长欢既没有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也没有直接气晕过去,甚至连脸红一下都没有,脸上表情是出奇的平静,甚至有些平静到让人害怕。 “倒真是难为九王爷煞费苦心了,比娘亲还要关心我呢……” 说这话的时候,慕容长欢是笑着的,脸上还淌着泪痕,眼角还蓄着泪花,可是嘴角上扬了三分,挟着一抹叫人心惊肉跳的笑意。 “这样吧,咱们也不能光收礼,总是要礼尚往来的!琉璃,你去准备十根牛鞭、十根马鞭、十根羊鞭、十根狗鞭、十根猪鞭……配齐了给九王爷送去,当是回礼!” 吞了吞口水,琉璃听得有些傻了,一下子没来得及答应。 慕容麟风和司马凤翎不由面面相觑,互看了一眼,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背后冷飕飕,脚下阴恻恻的,有些发毛…… 果然,顿了顿,又听慕容长欢吩咐道。 “对了,顺便给六王爷也准备一份。” 闻言,司马凤翎神色一震,看着慕容长欢似笑非笑的眼,不由得在心下暗暗哼了一声,算你狠! 慕容麟风则是暗自庆幸,亏得刚才慕容长欢没有醒过来,要不然他笑得那么大声,只怕早就把慕容长欢得罪透了。 不料刚庆幸完,就见慕容长欢转过头来,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他,满眼和气地问道。 “四哥,你也要一份吗?” 慕容麟风吓了一跳,赶紧回绝。 “啊?我、我就不用了吧……” “是吗?”慕容长欢仍是一脸关怀备至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温柔道,“可是我看你挺需要的啊……” 慕容麟风慌忙摆摆手:“真的不用……” 司马凤翎站在一边幸灾乐祸,煽风点火,显然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吃亏”,即便跟着附和道。 “本王也觉得你挺需要的。” 冷不丁背后被捅了一刀,慕容麟风立刻转向看向六王爷。 “在下倒是觉得王爷您更需要!” “不不不,还是四少爷比较需要!” “不不不不不,还是王爷更需要!” …… “别争了,不就是一百根鞭吗?侯府还是买得起的,要多少有多少,大不了你们二人各来十份好了!” “……” “……” 琉璃捂着脸默默地缩到了一边,她什么都不知道。 半个时辰后,司马凤翎双手托着一盒鞭,站在侯府的大门外,对着府门前的石狮子愣愣地看了一阵,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个……不对,本王跑来到侯府,是要干什么来着?!” 94.第94章 去而复返的六王爷 对上司马凤翎询问的目光,跟在旁边的小厮不由小心翼翼地反问了一句。 “难道不是来送、送人参的吗?” “不不,”摇摇头,司马凤翎敛眉深思,“除了送人参之外,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呵,你也不想想,本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光送不讨了?” 闻言,小厮讪讪一笑,自是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伸手指了指司马凤翎怀里抱着的那个盒子,暗自揣测道。 “这不是讨了一盒鞭嘛……” “呵呵。” 司马凤翎忽然冷笑了两声,转而挑起眉梢睨了那小厮一眼,嗤道。 “你喜欢啊?那本王就赏你吃好了!如此壮阳之物,倒是别出心裁,可别辜负了慕容小姐的一番好意……从今天开始,你就以此为食,在吃光这一百根兽鞭之前,不许吃别的东西!” 小厮闻言心头一震,当即面露苦色。 “这……这可是慕容小姐送给王爷您的,奴才只怕无福消受……” 不等他把话说完,司马凤翎便就笑着杀过去一记眼刀,目露不悦之色。 “嗯?还要让本王再说第二遍?”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那还不快点把盒子拿过去!” “是是是!” 不得已之下,那小厮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咽,苦着一张脸从司马凤翎的怀里抱过了那盒装满兽鞭的盒子,顿时后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都怪他多嘴,哪壶不开提哪壶,要是刚刚不提这鞭,又哪里会轮到他来享用这玩意儿? 哎,不得不说,这九王爷和慕容六小姐可真会玩,一个滋阴丰一乳,一个补元壮阳,妥妥的人身攻击,却都是藉以关心之名,辅以送礼之意,让人有气都没地儿撒! 只是不知道九王爷在收到这样的“回礼”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想来是个男人,都会被气到…… 绾竹轩内,慕容长欢吩咐琉璃关紧了房门,好不容易才把两尊大神送走,刚要歇口气,却不想才要掀开被子下床,就又听到了外头传来了通报声。 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司马凤翎。 若是换做慕容麟风倒也罢了,她可以托辞自己已经睡下,将他挡开,可是这样的借口诱骗别人可以,却是瞒不过得知实情的司马凤翎。 无奈之下,慕容长欢不无心塞地摆了摆手,吩咐琉璃去开门。 “让他进来吧。” “可是……” 琉璃不知原委,正要开口阻拦,却听门扇吱呀一声直接被推了开,司马凤翎跨步迈进,端的是猴急。 见拦不住六王爷,琉璃只得退到一边。 看着掀开珠帘款步走进里屋的司马凤翎,慕容长欢头疼不已,忍不住开口叱了他一句,显然并不欢迎他,而且还是非常不欢迎! “你怎么又回来了?” 司马凤翎自觉忽视她的不满,回头吩咐了一句。 “你们都退下。” 琉璃心系慕容长欢的安危,面露犹疑。 虽然不知道司马凤翎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像他这样养尊处优的性子,不顺着他一点怕是赶不走,慕容长欢即便抬眸朝琉璃递了个眼色。 “你也先出去吧!别担心,毕竟来者是客,六王爷应该不会对本小姐做出什么禽兽之举……你说是吗,六王爷?” 对上慕容长欢似笑非笑的目光,司马凤翎却是低低一笑,道。 “这不过是六小姐你的一厢情愿,本王可不能保证。” 琉璃闻言一惊,当下跨前两步,面带怒色。 “你——” 慕容长欢扬手拦住了她,脸上仍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不出是什么神态,一句话从那两片柔软的唇瓣中吐出来,夹带着七分温柔与三分胁迫。 “是吗?那本小姐也不能保证,六王爷出府的时候,你那一双狗腿是直的,还是弯的……” 听到这话,跟在司马凤翎身边的侍卫立时目光一凛,意欲举剑上前。 “大胆!” 司马凤翎一拂袖,将他拦了下来。 “本王数三声,你们若再不退出去,就别怪本王失礼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口吻依旧是不轻不重,不咸不淡的,可是语气中的威慑却是叫人无法忽视。 侍卫迎上前几步,对着琉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吧。” “哼!” 琉璃冷哼一声,只得率先一步朝门外走了出去。 等门被再度关紧,慕容长欢才开口问向司马凤翎。 “说吧,你去而复返,是为了什么事?” 司马凤翎扯了扯嘴角,笑着反问。 “你以为,本王的千年人参是白送的吗?” 对上司马凤翎意味深长的视线,慕容长欢不由一惊,立刻双手抱胸往后退了三尺,警惕道! “那你还想干什么?不是已经回了你一百根兽鞭了吗?够你夜夜笙歌一百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本小姐就坦白告诉你吧,反正在本小姐这儿,要钱没有,要人也没有,要命更没有!” “你放心,本王既不缺钱,也不缺人,更不缺命……” 话是这么说,但一边说着,司马凤翎却是俯下身来,靠得更近了,挺拔的鼻尖几乎快要贴到了慕容长欢的脸上,迫使她又禁不住往后退了半尺,面露惊疑之色。 “所以,你到底要干什么?” 司马凤翎终于停了下来,一双半眯着的凤眼中倒映着慕容长欢警戒的神情,只是不知道她是真的畏惧,还只是在装模作样,毕竟她的演技炉火纯青,便是连他有时候都难辨真假。 “昨天,你去九王府……干了什么?” 听到他这样问,慕容长欢却是蓦地放松了心弦。 果然,这个男人不简单。 看起来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实际上却是一只心机颇深的狡猾狐狸,只怕他今日送了千年人参过来,真正的目的是九王爷,而不是她。 若不然,慕容长欢实在想不出,他为何会对只见过两次面的自己这般大手笔? 虽说她的这张脸是有妖惑天下的潜质,倘若假以时日,必能颠倒众生,但是现在……还不足以让百花丛中过,见惯了各色美人的六王爷怦然心动,乃至一见倾情! 95.第95章 王爷你爱上我了吗? 扯了扯嘴角,慕容长欢没有直接回答,只不以为意地反问了一句。 “你问这个干什么?” 司马凤翎扬眉浅笑,忽而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如清风拂柳般轻轻滑过,动作不可谓不轻浮,却是让人莫名的心动,倘若换成一般的女子,怕是早就按捺不住心旌摇曳了。 “本王看上你了,关心一下你的动向,不可以吗?” 奈何慕容长欢早已“心有所属”,且是目标明确,所以并不吃他这一套,但也没有太过武断地拒绝。 对付狐狸,自然还是要用狐狸惯用的手法,才能以退为进,在不得罪对方的前提下,打消对方的疑虑和纠缠。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跟着笑了起来,一开口,说的却是。 “不知可否请王爷搭把手,将梳妆台上的那面收镜帮本小姐取过来?” 一句话,被慕容长欢说得抑扬顿挫,如珠落玉盘,其间透着几许意味深长的娇嗔和妩媚,仿若幻化成人形的狐妖,同方才哭哭啼啼的模样全然判若两人。 司马凤翎眸光轻烁,猜不透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依言答应了下来。 “有何不可?本王自当乐意为六小姐效劳。” 说着,便转身去取了手镜,走回来递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 接过手镜,慕容长欢也不说话,只拿着手镜对着自己的脸左照一下,右照一下,一边还时不时发出啧啧赞叹,看得司马凤翎端的是一头雾水,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 “你在看什么?” “看自己啊……” 慕容长欢继续对着镜中之人自恋。 “你看,本小姐怎么可以生的如此天生丽质,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竟然能让万花丛中过的六王爷一见倾心,再见倾情?啧啧,本小姐真是太美了……” 很显然,慕容长欢这样做是为了逼司马凤翎率先破功,只是她低估了六王爷的承受能力,即便是听到慕容长欢说出这般厚颜无耻的话,司马凤翎一样面不改色地轻笑着附和。 “是啊!本王已经被你迷倒了。” “真的吗?王爷你真的已经爱上我了吗?” “欢儿,本王满腔炽热的真心和爱意,你难道一点都感受不到吗?” “王爷,欢儿何德何能,竟能得到王爷如此厚爱……” “欢儿不必妄自菲薄,至少在本王眼中,你是本王见过的女人当中,最温柔最善良,最单纯最天真的姑娘……” “哦?是吗?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呢……” “……” “……” 你一言我一语,说到最后,慕容长欢和司马凤翎两人四目相对,终于编不下去了,在狠狠地抽了两下嘴角之后,到底没忍住,各自扭头侧向一边,“呕”地干吐了半天。 艾玛,还真是棋逢对手,自己把自己给恶心到了! 平复了一番心境,慕容长欢不甘示弱,拿袖子一擦嘴角,目光凛然地看向司马凤翎,面露挑衅。 “再来!” 司马凤翎倨傲自负,自然也不可能甘拜下风。 “来就来!” “刚才说到哪里了?我忘了,你先说!” “欢儿,本王已爱你爱得不能自己,无法自拔……” 司马凤翎一秒钟入戏,演技超凡脱俗,至臻完美! “是么?”慕容长欢挑眉轻笑,不屑道,“可是本小姐对你没兴趣。” 司马凤翎面色一滞。 “等等,你这话不对,怎么跟刚才不一样?” “怎么不对了?这就是本小姐的真情实意,真得不能再真了!” “为什么?”对于慕容长欢突然间的翻脸不认人,司马凤翎倒是不以为意,只是有些好奇,“难道给本王当王妃不好吗?这可是多少名门闺秀求也求不来的福分,你居然毫不心动……还是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不管本小姐喜欢谁,那个人都不会是你。” “你这么说,那就是有了……”凤眼微眯,清澈的眼眸中乍起一丝寒光,“难不成,你喜欢的人是九王爷?” “呵呵,”慕容长欢冷笑了两声,不无鄙夷地白了他一眼,“那你可真是太抬举本小姐了,本小姐可没那么高的眼光,敢觊觎九王爷那种变态。” “变态?”司马凤翎兴致盎然,“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绕来绕去,还是绕不过这个话题,慕容长欢只得仰头望着屋顶,怅然地叹了一叹。 “其实,不是本小姐不想回答你的问题,而是就算本小姐说了……你也不见得会相信……” “你只管说便是,信不信,是本王的事。” “我……”慕容长欢欲言又止。 司马凤翎目光灼灼:“嗯?” “我……”慕容长欢吞吞吐吐。 司马凤翎急不可耐:“你倒是快说啊!” “我……把……九王爷……亲了……”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几个难以启齿的字节,才把话说完,慕容长欢就立刻加快语速辩解道,“不过你不要误会,那件事纯属意外!我也不想的!谁要亲他那种人了?真是想想都、想想都觉得……变态!”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又骂了两句,拿袖子用力地擦了两下嘴。 见状,司马凤翎终于露出了几分嫌恶的表情。 “你干嘛用本王的袖子擦口水?好恶心……” “对不起,拿错了……”慕容长欢赶紧松开,去抓另一块。 “这也是本王的袖子。” “所以说让你坐远一点啊!贴这么近干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吻我呢!” 扬手重重推了一把,慕容长欢即便毫不犹豫地将司马凤翎挥开了两尺。 司马凤翎嫌弃地抖了抖袖子,却也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奇怪。 “你居然亲了九皇弟,他怎么没杀了你?” 慕容长欢脸色一垮,甩甩手,面露惆怅。 “别提了!差点你就见不到完整的我了!幸亏他被亲傻了,我溜得快,才躲过了这一劫……不过,这样一来,我跟九王爷算是彻底翻脸了!” “溜得快?呵呵……”司马凤翎勾起眼尾,若有所思,“本王看,九弟他是故意放你一码吧?”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本小姐也没空揣测他的心思!那种残虐的变态,是个正常人都知道离得越远越安全……好了,你的问题本小姐已经回答了,你是不是也应该顺手帮本小姐一个小忙?” 96.第96章 爱我你怕了吗 司马凤翎颔首浅笑。 “说来听听。” “六王爷出手如此豪阔,连千年人参都能随意转送他人,实在是让本小姐刮目相看,所以……”不无谄媚地夸了两句,慕容长欢即便心安理得地开口管他要东西,“半桶火药之类的物件,想来六王爷也不会吝啬吧?” “半桶火药?”司马凤翎眸光轻烁,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这可不是什么小忙……” 慕容长欢扯了扯嘴角,闻言不由面露轻蔑之色,语带嘲讽。 “是吗?看来是本小姐高估六王爷了。本小姐还以为,九王爷能随口应下的事,对六王爷而言也是举手之劳,可惜……却原来六王爷只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还真是让人失望啊!”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司马凤翎却反而笑得更欢了。 “你不用拿九王爷刺激本王,本王也没有说不帮你。” “所以,你这是答应了?” “只要你肯告诉本王,你拿这半桶火药作何用途,本王可以考虑给你,还是说……昨天没在大街上把右相炸死,你准备再去炸一回相府?” “相府?呵呵……”慕容长欢轻笑两声,听到“右相”二字,眼中并无怨恨,唯有不屑,“六王爷多虑了,林莫白算什么东西?也配本小姐如此费尽心机,拿火药去对付他吗?” “可昨日的百米火龙,难道不是出自六小姐你的杰作吗?” “没错,那是本小姐的算计,但火烧百米,并不是为了烧死林莫白,而是为了一百零八箱嫁妆,至于把那对狗男女烧得满街跳脚之事,只不过是顺带的福利而已。” “呀!”司马凤翎忽然低低一叹,惊道,“原来你这么坏!” 慕容长欢盈盈一笑。 “是啊,我很坏的……爱我你怕了吗?” 司马凤翎跟着扬起眉梢。 “本王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说认真的,给本王当王妃如何?” 第二次听到司马凤翎这样说,慕容长欢不由微蹙眉心,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方才是开玩笑也就算了,可以不当一回事,眼下又这样半真半假地问,仿佛她要是真的点个头,王妃之位就唾手可得,非她莫属了。 不过,不管是司马凤翎是说玩笑话还是当真,慕容长欢显然都不可能会答应他,像她这样诡诈又嘴欠的狐狸,她要是真的嫁过去,别说耳根不得清净,只怕忍不了几天就会被他活生生地气死! 抬眸,上下打量了司马凤翎一眼,慕容长欢面露狐疑之色,不好直接拒绝他,便就笑着调侃了两句。 “怎么?这已经是王爷第二回说这样的话了,王爷如此急切,难不成是担心自己娶不到王妃?” “本王岂会缺女人?只是寻常的大家闺秀太过无趣,不如六小姐来得讨喜。” “你要讨喜,去买只狗来逗上一逗不是更好?何必跟本小姐过不去?” “哎,”忽然,司马凤翎垂下眼睑,低低一叹,“倒不是本王存心想为难六小姐,只是本王年纪不小了,母妃催得紧,三天两头往本王的府中送来美女画卷,烦得本王一个脑袋两个大,眼下好不容易瞧上一个对眼的,自然不能轻易放过,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呵呵,”司马凤翎说着又笑了起来,抬头看了眼满屋子来不及换下的红绸,随即一扬手,将桌子上铺着的大红色喜字剪纸卷到了手中,又拎起来在慕容长欢的面前轻轻晃了两下,“更何况六小姐大婚遭辱,未婚先休,名声已败,若是不抓住本王这个好机会,恐怕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他不提这个也就算了,一提起这茬,慕容长欢面上的冷笑更甚了。 “可不是么?本小姐已经这么惨了,王爷还要来雪上加霜,掺上一脚,还真是居心叵测,良心大大滴坏!” “哦?本王怎么坏了?” “别装蒜了!你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在耍什么把戏吗?本来就算被右相退了婚,世人怜我大婚受辱、敬我气节刚烈,还有可能心生仰慕之情,不见得嫁不出去……可是现在被你这样一搅合,传出去你我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小姐的清名才算是彻底毁了个一干二净,不是吗?” 对上慕容长欢怒目而视的凤目,司马凤翎微敛神色,纵然被当面戳穿了,也丝毫没有愧疚之意,只一字一顿,落地有声。 “你放心,本王会对你负责的。” “不需要!”慕容长欢却是断然回绝了他,“你看着吧!且不说本小姐现在还不想嫁,就算是要嫁,那也是风风光光地嫁!而不是接受你这种包含着阴谋算计与虚情假意的施舍!” “你如何肯定,本王一定就是虚情假意了?” “你当本小姐傻吗?皇族之人,眼中除了权势和地位,哪里容得下真心真情?” “哈!”司马凤翎笑了一声,赞道,“六小姐果然不是池中之物,天下女子多则多矣,但是像六小姐这样看得明白且又不为名利所动的,却是少之又少。” “所以,六王爷以后就不要再拿这种事跟本小姐说笑了,本小姐从来不吃这一套!” “可是……怎么办呢?本王已经打算非你不娶了。” “你……” “先别急着拒绝本王,”笑吟吟地抬手按下慕容长欢直指自己鼻尖的爪子,司马凤翎目光灼灼,情意绵绵,“本王会让你知道,本王到底有多好……” “呸!” 不屑地嗤了一声,慕容长欢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总有着被人调戏的感觉,很不爽有没有? “那半桶火药,本小姐现在就要!你做得到吗?” “这有何难?只是本王好奇……你不用来炸相府,该不会是用来炸九王府吧?” “你很期待是吗?其实本小姐也很想这么干!只可惜……本小姐还没有蠢到在九王爷面前班门弄斧,所以让你失望了,本小姐是去还他人情的!这样才能跟他撇干净关系,离得远远的!” “原来是这样,本王明白了……不过,本王的火药,也不是白给的。” 97.第97章 去炸九王府吧! “嗯?” 挑了挑眉梢,慕容长欢沉思片刻,接着才开口回答道。 “好吧……除了让本小姐给你当王妃,其他的条件,本小姐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难得六王爷主动送上门来给她宰,她不狠狠地宰上一笔岂不是傻子? 而且火药这种东西确实比较难搞,更何况还是那么大半桶,时间又迫在眉睫,如果要她自己去偷,怕是没有那么顺利。 俗话说事不过三,真真假假地说了两遍也没能让慕容长欢松口,司马凤翎自然不会再自讨无趣地说第三遍,干脆就绕过了那个话题,没有继续纠缠,转而笑着从薄唇中吐出了几个意味深长的字节。 “本王暂时也没想到什么好的条件,不如……随叫随到,如何?” “不如何,”慕容长欢简单干脆地拒绝了他,“什么随叫随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本小姐又不是你养的宠物,凭什么要听你的使唤?” 没想到慕容长欢会拒绝得这么迅速,司马凤翎不由微微一诧,反问道。 “怎么?火药不想要了?” “当然想要,可是这种条件太得寸进尺了,恕本小姐无法答应!” “可是你如果不答应,又能从哪里弄到火药?” “这个就不劳烦王爷担心了,”慕容长欢说着忽而勾起嘴角,眼眸中随之染上一抹哂笑,“大不了……本小姐再同九王爷斡旋一二,总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虽然不知道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是很明显可以看出来,这两人的关系并不亲密,甚至还有些针锋相对。 所以,即便表面上司马凤翎不为所动,心底下却不可能一点儿也不在乎。 果然,听到她这样说,司马凤翎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微微沉吟了片刻,才颔首道。 “确实,你既不是本王的仆婢,也不是本王的下属,让你随叫随到是有些僭越了,这样吧……三次,什么时候本王若是想你了,便派人来请你,不过是三次而已,总不算过分吧?” “成交!” 同样是想也没想,慕容长欢点头答应了下来,一如既往地干脆利落! “那六小姐就好好在府中养伤吧!本王现在就回去给你准备火药,安置在城南的天水客栈,到时候你拿着这枚玉戒,自行去取便可。” 说着,司马凤翎便从手上褪下一枚赤红色的血玉戒指,笑着递到了慕容长欢的手里……俊秀的面庞上,表情看着有几分狡诈,还有几许暧昧,仿佛是在赠送什么定情信物似的,看得慕容长欢心里毛毛的,就连接手宝贝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两拍。 不过,送上门的东西,在慕容长欢的眼中从来都没有不要的道理,所以不管这枚玉戒暗藏什么玄机,她都照单全收! “多谢王爷。”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要的!毕竟我们还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 “呵呵……六小姐当真是不近人情,可真叫本王伤心啊……” “那你就快去伤心吧,本小姐不拦着你!出门右拐,慢走不送!” 把玩着手里的玉戒,慕容长欢一抬眸一扬眉,逐客令下得相当直接,因为……对付像司马凤翎这样厚颜无耻的家伙,委婉是没有用的,这个道理九王爷显得比她更懂,所以人家干脆就是用来“扔”的,她这样大概已经算是很温柔了。 “唉,”司马凤翎也没有生气,只低低叹了一声,“总有一天,你会哭着求本王娶你。” “是吗?本小姐拭目以待。” 慕容长欢不以为然,淡笑着目送司马凤翎离开了房间。 等到六王爷走远了,琉璃立刻关上门,急急迎了上来,关切道。 “小姐,六王爷没有欺负你吧?” “他哪能欺负到本小姐?放心吧,就算他欺负了本小姐,本小姐也会十倍百倍地欺负回来!” 听到这话,瞅着慕容长欢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表情,琉璃不禁摇摇头……这么看来,自家小姐大概真是被六王爷欺负了。 奈何小姐要面子不愿多说,她这个当奴婢的自然也不好多问。 更何况,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小姐知道! 左右转了一圈,虽然门窗都已经关上了,但琉璃还是担心隔墙有耳,即便压低了声音。 “小姐……大事不妙,四少爷去见了大夫人之后,就开始亲手调查昨天那场大火的事情了,奴婢担心……会被四少爷发现端倪。” “用不着担心,他喜欢查就让他查好了!纵火之徒是相府那边的人,而且对方并不知道这事儿是本小姐指使的,所以……就算四哥挨个儿把整个侯府的人都查上一遍,也不可能找到本小姐的把柄。” “说的也是,还是小姐手段高明!” “先不说这个了,本小姐倒是比较好奇,昨天是谁在暗地里给父侯通的风报的信……要不是有人帮了咱们一把,依照大夫人的手段,父侯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的!” “这个……”琉璃面露难色,“恐怕查不到。” “怎么说?” “小姐你想啊,大夫人肯定更想知道是谁坏了她的好事,而侯府之中遍布大夫人的耳目……对方为了不让大夫人发觉,行事必然非常小心谨慎,如此才能瞒过大夫人的眼线,所以……连大夫人都无法查到蛛丝马迹,我们就更加没有线索了!” 慕容长欢点点头。 “你说得有道理,算了……以后应该会有机会知道是谁的。” 见到慕容长欢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琉璃就知道她又要出门了,知道劝不住,就没再说什么,只开口问了一句。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还能去哪里?可不就是九王爷那个坑爹货……去准备八个空箱子,本小姐有用!” 思来想去,慕容长欢还是不舍得把那八箱子宝贝还回去,所以……就如司马凤翎所言,去炸一回九王府,似乎也未尝不可? 98.第98章 火药带了吗? 这厢慕容长欢刚从“昏迷”中醒过来,那厢大夫人就因为感染风寒病倒了,虽然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但据说情况很严重,甚至还有性命之忧,故而慕容麟风甫一守完慕容长欢的床头,便又马上去照料大夫人的病榻,一时间忙得焦头烂额,抽不出时间再回绾竹轩看望慕容长欢。 对此,琉璃不免颇有微词,直道大夫人是在演苦肉计装病,若不然……大夫人的身子素来矫健,一年半载都不见得会抱恙,怎的突然就病倒了?而且还是在这种不尴不尬的时候? 慕容长欢倒是不以为意,毕竟她自己也在演戏,眼下不过是在拼演技而已,看谁演得更惨更招人同情,谁就能摆脱更多的嫌疑。 更何况没了慕容麟风的看护,她反而更自由了,最好大夫人病得死去活来的,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只有她那边闹得鸡飞狗跳,绾竹轩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坦白来说,若不是大夫人和大小姐欺人太甚,逼得太紧,慕容长欢完全没有同她们作对的打算,奈何她们太不识时务,非要跑到她面前触霉头,如今落到这样的下场只能说是她们咎由自取……如果大夫人能在这次教训之后长点儿记性,不再找绾竹轩的麻烦,慕容长欢倒是可以既往不咎,放她们一马。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美女子,根本就不想在那些无聊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好吗? 当然,要是大夫人不肯善罢甘休,还要对她横加报复,那么……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毕竟她一旦发起疯来,连自己都会觉得害怕! “小姐,”推开门,琉璃匆匆跑了进来,一脸不爽的表情,“侯爷回来了!可是一听说大夫人病倒的消息,他便直接去了大夫人的房里!” 慕容长欢微微一笑。 “这不是很正常吗?大夫人病了,父侯自然是要去看她的。” “可是……侯爷难道不应该先来看小姐你吗?昨天大夫人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侯爷还气得扇了她一巴掌,这才过去了一天,怎么就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大夫人便是犯了再大的错,只要她一日未被休弃,就还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父侯不满归不满,但也不至于气昏头脑……别忘了大夫人的身后还有一个鲁国公,看在老丈人的面子上,父侯便不可能把事情做得太绝,当真不顾大夫人的死活。” “真是可恶!” 这里面的道理,琉璃不是不懂,只是事情落在自己的头上,总会生出一股无可奈何的愤懑和恼怒! “是挺可恶的,”慕容长欢幽幽一笑,眉眼间却尽是轻蔑之色,“不过……纵使父侯忌惮鲁国公,本小姐却不怕他,但凡大夫人再要动歪脑子,本小姐绝对会让她死得很难看。” 正说着,便听到外头传来了通报声,侯爷到底还是在乎她这个女儿的,没有因为她未婚先休辱没侯府颜面的事情而将她弃如敝屣。 忙不迭地躺回床上,待侯爷一进门,慕容长欢便佯作虚弱的模样,双眼蓄满了泪水,却是紧咬着牙关不肯哭出声,一副伤心欲绝而又故作坚强的模样。 方才在大夫人的屋子里,想必已经上演了一出哭悲喊哀的戏码,她要是再向父侯哭诉,一来不见得能比大夫人哭得更伤心,二来难保不会招致父侯的厌倦和反感,所以……哭就不用哭了,唯有表现得乖巧懂事,才能博取父侯的好感,从而在两相比较之中,妥妥地碾压大夫人的哭戏! 果然,一见慕容长欢这幅模样,侯爷顿时露出了疼惜的神色,迎上前第一句话便是—— “好孩子,苦了你了!是父侯无用,护不了我儿的周全。” “不怪父侯,是孩儿不孝,叫父侯和母亲担心了……不知母亲现在的情况如何?身体可还安好?” “不用担心,你母亲已无大碍,你安心养伤便是,勿要再做傻事了!” “女儿知错了,劳烦父侯转告母亲,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女儿已然看开,不会再叫母亲伤心了……” “看开便好!看开便好!唉!” 连着叹了两声,父女二人一时间相顾无言,四目相对之中满是无奈,纵然侯爷有爱女之心,可朝堂局势错综复杂,这门亲事不仅牵扯到右相,还干系鲁国公一族,便是他位高权重,有时候也是深陷漩涡之中,心有余而力不足! 慕容长欢却是有了新的发现。 她以为父侯先前之所以爱惜她,全是因为右相的缘故,但是从父侯昨日为了她们母女二人怒打大夫人的一番举动可以看出,他对二夫人还是有真情实意在的! 否则,若是父侯权欲熏心,那他绝不可能会为了她们这对微不足道的母女,而让大夫人陷入难堪的处境。 只是大夫人手中除了大小姐这个嫡长女之外,还有四少爷这个重要的筹码,即便父侯对二夫人有情,但显然及不上四少爷这根独苗苗在他心中的地位。 所以……到时候如果大夫人不肯安分的话,她大概可以从四少爷入手,将其拉拢过来,然后一点一点地瓦解大夫人的势力。 慕容长欢可以肯定,一旦失去了四少爷和鲁国公这两张护身符,大夫人在侯爷眼中的分量,只怕连二夫人一根指头都不如,再加上大夫人在府中作威作福已久,倘若她失去了权势,必然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送走侯爷之后,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慕容长欢便熄了屋子里的灯,换了身衣服直奔九王府。 像是静候她的到来,便是半夜三更,九王府的大门依然敞开着。 随着仆从进到院子里,远远的就看见司马霁月手握利刃,在月光下翩然舞动,划开一道一道冷光湛湛的剑招,凌厉而又冷魅,锋芒毕露,叫人望而却步! “东西都带来了吗?” 见到慕容长欢,司马霁月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声。 “带来了。” “哦?火药也带了?” “是,半桶火药,不少你一斤半两。” 听到这话,司马霁月倏然收住了脚步,利剑脱手而去,直射慕容长欢面门而来! 99.第99章 炸了炸了! 慕容长欢并未躲闪,就那么懒洋洋地站在原地,甚至连眼睫毛都没眨一下。 耳边只听得“嗖”的一声,利剑贴着她的头顶飞射而过,笔直地钉在了她身后的树干上,力道之重,竟是直接贯穿了盆口粗的一株老槐树! 凝眸瞥见一根被割断的青丝自额前随风飘落,慕容长欢不由抬手摸了摸被剑风刮得凉飕飕的脑门,心下暗自庆幸……还好她刚才没有动,要是吓得弹地而起,只怕被划开的就不是一根头发那么简单了,整个头颅被切开都不是没有可能! 见慕容长欢毫无反应,司马霁月凤眼微眯。 “你怎么不躲?” 瞧不得司马霁月一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模样,慕容长欢扯起嘴角哂然一笑,不屑道。 “本小姐又不是被吓大的,怕什么?” “呵,”司马霁月低低一笑,不置可否,“你凭什么肯定本王不会杀你?” “不肯定,”慕容长欢摇摇头,“只是……王爷若是真心想要我的命,便是我躲了也无济于事,不过徒添几分狼狈罢了,所以……本小姐何必多此一举,连死都死得毫无尊严?” 抖抖袖子,司马霁月迈步上前,转问道。 “火药在哪里?” “就在王府大门外的马车上,本小姐搬不动,劳烦王爷自取。” “清风,去把东西抬进来。” “是,爷!” 很快,清风便带着一行人将八个箱子以及半桶火药抬进了院子,一字摆开在司马霁月的面前。 司马霁月走上前,将信将疑地伸手打开木桶的盖子,用不着细看,就有一股呛人的气味扑鼻而来,确实是火药不假,而且看那分量,虽然好像比半桶少了那么一丢丢,但绝对不止慕容长欢烧完迎亲队伍之后所剩下的量……这也就是说,这些火药不是他送过去的那些,而是慕容长欢从别处弄来的。 “怎么样?”见司马霁月不吭声,慕容长欢挑眉一笑,得瑟道,“本小姐说到做到,没让王爷失望吧?” 抬眸看向慕容长欢,对上她略带挑衅的目光,司马霁月面露狐疑,反问道。 “这些火药,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你管我是从哪里弄的,反正本小姐没偷你的就是了!” “你不说本王也知道。” “是吗?” “能接触火药的人不多,除了本王之外,同你有交情的只有连胤和六王爷,连胤年纪尚小,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帮你搞到火药,所以……也就只有六王爷可以帮你一把了。” “唔,”慕容长欢微微颔首,却是不以为意,“既然王爷心知肚明,还问那么多做什么?” 司马霁月眸光微冷,衬着清寒月色映照下的饕餮面具,看起来颇有几分恐怖和凶煞。 “本王不是说了,让你离他远一点吗?” 一句话,说得不轻不重,却让人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刹那间压迫感十足,甚至还有些慑人。 慕容长欢被他看得心头一惊,竟是没来由地生出了些许心虚,虽然她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但总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惹到眼前的这头凶兽了! 讪讪地抬手挠了挠鼻子,慕容长欢侧开视线,抬头看向远处。 “我是想离他远一点啊……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了,我实在是想不出理由拒绝……” “想不出理由?” “可不是嘛!有便宜为什么不占?我又不傻!” 听到这话,司马霁月忽而笑了一声,嗤道。 “你是不傻,你是蠢。”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句,慕容长欢瞬间就不高兴了。 “喂,你什么意思啊?!你的东西本小姐都还给你了,现在咱们两不相欠,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本王没骂你,本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说你占了便宜,但在本王看来,六王爷从来没有施恩不图报的习惯,反倒是有些人,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还蠢不可耐地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呵呵!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锱铢必较吗?这是本小姐同六王爷之间的事情,就不劳王爷费心了,就算六王爷算计了本小姐又如何?本小姐甘之如饴不行吗?” “不行。” “凭什么?” “本王的话,没有人可以违背。” “切!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好了,本小姐没时间陪你玩,先告辞了!” 一甩手,慕容长欢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 冷冰冰的两个字节从身后传来,没有任何语气,却无端的让人惶恐,慕容长欢的步子随之微微一顿,但并不打算停下来。 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慕容长欢一边加快步子,一边还不忘反驳两句。 “你说站住就站住,本小姐岂不是很没面子?哼,本小姐就不——啊!啊啊啊——”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脚踝处突然一紧,紧跟着就是一阵猝不及防的天旋地转,等到慕容长欢回过神来,整个人就已经颠倒着被捆住双脚倒挂在了树上! 妈蛋!踩到陷阱了! “放我下去!快点!把绳子松开!” 扭动着身子,慕容长欢头朝地脚朝天,在半空中不停地转着圈儿,几乎要把她转晕。 司马霁月闻声却是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本王说了让你站住,是你自己不听,怨不得别人……” “什么怨不得别人,分明就是你故意的!” “便是故意又如何?这里是九王府,本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怕是把你宰了,也没有人会说本王半句不是,你以为呢?” “我以为,王爷你还是放我下来吧,不然……你会后悔的!” “你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能耍什么把戏?” “讲真!王爷,快点放我下来,然后跟本小姐道个歉,本小姐说不定就大发慈悲放你一马了,要不然……你真的会后悔的!” “可是……本王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了你。” “那就没办法了……王爷,你……保重!” 陡然拔高声调,慕容长欢忽而伸手袭向司马霁月,司马霁月反应极快,当下扬手挡了她一道! 刹那间,两人四掌相击,慕容长欢借力往后荡开,像是晃秋千一样荡到了树枝的那一端,尔后眼疾手快地抓住另一条树枝,迅速将身子藏匿在了树干之后。 见状,司马霁月不由微扬眉梢,正要说些什么,然而未及开口,就听到身后“轰”的炸开一声巨响,霎时间火光四起,滚滚火焰宛如腾天巨龙直破苍穹! 100.第100章 九王爷被炸飞了吗? “王爷!” 冲天火光之中,只见得火舌四蹿,伴随着滚滚浓烟和飞沙走石,瞬间淹没了整个视野,全然看不清眼前的光景! 不曾想火药桶竟会自燃炸裂,赤风大骇之下不由疾呼出声。 虽然他已然在第一时间闪避躲离,然而火药威力却是不容小觑,便是没将他炸飞,也烧得衣衫破败,灰头土脸,霎时间狼狈到了极点! “轰!”“轰!”“轰!” 不等话音落下,骤然又是连着数声焚天毁地的巨响,顿时震得地动山摇,仿佛将有洪水猛兽从地下撕裂而出! 感受到脚下的震颤,灼热火光逼面而来,赤风面色又是陡然一变,迫得往后连退数步,全身上下竟是没有一片完好的衣物! 身为九王爷的贴身随侍,赤风何曾落得这样不堪?他的武功自是极高,奈何火药爆破猝不及防,却是全然没有预兆! 方才火药燃爆时他离得尚远,王爷却是近在触手可及之地……离得远都难挡火龙噬身,离得近的恐怕,恐怕…… 甫一站定身子,赤风心系主子安危,立时又疾步前行,奋不顾身地冲入火海之中,浓烟熊熊之中,只听得一声声焦虑的呐喊! “王爷!王爷!你怎么样了王爷?!” 慕容长欢抓着树枝躲在树干后,虽然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点燃了裙角,但因为有大树挡着,倒是没有什么紧要。 听到赤风的疾呼,慕容长欢一边飞快地拍打裙角,试图扑灭衣服上的火苗,一边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观察火海中的情形。 先是得意地扯了扯嘴角,哂然奚笑。 “都说了不要招惹本小姐,本小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罪的,这下该了吧?哼,有些人就是欠教训,是该让你们尝尝本小姐的厉害,才不会对本小姐呼来唤去,颐指气使……” 碎碎念了一阵,一番话自然是说给司马霁月听的,然而好长一会儿都不见有回应,慕容长欢不免抱紧了树干,生出了几分忧心和鄙夷。 “哇!不是吧?难不成真的炸死了?!丫的武功不是很高吗?怎么这么不禁炸,会不会太脆弱了一点?” 又过了一阵,风携狂火燃烧天际,发出阵阵颤心的呼啸,宛若万鬼哭嚎,听在耳里颇有些恐怖阴森。 而在火风摇曳之中,只听到王府中人一遍又一遍此起彼伏的呼喊,却始终不见司马霁月的回应。 慕容长欢终于开始慌了,后悔自己不该下那么重的手,这下玩火玩大了! 要是真的把九王爷炸伤了,甚至是炸死了……艾玛,估计她也得跟着陪葬! 担心之下,慕容长欢忍不住张了张嘴巴,脑子里被炸得轰轰直响,还没理出个头绪,低声的叫唤就不自觉地从嘴里飘了出来。 “九王爷?九王爷!你是不是死啦?要是没死的话……好歹吱一声啊!” 同那些护卫的高呼呐喊不同,慕容长欢的轻呼更像是在探查,倘若九王爷的命真的那么脆,被她炸了个半身不遂什么的……她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个办法脱身,趁早逃之夭夭才是! 随着闻声赶来的人越来越多,院子里霎时间嘈杂了起来,狂暴的火势在轰然炸裂之后就小了一大圈,只剩下被点燃的亭台楼榭还在吞吐火舌散发着灼灼光芒…… 在哗啦哗啦不断泼洒的水声中,火光逐渐消散,隐约可以看清楚院子内外狼藉遍地的破败场景……然而那一道道呛人的烟芒之间,却始终寻不见司马霁月的身影,别说是大活人,就连尸体都不知所踪,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天啦噜……人呢?!难道说是被炸飞了?还是……蒸发掉了?” 狐疑间,慕容长欢紧紧地趴在树干上,凝眸四顾,脑门上的神经紧紧绷着,一时间就连拍打衣角火焰的动作也停滞了下来。 “呵呵……” 冷不丁的,两声阴测测的低笑在身后响了起来,近在咫尺,仿佛贴着她的耳朵在呵冷气,叫人闻之忍不住浑身一颤,毛骨悚然! 而在惊吓之余,却凭空生出了几分欣喜若狂,好似刚才从爆炸中死里逃生的人是自己,因为那个声音,是—— “司马霁月?!” 慌忙扭过头,果然对上了那张恐怖至极的饕餮面具,反射着不远处的熊熊火光,看在眼里,却更显森寒入骨,尤其是扑面而来的那股怒气,顿时让人从脚底窜起一道寒意!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得意?” 半眯着眼眸,司马霁月森然开口,语调还是不冷不热的,容貌隐藏在面具之下,也看不出是什么样的神情,可眼眸中的阴鸷逼面而来,不容忽视,更叫人不寒而栗! “你没事?” 直接忽略对方的怒气,慕容长欢面露惊诧,立刻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本以为司马霁月就算能侥幸逃脱,也必然会猝不及防的爆炸熏得满面焦黑,烤成一只炸毛鸭! 然而……眼前之人非但毫发无伤,没有受到一星半点儿的殃及,甚至连头发都纹丝不乱,依然还是至高无上的尊贵模样,好像刚才被火焰吞噬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他人。 但是慕容长欢可以肯定,那个时候同她击掌的人确实是司马霁月无疑! “怎么……没有看到你想看的,觉得失望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慕容长欢微微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刚刚发生了什么?你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这简直太让人失望了!” 微微勾起嘴角,司马霁月垂下眼睑,瞳孔深处的一簇火苗闪闪烁烁,却是近在咫尺。 “比起看本王的笑话,本王觉得……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死活比较好。” 慕容长欢闻言一惊,立刻换上警戒的神色。 “你要杀人灭口?!会不会太小气了?既然你毫发无损,就不用再斤斤计较了吧?” “本王是毫发无损,可是这个院子被你夷平了,你要如何交待?你放心,本王还没有大度到可以任人践踏本王的王府,不过……当务之急,本王指的不是这个,而是你身上的火快要烧到屁股了,难道你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101.第101章 王爷,喜欢那一百根鞭吗? 震惊之下,慕容长欢感观一时失灵,反应迟钝了许多,确实没有顾及到裙子上的火苗,直到听司马霁月提醒了这么一句,才倏然回头往身下瞄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吓没了半条命……在看到愈烧愈烈直扑面门而来的火舌的那一瞬,慕容长欢瞬间变了脸色,忍不住惊呼出声! “卧槽!怎么一下子烧得这么厉害?!刚才不是已经快灭掉了吗!” 司马霁月微勾嘴角,似笑非笑。 “因为本王给你添了一把火。” 慕容长欢闻言顿时勃然大怒,羞恼之下竟是忘记了扑火,只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司马霁月。 “你想烧死我?!” “学你的,”看着慕容长欢一脸炸毛的表情,司马霁月的心情瞬间愉悦了不少,甚至连方才被炸的怒意都消散了三分,嘴角处噙着几许意味不明的笑意,口吻更是暧昧莫名,“……礼尚往来,相亲相爱。”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蓦地被噎了一下,抖抖着唇瓣,想要反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因为后面那八个字,是她亲笔题的词,在给司马霁月作为回礼的那一百根兽鞭上! 见慕容长欢不停地在抽嘴角,一副想骂又骂不了的模样,司马霁月眼中的笑意不由加深了几分,而瞳孔中倒映的火苗亦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上窜了几寸。 勾起嘴角,司马霁月再次提醒了一句。 “火快要烧上你的后背了,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疼吗?”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惨叫冲破天地,震慑鬼神! “啊啊啊啊啊……好疼!疼死我了!疼得我都不想活了!” 像是骤然惊醒一般,慕容长欢一边惊叫痛呼,一边忙不迭地伸手去拍身后的火焰! 奈何火烧得太厉害,已经不是随手能够拍灭的了……不得已之下,她只好放开双手,往树干上猛的一推,尔后飞快地荡了开去! 这一回,司马霁月早有防备,不可能在同一个坑里跌上两次,故而不等慕容长欢荡到身边,就倏而闪身避开了她! 抓他不成,慕容长欢倒也不在意,晃晃悠悠地倒挂在树枝上,转而又荡了回去,拿身体的后背径自往树干上撞,试图借此将身后的火扑灭。 接连撞了好几下,险些没把骨头撞断,终于将火势灭了大半,眼看着再来一次就能将衣服上的火苗尽数熄灭,却不想在荡到离司马霁月跟前不远处的地方时,陡然见他弹指一射,将一枚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掷到了她身上,正中仅存的那一簇微弱火苗! 不用想,司马霁月肯定不是帮她灭火的,慕容长欢对此完全不抱期待! 果不其然,在那枚丸子接触到火苗的一刹那,就立刻“轰”的一下熊熊燃烧了起来,将刚刚扑灭的火星重新点燃,一时之间火烧得更加旺盛了! “靠!” 慕容长欢顿时气个半死,当下气急败坏地张口就骂! “司马霁月你这个睚眦必报的卑鄙小人!本小姐只炸了你一次,你居然烧本小姐两次?!而且一开始本小姐就提醒过你了,是你自己不听才会被炸的,怎么能全都怪到本小姐的头上?!给你烧上一回,咱们就算扯平了,你竟然还来?!玩上瘾了还是怎样?” “是啊,玩上瘾了……”对上慕容长欢怒不可的目光,司马霁月幽幽一笑,还不忘应上一句,“这么有趣的游戏,一下子还真是停不下来。” “呵呵!” 怒极反笑,慕容长欢知道自己越生气,他就越得意,即便收起了满脸怒容,转而轻蔑地剔起没笑,哂笑道。 “说你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吧,你还不承认……可事实证明,你就是个心眼小器量小全身上下什么都小的小人!这么看来,本小姐给你送那一百根兽鞭没错,确实能给王爷您好好地补上一补,只是不知道王爷可还满意?” 听到这话,司马霁月的眸色陡然一暗! 原本她不提这茬,司马霁月也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眼下既然她主动说起那一百根兽鞭,他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地将她“调教”一番! 这个狗胆包天的女人竟然敢将他的话当成耳边风?还敢将他送出的东西退回来?! 当真是欠收拾! 不等火烧屁股的慕容长欢荡回树干边,司马霁月便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晃来荡去的身子稳在了身前,尔后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笑着呵出一口森寒的冷气。 “你想试试吗?” 冷不防被他抓住,又被灌入一股寒气,慕容长欢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目露惊疑。 “试、试什么?!” 司马霁月继续冷笑。 “你不是说本王哪儿哪儿……都小吗?” 经他这样一点拨,慕容长欢立刻就不纯洁了,便是顶着一张比城墙还厚的老脸,这会儿也免不得微微有些发烫,唯独胸口还撑着一股气,不想就这样狼狈地甘拜下风! “还是不用试了吧,万一到时候点着蜡烛都找不到,岂不是太伤王爷您的自尊了?” 没想到慕容长欢会这样回话,司马霁月盛怒之下,更多的是鄙夷! 因为某个人……身为女子,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大大咧咧地跟他议论这样的话题,实在是太—— “恬不知耻!” ——了! 然而,这个黑锅……慕容长欢坚决地表示,她不背! “切!明明是你先说要试的,现在说不过我就骂人,做人的原则呢?!” “呵。” 冷然一笑,司马霁月没再说什么,只收手松开了她,尔后兀自往后退开了几步。 一开始,慕容长欢以为司马霁月被自己气走了,正要得意,可是一转眼,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司马霁月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竟然暗暗地对她下“毒手”,把她悬在了半空! 刚才她还能借着惯性荡到树干上,可是现在,她孤零零地挂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树枝上,根本就没办法再晃! 如此一来,身上的火就熄灭不了了! “尼玛!司马霁月,你真打算活活烧死我?!不就是说你那儿小嘛,用得着这么心狠手辣吗?难不成……真的被我戳中了痛处?哦哈哈哈哈哈……那本小姐可真是连死都要笑出声来了!” 102.第102章 求本王啊! 司马霁月不为所动,负手立于三步之外,冷眼旁观。 “那你就笑吧,笑得开心一点,毕竟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靠!”见司马霁月果真没有出手帮她的打算,慕容长欢脸色微变,不免怒骂了一句,“算你狠!” 眼眸之下则是闪闪烁烁的灼热火光,已然随风从身后烧到了身前,同方才零星的火势不同,这一回来得更猛更烈,不过片刻就将她外层的袍子烧了个七零八落。 要是再这样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烧到她的皮肉,直接将她活生生地烤熟! 情急之下,慕容长欢立刻又扯着嗓子大声地惨叫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一浪赛过一浪,仿佛正在遭受什么严酷的刑罚,那叫一个惊天地而泣鬼神! 不仅刺得司马霁月的耳朵嗡嗡直响,甚至就连远处慌忙扑火的下人都齐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面露惊疑地转头看了过来,不晓得这边发生了什么。 许是因为怨念深重,慕容长欢一边惨叫,一边还不忘把司马霁月从都到脚都问候几遍! 骂人的嘴皮子相当利索,叽里呱啦的诅咒了好一会儿,竟是连半个词儿都不带重复的,着实叫人叹为观止,难以望其项背! 司马霁月也不说话,就那么由着她叫嚣,原本不堪入耳的谩骂和惊叫在眼下这种情境中听起来,却宛如天籁之音,听在耳里爽在心间,再加上某人气急败坏而又无可奈何的狼狈模样,更是赏心悦目到了极点……倘若说先前那几声惨叫是装模作样,那么现在置身于熊熊火光之中,慕容长欢应当是真的被火势烫着了。 然而,慕容长欢骂归骂,骨头却是很硬! 哪怕额头上忍得全是汗,牙齿也咬得咯咯直响,但自始至终都不曾有过半句求饶,如此刚烈坚忍的性子,别说是女人,恐怕就连三大五粗的男人都及不上。 骂累了,喊哑了,只剩下身上火辣辣地灼烧着,烫得人几近虚脱……慕容长欢终于放弃了挣扎,一动不动地挂在半空中,只抬眸恨恨地盯着司马霁月。 再开口,已然是声嘶力竭。 “司马霁月,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司马霁月微勾嘴角,冷然轻哂。 “普天之大,还没有人敢在本王的王府中捣乱,更没有人敢用火药炸本王,你是第一个……所以,如果本王说,不管怎么样本王都不会放过你,你又当如何?” “呵……” 扯了扯嘴角,慕容长欢低低一笑,有恃无恐。 “别装了!我知道的,你舍不得杀我!” “是吗?难不成你天真地以为……你亲了本王,本王就会对你以身相许,情难自禁?” “我呸!谁要你以身相许了?!你看不上本小姐,本小姐也不见得就会看上你!你若真要我死,又岂会只放一把小火,留我骂你那么久?可是……本小姐现在已经很难受了,你要是再不将我身上的火扑灭,大不了我就死给你看!到时候你也别想知道方才那半桶火药为何会突然间自行爆破!”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司马霁月不由微抬眉梢,叹了一声。 “本想说你蠢,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眼下看来倒也不是特别蠢,只是……你就那么肯定,本王会为了一个答案饶了你,全然宽恕你对本王的冒犯和不敬吗?” “不肯定又如何?你怎么做那是你的事……然而,不管别人有多么惧怕你,不管炸了王府的后果有多严重,本小姐但求随心所欲!” “好一个随心所欲,只可惜……本王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本王面前自行其是!” “这么说来,王爷是打算坚持要烧死我咯?完全没商量了是吗?” “倒也不是没商量。” “还请王爷明示。” 凝眸看着火光之中苍白的一张小脸,在汗水的侵润下,发丝凌乱不已,五官也因为痛苦而缩成了一团……明明被逼到了极点,狼狈到了极点,可是那双不屈的眸子却是前所未有的璨亮,嘴角挟着一抹不屑的笑意,毫不掩饰地表露着对他的鄙夷。 不知为何,司马霁月顿觉心头腾起一股莫名的恼火和烦躁。 哪怕手握着生杀大权,却完全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哪怕居高临下,却仿佛被人藐视,哪怕发了狠一心想要逼得慕容长欢低头,却终究下不了那样的毒手! 也许,并非是他狠不下心,而是眼前这个女人……大概永远都不会低头。 如果是这样,那么再逼下去也是徒劳无功,无济于事。 可还是不甘心就这样作罢……手握十万大军之时司马霁月都不曾觉得这样吃力,曾经自负可以降服全天下的他,如今竟然连一个女人都降服不了么? 微蹙眉心,眼见着火势即将吞没慕容长欢,司马霁月的神色顿时凝重了几分,当即从薄唇中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求本王。” 慕容长欢被烤得迷迷糊糊,几乎快要晕了过去。 “你说……什么……?” 司马霁月迈步迎上前,不顾火舌掠向自身,劈手捏住慕容长欢的下颚,将她的脸正对着自己,四目两望,尔后冷然重复了一遍! “求本王!只要你肯开口求本王一句……今夜之事,本王便不予追究!” “呵呵……是你傻还是我傻?”慕容长欢勾起嘴角,意识有些模糊,但笑声却更显讽刺,“都什么时候了,我怎么可能还会求你?倘若要求,我早就求了!何必吃尽苦头捱到这个时候?所以……” 司马霁月目光一凛。 “所以?” “本小姐只有一句话……可以回应你。” “什么话?” “求、求你……” 声音愈渐虚弱,慕容长欢说话的语速逐渐慢了下来,说出来的话也就跟着变了调,同她的本意相去千万里…… 下一秒,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听司马霁月笑着应了一声—— “好!本王接受你的乞求!” 说着,即便扬手一挥,下令道。 “灭火!” 话音落下的刹那,慕容长欢抬了抬手臂,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就被“哗”的一下泼了一身的冷水! “你妹啊……老子刚才想说的是……求你个头好吗!” 在合上眼睛彻底昏过去之前,某人拼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怒不可遏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用以表达自己死不瞑目的悲愤之情! 103.第103章 被看光了 “王爷!太好了!你没事!” 清风匆匆赶过来,风尘仆仆,一脸焦黑。 方才他被烟熏得迷了眼睛,费了好些劲儿才缓过来,所以来得迟了。 但见司马霁月全身上下干干净净一丝不苟,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倏地就落了下来,松了一口气,仿佛九死一生,额头上尽是冷汗。 “嗯。” 司马霁月淡淡地应了一声,语气无波无澜,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似乎也没有太过恼火,只凝眸静静地看着前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转过头,清风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这场爆炸的罪魁祸首倒吊着挂在树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被烧得十分惨烈,因为被泼了一身水的缘故,眼下整个人都是湿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正滴滴答答地往地上落着水。 原本清风很是气恼,一想起慕容长欢敢用火药炸王爷,就忍不住怒火中烧,想要狠狠地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顿,让她知道火烧王府是个怎样凄惨的下场! 只是没想到,王爷这回却是亲自动手了。 以往用刑的事都交给下人做,王爷爱干净,也不喜欢看到太过血腥的场面,哪怕王爷骨子里就是血腥的,但这些浊眼的场面他是不爱看的。 月色下,不远处火光渐熄,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火苗还在跳蹿,照在那张冰冷的饕餮面具上,看不出是什么样的神色。 “看样子,六小姐好像晕过去了……” 微一沉吟,清风走上前,伸手探了一下慕容长欢的鼻息,又道。 “还活着。” 先前每次见到慕容长欢,她都是张牙舞爪活蹦乱跳的,如今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湿淋淋地倒挂着,无声无息,像是死了一样,看起来颇有些凄凉,叫人我见犹怜。 没来由的,清风刚刚还盛怒的心情,在瞧见慕容长欢这般模样之后,蓦地就烟消云散了。 所谓玩火自焚,一个姑娘家受了这样的教训,想来也是够够的了……用不着往死里逼她,只要她吃了这次苦头,晓得九王爷不是她能招惹的人,以后不会再犯,今天的事也就可以过去了。 毕竟,胆子大成她这样的人,在当今世上确实极少能见到! 坦白来说,要不是慕容长欢炸的是他家王爷,清风还挺佩服她的,而且还是发自肺腑的佩服! 首先,她能有这个胆量下手,就已经非常让人刮目相看了! 其次,她竟然能在王爷的眼皮子底下,在王爷的地盘上,将九王府炸得鸡飞狗跳狼藉遍地,更甚者……她若有心要置王爷于死地,只怕王爷也在劫难逃,免不得狠狠地栽上一回! 虽然说不知道慕容长欢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但如此手段与计谋,绝对不容小觑! 至少在她之前,还没有人敢在九王府撒野,更没有人能将九王府毁成这般模样! 许是英雄惜英雄,纵然清风觉得慕容长欢今日的作为十分可恶,但若能将她拉拢过来为王府所用,想来也是大有裨益…… 这么想着,清风倒是有些舍不得慕容长欢就这样死了,即便开口问了一句。 “王爷,要将六小姐放下来吗?” “嗯。” 司马霁月颔首应声,依然是淡漠的语气,心绪莫名。 得到主子的允许,清风立刻命人给慕容长欢松了绑,将她从树上放了下来,送到了屋子里。 司马霁月随后跟了进来,下令道。 “你们都退下。” “是,王爷。” 众人鱼贯而出,只剩清风一人。 司马霁月又道。 “清风,你也退下。” “这……”清风一愣,面露微诧,但还是依言走了出去,关上了门,“属下告退。” 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司马霁月才迈步走到柜子边,打开抽屉从中取出一罐膏药,转而回过身行至床头,就着床边坐了下来。 方才慕容长欢是倒挂着的,火势自下而上,从后腰开始烧,一直烧到了后臀,背部也蔓延了不少……所幸天气冷,她穿得不少,哪怕最外面的一层衣物已经烧毁了七八分,最里头的却还完整,但因为火光灼热,便是没有烧到皮肉,也烫得不轻,故而才会痛得晕过去。 司马霁月垂眸,瞅了眼慕容长欢的小脸,双眸紧闭,发丝凌乱,皱着的眉头表露着被火灼烧的痛苦,以及在昏迷之前爆发出来的愤懑和恼怒,明显得仿佛还能听到在耳边炸响的那声怒骂。 “让你求一下本王,就有那么难吗?” 从小到大,但凡司马霁月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可是在遇上慕容长欢之后,却是频频失利,没一件顺心的事儿。 他早已习惯于掌控别人,如今遇上这样一个不受控制的,这种感觉不可谓不糟糕! 偏偏这个女人身上又有太多的惊喜,每次见面都会让人眼前一亮,发现各种各样新鲜有趣的东西,让人舍不得杀了她…… “你以为,把东西都还回来,就可以逃之夭夭同本王断绝往来了吗?” 伸手抚上慕容长欢的眉心,将那一抹微蹙缓缓抚平,司马霁月眸光轻烁,嘴角微勾,修长的手指贴着脸颊轻轻滑过,一路沿着下颚落至颈间,直至最后停在了胸襟上。 “本王说过,本王的意思,任何人都不能违抗……尤其是你!” 话音落下的刹那,只听得“嘶”的一声,布帛碎裂,露出了雪白如玉的胴体,每一寸肌肤都细腻光滑得宛如白玉,在烛光的照射下笼罩着一层迷蒙的光泽。 司马霁月凤眼微眯,褪去了慕容长欢身上所有的衣物。 目之所及,在白皙的肌肤上隐约可见一大片泛红,严重的地方红色更甚,却无端地散发着一股旖旎的气息,潋滟芳菲,反倒将这具稚嫩的身子平添了几分美艳与妖娆。 不自觉的,司马霁月喉心微动,有些口干。 身为皇子,女人他见多了,妩媚的,妖艳的,秀气的,清纯的……许多时候要谈事情,少不得会去风月场所浸淫一二,微裸的,半遮半掩的,乃至全部衣服都脱光的……司空见惯之后,便再难挑起他的情一欲,再加上他心性孤高桀骜,定力又非比寻常,鲜少会拿正眼去看女人。 如今垂眼一瞥,竟是有些挪不开眼。 104.第104章 就当本王求你 不得不说,慕容长欢生得一副好皮相,皮肤又白又嫩,竟是挑不出一星半点儿的毛病,看哪里都是赏心悦目的,如同在欣赏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只是碍着年纪小,还没有完全长开,鹅蛋脸儿看着有些稚嫩,身材也不够丰腴,倒是欠缺了那么点儿火候。 司马霁月微抿薄唇,侧过脑袋收起目光,便也就忍了下来,将体内蹿起的那一簇欲火给压了下去。 心下却是忍不住在想…… 这要再过些时候,等她长开了,添上几分女人的妩媚和韵味,不知道会有多勾人?别说是父皇后宫的那三千佳丽,便是貌倾天下的栖月楼花魁,只怕也要给她比下去。 那个林莫白真是不识货,放着这样的尤物不要,偏要娶个老女人,不晓得是哪根筋不对。 打开白瓷罐子,司马霁月拿手指挑了些莹润的药膏,就着慕容长欢身上发红的部位抹了上去,许是觉得疼,慕容长欢皱了皱小脸,从嘴唇里溢出一声轻吟,司马霁月手下的动作跟着放柔了几许……他原是没有耐心的人,这会儿却是鬼使神差的,将慕容长欢身上灼伤的地方都仔仔细细地敷了一层药膏。 从前到后,从上到下,一寸一寸的绯色肌肤,在他指腹下缓缓滑过,柔软得像是上好的缎带,手感自是极好的,甚至还有些叫人爱不释手。 爱不释手…… 想到这个词,司马霁月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了小时候母妃养的那只猫。 雪白的毛发,软软的一团,抱在怀里特别舒服,他可以抱上一整天,乃至连睡觉的时候都不肯松开。 后来,那只猫被人毒死了,七窍流血地挂在房梁上,看着十分的恐怖吓人! 至今也没有抓到幕后凶手是谁,宫里迷信的女人说那是冤魂索命,司马霁月自然不信……但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养过猫。 瞥了眼床头,慕容长欢微蜷着身子,将脊背弓成一道浅浅的弧度,这姿态倒是有些像猫,矜贵而又娇气,傲慢而又腻歪,看起来是很单纯的一个人,但心思却是复杂得让人难以捉摸。 司马霁月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家伙,他似乎很清楚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可又不明白她真正要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他无法抓住她的死穴,无法完完全全地掌控她。 “司……马霁……月……” 烛火摇曳之中,慕容长欢微启红唇,从齿缝中断断续续地念了几个字,声音模糊不清,仔细听的话倒也能听出一个大概,还有那么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司马霁月微敛眸色,看了她一眼,见她仍是紧闭着双眼,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又听她动了动嘴唇,继续道。 “你这个……变态、禽兽……人渣!居然敢放火烧……烧我?!你完了你知道吗……除非你跪下来求我,不然……我是不会告诉你……为什么火药不用点也能爆炸……” 闻言,司马霁月眉梢微动,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慕容长欢的强烈怨念,便是在半昏不醒的时候都不忘骂他几句,可见是真的很恨他! 原先就有些怀疑,如今听她这样一说,司马霁月不禁更好奇了。 趁着她迷迷糊糊尚未清醒,司马霁月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对火药……做了什么?” “哼……”慕容长欢冷哼一声,似有不屑,“想知道?那就求我啊!” 她这话说得顺溜,不像刚刚那样断断续续、有一下没一下的,仿佛已经清醒了过来。 司马霁月不免多看了她两眼,却见她仍是深深地蹙着眉心,一副怨气沉沉的表情,如同梦魇一般……正当他狐疑的时候,慕容长欢忽然不以为意地嗤笑了两声,撇着嘴角自顾自又呓语了起来,说的话有点儿前言不搭后语,逻辑思维十分混乱,显然是没有恢复神智。 见状,司马霁月微一沉吟,尔后从冰薄的唇瓣中不紧不慢地吐出几个淡漠的字节。 “说吧,火药为何会突然爆炸,你动了什么手脚?就当是本王……求你……” 话音落下的刹那,屋子里骤然死寂一片。 安静得甚至能听到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细声响。 静默了片刻,司马霁月眸光微冷,心道慕容长欢若是敢耍她,他必然不会轻饶了她! “唔……” 却听慕容长欢轻轻地砸了两下嘴巴,倒是坦白。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特别的玄机,只要有生石灰和……和白磷,就能很轻易地让火药自行爆炸……而且还可以控制……控制爆炸的时间……” “生石灰?白磷?”司马霁月眸中疑惑更甚,这些名儿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自然不可能知道都是些什么物件,“那是什东西?” “说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摆摆手,慕容长欢迷糊着侧过身,即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说话的声音愈渐轻细,直至再无声息。 司马霁月不明所以,拔高声调唤了她两句,奈何再也得不到回应,便只得作罢。 看着她疲累的模样,司马霁月难得怜香惜玉了一回,没有硬生生地摇醒她,随手给她盖上了锦衾,尔后唤了下人进来照料。 “等六小姐醒了,立刻通知本王。” 留下一句话,司马霁月即便离开了屋子。 剩下屋子里的一干仆婢面面相觑,看着地上凌乱破碎的衣物,一时之间难以置信……王爷这是亲手给六小姐脱了衣服、上了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母猪会上树了?! 王爷素来不近女色,甚至不曾将女人放在眼里,除了十公主之外,便是连皇后都得不到王爷的正眼相看,可是现在……王爷居然将一个女人留在了自己的寝屋里,甚至还亲自照顾她! “温柔”这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词儿,有朝一日……竟落到了王爷的头上?! 除了震惊之外,众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除了眼红和嫉妒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之外,众人更多的却是觉得恐惧!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王爷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怎么突然间就转性了?!说好的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呢?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居然开始喜欢女人了?! 105.第105章 本王不会白看你身子的 夜半三更,陡然间一声惊叫划破苍穹,震颤星空! “啊啊啊啊啊——” 守在屋外困顿欲眠的侍婢闻声立时一惊,吓得险些从地上跳起来,赶忙推开门奔了进去,满脸惊慌的表情。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刺客?!” 因着不久前才来了一拨蒙面杀手,武功高强,杀伤了府中不少侍卫,虽然最后被悉数歼杀,但还是让人心有余悸,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再加上前半夜院子里起了火,炸毁了好几座亭台楼阁,闹得整个王府人心惶惶的,故而侍婢被慕容长欢的那声尖叫吓得不轻,颇有些杯弓蛇影,口不择言。 见到有人闯进来,慕容长欢先是一愣,顿了半晌,随后又见惊动了侍卫,紧跟着跑进来不少男人,慕容长欢立刻抱着被子裹紧了身体,继续仰天长啸! “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慕容长欢喊得太过凄厉和惨烈,一时之间众人竟有些心惊胆颤,齐刷刷地都停下了步子,不敢在往里屋迈进半步。 慕容长欢也不说话,只顾着喊,仿佛不用尽所有的力气喊破嗓子,就无法发泄她此时此刻的悲愤! 见她如此,赶在最前头的侍婢急得不行,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六小姐……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遇上刺客了……还是看见老鼠了?!” 慕容长欢终于停止了尖叫,精疲力尽缩了缩脑袋,将整个人都包裹在了被子里面,只探出小半个脑袋,哑着嗓子,悲痛欲绝! “不是刺客,也不是老鼠……是色魔!没想到本小姐英明一世,竟然会栽在一个采花大盗的手里,简直不能忍!不、不对……” 突然想到了什么,慕容长欢蓦地眼前一亮,仿佛得到了救赎! “在本小姐昏迷的时候,是谁脱了本小姐身上的衣服?是你吗?是你对不对?!请你一定要回答‘是’!求你了!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慕容长欢说这话的时候,司马霁月正好赶过来,走在屋子外听到了她的“求”字,当下面色一冷,生出了几分不快。 她这是什么意思?! 先前烧成了那样都不肯松口,宁愿死也不要求他半个字,可是现在居然随随便便就对一个丫鬟连着求了两次,司马霁月觉得他身为王爷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难道在她的眼里,他还不如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 被慕容长欢过于激动的反应懵了一下,对上那双饱含殷切的双眸,侍婢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起来,哪怕她很想满足她,回应她一个肯定的答案,但可惜……事实从来都是残酷的。 “不……不是奴婢脱的……” “不是你?!”慕容长欢拔高声调,心头随之窜上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念头,挡都挡不住,“那是谁?!你千万不要告诉我,是……”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门边传来了一声不冷不热的轻哼。 “——是本王。” 听到这个声音,慕容长欢立时咬着嘴唇怔在了床头,仿佛晴天一道霹雳,劈得她里焦外嫩的,全然无法消化掉这个丧心病狂的消息! 迈步跨进门槛,司马霁月款步行至里屋,抬眸看了眼满脸愤懑、宛如石化一般的慕容长欢,眼眸之中意味莫名,只淡淡地开口屏退了侍婢和护卫。 “你们都退下。” 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不太对,众人自是不敢多做逗留,忙不迭地匆匆退了开,连带着门也被关得紧紧的! 走到床头,司马霁月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容长欢,嘴角扯起一丝奇异的弧度。 “你的衣服,是本王脱的。” 天雷滚滚的消息,听到一次就已经够惊天地泣鬼神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还强调了两遍,在她的心头又狠狠地敲上了一棍! 慕容长欢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他的鼻子,怒极之下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他才能将他的恶劣行径诉诸文字! “你、你你你……简直是……” “禽兽?变态?人渣?”司马霁月幽幽一笑,赶在慕容长欢骂人之前,把她脑海里的词儿都说了一遍,“除了这几个词儿,你还喜欢骂什么?” 慕容长欢一噎,险些气得吐血! “啊!气死我了!天底下怎么……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败类存在?!我的衣服呢?!你把我的衣服扔哪里了?!” 司马霁月凉凉道。 “烧了。” “你有病啊!烧了我不够,还要烧我的衣服!难道连我的衣服也得罪你了吗?!” “反正不能穿了,”无视她的斥骂,司马霁月淡然一哂,不以为然,“你要回去也没用。” “我不管!你快赔我一套!快点!” 这个天杀的混蛋!居然让她光着身子躺在床上!简直丧尽天良! “不赔。” 司马霁月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 “吼!” 慕容长欢瞬间气笑了! “司马霁月,你到底要干嘛?能别这么幼稚吗?你特么不是个断袖吗?还会对女人有兴趣?别逗了……你以为我会上当?开什么玩笑,上回你不过是亲了我一口,就吐成了那样,本小姐可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呢!” 一开始,慕容长欢并不知晓九王爷有龙阳之好。 虽然这种八卦很能挑起人们议论的兴趣,但鉴于对方是九王爷,万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很容易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大伙儿都只是心知肚明,并不常挂在嘴边。 慕容长欢也是因为气不过,才特意问了琉璃,想要知道九王爷是不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才不能跟女人接吻,却不想竟是得到了这样的答案……纵然有些意外,倒也说得通为何司马霁月一亲她就会吐得死去活来了,看来他是真的很厌恶女人! “断袖?”微挑眉梢,司马霁月眸光一闪,掠过一道寒意,“你听谁说的?” “呵呵,还不承认?王爷这是敢做不敢当吗?大街小巷都这么说,你当我傻,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 司马霁月微一沉吟。 又道。 “断袖就断袖罢……不过你放心,本王不会白看你身子的。” 106.第106章 王爷这是想用强的? 司马霁月这样说,分明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莫名其妙被一个男人剥光了衣服,哪怕慕容长欢的思想再怎么开放,没有受到古时候那些教化的束缚,不至于说是被人看了身子就死去活来哭天抢地的。 但……总归是不自在! 她原本是张扬惯了的性子,受不得别人的压制和颐指气使,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九王爷的威严,便是为了不落下风,好叫九王爷知难而退,别三天两头地找她的麻烦! 可没想到司马霁月这样难搞,硬生生的一块铁板,踢得她脚指头都痛了,却是毫无作用。 眼下连着吃了几回鳖,慕容长欢难免心下怨念深重,然而又不得法,奈何不了对方……一股气正憋得慌,就听到司马霁月有意无意地强调了这么一句,直勾勾地往她的痛处上戳,可别说她没有好脾气,便是她脾气再好,这下也是要发飙了! 眼神骤然一冷,面色陡然一黑,慕容长欢紧抱着怀里的被子,剔着眉梢睨了司马霁月一眼,就连语气都是森森然的。 “不会白看?九王爷这是打算付钱给我吗?本小姐可是很贵的,你付得起吗?” 司马霁月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 “本王知道你喜欢钱,可是……这种事若是谈钱,六小姐不觉得有贬自己的身价吗?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青楼里的女子才会开口管恩客要钱,所以即便是六小姐想要自暴自弃,本王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六小姐自甘堕落。” “呵呵。” 慕容长欢冷笑两声,面上满满都是鄙夷之色。 “还真是什么道理都叫王爷给占了,也不知道方才扒光本小姐衣服的时候,是谁当的禽兽?这会儿怎么又演起正人君子来了?不想给钱就直说嘛,本小姐又不是不知道你抠门,堂堂一个王爷,一毛不拔成你这样的,想来也是少见了,果然比不得六王爷出手阔绰……” 说到后来,见着司马霁月眸色微寒,慕容长欢心下哂然,知道六王爷是他胸口的一枚刺,即便变本加厉,咂了咂嘴巴继续冷嘲热讽。 “啧,原先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这么一比较,那个讨人厌的六王爷好像突然就变得顺眼了许多!当真是有比较才有差距,至少六王爷送我东西,不会厚着脸皮要回去,更不会趁人之危占人便宜……” 司马霁月凤眼微眯,冷笑着打断她。 “一口一个六王爷,怎么……你看上他了吗?” 慕容长欢不惧他的威慑,抬眸凛对。 “看上又如何,没看上又如何?这是本小姐的私事,你管得着么?” 最后一个音节尚未落下,司马霁月倏然出手捏住了她的下颚,尔后俯身逼至她的面前……烛火照耀之下,仿佛一个慑人的黑影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慕容长欢微微一惊,却是不动声色,就连眼睫毛都没眨一下,直勾勾地同他对视,眼角处轻蔑更甚。 “王爷这是想用强的了?”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司马霁月拿她的话回了一声,深邃的瞳孔中神色晦暗不明,叫人摸不透看不穿,“便是你不愿意,可你拦得住本王吗?如若本王真是禽兽,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力气在这里同本王呛声?” 虽然琢磨不透司马霁月的心思,但既然已经知道他是个断袖,慕容长欢自是没那么容易被他唬住,便就换上了一张笑意盈盈的脸,眉梢轻挑,媚眼如丝,一双芊芊素手缓缓伸至他的胸口,沿着胸膛一点一点地往上缠绕游走,直至柔若无骨地环在他的后颈上。 “都已经被看光了,本小姐还有什么好在乎的?要是王爷真下得了手,那就来吧……” 不就是比耐力嘛,她奉陪便是了,看看到底是谁先撑不住! 看着那张秀气的小脸,不笑的时候三分清纯七分清冷,笑起来时而张扬时而狂妄,时而烂漫时而冷魅,却是不曾像现在这样风情万种……司马霁月的瞳色霎时又浓郁了几许。 原本他是想慑她一慑,迫使她屈服退却。 然而眼前这个女人总是不按理出牌,竟然迎了上来,比他还要主动! 司马霁月的身边从来不缺美人,故而他很难被女子所迷惑引诱,可是见着慕容长欢这样笑,双目含情,撩拨到了极点…… 几乎是鬼使神差的,不等他反应过来,冰薄的双唇便已覆上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唔——” 慕容长欢心头一沉,倏地抡圆了眼睛,心中霎时呼啸而过一万头草泥马! 尼玛啊!他来真的?! 一惊之下,慕容长欢立时回过神,伸手便要去推他。 司马霁月眼尾带笑,意味不明,却是抬手揽过她的后脑,硬是加深了那个吻。 慕容长欢挣扎不得,顿时大怒! 怒极之下顾不上其他,愤然抓起司马霁月的衣襟,尔后猛地一撞,将他扑倒在了床板身,恶狠狠地压在了身下,仿佛这样做就能扳回一局似的。 司马霁月也不恼,就由着她压在自己的身上,由着她怒气冲冲地撕咬,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兽,抵着舌头狠命纠缠,至死方休! “嘶……” 倒抽一口冷气。 咬到最后,却是把她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司马霁月松开她,拿舌尖舐去她嘴角的鲜血,嘴里顿时泛起了腥咸的味道,带着几分涩和几分麻。 甫一得到解脱,慕容长欢立刻推开了她,一边赤红着脸颊喘着气,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气的,抑或着羞的……一边恼羞成怒地质问。 “你、你……特么不是个断袖吗?!不是一亲女人就会昏倒就会吐得死去活来的吗?!怎么这次又没事了?!” 瞅着某人一脸哔了狗的表情,司马霁月也不解释,只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从薄唇中呵出几个淡淡的字节。 “不要跟本王作对,你惹不起。” 慕容长欢登时漏了一拍心跳,没想到这厮竟如此丧心病狂,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何止是变态,简直变态到了极致! 一向无惧无畏的她,此时此刻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忌惮。 107.第107章 本王会娶你 “我、我本来就没想过要跟你作对……” “嗯?” “你去拿套衣服给我,我这就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踏进九王府半步!就算是路上碰巧遇见了你,我也只当成是没看见,绝对不会招惹你半分……怎么样?” 惹不起,她躲得远些还不行吗? 然而,或许是看她不爽,所以不管她说什么,司马霁月都不痛快,都要同她反驳一二。 “不怎么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慕容长欢烦不胜烦,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比之前那个阴魂不散的司马凤翎还要难缠,“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满意?才能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放过我?” “本王说了,本王不会白看你的身子。”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这个话题,慕容长欢眼前一花,不禁头疼。 “可是……你又不肯补偿我、赔我钱……” 瞅着慕容长欢一脸憋屈的表情,司马霁月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了一句非常吓人的话! 九王爷可严肃认真地说—— “本王会娶你。” “……!”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倏地张大了嘴巴,像是活生生地吞进去一个大鹅蛋,险些没把自己给噎死,脸上更是浮现出了惊吓的表情! 诚然,她不怕天不怕地,也不怕司马霁月这个魔煞的九王爷。 但是……听到九王爷亲口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是一副顶认真的表情,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还是很让人恐怖的好吗! 不谈别的,就单单是跟司马霁月面对面说话,都已经叫人觉得心力交瘁了,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这要是当真嫁给他当王妃……呵呵,那绝对不是什么享尽荣华富贵的大好事儿,只怕是日日受折磨,夜夜忍煎熬,分分遭凌虐,秒秒气吐血! 所以,为了自己的人生安全着想,不至于刚嫁过来就被气死,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她必须毫不犹豫地拒绝他! “千万不要!本小姐对当王妃什么的完全没有兴趣!所以王爷还是给我钱吧!我这个人就是这么低俗,王爷不用特地抬高我的身价,就让我自甘堕落好了!只要王爷能给本小姐一大笔钱,用以抚慰本小姐受伤的幼小心灵,当做是精神损失费,本小姐就已经非常感激涕零了!” 本来就是嘛,被看光了身子就已经很吃亏了,若是再把自己的人给赔上,她到哪儿哭去?! 虽说意料之中会被拒绝,但司马霁月还是觉得非常不爽,眸色顿时沉了三分! 在慕容长欢之前,没有人敢忤逆他,更没有人敢拒绝她……难得他主动开了口,她却如此不识好歹,当真是恼人至极。 可她愈是违抗自己,司马霁月就愈是想要将她征服。 凤眸微凛,原本慕容长欢以为自己这样拒绝他,必定会伤到他的面子和自尊,惹恼了他,却不想司马霁月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勾起嘴角笑了一笑。 这一笑,眸光流转,绯丽潋滟,竟有种说不出的撩人和魅惑。 慕容长欢一下子看痴了,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一张妖魅横生的俊脸,恍恍惚惚地同眼前的这张凶兽面具重合,充满了蛊惑人心的气息,倾国倾城,颠倒众生…… “当上了九王妃,九王府银库的钥匙,就是你的了。” 薄唇轻启,缓缓从唇瓣中吐露出来的字句,更是诱人之至,撩拨得慕容长欢的心湖都忍不住荡漾了起来,尤其是在听得“银库”二字的时候,狗眼几乎“噌”的一下就亮了! 但是理智告诉她,前面是个赤果果的陷阱,她千万不能跳! 一旦跳了下去,就再也爬不上来了! 见慕容长欢动了心,迟疑着没有回话,司马霁月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许,眸中蛊惑更甚。 “以你现在的名声,加之庶女的身份,想来是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能当上本王的王妃,你应该感到庆幸才是,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谁说本小姐嫁不了好人家?不瞒你说,今个儿六王爷才说了要娶本小姐,本小姐明明很抢手啊!” “又是六王爷?”司马霁月语气微冷,“他怎么这么……” “这么阴魂不散对不对?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这也正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本小姐的魅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哈哈哈!” 见慕容长欢笑得得瑟,司马霁月幽幽一哂。 “他又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 “你管他呢!反正本小姐也没有答应他,你们这些人真是奇怪……一个才见了一次面就说要娶我,一个明明喜欢男人,也说要娶我?呵呵,这种莫名其妙的亲事,哪来的什么真情?便是本小姐再如何不济,也不想被你们这样编排!所以你就死心吧,本小姐已经有看上的男人了,绝对不会答应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你们也用不着为了膈应对方而拿我开涮……” “你又懂什么?”司马霁月不以为然,“正是为了赌住悠悠众口,用以洗清本王的断袖之名,本王才要抓紧时间……找个王妃啊!” “这有何难?天下女人那么多,王爷你金口一开,谁敢不嫁?又何必为难我一个人?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温顺的性子,你找我当王妃,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天下女人是多,可是敢炸本王王府的,只有你一个。” “哇!说你变态还真是变态啊!受虐狂是吗?喜欢被人蹂躏?那好……把脸伸过来,先让本小姐揍一顿,本小姐再考虑嫁不嫁!” 捏紧了拳头,慕容长欢作势就要往司马霁月的脸上招呼! 真是越说越过分,想娶她做王妃就算了,居然是为了那种理由……真是的,把她当成什么了?! 司马霁月抬手挡住了她的拳头,转而用力一拉,顺势将她拉入了怀中,反剪着双臂缚在了胸前,慕容长欢冷不防受制,挣扎着要跳开,却听司马霁月贴着她的耳根轻轻呼了一口气。 “再动……本王不介意再将你扒光一次。” 108.第108章 别以为我不敢! 慕容长欢立时顿住,恼怒道。 “反正王妃我不当!就算你对我霸王硬上弓,我也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别指望我会因为这个非你不嫁!” “罢了,不说这个。” 见慕容长欢逆反得厉害,司马霁月不想多费唇舌,将她逼得太紧。 来日方长,嫁与不嫁,由不得她。 但凡是他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便是不用强的,他一样有办法让她乖乖地留在他的身边……这点儿自信,司马霁月还是有的。 至于为什么要将她留下—— 一来,慕容长欢挑起了他的征服欲,勾起了他逗弄的兴致。 二来,他不喜欢那些个唯命是从、毫无主见的女子,慕容长欢虽然过于张狂了些,但至少没有那么无趣,正好王府缺个女主人,只要她当了他的王妃,那些千方百计想要给他塞女人的大臣就可以消停了,而有关“断袖”的谣传,想来也可以借此不攻自破! 纵然身在权势的漩涡之心,许多事都无法自控,乃至身不由己,但是女人……司马霁月不想假他人之手,供个不讨喜的王妃在府中。 同床共枕之人,终归还是得挑个看得顺眼的。 第三嘛,慕容长欢的身上藏了太多秘密,每个秘密中又藏着不同的惊喜,司马霁月可以预感到,若是能将她占为己有,为他所用,必能如虎添翼! 所以……这个女人他要定了,谁也不能同他抢,更别妄想从他手中夺走! 只是不知道,司马凤翎要慕容长欢当他的王妃,是纯粹地想跟他抬杠……还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才另有所图? 看来,是该找个机会,对他试探一二了。 听得司马霁月终止了方才的话题,慕容长欢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打消了他的念头,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他开口问道。 “现在可以说了吗?你送来的那半桶火药,是何缘故会突然间自爆?” “想知道?”说起这个,慕容长欢挑起眉梢,面上又浮起了得意的神色,“那先放开我!” 司马霁月依言松了手。 慕容长欢赶紧抱紧了被子,往后退了一段距离,为防止在落入魔手,干脆远远地躲到了角落里! “还有,拿一套干净的衣服给我。” 司马霁月不为所动。 “你没有资格命令本王。” “那我就不说!” “呵……你以为你不说,本王就不知道了吗?” “你知道?”慕容长欢不误轻蔑地扯了扯嘴角,反诘道,“你既然知道,还用得着来问我吗?” “问你,是想看看你够不够坦白。” “别看了,我肯定是不坦白的,毕竟跟你不熟!不过……你真要知道,倒是说来听听,我用了什么法子,可以让火药不点自爆?” 对上慕容长欢挑衅的目光,司马霁月哂然浅笑,不以为意。 “无非是两样东西,一是白磷,二是生石灰。”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陡然变了脸色,目露惊诧! “不是吧……你还真知道?!你……你怎么会知道白磷和生石灰?!” 虽然这两种东西并不难得,但是在这个时代尚算罕见,非是炼丹之人极少接触,便是有所接触,叫的也是些奇奇怪怪的名字,断然不会有白磷和生石灰这样的称呼! 司马霁月仍是幽幽一笑,意味深长。 “本王知道的东西,远比你想象之中来得更多。” “切!别装了!”一惊之下,慕容长欢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你一定是用了什么怪力乱神的手段,比如摄魂术啊迷魂香啊之类的玩意儿,从我口中套了话出去……奈何套得不够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甚至连白磷和生石灰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没想到慕容长欢反应这么快,轻易哄骗不了,司马霁月倒也不在意,反而自眼眸中兴起了几分激赏的神色,便是被她当面戳穿了自己的小把戏,亦是不见着急,只不慌不慢地淡然回应。 “你可以不说,也别再开口同本王要衣服了。” “你!真无耻!” “当然,你也可以抱着被子回侯府……只要你愿意,本王可以大发慈悲,不将你身上的被子扒下。” “哼!别以为我不敢!” 慕容长欢也是豁出去了! 一声冷哼,就裹着被子跳下了床,踩着光脚儿朝着门口直走而去,果真打算披着被子出去! 可惜她到底是低估了司马霁月的卑劣程度,哪能有那么好心,让她轻易走掉? 不等行至门边,就听“哗”的一声,脚边拖拽在地上的被子骤然腾起了一簇火苗,虽然没有烧到她身上,但是她现在双手不得空,根本没办法将火扑灭! “又放火?!”慕容长欢停下步子,扭过身来,因为愤怒,连声音都变了调,“司马霁月,你还有完没完?一天要放火烧我三次,特么你当我是火把吗?!” 司马霁月款步走上前,好整以暇地靠在一边的柱子上,欣赏着她的怒火冲冲。 “若是没有本王帮忙,这火靠你一个人是灭不掉的,你可以选择把被子脱掉,也可以选择对本王坦白从宽……嗯,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脱掉!” 哗啦一声,慕容长欢扬手就甩开了身上的被子,紧跟着伸手一拽,扯下了铺在桌上的绸布,转瞬又裹到了自己的身上,一番动作迅若闪电,配合得天衣无缝,竟是不曾泄露半缕春光! 尼玛!别以为她好欺负!她可不吃素的! 瞥了眼摔裂了一地的茶盏果盘,司马霁月终是无话可说。 头一次遇上个这般彪悍的,他真是服气了! “来人,去给六小姐拿一套干净的衣服。” “是,王爷。” 听得门外之人匆匆走离,慕容长欢扯起嘴角,转而开启冷嘲热讽的模式。 “哟?王爷这是无计可施了吗?” 司马霁月扬手燃起一簇火苗,笑着反问。 “本王会无计可施?” 见状,慕容长欢感觉跑到柱子后躲了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好好!你厉害你牛逼……当我什么都没说……” “天快亮了,本王不留你。” “哼……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今晚你再来。” “我不!” “那本王去找你。” “……找你妹!” “好,那就一起去找玲珑。” “……”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109.第109章 你的眼睛往哪里看? 鬼扯了大半夜,好说歹说,终于穿上了衣服,慕容长欢长吁一口气,一边忍不住感叹玩火自焚,一边又在心底下将司马霁月从头到脚问候了一百遍。 他不肯放过她也好,索性谁都别想得意! 今夜之耻,她早晚是要同他讨回来的! 只是不晓得身上涂了什么伤药,药效倒是不差,虽然被那两把火烧得不轻不重的,眼下却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也不觉得痛,只微微有些痒,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穿罢衣服准备出门,又被司马霁月抬手拦了一道。 慕容长欢早没了好脾气,抬头同他翻了个白眼儿。 “你还想干什么?” 司马霁月面无表情地递来一个白色的瓷瓶,语气淡淡的,并没有任何热忱的表示,就连关怀都让人觉得倍感冰凉,口吻一如既往的居高临下,像是在施恩。 “这药你拿去,早晚各涂一遍,三日后肌肤便可恢复如初。” 慕容长欢并未接手,心中还是憋闷,口吻也带上了几分赌气的味道。 “打个巴掌给块糖?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随便哄两句就能一笑泯恩仇?早知如此先前又何必放火烧我?我不要,你自己收着吧!” 司马霁月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 “你不必自作多情,本王给你伤药并非是为了哄你,而是担心你身上的皮肤受了损留下了什么细小的伤疤,以后摸起来,难保不会影响手感。” “靠!你还敢说这个?!”慕容长欢恼得眉毛飞起,“仔细你的咸猪手,别叫我逮着机会剁了你!” “放心,本王要是那么容易就能中招,也不会碰你这只刺猬。” 瞅着他一脸有恃无恐的表情,慕容长欢想起一件事来,不免觉得奇怪。 “话说……昨天晚上那火药离你那么近,连清风都被炸得灰头土脸的,你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 “本王为何要回答你?” “哼,不说拉倒!” “不过,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你猜罢。” 慕容长欢略一思索,想到了那个瞬间她转身跑开之时不小心猜到的绳子,即便有了一个大概。 “是机关?” “倒是有点脑子,”司马霁月不再隐瞒,凤眼之中泛起几许欣赏,“整个王府都有机关,所以你不要乱走……那个院子自然也有,地底下挖了一个陷阱,火药爆炸之时本王及时启动机关,借此避过了火焰,没叫你的阴谋诡计得逞,真是不好意思。” 慕容长欢还是有些狐疑。 “可就算你逃得再快,也不可能毫无影响吧?” “影响是有一些,所以本王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顺便洗了个澡。”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才发觉他身上穿的衣服,好像同昨夜里刚见到的时候……是有那么点儿不一样。 不甘之下,慕容长欢颇有些愤愤,连带着视线都凛冽了三分。 却听司马霁月笑得暧昧。 “你的眼睛……往哪里看?” 慕容长欢一惊,蓦地意识到自己走神的时候,瞟的不是地方,放下烧了脸颊扭过了脑袋,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节。 “下流!本小姐没你那么无耻!” “没关系,你还可以更无耻一些,本王不介意。” “变态!不想跟你说话了!” 慕容长欢的脸颊愈发烫了几度,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即便摔手离去! 司马霁月目光幽幽,慵懒地倚靠在门边,没再开口,也没有追上去,只扬手将那个白色瓷瓶对着慕容长欢的后脑勺砸了过去,下手不算重,但是很准。 下一秒,意料之中,瓷瓶没有砸中慕容长欢的脑袋,而是被她精准无误地抬手挡了下来,接了个正着! “警觉性不错。” 司马霁月低笑着赞了一句。 “哼!” 慕容长欢可傲娇地一抬头,大步流星地走了开去。 一直看着她走远了,司马霁月才撇了撇嘴角,将清风唤了过来,剔着冷眼问道。 “听说……现在满城的百姓都在议论,本王是个断袖?” 听出了司马霁月语气中的不悦,清风神色不由紧了紧神色,有些心虚。 “好像、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嗯?”司马霁月眸色微寒,陡然加重了腔调,“你怎么不早告诉本王?眼下是不是只有本王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王爷息怒!这些谣传前不久才有,且一传出便得到了大肆的渲染,闹得人尽皆知,颇有些不合常理!正所谓空穴来风,事必有妖!属下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欲要借此诋毁王爷的声誉,故而一听说这样的谣言,就马上派人暗中调查此事了,打算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之后,再禀报给王爷知晓。” “现在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属下无能,尚未查出谁是主谋……不过,已经有些眉目了!” “尽快查清楚!宵小之辈,暗箭伤人,本王必不饶他!” “是!” “等等,先不要打草惊蛇,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中伤本王,无外乎就是那几只硕鼠,如果叫本王猜中了是他的话……呵,本王另有打算。” “属下遵命!” 回到侯府,因着慕容长欢回来晚了,琉璃急得红了眼睛,一晚上没睡,差点就忍不住要杀出去找她了! “小姐!你怎么才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九王爷有没有为难你?!” 慕容长欢叹了一口气,完全不想回首不堪的往事。 “不提也罢……趁着现在天还没怎么亮,你抓紧时间去休息一会儿吧,可别熬坏了身子。” “奴婢不累,小姐不用担心奴婢。” “逞什么强,快去休息!等你养好了精神,本小姐还有事要吩咐你去办。” 拗不过慕容长欢,琉璃只好应声退下。 折腾了一整个晚上,慕容长欢也是累得腰酸胳膊疼,好在九王爷没追究那八箱财宝的事儿,不枉费她大动干戈地闹了一场! 虽然没有如愿以偿地跟他划清界限,但好歹扯平了人情债,不用再听凭他的吩咐,至于今天晚上的“约会”,呵呵……她会去才有鬼了! 反正她已经回绝得相当明确了,不去就是不去! 是他自己没有文化,理解有误,能怪得了谁? 110.第110章 谁说没人敢提亲? 躺下睡了一觉,等慕容长欢再次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 这几日侯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闹得鸡飞狗跳焦头烂额的,不仅大房遭了殃,便是侯爷也同样没有好脸色,整日阴着表情,叫人望而生畏。 下人自然不敢多生是非,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做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唯恐触了霉头跟着遭罪! 其他几房妾侍虽说乐见其成,乐得坐山观虎斗,却也没有胆子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往老虎头上搔痒,故而还算安分,不曾火上浇油,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然而,难得见到一向威风凛凛的大夫人吃力不讨好,踢到了慕容长欢这么一块铁石板,沦落成眼下这幅不尴不尬、不伦不类的模样,众人哪能沉得住气,憋了两日便就忍不住露了尾巴,开始幸灾乐祸了起来,嘴巴也是管不住的,落井下石的胆量没有,煽风点火的功夫倒是一把好手。 于是就有人说。 “大房真是太过分了!大小姐硬生生地抢了六小姐的夫君就已经让人很不齿了,大夫人不仅毫无愧疚之心,竟然还想趁着侯爷不在,逼死二夫人和六小姐,这……做人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可不是嘛!二夫人病得那么重,已经很可怜了,六小姐也撞伤了脑袋只剩下一口气,大夫人这是要赶尽杀绝呀!” “活该大小姐的迎亲队伍会爆炸,肯定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她们的恶行了!” “依我看呀,大夫人十有八九也是装病,想要借此免于老爷的责罚!” “我也这么觉得,说起来也真是荒谬!六小姐受了重伤半死不活的,大夫人硬要说她是装的,眼下大夫人病得莫名其妙,一看便知道是装的,却又成了真病!这个世道啊,果然是没有什么公平好讲的……” …… 听到仆婢在私底下议论纷纷,见得慕容麟风沉了几分脸色,跟在身边的小厮立刻迎上前,忿然道。 “少爷别动气,奴才这就去教训那群乱嚼舌根的长舌鬼!” “不用了。”慕容麟风抬手拦了一拦,面露疲惫之色,“随他们去吧,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管得了一次,管不了次次。” 正打算转身走人,又听到有人这样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六小姐也是咎由自取,你说她一个庶女,能嫁给右相当正室,那是八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就算被大小姐横刀夺爱插了一脚又如何?好歹也还是个平妻不是吗?” “这男人嘛,都是一个德性!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如今右相飞黄腾达了,看不上她这个庶女也是人之常情……说句不中听的,右相还能依照婚约娶了六小姐,就已经是顾念旧情了,六小姐也应当晓得自己是几斤几两,不该奢望太多!” “谁说她不委屈呢?可命定如此,便是委屈也得受着。” “是说!大小姐都不介意同她平起平坐了,六小姐又有什么好矫情的?何必闹得这样难看?非但什么都讨不得好,还连累了二夫人一起受苦……” “一个庶女而已,要那般高的心气有什么用?说到底还是没有容人之度,如今闹成这样,成了全皇城的笑话,怕是再也没人敢来提亲了!” …… 听得这些话,慕容麟风的面色又暗了三分。 身边的小厮看着情况不对,还要开口。 只是不等他出声,就听一个爽朗的声音远远地从院子那头传了过来,带着三分轻佻,七分不羁。 “谁说没人敢提亲了?本王不是人吗?” 一听到“本王”两字,窝在墙角下八卦的一干仆婢顿时惊得飞了几抹魂,吓得脸色都白了,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快步迎上前,齐刷刷地跪倒了一地。 “奴婢(奴才)该死!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望王爷恕罪!” “唔,”抿了抿嘴角,司马凤翎款步走来,不曾停留片刻,径自从他们的身侧擦肩而过,“本王今天心情不好,不想恕罪,你们就乖乖地在这跪着罢!什么时候本王心情好了,再叫你们起来。” 闻得此言,众人心知说错了话,得罪了六王爷,哪里还敢多做狡辩,一个个只顾着把头埋到了草丛里,连连认罪。 “奴婢(奴才)知错!奴婢(奴才)知错!” 走开几步,折过转角,蓦地对上了慕容麟风的视线,司马凤翎勾唇一笑,招呼道。 “四少爷,你也在啊!” 他这话说得清脆,声调抑扬顿挫的,意味深长,不知道是说给那群仆婢听的,还是专门说给慕容麟风听的,只见那一干仆婢闻言又颤了两颤,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慕容麟风不以为意,眸光微凛,却是问得认真。 “王爷方才说得那番话,可是当真?” 司马凤翎即刻意会,挑眉道。 “你是说提亲的事?自然是当真的,毕竟是本王的终身大事,岂能是儿戏?” 瞅着司马凤翎一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模样,慕容麟风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俊脸上满满都是怀疑,大有一种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的架势。 但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既是提亲,总该有三媒六聘,眼下王爷两手空空,又孑然一身,可不像是要来提亲的样子……吧?” “哈!四少爷莫急!本王知道你护妹心切,关心六小姐的名誉,只是这等大事一时片刻却是急不来的,你给本王一些时间,本王答应你……待本王说服了母妃和父皇,便让父皇下旨赐婚,四少爷以为如何?” 慕容麟风这才展颜笑了笑,颔首道。 “有王爷的这番话,在下就放心了!那在下便静候王爷佳音。” 司马凤翎跟着笑了起来,转而抬眸朝前看了一眼,问他。 “四少爷行至此处,可是要去绾竹轩找六小姐?正巧本王也有事要找她,不如顺道一起去吧?” “还是王爷先去吧!在下忽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111.第111章 本王来看自己的女人 司马凤翎不再客套,即便拱了拱袖子,笑道。 “那本王就先过去了。” 慕容麟风陪着笑,扬手作了个揖。 “王爷请便。” 一直看着那个俊秀轻佻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慕容麟风才收回了视线。 虽然不知道六王爷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如果长欢能嫁给他当上王妃,倒不失为一件幸事。 若不然,就如同那些仆婢所言,大婚遭弃,未婚先休,这样的事传了出去,只怕她当真再难嫁到好人家了。 眼前这位六王爷,说起来确实是浪荡风流了一些,可人家毕竟是皇亲贵胄,又在皇贵妃的膝下抚养长大,自小受尽隆宠,又是仪表堂堂、才貌双全,可以说是不少大家小姐的春闺梦里人,比起一般人来倒也算得上是良婿,纵使不能保证他会对六妹一心一意,但只要六妹能坐上王妃之位,想来也不至于吃太大的亏。 这个消息,应当早些禀给父侯知道,好叫他也能出上一份力,在私底下帮六妹斡旋一二。 这么想着,慕容麟风便就转了个方向,匆匆赶去了景阳侯的书房。 绾竹轩的院子口,琉璃依照慕容长欢的吩咐,出了一趟门,回来的时候面上忧心忡忡,不见喜色,可见是把事情办砸了,走路的步子略显匆忙,只顾着埋头往里赶,便是连擦肩走过六王爷的身侧都不曾察觉。 见状,跟在司马凤翎身侧的侍卫不由沉下脸色,欲要开口叫住她。 才迈开步子,却是被司马凤翎扬手挡了一道。 侍卫一怔,面露不解。 “爷,这丫头如此不知礼数,见了您非但没有行礼,甚至还视若无睹只当是没有看见,合该教训一番!” 司马凤翎摇摇头。 “你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来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怕是当真没有看见本王。” 两人正说着,便见琉璃快步走进了屋子。 司马凤翎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随即开口吩咐了一句。 “你在外面候着,本王进去看看。” 女子的闺房,原本就不是男人该进的,六王爷仗着身份尊贵,直来直去,别人拦不住也说不得,便只能由着他去了,倒是他身边的侍卫,自是不方便跟进去,理应止步闺门之外。 “是。” 侍卫沉声应下,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门神似的站在外头,叫人望而却步,都不敢靠得太近。 司马凤翎款步跨进门槛,走起路来悄无声息,连半点声响都不曾发出。 行至屋内,尚未步入里屋,便听得里头的主仆二人在说悄悄话。 说是悄悄话,声音倒是不轻不重的,并没有刻意压低,然而打哑谜似的说得十分笼统模糊,叫人听不出她们在议论些什么。 只听慕容长欢问道。 “办妥了么?” 琉璃满是失落。 “奴婢无能,磨破了嘴皮也未能说动大人半分,反倒叫人给轰了出来……” “银子也不要?” “人家不稀罕。” “他最想要的字帖呢?也不稀罕么?” “倒是稀罕的,只还不肯松口。” “怎的跟石头似的,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是借他名头用上一用罢了,做什么梗着脖子装清高……还是说,酬劳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是个难缠的家伙,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请得动的。” “罢了,容本小姐再想想其他的法子,是个人嘛……总归是有弱点的,许是我们还没会对他老人家的意思。”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司马凤翎就晓得她们是遇上棘手的人物了,即便笑吟吟地走了进去,开口道。 “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架子,连六小姐都无计可施?” 琉璃闻声一惊,回过头来见到司马凤翎,眼眸中一闪而过惊慌之色,慌乱之下就连礼数也忘了,不由得低呼出声。 “六、六王爷……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进来的?外头的人都去哪儿了?!怎的连禀报一声都不会?!” 司马凤翎扯起嘴角笑了笑。 “不怪他们,是本王不让他们出声的。” 他这话,回的是琉璃,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着慕容长欢。 慕容长欢镇定许多,倒是不见惊惶,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就知道他在外头听了一阵,清丽的眸子里也是没有半分心虚,只跟着笑了一笑,吩咐琉璃道。 “琉璃,你先下去,本小姐有事要同六王爷商量。” 琉璃会意,即便收敛神色躬身退了出去。 关门倒是不用,大白天的,紧闭着房门反而会叫人怀疑,也容易传出什么闲话来,但把风的事情……果真交给别人不靠谱,还是得她亲自来! 待琉璃走开,慕容长欢却又不急着同他谈正事了,随手往边上示意了一下。 “王爷请坐。” 她指的是不远处摆着的那张椅子,可司马凤翎却径自就着床边坐了下来,还笑着谢了一声。 “多谢六小姐赐坐。” 本想好好同他谈的,一听这话,慕容长欢便知道正经不起来,索性也懒得客套了,即便抬眸蔑视了他一眼,鄙夷道。 “皇族的人都这般自行其是么?还是本小姐运气不好,碰见的家伙一个比一个变态?” 司马凤翎闻言眸光轻烁,反问道。 “难不成九王也坐过这床头?”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噎了一下,压根儿就不想再理他,觉得同他多说半句话都累嘴巴,但还是要呵呵两声,聊表嘲讽。 “六王爷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司马凤翎无视她话中的讽刺,凤眼眯了眯。 “被本王说中了?心虚了?” 慕容长欢就连解释都懒得同他说了,哼哼了一声,撇了两下嘴角。 “你爱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吧……话又说回来,你昨天不是才来过一趟吗?怎么今天又来了?会不会来得太勤快了一点?” 司马凤翎只是笑。 “自己的女人受伤了,当然是要勤快些的……本王若不表现一下诚意,侯爷如何能割爱,将自己的宝贝女儿许给本王?” 慕容长欢嗤了一声,权当他是在放屁。 “瞎话就少编了,本小姐不爱听!直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趟跑来找本小姐,又是为了什么事?” 112.第112章 打是亲,骂是爱 “一个年轻而又英俊的男人找上一个年轻而又漂亮的女人,除了谈情说爱,还能是为了什么?” 六王爷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了这么一句厚颜无耻的话。 这要是给一般的姑娘听了去,只怕早就羞红了脸,被哄得心旌摇曳了。 只可惜慕容长欢不是一般的姑娘,三两句哄不了她,几句夸她也吃得住,哪能这么容易就给他哄骗了去? 恼够了,知道同六王爷这样没脸没皮的人较真是没用的,慕容长欢便也跟着弯起眉眼,甜蜜蜜地笑了起来,连带着口吻都多了几分俏皮。 “谁说除了谈情说爱就没有别的事了?还可以找打啊!” “哈哈!”司马凤翎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六小姐果然是个妙人,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不是嘛,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王爷这般衣冠楚楚的模样,谁又能知道这层光鲜亮丽的皮囊底下,藏着的是一只下流无耻的禽兽呢?” “六小姐过奖了。” “王爷误会了,本小姐并不是在夸你。” “常言道打是亲,骂是爱,本王又岂会不懂?” “所以王爷就打算这么同本小姐耍嘴皮子耍到天黑么?会不会太无聊了一些?” “不无聊啊,本王甘之如饴。” “想喝甜的就回去吃蜂蜜……若是王爷没有别的什么事,本小姐就不奉陪了,你不嫌舌头累,本小姐还要休息呢……” 说着,慕容长欢没等他回话,径自拉起被子,作势便要躺下。 司马凤翎也不拦着她,语气仍是不紧不慢的,所幸总算是换了个话头,不再拿玩笑涮她逗趣。 “听说……昨天夜里,九王府被炸平了一个院子,该不会就是你干的吧?” 慕容长欢平躺在床上,蒙着被子闭着眼睛,便是多看他一眼都嫌多余。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了。” 虽然早就猜到这个答案,可是听到慕容长欢亲口从嘴里说出来,司马凤翎还是有些诧异。 “你还真炸啊?!” “喔,兴之所至,想炸就炸喽……说不定哪天心血来潮,也会去你的府上玩两圈,王爷欢迎我吗?” 司马凤翎笑意更浓。 “等你嫁过来,想怎么玩都随你,只要你舍得。” “呸!谁要嫁给你了?玩笑说多了就索然无味了,别老把这事儿挂嘴上成不?搞得好像我俩真会拜堂成亲似的……” “不是好像,事实就是如此,本王看上的东西,不论如何都要得到手,哪怕是——不折手段。” 说这话的时候,司马凤翎的语气蓦地狠佞了三分,听得慕容长欢心头一动,“噌”的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睁眼瞪他! “司马凤翎,你来真的?!” “本王从来没有说过假话,”抿了抿薄唇,司马凤翎满是无辜,“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地以为本王是在开玩笑。” “可是我又不喜欢你!” “本王喜欢你就够了。” “算上今天,你跟我才见了三次!认识还不满三天!你就说要娶我,做人怎么可以这么草率呢?!” “六小姐可以一时兴起就炸了旁人连靠都不敢靠得太近的九王府,本王就不能一时兴起,娶你当王妃么?” 对上司马凤翎笑眯眯的眸子,慕容长欢张了张嘴巴,一时哑然。 他说得……好像……还……蛮有道理的……吼……?! 怔了半晌,慕容长欢的底气渐渐就没有那么足了,但还是不肯放弃挣扎,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一定要反抗到底! “婚姻大事,最重要的就是你情我愿……既然本小姐不愿意,想必王爷也不会那么没有风度,打算强人所难、强抢民女吧?” “婚姻大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怕到时候,由不得六小姐你自己做主。” “靠!你是不肯罢手了是吗?” 司马凤翎颔首,应得干脆利落,连半分动摇也是没有的。 “是。” 慕容长欢盯着他,盯着他,狠狠地盯着他! 看了半晌,企图能找到什么破绽,或者发现什么端倪……毕竟这个事儿太不对劲了,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司马凤翎若是当真看上了她,大可以慢慢讨好她,根本用不着这样急着娶她。 所以这里头,只怕大有文章。 但是他掩饰得很好,不显山不露水的,叫人琢磨不出个一二三来,也就无从下手驳斥他。 想了想,慕容长欢放弃了从他身上找线索,转而换了个思路,试探道。 “坦白告诉你罢……你方才说的话,九王爷也说过,一个说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一个说看上的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可是本小姐就只有一个,而你们有两个人,难道六王爷当真要为了我得罪九王爷吗?本小姐私以为……这并非是个明智的做法,有脑子的人应该都不想同九王爷起冲突吧?” “呵,九王爷么?”司马凤翎勾起眼尾,眸色深深,意味不明,“听你这样一说,本王……” 慕容长欢捧着脸颊凑上前,期待地看着他。 “是不是打算放弃了?!嗯嗯?!” 司马凤翎咧嘴一笑,露出些洁白的牙齿来,眼中戏谑更甚。 “……反而更想要得到你了。” “哐!” 慕容长欢一头栽到床头,心力交瘁,肝肠寸断,深感以后的生活水生火热,怕是没法儿清净了…… 看着慕容长欢蒙着脸埋在被子里装死,司马凤翎却是不肯放过她,先是唤了两声,见她没有反应,便就竖起食指戳了几下她的后腰,力道不算重,但还是把慕容长欢逼得破了功! 一把拍开他的狗爪,慕容长欢没有抬头,只闷闷地哼了一声。 “干嘛?!” “本王想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炸了九王府?照理说,九王府那么多侍卫明里暗里守着,是不可能给你逮到机会下手引火的。” “哼,就知道你来是想问这个!”慕容长欢直起身,睨了他一眼,一副“本小姐早就把你看穿了”的神态,“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先答应本小姐一件事!” 113.第113章 凤凰转世 对上慕容长欢目光炯炯的视线,司马凤翎凤眼微眯,先是琢磨了一阵,继而才开口道。 “如果是让本王打消娶你的念头,恐怕不行。”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活生生又给他气笑了,口吻里瞬间多了三分冷嘲两分热讽,当真是没法正经说话了,张口闭口都是娶她,她就不明白了……这一个个的,到底看上了她什么? 按理说比她漂亮的,比她出身好的,比她前凸一后翘身材火爆的,对他们这些王公子弟而言,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还是说腻味了那些逆来顺受的温柔妹纸,就喜欢她这种呛人的性子? 啧啧,口味还真是清奇独特。 “放心吧,跟这茬事儿没关系,反正不管你打不打消那个念头,本小姐都不打算嫁给你。” 无视慕容长欢鄙薄的眼神,司马凤翎勾唇笑了笑,问道。 “那是什么?同方才你们谈论的那个人有关?” 慕容长欢瞟了他一道,微微颔首。 “脑子转得还挺快,就是那家伙……油盐不进的,难搞得很,你要是能帮本小姐将他搞定了,本小姐就告诉你昨夜里的那场爆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见慕容长欢这样上心,司马凤翎免不得生出了几分好奇。 “哦?你指的那人是谁?” 慕容长欢轻启薄唇,压低了声调,从嘴里小声地飘出一个名字。 “澹台思胤。” “原来是天师大人,”司马凤翎露出恍然的表情,终于知道为什么慕容长欢会觉得棘手了,“确实不是个好摆平的角色。”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挑衅地看着他,面上不掩质疑之色。 “那六王爷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听到她这样问,摆明了是要涮他,司马凤翎哪能说自己不行,当下就将此事揽了下来! “本王出马,别说是一个澹台天师,便是十个百个,也不在话下!” 慕容长欢轻嗤一声,不以为然。 “吹牛谁都会。” “现在是你有求于本王,态度就不能好一点么?” “好好好,王爷真是英明神武!绝世无双!天纵奇才!倘若把事情办砸了,到时候铩羽而归……以后就别出现在本小姐面前了,你不觉得丢人,本小姐还替你害臊呢!” “六小姐不必担心,本王不会叫你如愿的……既然本王能答应下来,自然是有十成的把握。” 抬眸上下瞅了他两眼,见他一副信誓旦旦胜券在握的模样,慕容长欢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胸有成竹,还只是打肿脸充胖子,不过……不管怎么样,如今也只能靠他赌上一把了。 “说来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儿,你只需通过天师大人的金口,放出消息,就说本小姐是凤座凰星投胎转世,娶了本小姐的人若是命格相合,便可大富大贵,权倾天下!可若压不住本小姐与生而来的魔煞之气,十之八九都会遭受反噬之苦,只能以灾易福。” “这倒有意思,”司马凤翎微一沉吟,觉得有趣,“本王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自称是凤凰转世的,你的脸皮……也不见得比本王薄嘛!” “王爷说笑了,怎么可能是头一回听说?帝王家不是一向都擅长此道,自古到今不都是这么忽悠过来的吗?” “哈……”司马凤翎顿时笑得更厉害了,“这么隐秘的事情,竟然都被你发现了!” “那点伎俩,都是陈词滥调了,算不得新鲜。” “不过,”微蹙眉头,司马凤翎有些不解,“你说自己是凤凰转世也就罢了,何必还要加上魔煞之气?再者……即便澹台天师颇有威望,所言之兆多受世人信奉,但也不能保证他说的话,所有人都会相信吧?” “可信还是不可信,当然不是天师大人说了算,正所谓事在人为,只要他把话放出去,本小姐自然有办法证明他所言非虚,至于魔煞之气嘛……则是为了以防万一,倘若当真任谁娶了本小姐都能平步青云,前来提亲的人岂不是要踏破门槛?别到时候阿猫阿狗都来了。” 说到这里,慕容长欢还特地瞄了司马凤翎一眼。 司马凤翎侧开脸,装作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 “而且……”眯了眯眸子,慕容长欢扯起嘴角的一抹冷笑,“大夫人见不得我好,到时候势必会从中作梗,十有八九会将我许给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货色,为了能摆脱他们,本小姐只能让他们吃些苦头,用以证明那些家伙同本小姐命数不合,配不上本小姐。” “妙啊!太妙了!” 听她这样一解释,司马凤翎不由拊掌赞了两句。 慕容长欢如此作为,非但可以挽回自己的声誉,将一落千丈的身价一点一点地抬高,直至名声大噪,煊赫一时! 更绝的是,她还可以自作主张,随意挑选称心如意的夫君,而不用拘束于父母之命,更不用背负被休弃的恶名……但凡她不喜欢的,一句“配不上”便可将其打发,回头还能继续择良木而栖,可谓是随心所欲,简直肆无忌惮! “那是……”慕容长欢面露得瑟,全然不懂谦虚为何物,“本小姐想的主意,当然十全十美,又哪里是你们这些猪脑子能想得出来的?” “看来,要娶你……本王还得多下些功夫才是……” “是啊,王爷可要小心了!毕竟本小姐看你非常不顺眼,你若硬是要将本小姐圈养在王府里,少不得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呵,”笑了笑,司马凤翎不置可否,转而道,“那六小姐现在可以说了吗,昨天晚上的爆炸……?” 晓得司马凤翎不问出个一二三来是不会轻易离开的,虽然慕容长欢不大相信他,对他的办事能力尚且保留怀疑的态度,但既然他满口应承了下来,届时若是食言,她一样能叫他用其它的条件赔罪,故而眼下回了他的疑惑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只要不吃亏就行了。 “很简单,用两种东西就可以办到了。” 114.第114章 缺啥都不缺胆子 “两种?”见慕容长欢说得轻巧,司马凤翎眸中好奇更甚,“但闻其详。” 既然答应了他,慕容长欢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便就同他说了个明白。 “有一物唤作白磷,此物易燃,只要受了热就会自行起火燃烧,无需借助他物,但若不曾达到那个温度却是无法燃起的,所以……要让白磷自燃,就需要借助另一样东西,那就是生石灰。” 没想到慕容长欢还懂这些,司马凤翎不由兴致盎然,目光灼灼。 “那……生石灰又是何种特质?” “生石灰的特性自当与白磷不同,乃是遇水生热,故而只要将生石灰在算好的时间内投入水中,便可辅助白磷自燃,用不着人亲自动手。” “算好的时间?”司马凤翎盈盈一笑,对于这个问题,不用慕容长欢详加解释,他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是用沙漏拿来计时的么?” “差不多吧,沙漏,滴漏,这些都可以,放在天平的一端,等漏光了,天平那头放着生石灰就会掉下去,没入水中,在短时间内生出大量的热,将容器外的堆着的白磷点燃……然后,就‘轰’的一声,炸平了九王府的院子,那场面真是棒呆了!你没看见实在可惜!” 回想起当时的景象,慕容长欢免不得又是一阵热血沸腾! 说起来她上辈子炸的地儿也不算少,但没有一次像炸九王府这样惊心动魄、气壮山河,那叫一个有成就感! 瞅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司马凤翎仿佛能想象得到当时爆炸的场景有多恢弘壮烈,甚至眼前还一闪而过司马霁月气急败坏的神态,没能去观摩一二,当真是可惜了! “是啊!早知道九王府会被炸,本王说什么也要跟去瞧一瞧!开一开眼界!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敢炸九王府,也不是谁都能炸平那个固若金汤的地方的……对了,你要是下次还去炸九王府,千万别忘了叫上本王一起去!” “什么下次?”慕容长欢不以为然,“本小姐又不是炸上瘾了,好端端的炸它干嘛?” “说不定你心血来潮,又来了兴致呢?” “唔,”慕容长欢认真地想了想,咬了咬手指,“听你这么一说,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不过……本小姐炸就炸了,干嘛还要特地带上你这个没用的拖油瓶?” “谁说本王没用了,本王可以给你壮胆啊!” “不用了!本小姐啥都缺,就是不缺胆子,哼……怕死不当大盗!” “怕死……”司马凤翎没听明白,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不当、不当什么?” “咳,没什么,”一顺口说漏了嘴,慕容长欢赶紧假咳了一声,掩饰了过去,顺带还不忘鄙视司马凤翎一把,“说了你也不会懂!像你这种游手好闲只会耍小聪明的纨绔子弟,一看就知道胸无点墨,肚子里没几根草。” “是是是,本王不是草包,自然没六小姐您肚子里的草多……” “靠!司马凤翎,你拐着弯儿骂我?!” “不不不,六小姐不要误会,本王是在夸你,绝对是你夸你!六小姐还没说那生石灰和白磷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本王哪敢埋汰你啊……” “哼,谅你也不敢,”翻了个白眼儿,慕容长欢坐直身体,吩咐道,“笔墨伺候。” 司马凤翎恭恭敬敬地颔首应下。 “是。” 便就真的出门了,片刻后取了文房四宝回来,像是书童那般恭谨地碾好了墨水,随后将蘸了墨汁的笔和纸递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伺候得倒是周到。 慕容长欢这才心满意足地接过纸笔,龙飞凤舞地在上头写了几行字。 “喏,把这个拿去,挑个有学识的炼丹师给他看,他应该知道怎么弄。” 原本她也是找人弄来的生石灰和白磷,虽然她大概知道如何炼制,但是这其中颇费功夫,还需要一些特别的器具,亲力亲为多少有些麻烦,便就懒得折腾了。 司马凤翎接过字条,来回扫了几眼,上面写着的是生石灰和白磷的形状、气味、颜色等具体的性状,还有详细的炼制方法,虽然他对这一块不是很了解,但也能看出慕容长欢并没有隐瞒什么,即便将字条收进了袖子里,开口赞叹了一声。 “这两样是好东西,若能善加利用,来日用于战场必将如虎添翼!六小姐学识过人,本王钦佩!” “少来这套,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要是真感激本小姐,就麻利点儿,早些将本小姐托付给你的事情办妥了……否则,本小姐不能保证,下一个炸的,会不会是六王府……” “哈!六小姐放心,本王正愁如何说服父皇和母妃,娶一个庶女当王妃……六小姐此计甚妙,恰好解决了本王头疼的问题,本王自然竭尽所能,帮六小姐抬高身价,提升名望!” “呵呵。” 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慕容长欢突然觉得有点郁闷,总感觉自己是在作死,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不良预感。 她显然不喜欢被九王爷和六王爷盯上,但是她做的事情,貌似对他们很有吸引力。 哪怕她想低调做人高调坑钱,但有时候箭在弦上,她如果不耍点儿小手段,又无法轻易脱困,只是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福还是祸,看来到时候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拿到白磷和生石灰的“秘方”后,司马凤翎倒是没再多做逗留,用不着她开口赶人就告辞离开了。 慕容长欢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样看,司马凤翎对她并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只不过对她有几分兴趣,又觉得她身上有利可图,才会对她大献殷勤。 要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办了。 毕竟比起谈情说爱来,慕容长欢还是更擅长钱货两讫的交易……谈生意嘛,账本算得明明白白的,不容易吃亏! 这厢慕容长欢同司马凤翎谈得“融洽”,那厢……六王爷说要上门提亲迎娶六小姐的消息不胫而走,转眼就就传遍了整个侯府,气得大夫人一口心血呕了出来,便是没病也给气出了病来! 115.第115章 放了九王爷鸽子 “岂有此理!” 一把拂开下人递来的药碗,大夫人怒不可遏,恼得七窍生烟! “慕容长欢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卑贱的庶女而已,到底有什么好的?!六王爷是瞎了眼睛不成?怎么会看上她?!” “娘啊,你可是在六妹手上吃过亏的……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六妹看起来一副软绵绵的模样,好似很容易拿捏,实际上心肠歹毒着呢!又长着一张狐媚的脸,手段不知道有多厉害,只怕六王爷早就给她迷得神魂颠倒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庶女不庶女的……” 慕容忆灵捏着嗓子冷嘲热讽,她原是极看不起慕容长欢的。 如今见她前一日才被右相抛下,后一日就攀上了六王爷这根高枝,不仅没落得惨淡的处境,似乎还更加风生水起了,心下自是嫉妒非常,又不好表现出来叫人看了笑话,语调之中便就多了几分阴阳怪气。 “可不是嘛!这六妹还真是不简单!不仅在众目睽睽之下出言不逊,辱没大姐的名节,甚至还妄图爬到大夫人您的头上,大夫人您可千万不能坐视不理,由着她放肆……倘若六妹当真坐上了王妃之位,恐怕会对大姐和大夫人您记恨在心,横加报复啊!” 慕容宁玉跟着附和了一句,嫉恨得眼睛都红了,本就尖酸的嗓音愈发刻薄。 她也是庶女,却是没慕容长欢那么好的命,送走一个右相又来一个王爷,前两日还幸灾乐祸六妹的婚事给大姐搅黄了,却没想到慕容长欢反而因祸得福,遇上了一个身份地位愈发尊贵的……这一口气哪能咽得下?总归是见不得别人好,更何况还是一个病秧子的女儿? “五妹,你就别火上浇油了,”慕容宁雅扯了扯她的袖子,轻声拦了一句,“没看见大夫人正恼着么?” 她自然也羡慕慕容长欢,但她知道,很多东西是羡慕不来的……与其同六妹这般大起大落,慕容宁雅更希望过上宁静平和的日子,少些勾心斗角。 “哼!”慕容宁玉不屑地哼了一声,甩开她的手抽出了袖子,不满道,“我又没说错,你不要仗着比我大就总是教训我!” “玉儿,”四夫人手中的念珠微微一顿,抬眸扫了慕容宁宇一道,唤住了她,“少说两句,莫忘了祸从口出。” 虽然四夫人的语气很平淡,眼神却带着几分凌厉,慕容宁玉到底有些怕她,便撇了撇嘴角侧开头,没再吭声。 见状,大夫人扬起眉梢睇了过来,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 “四妹不用担心,这屋子里都是自己人,没人敢多嘴把话传出去……本夫人倒是觉得玉儿说得有些道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绝对不能让长欢当上王妃,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才是!” “可是……”慕容忆灵蹙了蹙眉头,面露难色,“这要怎么阻止?” 大夫人转头看向坐在另一侧美貌女子,问道。 “五妹,平日里数你最聪颖灵巧,也最讨侯爷欢心,不知道你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姐姐谬赞了,妹妹的这点小心思,哪敢在姐姐的面前班门弄斧呀!” 五夫人笑着讨好了一句,眉头抬得老高,颇有些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但她毕竟出身低下,不及大夫人来得高贵,所以就算眼下大夫人不受宠,也不敢得罪于她……毕竟就连侯爷都要忌惮大夫人娘家的势力,除非鲁国府没落,否则只怕谁都不能撼动大夫人的主母地位。 “雪儿的事情一闹,本夫人如今焦头烂额的,哪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好妹妹你主意多,就帮姐姐这一回吧……” 听到大夫人这样说,五夫人心下不由冷笑。 以大夫人的心智,岂能不知道如何收拾慕容长欢?只不过她惯于当好人装无辜,才想要借她的嘴巴出主意,便是方才有心要整治慕容长欢,她也一样没有直接开口,而是顺着慕容宁玉的话头往下接,如此一来……就好像始作俑者都是别人,届时出了意外侯爷一旦追问起来,她就可以把罪状推得干干净净的! 这一点,五夫人心下明白,奈何大夫人点名要问她话,她却是推脱不得,便只好遂了她的意。 若不然,见她不听话,大夫人又要鸡蛋里挑骨头,暗地里找她的茬了! “既然姐姐这么说,那妹妹就献丑了……依我看,即便六王爷对长欢有兴趣,想要娶她,但并不见得皇贵妃能答应,所以这个消息应尽快让贵妃娘娘知道,由她出面阻止六王爷,至于长欢这边,未免夜长梦多,不如早些选个人家将她嫁出去,也好了却姐姐的一桩心事,姐姐以为如何?” 闻言,大夫人微微颔首,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却是不急着回答,转而问了四夫人的意见。 “四妹你怎么看?” 四夫人垂着的眼皮始终不曾抬起,手里转动的念珠也一直未曾停下,听到大夫人的问话,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只淡淡道。 “大夫人觉得好,便好。” 见没有人反诘,大夫人甚是欣慰,这才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看来,是该尽快给长欢指门亲事了……” 隔着几堵墙,绾竹轩内。 慕容长欢全然不晓得大夫人那头的算计,也懒得去理会,这些阴谋诡计防不胜防,她只管见招拆招便是。 比起担心大夫人会刁难她,慕容长欢反而更“担心”大夫人会玩火自焚!她现在是懒得同她计较,倘若大夫人不懂“适可而止”这四个字怎么写,她不介意陪她玩上一局大的! 大夫人之所以这般有恃无恐,不就是仗着身后有个鲁国公么?不就是仗着膝下有个四少爷么? 只要拔了这两座“靠山”,她就什么都不是……而当一个嚣张跋扈的人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往往会死得很惨、很惨……那样的画面,想必会美得让人心颤! 至于眼下,比较让慕容长欢提心吊胆的是—— 她“失约”放了九王爷的鸽子,依照九王爷锱铢必较的小心眼儿,会不会真的一气之下……杀上门来?! “啊……阿嚏!” 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慕容长欢搂紧了被子,心想一定是司马霁月在骂她,一定是! 116.第116章 九王爷等了一夜 皇宫。 司马霁月端坐在十公主的寝殿里,一直从月上柳梢,等到了繁星满天,又从夜深露重,等到了东方泛白……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被慕容长欢放鸽子了! 从来没有人敢晾他整整一个晚上,便是一刻半分也是不敢的,慕容长欢是第一个! 耳边,司马玲珑的声音同样吵了一整个晚上。 从最开始的兴奋和激动! “真的吗?长欢姐姐真的会来?太好了!好久没见到她了,我还怪想她的呢!” 到后来的焦急和迫切。 “长欢姐姐怎么还没来啊?好无聊啊,无聊死了……” 然后忍不住生出了几分质疑。 “九哥……长欢姐姐真的会来吗?该不会是你骗我的吧?” 接着是紧张和不安。 “啊!不好了!九哥你说,长欢姐姐会不会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被坏人绑架走了?!” 直至希望一点点地消失。 “九哥,都已经这么晚了,长欢姐姐要是会来早就来了,我觉得吧……今天晚上她大概是不会来了……” 最后终于彻底放弃。 “不行了,我好困啊……九哥你慢慢等,我熬不住了,先去睡觉了。” …… 本以为司马霁月等不到人,差不多也就走了,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司马玲珑醒来的时候,桌子边依然端坐着那个清冷的身影,像是冰封了一般,一动也未曾动。 微弱的晨光打在那张阴森可怖的麒麟面具上,反射着一层朦胧的冷光,散发着森森的寒气,仿佛暴怒的前兆。 屋子里的气氛很压抑,压抑到让人窒息。 诺大的一个宫殿,却是寂静得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声响,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叫人止不住地胆战心惊,就连素来任性妄为的司马玲珑都觉得有些害怕,嗓音压得低低的,不敢叫得太大声。 “九、九哥……你怎么还在这里?你该不会是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觉吧?这……天都已经亮了,长欢姐姐来过了吗?还是说……你被她骗、骗了?” “呵。” 留下一声冷笑,司马霁月起身走离,没有多说半个字。 微风扬起那袭暗紫色的衣袍,在半空中张扬成肆意的姿态,透着隐隐的煞气,令人望之却步,不敢上前亲近。 “呃……” 司马玲珑一愣,不知道司马霁月是什么意思,但是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九哥生气了!而且还是很生气!非常生气! “呀,不好!” 陡然间想到了什么,司马玲珑脸色一变,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就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喊。 “九哥!九哥等等!九哥你冷静一点……不要冲动啊!长欢姐姐她肯定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为难她!她昨天没来,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九哥——” 侯府,绾竹轩内一片宁静,从黑夜到白天,又从白天到黑夜,连着好几天,都平静得有些诡异,让人心慌慌的! 以慕容长欢对司马霁月的了解,自己这样得罪他,那家伙定然不会轻易饶了自己,上门踢馆几乎是十有八九的事儿,便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 她都已经想好了借口和理由,就等司马霁月杀上门来的时候,声泪俱下地同他解释。 可是……这都连着过去了十天半个月,在她胆战心惊惴惴不安地等待中,却是迟迟不见司马霁月的身影,仿佛那个被“遗忘”的人是她。 罢了,也许是她太过“自作多情”,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说不定位高权重的九王爷早就已经把她抛到脑后了,毕竟她这么不配合不听话,确实不是个讨喜的性子,九王爷又是那种控制欲尤其强烈的人,即便一开始还对她有些兴趣,但次数多了……终究会消磨掉耐心,生出厌烦来。 这样安慰自己,慕容长欢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便就渐渐平静了下来,安心享受着无人打扰的宁静时光。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九王爷的缘故,司马霁月许久没来找她,就连司马凤翎也跟着一起销声匿迹了。 这两人从慕容长欢见到他们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们不对头,如今却像是孪生子似的,一个出现,另一个也跟着冒了出来,一个不见,另一个也跟着消失,颇有种相爱相杀的味道。 正所谓腐眼看人基,慕容长欢觉得他们两个要是能配成一对,那绝对是普天同庆!皆大欢喜!少了祸害别人的诸多机会。 只是,悠闲的日子还没享受多久,宫里头就传出了消息,来了一位太监,捏着尖细的嗓子翘着兰花指,说是贵妃娘娘要召她入宫。 据慕容长欢所知,司马凤翎生母早亡,乃是由膝下无子的皇贵妃抚养长大,皇贵妃同司马凤翎的生母乃是同胞姐妹,对他自然宠溺有加,从小就将他当做亲生儿子来养育,有求必应,纵容到了极点,这才造就了司马凤翎玩世不恭的纨绔性情。 眼下皇贵妃突然召她觐见,必然是跟司马凤翎有关系。 慕容长欢琢磨着……许是前些日子司马凤翎在侯府里肆无忌惮地放话,说要娶她当王妃的消息传到了皇贵妃的耳中,皇贵妃才想见她一见。 若不然,她跟皇贵妃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人家高高在上贵为金枝玉叶,又岂会注意到她这个出身平平的侯府庶女? 贵妃娘娘有请,慕容长欢自然是要去的。 虽然这一趟进宫少不得会遭到一番奚落和嘲讽,但人家看不上她,她未必就稀罕对方。 而且,让慕容长欢觉得饶有兴趣的是……宫里的那些势利眼,现在愈是贬低她轻视她,到了她名动皇城的那一日,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眼下是一副面孔,到时候想必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只要一想到她成名之时,宫里的那些妃子们争着抢着要将她配给自己的儿子当儿媳,慕容长欢就觉得那样的场面,真是醉醉哒! “小姐,等一下……” 临出门,琉璃忽然叫住了她。 117.第117章 我来偷人行不行? 慕容长欢顿足,回头看向琉璃。 “怎么了?” “小姐,”琉璃双手托着一袭崭新的裙衫走上前,提议道,“您身上穿着的这套衣服太素了,看着有些旧。刚好这件裙子是裁缝新做的,料子好极了,小姐你不如换一身衣服再进宫,免得叫宫里的那些长舌妇挑三拣四地说闲话。” “不用了,”慕容长欢摇摇头,扬手让琉璃将裙子放下,“她们若是看本小姐不顺眼,便不管本小姐穿什么,她们都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计较。” “说的也是。” 琉璃想了想,觉得她的话不无道理,就将衣服放回了柜子里,但还是觉得慕容长欢的打扮太朴素了些,多少有些不放心。 抬眸,眼角余光一闪,瞅见了首饰盒里的一支玉簪,白玉的骨,晶莹剔透,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金色的雕花熠熠生辉,做工精细巧妙,独具匠心,看着很是漂亮。 拾起簪子,琉璃笑着走到慕容长欢的身边,一边说着一边就将簪子插到了她的发髻上。 “那不然就戴个簪子吧?总不能叫她们看轻了……喏,这个簪子就不错,不浮夸却很精致,一看便知是千金难求的上等货色!” 拗不过琉璃,知道她是为自己好,慕容长欢便就由着她去了。 “那好吧,现在可以出门了么?” “唔,这样看高贵多了!”琉璃心满意足,笑嘻嘻地走过去将被风刮上的门打了开。 既是请,贵妃娘娘的做派果然不一般,架子摆得不小,却也不叫人觉得讨厌,宫里派来的马车早已候在了侯府的大门外,只等慕容长欢一上车,就咕噜咕噜地直奔宫门。 不消多时,就到了宫里。 行至栖梧宫,一派金碧辉煌,飞檐高耸,流光熠熠,比之一路走来的其他殿宇更为雄壮瑰丽,而“栖梧”二字,便是取自“凤栖梧桐”的寓意,足见主人的身份之尊贵。 “慕容小姐请在此稍候,待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有劳公公。” 看着那个略显佝偻的身影走远,慕容长欢微微扬起眉梢。 皇宫自然不比侯府,宫规森严,一切皆是井然有序,不容轻慢,但她又岂会不知,若贵妃娘娘当真看重她,就不会让她杵在院子里等候了。 这一来,显然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 果然,那老公公有去无回,过了好久也没回来。 慕容长欢知道贵妃娘娘这是有心要刁难她,便不耐烦再等,直接双膝一软瘫到了地上,想要佯装晕厥。 然而不等她瘫倒在地,身后忽然伸出了一双手,托住了她的身子。 紧跟着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声音,听在耳里,似乎还有些似曾相识。 “姑娘,你怎么样了?” 见有人打岔,慕容长欢不好再晕,便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嘤咛着回头看了那人一眼,身子还是软的,颤巍巍地靠在他的手臂上……如此一来,两人的姿势看着便有些暧昧。 “呃,”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慕容长欢不由吃了一惊,“……是你?” 总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果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听到慕容长欢开口,来人对声音极是敏感,立时也认了出来。 “又是你?” 常言道,夜路走多了,难免会撞上鬼,皇宫可比夜路还危险,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太大……慕容长欢才进宫两次,就撞见了他两次。 这一回是巧,上一回却是尴尬。 对方似乎极爱蓝色,便是视物不清,一袭淡蓝色的长衫却是不曾变换,上回也是这样的装束,清澈如山涧流溪,叫人看上一眼便觉心旷神怡,舍不得挪开眼睛。 在慕容长欢盯着他看的当口儿,见她不吭声,对方微弯嘴角,淡淡一笑,倒是不记仇。 “怎么……又来栖梧宫,这回是要偷什么?” 闻言,慕容长欢不由哀叹一声。 看来上次偷偷跑进宫来“借”东西,给这个帅哥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不管她怎么解释,丫都认定了她是个贼,尽管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想要盗取什么贵重的财物。 也罢,贼就贼吧,反正她本来就是。 可也不能就这样承认了,上一次叫他侥幸逃脱,这一次却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脱身,想了想……慕容长欢便就顺势靠到了他的怀里,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软着声音娇笑。 “还能偷什么,当然是偷人啊……如果我说,我是来偷你的,你信不信?” 早知道慕容长欢是这样油腔滑调的性子,上一回也不是没有中过她的招,可是冷不防被她贴得这么近,鼻息间全是属于女子独有的清香,司马卿鸿从未同哪个女子挨得这样亲密,这会儿到底是忍不住赧红了面颊。 刚要推开她,还未及出声,便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在院子口响起,夹杂着略显粗重的喘息,像是才刚刚赶到了一样。 “三皇兄?长欢?你们……在干什么?!” 快步走上前,在看清楚他们之间的姿势后,最后几个字的音调陡然拔高,听得司马卿鸿心头一颤,立刻抬手拂开慕容长欢。 奈何慕容长欢软得像是没有骨头,偏偏要紧挨着他,蜘蛛似的攀在他的身上,一下两下却是推不开。 司马凤翎皱了皱眉头,疾步走上前,伸手便去拽她。 只是慕容长欢扒得紧,一时半会儿扯不开,于是整个画面就变得非常的和谐美好,像是两个男人在争她抢她似的,这一幕落在了闻讯赶来的皇贵妃眼中,顿时把她气得不轻! “住手!众目睽睽之下,你们三人如此拉扯……成何体统?!” 听出贵妃娘娘话中的怒气,慕容长欢心道不好,即便“哎呀”了一声,松了手,顺势倒在了司马凤翎的身上,不管三七二十一……装晕为上! 见状,司马凤翎赶紧托住了她,眼角轻轻一抽,哪能不知道她是装的? 可眼下又不好戳穿了她,便干脆俯身打横抱起了她,大步流星地超屋子里走去。 “去请御医!” 118.第118章 担心本王的女人受欺负 待御医把了脉,司马凤翎佯作焦急的模样,似乎非常在乎慕容长欢。 “怎么样了?!欢儿身体如何?” 听得“欢儿”二字,又见他端着紧张的神情,皇贵妃不禁眉峰微蹙,面露不悦之色,忍不住开口嗤了一句。 “什么‘欢儿’?母妃看你是越长大越不知礼数了!你同她非亲非故,叫得这般亲密做什么?” 抬眸对上皇贵妃嗔怪的视线,司马凤翎勾唇一笑,口吻里三分戏谑,七分认真。 “母妃这话说得不对,儿臣同欢儿两情相悦,早已共结连理海誓山盟,怎么能说是非亲非故呢?” 话音落下,皇贵妃和慕容长欢齐齐一震! 去你爷爷的两情相悦!去你舅舅的共结连理!去你祖宗的海誓山盟! 慕容长欢就知道这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又卑鄙又狡诈,竟然趁着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胡说八道地乱扯淡,他就不怕造谣造多了,真的会扯到自己的蛋吗?! 该死! 司马凤翎这只死狐狸,果然不能由着他一个人唱大戏! 说好的帮她抬高身价和名望呢? 澹台天师那边的消息半点儿也没有,落井下石的戏码倒是耍得顺溜,他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她仅剩的那丢丢名节和清白只怕真的就灭得连火星渣子也不剩了! 在慕容长欢暗地里破口大骂、将司马凤翎从头到脚奚落了几百遍的时候,皇贵妃脸上的神色显然也不好看。 “什么共结连理海誓山盟!凤儿,既然今日你终于肯进宫了,本宫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婚姻大事并非儿戏,由不得你做主,更由不得你胡闹!且不说慕容长欢的出身和地位配不上王妃之位,就算她出身尚可,本宫也绝不容许她这样一个水性杨花、尚未出阁便就不清不白的女子嫁作你的妻室!” 听到皇贵妃这样污蔑自己,慕容长欢自然是不开心的,但是下一秒听到司马凤翎的解释,她表示更想撕烂他的那张破嘴! “谁说欢儿水性杨花、不清不白了?欢儿的身子有多干净,本王最清楚不过……” 靠! 如果不是在装晕,慕容长欢真想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怒斥—— 她根本就用不着他来证明她的清白好吗?! 简直就是越说越扯不清! 丫要是能行行好闭上他的乌鸦嘴,她就已经谢天谢地,感激不尽了有没有?! “呵,”皇贵妃冷然一哂,嘲讽道,“一个在成婚前就将贞洁舍弃的女子,如何能指望她洁身自爱?你不用替她狡辩了,本宫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司马凤翎不再多费唇舌,转头看向御医,又问了一遍。 “欢儿状况如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王爷不必担心,”不便插足他们母子二人之间的争执,御医一直立在边上默不作声,直到司马凤翎开口问他,才躬身回答道,“慕容小姐只是身子孱弱,气血亏虚,才导致暂时失去了意识,只要稍事休息,便可不药自醒。” 闻言,司马凤翎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他确实是故意在皇贵妃的面前佯装关切慕容长欢,但方才却是真的着急。 唤御医来把脉的事本是随口脱出,来不及细想,话一出口司马凤翎才察觉到不妥……这慕容长欢原本就是装晕,就连额头上的伤都是假的,如今虽然好了个七七八八,但要是给御医探出了端倪来,难免不会招来猜疑和麻烦。 所幸眼下看来,慕容长欢当是早有应对。 说来也是,先前在侯府之中,侯府主母显然少不得对她试探一二,她若没办法瞒天过海,只怕早就被人给拆穿了。 “有劳张御医了。” “下官不敢当,王爷若是没有其他吩咐,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嗯,下去吧。” 送走御医,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又尴尬了起来,静谧之中带着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息,透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儿,却是好一阵子都没人开口说些什么。 片刻后,皇贵妃率先打破沉寂。 “凤儿,这些天本宫召你入宫,你为何一直避而不见?” “母妃心知肚明,又何必再问?既然母妃说的话都是儿臣不爱听的,儿臣性子又急躁,免不得会失言冲撞母妃,所以……为了不给母妃徒增烦闷,儿臣自然还是不要进宫的好。” “那你今日又为何而来?” “听得母妃召见欢儿的消息,儿臣不慎惶恐!担心儿臣的女人在宫里会受到欺负,这才匆匆赶来!还望母妃看在儿臣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不要为难她……” 不等司马凤翎把话说完,皇贵妃怒气横生,陡然喝断了他。 “够了!闭上你的嘴巴!本宫不想再听你多说半个字!”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深表赞同,默默地在心底下附和了一句:贵妃娘娘威武!就该骂他一骂,叫他闭嘴! 然而司马凤翎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喝住的? 微挑眉梢,司马凤翎还要再说话。 却被司马卿鸿扬手拦了一道,劝道。 “六弟,多说无益,莫要再惹母妃生气了。” “哎,”司马凤翎摇摇头,面露无奈,“你不是我,哪里知道我的烦恼?” 说着,便就收了声,倒也没再继续同皇贵妃顶嘴抬杠,毕竟说多了都是泪,确实于事无补……不管是他,还是皇贵妃,二人各自的立场只怕都很难改变。 见他们无话,却又谁都没有离开,慕容长欢终于躺不住了,便就缓缓撑开了眼皮,幽幽转“醒”。 “这……是哪里?” 话一出口,司马凤翎便就欣喜地迎了上来,将她从床榻上扶起。 “欢儿!你醒了!” 对上他殷切的目光,慕容长欢不由浑身一抖,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见鬼,能不能别叫得那么肉麻?真是受不了! 撇开视线,慕容长欢完全不想搭理他,直接抬眸往屋子里扫了一圈,尔后将视线落到了皇贵妃的身上。 是个很华贵的妇人,保养得很好,看不出年纪,气质雍容大度,却又不乏威严。 “臣女慕容长欢,见过贵妃娘娘。” 119.第119章 撞上九王了! 皇贵妃目光微凛,眯了眯眸子。 慕容长欢这个礼,是躺在床上行的,不卑而不亢,即便知道她身为贵妃之尊,也全然没有任何逢迎讨好的意思。 诚然,依照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不方便下地行礼,倒也不算失礼……可是,倘若换成是别人,总是要假意“挣扎”一番,用以表明自己诚恳的态度。 然而眼前这个小丫头,却是连做一做样子都不屑,可见确实是被司马凤翎宠坏了,以为自己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看着司马凤翎一副无微不至的温柔模样,皇贵妃只觉得碍眼至极,哪能由着区区一名侯府的庶女在她的栖梧宫摆谱?再加上方才攒了一肚子气,早已憋得慌,也就没有了什么耐心,直接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当着司马凤翎的面冷声威慑道。 “慕容小姐,你是聪明人,想必不用本宫多说也该知道本宫今日召你入宫的目的,所以……废话本宫就不说了,本宫只警告你一句,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最好自己掂量清楚,麻雀就是麻雀,就算偶尔被风刮到了高枝上,也不可能变成真正的凤凰!坦白告诉你,六王妃这个位置,只有一个人选,那就是近日即将驾临我朝的炎国公主!” “母妃,”司马凤翎面色一紧,立刻打断了她,“儿臣早就说过了,儿臣是不可能会娶那个女人……” “你闭嘴!”皇贵妃横了他一眼,声色俱厉,用比司马凤翎更凌厉的口吻喝住了他,“不然就给本宫滚出去!” 司马凤翎一滞,只觉得头疼。 不等他再开口,皇贵妃便又看向了慕容长欢,目光灼灼地继续说道。 “事关两国结盟之事,孰轻孰重……慕容小姐可是明白?” “当然明白!” 慕容长欢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应了声,只当是司马凤翎不存在。 “贵妃娘娘请放一万个心!实不相瞒,其实臣女早已心有所属,而六王爷并非是臣女心目中的良婿,若有什么误会的地方,想来都是六王爷一厢情愿的胡诌……” 皇贵妃凤眼轻烁,不置可否。 “是么?” 司马凤翎忍不住拽了她一把,用一种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悄悄”道。 “喂!你乱说什么?!昨天夜里我们还花田月下你侬我侬的,难道你都忘了吗?怎么尽说些胡话?!” “呵呵,”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嘴角,慕容长欢伸出一根手指,笔直地抵到司马凤翎的眉心,尔后缓缓将他推了开,“六王爷,该醒醒了……说胡话的是你,自欺欺人的,也是你。” 什么鬼?还花田月下、你侬我侬……丫不去编戏本真是太浪费了! 见他们二人说辞不一,皇贵妃面露狐疑,追问道。 “慕容小姐你来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娘娘,臣女不晓得六王爷同娘娘说了什么……臣女一开始只是觉得奇怪,按理说臣女与六王爷并无任何交情,却不料才见了一次面,六王爷便对臣女大献殷勤,叫臣女好生惶恐!今日听贵妃娘娘如此一说,方才恍然大悟!只怕臣女是被六王爷当做是挡箭牌了,故而还望娘娘明察秋毫,切勿偏听偏信……”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皇贵妃不由抬眸多看了司马凤翎几眼,见他一脸阴谋败露的郁闷表情,即便满意地点了点头,连带着看慕容长欢都顺眼了许多。 “如此甚好,看来本宫许是真的误会你了。” 慕容长欢盈盈一笑。 “娘娘圣明。” “那本宫就不强留慕容小姐了,”对于这样的结果皇贵妃显然十分乐见,心情一好,语气也跟着和善了起来,同一开始对待慕容长欢的态度,堪称是天壤之别,“鸿儿,你代本宫送慕容小姐一程。” “是。” 自始至终,司马卿鸿静默不语,就那么安静地站在边上,既不插嘴司马凤翎的事情,也没有将慕容长欢之前偷跑进栖梧宫的秘密拆穿,直到皇贵妃吩咐了一句,才颔首应下。 转而对着慕容长欢微抬袖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慕容小姐,这边走。” 看他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慕容长欢就忍不住想要调戏两句,即便娇滴滴地唤了一声。 “三王爷……我的脚还有点软,你不扶我一下么?” 不等司马卿鸿回话,司马凤翎即刻迎上去。 “本王扶你!” “六王爷且慢——”趁着皇贵妃变脸之前,慕容长欢马上伸手挡住了他,“古人有云,男女授受不亲。” 司马凤翎撇了撇嘴角,不以为然。 “那你还叫三皇兄扶你?难道他不是男人么?” 慕容长欢言笑晏晏,振振有词! “三王爷一看就是个君子,断不会随便动手动脚,本小姐信得过……” 瞅着司马凤翎吃瘪的表情,皇贵妃没来由的心情大好,这些日子她被他气得不轻,嘴皮子又耍不过他,眼下好不容易遇上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没理由不顺水推个舟,火上浇点油—— “卿鸿,你便扶慕容小姐一下吧。” 司马凤翎果断抗议。 “母妃!” “你跟本宫过来!”一把抓住司马凤翎的手臂,皇贵妃不由分说就将他拽了开。 剩下慕容长欢笑嘻嘻地看着司马卿鸿,口吻之中满满都是揶揄。 “三王爷,你站那么远,怎么扶我啊?” “咳……” 司马卿鸿轻咳一声,不得已之下只好迈近两步。 慕容长欢顺势倚到了他的身上,挨紧了三分。 “三王爷可真是个好人呢!” 司马卿鸿的面颊又是微微一红,想要推开她,又不好推开她,脊背崩得笔直,看着颇有些僵硬。 一边走,慕容长欢一边逗他,正玩得不亦乐乎,却不防眼帘中忽然闪进了一抹酷冷的身影,霎时间将她惊得止不住虎躯微微一震。 感觉到她的异常,司马卿鸿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怎么了?” “嘘……别说话!撞上阎王了……” 赶在司马霁月发现他们之前,慕容长欢赶紧拉着司马卿鸿往一旁的灌木丛里躲,企图能逃过一劫! 120.第120章 九王爷怒了 司马卿鸿看不见,混乱之中又来不及防备,硬生生的被慕容长欢一把扯了过去,脚下踩到了藤蔓也不自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整个人被缠在脚踝上的藤条重重地绊了一下,不受控制地往草丛中摔了进去! 见他摔倒,慕容长欢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臂,试图拉住他。 奈何司马卿鸿个子高,方才摔得又突然,身体的冲劲不小,慕容长欢这一拽非但没将他拽稳,反而连带着自己也跟着摔了下去! “唔。” “啊!” 两声急促的闷哼和惊呼在灌木丛中响起,音调不高,但在静谧的院子里显得异常突兀。 完了! 慕容长欢心头一惊,生怕被司马霁月听到,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另一只手则顺势捂上了司马卿鸿的口鼻,却是不敢马上从他身上爬起来,就那么愣愣地伏在他的肩头,脸上是紧张兮兮的表情。 司马卿鸿神色微变,想要拿开她的手。 “嘘——不要动!千万不要动!” 慕容长欢立刻阻止了他的动作,拿手肘抵着他的手臂,忙不迭地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 司马卿鸿睁着一双清澈而略显空洞的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还要再挣扎。 慕容长欢紧绷着神经,却是不容他反抗,当下急中生智地“威胁”道。 “乖,听话……你要是再动,我可要亲你了!” 听到这话,司马卿鸿果然不动了。 慕容长欢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继而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想要打探一下灌木丛外的情况,看看司马霁月走远了没有。 结果,一扭头,劈面而来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在瞄到那抹暗紫色的衣角的刹那,慕容长欢顿觉生无可恋、万念俱灰! 惨了惨了,被阎王逮了个正着,这下死定了! 颤颤巍巍地抬起眼皮,慕容长欢皮笑肉不笑地抖着腮帮子,满是谄媚地对上那两道冷佞的视线,惊骇之下连嗓子都有些哑了,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连不成句子。 “九、九王爷……好巧啊!今天天气可真、真晴朗……” 司马霁月负手立于灌木丛旁,居高临下地睨着衣衫不整地倒在草丛里的两个人,凤眼微微眯起,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周身的空气像是被瞬间抽走了一样,气压低到了极点,仿佛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很显然,慕容长欢和司马卿鸿现在的姿势相当暧昧,不知原委的人看了,十个里头有十一个都会浮想联翩! 但这还不是最让人恼恨的。 司马霁月剔着眉梢,冷冷的目光错开慕容长欢的视线,落在了她捂着嘴巴的手背上,尔后又缓缓地往下挪,转移到了她捂着司马卿鸿的另一只手上。 刚刚在慕容长欢瞅见他的时候,司马霁月尚且没有看到她。 他只是在路过这片灌木丛的时候被他们两人的哼声吸引,才循声瞟了一眼。 不想一眼之下就看到了如此“淫一荡”不堪的一幕! 在司马霁月看来,先入为主的想法自然不是慕容长欢为了躲避他,才不小心在慌乱之中摔成这般模样的……因为早先有了“前车之鉴”,司马霁月第一个涌上脑海的念头,便是慕容长欢对着司马卿鸿故技重施,将上次在王府暗道中对他的所作所为“重蹈覆辙”了一遍! 如果说上一回当真是她“不小心”,那么这一次……司马霁月几乎可以笃定,她是故意的!绝对是! 想到这里,司马霁月的眼神倏地冷了三分,心头霎时涌上一股莫名的火气,似乎要将他整个儿吞噬一样,陡然冲散了他一贯以来的冷静和自持! “该死!” 低声咒骂了一句,司马霁月大步走上前,一把拽上慕容长欢的手臂,将她从司马卿鸿的身上拉了起来,随后如同拎着小鸡那般将她拎了开! “啊!啊啊啊……” 慕容长欢连连惊呼,知道自己大难临头,赶忙伸手去抓司马卿鸿的袖子,慌慌张张地向他求援! “救命!天呐要死人了!快救救我!三王爷!救救我啊!求你了!” 听得“求”字,司马霁月怒气更甚!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又是求这个又是求那个的,却偏偏梗着脖子不肯求他,他真想一寸一寸地拧断她的脖子,好让她知道她真正该求的人到底是谁! 感觉到逼面而来的酷寒煞气,慕容长欢的胸口砰砰砰地跳得飞快,心头更是盈满了不详的预感,总觉得这一次不死也要脱层皮,怕是难以善了了! 司马霁月虽然阴晴不定、生性残酷,但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其实脾气还算可以,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凶残……至少她从没见他真正动过肝火,即便是生气,也能收放自如,极好得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不至于被怒气左右,做出什么丧失冷静与理智的疯狂举动来。 可是现在,慕容长欢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濒临暴走边缘! 既然是个人,到底还是怕死的,先前她之所以敢在司马霁月面前那样耀武扬威,频频挑衅,都是因为她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同他换取相当的条件,所以才有恃无恐。 然而这一次不一样,她根本没有做好万全之策,甚至连一点点的防备都没有,就已经被他铺天盖地而来的怒火烧得胆战心惊的,完全无法镇定下来思考应对之策! 听到慕容长欢的求救,司马卿鸿纵然看不见,不晓得刚刚那一瞬发生了什么,但也能很明显地感觉得到气氛的压抑和剑拔弩张! 大概是慕容长欢喊得太过凄惨,司马卿鸿还来不及庆幸摆脱了这个让人难以招架的“烫手山芋”,就又生出了几分于心不忍……平日里他一向不会去招惹九皇弟,但慕容长欢毕竟是母妃命他送出栖梧宫的客人,所以几乎没怎么迟疑,司马卿鸿便从草丛中爬了起来,欲要追上去拦下他们两人。 “九皇弟,且慢——” 只是,一个“慢”字还没落地,迎面就横空射来三枚飞镖,直插入土,挡在了他的脚尖前,隔着不到三寸的距离! 司马卿鸿陡然止步。 便听司马霁月冷笑一声。 “再跟来,后果自负!” 121.第121章 看着本王! 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就听得司马霁月和慕容长欢的脚步声走远了,步子迈得很急,十分之凌乱,速度却是极快,半空中传来的慕容长欢的叫唤声忽高忽低,断断续续的没个停歇,直到司马霁月厉声喝了她一句。 “再喊半个字,本王就拔了你的舌头!” 霎时间,呼救声戛然而止! 院子里随之恢复了宁静,唯独火药味儿弥漫不散,透着一股叫人心惊胆战的气息。 司马卿鸿低低一叹,心想大概是慕容长欢与九王之间有什么过节,便就没再追上去插手他们两人之间的争端。 说起来,九王素来看不起女子,极少同女子亲近,除了玲珑时常跟在他身边嬉闹,他还未曾听闻司马霁月同哪个世家小姐说过半句话。 可是现在,一向不近女色的九王爷竟然为了慕容府的六小姐动了怒气? 这要是传了出去,只怕也是奇闻一桩,没有多少人会相信。 然而不说司马霁月,就连六皇弟也一样,像是中了邪着了魔似的,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娶慕容长欢当王妃,甚至不惜忤逆母妃的意思,频频冲撞于她。 若是先前未同慕容长欢有过接触,司马卿鸿还以为能撩拨男人到如此地步的,必然是个颠倒众生的狐媚妖女,但显然……慕容长欢这只小狐狸,狡猾有余,奸诈有余,可同“妖女”这两个字却着实沾不上什么关系,倒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捅娄子的能力绝对比勾引男人的本事更胜三分! 眼下既是她自己招惹的九王,这般烂摊子自然还是得交由她自己收拾。 只是,九王爷的脾性当属他们兄弟几人当中最恶劣的,恐怕没有像他这样好商量……慕容长欢这回啃到了硬骨头,少不得是要吃些苦头的。 只能自求多福了。 摇摇头,司马卿鸿即便转身走了回去。 不等走到殿阶前,迎面就撞上匆匆忙忙赶着追出来的司马凤翎! 情急之下,两人一时刹不住步子,错不开身,直接就撞了一个满怀! “嗷。” 司马凤翎痛呼一声,抬手揉了揉胸口,焦急道。 “三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长欢她人呢?!走远了没有?!” “这……” 司马卿鸿略微犹豫。 “发生什么了吗?!”司马凤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连声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啊!别支支吾吾了,我有话要找她说!” “慕容小姐……被九王带走了。” “什么?!”司马凤翎闻言大惊,尔后一甩手,低咒了一句,“该死!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什么事都给撞上了!” 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外赶,心急火燎的,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 司马卿鸿自知拦他不住,也就随他去了。 屋子里,皇贵妃寒着脸色,怒容满面地在前厅来回走,边走边骂! “气死本宫了!这个逆子!他就非要跟本宫对着干吗?!本宫做了这么多,还不都是为了他好?!他倒好,不体谅本宫的良苦用心也就罢了,居然还拿那些话来气本宫!怪只怪本宫以前太宠他了,才养成了他现在这种无法无天的性子……哼,臭小子,你给本宫等着,当真以为本宫治不了你么?!”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司马卿鸿微微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转开身,没有进去触贵妃娘娘的霉头,而是自顾自走去了后殿。 烈日下。 司马霁月死死捏着慕容长欢的手腕,怒气沉沉地绕过数道宫墙,最后行至一处僻静的庭院,对着守在院子里的宫人斥了一句。 “都滚出去!” 一干宫人闻声大骇,自是不敢逗留半步,立刻紧赶慢赶地跑了出去,霎时间就闪了个精光! “砰!”的一声巨响。 司马霁月一脚踹开房门,拉着慕容长欢大步迈进。 不等走出几步,就猛的一甩,将她重重地摔到了一张贵妃榻上,跌得慕容长欢七荤八素的,一下子稳不住身子。 才将将抓着扶手坐稳,抬头一定睛,便见司马霁月俯身袭来,那张惊悚骇然的饕餮面具亦随之逼面压下,堪堪停在了离她的面门不到半寸的地方。 慕容长欢登时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唇瓣微启,合也合不上。 一双眼睛早已瞪得圆溜溜,眸中惊魂未定,只觉得大限将至,死期即临! 盛怒之下,司马霁月的声音却不见凌厉,反而诱惑到了极点,透着一种难以言述的性感,销魂蚀骨,撩人心弦。 尤其是他刻意压低的声调,像是来自地狱的夺魂之音,声声召唤,引人阵阵颤栗。 “慕容长欢,你勾引男人的手段……都是一样的吗?就不会换个方式?” 慕容长欢本能地就想往后退。 奈何身后是靠背,她的脑袋已经紧紧地挨在了上头,根本连半分都退不了。 无法,她只能默默地垂下眼睑,错开那两道像是要把她拆吞入腹般的慑人寒光。 不料眼皮子才耷下一点,就听耳边炸起一声低喝,裹携着危险的气息,将周身的温度陡然降至了冰点。 “看着本王!” 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慕容长欢倏地又抬起眼皮,条件反射地对上了他的双眸,眸中怒意沉然,漆黑之中波涛汹涌! “嗯?”司马霁月冷笑一声,“先前对着本王是这样,方才对着三王爷,也是这样……你的花样不是很多吗?怎么对着男人,除了这招,就没别的戏码了?” 吞了吞口水,慕容长欢神经紧紧绷着,险些都要崩断了。 全身的寒毛跟着一并竖了起来,明明今天的天气很晴朗,一点也不冷,此时此刻,她却觉得入坠冰窖,像是要给冻毙了似的! 见她不吱声,司马霁月的耐心逐渐耗尽,冷冷地叱了她一声! “说话!” 慕容长欢又是虎躯一震! 震完之后,心头突然就镇定了下来。 不是想到了什么应对之策,而是觉得……既然都是要死的,何必死得这样窝囊?! 所以,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慕容长欢暗暗地壮了壮胆子,随后缓缓勾起眼尾,对着司马霁月媚然浅笑。 “不是没有别的招儿,而是不想那么麻烦……只这一招就已经足够了,通杀天下,百试……不爽!” 122.第122章 来,勾引本王 最后两个字,被慕容长欢喊得气壮山河、掷地有声,仿佛君临天下一般……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荡气回肠! 凝眸看着那双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司马霁月目光微凛,散发着丝丝寒气。 他虽然不喜欢笑,却也极少动怒。 一来,很少会有什么事情能激起他的怒气。 二来,也没有人敢激怒他。 但凡见到他面露不快,那些人要么缩起脑袋不敢吭声,要么笑得谄媚连声讨好,或者是磕头求饶哀嚎不断……大概数遍全天下,只有眼前这个女人,在面对着他的怒气的时候,反而更来劲了! “百试不爽是吗?” 就在慕容长欢以为司马霁月会在一怒之下将她活生生地掐死的时候,却见司马霁月抽身退了开,转而半坐半躺地倚靠在了软榻上。 笔直修长的一条腿微微屈起,膝盖上搭着手背,勾勒成一副散漫尔而倨傲的模样。 另一只手支起手肘,侧着身子撑起脑袋,自下而上斜着一双凛冽的凤眼,冷冷地睨着她,明明是在低处,却给人一种俯视的感觉,压迫感十足! 慕容长欢讪讪一笑,突然间就没了底气,连力气也没有了。 完全猜不透九王爷的意图,不晓得他这样做……是要干什么? 脊背绷得笔直,紧紧地挨着靠垫,慕容长欢勉强用手拽着靠背的一角,才稍稍撑住了身体的重量,没有瘫软得直接从贵妃榻上滑下去。 要死要死要死! 心头百转千回,荡来飘去的就是这么一个念头,仿若世界末日。 不!世界末日都不如现在的气氛来得恐怖! 而眼前这个堪比地狱阎王的男人,更比丧尸可怕一千倍,一万倍! 慕容长欢终于开始后悔了,深深地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才敢同盛怒之下的九王爷顶嘴,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而且……貌似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找死那么简单的了。 慕容长欢怕死,而比死更怕的,显然就是折磨! 真是要完蛋! 动了动唇瓣,慕容长欢头一次生出了向司马霁月求饶的念头……比起小命来,面子又算得了什么?服个软又能怎么样?可是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司马霁月半眯着凤眼,如同一只狩猎的豹子,在静候猎物的到来,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皮子也不眨一下,也不开口说些什么,像是在等着她主动屈服。 好长一阵子,两个人都寂然无声,气氛越来越压抑,越来越窒息。 慕容长欢捏了捏拳头,到底心一横,把话说出了口。 原本是想要求饶的,可是一张口就变了调,而且还歪到了十万八千里,离谱得连慕容长欢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听到自己的那张嘴在说—— “要是王爷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果然,话音落地的刹那,周身的寒气顿时更重了,冻得她发自肺腑地觉得冷! 所以……虽然说了那样一句话,慕容长欢却是不敢真的走,连脚下都像是上了钉子一样,别说迈开步子,就连半寸都挪不了。 司马霁月凉凉地将她看着,两片冰薄的唇瓣终于微微开启,吐出了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你想走,就走吧。” “诶?!” 没想到司马霁月竟然这么好商量,慕容长欢登时大喜过望,简直要喜极而泣! “真、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走了?!” “你当然可以走,”司马霁月幽幽一笑,深褐色的瞳眸中盛满了诡谲的讯息,妖冶而危险,“只是……” 慕容长欢刚刚作势要抬起的脚,在听到后面的那两个字的刹那,陡然又重重地踩回了地上!果然,他不可能那么轻易放她走,千言万语,坏就坏在了这个“只是”上!可恶! “只是什么?!” “本王应该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简单粗暴的威胁!赤果果的威胁!一点都不委婉!一点都不拐弯抹角!直接得让慕容长欢……想哭! 所以她就真的哭了。 使劲地在眼角挤出泪水,用上了吃奶的劲儿,将泪花流淌成了两道哗啦啦的瀑布。 这一招,上次在司马凤翎的面前试过,虽然最后以失败告终,但那时候多少还是有点效果的,至少让司马凤翎有了片刻的手足无措,只可惜最后叫她自己挖了个坑给埋了。 不知道这一回,对九王爷有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杀伤力? 不需要完全震住他,只要能让他有那么一丢丢的心软,一咪咪的良心发现……她就可以趁热打铁,给自己找后路了! 没想到慕容长欢真的会哭,毫无预兆的,眼泪就流水似的淌了下来,无声无息,连一丝呜咽也没有,看得司马霁月心头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 他一向很讨厌女人哭,那种哭天抢地哀嚎不止的场面让他厌恶至极! 可是眼下瞧见慕容长欢流泪,却是不让人觉得讨厌。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有些心疼,想要伸手抚去她脸上的泪痕,想要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想要……温柔地对待她。 然而,也只是那么一瞬。 很快,司马霁月就恢复了一贯的冷冽,嘴角微微上扬,勾起轻蔑而不屑的讽刺。 “别装了,脸上的脂粉都花了,真难看。” “胡说!”慕容长欢喉间一梗,忍不住反驳,“本小姐根本就没擦什么胭脂水粉,花毛线!” “那也还是难看。” “……” 见撼动不了司马霁月,慕容长欢便不再浪费感情,立时收住了眼泪,一计不成,却是无计可施……逼得急了,只得开门见山地问他。 “说吧,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高抬贵手,大人大量地放过我?” 终究还是说到了点子上。 司马霁月勾了勾嘴角,弯着指头拿食指的指节轻轻叩了两下扶手,发出“叩叩”的清脆声响,仿若战场上的擂鼓。 “方才你说百试不爽,那便再来一次。” 闻言,慕容长欢微抬眉梢,面露不解,而心有惴惴。 “什么意思?什么……再来一次?” 司马霁月凤眼轻佻,目光变得旖旎了三分,同时也更危险了三分。 “用你的手段,勾引本王。倘若你能引诱得了本王,本王就放你走,如何?” 123.第123章 只负责点火,不负责灭火 “哈?!” 慕容长欢诧异地撑大了眼睛,一度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坏掉了! “勾、勾引你?你是说认真的?!你……发骚了吗?咳,不……是脑子烧坏了吗?!” 凤眼微觑,司马霁月凉凉地剔眉看着她,语带嘲讽,口吻之中携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挑衅和轻蔑。 “怎么,你不敢?” 吞了吞口水,慕容长欢还是觉得事有蹊跷。 勾引什么的……她当然会! 但那也要看对象才行,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勾引的,比如说……眼前这一位负有断袖盛名的阎王爷! “可是,你不是喜欢男人吗?还是说……其实你男女通杀?!” 司马霁月不置可否,只冷笑了一声。 “你能通杀天下,本王就不能通杀男女?” “能能能!当然能!所以……你是真的打算玩火是吗?!” 司马霁月没有理会她,弹指点燃了就近的一截蜡烛,冷然道。 “给你半盏茶的时间,若是蜡烛燃完了,你的火还没有点起来,那么……本王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平平淡淡,并没有刻意地威慑,仿佛仅仅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可是听在慕容长欢的耳里,却像是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往上冒,叫人觉得由内而外的冷! 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慕容长欢勉力保持镇定,侧过脸不去看他的眼睛。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要是我成功了……当真把火点了起来,到时候怎么扑灭?你该不会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地把我、把我给那啥了吧?!” “……那啥?” “咳!你少给我懂装不懂!我不管,反正我只负责点火,不负责灭火!你别想把事儿赖在我的头上,就算一不小心把你的小兄弟玩坏了,那也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别指望本小姐能帮你一把,本小姐顶多……顶多只能再送你几百根兽鞭!” 听得“兽鞭”二字,司马霁月神色一冷,劈手捏起了慕容长欢的下颚,将她的脸一点点地掰过来,正对着他的黑眸。 “你以为就凭你这种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的豆腐干身板,对男人能有多大的吸引力?” 话音落下,慕容长欢蓦地又颤了两颤。 只不过这一回不是惊的,而是气的! 虽然这不是九王爷第一次嘲笑她,讽刺她是豆腐干,但穿越到如此贫瘠的身子里头,确实是慕容长欢耿耿于心、久久不能释怀的一大憾事! 司马霁月此言无疑戳到了她的痛处,正中她的靶心! 慕容长欢很清楚,如果她再不拿点儿本事出来镇一镇场子,一旦叫司马霁月尝到了甜头,他往后必然会将这种话挂在嘴边,见她一次,就埋汰她一回,直到她的膝盖被箭射烂了也不会停下! 所以…… 既然是他逼她的,那她也就用不着手下留情了! “呵呵。” 低低浅笑了两声,慕容长欢软下全身的骨头,仿佛瞬间被人抽走了力气一般,半倚半趴地贴到了司马霁月的身上,一双腿紧跟着挨了上来,水蛇似的缠住了他的腰身。 秀丽的面庞上,眼尾弯起,媚眼如丝,舌尖轻轻扫着娇艳的红唇,活脱脱一只发情的小野猫。 就连声音都变了调子,软软糯糯,细细长长的,撩拨着人的耳根,蛊惑着人的心智,叫人心痒难耐,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和喜欢。 “奴家有多大的吸引力,王爷很快就会知道了……” 司马霁月不动声色,由着她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凤眼之中眸光烁烁,看不出是何意味。 慕容长欢却不去看他的眼睛,灼热的视线在他的饕餮面具上一寸一寸地扫过,随后落到了他的薄唇上,紧抿着的冰白唇瓣颇有一种禁欲的味道,引人忍不住想要深入探寻。 抬起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慕容长欢作势要去抚他的唇。 却被司马霁月误以为她是要摘他的面具,在半空中给捏住了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慕容长欢也不介意,用手不行,那就干脆更直接一点! 伏下身子,低下头,笑盈盈地凑上前……慕容长欢微微勾起美眸,将眼角拉得又细又长,水眸之中情意绵绵,若春水般荡漾,如秋月般旖旎。 “王爷……” 轻声细语地叫唤了一声,仿若梦中呓语。 话音在半空中飘来荡去,慢悠悠地尚且不曾落下,两片温热的唇瓣就覆上了那一双冰唇,灵活的舌尖如同小蛇般轻巧游走,撬开了冰唇下的皓齿。 司马霁月的唇齿原先就闭得不紧,对于慕容长欢如此热辣大胆的举动更是始料未及,便就叫她轻而易举地探入了丁香软舌,同他的纠缠在了一块,窒住了他的呼吸。 另一只手也是不安分的。 缓缓抚上了他的胸口,一点一点地扒开了他的胸襟,一直从锁骨的位置开到了小腹,半遮半掩的,不会让人觉得露骨,却是香艳到了极致。 纤长的手指探入衣襟之内,柔软的指腹带着微热的体温,由上而下,一簇簇地点着火苗子,直至游走到危险地带,在司马霁月来不及反应之前,突然冷不丁地重重掐了一把,不至于掐得太狠,力道却是不轻,激得司马霁月条件反射地绷紧了神经,从喉间泄出了一声低哼。 “唔。” 慕容长欢偏不让他出声,水似的双腿缠得愈发紧的,整个人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仿佛要嵌进他的身子里。 舌尖的攻势愈发凌厉,一开始尚且还有耐心与之挑逗,后来索性顾不上许多,放开了手脚同他厮杀撕咬,势必要斗得个你死我活一般,如同两只困兽在疯狂地角斗! 衣衫凌乱间,粗喘低吟中,不知是谁的心跳越来越快,不知是谁的体温越来越烫,亦不知是谁的理智在一点点的消失殆尽。 “啊!” 忽然间,慕容长欢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不由得惊呼出声。 待反应过来,却是被司马霁月重重地压在了身下! 124.第124章 完了,要打起来了 慕容长欢哪里能忍,挣扎着就要反攻! 只是才刚刚抬起手臂,就被司马霁月一把摁在了头顶上方的软榻上! 不甘心,慕容长欢又抬起另一只手,作势要去抓他的肩头借力,奈何还未伸到一半,又被他拽了个正着,一并按在了头顶上方。 “喂你——” 慕容长欢瞪了他一眼,怒目而视,表示强烈的抗议! 可就连话也说不完整,才吐出几个零碎的音节,就被司马霁月将后半句抗议强行吞入腹中,横扫而来的激吻堵得慕容长欢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脑子里轰隆隆的像是在跑火车一样,因为缺氧而暂时性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感觉得到胸口怦怦怦地跳得飞快,全身的血液仿佛得了狂躁症,滚烫得仿佛要将她烧成灰烬! 不给她任何喘息和反抗的机会,司马霁月一面吻她,一面腾出手去解她的裙衫。 吻她的唇,吻她的眉眼,吻她的喉心…… 原先冰凉的唇瓣如今在欲一火的炙烤下染上了灼热的温度,一寸一寸,覆过慕容长欢的柔软细腻的肌肤,在那雪白的皮肤上,印下一个又一个香艳的烙痕,宛若绽放在皑皑白雪之中的瑰丽红梅。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情一欲气息,销魂的低喘,蚀骨的娇呼……在逐渐上升的温度中弹奏出了旖旎的乐章。 春色撩人,而风月无边。 就在慕容长欢迷离着水眸娇喘不已的时候,就在司马霁月欲火焚身情难自禁的当口,就在修长的手指抚上柔韧的腰带,即将缓缓解开的刹那! 门忽然“砰”的一声,被重重地踹了开! 噢,不对,门本来就是半开半掩着的,只不过眼下被踹得更开了,几乎要被踹烂,狠狠地砸在了一旁墙壁上,随之摇曳得嘎嘎作响,似乎要从门框上掉下来。 霎时间,风停了,鸟噤了,时间停止了,空间凝固了。 “九皇弟!慕容长欢!你们在干什么?!” 司马凤翎红着眼睛,从齿缝里磨牙霍霍地蹦出一句质问,声音大得就连远远躲在院子外的宫人都能听得出他话语中的怒气。 完了,要打起来了! 宫人们紧张地面面相觑了一眼,在心中惴惴不安地惶恐着。 陡然听到司马凤翎的怒喝,慕容长欢瞬间惊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司马霁月一脚从身上踹了开,力道完全控制不住,直接就将他踹到了地上,重重地! 司马霁月猝不及防,摔了个趔趄,登时整张脸都黑了,便是戴着面具,也能看出此时此刻他的脸色有多难看! “六王爷!你、你不要误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不要胡思乱想!就当现在是你的狗眼瞎了好吗?!不然就是我的狗眼瞎了……” 慕容长欢忙不迭地解释,惊慌之下口不择言,宛如奸夫淫一妇偷情正欢的时候被正室抓奸在床了一样,心虚得连爬都爬不起来。 听到她这样说,司马霁月的脸色顿时更黑了,黑到了极致,气得他想砍人! 砍八条街都不够! 凝眸看着瘫在软榻上气喘吁吁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元气的慕容长欢,瞅着她一副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模样,尽管她急欲掩饰,手忙脚乱地想把身上的衣服整好,可依然捉襟见肘裹不住裸露在外的几抹春色,尤其是雪白的肌肤上那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更是让人止不住地浮想联翩…… 所以,司马凤翎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而有所好转,犀利射来的目光反而愈发森寒了。 怒极之下,两个男人却是谁都没有说话。 唯独空气中布满了萧杀的气息,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感觉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慕容长欢晓得事情大条了,纵然她有千般委屈万般无奈,这会儿也不敢再吭声,唯恐引火烧身,成为众矢之的。 缩了缩脖子,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慕容长欢立刻猫着腰在软榻的一角缩成了一团,企图借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司马霁月很快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只冷着脸,寒着眸光,森然地立在边上。 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被揉得皱巴巴的,一看就能知道方才的战况有多火热激烈。 胸襟就那么大喇喇地敞开着,也没有抬手掩一掩,看起来颇有些慵懒的味道,同他一贯以来一丝不苟的作风颇有些大相庭径。 司马凤翎越看越是窝火,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火大。 坦白来说,女人在他眼里从来都是玩物,根本不配他为之动气,虽然这个慕容长欢确实有那么点儿意思,挑起了他的兴趣,但还不至于可以左右他的情绪! 但是刚刚进门的那一瞬,在看到那样干柴烈火的一幕,他却忍不住……失控了! “你……” 动了动嘴唇,司马凤翎率先打破沉寂,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却不及话音脱出口,便被司马霁月森然打断。 “滚!” 简单粗暴的一个字,干净利落,充满了爆发力,毫无商量的余地! 换做旁人,见到司马霁月动怒至斯,只怕早就吓得肝胆俱裂屁滚尿流了,只可惜司马凤翎不是别人,数遍整个皇城,大概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不怕九王爷,而司马凤翎便是其中之一。 快步走上前,行至软榻边,司马凤翎二话不说,一把握住慕容长欢的手腕,作势便要将她带走。 “我们走!” 慕容长欢一惊,有些不知所措。 她显然是想快点离开这个死气森森的地方,可又不敢真的就这么走了,万一九王爷怒极之下大开杀戒,她就是被剁成一百段,那都算是便宜的了! 见慕容长欢默默地拽着扶手缩在角落里,不愿跟他走。 司马凤翎心头又是一恼,“嗖”地腾起了一道火气,直接俯下身将她从软榻上打横抱了起来,随即转过身便大步流星地朝外走。 慕容长欢低呼一声,惯性使然之下,险些仰头直勾勾地栽下去,便就下意识地去拽司马凤翎的肩头,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这才堪堪稳住了重心。 125.第125章 那火算点起来了吗? 垂眸,对上慕容长欢惊魂甫定的眼,司马凤翎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笑,道。 “抱紧了。” 声音不轻不重,在死寂的气氛中却是清晰入耳,一声一声,直击心扉! 这三个字,显然是说给司马霁月听的。 司马霁月自然是听见了,听了个明明白白,饕餮面具下的一双利眸宛若鹰隼,眼刀冷飕飕地瞟过来,似要将人剔成千片万片。 脚下的步子却是分毫微动,亦不再开口,就那样森森然地将他们两人望着。 慕容长欢即便是背对着他,也能感觉得到那两道骇人的目光,刚一稳住身子,便忙不迭地抽开手,挣扎着要下地。 “放开我……喂喂……放我下去!” 收紧手臂,司马凤翎反而抱得更紧了。 “别动,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在本王怀里扭来扭去的,本王可不能保证不会发生什么……” 习武之人,臂力自是极好的,司马凤翎虽然看着体形颀长清瘦,可褪下那层华贵的衣袍,包裹其间的却不是寻常膏粱子弟的羸弱躯干,而是在沙场上历经风刀霜剑才能练就的精壮之躯。 再加上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慕容长欢想要取巧挣开他,然而无论她如何挣扎,却是怎么也动弹不了,被禁锢得死死的。 听到司马凤翎这样说,言外之意赤果果的,慕容长欢不是什么清纯懵懂的小姑娘,哪能听不出他的威胁? 当下恼得怒瞪了他一眼,挣扎的动作却是下意识地放缓了许多。 才刚刚点了九王爷的一把火,都快燎原了,特么还没来得及灭呢,这要是顺手又把六王爷的火给不小心点着了,呵呵哒……烧死烧残烧怀孕那都不是个笑话!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不管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战火如何蔓延,她还是埋头当个鸵鸟好了! 本来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就不关她的事儿,如今被硬生生地扯进去夹在两人之间就已经够惨了,她可不想就这么被当成炮灰,死得不明不白的! 司马凤翎走得很快,哪怕怀里抱着一个慕容长欢,也丝毫不影响他走路的速度,仿佛身上挂着的只是一只轻巧的小猫。 这间屋子很空旷,便是搭个台子唱戏也是绰绰有余,可偏偏司马凤翎哪儿也不走,一定要从司马霁月的面前擦身而过,挑衅意味十足,就连慕容长欢都觉得他是在找死! 身影交错的那一瞬,酷寒的气息陡然涨至顶峰,刹那间冻结了所有的生机! 慕容长欢只觉得呼吸一滞,心跳随之漏了一拍,连思维都仿佛被凝固了似的,脑子里登时空白一片,无暇思索其他。 等她再次回过神来,呼吸不免有些紊乱,像是从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回来,连手脚都是冷的,然而凝眸一看,司马凤翎已然抱着她走到了门口。 他的定力极好,脸不红心不跳的,端的是淡定,好似并未将司马霁月放在眼里,当他只是一抹可有可无的空气。 在司马凤翎迈步跨出门槛,即将折过转角的时候,慕容长欢的心头没来由的闪过一缕淡淡的失落。 她以为方才司马凤翎抱起他的时候,司马霁月会出手阻拦他。 但是他没有。 她以为刚刚在经过司马霁月身边的时候,他会出手夺过她。 但是他没有。 她以为眼下他们即将走出房间离开此地的时候,司马霁月会开口喝住他们。 但是他……依然没有。 虽然不知道他们兄弟二人之间是个什么情况,但是那个男人,明明前一秒被她撩拨得欲火焚身情难自禁,滚烫得几乎要将她灼伤,却在后一秒寒若冰山,冷眼旁观她被别的男人带走,并且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 慕容长欢万分庆幸自己没有看上这样的男人,否则,还真是要被他伤透了心。 便是现在,她对他尚且没有什么情分,都有种被轻忽玩弄的感觉,所以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兴起的时候就逗弄两下,乏味的时候就随手丢在一边的玩物么? 他以为他是谁? 也配玩弄她?! “等一下!” 冷不丁的,慕容长欢突然喊了一声,尔后飞快地伸手扒住了门框,定住了身子。 司马凤翎顿觉手中一滑,险些将她脱手甩出,见她抓着门边不肯走,也不好太大力地拽她,只好跟着停下了步子。 低眸,又恢复了惯常的戏谑和不羁。 “怎么了?” “刚才的事儿没完,本小姐还有话要问九王爷!” 随口解释了一句,慕容长欢便就扒着门框,缓缓朝屋子里头探出了脑袋。 在她敛眉看过去的那一刹,正巧司马霁月也凝眸睇了过来,四目相对,在半空中轰然撞在了一块,惹得慕容长欢心尖儿一颤,有些发虚。 可还是梗着脖子,眉眼儿弯弯地笑,如同不久前在软榻上的时候,捏着嗓子撩骚。 “敢问九王爷,刚刚那火……算是点起来了吗?” 司马霁月看着她,目若寒星,不发一言。 静默了片刻,见他不语,慕容长欢便又娇笑着追了一句。 “九王爷若是不回答,本小姐就当你是默认了……还望九王爷能够言出必行,一言九鼎!今日之后,咱们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便就一笔勾销,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言下之意就是—— 你以后别来烦本小姐了!本小姐一万个不待见你! 话音落,司马霁月眸中寒光更甚,却仍旧没有说些什么,冰唇轻启,无他话,唯有一个森寒入骨的字节。 “滚。” 冰冰凉凉地落在地上,砸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慕容长欢幽幽一哂,当着他的面,软软地靠到了司马凤翎的肩头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言笑晏晏。 “六王爷,我们滚吧。” 滚远了,就再也不会滚回来了。 司马凤翎微挑眉梢,没有去看司马霁月,只笑嘻嘻应了一声,即便抱着慕容长欢大步流星地走了开去。 “好,我们滚,你想滚到哪里,本王就陪你滚到哪里……” 126.第126章 本王想静静 见着司马凤翎抱着慕容长欢从院子里出来,守在外头的一干宫人登时张大了嘴巴,有些瞠目结舌。 在宫里头呆久了,便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活得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懂得察言观色。 故而宫里头但凡有些资历的,一个个都是人精,方才九王爷拽着慕容府的六小姐怒气冲冲地闯进院子里头的时候,他们哪能看不出端倪? 这男人和女人之间,无非就是那点事儿,猜都不用猜。 可是眼下,又换做六王爷将慕容小姐打横抱了出来,比之先前九王爷的行径更为亲密、也更加的明目张胆,像是在大喇喇地宣告着自己的占有权,急欲证明什么。 宫人们哆嗦着小身板儿,不等司马凤翎走近跟前,就纷纷佝偻着腰背,不敢抬头多看,只恨自己不是眼瞎,见了不该见的画面。 一个是残暴冷血的九王爷,一个是享尽荣宠的六王爷,他们两人当中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可以得罪的主儿。 眼下两人没有大打出手,已是谢天谢地。 一旦他们动起手来,只怕天都要塌下一半! 这九王爷和六王爷不对路子,乃是众所周知的事儿,就算明面上没有人说,可私底下大家都心如明镜,透亮着呢! 原本宫里头争端就多,从来就没有个太平的日子,便是看着平静,那也是水面上的平静,水底下暗潮汹涌的,随时都有可能卷起狂澜大浪! 到时候双方撕破了脸皮,一个排山倒海的大浪打过来,不知道要拍死多少人。 想想就叫人觉得心慌。 恭送六王爷走远,一干宫人的心头不见放松,反而更沉了。 因为留下来的那个,是更难伺候的九王爷。 若是六王爷没走,还能与九王爷抗衡一二,如今他捅了个大篓子,什么都没收拾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一个烂摊子给他们,要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来遭罪,真是不厚道! 然而在院子外头等了许久,却是不见九王爷从屋子里出来,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众人又是着急又是惶恐,简直活生生地能把自己给吓出病来! 直到清风听得消息匆匆赶了过来,大伙儿才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忙不迭地迎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他说了一遍,希望他能劝住九王爷,免得九王爷把火气撒到他们的头上,叫他们遭殃。 才只离开了一小会儿,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清风亦是心惊,立刻就走进了院子。 远远的,还没走到门口,就见司马霁月孑然一人,独自立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头,看起来特别的寂寞如雪。 甚至还有些叫人……心疼。 清风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王爷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站在繁花锦簇的桃树下,那树梢的桃花开得有多茂盛,就衬得那个单薄清瘦的身影有多伶仃,看得人不由自主地缩紧了心脏,难受得慌。 后来,王爷渐渐学会了收敛情绪,再也没有让人看出他的脆弱和孤独。 可是现在,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依无靠的少年,淡漠着一双疏离的凤眸,靠在桃树的树干上,望着远处的一轮血色夕阳怔怔发呆……的时候。 清风眸光微烁,生出了几分担忧。 “王爷……” 却是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司马霁月不曾回头,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只轻启薄唇,从冰白的唇瓣中吐出两个淡漠的音节。 “出去。” “可是……” “本王想静一静。” 不得已,清风只好又退了出去。 不敢退得太远,就在门外的走廊上守着。 司马霁月微敛眼睑,走到桌子边倒了满满一杯茶,尔后仰头一饮而尽! 其实早在司马凤翎闯进来的那一刹,他体内的邪火就已经败了大半,现在那两人走远了,火苗子更是灭得连渣都不剩一个,只是胸口跳动的速度仍是有些急促,鼻尖依稀萦绕了慕容长欢身上独属于女子的体香,却是怎么也挥散不去。 女人。 他竟然会被一个女人影响到此种程度! 真是该死! 说起来……他倒是应该感谢司马凤翎,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半途打了个岔,他恐怕当真要着了慕容长欢那个女人的道,中了她的迷魂计。 倘若只是要了她的身子,倒也不算什么。 这天底下的女人,只要他看得上眼,皆是唾手可得,只是他都兴趣寥寥罢了。 他介意的是,自己会因为看到她同别的男人亲近而心生恼火,那种心情,说得庸俗一点,便是嫉妒……或者是吃醋? 呵呵……司马霁月有点想笑,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吃醋? 这要说出去,只怕都没人会相信。 不说别人,就连他自己都不会信。 可是那时候的心境,却又清晰得让人无法忽视,甚至无法轻易抹除……像是拿烧红的铁块烙在了他的心口,他可以装作看不见,却不能否定它的存在,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慕容长欢。 这个名字念在嘴里,都感觉不一样。 然而……这辈子,他注定只能是一个人。 寒下冰眸,司马霁月收起心绪,恢复一贯的冷漠。 临走之前最后瞥了一眼那张软榻,上面铺着的雪白毛毯看着有些狼藉,尚且还留有一些皱起的褶子,仿佛在无言地述说着那时候的场面有多么的激烈、有多么的激情四射! 迈步跨出门槛,司马霁月冷然下令。 “把这个院子封了,不准任何人进出。” 清风立刻应声答下,跟在了身后。 “属下明白!” 司马霁月忽然顿住了脚,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扯起一抹笑,意味不明。 “不,你不明白……” 清风微怔,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待反应过来,却见司马霁月已经走远了。 宫道上,感觉到一路上宫人们递来的异样目光,慕容长欢忍无可忍,扯着嗓子叫嚷了大半天也不管用,只好来硬的,直接伸手去掐司马凤翎的脖子,恶狠狠地威胁他! “混蛋!放我下去!不然我掐死你!” 127.第127章 本王要你就够了 司马凤翎吊着眉梢,笑得轻佻。 “那你掐吧!” 于是,慕容长欢当真就掐了! 下手那叫一个心狠手辣,一点儿也不留情,虽然不至于活生生地把某只王爷掐死,但也绝对掐得够呛! 虽然她很感激司马凤翎将她从方才的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但一路抱着她巡游似的在宫里头闲逛是要闹哪样?! 丫是打算昭告天下,丫跟她有染,非她不娶,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个人吗?! 啊呸! 不要太幼稚! 司马凤翎想要借着追求她的名义摆脱政治联姻,同贵妃娘娘抬杠唱反调,慕容长欢表示可以理解,也可以欣然接受,并且大人大量地不予追究! 但是他的“追求”建立在败坏她的名节上,这种损人利己的行径,她就无法容忍了! “咳!咳咳咳……” 司马凤翎被掐得满脸通红,死去活来地咳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当即撑大虎目瞟了她一眼,怨念深深! “你还真掐啊!” “废话!不掐白不掐!”慕容长欢斜挑眉梢,下巴抬得比天都高,“谁让你不放我下去?早就想掐死你了!” “想要谋杀亲夫?这可不行,本王要是死了,你岂不是要守寡?” “亲夫你妹!别说现在本小姐跟你毫无瓜葛,就算咱俩真是夫妻,只要本小姐这一爪子下去掐断了你的脖子……你一去阎王殿报道,本小姐马上就改嫁,你啊……顶多算个前夫!” “啧啧!难怪都说最毒妇人心,还真不是瞎掰的……不过,亲夫也好,前夫也罢,好歹都是个‘夫’,六小姐方才一连说了三个‘夫’字,是不是已经春心荡漾,被本王的风采所倾倒,想要嫁给本王当王妃了?” 对上司马凤翎盈盈如水的眸光,慕容长欢只有三个字想要送给他! “司马凤翎,你不要脸!” 司马凤翎不为所动,情话信手拈来,都不用过脑子。 “本王要你就够了。” “嗷。” 慕容长欢登时噎住,深深地给他跪下了! “王爷,你放过我行不行?你到底看上我哪点了?我改还不行吗?!” 听到慕容长欢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虽然知道她是装的,却还是忍不住心软,司马凤翎不由叹了一口气,将胡乱扭动的某只小兽放了下来。 要不然,再被她蹭着身子磨来磨去的,他便是有再好的定力,也迟早要被狗吃掉。 终于…… 双脚踏踏实实地站到了地上,慕容长欢在喜极而泣之余,为了防止再落入虎口,立刻就跳开了两步,远远地避着司马凤翎。 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简直拿他没辙! 如果可以,慕容长欢眼下最强烈的愿望就是可以马上练成绝世神功,然后把眼前这个衣冠禽兽套进麻袋里吊起来狠狠地打一顿,狠狠地! 理了理衣服,刚站稳,慕容长欢还来不及抬头,就见一道阴影靠了过来,笼罩在她的身上,高大的身躯将她的娇小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完全覆盖了她的身影。 慕容长欢虎躯一震,抬起头。 便见司马凤翎笑嘻嘻地垂头看着她,一只手跃过她的肩头,撑在墙壁上,来了一发姿势标准的壁咚! 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英俊的轮廓,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薄唇轻启,嗓音略带低哑,没有了一贯的戏谑与玩味,深情款款之下,有种说不出的撩人,简直性感得无可救药。 “不用改,你这样挺好,本王……什么都喜欢。” 面对着六王爷的“真情告白”,倘若换做是别的女子,定然受宠若惊,脸颊绯红,胸口如小鹿乱撞! 慕容长欢也觉得胸口跳得很快,但并不是小鹿乱撞的那种快。 她有点紧张,有点害怕,不晓得司马凤翎又要作什么妖,只觉得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的诡异,甚至还透着一丝丝危险的讯息。 刚才玩火自焚,被九王爷搞得神经兮兮,慕容长欢心头激荡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转眼又被一个虽然性格十分讨厌、但坦白来说确实长得十分英俊、并且血气方刚的男人壁咚,再加上某王爷“入戏颇深”,简直能以假乱真……慕容长欢便是不喜欢他,可被一个大帅哥这样表白,到底是淡定不能。 感觉到司马凤翎的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视线渐渐地变得灼热,慕容长欢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弱弱地伸手将领子拉高了一些,裹住了裸露在外的肌肤。 司马凤翎这才抬起头,清俊的眼眸中神色颇有些复杂,眼尾衔着一抹邪笑,目光一寸寸地在她的脸上扫过,自上而下。 “本王喜欢你的眼睛,喜欢你的鼻子,喜欢你的……唇。” 哑着嗓子一字一字地说着,司马凤翎抬手抚上慕容长欢的小脸,温热的指腹顺着光滑细腻的肌肤在脸颊上滑过,激起微微的颤栗。 最后,指尖随着视线落到了那两片殷红的唇瓣上,因为刚刚才经历了一番激情四射的撕咬,慕容长欢的双唇看起来有些红肿,却反而更显诱惑,一如她脖子上的旖旎红痕。 真是个天生的妖精。 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诱人,若是假以时日,不知会出落成怎样颠倒众生的模样? 司马凤翎是个干脆的人。 他原以为自己对慕容长欢只是利用,便是颇有兴趣,那也是对阿猫阿狗般的喜欢,可是那个时候……在看见她和九王在软榻上颠鸾倒凤,有那么一瞬,他几乎嫉妒得快要发狂! 从那一瞬开始,司马凤翎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有那样强烈的占有欲,强烈到不能容忍任何男人染指她!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冒着激怒九王的危险,去搅了九王的好事? 帝王家的男人,向来是不配拥有情一爱的,甚至连碰都不能碰,因为一旦爱上哪个女人,对方就会变成他的弱点,成为政敌攻击他的死穴,他便不再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所以千百年来帝王多凉薄,无情冷血,高处不胜寒。 然而,连最为清心寡欲的九王都受不住这只小狐狸的诱惑,他又如何能幸免于难? 128.第128章 王爷,你要坚强! 司马凤翎心道,既然是在劫难逃,那就索性坦白一点!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不是对阿猫阿狗的喜欢,而是在看着对方的时候,连眼神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温柔的……那种喜欢。 不是心情好的时候就逗弄两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一脚踢开的廉价感情,而是想要牵着她的手,想要将她拥入怀中,想要亲吻她的额头……想要把全部的柔情蜜意都给她的那种情愫,那种发自肺腑的、甚至是不受自己控制的炽热情感! 生性使然,在英俊的皮囊和金贵的外衣包裹下,司马凤翎身边的女子可谓是前仆后继,从来没有断过。 在他看来,女人是一种很好利用的工具,不费吹灰之力,只要动动嘴皮子,说几句好话哄上一哄,便可无本而万利。 所以,纵使他不如司马霁月那般明着轻鄙女子,私底下却也不乏蔑视之意。 正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些虚伪而肤浅的女人痴迷于他的外貌、沉溺于他的身份和地位,不论才情或多或寡,不论出身是高是低,皆是不能幸免,无一脱出这两样光环的致命吸引力,有时候……司马凤翎甚至分不清楚,她们喜欢的到底是他这个人,还是他脑门上嵌着的“王爷”这个称谓? 如果他不是王爷,如果他相貌平平,那些女人还会继续像狂蜂浪蝶那般对他死心塌地吗? 他不确定。 也没有兴趣寻根究底。 大概是习惯了众星拱月,走到哪都受人瞩目,备受追捧,以至于遇上个慕容长欢这样不待见他的,司马凤翎难免觉得新鲜。 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她是欲擒故纵,毕竟先前确实遇到过富于心机的女子,只是接触的时间越长,司马凤翎就越是心塞,因为他发现……慕容长欢非但是真的不待见他,甚至还特别地鄙视他,更是一门心思想要摆脱他! 从来没有被女人鄙视过,更没有被女人拒绝过,司马凤翎的自尊心因此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慕容长欢愈是拒绝,他就愈是不甘! 越挫越勇之下,连自己是什么时候中了她的邪都不知晓……等到恍然回过神,却是为时已晚,深陷泥淖而无法自拔了。 正是因为在这之前不曾对哪个女人上过心,情感压抑得久了,所以一朝爆发出来,便是情难自抑! 抱着慕容长欢在宫里绕了这么久,一来,确然是为了做给母妃看,二来,却是想要借此平复心中陡然掀起的狂澜,然而走得越急,胸口跳动的速度就越快,怎么也停不下来。 脑子里来来回回浮现着刚刚见到的香艳画面,挥都挥不开,扰得他心烦意乱! 就像现在,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那两片红唇,脑子里就如同魔怔的似的,荡来荡去只有一个回音,那就是—— 吻她。吻她。吻她。 便就真的俯下身,缓缓地凑了过去,渴望着去亲她的唇…… 连身体,都仿佛不是自己的。 对上那双迷蒙的眼,慕容长欢一下子也愣神了,呆呆地看着司马凤翎的俊脸越逼越近,脑子里白茫茫的一片,什么想法也没有。 直到对方呵出的气息轻轻地扑到了她的脸上,慕容长欢才陡然惊醒,赶紧抬手交叠着捂住了嘴巴! 司马凤翎的吻随后袭了上来,落到了她的手背上。 四目相对,呼吸相闻,距离近得连睫毛的根数都能数得一清二楚! 慕容长欢的心头蓦地咯噔了一下。 暗暗喊了一声,完蛋! “唔!” 司马凤翎闷哼出声,脸色瞬间就白了,额头渗出细密的汗,青筋暴起,痛得像是要厥过去一样! 因为剧痛太过强烈,动作反而变得迟钝了,喊也喊不大声,只能低低地呻一吟着,缓缓地弯下腰,弯下腰,双手捂住胯下。 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我……我不是故意的……” 慕容长欢颤抖着嗓音,见他痛得表情都扭曲了,晓得自己刚才那一脚顶得有些狠了,免不得也慌了起来。 “你……太狠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发誓!” “发五……也没用……本王要废了……” 听到后半句,慕容长欢不由大骇! 赶忙跨前一步去扶他的肩,想要帮他忙,可又无能为力,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也没法子下手,只能拼命地给他鼓劲! “王爷!你要坚强啊王爷!我也就是……条件反射地,随便那么一顶……没有很用力的!你一定要忍住,一定要身残志坚,呸!不是……一定要身坚志残啊王爷!” 司马凤翎本来就痛得不行,心想慕容长欢好歹是罪魁祸首,怎么说也应该安慰他几句,可是越听她嚷嚷,他却觉得更痛了! 尤其是听她喊“加油!加油!”的时候,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但总感听着别扭。 正当慕容长欢紧张兮兮地瞅着司马凤翎,生怕他当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时候,耳畔忽然响起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语带关切。 “发生什么了?” 刚刚太慌张,连人走近了都听不见,一听到这个声音,慕容长欢应声回头,却见对方已然行至跟前。 一袭白衣胜雪,闲若天际浮云。 看到他的那一瞬,仿佛连时光都安静了下来。 慕容长欢认得他,是她刚穿越过来那日见过的、在亭子里同九王爷下棋的男人!人如其名,气质清贵得如同高山顶峰的圣洁冰雪。 不知为何,见到来人是温孤雪,慕容长欢没来由地生出了几分心虚,像是干坏事被抓了个正着一样,再加上她刚才干的事儿确实难以启齿。 为了掩盖“罪行”,慕容长欢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指着司马凤翎泫然欲泣,悲愤欲绝! “阿雪,这只禽兽非礼我!我不想活了!你要为我做主啊!” 见到慕容长欢跑去温孤雪的身后躲起来,司马凤翎直接气笑了,嗤道。 “要真是被非礼了,有谁会喊这么大声?呵,说谎也不会么?” 129.第129章 他就是这样非礼我的! 慕容长欢不理他,继续对着温孤雪嚷嚷。 “阿雪!你相信我!不要听他的狡辩!” 见不得慕容长欢同别的男人靠得那样近,司马凤翎眼光微冷,忍着胯下的痛,迈步便走上去,想要将她拽过来。 “欢儿,别闹了。” “欢你个头!本小姐跟你不熟!别叫得这么亲近!” 不等他把手伸过来,慕容长欢立刻跳到了另一边,拿温孤雪的身子挡他。 司马凤翎勾起眉梢,戏谑地笑。 “抱都抱过了,还算不熟么?” “呵呵!” 慕容长欢冷笑一声,忽然倾下身,张开双臂,对着温孤雪来了一个热情似火的熊抱,然后迅速松开,像是蜻蜓点水一样,快得叫人来不及反应。 “喏,现在我跟阿雪也抱过了!可是阿雪……我们熟吗?” 温孤雪坦而白之,柔声道。 “是不熟。” “所以啊!丫就是个流氓变态!敢做不敢当的孬种!丫真的非礼我了!阿雪你一看就是个好人,一定要保护我好不好?你看他又追来了,我好害怕啊……你帮我把他赶走行不行?” 看到慕容长欢对着温孤雪又是抱又是撒娇的,司马凤翎碍眼极了,不由得拔高声调,朝温孤雪喝了一声。 “雪,不要听她胡说,她骗你的!” “我没骗你!我真的没骗你!”慕容长欢立刻打断他,急欲解释,可又觉得光用喊的太没有说服力,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法子,“不信的话,我做给你看!” 话音落下,便见慕容长欢手中猛的一使劲儿,推着温孤雪的轮椅抵到了墙角。 下一秒,温孤雪还未来得及反应,慕容长欢就“啪”的一下,伸手击到了他耳后的墙壁上,整个人紧跟着倾压而来,凑到了他的面前!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霸气到了极点,不说温孤雪,就连司马凤翎都被从慕容长欢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给震住了! 四眼相望,两人之间最近的距离不会超过半寸。 温孤雪呼吸微滞,凝眸看着慕容长欢,同她默然无声地对峙了三秒。 “他就是这样!这样!这样……” 忽然间,慕容长欢左右开弓,一下往他的左边击打墙壁,一下子往他的右边击打墙壁,嘴里念念有词,面上则是愤愤然的表情! “……非礼我的!本小姐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阿雪,拜托你了,快帮我把他赶走吧,我现在光是看到他,都害怕得浑身发抖!” 没想到慕容长欢会来这一出,将自己的必杀绝技用在一个男人身上,司马凤翎的一张俊脸立刻就绿了,简直要气疯! 恼火之下,又逮不住滑得像条泥鳅的某人,司马凤翎脑子一热,许是进了醋,脱口而出冷嘲了一声,道。 “呵呵,你倒是抖啊!” “抖就抖!” 慕容长欢气壮山河地吼了一声,当真就在两人的眼皮子底下抖成了筛子! “好了,本小姐抖了!所以你可以滚了吗?!” 听到那个“滚”字,司马凤翎的心头猛地一紧,险些七窍冒烟!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涮他的面子,从来没有! 甫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性子自然要比寻常人更为自负傲慢,若是不在乎的人,司马凤翎还不至于这样生气,可越是在乎,当着外人的面被慕容长欢这样奚落,司马凤翎就越是无法忍受! 怒极了,却又舍不得打她骂她,只好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轰!”的一声,击碎了挡道的一块石头。 慕容长欢登时被那声巨响吓了一跳,脸上是惊魂未定的表情。 直到司马凤翎走没了影子,才缓过劲儿来,撇了撇嘴角,不屑地嗤了两声。 “吼!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该生气的明明是我好吗?!被非礼的是我又不是他……非礼不成他还觉得委屈了是吧?!真是无理取闹!” 越说越生气,慕容长欢气冲冲地鼓着腮帮子,觉得司马凤翎简直不可理喻! 在她看来,九王生气是应该的,毕竟是她捅了篓子,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所以就算司马霁月一气之下将她砍成十段八段,她也认栽。 但是司马凤翎他又凭什么? 三天两头欺压她不说,如今吃了她半天的豆腐,没给钱也就罢了,居然还生她的气?! 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嘛! 温孤雪笑了笑,对此事不予评论,只开口问了一声。 “六小姐可是要出宫?” 他的声音不温不火,柔中带韧,不像司马凤翎那样轻佻,也不像司马霁月那样森冷,甚至也不是司马卿鸿的那种温柔,而是给人以一种宁定的感觉。 如沐春风一般,让人不自觉地从心底生出几分敬意。 尴尬地动了动腮帮子,司马凤翎一走,慕容长欢也就没有了大呼小叫的必要。 气氛逐渐缓和下来,对上那双沉定如水的眼,慕容长欢感觉自己就像是跳梁小丑一样,在他面前耍了一通猴戏,不由红了耳根,抬手挠了下鼻子,轻声道。 “喔,是要出宫……雪世子也要出宫么?” “嗯,一起走吧。” 温孤雪微微颔首,便就缓缓转过了轮椅。 慕容长欢快步跟上。 “我帮你推。” “谢谢。” 见多了嚣张蛮横恣意妄为的,突然遇上了这么个有礼貌,慕容长欢顿时受宠若惊,连说话都结巴了。 “应、应该的……” 相比起其他那些王公子弟来,温孤雪可以说是最为平易近人的,但在平易近人里头,又有些淡淡的疏离,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却也下意识地不敢靠得太近。 一阵微风吹过,拂起他肩头的青丝,将及腰的长发拨弄得有些凌乱。 然而看在眼里,却仿佛纹丝不动,宁定而沉静,有种说不出的清贵和雅致。 濯濯白莲,遗世而独立,慕容长欢不得不承认,大概人世间真的有那么一种人,天生就带着一缕不染凡尘烟火的仙气,叫人看上一眼,便能涤荡心灵,无端的生出几分景仰来。 向来动如脱兔的慕容长欢,此时此刻,走在他的身后,竟也不自觉地放轻了步子,静若处子了起来。 一路走着,两人却是无话。 不想半道上,一波三折,迎面又撞上了九王爷。 慕容长欢有点想哭。 130.第130章 艳福不浅啊 司马霁月更想哭。 从刚才起,便是慕容长欢走远了,他也是心烦意乱,脑子里挥之不去那张脸,像是梦魇了一样,都想做场法式驱驱鬼了! 结果好不容易不去想了,竟又冤家路窄给撞了个正着! 皇宫这么大,宫道这么多,如果不是因为边上多了个温孤雪,司马霁月都要怀疑慕容长欢这是故意耍他。 怎么就……这么巧呢? 这个女人也是好能耐,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身边就又换了一个男人。 先是司马卿鸿,接着是司马凤翎,现在是温孤雪。 都是龙章凤姿的人物,一个比一个来得俊俏,一个比一个来得风华绝代。 对了,还要算上他。 艳福不浅啊! 旁人若是知晓,定然会这样叹上一句,艳羡不已! 司马霁月不觉得羡慕,在看到慕容长欢的那一瞬,他的心头只有三个字—— 烦!烦!烦! 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烦呢?!她就不能安分一点?像个正常的大家闺秀?!安安静静地呆在闺阁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要叫他看见,不要跑到他眼前来晃悠?! 那天晚上她失约没有来,他等了她一夜,耐心耗尽,便不想再见到她了。 只要见不到她,他就不会心烦,就不会做出失常的举动来。 可是越不见她,他就越是控制不住地会去想起她,想起她说的话,想起她的嬉笑怒骂,想起昏黄的火光下,她的那个柔软的吻。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所有的场景却恍如昨日,一举一动,皆是历历在目。 真是要疯了。 到底还是忍不住,听到慕容长欢被皇贵妃召入宫的消息,忍耐了半天,脚却不由自主地迈了过来,心头挂念着她的安危,方才走到栖梧宫,不见她受欺负,反而见她姿势暧昧的趴在男人身上。 便就真的气疯了。 再一度失控。 这次失控得更厉害,理智全无,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在胸口涌动—— 要了她! 她要是能矜持些,他还不至于堕落至此,偏她像只狐狸一样,蛊惑男人的手段一等一的厉害,骨子里透着一股狐媚的气息,对男人而言几乎是致命的诱惑。 太危险了,这个女人。 司马霁月极少失控,但是她一次又一次,踩进了他的雷区。 然而,意乱情迷终究只是一时的,等清醒过来,就知道……这样的女人,如鸩酒毒药,留不得。 杀了她吗? 却也舍不得。 那就不要见罢。 便是遇上了,也只当是陌路。 擦肩走过,目不斜视,视若无睹而听若未闻,就是连招呼也没有同温孤雪打上一个,全然将他们二人当做了空气。 慕容长欢垂着眼眸,心虚之下不作他想,巴不得司马霁月瞎了狗眼看不见她,千万千万……不要再叫住她! 经身而过的刹那,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如释负重的轻叹,司马霁月寒了三分瞳色,捏紧了袖子下的五指,指节泛白,历历分明。 “九王爷。” 却是温孤雪开了口,唤住了他。 司马霁月顿足,并未回身。 “何事?” “近日得了一本棋谱,里面有一个残局甚为精妙,王爷若是得闲,不如来烈王府对弈一二?” “好。” 不轻不重地留下一个字,司马霁月即便迈步走离,端的是惜字如金。 温孤雪微微一笑,眸中意味不明。 行至宫门前,慕容长欢才顿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不由低呼一声,喊了句“糟了!” 温孤雪像是能看透人心似的,笑着问道。 “莫不是没有回府的马车?” 慕容长欢讪讪地点了点头,解释道。 “原本贵妃娘娘是派三王爷送我的,后来出了点事儿……就、就乱套了……” “六小姐不必担心,若是不嫌弃,就让本世子送你一程吧。” “啊?这……不太好吧?” “顺道而已,无妨。” 听他这样说,慕容长欢也就不再推辞了,左右她也没马车可以坐,虽然不晓得温孤雪为何会主动同她示好,但既然他想当好人,她也没必要端着架子不识抬举。 或许是看在父侯的面子上…… 慕容长欢这么揣度着,便就跟着上了马车。 刚坐下,眼角余光瞥见温孤雪颊边的一抹浅笑,慕容长欢顿觉心头咯噔了一小下,总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然而转念一想,能上这么俊俏的一艘“贼船”,她也不算是吃亏! 便就放下心来。 一路上,起先没有什么话可讲,然而慕容长欢哪里是静得下来的性子,憋了一阵就坐不住了,挖空心思也要找话题嗑叨。 温孤雪没有架子,连一点儿皇亲贵胄的纨绔做派也没有,她说什么,他就聊什么,山南海北,慕容长欢说得天花乱坠,他旁征博引、融会贯通,两人说着说着,竟是分外的投缘,甚至还有点儿相见恨晚的感觉,只差没有引为知己。 不得不说,同温孤雪在一起,给人的感觉非常的舒服。 没有任何压迫感,也不像司马凤翎那样咄咄逼人,这一路聊下来,慕容长欢对他的好感简直就是“嗖嗖嗖”的,上升到了顶点! 这厢聊得欢实,背道而驰的皇城那一端,一辆华贵的马车内,气氛却是压抑得让人直不起腰,仿佛山雨欲来。 看着清风欲言又止的模样,司马霁月冷然开口。 “说吧。” 清风自知隐瞒不住,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簪子,递到了司马霁月的面前。 “这支玉簪是属下在软榻边无意间拾得的,如果属下没有猜错,应该是六小姐不小心弄掉的……属下怀疑,先前六小姐送回来的那八个箱子里头,并没有装东西,要不然……这支御赐的玉簪,早就在那夜的爆炸中焚毁了,不可能完好无缺地出现在六小姐的身上。” 垂眸瞥了一眼,司马霁月没有说话,只伸手接过簪子,将其轻轻地一拧,掰成了两段,尔后随手丢出了车厢外。 “哐当!” 玉器落地的声音清脆响亮,在静谧的巷道上显得异常清晰。 “爷……” 清风微变脸色。 司马霁月闭目养神。 “不许再提那个女人。” 131.第131章 别扭的九王爷 清风只得闭嘴。 看着司马霁月冷峻的下颚,饕餮面具上反射着幽幽寒光,顿觉一阵刺骨的冷。 王爷又生气了…… 摇摇头,清风在心底下暗暗叹了一声。 马车在青石板上滚着车轱辘,发出有节奏的声音,一下一下,荡得整个巷道都幽寂了。 沉静的气氛中,却听司马霁月忽然开口吩咐了一句。 “把簪子捡回来。” 语调冷冷的,怒气未消,却又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别扭,像是小孩子在闹脾气一般,清风闻言一怔,竟是有些好笑。 自然是不敢笑出来的。 “是!” 当下应了一声,便就起身走了出去,纵身跃下马车,踏着飞步往回走。 这条巷道原本就偏僻,这个时候人迹稀少,再加上马车并没有走得太远,所以那几段簪子依然凄凄惨惨地在地上躺着,并没有叫路人给捡了去。 却是摔得四分五裂,看得人心疼。 御赐的东西,寻常的王公大臣都要当宝一样捧着供着,哪敢疏忽,也就只有他家的王爷敢随手转他人,说摔就摔,一点儿也不知道避讳。 这要是被旁人知晓,免不得又要暗搓搓地参上一本,可是王爷肆无忌惮惯了,他这个当属下的也不好劝,只能由着主子恣意妄为,谁让他家的王爷战功赫赫呢? 蹲下身,清风一截一截拾起碎裂的玉簪,拿手巾小心翼翼地包裹好,生怕再捏上几下,就真的碎得拼也拼不起来了。 疾步赶回马车上,司马霁月面无表情地问。 “捡回来了么?” “捡是捡回来了……”清风讪讪地陪着笑,摊开手巾,将碎簪子捧到了他的面前,“只是,碎得厉害,怕是拼凑不回去了……” 司马霁月眯着凤眸,瞟了一眼,道。 “那就找皇城最好的工匠,一模一样的,再打一支。” 清风略显为难:“这……” “做不到么?” “属下试试!” 司马霁月说着便就合上眼睑,继续闭目养神,面具之下瞧不见是何神色。 前些日子慕容长欢送回来的那八个箱子,司马霁月显然知道里头是空的,他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想过再要回来,所以也就没怎么计较,懒得戳穿她。 可是现在,他突然就不想便宜那个贪财好色、又处处同他作对的女人了。 是该将东西都收回来,一件也不给她,好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一笔勾销”、“井水不犯河水”! 回到侯府,慕容长欢前脚还没踏进绾竹轩呢,大夫人的屋子里就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喋喋不休,嫉恨交加之下,仿佛慕容长欢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合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些人,见不得别人好。 自己得不到,便千方百计地不想让别人得到,仿佛只有对方落魄了,才能衬得自己幸福美满,当真狭隘至极! “什么?是温孤世子送她回来的?!” “这六丫头……什么时候又同烈王府的人勾搭上了?!” “不是说被贵妃娘娘召入宫教训的么?原本还指望她能吃些苦头,灰头土脸地回来,怎地眼下反而更加风生水起了?” “哼!慕容长欢这个狐狸精,跟她娘一样狐媚!小小年纪就这么会勾引男人,再大一些那还得了?!” “大夫人,不能再这么继续放纵下去了,一定要尽快找个人家把她嫁掉,否则迟早是个祸害!” …… 大夫人没有说话,听得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面上脸色沉沉,一只手搭在扶手上,紧紧地捏着五指,几乎要在那坚硬的木扶手上抓出印痕来。 可毕竟是当家主母,到底沉得住气,坐得稳身子。 只是再开口,语气就不如先前嗑叨时那般和善了,透着一股阴郁的气息,挟着几许凌厉,便连目光都狠辣了三分! “你们光说不练有什么用?知道她是个祸害,还不快点给她物色男人?” 见大夫人面露不悦,五夫人不由陪着笑,附和道。 “男人倒不是没有,就怕侯爷舍不下那个心,不愿让六丫头嫁得太仓促了……毕竟在这之前,六丫头可是一直在府里当成‘右相夫人’供着的,若是挑的人上不得台面,侯爷能受得了这个落差么?” “哼!” 大夫人扯了扯嘴角,不屑地冷笑。 “什么台面不台面的,一个未婚先休的庶女,还指望嫁得有多好?能有人不计前嫌,肯要她就不错了!既然你有人选,就尽早通知对方,让他快些上门来提亲!只要不是个缺胳膊短腿的,能娶她当正室,侯爷那边……本夫人自然有办法说服。” “可是……六王爷不是放话要娶长欢当王妃么?” “当王妃?!笑话,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皇贵妃岂能容忍六王爷胡闹,娶一个庶女做王妃?据本夫人所知,皇贵妃中意的人选是炎国派来结姻的公主,如今那公主已经在路上了,如此紧要的关头,哪能让慕容长欢那只小狐狸搅了局?!而且这两国联姻乃是朝堂大事,轻忽不得,若非如此……当初听到六王爷的胡言乱语,侯爷早就着手替长欢推波助澜了,又怎么会按兵不动,一点消息也没有?” 五夫人这才放了心,笑着恭维。 “还是姐姐看得透彻,是妹妹多虑了……只要能过得了侯爷那一关,也由不得那只小狐狸不从!” “大夫人……玉儿倒是有一个建议,只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慕容宁玉邪笑着开口,目露阴狠之色。 “哦?” 大夫人颇感兴趣,这几个丫头里面,就属五丫头鬼主意最多,也最是嫉恨慕容长欢。 “说来听听?” “玉儿听说,这二夫人的侄儿,也就是长欢的堂哥,秦府唯一的香火……自从秦府败了以后,近年来过得穷困潦倒的,时常找上侯府要二夫人接济……刚巧前两日又来了一趟,被我撞了个正着,说是得罪了刑部尚书,人家要将他抓进大牢里关起来,他走投无路,只好来找二夫人,想要求点盘缠跑路……” 132.第132章 捏碎他的冷酷 听慕容宁玉这样一说,大夫人心下很快就有了主意,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眉眼间不由随之勾起几许诡笑,朝她投去了几分赞赏的眼色。 “继续说。” 得到了大夫人的肯定,慕容宁玉不由一喜,本来还有些忐忑,立刻就变得更加大胆了! 她还指望大夫人能给她寻门好亲事,自然是费尽心思想要讨好对方,倘若能踩着慕容长欢的脑袋给自己谋取好处,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刑部尚书张大人好色,那是人尽皆知的!仗着自己身居要职,强抢民女的事儿也不是没有干过,先前还闹得满城风雨的……可是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追究什么,可见这个张大人是块硬骨头,不好得罪,想来父侯也是不敢轻易开罪于他的!所以……咱们不妨将那个秦天越抓回来,送去张大人的府中,然后借此逼得六妹就范,嫁给张大人做妾,用来换取秦天越的性命!” “如此一来,为了保住秦家的血脉,二夫人就算再怎么舍不得,只怕也要忍痛割爱了。” 大夫人微微颔首,笑着接过了话头。 想不到慕容宁玉年纪不大,竟能有这样歹毒的心计,光是用听的,都让她觉得心情愉悦,像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五夫人亦是拊掌称颂。 “这计策不错,又是卖了张大人一个人情,又收拾了慕容长欢那个臭丫头,可谓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 “可是……”七小姐慕容清烟微蹙眉心,柔柔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抓那个秦天越?” “这个简单!那日秦天越和二夫人的谈话我全都听到了,他去了一个叫儋阳的地方,说是要投靠一个远方亲戚,只要我们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张大人,以张大人的人脉和能力,要抓到他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儿!” “那便试一试吧。” 大夫人心满意足。 “就算到时候行不通,过不了侯爷的那一关,也能就此羞辱二夫人和六丫头一番,叫她们在府里头再也抬不起头来,再往后给她安排别的男人,便就更容易了。” 几人说着又商讨了一阵,即便迫不及待地修书一封,送去了刑部尚书张大人的手中。 接下来,只消敬候佳音便可。 一回到闺房,琉璃就急切地迎了上来,拉着慕容长欢左看右看,生怕她在宫里头遭了罪! “小姐!怎么去了这么久?贵妃娘娘没有为难你吧?” 慕容长欢摇摇头。 “贵妃娘娘是明白人,只要同她解释清楚,这些破事儿都是六王爷搞的鬼,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闻言,琉璃稍稍放了心,可又觉得可惜,不免叹了一口气。 “唉……其实奴婢觉得,六王爷这个人还挺不错的,对小姐又是一往情深,奈何身份过于高贵,却是叫人高攀不起了……”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叹气的?这帝王之家,多的是阴谋算计,哪有那么容易就能一往情深的?亏得贵妃娘娘出手拦了这一道,要不然……一旦六王爷阴谋得逞,将本小姐卷进了争权夺势的漩涡之中,这往后的日子,只怕就没个安宁了!” 顿了顿,想起今日在皇宫中发生的种种,慕容长欢撇了撇嘴角,又补充了一句。 “就是现在也不得安宁……烦!” 察觉到她的异样,琉璃免不得多问了一句。 “怎么了小姐?是不是在宫里头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本小姐只是跑来跑去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本小姐想躺一会儿,休息下。” 挥挥手,慕容长欢迈步走到床边,倒头就趴了下去,抱着被子将脑袋埋在了里头,像是鸵鸟似的。 琉璃不再打扰她,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将门带了上。 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浮现了司马霁月的身影,一会儿是在灌木丛边的怒目而视,一会儿是在擦肩而过时的漠然,一会儿又是在软榻上的干柴烈火……画面不停地切换,来来回回,如同无声的电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停都停不下来! 蓦地睁开眼,慕容长欢抬头盯着帷帐,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胸口的跳动乱了节奏,似乎有些情动,又有些发紧,不晓得是为了哪般……难道因为有了肌肤之亲,她就在情一欲的驱使下,对司马霁月产生了好感,喜欢上他了吗?! 应该不至于吧?! 她好歹是外貌协会的荣誉会长,眼下连司马霁月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会因为一个吻而坠入爱河? 她可是一个很有原则的女人好吗! 可是……慕容长欢无法否认,那个时候,看到司马霁月那样魅惑横生地半躺在软榻上,用那种销魂蚀骨的声音对她说“勾引本王”的时候,她确实有过一瞬间强烈的欲望,想要将他狠狠地扑倒,狠狠地压在身下,狠狠地蹂一躏他! 想想吧! 要是能将集酷炫狂霸拽于一身的九王爷从高高的云端拽下来,捏碎他的冷酷,虐到他梨花带雨地哭着求饶为止…… 哎妈呀!那种感觉,光是用想的都让人兽血沸腾、心潮澎湃了! 完了以后再来一根事后烟,深吸一口烟气,对着蜷缩成一团啜泣连连的九王爷缓缓吐出一口白雾,邪笑着说—— “别哭了,本小姐会对你负责的。” 卧槽! 简直分分钟被自己帅出一脸血啊有没有?! 那滋味儿,啧啧……哪怕是神仙,也是尝不到的。 不不不!打住打住! 不能再脑补了,再脑补下去肯定要走火入魔了! 所以啊……虽然那一瞬她的节操被狗吃了,鬼使神差地主动吻了司马霁月,但也不能怪她啊,要怪就怪九王爷实在是太妖惑了,根本就把持不住嘛! 在那样的情况下,哪怕是全天下最矜持保守的圣洁玉女,免不得也要欲火焚身,自甘堕落沦为妖女,只为九王一声魅入骨髓的轻喘低吟…… “嗷!” 突然怪叫一声,慕容长欢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快步走到桌子边,拎起茶壶就往脸上浇! 真是见鬼了,她居然会对司马霁月产生兴趣,还幻想要鱼肉他?! 她到底是有多饥不择食啊! 133.第133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慢慢地把一整壶凉开水都浇完了,慕容长欢纷乱的心绪才逐渐平复下来。 可一闭上眼睛,脑中浮现的还是那么一张冷峻的脸,戴着凶煞的饕餮面具,阴森森地透着一抹嗜血的残忍,本该是酷狠凌厉的气质,然而俊俏的下巴却又勾勒出了妖娆的弧度,宛如深夜迷雾之中半倚在竹林中的青狐妖,皎洁的月色下,便是一抬眉、一勾唇,都散发着摄人心魂的魅惑…… 忽然之间,冷冰冰的面具缓缓揭开,慕容长欢凝眸去看,竟是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一张令她魂牵梦绕、朝思暮想的精致面庞。 倏地睁开眼睛,慕容长欢猛然晃了几下脑袋! 疯了疯了,她一定是中了司马霁月的邪了,居然把九王爷幻想成了那个妖孽少年,他们两个根本……根本就很像嘛! 一个念头冷不丁地浮了上来,惊得慕容长欢一个激灵! 是的,她已经不止一次把司马霁月的身影和那个妖孽少年的面容重叠在一起了,如果只是一次两次,倒也没有什么……可是次数多了,总会让人免不得生出几分怀疑来。 原本是两个毫无瓜葛的人,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一个是行走江湖的蒙面高手,一看便知身份不同,好端端的……实在没理由会将他们搞混。 但如果仔细去想的话,却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 比如说,他们的身形十分相似,好几回看着司马霁月走离的背影,都会让她想起那日在悬崖之上,迎着晚风一步一步迈向夕阳的伶仃身影,单薄而又桀骜。 比如说,他们的性情都很冷冽,孤傲而自负,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唯我独尊的气息,不容许任何人的忤逆! 再比如说,他们两个都很有钱,司马霁月身为位高权重的王爷,自不必多说,那个妖孽少年也是财大气粗,不论是穿衣用度,还是一口一千两的黄金,都仿佛在说——“我人傻钱多,快来宰我!” 再再比如……他们那一天,都出现在了白云寺的附近。 巧合多了,往往就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除去这些疑点,最让慕容长觉得奇怪的是,从那个妖孽少年的杀人手法来看,无疑是个血腥残暴的侩子手,完全不像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那么他为什么要出手救十公主?甚至为了救她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去挡毒箭,险些命丧黄泉。 数遍全天下,在慕容长欢看来,会为十公主豁出性命做到这种地步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她的孪生弟弟司马连晟。 还有一个,便是九王爷。 司马连晟当时在山崖下被黑衣人所挟持,显然不可能分身变成妖孽少年,那么……答案似乎就很明显了,呼之而欲出。 然而,慕容长欢还有一点疑惑。 司马玲珑可以算得上是整个皇宫里最亲近九王爷的人,如果妖孽少年真的是九王爷,她一定认得出来,但是那个时候,司马玲珑却是完全没有一点点的怀疑,只当对方是半路杀出来的救命恩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慕容长欢早些时候没有怀疑司马霁月的原因。 还真是个扑朔迷离的事儿。 思来想去,琢磨了大半天,慕容长欢没法肯定九王爷和妖孽少年就是同一个人,哪怕疑点很多,但也不能想当然地就得出那种武断的结论。 否则,又该如何解释在那种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九王爷并非是带着大队人马前来救援,而是孤身一人杀入重围? 如果是他出手救的十公主,为什么不能让十公主知道,而且还不愿随同十公主一起回宫领赏? 这些问题都太奇怪了,慕容长欢实在想不出什么特别合理的解释,她只是觉得……这里头一定藏着什么猫腻,而九王爷和妖孽少年之间,必然也有着一定的联系! 或许,妖孽少年是九王的人? 或许,他们也是孪生兄弟? 又或许,他们当真就是同一个人! …… 总之,在真相揭晓之前,万事皆有可能。 而慕容长欢唯一能做的,就是揭开九王爷的面具,看看那张凶神恶煞的面具之下,到底隐藏着怎样一副尊容! 哪怕那是禁忌之举,十有八九会招来杀身之祸,但是为了能找到那个杳无踪迹的妖孽少年,她也只能拼上一把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嘛,她晓得的! 可是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 本来还打算远远躲着九王爷的,可是一想到他会跟妖孽少年有所关联,慕容长欢瞬间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恨自己装逼装过了头,说什么老死不相往来、井水不犯河水的混账话,真是脑子被门夹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甫一发现这些蛛丝马迹,慕容长欢没来由的还有点儿小激动! 心想要是九王爷真的就是那个妖孽少年,那她岂不是赚大发了?! 摸也摸了,亲也亲了,简直进展神速啊有没有?! 虽然还差临门一脚,没有将九王爷吃干抹尽,但既然已经扑倒了一回,只要她再加把火,九王爷还不是任她上下其手、予取予求?! 哦呵呵呵,若能如她所愿,当真是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是以接下来的几天,慕容长欢都在茶不思,饭不想,绞尽脑汁地找理由去寻九王爷,想要同他套个近乎什么的,从而谋取机会一睹面具下的真容! 可是,狠话她已经放了。 这段时间以来,九王爷果真再也没来打扰过她,仿佛已经将她抛到了脑后一样。 慕容长欢总算尝到了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滋味儿,本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不用那么僵的,如今九王爷怕是被她伤到了玻璃心,鸟啊不想鸟她了。 她又不像司马凤翎那样没脸没皮,当成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腆着脸去九王府找他。 九王爷若是肯见她也就罢了,万一甩给她一个闭门羹吃,她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可是怎么办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搞得慕容长欢心痒痒的,都想直接半夜三更去九王府偷人了! 134.第134章 夜半潜入九王府 行动派就是这一点好。 说偷人就偷人,风来雨到,言出必行,一点儿也不含糊! 实在是没辙了,慕容长欢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到什么万无一失的好点子,只能重操旧业,玩最拿手的把戏,夜探九王府一回! 说起来是为了去偷“人”,却也不能明着把话说破,还得寻个什么借口。 要不然……前脚才说了不见面,后脚就主动寻上门了,呵呵,别说九王爷会看不起她,就连她自己也丢不起这个脸。 去过几回九王府,慕容长欢深知其中戒备森严,比侯府不知道要危险多少倍。 且不说藏在暗处的护卫是个大威胁,叫人防不胜防,即便是没有人,王府中的那些机关暗道,她也是见识过的,还因此栽了个跟头,吃了不少的苦。 慕容长欢不敢掉以轻心,一连准备了好几天,等到把所有的东西都装备齐全了,才点了三炷香,拜了个菩萨求顺遂,尔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门,像是勇士赴死一般悲壮! 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样的地步…… 慕容长欢心下不免一阵唏嘘,都快被自己的深情感动哭了。 只求感动天感动地,感动上苍,保佑她此行不虚,心想事成,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今晚的天气不大好,乌云蔽月,厚厚的一层,挡住了大半的银光。 照日子看,这夜应当是中旬,本该高高地挂着一轮明月,如银盘悬空,将整个皇城描绘出清晰的轮廓,然而眼下被乌云一挡,就只剩下云间偶尔透射出的几缕微弱光芒,伸手不见五指的,照得路都不太清楚。 然而夜黑风高,倒是个干坏事的好时机。 慕容长欢不会轻功,耍不得帅,没法儿“蹭蹭蹭”地踏着屋檐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只能乖乖地拐过几道小巷,坐上一辆早先准备好的马车。 做贼的事,本就上不得台面,知道的人当然越少越好,便连车夫也不请,亲自驾马车赶路。 为了防止半道上被巡城的护卫军盘查,慕容长欢便乔装车夫,捎上了先前司马霁月赏给她的那块盘龙玉佩,逢着官兵就说自己是给九王爷办事,那些人一听她抬出“九王爷”的名头,气势就弱了一半,又见玉佩上刻着九王爷的表字,不似作假,脸上立时就堆了笑,话也不敢多问,直接就让她通行了。 一路走来,慕容长欢顺风顺水的,可谓是畅通无阻。 只是不晓得……倘若叫九王爷知道,她拿着他的玉佩过了宵禁的盘查,去到他的王府做贼,是不是会觉得很……欣慰? 倒是不敢直接把马车驾到九王府的门口的,夜深人静,稍微一点儿响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慕容长欢便将马车停在了百米之外的小巷子里,随后换上夜行衣,蒙上脸,绕过王府的大门,顺着先前炸毁的那个院子,反向走。 王府被炸坍了一角,需得重建,没三五个月的功夫修缮不好,便成了王府中防守较为薄弱的一块,加派的护卫自然要更多些。 那儿人一多,其他地方相对而言就少了。 “神偷”的称号,可不是慕容长欢自诩的,而是旁人封的。 既是神偷,显然多多少少都有点儿看家本领,王府的围墙建得很高,轻易爬不上去,慕容长欢便就近寻了一棵参天大树,猴子似的蹿了上去,身手那叫一个矫捷,去马戏团表演都不在话下! 大树自然不是挨着王府围墙的,否则早就被砍了。 离得还有些远,足有十多米,一般人若是没有上乘的轻功,也是进不了王府的,可要是轻功俊,直接翻墙就能进,也用不着爬树了。 慕容长欢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铁环,将其一分为二,走到粗壮的树枝中央拿铁环上拴着的细线绕了一圈,稍作固定,尔后退回到树枝的根部,捏紧手里的铁环,拔腿就沿着树枝往前跑,朝王府中飞快地冲了过去! 跑到树枝尖端时候使劲一蹬腿,整个人就脱离了大树,腾空飞了出去,在漆黑的夜幕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从几丈高的地方跳下去,若是不会轻功,不死也要摔成残废。 慕容长欢却是毫无畏惧,紧拽着手里的铁环,稳稳当当地就落到了王府内的草地上。 那铁环上拴着的是弹簧丝,可以逐渐抵消慕容长欢下落时候的重力和冲力,不至于在她落地的时候有太大的冲劲和速度。 “棒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落地之后,慕容长欢愉悦一笑,将铁环凑到嘴边亲了一口,随即松开其中的一半,令其弹回树枝上,方便她将作案工具收回。 鉴于王府中机关太多,慕容长欢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踩进了陷阱里,再三考虑之下,还是觉得从屋顶上走比较安全。 便就借着花园中的假山爬上了屋顶,猫着腰在上头小心翼翼地前行。 夜色黑,她穿得更黑,动作又轻细,走的路也偏,倒是没遇上什么人,也没叫王府中的护卫给发现。 慕容长欢记得,上回她被司马霁月放火烧伤的时候,躺的就是他的床,所以大概有些印象,知道司马霁月的寝屋在哪里。 一路摸黑寻过去,却见屋子里也是黑的。 倒是不稀奇,这会儿本就是深夜,想来司马霁月已经熄灯睡下了。 便就偷偷地潜了进去。 这会儿乌云已经散开了一些,从云层中泻下淡淡的皎洁光辉,照出了屋子里朦朦胧胧的模糊轮廓,看得并不清楚,但能瞧出一个大概来。 慕容长欢蹑手蹑脚地走到里屋,神经越绷越紧,几乎随时都有可能会扯断,五指死死地抠在掌心,捏出了一把冷汗,在快要走近床边的时候,甚至连呼吸都滞住了,不敢吸气,也不敢吐气。 当了这么多年的贼,偷了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宝贝,慕容长欢还是头一回紧张成这样。 静谧的气氛下,仿佛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太过期待! 135.第135章 躲到床底下 捂着胸口,慕容长欢微微撑大眼睛,试图在黑蒙蒙的视野中看得清楚一些。 在她走到床头的时候,乌云又散开了许多,皎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霎时间将屋子照得更亮了。 与此同时,也照出了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以及空空荡荡的画面…… 竟然……没有人?! 慕容长欢不可置信,以为自己看花了,立刻抡圆了眼睛又扫视了一遍,可面前依然还是相同的画面,不管她再怎么瞪,也瞪不出半个人影来。 坑爹啊!太坑爹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床上居然没有人?深更半夜不睡觉,司马霁月到底死哪儿去了? 公务就有这么繁忙吗? 还是说歌舞笙箫,彻夜不休? 没想到这么晚了,司马霁月会不在寝屋里,慕容长欢怏怏不乐地扁了扁嘴唇,心头随之涌上一股浓浓的失落,整个人就像是被霜打了一样,顿时就蔫了。 想要去找他,又不知道去哪里找……王府这么大,她又不会飞,真要挨个儿把屋子翻一遍,都能翻到天亮。 可要是就这么无功而返的话,哪里能甘心? 正犹豫着,便听到外头隐隐约约地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刻意捏着的语调,娇滴滴的,狐媚得要死,因为隔着的距离有些远,慕容长欢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只是老远就能嗅到那股子矫揉造作的骚气,骚得她头皮发麻,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啧啧! 咂了咂嘴巴,慕容长欢不屑地扯起嘴角,勾出一抹轻蔑的笑。 还真是寻欢作乐去了。 果然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哪有什么不近女色的说法?都是骗人的! 更可恨的是司马霁月这只禽兽还是男女通吃,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来者不拒……对!就是来者不拒! 没节操!没下限!没原则! 只要是对他投怀送抱的,但凡长得好看点儿,丫根本就不会拒绝罢? 所谓的“不近女色”,想来也只是针对姿色平庸之流而言,毕竟这是个看脸的世界,而恰好九王爷的眼光要比寻常的王公大臣高了一些,才成就了他“洁身自爱”的君子之名。 呵呵哒! 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慕容长欢只想说—— 丫洁身自好个屁!君子个屁! 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的,可一旦脱了那层金贵的外皮,司马霁月活脱脱的就是一只兽,一只不折不扣的禽兽! 说了几句,那个狐媚的女人就走远了,剩下几人越走越近。 其实也不算近,他们尚且还在院子外头,没有走到院子里面来,但在静谧的夜空下,便是寻常的说话声都显得异常的突兀,虽然听不大清楚他们的咬字,声音却仿佛近在咫尺。 走到了院子口,没了围墙的阻隔,才叫慕容长欢听清了他们的话。 有个阴柔的男声说。 “再过几日炎国公主便要到了,皇后有意将她纳为太子妃,皇贵妃则试图将她招为六王妃,如今双方人马在私底下斗得不可开交,可见这炎国的实力确实非同小可……王爷就一点也不动心么?” 然后就是司马霁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孤冷,高高在上,唯我独尊。 “自然是动心的。” 寥寥几个字,是他惯常的风格,惜字如金。 慕容长欢闻言不由“呸”了一声,果然她没猜错,这些男人不管是风流党、还是禁欲派,都是一路货色,一丘之貉! “见过王爷,见过东方世子。” 院子口,下人俯身行礼。 见到司马霁月朝寝屋走来,守在外面的侍婢便就缓缓推开房门,走进来点蜡烛,点完了蜡烛还要给主子铺床。 慕容长欢耳根一动,暗道不好! 下意识就要逃开。 可是这时候逃出去,绝对是个死字,一定会被逮个正着! 想要找个隐秘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也是来不及了,所幸靠近床边,干脆就地翻了个滚儿,躲到了床底下。 却是不小心嗑叨了脑袋,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慕容长欢感觉伸手捂住口鼻,痛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叫出来。 但还是不幸地给侍婢察觉了,警惕地质问了一声! “什么人?!” 情急之下,慕容长欢只好捏着鼻子,学了一声猫叫,尔后飞快地弹指射出一枚珠子,打在了窗口上,用以营造夜猫受惊逃窜的效果。 那侍婢还是不放心,走进来转了两圈,见到屋子里头确实没有人,方才作罢,迈着小碎步走过去关上了窗子。 慕容长欢暗暗松了一口气,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外头的人轻笑了一声,口吻听起来颇有些意味深长。 是刚才那个语调阴柔的男人。 “王爷的屋子里,养了一只小猫啊……” 疑问的句式,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听在耳里叫人心慌慌的。 慕容长欢不由捏了捏拳头,担心对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端倪,据说习武之人感觉特别的敏锐,如果对方武功高强的话,便是看不见她的人,十有八九也能知晓她的存在,甚至连躲藏的位置都一清二楚! 来不及细想,便闻司马霁月应了一声。 “是啊,来了只小野猫。” 同样是意味深长的语气,耐人寻味,话中有话。 慕容长欢的额头不禁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今晚上的王府之行,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今晚夜色已深,我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至于炎国公主之事,还望王爷能过府一叙。” “好。” “那我就先告辞了,王爷请。” “嗯。” 待那人走离,司马霁月便就折身进了院子,一步一步,朝寝屋走来。 慕容长欢的心跳也跟着一下一下,越来越强烈! 及至司马霁月走近门边,屋子里的侍婢立刻迎了上去,盈盈行礼。 “王爷,奴婢伺候您更衣。” 司马霁月没有作声,在侍婢的伺候下不紧不慢地脱下了常服,换了身宽松的袍子,尔后惯例洗漱,仿佛没有发现慕容长欢的存在。 慕容长欢便又松了一口气,心情像是过山车似的,高高低低,起伏不止。 136.第136章 惊心动魄! “都下去吧。” 清冷的声调在耳边炸响,就在头顶上方,仿佛触手可及。 从慕容长欢的脑袋到司马霁月的脚边,还不到一尺的距离,慕容长欢紧紧绷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司马霁月察觉到一星半点儿的响动。 “是,王爷。” 仆婢应声退下,款款而出,“吱呀”一声将门轻轻关上。 高空中,乌云散开,月华流泻,照亮了整个天地。 凉风拂过,枝叶簌簌。 夜色更深了。 明明已经走到了床边,就在慕容长欢以为他会上床睡觉的时候,司马霁月却又迈步走了开。 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饮了一口,才又走回来。 刚走近床边,转而又改了方向,走到窗子旁打开了一扇窗户,立在那儿站了一阵,好像是在看月亮。 他这一站,还站了挺久。 慕容长欢趴在床底下,膝盖都快跪烂了,也不见司马霁月有走回来的意思,便忍不住在心底下咆哮——看你妹的月亮!快滚回来睡觉!睡觉啊混蛋! 像是听到了她灵魂深处的呐喊声,司马霁月终于转过身,款步走了回来。 慕容长欢心力交瘁,刚要吐一口气,却不想司马霁月竟然又走了开! 简直就像是故意在耍她一样! 心塞之下,慕容长欢险些呕出一口狗血,恨不得喷他一脸! 他绝对是故意的,她打赌! 赌十个铜板! 就在慕容长欢快要按捺不住,豁出一切爬出床底的时候,司马霁月终于又走了回来,在床边坐下,一手脱掉一只靴子,上了床。 死死地捏紧拳头,慕容长欢抽搐着眼角,在心底下咬牙切齿地骂了司马霁月三百遍混蛋! 甫一上床,司马霁月即便弹指灭掉了桌子上的烛灯,尔后缓缓躺下,轻掩着锦衾,总算是睡了…… 其实从他进屋到现在,最多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可是慕容长欢却像是等了一个甲子那么漫长,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仿佛连心都变老了。 煎熬,实在是煎熬,前所未有的折磨。 原以为捱到司马霁月上了床,就可以轻松一点了,但是很快……慕容长欢就意识到,真正的煎熬,貌似才刚刚开始! 司马霁月在上了床以后,竟然一动也不动,连翻个身都没有! 悄无声息的,以至于慕容长欢根本就无法判断——他到底睡着了没有?! 天啊!好像掐死他,再掐死她自己! 趴在床底下,慕容长欢内牛满面,此时此刻……她的心情不仅是沉重的,更是崩溃的! 默默地悲泣了一阵,估摸着司马霁月大概已经睡着了,慕容长欢才捏着嗓子,学着猫叫,将声音拉得又细又长。 “喵——” 叫了一声,毫无动静。 慕容长欢不放心,便又壮着胆子,连续叫了几声。 “喵!喵喵!喵喵喵!” 如同一只发了情又发了疯的母猫! 闻得此声,司马霁月轻轻抽了一下嘴角,几乎忍不住要破功……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简直不忍直视。 一连叫了好几下,都不见司马霁月有反应,慕容长欢终于破涕为笑,喜极而泣! 太好了!九王爷终于睡着了!不枉费她在床底下趴了大半天,总算可以趁此机会摘下他脸上的面具,一探庐山真面目了!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不禁欣慰了许多,为自己坚韧不拔的毅力而感动! 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下爬出去,担心吵醒司马霁月,慕容长欢不敢有太大动作,连呼吸都是谨慎的,步子迈得蹑手蹑脚,仿佛在盗取什么天下至宝。 从床尾到床头,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却紧张得慕容长欢渗出了满额头的细汗。 她不敢想象,如果被司马霁月发现自己半夜三更、千里迢迢地从侯府跑过来,费尽心机地私闯王府,就是为了揭开他脸上的面具看他的脸……丫会不会一怒之下劈手就灭了她?! 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这个可能性十之八九,非常大! 所以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这话不假啊,她现在几乎就是用绳命来找寻妖孽美少年的踪迹,一探九王爷之真容! 许是因为太过期待,慕容长欢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力,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继而才缓缓俯下身,伸手触上了司马霁月脸上戴着的饕餮面具…… 下一秒,捏紧面具的边缘,慕容长欢轻轻地往上抬,作势便要掀开。 却不妨“啪”的一声! 被司马霁月冷不丁地抓住了手腕,诈尸似的,气氛霎时间恐怖到了极点! 慕容长欢本来就紧绷着神经,一触即发! 眼下被他这样一抓,当即吓得魂飞魄散,惊声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声音凄厉惨绝,直破九重云霄! “什么人?!” 不等尖叫落地,窗外忽然黑影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进一道寒光,剑气冷冽,罡风酷虐,直逼慕容长欢的命门,竟是要将她当场击杀! 慕容长欢神魂未定,根本来不及躲闪。 就在剑锋即将刺入她体内的一刹那,黑暗中只听得“叮”的一声锐响,却是司马霁月出手拦下了那柄酷厉冷血的利剑。 “住手!” “爷,她……” 黑影正欲开口,便听司马霁月冷然下令。 “退下。” 黑影不再言语,应声收起利剑,倏然一下闪了出去,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又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一弹指。 屋子里的烛火缓缓点燃,映照出了屋子的情景。 慕容长欢惊魂甫定,狠狠地吞了一下口水,尚且说不出话来。 抬眸,只见司马霁月端坐在床头。 身上一袭黑色的蚕丝睡袍,流水似的垂挂而下,紧紧地贴在身上,胸襟处微微敞开着,露出一片白皙细腻的肌肤,性感的锁骨在瀑布般的青丝间若隐若现,散发着巨大的诱惑力,看在眼里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慕容长欢忍不住看直了狗眼。 哎妈呀……都没看脸呢,才到下巴的位置,就已经勾人到了这般田地,司马霁月可真是个极品的妖孽,妖孽中的极品。 【美少女们看过来!!!本文一天2更!一更2000字!原定4号上架,后来编辑又通知(最早)15号上架!本少爷就是靠码字吃饭的!所以肯定要收费,希望大家能够尊重窝的劳动成果,多多投喂,窝才能创作出更好看的作品呀!偷偷告诉泥们……上架首日爆更15章哦~~期待吧!兰后揍似推荐票,泥们懂的~】 137.第137章 给本王擦靴 “看够了吗?” 冷不丁的,耳边炸开一个清冷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是叫人心惊。 慕容长欢不由脸颊一烫,赶紧收起色气满满的目光,抬头对上了那双略显阴鸷的冰眸,宛如黑珍珠一般幽深寒凉。 到底是做贼心虚,慕容长欢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才一触及,便就立刻转了开。 左顾右盼,心跳剧烈,完全不知所措。 其实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好歹是个神偷,偷的东西都很名贵,去的地方自然也危险非常,可不管遇上的情况有多紧急,她都能够沉着应对,游刃有余! 唯独对着司马霁月,脑子里就像是卡壳了似的,白茫茫的一片,无法思考,无法周旋。 仿佛他的气场冷,便连她的思维也跟着被冻结了。 游离的目光瞟来瞟去,夹杂着几分心惊胆战,屋子里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吭也没有吭一声,气氛寂静而又紧张,尴尬得让慕容长欢想要找个地洞钻下去。 尤其是司马霁月那两道寒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有种灼人的温度,烧得她忍不住嗖嗖地红了耳根! 正当慕容长欢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司马霁月的时候,鼻息间忽然飘来了一道血腥的气息,味儿不是很浓,隐隐约约,若有若无,但却挥散不去。 微微蹙起眉头,慕容长欢垂下眼睑,往四下扫了一圈,尔后眼角处余光微暗,蓦地瞟到地上的一滩血迹。 在她看过去的刹那,还有一滴腥血“啪嗒”一下落了下去,在小血泊上砸起四溅的小血花。 视线往上移,停在了司马霁月搭着膝盖的那只手上。 只见他那白皙如璧玉般的手背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深可见骨,而方才的腥血便是从他的手背上顺流而下,一滴一滴地落到了地上,漫开了那一滩刺目的暗红,宛如妖冶而瑰丽的血色曼陀罗。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微微一惊。 没想到他会受伤。 而且这么新鲜的伤口,一看就是刚刚才被划开的。 也就是说,方才窗外的那个黑影执剑刺进来的时候,司马霁月是用他的手帮她挡了下来,虽然那时候的情况十分危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千钧一发,她几乎都有些被那股子扑面而来的阴狠杀气给震慑住了,但隐约之间……她好像是感觉到司马霁月揽了一把她的腰,将她往后拉开了少许。 而那一声“叮”的撞击声,则是剑锋击中了司马霁月食指上所戴着的玉戒而发出的。 “你的手……流血了……” 见司马霁月沉然不语地坐在床头,雕塑似的,动也不动一下,仿佛感觉不到手背上割裂的疼痛,慕容长欢忍不住抿了抿嘴唇,开口提醒了一句。 闻言,司马霁月却是连眼睫毛都没眨上一眨,只淡淡地哼了一声。 “嗯。”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好像那个手背裂得皮开肉绽的人不是他。 话音落下,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尴尬了,压抑得让人有点喘不过气儿来。 默了一阵,见着他的手背一直在滴血,慕容长欢不禁面露不忍,有些看不下去了。 “喂……你的手背伤得那么重,你就不包扎一下吗?怎么说……它、它也是你最体贴的情人,你应该对它好一点的……” 胡言乱语,口不择言,慕容长欢脑子里装了一桶浆糊,都不晓得自己再说些什么。 等说完了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立刻就后悔了,却是来不及收回,不由咬着嘴唇,兀自闹了一个大红脸。 只能祈祷自己说得如此“含蓄”,司马霁月千万不要意会才好! 可偏偏,司马霁月七窍玲珑,又见她这样的反应,便是一开始还不明白,这会儿却也心如明镜了。 即便轻蔑地睨了她一眼,讽笑着嗤了一声,口吻之中充满了鄙视,还有几分意味深长。 慕容长欢瞠目结舌,简直想把自己一巴掌抽晕过去! 她的神经是有多大条,才会鬼使神差地说出这种没羞没臊的话?果然智商都被狗吃了吗?! 可是…… 更让她惊呆的是…… “你居然听懂了?!不会吧!我都已经说得那么、那么隐晦了!” 对上她诧异的视线,司马霁月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像是在看白痴一样。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吗?” 慕容长欢默然,只觉膝盖中了一箭。 又听他接着道。 “还有,你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怎么会这么下流?” 霎时间,慕容长欢的膝盖又中了一箭,就差“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啊,都是她那个该死的死党,成天在她耳边念叨什么“不哭站撸”、“今晚要去xx富豪的金库撸一发吗?”之类的,害得她脑洞大开,情不自禁地……就想歪了呢…… “咳!我的事不用你管!” 正所谓物极必反,心虚到了极点,慕容长欢忽然就理直气壮了起来,连声音都跟着拔高了几分,挺胸抬头,脊背挺得那叫一个直! “你又不是我的谁,我下流还是纯情,跟你有关系吗?” “哼……” 冷笑一声,司马霁月撇开了脸,没有理她。 手背上,因为伤口割裂得太宽,一下子根本就结不了痂,血水还是一滴一滴地往下淌,地面上的小血泊越来越大,往四周蔓延开来,边缘处已经渗到了她的脚边。 见他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慕容长欢又气又急,忍不住催了一句! “我说……你是傻的吗?血都流成这样了还不赶紧包扎一下,是不是嫌活得太久,腻味了,想死一死……还是怎样?” 司马霁月不以为意,用她的口吻反诘道。 “本王的事,不用你管……你也不是本王的谁,本王是傻还是不傻,是死还是活,是包扎还是不包扎,都跟你没有关系。” “你……” 慕容长欢顿时被噎了一下,尔后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讷讷道。 “……说的,好像还挺对。” 司马霁月:“……” 为什么她的反应跟他预料的不一样,果然是因为她太蠢了,所以跟不上他的节奏吗? 还是说智商不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人,就真的无法交流了? 138.第138章 该生气的不是本王吗? “那就随你吧,我是管不着,也懒得管……”怏怏不乐地扁了扁嘴唇,慕容长欢自嘲一笑,似乎有些生气了,说着便转过了身子,迈步就走,“切,好心当做驴肝肺!” 见她要离开,司马霁月眸色一暗,当下开口叫住了她,语气冷到让人牙齿都打颤! “你敢再走一步?!” 慕容长欢闻言一顿,下一秒,却是雄赳赳气昂昂地抬起了腿,重重的一脚,“啪”地踩在了地上,发出清脆无比的声响! 然后,回过头,朝着司马霁月一挑眉梢,挑衅道。 “喔,走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杀了我?还是把我吊起来打?” 司马霁月缓缓站起身,没有说话。 只款步朝她走了过来。 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慢到时间都像是停滞了,气氛随之变得愈发沉郁,压得慕容长欢有些直不起腰,想要逃,但还是坚持着抬头挺胸,将下巴抬得老高。 不肯服输,也不肯服软……毕竟刚刚的事儿,确实是司马霁月在无理取闹。 行至慕容长欢的跟前,司马霁月垂眸看着她,还是没有吱声,就那么静静的盯着她看,盯得她后背起了一层的疙瘩。 终于,沉默良久之后,慕容长欢顶不住压力,扯了扯嘴角,开口道。 “干、干嘛?目光是没办法杀人的,我跟你直说了吧,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没用……真的,我试过了,要不然……你早死了一百次了……” 司马霁月闻言也不生气,看着她心惊胆战的模样,却倔强得不行,甚至还觉得有趣,便就勾了勾眼尾,忽然俯下身,凑到了她的面前。 鼻子离鼻子的距离,只差了半寸。 慕容长欢一愣,立刻往后躲。 却见他跟着靠了过来。 慕容长欢便又往左边躲。 司马霁月又靠了过来。 慕容长欢只好躲右边。 还是甩不开他。 受不了,就抬手搡了一把他的肩头,想要将他推开。 “你疯了吗?怎么这么幼稚……快让开。” 可是怎么使劲儿,却是推不动他分毫。 就在慕容长欢憋足了劲儿,想要下重手的时候,却听司马霁月幽幽一笑,往她脸上轻轻吹了一口气,凉得她半张脸都快冰封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慕容长欢转过脸,不去看他。 司马霁月忽而抬手,捧住她的脸,将她的脑袋转了回来,一字一顿,肯定道。 “你生气了。” 慕容长欢无奈,反正她一直都没摸透过九王爷的脾气,也不知道他现在又是哪根筋抽了,小孩子一样闹脾气,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同他争辩,干脆就点头承认。 “是啊,我是生气了,你满意了吗?可是……那又怎么样?” 坦白来说,还真是有点恼火的。 倒是跟以往的恼火不太一样,刚才看到他那样作践自己的身子,放任鲜血直流,她也不知道是急还是气,总归是不舒坦,想要教训他两句,可是他又不鸟她,真是心塞个半死! 司马霁月半眯着眼睛,看着她,问道。 “生气什么?” 慕容长欢微微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又听他轻哼了一声,哂然道。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该生气的难道不是本王吗?……嗯?”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本来就算是不生气,眼下也要同他讲个明白,论个对错了! “司马霁月,你给我听着!” “嗯,本王听着。” 司马霁月幽幽道,语气冷冷的,却透着一股莫名的乖顺,听得慕容长欢全身毛骨悚然,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 “咳……那个!我知道你是个王爷,从小养尊处优,恣意妄为任性惯了!可是……你特么能不能讲点道理啊?无理取闹很好玩吗?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很好玩吗?我让你包扎一下,有什么错?” “当然有。” “哈?!” “本王的手是因为你受伤的,所以,发现本王受伤了,并且帮本王包扎好,是你的责任……可是,你的表现显然让本王很不满意,第一,你发现得太晚,第二,即便你发现了,也没有打算给本王包扎的意思,这些……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一番话,司马霁月说得条理分明,振振有词。 慕容长欢顿时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竟是无言以对。 只能默默地垂头做认错状。 “好……就算这些是我的错……” “不对,”司马霁月打断了她,“不是‘就算’,而是‘就是’。” “好吧……我的错,全是我的错!那我向你道歉,可以吗?我帮你包扎……可以吗?” 司马霁月淡淡哼声。 “准。” 慕容长欢有点想要吐血,忍不住暗暗在心底下骂了一句,这个傲娇的别扭的死小孩,别看他长这么高,其实幼稚着呢,不过也是……一个十七岁的家伙,能成熟稳重到什么地步? 便让司马霁月坐回了床头,去取了药箱过来。 先是检查了一番司马霁月手上的伤势,伤口太深,如果不缝针的话很有可能会影响伤口的愈合速度,从而留下疤痕。 咂了咂嘴巴,慕容长欢转而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锦盒,只见里面一溜儿放着尖细的银针。 司马霁月微蹙眉梢。 “这些是什么?” 看着有些像暗器,但又不太像,倒是有些像御医布针的工具,可还是有些不同。 “针啊!”慕容长欢随口应了一句,“只不过不是拿来缝衣服的,是拿来缝皮肉的,比如说……我不想听到你说话的话,就可以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闻言,司马霁月笑了笑,道。 “你缝吧。” “额……”慕容长欢抬起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就去摸他的脸,本想摸额头的,奈何脸上罩着面具,就只好去摸下巴,调戏似的,“体温很低啊,难道是发了低烧,脑子烧糊了?” 话音未落,就听司马霁月追加着补充了一句。 “只要你敢。” 慕容长欢脖子一缩,立刻收回了手。 “我不敢!” 司马霁月嗤笑。 “还有你不敢的事?那可真是大事了。” “是啊,大事……王爷位高权重,你的事儿怎么能不是大事呢……好了,别废话,把手给我,牙关咬紧点儿,别动!” 139.第139章 苦肉计?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搬过来一张椅子,在司马霁月面前坐下,又取了一个盒子放在膝盖上,上头垫了一块小布包,这才拉过司马霁月受伤的右手搁上去,倒是细心周到。 一番动作轻车熟路的,像是做惯了这样的事,至少绝对不止一次两次。 司马霁月没来由的有些不悦。 就蹙了蹙眉头,问她。 “你还给谁包扎过?”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在耳里有些不知所谓,慕容长欢专心致志地给他的伤口缝线,闻言有些漫不经心,便随意地轻哼了一声。 “问这么多干嘛,我的事不用……” 不等她把话说完,晓得她又要说自己不喜欢听的话,司马霁月立时冷下了口吻,打断她。 “算了!当本王没问。” 口吻听着有些赌气,夹带着三分别扭。 慕容长欢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侧过了头,举目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烛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勾出森冷的线条,以及倨傲得不可一世的尖俏下颚。 还真是伴君如伴虎…… 摇摇头,慕容长欢在心下叹了一叹,继续埋头给他缝线。 穿越之前,在现代,她日常的职业便是外科医生,一来是为了掩护身份,二来则是不想脱离社会大众太久,而且在当神偷之前,她真正的出身是个赏金猎人,靠杀人赚取酬金,这个职业相对而言更加危险,学会处理伤口显然是最基本的要素。 后来因为发生了一些事,她不想再干杀人的行当,才拉着死党一同干起了偷盗的行当。 这一行有个好处,虽然偷上一件宝物并将其转手,整个过程需要花费不少的精力和时间,但是一旦干成了一票,就可以花天酒地地挥霍上大半年,感觉还是很爽的,适合她这种沉沦在纸醉金迷当中的女人。 然而不管是当医生,还是当杀手,亦或是当神偷,都免不了会跟大大小小的伤口打交道,故而慕容长欢早已练就了一手好功夫,将手术刀耍得出神入化,银针自然更不在话下。 不过片刻,司马霁月手背上开裂露骨的伤口就在慕容长欢游刃有余的穿针引线之下紧密地合在了一起,只留下一道狭长的血痕。 就着细线在伤口的尾端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慕容长欢即便扬手打了个响指,笑道。 “好了!非常完美!” 司马霁月垂眸,看了一眼手背,果然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仿佛只是被什么锋利的草叶轻轻地划了一道,完全不像是受了什么严重的伤。 “怎么样,满意吗?” “还行。” “啧……真是傲娇,看来指望你能说句好话真的是比登天还要难,亏得我给你用了最细的线,担心线不小心扯断了,从头到尾都小心翼翼的,缝得我满头都是汗……” 撇撇嘴角吐槽了几句,慕容长欢又去拿了药膏和纱布过来,给他上药包扎。 司马霁月微抬眉梢,瞅了眼她的额头,光洁如玉,哪来一丝汗? 也就是会耍个嘴皮子罢了,不知道拿这话哄了多少人。 正想着,又听慕容长欢叮嘱道。 “这几天你的手背上都不要沾水,我给你上些药包扎一下,过段时间再过来帮你把线拆了,保证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疤!对了,你要稍微注意下忌口,酒不要喝,辣的也不要多吃,还有就是注意休息,千万不要用这只手拿东西,就是捏拳头也不行。唔……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先去交费,再去取药……下一个。” 司马霁月眸光轻烁。 “下一个?” “咳……不是,没有,你听错了。” 意识到自己职业病犯了,顺口说漏了嘴,慕容长欢立刻矢口否定! “听错了?那你说的是什么?” 司马霁月却是不肯轻易放过她,目光微冷,直直地落在她的脸上,像是要看穿她的七魂和六魄。 “不知道,我忘了,反正不是你说的那个……” 慕容长欢笃定主意,打死都不承认! “呵……”司马霁月意味深长地呵出一口气,又道,“那‘先去交费,再去取药’呢?这句话,本王应该没听错吧?” “喔,你看我为你累得满头是汗,你是不是应该感动得以身相许?当然了……像我这么正直的人,是不会趁人之危逼良为夫的,所以王爷您只要给点儿赏钱就行了!” 慕容长欢笑嘻嘻地扯开话题,玩得好一手“避重就轻”。 司马霁月不再寻根究底,也没有答应,只当是没听见。 默了一阵,不见司马霁月有反应,慕容长欢不由暗暗啐了他一句铁公鸡,当真是一毛不拔,这小气劲儿也是没谁了! 但还是任劳任怨地给他上了药,包扎好了伤口。 没办法,谁让他这手是因为她受伤的呢,她总不能忘恩负义吧! 一边上药,慕容长欢忽然想起一个事来,便开口问他。 “话说……你一早就知道我在房里了吧?” 闻言,司马霁月也不隐瞒,端的是坦白。 “是。” 靠!这厮果然阴险,那个时候还真是耍她玩的! 暗暗骂了一句,慕容长欢不服气,又问。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司马霁月幽幽一笑,笑得慕容长欢毛骨悚然,感觉身后冷飕飕地袭来一阵阴风。 便听他回答道。 “在你离开侯府的时候。” “什么?!” 慕容长欢吃了一惊,脑子一炸! 她大概能猜到司马霁月是在她进府的时候发现她的,或者是在院子里,最早也是在王府外,可是没想到,时间竟然能回溯到在她离开侯府的时候……看来,九王爷的城府,还真是深不可测啊深不可测! “不然你以为,你当真能一路畅通无阻的闯到本王的寝殿之内么?倘若王府的守卫如此不堪,本王岂不是早就死上几百回了?” “这么说来,方才你都是装的了?” 得知被耍了一通,又被司马霁月这样埋汰,慕容长欢瞬间就不爽了,虽然她早有预感,但是听到司马霁月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很没面子,丢了神偷的脸! “不对……既然你早就知会过下属,那为什么刚刚那个隐卫还会出手伤人,甚至还下了杀手?难不成……你在玩什么苦肉计?” “苦肉计?呵呵……本王需要对你用苦肉计吗?” 某傲娇王爷口是心非,口吻那叫一个轻蔑。 140.第140章 为了保护她 听到司马霁月那样的口吻,慕容长欢更加不爽了,撇了下嘴角,用更加轻蔑的口吻反诘道。 “是,我是不配……那你倒是说啊,那又是为什么?身为你的隐卫,你这个当主子的应该很了解他的性子,既然知道他会出手,为什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反而要害自己受伤?” 面对慕容长欢的诘问,司马霁月轻嗤一声,高贵而又冷艳。 “本王没必要向你解释。” “切,摆什么架子,还不就是被我说中了……” “你要那么想,本王也无话可说。” 抿了抿嘴巴,慕容长欢还想说些什么呛他两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想自找无趣,搞得到时候一不小心下不了台,便就收了声,默默地给他上药。 只是手里的动作很明显粗鲁随意了许多,没有一开始那样细致温柔。 上完药,慕容长欢伸手去拿纱布。 手才伸到一半,脑子里忽然闪了一下,掠过一个念头,在意识到某个细节后,脸色顿时就沉了三分,语气也跟着染上了几许恼怒。 “等一下!司马霁月……你刚才说,在我离开侯府的时候就收到了消息,你该不会是派人监视我了吧?!” 对上慕容长欢质疑的目光,司马霁月却是不置可否,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慕容长欢皱起眉头,面露不悦。 “如果是的话,你这种做法会让我觉得很无礼,我大概会很讨厌你。” “是么?”司马霁月仍是幽幽地笑着,漆黑的瞳孔中看不出是什么样的神色,“可是你不觉得,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吗?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庶女而已,何德何能,得以劳烦本王专门派人监视于你?” “哼,最好不是!” 一把抓过床头的纱布,慕容长欢的动作愈发粗鲁了三分,比起刚才给他缝针的时候,前后的态度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差地别! 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慕容长欢本不打算再问,知道就算她问了,司马霁月也不会说。 可是包扎到一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句。 “那……不是监视的话,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行踪?” 果然,不出她所料,司马霁月还是那句话,还是那个说辞,原原本本,连标点符号都没变! “本王没必要向你解释。” 因为他根本无法说出口。 他派人在她的身边,是为了保护她。 可毕竟那人是他派去的,所以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免不得要向他报告一番。 当初在悬崖下,慕容长欢射杀了不少蒙面杀手,难保不会被对方的人盯上,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她在蒙面杀手的刀口下救了司马连晟,顺便也救了他一命,于情于理,司马霁月都不可能会让她因为那件事而陷入到危险的局势当中! 不然的话,他这个王爷当得未免也太窝囊了。 而刚才,司马霁月没有知会隐卫不要出手,是因为他有把握……只要有他在身边,足够可以保护慕容长欢的周全,隐卫根本伤不到她。 至于后来他手背上受的伤,确实是被慕容长欢说中了。 一念之间,苦肉计生。 若他有心要避开,隐卫的剑锋未必能伤到他,可是当时不晓得在想些什么,一闪而过的念头叫他顿了顿,速度慢了半拍,这才见了血。 然而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缘由,说到底跟慕容长欢脱不了关系。 所以她说他是苦肉计,他无从反驳。 否定不了,又不想解释,便干脆不解释了。 慕容长欢也没有死缠烂打地追问,虽然看得出来她很不甘心,却不是那种会胡搅蛮缠的性子,哪怕有时候……司马霁月宁愿她胡搅蛮缠一点,打破砂锅问到底,将他说不出口的话给逼出来,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慕容长欢就不是慕容长欢了。 这个女人很要面子,一旦倔起来,别说十头牛,恐怕就是一万头豹子也不见得能拉得动她。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两个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比如说,死要面子活受罪。 又比如说,不作死就不会死。 垂眸看了眼手背上花哨的一团白纱,司马霁月微微拔高声调,狐疑道。 “这是什么玩意?” “蝴蝶结啊!”慕容长欢笑着弯起眉眼,倒是不拘小节,没有计较他刚才的冷淡,只在眼尾处闪过一道促狭的微芒,“是不是很漂亮?” “拆了。” 司马霁月干脆利落地开口,想也没想。 “干嘛要拆,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这种女人喜欢的东西,本王不需要。” “那就你自己拆好了!反正我已经帮你包扎好了,你硬是要挑三拣四,从鸡蛋里挑骨头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 听着她一口无赖的语气,司马霁月晓得她要跟自己抬杠,便没再催她。 转口换了个话题。 “说吧,你大半夜的跑到本王的寝殿里来,是要干什么?” 话音落下。 慕容长欢心头一跳,到底还是说到了这个点上。 好在她早就找好了借口和说辞。 “那个……前几天我在宫里丢了一支很贵重的发簪,那是我娘亲的娘亲留给我的,非常非常珍贵……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所以才想过来你这里看一看,是不是被你捡去了……” “嗯。” 司马霁月淡淡哼了一声。 慕容长欢顿时大喜过望,以为他相信了! “太好了!真的在你这里?!” 结果声音还没落地呢,就听司马霁月扯起嘴角,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继续编。” “好吧……其实那不是姥姥的传家宝,但确实非常贵重!单看那个做工就知道很值钱了!而我确实丢了,所以……那支簪子,到底在不在你这里?” 司马霁月没有马上回答她。 而是缓缓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架子边,打开上面放着的一个锦盒,取出了一支簪子,回头递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反问道。 “你是说这支簪子吗?” 慕容长欢眼前一亮,认了出来。 “对对对!就是这支!还真被你捡走了啊……” 说着就要伸手去取。 却被司马霁月收了回去。 道。 “可是这支簪子,自始至终都是属于本王的。” “哈?!” 141.第141章 定情信物 见慕容长欢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簪子,司马霁月微扬眉梢,哂然一笑。 “怎么,你不服气?” “不、不对!”慕容长欢恍然惊醒,指着那簪子道,“你不要信口雌黄,这簪子分明就是我弄丢的那支!我看着眼熟得很,你耍赖也没用!” “哦?” 司马霁月捏着簪子,轻轻地转了两圈,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反问道。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这是你的东西,那么本王问你,你可知道这只白玉骨簪的来历?” “我不知道!” 慕容长欢掷地有声,理直气壮! “本小姐的首饰多着呢,眼花缭乱的,几十个盒子都放不下,哪能一件一件地如数家珍?本小姐还没闲到那种地步,每天抱着首饰盒儿数着玩!” 司马霁月不以为然,对她的夸夸其谈持怀疑态度。 “可是本王听说,你在侯府里头算不上有多受宠,哪来那么多的珠宝首饰?”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林莫白送的啊,他好歹是个相爷,还送不起几箩筐的珠宝吗?要不是看到他三天两头往本小姐的屋子里送东西,慕容忆雪那个臭不要脸的女人会眼红吗?会恬不知耻地争着抢着去勾引他吗?” 对上慕容长欢振振有词的反诘,司马霁月却只听得“林莫白”三字。 幽深的眸子微微一暗。 不再同她扯皮,只冷笑了一声,嗤道。 “林莫白?凭他也配?” 慕容长欢闻言一愣,不太能理解他这话的意思,但还是习惯性地回了一句。 “凭什么不配?!” 她不应嘴也就罢了,这一应,还不自觉地拔高了声调,仿佛是在帮林莫白找场子,听得司马霁月更加不爽了。 “啧……本王不过是说了他一句,你就急着帮他说话了?慕容长欢,本王突然发现……你还真是有点儿犯贱,人家不要你了,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让你颜面尽失,在你的大婚之日带着你的姐姐双宿双飞,你居然还念着他?念着这个忘恩负义的旧情人?” “你才犯贱,谁说本小姐念着他了?”慕容长欢白了他一眼,觉得他这番话呛得很是莫名其妙,“本小姐要真念着他,还会拿炸药炸他吗?哪怕是用猪脑子想,也知道本小姐对他只有唾弃没有眷恋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司马霁月的神色才缓和了几分,转而又甩了甩手里的簪子,回过了正题。 “白玉骨簪乃是御赐之物,且只赏赐给皇族之人,林莫白便是再如何位高权重,也不可能会有这玩意儿……所以,本王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弄丢的那支簪子,原是本王送给你的。” “什么?” 慕容长欢一惊,几乎想也没想,即便断然否认! “你送的?这不可能!你送给本小姐的那八个箱子……本小姐不是早就、早就已经还给你了吗?” “你当本王傻?炸了那几个空箱子,就以为尸骨无存,找不到任何痕迹了?” “我不管!反正东西本小姐已经还给你了!找不找得着那是你的事儿,跟本小姐无关!” “本王若是要找,自然找得着。”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用怀疑,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别说是派人潜入侯府搜查,就是本王亲自带人去把侯府里里外外地翻上十遍,侯爷也拦不住。” “司马霁月,你真要做得这么绝?!” “呵,”司马霁月眯了眯凤眼,轻笑道,“看你听不听话了。” 对上那两道双意味不明的视线,慕容长欢心跳微微加速,脑子里急速地转动着! 心知司马霁月已经发现了端倪,如果她拿不出合理的解释,对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她费尽心机、甚至是冒着绳命危险炸了九王府,才扣下来的那八箱宝贝,怎么可能就这样功亏一篑地交还给他? 怪只怪她太过掉以轻心,没想到这些珠宝首饰还有这种乱七八糟的讲究,以为司马霁月一个大男人,对女人的饰物不感兴趣,肯定是认不出来的,便就拿了一些出来随心所欲地用着,偶尔还能在大夫人的面前晃悠几遭,刺一下她的红眼病。 结果……这才没蹦跶几天,就叫司马霁月给逮了个正着,可真是得不偿失! 想了想,慕容长欢忽然灵光一闪,发觉了司马霁月话里的漏洞,顿时就乐开了花儿,喜不自禁地捎上了明嘲暗讽的语气,轻笑着揭穿他的阴谋。 “王爷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给别人下套子了?你方才说,这支簪子从头到尾都是你的,后来又说本小姐的簪子是你送的?这前前后后的……不是很矛盾?或许是本小姐认错了,这支皇家出品的御赐玉簪确实是你的,本小姐的簪子,大概只是长得跟你这支有些相像吧……” 反正不管怎么样,一口咬定不承认就是了,她就不信司马霁月真的会带人去侯府搜查! 而且,那八箱宝贝已经被她转手了大半,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小物件,就算司马霁月真的搜到了,她也可以托辞说那些是不小心落下的,顺势还给他便是。 都到了这样的关头,慕容长欢竟然还能如此死鸭子嘴硬,司马霁月倒是有些佩服了。 在他面前,一般人可沉不住气,很少能有人像她这般镇定。 只可惜,嘴巴再硬,也是没有用的。 抬手取过另一个盒子,司马霁月随手一丢,扔到了慕容长欢的怀里,不屑道。 “这才是你的那支。” 慕容长欢将信将疑地打开,只见里头堆着碎裂的几截簪子,虽然没有拼凑在一起,但还是可以看出来,盒子里躺着的这支簪子尸体,同司马霁月手上的那支,非常的相像! “还不承认吗?” 司马霁月敛眉看她,好整以暇。 慕容长欢没有说话了。 她被将了一把,完全给他耍了一道! 等了片刻,见她默然不语,司马霁月忽而走了过来,随手将簪子插到了慕容长欢的发髻上。 慕容长欢诧异地抬起头,不知所以然。 “你这是干什么?” 司马霁月幽幽一笑,从那两片冰薄的唇瓣中,吐出了让人心惊肉跳的四个字—— “定情信物。” 142.第142章 亲了也叫没关系? “定、定情信物……?!” 慕容长欢顿时瞪圆了眼睛,直接就傻了。 嘴巴张得老大,仿佛能塞进去一个鸭蛋,整个儿连表情都痴呆了。 她发誓,哪怕这个时候看到月亮从天空山掉下来,她都不会这么吃惊…… 在司马霁月说出这四个字之前,慕容长欢表示完全无法想象,这个傲娇的、别扭的、自负的、狂妄的、拽得尾巴都能翘上天去的九王爷,竟然会用他那张只会嘲讽人的嘴,说出“定情信物”这样的字眼来?! 他……他这是在对她真情告白吗? 可是这种冷冰冰的气氛,根本就不像是那么一回事啊摔! “你要做什么?” 见到慕容长欢冷不丁地朝他伸出狗爪,司马霁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在做梦……”慕容长欢幽幽地解释了一句,继而眼巴巴地瞅着他,恳求道,“所以,你行行好,给我掐一把呗?看看疼不疼?” 闻言,司马霁月啼笑皆非,一把甩开她的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掐你自己的。” “喔。” 没办法,打不过他,慕容长欢只好就着自己的大腿掐了一把,尔后“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皱了皱眉头,一边揉,一边嘀咕。 “真疼……竟然不是做梦,是真的……” 见状,司马霁月又是一脸嫌弃,开口问了一句。 “慕容长欢,有时候本王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傻?” “我也很怀疑,”慕容长欢点点头,附和道,“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幻听和幻觉呢?刚才那一瞬,我居然听到你说,你送给我的这支簪子,是‘定情信物’……呵呵,你说可笑不可笑?你又不喜欢我,怎么可能会送我定情信物,真是太诡异了!” “不可笑,”司马霁月定定地看着她,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本王不喜欢你?” 慕容长欢闻言一惊,抬头去看他。 “不会吧,难不成你真的爱上我了?!爱得要死要活无法自拔,甚至愿意为了我倾家荡产在所不惜?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对上那双炽热的眼眸,司马霁月撇开了视线。 “没有。” “真可惜,”扁了扁嘴角,慕容长欢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我还以为你被本小姐迷得神魂颠倒,宁愿倾尽家产也要博本小姐一笑呢……” “你想多了。” “可不是么,是想多了,那么你呢……好端端的又发什么疯?说什么定情信物,这么暧昧的话从你那张冷冰冰的嘴里说出来,感觉还真是别扭。” 司马霁月不动声色,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 “不是你说要本王以身相许的吗?” “呵呵,”听到这话,慕容长欢忍不住笑了,“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难道说我现在让你去撞墙,你就真的会去撞墙吗?直说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咱们俩谁跟谁啊,还不知道彼此是个什么德性吗?有事就干脆点,别拐弯抹角的,让人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然而,白白浪费了慕容长欢的一顿口水,司马霁月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置若罔闻,只自顾自抬眸看了眼她头上戴着的簪子,继而用一种不咸不淡的口吻说道。 “这簪子你戴着,还挺好看的。” 万万没想到,九王爷居然还会夸人?! 她还以为他那张狗嘴里这辈子都吐不出一句好话呢,闻言那叫一个受宠若惊,当真是惊得脊背嗖嗖凉,连毛孔都竖起来了。 “你……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能正常一点吗?!大半夜的,该不会是鬼上身了吧,这样真的很吓人啊!”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摘簪子。 司马霁月忽然靠了过来,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不准摘下来,以后天天戴着。” 慕容长欢一愣。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那……凭什么?” “也没有凭什么。” “可是……” “簪在头在,簪无头无。” “……算你狠!但你以为本小姐会怕你的威胁吗?” “你可以试试……嗯,现在就可以试试……” 司马霁月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一副作壁上观的表情,像是在看戏。 慕容长欢一咬牙,抬手捏住了簪子,却是没有勇气拔下来,顿了顿,便就松了手。 “算了,不试了……你今天太反常了,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当赌注,暂且就让你得意一回。” 勾了勾嘴角,司马霁月不置可否,又道。 “还有,不准再说诸如你跟本王没有关系之类的屁话,以后但凡说一次,本王就罚你一千两银子,你可以不给,但是你应该很清楚,本王若是强要,你也守不住。”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彻底出离愤怒了! 这一招更狠! 简直掐住了她的七寸,踩到了她的尾巴,别说反击之力,连招架之功都快没有了! “等等!王爷你可能搞错了一点,我们两个……本来就没关系啊!” 司马霁月敛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三分。 “亲了摸了,也叫没关系?” 慕容长欢缩了缩脖子,立刻矢口否认。 “那个不算!当然不算!” 话音未落,司马霁月忽然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砰”的一下,将她推倒在了床上,尔后整个人俯身压了下来,吓得慕容长欢花容失色,忙不迭地伸手撑在他的胸口,挡了一道。 “你想干什么?” “你说亲了摸了还不算,那就做点‘算’的……” 慕容长欢说不过他,也不知道他是打算来真的还只是虚张声势,只觉得今个儿夜里透着一股浓浓的诡异,诸事不顺! 惹不起,就只能躲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你说算就算……可以了吧?” “呵……”司马霁月又是一声意味莫名的低笑,笑得慕容长欢的心都凉了,“早承认不就好了?非要临了头才肯松口,果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臭脾气,不过……也不算是无可救药,还有的救。” 一直等到说完了,司马霁月才直起身子,随手理了理他那件低调奢华的黑色蚕丝睡袍,坐到了一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冷然道。 “起来,说正事。” 说正事,终于开始说正事了。 可到底……什么才是正事呢? 143.第143章 送给最心爱的女人 瞅着司马霁月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方才还有些脸红心跳的气氛顿时就冷了下去,慕容长欢迟疑着从床上爬了起来,默默地挪啊挪,躲到了床的那头。 见状,司马霁月抬起手,轻轻拍了一下身侧的床板,淡然道。 “坐过来。” 慕容长欢咬着嘴唇,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我不……” “本王不想重复第二遍,要么你坐过来,要么……我们再深入交流一下?” “深入交流”这四个字,被司马霁月咬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光是听在耳朵里,都有种旖旎的色气,让人忍不住想歪。 不得已,慕容长欢只好又默默地挪了过去。 “那还是……我坐过来吧。” 司马霁月凝眸。 “坐近一点。” “坐那么近干嘛?” “本王冷。” “……我还觉得冷呢!” “那就一起取暖。” 不等话音落下,司马霁月就抬起手臂,一把揽住了慕容长欢的肩头,将她往自己身上拉了过去,紧紧地挨在了他的身侧。 他的体温偏低,但因为挨得紧,还是能感受到丝丝的热度。 慕容长欢又有些懵了。 讷讷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问他,也不敢挣开,就那么微僵着身子,靠在他的身上。 “王爷……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啊?” “嗯。” 司马霁月淡淡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慕容长欢忍不住又问。 “‘嗯’……是什么意思?” 司马霁月没有回答她,转而反问道。 “在本王送给你的那八个箱子里,有没有一把白色的象牙梳?” “好像……”慕容长欢很想说“没有”,但是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那两个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便只好坦白承认了下来,“……有。” “果然在你那里。” 司马霁月微微送了一口气,仿佛费了不少心力找寻那把梳子。 慕容长欢免不得有些好奇。 “那把象牙梳……怎么了?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司马霁月点点头。 “是。” 闻声,慕容长欢心头一跳,有些惴惴。 “有……有多重要?” “很重要。”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的心口顿时又收紧了三分。 “很重要是多重要?该不会……是你专门叫人打出来,准备送给心上人的礼物吧?!” 看出慕容长欢神色中的紧张,司马霁月微勾嘴角,似笑非笑,从薄唇里吐出一个肯定的字节。 “对。” 慕容长欢心下一沉,莫名地有些发酸。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把象牙梳,好像已经被她转手出去了,而且还是第一批被销赃的,哪怕时间过去还不算太长,可是这种烙有皇家印迹的“赃物”在地下市场交易,为了防止被追回,转手的速度非常快,而且每次转手都十分的隐秘,想要拿回来,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正暗自揣度着,又听司马霁月继续道。 “那把象牙梳,原本是母妃生前的最爱之物,因为那是用父皇亲自为母妃猎杀的一头野象的象牙制成的,普天之下,独一无二,对母妃而言有着特殊的含义……” 听他这么一解释,慕容长欢瞬间更慌了! 五指缓缓捏紧,手心里渗出了一层细汗,暗道完了完了,这下摊上大事了,要是追不回那把象牙梳,司马霁月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感觉到慕容长欢微微发颤的身子,司马霁月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三分。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不温不火,却透着一种难以言述的情愫,让人无法忽略,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他对那把象牙梳的重视。 “后来,母妃临终之前,亲手将象牙梳交给了本王,嘱咐本王将其送给最心爱的女人,也就是本王未来的……王妃。” “啪!” 王妃两个字才将将落下,慕容长欢就软了身子,挨着司马霁月的身子顺势从床头滑了下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仿佛吓得魂飞魄散。 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断断续续,连不成句。 “司马霁月……你打、打我……打我吧……我不还手,绝、绝对……不还手……” 这是慕容长欢头一次听到司马霁月一口气说那么多的话,又见他如此费尽心机地设下圈套讹她的话,足以看出他对那把象牙梳势在必得。 可是,东西已经卖出去了,换成了银票,这地下黑市又是鱼龙混杂暗无天日的,要找到这么一把梳子,跟大海捞针又有什么区别?她要去哪儿才能把东西拿回来? 一见她这幅模样,便是不用多说,司马霁月也瞧出了一个端倪。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告诉本王……东西已经不在你的手上,被你弄丢了?” 慕容长欢默默地把脑袋垂得更低了,伸手拉起他的左手,高高地抬了起来,还是那句话。 “你打我吧,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 “打你?” 司马霁月随手拂开她的爪子,转而伸过去捏起她的下颚,缓缓抬起,对上他那双幽深的冰眸。 “今天是母妃的祭日,不宜动武。看在母妃的面子上,本王可以给你七天时间,七天内……你若找不回那把象牙梳,本王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你……好自为之。” 说完,司马霁月就松开了手,一拂袖,起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似是动了怒气。 慕容长欢哪敢再作孽,吭也不敢吭一声。 毕竟这事儿不是什么可以胡闹的小事,弄丢了先皇妃的遗物,不说她要遭殃,就是司马霁月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一直等到司马霁月走离了屋子,慕容长欢才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从窗户翻了出去……做惯了贼,难免染上职业病,哪怕门口大喇喇地开着,也还是觉得……既然是翻窗子进来的,就该翻窗子出去,这叫有始有终,也算是做贼的基本操守吧。 然而,其实只要慕容长欢从门口走,就能发现。 司马霁月并没有走远,就那么倚着走廊上的柱子,抬头望月,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144.第144章 爱的抱抱 银色的月光下,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一闪而过,像是夜猫子般在眼角的余光中蹿了开去,躲进了暗影之中。 司马霁月哂然一笑。 发自肺腑地觉得慕容长欢这个女人,八成是傻……可又傻得那么有趣,那么可爱。 就是好像太容易骗了一点,他还以为要费上诸多口舌才能取信于她,结果随口编了几句,她竟然就相信了,甚至连一丁点儿的怀疑都没有。 哪怕他说要将那把象牙梳送给心上人,她居然也没有反应,倒是有些叫人失望了。 今天确实是母妃的祭日。 这一点,司马霁月没有作假。 心情也确实不太好,有些心神不定的,所以叫来了东方宴几人。 把酒言欢,借酒浇愁,顺便商量一些事情,时间倒也过得飞快,不像往年那般冷寂孤寒,仿佛连月光都透着森森的寒气。 这些天晾着慕容长欢,尽量不去想她,一开始还有些心烦意乱,然而时间一长,便就慢慢淡去了那个念头,没再想她了。 本以为可以就此放下,才过了几天便能看淡,司马霁月还暗自嘲讽了自己一番,笑自己太过小题大做,把事情想得过于严重,过于谨慎了。 直到刚不久之前,得到了慕容长欢直奔王府而来的消息。 那一刹,所有的冷静自持就像是虚假的幻境一样,轰然崩碎! 克制在心底的念想霎时间排山倒海而来,几乎要将他掀翻,甚至连东方宴都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连着提醒了他几句。 那种感觉,无疑是煎熬的,然而在煎熬之中,却又忍不住透出了期待。 是的,期待。 从未有过的……期待。 忽然间,司马霁月纷乱的心绪莫名地就沉定了下来,那种不受控制从心底涌出的迫切和欣喜,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堕落,想要沉沦。 身为天煞孤星,有人曾断言他这辈子注定只能孤身一人。 哪怕是跟玲珑,他也不敢靠得太亲近。 因为从小到大,那些对他好的人都被他与生俱来的戾气所伤,无一幸免。 甫一出生,就害得父皇大病了一场,五岁那年,母妃仙逝,再是连累玲珑的母妃命丧火海,甚至就连养的猫也意外丧命…… 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司马霁月只能封闭自己,冰封百里,将人拒绝之千里之外。 而在他很小的时候,父皇就同他说过,生于帝王之家,想要活得好,想要活得久,有两个字是必须的,那就是—— 无情。 司马霁月以为这两个字很容易做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在遇上慕容长欢之前,他也确实做到了。 可是现在,那个女人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鲁莽地闯到了他的身边,恬不知耻地对他又是亲,又是摸,一边撩拨起他的兴趣,一边又要处处同他作对。 后宫之中最有心计的女人,他都可以应对自如,游刃有余,可偏偏对上了慕容长欢,他却频频失手。 心不在焉,事情也谈不成。 胡乱喝了几杯酒,就急着回寝殿见她。 走在路上,他越是慢,越是克制,心头的折磨就越是难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乱了阵脚。 还没见到慕容长欢,单是听到她的声音,就已然自乱阵脚。 而在见到她的那一刻。 司马霁月听到魂魄深处,有一个声音在说—— 这个女人,是你的劫。 又有一个声音在说—— 若真是他的劫,他受了。 遇不上便罢,可既然遇上了,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什么都不做? 司马霁月并非是没有自制力的人,相反,他的自制力苛刻得近乎变态,可是一对上慕容长欢这个克星,他所有的克制力就化成了泡沫,烟消而云散。 因为阻止不了那种想要亲近她的心情,所以……他想试一试。 不管前路有多艰难,他也想试一试。 如果他的煞气真伤到了她,他不介意,以死陪葬。 司马霁月承认自己是自私的,被他看上从来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大概慕容长欢也觉得倒霉至极,但是在这唯一的“自私”之外,他会尽量给她所有。 这是他的残忍,却也是他心底下埋藏已久的、仅存的一丝温情。 “真是……很好骗……” 低低一笑,司马霁月咬着嘴角,忍不住又感叹了一句。 在想到那张傻兮兮的小脸的时候,仿佛连眼角都能开出花来。 离开九王府,慕容长欢走在大街上,回想起刚才在王府里发生的一切,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撞了邪似的,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尤其是司马霁月的反应,何止诡异,简直离谱! 再加上她本来就经历了灵魂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儿,就更加怀疑司马霁月是不是被什么邪气的东西附身了? 但是转念一想,那个家伙煞气那么重,只怕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他,还有什么东西敢往他身上附啊? 不过…… 司马霁月好像说,今天是他母妃的祭日? 所以……司马霁月会如此反常,大概跟这个有关? 因为太过思念母妃,所以才会变得像小孩子一样,幼稚得不要不要的! 忽然想到了什么,慕容长欢不由缓缓顿住步子,微有些迟疑,尔后忽然转过身,快步折回了王府。 远远就听到了脚步声。 司马霁月微蹙眉心,有些不悦,正要开口训斥,一抬眸,却见到了慕容长欢。 不由一愣,面露微诧。 “你怎么回来了?” 见司马霁月站在院子里,沐浴着皎洁的月华,深邃的夜空中乌云散去,高高地悬挂着一轮明月,照得那个伶仃的身影尤其的孤独。 慕容长欢眸光轻烁,叹了声寂寞如雪。 即便走了过去,也不说话,一直走到司马霁月的面前才停下。 随后,在某人狐疑的目光下,缓缓张开了双臂。 司马霁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不知所谓。 “做什么?” 慕容长欢眉眼儿弯弯,笑得特别的慈祥。 “来,给你爱的抱抱!” 话音落下,只听得“咚”的一声,不晓得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一头栽进了草丛里。 145.第145章 噫,太邪恶了! 那玩意儿掉下来的时候动静比较大,虽然距离有些远,但还是把慕容长欢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瞄了两眼,狐疑道。 “什么东西?” 话音还没来得及落下,司马霁月忽然倾身靠了过来,将她深深地拥入怀中,尖俏的下颚抵在她的脑袋上,一寸一寸地收紧手臂。 饕餮面具之下,呼吸渐沉。 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什么话……也无须多言。 他抱得太用力,慕容长欢有些喘不过气来,但也忍着没有挣扎,由着他抱了一会儿,才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安慰道。 “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了,活着的人要好好的,才能对得起地下关心爱护自己的亲人……” 她自小就是个孤儿,从来不懂亲情为何物。 直到后来,才从知情人的口中得知她的父亲和母亲是为了保护她,才不幸殒命的。 看着照片中那两张陌生的脸,她的记忆中完全没有任何信息,但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却是一丝丝地牵动着她的心弦。 血缘就是这样一种妙不可言的东西,哪怕素未谋面,也能给人带来无以复加的温情和感动。 所以,即便她从未体验过亲情,却也可以体会到失去亲人的那种感觉,那种像是缺失了灵魂的一角,漂浮无定而无依无靠的感觉,透着挥散不去的落寞的味道。 “慕容长欢,你真是个……” 良久,司马霁月才低低地开了口,然而话说到一半,就又消失了痕迹。 慕容长欢不由追问了一声。 “真是个什么?” “没什么。” 松开手,司马霁月退开一步,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就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只是这个时候的冷,似乎少了那么些寒气,不至于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你走吧,别忘了七天之内,把母妃的象牙梳找回来。” “哼!你等着,我肯定会完好无缺地将那把梳子双手奉还!”到底是逃不掉的,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想了想,慕容长欢不甘心,又加了一句,“但是……除了这把象牙梳,其他的那八箱子宝贝……” “赏给你了。” 司马霁月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接过了话头。 “好!” 慕容长欢顿时眉开眼笑,仿佛又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一言为定!只要我把象牙梳找回来,那八个箱子的宝贝就是我的了,怎么处置随我所欲,你不准再以任何理由要回去,也不许干涉我!” “呵。” 淡淡地哼了一声,司马霁月转身走进了屋子,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看着他走开的背影,慕容长欢撇了撇嘴角。 刚才被他紧紧拥在怀里的感觉还在,勒得她手臂都有些生疼了,可是一转眼,就变得如斯冷漠,还真是阴晴不定,忽远忽近地不可捉摸。 “死小孩。” 暗暗骂了一句,慕容长欢没再多做逗留,匆匆地闪入了夜幕之中。 虽然这个身子才十五岁,但她的实际年龄已经二十多了,司马霁月充其量不会超过十八岁,对她来说确实还是个小屁孩。 可是穿越到这样年幼的身子里,又不能端出太过老成的架子,那种滋味儿怪怪的,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以至于在她面对司马霁月的时候,感觉也是相当的复杂,一时半会儿无法做出准确的定位,不晓得是该拿他当弟弟看,还是拿他当“哥哥”看? 坦白来说,同司马霁月“干柴烈火”的时候,慕容长欢并不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但只要一想到他才十几岁,调戏调戏也就罢了,真要动真格的,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她貌似有些下不了那个手。 噫……太邪恶了! 挥挥手,拂开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慕容长欢加快步子上了马车,披星戴月地赶回了侯府。 一躺倒床上,沾着枕头便就睡着了。 九王府中,月色如洗,铺洒了一地的银光,司马霁月却是一夜无眠。 鉴于事情的严重性,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第二天一早,慕容长欢就着手开始调查那把象牙梳的下落,哪怕是大海捞针,也势必要将它找回来! 然而,说是地下黑市,不见得真的就在地下举行,但黑是真的很黑! 花了许多功夫,费了大把的银子疏通关系,一连过了三天,却是半点儿消息也没有,别说找回象牙梳了,就是连个影子也没瞧见! 七天之限,过去了一半。 一开始慕容长欢还能保持镇定,这会儿却是坐不住脚了。 正烦着,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福无双降,祸不单行。 先前她养在院子里镇场子的那只犬獒,突然之间就在夜里暴毙而亡了,一点儿预兆都没有,事情来得突兀,更来得蹊跷! 甫一得到这个消息,慕容长欢怒不可遏! “什么?大白死了?尸体在哪里?带本小姐过去看看!” 她很喜欢狗,以前就养了一只,非常的聪明,几乎能听懂她说的话,当时穿越过来的时候,慕容长欢还很惋惜家里的宝贝没有一起跟着穿越过来,一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它了,心头就会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楚。 所以才买了大白,将它当成是以前的爱犬,用以填补内心的空缺和失落。 大白虽然不如以前的妞妞来得聪明伶俐,但也很乖顺,而且十分护主,在整个侯府中只亲近她一个人,其他的人即便是琉璃,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靠近它的。 只要她牵着大白在侯府的花园里转悠,基本上就没有人敢过来找她的茬。 却不想,她养了大白才没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 很快,慕容长欢就跟着琉璃到了池水边,一群家仆围在那儿,对着地上横遭惨死的犬獒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不是六小姐院子里的狗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应该是贪玩跑出来的吧?” “可是我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哈?该不会你是怀疑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故意把这只狗淹死的?” “那怎么可能?这只狗那么凶,谁敢靠近它啊!” …… 146.第146章 本小姐一样为所欲为! 有人眼尖,一抬头瞧见了慕容长欢,立刻收敛了神色,压低声音提醒道。 “嘘……都别说了,六小姐过来了……” 众人遂齐齐噤声,往后退开了几步,给慕容长欢让出了道儿。 他们一闪开,横躺在地上的大白就落入了慕容长欢的眼中,因为刚从水里捞出来不久,浑身湿漉漉的,晕开了一大滩的水渍。 原本活蹦乱跳的一只犬獒,此时此刻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体早已僵硬如铁。 慕容长欢面色微冷,在看到大白尸体的刹那,心头微微揪了起来,不至于撕心裂肺,但终归是有些难过的。 琉璃的性子有些多愁善感,一见到这样的场面,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伸手指着死去多时的大白讷讷道。 “小姐,你看……大白死得好惨啊……” 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一个趾高气扬的声音,语带刻薄,幸灾乐祸。 “哟哟,一大清早的好热闹啊!这么多人围在这儿看什么呀?啧……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就是淹死了一条狗吗?早知道是这种晦气的事儿,本小姐就不过来触霉头了……” 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慕容忆灵抬手理了一下云鬓,抬头看天,端的是目中无人。 听到这话,琉璃心头一刺,忍不住火大。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琉璃,”慕容长欢低声叫住了她,“不用理这种长舌妇,丑人多作怪,她喜欢说风凉话就让她说去好了。” 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讽刺,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慕容忆灵的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立刻冷下了脸色,气势汹汹地快步走了过来,扬手就要往慕容长欢脸上招呼! “慕容长欢!你算什么东西?!竟敢骂我?!” “啪!” 清脆响亮的一个耳光,在慕容忆灵的手掌落下之前,就狠狠地甩到了她的脸上! 霎时间,众人齐齐一震,看傻了眼睛,不敢相信那个素来软弱可欺的六小姐竟然会动手打人,而且打的还是府里头最嚣张跋扈的二小姐?! 要知道,虽然二小姐也是大房所出,但她跟大小姐完全不一样,大小姐知书达理,凡事讲究一个“理”字,不会胡乱说话,可是二小姐就不管那么多了,横行霸道,为所欲为,仗着嫡女的身份对着众人颐指气使,除了大小姐和四少爷她不敢惹,其他的几位小姐没少受她的欺负。 大夫人和大小姐一开始还会训斥她几句,后来管不住,索性就不管了,对她趾高气扬的行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只要二小姐闹得不算太过分,侯爷也是不会插手的。 以往在院子里,一旦遇上了二小姐,六小姐都是躲着她走的,哪怕绕个大圈子,或是躲在角落里避上一避,也断然不敢同二小姐正面起冲突。 可是现在,六小姐不知从哪儿得来的雄心豹子胆,竟是二话不说,说打就打! 那一个响亮的巴掌快得让人猝不及防,别说是他们,就连慕容忆灵都被打愣了,捂着脸颊立在原地傻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反应过来。 扯了扯嘴角,慕容长欢眯着凤眸睨了她一眼,笑得轻蔑。 “本小姐就是骂你怎么了?小姐还打你呢!坦白说,本小姐今天心情很不好,谁惹我我灭谁!是你自己不长眼睛,非要凑上来找骂找打,呵呵……瞪我干什么?嫌本小姐下手太轻,打得不够重吗?” “慕容长欢!” 慕容忆灵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蹦出几个字,一手捂着被打肿的脸,一手说着又高高地举了起来,还要还手! “你给我去死——” 只可惜,她的手速快,慕容长欢的速度更快! 不仅更快,而且更狠! “啪”的又是一声皮肉撞击的声音,听在耳里都有些心惊肉跳! 众人彻底被慕容长欢强悍的气场给震慑住了,微张着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哪里还敢上来劝架? “住手!” 远远的,一道凌厉的声音平地炸起,怒火中烧! 旁人自然是不敢出面阻拦,但如果来人是大夫人,就另当别论了。 一听到大夫人的声音,慕容忆灵立刻垮下了神色,捂着火辣辣的双颊,哭着喊着跑过去告状,气得连声音都在打颤。 “娘啊!慕容长欢那个贱人……竟敢打女儿!女儿根本就没有得罪她,她死了一条狗,就把气撒在女儿身上!大家都看到了!娘你一定要给女儿做主!重重地处罚她!” “你不用多说,娘什么都看到了。” 目睹亲生闺女受欺凌,大夫人的脸色显然不好,难看到了极点,随口应付了慕容忆灵两句,就径直走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冷然质问她。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慕容长欢还是噙着笑,抬头瞟了她一眼,一字一顿,不答反问。 “敢问大夫人,大白的死,可是与你有关?本小姐不相信,大白会无缘无故地落进水里,而且大白会水,如果不是早先有人给它投毒,它根本就不可能会淹死。” “放肆!你敢污蔑大夫人?!” 不等大夫人开口,跟在她身边的一个女婢就厉声喝了一句。 大夫人抬起手,拦了她一道。 脸上神色不变,没有马上承认,也没有马上否认,而是学着慕容长欢方才的语气,跟着反问了一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过是条贱狗,前些日子咬伤了人,合该乱棍打死……难不成你还真以为仗着九王爷的名头,就可以纵狗行凶,为所欲为了?” 大夫人这样说,一来是真的恼了,不想再跟慕容长欢虚与委蛇,二来,也是笃定这只狗并非是九王爷送的,只是慕容长欢借着九王爷的名头吓唬她而已。 以前小看了慕容长欢,倒是被她蒙骗了几回,可是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大夫人毕竟不是吃素的,哪能看不出端倪,自然不会再上当。 “呵呵……” 慕容长欢哂然一笑,大夫人要仗着主母的身份压她,她就偏不让她如愿! “大夫人此言差矣!便是不仗着九王爷的名头,本小姐一样为所欲为!” 147.第147章 “为所欲为”这四个字,被慕容长欢咬得极重,听起来颇有些挑衅的味道,慕容忆灵闻言立马就炸了,劈手便指着慕容长欢的鼻子骂! “贱人!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本以为搬出了大夫人,就能迫使慕容长欢收敛气焰,给她些教训,没想到这个一向卑躬屈膝的臭丫头不知道发的什么疯,非但没把大夫人放在眼里,甚至还更狂妄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扇了两个巴掌,慕容忆灵哪能咽得下这口气?说什么也要还以颜色,让慕容长欢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别人或许忌惮她,慕容长欢却是不怕她。 冷冷地剔着眉梢,不屑地瞟了她一眼,果真一字一字,原封不动地把刚才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看在二小姐耳朵不好使的份上,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地再说一遍好了,二小姐可要听仔细了,本小姐刚才说的是——便是不仗着九王爷的名头,本小姐一样为所欲为!” 连着被呛了几回,又是明嘲又是暗讽的,慕容忆灵简直要气疯! 奈何嘴皮子上说不过慕容长欢,憋屈之下心头的火气一下子涌了上来,瞬间烧毁了她所有的理智! “死丫头!敢对娘不敬!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怒气冲冲地骂了几句,慕容忆灵一边说着一边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作势要对慕容长欢动粗! 大夫人倒是沉得住气,知道唤不住慕容忆灵,就直接命人拉住了她。 “拦住二小姐。” 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众人都被慕容长欢的胆大妄为给惊住了,听到大夫人开口下令,方才如梦初醒,急急忙忙迎了上去,七手八脚地将慕容忆灵拦了下来。 慕容忆灵愈发委屈了,哭着嗓子喊了一声,尾音拖得又细又长。 “娘——” 大夫人没有搭理她,只冷着眼色剔向慕容长欢,口吻之中已然捎上了怒意。 “是吗?那本夫人倒要看看,你打算如何‘为所欲为’?” 慕容长欢凝眸对上她的视线,凤眼之中同样是怒火熊熊。 “本小姐最后问一句,大白的死,是不是你干的?” 大夫人微抬下颚,面露不屑。 “就当是本夫人的意思,你又能拿本夫人怎么样?” “哈!” 慕容长欢忽然笑了。 “这可是大夫人你自己亲口承认的,那就别怪本小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下手不留情了!” 见到慕容长欢的眸子里一闪而过阴狠之色,大夫人不禁心头一动,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带着语气都染上了几分慌张。 “慕容长欢……你、你要干什么?” 话音还未落下,轻颤的尾音就瞬间扭曲成了一声尖锐的惊叫—— “啊!” 紧跟着“噗通”一声,在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就见大夫人被慕容长欢一把拽住手腕,尔后猛地一个背摔,给硬生生地扔进了水里! 一番动作干脆利落,迅雷不及掩耳,众人甚至看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了大夫人落水的声音! 而且毫不夸张,当真就是用“扔”的! 霎时间,所有人都傻了,一个个愣愣地张着嘴巴,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直到慕容忆灵挣开下人的手,飞快地跑了过去,大喊了一声“娘!”……众人才陡然惊醒,纷纷跑过去将大夫人从水里拉了上来。 身后,慕容长欢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学着慕容忆灵先前的姿态捏着嗓子讥讽道。 “哟哟,一大清早的好热闹啊!这么多人吵吵闹闹的是在干什么呀?啧……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不就是淹了一条落水狗吗?又老又丑的,真没看头!琉璃我们走,太没劲了……” 说着,也不管琉璃是不是吓傻了,慕容长欢一把拉起她的手腕,转身便要走。 才走出两步,就听背后传来大夫人气急败坏的厉喝。 “慕容长欢!你给我站住!” 慕容长欢直接不理她,置若罔闻,连步子都没顿一下。 大夫人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又是一声尖锐的呼喝。 “拦住她们!谁敢放她们走,一律按家规严惩!”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变了脸色,虽然有些忌惮慕容长欢刚才的威慑,但不管六小姐如何厉害,却是谁也不敢得罪大夫人,公然违抗她的命令,当下疾步赶上前,挡在了六小姐主仆的跟前,不让她们走开。 看到大伙儿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琉璃不由抓紧了慕容长欢的袖子,缩了缩脖子,面露惊慌。 “小姐……现在要怎么办?” 慕容长欢也不着急,还是那么一副嚣张狂妄的模样,没有继续往前走,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大夫人在仆婢的扶持下踉踉跄跄地上了岸,怒极之下顾不上自己狼狈的模样,只恨着声音冷然喝了一句,下令道。 “把那个臭丫头带过来!” “是!” 两名身强体壮的家丁应声答下,卷起袖子就要走过来拿下慕容长欢。 琉璃害怕归害怕,却是容不得别人欺负自家小姐,立刻跨前一步挡在了慕容长欢的面前,拔高音调颤声道。 “不准动小姐!” 家丁自是不将她这个丫鬟放在眼里,扬手就要搡她,只是手指还没触到琉璃的身子,就被慕容长欢劈手拽住了手腕,当空拦了下来,紧跟着“喀嚓”一下,毫不留情地扭成了麻花! “谁敢动琉璃,本小姐就废了他!” 另一名家丁见状,偏不信邪,还要凑上来。 慕容长欢眼疾腿快,飞起一脚直捣黄龙,踹得那人高马大的汉子登时煞白了脸色,“嗷”的闷哼了一声,便就捂着跨下跪倒在了地上,额头痛得青筋暴起,冷汗直冒! 见状,大夫人险些气厥过去,哪里还能保持冷静和理智,疯狂之下再也顾不上其他,胡乱挥动着手臂连声呼喊! “抓住她!快抓住她!都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本夫人就不信治不了这个臭丫头!” 慕容长欢嗤笑一声,并不放在心上。 只轻轻地抖了抖袖子,继而往后迈开半步,慢条斯理地摆出了格斗的架势。 148.第148章 温孤雪示好 就在充满硝烟的战局一触即发的刹那,景阳侯及时赶到,开口制止了他们,冷酷的面庞上表情沉沉,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都给本侯住手!” 一听是侯爷的声音,裹挟着沉然的怒气,众人不由一惊,慌忙收了手,悉悉索索地跪了一地。 “奴才该死!” “奴婢该死!” 慕容忆灵反应最快,不等景阳侯走近,就飞快地奔了过去,一边梨花带雨地抹着眼泪,一边拿着哭腔向景阳侯告状。 “父侯!你来得正好!六妹她太过分了!为了一条淹死的狗,不由分说就动手打人!你看你看……我的脸都被她打肿了!好疼啊!更可恶的是,她不仅打了我,还把母亲推到了水里!父侯你要是再不教训她,只怕她就无法无天了……” 见慕容忆灵恶人先告状,琉璃气不过,忍不住张口辩解。 “她胡说,事情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 “贱婢,掌嘴!”慕容忆灵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下人插嘴了?” 琉璃一滞,还要说话,却被慕容长欢抬手拦了一道。 也不抬眼去看慕容忆灵,慕容长欢仍是慢条斯理的模样,轻轻地从袖子里拿出了绣帕,继而学着慕容忆灵方才的样子,提指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迈着小碎步儿扑到了景阳侯的身上。 慕容忆灵揽着景阳侯的右臂,她就揽着他的左臂。 不说动作,就连哭腔都是一模一样的,模仿得惟妙惟肖,仿佛真的哭了一样。 “父侯!你来得正好!二姐她太过分了!看到女儿的狗被害死了,不由分说就把脸凑过来给女儿打!你看你看……女儿的手都被她糊肿了!好疼啊!更可恶的是,她不仅拿脸打女儿,还把大娘也叫出来给女儿打!父侯你要是再不好好管教她们母女二人,这侯府的脸面可就给她们丢尽了……” 说完,慕容长欢还不忘挑起眉梢,朝着跟在景阳侯身边的贵客眨了下眼睛。 温孤雪原本就忍得辛苦,被她这样一挑拨,哪里还憋得住,当下就“噗”的笑出了声,尽管他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但在寂静的氛围之中,还是清晰可闻。 慕容忆灵瞬间气红了眼睛,大概从来没有遇见过像慕容长欢这样不按理出牌又耍流氓的,别说反击之力,就连招架之功也是没有的。 只能指着慕容长欢的鼻子,抖着指尖,从牙缝里蹦出几个连不成句的字节。 “你……你……慕容长欢你……” 不用说,听到慕容长欢如此言语,景阳侯的脸色自然更难看了。 不管怎么样,在有客人在场的情况下,撞见后院失火,上演撕逼大战,就已经让人很难堪了,眼见着当家主母被作弄成那般狼狈的模样,便是他再疼惜慕容长欢,这会儿也免不得要发怒了! “欢儿,休得胡闹!你最好把事情说清楚,否则……以你今日的荒唐行径,家法难免了!” 闻言,慕容长欢盈盈一笑,竟是半点儿着急也没有,眉眼之间更不见慌张。 “父侯莫恼,女儿这是在帮大娘呀!” 景阳侯面露狐疑,难以理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动手打了你姐姐和母亲,本侯还要夸你不成?” “夸就不必了,不过……女儿确实是在帮她们!父侯可知,地上的这只狗是何人所送?” 顺着慕容长欢所指的方向,景阳侯垂眸看了眼横尸在水边的大白,眸光微动,但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前些日子,有关慕容长欢纵狗行凶之事,他有所耳闻,而且比起大夫人,他更早怀疑慕容长欢的说辞,并不相信九王爷无缘无故地会送只狗过来。 但因为这种小事无关紧要,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眼下听到慕容长欢重新提起,又见那只狗横遭惨死,景阳侯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更重要的是,在有外人旁观的情境下,一旦慕容长欢搬出了九王爷的名头,这件事不管真假,景阳侯为了找个台阶下,尽早息事宁人,便是假的,也要当做是真的了。 若是假的,最多不过是大夫人吃了闷头亏,可若是真的,事情只怕还没有那么简单! 见景阳侯不说话,慕容长欢便就自顾自接着道。 “这只狗乃是九王爷的爱犬,出于某些缘故,九王爷将其暂时交托给女儿照顾,过段时间还是要领回去的,可是现在……大白死了,而且还是大夫人亲口说是她害死的,这事儿要是传到了九王爷的耳里,后果如何,想必不用女儿多说,父侯也能明白……” 景阳侯微蹙眉心,将信将疑。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慕容长欢没有直接回答,只开口反问了一句。 “父侯是不相信女儿吗?” 担心景阳侯被慕容长欢说动,大夫人不顾浑身湿漉狼狈,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怒斥道。 “老爷!别听这丫头胡说!她那张嘴巴最会骗人了!好端端的,九王爷把狗送过来做什么?一定是这个死丫头仗着消息不会传出府,就拿九王爷的名头胡编乱造吓唬人,想要借此由头在府里恣意妄为,嚣张跋扈!所以……这个先例万万开不得,一旦叫她尝到了甜头,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管束她了,到时候闹得整个侯府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的,还怎么得了?!” 扯了扯嘴角,慕容长欢冷笑一声,有恃无恐。 “不信啊?要是你们不怕九王爷怪罪,就派个人去问下喽?真是好心没好报!亏我还为你们着想,怕九王爷追究起来拿你们问罪,就先赶在九王爷动怒之前先下手为强,这样一来……看在我已经帮大白报了仇的份上,九王爷也就不好再揪着这个事儿死缠着不放了,所以你们应该感激我才对!” “一派胡言!” 大夫人气得吐血。 “别以为你这样说本夫人就会上了你的当!这件事,本夫人一定会查个明白!管家,你现在就把这只狗带去九王府,问一问是否当真是九王爷的爱犬?!” “不用问了,”一直作壁上观的温孤雪忽然开口插了一句,道,“本世子确实在九王府,见过这只犬獒。” 149.第149章 这个男人有点可怕 温孤雪的话一出,四下立刻就安静了。 在场之人皆是愣了片刻,大夫人张张嘴巴,想要争辩,却是哑口无言,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景阳侯面色微变,比起大夫人和慕容长欢的各执一词,显然更相信温孤雪的出面作证。 一来,温孤雪极少插手无谓的争端,也不是那种喜欢随口胡诌的人。 以他的为人和声望,即便先前亲自将慕容长欢从皇宫中送回侯府,同她多少有些交情,但也不至于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为了帮助慕容长欢而公然说谎。 二来,这件事牵扯到了九王爷。 如果是假的,温孤雪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因此引火烧身,得罪了九王爷。 但那显然是毫无必要的。 所以,既然温孤雪亲口这样说,那就说明慕容长欢所言非虚,这只雪白的犬獒确实是九王爷送来侯府的。 如此一来,麻烦可就大了。 没想到温孤雪会站出来给自己作证,慕容长欢同样也有些傻眼了,不由垂眸同琉璃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颇有些受宠若惊! 因为她自己很清楚,这些话全都是她胡编乱造的,大白根本就不是九王爷送的,而且九王府里头也根本没有狗,至少她去了几次都没有看见,哪怕是狗毛也没有! 她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狐假虎威。 就像大夫人说的那样,仗着九王爷的名头给自己虚张声势,吓唬吓唬那些个仗势欺人、以为她无依无靠软弱可欺的家伙! 可是现在……万万没想到,温孤雪竟然出面给她作伪证,帮她圆谎了! 打死慕容长欢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风度翩翩、气质出尘,谪仙般斯文尔雅,生得一张超级无敌正直脸的大美男,说起谎话来却是连眼睫毛也不眨一下,脸不红心不跳的,仿佛那就是事实,那就是真相,甚至不容任何质疑! 太、太厉害了有没有?! 慕容长欢顿时有种对他献上膝盖的冲动! 一个人能把谎话说到这样炉火纯青的境界,能把黑白颠倒得这样彻底,让人深信不疑,乃至于有那么一瞬,就连始作俑者的慕容长欢都快相信了他的话! 如此功力,实在是叫人望尘莫及,甘拜下风! 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如果他们两个站在了敌对的立场上,那么……就算她辩解上一千句一万句,磨破了嘴皮子,只怕也抵不上温孤雪轻飘飘的一句话。 说谎从来都是一门技术活,如果说慕容长欢是初级选手的话,那温孤雪显然就是神级人物! 这个男人……有点可怕。 慕容长欢的心头忽然涌上了这样一个念头。 至少,温孤雪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那样人畜无害。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没有温孤雪作证,慕容长欢同样有恃无恐,九王爷想要找回那把象牙梳,还得靠她出手,即便管家真的去了九王府问话又能如何?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司马霁月不可能不会帮她,顶多就是欠他一个人情罢了。 只可惜,还没轮到九王爷开口作证呢,温孤雪就率先站了出来。 对于这个仅有两面之缘的男人,慕容长欢一时间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既然他主动对自己示好,却也不是件坏事儿。 便就承了他的好意。 “父侯,您看温孤世子都已经这么说了,就算您不相信女儿,也该相信温孤世子吧?” 景阳侯微微一顿,还没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这……” “哼!如果父侯执意不信,偏袒大娘到如此地步,那女儿也就不再多费唇舌解释什么了!为了证明女儿说的都是真话,还请管家快些去九王府找九王爷出面作证吧!只是到时候九王爷一怒之下怪罪下来,女儿就只当是看一场猴戏,绝对不会再给大娘说半句好话求半个人情了!” 一边气呼呼地说着,慕容长欢转身就朝大白跑了过去,尔后俯身将其从地上抱起来,沉甸甸的一只大型犬獒,压得她摇摇晃晃的,整个画面看起来让人莫名的唏嘘。 “喏,给你!” 吃力地将大白的尸体递到管家的怀里,慕容长欢憋的满脸通红,眼睛也是红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拔高了调子,这一回倒是真的哭了。 “去啊!快去啊!大白做错了什么?被害得惨死不说,就连死了都没一个清净!是狗又怎么了?是畜生又怎么了?狗还知道忠心护主呢!有些人连良心都没有,还不如畜生呢!” 听到慕容长欢明嘲暗讽,指桑骂槐,慕容忆灵急性子上来,一下憋不住,就又同她吵了起来。 “死丫头!你敢当众侮辱母亲?!骂母亲畜生不如?!我……我跟你没完!” 众人一见慕容忆灵又要冲上去掐架,碍着侯爷在场,不敢坐视不理,赶紧七手八脚地拦住了她! “二小姐!” “别呀——” “放开我!今天我一定要教训这个不知尊卑的臭丫头!” “二小姐不要!” “冷静点二小姐!” …… “够了!” 本就见不得女眷吵吵嚷嚷,加之又有客人在场,景阳侯只觉得丢脸到了极点,当下怒喝一声,冷然道。 “把二小姐带回屋子,面壁思过,没有本侯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慕容忆灵被吓了一跳,立时噤了声,听到这话,顿时委屈得不行,两行清泪哗啦啦地就淌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那叫一个凄惨。 “父侯……女儿又没有说错话,明明就是慕容长欢她先动手打人的,你怎么能是非不分呢……女儿不服,女儿觉得好委屈啊……” 景阳侯看也不看她,只冷哼一声。 “那就关到你服气为止!带走!” 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忆灵被下人押着走远,大夫人虽然痛心疾首,但也没有开口为她求情半个字。 这次是她失策,没能料到那只狗竟然真的是九王爷的,以至于掉进了慕容长欢设计好的圈套里,当着众人的面亲口承认了狗是她害死的。 哪怕那只狗的死,同她根本没有干系! 150.第150章 无事献殷勤 奈何祸从口出,这个亏,大夫人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硬生生地吞下去了! 理亏之下,多说一句就是错。 这个道理,慕容忆灵涉世不深不能体会,大夫人却是心知肚明,所以在这种风口浪尖的关头,最好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缄口不言。 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侯府的当家主母! 侯爷不可能在外人的面前削她的面子,因为打她的脸,就等同于是打侯爷自己的脸。 果然,景阳侯并没有开口指责她什么,但还是拿眼刀狠狠地剜了她一记,眼眸中失望之色溢于言表,看得大夫人透心发凉。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都不准再提起!一旦传出去什么风声,本侯绝不轻饶!都听到了吗?!” 众人齐齐垂下脑袋,颤巍巍地应下。 “知道了,老爷。” 挥挥手,景阳侯面露疲累,不耐道。 “都散了,散了……” 仆婢们自是不敢多呆,即便扶着大夫人鱼贯而出,匆匆走离。 “妾身告退。” “奴婢(奴才)告退。” 晓得父侯不想将事情闹大,又有一个温孤雪在场,正所谓家丑不宜外扬,慕容长欢也就没再继续死缠烂打。 反正经过刚才的事,大夫人的老脸差不多已经丢光了,在府里的威信也是大大降低。 虽然大白横遭惨死她很心痛,心底下还是憋着一股气,没有彻底发泄出来,可也不能当真让大夫人狗命人偿,眼下做到这样的地步,差不多也算是报了仇,给大白讨回了公道。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即便吩咐下人抱起大白的尸身,打算离开。 只是瞅见父侯满脸怒容,知道他心有不快,慕容长欢还是得走过去卖个乖。 毕竟她先前的行径确实十分出格,若不是父侯有心护着她,不管这狗是不是九王爷的,单是她目无尊长,将大夫人推到了水里的作为,就足够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不可能免于责罚。 “父侯息怒。今日之事,女儿激愤之下言行多有不妥,女儿自知有错,愿禁足三日,小惩大诫。” 闻言,看着慕容长欢耷拉着脑袋一副认罪反省的模样,景阳侯就是想要训斥她几句,这时候也说不出口了,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声。 “你啊,真是不让人省心……下去吧!” “是,女儿告退。” 走开没多远,就听温孤雪在身后感怀道。 “六小姐当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对一只犬獒尚且如此,天下间又有几人能相提并论?得女如此,侯爷好福气……” “哪里哪里,府内之事纷乱嘈杂,倒是让世子见笑了!还望世子看在本侯这张老脸的份上,权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罢。” “侯爷不必担心,小侄无意插足贵府家事,自然不会将今日所见宣扬出去。” “那本侯就放心了……世子这边请。” “侯爷请。” 等到他们转过身,慕容长欢才回头瞄了一眼。 温孤雪端坐在轮椅上,一袭白衣胜雪,不论是从正面看,还是从背影看,都清雅得宛如出水白莲,不食人间烟火。 这样的人最是看不出心机,只怕却是最有心机。 凭着多年以来赏金猎人这个身份所积累下的经验,慕容长欢对主动示好的人都保持一分怀疑态度,至少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温孤雪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 先是在皇宫,帮她挡住了司马凤翎,后来又送她回府,接着就是刚才替她圆谎,末了还不忘在父侯的面前夸奖她两句。 一次两次,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次数多了,有些意图就太过明显了。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慕容长欢的直觉告诉她,这里头肯定藏着什么猫腻,只是她怎么也想不通,她一个区区的侯府庶女,到底何德何能,竟入得了世子大人的法眼,还叫他如此看重? 仔细地思索了一阵,慕容长欢还是不得章法。 自穿越过来到现在,在她所遇见的人里面,只有三个人是慕容长欢看不透,摸不准的。 一个是司马霁月。 这个家伙反复无常,变脸比翻书还快,只怕全天下的人一起坐在台阶上撑着脸颊想破头皮,也猜不到九王爷的心思,无法揣测半分。 还有一个是司马凤翎。 看起来好像是个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实际上却是一只笑面狐狸,奸诈得很! 再来就是温孤雪了。 人如其名,雪一样洁白无瑕,雪一样纯粹,倘若不是慕容长欢阅人无数,只怕真要叫他蒙蔽了眼睛,骗得团团转。 只是……普天之下,哪有什么纯粹的白? 一个人若是太干净了,就会让人联想到四个字—— 物极必反。 这样的人最难对付,慕容长欢不免心有戚戚,总觉得脊背上有股凉意,像是被狩猎者盯上了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羊入虎口。 而且这种感觉,比面对司马霁月的时候,更让她兵荒马乱、手足无措。 还是躲远点罢! 慕容长欢这样想。 谁知,前一脚才说要避开温孤雪,后一脚,两人就又撞上了。 撞的还不是地方,就在慕容长欢的院子里。 很显然,温孤雪并不是路过,更不是不经意遇见的她,而是专程过来找她的。 其实这一点,在温孤雪开口帮她圆谎的时候,慕容长欢心里就已经有预感了,所以才看到温孤雪身影的刹那,诧异虽有,但也没有特别的吃惊。 只暗暗道。 “哦,来了,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样也好,摊明了说,总好过她没头没脑地胡乱猜测。 温孤雪走进院子的时候,慕容长欢正在大树下铲土,一下一下,亲手给大白挖坑。 边上,大白被擦得干干净净,趴在一张席子上,仿佛还活着,只是再也没有了气息,长长的尾巴耷拉在身后,像是睡着了似的。 “狗死不能复生,六小姐节哀。” 才一走近,温孤雪就来了这么一句。 一本正经的语气,郑重其事,却是让人哭笑不得。 慕容长欢好端端的悲戚心情,给他这样一句话,全给打破了,不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蹲在地上抬头看他。 “节哀不了,怎么办?” 151.第151章 就是喜欢养恶犬! 温孤雪看着她。 小狗一样的表情,鼻子红通通的,声音也有些微哑,确实是哭过了。 虽然这个时候眼眶里头已经没有了眼泪,但还是水汪汪的,像是一潭遭受过风雨洗劫的清泉,看着便让人觉得怜惜。 温孤雪不擅于安慰人,看着她伤心,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只能陪着她一起沉默。 清俊修长的手指伸到大白身上,一下一下,轻抚着雪色的毛发,俊脸上随之露出了几分惋惜的神态,眼角眉梢亦跟着染上了淡淡的伤感。 默了良久,才从嘴里呵出一声轻叹。 “是条好狗,可惜了……” 慕容长欢抿了抿嘴唇,低下头玩弄着手里的铲子,还没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一个轻慢浪荡的声音从院子口传了过来。 是个讨厌的声音,更是个讨厌的人。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一只狗而已!死了就死了,要是欢儿喜欢,表哥再去给你买一只就是了!要是一只不够,就多买几只!怎么样……你表哥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见到侯正德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琉璃立刻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欢迎他的表情,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可碍于礼数,还是要开口唤上一句。 “见过表少爷。” 侯正德挥挥手,没怎么搭理她,倒是不计较琉璃的冷脸,只是在快要走近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放慢了步子。 垂眸看了眼趴在席子上的大白,回想起之前被咬的情形,侯正德仍是有些心有余悸,面露惴惴之色。 而且看大白这幅模样,一点也不像是死了。 活生生的,仿佛随时都可能会从地上一跃而起,扑过来咬他! 所幸踩着小步子一直走到了大白的身边,也不见它摇头晃脑地吭上一声,侯正德这才放大了胆子,抬起脚对着大白的脑袋试探着踢了一下。 确定它是真的死了,便就松了一口气,换回了一贯的嬉皮笑脸,眼眸中随之闪过一抹阴狠的神色,像是出了口恶气。 “恶犬伤人,难免会被人打击报复……欢儿啊,不是表哥多嘴,这种凶煞的恶狗以后还是少养为妙!你到底是个姑娘家,便是喜欢这些个畜生,就养些温顺软糯的,一来是讨喜,二来也能避免滋生事端,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慕容长欢抬头,对上了他的眸子。 恰好撞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那抹毒辣,心下不由冒出了一个念头来。 也不怪她起疑,实在是这个侯正德来得太是时候了! 早上才传出大白的死讯,这都还没来得及下葬呢,他后一脚就找上了门,巧合这种事儿是有,但慕容长欢生性警惕,习惯使然之下,凡事都要怀疑一二。 譬如现在,她就有些怀疑,大白的死……只怕这个男人也掺了一脚,更甚者,他才是幕后真凶! 毕竟以大夫人的手段,这些小打小闹她是不放在眼里的,确实没必要为了一只狗而大动干戈,大夫人更喜欢的应该是一刀毙命,直逼七寸! 不过,慕容长欢并不在意是否冤枉了大夫人。 主动跑来挑衅说风凉话的是慕容忆灵,嘲讽不成一气之下就要对她动手的也是慕容忆灵,如果不是她反应快,这会儿被打肿脸的那个人只怕就是她了。 所以,对于这种自找罪受的家伙,她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至于大夫人,既然她自己高高在上、不屑一顾地把罪名揽了下来,那么给别人背黑锅也是咎由自取,怪不了别人,谁让她那么喜欢犯贱呢? 然而话又说回来,如果大白的死真的是侯正德下的杀手,那么这笔账……想来还得重新清算一遍! 念及此,慕容长欢微微扯起嘴角,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表哥说的是有道理,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喜欢这种凶神恶煞的狗,所以表哥的好意,长欢心领了。表哥要是不喜欢这种狗的话,以后还是少来绾竹轩罢,就算大白死了,我还是会再去买几只一样的回来,到时候它们之间互相有个照应,那些个藏在暗处的卑鄙小人也就没那么容易得逞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侯正德不禁变了脸色。 “欢儿你……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 慕容长欢无动于衷,依然坚持己见。 “辜负了表哥的一番好意,还望表哥不要放在心上。” 见她态度坚决,怎么也不肯动摇,侯正德说着又劝了几句,到底是劝不住,便只好作罢,一蹬腿儿拂袖离开了院子。 “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表哥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也没打算强迫你什么,你自己……好自为之!” 最后四个字,侯正德刻意加重了腔调,颇有几分警示的味道。 慕容长欢微敛眼睑,愈发笃定大白的死同他脱不了干系。 否则……这个一见面就只知道调戏她的色胚,今日又怎么会突然改了画风,开始关心起她养狗的事儿来了?还苦口婆心地劝了这么久,当真是稀奇。 待侯正德走远,琉璃不快地撇了撇嘴角,忍不住开口呸了一句! “表少爷还真是奇怪,小姐养不养狗,关他什么事儿?他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一些?” 慕容长欢微微一笑。 “你也发现了?” 听出慕容长欢言语下的意有所指,琉璃心头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 “小姐,有一件事……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现在,奴婢越想越觉得怀疑……”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就是这两日,大白半夜里经常会叫唤,只是叫了几声就作罢了,所以奴婢也就没有多想,可是现在……大白突然惨遭虐杀,奴婢想……会不会是跟它半夜里狂吠有关?” 闻言,慕容长欢眸色微冷,沉吟道。 “多半是有关联了。” “那这件事,还要不要继续彻查?” “暂且压下吧,今天闹了这么一出,父侯已经很不开心了……如果凶手是表哥的话,他应该还有下一手,我们等着便是,他自然会送上门来。” “是。” 琉璃点头应声,不再多言。 慕容长欢转头看向温孤雪,见他自始至终不发一言,赫然是置身事外的态度,倒是生出了不少的好感。 “正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若有见笑之处,世子勿怪。” 152.第152章 你是我的意中人 “一入侯门深似海么?不见怪……” 温孤雪淡然一笑,眼尾处微微上挑,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像是春日暖阳照射下的白色梨花,干净而又纯粹,看着这样的他,仿佛连灵魂都能得到净化。 慕容长欢半眯着眸子,逆着光线望着他,一时间也分不出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装作不在乎,还是真的淡泊名利? 虽然她不太相信生长于权贵之门的皇亲贵胄会单纯到哪儿去,可也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大概真有那么一两个凤毛麟角的家伙,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呢? 看到慕容长欢盯着温孤雪发呆,只一会儿也就罢了,可是丫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地盯了好久,不说温孤雪,就连琉璃都忍不住尴尬了起来,即便伸手轻轻地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压低声音提醒道。 “小姐……小姐!你老这么看着温孤世子,不大好吧?” 原是闪了神,被琉璃这么一叫唤,慕容长欢方才如梦初醒,赶紧收回了视线,脸上浮起一丝丝的不自然。 便就握紧了手里的铲子,继续铲着土,一下一下,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试图借此掩饰过去。 好在温孤雪也没在意,只笑着问了一句,似乎有些担心她。 “先前在池子边的时候,你那样得罪嫡母,会不会就此埋下祸端?虽然我没有接触过侯府的女眷,不该妄加评论,但是那个二小姐……似乎并不是轻易会善罢甘休的性子。” 慕容长欢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朝他笑了笑,露出脸颊边的两个小梨涡。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温孤雪也跟着笑,温文雅致,如沐春风。 “算是吧。”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只有过几面之缘吧?” 温孤雪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六王爷也对你很好,哪怕你们才认识不久。” “他啊……”慕容长欢摇摇头,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光是想到那张脸都觉得脑仁疼,“他有病,脑子被门夹了,成天就知道撒疯,你怎么能学他呢?” “那九王爷呢?” “这个更不可理喻!我是想不明白,他到底在搞什么鬼……你呢?你有什么好的见解吗?” “大概看出了一些。” “是嘛!”慕容长欢面露好奇,眸光烁烁,“说来听听呗!” 温孤雪却偏偏要卖关子。 “现在还不是时候。” 慕容长欢小脸一垮,怏怏不乐。 “那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肯说?” 温孤雪若有所思,没有拿类似于“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这样的废话搪塞她,却是挠得慕容长欢更加心痒难耐了。 他说的是。 “应该不会等太久。” 他说得模糊,慕容长欢琢磨不透,偏要问出个一二三来,便追着问他。 “不会太久是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两个月?” 温孤雪微扬眉梢,笑得有些神秘兮兮的。 “我也不知道,这要看他们的表现了。” 所谓的“他们”,指的自然不是别人,一个是司马凤翎,一个是司马霁月,除了他们两个,慕容长欢也没同其他人有什么特别的交集了。 说到这儿,便是温孤雪没有点破,慕容长欢心底下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缓缓地揪出了他的条小尾巴。 敢情温孤雪专门跑来接近她,是同六王爷和九王爷有关? 据她所知,除了太子之外,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便是当今陛下最有权势的两位皇子。 虽然储君的位置已经有了人选,可是在太子登基为帝之前,一切变数皆有可能,所以私底下的明争暗斗自然少不了,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汹涌而澎湃,只都是些暗地里的小动作,没有放到台面上来罢了。 温孤雪果然是只深山老狐狸,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的,实际上对当朝的局势敏感得很,要不然……他也不会把视线落到她这种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身上。 只可惜,她注定是要叫他失望的。 争权夺势什么的,慕容长欢并不避讳,但这并不代表她甘愿给人当棋子。 正暗自腹诽着,又听温孤雪开口说了一句,语带迟疑。 “或许有些唐突,但我这次登临贵府拜访,除了找侯爷商讨一些事情之外,其实最主要的……是想请六小姐过府一叙,母妃说想见你一见。” “哈?!”慕容长欢一头雾水,“王妃要见我?为什么?这莫名其妙的……她知道我是谁吗?!” 尽管她确实很“出名”! 自从大婚遭弃,右相的迎亲队伍被连着烧了几条街之后,几乎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了有侯府六小姐这么一号人物,慕容长欢这个名字也在一夜之间声名大噪,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可是,就她这种惨遭遗弃的庶女,身价早在大婚那日就已经一落千丈,大不如前了,堂堂一介王妃怎么会对她感兴趣? 简直不科学好吗! 对上慕容长欢诧异的视线,温孤雪微垂眼眸,似乎有些歉意。 “因为……我同母妃说,你是我的意中人,我爱慕你,想娶你为妻。” “噗——!” 一听这话,又见温孤雪是正儿八经的表情,慕容长欢顿时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泼出三丈远!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女人都死光光了吗?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说要娶她?! 她是背上有藏宝图还是怎么着?! 本来有一个司马凤翎缠着不放就已经很狗血了,要是再来一个温孤雪,闹得鸡飞狗跳满城风雨的,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美少女啊有没有! “你是说真的吗?认真的?!” 死死地瞪大眼睛,铜铃一般,慕容长欢满脸不可思议,不敢置信! 司马凤翎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会说出那些胡言乱语的混账话并不奇怪,可是温孤雪……这个斯文尔雅,闲静恬淡的男人,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才会跑来同她开这样的玩笑?! 153.第153章 把自己卖了 温孤雪对上她的视线,没有躲闪,更没有丝毫的慌张,甚至还夹杂着几分真挚和诚恳。 “是,认真的。” 三个笃定的字眼,宛如锤子一样敲在了慕容长欢的脑门上,震得她的天灵盖一阵嗡嗡的响,仿佛那个不正常的人是她,而不是温孤雪。 那一瞬间,慕容长欢像是看见了一万头草泥马在眼前呼啸而过,连口齿都变得不清楚了。 “什、什么鬼……你跟我才见了两三次,就爱上我了?!” 大概是觉得慕容长欢吃惊的样子很有趣,温孤雪弯起眉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倒是有些不忍心再逗她了,就坦白了讲,从花瓣般的薄唇里呵出了三个清澈的字节,宛如解开符咒的箴言,清泉般悦耳。 “并没有。” 听到确切的回答,慕容长欢总算松了一口气,拿铲子拍了拍胸口,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都中邪了,要不就是我中邪了……” 温孤雪仍是一脸无辜,人畜无害,天真无邪。 “还以为这样说,六小姐会觉得开心呢。” “免了吧,我可没有那么自恋,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会对我一见钟情,爱得死去活来,非我不娶……更何况还是你们这些掌握生杀大权的皇亲贵胄,被你们盯上,少不了无休止的麻烦,我会觉得开心才怪!” 温孤雪颔首浅笑。 “六小姐果然是个聪明人,看得透彻,一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还在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哪里看得见暗藏在富贵表象之下的残酷和厮杀……” “呵,你不也看得挺明白的么?” 听到他这样说,慕容长欢不由抬眸多看了他两眼。 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想争权夺势,才时时关注着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的动静,继而把目光瞄到了她的身上。 但现在,又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琢磨不透,便就懒得想了,慕容长欢开门见山,直接开口问他。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本小姐拉下水?” 温孤雪轻轻一叹,露出了几许无奈的表情,俊脸上的愧疚之色随之更明显了三分。 “事出突然,情势迫在眉睫,我别无他法,只好借六小姐之名挡上一挡,同父王表明心迹,说我心仪于你,如此一来……父王才不会逼着我去讨好炎国公主。” “又是炎国公主?!” 慕容长欢郁闷了。 来了一个公主,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要来找她避难?难道她的脑门上刻着“公主克星”四个大字吗?! 瞅着慕容长欢一脸哔了狗的表情,温孤雪微抿薄唇,跟着又解释了两句。 “前些日子,六王爷放话说要迎娶你当王妃的事情在皇宫内外闹得沸沸扬扬,后来又传出你跟九王爷走得近的消息,越说越是夸张,虽然有些捕风捉影的嫌疑,但不少人都在暗中关注你,估摸着你或许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 “所以,你也想跟着凑个热闹,掺上一脚,拿我当挡箭牌?” 被慕容长欢直勾勾的目眼神看得有些心虚,温孤雪不由微垂眼睑,倒是实诚的性子,没有否认,也没有只字片句的辩解。 “不瞒六小姐,我确实是这样打算的,而且……” “而且什么?” “六小姐的声名早已毁在了右相的手里,若是换成别的千金小姐,只怕有损清白,但六小姐不一样……身在低谷,越是受人追捧,对六小姐反而越是有利。” “呵呵,”慕容长欢从鼻腔里呵出两声笑,不置可否,“照你这么说,你利用了本小姐,本小姐还应该感谢你咯?” 这个男人果然有颠倒黑白的能力,要不是她见多了舌灿莲花的人,这会儿只怕就要被他说服了! 妥妥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票子的节奏! 真是可怕! 被慕容长欢一眼看穿,温孤雪却也没觉得尴尬,依然是斯斯文文的模样,便是在同你谈交易,也像是在弹琴品茗一般雅致。 哪怕是再肮脏的交易,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都能染上几分高尚的气息。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刚才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喜欢她,要娶她……慕容长欢发誓,她绝对是被司马凤翎搞出心理阴影来了,要不然哪能躲得过这样的温柔陷阱?怕是早就掉下万丈深渊,被迷得七荤八素,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这么看来,她岂不是还要谢谢司马凤翎? 呸! 这些只狐狸,没一个是好东西! 只不过司马凤翎是属于死缠烂打耍无赖的类型,而温孤雪则是个讲道理的,相比之下,慕容长欢果断还是觉得温孤雪看起来比较顺眼。 “其实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妥,我也不奢求六小姐的谅解,只当是我欠六小姐的一个人情……但凡六小姐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都可以同我开口,在下必当竭尽所能。”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愈发觉得他奸诈了,这话说的滴水不漏,随随便便就把人给绕进去了。 亏得她警惕。 “可是……本小姐貌似还没有答应要帮你这一回吧?” 温孤雪盈盈一笑,开始色诱了。 “那六小姐要如何才肯答应?” 慕容长欢并不急着回答,而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遍,目光从头到脚在温孤雪的身上一寸寸地刮过,看得温孤雪一头雾水,也跟着看了自己两眼,还以为头上长了犄角,身后长了尾巴。 正疑惑着,就听慕容长欢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你府上,应该很有钱吧?穿得这么好,一看就知道捞了不少油水……” 温孤雪哭笑不得,以为她说这话是在戏弄他,直到对上了那双像是发光一样的眼睛,才知道她是认真的,而且还是无比的认真! 便就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慕容长欢笑逐颜开。 “三百两是不是太小气了?” 温孤雪不动声色。 “三千两呢?” “成交!” 一把拽过他的手,慕容长欢兴高采烈地击上他的掌心,“啪”的一声,干脆利落! 154.第154章 王爷,雪世子的请帖 看着慕容长欢笑开花的一张脸,仿佛占到了什么天大的便宜,温孤雪不禁觉得莞尔。 贪财的人他不是没有见过,各种各样的都有,但是像慕容长欢这样毫不遮掩地表现出来,就连贪财也能贪出一副坦荡磊落的气派,倒真是前所未见。 “对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慕容长欢又赶紧追加了一句,生怕错过了这个白白得来的好机会。 “还有一件事,也要拜托你帮个小忙。” 反正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能有人帮着搭把手,自然是好事儿,她没理由放着温孤雪这样的好人脉不用,毕竟时间不多了。 温孤雪也是爽快,直接就点头答应了下来,甚至连问都没问慕容长欢要他帮的是什么忙。 “好。” “是这样的……” 左右转了一圈,为防隔墙有耳,慕容长欢走过去,凑到了温孤雪的耳边,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我现在在找一把象牙梳,线索断在了黑市里,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也帮忙找一下!能找到固然最好,就算找不到……我也不会怪罪你什么。有关象牙梳的形状和特征,我会画张图送到你府上,因为时间有点紧迫,所以……你懂的,总之越快越好!” “六小姐放心,在下必不负所托。” “那就靠你了!” 一拍温孤雪的肩头,慕容长欢目光如炬,一脸“本小姐对你寄予了厚望!年轻人,好好干!”……的坚毅表情。 温孤雪报以一笑,才接着开口。 “那在下的托付……?” 慕容长欢也是好商量,谈妥了条件,就没什么好扯皮的了。 “说吧,你要本小姐怎么做,本小姐都听你的!方才在池子边,你也见识了本小姐的演技,是不是很棒?!坦白跟你讲,还真不是本小姐自吹自擂,只要你说得出,本小姐都能演!而且绝对惟妙惟肖,一点都看不出是假的,别说是王爷王妃,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会信以为真,入戏太深,分不清是真是假……啧!” 最后一声叹,道尽了个中意味,自我沉醉! 见她这般自信,温孤雪眼角的笑意顿时更深了几许。 他原本只是想将慕容长欢请到王府,眼下听她这样一说,不由生出许多主意来,想必晚上的这场戏,还可以更加精彩纷呈! 便道。 “今日恰逢母妃寿辰,因是小寿,母妃惯例出门前往寺庙拜祭。只因山高路远,等到母妃回府,时候就已经有些晚了。原本不该在这种时间请你出府,但母妃喜好品茗,又听说你泡得一手好茶,所以……我便私自同侯爷商量,邀你过府一趟,为母妃的寿宴助兴。” 慕容长欢微一沉吟。 “泡茶……么?” 温孤雪凝眸。 “不知六小姐可愿意献上一手?” 闻言,琉璃心有忐忑,暗暗拉了一把慕容长欢的袖子,担心她在失去记忆之后,免不得会露出破绽。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慕容长欢笑着答应了下来。 “难得雪世子盛情相邀,本小姐哪有拒绝的道理?再说了,你都已经同父侯先斩后奏,将本小姐赶鸭子上架了,本小姐要是不答应,岂不是辜负了世子您的一番用心良苦?” 听出了慕容长欢言辞间的轻嘲,温孤雪只当懵懂,避重就轻地忽略了过去,跟着笑道。 “能得见六小姐一展茶道,乃是本世子的眼福,不仅是母妃,本世子同样也很期待……” “就这些吗?”看着温孤雪那张清俊的笑脸,慕容长欢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不由多问了两句,“只要泡茶就可以了?没有其他的什么要求了?” 温孤雪不答反问。 “六小姐想要有什么其他的要求?” “哈!”慕容长欢一愣,不明所以,“这个得问你啊,我怎么知道你排的是什么样的剧本?” 温孤雪又问。 “那……是不是无论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不会反悔?” 听到他这样问,慕容长欢心尖一颤,嗅到了一丝丝阴谋的味道。 奈何刚才已经大言不惭地放出了话,这个时候再要收口,就已经晚了,只好硬着头皮笑了两声,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大喇喇地拍着胸口道。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本小姐说一不二!不过是演一场戏而已,又有什么好反悔的?” 说完,又觉得不太对,便立刻补充了一句。 “当然!必要的前提是,不要假戏真做才是……” 温孤雪微微颔首,面露满意之色,仿佛将天下一切悉数掌握在手心。 “既然是做戏,自然当不得真。” 于是,两人就十分愉快地谈好了一笔交易,慕容长欢负责给他当挡箭牌,临时充当他的意中人,顺便收取三千两白银的酬金,而温孤雪则负责帮她找寻象牙梳的下落。 “合作顺利!” 慕容长欢眉飞色舞,大赚了一笔,得瑟的表情藏也藏不住! “合作顺利。” 温孤雪翩然出尘,淡如闲云野鹤,谁也看不穿那一双清澈的黑眸,看不透那一抹雅致的浅笑。 谈妥之后,温孤雪又同她嘱咐了几句,慕容长欢一一应下。 还以为他会提出什么出格的要求,却是君子得很。 无非就是多看他几眼,眉目传情,暗送秋波,说话的时候把声音放温柔一点,偶尔露出羞涩的表情之类的……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嘛! 送走温孤雪,慕容长欢继续铲土挖坑,将大白给埋了,尔后梳洗打点了一番,掐着时间准备出门。 九王府。 打一大早,“尽忠职守”暗地里保护慕容长欢的隐卫就十分尽职尽责地将温孤雪前去侯府拜访的消息传了过来。 因着这之前,温孤雪同景阳侯虽有交情,但还没有深厚到会相互拜访的地步,再加上前些日子听说了温孤雪亲自将慕容长欢从皇宫送回侯府的消息,司马霁月的心里难免有点儿不是滋味。 一天下来,心绪不宁,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正犹豫着要不要借下棋的由头去一趟烈王府,打探下温孤雪的口风,就见管家匆匆送了一份帖子进来。 “什么事?” “回王爷,温孤世子遣人送来了请帖。” 155.第155章 九王爷上钩~ 听得“温孤世子”四个字,司马霁月悬在半空的手腕微微一顿,在哑白的宣纸上撇下了浓重的一笔,却还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温不火地问。 “什么请帖?” 头也没有抬,手里还在继续写着字,仿佛不在意。 可心思早就已经不在笔尖了,写的什么字也不晓得。 老管家双手捧着请帖,规规矩矩地回话。 “说是王妃的寿宴,不过……只是小寿而已,所以并没有办流水席宴请四方,只邀了熟识的人一同吃个饭。然而这帖子送得颇为突然,若是王爷要去,奴才还得抓紧时间准备一下贺礼。” 司马霁月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 “把帖子拿来看看。” 管家遂跨前两步,恭谨地将请帖奉上。 司马霁月伸手接过,将帖子打了开,垂眸睨了一眼,神色就变了。 说的是王妃寿宴,可请帖上头却只写了三个字,端端正正,明明白白。 ——“六小姐”。 在这个皇城里头,富豪权贵数不胜数,妻妾满堂的男人何其多,排位第六的小姐说是俯拾皆是也不为过,可是……只一眼,看到这三个字,不管是写的人还是看的人,谁都晓得帖子上头指的是哪个“六小姐”。 还能是谁?便是景阳侯府的那个了。 这帖子若是落到别人的手里,只怕看得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琢磨不透是个什么意思,然而司马霁月却是脑弦也没动一下,就从当中读出了一大段话来! 也就只有他看得懂了。 毕竟温孤雪原本就是专门写来给他看的。 意思很清楚,在王妃寿宴的请帖上写了“六小姐”,言外之意便是慕容长欢也会参加这个寿宴。 而温孤雪专程要派人千里迢迢地将这个消息送到他府上,挑衅的意味,最是明显不过。 “呵。” 扯了扯嘴角,司马霁月合上请帖,随手丢在一边,凤眸中眼色沉沉,看不出是喜是怒,只在心底暗暗笑了一声。 好一个温孤雪,倒是有点儿意思。 见他不说话,老管家也看不出个名堂来,只好开口问上一句。 “王爷是打算去……还是不去?其实依老奴看,这种女人家的小寿,不去也罢……” 一个“罢”字还没来得及落地,就见司马霁月一拂袖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道。 “去准备贺礼。” 自然是要去的,虽然不知道温孤雪背地里到底在搞什么鬼,可这“战帖”都已经送到了他的府上,哪有不去的道理? 字也不写了,就躺在贵妃榻上合眼小憩,等着天色暗下来。 天色暗下来,就可以见到那个人了罢? 几天不见,总是有些心痒的,只是找不到什么理由去见她,见了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若是只能徒增尴尬,倒不如不见。 眼下温孤雪拨得一手好算盘,来了这么一出,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总归是成全了他的想念。 却还是要提防一二。 温孤雪,温孤……雪……这个男人,到底是敌是友? 关于这个问题,司马霁月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自从跟温孤雪深交开始,他就一直存着这样的疑惑,可至今仍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但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也许今天晚上的寿宴,便是一个揭开帷幕的契机。 等待总是漫长的,好在太阳一点一点,总算是落下了山头,天色不算太晚,掐着时辰出府,到了那边刚刚好,不快也不慢,不急也不缓。 早了显得迫切,晚了显得怠慢,都不妥当。 及至司马霁月出了门,离开了九王府,景阳侯府的大门外,慕容长欢差不多在同一个时候也上了马车,咕噜噜地滚着车轴子驶向烈王府。 侯府内,慕容忆灵气得上串下跳,就差没把整个屋子给拆了! “什么?!那个小贱人被请去了烈王府参加王妃的寿宴?!她凭什么?!不是说禁足三日吗?都是屁话!父侯果然还是偏袒她的!那个温孤雪也是……都是站在她那边,给那只狐狸精迷了眼睛!贱人贱人贱人!气死我了!不行!我要去找娘!这口气我咽不下!就是咽不下!” 一边说着,不顾侍婢的阻挠,慕容忆灵气冲冲地就要闯出去。 还不及走到门口,就见大夫人迈步跨了进来。 冷笑道。 “别说你咽不下这口气,本夫人一样咽不下,不过……忍一时风平浪静,你就好好呆在屋子里面壁思过,不要再闯出什么祸事了,那个死丫头,哼……她的好日子可没几天了!” 听到大夫人这样说,慕容忆灵立刻察觉到了什么,不由迎上去扶着她的手臂,急切地问。 “娘!是不是刑部的张大人那边有消息了?” “不错,”大夫人微勾嘴角,扬起一抹阴毒的笑,“秦天越找到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已经被押解在了回皇城的路上,要不了多久,张大人就会上门来‘提亲’了。” “那就好!女儿真是一刻都不要看到小贱人那张得意的脸!”慕容忆灵咬牙切齿地跟着哼了一句,又有些担心,“可是娘啊……现在六妹同九王爷、六王爷都走得那么近,这个张大人会不会忌惮于他们的势力,临阵脱逃,当缩头乌龟啊?!” “这点你不用担心,据娘所知,这个张大人是个狠角色,又是太子那边的人,便是九王爷和六王爷的权势再盛又如何?总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同太子撕破脸皮吧?这男人啊……都是一样的,哪怕嘴上说着喜欢,可一旦沾到了权势,再宠爱的女人也可以亲手送到别人的床上,根本不值一提!” 慕容忆灵这才心满意足,弯着眉眼幸灾乐祸。 “那女儿就乖乖地等着看好戏了?” “等着吧!不过是个臭丫头,便让她得意几日!还真以为自己能够兴风布雨,掀起什么大浪不成?” 议论间,那厢慕容长欢的马车已经到了烈王府。 与此同时,九王爷的马车也缓缓驶了过来,马蹄子踏在青石板上,啪嗒啪嗒,发出清脆响亮的撞击声,一下一下,十分有节奏。 【看到有美少女问“推荐票”和“打赏”的,不管是网页还是手机客户端,都在书籍信息页面的封面下方可以找到,其他地方也有标注,大家要善于发现嘿~现在没上架,只求“推荐票”,等上架以后,有“月票”的也使劲砸给本少爷吧!泥们的支持是本少爷最大的动力!爱泥们!】 156.第156章 雪哥哥你真好 绕着皇城走了一路,慕容长欢才知道,先前温孤雪送她自皇宫回侯府的时候,说是顺道,其实是假的,这烈王府和景阳侯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哪里是顺道,分明就是背道而驰嘛! 果真是只披着纯白外衣的狐狸,当真会骗人。 也不知道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正要掀开帘幕下马车,琉璃忽然慌慌张张地转过身来,险些同她撞在一块。 慕容长欢忙着往后退,这才避过了她。 见她一脸惊惶,不由狐疑。 “发生什么了?叫你慌成这样?” “九、九王爷……”琉璃惊魂未定,连声音都带着颤,“奴婢好像看、看到九王爷的马车了!” “九王爷?”慕容长欢微挑眉梢,不免有些奇怪,“九王府离这儿不近啊,他怎么会跑来烈王府来?还是挑的这种时候,你该不会是看花眼睛了吧?” “奴婢见过九王爷的马车,不会有错……就在那儿,小姐你自己看……” 说着,琉璃抬手一指,直勾勾地对着从另一个方向迎面而来的那驾马车。 因着慕容长欢每回偷溜出府,都是一个人单独行动,没有带上琉璃,故而琉璃也不知道自家的小姐跟九王爷之间发生了什么。 忌惮于九王爷的狠辣残暴,每回见着他,琉璃难免心生敬畏,又担心慕容长欢跳脱的性子会招惹上麻烦,所以眼下一见到两辆马车当面撞了个正着,不自觉地就慌了手脚。 循着她指的方向,慕容长欢抬眸瞟了一眼,果然见到清风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一抬头,恰好对上她的视线。 霎时间,两人都愣了一下。 等慕容长欢回过神,便见清风返身退回了车厢,大概也是同琉璃一样,要去禀告司马霁月。 不过片刻,清风又掀起帘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司马霁月。 两辆马车一左一右地停在王府大门的两侧,刚好是面对面正对着的,隔着的距离也不远,所以只要抬起头,就能很明显地看见对方。 待清风跳下马车,被他挡在身后的司马霁月才露出那张戴着饕餮面具的冷峻面容。 见到他抬眸看过来,慕容长欢几乎条件反射地扬起手,笑嘻嘻地想要同他打招呼……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她难得示好一回,九王爷应该不会在烈王府里当着众人的面为难她,跟她过不去。 然而,才挥了两下手,还没等慕容长欢开口说些什么,司马霁月就侧开了视线,像是没看见她一样,自顾自踩着小厮的背下到了地上,转而迈步上了台阶,径直走进了王府。 自始至终,连多看慕容长欢一眼也没有,仿佛她是一团空气,看不见,摸不着,甚至不存在。 “切……” 怏怏地放下手臂,慕容长欢颇为不爽地嗤了一声,有种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感觉,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吐槽道。 “什么意思啊?莫名其妙地摆什么架子,一转头就装作不认识了?呵呵……小心装逼遭雷劈!轰隆隆!劈得里焦外嫩,脆得不要不要的……” 慕容长欢说得小声,琉璃只听到她在念叨,却是没有听清楚,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 收回视线,慕容长欢扯了下嘴角,尔后一个轻翻跳下马车,雄纠纠气昂昂地踏上台阶,像是在奔赴战场一般,严肃认真地叮嘱道。 “等下见到九王爷的时候,记得别搭理他,就当是看不见,知道吗?” “这……不太好吧?要是迎面遇上了,总不能不行礼吧?” “对!就是不行礼!就当没看见!” “可是,万一九王爷怪罪下来……怎么办?” “放心,你没看到他刚才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吗?人家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又哪有那个闲情逸致怪罪我们?再说了,这儿毕竟是烈王府,而本小姐又是王府请来的贵客,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就是要怪罪咱们,好歹也要照顾王爷和王妃的面子不是?” 见慕容长欢坚持,琉璃晓得她的性子,知道劝说没有,便就不再多费唇舌,只摇了摇头,暗暗叹息。 小姐和九王爷还真是天生的冤家,一见面就不对付,这才刚刚打了个照面,什么都还没说呢,小姐就又跟九王爷杠上了,真真叫人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烈王府的大门口,司马霁月前一脚才踏进门槛,后一脚就见温孤雪从府里迎了出来。 身后,慕容长欢一蹦一跳的,很快也走上了台阶。 司马霁月微敛神色,同温孤雪招呼了一声,道。 “你行动不方便,不用特地出来迎接本王。” 却听温孤雪笑了笑,当着他的面坦言。 “九王爷误会了,六小姐第一次来烈王府,母妃担心下人招待得不周全,便特别嘱咐了本世子几句,是以本世子是专程前来接驾六小姐的。” 此言一出,周围的气压陡然降了一半,仿佛连迎面拂来的微风都捎上了几许寒意。 普天之下,敢涮九王爷面子的人,屈指可数。 而显然,温孤雪算是其中一个。 啪!啪!啪! 慕容长欢觑着眼睛,轻轻地抽了一口冷气,像是听到了打脸的声音,那叫一个清脆悦耳,如同天籁般动听! 只是没想到,温孤雪居然这样胆大,敢说这种话。 不说九王爷,就连她都听出了话里头挑衅的意思,并非是无意间说错了话,而是刻意为之,赤果果地、明目张胆地挑拨! 吐了吐舌头,见温孤雪朝她看了过来,慕容长欢不由同他做了个鬼脸,比了比大拇指。 司马霁月跟着回头,顺着温孤雪的视线看向她。 察觉到他的目光,慕容长欢立刻收回了手,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同他擦身而过,一直走到了温孤雪的身后,抬手搭上他的椅背,笑着寒暄。 “雪哥哥你真好!能得到王妃这样看重,欢儿真是受宠若惊呢……” 说这话的时候,慕容长欢笑得甜,声音更甜,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有种说不出的娇俏。 雪……哥……哥……?! 听到这三个字的刹那,司马霁月仿佛当头被敲了一棒,脑子一下就空了,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酷寒的眸色瞬间冷到了骨子里。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是活腻了吗?! 157.第157章 一个人吃味 别说司马霁月,就连温孤雪都被吓了一跳,被慕容长欢甜得过头的声色腻歪得有些脊背发毛,忍不住在心底下暗暗叹了一句。 他承认慕容长欢的“演技”是好,但貌似……好得有些太过了? 虽然他跟慕容长欢接触没多久,但他自认看人的眼光不差,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她的性子摸透了,可从眼下看来,他似乎低估了这个女人兴风作浪的能力。 一句“雪哥哥”,抑扬顿挫的三个字,尾音拉得长长的,夹杂着几分刻意的味道,一听就很假,却反而更加撩人了。 撩乱了清风,撩碎了浮云,只是不知道……是否撩动了谁人的心弦? 甫一听到慕容长欢捏着嗓子这样说话,温孤雪还有些担心,怕她表现得太过露骨,难免会露出马脚,叫司马霁月看出什么端倪来。 却不想,效果倒是很明显,甚至超乎了他的预想。 感觉到司马霁月浑身散发出来的不痛快,温孤雪深感欣慰,确信自己所料不差,即便更加坚定了原先的猜测和计划。 只是,与此同时,心底下又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丝隐忧。 并非是同司马霁月有关,问题却是出在了慕容长欢的身上。 和司马霁月一样,温孤雪酷爱弈棋,甚至比司马霁月还要痴迷,但他跟司马霁月下棋时候的风格却是大相庭径。 司马霁月是那种以攻为守、剑走偏锋的人。 而他则是喜欢掌控全局,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尽在执掌之中。 可是现在,棋局之中出现了一个变数。 这个变数就是慕容长欢。 在温孤雪看来,没有人可以脱离他的掌控,即便是司马霁月,有着诡谲的千变万化,那也是万变不离其宗,但慕容长欢的变幻却是没有定数的……他有种隐隐的感觉,不是很明显,但可以察觉到,慕容长欢很有可能会脱离他的掌控,以至于打乱他的全盘计划。 不过,这种感觉仅仅只有一瞬而已,比起变数,温孤雪更相信自己的能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时间不早了,我们进去吧。” 无视司马霁月森冷的气息,温孤雪浅笑如风,语调温柔而和煦,俊脸上满满都是宠爱,连一丝一毫的掩饰也没有。 看在司马霁月的眼里,自然是刺眼的。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连哼也没哼一声,仍是视若无睹,仿佛他刚才的不痛快只是因为被温孤雪涮了颜面而已。 “嗯!好啊!我推着你走!” 说了把司马霁月当做空气,慕容长欢执行得很是彻底,便当他是不存在,径自迈开步子,推着温孤雪的轮椅就往前走,瞟也没多瞟某王爷一眼。 琉璃没她那么大的胆子,只能低着耳朵垂着脑袋,猫腰儿跟在后头,眼皮子都不敢抬得太高。 没办法,九王爷就走在身后,不到几步的距离,一双鹰隼似的眼,仿佛利刃般剜在背上,叫人心惊胆战的,险些没神经都给崩断。 一路上,慕容长欢嘻嘻哈哈,笑着同温孤雪谈天说地,热情得不得了,像是几百年没见过面一样,倒是印证了那句俗话——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温孤雪语带柔情,他一向待人谦和,这是不假,但此时此刻,对着慕容长欢的时候,又多了几分耐心和细致,显然是上了心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欢快,气氛也是融洽,浓情蜜意得好似恋人一般。 唯独司马霁月冰山似的跟在身后,不尴不尬的,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清风走在最后面,瞅着眼前诡异的画面,不由得抬手挠了挠鼻子,心下颇为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家的王爷快要炸裂了,可表面上偏偏无动于衷,连一星半点儿的波澜也没掀起来,也不知道存的是什么心思,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要他看来,见不惯慕容六小姐同别的男人亲近,直接拽过来便是了,何必一面冷着脸装不在乎,一面又在心里头憋着闷气,一个人吃味? 想不通,清风是真的想不通! 王爷从来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可是现在,司马霁月这般压抑着自己,连他这个当属下的看了都觉得心塞塞。 然而,主子的心思一向难以揣测。 便是为司马霁月鸣不平,清风也只能暗暗吐槽,不敢把话放到明面上讲出来。 从王府大门到内院,一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等走到的时候,慕容长欢和温孤雪依旧春风满面,司马霁月仍是冷艳高贵,只是苦了一干伺候在身边的仆婢,紧张得精疲力尽的,仿佛被掏空了所有的力气。 总算是走到了。 大伙儿齐齐在心底下松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院子里,宾客已到齐,时间刚刚好。 邀请赴宴的人不算多,但也坐满了左右两边的席子,只在最前端的上位空了两个位置。 九王爷位高权重,自然是要坐在首席的。 慕容长欢虽然只是个庶女,平日里不见得可以上到台面上来,甚至比在座之人的身份地位都要低上许多,然而凭着王妃的看重,也留了一个首座给她,在主位的右侧。 一抬头,不偏不倚,正对着司马霁月。 说是巧合,可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谁说不是刻意的呢? 到了这个时候,慕容长欢就是再傻,也该察觉到温孤雪的“用心良苦”了! 哪怕他口口声声说请她来烈王府是为了给他当挡箭牌,或许这确实是他的一个目的,但在看到司马霁月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应该想到……今天晚上的宴席,未必就是她一个人的主场。 倒是有点意思。 便将计就计,顺水推舟,慕容长欢还真有些好奇,想看看温孤雪到底在搞什么鬼? 在走进院子的前一刻,司马霁月就敛起了身上的寒气,当是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他煞名在外,哪怕是笑着走进来的,众人也还是忌惮他。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场景,在司马霁月踏入庭院的刹那,立刻就冷了下来。 倒是不折不扣的冷场帝。 啪叽一下,慕容长欢随手将这一光荣的头衔扣到了司马霁月冷峻的脑门上,见他对自己视若无睹,连正眼也没一个,心下总是不舒服的,就又暗暗地吐槽了两句。 158.第158章 郎浓情妾蜜意 司马霁月垂着眼皮,没有看她,也没有看任何人。 直到眼角的余光瞥见温孤雪转着轮椅,挪到了慕容长欢的身边,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挨着她的席位停下,一番大喇喇的举动看起来尤其暧昧,不遮不掩的,仿佛他们两人早已是一对儿。 面具下的一双凤眸便又随之眯了眯,拉成细细长长的一条,若有所思。 原本见到慕容长欢坐在首席,众人就有些讶异。 眼下又见到温孤雪坐在了她的边上,受邀前来的宾客们不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忍不住多看了慕容长欢几眼,面面相觑。 前些日子,右相大婚,娶的又是侯府的千金,大大小小的官员自然都是要去捧场的,虽然当时发生那样的变故令人不甚唏嘘,众人却也因为此事同侯府的六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候被慕容长欢的贞烈所震撼,印象便十分深刻,眼下见到她坐在贵宾的席位上,不少人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面上的诧异就更明显了。 也有不曾见过慕容长欢的,不晓得她是什么人,便交头接耳,压着声音询问。 “你可知道,坐在最前头的那位小姐是谁?” “我也没见过,应该不是王府的女眷……” “是啊……我看着也不像,难不成皇亲贵女?” “什么皇亲贵女,她啊……可不就是前些时候闹得满城风雨的景阳侯第六女,慕容府的六小姐。” “哈?侯府的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一个庶女,竟然同九王爷平起平坐?呵……且不说烈王府是何用意,这慕容小姐难道就没有一点儿的自知之明吗?那样的位置,她也敢坐下?” “人家可是连柱子都撞了,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说的也是……” …… 就在众人议论的当口,待客人悉数坐定,烈王才微微拔高了调子,开口道。 “今日乃内人小寿,承蒙各位抬爱,前来王府小聚,本王不甚感激,先行谢过了!” 烈王复姓温孤,并非皇族,而是异姓封王。 便是皇族子弟,若没有尊贵的出身,或是不曾建功立业,要想封王也是难上加难,从来都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儿。 更何况是异姓之辈? 所以,烈王的这个王位,可以说是用数不胜数的功勋挣来的,在朝中自然颇具威望,备受敬仰。 在这样的家族小宴上,能够受邀前来,足见烈王对他们的看重,在座之人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无不受宠若惊,赶忙连声附和,言笑晏晏! “王爷客气了!” “能为王妃祝寿,乃是下官的福分。” “王爷无须多礼……” 烈王的年纪不算太大,然而一张酷峻的面容经过风刀霜刻,看起来不怒自威,随口应承了几句,便就不再多话。 威严的气派带着一股大将的风范,令人肃然起敬。 慕容长欢离他坐得不远,能清楚地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威慑,不由收敛神色,微微坐直了身子。 比起烈王的刚硬,王妃却是温温柔柔的性子,容颜已老,美貌不在,可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温婉而内敛,无不散发着名门望族的大家风范,叫人从心底生出尊重,不敢有丝毫的轻慢和惰怠。 在这一点上,侯府的大夫人不知道被王妃甩出了几条街,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上不了真正的台面! 待众人一一献上贺礼,王妃才盈盈浅笑,慈爱地看向慕容长欢。 “听雪儿说,慕容小姐精心为本妃准备了特别的寿礼,还说要到最后才能献上?雪儿总是喜欢卖关子,吊得人心痒难耐,本妃想了半日,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叫慕容小姐见笑了。” 慕容长欢站起身来,屈膝行了一个礼,笑着回话。 “王妃不必责怪雪哥哥,是长欢特地嘱托雪哥哥不要说出来的,便是想给王妃一个惊喜。” 说着,便就回头同温孤雪对视了一眼,温孤雪跟着扬眉轻笑,两人你侬我侬的,那叫一个情意绵绵,别说司马霁月,就是在场的其他人,也都看出了旖旎的气氛。 听到慕容长欢一口一个“雪哥哥”地叫,司马霁月不自觉地收紧了袖子下的五指,面上仍是不动声色,连眸光都没烁上一下。 王妃面露好奇,笑道。 “原本就有些期待,如今听慕容小姐这样一说,本妃就更迫不及待了呢……” 慕容长欢跟着笑,眉眼儿弯弯,有种说不出的灵动。 “那就请王妃和王爷,还有在座的各位贵客……拭目以待吧!” 话音落下,又转头同温孤雪对了一眼。 温孤雪微微抬手,吩咐道。 “把东西都拿上来。” “是,世子。” 仆婢应声答下,快步走了开,不过片刻,就鱼贯而回,一个接一个地将一应器具摆到了慕容长欢的座前的桌几上。 早先就说了是来泡茶的,摆上桌的自然就是茶具了。 最后是一把七弦古琴,放到了温孤雪的面前。 比起茶,慕容长欢显然更喜欢酒,哪怕她的酒量很差劲,时不时也要小酌几杯,甚至专门辟出一间屋子当酒窖,藏了不少好酒。 所以品茗什么的,她并不擅长。 好在以前当赏金猎人的时候,为了接近一个大咖,慕容长欢特地下了一番苦功夫,专门去学了一两手茶道,尽管算不上什么资深人士,应付一下却是绰绰有余。 点了香炉,烧红了炭火,琴声渐起,于赤红的晚霞之下别有一番风韵。 慕容长欢还没开始施展手脚,温孤雪就给她伴起了琴曲,有世子亲自助阵,场上的格调一下子就高了起来,赏心悦目而悠扬动听。 便见慕容长欢水袖轻扬,起壶,浇杯,冲汤,温茶……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般展开,动作熟稔而细致,和着琴曲的节奏,像是在用十根指头跳舞。 品茶,讲究的不仅是茶叶的优劣,水质的好坏,茶具的搭配,同时还讲究“心境”二字。 心情舒畅了,闻着茶香也会更陶醉。 譬如眼下,众人便看醉了,听醉了,茶香四溢之下,连鼻尖的嗅觉也醉了。 司马霁月终于抬起眼睑,正眼看向慕容长欢。 159.第159章 九王觉得非常不爽 这会儿,慕容长欢却不看他了。 专心致志地泡着茶,耍起了叫人眼花缭乱的功夫,倒是精彩绝伦,好看又玄乎,博得了满堂喝彩,就连烈王和王妃都露出了欣赏的神色,看得津津有味。 抽空的间歇,目光也没有往他这儿瞟,只噙着满眼的笑,同温孤雪眉来眼去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两个有多亲密。 司马霁月看着碍眼至极。 想要收回视线,可又挪不开。 难得见到她卖弄手艺,自信满满,神采飞扬,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样,半点儿拘束也没有,淋漓尽致的,看在眼里有种别样的爽快。 干净利落,恣意张扬,这是慕容长欢最特别的地方。 不曾掺杂丝毫的矫揉造作,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扭扭捏捏,直爽而又伶俐,但也不至于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看着她,仿佛连心情都会变得雀跃起来。 这样活泼明朗的性情,无疑是讨人喜欢的。 如同一束光,对身处黑暗的人而言,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其实,慕容长欢和温孤雪两人表现得这样刻意,司马霁月又何尝不知道他们是在演戏?更甚者,费了这样大的功夫,只怕就是为了演给他看的。 倘若他们能含蓄点儿,司马霁月或许不会起疑,当真以为他们之间有些什么。 然而话又说回来,不管他们表现得露骨还是不露骨,不管他起疑还是不起疑,似乎并不重要……因为,单看着他们这样演,单看着他们“眉目传情”,司马霁月就已经觉得非常不爽了! 一言以蔽之,不论真假,他都不想看到慕容长欢跟任何人亲近! 尤其是男人! 尤尤其是像温孤雪这样充满了威胁的男人! 感觉到司马霁月森然的视线,慕容长欢不以为意,并不放在心上,哪怕那目光里刀锋“嗖嗖嗖”地劈过来,她也没有丝毫的忌惮,反而愈演愈烈,同温孤雪亲热得更欢了。 温孤雪眉眼噙着笑,修长的手指抚在琴弦上,于悠扬之中透着欢愉的曲调,听在耳里,似乎都能感觉到弹琴之人的愉悦心情。 一曲罢,茶已泡好。 香气四溢,沁人心脾,随风散了开来,盈满了整个庭院。 慕容长欢端起茶盏,款步走到烈王和王妃的面前,将两杯茶水双手奉上,面上是甜甜的笑容,看着便惹人疼爱。 “王爷,王妃,请用茶。” 见慕容长欢年纪尚小,举手投足间却是不卑不亢,便是只身前来,也没有丝毫的怯场,虽是活泼张扬,但不至于傲慢无礼,进退有度而言行得体,一看便知是大家风范。 烈王点点头,接过了茶杯,威严的面庞上露出几许赏识之色。 王妃自然也是满意极了,她的出身并不尊贵,一路走到现在,也是同王爷伉俪情深、几经风雨,故而并不像其他的夫人主母那般,极端重视门第。 看见慕容长欢,就像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叫人油然而生一股亲切之感。 伸手接过茶杯,王妃颔首微笑,称赞道。 “慕容小姐多才多艺,本妃有幸得以一饱眼福……这份贺礼,本妃喜欢得紧。” 慕容长欢微一俯身,笑得谦恭,并不自傲。 “王妃谬赞了,祝寿之语尽在杯中,长欢便不再多做赘言了。” 听到这话,王妃不由微扬眉梢,染上了惊奇的神色,疑惑道。 “是吗?” 说着,便就扬手打开了杯盖,垂眸往茶盏内睇了一眼。 下一秒,在见到茶杯内盛着的茶汤时,王妃脸上的惊奇立时就变成了惊叹,讶异之下忍不住低低地“呀”了一声,霎时间惹来的众人的瞩目。 只见浓郁的碧色茶汤上,漂浮着乳白的浮沫,勾勒成了两只仙鹤的形状,神形俱佳,栩栩如生,而在仙鹤的一侧,则用典雅的小楷写了八个小字—— “松鹤延年,日月长明。” 一番祝寿的心意,尽显奇巧之中,令人赏心悦目,受用不已。 见状,烈王跟着露出了纳罕的表情,抬手揭开了他那杯茶水的盖子。 果然,也是异曲同工之妙! 这一杯的茶汤上,则是用浮沫描绘了万里江山的雄壮景象,同样配了八个小字—— “功垂千秋,寿享永年。” 一句贺词,正是戳到了烈王的心坎上,哄得他心情大好,当下拊掌连声赞了三个“好”字! “好一杯浓茶!好一双妙手!好一个七窍玲珑的心思!慕容小姐如此才情卓绝,蕙质兰心,真叫本王大开了眼界!” 慕容长欢仍是宠辱不惊的模样,笑若春风满面。 “王爷可别忙着夸呀,趁着茶浓香盈,品上一口,才能真正得解其中韵味……”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烈王便依言将茶杯端到嘴边啜饮了一口,细细品茗,霎时间只觉唇齿生香,茶汤醇厚浓郁却又入口即化,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受。 便又忍不住大赞了一声好。 “好茶!真是好茶!” 王妃跟着品了一口,面上满满都是惊喜,眉眼间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欲要一探究竟。 “本妃自小喜好饮茶,几十年来品茶无数,却是从未吃过这样的茶汤,不知慕容小姐可否讲解一二,以解本妃之惑?” 没想到那两杯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茶水,竟然能得到烈王和王妃如此之高的赞誉,众人坐在席下,瞧不见那茶盏里是什么样的情形,更不知道茶汤的味道如何,眼下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得明白,却又不得法,只能坐着干着急,好奇得不行! 司马霁月虽然坐得近,但毕竟还有些距离,也没能瞧出个花样来,只是他的脸上戴着面具,是什么样的表情就不得而知了。 不经意间撞上温孤雪的视线,对方微微笑着,一派洞若观火的模样,刺得司马霁月免不得又眯了眯眼睛,心下愈发不快了! 这种感觉,好似温孤雪比他更了解慕容长欢一般。 有关她身上的秘密,温孤雪知道,而他却不知道? 这种事,怎么想都觉得恼人! 160.第160章 醋得连自己都觉得酸 憋不住火气,司马霁月就又多看了温孤雪一眼。 却不想,慕容长欢不搭理他也就罢了,竟然连温孤雪也对他不闻不问的,似乎一点儿也不关心他的反应,一双情意绵绵的眸子里全是慕容长欢的身影,仿佛要将眼睛长到她身上一样! 该死! 司马霁月暗骂了一句。 先前收到温孤雪那张充满挑衅的请帖时,他满心以为温孤雪专程请他过来,就是为了刺激他。 可是现在,他人来了,温孤雪反倒不将他放在眼里了,就连他递过去视线,对方也没有回应一二,别说是炫耀,就连多看一眼也没有。 只知道跟慕容长欢眉来眼去、你侬我侬,秀了他一脸! 好像温孤雪费尽心机地做了这么多,便只是请他过来看看他们两人是如何亲密、如何要好,好叫他见了以后识趣地知难而退。 呵呵。 真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骗过他的眼睛? 温孤雪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没错,慕容长欢是好,是吸引人,而且还是那种越接近就越是让人欲罢不能的女人,可是……比起慕容长欢,他认识温孤雪的时间要来得更长,更久。 温孤雪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了解,他还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当真对一个才见了几次面的女人动心? 除非……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两个人还有暗地里的来往,就像他一样,除开明面上的几回,还有更多次的私下见面。 想到这里,司马霁月眸色一沉,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殊不知,温孤雪并非是刻意不理会司马霁月,而是他也觉得好奇,想要知道慕容长欢这一手茶道是什么名堂,因为在这之前,他从未见过这样泡茶的手段,甚至是闻所未闻。 要是让温孤雪知道,他的无心之举惹得某只冷艳高贵的王爷浮想联翩,自导自演地排了一大出内心戏,大概会直接笑得飙出眼泪来! 听到王妃这样问,慕容长欢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成功地吸引了烈王和王妃的注意力,挑起了他们的兴趣。 便就不再卖关子,笑吟吟地同他们解释。 “回王妃,这一方法唤作‘点茶’,也是沏茶的一种方式,只不过同寻常的冲泡饮用之法不大一样,需要先将茶叶碾碎,再浇以初沸之水冲点开来,继而借此用具,称作‘茶筅’,将茶汤搅拌至生出浮沫……” 慕容长欢的声音很秀气,听着十分的舒服,说话的语速不快不慢,娓娓而来,一边品茶,一边听她讲解茶道,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别开生趣的享受。 烈王和王妃静静地听着,时不时颔首,若有所悟。 在座的其他人,便是没见过那浮沫所绘制而成的精巧图案,没有饮过那香浓滑腻的茶汤,听着慕容长欢这样说,也是开了眼界,不敢再轻慢于她。 这点茶之法毕竟是先人的智慧,虽然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开始盛行,慕容长欢也不敢说是自己奇思妙想出来的,便托辞说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嗜茶之人教的,如此一来便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即使王妃有心要寻根究底,听到她这样说,也不好再追问,只得作罢。 解释完,慕容长欢便就转过身,同温孤雪递去一抹羞赧的笑,恳请道。 “不知雪哥哥能否再弹一曲,在座的客人还没有喝上茶,长欢还得再沏上几杯。” 温孤雪眉眼微弯,俊脸上满满都是宠溺。 说话的语气也是温柔得不行,腻得像是能掐出糖水来。 “当然可以,别说是一曲琴音,便是你泡上一整天的茶,我给你弹上一整天的曲,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明目张胆的秀恩爱,赤果果的浓情蜜意,从温孤雪的那两片唇瓣里说出来,却有种说不出的自然,仿佛他们两人已经携手生活了好几年似的。 众人听着虽有些奇异,不晓得温孤雪是什么时候同慕容府的六小姐好上的,但也并没有觉得突兀,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唯一看不惯的,也就只有司马霁月了。 于是他的视线又落到了慕容长欢的身上,这一回是面对面的,直勾勾的,利剑般凌厉,不带一丝半毫的遮掩。 只可惜,慕容长欢像是要同他抬杠到底,就是不去看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司马霁月郁闷了。 尽管一开始的时候,是他先无视她的,但也能感觉得到慕容长欢好几次朝自己看,偶尔不经意间错过目光的时候,还能瞥见她眸中的不满和嗔怪。 唯独……没有期待。 司马霁月不愿搭理她,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的身边危机四伏,随时都可能遇上致命的杀机,如果明面上同慕容长欢走得太近,让人察觉出了他对她的重视,无疑会将她陷于险境。 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所以,在外人眼里,慕容长欢只能是他一时兴起看上的女人,而且是随时可以舍弃的那种! 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的软肋,甚至很有可能会成为他唯一的弱点。 慕容长欢的那点儿小脾气,司马霁月早就摸透了,知道自己这样冷落她,她八成会对他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他确实也希望她这样做。 可是……当慕容长欢真的这么做的时候,司马霁月却又觉得不是滋味儿了。 耳边是琴声清扬,眼前是晚霞如画,美人窈窕而茶香袅袅,原本是让人见之心旷神怡的画面,倒映在司马霁月清寒的凤眸之中,哪有半点儿的赏心悦目,除了吃味,还是吃味,醋得连他自己都觉得酸了。 便就收回了视线,盯着眼前的桌面,怔怔地看得出神。 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心是乱的,平日里的冷定自持,一遇上慕容长欢,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走过去拽着慕容长欢离开! 但是他不能。 他是九王,冷血酷厉,人畜勿近的九王。 九王怎么可能会动情呢? 那可真是一个笑话! 然而……此时此刻,他就是一个笑话。 慕容长欢也是心眼儿忒坏,明知道他是上上之宾,献茶的时候,却偏偏避开了他,等到一整圈的客人桌前都奉上了茶,最后才端着茶盏走到他的面前。 161.第161章 九王爷,请用茶 身后,满座的宾客逐一掀开杯盖,在见到杯子内的画面后,一个个皆是面露惊奇,无不满口称颂,啧啧赞叹! 倍觉新鲜之下,还有不少人同邻座交换茶盏,相互欣赏杯内的奇观异景。 却见慕容长欢以浮沫勾勒出的景象各有不同,飞鸟走兽有之,青山绿水有之,春松冬梅有之,甚至连老叟垂钓、牧童放牛这些情景也都囊括其中,毕竟是用浮沫勾画出来的图像,所以称不上有多么的精细,但胜在妙趣横生,神韵俱显,有种别具一格的雅致。 待欣赏完浮沫绘图,再饮上一口浓郁茶汤,那种畅快闲逸的悠然之情,可谓是享受到了极点,令人无比陶醉。 只有九王爷这边,还没有上茶。 茶盏端在慕容长欢的手里,人站在案几之前,眼皮微微耷着,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半点儿谄媚逢迎也没有,倒像是不得已之下,才赏在座之人一口茶吃似的。 司马霁月贵为炙手可热的王爷,何曾受到过这样的怠慢? 便是在宫中,也没人敢对他有一丝半毫的不敬! 见到慕容长欢如此行径,司马霁月难免心生不悦,哪怕明知道她是故意要同自己对着干,然而……在被她同温孤雪眉来眼去地秀了一脸的“恩爱”之后,就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了! “九王爷,请用茶。” 盈盈一屈膝,全然不理会司马霁月阴鸷的目光和森冷的气息,慕容长欢仍是春风满面地笑,如同对待其他人那般,双手将茶盏奉上。 忽然间,只听“哐”的一声! 被递到半空的茶盏还未及放下,就猝不及防地炸裂了! 杯子里的茶汤骤然泼出,往四下迸射,霎时间泼了两人一身,不仅慕容长欢的衣服湿了,司马霁月的身上亦是浸透了一大片。 那声脆响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十分突兀。 众人闻声不由微微一惊,齐齐转头看了过来,见到慕容长欢得罪了司马霁月,脸色瞬间就变了,私底下不免为慕容长欢暗暗地捏了一把冷汗! 原本她最后一个给九王爷上茶,就已经失了礼数,眼下又生出这样的事端,九王爷若是恼了,便是有烈王和王妃护着,只怕慕容长欢也别想讨得什么好! 见此情形,烈王和王妃亦是微变脸色,不晓得那杯子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间无缘无故地炸了? 还是温孤雪反应快,当下唤来了侍婢,吩咐道。 “巧儿,映儿,你们二人去给九王爷和慕容小姐引路,带他们到厢房换身干净的衣服。” “是。” 两位女婢立刻走了过去,对着司马霁月和慕容长欢做了个请的手势。 “九王爷这边请。” “慕容小姐这边请。” 司马霁月的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在众人心惊胆战的目光中,却是难得没有发飙,只甩了下袖子从座上站了起来,冷冷地哼了一声,便就转身走了开。 虽说他没有说些什么,可单是那一声冷哼,便已叫人遍体生寒,晓得他是不悦了! 大概是看在烈王和王妃的面上,才压着没有发作。 慕容长欢原本是不想跟过去的,很明显……别人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她还不清楚么?若不是司马霁月暗搓搓地动了什么手脚,她手里的杯子哪里会炸开? 无奈身上湿了一大片,绿色的茶汤看着又十分的惹眼,要是不换身干净的衣服,就这样走出去,不仅失礼,只怕还会惹来不少笑话。 便只好跟在丫鬟的后头,一并离开了院子。 待他们走开,温孤雪微勾嘴角,衔起一抹浅笑,手下的琴音缓缓流泻而出,以缓解方才因变故而生出的尴尬。 在座之人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闻声便又笑逐颜开,说起了各种恭维的好话,只当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气氛依旧其乐融融。 离开院子,慕容长欢走在司马霁月的身后,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没敢走太快,靠他太近。 毕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煞之气,便是隔着两堵墙也能感觉到,她又不傻,晓得自己得罪了他,还要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当口儿去触他的霉头。 一路走着,心头颇有些七上八下,总觉得司马霁月什么时候会突然间冷不丁地回过头来,恶狠狠地杀她一眼! 幸好,一直走到了屋子前,也不见司马霁月停下步子。 看到他自顾自走进了厢房里,慕容长欢才幽幽地松了一口气,安慰自己不要想太多,即便跟着丫鬟走进了另一间屋子。 很快,丫鬟就取了干净的衣服过来,走到慕容长欢的面前作势便要服侍她换衣服。 穿越过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慕容长欢适应了许多,只这一点还是觉得别扭,便是在侯府,也都是自己动手穿衣,不让琉璃插手。 于是就笑着从丫鬟手里接过衣服,道。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去外面守着吧。” 听她这样说,丫鬟不好勉强,只得作罢,即便应声退了出去,轻轻地捎上了门。 慕容长欢捧着衣服走到屏风后,一件一件地将弄湿的脏衣服褪下。 这个时候天气还有些冷,女人的衣服又薄又繁琐,里三件外三件地不知套了多少层,穿起来麻烦,脱起来也麻烦。 好不容易把衣服都脱干净了,慕容长欢正要开始穿,就听到外面想起了脚步声,抬头看去,便见着一个影子走了过来。 颀长清俊,不是司马霁月又是谁? 靠,他怎么换得这么快?! 慕容长欢忍不住暗暗腹诽了一句,仿佛输了一场比赛似的,心有不服。 手下的动作便又加快了几分,可越是焦急,就越是不得章法,胡乱地把衣服抓成了一团,怎么穿都不对劲,也不知道是正还是反! 正混乱着,就听屋外的侍婢对着九王爷行了个礼。 “奴婢见过九王爷。” 紧跟着是司马霁月的声音,依然是冷冷清清的,却像是锤子一样,一下,一下,敲在了慕容长欢的心尖尖上。 “本王的玉戒不见了。” 只这一句话,也没说要那侍婢去找。 然而侍婢又岂能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当下俯身屈膝,匆匆地走了开。 “九王爷稍安勿躁,奴婢这就去找!” 162.第162章 是,本王无耻 话音还没落地,那侍婢就一溜烟儿跑没了影子,生怕九王爷会将玉戒遗失之事怪罪到她的头上似的。 慕容长欢倏地睁大了眼睛,傻不愣登地看着门外的那个身影转过头来,同她面对面。 虽然隔了一扇门板,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但还是把她吓了一大跳! 你妹啊! 司马霁月这是要干什么?! 她还没穿好衣服,身上一丝不挂的,什么都没穿啊有没有?! 在强烈的不良预感之下,耳边果然响起了“吱呀”一声,不轻不重,就像是平日里推门那样随意,只是听在慕容长欢的耳里,就像是千军万马排山倒海而来一般,震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该死的禽兽! 他是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眼睁睁地看着门扇被缓缓推开,慕容长欢顿觉心头呼啸而过一万只草泥马,完全来不及反应,更不可能在一瞬间将衣服穿戴妥当! 万不得已之下,只能飞快地缩回脑袋,赶在司马霁月走过来之前,稀里哗啦地将全部的衣服抱在怀里,挡住身上的重要部位,尔后退到墙壁边,拿背部紧紧地贴在墙面上,不留一丝缝隙! “司马霁月,你混蛋!你敢进来试试?!” 平地乍起一声怒叱,司马霁月微抬眉梢,晓得慕容长欢发觉了自己,又听她口吻里带着紧张,便知道她如自己所料,怕是没穿好衣服。 便就迈步跨进了门槛,随后一挥手,将门关了上去。 敢进来试试? 呵……这话说得真是有趣! 他有什么不敢的? 听到关门声,慕容长欢的心尖儿又是一颤,整个人的神经都绷了起来,仿佛如临大敌! 见司马霁月不吭声,只有脚步声越来越近,虽然他走得不紧不慢,仿佛只是路过一般,但慕容长欢很清楚,他就是笔直朝着自己走来的! 那种威压的感觉,宛如空气中弥漫着一团浓厚的黑雾,一点一点,将她吞噬在了其中。 紧张之下,慕容长欢按捺不住,又开口斥了一句。 “喂!司马霁月……你、你够了!不要走过来!给我站住……站住好吗!” 司马霁月终于开了口,轻启冰唇,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 “不好。” “……!” 慕容长欢无语了,眼见着他越逼越近,只能收紧手臂,死死地抱紧怀里的衣服,在内心深处将司马霁月臭骂了一千遍,一万遍! 忽而眼角处光线一暗,随之映入一双缀满宝石的靴子,尖翘的鞋头像是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慕容长欢的心脏。 霎时间,慕容长欢虎躯一震,菊花一紧,倏然抬起头来。 便就直勾勾地撞进了那双阴鸷的凤眸中。 寒气袭来,直接从脚底凉到了天灵盖! “司马霁月!你明明知道我在换衣服!怎么好意思进来?!” 司马霁月款步逼近,嘴角扯起一丝弧度,似笑非笑,眼里满满都是危险的光泽。 “本王就是知道你在换衣服,才进来的。”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忍不住呕出了一口老血,面上是恨恨然的神色,双颊涨得通红,张嘴就骂! “你无耻!” “是,”司马霁月淡然一哂,又迈近了一步,“我无耻。” 这一回,直接用了“我”字,而不是本王。 他一走近,窗外射进来的光线就被他挡住了大半,慕容长欢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中,只觉得脑子都快炸了,说话也变得不利索了起来。 “你……你……不要脸!” 司马霁月没再继续应声,忽然抬起手,俯身靠了过来,撑在了她的头顶上,两人的距离近得像是挨在了一块儿。 慕容长欢垂下脑袋,拿下巴抵着胸口,不要去看他! 司马霁月却不肯放过她。 伸手挑起她的下颚,一寸寸地往上抬,直至同他鼻尖对着鼻尖,四目相对。 口吻依然冷得令人发指,却又似乎带着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揶揄。 “遮那么紧做什么?又不是没看过……你的身子,从头到脚,从前到后,又有哪一寸,是本王没有染指过的?” 慕容长欢无言以对。 在这种明显出于劣势的情况下,显然说什么都没用。 便直接抬手去推他,作势就要走开。 诚如他所言,既然都已经看遍了,那就索性豁出去好了! 总比现在这样挤着墙角,分分钟都要受制于他来得好! “懒得理你!你让开!” 只是才抬起步子,刚往前倾,还没来得及走出一步,就被司马霁月重重地捏住了裸露在外的小香肩,一把推回了墙壁上! 慕容长欢心头一跳,抡圆了眼睛。 便见他的那双冷眸逼面而来,放大在了她的眼前。 慕容长欢想要往后退,奈何身后已经是墙壁,坚硬得挪不了半分,就知道侧开脑袋,险险得避过了他。 手心里已经捏出了细汗。 虽然说,真要出手的话,她不见得打不过他,可是要她光着身子跟司马霁月过招……呵呵,呵呵……那样的画面光是用想的都足够叫她羞愤而亡了,还打个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慕容长欢郁闷得简直想要咬舌自尽! 推不开,就只能拿手去捂他的脸,能挡一寸是一寸。 然而,还没等她的手盖到司马霁月的脸上,掌心处忽而一凉,像是被毒蛇的信子扫了一道,冰得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飞快地收回了手。 眼睛又瞪大了三分,如同受到了什么惊吓! 两个人就那样对峙着,谁也没说话。 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耳边是万籁俱寂。 最终,还是慕容长欢沉不住气,几乎要发疯! “司马霁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司马霁月微微眯起凤眼,终于开了口。 语气冰冰凉,直透心扉。 “离温孤雪远一点。”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立时就笑了,敢情他折腾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跟她说这样一句话? 他是有多闲啊! 便就不屑地嗤了一声,不以为然! “切!” 这么耳熟的话,他已经说过一次了,只不过上次是司马凤翎,这回是温孤雪,同样的句式,同样的语气,连调子都没变,只是换了个人。 很幼稚啊有没有?! 163.第163章 本王不是什么好人 瞅着慕容长欢一脸嗤之以鼻的表情,似乎并不打算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司马霁月微微收紧瞳孔,冷然道。 “‘切’是什么意思?” 慕容长欢呵呵笑了两声,秉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原则,抬头瞪了回去,无畏无惧! “你一下子要我离六王爷远一点,一下子又要我离温孤世子远一点,说得好像他们都不是好人,只有你是好人一样,这不是很可笑吗?你这样的说法,跟无理取闹有什么区别,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司马霁月不动声色,语气冰冷。 “他们两个……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剔着眉梢,睨着他,反问道。 “那么你呢?” 司马霁月忽而扬起眼尾,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目光随之缓缓下移,落到了慕容长欢不着寸缕的胸前,精致的锁骨半遮半露,散发着诱人犯罪的气息。 “本王……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当“好人”有什么用? 当了好人,就没法干坏事了,他可没兴趣当。 察觉到他不怀好意的视线,慕容长欢立刻抱紧衣服,往上面托了托,又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语带双关的话,不禁恼羞成怒,呸了他一声! “下流!” 司马霁月也不否认,坦诚直言。 “是啊,对你……本王一向下流。” “哈!”慕容长欢瞬间给他气笑了,却是无力反驳,只能嘲讽地哼了一句,捏着阴阳怪气地腔调,冷笑道,“王爷可真是有自知之明,坦白得很啊!” 闻言,司马霁月又往她面前凑近了三分。 鼻子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呼出来的气息也拂到了她的面颊上,撩得慕容长欢有些微微发痒。 “本王一向……” 原本是想说他一向坦白的,但是一句话到了嘴边,才发觉自己并不真的坦白。 便就收了声。 慕容长欢觑着眼睛看他,追问道。 “嗯?一向什么?” “没什么,”淡淡地从薄唇离呵出几个字节,司马霁月退开了一些,眸光微烁,有些游离不定,口吻却是十分的霸道,“你安安分分地听本王的话就是了,本王至少不会害你。” 慕容长欢继续觑着眼睛,挑高了眉梢,不以为然地睨着他。 “可是……我怎么觉得,听你的话似乎才是最危险的?” 话音落地,司马霁月的目光陡而凌厉了三分。 宛如利剑湛起精光,直刺心扉! 慕容长欢心一沉,不由咬紧了嘴角,暗道自己作死,偏要在这种时候多嘴多舌,要是她能少说两句,这会儿的气氛也就不会变得这样尴尬了。 可就是忍不住要呛声,尤其是对着司马霁月,除非堵住她的嘴,否则哪里能憋得住? 到底是祸从口出。 下一秒,就真的叫人给堵上了嘴巴。 恶狠狠的,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的呼吸都吞噬殆尽! “呵。” 司马霁月轻笑一声,一手抵着墙壁,一手揽过慕容长欢的后脑,肆无忌惮地在她的唇瓣上攻城掠地,掠夺她口中所有的空气! 缺氧之下,慕容长欢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全然无法思考。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窒息的感觉强烈袭来,身体的力气随之逐渐流失,连腿都有些软了,司马霁月却仍是不肯放过她。 这个吻,当真是天昏地暗,地暗天昏,仿佛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在慕容长欢即将因为窒息而昏厥的刹那,司马霁月才松了五指间的力道,空出了一点儿间隙,供她呼吸喘气,冰薄的唇瓣却仍贴在她的嘴边,不曾抽离。 慕容长欢涨红了脸,一会儿又泛起苍白,上气不接下气,口干舌燥的,脑子里嗡嗡直响,一下子缓不过劲儿来。 只断断续续地从嘴里哼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节。 “司、司马……霁月……你……” 见她软着身子贴在墙壁上,几乎要滑坐下去,司马霁月便就伸手捞起了她的后腰,将她搂进了怀里,趴在他的胸口上,像只筋疲力尽的猫。 慕容长欢只觉得头昏目眩,根本没有力气推开他,就那么一滩水似的挂在他身上,努力地平复着紊乱的气息。 看着她迷蒙的眼睛,一脸无辜的模样,司马霁月没来由地又是一阵恼恨。 也不晓得是在恼什么。 心情是矛盾的。 当在乎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发现,有些想法明明很不理智,但却控制不住会去在意。 无法控制胡思乱想,无法控制心生疑窦。 就像现在,见着慕容长欢任由自己予取予求,他便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在其他男人面前,她也是这般模样,也曾这般娇一喘低吟? 那样的画面想多了,几乎能活生生地将他逼疯! 恼恨之下,便又低头去吻她的唇,缠上她的丁香小舌,惩罚似的噬咬,虽然不如刚开始那样狂暴,却也毫无温柔可言。 慕容长欢的脾气向来不好,见他这般得寸进尺,便也恼了。 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张嘴就咬了回去! 伶牙俐齿,当下就见了血。 司马霁月倒抽一口冷气,抬手去摸嘴角,又是一手的血,刺目的殷红衬着白皙的指腹,尤其惹眼。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她咬了。 怎么就这么喜欢咬人? “流血了。” 微微抬起下颚,司马霁月垂着眼眸看向慕容长欢,示意她自己的嘴唇被她咬破了。 “看见了!” 没好气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慕容长欢抬眸瞟了一眼,并不当回事儿。 司马霁月便抬手指了指见血的地方,命令道。 “舔干净。” 慕容长欢闻言大怒! “舔你妹!你当我是狗吗?!” “谁让你咬本王了?这么会咬人,不是属狗的,又是什么?” 慕容长欢一万个不想搭理他。 “滚!” 司马霁月也不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挑眉道。 “真不舔?” “不舔!” 舔来舔去的,什么鬼?!也不嫌恶心! “那好吧。” 司马霁月叹了口气,说着还要凑到她的嘴边。 慕容长欢赶紧拦住他。 “你还想干嘛?!” 司马霁月有些无奈。 “你不听话,本王只能自己来了。” 164.第164章 你主动亲了本王 晓得司马霁月是认真的,并不是同她开玩笑,也不是有事没事地唬她玩儿,慕容长欢忍不住又翻了几个白眼,想要骂上两句,都找不到合适的词儿! 见过没脸没皮的,见过无耻无赖的,可还真没见过能把“流氓”这两个字耍得这样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 偏又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儿。 惹了他,她自个儿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慕容长欢郁闷了,在心里头恨恨地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难缠的家伙?! 难不成……真的要栽在他的手里了? 哪能这么容易就服软呢! 便就剔着眉眼儿斜了他一道,捏着嗓子细细地问。 “司马霁月,你是不是打算耍赖到底了?” 闻言,司马霁月勾了勾眼尾,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冰薄的唇角上染着一点殷红,相思豆般大小,晶莹剔透,丰润饱满,衬着他白皙的肌肤,有种说不出的妖冶。 “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干脆利落,毫无商量的余地。 到了这种时候,形势明朗得很,慕容长欢别无选择,除非她当真死猪不怕开水烫,光着身子同他打上一架,否则……好汉不吃眼前亏,在这样的情势下,也只能顺着他的心情办事了。 毕竟,他不要脸,她还是要点儿脸皮的。 “流氓!” 愤愤然地骂了一句,慕容长欢心不甘情不愿,一手搂着怀里的衣服,一手伸到司马霁月的脸颊边,劈手捏住了他的下颚,尔后微微踮起脚尖,倾身靠了上去。 就着司马霁月嘴角的血点,拿舌尖轻轻地扫了一道,蜻蜓点水一般,一丝便宜也不想叫他多占! “好了,弄干净了。” 末了,还不无嫌弃地侧过头,刻意地呸了几下。 司马霁月倒是不计较,凤眸半眯着,看不出是什么样的神情。 只从嘴里笑着吐出几个字,用的是陈述的语气,一字一顿,说得十分笃定。 “刚才,你主动亲了本王。”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立刻在心下冷笑了三声,呵呵呵! 强词夺理的人她见多了,可是颠倒黑白到这般地步了,除了司马霁月,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她真是觉得连同他争辩都是多余。 可不是嘛,人家明摆着就是在耍无赖!无赖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脑子进水的人才会傻到跟无赖较真,跟无赖讲道理! 也就懒得反驳了,反正说了也白说。 “对,你爱怎么觉得就怎么觉得,只要你开心了、满意了就好!” “开心?”司马霁月重复了一遍,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哦?”慕容长欢抬起头,露出了几分诧异的神色,“本小姐不是都已经照着你的吩咐做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司马霁月垂着眼睑,对上她的眸子,顿了顿,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阵,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是不是……对别的男人也这样主动?” 介意了就是介意了,他骗不了自己,更何况他介意得要死,只要一想到慕容长欢跟温孤雪卿卿我我的画面,就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听到司马霁月这样问,慕容长欢简直想拿狗血糊他一脸,当下冷笑出声,嗤之以鼻! “司马霁月!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真的很难伺候啊?!本小姐不顺着你的意思来,你说本小姐不听话,本小姐顺着你的意思来,你又说本小姐水性杨花……所以,你到底想要本小姐怎么样啊?!” 看着慕容长欢怒气冲冲的模样,司马霁月却是笑了。 “不怎么样,你只要对本王一个人水性杨花就足够了……” 慕容长欢眼皮子一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幼稚起来,根本就很难正常沟通! “什么叫只对你一个人水性杨花就够了?你知道水性杨花是什么意思吗?我怎么觉得咱们两个的理解不太一样啊?” “你知道本王是什么意思。” “不,本小姐不知道!” “要本王解释给你听么?” “不用了,本小姐没有兴趣!你走开,我要穿衣服了……” 扯再多犊子都是对牛弹琴,鸡同鸭讲! 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这种无聊而又毫无意义的对话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便就伸手将他推开了一些,侧着身子挤了出去。 一边还不忘抱怨两句。 “天气这么冷,本小姐的寒毛都竖了一身了……你要是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良心,就先别废话,等本小姐把衣服穿上再说!阿……阿嚏!” 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慕容长欢浑身抖了抖,止不住又打了几个寒颤。 见她确实是冷得慌,司马霁月到底是有些心疼,便就没再死缠烂打,往后退开了两步,伸手要去拿她手里的衣服。 慕容长欢立刻抱紧了一些,警惕地看着他! “干嘛?” “衣服给本王。” “为什么要给你?!” “本王帮你穿。” 一句话,从司马霁月的嘴里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半点儿也不知道害臊! 大概这个男人从来就不知道“羞耻心”这三个字是怎么写的。 慕容长欢显然不可能真的把衣服递过去,只默默地又躲开了几步,皮笑肉不笑地对着他谄媚。 “王爷的好意本小姐心领了,但是……不过是穿个衣服罢了,本小姐自己来就行,不敢劳您大驾!还望您能高抬贵手,放过本小姐。” 充耳不闻她的冷嘲热讽,司马霁月的魔爪已经抓上了衣服的边缘,固执得让慕容长欢想哭! “本王乐意。” 慕容长欢一把拍开他的狗爪,瞪了他一眼,面露惊恐之色。 “你是变态吗?!” 司马霁月“呵”了一声,不置可否,也没有说些什么。 见他不反驳,不否认,慕容长欢更怀疑了! “居然喜欢给女人穿衣服,是不是小时候受了什么刺激,所以……导致心理扭曲了?” 司马霁月终于回了两个字。 “没有。” 说着还要将狗爪伸过来。 慕容长欢又要去拍,却是被他反手抓住了手腕,往上一抬,直直地扣在了墙壁上! 165.第165章 你说本王不行? 慕容长欢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得,只能对着那张银黑色的面具怒目而视! “放开我!” 司马霁月纹丝不动,轻飘飘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不放。” “靠!” 恨恨地骂了一声,慕容长欢彻底怒了! “哗啦”一下,将怀里的衣服全都堆到了他的身上,尔后甩着手腕连着往他肩头搡了好几下,满脸不耐烦的神色。 可见确实是恼了,就差没有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给你给你!都给你!你乐意是吧?你高兴是吧?那就拿去啊!” 司马霁月当真接过了衣服,一件也不落下。 见状,慕容长欢愈发火大了,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发作才能泻火,便就吊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呵呵冷笑。 “穿个衣服而已,又少不了本小姐一块肉,能让王爷这样养尊处优的人物屈尊降贵地给本小姐穿衣服,本小姐不知道有多荣幸!这面子多大啊,叫人得意还来不及呢!” 一番话,明显是在赌气,满满都是反讽讥诮的口吻,听在谁的耳里都觉得刺耳。 偏生司马霁月将其奉若天籁,受用得不行。 “对!说得很对!原本不指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但总算没有辜负本王的一番用心良苦。” 一番话,说得一本正经,好像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她要是承了他的情,便是识时务。 她要是再“无理取闹”,便是不识抬举。 慕容长欢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儿,撒不出来,恼到了极点,却是没那么生气了,就只剔着眉梢,凉凉地瞅着司马霁月,想要看看他又打算耍什么样的把戏? 见她安分了,司马霁月才将她的手臂放下来,接着随手将怀里的衣服往边上一堆,上上下下将慕容长欢打量了一眼。 半眯的凤眸中带着几分揶揄,一股子邪气几乎要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 慕容长欢一开始还觉得不自在,抬手想要挡。 可她就两只手,身上却是一丝不挂什么也没穿,与其手忙脚乱地叫司马霁月白白看了笑话,不如站着不动,他爱看就由着他看好了,反正……又不是没被看光过! 难得慕容长欢这般“乖顺”,司马霁月自然是舍不得挪开眼睛的。 她的身子又好看,白皙如玉,连一丝瑕疵都没有,完美得如同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看着很是养眼。 可是更舍不得她挨冷受冻,刚才还有衣服裹着,不至于太冷,这会儿却是不着寸缕,再这样冻下去,免不得要染上风寒。 即便收起了视线,从衣服堆里取出内衬,作势便要往慕容长欢的身上披。 起先听到司马霁月说要给她穿衣服,慕容长欢只当他是想要借此由头捉弄于她,没想到他居然……玩真的?! 骗人的吧?! 他一定还有后招,想要骗她上当……吧?! 诧异之下,慕容长欢面露戒备,总觉得这气氛不太对头……事情的发展,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太不可理喻了有没有?! “那个……你、你会穿吗?!要是不行的话,就不要勉强了,我自己来……” 闻言,司马霁月抬眸扫了她一道,语带双关地嗤了一声。 “你说本王不行?” 慕容长欢老脸一烫,哪能不知道他暗指的是什么,当即撇开了脑袋,讪讪地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乱理解……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身份地位,从小就是下人服侍着穿衣服的,连自己的衣服都不见得能穿戴妥当,更何况是女人的衣服?还是说……你真的……经常给女人穿衣服?!” 听得后半句,司马霁月眼尾轻抬,笑着看她。 “怎么,你吃醋了?” 慕容长欢立刻啐了他一句,不屑道。 “切!少自作多情了,谁要吃你的醋!” 末了,见司马霁月不做声,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追问。 “不过……你该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妈呀,好变态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跟着抖了抖,双手抱着手臂,上上下下捋了几把,一脸惊悚的表情,也不晓得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担心她想太多,司马霁月只好随口解释了两句。 “你以为本王像你这么蠢吗?穿衣服都不会!早先帮你脱了一次,又穿了一次,大概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把手臂抬起来一点。” 拉开她环在肩头的手臂,缓缓套进袖子里,司马霁月当真就帮她穿起了衣服! 正儿八经的,一点儿邪念都没有! 仿佛就只是简简单单地、纯粹地……在给她穿衣服! 慕容长欢果断受宠若惊了! 怔怔地睁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司马霁月。 看着这个冷血酷厉的男人,用他那双养尊处优的手,用他那双指节分明的手,用他那双在战场上沾满了鲜血的手……一件一件地给她套上衣服,扣上纽扣,束好腰带,动作细致而轻柔,虽然说不上有多么的娴熟,甚至还带着几分笨拙,可是那种认真的架势,只怕没有哪个侍婢可以比得上。 普天之下,将女人的衣服脱得游刃有余得心应手的男人千千万万……可是他们之中能有几个人,会亲手帮女人把衣服穿好? 慕容长欢不是铁石心肠。 她承认……看到司马霁月这样细致温柔地对待她,丝毫不在乎自己尊贵的身份,有那么一瞬间,胸口处真真切切地闪过了一丝怦然的感觉! 哪能不心动呢? 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面对着此情此景,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如果司马霁月没有说那么一句煞风景的话—— “对了,你到底有没有按时按量地服用本王派人给你送过去的那盒补药?怎么胸还是这样平?也不见有一星半点儿的起色……按理说,以你现在的年纪,便是再不济,也不至于如此匮乏……” 如!此!匮!乏! 他居然用了“匮乏”这两个字?! 慕容长欢简直羞愤欲死了! 果然当王爷的就是不一样,连遣词造句都特别的高大上,不仅卖弄了自己渊博的学识,还对她造成了满点的杀伤力! 呵呵,呵呵……还能不能愉快地“打情骂俏”了?! 【辣个啥,本少爷绞尽脑汁,想给大家写出轻松愉快的小说,让大家看了开开心心的,虽然本少爷是个逗逼,但也不可能每天都心情很好,有时候心情低落,也要硬着头皮写出欢快的文章,所以希望亲爱的们能好好爱护本少爷,留言的时候温柔一点,尽量不要用不耐烦或者指责的口吻,把不良情绪发泄到本少爷的身上……本少爷没有精力回复留言,但都会看,看到不好的评论难免会不痛快,也会影响写文的心情和质量,而且坦白来说,负面的评论只会带来负面的影响,并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亲爱的们有意见,最好用提议的方式说出来,爱是相互的,厌也是相互的,本少爷希望我们可以相亲相爱,愉快地玩耍!谢谢亲们体谅,爱泥们么么哒!顺手求个票!】 166.第166章 让本王抱一会儿 “闭嘴!” 恶狠狠地涮了司马霁月一眼,见衣服差不多已经穿戴好了,慕容长欢甩手便推开了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头也不要回一下! 司马霁月没再说什么,也没有追上来拦住她。 只微微勾起眼尾,看着慕容长欢怒气冲冲的背影,眸子里噙着一丝揶揄的笑意,觉得她越是生气,就越是可爱。 一直等到慕容长欢快要走到了门边,司马霁月才开口低低地唤了一声。 “长欢。” 嗓音听着有些喑哑。 意味不明。 慕容长欢的步子微微一顿,停了下来,但是没有转过头,显然是怒气未消,还没想好要不要搭理他。 司马霁月款步走了过来,从身后抱住了她,修长的双臂环住她的小蛮腰,轻轻地拥入怀中,同他的胸膛紧紧地贴在了一块。 两人的身子契合得相当完美,严丝合缝,没有半分空隙。 慕容长欢虎躯一震,下意识就要挣开他。 “你……” “别动,”司马霁月对着她的耳根低低地叹了一句,声音近在咫尺,仿佛能感觉到空气随着声波鼓动的轻颤,“让本王抱一会儿。” 说着,司马霁月便低下了头,将下巴搁到她的肩头上,埋在了颈窝处。 气氛静谧得有些诡异,不尴不尬的,像是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慕容长欢一下子有些懵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喜怒无常,没个定数,变脸比翻书还要快,一会儿艳阳高照,一会儿雷霆万钧,一会儿春风拂柳,一会儿又是暮霭沉沉。 要不怎么说他幼稚? 连情绪都控制不好,亏他还是个执掌千军万马的王爷呢。 暗暗地吐槽了几句,慕容长欢的手还搭在门上,欲要打开的姿势,却是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松开……就那样僵着脊背立在原地,心底下的滋味儿有些复杂,不晓得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又别扭又奇怪,还带着一丝丝的紧张,可也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 一时间,两人沉默无言,谁也没有再吭声,只能听到略带紊乱的呼吸声,还有一下一下,强而有力的心脏跳动声。 过了一阵,走廊上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慕容长欢抬起头,循声看过去,只见两个人影匆匆地往这边走来。 看样子,似乎是方才被司马霁月支开的那两个丫鬟回来了。 霎时间,慕容长欢心头一惊,莫名地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见那两名侍婢越走越近,免不得就有些慌了,伸手就要去拿开司马霁月横在她腰上的手臂。 却不想,司马霁月反而收得跟紧了。 这个该死的混蛋! 慕容长欢皱了皱眉头,暗骂了一句,挣扎着想要脱开他。 司马霁月仍是无动于衷,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慕容长欢于是就开始急了,压着嗓子斥了他一句。 “司马霁月……放手!现在不是闹着玩的时候,这要是被她们看见了……我就真的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司马霁月低低一笑,往她的颈窝又凑近了一些,冰薄的唇瓣几乎贴到了她的耳根上。 “本王没有闹着玩,而且……就算洗不清又如何?你迟早是本王的女人,不管你的名声如何狼藉,只要本王不介意,又有谁敢置喙?” 慕容长欢转过头,面上是一脸急切的表情。 胸口的心跳越来越快,有种即将东窗事发,被捉奸在场的感觉! 呸呸呸! 什么捉奸在场!捉个鬼的奸! “别闹了好吗!本小姐不想跟你翻脸,你别逼我动手……” 话音落下,慕容长欢刚要劈手砍过去一记手刀,就被司马霁月一把握住了手腕,反手按在了肩头,尔后整个人都被他掰了过来,面对面朝着他,背部重重地撞在了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刹那间,慕容长欢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 走廊上的侍婢也是蓦地一惊,以为慕容长欢出事了,赶紧快步奔了上来,对着门板使劲地敲,一边焦急地喊着。 “小姐!慕容小姐!发生什么了?!” “慕容小姐!你还好吗?!快开门!让奴婢们进去啊!开门啊慕容小姐!” 隔着一扇门板,慕容长欢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冰冷的饕餮面具,忍不住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还没来得及发声,就被司马霁月伸出一根指头,轻轻地按住了唇瓣。 “嘘……你现在要是说话,她们可就真的发现了。” 慕容长欢于是立刻合上了嘴巴。 见她满脸紧张的模样,司马霁月眯了眯眸子,亦是五味陈杂,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剔着眉梢幽幽一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着慕容长欢的耳边轻哼。 “你说,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像不像是在偷情?” “像……”慕容长欢吞了吞口水,一咬牙,道,“太特么像了!” 何止是像,根本就是啊有没有?简直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好吗! 闻言,司马霁月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三分,又道。 “这种感觉……似乎还蛮有趣的。” 仿佛玩上了瘾似的,连语气都带上了几许玩味。 慕容长欢继续阿谀奉承,口是心非地附和他。 “是啊……有趣!太有趣了!有趣极了!” 只要九王爷开心就好!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九王爷艺高胆大,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承认自己斗不过他,她认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一塌糊涂! 门外,见慕容长欢迟迟没有回应,屋子里也再没了任何响动,两个侍婢不禁有些急了。 “慕容小姐!你在里面吗?!听到的话就回一声行吗?!” “门打不开……我们还是去禀报王爷和世子,找人来开门吧!” 眼见着她们就要去搬救兵,司马霁月眸光微烁,终于松开了慕容长欢。 “这次就先放过你,下回要是再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靠得那么亲密……呵。” 留下一声冷笑,司马霁月没把话说全。 只是听在耳朵里,却更叫人觉得危险,充满了浓浓的威胁。 【姑娘们满满的正能量本少爷已经感受到啦!本少爷会努力让自己变得萌萌哒,让追随本少爷的姑娘们天天都有好心情!不管是写文还是看文,都是为了图个开心嘛,爱泥们!兰后……继续撒娇打滚,花样求票子!】 167.第167章 本王怎么会看上你? 刚刚才站稳身子,慕容长欢尚且惊魂未定,就听得“砰”的一声,再次被司马霁月重重地按回到了门板上,震得整扇门都晃了两下! 下一秒,两片冰冷的唇瓣就覆上了她的唇,龙卷风似的一扫而过! 快得叫人来不及反应! 慕容长欢倒抽一口冷气,愣愣地对上那双暗含凌厉与警戒的凤眸,心头一惊,当时就傻了! 待他抽离而去,才立刻回过神来,气得浑身发颤,说不出话! 这个臭流氓!死变态! 他到底有完没完?! 门外,听到屋子里的响动,两名侍婢步子一停,转而又匆匆跑了回来,继续对着门板“叩叩叩”地直敲! “慕容小姐?!” “快开门啊小姐!” 司马霁月于是一笑,在慕容长欢的怒目而视之下,抬手轻轻地撇了一下嘴角,毫无负罪感,甚至还颇有些邀功的意思。 “看,她们又回来了。” 慕容长欢气得吐血,却又拿他无可奈何,便就笑盈盈地屈膝行了一礼,满脸娇俏的表情。 “多谢王爷出手相助!所以……你现在可以立刻、马上、在一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吗?” 微微扯起嘴角,司马霁月随手往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叹了口气。 “还真是喜欢发脾气,像只刺猬似的,本王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品味堪忧啊……” 冷眼目送司马霁月背过身子走开,慕容长欢一手按着门板,一边把银牙磨得“咯咯”直响! 真是受够了! 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男人! 好不容易才对他生出一丁点儿的好感,听到他这样一说,哪里还能高兴得起来? 难道她还要兴高采烈地说……“是啊是啊,感谢您老人家有眼无珠,瞎了狗眼看上了本小姐这种分分钟拉低您的逼格和品味的女人!”……吗?! 对不起,她说不出口,她宁愿选择硬着头皮去撞城墙! 等到司马霁月闪没了影子,慕容长欢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有种筋疲力竭的感觉,像是刚刚干了一票大事,从枪林弹雨之中死里逃生了似的。 这样的形容一点儿也不夸张,她再也不要跟九王爷“偷情”了! 当真是身心俱疲,比她以往任何一次九死一生的惊险任务都要来得心力交瘁! 方才那一撞,吓得她的一颗小心脏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到现在还没能完全平复心绪,胸口处依然砰砰砰地跳得飞快,呼吸也不顺畅。 会玩啊! 九王爷太会玩了! 显然就是故意整的她,玩的便是心跳。 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坏得透透的! 捏紧袖子下的拳头,愤愤然地骂了几句,慕容长欢才转过身,抬手抓上门把,继而深吸一口气,换上了娇弱晕眩的表情,颤颤巍巍地将门扇打了开。 “吱呀”一声。 见到紧闭着的房门终于打开了,两个侍婢立刻大喜过望,赶忙迎了上来,一左一右扶着慕容长欢,忧切地问长问短。 “慕容小姐!你终于出来了!可急死奴婢们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小姐可有受伤?” “不碍事,”慕容长欢报以歉意的笑容,解释道,“方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了门,大概是之前伤到了脑袋,所以一下子缓不过神来,倒是害你们担心了……” 前些日子慕容六小姐在大婚上血溅喜堂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她们这些侍婢自然也有所耳闻。 眼下听到慕容长欢提起那件事,两人生怕一不小心揭了她的伤疤,戳中了她的伤心处,便没敢继续多问,立刻转移了话题,抬头左右转了一圈,像是在找人。 “对了,慕容小姐……你可有见过九王爷?奴婢方才还见着他在这门外的呢……” “九王爷?” 慕容长欢面露茫然,摇了摇头,装得一手好“傻”。 “没有啊,本小姐一直在屋子里,刚刚才换完衣服,屋子的门关着,瞧不见外面的情形……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九王爷先前不是跟着你去了那边的屋子换衣服的么?” 见慕容长欢不知情,侍婢就没再追问什么,只讪讪一笑,解释了两句。 “是这样的,九王爷不小心弄丢了玉戒,命奴婢们去找,这不……好不容易在路边的草丛里找到了,奴婢们不敢怠慢,就急急忙忙地赶回来想要向九王爷复命,只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找见九王爷的影子,大概九王爷等得不耐烦,先回宴席上了吧……” “嗯。”慕容长欢点点头,朝两人递去了安抚的视线,“你们先随本小姐一同过去吧!既然玉戒已经找回来了,想必九王爷也不会迁怒你们什么。” “是。” 二人应声答下,即便随同慕容长欢一起走了回去。 临近宴席,一抬头,果然见到司马霁月已经端坐在了原位上,正在同烈王说些什么。 慕容长欢款步走上前,同烈王和王妃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歉意道。 “让王爷和王妃久等了。” 王妃温柔地笑了笑,眉眼间满是慈爱,似乎很喜欢她。 “不碍事,难得雪儿同你亲近,你便当这儿是自己家,莫要太拘束了。” 闻言,慕容长欢跟着甜甜一笑。 “谢王妃。” 说罢,便又回头同温孤雪递了一眼,全然没把司马霁月的警告放在心上,只当那是耳边风。 没办法,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谁让她收了温孤雪那么多的银子?他托付下来的事儿还是要办好的! 这是原则问题,关乎职业操守和信誉,更重要的是直接关系到她以后的财路,怠慢不得,哪能单凭司马霁月的一句威胁就打乱了节奏呢? 眯了眯凤眼,瞅着慕容长欢同烈王一家其乐融融的模样,仿佛已经成了烈王府的儿媳,又见她将自己的警告置若罔闻,司马霁月不由勾起嘴角,扯出一抹阴鸷的冷笑。 看来,这个女人的反骨硬得很,没那么容易服软,还是得加把火候好好地调教一番。 他会让她知道,她到底是谁的女人! 168.第168章 变着法儿骂他 见慕容长欢说着便要回去座位上,司马霁月轻抬眼皮,微微曲起食指的指节,在案几上不紧不慢地叩了几下,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并不是很响亮,但十分清脆。 众人闻声不由转头看了过去,只听九王爷冷然开口,道。 “方才那杯茶打翻了,不知可否请慕容小姐再泡一杯?” 晓得他不会放过自己,慕容长欢就没推辞,抬头盈盈一笑,答应了下来,目光却是压低了几许,只到他的下颚,没有正对着他的眸子。 “九王爷请稍候,长欢这便帮九王爷沏茶。” 说罢,又转头看了温孤雪一眼,娇声道。 “雪哥哥,还要劳烦你再弹上一曲。” 对着司马霁月说话时,慕容长欢的语气不硬不软,刚柔并济,端的是恭谨有加,但丝毫不显卑微,只当他是高高在上的权贵,并无任何私情。 转而面向温孤雪开口时,声音里头就染上了几分温柔,便连着眼角的笑意都旖旎了起来,声色甜而不腻,满满都是女儿家的娇羞与青涩。 这一前一后两句话,若是单独拿出来听,倒还察觉不出什么,眼下放在了一块,一比较,差距就很明显了。 这样的差别,旁人自然是不会在意的,便是感觉到了她待人的不同态度,也只暗暗感叹她对九王爷的不卑不亢,莞尔于她对温孤雪的少女情怀。 可是听在司马霁月的耳里,就不是那么个滋味儿了! 什么雪哥哥? 肉麻得要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喇喇地喊出来,也不嫌害臊。 在他面前几次三番地强调“名节”,强调“清白”,说得有多么在乎似的,怎么一转眼儿跑到温孤雪的面前,就不知道“羞耻”这两个字怎么写了? 还敢避着他的视线?埋着脑袋不敢看他?倒是出息了。 温孤雪颔首浅笑,举手扬袖间尽显优雅。 “好。” 琴音起,行云流水,绕梁三日,可叫人三月而不知肉味。 温孤世子的琴曲在皇城之内是出了名的,可谓是千金难求,平常想要听上一曲都是可遇而不可求,能得到他的伴奏,无疑是至上的荣耀,而眼下……尚且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听温孤世子接连弹了几个曲子,众人在深感荣幸之余,免不得对慕容长欢生出了几分艳羡。 也有不羡慕的,甚而对此嗤之以鼻的,那就是司马霁月。 盯着慕容长欢看了一阵,见她始终不肯抬头,司马霁月便转而看向温孤雪。 这一回,温孤雪没有走神,在司马霁月射来眼刀的那一刹,就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即便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于眼尾处缓缓扬起一抹弧度。 目光坦荡,笑意不掩,说不上是挑衅,但也没有丝毫示弱的意思。 都是明白人,什么话也不用多说,只消看上这一眼,就各自心如明镜,晓得了一个大概。 随即错开视线,弹琴的弹琴,叩手指的叩手指,仿佛刚刚那一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不经意间擦过了目光而已。 气氛仍是融洽,天际云淡风轻。 眉眼之下,二人神色微敛,却是各怀鬼胎。 最后一杯茶,慕容长欢熟能生巧,很快便就沏好了,于是站起身来,踩着琴声之中的韵律一步一步,双手捧着茶盏,款款行至司马霁月的案前。 “王爷,久等了。” 屈膝矮下身子,慕容长欢将茶盏递了过去,不等司马霁月伸手来接,就搁在了他的面前。 司马霁月剔着眉梢,先是不咸不淡地瞟了她一眼,尔后伸手揭开杯盖。 在瞧见杯子里的画面后,眸光为之一烁,露出了几分狐疑之色。 问道。 “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听到这话,在座之人顿时兴起了好奇心,奈何碍着对方是九王爷,却是谁也不敢探过脑袋去看,只面面相觑地同边上之人对视了一眼,猜不到那杯中的景象。 慕容长欢勾唇一笑,没有回答他,只回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王爷觉得像什么,那便是什么了……” 话音落下,不等司马霁月再开口,慕容长欢就返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司马霁月凝眸而视,又看了几眼,觉得有些像,但又不太像……便就对着清风勾了勾手指,低声道。 “你来看看,这画的是什么玩意儿?” 清风立刻迎上前,俯身探了过来,垂眸往杯子里瞧了一眼。 只见淳厚的茶汤上用浮沫勾勒出了一幅画,在左上角还写了三个小字——“你就是”——意思很明显,这句话还没说完,要再加上那幅画,才是完整的句子。 便就去琢磨那副画。 画得十分抽象,但隐约能看出一个大概来。 其实并不是很难辨认,至少清风在看过去的那一瞬,脑子里就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字,想来王爷也是看出了端倪的,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咳,”假意咳嗽了一声,清风面露尴尬,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属下看着,好像是……” 最重要的那个字还没脱出口,就被司马霁月摆摆手,截住了话头。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清风立时松了一口气,赶紧退开。 “是!” 司马霁月扬手便将杯子递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 泄愤似的。 正如清风所料,他哪能认不出那幅画?只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而已,想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偏偏清风又是死脑筋,不知道变通,真要把话说出来,丢的是他的脸! 你!就!是!“猪”! 没想到慕容长欢还有这样骂人的手段,兵不血刃的,叫人有火气都发作不得,脑子倒是聪明伶俐,偏生没用对地方,都用在了惹他生气上面。 虽然不知道慕容长欢画了什么,但见司马霁月不悦,温孤雪也是个不怕死的,旁人避之不及,他却要火上浇油,开口问了一句。 “九王觉得这茶的滋味如何?” “不如何,”司马霁月一点也不给面子,冷冷道,“茶再香醇,也比不上美酒一杯。” 温孤雪也不介意,脸上仍是如沐春风的笑。 “既然九王喜好饮酒,那便上酒吧。” 169.第169章 九王买醉 烈王妃跟着笑了笑,吩咐道。 “管家,去把梨树下埋着的那几坛陈年佳酿挖出来罢,难得今日大家的兴致好,不饮上几杯好酒,确实是辜负了。” “是,王妃,老奴这就带人去取。” 老管家俯身答应了一句,即便唤了几名家丁和侍婢,匆匆走了开。 温孤雪收回手,命人将案几上的七弦古琴拿了开,一并将慕容长欢面前的茶具也收了起来,见着天色暗了不少,便吩咐下人点起了地灯。 烈王捋了捋胡子,待众人收拾妥当,才扬手朝身边的侍从示意了一下,侍从见状即明,立刻正声喊了一句。 “上菜!” 话音落下,早先等候在边上的婢女们即刻鱼贯而入,一一行至众人案前,将山珍海味摆了开,霎时间菜香四溢,飘满了整个院子。 不过多时,管家就取了酒来,已然分装进了酒壶,酒气便从壶嘴里溢了出来。 不愧是窖藏了多年的佳酿,酒香浓郁淳厚,只是闻着就让人生出了几分沁入心脾的醉意,清澈的玉液在半空中流泻成一道细流,缓缓倒入酒樽中,随之飞溅起细小的碎花,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叫人看着听着,便有种说不出的享受。 斟罢酒,烈王同王妃率先敬了一杯,众人纷纷承情,举杯一饮而尽。 “好酒。” 司马霁月放下酒樽,随口夸了一句。 边上的侍婢立刻又将酒樽斟满。 王妃微微一笑,颔首道。 “九王喜欢就好。” 司马霁月便又拾起酒樽,同烈王妃敬酒道。 “承蒙王妃抬爱,拿如此美酒款待,本王先干为敬了!” 语落,又是一口饮尽,端的是洒脱恣意! 见他这般豪爽,烈王妃亦是不敢怠慢的,便就端起酒樽,一手拿袖子掩着,缓缓将酒水饮尽。 “九王客气了。” 有了司马霁月一马当先的表率,众人哪敢自顾自地吃吃喝喝,当下斟满了酒水,纷纷举杯向烈王妃敬酒祝寿,说些谄媚讨好的漂亮话。 烈王妃毕竟是女子,酒量算不上好,再加上窖藏多年的陈年老酒颇有些性烈,方才连着饮了两杯,便有些吃不消了,脸上随之泛起了微醺的红晕。 见状,温孤雪当即开口挡了一道。 “母妃不胜酒力,各位的酒便由本世子承下了。” 说罢,即刻连饮三杯,面不改色,比之司马霁月的气势要来得更为爽快利落,看得众人一阵叫好! “世子好酒量!” “世子有如此孝心,乃是王妃之福啊!” “来来来,在下再敬烈王、王妃,还有雪世子一杯!” …… 酒过三巡,众人皆已有了醉意,见着温孤雪啜饮不绝,慕容长欢不由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转头看着他,小声地劝了一句。 “烈酒伤身,多饮无益,你还是少喝些罢……” 一句话,说得不大声,却也字字清晰,像是槌子似的一下一下敲在了司马霁月的心头上。 司马霁月抬头看过去,就见温孤雪对着慕容长欢扬起眉梢,笑着安抚道。 “不用担心,这点酒量算不上什么……反倒是你,才应当多吃些菜,这酒虽然香醇,却是贪杯不得,喝醉了可不好。” 慕容长欢便又露出了女儿家的娇羞来,垂眸道。 “晓得了,我吃菜便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细声呢喃,互相咬着耳朵,像是在说悄悄话,气氛尽显温柔暧昧。 这样的场面看在司马霁月一双冷锐的凤眼中,免不得要掀起一场醋海翻滚,波涛汹涌,几乎要将他的冷定自持吞噬殆尽! 恼恨之下,也不要侍婢伺候了,径自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满得溢出了酒樽也不在意,端起来一口灌入喉间,感受着那热辣的灼烧感一路从舌心燃至腹中。 一杯还不够,就又倒了一杯。 借酒浇愁似的,一个人坐在那儿买醉。 明明是热闹嘈杂的宴席,却衬得他愈发伶仃孤冷了,可不是么……热闹是别人的,恩爱也是别人的,唯独孤独寂寞属于他,从小到大,如影随形。 旁人愈是热闹欢快,就愈是显得他寂寞如雪,孑然寥落。 在酒劲驱使下,众人难免模糊了理智,也就没了刚开始时候的拘束,听到慕容长欢和温孤雪的对话,不由大着舌头说起了玩笑,七嘴八舌的,也都是善意的戏谑。 “慕容小姐可真是体贴人,才貌双全,又这般温柔,叫人好不羡慕呀!” “若能娶慕容小姐为妻,雪世子往后的日子怕是享不尽福气了……” “是啊,要是我家那位能及得上慕容小姐十之一二的温柔体贴,真真是做梦都要开心得笑出声来了!” …… 大伙儿笑呵呵地起哄,说尽了好话,俨然已经将慕容长欢视作了烈王府的少夫人。 温孤雪也不避讳,顺着话头接了一句,像是默认了众人的逢迎之语。 “长欢是本世子见过的最好的女子,谁能有幸娶到她作妻子,都是此生莫大的幸事……” 慕容长欢被夸得飘飘然,加上喝了不少酒,便没了那么多的顾忌,闻言也不推却,只笑着点头,小鸡啄米一般。 “是啊是啊!本小姐这么好,雪哥哥你可要好好待我,不能负了我呀!” 一番话,听起来似乎有些自夸的意思,众人却觉得她天真率性,憨态可掬,也就没计较什么,一个个哈哈大笑了两声,附和着又夸上了几句好话。 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场景,所有人都在笑,开怀的,谄媚的,揶揄的,娇羞的,温柔的,慈爱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笑意,或做作或坦率,仿佛在议论一件非常欢喜的事情,唯独司马霁月一个人没有笑,连皮笑肉不笑也没有。 哪能笑得出来。 他就像是多余的人,同眼前的画面格格不入,甚至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怕他,即使对着他笑,那笑容都是僵硬的,写满了刻意。 除了玲珑,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女人能像慕容长欢那样,在他面前笑得肆无忌惮,率性坦然,真真切切的……不曾掺杂一丝半毫的矫揉造作。 170.第170章 九王爷,你眼瞎吗? 这个女人就像是冷寂的云霭中透下的一束光,照亮了他的黑暗,吸引了他的视线,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触摸,想要去感受那种他从来都没有拥有过的温暖。 他的世界是森冷的,阴寒的,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唯有在面对着慕容长欢的时候,那颗冷硬的心脏才会兴起一丝丝的波澜,淌过一丝丝的暖流,如同枯木逢春,光临大地,一轮明艳艳的骄阳冉冉升起,打破了漫漫黑夜的萧杀与酷寒。 他的煞气太重,仿佛要吞噬他身边的一切生机,甚至连慕容长欢也不见得可以幸免于难。 可是……又怎么舍得放手? 这么多年了,他一个人在漫长的黑夜中度过了这么长久的岁月,才莽莽撞撞地闯进来一束光,打在了他的心扉上。 他不可能会放手。 司马霁月说过,他是自私的,这种“自私”从诞生开始,便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不受他的控制。 所以,他自私地想要将慕容长欢占为己有,哪怕从此万劫不复,哪怕拉着她一起堕落一起沉沦,他也要将她绑在自己的身边,永远陪着他。 再也不要…… 独自一个人了。 抬起头,放下指尖的酒樽,司马霁月醉眼微醺,看着坐在正对面的慕容长欢,见着她一脸天真烂漫,笑靥如花,便仿佛听不见周身的嘈杂,整个宴席上就只剩下了他和她。 可偏偏,在他还没有看够的时候,硬生生地闯进了一个温孤雪。 当真是碍眼。 眯了眯眸子,虽然司马霁月不想在有外人在的场合上,同慕容长欢表现得太过熟识亲近,但是一个人独饮买醉的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了。 抬手撇了下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司马霁月到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声音清清冷冷的,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下,显得尤为突兀。 “本王怎么不觉得……慕容小姐有多体贴?” 随口说的话,音调一如既往的低哑,给人以一种压迫的感觉,相比起酒宴上的高谈阔论,若是换个人说这话,只怕要被嘈杂的议论声给掩盖过去。 可是九王爷的金口玉言,谁敢忽视?谁敢与之争锋? 霎时间,整个场面就像是被当空泼了一桶冷水,立刻就寂静了下来,万籁俱灭,鸦雀无声! 当众人都在顺势逢迎讨好的时候,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逆水行舟的话,还是出自最得罪不起的九王爷之口,在场之人一下子有些懵了,愣愣地张嘴嘴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若是继续夸耀,便是同九王爷作对,这显然是在找死,万万不可行! 可要是附和九王爷的说法,一来是自打脸,二来,不仅开罪了慕容小姐,与此同时也会拂了烈王府的面子,同样不可取。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众人只好噤声不语,暗暗在心底下叫苦不迭。 九王爷这场子砸的,真不是时候…… 按理说,九王爷同烈王府交情不浅,没理由在烈王妃的寿宴上出言不逊,开口唱反调,败了大伙儿的兴致,哪怕他素来喜怒无定,脾性暴虐……然而,不看僧面看佛面,纵使慕容长欢方才怠慢了他,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同烈王府闹不快吧? 听到司马霁月说了这样一句话,烈王和烈王妃面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显得有些尴尬,但并没有发作。 倒是慕容长欢酒劲上了头,加之原本就同司马霁月不对付,平素他在私底下对她进行“人身攻击”也就罢了,这会儿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埋汰她,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好吗?! 当下冷了脸色,抬头剜了司马霁月一记眼刀,怒目而视,反问道。 “九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口吻中夹带着恼怒的意味儿,语气听着十分不善。 众人闻言不由吃了一惊,先前只道慕容长欢不卑不亢,似乎并不敬畏九王爷,却是没有想到她的胆子那么大,竟然敢当面同九王爷呛声? 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别说是女子,除了屈指可数的那几位金贵人物,其他男人也是不敢忤逆九王爷哪怕半个字的……毕竟九王爷下手向来没个分寸,嘴皮子一张一合,就是好几条人命! 正当众人心惊胆战,以为九王爷要发怒的时候,却听他冷笑着嗤了一声,语气仍是凉凉的,带着几分讥诮和讽刺,倒是没有嗅到什么火气。 “呵……什么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便是字面上的意思了……要看六小姐如何理解。” 后半句话的腔调听着有些耳熟,同她给他上茶时候说的那番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慕容长欢不由挑起眉梢,晓得他是记上了仇,即便暗骂了一句小肚鸡肠,才开口哂笑。 “这么说来,九王爷是觉得本小姐不体贴,不温柔了?” “温柔?”司马霁月又是一声轻嗤,不以为然,极度的不屑,“还请六小姐扪心自问,这两个字跟你沾得上边么?” 慕容长欢闻言大怒,反诘道。 “怎么就沾不上边了?难道在九王爷的眼里,本小姐是个泼妇不成?” “泼妇倒不至于,只可惜……本王看来看去,似乎也只瞧见了‘无礼’这二字,还是说本王的眼神不好使,看不见众人交口称赞的……六小姐的温柔贤淑?” “可不就是王爷您的眼神不好么?”翻了个白眼儿,慕容长欢讥笑一声,不甘示弱,“总不可能大家都瞎,只你一人星眸璀璨,目光如炬吧?” 不晓得司马霁月在搞什么鬼。 一会儿对她耍尽了流氓,将“无耻下流”这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会儿又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一副“你谁啊,本王跟你不熟”的模样,半点儿也不将她看在眼中,就连正眼都很少给她! 慕容长欢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懒得遮遮掩掩的,便就不去管他,随心所欲惯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谁也别想拿权势压她! 便是自讨苦吃又如何? 杀人放火的勾当都干遍了,还怕得罪人不成?还怕闯祸不成? 总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那就必须得踩回来! 狠狠地、十倍百倍地踩回来! 别说是王爷,就算是天皇老子,那也没的商量! 171.第171章 本王也想体会你的温柔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已经惊呆了,一个个撑大了眸子,表情僵硬,呆若木鸡。 慕容小姐这是……不要命了么? 如果他们没有听错的话,慕容长欢这是在拐着弯儿……骂九王爷“眼瞎”?! 她的狗胆未免也太大了吧! 虽然不知道在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先前慕容长欢上茶的时候,便是将身份最为尊贵的九王爷安排在了最后一位,怠慢之意再明显不过! 在那个时候,众人就隐约察觉到了些许端倪,暗自揣度这两人之间是否结下了什么梁子,后来果然印证了这一猜测,便是连敬茶都不顺畅,生出了诸多事端来,转而再看眼前的场面,两人大眼瞪小眼的,遑不相让,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了起来,鼻尖似乎还能嗅到几分浓浓的火药味儿! 坏了,要出事儿了! 众人心头冷汗淋漓,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觉得这事儿怕是没的善了了,只是不知道烈王府会如何出面斡旋,调解宴席上僵持不下的氛围。 却不想,紧张兮兮地等了片刻,烈王府的人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连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不管是烈王还是烈王妃,抑或是雪世子,都特别淡定地端坐在原位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慕容小姐冒犯九王爷,看着九王爷对慕容小姐冷嘲热讽,看着他们二人针锋相对地掐架! 像是在看戏一般。 众人不解其中的意味,但又无法插手置喙,便也跟着低下了脑袋,觑着眼睛默默地坐在一旁—— 看戏。 只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才好! 便听司马霁月低笑了一声,说是笑,可连嘴角也没扯上一下,那笑声直接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更显讽刺意味,听着刺耳极了! 众人忍不住菊花一紧,心道,九王爷怒了! 是该怒了。 再不发火教训人,都不像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了。 随手拎起案几上的酒壶,冷不丁地往地上一砸,发出“哐当”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把宴席上的一干人吓了一跳,小心肝儿瞬间就吊了起来,挂得老高! 见状,守在边上的侍婢脸色一白,不知道该不该去将那酒壶拾起来? 真真是急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最后,还是慕容长欢开了口,帮她解了围,笑着说了一句。 “看来,九王爷不仅眼神不好,连手也残了,一个酒壶都拿不住,多可怜啊……你们这些丫鬟可要好好伺候着,快些去将酒壶拾起来吧!”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那侍婢更想哭了! 解围就解围吧,少说两句不行么?偏要煽个风点把火,往火海里倒上一桶油,唯恐九王爷不大开杀戒似的,她不怕死,她们可还不想死…… 在座之人的眼睛又撑大了几分,若说方才还有些佩服慕容长欢的胆量,这会儿却是要给她吓死了!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激怒九王爷,从来没有! 以后也不会再有! 慕容小姐她……八成是喝醉了吧?! 才敢借着酒劲这样胡言乱语,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九王爷,开罪九王爷? 要不怎么说醉酒误事呢! 这酒,他们是再也不敢多喝一口了! 得了慕容长欢的吩咐,那侍婢也不好干站着,只得硬着头皮,匆匆地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作势要去捡那个酒壶,紧张得连手指都是发抖的。 结果,指尖还没碰到酒壶呢,就听身后平地乍起一声冷哼。 “滚开。” 淡淡的两个字,没有任何语气,没有任何情绪,却是叫人一下子冻到了骨子里,仿佛整个人瞬间就被冰封了似的。 侍婢哪敢再伸手,当即收回了爪子,猫着腰儿踉踉跄跄地退了下去。 脸上面色如土,在九王爷的威慑之下几乎喘不过气儿…… 见此情形,慕容长欢微挑眉梢,却是半点儿也不怕他,面上仍带着笑,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九王爷这是何必呢?不让下人捡,难不成是打算亲自捡吗?便是承认了手残又如何?大家只会体恤你,同情你,断然不会嘲笑你的……但你若是逞强去捡,却又捡不起来,那才是真的丢人现眼,九王爷觉得本小姐说的有道理吗?” 闻言,众人不禁汗如雨下。 先是细汗,再是大汗,现在则是瀑布汗! 且不说慕容小姐的胆子天下无敌,这能言善辩的舌头挑起事端来,惹是生非的能力也是没谁了! 霎时间,宴席上的气压又降了大半,晚风吹拂而过,阴气阵阵,脊背上寒毛竖起,掉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却听司马霁月轻启冰唇,似是而非地从嘴里呵出了几个冰冰冷的字节。 “对,你说得很有道理。” 慕容长欢于是笑得更欢了。 “那九王爷还打算亲自去捡吗?” “不捡了。” “可不是嘛!早先让丫鬟捡了不就好了?非得兜上这么大一个圈子,也是闲得慌……” 咂了咂嘴巴,慕容长欢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给硬生生地打断了—— “本王不想让丫鬟捡。” 慕容长欢闻声一滞,下意识反问道。 “那九王爷想让谁捡?” 然而,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晓得自己是掉进了司马霁月设好的圈套里,叫他给抓住了话柄! 果然! 司马霁月目光如炬,凝眸看着她,眼神如刃,语气森然,不容反驳! “自然是你捡。” 存心是要当着满院子宾主的面刁难她,叫她难堪! 慕容长欢自然不乐意,反驳道。 “那酒壶又不是本小姐摔地上的,凭什么要本小姐捡?” 司马霁月冷冷一笑。 “慕容小姐不是自诩温柔体贴么?既然如此,帮‘眼神不好’、又有些‘手残’的本王捡个酒壶,不是举手之劳吗?又有什么可推辞的?” 慕容长欢不以为然,轻嗤道。 “有丫鬟在边上伺候着,何须本小姐亲自动手?本小姐虽为庶女,但好歹是个小姐,哪能做这种丫鬟做的事?便是本小姐顾不上自己的面子,也还是要顾及父侯的颜面,免得这事儿传了出去,害父侯叫人笑话……” 司马霁月直勾勾地看着她,眸光也不烁一下。 “可如果……本王也想切身体会一番六小姐所谓的‘温柔体贴’呢?” 172.第172章 只要她一个人捡! 慕容长欢没有说话。 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心知肚明,就算说了也没用。 在这个当口上,院子里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的面子是面子,九王爷的面子也是面子,两相一比较,总归还是他的面子比较大。 那酒壶就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看着突兀得很,里头的酒水洒了一地,泛着浓浓的酒香,闻上一口气,都能醉到心里头。 慕容长欢确然染上了一些醉意,脑子不是特别的清醒,但也晓得这些个道理和规矩。 她若不去捡起那个酒壶,九王爷便下不了台,一张金贵的脸面怕是要丢在这儿了,以他那样自负傲慢的性子,哪能善罢甘休呢? 笃定了主意是要逼她就范的。 他不肯退让,慕容长欢自然也不肯退让,若是放在私底下,这会儿只怕早就冷哼一声,将他的话嗤之以鼻,甩甩袖子走人了。 奈何这儿是烈王府,且不说要照顾到烈王和王妃的颜面,便是答应温孤雪的一场戏,也还没有完美落幕。 走,是走不了的。 可要她就这样屈就,又弯不下那个腰,受不得那个委屈。 一时间,场面僵持不下,安静得几乎能听到晚风刮过的声音,拂动着树枝,发出沙沙的细响。 众人见着他们两人都倔强,谁也不肯退步,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得壮起胆子,在脸上堆起谄媚讨好的笑意,陆陆续续地劝起了慕容长欢,附和着九王爷方才说的那句话,殚精竭虑地想要给九王爷找个台阶,甚至恨不得拿自己当台阶,跑过去将那酒壶拾起来! 只可惜,九王爷不稀罕他们捡,他只要慕容长欢一个人捡。 九王爷认定的事,又有谁敢打岔? 也就只能把目标转向慕容长欢了。 姑娘家嘛,又是个庶女,总是好说话一些,得罪也就得罪了……今时不同方才,事情闹到了这般地步,要是再继续抬举她,只怕这丫头真要不知天高地厚,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别说她现在还不是世子妃,便是她嫁进了烈王府,遇着九王爷,也还是低人一等! 于是众人便就七嘴八舌地开了口,心里头埋怨慕容长欢不识时务,脸上虽是笑着的,语气却是强硬了不少,听着有些刮耳朵。 “既然九王爷开了口,慕容小姐你就捡一下吧!” “是啊,不就是捡个酒壶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必较真呢?” “这跟颜面可没什么干系,是慕容小姐你多虑了……依在下看,还是快些将酒壶拾起来,再给九王爷倒杯酒,九王爷一高兴,说不定就要夸你了……” 一句话说出口,许是连那人自己都有些发虚,觉得假,汗颜之下不禁抬起袖子掩了掩额头,像是在拭汗。 偏生就他这句话戳中了九王爷的心坎,叫司马霁月受十分受用,还开口重复了一遍。 “对,再倒杯酒,让本王好好地感受感受你的温柔……和体贴。” 最后三个字,咬得细细长长的,放慢了语速,放缓了声调,透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众口铄金之下,慕容长欢少不得是要卖个乖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的她还太“弱”了,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稍微遇上个身份地位比她金贵的,都要低着脑袋说话。 只不过,她不会永远都这样“弱”。 今日之事,且就记在帐上,相信过不了多久……不说司马霁月,只怕连帝君都要敬她三分! 念及此,慕容长欢也就懒得再同司马霁月怄气了,即便承了众人的情,顺着台阶收起了火气,转而换上明媚的笑颜,踩着莲步走了过去。 俯身拾起了地上的酒壶,拿在手里晃了晃,还有些酒。 “九王爷也会夸人么?那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事儿!若是能让九王爷开了金口,夸上个一句两句的,如此荣幸之事……一杯酒怎么够?少说也要来个三杯五杯了……” 一面说着,慕容长欢言笑晏晏地朝司马霁月走去,直至走到他的案几前,微微拢起袖子,便往他面前的酒樽里倒酒。 哗啦啦的酒水声随之溅起,听在众人耳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暗道慕容长欢还算识得大体。 司马霁月得偿所愿,哪能不欣慰呢? 即使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神情依旧冷峻,但口吻已经平和了许多,也没有继续刁难慕容长欢,便连身边伺候着的女婢都能感觉到那种冰封逐渐消融的变化。 “要本王一句话并不难,只要慕容小姐倒酒倒得好,本王又岂会吝啬于一句夸奖?” 慕容长欢没有接他的话,轻轻放下手里的酒壶,转而双手捧起酒樽,奉到了他的面前,面上笑得那叫一个娇媚,连声音都硬生生地透出了几分媚态来。 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声音也听着有些故作姿态。 “来,九王爷……如此好酒不常有,多喝一杯是一杯……” 闻言,司马霁月又是轻嗤了一声,面露不屑,却是没挡开她,径自接过了酒樽,举头一饮而尽! 方才对着温孤雪,她劝的是少饮。 眼下到了他这里,就成了“多喝一杯是一杯”了么? 这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好不容易逃过了一劫,虽说刚刚是虚惊一场,可是瞅着九王爷和慕容小姐二人仍在暗暗地较着劲儿,在场之人生怕他们一不小心又撕破了脸皮,再度厮杀起来,便就没了继续吃喝的兴致,稍微意思了一下,陪着烈王聊上了几句,就忙着起身告辞了。 一有人打头阵离开,紧接着就接二连三走了不少。 没过太久,先前满满一个院子的人,就走了个一干二净! 可见众人对九王爷的忌惮有多深! 温孤雪也不在意,原本那些人就是陪衬,只要真正的主客还在,他就不会觉得无聊。 客人一走,烈王妃便也托辞离席,回到了后厢休息。 烈王倒是多坐了一阵,才开口吩咐道。 “雪儿,你且再陪九王爷和慕容小姐赏会儿月,本王年纪大了,就不同你们这些年轻人凑热闹了。” “父王放心,孩儿会照顾周全的。” 173.第173章 灌醉他! 说罢,烈王又同司马霁月打了声招呼。 “那本王就先失陪了!九王爷莫要客气,今日难得来一趟烈王府,定要尽兴而归才是。” 司马霁月看了慕容长欢一眼,意味深长道。 “自然是要尽兴的。” 话里有话,含了不知几层意思,听得慕容长欢心尖尖儿一颤,只觉今晚上的这场宴席一时半会儿怕是结束不了,重头戏恐怕还在后头! 权衡之下,慕容长欢深感多留无益,不如趁早溜之大吉,走为上策! 及至烈王离开了院子,慕容长欢就抬手扶上额头,做醉酒微醺状。 一开口,语气也是软软的,像是没有气力一般,全然不见适才的凌厉和锋芒,倒显得有些娇弱了起来。 “哎呀……本小姐的头好晕,许是方才喝多了,这会儿酒劲冲上了脑袋,都有些迷糊了……要不然,本小姐也先告辞了,你们两个慢慢喝,慢慢聊……” 才说了要“尽兴”,司马霁月怎么可能就这样白白地放她离开? 憋了一晚上的醋劲,酸得他自己都受不住了,若是不讨些甜头回来,如何能罢手? 便冷笑了一声,哂然道。 “不是说要讨本王的一句夸么?这才倒了几杯酒,本王还没感受到什么所谓的‘温柔体贴’,一时半会儿可夸不出口。” 慕容长欢不以为意,轻嗤道。 “王爷有所不知,这女人都是善变的,譬如本小姐……方才确实十分稀罕王爷的一句夸……” 晓得她又要同自己抬杠,司马霁月心生不耐,直接开口打断了她。 “现在不稀罕了么?” 抬起头,对上司马霁月半眯着的凤眼,眸中似乎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慕容长欢忽而灵光一闪,脑子里随之浮出了一个主意,一个妙不可言的主意! 趁现在,对,就是趁现在! 大好的时机! 只要顺水推舟给九王爷斟酒,分分钟就能把他给灌醉! 灌醉他做什么呢? 还能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摘下他脸上的面具,一探真容! 打定主意,慕容长欢就立刻换上了谄媚的笑,眉眼儿弯弯,瞬间就从叛逆风切换成了狗腿风,伸手捧起酒壶,特别殷勤地凑上去,给司马霁月手里的酒樽倒满了酒水。 再开口,声调捏得又柔又腻,同刚刚的冷硬简直判若两人! “王爷别误会,本小姐不是那个意思,本小姐是想说……方才只是‘十分’的稀罕,到了现在,已经是‘百分’、‘千分’的稀罕了……来,王爷酒量如此之好,本小姐佩服得很!这杯酒,本小姐敬王爷……” 剔着眉梢,睨了眼慕容长欢。 司马霁月一手搭在酒樽上,轻轻地摩挲着酒樽的边缘,一下子看不穿她的心思,不知道她为何突然间变了画风,改变了对他的态度,还是一百八十度急转弯的那种! 但……她敬的酒,自然是要喝的。 便是那酒水里下了毒药,他也照喝不误,甘之如饴。 在慕容长欢意味莫名的目光下,司马霁月轻笑了一声,道了句“好”,便端起酒樽一口饮尽,倒是十分给她面子。 待他放下酒樽,慕容长欢立刻又倒了一杯,斟得满满的,只差就要溢出来,只恨这酒樽太小了些,恨不得换口大点的碗! 若不然,这样一杯一杯的喝,要喝到什么时候? 她劝酒的借口也不好找哇! 见慕容长欢给自己倒酒倒得这样勤快,司马霁月微挑眉梢,心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儿。 她若是不倒,他觉得不爽。 她这样一个人劲儿使劲倒,他还是觉得不爽! 正不爽着,慕容长欢又将斟满了酒水的酒樽推了过来,脸上笑意盈盈的,先前是皮笑肉不笑,这会儿倒是发自肺腑的,连腮帮子都在动。 “王爷,再喝一杯……本小姐从来不曾给人倒过酒,你算是第一个,不多喝两杯怎么行?” 听着“第一个”这三个字,司马霁月的心情便莫名好了许多。 抬眸看了眼坐在对面独饮的温孤雪,便是连嘴角的笑都透出了几分得意来。 “若真是如此,确实该多喝两杯。” 说着,又举杯一饮而尽。 慕容长欢继续将酒樽斟满,又道。 “难得今夜天气好,月色好,对月畅饮,乃人生一大快事也!” “对,快事。” 司马霁月点了点头,一杯接一杯地喝,仿佛那酒樽里盛的不是烈酒,而是凉水。 “王爷你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王爷,真厉害!” “王爷你能年少便能有如此功绩,将来必成大器!” “王爷你文武双全,英明睿智,有勇有谋,才华横溢……实乃我朝之大幸!” “王爷你的面具好帅!” “王爷你的手指真白真长真好看!” “王爷你……” 想破了脑袋,慕容长欢越说越扯,越扯越天花乱坠,说到后来连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可还是不见司马霁月有醉倒的意思,真真是急也要急死个人了! 司马霁月大概也听不下去了。 看到慕容长欢找理由找得艰难痛苦,便按住了她欲要倒酒的爪子,体贴入微地建议道。 “别光顾着给本王倒酒,你也坐下来喝几杯,本王一个人喝……着实没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顿时大喜过望! 太好了!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下子终于可以……换!上!大!碗!了! 却是不忙着答应下来,生怕露出了自己的尾巴,叫司马霁月改变了主意,便微微一顿,略显迟疑。 “这个……” 司马霁月抬眸。 “怎么?你不愿意陪本王喝酒?” “不是不愿意,”慕容长欢咬了咬嘴唇,面露难色,“只是……本小姐得先问一问雪哥哥的意思。” 闻言,司马霁月眸光一冷,不悦道。 “你这还没嫁进王府,就急着把自己当成世子妃了么?连喝个酒都要请示,自己做不了主?” “不是,你不懂……” “呵。” 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司马霁月没再阻止,摆摆手,言语间颇有些不耐烦。 “那就快去问!” 趁他还没特别生气! 【明天就上架了!内容会更精彩!亲们只要看下去,就会发现泥们想看的场景,后面都会写到哦!本文走轻松欢快路线,剧透一点点……小欢子以后会倒追“妖孽少年”,各种手段,花样百出,爆笑不断……就是不知道九王爷能不能招架得……哦呵呵呵呵呵呵……票纸!!!】 174.第174章 你喝醉了 “哦。” 慕容长欢应了一声,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快,立刻就扭过了脑袋,连迟疑一下都没有,看得司马霁月顿时更气恼了! 却听她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雪哥哥,你能不能先让这些下人退开……我有话要同你单独说。” 温孤雪微抬眉梢,先是看了眼慕容长欢,接着又看了眼司马霁月,继而笑着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意有所指。 “单独?” 见他瞥了司马霁月一眼,慕容长欢便晓得他指的是什么,就随口解释了一句。 “九王爷留下,不碍事。” 觑着眼角,司马霁月冷冷地剔着那两人,看他们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听得慕容长欢说了这样一句,似乎并没有避开他的意思,才觉得舒心了许多。 没来得及高兴,又听慕容长欢追着补充了一句,换回了一贯明嘲暗讽的腔调。 “毕竟这么大的一尊佛……便是想要撵走,只怕也是极其不容易的。” 司马霁月于是勾了勾嘴角,笑笑,没有吱声。 温孤雪大概猜到了慕容长欢要跟他说什么,他们之间所谓的“秘密”,无非就那一个,诚然……他在慕容长欢面前说的,是要演戏给父王和母妃看。 但实际上,那只不过是个托辞罢了。 真正的“观众”……唯有九王爷一人而已! 甚至于连烈王和烈王妃,也都是在陪着他演这场戏。 温孤雪原本并不打算在九王爷面前将此事拆穿,然而见着慕容长欢似乎另有盘算,稍微考虑了一二,也就笑着答应了下来,吩咐道。 “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众人不敢多做逗留,立时就鱼贯而出,退到了院子的外头。 司马霁月抬了一下手臂,示意道。 “清风,你也先退下。” 清风微有犹豫,多看了慕容长欢和温孤雪两眼,心下有些担心,但念着温孤雪也不敢在烈王府对王爷动什么手脚,即便跟着应声退了出去。 待众人走离,慕容长欢才扬眉一笑,伸了伸懒腰,仿佛憋坏了似的,连神经都绷得有些麻了! “现在人都已经走光了,就不用再演戏了吧?” 不等温孤雪回话,司马霁月就开了口,疑道。 “演戏?” 慕容长欢扯了扯嘴角,不齿道。 “别装了,要说你看不出来我跟雪哥哥是在演戏,别说我不相信,雪哥哥只怕也是不会信的……你说是吗,雪哥哥?”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转头朝温孤雪做了个鬼脸,把最后那一声叫唤咬得别有意味! 温孤雪便忍不住笑了,也不隐瞒。 “九王爷是何等眼力,怎么会看不出?只怕父王和母妃也还是有些怀疑,不过……也无须做得太过,差不多就够了。” 慕容长欢要的就是他这一句回答,等同于宣布她今晚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 所以接下来,就是她自由发挥的时候了! “那好!如此一来,本小姐就可以放心同九王爷解决私人恩怨了!雪哥哥,劳烦你在边上多坐一会儿,我们两人之间的恩怨,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以免误伤了你。” 温孤雪本就没有插手的打算,乐得在一旁坐山观虎斗。 “好,我不插手,你们请便。” 对于“私人恩怨”这样的说法,司马霁月还是挺受用的,只是慕容长欢一口一个“雪哥哥”,仍就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好在他们总算不再眉来眼去、暗送秋波了。 但见慕容长欢从一旁的案几上取来两个果盘,随手倒掉里头摆着的水果,转而“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了司马霁月的案前! 司马霁月不解其意,问道。 “你这是要干什么?” 慕容长欢勾起眼尾,邪邪一笑,反问道。 “你方才不是说要本小姐跟你斗酒吗?!” 司马霁月道。 “本王是让你陪着喝两杯。” 慕容长欢嗤了一声,不以为然。 “‘陪’和‘斗’……有区别吗?” 司马霁月想了想,便笑了。 “是没什么区别。” 慕容长欢于是拔高了声调,朝院子外喊了一声。 “拿几坛酒进来!要最烈的那种!” 很快,就有小厮匆匆将酒坛子抱了进来,逐一摆开在案几上,掀去了封盖,什么话也不敢多说,就又默默地弓着腰背退了出去。 慕容长欢拎起一个酒坛子,哗啦啦地将两个果盘倒满。 那果盘是浅口,并不深,但胜在口子大,足有菜碟子那般大小,故而倒满了酒水,捧起来也是沉甸甸的,十分有质感。 慕容长欢率先捧起其中一碗,二话不说,咕噜咕噜地一口气灌到了肚子里,说“斗”便“斗”,一点儿忸怩作态也没有,完了便将果盘倒过来一甩,连半滴酒水都没落下,端的是豪气干云,痛快淋漓! “不醉不归!” 见她如此豪迈,司马霁月身为男子,岂能甘拜下风? 也不多说什么,端起酒盘就应战,一口喝干! 尔后从嘴里缓缓吐出四个字。 同样的四个字。 “不醉不归。” 烈酒伤身的道理,他晓得。 如果可以,司马霁月也不想慕容长欢这样没分没寸地往肚子里灌酒。 若是同别人斗酒,他亲自出面帮她全数挡下又何妨? 可偏偏。 是他们两个在斗。 像是要把这辈子的酒都喝尽了! 一碗接一碗,灌水似的,哪怕烧得喉咙都火辣辣的,却是谁都没有停下来……斗到了兴头上,哪里刹得住车?理智也没有了,全凭一口气强撑着,一定要将对方斗倒才能罢休! 慕容长欢有必须斗赢的理由,司马霁月也有不能斗输的坚决! 只有赢了她,才不会叫她抓住了弱点,以后还用斗酒之法同他较劲。 而且,私心说来,司马霁月很享受她现在的样子,甚至有点儿沉沦……他就是喜欢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模样,谁也看不进去,那双丽眸之中单单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哐当!” 突然间,慕容长欢一个手抖,摔碎了手里捏着的酒盘子,脑袋重得很,整个人也摇摇晃晃的,撑不住,便重重地往案几上砸去! * 昂,废话不多说,本文明天上架! 本少爷是个食烟火的俗银,卖字为生,各位大爷赏口饭吃呗,别让本少爷喝西北风呀~~~想要包养也可以哦,腰软腿长易推倒的说~~~ 兰后,泥们的“月票”和“推荐票”统统都被本少爷承包了!赫赫赫! 另外,不打折的话,1000字一章是5书币,本文2000字一章,所以是10书币!千字价格都是一样的,并不存在贵和便宜的说法,而且收费是网站定的,作者无权更改哈! 【vip充值方式】 1、通过支付宝、财付通、银行卡(储蓄卡和信用卡快捷支付,或网上银行)、qq卡等充值q点或q币,再用其充值书币! 2、通过支付宝、财付通、银行卡支付等直接充值书币! 3、手机客户端每日签到,可抽奖获得书券,书券=书币! 175.第175章 让她成为九王的软肋 这一下要是砸到了脑门,非得肿上十天半个月不可! 好在及时伸来一只秀气柔劲的手,托住了她的身子,阻止了惨剧的发生。 “你醉了。” 司马霁月媚眼如丝,亦是半醉半醒,薄唇轻启之下,满满都是酒的烈味儿。 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把司马霁月灌醉,倒是自己就先倒了,软趴趴地靠在司马霁月的肩头,慕容长欢迷离着醉眼,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今夕是何夕。 “我没有醉……我还可以喝……我可是千杯不醉,你别小看我了……” 伸手推开司马霁月,慕容长欢摇摇晃晃的,连手指头都是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般,却还要伸手去拿酒坛子。 果盆摔碎了,便索性不拼碗了,直接拼酒坛! 然而醉酒之下没有多大的力气,拿不动那么重的酒坛子,一不小心,反而又将酒坛打碎了,“哐”的一声巨响,洒了一地的酒水,登时将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霎时间,慕容长欢懵了似的,杵在那儿一动不动,呆滞的模样看着颇有些滑稽搞笑。 看出来她是真的醉了,这场戏唱到了头,似乎没什么可看了的,温孤雪便滚着轮椅走了过来,说了句同司马霁月一样的话。 “长欢,你醉了。” 这会儿,慕容长欢倒是不反驳了,半睁半眯着眼睛,动着嘴唇囔囔自语。 “醉了……我醉了……我真的醉了……” 温孤雪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说话,只好抬头看向司马霁月。 “不知九王爷尽兴了没有?这酒……还要本世子继续陪你喝么?” “不用了。” 司马霁月轻轻拂了下袖子,站起身来,晓得温孤雪这样说便是在下逐客令了,也没必要再多呆,就开口唤了清风进来。 温孤雪随后唤来了候在院子外头的仆婢,同琉璃吩咐道。 “你家的小姐醉得不轻,如此回去怕是不方便,不如就留在烈王府休息一晚,等明日醒来用了早膳再回侯府罢。” 听到温孤雪要将小姐留下来,琉璃不由面露难色,只是看着慕容长欢醉醺醺的模样,倒真是不好扶上马车,一时间也拿不定什么主意,只迟疑着开口。 “这……这恐怕……不太妥当吧?小姐如今尚是待字闺中,若彻夜未归,难免会叫人在背后说闲话……” 温孤雪微微一笑,却是不以为意,反问道。 “倘若本世子明日便一同前去侯府提亲呢?” 这句话,并非是说给琉璃听的,显然是说给司马霁月听的。 闻得此言,琉璃微微一震,自是无话。 司马霁月却是沉不住气了,尤其在听到“提亲”二字的时候,凤眸中一闪而过酷厉之色,当即开了口,驳了温孤雪的“好意”! “六小姐是因本王而醉,本王不介意送她回侯府。” 一句话,听起来倒是没有太多的刻意,反而有种高高在上的矜贵。 温孤雪微抬眉梢,似笑非笑。 “可是……这九王府和景阳侯府并不顺道,离着还有好些距离,若是让九王爷送,会不会太麻烦九王爷了?” 司马霁月淡然一哂。 以前还没觉得温孤雪碍眼,甚至一度打算将其引为知交,现在却是越看越是不顺眼! 这个男人,心思一点也不单纯! “既是送,又何须顺道?” 说罢,便不等温孤雪再开口,司马霁月径自跨前两步,将靠在琉璃身上碎碎念说着醉话的慕容长欢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 见状,众人立刻垂头低首,齐齐让道。 守在一旁的侍卫快步走上前,俯身在温孤雪耳边问了句。 “殿下,要拦住九王吗?” 温孤雪摆了下袖子,看着司马霁月疾步走离的背影,不禁勾起嘴角,低低一笑。 “罢了,随他们去吧。” 一直等到司马霁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之内,那侍卫才又开口问了一声。 “属下愚钝……不知殿下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 温孤雪笑了笑,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九王的性子太过封闭了,好不容易有个女人引起了他的兴趣,本殿自然要推波助澜,帮上一把,好叫他发觉自己的心意,正视自己对慕容长欢的情愫。” 侍卫闻言微微颔首,若有所悟。 “如此一来……” 温孤雪继续接了话头。 “如此一来,九王就有了软肋。” “殿下这招,当真是高明!” “这么多年了……本殿一直没找到他的弱点,哪怕他对十公主和十六皇子爱护有加,那也只是愧疚亏欠之情,算不上致命,所以……倘若九王当真没有弱点,本殿不妨帮他创造出一个弱点。” “可是,这个慕容小姐……能行吗?属下看她这般架势,似乎同九王并不对付。” “不对付才好,太容易得到手的东西,往往都不会被珍惜,越是求而不得,才越是上心……到手之时,便如获至宝,再也割舍不下了。” “万一,属下是说万一……”沉吟片刻,侍卫还是不放心,尤其对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没有信心,“慕容小姐把事情搞砸了,彻底得罪了九王,九王一怒之下杀了她怎么办?” 回想起刚才宴席上那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温孤雪不免觉得好笑,摇摇头,安抚了下属两句。 “这你不用担心,本殿自有分寸。本殿说了会助他们一臂之力,便会送佛送到西,一路为六小姐保驾护航,顺带煽风点火一番,直到六小姐成了九王爷心口的那颗朱砂痣,只要动她分毫,就能叫九王爷痛彻心扉,肝胆俱裂……为止。” 一番话,罪恶而又阴损,可是从温孤雪那两片柔软的唇瓣中说出来,却是不带一星半点的污秽,仿佛这样做是天经地义,他真的只是单纯地在助人为乐而已。 而不是那个心怀叵测的幕后推手。 只是,布局之人,当真就能旁观者清,自始至终……都不受棋局的束缚和反噬吗? 未来之事,谁也不能妄下定论。 只能竭尽所能,走一步,便是一步。 176.第176章 说句甜言蜜语给我听 王府外,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九王爷抱着一个女人从府内走出来。 从心头跳出的第一个反应是—— 九王不是断袖吗? 第二个反应是—— 原来前段日子从宫中流出来的有关九王和慕容小姐的传闻都是真的! 最后才恍然惊觉到了最重要的一点,当下愤愤然地给自家主子打包不平—— 太过分了! 九王爷居然从世子殿下的跟前……硬生生地将慕容小姐抢走了?! 说好的公平竞争呢?! 不能因为他们家的世子殿下温柔善良,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他啊! 只可惜,不满归不满,就算心里头咆哮得再大声,众家丁的面上也只能堆起违心的笑,簇拥着摄政王离开,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小姐被九王爷抱上了马车。 尔后一甩长鞭,“啪”的一声,大摇大摆地在数十道悻悻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这个时候时辰已经就些晚了,夜色渐浓,一轮明月挂在柳梢头上,洒下一地的银光,将整个皇城照得半亮不亮的,宛如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外衣。 街道上清冷寂静,偶尔匆匆走过一两个行人,转角处还有醉汉在骂骂咧咧地嚷着什么,声音倒是响亮,只是口齿含糊不清的,听不清楚在说着什么样的胡话。 就像车厢里的这个女人,迷迷糊糊的,嘴皮子一直在动,不知道是单纯地在咂嘴巴,还是在囔囔自语地说话。 司马霁月将她放下在软榻上,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毯子,原以为她会沉沉地睡过去,结果才躺了一小会儿,就挣扎着要爬起来。 手一招一摆的,颐指气使,醉起酒来,脾气倒是见长,架子也愈发大了。 “茶!给本小姐倒杯茶!脑子太晕了,喝了太多,得解解酒……” 司马霁月便给她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你也晓得自己喝了太多么?” “是啊,太多了,醉死我了……”慕容长欢不忙着接过茶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天旋地转的,一边皱着眉头抱怨,“那个该死的混蛋怎么这么能喝,简直不可理喻!” 司马霁月微烁眸光,当然明白她口中指着的“该死的混球”就是自己,可是他现在就在她的面前,难道她已经认不出来了么? 想了想,便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很想灌倒九王爷?” 慕容长欢睁着一双迷离的眼睛,目光涣散,好一会儿也对不住焦点,闻言只哼哼了一声。 “喔……是想灌倒他,要不然……我这么拼命地喝酒干嘛?” “你为什么要灌倒他?” “还能为什么?” 慕容长欢嘻嘻一笑,忽然睁大了眼睛,凑到了司马霁月的面前,伸手抚上了他脸颊上的面具,来来回回地撩着。 见状,司马霁月微微一怔,以为她清醒了一些。 却又听她继续含糊着唇齿,笑道。 “只有灌醉了他,才能有机会揭开他脸上的面具,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啊……咦,你怎么也戴了一个面具?看着好像还有点眼熟,跟九王爷的一模一样呢……哪里买的?现在的面具都搞批发了吗?” 司马霁月轻抽了一下眼角,无言以对,顿了顿,才问她。 “你就这么想看九王爷面具下的模样?” “想啊,是个人……谁没一点儿好奇心呢?他越是不让本小姐看,本小姐就越是要看!哼……总有一天,本小姐会摘下他的面具的!” 抓住她在脸上胡乱画着的手,司马霁月眸光幽幽,若有所思。 默了一阵,趁着她现在“酒后吐真言”,便忍不住想要将那句埋在心底最深处的话问出来,可又担心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抉择。 犹豫了良久,方才问得小心翼翼,连语气都捎上了几分紧张的气息。 “你……喜欢九王爷吗?” 话一脱出口,万年不变的脸颊竟是微微泛起了红晕,一路烧到了耳根处,不是很明显,但能感觉到那种若有似无的灼热感。 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 也对,司马霁月本就只有十七岁。 这个年纪的人,不管阅历再如何广泛,心机再如何深沉,杀伐再如何果决……在感情上,却还是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 同所有这个年纪的男男女女一样,也有青涩,也会忐忑。 “喜欢他?呵呵……” 慕容长欢低低一笑,夹带着讥诮的语气。 司马霁月的一颗心陡然就沉了下去,口吻随之变得冷硬。 “‘呵呵’是什么意思?” “九王啊……那样的人,谁要喜欢他?狗嘴里吐不出一句人话,连说句好听的都不会,分分钟都要被气出内伤来!要真喜欢上他,那跟自找罪受有区别吗?” 闻言,司马霁月认真地考虑了一番,道。 “你说得很有道理。” “是吧!所以本小姐才不要喜欢他呢!本小姐就是个肤浅的女人,就喜欢听好听的……来,你来说句甜言蜜语给本小姐听听,嗯?” 对上那双笑眯眯的眼睛,弯得跟月牙似的,一抹笑意直勾勾地闯到了心底。 司马霁月心弦一动,拒绝不了她,便想给她说句好听的话哄她一哄。 然而,薄唇微微张着,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脑子空白一片。 就算大敌当前,千钧一发,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来得为难,来得无计可施! 从小到大,唇枪舌剑地斗惯了,同那些个老奸巨猾的狐狸说话,总是要一万个上心,半个字也不能说错,来来回回斗得多了,就练成了一副好口舌,一句话便能掐住对方的七寸,扼住对方的喉咙,叫对方憋红了脸,气得浑身发抖,也回不上一句嘴! 便是这样一副毒舌,哪里能说出动听的情话来?哪里懂得如何哄女人? 都是女人哄他开心,前赴后继的,只要他是个王爷,便趋之若鹜,各种各样的阿谀奉承,七嘴八舌的谄媚讨好,全是从那群女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也就只有一个慕容长欢不会逢迎他。 还挑三拣四的,埋怨他不会说甜言蜜语! 真是难伺候! 177.第177章 嘴巴真甜,本小姐喜欢 “快说呀!” 见他半天没反应,慕容长欢又催了一声,声音娇滴滴的,清脆悦耳,有种说不出的勾人。 司马霁月看着她,看着她。 张了张嘴皮子,还是说不出口,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启齿,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甜言蜜语?那是什么鬼玩意? 尴尬之下,就把手里的茶杯往她面前举了举,顺势扯开了话题。 “你刚才不是说要喝茶吗?还喝不喝了?” “切。” 慕容长欢从鼻腔里嗤了一声,不满道。 “看来你也是个木头!我跟你说,像你这样的呆瓜是追不到姑娘的,你最好还是去学点儿花言巧语什么的……比如说像我这样的女人,耳根子就特别的软,你要是能说上几句好话哄我开心,我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司马霁月微敛眼睑。 “真的?” “当然是真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懂不懂?总不能你示了好,我还泼妇似的逮着你破口大骂吧?” “是,在下受教了。” “你倒是朽木可雕,还不算太笨……”慕容长欢满意一笑,撇了撇嘴角,又道,“不像那个九王爷,简直没救了!” 司马霁月一扬手。 “喝茶!” 慕容长欢抬起下巴,撒娇道。 “那你喂我……” 司马霁月拗不过她,便将茶杯拿到了她的嘴边。 刚要往她嘴里倒,马车的车轱辘忽而冷不丁地撞到了一块石头,震得整个车厢剧烈地晃了一下,茶水顿时洒了出来,泼到了慕容长欢的衣襟上,霎时间浸湿了一大片。 “啊!” 慕容长欢轻呼一声,本就软软地坐不稳身子,眼下车厢晃得厉害,就一头栽到了司马霁月的肩头上! 手上一甩,摔下了茶盏,司马霁月下意识就要去把杯子接住。 却不妨被慕容长欢这样一撞,茶杯是抓到了,只是不小心又害她挨了一道。 “嗷!” 慕容长欢皱了皱眉头,从嘴里呼出一声痛呼,抬手小心翼翼地地揉了两下肩头,满脸怨念的表情。 “骨头都要被你撞断了!真是的,跟你什么愁什么怨,要对本小姐下这样的毒手……人家的小身板本来就很匮乏,给你这样一撞,万一凹进去了怎么办?!” 听到这话,司马霁月哭笑不得,没怎么搭理她,转头便将手里的杯子放到了案几上。 慕容长欢酒气上头,却是愈发来劲了,见他转过脑袋,偏要伸手捧住他的脸,将他掰正回来,正对着她。 司马霁月只好正眼看着她。 看着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无端生出了几分妩媚。 “本小姐问你。” 舔了舔嘴唇,慕容长欢忽然开了口,一本正经的模样,要不是她的瞳孔看着有些涣散,还真看不出她这个时候已经醉醺醺的了。 而且还是醉得一塌糊涂,要不然怎么会同他说那些胡话,还撒起了酒疯来? 不过,这酒疯撒得倒是别开生趣。 只听她认真严肃地说道。 “你要老老实实地坦白回答,知道吗?!” “好。” “那个……本小姐漂亮吗?” “漂亮。” “本小姐……可爱吗?” “可爱。” 捧着司马霁月的脸,慕容长欢双膝跪在软榻上,一边问,一边将他的脑袋前后左右地搓了几下,晃了两晃,嘴里继续念念有词,像是在念咒语。 “魔镜啊魔镜,魔镜啊魔镜……告诉我,这个世界上长得最美的人,是谁?” 瞅着她一副自恋的模样,司马霁月破天荒地说了一句好话,仿佛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无师自通了! 两个轻飘飘的字节从那张冰唇里呵出来,回答道。 “是你。” “哈哈哈!”慕容长欢一阵狂笑,得瑟个要死,“小嘴巴真甜,本小姐喜欢!” 司马霁月于是暗暗在心底嗤了一句,这个女人果然很肤浅。 又听她话锋一转,叹了口气。 “只可惜……这不是真的,本小姐知道你是哄本小姐的,因为啊……本小姐见过一个更更好看的男人,美得叫人无法挪开眼睛……” 言语之间,是毫不掩饰的陶醉与痴迷。 司马霁月凤眼微凛,感觉到了一股威胁的气息。 “那个男人……是谁?” “唉,本小姐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问我没用,我还想问你呢……长得真好看啊!眼睛也好看,嘴巴也好看,鼻子也好看……统统都好看得不得了!要是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 司马霁月的眸子眯得更紧了。 “怎么?你喜欢他?” “喜欢啊!当然喜欢了!长得那么俊,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有多俊?” “唔……”咬了下嘴唇,慕容长欢微微撑大了眸子,往他面前又凑近了一些,嘴里头囔囔道,“哎呀,你怎么长得跟他一样啊?” 司马霁月晓得她是出现了幻觉,便冷冷道。 “慕容长欢,你给本王清醒一点,别把本王当成了其他的男人!” 慕容长欢却是充耳不闻,沉浸在自己的幻象里面,笑得像朵喇叭花似的,开心得不得了! “美人美人……大美人儿……给小爷我香一口呗……” 说着,就捧着司马霁月的脸,迷迷糊糊地亲了上去。 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呵护什么珍宝一般,浅浅的一个吻,虽然很快就松了开,那一瞬间却是温柔到了极点,像是能把司马霁月的一颗心都给化成一汪春水。 此时此刻,他是真真正正地体味到了她的温柔似水。 可是心底下却酸得一塌糊涂! 恼火地想要将她推得远一些,可身子却似乎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受意识的控制,反而靠她更近了,无可自制地……贪恋着她的温暖。 只得在心底下恶狠狠地想。 最好不要让他知道那个“好看得不得了”的男人是谁! 否则,他一定会让他死得非常难看! 心里头醋意翻涌,嫉妒得发狂,想要狠狠地教训她一顿,可对着一个醉成烂泥的女人发火又有什么用?! 到底还是推开了她。 慕容长欢大概也闹累了,就那么迷迷糊糊地趴在软榻上,抿了抿嘴唇,沉沉地睡了过去。 过了一阵,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只见慕容长欢皱了皱眉心,从嘴里呐呐地吐出几个轻细的字节,带着几许微不可察的心疼。 “霁月……不要哭。” 178.第178章 王爷怎么没有打死她? 霁月……不要哭。 几个微弱的音节,很轻很轻,几乎要掩盖在车轴子的轱辘声中。 然而咬字清晰,却是不会听错。 虽然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听到这样一句话,司马霁月烦躁的心情忽然就平息了下来,仿佛被羽毛拂过了心头,有种前所未有的柔软。 还想……再听她在梦中喊自己的名字。 便就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慕容长欢没再吭声,睡得很沉。 沉浸在错乱的梦境里面。 一会儿恬淡如水,一会儿嬉笑怒骂,一会儿又扭着身子发出奇怪的声音…… 垂眸看着在软榻上扭来扭去的慕容长欢,司马霁月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很是怀疑—— 这个女人莫不是做了……那种梦?! 该死! 她梦见的是谁?! 正恼着,司马霁月迟疑着要不要摇醒她,却冷不防被她一把抓住了衣摆,手忙脚乱地想要撕开,猴急的模样像是一只刚开荤的猴子! “美人……我要你!” 不等话音落下,就见慕容长欢整个人一跃而起,作势要往他身上扑过来! 霎时间,司马霁月眸色一冷,涌上脑海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原来这个女人也有如此热情似火、奔放狂野的时候么? 只是……她的热情似火不是因为他,她的奔放狂野也不是因为他! “够了。” 司马霁月简直要被这个女人折磨疯! 深吸一口气,极力地压制下心头的怒火,司马霁月随手拿起一个靠垫,重重地往她怀里塞了过去,将她推回到了软榻上,尔后怒气冲冲地起身走离,一把掀开车厢的帘子,闪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留下目瞪口呆的清风和琉璃,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听到半空中传来一声冷喝。 “把六小姐送回侯府!” 晓得慕容长欢醉得不轻,担心她一个人留在车厢里会出事,琉璃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清风亦是一头雾水,也跟着掀起帘子的一角,朝里头瞅了一眼。 却见慕容长欢趴在软榻上,怀里抱着一个靠垫,撅着嘴巴“啾啾啾”地对着那靠垫一顿猛亲,一边亲一边还笑呵呵地说着梦话。 “美人,你好香啊……小爷我爱死你了!” 琉璃:“……” 奴婢震惊了! 清风:“……” 在下也惊呆了! 大概是觉得车厢里的画面实在太美好,美好得让人无法直视,琉璃略微迟疑了一下,就飞快地转身折了回来,坐在马车前发呆,嘴里念念有词,囔囔自语。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一定是我眼瞎了……” 清风附和着点头,道。 “王爷怎么没有打死她?” 琉璃闻言一惊,继而大怒! “你说要打死谁?!”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清风赶忙改口。 “你听错了,我没说打死谁……我是说,我的狗眼也瞎了……” 好在等马车赶到侯府的时候,慕容长欢已经彻底地睡死了过去,没再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像是一滩烂泥似的,软趴趴地躺在软榻上。 正巧四少爷慕容麟风也刚从外头回来,便顺道将慕容长欢抱回了屋子里。 见她满身酒气,脸上全是醉酒的红晕,慕容麟风一边帮她盖被子,一边蹙着眉头面露不悦。 “怎么喝得这样醉?你这个当丫鬟的就不会劝几句吗?” 琉璃低着脑袋,愧疚道。 “奴婢劝了,可是小姐不肯听……” “好了,你去端盆水来吧。” “是。” 琉璃应声退了出去,很快就端着一盆温水走了回来,放在了床边,拿面巾浸了水,继而将其拧干,递到了慕容麟风的手里。 慕容麟风接过面巾,小心翼翼地帮慕容长欢擦脸。 记得在他生病的时候,一直都是慕容长欢守在他的床边,伺候得比下人还要周到,等到他的病完全好了才会放心离开。 只这一点,他的那两个嫡姐就比不上慕容长欢的千分之一好。 所以在大小姐抢走了慕容长欢的夫君这件事情上,不管大小姐后来的下场如何,他私底下还是更偏向于心疼慕容长欢。 奈何碍于大夫人对他的养育之恩,明面上也不能表现得太过,以免叫大夫人伤了心。 擦完脸,慕容麟风又坐了一会儿,才打算起身离开。 琉璃立刻快步走在前头,帮他开门。 “四少爷慢走——” “嘘。” 慕容麟风忽然伸手制止了她,神情颇有些严肃,似乎在聆听什么响动。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下人们都已经歇息了,院子里十分静谧,只能听到草丛里头虫子的鸣叫声,琉璃自是察觉不到什么,但见四少爷这样的表情,便立刻止住了声音。 慕容麟风自幼习武,内力不差,耳力自然也高出常人。 静听之下,似乎能听到屋子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人还是兽,便做了个手势,示意琉璃熄了蜡烛,佯作离开房间的样子。 琉璃照做不误,走到桌边吹灭了烛火,尔后“吱呀”一声打开门,走了出去,又轻轻地将门合上,款款走离。 慕容麟风隐身藏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等着。 果然,不出片刻,就听到窗户被小心翼翼地推开的声响,尔后漆黑的视野中忽然滑过几道火线,便听“啪”的一下,有东西被丢进了屋子里。 定睛看去,只见地上燃着一点一点的星火,明明灭灭。 微微皱起眉头,慕容麟风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 可不就是迷魂香! 什么人这样大的胆子,敢闯进侯府来偷东西?! 不,不对,偷东西不会跑到慕容长欢的房里来偷……她一个庶女,能有什么金贵的东西叫贼惦记上?只怕是为了她的那张脸。 便是专程跑来偷人了! 该死的采花贼,狗胆包天,竟敢把歪脑筋动到他的六妹身上? 慕容麟风眼神一狠,待那人鬼鬼祟祟地翻身进了屋子,便立时出手如电,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将对方死死地抵在了墙壁上! “你是什么人?!” 那人大吃一惊,下意识喊出了声。 “表弟?!” 179.第179章 揍不死你这个畜生! 听得这个声音,慕容麟风亦是一震。 尔后怒气更甚! “怎么是你?大半夜的,你鬼鬼祟祟地跑到六妹的屋子里来做什么?!” “我……我……” 侯正德支支吾吾的,一下子回不上来话,只得嬉皮赖脸地同他商量。 “表弟,你先松开手,松开手……先把我放下来可以吗?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你拽得这么紧,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没想到四少爷会在慕容长欢的屋子里,侯正德心下直道倒霉! 大概也猜到了刚才是怎么一回事,想来慕容麟风早就发现了他,只是没有吭声,暗暗做了这么个套子叫他往里头钻! 也是阴险狡诈! 然而,慕容麟风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侯正德还是清楚的,晓得自己打不过他,也斗不过他,就只能好声好气地讨饶。 慕容麟风一甩手,将他摔到了一旁,冷冷道。 “量你也逃不掉!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跟本少爷解释清楚,少拿花言巧语糊弄本少爷,否则……本少爷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边说着,一边就唤了琉璃回来,将屋子里的蜡烛给点上。 为了慕容长欢的名誉着想,一时之间,慕容麟风也不敢惊动到府里的其他人,免得又生出诸多的闲言碎语来,连声音也刻意地压着,没将说话声传到屋子外头。 听到屋里头的动静,琉璃一阵心惊胆战,应声推开了门,匆匆忙忙地摸黑走进来,掏出火折子点上了蜡烛。 尔后端着蜡烛快步走进了里屋,也不晓得方才发生了什么。 正疑惑着,一抬眸就见到了侯正德那张的卑劣无耻的脸,不用四少爷多说,琉璃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敢情这个色胚贼心不死! 上次没能得逞,未能占到小姐的半分便宜,就一直记挂在心上,这次又偷偷摸摸地来了,一定要毁了小姐的清白之身才甘心! 倒还真是让小姐给说中了……看来大白的死,十有八九就是他干的了! 心有余悸之下,琉璃的眼泪哗啦啦地就流了下来,脸上是担惊受怕的委屈,一发而不可收拾,嗓音里也全都是哭腔,叫人不甚怜惜。 “四少爷,幸亏有你在,要不然……要不然小姐的清白可就毁了!” 听到这话,慕容麟风眉峰一抬,听出了她话里头的弦外之意,便就开口问了一句。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琉璃就一股脑儿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全说了出来,只隐瞒了侯正德上次半夜跑来偷香窃玉,反而被小姐将计就计,将他迷晕了送去大小姐屋子里的事儿。 “四少爷有所不知,表少爷对小姐垂涎已久,三番四次出言侮辱小姐不说,有时候还对小姐动手动脚的,小姐不堪其扰,将此事告知大夫人,大夫人却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还说这是表兄妹之间的亲近之举,反而责怪小姐太过小题大做……” 闻言,慕容麟风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 又听琉璃继续哭诉道。 “小姐受尽了委屈,却只能默默地受着,原以为嫁去了侯府便能摆脱表少爷,岂料后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没了林公子的庇护,表少爷就愈发得寸进尺了,说的话也愈是下流肮脏,只是没想到……他的胆子能大成这样,竟然要半夜跑来玷污小姐的身子!四少爷……在侯府里头,也就只有您肯为小姐说句好话了,您一定要保护小姐的周全啊……奴婢求您了!” 说着,琉璃就“噗通”一下,双膝跪地,对着慕容麟风泪流满面地哀求,一番情景看着不甚凄凉。 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慕容长欢,一脸安详恬淡,从来不怨天尤人,却没想到私底下吞了这般诸多的苦楚,慕容麟风心疼之下,顿感满心愧疚。 再回头看向侯正德之时,眼色便凌厉了不少! 抬起腿,恶狠狠地碾碎了地上的迷香,像是要将其碎尸万段一般,看得侯正德一阵脊背发凉,却是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更是无从辩驳。 四少爷的脾气可没六小姐那样好商量,倘若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惹恼了他,少不得要挨上一顿毒打! 便只好耷拉着脑袋,把头垂得低低的,作悔过状。 “侯正德。” 连表哥也不叫了,懒得多费唇舌地客套,慕容麟风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蹦出三个字,连名带姓地喊了一句,语气听着很是骇人。 闻言,侯正德身子一紧,立刻应了一声。 “是。”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这……” 见他吞吞吐吐地答不上话,慕容麟风不再赘言,一把抓起他的胸襟就将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扬手就是一个拳头,揍得他的脑袋开花,“哇”的吐出了一口血水,连着落了两颗牙! “揍不死你这个畜生!连自己的亲表妹都不放过!你还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每骂一句,就是臂力十足的一拳,揍得侯正德捂着脑袋闷哼不已。 刚要痛呼出声,就被慕容麟风掐着脖子举了起来,冷然道。 “你敢喊一声试试?信不信本少爷现在就废了你?!” 侯正德哪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知道四少爷是说一不二的性子,骨子里透着狠辣,并非拿空话吓唬他,便赶紧收住了声,屁滚尿流地求饶!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动六表妹一根寒毛了……” 琉璃银牙暗咬,担心他死性不改,却是不肯轻易放过他。 “四少爷!不能就这样饶了他!他为了半夜跑进院子里来玷污小姐,还心狠手辣地把大白给毒死了!” 慕容麟风眸色一紧,凛然道。 “什么?狗也是你杀的?!” 听到琉璃这样说,侯正德免不得心头一慌,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臭丫头发觉了什么?还只是单单为了煽风点火,才随口胡诌了这么一句? 但不管怎么样,如果不赶紧找个借口开脱,今晚只怕凶多吉少了! 忽然间,脑子里灵光一闪。 赶在慕容麟风的拳头下来之前,侯正德急急忙忙脱口而出,叫嚷道。 “大夫人!” 180.第180章 一棍打晕,卖去小倌楼! 听到侯正德喊大夫人,慕容麟风的手一顿,停在了半空中,剑眉斜斜挑起,冷冷地睨着他,问道。 “什么意思?大夫人怎么了?!” 见慕容麟风停住了动作,侯正德才稍稍松了口气,暗道这一招果然有效! 原本琉璃要是不提起那只狗,他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从慕容长欢的大婚遭到破坏,被大小姐横插一脚夺走了夫君之后,侯正德就知道这侯府的大房和二房不对付,大夫人和慕容长欢之间也颇有嫌隙,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和睦。 这一点,在随后发生的一系列争端中,得到了很明显的验证。 而慕容长欢的那只狗更是引发了双方激烈的冲突,再加上大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傻不拉几地承认了那只狗是她害死的,那么这件事……她就不可能脱去嫌疑。 虽然侯正德心知肚明,大夫人同那只狗的死,根本就毫无干系。 不对,也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毕竟,他这趟来侯府,便是大夫人特地命人带话给他的,说是慕容长欢很快就要嫁人了……虽然她说得很含蓄,什么都没有言明,但侯正德哪能不清楚她的言外之意? 大夫人可不就是想要告诉他,在慕容长欢嫁人之前,若是他再不过来找机会下手,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便是千方百计地想要侮辱慕容长欢,将当日在大婚的礼堂上,慕容长欢出面指控大小姐不洁之身的羞辱加倍偿还于她! 更甚者,如此一来,一旦慕容长欢的新婚丈夫发现她已不是完璧之躯,很有可能会在一怒之下再次将她休弃! 身负不洁之名,又遭逢两度抛弃,如此巨大的打击,只怕普天之下没有一个女子可以承受。 大夫人之心狠手辣,就是连侯正德都觉得心有惴惴! 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慕容长欢的觊觎,大不了……到时候由他出面将这丫头收入府中,只要这件事办得神不知鬼不觉,说不定到时候慕容长欢还要对他感恩戴德呢!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和盘算,侯正德就乐颠颠地来了侯府。 想要赶在慕容长欢的亲事定下来之前,将她这锅生米尽快煮成熟饭! 岂料院子里突然多出了一只狗,还是前些日子追着他跑的那只,以前拴得离慕容长欢的闺房不近,倒是没什么大碍,如今就绑在了她的房门外,只要他稍微一靠近,那只狗就会对着他狂吠,引来下人的巡视,害得他根本就进不了慕容长欢的屋子。 接连几次,侯正德都没能得逞。 所以恼火之下就命人在那只狗的吃食里掺了药,索性将它给弄死了! 奈何天不遂人愿,好不容易才把狗给药死,侯正德正满心欢喜地以为今夜可以一亲芳泽,得偿夙愿,却不想半路又杀出来一个慕容麟风! 不仅挡了他的道儿,还将他给抓了个正着,狠揍了一顿! 简直倒霉透顶! 瞅着慕容麟风冷峻的面庞,似乎并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而眼下证据确凿,人赃并获,侯正德知道自己百口莫辩,脱不了干系,就干脆把琉璃所有的控诉一并承认了下来! “琉璃说得没错……我承认,那只狗的死……我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一句话说到一半,忽而话费一转,直勾勾地将脏水哗啦一下全泼到了大夫人的身上—— “但是,这些都是大夫人指使我这么干的……” 听到后半句,慕容麟风怒不可遏,立时就喝断了他! “胡说!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敢作敢当!别把罪名都推到母亲的头上!母亲好歹是一家主母,怎么会唆使你干这种龌龊肮脏的下流事?!” 知道他一下两下不会信,侯正德又忙着追加了几句,只一口咬定大夫人才是真正的主谋! “可我说的都是真的呀!表弟你是聪明人,用你那颗聪明的脑袋想一想行不行?!这儿是侯府,又不是我的府上,倘若没有大夫人的默许和暗中襄助……我就是再怎么喜欢长欢,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在侯爷的眼皮子底下迷一奸府里的小姐啊!” 听得“迷一奸”二字,慕容麟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侯正德缩了缩脖子,顿了一下,才敢继续说。 “而且,大夫人也亲口承认了那只狗的死同她有关系……这件事虽然被侯爷压了下来,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你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闻得此言,慕容麟风紧抿薄唇,没有说话。 见状,侯正德便知道他被自己说动了,立刻趁热打铁,抬手指了指琉璃。 “再不然!你问问琉璃!她当时也在场!你不相信我,总不至于不相信她的话吧?” 琉璃自是恼极了这个卑鄙下流的色胚子,但听他把话头往大夫人身上扯,试图将大夫人也一并拉下水,当然是乐见其成的,便立刻附和道。 “四少爷……表少爷虽然可恶,但他说的这番话却是不假,大夫人的的确确亲口承认了大白是她害死的,所以小姐才会气急攻心,同大夫人吵起来……” “我知道了。” 慕容麟风淡淡地应了一句,面色沉然,却是不置可否。 事情一旦牵扯到了大夫人,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虽然他不愿意相信母亲真的会这样做,但见侯正德说得这般信誓旦旦,再联系之前发生的种种,便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却也并未尽信。 侯正德在这个时候将大夫人抬出来,不就是想要给自己开脱吗? 这点鬼心思,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而且,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同大夫人有关,侯正德敢半夜跑来慕容长欢的闺房欲行不轨—— 其!心!可!诛! 冷冷一笑,慕容麟风转头看向琉璃,问道。 “依你看,现在要怎么处置这个禽兽?” 一听四少爷用“禽兽”二字称呼表少爷,琉璃就知道他是不打算顾及兄弟情分了,又想起先前慕容长欢说的话,便一五一十地重复了一遍。 “一棍子打晕!卖去小倌楼!让他也尝尝被人强一暴的滋味儿!这样就不会再出来害人了!” 181.第181章 告诉你,你不配! 一听这话,没曾想一个小丫头能想出如此毒辣的法子,侯正德顿时吓得腿都软了,感觉比挨揍还要恐怖一百倍,一千倍! 当下就抱着慕容麟风的大腿痛哭求饶! “表弟!你别听她的!千万不要听她的!我好歹是你的表哥,难道你真的要做得那么绝?一点都不顾及我们之间的兄弟之情吗?!” 慕容麟风扯了扯嘴角,不屑地反问。 “兄弟之情?呵,你居然跟我谈兄弟之情?!可是……从头到尾,你有顾及到你跟长欢的兄妹之情吗?!” “有啊有啊!我是真心喜欢长欢!只是她不肯从了我,虽然用这种办法确实有点儿卑鄙,可是只要她肯松口,我随时都可以派人上门来提亲说媒,拿八抬大轿将她风风光光地娶进门!” 慕容麟风一脚踹开了他,冷笑道。 “凭你这幅德性也妄想迎娶长欢?我呸!本少爷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不配!” 听到四少爷这样说,琉璃顿觉一阵大快人心,跟着附和了一句! “四少爷说得没错!像你这样的衣冠禽兽、人渣败类,根本就不配娶我家小姐!” 见慕容麟风不肯松口,侯正德怕得要死,顾不上被踹疼的胸口,立刻又爬了回来,一把鼻涕一把血的苦苦哀求! “表弟!” “别用那种称呼喊本少爷!” 侯正德慌忙改口! “四少爷!你行行好!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回吧!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侯爷的份上,看在你姑母的份上……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呵呵,”慕容麟风不以为然,轻嗤道,“那你当初怎么不看在父侯的面上,不看在二夫人的面上,饶过六妹?” 话音未落,侯正德还要求饶,慕容麟风却是不耐烦了。 抬手对琉璃一扬,道。 “棍子呢?把棍子拿来!” 琉璃立刻迈着小碎步,匆匆跑到床边,从床底下取出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棍,转而郑重其事地递到了慕容麟风的手里。 “四少爷,给你!” 见状,侯正德瞬间吓得瞪大了眼睛,慌慌张张地退了开去,连滚带爬的就要跑。 说了一棍子敲晕他,慕容麟风哪能放他逃走,不得他爬上窗口,就从琉璃的手里接过了棍子,对着他后颈扬手就是一棍,丝毫不留情分! “唔!” 侯正德闷哼一声,脑袋一歪就晕了过去,沿着墙壁滑落到了地上,瘫成了一团。 头一回见到素来轻佻浪荡的四少爷这般凶悍,琉璃一下子也是傻眼了,忍不住讷讷地开口念叨了一句。 “四少爷……你还真的……把他敲晕了啊?你该不会,也真的打算把他送去小倌楼吧?奴婢……奴婢只是气急了,才随口那么一说……” 慕容麟风从来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闻言不由扯了扯嘴角,笑道。 “你这个主意很好啊!特别合本少爷的心意!这比把他绑起来揍一顿要痛快多了,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没法向父侯和姑母交代……” “可是,万一表少爷把这件事说出去,或者反过来报复小姐怎么办?” “你放心,这件事他理亏,说出去只会对他不利,他应该还不至于那么蠢……至于报复么,有本少爷在,绝对不会再让他踏进皇城半步!” 琉璃这才彻底放心,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想到了什么。 “那大夫人那边……” “大夫人那边你不用管,这件事你管好嘴巴,不要同任何人泄露一字半句,清楚了吗?” “是,奴婢明白,但是小姐……” “也不要让六妹知道,这种事情,就算她知道也没什么好处,只会徒增忧惧和事端罢了……” 眯了眯眸子,慕容麟风说着又交代了琉璃几句,继而唤来侍卫将侯正德扛了出去,随即匆匆离开了绾竹轩。 琉璃却是不敢再走了,便就点着蜡烛,在慕容长欢的床头守了整整一夜。 好在一夜寂静,没再生出什么是非来。 等到天色差不多亮了,担心慕容长欢会起疑,琉璃才离开了她的屋子,稍微整饬了一番自己的衣容,便去准备慕容长欢的早膳。 宿醉之下,慕容长欢醒得倒是挺早,只觉得头疼欲裂,像是要炸开一样。 连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了几个滚,实在受不了了,就“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对着屋子外大声嚷嚷。 “琉璃!琉璃!快进来!快点!” 听她喊得急,琉璃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推开房门跑了过去。 才刚刚走到床边,未及开口问话,便被慕容长欢一把抓过了手,将指头按在了太阳穴上,尔后将脑袋往她怀里一埋,撒娇道。 “帮我按按,我的头要疼死了……” 闻得此言,琉璃一阵哭笑不得,却是心疼她,更受不了她对自己撒娇,便就在床边坐下,将慕容长欢的脑袋轻轻地靠在了大腿上,轻轻地帮她按揉了起来。 慕容长欢闭着眼睛养神,一脸受用的表情,异常地享受。 “还是你对我最好了……真舒服!” 琉璃笑了笑,道。 “亏小姐还说头疼呢,昨晚上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浑身都是酒气,可吓着奴婢了……” 一听她提起昨晚,慕容长欢倏地就睁大了眼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昨天晚上,我喝醉了?” “可不是么?醉得一塌糊涂!” 慕容长欢立时就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张地问。 “那个,我应该没有做什么……丢脸的事情吧?!” 上辈子,她寻常是不会醉的,但是一旦喝醉,就会变得非常的惨不忍睹……据死党描述,大抵是见着好看点儿的男人就扑!就抱!还要亲人家! 用死党的话来说就是—— “好像一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不过也挺厉害,都醉成那样了,连柱子和人都分不清,还能一逮一个准儿,光拣着英俊的男人扑……” 简直丢脸丢到了银河系! 只是不知道,这辈子换了个身子,是不是还有那种一醉就扑人的毛病? 千万不能有啊! 不然在王府里……当着温孤雪和九王爷的面……嗷嗷嗷!那样可怕的画面……光用想的,她就有种横刀自刎的冲动了! 182.第182章 脸没地儿搁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琉璃手下的动作不自觉的一顿。 她一顿,慕容长欢就跟着一震,心头漏跳了一拍,暗道糟糕! 完了完了,她该不会真的在烈王府里头撒酒疯了吧? 然后被人一棍子敲晕?! 要不然脑袋怎么会那么疼!那么昏!那么沉! 垂头对上某人焦急热切的视线,琉璃抿了抿嘴唇,一下子回不上话来……那个,那个……她要怎么回答? 坦白直言吧,怕小姐羞愧难当,受不了那个打击。 说谎蒙骗吧,又是问心有愧,没法正对着小姐的眼睛说,只怕小姐也不会信。 再三考虑之下,琉璃忽然想到了一个好法子,便道。 “奴婢,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小姐你一醉倒,就被九王爷抱出了王府,抱上了马车,一路上只有九王爷陪着你在车厢里,至于小姐在醉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九王爷知道了……” 闻言,慕容长欢更惊了! “什么?!是他送本小姐回府的?!难不成……也是他将本小姐从侯府大门抱进屋子里的?” “这倒没有,快要到侯府的时候,九王爷突然怒气冲冲地走了,奴婢想……是不是小姐醉醺醺地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惹恼了九王爷?” 唯恐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九王爷被气走这一点,琉璃还是不敢隐瞒的。 咬了咬嘴唇,晓得自己没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慕容长欢不禁松了一口气,可是一想到在车厢里和九王爷单独相处……脑子里就走马观灯似的飞快地掠过无数个场景,无数种猜测,硬生生地把她自己吓得寒毛竖起,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算了算了,还是不要想了! 这种丢脸的事儿过去就过去罢,一辈子都不要再提起才好! 可是心里头还是很好奇怎么办? 记忆混混沌沌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好像梦见了一个小孩站在火海前,哭得很厉害,很伤心,撕心裂肺的…… 她想上去安慰他,却见小孩一回头,变成了司马霁月的模样,脸上仍是戴着一张冷峻的面具,一滴泪从他的眼眶中滚落而出,沿着森冷的面具缓缓滑下,流淌成一道斑驳的泪痕。 再后来,画面突然一转。 她竟然梦见了那个妖孽少年衣衫半解地横卧在软榻上,对着她没魅笑万千,笑得她浑身的骨头都要软了、酥了。 再然后,再然后…… 还有什么悬念呢? 美色当前,机会更是千载难逢,她怎么可能白白错过? 理所当然地就将他扑倒了!吃干抹尽了! 咳咳……慕容长欢承认,一把年纪了还做这样的梦确实很羞耻,很邪恶,可是做梦又不用负责,不趁机爽上一把,怎么对得起如此难得的良宵美梦? 不对!等等! 她是什么时候做的春梦?总不能是在马车里头……同司马霁月单独相处的时候吧? 要真是那样,司马霁月会愤然离去,是不是因为她对他做了什么让他难以启齿的事情?说了什么让他不堪入耳的话?! 呵呵,呵呵……想到这儿,慕容长欢又想横刀自刎,悬梁三尺了! 果然,昨晚的事儿就该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也不要提起! 要不然,她的这张脸就真不知道该搁哪儿了! 琉璃一边帮慕容长欢按着太阳穴,一边小心翼翼地拿眼角的余光觑着她,打量着她的神色,只见她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发怔,一会儿又紧张得像是要窒息……也不晓得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叫她看着都觉得心惊胆战,跟着神经发紧。 舔了舔嘴角,慕容长欢使劲儿挥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忽然间觉得肩头有些隐隐作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便伸手去揉了揉。 一面揉着,脑子里又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隐约间,好像是她抓着谁的狗爪,给自己揉肩膀,还用特别撒娇做作的口吻说要对方温柔一点,自己的身板儿单薄,弱不禁风的,不能太用力了,要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被捏残了,一定要精心爱护她,什么什么的…… 霎时间,慕容长欢活生生地就把自己吓得一个激灵,冒出了满额头的冷汗! 妈呀!这不是真的! 一定是她出现了幻觉! 傻傻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越想越心惊,慕容长欢顿觉口渴难耐,便摆摆手让琉璃去倒了一杯水。 琉璃依言去倒了杯温水,递到慕容长欢的手里,给她压压惊。 连续啜了好几口,慕容长欢方才惊魂甫定,收拢了那些胡乱发散的思绪,不再满脑子跑火车似的胡思乱想……顿了顿,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 一只手还捂在身上,耳边飘飘然荡过来几个字,带着无比的轻慢—— 如,此,匮,乏。 司马霁月这个评价着实毒辣阴损,但慕容长欢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确实挺匮乏的,她自己也这么觉得。 便放下了杯子,想了想,有些气不过,就对着琉璃吩咐道。 “那个……去把前些时候,九王爷派人送来的那几盒子药材拿去煎了,一天煎两碗,分早晚两次……本小姐‘喝’还不行吗?!” 最后几个字,被慕容长欢磨得咬牙切齿的,琉璃本想问些什么,见她这个模样,硬生生地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与此同时。 在九王府的书房里。 司马霁月惯例在翻阅兵书史册,一盏茶,一炉香,白烟袅袅,闲静怡然。 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唯独不同的是,司马霁月手里的一卷书,看了半盏茶的功夫,都还在同一页,迟迟没有翻过去。 要不是看他睁着眼睛,清风还以为他打盹睡着了。 昨晚上自从王爷离开了马车之后,过了很久才回到王府,回来了也没有马上睡下,点着屋子里的蜡烛燃了大半个晚上,将近天明了才熄灭。 王爷没有赖床的习惯,加之要上早朝,没睡多久就又起来了,也不知究竟睡没睡。 从早朝回来,就进了书房,拿着手里头的那卷书,一直看到了现在……从头到尾,一共才翻了三页,便就蹙着眉头出神,像是要将那卷书盯出个窟窿来。 大概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183.第183章 清风,你追求过女子吗? 许是觉得渴了,便见司马霁月伸手去拿茶杯,然而心不在焉的,手指探了个空,在杯沿偏擦了过去,指尖触到了茶杯的一端,一不小心打翻了。 “哐当”一声! 将他自己惊了一下。 清风一直觑着眼睛打量他,见状立刻眼疾手快地俯身接住了茶盏,尔后双手捧着,稳稳当当地奉到了他的面前。 “王爷,你走神了。” “唔。” 司马霁月轻轻哼了一声,并不多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在是回过了神,接过他手里的茶杯,递到嘴边浅浅的抿了一小口。 另一只手仍是握着书卷,目光幽幽,不知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放下茶杯,司马霁月又看了一阵书。 这会儿看得倒是快了,哗啦啦地翻着书,一页又一页,却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上许多,看着有些心烦意乱的模样,大概仍旧半个字也没瞧见眼里。 从没见过王爷这般失态,清风忍不住皱了下眉心,开口道。 “王爷,今日院子里的花开得不错,要不要出去逛一圈?” 司马霁月放下了书卷,道。 “也好。” 便就起了身,携着清风一同出了书房,走去了后花园。 这个时候的日头还不算太大,花枝草叶上沾着的露珠还在,微风拂来,百花摇曳,清香阵阵,确实沁人心脾,叫人为之精神一振。 在千娇百媚之中,有一朵花开得尤其招摇惹眼。 巴掌一般大小,红红火火的,娇艳欲滴。 司马霁月眸光微烁,走近一看,却是仙人球上开出的花,满身带刺,张牙舞爪的,令人望之却步,可偏偏那朵花又妖娆美艳到了极点,将花园里的其他万紫千红都比了下去。 甫一看到那朵花,司马霁月的眼里就再也看不见别的了。 就跟那个女人一样。 遇不着便罢,遇着了,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 也不准她的眼里装着别人! 目光一凛,司马霁月即便伸出手,将那朵红花摘了下来,不经意间手指扎到了利刺上,戳破了一个小口,渗出了星星点点的殷红。 下意识的微微一缩手,司马霁月面上没有反应,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只将那花儿拿到了眼前,凑到鼻尖轻轻地嗅了一下。 却是不香,还有些臭! 跟那个女人的脾气一样臭! 便作势要将那朵花给扔了。 可是手才扬起到一半,就又顿住了,到底还是舍不得扔,虽然说臭是臭了一点,可长得确实讨喜,让人看上一眼,就连着心情都明媚了起来。 清风眼尖,在他抬手的时候一眼瞅见了指背上的血痕,不由跨前一步,从袖子里拿出手巾要帮他拭擦。 “王爷!你的手流血了。” “不碍事。” 这点痛算得了什么? 昨个夜里听着那女人做梦都要同别人欢好,才真的要发疯! 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亏得她还是处子之身,手臂上朱砂一点,历历在目,清晰可见,否则……他要情何以堪? 念及此,连赏花的兴致也败了,拢了下袖子,司马霁月即便转身走了出去。 “哎,王爷……” 才擦去他手背上的血痕,清风还没来得及将手巾收起来,就见司马霁月突然冷下了气息,快步走了开,看着背影似乎还有些赌气的意思。 等等……赌气? 脑子里冷不丁冒出来的这两个字,倒是把清风逗乐了。 王爷什么时候也会开始赌气了? 这种耍小性子的脾气,他可从没在王爷身上看到过,王爷一向冷定沉稳惯了,很多时候清风甚至会忘了他才十七岁。 别说是他,就连那些老奸巨猾的狐狸都不敢看轻王爷,从未将他看作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只觉得他城府甚深,已然是权谋暗斗的一把老手! 那样的王爷,背负了太多,活得太压抑。 很多东西根本就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可以承担的。 清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是无能为力,爱莫能助……这会儿瞧见王爷耍起了小性子,倒是觉得颇有趣味,惹人莞尔。 十七岁嘛,恰是风华正茂,谈情说爱的年纪! 吃个小醋,发发脾气,才是十七岁的人该有的情绪,而不是什么都憋在心里头,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不肯流露出来,甚至连波澜都没有,像是一潭死水似的,整个人活着,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走回到书房,司马霁月入了座,随手将花放在一边。 又觉得不妥,便命人拿来了花瓶,将其插了起来,摆在了桌前最显眼的位置,这才心满意足。 转而执起了书卷。 想要继续看。 然而,一连扫了几行,原本是过目不忘,这会儿却是过目即忘,待翻页之时,便就想不起开头看了什么,心头郁郁,终究还是将书卷放了下来。 拿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一下,一下。 若有所思。 清风看了眼那朵花,又看了眼司马霁月,大概猜到王爷这是在想慕容小姐……毕竟,自从昨日去了烈王府,见着了六小姐之后,他就没有正常过。 别人不一定看得出来,他跟在王爷身边这许多年了,连他扯下嘴角都能看出喜怒哀乐,哪能觉察不到什么端倪? 果然,默了一阵,就听司马霁月开口唤了一声。 “清风啊……” 清风立刻跨前一步。 “属下在!” “你……有追求过女子吗?” 清风一愣,脸颊微微一红,羞愧道。 “属下……没有。” 司马霁月蹙了蹙眉头,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意。 “怎么会没有呢?你的年纪又不小了,难道连一个看上的姑娘都没有吗?” “这……”清风微有些迟疑,顿了顿,即便坦白回答,老老实实地解释道,“属下跟在王爷身边,要什么有什么,寻常都是、都是女子主动对属下投怀送抱的,用不着属下出手……” 点点头,司马霁月抬手摸了一下那红花的花瓣,沉吟道。 “说的也是。” 别说是他了,连清风都不用主动讨好女人,他一个王爷,如何开得了那个口? 184.第184章 去买书,学学风花雪月 垂眸,又摸了下花瓣。 指腹上传来滑嫩的触感,像是女子的肌肤一样柔软光滑,令人爱不释手。 司马霁月眯了眯眸子,有些不甘心,便又开口问道。 “就算没有追求过姑娘,欢好恩爱之时,甜言蜜语什么的……总是少不了吧?” 见王爷执着于此,对“情”字一道同样一窍不通的清风简直有种想哭的冲动,他一年三百多天****追随在王爷身侧,护他平安周全,寸步也不敢离开,哪有闲情逸致去女人的温柔乡潇洒快活? 偶尔有所接触,时候也不会太长,还轮不到他说什么甜言蜜语呢! 更何况,跟在王爷身边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王爷者冷……哪怕他的性子不如王爷那般深沉阴鸷,可也好不到哪儿去,如何会主动腆着脸皮,对女子软语柔情? 只好硬着头皮如实道。 “好话也都叫姑娘们说去了,莺莺燕燕,叽叽喳喳的,左一句甜言,右一句蜜语,还、还轮不到属下开口……” 听到这话,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讯息,司马霁月不免有些恼了,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你……” 赶在他开口之前,清风忙道。 “属下无能!属下该死!” “呵,”司马霁月冷冷一笑,“是挺无能的,问你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以前不是还挺能耐的?怎么一到这种事情上,就跟蔫了似的,一点用都没有?” 清风顿时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属下知罪!” “罢了,你出去吧,”司马霁月不悦地挥了挥手,“本王现在不想看见你。” “是,属下告退。” 清风默默地退了出去,安安分分地当着出气筒,心下竟然不觉得难过,还挺高兴……王爷发起小脾气来还蛮有意思的,甚至学会了迁怒到他的身上。 喔,有进步! 要知道,在这之前,王爷从来只会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就算怒到了极点,也不会发泄出来,有时候清风真的很担心他会把自己硬生生地给憋坏了。 出了门,清风也不敢离得太远,就在屋子外候着。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便听屋子里传来了司马霁月的声音,又将他唤了进去。 清风应声行至桌前,俯首道。 “王爷……可有什么吩咐?” 司马霁月一手撑着脸颊,一手随意翻弄了桌上的书卷,琢磨道。 “本王想到了一个法子,不晓得可行不可行?” 清风微抬眼睑,看了眼司马霁月略显别扭的姿态,一副沉浸在了爱河之中无法自拔的模样,要不是他一直守着王爷没离开,都要忍不住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别人假冒的了! 实在是太不像王爷平素的作风的! 然而话又说回来,虽然王爷这般模样看起来有些奇怪,还透着一丝丝的诡异,但是这样的王爷似乎多出了几分人情味儿,变得有血有肉了起来,不再是冷冰冰的,宛如刀剑一般酷寒萧杀。 那一刹,清风竟然从心底下冒出了一种名为“啊!自家的王爷终于长大了!”……的欣慰感。 便附和道。 “王爷但说无妨。” 其实清风心里明白,王爷有了主意,便是打定要去做的,只是拉不下那个脸主动开口,才用这样的方式问他,给他暗示。 所以他这个当属下的,自然是要拿着台阶乖乖地递到他脚边,让他畅所欲言。 对于清风的“体贴”,司马霁月还是很满意的,就没怎么犹豫,也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言语间似乎还透着那么一丝丝的迫切。 但语气依旧高冷,依然傲娇! “既然你也不懂这些,就多去买些书来学学,别再叫本王一问三不知了……” 奈何他说得隐晦,清风的脑子不是特别好使,一下子没能明白。 “买书?藏书阁里不是已经有很多书了吗?为什么……还要多花银子去外头买?” “呵……”司马霁月冷冷地嗤了他一句,鄙夷道,“刚才说你不上道,现在连脑子都没有了么?藏书阁里的那些书,不是经纶就是史传,你能指望从里头看出风花雪月来?” 经他这样一点拨,清风立刻就醒悟了,赶忙道。 “王爷教训得是!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买!” 司马霁月挥挥手,抬眸睨了他一道。 “那还不快滚?!” “属下马上滚!” 说着,便立刻人影一闪,晃出了门外。 屋子里,司马霁月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案前的那朵红花,抬手轻轻抚了两下,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又是温柔,又是霸道。 “慕容长欢,你是本王的……这辈子,只能属于本王一个人!” 侯府,绾竹轩。 “哈、哈欠!” 慕容长欢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总觉得背后里有人在算计她,但是算计她的人多了去,她也猜不到是谁,便也懒得想了。 因着昨日信誓旦旦地同父侯说了要禁足,慕容长欢就自觉地呆在了屋子里头,哪儿也没去,安安分分地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的生活。 其他倒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无聊。 慕容长欢有个习惯,一无聊就喜欢抱着狗撸毛,一边撸一边看帅哥,那滋味儿别提有多享受,足足赖在沙发上躺个一整天也不会觉得没劲。 可是现在,没有电视可以看帅哥,甚至连狗都没有了。 推开窗子,慕容长欢怔怔地看着墙角边的狗窝出神,一下子还接受不了大白已经死了的现实。 见状,琉璃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只见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再没有了那个活蹦乱跳的影子,一时间,似乎连心都被掏空了一块。 想起昨夜里的变故,琉璃尚有些心惊,当时若不是四少爷在,只怕没那么容易就能将侯正德制服。 尽管小姐早先就有了防备,在床头设了机关,一旦有人对她欲图不轨,就会洒出毒粉,将其毒倒……然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想了想,琉璃还是开了口,提议道。 “小姐,不如再去买条狗吧?便是养着看院子也好,至少……狗的反应比人敏锐,可以防止外人闯入。” 185.第185章 把全城的书都收了 听到琉璃刻意强调了这么一句,慕容长欢不由回过头,问道。 “为什么要这样说?发生什么了吗?” 没想到慕容长欢洞察力这么强,琉璃微微一怔,想起四少爷的交代,支支吾吾地犹豫着要不要将昨晚的事情说出来。 “这个……这个……” 见她这副模样,慕容长欢大概就猜到了。 “看来,昨天晚上侯正德那只色鬼来过了?是吗?” 难怪她闻着屋子里有股血腥味,虽然很淡很淡,但是以前干多了杀人的行当,对这个味道就特别的熟悉,只要有一点点的血腥,也逃不过她的鼻子。 更何况,琉璃从不会在她面前撒谎,便是稍作隐瞒,都会觉得心虚。 对上慕容长欢的视线,毫无任何狐疑,有的只是笃定,琉璃便知道瞒不住她,于是只好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同她说了一遍。 听罢,慕容长欢点点头,切齿道。 “原来是这样,还真是大快人心!便是四哥不出手,叫本小姐逮住了那个混球,一样会让他死得很难看!居然敢对大白下毒手,连一只狗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 琉璃沉吟片刻,又道。 “听侯正德的说法,好像这件事同大夫人有牵连,他口口声声指控大夫人,咬定大夫人才是幕后主使……小姐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一半一半吧。” “小姐的意思是……?” “若是没有大夫人在背后搞鬼,推波助澜,就凭侯正德那种欺软怕硬的死德性,哪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跑来侯府?别忘了,大小姐失贞之事才过了没多久!而且,大夫人当初也是知道的,玷污大小姐的人便是侯正德,以大夫人的性子,定然饶不了他……可是,大夫人却放了他一马,显然就是为了再利用他。” 一开始,琉璃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眼下听慕容长欢这样一分析,就更加觉得大夫人可恨至极! “小姐,大夫人如此行径,摆明了是要将你往死里逼!奴婢担心……一日不将小姐你和二夫人逼入死地,大夫人就一日不会善罢甘休,难道……我们就要这样坐以待毙吗?” “不是坐以待毙,而是伺机而动,鲁国府不倒,大夫人便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有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后宫的女人,后院的女人,明面上同朝政没有牵扯,可暗地里却是息息相关,所以……要想彻底扳倒大夫人,就必须将她连根拔起。” 闻言,琉璃似懂非懂,眼里更显担忧。 “那要是鲁国府一直兴盛呢?我们岂不是束手无策了?” “放心吧,”慕容长欢眯了眯眸子,露出一抹阴狠之色,“本小姐不会让它一直兴旺下去的!” 她不是没有给过大夫人机会,是大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的容忍度! 慕容长欢自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危,然而……便是为了二夫人,如此狠毒的大夫人也断然留不得了! 默了片刻,慕容长欢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道。 “对了……昨天的事,在听到侯正德对大夫人的指控后,四哥是什么反应?” “看四少爷的样子,貌似是想把这件事压下来,不让别人知道,想必还是顾及大夫人的……” “嗯,四哥对我倒是不差,只是夹在我和大夫人之间,确实是为难了,不过侯正德这样的说辞,不管是真是假,却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便是四哥不相信他的话,这件事一出,他对大夫人也会生出几分怀疑,只怕大夫人的那张伪善假面在他心目中已经出现了裂痕。” 琉璃微微颔首,对四少爷也是又爱又恨! “其实四少爷同大夫人并没有什么干系,要不是当年三夫人不幸难产而亡,也轮不到大夫人将他过继到名下抚养……倘若三夫人当年不死,或许可以母凭子贵,同大夫人分庭抗礼,也不至于由着大夫人一家独大,作威作福!” 慕容长欢摇摇头,跟着叹了一句。 “只可惜三夫人福薄命薄,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却叫别人讨去了便宜……” “话又说回来,如果奴婢没有记错的话,三夫人的祭日快要到了……以往每年的祭日,小姐您都会陪四少爷去给三夫人上香祭拜,今年应当也不例外吧?” “既是惯例,自然是要去的,你就按以前那样,把东西准备一下吧。” “好,奴婢记着呢!” 夕阳西下的时候,晚霞烧成了一团一团的火云,流纱般卷在天际,看着非常的壮观,引得路人频频抬头惊叹。 然而如此瑰丽的奇观异景,却吸引不了司马霁月的丝毫兴趣。 倚栏凭空,立在高楼之上,司马霁月举目远眺,像是在寻找什么,清冷的眸子里已经盛满了不耐烦的神色,却还是没有见到清风的半个影子。 “该死,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刚开口骂了一句,就见清风飞快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急匆匆地朝王府内赶了进来,身后跟着一溜小厮,两个一组,扛着沉甸甸的箱子,摇摇晃晃地往府里抬。 司马霁月微挑眉梢,在看到那十多个大箱子之后,心头的烦闷便就一扫而空了。 果然还是清风最了解他,没有随便找个一本两本的糊弄他。 有了这么多箱子的书可以参考借鉴,那些个花言巧语……还怕不能信手拈来么? 待清风快要走进了院子,司马霁月便就纵身一跃,从楼上飘飘然地踏着微风跳了下来,轻功俊俏极了,落到地上的时候稳稳当当的,连衣角都没有甩上一下。 “你们把箱子都放下吧!” “是。” 众人一一上前,将箱子在司马霁月面前一字排开,继而齐齐打了开。 清风走上前一步,回禀道。 “王爷!属下走遍了大街小巷,将整个皇城的风流本子都收了过来,有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有前朝旧人的秘辛艳史,还有动人心扉的情诗大全……什么都有,种类齐全!只是不知道王爷对哪一种感兴趣?” 【本文正版群号:169901232,敲门砖是“东家少爷”,欢迎加入,么么哒!票子要给力啊!】 186.第186章 好消息,坏消息 没想到要弄本书来看,还有这么多的名堂和讲究,司马霁月一下子也是懵了。 来来回回扫了那些个箱子好几眼,只见里头整整齐齐地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本子,似乎还叫清风给分门别类地一样一样摆好了,虽然人是木头了一点,好在办事的效率倒是不差! 瞧了一阵,司马霁月也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便清了清嗓子,佯作不在意的模样,随口道。 “先……拿本情诗大全吧。” 话音落下,众人不由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一脸吞了鹅蛋的表情,仿佛见到了什么诡异的画面。 司马霁月立刻就冷下的神色,剔了众人一眼,凉凉道。 “看什么?” 众人心头一惊,暗道糟糕,齐刷刷地垂下了脑袋,不敢再多看半眼,唯独耳朵伸得老长,好奇他们的主子什么时候开始对这种浸淫风月的玩意儿有了兴致? 清风倒是一本正经的。 毕竟他已经暗暗偷笑了一整天了,连脸上的肌肉都笑累了,再要笑下去可就抽筋了! 走到其中的一个箱子前,清风俯身在里头翻了几下,抽出了四五个本子,转而走回到司马霁月的身边,恭恭敬敬地将书递了过去,那恭谨的模样儿仿佛上呈的是军纪密令似的! 司马霁月就近抽了一本,不紧不慢地翻了开。 虽然面上不动声色,眼里却免不得闪烁起了几分期待的光泽,然而……在随手翻了几页之后,冰眸里的嫌弃便越来越重,尔后不屑地甩手一扔。 讽笑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写得这么烂也能叫‘诗’?!” 清风一惊,立刻又递上去一本。 “要不王爷再看看这个?” 司马霁月睨了他一眼,当时看在他的面上,勉为其难地就又接过去一本,翻了两翻,继续扔。 “还是很烂!” 见状,清风还要再递,司马霁月却是不耐烦了,嫌弃地摆了摆手。 “不看了!换个!” 清风只好将手里的本子放回了箱子里,又从另外一个箱子里翻出了几本,依然恭敬并且十分有耐心地递了过去。 “王爷,请。” 司马霁月接过去,不急着翻开,抬眸看了眼封皮,只见上书“大周后宫之艳闻秘传”几个大字,还是镶金的,边上描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看着便十分香艳。 “大周?” 扯了扯嘴角,司马霁月似笑非笑地嗤了一声。 大周王朝已经是历史了,他倒是读过不少关于男人的传记,这有关后宫的还是头一回见到,更是头一回听说…… 这玩意儿?能当真吗? 后宫里头的事情,怎么可能传得出去? 大抵都是些捕风捉影、胡编乱造的内容罢了。 不过,原本也用不着较真。 就翻开看了几眼。 “唔,”扫过两行,便见笔者功力,司马霁月微微颔首,总算没再扔了,“这个写得还行,能看,虽然也不怎么样……” 听到这话,清风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家王爷有多挑剔,他是知道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费尽心思花上大半天的功夫把整个皇城的艳闻野史都翻了个遍儿,怕就怕掏空了整个皇城也拿不出一样叫王爷满意的。 可不是么,方才他挑的几本,据说都是时下最流行的最受市井百姓欢迎的,但王爷说扔了就扔了,他也没法儿多说半个字。 亏得有一本抓住了王爷的眼,没叫他白跑这一趟。 太阳一落山,天就黑得快了。 让清风意想不到的是,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王爷还拿着本风月本子在看。 一边看,偶尔还笑上一笑,看迷了似的。 看得伺候在屋子里的奴才和女婢面面相觑,微张着嘴巴,一副凌乱不已的表情,仿佛快要石化了一般。 清风觉得他已经不是石化了,而是快要风化了,在王爷忽然抬头对他说了句话之后…… 王爷说。 “这个秀才真不是男人!如果换作本王,绝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这样的委屈!” 清风:“……是,是。” 王爷您威武霸气,乃大丈夫也! 众人:“……” 王爷这是要沉迷于风月本子的节奏吗?他的口味怎么突然间就变得这么奇怪了?!罢了……王爷的事,他们这些当下人的管不了,只要王爷开心就好。 侯府。 说是禁足三日,慕容长欢以为眼睛一闭一眨就过去了,然而愈是无聊的日子,就愈是难捱,到了第二天傍晚,慕容长欢就浑身发痒,感觉跟长毛了似的,受不了了。 便唤了琉璃过来,吩咐道。 “你去烈王府催一催,看看温孤雪将本小姐托付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同九王爷的七日之期过了大半,要是再找不到那把象牙梳的下落,九王爷又要跑来给本小姐穿小鞋了!” “是。” “对了,回来的时候,记得买些糖炒栗子,顺便再捎上几本路边摊上的那种小花册子……你懂本小姐的意思吧?” 琉璃吟吟一笑。 “奴婢晓得的,又不是头一回买。” 说着,就告退出了门。 差不多过了两个多时辰,等得慕容长欢就焦躁了,才见琉璃香汗淋漓地匆匆赶了回来。 慕容长欢迎上前,随口埋怨了一句。 “怎么现在才回来?这来回一趟烈王府,也用不上一个时辰啊……害得本小姐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差点都要急得派人去找你了!” 琉璃歉疚地垂下了脑袋,回道。 “是奴婢不好,害小姐担心了……” “你呀!以后本小姐还是找个信得过的侍卫暗中保护你,陪你一起出门吧,要不然你一个姑娘家的,本小姐还真不放心……对了,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不知道小姐要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吧!” “温孤世子说,那把象牙梳的下落已经有眉目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够找到。” “呵,”慕容长欢笑了笑,满意道,“果然还是他比较有能耐,认识的人多,速度倒是挺快的……那坏消息呢?” 187.第187章 被九王爷买走了 抿了抿嘴唇,琉璃的脑袋立时低了下去,连声音也变得轻细了许多。 “坏消息就是……小姐你要的东西……奴婢没有买到。”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蹙了蹙眉头,瞅着屋外的天色暗了,还以为琉璃是没把糖炒栗子买到,便摆了下手,倒也不是很失落。 “罢了,没有就没有,本小姐也不是特别想吃栗子,吃些桂花糕也差不多,对了……书呢?” 一面说着,一面就伸出手来,要向琉璃讨本子看。 琉璃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不是……小姐你误会了,糖炒栗子买到了,是书没有买到……”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瞬间就炸毛了! “什么?书没买到?!怎么会?那种玩意儿,街头巷尾不是多得很吗?怎么会买不到?” “真的没有,奴婢连着跑了好多条街,一本也没见着,别说是书了,就连那些摆摊的小贩子也都没了影儿,所以奴婢才会回来迟了……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刚收摊的问,才知道,原来那些书在奴婢去买之前,就全给人买走了……” “哈?!” 慕容长欢拔高了声调,更加觉得匪夷所思,无法理解了! “全买了?搞什么鬼?!那种书买那么多做什么?买个十几本就够看好久了,那人得是多闲啊?难道天天不干事儿光看书了吗?还只是为了显摆自己多土豪,有钱任性?” “应该……是因为财大气粗吧……” “切!” 气呼呼地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要多郁闷就有多郁闷,本来就闲得发慌,想要找几个小本子打发下时间,前些日子买的都已经看完了,才要去买几本,居然跟她玩售罄? 还是用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以相当悬殊的财力碾压了她! 这种事,越想就越觉得憋屈,好像专门欺负她“穷”似的……垄断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 “什么财大气粗,我看是人傻钱多还差不多……你去给本小姐打听打听,看是哪个冤大头买的那些书,既然他的钱多得没处花,不如本小姐找个机会帮他花上一些!” 关键时刻,就体验出了做贼的“优势”! 慕容长欢一边说着,一边在心底下恶狠狠地想,最好别让她查出来是谁如此蛮横霸道,否则……她非得去把那人的银库洗劫一番,叫那人吃点儿苦头,别有事没事闲着蛋疼地到处炫富! “不用打听了,那个小贩子说了,买书的人是……是……” 说到关键的地方,琉璃却又不吱声了。 慕容长欢忍不住催了一句。 “是谁啊?你快说啊!” “是……九王爷……” “司马霁月?!”慕容长欢大吃一惊,直接就把某人连名带姓地喊了出来,“你确定没搞错?!” 琉璃一听急了,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巴。 “小姐你别喊这么大声啊!九王爷的名字可不能乱叫……” 慕容长欢还是不甘心,一咬牙,又问。 “那……其他的那些艳史外传呢?” “也都没了。” “啧啧!” 咂了两下嘴巴,慕容长欢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看不出来啊,真是看不出来……原来那个家伙的口味竟然如此清奇,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居然喜欢看这种女人看的东西?果然……本小姐骂他变态,没有骂错……” “什么?小姐你骂了九王爷?!” “不骂他骂谁?谁让他抢走了本小姐的香艳本子?!真想一巴掌把他糊到墙上去,然后在用力地碾成渣渣!” 琉璃劝不住她,便立刻将手里的糖炒栗子递了过去。 “小姐,吃……吃栗子!” 慕容长欢随手拿了一个,尔后捏在手心,“啪”的一声给捏爆了,嘴里继续恶狠狠地说道。 “——碾成渣渣!” 琉璃:“……” 没了打发无聊的闲暇读物,慕容长欢只好正儿八经地看起了史书。 因为她发现,要在这个时代活得潇洒,没有权力,是万万不行的! 甚至有钱也不行! 人家位高权重的王爷世子什么的,一句话砸下来,就能把像她这种出身卑微的小屁民给压成肉饼! 而她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独立女性,自然不可能像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样,攀附男人求生存,求富贵……在这种男尊女卑的风气下,一个女人一旦成了男人的附属品,便会像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般,不管那个笼子是金的还是银的,都毫无自由可言。 慕容长欢不想屈就于这样的风气,更不想随波逐流,被男人折断了翅膀,当成取悦他们的宠物!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若有必要……参与到宫廷的漩涡之中,一同争权夺势,也未尝不可! 反正就算她不去争,不去抢,也会身不由己地沦为别人的棋子。 与其任人摆布,不如由自己执掌棋盘的局势! 与此同时,就在慕容长欢发愤图强博览群书之时,九王府的某人已经连着看了两天的风月本子,几乎走火入魔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看得清风忧心忡忡,都想放把火把那十多个箱子给烧了! 所幸,到了第三天,司马霁月终于戒除了瘾头。 因为他得到了一个消息,一个让他非常不爽的消息—— “启禀王爷,属下得到侯府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温孤世子派人给慕容小姐送去了一张请帖。” “又是请帖?什么请帖?” “花雪楼的金帖。” “花雪楼么……呵……” 看来,他们两个的关系,果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一听到“花雪楼”这三个字,司马霁月便猜到了一个大概,知晓了温孤雪此番行径的用意。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把象牙梳就在花雪楼的楼主手中。 而今晚,便是花雪楼每逢月圆之夜举办的夺宝会。 届时,那把象牙梳也会被拿出来参与竞价拍卖。 花雪楼的夺宝会分成很多种,像这样每月举行一次的,通常是不会提前透露与会珍宝是何种物件的,所以寻常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那把象牙梳在花雪楼楼主的手里。 188.第188章 强下聘礼逼婚 以慕容长欢的能耐,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但是温孤雪就不一样了,他的人脉与势力,就连司马霁月都无法知悉,所以……即便他知道了象牙梳的下落,也算不上稀奇。 司马霁月介意的是,慕容长欢将此事托付给了温孤雪,而没有因为束手无策,跑回来找他帮忙。 其实只要她肯开口,他又何尝不会帮她一把? 只是那个女人,从来都不相信他……甚至连问上一句,都吝于开口。 凭着她这样冷淡疏离的态度,像是巴不得离他远远的,他还看什么风月本子?学什么甜言蜜语?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着司马霁月一甩袖子,摔书走离,清风免不得又同情起了躺在地上的那本书。 其实不管温孤世子如何作为、慕容小姐如何作为,至少那本书……它是无辜的啊,只不过……受宠是因为慕容小姐,失宠亦是因为慕容小姐罢了…… 摇摇头,见着那袭紫衣在门边一闪而逝,清风立刻迈步跟了上去,也没来得及去捡起地上的那本书,就任由它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微风拂过,翻动了书页。 隐约可见上头用朱笔划了一横,做了记号,也算是极其用功刻苦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情。 不知所起。 却。 一往而深。 七日之约就要到头了,慕容长欢正着急着,要是过了今晚还找不到象牙梳,司马霁月必然不会轻易饶了她,刚好她在今天解了禁足,等了一个早上,正坐不住要去找温孤雪问下进展,就见花雪楼的金帖子送了进来。 说是金帖,还真是镀了金的。 而且据说还是真金白银的真金,并不是用其他的东西倒腾出来的金色。 那金帖一拿到手里,沉甸甸的,分量不轻,慕容长欢只低头看了一眼,都似乎可以嗅到那股子扑面而来的贵气。 那是一种唤作“一掷千金”的财气! 什么叫财大气粗,这就是财大气粗,只有皇城第一楼花雪楼才有的豪绰与魄力! 金帖看着很简约,只用金线勾勒出了“花雪楼”三个大字,再加上一点花纹作边饰,并没有任何的繁复的文案与点缀,但正因为素洁干净,便更显得大气恢弘! 花雪楼又是个什么地方呢? 按性质来讲,应该说是一个酒楼,有美酒,有佳肴,伴水临街,东边可见美景,西街可见繁华,乃是一处赏心悦目、大快朵颐的好场所。 但花雪楼又不同于一般的酒楼,楼里有美姬,有歌女,甚至还有模样标志的娈童和小倌儿。 然而,花雪楼也不同于寻常的青楼,因为楼里头养着的那些美人儿一个也不卖身,只卖色,或者再加上卖艺。 若是哪个权贵豪绅看中了其中的一位,想要一亲芳泽,就必须出大价钱为其赎身,更甚者,还需要对方同意才行,若不然…… 楼主大人也是不会轻易放人的。 在大街小巷里头,关于花雪楼的传闻非常之多,但更多的,却是那位艳惊天下的楼主! 就连慕容长欢这种刚穿越过来不久的,而且还是一直窝在侯府里头,不怎么出门逛街的小姐都不止一次听闻了花雪楼楼主的鼎鼎大名和倾世艳名! 早在头一回听说他的时候,慕容长欢就已经蠢蠢欲动地想要去见他一见了。 只可惜……这个楼主人长得好看,性子也古怪,平常基本不呆在楼里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谁也不知道到哪儿可以找到他。 所以,就是慕容长欢再怎么心痒难耐,也是无计可施。 花雪楼能在皇城立足,靠得便是这位楼主,即便他是男儿身,然而普天之下,觊觎他美色之人却是数不胜数,犹如过江之鲫,滔滔不绝! 那些权贵富绅想要亲近他,便就只能讨好他。 也不是没有人用过强的,只是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久而久之,众人也就生出了忌惮,不敢以强权对他威压了。 没办法,楼主大人武功高强,又似乎同江湖上的第一魔教有所关联,大伙儿就是再色胆包天,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但不管怎么样,能得见楼主一面,便是三生有幸。 所以他的生意,无论如何都是要捧场的。 难得可以去一趟花雪楼,哪怕见不到楼主大人,对慕容长欢而言,能开一开眼界,见一见世面,那也是极好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夺宝会上,得将那把象牙梳给抢回来! 对于这一点,慕容长欢倒是不担心,这种一个月一次的拍卖会,卖的东西想必也不会花上大价钱,就算比她卖出去的时候翻了几倍,也不至于叫她承受不起。 等着天黑便可。 念及此,慕容长欢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随手就把金帖放到了一边的桌上。 却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指尖才刚刚触及桌面,尚且来不及收回,就听外面哭哭啼啼地传来了一名女婢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似乎是在二夫人身边伺候着的丫头。 “不好了!小姐!出事了……出大事了!” 闻言,琉璃面色一变,立刻迎了上去,扶住踉踉跄跄的丫鬟,急切道。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哭了?” 慕容长欢跟着快步走了过去,蹙着眉头,面露紧张。 “是不是娘出事了?!” “是……是表少爷!” 那丫鬟跑得太急,一下子喘不过气来,说了半句就噎住了。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更加莫名其妙了。 “表少爷?你是指侯正德……还是别的人?” “不是侯少爷!是小姐您亲舅舅的儿子,秦天越秦少爷……” “天越表哥?他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奴婢也不清楚,就在刚刚……刑部的张大人大张旗鼓地送来了聘礼,说是要娶小姐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琉璃拔高了声调,怒气冲冲地打断了! “什么?!刑部的张大人?就是那个张大人?!他都娶了多少妾室!折磨死了多少女人?!臭名昭著!人尽皆知,怎么还敢来侯府下聘?!他当真就一点也不将侯爷放在眼里么?!” 189.第189章 这门亲事,女儿嫁! “侯爷也是气极了,可张大人毕竟是太子的人,侯爷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大夫人又在一旁煽风点火、落井下石,现在大堂里乱糟糟的一片,鸡飞狗跳的,都快要掀翻屋顶了……” 那丫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干着急! 琉璃见她这样,也跟着哗啦啦地落下了眼泪来,跟着一起哭,哀叹自家小姐命苦,一门亲事搞得这般乌烟瘴气不说,还要受尽耻辱! 对于此事,慕容长欢反倒一脸淡定,好像那个被下聘提亲的人不是她一样。 比起张大人放话说要娶他的事儿,慕容长欢更想知道的是那个秦天越的情况,这个名字她听二夫人提起过,但是因为不曾见过面,所以也不太熟悉。 只知道他跟慕容麟风一样,是秦府的独苗苗,秦家唯一的香火。 秦天越要是出了事,只怕二夫人这辈子都要心怀憾恨了! “先别忙着哭,你倒是同本小姐说明白了……这张大人上门来提亲,跟天越表哥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那丫鬟立时哭得更惨了。 “秦少爷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张大人,被张大人抓起来关进了大牢里,是生是死,全凭张大人一句话……张大人临走的时候,除了把聘礼留了下来,还留下了一句话,是专门带给夫人,说是给夫人两个选择……要么给他六小姐的人,要么给他秦少爷的命,在六小姐和秦少爷之间,只能选一个!”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琉璃气得浑身发抖,死死地捏着拳头,掌心生生地抠出了血印子! “这个张大人简直无法无天,丧尽天良!他怎么可以用秦少爷的命来威胁夫人?!” 那丫鬟也是气得脸色发白,红了眼睛。 “张大人穷凶极恶惯了,手段残忍,令人发指!为了逼迫夫人就范,他还把秦少爷的一根指头砍了下来,装在盒子里送到了夫人的眼前,吓得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 “该死!” 慕容长欢这才变了脸色,拔腿就要往外走。 “娘亲现在在哪里?!” “还在大堂里头……” “小姐!小姐等等!奴婢跟你一快过去!” 一行人心急火燎的,疾步朝大堂赶去,慕容长欢可以容忍别人算计她,唯独不能容忍那些人渣败类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去欺负体弱多病的二夫人! 很好!这个张大人真的好得很! 他这回算是彻底地激怒她了! 这笔账,她绝对要十倍百倍的从他身上讨回来! 待慕容长欢几人风风火火地赶到大堂的时候,果然是挤满了人,七嘴八舌乱糟糟的,二夫人还没有醒过来,正靠坐在椅子上,苍白着一张脸,眉心深深皱着,隐约能看得出昏厥之前的惊吓和忧惧。 在一边的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不用说也知道是那个张大人送来的贺礼。 出手倒是大方,一看就知道是个善于舞权弄术的家伙,否则……要不是还给父侯留了点颜面,他也不会多费心思做这种表面文章! 想来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敢做出如此荒诞不经的事,太子殿下还真是养了一条足够凶煞的恶狗! 不远处,景阳侯一脸怒容,坐在椅子上,五指紧紧捏着扶手,手背上气得青筋暴起。 唯独大夫人幸灾乐祸,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可那狐狸尾巴翘得都快捅破天空了! 明明恨慕容长欢恨得要死,这会儿却是假惺惺地端出了一副唏嘘的面孔,围在侯爷身边苦口婆心的劝,一边劝,一边还拿手巾拭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儿。 “老爷……这个张大人固然可恶,可他毕竟是刑部尚书!刑部的人可万万开罪不起!那里头都不晓得有多黑,万一惹恼了他,胡乱扣个罪名下来,只怕就能活生生地给他扒下八层皮!” 说完,还拿眼刀朝边上的几位夫人递了个眼色。 四夫人一直转着手里的念着,嘴里囔囔着“作孽”两个字,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没有凑过去给大夫人搭腔。 五夫人虽然不想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头,白白惹侯爷生气,却是经不住大夫人的施压,只好跟着附和。 “是啊老爷!虽然妾身不太明白这官场朝堂之事,可也知道张大人同太子是一条船上的,若是侯爷公然同张大人闹翻,岂不是连带着将太子也得罪了?” 大夫人继续道。 “俗话说,忍一时之气,风平浪静……这段时间,长欢那个丫头同九王爷和六王爷走得近,怕是引起了太子一党的猜忌,张大人今日所为,或许是对老爷您的试探,老爷您可千万不能意气用事,着了那些个奸臣贼子的道啊……” “都给我闭嘴!” 景阳侯气得脸色发青,抖着腮帮子厉声喝了一句。 霎时间,整个大堂都安静了下来,众人耸着肩头,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景阳侯自是恼火到了极点,那个张尚书都已经蹬鼻子上脸,跑到他的府上来耀武扬威了,还想要强占他的女儿,这口气哪里能咽得下? 偏生这些个不识分寸的婆娘还一个劲儿吹捧那个禽兽不如的畜生,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把他说得多么懦弱无能,真是气也要把他气死了! 默了一阵,终于有人发觉了走进来的慕容长欢,不由低呼了一声。 “六小姐……六小姐出来了……” 闻言,景阳侯抬头看了眼慕容长欢,却见她脊背挺得笔直,不卑不亢,一点儿惊慌失措的模样也没有,心下顿时生出了几分欣慰来。 暗道,这才是他的好女儿! 不愿她担惊受怕,景阳侯便沉然开口,安抚了一句。 “欢儿,这件事你不用管,父侯自然会处理妥当!绝对不会让那个禽兽碰你一根头发!” 一番话,说得信誓旦旦,掷地有声! 听在慕容长欢的耳里,暖在她的心头。 然而,即便侯爷这样承诺,她还是款步走了过去,抬眸看了一眼大夫人,随后平静地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坚定的字节。 “这门亲事……女儿嫁!” 190.第190章 那是火坑啊! 话音一落地,在场之人齐齐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慕容长欢,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甚至连大夫人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四夫人手里的念珠微微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转着。 静默了好一会儿,景阳侯才恍然回神,讷讷地问了一句。 “欢儿……你、你刚才说什么?” 慕容长欢抬眸看着她,目光如炬,一字一顿地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冷定道。 “父侯,这门亲事,女儿嫁。” 听了两遍,都是一样的话,自然不可能是听错。 景阳侯不由滞了一滞,才断断续续地开了口,驳回了她的话。 “欢儿你……你糊涂啊!那种人怎么能嫁?!那是火坑啊!不行!你不要多嘴,父侯是不会让你嫁到张府的!” 有了侯爷的这番话,众人便立刻迎了上来,围在慕容长欢的身边七嘴八舌地劝。 “小姐你胡说些什么呀!” “张大人是什么样的德性,你还不知道吗?他的好色残虐那是整个皇城都出了名的啊!” “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干傻事!这要是真的嫁到了张府,你这辈子可就真的给毁了……” …… 见状,看着大堂里的情势往一边倾倒,都站在了慕容长欢的那边帮她说话,大夫人顿时气得不行,以为慕容长欢这是在欲擒故纵,为了激起侯爷对这门婚事的怒气才故意那样说。 暗暗骂了句“小贱人”,担心侯爷被她说动,打定主意要跟张尚书抗衡到底,大夫人一时情急,生怕自己费尽心机的好盘算落了空,便立时开口喝住了众人! “都住口!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不料一句话还没脱出口,就被侯爷狠狠地瞪了一眼,沉然怒斥道! “该住口的是你!不管欢儿之前怎么冒犯你了,你好歹是她母亲,她好歹是你女儿,就算欢儿不是你亲生的,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 侯爷这一骂,声色俱厉,吓得大夫人白了脸色,立时受住了声,没敢再说话。 慕容忆灵却是忍不了,见父侯如此袒护慕容长欢,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那个死丫头早点去送死,眼下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将她早点赶出侯府,她怎么能轻易罢休?! 便跨前两步,护在了大夫人的面前,杏眼怒瞪,委屈而又气愤! “父侯你怎么能这样偏心?你口口声声要母亲将长欢视作女儿对待,可是长欢那个臭丫头又何曾敬爱过母亲?这才过了三天,父侯就将那日在池子边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吗?母亲活了这大半辈子,一直养尊处优的,何时受到过那样的羞辱与委屈?!” “灵儿,别说了……” 大夫人一手抹着眼角的泪,一边伸过手来作势要拦住她。 “好端端的怎么又扯上了那件事,你是存心要跟你父侯过不去,惹他生气吗?” 慕容忆灵拂开她的手,梗着脖子,目光凌厉。 “你不让女儿说,女儿就偏要说!女儿说的都是事实,又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女儿只想问父侯一句,难道在父侯的眼里……长欢的委屈是委屈,母亲的委屈就不是委屈了吗?” “你……!” 景阳侯心头一怒,扬手便要去刮她的嘴巴。 见状,慕容忆灵却是寸步也没有退避,反而往前踏了小半步,语气更显尖锐和疯狂! “打啊!你打啊!反正女儿是不要这张脸了!才刚挨了妹妹的打,现在又要挨父侯的打……呵呵,我这个嫡女可真是连府里头的一个丫鬟下人都不如!只怕是阿猫阿狗也要踩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了!” 对上那双咄咄逼人的眸子,景阳侯的一巴掌到底是没有扇下去,只气恼地一甩袖子,背过了身! “好好好……你们都没错,都是本侯的错!都是本侯造的孽!” 大夫人插不上话,又不甘心沉默,便就扑到慕容忆灵的身上,母女二人立时抱在一块哭了开。 “灵儿啊……你姐姐出嫁了,你四弟又整天找不见人影,这种时候也就只有你肯护着为娘,替为娘说话了……” “娘……我好想大姐啊!要是大姐在的话,就不会像我这样笨嘴笨舌的,只会惹父侯生气,只会招父侯的讨厌了……” 看着她们两人哭得伤心,又见侯爷默不作声,场面一时之间僵持不下,五夫人干站一旁有点儿不自在,便走过去拿帕子拍了拍侯爷的背,端出体贴的模样来,劝慰道。 “老爷消消气,何必为了那样一个好色淫一邪之徒坏了家里的和气,气伤自己的身子?大夫人也是为了老爷您在朝堂上的处境着想,为了整个侯府的安危着想,更是为了四少爷将来在朝中的仕途着想……才忍痛割爱,出此下策,若不然……这世上又有哪个当母亲的人,会狠心到将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硬生生地推进火坑里呢?” “是啊父侯!” 五小姐慕容宁玉立刻跟着附和了一句。 “就算您不忌惮张大人的势力,铁了心要为了六妹同他撕破脸面,同太子对立……可也该为了四哥着想吧?您要是得罪了太子,那四哥以后岂不是在朝中寸步难行了?” 一听她们搬出了四少爷,景阳侯不禁微微变了脸色。 他自是不惧怕那个张尚书,但偏偏他是太子的人,如果真的因为长欢的亲事得罪了他,难保他不会对着太子吹耳边风,到时候……一旦太子登基,景阳侯便会首当其冲! 不说是他,慕容麟风显然也会受到牵连。 见侯爷沉默不语,似有动摇,大夫人便趁热打铁,一边悲泣,一边拿着四少爷当挡箭牌。 “为了麟风,别说是长欢,便是张大人看上的人是灵儿……我也认了!” 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大义灭亲。 只是话音才刚刚落下,就见慕容麟风大步流星地跨进了门槛,走到了大堂里来。 “母亲一片好意,孩儿心领了……可要是为了我的前程,就将姐姐妹妹们往火坑里送,孩儿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章节要是有重复或者错乱,就将本文移出书架,再重新加入,就可以清空缓存,恢复正常了,么么哒~求票子!】 191.第191章 本王的话,如何不能当真 没曾想慕容麟风会在这时候回来,还拿这样的话堵她,大夫人一噎,面露不悦,不由抬眸横了他一道,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怨怼。 “麟风你……为娘也是为了你好啊……” 慕容麟风叹了一口气,走到大夫人的面前,扶着她坐回到了椅子上,尔后道。 “孩儿知道娘亲对孩儿的好,可是孩儿的这条命,便是六妹捡回来的……您从小便教育孩儿要知恩图报,眼下发生了这样的事,孩儿如何能恩将仇报,为了一己之私,却将六妹送入狼窝虎穴?” “你……哎,你……” 对上慕容麟风灼灼的眸子,大夫人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辩驳。 原本已经快要说服侯爷了,结果突然杀出来一个慕容麟风,还真是功亏一篑,叫人扼腕! 晓得慕容麟风同慕容长欢交好,有他在,必然会极力阻止这门亲事,大夫人心知多说无意,只会徒添厌憎,便只好挥了挥手,无奈道。 “罢了,是母亲多管闲事,吃力反而不得好,这件事……我不插手了……” 只要秦越风还关在刑部大牢里头,只要张大人还垂涎慕容长欢的美色,这件事就不会在短时间内得到妥善解决,到时候……未尝没有转机。 慕容麟风又说了几句话,安抚了大夫人的情绪,继而才转头对向慕容长欢,眼里倒映着那个瘦弱而又坚强的身影,不由生出了几分怜惜和心疼。 “长欢,你放心,只要有四哥在,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慕容长欢报之一笑,道。 “有四哥的这句话,长欢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说着,却见她款步走到景阳侯的面前,继而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双膝跪地,对着景阳侯磕了一个头,恳求道。 “女儿心意已决,还望父侯成全女儿!” 见她如此行为,一句话又说得决绝,景阳侯不由一惊,赶忙伸手去扶她。 “欢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慕容麟风也是面露不解,跟着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眉心微微蹙着,看不懂她在想些什么。 “六妹……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要嫁给张尚书那样的人,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 慕容长欢的脸色却是出奇的平静,她等的就是这一天,嫁得越早,风言风语越多,对她就越是有利,因为有一句话叫做—— 置之死地而后生! “大夫人和五夫人说得没错,女儿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而连累了父侯,连累了四哥,乃至连累了整个侯府……更何况,天越表哥还在张大人的手里,如果女儿不嫁,表哥便性命不保,秦家就要从此绝后了!女儿断然无法坐视此种悲剧的发生!” 见她坚持,慕容麟风不禁有些慌了。 “可是,那你也不能……不能用自己的命,去换秦天越的命啊!” “有何不可?天越表哥是秦家的香火,万万不能断了,若能用我的命换他的命,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大夫人不由勾了勾嘴角,同慕容忆灵对了一眼,心道这个慕容长欢还算识时务,总算没有辜负她们的一番“用心良苦”,叫她们白忙活一趟。 倒还真是叫慕容宁玉给说中了,这秦天越就是她们母女二人的死穴。 眼下一个心痛得昏了过去,一个明知前面是悬崖,也要奋不顾身地去送死,真真让人看着唏嘘不已,我见犹怜啊! 不同于大夫人和慕容忆灵几人的幸灾乐祸,慕容麟风闻言却是恼了,冷然驳斥了一句! “不行!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什么叫‘死得其所’?!你不怜惜自己,也该想想二夫人,想想父侯,想想我这个四哥啊!你要是出了事,我又于心何忍?反正我是不会答应的!” “四哥,你别这样……这是我命中的劫数,躲不过的,也许……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你看张大人送了这么多的聘礼过来,可见还是看重父侯的,想必看在父侯的面子上,会善待于我……” 其实,看到慕容麟风跑进来打岔,不仅大夫人郁闷,慕容长欢同样也很郁闷好吗?! 原本她可以顺势将这门亲事应下,一面成全了她的孝心,一面又将大夫人的冷血表露无遗,正是一举双得! 现在好了,慕容麟风一来,就变得她要求着嫁去尚书府了,还得绞尽脑汁,苦口婆心的劝。 想想也是心累! “善待你?哈……六妹啊六妹,你还是太天真了!” 看吧,还得被他鄙视! 不耐烦再说了,扯些连自己都觉得蛋疼的鬼话,慕容长欢直接伸手摘下了头上的簪子,劈手往喉间一扫,死死地抵在了喉心的位置! 干脆利落,简单粗暴! 见状,慕容麟风面色大变,被她吓了一跳,扬手便要阻止她! “长欢!你疯了?!” 慕容长欢急急退开两步,避开了他的手,抬眉冷然道。 “我没有疯,我很清醒,可是……你们不要逼我……” 景阳侯面色一紧,道。 “欢儿,先把簪子放下!” 慕容长欢不为所动,凄凉一笑,接着道。 “父侯,原谅女儿不孝,表哥女儿是一定要救的,至于嫁给谁,女儿已经不在乎了……像女儿这样的声名狼藉的女子,就算张大人不来下聘,也不可能嫁到什么好人家,不过是豺狼和虎豹的区别罢了。” “谁说嫁不好了?”慕容麟风冷然扫了众人一眼,拔高了声调,“前些日子,六王爷不是还放话说要娶你吗?” 慕容长欢不以为然,面露怆然之色。 “六王爷的话,如何能当真?” 却不料话一出口,就被人接了过去。 来人哂然一笑,道。 “本王的话,如何不能当真?” 听到这个声音,慕容长欢心头一梗,恨不得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真是冤家路窄! 这个闲得发慌的家伙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跑来坏她的好事,简直神烦! 【一天5更,木存稿现写现发,有存稿统一早上发,泥们就安心地跟着本少爷混吧,本少爷不会亏待你们哒!】 192.第192章 一只被扛走的王爷 及至司马凤翎迈步跨进了门槛,慕容长欢立刻一记眼刀横了过去,显然是不待见他。 司马凤翎却是侧过了脸颊,只当是没看见。 慕容麟风闻言一喜,立刻快步迎了上去,反问道。 “王爷此话当真?!” 司马凤翎颔首道。 “自然当真。” 闻得此言,大夫人面色一沉,慕容忆灵死死地捏紧了拳头,生生地抠出了掌心的血肉。 慕容麟风大喜过望,拊掌一笑。 “太好了!有王爷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只可惜……王爷说了不算,贵妃娘娘说的才算。” 忽然间,一个尖细的声音传了进来,是太监独有的声色。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个老太监佝偻着腰款步走了过来。 见到他,司马凤翎顿时变了脸色,拔腿就要跑,只是还没等他迈开步子,就被横空甩来的一道鞭子缠住了上身,紧跟着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司马凤翎已经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哑口无言。 老太监即便收回了鞭子,抬手将司马凤翎往随后跟进来的两个小太监手里轻轻一推,道。 “把王爷带走。” 那两个小太监顺势就将司马凤翎打横扛在了肩头,像是扛着一截木头似的,转身匆匆走离,一番动作轻车熟路,似乎经常这么干。 变故来得太突然,在场之人直直看呆了眼睛,心情是凌乱的! 唯独景阳侯没有露出太过吃惊的表情,虽然表情还是有些僵硬,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同那老太监拱手打了声招呼。 “德公公。” “侯爷,”老太监亦是抬袖礼了一礼,语气冰冰凉,不带任何情绪,如若古井无波,“叨扰了!” 说罢,便就转身走了开,看着年事已高,却是步履生风,可见是个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家伙,想来是伺候在贵妃娘娘身边的老奴了。 六王爷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一直等到老太监携着司马凤翎走远了,众人还是愣愣的表情,一脸愕然,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慕容长欢抿了抿嘴唇,也是觉得搞笑。 这个司马凤翎……是来打酱油的吗?这便当领得也太快了吧?! 景阳侯叹了一口气,透着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唉……六王爷,只怕是指望不上了。” 慕容长欢心下不屑,暗自庆幸道,指望不上才好! 那个家伙明明就跑来砸她场子的,别人不知道她的盘算,他可是清清楚楚心知肚明的,居然还来跟她抬杠,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司马凤翎一走,大堂里的场面顿然又陷入了僵局。 为了防止再出现什么变故,慕容忆灵眉峰一挑,学聪明了,不再跑去抱着景阳侯的胳膊撒娇嚎啕,直接就对准了慕容长欢,问道。 “六妹,嫁去尚书府,你真的不后悔?” “人各有命,天意如此,由不得我不从……张大人原本就不是有耐性的人,便是给了三天的时限考虑,然而,我晚一时回应,表哥就会多受一分苦楚,我不忍他受尽折磨……”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便转头同守在门口的小厮吩咐了一句。 “你去一趟尚书府,回禀张大人,叫他择日来迎娶本小姐罢!便是做妾,本小姐也要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嫁!” “这……” 小厮一惊,迟疑不决,抬头看向景阳侯请示。 晓得慕容长欢心系秦天越的安危,怜她重情重义之心,景阳侯便是舍不得,这会儿却也钦佩于她那不输男儿的骨气,只得尊重她的决定。 抬手轻轻一挥。 “去吧,将六小姐的话一字不差地带到!若不是明媒正娶,就不要跑来侯府耍猴戏了!” 便是庶女又如何?便是妾室又如何? 他景阳侯的女儿,就是要嫁得风光,嫁得金贵! 这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欢儿,你可怪父侯无用?连你们母女二人都护不了周全……” “女儿不怪,人在在世,又哪能什么都顺心如意呢?便是六王爷的终身大事,都无法自己做主,更何况是女儿?然……父侯对女儿的疼惜,女儿铭记在心,莫不敢忘!” 说罢,慕容长欢盈盈俯身,同景阳侯行了一个礼,即便转身走了开,脊背挺得笔直,哪怕沦落到如此凄凉的处境,也始终不曾自怨自艾,怨天尤人。 “可恶!” 慕容麟风捏紧了五指,一拳头砸在柱子上! 生平第一次,他感觉到了无能为力,感觉到了弱者的无可奈何……这种感觉剜心蚀骨,太难受了! 他要变强! 就算是为了保护六妹,他也要变强! 一直见到慕容长欢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中,大夫人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觉得今日之事,一波三折,叫人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但好在……到底是尘埃落定,得了个满意的结果。 回到绾竹轩,慕容长欢便派人着手去调查张尚书的生平事迹,准备玩一场大的! 别以为她是那么容易娶的,娶了她,可是要倒大霉的! 等到二夫人醒过来,担心二夫人听闻了自己答应嫁去尚书府做妾的消息,会承受不住,慕容长欢便就提前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 “娘,你放心罢,女儿自有分寸,不会叫那个张大人占到便宜的。” “为娘如何能放心?只是……虽然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你执意如此,为娘不拦着你,但你要记住……一定要爱惜自己,你若出了事,为娘也绝不一人苟活!” 见着如此柔弱的二夫人,说出这样一番生死相伴的话,慕容长欢只觉心头涌起一阵温热,心下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堂堂正正地成为父侯的爱妻,侯府的正室! 待安抚完二夫人,天色差不多就黑了。 慕容长欢身为女儿家,自然是不好大晚上出门的,就又换了身利落的衣服,翻墙爬了出去。 按照约定,温孤雪的马车会在隔着两条街的一棵大树下等着。 果然,远远的就看见了那辆马车。 温孤雪喜素色,不仅衣着服饰是雪白色,就连马车都很素净,但丝毫不显简陋,而是一种低调的奢华,一如他的那个人。 193.第193章 不是偷看你(章节重复看题外) 说起来,倒也有些意思,这人的性格确实能体现在方方面面。 譬如说司马霁月的穿着,就偏好紫色,暗紫的绸布上用金丝线绣着花纹,张扬倒是算不上张扬,但那股子贵气却是一眼之下就逼面而来,裹着冷冽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司马凤翎则又是另外一番打扮,花里胡哨的,看着就能感觉到那种骨子里的轻佻浪荡,然而那些纹饰虽然繁琐,但又不至于显得累赘,将他那种贵公子的气质展露得淋漓尽致,一看就知道是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 正想着,坐在马车前等候的车夫远远看见了她的身影,便扬起手里的鞭子朝她挥舞了几下! “这边!这边!” 慕容长欢便加快步子赶了过去。 这个时候巷子里基本上没有什么行人走动,所以就算看不清慕容长欢的模样,见她掐着约好的时间走过来,那车夫就晓得她是自己要等的人了。 先前也不是没有见过慕容小姐,可是等她走到了面前,却是有些认不得了。 车夫不由压低声音,试探着问了一句。 “六小姐?” 慕容长欢笑了笑,道。 “是本小姐。” 听着她的声音确实耳熟,车夫才笑着将她拉上了马车,忍不住感叹了两句。 “六小姐穿成这个样子,还真是认不出来呢……” “认不出来才好。” 慕容长欢一边说着,一边就掀开帘子,进到了车厢里。 车厢内,温孤雪端坐在轮椅上,听得外面的谈话声,待慕容长欢进来之时,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 坦白来说,也算不上有多大变化,只是她将头发束了起来,看着便显得英气了许多,有些雌雄不辨的意味儿,再加身上的轻纱裙罗被换成了江湖儿女的劲装,气质上便截然不同了。 原本是娇滴滴的柔弱小姐,这会儿却是飒爽英姿的俊俏少女,若不是熟识她的人,只怕一下子是认不出来的。 见温孤雪朝着自己打量,慕容长欢款步走了过去,一拍胸脯,问道。 “怎么样?是不是认不大出来了?” 温孤雪笑了笑,道。 “还以为你会换成男装。” “用不着换成男装,而且我的声音太软了,女扮男装反而容易露马脚……反正认识我的人不多,就算偶尔见过我一面两面的,见到我这般打扮,也只会觉得眼缘好,不至于另作他想,只要不遇上侯府的人就好了。” 更重要的是,她不能在温孤雪的面前女扮男装。 因为,她的“男装”还别有用途,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暴露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温孤雪微微颔首,眼尾随之上扬成一道浅浅的弧度。 “你说得也对……”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不过,除了侯府的人,怕是还有人会将你认出来。” 慕容长欢一诧,抬眸道。 “还有谁?” 温孤雪反问道。 “还能有谁?” 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慕容长欢立时就明白了,只还是觉得诧异。 “你是说,九王爷今晚上也回去花雪楼?” 温孤雪没有肯定地回应她,只道。 “我猜的……不过,十之八九是会遇上。” “随便吧,”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倒是不以为意,“咱们离他远一点就是了,反正花雪楼的雅间那么多,没必要都挤在一块!” 温孤雪微勾嘴角。 “是没必要都挤在一块……” 但可惜,花雪楼只有一个天字阁。 他先前订的便是天字阁,而九王爷……从来不甘屈居人下。 慕容长欢没有注意到他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现在想的是,司马霁月来得正好,她得好好去问一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突然间发了什么疯,居然把整个皇城的艳传小说都给买空了! 简直不能更丧心病狂! 对了,要是谈得妥的话,说不定还能叫他送几箱过来看看……反正他那么多,不蹭白不蹭!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坐在车厢内,面对着面,却是静默无言,暗暗盘算着各自的小心思,气氛倒也十分的融洽。 话说回来,慕容长欢还是蛮喜欢温孤雪的,至少同他呆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非常的放松,而不会有那种脊背的寒毛都要竖起来的紧张感,一说话就剑拔弩张,不说话就气氛僵持! 同温孤雪在一块,便是才见了几面,却像是熟识多年的老友一般。 静静地坐着,什么都不说,也不会觉得尴尬和局促。 想到这儿,慕容长欢不由抬起眼皮,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眼温孤雪。 恰此时,温孤雪也敛眉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之下,两人先是愣了一会儿,继而各自错开了视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唯独胸口处的心跳,微微乱了一两个节拍。 良久,慕容长欢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那个……我不是在偷看你,你别觉得我花痴……” 她的一世英名啊,必须要保住! 温孤雪轻轻“嗯”了一声,不置可否,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态度。 慕容长欢最烦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口吻了,便就拔高声调,强调了一遍! “我真的不是在偷看!你也知道本小姐的性子,要看的话就直接光明正大地看了!” 温孤雪微微一笑,道。 “那你看吧。” 慕容长欢愣住,脑子一下转过不来。 “你……什么意思?” “我看到你的脸上写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欲盖弥彰。” “……” 慕容长欢无言以对,这会儿好像说什么都是错,越解释就越是搞不清楚。 噎了一阵,才愤愤然地从嘴里啐了一句! “温孤雪,你真自恋!” “哈……”温孤雪忍不住笑了,“逗你玩的,你别当真啊。” “不跟你说了!” 慕容长欢转头侧向一边,深深地觉得,君子耍起流氓来,简直比流氓更流氓! 花雪楼建在闹市区,闹市区在城中,所以没花上多久的功夫,马车的车轱辘就滚到了那一片灯火通明的街道上。 【看到好多人问,再次重申一遍,遇到任何章节重复,或者错乱的问题,将本文从书架删除,再重新加入即可恢复正常!】 194.第194章 九王爷大驾光临 还没靠近花雪楼,就听得路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宛如白昼一般喧哗嘈杂。 因着沾了花雪楼的光,四下街道上的商铺小贩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原本这个时候,寻常的铺子都该打烊了,唯独这一片区域得到官府的通融,可以进行夜市贸易,一直到午夜时分……更甚者,便是彻夜不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花雪楼倒是不会彻夜歌舞,原本就是做的酒菜生意,歌舞不过是助兴,但偏偏……哪怕白天也是日一日爆满,花雪楼最为热闹的时候,还是在晚上。 也就是这个时候。 若是逢着夺宝会,便又要热闹三分。 不等马车行至花雪楼之前,慕容长欢嗅到了烤猪肘的香味儿,便立刻喊停了车夫,探出头去叫拿小贩子包了两个香喷喷的大肘子回来。 “喔喔,好烫好烫……” 慕容长欢一边怪叫,一边将猪肘子左手递右手,右手扔左手的来回换,动作看着十分滑稽,有些想耍猴儿。 温孤雪便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你可以把它们放下。” “对哦。” 慕容长欢脸一红,总感觉自己在温孤雪的面前,好像连智商都下降了,便讪讪地笑了笑,把猪肘子放下在了案几上。 这个时代的吃食大多都是用叶子包着的,别说袋子,就是纸张也还是稀罕,所以不太方便拿,毕竟不是人人出门都会提着一个布袋的。 很快,马车就行到了花雪楼的楼下,不等慕容长欢伸手去拿猪肘子,温孤雪就命人将其捧了出去,一番温柔体贴,端的是润物细无声,既不言明,也不邀功,叫人自然而然就生出了许多好感来。 见状,慕容长欢咂了咂嘴巴,没来由的就想到了司马霁月。 心下暗自啐了一声,觉得这个九王爷比起温孤世子来,简直就是一个地,一个天,完全没有可比性,哪怕她没有遇见那个妖孽少你,没有对其念念不忘,也不见得会喜欢上司马霁月! 就算要选,肯定也是选温孤雪好吗! 她又不傻,非得专挑一个隔三差五找自己茬的,嫌活得还不够心塞…… 一下马车,抬头看了眼。 慕容长欢只觉得眼花缭乱,那花雪楼还真是貌如其名,非常的花……非常的……金碧辉煌! 飞檐斗拱,雕栏玉砌,每个细节,每个角落,都精致得像是艺术品一般,果然是财大气粗,这般瑰丽的建筑物,一看就是花了重金打造的! 所以,没有钱的人,是进不到里头的。 来来往往……进出花雪楼的客人,非富即贵,一个个都是锦衣玉带,富贵满身。 “雪公子,你来啦……今个儿来得可有些晚了呢……” 温孤雪似乎是这儿的常客,一见到他的马车,就有美姬迎了上来,簇拥着将他引进了楼里,末了还不忘瞪上慕容长欢一眼,眸子里满满都是敌意。 慕容长欢抬手挠了挠鼻子,转头看向了其他的地方,没有搭理这些个乱吃飞醋的女人。 本来她跟温孤雪就没有什么,何必要惹来一些莫名其妙的纷争。 见到温孤雪,楼里的客人一一让出了道儿,供他的轮椅往里头推,时不时便有人同他打招呼,看得出来,他的人缘非常好。 不像某个人,一出现,大伙儿就恨不得作鸟兽散,千山鸟飞绝,万金人踪灭! 慕容长欢不想引人注目,就不近不远地跟在了后头。 正暗自腹诽着,四下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慕容长欢微微一顿,回过头来,冷不丁就撞上了一双冷冽的眸子! 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九、九王爷……” 一见到司马霁月,楼里的美姬连说话都结巴了,好一会儿才把舌头捋顺,挤出了脸上的几分笑,这才迎了上去。 “不知九王爷大驾光临,锦娘有失远迎,还望九王爷恕罪。”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便晓得司马霁月是不请自来,乃是今晚的不速之客。 在这个皇城里头,没拿着金帖就敢大喇喇地走进花雪楼的家伙,大概也就只有九王爷了! 花雪楼里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要找个人并不容易。 可是在跨进门槛的刹那,司马霁月一抬眸,一剔眼,就在稠人广众之人瞧见了慕容长欢的背影,便是她换了个装束,也丝毫没有怀疑是自己错认了对方。 眯了眯眸子,司马霁月侧过目光,瞟了眼更里头的温孤雪,不由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 道。 “不碍事,只是不晓得,天字阁还空着吗?” “这个……” 自称为锦娘的女子微蹙眉心,略显难色。 “这么看来,就是有人了。” “回王爷,天字阁已经被温孤世子订下了……不知九王爷……”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司马霁月抬了抬手,打断了。 迈开步子,司马霁月径自朝温孤雪走了过去,在同慕容长欢擦身而过之时并未说话,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意味不明地留下了一声—— “呵。” 呵呵,呵呵呵! 慕容长欢朝着他的背影挤了下眉眼,心头连着冷笑了几声……别以为就他会冷笑,她也会啊,而且保证比他笑得更冷! “雪,”走上前,司马霁月叫得倒是亲密,仿佛同温孤雪是一对儿,“本王来得迟了,可否到你那儿讨杯酒喝?” 温孤雪笑着应下。 “有何不可?求之不得。” 说着,两人就上了楼。 司马霁月自然是拿来走的,温孤雪则是叫两名壮汉抬了上去。 冷不丁就被落下了,慕容长欢赶紧跟着追了过去,又怕自己太过招人眼球,也不敢喊,结果才跑了几步就被拦了下来。 “这位姑娘,楼上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上去的。” 慕容长欢一滞,没曾想还有这个规矩,便反问她。 “那要怎么才能上去?” 对方盈盈一笑,道。 “得有金帖才行。” 慕容长欢指了指楼梯上的那两个,不甘心。 “可是他们两个……也没给金帖啊!” 对方便就嗤的笑了一声,拿鄙夷的视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屑道。 “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同他们二位相提并论?要是拿不出金帖,就到边上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吧,少来捣乱,花雪楼可不是任由你放肆撒泼的地方……” 195.第195章 她是我的人 慕容长欢没有带金帖,据说这个金帖很贵,要花上不少银子才能拿到,而且金帖也有等级之分,先前温孤雪派人给她送来的那枚金帖无疑是最高级别的。 所以,慕容长欢琢磨着什么时候等花雪楼的楼主出现了,再拿着那个帖子去找他。 也好省下一笔银子。 至于今天晚上,蹭一下温孤雪手里的金帖也无妨,反正他们都是一块儿的,就当她是他的随从好了。 倒不是说她有多抠门,而实在是没必要浪费银子,她不像那些个皇亲贵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有花不完的钱,随随便便一掷千金,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她的银子来之不易,尤其是从九王爷手里盘剥来的那些,当真想想都是一把辛酸泪,而且她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太多了,必须得省着点儿,奢侈不了,得将手头的银子用在刀刃上才行! 可是现在,看那侍女的架势,明摆着是狗眼看人低,见她这般衣着搭配,若是拿不出金帖来,八成是不会放她上楼的! 扯了扯嘴角,慕容长欢挑起眉梢,用更加轻蔑鄙夷的目光扫了她一道。 明明个子还没有对方高,却有种居高临下的睥睨之势! “切!” 轻哼一声,慕容长欢抬起手,轻轻地打掉了侍女拦在面前的手臂,抬头对着楼梯上的温孤雪喊了一声,道。 “表哥!她问我是个什么身份!” 语气里透着几分娇俏,有些撒娇告状的意思。 话音一落,众人便笑了,暗道那侍女今日看走了眼,拦错了人。 想想也是,花雪楼声明在外,既是进到了楼里,自然也晓得楼里头的规矩,断不会乱跑乱闯……更何况,在这之前,也不见有谁被拦下,却偏偏拦了个水灵灵的姑娘。 怕是见着那小姑娘漂亮,心下生出了几分嫉妒,才要刁难她一番罢。 听到慕容长欢的叫唤,司马霁月和温孤雪几乎是齐齐回过了头,见她被拦了下来,司马霁月微蹙眉心,似有不悦,刚要开头,便听温孤雪抢先了一步。 笑着从嘴里轻飘飘地吐出了几个字,道。 “她是我的人。” 她是我的人。 这句话,听在谁的耳朵里头都不觉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甚至连慕容长欢也没觉得哪儿不对,即便抬高下颚,气呼呼地瞪了那侍女一眼,就噔噔噔地朝着温孤雪跑了上去! 然而,这五个字落到了司马霁月的耳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像是在挑衅一般,让人心头带刺,立刻就生出了不痛快,连带着眼色都寒了三分。 听到温孤雪这样说,那侍女脸一红,面露羞愧。 “是,奴家知错了。” 便没敢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慕容长欢的背影,眼中妒忌更甚,但也只能眼红妒忌了…… 慕容长欢跑到他们的身边,对着温孤雪甜甜一笑,为了不招人怀疑,就又唤了温孤雪一声,分分钟本色出演表妹这个角色。 “表哥!我们上去吧!快点啦,我好饿哦!” 见着她活泼灵巧的模样,小孩子似的,众人也就没有多做他想,只莞尔一笑,即便收回了视线。 司司马霁月看她同温孤雪热络,对自己却是不闻不问,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心中就更不快了,隐隐的还生出了些许失落,眼神于是就更冷了。 冷得慕容长欢生生地打了个寒颤,哪里还敢回头去招惹他? 便就缩着脖子,噌噌的上了楼,跑在了最前头。 花雪楼一共有五层。 底下四层自下而上分别是风、花、雪、月,最底下的风楼是个大堂,摆满了桌子,不设雅间,只用株连做隔挡,第二楼花楼一共设了八个厢房,第三楼雪楼则是六个,最上面的月楼是四个,分别名为天、地、玄、黄四字阁。 雅间大小各不相同,期内的摆设风格自然也不一样,如同一个人在世上的身份有贵贱、地位有高低,花雪楼里头的规格也有着相当明显的划分。 为的就是满足不同人不同的需求,顺便多宰些肥羊,多坑点儿油水! 可见这楼主也是赚钱的一把好手,将经营之道玩得游刃有余。 而第五楼,作为楼主一人的独居之所,高高在上,更是将楼主大人的傲慢与狂妄显露无疑,足以见得对方是个唯我独尊、睥睨天下的狷狂之辈! 大概长得好看的人,多多少少……都挺自负的吧! 慕容长欢一边琢磨着,一边就随同侍女进到了厢房里,头顶的门框上,赫然是金灿灿的三个大字—— 天字阁! 有钱任性啊! 看着屋子里金碧辉煌的打扮,慕容长欢不由咂了咂嘴,暗叹了一声。 却不知道,这才是“任性”的开始。 因着时辰已经过了饭点,所以桌子上并没有备下酒菜,只摆着一些甜点和坚果之类的吃食,慕容长欢倒也不饿,只是闻着那猪肘子太香,才忍不住嘴馋买了两个。 刚买的时候尚有些烫手,这会儿想必已经凉了一些,便伸手同侍卫要了过来。 她买了两只,自然不全是自己吃的,先是咬了一口,尝了下滋味,觉得十分利爽,便就笑着将另一只递给了温孤雪,道。 “你也尝尝,可好吃了!” 见状,伺候在一边的侍婢迎上前来,问道。 “可否要将这肘子切成片,吃起来会更方便些。” 不等温孤雪回话,慕容长欢便道。 “切成片做什么?肘子就是整个吃才好吃,要是切成片切成块了,就不是那么个滋味儿了……”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眼温孤雪,慕容长欢又觉得好像不太对,即便稍稍收敛了神色,接着补充了一句,“不过,像你们这样的斯文人,大概……还是讲究些吧……” 说着,话音就弱了下去,独自一人默默地啃起了猪蹄,连吃相都安分了许多。 见她这般,温孤雪微扬眉梢,回了一句。 “不用切。” 随后学着慕容长欢那样,将猪肘子递到嘴边,咬了一小口,嚼了几下,继而笑道。 “这样的吃法,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是吧是吧!” 慕容长欢立时又眉开眼笑了。 瞅着他们一个拿着一个猪蹄,吃得津津有味,司马霁月冷着脸色坐在边上,一杯接着一杯灌着茶水,当那是烈酒似的。 196.第196章 王爷的口味果然独特 又吃了几口,慕容长欢才发觉身边还有个司马霁月,拿眼角的余光偷偷觑了他一眼,莫名地觉得他好像有那么点儿……可怜? 她发誓她不是存心要晾着他的,她才没有像他那样小心眼儿,什么事都要针锋相对。 只是她单单买了两个猪蹄,而且另外那个原本就是给温孤雪的,她总不能将温孤雪的那份给他吧? 今天的气氛这样好,慕容长欢不想同他闹得太僵,稍微犹豫了一下。 便开口问他。 “你想吃吗?要不然……再去买一个?” 司马霁月淡淡地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淡淡地说。 “本王不吃这种东西。” 口吻那叫一个嫌弃! “切!不吃拉倒,我也没说要求着你吃……” 好心没好报,慕容长欢不爽地撇了撇嘴角,侧开了脸,直接不去看他。 嘴里头吧唧吧唧的,吃得更加放肆了! 司马霁月睨了她一眼,看着她的侧脸,腮帮子鼓鼓的,青蛙似的,一抖一抖,两片嘴皮子油腻腻的,像是上了一层亮油,看起来特别的饱满艳丽。 喉结微微一动。 一股子邪气就蹿了上来。 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问了句。 “那种丑不拉几的玩意儿,就有那么好吃么?” “好吃啊,要不你尝一口?”慕容长欢吧唧着嘴巴,说着就将猪蹄递了过来,凑到了他面前,晃了两下,一脸奸笑,“尝尝呗?没尝过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司马霁月知道她是故意挑衅自己的,只是垂眸瞟了一道,实在是下不了口,便就推开了她的手。 “算了。” 慕容长欢收回来,也不介意,继续啃。 一边啃,一边随口问他。 “对了,听说你最近买了很多书?” “唔,”司马霁月没有否认,修长的手指搭在茶杯的边缘,细细地摩挲着,“买了。” 没想到司马霁月会承认,慕容长欢不由顿了一顿,看向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就变得暧昧莫名了起来,又道。 “怎么王爷也喜欢看那种书么?” 对上她的视线,司马霁月这才发觉不对,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本王买书了?” 慕容长欢笑道。 “怎么不知道?据说大街小姐的摊子铺子,都全给买空了……” 司马霁月挑眉。 “据说?据谁说?” 清风办事,他一向放心,断然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而且……也没有人敢嚼他九王的舌根,除非刻意追问,否则这个消息根本不可能传出去。 “还能是谁啊,当然是卖书的人说的……话说,那么多书,你看得完吗?还是说……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喜欢看,所以才要跟我作对,故意把书买断的吧?” 司马霁月不屑地嗤了一声。 “你以为你是谁?用得着本王下这般功夫?” 努了下嘴巴,慕容长欢换上一脸狐疑的表情。 “这么说来,王爷的口味果然独特,倒还真叫人刮目相看了……” “什么口味独特!你知道什么?书买来就一定要看吗?会去买那样的书看,本王倒是觉得,某人的品味才真是叫人堪忧啊!” “堪忧什么?我又不吃你家大米,你管我看的是什么书?再说了,书买来不是看的,难道是用来放火的吗?” “对,就是用来放火的。” “什么?!” 慕容长欢闻言立时就炸了,她只是随口一说,难道竟然一语成谶了吗? “你这话是认真的?” “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吗?你觉得……本王会看得下那种书?” 听着司马霁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番话,脸不红心不跳的,清风只觉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大概那个废寝忘食连着三天沉迷于风月本子里的王爷,是他做梦的时候幻想出来的罢。 慕容长欢不敢置信,忍不住站起身来,连猪肘子也不啃了,顿了顿,才又拔高声调,满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你……你真烧了?!” “唔,烧了。” “你疯了吗?那些书碍着你什么了?你要这么丧心病狂把它们统统都烧掉?!” “碍眼。” “……!” 啊!气得想砍人了! 看着慕容长欢一脸悲痛欲绝的表情,温孤雪听得不明不白的,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你们在说的,是什么书?” 司马霁月转头扫了他一眼,道。 “不足挂齿,不说也罢。” “可是……我看表妹好像很喜欢看呢……要不然,我想办法去弄几本?” 明摆着是要跟司马霁月对着干!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立刻喜极而泣! “真的?!” 司马霁月冷冷一笑。 “本王以为,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过纵容才是,那种荼毒少女的书籍,看多了不是什么好事。”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立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碍着屋子里有不少外人在,不好直接同九王爷呛声,只得在心底下愤愤然地骂了一句。 荼毒你大爷! 温孤雪何等聪明,听到这儿,大概也猜出了他们在讨论的是什么书,便笑了笑,抬眸直对九王爷的眸子,道。 “表妹喜欢的东西,我如何能不纵容?” 慕容长欢顿觉心头一暖,大喜过望,一时间感动得无以复加,连带着声音都染上了几分激动的情绪! “还是表哥最疼我了!表哥你对我真好!” 司马霁月眸光微凛,一闪而过凌厉之色! 好个温孤雪。 终于要出手了么? 忽然间,楼里面响起了一阵琵琶声,调子很急很快,宛若千军万马过大江似的,并不觉得刺耳,却是一下子就叫众人收了声。 不过片刻,花雪楼里的嘈杂之音就消匿了下去。 温孤雪道。 “夺宝会开始了。” 慕容长欢正了正脸色,虽然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拍卖会,但以往她都是去偷东西的,这还是头一次要自己花银子买,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侍女迎上前来,询问道。 “要将帘子打开吗?” 温孤雪微微颔首。 “打开吧。” 这帘子做得精巧,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但却无法从外面看到里面,便是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譬如有些人不愿意透露身份,就不会将帘子打开。 但现在显然不需要保密,若是能用身份压一压,或许在竞价的时候还能省上一笔不少的钱! 197.第197章 夺宝会,讨美人心(一) 当然,其实他们就算不拉开帘子,大家也都知道天字阁被九王爷和温孤世子承包了。 如今把帘子拉起来,不过是为了将外面的情形看得更清晰一些。 琵琶声停,便见方才那位锦娘款步走到底楼正中央搭起来的一个小台上,上面摆着大大小小十样东西,都用红绸布盖着,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 按照花雪楼的规矩,这种月行一次的夺宝会是不会提前透漏拍卖品的,玩的就是一个新鲜和好奇。 只有一年一次,或是三年一次的夺宝大会,才会提前放出消息,吸引五湖四海的人前来与会,激烈地厮杀一番! 慕容长欢坐得离窗口有些远,不如温孤雪和司马霁月一左一右地坐在窗子边看得清楚,便只好伸长了脖子,频频往楼下探去视线。 一声铃响,第一件宝贝被揭开了红绸布。 待那抹红色一晃而过,慕容长欢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低呼了一声,道。 “梳子!” 可不就是她寻寻觅觅找了好几天的象牙梳! 此时此刻,那把白色的梳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一座乌木雕刻成的架子上,在烛火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叫人看着便有种宁定的感觉,仿佛连一颗心都变得柔软多情了起来。 却听那锦娘介绍道。 “这把梳子唤作象牙梳,产自南疆,乃是用象牙打制而成,象牙梳并不罕见,这把象牙梳的精妙和稀罕之处在于上面雕刻着瑰丽的纹饰和图腾,如此精细的雕琢之法用在象牙上面,却是少之又少,实属罕有……” 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要不是看着那把梳子有些眼熟,慕容长欢都要以为那锦娘手里拿着的那把象牙梳,同她要找的象牙梳,其实是两把不同的梳子了! 便抬起手肘轻轻地捅了一下司马霁月的胳膊,狐疑道。 “话说……这个锦娘说的介绍,跟你之前同我说的版本……好像不一样啊?” 司马霁月眼睛也不斜一下,轻嗤道。 “她乱说的。” 慕容长欢撇了撇嘴角,觑着眼睛睨着他。 “可我怎么觉得……你才是胡编乱造的?” 司马霁月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不以为意。 “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本王,那本王解释再多,又有何用?” 慕容长欢嘟了嘟嘴,小声囔囔了一句。 “我没有说不相信你……” “那你还问?” “我不问了还不行吗?反正那梳子是你要,又不是我要。” 见着慕容长欢收了声,清风不由暗暗感叹了一句,能把谎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大概也就只有他家的王爷了…… 介绍完,锦娘便道。 “起价一百两,老规矩,每次加价二十两。” 原本就是小玩玩,自然用不着漫天开价。 慕容长欢却是怒了! “靠!一百两?那厮竟敢坑我?!” 要知道,这把扇子脱手的时候,卖的是二十两的贱价,结果放到这儿拍卖,底价就是一百两,翻了整整五倍,等到卖出去,还不知道会翻多少倍呢! 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不能再干这种黑市交易了,价钱被压得太低,亏得她心肝儿都疼了! 很快,锦娘话音一落,就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击鼓声。 用的是那种巴掌大的小鼓,敲一下,就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声音并不清脆,但也不算沉闷,可以听得很清楚。 击鼓传花似的,鼓声敲得越快,气氛就越紧张。 气氛一紧张,人就容易变得激动,抢起东西来也会随之丧失理智……这大概就是用鼓声当做竞价方式的目的,可见花雪楼的楼主大人对人性弱点的把控,也是一针见血的! 好在,众人对那女人用的东西并不算十分热衷,鼓声渐渐的就慢了下来。 司马霁月抬眸看了慕容长欢一眼,没有说话。 慕容长欢却是心如明镜。 他这是在催自己出手竞价呢! 小气鬼!他自己都来了,既然那么想要回那把梳子,就自己上啊!母妃的遗物,自己上才更显诚意吧?! 但显然……他并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意思。 慕容长欢抿了抿嘴唇,现在已经竞价格到了三百两,不是小数目了……她有点想哭,总感觉自己活生生地被宰了一顿,亏大发了! 要不是知道那把梳子卖不出多少钱,她也不至于这么心塞。 正犹豫着,温孤雪微微一笑,将手边的小鼓推了过来,眼里满是宠溺的神色,道。 “你敲吧,要多少银子,我来出就行。” 司马霁月眸光轻烁。 慕容长欢也是有些受宠若惊。 “这……不太好吧?我怎么能白白占你的便宜呢?” 温孤雪不以为意,端的是财大气粗。 “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就当是帮人帮到底吧。” 慕容长欢不再推辞,有人主动给他买单,她还推三阻四的,那就太假了,而且……万一温孤雪要是真的收回了成命,她岂不是更想哭?! “那我就敲了?” “嗯。” 结果……才拿起槌子,还没落下,就听到耳边近在咫尺的地方,连着响了十下鼓声,不是司马霁月那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干的,又能有谁? 慕容长欢的手悬在半空中,有点傻了。 “你干嘛呢?” 司马霁月没有理会她。 楼下的人也都傻了,这竞价都是一个一个来的,活到现在,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连着敲十下小鼓的,他是钱多得没地儿花了吗?! 怀着这样的疑问,众人抬起了头,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在发现鼓声的来源出自天字阁后,便纷纷了然了……原来还真是钱多得没处花了! 就在众人傻愣愣的当口儿,锦娘就摇响了手里的铃声,第一轮尘埃落定,象牙梳归天字阁所有,便命人将梳子装到锦盒中,送了上去。 第二轮紧接着就开始了,当那块红绸子被掀开,楼下随之响起了一阵喧哗。 慕容长欢好奇地看了过去,然后就挪不开眼睛了。 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却是一只狼。 一只通体雪白的狼王。 【咳咳,明天要响应和一谐号召修改之前的内容,大家今天抓紧看吧,不知道会修成啥样……虽然本少爷并不觉得犯禁了,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全部检查一遍,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累觉不爱……】 198.第198章 狼王脱困,血染太子爷 之所以说那是狼,而不是狗。 是因为它有狼的凶狠戾气,并未被驯化,甚至隐隐散发着王者之风! 眼神凶煞慑人,一只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刨着地,从尖利的齿缝中呼出热气,像是随时都会扑上来咬断人的喉咙! 便是隔着远远的距离,慕容长欢都能感觉到那只狼王的凶悍与威慑! 真是只好狼,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而且那只狼王的通体白毛非常漂亮,比大白的毛发更长,更浓密,摸起来的手感想必也会更好! 刚刚才痛失大白,又再也见不着她以前养的妞妞了,如今见到了这样一只投眼缘的狼王,慕容长欢不禁捏紧了袖子下的拳头,暗暗下定决心。 无论花多大的价钱,她也要把它拍下来! 楼下众人先是惊叹于狼王的雪白毛发,又被它的凶恶之气所慑,一时之间倒也不敢再多话,甚至连坐姿都正了许多,像是忌惮于那只狼王的威压! 尽管这个时候它已经被链子栓了起来,不至于冲上来咬人。 可是一对上那双嗜血残杀的眼睛,还是叫人止不住心惊肉跳,不敢正眼同它逼视! 正当场面寂静下来的时候,门口处忽然又响起了一阵躁动,只听得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嚣张跋扈地嚷嚷道! “要什么金帖?这天暗了,你的眼睛也瞎了不成?!睁大你的狗眼给老子看清楚了,你拦着的是什么人?!你算什么狗东西,也敢拦我家爷的大驾?!” 紧跟着就是小厮的惊呼和求饶! “太、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恕罪!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太子殿下!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狗杂种!滚开!” 来人一脚踹翻了那小厮,即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满脸阴狠之色,见着众人循声看去,便就厉喝了一声! “看什么看?!老子的热闹也是你们能瞧的么?!” 众人闻声立刻转过了身,收回了视线,连眼皮也没敢再抬一下,似乎非常惧怕对方。 如果说,他们对九王仅仅只是忌惮的话,那么此时此刻,面对着太子爷跟前的恶犬,有的就是畏惧了! 九王虽然酷厉冷血,但只要不去招惹他,便不会引火上身。 但是太子爷手下的恶犬,咬起人来就跟疯狗一样,什么时候倒了血霉被咬上一口,那也是说不准的事儿,只能尽量躲远点,能避则避! 待众人都缩起了脖子,那壮汉才转过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脸上就堆满了谄媚的笑,一幅狗腿子的模样,哈腰弯背地将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迎了进来。 慕容长欢皱了皱眉头,对那行人的行径生出了几分憎恶,便凝眸去看恶狗的主子。 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主子,才养出了这么一帮横行霸道的刁奴! 关于太子纵奴行凶的事迹,慕容长欢听说过不少,却是从未见过太子真容,本以为也是个穷凶极恶的狠佞之徒,却不想今日一见…… 竟然是个相当斯文的男人。 不过,虽是斯文,却并没有儒雅之气。 反倒透着一股阴鸷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可偏偏却喜欢笑,嘴角总是上扬着,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好像不管你怎么得罪他,他都不会生气……而确实,太子殿下鲜少动怒,甚至连呵斥都少有。 因为,往往不用他亲自开口,他手下的恶犬就已经把得罪他的人给撕咬得鲜血淋漓了! 便是这样一个人物,一看就不好招惹。 若不然,他这个太子之位,只怕也坐不到现在,毕竟前有虎后有狼的,背地里盯着那个位置的人,也都不是什么简单的家伙! “爷,里边请!里边请!” 那壮汉一边陪着笑,一边给太子引路,仿佛花雪楼是他家开的一样。 走了几步,又转头对着花雪楼里的侍女骂骂咧咧! “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伺候太子爷?!” 侍女们不敢得罪太子,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硬着头皮挤出了几丝笑意,款步迎了上去,左右簇拥着太子柔声哄道。 “今个儿是什么风,竟把太子爷都给吹来了?” “可不是么,太子爷可真是稀客啊……” “太子爷,这边走,到楼上去坐。” 太子也不客气,直接张开双臂,一左一右地拥着美姬,大喇喇地享受着美人的伺弄,丝毫不避讳什么,可见是嚣张惯了。 也对,太子爷不嚣张,还有谁嚣张? 突然间,就在太子搂着美姬要上楼的刹那,台上的那只狼王不知何时咬断了链子,冷不防地就朝他扑了上去,登时就将他扑倒在了地上,对着肩头张口就咬,如同泄怒一般,像是要硬生生地将他的肩膀卸下来! “啊——” 太子惨叫一声,听在耳里,撕心裂肺! 可见是被咬得狠了! 霎时间,整个楼里立时就乱套了,没想到那狼王会挣脱锁链跳下来,而且一张口就伤人,咬的还是太子殿下……众人不禁冷汗淋漓,心道连侍卫护身的太子都遭了殃,那狼王的行动速度绝对不容小觑,如今又在盛怒之下,难免不会反身过来咬他们! 一见到狼王扑过来,美姬们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跌坐在一旁,却是软了腿脚,动弹不得。 跟在太子爷身边的侍卫也是吃了一惊,赶忙抽出腰间的佩剑,扬手就要去砍那只狼! 狼王生性警觉,立刻纵身一跃,避了开,动作敏捷非常,却是不好对付! “殿下!” “太子殿下!” “殿下你怎么样了?!” 待那狼王跳开,众侍卫便立刻去扶太子,七嘴八舌地紧张询问。 太子一手抚着血淋淋的肩膀,额头疼得青筋爆起,满满都是冷汗,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因为恼怒,斯文的面庞此刻看着有些扭曲,闻言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了,咬牙切齿地下令道。 “把那只该死的畜生给本宫宰了!” “是!” 几个侍卫应声答下,手执利剑便朝狼王围捕而上! 慕容长欢脸色一变,暗道不好,忙不迭地喊了一句。 “住手!” 199.第199章 谁敢动她? 然而,人微言轻,便是慕容长欢喊得再大声,那些个为虎作伥的侍卫却是半点儿也没将她放在眼里,充耳不闻她的喝声,连步子也没有停顿一下。 “该死!” 情急之下,慕容长欢立刻转过身,拔腿就跑了出去! “长……表妹!” 温孤雪不由开口唤了一句。 却是没能唤住她。 只能吩咐随身的侍从。 “天阳,跟出去看看,保护好小姐!” “属下遵命!” 侍卫一拱手,即便快步跟了出去。 司马霁月眯了眯眸子,并没有说些什么,只缓缓站起身,走到了窗子边,垂着眼皮子往下看,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只是不晓得是个什么样的心思。 慕容长欢一边沿着梯子快步跑,一边探看楼下的情形,生怕慢上一步,局面就无法挽回了! 所幸那只狼王厉害得很,在她跑下来的时候已然同那些个侍卫斗上了好几个回合,非但丝毫不落下风,反而还连着咬伤了两个人! 然而,跟在太子身边的人又岂是孬种? 骨子里便透着凶狠! 便是被咬了,也是愈战愈勇,杀红了眼睛似的,挥刃便砍! 东一刀西一剑的,砍坏了不知道多少东西,连桌子椅子都砸烂了不少,可仍旧没能逮住那只狼王,将其制服在利刃之下! 锦娘站在边上,冷眼旁观,明明是花雪楼的二把手,却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打算,就由着太子的人和狼王在楼里头激烈的搏斗。 并非是无法制服狼王,花雪楼的人既然能将狼王擒住一次,自然也能擒住第二次。 但是太子……他们明面上得罪不起,眼下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借狼王的野性出口恶气,何乐而不为呢?便就袖手旁观,立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狼,是一种群居的动物,狩猎之时多半会集结成狼群,而不是形单影只,数量越多,杀伤力便越是强大。 可是眼下并不是在荒山野岭,而是闹市区的酒楼之中。 狼王连着仰天长啸了数声,想要引来同伴援手,却是无济于事,得不到任何回应! 孤立而无援。 在这样的情况下,便是再强悍的狼王也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妙。 追杀它的侍卫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一开始不得章法,惊慌之下着了道儿中了招,眼下厮杀了几回合,便就摸出了一些门道,没再挂红彩,叫那狼王占得了便宜! 忽然间,眼前寒光一闪,狼王猝不及防,被刺了一刀,发出了悲鸣的叫唤,迅速又跳了开来! 侥幸逃脱,未至毙命,雪白的毛发上却是染上了殷红的血迹。 看在眼里,触目而惊心! 见狼王受了伤,行动受制,速度慢下了许多,一众侍卫染上了嗜血的快感,一步一步,围着它紧逼上前! 太子见状即便冷笑了一声,喝道。 “刺死它!” 话音未落,却见眼前光线一暗,紧跟着就是“哐”的一声巨响,砸烂了一个诺大的酒坛,正中太子殿下的脚跟前,酒水飞溅了一地,吓了在场之人一大跳! 太子亦是一惊。 “什么人?!” 慕容长欢扯了扯嘴角,甩手又将一坛就砸到了狼王的身边,将围在四周的侍卫慑了一慑,方才开口说道。 “那只狼的主人!” 太子抬头看去,对上慕容长欢的视线,不由一诧,没想到会是个姑娘,还是个年纪尚小的姑娘。 长得还不赖。 只是,明知道他是太子,居然还敢站出来给那只畜生出头,同他对着干?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来人,把这个丫头绑起来,押上马车!” 下一秒,不等太子的话音落下,便听一个森寒的声音从楼上幽幽地飘了下来,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谁敢动她?” 这个声音,谁都认得。 太子更是熟悉,脸上的神色陡然就变了,没曾想会在这里遇上九王,还真是出门不利! 在皇城里,没有谁是他不敢动的,但唯独九王……轻易招惹不得! 因为所有人都有所顾忌,唯独九王,孑然一人,无畏无惧,一旦撕破了脸皮,便至死方休,哪怕同归于尽、玉石俱焚,亦在所不惜! 这样的疯子,总是要避讳些的! 但也不能就此示弱。 勾了勾嘴角,太子柔柔一笑,只是那笑里头毫无半分笑意。 “九王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喜欢多管闲事了?” “本王不想多管闲事,奈何太子看中的那个姑娘,不是别人,而是雪的小表妹,本王如何能让她在本王和雪的眼皮子底下,叫人给掳了去?”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太子的好色之名,也是有口皆碑,有目共睹的。 只不过,从来没有人敢赤果果地说出来而已。 眼下司马霁月的一番话,明着嘲弄暗着讽刺,一番毒舌的功力总算用对了地方,恼得太子的面色一下就白了。 嘴角却还噙着笑。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本宫还得选个好日子,派人去烈王府下个聘礼了。” 言外之意,便是他要定了慕容长欢! 司马霁月不置可否。 “他日之事,他日再说。” 反正慕容长欢这个“表妹”的身份是假的,到时候若是太子真要去烈王府讨人,那也是温孤雪该头疼的问题,跟他没有关系。 太子颔首道。 “九王言之有理,只是……还要劳烦雪世子管好其妹才是!” 温孤雪跟着行至窗前,笑着道。 “太子息怒,舍妹心善,不忍白狼被屠戮,还望太子网开一面,放那白狼一条生路。” 太子凝眉。 “难得雪世子开口,本宫理应卖你一个面子,可那畜生着实不识好歹,不仅咬伤了本宫,还咬伤了本宫的诸多手下,这个面子……本宫怕是卖不了了。” “用不着你买面子!” 慕容长欢忽然开了口,睥睨道。 “这儿是花雪楼,便是你贵为太子,也该按照楼里的规矩来,不然这皇城里头……可就真没有什么王法可言了!” 对着女人,还是漂亮的女人,太子倒是有那么点儿耐心,便问她。 “什么规矩?” 200.第200章 智斗太子,力保狼王 见着慕容长欢要插手太子的事,护在身后的侍卫不禁面露隐忧,小声地凑到她的耳边劝了一句。 “小姐,太子不好惹,这件事……咱们还是别管了吧?” 晓得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慕容长欢回头朝他递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道。 “你放心,本小姐自有分寸。” 即便笑着勾起眉梢,款步走下楼梯,一路行至太子的面前。 抬起头,慕容长欢笔直朝前看去,目光不闪不躲,毫无畏惧之色,一番胆识却是叫在场之人刮目相看,便是连太子都稍微摆正了几分神色。 “大胆,见到太子还不行礼?!” 方才那莽汉立刻喝了一句,欲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慕容长欢盈盈屈膝,俯身礼了一礼,倒是没有硬杠到底。 “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睨了她一眼,眸光轻烁,见她柔中带刚,不像一般的小姐那样弱柳扶风,又不至于太过强硬泼辣,胆子虽大,却也不至于狂妄无忌,方才那样失礼冲撞于他,如今又温顺得如同羔羊,如此性情,还真是少见,便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新鲜来。 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不似先前那般盛怒。 但也并没有任何要退让的意思。 “按照姑娘方才的说法,这畜生咬伤了本宫,本宫反而杀它不得了?” “并非是杀不得。” “哦?那姑娘的意思是……?” “这只狼乃是花雪楼的拍卖之物,且是本小姐看中的东西,太子若执意要杀它,本小姐自是拦不住,本小姐只问一句……按着花雪楼的规矩来,继续这一轮的拍卖,若是太子将其买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是本小姐将其买走,方才之事便算在本小姐的头上,本小姐自当以酒谢罪,不知太子殿下敢应、还是不敢应?” 听到这话,太子却是忍不住笑了。 “本宫有何不敢?这话应当是本宫问你才对,你确定你要跟本宫竞价?” 慕容长欢跟着笑了笑,不答反问。 “如此说来,太子殿下这是答应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边上的随从不屑地嗤了一声,冷笑道,“就凭你也敢同太子爷拼银子?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以卵击石倒不至于,人家毕竟是烈王府的人……不过……” 太子沉吟片刻,觑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慕容长欢,眉眼间随之漫出了几分不怀好意来。 慕容长欢神色微敛。 “不过什么?” “本宫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还要再加一个筹码。” “太子直说便是!” “倘若本宫赢了,不仅要这只畜生死,还要你进宫……给本宫当侍女,如何?” 太子说的,是当侍女,而不是当侍妾。 言外之意,便只是将她当做一个玩物,连妾都算不上! 贬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换做寻常女子听到他这样说,又是当着众人的面受到这样的羞一辱,怕是要恼羞成怒了,然而慕容长欢却只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见她如此直爽干脆,太子眼中也跟着挑起了几丝激赏之色,笑着道。 “驷马难追。” 慕容长欢转过身,先是看了眼受伤的狼王,确定它伤势不算太重,一时半会儿不至于丧命,才暗暗松了口气,转而看向锦娘,开口道。 “锦娘,第二轮开始罢。” 锦娘颔首应下,难得遇上一个如此有骨气,又智谋过人的女子,心中自然是喜欢的,便就顺着她的意思走到了场台上,从一片被打翻得乱七八糟的狼藉之中找出了摇铃,执在手中轻轻晃了一下,揭开了第二轮拍卖的序幕。 “起价三百两,每一次加价五十两。” 太子摊开手,对着下属道。 “把鼓拿来。” 慕容长欢手头没有鼓,便道。 “我以击掌作鼓声。” 话落,不等小鼓递到太子的手里,慕容长欢就先下手为强! “啪啪啪!啪啪啪……” 才刚开始,就连着击了十次手掌,清脆响亮,掷地有声,倒是同方才九王爷的行径如出一辙! 闻声,众人不禁正襟危坐,虽然花雪楼里的气氛依旧十分紧张,很多人都有一走为快的冲动,但又禁不住看热闹的心思,倒是一个也没从位置上站起来,打算硬着脖子将这场大戏看到底! 不同于上一轮的激烈竞拍,这一回场上却是鸦雀无声,待慕容长欢的掌声落下,就再也没有别的响动了。 很显然,忌惮于太子殿下的威慑,根本就没有人敢同他争锋,插足到这一轮的争夺之中! 哪怕看中那只狼王的人并不在少数,可是……除了那个胆大包天的丫头,谁又会傻到为了一只畜生如此明目张胆地得罪太子殿下? 一下五十两,十下,就是五百两了! 太子扯了扯嘴角,心道这丫头出手倒是大方,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真的拿出那么多银子来,便开口质疑了一句。 “你带够银子了吗?” “银子啊,还真没带够呢……” 慕容长欢扬眉浅笑,两颊边梨涡深深,看起来玲珑可爱,透着一抹狡黠的意味。 太子哂然轻笑。 “可是……据本宫所知,花雪楼的买卖,都是当场结清的,从不赊账。” “是啊!”慕容长欢顿时笑得更欢了,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扬手抖了两抖,道,“所以我带了银票!” 太子眯了眯眸子,没再说话,拿过属下递来的小鼓,学着她方才那样,连着敲了……十一下。 偏要压她一把。 慕容长欢面色不变,再抬手,却是连着击了二十下手掌。 更胜一筹! 哪怕每击一下手掌,心里头就颤上三颤,心疼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可是为了狼王……她豁出去了! 银子没了还可以再挣,可狼王要是死了,就再也无法复活了! 她已经失去了妞妞,又没能保护好大白……这一回,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要拼尽全力,保住狼王的性命! 听到那二十下掌声,声声入耳,直叩心扉。 太子终是微微变了神色。 201.第201章 本王就是放肆 “丫头,你不怕死?” 凝眸直视慕容长欢,头一回遇上个这样硬气的,太子竟也觉得有些棘手了。 “怕啊,当然怕了……”慕容长欢面上笑意不变,嘴里说着怕,可是一点儿害怕的样子都没有,“谁不怕死呢?可怕了就不会死么?既然早晚都是要死的,与其活得窝囊,不如死得痛快!” 笑话,她会怕死? 她可是枪林弹雨之中活过来的,生死之事早就看淡了。 太子要是用这种威胁压迫她,想来是要失算了,她又不是傻子,不知道太子不能招惹,可是没办法……谁让那只狼王咬的不是别人,却偏偏是太子殿下? 天意如此,就算对方是陛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横竖不过是一条命,斗赢了,就保住了狼王,斗输了,便是将自己搭进去,说穿了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眼下,既然她站了出来,逞了这个强,便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又岂能轻易屈服? “好一个‘与其活得窝囊,不如死得痛快’,真是好,好得很啊……”太子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只不过,本宫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慕容长欢不为所动,只扬手提醒了一句。 “太子殿下,该您出价了。” 太子冷笑一声,随手将小鼓丢到了地上,尔后从侍从的手里拿过一叠银票,摔手扔到了慕容长欢的脸上! “本宫没闲情同你戏耍,只要你能拿得出比这更多的银子,本宫便算你赢!” 有天阳挥臂挡了一道,那些银票倒是没有当真砸到慕容长欢的脸,却是飞飞扬扬,洒了一地,像是随手仍的一沓白纸,而不是印满了符文的银票! 慕容长欢啧啧叹了两声,也不恼,淡定得很,只开口吩咐了一句。 “天阳,把这些银票拾起来,数一数,一共有多少。” “是。” 天阳应声走上前,俯下身一张一张将地上的银票拾起,继而给出了一个回答—— “回小姐,一共是五千两。”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且不说一只底价才三百两的狼王,拍到这样的价位已然是天价,便是在历来每月的夺宝会上,都不曾拍出过如此高价的东西,并不是说与会者没有钱,而是那些拍卖品实在值不了这么多银子! 不是五十两,也不是五百两,那可是整整五千两啊! 只怕今晚上的十件宝贝全部拍完,加起来也不到这个数目! 看来,太子当真是被惹恼了! 听到这个数字,慕容长欢也是暗暗一惊,她不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但是正如太子所言,花雪楼的交易都是钱货两讫,现成算清楚的,如今又是这样的关头,拼的全是随身携带的银两,而不可能让她回府去取。 本以为太子是随兴逛到这里来的,并非是专程为了拍卖,所以身上不会带那么多的银子。 而她却是专程为了拍卖而来,并且为了以策万全,多拿了不少银票在身上,然而……太子终究是太子,财大气粗,即便是零花钱,也能多得砸死她! 揣了揣兜里的银票,慕容长欢面上不动声色,心底下却是有些急了。 她手头顶多二千两的银票,离五千两还差了一半多,若是不赶快想个办法,只怕就要掉进自己挖出来的大坑里头了! 见慕容长欢沉默,太子微抬下颚,目露得意之色。 “是不是拿不出来了?嗯?” “呼……”慕容长欢忽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脸上随之露出了几分庆幸的表情,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五万两呢,要是五万两的话,我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好在只是五千两而已……” “只是”五千两“而已”……? 听到这话,众人不由齐齐朝慕容长欢递去了斜眼,暗暗道,这丫头真是大言不惭,居然说五千两而已?口吻大得好像她家是开钱庄的一样! 太子面不改色,依旧剔着眉梢,睨着她,笑道。 “那你倒是拿出来啊……” 天字阁的窗子边,司马霁月和温孤雪一左一右靠着,看到慕容长欢那样的反应,就知道她没有带够银子,要不然按照她的性子,只怕早就掏出来直接将银票砸回去了! 半眯起眸子,司马霁月刚要开口,便见慕容长欢忽然抬起头来,朝温孤雪喊了一声。 “表哥,我有个盒子放在桌上,你派人送下来好不好?” 听着这话,温孤雪便晓得她是向自己求助,便笑着点头应下。 “好。” 司马霁月眸光轻烁,自然也看出了这一层意思。 其实不说他们,在场之人都看出来了,太子殿下自然也不例外,便冷笑着打断了她。 “少在本宫面前耍什么鬼把戏,拿不出来便是拿不出来!来人,把狼杀了,把人带走!” 不等慕容长欢再开口,太子便就一拂袖转过了身子,迈步便要走! “慢着——” 就在太子的侍从欲要上前去抓慕容长欢的时候,司马霁月忽然开了口,凉凉地唤了一句,喝住了那群人。 若是别人发话,太子身边的爪牙未必会搭理,可是九王的话,没人敢将其当做耳边风,只好顿住了手里的动作,等着太子发话。 太子脚步一顿,回过头,抬眸看了眼司马霁月,问道。 “九王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司马霁月居高临下,不咸不淡地从那两片冰薄的嘴里吐出一句话,一字一顿,字字分明。 “本王出一万两。” 太子立时蹙起了眉心,反问道。 “九王这话,本宫……不太明白。” 司马霁月便就解释给他听。 “本王也看中了这只狼,所以出一万两拍它,若是太子出不了更高的价,那这只狼便是本王的了,本王这样说……太子能明白吗?” 没想到司马霁月会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太子立时就恼了! “九王,你放肆!” 司马霁月勾了勾嘴角,口吻波澜无惊,没有任何的情绪,听在耳里,却像是一块石头压在了心上! “本王就是放肆。” 202.第202章 本王还可以更放肆 “你……” 太子一滞,面露狠毒之色,一张略显阴鸷的脸终于不笑了,愈发叫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便听他冷然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带走!” 侍卫们闻言微震,待反应过来,还要迎上去捉慕容长欢,只是手才伸到半空中,未及触到慕容长欢的半根毛发,就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紧跟着是侍卫的痛呼,撕心裂肺,贯彻长空! 众人大惊,什么都没看清,定睛望去,只见其中一名侍卫的手背被打出了一个血窟窿,此时此刻鲜血不停地往外冒,看起来触目而惊心! 太子亦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不是没想到司马霁月会出手,而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武器,居然能有这样大的杀伤力! 如果方才他对着的不是那侍卫的手背,而是对着他的脑门,只怕他现在早就命丧黄泉了! 下意识就抬头去看司马霁月。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件缀满珠宝的玩意儿,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形状十分特殊,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而显然……方才他就是用手里的拿东西伤的人。 微勾嘴角,司马霁月对着火铳的枪口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将滚烫的烟气吹散了开,继而剔着凤眼垂眸瞟了太子一道。 嘴皮子一张一合,尽显狂妄与桀骜! “如太子所见,本王……还可以更放肆。” 太子当下气结! 九王同他一直不对付,就算平时井水不犯河水,表面上看似平静和睦,然而私底下,双方人马出于各种缘由,早已不知厮杀了几个回合! 只是都没有说破,没有明着撕开而已。 暗地里的事,错综复杂,总归是说不清楚的,所以争端也不算是太过激烈,并没有到那种非要斗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皇宫里都是这样过来的,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即便不是同一路人,也没必要把立场摆得太明确,把形势搞得太敌对,弄得大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可是现在,九王这样的举动,无疑已经触犯到了太子的底线! “好!很好!九王今日,当真是叫本宫刮目相看了……” 司马霁月没脸没皮,耍起无赖来,他自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太子过奖了。” 闻得此言,太子果断气出了内伤,想要冲上去同他打上一架,出了这口恶气,可又忌惮于他手里的那玩意儿,便只好狠狠地咽了一下,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哼!我们走!” 霎时间,一行人来如狂风,去如暴雨,只留下花雪楼内满地的狼藉。 见到九王和太子起了冲突,众人一个个憋着气,吭也不敢吭上一声,便是太子离开良久,也没有人敢从座位上站起来,噤若寒蝉似的,只等九王发话。 司马霁月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随口吩咐了一句,道。 “锦娘,把东西收拾好,继续拍卖吧。” 不愧是花雪楼的二把手,便是在这样紧张压抑的气氛下,锦娘依然面不改色,闻言即盈盈上前,笑着答应了下来。 “是。” 说着就催促楼里的侍者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些砸烂的东西收拾妥当,清理干净。 尔后手中铃铛轻摇,便开始了第三轮拍卖。 等太子一走,慕容长欢就跑去检查了狼王的伤势。 说来也是奇巧,方才那样凶恶残暴的狼王,对着慕容长欢却一点儿也不显暴躁,虽然目光依然凶狠,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做出什么攻击慕容长欢的举动和意图。 慕容长欢也是大胆,就那么大喇喇地同天阳一起抬着狼王上了楼,还时不时伸手蹂几下狼王的脑袋,像是在给小狗顺毛似的,看得众人一阵心惊胆战,生怕狼王一怒之下就张开利齿去咬她! 好在那狼再如何不满,也只是发出了几声低嚎,便就任由慕容长欢对着它上下其手了。 回到天字阁,慕容长欢抬眸对上司马霁月的视线,顿了顿,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同他说了一句。 “刚才……谢谢你。” 司马霁月微挑眉梢,反问她。 “谢什么?” 慕容长欢抿了下嘴唇,侧开视线。 “谢谢你救了它。” 指的自然是狼王。 司马霁月不置可否,瞥了那只狼一眼,道。 “它不值一万两。” 狼王像是能听懂他的话,立时轮圆了眼睛,像是在瞪他! “我知道……”慕容长欢忙着开口,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总觉得亏欠了他什么,便立刻补充了一句,“那些银子,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司马霁月却是不以为意,淡然道。 “不用还了。” 慕容长欢一惊,立刻抬起了头。 “啊?你说真的?!” 好吧,虽然她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窃喜,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雀跃的心情……是控制不住的! 只希望脸上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 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司马霁月忽然抬起手来,伸到慕容长欢的面前,将一缕碎发捋到了她的耳后,清冷的凤眼之中一闪而过难得的柔情。 “它不值一万两,但是……你值。” 刹那间,慕容长欢心头一动,几乎就要爱上这个男人了! 结果,下一秒…… 司马霁月又道。 “你以为本王会这么说吗?” 话音落下,慕容长欢顿时就红了脸,一把拍开他的手,气得脸都红了! “随你怎么说,王爷高兴就好!我去给它清洗下伤口,包扎一下……天阳,你过来帮我一把!” “哦,好……” 说着,慕容长欢就携同天阳一起将狼王抱到了软榻上,继而专心致志地帮它处理起了伤口,剩下清风一个人立在原地,对着司马霁月挤眉弄眼,扼腕长叹! 他家的王爷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丫是不是傻?! 前面那句话不是说得挺好的吗?为什么还要再冒出后面的那一句?! 这些天废寝忘食的风月本子都白看了吗?! 微抿薄唇,无视清风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司马霁月不动声色地侧过身,面上一点反应也没有,唯独袖子下的五指微微捏紧了几分。 暗暗地扪心自问。 ——司马霁月,刚刚那一瞬,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203.第203章 为了讨你开心 第三轮的宝贝,是一把七星宝刀。 不到一尺长,轻巧灵便,削铁如泥,可以随身携带,用作防身再好不过。 锦娘刚一介绍完,才摇响了铃声,就听温孤雪敲了一下鼓,因为有些突然,一下子就引来了不少目光,便是司马霁月都转头多看了他一眼,问道。 “你买这个刀做什么?依你的武功,应该用不上吧。” 温孤雪微微一笑,意味莫名。 “用得上。” 司马霁月没再说什么,收回视线,举杯喝了一口茶。 楼下众人听着那声音是从天字阁里传出来的,不由暗暗吃惊,因着看不大清楚里面的情形,一下子也不知道这鼓声是谁敲的。 若是烈王府的人敲的,倒还用不着紧张,可以追加几个回合的价码,可若是九王敲的……经过方才那件事,又有谁敢与之争锋? 一只狼,拍下了一万两的天价! 如此豪绰的大手笔,普天之下,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同他同台竞价了! 更何况,九王连太子都敢挑明了得罪,他们这会儿要是还冲上去,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于是,一声鼓音落下,满场寂静无声,连一个竞价的对手也没有。 锦娘也不觉得惋惜,直接拍板落定,命人将七星宝刀送上了天字阁。 反正刚才已经大赚了一笔,剩下这些就算是白送,今晚上也是盆钵满盈,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有赚头,哪里还会亏呢? 第四轮,红布之下掩着的是一坛酒,百年佳酿,醇厚香浓。 听完锦娘的介绍,不少好酒之徒舔了舔嘴唇,蠢蠢欲动,却不想,铃声方落,第一个敲响小鼓的人,还是温孤雪。 听到那鼓声从天字阁传出来,一干酒鬼连想哭的心都有了! 却只能按捺下心头的躁动,默默地看着美姬将那坛美酒捧上了楼。 如是这般,第五轮,第六轮……直至最后一轮,几乎剩下所有的宝贝都被温孤雪一锤定音,给全包揽了过去,一样也没让给别人! 众人心有怨念,却是发作不得,只能在心底下将九王爷恨恨地骂了一顿! 夺宝会一结束,楼下之人即便作鸟兽散,也有留下来继续喝酒吃茶的,然而因着今夜发生了诸多变故,却是比往日冷清了不少。 锦娘乐得清闲,便亲自将最后一件宝贝送进了天字阁。 看着东西一样一样被端进来,几乎摆满了整张桌子,不说司马霁月觉得莫名其妙,就连慕容长欢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忍不住开口笑了一句。 “表哥,你怎么把东西全买了?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不夸张,”温孤雪笑了笑,道,“难得你来一回皇城,自是要多带些礼物回去。” 说得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似的! 慕容长欢闻言更诧异了! “哈?表哥的意思……该不会……这些东西,全是送给我的吧?!” 在司马霁月微冷的目光下,温孤雪宠溺一笑,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没错,都是送给你的。” 慕容长欢愈发受宠若惊了,觉得今晚上这一个又一个的,是吃错了药,还是酒喝多了?怎么画风跟平时好像不大一样?! “为、为什么……要对我这、这么好?” 惊诧之下,慕容长欢连舌头都打结了,总觉得这些个家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温孤雪看着她,眼神温柔,像是能挤出水一样。 语气也软得不行,听在耳里,荡在心头。 “不为什么,就是为了讨你开心。” 一句话,沾了蜂蜜似的,那叫一个甜! 别说是女人了,就算清风听了,都忍不住要动心。 便又垂眸多看了司马霁月一眼,像是在说—— 王爷你看你看,人家温孤世子多会说好话,多会讨姑娘欢心啊!你要是再不学着点儿,慕容小姐分分钟就要被人抢走了好吗?! 司马霁月收紧瞳孔,自然也是伐开心的。 慕容长欢脸颊一烫,感觉一颗心都要给他融化了……别怪她没出息,她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最抵挡不住的便是糖衣炮弹了! 而且,温孤雪还不是那种光会说漂亮话的,他的实际行动更加让人倾心有没有?! 白送的东西,为什么不要啊?! 慕容长欢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所以她就欣然接受了! “谢谢表哥!表哥你真好!我好开心啊!” 看着慕容长欢一脸眉飞色舞的表情,高兴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似的,司马霁月不由阴郁了几分眸色,站起了身,下令道。 “清风,把狼带上,我们走。”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的表情瞬间败了下来,立刻张开双臂拦在狼王的面前!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没听清楚。” 司马霁月冷冷一笑。 “这只狼是本王花钱买下的,本王不带它走,难道送给你吗?” 慕容长欢恬不知耻地接了一句。 “没问题啊!送给我,我会不嫌弃的!我还会感激你!真的,发自肺腑地感激你!” “本王要你的‘感激’有什么用?” “这个……”慕容长欢一滞,又急中生智道,“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行不行?你帮了我这一回,以后要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 司马霁月不为所动。 “清风,把狼带走。” 不等话音落下,即便转身走了出去。 慕容长欢急急忙忙追上前,拉住他的手臂。 “那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肯把狼给我……只要你开出条件,我什么都能答应!” 司马霁月顿下步子,回过头,垂眼睨着她。 “什么都答应?” 抬手挠了挠鼻子,慕容长欢立刻蔫了,埋下了脑袋,讪讪道。 “也不是……我这个是夸张的说法,为了表示我的决心……但只要不过分,大部分的条件,都好商量,都好商量……” 司马霁月凤眼微挑,道。 “倘若本王偏要过分呢?” 慕容长欢微微掀起眼皮,拿眼角的余光觑着他。 “当真……就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吗?!一点点……都不行吗?” 204.第204章 本王偏要插手呢? 司马霁月道。 “也不是完全不能商量……” 慕容长欢立刻眼前一亮,大喜过望! “你说!我听着!我竖起耳朵认认真真地听着!” 司马霁月抬眸,对着伺候在屋子里的一干侍婢下令道。 “你们都先出去。” “是。” 众人盈盈俯身,行了一个礼,即便鱼贯而出,将门带了上去,一时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慕容长欢眨巴了一下眼角,继续追问。 “好了,现在人都已经走光了,你可以说了吗?到底是什么条件?!” 司马霁月回眸看了她一眼,道。 “你也先出去。” “哈?!你确定……”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慕容长欢满脸诧异,“你说的是我,而不是他……?” 另一只手,指的自然是温孤雪无疑。 “对,本王说的是你。” “可是……” “你要是不想走,那本王走。” “别别别!我走我走……别说让我走,就是让我滚,我也能分分钟滚给你看……”一边说着,慕容长欢就飞快地迈开步子,急匆匆地走了出去,临着关上门之前,还探进来一个脑袋,对着司马霁月谄媚地笑,“那个啥,我就在外面候着……要是有什么事话,你叫我一声我就马上进来!” 司马霁月凉凉地扫了她一眼。 “把门关上。” 慕容长欢即便收回了脑袋,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留下了一道缝隙。 司马霁月又道。 “关紧一点。” 不得已,慕容长欢只好把门死死地合了上去。 尔后整个人趴在门板上,前后左右变换了三百六十五种姿势,贴着耳朵想要偷听,然而……别说是一句话,就是半个字都没听到,甚至连一点点声音都没有! 便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这屋子的隔音效果是不是好过头了?!” 锦娘闻言忍不住发笑,解释道。 “这便是花雪楼的特色所在,但凡是单独的雅间,尤其是天地玄黄四字阁,为了保护客人的私密之事不外泄,不管是墙壁还是门板,所用的料材都是最好的,如此一来……便不管里面的客人在谈论什么事情,都不会泄露半分,故而许多大主顾谈生意,都会选择道花雪楼来。” “哎,这个道理我懂……可是,你们就没有偷听的法子吗?”说完,慕容长欢又觉得不妥,便摆了摆手,道,“算了……我跟你们也不熟,就算有办法,你们大概也不会告诉我……” 听着这话,锦娘愈是忍俊不禁了,又对她生出了不少的好感来。 只是……这偷听的法子,确实是有,可还真不能随随便便就告诉了她。 天字阁里,司马霁月走回到桌边。 温孤雪晓得他是专门要找自己单独说话,便跟着将窗子关了上,继而在转过身来,面对面看着他,开口问道。 “王爷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司马霁月眸光微烁,撇了撇嘴角,笑道。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耍了这么多的花样儿,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吗?” 从白日里收到温孤雪要带慕容长欢来花雪楼的消息开始,司马霁月就看出了这是一个局,若不然……温孤雪有心要帮慕容长欢,大可以派人买下象牙梳,直接送到慕容长欢的手里,哪用得着亲自来一趟,还要带着慕容长欢来?! 而且,他派去保护慕容长欢的隐卫只能守在侯府外,毕竟侯府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进到里头难免横生事端,要不是温孤雪故意放出消息,他也不会那么快就知道这件事。 后来,到了花雪楼,温孤雪的行径就更加明显了。 司马霁月很清楚,温孤雪并不喜好富丽堂皇,也不像他那样,一定要站在最高处才觉得舒坦,所以……如果不是特意为之,温孤雪根本就没必要多费那么些银子,一定要订下这间天字阁。 毕竟,天字阁确实不便宜,而温孤雪从来都不是铺张浪费之辈! 就像他方才拍下的那些东西,都是占着自己的便宜,借着他的余威先发制人,才得以用最少的钱,讨得慕容长欢的开心。 什么叫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温孤雪这样的才算。 比起他来,司马霁月觉得自己不要太豪爽! 偏生那个女人从温孤雪的手里讨了一点儿甜头就开心得不行,拿了他那么多的好处,却还要口口声声说他小气,真是没眼光! 被司马霁月戳破,温孤雪也不避讳,眸光也不闪一下,就坦白承认了下来。 “不错,我等着王爷问我话,才好开口回答。” 言外之意,他若不说,他也不会主动说。 这是温孤雪一贯的为人处世之道,从不会主动开口咄咄逼人,但却会在私底下将对方逼至极限,率先沉不住气,如此一来……以静制动,他便可占得上风。 司马霁月早已习惯了他的伎俩,也懒得同他纠缠,便直接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说吧,你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温孤雪噙着眼角的一抹笑,直勾勾地看着司马霁月,眼里半分躲闪也没有,坚决,坚定,而又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我喜欢她,所以……” “所以?” “希望王爷看在你我以往的交情上,不要插手。” 听到温孤雪说出这样的话,司马霁月简直忍不住要笑翻了,他这话说得太有意思了,到底是谁插手谁?到底又是谁横插一脚?! 轻抬眉梢,司马霁月盯着他的眼角,反问道。 “如果本王说……本王偏要插手呢?” 像是早就猜到了他会是这样的回答,温孤雪并没有露出惊诧的表情,也没有任何退却罢手的意思,只一字一顿,坦然道。 “若是如此,那就是只能——各凭本事了。” 司马霁月微敛眸光,不解道。 “怪了,你们之前……不是说在演戏吗?怎么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样的喜欢,会不会太轻浮了一些?” “刚开始,确实是在演戏。” 温孤雪并不推脱,想要瞒过九王爷,不能说太多的谎话,只要坚持立场就足够了! “可是到了后来……慢慢地就发现了她的好,这一点,想必九王爷比我更清楚,所以……即便是假戏真做,也无妨。” 205.第205章 不必手软,放马过来 ——即便是假戏真做,也无妨。 温孤雪是个平和的人,说的话也很温和,哪怕是这般挑衅的言辞,从他那两片柔软的唇瓣中说出来,也没有任何尖锐的腔调。 仿佛只是在商量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然而,这样平淡的一句话,落到司马霁月的耳里,却是在心湖之中一字一字地砸出了巨大的水坑,像是要掀起一阵汹涌的巨浪来! 很明显,温孤雪这是在同他下战书! 不遮不掩的,也不耍什么私底下的小手段,而是明目张胆地摆开了立场,扬言要跟他抢女人! 司马霁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锋芒毕露的温孤雪。 以往,这个男人总是韬光养晦,深藏不露,城府之深叫人无法揣测。 唯独这一回,司马霁月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杀伐之气,凛冽而果决,势要同他一较高下,分出一个胜负输赢来! 微微勾起嘴角,面对着温孤雪这样直白的挑衅,司马霁月反而没有那么生气了。 话头一旦挑明,很多事情就简单了许多。 一目了然。 不用再妄加猜测,胡思乱想。 自己把自己折腾得一塌糊涂,不仅毫无用处,反而还白白叫人看了笑话。 所以,他喜欢温孤雪的直白。 至于他的挑战,司马霁月表示——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之言,各凭本事罢!” 温孤雪微微一笑,目光如炬。 “在这件事上,我是不会手软的,即便你是王爷,即便我们之间交情不浅。” 司马霁月哂然轻笑。 “不必手软,尽管放马过来,本王亦不会手下留情。” 话音落下,四道目光在半空中轰然相撞,仿佛能擦出激烈的火光,焚毁整个天地! 天字阁外,慕容长欢在走道上转来转去,从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到左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觉着不甘心,又跑到门边,把耳朵贴到了门板上,挤着门缝想要从里面偷听只言片字。 奈何门关得太死,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正要抽开身子,却不妨门扇忽然之间打了开,慕容长欢一下子稳不住重心,直勾勾地就摔了进去,趴在了司马霁月的跟前! 司马霁月垂头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揶揄道。 “偷听到什么了吗?” 对上他略带戏谑的目光,慕容长欢立刻唰的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裙摆,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直接就迈步朝屋子里走了进去。 一边走,一边甩甩袖子,面露不屑。 “切!偷听什么?你们两个大男人说话,有什么值得偷听的?又不是那种叫人耳红心跳的激情戏码……” 听得后半句,司马霁月微挑眉梢,问道。 “你喜欢听那种东西?呵。” 慕容长欢最讨厌的就是他的那声冷笑,原本想要矢口否认的,一听到他那样笑,便就忍不住转过身,抬眸瞟了他一道,跟着冷笑了两声。 “呵呵?呵呵什么?你是不是又要说本小姐的品味低下,喜好粗俗了?” 司马霁月款步走了回来。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慕容长欢不以为然。 “那你是什么意思?” 司马霁月走到她的面前停下。 他比她要高出半个多脑袋,离得远倒不觉得有什么,走得近才觉察到差距,慕容长欢抬高了下巴,梗着脖子看她,从来都是不肯示弱的。 却见司马霁月忽然低下头,俯身凑了过来,一直凑到她的面前才堪堪顿住。 慕容长欢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几分。 司马霁月没再继续靠过来,只勾了勾嘴角,道。 “那样的戏码,哪里用得着偷听?你要是喜欢听,本王天天陪你演就是了,嗯?” 最后一个“嗯”字,被他咬得特别的抑扬顿挫。 慕容长欢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立刻伸手推开了他,快步走开了两步,还不忘啐上一声。 “呸!谁要跟你演!” 门外,清风已经看得呆住了! 这这这……王爷刚才,是在对着慕容小姐耍、耍流氓?! 画风会不会太邪恶了一点? 连他都觉得坏坏的……有没有?! 艾玛!果然风月本子害人不浅,居然把王爷这样一个根正苗红、不近女色的正直青年给荼毒成了这幅模样,不管了,他也要去挑灯夜战!再去弄十箱来! 司马霁月浑然不觉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何不妥,面上依旧坦荡磊落,正直不阿。 走回到桌子边,拉开椅子坐下,同温孤雪一左一右对峙着,气氛莫名的又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甚至连狼王都感觉到了那种萧杀的气息,微微竖起了身上的毛发。 慕容长欢抚了抚它的白毛,警觉性没有它那样敏感,倒是没什么反应。 直到司马霁月开口说了一句。 “你刚才说,要把这个狼带走是吗?”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耳根一动,立刻抬头看他,目光灼灼,充满了期待! “你终于肯让我带走它了?!” 司马霁月不置可否,只淡然道。 “本王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你尽管说!本小姐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很简单,桌子上的这些东西,和你身边的那只狼,你只能选其中一样带走,明白吗?”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果断犹豫了! “这个……” 司马霁月眸光微冷,按照她方才那迫切的模样,满以为她会一口应下,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嘲讽温孤雪一番,可是没想到……她竟然犹豫了?! 又贪财,又好色,说起来,这个女人简直一无可取之处,唯独招蜂引蝶的本事一流,当真能把他活生生地气死。 便寒下了声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迈步便要走。 “清风,把——” “等等等等!别走那么快啊!我选狼!我选狼!那些东西……我不要了!我一件都不要……” 抱紧了狼王的脑袋,慕容长欢一边说着,一边又默默地回头看了桌子上的那堆宝器一眼,满脸痛心疾首的表情,连鼻子都可怜兮兮地皱成了一团。 “……还不行吗?” 看那模样,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206.第206章 拦下九王的马车! 司马霁月蹙了蹙眉心。 瞧着慕容长欢这样的反应,好像是他在欺负她一般,他便又当了一回恶人。 这一万两银子,看来是白砸了。 什么叫吃力不讨好?他这样的就是吃力不讨好。 郁郁不乐之下,司马霁月就又回过头来,朝慕容长欢冷冷地唤了一句。 “那还不快点把狼抱上马车?” “啊?”慕容长欢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反问了一句,“抱、抱上谁的马车?!你的……还是表哥的?” 司马霁月凝眸看着她。 “你说呢?” 意味不言自明。 慕容长欢吞了吞口水,埋下了脑袋,讷讷道。 “可是……依我的身份,跟去你的马车里,怕是不太妥当吧?!” “是不妥当,”司马霁月并不反驳她,只转身走了出去,临着快要走出门口之前,冷然道,“清风,你看着办吧!” 即便一甩袖子,消失在了门边。 清风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王爷这是把烫手山芋抛给了他啊! 可是没办法,主子一声令下,他这个当属下的又岂有不从的道理? 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行至慕容长欢的跟前,尴尬地笑了笑,道。 “这位小姐……王爷的脾气你也瞧见了,要不你就把雪狼抱下去,要不,你就行行好……把雪狼交给在下,在下一定会把雪狼照料好的……” 慕容长欢面露难色,转头看向温孤雪求助。 “表哥,你觉得呢?” 比起司马霁月的斤斤计较、咄咄逼人来,温孤雪显然要来得体贴许多,哪怕慕容长欢方才选了雪狼,也不见他露出任何不满的神色,更没有开口为难她,叫她难作抉择。 便是这会儿,他也是全心全意地为慕容长欢“着想”,朝她温和地笑了笑,道。 “先一起下去再说吧,或许我能劝王爷几句。” 慕容长欢这才破涕为笑,还是那句话。 “表哥你真好!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这番话,便不是落到司马霁月的耳里,单单是清风听着,都要生出几分不快来,一边为自家的王爷不值,一边暗骂温孤雪狡猾! 虽然不知道刚刚在天字阁里,王爷同温孤世子说了什么,但是从今晚上两人针锋相对的行径来看,清风又岂会看不出端倪? 只是温孤世子软绵绵的,以柔克刚,更容易博得旁人的好感。 两相一比较,就显得好像是王爷在无理取闹,衬得他愈发的面目可憎了起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司马霁月会落下风也是理所当然,他是真的在乎慕容长欢,故而难免关心则乱,至于温孤雪……因为无所挂怀,自然是冷定沉着,坦然自若。 一行人下了楼,却不见九王爷的马车。 问了花雪楼的侍从才晓得,小心眼儿的司马霁月已经先走一步了,温孤雪便让众人先上了他的马车,尔后快马加鞭地追了上去。 一连追了好几条街,才在一条夜深人静的巷子里赶上了司马霁月的马车。 喊了几声,依旧不肯停下。 慕容长欢便有些急了。 坦白来说,她还挺怕司马霁月生气的,因为那个家伙特别尤其难哄,而且今天晚上的事儿,她确实是欠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 好坏对错,慕容长欢还是分得清楚的,所以她不能不识好歹地反过来惹恼他。 可是司马霁月的傲娇劲儿一上来,别是十头牛,那就是一万头牛也不见得能拉回来!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步步紧跟,谁也不肯慢下半拍,前面的不愿叫后面的追上,后面的不甘叫前面的甩下,风似的一阵接一阵在青石板上踢踏而过,发出了有节奏的急促声响。 掀开帘子看了一阵,距离就那么一点儿,可是怎么也追不上了,慕容长欢皱着眉头,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现在要怎么办?九王爷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温孤雪抬眸看了一眼,眉如远山,目若秋波,倒是十分的淡定从容,闻言只盈盈一笑,安抚道。 “别担心,我有办法拦下九王的马车。” 说着,便就吩咐了车夫几句。 车夫应声答下,忽而勒紧了马缰,调转方向闪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片刻后。 忽然又从一个转角处冲了出来,直直地挡在了司马霁月的马车前! 距离不近不远,不至于叫对方撞上。 但也无法在那样的距离之下掉转马头。 不得已,那辆马车的车夫只好勒住了马缰,缓缓地减慢了速度,一直行至温孤雪的马车边,方才堪堪停稳了。 “王爷,是温孤世子的马车……挡在了前头。” “知道了。” 司马霁月淡淡地应了一声,端坐在车厢之中,并没有任何要出去的意思,也没有别的什么吩咐。 车夫只得放下帘子,坐在车厢前头,当一个静静的车夫。 那厢,待马车一停下,担心司马霁月会马上掉头走人,慕容长欢不敢拖延时间,浪费这个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会,即便吩咐清风将狼王抱了出去。 随后回头朝温孤雪道了一声谢。 “雪哥哥,今天的事情有劳你了!我现在先去把狼王的事情解决,改日再专程去烈王府登门道谢!” 温孤雪点点头,眼里满是纵容,温柔得像是水一样,看得慕容长欢心里毛毛的。 “好,我等你。” 说的话也是意味莫名,听得慕容长欢愈发心有惴惴,再也不敢在他的车厢里多呆了,即便挥挥手,匆匆跳下了马车。 “那我先走了!” 等到慕容长欢离开了车厢,趁着她快步朝司马霁月的马车奔过去的当口儿,温孤雪伸手掀开了窗帘子,像是笃定司马霁月也会掀开似的,抬眸朝他的车厢上看了过去。 果然,司马霁月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将窗口的帘子掀了起来,抬眸朝他这边递来了视线。 今晚月色很亮,二人离得又不算太远。 再加上两人的眼力都很好,不说目光能对上,就连面庞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温孤雪眉梢轻扬,只见司马霁月动了动薄唇,说了一句话。 207.第207章 享受你追逐本王的感觉 没有声音,但是从口型可以看出来。 司马霁月说的是—— “你对她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温孤雪笑了笑,不以为意,也跟着动了下嘴皮子,回了他一句。 一说完,不等司马霁月再作回应,就收手放下了帘子。 玩得好一手“欲擒故纵”,炉火纯青的,显然是个中高手! 月色下,天河如练,瑰丽而又壮阔。 夜风拂来,将温孤雪的窗帘子吹得一荡一荡的,却始终无法再度掀开。 司马霁月凤眼微眯,刚才温孤雪说的那句话,他同样看得很清楚,看得……一清二楚! 温孤雪说—— “喜欢不在付出多少,要她肯承情,那才算。” 而眼下,慕容长欢显然更领他的情。 一甩帘子,司马霁月眸色微冷,坐回到了软榻上,心情顿时更差了! 清风一进到车厢里来,就晓得自家王爷伐开心,便也不敢多话,只默默地将受伤的狼王抱进里头放好,就转身走了出去,坐在了车夫边上,当一个静静的下属。 话又说回来,清风虽然跟在司马霁月身边很多年了,也早已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 可自家王爷的情绪极少外露,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然而……只要一遇上慕容小姐的事儿,王爷的情绪就会表露得很明显。 不管是高兴还是生气,不管是愉悦还是恼怒,一眼即明,猜都不用猜,揣度都不用带揣度的! 这样的好处便是他不用胆战心惊地侯在身边伺候着,可以在王爷心情不爽的时候,趁早溜开,躲得远一些,以免惨遭横祸,被殃及池鱼! 及至慕容长欢走到马车边,一见清风的表情,就晓得里头不太妙。 坦白来说,她是不太想进去的,但是除了狼王之外,还有一件事……她必须要问司马霁月一问! 便就深吸一口气,宛如壮士赴死一般,怀着无比悲壮的心情,唰地掀开了帘子,爬上马车进到了车厢里。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慕容长欢状若随意地开口问了一句。 “那个……刚才我一路上喊了你好几声,你怎么不停下啊?不要跟我说你没有听到,我可是嗓子都快喊冒烟了!你看,现在都哑了……” 司马霁月抬眸瞟了她一眼,给出了一个特别理直气壮的理由。 却是差点没把慕容长欢气吐血! 九王爷给出的解释是—— “难得有机会享受一番六小姐追逐本王的感觉,为什么要停下?” 张了张嘴巴,慕容长欢哑口无言,一下子连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了…… 话音落下,车厢内瞬间又沉寂了下来。 静默了好一会儿。 慕容长欢才鼓足了勇气,开口道。 “对了!” 与此同时,司马霁月也开了口。 “你……” 慕容长欢立刻坐直了身子,挥挥手,谄媚道。 “你先说!你先说!” 司马霁月并不同她客气,冷然哂了一声,垂眸瞥了眼那只雪狼,继而从嘴里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你现在跟来也没有用,这只狼,你怕是带不走的。” 慕容长欢明白他说的意思,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并没有反问他什么。 “我知道。” 今夜一过,这只狼王怕是要出名了! 不仅咬伤了太子殿下,还挑起了太子和九王之间的争端,最后甚至还以史无前例的一万两白银的天价给拍了下来。 这样一出精彩大戏的主角,怎么可能低调得起来?! 所以,狼王的行踪自然会受到不少关注,目标太过明显,若是她带回了侯府,无疑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甚至还会惹祸上身,被太子的人给盯上。 如此一来,狼王就只能有两个去处,其一是烈王府,其二,便是九王府。 狼王受伤颇重,慕容长欢又爱狼心切,便是不带回侯府,只怕这段时间也要时不时去探望一二,这也就是说……狼王在哪里,慕容长欢就在哪里。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司马霁月才会“斤斤计较”,同慕容长欢僵持不下。 他怎么可能会让慕容长欢将狼王带去烈王府? 让温孤雪借他的花献她的佛? 除非他脑子进水了! 原以为慕容长欢不晓得个中缘由,司马霁月才开口点播了这么一句,结果慕容长欢却说……她知道?! 司马霁月于是就更恼了! 她知道是这么一回事,还要同他作对?还要把狼往烈王府带?呵呵……果然是不将他放在眼里的,甚至宁愿往烈王府跑,也不愿多来几趟九王府! 想到这儿,司马霁月一阵气结,顿时就不想搭理她了!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司马霁月再吭声,慕容长欢晓得他生气了,大概……也能知道他在恼什么,可她确实不太想三天两头地跑去九王府,所以也不能口是心非地否认什么,便只好跟着沉默。 直到司马霁月开口问了一句,声调压得很低,显然怒气未消。 “你刚才……想说什么?” 经他这样一说,慕容长欢才瞬间想起来她追上来的真正目的,那就是—— “我有点好奇,刚刚在花雪楼的时候,你用来打伤太子走狗的那个玩意儿,是从哪里来的?能……能给我看看吗?” 火铳这种东西,她只在妖孽少年的手里见过。 而根据当时悬崖下那些人的反应,再加上她后来的调查,慕容长欢可以很肯定的说,这玩意儿极其罕见,至少并没有得到普及,甚至连皇家的武器中都没有这样的东西! 可是现在,她却见到司马霁月拿出了火铳! 原本她就有些怀疑,眼下自是怀疑更甚!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司马霁月便知道她对自己起疑了,为了打消她的怀疑,司马霁月索性将火铳拿了出来,随手朝她丢了过去。 “哪里来的,你不必知道,想看的话……就拿去看罢!” 慕容长欢立刻接过火弩,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翻来覆去地摸了一遍,继而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把火铳,同妖孽少年之前用的那一把,可很明显地看出,并不是同一把。 & 208.第208章 本小姐要娶他! 甚至,差别还挺大的。 妖孽少年的那把火铳要更长一些,也更细,故而射程比较远,相对而言更为精准。 而眼前这一把,长度稍微短些,重量也轻上许多,适合近距离射击,较为便携,用作防身最是恰当。 扁了扁嘴角,慕容长欢的脸上不免浮现出了几许失望之色。 还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证明司马霁月就是妖孽少年的证据,然而貌似并没有什么卵用,火铳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还不是很发达,制作也并不精良,甚而还有些粗糙。 所以,一个人的身上不可能带着两把火铳,那样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 只一把倒还容易藏起来,若是带了两把,那就太过明显了。 而不论是妖孽少年,还是司马霁月,随身携带火铳必然是用作趁手兵器以防万一的,不可能会随意更换,这就跟他们的个人象征一般,如果武器不一样,身份十有八九也不尽相同。 好在,也并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也算是捕捉到了一丝线索。 哪怕这丝线索微乎其微,尤其对方还是司马霁月……听他方才说的那句话,完全就是没的商量的口吻,摆明了是不会同她泄露半分有关于火铳的消息。 可还是不甘心,硬着头皮也要问一句! “那……你知道还有什么人,也用这样的武器吗?” 原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问的,也没想着司马霁月会回答她,却不想……司马霁月竟然很坦白! 坦白到慕容长欢简直快要感动哭了! 而在听到他说出的那句话后,更是激动得险些流下了喜出望外的泪水! 司马霁月说—— “有这种武器的人不多,全天下不会超过十个……不过,据本王所知,花雪楼的楼主手里,似乎也有一把。” 作为夺宝会的主人,花雪楼楼主可谓是囊尽了天下所有的奇珍异宝。 能拿到火铳这样的稀罕之物,于别人而言许是难如登天,然而对花雪楼的楼主而言,即便说不上易如反掌,但也不至于求而不得。 话音落下,慕容长欢的脑子里来来回回荡着几个关键的字节。 全天下不会超过十个!不会超过十个! 花雪楼的楼主也有一把!也有一把! 除此之外,整合先前得到的信息。 楼主大人行踪不定,武功高强,神龙见首不见尾,脾性乖张,自负狂妄,更重要的是……他很有钱,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有钱,是非常非常的有钱! 不,不对,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是—— 楼主大人花容月貌!国色天香!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简直美得惨绝人寰! 所以,慕容长欢几乎可以肯定……那天在山林里遇到额那个妖孽少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就是花雪楼的楼主大人无疑了! 至于剩下的那一丢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霎时间,慕容长欢感觉自己体内的兽血立时就沸腾了起来,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地想要绕着整个皇城跑上十圈! 那股子欢喜几乎要从她的眸子里溢出来,便是连司马霁月都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想无视都难! 便就随口问了一句。 “你问这个,莫不是想要找当日救下玲珑的那个黑衣人?” 慕容长欢两眼发光,也不隐瞒。 更何况,她就是想隐瞒,只怕也藏不住那个心思了。 “对!我要找到他!你追查了那么久,可是有什么线索没有?!” 瞅着慕容长欢这幅神态,猴急得跟什么似的,便是不用她多说,司马霁月也早就看破了她的那点儿蠢蠢欲动,不由撇了两下嘴皮子,嗤了一声。 不知为什么,竟然有点吃味儿。 而且……貌似还是吃自己的醋?! 这种感觉,还蛮奇特的。 “人家做好事不留名,本王去追查他做什么?便是要追查,那也是追查凶手,你以为呢?” 早知道司马霁月是个什么样的德性,慕容长欢一开始就没指望能从他嘴里得到妖孽少年的下落,如今能追查到火铳的主人,就已经意外之喜了,便就没同他计较。 随手将火铳还给了他,眉眼儿弯弯的,写满了兴奋和激动! “不用你追查了,等花雪楼的楼主回来……我一看就知道是不是了!” 司马霁月微挑眉梢,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慕容长欢捏了捏拳头,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信誓旦旦,掷地有声! “我要娶他!” “咳,咳咳……咳咳咳!” 司马霁月果断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连脸皮都呛红了! 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她要娶他?!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为什么不说她要嫁给他?如果是这样的话,司马霁月还好接受一点……娶他算是什么鬼?! 见他咳得厉害,一副没见识的模样,慕容长欢不由剔着眉梢,睨了他一眼。 “干嘛啊?反应这么大……本小姐又没说要娶你。” 话音落下,司马霁月顿时咳得更厉害了! 好一会儿,才终于缓过劲来,摆摆手,换上了嫌弃的语气,轻蔑道。 “你简直异想天开,做白日梦也不是你这样的做法……花雪楼楼主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如何肯‘嫁’给你?你现在……该不会是在梦游吧?” “你才梦游!” 慕容长欢啐了他一句,却是胸有成竹。 “不用你担心,本小姐自然有办法,让他倾倒于本小姐的魅力之下……” 司马霁月抽了抽眼角,表示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 “就凭你?这样干巴巴的……身板?” “什么干巴巴?!”慕容长欢瞪了他一眼,最讨厌他戳自己的痛处了,“本小姐这叫潜力股,潜力股懂不懂?没文化……真可怕!” 司马霁月收敛了神色,拿眼角的余光又将她上上下下觑了一遍,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死心吧,就算花雪楼的楼主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他也不可能会看上你的。” 【今晚就四更了,改文改了一天,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姑娘们体谅下哈!本文正版群号:169901232,敲门砖是“东家少爷”,欢迎加入!票子要给力啊!】 209.第209章 仗着他宠她 面对司马霁月毫不掩饰的鄙夷,慕容长欢的却是信心爆棚,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不屑地扯了下嘴角,啐了一句。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花楼主不会爱上我?你又不是他。” 司马霁月表示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见着她一脸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表情,看起来花痴极了,司马霁月怎么瞧,怎么觉得碍眼,便又忍不住泼了她一盆凉水。 “就算本王不是他,但至少本王是男人,男人是个什么样的心思,本王又岂会不了解?所以,本王奉劝你,还是不要想入非非,做这种不切实际的美梦了。” “不,我就是要做梦!” 慕容长欢抬了抬下颚,偏要反驳一句,口吻愈发地笃定了三分! “人嘛,总是要有一点儿梦想的,万一……一个不小心就实现了呢?” 说不过她,司马霁月懒得多费唇舌,只淡淡地哼了一声。 “不自量力。” 慕容长欢跟着哂然一笑。 “总有一天,本小姐会让你收回这句话!” 原本只是迷恋那个妖孽少年的绝世容颜,如今发现他竟然很有可能是花雪楼的楼主,这无疑是给妖孽少年披上了一身金灿灿的华丽袍服,闪得慕容长欢的狗眼都快瞎了! 左手美色,右手财气,他都占足了,如此财色双全之人,对慕容长欢而言简直就是致命的吸引! 只要得到花雪楼的楼主,便是财色兼收,等于是买一送一有没有?! 如此超值的买卖,慕容长欢怎么可能拒绝得了诱惑? 哪怕妖孽少年的年纪是嫩了点,搞得她好像有点儿老牛吃嫩草的嫌疑,不过……她的身子也才十五岁,算起来倒也不算亏待了妖孽少年。 所以……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等花雪楼的楼主一回来,她就马上赶去见上一见,倘若他真是妖孽少年,那么这只金龟婿,她钓定了! 谁都不准跟她抢!谁都不准拦着她!谁都不准坏了她的好事儿! 否则,她绝对跟丫没完! 撇开脸颊“嗤”了一声,司马霁月显然是没把她的话当真,本想再打击两句,想了想,脑子里又冒出了另外一个念头,便就将到了嘴边的话儿给压了回去。 既然她这么信誓旦旦,他倒是想看看……她要怎么才能将花雪楼的楼主“娶”到手? 或者,看看她吃瘪也是极其赏心悦目的! 像她这样无知狂妄,不知道好歹的女人,是该多吃些苦头和闭门羹,才不会肤浅地以貌取人,见着俊俏的男人就念念不忘! 大概也只有从别人哪儿踢到了铁板,觉得痛了,才会回过头来,晓得他对她的好。 “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哼!你等着瞧!” “若是你出师不利,本王倒是不介意你跑来同本王吐个苦水,哭上一哭,也好让本王得以借机嘲笑你一番……” “呸呸呸!乌鸦嘴!说什么出师不利?你别诅咒我!” “你刚才不是还很张狂吗?怎么这会儿又怕本王诅咒了?” “不是怕你诅咒。” 慕容长欢斜了他一眼,警告道! “你要是敢捣乱,本小姐更不介意再炸一次九王府!而且这一次,就不会只是炸了一个院子那么简单了,便是将整个王府夷为平地,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司马霁月微挑眉梢,不置可否。 “是吗?” “你不相信本小姐有那个能耐?” “相信,当然相信……本王哪敢不信。” “哼!你知道就好!总之识相点儿,不会吃亏就是了!” 慕容长欢从来不夸夸其谈,她说能炸,那就是能炸! 又不是以前没有炸过……这么说来,上辈子干的那一票,那城堡可比九王府坚固多了,不过武器也要威猛许多,算是扯平了。 把玩着慕容长欢递回来的火铳,司马霁月眸光微冷,想起了方才在花雪楼对上太子时的剑拔弩张,不由蹙了蹙眉心。 抬眸扫了慕容长欢一道,却见她一脸平淡,并没有任何受惊的表情,甚至连心有余悸也没有。 仿佛那时候发生的冲突,对她而言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小争端。 然而,太子的手段,司马霁月比任何人都清楚,当时如果不是他在场,单单靠着一个温孤雪,只怕事情不会那么轻易就收场,慕容长欢的下场……想来也不会太乐观! 念及此,心中便生出了几分恼火和后怕。 司马霁月寒下语气,凝眸看着慕容长欢,口吻听着颇有些教训的意思。 “以后,不许再那么莽撞了!” 冷不丁被他训斥了这么一句,慕容长欢抬起头,对上他冷冽的目光,有些莫名其妙。 “你干嘛突、突然这么凶啊?什么莽撞不莽撞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慕容长欢一受惊,下意识就会瞪大眼睛,圆溜溜的一双眸子看起来特别的无辜,还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让人不自觉地生出几分怜惜来。 司马霁月看了她一阵,到底还是软下了口吻。 “那个时候在花雪楼里,你太冲动了,明知道那是太子……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还敢冲出去送死?万一那个时候,本王不在……” 一句话还没说完,慕容长欢就打断了他。 “可是,没有万一啊……你在啊!” 可是…… 没有万一啊。 你在啊! 理所当然的一句话,听着有些任性,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有恃无恐。 莫名的,听到她这样说,司马霁月心头的恼火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那种感觉……仿佛成为了她的倚靠。 如果她的恃宠而骄是因为他,如果她的仗势欺人是因为他,那么,就算她再嚣张一些,再狂妄一些,再横行霸道冲动鲁莽一些,又有何妨? 司马霁月甚至还有点儿享受这种被她这样“仗着”的感觉。 因为,她仗着他的势力为所欲为,便等于是承了他的情。 却还要问上一句,想听她亲口说出她之所以敢冲撞太子,便是仗着他宠她。 “你就那么肯定,本王一定会出手?会为了一个女人去得罪太子?” 【正版读者可加群169901232,敲门砖是“东家少爷”,群内福利多多,活动多多,今晚就有活动哦~快去参加吧~】 210.第210章 你没药医了 “不肯定。” 慕容长欢坦白道。 话音落下,司马霁月眸子的一点儿火光顿时就灭了下去。 “那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有什么听不懂的?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显了啊!当时你确实是在,没有什么万一不万一的,而且……你跟太子并非是一路人,在皇宫里面,除开那种两头观望的墙头草和真正淡泊名利的人,就只有两种立场,如果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 “你觉得本王同太子是敌人?” “难道不是吗?就算你们表面上井水不犯河水,可是……王爷你的权势如此之盛,太子只怕早就将你当成了眼中钉,私底下想必没少给你使绊子。王爷你又是那种唯我独尊不容任何人冒犯的性子,倘若太子给你气受,你怎么可能忍得了?这一来二去的,你们之间的矛盾早已危如累卵,就等哪一天蛋打汁飞了!” 闻言,司马霁月既不承认,也不反驳,只道。 “即便如此,没有到那一天,本王似乎没有必要主动去招惹太子?” “真的是没必要吗?”慕容长欢微扬眉梢,笑着道,“依我看,是没有合适的理由和借口吧?” 司马霁月跟着笑。 “你又知道?” “太子生性奸猾,明面上忌惮你,不敢光明正大地招惹你,甚至还刻意避开了你,就是为了不叫你给抓住把柄,所以他只会在暗地里放冷箭,用一些卑鄙的手段陷你于不义……你呢,报复归报复,可是对太子这样的小人行径怕是看不惯的,大概早就想杀一杀他的锐气,灭一灭他的威风了!” “所以……按照你的意思,本王还要感谢你,给了本王这么一个明着出手的机会?” “可不是嘛!若非你同雪哥哥……” “不要叫得这么恶心,”司马霁月冷冷地截住了她的话,“你不嫌肉麻,本王听着还脊背发毛呢!” “咳,就你难伺候……”慕容长欢噎了一下,到底还是改了口,“若非你同温孤世子交情深,而我又是他的‘表妹’,今日之事,只怕你也没有理由插手太子的事,不是吗?” 司马霁月淡然一哂,不以为意。 “倘若真要什么理由,本王还怕找不到吗?” “没错,是有那么一个说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本小姐给了你这么一个顺水推舟的好机会,你当真不感激本小姐?” “呵,你还真是喜欢给自己往脸上贴金。” 司马霁月扯了扯嘴角,却是没有否认她的话。 因为她确实说对了一半,他看太子不顺眼很久了,只是懒得出手教训,今日在花雪楼里头刚好撞了上,他还真是故意将太子殿下开罪得透透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出手伤了太子的人。 司马霁月承认,慕容长欢的小算盘打得很精明,而且对人性的把控和人心的揣摩,都很有一套,甚至连朝堂上的形势,都比寻常官员要看得更为通透……这样的一只小狐狸,倘若生为男子,其智谋与胆识,绝对不容小觑,便说是将相之才,只怕也不过分! 倒是可惜了,不仅错生为女儿身,还尽把满脑子的聪明算计,都用在了闯祸和惹是生非上面,叫人啼笑皆非,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对上司马霁月满是鄙夷的目光,慕容长欢以为他不屑于她刚才的说法,不由努了努嘴巴,继续道。 “不过,就算你不出手,本小姐照样有办法脱身!” “是吗?” 听到这话,司马霁月心头一沉,突然觉得自己瞬间就变得毫无用处了,不甘心之下,便就追问了一句。 “你还能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你若是不出手,今晚的事,最坏的结果就是我被太子带走……太子贪图美色,必然会被本小姐的美貌所俘获,到时候本小姐只要主动对太子殿下投怀送抱,太子指不定就被本小姐迷得团团转了,等他放松了警惕,本小姐就可以趁机拿捏住他的命门!所以,就算本小姐落到了太子的手里,但只要本小姐有心脱身,也并非是难如登天。” “你说得倒是容易,真要到了那样的时候,只怕早就吓得腿软了!” “切!我又不是软胶虾,哪那么容易腿软?” “要不然,你先在本王身上试试?” “试什么?怎么试?” “就当现在是本王掳走了你,你要如何对本王投怀送抱,又要如何拿住本王的命门?” “这么无聊的事情,有什么好试的……”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张口就要拒绝。 话音还没落下,脑子里忽然就浮上了一个念头,便又立刻改了口,目光灼灼地反问道。 “你真的要试?!” 司马霁月往后懒洋洋地一靠,摊开了袖子,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长路漫漫,本王无聊得很。” 便是答应了。 慕容长欢脸上的笑意马上就浓郁了三分,眉眼间携着一抹狡黠,说着便朝他俯身靠了过去。 “那我……开始了?” 司马霁月轻哼一声。 “唔。” 就见慕容长欢摇摇头,甩了一下头发,紧跟着又甩了一下手臂,“啪”的就凑到了他的面前,一只手重重地拍到了他身后的壁面上,来了一发姿势非常标准的壁咚! 司马霁月凤眸微眯,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慕容长欢一手撑着壁面,一手抚弄头发,晃来扭去的,活脱脱一副搔首弄姿、放荡风骚的模样,一口清丽的嗓音还被刻意捏成腻得令人发指的娇嗔,听在耳里,生生的就激出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啊……王爷!我好寂寞,好空虚……好冷……” 话一说完,就撅起了两片嘴皮子,皱得跟小雏菊似的,还伸得老长,别说能挂上一瓶酱油,就是栓上一坛酒都没问题! 一边撅着,一边就朝司马霁月凑了过来,嘴里还发出“啾啾啾”的奇怪声音! 司马霁月终于忍无可忍了,张开五指一把捂住了她的整张脸,把她缓缓地、缓缓地……推到了三尺开外的地方。 尔后抬手扶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口吻之中满满都是惋惜。 “慕容长欢,你没的治了……真的……没药医了……” 211.第211章 玩不起,就别玩 “嗷呜。” 狼王低吟了一声,扭开了脑袋。 真是没眼看了,没眼看了…… 就在司马霁月被雷得里焦外嫩之时,却不防慕容长欢陡然间出手如电,霎时间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下一秒,一枚细长的银针就已经刺破了他的衣服,不偏不倚地抵在了他的死穴上! 只要慕容长欢稍稍再用力地往他体内刺入半寸,他便会当场命丧黄泉! 司马霁月一震! 眸光陡然森寒如刃。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运起内劲朝慕容长欢的脑门劈了过去,速度快得连他自己都来不及反应,等到意识到现状的那一刹,便立刻收回了手! 然而还是慢了一拍,掌风易发难撤,仍旧直直地袭上了慕容长欢的脑门。 虽然劲道已经减弱了许多,却还是不容小觑。 慕容长欢面色骤变,没想到司马霁月竟会对她下杀手,整个人都愣了一下,错过了避开的最佳时机,尽管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却还是被伤得不轻,当下就扭头呕出了一口腥血。 “呸!” 吐了吐口腔里残留的血水,慕容长欢面色深深,脸色一时间难看到了极点,没有转过头来,连眼皮子也没眨一下。 见她这样,司马霁月心头微沉,晓得自己刚才的反应伤到她了。 默了片刻,便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拭擦她嘴角的血迹。 “你……怎么样了?” 只是不等手指触到她的嘴角,就被一把打了开!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冷冽决绝。 “别碰我!” 慕容长欢也是有脾气的。 她不能接受…… 司马霁月刚才竟然想杀她? 他竟然想杀她?! 司马霁月动了动唇瓣,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本王……” “玩不起——” 慕容长欢扯起嘴角,不屑地笑了笑,那手背抹去嘴角的血痕,回过头来轻蔑地扫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口吻平淡。 “——就别玩。” 淡然如水的六个字,没有任何的情绪,甚至连恼怒都没有,清冷而又疏远,明明是轻若蚊呐的声音,却像是槌子一样,一下,一下,敲击在了司马霁月的心鼓上。 这个时候,司马霁月反而宁愿她冲着他发火,暴跳如雷地指着他的鼻子骂! 也好过她这样无悲无喜,用这样疏离的口吻同他说话。 像是一潭死水。 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心口一寸寸地收紧,紧到有些窒息,连呼吸都仿佛变得困难。 眼前之人近在咫尺,却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司马霁月从来没有这样难受。 他想开口同她解释,想要得到她的谅解,可是喉咙一片生涩,张着嘴巴,却是连半个字节都挤不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或者……再怎么解释,都是惘然。 因为那一瞬,他确实是动了杀意。 哪怕并不是有心的,哪怕只是身体本能的反应,但是对于慕容长欢而言,确实就是—— 他要杀她! 这一点,司马霁月无法否认。 他从小就处在布满杀机的宫闱之中,十多年来遭遇大大小小的暗杀不断,就算是睡觉都要保持着警觉性,不会睡得太深,也不能睡得太深。 因为遇到的危险多了,长久下来,身体就形成了自我保护的机制,得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不经过大脑就做出最迅速的反应,从而在千钧一发的危机之际求得一线生机,并借此反败为胜! 这种习惯早已养成多年,虽然后来渐渐的,已经没有杀手可以轻易靠近他了,身体却还保留着机警和敏捷。 只是,司马霁月没有想到的是……时隔多年之后,他赖以生存的身体机能,竟会把矛头对准他最在乎的人,甚至失手犯下了难以挽回的错误! 哪怕那一瞬间,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对她出手。 哪怕。 那一瞬间。 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可怕的念头,以为慕容长欢是真的要杀他。 可就算是那样,他也没想过要对她出手。 他怎么舍得对她出手? 然而,慕容长欢没叫他失望,他却伤了她的心。 此时此刻,任何的解释都是徒劳,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车厢内的气氛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谁都没有再说些什么,甚至连呼吸都听不见声音。 只有狼王竖起了浑身的毛发,从地上强撑着站了起来,走到慕容长欢的跟前将她护在了身后,继而对着司马霁月虎视眈眈,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粗重的低喘,像是在警告他什么。 司马霁月垂眸对上狼王的视线,嘴角不禁扯起一抹自嘲的讽笑。 连这只畜生都察觉到了他的杀意……可见刚刚那一瞬,他伤她有多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只是半刻钟,又或许是半个时辰,马车滚着车轱辘,一圈一圈,终于到了侯府的后门。 对于睡梦中的人而言,这段时间过得很快,并且毫无感知。 可是对车厢里的两个人而言,却是漫长得像是度过了整整一个黑夜。 听到马车停下的声音,慕容长欢便就站起了身,自始至终没有抬起眼皮朝司马霁月递去一眼,只垂头对着狼王问了一句。 “跟我走,还是留下来?” 狼王果断地转过了脑袋,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一样,张开嘴咬了一下她的袖子。 “那就走吧。” 慕容长欢淡淡道,伸手抚了抚它的脑袋,便就转身走了出去。 司马霁月没有拦她,一直看着她走到了最外头,见着她抬手要去撩起帘子,才按捺不住唤了她一声,声音哑哑的,如同梦呓。 “长欢……” 慕容长欢顿住步子,没有置之不理。 她听见了,也并不打算听而不闻。 所以,她转过了头,对着司马霁月努力地挤出一抹笑,继而抿了抿嘴唇,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吐出了几个轻细的字节。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语调是艰涩的语调,声腔是晦涩的声腔,像是哭过一样。 就连脸上的那抹笑,都比哭还要难看。 司马霁月看着她,对上那两道自嘲的目光。 一下子…… 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212.第212章 王爷又失眠了 慕容长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绾竹轩的。 脑子里来来回回,荡漾着相同的话。 他要杀她,他要杀她,他要杀她…… 跟魔魇了似的。 停都停不下来,挥也挥之不去! 坦白来说,慕容长欢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脆弱的人,从小到大,她经历的生离死别,未必就比司马霁月少,甚至于背叛欺骗什么的,也不是没有。 早就已经习惯了。 早就已经练就了一颗刀枪不入的心。 哪有什么事情,那么容易就能伤到她? 就算是在马车里,就算是被司马霁月当头劈了一掌的刹那,慕容长欢在震惊之外,其实并没有多么的伤心难过。 她只是觉得可笑。 是的,很可笑,非常可笑。 她从没想过要害他,可是他却时时提防着她,甚至从未真正信任过她,枉她自作多情,还以为他们可以成为同一条船上的鱼,同一根草绳上的蚱蜢。 结果呢……人家根本就不把她当成一回事儿! 说来也对,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炙手可热的权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多少人觊觎他的权势和地位,多少人咬牙切齿地恨不得他去死,甚至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对于这样的他而言,她又算得了什么?他凭什么又要相信她?她又有什么资格,妄图得到他的信任?! 是她太天真了。 太过急切地想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找到同伴,得到认可。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在这个世界立足,就可以在这片土地上扎根,而不会像一抹随风飘浮的柳絮,来无踪迹去无痕,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也没有归宿。 这样的她,在司马霁月的眼里,大概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吧?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慕容长欢还是跟寻常一样笑,一样说话,但琉璃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总觉得她今天晚上……跟平时不太一样。 好像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 知道慕容长欢的性子,有什么事儿直接就会说,如果她没有主动说,那么靠问是绝对问不出来的,所以琉璃也就没有多嘴。 甚至连那只狼的来历也没有多问,只安安分分地拾掇好了屋子,就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小姐,你早些休息,奴婢先退下了。” “好。” 听得关门声,慕容长欢也是累了,不仅身子累,心更累。 便就走过去吹灭了蜡烛,爬上了床。 夜寒露重,总觉得有些冷。 便唤了声狼王,拍了拍床板。 “过来,到床上来。” 狼王不愧是狼王,特别的通灵性,慕容长欢的话音一落下,它就跳到了床上,在她的身边趴下,像是要陪着她一起细数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忧桑。 慕容长欢伸手抱住它的身子,把脸深深地埋进了它的毛发里。 不得不说。 她还是有那么一丢丢难过的。 不得不承认。 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司马霁月的。 不然她就不会觉得胸口堵得慌了。 只是,她难过有什么用?她在乎,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她自作多情罢了,白白叫人看了一场笑话。 那个时候,在车厢里,她在一直等他的解释。 若非如此,以她一贯的急性子,早就从马车上跳下去了,哪里还会傻兮兮地硬着头皮呆那么久? 可是从头到尾,司马霁月却是连一句解释也没有。 没有解释,道个歉……她也认了。 然而自始至终,他连半个字的道歉也是没有的。 哪怕只是一句“本王无意杀你”,哪怕只是哄一下她、骗一下她,他都没有。 是因为他觉得这种事没必要解释,所以不屑于解释?还是说……他当真就是想杀她,所以才觉得她并不值得他为了她而说谎,而欺瞒? 她不知道,而且现在计较这种事情,似乎也已经没有必要了。 “呵呵……” 翻了个身,慕容长欢笑了笑,满满都是自嘲的语气。 然后就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 先是冷酷的口吻,恨铁不成钢! ——“容九璃,你真傻!你简直傻透了,你知道吗?!” 再是委屈的、自我反省的腔调。 ——“我傻!我真傻!我简直太傻了!” 又换成了冷酷的口吻,继续恨铁不成钢! ——“我是真没想到啊!容九璃!你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伤心难过?!实在是太没出息了!太丢脸了有没有?!” 接着是认错的的语气。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冷酷的声音又道。 ——“哼!你知道就好!容九璃,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想他,我就看不起你了!你还要想他吗?!还要想吗?!” 认罪伏法的声音连连道。 ——“不想了不想了,再想我就不是人!” 冷酷的声音终于心满意足了。 ——“那还不快点睡觉?!闭上眼睛!躺好!我数三秒!一二三!不准说话,给我睡死过去!立刻马上!” 然后,慕容长欢就依言照做了,昏昏沉沉地躺在狼王的身上睡了过去。 醉生梦死。 直到半夜里梦见了那个妖孽少年,整个心情就又飞扬了起来! 什么九王爷,什么司马霁月,都滚一边凉快去吧,她可是要钓金龟婿的女人,只有花雪楼的美人楼主,才是她毕生追求的目标! 听着慕容长欢在梦里哭哭笑笑的,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狼王睁着一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鄙视着她。 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 味道有点咸。 但好像并没有任何类似眼泪的东西。 九王府。 王爷的寝殿又是一夜灯火通明。 清风暗暗道,王爷又失眠了。 自从遇上了慕容小姐之后,王爷失眠的次数貌似越来越多了。 这谈情说爱什么的,果然是劳心劳力又伤神,清风深深地觉得,他还是不要找女人了,还是等女人找他比较好…… 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风月本子,就着走廊上的烛火,清风即便埋头苦读了起来! 没办法,这当下属的,总是得想办法给自家的主子分担解劳,排忧解难。 213.第213章 狼王VS六小姐 第二天一早,不等太阳露出脑袋,慕容长欢就醒了。 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眸子,隐约间似乎泛着一层碧绿的光泽,登时吓了她一跳,还以为撞见鬼了,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好在狼王一爪子按在了她的肩头上,制止了她的动作,慕容长欢才稳住了身子,慢慢地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吓死我了……”拍拍胸口,慕容长欢还是心有余悸,“你、你怎么跑到床上来了?” 狼王收回爪子,不无鄙夷地瞟了她一眼,当即一扭头,纵身跳到了地上,仿佛十分嫌弃她似的,根本就不屑于跟她同榻共眠。 见状,慕容长欢抬手拍了拍脑袋,很快就想起来昨天晚上似乎是她把它叫上床的,又见它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忍不住就乐了,便笑着哼哼了一句。 “哟呵!脾气还挺大的!说你一句怎么了?说都不让说啊?你这条命好歹是本小姐冒着生命危险从太子的手里头给夺回来的,你应该知恩图报,感激本小姐,知道吗?” 狼王侧过脑袋,抬头看向窗外,傲娇十足,完全无视了她的话。 慕容长欢坐起身子,咂了咂嘴巴,继续道。 “你少给我装相,我知道你听得懂。” 她以前养的那只妞妞就非常聪明,虽然不指望它能像人一样懂那么多复杂的东西,但寻常的交流和指令可以说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慕容长欢一直认为,狗是通人性的。 当然,不同的狗,智商也有高低,交流起来难易程度不等,她也不至于傻到逮着一只狗就跟它说话。 然而,眼前的这一只,绝对不是寻常的“狗”。 它可是威风凛凛的狼王!狼群之中出类拔萃的佼佼者!雄霸山林,一呼百应,万兽皆惧! 要在那种弱肉强食的残酷森林法则之中幸存下来,并且一步一步走向巅峰,成为至高无上的王者,不但要有强健雄壮的体魄和敏捷迅速的反应能力,还要有相当的智慧,懂得分析形势和随机应变,如此方能势如破竹,百战百胜,从而取得万兽的敬畏和拜服! 便是这样一只叱咤山林的凶猛灵兽,哪怕不通人语,也能从人的语气和表情之中获取信息,结合当下的情境做出推断,进而得出一个对应的结论。 所以当时在花雪楼里,狼王对谁都保持着警惕的距离,充满了攻击性,唯独对出手援助它的慕容长欢顺从亲近,就是知道她不会伤害自己。 对于如此聪慧的灵兽,若是加以调教,训练一二,教其听懂一些简单的人类语言,以狼王的智力而言,想必也是轻而易举,不在话下! 只是,慕容长欢默默地等了一阵,却不见狼王有任何反应。 从侧面看过去,太阳冉冉升起,照在它雪白的毛发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将冷峻的姿态勾勒出了明显的轮廓,看起来倨傲得不可一世! 冷不丁的,慕容长欢就想起了跟它一样傲慢的某只王爷,也是这样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撇了下嘴角,打消脑中浮现的那抹身影,慕容长欢坐在床头,转了两下眼珠子,即便有了一个主意,随后捏起嗓子,换上了轻蔑的口吻,嘲讽道。 “还以为你很聪明呢,看来是本小姐高估你了……白白长了这么一身漂亮的好皮毛,没想到却是只蠢狼,不仅不识时务,还笨得可以,真是可惜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的语气,狼王的耳朵不由得动了两下,却仍旧梗着脖子,没有转过头来。 慕容长欢一边说着,一边从枕头下取出一把短剑,缓缓地拔了出来,就着剑鞘来回地摩擦,摩擦……发出了细微而略显尖锐的声响。 “既然你这么笨,又不肯听本小姐的话,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本小姐还是把你宰了吧!正好把那层漂亮的皮毛卸下来给本小姐作披肩,对了,还可以炖一大锅的狼肉汤,味道肯定特别的鲜香美味……” 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懂人话,在对峙了片刻之后,狼王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回头瞟了慕容长欢一眼。 一眼之下,就瞥见了她手里拿着的那把短剑,剑光湛湛,寒气森然! 惊得它立刻跳开了两步!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勾了勾嘴角,晓得它是怕了。 看到她发笑,狼王忽然就弓起了背部,目光也随之变得凶狠了起来,缓缓露出尖锐的獠牙,像是要跟慕容长欢决一死战! 总之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会轻易屈服! 见它如此,慕容长欢反而笑得更欢了,一点儿害怕的神色也没有,只抬手往旁边的墙壁上摸了过去,下一秒,只听“哗”的一声,一层墙布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而在那层墙布的背面,赫然插着一整排的冷锐尖刀! 狼王登时收紧了目光,毛发微微竖起,做出了备战的姿态。 慕容长欢冷然一笑,道。 “别说本小姐欺负你,是你自己太不识抬举,寄人篱下还不肯学乖,偏要充什么老大当什么大王!倘若不叫你见识见识本小姐的厉害,只怕你早晚会给本小姐捅出篓子来” 话音一落地,慕容长欢陡而严肃了神色,甩手就朝狼王射出了手里的飞刀! 唰!唰!唰! 一把接着一把,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狼王立刻纵身跳开,险险地避过飞刀,左躲右闪,速度亦是快得惊人! 然而,它逃得快,慕容长欢射得更快! 一开始还只是一把一把地射,像是给它预热,随意逗弄一般,到了后来,直接一甩手就是五把飞刀,寒光凛凛,猝不及防! 刀锋所过之处,白毛飘飘,像是落了一场雪,看在狼王的眼里,有一种别样的凄美…… 待慕容长欢手里的飞刀全部扔完,狼王也已气喘吁吁。 虽然没有受伤,但是看着地上被割掉的一地毛发,心情也是沉重的。 “啪!” 却听慕容长欢突然间打了个响指,对它唤了一声,道。 “——看这里!” 214.第214章 傲娇变忠犬 下意识的,狼王循声看了过去。 却见慕容长欢的手里端着一面半人高的镜子,此时此刻,正直勾勾地对着它,不偏不倚,将它的整个身子都倒映在了镜面之内! 一眼看过去,冷不丁地撞上了镜子里的那只“狼”,当场吓得狼王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惊吓! 只见镜子里的那只“狼”,几乎被剔光了身上所有的毛发,只留下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和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以及四条毛茸茸的狼腿…… 至于身上,像是被扒光了毛发似的,光溜溜地裸着,看起来丑得简直不忍直视! 刹那间,狼王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它的狼眼都要瞎了有没有?! 所以,下一秒,狼王飞快地做出了一个让慕容长欢瞠目结舌的举动—— 并不是扑上来咬她! 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趴到了地上,把脑袋埋了下去,随后抬起两只前爪,死死地捂住了眼睛,是的……它当真就是捂住了眼睛! 慕容长欢张了张嘴巴,哑口无言,只在心底暗暗感叹…… 这只狼果然很聪明,居然无师自通,学会了什么叫自欺欺狼、掩耳盗铃?! 简直就是天赋异禀! 勾起手指,拿指节轻轻叩了一下床沿,慕容长欢得意地扬起眉梢,命令道。 “过来。” 狼王深埋着脑袋,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慕容长欢不为所动,又敲了一下床板,拔高了声调,口吻之中似有不悦。 “不要让本小姐说第二遍!” 狼王动了下耳朵,犹豫了,但还是没有要站起身的意思。 慕容长欢便又拔高了音量,一字一顿道。 “你到底过不过来?!” 狼王缓缓挪开了半只爪子,拿眼角的余光觑着她,偷偷地打量着她的神色。 却见慕容长欢并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脸上仍然挂着笑,笑得不怀好意……因为她的手里,突然间又多出了一整排的匕首! 这一回,她没再多费唇舌,只从鼻腔里哼出了一个音节。 “——嗯?” 刹那间,只听“嗖”的一声,狼王如同离弦之箭,撒丫子就朝慕容长欢狂奔了过去,哈拉着舌头围着她转来转去,王的尊严也不要了,狼的节操也不要了,活脱脱就是一只奴颜婢膝的狗腿子,画风转变得非常之迅速,叫人一下子难以联想起它前一秒的威风和桀骜! 慕容长欢遂满意一笑,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叹了口气。 “早听本小姐话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非要本小姐出手教训你一顿,才知道什么叫‘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下好了……你身上的毛一天两天也长不回来,要是就这样出去,是不是太羞耻了一点?” “嗷呜……” 狼王低低地唤了一声,那脑袋去顶慕容长欢的腿,蹭来蹭去的,小模样儿委屈得不要不要的。 看得慕容长欢一阵心疼。 “好了好了,本小姐不会让你丢人现眼的,这些天你就先在屋子里呆着,哪儿都不要去,等过两天本小姐让琉璃给你做一身衣服,你穿上就好了……唔,给你做一身制服装,绝对比你以前还要帅!” 狼王显然是不知道慕容长欢在说什么,但始终哈着长舌头,殷勤而又谄媚地舔着她的脸,不敢再得罪她半分。 所以,当琉璃推开门进来的时候,除了被一地的白毛和飞刀惊了一惊之外,更是对狼王一夜之间的转变表示不可置信! 明明昨天夜里见到它,还是集酷炫狂霸拽于一身的霸道总裁风,桀骜不驯,不可一世! 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中二痴汉的忠犬属性,就差没有哈腰点头地给慕容长欢端茶倒水、捏肩捶背…… 谁能告诉她……在她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上琉璃诧异的视线,慕容长欢便笑着同她简单地解释了两句。 “对付凶狠蛮横的家伙,最直接、最粗暴的方法,就是比它更凶残!只有这样,它才会乖乖地听你的话,因为不听话的下场……会很悲惨!” 闻言,琉璃看了眼被扒光了毛发的某只狼,不免生出了几分同情。 “是挺悲惨的……” 生怕琉璃误会自己是仗势欺狼,慕容长欢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本小姐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它好……昨天它在花雪楼出了大风头,得罪了太子,若是不改个头换个面,难保不会被盯上,如今它这副蠢哈哈的模样,倒是不怎么会招人怀疑。” 说着,慕容长欢还不忘拍了拍狼王的脑袋,邀功道。 “你看,本小姐对你多好啊!处处为你着想,你应该将本小姐的恩情铭记在心,以后记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懂吗?” 狼王哈着舌头只顾着傻笑。 它不懂,它什么也不懂,它现在……只想哭。 待琉璃收拾完屋子,慕容长欢便命她将手头上能拿到的银钱全都收集了起来,悉数兑换成了银票,继而收在一个锦盒里头。 “小姐,全部的银票……都在这里了。” “先放下罢。” “是。” 琉璃依言放下,看了眼慕容长欢,欲言又止。 慕容长欢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支簪子,瞧着瞧着,就走了神,怔怔地发呆。 琉璃认得那支簪子。 先前是她给小姐戴上的,后来小姐不小心在皇宫里头弄丢了,她正着急呢,又见小姐找了回来,说是落在了九王爷的手里。 她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支簪子,一定和九王爷有关。 眼下小姐对着簪子发呆,大概就是在想九王爷了。 只是瞧着小姐这般神态,怕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儿,自从小姐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之后,整个人都变得爽朗活泼了许多……昨天晚上的那种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是她第一次见到。 正当琉璃暗自琢磨着,便见慕容长欢伸手打开了锦盒,将簪子一并放了进去,压在了一沓银票上面。 尔后端起来递到了她的手里,吩咐道。 “把这个盒子送去九王府。” 215.第215章 她真敢! 一下早朝,才回到九王府,司马霁月前一脚刚跨进门,后一脚就有人进来通报。 “王爷……” 清风知道王爷心情不佳,便将来人拦了下来,小声道。 “什么事,你跟我说就好。” 来人便将手里的锦盒递了过去,又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听罢,清风烁了烁眸光,挥挥手。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垂头看了眼手里的锦盒,清风捏了捏五指,有些手痒,想要打开来看上一眼,可又怕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再三犹豫之下,还是忍了下来,迈步跨进了门槛,对着司马霁月禀报道。 “王爷,刚从侯府得了两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不知王爷要先听哪个?” 司马霁月目光一动,心头掀起了几分波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 “坏消息。” “回王爷,坏消息是……昨天刑部尚书张大人以慕容六小姐的舅父独子秦天越作为要挟,前去侯府下聘,逼迫侯府答应这门亲事。” “去侯府下聘?”司马霁月寒下眸色,冷笑道,“他倒是敢!” 清风面色微沉,琢磨道。 “属下以为,这件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据说昨日下聘之时,张大人的行径颇为嚣张跋扈,甚至还砍下了秦天越的一截手指恐吓侯府二夫人,二夫人被当场吓得晕了过去,景阳侯也是气得不轻……按理说,景阳侯在朝中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同太子一党并不冲突,这个张大人没有理由要用这样的手段去得罪景阳侯。” “哼。” 司马霁月轻哼一声,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 “他不是想要得罪景阳侯,他这么做……无非是为了给景阳侯示警,顺道……再给本王和六王爷一个下马威。” “王爷的意思是……张大人此举,是想借机挑衅王爷和六王爷?” “未尝不是!否则,早几日六小姐大婚生变,被右相抛弃之时,这个张大人当时也在场,他若当真那么喜欢六小姐,为了得到她而不惜得罪景阳侯,那么……那个时候他就该出手了,说不定成功的机会还大些,何必要拖到现在才上门寻衅?” “王爷怀疑,张大人这样做,是受了太子的指使?” “没有太子给他在背后撑腰,他就是胆子再大,又如何敢在天子脚下横着走?” “王爷说得是,此事同太子必然脱不了干系……只是……” “只是什么?” “从侯府传来的消息说,慕容小姐貌似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还说要张大人选个良辰吉日,用八抬大轿将她明媒正娶、风风光光地迎进尚书府……” 闻言,司马霁月眸色微冷,反问道。 “她是什么时候答应的?” “就在张大人前去下聘之后不久。” “这么说来,在来花雪楼之前,她就已经答应这门亲事了?” 感觉到王爷冷冽的气息威压而来,清风不由垂下了脑袋,只觉得额头上隐隐冒出了一层细汗。 “……是。” 别说是王爷,他都快要被这个慕容小姐搞糊涂了! 明知道那个张大人是个好色狂徒,换女人如衣服,家里头除了一个正室之外,不知道养了多少个妾,竟然还一口答应了下来,梗着脖子也要往火坑里跳! 在这之前,清风还暗暗佩服慕容小姐,觉得她机智狡黠,足智多谋,甚至连王爷都拿她束手无策,结果一转眼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都想要抽上自己一个耳刮子了,简直分分钟被打脸! 难道在那个女人的眼里,一点儿也分不清孰轻孰重吗? 只要她肯向王爷开口,王爷如何不会帮她?! 不过是对付一个刑部尚书,其他人敢怒不敢言,他家的王爷却是从来都没有怕过谁,即便是太子,倘若招惹到了王爷,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这个道理,只怕整个皇城的人都看得明白,也就只是慕容小姐不把王爷当回事儿了。 未免也……太不当回事儿了吧? 司马霁月眯起凤眸,捏紧了袖子下的五指。 回想起昨天晚上慕容长欢的淡然自若、谈笑风生,好似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般,便是遇上了这样的大事,也没在他面前示弱,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起。 要不是他手底下的人带了消息回来,只怕等到她嫁了过去,他才后知后觉知道这件事! 亏她还说拿他当“朋友”,她这样……算是当他作“朋友”吗?! 出了事,也只知道自己一个人硬生生地扛着,谁都不依靠……她以为她是谁?她以为她有多大的能耐?她到底哪来的雄心豹子胆,敢这样自行其是,不知天高地厚?! 越想越生气,司马霁月甚至有种敲开她脑子的冲动,看看她的那颗脑袋里头,装的究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好消息呢?” 突然想起了还有这么一件事,司马霁月不由克制住情绪,压下了心头的烦闷,开口问了一句。 “哦!是这个……” 清风恍然回神,将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继而扯起了嘴角的一抹笑,道。 “这是慕容小姐派人送来的礼物,慕容小姐还特别嘱咐了,一定要将这个盒子交到王爷您的手里。” 听得“礼物”二字,司马霁月的神色才缓和了几许,伸手接过了盒子,拿到面前,缓缓打了开。 然而,在盒子一打开的刹那,清风甚至还来不及朝盒子里投去视线,就感觉到一股怒海滔天的煞气席卷而来,慑得他脊背发寒,感觉一阵窒息! “啪!” 重重地合上锦盒,司马霁月恨恨地骂了一句,咬牙切齿! “该死!她真敢!” 下一秒,不等话音落下,就见司马霁月死死地捏着锦盒,拔腿就往外走! 步履匆匆,衣摆飞扬。 迅如雷电,疾如狂风,骤如暴雨将至! 完了完了,要变天了! 清风心头一紧,暗暗地哀嚎了一句,即便快步追了上去。 什么狗屁好消息,按着王爷的反应来看,这个消息……才是大大的坏! 216.第216章 只要你说,本王就信 当司马霁月怒气冲冲地杀进侯府的时候,慕容长欢正在给狼王裹毯子。 毕竟这时候的天气还有点冷,狼王身上御寒的毛发都被她削了个干净,要是身上不穿点儿什么,难保不会受冻生病。 一见着九王爷大步流星地闯进院子里来,隔着老远就能感觉到那股子慑人的煞气,叫人胆战心惊的,望而生畏……院子里的一众仆婢压根儿不敢迎上去行礼,生怕触了九王爷的霉头无辜遭殃,一个个都噤了声猫着腰躲得远远的,恨不得马上消失! “都滚出去!” 酷厉的饕餮面具之下,看不见九王爷是个什么样的表情,然而一声怒喝平底乍起,已然将九王爷的怒气昭示得一清二楚! 众人瞬间吓得肝胆俱裂,面如土色,立刻就争先恐后地跑出了院子! 仿佛稍微慢上那么一小步,就会命丧当场! 听到九王爷的厉喝,琉璃便是在屋子里头,都被吓得不轻,慌慌张张地迎了出来,刚要开口说话。 “王、王爷……” 就被清风一把拽住胳膊,拉到了边上。 “别说话,王爷正在气头上,你就别去添乱了……” 说话间,就见司马霁月大步跨进了门槛,尔后一甩手,便听“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狠狠地摔了上去,震得整个屋子都像是颤抖了两下! 一见这情形,便是不用清风多说,琉璃也看出来九王爷发怒了,一下子就白了脸色,整颗心立时吊了起来,担心得不行! “可是小姐……小姐怎么办?!” “这你放心,你家小姐不会有事的,”清风一边说,一边拽着琉璃的手腕往外拖,脸上的表情倒是还算淡定,老神在在的,仿佛早就已经看穿了一切,“王爷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会对你家小姐动手,顶多……就是骂上几句!” 听到清风这样说,琉璃似懂非懂,好像明白了什么,可一下子又摸不清楚状况。 碍着主子的事儿她这个当奴婢的插手不得,便只好跟着清风一同走了出去,忧切之下,仍是免不得频频往身后看,奈何房门紧紧关着,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早在司马霁月走进院子的时候,慕容长欢就知道他来了。 普天之下,只有九王爷大驾光临,才会让一整个院子的人都噤若寒蝉,鸦雀无声,于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氛围之中。 但是慕容长欢并不觉得惊讶,甚至连一丝丝的意外都没有。 因为她知道,司马霁月会来。 为了她派人给他送过去的那个锦盒。 感觉到司马霁月慑人的气势迎面逼来,狼王不由直起身子,摆出了警惕的姿态,一双碧幽幽的眸子暗含凛冽,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大步闯入的男人! 一进到里屋,抬眸便见慕容长欢坐在软榻上,正慢条斯理地给那只狼整理身上裹着的毯子,不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淡然自若,仿佛没有看见他一样,连脑袋都没有抬一下。 见她如此,司马霁月自然知道她是故意为之,心下顿时火气更甚! 一扬手,“啪”的就将手里捏着的锦盒重重地甩了出去,径直摔到了慕容长欢的脚边,砸出了一声尖锐的声响! 力道之重,当场就将锦盒摔了个稀巴烂,四分五裂地碎成了好几块! 霎时间,里面装着的银票撒了一地,看起来特别的奢侈! 慕容长欢垂下眼睑,一眼就瞟见了地上那支被摔成了几截的簪子,眼底下的眸色微微暗了几许,却仍是没有抬头去看司马霁月。 司马霁月迈开步子,逼近了两步,从齿缝里一字一顿地蹦出几个咬牙切齿的字节,声调冷得叫人连骨头都止不住打颤! “慕容长欢,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长欢抬手轻抚着狼王脑袋上的毛发,眼皮半垂着,自始至终也没正眼看他。 闻言只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 “以九王爷的聪明才智,岂会不明白本小姐送还锦盒的意思?又何必跑来侯府,多此一举,多此一问……自取其辱?” 听得最后四个字,司马霁月的眸色顿然冷到了极致,劈手便捏起慕容长欢的下颚,二指攥得死死的,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 慕容长欢吃疼,眸光一闪而过痛楚,面上的表情却是波澜无惊,毫无变化,甚是连蹙一下眉头也没有。 司马霁月便又加重了力道,迫使她的眼眸正对着自己。 四目相对之下,骤然是一阵刀光剑影的厮杀! “本王不明白,”司马霁月目光如刃,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女人碎成千片万片!“本王……偏要多此一举,多此一问!” 慕容长欢还是笑,笑得云淡风轻。 “王爷哪里是不明白,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 那一抹冷漠疏离的笑,看着司马霁月的眼里,有种说不出的刺眼。 “便是明知故问,本王也要你亲口说明!” “说明?说明什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纵然本小姐说破了嘴皮子又有什么用,王爷可会相信本小姐的半句话,半个字?” 司马霁月定定地看着她。 “只要你肯说,本王就会信。” “是吗?”闻得此言,慕容长欢的眼角又上扬了三分,却是皮笑肉不笑,“可是……本小姐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为什么不想?就是因为昨天晚上那件事吗?!到底是本王不相信你,还是你不相信本王?你应该知道,若不是本王对你不设防,你根本就没有机会对本王下手!” “我不知道,”慕容长欢眸色清冷,看不出是何情绪,“而且从头到尾,我并没有得到那个杀了你的所谓的‘机会’。” 司马霁月的反应很快,超乎了她的想象。 就算昨天晚上她真心要杀他,十之八九也不见得会成功。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发现,他防她防得这样深!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司马霁月却是笑了。 一边笑,一边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二话不说就塞到了慕容长欢的手里,尔后抓着她的手腕,将匕首的尖端抵到了自己的喉心处! 217.第217章 本王从未怀疑你 司马霁月的动作非常粗鲁,盛怒之下完全没有分寸,那把匕首又是十分的锋利,几乎可以说是削铁如泥,更何况对着的是人的血肉之躯? 混乱间,慕容长欢还来不及拿稳那把匕首,就见一道血痕自刀刃上割裂而出,沿着匕首的边缘缓缓淌下了一滴妖红的腥血。 霎时间,慕容长欢不由收紧了目光,立时握紧了匕首,下意识便要抽开! 简直太乱来了! 方才要是再用点力,司马霁月的喉咙只怕就已经被割断了! 然而,不等她抽开手,司马霁月便又重重地按住了她的手背,目光冷冽森寒,直刺她的心扉! 见着匕首的刀刃上又划开了一道血痕,慕容长欢心头一震,不敢再乱动,清冷的眼眸中终于掀起了一丝恼火,染上了几分愠怒! “司马霁月,你疯了?!你这是在干什么?!” “是啊,本王是疯了,被你逼疯了……”司马霁月自嘲地勾起嘴角,笑着道,“你不是不相信本王吗?不是说没有机会杀本王吗?那就再杀一次好了,只要你肯出手,本王……绝对不还手。”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差点就被气笑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像他这么幼稚和无聊的人?在他眼里,人命就那么不值钱吗?说杀就杀,不管是别人,还是他自己……杀人的时候,当真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慕容长欢好歹当过赏金猎人,死在她手里的人形形色色,各种各样。 临死之前,有惊恐的,有不甘的,有痛哭求饶的,也有面无表情,心如死灰的……可唯独没有像司马霁月这样,将性命视作儿戏,随意玩弄。 她有点生气了。 捏紧五指,蓄起力量,集中在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臂上,尔后猛地一抽,挣开了司马霁月的禁锢,往后退开了一些,随手便将匕首扔到了地上。 继而剔着眉梢,斜眼看着司马霁月,不屑道。 “你有病吧?!有病就记得吃药,别跑到这儿来撒疯!本小姐不吃你这套!” 当着她的面自残?玩苦肉计?! 这算什么? 上回已经玩过一次了,他除了这一招,就没有别的伎俩了吗?! 他以为他这样,她就会心疼他了? 还别说,倒真是心疼的。 可是心疼之余,更觉得火大! 所以她更加不可能会屈从,要不然……这个幼稚鬼玩上了瘾,三天两头在她面前自残,她还要不要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了? 司马霁月也不恼,就那么凉凉地看着她,凉凉地开了口。 “为什么不下手?你不是不相信本王吗?只要你肯下手,就可以证明本王的清白了……” “你要什么清白?被你怀疑的人,难道不是本小姐吗?!” 越说越生气,慕容长欢忽然又站起身,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那把匕首,转而递到了司马霁月的手里,照着他刚才的行径,抵到了自己的喉心上! 司马霁月眸色微变,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之后,便立刻挡了一道,没叫匕首伤了她。 拔高语调,反过来质问了一句。 “你又是干什么!” “用你的话说,就是为了证明本小姐的清白啊!来,不要手软,本小姐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实在不值得王爷对我疑神疑鬼的……” 司马霁月一把推开她,甩袖将匕首摔到了地上。 “本王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 慕容长欢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是吗?”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本王!” “我相信过的,”慕容长欢看着他,压低了声调,“在昨晚之前,一直都相信……” 对上她的眼睛,绽亮得如同清晨的露珠,盈盈烁烁,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水雾,司马霁月只觉得胸口一紧,喉间一阵干哑。 “你说吧,要本王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本王……并非是有意要出手伤你。” “我不知道……”慕容长欢软下身子,坐回到榻上,双手抱着膝盖,把脸埋在了双膝间,“我现在只想静一静……” 脑子里有点乱。 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如果说昨晚上确实是被他伤了感情,那么刚刚那一瞬……他以性命相要挟,仅仅只是为了证明他的清白,一介王爷,屈尊降贵为她做到了这样的程度,她若再梗着脖子捂着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信我不信的话,未免就太矫情了。 可是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事,她实在没有办法做到心无芥蒂,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同他嘻嘻哈哈地插科打诨。 见她这样,司马霁月也是一阵心烦意乱。 他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然而逼得太紧,大概只会适得其反,便就跟着走了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双手扶着额头,一副烦闷的模样。 看到他们两个人类这样蛋疼,狼王也觉得很蛋疼,趴在一边的地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吵架,深深地觉得……他们两只是它见过的所有人类里面,最无聊的家伙,没有之一。 沉默了一阵,司马霁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微一迟疑,便就开了口。 “长欢……” 语气软软的,是难得的温和。 慕容长欢很少听他这样叫自己,一般都是连名带姓四个字一起叫,用那种呵斥的、或者是质问的口吻,总之很凶就是了。 方才冷静了半天,其实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她就是那种性子,脾气来得急,去得也快,吃软不吃硬。 司马霁月肯来侯府同她解释,她也没理由斤斤计较,死咬着不放,像是泼妇一样得理不饶人。 只是还拉不下那个脸,被打了一巴掌,完了以后喂颗糖,就可以摇着尾巴不计前嫌……到底是伤了自尊的,还是需要一点儿时间平复心情。 然而,眼下听到司马霁月用那样的语气唤了她一声,却是连带着一颗心都软了三分。 一出声,口吻仍是有些生硬。 “叫我干嘛?” 司马霁月就是担心她不回话,一听她吭声,即便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道。 “你知道的,现在外面的人……都在风传本王是断袖。” 218.第218章 陪本王演戏 慕容长欢侧过脑袋,看了他一眼。 “难道你不是?” 司马霁月有点内伤,别人这么问也就算了,可是这个女人居然还这么问……而且还是一本正经的问,难道他之前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你说本王是不是?!”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我只知道……你的府里头,养了不少娈童美男,这是众所皆知的。” 见着慕容长欢觑着眼睛,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司马霁月不由撇了下嘴角,解释了一句。 “那是给别人准备的。” “哦……” 慕容长欢点点头,不置可否,把一个字节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听着愈发糟心,仿佛此地无银三百两,越解释就越是掩饰。 司马霁月便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恨然道。 “本王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慕容长欢继续点头,笑了笑,“你之前跟我说过的,你男女通杀。” 闻言,司马霁月动了动嘴皮子,一下子答不上话来。 这句话,他确实说过。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慕容长欢得意洋洋地同她说,她勾引男人的那个招数百试不爽,通杀天下,他心有不快,就随口回了这么一句,没想到她倒是记在了心上,还记得这么清楚! 该听的话不听,不该听的,反而全都听了进去!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麻烦的女人?! “罢了,先不说这个了,说正事。” 慕容长欢若有所悟,坐直了身子,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继而从嘴皮子里吐出了一个字。 “说。” 见她认真,司马霁月跟着也正了脸色,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便道。 “断袖的谣言对本王十分不利,近来已经有不少大臣拿这件事弹劾本王了,大做文章了,为了阻止这种空穴来风的造谣愈演愈烈,本王想……请你帮一个忙。” 听他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慕容长欢很快就明白了一个大概。 却是当机立断地回绝了他。 “不帮。” 司马霁月眸色一凛。 “你又知道本王要你帮什么了吗?” “反正……本小姐是不会嫁给你的!” 慕容长欢目光灼灼,脸上是坚定的表情! 且不说她一心想钓的金龟婿是花雪楼楼主,就算她现在心无所属,也不可能因为这种狗屁不通的原因,嫁给他当九王妃! 真是的,把她当什么了? 挡箭牌吗? 就算他是高高在上一呼百应的王爷,可是能不能稍微尊重她一点,不要一时兴起就将她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倘若他对她一直是这样的态度,她也不可能对他有太多的好感。 司马霁月凤眼微眯,冷然道。 “所以……你宁愿嫁给刑部那个老色鬼?” “这是本小姐的事,不劳烦王爷挂心,当然……告诉你也无妨,本小姐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阿猫阿狗,想娶就能娶得起的!”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司马霁月便知道她是另有盘算,不由放下了心。 接着道。 “本王不是要娶你,只要能打破谣言就可以了。” 慕容长欢微抬眉梢,反问道。 “要怎么打破谣言?” “很简单,就像你之前同温孤雪演戏那样,也陪本王演几出戏,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为什么一定要找我演?找别的女人不行吗?” “呵……那些庸脂俗粉,怎么入得了本王的眼睛?倘若演着演着就假戏真做了,到头来还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那你就不怕我假戏真做?” “本王不介意,”司马霁月微勾嘴角,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本王……求之不得。” “那还是算了,我对你没有兴趣。” 摆摆手,慕容长欢侧过了脑袋,一副没的商量的神情。 见状,司马霁月就又伐开心了,伸手掰过了她的脑袋,目光冷飕飕的,似乎还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酸味儿。 “为什么不行?你可以陪温孤雪演戏,如何就不能陪本王演戏?” 慕容长欢抬手拍开了他的爪子,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反正就是不行。” 司马霁月凤眼微眯,语气随之森寒了三分。 “说吧,要多少钱?或者……温孤雪给了你多少钱?”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心尖儿一颤,显然是有些动心的,可是犹豫了片刻,还是忍痛割爱地拒绝了他! “你不要再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的钱,再多我也不要!” 闻得此言,司马霁月一下子又恼了,顿时拔高了声调,言语之间似乎都能飞溅出火星子来! “你这话倒有些意思,本王的钱就不是钱了?难不成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是不一样。” 抿了抿嘴唇,慕容长欢撇开视线,不去看他的眼睛。 “温孤世子的钱我拿着安心,可是你的钱……我要不起,也不想再要了……” “砰!” 骤然间,司马霁月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座,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慕容长欢!你简直、简直……不识抬举!” 慕容长欢扯起嘴角,幽幽一笑,同样连名带姓地叫了他一声。 “司马霁月,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既然知道我的脾气,就不该提这种要求,就算提了,也不应该对着我发火……毕竟,开不开这个口,是你的事,但答应还是不答应,却是我的选择!” “你说得没错。” 司马霁月冷冷一笑,当下一拂袖子,摔门而去! “本王来这里,就是自取其辱!” 院子里,看到司马霁月气急败坏地走出来,清风就知道事情坏了,也不敢迎上去邀功,若是王爷听了他的话,用了他的招儿,却适得其反的话……大概这个时候连扒了他的皮的心都有了! 琉璃颤颤巍巍地走进门,见到慕容长欢坐在软榻上,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由担心地唤了一声。 “小姐……你还好吧?” 慕容长欢没有吭声,只眯着眼睛,看着那扇被摔得摇摆不定的门。 心底下暗暗叹了一句。 怎么能是一样呢? 演戏这种事,只有面对着无关紧要的人,才可以以假乱真。 可是面对司马霁月,她没办法保证,自己的演技是不是还能那样炉火纯青,信手拈来,游刃有余…… & 219.第219章 本小姐要大显身手了! 杀人放火,偷鸡摸狗,都是慕容长欢得心应手的长处。 可是谈情说爱这种事,司马霁月不擅长,慕容长欢一样也不擅长。 所以,时至今日,她也不知道自己对司马霁月……究竟是怎么样的感觉? 每次想到他,脑子里就乱糟糟的揉成了一团。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剪不断,理还乱,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总归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想得头疼,便就懒得想了。 或许她是有那么点儿鸵鸟的心态,但如果对方是温孤雪的话,她也不至于这样忐忑不安、心神不定,可偏偏就遇上了一个比她更加阴晴不定的司马霁月! 一言不合就翻脸不认人,哪怕前一秒对她再怎么好,下一秒突如其来的冷漠,却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忽远忽近的,叫人琢磨不透,很没有安全感。 便是这样的两个人,两种不同的性子,却有着相同的倔强,哪能那么容易就接纳彼此? 所谓的冤家,大概就是这样一段孽缘吧! 狼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在慕容长欢的脚边趴下,尾巴一摇一摇的,表示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世界……还是做狼好啊,看上哪只漂亮的母狼,直接上了就行! 简单粗暴,水到渠成,完全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烦恼。 九王爷这一趟来侯府,动静可谓不小,一下子就传到了大夫人的耳里,听得九王爷怒气冲冲而来,又气急败坏而去,一屋子的女人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看着慕容长欢不好过,似乎连心情都明媚了许多! “这么看来,那个小贱人想必是气数已尽了……” “可不是么?得罪了九王爷这么一座大靠山,她的好日子呀,怕是到头了呢!” “正好,派人去尚书府催一催张大人,择日不如撞日,早点儿把这门亲事给办了,也好早些了结这门心事,免得夜长梦多,时间拖得久了,又横生出一些不必要的枝节来!” “大夫人放心,我们只管等着看好戏就成了,那个张大人呀……肯定比我们更着急!” “说得也是,那就静候佳音吧!” …… 果然,没叫大夫人等上太久,这良辰吉日就给定了下来,放在下个月的月初。 毕竟是娶妾,不是什么正牌的夫人,所以即使侯爷三令五申地要张府把这门亲事搞得隆重一些,却也不可能太过郑重。 要不然,后院里的那些个女人一旦闹腾起来,只怕是要掀翻天了! 慕容长欢倒是不怎么在意这种形式上的问题,她只要这门亲事传遍整个皇城,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就足够了! 掐指一算,距离下个月的月初还有十多天的时间,慕容长欢派去尚书府暗中打探的人一早就带了消息回来,除开一些杂七杂八的,倒还真有一件事叫慕容长欢生出了兴趣。 而且还是个重磅消息! 原来,这刑部尚书之所以娶那么多房的妻妾,除了好色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府中没有子嗣。 张大人的年纪不算太大,但已经过了而立之年,那些妻妾的肚子却是一个都没有消息,前前后后不知道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补药,却都无济于事。 这眼看着就要绝后了,张大人的性情便愈发地暴虐残酷了起来,稍有不顺心就会将怒气发泄在女人的身上,所以才传出了妾室被凌虐至死的说法。 慕容长欢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这样的男人! 这一回叫他遇上了自己,不扒下他的一层皮,她就倒过来走路! “话说,最近有没有被张大人强掳进府的女子?” “回禀小姐,前些日子就有一个……好像是因为那姑娘的弟弟生了重病,所以在街头上卖身换药钱,刚好被路过的张大人瞧见了,你猜那个张大人怎么着?” “怎么着?他该不会是没有给钱,明着抢了吧?” “何止没给钱!那个张大人简直丧尽天良,坏得令人发指!他居然当场就命人将那个重病的少年给活活烧死了,还一口咬定他得的是会传染的麻风病!随后,又以防止麻风病传播的由头将那名女子强行带回了尚书府,说是要把她关上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被传染……” 闻言,慕容长欢凤眼微眯,露出了一抹狠戾的神色。 “现在那名女子怎么样了?” “被张大人强暴了之后,就一直关在柴房里头,不吃也不喝的,大概撑不了多久了……” “你去带句话给她,就说本小姐有办法帮她报仇雪恨,让她好好活着,本小姐还有用得到她的时候。” “是,属下这就去办!” 待那人一走离,慕容长欢又吩咐了琉璃几句。 “去备文房四宝,本小姐写个方子,你去抓些药材回来,本小姐要大显身手了!” 琉璃盈盈一笑。 “奴婢遵命!小姐一定不要手下留情,最好能让那个罪大恶极的张大人自食恶果,不得善终!” “那是必须的,本小姐出手,他一定会死得很惨、很惨……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就先让他再得意一段时间!” 说起来,这个张大人也不过是为虎作伥。 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那个霸着储君的位置,纵容属下为所欲为、横行霸道的太子殿下! 居然还想把她打包扛回东宫当侍婢? 呸! 凭他也配?想都不要想! 很快,琉璃就取了纸墨笔砚来,慕容长欢就着微微泛黄的宣纸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大片,继而交到琉璃的手中,命她去准备好东西。 待她把东西悉数备齐之后,就熬好了药汁,私底下买通尚书府的小厮,将药汁装在水囊之中,送进尚书府,给那名被关在柴房里的女子饮下。 如此这般,一连饮用了数日,直至那名女子有了害喜的反应。 而成亲的日子也在慕容长欢的盘算之中,不紧不慢地,如期而至了。 又是一日大红的幔布挂满了绾竹轩,又是一日锣鼓喧天,又是一日嫁衣红艳似火……只是,整个侯府之中笼罩的却不再是喜气洋洋的热烈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惋惜,以及背地里的幸灾乐祸。 220.第220章 庶女九嫁之第一嫁! 屋子里,二夫人又为慕容长欢梳了一次头,自发根处一路梳到了发梢,病弱的面庞上是满脸愁容,深蹙着的眉心像是抚不平似的,皱成了一个“川”字。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就算慕容长欢信誓旦旦地同她保证不会有事,可是这一次嫁的不是寻常的官员,而是那个酷虐残暴的刑部尚书! 刑部的人整日面对着囚犯,审问之时心狠手辣,什么听说过的、没有听说过的手段都会用上,双手沾满了血腥的味道,如此穷凶极恶之辈,慕容长欢单凭一己之力,怎么可能抗衡得了? 不管她再如何聪明慧黠,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丫头。 此去之地,说是狼窝虎穴也不为过,她这个当娘的哪能放心得下? 奈何情势逼人,别无选择。 怪只怪她们母女二人的身后没有像大夫人那样大的靠山,单单靠着侯爷的宠爱与怜惜,即便能躲过这一次,也逃不过下一回。 慕容长欢有句话说得很对,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与狼藉名声,是不可能嫁到好人家的,倘若再加上大夫人在背地里的阴谋算计,只怕不论嫁给谁,日子都不会好过。 所以,为今之计,也就只能—— 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梳好头发,戴上凤冠,二夫人从琉璃的手中取过红盖头,亲手披到慕容长欢的头上,随后惆怅地叹了一声,握住她的手,五指攥得紧紧的。 千言万语,最后说出口的,也只有一句恳切的叮咛与嘱咐。 “欢儿,你……一定要小心。” 慕容长欢点点头,反手握住二夫人的手,知道她紧张,便轻轻地拍了几下,笑着安抚了两句。 “娘不用太担心,女儿自有分寸,若是一切顺利,女儿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管如何,万事当心一点,总不会有错。” “女儿明白。” 琉璃也跟着安慰道。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竭尽所能,照顾好小姐的!” 正说着,便听到门外传来了侍婢行礼的声音。 “见过四少爷。” 慕容麟风快步走过来,面容冷峻,阳光打在那张俊秀的面容上,却是不见半丝喜色,阴郁得叫人望而生畏。 行至房门前,慕容麟风抬眸问了一句。 “六妹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禀四少爷,六小姐还在屋子里……”喜婆被挡在门外,进去不得,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便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这……时辰快要近了,不知四少爷可否催一催小姐和夫人?” 听到这话,慕容麟风脸色顿时就冷了三分,凝眸喝了一声,斥道! “催什么催?!你们安的都是什么心?就这么急着把六妹往火坑里推吗?!” 那婆子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多嘴多舌,只讪讪地低下了脑袋。 “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其他的一干仆婢自然也不敢往四少爷的枪口上撞,一个个耷拉着眼皮子,寂静无言,鸦雀无声。 慕容麟风走上前,抬起手来,本欲敲门。 只是手指还没叩到门板上,就又收了回来,往身后狠狠地甩了一下! 心中满是不甘,眸里憾恨深深! 怪父侯的态度不够坚决,怪自己无权无势,眼睁睁地看着慕容长欢深陷水深火热的处境却无能为力,连自己身边最为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 时至今日,他这个兄长唯一能做的,便是亲自给慕容长欢送嫁,护她一路周全。 唯此而已。 只身立在门外等了片刻,就听“吱呀”一声,房门被缓缓打了开。 抬眸望去,只见慕容长欢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如火如荼,艳丽芳菲,刺眼到了极点,却是美得叫人窒息。 为了方便看清楚周围的形势,慕容长欢特地命人将红盖头做成了半透明的质地,如此一来,等她进到尚书府的时候,也好随时观察府里的格局和守卫。 因着红盖头微微有些透,隐约间便能看到慕容长欢的脸,虽然看得并不真切,但也能看出一个大概的模样来。 见慕容麟风对着自己怔怔出神,慕容长欢不由盈盈一笑,抬头问道。 “四哥,我今天……好看吗?” 一听这话,慕容麟风顿觉心头一阵酸楚涌了上来,铺天盖地的,几乎要将他淹没……哪怕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可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势下,听在耳里却是叫人不堪承受! 这这样的话,本该是用娇羞的、欢愉的、满怀着憧憬的语气问出口的,然后他听了,就笑着打趣几句,说得慕容长欢羞红了耳根,满是嗔怪地同他打闹,再在二夫人满是宠溺的呵斥下制止,在喜婆笑盈盈的催促下将她送上花轿……如此这般,才是大婚之日应该有的情形。 可是现在,没有娇羞、没有憧憬,甚至没有一点点的喜悦……有的只是酸楚,和酸楚之中的……苦中作乐。 “好看,真好看……”慕容麟风哑着嗓子,扯起嘴角的一抹笑,“我的欢儿是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子,谁都及不上你十分之一的好看……” 闻得此言,二夫人再也忍不住,落下了眼角的一滴清泪,将脸颊微微侧了过去。 一时间,琉璃也跟着红了眼睛,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受到他们的情绪感染,慕容长欢免不得也生出了几分忧桑,心底下又甜又苦。 甜的是有这么多人在乎她、关心她,让她倍觉温暖。 苦的是这身子的原主受到如此迫害却无能为力,当初若非是她穿越到了这个身体里面,恐怕不仅仅是“慕容长欢”,就连二夫人和琉璃也无法幸免于难! 今日之事,对她来说虽然只是在演戏,但大家的情感都是真真切切的,即便慕容长欢不想叫关心自己的人伤心难过,然而……二夫人和琉璃,她可以坦白相告,对着慕容麟风,却还是要隐瞒一二。 只有让他在情感上对自己生出亏欠与愧疚之意,他心底下的那座天平才会往自己这边倾斜。 换句话说,她现在看起来有多惨,就能反衬出大夫人有多可恶! 在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慕容麟风同大夫人之间的裂痕,方能越来越大,越来越……无可弥补! * 221.第221章 抢婚,劫花轿! 在喜婆的搀扶下,慕容长欢随同二夫人一行去了大堂,惯例给侯爷等人敬茶。 只是这一回,大堂里不同于上一次的热闹喧哗、人声鼎沸,却是清冷寂静、萧瑟空荡,要不是房梁上象征性地挂了几条大红色的喜绸,只怕没人能看出来今日侯府之中是在办喜事。 毕竟,嫁的是庶女,做的又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小妾。 且不说那些高官大臣看不上眼,不屑于屈尊降贵地前来恭贺,便是连侯府都觉得颜面无光,不愿把这件事闹得太大。 景阳侯对慕容长欢心有亏欠,自然是想把这门婚事办得像样一点的,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实就是这般残酷,除了程序上面郑重其事一些,其他的……却是像样不起来了。 仓促之下,亲朋好友是请不来了,甚至连老夫人都气得闭门不出,说是丢不起这个老脸。 其他几位夫人倒是都出来了,一是不想惹得侯爷不痛快,二来嘛,反正这事儿同她们没什么干系,有笑话看,当然不能错过! 张大人倒是守时,吉时一到,就带着一大队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赶到了侯府的大门外。 果真是八抬大轿! 虽说比不上前些日子从相府来的迎亲队伍那般浩浩荡荡,但比起寻常人家,却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风风光光的! 若是给不知情的人见到了这般架势,只怕还以为迎娶的是正室。 毕竟上至权臣,下至布衣百姓,自古到今,还从来都没有人纳妾纳得这样隆重的! 不管怎么说,这一回强娶的是侯爷的闺女,纵然身后有太子给他撑腰,见着侯爷服了软,张大人也不敢欺人太甚,将对方逼得太紧,否则这事儿一旦办砸了,太子一气之下甩手不管他,把罪名都揽到了他的头上,他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得了便宜,总是得卖个乖才行。 故而等到慕容长欢行至大堂之时,张大人已经穿着一身喜服在那儿候着了,端的是殷勤! 但也没有来得太早,只比她早了那么一小会儿,可即便如此,大堂里的气氛也是十分的尴尬,颇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见到慕容长欢走出来,张大人立刻迎了上去,满脸都是笑! 慕容长欢抬头看了他一眼,原以为那样的恶名之下,必然是个面相凶狠之徒,却不料这个张大人竟是生得白净,一点儿也看不出他是刑部里头执掌着生杀大权,杀人如麻的侩子手。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同太子一样,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张大人快步迎上前,张口便唤了一句。 “娘子……” 话音未落,便被慕容麟风冷冷地打断了! “别叫得这么亲近!现在还没拜过堂呢,六妹还是侯府的小姐!” 闻言,侯爷没有吭声,由着他顶撞张大人。 大夫人脸色微沉,开口轻斥了一句。 “麟风,不得无礼。” “哼!” 慕容麟风一甩袖子,俊脸之上满是愠怒之色。 张大人自是不以为意,笑着打了个圆场。 “四少爷说得对,是本官心急了些……那么,还请六小姐快些敬了茶,随本官出府吧!时辰已经不早了,要是再耽搁下去,总归是不吉利的……” 慕容长欢也不回话,扶着喜婆的手行至侯爷面前,双膝跪下,敬了一杯茶。 “女儿谢过父侯的生养之恩,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还望父侯保重身子,原谅女儿的不孝……” “唉。” 景阳侯接过茶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好孩子,苦了你了,是父侯……对不住你!” 说道后来,声音之中已然捎上了几分哽咽。 大夫人觑着眼睛,一脸不屑,满眼得意,见着慕容长欢落得如此下场,仿佛出了一口恶气,整个人都身心舒畅了起来! 得意忘形之下,便情不自禁地同张大人对了一个眼色,像是达成了什么暗地里的交易。 一番举动,算不上明目张胆,而且很快就错开了视线,可还是不偏不倚的……被慕容麟风撞了个正着,倒映在了那双冷峻的黑眸之中。 敬完茶,慕容长欢就被扶着走出了大堂,坐进了那个八抬大轿里头。 张大人跨上马背,走在了前头。 慕容麟风作为送嫁的娘家人,骑着马跟在了花轿的后面。 侯府和尚书府离得不算近,要绕上好一段路才能走到……一路上,行人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有惋惜,有喟叹,对着张大人的嚣张行径却是敢怒不敢言。 敲锣打鼓地走了一大半的路,整个迎亲队伍都相安无事,什么也没有发生。 比起大小姐出嫁那日的“轰动”全城,慕容长欢这一回反而显得过于平静了一些,慕容麟风甚至暗暗期待发生些什么变故,好叫他有机会将慕容长欢带走,远离这些纷扰和是非! 却不料,心头刚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就当真出了事! “驾!驾!驾!” 远远的,平地乍起几声厉喝,夹杂着马蹄清脆的踢踏声! 只见司马凤翎带着一小队人马狂奔而来,迎面撞上了迎亲队伍,霎时间就将整个队伍撞得东倒西歪的,眨眼就散了队形! 张大人登时变了脸色,勒住了马缰。 见到一马当先冲上来的人是六王爷,白净的面容上不禁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没想到司马凤翎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样的地步,当下就愣在了原地,傻了片刻。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司马凤翎已经快马加鞭地跑到了他面前。 张大人陡然一惊,刚要开口说话。 “六王爷——” 却是来不及把话说出口,就被司马凤翎一鞭子抽到了手背上,疼得他立刻松开了缰绳! 紧跟着又是一鞭子抽上了马的屁股,激得那匹马撒丫子就狂奔了起来! 张大人猝不及防,慌忙之中要去抓缰绳,可还没等手指触到那马缰,整个人就被颠得七上八下的,一个稳不住重心,便从马背上摔了下去,一头栽到地上,磕得满脸都是血! 222.第222章 跟本王走! 见状,周围的下属立刻就慌了,急急忙忙地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张大人从地上扶了起来,紧张道。 “大人!” “大人你怎么样了?!” “快!快给大人止血!快给大人包扎伤口!” 那匹马跑得快,张大人这一摔可摔得不轻,虽然落地之前拿手臂挡了一道,并非是脑门直接砸到了地上,但还是撞得七荤八素的,一下子缓不过劲儿来! 司马凤翎眯了眯眼睛,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继而冷哼一声,放下鞭子翻身下了马,纵身一跃跳到了地上。 晓得那个张大人一时半会儿是清醒不了了,司马凤翎便没再搭理他,径自朝着花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早在司马凤翎带人冲过来的时候,抬轿的轿夫就已经停下了步子。 眼下见到六王爷朝着轿子走过来,几位轿夫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两眼,尔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就将轿子放下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慕容长欢坐在轿子里头,被荡得摇来晃去的,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刚要伸手去掀开帘子,瞧一瞧外面的情形,就见帘子被“哗”的一下扯了开,随后倾身探进来一个脑袋,登时把她吓了一大跳! 条件反射地往后退避了半尺,慕容长欢定睛一看,很快就认出了来人是司马凤翎,不由得又是一惊! “怎、怎么是你?!”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司马凤翎微微勾起嘴角,笑着反问了一句。 “不是本王,还能是谁?或者说……你还期待谁来拦你的轿子?” 对上那两道戏谑的目光,慕容长欢心头一震,第一个涌上脑门的反应就是——这个神烦的家伙该不会又是吃饱了撑着,闲着没事干,专程跑来坏她的好事了吧?! “本小姐谁都没有期待!本小姐是没有想到会有人无聊到半路跑来拦花轿……直说吧,好端端的,你这发的又是什么疯?” “什么发疯,还不是为了陪你演戏!”撇了撇嘴角,司马凤翎睨了她一眼,不满道,“先前不是你说的吗?嫁人的时候,要嫁得轰轰烈烈、惊天动地一点儿?” 闻言,慕容长欢立刻想起了什么,不由面露喜色! “这么说来?澹台天师那边的事儿,你……搞定了?” “当然!”司马凤翎微抬下颚,一派得意洋洋的神色,“本王出马,还有什么事儿是摆不平的?!” 有了司马凤翎的这句话,慕容长欢一颗半悬着的心便算彻底放下了,整个人立刻就燃烧起了熊熊火焰,有种大干一场的冲动! 霎时间,不等司马凤翎的话音落下,慕容长欢就捏起了尖锐的嗓子,拔高声调尖声惊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 冷不丁被她惊了一下,司马凤翎虎躯一震,伸手便要去捂她的嘴巴。 “突然喊这么大声干什么?!吓了本王一跳!” 慕容长欢一把拍开他的爪子,提醒道。 “演戏啊!赶紧的!趁热打铁嘛……磨叽太久难保不会招人怀疑!” 一边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了几句,慕容长欢转而又扯着嗓子尖叫连连,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惊吓! “你要干什么?!啊——快放开我!快放手——” 司马凤翎的反应也是快,一听她这样喊,跟着就搭上了腔,对着她怒目而视,大声斥骂道。 “慕容长欢!你是不是傻?!本王还以为那天你说要嫁给别人做妾,是同本王开玩笑的,可是……本王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敢玩真的?!你疯了吗?要嫁给那种男人当第十八房小妾?!走,现在就跟本王走!本王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别的男人!” 慕容长欢继续大着嗓门嚷嚷! “放手!放开我!求求你了!放开我好不好……我不能跟你走!我真的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难道你宁愿给别人当妾,也不愿意给本王当王妃吗?!你的脑子是不是给狗吃了?!” 闻言,慕容长欢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总觉得司马凤翎是在浑水摸鱼,趁机辱骂她! 而在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上,一袭紫衣随风而起,猎猎飞扬,散发着冷峻萧杀的气息,叫人只看上一眼,就不寒而栗! 听到司马凤翎这样骂,司马霁月不由扯了扯嘴角,心道……骂得好! 骂得简直不能更贴切! 那个女人的脑子,十成十就是给狗吃了! 那天被慕容长欢气得摔门而去之后,司马霁月就打定了主意不想再理会她,可是听说了她成亲的消息,还是忍不住会心烦意乱,满脑子都挥散不开她一身大红嫁衣的模样。 如同着魔了一般,中了邪似的! 等到冷静下来,司马霁月却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王府,来到了这座酒楼。 而举目所望之处,正是自侯府到尚书府的必经之路。 没叫他等上多久,那一路碍眼的迎亲队伍就敲敲打打地走了过来,喜气洋洋的乐曲声随风而来,听在耳里却是无比的讽刺! 在看到那顶花轿的刹那,司马霁月几乎是瞬间就腾起了一股子冲动,一股强烈的冲动!迫不及待地想要飞身而下,迎上前去将慕容长欢从花轿里拽出来,然后带着她离开! 本以为隐忍半个多月,自己可以坐视不理她的死活。 然而,直到刚刚那一刹,司马霁月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甚至无法忍受慕容长欢“嫁”给别人! 哪怕她口口声声告诉过他,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局,不过是一场戏,他也依然无法接受……她跟别的男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上演这样的戏码! 就在司马霁月按捺不住,快要出手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闯了进来,抢在他之前杀进了迎亲队伍之中! 当真是意想不到。 别说那个新郎官儿被惊得愣住了,就连司马霁月都觉得意外。 如果说先前有关于“六王爷扬言要去侯府提亲”的消息是司马凤翎刻意放出的烟雾弹,那么此时此刻,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怕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儿了。 * 223.第223章 九王爷VS六王爷 那种蠢蠢欲动、克制不住的心情,旁人或许无法体会,司马霁月却是心知肚明! 倘若司马凤翎对慕容长欢当真一点儿心思邪念都没有,以他一贯的作风,绝对不会用这样激烈的手段,同太子的人起正面的冲突! 要知道,他刚才对着新郎官儿抽的那一鞭子,力道可不轻啊! 若不然,以司马凤翎的能耐和谋算,即便要将慕容长欢堂而皇之地带走,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完全没有必要把新郎官儿整得那样惨烈! 这其中……又有谁敢说没有掺杂一星半点的私怨? 古人有云,红颜祸水。 这四个字,司马霁月向来不屑一顾。 然而时至今日,方才慢慢体会到了其中的真谛……以前不屑,只是因为没有遇上,而一旦遇上了,那便是一生一世的劫难,无法摆脱,更无法逃避。 不管是司马凤翎,还是他。 双手抚栏,五指微微攥紧,司马霁月眯着凤眼,注视着不远处的街道上,那一片混乱的场景。 有一个六王爷半路杀了出来,拦住了花轿,他这个九王爷自然就用不着再出手了,眼下他们共同的敌人无疑是那个一身大红喜袍的新郎官儿,所以当务之急……最要紧的便是将他收拾妥当! 至于他和司马凤翎之间的私人恩怨,则不必急于一时。 而且,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分出一个胜负来。 花轿外,双方人马混战依旧。 虽然司马凤翎带来的人马少,但一个个都是精英之才,足以以一当十,故而没花上多大的功夫,迎亲队伍的那一行人就已经显露了颓败之势,溃不成军。 花轿里头,争执同样还在继续,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只听慕容长欢义正言辞,说起话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王爷!你收手罢!我说了不会跟你走,便不会跟你走!若不然,我早就去找你了,又何须捱到现在这个时候?!” “理由!” 司马凤翎怒然道! “你最好能给本王一个充足的理由,否则……本王说服不了自己,无法就此罢休!” “你要理由是吗?” 慕容长欢忽然换上了凄切的语调,声音稍稍弱了一些,但还是颇为尖锐,哪怕是在一片嘈杂的吵嚷之中,也依然清晰可闻! “理由很简单……我不能这么自私!为了一己之私,却置众人的处境于不顾!今日我若是同你走了,不但会害你背上不义之名,连累你同贵妃娘娘生出嫌隙,致使母子之间反目成仇!甚而还会害死天越表哥,叫娘亲无言面对秦家的列祖列宗!更甚者……一旦张大人恼羞成怒,去太子那边告了状,父侯和四哥在朝堂之中,只怕也会寸步难行……” 一番话,慕容长欢说得特别的慷慨激昂,正气慨然! 此时此刻,她故意这样说,并非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而是为了夸大刑部尚书和太子的“恶行”! 慕容长欢就不相信了,今日这番话若是传了开去,对太子一点儿负面的影响都没有! 要是再来几个有心人添油加醋地描上几笔,上奏给陛下,再以此事为引线,细数太子多年来的罪状……呵呵,这借题发挥的行径,效应可就不止一点点了! 没错,她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只有将事情越闹越大,她这个人微言轻的庶女,所做之事才会更有影响力! 听罢慕容长欢的一番言论,司马凤翎不置可否,只冷冷道。 “本王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要不要跟本王走?!” 慕容长欢笑了笑,语带凄楚,却是无比的坚决! “我不会走的,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 “哈哈!好!慕容长欢……你好得很!” 不曾想自己奋不顾身地冲上来拦花轿抢新娘,没有受到新郎官的阻挠,却惨遭新娘子的拒绝,司马凤翎自尊心受挫,盛怒之下反而大笑了两声,继而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扔下了一句话!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本王就成全你的大义!” 说罢,不等话音落下,司马凤翎即便摔手而去,翻身跃上马背,扬鞭猛地一甩,如飒沓流星般绝尘奔离! “我们走!” 刹那间,一队人马来如狂风,去如潮水,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街头的转角,只剩下一整条街道的满地狼藉,以及此起彼伏的哀嚎和痛呼。 高楼之上,没料到司马凤翎竟然会撒手离开,一时之间……不说是别人,就连司马霁月都分不出真真假假。 还以为司马凤翎同自己一样,当真就是被慕容长欢气走的! 那个女人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司马霁月是领教过的。 眼下慕容长欢既然能把司马凤翎气走,自然也能将他气走,所以……思虑再三之下,司马霁月选择了作壁上观,不去蹚这淌浑水,自找罪受。 上回已经是“自取其辱”了,这回要是再去,且不论慕容长欢会看不起他,就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想了想,心里头到底是意难平。 微敛眸色,司马霁月转而一甩袖袍,自高楼上纵身跃下,继而踏着清风朝司马凤翎离去的方向急追而去,直至在一条巷子的半道上将他给堵了下来。 前一脚才从慕容长欢身边走开,后一脚就遇上了司马霁月。 就是用脚趾头想,司马凤翎也猜到了一个大概,晓得他刚才就在这街道附近,目睹了刚刚发生了那一切。 便勾了勾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冷笑,剔眉看着他,哼声道。 “怎么……刚看了一场好戏,九王这是专程跑来笑话本王的么?” 司马霁月没有笑,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口吻不冷不热的,听不出是个什么样的情绪。 “早知道她是这样的性子,她决定的事,便是一万头牛也拉不回来,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赶着跑到她的面前……自取其辱?” 后半句话,是半个月之前慕容长欢同他说的,司马霁月难以轻易释怀,便又原封不动地拿来问司马凤翎。 想知道……他若是听到这样的话,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224.第224章 温孤雪vs双王 “自取其辱?” 司马凤翎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细细地在唇齿间嚼着,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抬眸对上司马霁月酷寒的视线,利刃般锋锐森然,司马凤翎不由舔了舔嘴角,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扬起眉梢,试探着笑了一句。 “九王或许是误会了,本王同你不一样,方才之事……本王并非是在自取其辱。” 司马霁月眸色微冷,剔着凤眼轻哼了一声。 “哦?” “不瞒你说,其实本王原本就没打算将她带走,若不然,又何须等到今日才动手?本王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将事情闹大……近日来,朝堂之上太平静了,不抖些料子出来吵一吵,闹一闹,都快无聊得叫人想要睡觉了,难道九王不这么觉得吗?” “是很无聊。” 司马霁月不动声色。 很明显他问的不是这个,只是司马凤翎狡猾得很,四两拨千斤地将话头一笔带过,避重而就轻。 既然对方有意要避开这样的话题,他再继续追问就没什么意思了。 微勾嘴角,司马霁月皮笑肉不笑地留下一句话,即便转身走人。 “不过……很快就会不无聊了。” 司马凤翎在他身后问道。 “九王这话,指的……是什么?” 司马霁月步子也没有停一下,并未回过身,只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 “你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听他话里有话,又说得不明不白的,司马凤翎的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数个念头,却不知道他说的是其中的哪一件,还是意指所有? 想了想,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便就开口唤了一声,喊住了司马霁月。 “对了,那日九王府被炸的原因,长欢应该没有跟你说罢?” 此话一出,司马霁月的脚步立时就顿住了。 仍是没有回头,语气淡淡的,声调有些低沉,散发着一股寒气。 晓得司马凤翎这是要诱他上钩,他本该不予理会,可脑子里尚且来不及反应,身体就率先做出了回应,便只好开口反问道。 “说了又如何,没说又如何?” 司马凤翎嘻嘻一笑,坐在高高的马背上,模样是吊儿郎当的模样,表情是玩世不恭的表情,然而衬着那张俊俏的面庞,以及一身帅气逼人的锦衣华服,却有种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不如何,本王只想告诉你一声,她同本王说了其中的玄机……而且,应当只同本王一个人说了。” 是炫耀,或者试探,亦或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司马霁月背对着他,眸色陡然暗了三分。 却仍是端出无动于衷的姿态,仿佛不屑一顾。 “呵……” 轻嗤一声,不带任何意味,司马霁月没再多说什么,自顾自迈开步子就款步走远了开去,直至消失在司马凤翎的视野之中。 抬手撇了一把嘴角,司马凤翎吊着眉梢举目远望。 眼前仿佛还能看到那一抹倨傲的紫色身影,哪怕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单单是站在那儿,一个冷冽的眼神瞟过来,就已经是不怒自威,气势慑人! 司马凤翎从来都没有怕过谁,可是面对着司马霁月的时候,脑中便只有两个字—— 劲敌……啊! 在街道的另一端,宝塔之上,静坐着一名雪衣男子。 飒飒清风,拂动着似雪白衣。 正所谓——螳螂捕蝉,而黄雀在后! “世子,你说这个六王爷……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他该不会真是喜欢上慕容小姐了吧?” 温孤雪微微一笑,脸颊边随之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温雅而亲和。 “有多么喜欢怕是谈不上,只不过依着皇族之人的天性,一旦看上了什么,大抵都会想要得到手,将其据为己有……而太过容易到手的,往往不会太上心,可若是见着有人同他争了抢了,便绝不会拱手让人。” 这就是皇族。 与生俱来的……唯我独尊的恶劣本性。 哪怕是碌碌无为之辈,都禁不起旁人的挑衅和插足,更何况是那两个天之骄子般的人物? “倘若只是为了争夺喜爱之物,六王爷恐怕未必会全力以赴,毕竟……比起皇权大计来,一个一时兴起的女人,实在无足轻重,不足挂齿!” “你说得对,比起那个位置,女人确实算不上什么……” 温孤雪垂眸远眺,看着那一行策马离去的背影,温和的眉眼中不见凌厉之色,却暗含乾纲独断的锋芒。 “然而,一个人的心思是很难琢磨的,会随着人事物的变迁而发生潜移默化的变换,哪怕原本没有那么喜欢,但若争夺变得激烈,深埋在心底的占有欲也会随之变得越来越强……到了最后,只怕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这种微妙的感觉到底是喜欢,还只是欲望。” “那依世子的意思,是否也要像对付九王爷那样,如法炮制一番,借以激起六王爷的占有欲?” “不必,树敌太多,反而于己不利,”一直等到司马凤翎的人马消失在了鳞次栉比的楼宇之中,温孤雪才缓缓收回了视线,“若是他们二人联合起来对付本世子,那就不妙了。” “世子思虑周全,是属下莽撞了!那这个六王爷……” “静观其变,即可。” “是!” 回眸,混乱的街道上,迎亲队伍七零八落,周围看热闹的行人越聚越多,却是不敢靠得太近,都远远地躲在了街头巷尾的角落里。 费了好些功夫,整个东倒西歪的队伍才在忙乱之中整饬妥当,继续敲锣打鼓地往前走,声音反而比之前更大更响亮了,像是在发泄什么似的,那一股嚣张劲儿里头还透着几分阴狠,可见六王爷此举确实是惹恼了新郎官儿,明日在朝堂上,少不得又要上演一番唇枪舌战。 温孤雪淡然轻哂,侧头道。 “我们回府吧。” 天阳微微一顿,面露犹豫。 坦白来说,对于慕容六小姐的这门亲事,他还挺唏嘘的……先前有过几面之缘,他对慕容长欢的印象并不差。 “世子,咱们真的不出手……帮慕容小姐一把吗?” 225.第225章 她的“野心”,大着呢! “不用,她连太子都敢冲撞,连九王府都敢炸……区区一个刑部尚书,又岂能真正困住她?” 温孤雪笑了笑,想起那张狡黠奸诈的丫头,倒是禁不住有些好奇。 想要看看她在打什么主意,这一回又能掀起怎么样的风浪来? 女人他见多了,心狠手辣的,不折手段的,蛇蝎心肠的…… 后宫之中那些妃嫔的明争暗斗,他都叫人盯着,悉数看在了眼里,有些人当真是狠毒之至,连他看着都觉得残忍。 然而没有哪一个女人,比得上慕容府的六小姐会惹是生非。 她滋事的本领不小,可偏偏又都能化险为夷,在嬉笑怒骂之中玩得风生水起,将一潭子平静的池水搅得天翻地覆。 换个说法,后宫里那些女人的争斗,多是争风吃醋,为了一个“宠”字,眼界难免有所局限。 当然,也有眼界高的,譬如皇后贵妃之流,母凭子贵,肩负身后大家族的荣耀衰颓,纵然后宫不得干预政事,然而其一言一行,皆同朝堂上的形势息息相关,只不过……这又是另外一种格调了。 相较于她们二者,慕容六小姐却是大不相同,她也在同侯府主母明争暗斗,争锋相对,可除此之外,她的目标似乎并不仅限于此。 仿佛于她而言,侯府主母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一块挡路石,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踢开! 而她真正的目的,甚至连温孤雪都看不穿,猜不透。 便是这样一个女人,让他第一次觉得难以掌控……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怀疑,慕容长欢到底是不是女人? 因为他从未见过,有哪个女子是不为依附男人而存在的。 却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很特殊。 见多了投怀送抱的女人,忽然冒出一个不随波逐流的,便会叫人觉得新鲜,接触之后发觉,她的人格十分独立,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和想法,而不会一味地人云亦云,毫无主见,甚而有些看法比男人都要来得深远……这样的女人,显然不会让男人觉得无趣。 但与此同时,她又有着独属于女子的娇纵任性和天真烂漫。 哪怕性子倔强,却也至于太过强硬,偶尔用那种无辜委屈的眼神看着你,哪怕是坚冰,都要被融化成一滩春水了。 没有哪个男人,不会被这样的女子所吸引。 有的女人,第一眼惊艳,可一旦接触久了,便会觉得索然无味。 有的女人,第一眼或许平平无奇,然而越是接近,就越能发现她人生之中的精彩,并且永远都不会腻味。 很显然,慕容长欢就属于第二种女人。 所以她才能有那样的本事周旋于权贵之间,凭借一双芊芊素手,搅乱时局。 所以温孤雪才会如此看重她,想要将她化作利刃,为己所用。 更甚者,温孤雪隐隐有种预感,慕容长欢的能耐和“野心”,怕是……不仅限于此! 念及此,温孤雪便又回过头,多看了一眼那顶鲜艳夺目的大红花轿,宛如烈日丹心,散发着灼人眼球的炽热光芒。 “世道……要变了。” 不自觉的,温孤雪囔囔自语,说了这么一句话。 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觉着诧异。 因着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轻忽飘渺的,像是梦呓一般,天阳一时没听清楚,不由追问了一声。 “世子您刚刚……说了什么?属下没听清。” 温孤雪没有回答他,只抬了抬手,示意他推动自己的轮椅,离开了走廊。 一边走,一边随口解释。 “既然她没有主动找本世子帮忙,我们就不要胡乱插手了,免得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反而坏了她的一番好盘算。” 闻得此言,天阳方才若有所悟。 “是,属下明白了。” 大红的花轿里,作为被“抢”的新娘,慕容长欢却是比谁都来得淡定自若,对于司马凤翎今日的“示好”,自是欣然接受! 难得那只笑面狐狸给力了一回,总是要给予肯定,夸奖一番的! 眼下被六王爷这样一闹,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庶女”,只怕又要红遍整个皇城了! 但是,还不够。 看笑话,往往都是三天热度,三日一过,话题就冷了。 既然她要“红”,不红个半边天,怎么行? 别急,好戏才开场……她的“野心”,大着呢! 花轿之后,慕容麟风满脸失望,本以为六王爷那样气势汹汹地冲上来,肯定能把慕容长欢带走,却不料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叫他白白空欢喜了一场。 身后,看热闹的路人同他一样惋惜,交头接耳的,唏嘘不已。 有人说。 “这个慕容六小姐,是不是脑子不灵光啊?六王爷都亲自跑来劫花轿了,她居然不肯走?要是换成我啊,才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呢,趁早跟六王爷跑了完事儿!” 也有人说。 “话不能这样讲,难为六小姐有这样的深明大义,她也是身不由己,知道自己今日若是同六王爷走了,会连累到许多人。” 还有人说。 “可不是么!六小姐真是个好姑娘!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就这样白白给糟蹋了!这个侯府的大夫人也不是个东西,先前纵容自己的亲闺女抢了人家的相公不说,现在发生了这种事,却是拦都不拦一下,只知道明哲保身,亏得六小姐这样孝顺,处处为着侯府考虑!” 话音落下,众人齐齐喟叹了一声。 “唉,好人没好报啊……” 一番议论,都落在了慕容麟风的耳里。 这要换成从前,倘若听到有人说大夫人半句不好的,他定然要出面教训! 可是这会儿……却是吭也没有吭上一声。 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在这件事上面,大夫人确实太狠心了……她是有多恨六妹,才要将她逼到这样的绝境之中?! 被六王爷那么一打岔,一路迎亲队伍战战兢兢的,仓皇之下紧赶慢赶,总算是平安无事地到达了尚书府。 额头摔破了一个大口子,新郎官儿破了相,堂也不要拜了,直接就将新娘子送去了洞房。 226.第226章 火烧张府祠堂 慕容麟风根本就不想慕容长欢嫁到尚书府,自然也不乐意看到他们拜堂,便就没说什么。 只按着慕容长欢先前的嘱托,交换人质似的,随同张大人一道去了后院的密室里,将秦天越带了出来。 不出所料,慕容长欢先前的担忧是对的! 这个张大人确然心狠手辣,不过是半个多月的功夫,就将秦天越折磨得不成人形,如今已然奄奄一息,只剩下了一口气。 若是再拖上那么几天,只怕秦天越就要活生生地被虐待至死了! 见到这般情形,慕容麟风不禁面露愠色,气得脸色发青! 张大人却是什么解释也没有,对着景阳侯,他或许还要敬重三分,可是对着慕容麟风这样的黄毛小子,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还用不着虚与委蛇地陪着笑脸讨好。 更何况,经历了方才在街上的那么一出,被六王爷狠狠地涮了一把脸面,张大人的心情同样很不好,脸色一样十分难看! 扬手一挥,张大人睨着一双冷眼,口吻之中满是轻蔑。 “既然欢儿已经嫁了过来,本官留着这个臭小子也没什么用了,你们自己进去把人带走吧!” 慕容麟风寒着俊脸,对着身边的下属吩咐了一句。 “去把人带出来。” “是,少爷!” 两名属下立刻迈步跨进屋子,迅速解下捆着秦天越手脚的锁链,拍着他的脸颊唤了几声,叫不醒,便只好作罢,转而小心翼翼地将他背到了身上,快步走了出来。 “少爷,秦公子伤得太重,如今昏迷不醒,怕是要赶紧找个大夫给他看看才行!” 不等慕容麟风开口,就听张大人嘲讽着笑了一笑,道。 “是啊,是得赶紧找个大夫瞧瞧……这要是慢了,叫这小子一不小心死在了路上,欢儿的一番用心良苦,可就全都白费了……” “哼!”慕容麟风一甩袖子,负气而去,“我们走!” 身后,张大人还是一派有恃无恐的口吻,不屑地“呸”了一声,轻嗤道。 “景阳侯府的男人果然都是软骨头,老的小的缩在龟壳里不出声,却要一个女人来出头,还真是叫人不齿!孬种!” 听到这话,慕容麟风果断忍无可忍了,当下回过神来,指着张大人的鼻子气急败坏地怒骂! “狗东西!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张大人顶着一张白净的面庞,被骂习惯了,倒也不在意,只轻飘飘地从嘴皮子里吐出两个字。 “孬种。” 慕容麟风气得浑身发抖,一个箭步冲上去,抓起张大人的衣襟就要往他脸上挥拳头! “少爷不可!这儿是尚书府,万万不可打伤了张大人啊!” “快!保护大人!” 边上的护卫立刻急急忙忙围了上来,护主的护主,拉架的拉架,硬是没叫慕容麟风的那个拳头落下去,七手八脚地被阻在了半空之中。 霎时间,气氛剑拔弩张,僵持不下! 慕容麟风没有收手,张大人也没有退缩半步。 见他被制住了手脚动弹不得,张大人又是哂然一笑,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拍慕容麟风的脸颊,鄙薄道。 “敢在本官的府上动手,你小子的胆儿倒是挺大,不过……本官要警告你一句,别以为你在侯府为所欲为,就可以在本官的地盘上撒野!要不是看在大夫人的面上,就凭你这股子冲动劲儿,这会子怕是早就被打趴在地上了!” 听到这话,慕容麟风面色一变,死死地盯着他,冷然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看在大夫人的面上’?!” “这个嘛……”张大人摸了摸下巴,话说到一半,并不打算将事情挑明白,“你要是真的这么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回去问大夫人吧!” “这件事,本少爷自然会查个一清二楚!此外……本少爷也要警告你一句!倘若你敢对六妹动粗,恣意欺凌于她,侯府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捏紧拳头,狠狠地一甩手,慕容麟风寒着声色把话落下,即便转身大步走离! 俊脸之上的神情比来的时候,更要酷冷三分! 目送慕容麟风愤然离去,张大人微勾嘴角,白净的脸上随之挑起一丝愉悦的神色,看起来像是一种变态的快感。 抬手整了整被抓乱的衣襟,一想到屋子里的喜床上,正坐着一个******在等自己临幸,张大人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许多,也顾不上脑门上的伤痛了,当下命人锁上密室的门,即便匆匆忙忙地往新房赶。 然而,还不等走进院子,就听下人心急火燎地跑过来通报! “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闭嘴!”张大人闻言一恼,回头厉声喝住了他,“什么叫‘大人不好了’,你是想咒本爷死吗?!” “不不……奴才该死!是大事不好了!祠、祠堂走水了!” 一听这话,张大人顿时就变了脸色! “什么?!祠堂着火了?!” “是啊!可大的火!扑都扑不灭……” “该死!”愤愤地骂了一句,张大人立时就转过身,拔腿往祠堂赶了过去,“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间着起火来?!见鬼了吗?!” “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据在场的人说,是从祠堂里头一下子着起来的,铺天盖地的火海像是地狱一样恐怖,可吓人了!” “狗屁地狱!”恼火之下,张大人一巴掌甩了过去,怒斥道,“还不快去多叫些人来灭火!” 成家将近二十载,到头来却连半个子嗣都没有。 张家原本就人丁单薄,到他这一脉已是单传,所以对于祭祖之事,张大人因着心有惭愧,便尤其看重,加之外界传言,他手上杀孽太重,恐难有后人……虽然他不信这一套,然而迟迟不得子嗣,免不得病急乱投医,请了不少佛像置于祠堂,用以镇宅,洗涤罪业。 却不想,前一脚刚把慕容府的六小姐迎娶进门,后一脚,祠堂就无故走水。 一场大火来得汹涌,仿若凶兆! * 227.第227章 本小姐简直太机智了! 折腾了大半天,总算是把火给扑灭了! 心力交瘁之下,看着满目疮痍,被烧得乌漆麻黑,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的残骸的祠堂,张大人自是心烦意乱,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去同女人厮混? 可毕竟是新婚之夜,不去把这个“房”给圆了,张大人总觉得心神难安,放心不下。 想了想,到底还是去了。 结果,才走到院子门口,还没来得及迈步跨进去,又听一名小厮急急忙忙赶来通报! “大人!不好了!” 张大人心头一沉,怒道。 “又出什么事了?!” “银、银库……”因着跑得太急,小厮一下子喘不过气儿来,吞了吞口水,才颤颤巍巍地开了口,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怕的,嗓子一个劲儿在发抖,“银库被盗空了!” 话音一落地,张大人立时瞪大的眼睛,白净的面庞瞬间就扭曲了,脸上的表情恐怖得像是要吃人一样! “什么?!你再说一遍!发生了什么?!” 小厮吓得肝胆俱裂,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断断续续道。 “银库被、被……盗空了……一干二净……什、什么都……没、没有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可置信地摇着脑袋,一时之间,张大人显然无法接受如此巨大的打击,连带着眼神都变得涣散了三分,整个人顿时变得失魂落魄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就往银库赶去。 远远的,就看见银库的门被打了开,诺大的铁锁被随意扔在了边上,一众仆婢惴惴不安地围在边上,深怕被殃及池鱼,不敢上前半步! 疾步走上前,张大人一把推开半掩着的铁门,提着灯笼四处照了一圈。 只见里头七零八落的,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只剩下一些空荡荡的箱子盒子,还有一张血淋淋的字条——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次是钱财,下次便是你项上狗头!” “该死!该死!该死!” 紧紧地攥着那张字条,张大人咬牙切齿,一脸骂了三句该死,继而一拳头搭在墙壁上,愤然下令! “加派人手!给我追!今夜便是翻遍整个皇城!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狗胆包天的贼人给我抓回来!” 当贼的,一般很少会动官邸。 就算要偷官邸,也会尽量避开衙门和刑部的官员。 毕竟一个是猫,一个是老鼠,没有哪只老鼠会蠢到去猫窝里偷东西! 所以张大人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有窃贼胆子大到跑来张府、跑到他这个刑部尚书的官邸里来洗劫银库,甚至还偷盗得一干二净?! 除非那个贼人有通天的本事,要不然……整个皇城的捕快一旦全城出动,他想藏,也不可能找到真正安全的藏身之处,他想飞,也是插翅难飞! 铁青着脸色,张大人气极之下,心绪难以平复,待下属领命而去,忍不住又咒骂了几句。 “该死的小贼!最好别叫本官逮住!否则,本官定要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把你身上的骨头卸下来,一根一根地敲碎!” 就在新郎官儿气得想要杀人的时候,在张府的另一侧,琉璃刚刚才把真正的新娘给迎回了新房。 心情又是紧张,又是激动! “小姐,你这一招金蝉脱壳、声东击西,简直太精彩了!” 早在进府之前,新娘就已经换了人。 自然,放火烧祠堂的是慕容长欢无疑。 不过,也不是她一个人干的。 在这里,还要好好地感谢一下九王爷! 感谢他派到她身边的隐卫! 在她的指使之下,那孩子干了不少鸡鸣狗盗的勾当,并且任务完成得相当出色! 火烧祠堂,一来是为了给张大人一个警示。 慕容长欢知道,古人要比现代人更有宗族观念,也更加重视祖先,尤其在世袭制度的影响之下,血脉的传承就显得特别重要,祠堂又与家族的命运和风水之说息息相关,所以……烧掉祠堂,虽然无法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对张大人心理上的冲击却是非常巨大的! 二来,则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将府中的护卫和仆人引过去,如此一来,就能方便她对府里的银库下手。 按照惯性思维,张大人必然会以为盗取银库的窃贼是从外面来的,所以如同慕容长欢所料,气急败坏之下,他张口便要全城缉捕! 只是,那么多的东西,想要藏起来并不容易。 等到张大人回过神来,又在外面捉不到元凶,只怕就会开始怀疑府中的人。 可惜……慕容长欢一旦出手,就断然没有把偷来的东西奉还原主的道理,于是她想到了一个很完美的计划,那就是趁着现在府里一片混乱,她先将赃物藏在后院荒废的枯井之中,毕竟那么多的东西,她一下子要搬到外面也不容易,等到外面的风声稍微松一些,她就寻个机会,让她的好徒儿十六皇子将赃物带进皇宫里。 这个张大人哪怕胆子再大,也不可能跑进皇宫里搜查,所以这个闷头亏,他是吃定了! 在这之后,慕容长欢还要想办法将张大人拉下水,搜罗他的罪状扳倒他! 如此一来,那些赃物就可以随便花,随便用了! 想到这儿,慕容长欢亦是一阵心花怒放,忍不住狠狠地夸奖了自己两句! “是啊!本小姐简直太聪明了!太机智了!天底下怎么会有像本小姐这样聪明绝顶的家伙?这还让不让别人活了啊?!” 琉璃:“……” 连夸人都比不过小姐,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 闹腾了大半宿,在祠堂被烧和银库被盗的双重打击之下,只怕谁都承受不住,慕容长欢料定那个老色鬼今晚上是没兴趣来她房里的,便索性和衣睡下。 门外有琉璃守着,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第一个跑来叫醒她,用不着她提心吊胆地守着。 所以这一个晚上,皇城之中,有很多人失眠,也有很多人不得休息,唯独罪魁祸首的慕容长欢,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而且,这还不算完,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她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张大人! * 228.第228章 天师预言 慕容长欢从不说自己是个好人。 她承认自己很坏。 而且绝对自私自利! 但只有一点,是她的道德底线。 那就是她从不会主动去祸害别人,除非对方率先对她动手,或者欺负了她的人,那么她报复起来……就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 之前当赏金猎人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固执。 不是罪大恶极的枭首,她不会下手,宁愿不要那么多的酬金,宁愿选择更危险的任务,也不要当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残忍的侩子手。 然而,又哪能什么都如愿呢? 总是会发生那么一些意外,让她不得不做出违背原则的事。 到底还是为了自保,错杀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那件事以后,她就金盆洗手,不再当杀手了。 换了个行当做贼偷东西,倒也自由自在,只是遇上穷凶极恶之辈,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被用来挡枪的孩子……那个军火商人,他自己的亲生孩子! 那也是慕容长欢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心,可以这样坏,这样冷血无情! 所以,对付诸如张大人之流的人渣败类,慕容长欢从来都是一不做,二不休! 丫不招惹她就算了,既然是主动送上门来的,那么……就只能让他自食恶果,尝一尝她的手段,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死得很有节奏感! 天微微亮,面对着府中接二连三传来的噩耗,张大人可谓是痛心疾首,心如刀割,一整个晚上都在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奈何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早朝还是要上的。 特别是今天的早朝。 昨天六王爷拦了他的迎亲队伍,把事情闹大了,定然会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他若不去,指不定那些人会怎么趁机抹黑他! 便只好从床上爬起来,草草地洗了一把脸,穿戴好朝服,连早膳也没胃口吃,便就直接出了门。 不曾想,才踏出房门半步,便听得一名女婢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远远的张口就嚷嚷—— “大人!不好了!” 一听到这句话,张大人整张脸霎时就白了,原来就白净,这会儿更是惨白如纸,甚至连脚都站不住,差点儿膝盖一软摔到地上去。 亏得身边的小厮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扶住了他。 “大人……小心!” 一句话,说得也是声音带颤,脸上的神情并没有比主子镇定多少,惊弓之鸟一般,对那五个字充满了莫大的惊慌! 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张大人只觉得脑仁都疼了! 一晃眼,就见女婢跑到了跟前,还要开口。 张大人立刻抬起手,拦住了她的话头。 “先别说,让我先静一静,让我先冷静一下……” 他的胆子是大,在昨日之前,还真是肆无忌惮,无所畏惧,可是接连传来了那样的噩耗,隐隐透着一股不详的预兆,好不容易战战兢兢地度过了一个晚上,才刚刚惊魂甫定,结果又来了一个坏消息……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几乎濒临崩溃的边缘! 抚着额头镇定了好一会儿,张大人才蹙着眉头,又气又恼又担心地问了一句。 “大清早的,发、发生什么了?” “回禀大人,七夫人夜里突然害了怪病,口吐白沫的,看样子怕是……怕是快要不行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张大人险些从地上跳起来! 七夫人是他最宠爱的女人,最懂得拿捏他的心思,不论是相貌还是身段,还是房中术,都是他所有的女人当中最出挑的。 比起正室来,在这个府里头,恐怕七夫人才是真正的当家主母! 便是住着的地方,也同其他那些妾室分了开,单独的一个大院子,她受宠日久,眼红嫉妒她的人自然不少,想要害她的人也不是没有。 但偏偏,不早不晚,在这个时候出了事…… 不管是谁,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昨日刚迎娶进门的第十八房夫人,慕容府的六小姐! 实在是……太邪门了! 对于贪图美色的男人而言,七夫人病重的消息显然比什么都要来得叫人剜心挠肺,其冲击力绝对不亚于听到银库被盗的消息! 好一会儿,张大人都没能缓过劲儿来,等到回过神,便急匆匆地赶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连声催促。 “快快!快去找大夫!都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大夫啊!嫣儿要是没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活了!” “奴婢马上去!” 还未走近院子,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像是在哭丧一样。 张大人心头一紧,脸色愈发苍白了。 甫一跨进门,便厉喝道。 “哭什么哭?人还没死呢!谁敢再哭一声,我就拔了她的舌头!” 话音落下,众人齐齐噤声。 行至床头,果然见得七夫人面色灰败,口吐白沫,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像是被鬼附了身一样! 没过太久,侍婢就带着大夫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把了脉,瞧了症状,却是什么头绪也没有,连大夫也是束手无策,说是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 不得已之下,眼看着天快要亮了,张大人不得不先行进宫,想着上完了早朝,能不能请御医去一趟他的府上。 因着府中出了事,张大人进到宫里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屋子里已经聚满了人,一边等着上朝,一边议论纷纷,然而讨论的却不是六王爷拦花轿的事,也不是尚书府的火灾和银库被盗之事……而是澹台天师昨晚夜观天象,所卜出的一则预言。 冥冥之中,张大人感觉到这则语言会跟府里发生的事情有关,便就迎上前询问了一句。 “澹台天师……卜出了什么预言?” “啊!张大人!你来了!你来得正好啊……” 见到他,众人立时收了声,齐齐转过头来,将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身上,顿了一顿之后,便又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开。 “张大人!昨日你府上出事了吧?” “听说动静不小啊!” “依我看,你还是赶紧把慕容府的那个丫头送回侯府吧!” “是啊是啊!那尊大佛,可不是你供得起的!” “这澹台天师果真是神了!算得未免也太准了……” * 229.第229章 似乎还有些般配? 听得那群官员你一言我一语,杂七杂八地说了一大堆,可偏偏一个都没有说到点子上,张大人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给急出了满额头的冷汗,忍不住拔高声调又问了一句。 “你们倒是说清楚些啊!那个澹台天师……到底卜出了什么预言?!” 见他急得慌,众人才又收住了声。 推了一个人出来,催促道。 “来来来!这消息是你们司天监传出来的,你来同张大人说,也好说得明白些!” 那人便抬手作了一个揖,一本正经地将澹台天师的话,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 “天师大人有言,近日来,皇城之中有一凤星隐现,乃为天定凰女之命格!若能得到此女,即可大富大贵,权倾天下!然!此女命中带煞,如若压制不住其人与生俱来的魔煞之气,便会遭逢反噬之劫难,横遭灾害,祸事不断!” 听到最后几个字,张大人的脸色霎时就黑了,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般,连连往后退了两步,险些站不稳脚。 “张大人,”身后一名官员立刻迎上前来,扶了他一把,提醒道,“当心啊!” 抖抖着手指,张大人稍抬手臂,纵使心中已然相信了大半,可还是不肯死心,思忖片刻,便语带不甘地继续追问道。 “就算当真有那什么凤凰转世的女子,可……可如何能确定那凤凰之女便是景阳侯府的六小姐?” 闻言,那人又道。 “为寻得此女,天师大人专程命人搜罗了皇城之中这个年纪的姑娘的生辰八字……而景阳侯府的慕容六小姐,恰好全都对上了,一个也不差!” 话音落下,张大人陡然浑身发颤,当下软了腿脚,一屁股坐到地上,煞白着脸色直接晕死了过去! 众人见状齐齐一惊,赶忙踏前一步,惊呼出声。 “张大人!” “张尚书!” “快快!把张大人扶起来!去找御医!去找御医!” 慌乱之下,一番预言听着便又诡谲了三分,原本有些对此种鬼神之说不屑一顾的官员,在见到张大人这样的反应之后,禁不住也开始将信将疑了起来。 待上了早朝,朝堂上立时就炸开了锅,各种各样的事由一股脑儿全都涌了出来! 藉由侯府之女被迫嫁于刑部尚书做妾之事为东风,什么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言论都冒了出来,原本朝堂就是唇枪舌战的地方,随便拎出一个官员来,都是舌灿莲花的高手,借题发挥的本事一个赛过一个,七嘴八舌的,那叫一个热闹! 有弹劾刑部尚书作恶多端的,也有谏斥六王爷行为失格的,有同情景阳侯悲惨遭遇的,也有暗讽太子纵人行凶的……时不时再拿天师大人的预言说道一番,当真是搅乱了一池潭水,混淆视听,而真假难辨。 君心难测的道理,大家都懂。 所以并不指望靠着一场口水战就能打出个输赢来。 然而,该说的还是要说,至于陛下听不听得进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司马霁月极少会在朝堂上同人争执,这会儿也是不发一言,好以整暇地乐得看热闹,脑子里琢磨最多的,反而不是六王爷一派与太子一党之间的明争暗斗了,却是澹台天师的那番谶言。 他是天煞孤星降世,永世孤独。 她是命格带煞的凤星凰女,祸事不休。 怎么这样看起来,似乎还有点儿……般配? 司马凤翎也是不开口的。 用不着他亲自出面,自然会有人为他冲锋陷阵,他若是加入到这种混乱的群舌鏖战之中,反而会自降格调,有失体面。 当然,若是太子站了出来,那就不能一概而论了。 可是太子狡猾得很,在父皇面前从来都表现得很好,坏事都是他那些不争气的下属做的,相反,功劳则全部都是他的! 一旦犯下了大错,便直接拿下属开刀,到头来还能博得一个不枉不纵、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太子是什么样的德性,陛下自然心知肚明。 可他毕竟是太子,哪怕再如何失德,但只要不犯下无可挽回的谋逆大罪,又岂是说废就能废? 储君乃是国之根本,一旦出了事,难免会导致江山社稷的动荡不宁。 所以,很多事情,陛下即便心里头明白,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就是教训一二,叫太子尝些苦头罢了。 这些道理,司马凤翎都晓得。 所以他不会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主动去撕太子。 哪怕双方的党羽争执得再激烈,他和太子二人,也必须不动声色,甚至……有时候还要表现得亲近,表现得友好。 帝王之家就是这样,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太多。 有时候,司马凤翎是真的很羡慕那个女人,随心所欲,恣意妄为,凭着一颗聪明伶俐的脑袋和无所畏惧的熊心豹子胆,一层一层地挣脱束缚,只为自己而活,只为活得精彩! 他无法拥有的东西,在她身上看到了希冀和光亮。 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宠着她,纵容她,想要把这一束光芒……永永远远的,守护下去。 吵吵嚷嚷了大半天,等张大人从噩梦之中惊醒过来的时候,早朝已经结束了。 自从听闻了澹台天师那番“危言耸听”的预言,张大人几乎快要崩溃了,整个人都是不好的,甫一醒来,哪里还有心思打听早朝上发生的事端,慌慌张张地就赶去了司天监! 想要寻求破解之道,消除这些接二连三发生的无妄之灾! 好不容易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司天监,却惊闻澹台天师闭关的噩耗,张大人一口气下不去,差点又昏倒了! 所幸澹台天师料事如神,晓得他会寻来,便特地嘱托了一句,叫弟子转述给他。 “张大人无须太过担心!师傅说了,只要未曾圆房,及早将此女送回侯府,煞气便可自行消退……倘若有幸,还能得到谋得一线福祉。” 张大人这才稍缓脸色,面上仍是惊魂未定。 “一线福祉……指的又是什么?” 230.第230章 王爷不妨一试 “具体会发生什么,小人也无法参透,师傅只说了‘以祸易福’这四个字,但请大人及时将凤女送回,尔后静观其变即可。” “好好好……好好好……” 张大人颤颤巍巍地抖着袖子,连说了六个好字,才像是将魂魄给找了回来。 尔后急匆匆地迈步就往府里奔,跟赶去投胎似的,恨不得能插上翅膀,立刻就飞回尚书府! “我现在就回府把那个煞星送回去!立刻马上送回去!” 就怕慢上那么一时半刻,他的宝贝七夫人就性命不保了! “哎,”看着那个踉跄仓皇的背影,小道士不禁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辆奢华贵气的马车奔驰而过,潮水般劈开了两道人流,所过之处,便是连小贩的吆喝声都噤了片刻。 车厢里,司马霁月半倚半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沉思了片刻。 不晓得想到了什么,一双清冷的凤眸忽然睁了开。 薄唇轻启,唤了一声。 “清风,你进来。” 清风应声掀开帘子,走进了车厢里,俯身道。 “王爷,有何吩咐?” 司马霁月没有急得回话,只淡淡地往边上瞥了一眼,示意他坐下。 “陪本王聊几句。” 清风顿时受宠若惊,立刻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平日里,王爷同他说话,都是随兴所至,张口即来,鲜少会有这么郑重其事的时候,还特地说了一句开场白,也不知道是要同他商量什么大事! 正忐忑着,却听司马霁月琢磨道。 “对于澹台天师所言之事……清风,你怎么看?” 闻得此言,清风面露了然之色。 果然是跟慕容小姐有关。 这些日子王爷虽然没再去找慕容小姐,好似已经将她抛在脑后了一般,然而昨日慕容小姐大婚,王爷到底是按捺不住,去看了热闹。 原本他还以为王爷会将慕容小姐劫回九王府,岂料半路杀出了一个恼人的六王爷! 被六王爷那么一搅合,王爷气冲冲地回了府,又是郁郁不快了大半天,直到方才上完了早朝,心情才好了一些。 大概是见着张大人比他更惨,心理平衡了许多罢! 这样想着,清风便笑着回答道。 “预言之事,虽说不可尽信,但是……这种无伤大雅的说法,便是宁信其有,倒也无妨。” 司马霁月微微颔首。 “本王也是这么想的。” 清风微抬眉梢,拿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司马霁月,眸子里的笑意随之更深了三分,一副早已将自家主子看穿了的神态。 见得司马霁月凝眸扫过来,便立刻收敛了神色,端出了正儿八经的模样! 司马霁月心有所想,倒是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顿了片刻,又开口问了一句。 “那你觉得……本王的天煞命格,可否能压制她命中的魔煞之气?”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慕容长欢无疑。 清风掬起一脸笑,语带怂恿。 “王爷不妨一试,试过了……就知道了!” 对于清风这样的建议,司马霁月表示十分满意,嘴角微微上扬了几许,应和道。 “你说得没错,是该找个机会试一试。” 他说这话的时候,清风剔着眉梢偷偷瞧了他一眼,仿佛在自己王爷的面庞上,看到了一排大写的誓语—— 本王要娶她! 坦白来说,只有在慕容小姐的这件事上,清风可以揣度出王爷的心思。 并且还是一猜一个准儿! 毕竟,王爷说到底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心思,想猜错都难。 尚书府,张大人一下马车,还没跨进自家府邸的大门槛,就急急忙忙地挥舞着手臂,吩咐道。 “快快快!慕容小姐醒来了没有?!快去把她叫起来!收拾好东西回侯府!” 听到这话,众家丁只觉一头雾水,忍不住开口问了两句。 “大人,你……还好吧?” “真的……要将慕容小姐送回侯府?” “为什么呀!慕容小姐不是大人你费了好大力气才娶进门的吗?” “去去去!少废话!”张大人一边甩着袖子,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府里赶,“让你们把人送走,就快去把人送走!那个女人不吉利!再要叫她在府里头多呆一阵子,大伙儿都要跟着一块倒血霉!” 闻言,众人立时就醒悟过来了! 联想起府里头接二连三发生的飞来横祸,心头不免一阵慌张,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一个个都撒丫子奔得飞快,打了鸡血似的冲到了慕容长欢的院子里,隔着老远的一段距离就张口嚷嚷! “十八夫人……啊呸!不是!……慕容小姐!你快些收拾东西吧!大人让你现在就走!说是马上就送你回侯府!赶紧的……” 隔着门板,琉璃一听到这声嚷嚷,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雀跃了起来,连走路都带着跳,欢欣鼓舞地奔到慕容长欢的身边,一面幸灾乐祸,一面赞不绝口。 “小姐!张大人果然不敢留你了!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只怕吓也吓个半死了!哈哈……小姐你可真厉害,都快坏到家了!” 慕容长欢盈盈一笑,自然也是得意的。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本小姐坏,而且……本小姐还不止这点坏,你看着好了,这个尚书府啊,本小姐迟早叫他家破人亡!” “太好了!像张大人这样猪狗不如的男人,合该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时辰,慕容长欢早就已经醒来了。 然而为了多折磨张大人一阵,她偏偏做什么都慢条斯理的,好一会儿才梳妆打扮完,千呼万唤始出来。 一打开门,就见到外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十多个箱子,都是她从侯府带来的嫁妆,先前有几个箱子已经被打了开,这会儿却是所有的东西都被塞了回去,一件也不敢落下,就等着再加上她这个人,一并打包,统统都送回侯府去! 见到慕容长欢走出来,院子里的人不自觉地就往后退了两步,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231.第231章 姑奶奶你快回侯府吧! 张大人平日里欺市横行惯了,仗着有太子撑腰,当的又是刑部尚书这样的大官,身居要职之下,那胆子可是大到飞起! 做什么都是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耀武扬威! 旁人见着他,都要退避三尺。 唯独这一回,见着慕容长欢从屋子里出来,退避三尺的那个人反而变成了他。 甚至连脖子都缩在了衣领里头,战战兢兢地躲在了管家的身后,可见确实是被吓得不轻,估计连精神病都要给吓出来了! 至少没个十天半月的,这惊慌失措的情绪,怕是平复不了。 慕容长欢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这便是她将七夫人罹患怪病的消息放到早上才放出的目的。 经过昨天的两件事,张大人已然神经紧张,心神不宁了,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就遭逢噩耗,那样巨大的打击,一般人可承受不起,心理脆弱点儿的只怕早就崩溃了! 张大人作为刑部尚书,又是太子手下的一名猛将,显然没有那么容易被击倒。 所以,在这里……还需要特别鸣谢六王爷和澹台天师的配合!简直就是无缝对接啊有没有?! 心慌意乱之下匆忙去了皇宫,一进门就听得天师大人一番骇人听闻的“恐吓”……这下子,哪怕张大人的心肝儿是铁打了,也要承受不起了! 如此这般,层层递进,冲击一次比一次剧烈……击溃张大人的心理防线,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而一个人,一旦心慌了,脑子就会变得迟钝和愚昧,无法快速地对当前的状况做出妥善的应对,到头来就只能由着布局之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瞅见张大人一脸惊吓的模样,慕容长欢却是不急着走,端着无辜的模样,偏要膈应他一番! “大人……” 看到慕容长欢朝自己走过来,张大人的脸色“唰”的就青了,赶忙喊出声来。 “别、别过来!” 慕容长欢恍若未闻,一步一步,走到了他面前。 张大人想要逃,可又吓得腿软,迈不开脚步,只得把脑袋埋在了管家的背后,仿佛光天化日之下见到了女鬼,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你、你要干什么……让你回、回去……还不好吗?!” “是挺好的,”慕容长欢盈盈一笑,这种事自是用不着说谎,“只不过……本小姐好奇的是,大人缘何突然改变了主意,肯放过我了?” “你是灾、灾星!扫、扫把星!谁娶了你……都要倒、倒大霉!” “放屁!”慕容长欢立刻冷下脸色,怒瞪了他一眼,“你才是灾星!别胡乱败坏本小姐名声!” 谁听到这样的话,肯定都要生气! 慕容长欢当然不能例外,不然……这场戏演的可就不像了。 “好好好!我是灾星!我是扫把星!姑奶奶你到底走不走啊?!要走就快点走!再不走,我可要派人赶你走了……” 缩在管家身后,张大人颤着嗓子,一番话说出口,又急又怕,像是快要哭了出来! “当然要走!只是本小姐的肚子有些饿了,大人要是不介意,本小姐想先用了早膳再回府……行吗?”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地从慕容长欢那两片艳红的唇瓣中吐出来,听得人心里头直发毛! 慕容长欢刻意在早上化了个大浓妆! 衬着她那张稚嫩的小脸,看着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尤其一层厚厚的粉擦得脸颊毫无血气,嘴唇又艳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视觉效果无比惊悚,任谁冷不丁看上一眼,都要吓没半条命! 听到她这样说,张大人在心里头叫苦不迭,可又不敢得罪她,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行行行……你快些去吃!吃完了快些走!算是我求你了!” 慕容长欢这才转过身,放了他一马。 逼到这种程度大概就差不多了,接着再叫他多煎熬一阵,等到他担心七夫人的安危紧张到了极点,再给他送去一个天大的喜讯! 啧! 这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光是用想的,都觉得无比酸爽! 如此一来,有了刑部尚书给她的“名声”开山辟地,往后的道路自然就宽了、直了! 而用至悲的祸端换来至上的狂喜,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才得到绝处逢生的一线福祉……张大人必然珍惜到了极点,不敢有半点的轻忽怠慢! 殊不知,昨夜的灾祸仅仅是开胃小菜,下一步要走的棋,才真正叫人—— 粉身碎骨! 不紧不慢地用完了早膳,在一群人迫切的目光之中,慕容长欢总算捎着十几箱的嫁妆,款步走出了院子,离开了尚书府。 慕容长欢这一走,就像是一朵乌云从尚书府的上空飘了开。 府里上上下下,都齐齐松了一大口气,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个女人了! 为了验证澹台天师的话是否可信,待慕容长欢一离开,张大人第一个就急匆匆地赶去了七夫人的院子。 岂料,才走到院子口,身后就响起了一声叫唤。 “大人——” 霎时间,张大人只觉得天都要崩塌了! “又、又发生什么事了吗?那个灾星不是已经走了吗?!难道她又回来了?!” “不不不!大人!这一回不是祸事!是喜事!而且还是天大的喜事!” 闻得此言,张大人才微微收敛了神色,反问道。 “什么天大的喜事?” “大人!恭喜您!您要有后了!那个关在柴房的丫头,有喜了!” “那丫头有喜了?!怎么可能?你不会是在哄我开心吧?” 将近二十年未得子嗣,甫一听到这样的消息,张大人竟是有些接受不了……半信半疑的,总觉得不真切。 “千真万确!先前那丫头有了害喜的反应,奴婢看着像,便找了大夫过来给她把脉,还真是喜脉!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张家后继有望了!” 听到那老婆子这样说,又想起之前在司天监那个小道士说的“一线福祉”,张大人免不得也跟着蠢蠢欲动了起来,立刻道。 “快!那丫头现在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 “哎!大人这边走——” * 232.第232章 长欢回府 转过身,就在张大人刚要迈出步子随那老婆子离开的时候,只见院子里兴冲冲地跑出了一个小丫头,喜极而泣地同他禀报。 “大人!七夫人醒了!七夫人醒了!” 话音一落,张大人顿时如释负重,一边跟着欢喜,一边忍不住暗暗感叹澹台天师的通神之能! 以前他还不信这些,然而有些事情,当真是遇上了,才知道其中的奇巧和诡异,如此重重的巧合……只一件两件,自然不能叫人信服,可发生的事情多了,难免让人对鬼神生出几分敬畏来!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连连感叹了两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张大人立刻又唤了下人过来,吩咐道。 “你!对,就是你!快去银库看看……里面的东西,回来没有?!” 家丁一愣,面露迟疑。 “这……” “别这了那了!快去看看!说不定……真的会有奇迹发生!” “是!奴才这就去!” 那家丁也是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事儿神了,听得主子这样吩咐,便跟着生出了些许期待来,拔腿即往银库跑了过去,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会遇上奇迹! 但显然。 烧毁的屋子不可能自行复原。 被盗走的金银珠宝,也不可能会自己飞回来。 在看到那个空荡荡的银库之后,家丁不由摇了摇头,暗暗道……大人真是想多了! 然而话又说回来,便是不管祠堂和银库,七夫人得以安然无恙,柴房那个丫头的肚子里又报了喜,这两件事……尤其是后面一件,就足以抚平张大人内心的悲痛,令整个尚书府为之欢腾了! 下了早朝,众臣回府,澹台天师的预言立刻就经由口耳相传,往四处散播了出去。 但到底是靠着人的嘴皮子才能传播,所以消息走得也没有那么快。 至少,在慕容长欢回到侯府之前,预言之事尚未传到大夫人的耳朵里,再加上张大人快马加鞭,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回了尚书府,将她这尊大神请出了门,往侯府送还。 所以,一大早见到慕容长欢携着十几个箱子的嫁妆,浩浩荡荡地从尚书府绕过大半个皇城,回到了侯府,不仅路人议论纷纷、不解其中之意,就连侯府大门外的护卫见了,都诧异得闪了自己的舌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不是以为自己看花了狗眼,就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甫一回到侯府,慕容长欢没有直接回绾竹轩,而是去了二夫人的房里。 恰好这个时候景阳侯也在二夫人的房中,同她议论澹台天师的那番言论,闻得慕容长欢回府的消息,两人皆是面露喜色,快步迎了出去。 “欢儿!我的好欢儿!” “娘……女儿回来了!那个张大人说女儿是灾星,不敢再强留女儿,便将女儿送回来了……” 慕容长欢一边说着,一边疾步走进屋子,扑到了二夫人的怀里头。 母女二人立时就抱着哭在了一块儿,像是历经生死大难一般,满满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夹杂着几分挥散不去的心有余悸。 听得慕容长欢那样说,景阳侯在欢慰之余,不禁沉着声音斥骂了一句。 “什么灾星!那个畜生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好好的凤凰之相,到了他的嘴里,怎么就变成灾星了?怪不得张家祠堂要被烧得一干二净,有这样损阴德的后人,连祖宗都要跟着遭殃!” 闻言,慕容长欢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装得一手好“懵懂”。 “父侯……您是不是知道什么?那个张大人为何要说女儿是灾星?您刚刚说的……‘凤凰之相’,指的又是什么?” “这件事,说来话长……父侯也是刚从宫中得来消息,正要同你娘亲说起,既然你回来了,那就一起坐下商量吧。” “好。” 慕容长欢微微颔首,即便扶着二夫人款步走回了屋子里。 “娘,慢点走……你的身子原本就不好,这两日又为女儿的事殚精竭虑操碎了心,可别加重了病症才是……” “娘没事,只要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看着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的模样,景阳侯眸色微沉,见着慕容长欢平安归来,心中的歉疚之意反而更浓厚了。 若不是因着澹台天师的那一番话,此时此刻,他的女儿不知要在水深火热之中受多少磨难,吃多少苦头!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和考量,先前那样的决定,为了保全侯府而牺牲长欢的幸福,于她而言,都太不公平了! 正说着,慕容麟风很快也得到了慕容长欢回府的消息,狂喜之下立时就赶了回来! 远远的,还没走进门便,就殷切地喊了一声。 “六妹!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 慕容长欢循声望去,便见一抹身影飞快地闯了进来。 对上慕容麟风喜出望外的双眸,慕容长欢蕴着泪眼,脸上同样是激动的表情。 “四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了,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四哥一定会保护好你,四哥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了……” 有些东西,要失去过之后,才会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痛心! 只有尝过了失去的痛楚,才会懂得加倍珍惜的道理。 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于狂喜之中夹杂着酸楚,他再也不想体味第二次了! 见着兄妹二人相拥而泣的场面,景阳侯的眸色免不得又沉了三分,袖子下的拳头微微捏紧,心底下暗暗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他也绝不会再将欢儿推出去当挡箭牌,绝对不会! 不过是隔了一夜不曾见面,然而在这样的处境下,却像是劫后余生那般,花了好些时候,众人的情绪方才平复了不少。 晓得他们诧异个中缘由,不明白张大人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甚至还急着派人将慕容长欢送回侯府,景阳侯便将今日早晨在宫中听闻的消息都说了一遍。 包括澹台天师的预言,以及尚书府的祠堂走水和银库被盗之事。 * 233.第233章 想娶她的人不少 听罢景阳侯的一番解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长欢颔首轻叹。 “怪不得张大人口口声声叫嚷着女儿是灾星、扫把星,还说不管是谁娶了女儿都要倒大霉,急着赶着要将女儿送回侯府,原来是出于这样的缘故。” 二夫人跟着叹了一口气,面庞上却仍是愁容不解。 “倒是要感谢天师大人及时出面,说了这么一番预言,若不然,尚书府一夜之间闹出了那么多的祸事,依着张大人的暴虐性情,怕是要将火气全撒在欢儿的头上,欢儿的性命可就堪忧了……只是,如此一来,欢儿若真是命中带煞,往后又有谁敢轻易上门下聘?” 闻言,慕容麟风冷哼一声,叱了那个张大人一句,继而安抚道。 “二娘,你不用太担心,那个狗杂种自然配不上六妹!但爹爹也说了……虽然天师大人指出六妹命里带煞,可同时也明示了六妹是天命凰女之相,只要对方的命格可以克住六妹与生俱来的魔煞之气,便可大富大贵,权倾天下!依我看,天师大人这话一出,想要迎娶六妹的人,只怕还不少!” “麟风说得没错。” 景阳侯微微点头,抬手捋了一把胡须,琢磨道。 “哪怕在将欢儿迎娶进门之前,无法提前知晓是福还是祸,然而……单单是为了‘大富大贵、权倾天下’这八个字,少不得会有人禁不住诱惑,试图孤注一掷,冒险一回。” “这么说来,女儿岂不是、岂不是要嫁很多次?!” 撑大眼睛,慕容长欢忍不住拔高了声调,一脸郁闷的表情! “咳。” 慕容麟风抬起袖子掩住嘴巴,假咳了一声,虽然觉得这个时候发笑很不厚道,可是听到慕容长欢这么喊了一句,还是觉得好笑。 “大概……是要嫁许多回……吧?” “怎么会这样?!” 慕容长欢果断无法淡定了,脸上的神情几乎是崩溃的!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也能叫我给摊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要是那个天师大人说的都是真的,我岂不是要沦为天底下被休弃次数最多的女子?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见她不痛快,慕容麟风也不好意思再笑了,立时收敛了神色,抬手拍了下她的肩头,叹息道。 “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六妹你就认命吧……至少,再怎么不济,也比嫁给那个猪狗不如的张大人好!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还真能叫你遇上一个乘龙快婿呢!” “欢儿,娘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不去管那些什么飞黄腾达、什么大富大贵,你要是不想嫁,娘也不会勉强你……” 这个时候,二夫人隐隐猜到了几分事情的真相,有些怀疑这些事都是慕容长欢在背地里动的手脚,虽然不知道她是哪儿来那么大的能耐,但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是放平了。 明面上,体面话自然还是要说的。 不只是说给欢儿听,同时也是说给侯爷听。 这段时间府里面发生了这么多的纷争,她这个当娘的使不上力,要不是欢儿聪明胆大,她们母女二人怕是早就不得善终了! 以前她总是不愿意参与后院里的争端,以为独善其身,避开大夫人的锋芒便可保得一方宁静。 然而,如今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有些事情她也该看透了。 便是不为了自己,她也要竭尽所能,为欢儿争出一片天地来! 听到二夫人这样一说,声音依旧柔软,语气却是十分坚决,景阳侯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在对上那双盈盈水眸之中的坚定时,心头不免为之微微一震。 这个女人自从嫁给了他,一直都是恬淡如水,与世无争的性子,哪怕受尽委屈,也绝不会同他诉苦告状,便是为了不叫他心烦,这些事情……他看在眼里,又岂能体会不到她的迁就隐忍和用心良苦? 昨日之事,想来确实是刺激到她了,护女之心溢于言表,便连着柔弱的性情也变得强硬了许多。 爱妻尚且如此,他这个当爹的,自然也不能太窝囊。 “欢儿,你便安心在府中待嫁,其他的事,交由父侯安排即可……难得你的命格如此特殊,想来一定会有命中注定的良人与你般配,你只管稍安勿躁,静候其人。” “可是……大夫人与女儿素有嫌隙,并非是女儿有心要恶意揣度于她,女儿实在是担心,她会从中作梗,将此事借题发挥……” “哼!她不敢!你的亲事,以后全权交由你娘亲自打点,不会再让她插手了!” 话音落下,慕容长欢立时面露喜色,感激道。 “女儿多谢父侯体恤!”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仔细一琢磨,里头的学问却是不小! 有了侯爷的这句话,慕容长欢便可彻底摆脱那个不怀好意的女人,不但可以使得绾竹轩脱离大夫人的掌控,叫她无法再指手画脚,更重要的是,还能对大夫人造成不小的打击! 在这种大家族里头,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女的婚事,往往都是当家主母一手打理的,由不得妾室自己做主,所以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其他几房夫人多多少少都要逢迎讨好大房,庶女亦然! 这便是四夫人、五夫人还有那些个庶姐庶妹受制于大房,同其沆瀣一气的原因之一。 慕容长欢因为之前同右相有指腹为婚的婚约,才避开了大夫人的管束,也因此招致了旁人的眼红与嫉妒。 如今,婚约不在。 她若再要嫁人,还是得经过大夫人那一关,少不得要受她的气。 然而,侯爷这话一出,就等于是剥夺了大夫人一部分的权力,转而交到了二夫人的手里……先前大房被训斥、被责罚,那都不是事儿,眼下权力被削,可就不是什么小事情了! 所以这个消息一经传开,整个侯府的风向都变了! 大夫人气得一巴掌糊开了桌上的茶水,反而被烫得手背起了一个大水泡,当真是一事不顺,事事不顺! 234.第234章 伪善被揭穿 从二夫人的屋子里离开,慕容麟风心有所念,原本是打算去书房的,却不想……走着走着,竟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大夫人的馨兰苑。 抬头,看着院子门口上方那几个隽秀清雅的大字,乃是出自父侯的手笔。 “馨兰苑”。 这个名字,很显然是取自蕙质兰心之意。 然而,这个院子的主人,怕是辜负了题字之人的一番寄望与期许。 屋子里,大夫人正在大发雷霆,侍婢们一个个胆战心惊的,低着耳朵不敢出声,便是屋子外守着的一干奴婢也是神情紧张,生怕一不小心触了忌讳,被迁怒责罚。 冷不丁的,眼角光线忽然一暗,守门的女婢抬眸去看,只见慕容麟风快步走进院子,待她二人发现之时,已经快要走到了门前。 霎时间,两名女婢的脸色“唰”的就白了三分,慌慌张张地就要开口叫唤,试图提醒屋子里的人听见。 “四、四少——” 然而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脱出口,就被慕容麟风扬手制止了。 屋子里动静不小,方才在院子外倒是没怎么听清楚,眼下一走近,听得就很明白了。 慕容麟风神色微冷,往后一摆手,示意那两名守门的女婢退下。 见状,两名女婢面面相觑,只觉得心惊肉跳,如临大难! 是她们疏忽了,没有早些发现四少爷的身影,眼下大夫人正气得在屋子撒火,四少爷这一来,就给撞了个正着! 过会儿等四少爷离开,她们二人免不得要挨上一顿皮肉之苦! 奈何事已至此,想要挽救已经来不及了,瞅着四少爷的神情也不好,她们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退了出去。 “啪!” 凌厉的一个巴掌,重重地扇在了一名侍婢的脸颊上,瞬间就在那片白净的肌肤上烙出了血红色的五指印,力道之大竟是将那侍婢扇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方才得以稳住身子。 甫一站定,挨打的侍婢却是一刻也不敢多呆,立刻就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了地上,一下一下拿脑门磕着地面,发出结实的撞击声!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笨手笨脚的蠢货!你是想疼死本夫人吗?!一个两个,尽是些没用的饭桶!一点儿小事也办不好,是不是存心要把本夫人活生生地气死?!” 大夫人冷着脸色坐在软榻上,一只手搭着软垫,手背上红红的一片,地上摔着一罐药,可见跪着的那名侍婢方才正在给她上药,大概是下手重了,按疼了她。 听得从二房传来的消息,大夫人气也要气个半死! 肚子里憋着一团火气没地儿撒,这个时候不管是谁伺候得不周到,只要稍稍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差池,都是要遭罪的! 就在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的时候,却见一个身影款步走了进来。 众人登时一惊,抬眸去看。 在见着四少爷的那张俊脸时,一个个霎时吓白了脸色,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察觉到气氛不对,大夫人这才抬起眼皮,朝来人轻飘飘地睨了一道。 下一秒。 甫一对上慕容麟风微弯着的双眼,大夫人立时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就想堆起脸上的笑,奈何怒极之下面部的肌肉僵硬得很,一时之间笑也笑不出来,反倒变得很是扭曲,看着十分的尴尬。 “风儿,你……你怎么过来了?来了……来了也不说一声……” 慕容麟风微扬眉梢,俊脸之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听到大夫人这样问,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只款步走到软榻的边上,俯身拾起了摔在地上的那盒药膏,继而转身走回到大夫人的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自顾自将她被烫伤的手小心翼翼地托到自己的腿上,随后低下头从盒子里挑出一抹药膏,轻轻地往她的手背上抹了开。 见他这样,大夫人愈发忐忑不安了,然而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便听慕容麟风笑着劝道。 “下人难免做错事,母亲用不着这般大动肝火,若是不小心气坏了身子,那就不值当了……” 猜不透慕容麟风是个什么意思,大夫人顿了顿,便试探着叹了一句。 “唉,可不是么……年纪大了,脾气也跟着大了,有时候情绪上来,自己也控制不住……” 慕容麟风不置可否,没有接话。 一直等到抹完了药膏,才抬头问道。 “感觉好点了吗?还疼不疼了?” 大夫人微微颔首,跟着笑。 “好多了,不疼了,还是风儿最体贴,懂得疼娘。” “那就好。” 慕容麟风笑了笑,将药膏递给了边上的侍女,说着便站起了身,迈步就要往外走。 见状,大夫人忍不住开口,喊了他一声。 “风儿!” 慕容麟风步子微顿,却是没有回过头,只开口说了一句话。 “母亲,趁早收手吧……便是将六妹逼至绝路又能如何?便是她死了,对母亲又能有什么好处?” 闻得此言,大夫人心头一震,立刻起身走了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行至他面前问道。 “风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为娘如何要害她了?纵然因为你大姐的事,致使为娘与二房不合,但为娘也断然没有逼迫她的意思……是不是那丫头对你说了什么?难道你宁愿相信她,也不愿意相信为娘吗?” 微敛神色,慕容麟风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到底还是问出了口,一字一顿,句句痛心! “昨日,孩儿与张大人起了冲突,张大人说了一句,看在母亲您的面上,便饶了孩儿一回……孩儿欲问何故,张大人却道让孩儿回府亲自问您,所以……孩儿昨夜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同您开这个口,母亲您说,孩儿考虑这样的事,竟为了外人的一句话而怀疑母亲您,是不是太不孝了?” 不等话音落下,大夫人就错开了他的视线。 只是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心虚,终究还是落进了慕容麟风的眼底。 “为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个张大人,为娘也只见过两次……他的话,自然当不得真!” 235.第235章 全城迎娶六小姐! 听得大夫人掷地有声的说辞,慕容麟风只轻轻勾起一抹笑,道。 “孩儿也想这么认为。” ——孩儿也想这么认为。 ——孩儿也这么认为。 两句话,只差了一个字,意思却是天壤之别! 大夫人面露沉痛之色,不由得收紧了五指。 “风儿,你……” “孩儿不孝,孩儿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六妹,还望母亲看在孩儿的面上,放过六妹。” 留下一句话,慕容麟风即便拂开大夫人的手,继而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边,大夫人只觉得一阵心力交瘁,一手扶着侍婢,一手扶着额头,款步走回到软榻上坐下,稍事休息了一阵,方才缓过劲儿来。 听得慕容麟风为了那个死丫头胁迫自己,大夫人哪能咽下那口气,心里头便又更恨了三分! “什么天命凰女,本夫人看她就只是一个扫把星!好啊!这一个一个的,都不让本夫人插手是吗?那本夫人就偏要插手看看!” 皇城。 作为一个皇朝的国都,作为政治的中心,权力的中心。 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各种各样的纷争,每天都有看不完的热闹,说不完的八卦,传不完的小道消息……五花八门,被人们当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是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尤其热闹! 上至皇廷,下至平民,甚至连街头的乞儿都在议论纷纷。 议论什么呢? 自然就是有关于天师大人卜出的那则“天命凰女”的预言! 当然,如果只是这么一则预言,倒还不至于掀起这样大的轰动,真正让人们啧啧惊叹的是……这则预言实在是太特么准了,甚至准得叫人脊背发凉! 可不是么,前一脚侯府六小姐才嫁进尚书府,后一脚尚书府就被烧了祠堂,盗空了银库,这速度快得都要让人以为是刻意安排好的! 然而,司天监的澹台天师一向不参与政事,同景阳侯府也从没有任何的往来,跟侯府六小姐更是毫无瓜葛,倘若硬要说这则预言是人为的,还真是说不过去! 毕竟,这则预言出来,对侯府六小姐貌似也没有特别大的助益。 说她是天命凰女倒是还成,可偏偏多了一个“命中带煞”! 如果这则预言是人为的,大可以直接说侯府六小姐是旺夫之命,如此一来,那个尚书府的张大人自然不敢怠慢她。 更甚者,若是早几日“放出”这样的预言,侯府六小姐也就不至于惨遭右相背弃,在大婚上血溅当场了! 再退一步讲,若非天命之事,恐怕也不会应验如此之快! 所以,此事一出,几乎没有人怀疑预言之事是“人为”而非“天命”,便是不信鬼神的人,也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在看热闹。 反正事不关己,管它是真的还是假的,有热闹可看就行了! 一开始,大伙儿还十分“同情”张大人,见他触了侯府六小姐的霉头,被她与生俱来的煞气所反噬,便忍不住对他府上发生的灾祸纷纷表示了喜闻乐见、普天同庆、大快人心……的心情! 却不料,幸灾乐祸的劲儿还没过去呢,紧跟着就又传出了张大人的小妾有喜的消息! 这下子,整个皇城瞬间就哗然了! 这个张大人,十多岁就进了刑部,官职越做做大,手里的杀孽更是越来越重,平民百姓对他敢怒不敢言,听闻张府二十多年未曾添丁,大伙儿都在私底下拍手称快,骂他罪有应得! 可是没想到,天底下当真就那么巧的事情,慕容府的六小姐一走,张府的小妾就怀上了! 原本众人还觉得侯府六小姐身上的煞气太重,寻常人压制不住,恐怕没有几个人敢去触那个霉头…… 结果,眼下忽然间又传出了“以祸易福”的说法。 连日来见证了诸多巧合,直教人惊叹不已,尤其是在张府传出了喜讯之后,便有许多人蠢蠢欲动了起来,按捺不住跃跃一试的冲动,陆陆续续地就跑来侯府提亲。 一时之间,景阳侯府的门槛都快叫说媒的给踏烂了!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就造了这么一番声势,慕容长欢自然是要乘势而上,趁热打铁! 所以,对着那些上门来提亲的人,不管是皇亲贵胄,还是平头百姓,慕容长欢的回答是—— 一个字,嫁! 三个字,马上嫁! 五个字,风水轮流嫁! 而在众多前来求亲的人里头。 有的是真心想要娶她的,比如说,六王爷。 有的仅仅是为了碰一碰运气,比如说家门不幸,想要向侯府六小姐借一簇东风的。 也有纯粹跑来凑热闹的,比如温孤雪。 还有刻意要刁难她的,比如大夫人的娘家,鲁国公府派来的青年才俊。 总之,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 慕容长欢一概来者不拒,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写在了字条上,然后用最公平的办法—— 抽一张,嫁一次! 故而这一个月里头,皇城的喜事那叫一个多,隔三差五就能办上一场,那阵仗,仿佛整个皇城都在张灯结彩地迎娶侯府六小姐! 而景阳侯府里头的红绸子就没有摘下来过,连新娘子身上穿着的喜服都还是同一套。 因为…… 第二嫁。 花轿才刚到夫家门口,新娘子才踏了一只脚进门槛,府里头就传来了小姑子溺水身亡的消息! 于是,二话不说,新娘子果断就被送回了侯府! 所幸退婚退得快,小姑子竟然叫人给奇迹般地救了回来! 除此之外……在救人的过程当中,竟然还在湖底下挖到了一箱银子,足足有一千两之多,可把那家子的人给乐坏了! 第三嫁。 嫁的是个命悬一线病秧子。 新娘子倒是进了门,只是还没来得及和公鸡拜堂,夫君就一命呜呼,去了! 于是,新娘子果断又被送回了侯府! 到了第二天,那病秧子竟是起死回生,慢慢地好了起来! 侯府六小姐便又火了一把! 第四嫁,第五嫁,第六嫁…… 每嫁一次,侯府六小姐的声名就会显赫三分,身价就会翻上十倍! 本该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天煞灾星,然而登门求亲的人却是不减反增,络绎不绝而趋之若鹜! 236.第236章 九王也来提亲了?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上的文章,大家有目共睹,啧啧称奇的! 而在大伙儿看不到的地方,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那个坐上了花轿的新娘子,从头到尾,自始至终……都不是慕容长欢,而只是一个身形体态同她相似,被慕容长欢找来代替她的女子。 反正头上盖着红盖头,只要不掀开,谁都看不到新娘子长的什么样儿。 而且每一回嫁出去,往往没过夜就给送回来了,新郎官儿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掀开她的红盖头……即便是有机会,只怕也是不敢掀开的。 慕容长欢这样做,自然不是因为懒得出府,而是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譬如说第二回出嫁的时候。 那个小姑娘之所以会溺水,便是她派人干的。 慕容长欢自然不会真的让那个小姑娘送命,什么时候掉下水,水里温度如何,挣扎多久,淹多久,到什么样的程度救上岸,最后怎么进行抢救……她都是经过详细策划的,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可平白无故叫人淹了一回水,心底下总归是有些亏欠的。 便就忍痛割爱,砸了一千两银子在湖里头,算是给那个小姑娘的补偿! 太够意思了! 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她也是能财大气粗一回的! 再譬如第三回出嫁的时候。 夫君是个病秧子,得的病虽然不好治,但也不是没法治。 她便在成亲前一日,提早给他下了一剂猛药,叫他在计划好的时间点暂时滞住呼吸,呈现出假死的状态。 然后女扮男装,化作江湖游医,“刚好”路过。 于是顺水推舟地就被府里的人病急乱投医地给请了进去,将那少爷死马当活马医,给“奇迹般”地救活了! 接着再施个针放个血,留下方剂,叫府里的下人慢慢给那少爷调理身子,就算一下子没法完全治好,却也能下床行动了。 这样的奇效在外人看来,少不得要夸耀一番“妙手回春”、“起死回生”! 然而,这世上又哪来那么多的起死回生。 真正病入膏肓之人,便是华佗在世,也是救不了的。 很多时候,慕容长欢身为医者,面对将死之人亦是无能为力,唯一可以做的便是竭尽所能地将那些尚有一线生机的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至于命数已尽之辈,她能给予的最大安慰,就只能是“昙花一现”的绝美了! 所幸,这个病秧子“夫君”并非没的治,这回跑来侯府碰运气遇上了她,也算是幸事一桩……要不然,等她开了医馆,坐诊收费,那酬金可是很贵的! 后面每一嫁,慕容长欢皆是如法炮制。 这一祸一福双重而至,悲喜交加,冰火交替,所带来的震撼自是不言而喻!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从她这儿求得的“一线福祉”的! 倘若所有人都能在她身上谋得好处,且不说她要嫁人嫁得累死,自己还得免费给人干活、还得一次又一次肝肠寸断地给人送宝贝,那她真的可以去跳城墙了! 所以啊,慕容长欢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伟大! 正当她愁着逮哪个倒霉蛋下手的时候,一个真正的倒霉蛋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还能是谁,当然不是别人,正是鲁国公府的那一位。 一听到是鲁国公府派来的人,慕容长欢即便心如明镜,都不需要用脚趾头想,就能猜到这是大夫人的主意,要不然……就凭她跟大夫人撕逼撕到了这般你死我活的程度,鲁国公府的人别说是脑袋缺一根弦,哪怕就是缺了十根弦,也不可能跑来凑她的热闹。 毕竟,一个人确实是有可能脑子进水了,但绝对不会整个府的人都跟着一起智商下线! 既然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还是不怀好意。 那么她就没必要同他客气了。 下手也是不用手软的。 成亲当日,慕容长欢就往新郎官儿的身上扔了一条毒蛇,那毒蛇也是调皮,别的地方不咬,偏偏咬了新郎官儿的命根子! 因着抢救得快,新郎官儿的小命倒是给保住了,只可惜……被毒蛇咬了那么一口,这辈子却是无法再行人道了! 哦呵呵,慕容长欢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坏,很坏呀! 然而,就是像她这么坏的女人,在外头的名声却是越来越好,都快被当做神一样供奉起来了! 居然还有人说将她的画像挂在墙头能辟邪! 慕容长欢也是微醺。 是不是挂在床头,还能避孕啊? 不过,自从鲁国公府的那位哥们出了事以后,前来侯府提亲的人瞬间就少了九成,这一回慕容长欢什么流言蜚语也没有刻意放出,外头的人就自行发挥丰富的想象力,脑补得比她还要夸张! 说是什么她身上的煞气被逼了出来,下一个再要娶她,八成会遭逢血光之灾……巴拉巴拉! 总之要有多恐怖,就说得有多恐怖! 人总是这样,从来没有见过鬼,十个人里头大概有十一个都是被自己吓死的。 所幸慕容长欢也不急着嫁人,她费尽心机地张罗这么一阵,不过是为了把自己的名声弄响亮,把一落千丈的庶女身价给抬高,不至于受制于大夫人、亦或是沦为男人的玩物。 如今登门提亲的人少了,她反而乐得清净。 只是…… 也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 上门求了一回又一回的亲,说了一次又一次的媒。 这些人里头,一个是“深情不渝”的六王爷司马凤翎,一个是“凑热闹狂魔”温孤雪……这两个人,几乎是她成了几次亲,就提了几次亲,奈何一次也没叫她抽中! 当然不可能抽中! 就算是抽中了,也要扔回去好吗! 她又不是傻! 这第十次抽签的签筒里头,居然还多了两个名字。 倒是让慕容长欢微微有些吃惊,觉得很是意外。 有一位,竟是太子殿下! 玩归玩,慕容长欢还是知道分寸的,不可能玩得那么过火,跑到皇宫里头闹事,虽然她是很想教训一番太子,但以目前的情势来看,她还招惹不起那样的“大人物”。 还有一位。 是个眼熟的名字—— 司马……霁月。 * 237.第237章 说九王,九王到 原本在看到“司马”这两个字的时候,慕容长欢已经做出了将纸条卷起来丢回盒子里的架势了。 不知怎的,手上的动作忽然间鬼使神差地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又将纸条打了开。 仿佛冥冥之中有感应一般,直觉这张字条会同以往有所不同。 果然是不同的。 以往没少抽到司马凤翎,九次里头,少说也有两回了……那个家伙的运气真是不差,概率倒挺高的,只可惜都是被毙掉的命,完全没的商量! 抽到太子的时候,随手打开,速度比较快,除了惊诧之外,慕容长欢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唯独这一张字条,本是没什么分量的玩意儿,拿在手里,竟然觉得有些沉甸甸的。 便就剔着眉梢,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摊开。 然后就瞧见了后头的那两个字。 霁。月。 这是九王爷的名字。 慕容长欢记得有一个成语叫做“光风霁月”,用以形容雨过天晴之后,天地间万物明净的景象,同时也可以用来形容一个人有着开阔的胸襟和心地。 但显然,某王爷辜负了这么一个好名字,面上戴着一张煞气逼人的饕餮面具,一双清冷的眸子更是难以捉摸,性子也是阴晴不定的,跟“心胸开阔”这四个字完全就不沾边儿,器量也小,动不动就伐开心,动不动就要赌气,好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都说是“人如其名”,这句话搁在九王爷的头上,大概只能对一半。 霁字,他是没有的。 月字,倒还有些像。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喜怒哀乐,什么时候挂来一阵狂风,飘来一层黑云,把月色给掩盖了,就只剩下暮霭沉沉的晦暗天地。 他那个人,年纪轻轻的,不过是十几岁,怎么就那么不开心呢? 好像接触这么久以来,就没怎么见到他笑过。 明明笑起来很好看。 便是脸上戴着面具,罩住了大半张脸,也还是让人觉得……他笑着的时候,一定很好看。 因为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一个浅浅的弧度,叫人看着便觉得高兴。 那才是十七岁的少年,应当有的,爽朗而清澈的神情。 看见慕容长欢对着手里头的字条怔怔出神,发了好一会儿呆,琉璃不由开口轻唤了几声。 “小姐……小姐?” 听到有声音在叫自己,慕容长欢方才收回了漫散开来的思绪,抬头应了一声。 “嗯?怎么了?” 琉璃站得远,看不见她手里拿着的字条上写了什么,便半是狐疑半是担心的问道。 “这张字条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的人物了?” 慕容长欢垂眸瞟了一道,笑了笑。 “是挺麻烦的。” 琉璃更加好奇了。 “是谁啊?难道还会有比太子殿下更棘手的人物吗?呀……该不会是、是陛下吧?不不不……那不可能,那绝对不可能……” 见她自言自语,自己把自己吓了一大跳,慕容长欢不免觉得好笑,便俯身凑过去,逗了她一句,反问道。 “为什么不可能是陛下?” 对上慕容长欢那双暗含戏谑的眸子,琉璃一下子琢磨不透她话里的意思,面上的表情立时就紧张了起来! “什么?!难不成……真的是陛下?!这可如何是好?陛下要是真想纳小姐为妃,这一道圣旨下来,小姐你岂不是……岂不是非得进宫不可了?!” 慕容长欢继续笑着道。 “进宫好啊……还能捞个妃子当当,多风光啊!” 一听这话,琉璃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赶忙迎上前连声劝道。 “小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这陛下都多大年纪了……比侯爷还要大上几岁呢,你要入了宫,给陛下当妃子……万一陛下一不小心、一步小心那个啥了,小姐你岂不是要守寡大半辈子?” 晓得有些话不能说,要是给有心人听去告了状,那是要掉脑袋的! 只是情急之下忍不住脱出了口,待一反应过来,琉璃立刻就压低了声调,像是做贼一样,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直至彻底消了音。 所以,当司马霁月走到门边的时候,便知听得—— “你要入了宫,给陛下当妃子。” 这么几个字。 当妃子? 呵。 淡淡一哂,司马霁月不置可否,步子稍稍顿了一下,便又迈了开,款步跨进门槛,走进了屋子。 原先守在门外的侍婢,早已被他挥退了出去。 九王爷神出鬼没的,来侯府就跟在自家王府里头一样,轻车熟路,畅通无阻,根本就没有人敢拦着他,便是半路遇上他的,只要离得还有些距离,都远远地躲了开,连通报都来不及。 然而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九王爷同六小姐的那点儿事,谁心里头没半点儿谱呢? 只是情势千变万化,他们也不好妄下定论,私下在暗地里议论些什么,便装作是不知情了,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才最安稳。 司马霁月才刚刚跨进门,还没走出两步,冷冽的气场便已袭了进来。 琉璃顿觉脊背一凉,抬头看去,蓦地对上那张可怖森然的饕餮面具,差点吓得腿都软了,连说话都没了底气,直发虚。 “九、九王爷……” 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司马霁月淡淡地打断。 “你先下去。” “……是。” 琉璃讷讷地应了一句,惊魂甫定地刚要迈开步子,就听慕容长欢拦了一句。 “用不着出去,就在屋子里呆着。” 闻得此言,琉璃的步子又是猛地一顿。 霎时间,屋子里的气氛立时就剑拔弩张了起来,司马霁月没再开口,慕容长欢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那么僵持着,对峙着。 琉璃一个人夹在他们二人当中,左右为难,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终于,慕容长欢开口打破了沉寂。 笑着问道。 “今个儿刮的是什么风,居然把九王爷给吹来了?” 司马霁月抬头看了眼窗外,正儿八经回答道。 “东南风。” 慕容长欢一滞,又道。 “原来是东南风啊,本小姐还以为有人专程跑来要给本小姐喝西北风呢……” 司马霁月轻嗤一声,不以为然。 “可惜了,这个时节没有西北风,便是六小姐想喝,只怕也喝不到。” * 238.第238章 本王缺女人 一边说着,司马霁月就已经款步走到了慕容长欢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白日里,光线是从屋外照进来的。 眼下被司马霁月这样一挡,就像是飘来了一朵乌云,笼罩在了她的头顶上,一时之间仿佛连四周的气压都下降了许多。 慕容长欢原本是懒洋洋地倚靠在软榻上的,一条腿还搭在扶手上,另一只还翘着二郎腿儿,抖啊抖的,也是坐没坐相,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就差嘴里头没叼上一根狗尾巴草。 见着司马霁月越走越近,慕容长欢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连神经都微微绷紧了起来,抖腿的动作逐渐地慢了下去,直到再也没动一下。 司马霁月剔着凤眼,就那样瞅着她,一副嫌弃的模样。 对上那两道鄙夷的目光,慕容长欢心下一来劲儿,霎时间又抖起了腿,甚至比之前抖得更厉害了,偏生要同他较劲,一派嚣张的架势,还带着几分挑衅的味道。 司马霁月蹙了蹙眉头,冷冷地扫了她一道,语带轻蔑。 “你就不能坐得端正一点吗?” “不能!” 慕容长欢干脆利落地哼了一声,继而在某人鄙视的目光下,愈发的变本加厉,直接一头栽了下去,抱着靠垫趴在了软榻上! 完了还不忘挑起眉梢,朝司马霁月递去一个洋洋得意的眼神。 接着才抬起手来撇了下嘴角,不以为意地轻嗤道。 “干嘛要坐得那么端正?每天在外人面前装样子装得还不够累吗?呆在自个儿的屋子里头,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连本小姐怎么坐你也要管啊?会不会管得太宽了一些?” 闻言,司马霁月忽而勾起嘴角,反问道。 “在外人面前要装样子,在本王的面前……就不用了么?” “是啊!不用了。” “怎么,本王就不是外人了?” “不不……王爷你别误会,本小姐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啊,这美好端庄的形象,一般都是做给在乎的人看的,这样才能叫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但是王爷你嘛……咱俩都谁跟谁啊,早就知根知底了,还掂量不出几斤几两吗?再要故作姿态,就显得太过虚伪了!王爷以为呢?” 司马霁月微微颔首,有点儿被她说服了。 “你说得……倒也有那么些道理。” “是吧?” 慕容长欢嘻嘻一笑,从软榻上坐了起来,随口又说了一句。 “反正本小姐也不指着嫁给你,当然用不着在你面前表现得那么好了……” 话音一落地,司马霁月的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嘴角上扬的弧度反而更深了三分,然而……那双森寒的凤眼之中,却是不见半分笑意。 “对,你说得很对,在本王面前,你是不用表现得那么好,毕竟……不管你怎么表现,本王看着都挺碍眼的。” 说话间,司马霁月就自顾自往前迈了两步,在慕容长欢的身边坐了下来。 却不是挨在一块,中间还隔了一只狼。 是先前在花雪楼里拍下来的那只狼王,原本有一身漂亮的毛发,这会儿便只剩下一个脑袋还是毛茸茸的,身上像人一样穿着衣服,看起来有点儿不伦不类的,倒也不算难看,还挺英俊的。 不过,狼王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此时此刻,狼王正耷拉着耳朵,无精打采地趴在软榻上,尾巴一摇一摇的,好端端的一只血性猛兽,硬生生地就给慕容长欢养成了软趴趴的一坨。 也是蛮能耐的! 垂下眼皮子,司马霁月刚要伸手去抚狼王的脑袋,就被慕容长欢“啪”的一下脆生生地拍了开! “看着碍眼就别看!没人绑着你来侯府,王爷若是有闲情逸致,大可以去找那些个看得顺眼的,何必要跑来侯府找不自在?” “六小姐多虑了。” 司马霁月仍是垂着眼睑,不曾抬眸。 便是叫她拍开了手,似乎也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 语气仍是淡淡的,没有夹带任何情绪。 “本王并非是来找你的。” 见他又伸过手来,慕容长欢还要去挡,听到后半句,不免顿了一下,问道。 “那你来侯府做什么?” 慕容长欢一顿之下,就叫司马霁月逮住了机会,一巴掌覆盖在了狼王的脑袋上,修长清俊的手指缓缓插入雪白的毛发之中,轻轻地揉了几下,道。 “本王来找它。”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神色一紧,登时坐直了身子,紧张道。 “你要把它带走?!” 司马霁月也不隐瞒,坦然回了一个字。 “是。” “不行!” 慕容长欢义正言辞地拔高了语调,立刻护犊子似的将狼王从司马霁月的魔爪下抢了回来,尔后紧紧地搂在怀里,面容上满满都是警戒的表情。 “我不会让你带走它的!那一万两银子我还给你就是了!你要利息,我也一并都给你!” 司马霁月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却是老神在在,有恃无恐。 “本王不缺钱。” “那你缺什么?!” “缺女人。” 听到这三个字,慕容长欢的表情是呆滞的:“……” 琉璃的神情也是惊诧的:“……?!” 清风侧过脸,觉得有些无法直视。 王爷的画风貌似又不对了。 这满满的违和感是怎么一回事?! 狼王终于竖起了耳朵,正眼瞟了司马霁月一道,继而递过去一个激赏的眼神—— 这个男人够直接! 它喜欢! 时间在尴尬的氛围之中一点一滴地流逝,屋子里的人像是被定格了一样,不仅没有再吭声,就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有狼王的尾巴还在晃。 沉默了好一会儿,慕容长欢僵着表情,觉得嘴唇有些发干,不由得舔了两下。 目光瞟来瞟去,不经意间瞅见了手里捏着的那张字条。 心头又是一紧。 下意识就要将那张字条藏起来。 一番小动作,却是悉数落进了司马霁月的那双冰眸之中。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跟你没关系……” 239.第239章 他把字条都翻了一遍 司马霁月不置可否。 “是吗?” 慕容长欢立时把五指又攥紧了一些,硬着头皮道。 “不干你的事,真的……你别总是自作多情……” 见她这样,司马霁月反而更怀疑了。 “既然与本王无关,那你为何还要紧张成这幅模样?” “紧张?没有啊……”慕容长欢捏紧袖子下的拳头,梗着脖子,继续死鸭子嘴硬,“本小姐哪里紧张了?” 晓得她是不肯松口的,司马霁月也就没有再问,转过头往四下扫了一圈,就见到放在茶座上的那个盒子,伸手取了过来,随意地翻弄了几下,问道。 “这是什么?” 眼睁睁地看他拿起那个盒子,慕容长欢很想一把夺过来,然而……她要真那么做的话,就等于是承认了自己心里有鬼,妥妥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便只好努力地装作不动声色的模样,随意地一摆手,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解释道。 “就是一些小玩意儿,无聊的时候拿来打发时间的!” 对于这样的说法,司马霁月显然不满意,也并不相信。 尤其是眼角的余光之中,他仿佛见到慕容长欢的嘴角在轻轻地抽搐。 一定是隐瞒了他什么,这个盒子,必然有猫腻! 念及此,司马霁月便又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是吗?” 说着,就伸手从里面拾起了一张字条,径自便要打开。 “等一下!” 慕容长欢立刻扑了过去,扬手按在他的手背上,制止了他的行为。 司马霁月抬眸,不咸不淡地瞟了她一眼。 “你紧张什么?” “那个……就算你是王爷,可也不能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吧?” “你又不是别人。” “……” 慕容长欢口吻一滞,竟有些无言以对。 又听司马霁月接着道。 “而且,你不是说……这是无聊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么?” “是啊是啊,所以没什么好看——” 慕容长欢连连点头,正要伸手从他手里将盒子夺过来,便见司马霁月一手拿着盒子,挪到了身子的另一边,霎时间……慕容长欢只恨自己的手臂不够长,连着摆了好几下,也没能够到手指头。 一抬头,对上司马霁月戏谑的眸子,总觉得他这个样子是在耍猴! 便只得收回了手臂。 愤愤然地瞪了他一眼! “把盒子还给我!不要乱碰我的东西!你好歹是个王爷,难道这点儿礼数都不懂么?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手就那么多呢?” “礼数这种东西,本王从来都不懂。” 司马霁月不无霸道地轻嗤了一声,堵得慕容长欢哑口无言。 “更何况,有人连本王的王府都炸了,还好意思在本王的面前谈‘礼数’这两个字?” 慕容长欢继续无力反驳。 “而且,最重要的是……本王现在就很无聊。” “……” 慕容长欢到底还是败给了他,完完全全,彻彻底底! 不等慕容长欢再开口,司马霁月说着就将方才拾起的那张字条打了开,一点一点地摊在手心,却见那片雪白的宣纸上,用小楷写着几个清秀的字。 是人的姓名。 还是熟人的姓名。 “温孤雪。” 听着这三个字从那两片冰薄的唇瓣中吐出来,慕容长欢竟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那个盒子里少说也有十来张字条,怎么他抽中谁不好,偏偏抽了这么一张?真是造化弄人,老天爷这是打算玩死她么?! 忐忑间,又见司马霁月拾起了一张字条,不紧不慢地打了开。 下一秒,在看见上面写着的名字后,一双凤眸又眯了三分。 见状,慕容长欢暗道不妙,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果然…… 司马霁月轻启薄唇,又呵出了几个冰冰凉的字节。 “司马凤翎。” 呵呵,呵呵……慕容长欢抽了几下嘴角,心底下止不住苦笑。 九王爷的手气真好,简直一抽一个准! 为什么这个时代没有彩票这种东西?要是有的话,她一定要拉他去买一百张彩票,到时候绝对是发大财的节奏,妥妥的! 在慕容长欢凄苦而又悲凉的目光下,司马霁月却像是抽上瘾了一样,一张接着一张,把盒子里的字条都翻了一遍。 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剩下那些倒是没什么看头,除了最后一张—— “太子?” 看到后来,司马霁月随手打开,瞟了一眼,下意识就要将字条丢开,直到瞟见那个名字,才又收回了手,将字条拿到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重新看了一遍。 并没有看花眼,确实就是太子的名讳。 扯了扯嘴角,司马霁月忽而冷冷一笑,将字条缓缓攥入手心。 片刻后,再松开五指。 那张字条就已经化作了一簇碎屑,一阵微风拂过,便就随风往四下飘散了开,洋洋洒洒的,如同落了一场小雪。 慕容长欢紧绷着脑子里的一根弦,默默地看着司马霁月将盒子里的字条一张一张翻看过来,想要去阻止,又深知阻止不了,只能一遍遍地在心底下哀叹……完了完了,等到司马霁月把字条都看完了,发现没有他自己的,以他的英明睿智,哪能猜不到自己手中握着的,就是他的那张?! 原本还想毁尸灭迹的,哪怕没法像他那样,直接用内劲化成一团粉末,便是直接一口吃下去,她也认了! 然而……现实永远都是残酷的,她连“吃”的机会都没有好吗! 心灰意冷之下,慕容长欢干脆一甩手,把手里的字条一并扔回了盒子里。 反正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用排除法来看,根本猜都不用猜! 她要是继续藏着掖着,那才是贻笑大方,白白招人笑话! 拂去掌心的碎屑,司马霁月捏着另外两张字条,正若有所思,冷不丁见到慕容长欢又扔了一张过来,不由微微一诧。 原是不感兴趣的,但见她刚才捏得那么紧,便又生出了几分好奇。 于是就拾起来,垂眸看了一眼。 一眼之下,随口就念出了声,念到后面两个字,声调不由自主地微微拔高,似乎有些意外! “司马——霁月?” 240.第240章 司马霁月,你无理取闹! 见他是这样的反应,慕容长欢撇了撇嘴角,特别鄙视地睨了他一眼,反问道。 “你那么吃惊干嘛?!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司马霁月还是觉得诧异。 “怎么会有本王?” 慕容长欢被他问得一头雾水。 “为什么不会有你?” “你写的?”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刻意写你的名字!难道……不是你专程派人跑到侯府来提亲说媒的吗?” 司马霁月摇了摇头,否认道。 “本王没有干过这种蠢事。” 听他这样说,慕容长欢也觉得不对劲了,但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你真的没有派人来……提亲?” 司马霁月便就轻蔑地嗤了她一声。 “这种幼稚无聊的把戏,你以为本王会上当?” 显然是早就看穿了她暗地里的小动作。 若是换作别人,司马霁月还会半信半疑,但是这些事儿一旦摊到了慕容长欢的头上,那便完全不用多想,一定是她在背后搞的鬼! 慕容长欢有句话说得很对,他同她早已知根知底,她有几斤几两,就算是闭上眼睛,他也能拎得一清二楚。 所以,侯府的这个热闹,他是不会跑来凑的。 因为司马霁月很明白,就算他派了人来提亲,也只不过是一场空谈,一个笑话。 就像方才拾起来的那两个人,早就听闻温孤雪和司马凤翎使人送了聘礼过来,从月初就开始了,眼下都快到月末了,却仍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唯一的贡献便是多添了几分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他,并不想成为一无所获的谈资。 他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她! 她的这个人。 以及……她那颗难以俘获的心。 对上司马霁月鄙薄的视线,见他不像是在说谎,慕容长欢不禁更加疑惑了。 “奇怪,这个盒子里的名字,写的都是前来下聘的人,如果没有聘礼送上门的话,是不可能会出现不相干的人名的,这……该不会是有人故意冒出王爷你,跑来侯府说媒了吧?” 司马霁月哂然轻笑,不以为然。 “谁敢冒充本王?” “那这张字条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微敛神色,司马霁月稍一考量,心里头便有了一个大概,却是没有马上说破,只淡淡道。 “这个不重要。” 闻言,慕容长欢也是七窍玲珑,立刻就察觉到了端倪!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司马霁月没有解释,还是那句话。 “是谁干的,并不重要。” “我知道了……”慕容长欢忽而面露恍然之色,不再继续追问,只对着空荡荡门口喊了一声,“出来!” 在侯府里头,同九王爷有瓜葛的,就只有一个人。 而眼下,司马霁月又有心包庇于他。 那么目标就很明显了! 还能是谁干的,可不就是司马霁月先前派到她身边的隐卫? 一开始,那隐卫只在侯府外面守着,后来慕容长欢觉得他还挺好用的,用的次数也越发多了,就索性唤进了侯府里头,同府里面的侍卫打好了招呼,如此一来……那隐卫要在侯府里面动上一点儿小手脚,还不是手到擒来,小菜一碟? 话音落下,就见光影一晃,闪进来一个人影。 在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的面前单膝跪下。 不等二人开口询问,就主动坦白了“罪行”—— “属下逾矩,望王爷责罚!” 慕容长欢冷笑道。 “果然是你!” 司马霁月的心情却是突然间好了起来,只面上还要装装样子。 “念你是第一次犯这样的错,本王就不追究了,然……下不为例!” “属下谨遵王爷教诲!” “下去吧。” “是!” 话音落下,门边又是光线一暗,那身影闪得快极了,来去如风,叫人看也看不清楚,也不晓得练得的是什么武功,才能有这般鬼魅的身法。 待那人一走,司马霁月即便转头看回了慕容长欢,目光如炬,直勾勾地投射在了她的面庞上,问道。 “所以……你刚才是在抓阄?” 慕容长欢微微侧过脸颊,没有吭声。 司马霁月继续道。 “如果本王猜得没错的话,你抓阄便是为了选取下一回要嫁的人……是吗?” 慕容长欢还是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件事已经一目了然了,她解释再多,也只能是掩饰,根本就瞒不过司马霁月的眼睛,更不可能骗他那颗聪明的脑袋! 见慕容长欢不回答,司马霁月就当她是默认了。 随手夹起那张写着自己名字的字条,轻飘飘地递到慕容长欢的勉强,晃了一晃,道。 “貌似……你抽中的,好像是这张,嗯?” 慕容长欢忽然伸出手来,作势就要将那张字条夺过去! 只可惜,司马霁月早就料到了她会来这么一手,所以眼疾手快地就闪了开,没能叫她得逞。 慕容长欢瞪了他一眼,喊道! “把字条给我!” 司马霁月幽幽浅笑。 “这么急着拿回去……你是打算嫁给本王么?” “嫁屁!你又没下聘礼!这不算!” “聘礼可以补上。” “补上也不算!” “本王知道了……”司马霁月忽而端正了脸色,一本正经道,“下一回,本王可以设法将所有人都挡在外面,这样一来,便只有本王的聘礼可以送进侯府。到了那个时候,你便没的选择了,不管写多少张字条,抽来抽去,也只能抽到本王一个人的名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慕容长欢一时气结,“你无理取闹!” 司马霁月振振有词。 “还不是你先无理取闹在前?明明已经抽中了本王,却说这也不算,那也不算……既然如此,一开始的时候又何必玩这样的戏码?” “哼!大不了……本小姐不嫁了还不行吗?” 司马霁月冷然道。 “不行。” “凭什么不行?连着嫁了九次,换成是骡子也要累死了,还不准歇上几天啊?” “那你想歇几天?” “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等你歇完了,本王再来娶你。” “……靠!” * 241.第241章 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最后的最后。 不顾慕容长欢的反抗,狼王还是被司马霁月带走了。 临走之前,九王爷撂下了一句狠话—— “你最好尽快决定什么时候嫁给本王,不要叫本王等太久了,毕竟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万一等得不耐烦……说不定就把这只狼烤了吃了……” “嗷呜!” 话音落下,狼王立刻怨念地喊了一声,表示不服! 结果,下场就是被司马霁月一甩手,给扔进了一个箱子里头,直接叫人抬了出去,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 别看它之前遇着太子的时候那样凶悍,它也是懂得趋利避害的,不会平白无故就去激怒这个看起来很不好招惹的男人,要不然……一不小心真的给烤了吃了,九泉之下,它这只狼王的脸面要往哪儿搁? 慕容长欢心塞个半死,可又拦不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马霁月在她的面前为非作歹,肆意行凶,却是连骂都骂不得。 一直等到那袭紫衫走没了人影,慕容长欢才气冲冲地奔到门口,对着他离开的方向,跳脚直骂! “司马霁月!你好样的!好样的!居然耍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我特么跟你没完!” 琉璃也是没想到九王爷会来这么一出,当真说一不二,强行就将狼王打包带出了侯府,雷厉风行的,连半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怪不得小姐要生气了,连她都觉得九王爷这样的手段过于强硬了一些。 霸道得有些蛮横了! 明明知道小姐对那只雪狼非常看重,当初为了救它险些豁出了性命,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更是有了深厚的感情,便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难分难舍了。 然而九王爷说带走就带走,硬是活生生地将他们分了开! 不过,话又说回来…… 九王爷这一招当真是切中肯綮,直击小姐的要害! 琉璃也不好单纯地评判九王爷这样的行径是对还是不对,若是从情面上来看,九王爷这一回确实是蛮不讲理的,可若是从效果上看,貌似……成效还挺显著的! 自从狼王被带走之后,慕容长欢从最初的癫狂和焦躁不安,逐渐地变得茶不思饭不想了起来,整个人像是蔫了似的,仿佛七魂没了六魄,哪怕是害上了相思病,也没她这样严重和夸张……更叫人哭笑不得的是,她这思念成疾的还不是人,却是一只狼。 想念之下,便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才过了短短数日,慕容长欢就开始受不了了。 一边严肃认真地嘱咐琉璃千万千万要拦着她,不能让她出门,一边又手舞足蹈地嚷嚷着要去九王府抢狼,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两个人,而且还是互相敌对的那一种! 琉璃看在眼里,也是万分心累! 可也不得不承认,小姐的命门给九王爷拿捏得死死的,或许……也只有用这样的手段,才能让小姐偶尔服个软,不再那么倔强地同九王爷死磕到底吧? 正琢磨着,就听院子里传来了禀报声。 “奴婢见过少爷。” “免礼。” 听到慕容麟风的声音,便是不用琉璃提醒,慕容长欢也稍微收敛了几分神色,勉强打起了精神。 许是因为这天是三夫人的祭日,慕容麟风一向明朗的俊脸上少了几分笑,多了几分阴霾,自然是开心不起来的,哪怕他从未见过那个素未谋面的生母,可那种丧母之痛,却是深埋在心底之下,挥之不去,却又难以与人说道。 慕容长欢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 “别太难过了,至少你还有我这个妹妹……还有父侯是真心疼爱你。” 慕容麟风点了点头,说有多难过,倒也没觉得。 时间过去太久,他已经没有多大感受了。 只是今年的祭日,大概是因为侯府里面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仅二房和大房彻底反目成仇,连大姐也一改往日的温婉,成了插足六妹和右相的破坏者,更致使大夫人变得不折手段、面目可憎……如此种种,难免叫慕容麟风生出了几分疏离,莫名的就想念起了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生母。 “小姐,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收拾好拜祭用的一应物件,琉璃即便迎上前来通报。 “好。” 慕容长欢点头应下,便同慕容麟风一起出了门。 三夫人是侯府里唯一一个诞下男丁的,所以即便生前只是一个妾,死后也被破例升作了平妻,得到了厚葬的待遇。 今日的天气不太好,灰蒙蒙的,因着昨夜下了一场大雨,路面坑坑洼洼,积了不少水,不太好走。 马车才行到一半,就出了故障。 所幸路途不算太远,几人便干脆下了马车,直接徒步走去陵墓。 像侯府这样的大家族,墓地自然不能是荒坟,要不然会影响到后代的风水,所以定期都是有人打扫的。 早在慕容麟风一行人赶来拜祭之前,就有仆人先行上了香,陵墓之前,在祭日的前后三天,烛火从早到晚,都不能间断。 以往慕容麟风都是一大早出了门,拜祭完恰好可以回府用午膳。 今日因为马车车轴损坏的缘故,徒步走难免慢了许多,所以抵达陵墓之时,比以往就迟了那么一阵。 远远的,就见到有人在三夫人的墓前烧纸钱,看背影像是一个妇人,但因为离得太远,看不大真切,认不出是什么人。 见状,慕容麟风不由回头同慕容长欢对了一眼,面露狐疑之色。 “娘亲的老家远在秦州,距离这儿不下千里,除了侯府的人,应当不会有其他的亲人过来拜祭,那个人……会是谁?” “过去看看罢。” 说着,几人便加快了步子。 却不想,待绕过山头,却不见了那人的身影,只留下墓碑前尚未烧干净的一堆黄纸和银元宝。 “奇怪……”慕容麟风蹙了蹙眉头,“会是谁呢?” 慕容长欢跟着往四下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方才那个人一定是听到了他们的动静,才故意躲着他们。 242.第242章 要她吃亏?她可不干! 这拜祭亡人,定是有所缅怀才会来此。 遇上了已故之人的孩儿,少不得要迎上前来诉说一二,拿以前的那些旧事出来嗑叨一番,感叹一番,才是人之常情。 哪有慌慌张张躲开的道理? 跑得这样匆忙,连本该一张张烧的纸钱都一股脑儿整沓整沓地扔进了火盆子里,险些把火苗子都给堆灭了。 看这情形,一眼就能瞧出那人的心虚来,怕是心里有鬼,才躲着他们不敢出来见面。 慕容麟风只是觉得诧异,倒也没多说什么。 回过头命小厮将祭品从篓子里取了出来,一一在石碑前摆好。 即便蹲下身子,就着方才那盆烧到一半的火苗子,拿木棍拨弄了两下,待火焰烧得旺了一些,便继续往里头一把一把地丢着银元宝之类的纸钱。 琉璃也是不敢怠慢的,从提篮里拿出了一把香,凑到蜡烛上小心翼翼地点着。 山风呼啸而过,气氛显得有些阴郁。 慕容长欢微蹙眉心,视线一寸寸地在陵墓周围的土地上扫过。 地是泥泞的,能看出一些脚印,就连脚印上的纹样也清晰可见,只是那脚印匆匆地走进了杂草丛中,上面又覆着厚厚的一层落叶,终究是无迹可寻。 好歹是赏金猎人出身,慕容长欢的警觉性自然要比寻常人高出许多,见到这样的状况,自然而然就嗅出了几分不寻常。 却是没有戳穿。 眼下不过是捕风捉影,稍微兴起了一丝丝的怀疑,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什么都说不出清楚,若是就这样大喇喇地拿出来说事,怕是要被讽刺疑神疑鬼了。 更何况,三夫人都已经亡故了十多年,时间过去那么久,府里的人怕是连她的音容笑貌都忘得差不多了,便是有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也是死者为大,到底是忌讳的,不敢拿出来胡乱说事。 暂且先压着,只要有人来过这里,难保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正低头想着,琉璃已经点好了香,返身走回来,分了一簇给慕容麟风,又分了一簇给她。 “少爷。小姐。” 慕容长欢接过香火,走上前站在慕容麟风的身侧,一同对着三夫人的墓碑躬身拜了三拜,继而跨前两步,亲手将香火插在了坟前的一罐陶土中。 慕容麟风忽而叹了一口气,道。 “这么多年了,也就只有六妹你会专程陪我来给娘亲上香,大姐口口声声说对我好,却也嫌跑来这荒山野岭里头麻烦,倒是会准备些祭品,现在想起来……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转过身,慕容长欢抬眸看了他一眼,听到他这样说,便知道他心里头动摇了,言语之中暗含几分失望的意味。 然而……有失望,便是还有希冀。 “好端端的,四哥怎么突然这样说?” “没什么,莫名的有点儿感慨而已……” “其实,哪怕是做做样子,那也是在乎你的,许多人便是连做做样子也没有呢。” 闻言,慕容麟风面露微诧,不由抬头反问了一句。 “大姐那样对你,你不记恨吗?怎的还帮她说话?” 慕容长欢淡淡一笑,神情有些寥落。 “如何能不恨?只是事儿一码归一码,总不能一棒子打死,她对我不仁,我却不能不讲道理。” “六妹……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了,你这样总是容易吃亏的。” “不,四哥,你错了。” 慕容长欢陡而正了脸色,清秀的眼眸之中随之迸出了几分凌厉。 她果然不适合装那劳什子的白莲花。 要她吃亏?她可不干! “以前我或许还能忍,可若她们欺人太甚,伤害了我身边的人,一旦叫我逮住了什么把柄,我绝不会轻饶了她们!” 慕容麟风神色一凛。 “六妹,你——” 慕容长欢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看着他,打断道。 “难道四哥要我打落牙齿和血咽,叫我和娘亲硬生生地吞下所有委屈不成?” “我……” 慕容麟风口吻一滞,张了张嘴巴,到底是无言以对。 见气氛不对,琉璃立刻迎上前,提醒了一句。 “少爷,小姐!这天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罢……免得淋湿了身子,一不小心染上了风寒。” 举头望了眼天空,只见灰蒙蒙的云尘越压越低,山风也刮得愈发强劲了起来,慕容麟风便点头答应了一声。 “好,收拾下东西,回府吧。” “是,少爷。” 不过片刻,几人便就返身折了回去,马车已经修理好了,就在不远处的山道上候着。 一直等到他们走远了,才有一个略显鬼祟的身影从树林子里穿出来,先是抬头看了眼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继而回过身来,对着三夫人的墓碑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真是作孽……” 甫一回到侯府,慕容长欢便叫人拿出了笔墨,摊开在桌面上,凭着记忆描画那鞋印上的纹样。 一边画,一边随口问向琉璃。 “话说,三夫人当年是怎么死的,你可有听闻什么消息?” 琉璃想了想,回答道。 “三夫人辞世已久,府里极少有人会提到她,见过她的人也不多了,所以……当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奴婢曾听府里的一个老嬷嬷说,三夫人似乎是在诞下四少爷之后,不幸引发了血崩,以至于血流不止,才因失血过多而香消玉殒的。” 笔尖微微一顿,慕容长欢抬眉道。 “血崩?” “是啊,那老嬷嬷说当时她也在,可给吓坏了!满床都是血,怎么止也止不住,小少爷又哭闹不休,整个侯府的人几乎都没睡,硬是陪着折腾了一夜,只可惜……到头来还是没能留住三夫人……” 收回视线,慕容长欢继续描画图案,闻言只低低地叹了一声。 “自然是留不住的。” 听到这话,琉璃不由一惊。 “小姐你这话……指的是什么?” 慕容长欢便将画好的宣纸提了起来,递到了她的手里,吩咐道。 “这些日子,你留个心眼,看看府里面……谁的鞋底是长这个样子的,上至夫人小姐,下至婢女嬷嬷,一个都不要落下。” 243.第243章 公主嫁到!双王接驾! 琉璃接过她递来的画,垂眸看了一眼,似有所悟。 “小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暂时还没有。” 慕容长欢摇摇头,眸色微冷。 “我只是觉得……三夫人死得太过蹊跷,纵然血崩之事确然会遇上,可是府里那么多的夫人,生了那么多的小姐,一个个都顺风顺水的,半点儿状况也没有,偏偏诞下了少爷的三夫人出了意外,更重要的是……那个得利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夫人。” 倘若换做别的妾室抚养了慕容麟风,慕容长欢多少也会有些怀疑,但那种直觉不会这么强烈。 然而,凡事只要同大夫人有所关联,她就不得不多长几个心眼了。 “可不是么,奴婢也觉得蹊跷……只是当年这件事闹得挺大的,侯爷痛心之下命人彻查了三夫人所用的一应器具,以及服下的所有药食,却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 闻言,慕容长欢稍稍收敛了几分神色,道。 “或许是本小姐多虑了,但若三夫人当真死于非命,而此事又与大夫人有所干系的话……她这个主母的位置,只怕就保不住了!” 琉璃立时意会,颔首应下。 “奴婢明白,这件事奴婢会再去打听,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不用。” 慕容长欢淡淡地打断了她,继而叮嘱了一句。 “你只要去找这个鞋印的主人就可以了,其他的不要多问,现在的侯府还是大夫人的天下,她的眼线多,万一不讨巧,难免会打草惊蛇,叫她先下手为强。” “好,都听小姐的!” 连着好多天,登临侯府说媒提亲的人依然络绎不绝,却都被一一退了出来,说是六小姐嫁了整整一个月,有些累了乏了,想要休息一段时日。 众人虽然心有迫切,然而转念一想,这个慕容六小姐的名气大归大,可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一个月之内接连嫁了九次,每次都要鸡飞狗跳的滋生出不少事端,哪怕早先有天师大人的预言在,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真遇上了事儿,难免还是心惊肉跳的! 也亏得她想得开,要不然换个脆弱一点儿的丫头,怕是早就给折磨疯了。 这预言之事本就没个定数,嫁来嫁去的,谁知道嫁到何时才是个头,才能真正得遇良人? 这样想着,众人便就体谅了不少,私底下对慕容六小姐生出了几分同情来,即便隔三差五的还是会跑来打探消息,倒是不怎么催着她嫁人了。 而自从慕容长欢“闭门歇业”之后,沸腾了大半个月的皇城逐渐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时不时的说起天师大人的那个预言,押宝似的猜测谁是慕容六小姐的真命天子,或是津津乐道于她之前的九次嫁娶,甚至还有戏班子将她的事迹编成了一个故事,依依呀呀地在戏台上演绎了起来。 皇城的生活嘛,总是这样斑斓多彩的。 至于热闹这种东西,向来是一阵风一阵雨地交替更迭,永远也没个停歇。 这不,有关于凤星凰女的热浪才堪堪消褪了一些,皇城里就又迎来了一个大人物,一个新的面孔,一段新的故事。 跋山涉水,千里迢迢。 炎国公主携使臣远道而来,期望能与大阙王朝共修同好,缔结百年盟约,互相扶持,以御外敌。 这炎国地处东北,而大阙位临南海,两者一南一北,风俗习性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不说其他,单是穿衣打扮都有很大的差异。 故而炎国公主的车碾一进城,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几乎半个皇城的人都跑去看了热闹,兴致勃勃地想要一睹北国公主的异域风情! 一开始,慕容长欢原本没有多大的兴趣,她连不同人种的歪国仁都见多了,哪里还会稀罕什么炎国公主? 琉璃不曾见过世面,倒是蠢蠢欲动的,在她面前软磨硬泡,想要出府一趟。 见她好奇得慌,慕容长欢便打算找个人陪她一同出去。 正要开口,却听隔着一堵墙的院子外头,传来了女婢的议论声。 “之前就听说炎国公主要来了,也不晓得路上出了什么事,耽搁了许久,今儿个总算是到了!” “是啊,今天城门口应该会很热闹吧?!” “肯定很热闹!虽然说以往炎国没少派遣使节过来,可这一回来的是公主,还是炎国帝君最宠爱的七公主,而且……看这架势,怕是选驸马来的!” “就是招额驸的吧!明面上说是结盟,可谁不知道结盟最好的方式就是联姻啊……” “炎国也是大国了,兵强马壮的,如今又主动前来交好,据说朝堂上稍微得势点儿的皇亲贵胄都在私底下盘算着要讨炎国公主的欢心呢!” “当然要讨好了,谁要是能当上炎国公主的乘龙快婿,那以后的日子就不用愁了,指定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对了,我听说今日亲自出城迎接炎国公主的人里头……不仅有太子,还有九王爷和六王爷呢!” “真的吗?天啊!这个炎国公主的派头也太大了吧!竟让能请得动他们三位一起出城迎接?!这可是以往任何一名使臣都没有过的待遇啊!哪怕是皇子来了,都不曾得到如此荣幸的礼遇……” …… 那几名婢女叽叽喳喳的,一边走一边说,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至远,很快就听不大清楚了。 听到她们这样一说,琉璃愈发心痒难耐了,忍不住怂恿了两句。 “小姐,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吧!二小姐她们都找借口出去了呢,大夫人应该不会拿这种事儿来找岔的……” 微敛眼睑,慕容长欢忽然想起来,她夜闯九王府的那个晚上,躲在司马霁月屋里子的时候,似乎听到有人问他对炎国公主是否有兴趣,而九王爷的回答是—— “自然是感兴趣的。” 呵呵。 难怪他会这么积极地跑去给炎国公主接风洗尘了! 要是换成别人,哪能请得动九王大驾? * 244.第244章 惊喜! 踟蹰了片刻,慕容长欢到底还是去了! 俗话说得好啊,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才一踏出侯府的大门,还没坐上马车呢,就遇上了一位熟人。 身为闺中女子,慕容长欢的社交范围并不宽泛,在皇城里的熟人屈指可数,除开那两个王爷,也就只剩下一个温孤世子了。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上温孤雪,慕容长欢不免有些惊讶,见他看见了自己,便就走过去打了个招呼,笑着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个时候不应该都跑去给炎国公主接风洗尘了吗?” 温孤雪笑了笑,也不掩饰。 “是要去的,只不过不想去得太早,在那儿干等着,正好前些日子答应过你的事办得差不多了,便就绕到了侯府来。”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立时就受宠若惊了! 这个时辰,在整个皇城的人都急着赶着去见炎国公主的时候,温孤雪居然还想起了她,甚至专程跑来了侯府?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全世界遗忘,但却被他一个人记着。 好吧,慕容长欢承认,这种说法确实又夸张、又矫情,还很肉麻! 可又有种莫名的贴切。 那一瞬间闪过心头的一丝情绪,慕容长欢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哪怕她有些怀疑,温孤雪是故意这么说这么做的,但至少……他确实挺重视她的,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这个男人的城府啊,深不见底的,让人心生敬畏。 偏偏性子十分的温和,便是看穿了他是只心机深沉的千年狐狸,却叫人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所以慕容长欢才说他可怕。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无法拒绝的毒药更可怕的东西了! 左右是推开不了的,慕容长欢便就顺势而为,随机应变了,只还有些奇怪,不明白他说的那番话指的是什么,即便反问了一句。 “答应过我的事儿?什么事啊?我怎么没有印象了?” 对上她疑惑的视线,温孤雪并不急着回答,只转头吩咐了一句。 “天阳,把东西拿出来,交给六小姐吧。” “是,世子。” 那侍卫应声答下,随后在慕容长欢和琉璃主仆二人不解的目光之下,转身从车厢里取出了一个包裹,还是挺大的一个包裹,看他提在手里,貌似还很沉。 “琉璃姑娘,小心点。” 天阳一边说,一边就将东西递了过来。 琉璃伸手接过,差点没拿稳,抖了下手臂,果真是很沉的,还以为那包裹里装的是石头。 见状,慕容长欢更加好奇了。 “这是什么?” 该不会是银子吧?银子她喜欢的。 温孤雪微微一笑,道。 “你打开看看。” 慕容长欢便回头朝琉璃吩咐了一句。 “先放到地上吧,打开瞧瞧,里头藏了什么宝贝,这样神神秘秘的……” 琉璃依言放下,随后解开布袋口,缓缓摊了开,在瞧见里面装着的东西时,不由惊讶得“呀”了一声,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又有些惊喜。 见状,慕容长欢立刻探过了脑袋,往里头瞄了一眼,即刻就眉开眼笑了起来。 果然是个惊喜! 比银子还叫人惊喜。 银子到处都有,对她这个惯贼而言,堪称是俯“拾”皆是。 但是有些东西,却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譬如说前段时间被九王爷卖断货的那些风月本子。 不提这茬也就罢了,一说起这件事,慕容长欢对九王爷的愤恨就又强烈了三分! 那个天杀的混蛋,自己把全城的本子统统买光也就算了,慕容长欢想着多等几日,总归是有新货的,结果……真的是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啊! 司马霁月竟然做得那么绝! 像是故意要折磨她似的,极少会在朝堂上发话的九王爷居然破天荒地向陛下参了一本!参的还不是什么朝廷大事,更无关争权夺势,却是间鸡毛蒜皮的小事! 当然,对别的官员来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对慕容长欢而言就是坍塌了半壁江山的大事了! 对……没错…… 那个该死的九王爷,在朝堂上义正言辞地参了一本! 说是要整治坊间风气,必须杜绝这些“毫无意义”、“浪费纸张”、“教人沉迷”、“使人堕落”……总之是十恶不赦,百害而无一利的风月本子的撰写和贩卖! 谁要是敢顶风作案,被抓到的话……没收事小,罚银子事小,搞不好有可能是要蹲大狱的! 司马霁月的那张嘴皮子有多厉害,慕容长欢是领教过的! 经过他的一番舌灿莲花,陛下当场就准奏了,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扫荡就以皇城为中心,面向全国迅速地展开了! 此事一出,那些小贩子和文人瞬间就懵逼了,吓得立刻改了行,写到一半的故事也不写了,家里有存货的也全烧了,生怕“怀书其罪”,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书刊招致无妄之灾! 然而,对于慕容长欢而言,买不到那些风月本子,才是真正的无妄之灾好吗?! 自从上头颁布的条令之后,她就真的再也找不到那些本子的半个影儿了,别说从贩子手里买不到,就是半夜去干一番鸡鸣狗盗之事,也是一无所获! 仿佛一夜之间,那些书全都销声匿迹,灰飞烟灭了一般! 气得慕容长欢直咬牙! 什么“教人沉迷”?谁特么沉迷了?! 什么“使人堕落”?谁又特么堕落了?! 完全就是闲着没事干,吃饱了撑着,蛋疼!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 经过这件事之后,慕容长欢愈发坚定了攀上权势之巅的决心! 因为只有拥有足够强大的权力,才不会像蝼蚁一样被碾压被凌虐,连看个风月本子都要被人干涉……简直丧心病狂得令人发指啊有没有?! 正因为知道这些本子又多来之不易,慕容长欢对温孤雪的感激之情立刻就满得快要溢了出来! 说是热泪盈眶也不为过! “快快……把袋子束上,快束上!别叫人看见了……” 挥挥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慕容长欢立刻压低声音催促了两句,左右瞧了一圈,仿佛在干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 * 245.第245章 没本小姐漂亮 “哦,好!” 经她这样一提醒,琉璃立时反应过来,赶紧又将布包裹合了上去 说着,慕容长欢又嘱咐琉璃将东西拿进了府中,一直等到她办妥了事儿,安然无恙地出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那心情……简直比销赃还要来得沉重! “真是的,这都什么世道啊,连看些打发无聊的野史传记,都要搞得跟做贼似的,啧啧……这朝廷管得未免也太宽了吧?” 温孤雪温柔一笑,宠溺道。 “你要是喜欢看的话,等看完了这些,我再给你弄几本就是了。”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几乎感动得要飞起来了! “雪哥哥,你对我真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温孤雪满目柔情,声音也是温温软软的,听在耳里特别舒服,“虽然要搞到这些东西,麻烦是麻烦了一些,但也不算特别难。” “不不不,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现在很难找到这些本子了,你帮了我这样一个大忙,这份人情我先记着,以后你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肯定义不容辞!” 有一种交情,叫患难见真情! 有一种友谊,叫以书会友! 便是看在这些风月本子的份上,温孤雪这个朋友,她也交定了! 听到她这样说,温孤雪笑了笑,不再推辞,只从那两片樱花瓣的唇瓣中吐出一个淡淡的字节。 “好。” 用得着她的地方,自然是有的。 而且……还不少。 投其所好向来是一个拉拢人的好法子,偏偏司马霁月不得法,他这样大费周章地折腾了一通,别人不晓得是什么缘故,温孤雪却是能猜出个一二来。 翻遍全城都找不见这些风月本子,唯独九王府囤了十几个箱子,目的很明显了,就是想要吸引慕容长欢去他的府上找他,求他。 只可惜,慕容长欢似乎没有领悟他的良苦用心,又或者……早就看出了那是一个饵,但硬是不肯上钩。 反而叫温孤雪白白占了一个大便宜。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今日的送书之举,自然也是温孤雪刻意安排好的,甚至是故意等在侯府的大门外,守株待兔,等着慕容长欢出来。 其实他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毕竟慕容长欢不像司马霁月那样,那么容易就会受到刺激,不过……依着她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十有八九是不会错过这般热闹的。 果然……没等上多久,就见慕容长欢从侯府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温孤雪即便迎了上去,郑重其事地卖了一个人情给她,顺便再将她邀上自己的马车,一同赶去大街上看热闹。 的确是很热闹的! 人山人海,熙熙攘攘,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前来观摩的百姓。 公主的车辇要走的正道早已清开了行人,街道边守着齐刷刷的两排劲装武士,每间隔百步便站了一人,手执长枪,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等慕容长欢和温孤雪赶到的时候,炎国公主的车辇已经进了城门,此时正缓缓地向城内行来。 太子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为其开道。 而六王爷和九王爷则是并驾齐驱,走在车辇之后,为公主护驾。 如同骑士一般。 整个场面看起来蔚为壮观,有种说不出的庄重和霸气,用慕容长欢的话来说,就是—— “太特么拉风了!” 温孤雪笑了笑,问道。 “羡慕吗?” 慕容长欢点头。 “羡慕。” 温孤雪又问。 “羡慕什么?” 慕容长欢两眼放光,目不斜视,直勾勾地盯着那家金灿灿的车辇,在心底下暗暗琢磨,那个金色的顶盖……该不会是用纯金打造的吧?! 如果是真的……会不会太奢侈了一点?! 怎么办,手又开始痒了,好像去摸一把……万一是真的,得找个机会掀走才是! 反正人家公主金枝玉叶的,不差这点钱! “羡慕她有钱……你看她头上戴着的那个发冠,镶了多少宝石,顶着得有多沉啊?还有她手臂上的镯子……一个,两个,三个……天啦,数都数不清……” 琉璃:“……”小姐又开始了。 天阳:“……”六小姐的重点……好像跟世子所想的不太一样? 温孤雪继续耐着性子,循循善诱。 “除了有钱之外呢?” “喔,”咬着指头,慕容长欢仔仔细细地又将炎国公主打量了一遍,继而得出一个结论,“身材比本小姐好!前凸一后翘的,要什么有什么……不过脸蛋没本小姐好看,算是扯平了!” 琉璃:“……”小姐可真是个乐观开朗,懂得自我调节的好姑娘! 天阳:“……”六小姐貌似……还是没说到点子上? 温孤雪不再问了,因为自始至终,慕容长欢的眼睛就没有从炎国公主的身上移开过,甚至连瞟一眼司马霁月都没有,完全就不按他的剧本来!差评! 侧过头,温孤雪轻抬眉梢,对着一遍的下属递了个眼色。 片刻后,就在公主的车辇快要走近之时,突然就从街道两边的屋檐上杀出来十多名黑衣人,手持利刃,杀气慑人,甫一现身就见了血,锋锐的箭矢随之破空而来,当场就射杀了数名护卫! 霎时间,整个街道都陷入了混乱! “啊!” “有刺客!刺客杀人啦!” “快跑啊!” …… 人群一乱,原本整齐的队列就被冲散了开,太子被截了开,护卫迅速涌上来,将他层层围住,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那些刺客的目标是谁。 即便他们要杀的人是炎国公主,太子也没必要身先士卒,便只厉声喝令! “保护公主!” 那群黑衣人显然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不但身形十分迅速,手法也相当老练,横空而出,直指炎国公主! 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的佩剑早已出鞘,分别以一对二,同黑衣杀手缠战了起来! “不妙!” 温孤雪眸色一凛,眼见着黑衣人的长剑即将刺进车辇之中,立时扬手射出袖中箭,打落了那把利刃。 慕容长欢微敛神色,坐在马车中静观其变。 246.第246章 谁是英雄,谁是美人 这群杀手训练有素,又都是顶尖的高手,一个个皆是武艺不凡! 虽然只来了十多个人,却是不好对付,除了纵身跃入战局中的剑士外,还有四名弓箭手分别立于街道两侧的树梢上,居高临下,有条不紊地射出锋锐的箭矢! 一弹弓便是三支利箭,每一支皆是锋芒毕露,杀气凌人! 刹那间,无数的箭矢便如雨点般接连不断地落下,发出“嗖嗖嗖”的凛冽声响,以极快的速度刺破空气,射向了炎国公主的车辇,仿佛要将她射成刺猬一般!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车辇四周就插满了利箭,东倒西歪地死了不少护卫。 局势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街道上拥挤混乱,人群拥堵,担惊受怕之下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冷静,没头没脑地往四处逃窜,诺大的一条长街立时被堵得水泄不通,街前街后的护卫军一时半刻难以靠近,只能下令弓弩手对着树上的那几个刺客进行射杀! 然而这拨杀手聪明得很,不但挑选了这样一个好时机,便连地势也是事先查探好的。 那四名箭手所藏的几棵大树挺拔高耸,从上面射下箭矢,范围十分之广,只要准头好,杀伤力自是不在话下! 但是下面的人要射杀他们,难度就大大提高了,一来是对方目标太小,二来是射程过远,许多箭矢还没射到那几人的脚边,就已经纷纷掉头落下了。 这些蒙面黑衣人来势汹汹,甫一现身便不遗余力,显然是打着速战速决的主意,毕竟时间拖得越长,对他们就越是不利! 目标也只有一个,即是炎国公主! 如果说一开始形势还不明朗的话,那么现在就已经很清楚了。 因为所有的箭矢都只对着炎国公主的车辇,集中攻势进行猛烈袭击,半点儿也不分心,不消片刻,除了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几人之外,大半的护卫死的死,伤的伤,场面看起来十分残酷! 温孤雪原本只是观战,这会儿迫于形势,也不得不加入到了战局之中。 双方人马愈杀愈烈,鲜血四射,叫人看得眼花缭乱,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尖叫,便是连马车的车厢都被奔涌而逃的行人撞得一晃一晃的。 琉璃吓得脸色发白,双手紧紧地抓着衣角,瞪大眼睛不敢干,却又不敢不看。 忽然间,一声孩子的啼哭炸开在街道中央,只见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在人潮的涌动之下被推了出来,踉踉跄跄地跌倒在了地上,惊惧之下大哭不止,一边战战兢兢地爬起来,一边哭着喊着要找娘亲,却是怎么也找不见娘亲的身影…… 慕容长欢面色微变。 她原本不想出手,插足如此凶险的杀局之中! 然而眼之所见,教她想起了那个雷雨之夜……无辜丧命在她枪下的那个孩子。 到底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个差不多年纪的孩童惨遭横祸,无辜受戮,丧命在惊慌狂奔的马蹄之下。 “该死!” 低声骂了一句,眼见着那匹受惊的马奔腾而来,扬起铁蹄就要踏上那个孩子的脑袋,慕容长欢骤然收紧瞳孔,一把抓上车厢的门框,翻身跳了出去! 与此同时,两名黑衣人趁势扬手挥剑,以极快的速度接连砍断了车辇上的四根柱子! 便是刺不死炎国公主,也要将她活生生地拿那顶金盖砸死! “小姐!” “公主!” “长欢——” 数声惊呼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厉喝之声直破苍穹! 慕容长欢连着翻了几个滚,敏捷地避开那些如影随形般跟着车辇疾射而来的箭矢,抢在马蹄落下的前一刻将那名孩童抱了开,却是不幸被利箭射中的衣服,硬生生地钉在了地上! 霎时间,慕容长欢的行动为之一滞。 再抬头,便见那辆失控的车辇朝着自己急速驰来,仿佛要将她撞成一个肉饼!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司马凤翎一剑挡开黑衣杀手,策马狂奔而来,俯身往慕容长欢的肩头抓了上去,一把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扔到了马背上,险险地躲过了那个致命的瞬间! 而在身后,不等被砍断支柱的车辇坍塌倒下,司马霁月即便疾走如电,将炎国公主自死亡边缘拉了回来,抱着她闪离了轰然破裂的车辇! 温孤雪瞄准时机,凛然掷出一把飞刀,射中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胸口,迫使他连连退开了数步,手里的刀刃“哐当”落下,似乎伤得不轻!。 见状,边上的几名杀手立刻围了上去,语带急切! “老大!” “大哥!” 为首之人沉然下令。 “撤!” 话音落下,一行人迅速抓起他的左右肩膀,腾身退出了杀局,来如潮涨,而去如潮落,只消眨眼的一瞬,就闪了个干干净净,连影子也不见了! 剩下的护卫还要追,却是不及迈开步子,便被数十道凌厉的箭矢挡在了跟前,步子因之一顿,就慢了一拍。 只一会儿的功夫,路上的行人都没来得及跑远,街道上就死伤了成片的护卫,放眼看去遍地狼藉,而黑衣人纵然挂彩不少,却是一个也没有丧命! 对于这样的战果,太子自然很不满意,当下恨声命令! “给本宫追!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群贼子给逮出来!” “是!” 一队人马应声领命,往各个方向兵分几路,迅速搜捕了开去。 街道上依然是人挤人,惊魂未定,离得远的还好,靠得近的一个个都煞白了脸色,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司马凤翎翻身跳下马背,继而伸手将慕容长欢扶了下来。 方才情急之下没注意,这会儿看得仔细,却见她的袖子烂了一大片,白皙的手臂上擦破了皮,便是方才去抱那个孩子的时候不小心弄出来的,血红的一片,看在眼里颇有些触目惊心,叫人心疼。 “你受伤了。” 听到这句话,司马霁月不由抬眸看了过来。 正巧对上慕容长欢的视线。 清丽的眼眸中,倒映着男子颀长的身影,还有抱在他怀里,双手搂着他脖子的曼妙少女……此情此景可不就是一出精彩绝伦的英雄救美? 【妹纸们蛋定,本少爷从来不虐女主……故事的发展泥们四猜不到的,请牢牢记住,这是个愉快的故事~】 247.第247章 她是本王的准王妃 扯起嘴角,慕容长欢笑了笑。 很快就撇开了视线,俯身将小孩放到了地上,继而随手抖了下袖子,不以为意。 “不碍事,一点皮肉伤而已,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司马凤翎微蹙眉心,见她这样不拿自己当回事,不禁有些生气。 上次也这样。 脚踝都肿得老高了,也不见她喊一声疼,偏要自己一个人逞强。 这要换成是别的千金小姐,别说是擦破了这么一大块皮肉,就算是被刺扎了一下,都要大惊小怪,哭得梨花带雨了。 这也就算了,说实话他也不喜欢那种动不动就弱柳扶风的女子,可是刚才那一瞬,情势那么凶险,她竟然也敢只身闯进来?!当真是不要命了么?! “给本王看看。” 不由分说,司马凤翎握住她的手臂,将她的手肘翻了过来,果然伤得不轻,手臂内侧淌了许多血,都快把袖子染红了! “真的没事……” 周围有这么多人看着,慕容长欢不想同他靠得这样近,要不然流言蜚语又要满天飞了。 更何况,对她来说这点皮肉伤真不算个事儿,子弹都吃过好几回了,生里来死里去的,还怕流血么? 见慕容长欢说着就要抽开手,司马凤翎顿时更恼了。 当即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就往温孤雪的马车走去。 “喂!你干什么!快放我下去!”慕容长欢吃了一惊,赶忙喊了几声,“这么多人看着,你别乱来啊!” “人多才好,本王就是要乱来!” 司马凤翎扯了扯嘴角,笑得一脸无赖。 擦身走过司马霁月身边的时候,还刻意挑起眉梢睨了他一眼,意味不言自明。 司马霁月不动声色,什么也没有说,连眼皮子也没多抬一下。 却还是叫炎国公主看出了端倪,开口问了一句。 “那个姑娘是谁?看样子,好像跟六王爷很熟啊……” 慕容长欢耳根微动,多留意了一下。 就听司马霁月淡然开口,回答道。 “她是本王的准王妃。” 噗!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当场就喷出了一口老血! 特、特么的……他这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司马霁月会这样说,司马凤翎也是脚步一滞,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眼角狠狠地抽了两下,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闻得此言,炎国公主却是乐了,笑着道。 “既是九王爷你的准王妃,为何还叫六王爷抱着?” 司马霁月轻启薄唇,口吻不咸不淡的,听不出任何语气。 “本王没有手再抱她了。” 一句话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无需置疑,不用多问。 炎国公主微挑眉梢。 “哦?” 司马霁月又补充了一句。 “因为……在本王看来,还是公主你比较重要。” 话音落下,炎国公主忍不住“咯咯”地笑了两声,继而收紧双臂,将他搂得更紧了。 “王爷真是会说话,本公主好生喜欢……只是,她若成了王妃,那本公主又是什么?” “自然也是王妃。” “不娶她不行么?既然还未完婚,早些休了可好?” “不行。” 两个字,说得却是十分笃定。 炎国公主便有些不满了。 “这是为何?王爷不是说不在乎她么?” 司马霁月于是开启了天花乱坠的模式,两片嘴皮子果真是厉害的,不去江湖上摆个摊儿当算命先生,那都是浪费了。 只听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不知公主可否听说过‘命格相克’这种说法?我朝天师曾经断言,本王乃是天煞孤星转世,命中魔煞之气极重,寻常人若是靠得太近,难免会受连累,而侯府六小姐的命格恰好可以克住本王的煞气,所以……她这个人,本王非娶不可。” 炎国公主微微颔首,似懂非懂。 “原来是这样。” 慕容长欢暗暗嗤了一声。 编吧,他就可劲儿编吧!什么乱七八糟的“命格相克”?简直就是扯淡! 也不晓得这个男人心里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一面不把她当回事儿,一面又不肯放过她,居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另一个女人,口口声声说要娶她?! 呵呵呵! 真是不可理喻! 众人也是听得一头雾水,不由得面面相觑,觉得九王爷今日这番作为,当真是稀奇,见所未见,而闻所未闻! 直到司马霁月笑着解释了一句,众人方才恍然大悟。 只听九王爷说道。 “这样也是为了公主你好,侯府六小姐嫁到王府来,便可帮你挡灾消难,公主又何必介意?” 慕容长欢暗道,挡你个头! 谁要嫁去九王府了?她不稀罕好吗?! 就冲着他刚刚的表现,在她与炎国公主同时遇难之时选择了别的女人,无视了她的安危,丫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就已经一落千丈了! 别说没有达到及格线,妥妥的负分滚粗有没有?! 便就学着炎国公主那样儿,伸手环住了司马凤翎的脖子,娇声道。 “六王爷,我们快点走吧……边上这么多死人,满地都是血,看着好可怕呀……” 司马凤翎笑着应道。 “好,我们走。” 刻意加重了“我们”这两个字。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 然而此时此刻,司马霁月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想娶慕容长欢,发了疯地想娶她! 可是不能表现得太过迫切,太过明显,所以必须要寻一个由头,寻个“不得不”娶的由头,公之于众,告诉所有人,他并不是因为喜欢她才娶她。 他不能让慕容长欢成为他的弱点,成为那些阴谋诡计的众矢之的。 是以,越是在这样危急的关头,他就越是要“冷落”她,越是要表现得不在乎……好让众人相信,他迎娶慕容长欢当王妃的唯一目的,便是因为“命格相克”的说法! 这样的理由,放在以前或许会被看作荒唐无稽,但这一个多月来发生了那么多怪诞诡异之事,正好可以让他顺水推舟,借着这阵东风,将慕容长欢迎娶进门! 倒是省了他不少力气,不用再多想其他的借口。 * 248.第248章 本王只需对一人柔情便可 至于炎国公主…… 与其说是为了让慕容长欢给她挡灾消难,不如说是为了让她给慕容长欢充当挡箭牌。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考量。 炎国公主的身份倘若能善加利用,于他而言自然不无裨益。 其实……也是夹带了一点点的私心。 想要看看他这样做,那个女人会不会有一星半点儿的吃味? 结果她倒好,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枉费他抱着一个八爪章鱼般的女人那么久,她却连多看他一眼也没有,反而同司马凤翎卿卿我我的! 没见着她吃醋也就罢了,反而还惹得他自己泛出了满嘴的酸味儿。 真是够了。 果然那些风月小说里的桥段都是骗人的,他到底是犯的什么蠢,居然还当真了? 搂着司马凤翎的脖子,慕容长欢的心情有些复杂。 身后,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甚是畅快,仿佛早就熟识了许多,说的那些话……哪里像是才见面的? 只听炎国公主娇嗔道。 “呵呵……本公主可还没有答应要嫁给你呢,你这样当着人家小姐的面说这番话,就不怕伤了她的心么?” 司马霁月不以为意地轻嗤了一声。 “既是不在乎,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炎国公主便笑得更欢了。 “九王爷果真是个铁血之人。” 司马霁月跟着笑。 “本王只需对一人柔情便可。” 炎国公主被他哄得心花怒放。 “哎呀,王爷你要再这么说下去,本公主可就真要爱上你了……” …… 一番对话,司马凤翎自然也听了个明明白白,不由感叹了一句。 “早就知道九皇弟的嘴巴厉害,却没想到他这么会哄女人开心,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看来本王得抽个空儿去讨教一番,也好说些动听的情话给你听。” 慕容长欢立刻阻止道。 “王爷可千万不要去学,万一……一个不小心,本小姐当真就被你哄了去,那就不好了……” “哈哈!听你这样一说,本王就更要去学了!” 听得他们两人的对话,司马霁月终于收了声,再也不愿多说半个字。 他辛辛苦苦学来的,怎么能叫别人占了便宜? 不远处,清风摇了摇头,面对着此情此景,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前些日子王爷废寝忘食、挑灯夜战,便是为了能说一些甜言蜜语给六小姐听,结果现在好不容易说溜了,却变成了眼前这般阴差阳错的光景,真真是造化弄人! 街道上这么多的人,大概只有他知道王爷的苦心。 也只有他晓得,王爷方才说的那句—— “本王只需对一人柔情便可。” 指的并非是炎国公主,而是慕容六小姐。 否则,王爷就不会刻意省略掉那个“你”字了。 快要行至车厢里,见到慕容长欢频频回头看,司马凤翎微挑眉梢,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 “怎么……看到九皇弟抱着别的女人,不开心了?” “看他干什么?他又不好看!” “那你看的是什么?” “当然是看那个金灿灿的盖子啊!趁着现在场面上这么乱,你说……本小姐要是把那个金盖子偷偷捡走,会不会被人发现了?” 司马凤翎口吻一滞,继而笃定道。 “肯定会。” “哎,”慕容长欢幽幽一叹,“真是伤心……” 司马凤翎:“……” 他好像有点理解了,为什么九皇弟可以在一天之内拿下炎国公主,却无法在数月之久的时间里俘获慕容长欢的半寸芳心。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会认真地跟你谈情说爱好吗! 炎国公主遇刺的事儿一闹,整个皇城立刻就戒严了三分,街上的行人不敢多做逗留,生怕惹祸上身,很快就作鸟兽散,走了个干干净净。 在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军把守之下,炎国公主由九王爷护送去了行馆。 太子则留下负责缉拿凶手。 司马凤翎本就是被赶鸭子上架,被皇贵妃逼着跑来给炎国公主接驾的,这会儿出了事,倒是乐得清闲,直接蹲进了温孤雪的马车。 一边给慕容长欢包扎手臂上的擦伤,一边顺道陪着她回了侯府。 又在绾竹轩蹭了几杯茶,才被贵妃娘娘从宫里头派来的人给耳提面命地拎了回去。 也是可怜。 等他一走,慕容长欢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温孤雪先前给她送来的那袋风月本子,抽出其中一本,求知若渴地看了起来,瞬间就将在大街上发生的事儿抛在了脑后! 琉璃在边上看着,又好气,又好笑。 憋了半天,终究还是觉得忿忿不平,便就开口说了一句。 “小姐,你说这个九王爷……他到底想干什么呀?!” 慕容长欢磕着瓜子儿,随口道。 “这你要问他啊,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可是……看到九王爷对那个炎国公主那般殷勤,小姐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吗?” “不在乎啊!为什么要在乎?本小姐喜欢的人又不是他,就算他之前做了一些暧昧莫名的事,说了一些教人误会的话……但既然本小姐无法给出回应,自然也不能阻止他对别人好,更何况……就目前而言,他连备胎都算不上了,还在乎个毛线啊!” “备胎?指的……是什么?” “哎,说了你也不懂,去给本小姐泡壶茶吧!” “是。” 待琉璃走出去,慕容长欢才将视线从书页上挪开,抬眸望了眼窗外。 其实,还是有一丢丢在乎的。 说不上难过,也不觉得酸,只是有点儿不是个滋味。 然而,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如果九王爷不是那个她千方百计要找的妖孽少年,那么她确然没有资格责怪他什么……可万一,是呢? 想了一阵,不得章法。 慕容长欢便就懒得想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自恋,慕容长欢总觉得司马霁月对着她的时候是认真的,而对着那个炎国公主……大抵只是因为她的公主身份。 当然,九王爷若是想享齐人之福,慕容长欢肯定是拒绝的! 入了夜,刚熄灯歇下不久,窗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很轻,但是慕容长欢警觉性高,一下子就竖起了耳朵。 爬下床,从柜子边取来铁棍,慕容长欢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前,见得黑影一闪,便立刻一棍挥了下去! 却是被牢牢地抓在了半空。 “是本王。” 清清冷冷的声音,鬼魅一样吓人! * 249.第249章 九王的情话溜溜哒! 听到这个声音,慕容长欢的心头蓦地漏了半拍心跳! 夜风吹进窗子,冷得她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九、九王爷?” “唔。” 淡淡地哼了一声,司马霁月松开手,翻身就从窗户外跳了进来,轻车熟路的,采花贼一般,像是没少干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慕容长欢还是觉得诧异,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下意识地双手握紧了铁棍,作势就要往自己的额头上敲! 眼见着那根棍子就要敲到了慕容长欢的脑门上,司马霁月立刻眼疾手快地拦了一道。 “你傻了吗?干嘛拿棍子敲自己?” 慕容长欢便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自言自语道。 “好像是真的……难道是真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司马霁月一把拍开她的爪子,迈步走了进去,自顾自在床边坐了下来,抬头,见到慕容长欢还愣在原地,即便抬手拍了拍床板,道。 “过来,坐这里。” 慕容长欢从来不听他的,这一回也不例外。 转身关上了窗子,双手拄着棍子,抵在下巴上,随意地往身后一靠,总算是接受了眼前的状况并非是个梦境的事实。 便就挑起眉梢,笑着戏谑了一句。 “堂堂九王爷,什么时候竟然也学会做贼了么?” 司马霁月不以为意,轻嗤道。 “还不是从你身上学来的!” “是吗?”慕容长欢不置可否,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三分,“那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瞧着王爷这身手,怕是没少半夜爬窗吧?” “是不少。” 司马霁月也不隐瞒。 “只不过……爬女人的窗子,这是第一次。”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突然笑出了声,果断想歪了。 “哈,以前爬的都是男人的闺房么?王爷果然是个重口味……” 晓得她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司马霁月忽而叹了一口气,道。 “本王发现你这个人,很会转移话题。” “不不不,王爷你冤枉我了……本小姐并不知道,王爷您大半夜这身打扮,跑来侯府的‘正题’,是为何事?” 司马霁月没有直接回答她,只随手拿出了火折子,将蜡烛点了起来。 继而对她招了招手。 “你先过来。” 慕容长欢撇了下嘴角,睨着眼睛瞟了他一道。 “你这是在招小狗吗?” 司马霁月笑了笑。 “你想当自己是小狗,本王也不会介意。” 说不过他,慕容长欢扁了下嘴唇,到底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棍子,坐过去坐在了他的边上,有点儿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白天和晚上,对她的态度判若两人,像是性格分裂了似的。 等她坐下,司马霁月便伸手递来一瓶药膏,道。 “那个时候见你手上流了不少血,想来伤得不轻,这盒药膏对皮外伤很有效,你拿去敷上。” “不用了,”慕容长欢垂眸看了一眼,并不稀罕,“六王爷已经帮本小姐上了药包扎好了……你们两个都是王爷,他用的药膏,想必不会比你差。” 一听她说起司马凤翎,司马霁月就不痛快,便冷冷地打断了她。 “不许提他。” 慕容长欢就呵呵了。 “干嘛不提?本小姐偏要提……六王爷对本小姐可好了,那个时候要不是他出手救了本小姐,这会儿本小姐只怕早就死翘翘了!” 司马霁月眸色微冷,反问道。 “是不是本王没有出手救你,你觉得不爽快了?” “为什么不爽快?你又不是我的谁,你不救我那是理所当然的,我有什么好不爽快的?” “别否认,你就是不爽快了。” “我没有!” “你有。” “靠!我真没有!” “……” “……” 对峙了片刻,司马霁月突然就笑了,笑得莫名其妙的,说的话更是莫名其妙! “慕容长欢,你真幼稚。” 从来没有被人说过幼稚,慕容长欢一下子就愣住了,更何况还是被司马霁月说幼稚,哪能服气,当下就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才幼稚!不仅幼稚,还无聊!” 司马霁月没有理会她,自顾自接着说。 “幼稚的人,才会口是心非。” “谁说我口是心非了?!”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本王的眼睛。” “这有什么不敢的?”慕容长欢立刻转过身,对着司马霁月的双眸使劲儿瞪,“这不就看了吗?还要怎么看才算是‘敢看’?!” “眼睛瞪这么圆,倒真像是小狗了。” “呸!” 慕容长欢立马又撇开了脑袋。 却是被司马霁月伸手掰了回去。 “别转开,本王喜欢你这样看着本王……好像眼睛里就只装得下本王一个人……” 闻言,慕容长欢心头一颤,有点发毛。 “王爷,你今天……又是怎么了?” “欢儿……” “哈?!” 一听到那两个字,慕容长欢忍不住浑身抖了三抖,鸡皮疙瘩瞬间就堆满了脚背! “我说王爷……这大半夜的,你是不是身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鬼上身了?要不要……本小姐去找人做场法事,给你驱驱邪啊?!” “不用了,”司马霁月终于松开了手,撇开了脸颊,“本王也觉得这么叫挺恶心的……” 慕容长欢抖抖道。 “你知道就好。” “本王今夜过来,是想同你说一声……白天在街上,本王说的那番话,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是嘛?我还以为你是专门说给本小姐听的。” “有一句是说给你听的。” “哪一句?” “你是本王的准王妃。” “我不干!” “你还在生本王的气?” “我没有!” “下不为例了,”司马霁月牵过她的手,十指交缠,声音忽然就变得温柔了许多,“下一次,本王不会再将救你的机会让给别人……” 慕容长欢讪讪地抽回手,一脸惊吓的表情! “司马霁月,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今天的刺杀,事情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那拨杀手能在皇城里头这样明目张胆地行刺,甚至掌握了护卫军的布防信息,选在了守卫最薄弱的地方下手……恐怕宫里面有他们的内应,甚至,幕后主使之人就在朝中。” “所以?” “这个地方很危险,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六王爷和温孤雪。” “那么你呢?” “本王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 慕容长欢:“……” 屋外,清风简直喜极而泣! 王爷的情话果然说得越来越溜了,那些风月本子,没白看啊! * 250.第250章 你就是本王的弱点 默了一阵,见慕容长欢没有说话,司马霁月不由微抬眉梢,目光如炬地看着她。 “你不相信本王?” 慕容长欢避开他的视线,讷讷道。 “你怎么、怎么突然间对本小姐这么关心爱护了?” 司马霁月反问道。 “本王什么时候对你不关心、不爱护了?” “那个时候……便不是为了救炎国公主,你也没打算出手救我吧?” 到底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 若他是出于权衡利弊的考虑,才在她和炎国公主之间选择了后者,慕容长欢反而可以理解,哪怕心里头确实不痛快,可毕竟那个时候的情势确实十分危急! 那个顶盖要是砸下来,炎国公主的小命十成是保不住了。 而一旦炎国公主在大阙的皇城内,且是在太子等人的眼皮子底下香消玉殒出了事,那就不只是一条人命这么简单了,很有可能还会使得大阙和炎国反目成仇,兵戎相见! 从盟友沦为敌人,这样的冲击对大阙王朝而言无疑是极其强烈的! 所以无论如何,炎国公主都不能死。 慕容长欢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这个道理她很清楚,即便司马霁月对她有几分兴致,但是那种所谓的“喜欢”,也绝对没有到达为了她而不顾江山社稷的程度。 不过才认识两三个月的时间,自己有几斤几两,慕容长欢还是掂量得清楚的,如果当时司马霁月真的为了她而不顾炎国公主死活,她或许还会看不起他。 男人有男人的担当,这是职责所在,无可厚非。 但是,让慕容长欢介意的是……当她发生意外的时候,自始至终,司马霁月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的生死于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不足挂齿! 闻言,司马霁月却是笑了。 “说到底,你还是在怪本王。” 慕容长欢对他生出了失望,就说明在这之前……她曾对他抱有期待。 “我没有怪你,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你非得出手救我,但是当时你既然根本就没打算出手,现在又何必口口声声说关心我爱护我?哪怕是口空白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是,”司马霁月垂下眼睑,又抓过了她的手,同她掌心相对,紧紧地抵在了一块,“本王确实没有救你的打算,因为本王知道,你不会有事。” 慕容长欢还要抽开,只是他抓着紧,一下子抽手不得,即便作罢,只抬眸反问了一句。 “你就那么肯定,六王爷一定会救我?万一……他也去救炎国公主了呢?” “没有万一,当时他离你比较近,就像本王确定他会出手救你一般,他也同样确定,只要他救了你,本王便不会置炎国公主于不顾。” “呵,”慕容长欢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随你怎么说,自然都有你的道理。” “你总是不肯相信本王,本王解释再多,又有何用?” 慕容长欢也觉得继续纠结这个话题没有意思。 “那就不要解释了,更何况除了这一次,你还放火烧了我一回,我可不会那么轻易就忘记!” 提起这个,司马霁月一阵哑然,还说他记仇,也没见她好到哪儿去。 “那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本王‘欺负’你,怎么能算是真正的欺负?” “呵呵,强词夺理!” “欢儿……” 冷不丁的,司马霁月又唤了一声,玩儿似的。 叫得慕容长欢下意识又是浑身一颤,鸡皮疙瘩哗啦啦地落下! 正要开口叱他,便听他继续道。 “白天的事你不要多想了,你应该看得出来,本王是有意那么说那么做的。” “当然是有意,难道不经过大脑,手和脚自己就会动吗?” “那你可知道,本王为何要在众人面前演这样的戏?” “鬼才知道!” “那是因为,本王不想让别人看出本王对你的在乎,更不想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知道……你就是本王的弱点。” 这种话,司马霁月原本不想同她摊明了讲。 奈何这个女人油盐不进,什么警告也听不进去,如今炎国公主一到皇城,局势必然会变得紧张,少不得会有硕鼠趁机跑出来作祟,白日的刺杀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他也需要对此做出相应的谋划……如果不提前同她讲明白,往后的误会,只怕会越来越深。 虽然他挺想看见她为他争风吃醋的模样,然而依着这个女人的性子,倘若他对她有一点儿不好,争风吃醋不会有,翻脸不认人倒是很有可能! 猝不及防的,听到司马霁月说了这么一番话,慕容长欢不由心头微动。 像是有一道电流从心尖尖上蹿了出来,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想起白日里司马凤翎说的那番话,慕容长欢也开始怀疑了……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参加了什么诸如“情话补习班”、“十天!只需十天!甜言蜜语包学包会!”……之类的培训机构? 要不然怎么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这么会哄女人了? 砸出来的这些个糖衣炮弹,直接都能甜到人的心坎里头! 且还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随便逮着一个,都能哄得心花怒放,笑逐颜开。 不过,她可没炎国公主那么容易上钩,好话她固然爱听,但并不代表听了几句好话,她就要化作一滩春水,由着对方予取予求了! 便就捏着司马霁月同她十指相扣的爪子,一根一根地将指头掰了起来。 一边掰,一边不以为然地轻笑。 “首先,本小姐不是‘王爷你的’,其次,本小姐不是‘弱点’,综上所述,本小姐并非是‘王爷你的弱点’,所以……不要想太多的那个人,应该是王爷你。” 居然说她是弱点? 难道在他眼里,她就有那么不堪一击吗? 是不是真要把他的整个王府都炸了,他才知道她的厉害? 掰完最后一根手指头,慕容长欢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如果王爷是想把本小姐像金丝雀一样养着,那本小姐只能遗憾地告诉你……你挑错人了。” * 251.第251章 难道让你养本王? 听到这话,司马霁月眸光轻烁。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她,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后来越是接触,就越是觉得她深藏不露,但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将她卷入到自己的危险漩涡之中! 这是他身为男人的尊严! 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要叫她反受其害,那他还有什么资格说“喜欢”这两个字?还有什么资格拥有她,占有她? 司马霁月并不是怀疑慕容长欢的能力,只是如今的局面,太过错综复杂。 前有虎,后有狼。 内有忧,外有患。 连他自己都不敢掉以轻心,又怎么敢叫她以身犯险? 慕容长欢的胆子有多大,他是知道的,倘若自己不同她说清楚时局,她不见得会听进去他的警戒,然而这些事,一来说不清楚,二来,知道得越多,只会越危险。 权衡之下,司马霁月没再多费唇舌,警告的话点到为止即可,他不想将自己承担的负累加诸到她的身上。 那些黑暗与险恶,阴谋与诡计,他更不想让她看见。 如果在她的眼里,这个天下是光明的,是太平的,是欣欣向荣、国泰民安的,那么……他便竭尽所能,将这样一个盛世江山奉到她的面前,让她一辈子无忧无虑,不知疾苦! 她只要做好她的那束光就足够了,其他所有的黑暗,由他来承担。 见司马霁月沉默不语,只凝眸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看穿似的,慕容长欢不由耸了耸肩头,有些不自在地侧过了身子。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很能讲吗?” 司马霁月微勾嘴角,凤眼里带着几分揶揄,笑着道。 “不让本王养你,难道还要让你养本王不成?” 闻言,慕容长欢认真地想了想,道。 “也可以啊,这个主意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 “除了养九王你之外,本小姐或许还会再多养几个——”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司马霁月冷冷地打断! “你敢?!” 慕容长欢挑起眉梢,面带挑衅。 “我当然敢,要不……咱们试试?” “呵。” 司马霁月冷笑一声,从那两片冰薄的唇瓣中不温不火地吐出几个字。 “你想都不要想。” “哼!” 慕容长欢没再继续跟他斗嘴,从他手里拿过那个药膏罐子,捏着手里晃了两下,想着屋子里的烛火点得太久,难保不会引人过来,便就下了逐客令。 “为了不叫王爷白跑一趟,这罐子药膏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王爷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本小姐可要休息了……” 司马霁月凤眼微寒。 “你就这么不愿意同本王待一起?“ 慕容长欢眉眼带笑,声音也是笑着的。 “若是王爷肯让本小姐‘养’,本小姐倒是愿意的,便是多待一阵也没关系……” 话音刚落,司马霁月忽然一把将慕容长欢推倒在了床上,紧跟着整个人就压了上来,吓得慕容长欢赶紧伸手撑住他的胸口,慌忙道。 “你、你要干什么?!” 扯了扯嘴角,瞅着她一脸紧张的模样,司马霁月微抿薄唇,眼角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转手就拽起了被子,“哗”的一下,将两个人都蒙在了里头。 慕容长欢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膝盖微微曲起,正犹豫着要不要将他一脚踹下去! “喂……你别乱来啊!我警告你……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下一秒,却见司马霁月抽身退了出去,隔着被子按了一下她的脑门,轻嗤道。 “有了本王,还想着要养面首?睡你的觉,做你的……春!秋!大!梦!” 慕容长欢抱着脑袋,缩在被子里不敢吭声。 留下不屑的一声冷哼,司马霁月即便松了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开去。 一直等到脚步声走远了,慕容长欢才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偷偷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确定司马霁月真的走了,才爬起来揉了揉脑门,怨念道。 “下手真重!本小姐的脑袋又不是石头,不小心被按扁了怎么办?不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嘛,又没说要当真,难道连说都不让说啊……” 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就从窗外飞进来一个小花苞,不偏不倚地正中她的脑门! 慕容长欢吓了一跳,立时噤声。 靠!不是已经走远了吗?她说得那么小声也能听见?他以为他是葫芦二娃吗? 抬头看向窗外,左左右右扫了一遍,却是不见半个人影。 只见夜色沉沉,凉风习习吹动着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夜深,而人静。 此时此刻,本该是安寝之时,侯府来了个“采花贼”,烈王府同样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温孤雪难得没有早睡,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弹琴,像是料到了今晚会有人来。 琴音悠扬之中,随着夜风袭来了一阵香气,那是一种特殊的香气,不属于这个皇城,也不属于整个南国,宛若毒蝶洒下的鳞粉,暗藏着一抹杀机。 “铮!” 温孤雪一拂袖,陡然间暴起一阵锐响,罡风所过之处,花木俱折,香气尽褪! 便听得忽远忽近地传来一声轻笑,女子的轻笑,袅袅之音拖得又细又长,极尽妖媚,宛若午夜才会出来游荡的妖物。 “这么晚了还在院子里弹琴,世子好雅兴啊……” 听到这个声音,温孤雪耳根一动。 “七公主?” 天阳手执长剑,快步冲了出来,厉喝道。 “什么人在装神弄鬼?出来!” 温孤雪抬了抬手,淡然道。 “天阳,你退下。” 天阳一愣。 “世子……” 温孤雪微扬嘴角,笑了笑。 “不必担心,若本世子没猜错,或许是个熟人。” 天阳这才收了剑,款步退了出去。 “是。” 待他一走,便见黑影一闪,一人身着牡丹绣袍,手执金边折扇,缓缓落定在了温孤雪对面的石桌边。 却不是个女人,而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温孤雪抬眸看他,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几许。 “七殿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252.第252章 此生唯一的意义 “如何能无恙?世子手下的剑那么快,险些没把本殿砸死,才一进城就收到了这么一份大礼,本殿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这一回,换做了男音。 不见妖媚,却是清清冷冷的,一如这寒凉的月色。 温孤雪还是笑,笑得如沐春风,似乎并不介意对方语气中的抱怨,还有刚才的那一抹杀机。 “七殿下为何一口咬定,那些人是本世子派去的?” “不是你还能有谁?在皇城里有这样的势力,又隐藏得如此之深,最是见不得大阙的皇帝安枕无忧,欲要借刺杀公主之事破坏炎国与大阙的结盟……除了世子你,本殿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哈,”温孤雪并不否认,“七殿下抬举了。” 来人摇了摇扇子,他穿得不多,夜风微寒,像是不怕冷似的,劲儿大得撩起了肩头的一缕青丝。 声音也透着一股凉意。 “早知道你会在皇城里动手,本殿还真应该提前派个人来知会你一声,如今白白死了本殿的几个属下,真是不值当!” “七殿下不必动气,今日之事,算本世子欠你的,七殿下损伤了几人,本世子便双倍奉还,如何?” “这还差不多!” “只是不知七殿下深夜来此,是为何事?” 来人一收扇子,冷然道。 “谈个交易!” 温孤雪微扬眉梢。 “愿闻其详。” “同你一样,本殿也不想看到炎国和大阙结盟,这才半路劫杀了炎国公主,顶替她的身份来了这里,联姻什么的自然不用想了,若能借此东风,杀了大阙的皇帝,倒不失为一个良机。” “七殿下想本世子怎么做?” “本殿若是能刺死大阙皇帝,于你而言不无裨益,但这里毕竟不是本殿的地盘,本殿也是头一回去到那皇宫之中,难免生疏……这皇宫内院又不比寻常的府邸,戒备森严,藏龙卧虎,若是没有人接应,本殿不见得可以安然离开,不管此番行刺成功与否,本殿可都没打算将命留在此地,世子可有明白本殿的意思?” 温孤雪颔首浅笑,道。 “皇宫的地图与护卫军的布防图,本世子可以提供,其他一应物件,七殿下尽管吩咐,只是……本世子安插在宫中的暗棋至关重要,却是暴露不得,还望七殿下见谅。” “唔。” 来人继续打开扇子摇了摇,眼角眉梢都向上翘着,却并不是在笑,言语之间便可看出此人心气极高,不像是会开口求人的家伙。 顿了顿,思忖了片刻,便听他轻哼了一声,似有不快,但也没有一言不合就立马翻脸。 “你有你的难处,本殿不勉强你……这样吧,到时候你想办法把九王爷支远一些,顺便命人给本殿挡一挡追兵,这种小事,对世子而言应该不算为难吧?” “举手之劳。” “明日朝觐,大殿上带不了兵器和太多人,并非是个合适的时机,三日后的宫宴,人多杂乱,倒是个浑水摸鱼的好机会,你稍微准备一下……这几日,便只当本殿是炎国公主,你原先是怎么计划的,便怎么来,不要走漏了风声。” “七殿下放心,你我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本世子自当安排妥当。” “好!世子果然爽快,那就按计划行事!” “但愿七殿下马到成功。” “呵……借你吉言了!” 话音落下,便见人影一晃,瞬间没入了如水的夜色之中,来无踪去无影,只剩下满地的皎洁月光,铺洒了一地的冰凉。 待那人走离,温孤雪才轻轻唤了一声。 “天阳,沏茶。” 半夜不喝茶,这是人人都晓得的常识,温孤雪自然不是不懂。 只是这个从小养成的坏毛病,却是怎么也改不了,但凡有大事发生,总要饮上一盏茶方才安神,此番七殿下来势汹汹,做了他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不知三日之后……又会是何种情势? 天阳应声沏了一壶热茶走进来,倒了一杯,递到温孤雪的面前。 “世子,请用茶。” 温孤雪接过,却是不急着喝,抬眸看着天际,星光明灭,晦暗莫名。 天阳面带疑惑。 “世子,方才那个人……” “是羌国的七皇子。” “那炎国公主?” “怕是已遭不测。” 羌国和炎国,前身皆是北狄,后起内乱,一分为二,都巴不得把对方整死吞并,然而胶着了许多年,却仍是分不出一个高下来。 炎国便有意拉拢东祁和大阙,想要结为联盟,借他们二国之力助其灭掉羌国。 而羌国则选择投靠西戎。 西戎雄心壮志,野心勃勃,想要踏平的却是整个天下! 所以,在对付大阙上面,温孤雪同羌国的立场是一样的,但是同西戎的野心尚且有所背离,而西戎又是羌国的靠山,这其中的关系仍是交错盘结,故而他们之间若是联手,都只能以各自的利益为前提,不可能“掏心掏肺”,一下子把所有的筹码都拿出来。 三日后的宫宴,既然有七殿下出手,他便不用多生事端,只需作壁上观即可。 十九年了。 当年司马氏谋逆夺权,率领千军闯入皇都,火烧天曜王庭,屠戮皇族,血洗七天七夜的场景历历在目,每回午夜惊醒,眼前都会浮现出那一片血色的冲天火光,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叫与哀嚎,如同炼狱般残酷而可怖! 那个时候,他才三岁。 什么都不懂,记忆也是朦朦胧胧,支离破碎。 只记得宫城坍塌,火舌肆虐,父皇和母后被乱箭钉死在地上的血腥场面,他的双腿也在那场宫乱之中丧失了行走的能力。 独孤一族上千余人,直系血脉百余人,到了现在,便只剩他孑然一身,孤独无依。 如何能不恨? 滔天血仇,是他此生唯一的意义。 他不是为自己而活,他是为了惨死在那场宫难之中的人活着,是为了那些以热血之躯护他逃离杀戮的亡灵活着,是为了意欲复辟天曜王朝的那群忠心耿耿的臣子活着。 * 253.第253章 九王奏请赐婚 见温孤雪望着天际出神,好一会儿也没有动作,微风拂动着他的袖子,吹皱了一丝丝的褶子,天阳不由轻声提醒了一声。 “世子,茶凉了。” “唔。” 温孤雪回过神,将茶杯端到嘴边,浅浅地抿了一小口。 尝罢,觉着滋味不错,便又酌了两口。 方才叹了一声。 “好茶。” 天阳提着茶壶凑过来,又给他倒了一些。 垂眸看了眼茶汤,不似寻常所饮的那种,碧绿净透,茶叶根根分明,却是浓郁的茶色,醇厚得如同陈年果酿。 里面还放了几粒桂花,数量不多,喝的时候尝不出来味道,不至于冲撞茶叶原有的清香,等到茶汤灌下了喉咙,细细品味之中,方能在舌尖化出一抹花的香味来,倒是别有一番风韵。 这番精巧的心思,大胆又细致,可见制茶之人也是个灵巧的妙人儿。 莫名的,温孤雪想起了那日母妃寿宴上,慕容六小姐的点茶之法,亦是别具一格,叫人开了眼界! 府里的茶,品种不少,他饮惯了一种,便不大会换,天阳应当晓得他的习惯,却不知今夜为何特地换了一样。 琢磨之间,温孤雪忽而意识到了什么,即便开口问了一句。 “这茶……是慕容小姐派人送来的?” 听到他这样问,天阳微微吃了一惊,诧异道。 “这也能喝出来?!” 便是叫他猜中了。 温孤雪微微一笑,简单地解释了两句。 “你无缘无故给本世子换了茶,定是府里来了新茶,然而这个时节已经过了初茶的产期,少有人会送茶过来,而慕容小姐对茶道颇有见地,又喜爱添加新意,所以……这茶十之八九便是她送的了。” 闻得此言,天阳面露恍然,忍不住感叹! “世子你可真是神了!当真什么都瞒不住你……这茶确实是慕容小姐命人送来的,说是当做那一沓本子的回礼。” 温孤雪颔首浅笑。 “她倒是有心。” “是啊!慕容小姐看起来张扬狂妄,不拘小节,却是细心得很,属下只不过是在无意之中提了一句世子你习惯在夜里喝茶,她便专门选了三样茶过来。” “哦?是哪三样?” “一样是早晨喝的,说是可以暖胃,一样是午后喝的,作提神之用,还有一样便是夜里喝的,可助人安神,消除疲乏……要不是送茶的小厮特地嘱托了一番,属下还不知道,原来喝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听罢,温孤雪未再言语,面上的神色微微收敛了几分。 他平日总是笑,高兴也笑,生气也笑,叫人看不出他那双笑眼之下的心思。 可是这会儿,他却不笑了。 但是同司马霁月不一样,温孤雪就算不笑,看起来也是十分的随和亲善,不会让人有距离感,只是他生性喜静,叫人远远地看着,便不敢太过唐突地打扰他。 默了片刻,见他不说话,天阳迟疑着又问了一声。 “不知这茶……世子可还饮得习惯?” 温孤雪这才开了口,回答道。 “就按着慕容小姐的意思泡吧。” “是!” 第二日早晨,慕容长欢起得有些晚了,一觉睡醒,就立刻受到了几个消息的连番轰炸,仿佛一夜之间,连天地都变了! 彼时,她刚洗完脸,正要用早膳。 结果才刚刚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腌鱼,就被一阵风似的卷进来的慕容麟风给一巴掌按了下去! 心情沉痛地看了眼那快被压扁在桌子上的鱼肉,慕容长欢有点生气了。 “大清早的,是着火了还是城门塌了,干嘛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 “没着火!城门也没塌!”拉了一张椅子在慕容长欢身边坐下,慕容麟风随手端起她面前的莲子汤咕噜咕噜灌了两口,才一抹嘴角,接着道,“父侯刚下了早朝回来!” 看了眼被他一口气喝掉半碗的莲子汤,慕容长欢更加伐开心了。 “然后呢?” “父侯说,今天的早朝尤其热闹!你猜发生了什么?” 慕容长欢撇了撇嘴角,非常的不配合。 “不猜!” “我晓得你猜不到,毕竟连我都吓了一跳!”慕容麟风自顾自接了一句,“那个啥……昨天那个炎国公主不是在大街上遇刺了嘛,你应该见到了,是九王爷救了她!” “所以她就对九王爷一见钟情,说要以身相许了?” “欸?你怎么知道?” “那些戏班子里头的故事,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好像也是……不过,这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什么?九王爷答应了?” “当然答应啊!”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顿时在心底下“呵呵”了两声! 昨个儿那谁谁谁还牵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他跟公主大人在演戏呢,这戏演得挺真的哈,是不是还要演到床上去?还要演到揣出个娃儿来? “这也很正常啊,换我我也答应,难得有美人投怀送抱,何乐而不为呢?反倒是你,莫名其妙的瞎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不不不!我激动的不是炎国公主说要嫁给九王爷,也不是九王爷答应了会娶她,而是在这之后,九王爷居然当着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说要连你也一起娶了!” “噗——” 慕容长欢刚喝下去的一口汤瞬间就喷了出来! 口齿含糊不清,追问了一句。 “你说、说什么?!” 慕容麟风大概早就猜到了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早在她一口菜汤喷出来之前,就机智地避开了三尺,险险地躲过了这一劫! 继而掷地有声地重复了一遍,字字铿锵,句句有力! “九王爷说,在他和公主大婚当日,还要一同娶了你……” “他真这么说了?在朝堂上?” “是啊!父侯亲耳听到的!” “他是没睡醒吗?” “应该是醒了吧……据说九王爷在朝堂上一板一眼,说得头头是道,还挺有道理的,朝堂上一大半的臣子都叫他给说服了,甚至连陛下都快恩准了九王爷的奏请,差点就降旨赐婚了!” “咳咳!所以现在的朝廷,都已经变得这么不正经了吗?咳咳咳……怎么赐个婚,跟玩儿似的?就不能严肃一点吗?” * 254.第254章 她想要的未来 “很严肃的!” 慕容麟风先是叹了一声,继而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 “按照九王爷的说法,意思是他身上的煞气太重了,只有你才能克住他!若非如此作为,炎国公主一旦嫁入九王府,恐将惨遭不测,所以……他才不得不凑请陛下降旨赐婚,将你一并嫁到九王府做侧妃。” “侧妃?” 慕容长欢继续冷笑。 “某人的脸还真是大,居然想用这种法子逼本小姐就范,还是给他做小?他想得美!等一下……他当着炎国公主的面这么说,公主不生气?能答应他?” “没生气啊,炎国公主一口就答应了!她还说自己一个人身处异国他乡,初来乍到难免寂寞,能多个姐妹陪伴,她求之不得……” “我去,这心得有多宽啊!本小姐表示无法理解……话说四哥,你能理解吗?” “好像……是有那么点儿怪怪的,不过……也是人之常情吧,我觉得他们说得都挺有道理的……”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选择去撞树! “你们这些人的脑回路,长得都如此扭曲吗?” “那不然怎么办?如果九王爷说的都是真的,炎国公主若是哭着闹着不让你进门,岂不是在找死?” “也对,所以他们是打算将本小姐娶进王府当佛祖一样供着,给他们挡在消难吗?” 微挑眉梢,慕容长欢语带讥讽。 司马霁月还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她不否认他对她确实是喜欢,所以才千方百计地寻了这么一个法子,想要顺水推舟地将她娶进九王府。 如果他对她没有半点儿心思,自然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绕上这么大的一个弯儿。 只是,他这个人未免也太过自以为是了! 我行我素,根本就不过问她的意见。 便像这个时代所有的男人那样,想要将她养在金笼子里,宠爱自是不少,也是真心对她好,然而……他仅仅是自行其是,所做的一切都只按着他一个人的想法,却从来没有关心过,这样的“好”,这样的“宠爱”,她到底需不需要? 有一种“爱”,叫做“强加的爱”。 如果没有找对方向,爱得越用力,就越是南辕北辙。 慕容长欢从来都不是金丝雀,她是穿梭在枪林弹雨之中的鹰,是翱翔在蔚蓝苍穹的雁,她想要的未来,不是被圈养在金屋子里头受尽恩宠,当一个只为了男人活着的花瓶,而是一起并肩作战,一起叱咤山河,坐看云起,坐看潮落,共策繁华而同担磨难! 上辈子的经历造就了她的张扬跋扈,所以她无法像那些娇柔的女子一般,收敛锋芒,安安分分地当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 这一点,司马霁月倘若不能领悟,他便永远都无法走进她内心的最深处,永远都无法真正地得到她。 所以,九王爷如今的作为,只会让慕容长欢觉得自己是一枚任由摆布的棋子,便是陛下当真降旨赐婚,那也是为情势所迫,而非她心甘情愿! 听出了慕容长欢口吻里的嘲弄,慕容麟风以为她生气了,不由小心翼翼地觑了她一眼,却见她脸上带着笑,除了轻蔑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的神色。 但还是忍不住劝了两句。 “其实,我觉得九王爷对你挺好的,至少在你之前,我还从未见他同别的女子亲近,便是这一回……他娶炎国公主,必然是因为利益的驱使,可尽管如此,他也不曾亏待于你……” “他让我当侧妃,还不算是亏待?” “侧妃也是妃,不同于寻常的妾侍,更何况……他有意在同一天娶你,这便是看重你……” “同一日娶我的缘由,不是说为了挡灾吗?” “那是说给别人听的。” “不对啊,”慕容长欢微蹙眉心,睨了慕容麟风一道,总觉得他今天的状况不太正常,有点儿胳膊肘往外拐的嫌疑,“四哥,你坦白告诉我,九王爷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怎么尽是帮他说话?” 闻言,慕容麟风眸光轻烁,一闪而过心虚。 “没有,你想多了。” 慕容长欢自然不信,便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嗯?” 见瞒她不住,慕容麟风只得坦白。 “九王答应我,若是能说服你,他便让我进神策营担任副将,唯有如此,我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立下战功……”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慕容长欢气急败坏地打断! “四哥,你太让我伤心了!前些日子你还说要护我周全,结果一转眼就玩起了‘卖妹求荣’,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欢儿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解释!” “好,你说,我听着!” “倘若换成别人,我自然不屑,但是九王答应过我,他会照顾好你,不会负了……若他食言,我第一个便不会饶了他!” “呵呵,他说什么你就信啊?你就真的这么相信他吗?” “我信。” 两个字,从慕容麟风的嘴里吐出来,却是十分的坚定。 九王爷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在朝中的威慑力,并非是因为他与生俱来的身份与地位,而是缘于他的赫赫战功! 九岁上战场,十四岁一战成名,威震八方! 可以说,九王爷是他十分敬重的人,哪怕他们二人年纪相仿,但对于慕容麟风而言,九王爷的神策营是他最为憧憬和向往的地方!尤其是在经历了刑部尚书的那件事之后,慕容麟风更加急于建功立业,所以当九王爷同他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他根本就无法拒绝!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九王爷言出必行,不是那种花言巧语、食言而肥之人! 倘若能得到九王爷的庇护,六妹的处境想必会好很多,至少不用再一遍又一遍地嫁人,一次又一次地被休弃送回,虽然六妹从不同他抱怨,可是那种事……怎么看都不是件叫人欢欣鼓舞的好事。 对上慕容麟风诚挚而又认真的目光,慕容长欢不由微微一滞,继而撇了撇嘴角,不以为然。 “难得你这么喜欢他,相信他,不如……你自己嫁给他好了!反正我不嫁!” “……六妹!” * 255.第255章 三男争一女 “好了好了,你别再给九王爷当说客了……” 慕容长欢挥挥手,随口怂恿了一句。 “你要真的这么想建功立业,我觉得最快的方法,不是去那个什么神策营,也不是去浴血奋战,立下汗马功劳,只要你能把炎国公主拿下,当上炎国帝君的女婿,还怕不能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吗?” 当然,慕容长欢这样说,纯粹就是为了拿话堵他,还以为慕容麟风会嗤之以鼻,却不想他竟然很认真地思考了一阵。 接着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口吻之中甚至还带着那么几分遗憾。 “可是……炎国公主已经口口声声指明了要嫁给九王爷,我现在再去讨好她,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见他这样,慕容长欢不禁觉得好笑,便就继续忽悠。 “哪会来不及?现在不是还没完婚嘛?别说良辰吉日还没定下来,就算定了又能如何?只要能赶在大婚之前打动炎国公主的芳心,说不定那个驸马爷,就不是九王爷,就要换成是你了!” “不行,这样一来……岂不是把九王爷得罪狠了?” “四哥,如果你真打算干一番大事,第一紧要的,便是要胆大,绝对不能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更何况,倘若我不肯嫁去九王府,依着九王爷的那番说辞,炎国公主如何敢嫁入九王府触那血霉?” 听罢慕容长欢的一番说辞,慕容麟风果断就蠢蠢欲动了! “你说得……好像也很有道理!” 慕容长欢一挑眉梢,笑着揶揄。 “是吧?我说的这个办法是不是更有效?是不是更快捷方便?” 慕容麟风微微颔首,陷入了沉思。 “等等,我要再仔细地考虑考虑……” “喔,那你慢慢考虑。” 扯了下嘴角,晓得慕容麟风是给自己绕进去了,慕容长欢一边暗暗偷笑,一边拿起调羹舀了一勺酒酿丸子,凑到嘴边轻轻地吹了两口气,继而才送入嘴中。 然而,刚送到一半,就给慕容麟风一把抓住了手腕。 虎目凛凛,十分嫌弃地看着她。 “你怎么还有闲情吃东西?” 慕容长欢一口含下勺子里的甜羹,含糊着哼了他一声。 “那不然嘞?不吃东西还要干嘛?” “给我想办法啊!” “想什么办法?” “讨好炎国公主的办法啊!” 慕容麟风一本正经地脱口而出,俊脸之上勾勒出了几分焦急的神色,仿佛恨不得立刻飞到炎国公主身边,将她从九王爷手中抢过来似的! 话音落下,慕容长欢“噗”的一声,瞬间喷了他一脸的酒酿丸子! “四哥,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要不要这么说风就是雨?她刚才明显是开玩笑的好吗?! 这一回,慕容麟风心事重重,没能来得及躲开,满脸都沾上了圆滚滚白花花的丸子,看起来特别的滑稽,琉璃站在一边想笑又不敢笑,脸部一抽一抽的,差点憋出内伤来。 慕容麟风随手拿袖子抹了一把,也顾不上形象了,只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容长欢,表情特别的严肃认真! “六妹,我知道你主意多,这一回……你一定要帮四哥!四哥以前活得太浑,辜负了父侯的期望和栽培,如今好不容易可以有个直上青云的机会,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也要试一试!” 头一回见到慕容麟风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慕容长欢不免收起了脸上的戏谑,凝眸对上他灼热的视线。 “你真的要娶炎国公主?哪怕……你不喜欢她?” “我没有喜欢的女人,娶谁都一样,母亲已经在张罗我的婚事了,便是不娶炎国公主……过不了多久,也会娶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女子,所以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差别呢?” 说这话的时候,慕容麟风的口吻听着有些无奈,但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安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和难过。 毕竟,在他根深蒂固的观念里面,门当户对便是第一准则,更何况他现在的心思全在建功立业上面,女人并未排在第一位。 所以,如果当真能讨得炎国公主的欢心,当上炎国的驸马爷,于他而言,自然是个极好的选择! 其实不说是他,便是九王爷,便是皇城里的那些皇亲贵胄,甚至连炎国公主自己,都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情一爱”两个字太奢侈,他们谈不起情,更说不起爱。 慕容长欢无法接受这样的人生规划,但她无权干涉别人的人生,所以她选择尊重慕容麟风的决定! 这个时候,炎国公主无疑是个香饽饽,谁抢到手,都能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利益,而炎国公主同样也在衡量谁能带给她最大的利益! 她选择九王爷,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那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但若救她的人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她又何尝会放在眼里? 所以,想要打动炎国公主,途径很简单,方法却很难! “好,我帮你想。” 得到慕容长欢的承诺,慕容麟风即便稍稍松了一口气,又道。 “对了,今日早朝上的事儿,我还没有说完……九王爷奏请陛下之后,陛下虽然有意成全他,但到底还是没有答应,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是因为六王爷和温孤世子。” “又是他们两个?” 慕容长欢面露诧色,但也没有太过吃惊。 毕竟六王爷和温孤雪是前来侯府提亲的“常客”,这时候会跳出来阻挠,也是理所当然,虽然慕容长欢至今猜不透……他们两个到底是想干嘛?! “六王爷同温孤世子先后表明,他们也想迎娶你,并且在朝堂上同九王爷僵持不下,遑不相让……所以,陛下便将此事搁了下来,说是再议。” 慕容长欢吃了一口酒酿丸子,各种心力交瘁,累觉不爱。 “平日里打打闹闹也就罢了,居然还闹上了朝堂……真是要被他们害惨了……” “还有,两天后的宫宴……陛下指名让你去,说是要见一见你。” * 256.第256章 只看中了小姐你 慕容长欢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一顿,抬头反问他。 “能……不去吗?” 慕容麟风摇摇头,一脸遗憾的表情,然而眉眼之间似乎夹杂着几分幸灾乐祸,可见骨子里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怕是不能。” “可是,我听说两天后的宫宴是专门为了迎接炎国公主举办的,较为正式和隆重,除了正室与嫡女,其他家眷并没有资格参加,到时候进宫的全是身份地位金贵的女眷,只有我一个是庶女,岂不是会很尴尬?” “这有什么可尴尬的?数遍整个皇城,还有哪家的小姐,能比你更有声望?再说了,你是陛下在朝堂上钦点的,又有谁敢在背地里乱嚼舌根? 慕容长欢一摊手。 “但我不想去。” 明摆着就是一场鸿门宴。 哪怕是用脚趾头猜,也能预见宫宴上的情形会有多热闹。 要是看别人的热闹她自是喜闻乐见,可要是自己给别人看了热闹,那就不是同一个滋味儿了。 原本炎国公主才是这几日的主角,大伙儿应该争相围着她转才是。 偏偏司马霁月不省心,非要把她拉下水! 再加上司马凤翎和温孤雪在边上煽风点火,呵呵,这下好了…… 那个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人成了她,被迫抢了炎国公主的风头不说,若是陛下当真赐了婚,她好不容才得到手的主动权,眨眼间就又飞走了! 枉费她辛辛苦苦地折腾了整整一个月,竟然比不上九王爷的一句话? 这世道,果然是没有公平可言的。 唯有两个字—— 权力。 谁位高权重,谁就可以只手遮天! 也难怪慕容麟风这么急着想要建功立业、加官进爵了,在天下脚下,若是没有足够的权势同别人抗衡,便只能是听凭摆布的命。 这个道理,慕容麟风醒悟得不算迟,她也该紧锣密鼓,加快进程了! 抬手拍了拍慕容长欢的肩头,慕容麟风站起身来,劝了一句。 “这是陛下的旨意,由不得咱们自己做主,你还是早些准备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不过……你也用不着太担心,至少为兄会陪着你,不会让你孤立无援。” 慕容长欢白了他一眼,并不信任。 “你啊?拉倒吧!到时候指不定要帮九王爷说多少好话,我才不相信你!” 慕容麟风神情微滞,辩解道。 “可是我觉得九王爷这个人真的很不错——” “闭嘴!不许再提他!” 慕容麟风立时收住声,转而又对琉璃挤眉弄眼,使了几个眼色。 不得已,琉璃只好附和了一句。 “小姐,其实奴婢也觉得——” “你也闭嘴!要不然你嫁?” 琉璃默默地抿了下嘴唇,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奴婢倒是想嫁,只可惜人家九王爷看不上奴婢,只看中了小姐你……” “还提他?!” 这下,琉璃终于噤了声,对着慕容麟风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好吧,不说九王爷了,”慕容麟风叹了一口气,见慕容长欢态度坚决,便就不再自找无趣,转而扯了下嘴角,笑着道,“你别忘了帮为兄想主意,这讨公主欢心的事儿,我可一点儿经验也没有,全都指望你了。” “知道了!四哥想要的女人,我这个当妹妹的怎么能不搭把手呢?” 要是能娶个公主当嫂子,似乎也挺不错的? 更何况,还是个那么有钱的嫂子! 只要一想到昨天在街上瞧见了炎国公主的那身行头……啧啧,别说男人想娶她了,就连慕容长欢都生出了几分蠢蠢欲动来,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所以,这么肥美的一只羔羊,谁不想要分上一杯羹啊,怎么能让九王爷一个人独占了呢? 陛下钦点慕容长欢参加宫宴的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传到了大房里头。 慕容忆灵自视甚高,哪里肯同庶女一起进宫? “母亲,宫宴女儿不去了!别人家都是嫡出的小姐,只咱们侯府去了一个庶女,到时候还不晓得那群人要怎么笑话咱们母女呢!” 闻言,大夫人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训斥道。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混账话?两天后的宫宴,说是为了给炎国公主接风洗尘,但实际上是为了给公主招驸马,来的都是皇亲贵胄,青年才俊,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抓住,为了一个贱丫头怄气,你脖子上长的是猪脑子吗?” “娘啊!你没听说吗,那炎国公主都已经放话说要嫁给九王爷了,还会有人去凑热闹吗?”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就是因为炎国公主放了话,其他那些王孙公子都没戏了,你的机会才更大!明白吗?” “女儿知道了!女儿马上就去准备!”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听说这两天里,九王爷带着炎国公主逛遍了整个皇城,哄得美人儿乐不思蜀,就差直接住进九王府了!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炎国公主和九王爷是一对儿。 消息传到绾竹轩,慕容长欢还没什么表示,琉璃就开始忿忿不平了起来。 “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朝三暮四,沾花惹草,小姐你还是别嫁去九王府了,奴婢觉得温孤世子要更靠谱些……” “我也觉得雪哥哥人不错,只是可惜了那双腿……对了,你知道他的腿是怎么一回事吗?是天生的,还是后来才残疾的?”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要不要奴婢找人去打探一下?” “不用了,以后应该会有机会知道的。” “好了!”戴上最后一支簪子,琉璃俯身凑到镜子前,笑着道,“小姐你真漂亮!虽然那个炎国公主也不差,可是比起小姐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就你嘴巴甜!走,气死二小姐去!” “好嘞!” 便就故意迟了一步。 待慕容长欢走出大门的时候,大夫人和慕容忆灵刚要上马车,还没掀开帘子,就听到慕容麟风在身后惊叹了一声! “六妹!你今天真是太美了!平时还看不出来,这一打扮,简直就跟画里头走出来的一样……” 257.第257章 宫宴遇九王 一听这话,慕容忆灵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回过头,远远地就看见慕容长欢从台阶上袅袅娜娜地走下来,如同一朵妖艳欲滴的鲜花,群袂飘飘,随风而起,看着招眼极了! 平日里,慕容长欢喜好素净,穿的衣服不是浅绿色的,便是浅蓝色的,除了成亲时候一身嫁衣红的招摇,几乎就没有见她穿过什么亮丽的裙衫。 今天却是破天荒地穿了一身粉色的罗裙,用的是上好的缎子,裁剪得当,将她姣好的身段完美无缺地衬托了出来,扬长而避短。 再加上那张甜美精致的面庞,叫人看了眼前一亮,有种说不出的惊艳! 清纯之中带着几分明媚,艳丽之中又透着几分内敛。 是个男人见了,只怕都要挪不开眼! 霎时间,慕容忆灵嫉妒得五官都扭曲了,手指死死攥紧,不由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讽刺了一句。 “哟,小小年纪就知道打扮得这样妖里妖气,是打算去宫里头勾引男人吗?果然有些人天生就是狐狸胚子,从来不懂‘洁身自好’这四个字怎么写……” “唉……” 慕容长欢微蹙眉心,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二姐不必如此尖酸,其实妹妹倒是十分羡慕二姐呢!毕竟以二姐的资质,不管怎么打扮都还是姿色平平,不会被人说成妖精,哪像妹妹我……天生丽质难自弃,稍微拾掇一下,就要被人说成是祸水,真的好苦恼啊……” 话音落下,慕容忆灵瞬间就气歪了鼻子,扬手就指着慕容长欢骂! “死丫头,你不要脸!四弟,你看她说的都是什么话?!” 慕容麟风摸了摸鼻子,侧开了脸颊,没有搭理她。 慕容长欢仍是微扬嘴角,笑嘻嘻地抬手抚着脸颊,回答道。 “二姐说笑了,我的脸长得这么标志,我怎么会舍得不要呢?倒是二姐……要是能换一张漂亮的脸,你是不是就不要你现在的这张脸了?” “你……” 慕容忆灵一时气结,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眼角泛着泪光,硬生生地快给气哭了。 “灵儿,上马车!” 大夫人冷然叱了一声,即刻命侍婢将慕容忆灵拉上了车厢。 慕容长欢的伶牙俐齿连她都说不过,再要斗嘴下去,吃亏的只能是慕容忆灵。 “哼。” 轻哼一声,慕容长欢微挑眉梢,不无轻蔑地嗤笑。 “先撩者贱!” 以前为了蒙蔽大夫人,她还要收敛几分锋芒,陪着她们演戏,如今撕破了脸皮,她便懒得再同她们再装腔作势,虚与委蛇。 想要跟她撕逼?不用客气,尽管放马过来,她奉陪到底! 左右她也不想装什么好人,经历“夺夫之痛”、“迫嫁张府”……这一系列的变故,不论她变成什么样,也不会再招人怀疑,倘若她继续装包子,那才叫人恨铁不成钢。 果然,碍着大夫人的面子,见慕容长欢说得有些过了,慕容麟风张了张嘴,本欲劝上一句,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给她一句“先撩者贱”给堵了回来! 到底是哑口无言,无从辩驳。 哪敢再说她的不是? 等到景阳侯从府里出来,一并上了马车,众人便直奔宫门而去。 去得早了,宫宴尚未开始,宫里头却是来来往往,穿梭着不少才子佳人。 都在庭院里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赏花的赏花,扑蝶的扑蝶,还有人或是即兴赋诗,或是高谈阔论,或是卖弄笔墨……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都有! 女子负责花容月貌,男子负责才华横溢,一个个使劲浑身解数,只为“招蜂引蝶”,活像一场大型的高端社交活动。 可不就是相亲会? 这园子里,哪个公子小姐不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来的? 当然,也有例外的。 那便是慕容长欢。 甫一进宫,慕容忆灵不待见她,早就拉着大夫人同她分道扬镳,走远了开去,慕容长欢乐得清闲,便同慕容麟风慢慢走着。 不知道是因为冤家路窄,还是慕容麟风故意为之,才走没多久,就遇上了九王爷。 九王爷的身边,自是形影不离地跟着炎国公主。 一眼见到司马霁月,慕容长欢下意识就要转身走人,不是吃味,而是可以想见,遇上他一准儿没什么好事! 然而还没等迈开步子,就被慕容麟风一把抓住手腕,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还拔高声调刻意喊了一句,分明是要坑她! “长欢,前面好像很热闹!我们过去看看!” 他喊得大声,一下子周围的人全听见了! 慕容长欢声名远播,闹得整个皇城风风雨雨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所以一听到这个名字,几乎所有人都“唰”的一下齐齐抬头看了过来,想要见识见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在皇城里掀起这般风浪来? 司马霁月自然也抬起了头。 且是一提起眼皮,就对上了她的视线! 慕容长欢一怔,立刻就错了开,仿佛此时此刻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在被大家用各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便就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还要走。 “那个小姐……本公主好像见过你。” 冷不丁的,炎国公主喊了她一句。 这下子,慕容长欢彻底走不了了,只好任由慕容麟风拉着,快步迎了上去。 慕容麟风倒是殷勤,满脸堆着笑,特别的阳光明媚。 “在下乃是景阳侯府的第四子慕容麟风,见过七公主!” 说着,又转向慕容长欢,介绍道。 “这是舍妹慕容长欢。” 慕容长欢只得扯起一抹笑,对着炎国公主行礼。 “长欢见过七公主,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炎国公主年纪尚小,比慕容长欢大不了多少,身上的衣着打扮仍是富贵耀眼,几乎从头到脚全是金子和珠宝,性情却是带着北方人骨子里的爽朗,不像南国女子的娇柔,言行举止之间毫无矫揉造作,见着慕容长欢走近,便立刻迎上前,拉着她的手笑得明媚。 “原来你就是霁月哥哥说的侯府六小姐,真是好小好可爱啊!” 258.第258章 一起嫁到九王府吧! 真是……好小好可爱啊! 一句话,热情洋溢,充满了喜欢。 慕容长欢抬眸,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是发自肺腑的赞赏,没有任何明嘲暗讽的意思,可是听在慕容长欢的耳里,却是叫她硬生生地憋出了内伤! 说她漂亮,说她好看,说她长得美……她都可以欣然接受! 说她“好可爱”,她也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 但是,为什么还要加一个“好小”?! 慕容长欢承认,她确实是矮了那么一丢丢,毕竟才十五岁,个头还没长足,不像北方的姑娘,大长腿儿直溜溜地叫人羡慕。 瞅了眼比自己将近高出半个多脑袋的炎国公主,虽然知道她这样说并无任何恶意,慕容长欢还是觉得她那脆弱的小心脏受到了伤害,便就弱弱地回了一句。 “不小了,已经及笄了……” “及笄了?”炎国公主随口接过话头,笑着道,“那正好,可以嫁人了!” 司马霁月立在一边,神色莫名,闻言不咸不淡地重复了一遍,道。 “是可以嫁人了,还嫁了整整九次。” 一句话说得平淡,连一丝波澜也没有,仿佛就是在陈述一件最近发生的新奇事儿。 自然是特地说给炎国公主听的,毕竟在场之人谁都晓得慕容长欢“庶女九嫁”的典故,唯独远道而来的炎国公主不曾见识或是听闻。 果然,一听这话,炎国公主立时露出了惊奇的表情,下意识拔高了声调! “什么?嫁了九次?为什么要嫁九次啊?!小欢儿长得这么可爱,谁能忍心不要她?” 小欢儿……?! 听到这个称呼,慕容长欢的心尖尖顿时抖了三抖,莫名地有点儿冷。 “不是不想要,”司马霁月淡淡地解释了一句,“是要不起。” “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霁月哥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你还记得本王之前同你说过,本王命格里带来的魔煞之气,只有慕容六小姐可以克制住的事吗?” “这个本公主知道,但是同小欢儿嫁了九回又有什么干系?” 炎国公主的声音脆生生的,清亮而娇俏,不似寻常的大家闺秀那样细语轻声,她一开口,便像是珍珠掉落在玉盘上面,叮叮当当得敲击到了人的心田上! 慕容长欢离她站得近,听得就更清楚了。 公主大人每唤一声“小欢儿”,她就不由自主地要颤上几颤,总觉得背后毛毛的,有点儿吃不消这样亲昵的称呼。 正暗自腹诽着,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温润如玉,清雅如莲。 是温孤雪。 “公主有所不知,小欢儿之所以能克制住九王爷命格之中的煞气,便是因为她本身也是带煞之躯,所以……若是命格不相合的人娶了小欢儿,便会被她的煞气所伤,横遭灾祸。” 听到温孤雪学着炎国公主的语调叫唤她,慕容长欢差点就要给他跪下了! 能不能不要这么调皮? 她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下来,都快把她自己给埋了好吗?! “真的吗?竟有如此诡异的事儿?”炎国公主面露惊讶,诧异之下一时间无法尽信,不由回眸看了司马霁月一眼,问道,“霁月哥哥,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司马霁月微微颔首,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掠过慕容长欢略显石化的脸庞,继而微勾嘴角,淡笑道。 “在你抵达皇城的前一个月,小欢儿连着嫁了九次,且每嫁一回必生事端,所以她才会被人送回侯府……不过说来也奇怪,只要将小欢儿送回,便可安然无恙,运气好的还能得到福泽降临,譬如府上无子的传出了喜讯,又譬如病榻床前得逢生机,此种因缘际会,奇巧之处难以言说,一时之间轰动了整个皇城……” 没想到司马霁月也会来凑热闹,还是用那种清清冷冷的语调,一口一个“小欢儿”,别人听着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慕容长欢却是连跳湖的心都有了! 他们绝对都是故意的! 真是理啊不想理他们了,好想马上消失有没有?! 总觉得有种被莫名其妙地“调戏”的感觉……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像是笃定了她不会抗议一样。 确实,要是单独相处,他们敢这么叫她的话,她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眼下人多眼杂,慕容长欢不敢在皇宫里头滋事生非,便只得默默地忍耐着。 “原来是这样……” 炎国公主恍然大悟,抬手摸了摸慕容长欢的脑袋,满脸怜爱的表情。 “小欢儿好可怜,小小年纪就要遭受这么多的磨难……不过现在好了!难得霁月哥哥的命格能同你合上,你就跟本公主一同嫁到九王府吧,也好做个伴儿!” 说这话的时候,炎国公主的语气就如同“走,一起去放风筝吧!”……这般随意,好像嫁到九王府是去吃茶玩耍,挥挥手就能离开似的! 慕容长欢晓得北方人胸襟开阔,不拘小节……可这未免也太不拘小节了吧?! “公主此言差矣!” 司马凤翎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就站在了慕容长欢的身后,几乎快要贴到了她的身上。 一开口,顿时吓了她一跳! 慕容长欢下意识就要往前躲,却被司马凤翎一把拉住。 刹那间身子便站不稳了,直勾勾地往后面栽,险些摔进司马凤翎的怀里! 见状,司马霁月眸色微冷,想伸手却不能动,袖子下的五指微微攥紧,暗暗地用意念将司马凤翎杀死了一百遍! 然而,司马凤翎最终也没能吃上豆腐。 因为电石火光的那一刹,炎国公主及时出手,搂住了慕容长欢! 随即扬手往司马凤翎的手背上一拍,叱声道。 “男女授受不亲!别对小欢儿毛手毛脚的!”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心头微热,霎时间感动得无以复加! 这么好的嫂子,她认定了! 只是,刚才顺势扑到炎国公主的身上时,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胸前,貌似有点儿……硬邦邦的感觉? * 259.第259章 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可是垂眸一看,公主大人明明发育得很好,不像她一样一马平川,怎么会硬呢? 大概是幻觉吧…… 脑子里一闪而过狐疑,慕容长欢没再多想。 因为一抬头,就撞上了一双沉痛的眸子……那双眼睛她曾经很熟悉,如今却是很陌生。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不是冤家不聚头! 时隔良久,自从那日在大婚的礼堂上恩断义绝,慕容长欢就再也没有见过林莫白。 虽然那之后林莫白带着大小姐回过门,但是发生了那样不堪的事,她是不可能再见林莫白的,林莫白怕是也没脸面对她。 今日倒是有脸了!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澹台天师那番预言的缘故,见到她在亭子里,林莫白竟是主动凑了过来。 见慕容长欢看着他,一张口,便是那两个字—— “欢儿。” 话音落下,不等慕容长欢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就听司马凤翎冷笑着嗤了他一句! “哟!哪儿冒出来这么大一只白眼狼?还会学人说话了?这‘欢儿’两个字,也是你能叫的么?扪心自问,你配吗?” 没想到司马凤翎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帮她出气,奚落林莫白,慕容长欢顿时就没那么讨厌他了,虽然这家伙平时挺烦人的……可是关键时刻,貌似还挺靠谱的! 话音落下,林莫白脸色微变,面露尴尬。 慕容长欢也觉得挺尴尬的。 这身子的原主对他掏心掏肺,爱得死心塌地……如今换成她,却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要是林莫白拿以前的事儿想要打动她,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边上,除了他们两个,众人同样觉得尴尬,心道这个林莫白怎的如此不识相,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冒了出来? 好歹他也是个相爷,寻常人不敢看轻他。 可是六王爷率先表明了态度,他们更不好明目张胆地同六王爷唱反调。 所以亭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僵持了起来,不尴不尬的,有种压抑的难堪。 炎国公主不晓得个中内情,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这位又是谁?” 慕容长欢冷笑一声,不遮不掩,坦白道。 “以前是我的未婚夫婿,是我一心一意想要嫁的男人,只可惜大婚当天,他娶走的那个人不是我,却是我的姐姐,所以现在……他应当是我的‘姐夫’。” 最后两个字,刻意加重了语调! 一句话,更是抑扬顿挫,说得林莫白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闻得此言,炎国公主立刻就蹙起了眉心,换上了鄙薄的神色,心直口快地骂了一句! “呵呵!没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的男人?他怎么还有脸来见你?” 慕容长欢笑了笑,语带讽刺。 “既是厚颜无耻之人,自然是有脸的。” 正说着,又听一个声音叫唤道。 “相公,你方才走哪儿了?我找你好久了……” 得,又是个熟人。 今儿个冤家都快聚在一块了! 迈着小碎步走近,抬头扫了一圈,像是才发现慕容长欢一般,慕容忆雪微微诧异,奇道。 “六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贯的伎俩。 还是相同的配方,还是相同的味道。 许久不见,慕容忆雪装腔作势的本领,更是见长了。 她这么个大活人站在亭子里,便是人多,可也不算挤,远远地扫过来,哪能看不见她?却偏要问上这么一句,不是在暗讽她的庶女身份又是什么? 只是,大小姐还是那个大小姐,慕容长欢却不是曾经的慕容长欢了! “陛下点名要我来,我自然是要来的,大姐见到我如此惊讶,难道姐夫没有提前告诉过你么?还是大姐觉得……我一个庶出的女儿,不配来参加迎接七公主殿下的宫宴?” 早就听说慕容长欢牙尖嘴利,以前少有交锋,倒是没多大的感觉,如今甫一对上,便叫慕容忆雪生出了几分难堪,只好陪着笑。 “六妹不要误会,大姐不是这个意思,难得见到六妹,大姐高兴还来不及呢……大姐只是担心,六妹你还在怪大姐,不肯原谅大姐……” 不似慕容忆灵那般尖酸刻薄,慕容忆雪长得娇柔可人,声音也是软软糯糯。 如今刻意扮演弱势想要博取同情,一番话说得就更轻柔了。 便就显得慕容长欢咄咄逼人了起来! 倘若她再冷嘲热讽,就显得她小家子气了! 于是慕容长欢也跟着笑,垂眸瞥见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便就灵光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姐姐多虑了,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难得今日咱们姐妹二人冰释前嫌,不如妹妹写副联子,送给姐姐可好?” 闻言,慕容忆雪一时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得笑着应下。 “自是好极了!” 勾起嘴角,慕容长欢挑眉一笑,先是看了眼慕容忆雪,继而瞟了道林莫白,接着才快步走到石桌边,提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了起来。 一字一字,看着她笔下的隽秀的墨字,亭子内离得近的几分不由微变脸色,窃窃私语了两句。 林莫白和慕容忆雪站得远,还在亭子外,见状不由面面相觑,不晓得慕容长欢写了什么。 好在没等多久,慕容长欢就放下了笔。 司马凤翎走上前,一眼之下,笑得乐不可支! 一边笑,一边将慕容长欢的墨宝提了起来,缓缓展示在了慕容忆雪和林莫白的面前,念道。 “上联:婊子配狗,天长地久!下联:渣男和鸡,如胶似漆!” 话音一落,林莫白和慕容忆雪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又听炎国公主脆生生地追加了一句—— “横批:人至贱则无敌!” 话音落下,众人皆震,温孤雪却是微微一笑,道。 “骂得好。” 目光所及,看得却不是林莫白,而是司马霁月。 对上他的视线,司马霁月眸光轻烁,立时冷了三分! 哪能不晓得他的言外之意? 气极之下,慕容忆雪银牙暗咬,一时之间却是说不出话来,只听林莫白沉痛道。 “欢儿,你真的要做得这般过分吗?难道你我之间……当真就没有一点儿回旋的余地了吗?” “有啊!” 慕容长欢笑着看向慕容忆雪,一字一顿道。 “只要你休了她,本小姐就既往不咎,原谅你以前犯下的过错!” * 260.第260章 打脸啪啪啪! 话音落下,在场之人又是一震! 林莫白的脸色愈发难看了,面上铁青一片,紧抿着薄唇不做声。 没想到慕容长欢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羞辱自己,饶是慕容忆雪再能装模作样,这下子也是忍无可忍了! 当下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慕容长欢,纤纤素手直指她的鼻子! 再开口,不见温婉,不见娇柔,只有尖锐的语调和愤恨的声腔,字字泣血,而句句诛心! “慕容长欢!枉我还将你当做妹妹,你怎可如此用心险恶,歹毒至斯?!竟然说出这种话,妄图离间我和夫君之间的感情?!” “妹妹?” 慕容长欢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 “像你这种连自己的妹夫都要勾引的淫一贱女子,谁爱当你的妹妹谁当,反正本小姐是不稀罕!被狗咬第一次是不小心,要是再凑过去给咬第二次,那就真的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你……你说什么?!……你骂我是淫一贱女子?!” 慕容忆雪气得指尖发颤,瞪着一双充了血的眸子,像是要扑上来同她厮打一番! “难道不是吗?” 慕容长欢幽幽一笑,面露轻蔑之色。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在大婚之前失贞,便是因为同侯正德厮混的缘故,虽然那个时候你的好夫君为了面子替你挡下了这桩丑事,然而我亲眼所见之事又岂能有假?” 一听慕容长欢在众人面前言之凿凿地揭开了她的难言之隐,慕容忆雪瞬间如坠寒潭,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立刻声色俱厉地喝断了她! “你胡说!我跟表哥清清白白,你休想血口喷人,污蔑于我!” “清清白白?好一个清清白白!倘若你真的没干过,那我问你……你敢不敢对天发誓,在嫁入相府之前,你不曾委身于别的男人?” “你……” “别乱发誓哦!毒誓是很灵验的,你看我就知道了。” “我没有!我为什么要发誓?!我是清白的!” “可是你不发誓的话,没有人相信你呀……” 说不过慕容长欢,慕容忆雪慌忙之下,只好转身向林莫白求助。 “相公!你知道我是清白的!你为我作证!是她在胡说!是她在血口喷人!” 见状,不等林莫白开口,慕容长欢便就笑盈盈地朝他投去了视线,语带娇俏,似乎还夹杂着几分嗔怪与幽怨,一开口,却唤了一声名字。 “莫白哥哥……” 许久不曾听到这样的称呼,林莫白闻声不由心头一动。 抬眸对上慕容长欢微微泛着泪光的眸子,又见她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上情真意切,心底下顿时随之涌出一股怜惜和酸楚,一时之间几乎情难自抑。 “欢儿……” 眼见着他们两人眉来眼去的快要旧情复燃,慕容忆雪哪里能忍,立刻就嚎得更大声了。 “相公!相公你快为我证明,是她故意造谣,企图构陷我,败坏我的名声……” 慕容长欢没再理会慕容忆雪,只拿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林莫白,面上的表情又是委屈,又是期待。 “不知道莫白哥哥考虑得怎么样了?休……还是不休?纸笔可都是现成的,只要你现在休书一封,当日之事便一笔勾销……” 闻言,林莫白眸光轻烁,垂眸看了眼她面前摊着的笔墨纸砚,似有所动。 然而一时半会儿,却是没有做出决定。 不是下不了那个狠心休妻,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拉不下脸来。 便听慕容长欢苦苦一笑,自嘲道。 “难道说……我在莫白哥哥的心目中,当真有那么不堪?以至于莫白哥哥宁愿留着一个残花败柳的女人在府里,戴着一顶高高的绿帽子叫大家看笑话,也不愿意再娶我?” 听到她这样问,林莫白急着开口,否认道。 “不是的!欢儿你别误会!其实……其实我爱的一直都是你!” 话音落下,慕容忆雪立时怔住! 慕容长欢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却愈发痴怨了。 “那为何……莫白哥哥还要娶她,还要负了我?” “欢儿,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当初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是她故意灌醉我,强迫我与她发生了关系,后来又穿成那样跑出来大闹礼堂,迫使我骑虎难下,不得已才答应娶她……” 不敢相信林莫白会说出这样的话,慕容忆雪怔怔地睁大眼睛,一时间不哭也不闹了,只煞白着脸色,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莫白。 “相公……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为了讨好她,违背自己的良心……说出这种话?!” 慕容长欢拾起毛笔,抬起手来做了一个“递”的动作,继续趁热打铁,煽风点火。 “口说无凭,经历了那么多的变故,我已经不敢再相信空口白话了,除非莫白哥哥肯写下休书,我才能真正放心。” “好,”终于,林莫白深吸一口气,点头答应了下来,“我写!” “相公!” 慕容忆雪尖叫出声,凄厉得宛如受了剜心之刑! 毫不留情地一把拂开扑在他身上的慕容忆雪,林莫白快步走上台阶,行至石桌前,从慕容长欢的手里接过了毛笔,悬腕便要下笔! “不!不要!相公你不能这么狠心!” 慕容忆雪失声痛呼,踉踉跄跄地便要跑上来阻止,旁人不敢拦着她,男人也不好对女人出手,唯独炎国公主嫉恶如仇,抬脚绊了她一下,明目张胆的来! 霎时间,慕容忆雪身形一晃,直勾勾地栽倒在了地上,膝盖磕到了石阶上,疼得痉挛了表情,苍白的脸上立时渗出了一层细汗。 爬是爬不起来了,却还要咬着银牙就着台阶爬上去。 爬上去……去阻止林莫白。 奈何林莫白心意已决! 当初他抛弃慕容长欢的时候有多狠心,如今便有多冷血! 更何况,他对慕容长欢多少有些感情,对着早已失贞的慕容忆雪却是只有厌恶,只要慕容长欢当真肯原谅他,写一封休书又算得了什么? 挥笔之下,不等慕容忆雪爬到他的脚边,一封热乎乎的休书就已然新鲜出炉了! * 261.第261章 袒护她 见林莫白放下笔,不等慕容长欢开口,炎国公主就伸过手去,将休书拿到面前,先是剔着眉梢瞟了一眼,尔后对着上面尚未干涸的墨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念道。 “妻慕容氏,乃为景阳侯府嫡长女,以不贞之躯嫁入林府,蛊惑以妖言,蒙骗于众人,今日谎言被揭,丑行暴露,失之妇德,故休之……林莫白亲书。” 短短几行字,炎国公主念得并不慢,然而一字一句,清晰入耳,却像是锤子一般敲击在了慕容忆雪的心头上。 微风拂过,众人立在边上,冷眼旁观,便是连一个帮她说话的人也没有。 犹记得数月之前,得闻景阳侯府的大小姐在大婚之日当堂抢走其妹的未婚夫婿,迎亲队伍于大街上遭逢火焚之灾一事,满城皆叹! 有人不耻于大小姐的手段,有人怜悯于六小姐的遭遇,有人为那场大火拍手称快,也有人心生艳羡与嫉妒……对着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和反应,但不论是谁,都不曾真心祝福那对新人! 时至今日,目睹侯府大小姐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众人虽然心有唏嘘,但也并没有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更何况,慕容六小姐如今风头正盛,左有王爷相护,右有世子相随,还有一个炎国公主帮她撑腰,但凡眼睛不瞎的,这个时候都不可能跑出来为慕容忆雪说话,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而去得罪王爷和公主。 不说他们,便是林莫白,此番都是挖空心思地想要讨好慕容长欢。 哪怕不择手段,亦是在所不惜! 因为,这就是他在朝堂上的生存方式。 他跟那些天生就是皇亲贵胄的王子皇孙不同,林家祖上虽然风光一时,但是传到他这一代,家道已经十分没落了。 可以说,林莫白是凭借一己之力,费尽心机,才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的这个位置! 这一路走来,他所遭受的种种屈辱,比起慕容长欢今日所为,有哪一回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他的眼力,又岂能看不出慕容长欢此番行径,是故意羞辱于他? 然而,他若不主动迎上前便罢了,眼下事情发展到如此境地,他已是骑虎难下,不可能说抽身就抽身,当日慕容长欢以头撞柱,血溅当堂的场景仍是历历在目,她心中所恨积郁已久,若是不给她一个发泄的机会,就算她今天什么都不做,日后也必不会轻易饶恕他和慕容忆雪! 一个慕容长欢自然并不值得忌惮,可是她身后还有一个六王爷,一个九王爷,一个温孤世子。 这三人加起来,便抵得上大阙王朝的半边天! 慕容长欢同他们交好,要是她存心要给他使绊子,这耳边风吹久了,他的仕途必然受阻,影响不可谓不大! 所以,这个女人他得罪不起。 当日所种下的恶果,总有一天是要偿还的。 与其忤逆她的意思,惹恼了她,使她将矛头对准自己,不如将一些祸端都推到慕容忆雪的身上,叫慕容长欢好好地泄气一番! 如此一来,慕容长欢在这件事上面做得绝了,便不会再去找他的麻烦。 至于景阳侯那边,想必也是偏袒慕容长欢的,毕竟这件事慕容忆雪不占理。 而且,即便休书是他写的,他也可以说是被慕容长欢的“逼”的,这样就可以将事情演变成是她们姐妹二人之间的争端! 祸,不及他。 他唯一的损失,便是颜面受辱。 但正如慕容长欢所说,私底下议论他戴绿帽的人的确不少,而实际上……他确实也戴了这顶高高的绿帽子! 面子这种东西,林莫白自然是在乎的,然而并非首要。 只要能得到权势,不管他之前有多落魄,一旦登临高位,又有谁敢嘲笑他半分? 于是,权衡利害之下,就有了这样一封休书。 林莫白打定主意要将慕容忆雪推出去给他当挡箭牌,心肠自然是冷硬的,只要慕容长欢不肯松口,便毫无回旋的余地,所以……不管慕容忆雪怎么哭,怎么闹,他都不可能收回成命! “喏!你的休书,拿好了!” 轻轻一甩手,炎国公主便将休书扔到了慕容忆雪的脸上。 慕容忆雪慌慌张张地接过,视线在那几行小字上飞快的扫视,脸上的表情随之变得愈渐癫狂,直至扭曲了五官! 一抬头,却并没有责骂林莫白的无情,反而咬牙切齿地对着慕容长欢咒骂连连。 “贱人!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女!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害成了这样!你简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哈!” 炎国公主哂然一笑,轻蔑道。 “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个女人也真是的,明明就是自己不检点,反而还指责起别人来了,她有什么好委屈的?本来就是从别人手里抢走的东西,便是给要了回去,那也是理所当然,要怪的话就怪自己犯贱好了!” 一番话,袒护慕容长欢的意思很明显了。 慕容长欢听在耳里,暖在心头,对这个炎国公主的好感噌噌噌地就飞速蹿了上去! 可不是嘛!炎国公主又有钱,又是非分明,又敢于仗义执言,最重要的是对她还这么好……这样的嫂子哪里找?分分钟都要抢过来送进四哥的怀里好吗?! 被炎国公主这样一奚落,慕容忆雪直接就能气死过去,晓得局面是无法挽回了,便红着眼睛要去撞柱子,玩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呜呜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如去死了算了!慕容长欢你给我等着,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见她说着就往柱子上撞,一边的宫人生怕见了血光殃及自身,又念着慕容忆雪毕竟是侯府的嫡长女,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忙不迭地赶上去拦了一道。 “不要啊慕容大小姐!” “千万别想不开啊!” …… “小欢儿,别理她了!”不屑地嗤了一声,炎国公主随手搂上慕容长欢的小蛮腰,转身便走,“咱们走吧,管她去死!” * 262.第262章 本公主嫁给她又何妨? “哎……等等……” 才刚转过身,林莫白就开口唤住了她们。 慕容长欢回过头,甜甜一笑。 “怎么了?莫白哥哥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 动了动嘴唇,对上那双清澈的水眸,林莫白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便听司马凤翎扯起嘴角,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还能是什么事?无非是提醒你,他已经写了休书,你是不是可以原谅他了?” “原谅了啊,”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慕容长欢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仿佛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跟她毫无干系,“我也不是记仇的人,你看我都叫你莫白哥哥了,自然是不计前嫌了……” ……才怪! 当初慕容忆雪抢婚的事儿,他分明是知情的,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笔账,他别想全赖在慕容忆雪一个人的头上! 一个男人,居然无耻到把女人推出来顶罪,连这点儿担当都没有,还算什么男人?! 果然是个人渣中的极品,真叫人看不起! 闻言,林莫白一喜,还欲张口。 就被司马凤翎抢先了一句,挑着眉睨向慕容长欢,问道。 “这么说……你是打算再嫁给他一回了?” “唔,”慕容长欢咬着手指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娘亲当时被气得不轻,婚约肯定是不能作数了,不过……我不反对你来侯府下聘,只是最近想娶我的人太多了,不一定会轮到你的头上……” 见慕容长欢说得一本正经,司马凤翎却是憋不住笑了。 “得得得……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还下聘呢……今个儿闹了这么一出,他要是还敢去侯府,景阳侯不得一棍子把他打出来?” 炎国公主跟着笑,手臂顺势一收,搂得愈发紧了。 “走吧,也别搭理这种狼心狗肺的男人了,姐姐带你去别的地儿逛逛……” 慕容长欢笑眯眯地应下。 “好啊!姐姐对我真好!” 一边说着,两人便就兴高采烈地走了开,亲密无间的模样宛若失散多年的亲姐妹,看得身后众人面面相觑,还以为她们两人见了面要闹不快,却没想到竟然这么投缘? 司马霁月随后一步,跟了上去。 司马凤翎不甘示弱,走在了另一侧。 微抬眉梢,温孤雪的目光落在了炎国公主搂着慕容长欢腰身的手臂上……这些人里面,只有他知道此公主并非彼公主,且还不是个女人。 演技倒是炉火纯青,如果七殿下早先未去烈王府找他,温孤雪还真是看不出这个炎国公主居然是男人假扮的? 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妹妹,叫得那样欢实,连说话的情态和语调都学得惟妙惟肖,如此人才,若有一朝为敌,当是劲敌! 细致如温孤雪,都不曾看出什么破绽。 司马霁月同司马凤翎纵然眼力不差,但毕竟呆在一起的时间还不算太长,所以察觉不到什么端倪,也是无可厚非。 慕容麟风到底还是顾念旧情的,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走,留下来安慰了慕容忆雪一阵,又命人找了大夫人和慕容忆灵过来,见着她们母女三人抱头痛哭,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 只是……他同慕容忆雪不一样。 慕容忆雪从头到尾,只咬着慕容长欢一人不放。 但在这件事情上面,慕容麟风不是当事人,无法体会到慕容长欢惨遭抛弃时的心情,所以对于慕容长欢的做法,他虽然不赞同,却也没有理由苛责什么。 更让他气愤的那个人,显然是林莫白。 亏得林莫白躲得快,要不然,他非揍他一顿不可! 因着宫宴的缘故,宫里头热闹非凡,来来往往都是人,右相当众休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园子,受不得众人的指指点点,大夫人万不得已之下,只好带着慕容忆雪和慕容忆灵两个人先行离开。 然而这样的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众人便只当成热闹看,也没放在心上。 见着林莫白,还是要笑着迎上前打谄媚奉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女人嘛,在官场上都是不值一提的。 哪比得上两国的邦交来得重要? 聊了一阵,见天色暗了下来,便就陆陆续续地入了座。 缘分这种事情,当真是说不清楚的。 第一次在街上见到炎国公主,慕容长欢还没什么感觉,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那个赤金打造的车辇顶盖上面。 这一回同炎国公主走得近,天南地北地聊了一圈,才知道“相见恨晚”这四个字怎么写! 只不过,她们“姐妹”两人聊得畅快了,跟在边上的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便觉得受了冷落。 司马霁月面无表情惯了,倒是没什么反应。 司马凤翎耐不住寂寞,挤上去插了几句嘴,却发现压根儿没人接他的话,那叫一个失落怅惘! “喂喂喂……你们两个能别这么亲热吗?这远远地看过来,不知道的人只怕还要以为你们俩是一对了!” 炎国公主终于理了他一回,笑着道。 “小欢儿如此可爱,本公主便是嫁给她又何妨?” 话音落,众人皆惊。 哑口无言,瞠目结舌! 换做别的千金小姐听到这话,只怕是要吓得不轻,然而慕容长欢却是丝毫不以为意,顺口就接了话头。 “只要姐姐愿意……我,我不反对……” 一边说着,一边还微微低下头,作娇羞状。 霎时间,看得司马凤翎的眼睛都瞪直了! 司马霁月眸光微动,看着那一幕……心底下竟然有些不痛快,明明知道那是玩笑话,明明知道炎国公主也是个女子,可还是介意。 介意她在别人面前娇羞得像朵娇艳欲滴的花儿,唯独在他面前却张牙舞爪的,长满了刺儿。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想要独占她所有的柔情蜜意,一星半点也不想分给别人。 “哈哈,小欢儿……本公主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炎国公主愉悦地笑了两声,即便拉着慕容长欢在身边坐下,“来,坐这儿,多陪陪姐姐。” 见状,温孤雪不由抬头多看了炎国公主一眼。 “她”这是……想干什么? * 263.第263章 等她嫁到王府来 察觉到温孤雪投来的视线,炎国公主敛眉低笑,同他对望了一眼。 只一眼,很快就又转了开,随后在司马霁月的身上一掠而过。 微弯的眼眸中,意味不言自明。 一番动作被她做得滴水不漏,毫无行迹可寻,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连停顿都没有,一只手还搭在慕容长欢的肩头,两小无猜似的,亲密无间。 慕容长欢比她矮了半个多脑袋,身形略显清瘦,眼下靠坐在炎国公主的身边,看着竟有些小鸟依人的味道。 却也无可厚非。 毕竟她挨着的那个人,原本就是个男人。 慕容长欢寻常不太习惯跟别人靠得这样亲近,奈何炎国公主热情似火,她也是盛情难却。 好在对方的身上并没有擦太多的香粉,要是换成那些个脂粉味儿浓郁的千金小姐,凑得这么近,只怕鼻子都要闻坏。 “小欢儿,吃龙须糖。” “小欢儿,吃白糕。” “小欢儿,吃八宝茶酥。” …… 一样接着一样,炎国公主兴致勃勃地往她嘴里喂东西,殷勤得要命,原本应该是慕容长欢满怀热忱地讨好她,现在倒好,完全颠倒了过来。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慕容长欢只觉得头皮有点儿炸毛,一时之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果然这个鸿门宴,她就不该来。 一来就成了观赏动物,谁都往她这儿看,她想低调都不行。 好不容易才吞下嘴里的吃食,慕容长欢正要开口,炎国公主便又塞了一块过来,笑着道。 “你呀……好歹是个侯府小姐,怎么这样瘦?是不是在府里头受虐待了?可怜见的,叫姐姐看着就心疼,来,再多吃点儿!多吃一点长些肉,搂起来手感也好一些……” 听到最后一句,司马霁月不由凝眸瞟了一眼过来,正撞上炎国公主搂着慕容长欢的小蛮腰,有意无意地似乎还捏了两把。 慕容长欢吃得险些噎死,却是顾及不到其他。 她觉得她现在已经从动物园里的猴子,变成了食槽前的猪。 到底是吃不下了,只好抬手拦了一道。 “姐姐你别光顾着我,你也吃一些,我好像……有点儿撑了……” 炎国公主这才放过她,转头对着司马霁月道。 “你看小欢儿这么瘦,等她嫁到王府来,得多给她补补才是。” 一句话,俨然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九王妃,还是个胸襟开阔、海纳百川的九王妃! 众人闻言一阵唏嘘,有妻室的男人下意识都朝自己的夫人看了一眼,言外之意是“你看人家炎国公主多贤惠,要好好学学”,而夫人们无一例外都默默地侧开了脸颊,装聋作哑,只当是没看见。 从炎国公主的手背上收回目光,司马霁月淡淡一笑,颔首道。 “是该多补补。” 说这话的时候,两道清冷的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慕容长欢的胸口上。 慕容长欢立时瞪了他一眼! 霎时间,司马霁月嘴角上扬的弧度便又更深了三分。 下流胚子! 慕容长欢暗暗地在心底下骂了一句,转过头不再看他。 说话间,众人便都落了座。 只听老公公扯着嗓子,仰天长啸。 “陛下驾到——” 一时间,所有人齐齐站起身来,对着款步走来的帝君躬身行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君从容入座,威严的面庞上带着几分笑,缓和了锐利的棱角。 “众卿免礼。” 转过头,两道如炬的目光便落在了慕容长欢的身上。 此番炎国公主被奉为上宾,安排的位置就在帝君的左手边,而慕容长欢原本应该坐在后面,眼下炎国公主特地在身侧给她腾出了一个位置,将她当做自己人,却也算不上是失礼。 前两日在朝堂上,帝君就已经见过了炎国公主,但对着慕容长欢还很陌生,所以见到她挨着炎国公主坐下,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位是……?” 慕容长欢立刻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回话。 “回陛下,臣女乃是景阳侯的六女,双名长欢。” 帝君微微颔首,笑道。 “原来你就是慕容长欢,孤王可是久仰大名了!” “陛下谬赞,臣女不敢当。” “没想到景阳侯还藏了这么一个玲珑娇俏的好女儿,以前本宫还纳闷了,怎么六弟和九弟都争着抢着要娶她?今日一见,才算是晓得了缘故……” 太子扬眉轻笑,一双眸子半眯着,视线紧紧地胶着在慕容长欢的脸上,不算太过露骨,但叫人十分不自在。 “模样儿确实是标志,连本宫看着都有些喜欢,也怪不得六王和九王要动心了。” 皇后随口接了一句,随即暗暗扫了太子一道,示意他收敛些。 “只可惜,澹台天师所言不假,侯府六小姐命里带煞,怕不是凤儿可以消受得起的……” 皇贵妃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 然而……说到底,她还是不太喜欢慕容长欢。 不是不喜欢她这个人,而是不喜欢司马凤翎对她的态度。 在皇家,“情一爱”这两个字是毒药,是鸩酒,万万碰不得,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司马凤翎因为她做了太多出格的事情,甚至为了她而错失搭救炎国公主的良机! 这一点,无疑叫她这个当母妃的非常失望! 所以,为了阻止司马凤翎弥足深陷,耽于儿女情长,便是不能娶到炎国公主,她也不会让司马凤翎得偿所愿,将慕容长欢娶进门当王妃。 听到皇贵妃这样说,司马凤翎立刻开口辩驳了一句。 “不试过,怎么知道行不行?说不定……本王就是慕容六小姐命中注定的良人。” 说这话的时候,司马凤翎相当有底气。 毕竟只有他一人知道那个所谓的“预言”其实全都是慕容长欢在背地里搞的鬼把戏,所以,他完全不用担心什么煞气不煞气的问题,倘若能把她娶作王妃,府中又平安无事,反而还能借她的声望为自己造势! 如此一来,便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何乐而不为? * 264.第264章 儿臣非娶不可! 见司马凤翎直勾勾地盯着慕容长欢,仿佛要将一双眼睛长到她的身上,皇贵妃气得不行,立刻沉下脸色,喝了他一声! “凤儿,休得胡闹!” 司马凤翎这才转过头来,收起了脸上的笑,换上了一本正经的表情,对着帝君一字一顿道。 “可儿臣是真心想要娶她,还望父皇成全!” 话音落下,众人先是微微一惊,随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起来。 没想到司马凤翎会在这种场合开这样的口,慕容长欢也是猝不及防,深深地觉得自己早晚会被他给坑死,刚刚还说他靠谱呢,结果一转眼就乱来,半点儿分寸也没有。 然而,司马凤翎当真不知道分寸吗? 显然不是的。 他跟司马霁月恰好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情,司马霁月低调,他高调,司马霁月冷峻,他张扬,司马霁月处事谨慎,他则玩世不恭。 司马凤翎倘若能为一个女人学会收敛,众人才会相信他是真的对那个女人上了心。 而眼下,他的所作所为像是要把慕容长欢捧到天上去,如此招摇的行径看在众人眼里,便以为他这样做,无非是要同九王一较高下。 其实,别说其他人,就连司马凤翎自己也不知道慕容长欢在他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他自然是喜欢她的,所以见到九王出手,他才迫切地想要将她抢过来! 但在这份“迫切”里面,有几分是为了慕容长欢这个人,又有几分是因为九王,他就掂量不清楚了。 到底只是喜欢,还不够爱。 所以不会担心将慕容长欢推上风口浪尖,所以才会在这种场合,为了先发制人而提出这样的请求,所以明知道这样做会让慕容长欢陷入两难的处境,却仍是随心所欲地开了口。 可是…… 心底下的那抹紧张和焦虑,却又是为了什么? 不等帝君回话,司马霁月跟着开了口。 语速不紧不慢的,似乎并没有任何急切的情绪,但是清冷的声音砸在地上,却是异常坚决,不容反驳。 “父皇,儿臣斗胆,慕容府的六小姐,儿臣非娶不可!” 至于非娶不可的原因,前几日已经在朝堂上说过了,不需要再赘述。 眼下只需表明态度即可。 “陛下,臣亦然。” 冷不丁的,温孤雪也跑来凑了个热闹。 闻言,慕容长欢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原以为这个男人文文雅雅的,是个沉定如水、淡若清风的性子,蓦然回首,却发现哪儿都有他。 温孤雪想要迎娶侯府六小姐的理由,前些天也在朝堂上说过了,特别的冠冕堂皇。 说是听闻慕容长欢的众前夫之一,也就是那个病秧子,在娶了她之后起死回生,便就生出了几分希冀,想要尝试一番,是否自己也能那样好运,可以借此机会复原双腿。 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旁人自然不好苛责什么,更不会因此借题发挥,怀疑他有什么野心。 对上慕容长欢投来的视线,温孤雪微微一笑,目光之中饱含宠溺,看得她小心肝儿一颤,立刻就撇开了脑袋。 夭寿啊,简直了! 为什么这一个个的都咬着她不松口,不肯放过她? 她是上辈子欠了他们几百万两银子吗? 眼见着当日在朝堂上所起的争执又要重新上演一遍,帝君却是不急着回话,只凝眸看向慕容长欢,问了她一句。 “长欢,你怎么看?” 很显然,这就是帝君把她召入宫的主要目的。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管是司马霁月还是司马凤翎,抑或是温孤雪,于帝君而言,手心手背皆是肉,他偏袒谁都不妥当,所以只能把这个烫手山芋,抛回到慕容长欢的手里。 顺便,看看这个闹得满城风雨的丫头,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是不是当真名副其实,够资格当上世子妃,乃至王妃。 该来的,还是来了。 慕容长欢早有预感,帝君会把这个伤脑筋的问题丢给她。 不过这样也好,说明主动权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既然如此,那她就完全不用客气了! “回陛下,臣女惶恐……” 示个弱还是需要的,免得说她仗着名声目中无人,虽然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确实挺“目中无人”的。 “臣女一介卑微之身,只因澹台天师一番言论而薄有声名,却不想引来如此争端,实在惭愧!承蒙三位王爷和世子错爱,臣女自知尊卑有别,不敢高攀,更不敢以祸患之身叨扰诸位府邸,倘若贵府因臣女而横遭劫难,以致无可挽回之境地……臣女罪孽深矣!” 絮絮叨叨一段话,那是表面上的功夫。 简单地翻译一下,就是干脆利落的四个字—— 谁!都!不!嫁! 别以为扔给她一个选择题,她就非要从里面选出个一二三来,她还可以做成判断题啊,只要在整道题目上,打上一个大大的叉,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左右她是玩不起,所以无法奉陪。 虽然慕容长欢没有直言不嫁,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对于她这样的回答,众人微微一诧,觉得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倒是个聪明的女人。 没有借此机会攀龙附凤。 哪怕在这三个人里面,不论选哪一个,都是富贵荣华,皆可飞上枝头变凤凰! 面对这样的诱惑,大概没有几个女人可以抵挡得了。 她也确实可以随便挑,随便选! 可是这样一来,就显得流俗了,不仅会让人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还会因此扫了另外两人的颜面,叫他们当场难堪。 这显然是大忌! “哦?这么说来,六小姐是谁都不打算嫁了?”太子笑了笑,横插一杠,想要来捡个漏,“那么……六小姐觉得本宫如何?” “太子说笑了,太子乃千金之躯,岂是臣女攀附得起的?” 一句话,她配不上! 今时今日,慕容长欢算是把好人卡发到手软了。 “好了,这场闹剧就到此为止罢!” 摆摆手,帝君面色沉然,语带威严,不容任何辩驳,也没说满不满意慕容长欢的回答,但很明显……对于司马凤翎几人的表现,他很不满意。 * 265.第265章 吃醋小王子 见帝君面露不悦,再加上慕容长欢表明了态度和立场,司马凤翎几人自知多说无益,只好各自退回了座位上,没再死缠烂打,穷根究底。 场面一时间就冷了下来。 皇后立刻朝边上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意会,立时挥手示意,命宫人奏乐起舞! 皇贵妃堆起脸上的笑,亲自给帝君斟了一杯酒,讨好道。 “凤儿真是被臣妾宠坏了,尽干些荒唐的事儿,陛下不必理会他……” 闻言,皇后跟着笑,接过了话头。 “妹妹是该多为六王爷操些心了,依本宫看,六王爷莫不是想成家了?能有这样的心也是好的,毕竟六王爷年纪也不小了,想当初……太子成婚的时候,比他还要小上几岁呢!” “姐姐说的是,其实妹妹已经有几个中意的人选了,只是没想到那孩子这样猴急,倒是叫姐姐看了笑话……” “是该着急了,早日成婚,早日便能抱上小皇孙,如何能不急呢?” …… 皇后与贵妃两人各自坐在帝君的左右侧,你一言我一语,一边说着,一边就将僵持的气氛带了过去。 帝君面色稍霁,欣赏了一阵歌舞。 见众人的视线终于从自己的身上撤了开,慕容长欢暗暗松了一口气,借故离开了席位,想要出去透透气……真是憋死她了! 待她走离,炎国公主微挑眉梢,有意无意地又扫了温孤雪一道。 温孤雪心领神会,嘴角勾起,上扬成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即便跟在慕容长欢的身后离开了席位。 见状,司马凤翎心头一动,也想跟出去,却是被皇贵妃狠狠地瞪了一眼,又派了人过来在他身边守着,宴会上人多,他也不好表现得太唐突,只好静坐着不动。 司马霁月却是没有什么反应,稳坐如泰山,偶尔喝上一两杯酒。 一开始,倒是坐得住。 然而,过了许久也不见慕容长欢回来,更没有温孤雪的影子,司马凤翎开始蠢蠢欲动,司马霁月也有些如坐针毡了。 “啪嗒!” 手一抖,司马霁月正要打翻酒樽,却是叫司马凤翎抢先了。 借故去换衣服,司马凤翎终于得以离开宴席,只可惜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一个老太监,依然不得自由。 目送司马凤翎走离,司马霁月不可能故技重施,便又坐了一阵。 片刻后,一直等到司马凤翎垂头丧气地回来,还是不见慕容长欢和温孤雪的身影,司马霁月不由凉凉地扫了司马凤翎一道,清冷的目光之中毫不掩饰轻蔑之色! 早知道他这样没用,方才那个机会,不如给他。 虽然不是没有特别的理由,他就不能离开,但这时候走,显然是不恰当的。 只好又等了一会儿。 终于把温孤雪等回来了,衣衫微微有些凌乱,发丝也有点碎的,脸颊上染了几分可疑的红晕,虽然不明显,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但……还是没能逃过司马霁月雷达般的视线! 刹那间,九王爷忍无可忍,炸了! 哪还坐得住? 可五指攥得紧紧的,却是硬生生地按捺住了那股子冲动。 见状,温孤雪晓得他是没理由离开,就朝炎国公主使了个眼色,炎国公主自是配合,盈盈起身,出去转了一圈。 等她回来,座位上已然不见了司马霁月的踪影。 清丽的眼眸中,寒光随之乍起,逐渐染上了几分阴鸷的光泽。 宫殿外,慕容长欢其实哪儿都没去,也没遇上温孤雪,只是不小心葳了脚,揉了好一会儿才不觉得疼,正要走回去,就迎面撞上了怒气冲冲的司马霁月! 感觉到那股子凌厉的杀气,慕容长欢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转身跑路。 却被司马霁月劈手拽住了手腕,一把拉进了假山里。 这个时候宫人大多伺候在殿里面,外头清清冷冷的,夜色沉沉,只有巡逻的护卫走来走去,也不会走到这边来。 慕容长欢下意识就要喊出声,可是嘴巴还没张开,就被司马霁月伸手给捂了上! 一直走到了假山里头,偷情似的,慕容长欢只觉得胸口处怦怦直跳,莫名的心慌,便就拿开了司马霁月的爪子,轻叱道。 “你干什么?” 司马霁月目光幽幽,月色打在那张森寒的饕餮面具上,如同地狱的判官。 “你刚才跟温孤雪做了什么?” 慕容长欢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什么温孤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呃……你是不是喝多了?” “你还要装蒜?” “装什么蒜呀,我还装大葱呢!”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心虚地跑开?” “那得问问你啊,你干嘛杀气腾腾地冲过来,我还以为你要掐死我呢……” “慕容长欢……”低哑着声调,司马霁月俯身靠了过来,呵出的气息几乎喷到了她的脸上,叫人不寒而栗,“你这个女人,是不是说谎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慕容长欢想躲开,可是身子被他按在假山上,却是动弹不得。 闻言更觉荒谬,不由冷笑了一声。 “我没说谎,为什么要眨眼睛?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那还有什么好问的?你觉得怎样就怎样好了……我无所谓的,只要王爷觉得开心就好!” 司马霁月看着她,淡然道。 “刚才,你出去之后,温孤雪也出去了。” “所以呢?” “他回来的时候,衣衫不整。” “靠!你什么意思?他衣衫不整关我什么事?你以为是我干的?” “不然呢?当初是谁说一招通吃天下,百试不爽?” “司马霁月,你能不能不要乱吃飞醋?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有那么不检点,那么不洁身自爱吗?!更何况,就算我怎么怎么着了……你也管不着吧?本小姐还没嫁给你呢!” 司马霁月直接忽略她的后半句,眸子微微收缩,口吻幽幽。 “洁身自爱?跟炎国公主搂搂抱抱,算什么洁身自爱?” 慕容长欢觉得,她直接能给自己的口水噎死! “可是……公主她……是个女人!” “女人也不行。” “……” * 266.第266章 你以为本王喜欢吃醋? 沉默了一阵,慕容长欢无言以对。 她算是给这个无理取闹的男人跪下了……可是,就算是无理取闹,那也应该有个限度啊?! 一把甩开司马霁月的爪子,慕容长欢转身就要走人! “不想跟你说话了。” 司马霁月伸手抓上她的肩头,轻轻一使劲,又将她牢牢地按回到了假山上! 紧跟着俯身逼至她的面前,一张森冷的面具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凤眼微微眯起,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的魂魄都给看穿了。 却只能瞧见倒映在那双丽眸中的点点光亮。 慕容长欢咬着唇瓣,没看他。 反正看上看下,看左看右,都比看他来得自在。 直到司马霁月一寸一寸地逼近,将整张脸放大在了她的面前,甚至连眼皮子上纤长的睫毛,都能一根一根数清楚。 慕容长欢的眼里便再也没有了其他,只能装下他的那双鹰眼一般的眸子。 司马霁月这才寒着声色开了口。 “你跟温孤雪……到底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得,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她刚才的话全白说了,还什么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呸! 可以的话,她真想一巴掌糊过去,然而大声地质问他—— 丫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 但显然,是听不懂的。 说了也白说,解释也白搭,他就是认定了她跟温孤雪有一腿,谁让温孤雪在她后面跟了出来呢?谁让温孤雪衣衫不整了呢?谁让她最贱地说了一句“百试不爽”了呢?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啊! 出来混,迟早是要背黑锅的…… 可是这个黑锅,她背得真心冤枉啊有没有?! 百口莫辩,慕容长欢也就懒得辩解了,就那么剔着眉梢睨着司马霁月,静默了片刻,忽而勾起嘴角,吸了两下鼻子,在他的身上闻了闻,嗅了嗅,小狗似的。 司马霁月冷然道。 “你在闻什么?” “酸味儿呗……说起来,你今天晚上是不是拿醋当酒喝了?” “很酸吗?” “酸啊!都快把我的鼻子给酸坏了……我说九王爷啊,你好歹是个男人吧?怎么这么会吃醋?都快赶上深闺怨妇了……” “你以为本王喜欢吃醋?” “那不然呢?确实……每个人的口味都不大一样,比如说我,我就喜欢吃酱油,不喜欢吃醋……醋有什么好吃的?吃多了还酸牙,赶早戒了吧?” “你想本王戒?” “想啊!当然想,你这三天两头乱吃飞醋,莫名其妙受苦的是我好吗?” 司马霁月笑了笑,道。 “要戒也不难。” “那还别犹豫什么?赶紧行动起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当一个不吃醋的好孩子!” “只要你离那些男人女人远一点儿,除了本王之外,不要让任何人碰你,搂搂抱抱,勾肩搭背,手牵手儿……统统都不行,知道了吗?” “呵呵。” 对于九王爷的独断专行,慕容长欢果断嗤之以鼻! “什么叫‘统统都不行’?把我整得跟麻风病人似的,谁见了都躲得远远的,好玩啊?再说了……你管我这么多,自己怎么不知道检点些?还妄想齐人之福,真当本小姐软柿子好捏,随便怎么欺负都行么?” “齐人之福?”司马霁月轻嗤一声,道,“没有的事。” “怎么没有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父侯都同我说了,大大小小的街道上也早就传遍了,说你打算同一天迎娶本小姐和炎国公主,这不是齐人之福是什么?最可恶的是,本小姐居然还是个侧妃,还要去给你做小?呸……我才不干!” “不会让你做小的,侧妃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什么意思?” “众人皆知,你若嫁到九王府,便只是为了给炎国公主挡灾,压制本王的煞气,但若压制不了呢?到时候,只要炎国公主大病一场,本王自会同她和离,至于你……既然已经嫁入了九王府,又相安无事,就没有离开的必要了。” 完美无缺的计划,天衣无缝,水到渠成。 慕容长欢自始至终,于九王而言,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并非是这门婚事的主角,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陪衬而已。 这就是大家表面上能看到的事实。 但谁都不会猜到,九王爷真正想娶的那个女人,只有她。 如此一个精妙绝伦的障眼法,如果司马霁月不同她讲明,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她一定会被骗得团团转,甚至就连现在,他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了前因后果,她还是觉得,他这在给她下套子。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迷雾一样的局面。 不是设局之人,谁都无法知道隐藏在最深处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但既然司马霁月这样说了,慕容长欢也不想同他争辩什么,他设他的局,她走她的暗棋,反正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会把自己的人生,交托到他的手里。 只是这样一来,倘若他真要那样做,首当其冲的就变成了炎国公主。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慕容长欢对炎国公主还是很有好感的,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满道。 “炎国公主远道而来,孤身一人,已经无依无靠了,你还要将她当做棋子,对她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怎么,才认识不到半天的功夫,你就为她鸣不平了?” “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有些东西……你们这些恣意妄为的男人是无法体会的。” “有这点闲情关心别人,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轻提眉梢,司马霁月淡淡一哂,“炎国公主的身后至少还有一个炎国,不论发生什么,只要两国邦交还在,便轮不到她受委屈,倒是你……今天捅出了这么一个大篓子,回去少不得要遭人怨恨,不如早日嫁到王府来,便用不着看人脸色了。” “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在侯府好得很,不用王爷担心。” 正说着,不远处的宫殿前突然传出了一阵嘈杂。 有人大声厉喝—— “有刺客!” “快!保护陛下!” * 267.第267章 九王的铁血 闻言,司马霁月目光一凛,慕容长欢脸色一变,两人低声骂了一句,立刻转过身,拔腿便往大殿奔去。 “该死!” “糟糕!” 不等两人跑到殿门前,就见混乱之中一群人从里面飞快地厮杀了出来! 叮叮当当,兵刃交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大殿内此起彼伏地炸开了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和惊呼,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原本井然有序的场面便就彻底乱了套! 足以见得方才的情势有多危急,有多惊心动魄! 一片惊慌之中,慕容长欢隐隐约约,似乎听到几声惊惧的呼喊,有太监的声音,有皇后的声音,有陛下的声音,甚至还有父侯的声音。 “护驾!护驾!来人啊!快保护陛下和娘娘!” “陛下!你怎么样了?可有伤及龙体?!” “孤王无碍!是他替孤王挡了一剑,快去召御医!倘若保不住他的性命,孤王拿你们是问!” “麟风?!麟风!你振作一点!振作一点啊风儿!” …… 慕容长欢心头一沉,循声看了过去,视线越过混乱的人群,赫然望见金殿内的高台上,慕容麟风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遍体鳞伤,不省人事。 “四哥!” 下意识惊呼出声,慕容长欢快步就要奔进去,赶着跑上前察看慕容麟风的伤势。 不料才迈出几步,便见殿里起了一阵浓烟,呛人的烟雾滚滚而来,如同排山倒海的狂澜,眨眼间便就淹没了所有! 大殿四处随之燃起熊熊火光,像是早就安排好的一般。 危险的杀局一环紧扣一环,接踵而来,叫人猝不及防,防不胜防! 白茫茫的浓烟之中,目之所及尽是苍茫,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清楚一臂之内的事物。 慕容长欢疾走而上,逆流而行,靠着本能避开了惊慌奔走的宫人和臣子,却是一不小心同迎面奔来的炎国公主撞了个满怀! 一开始,她以为是不经意。 直到脖子上多出了一柄森寒的长剑,才晓得对方是故意冲着她来的,而她……轻敌了! 只是一瞬间的不防备,就失去了挣脱的先机。 “公主……你?!” “好妹妹,帮姐姐一个忙如何?” 慕容长欢目光微冷。 “是你要刺杀陛下?是你伤了四哥?!” “四哥?”炎国公主盈盈一笑,“原来那个不要命的臭小子是你的四哥,他中了本公主一剑,剑上淬了毒,要是不早些拿到解药,就算他及时封住了血脉,也难逃一死。” “解药在你身上?!” “不在本公主的身上,不过……只要你能掩护本公主甩开追兵,本公主就告诉你解毒的方法。” 情势危急,千钧一发,不容她迟疑! 慕容长欢只得应声答下。 “好,我便再相信你一次!” “呵……这么容易就轻信别人么?妹妹你果然很天真啊……” “少废话!你到底走不走?!” 眼见着白烟就要散开,炎国公主微敛神色,不再赘言,一手执剑横在慕容长欢的肩头,一手拉着她的手臂,往一边匆匆退开! “走这边。” 心系慕容麟风的安危,慕容长欢没敢在私底下耍小把戏,她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去搏,却不能拿慕容麟风的性命去赌,更何况……对方要杀的人是陛下,跟她没多大关系。 她用不着豁出命去拼个你死我活! 便就跟着炎国公主匆匆闪了开。 忽然间,手背上微微有些发热,摸了下,黏糊糊的,像是染了血。 慕容长欢不由微微吃惊。 “你受伤了?” “是啊,九王爷果真铁血酷厉!前一秒还对本公主殷勤不已,后一秒就出手伤人,半点儿情分也不讲……他手里那玩意儿倒是厉害,要不是本公主躲得快,这会儿怕是没命了……” 闻言,慕容长欢晓得她指的是司马霁月随身携带的火铳。 看来,这个炎国公主的身手十分了得,在这么近的距离居然还能躲得过火铳的射击,全然不像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女子,反倒有些像职业杀手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刺杀陛下?” 炎国公主依然眉眼带笑,道。 “本公主还能是谁?自然是炎国的七公主了,如假包换!至于那个大阙的那个狗皇帝……杀他,显然是因为他该死。”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离间大阙和炎国了?什么如假包换,别说陛下不会相信,我都不信!” “哈……信不信,随你了。” 在几个护卫的掩护下,炎国公主架着慕容长欢缓缓退到了偏僻的角落里,继而厉声乍喝。 “别过来!再过来!本公主就杀了她!” 霎时间,众人的动作微微一滞,场上的气氛瞬间就僵持了起来。 不远处,火舌一簇一簇地从大殿内窜出来,大火来势汹汹,一时半会儿扑灭不了,浓烟滚滚之中,不断地有人从里面鬼哭狼嚎地跑出来,场面看着混乱到了极点,叫人触目而惊心! 然而,更让慕容长欢胆寒的是,百步开外,那个正对着她和炎国公主的……黑洞洞的枪口!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司马霁月的那把火铳会将枪口对着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似乎也用不着吃惊。 正如炎国公主刚刚说的那样,在九王爷的眼里,没有什么比江山社稷更重要。 上一秒,他可以把你宠到天上,但若你的存在危及了大阙王朝,下一秒……他的心有多冷血,他手里的火铳,就会有多无情! 就在慕容长欢发觉司马霁月的行径时,司马凤翎也同样发现了他的意图。 几乎想都没想,司马凤翎拔腿就奔了上去,挡在了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的中间,阻止了司马霁月的瞄准! “不可以九弟!你这样会伤到长欢的!” 司马霁月冷冷道。 “让开!” “不行!长欢在她的手里!在救出长欢之前,本王不允许任何人对她们两人出手!” 听到这话,匆匆跑出来的皇贵妃险些气得厥过去! 当下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 “凤儿,你简直糊涂!为了一个女人,难道你要纵容刺杀陛下的刺客逃之夭夭吗?!” * 268.第268章 你是在关心本王吗? “儿臣不会让她逃走的!若有差池,儿臣自会向父皇请罪!但现在……还望母妃原谅儿臣不孝!” 一边说着,司马凤翎一手握住司马霁月的手腕,制住了他的动作。 随后回过头,对着慕容长欢和炎国公主大声喝了一句! “快走!” 话音落地的瞬间,皇贵妃气得面色发白,恨恨地骂了两句,当真就气晕了过去! “逆子……逆子啊……” 宫人慌忙扶住了她,连连惊呼。 “娘娘!娘娘!” 炎国公主笑着看了司马凤翎一眼,感激道。 “谢了啊,六王爷!本公主会记得你的好的……” 故意说上这么一句,搞得好像她跟司马凤翎私底下有一腿似的。 八成是为了混淆视听,便是杀不了大阙帝君,也要在大阙的皇廷内折腾些麻烦出来,将原本就一团乱的潭水搅得更浑了些! 旁人信不信,她不管……她只要放出这话,自然会有人煽风点火,借题发挥! 真是有够阴险的! 慕容长欢暗暗骂了她一句,免不得低声催促。 “你的废话怎么那么多?嫌自己命太大?还不快点走?!” 炎国公主这才一转身,对着众属下轻喝。 “撤!” 一直等到那行人走远了,司马凤翎才松开司马霁月的手腕,转而挥了下手臂,疾步追了出去! “追!” 司马霁月却是不动了。 他也是有脾气的人! 眼见着司马凤翎追出了院子,却不见司马霁月有任何反应,清风不由迎上前问了一句。 “王爷……不追了吗?” “不追了,他喜欢就随他去,本王若是再追上去,他只怕就忙着要拦本王了,哪里还有那个心思再去捉拿刺客?” 这是表面上的话,说给院子里的所有人听的。 私底下么,也是不想追的。 刚刚那一瞬,他若出手,未必不能将炎国公主当场击毙,毫发无伤地救出慕容长欢,偏偏被司马凤翎横插一脚,打了岔! 失去了那么好的机会,再要出手就难了。 更何况,司马凤翎还将他拦得那么死! 仅仅对付一个炎国公主,在重重包围之下,司马霁月自然是有绝对的胜算和把握,可要是加上一个司马凤翎,情势就变得复杂了。 所以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他不如不插手。 插手只会把局面弄得更糟。 就像刚才司马凤翎抓着他手腕的时候,他本可以挣开,然而……一旦挣开,必然见血! 更甚者,会伤及慕容长欢的性命! 不得已……司马霁月只能选择沉默。 刺客跑了还可以再追,倘若人死了,那就再也救不回来了,他不能想象……没有她的日子。 便只是想到这几个字,心脏都会无法自制地收紧! 默了一阵,终究还是按捺不住,疾步追了出去—— “去宫门外设伏!” 因为太在乎,所以不敢将她交到别人的手里。 司马凤翎那个家伙,他信不过! 九王一发话,院子里的护卫军刷拉拉地又跟着走了一大片,霎时间就变得空旷了起来,但还留着不少人神色肃然地警戒着,唯恐还有第二拨的刺杀! 太子暗下眸色,也想跟着追出去。 却被皇后暗暗地拦了一下,悄声道。 “别去凑热闹了,这时候就算抓到了刺客,功劳也不是你的!不如放那刺客一马,若是叫他给逃了,罪责全在六王爷……你现在只要留下来把守住这个园子,做好善后之事便可。” 太子颔首应下。 “儿臣听母后的。” 便就命人加把劲儿灭了火,自始至终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帝君的身侧,又速度请来御医,给此番刺杀之中受伤的人医治包扎……一件一件,做得井井有条,很快就将混乱的场面给平复镇定了下来! 众臣看在眼里,免不得又是一阵夸赞! 帝君也是面露赞赏之色。 毕竟,抓刺客的事儿远在天边,不管多艰难,哪怕是浴血奋战,他们也看不见。 抓到了是应该,抓不到要问罪,从来都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而太子眼下所为,却是在众人面前行事,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所有人的眼里,哪怕他这样做也是理所应当,也不妨碍功劳被夸大。 那厢,炎国公主原本就没打算要慕容长欢的命。 甫一甩开追兵,就如约放了她。 慕容长欢却没有让她走,转而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冷然道。 “解药呢?!” 炎国公主笑得奸诈。 “骗你的,剑上没毒,本公主若是出手……倘若见血,便是一击毙命,用不着淬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你要是担心你的四哥,就快些回去看看罢!” “你……!” “不过,他应该死不了……本公主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挡了一下。” “四哥最好不要出事!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 “呵呵,小欢儿……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滚!” “后会有期啊小欢儿!本公主会想你的!” 笑嘻嘻地留下一句假不正经的话,炎国公主即便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夜幕之中,眨眼之间,便再无踪迹可寻。 等司马凤翎追上来的时候,就只见到慕容长欢孤身一人站在空寂的宫道上,身边早就没了炎国公主一行人的身影。 匆匆赶上去,司马凤翎跑得快,气息有些不稳,抓着慕容长欢的肩头左左右右检察了一遍,俊脸之上满是担忧的神色,毫无作假的成分。 叫人看在眼里,不由自主地就在心头涌上了一股温热。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快去抓刺客罢!要是抓不到刺客……陛下肯定会责罚你的!” 司马凤翎忽而扬起眉梢,笑着反问了一句。 “你这是在关心本王吗?” 慕容长欢一把推开他,瞪了他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这个!怪不得贵妃娘娘要被你气晕!” “那好,你在这里等着本王!本王马上就把刺客抓回来!” 话音一落地,司马凤翎即便带着人马疾步走离! “分三路人马!追!” * 269.第269章 等他回来 看着一行人来匆匆,去匆匆,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宫道的转角处,只剩下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火把燃烧的烟味儿。 暖暖的,沁入心脾。 握着司马凤翎塞给她的火把,手背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热度。 如果说在这之前,慕容长欢一直摸不透司马凤翎的心思,一直以为他是为了拿她当挡箭牌才对她纠缠不休。 那么,刚刚那一瞬。 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当他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挡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那个黑洞洞的枪口的时候,她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司马凤翎是实实在在地,想要保护她!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不管他这样做是不是别有用心,这个人情,她都记下了。 只为他不惜违抗众人,宁愿纵容刺客逃走,也要坚持护她周全! 反观九王爷,这么一比较…… 啧,司马霁月的表现就有点儿叫人失望了。 不对,也谈不上失望,毕竟慕容长欢从来就没有指望过他什么。 像他那样的人,特立独行、唯我独尊惯了,只有别人迎合他的份儿,断然没有他去迁就别人的意思。 好比一尊大佛,得供着才行,早晚三炷香,拜一拜,才能保平安。 在慕容长欢看来,只要司马霁月肯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她就已经千恩万谢了,哪里还敢真的奢望他对她情根深种,死心塌地,爱得死去又活来? 那根本就不是九王爷的画风好吗?! 所以那个时候,在对上司马霁月直指而来的枪口,慕容长欢虽然有点儿透心凉,但也并没有觉得酸楚。 她不是那种随便哄一哄就会陷进泥淖里无法自拔的小姑娘。 尤其是面对着权力中心的这些男人,她不可能会轻易交心,哪怕在感情上如履薄冰,活得小心翼翼一些,也不要伤得体无完肤,到头来连自己都觉得可怜。 远的不说,二夫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景阳侯对她的宠爱不算少,对她也是情真意切,若不然……二夫人卧于病榻许多年,换做别的妾侍,只怕早就失宠在清冷的后院里,无人问津了。 但即便如此,侯府的当家主母依然是大夫人。 不为别的,只为她的出身背景,可以助益于景阳侯在朝中的晋升。 谈恋爱这种事,确实是要看身份,看场合的……很多时候或许不是爱得不够深,只是身在漩涡中心,不可能事事都随心所欲。 慕容长欢不想以一种仰望的姿态,去接受男人的宠爱,更甚者成为对方的负累。 她若要爱,便要站在同对方一样的高度,同荣辱,共进退! 得势时一起春风得意,失势时相互扶持慰藉。 且不说她现在还没有对司马霁月动情,便是当真动了心,她也不会急着扑进他的羽翼之下……有朝一日,待她登临巅峰,她才会放下所有的矜持,主动说出自己的喜欢。 “小姐!小姐!” 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琉璃含着哭腔急急忙忙地奔了上来,身后跟着温孤雪主仆二人。 慕容长欢迎上前,讶然道。 “琉璃?你怎么跑过来了?” “看到小姐被刺客劫走,奴婢担心死了,所以才求着温孤世子追了出来!小姐你有没有伤到哪儿?让奴婢看看!” “别担心,我没受伤,倒是四哥他……” “六小姐不必太忧心,四少爷虽然伤得不轻,但并未性命之虞。” 温孤雪缓缓行近,轻声安抚了一句。 “那就好,”慕容长欢松了一口气,暗道那个刺客果然没骗她,“方才我见四哥浑身是血,还以为他伤到了血脉,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温孤雪微微颔首。 “夜寒露重,这儿风大,我们还是先回大殿吧。” 慕容长欢摇了摇头,婉拒了他的关心。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在这儿等人。” 闻言,温孤雪轻抬眉梢,面露惑色。 “不知六小姐要等的人……是谁?” 慕容长欢抬眸看了眼宫道的尽头,只见得黑漆漆的一片,早就没有了人声。 “我要等六王爷回来,他方才因为我而在众人面前说了那番话,若是能抓回刺客便就罢了,若是抓不回,少不得要受诘难……所以,我想等他回来一同商量下对策。” “也好,”温孤雪叹了一口气,不再勉强她,“那我陪你等罢。” “不用了,我一人留下便好,用不着再麻烦你。” “可是,只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万一那些刺客再闯出来……” 不等他把话说完,慕容长欢便打断了他。 “雪哥哥放心,那刺客既然放了我,便不会再来伤我,更何况这宫墙内外都有人把守,安全得很。” “那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一边说着,温孤雪脱下了身上的外袍,递到了天阳的手里,吩咐道。 “把这个拿过去给六小姐披上。” “是。” 天阳应声接过,继而款步走上前,将袍子披到了慕容长欢的肩头上。 “六小姐,夜风寒气重,担心着凉。” 慕容长欢没再推辞,接受了温孤雪的好意。 “谢谢雪哥哥。” “不必称谢,你我之间不需要这般客气。” 淡淡地留下一句话,温孤雪即便抬手示意天阳,命他推着轮椅款款走了开。 待他走远,两人留在原地等了一阵,却是不见前头传来任何动静,琉璃蹙着眉心,忧心忡忡! “小姐,你说六王爷能不能把刺客抓回来啊?!” “怕是不行。” “呃……为什么这么说?皇宫里这么多的守卫,刺客才几个人,以六王爷的能耐,按理说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啊……” “人多人少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几个逃走的刺客武功都很高,而且……我怀疑有人给他们做内应,否则,大殿上的火不会烧得那么快,单凭他们几个人,也不可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掀出这么大的波浪来!” 而且,那刺客临走之时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半点儿也不见紧张,似乎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逃脱。 要说私底下没有人在帮他们,她不信。 * 270.第270章 他是真的在意她 怪不得司马霁月三番两次提醒她,叫她多长几个心眼儿,不要相信任何人。 慕容长欢虽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但也一直心如明镜,晓得皇宫里头的这潭水很深,而且是穷她之目也无望穿的那种深,理不清,道不明,盘根错节,根本就无从厘清。 然而,先前离得远,偏安于侯府的一隅,所以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直至刚才,亲历了逼命的险境,慕容长欢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种危机四伏、暗藏杀机的危险气息! 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不知道突然间就会从哪里冒出来,将你网得死死的,你感觉到了窒息,在心惊胆战之中企图挣脱,然而无论如何挣扎,却始终抓不到那张无形的网。 不知道谁是幕后元凶,也不知道是谁在助纣为虐,更不知道谁是敌,谁是友…… 哪怕是以性命护她左右的司马凤翎,慕容长欢也不敢保证……倘若她妨害到了他,下一秒,他会不会将利刃和矛头对准自己? 这就是皇宫。 交织着阴谋和阳谋,盘错着诡计和陷阱,以及见不得光的利益交易。 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司马凤翎不敢,司马霁月不敢,温孤雪不敢……她也不敢。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一说,琉璃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那……那怎么办?刚刚六王爷离开的时候,奴婢就已经听到有人在诟病六王爷的不是了!那些人可恶得很,自己不去抓刺客,就知道在陛下面前添油加醋,煽风点火……陛下听了之后,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色也很不好……万一六王爷没能抓到刺客,恐怕要遭殃了!” 慕容长欢眸色微沉,她担心的事果然正在上演,而且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来得激烈。 但—— “现在担心也没有用,只能静观其变了。” 好不容易逮到了司马凤翎的把柄,太子一党的人怎么可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又见陛下在气头上,自然是争先恐后地急着要落井下石,唯恐不能扒下司马凤翎的一层皮。 正想着,慕容长欢忽然觉得脖子一凉,似乎漏进了一丝寒风,不由收拢手臂,将袍子束紧了一些。 却还是觉得后颈发麻。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便就回过头,往身后扫了一圈。 原以为有什么人在暗中盯着她们,却不想那个高高站在屋顶上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司马霁月。 虽然离得远,加上天色黑,相貌显然是看不清的……但是很明显,那个孑然独立的黑影手里拿着一柄火铳,火铳的形状较为独特,不同于寻常的兵器,慕容长欢不会认错。 见她转过头,司马霁月并没有马上闪开,而是直勾勾地面对着她,看了一阵。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直到琉璃跟着转头望了过去,司马霁月才纵身一跃,跳下了屋檐。 只留一轮明月悬挂在飞檐之上,如同夜明珠般皎洁光亮。 “小姐,刚刚那边的屋顶上……是不是有人?” 抬手揉了揉眼睛,琉璃只见到一抹黑影从眼前闪过,看不太清楚,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到底是对先前发生在大殿上的刺杀心有余悸。 毕竟,谁都不会想到……炎国公主竟然会出手刺杀陛下! 那一瞬间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就算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到了现在,也还是让人惊魂不定,恍恍惚惚地回不过神来。 “没有人,大概是只夜猫吧。” 慕容长欢淡淡回了一句,不想琉璃担惊受怕,也不愿牵扯太多。 从她被刺客劫持之后,司马凤翎和温孤雪都接连追了出来,关心者有之,安抚者有之,将对她的关怀表现得很明显。 唯独司马霁月没有出现在这个宫道之中,只远远地,穿过夜幕,从屋檐上投来视线。 倘若换做之前,对他这样的行径,慕容长欢定会嗤之以鼻,觉得他这个人神神叨叨的,忌惮太多,一面说着在乎她,一面又同她忽远忽近,捉摸不定。 但是……此时此刻,她忽然有点儿理解了司马霁月的做法。 宫闱深深,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 他若自始至终不曾现身,慕容长欢不会想到这些,可是刚才……远远地看着他,明明只隔了几道宫墙,明明近在眼前,却给人一种触不可及的距离感。 仿佛他再关心她,也只能远远地看着,看她是否安然无恙。 便是连走上前关切一句,都不行。 大概……他是真的在意她。 因为在意,所以才忌惮,因为在意,所以才谨慎,因为在意,所以才如履薄冰,不敢轻举妄动。 否则,以九王爷独来独往、恣意妄为的作风,倘若不是因为太过在乎,又哪里需要这样小心翼翼、遮遮掩掩,连跑上来问她一声“是否安好”都要经过百般权衡? 慕容长欢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简直嚣张得要飞起,一句话便可左右人的生死,完全不担心自己得罪人! 那种嚣张,并非是有恃无恐,而是无所畏无所惧! 但是现在……他有所畏,有所惧了。 他的畏,他的惧。 就是慕容长欢。 夜风一阵阵吹拂而过,雾气随风而起,寒气愈发重了。 然而夜色再深,宫中却仍是灯火通明,今日之事,不管能不能抓到刺客,只怕整个皇宫上上下下的人都要彻夜不眠了! 一来,是为刺杀一事。 听琉璃描述,当时大殿内的情况十分危急! 若非慕容麟风拼死相护,以身为盾,替帝君挡了那一剑,帝君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行刺这种事,帝君在位数十年,自然不是头一次遇到,但如此凶险的情势,却是头一遭,故而帝君震怒之下必会殃及池鱼,宫里难保不会死上许多人。 二来,则是有关于炎国公主,以及大阙和炎国两国的邦交。 慕容长欢说了,那刺客拍着胸脯说自己是如假包换的炎国公主,她根本就不相信! 炎国现在还要仰仗大阙援助。 倘若失去了大阙这个强有力的外援,无异于是在自掘坟墓! * 271.第271章 莫不是喜欢上九弟了? 炎国的皇帝不会这么蠢,派人来刺杀大阙的帝君,更不可能会派一个公主过来刺杀! 更何况,那“公主”的身手未免也太好了! 完全不像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不管是行刺还是脱身,经验都很充足,像是干惯了这样的勾当,所以慕容长欢才会怀疑那些刺客,十之八九是专门的杀手组织派来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看得明白,帝君和朝臣不可能想不到。 故而为了维持两国的邦交,眼下的燃眉之急,除了抓住刺客之外,更重要的是找到真正的炎国公主! 不管是死是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倘若不能将来龙去脉理清楚,大阙难以向炎国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还会显得大阙无能,授之天下以笑柄……这种事,显然是很忌讳的。 正琢磨着,隔着一堵宫墙,忽然从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琉璃顿时一喜,道。 “小姐!有人来了!会不会是六王爷他们?” 慕容长欢拔腿便往前迎了上去。 “过去看看。” “嗯!” 匆匆走上前,不及走到转角,就见司马凤翎寒着一张俊脸走了出来,一见他这幅模样,慕容长欢就知道没戏了,那刺客……果然逃脱了! 蓦地对上慕容长欢的视线,司马凤翎微微吃惊。 “你怎么还在这里?” 慕容长欢笑了笑,道。 “难道不是六王爷你自个儿亲口说的,要我在这里等着的吗?” 司马凤翎跟着笑。 “本王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也当真。” “自然是要当真,”慕容长欢故作轻松,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君子一诺,可值千金嘛!” 司马凤翎却是不以为然。 “你是女子,又不是君子。” “谁说女子不能称君子了?只要品行端正,坦荡磊落,便是君子之风,王爷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所以你就打算在这儿同本王辩论女子能否称之为君子了?” “未尝不可啊!” “呵……”司马凤翎低低一哂,忽然跨前一步,一把将慕容长欢揽入怀里,低着脑袋将额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你不用故意说这些,本王失信了,没有将刺客抓回来……是不是很没用?” “也不算很没用啦,只是一般没用而已,毕竟这么多人去抓,也不是只有你没抓着……” 慕容长欢不擅安慰人,能说出这番话,她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但还是瞧见司马凤翎身后跟着的下属,脸色瞬间黑了一大截!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慕容长欢一阵不自在,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就要伸手推开司马凤翎。 奈何司马凤翎紧紧箍着她,一下两下推不动。 便听他在耳边闷闷地哼了一声。 “别动,让本王趴一会儿。” 说的是“趴”一会儿,不是“抱”一会儿,像是鸵鸟一样,把脸埋在了她的肩窝上。 慕容长欢停住了动作,微微一顿,继而不确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喂?王爷?你该不会……是在哭吧?!” 话音才落,便听琉璃站在身后结结巴巴地低呼了一声。 “九、九王爷?” 慕容长欢应声抬眸,便见司马霁月带着一队人马走了过来,火把的火光照在那张冷冽的饕餮面具之上,看着有些渗人。 刹那间,条件反射似的,慕容长欢加重了手掌的力道,立时就将司马凤翎推了开,尔后连着往后退了两步。 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被当场逮住了一样! 张了张嘴巴,眼见着司马霁月走近,慕容长欢刚要开口同他打招呼。 便见司马霁月不吭一声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自始至终,连眼睛都没斜一下,仿佛压根儿没看见他们两人。 反倒是跟在他后面的属下,有意无意地撅起两片嘴皮子,朝她吹了个口哨,幽幽地感叹了一句—— “红颜祸水……祸水红颜啊!” 一句话,登时把慕容长欢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司马凤翎同样没有吭声,也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一直等到司马霁月的人马都走远了以后,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莫不是……喜欢上九弟了吧?” “少扯这些有的没的,”慕容长欢立刻啐了他一句,严正道,“你真是没救了,刺客没抓到,还有心情关心这些吗?等会儿陛下问起来,你要怎么交待?!” 司马凤翎仍是嬉皮笑脸,没个正经。 “你还知道关心本王啊?方才九弟走过去的那一会儿,本王见你连魂都要给勾走了……” “勾屁!被冻得结冰了还差不多!还有啊,我也不是在关心你,你是因为我才把刺客放走的,如今人没抓回来,本小姐一样要跟着遭殃!” “那正好啊,难夫难妻,陪本王一起遭殃,这样就没有人会同本王抢你了。” “靠!你能不能认真一点?!现在不是闹着玩的时候好吗?!” “本王很认真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患难见真情,等一下等我们两个都遭了殃,你就知道本王对你是真心的了……” “呸呸!乌鸦嘴!谁要跟你患难见真情?既然王爷如此自甘堕落,无药可救,那我也管不了你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本小姐不奉陪了!” 摆摆手,慕容长欢转过身,拉着琉璃便要走。 “琉璃,我们走!去向陛下请罪,想办法将功补过吧……” 司马凤翎没有拉住她,跟着追了上来,挑眉道。 “将功补过?你打算怎么将功补过?去找真的炎国公主吗?万一人家已经不幸罹难了……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什么意思?” 慕容长欢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他。 “以六王爷的聪明才智,会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像他这样的狐狸,哪能那么轻易就叫人给抓住把柄? 肯定是留了后招的。 否则,这会儿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只是不知道,他想的,和她琢磨的……是不是同一回事儿? 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想办法将这个人情还回去,要不然就真的纠缠不清了! * 272.第272章 谢谢你,让我有了归属感 抬起手,司马凤翎忽而笑了笑,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眉心,道。 “脑袋长在你的脖子上,你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本王怎么会知道?还是说……你觉得,本王已经同你心有灵犀一点通了么?” 慕容长欢抬手拍开他的爪子,回过身继续迈步往前走,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不知道就算了,随你怎么折腾吧!反正本小姐是不会陪你一起受苦受难的,你要患难见真情,还是找别人去吧,本小姐注定是要让王爷你失望的……” “好好好,那就不受苦,不受难!”司马凤翎连着讨好了几声,加快步子走到了她的身侧,同她并肩而行,“方才本王不过是同你开玩笑罢了,你这细皮嫩肉的,本王哪舍得让你受累啊!” 慕容长欢这才转头瞟了他一眼,睨着眉梢问他。 “所以……你已经想好万全之策了,对吗?” 司马凤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哪能有什么万全之策?左右是讨不得好的,不过是少受些责罚,以求保你周全。” 最后几个字,司马凤翎说得认真,像是在立誓一般,竟是半点儿轻佻也没有,一字一顿,踏踏实实地落在了慕容长欢的耳里,敲在了她的心鼓上。 夜风拂过,捎来丝丝凉意。 闪烁不定的火光照在脸上,宫墙内外充斥着忙乱与不安。 但是此时此刻,慕容长欢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一点儿也不觉得心慌。 司马凤翎说得没错,患难见真情,很多平时察觉不到的细节,只有在生死关头才会被放大,才会被发现。 就像六王爷对她的庇护,挺身而出,不曾有片刻的犹豫。 就像九王爷对她的关切,隐忍的,暗藏在黑夜之中的,却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关怀与照拂。 夜那么冷。 慕容长欢却是倍觉温暖。 她终于可以感觉到,自己是脚踏实地地站在这片土地上!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她终于找到了落足之处,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终于有人关心她,在乎她的生死……只是因为她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她的这个身子。 微微勾起嘴角,慕容长欢笑着面向司马凤翎,用同样认真的语调从嘴里轻轻地说出三个字。 “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有了归属感。 极少见到慕容长欢露出这样的情态,司马凤翎不由愣了一下,继而抬手拍了一下她的头顶,拍皮球似的,笑了一声。 “傻瓜……” 话音落下,飘散在夜风之中,司马凤翎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无话。 也罢,能叫她晓得自己的好就已经足够了。 其他的若是逼得太紧,只怕会适得其反。 更何况,就连他自己都还没有理清楚头绪,待这件事告一段落,是该好好静下心来想一想了。 一行人匆匆走回大殿,已然不见了陛下和众臣的人影,只留下匆忙奔走的宫人,还有被烧得满目狼藉的断壁残垣。 诺大的一座宫殿,竟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被付之一炬? 这里头的猫腻,当真是发人深省。 怪不得陛下要龙颜大怒了! 见到司马凤翎和慕容长欢走来,守在原地等候的公公立刻迎上前,甩了一下拂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面无表情道。 “六王爷,慕容小姐,陛下已移驾长清宫,还请两位随奴才过去一趟。” 显然是专程留下来等着他们的。 司马凤翎同慕容长欢对了一眼,一下就嗅出了剑拔弩张的味道,晓得前面摆开的是三堂会审的阵仗,若不打起精神谨慎应对,只怕今夜是无法全身而退了。 轻抬袖子,司马凤翎淡然道。 “那就有劳严公公带路了。” 老太监微微躬身。 “王爷请,慕容小姐请。” 司马凤翎垂下眼睑,朝慕容长欢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们走吧,不用害怕……有本王在,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慕容长欢却并不领情。 “你还是多关心下你自己吧!本小姐至少还有一个四哥是今晚的护驾大功臣,便是看在四哥的份上,陛下也不会太过为难本小姐……倒是王爷你,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勾了勾嘴角,司马凤翎自嘲一笑。 “说的也是。”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就跟在那老太监的后头,去到了长清宫。 长清宫内灯火通明,点满了一排一排鳞次栉比的蜡烛,看起来庄严而又肃穆,数千点烛光照在大殿上,点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大殿里站满了朝臣,除了家眷被提前遣送出宫,几乎所有参加宫宴的臣子都被留了下来。 此时此刻,正在陛下面前为了各自拥护的主子争论不休。 直到听见守在殿外的太监高呼了一声—— “六王爷觐见!” 所有的声音才突然间戛然而止,霎时间,满殿的人都齐齐转头看了过来,无数道目光直射而来,有担心的,有忧切的,有漠然的,有恨铁不成钢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司马凤翎大步跨进门槛,走上前屈膝跪下,凛然道。 “儿臣无能!未能捉拿到刺客,请父皇降罪!” “哐!” 帝君扬手便将案上的茶盏重重地砸到了地上,骤然间发出一声骇人的脆响,惊得众人齐齐一震,立时就变了脸色。 “何止无能?简直荒唐!” 皇贵妃早已醒来……如此关头,哪敢不醒?再不醒来说上几句好话劝上一劝,只怕自己的宝贝皇儿就要被坑死了。 然而陛下盛怒,又哪里听得进去她的劝。 枉她苦口婆心,却是收效甚微。 眼下见到这样的情状,当下吓得脸色都白了,忙不迭地开了口。 “陛下,凤儿他尚且年幼,行事难免莽撞……” “也不年幼了吧,”皇后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面上是严肃的神色,“都已经二十了,是该吃点苦头,才会知道是非对错,孰轻孰重……今夜之事,六王爷的行径实在不妥,妹妹不该再纵容他,以免来日铸成大错!” “皇后教训得是,可凤儿毕竟是……晴姐姐的孩子……” * 273.第273章 说服陛下赐婚九王 在这个时候,皇贵妃搬出了司马凤翎的生母,显然是为了在陛下面前博取同情。 听得“晴姐姐”这三个字,帝君的眸光不由微微一烁。 自然还是念旧情的。 然而,不等皇贵妃把话说完,司马凤翎就率先打断了她! “母妃不必为儿臣求情,今夜刺客得以逃脱,儿臣难辞其咎!若不受罚,只怕难以服众!” 皇贵妃口吻一滞,面露恼色,忍不住还要出口教训他了几句。 “凤儿你、你是存心要气死本宫,同本宫过不去吗?” 司马凤翎难得收起面上的笑,俊脸之上是一本正经的表情,语气沉定,态度颇有些强硬,却是十分坚持。 “儿臣知道母妃是为儿臣好,但一人做事一人当,儿臣犯下的错,自然要由儿臣担起,还望母妃成全!” 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毫无回旋的余地! 身为男子,他有他的自尊心,不可能希冀皇贵妃为他出面求情,并因此而免于责罚,更不可能将自己的过错施加在已故的母妃身上,叨扰她的亡灵。 年幼之时,寻求母妃的庇护是理所应当,无可厚非,但是现在他已经成年了,如果还是要靠皇贵妃为他周旋奔忙,且不说别人会笑话他,便是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对上司马凤翎认真而又严正的视线,皇贵妃终是收了声,继而冷冷一笑! “好好好……既然你这么有能耐,本宫又何必多费唇舌?本宫只最后提醒你一句,莫要色迷心窍,忘了自己的本分!倘若你执迷不悟,本宫也懒得管你了,你好自为之罢!” 这个色迷心窍的“色”字,指的自然是慕容长欢无疑。 慕容长欢不免暗道冤枉,她根本什么都没做,贵妃娘娘千万别误会她才是,不然她就真的太倒霉了,莫名其妙就得罪了这么一个高品阶的妃子。 留下一句话,皇贵妃愤懑之余,便就拜退陛下离开了长清宫! 倒也是个风风火火的耿直性子,说甩手就甩手,走得干脆利落,丝毫也不拖泥带水,看得殿里众人一阵惊诧,又是唏嘘又是咋舌…… 一直快步走出了宫门,跟在皇贵妃身侧的小公公才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娘娘,当真不管六王爷了吗?如今大殿里那般架势,像是要将六王爷拆吞入腹似的,只留六王爷一人……情势怕是不妙啊!” “怕什么?” 皇贵妃微抬眉梢,看不出岁月痕迹的面容上尽显高贵。 “凤儿毕竟是陛下的骨肉,又是晴妃的遗子,便是犯了再大的错,陛下也不可能狠下心重责他,眼下不过是放走了一个刺客,哪能真的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来?陛下恼的人不是凤儿,只是凤儿恰巧撞在了陛下的气头上,再加上那群搬弄是非的杂碎,局面才会变成这样……凤儿说得没错,若要堵住悠悠众口,他是该受些责罚!” “既然如此,那娘娘为何还要佯怒离开?” “不是佯怒,本宫是真生气!凤儿今夜太叫本宫失望了,居然为了一个女人犯下这样的错!原本是个立功的好机会,都叫那个慕容府的丫头给搅合了……” 闻言,小太监立刻附和了一声。 “娘娘说的是,六王爷太不应该了,此举当真是辜负了娘娘的一番精心栽培。”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摆摆手,皇贵妃昂首阔步,依旧端庄而华贵,“其实这样也好,闹了这么大一出,本宫便有理由劝说陛下,将那侯府的六小姐许给九王爷,好趁早断了凤儿的念想,免得叫他再沉沦美色,耽于儿女情长!” “娘娘此计甚妙!今日六王爷之举,怕是也叫陛下失望了,若能借此机会说服陛下下旨赐婚,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呢……” “凤儿好歹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他的那点儿心思,本宫比他自己看得还要明白,赶早掐了那个苗头,才不至于越陷越深!” “可是有关那个‘凤星凰女’的说法,娘娘怎么看待?” “哼……那种东西,本宫从来都不信。” 早八百年前就已经玩过了的把戏……当初陛下起兵之时,玩得更溜更玄乎,如今这些雕虫小技又岂能瞒过她的眼睛? 也就哄一哄那些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年轻人了。 长清宫内,待皇贵妃一走,太子一党的人便要开口诘难,趁热打铁,将六王爷狠狠地坑上一把! 只是不及众人张开嘴,就听司马凤翎双手抱拳,恳请道。 “父皇,儿臣尚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父皇应允。” 帝君面色沉沉,脸上怒色未消,然而被皇贵妃那么一打岔,便是憋着一肚子火气,一时之间也发不出来了,便只冷然道。 “什么不情之请?若是刺客的事,孤王已经交由霁月全权处置了!” 司马凤翎凛然道。 “儿臣恳请父皇给儿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将那真正的炎国公主找回来,以维持大阙同炎国的邦交,不至于为小人所离间,与盟国横生嫌隙!” “等一下!” 忽然站出来一个臣子,打断了司马凤翎的话! “六王爷如何肯定,方才行刺陛下的那人,不是真正的炎国公主?虽说炎国此番是主动同我大阙攀交情,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倘若炎国被西戎所收买,已经暗中投靠了敌国……” 不等他把话说完,又有一人站了出来,厉声喝止。 “一派胡言!炎国同羌国是死敌,如何会投靠西戎?!” 另一人又道。 “微臣倒觉得林大人这番话颇有些道理,炎国与羌国本为同族,分分合合,谁又说得清楚?万一对方倒打一耙,大阙岂不危矣?” 眼见着朝堂上又要开撕,慕容长欢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们……都先别吵了,那个所谓的‘炎国公主’,其实……是个男人。” 此话一出,朝堂上立时鸦雀无声。 众人一个个瞠目结舌,张大了嘴巴,表示不可置信。 * 274.第274章 是在等我吗? 甚至就连帝君都露出了惊诧之色,开口追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谁……谁是男人?!” 慕容长欢上前一步,行礼道。 “回陛下,便是那个刺客,假扮炎国公主的那个人……实际上,是个男人……” “怎么可能?!本宫见她面容姣好,身材同寻常女子无异,尤其是胸——” 一说到女人,太子就按捺不住了,正要站出来说炎国公主前凸一后翘,胸一大腿长,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就给皇后一个凌厉的眼神杀了回去! 却还是抵挡不住众臣纷纷附和。 “是啊!怎么可能是男人?!” “我看着不像啊!” “胡说的吧!哪有长成那样的男人?要真是男的……岂不成了人妖了?” …… 在场之人,除了皇后和慕容长欢,几乎全是男人,而炎国公主不仅身材火爆,衣着又有些暴露,只怕这大殿里的群臣没少往她身上明着看、偷着瞄。 吵吵嚷嚷了一阵之后,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慕容长欢的身上,齐齐表达了对她刚才那番言论的质疑,以为她是为了帮司马凤翎开脱,才故意那么说的。 岂料,不等他们开口质问,司马凤翎就率先变了脸色,连带着声调都拔高了三分!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那个家伙竟然是个男人?那他之前还跟你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该死!别让本王逮住他,否则本王一定要将他剁成肉酱!” ——喂!狗!吃! 司马霁月表面不动声色,只暗暗在心底下加了这么三个字。 听到司马凤翎这么一说,众人下意识便信了三分,看向慕容长欢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同情,见她一脸局促支支吾吾,便也理解了其中的缘由。 忽然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众人的目光逐渐地、逐渐地……就从慕容长欢的身上,移到了司马霁月的身上,脸上的同情似乎更浓厚了几分…… 如果说,那个假公主真的是个男人的话,那么这三天多来……九王爷一直陪在假公主的身边,对着他献殷勤,甚至第一日在大街上,还打横抱着假公主走了一段路……啧啧,那画面回想起来,简直太美不敢看啊有没有?! 感觉有无数道意味深长的视线瞟了过来,司马霁月当下寒了眸色,终于开了口,问向慕容长欢。 语气森然! “你是怎么发现……炎国公主是个男人的?!” 话音一出口,像是从冰渣子里过了一遭,众人听在耳里,冷得直打颤儿,立刻就收回了视线,不敢再多看半眼。 慕容长欢垂下脑袋,脸颊涨得通红,耳根子几乎像是要滴出血来。 声音也是涩涩的,吞吞吐吐,断断续续。 “那刺客劫走我的时候,我才发现的……那时候靠得近,走得又匆忙,跌跌撞撞……难免……难免……” 说到后面,慕容长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直至细弱蚊呐,再也听不清晰。 但就算听不清楚,众人也能脑补出她后面的语句。 无非就是—— 难免会有肢体接触,比如说碰了不该碰的地方之类的。 至于碰了哪里,她一个姑娘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是说不出口的。 于是…… 司马霁月沉默了。 司马凤翎也沉默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谁也没有再追问。 一来是这种事不可能公然讨论,多多少少都有些难以启齿。 二来,慕容长欢倘若说了谎,便是欺君,便是她有心想帮司马凤翎开脱,只怕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拉上整个侯府当垫背。 三来,她本可以置身事外,没有必要硬生生地插手进来说这种谎话,给自己惹祸上身。 更何况,朝堂上大部分人,甚至是帝君,都希望那个公主是假的,大阙和炎国的邦交还在……所以这件事,确实需要查个水落石出! “那好,孤王就给你这个机会!希望这一次,你莫要再叫孤王失望了!” “谢父皇!儿臣必当不辱使命!” 兴师动众地摆开了架势,本欲扒下司马凤翎的一层皮,却不想他这样狡猾,竟是三言两语就逃脱了,太子一党的人哪能甘心,张嘴还要落井下石。 “陛下——” “什么都别说了,孤王乏了……都退下吧,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再议。” 摆摆手,帝君一脸不耐,大概也是听烦了那些一成不变的争执,不愿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多费精力。 闻得此言,众人只得作罢,偃旗息鼓,悻悻拜退。 “臣等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日无法问罪六王爷,一旦拖到了明天的早朝,显然就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时机,隔日炒冷饭,哪还掀得起什么风浪来? 临走之前,帝君又唤了一句。 “霁月,你随孤王走一阵,孤王有话同你说。” “是。” 司马霁月应声答下,快步跟了上去。 在经过慕容长欢的时候,忽然同她对了一个口型。 那个角度,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 那句话,也只有她一人看得到。 ——“晚上等我。” 慕容长欢不禁悲从心起。 九王爷这是爬她的窗子爬上瘾了吗? 今天都已经闹得这么晚了,居然还要来她府上?! 还什么……晚上等我?……呵呵,搞得跟偷情幽会似的,是不是还要再加一句,老地方,老时间,不见不散?! 如果那个“老地方”不是她的闺房的话,她还真的不想去! 可惜,不给她任何反驳抗议的机会,司马霁月就在她面前一闪而过,走远了…… 命苦啊! 哀叹一声,慕容长欢扁着嘴唇,先去探望了一番慕容麟风,原本想留下来照顾他,奈何慕容麟风死活不让,便只好同景阳侯一同回了侯府。 洗漱完毕,坐着等了一阵,不见司马霁月有来的意思,困倦疲乏之下,慕容长欢连连打着哈欠,一边在心底下骂,一边强撑着眼皮在苦熬,只求早死早超生! 忽然间,从窗口吹进一股邪风,慕容长欢立刻转头看了过去,正要开口,却听一声低笑在耳边炸响。 “这么晚了还不睡?是在等我吗?” * 275.第275章 我的小欢儿 来人身形鬼魅,迅若光火,不等慕容长欢来得及反应,就已经飘到了她的身后,一句话几乎是对着她的耳根吹出来的,近在咫尺之处,立时就激得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慕容长欢下意识想要转头去看,却被迅速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对方武功极高,既然能不声不响地闯进侯府来,必然不是泛泛之辈,这时候要是大喊大叫招来护卫,她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念及此,慕容长欢便只好压低声音,警惕地问了一句。 “你是什么人?夜半闯入侯府,所为何事?” 见她冷静沉着,遇事丝毫不显慌乱,来人不由勾起嘴角,迈步走到了她的跟前,笑吟吟地开口道。 “才半天不见……我的小欢儿就不认得姐姐了么?” 刚刚那个声音,不阴不阳,听着很陌生。 但是现在这句话,用的是柔中带媚的女音,白日里“炎国公主”的谈笑风生言犹在耳,慕容长欢自然是熟悉得很,哪能认不出来? 然而凝眸看去,上上下下地将那人打量了一眼,却是再也见不到公主殿下的半分影子,不说衣着打扮换了个彻彻底底,就连那张脸都整个儿变了样,五官更为深刻锋锐,充满了男子的阳刚,唯独一双桃花眼眸光流转,依旧勾魂摄魄,撩人心弦。 果然,不出她所料,假扮炎国公主的的的确确是个男人,这一回……真的是如假包换了! 慕容长欢微微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太过吃惊,只象征性地回问了一声。 “是你?” 来人扬眉浅笑,面若桃李。 英俊的面庞比之易容后还要来得招眼,且还是颠倒众生的那种俊美,叫人一眼之下忍不住要生出几分惊艳来。 “对,是我。” 这下终于换回了原本的男声,清朗利爽,不再拖着长长的旖旎尾音,也不似先前那般阴阳怪气,倒是很好听的嗓音。 晓得是“熟人”,慕容长欢便也笑了笑,松下了几根神经。 她说了,对方既然放了她一马,便不会再出手伤她。 更何况,她不过是区区一个侯府小姐,抓了她毫无用处,哪怕司马凤翎会为了她放走刺客,但却不可能为了她的安危而对帝君不利。 刺客的目标只有帝君一个,一击不成,便没了第二次机会。 如今整个皇城处于高度紧张的戒严状态,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为尽早将他捉拿归案,而统率之人并非是司马凤翎,却是那个铁血酷厉的九王爷! 所以……但凡长了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 她的“好姐姐”,如此聪明绝顶,自然也不会例外。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说了吗?‘后会有期’……的意思就是,咱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当时情况紧急,慕容长欢以为他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哪知道他说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抬眸见他一副老神在在,有恃无恐的模样,仿佛这趟子跑来侯府是为了串门,半点儿都没有逃犯的样子,慕容长欢不由睨着眉梢,瞟了他一眼。 “现在外头的风声那样紧,几乎整个皇城的护军都在找你,翻天覆地,掘地三尺……你不安安分分地找个地方躲起来避风头,居然还敢跑来侯府溜达,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哪里是嫌……” 贺兰琉芝指尖轻点,知道她不会乱来,便就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 眉眼间还是笑,意味深长的笑。 “这不正躲着吗?” 慕容长欢眸光轻烁,反问道。 “怎么……你该不会是打算躲在侯府里头吧?!” “是啊!躲侯府,挺好的……不但安全,还有妹妹你的照顾,简直完美。” 慕容长欢轻嗤一声,不置可否。 “你凭什么肯定,侯府就一定会安全?” 贺兰琉芝神色微冷,闻言染上了几分阴鸷。 “还不是拜你家那个傻哥哥所赐?害得我失了手,没能杀成那个狗皇帝!如今他为了护驾丢了半条命,狗皇帝自然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所以……相比其他的地方,侯府显然要来得安全许多。” 慕容长欢扯起嘴角,继续问道。 “那你又凭什么肯定,本小姐一定会帮你?你就不怕本小姐一转头就把你给卖了吗?这可是大功一件,本小姐蠢蠢欲动得很啊……” “怕啊!当然怕!”贺兰琉芝忽而弯起桃花眼,笑得奸诈,“所以早在你回来之前,我就在你的院子里埋了点东西。”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不由眸色一紧。 “你埋了……什么东西?!” 贺兰琉芝笑得如花似玉,见她紧张,便愈发开怀了。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过是用来证明你通敌叛国的罪证罢了……” 慕容长欢立时蹙起眉心,面露恼色。 “你还真是卑鄙。” 贺兰琉芝不以为意,依然言笑晏晏,甚至还颇为得意。 “这样一来,倘若我不幸被抓了,你也得陪着我一起下地狱……怎么样,这个主意是不是很好?” 慕容长欢呸了一声,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骂道。 “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一边说,贺兰琉芝一边伸手倒了杯茶,“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坦白来说我还挺喜欢你的,不想你死得太早……”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面露不屑,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不想连累本小姐,就早点滚!要是被人发现你藏在了侯府,别说本小姐要遭殃,整个侯府都要完蛋!” 贺兰琉芝又拿了一个杯子,对她的愤恨无动于衷,被她这样一骂,甚至还觉得有些委屈。 “白日在宫里头,我可没少帮你,还替你撑腰,教训了那个负心汉……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赶我走,真是让人伤心啊!” “少来这一套,你帮我不过是为了拿我当掩护,好叫众人把注意力落在本小姐的身上,方便你私底下的那些勾当,亏你还说得这样冠冕堂皇!你以为本小姐给你骗了两回,还会相信你说的鬼话吗?!” * 276.第276章 九王撞上七殿下 抿了一口茶水,贺兰琉芝抬了抬手,朝慕容长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却是不说话。 慕容长欢皱着眉头看他。 “什么意思?” “去喊人啊!” 贺兰琉芝弯着漂亮的桃花眼,明眸璀璨,亮若黑夜之中的星辰。 “你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那就半个字都不要相信好了……快点去邀功求赏吧!忘掉院子里的那些罪证,千万不要再相信我了。” 慕容长欢闻言一滞:“你……” 贺兰琉芝继续摆手,怂恿道。 “去吧!快点去!我就坐在这儿等着你带人过来,绝对不逃走,不对……这话你也不会信,那我反着说,你一喊人,我就马上消失!” 慕容长欢不是没有见过无赖,也不是没有见过嘴皮子厉害的,但是这会儿……她真的给眼前的这个男人跪下了。 跪得稳稳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玩得出神入化。 他说的每个字,就连标点符号,都像是一个提前设下的陷阱,当不得真,却又叫人不得不当真。 慕容长欢说不过他,可又不甘心被他牵着鼻子走。 想了想,便就轻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大不了……将计就计! 没想到慕容长欢真走了,贺兰琉芝先是微微一诧,但并没有拦着她,仍是好整以暇地靠坐在椅子上喝茶,神情淡定,非常地沉得住气! 却不想,慕容长欢这一走,就没再回来。 门开着,窗子也开着,夜风呼呼地吹进来,将门板摇得噼里啪啦地响。 到底是惊动了下人。 听到脚步声,贺兰琉芝立时弹指熄灭了蜡烛。 便听有人在门口轻声问道。 “小姐?你歇下了吗?怎么门还开着……?” 贺兰琉芝于是捏着慕容长欢的声调,学得像模像样,半点儿也听不出差别。 “许是门没关紧,被风吹开了,你把门关上吧。” “是,小姐。” 那人应声关好了门,便就匆匆走了开。 慕容长欢隐身在墙角,距离屋子不算近,但夜深人静,贺兰琉芝的一番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下不禁暗自沉叹,这个男人果然很棘手! 不仅易容术无懈可击,就连口技都炉火纯青,倘若再学个什么缩骨术,当真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什么样的人都能冒充了! 正想着,眼角处忽然黑影一闪,自屋顶上纵身跃下一个人来。 看不清楚来人面貌,但那身形…… 是司马霁月! 霎时间,慕容长欢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心脏猛然抽紧,直觉一阵窒息扑面而来! 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偏要什么事儿都赶得那么巧,全都凑一块吗?!这妥妥的是要逼疯她的节奏啊?! 那屋子里呆着的是今夜刺杀帝君的刺客,假冒炎国公主的罪魁祸首,其罪当诛的第一逃犯! 而一墙之隔的屋子外,正要翻窗子闯进屋子里的那个人,则是帝君钦点捉拿刺客的第一统领! 他们两个撞上…… 赫赫赫,慕容长欢感觉她快要哭了! 虽然这原本是件喜大普奔、叫人拍手称快的事儿,没什么可紧张的。 但问题就出在,他们是在她的闺房里撞了个正着! 这要是被司马霁月撞破,她就真的跳进银河都洗不清了好吗?! 奈何她要阻止已经晚了,司马霁月的速度很快,几乎一眨眼就翻进了屋子里,慕容长欢根本连手都来不及伸……尽管就算伸了手,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那一刹,眼睁睁地看着司马霁月进到了屋子里,慕容长欢觉得自己的心脏病都要给吓出来了,整个人就跟当机了似的,愣愣地傻在了原地,仿佛天都要塌了! 但实际上,天没有塌,月亮依旧高高地挂在天空中。 夜色静谧,虫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所有的一切都非常的安详……甚至就连屋子里,也是一样的平和与宁静。 只听司马霁月低声唤了一句。 “长欢,你睡了吗?” 慕容长欢的心头立时就咯噔了一下! 就听贺兰琉芝用她的声音应声道。 “还没有,只是……这么晚了你还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慕容长欢的心头就又咯狠狠地噔了一下! 宛如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心坎上呼啸而过…… 他们两个……竟然就这么聊上了?!就这么……聊、上、了?! 要不要这么和谐?她还以为他们一见面就会厮杀起来呢! 噢不对,屋子里没有点蜡烛,黑漆漆的一片,他们见不了面……贺兰琉芝又善于模仿和隐藏,一时半刻司马霁月察觉不出什么异样也正常。 便是察觉到了什么,因为是“她”的缘故,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司马霁月想必也不会二话不说就出手伤人。 竖着耳朵,慕容长欢一手捂着胸口,心跳剧烈,分分钟都有从喉咙里跳出来的可能! 又听司马霁月接着道。 “有关今天晚上在宫里发生的那些事,本王想问你几个问题。” 贺兰琉芝反问他。 “什么问题?你说。” 也不用敬语,就连口吻都是一模一样的,简直把她这个人的脾性揣摩得透透的,像是跟在她身边伺候了好几年一般,完全不像是才认识了一天的样子! 慕容长欢不禁一阵脊背发凉。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真的太可怕了! 难怪就连司马霁月陪着他耍了三天,都发现不了任何端倪……绝对不是司马霁月观察得不仔细,而是这个男人演技太精湛,堪称神级人物! 那什么慕容忆雪、什么大夫人,同他比起来,简直就是个渣啊有没有?! 司马霁月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问出了口。 “你先前在大殿上,说你发现那么假公主是个男人……真的是因为跟他靠得近才发觉的?还是为了帮六王爷开脱,才同他私底下串通好了,故意说的谎话?” 这个问题,别人已经质疑过了,但是从司马霁月的嘴里问出来,意思又大不一样。 * 277.第277章 不能辜负他的苦心 别人笃定她不敢欺君,司马霁月却晓得她胆大包天,没有什么是不敢的。 而且他更在意的,并不是慕容长欢说的那番话的真实性,而是她说那番话的目的,以及她同司马凤翎的关系……究竟到达了怎样亲密的程度? 听到司马霁月这样问,慕容长欢不免有些心急,暗道糟糕! 现在呆在屋子里冒充她的那个人,恰好是刺杀帝君的真凶,为了掩人耳目,他未必不会顺水推舟,否认“假公主”是个男人的事实,倘若他真那么说了……那她跟司马凤翎的关系就等于是坐实了,司马霁月对她的误会怕是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了! 不行,她一定要想个办法,尽快阻止他! 正心慌着,却听贺兰琉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言语间似有失望。 “王爷这样问,便是不相信我了……既然不相信,又何必多费唇舌?多此一举?”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整个人都不好了,登时在心底下爆了个粗口! 我靠!这男人简直成精了! 一模一样的语调,一模一样的句式,一模一样的情态……完全就是她的翻版,几乎就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同样的话,她先前就跟司马霁月说过,便是换做她本人,只怕也是差不多的反应,但是那个男人竟然连这种都“演”得出来?! 岂止是可怕,简直就是恐怖好吗?! “不是不相信,只是想了解真相……”司马霁月顿了顿,他也不想谈论这种话题,但是有些事情积压在胸口,总觉得闷得慌,“父皇命本王追查刺客之事,本王总不可能连刺客是男是女都不知晓,不过你放心……不管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在你出面作证之后,此事便已盖棺定论,父皇不可能将她当做真正的炎国公主!” 也就是说,就算那刺客是女的,也要咬定是男人! 哪怕对方真的是炎国公主,也要将计就计,将她认作假的,然后再造一个“真的”出来,用以维持两国明面上的友好。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对于这一点,朝中上上下下,都心照不宣。 算是一贯的政治手段了,但凡牵扯到国家利益,都要谨慎小心,断然不敢太过武断,以致发展成难以挽回的局面。 所以贺兰琉芝从未奢望他的离间之计那么轻而易举就能挑起两国的矛盾,不过是浑水摸个鱼而已……眼下听到九王爷那样问,他本可以继续造谣生事,奈何他现在身处“弱势”,还需要仰仗慕容长欢的庇护,自然不能真的把她逼急了。 便当是卖她一个人情,也好为双方留有余地。 出于这样的考量,贺兰琉芝难得没有造谣生事,却还是死性难改,免不得要煽风点火几句—— “真相是吗?既然王爷坚持要真相,那我就给你真相!王爷可要听清楚了,我之所以能够发现那个假公主是个男人,便是不小心撞到了那里……如果王爷还不清楚,我不介意将当时的情景再重演一遍。” 虽然晓得他这么说是为了激将,慕容长欢还是觉得心慌慌! 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 那家伙就像是一枚不定时的炸弹,早晚都要给她惹出事儿来! 屋子里,被贺兰琉芝这样一堵,司马霁月一下没了声音,气氛便僵持了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慕容长欢立刻快步走了过去,抬手轻轻叩了两下门板,捏着嗓子唤了两声。 “六小姐?六小姐?!” 贺兰琉芝略显不耐烦,声腔中带着困倦。 “大半夜的,什么事?” “六小姐息怒,奴婢不是有意过来叨扰小姐你的,只是……老夫人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宫里头发生的事,知道四少爷受了伤,担心得睡不着觉,所以才让奴婢赶来请你过去一趟,想要同你问清楚四少爷的情况……” “唔,知道了……你先回去复命,本小姐穿戴好衣服便过去。” “是。” 说完,慕容长欢便自顾自走了开。 如果那个家伙足够聪明,就知道在屋子里多留无益。 果然,不过片刻……院子里就响起了轻微的开门声,慕容长欢隐在暗处,等贺兰琉芝一走近,就一把拽着他抄小道匆匆走了开! 直至拐进一个僻静的屋子里,慕容长欢转身将门关了上,才开口问了他一句。 “离开之前,你是怎么同九王爷说的?” 贺兰琉芝也不隐瞒,坦白道。 “我说先出去一趟,让他在屋子里等着,若是等不了,就自便。” 妥妥的是她的画风! 慕容长欢稍稍松了一口气,对他可以说是又爱又恨! 见状,贺兰琉芝不由微抬眉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若有所思。 “话说,你跟九王爷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在大半夜……一个人跑来找你?” 闻言,慕容长欢倒是没有惊慌。 贺兰琉芝会这么问,她早就料到了,所以连理由也早已准备周全。 却是不答反问。 “你以为……澹台天师对本小姐的预言是何人所为?还是你觉得,本小姐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让‘庶女九嫁’一一应验那个预言?” 话不多说。 特别是谎话,说得越多越容易出纰漏。 故而她只要稍微提点一二,对方自然就会顺着她给出的思路,自行发挥想象力,将整个来龙去脉补充完整。 贺兰琉芝默了默,继而淡淡一笑,意味不明,却也没再继续追问,话说得比她还少。 “原来……是这么回事。” 按照慕容长欢的说法,司马霁月此举便是要借她的“凤星凰女”之命,为自己的“权倾天下”造势,他们两人之间各取所需,是互相合作的关系。 换做以前,她未必会编这样的借口,但是……自从察觉到了司马霁月的用心良苦,她又怎么忍心让他的一番心血功亏一篑? 所以,为了不招致贺兰琉芝的怀疑,她只能同司马霁月撇清“暧昧”关系,明确地表示他们之间—— 没有“情”,只有“利”! * 278.第278章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 “是啊!所以你给我老实点儿,别坏了本小姐的好事!要知道……本小姐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声望,全是九王爷的功劳,本小姐已经重重地摔过一次了,不想再摔第二次,这要是再摔上一跤,当真就要粉身碎骨了……” 一番话,慕容长欢说得不温不火。 为了不让外人听见,声音刻意压低,但还是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贺兰琉芝了然一笑,晓得她指的第一次,便是被右相林莫白当堂抛弃之事。 前仇旧怨,白日在宫里头,他也算是见识了一番。 看得出慕容长欢对林氏夫妇恨之入骨,才会不惜得罪身为右相的林莫白,当着众人的面在皇宫里逼他亲笔休妻! 能做到这样的地步,足见她对林莫白的恨意有多深! 所以,她会为了报复而选择投靠九王爷,这样的做法也就说得过去了。 这么想着,贺兰琉芝便就信了她的话,不再怀疑其它。 毕竟他对她的了解只有半日的功夫,不可能当真将她从里到外地摸个通透,也没必要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一个女人身上。 这一趟刺杀不成,他留在大阙毫无意义,待时机得当,他便要立刻赶回羌国。 他很忙的,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没法像温孤雪那样,数十年如一日地隐忍,数十年如一日地韬光养晦,只为等待一个翻天覆地的契机。 温孤雪是那种没有绝对的把握,便不会轻易出手的猎人。 但贺兰琉芝不一样,他是个行动派,更信奉险中求胜的理念,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他都要紧紧地攥在手心,义无反顾地试上一试,败了便立刻抽身,赢了就是赚到! “我已经够老实了,你一叫我我就出来了,你还要我怎么老实?”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自然也瞧不起他的神情,但慕容长欢还是能感觉到他那两道玩谑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这个男人,想必是出生入死惯了,随机应变的能力超脱常人,甚至连什么是紧张的感觉只怕都已经忘了,所以就算在这样千钧一发的关头,也依然可以淡然自若,谈笑风生。 慕容长欢却是没有他那么豁达,他捅了篓子大可以一走了之,她却不行。 便就冷哼一声,啐了他两句! “少跟本小姐耍嘴皮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要是不想被九王逮住,就安安分分地给本小姐在这个屋子里呆着,哪儿都不准去!要不然……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被九王爷察觉了,你就等着玩火自焚吧!” “是是是,都听六小姐的!六小姐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行了吗?” “真倒霉!闹了大半天累也累死了,结果好不容易回到了府里头,还要受你的罪……” 骂骂咧咧了几句,确定贺兰琉芝不会再整出些什么幺蛾子来,慕容长欢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步履匆匆地闪入了夜幕之中,就着小道回到了绾竹轩。 屋子里,没有点灯。 门也是关着的。 唯独窗户半开半合,没有关紧。 为了把贺兰琉芝弄远一些,慕容长欢特地找了个偏僻的院子,故而这一来一回,费了不少时间,也不知道司马霁月走了没有。 一边想着,慕容长欢一边推开门挤了进去。 怕惊动院子里的其他人,做什么都是蹑手蹑脚的,半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如此一来,神经便不由得绷紧了几分。 以至于刚刚才把门关上,就被司马霁月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是因为他说得大声,而是因为离得太近! 仿佛是靠在门板上等着她回来的,月光照耀下,依稀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双手抱胸,半倚在门边,却是一动不动的,像是雕塑一样。 唯独嘴皮子动了两下,开口就问她。 “在本王来之前,还有什么人来过你的屋子?” 闻言,慕容长欢的心跳立时漏了半拍,难免做贼心虚,便只是藏个汉子也就罢了,可偏偏那汉子还不是一般的男人,若是叫司马霁月撞破,她死上十次都不够! 所幸夜色深深,正好掩人耳目。 慕容长欢诧异地反问了一句,装做不知情。 “呃?什么意思?你怎么……突然间就问起了这个?” 司马霁月不动声色,语气沉然。 “慕容长欢,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慕容长欢默默地在后面接了一句,脑袋就又开始痛了! 司马霁月真够黑的,什么线索也不给她,什么证据也不亮一下,就逼着她招供,让她一点儿头绪也没有,连谎话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编起。 便只能继续装傻充愣,一问三不知。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哪有什么人来啊,回府都这么晚了,要不是你说要来,我早就睡下了……” “所以……”司马霁月冷冷地打断她,一字一字,凉彻心扉,“你打算骗本王到什么时候?” 以往司马霁月一生气,或者一吃飞醋,就要对她动手动脚的,粗暴得很! 可是这一回,他却什么动作都没有,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态,仿佛石化了似的,唯独周身的气压在一点一点地降低。 慕容长欢默了默,觉得对话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便就破罐子破摔,自顾自迈步走了开。 司马霁月也不拦着她,连开口唤一声也没有。 然而,才走开几步,慕容长欢就兀自顿住了步子……因为她看见,屋外的月色漏进来,照得桌面上微微亮,而在桌子边,赫然摆着两个杯子! 两个杯子的距离摆得不远不近,正好对着两张摆开的椅子! 这样的场面,一下就能看出是两个人在坐着喝茶说话。 怪不得司马霁月要恼了。 慕容长欢立刻又在心底下将贺兰琉芝咒骂了一千遍一万遍!那家伙简直就是她的灾星!遇上他,一晚上不知道要倒霉几次! 见她停下步子,司马霁月这才迈开大长腿,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一步一步,如同泰山压顶。 * 279.第279章 对他念念不忘 慕容长欢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往后退开两步,想要躲开他,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便只好把心一横,梗着脖子立在原地,站得笔直! 昂首挺胸的,看起来特别的底气十足! 却不想,司马霁月竟是连步子也没顿一下,直接就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 只在经过她面前的时候,对着她那刻意摆出的“君子坦荡荡”的姿态轻嗤了一声,聊表不屑。 霎时间,慕容长欢就像是一只膨胀起来的气球被松开了绑绳,噗噗几下就漏光了肚子里所有的空气,转眼就垂头丧气了起来,彻底地蔫了。 九王爷明察秋毫,心细如发,岂是那么容易就能糊弄的? 怕只怕,刚才那会儿,他对着贺兰琉芝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没有当场戳穿,想要等着她对他主动坦白。 可是,这种事情……又不是光靠坦白就能解决的问题,只会越扯越说不清楚。 贺兰琉芝狡猾多端,便是没有将矛头对准她,就已经把她坑得够呛了……倘若他真的反咬她一口,死缠着她不放,哪怕司马霁月有心偏袒她,事儿一旦闹大,他也不见得能事事维护她周全。 更何况,司马霁月现在还没有完全地信任她。 所以,她不可能主动对他和盘托出,他有他的立场,她也有她的顾虑,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见招拆招,看看司马霁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正暗暗琢磨着,便见司马霁月款步走到了桌子边,就着那两张椅子的其中一张坐了下来。 继而随手从桌面上拿起了一个杯子,捏在修长的手指指间,细细地摩挲着。 慕容长欢没有跟过去,就那么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他。 屋子里一片沉寂。 气氛又压抑,又阴森。 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冷得让人从骨子里打起了寒颤! 慕容长欢情不自禁地抖了三抖,忽然间有种命不久矣的不良预感…… 冷不丁的,司马霁月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她,冷然道。 “你有什么想要解释吗?” 慕容长欢动了动嘴唇,一时语塞。 “我……” 司马霁月耐着性子,第一次如此沉得住气。 “说吧,本王听着。” 见他这样冷静,慕容长欢反而不淡定了! 她倒是宁愿他暴跳如雷,像往常那样气冲冲地杀过来对着她咬牙切齿,也好过现在这般阴郁,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将她连皮带骨头地吃下去! 深吸一口气,慕容长欢经过一番深思熟悉,还是觉得在这个不恰当的时间将贺兰琉芝供出来,是相当不明智的做法,对她而言可以说是百害而无一益,完全没有任何的好处。 所以,她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 用一个更加“重磅”的话题,扰乱司马霁月的思维—— “我没有要解释的。” 闻言,司马霁月微挑眉梢,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对她这样的回答有些意外,更多的则是不满。 “什么?” “其实……” 慕容长欢微微低下头,不去看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接着道。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那个人……并不是王爷你,也不可能会是王爷你……” 话音落下,屋子里的温度陡然又森寒了三分,直接降至了冰点,像是要将慕容长欢整个人都冻结成冰块。 捏在司马霁月指间的杯子亦是难逃厄运,“啪”的一声爆裂开来,碎成了千百片! 慕容长欢吓了一跳! 登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预感,直觉下一个被他捏爆的,就该是她的脑袋了! 心慌之下,忙不迭地就开口劝慰。 “王爷……你先别生气,我……” “你闭嘴。” 司马霁月阴气森森地打断了她,口吻果决,不容反驳! 慕容长欢立时收了声,不敢再多话。 司马霁月收回视线,抬手扶住额头,言语间竟是有些恍惚,像是一下子接受不了,缓不过劲儿来…… “你先别说话,让本王静一静。” 见状,慕容长欢咬着嘴唇,心底下五味陈杂。 她真是挖了好大一个坑给自己跳! 虽然效果的确是十分的明显,司马霁月果然叫她一句话就给转移了注意力,但是这样的方式无异于饮鸩止渴,她总觉得自己大概会死得更加惨烈! 突然就有点后悔了,不应该这么鲁莽地孤注一掷!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不可能再收回来。 唯有静观其变了。 顺便瞄一瞄四下的环境,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制定出最佳的逃跑路线! 捏紧袖子下的拳头,慕容长欢的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仿佛现在是生死关头,只要司马霁月稍微有一点儿危险的苗头,她就当机立断,先走为快! 沉默良久,司马霁月终于开了口,一只手仍是扶在额头上,没有拿开,仿佛无法直面血淋淋的现实和残酷的人生。 “他……是谁?” 森冷的三个字节,从那两片冰唇中轻轻吐出,似乎带着几分晦涩。 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慕容长欢的心情竟是莫名地跟着沉重了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司马霁月微微拔高声调,抬头质问她,口吻之中满满都是鄙夷,“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喜欢人家了?” “我只见过他一次。” “只见过一次?一见钟情?呵……愚蠢!” “愚蠢就愚蠢吧……”慕容长欢叹了一口气,“可我就是对他念念不忘。” 司马霁月眸色一沉。 “本王没让你说这个!” “哦。” 又沉默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司马霁月的语气依旧冷冷的,但不如方才那样刺骨。 “等一下……你说的这个人,该不会就是你上次同本王说过的那个吧?” “对,”慕容长欢总算坦荡了一回,“就是他!” 司马霁月凝眸。 “你是认真的?” 上一回在离开花雪楼的时候,他听她说起过这件事,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虽然心有不悦,但也没有太过较真,只当她是随口胡诌,故意说那些话呛他。 可是现在,她一本正经地说她心有所属,甚至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可能会看上他! 这就让人无法忍受了! * 280.第280章 本王等你回心转意 “我很认真啊!我一直都很认真的好吗?!这次是,上次也是……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自欺欺人,总拿我说的话当成是耳边风,一句也没听进耳朵里……” 早晚都是要说开的,慕容长欢便就摊明了讲,省得再有什么误解和误会。 顺便还能借此机会试探一番! 倘若司马霁月就是妖孽少年,听她这样说,应该不会太介意,甚至还有可能主动同她表明身份! 如果不是,她也不想耽误他的姻缘和桃花运,同他莫名其妙地捆绑在一块儿,既束缚了她的自由,又伤害了他的感情,损人不利己。 谈情说爱这种事呢,就是得两厢情愿才行,但凡有一点点的勉强,都不会叫人开心。 慕容长欢就是这种干脆利落的性子,不喜欢拖泥带水,圣母白莲花那种风格不适合她,如果她无法接纳对方的心意,就不可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对她的好。 不管这个人是司马凤翎,还是温孤雪……亦或是司马霁月。 人情是人情,感情是感情,慕容长欢向来分得很明确,玩不来暧昧那一套,也没兴趣玩! 如今,司马霁月的占有欲太强,早就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再这样下去搞不好是要出大事的,所以……是时候把话说清楚了! 以前慕容长欢还担心自己是自作多情,不敢轻易开口,怕被反讽耻笑……但是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司马霁月的心意她多多少少感受到了一些。 他对她的那些迁就与纵容,并非是她的错觉,而是确有其事。 受宠若惊之外,慕容长欢感觉到的却不是甜蜜与得意……司马霁月对她的真情实意,反而成了她的一种负担,一种难以偿还的情债。 她感激他对她的庇护,但必须尽早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一板一眼的,像是要同他彻彻底底地划清楚界限,司马霁月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 “什么叫本王一厢情愿?难道本王对你还不够好吗?你的眼里就这么容不下本王?”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慕容长欢有点头疼,知道她说的话会惹他不开心,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了开,“六王爷也对我好啊,雪哥哥也对我好啊……他们都说喜欢我,难道我也要一一回应么?” 司马霁月轻嗤一声,不以为然。 “他们那样……也能叫‘喜欢’?” “怎么不算了?在我危险的时候,六王爷挺身而出保护我,在我孤独无助的时候,雪哥哥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如果这些都不算好,那什么才算?” 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倒映着洒在地上的皎洁月光,司马霁月微敛神色,知道她这一回是认了真。 正儿八经地想要推开他,拒绝他。 心底下不禁烦躁到了极点! 生平第一次,司马霁月尝到了什么叫“挫败感”……完完全全栽在了这个女人的手里,且还是他咎由自取! 也是连自己都觉得可笑,但那种不受控制的感情一经点燃,便势如燎原,早已覆水难收。 所幸……她口口声声说喜欢的那个人,也是他。 还真是造化弄人,叫人哭笑不得。 想了想,司马霁月不甘心,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就有那么喜欢那个家伙?” “唔,喜欢的……” 慕容长欢答应得爽快,一说起那个人,就不由自主地眉飞色舞了起来,看在司马霁月的眼里,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他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样‘念念不忘’?” “他长得好看,”慕容长欢坦言,目露痴恋,“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面,模样最俊俏的!” 司马霁月皱了皱眉心,对她给出的这个回答,显然也是十分的不满意。 “就只有这个理由?” “对啊……至少对我来说,他那俊美无俦的容貌就已经是全部的理由了!” “慕容长欢,”司马霁月盯着她,一字一顿,“你真是个肤浅的女人!” 闻言,慕容长欢却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肤浅有什么不好的?谁头一回见面不是看脸?难道还要把心剖出来看吗?那我问你……如果我长成了歪瓜裂枣的模样,满脸是斑,眼睛小成一条缝,还是个大龅牙,王爷你还会对我有兴趣吗?大概多看我一眼都觉得厌恶吧!哪怕我还是这个我。” 顺着慕容长欢描绘的面貌脑补了一下,司马霁月倒也不虚伪,坦然道。 “如果你长得那么丑,本王应该不会让你出现在本王的视线范围内。” “所以啊,王爷你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我就是那么肤浅的,你也一样,咱们谁都别看不起谁!” 司马霁月冷笑一声,没有继续同她争辩,随口就转开了话题。 “倘若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家伙不要你了,你是不是就打算独孤终老了?” “他不会不要我。”慕容长欢臭不要脸地回道。 “是吗?” “我一定会把他追到手的!” 捏紧拳头,慕容长欢信心满满,胸有成竹! “那你就去追罢!本王诚心诚意地祝福你,屡战屡败,百战皆殆,被他玩弄之后弃如敝屣……到时候,本王还是会大发慈悲地收留你,让你学会什么叫‘死心塌地’!” 司马霁月口吻幽幽,如同鬼魅之语,但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慕容长欢有点想要吐血的冲动。 “王爷……你这是何苦?我配不上你的,你何必死咬着我不放?” “本王乐意。” 说话间,司马霁月忽然凑了过来,逼至她的面前,尔后勾唇轻笑,低哑蛊惑的声色宛若魔咒一般在耳边响起。 “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本王,本王等着你回心转意……记得到时候一定要哭着回来,才能衬托出本王的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听到“宽宏大量”这四个字,慕容长欢立时就在心底下笑场了! 就他还宽宏大量?那天底下都没有会吃醋的男人了! 话音未落,司马霁月即便抽身离去,黑色的身影一闪,霎时就消失在了雾气弥漫的夜幕之中,走得迅速而决绝! 大概是伤到自尊了吧? 这一回走,想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见了。 念及此,慕容长欢竟觉得有那么点儿小失落…… 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看他这反应也不可能是妖孽少年了,还是趁早断了吧! * 281.第281章 终于舍得回来了? 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担心司马霁月没那么容易打消疑虑,为谨慎起见,慕容长欢并没有马上离开屋子去找贺兰琉芝,而是直接脱了衣服上了床,盖上被子佯装睡下。 不是她疑神疑鬼,防备得太紧,而是司马霁月实在是太难应付了! 且不说她,就连那个狡猾多端、将整个皇宫闹得天翻地覆的贺兰琉芝都十分忌惮他。 慕容长欢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那个家伙在遇上司马霁月时,比单独面对着她的时候,要来得更为警惕小心,若不然……他也用不着花费那许多功夫,完完全全地易容成炎国公主的模样,不仅连容貌如出一辙,就连举手投足之间的情态,以及说话时候的语气和口吻,都分毫不差。 毕竟,在大阙的皇廷,几乎没有人见过真正的炎国公主。 只要有炎国帝君交予的信物,哪怕随便在大街上抓个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冒充炎国公主,只怕也没几个人会起疑。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司马霁月。 甚至也不包括司马凤翎。 因为这些内情都是司马凤翎同她讲的,说是之前比对过炎国公主的画像,还在私底下打探过炎国公主的性情,都能一一对上。 原以为万无一失,没什么问题了,岂料还是让那个刺客给骗得团团转,瞒天过海地进到了宫里头,折腾出这么大的事儿来! 也是个人才。 趴在床头躺了小半个时辰,慕容长欢差点就真的睡着了。 心底下估摸着司马霁月应该没有那么变态,打算在她的屋子外守到天亮,便就窸窸窣窣爬了起来,做贼似的从窗口翻了出去。 还别说,比起推门时的小心翼翼,显然还是翻窗子来得更为轻松便捷! 不说司马霁月,就连她自己都快要爱上这项运动了! 一边摸黑走着,一边四处观望,确定没有人跟着,慕容长欢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去了“关着”贺兰琉芝的屋子。 走到屋子前,慕容长欢轻轻地叩了两下门板,低声道。 “是我,开个门。” 贺兰琉芝很快回了她一句,冷冷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想必是等得不耐烦了,便没了好脾气,言语间带着几分火气。 “门没栓上,自己进来。” 慕容长欢便推门走了进去,一抬眸,就见贺兰琉芝半倚半靠地躺在软榻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条腿挂在靠背上,大爷似的,就差嘴里头再叼着一杆烟枪了。 可见也是个养尊处优的祖宗。 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又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冒充炎国公主进宫刺杀帝君,甚至还用心险恶地妄图挑拨两国的关系? 这种涉及到内忧外患的事儿,水潭子太深,可疑的人太多,以慕容长欢目前的了解,尚不能判断出一个所以然来。 对方又不肯透露只言片语,她就是想猜也没处去猜,便就懒得费那个脑子了。 待慕容长欢关了门,贺兰琉芝挑眉看她,神色间多有不悦。 “去了这么久,终于舍得回来了?”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善,慕容长欢不以为意,跟着冷笑了一声,反诘道。 “你不必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质问本小姐,九王爷有多难应付,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是啊……是难应付,但也用不着这么久吧?是不是还应付到床上去了?” 这话说得有些难听了。 摆明了是要找茬。 果真是个难伺候的祖宗,稍有些不顺心,就耍大爷脾气,明明有求于她,还如此趾高气扬,对她颐指气使的,看来……这家伙来头不小啊! 寻常姑娘听到他这样说,怕是恼也要恼死了,偏生慕容长欢不吃他这套,闻言只勾唇一笑,便将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这话应该问‘公主殿下’才对……别忘了,九王爷可是整整陪了你三天,这可是人尽皆知,有目共睹的,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呢,还传得沸沸扬扬的。” 闻言,贺兰琉芝微微一滞。 没想到这丫头的嘴皮子也相当厉害! 看起来柔柔弱弱,风一吹就要倒下的样子,骨子里却是个长满了刺儿的刺猬,旁人要是敢碰她一下,免不得要扎一手的血。 倒是有些意思……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九王爷会把诸多精力花费在她的身上。 确实是个可塑之才,利用得好,便是一柄锋锐的利器。 便就软下了口吻,换了个语气,笑着道。 “小欢儿,你莫生气,方才我不过是同你说笑罢了。” “本小姐没生气啊,你说的又不是本小姐……” “是是是,没说你……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说六小姐的不是啊!” 见贺兰琉芝嬉皮笑脸的,变脸比翻书还快,慕容长欢毫不怀疑,就算下一秒叫他嚎啕大哭,他也能飙出眼泪来。 演技派,就是这样任性! 慕容长欢没再理会他,走到案台边掏出火折子点起了蜡烛。 这个院子处得偏僻,显得有些荒芜,原本是二夫人养病的地方,后来景阳侯觉得亏欠二夫人,就将她接到了另一处环境更好的地方,这间屋子便就空了出来。 平常没有人会跑来这边,更何况是深夜,所以就算点了蜡烛,也没有人会发现。 回过身,慕容长欢走到贺兰琉芝的边上坐下,觉得有必要跟他认真的谈一谈了! “本小姐的隐卫呢?” 司马霁月派了人暗中保护她,若是她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司马霁月第一个知道,但方才……看司马霁月的模样,显然是没有人通知他什么。 贺兰琉芝扯了扯嘴角,从软榻上坐了起来,身子还是懒洋洋地,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被我放倒了。” 慕容长欢眸色一凛。 “你杀了他?!” “别紧张,只是毒晕了,死不了。” 慕容长欢这才缓和了几分面色,又道。 “你之前说被九王爷伤了肩膀,如果本小姐猜得没错的话……卡在你骨头里的那玩意儿,应该还没有取出来罢?” 先前还没怎么发觉,刚刚见他坐起身,右手的反应十分僵硬,慕容长欢便剔着眉梢问了一句。 如果被她说中了,或许还能从他身上捞点儿好处! 她可不想冒着生命危险,白白救他。 * 282.第282章 还会跟他闹小情绪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贺兰琉芝不由微抬眉梢,打量了她一眼,反问道。 “你知道九王爷所用的是什么兵器?” 慕容长欢点点头,坦然承认。 “知道,上回在花雪楼,九王爷拿出来使过一回,我有印象。” 除此之外,更多的信息,她不想透露。 毕竟对方是敌非友,不像先前遇到的那个妖孽少年,说得越多只会让自己越危险,这点儿常识慕容长欢还是有的。 所以……放出的诱饵,点到为止即可。 贺兰琉芝似乎对九王爷的趁手兵器非常感兴趣,毕竟他在那玩意儿身上吃了亏,而且还是近两年来,第一次伤得这样重。 便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那件兵器是从哪里得来的?你有近距离看过吗?除了九王爷之外……还有谁有同样的兵器?六王爷有吗?” 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俊脸上是兴致勃勃的表情,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充满了期待。 然而,慕容长欢注定是要叫他失望的。 “九王爷生性警惕,不容易轻信他人,虽然同本小姐有私底下的来往,但实际上九王爷和本小姐的关系并不亲近,所以……你觉得他会把贴身佩戴的东西给本小姐看么?” 闻言,贺兰琉芝兴奋的神色立刻就败了下来,却还是不甘心,继续追问道。 “你真的什么都不清楚?” 慕容长欢耸了耸肩膀,露出无奈的表情。 “那玩意儿很厉害,你也是见识到过的……如果可以的话,本小姐也想弄一个来防身啊!” 贺兰琉芝不满地瞥了她一眼,似有怨念。 “那你刚才还大言不惭地说‘知道’?!” “没错啊!本小姐见九王爷使过一回,认得出来,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一回在花雪楼,九王爷瞄准的是对方的手,从兵器里射出来的东西直接穿透了那人的手掌,落到了地上,所以本小姐知道卡在你骨头里的东西长什么样!” 贺兰琉芝轻嗤一声,却是不以为意。 “知道这个有什么用?握在九王爷手里的那件东西,才是真正的宝贝……罢了,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舍本逐末还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可惜啊,本小姐便是见识再短,也知道那东西若是在你身上留太久,你的胳膊就保不住了……当然,你可以当本小姐什么都没说,自个儿妄自尊大,目中无人去吧!” 摆摆手,慕容长欢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转身走人,像是要留他一人下来自生自灭。 贺兰琉芝默了默,没有回话,似乎在考虑她这话的可信度。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见慕容长欢走到了门边,吱呀一声打开了门板,径自走了出去,衣摆翩跹,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连犹豫的机会都没给他留下! 晓得慕容长欢心肠硬,见死不救的事儿别的女人或许不忍心,她却可以视若无睹,贺兰琉芝一下子拿她没辙,便只好叫住她。 “等一下!” 慕容长欢这才停下步子,转身靠在门板上,剔着眉梢看他。 “怎么?怕了?其实用不着担心,你那么厉害,大可以自己拿匕首割开肩膀,撬开骨头,将东西取出来……如果一个人不行,还可以叫你的属下帮忙,别流太多的血就好了!” 贺兰琉芝眸色沉然,眉心蹙起几分阴郁。 他不会说,他的人手为了掩护他逃出皇宫,已经都被六王爷和九王爷的派出的人马杀光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大阙的皇宫,哪里是他说进就能进,说走就能走的? 不过是孤注一掷,拿命相搏罢了。 哪怕他有温孤雪相助,皇廷内外还有别的援手,但弑君一事非同小可,再加上那个负责捉拿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铁血酷厉的九王爷! 所以,不要说是其他人,就连温孤雪都不敢轻易“收留”他。 可想而知,九王爷一定会借此机会,在皇城里进行一次大扫荡,越是心里有鬼的人,便越不敢再同他有所牵连……否则,一旦引火烧身,便是万劫不复! 说到底,他跟那些人的关系仅止于交易互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交情,他们自然不会为了他铤而走险,押上自己的全部筹码。 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贺兰琉芝根本不会跑来侯府,可以说……慕容长欢是他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张牌。 但显然,这张牌并不好打。 因为这张牌,不仅有脾气,还会跟他闹小情绪…… 贺兰琉芝也是头一回遇上个这么难搞的女人,在慕容长欢之前,哪个女人见了他不是唯命是从的?随便哄几句,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送给他,愚蠢却又乖顺。 慕容长欢是唯一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时时刻刻都保持着相当的冷静,凡事以她自己的利益为重,完全不受他的蛊惑。 一点也不乖,但却隐藏着巨大的潜力! 倘若将她这张牌打得好,他甚至可以反败为胜,赢上一局大的! 真的是……非常有挑战性。 微微收敛面上的神色,贺兰琉芝站起身,走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撑在了门板上,继而俯下身,缓缓靠近慕容长欢的面前,勾唇一笑,俊美无俦。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阴鸷。 一旦笑起来,却是无比的旖旎,撩人,瞬间就荡漾开了一池春水,相当有杀伤力! 慕容长欢警惕地看着他。 “干什么?想玩色一诱啊?坦白说……本小姐现在还觉得你是个女人,所以你用美男计什么的,大概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在识破他是男人之前,丫胸前的那两坨,可是让她嫉恨了很久好吗?! 贺兰琉芝扬起眉梢,一点一点,凑了过来……几乎就要贴到了她的脸上。 然后,下一秒。 赶在慕容长欢屈起膝盖发出暴击之前,贺兰琉芝轻轻地对着她睁得圆滚滚的眼睛吹了一口凉气,继而从薄唇里吐出几个轻细的字节。 “炎国公主……或许还活着。” * 283.第283章 豪赌 慕容长欢眸光微烁,没有马上跳进他挖出来的陷阱里,依然保持着警惕的神色,反问道。 “或许?” 贺兰琉芝松开手,退开了两步,转头看着天边的月亮,俊秀的面庞上看不出是什么样的表情,眼角上扬,仍是带着笑,微抿的薄唇却像是刀刃一样锋利。 默了默,才听他开口解释。 “当日炎国公主为了逃避追杀,马车不小心翻下了的山坡,山脚下是一条河,河水很急,但并不是很深,我的人只在河边找到了马车,却没有找到车厢里的人……不仅炎国公主不见了踪迹,连同她的侍婢一样也没了影子,当然……很有可能是被水冲走淹死了,那儿一整片都是荒山野岭,她们两个女人就算没淹死,活下来的希望想必也不大。” 闻言,慕容长欢撇了下嘴角,面露不满。 “既然活着的可能性不大,那你跟本小姐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 “至少,我没找到尸体。” “所以你是想让本小姐去找炎国公主的尸体?可是……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找回了尸体,又有什么用?炎国公主在大阙境内遇害,炎国帝君又岂能轻易罢休?” “你错了,只要没有找到尸体,便有一万种可能。” “哦?这话怎么说?” “炎国公主既是来联姻的,便不会再回炎国,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回去,所以就算真正的炎国公主死了,大阙的皇帝也会再弄一个假的出来,至于这个假公主是谁找到的,关键就在于谁能在第一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真公主的尸体……这个道理,你能明白吗?” 慕容长欢当然是明白的,不用他说,她也心如明镜。 但有时候为了迷惑对方,还是需要装个傻,卖个蠢……让对方以为是他在钓她这条鱼,而不是她在给他下饵。 “有点明白……但又不是特别明白……什么真公主假公主,你能不能说得慢一点?把话说得这么饶舌,是不是设了圈套故意想要诓本小姐?” 贺兰琉芝睨了她一眼,眼眸里的神色似笑非笑。 “刚才嘴皮子不是挺厉害的么?怎么现在脑子就转不过弯儿来了?” “不是转不过弯,而是这件事非同小可,本小姐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懂吗?!而且……本小姐总觉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是存心给本小姐下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是,我是没安好心,但至少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至于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好!” 没慕容长欢忽然抬起头,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本小姐相信你!” 闻言,贺兰琉芝笑得揶揄。 “怎么……这会儿又不怕被我骗了?” “反正已经给你骗了那么多回,便是再多一次又何妨?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本小姐既然已经被迫上了你这艘贼船,便当是来一场破釜沉舟,豪赌一回罢!” “哈哈!好一个‘豪赌’!小欢儿……像你这样的心性,未能生作男儿,实在是太可惜了!” “废话别多说,你告诉本小姐炎国公主是在哪儿坠的马车,本小姐就帮你把伤口里的东西取出来,咱们来个公平交易,谁也不欠谁,如何?” “那还是让我欠着你吧……我可不想同小欢儿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的……” 慕容长欢不以为然,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直接递到了他的面前。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第二,回答本小姐的问题!” “唉,”贺兰琉芝叹了一口气,口吻幽幽,“小欢儿你还是离九王爷远些罢,怎么同他呆了一阵,连性子都变得这么无情了,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慕容长欢收回手,转身就走! 不等走出几步,便听贺兰琉芝缴械投降,说了一个地名—— “青鸾山。” 闻声,慕容长欢却是连脚步都没停下片刻,依然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只不过不是一走了之,而是去拿药箱,帮贺兰琉芝取出肩头嵌着的子弹。 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贺兰琉芝倚门而望,独自一人身在异国他乡,竟然不觉得孤单。 那个小小的身影,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是莫名地让人觉得可靠。 他也是狼狈。 到底是低估了司马霁月的能耐,居然被他逼至这般窘迫的处境,要靠威逼利诱一个女人来为自己铺后路……还真是丢人! 不过多时,慕容长欢就提着药箱走了回来,二话不说往他嘴里塞了一团棉花,美其名曰说是为了不让他忍得太辛苦,实际上是不想听他再多说半个字! 就着桌边的火光,慕容长欢拿刀划开了贺兰琉芝的伤口,可以看见那枚卡在骨头上的子弹,并不是陷得很深。 也就是说,要把子弹取出来,对她这个专业的外科医生而言,可以说是小菜一碟! 但是……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医术,同时也想让贺兰琉芝多吃些苦头,慕容长欢偏偏要装作很艰难地样子,搞了大半天,才将子弹取了出来。 不等贺兰琉芝痛晕过去,她自己就满头冷汗,精疲力尽得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见她一脸虚弱的模样,贺兰琉芝果然没有怀疑什么,还抱怨她手太笨,连缝线都歪歪扭扭的,丑得他不忍直视…… 慕容长欢表面上摆出歉意的表情,心底下却是得意洋洋! 论演技,她未必输给他好吗?! 便是口技,她也会,易容术,她一样精通,除了身高是她的死穴之外,贺兰琉芝的那些把戏,她全都玩过,甚至比他玩得还溜! 毕竟她以前是专门干刺杀的嘛,年纪比他大,工龄比他长,经验自然比他更加丰富。 只是,这辈子……慕容长欢不打算把这些本事用在干杀人放火的勾当上面,她还有更大的一盘棋要下! 折腾了大半天,总算是把贺兰琉芝的伤口包扎好了。 晓得第二天会有人来侯府搜查,如果她没猜错,重点会放在她的绾竹轩……所以,慕容长欢思来想去,决定将贺兰琉芝藏在大小姐的闺房里! 大小姐虽然已经嫁人了,但是房间还留着,如今已是一个半荒废的屋子,用来藏汉子,最是恰当不过! * 284.第284章 搜府! 将贺兰琉芝安置妥当之后,慕容长欢便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回了绾竹轩。 这个时候已然将近黎明,天色微微有些发亮,但雾气很重,寒风嗖嗖的,吹得她瑟瑟发抖,眼皮子也在不停地打架,困得几乎一沾到枕头就能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然而,还有一个事儿要处理,慕容长欢却是没法立刻回到屋子里。 摸着黑找到了隐卫时常蹲点的那棵树,慕容长欢抬头往上扫了一圈,贺兰琉芝难得没骗她,确实没对隐卫痛下杀手,只是拿药迷晕了他。 此时此刻,隐卫正以一种休憩的姿态,靠着树干坐在树枝上,乍一看还以为他是醒着的,半点儿也瞧不出异样。 当然,倘若他真是醒着的,这会儿听到了她的动静,只怕早就低头看过来了。 也不晓得贺兰琉芝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不声不响地靠近隐卫,甚而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其迷晕……要知道,隐卫之所以能成为隐卫,很重要的一点便是警觉性比寻常人要高出许多,还有一点就是能够尽最大程度地隐匿自己的气息,不让人发现。 但贺兰琉芝不仅发现了他,还在他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对他下了药。 所以,慕容长欢毫不怀疑,贺兰琉芝必是做惯了偷鸡摸狗的勾当,才能如此轻车熟路,游刃有余……只是看他那模样,又不像是单纯的杀手。 坦白而言,其实慕容长欢比较希望他是个杀手,因为杀手没有立场,谁出的钱多,谁跟他就是“朋友”,而天底下但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便都不是问题! 但如果他是从自己的立场出发,要刺杀大阙帝君的话……事情就比较棘手了,她和他大概很难站在同一个战线上。 倒不是说慕容长欢有多想同他结交,而是贺兰琉芝这样的人,倘若成为敌人,那绝对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就是光用想的,都叫人觉得身后阴风阵阵,脊背发凉! 轻轻抖了一下肩膀,慕容长欢缓缓呼出一口气,挥开了脑子里的念想,收起心绪攀上了树枝,尔后将贺兰琉芝递给她的药丸喂进了隐卫的嘴里。 如此一来,约莫过上半个时辰,隐卫便会自行醒来。 如同从睡梦中逐渐转醒一般,只当自己是不小心在困倦之下睡着了,而不会怀疑是被人下了药。 这就是贺兰琉芝精妙绝伦的手段,神不知而鬼不觉,叫人防不胜防! 回到屋子里,慕容长欢困得慌,随手脱了外套便滚上了床。 当真是一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慕容长欢睡得很沉,没有像往日一样起早,便是日上三竿也还在蒙头大睡,直到被外面嘈杂吵嚷的声音吵醒。 果然……不出她所料,九王爷专程派了一队人马过来,重点“搜查”她的绾竹轩! “等一下!你们不能进去!小姐还没起来呢!” 见到有人闯进来,琉璃立刻迎上前挡在了房门口,忙着喊了一声! “这都什么时辰了,六小姐还在睡?” 是清风的声音,不见凌厉,但携着几分意味深长。 琉璃见过清风几回,算是半个熟人,便没怎么害怕,笑着回了他两句。 “昨晚上宫里头闹出了那么大的事,小姐受了不小的惊吓,加上回到府里已经很晚了,多睡一会儿也是正常……难不成,起得晚也算犯法呀?” “那倒不是……只是在下有些好奇,以六小姐的胆识,也会受到惊吓吗?” “你这是什么话?”琉璃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面露愤慨,“要有人拿着剑横在你脖子上,你也会觉得不舒服吧?!” 清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又问。 “六小姐大概什么时候能起来?”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你要是这么着急,就自己敲门问问吧!” 一边说着,琉璃就退开了步子,对着清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跟在慕容长欢身边学了一阵,琉璃也机灵了不少,知道什么时候该“泼辣”,什么时候该“柔弱”……她就不相信,清风当真敢推开门直接闯进屋子里! 如果他真这么做了,大概九王爷第一个饶不了他! 对上琉璃略显挑衅的目光,清风到底是没出手,只往后退开了两步,道。 “那在下还是在外面等着吧,等六小姐醒来了,再进去搜查。” “你……”琉璃微微一滞,不满道,“你们这么多男人,都杵在院子了干什么?难道就不能先去搜查别的地方吗?” “别的地儿都已经搜查过了。” “骗人!奴婢刚听管家说……你们一进府就去了大堂向侯爷请示,完了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绾竹轩!难道你们怀疑,那刺客是被小姐藏起来了吗?小姐同那贼人非亲非故的,还被当做人质拿剑架着脖子,心下恼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帮他?你们就不会动脑子想想吗?!” “琉璃姑娘误会了,在下并没有要怀疑六小姐的意思,只是……这是九王爷的命令,在下不过是奉命办事!倘若琉璃姑娘还有不满,可以去找九王爷理论。” 一听这话,琉璃便是有再大的够胆,也立时蔫了! 清风她不怕,九王爷她还是很忌惮的! 她到底是个丫鬟,没有小姐的聪明才智和胆识,哪敢跑去九王爷的面前胡乱说话?! 只得乖乖地闭上嘴,对着守在院子里的一干人马忿忿不平地怒目而视。 等了一阵,见到院子外又不少人围观,对着慕容长欢的屋子指指点点的,大概清风也觉得有些不妥,便就下令了一句。 “你们几个,去别的地方搜一遍!搜得仔细点,但不要折腾得太过火。” “是!” 还是给景阳侯留了面子的,没有翻天覆地,掘地三尺。 慕容长欢扯了扯嘴角,听到清风说了这么一句,便就放了心,继而慢条斯理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船上了衣服,最后才款步走过去将门打了开。 “吱呀”一声。 听到开门声,众人齐齐转头看了过来,一时间来不及同刚进院子的司马霁月行礼。 * 285.第285章 九王爷早啊! 慕容长欢一抬头,就对上了司马霁月的视线。 霎时就愣了一愣。 刚才……好像没说九王爷亲自来了吧? 司马霁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却见慕容长欢咕哝了一句,顺手又将房门给关了起来。 “天啦!大白天的见鬼了?还是没睡醒……刚刚都是在做梦?!” 闻言,司马霁月眸光微冷,径自走上台阶,停在了房门前。 众人见状不由面面相觑,察觉到气氛不对,便没敢出声。 好在慕容长欢很快又将房门打了开,只是这一回没有直接敞开门扇,而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道门缝,紧跟着倾身靠上前,拿脸贴在门板上,偷偷地往外打量。 目光自下而上,掠过那双镶满了黑色宝石的靴子、绣着四爪龙纹的衣摆、挂在腰间的雪白玉佩、精致禁欲的领口,直至落在了那张煞气逼人的饕餮面具上。 “砰”的一下! 慕容长欢飞快地关上了门板,转身拿脊背抵着门,胸口的心跳微微加速,气息有些喘。 吓人! 司马霁月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刚才明明不在的! 不等她镇定下来,就听司马霁月在门外冷然道。 “把门撞开!” 并非是恐吓,而是言出必行! 慕容长欢脸色微变,只好赶在他的属下出手之前,匆匆忙忙地打开了门,继而趴在门框上,笑嘻嘻地同他打招呼。 “九王爷早啊!今天天气真不错……” 司马霁月轻哼一声,并不领情。 “不早了。” “是是是……不早了……九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来来来,别光在门外站着,进屋子里坐……”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就狗腿地往屋子里走,殷勤不已地给司马霁月拉开了一张椅子。 司马霁月不动声色,走过去在桌边坐下。 垂眸,桌子上狼藉一片,还躺着昨晚上被他捏碎的茶杯尸体,另一只杯子还孤零零地站在边上,看样子是没有来得及收拾。 慕容长欢很快也看到了桌子上的情形,不由面露尴尬,赶紧唤来琉璃把桌子收拾干净! 又热情似火地倒了一杯茶,笑容满面地递到了司马霁月的面前。 “王爷请用茶。” 司马霁月接过茶杯,浅酌了一口,继而对着门外扬手一挥,下令道。 “给本王搜!” 闻言,慕容长欢表情一垮,真是白瞎了她的殷勤伺候! 还以为昨天晚上被她气走之后,司马霁月就不会再来找她了,没想到搜个府,他都要亲自坐镇,这疑心病是有多重?! 拉开椅子,慕容长欢跟着坐了下来,拿茶杯给自己倒了一些茶水,就着桌面上摆着的点心吃了起来,一副老神在在、有恃无恐的模样,说什么也不能露出半点儿心虚! 司马霁月没有看她,也不说话。 仿佛就是在监督搜查一样,一派公事公办的姿态,端的是冷酷铁血。 看着那些人翻箱倒柜,连首饰盒都要打开来瞅几眼,琉璃站在边上瞧着,不免有些愤愤,想要去阻止—— “哎……你们……” 才刚抬起手,便被慕容长欢制止了下来,勾着嘴角似笑非笑。 “琉璃,别多话,让他们搜!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能搜出什么宝贝来!” 闻言,琉璃只得作罢,收手退回到了慕容长欢的身边。 听着四周传来乒乒乓乓、噼里啪啦的声音,慕容长欢挑着眉头,心下暗暗不屑……这哪里是在搜刺客?便是搜情书都没这样仔细! 九王爷这一招假公济私,玩得很正大光明嘛! 也不知道翻找了多久,慕容长欢感觉她整个屋子都像是被拆分了一遍,然后又组装了回去,虽然没有把她的东西搞乱,但能翻找的角角落落,一个也没落下! 最后,不负九王爷所望,没有枉费众人的辛苦劳动,到底是给他们翻出了“罪证”来! 只是这罪证同刺客无关。 却是厚厚的一沓本子。 没错,就是前段时间帝君下令严禁的风月本子! 见到那叠本子被抱上来摆在桌子上,慕容长欢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再也淡定不能,暗暗哀嚎了几声完蛋…… 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算漏了一卦,竟然把这茬子事儿给忘了! “等等,这些书……跟你们要抓的刺客,根本就没半文钱的关系……” 然而,不等慕容长欢把话说完,就听司马霁月无情地打断道—— “把这些全都带走!” 可见……贺兰琉芝说得没错,九王爷一旦翻脸,真的是非常的不近人情、冷血酷厉! “不要!” 慕容长欢“哇”的一下就炸了,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扑到了那叠书上面,紧紧地抱着,以一种誓死捍卫地姿态同九王爷反抗! “这……” 下属一愣,没想到慕容长欢会直接扑上来,不由顿住了动作,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亏得九王爷机智,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带不走,就全烧了。”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顿时就想骂人了! “靠!你敢?!” 抬头器,目光如炬,直逼那名为难的下属! 下属被她看得一阵不自在,心头立马涌上了一股负罪感……尤其是对上那双饱含乞求的水眸,一颗心瞬间就软了,哪里下得了手? 只是……慕容长欢表现得再可怜,最后还是比不上九王爷的一记眼刀! 掏出火折子,那属下垂着脑袋不去看慕容长欢,颤颤巍巍地便要去把书点燃。 见他是铁了心要烧书,慕容长欢一边在心底下问候司马霁月,一边痛心疾首地琢磨了片刻,到底还是松开了手,悲痛地转过身,趴在了桌子上。 继而抬手摆了摆。 艰难道。 “你还是把书带走吧……好好埋起来,千万别烧了……本小姐会感激你的……” “对,埋起来,”司马霁月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埋在王府的花园里,过上一两个月也就被雨水浇烂了,正好当做肥料。” 慕容长欢立刻抬起头,对着司马霁月咬牙切齿! “本小姐跟你势不两立!” 司马霁月站起身,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完全没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我们走。” * 286.第286章 不要跟本王作对 看着那叠书被硬生生地搬走,慕容长欢一时间心痛得无法呼吸,连说话都变成了呻一吟的口吻。 “啊!我的书……啊!我的精神食粮……啊!我的心肝宝贝……” 一面说着,一面趴在桌子上,对着门口伸长手臂,做出挽回的姿态。 闻言,司马霁月忽而回过身,抬眸瞟了她一眼,继而微勾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对上他的视线,慕容长欢立刻收回手,撇开了脑袋。 不想让他自作多情,误以为自己是在呼唤他! 却听司马霁月冷笑道。 “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跟本王作对,否则……咎由自取,后果自负!” 一句话,充满了威胁和警示,像是在对刚才的搜查做一个总结陈词,又像是在暗示这之后即将发生的事端,听在慕容长欢的耳里,不免心有惴惴,生出了几分不妙的预感。 待回过神来,想要问清楚一些,却只见一袭孤冷的紫衫,渐行渐远,转眼就消失在了转角边。 慕容长欢脸色一垮,继续趴在桌子上哀嚎。 “我的宝贝……我的书……” 琉璃同情地看着她,无能为力,只能轻声安慰。 “小姐,节哀顺便罢。” 慕容长欢又哀恸,又生气,想了想,还是觉得气不过,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眯着眼睛冷然道。 “走!去六王府!” 让他吃醋!让他疑心病重!让他搜她的屋子! 简直欺人太甚! 难道她就不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吗? 既然他这么怀疑她跟别的男人有一腿,那她就“腿”给他看! 谁怕谁啊! 他敢假公济私跑来挖她的隐私,她就敢光明正大地勾三搭四,赫赫赫……什么叫“不要跟他作对”?明明就是他先欺负她的,她偏要欺负回来! 不是她赌气,而是这个场子,她一定要找回来! 否则以后就真要给他牵着鼻子走了! 瞧着慕容长欢面色不善,琉璃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 “小姐,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整个皇城都在搜捕刺客,还是先别出府吧?大夫人那边……想来也不会答应的……” “不用管大夫人!本小姐的事儿,早就轮不到她做主了!你去叫人准备马车,本小姐去六王府有事要办!” 听到她这么说,琉璃只好躬身应下。 “好,奴婢这就去安排。” 耍嘴皮归耍嘴皮,临出门之前,慕容长欢还是去向景阳侯请示了一番,得了由头才好大摇大摆地跨出侯府大门。 这趟去六王府,自然不是专门为了勾搭司马凤翎,去惹司马霁月不痛快。 她还没有闲到那个地步。 只有某个醋缸才有那样的闲情逸致,还能在忙里偷个闲,专程跑来侯府溜达一圈,欺负她一下,也是将“劳逸结合”这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之所以要亲自跑一趟六王府,是因为事关重大,交给别人办她不放心。 而且,还人情这种事,显然是亲自上更有诚意,也更显郑重! 出了侯府上了街,果不其然,因为全城搜捕的缘故,街道上比往常清冷了许多。 为了避风头,许多人干脆就不出门,实在没办法要上街的,也是形色匆匆,唯恐自己被当成是嫌疑犯给误抓进大牢里头! 毕竟这种事儿并不罕见,甚至还很常见! 或是冤假错案,或是偷桃换李,或是替罪羔羊……一旦上面出了事儿,受苦遭殃的往往都是百姓! 这是避免不了的,哪怕是铁面无私的九王爷亲自坐镇,也无法保证每个下属都能做到是非分明,不妄加揣度、颠倒黑白! 帝君遇刺。 炎国公主失踪。 这两件事不论哪一件,都是风狂雨骤的大事儿,谁要沾上个一星半点,都要倒大霉! 慕容长欢也是托了福慕容麟风的福气,才得以避过一劫。 否则,就凭假公主在皇宫里那样亲近她,给她撑腰帮她教训林莫白,后来又借将她当做人质的事儿逃脱……倘若不是慕容麟风赌上了自己的命为陛下挡了一剑,没叫那刺客得手,只怕整个侯府都脱不了干系! 不说别的,就说这一路走来,她的马车被拦下盘查了整整三次,就足以见得这件事的严重性! 所以……贺兰琉芝说得没错,眼下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尽快找到真正的炎国公主才是王道,不管是生是死! 想来帝君之所以这么急着捉拿刺客,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是为了找寻炎国公主的下落! 若不然,刺客何其之多,又哪里是每回都这样兴师动众的? 眼下,刺客就藏在她的府里,而炎国公主的下落就攥在她的手心,全皇城的人最关心的两件事,她都一清二楚……再没有比这更让人心潮澎湃的事儿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自己出一趟皇城,请命去找炎国公主! 那绝对是一个邀功的大好机会! 只可惜,这份功劳注定不是她的。 一来,她一介女流,担当不了如此重任。 二来,她同刺客走得“太近”,身上的嫌疑已经够多了,要是再有这样的“巧合”,只怕没人会相信她同刺客毫无瓜葛! 再三权衡之下,慕容长欢便打算将这个功劳拱手让给司马凤翎! 正巧他的第一要务便是找到炎国公主的下落……只要能把炎国公主找回来,帝君就不会再追究他之前的过错。 这个人情,她就算是还清了。 没想到慕容长欢会来,司马凤翎也是有些诧异。 原本正在为炎国公主的事儿伤脑筋,焦头烂额的郁郁不乐,一见到慕容长欢,心情竟是莫名地好了许多,哪怕她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见到她,都让他觉得欣喜。 “你怎么来了?这段时间皇城里乱糟糟的,还是少出门为好。” 一开口,便是关心的语气,没有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倒是让人觉得亲近不少。 慕容长欢笑着同他寒暄了两句,便就长话短说,开门见山。 “我有话单独同你讲,可否先让仆婢们退下?” 难得见到慕容长欢这般正经,司马凤翎便摆了摆手,屏退了下人。 “你专程跑来王府一趟,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找本王?” * 287.第287章 本王相信你 慕容长欢收起笑,微敛神色,却是不答反问。 “王爷相信我吗?” 冷不丁被她问了这样一句,司马凤翎微微一顿,起先还有些疑惑,摸不透她这话是个什么意思,然而默了片刻之后,便就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什么。 抬眸,司马凤翎星眸璀璨,澄澈而坚定。 “本王相信你。” 慕容长欢微扬眉梢,浅浅一笑,意味莫名。 “倘若我骗了你呢?” 司马凤翎仍是认真的表情,坦率而真挚,像个不暗世事、不知险恶的孩子,明明是只狡猾的笑面狐狸,但是此时此刻……他这样的神态看在慕容长欢的眼里,却有一种别样的单纯。 干净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 “本王相信你。” 还是那句话,一字不变,一字不差。 末了,又补充道。 “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是你说的,本王就信。”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心头微动,她已经分辨不太清楚……司马凤翎说的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还只是为了哄她。 也不想再去纠结这些。 他对她好,她便拿他当朋友,既是朋友……就没必要穷根究底,动不动就揣度对方的用意。 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信任是相互的。 慕容长欢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复杂,她觉得人与人之间,还是简单一些比较好,就像现在……她选择相信司马凤翎,于是就可以天真地认为,司马凤翎也对她深信不疑! 就像他说的那样,不管他的话是真还是假,只要是他说的,她就信! 念及此,慕容长欢便不再犹豫,直接同他摊了牌。 “我知道……炎国公主的下落。” 话音落下,司马凤翎眸光微动,自然是意外的。 但想了想,便就猜到了一些内幕。 反问道。 “是那个家伙告诉你的?” “对,他亲口跟我说的,我觉得……他应该没有骗我。” 司马凤翎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她的想法,但还是觉得疑惑。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难道说……他现在藏在……侯府?!” 慕容长欢直视他的眸子,眼皮子也没有眨一下,像是在赌,用她的信任,赌他的信任—— “没错,他跑来找我了,用炎国公主的下落作为交换,让我帮他避过搜捕……而我,因为有不得不帮的理由,所以不能将他供出去!否则,他一旦被抓住,我也会被他害得很惨,难逃其咎!” 在说这番话之前,慕容长欢考虑了很久。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花了她很大的勇气。 说完之后,却有种莫名的轻松。 因为司马凤翎的眼里并没有因为得到了刺客的下落而涌出的狂喜,反而随之露出了一抹担忧,因为她私藏了重犯的担忧。 沉默了一阵,司马凤翎没有追问什么,该说的,她都解释了,该表明的态度,她也表明了。 慕容长欢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很清楚。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不会干这种没脑子的蠢事,把这样大的罪名揽到自己头上。 而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她。 “你放心,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本王会当做不知情……只是,九王爷那边,你要小心,别露出了什么马脚。” 见他蹙着眉心,面露忧虑,慕容长欢不由扬起眉梢,笑了起来。 “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那个刺客诡计多端、阴险狡诈,如果不是他给我下了套子,我绝对不会帮他,毕竟他刺杀的那个人不是寻常人,而是陛下……” “不用再解释了,本王明白,你有你的苦衷和难处。” 司马凤翎跟着笑了笑,开口打断了她,继而伸手对着她的脑门重重地弹了一下,斥了一句。 “不过……你的胆子还真是大!居然连刺杀陛下的逃犯也敢窝藏,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干不出来的?!” 闻言,慕容长欢认真地想了想,继而摇摇头。 “好像还真没有。” 司马凤翎眼角的笑意便又深了几分,目光之中夹杂着三分无奈,七分宠溺。 “你啊……” 慕容长欢耸耸肩,一脸无辜。 “这不能怪我啊!其实我也是受害者好吗?!我巴不得那个家伙滚远一些!难伺候死了,简直分分钟都想撕了他的那张嘴!” “呵,听你这么一说,本王倒是想再见见他了……” “你少拿这话堵我!见到他,你不会开心的……”慕容长欢微抿嘴唇,换上了严正的表情,“那家伙,不容易对付。” “本王知道,”司马凤翎半眯起眼睛,若有所思,“能在皇城里掀起这样大的风浪,又岂是泛泛之辈?对了,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吗?” 慕容长欢摇摇头。 “他不肯说,我套不出话来。” “罢了,你少同他接触,凡事小心为上。” “我明白的……”慕容长欢微微颔首,接着道,“他说炎国公主的马车滚下了山坡,落进了河里,等他的人找到马车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人影,也不知道炎国公主如今是死是活。” 司马凤翎凝眸。 “在哪里出事的?” “青鸾山。” “好,本王过两日便出城!”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不免有些疑惑。 “为什么要过两天再动身?现在就启程去找,机会不是更大吗?” 司马凤翎剔眉轻笑,反问她。 “你前脚刚来王府找本王,本王后脚就出发……你觉得,凭九弟的眼力会看不出这其中的联系?其他人未必会多想,但九弟是那种不会放过蛛丝马迹的家伙,尤其是他落在你身上的视线比旁人都要多,你的举动行踪他会更关注,所以……不仅你要小心应对,本王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一番话,说得好像他们两个是在背着司马霁月偷情似的,不知道的人都要以为他是她的情夫了! 慕容长欢的胸口又是一阵郁结,仿佛自己走到那儿,都摆脱不了司马霁月。 好比是如来佛掌心的那只猴子,上蹿下跳,以为天南地北闯了一遭,却不料……自始至终都没有逃出过那座五指山。 * 288.第288章 六王妃?他做梦! “那好吧……” 扁了扁嘴唇,慕容长欢还是有些担心炎国公主那边的状况,便特地叮嘱了一句。 “这两天你先安排一下行程和计划,别叫其他人抢先找到了炎国公主,拔了头筹,最重要的是公主罹难的消息千万不能传回炎国,当然……要是能将公主活着找回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假公主刺杀大阙帝君的事儿一经传出,势必会引得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不管是大阙,还是炎国,亦或是羌国,更甚者……只怕西戎也会有兴趣跑来掺上一脚,所以谁能第一个找到炎国公主,便显得至关重要! 这个道理不用她说,想必司马凤翎也明白。 然而,为了不让司马霁月对她起疑,他却宁愿拖延两日才启程。 这份心思,分量很重,慕容长欢晓得他是真的为自己着想,所以她也不想司马凤翎出事,因她而受到牵连。 “这些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本王自然会安排妥当……”司马凤翎盈盈一笑,凝眸看着她,忽然转了话锋,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将她因为匆忙奔走而略微有些凌乱的发丝捋到了耳后,“长欢,谢谢你,如此相信本王,愿意把这个消息告诉本王。” 习惯了司马凤翎玩世不恭的模样,突然见他这样一本正经,慕容长欢反而有些不自在了,不由微微侧开了脸。 “你是因为我才被陛下责罚的,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喔!懂得知恩图报了?看来……本王没有白疼你嘛!” 不过是一眨眼,司马凤翎就又恢复了一贯的神态,眉眼间满是揶揄,还顺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颊,吃了个嫩豆腐,仿佛刚才那一瞬的认真只是错觉。 慕容长欢一把拍开他的狗爪! 最讨厌被人捏脸了,她又不是橡皮泥,捏什么捏! “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才刚来一会儿,连坐都没有坐,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难道本王的王府就有这么吓人吗?时间不早了,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吧!” “不用,我还不饿……” 慕容长欢本能地拒绝。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司马凤翎一把拉着往外走。 “可是本王饿了!你不是说要报答本王吗,那就陪本王吃个饭!这个要求总不算过分吧?啧,又不是让你陪本王睡觉,做什么摆出一副好像本王要吃了你的表情,当然……你要是想以身相许,本王是不会介意的!” “呸,”慕容长欢翻了个白眼儿,啐了他一声,“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别想太多了!” “想想而已嘛,又不犯法……” 司马凤翎邪笑着看她,目光灼灼,仿佛真要将她给扒了似的! 慕容长欢懒得搭理他,撇开脑袋没再接话,到底是没能走成,便只好留下来陪着六王爷这个小祖宗吃了顿饭,还要给他挑鱼刺,简直神烦! 这个时候,护在慕容长欢身边的隐卫早就已经醒了过来,所以理所当然的…… 她大摇大摆地跑到六王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司马霁月的耳里。 恰逢九王爷也在用午膳。 听得下属传来的消息,握着筷子的手不由微微一顿,问道。 “她去六王府干什么?” “六小姐提了不少礼物过去,说是为了答谢六王爷昨夜在皇宫里拼力相护的恩情。” 闻言,司马霁月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又问。 “她在六王府呆了多久?” “呆了好些时候,据说还陪六王爷用了午膳……” “午膳?他们吃的是午膳?那本王现在吃的又是什么?有那么早的午膳吗?!” 明显伐开心了! 她都没有单独陪他吃过饭,就忙不迭地跑去跟野男人鬼混了!前一刻才警告了她,后一刻就干出这种事,明摆着是要同他过不去。 “这……” 属下微垂脑袋,面露为难之色,但还是硬着头皮把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不敢有丝毫隐瞒。 “听王府的下人说,六小姐伺候得很殷勤,不仅时常给六王爷夹菜,还亲自帮他挑了鱼刺……现在六王府的人都在私底下议论,说是慕容小姐同六王爷十分般配,很有可能会成为六王妃……” 这些话,很明显是司马凤翎故意放出来的。 若不然……同九王府一样,六王府也是个密不透风的宅邸,府里的人上至总管下至杂役,都是精挑细选的,每个人都经过严苛的训诫,断不会将府里的事儿胡乱往外传。 司马凤翎示意下人放出这样的风声,也许并不是专门针对司马霁月一个人。 但显然,这样的消息对九王爷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六王妃?他做梦!” 清清冷冷的几个字节从那两片冰唇中吐出,伴随着“喀嚓”一下筷子被折断的声响,司马霁月的寒眸之中冷笑更甚,目光所过之处,仿佛连滚烫的汤汁都凉了三分! 伺候在一边的奴婢见状登时心头一紧,赶紧递了一双新的筷子给他。 “王爷……”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司马霁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先是垂眸睨了一眼满桌的山珍海味,却是味同嚼蜡,毫无食欲,便就一拂袖大步走了开! “不吃了!”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慕容长欢回到侯府的时候,慕容麟风已经被人送回来了,才刚到不久,一时间整个侯府的人都跑去了四少爷的屋子,嘘寒问暖,关心得不得了! 毕竟是侯府唯一的香火,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整个侯府都要跟着遭殃。 慕容长欢自然也不能怠慢了他,一下马车就匆匆赶了过去。 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大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抽泣,哭得情真意切! “风儿你真是太冲动了……那么危险的事,你怎么能第一个冲上去?陛下身边那么多的侍卫,难道都是摆着看的吗?你可是侯爷唯一的血脉,万一你出了事,有个好歹……你要为娘怎么活?你要你的父侯怎么活?” “是啊四弟,你可吓死我们了!昨晚上听到你受伤的消息,母亲可是担心得整整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 289.第289章 我有十种方法,可以弄死你 “咳咳,咳咳咳……” 慕容麟风虚弱地咳了几下,声音虚浮,中气不足,可见确实伤得不轻。 所幸已经醒了过来,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见大夫人哭得伤心,面上紧张的神色倒是不假,慕容麟风不由露出歉疚的表情,然而言语之间,态度却是十分的坚决。 “孩儿不孝,叫母亲担心了,但如果昨天的事再上演一次,孩儿还是会为陛下挡剑。” 闻言,大夫人微微一顿,不解道。 “你这又是何苦?便是为了立功,也用不着拼上自己的性命啊!” “不赌上一把……怎么知道行不行?只有在陛下面前立了大功,才能被提拔进宫里当差……” 所以他才会孤注一掷,义无反顾地冲上去给陛下当肉盾! 机会稍纵即逝,情况越是危急,他的功劳便越大,而且慕容麟风有把握可以躲过那致命的一剑,哪怕真的躲不过,那也是他命该如此。 一个男人,倘若连搏命的勇气都没有,又何谈建功立业? 这几个月以来,侯府发生了很多事情,让慕容麟风在短短的时间内切身体会到了权势的重要性,所以他迫切地想要晋职升官,因为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不受到强权着的欺凌和逼迫! “哎,你这孩子……真是让人操碎了心!这一回事已至此,为娘便不再多说你什么了,只是以后要是再遇上这样的事……在赌命之前,为娘只求你能多想想你的父侯,多想想慕容氏族的列祖列宗,你这肩上……干系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性命,还有整个慕容家的香火啊!” 晓得大夫人的担心,慕容麟风不再同她争辩,顺势答应了一句。 “孩儿知道了,以后孩儿会小心些,不会再这样莽撞了……” 正说着,便听门外的侍婢行礼道。 “见过六小姐。” 一听这话,屋子里的气氛立时为之一滞。 大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三分,慕容忆灵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拿眼刀将慕容长欢身上的肉给一块一块地剜下来! 慕容长欢走进门,朝屋子里转了一圈,其他人都在,唯独不见慕容忆雪。 不过这也不奇怪……听说大小姐昨日也没有回侯府,哪怕在宫里发生了那样的事,被林莫白当众甩了休书,却还是给大夫人送去了相府,硬留在了相府里头。 纵使死乞白赖,也绝对不会轻易离开! 毕竟昨天在宫里,慕容忆雪的颜面已经丢光了,倘若真的被林莫白休弃,赶回了侯府,以后谁还会娶她?她这辈子当真就彻底完蛋了! 至于如何才能继续在相府留有立足之地,大夫人显然是想了法子,耍了手段的……无非就是怀了孩子之类的把戏,叫林莫白勉强将她留了下来,暂时不再拿休书说事。 俗话说的好啊!姜还是老的辣! 要对付慕容忆雪不难,可要扳倒大夫人,那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对于这样的发展,慕容长欢倒是不觉得意外。 她很清楚,只要大夫人还在,慕容忆雪就还有一线喘息的机会。 然而话又说回来,慕容长欢其实并不是怎么在乎慕容忆雪的下场,嫁给林莫白那种薄情寡义的男人,她这辈子都不会好过了! 眼下她更关心的,还是大夫人的动作。 慕容长欢昨天的行为,已然摊明了立场要与大房势不两立,大夫人的眼里一向揉不得沙子,自然不可能由着她顺风顺水地一人独大! 只可惜,慕容长欢也不是软柿子,她是只刺猬。 谁要是敢捏她,那是要见血的! 便就款步走上前,好奇地问了一句,佯装不知情……秀气的小脸上满满都是无辜的神态,说出口的话却能叫人气得火冒三丈,吐血三尺! “我还说屋子里怎么这么热闹,原来大家都在啊!咦,怪了……怎么不见大小姐?大小姐这是不关心四哥呢,还是因为没脸出来见人啊?” 听到这话,慕容忆灵当场就气炸了,立时指着慕容长欢的鼻子破口大骂,声音尖锐,几乎要将人的耳膜给刺破! “慕容长欢!你这个卑鄙阴险的贱人!你还有脸提姐姐?!你的心到底有多歹毒,居然对姐姐做那种事?!你以为你那样做,就真的能逼姐夫休妻吗?!你做梦!姐姐早就已经怀了姐夫的孩子,姐夫不可能不要自己的骨肉!所以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切,”嗤笑一声,慕容长欢不以为然,“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被休的这天说是怀上了,谁知道是真还是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喜脉是御医把的,难道也能有假?” “这可说不定……”慕容长欢盈盈一笑,剔眉睨了她一眼,说道,“你信不信,我有十种方法,可以让你也把出喜脉来?嗯?” 听到这话,慕容忆灵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明知道她是呈口舌之快,故意吓自己,然而心底下却是没来由地生出了几分惧意。 也怪不得慕容忆灵要害怕了,以往二小姐在府里横行霸道惯了,谁都不敢触她的霉头,如今接二连三在慕容长欢手里碰壁栽跟头……摔的次数多了,再见着她,免不得是要心慌的! “你……慕容长欢你……你敢算计本小姐?!” 慕容长欢还是笑,笑得天真烂漫,单纯无辜。 “你说我敢不敢?” 慕容忆灵脊背微凉,不敢再同她对视,立刻转过头来,朝着慕容麟风告状! “四弟你听听!这就是你口口声声当宝贝一样护着的好妹妹!她把大姐害得那么惨还不够,还挑明了说要来害我!我看她不把整个侯府闹得鸡犬不宁,是不会罢休了!如此蛇蝎心肠、阴险歹毒的贱人,你还护着她作什么?!” “四哥当然要护着我了,因为……”慕容长欢微微眯起眸子,缓缓道,“只有我会陪着四哥,去给三夫人上香嘛……” 一句话,尾音拖得长长的。 话一出口,便见众人脸色微变,不同的人,面上的神情都大不相同。 * 290.第290章 还是他?! 慕容麟风闻言微诧,不由抬头多看了慕容长欢一眼。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间说起了这个,毕竟三夫人过世许久,再加上当时死得凄惨,叫人慎得慌,府里鲜少有人会提到她,几乎等同于是禁忌了。 而显然,慕容长欢是故意搬出三夫人的。 刚好这会儿几位夫人和小姐都在,方才关注的重点又全都落在了她跟慕容忆灵的针锋相对上,一时间没什么防备,眼下突然听她这么一提,难免会“真情流露”,来不及掩饰。 这也就是慕容长欢特地拿慕容忆雪开涮,挑衅大夫人和慕容忆灵的真正目的! 话音落下的刹那,慕容长欢的视线飞快地在众人面上扫过,试图捕捉到转瞬即逝的异样神色,只见有人茫然、有人不解、有人惊诧,还有人……隐隐露出了不安的表情,却不是大夫人,而是四夫人。 四夫人一向沉默寡言,极少开口参与争端,虽然她的小女儿慕容宁玉生性尖酸,但慕容长欢可以感觉到,四夫人对她并无恶意。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站在了大夫人的阵营里面。 如今听她陡然提起拜祭三夫人的事儿,四夫人的面上只一闪而过僵硬,便就马上恢复的惯常的神情,唯独手里的念珠转得更快了一些。 若不是慕容长欢善于观察,眼神比较尖锐,只怕还察觉不出什么端倪。 不过,她这次原本就是有备而来,而且目标直指四夫人,但凡有蛛丝马迹,都不会逃过她的眼睛! 因为琉璃告诉她,先前她在四夫人的墓地附近看到的那个脚印,便是出自于四夫人的贴身近侍! 只可惜,一双眼睛一下子观察不了所有人。 等慕容长欢的视线落到大夫人的脸上时,已然瞧不出任何变化,不经意间对上那双凌厉的眸子,除了恼火与憎恶,再也瞧不见其它的神色。 慕容长欢心有疑虑。 她要对付的人是大夫人,自然希望这件事跟她有关,倘若三夫人的死不是大夫人下的手,那她穷根究底地追查下去,就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正想着,便听门口传来了景阳侯的声音。 “吵吵嚷嚷的,在说些什么呢!” 众人闻声转过头,便见景阳侯从门外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二夫人。 慕容长欢立刻迎上前,扶起二夫人的手臂。 “娘,你怎么也过来了?” “听说风儿伤得不轻,娘不放心,所以过来看一看……” 见着景阳侯携同二夫人一起出现,大夫人的脸色自然不好看,却是发作不得,便就撇开了适才的话题,转而同景阳侯说了两句。 “老爷,风儿说了,他豁出命去给陛下挡剑,是想在陛下面前立功,不知道宫里面有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陛下是个什么样的意思?” “急什么!风儿护驾有功,陛下自然不会亏待他!更何况,陛下十分赞赏风儿的胆识,想必会给风儿安排一个不错的差事……只是昨日闹出了那么大的事,陛下为了捉拿刺客和找寻炎国公主的下落,已是殚精竭虑,暂时应该没有闲情考虑封赏之事,所以这件事急不来,先把伤势养好了再说罢!” “有老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也不枉费风儿拼死相互,流了那么多的血……” “好了,既然已经看望过了,就都先回房罢!让风儿好好休息,别耽误了养伤!” “是!妾身告退。” “女儿告退。” 见慕容麟风神色不济,慕容长欢扶着二夫人,也打算走人。 “娘,我们也走吧……四哥现在还需要静养,等他身体好些了,我们再过来看他。” 二夫人点点头。 “也好。” 才转过身,却听慕容麟风开口唤了她一句。 “六妹,等一下。” 慕容长欢顿下步子,回过头。 “四哥,还有什么事情吗?” 慕容麟风稍稍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你方才……为什么那样说?” 慕容长欢眨了眨眼睛,回忆道。 “我刚才说什么了?嗷……我想起来了……四哥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只是一下子嘴快,不是有意要拿三夫人说事的……” 闻言,景阳侯微蹙眉头,沉声道。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三夫人了?” 话音一落,众人的身形便又微微一顿。 这会儿慕容长欢把握时机,拿余光仔细地打量大夫人,便见她双唇紧抿,作侧耳聆听状,似乎很在乎侯爷说的话。 慕容长欢眯了眯眸子,若有所悟。 面上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染满了愧疚之色。 “是女儿说错话了,女儿知道错了……” “罢了,不说这个。”景阳侯摆摆手,顿了一顿,转而又对着她叮嘱了一句,“长欢啊,忆雪的事情就到此为止罢!她便是再对不住你,昨天也已经吃尽苦头了……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你的姐姐,到底是一家人,没必要赶尽杀绝,把她往死里逼……” 慕容长欢欠身应下。 “父侯教训得是,是女儿做错了,女儿不会再犯了。” 景阳侯的这番话,明面上是在教训她,实际上却是在袒护她。 不仅是说给她听的,同时也是说给大夫人听,叫她们二人各自收手,不要再继续争执下去……也就是说,对于慕容长欢昨天对慕容忆雪的所作所为,他既往不咎,不再过问! 所以,慕容长欢得了便宜,自然是要顺着台阶下的。 大夫人闻言气得脸色都青了,当下一拂袖,大步走离,也顾不上装大度、装温婉了! 哪里还装得出来? 慕容麟风收回视线,没再继续追问,只当是自己多虑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回到绾竹轩后,慕容长欢没有马上去找四夫人质问,虽然她心底下已经有一个大概了,但如果现在就去,难保不会引起大夫人的戒备。 到时候大夫人一旦给四夫人施压,她就前功尽弃了! 一连过了几日,除了贺兰琉芝比较难伺候之外,日子还算平静。 闲着无聊,慕容长欢又翻出了签盒抽着玩儿,原以为盒子里装的都是这段日子积攒下来的上门提亲的候选人,谁知…… 抽了一张,居然是司马霁月?! 再抽一张,竟然还是他?! * 291.第291章 圣旨到! 慕容长欢偏不信邪了,立刻坐直身体,将盒子抱了过来,放在膝盖上,一张接一张地拆开看……拆一张,丢一张,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洋洋洒洒地丢了一地,像是撒金花似的。 直到拆完最后一张字条。 慕容长欢神色微敛,清丽的瞳眸中倒映着刚劲有力的四个字,如同符印一样烙在了她的心坎上—— 司!马!霁!月! 万万没想到,整一个盒子里,装的居然都是他! 这事儿,司马霁月先前提过一次,只是那个时候慕容长欢当他是说着玩儿,并没有放在心上,结果……他还真的这么做了! 也是令人啼笑皆非……不知道是该说他幼稚,还是该说他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至于这盒子里的字条是谁换掉的,答案显而易见,想都不用想! “清池,你给我出来!” 话音一落地,便见一个敏捷的身影闪进了屋子,在慕容长欢的跟前单膝跪下。 “属下在!” 慕容长欢随手将盒子往他面前一掷,命令道! “把原来的那些字条,给本小姐换回来!” 清池微微一滞,没有抬头。 目之所及,是撒了一地的“司马”和“霁月”……唔,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每张字条都被硬生生地撕成了两半,几句没有一张是完整的。 “回禀六小姐,换不回来了。” 硬着头皮,清池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一句,脊背挺得笔直,明明干了亏心事,却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心虚,也是条铮铮铁骨的汉子! 慕容长欢挑眉,反问他。 “什么意思?什么叫换不回来了?” 清池梗着脖子坦言道。 “因为原来的那些……都已经化作一团灰烬了……” “靠!”慕容长欢直接就从软榻上弹了起来,“你把它们都烧了?!” “是。” “谁给你的胆子?!” “九王爷。” “……” “……” 片刻的沉默,慕容长欢一手扶着额头,又坐了回去,倒是没有斥责他什么,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把那些人的名字,重新再写一遍。” 闻言,清池却并不配合。 “属下没有打开来看,并不知道上面原先写的是何人。” 对于这样的回答,慕容长欢冷冷一笑,不以为然! “那好,既然如此,本小姐也就不勉强了!本小姐记得六王爷和温孤世子每次都会派人过来,这一回想必也不例外,至于其他人,本小姐记性不好,一下子也想不起来了……就这样吧,写一张六王爷的,再写一张温孤世子,直接抽好了!” 听到这话,清池又是一愣,不由抬头确认了一句。 “就……单单只写他们两个人的?” “对!”慕容长欢勾了勾嘴角,颔首道,“就从他们两个里面抽!谁让你把其他人的都烧得一干二净了呢?” “等一下!”清池脸色微变,急忙道,“属下……属下其实偷偷打开来看过,还、还记得一些……” “是嘛?” 慕容长欢挑起眉梢,微微一笑,也不同他计较。 “那就一并写上吧!对了,千万不要再写九王爷了,要是再让本小姐看到,本小姐——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 最后一句话,慕容长欢说得细语轻声的,然而听在清池的耳朵里,却是叫人不寒而栗。 “是,属下……遵命。” 无可奈何之下,清池只好又将所有人的名字誊写了一遍。 他自然都是看过的,毕竟看了之后,得去向九王爷汇报,一个人名也不能落下。 想了想,考虑到六王爷和温孤世子的威胁性比较大——尽管以往每次慕容长欢都会将他们扔一边,直接废弃,但今时不同往日,自从那日在宫里发生了刺杀的事,慕容小姐同六王爷便亲近了许多——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清池默默地给自家王爷作了弊,刻意省去了司马凤翎和温孤雪两人的姓名。 反正字条那么多,少他们两个不少,慕容小姐也发现不了。 过了片刻,清池便就端着重新写好的一盒子字条走了回来,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 “六小姐,都在这里了。” “嗯。” 慕容长欢接过盒子,倒是没怀疑什么,挥挥手便叫他退了下去。 其实被清池那么一搅合,她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致抽签了,但既然叫他重新写了一遍,若是不趁“热”抽一上一张,下回指不定又要倒腾出什么花样来!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就抖了两下盒子,伸手进去摸出了一张。 “这回应该正常了……不知道会是谁,最好是不认识的……” 一边碎碎念着,慕容长欢放下盒子,作势就要将字条摊开来看。 然而,才打开了一半,还来不及将整张纸摊平,就听外头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一个丫头,前一脚才踏进门槛,后一脚就扯着嗓子嚷嚷了起来! “六小姐!六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下了圣旨,侯爷命各房的夫人小姐一并去大堂接旨!” “什么?圣旨?” 慕容长欢面露诧色,有些意外。 “是啊!还是宫里头的太监总管严公公亲自送过来的!六小姐快些过去吧,这严公公可是陛下身边天天伺候着的人,万万怠慢不得的……” “唔,知道了,本小姐现在就过去。” 放下手里的字条,慕容长欢立刻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稍微整饬了一下裙衫,即便随着那女婢快步赶去了大堂。 一时间,慕容长欢也猜不到陛下颁了什么旨意,只是没来由的有些心跳加速,心底下隐隐有一种预感,似乎那圣旨会跟她有所关联。 绾竹轩的位置较为偏远,离大堂尚有一段距离,是以等慕容长欢赶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在了。 慕容麟风也在。 原本这两天,以他的身体情况还不适合下床,但圣旨如御驾亲临,总不能躺在床上接旨,便就勉勉强强地在小厮的搀扶下来了大堂,脸上仍是没什么血色,好在精神不错! 神采奕奕,目光如炬,俊脸之上是掩饰不住的期待! 见状,慕容长欢微微松了一口气,当自己方才是想多了,这圣旨十有八九应该是赐给慕容麟风的。 * 292.第292章 赐婚! 待府里所有人都到齐了,严公公便清了清嗓子,从一旁的小太监手里拿过圣旨,继而拔高声调喊了一句。 “众人接旨!” 一行人齐齐跪下,行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景阳侯之子慕容麟风,英姿俊爽,智勇兼全,能不畏凶恶之徒,于危机之际挺身而出,临危不乱而果敢英勇,力博逆贼而不惧生死……兹特授尔为御前一等侍卫,护力皇廷,攘奸除贼,钦此!” 话音落,景阳侯率众再拜一礼。 “臣等叩谢皇恩!” 严公公上前一步,收起圣旨递到了慕容麟风的手中,笑着道。 “慕容大人,恭喜呀!” 慕容麟风目光灼灼,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立刻伸出双手接过圣旨,连声称谢! “谢陛下恩典!谢严总管了不辞辛苦,亲临侯府!” “慕容大人不必客气,这是你应得的……”严公公笑着拍了拍慕容麟风的肩膀,说着又补充了两句,“这些日子你就在府里安心养伤,等伤势痊愈了再进宫也不迟!陛下十分看重于你,你可要好生把握住机会,在陛下面前多多表现才是!” “严总管字如珠玑,麟风必当谨记在心!” “好了,你先将圣旨收起,咱家还有一道圣旨要宣。” 听到这话,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还有一道圣旨? 慕容长欢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恍然……怪不得严公公在宣读完方才那道圣旨之后,并没有马上让众人起身,却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疑惑之余,众人亦是不敢怠慢,便又躬身跪稳,俯身拜礼。 “臣等接旨!” 退开两步,严公公又拿起一道圣旨,缓缓打开,随后收敛了几分神色,严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景阳侯第六女慕容长欢,灵慧聪颖,仪庄态雅,蕙质兰心……太后与朕闻之甚悦,今昱王已至婚娶之岁,当择贤淑女子嫁以成婚,值慕容长欢待字闺中,与昱王堪称天造地设之良配!为成佳偶之美,特将汝许之昱王为妃,择良辰完婚!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一番宣,严公公念得中气十足,掷地有声。 却是听得慕容长欢两眼一抹黑,几乎要昏厥在地,倒地不起……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肯定要出事! 仿佛命中注定的劫难……该来的,到底是要来,躲也躲不过! 拖了这么久,陛下终究还是下了圣旨,给她赐了婚! 而那个圣旨上字字分明的“昱王”……不是别人,正是九王爷——司马霁月! “小姐?小姐?!” 见慕容长欢怔怔出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似的,表情呆滞,两眼无神,琉璃不禁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地提醒到。 “该你接旨了!” 听到她的叫唤,慕容长欢才幽幽地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那道圣旨,心底下五味陈杂,根本不想抬手去接,然而……不接旨就等于是抗旨,那是要杀头的! 不得已之下,慕容长欢扁了扁嘴唇,只好从严公公的手里接过圣旨,还要强颜欢笑,满怀感激。 “臣女拜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赐封王妃绝对是顶大的事儿,一见慕容长欢接了旨,众人跟着俯身叩首,直呼皇恩浩荡!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严公公笑意盈盈,走上前来贺喜。 “恭喜侯爷!恭喜六小姐!这圣旨一下,婚事也该近了,想必过不了几日,良辰吉日便就定下来了!侯爷可要好好准备准备,这九王爷可是陛下十分器重的皇子,年纪轻轻便功绩显赫,多少名门闺秀削尖了脑袋想要嫁进九王府,却都没有那个福分!昱王妃身份之尊贵,可不是谁相当就能当的,六小姐可真是好福气,叫咱家羡慕啊……” “哪里哪里!严总管说笑了!陛下能看上欢儿,实乃欢儿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本侯亦是深感荣幸!” 没想到陛下真的会赐婚,景阳侯也是受宠若惊。 毕竟九王爷位高权重,在朝中炙手可热,便是侯府的嫡长女嫁作王妃,都是侯府高攀了,更遑论是一个庶女? 姑且不论陛下此番赐婚的意图为何,只要慕容长欢能当上九王妃,且还是正妃之位,举朝上下便无人再敢欺凌于她,如此一来……慕容长欢的身份地位便瞬间显赫了许多,哪怕是他这个父侯,见了她也是要行礼的! 所以对于赐婚一事,景阳侯自是乐见其成,哪敢有什么不满? 大概也只有慕容长欢一个人暗暗地磨牙了! 想了想,慕容长欢还是觉得奇怪,便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试图从严公公的嘴里打探出一些内情来。 “长欢斗胆,敢问严公公……陛下怎么会突然间下旨赐婚?这圣旨实在是降得太意外了,长欢到现在还觉得是在做梦呢……” 端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即便心底下咬牙切齿,慕容长欢的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不快与抗拒! 听她这样问,严公公只当她是好奇,倒也没多想,再加上赐婚是件大喜事,也就没忌惮那么多,笑着同她解释了两句。 “六小姐不必惊讶,凭着六小姐如今的声望,皇城之中的王孙子弟可谓是趋之若鹜,听说上门来提亲的人都要踏破了侯府的门槛了!九王爷看重于你,也是理所当然,这不……上回在朝堂上,九王爷已经向陛下请了一次婚,昨日又专程进宫面见陛下,在太后和陛下的面前将此事重新提了一遍,陛下拗不过他,便就答应了下来……” “可是……”慕容长欢不甘心,接着追问了一句,“九王爷先前说要娶我,不是为了炎国公主吗?如今炎国公主的下落尚且不明……”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严公公笑着打断,安抚了一句。 “六小姐不必妄自菲薄,既有澹台天师为六小姐卜算命格,又恰与九王爷的八字相合,便是没有炎国公主,六小姐依然是王妃之命,又何须忧惧其它?” * 293.第293章 嫁就嫁吧! 当然,严公公还是隐瞒了一些内幕的。 比如说皇贵妃在陛下面前狂吹耳边风,趁着六王爷不在皇城,跋涉千里去找寻炎国公主的下落之际,一个劲儿地劝说陛下早日下旨赐婚! 不管是把慕容长欢赐给九王爷也好,还是赐给温孤世子也好,总之就是要让六王爷断了这个念头! 免得他一个大好男儿耽于红颜祸水,沉溺在女人的温柔乡里面,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一开始,陛下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但自从那日的宫宴上,六王爷因为担心慕容长欢的安危而不顾众人的阻挠,坚持放走了刺客……对于这件事,不仅皇贵妃恨铁不成钢,气得拂袖而去,陛下的心底也不是很痛快,所以为了不耽误六王爷的前程,再加上九王爷的命数之说,陛下便顺水推舟,成全了这门婚事。 这样的原因,说不上好和坏,但总归是不体面的,所以严公公就没有拿出来当着景阳侯和慕容长欢的面说,免得伤了他们的颜面。 听了他的解释,慕容长欢也没有再问。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 陛下已然下了圣旨,断然不可能收回成命,更何况司马霁月从来都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哪怕不是今天赐婚,也有可能是明天、后天! 这就是命啊! 九王爷权势滔天,呼风唤雨,哪里是她可以螳臂当车,撼动得了的? 嫁就嫁吧,反正又不是没嫁过……都已经嫁了十来次,早就轻车熟路,嫁出了经验来,还怕再嫁一次吗?!谁怕谁呀?! 这么自我安慰了一番,慕容长欢也就没有那么抵触了,说着又同严公公道了几句谢,便就同景阳侯一道将他恭送出了王府。 目送严公公上了马车,景阳侯回过身,抬手拍了拍慕容长欢的肩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道。 “欢儿,父侯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心里许是觉得委屈……但是,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都顺心如意,很多时候都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父侯也想你能嫁个好人家,丈夫疼爱,公婆喜欢,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只可惜,以你现在的名声已是骑虎难下,与其颠沛流离,再三波折,若是能在九王府安定下来,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慕容长欢微垂眼睑,晓得景阳侯是担心她,便颔首应了一句。 “父侯不必挂心女儿,女儿明白的。” “你能明白就好!九王爷虽然生性酷厉,铁血无情,但并不是个是非不分、黑白不辨的人!就算他现在对你没有情义,时间久了,只要你好好侍奉他,他自然不会亏待于你!父侯看人的眼光不会错,九王爷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便是再不济,至少也要好过林莫白那个混账东西!” 一提到林莫白,景阳侯就情不自禁地生出了几分恼怒,连带着声调都拔高了三分,面上也露出了光火的神色。 慕容长欢看出来他是想起了慕容忆雪,不想在这件事上深入下去,就微微欠了欠身,同景阳侯拜退。 “能嫁给九王爷,是女儿的福分,不管陛下是出于何种缘故赐婚,女儿都不觉得委屈,只是母亲那边……女儿担心她会胡思乱想,所以想现在过去劝慰两句……” “去吧!好好同你母亲说,你母亲最在乎的就是你了!有些话你来说,确实要比父侯说的要更管用些。” “那女儿先行告退。” “嗯。” 拜别景阳侯,慕容长欢直接去了二夫人的屋子,没有再回大堂。 这个时候大堂里怕是早就闹翻了天,不管是夫人还是小姐,一个个都见不得她好,如今陛下降旨赐婚,将她许配给了九王爷,大概要将她们的眼睛都嫉妒得飙血了! 慕容长欢可不想听着她们七嘴八舌地在耳边酸,说些不堪入耳的话,叫她听了不舒坦。 正所谓眼不见为净,随她们怎么跳脚诅咒、冷嘲热讽,只要听不到就都无所谓了,最好能把她们气个半死,她反而更开心了! 二夫人果然也早早回了屋子,没有理会那群眼红嫉妒得快要发狂的女人。 见到慕容长欢走来,二夫人却是面露欣慰之色,并没有胡思乱想什么……原本她就是个容易知足的女人,眼下慕容长欢被封为正妃,她高兴还来不及! 自己的女儿能嫁作王妃,这种事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便是侧妃都是十分尊贵的身份,更何况还是正妃? 这就意味着……只要慕容长欢能尽早给九王爷诞下一个麟儿,她这辈子的地位就没人可以动摇了! 大概是压抑了太久,当了太多年的妾室,二夫人一下子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便就拉着慕容长欢的手,想到什么说什么,谆谆叮嘱道。 “欢儿!陛下这圣旨降得正是时候!赶在那炎国公主被寻回来之前,你同九王爷若是能尽早成婚,尽早圆房,一旦你怀上孩儿,诞下小世子……便是那炎国公主再如何尊贵,也只能同你并肩而坐,断不可能再爬到你的头上作威作福……” 听到二夫人这样说,慕容长欢顿时有种两眼一闭,一头厥过去的冲动! 什么叫说风就是雨? 良辰吉日都还没有定下……就开始说什么圆房,说什么怀孩子,还……还小世子都来了! 她才几岁啊! 就要她揣出个球来?简直不敢想象好吗?! “娘!你说什么呢……女儿都还没有嫁过去呢……” “这备孕之事,本就该早些准备,要是等你嫁过去了再开始拾掇,哪里还来得及?” 二夫人固执己见,完全听不进去她的抗议,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自顾自念叨起备孕的各种细节来了,嘴里头念念有词的,仿佛慕容长欢下一秒就能从肚子里蹦出个娃儿来! 慕容长欢直接昏倒,表示无言以对! 果然……二夫人毕竟还是典型的古代妇女,某些思想根深蒂固,尤其是在婚嫁方面,跟她是不可能正常沟通的! * 294.第294章 司马霁月!你混蛋! 被二夫人拉着唠唠叨叨地把五花八门的孕前注意事项都耳提面命、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几遍,慕容长欢才总算从她的屋子里逃了出来,一路上脚步匆匆,脸色发白,心有余悸! 古代妇女简直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一说嫁人就想着生孩子,好像除了生孩子之外,人生就毫无意义了! 她实在是无法接受这样的设定好吗?! 便就忍不住在心底下把司马霁月暗暗地骂了一通! 都怪他! 这个该死的混蛋!禽兽!无耻下流,阴险卑鄙,奸诈狡猾! 真是的,有事没事提什么赐婚?也不想想他才几岁?!就算古代人早熟,可是十七岁就那、那个啥……他发育好了吗?身上的毛都长全了吗?就想着成婚?!圆房?!生娃?! 啊呸呸呸……不对! 她都在想些什么?!怎么一拐就拐到那方面去了……她才不想那么早就挺着一个大肚子,给一个连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的家伙生猴子呢! 不行,得去一趟九王府!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呀,她好不容易打造起来的声望,到头来竟然变成了他的踏脚石,简直要被活生生地气屎了好吗?! 待天色一黑,慕容长欢就换上了夜行衣,直奔九王府而去! 所幸这几日皇城的搜捕行动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密了,慕容长欢一路小心谨慎,倒也没有遇上什么意外,甚至就连九王府的大门都像是专门给了她敞开一样,料定了她会在今晚上杀过来! 果不其然! 司马霁月的屋子大喇喇地敞着房门,夜色已深,屋子里却是灯火通明,完全没有熄灯休息的意思。 见状,慕容长欢也就不遮遮掩掩了,直接大步流星地走上去,对着敞开的房门“砰”的就是一脚,怒气冲冲,杀气腾腾! “司马霁月!你混蛋!” 司马霁月端坐在屋子里,宠辱不惊,风云不变。 “你来了。” 慕容长欢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怒目而视,企图用目光将他杀死一千次,一万次! “你还有脸说?!上门提亲就上门提亲,本小姐一视同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抽中你了,大家公平竞争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逼本小姐就范?!堂堂一个王爷,不该是很自负的吗?难道你连这么一点儿的信心都没有?只能靠着陛下赐婚这么一个无赖至极法子达到你想要的目的?!” “对,你说得没错……” 司马霁月扯了扯嘴角,站起身来,面对着那张怒容满面的小脸,伸手轻轻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尔后一字一顿,沉声道。 “对你,本王没有信心。” 所以才要不择手段! 只要能将她娶进门,又何须计较用的是什么方法? 明的暗的,阴的阳的……什么样的手段最有效果,他就用什么样的! 不求其他,只有一针见血!速战速决! 至于她是心甘情愿,还是不情不愿,这些都不重要……至少就目前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等到她嫁入了九王府,以后关上门来,有的是机会折腾! 她爱怎么折腾,他就陪着她怎么折腾,折腾到她彻彻底底地缴械投降为止! 对上那两道灼灼的视线,慕容长欢心尖儿一颤,不自觉地撇开了脑袋,“呸”了一声,不以为然! “切!鬼才信你的鬼话!” “那么你呢?你说的就是句句珠玑了吗?还好意思义正言辞地说什么公平竞争……呵,你以为你私底下做的那些小动作,本王不知道?你撕了本王那么多‘名字’,是不是觉得特别的舒爽?” 被他这样一问,慕容长欢不由讷讷地往后退了半步,一个激动,差点就忘了她的绾竹轩里还隐着九王爷的狗腿儿! 当初真是失策! 早知如此,就不该把清池弄进府里来,就应该让他远远地在侯府的围墙未免守着! “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嗯?” “本小姐做事光明磊落,有什么好心虚的?没错,本小姐是撕得很爽,只可惜……还不够爽!” 司马霁月微挑眉梢。 “是吗?那你要怎么样,才觉得够爽?” “当然是把你给撕了,才是真真正正地爽翻了!” 慕容长欢刻意咬着字节,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那你来撕吧,”司马霁月忽然抓起她的手,搭在了他的胸口上,继而微勾嘴角,语带双关,“本王让你撕!” 慕容长欢手一抖,想要抽开。 却被攥紧了三分。 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撕……撕什么?” 司马霁月笑得更意味深长了。 “撕什么都行。“ 慕容长欢脸色一赧,一把抽开了手,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咬了咬嘴唇,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又气呼呼地骂了一句! 还是那句话。 “司马霁月!你混蛋!” 莫名其妙就词穷了,都发挥不出她平时千分之一的功力! 司马霁月有些无奈。 “本王怎么又混蛋了?是你说要撕了本王,本王让你撕还不好吗?” “我不管!你就是混蛋!” 耍无赖,她也会好吗!别以为只有他会没脸没皮! “慕容长欢,你就是这的不对了……你生气归生气,怎么能张口就逮着你的儿子骂?” 听到“儿子”两个字,慕容长欢心头一梗,被二夫人念叨出了阴影来,一下子转不过弯儿,直接就被司马霁月给绕了进去! “我哪有骂儿子?!我骂的是你!” 闻言,司马霁月却是不觉得气恼,反而振振有词地笑着道。 “本王如果当真是混蛋的话……那你的儿子,岂不就成了小混蛋?” “你……”慕容长欢口吻一滞,默了默,才终于反应过来,当下恼羞成怒,叱了他一句,“你少给我胡说八道!我哪来的儿子?!” “急什么,很快就有了……如果你那么想要的话……” 司马霁月一边说,一边靠了过来,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轻笑。 “今晚上就能有。” * 295.第295章 是不是被本王说中了?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的脸颊“噌”的一下就烧了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推开了他! 反应特别大,连她自己都给吓一跳。 没想到她会有那么大的劲儿,司马霁月猝不及防,连着往后趔趄了两步,倒也不生气,眼角的笑意愈发浓郁了三分,连带着说话的语调都染上了揶揄和暧昧。 “你的脸红了,红得都快要熟了……来,同本王说说看,刚刚那一会儿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叫你这样面红耳赤?” 话音落下,慕容长欢的耳根立时又滚烫了许多,根本就不受控制。 一般而言……她其实是不太容易会闹红脸的,即便脸皮子没有司马霁月那样厚,但也不至于随便给人挑逗两句就羞赧得要死要活的。 但是,今天的气氛不太对。 先是被二夫人拉着絮絮叨叨地念了好一阵,谈话的主旨围绕在圆房和生娃这两个重点上,且重中之重是如何备孕! 这也就算了,母女之间讨论这种事,最主要的是为了孩子,侧重点自然要纯洁许多,不比男女之间来得那样色气满满、暧昧不清。 可讨厌就讨厌在二夫人一口一个“九王爷”的,说什么都要拿司马霁月当例子! 一次两次,慕容长欢还能把持住,不去胡思乱想。 然而次数多了,时间长了,她坐在那儿又没别的事情可以转移注意力,心绪难免会跟着二夫人的话路走,自发地脑补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场面来,简直刹都刹不住! 是以刚才听到司马霁月对着她说那种充满了暗示性的话,慕容长欢的脑子里就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来。 再加上……眼下还是当着司马霁月本尊的面……那个啥…… 就算她的脸皮比城墙还厚,这下子也要羞愤得夺门而去,跑到院子里自挂东南枝了! 见慕容长欢默然不语,咬着嘴唇低着脑袋,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一副娇羞得不要不要的模样……司马霁月只觉喉间微渴,自小腹处窜起了一簇邪火,瞬间就燃遍了四肢百骸,几乎轻而易举地挑起了他的情一欲,且还是铺天盖地如狂潮般汹涌而来的欲望! 那种想要将她狠狠地压在身下,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占有她……的欲望。 原本一开始,司马霁月只是逞口舌之快,想要戏弄慕容长欢两句,然而眨眼之间……屋子里的气氛就变了调,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旖旎炽热了起来,盈满了不安的躁动。 舔了舔嘴角,司马霁月再开口,音色不自觉地就低哑了许多,听在耳朵里,撩得耳膜都发痒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平时……不是都很能说的吗?还是因为……被本王说中了心事,所以反驳不了,无言以对了?……嗯?” 最后一个“嗯”字,特别的撩拨人心,意味深长。 慕容长欢有些胸闷,只觉得连呼吸都好像变得困难了,她能感觉到司马霁月的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透射着炙热的光芒,裹挟着强烈的欲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 换做平时,她肯定是要抬头瞪回去,不甘示弱地同他呛声到底! 可是这一回,慕容长欢忽然间就没了那个底气,别说同他大眼瞪小眼,甚至就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好像她一旦抬了头,下一秒就会被他吃干抹尽、拆吞入腹,连渣都不剩似的! 然而……要是她什么反应都没有,貌似被拆吞入腹的概率会更大…… 不得已之下,慕容长欢只好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抬起眼眸,又是嗔怒又是羞恼地扫了司马霁月一眼,继而不以为然地轻嗤了一声,道。 “司马霁月,我觉得你不应该叫这个名字,你应该改名叫‘司马下流’、或者‘司马无耻’才对!” “那么你呢?你应该叫什么?‘慕容脸红’?还是‘慕容娇羞’?还是‘慕容想歪歪’?” 慕容长欢一滞,立时恼得抡圆了眸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什么‘慕容想歪歪’?!我哪有想歪?!” 闻言,司马霁月笑得愈发奸诈了,便又倾身靠了过来,凑到了她的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要贴到了她的脸上。 “没有想歪么?那就是跟本王想的……一样了?” 对上那双狡猾的眸子,慕容长欢心头微沉,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被他坑了一把,一下子羞愤得说不出来,伸手还要将他退开。 却是被司马霁月扣住了手腕,顺势绕到了他的身后,环住了他的腰。 两个人本来就离得近,被他这么冷不丁地拽了一把,慕容长欢没有防备,重心一个不稳,就摔到了他的身上! 为了站住脚,慕容长欢本能地收紧手臂,抱住了他。 折腾了一小会儿,等她好不容易站了身子,再想要退开……就已经来不及了。 司马霁月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一手箍着她的小蛮腰,将她整个人都嵌进了自己的怀里,便是一分一毫,也不愿意让她拉开距离。 慕容长欢正要开口,就听他在头顶上笑着道。 “是不是本王改了名字,便可以无所顾忌地对你下流、对你无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改下名字倒也无妨……” 慕容长欢埋头在他的肩上,抬不起脑袋,这下就连瞪他两眼都做不到了,只得咬牙切齿地怨念道。 “别说得好像你不改名,就对本小姐君子了!也不想想……你对本小姐做的那些,都是什么混账事?!居然还玩起了请旨赐婚……这是正人君子干的事儿吗?!” “本王本来就不是正人君子,”司马霁月腆着脸皮,厚颜无耻,“对你,更不需要。”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慕容长欢表示无话可说。 九王爷自甘堕落,早就已经骂不醒了,要是能骂醒,她也就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默了默,又听司马霁月叹了一声,无奈道。 “要你嫁给本王,就有这么不愿意吗?本王既然会娶你,便会好好待你,绝不会辜负你。” * 296.第296章 嫁给本王,好处多多 一句话,从司马霁月的嘴里缓缓吐出来,并没有信誓旦旦,也没有掷地有声,甚至没有正对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仿佛只是随口许的诺,随口说的好话。 然而……慕容长欢却一点儿也不怀疑,他之所以说这些话,并非是为了哄她。 天底下的男人千千万万,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 有些人天生巧舌如簧,花言巧语信手拈来。 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无法面对面说出心底的喜欢,说出那个沉郁而浓烈的字眼。 就像林莫白,他可以真诚地看着你,发自肺腑地说护你一生,也可以转头就将别的女人拥入怀中,用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模一样的语调,对着另一个女人说出一模一样的话。 就像司马凤翎,纨绔浪荡,假不正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十句里头有九句听不出真假,而最后一句,便是连他自己都不晓得真假。 就像温孤雪,从不会在嘴皮子上占便宜,也不会咄咄逼人,他会用一种怀柔的手段,让你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猎物”。 就像……司马霁月。 他不是不会花言巧语,也不是不会哄女人,只要他愿意,想必普天之下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得了他的宠爱,但是……他不屑。 不屑于用谎言来营造一个无聊的梦境,不屑于用誓言来编织一个乏味的故事。 如果不是慕容长欢喜欢听好话,他根本就不会开这个口。 但既然她喜欢听,他便是说上几句也无妨。 只是他说这些话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满足慕容长欢的虚荣心……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意图。 他不需要用誓言来证明他对她的心意。 想要拥有她,想要保护好她,想要宠她……这些都是自然而然涌上心头的想法。 心底下是怎么想的,他就怎么说,用不着拔高声调,说得像是立军令状似的那般郑重和刻意……更何况,倘若一个男人当真变了心,誓言这种东西,又值几个钱? 从某种层面上说,司马霁月其实是一个很踏实的男人。 景阳侯有句话说得没错,这个曾经在战场上率领千军万马浴血奋战的统帅,纵然有着一千个缺点,一万个毛病,但唯有一样东西,是他身上无法抹灭的闪光之处—— 那就是责任和担当! 所以,同样的话……若是从林莫白的嘴里说出来,那是虚伪,若是从司马凤翎的嘴里说出来,那是糖衣炮弹,但若是从司马霁月的嘴里说出来,便是重于泰山的千钧一诺! 哪怕他只是随口那么一说,随意得连哄骗她的意图都叫人听不出来,甚至……还带着那么几分怨恼,恼她的不领情。 慕容长欢心头微动,张了张嘴巴,声音有些晦涩,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有那么一刹,她几乎就要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 结果话到嘴边,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 “我……我就是不愿意!” “就是”两个字甚至还不自觉地刻意咬重了,大概是平日里同他忤逆惯了,嘴巴不经过大脑就下意识地呛了一声,待反应过来,仔细想想……似乎也没说错。 她是不愿意,这种赶鸭子上架的“逼婚”,谁会愿意啊?! 更何况,慕容长欢一点儿也觉得,等她嫁到了九王府,司马霁月会对她有多好……这近水楼台的,丫只会往死里可劲儿地欺负她还差不多! 听到她那么嚷嚷,司马霁月不由微微蹙起眉心,张口就想斥她几句不识好歹,但又觉得骂她没用,顿了顿,便就换了个思路,循循善诱道。 “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本王有什么不好的?” 慕容长欢扁了扁嘴唇,学着他的语调,怏怏不乐地反问他。 “为什么要愿意?嫁给你有什么好的?” 司马霁月便耐着性子给她罗列理由。 “第一,只要同本王成婚,你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远离侯府的纷争,不再被琐事缠身,乐得耳根清净……” 慕容长欢撇了撇嘴角,不以为意,觉得这个理由诱惑力不大。 “反正本小姐闲着也是闲着,偶尔同那些女人吵一吵,闹一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司马霁月不置可否,继续游说。 “第二,当初你豁命救下来的那只白狼也在王府,只要你嫁过来,就能同它团聚……本王答应你,不会再将你们分开。” 原本他将狼王带回王府的目的,便是为了将慕容长欢引来,除了这个就再没有其他的原因了。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果然有些蠢蠢欲动了。 “这个……我得考虑考虑。” 司马霁月又道。 “第三,不瞒你说,你爱不释手的那些风月本子,在本王的王府里头整整塞满了一座楼,这也就是说,就算你天天看,日一日夜夜地废寝忘食,只怕这辈子也不可能将它们全看完。” 话音落下,慕容长欢的狗眼“噌”的又亮了三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你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有一座楼那么多?!” 司马霁月笑了笑,回道。 “你别忘了,当初奉旨收缴全城风月本子的人……便是本王。”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联想起前仇旧恨,立时就火了!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废话多,在陛下面前参了这么一本,我又怎么可能会找不到书看?!说到底,罪魁祸首就是你!” “那又如何?不这样做,你会稀罕来九王府么?” 圈套一环接一环,诱惑一个接一个,九王爷的这盘棋下得很大,为了能让慕容长欢“心甘情愿”嫁入王府,可谓是花样百出、费尽了周折! 不管慕容长欢安分守己地在王府“扎根”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能将她留下来,他就已经很欣慰了! 若不然…… 依着慕容长欢放荡不羁的性子,司马霁月还真的无法保证,娶了她就能将她拴住一辈子。 别哪天三更半夜偷偷地卷上包袱跑路了,他找也找不回来,那就不好玩了! * 297.第297章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听出了司马霁月话里的言外之意,慕容长欢不由轻哼了一声,发现他这个人还挺阴损的! 也是财大气粗、权大压人! 仅仅是为了盘剥她的兴趣爱好,竟然就把整个大阙王朝的风月本子全给收缴了?!啧啧……这手腕,这魄力,就连她都忍不住要感叹一句霸气! 只是这事儿倘若传了出去,叫大伙儿知道了个中缘由,怕是连带着她都要被骂得狗血淋头! 不管了,自己的事儿还一团糟了,哪有空为天下苍生咸吃萝卜淡操心?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见她半天不说话,司马霁月不由催问了一句,“坦白告诉你,本王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全是因为你……倘若你不肯嫁过来,胆敢逃婚的话,本王不介意一把火烧了那座楼,到时候……你再想看,就真的一本也没有了……” 一番威胁,司马霁月是笑着说的,却还是让慕容长欢觉得毛骨悚然,无比吓人! 脑子里已经应声脑补出了熊熊燃烧的火海,还有漫天飞舞的破碎的纸张……整个场面看起来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慕容长欢虽是吃软不吃硬,这会儿却是忍不住要吃一口硬的了,到底是心疼,到底是舍不得那么多的本子,九王爷果然擅长拿捏人的弱点,一捏就一个准! 她这爱好,一般人只怕还发现不了,就算是发觉了,想来也不会当成一个事儿。 偏偏只有司马霁月一个人,上纲上线地,较真了! 这样的行径在别人看来或许很幼稚、毫无意义,可实际上……对慕容长欢而言,确实是非常的有效! 咬了咬银牙,慕容长欢拗不过他,终于还是一口答应了他! “好!我嫁!我不逃婚!但是……有一点你得答应我,你不能强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 具体是什么事儿,她就不点明了。 免得又叫他借题发挥! 好说歹说,总算让慕容长欢松了口,司马霁月自然不愿功亏一篑,但也不想把话说得太死,便就笑着反问了一句,道。 “你以为,本王如若真要强迫你……你手臂上的那颗红砂,还会在吗?” 一句话,说得隐晦又下流。 慕容长欢自知斗不过他的嘴儿,虽然心里头还是有些不甘心,却也只能放弃了挣扎,转而抬手拥上了司马霁月的后背,将脑袋埋在他的肩头上,对着他的耳根一字一顿,意味深长道。 “娶了本小姐……王爷可千万别后悔。” 司马霁月扯了扯嘴角,不以为意。 “‘后悔’两个字怎么写,本王从来都学不会。” 折腾了大半夜,等慕容长欢回到侯府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所幸下人们还没有起床,不至于发觉什么,慕容长欢匆匆赶回绾竹轩,翻窗子进到了屋子里,心力交瘁之下连反应都慢了半拍,被人拿剑抵着脖子还不自知,直到对方低声喝了一句! “谁?” 慕容长欢方才诧异地抬起了头,反问道。 “你怎么跑来我的屋子了?” 听到是她的声音,贺兰琉芝立时收回了剑,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深更半夜不睡觉,还穿成这副模样……看来,堂堂的侯府六小姐,也不是个简单的大家闺秀嘛?”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慕容长欢扯了下嘴角,同样似笑非笑,话里有话。 “你也不像是个简单的杀手啊!” 闻言,贺兰琉芝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 “行色匆匆的,跑去哪里鬼混了?” 慕容长欢懒得同他多说。 “本小姐没必要告诉你!” 贺兰琉芝轻哼一声。 “你不说我也知道……听说今天你被赐婚了,指给了九王爷,想来……你这一趟摸黑出门,是要找他商量事儿吧?”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小欢儿,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过……在你之前,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同我说话。” “那又如何?你若是觉得不痛快,大可以杀了我,左右不过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就当是本小姐倒霉喽……”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直接同他擦肩而过,随手就剥了夜行衣扔到了床底下,继而纵身一跃,滚到了床上,当贺兰琉芝不存在似的,自顾自就拉起被子睡下了。 晓得她不怕死,当初被他扣为人质也不见丝毫惊慌,贺兰琉芝一时半会儿拿捏不住她,便就作罢,只还是觉得好奇。 “我很奇怪,既然你和九王爷是一伙的,那为什么要把我告诉你的……有关于炎国公主下落的消息,转告给六王爷?” 这件事,别人不清楚内情,贺兰琉芝却是一猜就猜到了。 毕竟当时炎国公主出事的地点,除了他的人马之外,没有别人知道,知道的……也全都死光了。 大阙的人想要找到炎国公主,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所以……倘若六王爷真的能找炎国公主的人或者是尸体,那必然是慕容长欢放出的消息,眼下虽然没有喜讯传回,但依着六王爷胸有成竹的架势,还真是很难不把他和慕容长欢联系在一起。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六王爷是因为我才落难的,就算我坐上了九王爷的那条船,也不可能恩将仇报,反过来陷六王爷于不义……”一面说着,慕容长欢一面轻嗤一声,还不忘顺手黑一把贺兰琉芝,“当然,这么伟大的情操,像你这样的白眼狼,大概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我是不明白,我只知道——” 走到床头,贺兰琉芝忽然俯下身,凑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登时把她吓了一跳!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话音落下,慕容长欢立刻抱紧了被子,忙道。 “你、你别乱来啊!我告诉你!我床上有机关,有暗器的!” 不等她把话说完,贺兰琉芝便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个东西,交代道。 “你救了我一次,这个人情,我先记下了……这块玉玦先放在你这里,以后若是有需要,你可以拿着这块玉玦找我,向我提一个要求。” * 298.第298章 宫里又来人了 握了握手指,慕容长欢感觉到掌心的那块玉温温热热的,仿佛贴着肌肤佩戴过,热度从玉玦的里头自内而外地发散出来,不像是被贺兰琉芝捏热的。 也不晓得他是从哪儿掏出来的这块玉玦,但肯定不是悬在腰侧的那种配饰。 应该是一件对他而言比较重要的东西,举世无双,独一无二,无可替代……所以贺兰琉芝才拿来当做信物,交给她暂时保管。 等他什么时候履行了约定,还是要将玉玦拿回去的。 倒是诚意可嘉。 慕容长欢就勉强收下了。 “真难得,算你还有点儿良心,知道回报本小姐,也不枉费本小姐这些天为你劳心劳力,绞尽脑汁了……”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想了想,又觉得哪儿不对。 “等一下!你说让我拿着这块玉玦去找你……可是,我连你是谁,姓什么名什么,家住哪里……这些统统都不知道,你要我怎么找你?天下那么大,找一个不知来路的人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我怎么可能找得到你?!” 问了这么多,慕容长欢无非是想要知道他的身份。 贺兰琉芝却偏偏四两拨千斤,撇开了重点,一样也没回答她。 只淡淡一笑,语带笃定。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以后?以后是什么时候?”慕容长欢微挑眉梢,不满道,“我说你这个人……能不能稍微干脆一点?别老说半句藏半句,闷葫芦里头卖关子,我都已经把你藏了这么多天了,难道还会出卖你吗?” 贺兰琉芝微勾嘴角,不为所动。 “九王的人,我可不敢掉以轻心……万一我说了,你就不让我走了,怎么办?” “拉倒吧!本小姐才不是他的人好吗?!不过,既然你这么不想说,那就算了,反正本小姐也不是特别想知道……” 她不过是好奇,见他隐藏得这样深,难免有探究的欲望。 但说到底,不管他是什么来头,跟她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眼见着天就要亮了,贺兰琉芝不再多说废话,伸手捏了一把慕容长欢的腮帮子,笑着留下了一句话,便就影子一闪,飞快地晃了出去! 速度快得叫人来不及反应,甚至连话音都没有完全落下,依稀还能听到袅袅的余音。 “小欢儿,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后会有期啊——” 后会有期……又是后会有期! 慕容长欢只觉浑身一颤,仿佛被下了什么魔咒一样,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再遇上他,但显然……她根本不想再见到他! 这个家伙太危险,又狡猾得很,她应付起来很心累,甚至比面对九王爷的时候,还要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至少,司马霁月不是敌人。 但这个来路不明的刺客……是敌是友,现在还很难说。 不过……总算是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如果可以的话,慕容长欢默默地祈祷他出师不利,半路叫人给逮了个正着,然后吊起来抽上一顿鞭子,从此彻彻底底地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免得像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什么时候又冒出来炸她一下,那她就真的没什么安稳可言了。 只可惜,凭贺兰琉芝的能耐,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抓住……她也就只能想想了。 摇头叹了一声,被贺兰琉芝这样一搞,慕容长欢顿时没了睡意,便就起身点了蜡烛,坐在梳妆台前,对着火光仔细地琢磨了一阵他塞给她的那块玉玦。 本打算从上面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却不想是一块很普通的玉玦。 形状很常见,花纹很常见,甚至就连玉玦的质地都算不上是极品。 慕容长欢翻来覆去地看,也找不见什么独特的印迹,就好比是街市上的那些铺子里,随随便便就可以买到的玉玦一般,毫无特别之处。 亏他还宝贝似的贴身戴着,根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嘛! 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慕容长欢随手拿过一个盒子,将玉玦放了进去,尔后十分嫌弃地塞进了柜子的最底层,像是要把那玉玦尘封起来似的,就差贴上一张符印了。 “克星!给本小姐乖乖地在里头躺着!不要再出来祸害本小姐了!这就是本小姐对你最大的请求了……懂吗?!” 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慕容长欢一甩手,“啪”的一下,就牢牢地关上了柜子的门,仿佛那里面关着什么洪水猛兽,末了还不忘拿把锁给死死地锁了起来,这才罢休。 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亮了,院子里也响起了下人走动的脚步声。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贺兰琉芝也是大胆,外头的风声虽然没前几日那么紧实了,但城门的搜查依然十分严苛,看他的样子,像是打算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易容术那么高超,只要肩膀上的伤势不被人看出来,想要进出皇城,确实是轻而易举,小菜一碟。 这也就是他留在侯府多呆了几天的缘故。 一面养伤,一面放出信号等待属下,双管齐下,万事周全。 慕容长欢是怕了他了,有了这次的前车之鉴,决定在屋子的周围多布设一些机关,以免某些人仗着自己轻功好,在她的院子里飞来飞去地如入无人之境。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点儿也不尊重她的个人隐私! 毕竟很多时候,单靠护卫难免会有所疏漏,就算她嫁去了九王府,就算九王府堪称是铜墙铁壁,也不见得可以拦下所有人。 更重要的是,这趟从九王府回来,慕容长欢第一个就把清池给轰远了,哪里还能留他下来三天两头地跑去给司马霁月打小报告? 所以啊……思来想去,还是机关最可靠了! 见着时间还早,慕容长欢虽然一夜没睡,但其实没有多少困意了,可干坐着也着实无聊,尤其那些风月本子都叫九王爷给收了去,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忿忿不平地暗骂了几句,慕容长欢到底还是滚回了床上,就当是睡个回笼觉。 结果才刚刚入梦不久,眼瞅着就要亲到那妖孽少年的小嘴儿了,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得醒了过来—— “小姐!小姐!快醒醒!宫里又来人了!” * 299.第299章 古代的闪婚 听到“宫里”这两个字,慕容长欢哪怕再不情愿,却是怠慢不得,即便开口应了一声。 “进来吧。” 琉璃立刻推门而入,匆匆迎上前来,服侍慕容长欢穿衣洗漱。 慕容长欢看了眼日头,已经不早了,但也不算太晚,离午时尚且还有一大段时间,算一算时候,这个时辰只怕父侯刚从早朝回来。 大概是前一脚踏进侯府的大门,后一脚宫里就派了人来,也不知道什么事儿这样着急。 便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宫里派了什么人过来?来侯府又是要做什么?” “这……”琉璃微微一顿,答不上话,“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其实宫里头的人还没有到府上,是侯爷回府之后,吩咐管家通知各房的夫人小姐,要我们速速赶去大堂恭候……” “唔,那就快点吧。” 慕容长欢应了一声,一时间也猜不到宫里来人的目的,但肯定是件大事,否则父侯不会这样急着赶着让整个侯府的人一并前去迎接。 看这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帝君要驾临侯府了! 只是无缘无故的,陛下似乎没必要跑来侯府,便是要来,也用不着这样兴师动众。 暗暗琢磨着,在琉璃的伺候下,慕容长欢很快就穿戴妥当了,果然还是得有个人搭把手比较快,要不然这么多繁琐的衣物和饰品,她自己一个人弄,少说得花上半盏茶的功夫。 绾竹轩本来就偏僻,再加上慕容长欢刚起床,这一回又是最后一个到的,却也乐得清闲,用不着听那些明嘲暗讽、指桑骂槐的刻薄话。 只是少不得要受上几个白眼,挨上几记眼刀。 要是眼光能杀人,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连十八层地狱都要来来回回几百遍了! 可惜啊,就算她们把眼珠子给瞪出了眼眶,也伤不了她分毫。 对上慕容忆灵嫉恨的视线,慕容长欢盈盈一笑,那叫一个春风得意,气死人不偿命! “欢儿,你来了!” 见到她,景阳侯立刻快步走了过来,动了动嘴唇,却是欲言又止。 慕容长欢察觉到了他的迟疑,便就主动开口问了一句。 “父侯,是不是在早朝上发生了什么事?……同女儿有关?” “没错……是同你有关。” 景阳侯微微一顿,并没有打算隐瞒她什么,只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稍微考虑了片刻,才接着道。 “你同九王爷的婚期,定下来了——” 一听这话,不等景阳侯说完,大堂内的人齐齐露出了惊异的表情,慕容长欢更是惊得险些从地上跳起来,自然不是惊喜,根本就是惊吓啊有没有?! “什么?!婚期定了?!不是、不是昨天才刚刚赐婚吗?!还说了要挑个良辰吉日,这么快就挑好了?!” 早就料到了慕容长欢会是这样的反应,景阳侯倒是不觉得意外,也没计较她在自己面前大呼小叫,毕竟这种事儿不管搁在谁的身上,都不可能会淡定。 “这是司天监的意思,说你同九王爷两人都是魔煞命格,必须要在大吉之日成婚,方能压制住双方命里的煞气,否则……唯恐变数横生,劫祸连连!” 闻得此言,对于景阳侯这样的解释,慕容长欢只想说两个字—— 放屁! 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信口雌黄好吗?! 什么命格,什么魔煞之气,就算九王爷真的是天煞孤星转世,那么她呢?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有关她的命数之说,全都是她编出来的啊! 难不成,她随口胡诌了那么一段,竟然一语成谶,都叫她给说中了?! 如果真是这样,慕容长欢觉得她也可以摆个摊子,坐到街头巷尾给人算卦去了! 保准一蒙一个准儿! 所以这种事……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司马霁月在背地里捣的鬼! 毕竟司天监也不是头一回“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了……虽然天师大人拒绝过她一次,不是特别容易买通,但肯定有什么“软肋”捏在了别人的手里! 这个“软肋”司马凤翎知道,想必司马霁月也不会一无所知。 如此一来,只要司马霁月在背后煽风点火,借着预言一说趁热打铁,那么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哪怕天师大人言之凿凿地说,他们明天就要完婚,慕容长欢都不会觉得吃惊! 这也就是说,她费尽心思设了这个局,演了这场戏,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多月……到头来,自己没能占上什么便宜,好处却都叫司马霁月给得了去! 简直太无耻、太过分了! 什么叫“为他人作嫁”? 这就是“为他人作嫁”! 白忙活一阵不说,还把自己给赔了进去,把自己给嫁了出去! 慕容长欢那叫一个肝肠寸断,都快要心塞得不能呼吸了……奈何事已至此,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场角逐之中,她输得一败涂地! 九王爷……赢了! 哪怕赢得非常不光彩!但……赢了就是赢了。 痛心疾首之下,慕容长欢一手捂着胸口,怀揣着相当复杂地心情,问向景阳侯。 “那……司天监选定的良辰吉日是……哪一天?” 对上那两道颤抖的目光,景阳侯面露不忍,十分地心疼她,表示可以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因为刚刚在早朝上,他也是一样的反应。 不是说不开心,也没有说欢欣雀跃,而是觉得—— 太突然了! 叫人猝不及防,完全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 然而……司天监卜出来的事儿,等同于天意,万万违背不得,倘若有一点点的违逆,那都是逆天而行! 景阳侯自然是不敢逆天而行的,他只能顺势而为。 不仅是他,慕容长欢也一样! “日子就定在这月月中,也就是——七天后。” 七!天!后! 听到这三个字,慕容长欢仿佛听到耳边响起“喀嚓”一声,宛如当空劈下了一道闪电,将她整个人都闪懵了! 这尼玛…… 就算是放在现代,就算是闪婚,也没有这么快吧?! * 300.第300章 九王爷到底有多猴急? 七天……不就是一个星期吗?! 从降旨赐婚,到奉旨完婚……前前后后,全部加起来,竟然只有一个星期?! 慕容长欢自认为她的承认能力已经足够好的了,但是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觉得两眼一抹黑,有种厥过去倒地不起的冲动! 九王爷真是厉害啊,逼婚逼到了这个份上,堪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可偏偏,这事儿听着荒诞,却又叫人无从反驳,甚至无从置疑! 谁让他是天煞孤星呢? 谁让她每嫁一次必遭逢劫难呢? 他们两个人,不论是谁……原本就不正常,所以就算是成亲,也不可能正常得起来。 对别人而言,这样的“闪婚”之举自然是荒诞不经的,可是摊到了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的头上,却反而变得理所当然了! 好像这才是他们正确的画风! 倘若他们规规矩矩地按照惯常的程序来,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然后顺顺利利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怕众人还会暗暗猜测这里头事有蹊跷,肯定隐瞒了什么。 如今玩了这么一出大的,众人在唏嘘和讶然之外,倒是不会多做怀疑了。 人生啊……就是这么琢磨不透,变幻莫测! 看着慕容长欢一脸哔了狗的表情,景阳侯默了默,即便开口劝慰了两句,道。 “欢儿,父侯知道这个消息有些突然,你也许一下子接受不了……但转念想一想,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在这之前,你曾在一个月内连着嫁了九次,最忙乱的时候,甚至是隔天就嫁了一回!所以……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亲事来,你同就王爷的这一场,已经是非常的隆重和正式了!” 抽了下嘴角,对于景阳侯的这番说辞,慕容长欢表示无言以对、无法反驳! 只能在心底下仰天长啸——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不可活! 出来混,早晚是要栽进自己挖出来的大坑里头的…… 就在慕容长欢同景阳侯相顾无言之时,一名小厮匆匆地赶了进来,通报道。 “禀侯爷,宫里的人快到侯府了!” 闻言,景阳侯面色一正,抬手拍了拍慕容长欢的肩头,嘱咐了一句,即便随那小厮快步迎了出去。 “欢儿,别的你就不要多想了,这几日安安心心地在府里准备完婚便好,其他的事由,父侯会一一替你安排妥当!” 目送景阳侯走开,在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的刹那,大堂里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冷嘲热讽的,也有谄媚讨好的……各种各样都有,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开,像是沸腾的水哗啦啦地涌了出来,堵都堵不上! “六妹还真是有手段,折腾了那么久……终于勾搭上了一个九王爷,这下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变什么凤凰呀!九王爷又不是真的喜欢她!” “这就叫瞎猫碰上死耗子,就算九王爷不稀罕她,可至少也当上了王妃,这样的好运还真是可遇不可求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走运一辈子……” “六小姐真是好福气!有天师大人的语言在,想必以后一定能享尽荣华富贵……” …… 扯了扯嘴角,慕容长欢左耳进右耳出,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好像那些声音离她很远,甚至跟她毫无关系。 脑子里来来回回,只有一个念头—— 七天后,她就要嫁去九王府了! 七天后,她就要嫁作他人妇了! 七天后,她就不是“冰清玉洁”的小姑娘了! 越想越觉得悲伤,越想越觉得心中愤愤不能平……她还以为赐婚只不过是个婚约而已,离正式完婚,少说也要有个一年半载的,结果……没想到会是这样雷厉风行的局面! 九王爷到底是有多“饥渴”啊?! 她都有点觉得害怕了有没有?! 九王府绝对是个龙潭虎穴,一旦进去,想要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可是,她的妖孽少年怎么办?她的花雪楼楼主怎么办?! 难道……她都还没来得及潇洒,就真的要被硬生生地扣上“已婚”名头了吗? 每念及此,慕容长欢都觉得心中不甚凄凉。 恍恍惚惚地想着,就见景阳侯领着严公公进了大堂,还是那个人,还是那袭青衣,但跟昨天不一样,今时今日……跟在严公公身后的,还有长长的一列人,或捧着盒子,或抬着箱子,自门外鱼贯而入,整整齐齐地排成几队,站到了大堂里。 霎时间,众人噤声不语,对着严公公行了一个礼。 便见严公公一甩拂尘,念道。 “陛下有赏,赐准王妃翠羽金簪三支,玛瑙步摇三支,珍珠雪玉耳环两对,梅花银镯一双,璎珞项圈三个……” 长长的一连串,从首饰衣料到日用器具等一应俱全。 大大小小的箱子装了不知道多少个,数也数不清楚,宫里送来的东西,自然都是上等之选,看得人眼花缭乱的,直叫屋子里的夫人小姐们垂涎三尺,艳羡得不行! 当初大小姐出嫁的时候,右相的彩礼已经算得上琳琅满目了,可眼下与陛下赏赐的定礼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果然,相府跟皇家,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那种与生俱来的金贵与豪绰,大概是林莫白这种白手起家的男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境界与高度。 原本送定礼这种事儿,用不着严公公这个内务府的太监总管亲自出面,眼下他亲自出宫,来了一趟侯府,便是为了表明陛下对这门婚事的重视,以及对慕容长欢的重视。 如此一来,就算时间上显得有些仓促,也没人敢说这门婚事不郑重。 至少,陛下赏赐的这些东西,不说超过当初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时候的规格,却也是不相上下,除了一些只有太子妃才能拥有的物件外,什么也没有短了慕容长欢。 所以,在看到那么多金光闪闪的定礼之后,慕容长欢原本一落千丈的心情顿时又阳光明媚了起来! 太好了……这些东西,除了赏给父侯的之外,几乎一半以上都是她的了! * 301.第301章 无事献殷勤 看着满屋子的珠宝玉器,绫罗绸缎……整整齐齐地罗列了几十个箱子,直叫人目不暇接、头昏眼花,大夫人的心中自是又嫉又恨,恨不得将这些定礼全都占为己有! 便是得不到,宁愿一把火全部烧光了,也不要落到慕容长欢那个贱丫头的手里! 然而,恨归恨,这种念头也只能在脑子里想一想了……毕竟这些器物是皇家赏赐的东西,稍微损毁那么一件两件,都是要问罪的。 所以,纵使大夫人的胆子再大,再怎么心有不甘,这一回却是不敢再动什么手脚了。 圣旨赐婚本就非比寻常,同上一回慕容长欢和林莫白的婚约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再加上新郎官儿不是别人,而是那个权势滔天、铁血酷厉的九王爷……哪怕给大夫人一万个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在九王爷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 一旦得罪了九王爷,别说是她,只怕就连整个鲁国公府也要跟着她一起倒大霉。 瞥了眼大夫人铁青的面色,慕容长欢盈盈一笑,转而瞧见五小姐慕容宁玉直勾勾地盯着那几支玛瑙步摇,眼皮子也不眨一下,根本就挪不开眼睛。 一副喜欢得不得了的模样,却只能垂涎三尺,可望而不可求。 眸光轻烁,见到慕容宁玉那般神态,慕容长欢立时生出了一个主意。 即便款步走上前,拾起其中一支玛瑙步摇,转而走到慕容宁玉的跟前,在对方受宠若惊的目光下,二话不说,扬手就把步摇戴到了她的头上。 见状,众人脸上的神色不由微微一变。 一下子猜不透慕容长欢此举是个什么样的意思? 但凡是侯府里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五小姐和六小姐交恶的。 五小姐生性善妒,为人又尖酸刻薄,见不得比她出身更为低下的慕容长欢过得比她好,再加上为了讨好大房,免不得要为虎作伥,对六小姐明着暗着使绊子! 可以说,除了大小姐和二小姐之外,侯府里头同慕容长欢姐最不对付的人就是她了! 这一点,慕容长欢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她却主动将陛下赏赐的玛瑙步摇戴到了五小姐的头上,脸上是笑吟吟的表情,好像她跟慕容宁玉有多么亲密和要好似的! 慕容宁玉当下就傻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就扬手拔下了步摇,作势便要还回去,五指却是攥得紧紧的,半点儿都舍不得松开。 “这……你这是干什么?这支步摇是陛下赐给你的定礼,你怎么……你怎么能把它戴到我的头上呢……” 慕容长欢笑了笑,一边说,一边将慕容宁玉伸过来的手挡了回去。 “难得五姐如此喜爱这几支步摇,虽说御赐的东西不能私自赠与他人,但暂时交给五姐保管,应当没什么大问题……严公公,你觉得呢?”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严公公自是笑着附和,并没有觉得不妥,也无意冒犯她,便颔首称赞道。 “准王妃雍容大度,能有如此胸襟和器量,同府中姐妹相敬相爱……陛下若是知道了,只怕欣慰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呢?” 慕容长欢回过头,轻轻拍了两下慕容宁玉的手背,笑着安抚道。 “你看,连严公公都这么说了,五姐还担心什么?就先拿去戴着吧……等哪一天五姐戴腻了,再还回来也不迟。” 闻言,慕容宁玉微微抬起眼皮,颇为惴惴不安地看向慕容长欢,面上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我……我真的可以拿走吗?” “当然可以啊!只要五姐好好帮我保管,别弄坏就好了,要不然……我也要跟着遭罪呢!” 一句话,顿时就打消了慕容宁玉心头的忧虑。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慕容长欢突然间对她示好,肯定是别有用心,慕容宁玉原本还担心她是想借这支步摇嫁祸给她,但眼下听她说了这么一句,又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毕竟御赐之物一旦丢失,不仅是她要问责,慕容长欢身为原主,一样也逃不脱干系。 念及此,慕容宁玉便就扬眉一笑,干脆利落地收下了步摇,生怕下一秒慕容长欢就会反悔似的。 “好!你放心,我一定会保管好的!绝对不会把它弄脏弄坏,等到时候还给你……肯定还跟新的一样!” 性子急的人,嘴巴也特别利索! 一句话嗖嗖地就从慕容宁玉的嘴皮子里飞了出来,不管四夫人和慕容宁雅如何对她使眼色,都没制止她,当真是拦都拦不住! 没办法,她实在是太喜欢这支步摇了! 就算慕容长欢将步摇“赠”给她是别有用意,但只要不会捅出太大的篓子,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更何况,慕容长欢的死对头一直都是大房,同她们四房向来没什么干系,即便平日里关系不算亲近,却也算不上是仇人。 所以,慕容长欢这样做,或许只是为了拉拢她们四房也说不定! 慕容宁玉的想法是这样,慕容长欢的目的差不多也是这样。 唯一不同的,她并不是仅仅为了拉拢……更多的是为了离间大房和四房,最好能让她们互生嫌隙,直至反目成仇! 慕容长欢有种直觉,当年三夫人的死,想必同大夫人和四夫人都有关联,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眼下大夫人对她憎恶至极,又在她手里吃了不少闷头亏,便如惊弓之鸟一般,但凡是跟她有关系的人事物,肯定都要心生疑窦! 而一旦大夫人乱了阵脚,当年被隐瞒和掩盖的真相……自然而然就会随之浮出水面。 她只要在边上稍稍地推波助澜一把,便可将雪球越滚越大,直到将大房与四房之间的关系,撞得轰然破碎! 抬眸,慕容长欢挑起眉梢,朝大夫人递去一个挑衅的眼色。 眼里满满都是得意,还有几分意味深长。 大夫人恨得咬牙切齿,死死地攥紧袖子下的拳头,却是发作不得,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慕容宁玉! * 302.第302章 本王想来就来 慕容宁玉心头一跳,还是有些惧怕大夫人的。 却见慕容长欢上前半步,挡在了她和大夫人之间,面上眉眼儿弯弯,笑得十分温柔,叫她没来由地生出了几分好感。 以及从心底下泛起的,那一抹前所未有的羞愧与懊悔。 她以前做了不少开罪慕容长欢的事儿,如今……这个自己最看不起的妹妹却是比谁都有出息,一朝飞上枝头当上了凤凰,由一介地位卑微的庶女摇身一变,成为了尊贵无比的九王妃。 而那个她曾经最为仰慕和敬重的大姐,却落得声名狼藉,险些被夫家休弃赶出的悲惨处境! 两相一比较,就是傻子也看得出,今时今日……谁得势,谁失势了! 所幸慕容长欢不计前嫌,还愿意接纳她。 哪怕是为了利用她,慕容宁玉也毫无怨言,甚至还倍觉庆幸——至少,被利用,说明她还有价值,若是像大房那般被针对,那才是哭都来不及! 到了这个时候,慕容宁玉已经看得很明白了。 不仅是她,府里的其他人一样心如明镜,大房的好日子……只怕是不会长久了! 慕容长欢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像是很好欺负,可以任人随意揉捏的样子……然而,倘若真有人去“捏”了她,就会发现她的身上长满了刺儿,谁都无法在她身上讨得便宜,占得好处! 跟她斗的人,一个,一个……哪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趁现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这个金贵的“王妃妹妹”,自然是要多多巴结、多多讨好! 怀着这样的心思,慕容宁玉手握玛瑙步摇,几乎是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了慕容长欢的阵营里头,同她姐姐妹妹的叫得亲热无比,那叫一个见风使舵! 她这棵墙头草当得十分果决,一旦站定了立场,便不再把大夫人这个侯府的当家主母看在眼里,当真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怪不得要给人拿着当枪使。 慕容长欢也不同她计较以前的那些破事儿。 看在四夫人不曾为难她和母亲的份上,只要她能搭把手,帮着将大夫人撂倒,大家就还能高高兴兴地继续做朋友! 慕容宁玉的心眼儿虽然不算好,但也没有坏到无可救药。 以前她跟着大夫人为虎作伥地欺辱自己,现在慕容长欢反过来利用了她,也算是扯平了。 更何况,自从慕容宁玉同她亲近了之后,转头就跟大房翻了脸,风风火火的性子,尖酸刻薄的话语,战斗力十足……险些没将大夫人气个半死! 正好慕容忆灵也是个沉不住气的。 以前两个人就有矛盾,只是慕容宁玉低人一等,只能忍着。 时至今日用不着再忍让了,积压了数十年的怨气一朝爆发出来,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地动山摇! 一开始只是斗嘴,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战,刀光剑影……到了后来,越说越激动,直接就捋起袖子厮打了起来,据说头发都抓掉了好几缕,也不知道是谁的多。 女人打架,指甲是利器,第一个就往脸上招呼! 仆婢们拉架拉得不及时,就见了血,毁了一张白嫩嫩的小脸! 霎时间,慕容忆灵哭着去找大夫人告状,慕容宁玉哭着去找四夫人诉苦,一个比一个委屈,一个比一个撕心裂肺…… 大夫人原本就憋着气,如今见到慕容宁玉一个不上道的庶女竟然欺负到了她的亲生女儿头上,打的岂不就是她的脸?如何还能忍?! 当下就怒气冲冲地杀到了四房的院子里,兴师问罪,势必要好好教训一番那个不长眼的臭丫头! 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绾竹轩。 慕容长欢乐得坐山观虎斗,却是没有插手的打算……倒不是不想插手,而是火候还没到,四夫人是个能忍的女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轻易松口! 此时此刻,四房的院子里闹翻了天,慕容长欢却在屋子里翘着二郎腿看本子。 看什么本子呢? 当然不是风月本子,那些都叫九王爷的人手给收缴了去,一本也没给她剩下! 现在拿在她手里的,是二夫人特地命人给她送来的。 一开始,慕容长欢还以为拿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四书五德,结果翻开一看,差点惊得连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万万没想到……二夫人竟然会给她送来这样的东西! 简直比风月本子还要风月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没错…… 那个盒子里,装的是满满一整叠的……春一宫画! 为了能让她早日怀上小王爷,二夫人也是蛮拼的,慕容长欢表示她受到了惊吓……毕竟,二夫人从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么正经贤淑的一个良家妇女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古代人就是会玩儿,就是有情调……连小黄一图都画得妙趣横生的,竟然还、还挺有看头? 于是,她就这么沉溺了进去—— 一边怀着罪恶而羞耻的心情,一边啧啧惊叹于古代人的奇思妙想,有些花样分明就很不科学好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试过……感觉肯定要出事! 正看得津津有味,身后忽而冷不丁地想起了一个声音。 “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浑身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合上了本子,一甩手就从窗口丢了出去! “嗖”的一下,动作飞快,叫人拦都来不及拦下! 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仿佛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心虚得也是没谁了。 “你……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成婚之前……你和我不能见面的吗?” 司马霁月勾了勾嘴角,从薄唇里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 “本王想来就来,哪有那么多的规矩?” “可是……你进门,怎么、怎么没有声音啊?!” “是你看书看得太认真,没有听到。” “哪有看得很认真!”慕容长欢脸颊微赧,下意识撇开了视线,“我只是闲着无聊,随便翻翻……真的,随便翻翻……” 一句话,端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 303.第303章 你别这样 原本司马霁月还没觉得什么,见她把书丢了出去,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她受了惊吓……可是眼下听到慕容长欢这样一说,他就有些好奇了。 便就抬起眉梢,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反问道。 “既然只是随便翻翻,那为什么听到本王的声音,要吓得把书扔出去?难道你还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是不能让本王知道的吗?” 见司马霁月起疑,慕容长欢立刻换上谄媚的笑,试图转移话题。 “王爷你真是喜欢说笑……前些日子,你不是才派人把本小姐的院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只差没有掘地三尺了,本小姐哪还有什么秘密能瞒得了你?” 司马霁月却是不吃她这套,见她越避讳,就越是想看一看她刚才翻的那本书! “前些日子是前些日子,今天是今天……谁知道你的‘雪哥哥’是不是又给你送了一份‘大礼’?” 闻言,慕容长欢不由撇了撇嘴角,有些无力。 深深地觉得,这男人吃起醋来,也是完全不讲道理的! “你派了一个清池天天在我身边盯着,就算雪哥哥真的送了什么东西过来,你会不知道吗?” “你这么狡猾,一个清池哪里看得住你?” “哈……王爷你太抬举我了!” “是么?如果真的没有猫腻,就把刚才那本书捡进来给本王看两眼……如何?” “这……” 慕容长欢果断犹豫了。 虽然只犹豫了一秒,就飞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迈步便往外走。 “好,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捡给你看!” 然而,只一秒的犹豫,便叫司马霁月改变了主意,开口唤住了她。 “等等,你在屋子里呆着,让清风去捡就好了。” 清风闻言立时答应了一声。 “是!属下马上去捡!” 话音一落地,慕容长欢就变了脸色,一边暗道糟糕,一边追上去急匆匆地拦住了清风! “别别别……还是我自己去捡吧!窗子外设了机关,万一不小心踩到就不好了!” “窗子外设了机关?”司马霁月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口吻不温不火的,叫人听不出是个什么样的情绪,“设机关做什么?拿来防着本王的?那本王就更要过去看看了……” “不不不……王爷你误会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哪敢防着你啊……我那是用来防贼的,对……就是防贼的!” 前一手急急忙忙地拉住清风,后一手慌慌张张地挡下司马霁月,慕容长欢表示——如果这个时候面前有个地洞的话,她肯定毫不犹豫地就跳进去了! 哪怕那是万丈深渊,哪怕跳下去会粉身碎骨,也比现在这种尴尬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情况来得好! 瞧着慕容长欢这般惶恐的模样,司马霁月愈发笃定那本书有问题了! 她不想给他看,他就偏要看。 尤其是头一回见到她这样心虚,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实在是太可疑了,就是他想忽略都不行…… “防贼好啊,防采花贼更好……难得你有这个心思,本王不妨帮你检查一二,看看你设下的那个机关是不是真的有用?” 一面说着,司马霁月就拿开了慕容长欢拦着他的那只手,转而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就朝窗口走了过去。 见他一意孤行,慕容长欢知道拦不住他,只好一咬牙快步追了上去,赶在他之前跑到了窗子边,紧接着一个翻身就跳了出去,身手敏捷得活像是一只猴子,看得院子里的下人一阵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刚才看花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家的小姐居然会翻窗子,还翻得……这么溜? 结果,下一秒…… 不等张开的嘴巴合上,就见九王爷后一脚从窗子里翻了出来,一样是溜得不行,行云流水的,仿佛经常干这事儿。 霎时间,一干仆婢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跳出窗子,在草丛里转了一圈,慕容长欢很快就找到了那本书。 与此同时,司马霁月也纵身跃到了地上,几乎在同一时间把目光落在了那本书的封面上! 所幸封面上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白纸似的……被包得严丝合缝,一点儿内容都没有泄露出来。 悲剧的是,那本书离着司马霁月比较近,要去捡肯定来不及了,速度比不上他那么快! 眼见着司马霁月就要弯下腰,伸出了魔爪,慕容长欢眸色一紧,立刻“啊”地喊了一声,硬生生地震得司马霁月的动作顿了一顿! 刹那间,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慕容长欢“嗖”的一下窜了过来,如同一道狂放而又霸道的龙卷风,骤然间以泰山压顶的态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稳稳当当地压住了那本书! “咔——” 众人一怔,仿佛听到了自己的下巴掉到了地上的声音。 眼前这个泼猴似的小姑娘,真的是他们家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姐吗?说好的身形单薄、弱不禁风呢?画风根本就不一样好吗?! 没想到慕容长欢会做得这么“决绝”,在光天化日之下干出这种“恬不知耻”的事儿来,司马霁月一下子也是被惊到了,声调微微上扬,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你……” “王爷,你能不能行行好,大人大量,放我一马,别再纠缠着要看这本书了……好不好?!” 慕容长欢快要哭出来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撞得那么巧?! 撞得那么巧也就算了,干嘛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难道不知道有句俗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吗?! 对上慕容长欢炯炯有神,满含期望的双眸,司马霁月微微一顿,反问道。 “你这是……在求本王?” “是啊!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这本书你真的不能看!你要是坚持要看,就先把我杀了吧……” 慕容长欢算是豁出去了! 一边干嚎着,一边扑上去抱住司马霁月的腿,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 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看得院子里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被她这么一闹,司马霁月的老脸竟然有点发烫。 不由得伸手轻轻地推了她一下,尴尬道。 “你……你别这样……” * 304.第304章 我就不! “什么叫我别这样?!我都求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难道还要我跪下来对你磕上一百个响头,你才肯高抬贵手地放过我吗?!”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一句话,你到底走不走?!” 慕容长欢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从司马霁月出现在屋子里的那一刻开始,从她看小黄一图被抓包的那一刹开始,她就知道……天要塌了!她的老脸要丢尽了! 但就算在外人面前再如何丢脸,也好过在司马霁月的面前,丢那个她丢不起的人! 慕容长欢完全无法想象,要是让司马霁月知道她在看什么……他会拿什么样的眼神看她?她又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她更无法想象,倘若司马霁月当着她的面把那个本子翻来覆去地琢磨……她是不是还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为什么偏偏要是他呢?! 但凡换一个人出现在这种场合,慕容长欢都不会如此心如刀割! 这种事若是叫别人给撞破了,稍微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算不上是多大的事儿。 可司马霁月不一样,这个男人一点也不好糊弄! 只要有一点点的异样,他就会穷根究底! 尤其是对她! 就像上一回他来找她的时候,见到了桌子上的那两个茶杯,如果不是她机智地把话题转移了开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收场……便是司马霁月当晚走了,第二天一早还是二话不说,带着人马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将她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 就是这么一个男人,都快修炼成了醋精,把她看得死死的! 她都还没有嫁给他呢,就感觉自己已经沦落成了夫管严,简直可怕! 而且,最最最重要的是—— 这个本子落到旁人手里,毫无用处,可一旦落到了九王爷的手里,呵呵……慕容长欢几乎毫不怀疑,这个“把柄”,司马霁月绝对会时不时地拿出来“羞辱”她,甚至很有可能还会念上一辈子! 一想起那样的场面,慕容长欢就一阵头皮发紧,感觉要疯! “你……” 司马霁月口吻一滞,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倒不是说没见过慕容长欢耍赖皮,只是她这个赖皮耍得实在是不堪入目,令人不忍直视…… 更何况,院子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别说是她了,就连他都觉得有些面上无光,替她感到羞耻和惭愧。 僵持了片刻,司马霁月微微侧过脸,一边扭头看向远处,一边伸手抓上慕容长欢的手臂,稍稍握紧五指,试图将慕容长欢从地上拔起来。 像是拔萝卜似的,偏偏还拔不动。 不得已之下,司马霁月只能压低嗓音,小声地催了一句。 “别闹了,快点从地上起来。” “我不要!” “听话……先、先起来再说……” “我就不!” 慕容长欢脖子一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却是一点儿也不买他的账,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司马霁月无可奈何,竟是有些束手无策。 以往遇着她,同样是倔强的,不肯服软,不肯低头,但至少还要些面子。 这一回,却是直接连面子也不要了! 当真是刀枪不入,油盐不侵,叫人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司马霁月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平时还挺正经的女人,一旦胡搅蛮缠起来,会变得这么难应付,简直比他遇上的任何难题都要棘手,都要来得伤脑筋!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起来?” 猛地一甩手,慕容长欢使劲挣开了司马霁月的爪子,尔后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继而义正言辞地开了口,信誓旦旦,掷地有声! “很简单啊!你走!马上走!现在就走!要不然……你不走我就不起来了!大不了,我就一直坐到你走开为止!” 司马霁月眸色微冷。 “你就不能讲点道理吗?” “我不管!道理是什么?能吃吗?!我的脸都丢尽了,你还要我讲道理?!” “你坦白告诉本王,你屁股底下压着的那本书,里面究竟写了什么?” “想知道啊?来,杀了我……拿刀往这儿一抹,很快的……”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拿手对着脖子比划了一道,双眸之中目光如炬,一派宁死不屈的模样,甚是壮烈! 司马霁月微抿薄唇,蹙了蹙眉头,垂眸看着她。 一时无话。 气氛又开始僵持了起来。 他才刚过来,什么话都没说,怎么可能就这样走人? 而且还是被她轰走的? 不不不……身为尊贵而又为所欲为的王爷,司马霁月表示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设定。 哪怕真要走,也必须先看了那个本子再走! 无论如何,那个本子他是一定要看的! 司马霁月倒是要好好瞧一瞧,被慕容长欢赔上了脸面,不惜在光天化日之下撒泼打滚耍无赖也要护着不让他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院子里,看到六小姐和九王爷起了争执,仆婢们不动声色地垂着脑袋,拿眼角的余光默默地瞧了一会儿,却还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也不敢凑过去,以免惨遭横祸,被殃及池鱼。 然而,就算不知道那两位主子是缘于何故发生了争论,见着六小姐那般反常的行径,便是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众人也能感觉到九王爷的尴尬。 哪怕他脸上带着面具,看不见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等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司马霁月有离开的意思,慕容长欢有种吐血的冲动,忍不住抬起头,对他翻了个白眼儿,问道。 “就有那么难选择吗?要么杀!要么走!一句话的事儿,是个男人,就干脆点!给本小姐来个痛快的吧!” 再这样下去,她真要熬不住了。 “好。” 司马霁月眯了眯眸子,终于给出了一个回答。 “本王走。” 听到这句话,慕容长欢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头皮的神经都要给崩断了。 又听司马霁月接着补充了一句,道。 “但是……本王有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本王。” * 305.第305章 本王不走了! 慕容长欢神色微凛,下意识就要拒绝,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把话说得太死。 好不容易才叫司马霁月松了口,退让了半步,若是她一点面子也不给他,难免会惹恼这个阴晴不定的祖宗,所以……还是先听一听他要问什么再说吧!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便就剔着眉梢瞟了他一眼,反问道。 “说吧,你想问什么?” 司马霁月却不急着开口,先是拿清冷的视线上上下下地将慕容长欢打量了几遍,雷达似的扫过来又扫过去,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慕容长欢不由缩了缩脖子,被他看得一阵不自在。 “干、干嘛这么盯着我看?难道我的脸上长了犄角吗……” 轻嗤一声,司马霁月这才微敛眼睑,直勾勾地对上慕容长欢的视线,冷然道。 “你屁股下坐着的那个本子,跟男人有关?”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的心头登时漏了一拍! 心想九王爷不会这么神吧,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他这话,问得不明不白的,叫人一下子琢磨不透是个什么意思,慕容长欢抿了抿嘴唇,面露难色,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见慕容长欢犹豫了片刻,不用她回话,司马霁月也知道了答案。 当下扯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看来,还真是跟男人有关,怪不得你要藏得这么紧,连给本王瞧上一眼都不行!” 九王爷的意思,其实很明显,只要慕容长欢稍微动下脑子就能猜到……他之所以这么问,多半是怀疑那本书同温孤雪或者司马凤翎有关。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他才会如此耿耿于怀! 只可惜,慕容长欢心中有鬼,不仅没想到这层意思,还自顾自想歪了开去,以至于自己被自己吓得不轻!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王爷你别误会!这书跟男人没关系!真的……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王爷你相信我!相信我啊王爷!” 紧紧地拽着司马霁月的衣摆,慕容长欢慌忙否认,哪怕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要承认半个字,打死都不承认! 司马霁月垂眸看她,目露不屑。 “你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在说谎’这四个大字,你说……要本王怎么相信你?!嗯?” “我没说谎!我说的都是实话!大实话!” “本王不信。” “不信……不信拉倒!反正我没骗你!你要不信……那是你自己的事儿,跟我没关系!” 狡辩不过,慕容长欢一甩手,松开了五指,又开始耍起了无赖的把戏,势将蛮不讲理进行到底! 司马霁月眸光未寒,愈发笃定那本书同温孤雪等人有关,心下不由一阵气闷,耐心也随之消耗殆尽,即便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啪”的一下丢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 慕容长欢微微一震,哑然道。 “干什么?” 司马霁月俯身靠了过来,逼着她的面前,口吻阴森森的,听在耳里,寒在心头。 “本王不走了,你自杀吧!” “……!” 慕容长欢瞬间哭瞎! 他为什么不按剧本走?! 这不科学好吗?! 居然还让她自杀?!这是人说的话吗?!还让她怎么往下演?! 见慕容长欢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抡圆了眼睛瞪着他看,仿佛在抗议什么……司马霁月勾了勾嘴角,不以为意。 一句话从那两片冰唇里吐出来,要多无情就有多无情,要多冷血就有多冷血。 “你不是想死吗?匕首给你,自己动手吧!” 话音落下,院子里的一干仆婢立时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心底下忍不住默默哀叹,九王爷果真难伺候,翻个脸就不认人了! 还以为他要娶六小姐,多多少少会迁就她一些,然而……天生就是一副铁石心肠的人,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软化的? 在这之前,众人羡慕六小姐都来不及,当她攀上了高枝,下半辈子享不尽荣华富贵,可是眼下见了这样的一幕,大伙儿突然就有些同情起六小姐来了。 毕竟九王爷不比一般的男人,同六王爷更是迥然不同的两种性子。 六王爷尚且还懂得怜香惜玉,九王爷对女人却是毫不手软,甚至在他眼中并无男女之分,但凡谁招惹了他,不论是男是女,都逃不过一顿剥皮抽筋……再加上六小姐又是那种刚烈的性情,这还没嫁去九王府呢,就已经闹僵到了这种地步,动不动就死啊活啊的,等到她真的嫁了过去,还指不定会折腾出什么祸事来! 只怕六小姐以后的日子也是水生火热、如履薄冰,不见得就会好过。 伴君如伴虎啊! 低头看了眼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阳光打在刀刃上,反射出冷冽的光泽,看着便叫人心生寒意,慕容长欢玩不来自残的把戏,顿了顿,到底是没去捡那把匕首。 只讷讷地哼了一声。 “胡说……我哪有说我想死了?” 司马霁月微挑眉梢,似笑非笑。 “那就是不想死了?” 慕容长欢没有接话,见他越靠越近,浑身的毛发都跟着竖了起来,警惕地看着他,一脸戒备的神色! “你、你要干什么?” 司马霁月忽然伸过手来,捏起她的下颚。 银色的饕餮面具越靠越近,呼出的温热气息几乎扑到了她的脸上,仿佛下一秒就要覆上她的唇瓣。 慕容长欢下意识往后退,缓缓躲开了半尺,直至避无可避…… 一双眸子越睁越大,扬手便要去推开他。 却不料,司马霁月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顺势就摸到了她的屁股下,趁着她不注意,作势便要去抽那本书! 慕容长欢早有防备,哪是那么容易就被烟雾弹给蛊惑的? 不等司马霁月的魔爪触到本子的边缘,就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紧跟着扯起嗓子就嚷嚷了起来—— “非礼啊!来人啊!有人非礼本小姐!快来人啊!” 结果…… 一听到她这么喊,院子里的人“嗖”的一下,竟然全部都跑了开,眨眼间就走了个干干净净,连一根毛都没留下! * 306.第306章 一个大写的混蛋 见状,慕容长欢愣了一愣,目瞪口呆。 对哦……她忘了这里是在侯府,不是在大街上,而且……对面的这个家伙也不是别人,而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九王爷! 所以见到她跟九王爷起了冲突,那些仆婢们跑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迎上来触霉头,跑过来自讨苦吃?! 失策啊,真是太失策了! 慕容长欢吞了吞口水,喊了两声,便就住了口。 司马霁月斜眼睨着她,冷冷一笑。 “怎么不喊了?” 慕容长欢白了他一眼。 “人都跑光了!还喊什么啊……” 司马霁月继续冷笑。 “把手拿开。” 慕容长欢宁死不屈! “头可断!血可流……喂喂喂!住手!你怎么能这样!靠!你敢掐我!嗷,好痛!你来真的啊!你这是犯规啊!犯规!” 一句饱含悲壮之情的口号还没来得及喊完,就被司马霁月反手握住手腕,死死地扣在了背上! 慕容长欢立刻拿另一只手去挡,却是拗不过他的力气,不过片刻又被扣住了! 霎时间,慕容长欢双臂被反剪,一时间动弹不得,又不能起身跳开挣脱他,便只好一咬牙,使劲儿地往地上用力,屁股上像是涂了胶水似的,同地面粘得紧紧的,一点儿空隙也没有。 司马霁月捏住了那本书的一个角,微一使力,想要往外扯,却是怎么也扯不动。 于是就伸手掐了她一把。 慕容长欢立刻就鬼叫了起来,对着他破口大骂! 司马霁月恍若未闻,继续去拽那本书。 要是拽不动,就再掐两下,要是还拽不动,就多掐三下……左右他也不吃亏,只是耳朵遭了殃,险些被慕容长欢的尖叫声刺破耳膜。 如此这般,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九王爷到底是得手了…… 一点一点地,将那本书从慕容长欢的屁股底下给抽了出来! 因为过程实在太过暴力,书的封页承受不住挤压和撕扯,转眼就皱巴巴地烂了一半,露出了掩盖在空白纸张之下的一幅画来。 慕容长欢一眼瞥见,整张脸立刻就涨得通红,当下“嗷”的大叫了一声,如狼似虎地就扑了上去,想要将书从司马霁月的手里抢回来! 奈何她的个子不够高,司马霁月扬手将本子往头顶一举,她就够不着了! 看着慕容长欢在跟前一跳一跳的,活像一只大青蛙,司马霁月忍不住觉得好笑,便就把手里的书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晃了一圈,逗着她玩了一阵。 直到慕容长欢筋疲力尽,气喘吁吁,动作逐渐地迟钝了下来,司马霁月才将本子举到最高处,继而抬起头,随手便要翻开看。 “不要!” 慕容长欢惊呼一声,急得险些飚出眼泪来! 司马霁月最讨厌慕容长欢对他说“不”,当下沉声一哂,一字一顿,冷然道。 “——本王偏要。” 话音落下的刹那,手里的书跟着“唰”的一下打了开! 慕容长欢心头一震,晓得大势已去,霎时间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同一个瞬间涌上了脑门,将她冲得七荤八素的,仿佛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大浪拍死在了沙滩上! 司马霁月凝眸而望,原以为会看到什么情诗之类的东西,却不想……却不想……一眼看去,差点就被闪瞎了狗眼。 这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正经得不行的本子……竟然是……?! “哈!哈哈!” 按捺不住,司马霁月当场就笑出了声来。 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慕容长欢拼死拼活地要把这本书藏起来不给他看见,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被一个男人撞见自己在房间里津津有味地看小黄一本,怪不得她会慌成那样……是该心虚了,要是遇上这种事儿还能保持镇定,那就不是女人了。 方才见慕容长欢护得那样紧,司马霁月还觉得生气,以为她在私底下跟别的野男人有往来。 如今知晓了事情的原委,再回想慕容长欢刚刚的反应,司马霁月只觉得好笑到了极点,天底下怎么会有像她这样有趣的家伙? 随手翻了几页,确定他手里拿着的确实只是一本单纯的小黄一图,司马霁月这才将本子合上,垂眸去看慕容长欢。 孰料一低头,却是不见了慕容长欢的影子。 司马霁月微微一愣,往四下转了一圈,才在一簇浓密繁茂的草丛里瞧见了慕容长欢的背影。 是的,就是背影。 因为此时此刻,慕容长欢已经没脸见人了……只能把脸埋在草丛人,挺尸装死,打死也不要再多看司马霁月一眼! 司马霁月走过去,在她的身边蹲下,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唤了一声。 “长欢?” 慕容长欢双手抱着脸,一动也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司马霁月提着嗓子道。 “长本事了啊,这种书也看……啧,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王当你有多贞烈,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慕容长欢仍然趴着不动,自动屏蔽了来自外界的所有声音! 她不管!她什么都没有听见! 司马霁月又戳了戳她的脑袋,继续道。 “来,快起来……同本王说说,你从这书里学到了什么?” “话说你这书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画都很新鲜嘛,就连本王都没有见过……” “这个图好像画得不错,什么时候我们试一下……看看行不行?” “嗯?你觉得怎么样?” …… 下流!无耻!禽兽! 一个大写的混蛋! 慕容长欢忿忿不平地在心底下把司马霁月骂了几百遍,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拿这件事涮她,嘲笑她,戏弄她! 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就算看起来再怎么正派,骨子里都是一样,全是衣冠禽兽! 司马霁月更是禽兽中的禽兽! 听听他说的话就知道了! 说了一阵,还是不见慕容长欢有反应,司马霁月晓得她是打算装死装到底了,便就站起身来,也不去戳穿她,随手将本子放到了她的后脑勺上,笑着道。 “好好看,多学学,以后我们每天试一样,就不会觉得腻了……当然,你要是想多试几种,本王也不反对。” * 307.第307章 这个定情信物本王喜欢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登时气得牙痒痒,就差头顶冒青烟了……恨不得立刻从地上跳起来,扑上去狠狠地咬他一口! 但是,她必须忍着! 绝对不能上了司马霁月这只禽兽的当,受了他的激将! 一旦她回口反击,这事儿只怕就没完没了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都是她落了下风,司马霁月的口舌又那么厉害,原本她就说不过他,眼下又被他死死地捏住了把柄,她就像是一条挺着大白肚皮的咸鱼,再怎么拼力挣扎,也不可能翻得了身…… 所以,她还是安安静静地装死吧! 见着她没反应,九王爷嘲笑够了,自然就会离开。 否则……她的反应越是激烈,只会让司马霁月更加的变本加厉,说出更多更下流的话来! “慕容长欢,你该不会真的打算在地上趴上一整天吧?” “别装了,本王知道你听得见。”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用得着反应这么大吗?” “说起来,既然都已经被本王撞破了,你还在这儿装纯情……有用吗?像话吗?你以为本王还会相信你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吗?嗯?” “起来吧,本王不会嘲笑你的……不但不会嘲笑你,还要夸奖你!毕竟像你这样小小年纪就懂得情一趣的女子,数遍全天下,恐怕也找不出几个了。” …… 慕容长欢憋得内伤,忍得连手指头都在发颤! 他怎么还不走?! 为什么不按套路来?! 难道堂堂的九王爷不应该是高贵冷艳的风格吗?! 说好的惜字如金呢?!说好的拒人千里呢?!说好的人畜勿近呢?!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到底有完没完?!还好意思说“不会嘲笑她”,那他刚刚说的那些都是什么?!简直欺人太甚好吗?! 捏着拳头忍了一阵,就在慕容长欢忍无可忍,即将崩溃的刹那—— 司马霁月终于无奈地轻声叹了一句,摇摇头走了开。 “罢了,你喜欢啃草,那就多啃一会儿……本王先进去了,在屋子里等你。” 在屋子里…… 等你…… 听到这六个字,慕容长欢霎时间泪流满面,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居然不走?! 还说要在屋子里等她?! 那她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趴在院子里,啃一天的草吗?!呸呸呸……她又不是兔子,啃什么草?! 听到司马霁月转身走开的脚步声,慕容长欢想了想,到底气不过,一把抓起扣在后脑勺上的春一宫本子,扬手就往司马霁月的背上狠狠地砸了过去! 砸不死那个混蛋! 司马霁月反应极快,不等本子砸到身上,就背着手精准无误地接住了,“啪”的一下,不偏不倚,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 见状,慕容长欢暗暗骂了一句,立刻又把脑袋埋回了草丛里! 这一回,惊慌之下来不及收回手臂,当真是啃了一嘴巴的草,吃了满口子的土……慕容长欢顿觉心有戚戚,涌起了一阵铺天盖地的悲伤,逆流成了一望无垠的汪洋! 司马霁月回过头,笑着看了她一眼,故作疑惑。 “什么意思?把书送给本王,是想让本王跟着一起学吗?呵……别的姑娘送给心上的定情信物,不是香囊就是荷包,你倒是与众不同、别出心裁,不过……这个定情信物本王喜欢,唔,喜欢得很……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意,本王就收下了!” 闻言,慕容长欢狠狠地抽了两下眼角,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只在心底下冷笑了几声。 呵呵,呵呵……看来,司马霁月不仅是个大写的混蛋,还是个大写的不要脸! 一张嘴巴简直能把死的都说活了! 果然她最初的决定是正确的,宁愿啃一整天的草,也绝对不能搭理他半分! 等不到慕容长欢的回应,司马霁月轻轻地甩了两下本子,便就自顾自走进了屋子里,坐在桌子边喝茶,一边翻着本子细细钻研,一边等着慕容长欢回来。 清风守在门外,没有进去,院子里空空荡荡的,除了琉璃,其他人早就作鸟兽散,跑得没影儿了。 琉璃蹙着眉心,担心地看着趴在草丛里的慕容长欢,想要过去劝上几句,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踟蹰了大半天,终究是没能迈开步子。 回过头,看了眼屋子里端坐着的九王爷,脊背挺得笔直,当真是站如松,坐如钟,一看就是个严苛的男人,不像那些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只是……此时此刻,这个威严而又酷睿的男人,正在一本正经地翻看着世上最为淫一荡的书籍! 瞧着他那严肃认真的模样,不知道的人,大概还以为他是在看兵法史册。 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九王爷,能够如此平心静气地翻看小黄一本了! 定力简直可怕!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见司马霁月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慕容长欢崩溃到了极点,到底是没能忍住,默默地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却是不敢站起身,转而猫着腰,想要开溜—— 没办法,他不肯走,只能她走了! 她走还不行吗?! 结果,步子还没迈开呢,就听司马霁月淡淡地哼了一声。 “清风。” 清风跟在司马霁月身边十多年了,便是不用他使眼色,多做解释,也能瞬间明白自家主子下达的指令,当下应了一声,便就拔腿上前,纵身一跃,跳到了慕容长欢的跟前,将她拦了下来! 慕容长欢立刻捂住脸! 仿佛这样做别人就看不见她似的。 清风忍俊不禁,却是不敢笑出来,憋得连面部的神经都快抽搐了,顿了顿,才从嘴里硬生生地吐出了几个音节。 “六小姐……得罪了。” 话音落下,慕容长欢只觉肩头一重,就被清风一把抓住,嗖嗖两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睁眼,就见自己已经进到了屋子里。 而正对面坐着的那个人,赫然就是……司马霁月! “清风,你退下。” 几个字,于清冷之中,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 沙哑。 * 308.第308章 王爷,你冷静点! 清风也是男人,一听就听出了那声音里头的不对劲,哪里还敢继续在屋子里多呆半刻,立时就应声走了出去! “是,王爷!” 慕容长欢紧绷着神经,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司马霁月的身上,多多少少,也察觉到了不妥,直觉一股危险的气息逼面而来! 几乎在清风转身的同一时刻,跟着心头一紧,拔腿就要跑! 只可惜她的反应不够快,或者是司马霁月早就猜到了她会逃走,都没来得及转过身,手腕就被司马霁月一把扣住,紧跟着用力一拽,下一秒—— 慕容长欢整个人就像是翻到的冰雕,硬挺挺地笔直栽进了司马霁月的怀里! “吱呀”一声,门顺势合上! 甚至连带着窗子都自动地关了上去,也不晓得是谁在背地里搞的鬼,总之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了起来,阴森森的,恐怖之极! 慕容长欢自诩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儿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小心肝儿在惊惧地颤抖! 完了,要出大事儿了! 最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都说了男人都是一样的货色,脑子里想的都是差不多的玩意儿,方才那个本子里的画的图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就连她看了都有些把持不住,更何况是男人?! 这下子,她可真要被二夫人给害惨了! 感觉到那股子慑人的气息排山倒海而来,仿佛要将她吞噬得一干二净,慕容长欢霎时间吓得脸色都白了,忙不迭地伸手捧住司马霁月的脸,拔高音调喊了一声! “王爷!你、你冷静点!” 司马霁月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她。 “本王很冷静。” “可是……可是你现在的样子,非常恐怖好吗?!你、你不要乱……乱来啊!我会生气的……你要是敢强迫我……我真的会翻、翻脸的!” 一句话,哆哆嗦嗦从慕容长欢的嘴皮子里吐出来,连说都说不利索。 唯独态度十分坚决! 今天发生的事儿已经够乌龙、够狗血了! 倘若九王爷一个把持不住,把她给霸王硬上弓了……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她大概一辈子都会有心理阴影!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对方是谁,但凡是个女人,都不可能会心甘情愿地予取予求! 无关情一爱,仅仅只是泄欲的工具。 她怎么可能任由别人这样作践自己?! 这个天底下,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就算是九王爷也不行! 看着慕容长欢一脸惊慌的模样,瞳眸之中却又充满了决绝,甚至还带着一丝丝乞求,司马霁月的胸口不由微微收紧,自心底下泛起一股难以承受的苦涩和酸楚。 嘴角轻轻扯起,勾勒出一抹自嘲的笑,一抹自嘲的……冷笑。 她竟然这么不愿意? 竟然对他这样抗拒?! 枉他刚才满脑子想的都是她,满脑子都挥不开她的身影,才会一不小心沦落到这样尴尬的处境……若非如此,区区一个春一宫本,又岂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情一欲?! 司马霁月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他更没有想过,他看上的女人,竟会对自己如此嫌弃! 胸腔里,那颗曾经倨傲得不可一世的心,此时此刻……面对着慕容长欢这样的反应,便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捏碎! 碎成四分五裂,再也没有骄傲,只有无尽的讽刺和荒诞!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舍不得推开她。 还是下不了那个手……将她从自己的身边推离,将她从自己里的眼里消去。 他……舍不得。 司马霁月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救了!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八个字曾经是他最为不耻的一句话,可是现在……当自己真正地亲身经历过一些事情,他才知道,有一种沉沦,叫无法自拔,有一种堕落,叫做无可救药! 深吸一口气,司马霁月闭上眼睛,忽然松开了手,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整个人的神经还是绷得紧紧的,热气从他的嘴里呼出来,依然带着灼热的温度。 唯独说的话,声音轻得如同在梦呓。 “你滚吧……本王数十下,滚得越远越好……” 乍一听到他这么说,慕容长欢还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司马霁月竟然会放过她,甚至忍不住开口反问了一句。 “你说的是真的?” 司马霁月没有理会她,自顾自数了起来,有气无力。 “十……九……” 闻言,慕容长欢立刻就从他身上跳了起来,一蹦三尺高,像是屁股上长了刺儿似的,立刻就弹到了十步开外! “那……那我真的走了……啊?!” “六……五……” 司马霁月数得不快,没有耍赖的意思,但也不慢,不过眨眼就数到了一半。 慕容长欢这才彻底回过神来,意识到他是认真的,便不再耽误时间,拔腿便往外走,匆匆忙忙地夺门而去,生怕慢上那么一两步,就会被会一把拽回去,吃得连渣都不剩下! “吱呀——”“砰!” 连着两声,门一开一合,声音清晰可闻,听着尤为刺耳。 司马霁月仍是闭着眼睛,在坚持一件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事情,一字一字,把十个数数完……仿佛这是他最后的自尊。 “三……二……一。” 数完最后一个数,司马霁月才缓缓撑开眼皮,凝眸去看房门。 却不想,一抬眸,就见到了慕容长欢。 没有走。 也没有走回来。 而是远远地缩着肩膀,躲在了柱子的后面,紧张兮兮地打量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司马霁月有些无语,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不是让你滚吗?怎么还呆在屋子里?” 口吻听着十分不善,可见火气未消。 慕容长欢咬了咬嘴唇,一脸无辜,小兔子似的,犹豫了片刻,继而选择坦白从宽—— “我仔细地想了一下……我觉得……那个……我要是真的滚了,大概会、会死得很惨……所以……我不是很敢滚……” * 309.第309章 他只要她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司马霁月扯了扯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 她也有不敢的时候吗? 他怎么不知道? 可是刚刚那一瞬,本以为她走了,心情一落千丈,仿若死灰,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便是她的身影,那种感觉……大概就叫死灰复燃。 喉结微动,司马霁月抿紧薄唇,听到慕容长欢说了这么一句,再要赶她走的话,便就说不出口了。 两个人僵持在屋子里,四目相对,谁也没再吭声,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慕容长欢的身子原本就瘦削,那柱子又来得粗大,她往后面一躲,几乎整个身子都被挡住了,只探出小半个脑袋来。 其实并不容易发现。 然而冥冥之中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司马霁月却是一剔眉就望见了她,一凝眸就对上了那两道惴惴不安的视线。 慕容长欢的性子很要强,极少会在他的面前露出这种畏惧的表情,想来刚刚那一会儿,大概真的是吓到她了! 反应倒是纯情得可爱,唯独态度不讨喜,叫人觉着难堪。 司马霁月自负惯了,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说半个“不”字,自小到大,他遇着的少有的几次拒绝,几乎全搁了在慕容长欢这儿。 说起来也是有些犯贱,他又何尝不知道……慕容长欢从来就没有对他表示过好感,一直都在推拒他,是他不顾她的反抗,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她。 纠缠。 这是一个好词儿,可不就是纠缠么? 他这辈子的脸皮,大概也都搁在了慕容长欢的手里,要不回来了,也没法再要回来。 罢了,不要就不要吧。 有女人就好了,还要脸皮做什么? 自尊心能当饭吃? 尊严能给他暖床? 都是些一无是处的东西,不要了,他都不要了…… 他只要她。 抬手往桌子上轻轻地敲了一下,司马霁月哑着嗓子,沉声道。 “过来。” 闻言,慕容长欢脖子一缩,面带犹豫。 “能、能不过去吗?有什么话,就这样说……不行吗?” 司马霁月冷冷地飚了她一记眼刀,干脆利落地回绝了她。 “不行。” 然后就收了声,没再说什么,只静静地盯着她看,看得慕容长欢一阵头皮发麻,终于还是拗不过他,只能缩着肩膀,迈着小碎步,一点一点地挪到了桌子边。 距离拉得远远的,依然不敢靠得太近,面上是心有余悸的神色。 “哗”的一下,见司马霁月扬手拉开了一把椅子,慕容长欢登时惊得心头一震,颇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脑子里的一根弦紧紧绷着,总觉得接下来司马霁月会放什么大招! “坐这里。” 司马霁月低头看了眼椅子,朝她递了个眼色。 “哦……” 慕容长欢拒绝不了,只得走上前,将椅子稍微往外拉开了一点,又拉开了一点,直至被司马霁月伸手按住,再也拉不动,才撅着屁股,就着椅子的边缘坐了下来。 看到她这样小心谨慎,司马霁月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慕容长欢立时坐直脊背,作正襟危坐状,对着他洗耳恭听。 “说、说吧,你要干什么?” 话一出口,慕容长欢就后悔了,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 却是覆水难收,来不及收回了。 果然,司马霁月冷笑着嗤了一声,反问道。 “干什么?你问本王……干什么?本王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慕容长欢……你到底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他娘的怎么这么能撩?!” 慕容长欢心肝儿一抽! 她这是头一回听到司马霁月爆粗口! 怕怕的有没有…… 默默地承受着九王爷的愤怒,慕容长欢无言以对,只能低头看着脚尖,双手捏着衣角,一脸尴尬又娇羞的表情。 见她这般模样,司马霁月刚刚才压下去地一点儿邪火,刹那间又轰地一下爆了起来! 这个女人简直了,简直了……太能撩事儿!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了她! 哪里还能平心静气地同她好好说话?! 甚至连这一趟跑来侯府,是为了说什么……都一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僵持了片刻,司马霁月到底按捺不住,开了口。 “长欢,本王可以不动你,但是……你要答应本王一件事。” 慕容长欢立刻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他! “什么事?!” “你先答应。” “……”顿了顿,慕容长欢一咬牙,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司马霁月抬起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把手给本王。” 慕容长欢犹犹豫豫,迟疑着将手递了过去,胸口处的心跳随之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司马霁月握住她的手腕,原本冰冷的指尖,此时此刻却是烫得灼人。 慕容长欢下意识要抽回,然而抽到一半,便又递了过去,面上是悲壮的表情,仿佛要去英勇就义。 司马霁月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揉捏了几下,一边把玩,一边缓缓地倾身靠了过来,凑到了她的耳边……却不急着说话,而是轻轻地吹了一口热气,激得慕容长欢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便就忍不住催了一句。 “有什么话,快说……别神神叨叨的,大白天的玩什么神秘呢……” 闻言,司马霁月也不恼,只低低一笑,说着便将她的手拽了过去,继而一字一顿,在她的耳边轻声道。 “你惹的麻烦,你来解决。” 一句话,意味深又长…… 慕容长欢老脸一烫,本就不是什么纯情玉女,听他这样一说,哪里还能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当下脑门充血,有种快要涅槃的感觉! 可是,真要涅槃也就算了,眼睛一闭一睁,人还是那个人,景还是那个景,要解决的“麻烦”,还是要……硬着头皮“解决”。 如果面前有一块板砖的话,慕容长欢肯定毫不犹豫就操起来一板砖拍晕自己! 只可惜……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焚身的九王爷。 作孽啊! 慕容长欢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 310.第310章 难道不该安抚一下本王吗 噫! 到底是逃不过的劫难,摆不脱的命运! 在指尖触上司马霁月的那一刹,慕容长欢几乎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心坎上呼啸而过! 耳边随之响起了夕阳下的一曲挽歌,高亢而嘹亮,悲壮而凄美,像是在祭奠她那英勇就义、壮烈牺牲的操守…… 慕容长欢悲伤地闭上了眼睛,在眼角缓缓流下两道看不见的清泪。 再见了,节操君。 再见了,小纯洁。 她再也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不知道过了多久。 斗转星移,一晃千年,仿佛沧海变成了桑田,高山变成了湖海……隐隐约约,给人以一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慕容长欢累得满额头都是汗,气喘吁吁的,像是刚刚跑完了八千米,浑身燥热,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脸颊更是烫得吓人,烧得通红一片,仿佛切一片牛排放上去,都能煎得七分熟。 终于结束了,比炼狱还要难耐的煎熬。 终于解脱了,比刀山火海还要惊险万分的历练。 终于……司马霁月松开了她。 与此同时,慕容长欢的狗爪差不多也要废掉了,手指头一抽一抽的,轻轻地颤抖着,仿佛已经不再属于她。 “砰!” 重重的一声摔门声,震得整个屋子都颤了两颤! 司马霁月微敛神色,抬眸看去,只见得一抹被风卷起的纱幔在半空中来来回回地摇曳飘荡,而那个撩起一阵狂风的家伙早已夺门而出,飞快地消失在了门边! 丢人,丢大了…… 悻悻地吸了吸鼻子,司马霁月的心情忽然有点小复杂。 开心吗?有一点,郁闷吗?有一点,兴奋吗?有一点,心塞吗?好像也有那么一点…… 后悔吗?倒是不后悔的。 虽然眼下的情形看起来好像是有那么点儿尴尬,但这种事迟早都是要做的,不过是早一天和晚一天的区别罢了。 所以打一开始,司马霁月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于他而言,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反倒是慕容长欢,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胆子大到要飞起来的样子,结果呢……一到关键时刻,就像是蔫了气似的,果断就怂了。 也是没出息。 看来,这条路以后还有很长的一段要走,九曲十八弯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等到慕容长欢嫁到了九王府,他是该多费些功夫在她身上,好好地调一教一番,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每一分,每一寸,全部都要仔细地调一教!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成为他的人。 完完全全地,彻彻底底地……成为他的女人! 慕容长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也不知道刚刚那一瞬究竟发生了什么,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泡在了水里。 泡在了冰冷的池水里。 在寒凉的水温刺激之下,慕容长欢躁动不安的一颗心才缓缓地平复了下来,沸腾的血液也随之逐渐平息,乱糟糟的思绪一点一点地理清,终于缓过神来,了解了来龙和去脉。 然而,纵使这个时候她已经冷静了下来,可是一回想起刚才在屋子里的情形,心跳还是会不自觉地漏掉半拍! 不行不行,不能再去想了! 再想下去……怕是真的要走火入魔了! 池子周围,不过片刻就聚满了小厮和婢女,一个个面露惊诧,瞠目结舌! 一开始见到慕容长欢跑过来,众人还没什么反应,谁料她竟然二话不说,“噗通”一下就纵身跳进了水里,顿时把大伙儿吓得不轻,赶紧慌慌张张地围了上来,还以为六小姐是想不开要跳水自尽! 结果还没等众人跑近,就见慕容长欢从水里冒了出来,露出一个脑袋,一个人漂浮在水面上,看样子像是在……发呆?! 见状,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琉璃后一脚跟着追了出来,见到慕容长欢浮在水里,同样吓了一跳,赶忙喊了一声—— “小姐!你……你别想不开啊!” 慕容长欢幽幽叹了一口气,道。 “你们退下吧,本小姐没有想不开……本小姐只是想要静一静……”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就缓缓地沉了下去,直至整个脑袋都没到了水面下。 霎时间,众人又是目瞪口呆,想跑上去救人,又迈不开步子,正犹豫着,就见清风带着九王爷走了过来。 众人立刻俯身行礼。 “见过九王爷……” 司马霁月眸色微冷,沉然道。 “你们都下去。” “是,王爷。” 摸不透眼前的状况,众人不敢多做逗留,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又作鸟兽散,消失得一干二净! 琉璃原本不想走,但拗不过清风,到底还是被拖了开。 等到所有人都走远了,司马霁月凝眸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方才开口问了一句。 “你是打算把自己给憋死吗?” “咕噜咕噜……” 回应他的是从水面下冒出来的两个气泡。 司马霁月蹙了蹙眉心,换上了嫌弃的口吻,鄙夷道。 “说真的,你的手法实在是太差劲了,本王被你弄得很疼……难道你不应该安抚一下本王吗?” “咕噜咕噜咕噜……” 慕容长欢依然没有反应,非常地沉得住气,要不是时不时从水底下冒出几个气泡来,都要让人以为她已经溺死在水里了。 “罢了,”得不到回应的九王爷只能继续自言自语,“看在你是第一次的份上,本王就不同你计较那么多了,你先从水里出来,本王有正经事要同你讲!” 说了那么多不正经的话,做了那么多不正经的事,才冷不丁地想起来……他来侯府找慕容长欢,是有正经事要办的! 话音落下,只听“哗啦”一下,扬起一大片水花,在平静的水面上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宛如一朵正在盛放的水莲花。 慕容长欢憋了大半天,没能把他给憋走,还差点憋没了自己的半条命! 听他这样说了一句,晓得他不把“正事”说完是不会走的,慕容长欢再也憋不住,只好从水里冒了出来,却是捂着脸不敢去看他。 早就没脸见人了好吗! * 311.第311章 你是本王的女人 见她从水里冒了出来,司马霁月却不急着开口,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她,不置一词。 这个时候的天气已经不算冷了,虽然水里还有些凉意,但只要不泡上太久,却也没多大关系,更何况头顶上的太阳照得火辣,就这么在阳光底下站着,还觉得有些燥热。 要不是担心把慕容长欢逼得太紧,导致适得其反,司马霁月都想要跟着跳进池水里了。 静默了一阵,不见司马霁月吭声,慕容长欢等得有些心焦,忍不住扯开了一丢丢指缝,从指间眯着眼睛觑向司马霁月。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他就已经穿戴整齐,拾掇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仿佛前一刻在屋子里欲一火焚身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手脚倒是利索,妥妥的衣冠禽兽! 看着他这般正派的模样,慕容长欢没来由的有些恍惚,都要开始怀疑刚刚发生的那些事,到底是真实上演过的,还是说—— 那些个叫人面红耳赤的画面,仅仅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真是要疯了!要疯了有没有?! 凭什么他可以那么镇定?! 凭什么他可以冷静得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凭什么他可以在整饬完衣服之后面不改色地走出来找她,而且还一本正经地说要找她谈事情,谈正儿八经的事情! 他这样一来,岂不是显得她很神经质?! 搞得好像她没见过世面,遇上屁大点事儿就大呼小叫、大惊小怪似的! 可是扪心自问……方才那事儿,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的女子,都不可能淡定得若无其事吧?! 完了完了,慕容长欢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隐隐地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栽在这只心机深沉、且极度不知廉耻的禽兽手里! 对,就是不知廉耻! 大概在他看来,刚才在屋子里发生的那一切,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儿,更甚者……他或许还乐在其中,非常地享受! 夭寿啦! 难道这个男人的世界里,就没有“羞耻”这两个字吗?! 正当慕容长欢在心底下以悲壮的心情咆哮着的时候,司马霁月忽而开口关心了一句,特别正经地问她—— “你的手……还好吗?” 一句话,问得那叫一个纯洁,仿佛他真的只是在关心她的手累不累、酸不酸,是不是还长在她的胳膊上? 但是! 慕容长欢毫不怀疑,司马霁月绝对是故意这么问的! 什么叫白莲婊,眼前这只妥妥就是! 丫装腔作势的本事堪称炉火纯青,数遍全天下都无人可以匹敌,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他敢说自己不是,这世上只怕就没有白莲花了!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拥有实力派演技的司马霁月,无疑是白莲教主的第一人选! 装吧!他就使劲儿装吧! 什么叫她的手……“还好吗?” 别说是手,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霎时间,耳边忽然响起“咕咚”一声,不等司马霁月的话音落下,就见慕容长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沉入了水中! 骗人! 说好的……谈正经事呢?! 别以为他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出来的话,就真的“正经”了! 再也不要相信他了! 眼巴巴地瞅着慕容长欢再度没入水里,司马霁月眼角轻抽,有些忍俊不禁,又有些哭笑不得……原本慕容长欢的脸皮虽然不厚,但也不算太薄,能禁得起他的几句戏谑和挑逗,时不时还会偶尔同他呛上几句,哪怕语气不善,也能勉强当成是调一情了。 现在倒好,敏感得不行……像是含羞草似的,稍微轻轻地碰一下,逗上一逗,整个人就立刻缩了起来,别说同他呛声了,便是连吭都不会吭上半个字。 还真是物极必反,过犹不及啊! 无可奈何地扯了扯嘴角,担心慕容长欢在水里憋太久会把自己憋坏,司马霁月不得不收起戏谑的心思,放了她一马,转而换了个话题,终于说出了今日来此的目的—— “本王收到消息,炎国公主的下落尚未查明,但是……六皇兄,人不见了。”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心头一震,立刻就从水里冒了上来,一时间也顾不上拿手捂脸了,下意识拔高声调,反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什么叫‘人不见了’?!” 见她反应如此激烈,司马霁月眯了眯眸子,似有不悦。 “听到六皇兄的消息,就激动得连脸都不遮了么?刚才不是还没脸面对本王,现在又长脸了?看来,你真的很在意六皇兄啊!” 闻言,慕容长欢这才反应过来,马上又拿手捂住了脸,只是口吻之中的焦虑却是毫无掩饰,也掩饰不住。 “别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你把话说清楚一点!到底发生了什么?六王爷他……他怎么了?!” 慕容长欢越是焦急,司马霁月就越是不爽。 即便轻嗤一声,从嘴里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他死了……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满满都是赌气的口吻,让人想忽略都难! 慕容长欢顿觉头疼,晓得他又闹起了别扭,偏偏是在这样的关头……滞了一滞,慕容长欢没忍住,不免斥了他一句。 “你……哪有你这样诅咒自己的哥哥的?!” 司马霁月冷笑一声,不以为然。 “谁让你紧张他了?慕容长欢……你要牢牢地记住,你是本王的女人!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其他男人的死活,你一个也不要管,你只要在乎本王一个就可以了,懂吗?” 慕容长欢完全不想在这种毫无意义的话题上跟他争执,便就梗着脖子,继续问。 “六王爷到底怎么样了?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明白吗?!你每次都这样,说半句,留半句……谁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司马霁月忽而勾起嘴角,轻轻一哂,反问道。 “六王爷是谁?” 慕容长欢一愣,有点懵了。 又听司马霁月接着道。 “他跟你有什么关系?是你的什么人?要你这样关心他?嗯?” * 312.第312章 本王的话,你为什么不听? 晓得司马霁月的脾气上来了,同她较上了劲儿,慕容长欢默默地在心底下哀叹一声,只得一句一句地回答他。 “六王爷跟我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也不是我的什么人……”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司马霁月冷笑着打断。 “没关系?没关系你还把上回怎么炸掉本王王府的事儿告诉了他?你连本王问你都不肯说,却独独告诉了他,这还叫没关系?!慕容长欢……你真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被你耍得团团转了吗?” 慕容长欢微微一僵,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件事,天知地知,她知,司马凤翎知,除此之外……按理说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才对! 司马霁月剔眉看着她,一字一顿,字字锥心! “是他亲口告诉本王的,而且还是特地跑来本王的面前,耀武扬威地炫耀!怎么……没想到是吗?六皇兄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多少?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相信他了吗?!本王早就提醒过你,要你离他远一点,你为什么不听?” 一番话,司马霁月问得咄咄逼人,俨然已经将她当成了他的女人在管教! 慕容长欢也是没想到司马凤翎会把这件事捅出去,她以为那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眼下听到司马霁月这样一说,虽然多少也能理解司马凤翎专程去挑衅司马霁月的目的,但还是有种被“背叛”的感觉……至少,他在做出这样的举动之前,应该先过问她的意思、经过她的同意。 倘若换做别的事儿,无足轻重也就罢了,但是“火药自爆”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种在战场上厮杀过,懂得武器的重要性的家伙……慕容长欢给出的方法,一旦经过改良,投入实战,那就非同小可了! 这一点,慕容长欢也是考虑过的。 所以司马霁月会因为这件事而心生气恼,她无可厚非。 抿了抿嘴角,慕容长欢沉默了片刻,继而讷讷地从嘴里吐出了几个轻细的音节。 “可是……我觉得……六王爷应该不会害我……” 这一点判断的能力,她还是有的。 然而,听到慕容长欢这样的解释,司马霁月并没有消气,反而更光火了! “是啊!他是不会害你!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本王会害你了?!本王会害你?!” 激动之下,司马霁月连着重复了两遍同样的话,目光凌厉慑人,看着叫人心惊胆战,下意识便要逃避…… 司马霁月却是不让她逃避! 不等她把脸转开,就沉然喝了一声! “看着本王!” 慕容长欢立时顿住,不敢再动。 却也无话可说。 自然,司马霁月也是不会害她的……他为她做的那些事,她都看在了眼里,他对她的好,她也心知肚明,但不能说……他不会害她,司马凤翎就一定会害她吧? 这完全是两件事,互相之间并没有任何冲突,怎么能摆在一块儿,拼杀出一个谁对谁错来? 只是这种话,慕容长欢也就想想,没敢说出来。 九王爷现在的心情很不爽,醋坛子打翻了一个又一个,浑身上下满满都是醋味儿……她要是再给司马凤翎说好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只会惹他更不痛快。 所以在这种说什么错什么、说得越多只会错得越多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沉默好了。 沉默是金嘛! 但显然,司马霁月并不那么想。 见慕容长欢不吭声,便当她是默认了。 面具之下,一张俊脸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样表情,一双清冷的眸子里火光四溅,像是要杀人! “好!很好!慕容长欢,你好得很!既然你这么在乎他,本王就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想跟他走,本王绝对不拦着你!” 冷冷地摔下一句话,司马霁月拂袖而去,气得不轻。 慕容长欢眼睁睁地看着他大步走离,想要叫住他,却是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毕竟他认定的事儿,她解释什么都没有用,哪怕她对天起誓她只喜欢他一个,只怕司马霁月都听不进去。 更何况,她并没有“只喜欢他一个”。 一直目送司马霁月走远了之后,慕容长欢才后知后觉,听出了司马霁月最后那句话,话里有话。 “给她一次机会”……? “想要跟他走,本王绝对不拦着你”……?! 这是什么鬼? 她要跟谁走了?跟司马凤翎吗? 也就是说……司马霁月刚刚说六王爷“不见了”,十有八九指的是司马凤翎在得到她要嫁给司马霁月当九王妃的消息之后,不顾重任在肩,连夜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不是吧! 要不要这么轻率?! 司马凤翎到底在搞什么! 虽然他看起来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可是慕容长欢很清楚,这个男人只是表现得轻浮,但私底下的城府,未必不及司马霁月那般深。 然而……自从他缠上了她,从最开始拉她当挡箭牌,到后来为了她私纵刺客,做得事儿一件比一件荒唐,慕容长欢早已分不出真假,猜不透他的意思了。 如果可以的话,慕容长欢当然希望司马凤翎这是在演戏,对她如此之“深情”,不过是别有用心! 要不然,她可承受不起他对她的“情意”,尤其是在自己无法做出回应的情况下! 再过两天就是大婚了。 司马霁月没有再来,慕容长欢的小日子过得十分平静,但免不得有些心神不宁。 俗话说,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大抵就是这种感觉。 只是不管事情会演变到什么样的地步,日子还是要照过,时间一点一点地往前推移,全然不理会人们的意志,显得无情冷血,却最是公允。 御旨赐婚,不比慕容长欢先前的“九嫁”。 这一次成亲,嫁的人又是位高权重的九王爷,必然是正式又正式,隆重又隆重,断不能胡乱闹着玩儿……霎时间,整个侯府都紧锣密鼓地忙活了起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从老夫人到最低等的仆婢,一个个都没的休息,又是张罗这个,又是操持那个,便是半分也不敢怠慢。 * 313.第313章 丫脑子被驴踢了! 慕容长欢倒是闲来无事,只要安安分分地等着出嫁就可以了。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是临近大婚之日,慕容长欢心底下的那抹不安就越是强烈,总觉得事情不会顺顺利利,肯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大婚前一日的傍晚,侯府里来了一位贵客。 看到走进院子的那个身影,慕容长欢有些意外,没想到司马卿鸿会来找她。 琉璃迎了上去,俯身行礼。 “奴婢见过王爷,小姐在屋子里,王爷里边有请。” 却听司马卿鸿浅笑着回了一句,和声道。 “本王是男子,不便出入女子的闺阁,还是请六小姐出来说话吧。” 闻言,琉璃微微一愣,一下子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原本三王爷说得是没错,按照常理,男子是不便进到后院来的,只是前些时候,不管是六王爷还是九王爷,一个一个……连通报都没有,一进侯府就直奔绾竹轩,全然不理会那些礼数。 侯府的下人又不敢拦着他们二位爷,只能由着他们自行方便。 一开始的时候,众人还觉得不妥当,后来次数多了便就见怪不怪了,但凡是上门来找慕容长欢,都习惯性地迎进绾竹轩。 眼下听到司马卿鸿这样一说,反而叫人觉得别扭了。 正迟疑着,便听慕容长欢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吩咐了一句。 “琉璃,先带王爷去院子里坐下,上壶好茶。” 琉璃立刻应声答下。 “是,小姐!王爷……这边请。” 司马卿鸿彬彬有礼,言谈举止之间尽显温文尔雅。 “有劳姑娘了。” 看着司马卿鸿走离的背影,慕容长欢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真正的君子,不像司马霁月……是伪君子,真禽兽! 也不像司马凤翎那样纨绔无赖,甚至就连温孤雪给她的感觉,都不如司马卿鸿这般来得清新雅致。 稍微收拾了一下,慕容长欢便就跟着走出了屋子,朝院子里的石桌走去。 听到她的脚步声,司马卿鸿微微坐直身体,似乎有些拘谨。 想来是前几回的接触给他留下了什么不好的“阴影”,每次见到慕容长欢,司马卿鸿都会刻意同她保持一段距离,尤其是在这种男女单独相处的时候。 见他这样,慕容长欢不免觉得有趣,忍不住就想逗弄他。 于是在快要走近桌子的时候,慕容长欢故意“哎呀”了一声,佯装葳了脚要摔倒的样子,作势便朝司马卿鸿的身上扑了过去! 当然不是真扑,便是“欺负”他看不见。 果然,下一秒,司马卿鸿立刻急急忙忙地喊了一声。 “六小姐小心——” 一面喊,一面就伸出手来要去扶她,只是手臂抬得高高的,脑袋却撇开向着另一边,一番动作当真是君子得不能再君子了。 慕容长欢暗暗叹了一句,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太好玩了! 明明比司马霁月年长好几岁,却是纯情得不得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诱人犯罪的气质……也不知道司马霁月那厮究竟是怎么长的?年纪轻轻,怎么会那么恬不知耻,下流狡猾?! 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半空中挥了一下,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司马卿鸿面露赧色,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臂,晓得是被慕容长欢戏耍了。 见他羞赧,慕容长欢忍不住笑出了声,走过去在他的身边坐下,戏谑道。 “骗你的!哪那么容易摔倒啊!还摔得那么巧,不近不远的,偏偏就在你跟前……跟你说,要是有别的姑娘这般‘不小心’,肯定都是故意对你投怀送抱的,你要是喜欢人家,可要好好把握机会才是!” 司马卿鸿侧开脸,面上仍是尴尬,闻言只低低应了一声。 “实不相瞒,除了六小姐,尚未有别的姑娘这般……这般‘不小心’……” 一句话说完,不等慕容长欢回话,司马卿鸿就兀自红了耳根,一脸羞愧难当的神情,看得慕容长欢跟着生出了一股负罪感,仿佛刚刚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便不敢再逗他了。 微微收敛神色,慕容长欢转口换了个话题,正儿八经地开口问道。 “不知三王爷专程来找本小姐,是为了什么事?” 听到她这样问,司马卿鸿方才回过头来,却并不急着回话,而是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缓缓递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 慕容长欢面露疑惑,接过盒子打开来看了一眼。 是一个精巧的陶瓷瓶。 “这是什么?” 司马卿鸿并不隐瞒,坦然道。 “迷一药。” 慕容长欢诧异地拔高了声调。 “迷一药?你给我这个……是要对付……” “对付六皇弟。” 司马卿鸿接过了她的话头,俊脸之上,表情很有些严肃。 “不瞒六小姐,这瓶迷一药是母妃的意思……前些日子,六皇弟领命去找寻炎国公主的下落,如今人没有找到,六皇弟听闻陛下赐婚的消息,竟是率先赶了回来,这个时候,只怕已经进城了……六皇弟到底会做些什么,谁都猜不到,母妃命本王将这瓶迷一药带给小姐你,便是希望六皇弟一旦来找你,还请六小姐将他迷晕。” 闻言,慕容长欢轻轻地掂了掂手里的瓷瓶,仿佛感受到了沉甸甸的母爱。 “直接迷晕……就好了吗?” “对,迷晕就可以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将六皇弟带离皇城。” “这样啊……” “母妃也是无计可施,才会出此下策,眼下六皇弟回城的消息尚未传到父皇的耳里,母妃不想多生事端,奈何六皇弟武功高强,一般人近不了他的身,所以只能将此事托付六小姐,还望六小姐不要见怪。” “我懂的!你回去让贵妃娘娘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六王爷脑子被驴踢了,我才不会陪着他一起胡闹呢!” 司马凤翎莫名其妙发的什么疯? 抗旨?!抢婚?!还是抢兄弟的女人?! 丫不想活了,她还不想死呢! 她又不爱他,就算不是嫁给司马霁月,也不可能会嫁给他啊! 真是想多了! * 314.第314章 鬼王娶煞女,绝配! 本以为慕容长欢会为难,没想到她答应得这样干脆,听口气,似乎比母妃还要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司马卿鸿不由微微一愣,才开口道了声谢。 “那就拜托六小姐了。” “放心交给我吧!虽然说六王爷中了邪,脑子不清楚,但并不代表我也糊涂啊!再说了,我可不想惹恼了九王爷,被他操着五环大砍刀满大街追杀……妈呀,那画面简直不要太酸爽!” 听到这话,司马卿鸿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道九皇弟才不会操刀砍人,他那种心高气傲的性子,倘若真被惹恼了,大概一怒之下会直接夷平整个侯府。 说着,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司马卿鸿便就起身告辞,没有在绾竹轩多呆。 夕阳下,慕容长欢掂了两下手里的瓷瓶,抬头望着天际火红的晚霞,心弦不由微微绷紧,正如司马卿鸿所说……倘若司马凤翎这趟回城,真的是为了“抢婚”的话,到时候肯定会惹出不小的麻烦,而且……谁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但愿明天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且不说司马霁月那边不好交待,单单是“抗旨”这一点,就够她喝上一整壶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慕容长欢心有顾虑,一晚上都没能睡好,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整个侯府都欢天喜地的,甚至整个皇城都喜气洋洋的,唯独她愁眉不解,忧心忡忡。 抬手按住了眼皮,还是一个劲儿地跳,跳得她的心都慌了! 王爷大婚,不比寻常百姓,原本是用不着新郎官儿亲自上门迎娶的,但也有例外,譬如准王妃是朝中宠臣的嫡长女,出身高贵,又或者这门婚事是陛下御旨赐婚。 慕容长欢满足后者的条件,故而司马霁月还是需要亲自去一趟侯府。 不过……也是看人的。 倘若对方不是他看中的女人,而是随便指婚的望族嫡女,以九王爷高高在上的姿态,又哪里肯屈尊降贵?便是不愿上门迎娶,也没人敢说他半句不是。 坦白说来,以九王爷的权势地位,要迎娶一个出身卑微的庶女,哪怕是陛下赐婚,他也可以省去诸多繁文缛节,翘着二郎腿儿坐在王府里坐享其成,迎亲的事儿只管交给下人便是。 然而,婚姻乃人生大事,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 尽管慕容长欢已经嫁了好几回,但是这最后一次,司马霁月不想怠慢她。 即便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得不在乎她,却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娶进九王府的女人,便是她的女人,不管他“喜欢”还是“不喜欢”,不管慕容长欢“受宠”还是“不受宠”—— 这个女人都是尊贵的九王妃,谁也不能看轻了她! 抱着这样的心思,司马霁月在进宫拜礼之后,便就换上一身大红色的喜服,自九王府出发,带领长长的一列迎亲队伍,前去侯府迎接新娘。 前些日子,侯府六小姐在一个月之内接连嫁了九次,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如今一转眼,竟是一道圣旨指给了那个煞气慑人的九王爷! 街道两边,几乎全城的百姓都跑出来看热闹,对着那一长列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人说侯府六小姐好福气,经历了这么坎坷和曲折,终于得以飞上枝头变凤凰。 当不成相府夫人,却当上了更为尊贵的九王妃——果然不出天师大人所料,命中注定便是个贵人! 也有人说侯府六小姐命途多舛,嫁到九王府未必能过上好日子,毕竟九王爷性情酷厉,煞名在外,并非是容易相处的主儿。 万一伺候得不周到,不小心开罪了他,怕是要吃上不少苦头! 还有人说九王爷鬼面阴狠,侯府六小姐煞气骇人,鬼王娶煞女,王八对绿豆,乃是天生绝配! …… 总之,什么样的说法都有,有看好的,也有不看好的,你一言我一语,明面上不敢讲,私底下却是议论得欢快,毕竟事不关己,看的都是别人的热闹! 慕容长欢也想看别人的热闹,然而每每兴致勃勃地凑上去,却发现自己才是最大的那个热闹! 当真是连哭都挤不出眼泪来! 只能暗暗祈祷,今天能够平平安安地度过,不要再将“小热闹”变成“大热闹”了,否则……一旦闹得满城风雨的,她丢脸事小,若是叫九王爷涮了面子,那绝对是会死人的! 穿好嫁衣,戴好凤冠,慕容长欢静坐在屋子里,紧张兮兮地等着吉时的降临。 以往每一次出嫁,都晓得是过个场子,演出戏,所以慕容长欢的心情一直很放松,就当是玩儿! 只这一回不一样,是真刀真枪地上! 一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要嫁人了,还嫁得那么仓促,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慕容长欢的心弦免不得绷了起来。 又想到自己嫁的人,是那只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九王爷,心下的那根弦便又绷紧了几分! 再加上还有一个司马凤翎像是不定时的炸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冒出来,叫人防不胜防——慕容长欢忍不住捏了捏五指,掌心处全是汗。 从来都没有这样紧张,哪怕是执行最危险的任务,也不及现在的十分之一! 正当慕容长欢坐立不安,胸口的心跳越来越快的时候,只听得“砰”的一声,门被一把推了开,发出了剧烈的撞击声! 琉璃浑身一震! 慕容长欢心肝儿一抖! 主仆二人齐齐在心底下惊呼—— 来了! 不等转过头抬眸去看,迎面就袭来了一阵狂风,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司马凤翎就已经逼至跟前,速度快得吓人! 慕容长欢知道他武功高,但没想到他的身手竟然能快成这样! 那一刻,慕容长欢甚至忍不住在想,如果司马凤翎要杀她的话,她大概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万万没料到! 六王爷居然会在大白天里,在慕容长欢大婚当日,大摇大摆地闯进侯府来直接抢人?! 在见到司马凤翎的那一瞬,琉璃当场就懵了! * 315.第315章 新娘被抢了! 慕容长欢也懵了! 真懵! 因为她发现,一旦司马凤翎认真起来,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倘若不动用内劲,她或许还能跟他过上几招,但只要司马凤翎运功出击……别说招架之力,她就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会武功和不会武功,差距就是这样悬殊! 尤其是在近距离搏击的情况下,慕容长欢失了先机,便毫无胜算! 不仅没有胜算,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连反抗都反抗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是的,她的穴道被点了! 在身体僵住的刹那,慕容长欢猛然惊觉,她完全低估了司马凤翎的决心和手段! 这一回,同上一次她嫁到张府的时候,司马凤翎半路杀出来拦花轿抢亲的情况全然不一样,那时候他虽然来势汹汹,但并没打算真的将她带走,只是给她助阵扬威,把事情闹大! 可是今时今日,司马凤翎是顶着“抗旨”的罪名,来劫走她这个新娘的! 而且,司马凤翎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拒绝跟他走,所以就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给她,直接就封住了她的穴道,随即二话不说,打横就将她抱了起来,在琉璃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琉璃动了动嘴唇,想喊住他。 可是跟屋子内外的所有人一样,都被点了穴道,不仅动弹不得,便是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容长欢被六王爷抱走! 尚未走到门口,忽然“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慕容长欢的袖子下滑了出去,掉在了地上。 司马凤翎垂眸扫了一眼,见到了之前司马卿鸿交给慕容长欢的那个瓷瓶。 瓷瓶里装的是迷香,无色无味,只要在三步之内将瓶塞打开,别说是人,就连一只牛都能瞬间被迷晕,使用起来非常的简单方便! 但是再简单,再方便,也敌不过司马凤翎的出手如电! 甫一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慕容长欢就飞快地掏出了那个瓷瓶,试图找机会对司马凤翎下手……只可惜,司马凤翎完全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就连拔开塞子的那一秒时间,他都没有给她! “嘭”的一声骤响,慕容长欢吓了一跳,虽然扭不了脖子看不见,也能想象到那个瓷瓶被司马凤翎一脚踢爆的惨烈景象! 完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他发现了。 慕容长欢在心底下哀嚎一声,欲哭无泪。 “哼!” 特别不屑地嗤了一声,司马凤翎没有说什么,继续迈开步子跨出了门槛,尔后纵身一跃,抱着慕容长欢飞上了屋檐! 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在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将新娘子给抢走了! 抢走了……走了……了…… 霎时间,整个院子的仆人在风中抖成了筛子,深感大限将至,自己离死期不远了! 司马凤翎离开不久,吉时就到了。 前前后后,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可就是不早不晚,只那么一瞬,新娘就不见了! 因着院子里的所有仆婢都被点了穴,没有人能跑出去通报,是以一时半会儿并没有人察觉到绾竹轩这边的异样。 直到吉时降至,有人跑来催促,才晓得是出了事儿! 出了大事儿! 当下就变了脸色,仿佛天都快塌了似的,慌慌张张地跑去大堂禀报! 大堂里宾客满满,九王爷已经到了府上。 深知新娘子不见了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定是要吵得闹翻了天,掀翻了屋顶,喜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在惊慌失措之下竭力保持住了一丝镇定,没敢在众人面前大声嚷嚷,直言说出变故,只匆匆走到管家身边,对着他小声耳语了几句,飞快地禀明了情况。 管家闻讯面色大变,险些惊呼出声! 好不容易按捺住了,额头上却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出了这么大的事,一时之间,他也拿不定主意,只能快步走去将消息禀给侯爷。 景阳侯听罢也是变了脸色,但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朝堂上的人,处变不惊是第一要务,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他也不用在朝廷里混了! 只是慕容长欢捅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吉时又已经到了,若不尽快想个办法解决,非但这门亲事要黄,整个侯府恐怕都要跟着受牵连! 沉思片刻,景阳侯即便冷然下令。 “花轿已经抬进去了,欢儿不见的消息先不要传出去,此事干系重大,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说破!眼下只能先找个人代替欢儿坐进轿子里了,一时半会儿,想必没有人会发现……总之,这件事能拖就拖,拖得越久越好……此外,让麟风立刻带人去把欢儿找回来!” “是,侯爷!” 管家沉声应下,默了默,又追问了一句。 “可是……找谁代替六小姐出嫁比较妥当?” 景阳侯眯了眯眼睛,眼前一晃而过几个身影,随后从中挑出了一个人来,吩咐道。 “让烟儿去吧!烟儿的年纪差不了欢儿多少,身形相仿,面容也有几分相似……倘若一天之内找不回欢儿,便是让烟儿给九王爷做小,也不算委屈了她。如此一来,多多少少能安抚九王爷一二,不至于叫他太过气恼,一怒之下祸及众人!” “好!老奴这就去知会七小姐!” 颔首答应了一句,管家即便匆匆走离,跑去后院将侯爷的一番话带给了七小姐慕容清烟。 慕容清烟亦是庶女出身,也是要仰仗大夫人才能勉勉强强嫁个不错的人家。 因着五夫人是宠妾的缘故,又善于攀附大夫人,是以她这个庶女在侯府里过得还算不错,只是没有慕容长欢那样的福气和手段,可以勾搭到各种各样的青年才俊、达官显贵! 显然的,对于慕容长欢能够一飞冲天当上九王妃的事儿,她自是又羡慕,又嫉妒! 却没想到大婚当日,府里会生出这样的变故,倒是叫她捡了一个现成的便宜。 哪敢不答应?哪能不乐意? * 316.第316章 不要离开本王 就是连做梦,慕容清烟都没想过自己能嫁给一个王爷,尤其还是位高权重的九王爷! 哪怕只是当一个妾,那也是镀了金的妾! 毕竟,妾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比起寻常人家的妾室,九王爷的妾自然要高人一等,金贵许多……倘若搁在皇宫里头,那可就是妃嫔了! 所以,一听说自己可以替姐代嫁,嫁到九王府去,慕容清烟非但没有觉得有什么委屈,甚至还十分庆幸,庆幸父侯选中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她的那几个姐姐。 听到这样的消息,五夫人也是喜出望外,哪会不晓得其中的利害? 便就抓紧时间飞快地帮慕容清烟收拾妥当,甚至颇有些急不可耐地将她塞进了轿子里头,唯恐慢上一时半刻的,就叫慕容麟风找回了慕容长欢,将慕容清烟攀龙附凤的机会给夺了回去! 急急忙忙地折腾了一阵,“新娘子”总算是上了轿。 且还是十八抬的大轿! 正王妃的待遇,哪里是寻常女子可以消受得起的? 别说是庶女,就连嫡长女,只怕都没有几个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坐在轿子里头,慕容清烟眉飞色舞,那叫一个心花怒放,高兴得都快要合不拢嘴了! 二夫人眉头紧锁,眼睁睁地看着慕容清烟被当做慕容长欢的替身被送上花轿,继而又眼睁睁地看着花轿被抬出去,心底下又是着急又是焦虑! 却是欲言又止,什么都做不了。 兹事体大,哪怕她再怎么不甘心,也知道有些事能说,有些事不能说……譬如眼下,慕容长欢被六王爷带走的事儿,是万万不能捅出去的! 侯爷将这件事压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无疑是最明智的做法! 否则,不管抗旨的那个人是六王爷还是慕容长欢,在皇城里头当着九王爷的面发生了这样的事,一旦九王爷震怒,陛下震怒……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六王爷会怎么样,二夫人根本就不关心! 但他这样缠着欢儿,欢儿定是要给他连累了! 身为陛下十分宠爱的皇子,二夫人心里很清楚,不管六王爷犯了什么错,到最后必然都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宽恕和赦免! 但慕容长欢就不同了! 哪怕她再如何不情愿,哪怕她是被迫的,哪怕她也是受害者……皇族之人为了维护六王爷,也会毫不留情地颠倒黑白,将原本无辜的慕容长欢打成罪魁祸首,继而吧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她的身上! 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二夫人没少听侯爷说起。 只是以前事情没落到自己的头上,便不会有多大感觉,等到自己撞上了,才晓得身为女子,是有多么的无力…… 面对如此不公的待遇,二夫人却只能听天由命,除了暗自祈祷,竟是别无他法! 轿子被迎出侯府,司马霁月便跟着翻身上了马背。 阳光灼灼,打在那张凶煞的饕餮面具上,反射出了凛冽的光泽,便是远远地看着,也叫人下意识错开了视线,不敢直视九王爷的面庞。 没有人知道那张面具之下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显然并没有高兴的成分。 因为九王爷的嘴角连一丝上扬的弧度都没有,还是像往常一样抿着冰冷的薄唇,毫无笑意,仿佛那个身穿大红色的喜服、骑在马背上将新娘迎回九王府的人不是他。 以往见到的新郎官儿,哪一个不是满面笑容、春风得意的? 走在大街上,受到行人的瞩目和恭贺,时不时还会双手抱拳,回个礼儿。 大概也只有九王爷一路走过,没人敢同他招呼了,甚至连大声说话也不敢……所过之处,街道两侧的人就像是瞬间失声了一样,一个个都以噤若寒蝉的姿态迎接他走来、再目送他离去,一直等到他走远了,才敢继续同周围的人指点议论。 成亲娶妻,那是人生中最大的喜事之一。 可是对于九王爷而言,却似乎并无任何喜色。 哪怕整个皇城铺就十里红挂是为了庆贺他的大婚,哪怕整个皇城万人空巷是为了恭祝他的喜事,然而……所有的人都兴高采烈、喜气洋洋,唯独他这个新郎官儿置身事外,半分也感觉不到大婚之日的喜庆! 而这一切,全是因为—— 轿子里的那个女人,不是他真心真意想娶的女人! 当时在大堂里,见到管家对着景阳侯小声耳语,司马霁月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所以他刻意用内劲听了一阵。 管家说的,他听见了,景阳侯说的,他也全都听见了。 只是他没有戳穿。 因为他说过,他会给慕容长欢一个机会。 尽管在得知慕容长欢被司马凤翎带走的消息的那一刹,司马霁月不爽到了极点,连操刀砍十八条街的冲动都有了! 但是,既然前两天亲口说了那样的话,他便不会反悔。 司马霁月不打算戳穿新娘被换的事,也不打算派人去找慕容长欢,他就安安静静地……在九王府等她。 给她一个晚上的时间,只要她能在天亮之前赶来九王府见他,他便既往不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倘若天亮之后,她还没有出现。 那么…… 他就不等她了。 就不要她了。 不是不想要,而是要不起。 有时候,司马霁月甚至忍不住会怀疑……他是不是疯了,才会由着她这样践踏他的尊严,践踏他的自尊?! 他曾经是那么高傲,那么的不可一世! 可是在她面前,他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要了。 他只要她。 但是她呢?她会要他吗? 司马霁月想知道,所以才放了那样的话,做了那样的决定。 可是事到临头,他又害怕知道了。 如果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他又该如何面对?又该如何自处?又该……情何以堪? 到底是太迫切了,连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就孤注一掷,堵上了全部……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司马霁月抬眸看向远处的天际,对着血色的残阳缓缓吐出几个字。 字无声,却有情。 ——“长欢,不要离开本王。” 现在不要,以后不要,永远都不要。 就当是……本王求你了。 * 317.第317章 一只踏马而来的王妃 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在大街上绕来转去,几乎穿过了大半个皇城,在全城百姓的观瞻瞩目之下,自景阳侯府迎亲而归的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九王府。 这个时候的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夕阳斜斜地挂在山头上,照得天际的晚霞红艳似火。 就如同那一列火红的迎亲队伍般绚烂夺目,就如同那一袭殷红的喜服般刺眼招摇,就如同张灯结彩的王府大门……目之所及,全是鲜丽的大红色,盈满了铺天盖地的喜气。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欢喜的笑,讨好的笑,祝福的笑,谄媚的笑……看在司马霁月的冰眸之中,却是毫无喜悦。 哪怕是半分喜色,也没有。 勒住马缰,司马霁月纵身跃下马背,连回头看一眼花轿也没有,只拂袖冷冷地吩咐了一句。 “抬进去!” 闻言,喜婆一愣,赶忙提醒了一句。 “王爷……那拜堂……”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给司马霁月一记冷冽的眼刀给制住了话头,喜婆立时噤声,垂头看着脚尖,不敢再多话。 司马霁月转过身,凝眸扫了眼那架十八抬的大花轿,眸光酷寒,吐字如霜。 “拜堂?她不配。” 几个字,说得不轻不重,却是掷地有声! 众人闻言不禁面露尴尬,脸上的表情立时就冻结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僵硬得嘴角一抽一抽的,满满都是为难。 慕容清烟坐在轿子里,正欢天喜地着,一听到这话,心下蓦地一沉,便开始觉得委屈了。 一开始自然是不委屈的,不管是做妻还是做妾,只要能嫁到九王府,她都甘之如饴,然而人心都是善变的,尤其是女人,变得更快。 坐了半天花轿,接受了全皇城百姓的注目礼,在大街上招摇过市,一颗心免不得就膨胀了起来,俨然已经将自己当成了这门亲事真正的新娘。 就在慕容清烟思忖着该如何讨得九王爷的欢心,在大婚之夜使出浑身解数,幻想着能够一次性中彩,然后就可以母凭子贵,在九王府立于不败之地……的时候,九王爷一句“她不配”,便像是一桶冰水当头浇了下来,泼得她的心顿时冷了一半! 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亲自跑去侯府迎回来的新娘,竟然连拜个堂都不愿意…… 九王爷果真是喜怒无定,叫人难以捉摸。 慕容清烟的满腔期许落空了大半,像是刚飞上天的鸟儿又给硬生生地拽了下来,那种心情难免夹杂着失望和委屈,然而转念一想,九王爷不曾发现新娘被掉包,或许打一开始便没打算同慕容长欢拜堂行礼……这么想着,慕容清烟的心理便又平衡了许多,仿佛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心道前些日子府里的传闻果然不差,九王爷对慕容长欢根本就不是喜欢,娶她只不过是了挡灾消难。 如此一来,会冷落她便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在进王府之前给她一个下马威,自然也无可厚非。 坐在花轿里的“新娘子”这么想着……其他人差不多也这样想,故而稍稍愣了一下之后,便就立刻反应过来,匆匆地抬着轿子进了王府的大门,不敢多做迟疑。 司马霁月一身喜服孑然而立,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剔眉看着那架轿子从面前经过,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慕容长欢身着凤冠霞帔的娇艳模样,巧笑嫣然,眉目含情……真切得像是触手可及。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连她的人在哪里都不知道,连她会不会回来……都无法笃定。 “等一下。” 目光微凛,司马霁月忽然开口喊住了轿子。 闻言,慕容清烟心头一跳,以为九王爷是要改变主意,同她拜堂了! 毕竟,这参拜之礼行还是不行,差别很大。 一旦拜了堂,她便算是九王爷娶回府的女人了,不管新娘子是不是换了人,九王爷都要对她负责,哪怕不喜欢她,也不可能再将她送回侯府! 但若没有行参拜之礼,万一九王爷不肯要她,就不能保证……完全没有“被退货”的风险! 喜婆一脸谄媚的笑,回过身迎了上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司马霁月勾了勾嘴角,冷然轻哂。 “把轿子抬进院子便可,至于轿子里的人,就先安安分分地在里头坐着……等本王应酬完,再另作打算。” 话音落下,众人又是齐齐一震! 晓得九王爷这是要冷落新娘子了…… 可是,连新房都不让进,未免也做得太过分了吧? 以往不是没有听说过新人进门之后遭受冷待的,但最多就是新郎官儿在大婚之夜不曾圆房,这还是头一次听说……连新房的门都不让进,还要坐在花轿里,呆在院子中,等上大半天的! 只是,唏嘘归唏嘘……九王爷的意思,又有谁敢忤逆? 哪怕九王爷当场就命人将新娘子抬回侯府,他们也不会觉得有多么难以接受,毕竟对方是九王爷,不是别人。 九王爷的心思,没有人可以揣摩清楚,也没有人敢妄加揣度! 轿子里,在听到九王爷说了那样一句话,慕容清烟的一颗心顿时跌倒了谷底,透心发凉……仿佛前一刻还在高高的云端,下一刻就狠狠地摔了下来,摔得粉身碎骨,体无完肤! 她后悔了。 早知道九王爷对慕容长欢这样冷漠,她说什么都不会跑来蹚这趟子浑水! 目送轿子消失在门的转角,司马霁月勾了勾嘴角,自嘲一笑。 他真是中了那个女人的邪了…… 便是在这样的关头,还要替她着想,还要心疼她……不愿她重蹈覆辙,再次经历数月之前夫郎被自己的姐妹“鸠占鹊巢”的羞辱! 哪怕他根本不会让别的女人取代她。 对着她,他总是心软的。 可是,他那样迁就她,疼惜她……又有谁来心疼他? 微敛神色,司马霁月收回视线,在王府门外站了片刻,哪怕心有期待,但眼看着吉时将过,便就不再等了。 再等下去,除了失望之外,只怕就连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转过身,司马霁月款步跨上台阶,正要迈进门槛,便听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夹杂着疾驰飞奔的马蹄声,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驾!” * 318.第318章 王爷,这堂还拜吗?! 司马霁月的脊背骤而一僵,步子陡然顿住! 却是没有急着转过身,以为那一声呼喝只是自己的幻觉,生怕一旦回过头,就什么都消失了,街还是那条街……街道这头人声鼎沸,街道那头空空荡荡。 “驾!驾——” 骏马的铁蹄踢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强烈的撞击,一声一声,击打在耳膜中,敲响在心鼓上,霎时间震动得仿佛连空气都在轻颤! 急促而有力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速度快得像是一阵呼啸而来的狂风,仿佛下一秒就会冲撞到他的身上!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诧异地扬起眉梢,循声看去,一眼之下更是目瞪口呆,讶异到了极点—— 只见那个踏马而来,朝着九王府狂奔而至的女子,身着一袭大红色的鲜丽嫁衣,头上戴着精致而华美的凤冠,风拂广袖,扬起一大片红艳艳的袍服,飘摇在半空之中,随着骏马奔腾的踢踏声猎猎作响,衬着天际的斜阳余辉,宛如烈血丹心。 刹那间,王府门外的人群顿时就沸腾了! 你一言我一语,像是炸开了锅似的,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那是谁?!” “怎么穿成那样?!” “看起来……貌似有点儿像王妃……” “什么?!像王妃?!怎么会突然间多出来一个王妃?!那刚刚、刚刚抬进去的轿子里的那位……又是谁?!” “应该不是王妃吧?没听说过王妃会骑马啊!” “可不是么,王妃乃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骑马?更何况那匹马看起来性烈,便是寻常的男子都不敢跑这么快,要是没点儿能耐,只怕早就被那烈马从马背上甩出去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若不是王妃,为何要穿着喜服急急忙忙地赶过来?” “天啦天啦……我没看眼花吧?那个马背上的新娘子,真的是侯府六小姐!真的是她!” …… 远远地看着那袭火红色的嫁衣疾驰而近,一众人引首翘望,脸上写满惊奇和诧异,叽叽喳喳的议论不休,低呼不断,越说越激动,仿佛见证了什么异景奇观,甚至都忘了九王爷还在边上站着! 毕竟,活了大半辈子,在场之人还没有谁见过新娘子不是坐着花轿、蒙着红盖头进门,而是自己策马狂奔过来的! 而且看那风风火火的架势,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飞奔了不止一条街,便是横穿了整个皇城都不是没可能! 听得众人的议论和惊呼,司马霁月这才回过神来,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那几声厉喝不是幻觉。 确确实实,就是慕容长欢的声音。 她……回来了! 虽然不是很准时,比吉时晚了那么一会儿,若非他刻意在门外候了一阵,只怕就等不到她了。 但不管怎么样。 不管是晚了一刻,还是晚了一个时辰,哪怕是晚了一整夜…… 只要她能回来,他都能等! 只要她能赶回来,那就已经足够了。 更何况,她赶得那样心急火燎,那样迫不及待,那样火烧眉睫,不为别的,就仅仅只是为了赶回来跟他拜堂、跟他成亲—— 只这一点,于司马霁月而言,就已然是莫大的欢欣了。 缓缓转过身,司马霁月微一抬眸,便就直勾勾地撞上了慕容长欢的眼睛,两人之间的距离挨得极近,不过是半步之遥! 倘若不是慕容长欢及时勒住马缰,只怕他整个人都要给那匹烈马冲翻开去! 边上,一众人早就已经看傻眼了,被方才那一幕惊得瞠目结舌,好半晌都缓不过劲儿来,更别说是迎上去挡在九王爷身前护驾了! 他们以为慕容长欢会在王府门前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却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直接策马冲上了王府门前的石阶,堪堪停在了九王爷的跟前! 整个过程惊险至极,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快得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在场之人看得心惊胆战,有那么一刹,仿佛连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太大胆了!太彪悍了! 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像慕容长欢这么盛气凌人的新娘! 不仅亲自策马赶来成亲,甚至迟到了还那样理直气壮,迅若利矢般直冲到九王爷的面前,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新郎官儿,来势汹汹地问—— “王爷,这堂……还拜吗?!” ——王爷,这堂还拜堂吗? 这、这哪是一个新娘子该说的话?! 若是给不知道情况的人见着这一幕,只怕还要以为她是打哪个山寨里冒出来的女土匪了! 看那架势,可不就差操起一把五环大砍刀搁到司马霁月的脖子上,然后咄咄逼人地强行逼婚,将他纳为“山寨夫人”了! 霎时间,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叫人将心弦绷得紧紧的, 不晓得接下来还会生出什么样的变故。 仿佛只要九王爷说半个不字,侯府六小姐就会一拽缰绳,调转马头飞奔而去,直接打道回府! 这种事,别人做不来,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可是此时此刻……看着慕容长欢那样的态势,几乎没有人会质疑,还有什么事儿是她干不出来的!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司马霁月剔着眉梢,凝眸看着她,却是好半晌都没有回话。 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气喘吁吁、面红耳赤,被风拂乱了发丝,吹皱了衣衫,额前与两鬓挂满了汗水,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不堪,跟他之前想象的样子完全不同。 可是……这样的她,才是真实的她。 真真切切的,就那么趾高气扬地站在他的面前,张扬而嚣张,桀骜而不驯,没有半点儿新娘的娇羞与妩媚,但是鲜活灵动,触手可及! 在他最为落寞的时候,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以一种无可抵挡的姿态横冲直撞,闯了过来,直直的……就闯进了他心口最深处的地方。 那种感觉,便像是在绝望的悬崖上开出了一朵花来,美得惊心动魄,刻骨铭心。 * 319.第319章 一拜天地! 等了半晌,不见司马霁月吭声,慕容长欢高坐在马背上,垂眸看着他,忍不住又催了一句。 “王爷……时间不早了,貌似已经过了吉时……” 没等她把话说完,司马霁月便凉凉地扫了她一道,语带不快,似乎还有几分埋怨的意思在里头,打断道。 “你也知道‘时间不早了’?还晓得要回来?” 慕容长欢知道他心有怨怒,没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同他起争执,就没回嘴。 只谄媚地笑了笑,面上带着些许尴尬的神色,讨好道。 “当然要回来了!王爷您的亲事,我怎么敢怠慢?别说是出了点儿小意外,哪怕是天上下石头、下刀子,我也得赶回来成这个亲啊!” 司马霁月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顿了顿,慕容长欢小心翼翼地觑着眼睛打量了他一遍,继续追问。 “所以……这个堂,还拜不?” 一句话,问得惴惴不安的,生怕司马霁月一气之下翻脸不认人……毕竟依着九王爷喜怒无定的性情,这种事儿也不是做不出来。 听着他们二人说了几句,众人不由两两相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下子搞不明白眼前的状况,也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出一个大概。 约莫就是在出嫁之前侯府六小姐遇上了一些麻烦,没能亲自上花轿。 而九王爷应该早就知道花轿里的那个人不是真正的新娘,所以才不同她拜堂,甚是就连新房都没让她进,只命人将花轿搁在了院子里。 如今慕容六小姐解决了问题,十万火急地赶了回来! 奈何晚了那么半步,耽误了吉时,所以九王爷觉得颜面有失,伐开心了! 这种事,众人也是头一回遇上。 成亲当日,新娘不见了,换做谁都不可能会开心,九王爷知到内情却没有发飙,就已经是个奇迹了,哪里还敢指望他欢欢喜喜地既往不咎、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气恼也是应该的,不生气那才不正常! 但是,之所以会生出这样的变故,似乎也不能全怪罪到慕容六小姐的身上,若非是遇上了什么迫不得已的事儿,她也没必要玩消失。 更何况看她方才心急火燎赶回来的架势,比投胎还要着急! 所以,很显然……“失踪”一事并非是慕容六小姐刻意为之,她应该是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 只是,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没法说清楚谁对谁错,众人也不敢妄加评判,只能低着耳朵垂头看地,心底下默默地祈祷这一场风暴快些过去! 又等了一阵,慕容长欢耐心耗尽,即便她有些心虚,但仔细想想,自己也不算理亏。 她都已经尽快赶回来了,一路上撞坏了不少东西,还被人骂了好几回疯子,已然仁至义尽,够意思了,结果司马霁月倒好,居然把她堵在了门口,不让进门? 呵呵,这是什么意思? 她为了不涮他的面子,紧赶慢赶地狂奔回来,他还不高兴娶她了是吗?! 搞得好像她很稀罕嫁给他似的!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轻轻抖了一下缰绳,收起了脸上的媚笑,连带着声音都冷了三分。 “看来,王爷是不打算——” 话才说到一半,司马霁月终于开了口,截住了她的话头,继而不咸不淡地从那两片冰薄的唇瓣中吐出了一句话。 “拜吧。”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像是被赶鸭子上架逼着成婚,多么不情愿似的。 慕容长欢愣了愣,心中顿时腾起一股气,却又不知道往哪儿撒,即便纵身一跃,翻身跳下了马背,随后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大步流星地同司马霁月擦肩而过,自顾自跨进了王府的大门! 司马霁月没说什么,后一脚跟了进去。 难得没发火。 大概也是遇上了克星,发不出火气。 见状,众人一阵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原本一开始,他们还可怜新娘子,以为她撞到了九王爷的气头上,不会有好果子吃了,但是这会儿……他们竟然有些同情起了九王爷。 讲真!这绝对是生平第一次,见到九王爷吃瘪。 看来这个慕容六小姐,果真如传言一般,不是个吃素的! 九王爷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也不可能说杀就把她杀了,如此一来……王妃一旦娶进门,九王府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 念及此,众人惶恐不安地跟在了后头,一并进了王府,心底下却是没来由的有些幸灾乐祸。 进到府中,在喜婆的伺候下,慕容长欢稍微整饬了一番装束,重新披上了红盖头,即便扶着侍婢的手,去到了大堂。 大堂里人声鼎沸,锣鼓声天,倒是十分的热闹。 仿佛没有人知道归纳刚才发生的变故……又或者,即便是知道了,看在九王爷的颜面上,也要装作不知情! 所以,哪怕耽误了吉时,礼数却是一样都不能少。 皇子成婚,陛下是不会亲临的,主持大局的是叔伯辈的王爷,从小看着司马霁月长大,如今见到他娶亲成家,自然是欢喜的。 在侍婢的搀扶下,慕容长欢行至司马霁月跟前,同他并肩站在了一块。 听得司礼高声呼喝—— “一拜天地!” 方才恍然惊觉,她要同这个男人成亲了。 先前被司马凤翎一搅合,叫她乱了套,只顾着赶回来完婚,心下惶恐不安的,一直到现在才惊魂甫定,感觉到了大婚的那种郑重与庄严! 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 她以为她会觉得抗拒,但好像并没有。 就是恍恍惚惚的,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是在做些什么。 侧过头,见慕容长欢发愣,司马霁月伸过手来,握住了她的手,继而缓缓收紧五指,轻声警醒了一句—— “认真点。” “哦。” 慕容长欢点点头,躬身拜了一礼。 又听司礼继续喊—— “二拜高堂!” 转过身,对着皇叔再拜一礼。 “夫妻交拜!” 面对着面,头上罩着红盖头,慕容长欢只能看见司马霁月的下半身,看不见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 320.第320章 舍不得“冷落”她 炽热的视线,一如他身上的那袭大红色喜服,散发着一种烫人的温度。 慕容长欢没来由地加快了几分心跳。 坦白来说,她虽然“嫁”了好几次,但是正儿八经地拜堂,这还是头一回。 人生大事啊…… 仿佛拜了这个礼,她的这辈子当真就要交到他的手中了。 只是事到如今,骑虎难下,由不得她不拜。 拜就拜吧,人都已经“嫁”过来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行个礼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就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郑重极了,比他还要来得严肃三分,看得司马霁月一阵啼笑皆非,不知道她心底下又在想些什么? 但到底,是拜了堂了。 同慕容清烟一样,司马霁月也看重这个礼节,仿佛能从里头找到安全感似的,拜了堂便能将慕容长欢占为己有,从此只属于他一个人。 “礼成!送入洞房!” 这句话,慕容长欢以前在电视里不知道听过多少遍,那是时候的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这句话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真真是恍如隔世。 然而有些事情确实是这样,看着别人做,毫无感觉……等到自己亲身经历了,才能感受到古代礼节的那种庄重,越是繁缛,便越显郑重其事。 目送慕容长欢在侍婢的搀扶下离开,司马霁月甚至有种跟过去的冲动。 但是不行。 大堂里还有客人要招待,他要是真的跟了过去,那就太不像话了,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行径无疑会出卖他暗藏的心思。 所以,连多看一眼也是危险。 很快,司马霁月就收回了视线,转身招呼客人落座饮酒。 虽然是大喜之日,也不见得九王爷有多么的热络,好在不似平日那般冷冰冰的,倒是叫人放松了不少心情……否则,这喜酒只怕要喝得心惊胆战的了! 温孤雪也来了,一开始不显山,不露水。 等到大伙儿酒兴酣畅,就开始给新郎官儿灌酒。 说是灌,但其实更恰当的说法,是在斗—— 你一杯,我一杯,你一壶,我一壶,谁也不让谁! 两人酒量相当,喝得众人都倒下了,还端坐在桌子边,纹丝不动,稳若泰山! 最后,差不多人都走光了,温孤雪才放下杯子,并不认输,只是承让。 “今夜乃是王爷的洞房花烛夜,本世子若是将你灌醉了,怕是不妥当……王爷若有兴致,改日再来烈王府畅饮,到时候我们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司马霁月颔首应下。 “好,不醉不归。” 笔挺着脊背坐在桌边,一直目送温孤雪走远,司马霁月的冷眸之中方才染上了几分醉意,到底是喝了不少酒,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染着酒气。 也不知道醉没醉,走路有些晃,但还不至于踉跄。 离开大堂,便直奔“洞房”! 好不容易才讨回来的王妃,费尽周折才将她拐到了府里来……他怎么可能舍得冷落她?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进到院子里,喜婆立时迎了上来,要去扶他。 “哎哟我的王爷……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这要是喝醉了可就麻烦了……” 司马霁月不喜与人太过亲近,扬手拦下了她,继而对着院子里的仆婢冷然下令。 “你们都下去!” 众人不敢怠慢,立时俯身应下,鱼贯而出。 “是,王爷,奴婢告退。”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清风才走过来,对着九王爷低声耳语了两句,请示道。 “王爷,轿子里的那个‘新娘’……要怎么处置?” 听到清风这样一说,司马霁月才发觉院子里置着一个轿子,而轿子里的人,便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一直端坐在里头,不敢离开半步! 眯了眯眸子,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考虑到慕容清烟代嫁的事情慕容长欢十有八九尚未知情,便就挥了挥手,冷漠地吩咐了一句。 “送回侯府。” “现在就送回去吗?还是等到明天一早再——” “不用等明天,现在就送回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都往轿子里塞,景阳侯当他是什么了?以为他会看上慕容长欢那种干巴巴的身材?还是会看上她那张稚嫩得连长都没有长开的小脸? 他可没有慕容长欢那么肤浅,看人只看外在。 所以就算慕容清烟同慕容长欢打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他也不会稀罕,便是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是!属下马上就派人将轿子抬回侯府!” 清风抱拳答下,即便唤了人来,将那顶轿子抬出了院子,匆匆忙忙地,连夜抬去了侯府。 坐在轿子里,慕容清烟什么都听见了,心底下委屈得一塌糊涂! 打出生开始,她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 全拜慕容长欢所赐,让她饱尝冷落与轻蔑……却原来,九王爷不是不愿意拜堂,而是不愿意同她拜堂,九王爷也不是想要晾着慕容长欢,而是专门晾着她! 捏紧五指,死死地抠着掌心,慕容清烟双眸蕴泪,对慕容长欢的嫉恨瞬间达到了顶峰! 慕容长欢何德何能,竟然能有这样的好运? 论出身,自己不比她差,论姿容,自己也不必她逊色,论才华,自己更是胜她许多……但偏偏,那些男人的眼里只有慕容长欢一个人! 她凭什么?! 慕容清烟暗暗发誓,这口气,她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咽下! 慕容长欢今日带给她的耻辱……有朝一日,她定要加倍偿还! 等到院子里的人都走离了,司马霁月方才推门进了屋子,心情越是迫切,步子反而慢了……进到里间,一抬头,却不见慕容长欢在床头坐着。 也是……她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安安分分地坐着等他? 转头在屋子里看了一圈,便见慕容长欢坐在桌子边,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可见是饿坏了! 司马霁月剔眉。 “你该不会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吧?” 慕容长欢一边塞着满嘴的食物,一边朝他翻了个白眼,含糊道。 “不然呢?我上哪儿吃东西?” * 321.第321章 给本王剥颗葡萄 司马霁月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到慕容长欢的身边,没再说些什么,只支着手肘,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她胡吃海塞。 吧唧吧唧,鼓鼓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吃也没个吃相,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就又接连不断地往里头塞,像是在吃什么绝世的美味,谁也没她吃得这样香。 然而……这样的情境看在眼里,却是叫人觉得无比踏实。 一颗心被填得满满的,连带着目光都变得温柔了起来,充满了宠溺的意味。 慕容长欢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放缓了动作,狠狠地咽了一口,才腾出嘴来,略显尴尬地瞪了他一眼,嗔怪道。 “干嘛啊?看着我做什么?你想吃的话自己拿啊,又不是没长手……” 司马霁月微扬眉梢,勾了勾嘴角,道。 “给本王剥颗葡萄。” “葡萄还用别人剥?!不是挤一下就出来了吗?”扬手提起一串葡萄,慕容长欢面露嫌弃,啪嗒一下堆到了他的面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想吃自己拿!” 司马霁月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皮子也不动一下,再开口,语气里便透出了一股酸味儿来。 “你是本王的王妃,先前给别的男人挑鱼刺倒是来得殷勤周到,伺候得服服帖帖的,如今叫你给本王剥颗葡萄,反而不情愿了?” 闻言,慕容长欢微微一滞,面露惊恐。 “你……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司马霁月幽幽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干的那些蠢事,能瞒得过本王的眼睛?” 慕容长欢心尖一颤,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忍不住缩了缩瞳孔,小心翼翼地追问了一句。 “那天的事,你还知道些什么?” 听到她这样问,眸子里透着几分心虚,司马霁月不由蹙起眉心,目光渐冷。 “那要问问你自己,那天在六王府都做了些什么?” 一句话说得不明不白,既不说晓得,也不说不晓得,一双冰眸阴沉沉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慕容长欢捉摸不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即便赶忙伸手摘了一颗葡萄,飞快地剥好皮递了过去,脸上瞬间盈满了谄媚的笑容。 “吃葡萄吃葡萄!这葡萄可甜了!好吃得简直停不下来!” 见状,司马霁月的眸色便又更沉了三分,冷冷地剔着她,也不去看递到面前的葡萄,只勾唇轻哂,从薄唇里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 “喂本王。”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手一抖,差点把指尖的葡萄给甩出去! 九王爷这是在跟她……撒、撒娇吗?! 哎哟喂,要不要这样?这跟他那冷峻酷厉的画风太违和了好吗?她的小心肝儿一下子接受不了啊有没有?! 等了片刻,见慕容长欢没有反应,司马霁月剔着细长的眼尾,又睨了她一道。 “怎么,不愿意?” 慕容长欢抖抖手,继续媚笑。 “愿意愿意!哪敢不愿意!可是……就算要我喂,你好歹也得张下嘴吧?不然我怎么喂?!” 司马霁月缓缓勾起嘴角,抬手指了指薄唇,道。 “用嘴喂。” “……靠!”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先是愣了一下,尔后立马就炸了! 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又在耍流氓了! “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收回手,慕容长欢忿忿然地白了他一眼,尔后当着他的面,反手就将葡萄丢进了自己的嘴里,继而特别享受地吧唧了两下嘴巴,一脸陶醉的表情,仿佛吃上一颗葡萄就能直接甜到了心里去! 司马霁月眸光轻烁,垂眸瞟了眼那两片水润的红唇。 随即扬起手臂,二话不说就捞过慕容长欢的脑袋,覆上了自己冰薄的唇瓣,严丝合缝,紧紧得贴在了一块。 慕容长欢倏地瞪大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气。 还没来得及反应,司马霁月就已经松开了她,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拿舌尖轻扫了一道,一派回味无穷的神态。 “不错……是很甜。” 话音落下,慕容长欢蓦地闹了个大红脸! 这下流劲儿也是没谁了! 不行,她得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就慌慌张张地拉开椅子,远远地躲到了桌子那头,双手扒在桌面上,掩耳盗铃似的,还不忘藏起半个脑袋,一脸警惕的表情,仿佛遇上了欺凌良家妇女的地痞流氓。 呸!什么良家妇女……她现在还是良家少女!少女! 看她急慌慌地躲开,对自己避如蛇蝎一般,司马霁月微微收紧瞳孔,却也不恼,只稍稍坐直了身子,转而换上严正的口吻,带着些许审问的腔调,凝眸问道。 “说吧,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他这样问,慕容长欢才从桌子下冒了出来,晓得他肯定会提起这茬,自然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便也没觉得心慌,直接同他“坦白”。 “你应该猜到了,是六王爷。” “嗯。” 司马霁月微微颔首,不动声色,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在你来之前,六王爷只身闯进了侯府,带走了我……你别误会!我当然不是存心要跟他走的!我也不可能会跟他走!但是他武功太高了,我根本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点了穴,一路上也没机会吭声,直到他把我带出了皇城……” “然后呢?他应该不会轻易放你回来吧?” “喔,我也这么想,所以六王爷一解开我的穴道,我就说我愿意跟他走!” 司马霁月目光一凛。 “——嗯?!” “你别那么大反应啊!先听我说完!” “你说。” “你知道的,要是我不这么说,六王爷肯定会防备我,只有听到我说了这样的话,他才会对我放松警惕……然后,趁着他不注意,我就用药迷晕了他……” 听慕容长欢说完,司马霁月微敛神色,半信半疑。 “就这样?” 慕容长欢理直气壮地睨了他一眼,反问道。 “那你还想怎么样?” “六皇兄……那么容易就会上你的当?” * 322.第322章 你说的,本王都信 “这有什么的!” 慕容长欢挑了挑眉梢,面露不屑,一脸“你真是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继而言之凿凿地追加了一句。 “男人容易被女人骗,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是很正常,”司马霁月随口接了一句,不置可否,“所以……本王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也在骗本王?”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生生地噎了一下,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顿了顿,才撇开脸颊,十分不爽地哼声道。 “我不管!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实情就是这么一回事儿,至于相信还是不相信,你自便!你的想法我无权干涉,也没兴趣干涉!” “谁说本王不相信了?只要是你说的,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本王都相信……”司马霁月微勾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目光灼灼,意味不明,“就算你是骗本王的,本王也信。” 慕容长欢被他看得脸皮子发紧,浑身毛毛的,没敢回眸去看他的眼睛。 事情的真相,当然不是这样。 不过,硬是要较真的话,其实也差不到哪儿去。 诚如司马霁月所言,司马凤翎这回是抱着极大的决心赶回来抢婚的,所以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轻信她的话,再加上他反应机警,慕容长欢根本就没有机会对他下手。 所以,她只能使出杀手锏! 同司马凤翎谎称自己早就已经跟九王爷“有染”,私底下暗通款曲好多回,甚至“不小心”怀上了九王爷的骨肉,所以九王爷才急着要娶她,以免私情败露,叫她背上不洁的声名。 也正因为如此,她不可能跟他走,必须尽快赶回去同九王爷完婚! 此言一出,对司马凤翎的冲击和打击显然是非常大的! 古代的男人嘛,尤其是生长于宫廷的皇亲贵胄,在根深蒂固的思想里头,几乎都把女人当成是私有物品,无法容忍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男人染指! 司马凤翎亦然。 他不可能接受一个已非完璧之身的女子,更不可能接纳一个怀着别人骨肉的女人……是以在听了慕容长欢的“坦白”之后,司马凤翎整个人都不好了! 内心极度崩溃之下,司马凤翎根本就没有心情去质疑慕容长欢有没有骗他! 更何况……在他看来,一个女子不论出于什么样的缘故,都不可能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所以对于慕容长欢的说辞,司马凤翎深信不疑! 然后就被骗惨了。 因为一时间接受不了如此“残酷”的事实,不用慕容长欢开口赶他走,司马凤翎就失魂落魄地独自走了开,策马狂奔在崎岖的山路上,心情霎时间坠落到了谷底! 从来没有哪一刻,会让他觉得如此心如刀割,胸口仿佛被硬生生地掏空了一样,那么突然,猝不及防,没有一点点的防备。 司马凤翎觉得自己简直傻透了! 在听闻了慕容长欢被指婚给司马霁月的消息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她的喜欢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所以他才会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赶回来,想要阻止这门婚事,想要将慕容长欢从司马霁月的手里抢回来,想要告诉她……他喜欢她,在乎她,愿意此生此世只娶她一个女人,愿意一辈子照顾她!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对她表明心意,说出自己的喜欢。 她却告诉他,她已经是司马霁月的女人了,甚至还怀了他的骨肉! 什么都晚了,什么都太迟了。 只是慢了那么一步,就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能怪谁呢? 怪她不等他?可是她又凭什么要等他? 怪她瞒着他?可她又凭什么要跟他坦白所有? 只能怪自己了,玩世不恭惯了,女人的事一向不上心,等真正上了心,却又不自知,到头来猛然醒悟……心尖上的那个女人却已经穿上了火红的嫁衣,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心痛。 撕心裂肺,苦不堪言,几欲失去理智。 然而再怎么不甘心又能如何,事已至此,早就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说到底,不过是八个字—— 造化弄人,有缘无分。 看着司马凤翎狂奔而去的背影,盈满了悲壮和苍凉的味道,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她这辈子说了那么多的谎话,这一回,绝对是最心虚,最忐忑,最于心难安的! 但要是不这么说,就不可能让司马凤翎死心! 她玩不来暧昧,也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无法接受司马凤翎的心意,便不愿耽误他,所以……倘若能借这个机会叫他对她彻底死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种“理由”,对司马凤翎而言是一剂猛药,却是万万不能让司马霁月知道! 司马霁月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要是让他知晓,自己拒绝司马凤翎的借口是因为“跟他有染”,因为“怀了他的孩子”……慕容长欢毫不怀疑,这个厚颜无耻、卑鄙下流的男人,势必会费尽手段将她的“谎话”坐实! 那样一来,她等于是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所以,无论如何……这一点都不能同他坦白! 反正只要她不说,司马凤翎不说,谁都不可能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哪怕司马霁月再如何神通广大,能掐会算,有些事儿他也无可奈何! 红烛摇曳之中,光火烁烁,打在慕容长欢娇媚的面庞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没有人说话,屋子里便静寂无声,只听得窗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彰显着夜色的深沉。 见慕容长欢垂眸沉思,想得有些出神,司马霁月眸色微冷,料到她是在想司马凤翎,便剔着眉梢,不悦地嗤了一声。 “想什么?这么认真?” 慕容长欢闻言微惊,立刻回过神来,收起了思绪,矢口否认。 “没……没想什么……” “没有?”司马霁月冷冷一笑,目光如炬,仿佛能直直看透她的魂魄,“洞房花烛夜还敢给本王想别的男人,你的胆子果真是越来越大了!” * 323.第323章 摘面具! “什么想别的男人,你别乱给我扣帽子,没有就是没有……” 撇了撇嘴角,晓得一扯到司马凤翎,司马霁月的醋坛子必然要翻,而某人一旦吃起醋来,那完全是不讲道理的,所以慕容长欢马上就转开了话题,不想跟他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纠缠不休。 “我吃饱了,要睡觉了,懒得跟你胡扯……唔,好困啊!”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一边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便要朝床边走去。 却听司马霁月在身后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 “回来。” 慕容长欢步子一顿,没有回过身,只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 “干嘛?时辰已经很晚了,明天不是还要早点起来进宫拜见太后和陛下吗?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司马霁月回眸瞟了眼桌上摆着的两杯酒,示意道。 “先饮下合卺酒再睡。” 慕容长欢扯起嘴角,不以为意。 “现在屋子里没有外人,这些虚的礼数能免就免了吧,反正又不是真的——” 不等她把话说完,司马霁月就冷冷地打断了她,目光森然,如同一把利刃,仿佛她再多说半个字,就要拿眼刀将她削成千段万段! “你到底过不过来?!” 耸了耸肩膀,慕容长欢拗不过他,只好转身走了回去,“啪”的一下,重重地拍了一把桌子,震得酒樽里的酒水都荡了几荡! “回来就回来!凶什么凶!” 瞅着她一脸蛮横的表情,司马霁月不由觉得好笑,险些破功。 憋了片刻,才剔眉扫了合卺酒一眼,示意慕容长欢把杯子拿起来。 慕容长欢一手撑着桌子,站在司马霁月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斗鸡似的盯了一阵,才伸手去拿酒樽,递到了司马霁月的面前。 “喏!你的!拿着!” 口吻还是凶巴巴的那种口吻,仿佛下一秒两人就要操刀互砍,大打出手……根本就不像是要喝交杯酒的。 司马霁月没有急着接过酒樽,只抬眉看着她,似有不满。 “要是你真有那么不愿意,这酒……不喝也罢。” “就你废话多!说要喝的是你,说不喝的也是你,真是难伺候!倒还有理了,左右都是我不对,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遇上你!” 碎碎念地抱怨了几句,慕容长欢却是不理会司马霁月的不满,拽起他的手便将酒樽塞了过去,尔后自己拿起另外一杯,自顾自地绕过他的手臂,仰头便就一饮而尽,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连顿都没有顿一下,堪称是一气呵成! 末了将酒樽往下一倒,不见半滴酒水。 “喝完了。” 司马霁月这才和颜悦色,宽慰了许多,不等她收回手,便跟着举杯饮尽,同样是一滴不落。 只是,下一秒……还不等司马霁月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觉着眼前一黑,脑袋一沉,整个人恍恍惚惚地往前倒了过去,意识逐渐涣散,直至彻底消逝。 “慕容长欢……你……你在酒里下了……” ——药。 药药药!切克闹! 慕容长欢伸手扶住他,勾唇一笑,面露得意之色! 没错,她是在酒里下了药,且还是一早就下了! 在司马霁月进门之前,慕容长欢就已经瞄上了这两杯合卺酒,今天好歹是大婚的日子,有些礼节可以不注重,有些礼数却是不能废。 所以这两杯合卺酒,肯定是要喝的。 但是司马霁月生性警惕,洞察力又强得惊人,只要稍微露出一星半点儿的蛛丝马迹,便瞒他不住……要想迷晕他,慕容长欢只能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 故而才表现得满不在乎的样子,佯装不情愿喝那合卺酒,就是为了打消司马霁月的怀疑和戒备。 如此一来,方能一击必杀,马到成功! 扶着司马霁月靠回到椅子上,慕容长欢还有些不放心,便抓着他的肩膀用力地摇了两下,晃了几晃,轻声呼喊。 “王爷?王爷?!醒醒!醒醒啊王爷!再不醒来,我可要打你了!” 然而连着唤了几声,司马霁月却是毫无反应,可见确实是昏迷了过去。 慕容长欢这才心满意足,拍了拍手,笑得得意洋洋。 “总算得手了!真不容易!亏得我下了猛药,多放了一半的量,要不然功亏一篑,那就太不值当了……嘿嘿,戴了这么久的面具,是该摘下来看一看了!本小姐可不想随随便便嫁给一个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男人,啧!就让本小姐看一眼吧,就看一眼……王爷您可别再突然间醒过来了,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好吗……” 自言言语地念叨了两句,因着之前每回要去摘司马霁月的面具,都会被他抓个正着,慕容长欢都生出了阴影来。 便是眼下用药迷晕了他,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就怕他冷不丁地会睁开眼睛! 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慕容长欢不敢太大力,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猫着腰,伸出两根指头,轻轻地夹起那张饕餮面具的边缘,继而一点一点,缓缓地将其掀开。 胸口处,随着面具慢慢被揭开,心跳不自觉地加快,砰砰砰的,如同擂鼓一般。 好紧张!好害怕!又夹杂着难以言述的激动…… 这张阴森恐怖的面具之下,到底藏着一张什么样的脸? 是跟他的人一样冷酷,还是同那妖孽少年一般俊美,抑或着……如同传说中那般,比他脸上戴着的面具还要恐怖骇人?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 尽管旁人三令五申地警告她,不能在九王爷的面前提及他的面具,更不能去揭开他的面具,哪怕是碰一下都不行! 但是……慕容长欢还是冒险了,还是手贱了。 没办法,她管不住她的那只手,那只想要掀开面具,一探究竟的手! 深吸一口气,慕容长欢屏息凝神,继而鼓起巨大的勇气,“哗”的一下,将饕餮面具从司马霁月的脸上摘了下来—— 将那张隐藏在面具下的脸,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摇曳的烛光之中。 * 324.第324章 幸好本王长得帅! “妈呀……” 在看清楚那张脸的一瞬间,慕容长欢手一抖,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夭寿啊!简直了!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能……丑成这样?! 只见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庞上,有一大半的脸上爬满了凹凸不平的红色伤疤,像是拿火钳子烫了十遍百遍,全然看不出肌肤原本的模样,远远看着只是觉得丑陋,尚且不算恐怖,可是刚才近距离的一眼,吓得慕容长欢几乎魂飞魄散,霎时间险些连心跳都要当机了! 可怕!太可怕了! 在揭开面具之前,慕容长欢一直都抱着十分乐观的心态,想着司马霁月既然能养成那般倨傲自负的性情,肯定不会像传言那样是个丑陋无比的鬼面人! 否则,连外貌都不能示人,又如何自负得起来?傲慢得起来? 毕竟人的脸代表着门面,是人与人交往之中第一个映入脑海的印象,所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越是自我看重,就越会在乎外貌。 不是说一定要长得很好看,但起码要体面,要让人看起来觉得顺眼,觉得舒服。 所以,外表丑陋的人,不管再如何心宽体胖,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不介意,完全不在乎,甚至多多少少……还会有一些失落和自卑。 即便是彻底麻木了,也很难上升到自负的程度。 抱着这样的想法,即便听闻了许多有关九王爷“鬼面”的传闻,慕容长欢依然看好那张饕餮面具下的真容,甚而还有些沾沾自喜,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 但事实证明……她真的是想多了! 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童话永远都只是童话,只能出现在虚幻的世界里。 而在真实的世界中,从来都不会有太多的惊喜,更多的……往往都是惊吓! 比如眼前这一幕,当真是吓得她魂儿都飞走了一半!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慕容长欢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九王爷,居然能丑成这样?这不科学好吗?!简直难以理喻,让人无法接受! 慕容长欢表示,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瘫坐在地上,连连喘了好一会儿,慕容长欢方才一点一点地缓过劲来,吞了吞口水,似乎连嘴唇都还在轻颤,想起来刚刚还被司马霁月强吻了一下……慕容长欢的心情登时复杂到了极点,仿佛被当空劈了一道晴天霹雳,所有的脸红心跳和娇羞腼腆在刹那间轰然破裂,碎成了渣渣。 怎么会这样?! 她可是骨灰级颜控,外貌协会的荣誉会长啊有没有?! 居然跟一个相貌如此之离奇——对,那面容,已经不能单纯地用一个“丑”字来概括了,简直就是恐怖好吗?——的男人,暧昧了这么久?!还叫他占尽了便宜,吃尽了豆腐?! 嗷!好心塞!心塞得不能呼吸!心塞得不能自抑! 等回过神来—— 慕容长欢第一个反应就是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啪”的一下,将饕餮面具盖回了司马霁月的脸上! 不能再看了! 再多看两眼,晚上睡觉都要做噩梦了! 第二个反应,就是飞快地收拾了一下细软,把屋子里比较值钱的小件的东西洗劫一空,全都打包了起来,尔后慌慌张张地翻窗子爬了出去! 脑子里来来回回,只有两个字—— 快跑! 仿佛屋子里藏着一只骇人的野兽,随时随刻都会把她给吃掉一样! 情急之下,慕容长欢还不忘叫上琉璃一起跑路! 琉璃急急忙忙地被她拽着往外狂奔,一时之间完全摸不着头闹,只觉得莫名其妙,但见慕容长欢这样心急火燎,免不得也跟着心慌了起来。 “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这么晚了,咱们还要去哪?” “别问这么多了!先逃出去再说!再慢几步就来不及了……快快快,跑快点!再快点……” “可是小姐,九王爷他——” “嘘!不要说话!不要提他!” “哦……” 三更半夜,月色朦胧,夜幕沉沉。 王爷大婚,整个王府灯火通明,所有的灯都点了起来,彻夜不息,照亮了府邸的角角落落,几乎没有什么地方是完全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的。 所以,为了不让人发现,慕容长欢和琉璃只能猫着腰,循着墙角的阴影行色匆匆地往外跑。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没能跑出多远,就叫府里的护卫给发现了! “什么人?!出来!” 听得厉喝在耳边炸响,慕容长欢心头一跳,直道完蛋! 立时顿住了步子,蹲下身藏在了灌木丛中,希望能躲过一劫! 窸窸窣窣,只听得那队护卫快步朝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琉璃吓得面色发白,紧张地拽着慕容长欢的手臂,瑟瑟发抖。 就在慕容长欢以为她们肯定要被发现的时候,却听方才那人转向另外一边,沉然喝道。 “在那边,追!” 霎时间,一行人便就迅速地跑了开。 慕容长欢和琉璃顿时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站起身来,继续往外跑。 在她们身后,清风隐身藏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她们主仆二人仓皇逃离的背影,不由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女人,都已经变得这么肤浅了吗?” 说着,又摸了摸下巴,自恋道。 “幸好本大爷长得帅!” 话音未落,便听司马霁月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你刚刚在说什么?” 清风脊背一凉,忙道。 “没……没说什么……” 司马霁月缓步走近,擦身而过,在走过他身边的那一瞬,轻飘飘地从冰唇里呵出一句冷哼。 “你若敢打王妃的主意,本王就敢打断你的狗腿!” “不敢不敢!”清风快步跟了上去,连声否认,“打死属下也不敢多看王妃一眼……” “知道就好,她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那边!应该是西南门那边!” “让护卫撤开,暂时不要过来。” “是!属下这就去吩咐!” 眯了眯眼睛,司马霁月抬起手,稍微正了一下脸上的饕餮面具,继而学着清风刚才的口吻,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 “幸好本王长得帅……” * 325.第325章 一只爬墙的王妃 胆战心惊地在王府里奔走了好一阵,时不时还要遇上个机关陷阱什么的,危险重重,惊心动魄,不像是卷包袱“离家出走”,倒有种越狱般的紧迫感和焦虑感! 慕容长欢一边跑,一边在心底下默默地抹了一把辛酸泪。 容易嘛她! 人都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乃是人生最为快意的时刻! 可是她每成一次亲,就要受到一次巨大的“惊吓”! 而在所有的“惊吓”之中,当属今夜为最! 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普天之大,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会在大婚之夜逃命似的卷包袱爬墙的女子了! 就算是有,估计人家也有“奸夫”在外头接应,唯独她,没人帮着打掩护就算了,还要带上琉璃这么一个拖油瓶……早知如此,就应该早作准备,寻个理由将琉璃支出王府,躲在角落里静观其变才是! 哎,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过于乐观,对九王爷的容貌太过自信了! 才导致现在的猝不及防,手忙脚乱! “呼——” 长长地吐出一口热气,主仆二人慌慌张张、鬼鬼祟祟地,终于跑到了王府的外墙边……慕容长欢累得气喘吁吁,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掂了掂肩头沉甸甸的包袱,像是刚刚洗劫了九王府的银库! 琉璃也是香汗淋漓,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小姐……这墙壁这么高,咱们要怎么上……上去啊?!” 慕容长欢直起腰,往左右转了一圈,试图在围墙边寻找可以攀爬的大树或者景观石之类的东西,然而目之所及,却是空荡荡的一片,除了低矮的灌木丛之外,什么也没有。 “该死,怎么连棵大点儿的树也没有……”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低低地骂了一句,觉着有些头疼。 她一个人倒是方便,怎么样都行! 可是琉璃没那么利索的手脚,一点儿翻墙的经验都没有,搞不好一个不小心爬到一半摔了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哪怕摔不死人,十有八九也要摔个手残脚残! 抬起头,仰着脖子,琉璃贴着墙壁站着,看了眼那足足有三丈高的围墙,一颗心噗通噗通地直跳,还没有爬上去就已经开始腿软了! 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姐,我们真的要爬这堵墙吗?可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连夜逃走啊?九王爷在皇城里头的势力很广,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只手遮天,就算我们现在逃出了王府,可一旦叫王爷给发现了,只怕也出不了皇城……” “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先出去再说!” 慕容长欢语气坚决地打断了她,笃定了要走,便是十头牛也拉不住! 她有预感,如果今天晚上走不成,以后难保不会越陷越深,到时候再要跟九王爷撇干净关系,就没那么简单了! 问了两次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琉璃便明白这里头的内情怕是不方便说,就没有追着问,但还是不受控制地双膝打颤,望着那堵不可逾越的高墙心有惴惴。 “要不然……我们还是从小门走吧?小门应该没有人把守,就算有也不会太多,到时候奴婢想个法子将他们引开,小姐你再趁机出去……” “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留在这龙潭虎穴里头?要是他们发现本小姐不见了,第一个首当其冲的就是你!好了……别说那么多了,你先拿着这个,本小姐再想想办法!” 说着,慕容长欢就将肩头的包袱摘了下来,递到了琉璃的手中。 尔后从腰间取出一件类似匕首的东西,“啪”的一下拔了出来,便见一个巨大的铁爪在慕容长欢的手中开了花! 而在铁爪的下端则连着两条细细长长的链子,一圈一圈绕在外壳上,大概只有项链那么粗,但似乎十分坚韧,每隔三尺扣着一个小铁环,作固定之用。 整件器物看起来玲珑小巧,却是精细非常,面面俱到。 看到慕容长欢扬手将铁爪抛上墙头,尔后用力一拽,就牢牢地附着在了上面,纹丝不动……司马霁月凤眼微眯,生出了几分兴致,想要看看她怎么利用这条细长的链子爬上墙? 毕竟,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本身没有什么体力,单凭两条绳索要爬上那么高的墙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然,司马霁月并不认为慕容长欢是“弱女子”,他指的是琉璃。 虽然一开始,他也怀疑过琉璃暗藏着不凡的身手,但从她刚才的反应看来,应该是他多虑了。 在这样的关头,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在,且没有察觉到他的声息,说的话自然都是真的,完全没有必要隐瞒什么。 只见慕容长欢抬手拍了拍琉璃的肩头,安抚道。 “我先上去,给你做个示范,你仔细看着,等下照做就好!别太紧张……要是你担心会摔下去,等我到了上头,再给你放条绳子下来,你缠在腰上,就万无一失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琉璃才稍稍放松了几分神经,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奴婢知道了!小姐你要小心!” 倘若旁人见到侯府六小姐这般作为,只怕是要惊掉大牙! 但是琉璃跟在她身边伺候久了,许多东西她都有过手,即便一开始还觉得诧异,然而时间一长,对着慕容长欢捣鼓出来的这些五花八门的玩意儿也就见怪不怪了。 慕容长欢转过身,上前一步,贴着墙壁站着,继而拿起链子下端的金属外壳,一分为二,往上缠了一个圈,扣在了小铁环上,正好可以塞进去一只脚。 另外一边亦是如此,只是高度要更朝上一些。 司马霁月隐身藏在暗处,离得不算近,但也不远,再加上院子里点着地灯,光线并不暗,故而能将慕容长欢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这堵外墙筑得很高,寻常的窃贼根本翻不进来。 便是会一点儿轻功,功力若是不够,也只能望墙兴叹,没有那个翻墙的能耐。 但是眼下,这个一点儿内力都没有的女人,却像是壁虎一般,有条不紊地爬上了墙头,甚至……不费吹灰之力! * 326.第326章 王爷你丑到我了! 讶然之余,司马霁月却是不得不承认,慕容长欢的确有点儿能耐。 她随身携带的这件东西,设计得相当精巧。 一开始,他还以为那只是一个简单的拴着链子的铁爪,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这个铁爪同他之前接触过的那些都不一样。 慕容长欢所用的这个铁爪,精妙之处在于那两条铁链上扣着的小环,可以牢牢地固定住脚踩的那截铁杆,每往上踏一步,就可以将铁链子收卷起来,扣上另一个铁环……如此这般,一左一右地反复循环,便像是在攀爬一架搭着墙壁的梯子。 虽然摇摇晃晃的不是很稳当,速度上也没有那么迅捷,但至少不用花费太大的力气,也不容易失手掉下来,别说是三丈高的围墙,哪怕是三十丈的悬崖峭壁,只要能用箭将铁爪射上去,想来也不成问题。 只是…… 让司马霁月觉得不太痛快的是,大婚之日,慕容长欢居然还随身带了这么件东西? 她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早就做好了爬墙的准备? 那可真是—— 其心可诛! 眸色微冷,司马霁月收回视线,继而拂袖一闪,消失在了晦暗的墙角,只余瑟瑟寒风呼啸在屋檐之上,将夜色渲染得愈发深沉寒凉。 慕容长欢抬手捋了下头发,终于爬上了墙头。 举目四望,王府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前一刻她还在新房里同九王爷喝交杯酒,后一刻她就坐在了围墙上吹冷风,这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晓得是不是做贼心虚的缘故,从刚才开始,慕容长欢就觉得暗处似乎有两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凝眸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就连护卫都只是在远处的通道上巡逻,不曾走到这片僻静的地方。 应该是错觉…… 慕容长欢这样安慰自己。 毕竟,一旦司马霁月醒了过来,将她逮了个正着,不可能只是躲在暗处看,肯定一早就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了! 久留无益,慕容长欢不敢耽误太多的时间,立刻就将长链子抽开,沿着墙壁缓缓地放了下去,又另外多放了一条绳子,叫琉璃将包袱拴在上头,一点点地拽了上去,尔后放下绳子让琉璃绑在腰上以防万一。 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将琉璃弄上了墙头。 从来没有爬过这么高的墙壁,琉璃吓得腿软,蹲在墙头好一会儿都没敢动,慕容长欢耐着性子安抚了几句,却是收效甚微,便只好陪着她一起蹲在墙头。 看星星,看月亮,顺便吹吹冷风,感叹一番自己跌宕起伏、坎坷多舛的人生。 “琉璃你说,本小姐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成个亲还得半夜开溜,这天底下……有哪个新娘像本小姐这么惨?想安安静静地睡个觉都不行,真是可怜!” 琉璃讷讷地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而且打心底下……其实是不赞同她卷包袱走人的,便就硬着头皮劝了一句。 “要不然……咱们还是别走了,回、回去吧?” “回去?!开什么玩笑!本小姐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才来爬墙的!如今费了好大劲儿才爬了上来,怎么可能说回去就回去?!不行,得快点走,要是九王爷醒了过来,那就来不及了……” “啊?九王爷怎么了?小姐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慕容长欢赶紧圆了回来,“他喝醉了。” 迷晕了九王爷,还将他的面具摘下来,目睹了真容的事儿……只她一个人知道就够了,倘若叫琉璃也知情,怕是要丢了小命! 这一点,慕容长欢还是十分谨慎的。 见琉璃没那么紧张了,慕容长欢就将铁爪拔出来,换了个方向扎在了墙壁的另一边,尔后如法炮制,借着两条铁链打算爬下去。 琉璃蹲在墙头上,看得心慌慌,忍不住连声提醒。 “小姐,你慢点儿……小心些!” “没事!别担心,本小姐稳当着呢,不会掉下去的!” 慕容长欢不以为意,安抚着回了她一句,信誓旦旦的口吻听起来相当自负! 然而,话音才刚刚落下,就听身后幽灵似的飘来一个阴森恐怖的声音,冷笑着问道—— “这么晚了……爱妃还要去哪?” 听到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慕容长欢倏地就吓白了脸色!猛地打了一个激灵!霎时间仿佛连手和脚都不是自己的,直勾勾就从墙壁上一头栽了下去! “妈呀——” 太恐怖了! 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简直就是午夜惊魂啊有没有?! “小姐!” 看到慕容长欢前一秒才说了不会掉下去,后一秒就直接栽了,琉璃顿时大惊失色,慌忙惊呼了一句,吓得魂飞魄散! 所幸慕容长欢没有一头栽到地上,坠到一半的时候就叫司马霁月拦腰抱住,尔后稳稳地落到了地面。 几乎是条件反射……不等司马霁月站稳身子,慕容长欢就飞快地从他身上跳了开! 一蹦三尺高,直接跃到了十步开外,同他远远地拉开了一段距离! 秀丽的面庞上满满都是惊吓的表情,以及一脸的戒备! “吓!别过来!王爷你丑到我了!” 她这话说得小声,没敢让琉璃听见,甚至没敢让司马霁月听见,但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根本就不经过大脑……等到话音落下,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慕容长欢的脸色“唰”的又白了三分! 要死要死要死…… 她真是要被自己蠢哭了! 怎么能说那种话,而且还是当着九王爷的面! 只求司马霁月没有听清楚,否则……这会儿大概就连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果然,司马霁月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比方才更为森寒阴鸷,一字一句,像是一支支冰箭,听在耳里,直透人心! “你说什么?刚刚那句话,敢不敢再说一遍?……嗯?!” “我……我……” 慕容长欢抖抖着腮帮子,见司马霁月迈步就要走近,当下浑身一个激灵,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我不跟你玩了!” * 327.第327章 被逮住了! 眼睁睁地看着慕容长欢撒丫子狂奔而去,转眼就消失在了小巷子里,琉璃先是一怔,目瞪口呆,顿了顿才陡然反应过来,拔高声调连着叫唤! “哎——小姐!小姐!你跑了,奴婢怎么办呀……” 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迎面吹来的阵阵凉风,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声息。 这个时候慕容长欢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连自己都顾不上,哪里还有那个功夫顾及到别人,满脑子都是嗡嗡嗡的声音,心惊肉跳的,只听得琉璃在喊她,但是喊了些什么就听不进去了,心底下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 跑!跑!跑! 跑得越远越好!跑得越快越好! 怀着这一坚定不移的信念,慕容长欢疾走而奔,快得像是一阵风,“嗖”的一下就从巷子的这头刮到了巷子的那头,一连跑出了好几条巷子,才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就怕司马霁月会追上来! 幸好,巷子尽头夜深人静,黑沉沉的,什么都没有……既没有人影儿,也没有脚步声。 “吓死我了……还好没有追上来!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呢?我明明下了很重的药量了,别说是人,牛都可以药倒十头了……” 咂了咂嘴巴,慕容长欢深吸一口气,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 还没来得及直起腰,就听司马霁月冷笑了一声,近在咫尺—— “你以为,本王那么容易就会中计?” “啊——” 慕容长欢尖叫一声,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却被司马霁月一把搂住了小蛮腰,重重地按进了他的怀里,霎时间,慕容长欢整个人就像是蛋饼一样贴到了他的身上! “pia”的一下! 仿佛还能听见声音! 这一回,慕容长欢彻底吓傻了,一脸懵逼的表情,连嘴巴都合不上,只愣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饕餮面具,一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司马霁月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看了一阵。 尔后忽然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森寒入骨的冷笑,做出了一个让慕容长欢更加魂飞魄散的举动——双手托住她的腰,用力地往上一扔,直接就将她扛在了肩头上! 像是扛着一个大麻袋,大步流星地就朝王府走了回去。 慕容长欢的心肝儿又是猛地一颤,想直接晕死过去,偏偏又晕不了,这种当口儿装也没有用,便只能挣扎着反抗! “放开我!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司马霁月不耐烦,心情差到了极致—— “闭嘴。” 慕容长欢口吻一滞,没来由地生出了几分惧意,缩了缩脖子,骤然噤了声,默了一阵,又不甘心,就又小声地抗议了两句。 “我、我自己会走……你这样扛着我,像什么样子……给人看见了多、多不好……所以还是把我放下去吧,好不好?” “放你下去?让你继续跑吗?” “我不跑了!我发誓!我跟你回去!乖乖地跟你回去……还不行吗?” 司马霁月轻嗤一声,不置可否,没有再说话。 慕容长欢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没个概念,沉寂的氛围让人觉得无比压抑,仿佛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不得已,她只好尽量寻找话题打破这种窒息的气氛,可一下子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胡乱地开口。 “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要给你下药的……” “嗯?” “……好吧,我是故意的……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是吗?” “我知道你不会再相信我了……可是我说的都是真话!我发誓!你要是不肯相信,我发五也行!” “呵。” “等等……琉璃呢?!琉璃怎么样了?她该不会还在墙头上吧?!” “这个时候,与其关心别人,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的死活。” “死……死活?!”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陡然一震,顿时吓得不轻! “你要干什么?!用不着这么狠吧?!我只不过是对你下了迷一药而已,又不是下毒,更何况……你也没、没中迷一药啊!” “等中了,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当然来得及!王爷你神功盖世!神通广大!神机妙算!神……神得不得了!我哪里是你的对手,就算跑出了天涯海角,还不是分分钟就被你拎回去了……” “你也知道自己逃不了?” “可不是!所以我压根儿就没想跑……” “没想跑还爬那么高?” “我只是出来吹吹风,散散步,顺便看个星星,赏个月亮!” “散步还带着包袱?” “这……这你就不懂了!这叫情调!” 闻言,司马霁月忽然顿住了步子。 慕容长欢跟着心头一跳,整个人的神经都绷了起来! “怎、怎么了?” 司马霁月转手将她放了下来,扔到了草地上,砸得慕容长欢屁股开花,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刚要伸手去揉,就见某人俯身压了上来,惊得她赶忙伸手去挡! “喂你——” 捏住慕容长欢的手腕,缓缓地扣在了她的头顶上,司马霁月携着危险的气息一点一点地靠近,就连声音都充满了恐怖的味道。 “想要情调是吗?那本王就陪你做一些更有情调的事!” 话音落下,不等慕容长欢开口,便被狠狠地堵住了嘴,再也发不出半个声音! 慕容长欢睁大眼睛,看着满天的繁星,一闪一闪,天旋地转,霎时间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要被抽走了一样,脑袋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直至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 ——被亲晕了! 大概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因为接吻而昏厥的先例。 总之,她就是晕了,不晕也要晕了……否则根本无法面对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很显然,慕容长欢是因为窒息才晕厥的,但是司马霁月并不这么想……松开手,冷锐的眸光一寸寸收紧,有那么一刹,他想告诉她所有的真相! 然而,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忍住了。 * 328.第328章 你害本王受了一晚的罪 现在还不是时候。 尽管司马霁月善于险中求胜,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慕容长欢置于危险之中。 这个女人的性情他太了解了! 一旦告诉慕容长欢所有的内情,以她那种横冲直撞、嚣张跋扈的性子,势必会插手进来,而绝不会乖乖地听从他的吩咐,安安分分地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倘若换做别的女人也就罢了,左右也没那个能力插手,但偏偏慕容长欢就是有那个能耐……她想做的事情,要是卯起劲儿来准备大干一场,他也是拦不住的! 所以这其中的隐情,他暂时还不能对她透露,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不想她以身涉险。 除非他确定她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否则一切免谈。 她的安危就是他的底线,谁都不能碰触,哪怕他自己也不能!就算她嫌弃他“丑”,他也不会把真容展现给她看,更何况—— 司马霁月还就不相信了,这个女人当真肤浅到只会以貌取人? 除了那张脸,就完全看不见他所做的所有一切?! 第二天一早。 当慕容长欢睁开眼睛的时候,骤而瞥见一抹冷锐的寒光在眼前倏然划过,充满了萧杀的气息,吓得她赶紧坐了起来,抱着被子往后缩到了墙角。 “你……你拿着匕首干什么?别乱来啊!” 对上那两道惊慌警惕的视线,司马霁月勾了勾嘴角,扯起一抹鄙视的冷笑,俯身就靠了过来,一把抓住慕容长欢的手腕,将她整个人给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你的脑子被狗吃了吗?” “啊?什么意思?干嘛骂我?!” “本王要对你下手,还用等到这个时候?” “……也对,”慕容长欢点点头,聊表赞同,但抬眸看了眼那把冷光湛湛的匕首,还是觉得充满了威胁,“可是一大清早的,你拿着一把匕首站在床边干什么?!” 闻言,司马霁月嘴角的笑意忽然就变得暧昧莫名了起来,缓缓地又往她面前逼近了一些,继而轻飘飘地从薄唇里呵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你说呢?昨天晚上,是你和本王的洞房花烛夜……”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陡然反应了过来,立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好在身上严严实实地裹着衣服,没有被某只禽兽“趁人之危”。 见状,司马霁月冷眸轻烁,不屑地嗤了一声。 “紧张什么,你觉得本王会对一条不会动的咸鱼感兴趣吗?” 被他识破心事,慕容长欢耳根微烫,立刻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不满道。 “你又骂我?!我好像没得罪你什么吧?左右我也没跑成,给你逮回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没得罪本王?”司马霁月继续冷笑,目光逐渐变得阴森而危险,“你害得本王受了一整晚的罪,怀抱娇妻却欲求不得,佳人在侧却煎熬难耐……这叫没得罪本王?嗯?” 最后一个字音,被刻意咬重了三分,听在慕容长欢的耳里,双颊“轰”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这个恬不知耻的男人,好话不会说几句,下流的话倒是信手拈来,以前跟他不熟还以为他是个禁欲派,接触了之后才知道……丫跟天底下所有男人都一样,满脑子都是禽兽想法! “我管你受没受罪!本小姐还没说你趁机占我便宜呢!居然在本小姐失去意识的时候爬上了本小姐的床……你还是不是男人?还要不要脸了?!” “是男人才爬你的床……再说了,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睡一下你怎么了?” “靠!司马霁月,你别太过分!不是之前说好的吗?你不会强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你要是再这样,信不信……我天天爬墙给你看!” 司马霁月剔眉轻笑,不以为然。 “可是昨天晚上,你没说你不愿意啊……你还死死地抱着本王,怎么推都推不开,像蛇一样缠在本王身上,差点没把本王勒死……” “呸!少给我胡说八道!本小姐睡相好得很!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 一听这话,司马霁月登时就乐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睡相好?你……?呵呵。” 最后两声笑,讽刺意味十足,慕容长欢立时就心虚了,面上却是不甘示弱,还要装出恼羞成怒的模样,一把挣开了他,骂骂咧咧地就要下床。 “懒得理你!你就随口胡诌好了!反正你说的话……本小姐一个字都不会承认,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只是刚下了地,还没走开两步,就被司马霁月拽回了手。 随后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就在她的指尖上划开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只当是教训她——原本他是打算划自己的,可谁让她这么不听话? 慕容长欢有些吃痛,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回过身怒目而视! “你……” 便见司马霁月放下匕首,掀开被子,捏着她的手指,往铺在床单上的一块白布上,重重地按了一下! 慕容长欢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火气随之消了下去,只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问了一句。 “怎么……堂堂九王爷大婚,还会有人监督吗?” 看她疑惑,司马霁月就随口解释了一声。 “皇家的规矩,这块布是要收给宫里的人过目的……不管怎么说,你好歹是个王妃,有些事儿不能太随便,知道了吗?” 慕容长欢撇了撇嘴角,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晓得司马霁月这番作为,是为了提醒她,要她重视自己“王妃”的身份,就算他们在私底下“不合”,明面上也要好好表现——正如司马霁月所言,她是王妃,皇家的儿媳,不比寻常的妾侍,在外头的一言一行都要端庄得体,因为她的举止不仅同九王爷息息相关,同时也代表着皇家的颜面! 收回手,司马霁月垂眸看了眼她指腹上的刀口,难得关心一句。 “很疼?” 其实并没有多疼,但慕容长欢还是不爽地睨了他一眼,冷哼道! “你自己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司马霁月笑了笑,没再说些什么,抬手便捏着她的手指含了嘴里,拿细滑的舌尖在伤口处扫了一道,继而挑眉看向她,满眼邪气。 “现在还疼吗?” * 329.第329章 我都快被你丑哭了 慕容长欢迅速抽回手,霎时间感觉全身过了一道强烈的电流,电得她全身麻麻的,连动作都僵硬了,反应也慢了半拍,好半晌才磕磕巴巴地吐出几个字。 “不、不疼了……” 抱着手侧开身子,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察觉到司马霁月戏谑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慕容长欢只觉得耳根越来越热,根本就不敢抬眸去看他的眼睛。 指尖还残留着一丝热度,感观在脑海中一点点地放大,怎么也挥之不去。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旖旎了起来,仿佛连温度都往上升了一截。 看着那张涨得通红的小脸,司马霁月扯了扯嘴角,见她越是紧张,他就越是想要欺负她,奈何现在不是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要是再不出门,宫里怕是要派人来催了。 转身走到架子边,打开抽屉拿出一罐药膏,司马霁月就那么半倚在墙边,对着慕容长欢招了招手。 “过来。” 慕容长欢抬头看了他一眼,仍是心有余悸。 “干什么?”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问那么多做什么?别老摆出一副兔子似的模样,还真拿自己当纯情小姑娘了?也不想想……你以前看的那些都是什么书!” 他不说这茬也就罢了,一提起小黄一本,慕容长欢顿时羞愤得几乎想要挖个地洞钻下去,只恨自己不是穿山甲! 她就知道,给他抓住了把柄,能叫这混蛋念叨上一辈子! 真是可恶极了! 偏偏又拿他没有办法,一点儿反驳的借口也没有。 便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低着头,迈着小碎步挪到了司马霁月的跟前,头也不要抬一下。 司马霁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命令道。 “把手伸过来。” 慕容长欢应声抬起手,递了过去。 司马霁月又道。 “抬头。” 慕容长欢依言抬起头了脑袋,只是垂着眼皮不去看他。 司马霁月不满道。 “眼皮也抬起来。” 慕容长欢便就抬起了眼皮,斜着眼珠子,还是不看他。 司马霁月气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猛地往后一扯,直接将她整个人就拽了过去,慕容长欢吓了一跳,赶忙抬起另一只手去挡,“啪”的一下就击在了墙壁上,对着司马霁月做了一个姿势标准的壁咚! 稳住身子的刹那,下意识摆正了视线,直直对上了司马霁月的双眸。 两人挨得极近,鼻子几乎顶在了一块儿。 也亏得司马霁月斜倚着,要不然慕容长欢还不到他的半头高,平时站着也就比肩膀高处了那么一丢丢,每回看着他都要仰视,这会儿倒是平视了,却仍叫她有种矮了一大截的感觉。 不在身高上,而是气势上。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主动了?”司马霁月勾起细长的眼尾,笑得揶揄,“要做的话就快一点,别光愣着,本王这样站着很累的……” 慕容长欢眨巴了一下眼睛,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只觉得莫名其妙。 “做……做什么?” 司马霁月眸子里的笑意便又深了几分,愈发的邪魅了。 “你不是要强吻本王吗?要是觉得害羞的话,本王可以闭上眼睛……” 一边说着,不等话音落下,司马霁月便又真的把眼睛给闭上了。 慕容长欢看着那两排又密又长的睫毛,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头顶上“嘎——嘎——”地飞过了一只乌鸦! “少来!本小姐什么时候说要强吻你了!” 扬手搡了一把他的肩头,慕容长欢立时往后退了开,胸口处怦怦直跳,暗暗道……这家伙真是阴险,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她,亏得她反应快,要不然真的就给他骗去了! 就像刚才,看到他合眼的那一瞬,她差点就真的亲上去了! 真是的,明明长得那么丑,倒是挺会勾引人,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见她没有上当,司马霁月也不在意,笑着睁开了眼睛,转而又将她拽回了怀里,背靠在他的胸口上,慕容长欢刚要挣扎,便被他哼了一句。 “别动,再动的话……就该换本王强吻你了。” 慕容长欢果真就没敢再动! 她知道,这个男人一向“说到做到”,尤其是这种占便宜的事儿,从来不是开玩笑! 感觉到她僵着身子,脊背绷得紧紧的,司马霁月不由轻嗤了一句,仍然是不满意的。 “这种时候倒是听话了?嗯?” 慕容长欢压根儿就不想再搭理他,便没接话。 心底下哀嚎连连! 想着这才是嫁过来的第一天呢,日子就已经过得这么艰难了,以后可还要怎么过啊?简直水深火热、暗无天日啊有没有?! 司马霁月环着她的身子,弹指打开了方才从柜子里拿出来的药罐,继而拿指尖挑起一抹膏药,捏着慕容长欢的指头轻轻地帮她抹到了伤口上。 动作倒是细致温柔,叫人挺受用的。 慕容长欢便就受用着,抿着双唇没有吭声,司马霁月也没再拿话揶揄她。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到布料摩挲的沙沙声,气氛显得安详又温馨,叫人忍不住生出了几分贪恋,舍不得打破这样的平和。 上了药膏,伤口便不觉得疼了,清清凉凉的,虽然没有马上愈合,但很快就不见了血色。 司马霁月握着她的手,缓缓收入掌心之中,把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 “真好……” 慕容长欢默了一阵,反问他。 “好什么?” “晚上抱着你睡觉,早上醒来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你……这样的感觉,很好,本王很喜欢……” 慕容长欢撇了下嘴角,抗议。 “可是我不喜欢。” 闻得此言,司马霁月也不恼,反而自信满满。 “总有一天,你也会喜欢的。” “才怪……我都快被你丑哭了!” 慕容长欢故意这样刺激了一句! 她还是无法接受,司马霁月真的有那么丑,所以试图用这种方法试探他。 如果可以,她宁愿相信昨晚看到的那张脸皮,也是他戴在脸上的面具—— 第二层面具。 * 330.第330章 还要找野男人吗? “你别看不就行了?” 司马霁月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听起来有些生硬和阴鸷,便是连手上的劲道都加重了三分。 “原本就说了不要看,是你自己不听劝,偏要三番四次地对本王下手,到头来被吓坏了又要怪本王,左右本王长得丑便是错的,做什么都不对了是吗?” 听他这样一说,慕容长欢的心头顿时就凉了一截。 看来……他是真的长成那样,并没有骗她。 所以被她那么刺激了一句,免不得心生恼火,觉得自尊心受挫。 不过话又说回来,九王爷的心理素质未免也太好了,不仅能正视自己的缺陷,还能云淡风轻地谈论。 他这样子的反应,反而显得她目光短浅、见识浅薄了起来,耿耿于怀他的相貌,比他还要在意。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不禁有些惭愧。 哪怕她是外貌协会的骨灰级人物,但司马霁月容貌被毁并不是他的错,当年的火灾于他而言已经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了,他能从那个阴影之中走出来已是非常的不容易,她若再执着于他的外貌,拿他脸上的伤疤说事,无异于是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这种事儿怎么想都挺缺德的,以后还是少提为妙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一下子接受不了……我还以为,你的性子那么自负、那么倨傲,应该长得还挺好看的……” 听到这话,在慕容长欢看不见的身后,司马霁月不自觉地扬起了眉梢,勾起了嘴角上的几分弧度。 算她有眼力,脑子还不赖,能推断出这样的结论来。 只可惜,他的“花容月貌”……暂时还不能让她知道。 “没什么可接受不了的,”轻哼一声,司马霁月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熄了灯,什么也看不见,长得好有什么用?体力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慕容长欢被他说得老脸一红,忍不住骂了一句。 “下流!不跟你说了!你放手……我要穿衣服了!” 司马霁月眉眼儿弯弯,放开了她,看着她气冲冲地走到屏风后,只觉得胸口处的一颗心都是满满的……那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充实。 这一天,他等了很久。 终于被他等到了。 这个空旷冷寂的王府,他住了许多年,只有在这一天,才觉得是个归宿,才觉得是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此生能遇见这样一个令他倾心的女子,且能娶到她为妻,司马霁月觉得……这样的日子,已经很让人满足了。 穿戴好衣物,慕容长欢唤了琉璃进来给她弄头发。 站在梳妆台前,琉璃动作轻柔地帮她挽发髻,因为是第一次挽妇人的发式,不是很熟悉,所以速度没有以往那么快。 一边梳理长发,琉璃一边轻声感叹。 “小姐,从今天开始,你的发髻要换一种样式了呢……不能再梳以前那种姑娘家的双髻了……” 闻言,慕容长欢跟着叹了一声。 “唉,我怎么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还卖不到一分钱,仔细想一想,真是吃亏!” 就算司马霁月没动她,但在外人看来,只要是成了亲,她就已经从少女变成了少妇——十五岁的少妇,天啊噜,这可是她上辈子想也不敢想的! 慕容长欢说这话的时候,司马霁月正坐在桌边喝早茶,闻言凤眸微敛,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便就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差不多等慕容长欢梳好了头,司马霁月才回来。 行至梳妆台的一侧,司马霁月轻抬袖子,将一个盒子递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道。 “这个归你了。”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垂眸看了一眼,没有马上接过去,对着某人递来的东西,本能地有些防备。 “这是什么?” 司马霁月扯了扯嘴角,没有说破。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慕容长欢只好拿了过去,掂量着还有些沉,看那盒子是乌木打造的,很是朴素,并没有任何花哨贵气的装饰,所以慕容长欢一开始并没有多么在意,随手就打了开。 下一秒,在瞧见盒子里的东西时,慕容长欢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几乎有些不可置信,立刻抬头回看想司马霁月。 “这……该不会是……?” 司马霁月仍是不置可否,只剔着眉梢,勾了勾嘴角,还是那句话—— “从现在开始,它是你的了。”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没再多问,心下已经笃定了那个答案,霎时间兴奋得简直要飞了起来! 九王爷果然是财大气粗! 太壕了! 壕得她简直快要爱上他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手里的这个盒子里头,安安静静躺着的那把钥匙……十有八九就是王府银库的钥匙! 此时此刻,慕容长欢才真正感觉到了……自己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 不管司马霁月将这把钥匙交给她的目的是什么,她都感激他,发自肺腑地感激他! 因为这把钥匙给了她无以伦比的安全感和满足感,在这个陌生的王府里……只要手握着这把钥匙,她就再也不会觉得空虚寂寞冷了! 瞅了眼慕容长欢眉飞色舞的表情,司马霁月目露不屑,鄙夷道。 “你也就这点出息,晚上还打算爬墙吗?” 慕容长欢紧紧抱着盒子,立时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道。 “不爬了不爬了!打断狗腿都不爬了!” “还要找野男人吗?” “不找了不找了!都是野男人来找我的!” “……嗯?” “啊!不是!找我我也不见!” “本王指的不是那两个。” “呃……那你说的是谁?” “你说呢?你心心念念的,做梦都要抱着枕头亲……” 不等司马霁月把话说完,慕容长欢立刻挥手打断了他,朝他挤眉弄眼地使了个眼色,飞快地制止道! “别乱说!你对着我胡说八道也就算了,在琉璃面前胡诌,万一她听信了怎么办?” 司马霁月嗤了一声,不以为意。 “你以为她没见过你抱着枕头狂亲的蠢样?” * 331.第331章 如果本宫玩了九王的女人? 慕容长欢心头一沉,立刻转向琉璃。 “琉璃,他说的……” “啊!奴婢突然想起来炉子上的甜汤还没有拿开,再煮下去就该糊了!” 炸起一声惊呼,不等慕容长欢把话说完,琉璃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末了还不忘顺手把门给带上。 见状,慕容长欢的表情瞬间就僵在了脸上,看样子……她的一世英名,一世英名啊! 默默地回过头来,对上司马霁月的目光,对方直勾勾地看着他,仍是孜孜不倦地问着同样的问题—— “还要找他吗?” “这个……” 慕容长欢缩了缩脖子,面露犹豫之色。 心底下却是毫不迟疑地回了一句—— 当然要找!必须要找!大不了,背着他找就是了! 反正,她的节操早就被狗吃掉了,银库她要,美男她也要,至于九王爷,要是能够心甘情愿地给她做小……唔,她也不是说完全不能考虑! 见她犹豫,司马霁月的目光立时冷了三分,声音愈发森寒入骨。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不不不,王爷你别乱下结论!我既然已经当了你的王妃,自然会恪守身为王妃的本分,哪能红杏出墙去找别的男人,给王爷您戴绿帽子啊!”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司马霁月方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颔首道。 “算你还有点良心!走吧,先进宫给皇祖母和父皇请安,这把钥匙你放好便是,想看的话回来再看……” “好的!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会保管好的!” 慕容长欢神采飞扬地答应了下来,心情那叫一个雀跃,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她自然不会用“王妃”的身份去找妖孽少年,但这并不表示……她嫁进了九王府,就只能当一辈子的“九王妃”! 这事儿她早在嫁过来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等奉旨完婚之后,她便要用另外一个人身份,在皇城大展拳脚,叱咤风云! 在这种弱肉强食,强权碾压弱者的生存法则之下,只有攀上权势的巅峰,方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所欲为之事,而不用受制于人,折辱于自身! 哪怕不能君临天下,凌驾于万人之上,但至少她要有足够的能力和实力,与人抗衡! 进到宫中,慕容长欢随同司马霁月,一一拜见了太后和陛下,还有皇后与皇贵妃等人,得了不少的赏赐,转眼又是赚得金银满钵,可谓是大丰收。 昨日的大婚,九王妃一袭火红嫁衣策马飞奔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宫里的主子虽然足不出户,但依然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对此事自是有所耳闻……但这种事可大可小,看在九王爷的面子上,倒是没有一个人提起,仿佛昨天顺顺利利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唯独皇贵妃对着慕容长欢又爱又恨,恨司马凤翎耽于她的美色,对她执迷不悟,做出了种种荒唐的举动,可与此同时,见着慕容长欢这样善解人意,知分寸晓大体,便又觉得有些亏欠于她,赏赐给她的东西就比别人多了许多! 白送的东西,慕容长欢从来都不嫌多,乐滋滋地全都收下,心情爽得快要飞上了天! 直到迎面撞见了太子,才暗道倒霉,拉着琉璃便就转身走人。 “琉璃,走这边。” 却是迟了一步,给太子逮了个正着,叫住了她。 “九弟妹!好巧啊,能在这儿遇上!九皇弟他人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 一边说着,太子就快步走了过来,面上笑意盈盈的,两道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她的脸上,叫人觉得非常的不自在。 见了太子是要行礼的,慕容长欢没法儿装作看不见,只得迎了上去,屈膝行了一礼。 “见过太子。” “免礼免礼,九弟妹客气了,你我之间不用如此拘束!” “太子说笑了,宫规森严,礼数不能废。” “不过是些虚礼罢了,也用不着太计较……”摆摆手,太子说着又走近两步,赤果果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脸看,便是半刻也没有挪开,“话说,本宫是不是之前在哪里见过你?怎么看着很是面善?” “自然是见过的,”慕容长欢盈盈一笑,不急不缓,“那日宫宴上……” 然而,话还没有说到一半,就被太子打断了。 “不对,不是那一次,那时候本宫就觉得你眼熟……应该是更早之前,本宫就见过你了……” “这个……大概是之前几回宫宴,有过几面之缘罢?” 太子抬手摸了摸下巴,琢磨了两句。 “应该不是在宫里遇见的,若不然……早叫本宫发现了你这么个美人胚子,还能轮到九皇弟来享这个艳福么?” 一番话,说得不甚轻薄! 琉璃立时就气白了脸色,却是碍着太子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慕容长欢却是不见恼意,面上仍是笑,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便是心知太子这是有意在调戏自己,也只当他是在开玩笑,便就四两拨千斤地一笔带过。 “太子真是风趣,说的话如此讨女子欢心,想必东宫金屋藏娇了不少出尘绝色的美人儿,那才是真正的艳福不浅呢……” “哈哈!九弟妹也是个趣人儿,本宫真是越来越羡慕九皇弟了!” 本以为慕容长欢会像寻常女子那般恼羞成怒,却不想她竟能平心静气地同自己谈笑风生,太子也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女人,一时间倒是不知道怎么戏弄她了,笑了两声,便没了下文。 慕容长欢顺势道。 “王爷还在前面等着,臣妾不敢耽误太久,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 太子没有多做为难,想来还是忌惮九王爷的,便就放了她一马,等到慕容长欢走远了一些,才眯着眼睛,盯着她的背影,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对着身边的侍从说道。 “本宫可以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她这张脸,本宫有印象,而且还是本宫特别喜欢的类型,本宫应该不会错过……只可惜,她现在成了九王妃,倒是有些棘手了。” “太子的意思,该不会是想……?” “呵呵,你说……如果本宫玩了九王的女人,九王是不是会气得吐血?本宫……已经忍他很久了!” * 332.第332章 还让不让女人活了? 走开一段路,慕容长欢顿下步子,见四处无人,便压低声音特地叮嘱了琉璃两句。 “听着……方才在园子里遇上太子的事,不要同任何人说起,尤其是王爷,知道吗?” 琉璃蹙着眉心,面上仍是愤愤之色。 “可是太子刚才那样羞辱小姐……难道不应该禀告给王爷,让王爷给小姐做主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太子和王爷之间素来就有嫌隙,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闹得面上难堪,更何况……就算你说了,王爷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反应。” “那可不一定,”琉璃挑起眉梢,一副很有见地的模样,“只要是男人,不管是谁,见着自己的女人被调戏,都不可能忍得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不能说了。” 慕容长欢摇摇头,实在是不想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给司马霁月添麻烦,她还没有软弱到时时刻刻都需要他庇护的程度。 “左右太子不过是耍个嘴皮子,占些口头上的便宜,本王妃不痛不痒,身上也没少块肉,这事儿……就当是没有发生过吧。” “奴婢是担心,太子以后指不定还会做出一些更出格的事情来……小姐你刚才应该也注意到了,太子在看着你的时候,那双眼睛直勾勾地就像是长在你脸上似的,奴婢现在想着还觉得有些吓人呢!” 缩了缩脖子,想起那些关于太子玩弄女人的传言,琉璃不禁觉着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人家毕竟是太子,有身份,要颜面,光天化日之下,谅他也不敢拿本王妃怎么样,”慕容长欢眸光微烁,回想太子刚才看着她的眼神,确实是不舒服,“大不了……以后避着他一些便是了。” “唉……真倒霉,怎么就撞上太子了!” “别说了,我们快走吧。” “好!” 说着,两人便就匆匆地往御花园的另一边赶。 方才是因为皇贵妃有话要单独同慕容长欢讲,所以才拉着她在御花园里走了一圈,散了个步,这才叫她同司马霁月分了开,脱单撞上了太子爷。 这会儿,日头已经有些高了,正当慕容长欢想着司马霁月会不会在园子里等她的时候,一抬头,远远地就看见那个颀长清俊的身影边上坐着一抹艳红色的丽影……两人挨得极近,你一言我一语,勾肩搭背地谈笑风生,看起来十分的和谐,宛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琉璃很快也看见了,不由得面色一变,露出了些许不满的表情。 “小姐……你看王爷他……他怎么可以当着你的面,跟别的女子那样亲热?!” “你这话说得不对,他哪里是当着本王妃的面?不是见本王妃不在才这样的吗?所以,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他背着本王妃同别的女子亲热……” “哎呀小姐,你怎么还有心情计较这个?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吗?不管怎么说,今天是你们成婚的第二日,王爷头一回带着你进宫拜见,而且他明明就知道你在园子里,也不知道要避嫌,这不是……这不是一点儿也没将你看在眼里嘛!” 慕容长欢微抬眼角,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拉着琉璃便要迈步走开。 “生什么气?男人不都是这样的吗?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你看后宫那么多妃嫔,开枝散叶的,多热闹啊……走吧,该避嫌的是我们,难得他们两个聊得那么畅快,这个时候本妃要是过去打搅,岂不是煞风景?” “小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哎……小姐!小姐!” 被慕容长欢拉了一把,琉璃只要跟着她走,却是不甘心,便就故意扯起嗓子,大声嚷嚷了两句。 果然,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到九王爷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刚回来,又要去哪里?” 琉璃立刻拽住慕容长欢,提醒道。 “小姐,王爷叫你呢!” 慕容长欢叹了一口气,只好转身走了回去。 行至石桌边,慕容长欢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那名一身艳红的绯衣女子。 面上未施粉黛,容貌却是艳丽非常,方才离得远,慕容长欢看得不是很真切,倒没多大感觉,现在走近了瞧上一眼,不免叫人觉着眼前一亮,生出了几分惊艳来! 便忍不住开口惊叹了一句。 “这位姐姐,长得可真漂亮!” 话一出口,就见对方面色一沉,连带着眸色都冷了三分。 司马霁月勾起嘴角,“嗤”的笑了一声,继而摇摇头,拿一种无可救药的目光瞟了眼慕容长欢,轻叹道。 “怪不得都说女人肤浅,看人只看一张脸,本王的好王妃……你再仔细看看,你眼前的这位,当真是貌若天仙的‘姐姐’么?” 说到后来,“姐姐”两个字被刻意咬重了些许。 慕容长欢这才凝眸细看了一遭,很快就瞅见了那个尖俏的下巴之下,微微凸起的喉结。 霎时间,不由得“啊”的低呼了一声。 “怎、怎么是个……” 男的?! 一个男人生得这样妩媚艳丽,还让不让女人活了?! 看着眼前这个花容月貌,眉眼之间散发着一种妖魅蚀骨的气质的男人,慕容长欢突然间有种自己不配当女人的感觉。 她的容貌虽然也不差,但因为身形削瘦,穿着又浅淡,给人的感觉便是小家碧玉。 不像身前这一位,个子高挑,服章华美,纤长的丹凤眼微微上翘,又有气质,又有气势,而且是非常勾引男人的那种画风,妖魅的气息蛊惑人心,就连慕容长欢都忍不住被他吸引,连连在心底下暗叹了几声——尤物,真真是天生的尤物! 只可惜,对方似乎十分反感别人将他视作女子,抬眸的第一眼就没给慕容长欢好脸色,对上她惊异的视线,更是冷笑着站了起来,一挥手拂袖走了开。 连哼都没哼一声,架子倒是很大,性格也是傲娇得没谁了! 望着他走离的背影,慕容长欢不由拍了拍司马霁月的肩头,问道。 “这人是谁啊?脾气还挺大,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 333.第333章 去小金库! 司马霁月撇了下嘴角,垂眸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怎么……见着一个长得好的,你又看上人家了?眼皮子也不眨一下,直勾勾地盯着一个男人看,亏你还是女子,也不知道害臊?” 慕容长欢回过头来,张了张嘴巴,忙着解释了一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急于否认。 “谁说我看上他了?我是那种见一个就爱一个的人吗?我只有点儿吃惊……没想到一个男人也能长这么漂亮,简直比女人还要来得千娇百媚……” “嘘——” 司马霁月忽然伸手按住了她的嘴巴,压低声音恐吓道。 “别说这么大声,这种话心里想想就行了,以后千万别再说出来,要不然……再叫东方世子听了去,他可是会杀人的。” “东方世子?” 慕容长欢眨巴了一下眼睛,面上诧色更甚。 因为“东方”这两个字,不是一般的姓氏,而是国姓。 这也就意味着,刚才那个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的家伙……竟然是个皇子么? 怪不得那么傲娇,原来又是皇家出品。 纵然离朝为质,骨子里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慢却是消弭不去,同司马霁月和司马凤翎这一伙人的恶劣性情都是一样一样的! “对,他就是东方晏,可别怪本王没有提醒过你,你以后若是见着他,最好避开一些……因为长得过于阴柔,东方世子时常会被人误作女子,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次数多了,他便烦不胜烦,特别的讨厌女人,即便你是本王的王妃,若是再像方才那样对着他喊‘姐姐’,他说不定会直接给你一掌,打你到吐血。” “哇!不是吧?!居然还打女人,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男人?!” “是啊,毕竟像本王这样……从来都不对女人动粗的男人不多了。” “呵呵,”慕容长欢不屑地冷笑了两声,鄙夷道,“你是没有对女人动粗,只不过是一声令下,就叫人直接将对方给扔湖里了!” “你有什么好义愤填膺的?本王又不会将你扔湖里……” 说着,司马霁月忽然俯身靠了过来,贴着慕容长欢的耳根轻笑着补充了一句,道。 “……本王只会把你往床上扔。” “让开点!你挡着本王妃的道了!” 慕容长欢面不红心不跳地推了他一把,快步往前走了几步,等到走过司马霁月的跟前,脸颊才“轰”地烧了一下! 回到王府,天色尚早。 一下马车,慕容长欢就迫不及待地拽着司马霁月,叫他给她带路。 去哪儿? 当然是去小金库了! 正好今日从宫中得了不少赏赐,可以一并放进去,反正钥匙在她的手里,整个王府的藏宝库都是她的了,司马霁月挥金如土的大手笔她是见识过的,所以……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像她这么勤俭持家的女人,不管再怎么挥霍,都不可能比得上九王爷的十分之一! 如此一来,哪怕她花钱花得再凶,在九王爷眼里想必也是小菜一碟! 只要不把小金库给掏空,司马霁月应当不会同她计较太多。 更何况,九王爷本人就可以称得上是一座移动的钱库,除了皇家的赏赐之外,从封地上,或者是其他一些五花八门的渠道中,源源不断地能汇聚钱财,倒是赚钱的一把好手! 除却得以继承国库的太子,司马霁月绝对是所有的皇子之中最有钱的一位! 对于这一点,慕容长欢自然觉得十分之欣慰、十分之满意! “喀嚓!” 打开精钢炼制的锁门,慕容长欢的心头陡然一跳,神经立刻随之绷紧了几分,一双眼睛下意识瞪圆了许多,心下暗暗期待……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临了! 结果,当铁门缓缓打开,却见里头空空荡荡,别说是金子,竟然连一根鸡毛都没有! 下意识,慕容长欢蹦上脑海的第一个反应不是被耍了,而是—— “我去!哪个江洋大盗这么厉害?居然敢跑到九王府来偷东西,还把整个钱库都搬空了?!” 闻言,司马霁月一怔。 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个反应,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见她皱着眉头竖起眉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还以为她生气了,正要安抚两句,却听她咂了咂嘴巴继续惊叹! “太牛逼了!还真是偷得干干净净,连半个铜板都没剩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要是能叫我遇上就好了,好想拜他为师啊……” 司马霁月微抿薄唇,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 他的王妃果然与众不同,真是好大的志气、好宏伟的志向! 转头看了一圈,见司马霁月毫无反应,并没有任何暴跳如雷或者痛心疾首的意思,慕容长欢才发觉情况不对,即便剔着眉梢,回过头来瞟了他一眼,质问道。 “等一下……这儿该不会原本就什么都没有吧?” 司马霁月点点头,也不隐瞒。 “不错,是没有东西。” 闻言,慕容长欢却是差点跳了起来! “没东西,那还叫银库?!” “本王从来没说给你的是银库的钥匙。” “……?” “……” “……!”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慕容长欢突然间很想哭,有种泫然欲泣的悲怆心情! 司马霁月好像是没有明确地对她说过那把钥匙是什么钥匙,所以……敢情是她误解了?!脑补得太厉害,想多了?! 不要这样,落差好大,她一下子接受不了! 亏她还满心期待,连那些钱是个什么样的花法都已经想好了! “不、不是银库的钥匙,那是什么库的钥匙?!” 司马霁月笑着看她,轻飘飘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 “藏宝库。” “呵呵!”慕容长欢闻言就笑了,被气笑了!“你逗我呢?当我眼瞎吗?什么藏宝库……这儿也没见着藏了半件宝贝啊!” 而且……藏宝库难道不就是银库吗?这两者有差?! 司马霁月便就抬手指了指外头站着的家丁,嘴角的笑意随之深了三分。 “等那些搬进来,不就有了吗?” * 334.第334章 本王这个人都是你的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一滞,尔后勃然大怒! “可是那些都是父皇和娘娘们赏给我的!都是赏给我的!” 司马霁月跨上前一步,顺势便将她搂入怀中,继而勾起眼尾,笑得厚颜无耻。 “你人都是本王的,那些赏赐自然也都是本王的。” “靠!” 慕容长欢怒不可遏地推开他,有种被阴了一把的感觉,顿时气得心肝儿疼! “司马霁月,你还能要点儿脸吗?居然坑女人的钱?!这是人干的事儿吗?!你真要这么干,我会鄙视你的!真的!发自肺腑地鄙视你!” “哈……” 见她恼羞成怒,司马霁月却是被逗笑了,继而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心道真不能拿这事儿同某个钻进了钱眼里头的财迷开玩笑。 否则……真是分分钟都能让她炸毛! “你还笑!还好意思笑?!脸皮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真是笨也要给你笨死了,天底下怎么会有像你这么蠢的女人?有没有人同你说过,倘若哪一天你要是死了,肯定不是因为别的,绝对是蠢死的……” 对于司马霁月的埋汰,慕容长欢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听到他拿话涮自己,也没那么容易发飙,隐隐的似乎还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便就迟疑着看向他,反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就‘蠢’了?还有啊,不要动不动就说别人蠢,万一真给你说蠢了怎么办?!” “蠢点也不错,本王不嫌弃,至少不会成天想着给本王戴绿帽,背着本王去找野男人……” 一边说着,司马霁月扬手便勾上慕容长欢的肩头,搂着她往里走。 “只可惜,你这人……每次都这样,该聪明的地方不聪明,该蠢的地方却是精明得一塌糊涂,你和本王之间用得着分那么清楚吗?本王的东西,不一样还是你的?” “当然不一样!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慕容长欢撅着嘴皮子,一脸傲娇样。 见她这般娇憨的情态,司马霁月的一颗心瞬间就软了,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又是无奈又是宠溺,笑着附和了一声。 “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都依你还不行吗?左右本王这个人都是你的了,哪里还会在乎那些身外之物……” 一句话,直接戳到了慕容长欢的心坎上,顿时拉响了危险警报! 这家伙很会勾人,只要他愿意,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抵抗得了……这一点,慕容长欢早在很久之前就意识到了,所以她一直想要跟他保持距离,便是为了不让自己中了他的迷魂计!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阴差阳错之下,非但没能把他推开,折腾了好一阵子,反而叫她嫁进了九王爷这个龙潭虎穴之中。 这下好了,两个人住在了一起,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司马霁月又不晓得从哪儿学了那么多的好话,哄得她整个人儿都轻飘飘的,有几句当真是戳中了她的点,根本就无法抗拒! 再这样下去,慕容长欢有种很危险的预感……她肯定会沦陷的! 肯定会陷进这个男人一早设好的圈套里头,直到被他吃得死死的,再也无法自拔! 有时候慕容长欢甚至忍不住会想,要不然……就这么着吧,九王爷说起来也不赖,除了长得丑了点儿,其他都是一等一的好,没的挑! 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还是财富,亦或者是身材……几乎都是个中翘楚,倘若长得好看些,那简直就完美了! 如果在这之前,没有遇见那个妖孽少年,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在九王爷如此强有力的攻势之下,她大概一早就已经从了他。 然而,妖孽少年那张倾城绝代的脸,始终是她心头上剜之不去的一颗朱砂痣。 不把这个心结了解,她实在没法儿全心全意、专心致志地对待司马霁月,而那样对他显然是不公平的,对谁都不公平,即便对她自己而言也是一种难耐和煎熬。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便没再吭声,也没有去接司马霁月的话头。 一时间,四下就安静了下来。 气氛显得有些不尴不尬的。 所幸司马霁月也没计较什么,搂着她走到了一扇石门前,尔后从一侧的七块石砖上按照特定的顺序,转开了其中的三块。 霎时间,机关启动,石门缓缓打了开,发出了沉钝厚重的声响。 只是里面黑乎乎的,一下子也看不清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直到整扇石门完全打了开,里头才轰然亮起脸色数十道火把,骤然间将整个密室照得亮堂堂的,反射着五光十色、熠熠生辉的璀璨光芒,闪得慕容长欢的一双狗眼都快瞎了! “靠!” 憋了半晌,慕容长欢张了半天嘴巴,却只憋出了这么一个字! 然而只此一字,就足以表达她的内心之中的震撼了! 好多钱……真的是好多钱…… 看着密室里分门别类堆放好的珍珠玉器、玛瑙宝石、金砖银砖、古画珍品……还有一些连她都说不出名字的宝器,慕容长欢的脑子里来来回回,就只飘浮着一个大写的“钱”字! 当初九王爷送去侯府的那八个大箱子,就已经足够让人垂涎三尺、眼红嫉妒了! 如今进到着密室瞧上一眼,慕容长欢才知道,那八个箱子比起眼前的这一堆,不说是九牛一毛那么夸张吧,但绝对是小巫见大巫! 看着慕容长欢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副恨不得扑上去躺在金砖上打滚的神态,司马霁月不由斜斜地勾起嘴角,笑着道。 “如何?对你见到的这些……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非常满意!” “现在有没有觉得,嫁给本王……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幸福幸福,相当幸福!” “所以,你是不是快要爱上本王了?” “爱爱爱……”慕容长欢到底按捺不住,拔腿就冲了上去,紧紧地抱住那堆垒成金字塔的金砖,喜欢得不得了,“我要爱死这个房间了!好想搬张床进来,以后就睡这儿算了!” 司马霁月:“……” 爱妃如此独特的癖好,他实在是无法恭维! * 335.第335章 本王现在就能满足你 等到慕容长欢抱够了,司马霁月才拎着某只恋恋不舍的小财迷走了出去,临出门前,慕容长欢还要抱着门边,往里头频频回望。 “让我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司马霁月一把就捏起她的下巴,将她整个脑袋给扭了回来,正对着他的脸。 “怎么不见你看本王有这么积极?” 慕容长欢小脸儿一垮,登时觉得……简直了! 司马霁月这醋吃得有些令人发指啊,吃野男人的醋也就算了,居然还吃那一堆金子的醋……会不会太丧心病狂了一点?! 拎小鸡似的被他一路拎了出去,直至走到下一个石门前。 没想到还有一间密室,慕容长欢的心情立刻又激动了起来,赶紧站直身子挺直脊背,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扇石门,仿佛会发光! “该不会……还有一屋子的金银珠宝吧?!” 司马霁月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便像方才那样,转开了三块石砖,只是顺序大有不同,慕容长欢瞅了一眼,默默地记在了心里头—— 先前司马霁月给她的那把钥匙只能打开最外面的那扇门,进到里头来,还要转开机关才行,否则什么也看不到,摸不着! 而且依着司马霁月意思,这几块石砖不能乱动,万一转错了,便会有暗器射出,叫人防不胜防。 听到机关开启的声音,慕容长欢立刻抬起双手做捧脸状,表示非常期待下一秒所见到的情景!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让她失望! 在冷光点亮的那一刹,慕容长欢几乎要兴奋得晕厥过去! 天啦!她看到了什么?! 诺大的一个屋子,竟然满满当当地塞满了风月本子?! 是的,绝对是风月本子,她不会看错!那种风骚而又花哨的封皮,是风月本子独有的一大特色,其他的书籍很难冒充,更何况……自从风月本子被扫荡了以后,其他那些书刊为了避免被殃及错杀,都装订得特别的一本正经,正直得不能再正直! 慕容长欢知道九王府藏着风月本子,毕竟上一回从她屋子里收缴去的就有不少,但是她一万个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那架势,仿佛整个皇城,乃至整个大阙的风月本子都被收集在了这里! 霎时间,幸福来得太突然,慕容长欢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这些……我都能、能看吗?” “看是能看,不过……有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可以认真地考虑!” “本王暂时还没有想好。” “那你快想啊!” “要不然,就简单一点……”司马霁月侧身靠在一旁的架子上,懒洋洋地半倚着,一边说,一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笑得邪魅,“就亲一口本王吧。“ 闻言,慕容长欢却是当机立断地拒绝了他,连说话的口吻都特别有浩然正气! “这么没节操的事情,我才不干,换一个条件!” 司马霁月却是不理她,就那么笑盈盈地看着她,反问道。 “真的不亲?那就不要怪本王没有给你机会——” 一句话没说完,生怕司马霁月改变主意,慕容长欢立刻就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节操君,凑过去在他的冰唇上飞快地扫了一下,蜻蜓点水似的,像是在做贼。 司马霁月自然是不满意的,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嘛,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机会吃她的嫩豆腐,用不着急于一时。 参观完了秘密书库,听司马霁月说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她,慕容长欢夹紧尾巴撅起屁股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司马霁月的身后,走到了第三个石门前。 这一回,不等石门完全打开,就从里头倏地蹿出来一个雪白的身影,骤然间扑到了慕容长欢的身上,冲劲之猛险些将她撞到。 慕容长欢顺势张开双臂,将狼王抱了个满怀! “乖乖!原来是你!我好想你啊!王爷是不是虐待你了?怎么感觉你瘦了好多……” 狼王自然回答不了,只哈拉着舌头去舔慕容长欢的脸,兹溜兹溜的还发出了声音。 霎时间,司马霁月的神色立时就沉了下来,冷然道。 “不准舔。” 话音落下的刹那,狼王应声就收起了舌头,听话得不行,看得慕容长欢一阵目瞪口呆,忍不住回过头质问了司马霁月一句。 “你……你对它做了什么?它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听你的话了?!” “也没做什么,本来是打算饿上它十天半月的,没想到……这畜生看着凶悍,却是不禁饿,才三天就软了骨头,同本王屈服了!你们两只,一只贪财,一只贪吃,倒也是绝配,怪不得会对上眼……”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顿时就不爽了! “什么叫‘你们两只’?!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一点啊!” 司马霁月不以为意,走上前两步,趁着慕容长欢不防备,冷不丁的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继而笑得意味深长。 “好了……现在该轮到你‘孝敬’本王了。” 慕容长欢心头一惊,面露戒备。 “你又想干什么?” “天色晚了,该休息了。” “可是……晚膳、晚膳还没吃呢!” “不用吃晚膳,本王吃你就够了。” “那我呢!我怎么办?!” “你也可以吃本王。” “呸!呸呸呸!不要脸!谁要吃你了!放我下去!虽然我很感激你,但是还没有感激到要以身相许的程度好吗?!”一边挣扎,一边抗议,正扑腾着,慕容长欢忽然瞥见边上还有第四道和第五道石门,不由开口问了一句,“……等等,那边还有两个密室!里面藏了什么?” 司马霁月却是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说起话来云淡风轻的,无耻而下流。 “那两间屋子,暂时还不能给你看,等你真正成了本王的女人,才有资格打开……所以,你要是急着想进去看看,只要你开口,本王现在就能满足你。” “……”慕容长欢脸颊一烫,马上侧开了脑袋,“那我还是不看了。” 临走之前,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 心底下隐隐有种强烈的感觉,好像那两扇石门之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 336.第336章 你卖的不是豆腐,是豆腐干 离开密室,在慕容长欢的强烈抗议之下,司马霁月到底还是松了手,将她放回了地上。 脚尖一落地,慕容长欢就立刻弹开了三尺,躲得远远的,像是一只活蹦乱跳的蚂蚱,对着他张牙舞爪,仿佛一整天都有着花不完的精力。 司马霁月袖手立在一边,眉眼含笑,宠溺地看着她。 远处的天际,薄薄的一抹云彩在斜阳余辉的照耀下,洋洋洒洒地铺开了一片红艳艳的光华,绚丽而耀眼。 晚霞之下,是袅袅升起的炊烟,看起来平静而祥和,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和宁定。 景,是同样的景。 寒来暑往,看了无数次,早已熟稔于心,并无任何惊喜。 唯独心境不同,看到的景色也就跟着变得不一样了,不过是一夜之间的变化,自从王府里多了一个女主人,整个沉寂清冷的宅邸顿时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心里头也有了牵挂,仿佛找到了归宿。 不再寂寞如雪,孤独无依。 “嗷!” 往后连着退开了几步,慕容长欢不及回头细看,脚下踩到藤蔓,不小心被绊了一下,便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登时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司马霁月神色微变,快步走了过去,语带关切。 “怎么样,摔疼了吗?” “当然疼了!你摔一下试试?!嘶……好痛,都怪你,叫你手脚安分一点偏不听,动不动就要吃老娘的豆腐,特么老娘又不是卖豆腐的!走开点,看到你靠这么近,我就觉得浑身发毛……” “是啊,你确实不是卖豆腐的。” 司马霁月扯了扯嘴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顿,轻飘飘地说道。 “你卖的是豆腐干。” “……滚!” 慕容长欢瞬间出离愤怒了,立刻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扬手猛地搡了一把司马霁月的肩头,尔后怒气冲冲地甩手走了开! 哪有这样的无赖? 吃了她的豆腐,还嫌她的豆腐不够嫩?! 不要太过分! 司马霁月抬手摸了下鼻子,眉眼间满是莞尔……即便是豆腐干,那是他情有独钟的豆腐干。 只不过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看来还是得想些办法,把她喂养得白胖一点,身上有肉,抱起来的手感也要好一些。 念及此,司马霁月便就开口唤了一声。 “来人。” 话音落下,立刻就有小厮恭谨地迎了上来。 “王爷有何吩咐?” “以后多准备些滋养的膳食,给王妃补一补身子。” “是,王爷!” 至于今日的晚膳,就不必多费心思了,因为那些菜色……都是他一早吩咐了下去,命人精心准备好的。 同狼王久别重逢,慕容长欢自然欢喜非常,在院子里陪着它玩了好一会儿,等到用晚膳的时候,肚子便有些饿了。 心想王府虽然不及皇宫,但肯定比她在侯府的时候要吃得好些,更何况还是财大气粗、奢华享受的九王府,山珍海味必然少不了! 果然,在桌边坐下,很快就有侍婢鱼贯而入,一一端上菜盘子,不过片刻就摆了满满的一桌。 闻着那诱人的香味儿,慕容长欢顿时垂涎三尺,食指大动,拿起筷子便准备大快朵颐! 然而下一秒…… 当侍婢将盖子逐一掀开之后,慕容长欢瞬间就傻眼了! 那一整桌的菜,竟然都是……鱼?! 而且貌似还全都是带刺的河鱼! 慕容长欢不爱吃鱼,一眼望去,顿时就没了胃口,即便怏怏不乐地放下了筷子,说着便要站起身。 “我不吃了。” 司马霁月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坐下。” 微抬眉梢,司马霁月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叱了一声。 慕容长欢就又坐了回去,面带不满,转头朝他质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全是鱼?!” 司马霁月满是无辜,反问道。 “你不是喜欢吃鱼吗?” “谁说我喜欢吃了?!我根本就不碰这个!” “那你还在六王府吃鱼吃得那么欢?” “……” 慕容长欢心头一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司马霁月,你到底有完没完?!你干脆不要叫司马霁月,叫司马吃醋算了!不就是因为我给六王爷挑了几根鱼刺吗?你用得着这样斤斤计较,耿耿于怀吗?!” 闻言,司马霁月不动声色,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送到了嘴里,继而自顾自说道。 “本王喜欢吃鱼,唔……最喜欢吃鱼了。” 慕容长欢嘴角轻抽,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又听司马霁月继续道。 “你知道为什么吗?” 慕容长欢下意识接了一句。 “为什么?……不对,这还有为什么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咯……” 司马霁月没有理会她,又夹了一块鱼肉,接着自言自语。 “因为小时候,每每吃鱼,母妃都会亲自帮本王挑鱼刺……” “平时,母妃对本王很严厉,为了能让本王在父皇面前表现出众,母妃一直都在用最苛刻的要求管教本王,但凡本王出一点差错,或是不能令她满意,便要受到责罚。” “而只有在得到父皇赞许的时候,母妃才会陪本王用膳,一边给本王挑鱼刺,一边看着本王吃鱼……那是母妃最温柔时候。” “一开始,本王以为母妃之所以对本王如此严厉,有时候甚至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是想要母凭子贵,借本王向父皇邀宠……当时不懂事,也不是没有过怨恨……” “直到母妃病逝,本王才知道,原来母妃抱病日久,早已知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担心她辞世之后,本王孤独无依,若不能得到父皇的看重,只怕会受尽欺凌。” “母妃用心良苦,本王却不得而知,误解了她的好意,还说了一些令她伤心的话……如今,本王功成名就,足以让她享尽富贵荣宠,不必在宫中如履薄冰,担惊受怕,却是再也没有机会同她坐在一起,好好地吃鱼了……” …… 一番话,司马霁月娓娓道来。 口吻波澜无惊,云淡风轻,早已掀不起一丝涟漪。 慕容长欢听在耳里,却觉得胸口处一点点地收紧,有些难过,有些心疼,甚至……还有一些愧疚。 * 337.第337章 被九王爷的无耻打败了 也不知道在愧疚些什么,只是莫名的觉得心虚,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不自觉的,慕容长欢小心翼翼地拿眼角的余光打量了司马霁月一眼,却正好对上他扫过来的视线,惊得她心肝儿一抖,立刻错开了目光。 司马霁月不以为意,仍在自说自话,口吻幽幽,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还记得母妃最后一次陪本王吃鱼,给本王挑鱼刺,那是在一个冬天,天很冷,屋里的炭火也少,母妃的身子渐渐吃不消了,一直在咳嗽。” “本王以为她只是受了凉,便没怎么在意,想着过几天等天气暖和便会好了,还埋怨她没把鱼刺挑干净,刺到了本王的喉咙,害本王的嗓子哑了好几天。” “母妃当时也觉得很歉疚,还说等本王长大了,一定要找个心细的女子给本王挑鱼刺,这样就不会一不小心刺到喉咙了。” “如今,本王倒是娶了一个王妃,心也细,可惜只会给别的男人挑鱼刺,却连陪本王吃一顿全鱼宴都不愿意……” 听到这里,慕容长欢不由得心尖儿一颤,愈发觉得对不住他了! 便立刻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鱼肉扔进碗里,尔后埋头挑起了鱼刺,一根接一根,仔仔细细,比数钱还要认真! 司马霁月睨着她,说着说着便就收了声。 只静静地看着她慕容长欢埋头在碗里,细致体贴地给他挑刺儿。 一双冷峻的冰眸随之染上了几分温和的神色,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小时候,母妃也是这样认真地挑着鱼刺,生怕一个疏忽便害他扎了鱼刺遭罪受。 其实那个时候他就应该明白,母妃对他的疼爱,并不比任何人少。 却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对他的关心爱护,会不会比别人更多一点? 挑好了满满一碗鱼肉,剔出了小山似的一堆刺儿,慕容长欢特别殷勤地将碗推到了司马霁月的面前,脸上洋溢着谄媚的笑,一副狗腿的模样。 “喏喏喏……你的鱼!你的肉!保证一根鱼刺都没有!让你一次性吃个爽!爽到飞起来!” 司马霁月并不急着下筷子,剔着眉梢瞅了她一眼,语气之中透着一股浓浓的矫情! “现在知道对本王好了?别告诉本王,你这是母爱泛滥,才对本王这样温柔体贴……” “你才母爱泛滥,”慕容长欢郁郁不快地打断了他,对他这样的说法表示非常不满意,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将碗夺回去,“……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大不了本妃拿去喂狼!” 好不容易才哄她给他挑了一碗鱼肉,司马霁月哪能便宜了那只畜生?不等慕容长欢再次伸过手来,就端起了碗,拿筷子夹起一块嫩鱼肉,飞快地送入口中。 慕容长欢这才作罢,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嗔怒道。 “就你难伺候!不陪你吃不行!不给你挑鱼刺也不行!挑了鱼刺不说声谢谢就算了,还扯什么母爱泛滥,你怎么不泛滥一个给我看看?” 司马霁月置若罔闻,自动忽略她的抱怨,只当是没有听见。 吃了两口鱼肉,却是蓦地一顿,连带着脊背都僵硬了三分,一看便晓得是出事了! 慕容长欢霎时收了声,跟着紧张了起来,急切道。 “怎么了?该不会那么倒霉……真的被鱼刺卡了吧?可是我明明已经挑得很干净了啊!” 司马霁月咽了一下,指了指喉心,哑着嗓子道。 “好像……在这里。” 慕容长欢皱起眉头,倾身靠了过去。 “嘴巴张开,我看看……位置不是很深,要是真的卡住了,应该能看得见……快点把嘴巴张开啊,抿得那么紧干什么,你闭着嘴巴我怎么看?” 一面说着,慕容长欢就已经凑到了他的面前。 对上那双清丽的眸子,目光中携着三分嗔怪七分忧切,司马霁月不由挑起眼尾,勾勒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伸手便揽过她的后腰,覆上了她的红唇。 “唔……” 慕容长欢猝不及防,完全来不及反应,忍不住低呼了一声,便直直地摔到了他的身上! 等到回过神来,早就为时已晚,被某只阴险卑鄙的禽兽攻城略地地席卷了一通,搅得连呼吸都困难了才肯放过她。 一时间,慕容长欢满嘴都是鱼味儿,不由撇开脑袋嫌弃地“呸”了好几声! 发誓以后再也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再也不会上当了! 在慕容长欢怒容满面的瞪眼下,某只厚颜无耻的王爷还特地舔了一下嘴唇,端出一副异常享受的模样,连笑都捎上了几分戏谑和揶揄。 “今晚的鱼肉真不错,鲜香柔嫩,细滑温软,入口即化,堪称人间美味……” 闻言,慕容长欢的眼珠子顿时抡得更圆了! 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硬生生地就给九王爷的无耻给打败了! 行行行! 她无言以对!她甘拜下风!她望尘莫及! 她……妥妥地跪稳了! 一顿饭,司马霁月吃得津津有味,慕容长欢却是没怎么吃,虽然后来又上了一些她喜欢吃的菜,但是那满嘴鱼味儿已经让她暂时失去了味觉,胡乱扒了几口饭便就饱了。 对此,慕容长欢觉得很有必要警告九王爷,不准在吃完鱼肉的时候亲她,否则—— 下次再犯,绝对杀无赦!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就这么同司马霁月说了。 司马霁月听罢,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么说来,你的意思就是指……只要本王不吃鱼,就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地亲你了是吧?” 慕容长欢当场就变了脸色,矢口否认!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 “我不是!” “你就是。” “司马霁月!你简直无理取闹!” “啧……逗你几句,还真就较真了,别说得好像你不这样说,本王就不能亲你一样……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能答应暂时不碰你,就已经是忍耐的极限了,要是连亲一口都不行,本王憋坏了怎么办?” “……凉拌!” * 338.第338章 你可以睡地上 愤愤然地丢下两个字,慕容长欢即便面红耳赤地摔门离去! 是她失策了,居然跟排行天字第一号的无赖争论,那完全是浪费唇舌好吗?根本就没有胜算,还要反过来被司马霁月占尽便宜! 没活路了,真是没活路了! 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她必须想个办法摆脱这样的节奏! 要不然,再这么下去……别说司马霁月会把持不住,就连她自己,都分分钟要弥足深陷啊有没有?! 跑到院子里吹了一阵风,心情还没平静下来呢,司马霁月就跟着走了出来,见到他走近,慕容长欢都有点儿怕怕的了,不禁往后退开了两步,痛苦道。 “王爷,你一整天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了吗?时时刻刻黏着我,都不会觉得腻味吗?而且……你难道不觉得,一个男人成天同女人腻歪在一起,会不会太没出息了?!” “昨天才完婚,哪那么容易腻?”司马霁月撇了撇嘴角,不以为然,“真要腻了,你就该哭了。” “切!有什么好哭的,我又不是那种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 司马霁月走近一步,低声道。 “可是没了你,本王大概……会活不下去。” 轻飘飘的一句话,飘进慕容长欢的耳里,便像是在心鼓上重重地敲了一锤子,“咚”的一下,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默了默,慕容长欢才冷笑着反诘。 “九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花言巧语了?” 司马霁月勾了勾嘴角,看着她。 “你不是喜欢听吗?” “那我能不能说……我现在不喜欢了?” “为什么不喜欢?” “因为我突然觉得,这种话听起来,好像太过轻浮了。” “轻浮?别的男人说张口就来的甜言蜜语,你倒不觉得轻浮,本王一字一句说得真真切切的话,你反而觉得轻浮了……慕容长欢,你是不是对本王有意见?” “喔,我本来就看你不顺眼,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 司马霁月口吻一滞,随后叹了一声,没有继续同她争论。 “算了,就当本王养了一只小白眼狼,左右本王中了你的邪,没药救了,本王只顾着对你掏心掏肺便是,至于你……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喜欢本王也好,不喜欢本王也罢,只是……本王的心也是肉长的,不是刀枪不入,本王只求你,不要……伤本王太深。” 留下一句话,司马霁月便就走了开。 这之后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再来找过她。 可见是被她那句话伤到了心。 慕容长欢躺在院子的草坪上看星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有心事重重的时候……以前都是一个人,无牵无挂,没心没肺,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可是现在,却要学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花言巧语这种东西呢,不当真,听着才会顺耳,晓得人家是故意说好话哄她开心,为了逢迎她,为了讨好她,才说些那种不切实际的漂亮话。 可是一旦认了真,就会变成是一种负担,乃至一种沉甸甸的情债。 没法儿再嘻嘻哈哈地插科打诨,过耳就忘,不必放在心上。 司马霁月不是那种会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指天发誓的男人,他的承诺都是不咸不淡地从嘴里说出来,很多时候甚至是不经意间的吐露。 但诚如他所言,他说的话便是真真切切、发自肺腑的,一个字也不会作假,但凡说过的话,便是一言九鼎。 正因为这样,慕容长欢才觉得承受不起。 有时候,慕容长欢觉得自己连鸵鸟都不如……司马霁月占有欲很强,攻击性也很强,对着她步步紧逼,叫她无处可逃、无处可退,只能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沙子里,装作看不见,听不见。 然而……真的看不见吗? 却不是的,明明什么都看见了、听见了,他的心意就那么毫无遮拦地袒露在她的面前,怎么可能看不见呢? 所以,是该找个机会去见一见那个花雪楼的楼主了! 他不出现,她便想办法让他出现! 只有见了他,才能尽早地快刀斩乱麻,把这些个纠缠不清的事儿给理出一个头绪来,不管到时候会发展成什么样的情形,也好过现在这样乱糟糟的,怎么做都觉得不对。 想好了下一步改怎么走,慕容长欢的心情便轻松了许多,见着夜色深了,便就回到了屋子里,洗漱一二,熄灯上了床。 却不想,刚闭上眼睛,就听见了“吱呀”一下的推门声。 这般大大咧咧地走进来、连门都不敲一下的人,除了司马霁月还能有谁? 慕容长欢立刻就抱着被子坐了起来,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 “你怎么进来了?” 司马霁月轻嗤一声,弹指点起了烛火,冷笑道。 “这是本王的房间,本王不进来,还能去哪里?” “什么?你的房间?我怎么记得……你以前好像不是睡在这个院子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反正整个府邸都是本王的,本王想睡哪里,就睡哪里……怎么,你有意见?” “我当然没意见,我哪敢有意见啊……”讪讪地笑了两声,慕容长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又拔高声调问了一句,“等一下,你说你睡这儿,那我睡哪里?!” 司马霁月扬手一指,直勾勾地对着窗外的花圃,口吻不冷不热。 “你可以睡外面。” 说着,又指了指地板,道。 “也可以睡地上。” 接着,转而指向了头顶。 “还可以睡屋顶。” 最后才指着床。 “当然……你继续躺在那儿也没关系,本王还不至于无情到将你推下去。” 说完,司马霁月就窸窸窣窣地开始宽衣解带,看得慕容长欢一阵心惊肉跳,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就匆匆忙忙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抱着被子跑到了软榻上。 “我还是睡这里好了,床给你……虽然你不会推我下去,但我不能保证我不会一不小心把你给踹下去……” * 339.第339章 王爷你被子掉了 见状,司马霁月轻嗤一声,没再说些什么,随手便将脱下来的衣服往架子上一丢,尔后脱掉靴子上了床,扬手一个弹指,便将屋子里的烛火给熄灭了。 慕容长欢不由暗暗感叹,会武功就是好,吹个灯都要方便许多! 奈何她年纪大了,又没人教导,想要靠着自己的悟性自学成才,只怕不是那么容易,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练就一身好功夫? 她也不贪心,什么乾坤大挪移、降龙十八掌之类的,她倒是不奢想,对于一个“贼”来说,最重要的无疑是轻功—— 打不过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必须得跑得快! 要不……什么时候同九王爷商量商量,让他给她找个师父……教一教,练一练? 说实在的,慕容长欢还挺羡慕这些个轻功俊的家伙。 飞檐走壁的,简直不能更帅! 以前在电视剧里看见的时候,她就非常眼红了,只是当时总以为那些都是骗人的,没想到穿越一回,竟叫她亲眼见识了一番,自是按捺不住心痒难耐,想要尝试一二。 正想着,便听司马霁月开口问了一声,道。 “你真的打算……就睡在那儿?” “唔,”慕容长欢抱紧了被子,往软榻上缩了缩,腆着脸笑道,“我觉得睡这里挺好的,虽然窄是窄了点,但至少软软的,还暖和,总比睡地上好……” 司马霁月又是一声轻嗤,不以为然。 “那你就睡那吧。” 成亲第二天,就分床睡。 而且还是新娘主动提出来不肯跟他睡一块。 司马霁月的一颗心顿时拔凉拔凉的,便是身上盖着再厚的一床被子,也还是觉得冷。 他一个堂堂的王爷,居然被嫌弃到了这样的地步,想一想……还真是觉得心酸。 可又拿她没办法,腿长在她身上,她要跑开谁也拦不住,总不能一整个晚上都将她按在床头,更不可能每天晚上都点了她的穴,那成什么了? 他虽然习惯了在她面前霸道强横,可是这点儿自尊心,他还是要的。 心烦意乱,睡也睡不安宁,自从昨晚抱着慕容长欢睡了一夜,司马霁月忽然就不适应自己一个人睡了,一时间竟是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以前慕容长欢没有嫁过来的时候,他是怎么睡觉的? 辗转反侧之下,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子里显得尤其清晰。 慕容长欢竖着耳朵,下意识睁大了眼睛,圆溜溜地瞪着,像是猫头鹰一样,只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熄了蜡烛,火苗一灭,屋子里的光线骤然就暗了下去。 夜色沉沉,不见月明,只见得漆黑一片。 虽然还不至于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隐约还能看见一些轮廓,可就是这种朦朦胧胧,不清不楚的画面感,才更叫人觉得心惊胆战,散发着一种危险而恐怖的诡异气氛。 慕容长欢不自觉绷紧了几分神经,心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向来容易出问题。 更何况跟她共处一室的那个家伙,还是只不折不扣的禽兽! 就算今天晚上侥幸逃过了一劫,可长此以往毕竟不是个办法,看来……等到了明天,还是得找个时间同司马霁月严肃认真地谈一谈,好好地划分清楚界线,规划一番以后的生活! 要不然,日子过得懵懵懂懂、不明不白的,什么时候一不小心揣出个球来,那都不是天方夜谭!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慕容长欢没能捱上多久,就裹着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厢,司马霁月却是越躺越清醒,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到底是睡不着,便就开口唤了一声。 “长欢?” 静默了片刻,回应他的却只有窗外此起彼伏的虫鸣声,还有一两声凄清的鸟叫。 司马霁月坐起身,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见慕容长欢睡得沉稳,免不得更气闷了,于是就下了床,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华款步走到了软榻边,先是抬手对着慕容长欢的脑门弹了一下,不轻不重,聊表惩罚。 见她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便就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身子往软榻边缘拉出了一些。 这样一来,只要慕容长欢稍微翻个身,便会一头栽到地上去。 地上铺了一层毯子,倒是不用担心会摔疼,但肯定会摔醒……要是这样还不醒,那就真的没救了! 慕容长欢的睡相有多差,司马霁月昨晚已经领教过了。 所以就算她摔了下来,十有八九也不会怀疑是他下的手,即便她起了怀疑,他不承认就是了。 这么想着,司马霁月便就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嘴角,走回到床边,侧身躺下……继而默默地守株待兔,等着慕容长欢摔醒,然后腆着脸皮跑过来蹭他的床。 果然,没等上多久,就听得“咚”的一声闷响,慕容长欢整个儿直直地从软榻上砸了下去,惊得她立刻就从地上弹了起来,厉喝道! “靠!什么人?!竟敢暗算本小姐?!” 司马霁月嘴角一抽,差点破功,忍得很辛苦才没有笑出声。 只听慕容长欢自言自语地琢磨。 “没有人?难道是我自己掉下去的?可是我明明下意识往里侧挤了啊……还是说做梦的时候不小心搞错了方向?嗷……摔得真不是地方,感觉鼻子都要凹进去了……果然睡软榻不是个办法,再要摔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滚下来,鼻子肯定保不住了……” 一番话,慕容长欢说得小声,却是一字不落地落进了司马霁月的耳里。 霎时间,司马霁月嘴角的笑意便又更深了三分。 碎碎念了一阵,慕容长欢沉思片刻,继而转过身来,对着司马霁月唤了一声。 “王爷?你……睡着了吗?” 司马霁月没有回话,佯作睡沉了。 慕容长欢不放心,又拔高声调连着喊了几声! “王爷!着火了!” “不好了王爷!有刺客!” “王爷你被子掉了!” …… 自始至终,都不见司马霁月有反应,慕容长欢这才壮着胆子,朝床边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宛如魔鬼的步伐。 * 340.第340章 不要仗着本王的喜欢挑衅本王 听到慕容长欢的脚步声越走越近,司马霁月心下得意非常,都要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了,然而嘴角的笑意却是缓缓收了起来,将勾起的弧度逐渐拉平,以免叫她发现了什么端倪。 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慕容长欢还是有些忐忑,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就怕司马霁月冷不丁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要是被他撞见她偷偷摸摸地跑来床边,还不知道要怎么鄙视她、嘲笑她!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慕容长欢做什么都是小心谨慎的,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 摸着黑,伸手抓上了司马霁月的肩头,慕容长欢微一使劲儿,想要将他从床上拽起来。 拽起来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把他送到软榻上去! 只有九王爷在“梦游”的时候下了床,将她从软榻上赶走,“鸠占鹊巢”地“霸占”了她睡觉的地方,她才有充足的理由可以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地睡他的床! 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慕容长欢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居然能想出如此天衣无缝的完美计划! 她显然不可能半夜里爬床,趁着司马霁月熟睡的时候睡到他的边上……倘若真的那么做了,第二天醒来,她还有什么脸去面对司马霁月? 一开始说不跟他睡的人是她,结果后来偷偷爬上他的床的人也是她,这种事儿无论怎么看都非常的没面子好吗? 别说司马霁月会看不起她,就连她自己都会觉得又作又矫情,那还不如一早就上床跟他睡呢!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同他睡在一块! 如果她想睡床,就只能委屈九王爷去睡软榻了……他的睡相想必比她好很多,应该不会轻易地从软榻上掉下去…… 怀着这样单纯的想法,慕容长欢一咬牙,便将司马霁月从床头拽了起来,硬生生地扛到了自己的肩背上! 没想到司马霁月看着精瘦,身子却是很沉,慕容长欢一个不防,膝盖顿时就矮了下去,差点拽着他一并栽到地上去。 所幸她反应快,立刻撑住了身子,勉勉强强地扛着司马霁月站了起来,继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小碎步,往软榻边缓缓地挪了过去。 不过是十多步的距离,平时嗖嗖两下,眨眼间就走到了! 眼下背上扛了一个人,便如同蜗牛背着一个重重的壳一般,走得又慢又艰难,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一眼望去,却像是有十万八千里远! 才走到一半,慕容长欢就累得气喘吁吁、娇一喘连连,倒不是因为司马霁月有多沉,而是因为神经过于紧张,以至于掌心处捏得全是汗。 哪怕是做贼,她都没有这么心惊肉跳过! 好比是在考试中作弊的学生,由内而外地遭受着巨大的煎熬,唯恐下一秒就被逮个正着! 却不想…… 当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好不容易才把司马霁月弄到软榻边,慕容长欢银牙暗咬,刚要将他推上去,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尔后重重地拽了过去! “啊!” 慕容长欢惊呼一声,没能稳住身子,直接就扑到了他的身上! 司马霁月顺势扣住了她的腰,不让她起身。 一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笑,还有满满的揶揄,甚至还透着一丝丝的暧昧和下流,唯独没有困倦和讶异,显然早就已经醒了! “深更半夜的……爱妃如此热情似火地对着本王投怀送抱,是想要本王好好地‘疼爱’你一番吗?” 刻意咬重的字节,近在耳边响起,裹挟着温热的气息,瞬间就将慕容长欢的脸颊烧得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慌的! “你……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司马霁月低声轻笑,不答反问。 “你说呢?” 慕容长欢心头一沉,顿时大呼上当! “该不会……你一直都没有睡吧?!” 闻言,司马霁月语气微冷,捎上了几许不满。 “大婚第二日就要独守空床,本王如何睡得着?你以为……本王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夫妻之间闹出了如此大的裂痕,还能像猪一样、照样倒头就睡吗?” “什么夫妻,别说得好像跟真的一样,我跟你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什么?” 感觉到搂在后腰上的手臂蓦地收紧了三分,慕容长欢不由一滞,意识到她这样说刺到了他,声音一下子就弱了下去,细弱蚊呐似的,把那几个字给补充完。 “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哈!” 司马霁月忽然笑了起来,抬起头,身子微微往后仰,一时间笑得不可自抑,仿佛要笑出眼泪来。 “逢场作戏?好一个逢场作戏……父皇御旨赐婚,本王明媒正娶,你我拜过堂,饮过合卺酒,洞房花烛夜便是没有圆房,也是睡在了同一张床上!结果你现在告诉本王,这些全部都是在‘逢场作戏’?你以为你是戏子吗?天天都是在演戏?本王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你的这些戏……又是演给谁看?!” 从来没有见过司马霁月这样激动,气得连指尖都在发颤,力道不自觉地加重,捏得她的骨头都快碎了,慕容长欢不禁缩了缩脖子,头一回生出了几分惧意。 “你……你别这样……你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好可怕……” “可怕?你还知道怕吗?但凡你有一点怕,都不会说出刚才那样的话!” “我……” 慕容长欢还要说些什么,却是来不及解释,就被司马霁月拽着胳膊拎了起来,尔后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一甩手将她重重地扔到了床上! “睡什么软榻!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睡你天经地义!别得寸进尺,不知好歹!本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忍着你让着你,那是因为本王喜欢你,但这并不代表本王非得求着你点头答应了才能睡你!所以你最好不要仗着本王对你的喜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本王的底线!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激怒本王,对你没好处!” * 341.第341章 别让本王等太久 司马霁月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 他还天真地以为,慕容长欢睡不了软榻,就会偷着跑来睡床。 结果,他真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的脑子不晓得是怎么长的,简直歪得不能再歪了!睡床就睡床吧,居然还要把他弄去睡软榻?! 一心一意要跟他分开睡,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要同他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的! 可是她也不用她那颗脑袋瓜子想想,她撇得干净吗?! 她真以为她的翅膀有多硬,可以天高任鸟飞了?! 呵……她做梦都别想飞出他的手心! 面对着盛怒之中的司马霁月,慕容长欢缩在床头的一角,噤若寒蝉……吓都要吓死了,哪里还敢再顶半句嘴?! 司马霁月有一句话说得没错,激怒了他,对她确实没好处。 不仅没好处,还有极大的威胁! 慕容长欢不怕别的,就怕他一怒之下把她给那啥了,那她就真的是想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慕容长欢觉得她还是不要说话了……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当口儿,她说什么都是错的,哪怕就连吭上一声,都会被当成是在同他作对。 气急败坏地斥了几句,见慕容长欢装聋作哑的没反应,司马霁月便就更生气了,一时间恼得连声音都变了调子,听在耳里特别的渗人!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牙尖嘴利,很能呛声吗?别以为你不吭声,本王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心肝儿一抖,立刻拽起被子裹在胸口,紧张道。 “那、那你想拿我怎么样?!” 司马霁月闻言一滞,继而沉然道。 “你给本王过来!” 慕容长欢微微迟疑了一下,思虑再三,到底还是依言靠了过去,小心翼翼的,仿佛床边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枚威慑力无穷的炸弹! 稍微碰一下,就能把整个世界炸得天崩地裂! 冷眼看着慕容长欢一点一点地挪近,待她挪到床边,司马霁月劈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垂眸睨着她,居高临下,气势骇人! “说,你现在还要跟本王‘逢场作戏’吗?” “我……我不知道……” 慕容长欢疼得皱起了眉头,断断续续地从嘴里吐出几个音节,没有像往常那样飞快地矢口否认,谄媚着讨好他。 司马霁月眯了眯眸子,语气冷得仿佛能抖出冰渣子来! “什么叫……你不知道?” 感觉到下颚处被捏紧了几许,慕容长欢的眉心随之皱得更深了,声音里倒是没有哭腔,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委屈,好像受了什么欺负一样。 “这门婚事,我本来就没有准备好……你赶鸭子上架似的把我娶进了九王府,我到现在都还觉得云里雾里的,没法儿一下子就接受我已经嫁人了的这个事实……真的,就像刚刚摔到地上,一不小心摔醒了,睁开眼睛,我都要反应好一会儿,才能搞清楚我现在是在哪里,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霁月,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霁月,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难得听到慕容长欢这样叫他,只叫他的名字,而不是连名带姓地一起叫。 司马霁月眸光微烁,一颗冷硬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他就是这样没出息,只要她对他示个好,他就再也强硬不起来了。 可还是觉得气恼,便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慕容长欢也不介意,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是你扪心自问,你在乎过我的想法吗?你连我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取悦我,让我开心?让我心甘情愿地嫁给你?你所谓的好,仅仅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你的自以为是……你大概会觉得,你对我已经好到了极致,是我不知好歹,不懂得珍惜,但你有没有想过……我要的,其实从来都不是你给的那些?” 闻言,司马霁月沉默了好一阵,继而才开口反问了一句,语带晦涩。 “你想要的……是什么?” 慕容长欢忽然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奈。 “如果我说,我要的,恰恰是你不想给的……你会怎么做?” 话音落下,屋子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良久之后,司马霁月松开了手。 转而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颊,眷恋流连,爱不释手。 “只要你肯留在本王的身边,本王……什么都可以给你。” 这是他的底线。 无可逾越。 慕容长欢多半已经猜到了他会是这样的回答,而这个话题,也就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绕来绕去,都是一个绕不出去的死胡同。 他不肯松口,她不肯轻易交心。 像是两只倔强的独角兽,在暗自较量,谁也不想伤害对方,可是因为坚持着各自的立场,却是无法靠近。 慕容长欢握住他的手,缓缓拿开。 “再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 司马霁月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只能应下。 “别让本王等太久。” “那睡觉的事……” “本王说了不会碰你,便不会碰你,”司马霁月语气冰冷,不容反驳,“但是分开睡这种事,你想都不要想!” 知道自己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也说不动他,慕容长欢只好作罢,起身从床上跳了下去,继而匆匆跑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 司马霁月剔着眉梢睨着她,以为她是口渴要喝水,却见她端着杯子走了回来,作势便要将杯子放到床上。 “你这是干什么?” “我把杯子放中间,你睡这边,我睡那边,谁都不能越界——”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司马霁月劈手夺过她手里的杯子,尔后随手往地上一扔,“哐当”一声就砸了个粉碎! 俯身凑到慕容长欢的耳边,司马霁月哑着嗓子,恶狠狠地警告了一句! “慕容长欢……你要是再敢搞这些乱七八糟的花样,本王现在就要了你!” 慕容长欢浑身一震,还要据理力争。 “可是……” “没有可是,睡觉!” * 推荐好朋友月倚西窗的文文《枭妃惊华:妖孽王爷宠毒妻》! 简介: 代号“毒蛇”的特工首领容雪衣穿成爹死娘亡的容府长房嫡女,她决定万事顺来逆受! 欺她的恶奴——乱棍打死 抢她夫婿的堂姐妹——被卖青楼 夺她家产的二叔——沉尸湖底! 说她残忍?放屁!她从没亲自动手,滴血未沾! 说她狠毒?办善堂、设医馆、修学堂,这样都算狠毒,她选择狗带! 不过那个她放火,他浇油;她打劫,他善后;她腹黑,他比她更腹黑的妖孽到底是谁? 死王爷,躲在背后算个毛线啊?有本事出来单挑! 342.第342章 闭上眼睛就能睡 掀起被子一把蒙在慕容长欢的脑袋上,司马霁月心头一阵光火,根本就不想再听她说半个字,直接按着她的脑门躺到了床上,语气很是凶煞,不允许任何辩驳与争论! 霎时间,慕容长欢只觉得脑袋一重,整个人便直直栽倒了下去,仿佛被人装进了麻袋里,一下子撞得七荤八素,来不及反应。 等回过神来,慕容长欢刚要伸手扯开蒙在头上的被子,却是先一步被司马霁月掀了起来,尔后硬生生地挤进来两条大长腿,跟着是身子,再然后是狗爪,啪叽一下拍在了她的肩头上,将作势要起身的某人又牢牢地按回了床头! 慕容长欢一惊,抗议出声。 “喂你——” 司马霁月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冷然道。 “别吵,睡觉了!” 话音落下,司马霁月便顺势搂住了她的腰,修长的手臂像是铁柱一样坚硬,牢牢地箍着她的身子,分毫也动弹不了。 慕容长欢好几次想要爬起来,均以失败告终,反倒累得自己气喘吁吁,一时间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得默默地去挣开他的手臂。 奈何司马霁月的狗爪像是长在了她的身上一样,怎么拽也拽不开。 慕容长欢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劲儿,一根一根掰开了他的手指头。 终于,司马霁月抬起了手。 只是还不等慕容长欢来得及松口气,司马霁月就揽过她的后脑勺,往怀里一带,直接将她整张脸埋到了他的胸前! 末了,还不忘叱上一句! “你很烦啊。” 慕容长欢呼吸一滞,感觉到自己的鼻子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上,隔着一层布,能感受到肌肤的热度……吸上一口气,鼻腔里满满都是他的味道。 是那种属于男人独有的味道,掺杂着几许清冽的香气,闻起来又陌生,又熟悉。 懵了片刻,慕容长欢伸手就要推开他,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随后往他的后腰上一扣,便将他紧致的窄腰环了起来,仿佛是她在搂着他……如果手背上没有按着他的爪子的话。 慕容长欢简直醉了,动又动不了,骂又不能骂,只能瓮声瓮气地抱怨了一句。 “这样怎么睡啊……” 这种姿势还能再诡异一点吗?! “闭上眼睛就能睡了。” 司马霁月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继而抬腿往她的膝盖上一压,瞬间就将她整个人都圈禁了怀里,这下慕容长欢当真是半点儿也动弹不了了! 晓得自己抗议再多也是徒劳,只会招来司马霁月更多的“报复”,慕容长欢泪流满面地在心底下哀嚎了一声,到底是放弃了挣扎。 感觉到慕容长欢的身子软了下来,不再像刚刚那样生硬,司马霁月这才松了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脑袋,语气不如方才那般生冷,但依然没有好口气。 “一开始就睡床上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偏要折腾大半天才肯听话……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学乖一点,真是让人操心。” 闻言,慕容长欢不禁冷笑了两声。 “呵呵。” 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司马霁月环臂拥着她的肩头,对她的不满和讽笑表示不以为然,一边说,一边又将她搂紧了一些,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嵌进他的身体里。 “呵什么呵?昨晚上睡觉的时候,你抱得比这紧多了,跟蜘蛛似的,手和脚都缠在本王身上,哪怕本王爬起来绕着皇城跑上十圈,你都不会掉下去……” “闭嘴!”一脑补那样的画面,简直太美不敢看,慕容长欢忍不住斥了他一声,“话这么多,还睡不睡觉了?!” 虽然不排除司马霁月有故意夸大的嫌疑,但是慕容长欢不敢保证……昨天夜里睡觉的时候,她真的没有碰他一下! 毕竟她一个人睡习惯了,不管床有多大,都能翻来覆去地滚个遍。 倘若床上多出了一个人,便是整个人从他身上碾过去……都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见她不再作妖了,司马霁月方才心平气和地叹了一声,却是不忘警告一句。 “睡吧……晚上不许梦到别人。”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不由想起了她的那些“美梦”,霎时间耳根一烫,下意识便要将脸埋起来,直到蹭了两下,才发现面前那硬邦邦的不是床板,而是司马霁月的身子。 便就立刻僵住了动作,好一会儿都没敢再扭。 所幸司马霁月没再说些什么,头顶上很快就传来了平稳均匀的呼吸声,胸腔随之一起一伏,十分的有节奏,像是已经睡着了。 一时半会儿,慕容长欢却是睡不着。 胸口处怦怦怦地跳,不是特别剧烈,但要比平常快很多。 之前不是没有靠他这样近,可这还是第一次跟这个男人同床共枕……当然昨晚那种不算,昨晚她没有意识,这会儿却是清醒着的。 坦白来说,在嫁到九王府之前,慕容长欢还真没有想过,他们会睡在同一张床上,她以为她能说服司马霁月,可以分房睡,反正王府里那么多的屋子,不可能腾不出房间来。 可是她低估了司马霁月的霸道和强横,便是连一个商量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就霸占了她的房间,霸占了她的床,还一副天经地义、很有道理的样子! 慕容长欢是怕了他了,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说上两句还能把他气得头顶冒烟,仿佛受了多么大的委屈似的,好像是她在欺负他。 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司马霁月还算有那么一点儿诚信,果真信守诺言没有强要了她,哪怕是气到了极点,也没有对着她霸王硬上弓。 在这一点上,慕容长欢倒是放心的。 纵使司马霁月再如何无耻下流、再怎么阴险卑鄙,在原则方面却是说一不二,答应过她的事也从来不会食言……这大概是他仅存的最后一线节操了。 “唉……怎么会遇上你这样的家伙,真是……真是……” 叹了两句,慕容长欢一下子词穷,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便就收了声,自认倒霉地闭上眼睛,就那么搂着司马霁月睡了过去。 * 343.第343章 他想要的圆满,只有她能给 在慕容长欢看不见的地方,司马霁月却是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外银白色的一片清光,心下思绪纷繁,说不出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儿。 照这样的情势下去,慕容长欢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给他碰。 然而,他怎么可能忍得了? 不管怎么说,他好歹是个血气方刚的堂堂男儿,这个年纪又最是心燥难耐,倘若没遇见喜欢的女人也就罢了,离得远,见不着,便就不会有多大的感觉。 可如今遇上了一个慕容长欢,一颗心恨不得长在她的身上! 只要她的一个媚眼,只要她的一声轻吟,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体内的欲丨火轰然点起,于瞬间燃遍全身!叫嚣着每一滴血液,牵扯着每一根神经!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的面前几乎脆弱得不堪一击! 要忍得多辛苦,才能克制住体内汹涌而来的欲望!要忍得多煎熬,才能压抑住内心深处那只狂躁不安的猛兽!要忍得多艰难,才能在她面前不动声色地……佯装沉睡! 答应过她的事,他自然会办到。 这是她对他难得的信任,他不可能会亲手摧毁。 只是……忍个一天两天什么,倒不算太难,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可要他忍上个十天半月,乃至一年半载,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怀抱着温香软玉,却要他无动于衷地当一个正人君子? 开什么玩笑。 除非他不是男人,否则这种事儿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更何况,怀里抱着的这个女人,还不是一般的女子,而是他喜欢得恨不得揉碎了嵌入骨血之中的女人! 便是像现在这样抱着她,鼻息间盈满了独属于她的淡淡体香,司马霁月都觉得体内兽血沸腾,脑子里挥之不去那些下流的想法,甚至还有些怨念。 怨恨她的冷情寡欲,怨恨她的不解风情,怨恨她的心里……没有他。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司马霁月微敛神色,合上了眼睑,将下巴抵在慕容长欢的头顶上,轻轻地摩挲了两下,心底下暗暗在想。 或许……他是该转变策略,考虑从旁下手了! 如今慕容长欢已经如他所愿嫁了王府,同他共枕而眠,睡在了同一张床上,只是这样一来……对司马霁月而言,多忍一天都是煎熬。 所以,只要她能对他投怀送抱,便是不折手段……又能如何? 反正他的手里还握着一个杀手锏,就是她心心念念痴迷着的,他的那张脸。 念及此,森然的面具之下,微抿的冰唇勾起一丝笑意,嘴角逐渐上扬成一抹邪气的弧度,在朦胧的月色之中充满了阴谋的味道,却又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妖冶而撩人。 “欢儿,本王要你成为本王的女人,真真正正地……成为本王的女人。” 一句话,飘然若梦呓,决然如起誓。 荡漾在深夜的黑暗之中,便仿佛连月色都旖旎了几分,缭乱了浮动在天际一抹薄云。 慕容长欢睡得香甜,似乎比以往一个人睡的时候更沉了一些,时不时拿脑袋往司马霁月的怀里钻,手臂也跟着收紧了些许,虽然是无意识的动作,但好像十分依赖他。 司马霁月自是非常享受这种感觉,也非常留恋她身上的温暖。 只要一想到可以就这样拥着她过上一辈子,便觉得以后再也不会感到孤独寂寞冷了,不会再半夜里被噩梦惊醒,一个人坐在床头无所适从,如同孤魂野鬼般游荡。 司马霁月不知道,遇上慕容长欢,到底是他的幸……还是他的不幸? 他只知道,他想要的圆满,只有她能给他。 只有她一个人,可以给他。 昏昏沉沉,夜色深了,司马霁月也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平素他一向警觉,睡得极浅,如今怀抱着慕容长欢,心下安宁,就睡深了一些。 半夜里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察觉,恍惚间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见慕容长欢急不可耐地扒光了他的衣服,想要对他欲行不轨,他刚要闭上眼睛享受,就觉得肩头一痛,直接疼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就见慕容长欢抱着自己的肩膀狂啃,一边啃,一边还嫌弃地“呸”了几声,抱怨道。 “这猪蹄好硬啊,怎么啃不动?老板你过来一下,我怀疑这猪蹄没烤熟,要不……你再拿回去烤烤?或者退钱!当然,再给我拿一个熟的也没问题……” 然后,司马霁月就眼睁睁地看着慕容长欢一路从他的肩头往下啃,时不时还吧唧下嘴巴,在梦里吃得津津有味,香甜得不行! 可见晚膳的时候她确实没吃多少,以至于这会儿饿着肚子了,才会做这样的梦。 受不了她趴在他的身上上下其手,司马霁月咬着牙关忍耐了一阵,到底是熬不住,只好撑住慕容长欢的面门,将她缓缓地推了开。 慕容长欢便就安分了一些,过了一阵,又窸窸窣窣地爬上来接着啃。 只是这会儿啃的不是“猪蹄”了,换成了“大鸡腿”…… 如此这般,颠来倒去反反复复……司马霁月听着慕容长欢几乎把所有的荤肉都念叨了一遍,才终于得到了解脱,就着黎明的一线曙光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临睡意袭来之前,还不忘沉吟一句。 “以后……一定要在睡觉之前喂饱这只猪,不能再这么饿着了……” 要不然,倒头来遭罪的还是他自己。 第二天一早,朝阳才刚刚冒出了一个脑袋,慕容长欢就醒了过来,也不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总觉得浑身上下酸软难耐,不是很舒畅。 皱了皱眉头,慕容长欢恍恍惚惚地想,是因为晚上睡觉的姿势不太对,还是司马霁月趁人之危……在她昏睡的时候,对她做了什么?! 脑子里一腾出这个念头,慕容长欢登时就被自己吓醒了,立刻“啪”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就发现自己整个儿趴在了司马霁月的身上,而眼前所见的一幕—— 直接能闪瞎她的钛合金狗眼啊有没有?! * 344.第344章 鬼啃的牙印 只见司马霁月衣不蔽体,胸襟敞开了大半,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玉肌,以及半掩着的精致锁骨,还有纹理分明的肌肉……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虽然他衣衫不整已经很让人忐忑了,但是更让慕容长欢目眦欲裂的是—— 在那边白花花的肌肤上,竟然印满了无数可疑的红痕! 没错……就是那种看上一眼就能让人浮想联翩,直接想歪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香艳痕迹! 而且还不止一点点,不是一个两个,那些个惹人面红心跳的红痕几乎布满了目之所及的整片肌肤……慕容长欢完全不敢想象,倘若将他的衣服彻底褪下,是不是还会见到更加可怕的画面?! 在那层薄薄的绸布下面,会不会掩藏着更多更露骨的痕迹? 刹那间,慕容长欢见状先是一震,一震之后整张脸“轰”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红得像是抹了一层厚厚的胭脂,看起来那叫一个娇艳欲滴,散发出了浓浓的……羞愧难当的气息。 怔忪了好一会儿,慕容长欢才堪堪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急急忙忙地垂眸将自己打量了一遍! 所幸她身上的衣服穿得完完整整,妥妥帖帖的,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痕迹。 可是这样一来…… 岂不就意味着,司马霁月确实信守诺言没有碰她,反而是她在睡梦之中对着他动手动脚,占尽了便宜?甚而还弄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靠之……她还要不要活了?简直没脸见人了好吗?!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慕容长欢颤着肝儿,趁着司马霁月还没有醒,手忙脚乱的就要下地……奈何她睡在里侧,司马霁月睡在外侧,整张床又靠着墙壁,她要下床的话必须得从他的身上爬过去! 呵呵,这个任务太艰难了好吗?! 倘若司马霁月睡得像死猪一样沉也就罢了,她大可以一脚跨过去……可是练武之人一向警觉得很,慕容长欢甚至不敢马上就从他的身上爬起来,生怕动作稍微大一点儿,就直接把他给惊醒了! 小心翼翼的,慕容长欢双手撑在司马霁月两侧的床板上,一点一点,缓缓地支起身子,紧接着又稳稳当当地支着脚尖,逐渐拱起后腰,拉成一个半弓的形状。 一边谨慎细心地支起身,一边还不忘频频打量司马霁月,随时随刻观察他的动静。 心底下念咒似的祈祷,不要醒不要醒,千万千万不要醒! 待整个身子都脱离了司马霁月,慕容长欢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仍是不敢掉以轻心,缓缓地将身体的重心转移到了靠床沿的那一边,继而收起另一侧的腿,准备顺势跳到地上去! “你在干什么?” 不偏不巧,就在慕容长欢即将发力的那一刹,司马霁月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一抬眸便对上她惊慌的视线,不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继而狐疑地问了一句。 慕容长欢惊得心尖尖儿一抖,手上顿时失了力道,一个不小心,“啪”的一下又重重地摔了回去,直勾勾地就栽到了司马霁月的身上! 因为方才离得有些距离,眼下突然间这么一撞,司马霁月也是没有防备,被她砸得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就差被压得喷出一口狗血来…… 慕容长欢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轻,赶忙又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混乱之下没曾想可以就着眼下的情势直接翻身跳到地上,却是条件反射般下意识地滚到了床的里边,尔后一把掀开被子躲了进去,蒙住了脑袋,却是露出了大半个身子。 见状,司马霁月轻嗤了一声,凤眸之中兴起了几丝嘲讽。 躲起来了? 敢半夜将他当成猪蹄啃,却不敢白天面对他? 丫的胆子不是很大吗?这会儿怎么就抱头鼠窜了? 伸手抓上被子的一角,司马霁月先是轻轻地扯了一下,没扯动,便就加大力道,重重地拽了一把,直接将被子连同慕容长欢整个人都拽了过来,顺势又扑到了他的身上,趴在了肩头的位置! 一番拉扯之间,司马霁月身上凌乱的衣服也抖开了不少,露出了肩头赫然入目的一排牙印! 整整齐齐,红红火火……咬得不是很深,但绝对不浅! 见到这一幕,慕容长欢立时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这这这……该不是也是她干的吧?!昨天晚上她到底对着司马霁月做了什么?!怎么会发生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看到了吗?” 甩手丢开被子,司马霁月垂下眼睑,剔着眉梢,先是睨了慕容长欢一眼,尔后抬手指了指肩头的牙印,冷笑道。 “这,就是你的杰作。”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心头一动,自然知道那是出自她的一口好牙……但是下一秒,慕容长欢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矢口否认,义正言辞地喝出了三个字!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见她不肯承认,司马霁月哂然一笑,对此嗤之以鼻,“要不然你拿着自己的两排口牙照着本王肩头的牙印比对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你留下的?” “不用了,肯定不是我干的!”慕容长欢挥挥手,开始发扬大无赖精神,“我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事情,你不要随随便便诬赖我!” “不是你干的,难道还是本王自己啃的?” “我怎么知道是谁干的?也许……也许是鬼啃的罢!” “是啊,一只贪吃鬼,半夜里嚷嚷着要吃肉……本王不给,就爬上来咬了本王一口,还嫌弃本王,说这猪蹄怎么这么硬……” “别、别说了——” 慕容长欢赶紧打断了他! 越听他说,就越觉得自己老脸没地儿搁! 那么丢人的事情,被司马霁月亲眼目睹就已经够让人无颜面对的了,要是再听他复述一边,她不如直接去撞墙! 瞅着慕容长欢一脸通红的模样,脸颊艳丽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司马霁月就笑笑,继而叹了一声,凑到她的面前,意味深长地戏谑道。 “口是心非,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女人……怎么样,本王好‘吃’吗?” * 345.第345章 拒绝本王,后果很严重 “吃你个头!” 慕容长欢脸颊又是一烫,像是被火烤过了一样,即便低低地骂了一声,立刻伸手推开了他,继而匆匆地走到屏风的后面,准备换衣服。 却不想司马霁月也跟了过来。 瞥见他的身影,慕容长欢刚要脱衣服的动作立时顿住,抬眸扫了他一道,面带戒备之色。 “你跟来做什么?快走开!” 司马霁月倾身靠在一边的柱子上,斜斜地倚着,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并没有想要走开的意思。 “你把本王弄成了这个样子,就想一走了之,一点儿表示……也没有吗?” 胸前的衣襟依旧大喇喇地敞开着,没有扣上。 这会儿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打在他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将那些暧昧莫名的红痕照得愈发潋滟诱人。 慕容长欢稍微抬下眼睛就能看得一清二楚,心下不免跳得飞快,有些心虚,又有些不可置信……一时半会儿不是很能接受,这些真的都是她干的?! 见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半晌没有吭声,像是在质疑什么,司马霁月不由微勾嘴角,剔着眼尾轻笑道。 “看什么?本王的身材怎么样?嗯?对于眼前所看到的,你觉得还满意吗?还是说……要本王把衣服全脱了,让你仔仔细细地看个够?” 闻言,慕容长欢立刻撇开了脑袋,抬头看向屋顶,红着脸啐了他一句! “少自作多情了!谁要看你的身子!我只是有点儿怀疑,你身上的那些东西……该不会是你自己弄出来,然后故意‘嫁祸’给我的吧?” “怎么……你不相信啊?那你过来,拿你的门牙比一比,还别说……除了肩头那一下咬得狠,别的地儿多多少少也啃了几口,印子虽然不深,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找得见的……” 一面说着,司马霁月就抖了抖袍子,低下头,拿指尖指着一个较为明显的红印子,示意给慕容长欢看。 “喏,这儿……看见没有?这是你嚷嚷着要啃大鸡腿的时候留下的……还有这儿,这是你念叨着要嚼牛筋的时候留下的,对了,还有这里……这里是糖醋排骨,这里是蜜汁鹅肝,最过分的就是这里……好像是什么香辣小龙虾,你还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老板,不够辣啊,再来十斤辣酱,快点!’……看不出来啊慕容长欢,你是属猪的还是猪投胎,怎么连做个梦都这么能吃?” “啊!” 不等司马霁月把话说完,慕容长欢忽然大叫了一声,惊得他顿了一顿。 下一秒,便见慕容长欢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双手捂紧耳朵,不停地摇着脑袋,抖得跟拨浪鼓似的,嘴里还不停地在念。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都是幻觉都是幻觉……我什么都没听见……” 晓得她就这点儿出息,司马霁月扯了扯嘴角,走上前两步,对着她的屁股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哼哼道。 “别装傻,这事儿你要是不给本王一个交待,今天就别想出这个房间。” 慕容长欢一顿,撇了撇嘴角,特别的有骨气! “那我就不出!” 司马霁月继续冷笑。 “也别想吃饭。” 慕容长欢默了默,梗着脖子硬气到底。 “不吃就不吃!” 司马霁月又道。 “水可以多喝一点。” 慕容长欢刚要接口,说到一半才发觉不对。 “不喝就……欸?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司马霁月便笑了。 “这样一来,喝多了水,不到半天功夫,你肯定憋不住要出去……” 慕容长欢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当下骂了一句。 “卑鄙!阴险!司马霁月你就是个小人!” 司马霁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在她耳边轻轻呵了一口气,笑得意味深长。 “是个‘小人’不要紧,该‘大’的地方……‘大’就行了。” 一听这话的苗头不太对,又要歪出去了,慕容长欢终于忍无可忍,转身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抬着下巴,用一种睥睨的目光看着他,仿佛要打架。 “说吧!你想本小姐怎么‘表示’?!” 司马霁月目光幽幽,清俊的凤眼微微弯着,眸子里满是暧昧,夹杂着几分邪气,看得慕容长欢小心肝儿直颤,总觉得他不怀好意,要放什么大招了! 薄唇轻启,笑意吟吟地吐出一句话,果然是不怀好意! 而且还是非常的不怀好意! 一听,就是个赤果果的陷阱! 司马霁月说—— “晚上,你来伺候本王沐浴,把你粘在本王身上的口水给洗洗干净!” 慕容长欢倏地睁大了眼睛,义正言辞地看着他,掷地有声! “这是个阴谋!太明显了!你以为我那么好骗吗?” 司马霁月也不辩解,直接道。 “就是阴谋,没有骗你,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本王!只是……拒绝本王的后果,应该不会太乐观。” “你威胁我?!” “本王只答应不碰你,但从来都没有说过,不‘让’你碰本王。” “你……你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无耻!”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给我滚!天黑之前!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天黑之后,本王在烟雪园等你,千万不要让本王等太久……否则,后果很严重!” 不咸不淡地留下一句话,司马霁月即便款步走了开,倒是没再继续缠着她,然而慕容长欢的沉重心情却完全没有因此而有所缓解,反而更加心塞了! 鸿门浴啊简直就是! 明摆着就是去送死的! 可偏偏还不能不去! 她可不可以选择直接狗带? 等慕容长欢换完衣服出来,屋子里已经不见了司马霁月的人影,问了下人才知道,他有事出门了,看样子似乎还挺急。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事儿,按理说这几天九王爷刚刚完婚,朝廷里是不会拿政务叨扰他的。 不过,他不在府里也好,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司马霁月一走,她整个人心情都畅快了,仿佛推翻了压在头顶上的一座大山! 只可惜……这座大山随时随刻,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沉沉地压回来! 郁闷啊! * 346.第346章 给王妃跪了 憋着满腔愤懑无处发泄,慕容长欢只能化悲愤为食欲,对着一整桌的山珍海味大快朵颐,再加上昨天晚上没吃饱,这一动筷子就停不下嘴,像是狂风扫落叶似的,把整桌子的美味佳肴都席卷了一通,这才拍了拍身怀六甲似的的肚子,靠在椅背上满是享受地打了个饱嗝儿。 而在桌子两侧,除了琉璃对此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之外,其他的仆婢都已经看呆了,一个个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完全无法相信……王妃看着小小瘦瘦的,胃口居然这么大?! 更让人不可理喻的是,她吃得这么肆无忌惮,竟然还能那么瘦,一点膘都不长,果然人与人之间……是没有公平可言的! 吃饱喝足,慕容长欢靠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阵,觉得有些撑着了,便就起身走到院子里散步。 打算趁着白天熟悉熟悉王府的构造,以便晚上摸黑爬墙的时候,能够顺利点儿! 对,爬墙! 这个墙她是一定要爬的,不是说专门要给九王爷戴绿帽子,而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当然,顺道去花雪楼看看小鲜肉,勾搭勾搭楼主大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毕竟……都是顺道嘛!有美人可以欣赏,自然是不看白不看! 这一趟出门,司马霁月没把清风带上,也不晓得偷偷摸摸地在搞什么鬼。 清风跟在司马霁月身边最久,知道的秘密自然也最多,对整个王府的构造显然要比其他人来得更为熟稔,慕容长欢便让他带着自己溜达了一圈。 哪儿有机关,哪儿有陷阱,哪儿有秘密通道…… 一个一个,清风主动说的,或者被动说的,都叫慕容长欢给逼问了出来,尔后暗暗地在心底下记清楚,免得以后不小心踩雷。 清风也是被她逼问得没法儿,差点就把整个老底给掏了出来,哪怕他小心谨慎、早有戒备,可是王妃问话的方式太过狡诈,各种花样层出不穷,叫他防不胜防,一个不留意就露出了马脚……所幸最关键的地方,还没有走到,王爷先前也交代过了,其他的实在瞒不过,就坦白直说,只有那一件,说什么都不能走漏了风声! 逛了一大圈,像是侦察似的把王府的角角落落都刨了个遍儿,慕容长欢这才心满意足,觉得收获颇丰! 果然司马霁月不在,诺大的一个王府就任由她撒欢了,这种感觉简直不能更爽! 话又说回来,慕容长欢不得不承认,九王府真的是很大,而且构造还非常的复杂,如果不是有清风带路,她自己一个人都能活生生地给转晕,再加上机关陷阱遍地都是,当真就像司马霁月先前警告她的那样,如果她独自乱跑,绝对小命难保! 念及此,慕容长欢不禁有些后怕。 前几回她夜闯王府,都是提前叫九王爷知晓的,早早就做了准备,才没叫她着了道儿,倘若他不知道她来,她就这么横冲直撞地跑了进来……别说能一路顺风顺水地摸黑进到他的屋子里,只怕没花上大半夜的时间,连内院都进不了! 这整个府邸,不是铜墙铁壁,胜似铜墙铁壁,难怪司马霁月那样自负,在外面还要装装样子演场戏,一回王府就本性毕露,怎么禽兽怎么来! 不过他也是厉害,能叫府里的人都对他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下了迷魂药似的,随便拎出一个,哪怕是掌管花圃的花匠,都散发着死士一般的气息,仿佛随时随刻都愿意为了主子去抛头颅、洒热血! 这一点,早在慕容长欢第一次进到王府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了,所以方才逛了一圈,见着王府里的护卫和下人很少,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毕竟人一多,就容易眼杂,就容易出乱子。 与其养着一大帮不好掌控的人,叫人偷偷地给塞进一个奸细来,不如精益求精,只留自己信任的属下。 鉴于此,慕容长欢甚至毫不怀疑……厨房里那些个掌勺的,井水边那些个浣衣的,还有院子里那些个扫地的,都是身怀绝技,只要府里一出现刺客,几乎立刻就能拔刀杀出来! 便就随口问了清风一句。 “烧菜的那个厨子,是不是会武功?” 清风闻言一愣,面露惊诧,觉得王妃简直是神了! “王妃先前是有见过那厨子,还是……” “本妃没见过。” “那王妃如何知晓……那厨子身怀内力?” “喔,他和的面特别的筋道。” 清风:“……” 也是给王妃跪了呢! 转悠了半天,见着日头越来越晒了,清风不由开口建议了一句。 “王妃,午时天热,不如先回房休息?到时候属下给你拿图纸看也是一样的,还要方便明了一些……” 慕容长欢点点头。 “也好。” 便跟着他走了一段。 尔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停下了步子,唤住了他。 “等一下,还有个地方,本妃要亲自去一趟。” 清风心头一紧,有些忐忑。 “去哪儿?” 慕容长欢抬起头,眯着眼睛,往远处幽幽地眺望了一眼,继而从红唇中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密室。” 话音落下,清风心头又是一跳,继而暗暗叹了一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到底还是逃不了,只能多长个心眼儿,不能再叫王妃诓了话去! 进到密室里,慕容长欢的心情顿时就雀跃了起来,仿佛连呼吸都变得酣畅了! 先是去藏宝阁大饱眼福了一番,将各种各样的珍宝器物都摸了一遍,又命清风将金字摆成床的形状,躺在上头打了好几个滚儿,接着才在清风不忍直视的目光中恋恋不舍走了出去,转而打开了书库的石门,进到里头兴致勃勃地选了一沓合胃口的风月本子,命人送去了屋子。 “走吧!” 挥挥手,慕容长欢转身对着清风招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便往外走。 清风闻声一愣,还以为她会问什么,没想到她就这么走了,一下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顿了顿才应声跟了上去。 “是。” 临走到大门处,慕容长欢忽然“哎呀”了一声,说着就扭头走了回去。 “本妃有东西落在里头了!” * 347.第347章 花雪楼楼主出现了 一番动作,慕容长欢做得突然,清风又是关心则乱,一见到慕容长欢疾步走到石门边,伸手就要去转门侧的石砖,清风就忙不迭地拦住了她! “王妃,不可!” 慕容长欢回过头来,剔起眉梢,勾唇一笑,问道。 “为何不可?” 清风立刻松开手,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异样,但仍在努力地端出不动声色的模样,平心静气地解释道。 “王妃你走错门了……你方才去的,是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慕容长欢回过头来,眼角的笑意便就深了三分。 “没有走错啊,虽然刚才本妃打开的确实是那两道门,但本妃刚才说的是有东西落在了这间密室里,只不过不是今天落下的,而是之前不小心掉里头的,刚才正好想起来了……”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随手要伸了过去,搭在其中的一块石砖上,作势便要转。 仿佛轻车熟路,早就已经来过好几回似的! 见她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要动手去开门,清风目光一凛,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不……” 将将吐出一个字节,清风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瞬间就收了声! 反应却还是慢了半拍。 便见慕容长欢笑吟吟地将他望着,道。 “不?不什么?是不能进去……还是说,不是从这块石砖开始转的?嗯?” 清风垂下眼睑,低头看着地面,默然不语,不敢再说半个字……这个女人太狡猾了,一面叫他放松警惕,一面又不断给他刺激,完全打乱了他自己的节奏,然后趁乱给他一击,叫人猝不及防! “别以为你不吭声,本妃就什么都看不出来,照你方才的反应……想必这个密室的机关,你知道怎么开,里面是什么,你应该也是一清二楚……是不是王爷还特地吩咐过你,让你防着本妃,不要将这两个密室打开给本妃看?本妃说得对吗?” 被她看穿了心思,清风只得坦白承认。 “是,这是王爷的嘱咐,还望王妃……不要为难属下。” “啧……捂着这么紧,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难得见到清风露出这般紧张的表情,慕容长欢心下的好奇愈发浓厚了。 奈何清风只垂着脑袋,一副打死都不肯多说的模样。 “属下不能说。” “不能说?连你都知道,本妃却不知道……呵,看来本妃在王府的地位,还不如你啊!” “王妃息怒!属下不敢!” 清风闻言立刻单膝跪地,头一回觉得这个女人如此棘手,平日看着她和王爷明争暗斗的,还不觉得怎么样,直到自己亲身对上了,才晓得有多难应付! “起来吧,本妃只是好奇,想要一探究竟而已……但你不肯说,本妃自然也不可能拿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说,更何况,就算真的拿刀架着你,你也不可能会说……走吧,本妃不看就是了,总有一天,王爷会亲自告诉本妃的!” 听她这么说,清风方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谢王妃体谅!” 背着他,在清风看不见的地方,慕容长欢眉梢轻挑,斜斜地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抹奸诈的笑意。 要等到司马霁月同她说,也不晓得是猴年马月! 不过,只要清风知道怎么打开那两道石门,接下来就方便了许多——对付司马霁月,她没有绝对的把握和胜算,但是对付一个清风,即便说不上是绰绰有余,却也胜券在握! 离开密室不久,慕容长欢刚要打开风月本子消遣,就惊闻了九王爷回府的噩耗! 霎时间,兴致勃勃变成了兴致缺缺。 合上本子,还没放回到架子上,就见司马霁月迈步走了进来。 慕容长欢不满道。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天还没黑呢……不是说让你天黑之前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吗?” 司马霁月充耳不闻,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拉开椅子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啜了一口,继而才勾了勾嘴角,转头问她。 “你猜,本王这趟去哪了?” 慕容长欢吸了吸鼻子,面露嫌弃之色。 “一身脂粉味儿,莫不是去温柔乡鬼混了?也不知道挑个品格高一些的姑娘,用这么重的香料,真是低俗……” 司马霁月笑了笑,不以为然。 “床上的女人……只要长得漂亮,身材火辣,声音软,活儿好,满足了这四点,就已经是极品了,又不是娶进门当掌家主母,要那么高的格调做什么?再说了,格调一高,叫一床声儿都浪不起来了!” 闻言,慕容长欢愈发鄙视地瞟了他一眼,继而默默地拉着椅子挪开了一些。 “粗俗!肤浅!我要离你远一点,免得近墨者黑,沦落得跟你一样没品味!” “是啊,你有品味!眼光那么高,就看上了花雪楼的那个小白脸……” “人家怎么就变成小白脸了?楼主大人可是财貌双全,不仅人长得俊俏,还是赚钱的一把好手!你倒是说说看,普天之下,有几个人能比他更厉害?” 司马霁月哂然一笑。 “比他厉害?要多少有多少?你面前这个,比他强上一百倍都绰绰有余!” “哈?就你?少自恋了!” “怎么,你不信?那你信不信……若是本王出面,放把火烧了他的花雪楼,他连吭都不敢吭上一声!” “你敢?!” “本王当然敢。” “你敢烧了花雪楼……我,我就敢烧了你的九王府!” “你敢再给他说一句话,本王就连人带楼一块烧了!” “唔!”慕容长欢立刻捂住嘴巴,“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切……”轻嗤一声,司马霁月斜了她一眼,说着又啜了一口茶水,才冷冷地开了口,“实话告诉你,今日便是花雪楼的楼主找的本王。” “什么?!”慕容长欢闻言大惊,顿时喜出望外,“他回来了?!” “是啊,他是回来了……不过……”司马霁月放下杯子,转过头来,对着他幽幽一笑,坏到了骨子里,“在他离开之前,你别想踏出王府的大门半步。” * 348.第348章 站那么远干什么? “哼!” 慕容长欢轻哼一声,不以为意。 顿了顿,又有些好奇,便就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压着声音偷偷摸摸地问向司马霁月。 “那、那个……你跟花雪楼的楼主……很熟吗?” 闻言,司马霁月侧过头来,先是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继而从冰唇里缓缓吐出冷淡的两个音节—— “不熟。” “骗人……要是不熟的话,他为什么会来找你?” 努了努嘴巴,慕容长欢一脸质疑的神色,尔后忽然间像是想起什么,即便微变脸色,立刻补充了一句! “等一下……话说早上的时候,楼主是派了人过来,还是亲自上门找的你?!” 能请得动九王爷大驾,还是那样着急地出了门,倘若只是楼主大人的一句话,那他的面子未免也太大了! 果然,听慕容长欢这样一问,司马霁月不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 “你觉得本王是那种任凭对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当然是他亲自上门恭请的!” 不等话音落下,慕容长欢登时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张了张嘴巴,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刚刚同五百万大奖擦肩而过,失之交臂! “什么?!楼主亲自来的?!这也就是说……他早上进了王府?!你、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司马霁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语带幽怨。 “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本王问你……当时是谁口口声声嚷嚷着叫本王‘滚’的?嗯?”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慕容长欢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满脸义愤填膺,“我就说你怎么会那么听话,让你滚你就滚,敢情你一早就知道楼主来找你了,是不是?” 司马霁月没有理会她,撇开视线看向窗外,自顾自喝着茶,只当是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也就是……默认了! 慕容长欢顿时气得牙痒痒,想要骂上几句,可隐约间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立场抱怨,便只好硬生生地忍了下来,一边哀叹一边心如刀割,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多长一个心眼儿,察觉不出一星半点儿的端倪,以至于白白错失了一个可以目睹楼主大人绝世容颜的好机会! 默默地痛心了片刻,想着方才的话还没问完,慕容长欢勉强打起精神来,继续追问道。 “楼主找你什么事?一大早就找上门,还赶得那样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是啊,是出了大事,不过……”司马霁月淡然一哂,嗤了她一句,“跟你有什么关系?” 慕容长欢一听有戏,就立刻凑了上去,挽住司马霁月的胳膊,笑得一脸谄媚。 “跟我确实没关系,但跟你有关系啊!所以……” “所以?” “所以我才问上一问,关心关心你啊!” 闻言,司马霁月剔着眉梢,不无轻蔑地瞟了她一眼,难得见她对自己“投怀送抱”,却是伸手拿开了她的爪子,将她缓缓推了开。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只可惜……本王还没有蠢到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的地步!本王就坦白告诉你好了,但凡是同花雪楼楼主有关的事儿,你别想从本王的嘴里问出半个字。” 说完,司马霁月就站起了身,随手抖了抖袖子,负手走了出去。 “坑爹啊……” 慕容长欢仰天长叹,趴在桌子上滚了几下脑袋,心里被挠得痒极了,结果就换来了司马霁月那么一句话! 这种说话只说一半,故意卖关子吊人胃口的家伙果然最讨厌了! 与其不把话说完,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不对……仔细想想,貌似还是能得到一点儿信息的,比如说……花雪楼的那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楼主大人,今个儿现身了! 只是不知道他会在花雪楼里呆多久,最好能多呆上一段时间,千万不要一转眼儿又不见了! 否则茫茫人海的,叫她怎么找? 趁着他这两日在皇城,慕容长欢觉得很有必要……得找个机会去会一会他!至少要看看他长什么样儿,是不是真的就是她要找的那个妖孽少年? 对!要去瞄上一眼!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就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 当夜幕降临之时,在月华初上之际,慕容长欢猛然回首,惊觉自己出现在了一个恐怖而又诡异的地方—— 烟!雪!园! 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她只知道,自己如果不来,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说到底,慕容长欢还是有点儿忌惮司马霁月的。 倒不是像其人畏惧他那样怕他,而是担心他一个不高兴,就把小金库的钥匙给收回去了怎么办?那简直比杀了她还让人觉得难以承受好吗?! 所以……俗话说得好啊,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如今她又是吃王府的大米,又是暗搓搓地挥霍着他的银子,哪里还敢横冲直撞地忤逆司马霁月这个大金主?必须得把他伺候得服服帖帖的,这样监守自盗起小金库来,也会觉得心安理得稳妥一些! 远远的,瞅见慕容长欢直愣愣站着的影子,像是立在池子边发呆,司马霁月不由开口催了一声。 “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哦。” 舔了舔嘴唇,慕容长欢讷讷地回了一句,继而迈着小碎步,沿着池子缓缓地挪了过去。 在看到司马霁月的那一刹,心情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烟雪园,听名字是个大园子,实则不然,仅仅是一个大水池而已,只不过在池子边搭了一间屋子,看着倒是气派,然而平常不住人,一直都只用来放东西。 园子里的水池也不是普普通通的水池,而是一个温泉池。 当初司马霁月就是相中了这块地底下的一汪地热温泉,才从别人手里买下了宅第,继而进行扩建和改造,最后打造成了金碧辉煌的九王府! 也正因为如此,九王府的地理位置便就偏僻了许多,同那些王公贵族的府宅离群索居,显得有些孤独寂寥,格格不入,一如这府邸的主人。 * 349.第349章 月下美人,水上莲花 这个季节,白日里艳阳高照的时候已经有些酷热了,但是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冷。 温泉池上的水雾袅袅娜娜地氤氲开来,笼罩在水面上,薄薄的一层,看着有些朦胧,模糊了眼前的景象,但又不至于浓密得无法穿透视线。 因着是晚上,视野之内颇为昏暗,目之所及并不能看得很真切,再加上刚才离得远,慕容长欢只能恍恍惚惚的瞅见池子那端的一抹暗影。 直至走近了一些,才瞧见司马霁月的模样。 不着寸缕的,衣服都已褪了个干净,随意的丢在池子边上,堆叠成一朵一朵暗紫色的妖花,散发着神秘而妖惑的气息。 此时此刻,司马霁月正靠在池子边闭目养神,大半个身子没入了水中,微微荡漾的水波轻轻地击打在到胸口的位置。 波光粼粼的水纹间反射着皎洁的月色,细碎的银光如同璀璨星辰般闪耀在池子中,而最为耀眼夺目的那颗星辰,无疑是那个宛如莲花般盛开在水面上的男人。 只见司马霁月一头长长的青丝湿答答地挂在胸前,碎乱的几缕紧紧地贴在肩头。 玉颈之下锁骨秀美,如瓷白色的月牙般俦丽无双,两条修长而肌理分明的手臂则是懒散地搭在石壁上,凝脂似的肌肤表面挂着几滴细小的水珠,在烛火的照耀下亮晶晶地闪着彩光。 偶尔有一两颗滑落滴下,蔓延开一道细长的银痕,仿佛雨点打在青碧色的嫩荷叶上。 一眼望去,竟是性感得无可救药。 霎时间,慕容长欢看直了狗眼,心头登时咯噔了一下,连着漏了两个节拍,便是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不用看脸,单看那俊美的身段,就已叫人想入非非、遐想连篇! 慕容长欢不得不承认,司马霁月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哪怕他只是坐在那儿不动,都散发着一种勾魂摄魄的气质,引人眼波流转,目光流连。 她甚至无法想象,倘若他的那张脸没有被大火烧伤……时至今日,会美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是不是……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让人沉迷痴恋,从此俯首称臣,便是为了他赔上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慕容长欢不知道,她只知道刚刚瞅见他的那一刹,心头猛地一荡,仿佛连魂魄都要被他吸走了一般……那样的神韵已然超脱了容颜之美,乃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清俊和妖华,便如同他无时无刻不在流露的气息,清贵而又冷峻气息。 顿住步子,在离司马霁月还有十多步远的距离时,慕容长欢便下意识地不敢再往前了。 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行小字——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虽然司马霁月每每说道那些下流的话时,几乎毫不例外地都在表达着同一个意思——“过来给本王玩,或者本王给你玩”——但是,当他就这样闭着眼睛静坐在水池中时,却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人畜勿近,不容任何人前去打搅。 忽然间,就在慕容长欢怔怔地看着司马霁月出神之际,那两扇浓密纤长的睫毛忽然张了开,漆黑清亮的眸子中仿佛有一道流光划过,直直地打在了她的身上,几乎要将她的骨头都给打酥了。 见着慕容长欢站得仍有些远,像是在避什么洪水猛兽一样避着他,司马霁月不禁露出了几分不悦的神色,冷然道。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扭扭捏捏的,装什么害羞?啃都给你啃了一个遍,看上两眼还能把狗眼给看瞎吗?” 一句话,“哐当”一声就打破了全部的氛围和意境! 什么月下美人,什么水上莲花,那都是抬举他了,就凭着司马霁月这张不讨喜的嘴,就算他长得再好看,她……她都宁愿不看! 只可惜,眼下却是不看也得看。 抿着嘴唇,慕容长欢垂下眼睑,硬着头皮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一直走到他身后的池岸边才停住了脚步,继而双手抱胸,强撑着一股勇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叫我过来干嘛?你又不是一岁两岁大的小屁孩,洗个澡还要叫人伺候吗?自己搓两下不就好了?” 司马霁月懒洋洋地倚靠在石壁上,懒洋洋地回道。 “今天忙活了一整天,全身上上下下都酸得很,本王一点也不想动……” 闻言,慕容长欢轻嗤了一声,剔着眉梢问他。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洗澡吗?” “不然本王叫你过来做什么?” “好,我帮你洗,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得把眼睛闭上。” 于是司马霁月就乖乖地闭上了眼睛,继而从薄唇里轻飘飘地吐出了两个字,意味深又长—— “来吧。” 慕容长欢舔了下嘴唇,敛眉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是真的闭上了眼睛,这才转过头往四下瞄了一圈,见到不远处摆着一个木盆,盆里装满了刚刚摘下了的新鲜花瓣,便就走过去将其扛了过来。 一把一把,天女散花似的往水中撒着花瓣。 不经意间飘了几瓣落在了司马霁月的头发上,胸口上,还有那张阴森恐怖的饕餮面具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缘故,这时候见着那张面具已然顺眼了许多,不像一开始看见那样觉得惊悚,尤其衬着娇艳欲滴的花瓣,反而散发出了一种妖诡的美感,让人下意识地联想起了“美女与野兽”。 司马霁月也不制止她,任由她撒着花瓣儿,鼻息间盈满了香气,倒是令人觉得十分享受。 只是…… 下一刻,司马霁月就享受不起来了! 因为…… “哗啦”一声! 慕容长欢站在他身后,双手举着木盆,硬生生地……当头就给他浇了一盆子的水。 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司马霁月立刻转过身,恼火地瞪了她一眼。 “慕容长欢,你——” 某人则是特别无辜地眨了下眼睛,一本正经道。 “我平时就是这么洗澡的呀!冲得可干净了……啊!”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司马霁月一把握住脚腕,直勾勾地拽进了水池里! “噗通”一下,在水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大的坑! * 350.第350章 上火导致的吧! 骤然间,池面上荡漾开一圈一圈的波纹,将一池子平静的水搅动得颤动了几番,巨大的水声更是惊飞了栖息在树枝上的几只鸟雀,扑腾着翅膀掉落了一两根鸟毛。 没想到司马霁月会来这么一出,慕容长欢完全没有防备,尖叫着就栽进了水里头,嘴巴还来不及合上,一连灌了好几口水。 慌慌忙忙的就要往水面上浮。 然而才刚刚稳住身子,还没来得及向上游,就被司马霁月一手按住肩头,一手楼主腰身,顺势往下拽了下去,阴恻恻地不让她浮出水面! 这个混蛋!是想淹死她吗?! 明明知道她没有防备,落水之前根本来不及吸气,这会儿已经开始憋得慌,强烈地涌上了一阵窒息感,哪怕她水性再好,司马霁月要是再拽着她潜上一阵,她就可以直接狗带了! 恼怒之下,慕容长欢伸手要去挣开他的禁锢,奈何他的狗爪箍得牢牢的,半分也撬不开。 不得已,慕容长欢只好去推他的身子。 不想他身上滑溜溜的一丝不挂,推也使不上劲儿来,更何况…… 指尖一触上他的肌肤,慕容长欢就马上意识到了眼前尴尬的处境,几乎是瞬间收回了手,触电一般,哪里还敢再乱摸乱挠?! 一片混乱之中,慕容长欢逐渐没了气力,脑子里缺氧缺得厉害,连带着意识都变得恍惚了起来。 察觉到她的动作变得迟钝,司马霁月方才勾了勾嘴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而潜入水中,揽过慕容长欢的脑袋就覆上了她的唇,一点一点地往她的口中渡气。 这个时候慕容长欢已经被淹得七荤八素了,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氧气,对她来说都是久旱逢甘霖,即便下意识了迎了上去,渴望着更多的氧气…… 好一会儿,等到慕容长欢迷迷糊糊地恢复意识之后,却赫然发现自己正紧紧地搂着司马霁月的脖子,便像是他之前所描述的那般,如同一只八脚蜘蛛似的挂在了他的身上,不仅是双臂,就连双腿都缠得紧紧的,当真是绕着皇城跑上一百圈也甩不开! 见状,慕容长欢先是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抬眸对上司马霁月那双戏谑的眸子,才猛然惊醒,顿时吓得惨叫一声,慌忙松开了手脚,“砰”的一声……又往后重重地砸到了水面上! 天啦!太可怕了!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为什么会抱着他?! 还抱得那么紧,那么亲密,那么的……浑然忘我?! 司马霁月是不是给她下降头了?!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这可是她连做梦都不敢涉及的恐怖画面好吗?! 惊慌失措之下,慕容长欢硬生生地又呛了两口水,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浮出了水面,就被司马霁月精准无误地扣上了手腕,继而不轻不重地拽了一下,又将她整个人给扯到了他的面前。 “跑那么快干什么?你又不是没抱过本王……来,这个拿着,给本王擦擦背。” 司马霁月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的,随手从岸上拿起一块布,递到了慕容长欢的手里,一点儿别样的意味都没有,仿佛只是单纯地让她给他擦背。 见他这样,慕容长欢顿时就有些懵了,好像她这样大惊小怪是多么矫情似的,可是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不论换成哪个女人,只怕都会被吓得花容失色,花枝乱颤吧?! 毕竟那样的架势,仿佛是她在对着九王爷霸王硬上弓! 然而普天之下,有谁敢对九王爷用强的啊?! 战战兢兢地从司马霁月的手里接过长巾,慕容长欢仍是有些心有惴惴,拿布的时候指尖不经意间碰了他的,都像是烫到了火钳一样,条件反射地迅速收了回来! 司马霁月笑了笑,见她反应这样剧烈,不由生出了几分坏心,偏要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尔后缓缓地往他的身上招呼。 慕容长欢自然不肯,急着要抽手。 司马霁月亦是没有松手的打算,于是两人就僵持上了,拉拉扯扯了好一阵子,到底还是体力悬殊,以慕容长欢完败告终! “啪”的一下,如同烙印一般,她的爪子就重重地烙在了他的身上! 霎时间,慕容长欢只觉得“轰”的一声,脑子里就炸了开! 下一秒。 不等司马霁月开口戏谑,就见两道深红色的热流……从慕容长欢的鼻子里哗啦啦地淌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了水面上,在清澈的池水中勾勒出了火红色妖花。 见状,司马霁月立时就怔住了……完全没有想到,半途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慕容长欢也是傻了!彻彻底底地傻眼了! 什么叫福无双降,祸不单行! 她竟然会流鼻血?!而且还是对着司马霁月流鼻血?! 这太丢脸了! 丢脸都丢到护城河去了好吗?! “唔,放手……” 待回过神来,慕容长欢立刻拿长巾捂住鼻子,尔后一把甩开司马霁月的禁锢,直接“咚”的一下就潜入了水面下,逃似的飞快地游了开! 一直潜游到了池子的那端,才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已经死了一回! 微抿薄唇,司马霁月忍不住开口关心了一句。 “你……还好吧?” “应该死不了。” “本王没想到,原来你对本王这么——” “停停停!打住打住……王爷你千万不要想多了,这只是一个意外……并不是王爷你的原因!” “好端端的……若不是因为本王,你怎么会不早不晚,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巧合!仅仅只是巧合!”慕容长欢慌忙打断了他,打死也不要承认自己是因为他才会血脉卉张、鼻血狂喷的,“是因为我自己吃了太多滋补的东西,才不小心导致上火的……” “你都吃了什么?” “山药煲牛蒡,党参炖排骨,羊肉萝卜桂圆汤,乌鸡红枣鸡蛋羹,笋丝老鸭枸杞粥……” 掰着指头,慕容长欢一样一样地数过来,愈发笃定她之所以会喷鼻血,绝对是因为上火的缘故,跟司马霁月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 351.第351章 该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听着慕容长欢一口气把十几道菜名报完,司马霁月不禁抽了一下眼角,惊悚道。 “你该不会……把所有的菜都吃了吧?”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猪,我只是每样都尝了一口……” “只尝了一口?” “好、好几口吧……” 司马霁月轻嗤一声,听她话里带虚,就知道她吃了不少,要不然也不至于会上火。 “你倒是能吃,只可惜吃了也白吃,身上一点儿肉都没有,人家姑娘即便再不济,那也是不盈一握,你呢……就算本王想握,都找不着位置在哪儿。” 一句话,司马霁月说得不无幽怨,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 慕容长欢听得又羞又恼,恨恨地骂了一句,便就“哗啦”一下飞快地蹿上了岸,尔后几乎是逃一样狂奔了出去! “谁要你握了!变态!” 她跑得很快,“嗖”的一声就蹿没了人影儿,司马霁月甚至来不及喊住她。 水面上的波纹还在一圈一圈地晃荡,在月华的照耀下将漂浮在水中的花瓣轻轻地摇摆着,鼻息间是浓郁的花香,夹杂着一丝丝血的腥味儿。 司马霁月幽幽一笑,提指拾起其中的一片花瓣。 花瓣上沾着一滴殷红的血珠,宛若暗红的珍珠般晶亮妖诡。 “呵。” 他就不信,刚才那会儿,她的心里头一点儿邪念都没有? 纵然上火是一个因素,但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比如说,像他一样。 靠得近了,便是连体内的血液都会变得沸腾起来,炙热得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焰,宛如要烧遍全身一般。 也亏她逃得快,要不然……他大概真的会忍不住就在这个池子里头要了她! 这种事儿,总归是在玩火。 一次两次不要紧,玩多了难免伤身。 所以下一回…… 他不想再忍了,得趁早想个法子把这女人给办了,也省得她不安于室,一颗心总是对着墙外跃跃欲试,三天两头想着去跟野男人鬼混! 但凡见到长得好看点儿的,一双眼睛就直勾勾地挪不开,也是没出息。 踉踉跄跄地跑回屋子里,慕容长欢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一路上胸口都跳得飞快,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无数个片段来来回回的像是播电影一样切换,一下是司马霁月靠在池子边的妖冶模样,一下是自己八爪章鱼般抱着她的画面,一下又是满池子红艳艳的花瓣……哪怕她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去想,可是越想撇开,就越是撇不开! 好不容易进了屋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心头还是跳得剧烈,哪怕鼻子已经不流血的,思绪却仍是一片混乱。 慕容长欢打死也不想承认…… 刚刚伸手触到司马霁月的那一瞬间,她竟然有种想要——上了他的冲动! 嗷!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有那样的想法! 双手抱臂,埋着脸趴在桌子上,慕容长欢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就是到了现在都还在发烫,心底下五味陈杂,掺着各种各样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等等—— 忽然像是惊觉到了什么,慕容长欢陡然挺直脊背,坐直身板,如同触电了一般! ——她该不会,喜欢上司马霁月了吧?!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才没有那么自虐呢,又不是受虐属性,那只禽兽变着法儿欺压她,她应该反抗得更加激烈才对,怎么可能还对他生出好感来了? 虽然有的时候,他对她也还算不错。 但对她好的人多了去了,她也没有说见一个爱一个啊! 更何况,司马霁月严重不符合她的标准,别说拿满分,就连最低标准都没有达到好吗?她总不可能天天对着一个时时刻刻戴着面具的男人过上一辈子吧?那她的人生未免也太寂寞如雪了! 可是……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她怎么会生出那样的想法和冲动?至少在这之前,除了先前遇到的那个妖孽少年之外,她还没有对谁产生过想要染指和鱼肉的念头。 眼下却偏偏对着司马霁月,可耻地……那啥了! 不行,她要冷静,这里头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苗头不能再这样歪下去了,必须得尽快掰正回来! 正想着,院子里便响起了脚步声,以及下人行礼的声音。 “见过王爷。” “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是,奴婢告退。” 闻得此声,慕容长欢脸色微变,立刻从桌子边站起身来,赶在司马霁月进门之前匆匆跑到床前,连着翻了两个滚儿躺在了最里头。 刚刚盖上被子,就听得“吱呀”一声,房门被缓缓推了开。 司马霁月款步走近,步子稳稳当当的,不急不缓,同寻常没有什么差别,仿佛刚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他不是在沐浴,而是刚从外面回来。 慕容长欢背对着他,双手紧紧捏着被子的一脚,一动不动,佯装已经睡着了。 却听司马霁月轻嗤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 “别装了,本王知道你没睡。” 慕容长欢充耳不闻,硬是要装死,便没有吭声。 司马霁月又道。 “今晚这一回,你跑得太快,连背都没有给本王擦上一下,作不了数……所以,本王知会你一句,改天你害的再伺候一回,知道了吗?”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顿时就炸了! 只这么一次,都已经让她心惊肉跳方寸大乱了,再来一次……她根本不敢想象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出现什么样的意外! “凭什么不作数?我都被你拽下池子,喝了一肚子的水了,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司马霁月冷冷一笑,反诘道。 “你好像忘了说,本王似乎也给你浇了一盆子水,不是吗?” 慕容长欢忙着解释。 “我那是手滑!手滑!不、不是故意的……” “唔,本王也是手滑,也不是有心的。” “你拽得那么紧,怎么可能是无心!” “你倒水倒得那么溜,也不像是无意的。” “……” “……” “我睡了!” * 352.第352章 换成她追她! 本来嘴皮子上就说不过他,占不了上风,再加上这事儿确实是她理亏,慕容长欢权衡一二,晓得再争执下去也只能是自取其辱,便只要硬生生地吞下眼泪,吃了这个闷头亏! 看着慕容长欢“哗啦”一下掀起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包了起来,裹成了粽子状,司马霁月不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胜利的笑容,道。 “睡吧,下一回本王再叫你……你最好给本王长点记性,别再耍什么花招了,本王说过,到头来吃亏的是还是你自己。” “哼!” 慕容长欢冷哼一声,顿时把被子裹得更严实了。 司马霁月走到床头,扬手一挥,熄灭了屋子里的灯。 即便脱了靴子躺上了床,尔后揪着被子的一个角,用力的往外一拽,力道之大瞬间就把慕容长欢整个儿拽了起来,在半空中打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圈儿,差点没飞出去! 等到她落回床上时,司马霁月的一条手臂已经静静地躺在了下面,就等着她“投怀送抱”,然后顺势扣上她的腰。 慕容长欢一惊,扭了扭小蛮腰试图将他挣开。 “司马霁月,你……” “嘘。” 哑着嗓子,司马霁月却是搂得更紧了一下,连带着另一只手臂也搭在了她的身上,环成了一个圈,如同铁箍一样将她箍得紧紧的,继而低头将下巴搭在她的颈窝处,就着她的耳际轻声道。 “别说话,睡觉。” 慕容长欢不满道。 “把你的手拿开,脚也拿开!” “不要,”司马霁月拿鼻尖轻轻地蹭了一下她的脸颊,口吻听起来有些无赖,还有几分撒娇的味道,“本王就喜欢这么抱着你睡,虽然肉是少了一点,但至少……聊胜于无啊……” 最后四个字,携着长长的一声叹息,慕容长欢深感她又被“羞辱”了一遍! 那一刹,涌上脑海最强烈的一个冲动便是将他踹下去,狠狠得……一脚踹到地上去! 然而,这种事也只能想想了,慕容长欢很清楚,她不可能真的踹他,一来没那个胆子,二来……也不见得能踹得动。 只好死了那个心,闭上眼睛满怀怨念地睡下了。 所幸司马霁月还算安分,没再动什么手脚。 不过片刻,耳边就响起了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声,似乎已经睡着了。 慕容长欢却是没有睡,虽然她也觉得困,但是……花雪楼楼主难得出现一回,这个机会她不能错过,一旦错失良机,下一回再要见他,也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 见司马霁月睡了过去,慕容长欢便就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可又担心有诈,一时半会儿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这之前她在他的手里头栽了不少跟头,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自然是要学乖的,不能每次都被同一块石头绊倒! 强忍着睡意,慕容长欢一直捱到了深更半夜,等到确定司马霁月已经陷入沉睡、进入了梦乡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掰开了他的手指,拿开了他的手臂,又战战兢兢地挪开了他挂在她身上的那条大长腿……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做起来却是身心俱疲,叫人累得慌! 好在司马霁月没有被她惊醒,仍是睡得香甜。 蹑手蹑脚地爬起身,慕容长欢刚要从他的身上翻过去,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便将被子卷起来团成了一团,尔后小心谨慎地塞回了司马霁月的怀中。 这样一来,便像是怀里抱了一个人,就算半夜里司马霁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也没有那么容易会发现她的“消失”。 摆弄好之后,慕容长欢才跃过司马霁月的身子,悄悄地下了床,背着他偷偷打开窗子,翻身跳了出去,像只夜猫一样轻便灵巧。 “呼……” 到了屋外,慕容长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便如同刚从鸟笼里飞出来的金丝雀一般,有种说不出的曼妙! 只不过,现在高兴还太早,等到出了王府才算是真正的“自由”! 当然,慕容长欢有足够的信心,只要搞定了最棘手的司马霁月这一关,单凭她一个人,手握着王府的地图,又将角角落落的机关都探明了一遍,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翻墙出去……还不是手到擒来、小菜一碟? 一拍胸脯,慕容长欢深吸了一口气,即便迈着雄纠纠气昂昂的步子,闪身飞快的隐进了黑暗的阴影之中。 而在她身后的屋子里,司马霁月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嘴角微微上翘。 似笑非笑。 到底是同床共枕的人,那个女人能有几斤几两,他还掂量不清楚么? 更何况……这个套子,原本就是他故意下的,故意给她下的。 虽然看到她半夜里溜出去,背着他爬墙去找“野男人”,那种滋味儿确实不大好受,但她要是不出去,他的一番苦心又白白浪费了。 叹了一口气,司马霁月暂时就不计较那么多了,毕竟那些期待本身就是一种奢望,得之他幸,不得……他就自己动手去得! 只要结局完美,过程坎坷一点,曲折一点,又有什么好多愁善感的? 这么想着,司马霁月即便微敛神色,掀开被子下了床,继而对着空空荡荡的漆黑唤了一声。 “清风。” 不等话音落下,一道黑色的身影应声而至。 “属下在!” “派人盯着王妃,盯紧一些!” “是!” 清风领命而去,司马霁月跟着打开房门,迈步跨出了门槛,尔后匆匆闪入了夜幕之中。 今天晚上,他不再是九王爷,而是—— 花雪楼的楼主。 花非雪。 面具摘下摘下!衣服换掉换掉!之前是他追着慕容长欢跑,现在……也该是时候换成她追着他跑了! 好让她也尝一尝,那种求而不得的滋味儿,是有多么的销魂蚀骨,令人肝肠寸断! 当然,就算不是为了“报复”,他也不会让慕容长欢同这个身份有过多的交集,毕竟这个身份太过危险,所接触的都不是明面上能见到光的事儿,暗地里那些血腥残酷的人头生意,还有交织着罪恶与阴谋的买卖,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 353.第353章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有了白天的经验积累,这一回慕容长欢一路顺风顺水的,几乎没遇到什么太大的麻烦和阻碍就跑到了王府的外墙边,速度也很快,比上一次节省了大半的时间。 只是,因着上一回被逮了个正着,慕容长欢多多少少有点儿心有余悸,在翻上墙头之后,先是蹲在上面往四面八方转了一圈,确定百米之内都没有任何人影之后,才翻墙下到了外边的地上! 此时此刻,便是真真正正的神清气爽,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舒畅了许多! 晓得这府邸外围百米之内都还是司马霁月的地盘,慕容长欢自是不敢多呆,一下地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开,一连弯弯绕饶地折出了好几条街巷,方才敢抬头挺胸,大摇大摆地走在街道上。 也亏得九王府建得偏僻,离皇宫比较远,所以不在宵禁的范围之内,免去了诸多排查。 当然,就算遇上了夜间巡逻的,慕容长欢也不怕,反正她手里头有九王爷的信物,只要拿出来亮上一亮,说是给九王爷办事的,便没人敢再多盘问半句! 在这一点上,九王爷还是很好用的,她这个九王妃当得也不算亏……只求他不要盯她那么紧,又动不动就对她毛手毛脚的,慕容长欢便就感激不尽了! 花雪楼离皇城也远,距离九王府不算太近,但相对景阳侯府而言是近了许多,所以就算不乘马车,光靠两条腿小跑着过去,也不会花上太多的时间。 不同于一般的妓院,花雪楼做的是酒水生意,所以不会通宵达旦,纵然很晚才会打烊,但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了。 远远看过去,楼里的灯还亮着几盏,并没有完全熄灭,只楼下的门已然合了上。 没有了人来人往,也没有了人声鼎沸,同上一次她来的时候所见的场面完全是两种情境。 这一片原本就是热闹的夜市区,隔着一条街还有不少人在做买卖,隔着两条街便是花街了……在静谧的夜色之中,隐约间还能听到丝竹舞乐的声音,夹杂着寻欢作乐的笑闹声,夜夜笙歌,彻夜不眠,在那些醉生梦死的人眼中,仿佛还是白天。 两相一比较,便显得面前的花雪楼正经了许多,也贵气了许多! 奈何慕容长欢来得晚了,花雪楼已经关门打烊,这个时候便是她想进……恐怕也进不去。 但要她就这样空手而归,打道回府,她也是不甘心的。 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试上一试!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便就加快了步子,朝着花雪楼匆匆走了过去,继而在门前停下,对着门板“叩叩叩”地敲了几声。 等了片刻,便有人将门打了开。 那侍婢探出脑袋,上下瞧了慕容长欢一眼,却见一个俊俏的少年郎站在外头,脸上原本有些不耐烦,一眼之下立刻就换上了笑,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软软的。 “不好意思啊小公子,花雪楼已经打烊了,如果您想吃些什么,恐怕得等到明天了。” 慕容长欢笑了笑,道。 “本公子不是来吃东西的。” “那您是来……?” “本公子来找人。” “找谁呀?难道公子您是花雪楼里头谁的朋友吗?” 慕容长欢摇摇头,继而一字一顿,开门见山。 “本公子这趟专程赶过来,并不是为了找别人,而是想要见一见你们的楼主,花非雪。” 听到这话,那侍婢明显一愣,继而面露尴尬之色,推拒道。 “公子莫不是在说笑吧?且不说楼主寻常不见外人,要见也只见收到了金帖的贵客,而如今……楼主大人并不在楼里,公子您半夜三更跑过来说要见楼主,会不会……太唐突了一些?” “不在楼里?” 慕容长欢闻言先是微怔,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一瞬间免不得怀疑是司马霁月在骗她。 可是转念一想,司马霁月似乎没有骗她的必要。 所以……应该是眼前这个侍婢在说谎。 扯了扯嘴角,慕容长欢没有马上回话,而是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银票,轻飘飘地递了过去,塞进了那个侍婢的手里。 侍婢接过看了一眼,脸上的笑顿时堆得更满了,可还是恋恋不舍地将银票递了回来,依然是那句话,不肯轻易坦白。 “不是奴家有心要瞒着公子,楼主大人当真不在楼里头,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回来了,所以……就算公子你给奴家再多的银钱,奴家也没法将楼主大人找出来见你呀!” 慕容长欢依然没有说话,不动声色地又加了一张银票,缓缓推了过去。 “这……” 那侍婢略显犹豫,很显然是心动了。 毕竟她出手十分之“阔绰”,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才会有的手笔,而根据慕容长欢打听到消息,这个花雪楼的楼主大人是个嗜财如命的主儿,特别特别的喜欢钱,甚至比她还喜欢!所以……见到她这么一只又白又嫩又“好骗”的肥羔羊主动送上门来,只怕没那么轻易能狠下心来拒绝。 “不够的话,本公子这里还有一沓。” 见着侍婢面露迟疑之色,慕容长欢干脆从怀里抽出了厚厚的一叠,继而轻轻地甩了两下,将一沓银票甩得“哗啦啦”直响,霎时便叫那个侍婢看直了眼睛,继而吞了吞口水,终于松了口。 “屋子外夜凉风寒,公子请先进楼吧,有事好商量……” 说着便将门缓缓打了开。 慕容长欢勾了勾嘴角,迈步跨了进去,下巴抬得高高的,看起来特别的傲娇矜贵! 心下又是酸爽,又有些心疼。 爽的是花九王爷的钱,果然非常的痛快! 心疼的是……这些钱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可以说其实是她的钱,一下子就挥霍了这么多,难免叫人心紧肉疼! 然而话又说回来,这银子也算是花在了刀刃上。 若能一掷千金为蓝颜,那调调……听起来貌似还有点儿浪漫呢! 要是能以此俘获楼主大人的心,那就绝对是赚到了! 所以啊,有时候投资不能少,特别是在钓像花雪楼的楼主大人这样的金龟时,必须要狠得下心,下得了重手,要知道——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 354.第354章 见到楼主大人 走进楼里,屋内静悄悄的,不像上一回来的时候那样热闹,就连吱吱呀呀的关门声都清晰可闻,显得十分之突兀。 便就有人从楼上探出身子来,垂眸向下转了一圈,见到慕容长欢的时候不禁微微蹙起眉心,语带不悦。 “碧儿,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人给放进来了?” “锦姐姐,你先别生气……” 见锦娘被惊动到了,那侍婢立刻迈着小碎步匆匆迎了上去,一路攀着楼梯走到锦娘的身边,继而压低声音对着她耳语了几句。 锦娘方才点了点头,对着慕容长欢招呼了一声。 “这位公子,劳烦您先喝口茶水,稍候片刻,待奴家上楼一趟禀明楼主……若是楼主肯见你,奴家再来带您上楼。” 慕容长欢勾起浅笑,应声道。 “好,那就有劳锦姐姐了。” 果然,司马霁月没有骗她,楼主大人确实是回来了,虽然出于某些原因大概不想将这个消息公之于众,但到底还是敌不过金钱的诱惑,爱财之名倒是名不虚传。 难得听到有客人称呼自己为“锦姐姐”,锦娘先是一愣,尔后不由生出了许多好感来。 平日里那些客官唤她“锦娘”已是习以为常,便是不乏年纪小的,也从不曾唤她作姐姐,出身豪门世家,贵为王孙子弟,自是高人一等,哪会将她这个商贾之女看在眼里? 然而眼前这位小公子,不论是穿衣打扮,还是举手投足,皆散发着不凡的风范,出手也是大手笔,足见身家阔绰。 却是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嘴巴甜得很,叫人看着便心生喜欢。 “碧儿,好生伺候公子,我去去就回。” “是。” 随口吩咐了一句,锦娘便转身上了楼,没再怠慢慕容长欢。 “公子,这边请。” 侍婢跟着下了楼,将慕容长欢带进了一间雅阁里,点了蜡烛,上了茶水,伺候得十分周到。 等了一阵,没叫慕容长欢候上太久,就见锦娘春风满面地走了进来,笑着道。 “公子随奴家来吧,正巧楼主还没歇息,说是可以见你一面……只是不知道公子贵姓,又该如何称呼?” “锦姐姐客气了,叫我容九便可。” “不敢当,容公子……有请。” 花雪楼一共五楼,越往上就越金贵,装扮布置也愈发奢华,可以说是一楼赛过一楼,到了第四楼已是富丽堂皇,便是在晚上看着都有些炫目。 而第五楼作为顶楼,乃是楼主大人的独居之所,平时鲜少有人能上来,寻常人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样的情境,至少慕容长欢在私底下打探了多时,也没听人说起过第五楼……如今亲眼见上了一回,几乎一路都是张着嘴巴走过来的,像是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只觉得眼前的景致五光十色,叫人走马观灯般目不暇接! 真的是……太奢侈了! 她知道楼主大人有钱,但没想到他这么有钱! 不说别的,单单是走道上的地板,都是用珍珠铺成的! 虽然颗粒并不大,都是绿豆般大小的珍珠,但是一粒粒都圆滚滚,品相很好,光泽感也很强,就只是拿微弱的烛光照着,都能反射出璨亮的光芒,这一路铺陈下去,让人感觉像是踩在了金子上。 然而金子硬邦邦的不容易变形,这珍珠万一踩得用力些,还会碎掉! 慕容长欢几乎是蹑手蹑脚地在走,与此同时却是不得不承认,光着脚丫子踩在珍珠上的感觉,别有一番意趣和风情。 等走到了房门前,锦娘先是抬头轻轻地叩了一下门板,通禀道。 “楼主,容公子上来了。” 话音落下,就听一个清魅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口吻之中带着几分慵懒,声色之中透着几分冷艳,宛若修炼了上千年的狐王。 “让他进来罢。” 锦娘这才应声推开门,对着慕容长欢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自己却是没有进去。 “容公子,楼主就在里面,您请便。” 按理说,锦娘是应该走在前头带路,顺便引见一二的,然而一时之间,慕容长欢却是没有察觉到这个异样,因为……她已经被屋子里的场景给惊呆了! 毫无疑问,屋内的画面要比外头更为奢侈华丽,同样是地板,已然从珍珠升级成了兽皮。 虽然这个时代动物的皮毛并不算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诺大的一片雪白色,没有掺杂着一星半点儿的杂质,且毛绒不长不短,看着便非常的柔软……一眼望去,慕容长欢几乎是由衷地感叹,楼主大人真的太会享受了!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更让慕容长欢目瞪口呆的是……眼前所见的场面,实在是太香艳淫一靡了! 简直不堪入目啊有没有! 那一刻,就是不用锦娘解释,慕容长欢也明白了她为什么没有进屋子! 因为,屋子里全部都是男人! 不管是衣衫半解靠坐在软榻上的,还是敞着肩头半跪在地上的,亦或是露着两条大长腿儿趴在楼主大人脚边的……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美少年! 是的!她没看错!全部都是美少年! 尽管慕容长欢非常希望自己看花了狗眼,可不论她怎么眨眼睛,怎么揉眼睛,怎么瞪眼睛……眼前的画面却始终没有任何改变! 而那个横卧在软榻上,支肘靠在一名美少年的怀中,身着一袭宽大的玄色睡袍,袖子上用金丝线绣着一簇华贵牡丹……的家伙,无疑就是花雪楼的楼主,花非雪! 所以……楼主大人其实是个断袖……吗?! 为什么她之前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难道是因为她找人打听消息的时候,对方太过低级,还没有真正地同楼主大人深入交流过吗?! 对了,司马霁月先前好像信誓旦旦地同她说过,花雪楼的楼主不可能会看上她! 难不成……他那时候的意思就是在暗指这个?! 坑爹啊!他为什么不直接跟她摊明了讲?!说得那么隐晦,谁知道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啊! 紧紧地捂着胸口,慕容长欢步子一个踉跄,一手扶在了门框上,深深地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但是……这事还没完,因为她还没有看见楼主大人的脸! * 355.第355章 担心本楼主下药? 一个是因为离得远。 二个是因为屋子里头垂挂着长长的一层水晶帘子,阻挡了视线,只能看得清楚大致的情形,却是看不清楚细节。 三个则是因为……在慕容长欢看过去的时候,楼主大人正垂眸逗弄地上的美少年,角度不是很好,仅仅只能看到小半张侧脸。 再加上慕容长欢同他素未谋面,便是同妖孽少年也只有一面之缘,算不上熟悉,纵然夜夜梦回的时候能瞥见一二,却也无法仅仅凭着侧脸就能将其一眼认出! 为了看明白一些,慕容长欢只好深吸一口气,强自打起精神迈步走了进去,继而掀开水晶帘子走上前两步——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清楚! 说起来也是可笑,方才来的时候,她还心心念念地祈祷着楼主大人就是妖孽少年,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便就天翻地覆,恨不得楼主大人同妖孽少年半根鸡毛的关系都沾不上! 人心啊,就是这么的善变。 “那……那个……” 极度紧张之下,慕容长欢低着脑袋,便是连说话都带上了结巴。 哪怕她很想一睹楼主大人的真容,可一时之间却又不敢抬头去看……生怕对方真的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妖孽少年,那她的一颗玻璃心只怕就要碎成渣渣了!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楼主大人轻笑了一声,霎时间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旖旎荡漾了起来。 “就是你要找本楼主么?这么晚了还找上门来……是想给本楼主暖床不成?” 他这话的语气和腔调,同司马霁月几乎是一样一样的! 但是同样的话,从司马霁月的嘴里说出来就十分的下流,但是从花非雪的嘴里说出来,却只让人觉得……香艳非常。 倒不是说慕容长欢偏袒花非雪,而是气质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很重要! 慕容长欢听得耳根一烫,顿觉胸口处小鹿乱撞,竟然莫名的有种初恋的感觉……虽然她其实并不太清楚初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她只是觉得……这个声音听着有些熟悉,仿佛似曾相识? 想到这儿,慕容长欢的心头立刻就跟着沉了下去! 糟了! 她竟然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那岂不是就说明……她之前见过花非雪?! 被这个念头惊了一跳,慕容长欢立刻抬起头,瞪大眼睛看了过去! 抬眸的一刹那,便正正地对上了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那张精致得足以令天地万物都怅然失色的俊脸……夭寿啊!真的是他! 费尽千辛万苦,寻遍茫茫人海,终于找到了她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妖孽少年,却不想命运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这家伙竟然是个断袖?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断袖?! 霎时间,慕容长欢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头轰然崩碎,破裂成了千片万片!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是心碎的声音。 心……好痛! 慕容长欢表示一万个不能接受,事情的发展会如此残酷……不是说好了他的那张脸只能给她看吗?不是说好了要钓金龟婿的吗?可是他这个样子,她还怎么下手啊?! 不敢置信,也不愿相信,慕容长欢不甘心,便就颤着声音,直勾勾地盯着花非雪,问得心力交瘁—— “你……该不会只喜欢男人吧?还是说……男、男女通吃?” 问出口的那一刻,慕容长欢觉得她已经没有下限了,就算花非雪豢养男宠,但只要他对女人还有兴趣,她……她也可以想方设法地使劲儿挖墙脚! 闻言,花非雪却是没有马上回答她,似乎也不觉得她这样问有多么突兀。 毕竟刚才是他调戏在先。 懒洋洋地坐直身子,花非雪轻抚衣袖,先是慢条斯理地拾起案上的白玉酒壶倒了一杯酒,继而才剔起眉梢瞟想慕容长欢,勾起嘴角的一抹邪笑,朝她招了招手,道。 “你先过来……把这杯酒喝下,本楼主再告诉你答案。” 见他没有立刻回话,慕容长欢心中便存着一点儿侥幸,抱着最后的一点希冀走了过去,一直行至案桌前才停下。 花非雪似乎没有认出她来,看她这样的打扮,大概是将她视作男儿身,所以刚刚在见到她的时候,才会拿那种话戏弄她。 眼下她走近了一些,花非雪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便就更灼热了。 烫得她不自觉地垂下了眼睑,有些不敢直视他。 “喲,小少爷还挺害羞……” 方才坐在软榻上的美少年笑嘻嘻地靠过来,同样生得一副俊俏的面容,虽然比起花非雪还差了不少火候,但若扔到大街上,那绝对是众人争相追逐,足以引起交通堵塞的那一种! 一双手也好看得要紧,手指又细又长,像是用羊脂玉雕刻打磨出来的一样,在烛光下泛着奶白的光泽,细腻而俊秀。 端起酒樽,美少年噙着眼角的一抹笑,递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像是对楼主大人的花心习以为常,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吃味的意思,反而热情得很。 “难得楼主亲自给你斟了酒,这可是我都羡慕不来的,可见楼主很喜欢你呀……你便把这杯酒喝了吧!” 见他这般殷勤,慕容长欢不好推辞,便就接过了酒樽。 却是端在手里讷讷的没有动,像是在迟疑什么。 花非雪便就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道。 “犹豫什么?难不成你是在担心本楼主会在这酒里头下药吗?” “没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 “好吧,我喝就是了!但是等我喝完,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不准有任何欺瞒!” “自然。” 得到了花非雪的允诺,慕容长欢即便举杯一饮而尽,完了还将酒樽倒置了一下,以示滴酒不剩。 花非雪便就笑了起来,眉眼间勾勒出了几分暧昧,妖华灼灼,美得叫人心醉,不过是一杯酒,慕容长欢便已觉得微醺。 “你靠近一些,本楼主只同你一个人说。” 没有人可以抵挡得了花非雪的笑,慕容长欢也不能。 几乎是鬼使神差的,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等到慕容长欢回过神来,那张俊美的面庞已然近在咫尺,美得让人窒息。 * 356.第356章 用实际行动回答你 慕容长欢一怔,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下意识想要退开,却被花非雪一把拽住手腕,继而重重地一甩,直接就将她整个人给摔到软榻上! 慕容长欢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花非雪俯身压了上来,伸手便要去解她的腰带,一番动作霸道而又凌厉,攻势十足,同他那过于俊美妖魅的长相完全不一样!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花非雪他要干嘛?! 才一见面就要霸王硬上弓吗这是?! 天啦他怎么这样?!简直比司马霁月还要禽兽一万倍啊有没有?! 慕容长欢陡然瞪圆了眼睛,万万没有想到昔日那个傲娇的妖孽少年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人! 那个时候他对她冷冰冰的不理不睬,她稍微碰了他一下,都仿佛要拿眼刀将她碎尸万段一样……结果,风水轮流转,现在竟然变成了他对她动手动脚?! 而发生所有这一切变化的原因……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从女人变成了男人吗?! “等等……”就在花非雪就要伸手探入她衣内的时候,慕容长欢浑身一个激烈,骤然回过神来,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背,紧张道,“你、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花非雪勾唇一笑,魅惑得不可方物。 “本楼主……不是正在用实际行动,回答你吗?” “回答我什么了?!你到底……喜不喜欢女人?!” 花非雪依然没有直接作答,而是缓缓地低头凑到她的耳边,对着她的耳根轻轻地吹了一口热气,笑得意味深长。 “本楼主只对你这样的……感兴趣。” 一句话,说得不无暧昧,听着似乎有些模棱两可,然而答案却是昭然若揭—— 果然,这个家伙只喜欢男人! 所以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才会毫不留情地表达对她的嫌弃和厌恶,所以就算锦娘是这个酒楼的二把手,也没有资格踏入这个房间半步! 而她,如果不是这身男装打扮,只怕连见他一面的机会也没有! 念及此,慕容长欢的一颗心顿时就凉了一大截,像是掉进了冰窖似的,分分钟都能冻成冰块! 就在慕容长欢肝肠寸断的当口,花非雪的另一只爪子缓缓地就从她的后腰作势要往下移,慕容长欢猛的一惊,顿觉菊花一紧,吓得大叫了一声,立刻伸手推开了他,从软榻上飞快地弹了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一阵风似的夺门狂奔了起来,一路上不知道踏碎了多少颗珍珠! 太可怕了!太惊悚了!太太太……太恐怖了! 花非雪居然要上她?! 而且还是在把她当成了男人的前提下,要上她! 吓死爹了好吗?!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的家伙存在?!偏偏还长了那样一张风华绝代的脸,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有没有?! 慕容长欢是真的被吓到了,而且还吓得不轻,一连光着脚丫子狂奔了八条街,还是觉得心有余悸,生怕花非雪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见冒出来,继续对她霸王硬上弓! 她以前还觉得司马霁月太过下流无耻了,成天对着她动手动脚的,满脑子都想着那档子事儿,却原来是没有见过更卑劣的! 如今出现了花非雪这么一个变态中的战斗机,禽兽中的航空母舰,慕容长欢方才恍然惊觉……九王爷简直不要太纯情,简直不能更君子! 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要是早知道妖孽少年会是这么一个令人发指的断袖,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了! 就让他活在她的记忆中,就让他活在她的梦境里,也好过活生生地给了她这么一个巨大的惊吓!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慕容长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九王府的。 因为赶回来的时候来不及穿鞋,所以一路跑得脚底板有些生疼,到了最后几乎是一瘸一拐地翻进了窗子,差点摔在地上。 所幸司马霁月睡得沉,没有叫她给吵醒。 偷偷摸摸地走回床边,见司马霁月一动不动地抱着那堆被子,连姿势都没有变过,慕容长欢不由吸了吸鼻子,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她是不是傻? 放着这么一个对她痴情不渝的男人不爱,要半夜里跑出去找一个断袖? 真是分分钟都想给自己一个板砖,好重重地拍醒自己! 可是……躺回了床上,心绪渐渐平复下来,眼前挥之不去的,还是那张倾城绝色的容颜,特别是花非雪对着她笑得时候,那一刻……慕容长欢甚至觉得就算是死在他手里,她都觉得心甘情愿! 美色惑人啊! 要不怎么会有倾国倾城的说法? 只可惜,花非雪喜欢的是男人,她再怎么奢求再怎么妄想,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可能会有好结局的。 惆怅,太惆怅了。 心情凌乱着,呼吸却是越来越急促,慕容长欢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只当是自己刚才一路跑得太快,才会有些气喘,然而……躺在了床上才觉得,情况貌似越来越不对劲了! 身体越来越热。 这种热……却不是因为剧烈运动才引起的燥热。 而是那种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的火热。 慕容长欢擅于用药,在察觉到不对劲之后,几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被下药了! 在花雪楼的时候,花非雪给她倒的那杯酒里头,确确实实……是下了药的! 嗷! 他居然真的会对她下药?! 慕容长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脑子里隐约间闪过一丝狐疑,可一下子又抓不住头绪,不知道该狐疑什么…… 她只是觉得奇怪,花非雪那样的人,本身就是极品的媚一药,他想要得到谁,不管男男女女,还不都是勾一勾手指头的事儿,哪里用得着媚一药这种东西? 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 慕容长欢坚信这一点。 但可惜,她参不透这个事儿“妖”在哪里……而且,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只在愈渐疯狂地叫嚣着一个念头,一个让她难以启齿的念头! * 357.第357章 我的手,它不听使唤! 不由自主的…… 慕容长欢瞪大了眸子,借着幽暗的月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狗爪不受控制地往司马霁月的身上缓缓地探了过去。 在快要触到司马霁月身子的时候,才陡然惊醒! 触电般地抽手收了回来! 然而不过多时。 那只仿佛自己长了脚的狗爪又偷偷摸摸地伸了过去,作势要去搂司马霁月的腰。 慕容长欢面露惊恐之色,硬生生地又给拽了回来! 明明手臂就长在她的身上,可这一拽却像是拔萝卜般艰难。 压抑片刻,那只手忽然出手如电,迅速地朝司马霁月的身上探去—— “啪!” 电石火光之间,说时迟那时快,慕容长欢立刻拿另一只手狠狠地拍了一把它的手背,这才险险地拦下了这只不安分的爪子! 但是……它仍然蠢蠢欲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发起新一轮的攻势。 为了安全起见,慕容长欢又连着打了手背好几下! “啪!啪!啪!” 在静谧的屋子里发出了突兀而响亮的声音,于夜深人静之时听着有点儿诡异。 司马霁月并没有被吵醒,倒不是因为他睡得沉,而是因为他原本就没有睡……他只不过是抄着近道,在慕容长欢回到王府的前一刻进了屋子,上了床。 佯装酣睡的模样,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及至慕容长欢一回房,便静静地等着她药性发作,然后朝他奋不顾身地饿狼扑虎,大开色戒! 然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到了,却不见慕容长欢有任何动静,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有动静了,却只有深夜里几下清脆的击打声,同他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皱了皱眉头,不晓得慕容长欢在搞什么鬼,司马霁月又耐着性子等了一阵,可除了啪啪声,却始终不见慕容长欢再有其他的动作。 终于,司马霁月按捺不住了,便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像是被吵醒了一般,喑哑的声音里头带着几分不耐烦。 “怎么这么吵?你在干什么?” 一见他醒了过来,慕容长欢吓了一跳,立刻转过身子,口吻听着有些慌乱。 “没……没什么……” 司马霁月直接伸手将她掰了过来,仿佛非常不喜欢她背对着他。 “大半夜不睡觉,竟搞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握着自己的手腕做什么?手抽筋了?” “啊……是,是抽筋了……”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会抽筋,把手给本王看看?” 一边说着,司马霁月就伸出手来要检查她的手腕,慕容长欢忙不迭地避了开,止不住面红心跳,浑身上下燥热得不行,可见那杯酒里头下了猛药,药量十足而药性强烈,否则不会一发作就这样厉害! 所幸夜色沉沉,屋子里黑乎乎的看不太真切,没叫司马霁月看出什么端倪来。 否则一旦有什么光亮,她那张烧得通红的脸皮绝对分分钟就能出卖了她! “不用了……也不是抽得很疼,我自己稍微捂、捂一下就好了……” “还是给本王看看罢!你看你……说话的声音都颤了,哪里是不疼,肯定疼得厉害。” 没理会慕容长欢的扭捏,司马霁月直接一把拽过她的手臂,顺势拉到胸前,拿手指去捏她的腕骨,不轻不重地按了几下,问道。 “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原本慕容长欢自己一个人就已经忍得很辛苦了,眼下一触上司马霁月的肌肤,便仿佛在沸腾的油锅里浇入了一勺子的水,“轰”的一下就瞬间炸了开! 霎时间,慕容长欢只觉得虎躯一震,全身的血液急速流淌,仿佛要冲破血管飞溅出来! 下一秒,不等她来得及反应,那只蠢蠢欲动的爪子就已经重重地按在了司马霁月的身上……恰好司马霁月微微敞开着衣襟,掌心便紧紧地贴上了他肌肤! 她的掌心火热,他的肌肤微凉,宛如冰与火的交击,刹那间天崩地裂,电闪雷鸣—— 慕容长欢明显一愣。 司马霁月也微微怔了怔,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毕竟她方才那一掌拍得很重,几乎要将他的肋骨都拍断! 当然,让他觉得惊异的并不是慕容长欢下手的力道,而是她掌心滚烫的温度! 默了好半晌,司马霁月才收敛了几分语气,关切道。 “你到底怎么了?手怎么会这么烫?” 听到他这样问,慕容长欢恍然惊醒,飞快地抽回了手,尔后当着他的面在微弱的光线中使劲地打了几下手背,口吻听着十分的恨铁不成钢,甚至还夹杂着几分泫然欲泣的滋味儿。 “我的手……它、它疯了!它不听使唤!我管不住它了……” “……” 闻得此言,司马霁月微抿薄唇,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默了默,才又去拿她的手,二话不说就往自己的身上招呼,那里碰一下,这儿点了一下,倒是玩得不亦乐乎。 “别担心,虽然这手不听你的使唤,但至少还听本王的使唤……你看,本王让它摸哪儿,它就摸哪儿……还挺乖的……” “……”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微抿薄唇,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默了默,见他意图不轨,作势便要向下挪,慕容长欢方才忍无可忍,一手撑着在他的身子上,陡然间一个跟头就翻身落到了地上,尔后拔腿就跑,风一样夺门而去! “别跟过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话音未落到地上,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吱吱呀呀被摔得摇来晃去的门板。 暗夜里,司马霁月微勾嘴唇,坐起身子,抬手稍稍理了理衣服,便就下了床。 当然要跟去。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怎么可能会错过? 便就慢条斯理地迈步朝外走,也不用走得太急,反正他下了足够分量的药,药性一时半会儿不会褪下,忍得越久,就越是难耐。 煎熬吧。 这种滋味儿……他可是天天都在忍受,也该让她亲身体味一回,才会懂得“体谅”他。 * 【嗷……闹肚子,更得晚了,见谅……】 358.第358章 你别过来 离开屋子,慕容长欢一路狂奔,直至跑到池子边才顿住脚步,继而纵身一跃,“噗通”一声就跳到了水池里,霎时间飞溅起层层叠叠的巨大浪花! 这个池子只是一般的水池,并没有将地底下的热流引上来,只作景观之用,再加上深更半夜不比白天,水温很低,甚至还有些寒凉。 慕容长欢一跳下去便就冻得浑身打了个激灵,尔后长长了呼了一口气,觉得又冷又舒服,那滋味儿简直不能更酸爽! 所幸这法子还算给力,在身体没入水中的一瞬间就缓解了她体内的燥热,不再像刚刚那般煎熬难耐! 该死的……花非雪居然敢对她下药?! 一想到这个,慕容长欢就忍不住恨得牙痒痒! 她发誓,这笔账她不会就这么算了,她一定要原原本本地向他讨回来! 下药是吗?很好,她也喜欢! 虽然花非雪用药非常高明,连她都没有识破,但不管怎么说……她也算得上是个制药的好手,即便她解不了他的药,却并不表示她的药,他就一定能解! 她会让他尝一尝她的厉害,然后在她的面前痛哭流泪,忏悔他今天对她所做的一切! 远远的,就听到慕容长欢落水的声音。 虽然没有看见是怎样的一个情形,但司马霁月还不至于天真地以为慕容长欢是不小心掉到水里的,一来没有惊呼声,二来水声听着很大,显然是主动跳下去的,貌似还跳得十分之迫切! 微微蹙起眉心,对于慕容长欢这样的反应和举动,司马霁月自是心有不悦! 在这之前,他还满心以为用花非雪的身份对她下了药,她就会顺水推舟地对着他投怀送抱,甚至还幻想着她能对他霸王硬上弓一回……如此便可将“过错”全部推到她的身上,叫她心生愧疚,而他则是全然无辜,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嫌疑! 计划很完美,一环扣一环,堪称天衣无缝! 不仅能让慕容长欢对花非雪的印象大打折扣,从而彻底死心,还能让他占尽便宜,坐收渔翁之利……可谓是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若是事情的发展能按照他设想的那样,一步步达成相应的目的,才算是不枉费他大动干戈地演了那样一出戏!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司马霁月千算万算,却还是没能将慕容长欢成功俘获! 他低估了她的自制力,高估了他在她心中的分量,哪怕前面的一切计划全部顺利完成,效果也很显著,然而在这最后一个关头……慕容长欢却是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宛如当头棒喝,令人郁结胸闷! 这个女人,竟然宁愿跑这么远出来跳进冷水里“降火”,也不愿意享用他这个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解药”?! 呵呵…… 司马霁月觉得,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他说过,只要能得到她,便是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却不想,他确实不择手段了,可她依然还是脱离了他的掌控。 有那么一瞬间,司马霁月甚至怀疑……自己大概真的无法掌控这个女人。 她的翅膀太硬了,除非一寸一寸得折断敲碎,否则永远都别想指望她能像别的女人那般小鸟依人,可是……他连捆着她都下不了重手,又如何舍得折断她的翅膀? 便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夜色很安静,慕容长欢整个人四仰八躺、呈大字型漂浮在水面上,静静地吹着夜风,晒着月亮。 忽然间,听到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一下一下,走得不快不慢,声音也很轻,只是因为在悄然无声的深夜之中,所以显得尤为突兀和明显。 慕容长欢心头轻颤,晓得是司马霁月走过来了,不由暗骂了一声,赶在他走近之前立刻咕噜一下钻头潜到了水面之下。 等到司马霁月走近池子边的时候,抬眸轻扫,只见得被夜风吹得波光粼粼的一池清水,并没有看见任何的人影。 但是一开口,语气却是十分的笃定。 “出来吧!别躲了,本王听见你跳下去的声音了。” 话音落下片刻,湖面上依旧水波徐徐,没有任何反应。 司马霁月哂然轻笑,又道。 “如果你不肯出来,本王便在这儿守着,守到你肯出来为止,看看你到底能憋到什么时候?” 见司马霁月确实没有要走的意思,慕容长欢只好浮出水面,怨念道。 “不是说让你不要跟过来吗?你怎么不听,偏偏要跑出来?” “呵……”司马霁月勾了勾嘴角,忽而冷笑了一声,反诘道,“你觉得你有资格教训本王吗?本王说的话,你什么时候听过?又听进了几句?嗯?” 慕容长欢咬了咬嘴唇,无法反驳,便就轻哼了一句。 “大半夜的,我不想跟你吵!你要是想呆在这儿就呆着吧,不要跟我说话就好了!反正就算说了……说了我也不会再理你!” 晓得司马霁月肯定要穷根究底地问她,可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她怎么说得出口? 干脆死鸭子嘴硬,咬死不说拉倒! 闻言,司马霁月又是一声冷笑,倒真的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但是…… 不等慕容长欢把话说完,就见司马霁月迈开步子,款款地朝她走了过去,一步一步踩进了池子里,发出哗啦啦的细碎水声,听在慕容长欢的耳里,颤在她的心尖儿。 见他直勾勾地杀了过来,慕容长欢赶忙开口,忙不迭地拦了一句! “等等!你、你别过来!” “……” “你下池子干什么?!我是觉得天气热,才想下来凉快凉快……你天生体温偏低,应该不会觉得热啊!” “……” “喂……干嘛不说话?!你能先停下吗?!先停下……咱们有话好好说啊王爷!” “……” “天啦!现在又变得这么听话了!那我收回刚才说的那句话……我理你!理你还不行吗?!” * 【今天闹肚子,身体不舒服先睡了,晚安】 359.第359章 你爱过谁吗 听到这话,一直缄默不语的司马霁月终于顿住了步子,抬头看向她,继而剔着凤眼冷冷一哂,反问道。 “肯坦白了?” 几个字从那两片冰薄的唇瓣中轻轻呵出,涉水而来,明月照耀之下,水面上波光粼粼,闪烁着细碎的银光,看起来美不胜收。 司马霁月的语气很轻淡,没有任何咄咄逼人的意思,却让人觉得无法反抗,无力辩驳。 慕容长欢不敢直视他。 哪怕夜色沉沉,根本对不上他的视线,可是那双盛满了微光的眸子,有种直透人心的凌厉,仿佛能揭破所有的伪装和掩饰。 垂下眼睑,慕容长欢看着那个不远处的身影,司马霁月已经走到了池水及腰的位置,再往前走几步,便能淹没整个身子,他们两人现在的距离不算近,大概有上百步的距离,但慕容长欢毫不怀疑……只要司马霁月有心逮住她,只怕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她的身侧。 逃,是逃不掉的。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他。 司马霁月心细如发,洞察力惊人,想来早就已经发觉了她的异样,如今又这样问了一句,便是要她从实招来,一五一十的,半个字也不能有隐瞒。 如此一来,想要编个谎话骗他一骗,十有八九也是行不通了。 思虑再三,慕容长欢琢磨着不管怎样都是死路一条,便索性把事儿摊明了讲,免得司马霁月这个大醋坛子自行发挥他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脑补出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画面,把情况设想得更加糟糕! “那个……在我说之前,你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件事?” “说。” “听我说完之后,你千万不要生气……行吗?” “本王现在就已经很生气了,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了……那换一个,就算你再生气,也不能骂我,更不能打我……成吗?” 闻言,司马霁月没有马上回答,还是轻嗤了一声,冷笑道。 “现在怕挨骂了?当时做之前,怎么不怕?知道本王会生气还要坚持去做,慕容长欢……你这是存心想要气死本王?” 慕容长欢侧开脸,没有接他的话茬,只讪讪地回了一句。 “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说了,左右都是挨骂,又何必多费口舌……” 话音未落,便听司马霁月打断道。 “本王原谅你。” 慕容长欢不由一惊,面露诧色,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 “本王说,今晚的事,本王可以原谅你。” “真的吗?!可是……我还什么都没说,你都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不管你做了什么,本王都能原谅。” 司马霁月一字一顿,说得认真,像是在起誓,只是语气森冷,令人不寒而栗。 慕容长欢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心绪有些复杂,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他,先前跑出去的时候还没有什么负罪感,那时候本就没有将他当做真正意义上的丈夫,可是现在……竟然有种背着他偷吃的罪恶感,尽管她什么也没吃到,除了一鼻子的灰和满嘴巴的土! “刚刚……不久之前,我出去了……” “去找花非雪了?” “唔。” “见到了吗?” “见到了。” “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对。” 司马霁月不咸不淡地说着,听不出是个什么样的语气,一路问下来,才扯起嘴角低低一笑,口吻之中似乎还透着几分庆幸,以及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那本王就放心了。” 慕容长欢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果然知道……花非雪是个断袖!还是24k纯金的那种! 霎时间,她突然就想想通了一个点! “所以……你其实是故意把花非雪回来的消息告诉我,然后故意引诱我去找他的,对吗?!” 司马霁月幽幽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应该感激本王,了却了你的一桩心愿,而不是用这种忿忿不平的语气质问本王。” “你明知道花非雪喜欢的是男人,却不告诉我,便是故意为了看我笑话,还要我大晚上千辛万苦地翻墙出去,白跑这一趟……既然你那么喜欢看我热闹,为什么他找上门来的时候,你不肯让我见他?如若当着你的面,不是可以看得更加清楚明白吗?” 闻得此言,司马霁月忽然叹了一口气,继而似笑非笑地反问她。 “慕容长欢,你喜欢过人吗?或者说……你爱过谁吗?” 慕容长欢一愣,有些不知所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看到你对着另一个男人两眼放光、目不斜视,为了他而欢喜,为了他而伤悲,为了他而痛心疾首失望难堪……本王还能冷静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不动声色吗?” 慕容长欢怔住,讷讷的开不了口,回不了话。 胸口处微微收紧,隐隐的还有些发酸。 又听司马霁月继续道。 “不过,眼下看来,你对花非雪的情义不过尔尔……这倒是一件好事,在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之后,你就可以彻彻底底地断了那个念头,一心一意地……只爱本王一个了。” 没想到司马霁月这个大醋缸今天居然这么豁达、这么乐观,慕容长欢也是有些意料之外。 见他没有要发飙的意思,一颗悬着的心便就落了下来。 然而隐约之中,又似乎嗅到了一丝丝不寻常,只是那样的直觉一晃而过,便就无迹可寻了,耳边忽然响起了水声,立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等一下……你别过来!我话还没说完!花非雪那个混蛋给我下了药,现在药性还没解……你要是离我太近,我会受不了的!” “哈!能叫你吃上苦头,花非雪果然有点本事!真是干得漂亮!” 本以为司马霁月听闻此事会咬牙切齿地将花非雪骂得狗血淋头,却不想他竟然是这种反应,言语之中还夹杂着几分激赏,慕容长欢瞬间就不淡定了! “司马霁月……这该不会是你的主意!是你跟花非雪事先串通好的吧?!” * 360.第360章 留下来陪你 一听这话,司马霁月也不开心了,即便寒着语调哼了一声,对此嗤之以鼻。 “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了?难道在你的心里,本王就有那么不堪吗?再说了,倘若本王真要对你下手,还用得着一忍再忍,费那些无聊的功夫,使那些卑鄙下流的手段?” 慕容长欢还是有些怀疑。 今夜之事宛若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疑点重重,来龙去脉并不是特别的清晰明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发生所有这一切之后,唯一的得利者,只有司马霁月一人! 所以,单凭他一句话,慕容长欢表示无法尽信,听他说完便又下意识强调了一遍。 “在酒里下媚一药的事儿,真的不是你搞的鬼?” 司马霁月气极反笑,讽刺道。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问,是不想相信花非雪会做出如此卑劣之事,所以想将这个罪状扣到本王的身上,从而得到自我的心理安慰,是吗?” 被他戳中了心事,慕容长欢脸上一闪而过不自在,立刻矢口否认。 “你不要乱理解,我没有那个意思!” 司马霁月没有理会她,哂笑一声,语带轻蔑,继续道。 “按照你的说法……是不是花非雪杀人放火,也是本王指使的?是不是花非雪对你霸王硬上弓,也是本王指使的?是不是花非雪……” 一句话没说完,慕容长欢忽然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当下打断了他,反问道。 “不对,你怎么知道花非雪想要对我‘霸王硬上弓’了?我好像……没有跟你提起过这个吧?” 司马霁月不为所动,毫无任何心虚之意。 “本王虽然同花非雪交往不多,但是他的手段……本王多多少少还是领教过的,他若不是想要对你下手,又如何会对你用药?还是说,在你眼里,长得好看的人就什么都好,不会有坏心,也不会耍手段,长得不好看的,便是做什么都罪恶,哪怕什么都不干,也是幕后真凶,罪魁祸首?” 慕容长欢被他教训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正要开口同他道歉,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个念头,紧跟着就张嘴问了出来。 “你刚刚说,你也‘领教’过……指的是什么?该不会他也对你下……下药了吧?” 闻言,司马霁月口吻一滞,默然了。 气氛莫名的就变得尴尬和诡异了起来。 又听慕容长欢自顾自地碎碎念了一句,语气之中透着几分愕然。 “花楼主的口味还真不是一般的重啊……是不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好看了,就特别的任性,怎么什么人都能下得了手啊……” 司马霁月冷笑着接过了话头,反驳道。 “你错了,花非雪对女人便不会下手,不管长得有多美貌,不管身段有多玲珑,哪怕是脱光了长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慕容长欢痛心疾首地捂着胸口,幽怨道。 “你不用特地强调一遍,道理我都懂!” “所以,你应该感激这辈子能够遇上本王,只怕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本王会对你这块豆腐干……情难自禁,欲一火焚身了……” 说到后面几个字,司马霁月的声音微微压低,腔调逐渐变得旖旎了起来,慕容长欢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一团火焰登时又“轰”的着了起来! 便见司马霁月迈步走了过来,在水面上荡漾开一波一波的涟漪。 慕容长欢的神经立时绷紧了三分,戒备道。 “就算那个馊主意不是你出的,但你要是敢趁火打劫……我一样,一样看不起你!” “你放心吧,”司马霁月没有停下步子,一直走到身子全都没入了水里,才特别君子地开了口,“趁人之危的事,本王做不来。” 慕容长欢目不斜视地盯着他,密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你干嘛还要过来?你又没有被下药,大半夜泡在水里,不嫌冻得慌吗?” “还好。” “好什么呀!快上去吧!万一把你冻坏了,又要怪到我的头上!” “不上去了,看你这么可怜……由内而外,从身到心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本王怕你想不开,还是勉为其难地留下来陪陪你罢。” “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还不至于会为了这种小事寻死觅活,只会偷偷地难过一段时间而已……” “那你就‘偷偷’地难过,千万不要再让本王看到,你为了哪个野男人皱一下眉头。” “哼!” 月悄悄,风簌簌。 水上波纹荡,水中鱼儿游,气氛静谧而安详。 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影子,慕容长欢觉得身体越来越凉爽,胸口却是越来越温热。 她并非是铁石心肠,司马霁月以一介王爷之尊,为了她屈尊降贵做到了这个地步,深更半夜被吵醒不说,还要跑来这里陪着她泡冷水,陪着她吹冷风,仅仅只是因为心疼她一个人孤独寂寞……有那么一刹,慕容长欢甚至觉得,大概天底下再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像司马霁月这样对她纵容到极点,宠溺到极致了。 怎么可能不感动呢? 然而感动是感动,喜欢是喜欢。 她刚被花非雪打击得体无完肤,一时之间哪能有那么多气力去考虑别的?如果一转身就对着司马霁月投怀送抱,那是对他的轻忽怠慢。 扪心自问,慕容长欢做不到这样草率地处理自己的感情。 所以她和司马霁月之间的事儿还是得缓一缓,等到她从花非雪的“情殇”之中走出来,再将这只傲娇毒舌的九王爷排上日程,进行全面考核……也不迟。 凝眸看着慕容长欢,月色下的那张小脸逐渐褪去了赤红的血色,白皙得像是无瑕的美玉,唯独潋滟双唇依旧如同蔷薇花瓣般艳丽,令人见了便忍不住生出几分邪念,想要一亲芳泽。 司马霁月凤眼轻挑,心下已经开始琢磨起了下一步计划。 如今慕容长欢已是“心无旁骛”,只要他趁热打铁,将她吃干抹尽不过是时间问题,指日可待! 【剧情安排,这次先不吃,咱们下次吃好啵?嘿嘿……不会让小九忍得太辛苦哒!】 361.第361章 满天星辰之下,碧波徐徐之上,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两人各怀心思,就着一池子冷水遥想着未来的生活,也算是别有一番“情调”。 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折腾了大半宿,慕容长欢昏昏欲睡,好几次都差点沉了下去。 直至最终也没有避开这一厄运,“咕咚”一声没顶入水,消失在了茫茫水面之下,当场就把司马霁月吓了一跳,飞快地游过去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见她一动不动,司马霁月还以为她被水淹晕了过去,正急着要拍醒她,就见她喷泉似的从嘴里吐出了一口水,人还是迷迷糊糊的没有醒过来,竟是睡着了?! 司马霁月摇了摇,顿觉啼笑皆非,心道睡着了还能在水底下闭气的家伙,除了他怀里的这个女人之外,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这个时候慕容长欢的身子已经很冷了,连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紫,却还在咬着牙强撑,仿佛不把体内最后的一星火渣子给灭干净,就坚决不上岸! 一个女人,连对自己都这样心狠,也就无怪乎会对他那般“无情”了。 担心慕容长欢受凉,司马霁月马上就将她抱回了屋子里,脱掉她身上的湿衣服,继而换了一身干净的亵衣,手脚麻利得很,轻车熟路的,不管是穿衣服还是脱衣服,都非常的顺手,也算是熟能生巧了。 吃不着,就当是事先练个手,下一回再脱她的衣服,他非得变本加厉地从她身上“要”回来,直到她哭着求饶为止! 一边帮慕容长欢掖好被角,司马霁月一边恶狠狠地这么想着。 仿佛能感应到他的心里想法,慕容长欢忽然冷不丁地颤了两下,轻声呓语。 “不要……” 司马霁月眸光微冷,反问道。 “不要什么?” “……不要停……” 话音落下,司马霁月俊脸一黑,险些气疯。 “慕容长欢!你到底在做什么鬼梦?!” 慕容长欢没再吭声,仿佛睡死了一样。 司马霁月冷着眸色,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想起她刚才的梦话就来气,便就侧着身子背对着慕容长欢,暂时不想看到她! 躺了一会儿,慕容长欢却是主动靠了过来,把脸颊贴到了他的背上,一只手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一条腿也搁了上来,仿佛树袋熊似的趴在了他身上,囔囔道。 “冷……” 听到这个带着颤音的字节,司马霁月的脾气一下子就全没了,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心疼她,便就转过身来将她搂进了怀里,继而逐渐收拢双臂。 第二天,当慕容长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扫了一眼,身边空空荡荡,早就不见了司马霁月的影子。 竟然……还有点儿不习惯了。 才被他“霸睡”了几天,就养成了习惯,慕容长欢觉得自己大概真是没什么出息的。 坐起身,唤了琉璃进来问了两句,才晓得司马霁月一早就爬起来上早朝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慕容长欢随便吃了点东西,又逗弄了狼王一阵,继而坐在窗边发呆,想着昨天发生的事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始终不相信,花非雪会对她下药。 如果司马霁月亲口承认那是他的主意,这一切就都说得过去了。 但是他没有承认,非但不承认,还说花非雪对他也下过药,这个事儿……仔细想想,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要知道,他不是一般人,而是权倾朝野的九王爷,酷厉铁血的威名震慑整个天下,旁人躲着他都来不及,哪里还会主动迎上来?更遑论是在九王爷的地盘上对他下药了,那不等于是在找死吗?! 花非雪纵然胆子再大,但怎么说也是个倾尽天下的人物,脑子不会不好使,而且比寻常人应该更清楚九王爷不能招惹,怎么可能还会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 司马霁月的脾性也是暴虐,倘若花非雪当真那么做了,花雪楼只怕早就被他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了,如何还会留到现在? 思来想去,慕容长欢都觉得这件事藏着深深的猫腻,肯定还有什么内幕,司马霁月故意隐瞒了她,或者……故意欺骗了她! 男人不会说谎?呵呵,这完全就是一个大写的笑话! 只是,他不肯坦白的话,慕容长欢也没法儿从他嘴里撬出些什么,很多事情只能自食其力,慢慢地摸索,就像密室里的那两扇石门一样。 眼下,从司马霁月这边下手,不见得是个明智之举,问不出实情不说,还容易打草惊蛇。 所以……就只能从花非雪那厢下手了! “琉璃,你过来一下,本小姐有事要交代你去办。” 半眯起眸子,慕容长欢对着琉璃招呼了一声,将她唤了过来。 琉璃快步走近,问道。 “小姐,要奴婢办什么事呀?” “你找个人,去把花雪楼对面离得最近的一座楼给买下来,手脚要干净,不能让任何人查到我们的头上,知道吗?” “花雪楼对面的楼?小姐你这是打算把医馆开在那里吗?” “对,就开在那里。” “可是隔着一条街就是烟花柳巷了,倘若在那边做些珠宝首饰的买卖,倒是合称,这要是把一个医馆开在那种地方……会不会显得太突兀了?” “突兀才好!突兀才算热闹!让人觉得好奇,议论纷纷的,知名度嗖嗖嗖就蹿上来了,还省了不少宣传的力气呢!” “那好!奴婢现在就去办!” 经过慕容长欢这样一解释,琉璃顿时就眉开眼笑地跑了开! 虽然不知道小姐开那个医馆是要做什么,但好像很有趣的样子,而且现在小姐当上了九王妃,有了九王爷这么一个大靠山,不管干什么都不会再有人欺负小姐了,哪怕是在皇城里头横着走,只怕都没有人敢说小姐半句不是,这种感觉简直太好了! 然而,琉璃不知道的是……慕容长欢之所以开那个医馆,便是为了脱离司马霁月的势力,同九王府分庭抗礼! 如此方能自立为王,随心所欲! 她说过,就算同司马霁月在一起,她也要当一只同他并肩翱翔的苍鹰,而不是一只只能受他庇护的金丝雀! * 362.第362章 该来的,还是会来 前一脚,琉璃刚走,后一脚,就有人匆匆地走进来通报。 “启禀王妃,景阳侯府的四夫人求见。” 四夫人?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有些诧异,完全没有想到四夫人会来九王府找她。 毕竟之前在侯府的时候,她们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而且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四夫人同大夫人也算得上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气。 在慕容长欢的印象里,四夫人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深居简出,惜言如金,从来都不会插手争端,存在感弱得让人很容易忽略了她。 倒是她的小女儿慕容宁玉,牙尖嘴利的,先前一直同自己不对付,后来见到自己攀上了高枝,又主动对她示好,才腆着脸皮跑来讨好自己,似乎还因为自己的缘故跟二小姐慕容忆灵打了一架,见风使舵的本事不差,就是头脑太简单,性子太冲动,完全就是那种给人当枪使的属性。 慕容长欢微一沉吟,琢磨着四夫人这次找上九王府的来意,很有可能是跟大夫人有关,且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 若非如此,以四夫人那种息事宁人的性子,断然不会主动找上门来,更不会来找她这个大夫人的死对头,要知道……这事儿一旦被大夫人知晓,她们母女几人在侯府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 念及此,慕容长欢即便颔首应下,道。 “带她进来吧。” “是,王妃。” 侍婢答应了一声,便就快步走了开。 不过多时,四夫人就被带进了屋子,慕容长欢原以为只有她一个人来,却不想后面还跟着一个慕容宁玉,一双杏眼红彤彤的,像是刚哭过一样。 一跨进门槛,慕容宁玉就飞快地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扑通”一下跪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扬手便对着自己的脸颊猛扇耳光,一边扇,一边又哽咽着嗓子哭了起来,嚷嚷道! “六妹……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住你!我做了好多错事!我罪该万死!我也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是这一次你一定要帮帮我,一定要帮帮姐姐!只要你肯答应帮这个忙,便是让我给你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听到那清脆响亮的皮肉交击声,一下一下,结结实实地炸响在耳边,全然不像在作假,慕容长欢不免被她这般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跳,诧异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三姐她怎么了?!” 当初慕容长欢故意放任慕容宁玉和慕容忆灵发生冲突,一是为了离间大房和四房的关系,二是为了借此机会教训慕容宁玉一番,所以她一开始的设想是让慕容宁玉吃些苦头,但眼下……不晓得其中发生了什么意外,竟叫慕容宁雅遭了殃? 如果说,在侯府的诸多姐妹里面,还有人能让慕容长欢心甘情愿地叫一声“姐姐”,那么那个人无疑就是慕容宁雅。 慕容长欢阅人无数,可以看出慕容宁雅是个心肠柔软的姑娘,只是碍于立场问题,人微言轻,说话做事都身不由己,慕容宁雅连自己都顾不上,自然也不可能帮她什么忙……但在侯府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慕容宁雅是唯一一个向她表达善意的姐妹,从来都没有出言不逊伤害过她,反而还时常制止慕容宁玉对她的冷嘲热讽。 而实际上,慕容长欢也并不需要她的帮助……有时候,只要一个示好的眼神,便足以让人觉得宽慰,觉得心暖。 是以听到慕容宁雅出了事,慕容长欢的眉心立时就皱紧了三分。 很快,四夫人也跟着走到了她的跟前,同慕容宁玉肩并肩地跪下在了地上,看得慕容长欢心头一惊,赶忙起身去扶她! “四夫人,万万不可……” 不管怎么说,四夫人都是她的长辈,慕容宁玉跪在她面前认错,慕容长欢尚且可以心安理得,四夫人的大礼她却是承受不起的! 然而四夫人这一跪十分坚决,并非是虚礼,也没有打算站起身,面上的表情有些肃穆,仿佛是在恕罪。 “王妃,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来求你什么,但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件事只有你能帮得上忙,我能信得过的人,也只有你一个了……” 拉了两下,见四夫人不肯起来,慕容长欢只得作罢,转而对着屋子里的侍婢吩咐道。 “你们都先下去。” “是。” 婢女们应声而出,将房门关了起来。 慕容长欢坐回到椅子上,见着四夫人露出那样的表情,严正之中带着几分决绝和刚烈,心底下便就了然了一二,决定不再同她兜圈子了,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说吧,当年三夫人的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四夫人陡然一惊,抬头看着她,面露惊异之色,似有些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会突然之间提起这个?” 慕容长欢敛眉,对上她的视线,反问道。 “难道你专程赶来找本王妃,不是为了说这个?” “我……”四夫人口吻微滞,有些哑然,尔后轻叹一声,语气之中捎上了些许如释负重感慨,“我只是太惊讶了,没想到你连这个都知晓……当年的事天衣无缝,除了我和大夫人便没人知道,我以为只要我不说,就不会再有人提起,也不会再有人怀疑……可是,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那件事同你亦是毫无瓜葛,你怎么会怀疑起三夫人的死因来?” 闻言,慕容长欢也不隐瞒,坦言道。 “先前,在三夫人的祭日那天,我跟四哥因为半路上坏了马车,便就迟到了许久,在快要行至三夫人的陵墓之时,不经意间撞见有人在拜祭三夫人……虽然那时候没能找见那个人,但是对方留下了鞋印,我心生怀疑,便暗中派人去查探了一番,最后发现那个脚印的主人,是四夫人你房里的老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解释了一遍,四夫人方才恍然,继而摇摇头,自嘲地叹了一声。 “果然是纸包不住火……该来的,还是会来……” * 363.第363章 不会见死不救 慕容长欢微敛神色,问道。 “你不怪我暗中查探你的底细?” 四夫人摇摇头。 “那件事原本就是我造下的罪孽,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当时糊涂,以致铸成了大错……王妃心细如发,明察秋毫,被你察觉此事,对我来说却是件幸事,在侯府里头,也就只有二房通情达理,与世无争了。” “那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四哥?” “以你的智慧,在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之前,想来是不会打草惊蛇的。” “所以……你现在是来给我送证据的吗?” 四夫人敛眉,沉然道。 “还望王妃笑纳。” 几个字,宛如锤子敲在心头上,于沉钝之中透着几分凌厉,可见四夫人……并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淡泊名利,超然出尘。 慕容长欢默了一阵,耳边是慕容宁玉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脸颊两边已然高高肿起,足见方才下手之狠。 而她的这股子狠劲儿,十有八九,便是从四夫人身上继承下来的,走的是一个极端。 至于慕容宁雅,渴望和睦祥宁,走的又是另一个极端。 到底是同四夫人不甚熟悉,短时间内难以看出她这个人的本性究竟如何,加之此事干系重大,慕容长欢不敢草率行事,便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反问了一句。 “本妃是想笑纳,但似乎还欠一些火候……不知四夫人可有建议?” “当年三夫人的死,虽然是我一手造成的,但大夫人才是真正的主谋。” “你觉得,你的话能有多少分量?尤其是在眼前这样的处境之下,大夫人若一口咬定是你在污蔑她,你认为父侯和四哥会选择相信谁?” “这一点我明白,所以我才说……时至今日,我能仰仗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了。” “你就那么坚信,本妃一定会帮你?” “我不奢求你能帮我,我只希望你能帮雅儿渡过难关,毕竟……雅儿也曾帮过你一回。” “哦?” “你还记得在你同林莫白大婚那日,大夫人带人闹去你的绾竹轩的事吗?当时,若不是雅儿偷偷跑去跟侯爷通风报信,侯爷不可能那么快就得到消息,赶来制止大夫人……” 闻言,慕容长欢微微颔首,终于解开了困惑多时的疑虑。 “原来是三姐报的信,看来……本妃确实是欠了她一个很大的人情。” 一听这话,慕容宁玉立刻抬头看着她,双眸蕴泪,却是目光灼灼! “这么说,你是答应帮姐姐了是吗?!” “起来说话吧……三姐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们急成这个样子?” “娘,太好了!王妃答应帮忙了!姐姐有救了!姐姐有救了!”慕容宁玉喜极而泣,满脸激动的表情,虽然对待别人尖酸刻薄,可是对慕容宁雅却是姐妹情深,一边喊,一边伸手就去扶起四夫人,“娘,地上凉……女儿扶你起来……” 等到她们母女二人坐下,慕容长欢亲自倒了两杯茶,递了过去,安抚道。 “喝口茶再说吧。” “谢、谢王妃!” 自从慕容长欢嫁到了九王府,虽然才几天的功夫,可给人的感觉却全然不同,整个人无形之中散发着一股尊贵的气质,看在眼里,竟叫人有些不敢逼视。 慕容宁玉颤悠悠地接过杯子,万分后悔自己曾经的作为,只恨当初没长眼睛,三番四次开罪了她。 所幸慕容长欢宽宏大量,没有同她计较以往的恩恩怨怨。 抿了一口茶水,四夫人便就接着开口道。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鲁国公府的二公子前来侯府探望大夫人,许是受了慕容忆灵那丫头的指使,在花园里截住了玉儿姐妹倆,欲要欺辱玉儿,雅儿为了护住玉儿,情急之下用发簪伤到了二公子,事情便闹大了,如今鲁国公那边不依不饶,一定要雅儿嫁去给二公子填房……” “那父侯的意思……?” “此事虽是二公子理亏在先,但雅儿确实下手太重了些……若是不答应他们的要求,鲁国公那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侯爷也是两面为难,夹在当中难做人,依着侯爷不喜滋事生非的性子,怕是无法力保雅儿。” 慕容长欢半眯起眸子,有些好奇。 “下手太重……是指什么?” “二公子……可能再也无法行人道了……” “哼!说是这么说,可谁知道这里头是不是有猫腻?是不是又藏着什么阴谋诡计?!大夫人是个什么样女人,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吗!一定是他们故意这样说,想把姐姐强行娶进门,然后就可以为所欲为地折磨姐姐了!便是退一万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倘若当然不能人道了,姐姐嫁过去一样是煎熬,跟守活寡又有什么区别?而且他们心怀恨意,肯定会往死里欺负姐姐的……所以,王妃你想想办法吧!千万不能让姐姐嫁去鲁国公府!那是大夫人的娘家,比龙潭虎穴还要可怕!” 听慕容宁玉嚷嚷了一大段,慕容长欢很快就脑补出了当时的场景和画面,了解清楚了来龙去脉。 说起来,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争端,她也算是幕后推手之一。 若非她故意同慕容宁玉示好,令其见风使舵巴结自己,从而激怒了慕容忆灵,大房和四房也不至于会反目成仇。 只是事情的发展超乎了她的预料,甚至伤及了无辜,连累到了她不想伤害的慕容宁雅。 所以,即使四夫人不主动上门来求她,她也不会对此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眼下收了四夫人一个顺水人情,目的便算达成了一半,然而为了防止四夫人出尔反尔,慕容长欢觉得还是应该防备一二。 便就沉吟了片刻,才开口回答道。 “你们先答应鲁国公府的要求,尽量把婚期延后,其他的事便交给本妃来处理……” 闻得此言,慕容宁玉面露迟疑。 “这……” “你们放心,三姐曾经帮过本妃一个大忙,本妃不会见死不救的。” * 364.第364章 本王很感动 慕容宁玉心系胞姐安危,仍是不放心。 “可是……姐姐一旦嫁进了鲁国公府,只怕就凶多吉少了!” 慕容长欢勾唇一笑,不以为然。 “只是口头上答应他们的要求罢了,哪能真的嫁过去?你们若还是担心,就想办法把时间尽可能地拖久一些,如何?” “这倒不成问题,姐姐当时也受了伤,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只要姐姐一日未下床,父侯不可能会让那些人明目张胆地将姐姐强行抬出去……” “如此便好。” 慕容长欢点点头,继而转向四夫人。 “俗话说,扬汤止沸,无如釜底抽薪,只要大夫人一日不除,你我便一日不得清净,虽然本妃已经离开了侯府,但是娘亲还在府上,本妃离得远,许多地方便照顾不上了……加之娘亲又是那种忍气吞声的性子,本妃担心大夫人会因为大小姐的事将气撒在娘亲头上,对娘亲不利,所以……” 四夫人面露了然,眸中一闪而过厉色。 “所以王妃的意思,是要将大夫人……斩草除根?” 慕容长欢扬起眉梢,从嘴里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 “对,就是斩草除根。” “可是大夫人身后,还有一个鲁国公府,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到时候……你别忘了将当年三夫人亡故的真相公之于众,本妃就有绝对的把握,让大夫人身败名裂,再无任何回旋之机!” 四夫人一咬牙,深知当年欠下的债,总有一日是要偿还的,便就不再执着于自己的声名,只要能保住慕容宁雅,哪怕让她现在去死,她也不会有半分的犹豫! “好,我答应你!” 送走四夫人和慕容宁玉,慕容长欢抬头看了眼天色,时间还很早,也不见司马霁月回来,便就托着腮帮子坐在桌边琢磨了一阵。 尔后忽然间“砰”的一拍桌面,对着空气笑着道。 “就决定是你了!” 霎时间,屋子里的侍婢被吓了一跳,随即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王妃撞邪了。 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了,才听得下人跑来禀报,说是司马霁月回来了,赶在他进门之前,慕容长欢立刻匆匆地迎了出去! 刚下马车,司马霁月几乎是一抬头就看到了慕容长欢。 远远的,就见她背对着自己站在门边,一手搭在门框上,斜斜地靠着,姿势看起来有些奇怪。 看样子……像是专门跑出来迎接他的? 微挑眉梢,司马霁月扯了扯嘴角,不晓得她又在搞什么鬼把戏,一边狐疑着,一边就迈步上了台阶,朝着慕容长欢走了过去。 行至她的身边,仍不见慕容长欢有反应,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司马霁月不由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头,问道。 “你这是在干什么?” 慕容长欢这才一拨额前的刘海儿,自以为帅气十足地转过头来,对着司马霁月抛了个电眼,笑着道。 “等你啊!” 话音落下,司马霁月顿觉心尖一动。 还真是被她电到了。 只还觉得奇怪。 “好端端的,你刻意跑出来迎接本王……是不是有点儿太反常了?” “不反常啊!我本来就对你很好啊!”慕容长欢脸上堆着笑,满脸谄媚的表情,大言不惭地说着连自己都觉得不要脸的鬼话,一边还不忘迎上去挽住司马霁月的胳膊,拉着他便往里走,“像我这么温柔体贴,娴淑大方,善解人意,柔情似水,贤惠得不得了的女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能被你娶进门,绝对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司马霁月笑了笑,反驳道。 “不对。” 慕容长欢转头看他,蹙了蹙眉头,抗议道。 “怎么不对了?我哪里不贤淑了?哪里不温柔了?哪里不体贴了?嗯?!” “本王不是指这个。” “那你指的是什么?!” “能娶到你,不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因为……” “因为什么?” “八辈子……不够。” 慕容长欢心尖尖儿一颤,笑得更欢快了,扬手对着司马霁月的嘴角轻轻地戳了一下,激赏道。 “没想到你说起好话来,也挺厉害的嘛!” 司马霁月却是记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 “你不是不喜欢听本王说好话吗?” “喜欢啊!谁说不喜欢了?!我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眨巴了两下眼睛,慕容长欢装得一手好傻。 司马霁月又是笑了笑,没有戳穿她。 两人说着就走进了屋子,桌上菜已经上全了,满满的一桌,花花绿绿,五花八门的……却都是先前没有见到过的菜色。 司马霁月微微一愣,有些诧异。 “这些菜……” 慕容长欢一拍胸脯,邀功道。 “都是本王妃烧的!怎么样?厉害吧?!” 司马霁月撑大凤眸,有些不可置信。 “你烧的?” “是啊!”慕容长欢笑盈盈地看着他,挑了挑眉梢,问道,“感动吗?是不是感动得想要绕着皇城裸一奔十圈了?!” “那倒不至于。” “噫!没劲,那说明还不是特别的感动——” 一句话还没说完,司马霁月忽然就一把将她拽了过去,继而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半晌,才在她的耳边哑着嗓子开口道。 “本王……很感动,感动到……想要把你扔到床上,用尽全身的力气……疼爱你!” “喂你、你怎么……你怎么说什么都离不开‘下流’两个字?! “说说而已,就下流了?那要是真做了……” 感觉到司马霁月的爪子又在她的身上乱吃豆腐,慕容长欢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推开了他! “你敢?!” 司马霁月嘴角微微上翘,睨着狭长地凤眼看着她,语带戏谑地叹了一口气,幽怨道。 “女人果真是善变,说翻脸就翻脸,前一秒还温柔似水的,后一秒就长满了刺儿,碰一下都不行……” 闻言,慕容长欢恍然回过神来,立刻又掬起满脸的笑容靠了过去,抓起他的手就往自己的身上招呼,哄小孩似的连声道。 “来来来!让你碰!让你碰!多碰几下也没关系!” * 365.第365章 今天不是豆腐干,是嫩豆腐 司马霁月顺势捏了一下她的腮帮子,嫩嫩滑滑的,像是刚做好的豆腐,特别的鲜香诱人,叫人欲罢不能,爱不释手。 只还是有些不满意,便就喃喃地感慨了一句。 “碰得着,却吃不了……更加煎熬。” 他这话说得小声,碍着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在,倒是没有说得特别露骨,但还是叫慕容长欢耳根子一烫,立刻拽过他的手臂将他推到了椅子上坐下,尔后拿起筷子胡乱夹了一通,塞了满满的一碗,“啪”的一下,重重地放在了司马霁月面前的桌子上! “吃吃吃!你爱吃什么吃什么!我给你夹就是了!” 司马霁月勾了勾嘴角,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送进嘴里,慢慢地品味了片刻。 慕容长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期待道。 “味道怎么样?你觉得好吃吗?” 司马霁月微微点头,笑得意味深长。 “你的豆腐……自然是好吃的。”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不以为然,下意识就要翻他一个白眼,蓦地想起自己有求于他,便就换上了满眼的笑,捏着甜到发腻的嗓子娇声道。 “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才几天,就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 一句话,说得又酥又麻,就连慕容长欢自己都快受不了了,原以为能借此恶心一下司马霁月,却不想他听得津津有味,竟是十分的受用,末了还不忘反问一句。 “本王说过什么了?” 慕容长欢便就怨念地瞟了他一眼,佯作伤心的模样。 “你说我是豆腐干……既然是豆腐干,又哪来的豆腐吃?” 司马霁月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说着又夹起一块豆腐,凑到慕容长欢的面前示意了一下,继而才转手送入自己的嘴中,道。 “没错,以前确实是豆腐干,不过……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嫩豆腐。” 嫩你妹! 慕容长欢暗暗在心底下骂了一句,脸上却仍是笑,笑得温柔可人,如沐春风,像是一朵娇嫩鲜艳的蔷薇花。 “不管是豆腐干还是嫩豆腐,只要王爷开心就好!” 最后一个字节,不由自主地咬重了三分,听在司马霁月的耳里又是一阵莞尔,便就放下了筷子,回过头来看着她,笑着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今天花这么大的力气讨好本王,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本王?” “饭桌上不谈事儿,咱先吃完了再说。” 慕容长欢却是不着急,一边说着,一边又体贴入微地给司马霁月斟了一杯酒。 不管怎么样,先把他喂饱了再说,等某人吃饱喝足身心愉悦,谈起事情来也能方便许多……说不定她才开口说了两句,九王爷一个高兴,就立刻大手一挥答应了她,都用不着她多费口水。 看着桌面上热腾腾的饭菜,香气飘荡在鼻尖,闻一口就能直接溢满整个胸腔,司马霁月也不想多谈闲事,即便颔首应了一声,接过了慕容长欢递来的酒樽。 “好,先吃饭,吃完了再谈。” 九王爷的口舌很刁钻,寻常的菜色一般吃不惯,以往在宫里,哪怕是锦衣玉食伺候着,偶尔也会挑剔一二。 后来搬出了皇宫,新建了九王府,掌勺的厨子也是千挑万选,经过了层层考核才重金聘入王府的,烧出来的佳肴自是美味绝伦,足以同整个皇城最好的酒楼,也就是花雪楼里头的厨子分庭抗礼、平分秋色! 慕容长欢虽然也会一些厨艺,但算不上是精于此道,眼下烧了一整桌的菜,卖相都不差,然而味道只能算中等偏上一点点,显然无法同府里的大厨相提并论。 所以一开始,她其实是有点忐忑的,生怕司马霁月吃不惯,叫她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忙活了一场。 好在司马霁月十分给她面子,一顿饭吃下来,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与嫌弃的神色,反而吃得兴致勃勃,甚至将每样菜都尝了一遍,挨个儿点了赞! “这个不错,这个也不错……味道挺好,唔……好吃……” 见他吃得那般有滋有味,慕容长欢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口,还以为自己突然间无师自通,一飞冲天成为了天下名厨! 然并卵,吃来吃去都还是以前那个味道,并没有多大进步,比起前两天在九王府吃的那些,距离绝对不止一步之遥。 放下筷子,慕容长欢忽然间觉得有点儿不是滋味。 顿了顿,不由伸手拦了司马霁月一把,道。 “以你的口味,若是换个人做这些菜,你肯定连看都不要看上一眼……所以,你要是不喜欢吃,可以不用为了我勉强自己……” 司马霁月闻言微微一怔,抬头看了她一眼,尔后忽然伸过手来,拿指腹往她的嘴边扫了一下,挑起了一粒米,转而随手送入了自己的嘴里,一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随意,仿佛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脸颊轻烧,便听司马霁月用特别真挚的语气应了一声,笑着道。 “大概本王说了你也不会信,但事实就是如此……这一顿饭,是本王这十几年来吃过的所有饭菜之中,最好吃的一顿。” 闻言,慕容长欢不禁觉得鼻子有些酸,咬着嘴唇嗤了一句。 “骗人,哪有你这样睁眼说瞎话的,我自己烧的菜是个什么味道,我自己还不清楚么?” “你不会明白的,”司马霁月又是轻轻一笑,因为刚刚填饱了胃,口吻也就不像以前那么酸了,“等到哪一天,你对本王爱得死去活来的,哪怕本王给你削一只梨,你也会觉得那是全天下最甜的梨……” “哦,”慕容长欢先是仔细地想了一阵,继而摇摇头,叹了一口,“那我好像……确实不是很能理解。” 司马霁月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了下她的脑袋,有些宠溺,又有些无奈。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心尖儿一动,立刻反问了一句! “司马霁月,你给我说清楚……你这话指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刚才在看哪里?你是不是瞄我胸了?!” “……咳。” * 366.第366章 只有两个选择 司马霁月假咳了一声,想要掩饰过去,即便转头拿起筷子,还要继续吃。 才刚刚抬起手,就被慕容长欢一把夺过了筷子,双眼瞪得圆溜溜的,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催促道。 “快点!把话说清楚!” 司马霁月勾唇轻笑,口吻暧昧。 “本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是吗?” 慕容长欢一滞。 “你……” “本王吃饱了,”伸手将慕容长欢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司马霁月一手把玩着她的头发,一边开口谈正事,“说吧,你到底想要本王做什么?” 头一回以这种亲密非常的姿势坐在男人腿上,慕容长欢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别扭,想要挣开,又不是时候,便只得僵着身子窝在了他的怀里,默默地思索了好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如此大动干戈去讨好司马霁月的目的。 她本就不是喜欢饶舌的人,便直接开门见山。 “先前,陛下不是全权交托与你,让你全城搜捕刺客吗?” “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陛下此举,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想借捉拿刺客一事,对朝廷里的那些老狐狸来一次大清洗吧?要不然……这件事直接交给刑部去办就行了,又何须杀鸡用牛刀,派你亲自出面?” 司马霁月也不隐瞒,毕竟父皇的这层含义,城府稍微深一点儿的人都能看破,只是没有说穿罢了。 “不错,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就对了!现在你的手里头,想必握着不少人的把柄……是不是?” 听到这话,司马霁月很快就领会到了她的意图,即便笑着反问了一句。 “你想要谁的把柄?” 慕容长欢目光微冷,凛然道。 “鲁国公!” 闻得此言,不用慕容长欢多做解释,司马霁月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来,虽说突然听到她提起这个名字,多少让人觉得,但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见司马霁月不回话,慕容长欢不由转过头来,追问道。 “怎么样?有他的把柄吗?!” 司马霁月没有直接回话,只半眯起眸子,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那可是只很老的狐狸了。” 慕容长欢蹙了蹙眉头。 “什么意思?” “很老的狐狸,皮老,肉也老,所以……有点难啃。” 慕容长欢有点泄气。 “这么说……就是没有把柄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 “嗯?” “八个字……”司马霁月环着慕容长欢的身子,握住她的手,一边说,一边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了起来,一字一顿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听得这八个字,慕容长欢却是有点儿于心难安了。 “你的意思是……要嫁祸给鲁国公?可是……如果他真的是个忠心耿耿的臣子,这样的做法会不会太过分了?” 司马霁月轻嗤一声,不屑道。 “他算哪门子忠臣?不过是个藏得深的蛀虫罢了,虽然像他这样的蛀虫比比皆是,也不是非动他不可,但既然你看不惯他,便是拿他开刀,杀鸡儆猴一番……似乎也不错。” 慕容长欢这才放下心来,跟着勾起眼尾,微弯的眼睛之中一闪而过狠戾之色! “那这件事,就有劳王爷了。” “王妃的吩咐,本王自然不敢怠慢,只是……”司马霁月说着便就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呼了一口热气,口吻旖旎而荡漾,“事成之后,王妃打算怎么报答本王?”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脱口而出。 “这顿饭——” “不算,”司马霁月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除非你天天都做给本王吃,要不然……这笔交易,本王未免也太吃亏了!” “你跟我谈交易?!” “那不然谈什么?谈情么?你又不领情……” 慕容长欢顿了顿,无从反驳,便只好硬着头皮问,哪怕她大概能猜到司马霁月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王爷觉得怎样才算不吃亏?” 司马霁月没有回话,又开始掰起了慕容长欢的手指头,一根,两根,三根……一直掰到了七根,才勉勉强强地收了手。 慕容长欢看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七?七什么?” 司马霁月耐心解释。 “一夜七次,或者……七天……都可以,看你喜欢选择哪一个了。” 说这话的时候,司马霁月一副很开明的样子,好像给了慕容长欢多么好的选择机会似的,也不看看他给出来的那两个选项……在本质上面,有什么显著的差别吗?! 扁了扁嘴唇,慕容长欢小心翼翼道。 “能换个别的选项吗?” “没有其他选择了,只有这两个。” 司马霁月口吻笃定,毫不让步,便是半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慕容长欢别无他法,只能暂时先答应下来,当是缓兵之计! “那……我先考虑一下。” 闻言,司马霁月嘴角的笑意立刻就深了几分,意味深又长。 “好,你慢慢考虑。”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慕容长欢顿时有种自己把自己给卖了的感觉,可明明……她一开始的设定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好吗?!为什么剧情会歪得这么厉害?!完全没按大纲走啊有没有?! 吃了一顿饭,司马霁月没在王府里待多久,便又出了门,像是很忙的样子。 慕容长欢乐得一个人轻松自在,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只是有些担心琉璃的安危,自从她下午出了门,到现在天都黑了,也不见回来……不用多说,肯定是买楼的事儿出了问题。 耐着性子多等了一阵,还是不见琉璃的身影,慕容长欢正打算换身衣服出门去查探下情况,就见琉璃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脸上是惊魂未定的表情,嘴唇有些发白,似乎吓得不轻! “小姐……事情不好了!” 慕容长欢快步迎了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琉璃,继而皱了皱眉头,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奴婢特地跑去花雪楼那边观察了一下,发现离花雪楼最近的是一个赌坊,若那只是寻常的赌坊也就罢了,可偏偏那赌坊的主人是那一片的地头蛇,据说……就连花雪楼的楼主都要让他三分呢!” * 367.第367章 打一顿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却是觉得新鲜了! “这儿可是皇城,也能有地头蛇吗?什么人这么厉害,连花非雪都不敢轻易得罪,莫不是太子那头的爪牙?” 琉璃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她也只是道听途说,从没有见过那赌坊的主人,甚至连赌坊都没有进去过,自然也不可能了解得太透彻。 “是不是跟太子有关,奴婢就不清楚了……奴婢只听说,那赌坊的主人似乎跟江湖有牵扯,这江湖之人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杀来杀去的,身上戾气重得很!除了刑部的那些高手,便是寻常的官员也不敢主动招惹他们!奴婢以前也只是有所听闻,没怎么放在心上,今日一见,才晓得他们有多蛮不讲理!” “哦?怎么个不讲理法了?” “小姐之前不是特地嘱咐奴婢,让奴婢找人去买下那座楼吗?奴婢便找了几个懂医理的过去,想着这样一来等到时候开了医馆,便不会引起太多的怀疑……可谁知,那几人刚进去不久,就被狠狠地打了一顿,到现在还关在那楼的柴房里头……” 半眯起眸子,慕容长欢微一沉吟。 “看来,还真是个难对付的刺头儿……光天化日之下又是打人,又是抓人,比官差还要蛮横,果然是在皇城里横着走的!” 抿了抿嘴唇,琉璃目露担忧,忍不住劝了一句。 “小姐……依奴婢看,咱们还是换个地儿吧?那些人不好招惹,想来用钱买是买不了,万一不对付,只怕还要触上大霉头,同他们结下梁子……” “不换了,”慕容长欢微微勾起眼尾,扯起一抹幽冷的弧度,口吻十分笃定,毫无回旋的余地,“就要那座楼。” “可是小姐!那些江湖上的莽汉,大多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奴婢担心就算小姐你搬出了九王爷,他们也不见得会知难而退。” “搬出九王爷?谁告诉你说要搬出他了?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主意,同他没有任何关系……知道吗?” “这……” “好了,别这这那那的了,这件事你不用多想,好好去吃些东西睡个觉,本小姐自然有办法将那座楼拿下来,还是说……你不相信本小姐有这个能耐?” 琉璃被她问得哑口无声,默了半晌,才讷讷地点了点头。 “奴婢当然是相信小姐的……” “这不就行了吗?快去休息吧,明天本小姐还有别的安排要交待给你。” “是,奴婢先告退了。” 夜里,琢磨着赌坊的事儿,慕容长欢躺在床上,一直到很晚才顶不住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她睡着了,也不见司马霁月回来。 第二天一早,身边也是空空荡荡的,别说是人,就是连一丝温度都没有留下。 要不是半夜里慕容长欢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翻身就顶到了司马霁月的手肘,差点痛醒过来,还以为他彻夜未归,一晚上都没有回来呢!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的王府,又是什么时候起床出门的。 以前没有嫁到九王府来,慕容长欢还以为司马霁月很闲,闲得发慌,闲得蛋疼,才会三天两头跑来找她的麻烦,直到这几天同他生活在一起,才晓得他是个大忙人,堪称日理千机,仿佛朝廷缺了他,整个儿都要瘫痪上一年半载。 没有司马霁月在跟前烦着她,慕容长欢突然间莫名的有了一种独守空闺的寂寞感。 啊不对!呸呸呸! 什么独守空闺!什么寂寞!再这么发展下去岂不是要成了寂寞少妇?画风简直太醉人了好吗?! 挥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慕容长欢立刻加快速度,穿好了衣服。 然后带着琉璃大摇大摆地从九王府的正门走了出去! 左右甩不掉司马霁月派给她的暗卫,便就让他们跟着好了,反正她的事儿想要瞒住“同床共枕”的司马霁月,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当然……最重要的是,慕容长欢相信他,相信这个对自己纵容到了极点的男人,是真心实意对她好,而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举动。 才离开王府不远,璎珞就掀开帘子进到了车厢,禀报道。 “王妃,有人跟踪我们。” 璎珞是司马霁月特地派给她的贴身侍婢,今天早上才从千里之外跋山涉水地赶来九王府。 同琉璃不一样,璎珞奇术傍身,武功超群,一张稚嫩的小脸看不出年纪,仿佛只有十三四岁,但是心智沉稳、冷静沉着,全然不像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女。 慕容长欢不知道司马霁月是从哪里寻来的这么一个奇女子,但在见到璎珞的第一眼,就让人觉得很靠谱。 所以没有多说什么,在管家做了介绍之后,慕容长欢就欣然接受了司马霁月的好意,二话不说就带着她一起出了门。 会武功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慕容长欢坐在车厢里一点感觉都没有,璎珞就已经察觉到了端倪。 只是没想到会有人躲在王府外盯她的梢,慕容长欢不免有些讶异,即便开口问了一句。 “能查出对方是什么来头吗?” 璎珞摇摇头,道。 “盯梢的人,手脚都干净,要靠查是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的,不过……吊起来打一顿就知道了!” “噗!” 一听这话,琉璃没忍住,直接就笑喷了。 慕容长欢跟着扬起眉梢,朝她递去了激赏的眼神,真不愧是司马霁月找来的人,简直跟他就是一个画风的,能动手就绝不动口,简单粗暴,干脆利落……她喜欢! “王妃,是要甩开他们,还是打一顿试试?” “这个嘛……就算现在甩开了,下一次他们还是要跟上来,怪烦人的……” “好,奴婢明白了!” 不等慕容长欢把话说完,璎珞就立刻应声回了一句,继而飞快地转身闪了开,速度快得惊人,便是想拦也拦不住。 车厢里,剩下慕容长欢和琉璃面面相觑。 慕容长欢耸了耸肩头,无辜道。 “本小姐什么都没说。” 琉璃点头附和。 “是的!” * 368.第368章 断了两条狗腿 下一秒,不等琉璃的话音落下,就听到不远处的巷子里传出了一声震彻天地的惨叫! “啊——” 痛呼声惨绝人寰,震耳欲聋,可谓是惊天地而泣鬼神,顿时惊得慕容长欢和琉璃齐刷刷地抖了三抖,仿佛可以想象出对方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扭曲的面孔! 就在慕容长欢惊叹于璎珞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力之时,耳边又接连想起了数声杀猪般的嚎叫,其中似乎还夹杂着细微的骨头断裂的声音,又粗暴又狠辣,不说是挨揍的那几只,甚至就连琉璃都露出了几分惊惧的表情,微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咋舌不已! 没费多久的功夫,璎珞便就一阵风似的卷了回来。 慕容长欢抬头问她。 “你把他们怎么了?” “废了一条胳膊,断了两条狗腿。” 璎珞淡然回话,面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嘴角边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刚才只是出去摘了一个桃子,啃了两口而已。 琉璃闻言不由缩了缩脖子,莫名地有点疼。 慕容长欢接着问。 “他们招了吗?是谁派来的?” “回王妃,那几个家伙……是太子的狗腿。” “太子?” 微挑眉梢,慕容长欢有些惊讶。 她跟太子接触不多,虽然之前在花雪楼同他结下过不小的梁子,但那时候她的身份是温孤雪的表妹,并没有暴露真身。 后来几次在皇宫遇上,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还不到十根手指那么多,倘若不是因为九王妃的身份,她和太子可以说是形同陌路,毫无交集,估计走在路上面对面撞见了,太子也不晓得她是谁。 所以,听到璎珞说跟踪她马车的人是太子的手下,慕容长欢不免心生疑惑,即便反问了一句。 “确定是太子的人?该不会是他们随口胡诌,意图栽赃嫁祸的吧?” 璎珞摇摇头,笃定道。 “依奴婢的判断,应该不会有假。” 慕容长欢沉吟片刻,暗自思忖。 璎珞身手了得,实战经验丰富,应该不会被轻易蒙骗,眼下她说得这般肯定,十有八九便不会出错。 于是继续追问。 “那他们有没有说,太子为什么要让他们跟踪本妃?或者说……他们跟本妃身后,是打算做些什么勾当? 璎珞微敛神色,目光中划过一丝阴冷。 “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太子想要将王妃您趁机劫走,至于劫走之后要做些什么,他们这些打下手的也不得而知。” “呵,劫走本妃?”扯了扯嘴角,慕容长欢忍不住笑了,“就凭他们几个?太子是有多看不起本妃啊……” “王妃,要不要将这件事禀明王爷?奴婢以为,这一回他们未能得手,以太子一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心性,恐怕还会再派人找上门来,而且下一回……打草惊了蛇,只怕就没有这么容易对付了。” “暂时先不要告诉王爷,这点儿小事,本妃尚能应付得来,用不着上赶着去给王爷添乱。” “是,奴婢明白!” 璎珞干脆地应声退了出去,丝毫不拖泥带水,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侠女之风,然而下手却又毒辣得叫人心惊,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头。 但见她一身傲气干云,虽然尊她为主,自称奴婢,却没有任何奴颜婢膝之态,想必也曾是个人上人。 琉璃同样发现了这一点,看着璎珞离去的背影小声道。 “小姐,这个璎珞还真是利爽,一点儿也不扭捏……该不会也是行走江湖的武林中人吧?” “也许吧。” 慕容长欢微微颔首,并不想过多地探究别人的私事,就没有继续讨论,只眯着凤眸琢磨起了太子的意图……他的目标,仅仅是因为她这个人,还是因为“九王妃”这个头衔? 如果是前者,那应该是太子对她见色起意,如果是后者,无疑就是太子与九王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有可能是两者兼而有之。 然而,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太子既然敢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她自然不会让他“空手而归”! 马车咕噜噜地在青石板上滚着,一路七弯八拐,停在了一座宅院前,悬挂在大门处的匾额上赫然刻着几个大字—— “静思庵”。 却是个尼姑庵。 慕容长欢下了马车,携着琉璃和璎珞走上去敲了敲大门。 很快就有人将门打了开,见到是慕容长欢,立刻笑盈盈地将她迎了进去。 “王妃大驾光临,快里边请!里边请!” 这个地方,慕容长欢先前来过一次,捐赠了不少银子,一来是为了做善事,二来则是打算将这座庵堂当做掩护身份的场所。 她一介女流,不管去什么地方,呆的时间太长都不妥当,唯有在庵堂之中虔诚听教,叫人无可厚非。 进到到庵堂之中,慕容长欢先是拜见了师太,照例捐了些香火钱,尔后便由人领着去到了后院一处僻静的厢房里。 小尼姑年纪尚轻,笑起来甜甜的,对着慕容长欢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欢实,也不太懂什么攀不攀高枝的,只单纯地喜欢这个毫无架子的九王妃。 “姐姐,你先前交代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那个箱子里!等会儿你们就从这边的小门出去,肯定不会被人发现的!” 慕容长欢点点头,笑着应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 “那姐姐先换衣服吧,换好了再叫我,等下要出去的时候,我给姐姐把风!” 一边说着,小尼姑就蹦蹦跳跳地跑了开,顺手关上了门,十分的乖巧懂事,却是看得璎珞一阵云里雾里。 “王妃,你这是……” 对上她疑惑的视线,慕容长欢却是不急着回答,只淡笑着问了一句。 “璎珞,本妃问你……你是本妃的人,还是王爷的人?” 一句话,问得有些怪异。 在常人看来,慕容长欢既然已经嫁入了九王府,那就是九王爷的人了,两人本是一体的,又何必区分得这样清楚? 璎珞闻言先是一诧,尔后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后沉然回应道。 “王妃放心,虽然王爷于奴婢有恩,但只要不伤及王爷,奴婢便只听王妃一人的吩咐。” * 369.第369章 天下第一帅! 慕容长欢微扬眉梢,她等的便是这句话。 璎珞这样的人,性情同司马霁月如出一辙,说出口的话便不会反悔,堪称一言九鼎,一诺千金,很是可靠。 “如是便好,既然你奉本妃为主,那就不要多问了,只管照做即可。” “是!” 璎珞收起面上的狐疑,果然没有再问。 琉璃打开箱子,从里头捧出了几套衣服,有一些是按着慕容长欢的体形量身定做的,有一些则是按着她的体形裁制的,却不是女儿家的服饰,清一色全是男装。 捧着衣服走到慕容长欢的面前,琉璃先是打量了璎珞两眼,见她体形同自己差不多,便建议道。 “小姐,璎珞姐姐同奴婢差不多高,刚好可以穿奴婢的衣服!” 慕容长欢点点头,转而想起了什么,即便开口吩咐了一声。 “璎珞,你换上这套衣服,至于琉璃……你就留在这里吧,赌坊太危险,你胆子又小,万一到时候被吓到了,免不得要露出破绽来。” “小姐说得是,有璎珞陪着小姐,奴婢就不担心了!” 想起昨天的事儿,琉璃尚且心有余悸,巴不得不去,原先还担心小姐一个人深入虎穴她放心不下,如今多了一个璎珞,她就可以安心地退居幕后了,免得跟去了赌坊,一个不小心还要拖小姐的后腿。 说着,琉璃便将一套衣服递到了璎珞的手里,又拿了一套伺候慕容长欢穿戴妥当。 璎珞先前就穿过男装,所以并不觉得别扭,从屏风之后走出来,步履生风,若不是个头矮了些,绝对称得上是风度翩翩的小鲜肉一枚! 抬起头,就见慕容长欢一手拿着手执铜镜,一手捏着折扇在仔细地整理额前的一抹刘海,拨过来又拨过去的,摆弄了好一阵子才罢手,末了还要左看一遍,右看一遍,上看一遍,下看一遍,最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从红唇皓齿中吐出一句感慨。 “本公子真是太太太太……太帅了!天啦噜!怎么可以帅成这样?!这还让别人怎么活?!” 琉璃双手捧着脸,做花痴状,连连点头附和! “是啊是啊!少爷简直帅得天崩地裂、丧心病狂、惨绝人寰……” “……” 璎珞抽了抽眼角,竟是无言以对。 刚刚那一瞬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换个衣服出来,这两个家伙就连画风就变得不一样了?! 抬眸看到璎珞走出来,慕容长欢立刻笑着对她招了招手,继而摆了个自以为帅气十足的pose,对着她抛了一个电眼,得瑟道。 “怎么样?本公子帅吗?这样走上街,会不会引起人群沸腾,竞相追逐?!” 璎珞凝眸,上上下下将慕容长欢打量了一遍,突然觉得她变高了许多,至少高了三寸不止,原先只比她高出了一点点个头,如今竟是高了她整整一个脑袋,也不晓得她那双靴子里头到底垫了些什么。 一袭月白色的长袍上拿金丝线绣满了瑰丽的图案,看着闪闪发光的,非常灼眼,一看就是个招摇过市的世家公子,再加上她手里的那柄金边折扇,活脱脱就是一个挥霍无度的纨绔子弟! 然而很奇怪,这样一身俗不可耐的衣服穿在慕容长欢的身上,却不叫人觉得市侩,反而俊朗风雅,自成一种清贵的气质。 只是,帅则帅矣,但还有一些不足之处—— “王妃若是想要乔装打扮,换一个身份示人,只怕单单换上一身男装……还不够。” “这个本公子知道!”慕容长欢不以为意,笑盈盈地收起折扇,尔后对她扬了扬手,招呼道,“你过来,本公子先帮你把妆化了!” 璎珞也不推辞,依言上前坐在了椅子上。 便见慕容长欢打开一个盒子,从中拿出大大小小不同的刷子,还有一堆五花八门的器件,对着她的脸就大刀阔斧地改造了起来,直至最后整理好了发型,插上了一根古铜色的木簪,才算大功告成! 待慕容长欢一停手,琉璃立刻捧着镜子递到了她的面前,一面忍不住啧啧惊叹。 “天啊!小姐你太厉害了!我都快认不出璎珞姐姐了……” 闻言,璎珞敛眉看了一眼镜子,尔后跟着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不敢相信镜子里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易容术,她不是没有见过。 然而那种奇术工序复杂,费时良久,尤其是人皮面具,没有十天半月根本就制不出来。 但是慕容长欢竟然可以单凭几把毛刷和一些小工具,就将她完完全全地改造成另外一个人?!如此精妙绝伦的手法着实令她大开眼界,惊为天人! 只此一点,璎珞便再也不敢看轻这个看似轻佻实则深藏不露的王妃,也难怪……王爷会对她这样上心! 她先前还有些不解,直到与王妃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才逐渐体悟到了缘由。 很快,在璎珞沉思的时候,慕容长欢就将自己的面容也改头换面地重新打造了一番,额头愈发饱满了,眼睛更加深邃了,鼻子挺拔了三分,就连下颚的线条也变得硬朗锋利了许多……一眼看去,再无任何女孩子的娇气,活脱脱一个英气逼人、俊俏清秀的世家小公子! “啪!” 慕容长欢扬手打开折扇,再开口,便连声调都变了,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从今天开始,本公子就是——天下第一帅!” 琉璃立刻拊掌欢呼,十分捧场。 “好帅哦!公子真是帅得不要不要的!” 璎珞:“……” 到底哪个才是王妃正常的画风?她已经有点分不清楚了…… 见到慕容长欢走出门,小尼姑也被惊到了,一路上目瞪口呆的,一直等到目送慕容长欢走远了以后,才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琉璃的袖子,问道。 “刚才那个……真的是王妃吗?” “是啊!怎么了?” “我突然……突然好想……嫁给她……” “你死心吧!王爷不会答应的!” “也是哦,唉……” * 370.第370章 皇城双霸之银月坊主 想着还有正事要办,慕容长欢就没在街上招摇过市地耍风头,万一真的被疯狂的男男女女们追得满街跑,她就真的要哭了! 掷果盈车这种典故她是听说过的,据说还有被蜂拥而至的人群挤死的美少年……所以,前人血淋淋的教训告诉她,耍帅耍得不恰当,也是要付出惨烈代价的! 一面想着,两人就到了花雪楼对面的赌坊门口。 见着慕容长欢一身金闪闪的衣着,摇着一把装逼必备的金边折扇,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浓浓的贵气,仿佛在说“本公子人傻钱多,速来坑骗!”……守在赌坊门口的两位魁梧壮汉便就立刻堆满了笑,谄媚地迎了上去。 “两位爷!这是头一回来银月赌坊吗?以前从来没见过呀……” “唔,第一次来,”慕容长欢淡淡地应了一声,趾高气扬道,“有什么好玩的把戏没有?” “有有有!花样多着呢!爷爱玩什么就有什么!咱们赌坊可是全皇城最大的赌坊,来玩的可都是在皇城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跟那种乌烟瘴气的小赌坊可不一样……” “是嘛?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儿意思,那就进去看看吧!” “好嘞!爷里边请!里边请!” 说着,慕容长欢便迈步走了上前,正要跨进门槛,却见里头迎面奔来一个人影,速度很急,眼看着就要刹不住车撞到了慕容长欢身上! 璎珞一惊,立刻迎上去作势要护住慕容长欢,不料对方腾空一跃,竟是直接从慕容长欢的头顶翻了过去,身形敏捷得像是一只猴子,弹跳力更是惊人! 慕容长欢微微一诧,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他,就听屋子里劈头盖脸地传来一阵骂。 “臭小子!你给我回来!赌局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又要跑哪里去?!你敢再给老子乱跑,老子非得打断你的狗腿不可!” “噜——” 跑出去的少年转身做了一个鬼脸,大大咧咧地嚷嚷道。 “凶什么凶?!小爷不过是去买个猪肘子填肚子!这你也要管啊?!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死小子!早点回来!马上就轮到你了!” “知道啦知道啦!饿死了还怎么打架?!真啰嗦!” 少年一边嚷嚷,一边就飞快地跑了开,慕容长欢眯了眯眼睛,见他穿得破烂,连袖子都是一截长一截短的,看得出是个穷苦的孩子,又听他说起“打架”两个字,心下就明白了大概。 即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了璎珞的手里,继而凑到她的耳边嘱咐了两句。 “是,属下去去就回!” 璎珞应声离开。 慕容长欢这才转身踏进赌坊,却是没有闲逛的意思,而是直接走到掌柜台前,拿出一沓银票直接推了过去,笑着道。 “这些银子……可否见上坊主一面?” 掌柜一愣,抬头看了眼那沓银票,本不欲理会这个明显跑来找岔的家伙,然而一眼瞅见那银票的厚度,果断就犹豫了。 在赌坊里头,出手阔绰的金主比比皆是,可阔绰到这般挥金如土的程度……还真是头一回见。 “这……公子稍候,待小的问过坊主的意思再行回话。” “快去快回!” 有钱能使鬼推磨。 来之前慕容长欢稍微调查了一番这个银月赌坊,知道里头的人都是狠角色,尤其是他们的坊主,更是变态中的变态,折磨起人来简直惨不忍睹……是以这个银月赌坊同对面的花雪楼,堪称是皇城双霸! 只不过,一个走高雅路线,一个走残暴路线,花雪楼和银月赌坊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是他们的主人都很爱钱。 所以,钱可以解决很多事情,比如刚刚那位二把手掌柜,平日嚣张跋扈,鲜少将人看在眼里,这会儿却是对着慕容长欢卑躬屈膝,便是为了她手里的那沓银票。 当然,也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比如这座楼,她想买下,但是坊主不肯卖……而且不论花多少钱,都不肯卖! 用钱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只能用脑子解决了。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就跟着折返回来的掌柜上了楼,进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屋子里。 同样是豪华的陈设,若是慕容长欢第一次见到,只怕也要惊讶片刻,但自从有了花雪楼的一番经历,慕容长欢就淡定了很多,而且比起花雪楼的张扬,银月赌坊的坊主显然要低调很多。 屋子里的主色调不是黑就是白,要么就是诡谲的红,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叫人止不住心惊胆战,毛骨悚然,仿佛进到了妖魔鬼怪的洞穴之中,到处都散发着妖诡的气息。 见到银月坊主的那一刹,慕容长欢不由滞了一滞,心头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 要不要这样?! 这场景……似曾相识啊有没有?! 坊主大人一袭宽绰的睡袍斜靠在虎皮榻上,怀里搂着一个艳丽的女子,身侧挨着一个娇媚的女子,地上跪着一个清秀的女子……又是捶肩,又是敲腿,又是喂酒,整个画面看起来香艳而旖旎,充满了淫一靡的味道。 慕容长欢一下子有些无语,心情有点复杂。 这画风,要是把美女换成是美少年……那不就是花雪楼楼主的习性了吗? 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他们两个人才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见慕容长欢走近,百里轻裘抬眸扫了她一道,却是看不到脸,只有一个垂着面纱的斗笠。 “长得丑,不能见人是吗?” 啧……这目中无人的态度也是一样一样的! 如果不是因为坊主大人的样貌同花非雪大不相同,声音也略显阴柔尖细,气质上更是大相庭径迥然不同,慕容长欢都要以为他们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了! 坦白来说,坊主大人长得也不赖,虽然比起花非雪是差了那么一点儿火候,可要是他那半边脸上没有长长的一道刀痕,绝对是个颠倒众生的人物! * 371.第371章 嫉妒本公子长得帅? 那道刀痕很长,一直从眉骨上方划到颧骨之下。 印痕很深,看着有些恐怖,虽然可以看出是很多年前的旧伤疤,但一眼之下仍叫人觉得心头一紧,仿佛还能想象出当时那一刀劈下来的惨烈和血腥! 然而说来也奇怪,这样一道可怖的刀痕衬在那张俊酷的面庞上,却说不上有多难看,反而更能彰显个性,同时也增加了几分阴狠酷厉的气质,令人望而却步,不敢逼视。 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布,慕容长欢能感觉到那两道犀利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啪”的一声,慕容长欢十分利落地打开了折扇,轻轻地摇晃了两下,笑着道。 “正好相反,本公子之所以戴着斗笠,并不是为了遮丑,而是为了掩盖本公子的俊美……若不然,本公子一旦摘下了这个斗笠,坊主身边的那几位女子,只怕都要弃坊主而去,对着本公子投怀送抱了……” 一番话,口气很大,说得自恋无比。 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到女子“咯咯”的娇笑声,似是不相信,只当她是在自吹自擂,夸夸其谈。 倒是坊主大人剔着眉梢,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道。 “是吗?” “吗”字才刚刚脱出口,便见百里轻裘扬袖一挥,霎时间迎面刮来一道凌厉的罡风,慕容长欢猝不及防,全然来不及反应,便听嘶嘶嘶的几声,斗笠之下的一抹白纱顿时裂成了千万片,洋洋洒洒地飘落到了地上,如同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一惊之下,慕容长欢俊秀的面容就暴露在了众人眼底。 在见到庐山真面目之时,百里轻裘眸光微烁,于冰眸中一闪而过惊艳。 是的,惊艳。 原以为她是在说大话,却不想这家伙长得果真不赖! 百里轻裘也算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就连对门楼里的那位天下第一的美人儿他也见过几回,是以一般而言,鲜少能有人让他觉得眼前一亮。 但是站在不远处的那位少年,倒还真让他生出了几分兴致,饶有意趣地多看了两眼。 周身的侍姬更是看直了眼睛,早就被迷得没边儿了,捶肩的不由自主地捶到了靠背上,敲腿的不小心敲到了木几上,倒酒的不经意间倒在了地板上……一个个神魂颠倒,七荤八素,仿佛忘了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只见慕容长欢一身灿金色的华服雅然玉立,屋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打在光滑的地板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笼罩在了她的身上,便仿佛浑身上下都透着一层细微的光芒,像是会发光一样。 白里透红的肌肤如同水蜜桃般润泽,不像是白面书生那种毫无生气的白,而是一种十分阳光的白皙色泽。 微卷的睫毛像刷子一样浓密,长长地盖在眼睑上,投射下淡淡的阴影……狭长的眼角勾勒出上翘的弧度,便是没有笑,也像是带着一分浅浅的笑意。 圆润的鼻头不算很高,微微挺起,让人无端地联想起了北方雪地里的白狐,俊俏之中又透着几分玲珑可爱,两瓣嫣红的唇瓣甚至有些透明,宛若上等的胭脂,柔软得仿佛吹弹可破,便是女人见了都忍不住心生嫉妒。 可以看出她的年纪不大,个头不算矮但也不是很高,打着一把招摇至极的金边折扇,上书“天下第一帅”五个大字,晃过来又晃过去的,轻佻而又疏狂,却是神采奕奕,俊朗星驰,叫人见着就喜欢! 微讶片刻,慕容长欢很快就回过神来,对于百里轻裘的无礼之举也不恼怒,只扬起眉梢浅浅一笑,对着倒酒的侍婢提醒了一句。 “姐姐,你的酒……倒到外面去了。” “啊!” 侍婢方才恍然惊醒,立刻收起手,面上立刻飞上了一缕绯红,甚至还透着几分娇羞。 百里轻裘微垂眼睑,看了眼衣摆上沾着的酒水,眉眼间似有不悦,嘴角却是上扬得更深了几许,笑着道。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那位小公子,不如去伺候他如何?” 听到这话,三位侍婢顿然一惊,马上俯身跪在了地上,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了,忙不迭地磕头求饶! “坊主饶命!坊主饶命!奴婢知错了!” 百里轻裘还是笑。 “没听明白本坊主说的话吗?是不是还要让本坊主说第二遍?” 闻言,三位侍婢面面相觑,一下子猜不透坊主的意思,可又不敢怠慢什么,便只好迟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犹犹豫豫地朝着慕容长欢走过去。 慕容长欢站在原地不动,半眯着眼睛看着百里轻裘,正琢磨着他在玩什么花样,耳边就骤然炸响那几名侍婢此起彼伏的惊呼! “啊!”“啊啊——” 下一秒,不等那三人走近慕容长欢跟前,就齐刷刷地栽倒在了地上! 口喷腥血,死不瞑目! 见状,慕容长欢眸色微沉,握着扇子的五指顿时收紧了三分。 银月赌坊的黑暗她是有所耳闻的,在这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王法,官商勾结之下,坊主几乎是无法无天的存在! 而且他很聪明的不会去招惹皇族之人,是以只要他闹得不过分,皇家也是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有些鞭长莫及的事情……皇家不方便亲自出面,还需要借着他这样的人帮忙打点。 只是……慕容长欢没有想到,赌坊坊主嗜杀残酷的性情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前一刻还左拥右抱搂在怀里的女子,后一刻只因为稍稍不顺他的心意,便惨遭屠戮,毫无生还之机! 这个地方,还真是个龙潭虎穴,危机四伏,险情重重,一个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惜,坊主大人想用这样的方式给她一个下马威,那就太失策了。 她可不是被吓唬大的! 摇了摇扇子,慕容长欢敛眉轻笑,连多看那些侍婢一眼都没有,只春风满面地看着百里轻裘,得意道。 “坊主这是嫉妒本公子长得帅么?” * 372.第372章 谁是赌王?! 百里轻裘扯了扯嘴角,没有回话,只缓缓地躺倒在软榻上,侧身卧着,一副慵懒的模样,仿佛刚才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仿佛杀死那三个侍婢,就跟捏死三只蚂蚁一样,不值一提。 等了片刻,见他没有开口,慕容长欢也就不言语。 自顾自地迈步跨过那几具尸体,走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非常的随意,好像同坊主大人已然是多年的好友一般,吃他的点心,喝他的美酒,都用不着打招呼。 斜挑眉梢,百里轻裘眯了眯眼睛,看着慕容长欢面不改色地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吃吃喝喝,一点也不露怯,落落大方而又坦荡张扬,可见骨子里透着一抹桀骜,看着挺顺眼的。 便就抬手拍了拍身前的软榻,对着慕容长欢吩咐道。 “过来,坐这里。” 慕容长欢抬头一看,不由笑着反问了一句。 “坊主这是什么意思?” 百里轻裘也是个肤浅的男人,倒是坦白直率,说话跟花非雪一样欠扁,大概是笃定了没有人敢打他们,才特别的嚣张。 “你长得好看,本坊主喜欢,比方才那些个胭脂俗粉养眼多了。” 慕容长欢一滞,有种吐血的冲动。 为什么不管是花雪楼的楼主,还是银月赌坊的坊主,一见到她就要轻薄她? 难道她长了一张让人一看就想调戏的脸吗? 还是说她的脑袋上顶着“本豆腐香嫩鲜美,入口即化,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么一串大字儿?! “可是……本公子是男人,坊主大人应该没有龙阳之好吧?” “唔,是没有,”百里轻裘拉长眼尾,笑眯眯地看着她,看得慕容长欢毛骨悚然,脊背发寒,“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本坊主可以考虑换个口味试试……” “……” 慕容长欢突然有点后悔把自己打扮得这么帅了,如果早知道坊主大人这么“好色”的话! 但时至如今,再要把自己弄丑已经来不及了,慕容长欢脑子一转,想着趁他对自己有那么一丢丢的兴趣,不如顺水推舟,把正事儿给办了! “坊主说笑了,本公子这次来找坊主,可不是为了给坊主捶背敲肩的。” 百里轻裘不以为意,忽而张开眼睛,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一字一顿,似笑非笑,叫人看不出他心底下究竟在想些什么。 “陪本坊主睡一个晚上,这楼……本坊主就送你如何?”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微微一震,有些出乎意料。 “坊主你、你怎么知道本公子来此是为了……这座楼?” 百里轻裘勾唇浅笑,不以为意。 “若是连这点儿眼界都没有,本坊主早就死了几百回了,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对上那两道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慕容长欢发誓,这个阴森恐怖的男人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把这座楼拱手让人! 他之所以那么说,无非是想要空手套白狼,她要是信了,那就真的是蠢到无药可救了! 所以,完全不用考虑这种不切实际的提案,别说骗人,就是骗鬼,只怕连鬼都不信! “不瞒坊主,这座楼,本公子是要定了,除此之外……本公子还想向楼主要一样东西。” “哦?什么东西?” “‘赌王’这个头衔。” “你这是在向本坊主下战书?呵……就凭你么?胆子倒是不小。” “对,就凭本公子!” 见慕容长欢一脸认真的表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百里轻裘不由微敛神色,眼眸之中兴起了几分兴致,便又问了一句。 “你打算拿什么当赌注?” “这些银票,”慕容长欢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重重地甩了两下,“再加上本公子这个人,这条命……如何?” “好,难得有肥羊亲自送上门来孝敬本坊主,本坊主自然欢迎之至!” 百里轻裘终于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愈发喜欢眼前这个小小年纪的娃娃了。 先是亲眼目睹那三个侍婢惨死在她脚边却无动于衷,面不改色,够无情,够冷血! 后又拿命相搏,毫无惧色,相当豁得出去,有胆识,有魄力! 这样的娃娃,无疑非常合他的口味。 岂有拒绝的道理? 得到坊主大人的应允,慕容长欢便就有了一半的胜算……只要鱼儿肯上钩,还怕钓不上来么? “坊主打算怎么赌?” 百里轻裘反问她。 “你想怎么赌?” “一局定胜负,太过武断,没意思……不如开三局,以十个铜板为筹码,看最后谁手里的铜板多,怎么样?” “这法子倒是新鲜,值得尝试。” 慕容长欢一甩折扇,笑着道。 “那就请吧!” “去哪?” “角斗场。” “你喜欢玩那个?” “本公子喜不喜欢不要紧,最重要的坊主喜欢。” “哈,小嘴巴真甜……又长了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怕是全天下的女人都要被你迷倒了。” “哎,天生丽质难自弃,本公子也不想这么受人欢迎的……” 摇摇头,慕容长欢便就自恋地摇着扇子走了出去,百里轻裘跟在身后,眸光幽幽,若有所思,眼中一闪而过凌厉之色,那是野兽捕猎时才会有的神态。 像是能感受到他的视线,慕容长欢脊背微寒,神经跟着微微绷了起来。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赌命。 而且还是跟一个被封为“赌王”的男人……在赌命! 传闻之中,百里轻裘逢赌必胜,从无败绩,这一记录从他现身江湖开始就没有被人打破过,可谓是赌场圣手,所向披靡! 她前来挑战,无异于是在找死! 可正因为如此……她抛出的诱饵,百里轻裘才会伸出手接住。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被奉为王者的时间长了,便会觉得孤独寂寞,想要找个棋逢对手的家伙一较高下……所以百里轻裘不会被金钱说动,但却容易在赌局上被激将。 也正因为如此,一旦她能“侥幸”获胜,打败了赌王百里轻裘! 便可扬名立万,一夜之间名动天下! * 373.第373章 赌王争霸(1) 走进角斗场,激战正要开始,屋子里的氛围十分热烈。 不管是金主还是打手,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见到百里轻裘走进门,喧哗的大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在场之人似乎对他十分忌惮,连吭都不敢多吭一声。 伺候在边上的美姬衣着暴露,身材火辣,脸上浓妆艳抹,比起风月场上的那些青楼女子还要更加媚态横生,风情万种,言笑晏晏之中充满了撩拨的味道。 女子的丰丨乳肥臀水蛇腰,加上烈酒的浓香四溢,再伴着台下以命相搏的惨烈厮杀,这种刺激到极点的快感足以令人欲仙丨欲死,欲罢不能! 慕容长欢不得不承认,百里轻裘绝对是个天生的赌徒,可以非常精准地拿捏住同类的心思,进而以极端的手段为他们打造一场又一场感观巅峰的末日狂欢,在腥风血雨之中获得那种无与伦比的、甚至是变态的快感……那是一种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绝望,以及绝处逢生的狂喜! “坊主,您怎么来了?” 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的下属迎上前来,明明比百里轻裘要高上一个脑袋,可眼下站在他的面前,却像是一只小绵羊般毕恭毕敬,不敢造次。 百里轻裘自顾自朝前走,随口吩咐道。 “去准备二十个铜板。” 下属不敢多问,应声领命而去。 “是,属下马上备妥!” 众人静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甚至不敢抬头直视百里轻裘的面庞,只拿余光追随着他的身影,见他一路走到了主桌边坐下,方才察觉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瘦弱的少年。 一开始,众人以为那少年是坊主新养的娈宠。 虽说不曾听闻坊主有断袖之癖,但娈童之风早已盛行,许多富贵的人家多多少少都会豢养几个长相貌美的少年用以狎玩取悦,故而看到坊主随身带了娈宠出来,并不觉得惊讶,只暗暗艳羡于那少年俊美的容貌。 却不想,待坊主坐下,那少年竟是径自坐到了桌子的另一侧! 见状,众人顿时一惊。 那少年与坊主平起平坐,便就意味着他不是坊主豢养的娈宠,而是打算与其一较高下的对手! 意识到这一点,大堂里骤然炸开了锅,众人按捺不住惊诧的心情,立刻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面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同时又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表示对慕容长欢的来历非常的感兴趣! “那小公子是谁?你有见过吗?” “不认识……跟你一样,我也是头一次遇上,不过看他的衣着打扮,必然非富即贵!” “那还用说?若是没些家底,又如何能请得动坊主亲自出面?大概不是皇城里的人,是从别处来的罢!” “小小年纪,倒是胆大包天,也不晓得是哪家的公子哥儿,竟然要同坊主对垒?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会儿趾高气扬,等下怕是要哭鼻子了!” “嘿嘿,可不是么……想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啊!” “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 那些人虽然是压着声音说,但断断续续的还是传了不少到慕容长欢的耳里,慕容长欢不动声色,只摇着扇子气定神闲地笑,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模样。 她能听见,百里轻裘自然也听得见。 侧过头瞟了她一眼,见她如此沉得住气,眼中的玩味便又多了几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几个轻飘飘的字节从那两片冷酷的薄唇里吐出来,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意,仿佛是善意的提醒。 然而慕容长欢心如明镜,百里轻裘这样说,并非是指她后悔了就可以直接走人……骑虎难下,这个时候想走肯定是走不了了,他指的“后悔”,多半是示意她放弃搏命的赌局,乖乖地给他当娈宠,到时候把他伺候高兴了,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是,她既然敢来,便是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要么死,要么全身而退! 委曲求全,那可不是她的风格! 便就笑着回望了一眼,反诘道。 “坊主这是害怕了?想要知难而退?” “哈!” 百里轻裘哂然一笑,掷地有声。 “千载难逢才能得遇小公子这样的妙人儿,本坊主自当奉陪到底!” 四座之下,瞧着慕容长欢笑嘻嘻地同百里轻裘畅聊,丝毫没有露出胆怯的神态,神采飞扬之中尽显狂傲,众人不由面面相觑,愈发好奇她的来历了。 很快,那属下就取来了二十个铜板。 璎珞也适时回到了赌坊,双手抱剑守在慕容长欢的身侧,身形笔挺,气势凌人,叫人不敢小觑! 慕容长欢拿起杯子,随手倒掉了里面的水,继而开口道。 “每一局,可随意下注,往杯子里投入双数铜钱,随后盖上盖子,双方皆不知晓对家杯里的铜钱数目……同时,双方各选一名打手押注,可以是同一个人,也可是是不同的人,至于选谁,以铜板正反面区分,同样不能让对方知晓。赢的人,可以取走下注的双倍铜钱,若是平局,则双方杯中的铜钱均分,坊主以为如何?” 听她说完,百里轻裘便就理清了规则,当下笑着赞叹了一声。 “公子奇思,妙不可言。” 众人却是听得一头雾水,琢磨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直道慕容长欢心思玲珑,一时间便不敢再看轻了她。 这规则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也很复杂。 尤其是下注的筹码,十分有讲究。 一来不能太少,若是赢了,押两个铜钱,只能拿到四个,不划算! 二来不能太多,若是双方都押同一个人,自己出了八个铜板,对方只出两个,均分之后反而还要倒贴对方三个铜板,自然也不划算。 而这一切,尚是建立在押注的打手胜出的前提下! 也就是说,就算坊主押注的人全都赢了,这一场赌局,还是可能会输给对方。 很显然,这是一场明赌之中夹带着暗赌的双重赌局,非常考验赌家的判断力、以及对全局的把控,还有在下注时候的谋算能力! * 374.第374章 赌王争霸(2) 以百里轻裘的能耐,想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并不难。 只要他能确保他押注的打手一定会在决斗中胜出,并且每一局都只放两个铜板,那么按照赌局规则,他就不会输。 但显然,一代赌王不会满足于打成一个平手的局面。 因为对于久负盛名的百里轻裘而言,不管是不是平局,只要没有赢,那就是输! 所以为了让慕容长欢输得彻底,输得一败涂地,他肯定会有另一番打算。 如此一来,这场赌局必定会是一番腥风血雨的激烈厮杀! 慕容长欢虽然早有盘算,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所谓的豪赌便是如此,赢了就可以名扬天下,输了就是粉身碎骨,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再无第三种选择! 而她的对手,是至今没有败绩的赌场之王! 擂鼓咚咚作响,场上的气氛顿时又紧张了起来,有了坊主的加入,众人的情绪更加高涨了,仿佛即将目睹的是一场旷世的赌局! 原本角斗只有一场,这一回因为慕容长欢提出的条件,百里轻裘特地吩咐下去,改成了三场。 所以上台的一共有四位打手,高矮不均,胖瘦不匀,多数一看就是狠角色,肌肉发达,充满了爆发力,唯独先前在门口撞见的那个少年,瘦弱得像是一拳头就能给挥到墙上去! 见到他出场,场上顿时响起了轻蔑的笑声,并没有人看好他,只当他是不自量力,跑出来打酱油的,甚至还响起了几声嫌弃的嘘声,试图将他驱赶走。 那少年似乎也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阵仗,脸上的表情虽然倔强,但却掩饰不了那一抹怯意。 四个人,三场决斗。 银月赌坊的残酷在于胜败不是单纯的胜败,而是—— 不死不休! 这就意味着,他们四个人当中,只有一个能活到最后! 在这里,人命贱如草,如同野兽一般,不配得到任何的怜悯和尊重,仅仅只是权贵者取悦的玩具,但即便如此,还是有无数的人前仆后继,赶来送死。 因为一旦胜出,就将得到巨额的赏金,这样的诱惑对于那些极度渴望得到钱财的人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决斗的顺序按照抽签决定,先是两两对垒,胜出者再一较高下! 第一局。 是两个旗鼓相当的壮汉,袒肩露背,身上的肌肉纹理分明,可以想见这将是一场激烈的苦战! “坊主,该下注了。” 慕容长欢转过头,对着百里轻裘扬了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百里轻裘颔首浅笑,目光幽幽。 “公子,请吧。” 说着,便见百里轻裘掩住袖子,将铜板轻轻地放进了杯子里,尔后盖上盖子,递到桌子的正中间放好。 慕容长欢同样照做。 随着一声铜锣敲响,决斗立刻打开了序幕! 鼓声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急促,震颤着人们的耳膜,刺激着人们的心脏,开启了一场疯狂的末日盛宴,刹那间仿佛连神经都要紧紧地崩断! “打!打!打!” “快打他!狠狠地打他!” “打死他!打死他!对!就是这样!往死里打!” “起来啊!快还手!躺着是想等死吗?!” “哈哈!好样的!快点弄死他!他死了你就赢了!再给他一拳!下手再狠一点!” “妈的!什么狗东西!怎么这么没用!浪费老子的钱!” ……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呼喝声,眼前是鲜血淋漓的惨烈场景,败落着满脸是血,却仍被一拳一脚无情地猛揍,直到瘫倒在地,再也直不起腰,再也无法站立。 眼睁睁地看着一条人命在眼前以如此惨无人道的方式死去,金主脸上除了扭曲的快感,便是扭曲的怨恼,没有任何怜悯和同情,美姬扭着水蛇腰笑得谄媚,对这样的场景早已麻木,到处都是纸醉金迷的气息,以及令人作呕的开怀大笑! 慕容长欢皱了皱眉头,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画面,但她必须遵守赌场的规则。 她不是圣母,没有拯救天下苍生的宏伟志向,这些人的命运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就像她一样……所以,她并没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同情别人。 只是她也无法像百里轻裘一样,以享受的姿态来欣赏这一场殊死搏斗。 瞥见慕容长欢眉心的褶皱,百里轻裘忽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声。 “是不是觉得很残忍?” 慕容长欢坦白直言。 “是很残忍,本公子并不喜欢杀戮。” “可是你也没有怜悯他们的意思。” “对于死去的人,怜悯毫无意义,而对于活下来的强者……他们并不需要怜悯。” 闻言,百里轻裘眸光轻烁,眼尾微微上扬,笑着道。 “你说得对,强者并不需要怜悯。” 慕容长欢跟着笑,回头看了他一眼,道。 “坊主这话,是在感叹什么吗?” 百里轻裘也不掩饰,坦然相告。 “在很久以前,本坊主也是像他们这样,一步一步……踩着别人的尸体,活下来的。” “是吗?”慕容长欢不为所动,摇着扇子笑叹道,“那你的命可真够大的,看你现在混得风生水起,本公子倒是有点儿相信了那句古语。” “哪句古话?”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哈哈……公子真是会说笑。” “坊主过奖了。” 说话间,第一局的胜负便就出来了,有人欢呼有人咒骂,慕容长欢和百里轻裘各自交换杯盏,打开对方的杯子查看筹码。 百里轻裘赌赢,四个铜板,慕容长欢赌赢,两个铜板。 按照规则,打平手,铜板均分,百里轻裘要多给慕容长欢一个铜板。 如此一来,第一局,是慕容长欢领先。 对于这样的结果,场上不少人露出了讶异的表情,没想到坊主会首场失利,但资深的赌者却是面不改色,晓得在最终的结果出来之前,过程之中暂时的输赢完全可以不用计较! 因为有时候这也是一个手段,一个迷惑对方心理的手段。 很快,在死者被抬下去,场面情理干净之后,第二轮决斗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 375.第375章 赌王争霸(3) 这一轮,少年上场,完全不被看好。 几乎所有的金主都把赌注押在了他的对手身上,还有人对着少年嗤之以鼻,嚷嚷地叫他撑久一点,别死得太快,要不然就太扫兴了之类的话。 少年歪着脑袋“呸”了一声,不以为然。 一边走,一边啃着手里的猪肘,在走上台的最后一步,刚好啃完最后一口肉,便就扬手轻轻一掷,背着身子砸中了擂台边嚷嚷着最大声的那个金主,顿时把对方气得跳脚大骂! 慕容长欢见状不由笑出了声,摇摇头感叹道。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这么嚣张,等下被打趴下了爬都爬不起来,只怕要哭鼻子了……” 闻言,百里轻裘莫名地觉得这话有些耳熟,正琢磨着在哪儿听到过,就听边上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话说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百里轻裘这才想起来,刚刚就有人拿一样的话讽刺过慕容长欢,而且他敢打包票,这家伙一定是听进去了,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竟然又拿出来对着别人说了一遍。 放置好铜板,慕容长欢将杯子递到了他面前。 百里轻裘如法炮制,跟着下了注。 有了第一轮的预热,众人沸血沸腾的心情还没有下去,就见第二场接踵而至,情绪愈发激动狂热了起来,有人甚至忍不住站起了身,尤其是方才赌输的人想要借这个“必赢”的机会扳回一局,更是红了眼睛,一遍又一遍地扯着嗓子喊! “上啊!快上!替爷爷揍死这个兔崽子!揍死他!” 却不想那少年身形敏捷得很,左躲右闪,滑得像是一条泥鳅,不管对方出手多凌厉多毒辣,他都能轻巧地避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便是一拳头都没挨上,仿佛遛狗似的在逗弄对方。 见状,众人的脸色齐刷刷就变了! 看出那小子有点儿能耐,怕是没那么容易被打倒,甚至还有可能会赢! 这一下,满场的人都担心自己押错了宝,立刻七嘴八舌地喊得更激动了! “快打他!” “别愣着!别让他躲开!” “出手快点啊蠢货!” “你娘养你是干什么吃的?!” “连一个娃娃都打不过,什么玩意儿?!白瞎了本大爷的银子!” …… 受到金主门的嘲讽,那壮汉似乎也怒了,出手愈发地凌厉狠辣,终于将那少年一拳打飞了出去! “嗷!” 少年痛苦一声,就地连着打了两个滚儿,迅速站定身子,继而侧头吐了一口血水,面露凶悍的表情,大概是被打疼了,身上的狠劲儿顿时就激发了出来,立刻迈步朝那壮汉冲了过去,飞身就是一个力道十足的回旋踢! 霎时间,那壮汉被他踢得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稳身子,一扭头,竟是被踢断了两颗牙! 恼羞成怒之下,壮汉的兽性也迸发了出来,上升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 一时之间,两人扭打在了一起,你一拳我一脚,打的难分难舍,叫人看得眼花缭乱,紧绷着神经不敢眨一下眼睛! “唔,还挺能挨的。” 慕容长欢喝了一口茶水,瞟了那少年两眼,开口赞了一声。 百里轻裘笑着转过头来,问了她一句。 “怎么,你也不看好他?” “他太瘦了,体形上就不占优势,虽然动作是很敏捷,要是放在大街当个扒手什么的,怕是没人能逮住他,只可惜……现在是单打独斗,他没法逃走,只能硬着头皮上,胜算实在不大。” “可是……你们两个,不应该惺惺相惜吗?” 百里轻裘笑得揶揄,暗指那少年和她是同一类人,都是不自量力的家伙。 慕容长欢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戏谑,却是不以为然。 “他是他,本公子是本公子,我们两个区别很大的。” “哦?区别在哪里?” 慕容长欢抬手指了指脑袋。 “在这里。” “可是本坊主倒觉得……你们两个一样狂妄,一样自负,一样……桀骜不驯,目中无人。” “坊主这话不对,论‘目中无人’这四个字,比起坊主你,本公子绝对是望尘莫及,不敢相提并论……” 百里轻裘幽幽一笑,不置可否。 “是吗?” 正聊着,忽然听到场上传来“喀嚓”一声脆响,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嘭”的一声闷响,庞大的躯体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只见少年冷冷一笑,伸手缓缓推开了伏在他肩头已然断气了的壮汉,以绝地反击的姿态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赢得了这一轮决斗! “什么?!” “他竟然赢了?!” “这怎么可能?” “我还以为他必死无疑了……” …… “哎,”慕容长欢叹了一口气,一边摇头,一边去拿百里轻裘的杯盏,“我也以为他必死无疑了,没想到竟然胜出了,真是辜负了本公子的大好期望。” 百里轻裘微勾嘴角,玩笑似的问道。 “那你信不信,下一局……他还要辜负你的‘大好期望’?” 慕容长欢撇了撇嘴角,不甘心。 “不信。” 打开杯盖,这一轮的结果是,百里轻裘赌赢,八个铜板,慕容长欢赌赢,十个铜板。 看到对方杯中所投的筹码,两人不由抬眸对望了一眼,继而相视一笑,似有所悟,大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快感! 按照赌局规则,这一轮百里轻裘只剩九个铜板,而慕容长欢则是十一个,这就意味着他们两个都押上了自己手头最多的数目,便是料定对方不会将赌注押在那名少年身上,企图一局翻盘定输赢! 只是没想到,对方的打算是跟自己一样一样的! 如此一来,两轮过后就成了平手,慕容长欢和百里轻裘手里的铜板又回归原位,各执十枚! 所以,最后一轮,方才是重中之重的关键! 慕容长欢收敛神色,露出几分严肃的表情,不敢轻忽怠慢。 百里轻裘亦是难得认真一回……如果说前两次是在漫不经心地戏弄和试探的话,那么最后这一轮,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对垒,真正地将慕容长欢当做是对手! * 376.第376章 师父你真是个好人 考虑到刚结束决斗,少年的体力会所有折损,所以第三轮对垒的时间安排在了一炷香之后,给足了充分的时间让他和上一轮胜出的壮汉休息。 看着被抬出去地那具尸体,场上众人像是没有回过神来,尚且沉浸在第二轮的错愕之中,不敢相信自己狠下心投出去的银子就这么打水漂了! 原本以为能大赚一场,沉不住气的人几乎是倾家荡产地往里头砸钱! 结果……万万没想到,那少年竟能绝处逢生,以黑马之势杀出了一条血路,叫他们赔得连裤子都不剩下! 当然也有像慕容长欢和百里轻裘一样有着深谋远虑和远见卓识的,将赌注押在了那少年身上,只是没人敢豪赌一把,纯粹是抱着玩谑的想法投的注,所以筹码并没有押很多,赢了也是庆幸,倒是没有后悔自己方才押得太少了。 尤其是看着场上哀嚎遍野的景象,见到不少人因为这一局输得精光,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更叫人心惊肉跳,甚至比目睹场上精彩绝伦的厮杀还要来得血脉卉张! 如此残酷的大起大落,如此剧烈的跌宕起伏,恐怕也只有在银月赌坊可以体味到了! 虽然那样的快感十分变态,却是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溺其中,堕落沦陷而无法自拔,如同上瘾了一般。 慕容长欢不知道百里轻裘是不是也像那样狂热的赌徒一样沉醉其中,她只知道—— 这一场赌局,她必须赢! “对了……”冷不丁的,慕容长欢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我看你武功挺厉害的,轻功应该也不错吧?” 百里轻裘抬眸。 “你想说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一局我能赢的话,你可不可以再答应我一个条件,教我练轻功?” 闻言,百里轻裘幽然轻笑,倒是答应得十分爽快。 “就算你输了,只要你肯给本坊主好好暖床,本坊主也一样教你轻功。” 慕容长欢扁了扁嘴唇,低低骂了一句。 “暖你个头。” 百里轻裘没听清楚,不由挑了挑眉梢。 “你说什么?” “我说师父你真好!真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晓得慕容长欢嘴巴甜,在她之前,也不是没有人说尽好话谄媚他、讨好他,可是所有的甜言蜜语,都不如慕容长欢这一声“舒服”来得顺耳受用,百里轻裘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连带着视线都温和了许多,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比司马霁月还要下流无耻。 “等会儿到了床上,你要是还能这么喊,本坊主应该会更开心的。” 慕容长欢:“……” ——司马霁月这他喵的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绝对是亲生的哥哥啊有没有?!快点过来把他拖走好吗?!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等一炷香燃尽,众人收拾好了情绪,兜里还有钱的就重整旧山河,打算再拼一把,输得倾家荡产的按规矩是要清理出赌坊的,但是今天情况特殊,有坊主亲自出面坐镇,便就大人大量地允许他们留下来观战,也算是让他们在“临死”之前过上最后一把瘾头! 听到鼓声响起,慕容长欢正襟危坐,紧张之下连耍帅的扇子也不摇了,小心翼翼地端起茶盏拿到面前,尔后拿袖子掩着,不让任何人看见,便是连璎珞的视线都刻意避了开。 这番姿态,自然不是做给璎珞看的,而是做给百里轻裘看的。 百里轻裘没她那么小心谨慎,像是历经了无数的大风大浪,已然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为之色变的事情了,一张酷冷的面庞上是淡漠的表情,唯独眼眸之中多了几分认真,少了几许玩谑。 下好注,两人照例将杯子递到了对方的面前。 然后就等着决斗场上最后见分晓了! 因着之前干了一架,上台的两人身上都挂了彩,鼻青脸肿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是这一回,在场之人却没一个笑得出来,就连美姬都收起了脸上的媚笑,频频抬眸瞟向场台,头一回如此关注决斗场上厮杀和胜负……毕竟,这一轮决斗的胜负,不仅仅关系到金主门的输赢,更是决定了坊主和那位小公子的胜败! 当然,几乎没有人认为坊主会输,所以大多数人都在给小公子暗暗捏了一把汗,看他长得那样俊俏,自然是不希望他惨遭不幸的,所以如果能同坊主打成平手,想必下场会好一些。 “哐!” 一声清脆的铜锣声,顿时将众人的思绪拉回了场台上。 面对强敌,少年也意识到了这一场决斗的艰辛,加上身体受损,体力没有完全恢复,便就应对得小心翼翼地,没再像上一轮那般轻佻浪荡,狂妄自负。 然而,跟少年的想法正好相反,他的对手却想速战速决,将他一击毙命! 否则时间拖得越久,双方在精疲力竭之下很难分出胜负,而根据银月赌坊的规矩,如果一炷香的时间内还不能见分晓,那么他们两个……谁都活不了! 所以,一旦踏上这个场台,他们两人之中,必然有一个人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而谁都不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去死吧!” 冷酷无情的三个字,裹挟着巨大的爆发力,轰然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这一回,擂台之外没有了吵嚷声,大家都在屏息凝神,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盯着场上看,只听得擂鼓声咚咚作响,以及台上传来的厉声呼喝。 看到壮汉拔腿冲了过来,少年没有躲开,飞起一脚就要去踢他的脸,却被一把拽住脚腕,尔后重重地摔出了十步远。 少年立刻爬起身,根本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趁着那壮汉没有走近,便就飞快地跑了过去,借着冲劲飞身踹上了他的身子,连着几脚一路从胸口踹到了脑门上! 壮汉被他踹得头昏目眩,却不忘抓住他的腿使劲地往地上砸! 眼见着少年就要被砸得脑浆崩裂,下一秒又见他弯起身子,直接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壮汉的头,“砰”的一下,结结实实的猛撞,仿佛能听到头骨碎开的声音。 * 377.第377章 完败VS完胜! “咔!” 耳边传来一声脆响,慕容长欢转头去看,只见百里轻裘修长的两指间夹着一个核桃,稍一用力,便就轻而易举地捏成了几瓣,像是捏爆一个花生那样简单。 慕容长欢随手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核桃,递到了他的面前。 百里轻裘敛眉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慕容长欢挑了挑眉头,示意他帮忙把核桃剥开。 虽然这是头一回有人敢这样将他当成下人使唤,但百里轻裘也没有露出愠怒的表情,顺势接过了慕容长欢递来的核桃,尔后握在掌心处,缓缓收紧五指,直接就将那一整个核桃碾成了粉末,随即如细沙般从指缝中飘洒而下。 像是在示威,又像是在警告。 慕容长欢不以为意,扬手在那盘核桃上撒了一层细细的粉末,不晓得是什么东西,百里轻裘正要细看,就见她弹指擦出了指间的一缕火花,凑到盘子上点燃了那层粉末,尔后迅速操起一个更大的果盘盖了上去! 霎时间只听得果盘内噼里啪啦一阵轰响,吵闹的声音远远盖过了擂鼓声,顿时引来不少人的侧目与探看。 很快,炸裂声就平息了下去,慕容长欢伸手打开果盘,便见桌子上铺满了碎得七零八落的核桃仁,泛着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慕容长欢从中捡起一块果肉,径自扔进了嘴里,嚼得有滋有味,满脸享受。 百里轻裘跟着拣了一小块送进嘴里,细细品尝。 “怎么样,是不是很香?” “是很香。” “那你多吃点。”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想知道?”慕容长欢勾唇一笑,摇着扇子扇了两下,睥睨道,“等你赢了本公子再说。” 百里轻裘扯了扯嘴角,正要回话,便听场台上炸响一声尖锐的痛呼,两人立时转头看了过去,只见那名少年趁着壮汉头晕目眩之时猛地将其撞到在地,尔后纵身一跃,飞身跳到半空之中,转而拿膝盖重重地撞到了壮汉的胸口上,当场就压断了对方胸前的几根肋骨! 壮汉斗红了眼睛,剧痛之下死死地掐住少年的脖子,将他高高地举了起来。 少年挥舞着拳头不停地往对方脸上招呼,一下一下,砸出了飞溅的血花,动作却是因为缺氧而逐渐地变得缓慢,一张冷峻的面庞也随之涨得通红。 不远处的香炉上,一炷香即将燃尽! 场台上的两人早就筋疲力尽,如今已然是强弩之末,拼着最后一口气厮杀到底,谁也不肯认输,谁也不肯倒下…… “锵!” 骤然间,香灭锣响,刺耳的铜锣声陡而将众人从聚精会神之中惊醒过来! 下一秒,壮汉瘫软无力地松开了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少年狠狠地摔了下来,嘴角溢出一口腥血,亦是毫无动静。 就在众人以为他们两个人已然同归于尽的时候,突闻壮汉轻咳了一声,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尔后一脚踩着少年的脑袋上,咬牙切齿地碾了两下。 奇迹并没有发生,所谓的黑马也只是了光耀一时。 到了最后,那名少年还是败了,活得艰辛,死得更艰难。 胜败已出,台下众人又是一阵唏嘘哭嚎,左右赢了钱的都是闷声发财,输了才要撕心裂肺地鬼哭狼嚎! 然而没嚎上几句,众人就马上意识到最重要的一场赌局还没落下帷幕,即便立刻收了声,齐刷刷地将目光朝百里轻裘和慕容长欢这厢看了过来,想要在那个不自量力、胆敢孤身涉险跑来虎穴狼窝挑战赌王的臭小子身上找回一点儿心理平衡和心理安慰! “唉,居然就这么死了,亏得本少爷还很看好他的说……” 摇摇头,慕容长欢面露惋惜,叹了一句。 百里轻裘不动声色,探究的目光在慕容长欢的脸上寸寸收紧,想要看透她真正的心思,然而盯了一阵,却是什么有用的讯息也得不到。 完全分不清楚她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慕容长欢将百里轻裘的杯盏推到他的面前,缓缓收敛神色,沉然道。 “你先打开?还是我先打开?或者一起?” 百里轻裘神情淡漠,无喜无怒。 “你先吧。” 慕容长欢便扬手打开了杯盏,垂眸凝视,尔后眉梢轻扬,勾起一丝奇异的弧度。 众人离得远,看得不真切,只一两个离得近的看见了杯子里的情形,顿时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百里轻裘押了十个铜板在那名少年身上,显然是赌输了! 而且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慕容长欢扬手轻抬,捏着扇子对百里轻裘比了个手势,示意道。 “该你了。” 百里轻裘探出修长白皙的两指,夹起杯盖轻轻地打了开。 在看到杯子里的景象时,却是笑了。 笑得边上的几人心惊胆战,直觉一股森然的气息扑面而来,叫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在慕容长欢的杯子里,同样放了十个铜板,但是她押的是那名壮汉,而非少年。 这就意味着,她不仅仅是赌赢了,而且还是完胜! 前面两局打成平手,两人皆是十枚铜钱,而最后一局,所有的二十枚铜钱,竟是尽数收入慕容长欢的囊中—— 这要换成是真金白银当做筹码,无异于输的人倾家荡产,分文不剩!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慕容长欢轻轻摇着金边折扇,扬眉浅笑,俊秀的面庞上是春风得意的表情,隐隐夹杂着几分庆幸,但没有任何狂喜的意思,似乎自己只是单纯赢了一场性命攸关的赌局,而不是打败了名动天下的第一赌王! “百里坊主,你……输了。” 百里轻裘并非是输不起的人,闻言只幽幽一笑,抬眸朝着场台上的少年瞟了一眼,继而从薄唇中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 “你耍诈。” 慕容长欢也不隐瞒,眉眼间仍是笑。 “兵不厌诈,倘若你能说得出一个所以然来,本公子便是服输……又何妨?” * 378.第378章 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对上那两道如炬的目光,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毫无退缩之意,明明暗地里动了手脚,却比谁都要理直气壮,比谁都要正气慨然! 百里轻裘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娃娃确实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容不得他小觑! “罢了,为师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便让你赢一回……也无不可。” 话音一落地,听到百里轻裘亲口认输,屋子里瞬间就炸开了锅! “什么?!我没听错吧?!” “坊主真的认输了?!” “不会吧?!他真的输了啊?!” “这……这怎么可能了!坊主居然会输?!不是说他逢赌必赢,从无败绩的吗?!” “输给别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是输给了这么一个黄毛小子!” “这小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么大本事?……等一下!这小子打败了坊主,是不是就意味着……百里坊主‘赌场之王’的名号,要拱手让给他了?!” …… 情绪激动之下,哪怕是刻意压低的声调,也显得十分明显突兀,慕容长欢听在耳里,不免洋洋得意了起来,捏着扇子摇啊摇的,一派自负狷狂的模样。 “赌场之王?哈……这个名号响亮,本公子喜欢!” 百里轻裘不以为意,赌王之虚名他并不在乎,虽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拱手让人的,但是眼前这个娃娃合他的眼缘,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只是,他的便宜却不是那么好占的。 “这座楼,本坊主可以给你,不过……本坊主有一个条件。” 见他松了口,慕容长欢顿时喜出望外,半吊着的一颗心立时就放了下去,闻言立刻坐直身体,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不敢得了便宜还卖乖,在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阴毒坊主面前得寸进尺。 “什么条件?师父尽管吩咐,只要徒儿办得到,绝对义不容辞!” 听着慕容长欢一口一个“师父”叫得顺溜,百里轻裘倒也不计较她同自己套近乎,只笑着勾了勾嘴角,阴鸷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算计的光泽。 “既然你拜了本坊主为师,自当帮为师好生打点这个赌坊,为师可以不过问你的处理方式,但有一点你需切忌在心。” 慕容长欢双手抱拳,作了一个揖,神色间不再是嬉皮笑脸,露出了几分恭谨的姿态,乃是诚心拜师学艺,而不是花言巧语地唬弄一番。 “还望师父言明,徒儿定当谨遵教诲。” 见状,百里轻裘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徒弟颇有些哭笑不得,无可奈何,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但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并不让人觉得讨厌,甚至还有些受用。 在遇见慕容长欢之前,百里轻裘孤身一人,独来独往惯了,从来没有想过要收什么徒弟。 眼下突然黏上来这么一个家伙,以一种刚柔并济的姿态直勾勾地闯到了他的面前,一边同他对垒较量,一边又撒娇卖萌求包养……让他想生气也气生不了气,也就只能由着他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徒弟可不是任何人想当就能当的,不管慕容长欢的嘴巴有多甜,最后还是得看她有没有那个资格和能耐! “银月赌坊乃是为师心血所在,必不能废!从今日开始,为师将其全权交由你来打理,倘若赔了钱,为师拿你是问!” 听到这话,在场之人又是齐齐一惊! 虽然在这之前他们并不知道慕容长欢和百里轻裘赌的是什么筹码,但眼下听百里坊主的意思……竟是要将这小公子收作接班人?! 前一刻还斗得你死我活,一着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结果后一刻,两人的关系就直线上升,成为了最亲密的师徒? 众人不禁啧啧感叹,这小公子攀关系的能耐实在是太强大了! 平时大伙儿连多看坊主一眼也不敢,哪里还敢凑上去搭话,更别说一张口就“师父”、“师父”地叫了! 尽管他们也很想这样叫,但要是一个不小心弄巧成拙,只怕会被坊主大人毫不留情一巴掌拍飞出去,糊到墙壁上抠都抠不下来! 可还是……很想叫坊主大人一声师父啊有没有?! 要知道银月赌坊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一棵源源不绝的摇钱树,除此之外还是洗黑钱的好地方,暗地里更兼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功用,不管是皇族还是达官显贵、抑或是江湖之中的黑白两道,都对其觊觎已久,一直以来都是非常抢手的香饽饽! 如今这块旁人争得头破血流却仍是求之不得的大肥肉,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落进了慕容长欢的碗里,简直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般! 直叫众人羡煞不已,连带着看向慕容长欢眼睛都仿佛在发光! 这一点,慕容长欢也感觉到了,不由缩了缩脖子,有些不自在,还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干嘛……这样看着徒儿?” 百里轻裘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没有同她解释,只幽幽轻笑。 “你以后就知道了!等你真正成为了本坊主的好徒儿,本坊主自然会让你知道……能当上本坊主的徒弟,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情!” 然而,慕容长欢并没有觉得多么荣幸,反而感觉自己像是踩进了一个更大的陷阱里面! 她以为是她算计了百里轻裘,但实际上真正被算计的那个人是谁,现在下结论似乎还太早……这种局中有局,局外亦有局的情势太过错综复杂,难以一锤定音! 慕容长欢只能说,以目前的情况而言,她暂时赢了! 但不管怎么样,总比输了好,至少小命是保住了,还顺道捡了一个便宜师父! 而且这个师父看起来好像很牛逼的样子……看来,回头还得派人去仔细地打探打探师父大人的身家背景,如此方能知己知彼,做一个称职而又贴心的“坑师”好徒儿! “对了。” 想起来一件事,百里轻裘剔着眉梢,先是看了眼场台上被抬出去的少年,转而凝眸看向慕容长欢,问道。 “你对他……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 379.第379章 王爷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闻言,慕容长欢眸光微烁,垂下眼睑暗自思忖。 其实……自从百里轻裘说她“耍诈”的时候,她就知道对方大概发现了什么端倪,只是不得章法,所以才没有当场揭穿她。 然而就算百里轻裘不解其中缘由,这个时候慕容长欢若想要矢口否认,十有八九是行不通的。 估摸着着百里轻裘虽然阴狠毒辣,狡诈奸猾,但应该不是那种信口雌黄、言而无信的家伙,慕容长欢便就大着胆子,坦然相告。 “那少年很有潜质,想必师父也看出来了,所以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放在了他的身上……同师父一样,其实前面两个赌局都是障眼法,不过是用来迷惑局势罢了,最后一场才是真正的较量,故而徒儿才提议要赌三场。” 百里轻裘微挑眉梢,若有所思。 “你认识那个家伙?” 慕容长欢摇摇头。 “素未谋面,徒儿也是今天才在赌坊门口遇着他。” “如果为师没猜错的话,当时你只见到了他一个人,并没有见到其他的打手……正所谓没有比较就没有差距,就算那小子再有潜力,你如何能保证他一定可以活到第三局?” “那是因为徒儿对他用了这个药。”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瓷罐子递了过去。 百里轻裘伸手接过,打来开先是轻轻地嗅了一下,又倒了一些出来察看,最后还拿指尖沾着尝了一点儿,却是没有琢磨出来那罐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只好抬眸问向慕容长欢。 “这是干什么的?” “这些药粉是从罂粟果之类的草本之中提炼出来的物质,服用之后在一定的时间内可使人神经兴奋,增加爆发力,用量得当,足以将人的潜力挖掘出来五成以上,如此便可极大地、乃至是成倍地提升人的各项机能与格斗力,倘若用得过多,甚至可以促使人发狂暴走!” “唔,这倒是个好东西。” 百里轻裘了然一笑,捏着瓷罐子晃了晃,眉眼之间似乎兴起了几许兴致。 慕容长欢继续道。 “而据徒儿所知,前来银月赌坊参加决斗的人,首先要经过一层筛选,实力过于弱小的人会被排除在外,所以那名少年即便不是最厉害的,却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为了让赌局更为精彩绝伦、激荡人心,银月赌坊所挑选的人大多旗鼓相当,实力不会过于悬殊,是以只要让那少年服下这药,便是必胜无疑!” 停下手里的动作,百里轻裘抬眸看着她,不置可否。 “可他还是死了。” 慕容长欢扬眉一笑。 “他必须死,不然徒儿怎么赢得了师父?” “你对他下毒了?或者这瓶药里就有毒?然后掐准了时间毒发身亡?” “不,时间是最不可控制的因素,并不值得冒险。” “哦?那你又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他在几乎是最为‘恰当’的时机……死掉的?” 不是百里轻裘自负,但他可以很肯定地说,慕容长欢这一招用得极为巧妙,在场之人除了他可以根据对决双方的身手判断出最终结果,从而看出了这一场决斗中暗藏的异样之外,其他所有人只怕都毫无察觉,只当那两人的决斗并没有受到任何外界的干涉与事先的谋划,而是实实在在地发展成了这样的结局。 毕竟最后一幕的“同归于尽”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让人根本无从起疑,更无从质疑! 要让少年在决斗之中死去并不难,难的是在最后一刻败亡! 而这一点,正是让人对这场决斗的公正性深信不疑的关键所在,同时也是百里轻裘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轻易服输! “那是因为……”慕容长欢口吻幽幽,宛若鬼魅之语,“那个少年是自己要去死的。” 只有“自杀”才能随时随地执行,而且可以保证百分之百的精准完成率! 闻得此言,百里轻裘就更奇怪了。 “来这里赌命的人,赢了才能拿到钱,死了就全都白费了,还要赔上一条命……他凭什么要听信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说的话,白白去送死?” “他当然不愿意真的去送死,但如果……仅仅只是诈死呢?” 慕容长欢面露得意,觉得自己简直不能更机智! “你是说,他没死?” “两个时辰之后,自然会起死回生。” 话音落下,百里轻裘才算彻底明了。 “看来,你给了他不少钱。” “不,他一个铜板也没有要。” “还有这种好事?” 百里轻裘显然不信。 慕容长欢只得摇头叹了一声,接着补充了一句。 “他是没要钱,但他要了本公子一辈子的烤猪肘……” “哈!” 百里轻裘禁不住被她逗笑了,愈发觉得自己这个徒弟收得顺当,像是捡了一个宝! 众人只当对方攀上他的关系得到银月赌坊是占尽了便宜,却不知……他的这个好徒弟,恐怕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说着又聊了一阵,见着天色晚了,慕容长欢才告辞离开,约好改日再来正式拜师,接管银月赌坊! 待慕容长欢离开赌坊,立刻有人迎上来询问。 “坊主,要不要派人跟踪她?” “不用了,本坊主这点儿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她确实只是单纯地想要这座楼。” “那她还口口声声地要拜您为师?” “不过是为了同本坊主套近乎罢了,以免将本坊主得罪得太狠了,引起本坊主的杀心。” “原来如此,属下多虑了。” “下去吧!” 拂袖挥开下属,百里轻裘款步走到窗边,抬眸看向街道对面的花雪楼,嘴角微微勾起,若有所思。 九王府。 一下马车,还没踏进王府的大门,琉璃就已经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了! “小姐,王、王爷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慕容长欢却是云淡风轻,不以为意。 “大概吧。” “可是,王爷要是知道小姐你去那种地方……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 380.第380章 王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慕容长欢勾了勾嘴角,还是那句话。 “大概吧。” 琉璃顿时就急了,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声调,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 “那、那该如何是好啊……小姐你快想想办法呀!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着急吗?怎么还……还能笑得出来……” 慕容长欢终于叹了一口气。 “如果本王妃哭一哭,掉上几滴眼泪,王爷就不会生气的话……那本王妃还是很愿意挤出几滴眼泪来的,可是……哭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可以的!”琉璃握紧拳头,信誓旦旦,“这个办法不错!看到小姐哭,王爷肯定会心软的……小姐你绝对可以试试!” 于是慕容长欢就真的试了试,吸了几下鼻子,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哭不出来。 “不行啊……完全不想哭……” “用这个!” 琉璃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兴致勃勃地递到慕容长欢的面前,满脸诚恳! 慕容长欢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这是什么?” “辣椒粉!” “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个?” “不是小姐你说的吗?遇上坏人,就拿辣椒粉去撒对方的眼睛,对方就不会追上来了……” 抽了抽眼角,慕容长欢冷不丁地觉得眼睛有点疼,到底还是回绝了琉璃的好意。 “算了,本妃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一路往内院走,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越来越明显,仿佛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令人忍不住绷紧了神经,只觉得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迈进门槛,还未走进屋子里,便见伺候在屋子内外的侍婢和奴仆低眉敛首,一个个噤若寒蝉,连眼皮都不敢多抬一下。 瞧着情况太危险,琉璃不由伸手拉住了慕容长欢,颤悠悠地商量道。 “要不然……小姐,我们还是快点跑吧?” 看这架势,王爷显然是气得不轻,分分钟都可能会发飙! 慕容长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朝她递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放心吧,他总不可能真的吃了本妃。” 说完,便就抬腿迈了进去。 走到里屋,一抬眸就看见司马霁月坐在桌边,凝眸扫过来两道冷冽的视线,森寒彻骨,仿佛能将人冻结在原地! 他的脸上戴着面具,无法看见是什么样的表情,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脸色。 看见慕容长欢走进门,司马霁月也没有说话。 薄唇紧抿,下颚的线条如同刀剑一般锋利。 慕容长欢下意识顿住了步子,不敢靠他太近,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场面顿时就僵持了起来,明明今天出了大太阳,天气有些酷热,可是这会儿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如坠冰窖。 琉璃已经在颤着肩头瑟瑟发抖了。 璎珞还算沉得住气,但脸上的表情也不见轻松,晓得这会儿王妃是摊上大事了! 默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司马霁月开口,慕容长欢终于承受不住了,只好动了动嘴唇,硬着头皮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几个字节。 “那个……你们先退、退下……” 一听这话,众人顿然如获大赦,立时应了一声,拔腿就要往外夺门而逃! “是,王妃!” 然而不等众人迈开步子,就听司马霁月冷然道。 “站住。” 众人浑身一震,马上僵住了身子,不敢再动! 慕容长欢吞了吞口水,感受到司马霁月的眼刀落在自己的身上,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像是在遭受着凌迟的酷刑,煎熬而又难耐,可是脚底下却仿佛被钉死了一般,无法动弹分毫。 “哗!” 司马霁月一拂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步一步,迈着地动山摇的步伐,笔直地朝她走了过来。 慕容长欢的心跳急急加速,越跳越快,直觉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她刚才真的是太乐观了,九王一旦暴怒,大概真的会活生生地吃了她! 行至慕容长欢的面前,近得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了她的身上,仿佛要将她撞到,司马霁月才堪堪停下了步子,继而扬手挑起她的下颚,将她整张脸都给抬了起来,逼得慕容长欢不得不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对上那一双鹰隼般的利眸。 慕容长欢心尖一动,有种死到临头的感觉。 可是…… 她还不想死! 就在司马霁月轻轻动了一下喉结,欲要开口对她进行审判的一刹那,慕容长欢突然间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一股巨大的勇气,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踮起了脚尖,伸手捧起司马霁月的脸颊,尔后对着那两片冰薄的唇瓣紧紧地贴了上去,封住了他所有的话! 霎时间,众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瞪大眼睛意外至极。 司马霁月凤眼微眯,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眼睛紧紧地闭着,眼睫毛卷长浓密,清晰得可以一根一根细数分明。 没能坚持多久,司马霁月才刚刚反应过来,慕容长欢就松开了手,自顾自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像是刚刚跑完了八百里! “你……” “别说话——” 不等司马霁月说出口,慕容长欢就飞快地打断了他! 继而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勾勾地对上他的眼睛,以一种命令地口吻,从那两片殷红的唇瓣中吐出两个字。 “——吻我。” 听到这话,众人瞪圆的眼睛顿时又撑大了三分! 司马霁月目光幽幽,先是默不作声地凝视了她一阵。 看得慕容长欢的心鼓咚咚作响,越来越觉得心虚,直至快要扛不住,下意识就想落荒而逃的刹那,司马霁月陡然出手如电,一把揽过她的后脑,几乎是恶狠狠地覆上了那两片娇嫩欲滴的鲜艳红唇。 攻击性的吻带着惩罚的意味,以横扫天下之势攻城掠地,慕容长欢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不仅是呼吸,仿佛连魂魄都要被他掠夺走了一般,心跳剧烈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一双圆溜溜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就连合上眼睑的力气都似乎没有了。 王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脑子里空白一片,来来回回就只有这么几个字。 慕容长欢生平第一次……被吓傻了。 * 381.第381章 王妃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更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等到慕容长欢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子里的一干仆婢早就已经十分自觉地退了出去,还非常体贴地顺手关上了门。 尽管这个时候天色还很亮,甚至连太阳都还没有下山。 感觉到领口处传来一丝凉意,慕容长欢才陡然惊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扯开了大半,而那只罪魁祸“手”还在孜孜不倦地给她宽衣解带。 “司马霁月……你……” 慕容长欢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腕,试图制止他的动作。 司马霁月微微一顿,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直接倾身上前,再一次狠狠地封住了她的嘴巴,干脆利落,简单粗暴,毫无任何商量的余地。 慕容长欢又是一阵窒息,手脚软绵绵的,没有多少力气。 伸手去推他,却反而透着一抹欲迎还拒的意味。 司马霁月于是就更加变本加厉了! 男人和女人的体力原本就是悬殊的,更何况司马霁月从小习武,强健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力气自是大得惊人! 慕容长欢的身子虽说算不上是弱不禁风,也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但毕竟是侯府小姐,用不着干什么粗活,所以就算她身手矫捷,反应迅速,在力道上还是欠缺的。 便是同人单挑,也只能是投机取巧,以智取胜,而绝对无法硬碰硬! 可是眼下…… 比力气肯定是比不过了,要说智取更是一个笑话,慕容长欢现在的脑子里完全是乱糟糟的一片,连状况都没能搞清楚,哪里还能思考别的? 她只知道,司马霁月很生气,而且现在正在气头上! 不管她说什么,只怕他都听不进去! 不对,她根本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慕容长欢终于反应过来……这一次,她大概是要完蛋了! 打又打不过,推又推不开,嘴巴被堵着,只能发出哼哼哈哈的声音,连愤怒都无法表达,哪怕她的眼睛睁得再圆,瞪得再大,司马霁月不肯抬头看她那也是白瞎! 这一回,司马霁月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反应,不管后果如何,他都不会再放过她! 因为…… 九王爷被惹毛了! 真真正正地,被她激怒了! 念及此,慕容长欢顿觉心头一沉,直觉自己怕是难逃此劫,无法再像之前几次那样侥幸逃脱了! 说来也是,哪能每次都那么幸运呢? 夜路走多了,总是要撞见鬼的。 司马霁月原本就没有什么耐性,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耐那么多次,就已经是极限了……所以事情会发展到眼下这样的地步,慕容长欢虽然有些措手不及,却也没有觉得多么的意外。 仿佛早就已经预料到,这样的一天早晚是会来临的……只不过,降临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要早得多,也要快得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之前的几次“经验”,当这一刻真正降临的时候,慕容长欢竟然并不觉得抗拒。 至少……没有意料之中的抗拒。 所有的一切,显得那么水到渠成,像是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 她熟悉眼前的这个男人。 熟悉他的声音,熟悉他的气息,甚至熟悉他的吻。 她知道他对她的心意,炙热的、浓烈的、非她不可的、占有欲强盛的,却又透着一丝小心翼翼,甚而是深沉压抑的情感。 哪怕他戴着面具,哪怕他身上藏着许多的秘密不愿让她知道,但是慕容长欢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喜欢是纯粹,是发自肺腑的,没有任何的阴谋和算计,也没有任何的利用与玩弄。 慕容长欢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有没有喜欢他?是不是爱他? 她在感情方面一直都很慢热,所以她无从判断自己内心深处的感受。 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并不讨厌他。 不讨厌他身上的味道,不讨厌他的拥抱,不讨厌他那种略带粗野和蛮横的吻。 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也并不喜欢司马霁月对她强取豪夺,可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尽管她有她的坚持和立场……但司马霁月身为王爷,同样也有着王爷的尊严,以及男人的尊严! 在这之前,慕容长欢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一直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看待事情。 她以为她能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结果还是栽了一个大跟头,把自己整个儿都给赔了进去……可是,怪谁呢?怪她自己太自信了吗? 还是怪她太相信司马霁月的自制力? 然而,就连司马霁月他自己,都无法信任自己的自制力,至少在她的面前……他的自制力根本就不值一提! 其实。 早在踏进这个王府的时候,慕容长欢就应该知道,她飞不出九王爷的手心了。 早在一拜天地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她已经成了他的结发妻子! 早在一口饮下那杯合卺酒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她这一辈子都别想再摆脱这个男人。 …… 他跟她早就已经像是散落在枕头上的青丝那般,纠缠在了一起,重叠在了一起,分不清你和我……情感的纠葛,命运的羁绊,时间的齿轮缓缓碾过。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当衣衫褪尽,当肌肤紧贴,当胸口处的心跳一下一下,奏出相同的频率……慕容长欢到底是半推半就地认栽了。 不认也得认! 毕竟这种时候,干柴烈火的,早已燃成了燎原之势,便是司马霁月能抽身离开,她也无法平息体内汹涌而来的狂潮了! 感觉到慕容长欢的身子软了下来,没有了一开始的抗拒,司马霁月方才凝眸看进她的眸子里。 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几分克制。 “长欢,我……真的可以吗?” 慕容长欢哑然失笑。 这个时候才来问这种话,他是来搞笑的吗? “不可以!” 慕容长欢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尔后一翻身反受为攻,霸气侧漏,掷地有声—— “要上,也是本妃上你!” * 【一章写了两个多小时,好累啊,感冒还没好,先晚安了,明天补一章,之前14号欠的一章15号已经补上了,万更因为身体原因无法保证,但是每天三章是必须的】 382.第382章 终于等到她 司马霁月一怔。 在慕容长欢推开他的那一刹,他以为她又要拒绝他,心头不由一闪而过冰冷的寒意,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冻结冰封。 然而,下一秒,在见到慕容长欢翻身将他压倒之时,司马霁月却是不由自主地扬起了眉梢。 霎时间,春暖大地,冰雪消融。 阳光普照之下,开满了十里桃花,盛放了十里红莲,灼灼其妖,熠熠其华,便连着一颗心都变得滚烫了起来,热血沸腾而欲丨火难平。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所有的怒火与不快在听到慕容长欢的那句话后,瞬间烟消云散,不见了踪迹。 意乱情迷的眼眸中只剩下浓情和蜜意,还有灼热的目光,以及瞳孔深处愈渐高涨的欲望……那种想要跟她融为一体,紧密相连,生生世世都纠缠在一起的热切欲望。 懒洋洋地摊开双手,司马霁月笑着勾了勾嘴角,面对着慕容长欢的“霸道和嚣张”,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着道。 “那你就……来吧。” 配合得那叫一个乖顺! 仿佛刚刚那个野兽般疯狂粗暴的男人不是他,而是别人似的! 对上那两道别有深意的目光,慕容长欢不由得老脸一红,生出了几分退缩的意思,然而大话已经放了出去,眼前的情况更是骑虎难下,完全没有了后退的余地。 不得已之下,慕容长欢只好一咬牙—— 拼了! 便就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尔后“嗷”的一声,像是饿狼扑虎、猛兽扑食一样扑到了司马霁月的身上,作势要将他吃干抹尽,嚼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只是…… 最后的最后,到底是谁把谁吃干抹尽? 似乎还有待商榷。 太阳沉下西山,晚霞逐渐变幻着颜色和形状,直至黑幕降临,月上枝头,繁星缀满了整个夜空……一场酣畅淋漓、天崩地裂、地动山摇的情事才算是告一段落,迎来了最后一声低吟和粗喘。 湿热的气息盈满了整个床帷,屋子里飘荡着旖旎的气息,过于激烈的运动汗湿了司马霁月的发梢,细小的汗珠从他的发际滴落,啪嗒啪嗒坠到了慕容长欢微微泛红的肌肤上,砸开一朵又一朵的小水花,衬着布满了全身的红痕宛若盛开的红莲般妖冶艳丽。 慕容长欢闭着眼睛,累得气喘吁吁,全身上下的骨头像是散架了一样,彻彻底底地瘫软成了一滩烂泥。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休息了好一会儿,司马霁月才哑着声音,在她耳边低笑着问了一声。 “怎么样……本王好吃吗?” 说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耻。 慕容长欢迷蒙着眼睛,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听到他这么问,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脸上全是茫然的神色,像是刚刚才睡醒。 “什么……?” 司马霁月怀抱着她,缓缓收紧手臂,贴得更紧了一些,沙哑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情动,语调听着却是愈发揶揄了。 “你‘吃’了本王这么久,还没尝出味道么?还是说……想再尝一回?” 这一次,慕容长欢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张嘴就骂了他一句! “下流!” 司马霁月笑了笑,不再逗弄她,轻轻地把下颚抵在她的头顶上,眼里满是餍足的神色,仿佛得到了她……就如同得到了整个天下。 “照这么下去,本王总有一天要死在你的身上。” 慕容长欢撇了撇嘴角,轻嗤一声,不以为意。 “你放心,我肯定不给你守寡,我要去找第二春!” “你敢!” “要不你死一个看看?看我敢不敢?” “呵……这可是你说的……” 司马霁月低低一笑,话中有话,言外有言。 一听他这腔调,慕容长欢登时心头一紧暗道糟糕……又着了他的道了! 骤然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慕容长欢飞快地坐起身,二话不说就要跳下床,却还是慢了那么半拍,叫司马霁月一把拽住了手腕,用力地扔回了床上,随后整个人倾身压了上来,再度拉开了一场天地变色、日月无光的激烈酣战! 因为折腾了太久,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再加上没有吃晚饭…… 所以第二天早上,慕容长欢是被活生生饿醒过来的。 只是她醒来的时间已经不算很早了,身侧的床边已然不见了司马霁月的人影,唯独盈满了鼻尖的气息久久没有散开,混杂着各种各样的味道,有汗水,有体香……还有叫人面红耳赤的浓浓情丨欲。 激战过后是满目狼藉的景象,叫人不忍直视……因为只要看上一眼,脑子就会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昨天的疯狂。 她的疯,他的狂。 如同两只互相撕咬的野兽,抵死纠缠在了一起,直至身上沾满了对方的气息,烙满了彼此的印记,直至最终融为一体,合二为一。 慕容长欢坐起身子,有些头疼。 拿指尖按了按太阳穴,杂乱的思绪才逐渐变得清晰。 可是……现在才理清头绪,又有什么用? 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的神经末梢还不是一般的迟钝,反射弧大概有十万八千里那么长…… “唉……怎么……怎么……” 怎么就栽了呢? 断断续续地叹了一口气,慕容长欢还是觉得云里雾里,一下子接受不了,自己竟然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叫司马霁月给办了? 她才嫁过来几天啊! 司马霁月的办事效率未免也太高了吧?! 慕容长欢突然就有些后悔了,不是后悔嫁到九王府来,而是后悔招惹了司马霁月这个男人……因为她发现,她在他的面前,别说是反击之力,就连招架之功都没有! 她以为,就算她嫁给他,也是各过各的,相敬如宾。 但现实却用残酷的经验教训告诉她—— 她实在是图样图森破! 只可惜,现在才明白这一点,已经太晚了……此时此刻,她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九王妃,是他真真正正的女人了。 呸呸呸,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还是换个说法吧,“他是她的男人”……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好像也不对。 “嗷!” 长叹一声,慕容长欢一头栽回了被子里,她深深地觉得,她需要静一静。 * 【妹纸们,今天专门给泥们写了三千多字的免费章节,泥们懂的(发布的内容审核很严,越线了就要禁文,所以不可能写正文的暧丨昧),正版全订读者可加群找管理员要福利,群号169901232,谢谢泥们一直以来的支持,爱泥们!】 383.第383章 王爷大发雷霆的原因 缓了好半天,慕容长欢才终于有勇气下床。 腿还是软的,刚一触到地上,差点直接跪下去! 慕容长欢忙不迭地抱住了床板,才幸免于难,没有摔成狗吃屎。 却还是忍不住忿忿不平地抱怨了一句。 “该死的司马霁月……真是混蛋……大混蛋!” 明明知道她是第一次,还那么粗暴,一点儿都不知道“温柔体贴”这四个字怎么写! 也不想想她才多大,就时时刻刻想着把她吃干抹尽,猴急得连多等一天都不愿意……慕容长欢倒是奇了怪了,在遇上她之前,他那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更让人郁闷的是,她在这儿颤着双腿,司马霁月却是神清气爽、意气风发的,这简直太不公平了好吗?! 摇摇晃晃的,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几步,慕容长欢才适应了许多,没有那么别扭了……其实要不是司马霁月要她要得那么狠,就算她是第一次,也不至于这么夸张。 眼下这般情境,要是给别人看见了,不说旁人会对着她指指点点嗤之以鼻,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夸张得有些矫情了! 可是……身子真的很酸啊! 腰酸背痛的,仿佛砍了一整晚的柴,赶了三天三夜的马车,绕着整个皇城跑了十几圈……那酸爽的滋味儿,完全无法言述! 好不容易挺直脊背走到了桌子边,慕容长欢背对着床,端出平常的姿态,继而清了清嗓子,唤了一声。 “琉璃,你进来一下。” 琉璃早就侯在门外许久了,听到她的叫唤立刻推门迎了进来,一抬眸就看到了满地的狼藉,破碎的衣服一团一团扔在地上,七零八落的,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昨天的激情与火热。 一眼之下,琉璃的脸颊立时就烧红了三分。 却是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小姐……王爷他……” 慕容长欢摆了摆手,制止了她的话,尽管她知道这种事儿不会只发生一次,以后肯定还会遇上,甚至很有可能会慢慢变成习惯,但至少现在……她的脸皮还是有些薄。 “你把屋子收拾一下,然后去书房把文房四宝取来。” 闻言,琉璃不免有些好奇。 “小姐要笔墨做什么?” “等下再同你说。” “哦……” 见着慕容长欢一脸伤脑筋的表情,琉璃没敢多问,默默地走到床边把凌乱的衣服捡了起来,又将乱糟糟的床单和被套逐一收拾妥当,才取了文房四宝过来放在桌上,碾好了墨水,将毛笔蘸了墨汁递了过去。 “小姐,给。” 慕容长欢摊开一张白色的宣纸,接过毛笔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了一串草药的名字,看得出是一个药方。 等她写完了,琉璃方才问了一句。 “小姐,这方子是给谁写的呀?” 慕容长欢放下笔,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只提起宣纸对着上面的墨迹吹了两下,尔后递到了她的面前,吩咐道。 “你拿这个方子去抓些药,你自己一个人去,不要让别人知道。” 听她这么说,琉璃虽然心有疑惑,却也不好多问什么,便就接过方子小心翼翼地折好,应声退了出去。 “是,奴婢现在就去办。” 慕容长欢又道。 “去把璎珞叫进来,本妃还有事情要交代给她。” “是,小姐!” 很快,琉璃匆匆走了出去,不过片刻,璎珞就款步走进了屋子,不紧不慢地行至桌前,对着慕容长欢行了一个礼。 “奴婢见过王妃,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昨天在银月赌坊遇上的那个少年,你去安排一下,暂时先将他安置在客栈里,到时候本妃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奴婢遵命。” 璎珞应声答下,即便领命而去。 “嗷呜。” 前一脚璎珞才走,后一脚狼王就蹿了进来,大概是嗅到她这里有吃的,一条舌头哈得老长,看着就像是一只蠢狗,哪里还有狼的凶悍和霸气? 不过这样也好,不至于会吓到人,闹得王府鸡飞狗跳的。 慕容长欢随手夹了一块酱骨头丢给了它,一边吃一边琢磨,该给它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好? 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一直没有想到一个称心如意的。 眼下看到它对着一块骨头都能啃得那般欢实,慕容长欢不由灵光一闪,拊掌道! “有了……就叫‘白吃’吧!长得又白又贪吃,这名字真是贴切……本妃简直太有才了,是不是,大白吃?” 狼王似乎不太懂白痴的意思,听到慕容长欢这样叫,还很开心地摇着尾巴舔着舌头,看得慕容长欢忍不住摇头叹了一口气。 “还真是白痴啊……” 正感叹着,狼王忽然一抖长毛,骤而站直了身子,目光如炬,做出了戒备的神态。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微敛神色。 “怎么了?” 却见狼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着床边走过去,直至走近床头,方才顿住步子,扬起爪子对着床脚就是“啪”的一爪子,像是在暗示什么。 慕容长欢微蹙眉心,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跟了过去,往床底下来来回回地扫了一眼,道。 “什么都没有啊?” 狼王便就钻到了床底下,拿着鼻子嗅来嗅去的,尔后从里头叼了一个东西出来,吐在了慕容长欢的面前。 慕容长欢垂眸睨了一眼,尔后神色微变。 那是一枚子弹。 子弹上染了血迹,已经干涸了,但能看得出上面的血还很新鲜,应该是刚染上不久,这也就是说……在她不在王府的时候,有人闯了进来,被人用火铳打伤了。 或者说,来人用火铳打伤了王府的护卫。 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不容小觑。 王府的守卫有多森严,慕容长欢是知道的,对方能闯过重重障碍进到这间屋子里,必然是高手中的高手,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倘若对方还携带了火铳那样的武器,实力就更加可怕了! 而司马霁月昨天之所以会大发雷霆,只怕也是跟这件事有所关联。 * 384.第384章 九王爷和花雪楼之间的猫腻 若非如此,司马霁月不至于怒火中烧到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就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架势! 大抵是关心则乱,怕她出门遇上了危险,才会气恼成那个样子。 正想着,又见狼王钻进了床底下,一阵乱刨乱挠,哈着舌头在地上舔了舔去的,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像是要从地底下挖掘出一箱金子来。 慕容长欢剔起眉梢瞅了一会儿,晓得狼的嗅觉很灵,特别是对血腥味极度的敏感,眼下狼王找得这样孜孜不倦,肯定是闻到了什么。 只不过,大概是碍于那种气息若有似无,比较微弱,所以才难找。 费了好些功夫,狼王才呜呜了两声,从床底下钻了出来,继而邀功似的对着慕容长欢点了点头,飞快地跑到了她的面前。 慕容长欢伸出手,摊开掌心。 浪费立刻凑了上来,从嘴里吐出来几颗细小的白色物体。 慕容长欢拿到眼前仔细琢磨了起来,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阵,才确定这些白色的碎片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珍珠。 不是圆滚滚的整一颗珍珠,而是珍珠的碎屑,像是被人用锋利的刀剑从什么地方削下来的一样。 在边缘上似乎还沾着一点褐色的血迹,不知道是珍珠本身染了血,还是因为割裂它们的那把剑上沾了血,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垂眸端详着手心的珍珠碎片,慕容长欢嗅到了一丝萧杀的气息,虽然无法想象出当时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但却可以肯定,那时候的厮杀一定非常激烈,所以这些被削飞的珍珠片才会在激战之中四处飞散,落到了人的衣服里,鞋子上,抑或是嵌入了发丝之中。 如此一来,除非马上沐浴更衣,否则不管怎么整饬衣物,必然会残留一些碎屑在身上,随后不经意地抖落在所过之处。 屋子里每天都有下人打扫,自然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床底下因为死角较多,偶尔没有清理到也是正常,而且不管是子弹还是珍珠碎屑,并非是经年累月残留的东西,应该都是不久前落下的。 慕容长欢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珍珠……么?” 在她的印象里,确实有那么一个地方,大片大片地镶嵌着成千上万的珍珠,华丽得让人目眩眼花,震撼非常! 如果不是刚刚才去过花雪楼,又对花非雪过于奢华的住所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慕容长欢绝对不会一眼瞧见珍珠,就条件反射地联想起那条铺满了珍珠的走道。 而眼下,她实在很难说服自己不去怀疑,司马霁月和花非雪之间的关系。 至少,他们之间绝对不像司马霁月说的那样“不熟”,否则他不可能会三番四次地跑去花雪楼,更何况……九王爷在花雪楼“遇袭”这种事儿,原本是件大事,可她却一点儿风声也没有听到,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沉吟片刻,慕容长欢即便唤来了管家。 “老奴见过王妃,不知王妃特地找老奴过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本妃就是好奇……按理说王爷下了朝就应该回府了,可这些天总是整天在外面跑,却不知在忙些什么?” “王爷公务繁忙,要处理的事务很多,还要经常去营地练兵,是以呆在府里的时间就少了……” “只是这样吗?可是王爷每次回来,本妃都能在他身上闻到一些酒香脂粉的味道,这军营里头可没有这些玩意儿吧?” 微挑眉梢,慕容长欢佯装吃味,面露不快,不打算闻得太过直接,以免管家刻意回避她。 “这……”管家微微一滞,赔笑道“王妃多虑了,王爷为人严谨,极少会去那些纵情声色的场所……” 慕容长欢不以为然,打断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去?你又没跟在他后头?按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本妃的鼻子出了问题?” “王妃息怒,老奴不是那个意思。” “哼!别以为本妃不知道,王爷三天两头跑去花雪楼喝酒,说是谈公务,但私底下干些什么勾搭……又有谁清楚?” “这又是谁在王妃的耳边乱嚼舌根?这几日,王爷只去过一趟花雪楼,何来三天两头往花雪楼跑的说法?” “只去过一次?你肯定?” “王妃有所不知,花雪楼边上有一家铺子卖的酥饼很有名,且是趁热才好吃,王爷体恤老奴,知道老奴爱吃,是以每回去花雪楼,都会让车夫捎一些回来……不瞒王妃,王爷去没去别的地儿,老奴不一定知晓,但是花街那边,王爷确实是极少去的。” “既然你这么说了,本妃就暂且相信你一回。” 慕容长欢微微颔首,挥退了管家,没有继续追问。 花雪楼并非是青楼妓馆,如果司马霁月真的去了,管家没理由骗她,所以管家说的这番话……应该是有可信度的。 至于管家说不知道王爷的行程,那绝对是在骗人,身为司马霁月手下最为信任的老管家,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的主子一整天都在干些什么? 不过……管家如此信誓旦旦的回答,倒是有些意思。 倘若司马霁月真的没有去花雪楼,那他身上的那些珍珠碎屑……又是从哪里来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头肯定有什么猫腻,值得她好好地探究一番。 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子弹,慕容长欢随手就珍珠碎片装在了一个盒子里,尔后对着狼王招呼了一声,一边撸着它的脑袋一边笑着赞扬。 “还是不要叫你‘白吃’了,真担心叫多了你真的会变成白痴,看在你这么会找‘宝贝’的份上,就叫你‘白板’吧……怎么样,这个名字是不是可爱多了?” 狼王欢欣鼓舞地舔了舔慕容长欢的手背,表示完全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因果联系,但还是高高兴兴地来者不拒,收下了慕容长欢的赐名! “小姐。” 过了一阵,琉璃拎着一包药材快步走进了屋子,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一副胆战心惊的表情,写满了心虚和紧张。 * 385.第385章 一天不折腾,就嫌皮子痒! 见到她这幅模样,慕容长欢立时就明白了什么,即便开口吩咐了一句。 “把门关上吧。” 琉璃依言关上了门,尔后神色匆匆地走到慕容长欢的跟前,忽然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把慕容长欢吓了一跳,诧异道。 “你这是干什么?” “小姐!”琉璃颤着声音,目露恳切,乞求道,“这药……这药你千万不能碰啊!要是被王爷发现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慕容长欢叹了一口气,顿时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可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原本我不打算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结果你还是自己去找大夫问了方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琉璃皱着眉心,完全无法理解慕容长欢的做法,忍不住开口问她。 “小姐你怎么这么傻……哪个女人成了亲嫁了人以后,不想着快点怀上身孕的?你怎么反而……反而还给自己开了这么一个方子?” “我说了你也不懂,就别问这些了,本小姐有自己的打算,你只管照作便是。” “可是小姐……” “没有可是,趁着王爷还没回来,你快去把药煎了吧!” 琉璃还想劝上几句,然而见着慕容长欢心意已决,便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只好应声退了出去,摇摇头面露惋惜。 慕容长欢垂下眼睑,摸了摸狼王的脑袋,问道。 “白板,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妃太狠心了?” 这几天恰好是危险期,昨天会发生那样的事,完全在慕容长欢的预料之外,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准备好,也从来没有考虑过生孩子的事情。 更何况,她现在才十五岁。 从心理上,慕容长欢仍然保留着以前的思想,所以一时半会儿全然无法接受自己在这样一个稚嫩的年龄就怀上孩子。 哪怕是昨天,她也不是完全心甘情愿地对着司马霁月投怀送抱。 扪心自问,慕容长欢并没有特别排斥他,甚至开始学会慢慢地接纳他……但是,她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一切。 司马霁月一直在对着她步步紧逼,连一丝喘息的机会也没有给她,或许这对于她被动的性子而言是必要的,然而这样的节奏实在是太快了,她完全跟不上! 所以没来由的就会觉得心烦意乱,总感觉慌兮兮的,特别不踏实。 慕容长欢能感觉到,她和司马霁月之间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他瞒了她许多,她也瞒了他许多,虽然同床共枕,却是异梦而眠。 如果有一天,阻隔在他们之间的那层薄纱彻底消失,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或许才能真正的接纳彼此,并肩而行! 只是,要走到那一步,他们之间必然要有一方做出妥协,或者双方都退让半步。 然而…… 他那样倨傲自负! 她又那么桀骜不驯! 慕容长欢突然有些好奇,想知道自己和司马霁月的这一场角力,最终会是他驯服了她,还是她驯化了他? 坦白来说,慕容长欢还真没遇上过像司马霁月这样棘手的家伙,以前她总是在避开他,所以显得十分被动,如今躲也躲不开……不如主动一点,让他也尝尝被“调教”的滋味儿?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便就生出几分兴致,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 调教九王爷? 哦呵呵……这种话光是听着,都让人觉得兽血沸腾啊有没有?! 非常的有挑战性,非常的有征服欲! 一旦成功,那种成就感绝对是无与伦比的! 这厢,慕容长欢神游天外,越想越激动。 那厢,琉璃煎好了药汁,端着药碗战战兢兢地走着,大白天的在自家王府里走动,却比做贼还要紧张。 神经绷得太紧,反应就变得迟钝了许多,走到转角的时候一个不注意,便同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一个满怀,琉璃赶忙端稳了托盘,抬头看向对方,却是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她最害怕遇见的人—— “奴婢见过王……王爷……” 司马霁月皱了皱眉头,似有不悦,但也没有发火的意思,垂眸瞥了眼她手里端着的盘子,嗅到了几分药味,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药?王妃生病了?” 琉璃慌慌张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正迟疑着,就见跟在司马霁月身边的一名老者迈步上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慢着……” 方才撞得有些狠,虽然没把药碗撞翻,却是洒出去不少药汁,热气腾腾的药汤散发着浓浓的味道,闻着十分的刺鼻。 老者随手从案板上蘸了一点药汁,伸到嘴里尝了尝,随即面色微变,回过身凑到司马霁月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琉璃完全听不见,然而脊背却不由自主地阵阵发紧,手心里顿时捏出了一层细汗,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听罢那老者所说的话,司马霁月的眸色陡然寒了三分,尔后冷然开口,吩咐道。 “来人,带薛太医去清风的屋子。” “是,”边上一名小厮立刻迎上前,对着老者躬身行礼,“薛太医,这边请。” 老者没再多说什么,跟着那名小厮走了开。 一见这阵仗,琉璃就知道坏事儿了! 赶忙跪了下来,双手直发颤,抖得药碗和瓷盖乒乒乓乓地响。 “王爷息怒!奴婢该死!” “你有什么可‘该死’的?”司马霁月冷飕飕地哼了一句,没有暴跳如雷,却让人更觉恐怖,“东西给本王,你下去。” 琉璃简直要哭了,俯下身连连哀求! “王爷!都是奴婢该死!不关小姐的事……都是奴婢一个人的主意,跟小姐没有关系!” 司马霁月不为所动,嘴角微微上扬,完全没有任何气急败坏的意思,反而在笑……只是那抹笑,看上一眼,就能一路凉到心里去! “你一个丫头,哪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倒是本王的好王妃,一天不折腾,就嫌皮子痒。” 不冷不热地留下一句话,司马霁月端过药碗,便就大步流星地朝着慕容长欢所在的屋子走了过去。 琉璃浑身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吓得魂飞魄散! * 386.第386章 本王看着你喝! 当司马霁月走进屋子的时候,慕容长欢正坐在窗边喝着茶,吃着瓜子,津津有味地翻看着风月本子,优哉游哉的,特别悠闲。 时不时还哼上一两声小曲儿,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不晓得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脸上满满都是笑,眉眼儿弯弯的,脸颊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比院子里迎风招展的花枝还要灿烂。 然而这样闲静雅致的场景看在司马霁月的冰眸之中,却让他觉得无比刺眼。 他都快要被她气死了!她倒好,一副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模样,又天真,又无辜,仿佛是他在小题大做,没事找事! 所以在她的眼里,喝下那种药……当真是一件不足挂齿、毫无所谓的事情吗?! 有时候,司马霁月真的很想拿把锤子,敲开这个女人的脑袋瓜子瞧一瞧! 看看她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就……怎么就一点儿都不上道呢?! 昨天好不容易才得偿所愿,连惩带罚地将她弄上了床,吃得干干净净的,总算是心满意足了一回,完完全全地占有了她……故而今天一整天,司马霁月的心情都很好,甚至可以不计较她昨天胆大妄为,私自出府去银月赌坊找百里轻裘冒险赌命的行径! 但是这种好心情,在刚刚那一瞬,撞见了端着药碗的琉璃,听了薛太医说的那一番话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刹那间,司马霁月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从高高的云端笔直地坠落了下来,重重地摔进了冰窖里,跌得粉身碎骨,冷得仿佛连骨头都要僵掉! 气到了极致,司马霁月才发现,原来气极反笑并非是最钝痛的境界。 真正气极了,根本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满满的苍凉,如同一个人在冰天雪地的荒原之上,茕茕孑立,在风刀霜剑的凛冽之中,瑟瑟发抖。 那种无力的感觉,如鲠在喉,难受,难过,难堪,却又怎么也咽不下去,更无法吐露出半分情绪。 司马霁月觉得他上辈子一定是欠了慕容长欢很多情债,所以这辈子才会被她这样折磨,折磨得快要疯掉……可是一见到她,却连质问的话语都说不出口。 听到脚步声,慕容长欢一开始没怎么注意,只当是琉璃回来了。 直到对方走近了,才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一抬头,就直勾勾地撞上了那双森寒的冰眸,刹那间似乎要将整个天地都冻结! 慕容长欢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脖子,又尴尬又惊慌。 “你……你回来了啊……” “砰”的一声! 不轻不重,不紧不慢,司马霁月走到桌边,将那碗热腾腾的汤汁连着整个木托置放到在了慕容长欢面前的桌面上。 尔后退开两步,拉开椅子,坐在了慕容长欢的对面,身子往椅背上轻轻一靠,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了一起,一手架着靠背,一手搭在桌边,什么话也不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慕容长欢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一见他寒着冰眸把药端进来,她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虽然不知道司马霁月是怎么撞上的,又是怎么知道这碗药的效用……但很明显,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会塞牙缝,有些事儿就是那么巧,不早不晚,不偏不倚,精准无误地就撞到了枪口上! 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但慕容长欢还是要硬着头皮说—— “王爷,你听我解释……” 按照以往的经验,司马霁月一定会冷眼看着她,然后说“你说,本王听着”。 可是这一回,偏偏他就不按常理出牌! 不等慕容长欢把话说完,他就冷冷地打断了她,垂眸睨了那碗药汁一眼,继而从薄唇里不咸不淡地吐出一个音节。 “喝。” 慕容长欢哑然,大感意外。 “啊……?!” “趁热喝,”司马霁月看着她,眼皮子也不眨一下,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本王看着你喝!” 狠狠地吞了一下口水,慕容长欢头皮发紧,如临大敌,有种整个人都快炸了的感觉,可偏偏……炸不了,也不敢炸。 这事儿,是她理亏。 虽然在她的观念里头,这种事简直比鸡毛蒜皮还要鸡毛蒜皮,可是对于这个信奉于传递香火的时代而言,只怕就是一桩性质十分恶劣的罪状了! 但又凭什么……只能是她迁就他,而不是他迁就她? 难道她嫁给了他,就连决定自己要不要生娃的自由权都没有了吗?那她跟这个时代那些被当成是生育工具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是不是她也要开始学习三从四德,战战兢兢地伺候自己的丈夫,然后努力地生不断地生,直到生下儿子,方才可以母凭子贵,高枕无忧? 天啊,那样的日子简直无法想象好吗?! 万一司马霁月心血来潮,又看上了别的女人,那敢情好……一山不容二虎,一府不容两母,她的人生瞬间就变成了一出狗血撕逼大戏,铿铿锵锵地演给别人看热闹! 不是慕容长欢不相信司马霁月对她的感情,但是皇家的感情,又值几个钱? 在权力的巅峰,许多事儿身不由己,哪怕司马霁月对她是真心的,哪怕他现在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可是谁又能保证,在十年后,在二十年后,他不会被别的女人所吸引?又有谁能肯定,如果有朝一日,她的存在威胁到了他的“江山”和“社稷”,他就一定会为了她而放弃他为之倾力相与的江山? 慕容长欢承认自己确实有些冷血,因为她从来不会感情用事。 就算她爱这个男人,她也不想成为她的附属品,要靠依附于他,要靠他的庇护才能活得恣意悠游……诚如司马霁月所言,这个世道太危险,身处权斗的漩涡之中,难免不会被殃及。 可是,他不是万能的,不可能随时随刻都保护她……就算不怕一万,也总是会有万一的时候。 * 387.第387章 一只离家出走的王爷 所以,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她应该好好地跟司马霁月谈谈,做一个正儿八经的沟通,从而减少不必要的误会。 倘若司马霁月能接受她的理念,自然是皆大欢喜,普天同庆! 倘若不能,她也不可能为了迁就他而不断地委屈自己……毕竟有些东西她可以忍让,有些原则她却是无法舍弃。 念及此,慕容长欢便就坐直身体,微微倾身向前,将面前的药碗连带托板一并推到了边上,继而换上严肃认真的表情,开口道。 “那个……司马霁月,我觉得我们应该……” 话才说道一半,司马霁月忽然伸出手来,直接将药碗端起来,重新放置到了她的面前,淡然道。 “喝了它。” 慕容长欢顿了顿,突然就有点手足无措了。 “可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司马霁月目光冷然,执着道。 “先喝了再说。” 见他这样蛮不讲理,慕容长欢免不得也开始恼了,撅着嘴巴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端起药碗就要凑到嘴边。 “喝就喝,凶什么凶……” 只是嘴巴还没张开,又听司马霁月冷笑了一声。 “你要是敢喝,十天之内就别想下床了。”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手一抖,直接就呛到了药汁,一口喷了出来,接着连连咳了好几声,瞬间涨红了脸颊,却不知道是恼的还是羞的。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这药……还喝不喝了?!” 端着药碗,慕容长欢左右为难,喝也不对,不喝也不对,简直要被逼成蛇精病! 司马霁月俯身靠了过来,支肘撑着下颚,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目光幽幽,突然间变成了一副很好商量的模样。 “问你。” 慕容长欢咯噔了一下,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她能不能直接选择狗带? 僵持了片刻,微风呼呼地从窗口吹进来,捎来一两片落叶,气氛静谧得可怕,如同一潭似水般寂静无波,然后只要稍微投入一滴水,便仿佛随时都能像烧得滚烫的油锅那样轰然炸开! 抬手挠了挠鼻子,慕容长欢有些承受不住司马霁月那两道冰棱般的视线,不由微微侧开了脸颊,小心翼翼地将碗放了下来,讷讷道。 “还、还是不喝了吧……” “为什么不喝?” “怕你打我。” “放心,本王绝对不会对你动手,但你要是不喝……这个月,你都别想下床!” 慕容长欢果断就茫然了!不知所措了!无法理解了! “这又是为什么?!” 司马霁月冷笑一声,不以为意,倒是很了解她,将她的性子摸得通透。 “以你的狡猾,就算现在把这碗药倒了,还是会偷偷摸摸地背着本王再煎一碗,不是吗?既然你坚持要喝,就把这碗喝了,用不着再多费心思。” “说的也是,”慕容长欢点点头,非常赞同他,即便勾唇笑了一笑,朝着司马霁月递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你还挺了解我的嘛!” 话音落下,司马霁月的眸色陡然一沉。 慕容长欢肩膀随之一怂,立刻摆出拔腿就能跑掉的架势,生怕司马霁月冷不丁地扑上来把她给撕了! 下一秒,司马霁月果然站了起来! 只是没有扑上来撕她,而是一甩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直到迈步跨出了门槛,方才轻启薄唇,回头睨了她一道,留下一句森寒入骨的话,冷得慕容长欢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罢……” 话音落下的刹那,便见得那抹紫色的影子一晃而过,消失在了门边。 慕容长欢眸光轻烁。 见他走开,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更加不安了。 如果他留下,她还能好说歹说、苦口婆心地哄他,可是他这一走,她就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了……明明他们之间可以好好沟通的,可是九王爷说翻脸就翻脸,连半点儿商量的余地都不给她! 还说她难伺候,他更难伺候好吗? 大概这一回,司马霁月是真的被她气到了。 然而,慕容长欢也是没想到,情况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她以为只要她诚心诚意地同他解释,以司马霁月这些天表现出来的对她的疼惜和爱护,应该可以理解她的想法。 哪怕他们之间的观念有着极大的差异,但只要他是真心实意地对她好,自然会尊重她的选择。 可惜,司马霁月的反应太激烈了,打得她措手不及,完全来不及应对,甚至连话都没能好好地说上一句,更别提坐在来心平气和地谈心了。 果然,人在气头上,是没有办法好好地解决问题的。 只能等司马霁月什么时候消气了,再找他把话说清楚。 毕竟,她也没说这辈子都不要孩子啊,只是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暂时不想要而已……这样也没有很过分吧? 头疼地叹了一口气,慕容长欢垂头看了一眼那碗黑乎乎的汤汁,到底还是端到嘴边,仰头一口干掉了! 吵架归吵架,日子还是要过的。 总不能司马霁月一个不高兴,她就妥协服软了,那以后再要发生类似的事儿,她岂不是除了讨好他,就什么也干不了了? 不行! 说好了要征服九王爷,调教九王爷……虽然过程是艰难了一点儿,但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吵就吵吧,吵吵更健康! 反正两人住在一块儿,低头不见抬头见,大不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多吹两句耳边风,就不相信司马霁月当真聋了哑了,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却不想。 九王爷既没聋也没哑,甚至也没有装聋作哑。 只是一直等到三更半夜,也不见他回来。 慕容长欢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便就起身唤来琉璃进来,问了一句。 “王爷还在书房吗?” 琉璃讷讷地没有开口。 慕容长欢察觉到了不对劲,追问道。 “怎么了?” 琉璃只好坦白直言。 “王爷一早就出门了……然后就没有回过府,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小姐,你说这么晚了,王爷他会去哪儿?该不会去花街了吧?!” * 388.第388章 一只焦躁的王妃 听到“花街”两个字,慕容长欢神色微冷,有些伐开心,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扁了扁嘴唇,不以为意地轻哼了一声。 “谁知道呢……” 琉璃皱着眉头,面露愧疚之色,懊恼地自责了两句。 “是奴婢不好,都怪奴婢笨手笨脚的,连这么一点儿小事也办不妥……要不然,王爷就不会气得夜不归宿了……” 闻言,慕容长欢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开口问向她。 “对了……王爷是怎么发现那碗药有问题的?按理说,王爷不懂药理,应该察觉不出什么端倪才对,还是说……你又擅自做主,故意把药效透露给了王爷?” “奴婢不敢!” 琉璃面色一紧,赶忙矢口否认,解释道。 “小姐特地叮嘱过的事儿,奴婢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故意办砸了……原本王爷问起的时候,奴婢是打算随便编个理由蒙混过去的,不料王爷身边跟着一个薛太医,还没等奴婢开口,他就闻出了那药味的不寻常,随后便同王爷小声地耳语了几句,王爷这才怒火中烧,大发雷霆……” “薛太医?好端端的,王爷把一个太医带回王府做什么?府里可是有人受了重伤?” “具体发生了什么,奴婢也不大清楚,王府的下人不像侯府那般爱嚼舌根,一个个嘴巴都很严实,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会多说……奴婢一连问了好几人,才知道是清风出了事儿,据说伤得不轻,昏迷了好久,所幸经过薛太医的救治,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什么?清风受伤了?!” 慕容长欢微有些吃惊,清风是司马霁月的贴身护卫,等于是他身边最后的一道防御,就算是遇上了杀手,寻常也用不着清风亲自动手。 然而这一回,竟然连清风都受了重伤?慕容长欢不敢想象,倘若对方的攻势再凌厉些……只怕连司马霁月都难保周全! “是啊!奴婢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呢!幸好王爷吉人天相,平安无事。” 慕容长欢皱了皱眉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有没有查出来,是什么人干的?” “好像还没有,那刺客轻功了得,不好追,叫他给逃走了……” “逃走了么?” “小姐用不着太担心,那刺客虽然打伤了清风,但也没有讨得什么好果子吃,一样受了很重的伤,说不定这会儿已经不治身亡了!” 微敛眸色,慕容长欢难得露出几分严正的表情。 “还是小心为妙……以后你多同璎珞在一块,没事就学两招,用来防身也好。王爷位高权重,又同太子势如水火,想要他命的人可不少,眼下也不是头一回有人闯进王府行刺了,以后这些事儿想必还会遇上,多长个心眼总不会错!” “小姐说得是,奴婢会多加注意的!” “时辰不早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本妃也有些困了。” “那王爷他……” “放心,这儿是九王府,他总是要回来的。” 结果。 直到第二天早上,九王爷也没有回府,当真是夜不归宿,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但显然,司马霁月并没有消失。 因为他去上了早朝。 否则不见了九王爷,朝堂上肯定又要闹翻天了,如今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消息传出来,便是一切照常。 唯一不同的是—— 九王爷离“府”出走了! 自从昨天拂袖而去之后,便再也没有踏进王府大门半步! 脾气倒是挺大,够轴! 刚开始,慕容长欢还能沉住气,不去想这个事儿,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自顾自耍得开心……早起吃吃茶,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逛个花园赏赏花,用完午膳便躺在树荫下小憩一阵,下午吃些点心,看些风月本子,小日子过得悠闲又充实! 然而,眼见着天黑了下来,却仍不见司马霁月有回来的意思,慕容长欢就不自觉地焦躁了起来。 书也看不下去了,翻来翻去,原本是一目十行,现在是十目一行,看得索然无味,仿佛连一个字都要拆成一笔一划才能看完。 就索性合上了本子,坐在池子边喂鱼,喂着喂着就开始发呆。 清风拂过,吹皱一池碧水,平静的水面上霎时波光粼粼,荡漾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时不时有锦鲤跃出水面,发出“噗通”、“噗通”的清脆声响。 叫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晚上的场景。 她被花非雪算计,喝了下药的酒,欲丨火焚身不得不跳进池子里降温,司马霁月也跟着下了水,陪着她一起泡在深夜的冰水之中,不为别的,就是怕她一个人孤独寂寞冷。 现在想想,慕容长欢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傻! 要是早知道没过几天,她照样被司马霁月吃干抹尽了,当初就应该趁早扑了他,又何必忍得那么辛苦,白白遭了那么多罪…… 只是那个时候,谁又能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局面? 司马霁月连坑带拐地把她弄上床,彻彻底底地鱼肉了她,明明该发小脾气的人是她才对,现在倒好……王爷被她气得离家出走,反而成了她的不是。 夭寿啦!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行,必须找到司马霁月,同他把话说清楚,不能不明不白地受这种冤枉罪! 当然,在这之前……慕容长欢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可以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给悄悄地办了! 司马霁月不在府上,清风又受了重伤。 哦呵呵……这种时候不乘人之危一把,更待何时?! 半个时辰后。 密室里。 狼王驮着一脸惊吓的清风,跟在慕容长欢的身后,走到了那两扇散发着神秘气息的石门前,一直走到门口的位置,才堪堪停下。 一见这架势,不用慕容长欢开口,清风就明白了她的意图,马上眼睛一闭,挺尸装死! 慕容长欢撇了撇嘴角,知道他醒着,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 389.第389章 王爷!王妃好可怕! “少给本妃装相,本妃知道你清醒着,话不多说,本妃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起来把这扇石门打开,第二,你继续趴着装死,待本妃把这扇石门炸了,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听到这话,清风虎躯一震,暗道不妙,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吭声,心底下殷切地希望慕容长欢这么说只是为了吓唬他,并不是真的打算动手。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会尽如人意,通常都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等了片刻,见清风没有吭声,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慕容长欢不由勾起嘴角轻嗤了一声,不屑道。 “本妃数三下,你要是还没反应……可别怪本妃没有给过你机会!” 微微攥紧五指,清风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听到慕容长欢慢条斯理地开始数数,没来由的腾起一阵心慌。 那种倍感压迫的感觉,他以前只在王爷的身上体验过,如今对着一个比他小上许多的女娃娃,竟然也生出了几分胆战心惊的惧意! 毕竟,王妃雷厉风行的手段他是领教过的,上一回……她炸毁了王府整整一个院子的惨烈景象尚且历历在目,恍如昨日,而今……难保她不会故技重施,再炸上一次! “一!” 从柔软的唇瓣中轻飘飘地呵出最后一个字节,慕容长欢眸光轻烁,微抬眉梢,似笑非笑地叹了一口气,连声道。 “好,很好,非常好……既然你这么支持本妃炸了这扇石门,本妃自然不能辜负了你的期望!白板,把人驮远一点,本妃要大干一场了!” “嗷呜!” 狼王兴奋地叫唤了一声,虽然不知道慕容长欢要干什么,但见她一派大刀阔斧的阵仗,莫名的就跟着激动了起来,立刻驮着清风往后退了开,寻了一根粗壮的石柱,躲在了后头。 清风心有惴惴,到底没能沉住气,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条细长的眼缝,想要看看慕容长欢噼里啪啦地在倒腾些什么。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早在他被狼王驮过来之前,慕容长欢就已经准备好了结结实实的几个炸药包,分别放置在石门的四个角落上,还有正中间也摆了一个,五个炸药包全都连接在了一根导火线上。 导火线沿着地表长长地延伸了出去,一直拉到另一端的石柱后。 此时此刻,慕容长欢正躲在石柱后面,麻溜地从袖子里掏出了火折子,继而干脆利落地拿到嘴边吹起了一簇小火苗,二话不说就要去点那根导火线! 眼见着导火线就要被点着了,清风顿时就慌了神,哪还能保持冷静?! 王妃下手一向又狠又准,从来不是花拳绣腿地小打小闹……不说别的,单是看着她置放火药的用量,就足够把人吓得魂飞魄散了! 那么多火药,一旦点爆,别说石门会被炸得粉身碎骨,只怕整个密室都要被炸坍一半! 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儿,一般人干不出来。 但是王妃—— 清风丝毫不怀疑,她确实是有那个熊心豹子胆,而且还是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石门要是炸了,门口的秘密便藏不住了,到时候王爷闻讯赶回,见到密室被炸得一片狼藉,王妃自是罪魁祸首无疑,可他也逃不了干系…… 权衡之下,清风不得不选择妥协,赶忙开口喊了一声,制止道! “王妃不可——” 却见慕容长欢抬起头,对他扬眉一笑,千娇百媚。 “现在才知道后悔呀?可惜啊……太晚了……” 话音落下,捏在慕容长欢指尖的导火线便就簌簌地飞溅着火星子,被点了起来,尔后下放到地上,以不算快、但也绝对不慢的速度朝着石门上的炸药燃烧了过去! 见状,清风陡然睁大了眼睛,目眦欲裂! 竭力地想要去阻止,无奈身负重伤,手臂上紧紧地绑着纱布,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簇危险的火苗如同蛇一般游向石门! 极度的紧张之下,清风额暴青筋,忍不住转向慕容长欢连声恳求! “王妃!快……快把火灭了!就当是属下求你了!快啊!快把火灭了……” 说到后来,就连声音都在打着颤。 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清风何曾被逼迫到这般境地?哪怕是在最为危险的时刻,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煎熬难耐! 尤其那簇火苗还烧得不紧不慢的,看在眼里让人急得不行,并不是说完全没有机会灭掉它,可偏偏……慕容长欢无动于衷地站在一旁,双手抱胸,却是完全没有出手的打算! 看着那簇火苗越逼越近,越逼越近,清风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浑身上下冷汗淋漓,后悔得肠子都清了,早知道王妃是这种说一不二的性子,他又何必死鸭子嘴硬,自讨苦吃?! 赶在火苗就要烧到炸药包的前一刻,清风几乎丧失了理智,再也顾不上其他,直接脱口而出—— “二三七五一!” “哟!” 慕容长欢笑了一声,面带揶揄,却始终没有出手灭火。 直到火苗一分为五,在同一时刻烧到了炸药包上,方才“扑扑扑”地……自行熄灭。 看到这样的画面,清风愣愣地睁着眼睛,彻底傻了。 “小清风呀小清风,你还是太年轻了……真是很好骗诶!” 得意洋洋地挑起眉梢,慕容长欢笑吟吟地走到石门边,伸手打开其中的一袋炸药,从里头掏出了一把白花花的粉末,满脸阴谋得逞的表情! “你看,这哪是什么火药啊,面粉而已,你看你……吓得脸色都白了!” 清风张了张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晦涩的字节。 “可是……属下确实闻到了火药味……” “喔,当然也有火药,”慕容长欢说着就从边上的箱子里拽出一个袋子,轻轻地拍了两下,道,“……这袋就是!倘若你真的不肯说,本妃也就只能下重手了!” 清风:“……” 嘤嘤嘤!王爷……王妃好可怕! 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全分不清她说的话……哪句是实,哪句是虚,哪句是真的,哪句又仅仅只是吓唬他的了! * 390.第390章 撞上九王爷买醉 瞅见清风一脸凌乱的表情,慕容长欢趁热打铁,扬手指向另一扇石门,半眯着眼睛笑问他。 “这一扇门,又要怎么打开?” “属下不知……” “嗯?” “属下真的不知道!” 苦着一张俊脸,清风简直欲哭无泪! “那扇门,只有王爷打得开,没有人知道那里面是什么……王妃若是不相信属下的话,就、就自己把它炸了吧!” 慕容长欢剔着眼尾,斜斜地睨着他,半信半疑地追问了一遍。 “你当真不知情?” 清风哭丧着表情,满眼心酸地看着慕容长欢,没有说话。 他已无话可说。 就算慕容长欢不信他,亦是无能为力。 四目相对,僵持了一阵。 “罢了,”看得出清风没有说谎,慕容长欢便就收回了视线,放过了他,“本妃暂且相信你一次。”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就走到了石门前,按着清风刚才报出来的那几个数字,对应门边的石砖,依照顺序逐个转了一遍。 很快,沉重的石门就在机关的运行之下缓缓打了开。 慕容长欢走进一看,立时就顿住了。 还以为里头藏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却不想……竟然什么都没有! 但也不是完全空空荡荡的,而是别有洞天,另有一番玄机。 对着石门后的景象琢磨了一阵,慕容长欢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即便转身走回到清风面前,笑得温柔如水、和蔼可亲! “小清风……” 一听这称呼,清风就情不自禁地抖了两下小心肝儿,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王妃……有、有何吩咐?” “本妃要你发誓,今天发生的事情,你谁都不能告诉,尤其是王爷!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懂吗?” 拗不过慕容长欢,清风只好起誓。 “属下发誓,倘若今日之事泄露半个字,就天打雷劈,万箭穿心——” “不对,得用王爷的名义起誓,本妃才能相信你。” “这……” “怎么?不敢吗?” 对于这种忠心护主的死士,自己的命全然没有主子来得金贵,清风效忠的只有司马霁月一人,而不是她,所以……必须要用司马霁月的名义立誓,清风才不会将这件事禀明他知晓。 知道慕容长欢不好唬弄,清风无法,只能认栽,便又发了一回誓。 “好了,”慕容长欢心满意足,将他从狼王的背上扶了下来,继而吩咐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一阵,本妃进去逛一圈再说。” 闻言,清风还想说些什么,拦她一拦,却是来不及开口,就被慕容长欢往嘴里塞了一个馒头,堵上了所有的声音! “不许说话!不许喊人!” “……” “白板,咱们走!” 唤上狼王,慕容长欢便就快步往石门内走了进去。 走了一段路,果然不出所料! 这底下,是一个相当庞大并且复杂的地下迷宫! 越往里走,就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分叉路口……慕容长欢不知道那些路口通向什么地方,但隐约能想象出,这些地下密道四通八达,很有可能覆盖了整个皇城! 唔。 摸了摸下巴,慕容长欢微微扯起嘴角。 王爷的野心,也不小啊! 若非对那个位置感兴趣,又怎么会大动干戈,在地底下挖出这样复杂盘错的密道来? 其心可诛啊其心可诛! 不过……她喜欢! 正所谓帝王将相,宁有种乎? 那样的高位,本就是有能者得而居之,九王爷战功赫赫,出类拔萃,虽然脾性是差了一点儿,但比起太子的昏庸无道,不知甩了几十条街! “白板,你鼻子灵!王爷最近去了哪里,就靠你找了!” 慕容长欢隐隐有种预感,在这些错乱的密道之中,肯定有那么一条……是通向花雪楼的! 倘若真是那样,很多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了,并且按照她的推断,司马霁月近来刚去过花雪楼不久,所以在封闭的密道内气息不会那么容易消散,凭着狼王的敏锐嗅觉要找到他的行踪,算不上是什么难事! “嗷呜——” 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狼王表示很得意,干活也愈发卖力了起来,每逢岔路口,都要仔仔细细地嗅上一阵,待确定之后,才带着慕容长欢进入下一个密道。 因着这整个地下通道本身就是迷宫一般的存在,所以一路走来,慕容长欢并没有遇上什么机关暗器,倒是十分的顺畅。 没有花上太长的时间,就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嘘。” 拍了拍狼王的脑袋,示意它不要发出声响,慕容长欢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胸口处怦怦直跳,仿佛要揭穿一个天大的秘密! 就在慕容长欢走到尽头的刹那,隔着一堵石壁,忽然响起“砰”的一声骤响,把她吓的浑身一震,像是什么东西摔碎了。 拍了拍胸口,慕容长欢心有余悸,不敢去推石门,只缓缓地将耳朵贴了上去。 声音并不清楚,只能模模糊糊地听到几个音节。 “……酒!再去拿酒来……” “楼主……楼主你喝太多了,不能再喝了……” “滚!都滚出去!” …… 是花非雪的声音。 她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直觉不会出错。 “楼主”二字,更是清晰入耳。 纵使皇城之内有很多楼,也有很多楼主,然而……慕容长欢几乎毫不怀疑地笃定,隔着一堵石壁,便是花雪楼。 诚然,花非雪住在花雪楼的最顶层,是不可能和密道相连的。 但这并不妨碍楼主大人会出现在石壁那侧。 因为喝酒的地方,不一定就是在房间内,很有可能—— 是在酒窖里。 楼主大人的心情一定是差到了极点,所以才会跑来酒窖这种熏满了酒气的地方醉生梦死,饮酒……不再是为了享受,而单单只是为了买醉。 慕容长欢敛下眼睑,刹那之间,心头不由微微收紧,涌上了几丝莫名的酸楚。 那种验证了自己猜测的巨大惊喜和成就感,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打散了。 原本,在得知花非雪很有可能就是九王爷的真相之时,她应该是兴奋得喜出望外、手舞足蹈的,可是现在……那种仿佛天上掉了个大馅饼的喜悦,却被一种唤做“心疼”的情绪给取代了。 * 391.第391章 当着她的面饮醉 在这之前,不是没有过希冀,也不是没有过怀疑。 甚至在花非雪亲口承认自己是个断袖的时候,慕容长欢仍是半信半疑,并不甘心。 所以才想买下距离花雪楼最近的银月赌坊,便是为了能够密切地关注楼主大人的一举一动,从而验证他说的那番话,到底是真是假! 如今,还没等她入主银月赌坊,就在阴差阳错之下撞破了司马霁月与花雪楼之间的秘密,慕容长欢的心情自然是激动的,更是雀跃的! 那种感觉,就好比是一场希望渺茫的掘金之旅。 所有人都不看好她,都认定她会空手而归,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足够的把握,仅仅是凭借那一抹虚妄的直觉在咬牙坚持。 却不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她顺藤摸瓜地打开密室的石门之后,迎接她的竟是一整座金山! 没错,就是一整座金山! 对于财色兼痴的慕容长欢而言,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被称为是天下第一美人的花雪楼楼主,那种无可自抑的狂喜……绝对不亚于挖掘出了一个金矿! 然而,狂喜之余。 见到司马霁月失魂落魄地在酒窖里借酒浇愁,听到那一声又一声酒坛子摔碎的脆响,慕容长欢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胸口处一抽一抽的,微微有些生疼。 抬手搭在厚重的壁面上,慕容长欢有种不顾一切推开石壁的冲动! 想要马上冲上去向司马霁月解释,想要大声地告诉他——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是他自己脑补太多,把情况想得太糟糕,太严重了! 可是,很明显……眼下的处境十分尴尬,并不是一个解释的好时机。 且不说她现在跑出去揭穿花非雪的真实身份,很有可能会打乱他的计划,引起诸多不必要的麻烦,就算此时此刻酒窖里头没有外人在,她激动万分地冲上去摇着司马霁月的肩头,对他说是他误会了她,她并非是不喜欢他、不想给他生孩子,才喝那种药的—— 司马霁月会怎么想? 他一定会觉得,她是因为知道了他就是花非雪,才突然间对他改变了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倘若真是那样,这个事儿就没法解释清楚了! 迟疑再三,慕容长欢到底还是一咬牙,收手走人。 “白板,我们走!” 才走出没多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钝响,慕容长欢心头一惊,立刻拉住狼王,停下了步子,不敢再多走半步。 生怕发出响动,惊到了通道尽头的那个人。 熄了火光,甬道内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尽头的酒窖中射进来几道微弱的光线,昏昏沉沉地打在石壁上,照射出一个踉跄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地面上,拉得又细又长,又孤独。 背着石壁靠在洞口,司马霁月双手捧着一个酒坛,高高地举起来,仰头就往嘴里灌! 咕噜咕噜…… 如同渴到了极点的人在饮水一般,像是要一口气喝下整坛烈酒,从而醉生梦死,一醉方休。 隔着长长的一段距离,慕容长欢都能闻到那股浓烈的酒味儿,哪怕是这样远远地嗅着,也觉得酒味儿有些刺鼻,更何况是那样不要命地往喉心灌? 捏了捏袖子下的五指,慕容长欢快要按捺不住,迎上去阻止他那种极尽疯狂的举动! 白板被她攥得有些生疼,却是机警的没有叫出声,只默默地拿脑袋顶了一下她的身子,聊表抗议。 慕容长欢这才恍然惊觉,立刻松开了手。 “哐当!” 又是重重的一声巨响,将酒坛子砸得四分五裂,酒水四溅,而酒气熏天! 慕容长欢凝眸,虽然看不真切,但隐隐约约能瞧见石门外的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酒坛碎片,也不晓得司马霁月一个人闷在酒窖里喝了多久,又喝了多少酒……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玩命似的的喝法,却还是醉不了。 脑子里反而越来越清醒,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攥着,喘不过气来,难受得像是要窒息,可意识却又清晰到了极点……那样的感觉,仿佛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凌迟。 “该死!” 转过身,司马霁月陡然扬起手臂,一拳砸到了石壁上,力道重得像是要将石壁打穿! 慕容长欢心头一动,觉得好疼。 好心疼。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醉不了……到底还要喝多少才能醉?还要喝多少……才能……醉……” 哑着嗓子,司马霁月说话的速度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微弱,看起来好像在哭。 慕容长欢知道,他不会哭。 但是眼下情形,就算没有掉眼泪,却比嚎啕大哭还要让人觉得难过。 看到司马霁月这副模样,慕容长欢也开始觉得难过了。 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她,司马霁月何至于此? 他明明是那么桀骜,那么尊贵,那么自负狂妄而不可一世的家伙。 不管是九王爷的身份,还是花雪楼楼主的身份,都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人物,只会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众人,又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落魄狼狈到如此地步? 慕容长欢完全没有想到,那样一件在她看来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会把司马霁月逼成这般模样。 到底是因为她太不在乎他了? 还是因为…… 他太在乎她了? “呵。” 冷不丁的,司马霁月忽然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的语气,抬手扶着墙壁,缓缓地站直了身体,尔后正对着慕容长欢的方向看了过来。 慕容长欢呼吸一滞,顿然僵住了身子,还以为司马霁月发现了她,霎时间紧张得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然而好长一段时间,也不见司马霁月有什么反应。 甬道内寂静无声,唯有沉默。 司马霁月仿佛只是对着甬道在看,不像是发觉了她的存在,但是慕容长欢知道……他大概确实是在看着她。 只不过,不是面前的她。 而是他以为的,远在九王府的那个她。 * 392.第392章 醉酒的王爷萌萌哒 司马霁月大概是真的醉了。 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若非如此,以他的武功修为和平素的警觉性,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虽然他们靠得并不近,但距离也不算太远,哪怕甬道内暗淡无光,伸手不见五指,但人的气息还是有的……即便慕容长欢可以屏住呼吸隐藏一段时间,但狼王没有那种意识,一直在哈着舌头喘气。 这要放在平常,司马霁月只怕早就一把飞镖掷过来了,又岂会独自一人沉浸在自己的哀怨之中,愿醉不愿醒? 喝了那么多的烈酒,总是要醉的,天底下没有真正千杯不醉的人。 只是有的人喝多了会醉得一塌糊涂,摸不清东南西北。 有的人喝醉了,却还像是清醒着一样。 而司马霁月便是属于后者。 醉也醉得不自知。 “小长欢……” 喃喃地从嘴里飘出两个音节,宛如梦呓,轻轻地荡了过来,听得并不真切,却让慕容长欢为之一怔,像是被人用尖细的针在心头上冷不丁地戳了一下。 顿了顿片刻,又听司马霁月接着道。 “到底要本王怎么做,你才能爱上本王?” 一句话,语气很轻,很浅。 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怨念深深,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问得很是认真冷静。 像是面对着面在问她。 有那么一瞬,慕容长欢的脑子里闪过一丝恍惚,几乎要误以为他是在同她对话,下意识便要开口……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了张嘴巴,愣了好一会儿,慕容长欢才陡然反应过来,司马霁月这是在对着黑漆漆的甬道自言自语,并不是真的在跟她讲话。 “你要什么,只要你说出口,本王都能给你……可是你什么都不说,本王又怎么知道你的心思?” “你做事那么决绝,那么武断,一个人独来独往,全按着自己的喜好来,从来不会过问别人的看法,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本王以为你嫁给了本王,把身子给了本王,就会将本王当成是你的依靠,至少在你的心里多少有些分量,可是……你没有,一点也没有。” “有时候,本王甚至怀疑,本王根本就没有拥有过你。” “半夜里惊醒,看到你睡在身边,怀里抱着你……也无法觉得安心,好像你是你,本王是本王,我们两个人从来就没有靠近过。” “那种感觉,就好像……本王仍然是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 慕容长欢微抿薄唇。 听着司马霁月断断续续地说着,一字一字,说得认真,仍然是呓语般的口吻,柔软的音调毫无重量,可是听在慕容长欢的耳里,却如同锤子般重重地敲在心鼓上。 “罢了,我这是在做什么……” 摇摇头,司马霁月收起视线,转过身便要走回去。 步子略显踉跄,并不稳当。 一脚踩下去,踏得虚了,差点就要跪到地上! 忽然间,手臂上蓦地一重,给人拽了一把。 司马霁月回过头,瞬间对上了慕容长欢的眼睛,不由怔了一怔。 “……长欢?” 尔后不等慕容长欢开口,便就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地笑了。 “方才还说喝不醉,这会儿倒是醉了,都出现幻觉了……这个时候,小长欢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不可能的……不可能……唔!”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司马霁月刚要抬手挥开眼前的“幻觉”,却是冷不防被猛地推了一把,重重地按到了墙壁上! 紧跟着就覆上来两片温热的唇瓣,消掉了所有的音节。 司马霁月没有挣扎,顺势搂住了她的腰身,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似有怨念,吻得很是凶悍蛮横,毫无温柔可言。 咬得慕容长欢的嘴唇都痛了。 但始终没有抗拒,只那么由着他发泄。 发泄到后来,就变得温和了许多,小心翼翼地……宛若对着一个瓷娃娃,生怕一不小心就打碎了她,打碎了这场无比真实的梦境。 纠缠了好长一段时间,两人才分开。 司马霁月伸手抚上慕容长欢的脸颊,伸手捏了两下,笑着道。 “果然……醉了一次才知道,原来醉酒的感觉,这么好……难怪那么多人喜欢酒,喝醉了就是不一样,连生出的幻觉都这么真切,像是真的一样……” 听到他这么说,慕容长欢一阵无言。 看来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醉得不轻,都分不出真实和幻觉了。 不过这样也好。 就当是幻觉,只要他不再那么难受就好。 “长欢,”司马霁月忽然开了口,尚未从“幻觉”之中走出来,却是畅所欲言,把藏在心底下想说而又无法说出口的话给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怪本王,用这种强取豪夺的手段……把你娶进门?” 慕容长欢摇了摇头。 “骗人。”司马霁月叹了一口气,“你不喜欢本王,又怎么会愿意?” “是不愿意,”慕容长欢只好如实坦白,“但也没办法……嫁了就嫁了,大不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果然是不愿意的,拐着弯儿也要骂本王。” “……” 这纯粹就是某人自己找骂,不关她的事! “本王答应过你,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可是……” “没有可是,”慕容长欢打断他,剔着眉梢一脸挑衅的表情,“别忘了,当时是本妃上的你!” “真可爱,”抬手刮了一下慕容长欢的鼻子,司马霁月眉眼弯弯,整张脸都在笑,一副很是满足的模样,“要是现实里也这么可爱就好了,只可惜……幻觉终究只是幻觉。” 慕容长欢忽然就不想再说什么了。 她就知道,这家伙自行脑补的能力很强悍,又固执得要死,倘若他不肯听,不管她说什么,哪怕是说破了嘴皮子,只怕也没有一点儿作用。 “不过,还好你是幻觉……” 司马霁月忽而庆幸地感叹了一声。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便就问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说?” * 393.第393章 除非你哭着求本王回去 “呵。” 轻哼一声,司马霁月猛地掐了一下慕容长欢的腮帮子,瞬间就变得傲娇了起来,剔着眉梢斜斜地睨了她一眼,冷艳而又高贵! “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人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以为你干了那样的事,本王会那么容易就原谅你吗?不可能的……” 慕容长欢一震,突然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差点忘了,司马霁月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差,性子不是一般的固执,而且还非常难伺候! 尤其是在他伐开心的时候,那简直比祖宗还祖宗! “那要怎么样,你才不生气?” “本王已经生气了,并且是很生气,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看……看出来了!” 弱弱地说,司马霁月喝醉酒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尤其是顶着一张国色天香、颠倒众生的妖孽面皮,却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像是一个怄气的小孩那样,让人完全无法将他同那个酷厉残暴的九王爷联系在一起! “所以……除非你哭着向本王忏悔认错,哭着求本王回去,否则……本王绝不会再进王府半步!” 高高地抬起俊俏的下颚,司马霁月信誓旦旦,掷地有声,那一股傲娇劲儿也是没谁了! 慕容长欢闻言不由愕然。 “你是认真的?” “当然!本王一向说到做到,从不食言!” “可是……那好像是你的王府吧?” 一番话说得那么有气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犯了错,被他铁面无私地赶出了王府,然而实际上……离家出走的那个人,明明就是他自己! “那又怎么样?本王已经两天没有回去了,如果没有等到你来认错,就忍不住自己回去了……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闻言,慕容长欢点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你最好快点回去托梦给你的主人,让她早点过来向本王忏悔,乞求本王的原谅……知道了吗?” 慕容长欢似懂非懂。 “……哦。” “那就别发愣了,快去!” 一边说着,司马霁月还抬手推了她一把。 慕容长欢顺势往后退开了两步,回过头迟疑地看着他。 司马霁月朝她挥了挥手,催促道。 “快点!” 不得已,慕容长欢没法儿跟一个喝醉酒的人争辩较真,只好转身走了开。 走出了一段时间之后,隐约之间似乎还听到司马霁月在身后感叹了一声,琢磨道。 “这幻觉还挺听话的,嘴巴也甜,真是不错……等等,这该不会就是方才那坛酒的作用吧?要真是这样……这酒可得留着,不能再卖了……” 慕容长欢:“……” 九王爷还真不是一般人,连醉酒都就醉得如此清奇! 她都有些开始怀疑了,司马霁月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怎么醉个酒……都能醉成一抹奇特的画风? 一直走回到九王府,慕容长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自己是被司马霁月耍了! 不行,还是得去探个究竟! 要不然,这事儿真真假假的,你瞒我,我骗你,你诓我,我讹你……全都乱了套,那日子还怎么过? 慕容长欢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简单的人,所以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复杂! 等到时候把九王爷“哄”回了王府,她必须要“大刑伺候”,好好地审他一审! 问问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是花非雪的这个秘密瞒着不让她知道,还费尽心机地骗了她好几次! 简直太过分了好吗! 他知不知道……先前听花非雪承认自己是个断袖的时候,她有多伤心? 而且他明明知道她喜欢花非雪,还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整她,显然是没安好心……心眼儿忒坏了,坏得透透的有没有?! 出了密室,将清风弄回到床上休养生息之后,慕容长欢就换了身装束,翻身出了九王府,继而一甩折扇,大摇大摆地上了街,大摇大摆地直奔花雪楼而去! 半个时辰后。 慕容长欢唉声叹气地站在花雪楼门外,连花非雪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锦娘一句“楼主不见客”给挡了回来。 也不说醉没醉,便是半点儿风声也不肯透露。 上一回,慕容长欢还能拿银子买个人情,这一回,锦娘回绝得十分干脆,连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不给她,不晓得是不是司马霁月特地嘱咐了锦娘什么,总之就是不给她任何上楼的机会。 软磨硬泡,撒娇打滚,卖萌耍帅……使尽浑身解数,什么法子都用了一遍,还是打动不了锦娘。 不得已之下,慕容长欢只好作罢,想着另寻他法,明天再来。 正如司马霁月所言,让他主动回王府貌似是不太可能了,九王爷的面子,她还是要给他留着的……所以,只能她出面,把他给“恭请”回府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事儿,慕容长欢总觉得脑门上的神经突突直跳,隐隐预感到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司马霁月大概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踩着她送上去的梯子走下台。 毕竟,江湖上有那么一句话,叫做—— 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司马霁月先前在她身上吃了那么多苦头,接下来……该不会变本加厉地,全都还给她吧? 那她就真的要哭了! 恍恍惚惚地想着,慕容长欢走路的时候一不留神,就撞上了人。 下一秒,还来不及反应,就叫对方给一把搡到了地上,劈头就骂! “臭小子!走路没长眼睛吗?!连太子都敢撞!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一听“太子”二字,慕容长欢心头一惊,立刻抬眸看向对方,果然对上了那张有过几面之缘的面庞,好在对方并没有认出她来。 不想惹是生非,慕容长欢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要跑开。 却被一只粗粝的大手抓住了肩膀,冷哼道。 “撞了人就想跑?没那么容易!” 慕容长欢忙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 “哼!谁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撞到了太子,就别想一走了之!” 慕容长欢:“……” 这家伙马戏团出来的吧?绕口令说得不错啊! * 394.第394章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那侍从长得人高马大、魁梧壮硕,一爪子招呼下来,直接就把慕容长欢压得矮了一截,一只粗壮的大手沉甸甸的,宛如铁爪般扣在她的肩头上,叫人动弹不得。 慕容长欢心头一沉,暗道不妙。 眼下她只有一个人,对方却足有六七人之多,且跟随在太子身边的护卫,往往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并非泛泛之辈,如果跟他们硬碰硬地起冲突,她肯定要吃大亏! 权衡之下,慕容长欢不由微躬身子,脸上赔着笑,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便打算迎上去奉承几句。 然而,还没等她张开嘴,就见一人匆匆跑了过来,大步流星地掠过她的身侧,尔后疾步走到太子的跟前,兴致勃勃地凑上去小声耳语了两句。 “太子殿下!东方——” 来人压着嗓子,除了刚开口的时候出于激动漏了几个音节,叫慕容长欢听进了耳里,之后就完全没了声音。 慕容长欢耳朵尖,抓准了“东方”那两个字,确定自己没有听岔。 只是这之后再怎么聚精会神,慕容长欢也没能听清楚那人后面说的话,不晓得神神秘秘地在说些什么勾当,等他把话说完,就见太子喜上眉梢,眼尾随之缓缓上扬,勾起一抹快慰的笑意,连声道! “好!太好了!本宫等这一天很久了……快去备车!” 一边说着,太子就一甩长袍走了开,兴致冲冲而迫不及待,完全没有闲暇估计其他,自然也就懒得同慕容长欢计较了。 “是!殿下。” 拥簇在周围的护卫立刻应声答下,尔后紧随而上。 见到太子转身便走,扣着慕容长欢的侍从不由愣了愣,赶忙追问了一句。 “爷……这小子要怎么处置?!” 太子头也不回,只扬起手臂摆了摆,笑道。 “放了罢!本宫今儿个心情好,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侍从这才轻哼一声,一把搡开了慕容长欢,冷笑道。 “算你小子走运!还不快滚!” “滚滚滚……马上滚!” 慕容长欢连着附和了几声,不敢多做逗留,甫一解脱就撒丫子跑了开,趁着天黑飞快地蹿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确定没有人跟上来,方才小心翼翼地从另外一头绕了出去。 大丈夫能屈能伸,虽然慕容长欢不是很想在太子面前装孙子,可是碍着眼前的这个身份,最好还是不要同太子有所瓜葛。 走到街道的转角,寻了一个稍微隐蔽的位置,慕容长欢凝眸看着远处那群人的动向。 只见太子行色匆匆地上了一辆马车,一副很心急的样子,挥起鞭子就踏马而行,风风火火地乘着马车赶向目的地! 皇城的街道四通八达,方方正正,尤其是出了巷子的主道,几乎是从南城门笔直通向皇宫,但见着那辆马车所行的方向,却不像是回宫。 慕容长欢微敛神色,抬手摸了摸鼻子,暗自琢磨了一阵。 方才那属下脱口而出“东方”两个字,十有八九是跟东方国的质子,也就是东方晏有关。 东方晏她见过一回,且还是印象深刻。 那个男人容貌艳丽无双,又喜着绯色长衫,若是不开口,一眼看去比女人还要妩媚妖冶,便是开了口,声音也足够销魂蚀骨,别说男人听了受不住,就连女人都要把持不住生出几分邪念来。 这样一个男人,遇着嗜好美色的太子—— 根本用不着多说什么,便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慕容长欢不由在心底下暗骂了一句“禽兽!” 以前她经常拿这话骂司马霁月,现在想想,还真是冤枉了他……同太子这般丧心病狂的好色之徒相比,九王爷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情圣了,简直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了好吗?! 眸光微转,慕容长欢原本不打算蹚太子的浑水,然而这个东方晏,据她所知,似乎同司马霁月的关系还不错。 上回在皇宫里见着他的时候,也是在同司马霁月勾肩搭背地相谈甚欢! 司马霁月性格孤僻桀骜,天生自带冰封技能,常人遇着他都要退避三尺,不敢直视,所以就算他贵为王爷,也没有什么人敢跑上来巴结他、逢迎他,同他说得上话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这样看来,东方晏可以说是为数不多的同他亲近的家伙了。 想了想,慕容长欢还是决定跟上去一探究竟。 便就使了些银钱买了一匹马,不远不近地跟在了那辆马车的后头,一直追着太子的行踪跑到了一座府宅前,才觉得四下的场景有些熟悉。 跳下马背,慕容长欢小心翼翼地靠上前,抬头看了眼大门处的那块匾额。 只见在大红灯笼的照射下,两个幽黑的大字赫然在目—— 张府! 还真是冤家路窄,兜来兜去,时隔多日,竟然又在因缘际会之下转回到了这里! 看来这个刑部尚书张大人真的很会讨好太子爷,为了哄太子开心,不惜把苗头对准东方质子……胆子够肥,手段够硬,果然是太子手下横行霸道的好走狗,没有什么事儿是他干不出来的! 瞧这架势,太子应当是对东方晏垂涎已久,东方晏如今栽了个跟头,落到了太子的手里,怕是凶多吉少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啊!” 扯了扯嘴角,慕容长欢幽幽一笑,尔后缓缓隐身在了黑暗之中。 半柱香之后。 张府大宅的一角,突然间火光冲天,毫无预兆地着起了火大! 霎时间,整个府邸立刻就骚乱了起来,小厮慌慌张张地推开门,冲进屋子里对着张大人匆忙禀报! “大人!大人不好了!祠堂走水了!” “什么?!” 张大人闻言登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仿佛着火的是他的屁股,脸色瞬间就变了,扭曲得快要挤成了一团! “你再说一遍!哪里走水了?!” “是、是祠堂……” “该死!上一回烧得乌烟瘴气狼藉满地,这两日才刚刚修建好,怎么又着火了?!老子到底是造了哪门子孽!要让祖宗遭这样的罪……” * 395.第395章 智救美人儿! 骂骂咧咧地诅咒了两句,一想到在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祠堂连着被烧了两次次,张大人不免觉得邪门。 诡异之余有觉得有些蹊跷,便就冷下了表情,大步流星地往祠堂赶了过去! “走,过去看看!” 小厮立刻躬身跟在后头,亦步亦趋,忐忑道。 “大人……要不要派人去知会一下太子?” “不必,”张大人微敛神色,冷然道,“这种小事,用不着拿叨扰太子,免得搅和了太子的好事!” “是,奴才明白。” 说着,张大人快步走过转角,匆匆地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待他走离,身后的灌木丛中悄悄地探出了一个脑袋,像是猫头鹰似的在打量着周围的情形,如同狩猎一般。 但显然,太子并不在这个院子里,而是别有居所。 听到张大人刚刚说的那番话,慕容长欢眸光微烁,心道火候还不够—— 必须得把太子引开,才能去救人! 否则太子身边有那么多人护驾,这儿又是堪称龙潭虎穴的张府,她一个人哪怕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免不得捉襟见肘,应付不过来!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便就悄无声息地摸到一个守卫的身后,对着他的后颈就是凌厉的一记手刀,直接砍晕了他! 随后将昏倒在地的护卫拖进了隐秘的树丛后,扒了他的衣服换上。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慕容长欢方才急急忙忙地混入灭火大军之中,拎着水桶飞快地赶往祠堂扑火! 看着夜色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张大人又是焦躁又是急切,一颗心全给吊在了上头,连身后有人靠近都来不及察觉,就被一把捂住口鼻,吸进了一口毒气! “咚!” 刹那间,张大人瞬间失去了意识,直勾勾地栽倒在了地上! “哐!” 慕容长欢下一秒拎着水桶摔了上去,佯作被他绊倒的情形,直接泼了他一头的凉水! 接着才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 “大人!大人!快醒醒!来人啊!大人晕倒了!” 听到她这么一喊,众人顿时又急急忙忙地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扶起张大人,又是摇又是叫的,却是半天也唤不醒张大人! 见他出了事儿,院子里一下子群龙无首,就连管家也有些慌了,赶忙吩咐了一句! “快!快去禀报太子!” 慕容长欢立刻应了一声! “奴才马上去!” 不等话音落下,慕容长欢就抢在众人的前头快步跑了开,这个时候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祠堂火光漫天,张大人不省人事,夜风呼啸之下,如同哭泣般的声音仿若凶兆,叫人闻之色变,骇然不已! 所有人都慌了心神,便就没有人顾及到慕容长欢的行径了。 一路小跑着赶去太子所在的别院,慕容长欢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问出了太子的下落,晓得府里出了事儿,闹得人心惶惶的,又见她一身家丁打扮,急匆匆地在府里跑着,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她什么,就连太子的侍卫也没有质疑她,只习惯性地将她远远拦在了门外! “站住!” 不等对方发问,慕容长欢就扯着嗓子,对着紧闭的房门大声嚷嚷了两句。 “启禀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府里出事了!祠堂无缘无故忽然就着起了火,大人也莫名其妙地突然就晕倒了……” 听到她这样喊,房门很快就打了开。 太子快步走出来,剔着眉梢问她。 “发生什么了?!把话说清楚一点!” “回殿下……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就是突然之间,好端端的……大人一头栽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怎么叫也叫不醒!可急死人了!” 太子闻言眸色一冷,凛然道。 “他人现在在哪?!” “还在祠堂那边……” “走!” 一拂袖,太子就带着侍卫快步赶了过去,倒是十分紧张这个张大人,一听到他出事,连脸色都变了,眉眼间顿时沉了下来,不再是一贯笑眯眯的模样。 慕容长欢凝眸,看着太子走离的背影,不由微挑眉梢。 在这个张大人的身上,如果多下点儿功夫,或许可以挖到不少的料子! 不说别的,就看他跟太子之间的亲密程度,就足以说明,他在暗地里给太子办了不少“好事儿”。 不过,那些事儿可以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要在太子赶回来之前想办法把东方晏救走,否则她就白忙活这么一个晚上了! 太子似乎很宝贝东方晏,哪怕人已经离开了,还不忘留一名心腹下来守着房间! 好巧不巧的,那家伙正是不久前在街上对她出手的那名侍卫,他的伸手慕容长欢是领教过的,力气很大,行动也足够敏捷,硬拼肯定是拼不过的,所以…… 只能智取了! 嘴角微勾,慕容长欢早就做好了完全之策,待太子一行走离,就随手点起了火折子,“轰”的一下,把自己整个人点了起来! “啊——救命!救我!” 火一燃起,慕容长欢立刻惊呼一声,就地打着滚,试图把火扑灭! 见状,守在门外的侍卫登时被吓了一跳,马上走了过来,想要一探究竟,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长欢连着打了几个滚儿,很快就把身上的火扑灭了,尔后直接躺在地上,挺尸装死! “喂!你怎么样?!” 侍卫走近慕容长欢的身边,蹲下身推了她一下,想要将她唤醒。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伸手的那一刹,慕容长欢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趁着他来不及防备,一针扎进了他颈间的穴位中! 侍卫浑身一僵,应声栽倒在了地上,彻底昏死了过去! 慕容长欢拍拍屁股爬起来,一脚踩上他的身子,继而大摇大摆地踏了过去……这个时候府中大半的守卫和仆婢都赶去祠堂加入了轰轰烈烈的灭火运动之中,再加上先前为了不打搅太子的“好事”,除了太子自带的侍卫之外,其他的下人都被屏退了出去,是以此时此刻,院子里头静悄悄的,再也没有了别的守卫。 * 396.第396章 丧心病狂的太子殿下 得意地勾了勾嘴角,慕容长欢斗志昂扬地打了个响指,即便快步走上前,“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刚一进门,就扑面而来一股浓浓的味道! 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气息,闻着很复杂,有烟熏的味儿,有脂粉的味儿,有烈酒的味儿,还有……夹杂其间的,无法忽视的血腥味。 慕容长欢对血的味道很敏感,一闻到腥味儿就忍不住皱眉头,脸色跟着微微一变,立刻加快步子走了进去! 绕过遮挡在外头的屏风,一抬眸,就迎头撞上了不堪入目的一幕! 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惨不忍睹。 慕容长欢是赏金猎人出身,见过的杀伐场面不在少数,一般而言很少有什么画面可以惊到她,但眼下……她既然用上了“惨不忍睹”这四个字,那就真的是很惨,很惨了! 如她所料,那个被太子殿下金屋藏娇的绝色美人儿,确实就是东方晏! 只见东方晏被拴着双臂吊在床头,两条腿也被死死地禁锢着,毫无动弹的余地。 身上的衣服七零八落,碎成了一块一块的,不说是一丝不挂,却也比一丝不挂好不到哪儿去,捉襟见肘,衣不蔽体……沾满了斑斑的血渍,包裹着皮开肉绽的躯体。 看起来又香艳,又残忍。 虽然那衣衫已然破败得不成样子,但还是可以依稀分辨出,那是女人的衣服。 不仅仅是衣服,就连发式,也是女人的发式。 还有脸颊上的胭脂,红唇上的朱丹,面皮上的珍珠细粉…… 东方晏本就是男生女相,美艳异常,平日里不加修饰,就已是千娇百媚、国色天香,如今被人特地描画了一番,更显风情万种,艳光逼人! 这一切,显然是太子的主意,就算不是他干的,也是他指使别人干的。 慕容长欢记得,司马霁月曾经同她说过,东方晏最憎恶的就是被当成是女人,也因此而变得厌恶女人……这其中,大概有一半是太子的功劳。 只可惜……身在异国,困为人质,面对着位高权重的一国储君,他这个别国皇子可以说是一点儿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哪怕他千防万防,到了最后,还是避免不了羊入虎口的悲惨结局。 毫无疑问,东方晏是个天生的美人,天生的尤物! 不管是面容还是身姿体态,都称得上是极品……而且相比起女子,更有着别样的诱人风情,不说是天下无双、独一无二,却也是万里挑一,倾国倾城。 可就是这样的大美人儿,连慕容长欢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怜爱的大美人,却被太子糟蹋折磨到了这般地步! 身上满满都是鞭痕,前胸后背,几乎没有一块皮肉是完整的,血肉模糊得像是被人用杵子捣烂了一样,看在眼睛,触目惊心! 在这之前,慕容长欢不是没有听闻过太子殿下的变态嗜好。 哪怕一开始,她以为他只是好色,后来听了一些风言风语,才晓得他骨子里就透着一股阴狠和残酷。 然而,那些都只是听说,以讹传讹,不知真假……直到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慕容长欢才忍不住觉得毛骨悚然! 深深地以为—— 太子殿下不仅是个变态,而且还是变态中的航空母舰! 慕容长欢表示完全无法理解,太子殿下为什么要把东方晏搞成这个样子?难道对他来说,把天下最美妙的东西一点一点亲手毁灭,才能给他带来至高无上的快感吗? 那可真是有够丧心病狂的! 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对东方晏下这样的毒手,慕容长欢一路追进来,也是费了不少周折……虽然赶得还算及时,没叫东方晏被太子活生生地折磨死,却也晚了那么半步。 此时此刻,东方晏已是面白如纸,奄奄一息。 一双狭长的眼睛半睁半合,也不晓得是醒着还是昏着。 快步走上前,隔断绑着他双手双脚的绳子,慕容长欢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连着唤了几声。 “喂!醒醒!醒醒!” 迷蒙地抬起眼皮,东方晏有气无力,像是连视线都无法聚焦,呆呆地看了慕容长欢好一会儿,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过了好半晌,才气若游丝地开口,问了一句。 “你是……谁?” “救你的人!” 慕容长欢这会儿还是男装打扮,东方晏认不出她也是应该,见到他还清醒着,慕容长欢便就一把将他拽了起来,继而蹲下身子将他背了起来,叮嘱道。 “抓紧了!” 东方晏求生的欲望很强烈,哪怕失血过多,精神恍惚,然而抓着慕容长欢的五指扣得却十分紧……仿佛身处悬崖峭壁,稍微一松手,就会跌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慕容长欢一咬牙,连背带扛地将他弄下了床,尔后匆匆忙忙趁着夜色跑了出去。 赶在太子一行回来之前,慕容长欢背着东方晏抄小道拐进了一个院子,尔后悄悄地走到窗口边,对着窗棂有节奏地敲了五下,先快后慢。 很快,就有人推开门走了出来,见到慕容长欢背着一个遍体鳞伤的人,不由面露惊诧! “恩公,这……这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快……先把人藏起来!稍后我再同你详说……” “好!” 来人立刻唤上心腹侍婢,七手八脚地将东方晏扶进了屋子。 慕容长欢不放心,更不想因此连累了对方,便就小声叮嘱了一句,尔后飞快地闪身离开了院子。 “你们把人藏好了,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我去去就回!” 拿着东方晏的一只靴子,还有几块衣服碎片,慕容长欢小心翼翼地潜回方才那个院子,尔后将破碎的血衣一路往外勾在灌木丛中,最后将靴子朝着府邸外墙丢了出去! “大功告成!”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慕容长欢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了十个赞! 果然,前一脚才布置妥当,后一脚就听到凌乱急促的声音追了出来……那群家伙毫无悬念地上当了! “快!他们往那边逃走了!快追!” * 397.第397章 是美人还是蛇蝎? 等到嘈杂声渐行渐远,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慕容长欢才猫着腰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方才的那个院子里。 这个院子的主人是张大人前些日子纳的小妾。 当然,一般的妾侍若非得宠,是不可能享有这么好的待遇,单独拥有一个僻静的院落的,这个小妾之所以受宠,却不是因为她有多么讨张大人的喜欢,而是因为她肚子里怀着的孩子。 张大人多年没有子嗣,好不容易有个女人怀了他的种,自然是捧到了天上去,小心翼翼地供着,生怕她出一星半点儿的意外! 只可惜…… 慕容长欢勾唇一笑,面露不屑! 这喜脉是假的! 那个妾侍根本就没有怀孕! 张大人一生作恶多端,跟在太子身边为虎作伥,不知欺压了多少良善……这种人哪里配得上有后人? 不管在这之前,张府之所以人丁单薄是天命如此,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如今既然遇上了她,张大人这辈子就别想有好报,注定断子绝孙,不得善终! “恩公!快些进屋子里——” 远远的,少妇守在院子里翘首以盼,焦急地等着慕容长欢回来,一见到她现身,就立刻迎上去将她带入了屋内。 尔后对着贴身侍婢嘱咐道。 “你去外面守着,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学三声鸟叫,知道了吗?” “是,夫人!奴婢明白!” 侍婢躬身应下,便就匆匆退了出去,紧紧地关上了房门。 慕容长欢面带隐忧,张府今夜被她搅和得一团糟,搞得天翻地覆的,祠堂被烧尚是其次,太子殿下要的人不见了,才是头等的大事! 依着太子一不做二不休的性子,只怕没那么容易罢手,便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蝶舞,你这儿可是安全?” 换做蝶舞的女子盈盈一笑,安抚道。 “恩公放心,这院子偏僻,就算是白天也不会有什么人过来,更何况是晚上?虽然外头闹的动静大,但这时候该着急的也是其他几位夫人,还轮不到我出头。” 慕容长欢微微颔首。 “那就好……对了,这段时间你在张府住得还好么?有没有人欺负你?” “多谢恩公挂念,我很好。因为怀着‘身孕’,那畜生对我可谓是百依百顺,便是我没给他好脸色看,他也不敢动我,只将我晾在边上,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一开始还有妻妾过来闹腾,后来见着我受了冷落,也就没有再来找麻烦了,许是在私底下算计起了我的孩子……” “委屈你了。” 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慕容长欢说着又提醒了两句。 “这些日子你要小心些,特别是今夜过后,他们若是找不到被救走的人,大概会怀疑府里出了内鬼,所以……先前托付你办的事情,暂时可以缓一缓。” “恩公不必担忧,凡事我自有分寸,只是那畜生老奸巨猾,狐狸尾巴藏得极深,实在是很难找到罪证。”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不以为然。 “手脚再干净,造的孽也不可能完全被抹去,此事不必急于一时,你只需稳中求胜便可。” 蝶舞微敛神色,掩去了眉眼间的恨意,应声道。 “谨遵恩公教诲,是蝶舞太心急了。” “好了,先不说这个,刚才送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在里头躺着,大概是伤得太重,昏迷不醒的,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我去看看他。” “恩公随我来……” 跟在蝶舞身后,慕容长欢快步走进了内室,还未走近床边,就听蝶舞“呀”的低呼了一声,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慕容长欢立刻跨前两步,问道。 “怎么了?!” “恩公,你看他的腰下……流了好多血!” 顺着蝶舞所指的方向看去,慕容长欢凝眸而望,果然触目惊心! 不说他身上的衣服被染成了浓郁的黑色,就连床单都染红了大片,而这样的情形,显然不可能是鞭伤造成的! 大步走上前,慕容长欢一把掀开那片湿淋淋的衣角,赫然看见东方晏的腰部缠着厚厚的一层白纱,而此时此刻,白纱早已被染成了郁黑的血色。 很显然,东方晏在落入太子手中之前就已经受了伤……只怕伤得不轻,才会一时失足,疲于应付,叫太子的人马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慕容长欢拧紧眉心,对着蝶舞吩咐道。 “拿把剪刀过来。” “哦,好!” 蝶舞应了一声,马上去取来一把剪子递到了慕容长欢的手里。 慕容长欢小心翼翼地剪开那层白纱,便见一个恐怖的血洞横在东方晏的腰侧,周围已经结了一层痂,并不是刚刚才有的伤口,而眼下大概是因为被不小心扯裂了,才又开始涓涓不断地淌着血水。 那血洞很深,形状颇为特殊,看着十分眼熟。 蝶舞从未见过这样重的伤势,不由吓得脸色发白,只当东方晏没救了。 “恩公,他……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有我在,死不了。” 慕容长欢淡淡地哼了一声,垂眸盯着那个血洞看了一阵,眸色寸寸收紧,下意识伸手往东方晏的后腰上摸了一把。 果然。 这个血洞几乎是穿体而过,前后都有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而这样的伤痕,对于慕容长欢而言并不陌生。 是枪伤。 她不敢百分百肯定,但百分之九十九可以这么说! 至于那百分之一,是因为她还不熟识这个世界的“武功”,大概内功深厚的人,随手掷出一枚石子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然而,倘若对方的武功已经高到了那样的地步,单用掌劲便可杀人,又何必再借助他物? 慕容长欢并不想怀疑东方晏,更不想承认他很有可能就是闯进九王府刺杀司马霁月的凶手,但是他腰侧的伤口那么明显……明显得让人不得不起疑! “恩公,现在该怎么办?他伤口的血要是止不住的话,恐怕就撑不了多久了……” “你过来,压着这里,我帮他止血。” 收起思绪,慕容长欢微正神色。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救活再说,东方晏要是就这么死了,很多事情就死无对证了,她可不想白忙活一个晚上! * 398.第398章 给王爷送花~ 说起来也是啼笑皆非。 慕容长欢追着太子的马车特地跑来救东方晏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司马霁月,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针对太子本人。 在这之前,慕容长欢一心一意地认为东方晏是司马霁月为数不多的朋友。 却不料……事实竟然如此残忍。 这个同司马霁月把酒言欢,畅谈甚乐的家伙,竟是蛰伏在他身边最大的一个杀机! 怪不得,九王府铜墙铁壁,戒备森严,又有重重机关阻挠,寻常的杀手哪怕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闯到司马霁月的寝屋里……而唯有熟悉九王府地形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机会,巧妙地避开护卫与机关,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王府大院之中! 想到这里,慕容长欢不禁有些毛骨悚然,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丝后怕。 先前倒是没怎么太大的感觉,如今才切身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杀机四伏”,“危险重重”……思来想去,除了那些死士之外,司马霁月的身边竟连一个可以相信的人都没有。 也无怪乎他那样警惕,对谁都保持着戒心。 若非如此,那个身负重伤、险些丧命的家伙……只怕就不是清风,而是司马霁月他自己了! 可是这样谨慎小心的他,却全心全意地信任她,没有一点点的戒心,没有一点点的防备,仿佛有朝一日就算死在了她的手里,也是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慕容长欢的胸口不禁轻轻抽疼,越来越觉得自己以前简直就是个混蛋。 司马霁月本就不善言辞,难得会说几句好话,花言巧语更是同他不沾边儿……他对她的好,从来都是沉默的,无声的,不会说出口,更不会主动邀功。 有时候,还要靠她自己去领悟、去察觉! 所以……也不能说全是她的疏忽,谁让他像个闷葫芦一样,只会呈霸道,只会惹她生气? 然而,司马霁月越是这样,当慕容长欢逐渐逐渐意识到了他的用心良苦之后,心底下的愧疚就免不得多了几分。 她一直觉得,司马霁月对她的占有欲太强,对她的索求太多,可是后来才发现……他为她付出的更多,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多得多。 还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家伙! 一边琢磨着,一边下手麻利地在东方晏的伤口上穿针引线……想到他对着司马霁月动过杀心,慕容长欢也就懒得对他温柔了,管不得他疼是不疼,怎么方便快捷就怎么来,硬是把昏迷之中的东方晏疼地冷汗淋漓,轻吟出声。 折腾了大半天,才算止住了伤口的血,将东方晏浑身上下的伤痕给上了药、包扎妥当。 夜色已深,瞅着他脸色惨白,慕容长欢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他也醒不过来,就没打算留在张府守着他,想了想,便随手从腰间解下一块玉玦,一分为二,然后交到了蝶舞的手中,嘱托道。 “等他醒过来,就把这块玉玦给他,告诉他,他欠了本公子一个人情……不对,是一条人命!” 蝶舞伸手接过玉玦,颔首答应了下来。 “恩公放心,你交待的事,蝶舞定会办妥。” “那你自己小心,我先走了。” “恩公慢走,夜已三更,我不方便出门露面,就不远送了。” “嗯。” 慕容长欢点点头,说着又交待了几句,便就推开窗子跳了出去,闪身跃进了黑暗之中。 回到九王府,屋子里仍是空空荡荡的,毫无人气。 不晓得司马霁月是因为醉死在了花雪楼,还是脾气见长,当真如他醉后所言那般,不肯回来……除非,她哭着向他忏悔,求他回来? 呵呵…… 还忏悔呢! 还痛哭流涕呢! 这是要她跪搓衣板的节奏? 他想得美! 不屑地撇了两下嘴角,慕容长欢翻身上床,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就自顾自睡下了……虽然她是有点儿惭愧,觉得对不起司马霁月,也确实想要好好地补偿他一番!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蹬鼻子上脸,对她颐指气使,爬到她的脑袋上作威作福! 这种干系到家庭地位的大事儿,她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妥协? 闹脾气嘛,明天想个法子去哄一哄就好了,要她认错受罚那绝对是不行的,事关原则性的问题,自然还是要坚持己见! 否则……一旦被他吃得死死的,压得死死的,还有她翻身的余地吗? 第二天,一觉醒来,时间尚早。 慕容长欢难得没有赖床,精神抖擞地起了个大早,刚想兴致勃勃地跑去花雪楼,才忽然想起来……“楼主大人”还得上早朝! 便就灵机一动,折了个弯儿,跑去了别的地方。 几个时辰后。 当花非雪从屋子里走出来,刚一踏出房门,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花香,这个味道他并不陌生,甚至还有些熟悉……但是,在这种地方闻到,不免有些“诡异”? 微挑眉梢,花非雪光着脚踩在雪白色的珍珠上,款步走到了栏杆边,循着花香往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却见楼下满满当当地摆着紫红色的绮兰花,一路从花雪楼的大门口,沿着楼道往上延伸,除了不允许踏足的五楼之外,其余四楼均被娇艳欲滴的鲜花堆满了角角落落,一眼望去……整个酒楼倒是不像酒楼,反而像是花楼了! 原本应该飘逸着酒香的花雪楼,此时此刻也难以闻到一星半点儿的酒味,因为所有的味道都被绮兰花的花香所掩盖,所有的嗅觉都被那股浓郁的香气所俘获。 花非雪不讨厌这个味道,反而还有些喜欢。 而且,单单只有一两株绮兰花的话,香气实际上是很清幽的,并不会如此浓厚。 眼下花香四溢,全然是因为整个酒楼都摆满了花……但是花非雪很清楚,绮兰花并不常见,尽管说不上有多么稀罕,却因为金贵难养而少有栽培。 是以这一整楼的绮兰花,只怕是将全皇城的花圃翻了个遍,费了不少心思才能汇集到此处。 * 399.第399章 把花都搬出去砸了! 倒是有心。 微微勾起眼尾,花非雪浅浅一笑。 在花香的浸淫之下,头疼似乎得到了些许缓解,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宿醉之下,终究还有些不适,想起醉酒的原因,刚刚才有的一点儿好心情立刻又败了下去。 一扬手,冷然的字节从那两片殷红的唇瓣厉声吐出,凛冽而无情! “来人,把花都搬出去……砸了。” “是!楼主!” 话音一落地,就有人领命而去,匆匆跑下楼,走到锦娘的身边耳语了两句。 锦娘闻言不由微微变色,虽然觉得可惜,但还是依言吩咐了下去。 “你们几个,去把花都搬出去砸了吧!手脚麻利点儿,别太慢了……” 一听这话,楼里的几位姑娘立刻就不淡定了,赶忙迎上来七嘴八舌地劝,脸上满满都是不舍的表情。 “这花这么漂亮,为什么要砸了呀?!” “是啊!砸了多可惜!” “不是才刚刚搬进来吗?就这么摆着多好看!味道也好闻,比那些香炉闻着好多了……” …… “你们懂什么?”锦娘淡淡地打断了她们的议论,“既然这么喜欢,就抱着花去外面闻好了,想闻多久就闻多久,没人拦着你们。” “这……” 众人面露难色,各自互看了一眼,纵然心有不甘,却是不敢忤逆锦娘的意思,便只好作罢。 很快,就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俯身搬起绮兰花,拔腿就要往外走! 见状,收到了消息的慕容长欢立刻就从雅阁里赶了出来,远远地唤住了他们,阻拦道。 “慢着慢着……你们这是做什么?!楼里多摆些花不是很好吗?姑娘们也喜欢,客人们也高兴……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之间说砸了就砸了?!” 瞅着慕容长欢一副着急的模样,锦娘不由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自然是因为有人不喜欢。” 旁人不喜欢当然不打紧,只可惜那个不喜欢这花的人,偏偏就是楼主大人! 楼主大人一句话,整座楼都能放把火烧了,更何况是这些花? 一听锦娘这样说,慕容长欢就明白了,当下眼前一亮,兴奋道! “他醒了?!” 见着慕容长欢一脸喜出望外的表情,锦娘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俊秀的小公子,不免暗暗偏袒了许多,默不作声地抬头往楼上瞟了一眼。 没办法,真不是她对楼主不忠诚…… 奈何是个人都有些“贪财好色”,遇着模样俊的忍不住就想多放些水,遇着模样俊又有钱的主儿,更是让人心生喜爱,遇着模样俊又有钱还嘴巴特别甜的家伙……哪怕锦娘阅人无数,也挡不住慕容长欢的攻势,分分钟就成了她的“好姐姐”! 所以,姐姐袒护弟弟,那也是人之常情嘛! 这么想着,锦娘便就心安理得了起来,只是还不敢正眼去看楼主大人。 好在慕容长欢七窍玲珑,一见她这样的举动就马上领悟到了她的意思,立刻抬头朝五楼看了过去,果然见到花非雪慵懒地倚靠在栏杆上,像是刚刚才睡醒。 远远地,对上慕容长欢投来的视线,花非雪先是一怔,没想到送花的会是她。 他还以为又是哪个财大气粗的纨绔子弟,想要借此对着他大献殷勤。 却不料……这般浮夸的行径,竟是出自她的手笔? 微怔之下,花非雪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还以为慕容长欢将花送给自己是为了赔罪……然而只一刻,他就马上回过神来,意识到慕容长欢如此作为,纯粹是为了讨好“楼主大人”! 哼! 念及此,花非雪神色一冷,眸光瞬间就寒了三分! 得知他离家出走,被她气得数日不归,这个女人不知道面壁思过、反省一二也就罢了,居然还幸灾乐祸,趁着他不再府中管束她,就大摇大摆地跑来花雪楼勾搭“梦中情人”?! 这还真是让他大开了眼界! 不过…… 扯起嘴角冷冷一笑,花非雪拂袖便走,大步流星地走回了屋子里,尔后“砰”的一声,重重地摔上了门! 她别想在“他”这里讨得半点好! “哎——” 才见着花非雪,慕容长欢尚未来得及招呼,就只捕捉到了一片稍瞬即逝衣角,情急之下不由开口喊了一声,奈何花非雪充耳不闻,连步子都没有顿一下。 收回视线,慕容长欢垮下俊脸,立刻讨好着转向锦娘求助! “锦姐姐……我想见他!真的很想见他!我……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同他说!你能不能帮个小忙?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 锦娘被他缠得没办法,又是头疼又是无奈。 要知道,她先前也不是没赶她走。 只是慕容长欢一坐就在楼里坐了大半天,别的雅阁里头客人都来来去去好几拨了,她一个人霸着一间,纹丝不动,说什么都不肯走,像是长了根似的! 就只有方才听说楼里的花要被搬出去砸了,才急急忙忙赶出来! 坦白来说,对着楼主痴情不渝的家伙大有人在,有些甚至比慕容长欢还要过火,锦娘看在眼里,一概视作笑话,唯独慕容长欢花样儿多,把整个楼的人都哄得服服帖帖的,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 不得已之下,锦娘只好答应了一声。 “你再等会儿,我上楼一趟,再帮你问问。” “太好了!我就知道锦姐姐对我最好了!” 慕容长欢喜极而泣,抱着锦娘的胳膊蹭了两下,蹭得锦娘一阵心软。 “你呀……” 她还记得不久前,这家伙在见了楼主之后,像是撞了鬼似的失魂落魄地跑了开……她还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隔了几天,她又卷土重来,甚至比上一回更加来势汹汹,势在必得! 看着慕容长欢这般激情四射,锦娘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完全琢磨不透小年轻们的心思了。 隔着一扇门,锦娘在外面恭谨地禀报。 “楼主,容公子等了您整整三个时辰,您要不要……见她一面?” 闻言,花非雪一甩手,本想直接拒绝! 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此行径同他上一回的反应不相衬,便只好冷然应声。 “让她上来吧!” * 400.第400章 感谢命运让他们相遇! “是,楼主。” 得到花非雪的应允,锦娘顿时松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任务,继而快步转身走到栏杆边,对着楼下翘首以盼的某人比了个上楼的手势。 见到锦娘对自己招手,慕容长欢顿时喜上眉梢,笑逐颜开,当下欢呼一声,拔腿就往楼上跑! “太棒了!锦姐姐果然给力!”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慕容长欢一阵风似的跑了开,留下一群人捧着手里的花盆立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进退。 “这……这些话现在又要怎么处理?还、还砸吗?” “砸你个头啊!” 抬手往小厮的脑门上敲了个栗子,身材窈窕如弱柳扶风般的美姬忽然出手如电,劈面夺过了对方手里的花盆,一边骂一边翻了个白眼儿,轻哼道! “这么美的花砸了多可惜!且还是容公子亲自送过来的,你们不解风情就算了,我可喜欢着呢!” 闻言,小厮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脸上立刻堆起笑,讨好道。 “不砸不砸!要不是刚才锦娘放了话,我也舍不得砸啊……” 原以为锦娘长得高,离得远,听不见自己说的话,却不料话音才落下,脑袋上就“咚”的一声,被砸了一粒花生米! 小厮陡然一惊,回头看向楼上,便见锦娘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当下吓得缩起了脖子,灰溜溜地跑了开,再也不敢多话。 楼下顿时响起一阵女子的哄笑,招来楼外行人的频频侧目。 这个时候早就已经过了饭点,所以楼里没有多少客人,锦娘也就不多管事儿,随着他们闹腾了……只是楼主大人喜怒无定,强行甩给她的黑锅,她可不背! 很快,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就见慕容长欢一口气奔上了五楼,腰不酸腿不疼的,连气都没有多喘一口,便就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伸手就要推开门闯进屋子里去,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就快冲到门口的时候,慕容长欢忽然急急地刹住了车,堪堪停在了锦娘的面前。 锦娘挑了挑眉梢,瞅着她。 “怎么了?” “咳,咳咳……” 慕容长欢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抬高下颚,一甩手打开折扇,作风流倜傥状,继而对着锦娘抛了个媚眼,问道。 “帅吗?” 锦娘不由失笑。 “还成。” 慕容长欢便又跨进一步,抬起袖子往锦娘面前扇了一道风,接着问。 “香不香?” 锦娘哭笑不得。 “你一个男人,要那么香做什么?” “唉,”慕容长欢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满脸忧虑,眉眼之间写满了紧张,仿佛是第一次同爱慕已久的男神幽会,“锦姐姐你是知道的……楼主他长得太好看了,要是我不把自己拾掇得好一些,又哪里配得上他?要是太邋遢的话,就连出现在他面前的勇气都要没有了……” 瞅着慕容长欢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又认真又忐忑,锦娘也不好笑话她什么,便就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 “放心吧,楼主前些日子看上的那几位小倌儿,全部加起来也没你一个俊!”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慕容长欢这才扬起了眉梢,尔后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房门,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去。 她自然知道楼主大人并不是真的喜欢男人,然而……自从知道司马霁月就是花非雪这个秘密之后,坦白来讲,慕容长欢除了觉得自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之余,却也避免不了开始患得患失了起来! 在最初遇上司马霁月,被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蛋惊艳的时候,慕容长欢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知道要将这样的美人儿拿下,必然需要付出巨大的精力,打上一场艰苦卓绝的持久战,方能抱得美人归! 却不料……她还没开始钓凯子呢,凯子就直接跑来钓她了! 以前不知道事实的真相也就罢了,现在摸清楚了花非雪的底细,慕容长欢哪里还能淡定得了? 受惊若宠之下,慕容长欢几乎连做梦都深思—— 她到底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司马霁月看上眼,甚至还风风火火地迎上门来对她巧取豪夺,用情至深?! 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她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这辈子才能有这样的****运,叫司马霁月瞎了狗眼栽到了她的身上! 真的,王八对绿豆的事儿常理很难解释,只能说一切都是猿粪。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他们相遇!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慕容长欢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珠帘,一时之间脑子里有些混乱,差点忘记了自己这趟跑来找花非雪的目的。 “哗啦。” 珠帘被掀起,又落下,噼里啪啦地打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宛如珍珠落在玉盘上那般悦耳动听。 只是……在抬眸见到那个懒洋洋地倚靠在软榻上的绝色妖孽之后,慕容长欢的耳边顿时就消了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除了那抹俊美的身影之外,便再也容不下其他! 司马霁月平日的穿着很严谨,一丝不苟,温丝不乱,从内而外裹着一层又一层,便是到了夏天也不会只穿一件单衣,仍然会套上一层轻纱。 花非雪则全然不同,穿着十分随意,宽大的绣服如同睡袍一般,洋洋洒洒地铺在身上,胸襟处领子开得很大,精致的锁骨露了出来,叫人看得分明……肩膀也敞了一半,颇有种欲遮还羞的意思,挠得人心痒难耐,恨不得冲上去直接扒光了他! 楼主大人自是懂得享受,所用的材质都是最好的,华丽的丝绸上绣着精美的图案,是一只傲娇到了极点的绿孔雀,同衣服的主人一样倨傲而有自恋。 流水似的丝绸披挂在白皙如璧的肌肤上,散发着一种别样的美感,再衬着那张举世无双的绝色容颜,简直分分钟都像是在诱惑她! 便是只看一眼,都要让人着魔痴狂,万劫不复! * 401.第401章 心思一点儿也不单纯! 慕容长欢很没出息地看呆了,差点还要流口水。 她承认,她确实是很没出息。 可是,美色当前,还要出息做什么? 当然是能狠狠地看,就狠狠地看! 就算不能真的扒光他,也要看光他! 反正……又不是没有看过。 便是靠着脑补,慕容长欢也能秒秒钟勾勒出一副叫人血脉卉张的香艳画面来,啧……那话怎么说来着,景不醉人,人自醉。 剔着冷眼,瞥见慕容长欢一脸痴迷的神态,花非雪没来由的就一阵恼火! 这种眼神他见多了,若是换个人来,自然不可能掀起丝毫波澜,可是眼前这个家伙不一样! 这个女人本该安分守己地呆在王府里,面壁思过,自我反省,暗暗祈求着他的归去……然而,事实却是,王妃娘娘非但毫无悔过之心,甚至还女扮男装,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花雪楼,一掷千金地挥霍着他的钱,不遗余力地讨好着名义上的“奸夫”! 是可忍,孰不可忍?! 花非雪觉得自己快要气疯了,便就冷着俊脸飙过去一记眼刀,恹恹道。 “那些花是你搞的鬼?” 闻言,慕容长欢眸光闪闪,忍不住在心底下暗叹了一句……简直惹!连声音都这么销魂!魅入骨髓,让人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如果说这才是花楼主原本的声腔,未免也太撩人,根本就把持不住好吗! 慕容长欢终于深刻地体验到了一回,什么叫做“听得耳朵都要怀孕”……哪怕此时此刻,楼主大人的脾气很差,态度很恶劣! 努力地收敛起不由自主飞散开的思绪,慕容长欢跨前两步,行至茶座之前,脸上陪着笑,坦然应声。 “对啊!现在这个季节,绮兰花开得并不多,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收集了这么一些……难道你不喜欢吗?刚才为什么要让人把花给搬出去砸了?” 花非雪冷飕飕地瞟了她一眼,反问道。 “谁告诉你……本楼主喜欢绮兰花了?” “咦……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本楼主何时同你说过这话了?” “在梦里啊!”慕容长欢振振有词,理直气壮,“你托梦同我说的……说你特别喜欢绮兰花的香味儿,因为绮兰花能够……” 话说到一半,蓦地戛然而止。 花非雪的眸子眯得越来越细长,越来越危险,下意识便要开口打断她,却不料慕容长欢率先收了声,便就冷笑了一声,轻嗤道。 “怎么不往下说了?绮兰花能够……干什么?嗯?” 听到那一声意味深长的轻哼,慕容长欢心头一梗,暗道大意! 完蛋了完蛋了……激动之下,她随口就把不该说的话给说出来了,必须得想办法圆回去才行! “因为绮兰花能够……更够……把你衬托得更加美丽动人!” 但是很显然,花非雪对于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闻言只邪邪一笑,尔后缓缓坐起身子,随手从案桌上拿了一个核桃,尔后“啪”的一下,骤然捏爆! 像是捏爆了她的脑袋! 慕容长欢一惊,吞了吞口水,不敢再抬眸直视他! 便听花非雪幽幽轻哂,冷然道。 “这世上,比绮兰花更为鲜艳夺目的花草数不胜数,绮兰虽美,但却算不上是以貌取胜的花中佼佼者……所以,就算你想要拿花来讨好本楼主,也用不着选绮兰,不是吗?” “可是……”慕容长欢硬着头皮不肯松口,打算一条道走到黑!“只有绮兰花才能配得上你的气质啊!” 花非雪挑眉,更加不悦了。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在你眼里……本楼主是什么样的气质?” 听到他这样问,慕容长欢陡然一惊,欲哭无泪,发现自己根本就是越陷越深,纯属自找苦吃,挖了个大坑把自己给埋了! 绮兰花,是九王爷喜欢的花。 司马霁月先前同她提过一回,所以慕容长欢才费尽周折地派人去采了过来。 因为绮兰花很特殊,所以当时听到司马霁月说喜欢,慕容长欢还有些好奇,特地问了为什么,奈何司马霁月一笔带过,没有明说,只吩咐下人多种了一些,还采了几朵拿在手里把玩,爱不释手的,看着像是真的喜欢,慕容长欢也就真的以为……他仅仅是喜欢这株妖紫的花,一如他偏好紫色的穿着。 直到刚刚,被花非雪意味深长地追问了那么一句,慕容长欢才恍然惊醒……司马霁月绝对是知道绮兰花的用处的! 这个家伙根本就一点儿也不单纯! 是她太过天真,才上了他的当! 诚然,花非雪说得没错,绮兰花并不是以颜值取胜,而是以花香闻名,但若不是爱花之人,不会专门去研究绮兰花的妙处,自然也就不会知晓……绮兰花有催情的功效! 当然,只一点点清淡的花香,效果微乎其微,甚至就连浓香扑鼻,催情之用也不会太过显著,不至于像媚药那般欲丨火燎原,而只会令人头昏脑胀,意乱情迷。 但不管怎么样,倘若司马霁月知晓了这一点,却又特地在花园中种满了绮兰花,那他的目的……就真的太明显了! 等了片刻,也不见慕容长欢回话,花非雪便径自开了口,主动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纸,眼尾勾起一抹笑,笑得慕容长欢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绮兰花,花期一个月,花开三日不谢,香气弥久不散,可使人昏昏欲醉,情动而不自觉……所以,你可千万别告诉本楼主,你不知道这些。” 其实一开始,听到慕容长欢送了绮兰花过来,花非雪就已经有点儿怀疑了,再加上她刚刚说漏了嘴,虽然及时刹住了车,却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 真是好极了…… 梦里梦见“花楼主”,念念不忘“花楼主”,大费周章地采了绮兰花来送给“花楼主”,甚至还别有用心地想要以花香蛊惑“花楼主”……王妃娘娘的这般好手段,他以前竟是一点儿也不知晓? * 402.第402章 被自己醋翻的王爷 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扫在脸上,慕容长欢霎时间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就挖个地缝钻进去! 只可惜脚底下全是毛茸茸的雪白毯子,别说是坑,哪怕就连一条细缝都没有。 被逼得没法儿,慕容长欢只好避其锋芒,顾左右而言他,讪笑着反问花非雪,还是原来的那句话。 “你……真的不喜欢吗?” 花非雪冷着脸,干脆利落地回绝了她! “不喜欢。” “怎么会?!”慕容长欢不可置信,立刻拔高了声调,“可我明明记得,你在梦里的时候……口口声声说喜欢的!” 梦自然是假的,但她确实记得分明,司马霁月说过这样的话。 谁晓得他换了个身份,就翻脸不认人了,真是没原则! 对于慕容长欢信誓旦旦的指认,花非雪依然矢口否决,哂笑着反讽了一句。 “梦也能当真?那本楼主是不是可以说……本楼主梦见你把这些花全部都吃了下去,嗯?” “你——” 慕容长欢口吻一滞,下意识就要回敬他“吃就吃”,然而转念一想……楼里那么多的绮兰花,她要是真的全吃了下去,就算不被毒死,也要被噎死了! 而且面对着“心狠手辣”的花非雪,这种狠话绝对不能放! 要不然他大概真的会让人把绮兰花全都摘下来,装在盆子里给送到她的面前! 一时之间,慕容长欢进退两难,深深地觉得她的智商不太够用,不管对方是“司马霁月”还是“花非雪”,她似乎从来没有占过上风,一直都在节节败退! 但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她必须要发挥愈挫愈勇的不要脸精神,同司马霁月一斗到底,直至将他彻底地驯化为对她百依百顺的妻奴! 哦呵呵,理想永远都是辣么的美好,然而现实却是布满了荆棘,一直在高歌着水生与火热。 见她不言语,花非雪趁热打铁,乘胜追击。 “更何况……你凭什么认为本楼主会喜欢这种淫丨邪的花?你把这些花摆满了整个楼,又存了什么见不得光的龌龊心思?” 一番话,花非雪说得一点儿也不客气,措辞用句都极富嘲讽之意,听得慕容长欢一阵不舒坦,当下就炸了毛! “哈?!淫丨邪?!龌龊?!你居然说我淫丨邪?!说我龌龊?!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类似于间接性失忆症之类的玩意儿?要不然……你应该不会忘了,前几天你是怎么对我的!那时候的你,明明更加淫丨邪龌龊好吗?!” 对上慕容长欢质疑的视线,花非雪微扬眼尾,似笑非笑,妥妥的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那又如何?当时你不是跑得很快吗?怎么今个儿又有胆子回来了?只可惜……本楼主从来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瞬间就急了! 她还纳闷呢,花非雪对她的态度怎么突然间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 还以为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但见他一个憋着暗暗吃醋,慕容长欢就知道他昨晚是真醉,没有在骗她,也不知道她其实早就已经撞破了“花楼主”的真实身份! 不得不说,某人自己吃自己的醋、自己同自己暗暗较劲儿的小模样,还挺可爱的! 只是,见上一回她没被彻底吓跑,今天又卷土重来,花非雪翻脸反得很迅速,便是连借口都找好了……慕容长欢免不得要心慌,生怕以后都会被拒之门外,再也见不着楼主大人! 慌乱之下,慕容长欢急中生智,立刻顺着花非雪的意思应声道。 “没错……那天晚上我确实是被吓到了,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对我说那种话!但是……后来我仔细地考虑了很久,觉得如果对方是楼主你的话……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花非雪差点就按捺不住,喷出一口老血来! 这个女人也是够了,为了一张脸,连节操都不要了! 好在……她是个女人。 而“花楼主”……则是一个断袖。 碍着这样的身份,他们两个是不可能会有“好结果”的。 念及此,花非雪方才觉得心理平衡了许多。 想对着慕容长欢故技重施,进而揭穿她的女儿身,将她彻底赶走,但……转念一想,慕容长欢既然会卷土重来,必然是提前做好了准备,如果他还像是之前那样作为,只怕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而且,更重要的是……花非雪觉得自己快要被慕容长欢醋死了,根本就不想那么容易就放过她! 眼下难得有个好机会可以“报仇雪恨”,他如何能白白错过?! 几度思量,花非雪便就盈盈起身,光着脚丫子踩在柔软的毛毯上,缓步走到了窗子边,倚栏凭眺,望着楼外瑰丽的江景,笑得不怀好意。 “本楼主说了……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你难道听不懂吗?” 慕容长欢死皮赖脸地跟了过来,将无赖的属性发挥到了极致! “凡事都有个例外,楼主又何必拘泥于陈规不知变通?若能得楼主为本公子破例一回……本公子定会让楼主尝好本公子的好,那绝对是从旁人身上求不来的。” “是吗?” 花非雪眯起眼睛,眸子里一闪而过恼火,醋意汹涌之下几乎想也没想,就甩手对着窗外笔直指去—— “只要你现在跳下去,本楼主……可以考虑再给你一次机会!” 闻言,慕容长欢脸色微变,垂眸看了眼楼下的江面,江水很深,跳下去摔不死人,她会游水,自然也淹不死……但是她能不能说,花雪楼真的很高啊! 这么跳下去,要是脸朝下砸在了水面上,非得面瘫上十天半月不可好吗! 某王爷真真是小肚鸡肠,报复心太重了! 然而,不管是花非雪刻意为之,还只是单纯的置气,难得他松了口,慕容长欢又怎么能放弃来之不易的机会? 便就一咬牙,收起折扇,颔首应下! “好!我跳!” * 403.第403章 他到底要怎样? 闻言,花非雪面色一沉,目光更冷了。 退开半步,横眉微竖,瞅了眼慕容长欢大义凛然的模样,宛若飞蛾扑火般壮烈赴死,花非雪的心下越是醋海翻滚,面上的表情就越是冷峻无温。 袖子轻轻抬起,对着窗口做了个“请”的手势,花非雪剔起眉梢,笑得轻蔑。 “那就跳啊!” “跳就跳!” 慕容长欢不甘示弱,大步走了过来,随手就将金边折扇塞到了花非雪的手里,尔后纵身一跃,骤然就翻到了窗户上! 动作轻巧敏捷,干脆利落,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冲出窗子,跳到江水里! 花非雪被她的气势震了一震,下意识就要抬手去拦。 然而不等他出声,就见慕容长欢双手扒着框子,蹲在了窗子上,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都会掉下去,可偏偏就没有掉下去。 转过头,慕容长欢微微撑大眼睛,巴巴地看着花非雪,露出小狗一样可怜的表情,只差没有摇着尾巴。 “你……你真要我跳啊?!这楼这么高,就算下面都是水,难保不会摔成面瘫啊……” 花非雪勾唇轻哂,“啪”的打开她塞过来的扇子,怡然自得地摇了两下。 一开口,语气里满满都是轻鄙。 “怎么?不敢跳了?不是你说要让本楼主破例的吗?现在本楼主已经给你机会了,你要是没有那个胆子,就……” 慕容长欢眸光微烁,期待道。 “就什么?” 花非雪面色一凝,甩手将折扇掷了过去,砸到了慕容长欢的肩头上,继而冷冷地从冰唇里吐出几个拒人千里的字节。 “马上……滚出这个房间。” “哎——” 眼睁睁地看着扇子在肩头上弹了两下,就飞快地蹦了出去,直勾勾地往下坠,慕容长欢不由轻呼出声,心尖儿一抽,肉疼得紧! “那把扇子很贵的!镀了金的!你怎么说扔就给扔了……” 花非雪眉峰轻扫,睨了她一道。 “有多贵?” “很贵就是了!单是那扇面就花了几百两银子,更别说是扇骨了。” 慕容长欢没骗人,更没有夸大其词,她是真的心疼! 见她皱着小脸,想要跳下去捡,却又已经来不及了,一脸肉疼心紧的模样,像是在懊恼刚才不该把扇子塞给他……花非雪的心情却是莫名的好了许多,眼角的笑意也随之浓了三分。 下颚微抬,俊美无俦的面庞上写满了傲娇与自负,霸道狷狂而又唯我独尊! “本楼主想扔什么就扔什么,一把破扇子而已,还扔不得?” 慕容长欢扁了扁嘴角,无法轻易释怀,说话的腔调仿佛要哭出来似的。 “那扇子……它……不破……” 花非雪眼尾微挑。 “嗯?” “好好好……”一见气氛不对,慕容长欢忙不迭地改口,“你说破就破!你想扔就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喜欢怎样就怎样!都依你的……依你的还不行么?!” 赶在花非雪变脸之前,慕容长欢不得不收起心中的悲戚,赶紧哄了两句。 心底下却是叫苦不迭,忍不住暗暗吐槽……本来九王爷的脾气就已经够难伺候的了,没想到换了个身份,竟然还要刁钻! 比如眼下。 她忤逆他,他要不开心! 她顺着他,他还是不开心! 那他究竟要她怎么样啊?! 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要是司马霁月一直不肯回府,一直用花非雪的身份对着她……那她以后的日子只怕就更加水生火热,不好过了! 冷着俊脸,不管慕容长欢怎么哄,花非雪丝毫不为所动,周身的气息反而愈发凛冽了起来,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却仿佛寒冬降临。 “你怎么还不滚?” 慕容长欢虎躯一震,忙道! “我不滚!我跳!” 花非雪目光幽幽,呵气如兰。 “那你怎么还不跳?” “我……” 慕容长欢回过头,看了眼楼下的江水,又看了眼不远处人来人往的街市,深感她要是真的跳了下去,必然会引来重重围观,然后第二天就摇身一变成了全皇城的头条热点人物! ——千金公子献万花试图讨好花楼主不成,反遭楼主一掌拍飞淹成落汤鸡! 看,连标题她都已经拟好了! “……能不跳吗?有事就不能好好商量吗?咱又不是不共戴天,有必要……做得这么绝情吗?” 抬了抬眼皮,花非雪忽而迈前一步,笑着商量道。 “要不要本楼主帮你一把?” “不用了!”一看他那个样子,慕容长欢就晓得他没安好心,立刻拒绝了他的好意,“我自己来……自己来就行了!” “那就快点,本楼主的耐心……快要用完了。” “好吧,我跳……我真跳了?!” “嗯。” “我真的……真的跳了?!” “你到底跳不跳?” “……” 一阵风吹来,把慕容长欢刮得摇来晃去的,原本着力点就少,蹲也蹲不稳。 稍稍抬起腿,慕容长欢试图挪一下步子,脑子里还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不料一个恍惚,脚底蓦地踩空,整个人就跟泥鳅似的,呲溜一下滑了出去! “啊!” 惊呼一声,慕容长欢下意识就要去拽窗棂稳住身形,奈何她劲儿太大,竟是猛地将整个窗棂就拽了起来,连同她一并掉了下去! “长……” 花非雪一惊,立刻迎上前,还没来得及探头去看,就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有人重重地砸进了水里,扬起一大片白花花的水浪! “该死!怎么这么不小心!” 暗暗骂了一句,花非雪微蹙眉心,凤眸中一闪而过担忧的神色。 慕容长欢的性子,他就算没有完全摸透,也摸了个七七八八,晓得她不会那么轻易就跳下去,肯定还要拉着他耍上一番嘴皮子才甘心! 倘若他拔腿就走,她就更不会跳了!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天要慕容长欢掉水里,谁都拦不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楼太高的缘故,慕容长欢这一跳,往水里一钻,就瞬间没了人影儿,只剩下一圈一圈往外波动的水纹,还有岸边循声看过来的路人,对着湖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 404.第404章 他狠不下那个心 “咦?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水里了?” “好像是个人。” “还有窗子!” “哪来的窗子?” “喏……从那楼上掉下来的!” “那不是花雪楼吗?怎么会掉窗子下来?是有人打架了……还是怎么着?” “应该没人敢在花雪楼动粗吧?” “说的也是……哎等等!那窗子好像是从顶楼掉下来的!你看那儿少了一块!跟别的窗口不一样!” “顶楼?那不是楼主住的地儿吗?天啊!快看……那是楼主吗?!我好像看到有个人影在窗边晃了一下!会不会就是楼主?!” 一听这话,岸边的人群顿时就炸了,一个个拉长了脖子,对着花雪楼翘首以盼,恨不得能长一双透视眼,透过那堵墙看到里面的情形! 要知道,楼主大人极少在楼里,便是回来了也没人知晓,偶尔才会露上一面,且只招待楼里的贵客,一般人根本就见不到楼主大人的影儿。 所以,纵然楼主大人艳惊天下,真正目睹过他那绝世风姿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于是就有人怀疑,花非雪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然而,所有见过花非雪的人却是无一例外地表示—— 此生得见楼主一面,就算是马上去死,都觉得死而无憾了! 如此一来,众人便就愈发好奇花非雪的容貌,到底俊美到了何种程度?是不是真的像传闻那样,美得惊天地而泣鬼神! 花雪楼上,见到岸边的人流躁动了起来,花非雪立刻退开两步,自然不能轻易露面,但又有些放心不下慕容长欢,便就扬手取来了挂在墙上的一顶斗笠,戴到了头上。 斗笠上垂着一层薄薄的黑色面纱,外人看不见他的模样,他却可以将外界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剔着水面看了好一阵子,也不见水面上有什么动静。 水纹荡开之后,江面上就平静了下来,像是镜子一样再无任何波澜。 花非雪暗暗攥紧袖下的五指,横眉冷凝,随着时间一寸寸地流逝,心头也跟着一寸寸地收紧,几乎要按捺不住跳下江里去找慕容长欢! 就在他的忍耐性消耗到极限的刹那,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清爽的水声,宛若……天籁之音。 却见慕容长欢被江水冲开了百来米远,甫一钻出水面,就开始大呼小叫地演了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大声嚷嚷。 “救命!啊噗……救命啊!来人啊!我不会水……快来人……救救……救救我……” 花非雪面色稍霁,有些恼火,又有些无奈。 见她在水里头浮浮沉沉扑腾得欢,活像一只水鸭子,便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演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要不是先前见她在池子里游得欢,他还真有可能上了当,以为她不会水。 晓得她水性好,一颗吊着的心也就放下了,至于“救”还是“不救”,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他不可能给慕容长欢缠着他的机会……眼下他对她这样冷漠,这样拒之千里,她都能上赶着贴上来,一旦他主动示了好,丫的尾巴岂不是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到时候再要甩开她,再要摆脱她,恐怕就难如登天了! 这么想着,花非雪就收回了视线,转身走了开。 然而,才刚刚走出两步,就听到岸上有人叫嚷了起来,紧张而又着急! “啊呀!不好!那人又沉下去了!” “快快快!船家你再划快一点!那家伙快要淹死了!” “江水这么急!人又被冲得那么远,只怕是不好救啊……” …… 不知道慕容长欢是真的遇上了危险,还是又在演戏,花非雪顿住步子,迟疑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走回了窗边,往江面上探看。 只见慕容长欢挣扎的动作越来越缓慢,越来越微弱,像是真的体力不支。 而江边赶来救人的船只因为逆水而行的缘故,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看得人一阵焦虑。 一时之间,眼看着慕容长欢被冲得越来越远,花非雪也顾不上她是不是在演戏了,当下足尖轻点,纵身一跃,飞身跳出了窗口,踏着清风直奔慕容长欢而去! 远远地,看见花非雪飞身而来,慕容长欢不由勾起嘴角,得意地笑了笑。 她就知道,他狠不下那个心。 瞅着花非雪快要逼近了,慕容长欢方才换上了奄奄一息的表情,气若游丝地在水面上挣扎,仿佛随时都会沉到江底去! 岸边,见到花非雪亲自出面救人,一群人骤然又炸了开! “天啊!是花楼主!” “楼主的轻功真俊!果然名不虚传!” “可惜了,楼主戴着斗笠,看不见长什么样子……” “哎!隔得这么远,就算他不戴斗笠,也看不清楚啦!” “不晓得掉进水里头的是什么人?竟然能让楼主亲自出手,来头肯定不小吧?!” “好羡慕啊!要是我也能跟花楼主靠得那么近就好了……” …… 而此时此刻,承受着无数人的羡慕嫉妒恨的慕容长欢……正被花非雪像是落汤鸡一样从水里拎出来,抓着衣服踏水而行。 什么?公主抱?! 呵呵,那么高级的待遇,以他们两人现在的身份,她怎么可能享受得到? 楼主大人能出手救她,她就已经千恩万谢,感恩戴德,幸福得快要痛哭流涕了好吗! 飞身回到了楼里,花非雪随手一扔,将慕容长欢整个儿丢在了软榻上,脸上满是嫌弃的表情,冷然道。 “别装了,本楼主知道你会水,否则……怎么可能过了这么久都没淹死?” 慕容长欢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为了把戏演得逼真,她甚至故意呛了两口水。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很清楚花非雪不好糊弄,所以……为了能够博取他的信任,就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了! 等了片刻,没有得到慕容长欢的回应,见她仍是一动不动地趴在软榻上,连脑袋都没有挪一下,花非雪方才察觉到了不对劲,顿时就有些慌了。 * 405.第405章 本楼主看你不顺眼 摘下斗笠随手丢到一边,花非雪大步走上前,将慕容长欢的身体翻了过来,尔后俯身拍了拍她的脸颊,轻唤道。 “喂?喂喂?!醒醒?!” 慕容长欢仍然没有反应,像是昏死了过去,脸色白得有些吓人。 花非雪眸光一紧,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一探之下,顿时吓了个半死! 竟然连鼻息也没有了! 惊慌之中,花非雪一时顾不上其他,捏起慕容长欢的脸颊就低头覆上了她的唇瓣,试图往她口中渡气,心下更是懊恼不已,后悔得连肠子都快青了! “唔。” 闷哼一声,正当花非雪悔恨交加的时候,慕容长欢陡然抬手环住了他的颈项,诈尸一般醒了过来,重重地加深了那个吻。 花非雪顿时怔住。 便见慕容长欢勾起眼尾,笑得奸诈,散发着阴谋得逞的味道。 见状,花非雪便晓得自己是上当了,关心则乱,被她骗得团团转! 意识到慕容长欢从头到尾都在演戏,处心积虑地想要接近他,亲近他,甚至还使诈吻他……花非雪不由气结,一把就推开了她! “你!” “我跳了!” 慕容长欢拦住他的话,眉眼间携着笑,理直而气壮! “你说过的,只要我跳下去,就会为我破例,就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呵……”花非雪冷冷一笑,并不苟同,“本楼主反悔了,不想破例,也不想再给你机会。” 慕容长欢闻言一惊,立刻坐直了身体。 “你耍赖?!” “便是耍赖,又如何?” “你怎么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信誉!你开了这么久的酒楼,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吧?!” “道理本楼主自然都懂得,然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偶尔耍赖一次,似乎也不错。” “嗷!那为什么偏偏要选我?你去跟别人耍赖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 “本楼主看你不顺眼。” “你要怎么才顺眼?你说!只要你说得出,我都做得到!” “你——” 花非雪忽然俯身靠了过来,凑到慕容长欢的面前,近得快要碰到了鼻子,惊得慕容长欢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开了半寸,便听他轻飘飘地从薄唇里吐出几个暧昧的字节。 “——是不是喜欢本楼主?”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还用问?!我不喜欢你干嘛还要送花给你?干嘛还要耐着性子等了你整整三个时辰?干嘛还要为了讨好你从楼上跳下去?!我喜欢你这事儿,难道不是整个花雪楼都知道的事情吗?!”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花非雪第一次从慕容长欢的嘴里听到。 这四个字,他心心念念了许久。 这四个字,他做梦都想听她说。 而今,终于听到她说出了口,可却不是他想要的那个滋味儿。 本该是让人雀跃欣喜的一句话,此时此刻听在耳里,却莫名的觉得刺耳,泛起了心头一阵阵酸楚,以及让人陷入疯魔的嫉妒—— 嫉妒谁? 嫉妒他自己?!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甚至开始觉得后悔…… 如果当初一开始就是用花非雪的身份接近她,是不是就不用经历那么多的煎熬与折磨? 如果一开始就告诉她……花非雪这个身份的秘密,现在是不是就不用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了? 只可惜,这个世上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如果”,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局面,他更加不可能同她坦白直言……否则,他要怎么说服自己,她爱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这张脸? “你听好了。” 一字一顿,花非雪直勾勾地盯着慕容长欢,眸色沉沉,无喜无怒,却是看得人心头发毛。 慕容长欢吞了吞口水,立刻挺直身板,作侧耳聆听状。 “好,我听着,你说!” “但凡是喜欢本楼主的人,本楼主……统统都看不顺眼!” “……” “……” 静默了三秒,慕容长欢先是一愣,尔后立刻笑逐颜开,欢快道! “那正好!我不喜欢你了!换你喜欢我好不好?!” 花非雪轻嗤一声,没有说话,站起身便就拂袖走了开,只在踏出房门之前,不咸不淡地留下了一句话。 “不要再让本楼主看见你!” “喂——” 慕容长欢还要说些什么,却是没有了机会,花非雪的身影一晃而过,瞬间消失在了门边,等到她急急忙忙追出去的时候,已经全然不见了人影。 无奈之下,慕容长欢只好暂时作罢,唤人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一脸失意地下了楼。 见她这般模样,酒楼里的美姬们察言观色惯了,哪能看不出端倪?立刻热情似火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安抚道。 “容公子,其实你已经很好了!至少你在楼上呆的时间,比之前所有的贵客都长!” “是啊是啊!楼主的脾性阴晴不定,古怪得很,可能……今天正赶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吧!” “楼主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同人交好的,否则也就轮不上容公子你了……所以啊,容公子也不必太气馁,来日方长啊……” …… “嘘!快别说了!楼主、楼主出来了!” 一听这话,众人霎时噤若寒蝉,不消片刻就以极快的速度作鸟兽散,一个个埋着脑袋认真地干活去了,仿佛方才从未聚在一起。 慕容长欢抬起头,朝楼上看了一眼,却只捕捉到一抹稍瞬即逝的衣角。 一时之间,心下莫名的生出了一股怅惘,竟是有些失落。 突然就有些害怕起来,司马霁月是不是真的被她伤得太深,所以才会对她冷淡至斯? 他不肯回王府,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原谅她了? 还是说,一定要她哭着求饶才能得到宽恕? 九王爷的嗜好,该不会一直都是这么变态吧?! “啊!阿嚏!” 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慕容长欢抱着膝盖裹着毯子坐在软榻上,看着对面的花雪楼怔怔发呆,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师父,你觉得……徒儿要怎么做,才能把花楼主拿下啊?” 百里轻裘斜斜地睨了她一眼,道。 “为师觉得,你能活着走出花雪楼,就已经是一个天大的奇迹了。” * 406.第406章 此生非花楼主不娶! 慕容长欢充耳不闻,双手托着腮帮子,连着又打了两个喷嚏,一双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花雪楼的顶层,眨也不眨一下。 默了一阵,又自言自语般的开口问道。 “师父啊,你觉得……徒儿拿下花楼主的胜算有几层?” 百里轻裘继续斜着眼睛看她,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表示完全不看好。 “为师觉得,花非雪没有当场打死你,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慕容长欢终于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回头瞪了百里轻裘一眼,抱怨道。 “师父你就不能说句好话鼓励我一下吗?我现在已经很惨了,你就不要再往我身上泼凉水了好不好?打击我对你又没有什么好处……” 百里轻裘哂然一笑,淡然道。 “鼓励你什么?鼓励你去送死?还是鼓励你再跳一回楼,再淹一次水?” 嘟着嘴巴,慕容长欢苦思冥想了一阵,尔后忽然想到了一个好法子,便就裹着毯子挪到了百里轻裘的身边,拿手肘轻轻地捅了捅他的的手臂。 百里轻裘微挑眉梢,回头看向她,见她满脸奸诈的神色,不由轻哼了一声。 “怎么?又想到什么馊主意了?” “才不是馊主意呢!话说……师父啊,你那儿有没有什么武功秘籍之类的?就是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练成绝世轻功的那种?” “没有。” 百里轻裘干脆利落地破灭了她的幻想。 慕容长欢不甘心。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尽快练成绝世轻功?!” 见她如此孜孜不倦于轻功绝学,百里轻裘不免有些好奇。 “你这么急着练轻功做什么?” 慕容长欢笑得理所当然。 “练好了轻功,就可以飞上花雪楼的屋顶了啊!到时候……就算花非雪赶我走,我也不用怕他了!” 百里轻裘立刻露出了鄙夷的表情,轻蔑道。 “一口一个楼主,一口一个花非雪,成天把那个男人挂在嘴边上,难不成你就只有这么一点儿出息?” “什么叫一点儿?”慕容长欢表示不服,“这是很大的出息好吗!师父我问你,是你开这个银月赌坊赚钱,还是花非雪开那个酒楼赚钱?” 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了百里轻裘的痛处。 虽然银月赌坊也是财源滚滚,日进斗金,然而……花雪楼单单作为酒楼而言,确实不及银月赌坊赚得多,只是一旦加上那隔三岔五的拍卖会,花楼主的腰包毫无疑问要比他这个赌坊坊主鼓得多! 同样是爱财之人,即便不是同行之间的竞争,但看着花非雪赚得盆钵满贯,百里轻裘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心底下却是免不得耿耿于怀的! 等了片刻,不见百里轻裘回话,慕容长欢便晓得了答案,于是又贼笑着拿手肘捅了他一下。 “是不是……花雪楼赚得更多些?” 百里轻裘闷闷地哼了一声,算是承认了下来。 慕容长欢立刻倾身靠了过来,挨得更近了一些,一双眼睛眸光闪闪,熠熠生辉,盈满了奸诈的算计。 “所以啊,师父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你想啊师父……只要我把花楼主这只大金龟钓到手,咱们不就成一家人了?到时候还怕花非雪不孝敬您老人家吗?” 百里轻裘一本正经地打断她。 “为师还不老。” “好好好!您不老!您风华正茂!您芳龄二八!”慕容长欢马上讨好了两句,接着苦口婆心,循循善诱,“难道师父您不想花非雪对您恭敬有加,喊您一声前辈吗?” “恭敬有加就不必了,不过……” 百里轻裘微微眯起眸子,将慕容长欢的提议认真地考虑了一番,眼前是金碧辉煌的花雪楼,三个鎏金色的大字在阳光照射下龙飞凤舞,灼灼耀眼,非常的吸引人。 花非雪他有见过,是个很棘手的家伙,身份可疑,来历复杂,轻易招惹不得。 花雪楼这块肥肉,所有人都眼红,所有人都嘴馋,可都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不敢以强权压人……因为一旦对花非雪进行威逼,必遭血光之灾! 是个人都是怕死的,哪怕再稀罕,也不可能会为了利益而枉送性命! 至于利诱,也不是没有人试过,但都无功而返,不能打动花非雪。 慕容长欢不是第一个看上花非雪美色的,但却是第一个……口出狂言说要将花楼主连人带财一并拿下的家伙,心比天高,胆比地大,偏偏……她还有那么些能耐。 若是换个人同他说这番话,百里轻裘定然不屑一顾,嗤之以鼻,只当对方是在白日做梦,然而……他的这个宝贝徒弟不一样。 他是在她手里栽过一回的,晓得她手段高明,且不论是胆识还是智谋,乃至于对人心的揣度,都有着独到的见地。 眼下,见着慕容长欢这般蠢蠢欲动,兴致勃勃,百折而不挠,甚至还有些胸有成竹的意思……百里轻裘眸光轻烁,禁不住花雪楼的财力诱惑,被她说得蠢蠢欲动,竟然也跟着生出了几分妄念来。 “不过什么?” 看出百里轻裘开始动摇了,慕容长欢立刻趁热打铁,怂恿道! “废话不多说!师父您就给徒儿一句话,到底帮不帮徒儿这个忙?!你要是帮了,徒儿感激不尽,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你要是不帮……徒儿只能另找他人了!到时候师父您别又后悔,埋怨徒儿忘恩负义……” 百里轻裘正了正眼色,问道。 “这么说来,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徒儿此生——非花非雪不娶!” “好,你跟为师过来。”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立刻喜上眉梢,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她就知道,百里轻裘不简单! 他的武功那般厉害,年纪却不大,必然是有过人之处,否则不可能有如此高深的武学修为,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胡乱逮着一个会武功的就嚷嚷着叫师父了! 走到一间密室里,百里轻裘回过身,对着慕容长欢伸出手,道。 “把手给为师。” * 407.第407章 大写的粗暴! 慕容长欢依言伸出爪子,刚想要开口问他话,下一秒,手腕上骤然传来一阵剧痛,当下扭曲了脱口而出的话音,变成了一串惊天劈地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糅合着骨节脱臼的声音,慕容长欢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全身的骨架被百里轻裘一块一块地打散! 痛到了极致,便就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只颤抖着唇瓣,冷汗淋漓,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连衣服都汗湿了大半。 及至百里轻裘将她的骨头又一块一块地凑回去,慕容长欢痛得死去活来去,硬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才没有晕死过去。 那种感觉……销魂蚀骨,难以言述! 好比被人丢进了洗衣机里,以飞旋的速度转了几千回! 又好比被人推进了水泥搅拌机中,如同舂米般捣了上万次! 在百里轻裘松开手的刹那,慕容长欢的神识已经才出现了恍惚,她深深地觉得……自己没有被百里轻裘玩死,绝对是奇迹中的奇迹! 有那么一瞬,她真的以为自己痛得灵魂都出窍了! 甫一得到解脱,慕容长欢全身上下已然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气力,被抽得干干净净的,仿佛连身子都不是自己的,直接就一倒头瘫软在了地上,如同一滩没有骨头的烂泥。 她这个师父,还真是一个…… 大写的粗暴! 没有一点点防备,甚至连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她就被拧来扭去,摔得七荤八素,生不如死! 慕容长欢敢肯定,百里轻裘一定是因为输了她一局,怀恨在心,所以才用这样的法子对她进行打击报复! 她真是太失策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认他做师父,这简直就是把自己主动送上去给他玩儿! “啧……” 意犹未尽地砸了砸嘴巴,在凌虐完慕容长欢之后,百里轻裘的心情一阵大好,连带着酷厉冷锐的面庞都爽朗了三分。 看着慕容长欢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捏紧拳头试图爬起来,百里轻裘在身心畅快之余,不由露出了几分激赏的神色,感叹道。 “你小子倒是能忍,这样都没晕过去!不错,有天分,为师喜欢!” 一边说着,百里轻裘便又迈步走了过来。 慕容长欢心头一颤,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脖子,对刚才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仍是惊魂甫定,心有余悸! “师父……求放过!” 要是再玩一回,她就算再能忍,也要痛死了! 百里轻裘没有理会她的抗议和逃避,俯身一挥大手,直接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尔后扔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药池里。 “噗通”一声,溅了满脸的药水,血红血红的,甚是吓人! 要不是这池水满满都是药味儿,没有血的腥气……单看着这样的颜色,不知道的人只怕还要以为整池子都是用血灌满的! 慕容长欢被他搞得一惊一乍,总觉得自己上了一条贼船,进到了一个邪气漫天的魔窟里头,而她那个所谓的好师父,就是一只穷凶极恶的大魔王! 嘤嘤嘤,好可怕! 她后悔了!她想出去!她不要学轻功了! 瞅着慕容长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百里轻裘却是笑得更欢了,直到对上那两道幽怨深深的目光,才陡然觉得不妥。 为了防止被慕容长欢横加报复,百里轻裘不得不开口解释了两句。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为师。如果有别的更好的方法,为师也不会让你受这种苦……只可惜,你的身子没有一点儿根基,若是想要尽快练得轻功,就只能多吃些苦头了。” 说着,百里轻裘走到一边的架子旁,从上面取下一瓶药罐,转而走回到池子边,将药罐递了过来,吩咐道。 “拿去,先吞一颗。” 慕容长欢抖着颤巍巍的手,艰难地接过了那瓶药罐,继而拔开塞子,倒了一颗在手心,也闻不出什么端倪。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跟狗丨屎一样臭……真的能吃吗?吃了会不会拉肚子?!” 百里轻裘立时翻了个白眼,嗤了她一声,冷然道。 “你要是不想吃,为师也不勉强,学不学轻功是你自己的事,跟为师没有关系。” 听到他这么说,慕容长欢只好捏着鼻子,将药丸塞进嘴里,宛如服毒自尽一般,痛苦万分地吃了下去——如果可以直接吞,她肯定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吞了! 可偏偏那丸子大得像蛋黄,万一弄巧成拙,分分钟就能把她给噎死! 不得已之下,就只能咬开来服食,及至吃完……慕容长欢顿时有种拔了自己舌头的冲动! 百里轻裘在边上看着,幸灾乐祸地欣赏着她那五花八门的表情,末了还不忘问上一句,笑着道。 “怎么样,好吃吗?” 慕容长欢咬牙切齿,怨气冲天! “比狗丨屎还难吃!” “没想到,你竟然还吃过狗丨屎……啧……” “……!” 差不多“凌虐”够了,生怕把慕容长欢给活生生地气死,百里轻裘笑了一阵之后终于收敛了神色,正儿八经道。 “内功心法,从来没有速成一说,但这池水和这瓶药丸能够助你事半功倍,你只需照着为师的吩咐勤加练习,便可突飞猛进……如此,即便不能一飞冲天,却也可以大大地减短修炼的时日,懂了吗?” 慕容长欢还是怨念深重,腮帮子鼓鼓的,一时之间无法释怀,只恨恨地从齿缝间蹦出几个字! “师父之大恩大德,徒儿……没!齿!难!忘!” 百里轻裘被她瞅得心惊,不由挥了挥袖子。 “你还是……还是忘了吧!” 连着在池子里泡了整整两个时辰,慕容长欢才恢复了体力,不知打是池水的效用,还是药丸的效力,抑或是百里轻裘的那一顿“打”……等到她重新下地,很明显就能感觉到身体轻盈了不少! 这种轻盈感跟内劲无关,而是举手投足间的动作更为敏捷快速,仿佛回到了她穿越之前的那种体能。 微勾嘴角,慕容长欢这才觉得心理平衡了许多。 百里轻裘……果然有两下子! * 408.第408章 你必须听我的! 又换了一身衣服,慕容长欢深感自己命途多舛。 走到窗边看了眼街道对面的花雪楼,只见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明月挂在柳梢头上,在熙熙攘攘的嘈杂声中显得十分静谧,一眼看去,仿佛连心情都被洗涤得安宁了许多。 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司马霁月就已经走进了她的心里,成为了她心中的那轮明月。 只是,她迟迟不得知。 等到终于明白过来,才逐渐地体味到他对她的霸占,并非全是因为自私,还有很大一部分……是缘于他心底的那抹不安。 那抹……自小便如影随形的孤独。 好在,从今天开始,她便不会再让他觉得孤独。 片刻后,百里轻裘双手抱胸靠在窗边,垂眸看着街道上那个匆匆奔向花雪楼的身影,忍不住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无药可救,真是无药可救……” 多好一娃儿,怎么就是这么想不开?丫到底看上花非雪什么了?难道就只是因为那张脸吗? 抬手摸了摸下颚,百里轻裘拿出一颗圆滚滚的珠子,对着自己照了照,左看两眼,右看两眼,深深地觉得—— “比起花非雪那种娘娘腔,明显本坊主帅多了!奇怪……怎么就不见有人这样死心塌地地追着本坊主跑?” 逢着饭点,花雪楼人声鼎沸,热闹至极。 慕容长欢站在门外边,没有马上进去,毕竟花非雪先前丢了一句话轰她走,她得琢磨着找个好点的借口才能上去。 要不然,别说是楼主大人不答应,就是锦娘也会拦着不给她放行。 正抬头眼巴巴地望着,便见一个人影从顶楼缓缓走了下来,手里托着盘子,应当是去给花非雪送饭的,行至楼下,那人面带隐忧,走到锦娘面前说了几句什么,摇了摇头。 见状,慕容长欢立时就明白了什么,即便快步迎了上去,对着锦娘喊了一声。 “锦姐姐!” 一听到这三个字,锦娘下意识就要转身走人! 不是她不想帮忙,实在是她帮不上忙! 慕容长欢哪能放她离开,马上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手一把抱住她的胳膊,笑着道。 “锦姐姐,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该不会是在躲着我吧?!” “瞧你说的,好端端的我躲你干什么?你突然冒出来,才把我吓了一跳呢!” 被逮了个正着,锦娘也不尴尬,转身便笑脸相迎,仿佛刚才是真的没有看到她。 慕容长欢嬉笑了两声,没有戳破她,回头看了眼那小厮手里的托盘,果然见到上面的饭菜纹丝未动,就连筷子都没有挪一下。 “楼主什么都没有吃么?” 那小厮收了慕容长欢不少好处,又见她对楼主痴情深深,便有心帮她,没有刻意瞒着。 “可不是……楼主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再要这样下去,哪怕是铁打的身子骨,也要受不住啊!” 慕容长欢顺手接过他手里的托盘,转头对着锦娘道。 “不如我上去试试?” “这……”锦娘面露难色,迟疑道,“能行吗?楼主他说了不想见你,你再上去……万一楼主发怒,我可保不了你!” “没事儿!” 慕容长欢云淡风轻,不以为意。 “怕死我就不会来这儿了!你们等着,我肯定会把你们的楼主喂得白白胖胖的!” 话音落下,慕容长欢就托着盘子大步流星地走了开,留下小厮讷讷地接了一句。 “白白胖胖……那不是猪吗?” 锦娘扬手就给了他一个栗子,叱道。 “你才是猪!还不快去干活!” “哦哦!我马上去!” 再抬头,慕容长欢已经上了楼,蹦蹦跳跳,兴高采烈,一副纯情得不得了的模样,看在锦娘眼里,不免兴起一声轻叹。 年轻就是好啊!怎么折腾都不嫌累。 行至房门前,慕容长欢抬手敲了敲门板。 花非雪似乎心情不好,什么都没问,张口就是一声。 “滚!” 慕容长欢于是直接推开门,“滚”了进去,一路走得战战兢兢,生怕花非雪一个不高兴,就飞来一把刀子,那她就真的死得太冤枉了! 好在一路绕过了屏风,花非雪也没有什么惊人的举动。 只在听到珠帘声响起的时候,才不满地冷哼出声。 “谁让你进来了?” “听说有人不肯吃饭,我就上来看看。” 慕容长欢一边说,一边就托着盘子快步走了过去。 听到她的声音,花非雪骤然抬起头,扫来一记凌厉的眼刀! “你还敢来?!” “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什么不敢的?”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迎上他的视线,毫无惧色。 “你……咳,咳咳……” 花非雪面色一冷,刚要开口骂上两句,就忍不住侧过脑袋咳了起来,声音听着有些发虚。 一听这声音不对,慕容长欢立刻放下盘子走到了他的身边,语带忧切。 “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花非雪冷然一哂,生硬道。 “与你无关。” 慕容长欢只当没听见,劈手就捏过他的下颚,将他的脸正对着自己。 “你的脸色很难看……哪里不舒服?胃吗?还是……” “啪!” 一句话没说完,花非雪就甩手拍开了她的爪子,眸色顿时更冷了三分。 “你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本楼主说不想见到你,你没听懂吗?!” “可是……我想见你啊!” 嘟了嘟嘴巴,慕容长欢轻轻地回了一句,鼻子微微皱着,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见她这样,花非雪就算是刀子心,这会儿也硬不起来了。 便就侧开了脸颊,冷然道。 “你走。” “我不走!” 慕容长欢反而跨近一步,直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你赶我我也不走!你都病成这样了,我怎么可能走得了?!我不管……等你身体好点了,就算你不赶我,我也自己会走,但是现在……” 伸手捧起花非雪的脸颊,慕容长欢微微瞪大眼睛,对上了那双傲娇的凤眸。 “你必须听我的!” * 409.第409章 糖醋排骨,不要糖也不要醋 这一回,花非雪没再甩手拍开她,只剔着眉梢,不咸不淡地瞟了她一眼,继而冷冷地从冰唇里吐出三个字。 “凭什么?” “就凭小爷我喜欢你!”慕容长欢不甘示弱,凛然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顿,振振有词!“所以……你可以暂时不喜欢我,但不能当着我的面糟蹋自己的身子!” 花非雪哂笑一声,不置可否,抬手拿开她的爪子,脸上满是嫌弃的神情。 “你很烦啊……” 慕容长欢充耳不闻,转身端起桌上的一碗饭,继而飞快地夹了几筷子的菜,一边说着,一边就往花非雪的面前递了过去,道。 “你要是自己吃,还是小爷我喂你?” 花非雪看都不要看一眼,直接就拒绝了她的殷勤。 “没胃口,不想吃。” “那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子给你做。” “糖醋排骨——不要糖,也不要醋。” “……” “虾爆鳝面——不要虾,也不要面。” “……” “清炖鱼翅——不要鱼,也不要翅。” “……” 见慕容长欢不吭声,花非雪不由抬眸睨了她一眼,哼哼道。 “愣着干什么?快去吩咐啊!” “好!我知道了!你等着,小爷去去就来!” 放下碗筷,慕容长欢应声答下,尔后端着盘子就快步走了开,一转眼便消失在了屏风后,只剩下垂挂在半空中的珠帘晃晃荡荡,交击出清脆的声响。 一直等到脚步声走远,花非雪方才皱起眉头,伸手捂住腹部,露出了几分痛苦的表情,额前冷汗淋漓,眸色沉沉。 强撑了许久,好不容易支开慕容长欢,身上的气力已经抽离了大半,花非雪不得不往后躺倒了一些,软趴趴地靠在榻上,一时之间便是连生气的力气的都没有了。 昨天不该喝那么多酒,吐得胃都痉挛了,若非如此,眼下也用不着受这样的苦。 然而……比起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他时常说慕容长欢没有出息,可实际上,他才是最没出息的那一个。 只要见着她,哪怕先前再怎么心狠决绝,一对着她那张脸,就全然没有办法硬起心肠。 但凡是她的一点点好,她的一点点温柔,他都想要。 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就连推开她的手,都显得那样无力……完全没有一贯的果决和凌厉,倒有些欲迎还拒的意思。 他这个样子,她又怎么可能知难而退? 可是,他现在真的没有力气推开她……就算她的好只是对着“花非雪”,他也认了。 他想看到她,想看她关心他的样子,想看她为他着急焦虑的样子,想听到她的声音,想跟她在一起……所以,就让他任性一次好了。 过了许久,花非雪躺在软榻上,恹恹欲睡。 身体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但胃部还是时不时抽疼,刚有一点儿睡意就给折磨醒了,反反复复的,甚是折腾。 口干舌燥之下,花非雪不得不撑起身子,想要倒杯水喝,然而案桌上只置着一壶喝了一半的酒,早就撤掉了茶水,混沌间,花非雪正要开口喊人,就见慕容长欢双手端着托板快步走了进来。 一抬头就看到花非雪的手里拿着酒壶,慕容长欢顿时就恼了,疾步走上前一把夺过那酒壶,作势便要扔出窗外! 忽而眼角余光一闪,瞥见了镶嵌在酒壶上的宝石,手里的动作便就随之一滞,默默地将酒壶放回到了案桌上,继而微凛神色,对着花非雪劈头就骂! “真是够了!都病成什么样子了还要喝酒!你是活腻了还是怕死得不够快?!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连一点儿轻重都拎不清?!我警告你!在你的身子完全恢复之前,要是再让我逮住你沾一滴酒水,信不信我把酒窖里的酒全砸了?!” 噼里啪啦,慕容长欢一顿骂几乎是连珠炮似的从那两片嘴皮子里飞出来,连气都不带喘一口,顿也没顿上一下。 花非雪听在耳里,倒是不觉得恼怒,也没有开口辩驳什么,反而勾了勾嘴角,像是在笑。 见他露出那样的表情,慕容长欢更生气了,立时就拔高了音调,喝了他一句! “笑什么笑,我是说认真的!” 花非雪扯起嘴角,不以为然。 “你以为你是谁,敢管本楼主?” “我不管你谁管你?!”慕容长欢底气十足地横了他一眼,嘴里仍是在不停地骂骂咧咧,“还别说,你这个人就是‘欠管’!没人管你就皮子痒!撒起疯来不要命……” 张了张嘴巴,花非雪想要回敬两句,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顿了片刻,还是原来的那句话。 “你很烦啊……” 慕容长欢仍旧装作没听见,回过身端起药碗,硬生生地塞到了他的手里,命令道。 “把这碗药喝了!” 花非雪垂眸瞟了一眼,不满道。 “你是记性不好还是耳朵有问题?本楼主说的明明是糖醋排骨,虾爆鳝面,还有清炖鱼翅……你拿着一碗药上来就想敷衍了事了?” “急什么?你先把药喝了,就什么都有了!” “真的?” “骗你我是小狗!” 看着慕容长欢信誓旦旦的模样,花非雪却是连她的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不喝。” 晓得他脾性差,讲是讲不通的,慕容长欢便懒得多费唇舌,直接端着药碗凑到嘴边,猛地的灌了一大口,随即二话不说就扑到了花非雪的身上,不偏不倚地贴上了他的双唇。 倘若放在平时,慕容长欢这一番动作定然要落空。 然而这个时候花非雪体力虚乏,没有多大的气力,反应也因之迟钝了许多,尚且来不及避开,就叫她扑了个正着! 下一秒,滚烫而又苦涩的药汁就被恶狠狠地渡进了他的嘴里! 没错,就是恶狠狠的! 非常的凶残粗暴,一点儿也不温柔,跟他在风月本子里头看的那些旖旎场景完全不一样! 花非雪一个不妨,就一股脑儿把药汁全吞了下去,不小心还呛到了气管,侧开脑袋咳了许久,霎时间连耳根都给呛红了。 * 410.第410章 我在乎的人,就是你 慕容长欢也没好到哪儿去,方才灌得太猛,药汁都还烫着,差点没把她的舌头给烫熟,甫一喂完药,就忙不迭地伸长舌头哈着气,拿手掌对着舌头飞快地扇风! “呼……好烫!好烫!呼呼……烫、烫死我了……我的舌头……” 见她这样,花非雪根本就没法儿撒气。 只觉得啼笑皆非,当真是束手无策,完全拿她没有办法。 猴子似的跳来跳去蹦跶了好一阵子,慕容长欢才慢慢地缓过劲儿来,一正眼,便见着花非雪皱了皱鼻子,俊美的面容上写满了不满与怨念。 慕容长欢立时就伐开心了,忍不住啐了他一句! “你这是什么表情?还觉得委屈了是吗?爷晓得你那两片嘴皮子金贵,可是再金贵也得喝药啊!你要是一不小心病死了,就不是天下第一美人了,只能算是……” 花非雪剔起眉梢,追问道。 “算是什么?” “咳……”慕容长欢收起声音,降了几分声调,“只能算是天下第一……美尸。” 花非雪得意一笑。 “那也还是‘天下第一’!”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不自觉地努了两下嘴巴,继而面露不屑,轻嗤道。 “天下第一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会生病?生了病还不是照样得喝药?” “当然有用。” 花非雪微敛神色,忽然抬起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她,话里有话,意味深长。 “若不是因为本楼主这张‘天下第一’的脸……你还会对本楼主如此殷勤吗?” 一听他这样问,慕容长欢就知道了他的意图。 默了默,慕容长欢没有马上开口回答。 她需要认真仔细地考虑一番,才能给出一个绝佳的答案。 因为眼前这个人不仅仅是“花楼主”,与此同时还是“九王爷”……而他的这个问题,同样也代表着双重身份,并非出于单一的立场。 倘若随意敷衍了事,很有可能会一步错,步步错,以至于将他们之间的罅隙拉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那样的后果自然不是慕容长欢所乐见的,她这般兴致勃勃地跑来勾搭“花楼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软化了那只被她气得离家出走的“九王爷”。 所以,在哄“花楼主”开心之时,自然也要将“九王爷”伺候得服帖! 不能放任他一个劲儿地往醋坛子里钻,生生地把自己醋死在醋缸里! 等了一阵,不见慕容长欢回答,花非雪不由催了一句,神情之间带着几分冷漠。 “为什么不说话?不吭声……也就是默认了?” 慕容长欢这才抬起眼皮,对上他探究的视线。 “话不能这么说。” “那要怎么说?” “第一,楼主你生得这样一副绝代风华的好皮相,自然容易叫人生出好感,这是人之常情,不说别的……就说这买菜吧,也得捡着品相好的挑不是?” 听到这比方,花非雪就开心不起来了,但还是沉着脸色继续问道。 “第二呢?” “至于这第二点,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楼主一心一意要弄死我,我自然不会傻到送上门来找死,虽然我承认我确实有点儿以貌取人,但也没有痴迷到那种无可救药的地步。” 闻言,花非雪忽然笑了起来。 慕容长欢不由睨了他一眼。 “你笑什么?” 花非雪笑着反问道。 “你觉得你这样子……还算不上是‘无可救药’?” “我很理智的。” 慕容长欢睁眼说着瞎话,眼皮子也不眨一下! 花非雪又是不以为然地嗤笑了一声,却也知道同她进行口舌之争全然没有意义,便就没再继续下去,只接着问了一句。 “还有第三吗?” “有,”慕容长欢很快就接了口,“第三就是……只要是我认定的朋友,或者是在乎的人,那么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是美是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都会对他好一辈子!” 话音落下,花非雪眸光轻烁,半晌不语。 过了良久,方才从薄唇中淡淡地呵出几个飘忽的字节,想问,却又似乎携着几分忐忑。 “那……你有在乎的人吗?” “当然有!”慕容长欢四两拨千斤,学着上回司马霁月对她所做的那般,笑着回了一句,“我在乎的人,可不就是你么?” 上一次,同样是在花雪楼,同样是在这间屋子里,也同样是他们两个人。 慕容长欢还记得。 当她痛心疾首而又饱含期许地质问花非雪到底喜不喜欢女人的时候,花非雪就是这么回答她的—— “本楼主只对你这样的感兴趣。” 那个时候,慕容长欢以为花非雪不知道她的身份,说了这样一句话,便意味着他只喜欢男人。 直到后来,当她得知花非雪就是司马霁月之后,才蓦地反应过来,他故意演了这样一出,说的那句话可谓是暗含深意,另有一番意思。 这一招,她从他的身上学来,眼下又还给了他,不打算这么快就把话说破,至于花非雪到底能不能领悟到一些什么……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按道理,有了“前车之鉴”,他应当不会像她那样傻,完全会错了他的意思。 对上那双笑盈盈的眸子,弯得像是月牙一般,带着三分诚恳,七分狡黠,花非雪一下子迷了道儿,有些摸不清楚方向了。 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可又不敢确定。 想要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她,又怕再一次让自己失望。 沉吟片刻,花非雪到底是忍了下来,轻哼一声,不置可否,也没有再问她话。 这个话题就暂时中止了。 慕容长欢端起药碗,拿手背试了试温度,觉得差不多了便又递去了花非雪的面前,挑着眉梢笑得奸诈。 “喏,你是要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一个“喂”字,被慕容长欢咬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意味深长,听得花非雪的老脸都红了,仿佛被她调戏了似的……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被她调戏了! * 411.第411章 本楼主饿了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一报还一报啊! 司马霁月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也会被人调戏? 而且还是被自己“求而不得”的媳妇儿调戏? 所以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他突然就有些理解不了了…… 见花非雪没有动作,慕容长欢的眉梢顿时又挑高了三分,眉眼间的笑意愈发浓厚了,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如狼似虎地扑上来! “嗯?你要是再不把碗接过去,我可要自作多情地以为……你是想要我‘喂’你?” 闻得此言。 坦白来说,花非雪其实是不反对的。 但如果他那么轻易就顺从的话,以后就更加撇不清关系了,所以就算他很想再任性一次,却也知道 这样的“任性”,是有限度的! 眼见着慕容长欢端起药碗就要往自己嘴里灌,花非雪立刻开口拦了一道。 “等一下!” 慕容长欢停住动作,抬眸看着他。 花非雪只得伸出手来,将她手里的药碗拿了过去,尔后一仰头,一口气就将药汤倒了个干干净净,便是喝药都能喝出一股豪气来! 看着他把药汤全喝了,慕容长欢方才目露满意之色,笑着点了点头,还不忘抬手顺了一下他的毛,赞赏道。 “真听话,要是每天都能这么乖就好了……” “哐当!” 花非雪随手掷了碗,顺势打掉了她的爪子,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药太苦,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许多,连带着声音都寒了三分。 一双眼睛却没有看向慕容长欢,而是越过她的身子,直直地扫到了案桌上的那个瓷盆上。 “那里面装着什么?” “怎么……现在知道饿了?” 花非雪冷冷一笑,笑里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味道。 “本楼主刚刚好像听到有人说,如果拿不出不加糖不加醋的糖醋排骨,没有虾没有面的虾爆鳝面,还有什么都没有清炖鱼翅……就自认是小狗?” 话音落下,便听慕容长欢张嘴就喊了一声。 “汪!” 花非雪一怔,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你……?” “就当我是小狗喽,”慕容长欢也不在意,耸了耸肩膀,无奈道,“毕竟你说的那几样东西,我确实做不出来,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吃那些大鱼大肉。” 听她那么一喊,花非雪又是哭笑不得,在她转过头的时候隐约瞥见她的脸颊一侧沾了点灰烬,下意识便伸手抹了一把。 慕容长欢顿了顿,回头看他。 “你摸我?” 花非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太过亲密了一些,不应该是冷艳高贵的楼主大人所为,便又换上了一副倨傲的姿态,淡然道。 “脸上沾着几道黑痕,不像是小狗,倒像是一只野猫……” “野猫也不错啊!你喜欢什么就是什么!”慕容长欢嬉笑着凑了过来,没脸没皮地问,“怎么样?皮肤是不是很滑?手感是不是很好?是不是爱不释手,摸了还想摸?” 瞅着慕容长欢往自己身上蹭啊蹭的,粘人得要紧,花非雪的心下不由一阵五味陈杂,又高兴又不高兴,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觉得她要再这样贴上来,他就忍不住要把她按倒了! 到底还是伸出手,抵着慕容长欢的眉心,将她一寸寸地推了开。 “别闹,再这样本楼主就把你扔出去!” “哼……你就装吧!”慕容长欢提起眉梢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充满着迷之自信,“明明心底下开心得要死,还要摆出一副人畜勿近的架子,真是别扭……” 花非雪不动声色,淡然道。 “你再说一遍?” 慕容长欢果断就闭上了嘴,自顾自将托板拉近了一些,继而打开瓷盆的盖子,拿起小碗从里面盛出了一碗粥,一碗除了白米之外什么都没有的粥。 不用慕容长欢拿近,一见到那碗粥的成色,花非雪就了然了三分。 “这粥是你煮的?” 慕容长欢一惊。 “你怎么知道?” 她还想给他一个惊喜呢,结果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他看穿了,突然觉得好失落啊有没有?! “你的粥,煮得有点糊了……颜色不太好看,香气也不够,还有米粒太多,又稠又厚的,十分影响口感,你这样的粥煮出来,别说喝了,本楼主根本连闻都不想多闻……” 听到花非雪的奚落,慕容长欢兴致勃勃的表情瞬间就败了下去,耷拉着脑袋,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在安分地聆听老师的训诫。 心底下却是忍不住暗暗地吐槽—— 楼主大人真的太难伺候了,脾气差也就算了,嘴巴还这么刁! 明明前几天还夸了她烧的菜好吃,怎么一转眼,就把她煮的粥贬得不值一提了?煮个白粥还有那么多名堂吗?丫一定是看碟下菜,因为看她“不顺眼”,才故意在鸡蛋里挑骨头! 不过,他以为他这么说,她就会知难而退吗? 那就太天真了! 花非雪正说着,就见慕容长欢突然间“哗”的一下站了起来,二话不说端起托盘就要走! “你要干什么?” “把粥倒了啊!你不是说你连闻都不想闻吗?我怕你闻多了又要不舒服,索性倒了再让厨子煮碗你能喝的……” 不等慕容长欢把话说完,花非雪便就开口打断了她。 “回来。” 慕容长欢顿住步子,回头睨了他一眼,道。 “你要敢说‘喝粥不要米’,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就趁火打劫,扒光你!” 花非雪:“……”?!这前后……有什么必然的因果联系吗?! 默了默,花非雪不咸不淡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本楼主有点饿了。” 慕容长欢立时意会,便又端着托盘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重新给他盛了一碗热腾腾大米粥,满是殷勤的递了过去。 “喏,小心烫!你要是能把这碗都喝下去,小爷我就给你一个奖励!” “什么奖励?” “嘿嘿嘿。” “……‘嘿嘿嘿’是什么意思?” “你、你先把粥喝了!再不喝就要凉了!” * 【晚安。ps:“嘿嘿嘿”的典故不知道的妹纸可以了解下费玉清,嘿嘿嘿……】 412.第412章 容九,你放肆! 自从昨个夜里翻江倒海地把肠胃都吐空了以后,花非雪的身体就一直欠佳,再加上今天一整天没吃东西,这会儿确实有些饿了。 见着慕容长欢百般殷勤地把粥往他的手里塞,眉眼间夹杂着几分关切,花非雪便就没再同她怄气,但也没有伸出手。 只淡淡地哼了一声,尔后大爷似的往后靠在了软榻上,什么话也不说。 就那么剔着眉梢,一脸高傲地睨着她。 还真是个难伺候的祖宗! 慕容长欢在心底下默默地哀嚎了一句。 面上却是笑得更欢了,半点儿不满也没有,便就谄媚万分地倾身靠了过去,全然一副狗腿的模样,说话的语调也是细声细气的,温柔得让人脊背发毛。 “楼主,来……我给你吹吹。” 舀了一勺粥,慕容长欢先是凑到嘴边吹了两口气儿,方才递到花非雪的唇边,伺候得那叫一个体贴周到,就差直接帮他把粥给喝了。 一番举动看起来颇有些腻歪,肉麻得连慕容长欢自己都忍不住暗暗吐槽,花非雪却是毫不在意,仿若理所当然,张口就吃下了那勺白粥,末了还不忘嫌弃两句。 “好好的米,给你煮得连香气都没有了,还碎成这样……你这能叫粥吗?” 慕容长欢不服。 “不叫粥,那还叫什么?!” 花非雪幽幽倾哂,面露不屑。 “顶多只能说是米糊……不对,米糊都算不上,只能算是米汤……唔!” 不等他把话说完,慕容长欢就飞快的舀了一勺,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硬生生地把话给堵了上! “喝你的粥好吗!哪儿来那么多的意见?有本事你去煮一个看看?说不定连米汤都没有,直接糊成一坨焦米了!” “嘶……” 花非雪陡而抽了一口冷气,俊脸之上随之浮起几分恼色。 “嗷!” 慕容长欢低呼一声,立刻收回了手,转而又换回了殷勤谄媚的笑脸,捏着嗓子温柔道。 “是不是烫着了?我给你吹吹……” 话音未落,就见慕容长欢撅着嘴巴缓缓贴了过来。 花非雪没有避开,只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 “吹哪儿?” 慕容长欢下意识脱口而出。 “吹嘴啊……你不是嘴皮子被烫着了么?” 花非雪的眉眼不由更弯了。 “是吹嘴,还是亲嘴?” “当然是吹——” 来不及把话说完,花非雪忽然伸手往她的后腰上重重地揽了一把,慕容长欢本就倾斜着身体,站得不太稳,眼下被他这么一按,整个人蓦地就摔了上去! 两片唇瓣也瞬间同他的粘在了一块,霎时间窒住了呼吸。 “哐当。” 一震之下,慕容长欢心头猛地跳了几下,手上顿然失了力道,不小心打翻了碗。 “哎……” 待反应过来,慕容长欢不由撑大眼睛,条件反射性的想要去抓住那口碗,只是还没等她伸长手臂,就被花非雪翻身压在了软榻上。 炙热的吻携着滚烫的气息,霸道而强势,立时就吞下了她所有的言语,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对于楼主大人这般突如其来的热情似火,慕容长欢也是有些懵了。 不仅懵了,习惯使然之下,还不由自主地迎合了上去。 眼皮子一闭上,就忘了这个同她唇齿相依的男人是“花楼主”,而不是“九王爷”……浑浑噩噩之中,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让人沉溺其间,暂时忘却了一切。 情到浓时,花非雪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清丽的眼眸中挟着七分迷离,三分清冷。 现在…… 不是时候。 他说过,他的“任性”是有限度的,纵然他想将她长留在身边,一直陪着他,但以眼前的情形来看,显然不可能真的那么做。 他必须想办法让她走,否则……再这样下去,欲丨火燎原,只怕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微敛眼睑,花非雪收敛几分神色,伸手便要去解慕容长欢的腰带。 察觉到他的动作,慕容长欢一开始尚未觉着不妥,及至腰带松开的那一刹,才猛然惊醒,立刻按住了他的手背,阻止了他的动作。 花非雪抬眸看向她,面露不满。 “嗯?这不是……你来此的目的吗?” “当然不是,楼主想必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 慕容长欢忽而挑起眉梢,趁着花非雪不防备,陡然翻了个身,将他压在了身下,来了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大反攻! 别以为她不知道花非雪的那点儿小心思。 他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想彻底逼走她! 倘若眼下顺水推舟地从了,待衣衫解开,她的女儿身就暴露了,花非雪定然不会再将她留在楼里,所以……打一开始,花非雪的动机就不纯洁,刚才的浓情蜜意也全是温柔陷阱,就等着她往里头跳! 然而,她岂能那么容易就会上当? 躬身伏在花非雪的身上,慕容长欢一手抚上他的俊脸,一手顺着他的后腰缓缓往下,眉眼间张扬着几分狷狂,说出口的话也是“大逆不道”—— “我晓得你玩多了娈宠,但是……小爷我可从来没想过被男人压在身下,哪怕是楼主你,也不行!” 花非雪眼尾微扬,顺势抓住了她那只不安分的爪子,凛然道。 “那你想怎么样?” 慕容长欢盈盈一笑,笑得意味深长,并不打算把话说破,然而就算她不说,意思也已经相当明显了! “楼主心知肚明,又何须再问?” 这有什么好说的?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她既然不愿做下面那个,自然就是要做上面那个! 还是说……要她换把扇子,回头在扇面上挥洒“天下第一总攻”几个大字,然后在他的面前招摇而过,他才能明白她的意图? 啊不对,楼主大人应该还不知道“总攻”是个什么玩意儿…… 正天马行空着,便见花非雪面色一寒,猛地甩手将慕容长欢从身上推了开,尔后冷飕飕地从齿缝间蹦出几个杀气腾腾的音节,仿佛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 “容九,你放肆!” * 【网站这两天抽了,上传之后好久也显示不了……泥们去向网站反应反应……窝好焦躁,在后台把文改来改去地刷新,也是要癫掉惹……】 413.第413章 容公子 一见花非雪有暴走的趋势,慕容长欢忙不迭地开口哄他,试图缓解他的怒气……她知道她这么说,是个男人都会炸毛,但没想到楼主大人的反应会是如此激烈! “楼主你先别生气,我……” “闭嘴!” 厉声喝断了慕容长欢,花非雪凌厉地扫了她一记眼刀,像是分分钟都要将她碎尸万段! “给你两个选择,从门口滚出去,或者……从窗口跳下去!” “可是……” “不要逼本楼主动手!” 一时之间,慕容长欢也分不清花非雪是真动怒,还只是做做样子。 但显然,她是没法儿继续在这个屋子里呆着了。 不得已之下,慕容长欢只好腆着笑脸,颤悠悠地退了出去。 “好好好……我走,我走……楼主你别气坏了身子,眉头也不要皱得太紧,万一不小心长出了皱纹可就不漂亮了……” “快滚!” “马上滚……楼主你好好休息,记得把粥喝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飞快地留下一句话,赶在花非雪杀出来之前,慕容长欢“砰”的一下就关上了门! 然后下一秒,紧跟着就听到“哐啷”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被砸了出来,狠狠地撞上了门板,登时碎得四分五裂,还把门震得重重地晃了两晃! 慕容长欢吓了一跳,连忙蹦开了两步,生怕花非雪突然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操起五环大砍刀就对着她的面门毫不留情地劈下来! 好在……静默了片刻之后,屋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 慕容长欢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门口吐了吐舌头,忍不住压低声音吐槽了一句。 “脾气还真是暴躁,我也就是那么说一说,又不当真的……再说了,就算我有那个心思,也法儿真的那么干啊……” “啪!” 不等慕容长欢把话说完,耳边又是一声脆响,吓得她应声弹开了几步,拔腿就往楼下跑,再也不敢多做逗留! 屋子里,花非雪亦是心力交瘁,伸手扶着额头,只觉得脑仁疼。 晓得慕容长欢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可没想到她竟然连那样的话都说得出口……丫装男人装多了,该不会真把自己当成男人了吧?! 早知道她的脸皮那般厚,他就应该快些出手,趁着没有戒备的时候拆穿她! 如今慢了一拍,又叫她给蒙混过去,赶也赶不走,回头还要跑来楼里折腾,也不知道会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也只能见机行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抬眸瞥了眼桌上置着的白粥,花非雪的眸色顿时又冷了三分,扬手便欲将瓷盅挥开,可手背才一碰上,就下不了手了。 到底还是命人重新拿了一口碗,一口接着一口,将那盅白粥全给灌到了肚子里,便是连一粒米都不剩下。 被“赶”出花雪楼之后,夜色已经有些深了,想着花非雪还在气头上,暂时不好去叨扰他,慕容长欢便就直接打道回府,一个人独守空闺地睡下了。 以前一个人睡还不觉得怎么样,如今司马霁月连着许多天夜不归宿,慕容长欢竟觉得有些空虚寂寞冷了起来。 大概人就是这样,司马霁月在的时候觉得苦恼,恨不得分分钟赶走他,等到他真的走了,却又觉得不是那么个滋味儿,又想着他回来。 扪心自问,就算司马霁月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妖孽少年,她其实也没有那么计较了。 因为……只有在司马霁月搂着她睡觉的时候,她才能睡得安心,睡得踏实,沉沉入眠,而不用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连睡觉都要保持警惕的姿态。 第二天,慕容长欢一大早又离开了九王府。 却是没有去花雪楼,而是直接去了银月赌坊。 一是为了练功,二来,也该是时候践行约定,接手赌坊的事务了。 毕竟百里轻裘也不是个容易伺候的主儿,甚至比花非雪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花非雪不对真的对她下重手,但是她的这个“好师父”,对她下起手来,那叫一个心狠手辣,根本就不会手下留情好吗! 自从昨天被百里轻裘狠狠地蹂丨躏了一顿之后,慕容长欢便再也不敢怠慢他,免得以后有求于他的时候,又要叫他趁机报复,那绝对是会死人的! “来来来!把这块匾额挂上!” “对联也贴上!不要贴歪了!” “还有横幅……横幅贴在当中……不对,往左边一点,再往左边一点!哎呀太过了,往右往右……” …… 一大清早,银月赌坊就开了工,在慕容长欢亲自指挥之下大刀阔斧地改造了起来,该拆的拆,该搭的搭,竟是硬生生地把一座楼拆成了两半! 半边为赌坊,半边为医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稀奇得引来路人的频频指点和围观。 百里轻裘倒是说话算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手打造的赌坊被慕容长欢胡乱折腾,也没有多说半个字,反而是他的属下看不惯,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坊主,那小子未免也太猖狂了吧?!给三分颜色就开起了染坊,一来就这样兴师动众,往后岂不是更加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了?!” 话音才落下,还不等百里轻裘开口,就听慕容长欢的声音笑盈盈地在身后响了起来。 “给你十天的时间,倘若你能让赌坊的盈利翻上一番,那本公子便是将整座楼交给你打理,又有何不可?!” 背后说人坏话被逮了个正着,那人不由有些心虚,但见慕容长欢年纪轻轻,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却也不怕她,便就剔着眉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反问道。 “这么说来……你的意思是,你能在十天之内让赌坊的收盈翻上一倍了?” 慕容长欢一甩扇子,傲然道。 “当然。” “如果办不到呢?!” “没有如果。” “你……” “十天之后,自见分晓!希望到时候,你能恭恭敬敬地喊我一声‘容公子’!”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 414.第414章 你的眼里,没有杀气 等到那下属气冲冲地走离,百里轻裘方才开了口。 “你确定十天之后,能让赌坊的收益翻两番?这海口夸得倒真是不小……你可知道,赌坊现今的盈利是多少?” 慕容长欢坦白直言。 “不知道。” 百里轻裘不免觉得好笑。 “不知道你就敢大放厥词?” “事在人为嘛!难得师父信任徒儿,肯将赌坊全权交给徒儿打点,倘若不干出些漂亮的成绩来,岂不是辜负了师父的一番厚爱?” “好话谁都会说,但是不是真的有那个本事——” 不等百里轻裘把话说完,慕容长欢就笑着打算了他。 “师父既然将赌坊交给了徒儿,便应该相信徒儿,否则……又何必多此一举?” “说的也是。” 百里轻裘微微颔首,变没再多话。 慕容长欢又道。 “只是……单单师父一人看好徒儿,似乎还不够,师父手下的那些人一个个拽得跟大爷似的,好像不怎么把徒儿放在眼里啊。” “你的事情,”百里轻裘俊脸酷冷,完全没有一点儿为人师的体贴,“自己解决。” 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慕容长欢也没有觉得失望,反而勾起嘴角,笑得更加阴邪狡猾了。 “这种小事,徒儿自然不敢劳烦师父动手,但他们毕竟是师父的手下,所以……为免师父误会,徒儿还是要先经得师父的同意才行。” 闻言,百里轻裘眸光轻烁,晓得了她的意思,也不问她要干什么,就直接一挥手,冷然道。 “只要你能应付得了,无论是谁,皆随你处置!” “哈!有师父这句话,徒儿就放心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守在一侧的下属忽然觉得脊背发亮,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大祸将至,要倒大霉了! 而实际上,他们也确实倒了血霉! 不过半天的功夫,就被慕容长欢折磨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恨不得分分钟掐死她,可又对她望而却步,不敢靠近她半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百里轻裘的耳里。 百里轻裘并未生气,只是觉得好奇,就命人将慕容长欢叫了过去,问道。 “你是怎么下毒的?” 慕容长欢笑了笑,得意道。 “毒是昨天下的,否则……徒儿如何能保证每一个人都中毒,且还是‘无缘无故’地中毒?” “那你还向为师征询意见?” “徒儿早就知道师父会答应,但问还是要问的嘛!再说了,不当着他们的面问上一句,他们又怎么会误以为这毒是在今天下的?” 百里轻裘了然一笑,又道。 “你的毒是下在了水里?” “师父明鉴。” “那为何为师没有中毒?” “不是没有中毒,而是因为师父内力深厚,所以毒发得晚……便是真的毒发了,也不会想他们那样严重,”一边说着,慕容长欢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笑嘻嘻地递了过去,“喏,解药在这里,师父你还是快些服下吧,若不然可要吃苦头了!” 百里轻裘没有接过,并没有将慕容长欢的雕虫小技看在眼里。 “一点小毒而已,你以为为师那么容易就会被毒倒么?若真如此,为师只怕早就已经死了几百回了。” “话是这么说,可逼毒需要耗费大量元气,师父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为师怎知你这瓶所谓的解药里,是不是藏着别的毒?” “师父不必多疑。” 慕容长欢微微一笑,对于百里轻裘这样的反应倒也不觉得意外,正如他所言,想要杀他的人太多了,“信任”二字,于他而言太过奢侈。 “如果徒儿有心要师父的命,恐怕……师父未必能活到现在。” 闻言,百里轻裘挑了挑眉梢,不置可否。 “是吗?” 慕容长欢凝眸对上他的视线,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三分。 “师父想要试试吗?” “不必了。” 百里轻裘扬手拿过了她手里的瓷瓶,打开塞子便对着嘴巴往里倒,主意变得快,说风就是雨,叫人看得不明不白的。 慕容长欢却是心如明镜——她的好师父,这是在拿命相信她。 只是她想不明白:“师父为何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百里轻裘的回答却是很简单:“你的眼睛里……没有杀气。” 慕容长欢笑了笑:“徒儿不喜欢杀人。” 闻言,百里轻裘又多看了她一眼,尔后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子里随之兴起了几分玩味,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方才开口问她。 “你既不喜欢杀人,又为何要去招惹花非雪?” 听到百里轻裘这样问,慕容长欢不由一震,仿佛触到了心头的某根弦。 “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了解得不多。” “还望师父明言!” 勾了勾嘴角,百里轻裘目光幽幽,不答反问。 “那你知不知道……为何在这皇城里头,没有人敢动花雪楼的楼主?” 对于这个问题,慕容长欢先前曾派人在暗地里调查过,也考虑过很多原因,但始终没有得到一个完美的答案,眼下百里轻裘会问她这样的问题,想必是知道了什么不为常人所知的隐情。 念及此,慕容长欢不由收敛了几分神色,严正道。 “花非雪……到底是什么来历?” 百里轻裘跟着正了正脸色,没有急着回话,尔后抬起头看了眼街道对面那座熙熙攘攘的酒楼,金碧辉煌,光鲜亮丽,表面上好像在做着最光明敞亮的买卖,可私底下沾了多少血腥和人命,又有谁知道? 呓语似的,几个轻飘飘的字节从那两片刀削般的薄唇中呵出,听在耳里不甚明了,却如同鼓槌一样重重地敲击在了慕容长欢的心头。 “花非雪啊,他可是……紫冥宫四大护法之首。”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紫冥宫。 江湖第一魔宫! 同时也是传言中最大的一个反朝廷组织! 没有人知道紫冥宫在什么地方,也没有人知道宫主是谁,只知道但凡是紫冥宫发出的必杀令,没有人可以活过三天! * 415.第415章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紫冥宫虽然名义上是一个江湖教派,但不管是不是武林中人,对这三个字都不会陌生,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布衣百姓,闻之皆是如雷贯耳,心有忌惮! 只因紫冥宫之人不受任何约束,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没有人知道紫冥宫是在什么时候建立的,又是什么人开创的……当紫冥宫以雷霆之势崛起,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就已经发展成了一个神秘而又强大的教派,实力雄厚而深不可测! 不论是官府还是武林正道,都无法探其虚实,是以一直对其束手无策。 就算偶尔抹杀了紫冥宫的一两个据点或是分支,也无法撼动其根本,反而会遭到惨绝人寰的疯狂报复,以致酿造更为血腥的惨案! 如此一来,倘若没有绝对的把握,就更加没有人胆敢轻举妄动,冲上去送死了。 再加上紫冥宫行事神秘,从不主动对上名门正派,也不像一般的邪魔歪教那样,会为了立威而上门踢馆挑衅,或者杀几个侠士,灭几个门派来扬名立万……甚至有时候,紫冥宫还会赈灾救世,做一些善事来取得民心,也曾以势不可挡的凌厉手段除掉了多年前江湖上一股作恶多端的恶势力! 可谓是亦正亦邪,黑白难辨! 面对这样棘手而又琢磨不透的教派,武林中人分化出了不同的派别,有执着于惩恶的,也有倾向于拉拢的,还有保持中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于是,在武林正道的分歧之下,在蛰伏于朝中的教众的斡旋之中,就算皇廷对其如鲠在喉,却也只能坐视紫冥宫的势力不断壮大,欲除之而不得! 而大阙皇廷之所以会将紫冥宫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便是因为紫冥宫收容之人多为朝廷钦犯,或是奸臣之后,乃至乱党贼寇……总之,只要是跟朝堂对着干的,紫冥宫皆是来者不拒! 倘若只是散兵游勇,大阙皇廷自然不会看在眼里。 可当举国上下的逆贼奸党都被聚集在一起,受人统率,发展成为一个有组织有计划的群体,那就容不得轻视了! 若是再联合外敌,紫冥宫对于大阙皇廷的威胁则更加无法想象! 如同一枚潜伏在黑暗中的不定时炸弹,一旦在“合适”的时机爆炸,紫冥宫所带来的杀伤力无疑是致命的,甚至很有可能击垮根基尚未稳健的整个大阙皇廷! 便是这样一个教派,充满了杀伐和危机! 在此之前,慕容长欢一直以为这般神秘的组织离得很远,至少不会出现在皇城之内,却不想……紫冥宫的势力居然渗透得如此彻底,竟敢明目张胆地在帝君的眼皮子底下活动! 而在朝中位高权重,战功赫赫的九王爷—— 竟然会是紫冥宫的四大护法之手?! 慕容长欢顿时被震得里郊外嫩,头昏眼花,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果然世界太复杂,她还是图样图森破了一点! 察觉到慕容长欢脸色有异,百里轻裘不由挑眉问了一句。 “怎么了?” “没、没什么……”慕容长欢随口掩饰过去,震惊之下仍是有些不相信,便忍不住反问他,“师父,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可以肯定……花楼主就是紫冥宫的护法?” 对上她惊诧的视线,百里轻裘却是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不肯定。” 慕容长欢闻言又是一怔,有种被耍的感觉,但转念一向,又觉得百里轻裘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 “那师父何以认为花非雪就是紫冥宫的人?” 见她紧张,百里轻裘不由笑得更欠揍了。 “猜的。” “你——” 慕容长欢顿时气结! 这么严重的事情,他居然如此轻率,连证据都没有,甚至理由也没有,单凭一个“猜”字就信誓旦旦地把花非雪同紫冥宫扯在了一起,他到底知不知道……就因为他这样一句无凭无据的话,一旦传了出去,很有可能会给花非雪带来无妄的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慕容长欢免不得更加恼火了,即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警告道。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么简单的道理师父不会不懂吧?你这嘴皮子一张,花楼主就要遭殃了!要是花非雪除了一星半点的差池,我就烧了你的银月赌坊!” 百里轻裘闻言也不恼,只笑着叹了一口气,不以为意。 “人还没勾上手呢,就这么急着护他了?说不定啊……人家根本就不领你的情……” “那也不能这样血口喷人的污蔑他!哪一天花楼主要是从了我,倘若惹来了一大堆的麻烦,师父你也别想逃得了干系!” “哈!为师会怕麻烦?银月赌坊天天都是麻烦,要是没人来找岔,为师还觉得不习惯了!” “所以师父是闲得慌,想要没事找事喽?” 看着慕容长欢一脸阴险的表情,百里轻裘倒是有些怕她了,便就推脱了一句。 “放心吧,就算为师那样说,也不见得会有人相信……空口无凭的事儿要是都能当真,你师父我恐怕都要变成是紫冥宫的宫主了!” 听到他这样说,慕容长欢方才放了心。 “这还差不多!紫冥宫乃是朝廷的心腹之患,一旦沾了边儿,在这皇城就很难立足了!要是花楼主当真是紫冥宫的护法,朝廷岂能留他到现在?!” 百里轻裘点点头,附和道。 “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慕容长欢抬眸看他。 “那么师父你呢?你怎么认为?” 百里轻裘眸光轻扫,鹰眼之中一闪而过锐利的光华。 “为师的直觉和推断,从不曾出错。” 话音未落,慕容长欢当机立断地反诘了一句,言之凿凿! “很可惜,师父这回确实没有猜对!因为徒儿可以肯定,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是紫冥宫的护法,但花非雪……绝对不是!” 百里轻裘没有问她为什么这样肯定,也没有继续同她争执,只微扬眉梢,笑得意味不明。 “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就不是罢。” * 416.第416章 怒爬花雪楼! 从百里轻裘的屋子里出来,慕容长欢的心情一下子就沉重了起来。 空穴来风,事出必有因。 诚如百里轻裘所言,他的直觉和推断从来不会出错,这是一代赌王的自信与自负! 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做出这样的怀疑,所以—— 慕容长欢选择相信他的直觉! 方才她说得那样肯定,完全是为了打消百里轻裘的质疑,同时也不想他在这件事情上继续追究下去,因为“紫冥宫”这三个字,真的太危险了! 然而,话又说回来…… 她也许应该好好地感谢百里轻裘,若非他说出了自己的怀疑,慕容长欢就算想破脑袋,也不可能将花非雪和紫冥宫联系在一起。 旁人会怀疑很正常,但是慕容长欢心知肚明花非雪的真实身份乃是九王爷,便不可能将他视作乱党。 以九王爷在朝中的权势与威望,加之陛下对他的看重和信任……慕容长欢可以很肯定地说,九王爷完全没有必要和紫冥宫这样的秘密组织私下来往,徒添嫌隙! 那么,他改头换面加入紫冥宫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深入虎穴,直捣黄龙! 慕容长欢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要瞒着她,迟迟不肯不告诉她所有的这一切,不管是花非雪的身份,还是九王爷的身份,都要将她推得远远的,不愿在外人面前同她亲近。 倘若只是因为九王爷的身份,自然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但要是再加上一个紫冥宫,她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身为炙手可热的九王爷,司马霁月就已经是树大招风,危机重重了,如今又分身潜入紫冥宫卧底,更是如履薄冰,随时随刻都有丧命的危险! 双重威胁如影随形,一为明枪,一为暗箭,稍有不慎,便会死无全尸! 嗷!真是太可怜了。 慕容长欢突然就心疼了起来,深深地觉得司马霁月这娃儿正在承受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美貌……噢不是,是不该有的重担! 回想起他先前对她所做的一切,默不作声地保护着她的周全,虽然像是铁板一样又硬又冷,却是莫名的让人觉得可靠,好像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但是……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他在刀光剑影之中茕茕而行,穿梭在各种各样的阴谋与阳谋之间,面对的敌人那样深不可测,如临万丈深渊,但凡有一点点的掉以轻心,都会摔得粉身碎骨…… 所以他以为,他独自一人肩下这一切,就可以换来她的一世无忧了吗? 对此,慕容长欢只想说—— 呵呵哒! 她不否认,司马霁月的智商确实很高,然而他那么聪明,却在这件事上犯了一个蠢,一个极大的蠢! 那个傻瓜…… 就算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难道就不会担心他吗? 如果他出了事,又叫她情何以堪?! 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慕容长欢的心头突然间涌上了一股冲动……想见到他,很想见到他,立刻马上! 片刻后。 当慕容长欢回过神来的时候,蓦地发现自己正在……爬墙! 这一回是真正的爬墙! 因为慕容长欢隐约还听到身后的岸边有个臭小子在喊—— “爹爹快看!那里有人在爬墙欸!好像一只螃蟹啊!” 父亲抬头看了一眼,尔后严肃地教育道。 “会爬墙的是蜘蛛,不是螃蟹,螃蟹只会在地上横着走!” 小毛孩不服气。 “那个家伙就是在横着爬啊!” 父亲便又抬头看了一眼,原本就有些觉得不对,一眼之下才陡然惊觉慕容长欢爬的竟然是花雪楼,而此时此刻……她已经快要爬上了五楼! 惊异之下,男人立时就改了口! “不,不对!她不是蜘蛛,也不是螃蟹……” 小毛孩歪着脑袋,不解道。 “那是什么?” “是色狼!” “咦?狼也会爬墙吗?” “狼不会,色狼会!” “色狼好厉害哦!我长大了也要当色狼!” ——“啪!” “呜呜呜!爹爹你为什么打我?!呜呜呜……我说错了什么?呜呜呜……色狼会爬墙就是很厉害啊!想当色狼有什么不对……” “闭嘴!” 拉拉扯扯着,男人很快就带着小毛孩离开了,然而经过他们这一闹,周围聚集的路人逐渐就多了起来,纷纷抬头看着攀在墙壁上的慕容长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那家伙是谁?他疯了吗?连花雪楼都敢爬?!” “现在的采花贼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大白天也敢出来瞎溜达?!” “可恶!居然敢把主意打到花楼主的头上!看我不砸死他!” …… 听到外面传来的嘈杂声,花非雪不由哀叹一声,晓得又是慕容长欢在作妖……他就知道她安分不了,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连爬楼这种事都干得出来,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好吗?! 要是早知道她会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他刚才还不如让她直接从大门进来。 摇摇头,花非雪款步走向窗边。 不料还没走近,就“嗖”的飞进来一颗石子! 花非雪伸手捏住,敛眉往下看了一眼。 只听岸边传来一声惊呼! “哎呀!不好!砸到楼主了!大家快跑!” 话音一落,岸上刚刚还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立刻作鸟兽散,像是遇上了杀人狂魔,眨眼间就跑得干干净净,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 微垂眼睑,就见慕容长欢从窗子底下探出了一个脑袋,累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 “嗷……终于爬上来了,好高啊!那个……你不打算拉我一把吗?” 花非雪哂然一笑,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啪”的一下关上了窗子,并不待见她。 慕容长欢顿时哀嚎了一声,在窗外直嚷嚷。 “花非雪!你不能这么对我!俗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怎么就是石头做的?好歹我爬了这么久,爬得这么辛苦,你请我进去喝一杯茶都不行吗?!啊啊啊……快点拉我一把!我快要坚持不住了!啊……我快掉下去了!我真的要掉下去了!” * 417.第417章 我想我大概是爱上你了 听到慕容长欢的叫唤声,花非雪却是无动于衷,并没有上她的当,直到窗外骤然间响起一声惊叫! “啊——” 紧跟着就是“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进了水里! 花非雪顿时面色一沉,快步走过去打开了窗子,俯身往下眺望。 只见得水面上扬起一圈又一圈的巨大波纹,却是没有半个影子,仿佛昨日之事重新上演了一遍。 然而,同昨天不一样的是,当司马霁月微抬眼眸,看到岸边的人并没有对着江面观望太久,而是齐刷刷的仰着脖子,高高地抬起手—— 指着他,更确切的应该是指着他的头顶,像是在示意他什么。 蹙了蹙眉心,花非雪顺着众人所指的方向,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下一秒……尚且来不及凝神,就见一个影子陡然间窜了进来,将他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 “唔。” 花非雪闷哼一声,被她的膝盖顶得有些疼,伸手便要去推开她。 奈何慕容长欢像是粘在了他身上似的,八爪章鱼般缠着他,怎么推也推不开。 花非雪冷冷道。 “起来!” “不起!” “快点!别逼本楼主动手!” “就不起!你要打就打吧!哪怕死在你身上,我也心甘情愿!” “你以为本楼主不敢打你?” “你打啊!打一下我就亲你一口!打两下我就亲你三口!打三下我就亲你十口……嗷!你真打啊!艾玛我的屁股……” “再说一遍,快从本楼主身上滚开!” “不要不要就不要!我就想这样抱着你!让我多抱一会儿好不好?嗷嗷嗷……你怎么说打就打,都不吭一声!三下了!五下了!七下!哇!你居然打了我十下!” 对上慕容长欢怒瞪的杏眼,花非雪面色沉沉,连语气都冷得像是要结冰一样。 “你还不肯起来吗?” 慕容长欢先是皱了皱眉头,尔后一咬牙,彻底豁了出去! “来啊!继续打!只要你打不死我,我就要亲你了!” “你敢——” 才开口,威胁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慕容长欢猝不及防地堵在了喉心,花非雪陡而睁大了眼睛,便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笑眯眯的扬着眉梢,缓缓挪开了一些,道。 “一口。” “你……” 花非雪果断就懵逼了,尚未来得及缓过神来,就见慕容长欢再度低头覆了上来。 “两口。” “三口。” …… “够了!” 烦躁地喝了一声,花非雪手下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三分,立时就将慕容长欢从身上扒了下去,尔后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开! 慕容长欢窸窣一下从地上飞快地爬了起来,尔后疾步追了上去,从身后环住他的腰,紧紧地抱着。 花非雪顿住步子,冷然道。 “松手。” 慕容长欢没有依言松开,反而一寸寸收紧了手臂,将脸颊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低低道。 “我想……我大概是爱上你了……” 闻得此言,花非雪微微一震,心口不由随之抽紧了三分,一时间痛得难以自抑。 想要挣开她,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沉默了许久,花非雪方才哑着声音开口,口吻之中夹着七分讽刺,三分自嘲。 “这么轻易就说‘爱’,你的‘爱’还真是廉价……你知道本楼主是什么人吗?就敢开口对本楼主说这样的话?” 慕容长欢轻声道。 “知道。” 花非雪又是一怔。 “知道什么?” 慕容长欢拿脸在他背上轻轻地蹭了两下。 “什么都知道。” 一句话,说得分明,又有些含糊。 花非雪想要继续问,却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从何问起,嘴唇微微动了两下,到底是无言以对。 心情却是奇异地平复了下去。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祥和了许多,纵然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但至少没再像刚刚那样剑拔弩张,冷风簌簌,虽然还不至于春暖花开,却也是难得的宁静。 好一会儿,慕容长欢方才松开手,拉着花非雪走到了另一面墙壁的窗口边,尔后推开窗子,笑盈盈地指了指对面刚刚布置好的楼馆,得意道。 “你看!那是我的医馆!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只要你打开折扇窗子,就能看到我!” 花非雪撇了撇嘴角,不以为意。 “看你做什么?” “你想我的时候,只要拿镜子往下照,我一看到光就知道是你了,你要我上来我就马上跑来见你,不是很方便吗?” “是挺方便的,”花非雪微微颔首,扯了两下嘴角,就连瘫着表情都有种说不出的俊俏,“不过……本楼主应该不会想你,更不想让你上来。” “话不要说太满嘛!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突然爱上我了!对我爱得无法自拔!爱得死心塌地!爱得不能呼吸……” 不能慕容长欢把话扯完,花非雪就打断了她。 “本楼主现在就觉得呼吸困难。” “为什么?!” “看到你在,胸口闷。” “那要不要我帮你吹吹气?!”慕容长欢说着就凑了上来,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无邪! “不用了。” 花非雪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她。 慕容长欢退开半步,也不在意,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折扇,还是金边的,但看得出是换了一把,因为扇骨换成暗红色玉。 “啪”的一下,风流倜傥地打了开,便见扇面上描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天下第一总攻! 花非雪眯了眯眼睛,总觉得最后那两个字,有点儿刺眼。 但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对劲。 勾起嘴角,慕容长欢挑了挑眉梢,笑着问向花非雪。 “怎么样?这把扇子是不是更帅?” 花非雪“呵”了一声,没有发表看法。 转头看向街道对面的那座楼,只见朝着花雪楼的这半边楼已经彻底地由赌坊改造成了医馆,上面挂着一大块金灿灿的匾额。 是的,就是烫金色的,耀眼而夺目的一块匾额! 上书五个大字—— 妙手回春馆! 而在大门的两边则挂着一副对联,对联上写着两句话—— “神仙不救我来救,阎王索命我来留。” * 418.第418章 为了跟你并肩而立 在门框之上,匾额之下,还贴着一条横幅,字迹狷狂,龙飞凤舞,狂傲之气直冲九霄—— “生死由我不由天!” 医馆外,不少行人驻足在街边,对着新开张的馆楼交头接耳的议论,声音高高低低,有惊叹,有狐疑,有人顶礼膜拜,也有人不屑一顾。 “天啊!银月赌坊竟然被拆成了两半!这么说来……百里坊主真的输了一局?赌王之名,当真就这样拱手让给别人了吗?!” “不晓得这妙手回春馆的馆主到底是何来历?能有如此本事将银月赌坊占楼为主?!” “你看这对联,自诩为神,能敌阎罗,真是好大的口气!” “如此口出狂妄之人,不过是夸夸其谈罢了……倘若真有那般能耐,又何须用此种哗众取宠的手段?说得天花乱坠的人,往往都不是什么好手,光靠一张嘴皮子而已!” “到底有没有那个能耐,很快就能见分晓了!这馆主如此虚张声势,定然有不少人会慕名而来凑热闹,到时候……一旦遇上个疑难杂症,回天乏术,这招牌只怕挂不了几天就要砸了……” “哈哈!兄台所言极是!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 听到楼下传来的议论声,慕容长欢全然不以为意,一双眼睛只直勾勾地盯着花非雪,嘴角微微上扬,摇着扇子问道。 “不知楼主怎么看?” 收回视线,花非雪终于正眼看向慕容长欢,却是不答反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 慕容长欢眉眼儿弯弯,一番话说得理所当然。 “楼主养尊处优,乃是金贵之人,倘若本公子不闯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又如何配得上楼主的身份与地位?” 花非雪眸光微烁,不置可否。 “就凭一个医馆?” “楼主可别小看这医馆,只要经营妥当,别说是市斤小民,哪怕是皇亲贵胄,必要之时……也要对本公子以礼相待,有求于本公子!” “你的医术,当真能够起死回天?” 慕容长欢摇摇头。 “不能。” “那你还敢大放厥词?说什么‘生死由我不由天’?” “噱头嘛,总是要有的!不把牛逼吹大一点,如何轰动全城?你看这对联一帖,楼下多热闹?想必不出三日,整个皇城的人都晓得本公子霸占了银月赌坊的半壁江山,在花雪楼的对面开了这么一个医馆……名头打响了,那些得了不治之症,想要把死马当成活马医治的人定然会纷至沓来,这一桩桩的生意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万一治不好呢?” “治不好的应该的,但只要能治好一个,就足以扬名立万。” “话虽如此,可你如何保证……自己接手的那个一定可以治好?” “这个简单!” 慕容长欢一收折扇,目若星辰,笑靥如花,俊脸之上神采飞扬,仿佛胜券在握,早已谋划好了一切! “神医嘛!都是孤僻的!性情也要古怪!要超凡脱俗,不跟常人一样,越是一诊难求,本公子的身价就越高!所以……想要求医,除了诊金高昂之外,还要通过三道关卡,在银月赌坊之中胜出之后,方能得到本公子的救治……” 闻言,花非雪不由挑起眉梢,顺口接了她的话。 “如此一来,你就可以随意掌控局势,将那些重症不治之人挡在门外了是吗?” “不错,差不多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然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夜路走多了,总是要撞上鬼的,倘若你一不小心看走了眼,又要如何收拾残局?” 慕容长欢盈盈一笑,仍是胸有成竹。 “这个不用楼主担心,以本公子的医术,就算不能起死回生,续命几日却是不在话下!而别人办不到的事,本公子却能办到,就足够叫人刮目相看,另眼相待了!” 收敛几分神色,花非雪话锋一转,凛然道。 “你是铁了心要开医馆了?” 慕容长欢认真地纠正了他的话。 “不是要开,而是已经开了。” 闻言,花非雪沉下几分眸色,似有不悦。 “若只是为了缠着本楼主,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不是为了缠着你。” 慕容长欢再次一本正经地纠正了他的说辞,继而抬起眼皮,正对上花非雪的视线,一字一顿,仿若起誓。 “而是为了能够跟你站在一起——并肩而立。” 微蹙眉心,花非雪一时间竟是有些琢磨不透她的心思,不由追问了一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不明白么?”慕容长欢笑了笑,忽然扬起手臂,拿扇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边说,一边就迈步走了出去,“那就用这里,好好想明白!” 她给的暗示已经够多了,如果这样司马霁月还不能领悟,那就算她摊明了说,他一样还是无法理解并认同她的行为。 如果他无法接受,那不如不要戳破,这样还能给双方留下一点回旋的余地。 一直等到慕容长欢走远了,花非雪才恍然回过神。 抬眸,眼前是张扬着狂妄气息的妙手回春馆,闭眼,耳边是那句铿锵有力的话语……一字一字,清晰在耳,她说得认真,他听得明白。 ——不是为了缠着你,而是为了能够跟你站在一起,并肩而立。 ——听不明白,就好好想明白。 ——我知道。 ——什么都知道。 ——我想……我大概爱上你了。 当花非雪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慕容长欢已经下了楼,正走在街上穿行而过,街道上熙熙攘攘那么多人,可是他一眼就看见了。 因为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仿佛感觉到了花非雪的目光,慕容长欢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了步子,转过身抬头看了过来,对着他打了一个响指,笑得满脸灿烂。 那一瞬间,花非雪只觉得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弧度越来越大,直至笑意染上了眼角眉梢,由内而外,春暖花开。 她说…… 她爱他。 这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他又何必作茧自缚,给自己找不自在? * 419.第419章 大显身手! 回到医馆,为了能把妙手回春馆的名声打出去,慕容长欢又着手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 她现在的身份是九王妃,不可能天天都跑出来,而且单凭她一个人的能力,影响力也是有限,所以她决定外聘名医,一来可以为医馆造势,二来也能替她分忧解劳。 “你们几个,把这些信送到各位神医的手中,记住……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他们看到信的内容,把他们请来妙手回春馆,明白吗?” 闻言,众人跨步上前,依次接过慕容长欢递来的信笺,在看到信封上写的名字后,霎时间都齐齐变了脸色,面露为难。 “这……这张天风乃是医圣,旁人千金求诊尚且难见一面,据说已经十几年没出谷了,如何肯来?” “是啊馆主,您这不是在为难小的吗?秦时越外号医鬼,只见死人不见活人,小的如何将这封信‘亲自’送到他的手中啊……” “哎!你们两个算好了!我这个还是毒后呢!只怕没有爬上山,就要被毒死在山脚下了!” …… 听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慕容长欢扬眉浅笑,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快去吧,你们去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运气好还能活命,要是不去……就算你想死,还不一定死得了呢!” 一听慕容长欢这样说,众人顿然虎躯一震! 刚不久前才在她的手中吃了苦头,奇痒难忍险些没把一身皮给抓烂,现在回想起来尚且心有余悸,倘若再来一回,那可就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最恐怖的威胁大概就是这样的—— 倘若没有尝到过滋味儿,便是无知无畏,可一旦吃尽了苦楚,那种恐惧感就会加倍袭来,直接将心理防线全面击溃! 所以,不等慕容长欢再度开口,众人就颤抖着身子飞快地点头哈腰,像是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知道了馆主!” “属下明白!” “遵命馆主!” 看到那几人跑了出去,璎珞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馆主,那几位医者属下也略有耳闻,尽是孤僻怪异之辈,纵然医术高明,然心高气傲,就凭他们几个家伙……只怕没有那个能耐将人请来,不过是去白白送死罢了!” “师父手下调教出来的人手,应该没有那么容易送死,多少都有点儿本事,所以……只要他们能将信奉交到对方手上,本馆主就不信,那几位前辈不会动心!越是心高气傲的人,想必只会更加的按捺不住!”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璎珞也就没有再说些什么,虽然不知道她在信里写了什么,但要是真像她说的那样,那么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了! “对了,待医馆开张之日,为了趁热打铁……你且吩咐下去,在开张那天,以及每月月初,特聘三位皇城内医术高超的大夫前来坐诊,不论是诊金还是药材,皆由本馆主负责!换言之,也就是免费为百姓义诊一日,当然……穷苦人家享有优先权,至于那些贪婪吝啬之辈,就不用理会了!” “馆主此法妙极,属下这就去办!” 不等璎珞走离,百里轻裘就款步走了进来,自然听到了慕容长欢方才说的话,不由轻飘飘地哼了一声,似有不满。 “早说了让你来是为了打理赌坊,你倒好,开了这么一个破医馆不说,竟然还要拿为师的钱去做善事倒贴穷人?为师实在是怀疑……一个月之后,为师的赌坊是不是就要因为赔光了银子而关门大吉了?” “师父多虑了,徒儿之所以开义诊,一来是为了博取一个好名声,二来也是为了将医馆宣扬出去,广告打得响,生意才会多嘛!” “广告?那是什么?” “广而告之呀!师父放心,有付出才有回报!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这单子买卖……咱们绝对不会吃亏!” “哼,你说得好听,医馆的事为师可以不过问,但是你把赌坊割去了一半,为师就少了一半的生意……这一点,你又要怎么补偿?为师记得……先前有人可是大言不惭地说过,十天之后,赌坊的收益能翻上一倍?” 晓得百里轻裘嗜财如命,从他手里拿银子比要他的命还难,慕容长欢自是不敢怠慢,立刻打开了一卷图纸,在桌面上摊了开,尔后对着百里轻裘招了招手。 “师父你过来,看看这个……” 百里轻裘依言走了过去,垂眸在案桌上扫了一眼,尔后为挑眉梢,面带新奇,指了指图中的一处,问道。 “这是什么?” 慕容长欢打开扇子,怡然自得地摇了两下,眉眼间满是得意。 “这个叫斯诺克桌球,用竿子将球打入洞中,趣味性非常高,并且有一定的难度和挑战性,想必可以风靡上一阵子。” 正所谓花样不嫌多,有钱人玩的就是新鲜! 加之攀比之风盛行,倘若我会而你不会,便是面上有光得意洋洋,倘若你会而我不会,便是失了颜面觉得自己落伍于他人! 是以在虚荣心的作祟之下,只要银月赌坊这般“高大上”的娱乐场所提供令人耳目一新的娱乐方式,那些纨绔子弟定然会争先恐后的前来尝试。 如此这般,金子银子自然而然就哗啦啦地落入了她和坊主的口袋! 这样的道理,用不着慕容长欢开口解释,百里轻裘也是一清二楚。 微微颔首,百里轻裘面露赞赏之色,转而又抬手指了指图上了的另一处,接着问道。 “这个又是什么呢?” 慕容长欢侃侃而答。 “这是德州扑克,脑子好的人才能玩得好,比起单纯的赌博,这个更考验人的脑力……所以,那些自恃甚高的王孙贵族应该会喜欢!” 因为这样的赌博方式能够彰显出他们的优越性,将他们和那些腰缠万贯却满脑肥肠的粗鄙之流分别开,在极大程度上满足了他们的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心理! 不用想,肯定有很多位高权重之辈会对号入座,乖乖地将一大笔一大笔的银子送到她的面前! * 420.第420章 九王回府 对着图纸一样一样地问过来,百里轻裘面上的笑意一点点地变浓,直到全都指了一遍,尚且还有些意犹未尽,不由感叹了一声。 “看来为师真的是小看你了,你这小脑瓜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怎么能想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 “嘿嘿……” 慕容长欢贼笑了两声,没有接他的话。 一边说一边构想着赌坊未来的“宏图大业”,别说百里轻裘会心动,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憧憬和激动来,双眼金闪闪的像是要发光! “感觉快要发财了!要是到时候钱多得没处花怎么办?!师父我突然觉得好害怕呀……” “怕什么?” “怕被银子砸死!” “别怕,有为师帮你分担,砸不死你的。” “徒儿不敢劳烦师父,还是砸死我吧!” “嗯?”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赌坊是师父的家底,徒儿不敢僭越,只要分一杯羹拿点儿辛苦钱就好了!” “这还差不多!” 百里轻裘傲娇地哼了一声,便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身后,慕容长欢对着他的背影张牙舞爪,连着做了好几个鬼脸……呵呵!开什么玩笑,她辛辛苦苦赚的钱,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独占?顶多分他一点儿房租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好吗! 打点好医馆和赌坊,慕容长欢又在百里轻裘的指导下练了一阵子武功,等到出了门,已经是半夜三更了。 自然还是要回九王府的。 也不知道司马霁月消气了没有。 为了他,她连花雪楼都爬了,连江都跳了,又是送花又是煮粥的……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她连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要是司马霁月还不肯领情,她就真的连跪搓衣板的心都有了! 怀着满心期待回到九王府,本以为可以见到司马霁月,却不想屋子里还是空空如也,冷清得像是没有人气,床榻上褥子叠得整整齐齐的,看在眼里叫人莫名的寂寞。 “唉……别人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怎么就嫁了一头牛呢……” 话音未落,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在耳边炸开。 “你说谁是牛?” 慕容长欢吓了一跳,立刻循声看了过去,只见司马霁月款步从屏风后走出来,竟是一早就在屋子里了,只是掩去了气息,没叫她发现。 见到他,慕容长欢不由一喜,马上就迎了上去。 “你终于肯回来了?!” 司马霁月戴着阴诡的饕餮面具,看不出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一开口,语气还是很冷淡,并没有完全消气。 “本王回不回来,对你来说有差别吗?” “有有有!当然有啊!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可想你了!连睡觉都不安生……真的!我没骗你,你看我纯洁的大眼睛!” 司马霁月瞟了她一眼,没有理会,继续不冷不热地说道。 “偷偷溜出王府,一直在外面鬼混到这个时辰才回府,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不不不!王爷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鬼混!我是出门赚钱去了!” “赚什么钱?难道本王还养不起你吗?” “不是你养不养得起我的问题,而是我想包丨养你!” “嗯?” “你养我,我得听你的,这太不爽了……”慕容长欢振振有词,说得理直气壮,“只有我养你,你才会听我的!到时候我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我让你躺下,你不敢站着!我让你回来,你不敢离家出走……多好啊,这才是完美的相处模式有没有?!” 扯了扯嘴角,司马霁月嗤之以鼻,只当她是在说梦话,转过身拔腿便要走。 “看来本王回来得不是时候,你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得了臆想症……啧,是该找个大夫好好地给你治治了!” 见到司马霁月要走,慕容长欢登时心头一紧,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 “等等!” 司马霁月顿住步子,转过身,刚要开口说话,就见慕容长欢一头栽往他身上栽了过来,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霎时间,司马霁月震了一震,有些不知所措。 “霁月,”慕容长欢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道,“不要走……” 三个字,带着一些哽咽,带着一些撒娇,带着一些埋怨,带着一些依赖,就那么直直地戳中了司马霁月的心坎,叫他的一颗心瞬间就柔软了下来,再也挪不开半个步子。 轻轻地环住慕容长欢,从来没有哪一刻,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对他的依赖,司马霁月就算再怎么气恼,这会儿也全然没了脾气。 “好……本王不走。” 闻言,慕容长欢方才抬起头,确认了一遍。 “真的不走了?” “嗯,不走了,你这样抱着本王……本王哪里还走得了?” “谁知道!你那么狠心,说走就走,一走就是这么多天,把我一个人扔在府里……还好意思说爱我,都是骗人的……” “说狠心,哪有你狠心……”司马霁月微敛神色,对那天的事始终不能释怀,“若不是被本王撞见,你是不是要瞒着本王一辈子?” “我没有那个意思,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什么叫本王想太多?” “我又没说一辈子都要喝那种药,我只是……我只是现在还不想揣出个球来,我自己还没长大呢,怎么去养孩子……”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一说,司马霁月便就忍不住被她的措辞逗笑了,笑够了才停下,随后叹了一口气。 “你是没长大,才会让本王这样操心。” 慕容长欢不服,撅着嘴巴哼了一声。 “明明就是你自己瞎操心……”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解释?” “我是想解释啊!可是你给过我解释的机会吗?你就知道对我生气,一生气就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样子,我还怎么跟你解释?” 越说越怨念,慕容长欢不由翻了个白眼儿,朝司马霁月递去了一个“不可理喻”的眼神。 司马霁月一阵失笑,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好像错全在他。 然而……明明他才是受伤的那一个。 * 421.第421章 知道本王现在想做什么吗? “罢了……就当是本王不对。” 司马霁月轻叹一声,不想在这种事情上面计较太多。 难得两人心意相通,互相接纳了彼此,这种时候要是再进行这种无谓的争论,未免太浪费感情了……今晚的夜色这么好,气氛这么融洽,自然应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才对! 慕容长欢撅着嘴巴,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表示不以为然。 “什么叫‘就当’?本来就是你的不对,还对我那么凶……你知不知道,这世上还从来没有人对我发过那么大的火!” 垂下眼睑,看着慕容长欢因为不满而嘟起的嘴唇,司马霁月眸光轻烁,喉心微渴,再开口的时候,声色中已经染上了几分炙热。 “你知道……本王现在想做什么吗?” 慕容长欢随口接了一句,哼哼道。 “什么?” “把头抬起来,看着本王。” 因着慕容长欢比司马霁月矮了将近一个脑袋,头顶只到他鼻尖的位置。 倘若离得远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然而一旦靠近,尤其是像现在这样贴在了一块,她再要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就有些困难了,下巴抬得久了难免脖子发酸。 是以除了偶尔翻个白眼儿,慕容长欢一直都是埋着脑袋靠在他肩上的。 眼下听到司马霁月这样说了一句,才稍稍拉开距离,抬起头去看他。 才将将挑起眼皮,就见司马霁月低下头,缓缓靠了过来,一双幽深的眸子逐渐放大在眼睛,直至微凉的薄唇覆上她的唇瓣。 慕容长欢呼吸微滞,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司马霁月环着她的肩头,双臂微微收紧,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一些,却是难得的温柔,没有像以往那般风狂雨骤地吻她,只是浅浅的、淡淡的缠绵。 屋子里静谧一片,烛火轻轻摇曳,气氛显得温暖而旖旎。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的呼吸随着胸口的跳动逐渐变得急促而紊乱了起来,忽然间……屋内的灯火骤然熄去,一声轻呼从慕容长欢的唇边不自觉地逸出,紧跟着便是司马霁月大步走动的细微声响,还有衣衫褪下的簌簌声,以及床榻摇曳的嘎嘎声,在缭乱的夜色之中奏出一曲浓情蜜意的欢愉。 从来没有哪一刻,两颗心贴得这样近,这样紧,像是要糅合在一起,融为一体。 夜深露重,情事方休。 两人皆是精疲力尽,浑身汗淋淋,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黏腻得有些难受,只是慕容长欢被榨干得没有一点气力,连喘气都觉得累,半晌说不上一句话。 司马霁月休息了一阵,方才哑着嗓子唤了人,端进来一盆温水。 原本这些杂务都是下人做的,但九王爷霸道如斯,却是舍不得叫旁人窥得慕容长欢的好,哪怕是女子也不行,否则……又怎么对得起他“天下是第一醋缸”的称号? 便就下了床,亲手帮慕容长欢清理干净身子。 一开始慕容长欢还觉得不自在,奈何司马霁月每回都要得狠,她就算想要逞强也没了那个气力,只好任由他摆弄,干脆心安理得地享受了起来! 毕竟……普天之下能让九王爷亲自伺候的人,除了她之外,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了。 如此殊荣,却之不恭啊! 擦完身子,果然觉得舒服了许多,睡意跟着一阵阵袭来,慕容长欢没能撑多久,就昏昏欲睡地陷入了半梦半醒之中,待司马霁月回到床上,就见她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 摇摇头,司马霁月挥灭烛灯,放轻了手里的动作,生怕将她吵醒。 然而一盖上被子,就见慕容长欢侧过身,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整个人微微弓起身子,像猫一样挤到了他的怀里。 微勾嘴角,司马霁月顺势将她拥入怀中,眉眼间尽是温情脉脉,只觉得人生已臻圆满……哪怕现在就去死,也再没有任何遗憾了! “霁月……” 夜色朦胧间,慕容长欢忽然低低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司马霁月轻声回应。 “嗯?” “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是……你如果真的爱我,就不要束缚我,我不想躲在你的羽翼下生活,你有你的皇图霸业,我也有我的挥斥方遒。你早就应该知道,我从来都不是那种眼里只有‘三从四德’和‘相夫教子’这八个字的女人,所以……我想做的事情,你不要拦着我,好吗?” 一段话,慕容长欢说得很轻,很慢,但却很认真。 语气里透着的坚决,无从劝诫,更无从反驳。 诚如她所言,司马霁月早已知晓她的心性,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剪除她的双翼,将她永远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然而,倘若当真那么做的话,慕容长欢便不是慕容长欢了。 而他所迷恋的,为之深深吸引的……不就是她那抹桀骜不驯的魂魄吗? 既是如此,他就没有理由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她的身上,他喜欢的便是那个嬉笑怒骂、意气风发,张扬狂妄而又随心所欲的慕容长欢,如果不能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意自由自在地快活,他又有什么资格陪在她的身边,享受她给他带来的欢愉?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打造一世的安宁长乐,一世的锦绣繁华! 半晌听不到司马霁月的回话,慕容长欢忍不住抬起手肘轻轻地捅了他一下,拔高声调催问道。 “你睡了吗?还是故意装睡?” 司马霁月方才开了口,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无奈。 “便是本王想要装睡,你会轻易放过本王吗?” 慕容长欢义正言辞道。 “不会。” 拖泥带水、雾里看花的痛苦她已受够了,早点把话说明白,也好让她放心大胆地去干,免得畏首畏尾、缩手缩脚……哪怕她是个“贼”,但偷偷摸摸的事儿,她从来都不爱干! “那不就是了?你想干的那些事儿,本王什么时候拦下过?” 一边说,司马霁月的爪子便又不安分地在慕容长欢的身上游走了起来,似乎还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儿。 * 422.第422章 有本王在 才说到一半,司马霁月忽然话锋一转,话题变得又快又突然,让人一下子措手不及,反应不过来。 “看来……还是得给你多补补,太瘦了硌人,特别是这里,总觉得手感有些欠佳啊……” 闻言,慕容长欢先是一怔,等到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由心头一阵火大,只想呵呵他一脸! “补什么?用不着那么麻烦,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直接把手剁了,就不会欠佳了!” 司马霁月低低一笑,压着声音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地呵了一口气,语调暧昧莫名。 “你舍得吗?” 慕容长欢冷笑道。 “这有什么好舍得舍不得的?左右剁的是你的狗爪,又不是我的!” “可是没了本王这双好手,拿什么把你伺候得舒服?还是说……只要那件宝贝,就足够了?”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不由老脸一红,自然知道他所指的“宝贝”是什么,当下就翻了个身,拿背对着他,暗暗骂了一句! “恬不知耻。” “哈……” 司马霁月轻笑一声,心情顿时就愉悦起来,继而收起手臂将慕容长欢往怀里带了带,晓得她面皮薄,便没有再逗她。 只靠过去在她的耳边印上了一个浅浅的吻,声音是难得的温和,却又充满了力度。 听在耳里,叫人莫名的心安。 “有本王在,你想做什么,只管却去做便是,本王不会再拦着你了……倘若有谁敢欺负你,本王绝不会让他活得太惬意!” “哼。” 得到他的应承,慕容长欢方才转回了身,口吻之中不无傲娇。 “这还算是一句人话。” 夜语呢喃,两人断断续续地又说了几句。 仿佛舍不得睡着似的,生怕这样温馨美好的情景只是一场梦,直到浓浓的困意接踵而至,二人再也抵挡不住困乏,这才先后陷入了深眠。 被司马霁月折腾得狠了,慕容长欢又赖了一回床。 不晓得是因为“久别重逢”,还是因为“小别胜新婚”,虽然实际上他们两个每天都见面,但司马霁月还是往死里要她,上一次就已经把她折腾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这一次更加蛮横霸道,仿佛要将她挫骨扬灰似的……遇上这么一只“禽兽”,慕容长欢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忧桑。 本以为这一赖,又要赖上大半天才能养精蓄锐地恢复元气。 却不想,还没等到日上三竿,慕容长欢就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滚滚涌出,非但没有像之前那样腰酸腿软,反而更加的神采奕奕了! 一开始,慕容长欢还觉得有些惊诧,以为司马霁月趁她睡着的时候对她动了什么手脚,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静下心来仔细地考虑了一番,慕容长欢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这应该是百里轻裘的功劳! 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原理,但百里轻裘身怀秘术,对她确实助益良多。 原本慕容长欢还有些埋怨他的“心狠手辣”,把她这个徒弟折磨得半死不活的,直到刚刚,慕容长欢尝到了一些甜头,方才有种脱胎换骨之感! 与此同时,她也大概明白了……为什么第二天一早,司马霁月能够恢复得那样快! 明明前一天晚上,司马霁月跟她一样喘成了狗,结果一觉睡醒,丫就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看来,个中缘由不在于男女差异,而在于武学修为,武功越是高深,恢复能力就越快,自然也就更加的神采飞扬了! 想到这里,慕容长欢决定加快修炼内功的进度! 除了赌坊和医馆的事务之外,暂时就不管别的事了,先把轻功练好再说……不管怎么样,保命最重要,其他都得靠边站! 但有一个人,不能靠边站。 那就是东方晏! 司马霁月应该还不知道那天闯进九王府来刺杀他,并且重伤了清风的人就是东方晏,现在东方晏尚且有伤在身,应该不会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司马霁月拿他当朋友,他想要趁机下手,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然而,在问清楚来龙去脉之前,慕容长欢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同司马霁月说穿。 一来,是为了照顾司马霁月的感情,不想他因为这种事而伤神。 二来,慕容长欢十分想不明白,以东方晏的身份,似乎完全没有刺杀司马霁月的必要……更甚者,倘若他事迹败露,只会更加危险,不仅仅是自身性命难保,就连两国的邦交都有可能因此而毁于一旦! 所以,慕容长欢觉得有必要去一趟质子府! 这么想着,便就直接做了。 换上男装,依然是妙手回春馆的馆主身份,慕容长欢很清楚……像东方晏这样在大阙王朝只身为质,孤立无援,需要借助外界力量的家伙,必定十分看重她的能耐。 是以她的身份越尊贵,地位越高,就越有商谈的资本! 见到慕容长欢摇着一把金光闪闪的扇子,衣着华贵,谈吐不凡,守门之人当是贵客盈门,自然不敢怠慢,当下就点头哈腰地接过对方递来的半块玉玦,谄笑着跑了开。 “公子稍候片刻,小人这就进去通报!” 很快,没叫慕容长欢等上多久,就有一名老者亲自迎了出来。 “容公子,世子有请!” 随那老者进了府,曲径通幽,一直走到了一座花园口,方才止步在庭外。 老者俯身恭请。 “容公子,世子就在院子里,公子请自便。”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问道。 “怎么,你不进去?” “世子有令,命老朽在此等候。” “嗯。” 摇了摇扇子,慕容长欢微一沉吟,大概猜到了东方晏的想法,是不想隔墙有耳,透露出半点风声,便就自顾自迈步走了进去。 走进院子里,远远就看见东方晏一袭火红绯衣端坐在树下的石桌边。 宛若一朵妖冶艳丽的血色曼陀罗,看在眼里,直击心扉,莫名的散发出一股灼眼的热度,叫人不由眯起了眼睛。 * 423.第423章 你知道的太多了! 听到脚步声,东方晏循声回眸,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烈日照射之下,被慕容长欢手里那把“天下第一总攻”的金边折扇摇得晃眼。 那日在张府,他在意识迷离间见过她一回。 只是那个时候夜色浓重,情势又混乱,加上他失血过多伤得不轻,所以看得并不真切,只知道是一个略显瘦削的身影。 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招摇狂妄! 缓步走到石桌边,慕容长欢微微一笑,径自在东方晏的对面坐了下来,颔首道。 “东方世子,别来无恙。” 看着面前俊俏的脸庞,东方晏微抿薄唇,搜肠刮肚了好一阵子,也没能同印象中的哪位贵公子对上号,便就直接开口问她。 “你究竟是什么人?” “还能是什么人,自然是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 扯了扯嘴角,东方晏嗤笑一声,却是不屑一顾。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微抬眼皮,面露诧异。 “东方世子在笑什么?” 笑了一阵,东方晏方才收敛神色,面露冷艳之态,像是一朵长满的刺儿的玫瑰,一看就不是个容易相处的家伙。 “倘若阁下是想到本世子这儿讨人情的,那么阁下怕是要失望了!” “哦?这话怎么说?东方世子是打算翻脸不认账了是吗?” “你我本就没有交情,又何来翻脸之说?你救本世子,不过是你一厢情愿,并非本世子有求于你……既是无所求,又何来报答一说?” “唔,”慕容长欢点了点头,也不恼,只笑着附和道,“世子说得很有道理,那在下就不叨扰了!”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就站起了身,迈步便要离开。 见她如此,东方晏眸光轻烁,不免有些意外。 这个家伙分明是怀着目的来的,却是什么都不说,走得这样爽快,连半句争辩也没有,倒是少见。 当然,也不排除她这么做是欲擒故纵。 所以东方晏没有留她,一直目送她走到了院子口,眨眼间便要消失在石门边……不晓得是真打算走,还是足够沉得住气! 不过,就算是欲擒故纵,能沉稳到这样的地步而不动声色,倒也叫人刮目相看! “且慢。” 东方晏终究还是开了口,唤住了慕容长欢。 话音落下,慕容长欢立刻转过身来,不等东方晏再说些什么,就兴高采烈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再次在石桌边坐下,还不忘倒上一杯茶啜饮了两口,继而在东方晏微怔的目光中咂了咂嘴巴,赞了一声。 “好茶!东方世子果真是识货之人,此种香茗……一般人可尝不来,难解其中之味。” 一诧之下,东方晏很快就恢复了神色,虽然有点琢磨不透眼前这个轻佻而又善变的家伙,但听她这样一说,免不得生出了几分兴致。 “你也知道这种茶?” “入口清苦,干涩,极像粗茶……然吞入腹中,便是回味无穷,甘香无尽,是为苦尽甘来,更觉馨香清甜。” 东方晏微勾嘴角,露出一抹笑,潋滟芳菲,有种说不出的诱人风情,迷得慕容长欢都有些醉了。 怪不得太子会觊觎他,这个男人的确是个极品,可以想象得出他的母妃必然是位倾城绝色、颠倒众生的人物,才能生出这样一个媚态横生的娃! 可惜了……是个皇子,男生女相,在皇族一向不得好,往往命途多舛,坎坷颠沛。 若是个公主,只怕就是千万宠爱集一身,一世无忧了。 “你确实懂茶,一般人很少会喝这种茶,因为受不了入口的苦涩,所以也就尝不到回味的甘香。” 慕容长欢又举杯啜饮了一口,方才放下茶杯,敛眉看向东方晏,两道目光直勾勾地看进了他的眼睛里,一字一顿,笑着道。 “本公子不仅懂茶,还懂人。” “懂人?”东方晏不置可否,反问道,“那你懂本世子吗?” “自然。” “但闻其详。” “你之所以会被太子所擒,是因为身负重伤,而你之所以身负重伤,是因为不自量力、以卵击石,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闻言,东方晏目光微冷,闪烁出几分寒意和杀气,语调随之森然了三分。 “继续。” 慕容长欢有恃无恐,却是毫无惧色,仍是言笑晏晏。 “然而,你同那人并没有仇怨,你之所以孤注一掷,搏命一赌,是为了跟别人做交易……你受人指使,不惜捅自己的朋友一刀,一定是因为对方开出了十分诱人的筹码,或是答应了你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条件,你说……本公子是不是很懂你呀?” “啪!” 一个“呀”字尚未落地,就听得茶杯轰然炸裂,桌面上一阵剑气横扫而过,直逼慕容长欢的面门,直指她的眉心! 慕容长欢眉眼微弯,仿佛感觉不到似的,连表情都没有凝滞一下,仍是笑盈盈地看着东方晏。 锋利的长剑堪堪停在离她眉心不到半寸的地方,剑锋拂面而过,扬起了她的衣襟和长发,仿佛迎面刮来一阵寒风,料峭冻人。 见她不为所动,东方晏不由冷哼一声,仍是执剑对着她,并没有收手,几乎随时随刻都能要了她的命! “你不怕死?” “当然怕,生而为人,有几个是不怕死的?” “那为什么不躲?” “要能躲得开才躲啊!既然躲不开,又何必多此一举?” “说吧,”东方晏似乎没有什么耐心,并不像同她多费唇舌,“你还有什么遗言,本世子可以满足你。” 慕容长欢不答反问。 “世子这是打算杀人灭口?哪怕本公子救了你的命?” 东方晏冷冷道。 “你知道的太多了,活在这个世上,不安全。” “可是……”慕容长欢面露苦恼之色,“本公子还知道更多,怎么办?” 东方晏眸光幽幽。 “你还知道什么?!” “东方世子不念人情,却是个重利之人,而本公子一样可以满足你的要求,实现你的宿愿,并不需要你刺杀谁,更不需要你冒险赌命,就看——世子殿下愿不愿意同本公子做这笔买卖了?” * 424.第424章 你的条件太诱人 东方晏横眉冷对,目光凛然,仍旧手执利刃对准慕容长欢的眉心,闻言只微勾眼尾,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你知道本世子想要的是什么?” 慕容长欢垂下眼睑,目光自下而上,在他那袭随风摇曳的绯衣上轻扫而过,尔后轻启薄唇,却是不答反问。 “世子殿下何以如此喜爱红衣?明知道绯衣潋滟,更衬花容月貌……” 听到这话,东方晏才倏然收回了长剑,甩手掷到了一边的树干上,直直的穿心而过! “看来,你知道的果然不少。” “若非十拿九稳,本公子又怎么敢上门叨扰?” 慕容长欢盈盈一笑,垂眸望了眼桌面,只见得满目狼藉,散满了杯子的碎片和茶叶的残渣,不由惋惜地叹了一声。 “茶杯碎了。” 东方晏剔着眉梢,冷然开口,吩咐道。 “来人,再给容公子上一壶好茶。” “是,殿下!” 很快,就有侍从端了茶水进来。 “公子,请用茶。” 慕容长欢伸手接过,不禁抬头多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微垂眼睑,若有所思。 寻常干这般活计的,通常都是奴婢……然而在这个质子府里,从慕容长欢进门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过一个女子,可见东方晏确实是非常不喜欢女人。 来这之前,慕容长欢私底下派人去调查过他的底细,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所以没费多大的功夫,很快就问到手了。 说起来,东方晏的母妃也曾是隆宠一时的妃子,凭着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就足以让男人为之疯狂沦陷,沉湎于她的温柔乡之中……不管那个男人是碌碌无为的布衣百姓,还是雄踞一方的霸主国君! 正所谓爱屋及乌,纵然东方晏男生女相,出身也算不上高贵,但因为母妃受宠的缘故,也十分得到东方帝君的宠爱与器重,甚至连他的一身武功,都是东方帝君手把手教的。 只可惜,好景不长。 东方晏母子二人终究是树大招风,惹来了诸多嫉恨,又逢东方帝君染疾在身,奸臣叛逆。 一朝宫乱,猝不及防,虽然乱党得到了及时的镇压与平息,却叫东方晏的母妃在此飞来横祸之中香消玉殒,枉死在乱箭之下! 所幸东方晏在母妃的拼死保护下捡回了一条命,然而生母一死,唯一赖以仰仗的靠山便轰然倒塌,加之东方帝君沉疴渐重,朝堂倾颓,自顾已是不暇,又如何能照顾爱子的周全? 所以……没过多久,逐渐失宠的东方晏就被当做质子送来了大阙皇城。 这一来,就待了将近八年。 东方晏手握瓷杯,拿到嘴边一饮而尽,像是在喝烈酒,冷锐的眼眸上一闪而过锋芒,却是凝眸看向远处,并没有正对着慕容长欢。 待茶水下咽,方才扯起一抹笑,回答了慕容长欢先前的问题。 口吻幽幽,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如果你曾被人用利箭射成了刺猬,你就会知道……血染白衣的妖红远比这一身绯衣来得更为艳光慑人,那种妖冶的红是天底下任何颜色都无法取代的,美得惊心,美得动魄,美得绝望,美得窒息……令人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慕容长欢倾耳聆听,不置一词。 或许她应该安慰他。 但是那张绝色的面容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悲戚,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笑里藏着一把刀,一把锋芒半掩的刀,散发着一丝丝残忍的气息。 “母妃是被人害死的,而时至今日……那场宫乱的罪魁祸首,仍坐在高位之上呼风唤雨,招摇得意。” 一句话轻飘飘地从那两片艳丽的唇瓣中吐出来,仿若漫不经心,不见任何咬牙切齿的恨意。 哪怕东方晏的心底下早已将对方千刀万剐几百回,面上的情绪却是掩埋得极深,丝毫没有外泄,可见这些年在大阙当质子,学会了不少东西。 慕容长欢放下手里的茶盏,轻轻地晃了两下,看着水面上波纹荡漾,映射出头顶的青天一片,还有在狂风吹拂之下瞬息万变的云层。 “他们……得意不了多久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东方晏不由微挑眉梢,收回视线睨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是吗?你何以这样肯定?” “因为过不了多久……”慕容长欢勾起嘴角,面上笑意盈盈,“你就要回去了。” 东方晏闻言轻哂,反问道。 “这就是你开出的条件吗?” “不止。” “还有什么好处?” “我会亲自送你回东祁,如果可以的话……”微微眯起眼睛,慕容长欢忽然倾身靠了过去,拿折扇挡着半边脸,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小声耳语了一句,“帮你杀人,帮你放火,帮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直到你坐上那个位置为止……也不是不可以哦!” 一番话,慕容长欢说得轻佻,假不正经,一听就知道是耍嘴皮子在哄人。 东方晏戒备心强,自然没有那么容易上当,闻言只冷笑一声,神色微变,丝毫不为所动。 “你确定……凭借你的能力,可以逃过朝廷的追捕,闯过一道又一道的关卡,将本殿安然无恙地护送回东祁吗?” 慕容长欢摇摇头,坦然道。 “不确定。” “那你还敢大言不惭?” “因为……本公子不用逃避朝廷的追捕,也不用闯过一道又一道的关卡,也可以将东方殿下您安然无恙地护送回东祁。” 闻得此言,东方晏不由微敛神色,这才正眼看向她。 “你打算怎么做?” “光明正大地奏请陛下,将你送回东祁!” “陛下凭什么会听信你的话?” “这个嘛……说起来麻烦,如果殿下有兴趣,不妨试上一试!若是成了,便是皆大欢喜,若是不成,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殿下以为如何?” “你的条件太诱人,本殿似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慕容长欢奸猾一笑。 “那就是答应咯?” “说吧!你又想从本殿的手中得到什么?” * 425.第425章 幕后主使之人是谁? 慕容长欢伸出两根手指头,在东方晏的面前晃了晃,笑着道。 “本公子只要两样东西!” 东方晏眸光轻扫,反问道。 “哪两样?” “第一,本公子想知道,那个命你刺杀九王爷的幕后主使之人……是谁?” “本殿不能说。” “为什么?” “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去送死。” 东方晏勾唇浅笑,眉眼微弯,眸中一闪而过鬼魅之色。 “而你要是死了,本殿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得不偿失?所以……为了你的周全着想,本殿决定不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见东方晏说得振振有词,言之凿凿,慕容长欢反而更加好奇了。 “本公子最讨厌藏着掩着、扭扭捏捏了……是个男人,还望殿下能够爽快一点!” 一句话,慕容长欢用的是激将。 话音落下,东方晏的脸色果然沉了一大截,却依旧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只言片语。 “你不用拿这种话故意激怒本殿,本殿若是那样冲动莽撞的性子,这会儿只怕早就死了几百回了!不要不领情……本殿不说,是为了你好。” 得不到东方晏的妥协,慕容长欢不由神情一垮,知道他性子难缠,笃定主意不肯说,便是费尽手段也无法撬开他的嘴。 然而她大老远地跑来质子府一趟,就是为了揪出那个蛰伏黑暗之中的罪魁祸首! 眼下磨破了嘴皮子才同东方晏达成共识,又如何能善罢甘休,轻易收手? “要不然……这么着吧!你给本公子三条线索,本公子自己去猜,这样总不算强人所难吧?到时候不管猜没猜中,只要你没有给本公子一个确切的答案,本公子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如何?” 对上慕容长欢殷切的目光,灼灼生热,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东方晏微一沉吟,不得不答应她。 “好,本殿可以给你三个线索,但容本殿思考一二,择日再派人将线索给你送过去。” 慕容长欢一收折扇,面上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东方晏被她那种笑闪了一下眼睛,不自觉地眯了眯眸子,竟是无端的觉得刺眼。 他见过很多种笑,谄媚的,讨好的,假仁假义的,或是苦涩的,森冷的,阴谋得逞的,甚至是歇斯底里的,哭天抢地的……却是极少见到这样放肆轻狂的笑,由内而外散发着欢愉的气息,不遮不掩,明媚张扬,充满了一种活力与张力。 那是他曾经拥有过,而今早已陌生的快意! 他能在她的身上看到他过去的影子,然而那样的他,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那样的过去,是他再也无法回去的过去。 微敛神色,东方晏凝眸道。 “还有一个条件……是什么?” “唰!”的一声,慕容长欢忽然出手如电,手执折扇,直指他的鼻尖! 尔后扬眉一扫,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你!东方晏!欠本公子一个人情!一个大大的人情!造吗?!” 刚进院子的时候,东方晏就说过。 他不欠别人人情,因为他从不会主动开口求人,在他的世界里也永远都只有“交易”这两个字……所以任何人帮了他,那都是自行其是,与他并无干系! 但是现在,慕容长欢偏要他破例。 没有原因,也不为什么特别的目的,如果硬要说出个所以然来,那便是——她就是这样贱贱的! “怎么?不愿意?” 挑了挑眉梢,慕容长欢收回扇子,打开了轻轻摇了两下,见东方晏没有回话也并不在意,只一边说,一边就转过身准备走人。 “既然世子不愿意,那本公子就不强迫你了……事情谈崩没商量,本公子再留下来可要讨人嫌了,告辞!” 一个“辞”字还没落下,就被东方晏的声音盖了过去。 语气冷冷的,毫无热切,但到底是松了口,在慕容长欢的面前稍稍低下了那颗孤傲的头颅。 “罢了,便当本殿欠你一个人情,只不过……前提是,有朝一日,你助本殿完成大业,否则……一切免谈!” 慕容长欢又是灿烂一笑,轻描淡写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然而字字千钧,一诺胜过万重山—— “当然!” 谈妥了买卖,慕容长欢多喝了两口茶水,便就起身告辞了。 虽然东方晏长得貌美如花,看着十分赏心悦目……奈何性子太过恶劣,慕容长欢自认为是话唠中的话唠,都很难跟他找到什么共同语言,也就懒得再搜肠刮肚地同他谈人生、谈理想了! 从质子府出来,尽管收效不尽如人意,却也差不多达成了目的。 然而,慕容长欢并没有觉得多么轻松,倒是觉得肩上的压力更大了——夸下海口很容易,但要实现承诺,却是举步维艰,无法一蹴而就! 正如东方晏所质疑的那样……她要让陛下能够听取她的谏言,首先得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才行,而且还得是有分量的话! 好在她已经开始着手布局了。 眼下走一趟质子府,虽是意料之外,但若下得一招好棋,也能锦上添花,各取所需! 解决完东方晏的事,趁着天色还早,慕容长欢没有马上回九王府,而是去了一趟医馆,蹭了百里轻裘的药池发愤图强地修炼内力。 差不多等天色暗了下来,慕容长欢才收了气,赶回九王府用晚膳。 要不然……某只王爷又要伐开心了! 回到王府刚换了一身衣服,还不等慕容长欢走近园子,就听到一声震天动地的哀嚎声直冲九霄,凄厉得惊飞了屋顶上了数十只鸟雀,听在耳里,直叫人胆战心惊! 慕容长欢微变脸色,不由加快了步子,然而等她走到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一滩血迹,已然不见了人影。 司马霁月负手而立,看不见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周身的气息冷冽森然,显然是动了怒气。 快步迎上前,慕容长欢开口问了一句。 “发生什么事了吗?刚才那个……又是什么人?” * 426.第426章 本王不会让你当诱饵 听到慕容长欢的声音,司马霁月转过身来,眸色沉沉,看上一眼便叫人直接凉到心里去! 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慕容长欢还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事,惹毛了九王爷,不由得暗自反省了一番这两日的所作所为。 但似乎……并没有做错什么呀? 还是说她去质子府找东方晏的事儿,叫司马霁月给知道了,这个天下第一的大醋缸又忍不住炸毛了? 不不,好像也不对……倘若换做别的男人,司马霁月会吃醋那是理所当然,但东方晏是出了名的厌恶女人,所以九王爷应该会比较放心他们在一起才对! 正琢磨着,便听司马霁月沉然开口,没有率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以警戒的口吻嘱咐了一句。 “过几日宫里将会举办一场宴席,用以庆贺魏鼎将军平定西南,凯旋而归……你身为王妃,理应出席,不过……本王以为,你最好还是称病推脱,不要进宫了!”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愈发一头雾水,诧异非常。 “魏将军立下大功,胜利而返,不应该是一件好事吗?为什么我不能进宫?这跟我……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还是说,那个魏将军长得风流倜傥,英姿飒爽,你担心我一不小心看上他,从而见异思迁,将你狠心地抛弃?!” 越说慕容长欢的脑洞开得越大,以至于说到后来竟是莫名地生出了几分激动,仿佛事情当真如她设想的那般,会从天而降一只惊世骇俗的大帅哥! 瞅见她脸上浮现的花痴表情,司马霁月忍不住轻嗤一声,继而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你在胡说什么?魏将军就算是给你当爹,只怕你都会嫌他老,要是这样你还能‘一不小心’看上他,还能对他‘见异思迁’……那本王还真是甘拜下风,绝不会出手拦着你去追求你的‘真爱’……” “噫!” 慕容长欢扁了扁嘴唇,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瞬间就坍塌了! 嗅到一丝丝莫名其妙的酸味儿,慕容长欢也是给跪了,她不过就是随口耍个嘴皮子,逗他一逗,竟然也能把某只王爷的醋意挑起来? 司马霁月简直无敌了好吗?! 如果有个吃醋大赛什么的……九王爷绝对百战百胜,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迎上前两步,慕容长欢现在学乖了,没有继续同他唱反调,一见苗头不对,就堆起笑脸柔声细气地哄他。 “开个玩笑而已嘛,又当不得真的……虽然我确实有点儿以貌取人,但好歹我还是有原则的,没那么容易就会红杏出墙!再说了,我哪敢给你戴绿帽子啊,除非我活腻了……” 哄了一阵,司马霁月方才缓和了几分情绪,只是瞅着慕容长欢嬉皮笑脸的模样,总觉得心有耿耿,不是那么放心。 便就冷笑着威胁了一句。 “量你也不敢。” 慕容长欢闻言不由暗暗吐了吐舌头,心道,坦白来说……她还真敢! 不过,这不是敢不敢的事儿,好不容易钓上了司马霁月这么一只财色双全的金龟婿,她哪里舍得撒手?她又不是傻! 顿了顿,慕容长欢还是不明白,好端端的司马霁月干嘛突然来上这么一句,便就借着追问他。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宫?总要给个理由吧?” 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司马霁月不由叹了一声。 “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 这句话,白天的时候东方晏也跟她说过,挠得她心里直痒痒,有种咬人的冲动! 结果晚上回来,司马霁月又来这么一句,慕容长欢差点没有一口狗血呕出来!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吊人胃口这种事——非常缺德啊有没有?!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直说吧!我受得住!” 微微睁大眼睛,慕容长欢直勾勾地看着司马霁月的眸子,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司马霁月原本不想多说,奈何被她撞了个正着,到底是拗不过她,便只好开口解释了两句。 “本王担心,你要是进宫……太子会对你不利。” 他这么一说,慕容长欢瞬间就恍然大悟,明白了! “所以,刚刚惨叫的那个人,是太子的狗腿?” “是。” “呵呵!” 慕容长欢微敛神色,不由冷笑了两声,太子果然如她所料,没有轻易罢手,上回才给璎珞打跑了几个,这才没隔几天,就又派了人来,纠缠不休,不肯死心! 也难怪司马霁月会发那么大的火了! 原本就是死对头,好色之名又如雷贯耳,眼下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女人头上,是个男人只怕都要忍不住动怒,更何况还是九王爷这种暴虐的脾性? 想了想,慕容长欢忽然灵光一动,浮出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不,这宫……我进定了!” 话音落下,司马霁月眸色微寒,以为慕容长欢是故意跟他对着干,霎时连语气都冷冽了三分。 “是不是本王的话,你从来都听不进去?” “跟你无关啦!” 一把拉过司马霁月的手臂,慕容长欢顺势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司马霁月微微眯起凤眼,听罢之后当机立断就否决了她。 “不行。” 慕容长欢伐开心地嘟起了嘴巴,抗议道。 “为什么不行?这个计划简直天衣无缝,太完美了好吗?!” 司马霁月不为所动,一字一顿,语带坚决。 “本王不可能将你当做诱饵,只此一点,不管这个计划再完美……都不行!” 一听他这么说,慕容长欢就知道没戏了,但还是不甘心……便又埋头沉思了起来,苦思冥想之下,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有了!” 一拊掌,慕容长欢兴致昂扬,整张脸都仿佛亮了起来。 司马霁月微抬眉梢,却是揶揄一笑。 “有喜了?” “呵呵……”慕容长欢尴尬地笑了两声,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没想到你也会讲冷笑话,还真是够冷的……” 司马霁月不以为意。 “那是有什么了?” * 427.第427章 可是本王饿了 “不如……”慕容长欢微一沉吟,从嘴里缓缓呵出四个字,“——李代桃僵。” 司马霁月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找人易容成你的模样,去引诱太子?” “不错。” 慕容长欢点了点头,虽然莫名其妙被太子那个变态色魔瞄上有点儿不爽,但是——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在皇宫里动手,不比在宫外,须由太子亲自出面,难得太子对本妃‘青睐有加’,本妃又怎么好意思拂了太子的好意?更何况,以太子的心性,必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倘若他不肯死心,即便本妃躲得了一时,也是后患无穷,躲不过一世……” “所以,”司马霁月眸色微冷,接过她的话头,继续道,“你打算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趁着这个机会对太子下手?” “是啊!只有把太子教训一顿,让他吃些苦头,知道本妃不是好惹的,他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本妃的麻烦!” 司马霁月轻抬眉梢,若有所思。 “那你如何肯定,你一定能全身而退?” “这就要靠王爷你了呀!”慕容长欢笑嘻嘻地贴了上来,伸手揽上司马霁月的肩头,讨好道,“只要王爷及时赶到,揭穿太子的罪行,别说陛下会龙颜大怒,怕是就连皇后都要被气出内伤,勒令太子不准再对本妃动半丝歪念头!” 顿了顿,司马霁月没有立刻回话,凤眼中的一抹酷厉愈发冷锐,怒气尚未消解,又如何肯善罢甘休? 太子若只是针对他也就算了,敢把毒手伸向他的女人,那就轻饶不得了! “教训一顿……就够了吗?” 几个字,司马霁月说得轻飘飘的,口吻之中却透着一抹杀伐的酷厉,慕容长欢微有些心惊,晓得他的言外之意,不由开口劝了一句。 “这件事虽然是太子行恶在前,但他毕竟是太子,若是闹得太过分,难免会连累到你……” “你把太子想得太简单了,他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放松警惕的,即便本王有心杀他,也不见得就能要了他的命……眼下,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可以教训他,下手太轻岂不是隔靴搔痒,毫无用处?这一巴掌,打得响亮才叫巴掌,才能……一解本王心头之恨!” 慕容长欢微蹙眉心,反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 “此事你就不用再插手了,交给本王处理便可,到时候……本王自然会告诉你整个计划。” “好吧……有用得着本妃的地方尽管说,本妃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慕容长欢扬眉一笑,眸光灼华,以表拳拳之心! 皇家内斗,她了解不深,交给司马霁月处理自是更加周全。 太子这个人,表面上斯文和善,心里全是变态,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慕容长欢就喜欢不起来。 至于九王一党与太子一党的纷争,早已由来历久,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是势同水火,但因为还有一个六王爷,三方成鼎立之势,故而各自按兵不动,方能维持一个表面平静的局势。 只是,在平静的外衣之下,从未停止过波涛汹涌,阴谋算计! 就连这一回,太子欲要对她出手,慕容长欢都很怀疑,太子真正的目标并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九王妃”的身份! 否则,太子万花丛中过,玩过的绝色美女数不胜数,又何须在她身上费那么多功夫? “不说他了,”微敛眸色,司马霁月垂眸瞟了一道地上的那滩血迹,似有不悦,“我们去屋里吧,这里太脏了……” “去屋里?这么早……去屋里干什么?” “你肚子不饿吗?” “不、不是很饿。” “可是……”司马霁月微勾嘴角,低头凑到她的耳边,暧昧莫名地吐出了几个旖旎撩人的字节,“本王……饿了。” “啪!” 不等话音落下,慕容长欢就扬手一巴掌糊开了他! “下流!” 看着慕容长欢快步走开的身影,司马霁月一脸无辜,跟着迈步走在了后头,一边走,一边叹气。 “这个点还没吃上饭,会饿不是很正常吗?” 慕容长欢听得老脸一红,心下又暗暗骂了一句无耻! 分明是他故意用那种语气挑逗她,完了还跟她装纯情,好像是她心术不正,故意误解故意想歪似的,谁不知道这整个王府里头,就属他最禽兽! 不过话又说回来,天色已暗,饭点早就过了,她本来就有点饿,经过刚才那件事一闹,更觉饥肠辘辘。 待侍从端了饭菜进来,慕容长欢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然而……眼角余光一闪,眼看着司马霁月伸手去夹一块腊肉,慕容长欢立刻出手如电,“啪”的打掉了他的筷子! “不准吃这个!你身体还没好,这个不好消化。” 司马霁月只好转手去夹另一盘菜。 然而不等筷子伸过去,又被慕容长欢一把拍了开! “这个也不行!辣的都不能吃!太刺激了!” “这盘是冷碟,凉拌吃多了闹肚子!” “这个太酸了,伤胃!” …… 一圈扫下来,几乎没有“能吃”的,司马霁月即便放下筷子,习惯性地倒了一杯酒。 只是还没等放下酒壶,就被慕容长欢劈手夺过了酒杯,对着他怒目而视! “你还敢喝酒?!你要敢再碰一滴酒,今晚就别想睡床上!” 司马霁月无奈地看着她。 “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喝……那本王还能吃什么?” 倒也不是生气,反而觉得这种被管束的感觉十分受用。 只是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体力难免有所欠缺……而接下来,良辰美景不可辜负,正是需要用到体力的时候! 正说着,便见侍婢端了一个盆子进来,慕容长欢立时眼前一亮,抬手招呼道。 “来来来,不用摆到那么中间,直接放王爷桌前就好!” “是,王妃。” 侍婢应声放下,即便躬身退了出去。 慕容长欢笑盈盈地伸手揭开了盖子,尔后掷地有声地开口道! “这几天,你只能吃——面!” * 428.第428章 我觉得有必要节制一点! 司马霁月淡淡地瞟了一眼,索然无味。 “不想吃面。” 慕容长欢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他。 “那你想吃什么?” 司马霁月跟着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尔后微挑眼尾,从嘴里缓缓地呵出两个字。 “吃你……” “对对对!”不等他把话说出口,一见苗头不对,慕容长欢立刻拔高声调压过了他,尔后拿筷子夹起面条就往他的嘴里塞,“——吃你的面!” 司马霁月只好一口吃下。 “啪!” 慕容长欢顺势将筷子往他面前一拍,勒令道! “今天你要是不把这碗面给吃了,晚上就不要呆在屋子里了,直接到外面去喝凉风好了!” “爱妃所言极是,本王……不敢不从。” 司马霁月叹了一口气,一副被虐小媳妇的模样,委委屈屈地拿起筷子,捧着碗,当真就一口一口认真地吃了起来,那叫一个可怜。 见状,慕容长欢喉间一梗,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明明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可有那么一瞬还是觉得心疼。 便就夹了一块鱼肉,剃干净鱼刺,送到了他的嘴边,柔声道。 “喏,看你这么惨,还是给你吃一口吧……” 司马霁月遂笑逐颜开,张口便要吃下,然而还不等他倾身上前,就见慕容长欢“唰”的收回手,顺势将鱼肉送进了自己的嘴里,末了还不忘朝他挑了挑眉梢,贱兮兮地得瑟! “就是不给你吃……唔!” 话音未落,司马霁月忽而伸手揽过她的脑袋,二话不说覆上了她的唇瓣,尔后以雷霆万钧之势在她嘴里扫荡一空,不仅夺走了鱼肉,顺便还吃了一口香嫩鲜滑的豆腐! 吻了一阵,司马霁月方才松开手,尔后笑眯眯地看着她,凤眸之中满是危险的气息。 “不给吃?” “吃吃吃……吃面!” 慕容长欢面红耳赤,立刻附和了两句,尔后端着碗飞快地蹿了开,一直退到桌子的那一段,方才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 暗道做人果然不能太得瑟,尤其是不能在九王爷的面前得瑟,不然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躲那么远干什么?回来。” “不要!” “怎么,明天不打算下床了是吗?” 听到这样的威胁,慕容长欢陡然一惊,张口就想骂回去,却是词穷到了极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某只王爷的丧心病狂! 简直了!吃个饭也能扯到那档子事儿!他的脑子里的难道就只装着那一件事?! 正暗暗吐槽着,又听司马霁月催了一声。 “快点过来,你知道,本王的耐心一向都是十分有限的……当然,如果你也‘如饥似渴’,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的话,就在那儿坐着吧,本王会满足你的……”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不由虎躯一震,菊花一紧,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哪里还能坐得稳当踏实? 纵使千不愿万不愿,奈何碍于九王爷的“威胁”,只能挪着屁股小心翼翼地坐回到了司马霁月的身边。 司马霁月随手夹了一块牛腩送到慕容长欢的碗里,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可是听在耳里,却更叫人心惊胆颤了—— “来,多吃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你的体力太差了,每次本王都忍得很辛苦,才没把你……” “我吃我吃我吃!唔!很好吃!” 慕容长欢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打断了他,非常害怕从他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嘴里,还会源源不断地说出更加惊世骇俗的话! 一顿饭,从来没有吃得这样坎坷艰难,但总算是吃完了,吃得慕容长欢一身冷汗! 然而,最后的最后,却仍是无法幸免于难,逃不过被司马霁月吃干抹尽的命运……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再这样下去,她迟早要被某只王爷折腾散架! 所以,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慕容长欢难得醒了个大早,赶在司马霁月上早朝之前拦下了他,而后严肃认真地开口道。 “王爷,我觉得……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商量一下!” 司马霁月一边穿衣服,一边不以为意地应声道。 “有什么事,等本王回来再说。” “不行!必须现在就解决!” 难得遇上慕容长欢这样正儿八经,司马霁月不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她,问道。 “什么事这么十万火急?” “那个……” 慕容长欢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司马霁月挑了挑眉梢,催道。 “说吧,本王听着。” “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慕容长欢闪烁着目光,没敢抬头直视他,连说话都是磕磕巴巴,断断续续的,仿佛需要鼓起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就是……就是那个……我觉得……那个……” 司马霁月听得耳朵累,忍不住微微拔高声调。 “哪个?” 慕容长欢被他催得一个激灵,当下脱口而出! “次、次数太多了!我觉得有必要节制一点!” 话音落下,司马霁月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尔后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 “嗯。” 闻言,慕容长欢面色一喜,没想到他那么好商量,不禁大感意外! “所以你这是答应了吗?!” 司马霁月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她轻轻了晃了两晃,尔后一字一顿,如雷贯耳—— “没、的、商、量。” “嗷呜!” 慕容长欢神色一垮,瞬间趴回到了被子上,觉得心好累,不会再爱了!她嫁的哪里是一个人,分明就是一只兽!一只贪得无厌、喂也喂不饱的禽兽! 正怨念着,头顶上忽然一痛,慕容长欢伸手去抓,却见司马霁月扔了一个本子过来。 “这是什么?” 司马霁月没有直接回答她,只笑着交待了一句,便就出了门。 “好好看,对你有好处。” 慕容长欢坐起身,狐疑地翻开书的扉页,刹那间,五个亮瞎狗眼的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阴!阳!双!修!术!” 呵呵哒! 九王爷还真是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呢! 她简直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好吗! * 429.第429章 来人可是温孤世子? “去你的双修!做梦!” “啪”的合上本子,慕容长欢嫌弃非常,当下愤愤然地一甩手,直接将绝学秘籍狠狠地压到了枕头底下,看也不要多看一眼! 阴阳双修术? 切! 真不是她有心要曲解,实在是这个名字太过直白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里头写的是什么内容!更何况……这玩意儿不是别人给她的,而是司马霁月丢给她的! 可不是!司马霁月能给她什么正儿八经的东西? 不过是借机埋汰她罢了! 可恶! 这个男人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这些歪魔邪念,简直坏到了骨子里,连全身上下流着的血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无耻劲儿! 想她英明神武、聪明绝顶、机智过人……竟然会栽到他的手里,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他太多的钱,这辈子才要钱债“肉”偿!嘤嘤嘤……可怜了她的老腰,分分钟都要被玩坏的节奏。 怨念归怨念,就算夜夜被吃干抹尽,日子也还是要继续。 俗话说兵贵神速,做生意也是一样的道理,只有一直走在市场的前沿,才不会被人超越……倘若时间拖得太久,难免叫人如法炮制,照样画葫芦给模仿了去。 所以在紧锣密鼓的改造之下,医馆很快就开张了,如火如荼,轰轰烈烈,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开张的第一天,妙手回春馆就请了三位口碑极佳的大夫在大堂坐诊,一不收诊金,二不收药钱,消息一出,前来看病的百姓便如过江之鲫,趋之若鹜! 不仅挤满了整个大堂,甚至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从街头到街尾,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 见状,百里轻裘便又忍不住开始心疼银子了。 “为师赚钱不容易,徒儿你悠着点……别一整天忙活下来,什么好处都没沾到,反而要连累为师陪你一起喝西北风……” “师父不必担心,便是花销再多,赌坊一个晚上就能赚回来了,而且绝对绰绰有余!” “可为师还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这该如何是好?” 慕容长欢微一沉吟,尔后扇子一打,笑着建议道。 “不如去隔壁逛一逛?” “隔壁?你是指……栖月楼?” “是啊,师父可有兴致?” “那可是花楼,你喜欢的不是花雪楼的楼主吗?怎么还有闲情逸致逛女人的窑子?” 慕容长欢摇了摇扇子,理所当然道。 “只要长得好看,本公子都喜欢,不论男女!” “哈,好一个不论男女!有为师当年的风范……”百里轻裘大笑一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就走,“那就去栖月楼逛一逛!话说这栖月楼别的庸脂俗粉不怎么样,花魁长得倒是不赖,色艺双绝,也算是人间尤物……” “能得到师父如此称赞,看来这个花魁确实不一般。” “待会儿你见了就知道了。” “不知花名为何?” “白牡丹。” “噗……”慕容长欢忍不住笑场了,“这名字,会不会太俗了一些?” “你不懂,俗话说‘大俗即大雅’……”百里轻裘幽幽一叹,又重复了一遍那三个字,似在嚼着那花名的滋味儿,“除了‘白牡丹’这个名儿,还真找不出更适合她的花名了。” 闻言,慕容长欢微敛神色,不由生出了几分兴致。 牡丹者,万花之王,雍容华贵,天生傲骨,美艳无双而风姿绰约,养在深宫便是贵气盈人,流落烟尘亦是风华绝代。 又是白牡丹,自恃甚高,哪怕是出身青楼,想必也不会轻易俯首屈就。 倘若真是这样的女子,当一个妓子倒是有些可惜了。 正想着,两人一前一后,便就走到了栖月楼。 原本就只是隔着一条小巷,没几步路,还没踏上台阶呢,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脂粉味儿扑面而来,呛得慕容长欢险些鼻塞,不禁拿扇子挡了一下。 “哟!今个儿是什么风,竟然把坊主给吹过来了!姑娘们,还不赶紧过来伺候坊主大人……” 话音一落,便见莺莺燕燕们从楼里涌了出来,左左右右的把百里轻裘围得团团转,眼里光芒烁烁,仿佛见到了金子一样! 慕容长欢表示很能理解她们,毕竟百里轻裘财大气粗,确实顶得上是一座大金山,只要把他伺候高兴了,赏银自然少不了。 “咦?” 有人眼尖,瞅见了跟在百里轻裘身后的慕容长欢,不由笑着迎了上来,伸手便往慕容长欢的脸上捏。 “好漂亮的孩子……该不会是坊主你的孩儿吧?”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顿时心头一梗,虽然知道对方是故意这样说,但还是忍不住抽了两下眼角……居然说她是孩子,欺负她个子矮吗?可明明她已经垫高了十公分了! 百里轻裘笑了笑,回头看了慕容长欢一眼,跟着揶揄道。 “那要看她肯不肯叫本坊主一声‘爹爹’了?” “爹——”慕容长欢当真就喊了一声,尔后骤然拔高声调,“——你个鬼啦!” “呵呵,这小公子可真有趣儿……” 众人盈盈笑着,便将二人簇拥着进了栖月楼。 慕容长欢发现,百里轻裘对栖月楼的女子特别温柔……她可不会忘记,头一回见到他的时候,那三个无辜的美姬几乎是眨眼间就香消玉殒,惨死在坊主大人的手中! 联想起他方才说到白牡丹时候的神色,慕容长欢不禁怀疑,这个地方对百里轻裘而言……是不是别有意义? “坊主大人!好久不见了……您是来找牡丹姐姐的吗?” 百里轻裘点了点头,问道。 “她人在哪儿?” “可不巧……今天牡丹姐姐有客人,怕是接待不了坊主你了……” “哦?”百里轻裘微挑眉梢,似有不悦,“知道是什么人吗?” “是烈王府的人,姐姐也是不敢怠慢的。” 听到“烈王府”三个字,慕容长欢和百里轻裘二人皆是眸光轻烁,各有所思。 “烈王府……” “……来人可是温孤世子?” 二人异口同声,问了一句。 * 430.第430章 意外怀孕怎么办? 那美姬颔首应道。 “正是世子殿下。” 话音落,慕容长欢不由微微勾起眼尾,怎么也没想到……像温孤雪那样的家伙,竟然也会来逛花楼?还真是有兴致。 转过身,抬头望向百里轻裘,慕容长欢面露惋惜之色,问道。 “你想见的人现在没空……我们是要回去呢,还是坐下来喝杯酒再走?” 虽然栖月楼和银月赌坊不过是一巷之隔,但百里轻裘似乎并不经常来,眼下难得来一趟,自然不会说走就走。 顿了顿,百里轻裘接着问了一句。 “温孤世子来了多久?” 美姬沉吟片刻,继而柔声回话。 “世子殿下来得挺早,上楼有一阵子了,大概……差不多快要有一盏茶的功夫了吧……” 闻言,百里轻裘一挥袖子,大步流星地迈开了步子,扬声道。 “备酒。” “哎!坊主这边请!” 掀开珠帘,美姬们立刻千娇百媚地拥着百里轻裘进到了一旁的雅座中,上小菜的上小菜,倒花酒的倒花酒,前呼后拥,又是捶背又是揉肩的,一样也不含糊,倒是伺候得周到。 这个时候天还很亮,时辰尚早,楼里虽然有不少恩客,但远不如晚上来得热闹,好些姑娘得了闲,见到这厢热闹,便都凑了过来! 百里轻裘皆是来者不拒,左拥右抱的,看得旁人艳羡不已,纷纷投来嫉妒的目光! 沾着坊主大人的光,慕容长欢身边也没少姑娘围着,但见她年纪小,身子瘦削,便没像对面那样直接坐到她的腿上,然而看着她一身金贵的打扮,众人自然晓得她也是个有钱的主儿,一个个软弱无骨地往她身上贴,时不时还拿酥丨胸蹭她几下,噌得慕容长欢双颊泛红,忍不住垂眸多看了两眼,再联想起自己干巴巴的身板,竟是莫名地觉得悲伤。 也是难为九王爷了,明明喜欢的是丰丨乳肥丨臀,却还对着她爱不释手,一边嫌弃,一边又往死里要她……人心啊,真是复杂得难以理解! 饮下一杯酒,百里轻裘先是抬眸往楼上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尔后逐渐收回视线。 不经意间瞥见了慕容长欢手里摇着的折扇,便笑着开了口。 “扇子换了?” “没换啊……怎么?” “扇面的字怎么不一样了?” “噢,你说这个啊……”慕容长欢扬起眉梢,随手将扇子换了一个面,解释道,“先前只这一面有字,现在不过是多写了一面。” “天下第一总攻?”美姬娇声念了一遍,疑惑道,“这‘总攻’……是什么?” 慕容长欢也不掩饰,随口解释道。 “简单说来,‘总攻’就是在‘上面’卖力的那一个!” “噗——” 没想到慕容长欢会说这样的话,百里轻裘果断一口酒水喷了出来。 “呀!公子你好坏!” 美姬们顿时羞红了脸,娇嗔着骂了一句,本就是烟花之地的女子,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就算真的不明白……听她这样一说,也要想歪去了。 慕容长欢笑了笑,不以为意,转手将扇子翻了过来。 又听有人念了一句。 “天下第一神医?公子你真懂医术?该不会只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吧?” “当然懂,要不然……你们谁来试一试?” “好啊好啊!我先来!公子啊……我近日头昏目眩,体虚力乏,坐久了再站起来便觉眼前一黑,好久才能缓过劲儿来……这是因何之故?又该如何是好?” ——“唔,你这是贫血,去隔壁领八斤红枣,日啖一斤,八日之后便见成效。” “公子公子!就算是夏天,我也手脚冰凉,风一吹就觉得冷,该怎么办?” ——“去隔壁领一斤辣椒粉,每天吃一勺,保证你张口就能喷出火来……” “还有我还有我……最近总是胸口胀痛,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不碍事,去隔壁找个看得顺眼的家伙揉揉就好。”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脸上开始长斑斑点点了,要怎么才能去掉?” ——“这是因为用了劣质胭脂的缘故,认准‘妙手回春牌’胭脂水粉,保你肌肤嫩滑如白璧,吹弹可破似婴儿……” “公子……月信迟迟不来,意外怀了身孕……怎么办?” ——“去找孩子他爹。” “可是……我也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谁……” ——“应该不是本公子的。” …… 许久之后,当温孤雪走出屋子,一垂眸,就见楼下热闹非凡,几乎楼里所有的姑娘都围在了一位小公子的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地簇拥着,七嘴八舌,言笑晏晏。 听到外面的动静,屋子里随后走出一位雪衣女子,循声不由望了过去。 却见那位备受欢迎的小公子年纪尚且稚嫩,调情手法却是十分老道,不管是清纯少女还是妖艳美姬,一个个都被他哄得笑逐颜开,花枝乱颤,甚至就连坐在另一边的百里轻裘都因此而受到了冷落。 微扬眉梢,白牡丹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声。 “那位小公子是什么人?” “回姐姐,那是百里坊主带来的,好像是隔壁新开张的那个妙手回春馆的馆主。” “他就是馆主?”白牡丹面露惊异,有些不可置信,“倒真是有些出人意料,比我想象之中年幼多了……” “嗯?”温孤雪跟着挑起了一丝弧度,似笑非笑,“这么说来……那天就是他赌赢了百里坊主,夺走了赌王的称号,一夜之间名扬赌场?” “对,就是他!” “他叫什么?” “容九。” “容九么……”温孤雪重复了一遍,细细地嚼着,像是能嚼出什么不一样的滋味来,“他现在是在干什么?” “容公子正在给姑娘们把脉看诊呢!他可厉害了,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还让姑娘们去隔壁的医馆免费拿药,姑娘们欢喜极了……” 看了眼坐在另一侧的百里轻裘,白牡丹不由微敛神色,转向温孤雪问了一句。 “世子,你看……?” 温孤雪微弯眉梢,嘴角的笑意随之加深了几分,轻声道。 “不妨下楼去会一会他。” * 431.第431章 本世子的病,能否医治? 见到温孤雪和白牡丹朝这边走过来,原本吵吵嚷嚷的声音顿时消匿了下去,众人自觉地往两边退了开,让出了一条路。 百里轻裘半倚半躺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半眯着,手里端着一杯酒,轻轻地摇了两下,没有要喝的意思,也没有放下的意思。 便是看见了白牡丹,亦是一副懒散的模样。 似乎并不觉得有多么的欢喜,自然也就没有太多的兴奋和殷勤,甚至连扬手打一声招呼也没有,反而是白牡丹率先开了口。 “许久不见,坊主别来无恙。” “是啊,许久不见……”百里轻裘扯了扯嘴角,连眼尾都在笑,“牡丹姑娘似乎变得更漂亮了!” 白牡丹跟着扬起一抹浅笑,却是不带任何的谄媚意味,如同老友叙旧般,全然不像先前的那些美姬……没有逢迎,没有讨好,没有敬畏,也没有忌惮。 “坊主过奖了,这位是——” 一边说,白牡丹便就转过身指向慕容长欢,顺便将话头转到了她的身上。 不等百里轻裘开口介绍,慕容长欢就“唰”的一下打开了折扇,十分招摇地将扇面上的一排字特地展现在了白牡丹和温孤雪的面前。 “天下第一神医?”温孤雪浅笑若云,看似温和,实则也没有多少嘴德,“是……自封的么?” 听出了他话里的挑衅,慕容长欢不以为意,只扬起眉梢回了一句。 “是不是自封……得看世子殿下才行。” “哦?公子这话倒有些意思,你是神医与否,同本世子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慕容长欢言之凿凿,掷地有声,笑着道,“殿下觉得本公子是神医,那本公子便是神医,殿下觉得本公子不是,那本公子便不是!” 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温孤雪面上笑意更甚,缓缓滚着轮椅行到了慕容长欢面前的桌子边,尔后抬起手,轻拢袖子,将手腕放在了桌面上。 “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公子这样说,本世子不妨相信一回,只是不知道……本世子这病,是否还能医治?” 一听温孤雪这样问,慕容长欢就知道这丫是来“踢馆”的! 他所谓的“病”,毫无疑问,指的是他的腿疾。 这么多年了,烈王府遍寻天下名医,都没能治好他的这双腿,众人皆叹天妒英才,温孤世子睿智明达,一表人才,却偏偏残疾在身,叫人惋惜不已。 九州名医尚且对他的腿疾束手无策,仅凭她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显然是不被看好的,别说温孤雪,就算是在场的所有人,也没一个认为慕容长欢会有这样的本事医好他的腿,甚至连百里轻裘都觉得慕容长欢这一回踢到了铁板,怕是要吃上苦头了! 上下打量了温孤雪两眼,慕容长欢却是没有伸手去把他的脉象,而是胸有成竹地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能治。”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就连白牡丹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态,只不过……在讶异之余,还有七分质疑。 “公子此话可是当真?” “哼!依属下看……不过是信口开河,天花乱坠罢了!” 跟在温孤雪身边的侍从眸光轻烁,一闪而过希冀之色,然而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千百次失望之下的绝望,以及对慕容长欢轻率出言的愤怒!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过,一次又一次的无可奈何,几乎已经没有人再怀抱什么期待了,甚至就连温孤雪都已经习惯了这样在轮椅上坐一辈子。 但是,温孤雪不说,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像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残疾?怎么可能不对恢复双腿的行走能力怀抱期许?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开口就说出这样的话。 尽管他刚才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早已看淡,可正是因为心有所思,才会耿耿于怀……不是吗? 无数次的希望点燃,又无数次的失落心伤,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如果慕容长欢只是为了哗众取宠而说出那两个,那就实在是太可恨了! 听出下属的语气中动了怒,温孤雪不由抬手拦了一下。 “天阳,不得无礼。” 坦白而言,方才听到慕容长欢那样回话,他的心头确实一闪而过悸动,但也不至于迫切到病急乱投医,轻易就相信了她的话。 更何况,时间久了,失望多了……他的心早已趋向于麻木,唯有一丝不甘在牵动心扉。 只要不去碰触,就不会染得鲜血淋漓。 “可是——” 侍卫横眉冷对,刮了慕容长欢一记眼刀,面上的表情酷冷阴沉,并不友善。 “这位公子只是说了‘能治’,而不是‘能治好’……你便嘲讽她‘信口开河’、‘天花乱坠’,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听得温孤雪这样说,天阳纵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垂首致歉。 “在下鲁莽,望公子恕罪!” “不不不!”慕容长欢摆摆手,立刻补充道,“你不用跟本公子道歉,因为你理解得没有错,本公子说的就是‘能治好’的意思……” 闻言,天阳喉间一哽,目眦欲裂! “你!” 这一回,就连温孤雪的面庞上都染了几分奇异之色,反问道。 “你说得这样信誓旦旦,就不怕治不好,砸了自己的招牌?” 慕容长欢摇了摇扇子,不以为然。 “世子殿下刚刚还说相信本公子,怎么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又不信了?” “不是本世子不想相信,实在是……公子这话答应得太过草率了。医者之道,重在‘望闻问切’这四个字,可是公子一来未曾把脉,二来没有询问,甚至连本世子的病情都未曾探察,就一锤定音,说你能治好本世子的沉疴旧疾,这忽悠人……也不是这么忽悠的吧?至少也应该装装样子,做得像一点……” “噢!” 慕容长欢恍然大悟。 “还要装样子啊?那来吧!先从把脉开始对不对?” * 432.第432章 你的小手可真白! 闻言,众人脚底一滑,险些一头栽到地上去! 还以为慕容长欢只是油嘴滑舌,耍个嘴皮子才故意说上这么一句,却不想,一边说着,她竟然真的就正儿八经地把着温孤雪的手,认真仔细地琢磨了起来。 只不过…… 她琢磨的重点,好像不太对?! 比如—— “嘿……世子殿下你的小手可真白啊!手指又长又细,骨节分明,当真是手如其人……脸长得帅气,手也一样俊俏……” 再比如—— “唔……皮肤也很好!滑滑嫩嫩的,一点瑕疵都没有,手感更是绝佳!只怕是女子都要被你的这双手给比下去了!” 再再比如—— “哎呀!就连指甲都修剪得这么细致……你是不是刚刚采了花,闻着还有些香呢……” 霎时间,围观众人表示目瞪口呆,无力吐槽! 这容公子……她是在趁机吃温孤世子的豆腐吧?! 一个男人捧着另一个男人的手,摸来摸去不说,还一脸陶醉的模样,啧啧赞叹……画面太美不敢看啊有没有?!所以她到底要摸到什么时候才摸够?! 温孤雪也不抽开手,就那么由着慕容长欢翻来覆去地揩油,面上浅笑如樱,不动半分声色。 唯独眼底暗藏一道锋芒。 在慕容长欢打探他的同时,也在暗暗地观察对方。 慕容长欢当然不是真的想吃温孤雪的豆腐,家有娇夫,够她摸个遍了,根本用不着跑出来偷腥,她只是怀疑……温孤雪跑来栖月楼,有些不寻常。 一开始只是诧异,倒也没觉得什么,直到他刚刚伸出手来的时候,慕容长欢依稀间瞥见了他袖子上的一点血迹。 而刚刚凑过去的时候,隐约间也嗅到了留在他手上的血腥味,不是很浓,但绝对不会有错。 虽然温孤雪的爪子已经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儿的痕迹,但味道却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哪怕是混入了其他的杂味,也难掩盖血的腥气。 在慕容长欢的印象里,温孤雪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存在,不像司马霁月那样暴戾,也不像司马凤翎那样冲动,所以……她很难将杀戮同他联系在一起,而且就算真的要杀人,也不至于亲自动手。 能让他双手染血的,绝对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不过,有些事情,心里有数便可,慕容长欢并不打算戳破。 在这个皇城之中,交织着太多的阴谋诡计,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秘密……不管是温孤雪,还是司马霁月,亦或是司马凤翎,甚至就连她自己,都有着不可告人的一面,以温孤雪如今的身份与地位,会树大招风得罪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要他们不是敌人,就不用太在意,毕竟……多一个对手,不如多一个盟友! 摸了好一会儿,慕容长欢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他。 然后,还是那句话。 “世子殿下的腿疾,本公子确实能治好,不过……” “不过什么?” 温孤雪不动声色,随口接了一句。 俊秀的面容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喜出望外的表情……不仅是他,就连在场的所有人,也只是将慕容长欢的这番话当成了耳边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真是信她才有鬼嘞! 就她刚才那样,像是在把脉? 亏得温孤世子脾气好,倘若换个脾气暴烈点儿,只怕早就一巴掌将她糊到墙上去了! “本公子说了,这事儿得看世子殿下的意思……世子殿下觉得能治好,这病就能治好!世子殿下若是觉得治不好,那本公子就算空有一身妙手医术,也是爱莫能助!” 温孤雪唯一沉吟,竟是有些琢磨不透她话里的意思。 这番话,她第一次说的时候,温孤雪以为她是故意为了吊起他的胃口,可是现在听第二遍,却又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想了片刻,仍是不得其解。 温孤雪只好开口追问了一句。 “还望公子言明?” 慕容长欢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拿着扇子对着脑袋轻轻的敲了两下,话中有话,说得不明不白的。 “世子殿下的腿疾,根源并非在腿上,而是在这里。” 话音落下,在场之人皆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清楚慕容长欢在说些什么,唯有几人意会了她的意思,微微变了脸色。 默了片刻,温孤雪忽而勾起眼尾,笑着叹了一句。 “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怎么也治不好了,看来是本世子找错了方向,缘木求鱼了……” 慕容长欢摇着“天下第一神医”的扇子,面露高傲之色,语带轻狂! “找对了方向也没用,本公子敢说……这世上除了本公子,只怕找不出第二个人,敢治你的病!” 白牡丹闻言一惊,不由转向温孤雪,关切道。 “世子!此事性命攸关,万不可轻率而为!” 见状,百里轻裘眯了眯眼睛,终于抬起手,将晃荡了大半天的酒水仰头一饮而尽! “白姑娘无须挂怀,本世子自有分寸。” 温孤雪温柔地安抚了一句,尔后转向慕容长欢。 “今日略显仓促,改日本世子再登门拜访……眼下本世子尚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好啊!本公子等你来!”慕容长欢笑眯眯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大肥羊,“记得多备些银子,本公子的诊金可是很贵的……” “自然。” 等到温孤雪离开,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看百里轻裘的心情貌似不怎么好,又没有要走的意思,慕容长欢多少察觉出了一点儿端倪,便就借口开溜。 “那个……师父啊!徒儿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办,就不陪你喝花酒了……反正栖月楼和赌坊离得这么近,想来随时都可以来,我就改天再来好了!” 百里轻裘没有拦她,淡淡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慕容长欢立刻脚底抹油,飞快地跑了开……因为她貌似嗅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嗯,那种味道……在司马霁月的身边经常能闻到。 * 433.第433章 本王已经误会了 离开栖月楼,为了不招人怀疑,慕容长欢没有直接回去九王府,而是先回了赌坊,浸到药池里头争分夺秒地抓紧时间练功。 一来可以借此掩人耳目,二来也能打消温孤雪的顾虑。 方才,她在栖月楼说得那般信誓旦旦,自然不是夸夸其谈,随口胡诌,而是有着绝对的把握。 身为医者,对疾病的关注度原本就要高于常人,再加上她对温孤雪印象不错,见他一身才华却累于腿疾,难免会觉得惋惜。 所以在很早的时候,慕容长欢就在私底下调查了温孤雪的病情,大概知晓了一些内幕,也藉此判断出了他疾患的根源。 虽然她跟温孤雪的交情还算可以,但王妃的身份总是要避嫌的,而且她也不想“侯府六小姐”的这个身份太过高调,故而一直压着这件事,打算等到妙手回春馆的名声打响之后,再考虑给温孤雪疗治腿疾的事宜。 却不想在医馆开张的第一天,就在栖月楼遇上了温孤雪,也算是巧合一桩。 要治好温孤雪的疾患,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需要破脑开颅,稍有不甚便有性命之虞! 换言之,也就是说风险很大! 尽管慕容长欢对自己的医术有十分的把握,但她初露头角,还没有什么足以令人信服的声望,别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就算是紧要一点儿的病情,只怕也没人敢送上门来供她下刀……所以,温孤雪必然会派人查探她的底细,看她是否当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医好他的不治之疾! 被人盯上的感觉,当然不会好,但他若是想看她的本事,她不妨亮上一手,叫他开一开眼界! “喝!” 感觉到体内气韵涌动,蹿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慕容长欢眸光一凛,当下拊掌对着水面上漂浮的草叶隔空击去! 霎时间,只见那片草叶随风而动,应掌随波荡了开。 荡得不算远,仅止于三寸开外的位置,却是让慕容长欢惊喜莫名! “好洋气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掌风内劲咩?貌似还挺好玩的……” 收回手,慕容长欢一边惊奇地自语了两句,一边对着手掌翻来覆去地琢磨了起来。 倘若只是击掌所扬起的微风,或许可以拂动草叶摇摆,但绝不可能让它漂浮到三寸开外,所以那股推动草叶荡漾开去的掌劲,只能是来自她体内的那道气流! 尽管她这点儿气劲在高手看来不值一提,但对于慕容长欢而言,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取得这样的成效,她就已经很感动了! 看来,这个便宜师父没白捡,跟着他好好学,说不定哪一天她也能成为叱咤武林的绝世高手呢!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练完功,慕容长欢便换了身打扮,乔装成小厮的模样离开了银月赌坊,混入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借此摆脱那些布藏在暗处的眼线。 别忘了,她可是神偷出身,避开所有人的耳目乃是绝学之一,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叫人勘破底细? 回到九王府的时候,司马霁月已经在了。 见她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抬头的第一句话就是—— “听说……今日你在栖月楼,摸了温孤雪一天的手?” “咳……” 慕容长欢轻咳一声,掩了过去,打算装作没有听见,一边走一边对着司马霁月打了声招呼,笑着道。 “今天的公务都忙完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早吗?天都已经暗了,你是不是觉得还没摸够,想要留在栖月楼里多摸一阵子?或者干脆就不回来,再摸上一个晚上,顺便……连身子也一块摸了?” 听司马霁月越说越扯淡,慕容长欢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反驳道。 “胡说!谁给你添油加醋了?我哪有摸一整天!才摸了一下下而已……” 司马霁月眸光微寒,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语调跟着压低了三分,透着一股森森的冷气。 “那就是承认……你确实摸了他?” “不是摸了他!是摸了他的手!”慕容长欢立刻纠正了一句,正经道,“请不要省略主语好吗?你这样说,会让人引起误会的……” 司马霁月哂然一笑,轻嗤道。 “本王已经误会了。” “我……” “而且,摸他的手,和摸他……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你看一个女人的脸,和看一个女人的胸,难道没有区别?!” 慕容长欢挺胸抬头,理直气壮! “你不要转移话题,偷换概念,这件事……你要是不给本王一个满意的解释,温孤雪的那双手,怕是留不住了。” 一番话,司马霁月说得轻描淡写,却是把慕容长欢吓了一跳,赶忙拦了一道。 “别!别激动!冲动是魔鬼啊王爷!我发誓,我对温孤雪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一点点都没有!” “那你还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捧着他的手又是摸又是夸的……恨不得扑上去舔上两口?” “你不要无理取闹,我什么时候恨不得要扑上去舔两口了?” “呵,”司马霁月眉峰轻抬,目光陡而锐利了三分,“本王无理取闹?” 见气氛不对,慕容长欢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解释,他都不可能听进去,再这样争执下去更是于事无补,只好一咬牙认了错! “不不不……你没有无理取闹!是我不对!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跪搓衣板也行!跪狼牙棒也行!我保证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 “没有了没有了!” “哼!” “你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肯消气?只要你肯说,我都依你还不行吗?” 闻言,司马霁月眸光轻烁,顿了一顿,尔后剔着眉头不咸不淡地瞟了她一眼,反问道。 “当真……都依本王?” “是啊都依你!” “那就跪床上罢!” “欸?这么好?只要跪床上就行了吗?” 司马霁月微微扯起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笑得慕容长欢心头顿时漏了两拍,瞬间涌上了一股十分不详的预感。 “……你说呢?” * 434.第434章 来,本王教你 话音落下,慕容长欢又是虎躯一颤,虽然一下子捉摸不透司马霁月的意思,但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毕竟,依照司马霁月这只大醋缸的的脾性,绝对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地就放过她! 这一回,确实是她太失策! 当时只顾着验证温孤雪袖子上那一点血迹的真假,而忘了他们之间“男女授受不亲”,以至于不幸踩到了司马霁月的雷区! 这下子,不把她炸得“粉身碎骨”,九王爷醋意难平啊! 在尴尬的气氛之下,两人静默无言地用完了晚膳,从头到尾,慕容长欢一直在试图哄他开心,奈何收效甚微,司马霁月似乎是故意要冷落她,好叫她反省自己的过错,不再重蹈覆辙! 慕容长欢哄了一阵,见他没反应,便就怏怏不乐地作罢,不打算再继续浪费口舌。 然而她一收声,司马霁月周身的气息立时就酷寒了三分,貌似更不开心了! 不得已之下,慕容长欢只好腆着脸继续说好话,直到把那些从风月本子里头学来的甜言蜜语都说尽了,方才哄得司马霁月神色稍霁,开了金口。 “上床吧。” 三个字,激得慕容长欢心头一荡,差点就想歪了。 不过,还来不及想歪,慕容长欢就意识到司马霁月指的的是让她跪到床上面壁思过,便就耷拉着耳朵乖乖地应了一声。 “好,我这就上去!” 说着,慕容长欢就快步走到床边,脱了鞋子爬上了床,面对着墙壁双膝下跪,正儿八经地反省了起来。 却听司马霁月幽幽一哂,冷笑道。 “不是这样的跪法。” 慕容长欢狐疑地转过身,抬头问他。 “那是怎么样的跪法?” “这样——” 司马霁月一面说,一面款步走了过来,窸窸窣窣地脱了衣服上了床,尔后抓上慕容长欢的手腕轻轻一拽,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上。 再然后…… 一番摆弄之下,慕容长欢方才领悟到了九王爷所言惩罚之“真谛”! 她果然是太天真了! 早就应该想到,从司马霁月嘴里说出来的话,跟那档子事儿十有八九脱不了干系! 瞅着慕容长欢一脸哔了狗的表情,司马霁月却是不以为意,只好整以暇地躺在床上,双手枕着脑袋,一副享受的模样,意味深长道。 “——懂了吗?” 慕容长欢半跪半坐着,深深地觉得自己哔的不是狗,而是狼! 寂静了片刻,见慕容长欢侧过脸颊不言语,司马霁月不由开口问了一句,却是没头没尾的。 “看了没有?” 慕容长欢闻言一惊,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便回问了一声,仍是没有转过头去看他……该死,以他们现在这样的姿势,她能平心静气地跟他说话才有鬼了! “看什么……?” 司马霁月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微勾嘴角,笑里三分揶揄,三分戏谑。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本王早上丢给你的那个本子,看了吗?” 慕容长欢老脸一红,感觉一股火气“轰”的一下从腹部涌上了头顶,烧得她的耳根都发烫了! “没有。” “真的没有?”司马霁月似有不信,嘴角的笑意越是愈发邪魅了,“还是说不识字,看不懂……得要本王手把手地亲自教你?” “不用了,”见到苗头不对,慕容长欢连忙回绝了他的好意,“王爷您日理万机,犯不着把那么多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司马霁月没有搭理她,感觉到枕头底下似乎搁了什么,随手抽了出来,抬眸一看,顿时笑得更欢了。 “刚想问你要呢,原来藏在这儿……来,爱妃,本王念给你听,我们先从第一章开始……” “……”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有些事情,当真是冥冥之中天有注定…… 如果今天没遇上温孤雪,她就不会去摸他的手,如果没有摸他的手,她就不会被司马霁月抓住小把柄,如果没有被他抓住小把柄,她现在至少还可以反抗一下! 然而,犯错在先,又是主动要承担“责罚”,面对着司马霁月对她的惩处,这会儿……别说是抗议,倘若配合得不够好,她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都是命啊! 月落西山,日出东方,又是一夜酣畅淋漓,又是一夜筋骨寸断,慕容长欢暗暗发誓……她宁愿跪榴莲跪键盘跪方便面,也不要再跪床了! 累成狗了好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本所谓的“双修术”,居然还真能派上用场。 相比起昨天在药池中的感觉,慕容长欢能明显的感受到体内的气韵更加浓厚强劲了,看来司马霁月手里藏着的宝贝也不少,或许去藏书阁逛一逛,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么想着,吃罢早膳,慕容长欢就兴致勃勃地跑去藏书阁寻宝了! 藏书阁内书籍林立,堪称一座巨大的图书馆,一进门,慕容长欢就被里头的藏书量给震撼了,不由得惊叹了一声! “天啊!这么多书……看得过来吗?” 守阁的护卫闻言微微一笑,道。 “这些书都是王爷看过之后精挑细选留下来的。” “什么?!”慕容长欢一震,深深得觉得她和她的小伙伴都惊呆了,“你是说……这些书王爷全都看过了?!” “是,王妃。” “靠!这么可怕!他还是不是人?!” 以前学医的时候为了精研医道,慕容长欢几乎把各大图书馆当成了家,看起书来也是一目十行,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的阅读量没几个人能比得上,然而……眼下比起司马霁月来,她似乎还差了那么些火候!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变态之外有变态! 尝到了内功的甜头,慕容长欢迫不及待想要修炼功体,一钻进藏书阁便是一整天,等司马霁月回来,便抱着一摞子武功秘籍向他请教,最后挑了几本适合她的,就开始废寝忘食地发愤图强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称霸武林的希(mei)望(meng)! * 435.第435章 放弃你,本王做不到! 可以说,慕容长欢是个十分勤奋刻苦的好孩子,一旦对什么感兴趣,就跟走火入魔了似的,整个身心都陷了进去,拔也拔不出来! 当年学枪法是这样,学跆拳道是这样,学医术是这样,就连学鉴宝偷东西也是这样。 因为她知道,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倘若不逼自己一把,就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不管成功与失败,只有尽人事,才有资格听天命,才会知道自己到底行不行! 所以,一连几天,慕容长欢都保持着王府——赌坊两点一线的生活规律,白天泡在药池里面练气,晚上压着某只王爷合练双修,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充实! 与此同时,九王爷也表示生活很充实,让人觉得很欣慰! 白天不用担心慕容长欢到处沾花惹草,招蜂引蝶,晚上还能假公济私,同热情似火的爱妃大战三百回合……人生岂不快哉?! 然而,好景不长。 这种赛过神仙的惬意日子,因为一个人的登门拜访,而打破了原本的平静—— “启禀王妃,六王爷求见。”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慕容长欢正在吃早膳,闻言倏然吞了一整个丸子下去,差点没把自己给噎死! “咳咳!咳咳咳!” 顺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慕容长欢诧异地反问了一句。 “六王爷?他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对了……炎国公主找到了吗?!” “这……”家丁被她问得有些发懵,顿了顿才回答道,“奴才不知,六王爷只有一人前来,所以……” “好了,本妃知道了!让他先去大堂等吧,本妃收拾一下再去见他。” “是,王妃。” 目送家丁走离,慕容长欢微微眯起眼睛,好一会儿也没收回视线,完全没想到司马凤翎会突然间找上门来,她还以为……经过上次那样的事情,司马凤翎被她气出了内伤,大概不会再来找她了。 更何况,他们现在的身份与关系,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了。 即便她不像这个朝代的人一般,将那些条条框框看得很重,但多多少少……总归是要避嫌的。 只是,司马凤翎有恩于她,她如果闭门不见,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甚至还会让他误以为她是心虚,倘若他此番前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有求于她,她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所以,人是肯定要见的,就是不知道……司马凤翎冷不丁地跑来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怀着疑惑,慕容长欢换了身衣服,便就走去了大堂。 远远的,就看见司马凤翎背着手站在门前,抬头看着远方的天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不见……身形似乎削瘦了不少,想必这段日子吃了不少苦头。 听到脚步声,司马凤翎立刻转过了身,似有迫切,一抬眸就撞上了慕容长欢的视线,然后就再也挪不开了。 “长——” 一开口,司马凤翎脱口而出,欲要唤她的名字。 慕容长欢盈盈一笑,打断了他。 “本妃不知六王爷大驾,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闻言,司马凤翎眸色微暗,一闪过儿一抹钝痛的神情,随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再开口,口吻之中便带了几分幽怨之感。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套?不过数日不见,难道我们的关系就已经生疏到这般地步,就连本王唤你一声名字……都不可以了吗?” 慕容长欢仍是面带笑意,声音柔软,却是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 “王爷既然懂得个中道理,又何必明知故问?” “你……” 司马凤翎口吻一滞,迎上前几步,却见慕容长欢往后退了几步,霎时间眸中痛色更浓,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开口寒暄了一句。 “这段日子过得还好吗?” “嗯,”慕容长欢点点头,笑着道,“很好。” 听到这话,司马凤翎扯了扯嘴角,面露自嘲的笑意,轻叹道。 “可是,本王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慕容长欢跟着叹了一口气,“也不想知道。” 她隐约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他要说的那些……都是她无法回应,乃至是无法承受的,所以……就当她是自私,就当她是无情,也要好过纠缠不清,伤他更深。 “呵……看来本王这一趟上九王府,还真是自取其辱……”冷笑一声,司马凤翎嘴角的自嘲更甚,然而看着慕容长欢的目光,却是更加炙热了三分,“但是,你不让本王说,本王偏要说……” “王爷!” 慕容长欢立刻截住了他的话,微微拔高声调,提醒道。 “你我之间的事情,当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今本妃已嫁入九王府,还请王爷……不要为难本妃。” 司马凤翎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沉郁顿挫,却又义无反顾! “倘若……本王一定要为难呢?” 慕容长欢闻言一震,心下微惊,抬眸对上那双炽热的双眸,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说不出话来。 便听司马凤翎继续道。 “那天之后,本王一直在试着放下你,忘记你,想要将你抛诸脑后,可是……本王做不到!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你!看到青山绿水,会想起你,看到柳暗花明,会想起你,甚至什么都不看,怔怔出神的时候……眼前浮现的也全是你的面容……长欢,你告诉本王,你要本王怎么才能忘了你?!” “呃……” 慕容长欢顿时就懵了,下意识喃喃道。 “这个……大概是因为时间还太短……等到时间长一点,也许就……” “你不懂,”司马凤翎骤而打断了她,“越是想起你,就只会越想得到你!本王不甘心……为什么你选的是九弟,而不是本王?本王到底哪一点不如他?” 见他执念,慕容长欢知道劝不了他什么,这种事儿更讲不得道理,便就不再多费唇舌。 只微微一笑,从嘴里缓缓吐出了几个温柔而坚定的字节—— “你没有不如他,只是……我爱的是他。” * 436.第436章 本王不在乎 “……爱?” 司马凤翎往后踉跄了一步,黑眸之中钝痛愈深,掀起一片惊涛狂澜,像是要吞噬一切! 漆黑的瞳孔一寸寸收紧,倒映着眼前的那抹丽人身影。 明明近在咫尺,却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见他这样,慕容长欢的心里也觉得不好受,然而“情”之一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不可能会给司马凤翎任何的希冀与遐想,而她能给他的唯一的温柔,就是—— 绝情到底! “六王爷,你是个明白人,应该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能有任何的亲近与暧昧,所以……希望下一次再见到王爷的时候,还请王爷同本妃保持得当的距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误会?” 勾起嘴角,司马凤翎浪荡一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语气也开始变得吊儿郎当了起来,听着假不正经的,然而……又有谁能分得清楚这其中的真情与假意? “误会好啊!误会多了,就不是误会了……就像谣言一样,传着传着,相信的人多了,就会变成真的……”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微微蹙起眉心,见他执迷不悟,不由拔高了声调,劝诫道。 “王爷,你的心里……其实看得很透彻,不是吗?你既然不糊涂,又何必装糊涂?” “是啊!本王的心里确实看得很透彻,很明白,本王想了很久,也考虑了很久……最后,本王的心告诉本王,本王不能失去你!” 慕容长欢面色一变,眸光微凛。 “司马凤翎,你——” “只要是你……” 司马凤翎凝眸直视她,迈开步子,一步一步逼近! “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本王都要。” “本王不在乎你嫁给了谁,不在乎你爱上了谁,甚至可以不在乎你怀了谁的孩子……” “只要有朝一日,你能够陪在本王的身边。” “只要有朝一日,你的眼里——只有本王一个人!” 慕容长欢被他逼得连退数步,直至退无可退,方才敛眉攥目,染上了几分恼色。 “六王爷!请你适可而止!做人不应该太过偏执,否则伤人伤己,对谁都没有好处!” “偏执?怎么会呢……”司马凤翎扬眉浅笑,伸手撑在了慕容长欢身后的墙壁上,将她环在了双臂之间,尔后缓缓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本王只知道,没有试过,就不能过早地妄下定论……如果没有九皇弟,你能保证,你一定不会爱上本王?” “不会!”慕容长欢语带凛冽,面露决然,“也没有‘如果’!” “哈!” 司马凤翎哂然一笑,不以为意。 “好一个‘不会’,好一个‘没有如果’……只可惜,凡事不可能按照你的意愿行事,若能事事得偿所愿,那本王的‘愿’……又该如何圆满?” “那是你的事!” 慕容长欢一把推开他,面上的神情已然冷锐了三分,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再无任何情分! “——与本妃无关!” “对,与你无关……所以本王要做的事,你也不能插手。” 闻言,慕容长欢心头一惊,凛然道。 “你要做什么?!” “不要紧张……”司马凤翎微微一笑,抬手抚平了慕容长欢眉心的褶皱,口吻波澜无惊,让人听不出是什么打算,“眉头皱多了会长细纹,对女孩子来说不太好……本王不会乱来的,本王只不过是想夺得属于自己的东西,仅此而已。” “哼!” 慕容长欢毫不留情地拍开他的手,警告道。 “你最好不要乱来!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司马凤翎言笑晏晏,全然不将她的威胁当成一回事,眼尾上挑,勾勒出几分戏谑,大有愈挫愈勇之势。 “小长欢,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可爱得让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已经完全没有交谈下去的必要了,即便负手一挥袖子,冷然下令! “来人!送客!” 司马凤翎也不在意,只笑了笑,轻叹道。 “那就改日再会了。” 一直等到司马凤翎走远,慕容长欢还是觉得心头意难平,像是有一股气憋在胸腔里,吐不出来,也消不下去,脑子里嗡嗡嗡的,一个脑袋两个大! 真是狗血!太狗血了! 司马凤翎到底中了什么邪?!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还有他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如果没有九皇弟”?! 微微眯起眸子,慕容长欢只觉得心头一团乱,原本六王爷、九王爷还有太子三人就在明争暗斗地争权夺势,只因相互制约,才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倘若司马凤翎因为她的缘故,而向太子提出合作的意思,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司马霁月! “该死!” 一拍桌面,慕容长欢烦不胜烦,坐也坐得不安生,然而一时之间却是束手无策,且不说她还不知道司马凤翎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就算知道了……以她现在的能耐,也阻止不了什么。 只能静观其变,然后再随机应变了! 收敛思绪,想到今天还有要事要办,慕容长欢不得不暂时放下司马凤翎的事情,虽然被他吓得不轻,但是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待慕容长欢去到医馆的时候,千里迢迢请来的人已经到齐了。 九州五大名医,医圣张天风,医鬼秦时越,毒后素无心,毒王闻人饮鹤,还有药仙谭千秋……齐聚一堂,空前绝后! 却见五人各坐一桌,背对着背,谁都看不惯谁。 见此情形,慕容长欢不由盈盈一笑,并不觉得诧异,因为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五大名医,数十年来各自斗法,虽然没有面对面进行较量,然而……你下的毒,我来解,你制的药,我来化,隔空对垒那是时常会发生的事儿,所以五人互相看不顺眼,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只可惜,五人虽然各自都曾有过较量,却是从来没有分出过胜负。 * 437.第437章 你且好自为之! 这一回,慕容长欢发帖将他们请出山,便是为了决一高下! 越是孤高自负的人,自然就越希望成为一界之尊,“天下第一”的称号实在是太诱人了,很少有人能抗拒得了这样的诱惑,特别是身怀绝技之人! 而且,就算真的有人淡泊名利,不是为了争夺第一之名而来,能见到与自己齐名之辈,面对面的比上一场,切磋一番,亦是大快人心之事,更没有拒绝的必要! 揣度出医界大咖这样的心理,慕容长欢几乎毫不怀疑—— 他们一定会来! 而事实上,也确实印证了她的想法。 五位医道顶峰之人齐聚在妙手回春馆的消息,慕容长欢早就派人放出了风声,一时之间,跑来看热闹的、仰慕名医风采的、以及身患绝症前来求救的……熙熙攘攘地围在了医馆外面,将整条街道都堵得水泄不通,比平日里不知道热闹了多少倍! 见到慕容长欢进门,立刻有小厮迎了上去,唤了一声。 “馆主回来了!” 闻言,五位名医循声回望,却见对方只是一个粉面朱唇的毛头小子,便不由蹙起了眉梢,心下随之生出了几分不快,又见她手里招摇过市的扇面上挥毫着“天下第一神医”几个大字,更觉她轻浮狂妄,不屑一哂!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结果只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娃娃!” “口气倒是不小哇!” “何止口气不小,我看连胆子也大得很!” “胆敢将老朽请出山,若是不能叫老朽满意……老朽可不会怜你是个娃娃,就手下留情!” “既是赌王百里轻裘的徒弟,想必会有几分能耐,莫要让人失望才是……” 慕容长欢面带笑意,一步一步走向馆内,目光在五人身上缓缓扫过,只见五人风采各不相同,有枯面老朽,有文质书生,有人贼眉数目,也有人貌若天仙……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目中无人! 听得五人的奚落,慕容长欢并不在意,只是好脾气地纠正了一句。 “药仙这话说得不对,赌王之名已经不再是师父的专属了,而是本公子的称号,当然……本公子不是在意虚名之人,各位前辈唤我容九便好!” “哼!本大爷没空在这里陪你耍嘴皮子!说吧!你打算怎么比医术?!” “很简单!” 知道他们没什么耐心,能等到她来已经是极限了,要是在嗑叨下去,估计就要把她的医馆给拆了,慕容长欢便就不再赘言,直接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五位前辈赶来妙手回春馆的消息,在下早已在派人去请你们之前就已经放出去了,此举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病患前来求诊就医,所以现在门外挤满了各种各样的病患……接下来,就请前辈们从中寻出自认为无药可医之人,将其带进医馆,然后由大家共同医治,倘若全都医治好了,那就再换一批人,倘若有医治不好的……” 前所未闻这样的斗医之法,毒后素无心不由生出了几分兴趣,即便开口追问了一声。 “若有治不好的病患……又该如何?” 慕容长欢摇着扇子,高抬下颚,一副狂妄至极的模样,看着十分欠扁,说出的话更是嚣张到了极点! “你们治不好的,当然就是由本馆主医治了!” 听到这话,众人脸色一变,顿时生出了几分怒气。 “你!” “呵呵!口出狂言谁都会,到底有没有这个能耐,就不得而知了!” “嘿……还从有人敢在老朽面前这样大放厥词,小娃娃……你要是活腻了,可以早点说,至少老朽可以让你死得轻松一点!” “毒王,你就不要下手了,这小娃娃长得可爱,要是给你一折磨就不成形了……还是让我带回去泡在药汤中养着吧,看起来还蛮养眼的……” “唉,小公子……看来你的时辰不多了,你且好自为之!” 见到众医者动了肝火,在医馆外围观的百姓不由齐齐为慕容长欢捏了一把汗! 虽然十分感戴于她这样的做法,等于又是免费给人救治,且还是专程请动了那几位性情古怪的名医圣手疗治不治之绝症……但听到她那样说,心头仍不免腹诽了两句,觉得她确实太过狂妄了! 面对五人的胁迫,慕容长欢确实面不改色,脸上的笑意反而是有增无减,气势凛然,丝毫没有示弱的意思,更无一丝半毫的惧意。 “本馆主的命可是很值钱的,你们若是想要本馆主的命,得须拿出点本事来!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们败了……那就得答应本馆主一件事。” “哼!你先赢了再说吧!” 不等慕容长欢把话说完,就被医鬼秦时越冷声打断。 顿了顿,慕容长欢暗自思忖,见眼下局势剑拔弩张,只怕是谈不成条件,便就改了口,颔首道。 “也行,那就开始吧!” 因着慕容长欢的这一提议,虽然听起来让人觉得十分不爽快,仿佛专门是为了她自己夸夸其谈才提出,但细思之下,却又令人不得不心动! 只要比上一场,五人便能分出一个高下,直叫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为了不让自己落于下风,五人自然会去寻找最难救治之人,长眠不醒的,气若游丝的,甚至是刚咽气的……都被幸运地选中了,成为了斗医的开局病患! 很快,五名罹患绝症之人就被抬进了医馆内,一字形排开在地上。 慕容长欢垂眸瞟了一眼,嘴角微微扬起,面上是胜券在握的表情——很好,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接下来,就是看各位前辈发挥的时候了! “既然人都已经选好了,就请各位前辈施展妙手吧!” 话音甫落,就见医圣张天风跨前一步,指着其中一名病患道。 “把这个抬进房里吧,我能治!” 毒王闻人饮鹤不甘示弱。 “这个交给我!” 药仙谭千秋紧随其后! “那么……他就归我了!” 最后,医鬼和毒后亦是各自领了一个人,进去了封闭的屋子里。 * 438.第438章 炎国公主再临! 待五人离开之后,大堂里瞬间就空荡了下来。 众人被护卫挡在医馆外头,顶着烈日骄阳,热得大汗淋漓,却是兴致不减,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对着里头翘首以待,脸上满满是紧张的表情,看着比慕容长欢还要着急! 慕容长欢反而是一派怡然自得的悠闲模样,坐在桌边喝着冰饮,吃着水果,浑然不觉得医馆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百里轻裘从屋子里走出来,裹着一身的起床气,显然是被吵醒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张口骂人,就见慕容长欢扬手一掷,朝他扔去了一盏茶水,笑着道。 “师父,醉酒伤身,你若是觉得脑袋还疼,就把这盏茶喝了吧……” “哼!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伸手接过杯子,百里轻裘冷然轻哂,打开杯盖便将茶水一饮而尽,尔后裹着一身宽大的睡袍,就步履生风地下了楼,坐到了慕容长欢的身边。 抬头,对着医馆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瞟了眼,百里轻裘方才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难得开口关心了一句。 “有多少把握可以赢?” “输赢之事,师父不是最擅长了吗?还用得着专门开口问徒儿?” “别人的输赢,为师自然可以一语定乾坤,但是你的嘛……”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反问道。 “徒儿的……又怎么了?” “你是个变数,为师可不想再上第二次当了!” “哈哈,师父这么说……也就是不相信徒儿有那个能耐咯?” “相信,怎么不相信,”百里轻裘微敛神色,眸光轻烁,叹了一口气,话里有话,“你连花非雪都能伺候得服服帖帖的,为师哪敢说你没有能耐?” 慕容长欢一听就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 自从那天去了栖月楼之后,百里轻裘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动辄饮酒三百杯,差点没把花雪楼的窖藏好酒给喝光! 看着那些银子哗啦啦的流出去……慕容长欢虽然并不是很在意,反正最后流进的也是自家的口袋! 但是呢,为了医馆和赌馆的长远发展着想,慕容长欢觉得还是有必要遏制一下百里轻裘这种花钱如流水的坏习惯! 想了想,慕容长欢就有了一个好主意,即便顺势接过了他的话头。 “其实,想要拿下牡丹姐姐……也不是一件难事。” “呵……” 百里轻裘闻言只轻哂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没有听进耳朵里。 “你懂什么……白姑娘不是靠着死缠烂打就能动摇的,而且……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师父,你又错了!” “嗯?错哪儿了?” “要真是明月照沟渠,你应该高兴才是……毕竟,比起温孤世子,师父您老人家貌似更像沟渠啊!” “好!说得很好!”百里轻裘点了点头,并没有生气,只缓缓站起身,拿手指轻轻扣了一下桌面,道,“等斗医结束,你要是还活着……就来为师房里一趟!” 留下一句话,不等慕容长欢回应,百里轻裘即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开。 慕容长欢顿时脸色一垮,忍不住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面露悔恨之色! “我怎么就这么管不住这张嘴呢?!都怪那谁……害得我近墨者黑!连舌头都变毒了……” 看着慕容长欢“自打脸”,围在医馆外的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见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心下的紧张感竟是莫名地消解了大半……哪怕理智上觉得她这回非死不可了,但是直觉上,又仿佛她会一鸣惊人! 就像之前的那场赌王之争一样,这一次的医神之斗……她也能勇夺魁首! 等了许久,慕容长欢困顿得差点都要睡着了,才见医鬼秦时越率先带人走出来,可见毒后挑的这个病人确实棘手,否则……不可能会花上医鬼这么长的时间! “呵……他们还没出来么?” 见到大堂上只有慕容长欢一个人,医鬼不由面露得意之色。 “是啊,”慕容长欢扬眉一笑,附和道,“你是第一个完成任务的,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二神医!” 一听这话,医鬼的表情瞬间就败了下去,冷哼一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哂笑道。 “看在百里坊主的份上,就再让你逞一会儿的威风罢!” 得到救治的人尚未痊愈,但精神状态已然好了许多,亲人立刻迎进门接人,见状不由大喜过望,立刻对着医鬼复俯首磕头,直呼谢意! “谢天谢地!先生对我儿的再造之恩,林氏永生难忘!下辈子定给先生做牛做马,以报大恩!” “别嚷嚷,别嚷嚷!吵得我耳朵疼!”医鬼不厌其烦地挥了挥手,面露嫌恶之色,“治好了就快点把人带走!不然……我就让他死在这里!” 闻言,那老妪一惊,顿时煞白了脸色,周围几人赶忙上前将她和病患一同扶了出去,溜得比什么都快,生怕下一刻就横遭灾祸!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叹了一口气,对他进行了批评教育。 “秦先生啊……你这服务态度不行啊,会坏了本馆主的生意的……” “油腔滑调!” 嗤了她一声,医鬼便就侧过了脑袋,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 慕容长欢摇着扇子,不以为意,继续坐等其他人出来。 很快,在医鬼打了头阵之后不久,就陆陆续续地有人将病患带回了大堂,只是一个接一个的,都不看好慕容长欢,少不得要对她冷嘲热讽一番,结果最后都被她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禁得住多大的诋毁,就受得了多大的赞美……看着吧!等一会儿,你们都得拜服在本馆主的绝世医术之下!” “哇!天上好大一头牛啊!” 忽然间,一个清脆的声音窜了进来,似乎还有些熟悉。 慕容长欢心头一动,转头看去。 果然见到了一张熟识的脸。 是炎国公主。 真正的——炎国公主! 而在她的身边,竟是伴着三个身份地位都无上尊贵的人—— 六王爷!九王爷!以及温孤世子! * 439.第439章 这样也能杠上九王爷? 识得来人身份,喧哗的场面一下子就肃静了下来,尤其在看到九王爷的那一刹,炎炎骄阳之下仿佛刮过了一阵冷风,直叫人从脚底凉到了心头。 不说围观的路人,就连坐在大堂内的那几位性情孤僻的神医圣手,在见到司马霁月一行之后,也免不得收敛神色,端正了几分坐姿,似乎对他颇有忌惮。 出乎意料之外,慕容长欢全然没想到会在这种当口遇上他们几位,不由愣了一愣,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正诧异着,就见他们几人自顾自地迈步走了进来。 碍于他们的身份地位,自然没有人敢出声阻拦。 微敛眼睑,慕容长欢按下心头的惊异,立刻笑着迎了上去。 一面说,一面暗暗观察了一番司马霁月的神情,见他神色无异,便晓得他们几人大概刚下朝不久,还没来得及回府一趟,就陪着炎国公主出来溜达了。 若是这样,司马霁月应该还不知道司马凤翎一大早跑来九王府找她的事情。 唔……那她也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罢! 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以她目前的身份而言,除了司马霁月和九王府的人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她的底细……温孤雪不知情,司马凤翎显然更不知情! 陌路相逢,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可以让复杂的关系变得简单,也可以让她此番布局的目的变得更加明确! “贵客临门,容九有失远迎……还望两位王爷与世子不要见怪。” 话音甫落,就听炎国公主不满地抗议了一句。 “喂喂!本公主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你没看见吗?!” 慕容长欢笑了笑,心下暗暗感叹……先前那个假扮公主的家伙学得还真像,惟妙惟肖,入髓三分,将炎国公主的一番娇纵情态全都展现了出来! 眼下,即便是头一回见到真公主,却让慕容长欢觉得她们二人已然有了不浅的交情! 无怪乎在行刺发生之前,没有人会对假公主起疑,因为……就算那个假公主现在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只怕也是真假难辨! 微微颔首,慕容长欢对“假公主”的印象还不错,所以对真公主也是颇有好感,便笑着回了一声。 “在下看见了。” 炎国公主撅着嘴唇,剔着眉梢瞟了她一眼,反问道。 “那你怎么只跟他们三人打招呼?本公主才是你们大阙王朝的贵客耶,难道不应该先向本公主行礼吗?” “在下眼拙,不知公主大驾,还望公主海涵!” “你是挺眼拙的!要是聪明的人,看到本公主走在他们前面,就应该知道不能怠慢了本公主!不过……算啦,本公主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姑且就饶了你一回!” 甩甩手,炎国公主就跨步走到一边的桌子旁坐了下来,继而挑起眉梢看向慕容长欢。 “有茶吗?本公主渴了!” 慕容长欢立刻开口吩咐。 “来人,上冰饮。” “是,馆主!” 转身迎向司马霁月几人,慕容长欢笑着摇了摇扇子,恭请道。 “二位王爷,请坐。” “嗯。” 司马霁月轻哼一声,拣了个离她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司马凤翎随后坐到了另一侧。 温孤雪自带座椅,没有凑上来,见到慕容长欢面露疑虑,就微笑着解释了两句。 “馆主勿怪,本世子听闻妙手回春馆今日有一场盛斗,才想着过来看一看热闹……恰逢炎国公主今日驾临本朝,想要出来见识一番大阙皇城的风土人情,本世子便将她一同带了过来,倘若有叨扰之处,还请馆主见谅。” “雪世子,你太客气了!”不等慕容长欢回话,炎国公主就抢先开了口,“今天我们能来这里,是她的荣幸……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公主殿下所言极是。” 笑着附和了一句,慕容长欢转身从侍从的手上接过托盘,放到了桌上,尔后亲自给她盛了一碗冰饮递了过去。 “这是本馆特制的消暑饮品,希望公主殿下喜欢。” 炎国公主没再为难她,伸手接了过去,舀了一勺送进嘴里,随后面露欢喜,赞了一句。 “唔!味道还不错……你们也尝尝!” 晓得司马霁月喜欢乱吃飞醋,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哪怕是只狼他都要计较,为了不让他心理失衡,慕容长欢便又盛了一碗递到了他的面前。 “九王爷,请。” 司马霁月接过瓷碗,不咸不淡地瞟了她一道,仿佛在说——“算你识相”! 边上,侍者各自盛了一碗,分别递去了温孤雪和司马凤翎的面前。 温孤雪笑着接过,正要喝,却听司马凤翎提着声调反问道。 “怎么不是馆主亲自盛的?莫非在馆主的眼里,本王不值一提?”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的脑门上顿时飘过几道黑线,忍不住暗暗在心下吐槽——司马凤翎也是够了!他还能更幼稚一点吗?!就这样……也能跟司马霁月杠上?! 不说是她,便是温孤雪都一闪而过诧异的神色。 炎国公主更是觉得匪夷所思,不由抬眸多看了司马凤翎两眼,将心头积压的疑惑问了出来。 “凤翎哥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好像……从早上开始,就不太对劲……” “没什么,开玩笑罢了!” 司马凤翎随口掩饰了过去,说着便就接过了侍从递来的碗。 仿佛刚刚那一瞬当真就只是在说笑。 然而,在场之人……包括温孤雪在内,都不觉得他那句是个玩笑话! 慕容长欢做贼心虚,偷偷地看了一眼司马霁月,却见他神态淡漠,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仿佛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当成一回事。 “吱呀——” 房门骤然打开,走出来一个人影。 霎时间,众人立刻敛起心神,循声看了过去,却见医圣独自一人走出了房间,抬头对上众人的视线,不由皱着眉心,摇了摇头。 “此局……便当是我输了……” 众人闻言一惊,又听他继续道。 “你们进去看看罢!倘若有谁能医好他,我张天风——甘拜下风!” * 440.第440章 那个九王爷,嘴巴很贱诶 听得此言,毒王闻人饮鹤冷笑一声,面露轻蔑之色,率先站了起来,毫不留情地对着医圣张天风冷嘲热讽道。 “堂堂圣手天医,原来如此不堪一击,还真是徒负虚名!” 张天风眉峰紧锁,闻言自是不快。 虽然束手无策,然而一身傲骨却是不容贬低,当下冷然开口,反诘了一句! “毒王何时也学那黄口小儿,开始呈口舌之快了?你且先将那人医治好,方才有那样的资格看轻我……否则,这话说出口,打的可是你自己的脸!” “哼!这有何难?!” 不屑地哼了一声,毒王即便一甩手,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张天风先前所在的房间。 众人便在外头又等了一阵。 温孤雪几人刚到,不晓得医斗的规则,慕容长欢一边悠闲自在地喝着冰饮,一边将眼前的局势同他们解释了一遍,仿佛置身事外,只是在看别人的热闹一般。 听她说完,炎国公主这才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了几遍,眉眼间写满了怀疑之色,似乎并不相信她能打败那几位享誉天下的神医,甚至……瞅着慕容长欢这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模样,炎国公主表示很难相信,她竟然会是个救死扶伤的医者? “你……真的懂医术?!本公主看着,不太像啊……” “那公主看在下像什么?” “像木人桩!” “为什么?” “因为看起来都很欠扁啊!” “哈!公主殿下真是幽默……” “切!本公主可没跟你开玩笑!就你这般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招摇模样,真的是很欠扁欸!” 正说着,又是“吱呀”一声,房门再次被打了开。 众人凝眸而望,齐刷刷地投去了视线,顿时将毒王面上的表情扫得更阴沉了几分。 只有他一个人走出来,也就是说……他也无能为力,医治不了房间里躺着的那名病患。 “哈!”医圣张天风即刻轻笑一声,嘲讽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没本事,就多积点口德,以免转个身就报应到自己的头上!” 毒王寒着神色,没有说话,自是觉得面上无,也就没有再同张天风斗嘴皮子。 毒王毒后源于一脉,听得张天风这样说话,难免不悦,便就开口啐了他一句,尔后站起身快步走进了屋子。 “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还不是一样没本事!” “呵……女人啊……” 嗤笑一声,张天风抬手摸着嘴边的胡子,半眯的眼眸中流露出了轻蔑的神情,仿佛笃定毒后这一趟也会碰壁而还。 果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毒后就面带郁色走了出来,仍是孤身一人,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束手无策。 见状,医鬼秦时越和药仙不由对视了一眼,随后一同站起身。 “走!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就不信邪了! “等等……”慕容长欢忽然开口叫住了医鬼,问道,“这人不是你挑的吗?你也要进去?作甚?” “许是方才看花了眼,才觉得他没的治……现在想想,或许还有回天之力……” 听到他这样说,不等慕容长欢开口,炎国公主就轻蔑地勾起嘴角,鄙夷道。 “哟!现在的人耍无赖都这么理直气壮吗?一把年纪了,还为老不尊,欺负后辈,也不怕人笑话……” 医鬼陡然沉下脸色,正欲开口,却听慕容长欢笑着拦了一句,原以为是要帮他,结果差点没把他气得吐血—— “公主不必动气,前辈虽然为老不尊,但我们还是应该尊老爱幼,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免得拉低了自己的身价……反正不管他们怎么反悔,怎么耍赖,结果都是一样的……” “哼!” 一负手,一甩袖,医鬼登时气得面色铁青,不想再跟她多说半个字,当即转身走进了房间。 晓得慕容长欢嘴皮子厉害,药仙也就不自讨苦吃了,后一脚跟了进去。 “哇!你口才很好嘛!”炎国公主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继而小心翼翼地对着司马霁月指了指,压着声音同慕容长欢耳语道,“话说……你怕那个家伙吗?” 抬头看了眼司马霁月,慕容长欢一头雾水,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了?” “那个九王爷,嘴巴很贱欸……本公主说不过他,你帮我教训一下他,替本公主扳回一局如何?” 对上炎国公主殷切的目光,慕容长欢十分歉意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 “可惜……在下也不是他的对手……” 虽然不知道炎国公主在司马霁月的手里吃了什么苦头,但是她在他手里吃的亏,至今还记忆犹新,恨恨不能忘! 闻言,炎国公主不由跟着叹了一声。 “太惨了……难道就没有人能斗得过他吗?” “就目前而言,好像还没有……” “唉,心酸……” 看到炎国公主忽然颓废的模样,慕容长欢免不得有些好奇,便小声地问了一句。 “九王爷,对你做什么了吗?” “呵呵!不提也罢,一说这个就来气!”竖起眉头,炎国公主目露寒光,咬牙切齿,“他居然说本公主穿得花花绿绿的,像一只山鸡!” “噗——” 听到这个形容,慕容长欢果断忍不住忍笑喷了!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看着还真的有点像…… “你还笑!” 炎国公主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一副分分钟都要炸毛的模样。 慕容长欢赶紧收敛笑意,义正言辞道! “那是九王爷没眼光,依在下看……公主殿下这一身装扮,就算是山鸡,那也是镀了金的山鸡……” 炎国公主这才消了气,心下安慰了不少。 “算你有眼光……” 然而仔细想想,似乎又……不太对劲?! 就在炎国公主有点儿反应过来,但又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思绪蓦地就被开门声给打断了! 抬眸看去,只见这一回,走出来的是两个人,一为医鬼秦时越,一为药仙谭千秋,但依然没有将病患带出,换言之……他们两个都失败了! 情势发展到这个地步,五位扬名天下的医界泰斗可谓是全军覆没! * 441.第441章 该你出手了! 见到两人迎面走出,毒后眸色微沉,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你们……也治不了吗?” 药仙谭千秋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随即转向慕容长欢,凝眸道。 “容馆主,该你出手了!” 医鬼秦时越跟着抬头看了过来,再开口,语调里已然没有最初的狂傲和阴阳怪气,但也不曾流露出吞败的颓然,只增添了几分严正与肃穆。 “如果你能医治好里面那个家伙,本大爷自然心服口服,但如果不能医好他,本大爷同样不会轻饶了你!” 站起身,慕容长欢收起折扇,款步走到五人面前,俊脸上的神情放荡不羁,言语间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不是因为她狂妄,而是因为她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琢磨着时机差不多成熟了,慕容长欢便将先前没说完的话继续了下去。 “本馆主还是那句话!一旦本馆主斗赢了你们,你们必须要答应本馆主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从今往后,只要妙手回春馆开张一日,你们五人便要抽身前来看诊,隔三月坐诊一日,每回一人当值,但凡是本馆主迎进门的病人,你们都不能推辞……如何?” “这……”医圣张天风摸了摸小胡子,面露犹豫。 “说你胆子大,胃口果真是不小……”毒后素无心冷笑一声,美艳的面庞上看不出年龄,却是写满了怒意。 药仙谭千秋可以说是他们五人当中最为和善的,闻言没有马上表态,而是沉吟了便宜,接着才开口同慕容长欢讨价还价。 “你这样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 慕容长欢盈盈一笑,“啪”的打开折扇,将“天下第一名医”几个大字又明目张胆地呈现在了众人面前,叫人看在眼里,刺眼之极! “前辈直言吧!要怎么样……才觉得答应本馆主的这个条件‘不为难’?” “哼,你小子倒是机灵!老朽还没开口呢,你就知道老朽在想些什么……既然你这么说,老朽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老朽的条件说简单,很简单,说难,也确实是难……” “等等……”慕容长欢忽然开口截住了他的话头,尔后微扬眉梢,加深了嘴角的笑意,“前辈先别说,让本馆主猜猜,前辈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那你就猜猜看吧!” “若说简单……想来只有一事,那便是让本馆主将所学绝技传授于你,是吗?” 话一出口,众人凛然,顿时将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谭千秋笑着颔首,应声道。 “不错!然而独门绝学乃是扬名之本,寻常人轻易不会外传,就是不知道容公子舍不舍得了?” 霎时间,落在慕容长欢身上的目光顿时愈发炙热了。 尽管她还没有进到屋子里,但见她神采奕奕,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众人在失手之余,骄气不存,难免会对她生出几分期待来! 却见慕容长欢扬手一收,合上了折扇,继而敛眉轻笑,一字一顿,听在耳中铿锵有力,在狷狂之余却是别有一番洒脱! “若能以医会友,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毒王闻言一震,眯了眯眸中,沉然道。 “那便是答应了?” “自然!” “如是甚好!”医鬼颔首笑道,“那本大爷就拭目以待了!” 毒后拂袖一挥,凛然道。 “容馆主,请吧!” “不着急……”慕容长欢盈盈浅笑,却是不忙着进到屋子里,而是命人迎进了病患的家属,问道,“你们之中,谁是那病者的儿女?” 话音落,即刻有人站了出来,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面带悲恸之色,伤情溢于言表。 “屋内之人,乃是家父。” 慕容长欢又问。 “你很想救活他吗?” “家父与家母伉俪情深,倘若家父不幸亡故,只怕母亲不堪忧愁,劳心伤神……” “所以……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都愿意救他?” “便是以命抵命,也在所不惜!” “不用不用,没有这么严重,本馆主只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虽然多多少少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一些损伤,但只要调养得当,你仍然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到长命百岁!”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五位神医不由面面相觑,暗自琢磨她话中的意思。 而在医馆之外,一听说慕容长欢要那年轻人“身上”的东西,围观的路人顿时掀起了一阵哗然,露出了几分惊疑之色。 那年轻人闻言亦是略有犹疑,但很快就坚定了目光,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只要能救活父亲,在下任凭馆主处置!” “随本馆主来吧!”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便转身走了开,临进门之前命人去取了药箱,又将璎珞招呼了进去,当做助手……想了想,步子一顿,慕容长欢转过身,一抬头就对上了五人探视的目光。 虽然众人很快就挪开了视线,但还是被慕容长欢抓了个正着。 “你们要是感兴趣,就一起进来吧,只是不管接下来本馆主做些什么,都不要出声打扰本馆主……” 一开始,众人还有些犹疑,觉得这一进去,就等于是服输了,但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以及对医道秘术的向往,便就陆陆续续地都走进了屋子里。 没有得到慕容长欢的允许,司马霁月几人自然不会进去,也没必要进去。 炎国公主支肘托着下巴,靠在桌面上,脸上写满了新奇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喂……你们觉得,她真的能把人治好吗?本公主总觉得……她是在说大话!但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她要是没点儿能耐,岂不是要把自己给赔上?” 司马霁月微垂眼睛,看着碗里的冰饮,心下思绪万千。 他是不是真的太小看她了? 即便同她相识许久,可是每一回……她都能展现给他意料之外的一面,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多少“面貌”是他不知道的? “公主不必着急,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司马凤翎笑着劝了一声,目光幽幽,若有所思……觉得这个容馆主的那抹笑,莫名有些熟悉。 “是啊……” 温孤雪跟着附和了一声。 “很快就见分晓了。” 同样的话,心下暗藏的却是不一样的心思。 * 442.第442章 只能怪她太机智了! 屋子里,众人围在床边,凝眸而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慕容长欢,眨也不眨一下,气氛肃静得有些可怕。 被五位闻名天下的绝世神医盯着看,就算知道他们的关注点不在自己的身上,璎珞都觉得十分有压力,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不敢有一星半点的疏忽。 然而身为众人焦点的慕容长欢却似浑然不觉,兀自有条不紊地叮嘱吩咐,丝毫不曾在意旁人的眼光。 待那名年轻人除去衣物躺上木榻之后,慕容长欢方才打开药箱,从中一件一件取出器械,逐一排开在一边的案桌上。 锐利的刀锋在光线的照耀下,散发着幽幽的寒光,看得人的心头一阵发悚。 看到那个年轻人因为恐惧而僵硬的面庞,慕容长欢不由笑了笑,朝他递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别怕,这些东西不会要了你的命,只不过……痛肯定是会痛的,你能忍受吗?” 吞了吞口水,年轻人面露忌惮,但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仿佛即将遭受什么酷刑一般,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我……我能忍!” “那本馆主就开始喽?” “嗯!” 话音落下,为了不让他的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加深,以至精神过于紧张,慕容长欢不再浪费时间,即便转头吩咐璎珞。 “把窗子打开吧!” “是,馆主!” 璎珞依言走到窗边,缓缓推开了窗户,霎时间,经由一系列光线的折射与反射,无数道光芒骤然汇聚一点,照亮了那名年轻男子的躯体。 慕容长欢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将其对准男人的腹部。 尔后抬头朝着五位神医求援。 “本馆主还是有些担心他会因为忍受不了痛楚而胡乱扭动,不知各位前辈有何妙法可以解决这个麻烦?” “这有何难!” 医鬼秦时越陡然出手,扬袖一挥,立刻从指尖掷出数枚银针,刺入了男人的头部,眨眼之间,便见那人缓缓合上了眼睑,像是沉睡了过去。 慕容长欢盈盈一笑,道了声谢。 “多谢前辈援手,容九感激不尽!” 她就知道,这几位医道泰斗之所以能扬名天下,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这一回,她之所以将他们请出山,除了想要借助他们的威望为自己扬名之外,也是想要得到他们的辅助,从他们手里学上一手,以交换各自的秘术为手段,进而取得医术上的精进! 毕竟,不管她这个外科医生的技术再如何高超,在这个医疗条件十分落后的时代,都不可能像在现代那样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比如现代有麻醉剂,而眼下却没有现成的。 她不是化学家,没有专门研究麻醉剂的成分,即便有所了解,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可能配制出合宜的麻醉剂。 而且,让几位前辈帮忙,多少能让他们寻回一些心理安慰,要是什么都她自己干了,他们可就真的颜面扫地了……但显然,激怒他们并不是慕容长欢真正的目的,她需要的是合作,而不是敌对! “废话少说,”毒后素无心向来没有太大的耐心,见到慕容长欢这样慢条斯理地卖关子,不由开口催了一声,问道,“你弄晕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慕容长欢并不急着回答,闻言只扬起眉梢浅浅一笑,尔后拾起桌面上一把尖锐的手术刀,忽然间出手如电,对着那名年轻男子的腹部就是森然一刀! 刀光落,众人皆惊! 却听慕容长欢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当然是——开膛破肚!” “你……!” 药仙谭千秋面色一变,条件反射地跨前了一步,却是被医圣张天风拦了下来。 “别着急,你看她下手的位置,刀口的长度,还有剖腹的手法……这个小娃娃,果然有两下子,不简单啊!” 毒王闻人饮鹤眯了眯眼睛,颔首道。 “是不简单。” 若非对人体的构造熟人于心,下手不可能那么精准,不仅避开了所有的要害,甚至连流血的程度都降到了最低。 除此之外,她手里的那把刀,也大有讲究,绝对不是一把普通的刀! 慕容长欢没有理会他们几个,在将年轻男子的腹部剖开之后,就眼疾手快地取出了他体内的一个肾脏! 没错—— 她现在进行的就是取肾和换肾的手术! 这个手术,在现代的难度不算大,但是在古代,却是前所未有,更何况……现代的手术也不是百分之百都能成功,就算古代有,想来失败的可能性也是非常高的! 一来,古代人很难接受这种开膛剖腹的医治手段,二来,除了医中泰斗之外,麻醉也不是寻常郎中可以解决的问题,三来,手术器械的研制亦不曾得到发展,此外……术后消毒更是相当重要的一点,倘若有所闪失,就算治好了也依然会没命。 最后,在这种外科手术式微的环境中,就算是医术高深的泰斗们也很少会将重点放在人体器官的移植上面,在他们眼里,以治为主,治不了,那就是回天乏术! 所以,没有大量的实验,他们不会知道器官移植需要配型才能获得更高的成功率,他们更不会知道,一旦身体出现排斥反应,该用何种药物进行调理压制,才能延长人的寿命。 慕容长欢就是料定了这一点,才在暗中寻来了肾脏衰竭的病患,并让对方出现在五位神医的目光之中,如此一来……只要对方挑中了这名病患,就等于是她赢了! 而事实上,前辈们果然如她所料,乖乖地跳进了她布下的“陷阱”里头,甚至到了现在,都丝毫没有察觉自己中了计! 嗳,也不能怪他们疏忽大意,要怪……只能怪她太机智了! 良久之后,在五位医界泰斗的瞩目之下,慕容长欢成功地将健康的肾脏移植到了病者的体内,捡回了他的一条命! 虽然说那个病危的患者是不是真的能够恢复健康,还需要一段时日的观察才能判断,但不管怎么样,在见到年轻男子安然无恙地醒过来之后,众人便已深深地折服在了慕容长欢胆大心细的高超医术之下,直道大开眼界,对其惊叹不已! * 443.第443章 世子可还满意? 震撼过后,五位泰斗立刻反应过来,一改先前的冷漠与轻蔑,几乎在同一时刻迈开步子,满脸热切地围到了慕容长欢的身边,异口同声道! “小九儿,看你天资不错,给老朽当徒弟可好?” “别听毒王的,他呀……成天跟蛇蝎为伍,不是养虫子就是养蜘蛛,长得都快跟蟾蜍一样了……看着多碍眼啊!瞧你这白嫩嫩的俊俏模样,若是跟了他做徒弟,那可就要毁了!还是随我一同修炼驻颜术,得以永葆容颜,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容小哥儿,你说呢?” “不不不,小娃娃,你可千万别上他们两个的当!一个叫毒王,一个叫毒后,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儿,一听就是歪门邪术……若是跟了他们,难免不会误入歧途!” 不等谭千秋把话说完,张天风就捏着胡子附和了一句,笑眯眯地看着慕容长欢,像是在看金子一般,眼睛里似乎还会发光! “药仙说得不错!你看我,人家都管我叫‘医圣’,这名儿敞亮吧?你若当了我的徒儿,面上自然就有光了!” “张天风,你闭嘴!”谭千秋立刻竖起眉头,瞪了他一眼,“老朽还没把话说完呢,你乱接什么话?再说了……‘医圣’哪能比得上‘药仙’?你说是不是啊,小娃娃?” “别吵了!你们啊,一把年纪了还争来争去的,也不嫌丢人!容馆主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修为,就算要拜师学艺,自然也要拜医术最为高明的人为师父……不是吗?” 听到医鬼秦时越这样说,毒后不由微敛眉峰,瞟了他一眼,反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在我们五人当中,你的医术最高明了?” “难道不是吗?” 秦时越高抬下颚,面上满是自负与得意。 “在方才的比斗中,本大爷是第一个出来的,自然应该排第一!” “哼!” 毒王闻言不由轻嗤了一声,不以为然! “你想得美!你只不过是打败了认为你所救之人无药可医的谭千秋而已……若要称第一,还得先过老朽这一关!” …… 正当众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慕容长欢忽然“哗”的一下打开了折扇,一边摇一边将扇面上的几个大字有意无意地在几人面前招摇而过。 见状,五人陆续收了声,齐齐转头看向她,狐疑道。 “小娃娃,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慕容长欢浅浅一笑,语调听起来特别的云淡风轻,唯独说出口的话,特别的大言不惭,“本馆主只想说,貌似……本馆主才是‘天下第一’的神医吧?” “所以……?” “所以——” 收回手,慕容长欢下意识拿折扇掩住半边脸,许是担心挨揍,但还是把那句就连自己都觉得非常欠扁的话说了出来! “——难道不应该是你们拜本馆主为师吗?” “哼!”药仙一吹白胡子,十分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小娃娃,你别给脸不要……” 一句话还没说完,慕容长欢眉梢轻抬,顿时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 “你们刚才所见,可不是本馆主的全部能耐,除此之外,本馆主尚有其他方面的造诣,绝对都是你们没见过的……” 闻得此言,药仙骤然收了声。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原以为方才的妙手医术已经是她的毕生绝学了,却不想她还有其他的绝技伴身,倘若真是这样的话—— “师父!请受老徒一拜!” 方才骂得最厉害的是药仙,眼下俯身拜得最快的也是药仙,前后态度转变得太迅速,以至另外四人一下子尚且反应不过来。 而在他们五人之中,当属药仙成名最早,年纪也最大! 见到一把白花花胡子的老人都对着慕容长欢行了拜礼,喊了师父……毒后等人又岂能甘心落后于他,便就齐齐开了口,同样喊了慕容长欢一声“师父”! 四人异口同声,这一句“师父”喊得不可谓不响亮,不说是大堂里的人,就连医馆外围观的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 刹那间,在反应过来他们几人是在喊谁师父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张大了嘴巴,一个个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完全没想到,传闻之中那么难搞的五位医界泰斗,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妙手回春馆的那个小公子给降服了?! 百里轻裘俯身靠在栏杆上,闻言不由扯了扯嘴角。 大概只有同样在慕容长欢手里栽过一回的他才知道……这一局医斗,他的好徒儿虽然赢得轻松,但绝对不是“轻而易举”! 如果没有过硬的本领,那几位眼高于顶的医界泰斗根本就不会将她看在眼里,而就算慕容长欢医术高明,要是不懂得如何收服人心,也不可能诱得那五人乖乖地往她设好的套子里头钻……所以说,栽在慕容长欢的手里,也不算他们吃亏。 看到慕容长欢从屋子里出来,温孤雪率先轻拍手掌,开口恭贺。 “恭祝容馆主,喜得高徒。” 慕容长欢盈盈一笑,回头反问了一句。 “对于今日所见,世子可还满意?” 温孤雪颔首轻笑。 “满意之极。” “那么……希望下一回再见面的时候,世子殿下能帮忙照顾本馆的生意。” “自然。” 见得慕容长欢和温孤雪你一眼我一语聊得畅快,司马霁月顿时就不爽了,当下站起身,一拂袖子,即便迈步走开。 “热闹看完了,该走了!” “哎——”炎国公主忙不迭地追了上去,伸手就要去拉他,“走那么着急干什么?我还想再多坐一会儿呢!” 然而不等指尖触及司马霁月的袖子,就被他毫不留情的一掌挥了开。 劲儿还不小! 炎国公主猝不及防,没能站稳身子,不由低呼一声,朝地面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公主小心!” 慕容长欢立刻快步上前,揽住了她的腰身,这才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近距离地对上那张俊秀的面庞,炎国公主不禁脸颊泛红,目露羞赧,垂眸小声道。 “多谢容公子……” * 444.第444章 王妃是个夫管严 见状,司马霁月嗤了一声,不齿道。 “矫揉造作。” 被他那么一说,炎国公主顿时气了个半死,当下拔腿追了上去,边走边骂! “你……喂!你给我站住!有种别走!敢不敢跟本公主打一架?!” 医馆外,没人敢触九王爷的霉头,一看他走了出来,就飞快地退向两边,仿佛潮水般让出了一条宽绰的路子,便是连抬头直视也不敢。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见他们二人走远了,温孤雪晓得拦不住,便就没拦着,只回身对着慕容长欢行了一个礼。 “馆主,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慕容长欢摇着扇子应了一声,尔后吩咐道,“来人,代本馆主送六王爷和温孤世子一程。” “不必了。” 司马凤翎跟着站起身,临走之前,又多看了慕容长欢一眼。 看得慕容长欢心慌慌的,下意识撇开了视线。 等到他们走远了,压抑着的人群才又沸腾了起来,你推我搡的,差点没把医馆的大门挤爆,一边推搡着,一边还连声高呼“医神”两字,就差没有跪下来对着慕容长欢顶礼膜拜了! 慕容长欢被他们喊得飘飘然,自是十分受用。 因为今日之后,妙手回春馆的名声就彻底打响了,这不仅意味着她的身价步步攀升,更意味着……在未来的日子里,将有无数待宰小肥羊前呼后拥地送上门来,供她“压榨”! 到时候,她就是不想发财,只怕都不行了。 为了给五位医道泰斗接风洗尘,慕容长欢推脱不得,于情于理都应该留下来宴请众宾,陪他们喝上几杯,故而等到处理完几位“高徒”和医馆的事情之后,天色就已经很晚了。 欢喜之余,慕容长欢不小心喝多了酒,一路上醉醺醺的,要不是有璎珞在边上陪着,只怕就找不到北儿了。 及至回到王府,夜色已深。 司马霁月早在她之前就已经回来了。 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司马霁月循声而望,只见慕容长欢在璎珞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着,一脚深一脚浅,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一头栽下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又喝酒了?还喝了这么多……” 琉璃随后才听得走廊上的动静,立刻就迎了出去,同璎珞一起将她扶进了屋子。 待慕容长欢躺倒在床头,司马霁月方才开口,下令道。 “你们先出去。” “可是……王妃还未洗漱……” “出去。” “是,王爷。” 察觉到气氛不对,琉璃现在学乖了,赶紧缩着脖子就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走到床边,司马霁月微垂眼睑,直勾勾地看着慕容长欢,并不觉得她是真的喝醉了……如果这点儿判断力都没有,他这个王爷也就不用当了! “别装了,起来……本王知道你没醉。” “对对对,本馆主没醉……本馆主还可以喝……酒来……酒呢?小二,快给本公子倒酒……” 抬起手晃过来晃过去,慕容长欢半眯着眼睛,喃喃呓语,一张嘴,呵出来的全是酒气,看着烂醉如泥,偏偏九王爷就是不相信。 “啪!” 一把拍开她乱挥的手,司马霁月跨前一步,冷然道。 “成天在外边抛头露脸,跟野男人眉来眼去也就算了,还好意思这么晚才回来?回来得晚也就算了,还敢喝这么多酒?慕容长欢……是不是本王最近对你太纵容了,所以你就开始无法无天了?觉得不管干什么,本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管你了是吗?” “哈……哈欠……好困啊……” 翻了个身,慕容长欢只当没有听见,直接把脸埋在了杯子里,倒头就睡。 皱了皱眉头,司马霁月神色一暗,哪能这么容易就放过她,当下一把拽起她的手臂,硬生生地将她从床上提了起来,面对面向着他。 “还给本王装是吗?好啊,好得很!那本王就看你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 闻言,慕容长欢心头登时一跳。 诚然,她喝酒是真,喝了很多酒也是真……微醺是有,但确实没有醉。 但是今天早上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要是不找个由头蒙混过去,依照司马霁月大醋缸的属性,不管她跟司马凤翎之间有还是没有,今晚上都不会好过了! 只可惜……她装得再像,司马霁月不吃这套,她也没辙。 叹了一口气,慕容长欢只好撑开眼皮,拿一双朦胧的醉眼对上那两道幽深的视线,尔后……趁着司马霁月没有防备,立刻倾身靠了上去,贴上了他的冰唇。 “霁月……我爱你……” 听到这话,司马霁月眸色一紧,心下随之涌出了各种各样的滋味儿,一时之间分不清也辨不明。 难得听到慕容长欢对他说那三个字,自然是有惊喜的!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那三个字……又莫名地觉得不安。 扶着慕容长欢的肩头,司马霁月缓缓推开了她,喉结微微一动,冷然道。 “你今天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王?” 慕容长欢瘫软着身子,像是没骨头一样,听到司马霁月这样问,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勾起嘴角扯出一抹笑,继而伸手捧起司马霁月的脸,再次覆上了唇瓣。 完了还是那句话。 “王爷……我爱你……” 她越是这样,司马霁月就觉得越不是滋味儿,温存了片刻,便又将她推了开,声音里开始染上了几分沙哑,但还是透着七分清冷。 “六皇兄今天也不太对劲,听说他早上来找过你,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他回到皇城,没有马上进宫,却是先一步赶来九王府找你,本王的好爱妃……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本王解释的吗?” 终于,慕容长欢抬眸正视了他一眼,似有不耐。 “你今天的话好像特别多……” “不是本王话多,而是某个人心虚了!” “本妃没有要说的。” “是吗?” “如果一定要说,本妃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 * 445.第445章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弯着眉眼,慕容长欢醉意朦胧,良久也不说话,只抬起手,拿指尖触上司马霁月的脸颊,尔后缓缓向下,沿着颈项的肌肤轻抚到了锁骨的位置。 司马霁月紧抿薄唇,目光笔直地落在她的面容上,像是要看穿她的魂魄。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有开口回话的意思,司马霁月耐不住性子,不由催问了一句。 “你还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 闻言,慕容长欢轻叹一声,反问道。 “王爷,你一向自负……怎么遇上这种问题,就开始捕风捉影了?这可不是你一贯的行事作风……” 司马霁月眸色微沉,口吻之中透着几分微不可察的晦涩。 “那是因为,本王没有信心。” 人心是最难掌控的东西,不像权势地位,可以不择手段地夺取……哪怕他是九五至尊,哪怕他权倾天下,也不见得可以得到一个女人的心。 而如今,同慕容长欢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他就越能发现她的与众不同。 她是那样光彩照人,耀眼夺目,他无法控制自己不被她吸引,其他那些人,自然也一样……接触得越多,就会沉溺得越深,直至深陷情网,无法自拔! 如果可以,他有一万个私心,想将她藏起来,只为他一个人独展欢颜。 只可惜,她生来就是桀骜不驯的性子,永远都不可能被束缚……他箍得越紧,只会让她离得更远,唯有让她展翅翱翔,才能释放她绚丽的光华,绽放出那抹绝美的笑靥! “权”之一字,虽然是他竭力谋求的东西,然而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得之他幸,不得他命,司马霁月并没有特别地痴迷沉溺。 但是慕容长欢不一样,于他而言,她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从爱上她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口上,嵌进了他的灵魂中,与他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开,再也无法割裂。 所以,他害怕失去她,也不能失去她。 所以……知道有人觊觎她,且还是司马凤翎那样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高枕无忧,一点儿胡思乱想也没有? “嗯?” 慕容长欢停下手里的动作,微抬眼皮,对上他的视线,眼角还是携着微醺的笑意,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儿。 “没有信心?对谁没有信心?对你自己……还是对我?” 司马霁月坦然道。 “都没有。” 闻言,慕容长欢眸中的笑意顿时更深了几分。 “那我给你好不好?” 司马霁月微怔,幽深的瞳孔中兴起了一丝狐惑。 “你要怎么给?” “傻霁月……” 忽然间,慕容长欢猛地一使力,蓦地便将司马霁月推倒在了床榻上! 尔后整个人跟着压了上去,第三次主动覆上了他的冰唇。 合着心脏跳动的节拍,慕容长欢压着嗓子,小声地窃窃私语,如同微风拂过花瓣的呢喃。 “你要记住,这辈子我只爱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你。” 最目中无人的自负,源于心底最孤独的自卑。 自负是因为不曾入眼,所以不屑一顾……而一旦入了眼,上了心,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小心翼翼,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忐忑不安。 她懂得他的孤独,知道他的不安。 所以她发誓,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再让他孑然一身,孤立无援!她可以不计较他乱吃飞醋,但绝对不允许丫胡思乱想,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慕容长欢的声音并不算响亮,也说不上有多么的铿锵有力,然而一字一字,清晰入耳,却是让人莫名的安心。 心头压抑着的焦躁与不安,因为她的一句话,顿时消散了开去,再无踪迹可寻。 放下帷帐,伸手摘掉脸上戴着的饕餮面具,司马霁月第一次以真实的绝色容颜回应慕容长欢的主动与热情,呼吸间盈满了烈酒的清气,却不知谁比谁更为沉醉…… 十指相扣,慕容长欢趴在他的胸口上,借着微微泛黄的烛光,抬起另一只手,缓缓抚上他那张绝美的俊脸,指尖自眉眼滑过,沿着高挺的鼻梁,一直掠过薄薄的唇瓣,最后停留在下颚的位置,勾勒出一张足以令全天下的男男女女都为之癫狂的俊美面容。 “哎,你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我都有点嫉妒你了……” 司马霁月浅浅一笑,魅惑入骨,看得慕容长欢整颗心都快酥了。 “嫉妒什么?” 握住慕容长欢的手,司马霁月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指尖,随后缓缓覆上自己的脸颊,笑着道。 “都是你的东西,还需要嫉妒吗?” 一句话,说得慕容长欢心花怒放,那叫一个五体通泰浑身舒爽,虚荣心瞬间得到了满足,恨不得整个人都化在他的身上! “司马霁月……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有多勾人?真是分分钟让人兽性大发!兽血沸腾!欲丨火焚身!” 司马霁月眼如弯月,摄魄而勾魂,一开口,微哑而禁欲的声调简直要人狗命! “知道。” 曾经有人说过,他的这张脸就是天生的媚药,只要笑上一笑,便可令人失魂落魄,不论男人还是女人,皆无法抗拒,便是死在他手里,也甘之如饴,含笑九泉,连一丝放抗也不会有。 但是,他不会对任何人那样笑。 因为他们不配! 他的极品“媚药”,只能下在自己喜欢的女人身上,而他的笑,也只有眼前这个女人可以看到。 “嗷呜!” 听到那两个字,慕容长欢就知道某只妖孽是故意勾引她的,原本就已经被他撩拨得蠢蠢欲动了,如今哪里还能把持得住?! 低呼一声,某女霎时化身为狼,疯狂扒光了对方身上所有的衣物,势要将其吃干抹尽,连渣都不剩! 然而,最后的最后…… 慕容长欢不无悲哀的发现,到头来……被吃得连渣都不剩的那个人,还是她自己……这也就是说,她大概这辈子都反攻不了了,嘤嘤嘤,好桑心! * 446.第446章 谁让你跟野男人私会? 东方既白,露水盈光。 慕容长欢难得起了一个大早,却是没有完全恢复体力。 不怪她练功不勤,实在是某只王爷太禽兽了! 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她很有必要抽个时间,好好地教司马霁月学一学“温柔”这两个字该怎么写! 扭着酸软的腰肢,缓缓从床头坐了起来,一抬头,就见到司马霁月早已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地穿好了朝服,慕容长欢不由鼓起腮帮子,满脸怨念地哼了一声。 “喂!属禽兽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啊?……喂喂!别装作没听见,你给我过来!快点!立刻马上!” 束好腰带,见慕容长欢嚷得欢,司马霁月只好迈步走到床边,垂眸看了她一眼,笑着道。 “怎么了?” 慕容长欢一手撑着腰,一手指向自己,抱怨道。 “你瞧瞧!瞧瞧!本王妃好好的一朵娇花,给你蹂丨躏成什么样子了?你还笑!正经点行吗?!本妃是在跟你说认真的!” “你说,本王听着……洗耳恭听。” 说是这么说,然而司马霁月眉眼间的揶揄却是丝毫没有收敛。 见他勾着眼尾,慕容长欢顿时更来气了! 这个魂淡,他肯定又是故意的! 真是用心险恶,居心叵测!合该拖出去斩了! “九王爷,”捏着阴阳怪气地声调,慕容长欢剔着眉梢,斜斜地睨了他一道,面带冷笑,“你该不会……忘了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吧?” 司马霁月凝眸,凤眼之中,笑意更甚。 “你指的是……宫宴?” “呵呵!” 慕容长欢继续冷笑,他既然还记得,那就说明丫确实是故意的! 故意在她身上弄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知道今天是宫宴,你还把我搞成这副模样?你说!你丫到底安的什么心?!你看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特别是这里!实在太明显了好吗?!而且这种位置,就算是穿上衣服也挡不住吧?现在这个样子……你叫我怎么出去见人?!” 戏谑的目光寸寸往下,司马霁月眉眼含笑,优哉游哉地欣赏着烙在慕容长欢身上的印迹,相比起她的愤怒,某只王爷的眼里却是盈满了玩味。 只见在那片雪白细腻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痕,颜色深深浅浅,散发着旖旎诱人的气息,自下而上,一直延伸到纤细的颈项……宛若一朵又一朵艳丽的红梅,开在了洁白无瑕的雪原之上,看在眼里,勾勒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变得炙热,慕容长欢心头一梗,赶忙拉上了被子,掩住自己的娇躯,瞬间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 抬眸,眼刀锋利,笔直扫向司马霁月! 慕容长欢凝眉而望,目若寒光,充满了悲愤之情! “我真是中了你的邪了!早知道你存了这样的心思,我真该一脚把你踹下床!” 闻言,司马霁月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丝毫没有负罪感,甚至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振振有词地嗤了一句,仿佛慕容长欢才是罪大恶极的那个人。 “谁让你没有得到本王的准许,就跟野男人私会了?念在你初犯的份上,这点儿惩罚,还算是小的……倘若有下次,呵……” 说到一半,司马霁月就收了声,留下无尽的遐想空间,好叫慕容长欢自行脑补,然后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从而达到威胁的最大效果! 慕容长欢知道,这是他一贯的伎俩,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而他口中所指的“野男人”,除了司马凤翎之外……还能有谁? 绕来绕去,到底是没能绕出昨天的那个事儿,慕容长欢都懒得同他计较了,反正也不是头一天认识这个大醋缸,更不是头一回知道他心眼儿小,一斤醋能喝上十天半月不说,那酸味儿更是久久不会消散! 要是不找些由头堵上他的嘴,只此一事,恐怕能叫他念上大半年,还真是想想都觉得害怕! 顿了顿,慕容长欢即便抬眸直视他的眼睛,不甘示弱地反诘道。 “惩罚我?切……你有什么资格惩罚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司马霁月敛眉,反问道。 “本王什么一样?” “少来,别给我装蒜……你昨天不是还陪公主逛街了吗?只可惜……这一回没有遇上刺客,少了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没能让你施展身手,用以博得公主的好感……” 听得慕容长欢怪里怪气的口吻,司马霁月却是笑了笑,问道。 “怎么……你吃醋了?” 慕容长欢剔眉轻哂,不以为意。 “所以你承认……心虚了?” “子虚乌有的事情,本王为什么要心虚?昨天本王对那个女人态度如何,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哪来什么讨好不讨好的说法?” “说不定你这是欲擒故纵呢?知道一味讨好入不了公主殿下的眼,就反其道而行之,从而引起公主对你的兴趣……” 不等慕容长欢把话说完,司马霁月就出声打断了她。 “你想太多了。” 慕容长欢笑靥如花,趁势噎了他一句。 “哪有你想的多?” 听到这话,司马霁月果然被噎了一下,但还是一本正经地同她解释。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尚能做个样子,现在……” “现在如何?” “本王有了你,如何还会同其他女子亲近?不管你在意还是不在意,本王都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昨日之所以会陪公主上街,一来是父皇的旨意,不容违逆,二来……先前在朝堂之上,六皇兄便处处针对本王,本王心有疑虑,才打算借逛街的机会,厘清他对本王突如其来的莫名敌意……” 说到“莫名”两个字,司马霁月还有意无意地瞟了慕容长欢一眼,意味不点自明! 知道这事儿继续追究下去,只怕又要兜回原点了! 慕容长欢赶紧打断他,催促道。 “时间不早了!你快去上早朝吧!要不然去得迟了……那些阴险卑鄙的小人又要暗搓搓地参你一本了!” 司马霁月上前一步,忽而俯下身,在她的额前落了一个浅吻,叮嘱道。 “本王在宫中等你,别打扮得太漂亮,最好丑一点。” * 447.第447章 九王妃驾到! 最好丑一点? 那是什么鬼?! 别人家的女眷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进宫去争奇斗艳的,只差没把压箱底的嫁衣掏出来给换上了! 司马霁月倒好,居然还让她打扮得丑一点? 呵呵,宫里头又不是在举办比丑大赛,她才不要去丢人现眼呢! 好歹是九王爷的女人,虽然这不是慕容长欢在成亲之后第一次进宫,但却是头一回参加宫宴,作为身份尊贵的九王妃,想必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会少……所以,她当然要好好地打扮一番,才能漂漂亮亮地进宫给九王爷长脸啊! 更何况,这次进宫,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为了让大家相信太子殿下是耽于她的美色,才会一时之间鬼迷心窍,不顾她王妃的身份对她下毒手……她就更要打扮得光鲜亮丽,千娇百媚了! 否则,她要是“长得”太丑了,别人说不定还得怀疑她是主动对着太子投怀送抱的呢,那就真的哔了狗了! 等到司马霁月离开屋子,慕容长欢稍稍赖了一会儿床,就扶着酸爽无比的小蛮腰爬了起来,也不敢叫人进来,自顾自坐到铜镜面前,对着脖子和胸前的那些触目惊心的红痕瞧了几眼……一边打量,一边忍不住愤愤然地把罪魁祸首从头到脚骂了一百遍! “太过分了!说丫属禽兽那都是夸他了……这根本就是属狗的啊!啃成这个样子……简直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慕容长欢毫不怀疑,只要她在身上涂点儿砒霜,然后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分分钟把某只王爷送上西天! 然而,最后的最后,她也只能在身上涂一层白花花的油脂,然后拿些类似于胭脂水粉的玩意儿抹上去,勉勉强强地将那些夺人眼球的红印子给盖住! 今天的宫宴,虽然是为了庆贺魏鼎将军平定西南、凯旋而归而举办的,但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炎国公主也在这个时候被司马凤翎寻回了皇城,如此一来,便称得上是双喜临门了! 君心大悦,满朝文武便跟着高兴,宫里的人亦是喜上眉梢,来往穿梭之间尽显喜色。 慕容长欢用不着趁着宫宴的机会勾搭青年才俊,所以用不着去得太早,再加上九王妃的身份,架子自然也是要摆的,故而等她到了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花园里热闹非凡,熙熙攘攘都是人声,这儿一簇,那儿一群,打扮得妖艳欲滴的美人儿比花园中那些奇花异草还要亮眼。 而在所有美人之中,最亮眼的……还要属炎国公主! 她的姿色虽然称不上是天上有地上无,但也是万里挑一,上上之选,加之身材火辣,妆容艳丽,衣着打扮又带着异域风格,比之大阙更为奢华奔放,走在众人之间,像是一只昂首阔步的孔雀,骄傲而又张扬,惹人频频瞩目,议论纷纷。 晓得大阙有心与炎国结盟,而此番前来联姻的公主又是炎国皇帝最为宠爱的女儿,在经历了上一次的乌龙之后,众人虽是心有余悸,却依然挡不住那颗争先恐后想要攀附的心。 故而打炎国公主一出现,围在她身边的人就只有增加,没有减少。 这样一来,她也就成了花园之中最受瞩目的一朵娇艳之花! 直到太监尖锐的嗓音在院子口响起—— “九王妃驾到!” 霎时间,众人齐齐侧头,循声而望! 原本只是好奇地递去一眼。 却不想,这一看,就挪不开视线了…… 只见慕容长欢盛装出席,脚踩紫杉木屐,足有三寸之高,将她原先略显矮小的身形一下子拔高了许多,顿时增添了几分凌人气势。 炎夏酷热,穿不了太多的衣服,也穿不了太厚的外袍,出于衣料材质的缘故,很难将衣型撑起来,在这一点上,莺莺燕燕们可谓是费尽了心思……慕容长欢却是巧妙地避开了弊端,只穿了一袭流水般轻薄的裙衫,长裙白如冬雪,淡如浮云,看在眼里,扑面而来便是一阵清凉! 但如果只有一袭白裙,就无法衬托出她尊贵的身份。 所以慕容长欢又披了一件长袍在背上,那长袍跟寻常的不大相同,宽幅只有寻常的一半,不会显得累赘,却能将那种雍容华贵的气场铺陈开来,令人见之心惊,不敢小觑! 长袍用的是亮紫色的绸布,上面用金丝线绣着繁复瑰丽的图案,隐隐透着一股华贵气息,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大家之手,价值不菲! 慕容长欢不爱戴首饰,所以身上的珠宝并不多,但每一件都是珍品中的珍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反射着灼灼光华,惹人垂涎三尺,艳羡不已,却是求而不可得!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慕容长欢吸引众人视线的主要原因,让所有人错愕的是—— 她牵在手里的那只雪狼! 能进宫的贵妇人与名门千金,都是养尊处优之人,平日里养宠物的自然不少,但大多都是猫啊,鸟啊这些可爱的小玩宠,再大些就是不到膝盖高的犬类,断然不会有人去养一只狼当做宠物,更不会堂而皇之地将其带进宫里。 所以,慕容长欢这一行径,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当然,也没有规定说她不能带宠物进宫,更何况……她还是九王妃! 换做一般的女眷,自然没有这样大的胆子。 但是九王爷位高权重,他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陛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管他,别说是一只狼,哪怕牵着一头狮子进来,只怕也没人敢多嘴说些什么。 而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同他平起平坐的九王妃。 一惊之下,花园里立时就沸腾了起来,不等慕容长欢走近,众人便压着嗓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起来,目光时不时扫向慕容长欢,不敢盯着看太久,但又忍不住不看。 也有那么几个,敢直勾勾盯着,片刻也没有挪开视线的。 比如说,炎国公主。 比如说,太子殿下。 比如说,六王爷。 再比如说……九王爷! * 448.第448章 他嫉妒! 一听说来人是九王妃,甫一出场便是这般贵气逼人的架势,于瞬间惊艳了众人……炎国公主虽说性情娇纵,眼界甚高,此时此刻,却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折服在了慕容长欢的风采之下,更是心生雀跃之情,想要与之结交一二。 念头一起,炎国公主就快步迎了上去,上上下下将慕容长欢打量了一遍,好奇道。 “你……就是九王妃?看起来年纪好小的样子,比本公主想象之中……好像还要稚嫩一点耶……” 慕容长欢笑了笑,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爽,便没将她当做外人,仿佛早已熟识。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 听到她这样说,炎国公主莫名觉得欢喜,好像同她似曾相识,颇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便跟着扬起眉梢,笑着反问了一句。 “听他们说……你跟那个冒牌的假公主,关系还不错?” “那名杀手冒名顶替公主的行径固然可恶,然而他效仿得惟妙惟肖,言谈举止之间同公主殿下有着七分的神似,本妃见其性情直爽利落,不由生出几许好感,这才与之交好……还望公主不要放在心上,因此而心生芥蒂。” “不会不会,王妃多虑了!”摆摆手,炎国公主不以为意,“俗话说不知者无罪,更何况……你夸那个西贝货,就等于是间接夸本公主喽!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罪你……” 慕容长欢盈盈一笑,颔首道。 “这样就最好了!公主果然是豪爽之人,不拘于小节,听到公主这样说,本妃就放心了。” “嘿!” 炎国公主上前一步,垂头看着她手里牵着的狼王,眸中波光烁烁,兴起了几分意趣,忍不住开口问了两句。 “这只……该不会真的是狼吧?长得可真威风……本公主可以摸一下它吗?” “公主但摸无妨。” “那本公主……真的摸啦?” “嗯。” “嘿嘿,还挺乖巧的!话说,你是怎么驯服它的啊?狼性嗜血,轻易驯化不得,更何况这只当属狼中王者,居然被驯得如此服帖……还真是罕见!” “公主过奖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好啊!” 摸了摸狼王的脑袋,虽然有些爱不释手,但对上那双暗藏凌厉的兽眼,炎国公主也不敢同它太过亲近,即便收回了手,走到了慕容长欢的另一侧。 感觉到狼王周身散发出来的野兽气息,其他人更是不敢靠近,生怕它一不小心就兽性大发,失控挣脱了慕容长欢的禁锢,扑上来咬人! 这要是被咬上一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搞不好,小命可就玩完了! 隔着一汪清浅的湖水,司马凤翎微觑着眼,从慕容长欢出现的那一刻,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一时半刻也没有移开。 尽管昨天早上才见过她,可是今日一见,又是全然不同的情境与心境。 少了几分素雅与稚嫩,多了几分雍容与华贵,眼前的慕容长欢不再是以前小家碧玉的模样,却是隐隐透着一股尊贵的气息,如同一只展翅九霄的傲然紫凰,美丽而又至高无上。 她一出现,天地万物便黯然失色,千娇百媚更难以与之争艳,他的眼睛里,也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这样的她,仿佛只有君临天下的王者才能与其比肩,才能站在她的身边,与之同行。 看着她一路走来,与炎国公主言笑晏晏,相谈甚欢,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从容,而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与紧张,司马凤翎只觉得心中波澜起伏,难掩嫉妒! 是的,他嫉妒! 嫉妒司马霁月娶了她!嫉妒他得到了她!嫉妒他成为了她的夫君,甚至是……她的至爱! 毋庸置疑,在今天的御花园之中,慕容长欢是最耀眼的存在,也是最为雍容清贵的王妃,却不是——他的王妃! 抬起手,轻轻摸了一下嘴角,太子目光幽幽,贪婪地汲取着眼前那抹丽影的美色,心下愈发期待得到她的那一刻。 那一刻,必将绘成一幅销魂蚀骨的旖旎画卷,令人沉沦其中,久久回味…… “九皇弟真是好福气,能娶到这么一个极品尤物当王妃,本宫怎么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娶的女人一个不如一个,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哈!太子说笑了……这女人万紫千红,各有各的好,九王妃有九王妃的好,太子妃……自然也有太子妃的好。” “你这话说得不对,民间有句话叫做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女人这种东西,往往越是得不到,就越是让人抓心挠肺的着迷,要不然怎么说红颜祸水呢?” “是是是,还是太子更有见地!” …… 离得远,听不见太子在说些什么,然而见着他那番饶有趣味的神态,司马霁月不由微蹙眉心,幽深的瞳眸中一闪而过萧杀! 视线一转,掠过司马凤翎的脸,眸中寒气顿时更加浓郁了三分! 最后定睛而望,目光方才落到慕容长欢的身上,心下一时气结,恨不得立刻往她头上套个麻袋,然后马上拎走!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是听不懂人话吗?! 早就叮嘱过让她不要打扮得太漂亮,弄得邋遢一些,至少也得低调一些再进宫……她倒好,不但将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还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以为她进宫是来挑选夫婿勾引男人的吗? 这也就算了,居然还牵了一只狼过来,高调得唯恐没人看见她一样! 看来,他这个王爷果然是当得太失败了,连自己的女人都管教不好,还怎么治理家国天下?! 自从慕容长欢嫁入九王府后,还以为摊上九王爷那样的家伙,她的日子不会好过,却不想……短短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竟然就有了这样的大的变化,大夫人气得不行,却又发作不得,脸色登时一片铁青! 慕容清烟也觉得心里头不是个滋味儿。 上一回代慕容长欢出嫁,还没下轿就被赶回来的情形,她至今历历在目,幽怨难消! * 449.第449章 好浓的火药味啊 在侯府的时候,慕容清烟便一直看不起慕容长欢,觉得自己什么都比她好,从来都不曾将她看在眼里,如今亲眼目睹她从一只微不足道的麻雀,变成了人人仰望的高贵凤凰,心里自然不平衡,那种无法控制的嫉恨像是潮水一般蔓延开来,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尽数淹没! 她不甘心! 不甘心就那样与九王爷失之交臂! 明明那个晚上,只要他掀开帘子,迎她下轿,她就能顺水推舟地当上九王妃! 不管是正妃,还是侧妃……她都不在乎! 她的容貌与慕容长欢有几分相似,如果九王爷真的会看上慕容长欢,自然也会对她产生兴趣,所以……她很后悔,为什么那天晚上没有搏上一回,主动掀开红盖头出现在他的面前? 傻傻地等了那么久,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换来了一个笑话,让她在侯府受尽讥讽,这样的结果……她如何能接受?如何能甘心?! 眼下,好不容易等到宫宴,原本这样隆重的场合轮不到她出席,但为了再见到九王爷,慕容清烟还是费尽心思地央求大夫人带她进了宫! 上一回,在九王府没能迈出的那一步,没能继续的一段缘分,她要在今天孤注一掷地拼上一次! 反正就算是输了,也不过是像以前那样受人奚落嘲笑而已,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也没有什么让人无法承受的损失。 而一旦拼赢了,那就是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个赌局,无论怎么算,她都不吃亏! 怀着这样的心思和盘算,慕容清烟暗暗捏紧袖下的巾帕,目光在慕容长欢和九王爷的身上来回游移,耐着性子等待机会的到来。 远处的鹅卵石小道上,慕容长欢并没有察觉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诡异心思,一边走,一边同炎国公主畅谈,倒是聊得十分愉快,甚至比之先前的假公主更要投缘。 “对了……当初那个刺客对你们做了什么?后来六王爷又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慕容长欢记得,先前那个假公主跟她说的是炎国公主被他们的人马追得落了崖,连人带着马车一直沿着山坡滚到了山下,掉进了河里面,后来他们的人手追到河边的时候,就只见到马车,不见了人影。 按照他的描述,当时的情况应该是非常危急的,所以慕容长欢的的心头一直存着不好的预感,没有抱太多的希望,甚至还做了最坏的打算。 然而现在见到炎国公主,却是活蹦乱跳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慕容长欢不禁怀疑……是不是司马凤翎暗中动了什么手脚,暗中找人顶替了真公主? 如果是这样,她必须把事情搞清楚,毕竟真公主和假公主的差别还是很大的……真公主的立场在炎国以及两国的邦交,而假公主的立场,则全都攥在了司马凤翎的手里!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炎国公主眼中一闪而过清光,迅若电闪雷鸣,让人来不及捕捉。 “你不提这个便罢,说起这个……本公主真是恨得牙痒痒,那群该死的混蛋,一路追杀本公主,害得本公主坠了山崖,差点死于非命!亏得本公主命大,不等马车滚落山脚,就被甩了出去,落在了树上……那群杀手以为本公主掉进了河里,被水冲走了,就没再找本公主的麻烦,本公主这才幸免于难,侥幸逃过了一回……” “公主受惊了,是我朝招待不周,才会让小人有机可乘,害得公主以金枝玉叶之躯遭了这样的罪,受了那么多的苦。” “这跟你们没有关系,王妃不必自责。” “本妃听说,六王爷找寻公主也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以至于现在才回城,是因为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劳王妃挂心,”炎国公主盈盈一笑,却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头看了一眼朝着她们迈步走来的司马凤翎,笑着道,“这一路上,六王爷不止一次同本公主提起过王妃,据他所言,你们二人先前交情极深,王妃既然这么关心六王爷……不如亲自问他?” 一番话,说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 慕容长欢微敛神色,试图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 “公主说笑了,本妃关心的是公主你……至于六王爷,自然有贵妃娘娘挂怀,用不着本妃操心。” “王妃这话,还真是不近人情啊!本王听着可有些伤心了,纵然你嫁给了九皇弟,可也不能将我们之前的交情忘得干干净净啊……” 司马凤翎款步走近,眉眼间挟着三分认真,七分玩谑,真真假假,叫人捉摸不透。 晓得六王爷原本就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说话做事一向轻浮,眼下听到他这样念了两句,众人也不当回事儿,唯独听在司马霁月的耳里,却是刺耳万分。 “交情?” 司马霁月轻嗤一声,跟着走了过去,闻言哂然低笑,不以为然。 “好爱妃……本王怎么不知道,原来你同六皇兄还有什么交情?你之前,可是从来没有同本王提起过啊……” 话音一落。 司马凤翎回眸而睇! 司马霁月凛眉以对! 四道目光在半空中轰然相撞,周遭的气氛顿时森寒了三分,叫人心头微惊! “好浓的火药味啊……”就在众人屏息凝神的当口,却见太子笑着走近,斯文儒雅的面庞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唯见瞳眸深处带着几分阴鸷,“六皇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坊间有句话叫做‘朋友妻不可欺’,就算九弟妹同先前你有些交情,可在她嫁入九王府之后,你就应该同她断了关系,免得招人误会呀!” 听到这话,众人额前微汗,只觉得现场的气氛更加剑拔弩张了! 太子这话咋一听是来劝架的,可仔细一琢磨,字里行间却全是煽风点火的意味儿,摆明了是来捣乱的! 他们三人本就不合,寻常轻易不会走到一起。 眼下却齐齐聚头,六道目光你来我往,便是刀光剑影! * 450.第450章 六王爷VS九王爷,初战! 真是哔了狗了! 慕容长欢暗骂一句,有种一人一巴掌将他们三个拍到树上去的冲动! 常言道,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他们三个大男人,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斗嘴皮子是要闹哪样?!准备敲锣打鼓地唱大戏吗?! 那她是不是还要搬个小凳子坐下来看? 对,这个主意不错! 脑子里灵光一闪,身为“众矢之的”,膝盖上插满了箭的慕容长欢正觉得尴尬,一念及此,便就扯了扯炎国公主的袖子,默默地拉着她退开了几步,溜到了一边。 察觉到她鬼鬼祟祟的动作,炎国公主不由微挑眉梢,狐疑地问了一句。 “你要干什么?” “嘘——” 慕容长欢伸出手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尔后微微猫着腰,趁着众人不注意的当口,飞快地退到了树荫下的石桌边,就着石凳坐了下来。 一抬眸,就对上了两道冷冽的视线。 是东方晏! “哼。” 不无厌恶地瞥了她一眼,东方晏的目光没有多做逗留,很快就撇了开,转头看向了别处,只拿冷艳孤傲的背影对着她。 这个时候慕容长欢没有心情同他计较,也就没有说什么,只伸手倒了一杯茶,佯作镇静的样子,暗暗地拿眼角的余光偷窥着不远处的情形。 察觉到她的开溜,司马凤翎并不在意。 毕竟眼前的状况不是很让人愉快,她能退开自然再好不过,也是明智之举,否则留下来只能左右两难,而那样的情形不是他所乐见的,他也不想她在众人面前难堪。 他这样想,司马霁月也是这样想。 这是他跟司马凤翎之间的事情,由他们两人自行解决便可! 至于横插一脚的太子,那又是另外一场较量。 碍于身份问题,太子自然也没理由叫住慕容长欢,这一回他跑来凑热闹,不过是为了搅浑水,引得两虎相斗,然后坐收渔利……可没有打算引火烧身,将苗头引到自己的身上。 “太子说的是,是本王莽撞了……怪只怪九皇弟大婚之日,本王不在皇城,没能喝上九皇弟的一杯喜酒,加之这段时日本王一直在外奔走,直至昨日才回到皇城,故而才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忘了慕容六小姐已经嫁给了九皇弟这回事……” 听到这话,司马霁月眸光轻烁,幽暗如潭,不由冷笑了一声,道。 “六皇兄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只可惜……该忘的不忘,不该忘的,倒是忘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哈!九皇弟这回可真是冤枉本王了,倘若能喝上一杯喜酒,本王绝对不会忘!” “依六皇兄这意思,反倒成了本王的不对了?” “唉,说了大半天……本王不过就是想要到九皇弟那儿讨一杯酒喝,九皇弟这是真听不懂呢,还是懂装不懂,舍不得府中珍藏的佳酿,不愿意让本王一饮陈珍啊?” “六皇兄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只要你想来,随时都能来,本王何时让六皇兄吃过闭门羹了?” 听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虽然话里有话,语中藏刀,但似乎并没有打算撕破脸皮的意思,太子不由微一沉吟,琢磨着火候还不够,便就笑着附和了一句。 “听六皇弟这样一说,本宫却也有些馋了……到时候六皇弟去找九皇弟畅饮,可别忘了叫上本宫一起啊!” 司马凤翎笑着颔首,应声道。 “自然不会忘。” 司马霁月收敛神色,沉然道。 “那改日……本王就在府中恭候二位皇兄的大驾了!” 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三人一边说,一边就朝宴席处走了过去,等到他们走远了一些,慕容长欢方才松了一口气。 却是一不小心打翻了杯盏,险些将杯子里的茶水泼到东方晏的身上。 情急之下,慕容长欢条件反射地伸手抓过,堪堪将杯子接在了半空出,离着东方晏的袖子只差半寸之距! “咳……” 轻咳一声,对上东方晏骤然冷下来的视线,慕容长欢不由尴尬地赔笑了两声。 “不好意思,本妃不是故意的。” “哼!” 一拂袖,东方晏立时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开,仿佛多一刻也不愿意同她多待。 撇了撇嘴角,看着东方晏快步走开的背影,慕容长欢不由摇摇头,有点怀疑她把筹码压在这样的家伙身上,到底行不行? 这个男人太孤傲了,有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好像并不是很适合阴谋算计,争权夺势,因为他不够圆滑,也不够隐忍。 但有一点很不错,那就是够冷血,够无情,不会为人情所累,在他的眼里永远都只有利益……而当一个人自私到了极点,那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无敌! 正想着,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哎呀”一声,是女子的惊呼,声音并不是很响,但似乎有些耳熟。 慕容长欢转过头,循声看了过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吓了一小跳呢! 果然又是一张熟面孔,只不过是张不怎么讨喜的熟面孔就是了! 只见她那弱柳扶风的好妹妹慕容清烟忽然平地摔了一跤,摔得不早不晚,不偏不倚,正好在司马霁月一行路过的时候,一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 看她那模样,似乎是有心摔到人身上,奈何功力不够,叫人给避了开。 就知道伏在地方,对着司马霁月一行梨花带雨地嘤嘤啜泣,看起来毫好不惹人怜惜。 瞅见她的容貌,太子不由微抬眉梢。 “你是……?” “臣女慕容清烟,不小心冒犯了太子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慕容清烟?”司马凤翎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继而追问道,“你是景阳侯府的小姐?” “正是。” “那长欢是你的……” “她是我六姐,”慕容清烟双眼蕴泪,却是面带倔强,强撑着要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因为扭伤了脚踝使不上力气,不由抬头看向司马霁月求助,“姐夫……你可以拉我一下吗?” * 451.第451章 长欢吃醋 司马霁月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听见,迈步就要往前走,连看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见状,慕容清烟不由有些急了,哪能就此罢休?立刻伸手拽上了他的衣摆,拔高声音喊一声,语调中带着几分幽幽的怨念,听在耳里,意味不言自明。 “姐夫——” 司马霁月酷冷着双眸,终于低头睨了她一道,只是冰眸之中却是毫无怜惜之色,有的……只是浓浓的厌烦与冷漠。 薄唇轻启,森然的语调更是不留情面! “放手!” 瞅见这样的情形,太子眸光轻烁,司马凤翎笑意盈盈,哪能不明白慕容清烟的满腔春情? 往前迈了一步,司马凤翎笑着劝道。 “九皇弟,你虽然一向清冷孤傲,不喜与人亲近,但若换做别的女子倒也罢了,这位小姐好歹是你的小姨子,眼下摔伤在地,你便是扶她一把又有什么关系?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何必如此不近人情?” 司马霁月冷笑一声,抬眸看向他,反诘道。 “既然六皇兄这么有爱心,又如此懂得怜香惜玉,何不自己扶她一把?” “本王是想扶她呀……只可惜,她求助的是九皇弟,不是本王,所以本王也不好自作多情,越俎代庖,抢了九皇弟的功劳……” 那厢,司马霁月和司马凤翎两人你推我挡,僵持不下。 这厢,瞧着慕容清烟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行径,炎国公主当下哂然轻笑,讥讽道。 “真是不要脸!居然在这样的场合明目张胆地勾引姐夫?她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啊?以为凭她那样的小心机、小手段就能入得了九王爷的眼睛吗?哼……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可恶!” 琉璃跟着皱起眉头,不爽地骂了一句! “七小姐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她是没有看到小姐你在这儿吗?还是因为受了谁的唆使,故意当着小姐的面,为了叫小姐和王爷难堪?她不要脸,咱们可还要脸呢!” 炎国公主忽而挑起眉梢,欲要走上前。 “不如……由本公主出面,帮王妃教训一番那个小贱蹄子如何?” “公主的好意,本妃心领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慕容长欢终于开了口,抬手拦了她一道。 尔后微勾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不过……本妃的家事,不敢叨扰公主,还是交给本妃自己来吧!” “嗯?”炎国公主蹲下步子,回头看她,问道,“王妃打算怎么做?” 慕容长欢笑如春水,灿若春花,一字一字,从红唇中轻飘飘地吐出了几个不咸不淡的字节—— “琉璃,关门!放狗!” 琉璃一怔,讷讷道。 “可是小姐……这儿没有门,也没有狗……” “那就放狼!” 话音甫落,不等琉璃再开口,狼王便像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立刻仰头高呼了一声,尔后拔腿就朝司马霁月一行人狂奔了过去! 刹那间,路上之人被吓得魂飞魄散,惊叫连连! 骤然见到狼王朝自己飞奔而来,目露凶煞之色,携着一身狂暴气息,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将自己撕成碎片,慕容清烟陡然吓得脸色煞白,忙不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撒丫子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开,逃命似的,一边跑一边尖生呼叫,然而在场之人却是没有一个愿意出来帮她,所有的人都事不关己地站在边上冷眼旁观,只当是在看一个笑话。 她跑得虽然快,但毕竟是一介弱智女流,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就被狼王追上了! 眼见着狼王就要张口咬人,酿成一桩不忍直视的惨案,慕容长欢不想为了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女人担上仗势欺人的恶名,便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喊住了狼王。 “白板,回来!别到处乱跑,皇宫可不比王府,吓到人可就不好了……” 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喝住了到处撒欢的狼王,而完全否认了刚刚“纵狼行凶”的主观行径。 听她这样说,众人自然也不好多指摘什么,便是连刺儿都挑不出一根。 因为那只狼王听话至极,果然如她所愿,在即将扑倒慕容清烟的那一刻收回了凌厉的爪牙,尔后身形敏捷地跳转返身,飞快地跑回了慕容长欢的身边!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见适才那只杀气腾腾凶恶至极的狼王收敛了气息,恢复到了乖顺的模样,时不时还摇着尾巴,那脑袋蹭着慕容长欢的腿,仿佛刚才那一幕叫人心惊胆战的追逐根本没有发生过。 慕容清烟吓得魂飞魄散,甫一脱离险境,就浑身势力,蓦地瘫倒在了地上,这一回……是真的爬不起来了…… “哇!它真的好聪明!听得懂人话耶!” 炎国公主双目放光,忍不住多看了狼王两眼,觉得非常的新鲜神奇,却是不敢再摸它了。 “公主过奖了,白板不过是比寻常的野兽多通了一些人性而已,只要加以调教,便不难驯养……”将众人心有余悸的表情收入眼底,慕容长欢盈盈一笑,不以为意,“我们走吧。” “嗯!” 炎国公主点点头,随后跟在了她的身边。 这趟进宫,慕容长欢将狼王带来的目的,便是为了出风头,引人瞩目,顺便增加自己的威慑力,以免那些倚老卖老或者仗着自己出身高贵的女人对着她“卑贱”的身份指手画脚,徒增烦扰。 没想到,半路冒出来慕容清烟这么一个急功近利的女人,倒是给她一个杀鸡儆猴的好机会,如果她没有把歪心思动在司马霁月的身上,她或许还要感谢她一番。 只可惜,敢觊觎她的男人,她们之间就不可能再有情分了! 更何况,“姐妹之情”这种东西,对她而言本来就是一种可笑而又荒诞的存在,还不如利益来得实在。 看到慕容长欢走过来,司马霁月没再继续往前走,而是留在原地等了她一阵,一直等到她快要走近了,方才开口轻哼了一声,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风头出够了?” * 452.第452章 秀恩爱 “哪里是我出风头?明明是白板出的风头,我可不敢跟它抢……” 慕容长欢自是不认账。 这种事情心知肚明就可以了,说出来那就不好玩了! 更何况,司马霁月原本就警告过她,不让她太招人眼球,以免树大招风,眼下她却是倒行逆施,故意来了这么一出,他不气死才怪! 但只有这样,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招揽到自己的身上,等到她出事的时候,引发的效应才会更轰动,产生的效果也会因此更加明显! “是啊!王爷你这回真的错怪王妃了……本公主可以作证,刚才确实是这只狼突然间自己跑出去的,它跑得太快了,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跑远了!所幸王妃及时唤住了它,才没酿成大祸……” 炎国公主迎上前,笑吟吟地掺了一脚,说得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似的。 听她这样说,司马霁月便不好继续下去,只淡淡地扫了一眼慕容长欢,聊表警示。 “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那看来确实是本王的不对,”说着,感觉到有两道令人不爽的目光跃过肩头落到了慕容长欢的身上,司马霁月不由微扬眉梢,伸手递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走吧,时辰不早了。” “嗯。” 慕容长欢应了一声,顺势握上了他的手。 两人并肩而行,牵着一只半人高的狼,一者紫衫轻扬,气势慑人,一者紫袍飘飘,贵气盈人,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看起来特别的般配,不仅仅是衣袍的颜色相近,就连那种唯我独尊的气场都是一样的震撼人心! 见得此情此景,众人便知九王爷对娇妻爱护有加,哪里还敢再看轻她? 太子走在他们边上,从头到尾不置一词,只在嘴角处勾勒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司马凤翎随行在后,目光紧紧地锁在那两只十指相扣的手上,眸色愈渐幽暗深邃,盈满了深不可测的莫名心思。 待众人走远之后,慕容清烟满身狼狈地瘫坐在地上,眼里蓄满了泪水和恨意,只觉得全部的矜持和颜面都在今日丢尽了! 耳边是高高低低的议论声和嘲笑声,充满了讽刺的腔调,几乎所有人都在嘲弄她的不自量力和自讨苦吃。 唯独一个声音轻浅入耳,温柔得像是大雪初霁的第一道阳光。 “天阳,去扶那位小姐起来。” “是,世子。” 天阳应声上前,走到了慕容清烟的身边,探问道。 “这位小姐,你可有受伤?” 闻言,慕容清烟不由抬起头,循声而望,目光穿过来人的臂弯,对上了一张温和清雅的俊俏面容,霎时间,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像是被抚平了一样,所有的羞愧与自惭都像是消失了一般……心口处,只剩下了满满的温情,如同泉水般淌着一道道暖流。 见到温孤世子走近,众人碍于颜面,便不好多说什么,很快就各自散了开。 天阳扶起慕容清烟,见她一拐一拐的,晓得她刚才摔得不轻,就同温孤雪回禀了一句。 “世子,这位小姐好像扭伤了脚。” “那你先带她下去休息吧。” “是!” 甫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慕容清烟心绪难平,仍是心存余悸,一下子尚且回不了神,便只道了一声谢就随同天阳离开了。 “多谢世子援手,此恩此德,慕容清烟铭记在心。” “小姐客气了。” 及至慕容清烟走离,温孤雪眉眼带笑,望着湖岸那边的几道朦胧身影若有所思。 蓦地,耳边传来脚步声,随后是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呵……” 温孤雪不曾回头,便知朝自己走来的是什么人。 “东方世子,宫宴在即,你走得似乎慢了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东方晏携一身红衣而来,随风捎来料峭的寒意,像是严寒之东的血色艳梅,语调之中亦是透着雪梅的孤傲,“温孤世子走得也不算快啊……” 收回视线,温孤雪缓缓转过身,抬眸看向他,问道。 “何谓螳螂?何谓蝉?又是何人作黄雀?” “螳螂有很多,要捕的蝉也各不相同,但黄雀……却只有一只。” “哦?东方世子这番话,倒有些意思……敢问黄雀是哪一只?”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闻言,温孤雪不动声色,反问道。 “东方世子所言,可是与方才那位小姐有关?” “你我之间,就不用装蒜了!”东方晏冷锋一扫,目露幽幽寒光,“刚才发生的事,温孤世子可别说没看见……而至于你让属下带走的那名女子,温孤世子想必比谁都清楚她的身份!” 温孤雪依旧面带笑意,如三分春色下的暖阳,对上那两道寒入心髓的目光,不仅没有受到寒意侵染,仿佛还要将其间的冰雪消融。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如何,”东方晏率先错开视线,不想跟他对上,毕竟他们之间不是敌对的关系,用不着探究得那样深刻,“那个女人的事,本世子毫无兴趣!” “那世子对什么感兴趣?” “两个字。” 温孤雪了然。 “这件事不用着急,甚至用不着我们出手,也能借刀杀人……你隐忍了这么多年,难道现在就连多一刻也忍不了了吗?” “有些事可以忍,有些事……不能忍!” 为质数载,早一天回去还是晚一天回去,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太子先前敢那样对他,他就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他的隐忍,并不是旁人随意欺凌的理由! “那好吧,你有什么打算?” “借步说话。” 天色渐暗,晚霞消弭,夜幕缓缓降临。 宴席上,帝君尚未入座,歌舞缭绕而人声鼎沸,有人道喜,有人攀附,有人小声窃语,有人高谈阔论,慕容长欢跟在司马霁月身边,在他边上入了座。 炎国公主席位不在她一侧,只好悻悻地分了开。 司马凤翎坐在边上,目光时不时抚过慕容长欢的脸颊,让她很有些不自在。 * 453.第453章 本王在想,你刚刚是不是吃醋了 感觉到慕容长欢的不自然,司马霁月不由靠近了一些,转过头来垂眸看着她,直勾勾地看向她的眼睛,看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正大光明! 就像是在挑衅。 至于挑衅什么,不知情的人不明所以,也察觉不出这层含义,知情的人却是一眼即明,幽暗的眸色便又更深了三分! 好一会儿也不见司马霁月挪开眼,慕容长欢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你在看什么?” “看你。” “看我就看我……干嘛要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 “因为……本王在想,你刚刚……是不是吃醋了?” “切,”慕容长欢轻嗤一声,不以为然,“你以为我像你啊,天天把醋当水喝,也不嫌酸!” 司马霁月目光定定,不为所动,再开口,语气却是更加笃定了。 “你就是吃醋了。” “吃什么醋?”慕容长欢老脸一红,当然不会承认,她才没他那么厚的脸皮,用大炮都轰不破,“吃陈醋还是吃白醋,或者是吃米醋?嗯?你喜欢哪一种口味的?” 司马霁月微勾嘴角,笑着道。 “只要是你吃的醋,本王都喜欢。” “油嘴滑舌!说,你是不是偷看了我的那些风月本子?要不然怎么就跟变了一个画风一样,你以前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吗?”司马霁月不置可否,仍是笑着看她,眉眼间随之染上了几分挑逗的味道,“那你是喜欢以前的本王,还是喜欢现在的本王?” 听到司马霁月这样问,慕容长欢微挑眉梢,晓得他轻易不会放过她,也不甘心就这样被他逼得节节败退,即便转念思考了片刻,尔后计上心头,凛然回绝了他。 “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 司马霁月凝眸而视,追问道。 “只喜欢什么?” 慕容长欢没有把话说下去,只对他勾了勾手指头。 “过来,靠近一点……我偷偷跟你说。” 司马霁月依言凑了过去,将耳朵贴到了她的唇边,道。 “现在可以说了吗?” “唔。” 慕容长欢吞了吞口水,压低声调,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对着司马霁月的耳朵一字一顿,说道—— “我只喜欢……在床上的你。” 反攻十八大准则之一:面对流氓,就要比他更流氓! 这样才能堵住对方的嘴,让对方无话可说! 听到这句话,司马霁月果然无话可说,先是微微一怔,尔后“哈”的一声笑了起来,瞧那架势,差点没把脸上的饕餮面具给笑裂。 扬手指了指慕容长欢,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爱妃你……哈……你真是……真是……” 同样的一句话,别人听不见,却是一字不差地落在了司马凤翎的耳里,清晰可闻,字字锥心! 虽然知道这种话,十有八九是慕容长欢专门说给他听的,要不然……夫妻之间的私房之语,断不会在这种场合拿出来戏谑玩笑,但就算是这样,司马凤翎还是觉得刺耳至极,心中抑郁难解! 提杯倒酒,一杯接着一杯,灌喉而入,仿佛只有烈酒灼烧喉道的那种快感才能暂时压下心间的酸楚,才能麻木他的神经和感观。 见到九王爷和九王妃两人言笑甚欢,周围之人没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低声议论他们两人感情深厚,叫人只羡鸳鸯不羡仙,一番话落入司马凤翎耳中,又是一阵翻山倒海的苦涩与嫉妒,嫉妒得几乎要让人失去理智。 等到帝君出现的时候,司马凤翎已是数杯下肚,原本疏风朗月般的眼眸中随之浮上了几分微醺的醉意,宛如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儿臣(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都免礼!” 一扬袖,帝君威严而坐,左侧端坐皇后,右侧静坐皇贵妃,高高在上的尊贵气息扑面而来,顿时掩去了所有的议论声,众人立刻正襟危坐,不敢再妄言。 “今天,孤王很高兴!一者,魏爱卿凯旋而归,为我大阙立下赫赫功劳,西南一平定,孤王悬着的一颗心就放平了大半,这一仗打得实属不易,胶着了多年,但总算有了一个好结果……来,魏爱卿,孤王敬你一杯!” 举起酒杯,帝君悬臂伸向左手边的一个方向,对面之人立刻双手捧杯,起身站立,躬身道。 “微臣谢陛下!” 饮罢,帝君咂了咂嘴巴,叹了一声,又道。 “二者……历经周折,翎儿不负所望,将真正的炎国公主寻回了皇城,也算是将功补过,避免了我朝与炎国的干戈相向,希望经此一事,两国能同修共好,以御外敌!” “此番霜珂能逃过死劫,全仰仗陛下的关心爱护与六王爷的竭力搜寻,若非六王爷及时赶到,将霜珂从荒野中救出,只怕霜珂就要成为那些野兽的果腹之食了……为谢陛下与六王爷的救命恩情,霜珂先敬陛下,再敬六王爷!” 说着,炎国公主便举杯相敬,连饮了两杯。 “不愧是炎皇之女!果真豪气干云,巾帼不让须眉!好啊,好!” 帝君大笑着赞了几声。 众臣又是一番奉承阿谀。 慕容长欢正觉得无聊,便听司马凤翎开了口。 一开口,就是一枚惊雷,惊得她差点屁股一抖,从椅子上滑下去! “其实,能找到炎国公主,并非全是本王的功劳……若是没有九王妃相助,只怕本王也只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在大海里捞针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慕容长欢的身上,看得她浑身一个激灵,有种把司马凤翎吊起来抽上一百鞭的冲动! 他到底要干什么?怎么什么都敢说?! 这原本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是要玩死她吗?! “哦?还有这种事?”皇后面带疑虑,看向慕容长欢,问了一句,“莫非……炎国公主的下落,是九王妃你告诉六王爷的?” * 454.第454章 本王懂的 听到皇后这样问,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幽暗了三分,帝君面色不变,看着她的视线却是随之染上了一抹审视的味道,甚至……就连司马霁月看向她的眼神,都变得不可捉摸了起来。 慕容长欢知道,这个问题如果她不好好回答,给不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答案,恐怕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横加利用,以至于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但是,当初她将刺杀帝君的刺客藏匿在侯府的事情,司马凤翎是知情的。 而眼下,慕容长欢根本就猜不透,司马凤翎到底在盘算着什么心思?又打算在这场宫宴上,将她逼到什么样的程度? 静默片刻,见慕容长欢没有吭声,太子跟着催了一句,问道。 “对于六皇弟的这番惊人说辞,九王妃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话吗?” “是六王爷言重了,功劳本不在臣妾,此番千里迢迢出城找寻炎国公主的下落,都是六王爷亲力亲为之事,臣妾不过是向六王爷提了一个建议,想着六王爷在找人的时候或许能派上用场,却不想歪打正着,倒叫臣妾给说中了……” 慕容长欢微敛神色,语速不紧不慢,款款道来,一派从容不迫的模样,并无任何的慌乱与心虚。 见状,帝君面上的表情顿时缓和了几分,闻言颇觉好奇,便笑着追问了一声。 “什么建议?可否说来听听?” “不怕父皇笑话,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一个推断,当时事态紧急,儿臣也是病急乱投医……” 慕容长欢躬身回话,为了打消众人的疑虑,便索性将故事编得详细些,以保证其“真实性”! “还记得那刺客先前同儿臣聊过一会儿,儿臣曾问她一路从炎国远道而来,可在路上遇见过什么有趣的事情,那刺客便说了一番不同寻常的际遇,说话间提及了青鸾山这个地名……后来出了行刺之事,儿臣被劫为人质,六王爷为保下儿臣而致使刺客逃脱,儿臣深感愧疚,暗自揣度那刺客不会无缘无故提及青鸾山,想必是做了什么才会得意洋洋,禁不住想要炫耀一番,于是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将此地告知了六王爷……” “原来如此。” 皇贵妃笑着点了点头,顺势开口帮她解了围。 “想不到九王妃年纪尚小便有这般见地,能从寻常之语中察觉微末之事,并加以推测,从而做出合理的论断……如此心智,当真聪颖过人,陛下您以为呢?” “哈哈!爱妃所言极是!不愧是天师预言之凤座凰女,果然非比寻常……”事情早已尘埃落定,帝君自然也不愿深究,即便笑着称赞了两句,尔后转向司马霁月,嘱托道,“霁月,能娶到这样机敏灵巧的王妃可是你的福气,你要好好待她才是!” 司马霁月颔首应下。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很快,被司马凤翎随手掷出的一块大石头砸出来的水坑,在慕容长欢的斡旋之下逐渐归于平静,众人的心思随之起伏,直到话题转开方才松了一口气,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慕容长欢担心司马凤翎会继续刁难,微微绷起的神经一直没有放松,手指握在酒杯上,攥成一个略有些僵硬的姿态。 瞥见她指尖的小动作,司马霁月微垂眼睑,伸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慕容长欢轻轻一颤,转过头来看他,开口便要解释。 “我……” 司马霁月弯着眼睛,眼尾带笑,语气是难得的温柔,温柔得让人忐忑不安! “不用解释,本王懂的……有些人情是要还,还了就两不相欠,再无瓜葛了……” 很显然,这话并不是说给慕容长欢听的,而是说给司马凤翎听的。 司马凤翎自然也听到了,却是不以为意。 他的耐心一向不差,在这件事情上,更明白不能急于一时,所以……他不怕等,只要把种子撒下去,迟早会有生根发芽的一天。 眼下的胜败和得失都是暂时的,他只要一个完美的收场,那就足够了! 刚才故意说了那么一句话,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他真正的目标是司马霁月,而不是慕容长欢,倘若慕容长欢无法自行解围,他自当帮她辩解,只可惜……她太聪明了,根本就用不到求助任何人,如此一来,他也没有继续逼迫的必要了,逼得太紧,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察觉到他们三人之间的诡异气氛,皇贵妃不由轻蹙眉头,略显不快。 太子殿下噙着笑,仰头饮了一杯酒,笑里意味不明。 温孤雪目光轻烁,淡如云风,见状若有所思,似有所悟。 一阵歌舞之后,酒已三巡,君臣都有些微醺了,场上的气氛也就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肃然静穆,大将军魏鼎忽而一挥手,站起身大喇喇地开口道。 “禀陛下,此番微臣在平定西南之后,西凉城城主为表恭顺之心,特地进献当地有名的桂花酒与美姬数名,臣以为……逢此盛宴,不如一品美酒,尝尝那名扬天下的桂花玉露,岂不快哉?” “魏爱卿言之有理,那就将酒呈上来罢!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群臣共饮,方为人生快事!” 大手一挥,帝君笑容满面,兴致高涨! 打了一场胜仗,在庆功宴上欢饮降臣上贡的美酒,赏玩进献的美姬,那种无与伦比的滋味儿别说是帝君,就是在场的群臣都忍不住轻飘飘了起来,仿佛打赢了仗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人是自己。 双手托着美酒佳酿,和着舞乐声,异域美姬鱼贯而入,翩然飘至众人面前,笑得千娇百媚,倒酒的倒酒,劝酒的劝酒,场面一时间旖旎了起来。 “哗啦啦!” 斟了满满的一杯酒,美姬双手拾起酒樽,言笑晏晏地递到了司马霁月的面前,软语相邀。 “王爷,来……奴家敬你……” “放着吧。” 司马霁月淡淡地哼了一声,并没有接过的意思。 “王爷,这可是城主珍藏了上百年的陈酿,一共就只有十坛,千金也买不到的……”美姬娇声劝酒,却是靠得更近了,“王爷不尝尝吗?” * 455.第455章 王妃,你的霸气侧漏了! 闻言,便是有人跟着附和了一句,笑着道。 “九王爷……难得有美姬盛情相邀,你就尝一尝罢!还别说……这酒当真滋味不同一般,下官才饮了三口,便有些欲罢不能了啊……” “诶,张大人有所不知,”却听另一人开口解释道,“九王爷素来不喜桂花香,这桂香玉露乃是桂花酿制而成,酒香之中夹杂着几分桂花的香气,九王爷不想喝也是理所当然。” “是了是了……你看我糊涂的,才喝了几杯酒,就忘了这茬子事儿了!九王爷别见怪,下官一时失言,不是有心的!” 听得他们二人的议论,一时间招来了不少目光,魏鼎将军眉眼一凛,率先发难。 “不过是一杯酒而已,说是桂花酿的,可是放了上百年,也早就失了那股子香气,哪里还能闻得到桂花的味道?九王爷你又何必扭扭捏捏,像个女人一样……还是说,九王爷这是看不起魏某,故意想让魏某难堪了?” 同样是战功赫赫的猛将,如果说大阙皇廷之中有不畏惧九王爷的人,那么魏鼎魏大将军算是其中一个。 虽然同为战将,但九王爷和魏大将军的关系却是不怎么样,慕容长欢在这之前有所耳闻,可也只听说他们相处不睦,没有说闹翻了脸或是成了死对头,而且平时见了面还是会打招呼的……所以,看到魏鼎突然间开口针对司马霁月,不仅是慕容长欢,其他人也是面露诧色。 然而,一惊之下,倒也不觉得突兀。 毕竟魏鼎将军的脾性就是这样直来直往,甚而有些暴躁,从不畏惧强权,除了对陛下毕恭毕敬之外,似乎就没将别人看在眼里。 眼下几杯烈酒下肚,又是此番宫宴上的第一功臣,难免心下飘然得意,忘乎所以,见到所有人都饮了酒,唯独司马霁月不沾一滴,会发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但…… 这只是大部分人的猜测,慕容长欢却不是这么看! 此事看似寻常,却并不寻常。 而不寻常的点不是别的,正是西凉城城主上供的这十坛桂香玉露! 明知道司马霁月不喜桂花,却偏偏要上桂花酒,还在所有人的面前发难威逼……要说不是专门针对他的,那这个巧合未免也太巧合了! “是啊!九皇弟,你看魏大将军都发话了……难得魏大将军一片好意,又是今天这场宫宴的主角,你便当是卖他一个面子,喝一杯吧!要不然,本宫都觉得过于矫情了!” 太子笑吟吟地劝了一句,当真是哪儿哪儿都要掺上一脚。 有了太子带头,太子丨党的人便跟着连声附和,总之所有同九王爷对着干的事儿,他们都不吝唇舌! “太子殿下说得对,下官也以为……九王爷还是把酒喝了吧,免得拂了魏大将军的好意,徒添嫌隙……” “你们二位可都是我朝的大将,当以和为贵,方能联手克敌,以御外敌,倘若传出你们二人不和的消息……只怕会动摇军心啊!” “哈!严大人……你总是喜欢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军心岂是那么容易动摇的?只不过……如果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滋生不快,似乎确实有些得不偿失……” …… 正当太子丨党一马当先地火上浇油之时,忽然冒出来一个清雅的声音,如同水滴玉石般动听,只是说出口的话,并不怎么友善就是了。 “还是说……九王爷有什么难言之隐,因故沾不得桂花?若真有其事,那我等也就不好多劝了……” 闻言,慕容长欢心头一凛。 循声看了过去,只见开口之人是一个很年轻的官员,看样子不过二十几岁,然而看他所坐的位置,却是中间往前,看服冠,官职也不低。 是只不容小觑的狐狸! 果然,此话一出,场面立时炸开了锅,众人议论纷纷,面露惊疑之色。 “沾不得桂花?怎么会……” “还有这种事情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西门大人这是开玩笑的吧?” “说笑而已,”听得众人的狐疑,西门游逸笑了笑,四两拨千斤地就把话头带了过去,“大家不必当真……在下不过是看到场上气氛有些严肃,才故意这么说,想要缓和一下气氛罢了……” 闻言,众人方才收敛了几分态势。 然而,经他这样一说,这杯酒要是司马霁月不喝,就真的要落人口实,授人话柄了! 只可惜……被他不幸“说”中了,司马霁月并非真的是因为不喜欢桂花才不喝那杯酒的,却是不能碰,不能沾! 别说是一杯酒,就算只有一滴,搞不好也能要了他的命! 但是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一旦传了出去,便会给他带来无尽杀机! 眼下对方这样诘难,想来是觉察到了什么,但还不确定,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对司马霁月进行试探,如果他不喝……就等于是坐实了对方的猜疑。 而他若是喝了,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正当场上的气氛僵持的时候,司马霁月忽然轻笑一声,摇头叹了一口气。 “看来,本王要是不喝这杯酒,就成了千古罪人了……也罢,看在魏大将军的份上,这个面子,本王不卖也得卖了。” 一边说着,司马霁月便要抬手去接酒杯。 慕容长欢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但可以肯定……他推却到现在才肯接过去,必然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骑虎难下才不得不这样做! 换个说法,他答应喝那杯酒,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 想到这儿,慕容长欢哪能坐视不理? 当下抢先一步,从那美姬手里夺过了酒樽,继而不以为然地笑了一笑,道。 “哪来那么多难言之隐?如果真要说有什么难言之隐,大概就是这美姬敬酒的方法不对,王爷更喜欢这样敬酒——” 说罢,慕容长欢举杯便将一樽酒悉数倒入口中,尔后倾身上前,覆上了司马霁月的薄唇! * 456.第456章 九王爷是护妃宝! 见到此情此景,四下立刻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众人登时看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甚至就连帝君都差点呛了一口酒水,险些没喷出来! 朗朗乾坤!光天化夜! 九王妃竟然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惊人之举,简直亮瞎了所有人的狗眼啊有没有?! “噗通”一声! 方才劝酒的那名美姬立马就在心底给她跪下了! 如此霸气侧漏的敬酒方式,她真的是甘拜下风,望尘莫及,输得心服口服! 不说是在场的女子惊得花容失色,便是男人都觉得心惊肉跳,胸口处莫名地加速了几许……毕竟,这般香艳撩人的画面,纵然在烟花柳巷并不少见,可眼下却是在正儿八经的宫宴上,上有陛下皇后,下有文武百官,可都睁大眼睛看着呢! 更何况,她“强吻”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令无数人忌惮深深的九王爷! 就算她是九王妃,可要是没有超乎常人的胆量与魄力,也绝对干不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事儿来! 霎时间,所有刚才不满于九王爷的朝臣的面容上都写满了一个大写的服气! 服了! 真心服了! 太子一拍扶手,心下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他娘的司马霁月真是走了八辈子的狗丨屎运!居然娶了这么一个极品的尤物当王妃!他承认他眼红了!他嫉妒了! 想他阅女无数,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可是如此撩人又逮劲儿的女人,还真是头一回遇上! 个中千般滋味,光是用想的就觉得销魂无比,这个女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了! 虽然刚才倒酒的时候就已经趁机一口全都咽了下去,但是为了把戏做足,慕容长欢还是佯装渡酒的样子,贴着司马霁月的冰唇保持了好一会儿,一直等到司马霁月把“酒水”全都“喝”了下去,才松开了他。 “啪!” 在松手的前一秒,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声响! 是酒杯被捏爆的声音! 而捏碎杯子的那个人,除了司马凤翎,便再无第二人选。 “啊!王爷……你的手流血了……” 美姬惊呼一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司马凤翎微挑眉梢,勾起一抹浅笑,抬手将淌血的手指递到了美姬的面前,轻慢道。 “是啊,流血了……怎么办呢?” 美姬赶紧蹲下身,从袖子里抽出一块手巾,作势便要覆上去。 “奴家马上帮王爷包扎!” 却见司马凤翎挪开了手,意味深长地瞟了她一道,语气跟着暧昧了起来。 “嗯?你打算用什么包扎?” 一听他这话,美姬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收起了手巾,转而倾身靠了上去,双手捧着司马凤翎受伤的手,继而伸出舌头,将他流血的手指卷入了温热的口中。 画面看着,倒是比先前的一幕更加香艳了。 但无论如何,却是不及九王妃的一番行径来得令人震撼! 看到自己的儿子们在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些个没分没寸的事情来,帝君虽然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到底是因为年纪大了,有些吃不消了,不由干咳了两声,以做提醒。 闻声,皇贵妃立刻抬眸朝司马凤翎递了一个眼色,警告他注意尺度,不要太肆意妄为! 司马凤翎却是垂着眼睑,没有看她。 也没有看任何人。 眼底下晦暗一片,另一只手半掩在袖子下,拳头紧紧攥着,指节发白,青筋暴起。 她就一定要这样逼他吗?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才忍住没有动手? 可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的底线,挑战他的忍耐力! 司马凤翎不敢保证……如果慕容长欢再这样下去,他是不是真的会失去理智,做出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的疯狂举动! 不要……再逼他了。 他并不想让她觉得为难,更不想伤害她,可是……如果感情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东西,他现在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痛苦得像是整颗心都绞在了一起,一阵阵的抽疼,疼得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经过慕容长欢这么一闹,敬酒的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众人便是心有不甘,却也无言以对,再也没理由步步紧逼了! 毕竟,九王爷不喝那杯酒,是他失礼。 眼下他既然已经碍于情面“喝”了一杯不喜欢的喝的桂花酒,要再逼他喝第二杯第三杯,就是强人所难了! 魏鼎身为一员大将,自然不是不识趣的人,即便就此作罢,没再刁难司马霁月。 见他罢了手,太子丨党的人更加没有立场置喙,便就跟着收了口。 唯独西门游逸嫌着场上气氛冷清,开始把苗头转向了慕容长欢。 “九王妃真乃性情中人,今日可算是开了下官的眼界……下官在此敬王妃一杯,聊表钦佩之意!” 慕容长欢依旧从容淡定,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刚才做出那种惊世骇俗之举的人不是她而是别人,见到西门游逸先干为敬,便跟着倒了一杯酒,欲要饮下。 “大人过奖了。” 不等酒杯递到嘴边,就被司马霁月伸手夺了过去,淡然道。 “王妃不宜多饮酒,本王代饮。” 一句话,是陈述的语气,而不是询问与商量,并无任何回旋的余地。 西门游逸便不好开口阻拦。 倒是慕容长欢担心他的身体还没好全,忍不住拦了一道。 “等一下……还是我自己来吧,你的胃不是还没好吗……” 司马霁月不为所动,只不咸不淡地剔了她一声,口吻之中夹杂着几分意味深长的警醒。 “难道本王要放任不管,眼睁睁地看着你喝醉,然后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咳!” 慕容长欢咳了一声,立刻打断了他! 虽然她不是那么容易醉的,但万一真喝醉了,在皇宫里发酒疯的话……那画面绝对美得连她自己的狗眼都要分分钟被闪瞎,所以……还是少碰一点比较好。 至少这样一来,晓得是司马霁月代饮,别人就不会赶着给她敬酒了。 * 457.第457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见得司马霁月和慕容长欢夫妻相护的情形,炎国公主不由幽幽地叹了一声,羡慕道。 “九王爷和九王妃真是伉俪情深,本公主好生歆羡,不知道本公主是不是也能有这样的好运,可以觅得对本公主用情至深的驸马,爱护本公主一生一世……” “我朝人才济济,英杰辈出,只要公主有意,又何愁找不到有心人?” 开口接话的人,炎国公主不认识,慕容长欢却是很熟悉,因为对方不是别人,正是慕容麟风。 她的好四哥,终于出手了。 闻言,炎国公主循声而望,即便对上了一张英俊的脸,还有一双俊采神驰的星眸,却是不为所动,笑着反问道。 “是吗?本公主承认大阙王朝确实有不少令人另眼相看的青年才俊,但不是只要足够优秀,就能成为本公主的有缘人……此番前来大阙皇廷拜谒,父皇虽有意促成两国的姻亲关系,然而嫁娶乃是终身大事,草率不得,本公主可不想稀里糊涂地就随便拣个驸马嫁了……” “那怎么样……才能算得上是公主殿下的有缘人?” “这个嘛……” 炎国公主微微一顿,眼前一闪而过昨日在妙手回春馆时所见的那抹身影,却也只是一闪而过,便再无踪迹可循,只剩下一抹玩味的笑意,带着三分柔情,三分冷清。 “得看合不合本公主的眼缘了。” 慕容麟风眉峰微抬,眼角的笑意随之加深了几许,回问道。 “那公主看在下如何?可是有眼缘?” 这一问,就是主动请缨,明着献殷勤了。 还真是直接! 慕容长欢摇摇头,不是很看好她的四哥……虽然主动一点是没错,但在这种场合问这样的话,一看就是不了解女人的。 倘若换成是她,肯定要在心下冷笑—— 呵呵!你谁啊你?!别以为长得帅就了不起了,更何况也不是最帅的! 而且慕容麟风这样的做法,一来目的性太强,很容易让人随之筑起一道防线,下意识生出抗拒的心理,二来,也会让炎国公主觉得有压力,根本就不可能正面回应他,更别说是承了他的情,能不把他一脚踹开就一脚是很给他面子了! 果然,炎国公主轻笑一声,含糊其辞。 “夜色浓浓,火光摇曳,隔了这么一段距离,本公主不是很能看清楚阁下的面容,故而还谈不上什么眼缘不眼缘的……” 慕容麟风虽然情商堪忧,但好在并不傻,一听就听出了炎国公主话里的婉拒之意,却是不愿就此罢休,即便就坡下驴,笑着附和了一句。 “那就等改日天色亮些,在下再去行馆一见公主殿下。” 炎国公主颔首应下,自然知道不能在大阙帝君的面前失了礼数。 “本公主自当备茶相迎。” 这场庆功宴原本就是为了魏鼎将军而设,除了他之外,另外的两个主角一为炎国公主,一为六王爷司马凤翎,要不是刚才魏鼎将军故意拿桂花酒的事刁难司马霁月,慕容长欢也不至于冒出来抢风头。 眼下看到众人的焦点重新落回到了炎国公主等人的身上,慕容长欢暗暗松了一口气。 琢磨着对方应该不会再向司马霁月发难了,否则针对性太强,难免会遭人怀疑,便就随口找了个理由,默默地离开了宴席。 见她离席,司马凤翎眸光微动,想要跟着离开,却是被皇贵妃开口点了个名,便只好留下回话。 太子亦是眼波微转,却是没有马上离开。 为了避嫌,总是要多坐一会儿的。 然而机会难得,他又怎么能平白错过? 在这之前已经损失了不少手下……这一回,好不容易等到九王妃进了宫,太子自然不可能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白白溜走! 便就朝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其暗中下手。 一番小动作,旁人未有察觉,却是悉数落入了司马霁月的眼中。 眸色微沉,司马霁月按兵不动,端坐在案几前,端起酒樽自斟自饮,只在眼底闪过几许狠佞之色,夹杂着难以压下的几分怒气! 他和太子虽然势同水火,早晚会斗得你死我活,但念在手足情分上,司马霁月并不想做得太绝。 只可惜,太子从没把他当成兄弟看待,甚至还把歪脑筋动到了他的女人头上,如此行径不仁不义,也就怪不得他不讲情面了! 林间小道上,璎珞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不由压低声音提醒道。 “王妃,他们来了。” “嗯。” 慕容长欢点点头,随手将拴着狼王的缰绳递到了她的手里,继而拔高声调吩咐道。 “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本妃有些头晕,想要一个人走走。” “是,王妃。” 不远处的灌木丛后,几个鬼祟的身影宛若幽灵般逼近,忽而有人低呼一声。 “人不见了!” 另一人微蹙眉心,挥了挥手,催促道。 “快……追上去看看,别把事情搞砸了!” 林子的尽头,忽然走出来一个窈窕的身影,见到慕容长欢走来,立刻快步迎了上去,轻声道。 “王妃,这边——” 慕容长欢循声抬眸,只见对方的衣着打扮同她如出一辙,便是连高矮胖瘦都是一模一样,乍一看还以为是撞到了一面镜子! 但显然,那不是镜子,而是一个人,一个司马霁月专门准备的……她的替身。 跟在对方的身后,慕容长欢隐匿在了黑暗之中,不过多时,就见几个黑影尾随而上,将那个替身打晕之后裹在了一团黑布之中,尔后扛在肩上匆匆地跑了开。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摇头叹了一声,口吻之中包含着几分无奈。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太子殿下,你且好自为之吧!” 宴席上,众人越喝越畅快,越舞越欢腾,大有不醉不休的架势,全然没有察觉到一场阴谋与阴谋的较量,正在看不见的黑幕之中火热上演! 得到手下传回来的消息,太子便托辞离开了席位。 俗话说知子莫如母,看了一眼九王爷身边空荡荡的位置,又看了眼太子匆匆离去的背影,皇后不由轻拧眉头,暗自沉思。 * 458.第458章 去死吧! 距离御花园不远的一个僻静小院里,太子披着月色匆忙而至,一进门便问。 “人在哪里?” “回殿下,已经送进了屋子里。” “有没有被什么人撞见?” “殿下放心,这一片原本就少有人经过,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属下早就已经将人提前支开了。” “嗯,办得好,那你们就好好在外面守着吧!” 太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迈步往里走,神色间透着几分迫不及待,以及掩藏在好色皮囊之下的三分阴郁,七分算计。 “殿下……” 守在门外的属下忽然轻唤了一声,语气中透着几分担忧和不解。 “且容属下多嘴一句,殿下如此行事,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事情败露,被九王爷得知王妃受辱,依照九王爷的性情,必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一旦九王爷追究起来……” “不用担心,此事本宫自有计较。”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太子便开口打断了他,眼角噙着一抹阴损的笑意,随口解释了两句。 “就算九皇弟要怀疑,本宫也不会是头一个会受到怀疑的对象……早在慕容小姐嫁人之前,六皇弟和九皇弟就已经吵得不可开交,而今六皇弟回城,得知九皇弟趁他不在先下手为强,将慕容小姐娶进了门,更是气急败坏,处处与之针锋相对!方才在庆功宴上的情形你也见到了,九王妃喂酒的那一幕真是精彩,要不是碍着父皇在场,六皇弟怕是气得要杀人了……” “所以,太子的意思是……咱们可以把这件事推到六王爷的头上,然后借刀杀人,坐收渔利?” “这种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可以了,不用特地说出来。” 太子狡诈一笑,眼底随之闪过一抹狠毒的神色。 “是是,属下失言了!殿下这一招当真妙不可言,属下叹服!” “唉!其实本宫也不想这样的……要怪,就怪六皇弟和九皇弟他们二人太沉得住气,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却是一点风浪也没掀起来,真是无聊透顶!只好由本宫出手,帮他们推波助澜一把了!毕竟,他们两个要是不撕破脸皮,斗个鱼死网破的……本宫夹在当中,也很头疼啊!” “嘿嘿!以九王爷对九王妃的爱护程度来看,倘若知道九王妃被六王爷玷污了身子,绝对是要发飙了!他们两人之间不死一个,这件事只怕就不得消停了……” “是啊!本宫很好奇,九皇弟得知此事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本宫也很期待,他们之间的精彩对决!只是不知道……最后会是谁输,又是谁赢?”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两败俱伤,要说赢……那只有一个,就是太子殿下您!” “哈哈哈……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大笑两声,太子意气风发,仿佛已经看到了司马霁月和司马凤翎两虎相斗,落得个你死我亡的惨淡结局,一时间就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等到太子跨进门槛,守在外面的人立刻迎上去关好了门。 屋子里,太子一步一步走向床边,边走边脱衣服,脚步却是不急,像是要好好地享受这样的美妙时刻,不想太快就结束了。 床上,女子被包裹在黑布之中,匆忙间尚未来得及解开,也无须解开。 此时此刻,被掳来的“九王妃”似乎还没有清醒过来,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丝毫呻丨吟与挣扎也没有,便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九王妃啊九王妃……像你这样的极品尤物,嫁给九皇弟那种不解风情的男人,实在是可惜了,还是让本宫来好好地疼惜你吧……” 随手丢掉腰带,太子跨前一步,伸手便要去掀黑布。 就在手指即将触上黑布的一刹那,说时迟,那时快,却见黑纱陡然扬起,盖到了太子的身上,随之而来一道锋锐的冷光,割破黑纱直刺太子的要害! 太子陡然一惊,迅速闪避! 他的反应不算慢,但因为事出突然,还是被割伤了手臂! 眼见着对方如猛虎猎豹般直扑而来,手执匕首,刀刀逼命毫不留情,太子目光一凛,情急之下大喊道! “来人!救驾!有刺客!” “去死吧!” 知道时间不多,那名女子下手愈渐凌厉狠辣,奈何太子的身手亦是不差,虽然几处见红,却都险险地躲过了要害! 就在两人激战之时,房门“砰”的一声被撞了开,立刻冲进来几个侍卫围杀而上! 但毕竟地处偏僻,在这之前又被太子的人马刻意支走了守卫,所以除了刚刚的那几人之外,也没有了别的护卫,加之司马霁月派来的刺客武功不弱,便是以一敌多,也没有马上败落下风,反而愈战愈勇,势必要取下太子的性命! 只可惜,不管她如何英勇,太子一行亦是高手辈出,并不能叫她讨得什么好处……久战之下,到底是体力不支,身上接连挂彩,刺杀已是无望! 权衡之下,刺客只得边战边退,试图逃脱。 却不想刚刚退至院口,就撞上了闻讯赶来的皇后! 皇后自然没料到太子会遇上刺客,之所以会赶过来也是因为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以至酿成不可挽回的局面,所以来的时候并没有惊动别人,只随身带了一个丫鬟和一名太监。 听到院子里传出打斗声,皇后更是心生忧切,不由加快了步子……结果不偏不倚,迎面同从那个院子里跑出来的刺客撞了个满怀! “啊!” 惊呼一声,皇后瞬间跌倒在地。 “娘娘!”太监与宫女齐齐唤了一声,快步上前。 刺客眼神一凛,心知自己今夜逃脱不得,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手将匕首刺向了皇后,手起刀落,直插心口! 太子闻声奔出,见状不由大声疾呼,目眦欲裂! “母后——” 下一秒,刺客防备不及,登时被一掌劈飞,身体零落如飘坠的枯叶,最后落入了疾步赶来的司马凤翎的怀中! * 459.第459章 六王爷VS九王爷,大打出手! 关心则乱,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凋零而落,司马凤翎痛心疾首,慌乱之中根本分不清楚真假,也没想过会有人假扮慕容长欢行刺太子,当下悲恸难抑,厉声而呼! “长欢!长欢!” 听到这边的响动,皇城护卫立刻匆忙赶来,不过多时,黑暗的宫道里就照满了赤红的火光! 借着光亮,司马凤翎垂眸而望,认出了怀抱之中并非是慕容长欢,虽然衣着打扮十分相近,面容也有几分相似……但几乎是一眼之下,司马凤翎就看出了差异! 得知已死之人是个不相干的家伙,司马凤翎顿然松了一口气,然而在剧烈的情绪起伏之中,心跳还是略显急促,指尖微微颤抖,一时之间抚平不了心绪。 “不对……”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司马凤翎眉峰深蹙,神经一下子又紧绷了起来! 这个女人虽然是假冒的,但她身上穿的确实是慕容长欢的衣服,而且他在宴席上坐了那么久也不见慕容长欢回来,可以想见……她一定是出事了! 念及此,司马凤翎立刻站起身,随手丢下了那名刺客的尸首,往四处找寻起了慕容长欢的下落!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混乱和叫唤声,司马凤翎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哪怕皇后很有可能丧命当场,在此时此刻的情境下,也丝毫提不起他的兴致! “嗷呜——” 正没头没脑地找着,骤然间只听一声狼嚎穿透夜幕直破长空,司马凤翎心有所悟,立刻飞身踏上宫墙,循着狼嚎声疾奔而去! 果然,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只见狼王领着璎珞蹿入灌木丛中,随后抱出来一个人,正是慕容长欢无疑! “王妃!王妃醒醒!” 闻声,司马凤翎不由加快了步子,匆匆迎了上去。 而在林子的另一端,司马霁月也正快步赶过来。 两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赶到了慕容长欢和璎珞的身边,却见慕容长欢身上原本的衣服早已被扒光,只简单地披了一件外袍,露出了半裸在外头的胳膊,头发也散乱成一片,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强丨暴,看得众人一阵心惊! “长欢!” 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异口同声,惊呼了一句! 因为忧心慕容长欢的安危,两人几乎在同一时刻齐齐朝她伸出了手,只是不等触到她的身子,就被对方拦手截住! 然后,下一秒…… 两个人突然间就二话不说地大打出手,干了起来! 你一拳我一掌,你一脚我一腿,霎时间战得飞沙走石,树叶飘零,鸟雀惊飞……仿佛要将所有的怒意都发泄在对方身上,不打趴下一个,就绝不收手! 一边打,一边还不忘掐嘴架! “司马凤翎!你不要太过分!她是本王的王妃,你有什么资格碰她?!” “哼!你还有脸说这个?!要不是你趁本王不在,阴险卑鄙地抢走了她,她现在绝对不会是九王妃!更何况,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你还有什么资格占有她?!” “她是本王的女人,不管她怎么样,都跟你无关!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是本王心爱的女人,怎么会与本王无关?你既然保护不了她,那就把她交给本王吧!至少本王绝不会让她收这样的委屈!” “你妄想!” “呵……本王是说认真的!” “那就先打赢本王再说!” “这可是你说的!只要打赢你,她就归本王了!” “不可能!” …… “嗷,头好痛……什么人这么吵……” 慕容长欢本来不想这么快就“醒”过来的,但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那个啥……谁能告诉她,明明计划安排得好好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司马凤翎这一脚插得可真不是时候,他这么大喇喇地跟司马霁月争风吃醋,闹得翻天覆地的,要是传了出去,以后还让她怎么见人啊? 而且他们两个打得这么厉害,司马霁月明显也被激怒了,一下两下根本就停不下来! “唉。” 璎珞叹了一口气,表示一样很无奈。 在她印象之中,九王爷向来沉得住气,很难被激怒,但刚刚的情形几乎是一点就爆,根本没有任何阻拦劝说的机会!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怪九王爷会发飙,毕竟没有男人忍得了自己的女人被这样肆无忌惮地觊觎! 更何况……六王爷确实太出格了一些,居然口口声声说要给九王爷戴绿帽子,听到那些话,就算九王爷没有动粗,她都想出手揍他一顿了! 就在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打的昏天暗地的时候,闻讯赶来的皇贵妃气得面色铁青,立刻拔高声调厉喝了一声。 “够了!都给本宫住手!” 闻得此声,两人方才一击掌,在半空中分了开,尔后飞落到了地上,却是站不稳脚,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可见出手有多重,打得有多激烈! “贵妃娘娘,不是本王多事,但是六皇兄还麻烦你能多管教管教,”司马霁月微敛神色,目光幽寒,语气森人,“若他下次再出言不逊,本王就不客气了!” 司马凤翎一甩袖子,不以为然。 “九皇弟不需要客气!” “你闭嘴!” 皇贵妃立刻喝了他一句,见他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慕容长欢,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快步走上前,一把拽上他的手腕,怒气冲冲地拖了开! “跟本宫走!快点!你这个不肖子!是要活生生地气死本宫才甘心吗?!看来本宫确实是太纵容你了,才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种荒唐事!” 一直等到司马凤翎被皇贵妃骂骂咧咧地拽远了,慕容长欢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走了,我的娘……真是心脏病都要被你们吓出来了……” 司马霁月冷哼一声,嗤道。 “回去再跟你算账!” 慕容长欢口吻微滞,只觉得委屈非常。 “我怎么了?这又不是我的错……能怪我吗?我也不想发生这种事啊……” “先别说话,人来了。” * 460.第460章 王爷,本妃好害怕 听到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匆匆赶来,司马霁月小声提醒了一句,即便解下身上的外袍覆到了慕容长欢的身上,将其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连一丝春色也不肯外泄。 “璎珞,你去把狼看顾好。” 随口嘱咐一句,司马霁月俯身从璎珞手里接过慕容长欢,尔后寒着厉眸,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树林。 感觉到那股子威慑的气势,得知出事的人是九王妃,众人立时收敛了声息,霎时间连脚步都放慢了许多,心惊胆战之下额头上已渗满了细密的一层冷汗! 完了完了完了! 九王妃遭难,九王爷必然怒不可遏,这下子谁都别想好过! “白板,走,快点跟上……” 璎珞牵着狼王,疾步而走,紧随其后,面上的神色同样写满了愤怒与忧切,一丝一毫也不见放松。 见到司马霁月从林中走出,匆忙而至的护卫首领立刻屈膝下跪,俯身请罪。 “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降罪!” “哼!” 司马霁月冷哼一声,目不斜视,连脚步都没有顿上一顿,便径自从来人身侧大步走过,显然是没有赦免他的意思。 见状,众护卫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个埋着脑袋俯首看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直等到司马霁月抱着慕容长欢走远了之后,方才压低声音慌张道。 “现在该怎么办?王妃出事,九王爷动怒……今天晚上只怕是不得安宁了……” “还能怎么办?就先跪着吧。” “木已成舟,现在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唉!” 行至半路,突然迎面走来一名太监,面露惊慌之色。 “九王爷!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司马霁月抬眸看他,冷然道。 “找本王什么事?” “太子遇刺,皇后娘娘不幸被刺客伤及凤体,陛下闻之震怒,故而急召王爷前去!” “父皇现在在哪里?” “在圣华殿!” “本王知道了。” 急急把话说完,太监才将目光落到了司马霁月怀里抱着的女人身上,脸上的表情随之一惊,忧切道! “王妃出了什么事?受伤了吗?要不要奴才去召太医?!” “不用了,你先回去复命,就说本王随后就到。” “是,奴才遵命!可是王爷……圣华殿不在那个方向,您是不是走反了?” “嗯?” 司马霁月凌厉扫去一道萧杀的目光,霎时封住了奴才的嘴,将其吓得静若寒蝉,立刻垂下脑袋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迈开步子,司马霁月不再理会,抱着慕容长欢便径直朝着同圣华殿相反的方向走了开去。 一步一肃然,一踏一寒霜,所行之处,众人皆退避三尺,无人敢阻拦,无人敢置喙。 感觉到从司马霁月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寒怒气,别说是宫人,就连慕容长欢都觉得心头颤颤,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就被他的怒火给活生生地埋了! 行至一处偏殿,司马霁月将慕容长欢放下在软榻上,尔后命人取了一套新的衣服过来给她换上,这才稍稍松开了几分深蹙的眉头,伸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走吧,随本王一同去见父皇,这件事毕竟因你而起,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难免会留人口舌。” “嗯。” 慕容长欢会意,颔首应下,即刻迎上前一步,却是没有去握司马霁月的手,而是弱柳扶风般地踉跄了两步,顺势跌进了他的怀里。 语气也跟着柔弱了起来,带着几分微微的颤意,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时之间尚未抚平心魂。 “王爷……本妃好害怕,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本妃呀……” 难得见她示弱,虽然只是装装样子,却也让人愉悦不少,司马霁月微勾嘴角,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便转手搂上了她的腰身,半抱半扶着将她带去了圣华殿。 心知事态紧急,两人却走得不紧不慢,跟在身后的宫人急得满头是汗,却是不敢开口催促半句。 等到司马霁月和慕容长欢走进圣华殿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大殿内的气氛沉重肃穆,充斥着紧张的气息,然而所有的人都闭口不言,没有一个在说话,仿佛在静候着他们两人的到来。 “九王爷驾到!九王妃嫁到!” 听到太监的通报声,众人齐齐抬头,凛眉而望。 却见九王爷神色沉沉地扶着一脸苍白的九王妃款步走近,而原先气场高贵装扮耀眼的九王妃此时此刻则是一副柔弱受惊的模样,身上的衣服已然换了一套,凌乱的发丝虽然经过整饬,但在仓皇之间仍然有些狼狈,似乎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劫难。 见得如此情形,众人不由大惊,帝君面色沉然,率先开口,询问道。 “霁月,这是怎么一回事?” “具体情形,儿臣尚来不及过问,还是让王妃亲自回话,更容易理清来龙去脉。” “嗯,”帝君微微颔首,转而看向慕容长欢,“长欢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原来的衣服去哪里了?为何会出现在刺客的身上?” “什么?!” 慕容长欢闻言一惊,仿佛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当下变了脸色,不由拔高声调确认了一遍。 “父皇的意思……是说那刺客穿着臣媳的衣服,去刺杀太子的吗?” 帝君口吻沉沉,却是心思难辨。 “不错。” “臣媳听闻皇后遭刺客所伤,不知情况如何,可有大碍?!” “孤王已经遣了太医去为皇后医治,当是无碍,你不必太过忧心,只要把你今夜遇上之事详细说明便可。” “回父皇,此事臣媳亦是心有余悸……方才在庆功宴上,臣媳不胜酒力,喝了两杯便觉有些头晕,故而暂时离开了席位,想着走几步吹一会儿冷风便能恢复,却不想行至林中,便被人不由分说地袭击了后颈,臣媳不防备,被偷袭之人打晕在地,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等臣媳醒来的时候,就见到王爷赶了过来……” * 461.第461章 九王动怒,六王力挺 不等慕容长欢把话说完,便有人插了一句,提出了质疑。 “九王妃离席的时间非是片刻,如果一早就出了事,为何不见有人通报?更何况……九王妃的身边还跟着一只狼,若是真的遇上了危险,那只忠心护主的狼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闻言,司马霁月眼光如刃,立时扫向开口之人。 “严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九王爷别见怪,下官并非是有意冒犯九王妃子,然而……此事干系重大,事关太子与皇后的安危,下官却是不得不谨慎而为!” “所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以下犯上了吗?” “下官不敢!九王爷息怒!” 在九王爷的呵斥下,唤作严大人的官员立时躬身行礼,佯作惧怕的模样,然而言辞之间却是透露着锋芒,咄咄逼人,丝毫没有退让。 “下官也是想要尽快查明真相,找出元凶,从而及早将幕后真凶捉拿伏诛……倘若此事确实与九王妃毫无关联,拿下真凶便能洗去九王妃身上的嫌疑,王爷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司马霁月眸色冷冷,不以为然。 “可是本王听你话中的意思,可不像是想要为王妃洗脱嫌疑,反倒是存心想要将脏水泼到王妃的身上!” “王爷误会了!下官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然而凡事皆有两面,不可一叶障目过于决断……倘若此事是王妃贼喊捉贼,或者同王妃所有瓜葛,那王爷岂不是也危险了?” “放肆!” 司马霁月陡然变色,厉喝了一句,言语之中怒意尽显! “没有证据便妄加揣度,逞口舌之利,无端污蔑王妃!严贞辛,你好大的胆子!” 见九王爷动怒,严贞辛自知争执无意,便立刻转向帝君,屈膝跪地,寻求君主支持局面。 “臣一片赤胆忠心,望陛下明鉴!” 慕容长欢微微眯起眼睛,瞟了他一眼,心下暗道,好一只见机行事的狡猾狐狸,虽然这件事确实跟她有关,但就算跟她毫无关系,就凭他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只怕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没的说成有的! “好了!” 帝君面色清冷,不快地哼了一声,斥道! “你们两个都先别吵,孤王还没把话问完。” 闻言,慕容长欢赶紧迎上前附和。 “父皇若有疑惑,直问便是,不必为臣媳担心!为了洗脱嫌疑,臣媳比谁都想将此事的来龙去脉查探清楚,将幕后黑手绳之于法,以还臣媳之清白!” “你既已嫁入皇家,便是皇家之人,孤王自然不允许任何人非议于你,但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这件事……你确实要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解释。” “谢父皇体恤,臣媳明白。” 慕容长欢躬身应和,尔后转向一边,将璎珞招上前,吩咐道。 “璎珞,你来说,在本妃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回陛下,回王妃……当时暗夜无光,林中草木丛生,奴婢原本跟随在王妃身侧,忽闻一阵花香,令人出现了短暂的晕眩,等到奴婢回过神,便与王妃走散了。奴婢对皇宫并不熟悉,行得又偏僻,心忧王妃安危之下,一时顾不上折回唤人,想着狼的嗅觉灵敏,便令其领路,试图寻回王妃……” “后来呢?” “谁知……追到一半,就见几个黑影扛着一个人闪进了一处偏殿,奴婢正待追上看个究竟,就见太子殿下匆匆赶了过来,随后进入了偏殿……” “贱婢!一派胡言!太子岂容你如此污蔑?!” 不等璎珞把话说完,就有另一人怒不可遏,凛声喝住了她! 璎珞因之口吻一滞,便听司马霁月冷笑道。 “不用理会,你只管继续说。” 有九王爷撑腰,璎珞面无惧意,眉眼间更是一派坦荡的神色。 “见此情形,奴婢生怕打草惊蛇,不敢轻举妄动,便就返身折回,想要将此事告之王爷……不料还未走出林子,狼王以其敏锐的嗅觉,在一个杂草丛中找出了王妃的所在,其时王妃身上的衣物皆已被掳尽,只剩一件外衫遮体……奴婢方才知晓,那个被黑影扛走之人并非王妃,而是另有其人,只不过一开始的时候,狼王被王妃原先的衣物气息所引诱,才会追错了人……” “胡编乱造!血口喷人!陛下明鉴,这贱婢同那刺客分明是一伙的,见刺杀太子不成,意欲借机构陷太子,其罪当诛!” “是啊!父皇可要好好地明鉴,切勿听信了佞臣谗言……” 等到慕容长欢和璎珞把话都说完了,站在边上一直没开口的司马凤翎才加入了唇枪舌战之中,甚至抢在了司马霁月的前面,不顾皇贵妃的再三阻挡,也要为慕容长欢“仗义执言”! “太子喜色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倘若因为他是太子而有所偏袒,岂不是有失公允?更何况,方才在庆功宴上,太子的目光几乎没有从九王妃的身上挪开过……等到九王妃离席之后不久,太子也跟着离席,要说这是巧合,别说儿臣不信,只怕没人会相信……再者,听到狼嚎声之后,儿臣就赶往了树林,确实见到这个婢子将九王妃自草丛之中抱出。若说她是一派胡言,那儿臣现在所说,是不是也成了‘一派胡言’?!” 看到司马凤翎为九王妃出头,皇贵妃面色铁青,恨得牙痒痒,奈何碍于陛下在场,却是制止不得。 这件事情,他原本可以置身事外,坐看太子和九王爷鹬蚌相争,然后坐收渔利! 结果为了一个女人,这个不肖子硬是要插上一脚,真是不成器! 这个道理,慕容长欢自然也知晓。 但是他的人情,纵然她再如何感怀,也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帝君闻言,却是默然不语,沉吟片刻,方才问向司马霁月,道。 “霁月,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司马霁月并不想承六王爷的情,听到帝君这样问,也没有急于辩解,只淡然开口,回答道。 * 462.第462章 说她不好,便是与本王为敌! “儿臣还是那句话,要想把脏水泼到王妃的身上,就先拿出证据!若是没有证据,谁敢再乱嚼舌根半个字,那就是与儿臣为敌,儿臣不介意拔了他的舌头,替父皇教训一二!” 一番话,显然是说给那群太子丨党以及心怀不轨的人听的。 立场很明确,态度很强硬,气势也很慑人! 众人闻言一震,凛眉而视。 “九王,你!” “够了!” 帝君沉声喝止,冷眼睨了严贞辛一道,制住了他的话头。 鉴于这件事涉及到皇家丑闻,以及太子丨党和九王党之间的争斗,帝君思忖之下,不欲深究……因为这种事,闹得越大对皇家只会越不利,就算是要追查幕后真凶,也不能放到明面上来。 否则,以司马霁月的性子,不可能打不还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如此一来……太子的颜面与威信,将荡然无存! 而太子身为一国储君,他的颜面,便代表着整个皇家的颜面,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在这样的考量之下,帝君的这杆秤无疑是要偏向太子的,但与此同时,也要顾及到九王爷的尊严,便就沉声开口,凛然道。 “此事无须再作争执,孤王自有计较,捉拿刺客的事情孤王会着人安排,然……九王妃横遭灾祸已是不幸,孤王不想再听到任何不利于九王妃的流言蜚语,一旦查出是谁在背后挑拨离间,议人是非,当重罪论处!” 听到帝君这样说,显然是想将这件事情就此压下,太子丨党的人心知肚明这件事同九王府脱不了干系,闻言自是不服,忍不住齐声上谏。 “陛下——” “怎么?连孤王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微臣不敢!” “哼!与其在这里浪费唇舌,不如去一趟东宫,关心关心太子的伤势!” 说罢,帝君便就起身离开了龙椅,怒色满面地拂袖而去! 一句话,警醒之意再明显不过。 众臣不敢多有异议,只好俯身恭送帝君离开。 待帝君前一脚迈出门槛,司马霁月便就扶着慕容长欢转过了身。 “我们走。” “九王爷……”身后忽然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喊住了司马霁月,口吻之中暗含讥讽,“不知您什么时候,竟然也开始吃起软饭了么?” 话中有话,意有所指,讽刺的是司马霁月以慕容长欢为饵,构陷太子于不义。 慕容长欢眉心微拧,正要反唇相讥。 却是不等话音落下,就见司马霁月反手一挥,掌风凌厉,直劈对方面门,将其一巴掌扇倒在了地上,登时一口老血喷出了三尺远! “这次就先给你一点教训,若再叫本王听到半句非议王妃的话,就拿九族为你的愚昧陪葬吧!” 话冷冷,语冷冷,虽然只是威胁的话,并不见得能就能当真,然而听在耳里,足以叫人心惊不已,便是不怕一万,也怕万一! 霎时间,大殿内一阵死寂,再无人敢多言只字片语。 一直目送司马霁月扶着慕容长欢走远,司马凤翎方才收回了视线,眼底之下,沉郁之色却是更加浓厚了。 皇贵妃的脸色同样不好看,迈步上前便开口叱了一句。 “凤儿,你随本宫走一趟栖梧宫。” “夜色已深,孩儿不便叨扰,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司马凤翎却是直接回绝了她,尔后不等皇贵妃再说些什么,就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开。 皇贵妃眸光一紧,拔高声调连声唤了几句。 “凤儿!凤儿!” 奈何司马凤翎便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不消片刻就消失在了黑幕之中,不见了踪影。 皇贵妃一时气结。 “这个臭小子,真是要气死本宫了!” “娘娘息怒,”边上的侍女立刻迎上前,伸手轻抚她的后背,“凤体为上。” “罢了,先不管他了,”皇贵妃叹了一口气,随后微敛神色,换上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连带着语气都轻快了三分,却还要努力做出沉痛的样子,“去德宁宫,看看皇后怎么样了?” “是,娘娘。” 送走皇贵妃,余下的太子一党立刻相互使了个眼色,齐声道。 “走!去东宫!” 太子虽然受了伤,但都是皮外伤,伤得并不重,只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却是不可能露面了,所以才故意托辞身体不适,没有前去圣华殿。 听说皇后的伤势暂时稳定了下来,太子方才松了一口气,然而一想到自己算计不成,却被反算计了一遭,差点还害死了母后,心中怒气难平,越想越觉得九王爷可恶,当下一扬手,掀翻了整个桌子! 霎时间,桌面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砸在地上,粉碎了一大片! “该死!该死!该死!司马霁月……本宫跟你势不两立!” 别人不一定看得清楚今夜的局势,但是身为当事人,太子还没有傻到自己中计了,却连中了谁的计都不知道的程度! 他虽然贪图美色,但就算被人看出他对九王妃有所图谋,对方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把一个杀局布得如此缜密精妙,尤其是那个顶替九王妃的杀手,根据属下的描述……在他们追丢人的那一刻,对方根本来不及把九王妃打晕,并扒下对方的衣物快速换上,然后再回来迷惑他们!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可嫩丝毫不起疑心,就将人带入偏殿。 所以这一切,十有八九是九王府的人一早就已经布计好的,甚至连九王妃离席也是故意为了引诱他而设下的圈套! 而他,确实是小看了九皇弟的心机,才会狠狠地摔了一跤,吃了这么一个令人光火的闷头亏! 不过……这件事,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回到九王府,慕容长欢也是伐开心,不仅仅是因为司马凤翎那狗血的一脚,更重要的是陛下的态度。 “没想到事情这么轻易就平息下来了,还以为把事情闹大,太子就算不死也得扒层皮呢……看来,父皇是有心想要袒护太子了。” 司马霁月微勾嘴角,却是幽幽一笑。 “未必是袒护太子。” * 463.第463章 你好像很紧张你的雪哥哥 “嗯?” 慕容长欢微有疑惑,抬头看向他。 “这话怎么说?” 司马霁月没有急着回话,走上前牵起慕容长欢的手,将她拉到床边坐下,一手扶着她的腰,侧身将下颚轻轻地搭在了她的颈间,似是在贪恋她身上的温暖与柔情。 “父皇身居高位,看得比谁都清楚,纵然明面上没有表示,然而暗涛汹涌的皇权之争又哪能逃过他的眼睛?只不过……父皇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插手罢了。就如今夜之局,你以为父皇的心中当真毫无头绪?他将此事压下,所权衡之事,不仅仅是为了保住太子。” 听到司马霁月这样说,慕容长欢敛了敛眼睑,暗自思忖了一阵,继而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父皇并不满意太子这个储君人选?所以……才由着你们兄弟三人,暗中较劲?” “父皇的心思,本王也不知晓,本王只知父皇雄才伟略,心怀天下,不会局限于常人思维,就如当初以一介诸侯颠覆前朝,踏着成千上万的尸骨建立了大阙王庭!皇后一族是开国功臣,如今仍是肱骨之柱,父皇还需仰仗他们的势力,先前册封太子的储君之位便是考量于此……然而,皇贵妃身后的势力亦是不容小觑,父皇同样看重,所以就算六皇兄未得太子头衔,但依然对皇权虎视眈眈……” “这么说来,父皇是想借你们兄弟三人之争,督促彼此的精进,壮大三方势力,进而共谋天下?” “可以这么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可以理解父皇今夜的作为了,他是不想你们闹得太过火,免得一发而不可收拾!在父皇看来,你们三人互相制约,共同进步,才是最好的情形!可是……他就不担心你们兄弟三人会反目成仇,因为内斗而产生过度的内耗吗?” 司马霁月微敛神色,摇了摇头。 “内耗肯定是有的,但目前而言……不管是本王,还是六皇兄,抑或是太子,都不会在明面上激化矛盾,一来,有父皇在主持大局,斡旋调和,二来,大阙王朝根基未稳,尚有内忧外患,如果我们兄弟厮杀太过,只会叫旁人捡得便宜,谁都讨不得好处。” 对于朝堂上的局势,慕容长欢虽然有所了解,但并不深刻,眼下经过司马霁月这样一番剖析,才逐渐明了了许多。 “外患我大概能了解,但这内忧……如果不是来自于你们兄弟三人,又是指的什么?” 闻言,司马霁月目光一寒,凛然吐出四个字。 “前朝余孽!” 慕容长欢跟着微微一震,似乎知道了什么。 “据我所知,前朝皇族的直系血脉皆已魂归九泉,难道还有皇子幸存?否则……就算前朝之臣想要复辟,若是没有拥护号召之人,也无法凝聚人心,形成一番气候。” 司马霁月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转而反问了一句。 “你知道本王为什么要分身扮演花非雪这一号江湖中的人物吗?” 联想起先前百里轻裘跟她所透露的“秘密”,再加上司马霁月刚才的这番话,两相结合之下,慕容长欢便就明白了一个大概。 “跟前朝逆党有关?” “没错,花非雪只是一个暴露在阳光下的名字,其目的除了敛财之外,同时还肩负着收集情报的任务,但这个身份隐藏在暗处还有另外一个称呼。” 慕容长欢微勾嘴角,反问道。 “另外那个称呼,便是紫冥宫四大护法之首么?” 没想到慕容长欢会这样问,司马霁月不由一惊,目露诧异之色。 “你连这个都知道?” “师父告诉我的。” “嗯?”微蹙眉心,司马霁月若有所思,“百里轻裘……他是从哪里知道这一层关系的?” “你放心,师父虽然怀疑,但并不确定,也没有什么证据肯定花非雪就是紫冥宫的四大护法之一。” “呵,百里轻裘果然有点能耐。” “当然了!毕竟是我的师父嘛,要是没点儿本事岂不是丢了我的脸?” “你背着本王拜师学艺,本王还未与你计较,这一回算你走运,拜的是百里轻裘为师,要是换成别人……本王必然叫他好看!” 慕容长欢盈盈一笑,回过头,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却偏要误解他的意思。 “为什么百里轻裘当我的师父就没关系?难道是因为他武功太高,你打不过吗?” “不是!” “那又是因为什么缘故?” “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还没看出什么端倪吗?你以为银月赌坊为何要建在栖月楼边上?” “哇……原来你也知道我师父暗恋栖月楼的花魁啊!没想到你还挺八卦的,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好歹是街坊领居,风言风语传得多了,想不知道都难,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白牡丹心中早已有了别人。” “你知道是谁?该不会是温孤雪吧?” 听到温孤雪三个字,司马霁月眸光轻烁,斜斜地睨了她一眼,醋味儿“噌”的一下就四处弥漫开了。 “怎么……你好像很紧张你的‘雪哥哥’被别的女人觊觎?” 慕容长欢直接无视他的意有所指,追问道。 “难道白姐姐的意中人……真的是温孤世子?” 却见司马霁月摇了摇头。 “不是他。” “那是谁。” “白牡丹倾慕的乃是紫冥宫的宫主。” “什么?!”慕容长欢闻言一惊,“白姐姐怎么会同紫冥宫宫主所有牵连?” 司马霁月扬起眉梢,幽深的瞳眸中一闪而过潋滟光泽。 “你这么聪明,还猜不到吗?”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心头又是一跳,脑子里迅速掠过无数信息,霎时间只觉得头皮发紧,事情的复杂程度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在所有这一切的盘根错节之中,仿佛在酝酿一场巨大的阴谋。 “如果说……紫冥宫与前朝叛党有关,那白姐姐岂不也是反贼?这样一来,师父因为白姐姐的缘故,很有可能也会选择反叛朝廷……哎呀,我好像跳进贼窝里去了?” * 464.第464章 只要你开心,本王都随你 司马霁月轻嗤一声。 “你才知道么?”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不满地瞟了他一眼,埋怨道。 “你既然早知道银月赌坊是个贼窝,为什么当初不拦着,还眼睁睁地看我跳进去?” 面对某人的“诘难”,司马霁月却是不以为意,轻飘飘地反问道。 “本王拦得住你吗?” “那你也应该早点告诉我啊!” “告诉你,你就不会往里头跳了吗?” “嘿嘿!” 慕容长欢低笑两声,没再继续追究下去,话锋一转,便捧着司马霁月的脸颊轻轻的搓了两下,意图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蒙混过关。 “看在你这么懂我的份上,我栽在你的手里,也不算吃亏了……” 对于慕容长欢这样的评价,司马霁月只轻声哼了哼,并不作任何表态。 到底是谁栽在谁的手里,还说不清呢……不过相处至今,司马霁月从一开始担心慕容长欢会因为他而受到连累,到现在愿意把所有的内情同她一一讲明,便是因为知晓慕容长欢的心性,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唯恐天下不乱! 与其将她蒙在鼓里一无所知,不如让她看清眼前的局势,在发生危险的时候也好早作应对,不至于茫然无措,身陷危机而无法自救。 司马霁月一直不想让慕容长欢涉险,但她执意如此,他也只能尽最大的能力为她保驾护航! 他不怪她的“任性”,因为他知道……她的“任性”除了本性使然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尽管他从未想过要从一个女人手里得到什么帮助和护佑,但只要慕容长欢有这样的一份心,就已经足够让他感到欣慰了。 那种并肩相携的脉脉温情,是曾经一度孤军奋战的他从未有过的体会。 感觉到司马霁月看着自己的目光逐渐变得炙热,慕容长欢不免觉得脸颊微微发烫,下意思抬手摸了摸脸,疑惑道。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司马霁月一本正经地说。 “你好看。” “废话。” 慕容长欢被他夸得老脸一红,继而不无自恋地抚着下巴,笑得自以为如花似玉! “我本来就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又不是第一天见到我,怎么……是不是突然觉得,能娶到我……这辈子赚翻了?” “是啊,”司马霁月微勾嘴角,扯起一抹笑,学着她的腔调重复了一遍,“赚翻了。” “便宜你了!既然知道自己是走了狗丨屎运才能娶到本妃,那就应该对本妃殷勤一点,不是吗?” “要怎么殷勤?帮你宽衣解带吗?” 一边说着,司马霁月的咸猪手就开始不安分了起来,慕容长欢一把抓住,制止道。 “我指的不是这种殷勤。” “那是哪一种?” 摸了摸扁平的肚子,慕容长欢舔了舔嘴唇,道。 “我饿了。” “那正好……”司马霁月俯身就靠了过来,笑得意味深长,“本王喂你。” “喂你个头!”慕容长欢立刻伸手挡住了他的身上,白了他一眼,“我是真的饿了!肚子饿!那个时候在庆功宴上没怎么吃东西,后来又折腾了大半天……现在饿也饿死了!” 司马霁月方才作罢,凝眸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 “那你想吃什么?” 慕容长欢继续舔着嘴巴,垂涎道。 “烤猪肘。” 司马霁月微蹙眉心。 “这么晚了,哪来的烤猪肘?” “我不管,我就是要吃烤猪肘!现在也不是很晚啊!花街那边的摊子上应该还有的卖……” 见慕容长欢馋得慌,司马霁月不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那本王现在就派人去买。” “烤猪肘要趁热才好吃!等到买回来就冷了……”慕容长欢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们出去吃吧?好不好?” 对上那双满含热切的眼睛,司马霁月自是拒绝不了,便只好点头应下。 “罢了,只要你开心,本王都随你。” 半个时辰之后。 灯如白昼的花街边,依然是人来车往,热闹非凡,但毕竟已经是深夜了,车水马龙不及白日那般喧哗,于嘈杂之中透着几分夜色的静谧。 “来,二位贵客,刚烤好的猪肘……可当心烫着,拿好咯!” 慕容长欢早已饥肠辘辘,闻言立刻伸手去拿,却是一不小心烫到了手指,不由低呼一声,一边跳一边将烫烧的烤煮粥来回抛掷,不经意间猛地撞到了身后走过的一个人。 “啊!” 来人身形一闪,干脆利落地躲开了她。 “小心——” 司马霁月手疾眼快地拉住了即将绊倒的慕容长欢,随后抬头一看,撞上了一张熟人的面庞。 “东方晏?”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司马霁月和慕容长欢,东方晏也是面露诧色。 “怎么……是你们?” “哇!又是你?今天真是撞邪了……怎么走到哪儿都能撞到你?!” 站稳身子,慕容长欢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刚才一次,再加上先前在皇宫里的一次,她跟东方质子简直太有缘了,一天之内就撞了两回! 对上东方晏一脸鄙夷的表情,慕容长欢轻轻撇了一下嘴角,倒是没有心生不满。 虽然她不是故意的,但毕竟太巧了的,东方晏会对她生出怀疑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她真的很冤枉啊有没有?! 司马霁月微诧之下,便就恢复了常色,疑惑道。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闻言,东方晏神色一变,骤然就冷了三分。 “躲人。” 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传来一声声的叫唤,听着同样耳熟,是炎国公主—— “喂喂!东方晏!你别跑啊!等一下我啊……喂!走那么着急干什么?!太不够意思了!” 慕容长欢循声抬头,果然见到炎国公主一蹦一跳地追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一群护卫,风风火火地在街道上穿行,惹得众人频频侧目,场面蔚为壮观! “我先走了!” 东方晏面色一紧,急急地说了一声,拔腿便要跑开,仿佛炎国公主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唯恐避之不及! * 465.第465章 六王和九王该有多瞎? “别跑!” 看到东方晏身影一闪欲要逃开,炎国公主立刻拔高声调疾呼了一声,转眼一看见到了慕容长欢,不由大喜过望,马上呼唤道。 “九王妃?你也在这儿?!太好了……帮我抓住他!” 慕容长欢很早就看东方晏不太顺眼了,莫名其妙地被他鄙视来鄙视去的,怎么可能会觉得高兴,眼下难得遇上炎国公主这么一个活宝,简直就是东方晏天生的克星,当下扬起眉梢,一把拽住了东方晏。 东方晏身形为之一顿,回过头怒目而视,正要张口怒斥,却被慕容长欢抢先开了口,将手里的烤猪肘往他怀里一塞,笑着道。 “喏,刚烤好的!送你一个!” 知道她是故意的,东方晏怒不可遏,甩手就扔掉了那个烤猪肘,美艳的面庞上是满满的嫌弃。 “本殿不吃这种东西!” 然而,下一秒,那个被扔掉的烤猪肘却又突然回到了他的手中,沉甸甸地往下一压,东方晏心下一惊,再抬头,却是对上了一双幽冷的眸子。 “不管你喜不喜欢吃,但既然是王妃送的,你就应该收下……东方殿下贵为一国皇子,难道连这点儿礼节都不懂吗?” 没想到司马霁月会这样说,东方晏先是一怔,尔后脸色一白,有些不可置信。 “九王,你……?” 护妻狂魔没有理会他的惊异,一说完话,便抬头看向了远处,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般。 正纠缠着,就见炎国公主匆匆追了上来,累得气喘吁吁,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天……终于追上你了!你也太能跑了吧?都从那头跑到这头来了……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跑什么跑呀?我又没说要怎么着你……不就是太无聊了,没人肯陪本公主玩,所以才想找你消磨一下时间,你干嘛端出一副宁死都不待见本公主的样子啊……” 甩手挣开慕容长欢的禁锢,东方晏冷然一哂,轻笑道。 “现在有人陪你了,你不用再缠着本殿了吧?” 说着,东方晏迈步便走,仿佛多一秒都呆不下去! “不行,”炎国公主立刻跨前两步,拦住了他,“本公主就要你陪!” 东方晏眉峰蹙起,面露恼色。 “别逼本殿动手!” “哟哟,又生气了?本公主好害怕啊……有本事你动手啊!别说得好像你刚才就没动手过,可惜你只有一个人,打不过本公主的手下……要知道,这些人都是陛下专门派来保护本公主的大内高手,对上他们,算你倒霉!” “你!” “别你你你,我我我的了!不就是一个质子吗?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本公主才不稀罕叫你陪……要知道,在这之前,可一直都是六王爷陪本公主的……” 一边说,炎国公主劈手就要去抓东方晏的手臂,却是被他避了开,只能抓到袖子的一角。 炎国公主也不介意,就那么扯着一截袖子,招摇过市,骄纵得也是没谁了。 “走吧,陪本公主去找六王爷!” 走了两步,像是才想起慕容长欢在边上,炎国公主便又转身问了一句。 “对了,你们两个人……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慕容长欢微敛神色,一听到“六王爷”三个字,就觉得十分敏感,更何况司马霁月还在边上站着,自然是要避嫌的。 “不了,天色已晚,我们也该回府了。” “你真的不去看一下吗?六王爷……好像是因为你才跑出来喝闷酒的,虽然这种事本公主不好插手,但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六王爷的心结,只有你能解开……如果一直让他这么魔怔下去,本公主有点担心,依着六王爷的性子,事情只怕会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闻言,慕容长欢面露难色。 “这……” 司马霁月眸色幽幽,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沉然开口,说了一句。 “去看看吧。” 如果说有谁能理解司马凤翎现在的心情,司马霁月大概是最清楚的那一个,因为不久之前,他也曾怀着相同的心情,喝得烂醉如泥,摧折心肠。 他和司马凤翎之间虽然也有不少明枪暗箭的交锋,但那种较量跟太子不一样。 可以这么说,他跟太子之间来往极少,兄弟情分十分淡薄,几乎不值一提,但是司马凤翎同他年龄相差不大,在他尚未得志之时,对他多有照顾,只这一份人情……他便不能做得太绝。 所以司马霁月并不想因为慕容长欢的缘故,致使两人的关系恶化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司马凤翎陷入这样的境地。 当然,倘若司马凤翎一意孤行,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因为慕容长欢是他唯一不容进犯的底线! 没想到司马霁月会是这样的反应,慕容长欢不由抬头多看了他一眼,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按照常理,他不是应该醋意横生,然后死拦着不让她去,二话不说就将她拖回王府的吗?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忍不住压低声音,狐疑地反问了一句。 “你是……认真的?” 还是故意这么说,为了试探她的反应? 司马霁月冷然道。 “如果能借这个机会,让他彻底死了那个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否则,他那样纠缠不清,确实让人很厌烦!” “说的也是,”慕容长欢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那我们走吧……啊,不对!等一下!” 炎国公主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还有什么事吗?” 却见慕容长欢快步走到一边的摊子边,扬手一挥,豪气万丈—— “老板,这几个我全要了!都包起来吧!” “好嘞!” 司马霁月:“……”他怎么会爱上这样的女人?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炎国公主:“那么多猪肘,王妃一个人……真的吃得下吗?” 东方晏:“……呵呵。”六王爷和九王爷该有多瞎,才会看上这个女人?简直匪夷所思,不可理喻! * 466.第466章 你对本王并非无情,是吗? 一行人在炎国公主的带领下,走到了花雪楼的门口。 “到了!” 炎国公主顿下步子,回过头来看向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 “如果消息没有错的话,六王爷应该在这座酒楼里面借酒浇愁……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了。” 慕容长欢微微一怔,抬头看着灯笼照耀之下门匾上那几个辉煌灿亮的大字,不禁想起了不久之前,同样有个人在这座楼的酒窖里,饮酒买醉,喝得七荤八素,颠三倒四……而不管是先前的司马霁月,还是现在的司马凤翎,一改平日的冷静自持,在酒香之中潦倒沉沦的缘由,都是因为她。 这种感觉,从来都不是令人愉悦的享受,更何况今天这一趟跟上次不一样,上一回她还能给予司马霁月一星半点儿的慰藉,这一次……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面露犹疑,脚步也跟着变得踌躇了起来。 “这……”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担心,司马霁月伸过手来,握住了慕容长欢的手腕,安抚道。 “进去吧!有本王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嗯。” 慕容长欢定下心,点了点头,便迈步走上了台阶。 东方晏剑眉轻扫,似有不屑。 “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招蜂引蝶,沾花惹草?如今落得这样的局面……九王妃是不是觉得很得意?” 知道东方晏对她有所偏见,慕容长欢懒得多费唇舌同他辩驳,闻言只扬眉轻笑,反诘道。 “是得意,只是……还不够。” “嗯?那你还想怎么样?享齐人之福吗?” 一句话,讽刺意味再明显不过。 司马霁月闻言目光一凛,欲要出口训斥,却被慕容长欢抬手挡了一下,言语带笑,口吻之中丝毫没有怒气,只是听在耳中,反而叫人更加心堵了。 “齐人之福本妃不敢奢望,只不过……等到哪一天,东方殿下也对本妃魂牵梦萦,深情不渝,却是求而不得,最后只能深夜辗转,饱尝相思之苦……那样的话,本妃大概就真的很得意了。” 反讽的话,听起来自恋,甚至有些玩世不恭,但却一针见血,噎得东方晏面色一僵,尔后立时冷了三分。 “那你注定是要失望了!哼!” 不等话音落下,东方晏就一甩袖子扬长而去,不知道是因为斗不过她那张伶牙俐齿的嘴,还是不屑再跟女人争执。 “啧啧!” 咂了咂嘴巴,看着东方晏走开的背影,炎国公主不禁摇了摇头,感叹道。 “脾气还真是差,白白长了那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光是用来甩人脸色了……算了,咱们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慕容长欢盈盈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走吧。” 一边说着,众人便迈步跨进了门槛,身后夜风簌簌,灯火摇曳。 不过是随口说道的斗口之语,连玩笑都算不上,然而又有谁会想到,一句无心的说辞,有朝一日,竟是一语成谶,成了一段永远无法对外人袒露的晦涩深情。 一听到是九王爷大驾光临,锦娘不敢稍有怠慢,立刻迎了上来,满脸是笑。 “九王爷可真是花雪楼的稀客了,今儿个不知是哪股东风,将您的大驾刮来了楼里?” “我们不是来喝酒吃菜的,你直说吧,六王爷人在哪里?!” 鉴于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炎国公主虽然玩心重,这个时候也没了什么兴致,更何况夜色已深,她早就有些困乏了,若不是受了贵妃娘娘的托付,她也犯不着大半夜上街找人。 “原来是找六王爷来的,”锦娘仍是笑容满面,见对方着急,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将众人带上了楼,“六王爷正在楼上的厢房里饮酒,各位请随锦娘来吧。” 行至楼上的厢房门前,锦娘停下步子,没有进去,像是看出了情况的不对头,便只笑着说了一句。 “六王爷就在屋子里,各位自便,锦娘就不多做打扰了。” “嗯。” 司马霁月淡淡地应了一声。 不等锦娘走远,炎国公主就大步跨上前,“砰”的一下推开了门,尔后一头就扎了进去。 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后一脚想要跟上,却不想还没来得及落脚,就听炎国公主惊呼一声,连连往后退了两步,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栽在地上,像是被人从里面一掌击了出来! “公主小心!” 伸手扶了一把,慕容长欢轻声喊了一句。 炎国公主很快就站稳了脚,继而怒不可遏,气急败坏地对着屋子里破口大骂! “真是够了!司马凤翎,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本公主好心来找你,你倒好,二话不说劈头就是一掌!本公主是上辈子欠你的吗?!你出手前抬头看一下会死啊?!” 听到炎国公主的斥骂,司马凤翎方才醉醺醺地抬起头来,眯着眼睛递来一道视线,却仿佛没有焦点,不知在看些什么。 喝多了酒,嗓子也是哑的,听起来死气沉沉,完全没有平日里那种生龙活虎的气息,颓丧而又潦倒,如同溺死在酒池里的醉鬼。 “你来干什么……本王现在不想见到你,也不想见到任何人……你……出去!” “哼,真是狼心狗肺!好心没好报!你不想见到本公主,本公主还不想见到你呢!” 撇了撇嘴角,炎国公主冷笑着回讽了两句,随即往后退开了半步,挑眉道。 “不过,本公主倒是好奇……如果九王妃来了,难道你也要将她一掌轰走吗?” 听到“九王妃”三个字,司马凤翎醉眼轻烁,缓缓凝聚视线,落在了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上,一时之间,分不清是真是假,是梦是幻,唯独嘴里囔囔,轻声低唤。 “长欢……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看见他这个样子,慕容长欢收紧目光,心下免不得难受,想要开口,却只觉得喉心干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站起身,司马凤翎踉跄着身形,快步迎了上来,面上带着笑,似有些喜出望外。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因为担心本王?你其实……对本王并非没有一点感情,对不对……” * 467.第467章 不要跟他走! “不对——” 一个酷寒的声音陡然插了进来,打断了司马凤翎的喃喃自语,一只冷硬的手更是以不容侵犯的姿态横了过来,挡在了慕容长欢的身前,阻止了司马凤翎欲要伸手触及她的动作。 “你想太多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因为担心六皇兄,而仅仅只是想要看一看……六皇兄喝醉酒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狼狈情形?” 听到这个声音,司马凤翎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司马霁月的存在,听到“我们”两个字,更是觉得刺耳无比。 勾了勾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司马凤翎抬起眼皮,凝眸对上那一双酷冷的冰眸,刹那间……便仿佛从眼里寒到了心间,又从心头冷到了脚底! 为什么到哪里都能遇上他?!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阴魂不散?! 为什么他连喝个酒都不能安生?! 为什么…… 她爱的那个人…… 是他? “那么现在……九皇弟是否已经心满意足,如愿地看到了本王失意潦倒的模样?” 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眼底的自嘲越来越浓,这样自暴自弃的自己,别说是慕容长欢,就连他自己都唾弃……有那么一刻,司马凤翎甚至在想,也许她的选择,是对的。 他确实比不上司马霁月。 比不上他的清冷,比不上他的理智,更比不上他的孤傲与克制! 他的九皇弟,似乎从小就是这种冷酷的模样,他没见过他哭,也没见过他闹,不论发生什么事,这个家伙都是一副冷眼旁观,事不关己的神态。 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人,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情绪,自然也就不会像他一样,因为无法自持而溃不成军…… “是啊,看到了,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可看的。” 司马霁月语气清冷,听不出喜怒。 瞧着司马凤翎这般半醉半醒的样子,觉得一下两下也谈不出什么结果来,便就揽上慕容长欢的肩头,将她往后带了一把,转身就要走。 “既然六皇兄想要醉生梦死,那我们就别打扰他的好事了。” 慕容长欢默然无言,跟着转过了身。 见状,司马凤翎的眼神陡然一狠,骤而拔高了声调,听着颇有些歇斯底里,透着一股疯狂的味道—— “不许走!长欢!你留下……不要跟他走!不要!” 闻言,慕容长欢心头微颤,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对上那两道哀切的视线,仿佛在乞求。 用他身为一个男人的最后一点尊严,在乞求她,不要离开…… 那一瞬间,慕容长欢几乎要心软地答应了下来,但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缓缓地抽出了紧握在司马凤翎五指间的手。 他攥得很紧,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她捏得很痛,几乎要将骨头捏碎。 慕容长欢抽不开,只能一根一根地去掰开他的手指。 抽丝剥骨,生离死别…… 大抵也不过如此。 司马霁月没有出手,只站在边上冷眼望着,不是不想插手,而是这件事……他也插不了手,他说的话,司马凤翎半个字都不会听进耳里,唯有慕容长欢亲自出面,方能有一个彻底的了断! 炎国公主虽然怒气未消,但看着这一幕,也觉得残忍,眉心微微蹙起,不自觉地侧开了目光。 半倚在门边,东方晏目光幽幽,倒映着眼前的荒唐,不知怎的竟有些想笑,但勾了勾嘴角,却又提不起一丝笑意……他感觉不到别人的痛苦,也并不觉得谁可怜,只是觉得身在帝王之家,竟然也有“感情”这种东西,实在是稀奇。 就是不知道,这份情能延续多久,不管是六王爷还是九王爷……倘若有一天,权力和女人只能二择其一,他们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深情不渝? 如同他的父皇,当年也曾极尽宠爱一个女人,然而最后的结局,不过是场镜花水月的笑话。 “六王爷……” 慕容长欢只觉得筋疲力尽,不像是在抽手,倒像是在拔萝卜,像是使劲了吃奶的力气……在跟别人拔河! “放手吧,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话音落地的刹那,慕容长欢恰到好处地抽开了手。 只余司马凤翎的袖子不甘心地飘荡在半空之中,昭示着他的无能为力。 司马霁月不再理会他,揽过慕容长欢的身体就迈步走离。 却不想,才走出两步,身后就袭来一道雄浑的掌劲,力道之重令人不得不防,司马霁月凛眉以对,回身击上了司马凤翎的掌心! “你——” “废话少说,你我胜负未分,先前被母妃打断,现在没有人再来拦着我们了!” 闻言,司马霁月意会,当下目光一沉,冷然道。 “那本王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说话间,就见两人在楼道内大打出手,炎国公主面色一变,忍不住嚷嚷。 “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九王爷你又发的什么疯?六王爷喝多了脑子不清醒,难道你的脑子也进水了吗?!真是的,居然跟一个喝醉酒的人较劲……还有完没完了?!” 转头看到慕容长欢站在边上无动于衷,炎国公主不由催了她一句。 “九王妃,你倒是说句话啊!” “别管他们了,”慕容长欢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左右是要打一架的,现在不打,以后也要打……早打早超生……” 听到她这么说,炎国公主油然而起敬佩之情,立时就对慕容长欢另眼相看。 “哇……九王妃,你还真是豁达……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还这么看得开……” “不然呢?”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慕容长欢两手一摊,“我又打不过他们,你看……他们现在都飞出去了,我连追都追不上。” 炎国公主点点头,看着先后纵身跃出花雪楼的两道人影,跟着叹了一口气。 “说的也是,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慕容长欢随手将一个猪肘子递了过去,道。 “吃烤猪肘吧。” “还吃啊?!” “孔子说,要学会化悲伤为食欲……” “孔子是谁?” “一个大圣人,他说的话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听他的不会错……” “哦。” * 468.第468章 九王爷再战六王爷! 半柱香后。 东方晏双手抱胸,微拧着眉头,看着在江岸边大打出手的两个身影。 拳脚纵横间却是平分秋色,不分高下,打斗了大半天,也没分出个高低来,反而越演越烈,摧折草木无数,仿佛一场架要打到天明。 而在身侧,两个女人在叹息了片刻之后,就彻底地将司马霁月和司马凤翎决斗的事情抛在了脑后,端的是没心没肺。 “还别说……这种路边摊上的东西,本公主以前碰都不要碰的,要不是看你这么热情,本公主不好拒绝,只怕就没这个口福了……” “哈哈!你也觉得好吃是吧?有时候吃多了山珍海味,这种坊间小吃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偶尔尝尝,妙不可言……” “味道是好,可是吃多了好像有点腻……” “这样吗?要不然你换这个尝尝?” “这两个有什么不同吗?” “调料不一样,你那个是五香味的,这个是香辣味的……我就比较喜欢吃辣的……” “那好!我再尝一个试试!” …… 听着两个女人的议论声,东方晏的眉头顿时蹙得更紧了,忍不住回头瞟了她们二人一眼,却是被慕容长欢撞了个正着。 见到他回头看了过来,慕容长欢还以为他是被烤猪肘的香气吸引,不由笑着招呼道。 “你是不是也想吃啊?过来坐嘛!别那么傲娇,想吃就直说,本妃又不会嘲笑你什么……” “切!” 东方晏不以为然地从鼻子里嗤了一声,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回过了头。 “某些人大概真的不知道‘自知之明’这四个字怎么写,还特别的不知好歹,人家对他好,丫就蹬鼻子上脸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身份,还到处摆架子……” 一开始就看不对眼,炎国公主便像是同同东方晏耗上了似的,见他不承九王妃的情,就忍不住想要给慕容长欢出头,当下站起身走了过去,将手里的烤猪肘往他面前一递,挑眉道。 “这样好了,你尝一口,要是真的觉得不好吃……本公主也不为难你,这就放你走,怎么样?” 听到这话,东方晏有点松动了。 他真的是一刻也不想跟这两个女人多呆,难得炎国公主肯放他一马,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但如果这么轻易就会低头,东方晏也就不是东方晏了。 默了默,见东方晏不回话,炎国公主又催了一句。 “嗯?要不然你说……要怎么样,你才肯吃上一口?” 东方晏这才冷笑一声,开了金口。 “从今以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本殿的面前。” “好啊!本公主答应你!”炎国公主也是爽快,满口就应承了下来,转而将烤猪蹄往东方晏手里一送,道,“只要你把这烤猪肘整个吃下去,本公主保证……以后绝对不在你面前晃悠!” “整个?”东方晏扯起嘴角,倒是十分的谨慎,“连骨头也要吃下去吗?” 见小心机被看穿,炎国公主也没觉得尴尬,只顺势接了话,笑着道。 “如果东方殿下有啃骨头的嗜好,本公主自然不介意。” “呵!” 冷然一哂,东方晏虽然忍辱负重惯了,脾气却没被磨圆,反而愈发的恶劣了起来,听出炎国公主话里的暗讽,心中一个不耐,便就扬手劈了过去,下手绝无留情! 没想到他会对女人动手,炎国公主一个不防备,纵使闪避及时,却也被掌风削去了一截袖子,当下变了脸色。 “你……你来真的啊?!” 慕容长欢默默地提醒了一句。 “公主当心,他这个人跟‘君子’两个字不沾边,而且特别仇视女人……你还是少招惹为妙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九王爷那么有风度的……” 听到这话,炎国公主却是笑了,而且还是很大声地笑了两下! “九王爷有风度?哈!哈!这可真是本公主听过的最大的一个笑话……果然情人眼里看东西的眼光不一样,九王妃你真是太袒护你的夫君了!” 一听她干笑,慕容长欢就反应过来先前炎国公主同她抱怨过司马霁月讽刺她是山鸡的事儿,只是碍于身份不同,这会儿免不得要装无辜,不解地问上一句。 “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王爷他……得罪你了吗?” “不说也罢。” 炎国公主表示对九王妃印象不错,不想因为九王爷的缘故而同她伤了和气,便没在她面前打小报告,一边说着,一边就坐回到了慕容长欢的边上,对着远处缠斗不止的两个人影琢磨道。 “你觉得六王爷和九王爷……谁会赢?” 慕容长欢眯了眯眼睛,抬眸眺望江岸边,眼角微微上扬,挟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 “六王爷。” “嗯?” 炎国公主闻言微诧,不由转头看了她一眼。 “本公主还以为,你会坚决地说——九王爷必赢!” 东方晏亦是觉得意外,同样递来了两道视线。 慕容长欢笑了笑,没有解释。 “看着吧,很快就要出结果了。” 然后,三个人半蹲半坐在路边,一边啃着烤猪肘,一边欣赏着两位王爷斗武,画面美好而又和谐,夜风拂过,仿佛还能闻到一阵又一阵的烤肉香。 看着东方晏曼斯条理地吃着烤猪肘,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雅的吃相,炎国公主不免有些失望,慕容长欢倒是不在意,只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好吃吗?” “嗯……” 东方晏下意识应了一声,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再一抬眸,就对上了某人略带促狭的笑,仿佛奸计得逞。 霎时间,一口肉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正尴尬着,突闻江边传来一声闷哼。 三人循声抬眸,就见司马霁月被一掌击退了数步,尔后扭过头就是一口血—— “唔!” “王爷!” 慕容长欢神色一紧,立刻跑了过去。 司马凤翎动作微滞,似是不相信自己打伤了他。 “九弟!你……” “这一掌,就当是本王还你的,一掌之后,你我兄弟二人情义已尽,再不相欠!望六皇兄……好自为之!” 六王爷的最后一丝尊严,司马霁月可以为他保下。 但……仅止于此。 * 469.第469章 过来给本妃捶捶肩 说完,不等司马凤翎再开口,司马霁月就收回了视线,转身搭上慕容长欢的肩头,垂眸道。 “长欢,我们走。” 看他嘴角还挂着血丝,可见是伤得不轻,慕容长欢蹙着眉心,面露担忧。 “你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一点小伤,不碍事。” “在我面前就别逞强了,来,我扶你,走慢点儿……” 伸手扶住他的后背,慕容长欢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司马霁月走了开……由始至终,都没有朝司马凤翎递去一道视线,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诚然,慕容长欢是刻意忽视他的。 这一点,司马凤翎亦是心知肚明,但正因为知道她是故意为之,所以……在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亲密相携的身影走远之后,胸口处一阵阵收紧的窒息感才更让人难以承受。 他到底是有多自轻自贱,才会由着别人这样践踏他的自尊和真心?! 然而,更可笑的是…… 就算他将一颗真心掏出来送到慕容长欢的面前,只怕她也根本不屑于践踏。 “呵。” 轻笑一声,司马凤翎缓缓勾起嘴角,沉郁的黑眸中却是写满了苦涩,无边无际的苦楚自心底蔓延开来,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款步走上前,炎国公主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叹息道。 “看来,九王妃对你当真是没有一点儿的情分……你又何必作茧自缚,自讨苦吃?你们两个人……这辈子怕是注定有缘无分了……” “是吗?” 司马凤翎收敛神色,闻言却是哂然一笑,不以为然。 “本王从不信命,虽说成事在天,然而谋事在人,‘注定’这两个字,本王不喜欢……更何况,这辈子才刚刚开始,以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只要没有走到路的尽头,便不能妄下定论!” 听到他这样说,炎国公主不由一震。 “六王爷,你……” “你是不是想说,本王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放下一个女人,就有这么难吗?普天之大,美女如云,要什么样的没有?你何苦非她不可,巴着一个求不得的女人不肯松手?” “你不会懂的,因为你没有爱上谁,等你爱上了,你就会知道……天地再大,美女再多,除了那个人之外,你的眼里就再也装不进别人了……更别说,这个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慕容长欢。” 司马凤翎目光如水,倒映着滔滔江面上零碎的月光,仿佛一颗心也碎成了千万片,但就算痛入骨髓,眼前也挥不开那个早已深深烙在了脑海中的身影。 仿佛已经在他的魂魄上烙下了印记,除非魂飞魄散,否则永世难忘! 而越是求而不得的人,并不会在时间的洗涤下消磨淡忘,只会让人越陷越深,终至无法自拔。 司马凤翎知道,他不该爱上那个女人。 如果没有慕容长欢,他和九王之间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但是……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不管未来会演变成何种局势,他都不后悔遇上她,更不后悔对她生出情愫。 因为一个人活在世上,能够遇上一个可以倾心宠爱的人,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运与慰藉。 不管那个人……爱他,或是不爱他。 目送司马凤翎踉跄着脚步走远,银色月华的照耀下,将那个孤单寂寥的身影拉得越来越长,越来越单薄……炎国公主耸了耸肩头,有些无可奈何,即便还想劝上几句,却不见能听进六王爷的耳里。 又或者,道理他都懂,只是心下早就已经做好了取舍。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浪费再多的唇舌,都是白费精力。 摇摇头,听到东方晏走近的脚步声,炎国公主不由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 “你有爱过谁吗?” 东方晏的语气依旧是清清冷冷的,不像九王爷那样酷寒,但也凉到了人的心里,宛如刚刚融化的冰水,听着叫人有些不寒而栗,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没有。” “如果哪一天,你也爱上了一个女人……你会为了她不顾所有,放弃一切吗?” “不会。” “哈!回答得还真是干脆,希望到时候不会自打嘴巴才是!” “与你无关。” 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东方晏惜字如金,不多赘言,随手就将一包东西塞到了炎国公主的手里,即便转身走离。 炎国公主先是一愣,没能反应过来。 等到拆开了手里的纸袋,呆呆地看着里头装着的骨头,剔得干干净净,连一丝肉都不剩下,方才回过神来,一时间啼笑皆非。 “天啦!世上竟然还有这么一根筋的男人?!本公主不过是同他开个玩笑,没想到丫还真的把猪肘子啃完了……” 拾起骨头,对着月亮瞄了两眼,炎国公主咂了咂嘴巴,接着笑道。 “啧,我就不相信了,他要是真的不喜欢吃……能把这么大一只猪肘啃得这样干净?” 回到九王府。 确定司马霁月没什么大碍,慕容长欢才放下心,觉得这一个晚上真真是命途多舛,流年不利,好端端的一个局硬是横生出了这么些变数,差点打乱了她的一番精心谋划,所幸到头来有惊无险,只是吓出了她的一身冷汗,到现在还不能完全静下心来。 “好累啊,腰酸背痛腿抽筋……” 拖着困倦的身子走到床边,慕容长欢霎时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一头栽了上去,吓了司马霁月一跳,还以为她怎么了。 见她翻了个身,才不屑地轻嗤了一句。 “你有什么好累的?动手打架的人是本王,又不是你,要喊累也是本王喊……” “心累啊!” 慕容长欢叹了一口,尔后抬起手,对着司马霁月勾了勾指头,吩咐道。 “过来……给本王妃捶捶背,捏捏肩。” “呵,”司马霁月冷笑一声,不以为意,“倒是使唤起本王来了?你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吗?本王还没有跟你计较……” “哈?没结束?你还要计较什么?” * 470.第470章 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怀疑我? 司马霁月行至床边,垂眸睨了她一眼,语气不善。 “六皇兄在庆功宴上说,当初是你把炎国公主的下落告诉了他……这件事,是真的吗?” 闻言,慕容长欢又是一声哀叹! 她就知道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会把这事儿记在心上! 那个时候在宫宴上,冷不防被司马凤翎“捅”了那么一刀子,慕容长欢最担心的倒不是别人会怀疑她跟刺客有所关联,毕竟九王妃的身份摆在那里,只要九王爷不开口,谁都不敢妄加揣度。 而当时司马霁月虽然帮她说了话,但并不表示那就是他的心里话,更不代表他对此事毫不在乎! 这不,事情都过去好久了,他还要跑来兴师问罪,非得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心眼儿小得也是没谁了! 然而话又说回来,其实这事儿倒也不能怪司马霁月斤斤计较……若不是司马凤翎成心要闹上那么一出,故意刺激他,他那坛陈年老醋也不会被打翻,所以归根究底,还是司马凤翎不厚道! 她帮了他一把,丫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居然还倒打一耙,借机煽风点火离间她和司马霁月之间的感情,真是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等了片刻,不见慕容长欢吭声,司马霁月收紧眸色,凛眼道。 “怎么不说话?心虚了?还是默认了?” “嘘……” 慕容长欢忽然伸出手,打断了他的声音,尔后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语带蛊惑。 “别说话,吻我!” 司马霁月却是不为所动。 “这套已经不管用了,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不然……” “不然——”慕容长欢接过他的话头,继而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朝着司马霁月扑了上去,“就换我吻你了!” 司马霁月本能想要避开,可又担心她动作太大,会不小心扑到地上去,微顿之下只好迎上前半步,抬手接住了她。 下一秒,两片柔软的唇瓣立刻就贴了上来,不偏不倚! 慕容长欢一手环住他的脖子,一手去解他的腰带,猴急得像是刚开荤的男人,司马霁月没料到她会这么“如狼似虎”,不免有些诧异,然而诧异过后,却并不觉得高兴,以为慕容长欢是心虚才这么热情主动,企图将他的问话蒙混过关,敷衍过去。 念及此,司马霁月便就按住了她胡乱游走的爪子,睁开了一双略带冷冽的冰眸。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长欢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所以她必然不能坦白! 如果让司马霁月知道她不仅私藏刺客,还把一个“野男人”藏在闺房大半天,甚至还同他摸着黑打了个照面,以他的脾气,不生气个十天半月的,都对不起他“天下第一醋坛”的称号了! 所以她只好纵身一跃,整个儿跳到了司马霁月的身上,一边用美人计继续蛊惑他,一边顾左右而言他。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更何况,今天你跟六王爷打了一架,把本妃的一棵大好桃花给打折了,本妃都没说什么,你还要这样穷追不舍、刨根问底的,不是在给自己添堵吗?你不说庆功宴,我倒是忘了,你一提,我便想起了一件事儿……说起来,你应该好好地感谢我才是!” “嗯?” 司马霁月凤眼半眯,在某人的再三撩拨之下,到底有些沉不住气了,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炙热了许多。 “什么事?” “那杯要人命的桂花酒,可是我帮你挡下的,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本妃的救命之恩吗?” 闻得此言,司马霁月神色微怔,虽然早在庆功宴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怀疑了,但那个时候他并不能确定他的怀疑是不是对的。 眼下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即是证实了他先前的猜测。 所以更加觉得奇怪了。 “你知道本王不能喝那杯酒?” “是啊,我不仅知道你不能喝桂花酒,还知道你不是讨厌桂花,而是沾不得桂花……是不是?” 司马霁月眯紧了眸子。 这个秘密除了他没有人知道,甚至连清风都不知情。 如今却从慕容长欢的嘴里说了出来,且还是笃定的口吻,仿佛早就知悉了一般。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记得那次在密道里,你亲了我之后就昏倒的事儿吗?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不近女色,跟女人靠得太亲密就会产生过激的反应……后来发现并不是这个原因,我就一直纳闷你为什么突然间会晕厥,直到听闻了你不喜桂花的消息,我才想起来,你晕倒的那天我吃了很多桂花糕,大抵是桂花的香气,把你熏晕的吧?” 换言之,就是司马霁月对桂花过敏! 过敏这种事,说起来也是很玄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过敏原,千奇百怪,不一而足,酒精过敏算是常见的,神马紫外线过敏啦,静电过敏啦,灰尘过敏啦……分分钟都能把人送去见上帝! 虽然慕容长欢也觉得亲一口就晕这种事太过夸张了一点,但有些事就是那么不可理喻,不是“一点点没关系”,而是“一点点就会死”! 亏得当时她的嘴里已经没有了桂花糕,所以司马霁月只是昏迷了一阵……若不然,叫他吃上一小口,只怕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便是现在想着,都还有些后怕。 听慕容长欢把话说完,司马霁月淡淡一笑,没有对她隐瞒,因为不需要。 “是,桂花是本王的死克,小时候本王就差点死在桂花树下……所以,九王府没有一棵桂花树。” “那你知不知道,桂花糕是我最喜欢吃的甜点?” 闻言,司马霁月目光一动,凝眼对上那双含笑的水眸。 不等他开口,就听慕容长欢继续道。 “为了你,我特么连桂花糕都不吃了!你知道对于一个吃货而言,这是多么大的牺牲和割舍吗?!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还怀疑我跟六王爷有一腿,我还怀疑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呢……” * 471.第471章 在本王面前,你不用矜持 冰眸沉沉,倒映着一张娇嗔的面庞,听着慕容长欢的抱怨,司马霁月的眸色却是愈渐柔和了起来,连带着一颗心都变得柔软了。 勾起一抹笑,某王爷终于松了口,冰山消融,春暖花开。 “不怀疑了……你说什么,本王都信你。” 慕容长欢挑眉。 “真的?” “真的。” “这还差不多……那现在是不是该帮本妃捶背捏肩了?” “好。” 柔声应下,司马霁月跨前半步,将慕容长欢放回到了床上,尔后一挥手臂,扬袖熄了屋子里的烛火。 霎时间,屋内昏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只听得慕容长欢连连抗议。 “你把灯熄了干嘛?不对……你捏哪里?!我是肩膀酸啊,你捏错地方了……别乱摸……” “没捏错,这里手感好。” “靠!你这个流氓!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是你先勾引本王的。” “胡说!我可是良家少妇好吗!很矜持的!干不来勾引那种淫丨荡放浪的事儿!” “在本王面前,你不用矜持,可以淫丨荡一点没关系,本王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啊!话说你不是被六王爷打得吐血了吗?今天就先休息一晚上吧,不用那么拼的……万一加重伤势就不好了!” “如果能死在你身上,本王也不枉此生了。” “……” 这个丧心病狂的色魔,简直没救了! 春宵一度,又是腥风血雨的一天。 慕容长欢没想到,宫里会派人来妙手回春馆请人,与其说是“请”,倒不如说是要挟,因为来的人……是太子的属下! 当然不能那么容易就放他们进来,她的医馆“好欺负”,但是银月赌坊,却不是一个可以由人撒野的地儿! “把他们赶出去!除非太子亲自前来,否则……不许任何人再踏进医馆半步!” “是,馆主。” 一声令下,瞬间闪出十多道身影,直扑来人! 跟在太子身边横行霸道惯了,就算是个品阶低下的护卫,也把自己当成了爷,走哪儿都趾高气扬的,却没想到今天会在妙手回春馆吃瘪,当下就变了脸色,恼恨道。 “臭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违抗太子令乃是死罪,你要是不跟我们走一趟,老子就砸了你这个破医馆!” 慕容长欢冷笑一声,不为所动。 “那你倒是砸一下试试啊!” “看来,不给你一点儿颜色瞧瞧,你小子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为首之人目光一狠,当即挥手下令,“来人,给我砸!狠狠砸!” 慕容长欢轻摇折扇,看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语气仍是不紧不慢,不咸不淡。 “兄弟们,出来打狗了!打趴一只,奖励一坛花雪楼的美酒,打趴两只,再奖励栖月楼的美妞一个,机会只有一次,大家给力点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听得“美酒”二字,众人眼睛一亮,又听“美妞”二字,霎时间气血翻涌,立刻就热血沸腾地迎了上去,操起大砍刀就开始大杀四方! 一时间,只听得噼里啪啦的混乱声响,兵刃交击火星四溅,在阳光的照射下,刀光剑影灼人视线,一场声势浩大的斗殴瞬间拉开序幕,奏响在了花街街头! 太子的人手作恶多端,原本就不是善茬,一个个骨子里透着阴狠的戾气,叫人望而生畏,一般人自是不敢招惹! 但银月赌坊出来的打手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性子刚烈粗暴,偏偏就是吃软不吃硬! 两虎相斗之下,街道是混乱一片,场面看着十分凶残而火爆! 路人远远地躲在边上,提心吊胆地观望,不敢靠近半步,生怕殃及自身。 慕容长欢半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喝茶,一边嗑瓜子,还不忘摇着扇子装逼,仿佛不是在看血花飞溅的群殴,而是在看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 在这个皇城里,没有人敢明着对抗太子的手下,慕容长欢也不敢。 她的医馆还要开下去,同太子翻脸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 倘若是太子有求于她,那就另当别论了。 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杀一杀太子的嚣张气焰,她怎么能白白错过? 果然,不等双方人马分出胜负,就见一辆马车疾行而来,随即破空传来一声厉喝,中止了这场热火朝天的斗殴! “住手!” 是太子的声音。 慕容长欢盈盈一笑,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浅酌了一口,方才放下杯子,起身迎了出去。 便见太子纵身跃下马车,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斯文的面容上不见怒色,端的是沉得住气,藏得一手好心思。 “容馆主,本宫的属下不知规矩,多有得罪,还望馆主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同他们计较……” “太子客气了,本馆主的那群下手也是冲动的性子,发起疯来连本馆主都拦不住,如今开罪了太子的人,实属不该……还请太子多多海涵才是。”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鼻青脸肿的一群人顿时更怒了,立刻迎上前想要向太子告状。 “殿下!明明是她——”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脱出口,就被太子冷眼一扫,截住了话头。 “退下!” 那人不敢忤逆太子,只得垂头退开。 “是,属下知罪。” 慕容长欢仍是摇着折扇,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笑着道。 “外面太阳毒辣,太子里边说话。” “你们都在外面候着吧!” 随口嘱咐一句,太子便携着近身侍卫,跟在慕容长欢身后一同进了医馆,上了二楼。 待两人入了座,看了茶,太子方才开了口,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似乎情势有些紧急,但又不想将急切的心态表露得太过明显,故而一番话的语速并不算快。 “本宫素来不喜讨价还价,容馆主直言吧,要怎么样才肯随本宫进宫一趟?” 虽然他没有说进宫要救谁,昨天在皇宫里发生的那些事也被截了风声没有传出来,但是慕容长欢心知肚明……能让太子亲自上门求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后! * 472.第472章 你想要什么赏赐? 皇后有难,她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太子亲自上门请人,她若是拒绝,无异于是抗旨不尊,到时候陛下一旦降罪,她可担待不起。 所以,慕容长欢别无选择,这个人……她肯定要救。 然而,连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可见皇后的情况要比她想象之中来得更加危急,如果她进了宫,医好了是本分,医不好……太子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这也就是说,她只能医好,不能失手,否则……性命堪忧! 原本昨夜见陛下试图平息风波,慕容长欢还以为皇后娘娘有惊无险,没有伤及要害,只要疗养一段时日便能痊愈。 却不想过了一夜,情势竟是急转而下,这个棘手的难题在百转千回之后居然落到了她的头上? 呵呵,如此一来,倒也不枉费她大动干戈地将妙手回春馆的名声打响了! 虽然皇后这条“大鱼”上钩的速度快了些,超过了她先前的预料,但这并不妨碍她顺水推舟,借此机会上位,用以谋求朝堂上的一席之地! 噼里啪啦地在心底下拨着小算盘,慕容长欢垂着眼睑沉默不语,并没有急着回答太子的问题,脸上是一派为难的表情。 太子不是没有耐心的人,然而情势紧急,容不得耽误,等了片刻,见慕容长欢没有吭声,太子不由拔高声调,追问道。 “容馆主可是有什么难处?” “唉。” 叹了一口气,慕容长欢方才抬头看着他,对上那两道探视的目光,却是不答反问。 “太子真的相信本馆主的医术吗?连宫中的太医都无能为力,本馆主也是心怀忐忑啊……纵然本馆主自负绝技伴身,才敢大放厥词,写出那样的联子哗众取宠,吸引人的眼球,可本馆主毕竟是人而非神,又怎么可能当真与阎王抢人?万一失了手……那本馆主的一条小命,岂不是保不住了?” “原来馆主是在担心这个。” 太子微抬眉梢,哂然一笑,不以为意道。 “这一点馆主无须忧惧,正所谓生死有命,只要馆主尽力而为,本宫自可保你不死……更何况,你若是不肯进宫,岂不等于是自砸招牌?” 闻言,慕容长欢眸色微敛,笑了笑。 “太子这是在威胁本馆主?” “馆主多虑了,本宫对馆主的医术有信心,那日馆主取肾换肾的绝妙医术早已传遍了整个皇城,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惊叹于馆主的回天妙手……像你们这样身负绝技的一代高人,不都喜欢挑战难题吗?眼下正好有一个机会可以让馆主扬名天下,更添威势,馆主何不试上一试?” “太子果然会说话,这一番言语倒是说得本馆主蠢蠢欲动了,只是不知道……医好了人,太子可有什么赏赐?”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太子眉峰一松,知道她是答应了,便笑着问道。 “你想要什么赏赐?” “现在还没有想好……” “那就慢慢想吧,等医好了人再说也不迟。” “太子所言甚是,那就劳烦太子带路了。” “容馆主,请!” 得到太子的承诺,慕容长欢便不再多言。 正所谓君子一诺值千金,太子贵为一国储君,说出口的话自然反悔不得,而她没有马上说出要求,便是不想让自己的目的表现得太过明显,以免招来不必要的猜忌。 栖月楼上,目送容馆主上了太子的马车,在青石板上疾驰而去,白牡丹微扬眉梢,问向一边的侍婢。 “查到了吗?这个容九……到底是什么来历?” “奴婢无能,至今尚无线索。” “呵,隐藏得这么深?看来还得多费一些功夫,”微一沉吟,白牡丹合上窗子,转过身,吩咐道,“去准备几坛好酒……现在也该是时候会一会容馆主了。” “是,小姐。” 太子的座驾无人敢挡,有凶神恶煞的侍卫在前面开道,这一路走来可谓是风驰电掣,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进到了皇宫。 为赶时间,慕容长欢有幸乘上了太子殿下的步辇,先一步到了皇后的寝宫。 还没进门,就见寝宫门外的院子里跪了一地的太医,顶着毒辣辣的烈日伏在地上,一个个汗流浃背,却是谁也不敢多说半个字,只求能那颗悬在脖子上的脑袋。 见到这般架势,慕容长欢不由勾了勾嘴角,咋一看好像陛下特别忧心皇后的安危,才会如此迁怒于众太医。 然而谁又知道,这里头有多少做戏的成分,又有多少真情和假意? “容馆主到——” 随着一声尖锐的通报,慕容长欢在太监的带领下匆匆跨进门槛,进到了屋子里,一抬头,便对上了帝君凛然投来的目光。 慕容长欢立时垂下眼睑,迎上前躬身行礼。 “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多礼,救人要紧,只要你能把皇后医治好,孤王重重有赏!” “谢陛下!” “容馆主……里面请!” 不暇多言,慕容长欢立刻跟在宫女身后,走到了床榻边,先是向守在边上的一名老太医询问了情况,尔后检查了一翻皇后的伤势,眉心随之微微蹙起,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 帝君随后一步走了过来,见她脸色有异,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皇后的情况如何?” “回陛下,皇后的伤势虽然严峻,但只要现在马上抢救,便来得及……”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 “可是……皇后此伤损及心脉,非开膛破肚不可医治……” 听到这话,众人面色陡然一变,立时有皇后的心腹侍婢厉声喝道。 “大胆!娘娘乃千金之躯,岂容你胡作非为!” 不等话音落下,太子便匆匆赶至,闻言立刻走上前,行至帝君的身边,解释道。 “父皇,母后危在旦夕,能否逃过此劫全看容馆主的医术,当日容馆主剖腹取儿肾,救父命,亦是一样的行径……如今唯有此道能救得母后性命,儿臣恳请父皇赦免容馆主对母后之躯的冒犯!” * 473.第473章 我想当大官! 听到太子这样说,帝君方才敛了几分愠怒,沉然道。 “那孤王就静候佳音了。” 慕容长欢欠了欠身子,满脸恭谨,不敢有一丝玩谑,毕竟在皇后身上动刀子不是开玩笑的,就算是普通人都很难接受,更何况是凤后之尊? 所以就算她在心底下不以为然,面上却是要做足戏。 “草民必不负陛下厚望!” “嗯。” 轻哼一声,帝君就转身走了出去,太子随后厉言吩咐众人。 “一切听从容馆主的安排,若有半分差池,本宫唯你们是问!” 众人心神一凛,立刻躬身应下。 “是,殿下!” 待太子走离,慕容长欢便唤了几名医者进来充当住手,快速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后就打开药箱逐一摆好器物,及至众人准备就绪,方才小心翼翼地划开皇后的胸口,进行修补手术。 慕容长欢是个追求极致的人,不管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所以就算医生这个职业只是她用做掩护的日常身份,她也是一丝不苟的去扮演这个角色,纵然精力有限,当不成国际知名的医界大咖,但至少在她所呆的那个医院里,她是最好的操刀者……在杀人的时候,她力求一击毙命,在救人的时候,她同样追求最高的手术成功率! 皇后这个手术不算很难,但也不容易,再加上医疗条件有限,费了她不少功夫,所幸一切顺利,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等到手术结束,慕容长欢早已是一头冷汗。 “好了。”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慕容长欢吐出两个字,为了将自己的尽心竭力表现得更明显,话一说完便就软了腿,似是体力不支,直勾勾地往一边栽了下去。 “馆主当心!” 守在边上的太监见状不由惊呼一声,立刻跑上来扶住了她。 听到这声喧哗,太子快步走了进来,急切道。 “怎么样了?!母后的性命可是保住了?!” 帝君随后而至,竟然也在殿内等了整整一个多时辰。 缓了片刻,慕容长欢方才有力气开口,只是言语间颇为虚弱。 “回陛下,回太子……皇后娘娘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还需静养调理一段时日,才能完全康复。” “真的吗?太好了!父皇!母后没事了!母后没事了!” 得到慕容长欢报出的喜讯,太子紧皱的眉头方才松了开,忍不住喜上眉梢地欢呼雀跃了起来,明明已经将近而立之年,此时此刻却兴奋得像是一个孩子,看得出……他是真正忧切皇后的安危,否则今天也不会耐着性子与她周旋。 帝君跟着缓和了几分面色,叹了一声。 “没事就好,今日有劳容馆主了。” 慕容长欢忙道。 “草民不敢当!陛下这一句可真是折煞草民了!” 见慕容长欢双腿发颤,面色苍白,看起来非常疲劳,帝君体恤她的辛劳,便不再计较她在皇后身上动刀子的行为,只开口吩咐道。 “你们先扶容馆主下去休息吧,孤王想单独陪皇后呆一阵。” “是,陛下。” “父皇,儿臣告退。” “草民告退。” 退出皇后的寝宫,慕容长欢即便随着太子去了东宫,休息了一阵,喝了几口茶水,才总算恢复了气力,转眼便又神采奕奕地摇着折扇,端出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 见她恢复常态,太子先是笑了笑,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却是变得深不可测了起来,看得慕容长欢隐隐有些发毛,不由微微侧过了脸颊。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太子轻笑道。 “怎么,你怕本宫?” 慕容长欢也不掩饰,免得某人得寸进尺,不知收敛! “太子方才的眼光,是有些可怕……” “哈,”笑了一声,太子却是不以为意,收回了视线,“听你这话,像是意有所指啊?” “草民不敢。” “你还有不敢的吗?连本宫的人都敢打,胆子可不是一般大……” “所以……太子这是打算同草民秋后算账了?” “你这个人倒有些意思,本宫不想为难你,看在你救了母后一命的份上,本宫可以不计较你先前的无礼,说吧……你想好要本宫怎么赏赐你了吗?” 听到太子这么问,慕容长欢手中动作一顿,忽然停了下来,尔后转过身,正襟危坐,抬头看向太子,面上一派认真。 见她如此,太子不由一怔,还以为她要干什么。 却听慕容长欢一字一顿,开门见山,说得那叫一个简单粗暴—— “我想当官。” “咳,咳咳……” 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还说得如此一本正经,太子一惊之下连连呛了好几声,方才缓过劲儿来,面上仍带着几许讶然。 “就这个?” “不对,漏了一个字。” “什么字?” “大。” “哈?!” 慕容长欢再次正儿八经地重复了一遍,说得太子一惊一乍。 “我想当大官。” 太子闻言一滞,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张着嘴巴讷讷了半晌,方才吐出一句。 “为什么?你不是大夫吗?以你的医术,若是想进宫当御医,倒是没什么难的……” “不,我指的大官,是入朝为仕,”思量之下,慕容长欢还是打算同太子名言,一来这样效率高,二来有时候藏着掖着反倒令人起疑,直接搬上台面来讲,反而会迷惑对方的眼界,“行医多年,我虽然救死扶伤无数,可是后来却发现……我救的人,远远比不上那些高官所害死的人……” 听她话里有话,太子微敛神色,眯了眯眼睛,道。 “你这话……指的是什么意思?” “一个月前,江南水涝,瘟疫横行,死伤无数……我一路沿江岸救治,人单力薄,根本帮不上什么大忙,心急如焚之下却迟迟不见朝堂的赈灾银粮拨下,几番查探,方知朝中出了大蛀虫,有人中饱私囊,瓜分了赈灾银款……奈何我一介布衣,状告无门,无法上达天听……” “所以你就在皇城大张旗鼓地盘下了银月赌坊,开了妙手回春馆,试图以此为契机,攀附京中权贵?” * 474.第474章 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 慕容长欢眼神一凛,正色道。 “太子明鉴!” 太子幽幽笑看,目光游离不定,像是在试探什么。 “可是本宫怎么听说……你一掷千金,出手阔绰,并非是穷苦人家出身?如果你真的心系灾民,为何不将那些银子用在该用的地方?” 慕容长欢目不斜视,坦坦荡荡,说起谎话来特别的理直气壮,问心无愧! “银子不多,自然是要用在刀刃上,如果让我出钱救治灾民,我当然义不容辞……可是,如果我出的这笔钱,反而成全了那些贪官污吏的美名,岂不是等于白白将银子送入了那些蛀虫的口袋?我又不傻,这么亏本的买卖,不干!” “哈……”听到最后两个字,太子忍不住被她逗笑了,“说你有趣,你还真是有趣……” “更何况,贪官不除,这种事发生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那就算我有万贯家财,也填不饱他们的肚子,总有一天倾家荡产,到时候只怕就真的求天无门,求地无路了!” “嗯。” 太子闻言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你说的确实有那么一些道理,只是这入朝为官,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太子贵为一国储君,这种小事,想必难不倒你吧?而且这么做……对太子也是多有助益,有百利而无一害呢!” “是吗?怎么个百利而无一害法?” 见太子上了钩,被她说动了心思,慕容长欢不由微扬眉梢,倾身靠了过去,压低声音继续引诱。 “一打贪官,二救灾民,无论是哪一件,都是大功,不仅可以在陛下面前赢得赞誉,还能深入民心,弘扬太子之恩惠美名,如此一箭双雕的好事……太子难道一点儿都不心动吗?” “呵,功劳全记在本宫身上,你甘心?” “我不甘心也得甘心啊!我一介草民,无权无势,这种事情做不了主,只能依附于太子……到时候,只希望太子能提携一二,分一杯羹给我,那我就心满意足了!当然,太子若能因此事而对草民另眼相看,青睐有加,等到有一日太子殿下得承大统,那草民我当上大官也不是痴人说梦了……” 一番话,哄得太子浑身舒爽,心花怒放,不由大笑了两声,的连连感叹。 “容九啊容九!怪不得银月赌坊的百里轻裘会败在你的手里了,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算盘倒是打得精明!” 慕容长欢陪着笑,谄言媚语信口拈来,就不信太子不会中了她的糖衣炮弹! “算盘打得精只是第一步,关键还要看人准,押对宝才行啊……” “哈哈哈!没想到你这双手厉害,嘴也要人命啊!” “太子过奖了……此事还望太子仔细考虑。” “唔,是要仔细考虑……” 半眯起眼睛,太子虽然好色,却并不昏聩,哪怕被慕容长欢这样哄,也能保持三分清醒。 “毕竟你口中的大蛀虫,可是开国功臣……鲁国公这块老骨头,不好啃啊!” “那草民就先回医馆,静候太子佳音了。” “来人,送容馆主出宫。” 一直等到走离了东宫,慕容长欢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看太子刚才的神情,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成了……如此一来,她就可以逐步安排接下来的计划。 其实一开始,慕容长欢也没想把鲁国公的事算到太子的头上。 鲁国公府对她而言是一颗必须拔除的钉子,因为跟大夫人结的梁子太大,鲁国公府的人势必不会轻易放过她,但与此同时……鲁国公府也是一把双刃剑,一面可以助人建功立业,一面却会因此而得罪不少人。 眼下,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的关系岌岌可危,正处在剑拔弩张的状态,如果再让司马霁月出面收拾鲁国公这个六王爷的支持者,司马凤翎势必会借题发挥,到时候战火一经点燃,只怕不炸个天翻地覆就不会停下,所以让司马霁月为她出头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如今太子冒了出来,她不妨借刀杀人! 一来能除去鲁国公府这个宿敌,二来能撇清容馆主这个身份跟九王爷之间的嫌疑,三来……还能成功打入太子的阵营,当一个知彼知己的好卧底! 简直就是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便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觉得这一趟入宫救人,绝对是赚到了! 正偷着乐,一抬头,却是撞上了一个不太想见的人—— 司马凤翎! 暗骂了一句冤家路窄,慕容长欢缩了缩脖子,欲要转身避开,不料还没迈开步子,就叫炎国公主一眼瞥见,当下开口叫住了她! “咦?容馆主?你怎么会在宫里?!好巧啊,居然能在这儿遇上你……我们真的好有缘分哦!” 不得已,慕容长欢只好扯起一抹干笑,迎了上去。 “是啊,好巧啊……草民见过公主殿下,见过六王爷。” 呵呵,这该屎的猿粪。 “免礼免礼!看你来的方向……好像是东宫?你去见太子了?”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炎国公主忽然面色一变,陡然靠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太子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慕容长欢被她冷不防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避开,却不想一脚踩空,往后倒了下去。 “啊!” “喂——” “当心。” 慕容长欢低呼一声,炎国公主惊叫着伸手去抓她,却是慢了一步,所幸司马凤翎眼疾手快,托住了她的腰身。 一凝眸,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慕容长欢吓得更坏了,忙不迭地推开他想要站直,奈何越急越乱,脚下一扭又重重地摔了下去,司马凤翎不知道她在搞什么,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就被她凌乱间猛地拽了一下,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刻摔到了地上! “嘶——” 看到司马凤翎整个儿趴在了慕容长欢身上,炎国公主陡然瞪大了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气。 慕容长欢脑袋一沉,非常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岂料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 不等司马凤翎从她身上爬起来,就听到一个来自十八层地狱的声音森森然地炸响在了耳边。 “六皇兄这是在干什么?该不会是一夜间换了口味,变成喜欢男人了?” * 475.第475章 九皇弟可要节制些 听到司马霁月的声音平地炸起,慕容长欢霎时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也凑得太刚好了吧?! 哪怕是早一步,或者是晚一步,都不会造成现在这样尴尬而又难堪的局面…… 本来司马霁月就对她跟司马凤翎之间的事儿心有耿耿,就算他说了相信她,但相信是一回事,伐开心又是另一回事。 哪怕她跟司马凤翎靠得近些,都能分分钟打翻丫的小醋坛子! 现在倒好,她和司马凤翎俩人都摔一块去了,这胸口对胸口地贴着,就差嘴对嘴了……撞上这样的一幕,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司马霁月能忍住不炸毛就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啊有没有?! 僵着身子,慕容长欢背后寒毛唰唰唰竖起,再不敢轻举妄动,免得局面变得更糟糕! 不幸中的万幸,司马凤翎同样不待见司马霁月,听到他这样明嘲暗讽地讥诮他,不由冷笑一声,继而慢条斯理地从慕容长欢的身上爬了起来,随手整了整衣服,不曾流露出半分惊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当然,在司马凤翎看来,确实用不着慌张什么,毕竟他还不知道自己刚刚扑倒的人……就是自己魂牵梦萦,却又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倘若叫他知道了,这会儿只怕就要种在慕容长欢身上生根发芽,十头牛都拉不起来了! 抬眸,对上司马霁月暗含凌厉的目光,司马凤翎勾起嘴角,哂然一笑,当下反唇相讥了一句,丝毫不落下风。 “九皇弟何时开始学着深闺怨妇那般语带刻薄了?莫不是在府中受了王妃的冷落?” 好不容易站起身,慕容长欢刚松了一口气,一听这话,心肝儿顿时又提了起来,恨不得跨上前狠狠地踩一脚司马凤翎,警告他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一听这话,司马霁月就眯起凤眼佯作不经意地扫了她一道,看得慕容长欢心惊胆战,脊背发凉! “不劳六皇兄挂心,王妃对本王很是温柔体贴,夜夜热情似火,如狼似虎……本王很是满足。” 靠! 司马霁月这个没节操的混蛋,这种话居然也能大喇喇地说出口吗?! 就算是故意为了刺激司马凤翎,也用不着说得这样露骨吧?这光天化日的,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简直了……要她的一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抬手摸了摸脸颊,慕容长欢一边暗骂,一边试图拿微凉的指尖抚下双颊的燥热,生怕露出了什么端倪。 所幸司马凤翎被他这么一句给气到了,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是吗?那本王可真是羡慕九皇弟……然而纵欲伤身,九皇弟可要节制些才是……” 司马霁月笑得轻蔑,语调僵硬,隐隐含着几分怒意。 “六皇兄不必羡慕,毕竟有些事……再怎么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 司马凤翎同样勾着眼尾,衔着笑,却是半字不让。 “九皇弟这话说得太武断了,俗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就不用本王解释给九皇弟听了吧?” 司马霁月剔着冷眉,凛眼道。 “看来,六皇兄是不识得‘适可而止’这四个字了?” 眼看着气氛不对,火花噌噌噌地冒出来,炎国公主赶紧走上前,插到两人的中间,挡住了两人的视线,拔高声音催促道。 “你们两个就别说这么多废话了!太阳这么大,你们都不觉得热吗?再这么晒下去本公主可要热晕了……容馆主你觉得呢?” 慕容长欢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立刻附和了两句,拔腿就要开溜。 “是啊,这天太热了,本馆主有些受不住,就不奉陪两位王爷了……告辞!” “哎,容馆主等等……” 还没走开两步,就又被炎国公主追上了,慕容长欢一阵头大,却是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递去视线。 “公主还有什么事情吗?” “就是没事才觉得无聊啊!你是不是要回医馆了?要不然本公主送你一程吧!” “不敢当,公主乃金枝玉叶……” 不等慕容长欢把话说完,炎国公主就摆摆手打断了她,硬是要跟上来。 “容馆主不必客气,本公主也是想念前两日在医馆喝过的消暑甜汤,想要解一解胸口的闷气罢了……只是不知道容馆主可否再赏饮一杯?” “既是公主喜欢,不如本馆主派人送一些去行馆,以免公主来回奔波,多添劳顿?” “可是本公主现在就想喝!” “那……好吧。” 慕容长欢脑袋一沉,当真是败给这个娇纵任性的公主殿下了! 怪不得连东方晏那种棘手的家伙都拿她束手无策,这磨人又缠人的功夫,炎国公主敢称第二,只怕普天之下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我们走吧!” 炎国公主笑嘻嘻地迈步上前,同慕容长欢并肩而行。 身后,司马凤翎似乎也不想同司马霁月多呆,免得越看越心烦,便就开口问了一句。 “本王也有些渴了,九皇弟要一起吗?” 他说这话,完全是为了客套,更是笃定司马霁月会拒绝。 不料…… 司马霁月竟是颔首答应了下来。 “妙手回春馆的凉茶汤品确实别具一格,独有风味,本王也甚是喜欢,难得在宫里遇上了容馆主,自然是要送上一程的。”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让司马凤翎“独自一人”跟在慕容长欢的身边?! 没想到司马霁月会应允,司马凤翎先是一怔,尔后便当他是故意同自己抬杠,也就没当一回事,只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就一起吧……” 一听到他们两个也要跟过来,慕容长欢深感压力山大,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今天怕是不好过了,真是流年不利,进个宫都能不偏不倚地撞上他们两个,看来下次出门得先占个卜才行了…… 行至宫门,不想又遇上了温孤雪。 炎国公主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本着“为了缓和六王爷和九王爷两人之间的气氛”的好意,就一并将温孤雪招呼了过来。 * 476.第476章 男女通杀! “温孤世子!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挥着手臂,炎国公主半眯着眼,逆着阳光看向那一袭雪白的身影。 炎炎烈日之下,温孤雪举手投足之间的静雅仿佛能抚平人心中的燥热,如同白雪般沁入心脾,叫人没来由地觉得凉爽了许多。 其实温孤雪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若不是炎国公主大声嚷嚷,两拨人不见得会撞在一块。 然而炎国公主不像大阙的那些名门闺秀,压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话,原本她的声音就不小,拔高了喊就更加如雷贯耳,别说是百步开外,就算是方圆百米之内,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慕容长欢看到温孤雪的身影很明显地顿了一下,似乎不是很想跟炎国公主打交道,奈何被她逮了个正着,却是躲不开,只能转过身,硬着头皮迎了上来。 面上还要扬起一抹笑,如沐春风般温文尔雅,也是人艰不拆。 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对于眼前的阵仗,温孤雪不免有些好奇,露出了几分疑惑的表情。 “你们这是……?” “是这样的,”炎国公主热情洋溢,上前一步解释道,“我们在宫里遇上了容馆主,容馆主请我们去医馆喝凉茶,你要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温孤雪微微颔首,将司马霁月和司马凤翎两人的神色收入眼底,稍一停顿,便就笑着应了声。 “也好,那本世子就厚着脸皮叨扰了容馆主了。” 炎国公主都已经那么说了,慕容长欢自然不可能再开口赶人,哪怕心底下早已泪流成河,却也只能摇着扇子笑脸相迎。 “世子能光临医馆乃是本馆主之荣幸,本馆主欢迎还来不及呢,又岂会觉得叨扰……只是屋外日头毒辣,不方便说话,大家上马车再聊吧……” “嗯,容馆主请。” “世子请。” 看着车厢内满满一马车的人,慕容长欢不禁感慨万千。 来的时候只有她和太子两个人,如今回去,竟然还拖家带口买一赠三地捎了一车子的人回去,也是醉人……如果说是一车子的金银珠宝,她自是乐不可支,可对着这一车子的麻烦,慕容长欢表示她真的兴奋不起来,哪怕这马车内坐的都是位高权重的皇亲贵胄。 瞅了眼炎国公主眉飞色舞的表情,一副全然搞不清楚眼前状况的模样,慕容长欢心塞之余不免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总觉得她早晚有一天要栽在这个玩心甚重的公主殿下手里! 回到医馆,见到馆主大人带了这么多人回来,众人也是有些吃惊,不过见她安然无恙没有惨遭太子殿下的毒手,便就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尽管慕容长欢跟他们相处不久,而且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没将这个毛头小子看在眼里,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腥风血雨,众人却是不得不钦佩于她的智谋与手腕,尤其是早上打的那一架,足见容馆主手腕之铁血,气魄之凌厉,几乎瞬间就折服了整个银月赌坊的下手。 行至屋里,一群人围桌而坐,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说起了慕容长欢进宫的缘故,慕容长欢便随口解释了两句。 “此事本不因声张,但就算本馆主不说,想必你们也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本馆主也就不用专门费心思藏着掖着了……这趟太子请本馆主进宫,便是为了救治皇后。” “没想到皇后受的伤竟然那么严重,”炎国公主感叹一声,眉心微微蹙起,对于昨天晚上太子遇刺的事似乎仍有些余悸,“我还以为过了昨夜,就一切风平浪静了呢……” “呵,”司马凤翎扯起嘴角笑了笑,轻抿一口茶,语带双关,“此事一出,这风浪怕是静不了了。” “嗯?什么意思?” “六王爷说得没错,”温孤雪接了一句,眉眼间露出几许担忧,“皇后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必然心生怨气,不会善罢甘休……而不管刺客是何人所派,这件事明面上同九王妃有所关联,难保皇后不会心生猜忌、借题发挥,想必接下来一段时日,朝堂上要不得安宁了。” 话音落下,众人一阵沉默。 司马霁月身为众矢之的,却是一言不发,慕容长欢如今的身份乃是局外人,更不好插嘴说些什么,便只顾着喝茶吃点心。 默了片刻,到底是炎国公主耐心不佳,最先沉不住气,挥挥手打破了屋子里的沉寂。 “你们大阙的事儿真是复杂,难得现在凉快,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咱们就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伤脑筋的话题了……” 闻言,慕容长欢方才笑着接了一句。 “那公主想要说什么话题?” 对上慕容长欢的视线,炎国公主不由稍稍坐直了身子,看着她的目光微微有些发亮,没有急着开口说话,似乎有些迟疑。 踟蹰了片刻,才低着声音开口问向慕容长欢。 “不知……容馆主可有意中人?” 一句话才问完,炎国公主的两颊边就飞上了两抹红晕,女儿情态掩不住露了三分,一改惯常的大大咧咧,突然间就变得娇羞了。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直爽的性子却是没变,所以问的话也特别的直接。 听到炎国公主问了这么一句,在座之人一个个都是老狐狸,哪能不明白她的心意?不由微微一震,然而下一秒……却是齐齐转头望向慕容长欢,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冷不丁成了众人的焦点,慕容长欢顿时虎躯一震! 没曾想炎国公主居然会对自己有“意思”,慕容长欢更是惊得菊花一紧,觉得天雷滚滚,八方隆动! 纳尼?! 她的魅力真的有这么大吗?! 一见钟情这种事儿也能叫她给遇上?! 而且还是男女通吃?! 在座的四个人里面,竟然有三个喜欢她?! 赫赫赫!这战绩拿出去,都足够她炫耀上一辈子了有没有?! 啊不对……炫耀是其次,被炎国公主盯上就已经是一件狗血淋头要人老命的事儿了,万一破天荒地给她招成了驸马,她岂不是要玩完?! * 477.第477章 不休等着过年吗? 不行不行不行…… 慕容长欢立刻在心底下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别说被炎国公主看中挑选为良婿,就算是跟她多呆一阵,慕容长欢都觉得危机四伏,随时随刻都会出现某些让人措手不及的意外! 就比如刚刚在皇宫里,要不是炎国公主叫住了她,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麻烦事儿了,再比如昨天晚上,要不是她追着东方晏到处跑,又拉着他们去找司马凤翎……九王爷和六王爷两个人之间的情势也不至于恶化到这种地步。 当然,这件事不能全怪炎国公主,她也不是有心,换做平时倒也无伤大雅,可是在这种多事之秋,还是小心谨慎一点比较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炎国公主这么一表态,慕容长欢算是明白她为什么会对自己热情似火,不由分说地缠上来了。 知道了“症结”所在,这“病”就好治了! 想了想,为了彻底杜绝炎国公主的遐想非非,慕容长欢决定来一招釜底抽薪,完全断了她的念头—— “这……不瞒公主,其实本馆主已经有家室了。” 此言一出,满桌皆惊! 炎国公主第一个不敢相信,差点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什么?你成亲了?!怎么会……” 司马凤翎也觉得诧异,忍不住跟着问了一句。 “看你的年纪,尚未及弱冠,竟然已经行嫁娶之事了么?” 温孤雪跟着柔和一笑,摇了摇头。 “馆主要是不说,还真是看不出来呢……” 唯独司马霁月没有说话,只在眼底兴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唉,此事一言难尽,不提也罢。” 慕容长欢忽然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面露苦恼之色。 “我家那位啊,可是母老虎中的母老虎,心眼儿比针尖还小,吃起醋来能把人给淹死……” 闻言,司马霁月眸光微动,看向慕容长欢的视线之中多了几分异样的光泽,然而慕容长欢早早就侧开了脸,根本就不打算看他。 或者说,是不敢看他。 炎国公主目光灼灼,眉心微蹙,似有不甘。 “那么凶悍的女人,你还要她干什么?不趁早休了……难道还要等着过年吗?以容馆主的能耐,又岂会找不到比她好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的?” 一听到“休了”这两个字,司马霁月的眸色陡然一沉,眼刀刷的一下扫过炎国公主。 霎时间,炎国公主心头一寒,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等到回过神来定睛去看司马霁月,却发现人家根本没有在看她,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只是她的错觉。 “可不就是找不到嘛……” 慕容长欢“啪”的一下打开折扇,轻轻地摇了摇,接着道。 “我家那位虽然凶悍归凶悍,可还真是挑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极品尤物,全身从上到下没有一个缺点,堪称完美,说起来……本馆主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但阅人无数,至今仍没遇上一个比她还要养眼的女人。” 听到这番话,司马霁月的神色方才缓和了许多。 炎国公主却是愈发不快了,又嫉妒又怀疑。 “真的吗?难道她比本公主还要美上几百倍?” 慕容长欢盈盈一笑,也不怕得罪人,反正现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她死心,自然怎么打击怎么说,用不着刻意讨好什么,便轻飘飘地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节。 “怕是……不止几百倍……” 闻得此言,炎国公主的表情当下就白了! “容九你!” 为了防止公主一怒之下掀翻了她的医馆,慕容长欢赶紧补充了一句,试图安抚她受伤的小心灵,让她能够得到些心理平衡。 “只可惜,单是长得好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倘若白白长了一副国色天香的皮相,却是整日不见笑颜,那也是暴殄天物,再加上性子古怪脾气差,那就更折磨人了……” 果然,听她这么一劝,燕国公主的表情马上就缓和了许多,剔着眉梢问道。 “怎么折磨人了?” “我擅医术,她擅毒术,但凡谁敢招惹她,或是叫她不痛快了,那她手里的毒针眨眼便能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以,我若是同她在一块,就光顾着救那些惨遭她毒手的人了,忙得焦头烂额不说,还讨不得半分好,故而只能躲着她,偷偷地溜出来寻一方清净。” 话音落,一直没有开口的九王爷终于开了金口,声音不冷不热,不温不火,听不出是个什么语气。 “然后你就抛妻弃子,千里迢迢地跑到这儿来,一扭头便对着花雪楼的楼主死缠烂打了?” “什么?!”炎国公主陡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你还有儿子了?!” “咳!咳咳咳!” 慕容长欢被她惊了一下,登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个半死,好半天才挤出几个艰难的音节。 “你别……别听他胡说……九王他随口乱、乱诌的……我哪来的儿子,我怎么不知道……” “胡说?呵……” 轻笑一声,司马霁月不以为然。 “前些日子,你对花楼主穷追不舍,甚至还专门为了见他从外头爬上了花雪楼的顶楼,这些行径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即便你想抵赖,只怕也是耍赖不了了。” “是是是!我是喜欢花楼主,他长得那么好看,谁不喜欢啊?那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啊……我问你,你喜欢吗?还有你?你呢?!” 一边说,慕容长欢随手将几个逐个儿指了一遍,不等对方有所回应,便就飞快地下了论断! “看吧……是个美人,你们都喜欢,我自然也不能免俗了,但这并不代表我抛妻弃子了啊!再说了……她的毒那么厉害,只有她弃我的份,我哪里敢抛弃她啊……要不然我也用不着躲着她偷偷摸摸地跑出来了……”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男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听得炎国公主斥骂了一声,慕容长欢还以为她要拂袖而去了,谁料下一秒,炎国公主却是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善解人意道。 “不过……本公主能理解你,并且……十分同情你的遭遇!” * 478.第478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呃……” 摇着扇子的动作顿了顿,抬眸望见炎国公主眼中的一团炽热火焰,慕容长欢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只觉得事情的发展好像越来越棘手了。 边上,听到炎国公主的最后一句话,司马霁月的眸色不由冷了三分。 不用说,慕容长欢嘴里口口声声说的“我家那位”,无疑是在指桑骂槐地编排他,如今炎国公主说同情慕容长欢,岂不就等于说是他不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暗讽他是“母老虎”,偏偏他还发作不得……看来,他的好王妃骂人的本事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 等到了晚上回了王府,这笔账得慢慢跟她算! 正说着,忽然珠帘响动,款步走进来一个人,众人循声回头,就听百里轻裘笑着打了声招呼。 “我说楼上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来了贵客……” “我们在喝茶聊天,师父你要过来坐吗?” 不想再被炎国公主纠缠下去,慕容长欢赶紧岔开了话题,试图趁机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百里轻裘半倚在门框边,身上仍是披着一袭宽绰的睡袍,不管夜里白天,都是一样的装束,懒散而闲适,仿佛每天都在无所事事,虚度光阴。 因为很少出门,晒不到什么太阳,百里轻裘的皮肤十分白皙,衬着那袭黑色的睡袍就显得更加的雪白细腻,加上长发散漫地披在肩头,便像是刚睡醒的贵妇人一般,有种别样的妩媚妖娆,若不是因为他的年纪比慕容长欢大了许多,旁人还要以为他是容馆主金屋藏娇的美人儿了。 只不过,百里坊主慵懒归慵懒,便是容貌再如何昳丽,却也不会让人将他当做女子,因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慑人气势,还有那一双幽深阴鸷的眼,都透着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霸道与强势,叫人不敢小觑。 在炎国公主一行打量百里轻裘的同时,百里轻裘的目光也在众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锁定在了温孤雪的身上,带着几分不善的敌意。 见状,慕容长欢心底暗呼一声—— 糟了!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现在已经有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这样一对麻烦人物了,外加一个炎国公主乱入,要是再算上百里轻裘和温孤雪……岂不是分分钟都要打起来?! 啊,画面太美……不敢想。 大概是百里轻裘的敌意太过明显,不过一眼,众人便都察觉到了个中端倪,嗅到了几分不寻常,不由默默地转头看向了温孤雪。 温孤雪一直都很淡定,便是成了视线焦点,也依然像是闲云野鹤那般泰坦自若,垂着眼皮子喝茶吃瓜子,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如此一来,百里轻裘的一拳头就是砸进了棉花堆里,别说是浪花,就连一点儿涟漪都激不起来。 “呵……” 轻声笑了笑,百里轻裘收回视线,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请柬,扬手便朝慕容长欢飞了过去,慕容长欢忙不迭地伸手接住,还没打开来看,就听百里轻裘哼了一声。 “这是隔壁栖月楼的花魁派侍婢送来的,想要请你晚上过去赴个宴……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说完,百里轻裘便就转过身,迈步欲走。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起先一惊,没想到白牡丹竟然会主动邀约她,尔后转念一像想,觉得这个机会不错,就立刻开口叫住了百里轻裘。 “师父,等一下!” 百里轻裘停步回头。 “还有什么事?” 慕容长欢邪邪一笑,挑眉道。 “师父你去吗?” 百里轻裘眸色微暗,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道。 “为师就不去了,你想去的话就自己去玩吧,别闹得太过分就是了……” “哈?!” 慕容长欢闻言颇有些意外,她还以为百里轻裘会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呢! 如果不是因为碍着面子,以他对白牡丹的殷勤,只怕要扑上来摇着尾巴求带了,所以她才特地问了一句,免得师父他老人家亲自开口。 却不想,他居然拒绝了她!还拒绝得这么干脆!?一点儿也不像是在欲迎还拒。 舔了舔嘴唇,慕容长欢面露不解,忍不住追问了两句。 “师父……为什么不去啊?难得白姐姐主动相邀,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岂不是太可惜了?!” “她请的是你,”百里轻裘面无表情,语气微凉,口吻有些生硬,“不是为师。”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 慕容长欢转而又挑起一抹坏笑,起身朝百里轻裘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劝。 “说不定牡丹姐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她想请的其实是你,只是因为不好开口,所以才托辞要请徒儿……要不然,徒儿跟牡丹姐姐非亲非故的,她怎么会突然间毫无缘由地邀约徒儿?” 百里轻裘被她说得微微一阵,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 “好啦!师父你就别扭扭捏捏的了,你看牡丹姐姐都这么主动了,好歹你是个男人,怎么能当缩头乌龟呢?” 拍了拍百里轻裘的背,慕容长欢踮起脚尖,笑着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耳语道。 “别计较那么多了,师父你就放心大胆地跟徒儿去吧!徒儿有的是方法俘获美人心,到时候徒儿教你怎么泡妞,只要师父按着徒儿说的去做……别说一个白牡丹,就算是十个白牡丹,也照样乖乖地手到擒来!” 几次碰了壁,百里轻裘难免心灰意冷,本不再抱什么希望,眼下听到慕容长欢这样一说,却又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希冀,燃起了点点火光。 “你真有办法?” 慕容长欢一拍胸脯,铿锵道。 “包在徒儿身上!” “看在你这般苦苦哀求的份上,那为师……就勉为其难地随你走一趟吧。” 留下一句话,百里轻裘便就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开了。 摇摇头,慕容长欢不禁感叹了一声。 “唉,现在的男人……怎么都这么傲娇,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炎国公主撇了撇嘴角,不以为然。 “别说得好像你就不是男人一样。” * 479.第479章 深情不悔! 慕容长欢闻言一滞,面上一闪而过尴尬,正要开口解释,就听炎国公主接着又说了一句。 “不过……你确实要比一般的男人来得更加轻浮……” “哈哈,”慕容长欢笑了一声,将刚刚那一瞬的僵硬掩饰了过去,“公主过奖了。” 听到她这样回话,炎国公主却是更加不快了。 “本公主可不是在夸你!” 知道她芳心受挫,心有不悦,慕容长欢便没计较什么,一边赔着笑一边又哄了几句,方才哄得炎国公主喜笑颜开,将先前的不悦抛在了脑后。 桌边,温孤雪喝着茶,不动声色地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包括容馆主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在他的左右两侧,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面对面坐着,虽然没有抬眸对视,然而那种看不见的厮杀却在持续上演,一直不曾停下。 两人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对方的身上,对于其他人也就没有太多的关注度,甚至连慕容长欢和炎国公主是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有察觉到。 感觉屋子里安静了许多,司马凤翎方才抬头四顾,见四下没了容馆主和炎国公主的身影,不由面露诧色。 “他们两个……怎么不见了?刚刚不是还在这儿的吗?” 温孤雪放下手里的杯子,浅笑着开口解释了一句。 “公主陪着容馆主出去摘花了。” “摘花?摘什么花?” “去摘白色的牡丹花,说是到时候赴宴会派上用场。” “白牡丹么……?” 司马凤翎摸了摸下巴,微一沉吟,尔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即刻拿手肘捅了捅温孤雪,一边笑一边朝他递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栖月楼那花魁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那个女人本王也见过,容貌自是没的说,风采也是万里挑一,哪怕是沦落红尘,却还能独善其身,不简单啊……不过,白牡丹心气极高,极少有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就连百里坊主这样的人物都降不了她,能拿下花魁的你,啧……更不简单!” 温孤雪宠辱不惊,面对司马凤翎的戏谑,只淡淡地付之一笑。 “六王爷说笑了,白姑娘棋艺精湛,我同她不过是棋逢对手,以棋相会罢了,并没有其他什么……” 不等温孤雪辩解完,司马凤翎就打断了他,眉眼间的笑意愈发深了三分,一脸“大家都懂的”的表情。 “都已经是棋逢对手了,再接下去不就是红颜知己了么?刚才百里坊主那一眼可真是恐怖,雪世子可要当心些才是,虽说这里是皇城……但百里坊主毕竟是江湖人物,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激愤之下难保不会做出格的举动来……” “出格?” 司马霁月忽然笑了,随后从薄唇里凉凉地哂出了几个轻蔑的字节。 “百里坊主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便是再如何出格,只怕也不及某人万分之一啊……” “说的也是,”明知道司马霁月是在嘲讽自己,司马凤翎不怒反笑,却是大喇喇地应承了下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深情不悔的。” 说到最后,“深情不悔”这四个字被刻意加重,暗含了几分挑衅的味道。 霎时间,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就凝重了起来,剑拔弩张,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发一场天昏地暗的大战! 温孤雪默不作声,没有开口劝解,乐得作壁上观。 更何况,这种事儿……他便是想插手,也是有心无力,只会越搅越浑,乃至惹火上身。 “热死了热死了!这天儿真是要人命!太阳都下山了怎么还这么热啊……” 就在司马霁月和司马凤翎四目相对火光四溅的时候,炎国公主掀开珠帘哈着热气大步走了进来,一进门便觉得气氛不太对,不由放缓了步子,小心翼翼地迈着小碎步跑到了桌边。 先是瞅了眼司马霁月,接着又瞧了瞧司马凤翎,随后伸手在二人面前挥了挥,却是不见两人有任何反应,哪怕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抿了抿嘴唇,炎国公主不由抬头对着温孤雪挤眉弄眼,打了几个哑语。 温孤雪叹了一口气,表示无能为力。 不得已,炎国公主只好回过身,向刚进门的慕容长欢使了个眼色。 慕容长欢立刻意会,转身从下属的手里接过一大簇牡丹花,继而快步走了过去,“啪”的一下将牡丹花丛放到了桌子的中间,从而阻断了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两人见的视线交流与目光厮杀! “那个……你们喝了本馆主的茶,能不能顺便帮本馆主一个小忙?” 司马凤翎微扬眉梢,转过头来,像是没事人似的,笑着问道。 “不知馆主有什么吩咐?本王乐意效劳。” “你们两个呢?” 司马霁月淡然道。 “你说吧,要做什么?” 勾起嘴角,慕容长欢倾身靠上前,对着众人招了招手。 “凑过来一点,我跟你们说……” 指手画脚的交代了一番,慕容长欢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问道。 “怎么样?都明白了吗?” 温孤雪微微一笑,赞道。 “容馆主果然懂得讨美人欢心。” “那是必须的!本馆主要是撰写一本《泡妞秘籍》,绝对能在一夜之间红遍整个大江南北!” “是吗?”司马凤翎闻言若有所思,问道,“那本王可要好好向馆主讨教一番了……” “咳!” 太过得意忘形,被温孤雪一夸,慕容长欢一时飘上了天,听到司马凤翎这样问,当下脚底一滑,从九天外的浮云上一头栽了下来! 轻咳一声,在司马霁月的注视下,慕容长欢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赶忙错开了话题,催促道。 “时间来不及了,大家快点动手吧!” 在一阵紧锣密鼓的忙乱下,夜幕很快就降临了。 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慕容长欢就很不要脸地带着一大班人马,浩浩荡荡地赶去栖月楼赴约,开始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蹭软饭之旅! 下了楼,乍一眼见到温孤雪一行,百里轻裘瞬间没了好心情,连带着脸色也难看了三分,说话更是毫不客气。 “他们怎么还没走?难不成……也要一起去栖月楼?” * 480.第480章 你这么厉害,咋不来泡我呀! “噢噢……他们啊,他们是去观摩教学的,不会抢了师父你的风头,师父你放心好了!” 慕容长欢迎上前,挡住了百里轻裘看向温孤雪的视线,连声哄了两句。 拗不过她,百里轻裘一拂袖子走在了前头,态度却是很强硬,不肯跟温孤雪并肩而行,走在一块。 所幸温孤雪并不计较,这才省下了一番厮杀。 否则……他们二人要是像六王和九王那样,随时随地都能掐起来,她的脑袋就真的要爆掉了! 栖月楼。 白牡丹早已恭候多时。 她只请了容馆主一人,却不想来了这么一群人,一眼之下不免惊诧,但到底是八面玲珑的花魁,一愣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款步迎上前笑着道。 “今日栖月楼真是蓬荜生辉,竟能迎来诸多贵客,各位楼上有请……” “不用上楼了,就在这大堂吧。” 慕容长欢摇着扇子婉拒了她的好意,一面说,一面对着楼里的其他姑娘左抛一个媚眼,右飞一个香吻,举止间颇为风流,说的话也是多情。 “楼下美人多,更热闹些!” 白牡丹盈盈一笑,应和道。 “既然容馆主这么说了,那奴家自当主随客便,请各位入座吧。” “哼!” 一跺脚,炎国公主面色不善,看着慕容长欢一进门就像是迷了眼昏了头似的蜜蜂那般四处沾花惹草,哪能高兴得起来? 当下快步走上前,一把推开了慕容长欢跟前花枝招展的几个姑娘,穿过她们径直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哎,你——” 被推得踉跄的姑娘不由变了脸色,刚要张嘴骂,就被白牡丹一个眼色噤了声,顿了顿,还是有些不甘心,便就一甩手绢捏着声腔抱怨了几句。 “真是稀奇,这年头……连女人都开始逛花楼了吗?” “可不是,真真叫人大开眼界啊……” “林子大了,果然是什么鸟都有呢!” 听到议论声,炎国公主气得不行,可又觉得跟几个妓子争论太自降身份了,硬是生生地忍了下来,看得慕容长欢哭笑不得。 “好了别说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听闻这个外域公主不好伺候,白牡丹不想多生事端,便就轻声斥退了那几个女子,随后吩咐侍婢重新上了一桌酒菜,方才走到桌前朝众人施施然行了一礼。 “不知几位王爷,世子,还有公主大驾光临……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牡丹姐姐客气了,你也坐下吧!” 慕容长欢笑着招呼了一声,随后转头拿手肘捅了一下百里轻裘,朝他使了个眼色,催促道。 “快呀!表现的机会到了!一定要好好把握!” “咳……” 清了清嗓子,百里轻裘微微收敛神色,抬头看向白牡丹,愣愣地看了一阵,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仿佛卡带了似的,看得慕容长欢一阵着急,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 结果炎国公主痛呼一声,炸了毛! “谁踩本公主?!” “啊!”慕容长欢倒抽一口气,讪讪道,“不好意思……踩错了。” 在两人的一惊一乍之下,百里轻裘终于缓过了神,轻启薄唇,开口道。 “白姑娘,看这里。”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白牡丹凝眸而望,在话音落下的一刹那,只见百里轻裘手影一晃,下一秒,掌心便就多出了一支金灿灿的簪子,上面嵌满了珠宝,在光线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眩人眼目,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的千金之宝……毕竟,以百里坊主的壕气,拿出手的自然不会是寻常之物! 霎时间,四下围观的姑娘们立时倒抽了一口气,惊叹道。 “哇……好美的簪子!” 百里轻裘微勾嘴角,扬起一抹笑,对着白牡丹道。 “我给你插上。” 这种情况下,白牡丹自是不好拒绝,否则便是拂了百里坊主的面子,叫他下不了台,只好轻声应了一句,微微俯身靠上前。 “牡丹谢过坊主美意。” 百里轻裘轻抬袖子,将簪子插入了白牡丹的发髻之中。 “看到没有,”慕容长欢得意洋洋地转过头,同众人炫耀,“妞儿就是这么泡的……” 炎国公主面色一恼,一句话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 “你这么厉害,咋不来泡我呀?” “噗——” 司马凤翎一口酒当场就喷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炎国公主腾的一下烧红了脸,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下去! 慕容长欢抽了抽眼角,一下子不知该作何反应。 所幸她和炎国公主说的话声音不大,只有在座的几人听见,而百里轻裘为了讨得美人欢心,并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从手里变出了一件又一件东西,引得众人连连惊呼,很快就将炎国公主的窘境给掩盖了过去。 “哇!好大一颗珍珠!” “哇!好可爱的小兔兔!” “哇!好香的烤猪肘!” “哇!” “哇!” “哇!” …… “来,我给你戴上……” “来,你摸摸它……” “来,我喂你吃……” …… 看着白牡丹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拿着烤猪肘,面上的表情因为笑得太久而略显僵硬,司马凤翎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压低声音问向慕容长欢。 “这样……真的能俘获美人芳心吗?本王怎么觉得白姑娘快要忍不住发飙了?” “当然不能。” 慕容长欢干脆利落地回答了他。 尔后“啪”地打开折扇,回看众人,笑着道。 “所以……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正说着,百里轻裘袖风一扬,从手里变出了一朵洁白无瑕的牡丹花,递到了白牡丹的面前。 白牡丹见之眸光微烁,放下烤猪肘接了过去。 忽然间,耳边响起一阵轻叹。 “天呐,好美……” 抬起头,只见上空飘飘洒洒,宛如落雪般飘下无数白色的牡丹花瓣,在月色的照拂下,如同仙境般瑰丽绝美,一时间看呆了众人。 正当所有人沉浸在浪漫气氛中时,却见光影忽然一暗,从屋顶陡而砸下了一个庞然大物! * 481.第481章 意外意外意外! “啊……” 姑娘们一惊,不由低呼出声,下意识往后退开了数步,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句。 “有刺客!” “什么?!刺客?!刺客在哪里?!” 护卫闻言脸色一变,立刻拔刀迎上前! 却见司马霁月、司马凤翎以及炎国公主三人猛地一拍桌子,尔后在同一时刻纵身飞起,跃至半空将那个从楼顶掉下来的东西稳稳接住,随即缓缓落了下来。 众人见状方才惊魂甫定,看清楚了那个掉下来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朵花。 一朵巨大的牡丹花。 用无数朵白色的牡丹勾勒而成,足足有一丈多长,远看是一朵纹理精美的牡丹花王,近看则是一朵朵娇艳欲滴的雪白鲜花,乍一眼看去,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妙处难以言说,却是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俘获了所有女子的芳心。 司马霁月三人一手托着花盘的一边,欲要将其送到白牡丹的面前。 不料那花盘太重,加上掉下来的高度太高,冲击力超出了原先的想象,炎国公主被砸得不轻,没能稳住身子,重心失衡之下一脚踩翻了椅子,当下惊叫了一声,重重地摔到了一边的地上! 她一撒手,整个花盘的重心就偏移了方向,直直朝着桌上砸了过来! 霎时间,四下又是一阵喧哗慌乱。 “呀!” “坏了!” “馆主小心啊!” …… 看到那个花盘瞬间覆盖下来的那一刹,慕容长欢的脑子是空白的,心情是哔了狗的,她今天出门肯定是撞了邪了,要不然怎么啥坏事儿都往她头上来? 哪怕这个时候从天上掉下一颗陨石把她砸死,慕容长欢都觉得那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了! 听到众人的惊呼,司马霁月和司马凤翎不由齐齐变了脸色,想要将花盘再次托起来,奈何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花盘已经沉沉地砸了下去。 “啊!” “唔!” 一声惊叫,一声闷哼,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 慕容长欢紧紧闭上眼睛,躲闪不及,只能破罐子破摔,躺着等死。 然而预料中的冲击却没有如期落下,虽然身上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但好像并不觉得太疼,鼻息间甚至还隐隐有一丝香气。 不是牡丹花的花香,而是幽幽的兰香。 是……温孤雪身上的味道。 “嘶——” 四下之人倒抽一口冷气,瞪大眼睛,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捂着嘴,生怕容馆主被那个花盘砸成了肉泥,毕竟那玩意儿实在是太大了,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杀伤力还是挺可怕的! “长……馆主!” “容馆主!” 合两人之力,担心慕容长欢被砸伤,司马霁月和司马凤翎难得齐心协力了一回,将花盘托了起来,一时之间百里轻裘也顾不上取悦美人心了,立刻伸手托了一把,将花盘翻了个面儿,往边上推了开! “九儿你怎么样了?!” 甫一将花盘拿开,百里轻裘就急急地俯身迎了上去,却见温孤雪侧身趴在了慕容长欢的身上,双手扶着椅背,帮她挡了一道!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慕容长欢也有些懵逼了。 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是温孤雪出手帮了她? 要知道,这一砸的力道可不轻,她跟温孤雪本没什么交情,按理说以温孤雪的世子之尊,完全没有必要替她受过,白白挨上这一回。 就算他坐在边上冷眼旁观,那也无可厚非,她没理由怪他什么。 所以看到温孤雪会在千钧一发之际挺身而出,慕容长欢还是很有些意外的! 大家都以为花盘砸到的人是容馆主,一眼之下却发现被砸的人是温孤雪,面上的表情陡然又是一变,不同的人是不同的反应,五花八门,什么样的神色都有。 “呼……” 炎国公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吓了个半死,见到慕容长欢无碍方才放了心。 “雪世子!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白牡丹面露忧色,立刻放下怀里的一堆东西,起身走了上来,忧心忡忡地关切他的情况! 司马霁月神色微凛,不动声色地将温孤雪从慕容长欢的身上一把拔了起来,冷冷的目光在慕容长欢脸上一扫而光,如同刀锋般锐利! 慕容长欢垂下眼皮不敢看他,抬手讪讪地挠了挠鼻子,心底下忍不住腹诽了两句。 这尼玛……丫那是什么眼神?! 刚刚这事儿又不是她的错,那玩意儿掉下来要砸她,她有什么办法?如果可以控制得了情势,她也不想被砸啊! 而且温孤雪是主动靠过来帮她挡的,又不是她把他拽过来的…… 当然,如果可以拽的话,她也是会拽的,她又不傻……有人肉垫子干嘛不用? “嘶!” 轻抽一口气,温孤雪微蹙眉心,难掩痛楚,可见砸得不是地方,伤得不轻。 司马霁月敛眉看他,问了一句。 “伤到哪里了?” “没事,你们不用太紧张……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温孤雪弱弱地开口,用一种“我快要痛死了”的表情,说了这么一句,看得白牡丹眉头大皱,心疼得不行。 “真的不碍事吗?” “可是你这个样子,不像是没事啊……” 缩着脖子,作为罪魁祸首,炎国公主颤颤巍巍地递过来忧切的视线,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连声音都压低了三分,脸上是一派愧疚的表情。 “要不然……先回医馆,我帮你检查一下?” 吞了吞口水,慕容长欢也是十分过意不去,毕竟这个主意是她出的,她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更何况温孤雪是为了替她挡才受的伤,她要是不闻不问未免也太没良心了。 温孤雪稳稳颔首,虚弱道。 “也好。” 司马霁月眸色一冷,跟着道。 “本王陪你过去。” “不……” 温孤雪刚想开口拒绝,就见司马霁月快步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推上了他的轮椅,迈步便走。 “走吧!” 见状,炎国公主一愣,立刻扬起手臂挥了挥。 “等一下!我也去!” 司马凤翎一把拉住了她,阻止道。 “你就别去添乱了。” * 482.第482章 九王吃味 炎国公主不满地撅起嘴巴,回头哀怨地扫了司马凤翎一眼,委屈道。 “可我又不是故意的……” “呵,”司马凤翎轻笑一声,扯了扯嘴角,叱道,“亏得你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故意的,还不得闹出条人命来?” “喂你!” 羞恼地挑起眉梢,炎国公主扬手指着司马凤翎的鼻子,张口想要反驳,然而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反击,一时间气红了脸,像是要哭出来。 “回去坐着吧!有容馆主在,温孤世子不会有事的。” 叹了一口气,司马凤翎随手打掉了炎国公主的爪子,不想跟她起争执,也没心情跟她吵。 “哼!” 冷哼一声,炎国公主甩手坐回了位置上,背对着司马凤翎,一个人默默地生闷气,却是不知道在气些什么。 司马凤翎没有走回位置上,只斜斜地倚在柱子边,垂着眼睑看着那个巨大的花架,怔怔的有些失神。 周围是一片喧嚣吵嚷,莺莺燕燕,你侬我侬,充满了旖旎暧昧的气息。 唯独他一个人落落寡欢,与眼前繁华的场面格格不入。 那种感觉,让人没来由地觉得孤独……好像热闹都是别人的,他有的只是如影随形的寂寞,如雪般的寂寞,大片大片地飘摇在幽暗寂静的黑夜之中。 回到妙手回春馆,三人上了楼,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三个人都各怀心思,一路上没有再说话。 司马霁月是吃味,慕容长欢是心虚,温孤雪则是在演戏。 演得一手毫无破绽的苦肉计,让人分辨不出是真还是假,只为拉拢容馆主这个天纵奇才,尔后为他所用,成为他手中的一柄可以隐于无形之中的杀人利器! 进到屋子里,一直走到床边,慕容长欢方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世子殿下,你把上衣脱了,趴床上吧……” 一句话,原本是很正经的,然而司马霁月一个眼神扫过来,慕容长欢就忍不住哆嗦,声音越来越低,头皮一阵发麻! 所以说……他跟过来干什么?!还让不让她这个大夫好好地救死扶伤了?! 不要用那种有色眼镜看着她好吗?! 她发一百个誓,她对温孤雪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嗯。” 温孤雪轻轻应了一声,倒是很配合,有条不紊地解开了腰带,褪下了衣服,随后自觉地把手伸向了慕容长欢。 既然是苦肉计,当然要让对方知道自己为她受了多大的苦,伤得有多严重,要不然……怎么能突出他的牺牲,彰显他的付出? 是以这衣服必然是要脱得。 看到温孤雪很自然地把手伸向自己,慕容长欢却是愣了一下。 换做平时她肯定也很自然地去扶他了,毕竟她现在是男装,不用顾忌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但是在司马霁月的眼皮子底下,她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就怕一个不小心点爆了他的醋桶,炸得满屋子都是酸味儿! 果然,不等慕容长欢反应过来,司马霁月就率先一步走上前,将温孤雪扶上了床,俯身趴在了枕头上。 拿过蜡烛对着温孤雪的后背照了一道,慕容长欢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她知道刚才在栖月楼的时候那一下砸得不轻,但是没想到伤势会有这么严重! 只见温孤雪白璧般的后背上擦破了一大片皮肉,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伤口深的地方皮开肉绽,看在眼里颇为触目惊心,就算有的地方没有破皮,却也高高地肿了起来,布满了青紫色的血瘀,像是被什么钝器重重地捶了一下! “糟糕……怎么这么倒霉?撞什么地方不好,偏偏撞到了最硬的架子上……”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忍不住吐槽了两句。 那个花盘虽然大,但只有架子是硬的,如果砸到人身上的是花丛,情况就要好很多,至少不会伤成眼前这副光景。 “来人,去端盆热水来。” “是,馆主。” “世子殿下你先在床上趴着,我去给你拿药,你再忍一会儿。” “劳烦馆主了。” 看到慕容长欢转身走开,司马霁月跟着迈开了步子,迎上前从她手中接过蜡烛,道。 “天色黑,你一个人去取药不方便,本王陪你去吧。” 慕容长欢拒绝不得,也不敢拒绝,便只能点头应下。 “谢王爷。” 微抬眉梢,看着司马霁月和慕容长欢走开的背影,温孤雪歪着脑袋若有所思。 总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有点儿什么,但一下子又说不清楚那是种什么感觉,朦朦胧胧的,像是雾里看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琢磨了半天,温孤雪才想到了一个词儿—— 殷勤。 对,就是殷勤。 九王好像对容馆主过于殷勤了一些,换做平日,以九王的高冷,是断然不会对一个不熟识的人如此热络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倒是没什么令人觉得意外的……就像他挺身而出为容馆主挡了一道那般,对于身怀绝技之人,不管是他还是九王爷,想来都有一种想要收拢亲近的心思。 更何况,容馆主如今是皇后的救命恩人,顺便还搭上了太子那条船,九王会因此而对她另眼相待,也在情理之中。 念及此,温孤雪不由微微勾起嘴角,仿佛看到事情的发展……貌似越来越有趣了。 离开屋子,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药房,一路上静默无言,谁都没有吭声,只有脚步声在楼板上嚓嚓嚓地响起,显得莫名的幽寂静谧,叫人没来由地觉得心慌慌。 “吱呀——” 一手推开门,慕容长欢回过头,对着司马霁月道。 “把蜡烛给我吧。” 司马霁月却是迈前一步,拿着蜡烛径自走近了屋子里。 努了努嘴巴,慕容长欢对着他的背影兀自做了个鬼脸,即便跟着走了进去,匆匆行至置放药材的架子前,从上面取了两个瓷瓶。 正要伸手去拿第三个,却听“砰”的一声,门被关了上去! 慕容长欢心尖儿一颤,下意识转过头。 * 483.第483章 媳妇都要被人撬走了 一抬眸,就见司马霁月站在她的身后,距离近得快要贴到了她的身上。 “啊!” 慕容长欢吓了一跳,不由惊呼出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弹了开! 奈何身后已然无路可退,这一弹直接就撞到了架子上,把一堆药罐子撞得噼里啪啦的响,摇摇欲坠地差点就掉了下来。 “怕什么?” 司马霁月眸色沉沉,低头看着她,开口问了一句。 一只手越过慕容长欢的肩头撑在架子上,在烛光的照耀下,颀长的身躯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黑影之中,仿佛要将她永世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之中。 “没……没什么……” 慕容长欢垂着眼皮,讷讷地回了两声,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森冷气息,便晓得某只王爷现在很不开心,自是不敢火上浇油,在老虎头上拔毛! “呵。” 司马霁月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没再说话,只俯身靠了过来,一寸寸地逼近。 慕容长欢下意识屏住呼吸,整个儿紧紧地贴在了架子上,神经绷起,动弹不得。 瞅着司马霁月的那张饕餮面具快要贴到了她的脸上,才忍不住微微撇开了脸颊,侧过了脑袋。 然而她往左边转,司马霁月就跟着往左边靠,她往右边躲,司马霁月又往右边来,如此来回数次,慕容长欢玩不过他,只好停了下来,终于抬起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光线幽暗,看得也不分明。 寂静的屋子里,慕容长欢只觉得胸口处砰砰直跳,仿佛能听到那一下下急促的心脏搏动声。 司马霁月忽而缓缓闭上了眼睛,作势便要覆上她的唇。 慕容长欢一怔,立刻伸手捂上了他的嘴巴,挡了一道,尔后轻轻地推开了半分,压低声音紧张道。 “你要干什么?” 司马霁月睁开眼,简单明了地从薄唇里吐出两个字。 “亲你。” 闻言,慕容长欢喉心一哽,一时间无言以对,说不出话来。 司马霁月便又靠了过来,要亲她。 “哎等等等等等……”慕容长欢忙不迭地拦住他,捉急道,“在这里不行啊……我们两个现在的身份太尴尬了,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不管了……” 抓上慕容长欢的手腕,司马霁月微一使力,拿开了她那只碍事的狗爪,直接拍到了架子上,尔后重重地吻上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轻嗤道。 “媳妇都要被人撬走了,本王哪有心思理会那么多?” 说罢,便就搂紧了慕容长欢的后腰,尔后肆无忌惮地长驱直入,像是在惩罚,又像是在发泄,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宣示他的占有权,才能从她身上找回一星半点儿的安全感。 妙手回春馆毕竟不是她的专属地盘,慕容长欢担心隔墙有耳,生怕泄露了秘密,心底下急得不行,想要推开司马霁月。 可又担心这时候反抗会激起他更加强烈的占有欲,便只好顺从地迎合他。 得到她的回应,司马霁月立时吻得更狠了! 来势汹汹,风狂雨骤,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吃到肚子里才好! 慕容长欢被他吻得意乱情迷,逐渐软了身子,飘忽了些许理智,不由自主地便要伸手去搂他的脖子,却是忘了手里还拿着东西。 指尖力道一松,握在手中的药罐子就啪嗒掉了下去,“哐”的一声砸到了地上,在静谧的夜色中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听到这个声音,慕容长欢一惊,立时回过神来! 下意识就去推司马霁月。 司马霁月却是不以为意,无动于衷,反而加重了手臂的力道,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霎时间,慕容长欢只觉得心底下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北风中呼啸而过! 丫到底有完没完?! 就算是吃醋也该有个限度吧?回到府里他想怎么亲都随他,可是现在……不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不合适,再这样亲下去迟早会出事的好吗?! 果然,听到瓷器碎裂声,走廊上很快就响起了脚步声,有人匆匆往这边赶了过来。 慕容长欢忍不住踩了司马霁月一脚,拿膝盖顶了他一下! 司马霁月这才松开手,放开了她。 然而没有马上退开,像是故意要整她似的,一直等到脚步声走到了门口,在门即将被推开的那一刹,才将将往后退了两步。 在他退开的那一瞬,门砰的一下就被推了开,紧跟着窜进来一个人影,急急道。 “馆主,发生什么事了吗?!” “唉,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打碎了几个药瓶……”慕容长欢赶紧收敛神色,叹了一口气,吩咐道,“等下你清扫下屋子吧!” “是,馆主!” 那人说着便就退出了门槛,转身去拿扫帚和簸箕。 等到他走开,慕容长欢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额前已然有了一层细汗。 司马霁月上前一步,伸手抹去她额上的冷汗,尔后指尖轻轻滑落到了下颚的位置,捏紧三分,向上挑起,直至慕容长欢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睛。 “如果下一回,再让其他男人靠你这么近,本王就要在人前亲你了。” 一句威胁,轻飘飘地从那两片冰薄的唇瓣中呵出来,声音很轻,如同夜风拂儿,并不严厉,反而透着几分温柔,却是温柔得让人心惊肉跳! 慕容长欢狠狠地吞了一下口水,眼角轻抽,默默地拂开了他的爪子,没有吭声。 赶在方才那名小厮回来之前,慕容长欢飞快地从架子上重新拿了几瓶药,即便同司马霁月擦肩而过,逃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司马霁月没有拦着她,只幽幽扬起嘴角,款步跟在了后面。 一边走,慕容长欢一边整理思绪,抿了抿嘴唇,生怕嘴巴被亲肿了叫人看出端倪来,胸口处的跳动依旧剧烈而急促,好半晌都平复不了。 不仅仅是因为情动,而更多的是紧张! 刚刚在药房的那一会儿,简直就像是在偷情啊有没有?! 但是……偷情这种说法好像又不是特别的准确,那个啥……在外头跟自己的夫君“偷情”,这算是什么梗?! * 484.第484章 不如你们两个在一起吧! 一走进门,就听到温孤雪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轻吟,慕容长欢立刻加快步子迎了上前,面带歉意。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晚上光线太暗,有一味药放错了地方不好找,寻了半天才找见,还望世子殿下勿要见怪……” 温孤雪微微一笑,并没有介怀。 “馆主如此尽心尽力,本世子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你呢……” 闻言,司马霁月随后走上前,负手立在一边,冷冷地瞟了温孤雪一道,面色不善。 像是察觉到他冷锐的视线,温孤雪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司马霁月凝眸剔着他背上的伤势,并没有在看他,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他的错觉。 拿手巾浸了热水,慕容长欢稍稍拧干,转而递到了司马霁月的面前,道。 “九王爷,麻烦你帮温孤世子清理下伤口,我先配个药。” “嗯。” 司马霁月接过手巾,轻声应下。 抬头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朝慕容长欢递了一个眼色,像是在说—— “算你还有点儿自知之明,知道把手巾递给本王,而不是自己亲自上前给温孤雪擦背!” 慕容长欢转过身,暗暗吐了吐舌头,心道好险! 刚才她差点就要习惯性地去帮温孤雪清理伤口了,幸亏反应快,赶在司马霁月察觉之前将手巾递了过去,要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等到司马霁月清理完温孤雪背上的伤口,慕容长欢差不多也调好了药膏,即便端着小碟子走到了床头。 这一回,没等慕容长欢开口,司马霁月就伸过手来,主动请缨。 “把东西给本王吧。” “哦,好!” 慕容长欢乐享其成,立刻将碟子递了过去,笑着道。 “早就听说九王爷和温孤世子情同手足,关系亲近,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是啊,”温孤雪跟着感怀了一句,“能让九王爷亲自上药,本世子也是受宠若惊,只怕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有如此优渥的待遇了。” 司马霁月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暗暗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当下疼得温孤雪倒抽了一口冷气,皱了皱眉头,却是不敢有所抱怨。 慕容长欢站在一边,袖手旁观,见着司马霁月的小动作不免觉得好笑,看着温孤雪皱紧的眉心又觉得有些同情,好在司马霁月没有继续折磨他,很快就上好了药,转而拿过纱布开始包扎,动作说不上有多么的细致,但也算不上很粗鲁。 看着眼前这一幕和谐的画面,慕容长欢不禁深有感触。 “先前还没觉得,现在这样一看……不知怎么的,本馆主竟觉得九王爷和温孤世子颇有些般配,不如你们两个在一起吧,咯咯!” 话音才落,慕容长欢就忍不住自己先笑了两声,眉眼间满是戏谑。 闻言,司马霁月和温孤雪齐齐一震,刚要开口。 就听一个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容馆主这话可真是说到本王的心坎上了,其实本王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一直以来没有机会说出口,如今倒是叫你抢了先。” 轻嗤一声,一听到是司马凤翎的声音,司马霁月的声音陡然就冷了三分。 “现在的玩笑都变得如此无聊了吗?” “哈!”司马凤翎不以为意,款步走了进来,笑着道,“既然知道是个玩笑,九皇弟又何必认真?” 见着两人一言不合又要吵起来,慕容长欢的脑袋顿时大了一圈,立刻插了句嘴,抬头看向司马凤翎和随后进门的炎国公主,问道。 “你们怎么过来了?” “公主担心温孤世子的伤势,见你们好久没回去,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 司马凤翎随口解释了一句。 炎国公主快步上去,眉眼间携着几分愧疚,忧切道。 “雪世子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得很严重啊?” “劳公主挂心,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一边说着,温孤雪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接过侍从递来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披上,最后束好腰带,转眼便就恢复了翩翩公子的模样,看不出是受了伤,只脸色还有些苍白。 听到他这样说,炎国公主才彻底放了心。 “那就好,都怪我……要不是我不小心,也不会害你受伤……” “公主不必自责,发生这样的意外谁都料想不到,更何况公主你也不是有意。” “若真要怪罪,只怕本馆主才是罪魁祸首,当初要不是本馆主想了这么一个主意,方才也不会发生那种事,好端端的败了众人的兴致,唉……不知道师父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好像不太好,自从温孤世子受伤离开之后,那个白牡丹就有些魂不守舍的,好几次走了神……一来二去,百里坊主也跟着兴致索然了,气氛貌似有点尴尬……” 讷讷地回了两句,炎国公主一直以为造成现在的局面都是她的错,所以神色间看着有些萎靡不振,没了平日里的兴高采烈。 见状,慕容长欢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安抚道。 “别担心,我师父就是那样,在别人面前牙尖嘴利的,一遇上喜欢的女人就跟呆子似的,整个脑袋都不灵光了……眼下的局面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所以接下来,就该是我救场小王子出马了!” 炎国公主抬起头,狐疑地重复了一遍。 “救场……小王子?” “走!”慕容长欢一甩折扇,意气风发,“本馆主带你装逼带你飞!” 栖月楼。 看到温孤雪一行回来,白牡丹立刻眼前一亮,迎了上来。 “温孤世子,你回来了!” “劳白姑娘担心了。” “世子殿下没事就好……” 这厢,白牡丹面露殷切,对着温孤雪嘘寒问暖,那厢,百里轻裘见状不由暗了几分脸色,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看起来甚是寂寞如雪! 慕容长欢摇摇头,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当下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桌子上,把众人惊了一跳! “姑娘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你们想本馆主了吗?” * 485.第485章 情敌越来越多了! 闻言,众姑娘齐齐抬头看她,娇笑道。 “想死了~~~” 慕容长欢一甩折扇,自以为英俊潇洒地摇了两下,眉眼间尽显风流多情。 “那还不快点过来给爷捧个场?” 有人拔高了声调问了一句,道。 “捧什么场呀馆主大人?” 慕容长欢挑起眉梢,朝众人抛了个媚眼儿,满脸是挑逗的笑。 “爷给你们变个戏法如何?” “又是变戏法呀?”姑娘们拿帕子掩在嘴边,咯咯直笑,“可是刚刚百里坊主已经变了好多了,能不能换个有趣点儿的?” “有趣,肯定有趣!本馆主这个戏法同师父方才那个不太一样,你们看了肯定觉得新鲜……” “那好呀!姐妹们,馆主大人说要给咱们变戏法呢!都过来看看吧!” 胆儿俏的姑娘振臂一呼,楼里的莺莺燕燕们霎时间就巧笑嫣然地迎了上来,兴致勃勃地在桌子边围成了一个圈儿,众星拱月似的将慕容长欢团团裹住。 这下子,百里轻裘的闷酒也喝不成了,只能抬头去看她,想瞧瞧她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瞅着慕容长欢被众人热情洋溢地簇拥着,神采飞扬而光芒万丈,司马霁月的心情一时间颇为复杂,似乎有那么点儿自豪,有那么点儿骄傲,又有那么点儿不爽。 欣喜的是,那个走到哪儿都能成为万众焦点的家伙,是他的女人! 不快的是,他只想把这样的她藏起来,不想让别人瞧见她的好,免得又引来一大帮吵吵嚷嚷的追求者。 眼下,一个司马凤翎已经让他很头疼了,一个太子又在背地里见缝插针地放冷箭,再加上一个炎国公主纠缠不休,司马霁月觉得他的人生已经相当艰难了,不仅要跟男人抢女人,还要跟女人抢女人……按照这样的情形再发展下去,岂不是整个天下的男男女女都要变成他的情敌?! 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司马霁月顿时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同理,见着眼前这一幕,炎国公主也觉得很不爽! 先前听九王爷挑明了容馆主追求花雪楼楼主的事儿,她还以为丫有断袖之癖,喜欢的是男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便是不甘心也只能认栽了,可是现在那个站在桌子上一呼百应招蜂引蝶的又是谁?调戏起青楼女子来,那叫一个如鱼得水,得心应手,一看就知道是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 可偏偏她就是对他倾了心,哪怕明知道丫是个渣! 还真是命运弄人! “我们也进去看个热闹吧!” 司马凤翎倒是对容馆主很有好感,像是能在她身上看到某个熟悉的影子,一样的玩世不恭,一样的放荡不羁,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亲近。 “嗯。” 温孤雪点点头,颔首应下,眉眼间似乎也夹杂几分期待。 待楼里的气氛被烘托得差不多了,慕容长欢便就开就虚张声势地耍了一番花拳绣腿,尔后趁着众人看得云里雾里,一头雾水的时候,忽然间“哗”的一下,从扇子后拿出了一个杯子,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熠熠的光辉。 “来,先帮本馆主拿着。” 随手将水晶杯递到了一个姑娘的手里,慕容长欢扬眉一笑,朝她隔空抛了个飞吻,立刻羞得姑娘红了脸,低下了脑袋。 原本她这张脸就俊俏,又善于挑逗,自是十分招人喜欢。 众人翘首以待,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扇子上,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见她拿出了一件又一件的东西,装在瓷瓶里头,也不知道是些什么。 “好了!” 忽见慕容长欢将扇子一收,笑着道。 “重头戏要开始咯,大家可要看好了……”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转身从先前那个姑娘手里取过了水晶杯,尔后打开一个瓷瓶,缓缓倒入小半杯的透明液体,接着又打开另一个瓷瓶,往水晶杯里继续倒了一些,这回是淡黄色的液体,随后又见她用红色的液体将杯子灌满,轻轻地晃了两下,却不见杯子里的颜色混淆在一起,仍是一层一层界限分明,花花绿绿的看着煞是漂亮! 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玄机,众人睁大眼睛看着,一时间鸦雀无声。 “公主,你尝尝。” 正好奇着,忽然见到容馆主笑着将杯子递了过来,炎国公主不由受宠若惊,立刻伸手接过杯子,也不管里面装的是毒药还是什么,立刻就拿到了嘴边,小心翼翼地品了一口。 “怎么样?好喝吗?” “很好喝啊……酸酸甜甜的,这是酒吗?有点儿酒的香味,但又好像跟酒不太一样……” 慕容长欢没有回话,转身又倒了一杯,递到了就近的一个纨绔子弟手中,笑道。 “你也尝尝?” 那人迟疑着接过,啜了一小口,细细地尝了一下,尔后面色微变,连着换了好几个表情,嚷嚷道。 “哇!这是什么东西?又酸又甜又苦又辣……怎么什么味道都有啊!味儿好奇怪……可是见鬼,居然还……还挺好喝的,比寻常喝的酒多了那么几分滋味,有趣,果然有趣……” 听到这话,白牡丹心思玲珑,很快就明白了一个大概,不由上前一步,开口道。 “容馆主这样的做法,可是将不同的酒种调在了一起?” “白姐姐果然聪慧,不用本馆主解释就知晓了其中的奥妙,不过……不仅是酒,还有一些是果汁,酒的烈性加果汁的清香,会形成独特的味道和口感,而且颜色也十分的美妙,只要搭配得好,就能调配出无数的新口味,比单一的酒种更具赏玩的价值,尤其这些五颜六色的酒水,衬着姑娘们如花似玉的面容,当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在风月场上打滚多年,白牡丹又岂会听不出慕容长欢的言外之意? 容馆主方才的一番行径虽然颇有些哗众取宠的嫌疑,但这酒的调制确实是个新鲜的玩法,可以帮栖月楼招揽不少的生意……如此作为,一面讨得了众人的欢心,一面又同她献计献策主动示了好,这下就连白牡丹都不得不感叹,容馆主真的是很会“泡妞”啊! * 486.第486章 六王爷,不准笑! 温孤雪微勾嘴角,扬起一抹笑。 看来,他先前那一下没有白挨,这个容馆主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机敏灵络,巧智善变,不仅有一手艳惊天下的医术,还有一个懂得招财纳宝的好脑袋,既会赚钱,又擅于笼络人心,且不说把那群妓子哄得花枝乱颤一呼百应,甚至就连白牡丹都被她说动了心,更别提那五位心性古怪的名医,百里赌坊的坊主,以及东宫的太子殿下…… 不论是容易亲近的,还是难相处的,几乎都被她伺候得服服帖帖,对她青睐有加。 这样的家伙若能为己所用,无异于如虎添翼,温孤雪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抬起头,温孤雪轻轻叩了两下扶手,白牡丹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 温孤雪状似不经意地朝她递了个眼色,白牡丹立时意会,当下巧笑嫣然地迎了上去,柔声道。 “听容馆主这样一说,奴家也忍不住想尝尝这不同的酒种和果汁混在一起,是何种妙不可言的滋味儿了,不知馆主大人可否再替奴家调配上一杯?” “当然,本馆主自是乐意效劳!只不过……” 慕容长欢面露犹疑,故意买了个关子。 白牡丹顺势追问了一句。 “只不过什么?” “其实这法子是师父想出来的,本馆主不过是略懂些皮毛,借花献佛罢了!所以白姐姐要想喝到上品的美酒,还是得请师父出马……师父调出来的那些酒,才是真够味儿!” 听到这话,明眼人都晓得容馆主这是特意给百里轻裘牵姻缘,白牡丹自然也晓得……然而这种事心下明白即可,面上却是不能戳破,便就顺着话头转向百里轻裘,言笑晏晏地问道。 “原来是这样,那……奴家可要劳烦百里坊主了?” 话音落下,百里轻裘却是没有马上回话。 慕容长欢忍不住替他捉急,朝他挤眉弄眼地使了几个眼色。 百里轻裘知道她是故意为自己创造机会,但经过刚才那些事儿,坊主大人表示他也是有脾气的,一而再再而三被温孤雪坏了好事儿,被白牡丹拂了兴致,也就没有最初的殷切了。 默了片刻,百里轻裘忽然站起身,留下一句话便就迈步走了开。 “你若想喝那酒,明天来赌坊找我便可……今日我有些乏了,就先告辞了!” 一见百里轻裘要走人,慕容长欢不由一惊,忙不迭地追了上去,想要拉住他。 “哎师父……师父别走啊!” 慌乱之下一脚踩到了菜盆子上,就着桌面滑了开,慕容长欢猝不及防,瞬间在桌子上劈了个大叉,噼里啪啦地打翻了无数盆盘,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倒抽了一口冷气。 “嗷!我的娘!” 众人齐齐一惊,作势要去扶她。 “馆主!” “小心!” “呼——”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顿了好一会儿,慕容长欢才缓过劲儿来,一边艰难地从桌子上爬了起来,一边晃晃悠悠地对众人摆了摆手。 “我没事……冷静下就好了……六王爷,不准笑!” 司马凤翎本来还忍得了,一听这话,却是骤然间破了功,“哈”的笑出了声来。 霎时间,楼里的姑娘们也跟着侧过脸颊,对着容馆主的狼狈样儿掩嘴偷笑。 白牡丹也是哭笑不得,见她身上落了好些菜汤,即便开口吩咐了一句。 “鸢儿,带容馆主上楼更衣。” “不用了,我回医馆换就好了……”慕容长欢婉言拒绝,一抬头,已然不见了百里轻裘的身影,“师父呢?不会这么快就走掉了吧?!” “百里坊主喝了不少酒,醉意上头,这会儿许是困了,就先让他回去休息吧……” 白牡丹随口帮百里轻裘找了个开脱的理由,不想伤了他的颜面,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挽留他。 闻言,慕容长欢只好作罢,虽然有些恨铁不成钢,但也知道感情这种事儿是勉强不来的,就算硬是要勉强,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 抖了抖衣服,一整条裤腿上全湿了,慕容长欢也是有些尴尬。 见状,温孤雪不由开口劝了一句。 “栖月楼和医馆虽然离得近,可走出去还是有一段路……依我看,容馆主还是上楼换衣服方便些,遣个人去医馆取衣服便好。” 慕容长欢也是被菜汤黏得难受,听到温孤雪这样说就没再坚持。 “那好吧,有劳鸢儿姑娘带路了。” 一袭粉色罗裙的侍婢立刻迎上前两步,对着慕容长欢甜甜一笑,道。 “馆主这边请。” 没过多久,慕容长欢就换了身衣服,下了楼。 一片狼藉的桌面已经重新被收拾过了,人群也各自散了开,只剩下诺大一个牡丹花的花盘搭在柱子上,看着有些不伦不类的,如同一个大写的尴尬。 摇头叹了一口气,慕容长欢也开始有点儿恍惚了,不知道今天的一番折腾到底有没有效果,可别因为这事儿,让白牡丹更加不喜欢师父了才是。 否则师父他老人家一个不高兴,回过头折磨的可是她! 百里轻裘一走,慕容长欢也就不再变着法子作妖了,一桌人吃吃喝喝填饱了肚子,正儿八经蹭完了一顿饭,便就离开了栖月楼。 “天色已晚,本王先回府了,告辞!” 不想在外面逗留太晚,且还是同一群碍眼的家伙鬼混,一出栖月楼,司马霁月就开口请辞,临走之前还不忘朝慕容长欢瞟了一眼,警告意味不言自明! “我们也走吧!” 见司马霁月离开,司马凤翎也觉得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便就拽了一把炎国公主,催了一声。 炎国公主虽然还不想走,但也找不到理由继续逗留,只好恋恋不舍地朝慕容长欢挥了挥手。 “那……本公主先回去了……有时间的话,本公主还能不能来找你喝茶?!” “只要本馆主在医馆里,随时欢迎公主殿下。” 对上炎国公主殷切的目光,慕容长欢盈盈一笑,回了这么一句,心下却是暗暗腹诽—— 你来吧!尽管来!让你丫吃上几个闭门羹,就不会再来了! * 487.第487章 容馆主是女儿身 一直等到目送炎国公主和司马凤翎走远,慕容长欢一颗半悬着的心才总算着了地,不得不说……她也是怕了那个超级无敌黏人的姑奶奶了! 看到慕容长欢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温孤雪不免觉得好笑。 “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是很欢迎公主,你不喜欢她吗?” “也不是不喜欢,”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转过身回答道,“如果她没有那么缠人的话,倒是挺可爱的……可要是一整天都围在你的身边转来转去,你也会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哈哈,容馆主说话还是那么直爽幽默……” “那是!” 慕容长欢得瑟地勾了勾嘴角,打开扇子摇了两下,问道。 “你呢?也要回府了吗?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不劳烦馆主了,马车就在附近,可以的话……本世子倒是想请馆主到王府喝杯茶,聊一聊。” “这个嘛……”微一沉吟,想着温孤雪找她十有八九是为了给他治腿的事儿,慕容长欢便就点头答应了下来,“行,到时候你说个时间,本馆主一定上门拜访!”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不见不散!” 摆摆手,慕容长欢说着便就走了开,折回了医馆。 温孤雪随后吩咐了一句。 “走吧。” “是,殿下。” 侍从上前一步,推着温孤雪的轮椅在青石板上缓缓碾过,愈行愈远,在素雅的月色中勾勒出一抹闲静的身影。 及至上了马车,掀起帘子,却见车厢内有一名女子已然等候多时。 “世子殿下,您回来了。” 见到来人,温孤雪命人垂下车帘,尔后问了一句。 “白姑娘让你带了什么话?” “回世子,白姐姐说……容馆主是女儿身,并非男子。” 听到这话,温孤雪微微一诧,面露讶然。 “容馆主竟然是个女子么?这倒是有些出乎本世子的意料了……这个消息,确定吗?” “不会有假。” “嗯,等下你回去告诉白姑娘,不要将这件事透露给其他人知晓,便当是不知情,也不要拆穿容馆主的伪装……知道了吗?” “世子放心,属下明白!不知世子可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没有?” “暂时没有了,一切照旧。” “是,世子殿下!” 颔首应下,身着夜行衣的女子便就闪身离开了车厢,纵身一跃,以极快的速度没入了黑夜之中,如同一只行动敏捷的黑猫,快得叫人来不及察觉。 侧头倚靠在车厢壁上,温孤雪伸手轻轻撩起窗帘的一角,抬眸望向天宇。 只见一轮月牙高高地挂在九天之上,周身缭绕着一层薄薄的云雾,叫人看得不真切……一如现在的局势,重峦叠嶂,深浅难辨,还有那些看似毫无心机和城府的人,真真假假,又有谁能分得清,辨得明? 恍惚间,眼前浮现出那个神采飞扬的俊秀面庞,温孤雪不由轻叹一声。 那样飒爽英姿的少年郎,比寻常的纨绔子弟还要浪荡三分,比那些游走花丛的公子哥儿更要风流多情,没想到竟然是个女人? 这要传出去,只怕都没人会相信。 要不是这个消息是白牡丹传给他的,温孤雪也很难接受。 毕竟那个时候在栖月楼里,容馆主调戏起姑娘来可是半点儿也不含糊……楼里的姑娘一个个被她逗弄得花枝乱颤,恨不得倒贴了他,倘若知道她们口中的“馆主大人”是个女子,想来是要难过得伤心落泪了。 不过…… 知道容馆主是女扮男装之后,温孤雪反而更加期待与她的约见了。 一个男人能有那样的聪明才智已是令人倾慕,如今换做女子,就更加叫人刮目相看了。 “容九……”缓缓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节,温孤雪暗自琢磨,“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九王府。 突然间,慕容长欢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自言自语地碎碎念道。 “谁想我了?还是谁在骂我?算了……这个太难猜,如今小爷已经成为风靡一时的风云人物了!不知道有多少妹纸春心萌动,对着小爷我朝思暮想,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啧啧,我果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嘤嘤嘤,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你还会觉得不好意思?” 一声轻哂骤然传入耳中,近在咫尺之处。 慕容长欢浑身一颤,立刻收了声,转头看向司马霁月,不无怨念地瞪了他一眼。 “你别老装神弄鬼的,进来之前好歹敲个门啊,一点声音都没有……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司马霁月不以为然,闻言嗤了一声,不屑道。 “这是本王的寝殿,敲什么门?再说了……你的胆子不是很大吗?还会被吓到?” 听着司马霁月冷冰冰的生硬语调,慕容长欢就知道他不高兴了,但是她表示不能理解……丫之前不是在医馆“惩罚”过她了吗?怎么还没消气啊! 他这一坛陈年老醋,到底要喝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不跟你说了,我困了!睡觉睡觉!” 甩甩手,折腾了一整天,慕容长欢也觉得累了,不想再跟司马霁月揪着一件事儿扯来扯去地闹上大半天,便就转身扑到了床上,滚了两圈,掀开被子直接蹿了进去,脑袋一沾到枕头上,就佯装睡着了。 司马霁月哪能看不透她的小把戏,命人关上了门,便就款步走到了床边,没有跟着上床,只立在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默了好一阵,也不见司马霁月有动静。 慕容长欢只觉得心里毛毛的,不由得撑开了一只眼睛,想要偷偷地打量下情况。 却不想一抬眸,就对上了司马霁月幽寒的视线,顿时心尖儿一颤,又闭了上去,把脖子缩得更紧了一些。 司马霁月依然没有说些什么,只伸手掀开被子的一角,躺到了床上,和衣而睡,背对着慕容长欢,突然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言不发,也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冷静得让人害怕! * 488.第488章 王爷,人家好寂寞 见此情形,慕容长欢也是有些懵了。 在这之前哪一回,某只王爷不是如狼似虎地扑上来一顿吃干抹尽?恨不得真的把她拆吞入腹似的,直到榨干她最后一丝力气才肯罢休! 今个儿可好,某醋缸脾气见长,倒是出息了,不仅学会了跟她闹别扭,发脾气,翻白眼,甩脸色,居然还学会了跟她冷战,背对着她睡觉? 丫这么能耐,咋不在外头过夜啊?还进屋子干嘛?还上床干嘛?!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一开始没当回事儿,以为司马霁月这是欲擒故纵,想要骗她上当,所以跟着翻了个身,同样拿背对着他。 一时间,两个人怄气似的,像是两头倔强的牛,谁也不肯轻易服软,动也不曾动弹一下。 屋子里静悄悄,只剩下窗外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奏响了一室的静谧,将夜色烘托得更加寂静寥落了。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两人有任何动静,仿佛已经睡着了,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绵长了起来,一声又一声,宛如荡漾开的秋水长波,显得祥和而安稳。 然而,烛台上的火焰并没有吹灭,在清风的浮动下摇曳多姿,将光线晃得摇摇荡荡的,一如那颗无法安定的心。 背对着背,两个人都没有合眼。 如同在举办一场拉力赛,卯着劲儿死扛着,就等着对方先松手,坚持到最后便是胜利。 可是赢了又有什么用? 司马霁月不知道。 慕容长欢更没想明白。 发展成这样眼下这样的情况,在她看来完全就是莫名其妙的……本想合上眼睛直接睡下得了,琢磨着把某只王爷晾个一晚上,丫大概就能学乖了! 可是闭眼睡了一阵,慕容长欢却是睡意全无,没来由的有些心神不宁,腾起了几分烦躁的情绪,挥也挥不开。 几番纠结之下,慕容长欢到底是认栽了。 便就转回了身,对着司马霁月的背影盯了一会儿,开口道。 “王爷?你睡着了吗?” 司马霁月没有装死,闻言回了一声,却依然梗着脖子没有动弹,像是被人点了穴似的,硬得像是一个冰块儿。 “没有。” “喔。” 舔了舔嘴唇,慕容长欢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没曾想司马霁月回答得这么快,不由愣了一下,才接着问道。 “你还在生气啊?” 闻言,司马霁月还是那两个字。 “没有。” “切……”轻嗤一声,慕容长欢面露不屑,“还嘴硬,你要是没生气,那干嘛不转过来?” 司马霁月便没再说话。 等了好半晌不见回应,慕容长欢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背,催促道。 “怎么不吭声了?” 司马霁月仍旧没反应。 慕容长欢又拿膝盖顶了两下。 “嗯?说话啊!” 司马霁月却像是哑巴了似的,静默不语,一字不发。 默了默,慕容长欢不再催问,只伸出两根手指头,轻轻地抵在司马霁月的背部,尔后啪嗒啪嗒地爬上了肩头,又从肩头啪嗒啪嗒地爬到了胸口,尔后挑起司马霁月微微敞开的胸襟,小心翼翼地掀了开。 “啪!” 忽然间,屋内响起一声清脆的击打声,司马霁月一抬手便将她的狗爪拍了开! 慕容长欢迅速收回手,做贼似的,还有那么点儿心虚。 然而她原本就是个贼,还是个狗胆包天的贼! 一回不成,便又转了个方向,伸手环住了司马霁月的小窄腰,一点一点地往下挪,挪得自个儿心惊肉跳、兽血沸腾的…… 只可惜还没挪到目的地,就被司马霁月一把抓住了手掌,紧紧地攥在了手里,再也动弹不得! 慕容长欢虎躯一震,吓了一小跳,立刻就安分了下来,半天没敢再动。 “唉……你说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明天还得上早朝呢,这都大半夜了还不睡觉,万一明天早上起不来怎么办?要是上早朝迟到的话,会不会被扣俸禄啊?” “不会。” 司马霁月很认真地回答了她,口吻冷冷淡淡的,但是从那种试图装作清冷的声调中,慕容长欢还是听出了一丝丝的起伏不定,带着些微的沙哑。 小样儿! 她就知道,这只属禽兽的王爷绝对没有那么好的忍耐力! 平日里她什么都不做,丫就能如狼似虎地扑上来,眼下她主动去撩拨他,他要是还能沉得住气……呵呵,那她就敬他是条汉子!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即便嘴角一勾,变本加厉地往前靠了些,一手搂着司马霁月的腰,一脚挂在了他的大腿上,胸口紧紧贴着他的后背,末了还不忘对着他的耳根吹气。 “王爷~来嘛!人家好寂寞,好空虚,好冷啊……” 嗲声嗲气的调子一脱出口,司马霁月陡然就颤了两颤,慕容长欢也跟着颤了两颤,原本不冷的,硬是给自己吓冷了! “别闹。” 伸手拿开慕容长欢的爪子,司马霁月今个儿倒是挺能耐,竟然硬生生地忍了下来,那叫一个坐怀不乱,比法海还要法海! 见他这样,慕容长欢一下子也是没辙了。 可是又不甘心。 难得她主动勾搭一回,要是就这样无功而返,那得多没面子啊?以后还怎么混江湖啊!怎么说这辈子加上上辈子,她也比司马霁月多吃了几年的大米,还就不相信治不了他! 想了想,慕容长欢忽而眸光一闪,张口就咬上了司马霁月的肩头! 吃痛之下,司马霁月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做什么?” 慕容长欢一撩舌头,语带媚惑。 “吃你啊……” 听到这三个字,司马霁月就算是石头,这会儿只怕也要崩开了! 媳妇儿在躺在边上撩来撩去,撩得他欲丨火焚身,差点就走火入魔了,干柴烈火之下,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当下一把抓上慕容长欢的手腕,尔后猛地一拽,将她整个人都拽到了自己的身上! “啊!” 慕容长欢猝不及防,下意识惊叫了一句。 只是还不等话音落下,就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被某人重重地压在了身下,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欲丨火,如同刚开闸的洪水般几乎要将她淹没…… * 489.第489章 能不能体谅下本王的心情? 终于……恢复正常的画风了…… 慕容长欢暗暗叹了一口气,心下略感欣慰,可是欣慰过后……为什么感觉更想哭了?王爷这架势,简直是要往死里压榨她啊! 一夜的颠鸾倒凤,一夜的极尽缠绵。 等到再次睁开眼,瞅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一丝餍足的笑意……慕容长欢不由蹙了蹙眉心,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 看到司马霁月眼皮微动,慕容长欢立刻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看着那张恬静的睡眼,司马霁月微敛眸光,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一阵,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便是连眨一下眼睛都舍不得。 “坦白来说,本王真的很不想让你出去,只要一出王府大门,不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就会有无数双眼睛落在你的身上……那种觊觎的眼神,本王很不喜欢。” 慕容长欢只当是没听见,继续装睡。 总不能因为他的不喜欢,她就要窝在王府里孵鸡蛋了吧?那她还不喜欢他天天晚上把她折腾个半死呢…… 也不管慕容长欢听没听见,司马霁月继续自言自语,像是在说给她听,又不像是在说给她听,修长的指尖撩起一缕青丝,混杂着他和她的长发,纠缠在了一块,仿佛生生世世的缠绵。 “大概像你这样的人,生来就是受万众瞩目的,不管走到哪里,都仿佛会发光一般,叫人不由自主地便将目光落到了你的身上……” “加上你又喜欢惹是生非,抑不住贪玩好动的性子,比猴子还喜欢蹦跶,招摇过市的,便是让人想忽视你、想装作没看见都难!” “如果可以,本王想藏着你一辈子,不让外人瞧见,只有本王才能享受你的好。” “只可惜,你从来都不是闲得住的性子,你说你喜欢随心所欲、自由自在,那本王就只能顺着你的心意,尽可能地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可是……你能不能也稍微体谅一下本王的心情?跟那群人保持一段距离,就有那么难吗?” 听到这里,慕容长欢终于忍不住了! 立刻开口反驳了一句。 “我有跟他们保持距离啊!你没看见走路的时候,我要么走在最前头,要么走在最后头,哪怕只能并肩而行,也是离着好几步……” 不等慕容长欢把话说完,司马霁月就寒下了脸色,冷冷地打断了她,言语之中捎着几分幽怨。 “本王只看见六皇兄趴在了你的身上。” “那是我不小心摔倒了!” “本王还看见温孤世子趴在了你的身上。” “那花架砸谁不好,偏偏要往我身上砸……我也很怨念啊!” “本王只知道你搜肠刮肚地讨好百里轻裘。” “他是我师父嘛,我孝敬他老人家是应该的!” “本王还知道你费尽心机地取悦白牡丹。” “她是我未来的师母嘛,趁早打好关系总没错!” “那么……栖月楼的那群妓子又该如何解释?” “靠!你连她们的醋都吃啊?!那你怎么不说炎国公主?我对她的态度总不算好吧?都已经拒绝得很明显了……” “用不着提她。” “咦?为什么?!” “她比本王还惨,醋劲比本王还大,所以可以忽略……” 听着司马霁月一本正经的说辞,有理有据,条理分明,慕容长欢张了张嘴,一时间哑口无言,突然间……还莫名地有点儿同情炎国公主了怎么破? 按照司马霁月这样的说法,她是不是对炎国公主真的太绝情了?! 好歹人家是个妹纸,脸皮子比较薄,多少还是得照顾下她的颜面,看来以后拒绝的时候还得再温柔一些,委婉一些…… 看到慕容长欢开小差,司马霁月立刻露出了不快的表情,问道。 “你在想什么?” 摸了摸下巴,慕容长欢忽而眯起眼睛,往前凑了几分,继而伸手摸上司马霁月脖子上的红痕,为难道。 “我在想……你脖子上这些印子,得扑多少层脂粉才能盖掉啊?这些真的是我弄出来的吗?真是不敢相信……我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禽兽了?一定是你传染给我的……对不对?!” 对上慕容长欢嗔怪的视线,司马霁月忽然就笑了。 他一笑,慕容长欢就看呆了……才知道什么叫做花容月貌,什么叫做国色天香,什么叫做……风华绝代,颠倒众生。 握住慕容长欢的手,司马霁月很享受她迷恋自己的目光,只有这种时候,她的眼里才只有他一个人,她的脑子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从来没有哪一刻,司马霁月如此庆幸自己长了这样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若非如此,这个女人看着他的眼神,想来不会这样专注……毕竟,她是个肤浅得可以的女人,肤浅得让人又爱又恨! “不用盖了,就这么着吧。” 九王爷如是说。 闻言,慕容长欢起先没反应过来,等听明白了才怔了一下,诧异道。 “嗯?……为什么不盖?难不成你想就这样顶着这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上朝?” 司马霁月反问道。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慕容长欢立刻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疯啦?!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九王爷吗?!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儿你也干得出来?你这样一出去……岂不是整个皇城的人都、都知道我……” 司马霁月微扬眉梢,笑意更浓。 “便是知道了,又何妨?你我本就是夫妻,情到浓时,会留下些痕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番叫人脸红心跳的话,从司马霁月的嘴里说出来却是云淡风轻,好像是慕容长欢在小题大做,大惊小怪……可明明,这么私人的事儿,显然不能曝光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啊! “不行!你绝对不能就这样出门!” 词严厉色地喝了一句,慕容长欢跳下床,光着脚板走到了桌边,拿起一个罐子快步走了回来,递到司马霁月的面前凛然道。 “你给我好好盖!把印子盖得严实些!千万不能让人看出来!要知道……你这一出门,丢的可是我的脸啊!要是让人看见了你这模样,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 490.第490章 本王不是女人,不擦脂粉 面对着慕容长欢的盛气凌人,司马霁月却是一甩手,“啪”的打飞了她递来的那盒瓷罐子,眉眼间神情倨傲,完全没有一点儿配合的意思。 “用不着那么麻烦,本王不是女人,不擦脂粉。” “你!” 慕容长欢倏地瞪大眼睛,看了眼那盒被拍飞滚远的罐子,气恼之下忍不住对司马霁月竖了竖中指,满脸的义愤填膺! “司马霁月,你这是打算坑死我啊!?” 一把拽过慕容长欢的手腕,将她顺势拉进怀里,司马霁月微勾嘴角,挑起一抹危险的笑意,尔后一寸寸收紧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垂眸逼近她的面前。 “你到底在怕什么?是怕被别人看见,还是怕被六皇兄看见?” 慕容长欢闻言一滞,尔后拔高声调,不甘示弱! 她知道,要是这时候缩了脖子,某醋坛肯定要认为她是心虚了,所以她决不能虚,必须理直气壮! “本妃是怕父皇看见啊!倘若叫父皇见着你这模样,闪瞎龙眼不说,到时候那些个大臣们添油加醋地吹上一阵耳边风,难保父皇不会对你生出偏见,认为你纵欲贪欢、荒淫无度,从而对你的印象一落千丈,不再看重于你……” “你错了。” 不等慕容长欢把话说完,司马霁月就淡淡地打断了她,语气笃定。 慕容长欢免不得又是一愣,反问道。 “错哪儿了?!” 司马霁月扬起眉梢,加深了几分不怀好意的笑。 “看见本王如此卖力地为皇家开枝散叶,繁衍子嗣,父皇只会龙心大悦,说不定还会褒奖本王一番,赏赐给本王一些宫廷秘药……” “什么宫、宫廷秘药?” “你说呢?” “咳!这天都亮了你还在做梦,看来是没睡醒了啊!以后果然要早点睡了……” 一边说,一边推开司马霁月,慕容长欢轻咳一声,飞快地转移了话题,免得越说越下流!大清早的还是小清新一点比较好,不能太污秽了! 见着时辰不早了,司马霁月便没再说什么,只开口吩咐了一句。 “给本王更衣。” 慕容长欢理也不想理他,摆摆手,直接拒绝了他。 “自己穿,又不是没长手!” “手太酸了,昨夜为了帮你活血丰丨胸,差点儿废了……你难道不应该心怀感激,报答一下本王吗?” “呵呵!”慕容长欢翻了个白眼儿,不以为然,“你还好意思说,老子肋骨都差点被你揉断了,唉哟……现在还疼呢……” 皱了皱眉头,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慕容长欢倒抽一口气,演得活灵活现,仿佛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似的。 司马霁月立刻上前两步,担心道。 “哪儿疼?本王看看?” 说着,某王爷的咸猪手便就大喇喇地招呼了过来,只是伸的不是地方,眼睛瞟的也不是地方,尽管他的脸上是一派关切的神情,非常的正直正经! “啪!” 毫不留情地拍开他的爪子,慕容长欢演不下去了,转身去衣架上取了衣服过来,不爽地哼了一声。 “穿个衣服而已,哪那么多事儿?站好!把手臂抬起来,快点……” 司马霁月依言照做,这会儿倒是配合了。 慕容长欢从没伺候别人穿过衣服,连自己的衣服都研究了好久才会穿,所幸夏天的衣服不多,就简单的两三件,穿起来不算麻烦,也不费事儿,三下两下就套好了。 拾起腰带,慕容长欢随手甩了甩,直接递到了司马霁月的手里,挑眉道。 “衣服穿好了,腰带自己束吧!” “嘶……” 司马霁月微蹙眉心,捏了捏肩头,露出几分酸楚的神色,轻吟道。 “肩膀好酸,奇怪……怎么突然就使不上力气了……”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嫌弃地嗤了一声,一把拽起他的胳膊抬了起来,尔后伸手环到他的腰后,将腰带绕了过去。 “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在慕容长欢伸出双臂环上自己后腰的刹那,司马霁月顺势扯了一下她的胳膊,骤而将她拽进了怀里,低头吻上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笑着道。 “还不是跟你学的。” 慕容长欢一边回应他,一边勤勤恳恳地摸着瞎帮他束好了腰带,瞬间觉得自己也是无敌了! 最后的最后—— 九王爷当真丧心病狂地顶着一脖子青紫红痕出了门,一路闪瞎了无数小厮的狗眼,羞红了无数女婢的耳根,偏偏丫还一副冰清玉洁的禁欲模样,看得人简直欲丨火焚身! “嗷呜!” 慕容长欢一扭头扑回到床上,觉得自己是彻底没脸见人了! 为了不打搅百里轻裘的好事儿,好给他和白牡丹腾出足够的私人空间,慕容长欢便就偷了个懒儿,给自己放了几天假,打算这段时间暂时不出府,反正赌馆和医馆的生意已经慢慢地开始步入了正轨,名声打响之后,她只要在幕后出谋划策便可,用不着天天露面。 唯独练功的事儿不能落下,她虽然有名师指导,又有秘术加身,可毕竟起步晚,练功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需要多加积累,半日也不能荒废。 不过,天天泡在百里轻裘的那个药池子里也不是个事儿,慕容长欢想了想,决定另辟蹊径,多管齐下,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最好的成效! “哼!嘿!哈!” 光着胳膊肘子,慕容长欢一板一眼地在树荫下比划着招式,微风拂过,倒也不觉得热,只是脸上汗不断,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小姐……休息下,喝杯茶吧!” 琉璃对武功一窍不通,就没跟着凑热闹,见着慕容长欢满脸是汗,不免心疼。 然而慕容长欢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一个人比划来比划去,眉眼还带着笑,仿佛琢磨出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见状,琉璃不由转向璎珞求助。 “璎珞姐姐,你也劝上两句吧……王妃毕竟是女子,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干过粗活儿,身子骨不比旁人,这样练下去难免会吃不消的……” “也是。” 璎珞点点头,说着便迈步走上前,刚要开口劝。 却见院子外匆匆走进来一个人,满脸惊慌的表情,隔着老远就焦急地嚷嚷了起来。 “王妃!不好了王妃!” * 491.第491章 血书! 听她喊得急,火烧眉毛似的,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大事,慕容长欢不由停下了动作,转头看了过去,问道。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慌张?” “猫……一只死猫……好多的血……对、对了!还有一封血书……说是写给王妃你看的……” 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因为受惊过度,一张脸紧紧地皱着,脸色煞白,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没个章法,叫人听不明白。 众人闻言微微变了脸色,却是一头雾水,没能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 琉璃忍不住催问了一句。 “什么死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儿?!” “就、就是……一匹马冲、冲了进来……然后就……就……” 小丫头一着急,顿时更慌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话来,可见是被吓坏了。 见状,璎珞微拧眉心,问道。 “东西在哪里?” “在大堂!” “王妃,不如亲自去一趟大堂,看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嗯,去看看!” 收敛神色,慕容长欢颔首应下,即便快步赶去了大堂。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听那婢子的描述,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儿,又是死猫又是血书的,扑面而来一股凶煞之气……是祸不是福啊! 待一行人赶至大堂,只见堂内围了一圈子人,正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有人眼尖见到了慕容长欢,立刻开口喊了一声。 “王妃来了!” 众人闻声立刻退了开,俯身行礼。 “见过王妃。” 等他们退开几步,慕容长欢一抬眸就见到了地上摆着的箱子。 箱子里装着一只皮肉分离的死猫,整张皮毛都被剥了下来,血淋淋地挂一边,看着十分恐怖,也难怪方才那个丫头会被吓得魂不附体! “啊——!” 琉璃本来就胆子小,猝不及防见到眼前一幕,当下尖叫了一声,紧紧地抓住璎珞的手臂,颤抖着躲在了她的身后。 璎珞皱了皱眉头,即便杀过不少人,却也觉得这样的做法过于血腥暴戾。 “王妃,你来了。” 管家沉着面色,快步迎了上来。 收回视线,慕容长欢眸光微寒,语带不快。 “管家,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示威吗?还是示警?” “回王妃,”老管家欠了欠身子,躬身回话道,“老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明目张胆地上九王府来寻衅……这个箱子原本系在了一匹马的身上,那匹马突然间从巷子里闯了出来,直冲王府大门,后来被人拦下之后便甩出了这么一个箱子……巷子里除了这只死猫之外,还有一封信……” “什么信?拿来看看。” “是,王妃。” 管家转过身,从小厮手里取过一封血书,随后递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 慕容长欢垂眸瞟了一道,只见信封上用猫血写了一行触目惊心的血字,字迹缭乱,看得出是刻意写得潦草,以防被人认出笔迹,但一笔一划却是入木三分,隐约间似乎还透着几分恨意! ——“慕容长欢亲启!” 不是九王妃,不是慕容六小姐,而是慕容长欢! 连名带姓地叫……看来对方很讨厌她,是专门冲着她来的! 接过信封,慕容长欢随手掂了掂,竟是有些重量,不晓得藏着什么,便先摸了两下,能感觉到是一个又长又硬的东西,像是簪子。 眸光轻烁,染上几分狐疑,慕容长欢立刻打开了信封,便见那东西滚了出来,果然是一支簪子! “啊!这簪子……” 琉璃见状忽然惊叫了一声,忧惧之色溢于言表!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便知有问题,不由追问了一句。 “这支簪子怎么了?” “小姐!你没认出来吗?这是夫人的簪子啊!” 慕容长欢脸色一变,下意识拔高了声调。 “娘的簪子?你确定没认错?” “是啊!这就是夫人的簪子!奴婢绝对不会看错!因为这支簪子是侯爷专门买来送给夫人作寿礼的,所以夫人喜欢得紧,这都大半年了,几乎天天都戴着!可是现在……这簪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夫人出了什么事了?!” “不好!” 慕容长欢随手将簪子交到了琉璃手里,尔后飞快地从信封里抽出信笺,匆匆打了开。 信也是用猫血写的,时间不算久,上面的血迹还有些新鲜,没有变黑,甫一打开便扑面而来一股难闻的腥味儿,叫人忍不住作呕。 皱着眉头扫完信上的内容,慕容长欢的脸色愈渐难看了。 琉璃忧心忡忡,焦急地问道。 “小姐,信上写了什么?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看罢血书,慕容长欢立刻抬头问了一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现在差不多应该是申正一刻了……” “申正一刻,也就是说离酉时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管家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从九王府到西城门大概要多久?” “如果是坐马车,半个时辰应该就能到。” “半个时辰太久了,来不及了……”摇摇头,慕容长欢拧着眉心,接着追问,“那骑马呢?骑马能不能快点?可以在三刻钟内赶到吗?” “如果路上行人少,应该没有问题,可是现在这个时辰,街上人来人往,怕是没有那么通顺……” “该死,时间太紧了!” 慕容长欢一甩血书,厉声下令。 “来人,速速备马!” 见慕容长欢拔腿就要走,琉璃心头一紧,知道情况不妙,赶忙追上去拉了一把,担心道。 “小姐!夫人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就这样赶过去,会不会有危险啊?不行……奴婢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还是等王爷回来再做商计吧?!” “等王爷回来就晚了……现在只有三刻钟的时间,来不及去通知王爷了。” “可是对方的手段这样凶残,一看就知道是穷凶极恶之辈,眼下只怕早就做好了埋伏,就等着小姐你去自投罗网……你要是自己一个人去救夫人,难保不会中了他们的圈套!” * 492.第492章 谁是幕后黑手?! 璎珞跟着微敛神色,沉然道。 “王妃稍安勿躁,切莫乱了方寸……这件事怕是有些蹊跷,还望王妃三思而后行,勿要轻易涉险。” “本妃何尝不知道事有蹊跷?然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去晚了一步,错过了救人的机会,本妃如何对得起娘亲的生养之恩?这一趟……就算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本妃也去定了!” “可是小姐——” “好了,不用说了!这样吧……” 唯一沉吟,慕容长欢转而快速吩咐了几句。 “璎珞你暗中跟在本妃身后,管家你再去找几个身手好的下手,随后跟上,一路上注意掩人耳目,不要跟得太明显,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让人发现。” 见慕容长欢心意已决,主意已定,再加上这件事关系侯府夫人的性命之虞,璎珞和管家也不好再作阻拦,只得应声答下。 “奴婢明白!” “老奴这就去召集府中的护卫!” 琉璃愁眉紧锁,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那王爷呢?!” “暂时先不要惊动王爷,他已经很忙了,我不想一出事情就去麻烦他,显得好像我很没用似的……”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姐你怎么还计较这个?!依奴婢看,这件事还是尽快通知王爷知道为好,以免出了什么意外,小姐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看情况吧。” 慕容长欢随手将血书递到了琉璃手中,继而嘱咐了两句。 “如果太阳下山之前本妃还没有回来,你就把这封信交到王爷的手里,到时候王爷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倘若本妃提早回来了,那就用不着兴师动众了,记住了吗?” “那好吧,”拗不过慕容长欢,琉璃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小姐您可千万要小心啊!” “放心,本妃没有那么脆弱……本妃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阴险狡诈地在背地里算计本妃!哼!” 一甩手,扯起一抹冷笑,慕容长欢即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及至走到门口,没等多久,小厮很快就牵了一匹骏马出来,慕容长欢再不耽误,立刻跨上了马背,扬鞭一挥,直朝目的地赶去! 血书上说,要她独自一人赶去西城门附近的一座荒废的破庙里,酉时一到如果她没出现,或者是带了其他人一起去,就分分钟撕票给她看! 这样的威胁,明摆着是赶鸭子上架,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不但把触角伸到了景阳侯府,不声不响地绑走了二夫人,还对九王爷的行踪颇为知悉,晓得他这个时候还没有回王府,帮不上她的忙! 一边赶路,慕容长欢一边琢磨……在这个皇城里头,跟她有过节的家伙并不多,基本上掰着手指头就能数过来。 但如果是侯府的人,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就算不怕东窗事发得罪了侯爷,也该碍于九王爷的权势,忌惮她九王妃的身份,不可能做出这种近乎玉石俱焚、鱼死网破的事情! 毕竟,不管是大夫人还是大小姐,或者是七小姐,她们都不是单单一个人,身后还关系着一整个家族的荣辱,就算要设计害人,也不至于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将杀人放火的事儿搬到台面上来算计。 更何况,女人的心肠虽然狠毒,但除非是心理变态,否则……一般而言也不至于做出剥皮这种血腥残暴的事儿来! 而且,慕容长欢怀疑这幕后黑手的势力不简单,原本绑架就不是一件小事,更遑论对方绑的是侯府的夫人,九王爷的丈母娘! 要知道,这儿可是皇城,不是什么山野荒地。 一旦把事情闹大,皇城护卫军分分钟就会杀过来,到时候关门打狗,倘若他们背后没有人撑腰,或者是撤得不够快,很容易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绑走二夫人的家伙,要么就是蠢得无可救药,要么就是实力雄厚,目中无人! 如果是后者…… 慕容长欢的脑海里便只有一个人选,那就是太子! 不过,太子的嫌疑虽然很大,但也不见得百分之百就是他搞的鬼。 在慕容长欢看来,太子好色归好色,却并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如今皇后已经捡回了一条命,太子就算要报复,也不至于狗急跳墙,急于一时! 看来……还是得到了那个破庙,才知道是谁这么大动干戈地同她过不去! “吁——” 一路快马加鞭,疾驰至破庙门前,慕容长欢勒住马缰,担心时间仓促赶不及时,不等骏马站稳脚,就翻身下了马背,跳到了地上! 破庙地处偏僻,人迹罕至,但因为背靠一个小山坡,所以并不难找。 大概是荒废了多年的缘故,门庭早已破败不堪,看起来甚是荒凉,门外没有人,慕容长欢转了一圈,也不曾发现什么异样,便就随手将马拴在了柱子上,即便快步赶了进去。 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什么人影,慕容长欢差点就要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直到闯进破庙的最里头,方才见到一个黑衣蒙面人负手而立,背对着她。 听到脚步声,黑衣人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道。 “你果然来了,九王妃!” 声音听着很陌生,不是认识的人,慕容长欢皱起眉头,劈面就问。 “我娘呢?!” “放心,二夫人现在很安全,我的目标是你,只要你乖乖听话,我绝对不会动二夫人一根头发!” “废话少说,我要见我娘!” 闻言,黑衣人扬手一掷,扔了一个瓶子过来。 慕容长欢立刻伸手接住,凝眸道。 “什么意思?” 黑衣人慢悠悠地开口,一派有恃无恐的模样。 “只要你把这瓶东西喝下去,我就带你去见二夫人。” 慕容长欢打开瓶塞闻了闻,却是没有任何味道,不由扯起嘴角轻哼了一声。 “这瓶东西……该不会是毒药吧?还是说……迷丨药?” “王妃放心,这玩意儿要不了你的命……如果我是为了杀你,早就在此地布下埋伏了,又何必多费唇舌,虚耗时间?” * 493.第493章 反派死于话多 慕容长欢哂然一笑,反诘道。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诓我?一个连真面露都不敢示人的家伙,说的话如何能取信于人?” 晓得她是在激将,黑衣人不为所动,只笑着扬起眉梢,挑衅道。 “怎么?王妃这样说,是不敢喝了?” “你不用故意拿话刺激我,只要让我看见我娘……别说是一瓶药水,就算是十瓶,我也照喝不误!” “唉。” 黑衣人忽而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我也很想相信王妃,只可惜……王妃你的话貌似更难取信于人啊!我让你只身前来,是想跟你好好聊聊,可没想到你还是带了那么多人过来,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边说着,黑衣人便就转过身,欲要抽身退离。 见状,慕容长欢脸色微变,立刻喊住了他。 “等等!我喝就是了!” 话落,不等对方再开口,慕容长欢便就举起瓶子凑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 她知道,对方没有骗她。 正如黑衣人所言,如果他想杀她,根本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毕竟在对方眼里,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旦设下埋伏,她很难逃脱生天! 所以,对方的目的,应该不是简单地要她的性命! “呵……王妃果然豪气!” 黑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快步走上前来,伸手托住了在烈性药物的作用下体力不支愈渐瘫软的慕容长欢,赶在璎珞一行人追上之前,便就纵身一跃,迅速地闪了开。 前一脚黑衣人才走,后一脚璎珞便就带人赶到了破庙里,可还是慢了半拍。 “没有人!快追!” 趴在黑衣人的肩头,慕容长欢颤着声音,虚弱地问。 “我娘在哪?” 黑衣人闻言一笑,以为得了手,便就放松了警惕,言语间还颇为得意。 “二夫人自然是在侯府了,不然王妃以为呢?” “嗯?” 听到这话,虽然说得有些暧昧不明,但慕容长欢几乎一下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你是说,我娘没事?不在你的手里?!那簪子——” “偷簪子可比偷人容易多了,难道王妃不这么认为吗?” “靠!你耍我?!” 虽然猜到了有这个可能,情势紧急之下也容不得她多做怀疑,但是真的中了计,慕容长欢还是觉得非常不爽,有种被人鄙视了智商的感觉! “王妃息怒……其实你应该庆幸,要不是主上不想把事情闹太大,没将二夫人牵扯进来,只怕二夫人这会儿就得吃苦头了……” “主上?”慕容长欢眯了眯眼睛,眸中一闪而过凌厉的光芒,“是谁指使你干的?” 黑衣人却是守口如瓶。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只管拿钱办事,从不过问私人恩怨,毕竟知道得太多,只会招来杀身之祸,对我并没有任何好处……至于是谁要跟王妃你过不去,想必王妃心里应该很清楚!当然,就算我知道了,我也是不会跟你说的,因为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闻言,慕容长欢不由微挑眉梢,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一句。 “你是杀手吗?” 黑衣人闻言一愣,继而坦白道。 “算是吧,不过我什么活都接,只要对方给的赏金多……王妃这么问,是想出双倍赏钱收买我吗?不过很可惜,我说了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双倍赏钱买不了我的反水,当然……如果是十倍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如果是一百倍的话,我就不用考虑了,王妃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有啊!” “所以你打算出多少钱?” “你误会了,本妃只是在想,现在的杀手……废话都像你这么多吗?” “那倒不是,”黑衣人蒙面人一本正经道,“只是我这个人比较特立独行而已,怎么样,王妃是不是觉得我很有性格?” “呵呵……”慕容长欢幽幽一笑,反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谚语?” “什么谚语?” “——反派死于话多!” 话音落下的刹那,慕容长欢蓦地一扬手,将一枚银针直直刺入黑衣人的后颈! 霎时间,黑衣人步子一顿,立刻就从屋顶上摔了下去,连着打了几个滚儿掉到了杂草丛中,却也有些职业操守,临合眼前还不忘射出袖中箭,像同伙报了个急讯! “啪!” 看见红色火焰在半空中炸开,不等璎珞一行赶到,就从山坡后蹿出了数名黑衣人,试图抢在救兵赶来之前将慕容长欢带走! 慕容长欢强行压下药性,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打算用疼痛刺激神经,勉强地支撑起了几分精神,同迅速冒出来的黑衣人周旋了一阵! 看得出,这些人是一早就潜伏在破庙四周的,为防意外变故而在暗处虎视眈眈! 刚才只有一个人出来跟她接应,想必是为了打消她的顾虑,降低她的戒心,二来也可以借此机会试探她的底细。 不得不说,这背后布局之人,心思缜密,策划周全,就连慕容长欢都觉得十分棘手,难以应对! 身中烈性药物,慕容长欢的行动已然不如平日里来得敏捷,眼下又是以一敌多,自然不是那几名黑衣人的对手,是以没过多久便落了下风! 幸亏璎珞赶得及时,在她快要被打趴下的时候宛如盖世英雄般踏着七彩祥云而来,一剑就砍下了黑衣人的一条胳膊,来势汹汹,非常的强悍! “保护王妃!” “是!” 一声令下,随后而至的护卫立刻赶上前来,参与到了同黑衣人激烈的厮杀之中! “呼——” 慕容长欢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到璎珞便觉得十分踏实。 “终于安全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多长个心眼儿,这种被人当猴耍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不爽啊……唔!” 没等自言自语完,身后忽然冷不丁地蹿出一个人来,捂着她的嘴巴就将她拖下了屋顶,尔后迅速点了她的穴道,一甩手便如同麻袋般将她扛在了肩头,趁着激战中的众人不注意,做贼似的扛着她悄悄地抄小道跑了开! * 494.第494章 把王妃放下,留你一个全尸! 没想到对方留了这么一手,慕容长欢一下子也是懵逼了……大写的懵逼!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一报还一报。 亏她刚才还在私底下吐槽那个话痨刺客粗心大意,对她没有防备,以至于着了她的道儿,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呢,自己就一头栽进了对方的手里,这现世报来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不爽地撇了下嘴角,眼看着黑衣人扛着自己越跑越远,屋顶上的打斗声越来越小,慕容长欢终于有点儿慌了。 奈何被制住了穴道,浑身上下动弹不得,甚至连叫也没法儿叫出声,一时之间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也就算了,更可悲的是……福无双降,祸不单行,刚刚在同黑衣人打斗的时候动了真气,被压下的药性一下子控制不住,又轰然爆发了出来,直冲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宛若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来,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慕容长欢这回可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脑子是混乱的,心情是欲哭无泪的……有那么一瞬,司马霁月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是的,她想到他了。 以前不管情况再怎么危急,慕容长欢都不会奢望有谁会冒出来帮她一把,她对任何人都没有期待,因为她很清楚,她只有一个人。 唯一可以依靠的,便只有她自己。 但是现在,慕容长欢第一次生出了期许……希望有人能够半路杀出来,截住这个黑衣人,助她逢凶化吉地避过这一劫。 要不然,等她真正落入了龙潭虎穴之中,再要逃出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看着天际的血色夕阳缓缓沉下山头,慕容长欢眸色微紧,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渴望看到九王爷的飒爽英姿! 就算他一出现就将她劈头盖脸地骂上一顿,她也认了。 “王妃不见了!快追!” 过了好一阵,激战中的人才发觉了不对劲,璎珞陡然变了脸色,厉声高呼了一句,手下的攻势愈发凌厉狠辣了三分! 然而那群黑衣人亦不是泛泛之辈,像是料到慕容长欢身边会带着高手过来,所以早就做好了应对之策,边战边退,不求将对手悉数击杀,只求拖延时间,将那群护卫拦截在半途之中。 一时间,破庙里的战况胶着而僵持不下。 璎珞虽然忧心如焚,奈何捉襟见肘应对不暇,任凭她再如何勇猛,也只能徒添双方伤势,无法一举突破重围去营救王妃! 就在两方人马杀红了眼的当口,破庙中忽然冲进来一队护军,为首之人赫然是—— 六王爷! “上!” 一挥手,司马凤翎目光如炬,冷然下令。 霎时间,随行而来的护军立刻左右开弓,腾身跃上了屋顶,拔出腰间佩刀气势汹汹地加入了激烈厮杀的战局之中! 有了援军的加入,局面很快就变成了一边倒的形势。 璎珞终于得以喘上一口气,抽身退了出来,身上已是血迹斑斑,遍体鳞伤,然而面色却没有半分松懈,仍是紧蹙眉心,忧心忡忡! 凛眉扫了一圈院子,没有见到慕容长欢的身影,司马凤翎跟着皱起眉头,问向璎珞。 “王妃呢?” 一开始,璎珞以为赶来的人是九王爷,没想到出手襄助的却是六王爷,心下不免生出了几分疑惑和诧异,然而时下情况紧急,容不得她多做怀疑,即便抬手指给了司马凤翎一个方向。 “王妃被人掳走了!应该是往那边逃走的!” “你们几人随本王一起去救王妃,其余人留下捉拿逆贼,务必留活口!” “是,王爷!” 厉声吩咐了一句,司马凤翎便就带着人匆匆地往璎珞所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璎珞原本也想一同追上,只可惜伤得不轻,体力也不够,一眨眼就不见了六王爷的身影。 想着有六王爷出手,王妃应当不会有事,璎珞便就没有跟过去拖后腿,打算留下来审问黑衣人,以及尽快将消息尽快通知给九王爷知道! 正当慕容长欢被药性折磨得迷迷糊糊,欲仙丨欲死的时候,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骤然劈下,如同惊雷般横空出世,炸开在了耳际! “把王妃放下,留你一个全尸!” 听到这个声音,慕容长欢不由一惊,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难道她的祈祷真的显灵了?真的有人来救她了?! 可就算是幻觉……出现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司马霁月吗?怎么会变成是……司马凤翎?! 诡异,太诡异了! 司马凤翎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受苦受难,还赶得那么及时,刚刚好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微拧眉心,慕容长欢努力收拢思绪,艰难地撑开眼皮,定睛看向来人,想要搞明白眼前的情况到底是真还是假,是梦还是幻? 然而,不等她的目光落到对方身上,黑衣人就来了一个急刹,紧跟着马上转了个身,险些把她给甩出去! 慕容长欢原本脑子就迷糊,被他这一甩,就更加晕头转向,摸不着北儿了! “本王再说一次,把王妃放下!” 去路被拦,黑衣人立刻停下步子,前后左右转了一圈,试图避开追兵,却不想所有能逃走的通道都被堵了上,再回头,只见司马凤翎寒着面色,一步一步冷然逼近,酷厉的眼眸中杀意尽显! “别过来!站住!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她!” 逃无可逃,黑衣人立刻抽出匕首,一把拽起慕容长欢的衣襟,拿刀尖直抵她的喉心。 先前慕容长欢一直面朝地儿,看不清是什么模样,直到刚刚被黑衣人拽了起来,司马凤翎才瞧出她的不对劲,他以为她只是被点了穴道或是被打晕了,却不想整张脸都烧得通红,火燎云似的,一直烧到了脖子以下,额头上汗涔涔的,双眼迷离,半开半合,也不知是醒着还是昏迷。 隐约间,那两片潋滟的唇瓣中时不时还飘出几声难耐的呻丨吟,散入徐徐轻风之中,瞬间勾勒出了别样的旖旎。 * 495.第495章 最好的解药就是王爷你呀 一见到慕容长欢这幅模样,司马凤翎的脸色陡然就变了,哪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情急之下不免有些气急败坏,连带着语气都凌厉了三分。 “该死!你们给她吃了什么?!” 黑衣人幽幽一笑,有恃无恐。 “六王爷你又何必装蒜呢?这皇城之中,有谁不知道你对九王妃的心思?如今看到九王妃身中媚药,想必你的心里早就已经乐开花了吧?” “闭嘴!” 不等黑衣人把话说完,司马凤翎就厉声喝住了他! “少在本王面前挑拨是非,快把解药拿出来!” “王爷想要解药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前提是,王爷得放小人一条生路啊……” “废话少说!” 见到慕容长欢被药性折磨得痛苦,司马凤翎心有所虑,没心情在同黑衣人周旋,即便一挥手,撤开了一名属下,尔后冷然叱了一句。 “把王妃放下,本王数十声,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 “嘿嘿,那就多谢王爷的饶命之恩了……” 黑衣人并非死士,似乎同先前那个一样,都是拿钱办事儿的主儿,如今见大势已去,也就不再梗着脖子硬上了,想着逃命要紧,便就将慕容长欢往司马凤翎身上一扔,尔后撒丫子拔腿就跑! 司马凤翎立刻迎上前接住慕容长欢,迅速数完了十下,继而凛然抬眸,问向匆忙奔离的那个身影。 “解药呢?” 不过片刻的功夫,黑衣人就已经跑开了百余步,估摸着可以逃脱,就没再忌惮什么,闻言又是嘿嘿一笑,捏着嗓子回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哪需要什么解药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最好的解药可不就是王爷你嘛?!难得遇上这么好的机会,王爷可要好好把握才是呀!” 一听这话,司马凤翎便知那黑衣人是在耍自己,当即黑了几分脸色,寒声下令道。 “愣着干什么?给本王追!追不到人就别回来了!” 众人一震,当下急急追了开! “是!王爷!” 托着慕容长欢的后腰,便是隔着几层衣服,都能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滚烫热度,司马凤翎微微收紧瞳孔,不由拔高声调叫唤了两声。 “长欢!长欢?!你怎么样了?!” 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喊自己,慕容长欢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泡进了沸腾的滚水中,快要烧熟了,热得不行想要求救,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响。 见状,司马凤翎顿时明了,立刻扬指解开了她的穴道。 慕容长欢这才得以解脱,手脚却是不受控制地缠到了司马凤翎的身上,好似蜘蛛一般紧紧地环着他的腰,搂着他的胳膊,一边吐着热气儿,一边就要去亲他。 从来没有跟她靠得这样近,贴得这样紧,便是在梦里面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温热和亲近,看着慕容长欢主动迎了上来,做着他朝思暮想的事儿,司马凤翎几乎无法自持……他没想过趁人之危,也不屑趁人之危,可是面对慕容长欢的“热情似火”,他根本就拒绝不了! “霁月……我要你……” 就在四片唇瓣快要贴上的时候,从慕容长欢的嘴里缓缓呵出了这么一声呓语。 宛如当头的一桶冷水,从上而下,从头到脚,淋了司马凤翎一身,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欲丨火…… 侧过脸颊,司马凤翎深吸一口气,尔后提指封住了慕容长欢的穴道,制住了她的动作,以免她在他的身上乱扯乱拽,叫他禁受不住! 压下眼中一抹钝痛的神色,担心慕容长欢在药性的作用下会不小心憋出个好歹来,司马凤翎不敢耽误太久,立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腾身跃上屋檐,以极快的速度直奔六王府! 破庙距离六王府不远,隔着几条巷子就到了,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所以他在收到消息之后才能赶得如此及时。 没多久,司马凤翎就抱着慕容长欢回到了王府,一进门,便直奔地下冰窖! “王爷……你怎么……” 见到司马凤翎风风火火地赶过来,刚从冰窖里取了冰块出来欲要拿到屋子里纳凉的小厮不由一惊,赶忙快步迎了上去。 然而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司马凤翎就劈头叱了一句。 “让开!” “噢……” 小厮急忙躲开,还来不及站稳脚,就见司马凤翎大步流星地走下了冰窖! 一惊之下缓了好半晌,小厮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儿,便又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那个……王爷!袄子!你还没穿袄子呐!冰窖酷冷,寒气侵身……您穿那么单薄的衣服下去,会受不住的……” “不用了!你出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 司马凤翎步子也没停上一下,见那小厮跟了进来,当即喝了一声,将他轰了出去,语气酷寒口吻强硬,不容任何辩驳! “这……唉……属下遵命……” 小厮一惊,面露苦恼之色,又是担心又是捉急,却是不敢忤逆主子的意思……犹疑了片刻,到底还是一跺脚,垂头叹气地退了出去。 司马凤翎抱着慕容长欢快步进到地窖最深处,越往里走,便越觉寒气渗人。 他穿得少,一路走来免不得被冻到,唇色变得有些苍白,偶尔忍不住会打上一两个寒颤,所幸怀里抱着一个烙铁似的人儿,也就没觉得太冷。 “呼——” 感觉到寒气逼面而来,慕容长欢却是一阵舒爽,忍不住长长地吐了一口热气……像是滚烫的铁钳霎时伸到了水里头,虽然还是很热,但至少扼住了那种烈火烧身的势头。 见状,司马凤翎稍稍松了几分神色,伸手去探了一下她的脸颊,关切道。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舒服一点了?” “还不够……”慕容长欢半眯着眼睛,恍恍惚惚地拂开他的手,朝着寒气散发出来的源头摸索着靠了上去,“还很热……还要更凉快的……” 蓦地被慕容长欢一把推开,司马凤翎不由一怔,一下子愣住了。 * 496.第496章 舌头粘到冰上了! 虽然知道这是慕容长欢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然而……司马凤翎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酸,如同被人用刀子在心口上划开了一道细长的伤痕,不见血,甚至看不出痕迹,但只有自己才知道那有多疼。 就像刚刚在破庙里的时候,慕容长欢在意乱情迷之时喊的那一声“霁月”……简直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瞬间打碎了他的奢望,打碎了他的迷梦,甚至就连他仅存的一点儿自尊也被狠狠地打得粉碎! 如果不是因为忧心慕容长欢的状况,那一个刹那……他几乎就要站不稳脚了。 哪怕是脊梁骨被碾碎,也没有那个瞬间来得让人无法承受。 哪怕是万箭穿心,也没有那个瞬间来得心痛,痛到就连呼吸都是一种煎熬,一种无处可逃,无处可去,而又无所归处的煎熬与难堪。 是的,难堪,太难堪了…… 他发了疯地想要拥有她,而她心心念念的却只有司马霁月! 便是面对着他,同他近在咫尺地靠在一块,她的眼里也始终没有他,甚至还把他当成了另一个男人的影子,仿佛自始至终,他都不存在一般。 可是……这又能怪得了谁? 原本就是他作茧自缚,早在慕容长欢同他坦白摊明的时候,司马凤翎就知道,她的心不在他身上。 只是他自己无法放手,以一种可笑而又可悲的姿态在义无反顾地坚持,坚持他的深情不渝,坚持他的荒诞不经,坚持他自以为是的感情……固执得连自己都觉得像是疯子一样不可理喻。 然而那种感觉便如同上瘾了一样无法自拔,明知道是错的,却宁愿弥足深陷,也不愿从迷离而无望的梦境之中清醒过来。 司马凤翎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大概是没救了。 因为就连恨,他都无从恨起。 “啊……” 就在司马凤翎沉浸在失落的情绪中时,耳边忽然响起慕容长欢的一声惊呼,听着含糊不清,但似乎十分的难受。 闻声,司马凤翎立时回过神来,转头看了过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 一个没绷住,司马凤翎顿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时间竟是无话可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才好! 只见慕容长欢双手抱着一个冰块,大概是因为贪凉,所以伸出舌头去舔了一口,结果舌头直接就粘在了冰块上面,怎么也拔不下来,急得她哼哼哈哈地叫唤了半天,差点就哭了! “见过蠢的,还真是没见过蠢成你这样的……” 叹了一口气,司马凤翎摇摇头,刚刚才酝酿出来的悲伤情绪瞬间被慕容长欢的这一壮举扫荡一空,只剩下哭笑不得的复杂心情,带着三分无语,七分怜惜。 其实也不能怪慕容长欢,这个时候她本来就稀里糊涂的,没多少理智,是他没看好她,才让她把舌头粘在了冰块上面。 这下倒是麻烦了,冰块寒气重,舌头又柔嫩,硬拔肯定是不行的,要取下来还颇费功夫。 时间拖久了也不行,看着慕容长欢难受,司马凤翎也跟着难受。 要想把舌头同冰块分开,最简单的办法是用温水浇灌,可是地窖里只有冰水,一时半会儿弄不到温水,且不说他不放心慕容长欢一个人留在冰窖里,就算他出去找人取来温水,这一来一回也需要不少时间,到时候只怕慕容长欢的舌头不被冻坏也要脱下一层皮了! 沉思片刻,司马凤翎忽而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 倾身靠上前,见慕容长欢扭着身子难受得直哼哼,司马凤翎先是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了两句。 “乖,先别动……不要着急,本王马上就帮你把舌头弄下来……” 在他的安慰之下,慕容长欢渐渐平复了情绪,只哈着舌头贴在冰块上头,像是一条狗似的在吸气呼吸,吸气呼气……鼻子冻得通红,眼里水汪汪的一片,看着可怜到了极点,委屈得不行。 见到她这副模样,司马凤翎的一颗心瞬间就柔软得一塌糊涂,当下抽出腰间的匕首,割破了手心,尔后捏紧拳头,拿温热的血水浇在了舌头和冰块的接缝处,一点点地化开了交接处的寒冰,这才将慕容长欢的舌头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了出来! “嘶——” 刚一脱开冰块,慕容长欢就飞快地收回了舌头,继而倒抽了一口冷气,满脸酸爽的表情,简直比喝醉酒还要来得更加销魂蚀骨! “感觉怎么样了?好点了吗?舌头……还疼不疼?” 原本还没什么反应,一听到司马凤翎这样问,慕容长欢忽然“哇”的一下,扯着嗓子就趴在他的腿上嚎啕大哭了起来,仿佛受尽了全天下的委屈! “疼!疼死了……我怎么这么惨啊?!又冷又热又疼,好难受……” 没想到慕容长欢会哭,而且还是真哭! 看到那眼泪扑簌簌地从两颊上滑落,司马凤翎顿时就懵了,一愣之下忙不迭地伸手去抹,却是忘了手上刚刚划开了口子,霎时间抹得慕容长欢满脸的血,倒是把他自己给吓了一大跳! 好一阵手忙脚乱,闹腾了大半天,慕容长欢才终于晃晃悠悠地倒头昏睡了过去。 司马凤翎没有中什么媚药,却也跟着折腾得又冷又热又难受,气恼之下忍不住将那个幕后主使之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暗暗发誓一定要将他揪出来,脱光了衣服吊在冰窖里,狠狠地抽上一顿鞭子,再泼上辣椒水,冻个三天三夜,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咳……” 烈王府。 温孤雪轻咳一声,硬生生地将涌上鼻腔的一个喷嚏给压了下去,却还是被侍从瞧出了端倪,迎上前劝了一句。 “殿下,院子里风大,还是早些进屋里休息吧。” “不碍事。” 微抬眼皮,温孤雪凝眸看向挂在树梢的一轮月牙,天色尚未暗下,月牙浅浅的,泛着微弱的光芒,叫人看得不真切。 见他没有进屋的意思,侍从便不再多劝,顿了顿,到底是按捺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殿下……属下想不明白,为什么您要把消息透露给六王爷?” * 497.第497章 难保二哥的心不会被九王妃勾走 温孤雪目不斜视,看着树梢上的弯月,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恬静闲适的弧度,清风拂过,荡漾开垂落在肩头的一缕青丝。 似闲云,如野鹤。 一袭雪衣就那么安静地端坐在轮椅上,一派与世无争的模样,仿佛那些阴谋算计、明争暗斗同他都没有丝毫的干系。 然而,在不久之前,也正是这个人,这双眼,以一种睥睨的姿态,布下了一场错综复杂的迷局,将原本就混沌不堪的皇城搅得更加混乱迷迭,将剑拔弩张的氛围挑拨得更加紧张危急、一触即发! 听到侍从这样问,温孤雪淡淡一笑,并不急着回答,只抬手轻轻拂去了落在膝盖上的一片枯叶,继而才不紧不慢地反问了一句,浅笑道。 “把消息带给六王爷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吗?” 天阳微褶眉心,面露不解之色,尽管他知悉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却还是不能参透主子这样做的用意为何,以及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根据探子回报的消息,依照当时的情况,如果六王爷没有半路杀出,将九王妃救走……那么太子的人马十有八九就能得手了!按照殿下原先的计划,难道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吗?而且……” “而且什么?” “属下以为,太子猜忌心重,只有将九王妃送到太子的手中,慕容七小姐才能借此功劳讨得太子的欢心,从而顺利地当上太子的宠妾!如今九王妃被六王爷带走,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太子会不会一怒之下,将罪责怪到慕容七小姐的身上?到时候……难保太子不会怀疑是七小姐从中作梗,将消息透露了出去。” “你放心,就算太子会起疑心,也不会怀疑慕容清烟……” 温孤雪缓缓开口,声音不轻不重,却是十分笃定,透着一股不言而喻的自信与自负。 “毕竟当日在宫里,慕容清烟如何受辱的情形,太子从头到尾都看在了眼里,知道她对九王妃恨之入骨,绝对不会泄露消息让九王妃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闻言,天阳不由一怔,顿了顿,仍是无法理清错综复杂的形势,只觉得事情的发展同预期设想的相差太大,完全歪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这件事应是十分隐秘,在太子眼里,除了他和九王妃之外,定是以为再没有第三个人知晓,眼下却突然冒出了一个六王爷……太子如何不会多心?” “你在问这个问题之前,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本世子要让慕容清烟建议太子将劫持九王妃的地点定在城西的破庙里?” 听到温孤雪这样问,天阳一愣之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是因为六王府就在破庙附近?” “不错,那座破庙距离六王府虽然不是很近,但也不算太远……只要六王爷有心,发生在六王府附近方圆百米开外的事情,一旦闹出了风声,未必不会传到六王爷的耳中,差别只在于时间的早晚。” “可是……此事功败垂成,慕容七小姐无功而返,太子只怕不会重用她……” “有句话叫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慕容清烟既然已经向太子献计献策,表明了立场,太子自然会对她另眼相待,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太子没理由将她拒之门外,冷落于她。” “殿下思虑周全,是属下愚钝,只是属下还有一事不解……” 转过身,温孤雪微抬手臂,示意天阳倒杯茶。 天阳立刻收起话头,快步走到石桌边,斟了一杯清茶,随后走回到温孤雪的身边,将茶盏双手奉到了他的面前,言行举止间尽显恭谨之态。 接过茶杯,温孤雪轻啜了一口茶汤,润了润嗓子,方才接着回答他的疑惑。 “其实……从一开始,本世子就没打算让太子劫走九王妃。” “那殿下真正的打算是……?” “经过上次的庆功宴,皇后死里逃生,从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回来,想必对九王已然恨得咬牙切齿,迫不及待地想要处之而后快!如此一来,太子与九王便算是彻底闹翻了……所以,如果本世子的这桶油只浇在他们二人头上,那么就算太子和九王争得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对本世子而言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收获……反倒是便宜了六王爷,让他得以置身事外,一家独大。” “如果九王妃出事了,六王爷未必会袖手旁观吧?” “你小看六王爷的能耐了,他可不是笨蛋……可以坐山观虎斗,等到最后再收网捕鱼,将太子和九王一并拿下,如此一来既为九王妃报了仇,又能坐拥天下江山,为何还要冲锋陷阵,横插一脚,惹得满身泥淖?” 终于,在温孤雪的层层剖析之下,天阳算是看明白了眼前的局势。 “所以……殿下是打算借九王妃之手,挑起和六王爷和九王爷之间的争端,好让他们三方势力打一个混战?妙啊!这可真是一石三鸟的计谋,殿下所布之局果然高明!” 闻得此言,温孤雪淡淡一笑,随手将茶盏递到了天阳手中,尔后抬眸望向树梢愈加明亮的月色,眼底之下清冷一片,淡若琉璃。 没有任何的喜色,只有无尽的荒凉。 “我们的目标是大阙皇廷……如果可以,尽量不要伤害到九王妃,她终究是无辜的。” “无辜?呵呵……二哥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怜香惜玉了?难道你忘了吗,当年投敌叛国的乱臣贼子里头,也有景阳侯的一份……” 晚风拂过,捎来女子的轻笑,笑中夹杂着三分凄怨,四分狠佞。 闻声,天阳立刻转过身,迎向来人。 “见过郡主。” 温孤雪跟着回过头,同款步走近的紫衫少女打了声招呼。 “三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二哥好像不是很想见到我啊?我要是再不回来看着二哥你,难保二哥的心不会被九王妃那个狐狸精给勾走啊!” * 498.第498章 王爷,王妃被六王爷救走了! 听到这话,温孤雪忽而勾起眼尾,笑了笑。 见状,温孤瑶不免好奇,剔眉问了一句。 “笑什么?” “‘狐狸精’这这个词儿用在九王妃的身上,怕是不妥贴。” “怎么不妥贴了?勾三搭四,招蜂引蝶,沾花惹草……”扯起嘴角,温孤瑶不以为然地嗤笑了一声,语带轻蔑,“这样的女人不是狐狸精,那是什么?” 温孤雪摇摇头,没有同她争辩,只淡然道。 “等你见到了她,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哼!” 冷哼一声,听到温孤雪这样说,温孤瑶顿时更不爽快了! “看来还真是被我说中了,二哥你该不会……真的看上那个女人了吧?” 温孤雪盈盈一笑,不置可否。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一听这话,温孤瑶陡然变了脸色,拔高声调瞪了他一眼! “二哥你——” 眼看着温孤瑶就要炸毛,天阳赶紧上前劝了一句。 “郡主别急,殿下这是在逗你呢!” “我知道。” 收敛神色,温孤瑶随手甩了甩垂在胸口的半截辫子,哂笑道。 “我这不是在配合二哥嘛,免得他一个人唱独角戏太无聊了……要是二哥真对那个女人上了心,又怎么可能会对她出手,将她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温孤雪笑笑,没再说话。 天阳退开半步,随口附和了一句。 “郡主明白就好。” “不过说来也奇怪,我才离开皇城没多久,这一回来……怎的整个天儿都变了?一个、两个、三个……呵呵,倒是有点意思,皇城最近是缺女人还是怎么着?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把主意打到了九王妃身上?” 挑起眉梢,温孤瑶虽然没有见过九王妃,但也听闻了这段时间发生在皇城的不少事儿,原本就有些兴致,眼下听到温孤雪那样一说,就更加想要会一会那个传说中的九王妃了! “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这九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能有这般本事,将那些个王爷太子迷得神魂颠倒……太子也就算了,本就挡不住美色,但就连一向不近女色的九王爷都对她百般宠爱,啧啧……这个女人可真是不简单……” 温孤雪眉眼带笑,意味不明。 “是不简单。” 闻言,温孤瑶立刻跨前两步,俯身逼至温孤雪面前,双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继而微微眯起凤眼,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提醒了一句。 “二哥……你可千万别着了那个女人的道儿啊!且不说她嫁入了九王府,是九王的女人,司马家的媳妇……便是她的父侯手里,也没少沾着独孤氏的血,那个女人……跟咱们不是一道的,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可能是!” “你想多了,”温孤雪抬眸对上她的视线,不闪不避,淡定而从容,“我跟她之间没有那么复杂。” “那就最好不过了!听说你跟九王妃关系不错,我还真怕你会对她动情呢!” “我跟九王的关系也不错,”温孤雪笑了笑,觉得她有些疑神疑鬼,小题大做,“你怎么不担心我会对九王动情?” “喔,说的也是……” 点点头,温孤瑶这才松了一口气,彻底放了心,缓缓站直了身体,转而走到温孤雪身后,伸手推着轮椅走了开。 “天色晚了,母妃唤我们用晚膳呢!走吧,再磨蹭下去父王可要生气了。” “嗯。” 夕阳西下,初月东升。 当司马霁月从琉璃手中拿到那封血书的时候,太阳早就已经落山了,不怪琉璃动作慢,是他被有心之人故意缠住,脱身不得。 只是没想到,府里会发生这样的事! 紧紧地将血书攥成一团,在一眼扫完血书上的内容之后,司马霁月的神色陡然就沉了下去,浑身散发出酷寒的气息,声音更是森冷得叫人不寒而栗! “备马!速去城西破庙!” 不等琉璃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见司马霁月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地赶了出去,只留下一句凌厉的呵斥,如同雷霆般炸开在地面上! 心急火燎地走出王府大门,还未及上马,就见一行人策马扬鞭直奔九王府。 听得马蹄鞭挞声,司马霁月凝眸而望,认出了是六王府的人,还有浑身带伤的璎珞,却是不见慕容长欢的身影。 快步迎上前,司马霁月劈面就问。 “王妃在哪里?!” “回王爷……王妃被……被六王爷救走了,现在应该是在六王爷的府上……” 低着头,极少见到司马霁月动怒,再加上自己护主不力,这一回就连璎珞都觉得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根本就不敢抬头去看九王爷。 “六王府。”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蹦出了三个字,司马霁月无暇多问,即刻纵身跃上马背,长鞭一甩便直冲六王府! 慕容长欢肯定是出事了! 否则不会只有璎珞被送回来! 璎珞是她的贴身护卫,本该寸步不离,如今伤成这样,当时的情况必然十分危急! 而今已然脱了险,如果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在这样的关头……慕容长欢没理由不回九王府,反而去了六王府! 该死!司马凤翎要是敢对她做什么,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六王府。 “见过王爷。” 见到司马凤翎走进,守在屋子里的一行女婢立刻俯身行礼。 “王妃怎么样了?” “回王爷,九王妃还在昏迷当中,暂时还没醒。” 听到奴婢随口多加了一个“九”字,司马凤翎的眼里顿时一闪而过郁结之色,连带着表情也跟着黯然了几许。 “衣服换好了吗?” “已经换好了。” “你们先下去吧。” “是,王爷。” 不过片刻,女婢们便就鱼贯而出,走了个干净。 微敛神色,司马凤翎款步走向床边,垂眸看向那个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女人。 在地窖的冰室里待了许久,总算是将慕容长欢体内的药性给压了下去,这会儿她的肤色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艳丽了,却还透着淡淡的红晕,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 499.第499章 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 一时之间,司马凤翎坐在床头,对着慕容长欢恬静的睡颜怔怔地看得出神。 这样的机会……太少了。 多少次日思夜想,梦中成幻,想要离她更近,却每每都是迷梦一场,幻象一个……如同镜花水月一般,伸出手便什么都抓不到,只有空空荡荡的虚无,以及无穷无尽的寂寥。 而今,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是真真切切的,不是梦境,也不是幻影。 如果可以,他多么想让时间就此停滞,停留在这祥和而又温馨的一瞬……让她待在他的身边,只有他们两个人,互相依偎,再没有任何人的打扰。 “阿嚏!” 忽然间,慕容长欢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声音不响,却是把司马凤翎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收回了视线,立刻挪开了眼睛! 胸口处稍稍加快了起伏,像是在做贼一样,生怕被人发现,逮了个正着。 默了片刻,见慕容长欢没有别的动静,司马凤翎才缓缓回过头,嘴角微微勾起,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眼底之下是一片清冷的怆然。 没错,确实是在做贼……对他来说,这样的时光便是偷来的。 只有在她昏睡不醒的时候,他才能这样正大光明、不遮不掩地注视她,不用介意旁人的目光,也不用担心她会不自在,可以肆意妄为地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鼻子,看着她的红唇……想象她顾盼神飞的表情,想象她巧舌善变的模样,将她一笔一划刻入脑海之中,烙下这一生都不会忘却的印迹。 “水……好渴啊……” 动了动嘴唇,慕容长欢微蹙眉心,喃喃呓语。 “什么?” 司马凤翎一下子没听清楚,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慕容长欢显然听不见他的话,只自顾自重复着模糊的语音,断断续续。 “水……我要喝……喝水……” 仔细聆听了好一会儿,司马凤翎才听清她的话,即便起身去桌边倒了一小杯水,转而走回床头,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她的唇边,伸手打开她的下颌骨,将茶水喂了一些到她的嘴里。 原本有些干涸的唇瓣在茶水的滋润下,顿时变得晶莹透亮了许多,显得饱满而又柔软,像是两片绯红的花瓣,因为沾染了露水而显得娇俏无限。 看到慕容长欢轻抿薄唇,伸出舌尖****了一下唇瓣,司马凤翎眸光微烁,只觉喉心有些感干渴,手下不自觉地轻轻颤了一颤,不小心洒出了一些茶水。 回过神来,司马凤翎立刻伸手去抹淌过慕容长欢下颚的水滴,目光随之下移,陡而捕捉到了颈间的一抹红痕。 不是很明显,但隐隐渗着血迹,看着像是先前被黑衣人劫持的时候不经意间划开的。 放下茶杯,司马凤翎起身走到一边的架子上,打开抽屉取了一个小罐子回来,继而打开盖子,拿指尖挑了一点膏药,轻轻地抹到了那道血痕上,动作细致温柔,像是在伺弄珍爱的宝器。 “阿……阿嚏!” 不等司马凤翎抹完膏药,慕容长欢又打了一个喷嚏,可见是方才在地窖里冻着了。 这一回动静不小,不知道昏睡中梦见了什么,忽见慕容长欢挥动手臂一阵乱抓乱挠,嘴里急急忙忙地喊了两句,焦虑的声腔中透出了几分尖锐。 “不!不要!放开我……该死!不要逼我!” 看到她陷入了梦魇,在床上紧皱着眉头不安地扭动,司马凤翎立时放下药罐,伸手按住她的肩头,试图安抚她。 “长欢……别怕!没事了……有本王在,本王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慕容长欢紧闭着眼睛,醒不过来,混乱间一把抓上他的手臂,使劲地想要推开,五指却又攥得紧紧的,没有松手,一来二去折腾了好一阵,累得两人都筋疲力尽,方才松了力道,垂手恢复了安分。 只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语气恶狠狠的,听着有些气急败坏。 “混蛋!变态!你敢动我一下试试?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你……你要是敢碰我,信不信我分分钟废了你?!” 闻言,司马凤翎颇有些哭笑不得,晓得她骨子里凶悍,旁人轻易降不住她,也很难占到她的便宜,全然没有寻常小姐的那股子娇弱。 然而,这也正是她吸引人的地方。 虽然有些张牙舞爪,却是率性而为,直爽利落,从不矫揉造作,扭捏作态,就连拒绝他的时候都是那样干脆直接,生怕他误会似的,恨不得同他撇清八辈子的关系! 可惜,人就是贱骨头,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 司马凤翎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对她生出了异样的情愫,他只知道,她越是将他推开,越是将他推远,他就越想同她亲近,越想将她拥入怀中,占为己有。 这是一种魔障,除非得到她……否则终其一生,只怕都无法解开。 “啊……热死我了……” 闹腾了大半天,慕容长欢硬是生生地扭出了一身的汗,燥热之下随手扯了几下衣服,登时就将胸襟拽了开,泄露了一片半遮不掩的大好春光。 “哎你……” 司马凤翎见状一震,忙不迭迎了上去,想要阻止她。 然而,下一秒,当视线落到了慕容长欢微敞的胸口,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片半青不紫的红痕,如梅花般烙刻在雪白细腻的肌肤上,自锁骨的位置一直往下,绵延不断…… 霎时间,司马凤翎只觉眼中一阵刺痛,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些旖旎撩人的痕迹,再也无法挪开! 联想起早朝时在司马霁月脖子上瞥见额红痕,司马凤翎不由捏紧了拳头,一寸寸收紧,脑子里无法控制地浮现出了他们两人缠绵时的激情画面,火热得像是要将他的眼睛灼伤。 心底下却是逐渐冰凉,冷得仿佛连骨头都在打颤。 就在司马凤翎瞪大眼睛盯着慕容长欢胸前的红痕时,慕容长欢恍恍惚惚地清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司马凤翎,距离近得几乎快要压到了她的身上! * 500.第500章 是你逼本王的! 微怔之下,慕容长欢很快就清醒过来,陡然睁大了眼睛,拔高声调质问了一句。 “你在干什么?!” 听到声音,司马凤翎没来得及反应,不由愣了一愣,继而才抬眸看向慕容长欢,张了张嘴巴,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顺着他刚才的视线,慕容长欢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发现胸襟被扯开了不少,身上的衣服也是凌乱不堪,司马凤翎的一只手按在她的肩头,另一手握着她的手腕,姿势看着十分暧昧,便是让人想要不想歪都难! 见到这样的情形,再联想起自己昏迷前的状况,慕容长欢免不得先入为主,分分钟就想歪了,当下一记眼刀横扫过去,厉色道。 “司马凤翎你!你居然敢对我——” 对上慕容长欢凌厉的视线,司马凤翎心头一震,知道她误会了,立刻松开手,忙不迭地想要开口同她解释。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本王解……”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慕容长欢气极之下扬手便朝他脸上呼了过去,司马凤翎不及躲闪,也没想躲闪,当下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啪!” 皮肉相击的声音清脆响亮,掷地有声,一下子把两个人都打懵了。 慕容长欢也没想到自己会出手,这一巴掌完全就是条件反射,没有经过大脑就甩了出去,更没想到司马凤翎半步也没退开,就那么硬生生地受了她一记! 又惊又怒之下,她这一巴掌扇得不轻,直接就将司马凤翎的一张脸给扇偏了过去,五指印痕骤然烙在了英俊的面庞上,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不说是司马凤翎,就连慕容长欢自己都觉得手掌有些疼。 “我……你……你怎么不躲……?” 司马凤翎侧着脸颊,没有回过头来,大概也是被她这一巴掌扇傻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好半晌才勾起嘴角的一抹苦笑,幽幽道。 “本王没想到……你会动手打本王……” “我……” 慕容长欢闻言又是一滞,吞了吞口水,才稍稍回过神来,当下拢紧了胸襟,秀气的面庞上仍带着几分愠怒之色!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这种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是我看错你了!” 一边说,慕容长欢一把掀开被子,作势便要下床。 只是还不等她坐起身,司马凤翎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重重地摁回到了床板上,尔后整个人俯身压了上去,什么话也不说,低头就要去吻她。 被他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慕容长欢赶忙伸手去拦他,愤然道。 “司马凤翎!你干什么?!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呵……” 轻轻一笑,司马凤翎握住她的手腕,一点一点地拉开,尔后掰到头顶死死地扣在床板上,在慕容长欢愠怒的目光中沉下身子,缓缓地靠到她的耳边,哂然道。 “既然你认定本王对你趁人之危,那本王不妨坐实了这个罪名,否则……白白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状,本王岂不是太冤枉了?” “哼!” 慕容长欢轻哼一声,不以为然。 “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你!你当我是傻子吗?!你说你没有趁人之危,是我错怪了你……那好,我问你,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破庙里?且还来得那么及时,不早不晚,赶得刚刚好!”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司马凤翎目光一痛,似有些不可置信。 “你怀疑那是本王设的局?!” “不是我不肯相信你,也不是我想怀疑你……只可惜,你来得实在是太巧了!哪怕是早一步,或者晚一步……我都不会这样想……” “所以,是不是现在本王说什么……在你看来,都是本王一早就想好的托辞和借口?” “我很想说不是,但既然王爷都已经这么说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有,你一直都有!你本可以相信本王,但你一开始就选择了怀疑!难道本王在你的心里就有那么不堪吗?你对本王……就连一点点的信任都没有吗?!” “信任?” 轻嗤一声,慕容长欢勾起嘴角,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我凭什么信任你?就凭你刚才对我做的那些?还是凭你现在对我做的这些?你要我相信你,总该拿出一些让我相信你的理由……可是你这样,让我怎么相信你?” 司马凤翎收紧瞳孔,手里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心下恼恨至极,痛得几乎无法自抑。 “长欢……你太残忍了!一句话就坐实了本王所有的罪名,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不肯给本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在逼本王犯错?!” “你既想犯错,又何须拿我做借口?如果这就是你‘辩解’的方式,那么我倒要问六王爷一句,倘若换成是你,你会相信这一切……跟这个王府的主人,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吗?” 闻言,司马凤翎微敛神色,从薄唇中沉沉地吐出两个字。 “不会。” “哈……” 慕容长欢一声轻笑,笑里带着几分失望,一时间竟觉得有些苦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听到她那样笑,司马凤翎心头又是一紧,像是被人攥在了手心,一寸寸地收拢五指,难受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俯下身,鼻息间萦绕着属于女子独有的体香,司马凤翎眸色漆黑,眼底翻滚着痛苦和挣扎,像是在地狱中沉沦。 “长欢,别怪本王,是你逼本王的……” 慕容长欢陡然一震,倏地睁大了眼睛,厉喝道。 “司马凤翎!你少在我面前撒疯!我不吃你这一套!你他妈松手!松手啊混蛋!混蛋!我不想讨厌你……” 说到后面,慕容长欢的声音里已经透出了几分哭腔,又愤怒又焦急,夹带着浓浓的委屈,和着微微沙哑的嗓音,听在耳里十分折磨人。 听到最后一句,司马凤翎不由僵住了身子。 哪怕心中恼到了极点,却还是……狠不下那个心…… * 501.第501章 你敢动她,就是你该死! 正僵持着,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嚷嚷成了一片混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九王爷!您不能进去!” “哎!九王爷你慢点……慢点走!” “奴婢没骗你!王爷不在府上!真不在府上!” …… “滚!” 所有的喧哗,最后终结在了一声凌冽而短促的怒喝之下,面对着暴怒的九王爷,即便是在六王府,所有人也不敢触碰逆鳞,霎时间……满院子的人陡然收了声,一个个紧着肩头噤若寒蝉! 一听到外面传来吵嚷声,司马凤翎就知道是九王爷找上门了! 却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没有进一步,也没有退一步,仿佛就等着司马霁月闯进门来,见到他精心为他准备的这一幕! 听得司马霁月的声音,慕容长欢顿然松了一口气,像是得到了解救一般,下意识就要去挣开司马凤翎的禁锢,然而他攥得很紧,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再加上体格与姿势上的优势,任凭慕容长欢如何使劲,却是无法撼动分毫! 担心司马霁月会炸毛,慕容长欢忍不住焦急地催促了一声。 “快放手!别闹了好吗?!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不要没事找事,要是让霁月看到我们这样……” 不及慕容长欢把话说完,司马凤翎就打断了她,顺势接过话头,嘴角微微勾起,上扬成一抹诡异的弧度。 “你说……等一会儿九弟进来,见到我们两个如此亲密,他还会相信你跟我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吗?” 一番话,套用了慕容长欢刚才的句式,顿时将她堵得无言以对,愣了一愣,方才意识到司马凤翎话中所指的言外之意! 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是故意要让司马霁月看到他们现在的情形,好让司马霁月对她有所误会,便是没有误会,也要增加她和司马霁月之间的嫌隙……慕容长欢不由脸色一白,当下加重了力道,试图赶在司马霁月闯进来之前将司马凤翎从身上推开! 奈何司马凤翎打定了主意要坑她,又怎么可能在关键时刻让她逃脱? 几番挣扎之间,慕容长欢非但没有脱开司马凤翎的禁锢,反而将整个床帏折腾得愈发混乱了,衣襟也抖开了不少,发丝更是凌乱不堪……心下焦急怨愤,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挣开,却是无济于事,只累得气喘吁吁,热汗不断…… “砰!” 一脚踹开房门,司马霁月沉着脸色,大步流星地直奔内室! 进到里间,骤然映入眼帘的便是最不堪的一幕,也是他一路上最担心的一幕! “司马凤翎——” 额前青筋暴起,司马霁月疾步上前,磨着牙从嘴里迸出了几个怒火冲天的音节,一把拽过司马凤翎的肩膀,挥起拳头就重重地砸到了他的脸颊上! “——你混蛋!” 他这一拳,可不比慕容长欢刚刚的一巴掌,怒气十足,几乎都汇聚在了拳头上,足有千钧之重,一点儿水分也没有! 一拳挥下,尽管司马凤翎早有防备,却还是被揍得往后趔趄了两步,偏头就是一口血水,狠狠地吐在了地上! 却还要回头勾起一抹笑,对着气急败坏的司马霁月连番挑拨。 “九皇弟……你来晚了!” “闭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竟敢动她?!本王早就警告过你,倘若你动她一根头发,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你!” 只一拳显然还不够解气,司马霁月寒着眸色,快步逼近司马凤翎的跟前,用力地拽起他的衣襟,扬手还要再揍! 这一回,司马凤翎没再被动挨打,不等拳头落下,便就抬手挡在了半空! 脸上仍是笑,目光如炬,对上司马霁月几欲砍人的视线,也丝毫无所畏惧,甚至连心虚都没有,有的只是挑衅和对抗! “本王也说过,你保护不了她,就交给本王来保护!你既护不了她的周全,就没有资格将她留在身边,更不配占有她!”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 “如果不是本王赶得及时,你以为她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吗?!司马霁月,你凭什么对我呼来喝去,颐指气使?!如果她落到了太子的手里,这个时候你还能在这里大呼小叫,逞能耍威吗?!” “你敢动她,就是你该死!” “我动她又怎么了?她本来就不属于你!” “她是我的妻子!” “我不承认!” “不管你承不承认,她都是九王妃!本王明媒正娶的妻,拜过堂成过亲的妻!不是你能染指的女人!” “可是……本王已经染指了。” 听到这话,司马霁月陡然一震,怒不可遏,不再多费唇舌,直接一掌打了过去,恨不得将司马凤翎糊到墙上去,抠都抠不下来! 司马凤翎也是很火大,本来在慕容长欢那儿受了一肚子气,正憋着没处发泄,眼下司马霁月一来,正好! 不打个你死我活,都咽不下那口气! 霎时间,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掌,动了真气,将屋子里砸得一片狼藉,众仆婢围在外头看着,心里焦急得不行,却是谁也不敢上前劝,也根本劝不了。 慕容长欢倒是想劝,奈何他们二人武功在她之上,她想插手也没处插!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两人一路从屋子里打到了院子里,又从院子里打到了屋顶上……难分难解,热火朝天,仿佛不大战三百回合就停不下来! “作孽啊……” 叹了一口气,慕容长欢只觉得头疼欲裂,一手抵着太阳穴,一手捏着眉心,半倚半靠在床头,身与心俱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噼噼啪啪就没停下过,那两人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拆了窗子拆房门,拆完房门拆花圃,拆了花圃拆围墙……不知道的人大概还要以为他们是拆迁大队出身的! “哇哇哇!” 闻讯赶来的炎国公主首当其冲,一进门就差点被四处乱飞的残瓦碎砾砸中脑袋,赶紧一缩脖子猫着腰,匆匆闪身避过。 * 502.第502章 王爷,你鼻子被揍歪了! “我的天……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打架就打架……好端端的怎么拆起房子来了?!” 好不容易走进了院子,炎国公主也是一阵心惊胆战,被眼前所见的火爆情势吓得不轻。 先前不是没见过他们兄弟二人打架,也算是动了真格的,可比起这一次来,上回在花雪楼外打的那一架,简直就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举目所见,到处都是飞沙走石,残枝断叶,内院的墙壁被打散了一截不说,就连屋子的檐角都坍塌了大半,像是经历了一场暴风雨中的地震! 不对,这狂风骤雨还没过去呢…… 司马霁月翩若惊鸿,出手如电,裹挟着暴怒狷狂的气息,招招逼命,气势如虹,一拳砸下便是雷霆万钧! 司马凤翎矫若游龙,身轻如燕,横眉冷对的俊脸上不掩嫉恨与怨怒,式式藏杀,势如破竹,一掌劈来便是风动云涌,瞬息万变! 高手之间的对决,旁人根本插不进手,也拦不住架,只有站在边上凉快的份儿……虽然两位王爷的激战精彩绝伦,难得一见,然而他们二人之中不论是谁出了事,伤及了性命,那都是捅破天的大事儿,院子里的一行人看着焦心,那还有什么欣赏的心情? “不行!他们两个这是在玩命啊!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乱子……” 看了一阵,炎国公主直觉苗头不对,立刻转身往外走。 见她要离开,六王府的管家不禁一阵着急,忙着喊住了她。 “哎!公主!公主!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呀!好歹劝劝两位爷吧……照他们这个打法,不得闹出人命来啊!” “你让护卫盯紧点儿!本公主现在就去找人帮忙!” 那两个家伙打架打疯了,哪里听得进旁人的话?只能找个武功高些、说话又有些分量的人来压一压场子,才有可能止住这场天雷勾动地火的狂暴干戈! 但是……找谁好呢? 一边走,炎国公主一边垂眸沉思。 找太子肯定是不行的,丫巴不得他的两个弟弟斗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然后他就可以坐收渔利,高枕无忧地当他的太子爷了!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为了一个女人搞得兄弟阋墙,大打出手,闹到陛下和贵妃娘娘那儿只怕也不妥,能压的话最好还是压下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惊动宫里的长辈了! 思来想去,炎国公主别无选择,只能去烈王府搬救兵! 她来大阙皇城的时日不长,认识的人也不多,但看得出烈王府的温孤世子是个人物,同九王爷的交情似乎不错,六王爷虽然同他走得不近,却也欣赏他的能为,如果是温孤雪出面的话……想必能劝上一劝,就算化解不了仇怨,至少也能暂时熄下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眼下的熊熊怒火! 打定主意,炎国公主即便扬鞭策马,直奔烈王府! 屋子里,听到外头乒乒乓乓久战不休的打斗声,慕容长欢也是一个脑袋十个大,因为忧心两人的安危,想要起身出门看看情况,无奈体内的药性虽然克制了下去,但仍然带着余劲,叫她四肢乏力,浑身绵软,一时半会儿却是无法下地走动。 抬头看了眼窗子,慕容长欢迟疑再三,到底还是打消了爬过去看热闹的念头,反正去了也是于事无补,平白丢了老脸,不划算! 暗暗担心着,院子里忽然炸开一声熟悉的轻喝—— “住手!” 慕容长欢精神一振,听出了那是温孤雪的声音!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并没有因为这一声呼喝而停下,甚至连顿都不曾顿上片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见状,温孤雪面色一凛,抬手伸向一边,对着天阳示意道。 “把驽拿来。” 天阳依言从轮以后的袋子里取出了一把精良的短驽,连同一直利箭,一并递到了温孤雪的手中。 “殿下,给。” 看到这一幕,炎国公主不由微微一惊,走上前一步忧心道。 “雪世子,你该不会是要用弩箭射他们两个人吧?这黑灯瞎火的看不太清楚,他们两人身影又乱,万一不小心射到了他们的身上……那岂不是要闯出大祸来?!” “公主放心,本世子自有分寸。” 温孤雪微微一笑,朝她递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尔后上箭,点火,瞄准—— 刹那间,只闻“嗖”的一声利响,火矢刺破夜空,笔直射向半空中正在缠斗的两人,速度之快宛如流星划过天际,在夜幕中划出一道绽亮的火芒! 只见那箭尖的火舌非但没有在风的刮拂下熄灭,反而愈燃愈旺,及至逼近二人身前之时,已然灼烧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灼热的火光冲面而来,叫人不免为之色变,只得拊掌相击,急急往后退开数步,以闪避那炽热燎人的火球! “哇!真准!你这一箭还真不赖,总算把那两个厮杀了大半天的家伙给分开了!” 炎国公主惊叹一声,拍了拍温孤雪的肩头,给了一个大大的赞。 温孤雪收起弩箭,递回了天阳手中。 尽管这个局是他一手布下的,六王爷和九王爷之间的矛盾闹得越厉害,对他来说就越有利,但只此一事并不能彻底瓦解他们二人背后的势力,既然眼前的局面迟早都是要解开的,那不如由他出面,做个顺水人情……更何况,炎国公主亲自找上门来求助,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打斗了半日,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两人旗鼓相当,不分上下,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是遍体伤痕、精疲力尽,便如强弩之末一般,仅凭着心头的一股劲儿在强撑! 如今被温孤雪的一支火箭当空劈开,气劲为之一阻,就再难续上,纷纷往后退开十余米,踉跄着掉落在了地上。 围在边上观战的众人立刻拔腿迎了上去,扶住了各家的主子。 “王爷!你受伤了!” “王爷!你流血了!” “王爷!你鼻子歪了!” “王爷!你脸肿了!” “王爷!你衣服破了!” “王爷!你腰带断了!” …… * 503.第503章 就算本妃要换男人,也轮不到你 越听越不对味儿,炎国公主不由拔高声调质疑了两句。 “喂喂喂……你们这是在嚷嚷啥呢?!比惨啊还是咋滴?也不看看王爷都伤成什么样儿了,还不快点扶进屋里去拿药膏来上药包扎!” 一听这话,众人才恍然回过神儿来,各自互瞪了一眼,像是在替自家主子出气,接着才忙不迭地连连应道。 “是是!王爷小心点儿!先进屋!先进屋!” “对对!王爷当心!别扯到伤口了……” 虽然有些体力不支,但一战之下未能分出个胜负来,也没将对方打趴下,两人皆是心有郁郁,面露不快,更不愿在对方面前示弱,露出狼狈的模样,便就强自站稳了身子,推开了下属。 “退下!本王自己能走!” “不用扶了,本王没有那么脆弱!”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屋子,一模一样的倔脾气,就连在进门的时候都还要暗自较量一番,炎国公主不禁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不是说九王爷很冷酷桀骜吗?不是说六王爷很风流倜傥吗?怎么现在看来……都跟小孩子似的,怎么看怎么幼稚?本公主还以为同时被两个龙章凤姿的男人深深爱上……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不过现在……本公主突然有点儿同情起九王妃了……” 闻得此言,温孤雪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 “嗯?公主为何这样说?” “你想啊,如果他们两个都只是默默地保护九王妃,不显山不露水的,那倒是没问题……可如今闹到了这般田地,一旦此事传到陛下的耳里,九王妃的处境想必会变得十分尴尬……” “也是。” 温孤雪微微颔首,附和道。 “九王妃毕竟是九王府的人,六王爷明知她是皇嫂,却还如此步步紧逼,怪不得九王爷会动怒,这种事传出去……确实不好听。” “先不说这个了,进去看看吧!待会儿你好声劝上几句,叫他们消消火气,免得一个不对眼,又在屋子里头打起来!” “嗯,那就快走吧!” 进到屋子里,还没走到里间,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儿就扑面而来,即便没有进去,也能想见里头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炎国公主心弦微紧,晓得他们怒气未消,没有那么快就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谈兄论弟。 所幸两人坐得远,一个仰躺在床头,一个倚靠在软榻上,背对着背,一下子倒是吵不起来。 见此情形,炎国公主立时回过头,朝温孤雪使了个眼色。 温孤雪会意,缓缓行至床头,从下人的手里接过药箱,小心翼翼地帮司马霁月上药。 “还是我来吧……” 慕容长欢坐直身体,从他手中拿过瓷瓶,俯身凑到司马霁月的面前,沾了一点儿药水,轻轻地涂到了他的下颚上,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打的架,一点儿都不像是高手过招,仿佛只是在发泄怒气,一拳一掌的全往脸上招呼……要不是司马霁月有面具挡着,这会儿只怕早就已经鼻青脸肿了! 就像是司马凤翎那个熊样儿,明天大概都上不了早朝,得托病在府中养上几日了。 否则,顶着这样一副尊荣出门,六王爷积攒了将近二十载的一世英名……怕是要因此而毁去了! “嘶——” 倒抽一口冷气,司马凤翎皱紧眉头,面露痛苦之色。 见状,炎国公主慌忙收回手,紧张道。 “怎么样?很疼吗?” “当然疼了!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儿?知道什么叫温柔吗?动作这么粗鲁……该不会是故意想要整本王吧?!” 一听这话,炎国公主瞬间就不开心,剜起一块药膏就重重地糊到了司马凤翎青紫色的脸颊上,心狠又手辣,见得对方疼得死去活来,方才觉得泄愤! “本公主跟你又没仇,无缘无故整你干什么?!好心帮你上个药,你不感激本公主就算了,还拿这种话来噎我,活该被人揍成猪头……真是好心没好报!” 不等话音落下,司马凤翎忽然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药罐,冷笑道。 “那就不劳烦公主大驾了!” “你……” 炎国公主一滞,正要发作,见司马凤翎剔着冷眼恼得慌,忽而一转念,勾起了一抹笑,继而从他手里将药罐拿了回来,挑眉道。 “本公主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你不让本公主给你上药,本公主偏要给你上药,哼!” 司马凤翎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她性子缠人,磨人的功夫更是厉害,便就没再同她争执,也没有那个心情再吵嚷什么。 只垂下眼睑,兀自闷着胸口的一股气,吐又吐不出来,消又消不下去,淤积在心头,几乎要憋出内伤。 “啊——” 隐忍不住,司马霁月不由轻吟出声。 慕容长欢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小心翼翼道。 “疼得厉害吗?要不然我先帮你吹吹?你们也真是的……打架就打架,打哪里不好,偏偏要打脸?又不是女人厮逼,又是抓头发又是挠脸的……多俊的一个下巴,现在都肿了,本来你就只有一个下巴还能看,要是给打歪了,是不是吃饭都要漏汤水了?” 司马霁月倒是不以为然,在这样不尴不尬的气氛中,竟然还说起了冷笑话。 “歪了就换个面具,换一整个的那种,挑你顺眼的……不是更好吗?” “换什么面具啊,换个人不是更方便?” 随口溜了一句话,完全是习惯性地同司马霁月抬杠,然而话一说出口,慕容长欢就后悔了! 因为司马霁月的神色陡然就变了! 不仅是他,就连屋子里的气氛都瞬间僵了三分! 感觉到从边上射来的目光,慕容长欢迅速反应过来,立刻急中生智地回头瞪了司马凤翎一眼,叱道。 “看什么看?你就死心吧!就算本王妃要换个男人,那也轮不到你……” 一句话,半点儿也不给司马凤翎留面子,便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不要再执迷不悟,弥足深陷了! 然而司马凤翎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仍旧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早就习惯了她的拒绝,而他……不在乎。 * 504.第504章 在六王爷面前大力秀恩爱! 见他如此,慕容长欢微微一滞,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知道司马凤翎固执,不愧是同一个爹生的,跟司马霁月一样都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死性子,司马霁月的拗脾气她是领教过的,并且深有体会! 如今再来一个司马凤翎,真是分分钟都能把她逼疯! 正当慕容长欢头疼不已的时候,炎国公主似乎也嗅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立时捏着嗓子假咳了两声,想要打破屋内僵持的气氛。 “咳!咳咳……那个,王爷你靠过来一点,离得这么远,本公主不好上药啊……” 奈何司马凤翎充耳不闻,一双眼睛便像是长在了慕容长欢的脸上,仿佛要在上头盯出个窟窿来! 慕容长欢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脸颊微微发烫,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见状,炎国公主又朝温孤雪努了努嘴巴,示意他往前靠近一些,最好能插身到司马凤翎和慕容长欢之间,挡住慕容长欢的身影。 只可惜,温孤雪本就抱着作壁上观的心态,能不煽风点火一把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怎么可能出手破坏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好事儿”?便佯作不懂的样子,杵在原地没有动。 司马霁月的耐性一向很好,不管发生什么,都非常沉得住气! 但是他的耐性从来不体现在慕容长欢的身上,只要是跟慕容长欢沾了边儿的事,几乎是一点就爆,根本压不住! 更何况司马凤翎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早就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超出了他可以忍耐的范围! 眼下,看到司马凤翎用那种赤果果的眼神盯着慕容长欢,司马霁月的一坛千年老醋早就翻了个没边儿,即便伸手一把揽过慕容长欢的后腰,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当着司马凤翎的面……骤而吻上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旁若无人地上演着亲热的戏码,霸道而又强势,散发着浓浓的占有欲! 像是在同世人宣示他对慕容长欢的独有权,充满了警告的味道,不容任何人挑衅!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冷不防见到这样的一幕,炎国公主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个半死,一下子假咳变成了真咳,差点没把肺给咳出来! 司马凤翎眸色一紧,染上了几分幽暗与阴郁。 虽然明知道司马霁月这么做是为了挑衅他,他应该硬生生地忍下……可是看到慕容长欢闭上眼睛回应他的娇柔模样,却是怎么也坐不住了! 一甩袖子,司马凤翎到底没能沉住气,被司马霁月刺激得浑身不爽,当下起身走了出去! 炎国公主一惊,下意识追着喊了一声。 “哎!哎哎……六王爷!你怎么就这么走了!药还没上好呢!” 司马凤翎气得几欲发飙,就连声音都透着浓浓的杀气! “不上了!” 话音落下,便是“轰”的一声,像是整扇门都被踹飞了出去! “呃……” 炎国公主缩了缩脖子,对于眼前的情势,不知道是该觉得高兴,还是该觉得忧伤……但是很显然,这一局,九王爷完胜! 在九王妃完美无缺的配合之下,六王爷败得惨烈而又狼狈,也是可怜,却又可恨! 逼走了司马凤翎,司马霁月的心情却也不见好。 稍作休息,恢复了一些气力,便就站起身来,打横抱起了慕容长欢,冷着一双锋锐的眸子大步走出了六王府,哪怕是一时半刻也不想多呆! 等到司马霁月抱着慕容长欢离开之后,炎国公主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对着温孤雪招呼了一声。 “那个……我去看看六王爷!” 温孤雪微微颔首,晓得这个时候司马凤翎最是失落,便就附和了一句。 “一起去吧。” 院子里,司马凤翎坐在石桌边,一坛一坛地灌着酒,恨不能立刻醉死过去,忘了刚刚的那一幕! 可是越想忘记,脑子里却越是清晰,如影随形一般,怎么也拂不去! “又喝酒!上回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也不见有什么用……现在就算把整个酒窖的酒都给喝了,又能如何?难道喝醉了,你就会觉得痛快吗?” 看不下去司马凤翎这样糟蹋自己,炎国公主忍不住走上前,要去夺他手里的酒坛。 却被司马凤翎狠狠地甩开,厉声道。 “滚开!” 他这一甩没有分寸,力道大极了,炎国公主没有防备,险些被他推得摔到地上去,所幸温孤雪及时扶了她一把,才没摔得屁股开花。 “公主小心——” “气死我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管不了他了,就让他醉死好了!” 炎国公主虽然同情司马凤翎,但也是恨铁不成钢,禁不起他这样再三的呵斥,一气之下蹬腿就走了开,索性不管这摊子破烂事儿了! 目送炎国公主走远,温孤雪却是没有离开。 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惋惜。 “你这又是何必……公主也是一片好心,你这样对她,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司马凤翎凉凉一笑,不以为意。 “本王的事,不用你置喙!本王知道……你同九皇弟走得近,现在他走了,你却不走……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果然瞒不住王爷。” 温孤雪也不掩饰,知道司马凤翎不待见自己,便直接开门见山,提眉问了一句。 “今日之事……可是王爷所为?” 闻言,司马凤翎目光一凛,寒光烁烁。 “你也怀疑本王?” “巧合太多,让人很难不起疑……” “既是如此,本王多说无益,便当是本王干的又如何?左右这罪名本王也推脱不得,承认还是不承认……想来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不过,这件事本王会追查到底,要是让本王知道是何人所为,本王必不轻饶!” “哦?” 微挑眉梢,温孤雪拔高了几分声调,好奇道。 “那王爷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司马凤翎抬眸扫了他一眼,哂笑道。 “你不是怀疑那是本王干的吗?” “我相信王爷不是那种手段卑鄙的小人,你敢明着在九王爷面前抢人,又何须在背后耍这些阴谋诡计?本世子担心……这一回,不仅是九王爷和九王妃中了奸计,甚至就连六王爷你,也被人借机玩弄了一通。” * 505.第505章 你不喜欢她吗? “玩弄?” 司马凤翎轻轻一哂,荡了荡手里的酒坛子,将半坛酒水摇晃得哗啦作响,闻言却是不见恼色,反而挑起眉梢,勾出了几分笑意。 眉眼微醺,目光幽幽,看似半醉半醒,心底下却看得分明,自有一番计较。 “怎么会是玩弄呢?这种好事儿,本王倒是巴不得多碰上几回,这一来二去的……就算一次两次九皇弟不在意,时间长了,次数多了,他们两人哪怕再怎么心心相印,只怕也免不得生出一番嫌隙来……温孤世子,你觉得呢?” 温孤雪淡淡一笑,不作答,只反问了一句。 “六王爷当真这样想?” “本王这样想,你是不是要失望了?” “王爷何出此言?” “你留下来,与本王说这番话,无非是想挑拨本王同太子之间的关系,好让本王将矛头对向太子,助你们一同拔了太子这根眼中钉,肉中刺……不是吗?” “哈……” 温孤雪摇摇头,笑了一声,却是把话一笔带过,并未承认什么。 “看来王爷是误会了,本世子可没说这件事是太子所为,也不想插手其中,挑拨些什么……本世子之所以赶来六王府,也只不过是受了炎国公主的嘱托,方才本想警醒六王爷多加防范,以免再次中了贼人的奸计,眼下听六王爷这样一说,倒是本世子多事了。” 一边说着,温孤雪就拢起袖子,施施然行了个礼,欲要告辞离开。 虽然这个时给六王爷吹吹耳边风,上上眼药,效果最佳,但正因为他的幕后操盘之人,所以更加不能表现得太过积极。 否则,依照六王爷的机敏智慧,难保不会将探究的目光投落到他的身上……到时候一不小心引火烧身,的那他可就亏大了! “天色已晚,本世子就不多加叨扰了,告辞。” 司马凤翎没有吭声,半眯着醉眼,目送温孤雪转身离去。 一直等到他快要走远了,才开口喊了一句。 “温孤雪!” 连名带姓,听得众人一惊,不由僵直了脊背。 温孤雪驻足停步,回头看看向他,问道。 “不知六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本王一直想不明白,你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 闻言,温孤雪微敛眉目,不动声色。 “六王爷所指的是……什么?” 司马凤翎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坛子,一边举头灌着酒水,一边踉踉跄跄地朝温孤雪走了过来,旁人想要去扶他,不等靠近,便被他扬手挥了开! “滚滚滚!都给本王滚开!都滚开!” 知道他心情不好,下人们不敢忤逆顶嘴,立时低下脑袋猫着腰匆匆退了出去。 “是,王爷……奴才告退!” “奴婢告退!” 温孤雪转头吩咐道。 “你们两个也先退下吧。” 天阳同另一人互看了一眼,即便俯身应下。 “是,殿下。” 差不多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司马凤翎晃着醉醺醺的身体,迈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步子走到了温孤雪的跟前,尔后扬手将酒坛子狠狠地往身侧的石头上一砸,霎时间骤然爆出“哐当”一声巨响,飞溅了无数的酒水与碎陶片,在沉沉的夜色中激起一片涟漪,荡漾开一阵阵四处弥漫的酒香。 温孤雪垂下眼睑,瞟了眼那一地的碎片,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俯身靠近的的司马凤翎一把捏住下颚,重重地抬了起来! 一抬眸,便对上了那双微醺之中暗含凌厉的醉眼,在莹莹火光中迸射着慑人的锋芒。 司马凤翎一手搭着轮椅,一手捏着温孤雪的下巴,剔着冷眉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两人离得不算近,却也不远,一张嘴,便是满满的酒气扑面而来。 “本王还记得,当初长欢与林莫白的婚约作罢之后,除了九王和本王,你也是上侯府提过亲的,甚至还在朝堂上公然表明了态度和心意,那个时候……你同长欢走得也近,没少讨她欢心,如今长欢嫁作九王妃,难道你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闻言,温孤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抬手拂开了司马凤翎的爪子,反问道。 “六王爷想要本世子……有什么感觉?” 司马凤翎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不喜欢她吗?” “便是喜欢又能如何?不管怎么样,她都已经嫁给了九王爷,当上了九王妃……如果九王爷对她不好,或者她不喜欢九王爷,也许你我二人还能有些机会,可是现在……他们夫妻之间两情相悦,她的心早已落在了九王爷的身上,你我若再觊觎,恐怕也只能是奢望了……” “奢望吗?”司马凤翎哂笑一声,不以为然,“本王难得爱上一个女人,怎么就变成奢望了?” 温孤雪只得苦口婆心地劝。 “王爷,放手吧……九王妃不是你能强求的女人……” 司马凤翎收敛神色,眸光微暗。 “倘若本王偏要强求呢?” 曾几何时,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于他而言也是一种奢望,太子之位是一早就定下的,早在他和九王出生之前。 可是后来,不管是他还是九王,都在潜移默化之中,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射在了那把龙椅上……因为只有坐上了那个位置,才能大展宏图,不虚此生! 否则,一朝伴君身侧,锋芒太盛的话……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而他和九王,显然都不是那种隐忍不发,甘为人臣的性子。 如今父皇健在,手掌大权,还能对着他们桀骜不驯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自行其是……一旦太子登基为帝,他们的好日子只怕就要到头了。 所以,不想任人宰割,就只能“奢望”一些看似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司马凤翎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与谋求,不管是对皇位还是对慕容长欢……生在帝王之家,本就难有什么兄弟情谊,他既然不怕负了太子,自然也不怕负了九王! 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一定要得到手! * 506.第506章 你不会真以为他对我下手了吧 听出了司马凤翎话中的偏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温孤雪不由叹了一口气,不再同他继续争论这种毫无意义的话题,便就轻吟了一声。 “六王爷,你……喝醉了。” “罢了……” 挥挥手,司马凤翎退开两步,转身望向悬挂在九天之上的银月。 此时夜色深浓,万籁俱寂,长空之中虽然只有一道弯弯的月牙,却也能散发出无限的光辉,照亮整个神州大地,在地面与屋檐上洒下一片皎洁的银白,像是能洗涤人的心魄与灵魂。 然而这样清澈的光华落在司马凤翎的眼底,却只能映照出一抹深郁的怅惘与独孤。 “还以为你会懂本王的心情,现在看来……你对她的喜欢,也不过如此,分量轻得甚至不屑一提……说放手就能放手,呵……本王可没你这么轻松潇洒……” “虽然我不能和王爷一同共醉情殇,但若王爷想要借酒浇愁,在下……奉陪便是。” “是吗?你要陪本王喝酒?” “不醉不归。” “哈哈!好一个不醉不归!温孤雪,你这个人果然有些意思,难怪九皇弟会对你颇多忍让,甚而不计前嫌,绝口不提你先前同他争抢女人之事,依旧将你当做好友……” “王爷谬赞了,请吧!” “走!要喝就喝个痛快!你可别比本王先倒下了!” “那要看王爷能撑到几时了?” “这种问题嘛……喝上几坛就知道了!来……本王先干为敬!” “王爷果真好酒量……” 夜风徐徐,吹得枝叶沙沙作响。 树下的石桌上,酒香四溢,两人你一杯我一盏,一个醉得浑浑噩噩,一个脸泛红晕,一双眼睛却自始至终都透着清明。 九重云霄,一层薄薄的云雾蒙上了月牙,霎时间便连整个天地都变得朦胧了起来。 夜色……愈发静谧了。 九王府中的灯火却是久久未曾熄灭。 “王爷,我仔细想了想……这件事应该不是六王爷干的,他没有那么傻,把矛头全都往自己身上揽,更何况……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要绑走我,以他的性子,只怕也是明目张胆的来,而不会偷偷摸摸地在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 听到慕容长欢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司马霁月不由反问了一句。 “你舌头怎么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 微蹙眉头,慕容长欢努力地回忆了一遍在地窖里的场景,却是迷迷糊糊,拼凑不了太过清晰的画面。 “那时候我的脑袋沉得很,因为被下了药,药性发作得厉害,便被六王爷带到了一处冰窖里,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好像把舌头沾到冰上去了……” 司马霁月闻言一怔,半天没能捕捉到话里头的重点,顿了顿,才开口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你药性发作的时候,六皇兄把你带去了冰窖?” 一听他这样问,慕容长欢立刻想到了什么,登时坐直了身体,伸手抓上司马霁月的肩头,严肃道。 “司马霁月!你该不会真的信了司马凤翎那小子的屁话,以为他把我……他把我给上了吧?!” 司马霁月面色微沉,默不作声。 “靠!你脑子被门夹啦?!就算你不信任他的人品,至少也该相信我啊!他要是真敢对我下那手,我早把他给废了!怎么可能还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头看着你们打架?!” 陡然拔高声调,慕容长欢忍不住摇了两下他的身子,试图把他摇得清醒一些,省得丫又闷着性子胡思乱想,自己把自己气个半死! “怪不得那个时候你会气成那样,一副快要爆炸的模样,离了六王府回来的一路上也不吭声,便是进了屋子也没给我好脸色看,我还在想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呢……” 收敛神色,司马霁月抬眸看她,仍是放心不下,不禁开口向她确认。 “他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没有……你别想多了!他不是太子,不至于那么卑鄙下流……虽然刚刚醒来的时候我也被吓到了,不过……他有没有碰我,别人不知道,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可是本王进门的时候,他对你做的那些——” “是我把他气到了,他才一怒之下失去了理智……之后见到你来,他完全是故意为了刺激你,才说了那么一番话,你要是信了他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司马霁月方才稍稍缓和了几分脸色,尔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便问了一句。 “他脸上的指印……是你打的?” “可不是嘛,打得我手都疼了……” 捏着手腕晃了两晃,想起当时的场景,慕容长欢还是有些咬牙切齿,虽然这一次司马凤翎确实没对她下手,但他那种人……不仅有贼心,还有贼胆儿,俗话说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要是一不小心真把司马凤翎给逼急了,慕容长欢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举动来! 司马霁月眸光轻烁,将她的手轻轻的拽了过去,道。 “现在还疼吗?给本王看看。” “都过去那么久了,当然不疼了……” “你为什么要打他?” “还不是他欠抽吗!不给他两巴掌他能清醒吗?!唉,你说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啊……我怎么就摊上了你们兄弟俩?本来一个你就够我喝一壶了,要是司马凤翎那小子不肯死心,你要我怎么跟父皇和贵妃娘娘交待?贵妃娘娘她老人家不得恨死我啊!” 微一使力,司马霁月顺势将慕容长欢拉入了怀里,这种自家媳妇儿给人惦记的感觉自然不爽,但今日之事……所牵扯到的人却不止司马凤翎一个。 他能感觉到,有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在暗处将他们几人牢牢地网住,而他却不知道那个幕后操弄局势的人是谁!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自己一个人擅作主张,本王早就说过……九王妃的身份树大招风,除非你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否则……以后还是不要出府了。” * 507.第507章 生同衾,死同穴 “那不行!你要把我关在王府里头,我还不得无聊死?” “怎么会无聊呢?你喜欢看的那些书,本王都帮你收集到了府里,就算你一天十本地看……三年五载之内想必也看不完。” “不不不!你好像搞错重点了!我看那些书就是为了打发无聊,不是因为感兴趣而自找无聊!”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本王都可以帮你弄到府里来。” “算了吧,我感兴趣的玩意儿可多了……更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要不这样吧!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才不让我出府……大不了,我不用九王妃的身份在外面晃悠就是了,我换个身份出去闯荡还不行吗?!” “换个身份?你是说那个妙手回春馆的馆主吗?” “对啊!你知道的……一般人,尤其是聪明人,通常情况下都不会对大夫下手,特别是像我这样的神医!因为保住我,很有可能就是为他们自己留一条后路……” …… 对于九王爷金屋藏娇的提议,慕容长欢表示坚决反对! 不就是碰上了一回绑架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上辈子她风里来雨里去,枪林弹雨都闯过好几回了,还怕绑架?! 更何况,人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能给呛死好吗?! 就算她呆在府里头哪儿都不去,谁又能保证天上不会掉下颗陨石来把她砸成一坨肉酱?! 司马霁月心有所虑,却是不得不顾忌。 原本在慕容长欢嫁到九王府之前,他就一直担心她会被当成众矢之的,而如今……他的担心应验了。 不过短短数日,就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 且不说今日之局迷迭重重,事态危急,险些就酿成了大祸! 便是前几日在皇宫里头上演的那一出,若非他们提前勘破太子的目的,顺势布局,还不知道会掉进什么样的陷阱里头?! 如今他同太子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情势更加剑拔弩张,再加上一个司马凤翎对慕容长欢虎视眈眈……可谓是前有虎,后有狼,稍有不慎,便会掉下独木舟,坠入万丈深渊! 司马霁月生长于宫廷,从小见惯了尔虞我诈,自然不会将这些明枪暗箭放在眼里。 换做以前,他或许会乘热打铁,积极擘划……可是现在九王府多了一个女主人,他却不得不为慕容长欢的安危考虑。 他不怕只身犯险,却怕因己之故连累了慕容长欢。 说到底,他是自私的。 司马凤翎有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令他无从反驳,他才会如此愤怒……因为他确实无法保护慕容长欢的周全,才会害她频频濒临险境! 纵使他位高权重,却不是只手遮天,纵使他战功显赫,却终究只是一个王爷,而在这个权欲倾轧的皇城之中,总有些地方是他的手盖不住的……唯有九王府固若金汤,外人难犯。 只可惜…… 他的好王妃偏偏是关不住的鸟儿,不愿做他的金丝雀,只想遨游天宇,为所欲为之事! 听着慕容长欢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通,怎么都不肯呆在王府里头安安分分地做一个相夫教子的王妃,司马霁月只得作罢。 “你若坚持要出府,本王也拦不住你,但有一件事,你务必要答应本王。” 一听司马霁月松口,慕容长欢立刻喜上眉梢,赶紧追问道。 “什么事?你说!只要能让我出府,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遇上危险,你不可一人逞强,如同今日之事,你必须得等本王回府再行商量……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本王都不足为惜,唯独你的安危,才是本王最在乎的。” “好,我答应你……” 侧头靠在司马霁月的肩上,慕容长欢微抬眉梢,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下颚处还有明显的青肿淤痕,破坏了那张精致面庞的美感。 然而,一想到这脸上的伤是因为她才造成的,慕容长欢心疼还来不及,又哪敢嫌弃? 抬手轻轻抚上司马霁月的脸颊,拿指尖掠平了蹙起的眉心,慕容长欢微勾嘴角,从来没有哪一刻,为这个男人如此心动…… 大概打死司马凤翎都想不到,他千方百计想要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而他们却因为逼身而来的危机感愈发在乎对方,两颗心也因此靠得更加紧密了。 “霁月,你也要好好的……这个世界太复杂了,敌人藏在暗处看不见,摸不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间冒出来给你一刀,甚至有时候,就连朋友都不是真心的……你现在处的这个位置,正是权力漩涡的中心,你想要的东西,你可以尽全力去争取,不用顾及到我,我会保护好自己……” 闻言,司马霁月微微一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长欢——”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出口,就被慕容长欢伸手按住了嘴唇,堵住了话头。 随后继续道。 “但如果你出了事,我不会为你伤心落泪,我会把你彻底忘记,然后欢欢喜喜地嫁给别人……” “你敢!” “嘿嘿,你说我敢不敢?所以啊……你最好当心点儿,别玩着玩着,把自己的小命给玩没了!” “王妃教训得是,本王定当谨遵王妃教会,至死陪在你身边,等到哪一天你老死了,再陪你一起入葬……生同衾,死同穴。” “啊……真是受不了你,连死都不肯放过我……” “那是当然,你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本王会缠着你生生世世……你就趁早打消那些乱七八糟的主意,这辈子,你只能做我司马霁月的妻,别妄想改嫁他人!” “跟你说着玩呢,这也能酸出味儿来,你到底是有多会吃醋啊!” 忍不住咂了两下嘴巴,再说下去,慕容长欢觉得不但会被自己肉麻出一身的鸡皮疙瘩,还要被某王爷的陈年老醋给淹上一回,即便当机立断了推开了他,翻身滚上了床。 司马霁月跟着在她身边躺下,伸手抱住她,晓得她今天吃了不少苦头,难得没有上下其手,只把下颚轻轻地埋在了她的颈间,幽幽道。 “那时候在六王府,六皇兄那样盯着你看……本王连把他的那双眼睛剜出来的心都有了……” * 508.第508章 本王心悦你 “还好你同他旗鼓相当,谁也打不赢谁……要不然,你若真把他的眼珠子给挖了出来,恐怕就要天下大乱了……” “从太子和六皇兄对你出手的那一刻开始,这皇城的天……就已经乱了。” “说的也是……” 听到司马霁月这样说,慕容长欢晓得他的言外之意。 “乱了好,乱乱更健康,反正早晚都是要乱的,不如早死早超生。” 这么些年来,虽然大阙的皇廷一直都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祥和,然而不管是司马霁月,还是太子,抑或是六王爷……三人皆是沉潜多年,隐而不发,就等着有朝一日一举拔除妨害自己坐上高位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这种隐忍,积压得越久,所积蓄的爆破力便越是巨大,各方势力明里暗里的争斗也会因此而变得更加激烈。 时至今日,差不多已经到了众人忍耐的极限。 她的出现,与其说是无意间点燃这场争斗的导火索,不如说是身陷泥淖,无端受到了牵连,被太子选为了激化三方矛盾的一柄利器,平白无故地成为了“祸水红颜”! 历史总是喜欢以一抹香艳的色调上演着权势的争夺,明明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硝烟,明明是野心与野心之间的较量,却偏偏要让女人来担上引发战火的骂名,好像全天下的男人都是深情种子,会为了一个“爱”字颠覆天地乾坤! 然而……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谁是多情,谁又薄情……却只有当事之人才真正知晓。 “欢儿……” 沉默多时,司马霁月思忖良久,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积压在心底的那句话,那句想问却又一直不敢问的话。 “你有没有……怪过本王?” “嗯?” 慕容长欢不解其意,不由回过身反问了一句。 “怪你什么?” “怪本王太自私……明知道娶你为妃会给你带来无尽的危险,却还是一意孤行,甚至不顾你的反对……也要将你娶进门?” “你想多了,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 “真的?” “当然了,你以为你真的能困住我吗?如果不是我甘愿留下来,区区一个九王府,又能奈我何?别忘了,我曾经说过……只要我想,就算将你的九王府整个儿夷为平地,也不是做不到!所以……我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逼我,我不想呆的地儿,自然也没有人能将我留住。” 闻言,司马霁月心头微动,像是有一股暖流在心田缓缓趟过。 “所以……当初你嫁给本王,也是心甘情愿的?” “不然呢?我要是想给你难堪,又何必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同你拜堂成亲?虽然也算不上有多心甘情愿,毕竟那个时候我还不确定你是不是就是我想找的那个人……不过,我既然认定了你,不管你如何待我,那都是我的选择,与你本没有多大干系,你啊……就别胡思乱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可是……” “没有可是。而且,就算不是九王妃,这场皇权之争我也不可能会置身事外。” 听到这话,司马霁月若有所思。 “你女扮男装,开了那家医馆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不错!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什么都好说,但就是不喜欢别人管着我,对我指手画脚评头论足!倘若我是个男人也就罢了,可惜我偏生是个女子……” “是个女子又如何?”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命运往往掌握在男人的手中,我不想当一个依附男人生存的花瓶,故而有些东西……还是亲手握在掌心方能潇洒快意!想必你也是这样认为的,不是吗?” 叹了一口气,司马霁月收紧手臂,将怀中的人儿揽得愈发亲密了。 “有时候,本王不得不承认……以你的见识与能为,不说别人,就连本王都觉得……将你圈养在王府之中,是屈才了。” “对啊,我也这么觉得!要是哪一天你混不下去了,完全可以转个弯儿投向本妃的怀抱,本妃养你!” “那本王岂不是成了吃软饭的男人了?” “说你蠢,你还真是不怎么聪明……有软饭吃多好啊!那得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儿啊!别人想吃还吃不到呢!更何况,本妃的软饭,也不是人人都能吃的……” 司马霁月一个没忍住,叫她这话给逗笑了,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莫名的踏实! “是……爱妃的软饭,普天之下,只有本王一个人可以享用。” “哟哟,看把你美的!快睡吧,我可困死了,再说下去天都要亮了……” 扭了扭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司马霁月的怀中,慕容长欢一边说着,一边就逐渐小下了声音,确实是困倦极了……说到最后,声音已是细弱蚊蚋。 司马霁月却还清醒着,并无多大睡意,但见慕容长欢困乏,也没再打扰她的清梦。 寂静了许久,想着慕容长欢已经睡熟了,方才低下头,在她额前印下了一个温柔的浅吻。 “长欢,本王心悦你。” “嗯……” 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只见慕容长欢动了下身子,不知道听见还是没听见,只从微抿的红唇中溢出一声轻轻的呓语。 正当司马霁月疑惑的时候,慕容长欢忽而一抬腿,重重地缠在了他的腰身上,眼睛闭着,睫毛也不抖一下,声音更是轻细得像是在说梦话。 然而听在耳中,却是无比的温柔。 “……我也是。” 话音落下,司马霁月的一颗心终于消弭了狂澜惊涛之后的余波,缓缓归于平静,再无一丝醋海荡漾的涟漪。 第二天起床,慕容长欢先是关心了一番璎珞的伤势,见她虽然伤得不轻,但所幸只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及要害,便就放了心。 只还有些疑惑尚未解开,便就开口问了几句。 “昨天在破庙中的那群黑衣人可有留下活口?有没有问出些什么?” “回王妃,属下办事不利,原本在六王爷的援兵来了以后,是有拿下几个贼人……只是,还不等他们说出幕后主使,就被人射出暗器……灭口了。” * 509.第509章 六王爷?他还敢来九王府?! “杀人灭口?” 半眯起眸子,慕容长欢微一沉吟。 “看来……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局中设局,连环布计,单是黑衣人就埋伏了三拨,最后还专门留了人收拾残局,可见幕后之人是个玩弄权谋的高手,不仅心思缜密,思虑周全,更懂得挑拨人心……知道怎么做,才最容易叫人失了方寸,在疑心的驱使下自乱阵脚。” 闻言,璎珞面露狐疑之色,似乎有些听不明白。 “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长欢没有急着解释,是垂眸问了一句。 “依你之见,这件事会是谁在幕后操控?” 璎珞沉思片刻,回道。 “奴婢觉得,嫌疑最大的人……应当是太子。” 笑了笑,慕容长欢不置可否,接着问。 “难道六王爷就没有嫌疑了吗?” 璎珞微微一怔,继而颔首附和了一句。 “好像六王爷的嫌疑也不小……虽然后来是他派人赶到破庙里来救援的,但也不能排除他自导自演这一出戏码的嫌疑,毕竟六王爷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过巧合了,不早不晚的,赶了个正好……所以王妃怀疑是六王爷干的吗?” “不,”慕容长欢摇摇头,尔后微敛神色,一字一顿道,“本妃怀疑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啊?!” 一听这话,琉璃更加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了。 “小姐的意思是,这件事既不是太子干的,也不是六王爷干的……而是别人干的吗?奴婢有点糊涂了,小姐为什么会这么想?这幕后之人要不是太子或者六王爷,还能有谁同九王爷这么大的仇怨,想出这般阴损歹毒的奸计谋害小姐你……” 碎碎念了两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琉璃陡而一惊,拔高了声调! “啊!该不会、该不会是大夫人下的毒手吧?!对……很有可能就是大夫人!毕竟只有侯府里的人才知道二夫人看重那支簪子,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将簪子盗走……” 慕容长欢仍是没有论断,只兀自揣测道。 “此事是否同大夫人有关,还有待商榷,但如果是太子设的局,依照他一贯的作风……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儿一般都是交给最信任的下属去办,而且不动手便罢,一旦出手绝不会无功而返,所以不太可能找这些江湖上的杀手来埋伏,不过……自古以来,人心最为善变,说不定太子忽然间换了个画风,那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只可惜,知情的人都已经死了……眼下死无对证,事情就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再多的推断,也只能是猜测,却无法得到证实。” “噢!奴婢明白了!所以小姐刚刚才说……那个幕后黑手善于挑拨人心,他派人把活口灭了,一来可以保全自己,二来还能把局势搅得一团乱,让人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灭活口只是其中一个手段,那人最厉害的在于只此一事就将所有人都牵扯了进来……其一是太子,其二是六王爷,其三则是侯府,几乎所有同本妃有关联的人,都被串到了一块儿,把原本十分简单的一桩绑架变得无比复杂,真是叫人伤透了脑筋……” “其实,奴婢倒觉得……这件事可以不用想得那么复杂啦!不管幕后黑手是谁,反正太子和大夫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防着点儿!还有六王爷,咱们离得远点儿……不就可以了吗?!” “所以才说你单纯啊!” 慕容长欢莞尔一笑,抬手往琉璃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反问道。 “那如果还有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在幽幽地看着你呢?你不会觉得脊背发凉,毛骨悚然吗?而且……说不定这条毒蛇,就在你的身边……” “啊!” 琉璃一惊,被慕容长欢的描述吓得一阵心颤,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小姐你快别吓奴婢了……这这这……太可怕了……” “放心吧!不管他是谁,藏得有多深,本妃迟早将他拽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阴测测地算计本妃,害本妃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闻言,璎珞像是听出了什么言外之意,不由抬眸问向慕容长欢。 “王妃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算是吧,不过……现在本妃掌握的信息还太少了,这件事你们晓得就好,不要传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唔!”琉璃立刻捂住了嘴巴,闷声道,“奴婢绝对守口如瓶!” “你啊!别总是一惊一乍的,本妃就很满意了!” 笑着打趣了琉璃两句,慕容长欢垂下眼睑,眼底眸光烁烁,目光幽幽。 自从知道先前闯入九王府行刺司马霁月,并将清风打成重伤的人是东方晏之后,慕容长欢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看谁都带着一番审视,不敢太过相信。 之后不久,东方晏依照约定,派人送来了三个线索,让她自己推断是谁在背后谋划这一切,同他做了交易,让他借着与九王爷亲近的便利下手行刺! 只可惜,东方晏也是只狡猾的狐狸,同样谁都不尽信,所以本着两边都不得罪的心思,将线索写得朦朦胧胧的,如同雾里看花,叫人拼不出一个清晰的真相来。 但不管怎么样,那个指使东方晏刺杀司马霁月的家伙,都不可能是他的死对头,也就是太子。 如此一来,最大的嫌疑人就只能是司马凤翎了! 可是那个时候,司马凤翎还在外面找寻炎国公主的下落,尚未回城,一旦东方晏刺杀成功,最大的受益者无疑就是太子,而慕容长欢很清楚……司马凤翎不是那种大度到甘心为他人作嫁的家伙,尽管不在皇城的他可以借此理由洗脱嫌疑,但损人不利己的事儿,聪明人应该都不会干! 寻思间,屋外匆匆走进一名小厮,额头冷汗淋漓,颤着声音禀报道。 “启禀王妃,六、六王爷求见……” 一听这话,琉璃第一个沉不住气,当下就炸毛了! “什么?!六王爷?!他怎么还敢来九王府?!” * 510.第510章 你一定要这样气本王吗? 慕容长欢闻言也是一愣,全然没料到司马凤翎居然会找上门来,明明昨天晚上他们三人已经闹得很僵了,她还以为经此一事,就算司马凤翎仍旧梗着脖子不肯死心,但至少她也能清静一段时日。 奈何司马凤翎的脸皮比城墙还厚,竟是说来就来,好似昨天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一时之间,慕容长欢都有些拿不住他了。 顿了顿,见慕容长欢没有吭声,琉璃不由迎上前询问了一句。 “小姐,要不要把人赶走?这王爷还没回来,不在府上……若是您单独见了六王爷,只怕王爷知道了又要不高兴,而且……一旦六王爷对你做些什么,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拦不住呀!” 微一定神,慕容长欢沉吟片刻,尔后点点头,吩咐道。 “就说本王妃身体不适,不宜吹风,还请六王爷改日再来。” “是,奴才这就去回话!” 小厮俯身应下,立刻就奔了出去。 慕容长欢叹了一口气,心想司马凤翎不是笨蛋,应该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是不想见他……如果他知趣,就该顺着她给的梯子下台,离开九王府。 怕就怕他不知趣,硬是要闯进来! 琉璃也是担心,微蹙着眉头,心惊胆战地等着消息。 “小姐……你说六王爷真的会走吗?万一他赖着不肯走,一定要见到小姐你……那该怎么办呀?” “那就让他赖着吧,等到王爷回来,自然会将他轰走的……” “那万一,他闯到后院里来怎么办?” “后院这么大,他又没有千里眼,能瞅见本妃在哪儿,他若想闯就让他闯吧……我们避着点儿就是了……” “唉,也只能这样了!” 正说着,方才那个小厮又快步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件东西。 见状,琉璃眼前一亮,快步迎上前,问道。 “六王爷是不是走了?” “是,”小厮点点头,及至跨进房门便放慢了脚步,双手举着一样东西,说着就要递到慕容长欢的面前,“六王爷吩咐小人,将这个盒子交给王妃。” 岂料话音还未落下,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紧跟着门前光线一暗,走上来一个人。 琉璃抬眸去看,在看清来人的一刹那,不由浑身一颤,倒抽了一口冷气。 “六……六王爷?你怎么……怎么连吭都不吭一声就进来了?!而且……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司马凤翎不以为意,一步一步,笔直走向慕容长欢。 “本王想了想,还是觉得亲手将东西送到王妃手里,才更显心意。” 没想到六王爷会跟在自己身后闯进来,那小厮立时就愣住了,顿在原地不敢再动,晓得自己是惹了麻烦,脸色瞬间就白了! 不用说,六王爷方才肯定是故意哄的他,知道王妃不想见他,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名义上是叫他进来送东西,实际上是让他带路,进而先斩后奏,叫人猝不及防,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点,小厮转个弯儿就想明白了,却也迟了。 他终究只是一个府上跑腿的下人,比不上六王爷的狡猾多谋,眼下被耍了一回,倒也不算冤枉,只是不知道等九王爷回来……会不会把问他的罪,把怒气撒到他的身上? 忐忑间,司马凤翎便已款步从他身边走过,随手拿开了他手里举着的盒子,一路行至慕容长欢的跟前,笑着道。 “昨天在冰窖里,你的舌头吃了不少苦,这会儿想必还肿着……本王特地命人赶制了一盒药膏,你挖一勺含在嘴里,一天两次,不出三天想必就能好全了。” 一番话,司马凤翎说得相当温柔,如清风拂柳,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见他兀自闯了进来,慕容长欢不好再赶他,念着昨天受了他的恩惠,又在情急之下误会了他,叫他白白挨了一个巴掌,虽然心头仍有些恼火,然而一事归一事,她到底是欠了他的。 便就没有拂了他的好意,伸手接过了盒子,歉意道。 “劳烦六哥费心了,昨日之事……弟妹多有得罪,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六哥见谅。” 听得“六哥”这一声称呼,司马凤翎的表情不由僵了三分,嘴角的笑还挂着,这会儿看着便显得不尴不尬了起来。 默了默,索性就不笑了。 “长欢,你就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气本王吗?” “该说的,能说的,想说的……弟妹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六哥若是想从弟妹这儿听到一些不一样的话,怕是要失望了。” “也是。” 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司马凤翎微敛眼睑,转开了话题,似乎也有些疲累,不想每次同她见面,都说一些糟心的话。 “你是什么样的性子,本王再了解不过,越是逼你,只怕你反弹得越是厉害……所以今天本王也不是来同你斗嘴的,只是想见见你。” 慕容长欢垂着眼皮,没有去看他的眼睛,闻言微微一笑,反问道。 “那现在见到了,不知六哥可还有别的什么事儿?” “你不用急着给本王下逐客令,等喝了茶,本王自然就走了……还是说,九王府的待客之道,就连一杯茶水也没有?” 闻言,慕容长欢立刻吩咐了一句。 “琉璃,还不快给六王爷上茶?可别怠慢了王爷,失了九王府的礼数。”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泡茶!” 琉璃忙不迭地应了一声,即便转身跑了开。 却不想一只脚才踏出门槛,抬头就撞见了一个清峻的身影,携着一股寒气迎面而来,霎时就把她动在了原地,连声音都变得结巴了。 “王、王爷……你回来啦?” 司马霁月剔眉扫了她一道,冷然开口,问了一声。 “看你匆匆忙忙地从屋子里跑出来,是要做什么?” “奴婢……奴婢正要去泡茶……” “泡茶?泡什么茶?又是给谁泡茶?” “回王爷……是六王爷上、上门拜访……所以王妃吩咐奴婢泡一壶茶招呼客人,以免失了王府的礼数,徒徒招人话柄……” * 511.第511章 来人,将六王爷丢出去! “不用泡了。” 不等琉璃把话说完,司马霁月就冷冷地打断了她。 琉璃闻言一愣,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王爷,这……” 司马霁月勾起嘴角,凉凉一笑,一边说,一边款步迈进门槛,走进了屋子里。 “客人来了才要泡茶,至于不欢迎的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踏进大门半步,如果对方一定要硬闯的话,那就轰出去——!” 话音落下,司马霁月扬手一挥,轰然甩翻了司马凤翎正要伸手去拽的椅子,空气中骤然爆发出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儿,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受到司马霁月掌劲相击,司马凤翎却是不曾避开半步,硬是生生地将那道掌力接了下来。 尔后喉心一热,偏过头“哇”的就吐了一口腥血,看着甚是惨烈!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变了脸色,下意识轻呼了一声。 “六王爷!” 听得慕容长欢的轻唤,司马凤翎回过身,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眉眼间随之勾勒出一抹笑意,对上那双关切的眸子,安抚道。 “本王没事,你不用担心……” 一听这话,司马霁月的眸色骤而冷了三分,霎时间仿佛就连空气都冻结成了冰块! 慕容长欢心尖儿一颤,忙道。 “不不,六王爷你误会本妃了,本妃不是在担心你的身子……而是你这一口血喷出来,把桌子地板都弄脏了,府里的丫头刚刚才把屋子打扫干净呢,你这样不是又得害她忙活大半天了吗?虽然你贵为王爷,可奴才也是人啊,你这样糟蹋人家的劳动成果,不太好吧?” 听到慕容长欢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司马凤翎只觉胸口一滞,差点又要吐出一口老血! “哎哎哎!别吐了!不能再吐了!” 赶在司马凤翎再次吐血之前,慕容长欢立刻抬手拦了一道,匆匆走上前一把拍向他的后背,劲儿大得差点没把他的肺给拍出来! 一面警告着,一面就连推带搡地将他支出了的屋子。 “你忍着点儿!尽量憋住!要吐就去外面吐!实在忍不住就走快点儿!反正你受的是内伤,腿脚没断,不用人抬着……” 不晓得慕容长欢在搞什么鬼,等司马凤翎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她连拖带拽地拉到了院子里,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步子一刻不曾停下,还要将他往外面拖。 “长欢,你……你干什么?放手,先放手……咳咳……咳咳咳……本王快要被你勒、勒死了……” 一开始慕容长欢原本是拿来推的,奈何气力小不怎么推得动,便索性抓上司马凤翎的后领,直接从后面拽,这样一来司马凤翎站不稳身子,只能跟着她频频往后退。 拽得紧了,脖子就被勒得慌,没走多远,司马凤翎就憋得脸色发白,有一下没一下地喘着气儿。 若是换做别人敢这样对他,怕是早就被他一掌拍飞了。 对着慕容长欢,司马凤翎却是下不去那个手,只能好声好气地同她商量。 见他确实难受,慕容长欢便就大仁大义地放慢了脚步,尔后转过头,对着守在一边的侍卫勾了勾手指头,挑眉使了一个眼色。 那侍卫立刻会意,在王妃的指使之下快步迎上前,趁着六王爷不注意,迅速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司马凤翎顿时一震,慌忙喊了一句。 “长欢!你要做什么?!” 慕容长欢松开手,退开两步甩了甩袖子,对着侍卫吩咐道。 “来来来……一不做二不休,顺便把哑穴也点了吧!” “是,王妃!” 侍卫是个直肠子,也不怕得罪六王爷,一听令便应声上前一步,手起指落,“啪”的一下,点住了司马凤翎的哑穴! “你!” 一个字节尚未来得及脱出口,就被生生地卡在了喉心,司马凤翎当下就变了脸色,瞪着眼睛张大嘴巴还想说些什么……无奈慕容长欢站在他的身后,他就是想使眼色都没处使,心下那叫一个憋得慌! 正心塞着,便听司马霁月随后从屋子里走出来,见状一阵幸灾乐祸,连口吻都带上了几分笑意,下令道。 “来人,将六王爷丢出去!” 一个“丢”字,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甚至不带一丝一毫的人情味儿。 “是,王爷!” 很快,就从院子口走进来两个家丁,快步行至司马凤翎身边,一左一右架着动弹不得的某只王爷,二话不说便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眼睁睁地瞅着司马凤翎就这样被“轰走”……琉璃一时间有些看傻了,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头一次觉得王妃和王爷竟是如此般配! 都是一样的腹黑! 而且耍起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特别的心安理得! “人走了。” 回过身,慕容长欢袅袅娜娜地走到司马霁月面前,伸手搭上他的肩头,笑着道。 “你的气也该消了吧?” 司马霁月微扬眉梢,虽说怒气消下了大半,却仍然有些不爽快。 “以后别让他进府了。” “我也不想让他进来啊,可惜守门的人似乎弱了点儿,拦不住他……毕竟人家好歹也是一个王爷,寻常人轻易得罪不起啊……” “哼!本王自会多派几个人手,看好王府的大门!” 经此一事,司马凤翎出师不利,受了挫,倒是消停了许久,没再跑来王府折腾。 一连几日,慕容长欢的小日子过得还算悠闲清静,只是司马霁月频频出门,似乎很忙的样子,一大早就出去了,到了很晚才回来……往往慕容长欢一觉醒来,身边的位置就已经空了,而一直等到她睡下,也不见司马霁月的影子。 如果不是半夜里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抱着自己睡觉,慕容长欢都快要以为九王爷从人间蒸发了。 终于有一天,慕容长欢强压着困意,同司马霁月碰上了面。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为免打扰到慕容长欢,司马霁月尽量放轻了脚步……却不想一进到内室,便见慕容长欢支肘坐在桌子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磕着瓜子儿,低头盯着一本书在看。 * 512.第512章 你懂的 司马霁月款步走到桌边,轻声问了一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默了片刻,却不见慕容长欢回答他。 见状,司马霁月以为她已经睡着了,不料还没走到桌子前,就见慕容长欢机械地从碟子里头抓了几颗瓜子,习惯性地往嘴里送。 因为意识有些迷糊,不经意间直接把瓜子塞到了鼻子里,霎时戳得一痛,冷不丁地惊醒了过来! “啊……好痛!” 从头到尾目睹了事故发生的经过,司马霁月一下子没绷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扬了扬手,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无言以对。 听到他的声音,慕容长欢立刻回头,面露惊喜之色,尔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你终于回来了!可真够晚的……你要是再晚一点儿回府,我就熬不住了……” 闻言,司马霁月微挑眉梢,反问道。 “你撑着眼皮坐在这儿守着,是为了等本王?” “这大半夜的,不等你等谁啊?难道还等小偷吗?都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你了,也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忽而拔高声调,伸手挑起司马霁月的下颚,睥睨道,“坦白从宽!说!每天这么晚回来,是不是跑到哪里鬼混了?!” 司马霁月笑了笑,握住她的爪子,缓缓地拉到胸口的位置,正当慕容长欢以为他要深情脉脉地说上几句甜言蜜语哄她的时候,却听九王爷不无自恋地说了一番非常欠揍的话! 九王爷说。 “全天下的女人都没有本王长得好看,你以为本王能找谁鬼混?” 乍一听这话,慕容长欢还觉得挺有道理,可仔细想想,又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等等……你说全天下的女人都没你好看是吧?那么我呢?我也包括在内吗?!你是不是觉得……跟我一起鬼混,是委屈你了?!嗯?!” “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你不在本王的眼里。” “哈?!你还目中无我了?!几天不见,就上房揭瓦了是吧?!” 对上慕容长欢强烈不满的目光,司马霁月嘴角的笑意却是更深了三分,一手将她搂入怀中,一手握着她的爪子紧紧地低在心口处,情话说得溜溜的,那可是通过了专业八级考核的有没有?! “你在本王的这里。” 慕容长欢闻言不由心头一动,很没出息地被触到了,却还要强装不屑地哼了一声。 “切!” 司马霁月口吻幽幽,语气是难得的温柔,言语间透着几分疲惫,然而佳人在怀,便就觉得那些疲累都不算什么了,心下唯余脉脉暖流,安稳得一塌糊涂。 “所以……不管是美是丑,是高是矮,是胖还是瘦,在本王看来都没有区别,只要是你,本王都爱……” 听着讨好的情话,慕容长欢自是受用的,但还是想知道他这段时间在忙些什么。 “连着数日深夜归家不说,被我逮住之后,就马上用花言巧语讨好我,啧啧……本妃不得不怀疑,王爷你这是做贼心虚,欲盖弥彰啊!” 闻言,司马霁月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坏笑,低头凑到她的耳边,把一句话说得特别的暧昧绵长。 “爱妃若是怀疑本王在外鬼混,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证明本王的清白?” 慕容长欢微微缩起脖子,面露狐疑。 “什么法子?” 司马霁月没有开口回话,而是直接用行动回答了她! 冷不丁被司马霁月打横抱了起来,慕容长欢吓了一跳,忙道。 “你要干什么?!” “不是爱妃你要本王自证清白吗?” “所以你打算怎么证明?!” 说话间,司马霁月就已经将慕容长欢扔到床上,尔后整个人跟着重重地压了上来,手上轻车熟路地剥去了她的衣服,比剥桔子还要来得利索。 “本王积蓄多日,爱妃验收一下便就一清二楚了……” “靠!” 终于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慕容长欢的脸颊噌的一下就烧了起来,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几天没见,你还是那么下流……不,更下流了!” 司马霁月低头吻上她的颈项,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缓缓呵出,挠得她又麻又痒,霎时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爱妃不喜欢么?” 什么话都还没有问出来呢,莫名其妙就着了某只禽兽的道儿,慕容长欢哪里能甘心,当下伸手拦住了他,制止道。 “等等……今天不行!” “为什么不行?” “本妃身子不方便……你懂的……” “本王不懂。” 见司马霁月装傻,慕容长欢忍不住怒目而视,瞪了他一眼。 “别装了!你怎么可能不懂?!” 却听司马霁月幽幽道。 “前几日说不方便,本王还能懂,今个儿你还说不方便……本王就不懂了……” “你……”慕容长欢口吻一滞,彻底被他打败了,“你该不会连本妃的月事都算计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吧?!” 弹指熄灯,司马霁月并不急着回答,直至鱼水交融之刻,方才贴着慕容长欢的耳根轻轻地吐出几个撩人的音节。 “你这话……不是废话吗?” “……” 霎时间,慕容长欢整个人都不好了! 嘤嘤嘤!这个男人何止可怕,简直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丫算计别的也就算了,居然连这种事都算计,特么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然而……最后的最后。 慕容长欢到底是缠着司马霁月把想知道的事儿给盘问了出来,不枉费她卖力了大半个晚上! “江北水涝频发,灾情不断,难民越来越多……在有心之人的煽动之下,已经有不少人揭竿而起,聚众行凶,占山为王,当起了土匪强盗,而这个有心人,便是紫冥宫的宫主。” “你的顶头上司?噢不……你另一个身份的老大?他安排你在这件事上动手脚了?” “是。” “那……父皇那边怎么交待?父皇知不知道灾情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 513.第513章 你见过紫冥宫宫主吗? 收手将慕容长欢拥紧了一些,司马霁月缓缓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棘手的问题似乎有些伤神。 “父皇自然是知情的,虽然下头管事的官员隐而不报,生怕触怒龙颜祸及自身,便一层层地将消息压了下来,试图等灾情有所缓解之后再上达天听……他们以为江北离得远,父皇鞭长莫及,只要封闭消息就不会将灾情传到父皇的耳中,然而父皇又岂是那么容易受人愚弄蒙蔽的?早在水涝爆发之时,父皇就已经派了密使赶赴江北,在暗中进行探察……” 闻言,慕容长欢微微一惊,面露诧色。 “什么?!派了密使进行查探?你是说……父皇一直在暗中关注江北灾情的发展?!” 司马霁月微微颔首,应声道。 “不错,父皇对此事十分重视,派去的密使都是绝无二心的亲信。” “那他怎么……怎么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事情的发展恶化到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摇摇头,慕容长欢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司马霁月说的都是真的……那帝君大大未免也太沉得住气了吧?! 江北水涝的灾情她早有耳闻,在得知赈灾银粮的运送和发放是归鲁国公管辖之后,她就派人顺藤摸瓜地在暗中收集蛀虫们贪污受贿的罪证,企图以此为契机一举扳倒鲁国公府! 只是,在那之后,江北灾情一日比一日严重,却迟迟见不到陛下有所表示,好像对此毫不知情。 所以前几日,慕容长欢才会借着给皇后治伤的机会,顺势将这个皮球踢到了太子身上,以求借太子之手干掉鲁国公,与此同时还能为自己谋得一番功绩,从而得以接近太子,立足于朝堂之上! 眼下听到司马霁月这样说,慕容长欢方才惊觉陛下定力之深厚! 明明是火烧眉毛的事儿,陛下居然按捺了这么久都默不作声,看来是另有安排……如果慕容长欢没有猜错的话,陛下很有可能是打算借此机会,下一盘更大的棋! 这样的话,她就不能太过莽撞了,万一出手冒失反而会坏了陛下的好事,只有觑得机会顺水推舟,才能获得最好的效益! 见慕容长欢惊讶,司马霁月即便开口解释了一句。 “父皇这是在下饵。” “给谁下饵?紫冥宫吗?!” “是。” “这个紫冥宫到底是什么来历?朝野江湖众说纷纭,各有各的说法,五花八门,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你既然身为四大护法之首,想来应该知道些什么?” 微敛神色,司马霁月沉吟片刻,方才回答她的疑惑。 “紫冥宫原先只是一个江湖门派,非正非邪,能人汇聚,虽然不服朝廷管治,却也不会针锋相对……直到后来,宫主之位易人,才开始逐渐沦为叛党贼子的聚集之地,暗中密谋造反大计。” 听到这样的解释,慕容长欢倒是没有太大的意外。 早先她也怀疑过紫冥宫同前朝之人有关,否则一个江湖门派不会无缘无故地同朝廷对立,进而频频树敌……不管他们刺杀官员的理由有多冠冕堂皇,杀一个两个也就罢了,杀得多了,总归是不正常,而朝廷也不可能容忍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皇家的威严! “那么你乔装潜入紫冥宫,一步步走上高位,是为了擒贼先擒王,捉拿那个行踪不定的紫冥宫宫主吗?” “可以这么说……父皇曾经答应过本王,只要本王能潜入紫冥宫卧底,并且找准时机里应外合一举歼灭叛党和前朝余孽,便将皇位传于本王。” 闻言,慕容长欢又是一惊,有点儿震撼于帝君的简单粗暴! 那只老狐狸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居然提出这样的条件,来激发司马霁月的野心。 虽然司马霁月一向锋芒毕露,就算帝君不抛出这样的诱惑,他也不会轻易放弃王座,但这种话由帝君说出口,慕容长欢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有种怪怪的感觉。 而且明知道紫冥宫是个龙潭虎穴,帝君还怂恿自己的儿子闯进去,简直没人性好吗……所以他到底是准备坑太子,还是想要坑司马霁月?! 这可真是个问题。 慕容长欢总算有点儿体会到什么叫做“君心难测”了。 “哎……” 拿手肘捅了捅司马霁月的胸口,慕容长欢忍不住质疑了两句。 “父皇真的那么说了吗?你不要太天真啊,父皇会不会是故意拿这话来哄你的?他如果将皇位传给了你,那太子和皇后那边岂不是一怒之下要上房揭瓦啊?!” “父皇是怎么想的,本王无从得知……本王只知道,本王的出身不如太子和六皇兄,如果要坐上那个位置,必须拿出足够的功绩,所以不管父皇的允诺是真是假,那群乱臣贼子死在本王的手中,总比死在太子或者六皇兄的手中来得好些。” “唔,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咂了咂嘴巴,慕容长欢不由垂眸沉思,在涉足权势纷争之前,她可以说是怀着满腔的雄心壮志,然而越靠近权力斗争的中心,就越发现自己先前想得太过天真了。 这一潭很深很深的水。 不仅深,且还浑浊不堪。 不仅污秽,更暗藏刀光剑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挨上一刀! 而那一刀,有可能来自敌人,也有可能来自朋友,甚至还有可能来自自己一向敬重与信任的父亲。 身为开国新君,陛下的果决狠辣慕容长欢不是没有耳闻,然而……虎毒不食子,陛下这样算计自己的几位皇儿,其城府之深心思之沉,实在有些令人发指! 或者说,这当中……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沉默了一阵,见慕容长欢没再问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司马霁月不免问了一声。 “在想什么?” “生在皇家,确实很死脑细胞啊……话说那个紫冥宫的宫主,你见过了吗?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能有一呼百应的号召力,还能统率像你这样的手下,想必是个了不得的家伙。” * 514.第514章 王爷给您准备的惊喜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评价,司马霁月微扬眉梢,在谈及叛党首领的时候,并没有处之而后快的杀意,反而还带着几分欣赏的语气,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宫主确实很了不得,不仅善于笼络人心,更知人善用,虽是工于心计,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对手,他的布计和擘画往往环环相扣,天衣无缝,时至今日也没有出现过任何的纰漏……” “看来你对他评价很高嘛!不过你这样说的意思……该不会是指,你还没有见过他吧?!” “怎么……你很失望?” “当然失望了!紫冥宫宫主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得很!他越是藏得深,我就越好奇,本来还以你是他座下的第一大护法,应该对他很熟悉……结果,你他喵的居然告诉我,你连他的面儿都没见着?!excuse-me?!你是猴子派来的逗逼吗?!” 蹙了蹙眉心,司马霁月表示不是很能明白她说的话。 “你晚上喝酒了?” 慕容长欢一怔,纳闷道。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说的有些话,本王听不懂……” “噢!听不懂没关系,我只是想要表达一下我的愤懑之情!那种感觉就好像满怀憧憬却一下子落空似的……唉,照你这么说的话,这个紫冥宫的宫主大人真的很不好对付啊……” “不然你以为……本王这几日为何如此奔忙操劳?” “呵呵……”慕容长欢嗤了他两声,不以为然,“操劳还算计我的姨妈,鬼才信你有多操劳……” “你不是只有舅舅吗?哪来的姨妈?” “不说了,跟你无法交流。” 背过身,慕容长欢摆摆手,话音一落便就合眼睡着了,简直比神速还神速。 司马霁月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摇了摇她的肩头,却是得不到任何回应,唯独留下绵长而清浅的呼吸声。 于是……某只英明神武,睿智桀骜,俊美无俦,腰窄腿长,马力持久……的王爷,出于交流障碍的缘故,就这么被无情地嫌弃了…… 第二日醒来,情况照旧,哪怕昨天晚上真正的睡眠时间很短,司马霁月仍是一大清早就下了床,出了门。 许久未得到太子的回应,慕容长欢原本打算今天抽个空儿去催一催,然而经过昨晚同司马霁月的一番夜聊,慕容长欢决定将此事重新排布,最好能为帝君“锦上添花”! 如此一来,不但她和太子立了大功……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配合司马霁月,助了他一臂之力。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也就不急着给太子吹耳边风了。 江北迟早是要乱的,如果这个动乱能在控制之内,那就很好解决,倘若因为她的插手而打乱了帝君的布局,致使情势意外生变,反而会造成更多更持久的杀戮。 孰轻孰重,帝君应该算计得比她更明白! 所以……皇帝老儿都这么能沉得住气,她自是不能乱了分寸。 不过,窝在王府里头好几日了,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自己再宅下去,都快要孵出一个鸵鸟蛋来了……见着璎珞的伤势好了个七七八八,到底是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决定出门去一趟妙手回春馆。 可以的话,她想尽早将温孤雪的腿疾治好。 不管是皇城内的权势争斗,还是前朝逆党同大阙王庭的对峙,都在逐渐趋于白热化的程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嘭”的一下突然间爆炸了! 到时候局面不稳定,再要给温孤雪动手术,风险就很大了。 看到慕容长欢一身简装意气风发地从屋子里走出来,候在院子口的清风立刻快步迎了上去,问道。 “王妃……您这身打扮,是不是准备出府?” “对啊!怎么了?本妃出府很奇怪吗?”剔起眉梢,慕容长欢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反问道,“你不跟在王爷身边,反而跑到本妃这儿堵着院子,是王爷让你盯梢的?” 听出慕容长欢语气中的不满,清风赶忙堆上笑,解释道。 “王妃误会了!属下伤还未好全,故而王爷令属下多修养一些时日,派了些轻便的任务给属下……” “轻便的任务?是什么?看门?” “不不不……王妃随属下来便知道了。” 说着,清风即便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慕容长欢半信半疑地瞟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一扬袖便大步流星地迈开了腿儿。 “那就带路吧!” “是,王妃这边走。” 见着清风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慕容长欢还以为他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却不想是将她带去了密室,转而行至密道的石门前,脸上带着一抹讨好的笑。 看着甚是奸诈! 霎时间,慕容长欢疑心更重了,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清风,你丫到底在耍什么把戏?有话不能直说吗?神神秘秘地把本妃带来这个密室……是要做什么?” 清风这才开口解释,笑着道。 “其实……这是王爷特地给王妃您准备的惊喜,王爷知道您在府里呆不住,窝上几天肯定忍不住想要往外跑,王爷心知拦不住您,便就作罢,只是担心您在外更衣不便,也容易遭人尾随……就命属下专门打通了一条从王府直接通到医馆的密道,这样一来,王妃您行事就能方便许多了……” 听到清风解释了这么一段,慕容长欢才缓和了几分脸色,勾出了一抹笑意,赞道。 “小样儿……看着冷冰冰的,倒学会体贴人了……” 清风跟着附和了一句。 “可不是么,王爷对王妃您的照顾,那绝对是无微不至的,不说别人,就连属下见了都十分感动……” “呵呵!是挺无微不至的。” 扯了扯嘴角,慕容长欢不置可否。 想起早上照镜子时看到的那一身红痕,新的旧的交叠在一块儿,不知道的人只怕还要以为她受了什么虐待,所幸九王爷没有什么奇怪的、特殊的……恋足癖之类的偏好,否则她的脚底板恐怕也要遭殃了! * 515.第515章 金龟婿中的航空母舰! “不过,你有什么好感动的?而且这挖地道……貌似也不是什么轻便的活儿吧?劳你带伤之身还要干苦力,真是辛苦你了……本妃确实很感动。” 抬手拍了拍清风的肩头,慕容长欢眸光烁烁,就差感激涕零了。 见状,清风讪讪一笑,马上澄清道。 “王妃过奖了,这密道自然不是属下挖的,有专门的人干这个活儿,比属下更精通……属下只不过是监督管理一番而已。” “嗯。” 慕容长欢微微颔首。 “那也辛苦你了,既然有捷径好走,本妃当然受用,只是这头一回走密道……还要再麻烦你在前面带个路。” “属下明白。” 清风说着便就转开了石门,率先进到了密道内。 慕容长欢跟着走了进去,璎珞随后跟上。 走了几步,慕容长欢忽然想起换装的衣物和易容物件没有带上,不免顿住了步子。 为了防止半途发生意外,叫旁人捉到她的把柄,那些换装的玩意儿慕容长欢自然不可能带在身边,都放在了那个尼姑庵里。 眼下不借道尼姑庵,就没法乔装打扮成男人的样子了。 见慕容长欢忽然停下,璎珞不由开口问了一声。 “怎么了王妃?为何……突然停步?” 慕容长欢摆摆手,说着便要转身。 “换装的东西没带,得先回去准备一二……” 然而还不等她完全回过身,就听清风笑着拦了一句,道。 “王妃不用担心,所有的东西王爷都已经吩咐属下备好了,就在密道尽头的一个石室内。” 闻言,慕容长欢勾唇一笑,不得不承认—— “是吗?这可真是无微不至了!” 清风微一欠身,提袖道。 “王妃请吧。” “嗯。” 没想到司马霁月玩得一手好“体贴”,事无巨细,都替她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就差遣个侍婢伺候她把衣服给换了……慕容长欢要说不暖心,那绝对是骗人的。 明明这些天他自己都忙得焦头烂额了,一边是朝廷,一边是紫冥宫,这头跑那头,那头又跑这头的,都能累死一头骡子! 可即便如此,司马霁月还不忘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为她搭桥铺路,免她“爬墙”之苦。 坦白而言,对于九王爷如此贴心的举动,慕容长欢狠狠地被感动了一把,心下暗暗决定……晚上回去的时候,必须要献歌一首,好好地犒劳犒劳他! 一路行至密道尽头,其间转了无数个弯儿与岔道口,若是没有清风的带领与介绍,慕容长欢觉得自己一个人进来,绝对分分钟要转晕! 哪怕这个迷宫一样的密道她已经走过一次了,可如果参不透其中的玄机与奥妙,哪怕再走上一百次,一千次,只怕还是要走迷路。 晓得花雪楼和妙手回春馆离得近,一开始的时候,慕容长欢以为通向医馆的密道只是就近辟开了一个岔道,一直走到了尽头才发现,这密道竟是绕了一圈,错开了去往花雪楼的那一条,徒徒增加了许多的劳动力。 不过这样一来,旁人就不会将医馆和酒楼两者联想在一块了。 即便是发现了地下密道,想来也只会将其当做是各自挖出的通道,而不会怀疑所有的这些地下迷宫,其实都是连接在一起的,甚至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临近密道尽处,清风随手转开了一个机关,霎时间石门转动,果然现出了一个屋子。 慕容长欢走进去转了一圈,东西备得很全,一样不落,甚至就连金边折扇都描画得一样骚气,且还不止一把,而是备了整整一箱供她挥霍! 见状,不说别人看了要感慨,就连慕容长欢自己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王爷真是财大气粗……不愧是金龟婿中的航空母舰……” 甚至一向不多言的璎珞也随之露出了几分歆羡的表情。 “王妃,王爷对您真好……” “唉,”慕容长欢却是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他这样让我压力很大啊,我要是不回报点儿什么,就显得我多么薄情寡义似的。” “那王妃打算回报什么?” “还没想好,你家王爷什么都不缺……想要讨好他,貌似还挺难的。” “只要是王妃的心意,不管是什么,王爷都会喜欢的。” “拉倒吧,他那么挑剔的人,难伺候死了……我每天哄他都哄得精疲力尽的了,比绕着皇城跑上十圈还累,这个事儿还是得好好琢磨下,难得他给了本妃一个惊喜,本妃又怎么能逊色于他?!” 闻言,璎珞偷偷笑了一笑,同清风对了一个眼神,心下暗暗摇头。 他们的王妃和王爷还真是天生的冤家,什么都要较量一番,连惊喜都要分出一个高下来,也是没谁了…… 待清风离开,琢磨着时候不早了,慕容长欢没再耽搁,同璎珞一起换了装束,尔后循着清风的指示打开了密道尽头的机关,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这密道到底是花了心思的,慕容长欢原以为出口会设在隐秘偏僻的角落,却不想丫就那么大喇喇地通到了她的房间里。 要知道……她的房间可是在二楼! 慕容长欢不知道司马霁月的那些手下是怎么办到的,这里面似乎有些机关巧学的东西在里头,她略懂皮毛,但没有深入研究,所以一下子无法了解得很透彻。 然而不管怎么样,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地道打进别人的府宅里,乃至是屋子里……只这一点,就非常让人毛骨悚然了! 慕容长欢很庆幸,自己跟九王爷是串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蚱蜢! 要不然……对着一个防不胜防的敌人,她只怕连觉都要睡不安稳了! 医馆内,乍一见到慕容长欢从屋子里出来,恰恰路过的百里轻裘陡而吓了一跳,往后退开了半步,惊异道。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没人说你今天来医馆了啊?!” “这件事说来话长,徒儿就不浪费口水了,总之徒儿在地下挖了个洞……以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非常潇洒!师父你再也不用担心徒儿走在街上会被人拐走了!” * 516.第516章 本王的病不在身,在心 百里轻裘仍是不明白。 “那些人为什么要拐走你?” “这个嘛……” 慕容长欢勾起嘴角,得瑟一笑,“啪”地打开扇子摇了两下,尔后一拨额前的呆毛,自恋道! “当然是因为你的徒弟我……太帅了!” “呵呵。” 淡笑两声,百里轻裘即便迈步走了开,并不表示赞同,但也没有追问什么。 一直等到他走开,璎珞才压低声音问向慕容长欢。 “公子,就这样告诉百里坊主,不会有麻烦吗?” “不用担心,师父他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除了钱之外,他唯一在意的就是白牡丹,至于本馆主……只要能帮他赚到钱,他便不会过问我的一切,而且……这里毕竟是师父的地盘,密道之事他早晚会知晓,现在本馆主直接开诚布公地同他讲,总比让他暗自猜忌的好。” 璎珞闻言微微颔首,放心了许多。 “公子说的是。” “走吧,”一收折扇,慕容长欢凛眉浅笑,“是时候去一趟烈王府了。” “嗯。” 准备好东西下了楼,慕容长欢刚要出门,就见一名童子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一进门就迎头问。 “请问阁下就是馆主大人吗?” 慕容长欢顿住步子,面露疑惑。 “找本馆主有什么事情吗?” “小人乃是六王爷的侍童,不知可否请馆主前去六王府为我家王爷医治伤患?” “什么?六王爷受伤了?何时受的伤?伤得……是否严重?” 慕容长欢闻言一惊,脸色微变,如果只是轻伤,根本用不着她这个“神医”出手,如今司马凤翎派了侍童前来医馆请她,必是伤得不轻! “很严重,严重得快要死掉了……” 小童皱着眉头,哭丧着脸,语带哽咽之声,叫人看着我见犹怜。 “这……” 听到侍童这样说,慕容长欢到底是关心司马凤翎的安危,犹疑间就已经下意识迈开了步子。 却是被璎珞伸手拦了一道,提醒道。 “医馆有医馆的规矩,虽然你家主子贵为王爷,然而若要请出馆主,还需按照医馆的规矩来,得先通过三道考验,才能让馆主亲自出面救治六王爷。” “可是……王爷的情况很危急,要是去得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能不能……能不能先把人救了,再来考验啊?!小人相信,依照王爷的智慧,要通过考验绝对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璎珞冷冷一笑,不以为意。 “规矩就是规矩,不是说乱就能乱的,更何况……这个世上哪有先撒尿后喝水的道理?” 她本就是司马霁月派来保护慕容长欢的侍从,眼下九王爷不在,她当然替主子盯得紧点儿,倘若换成别人她不一定会刁难,但是六王爷嘛……死了好,死了妙,死了呱呱叫! 谁让他明里暗里地同九王爷争夺皇权不说,还明目张胆地想要将九王府抢走,真是活该受难! 被璎珞堵得一滞,小童面色涨红,险些哭了出来,当下“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对着慕容长欢连声哀求。 “那、那该怎么办是好啊!上次馆主大人进宫救治皇后,也没听说太子通过了什么考验啊……馆主大人你就不要刁难小人了,求求你救救我家王爷吧!求求你了!” 慕容长欢虽然有些烦扰于司马凤翎的纠缠不休,但也没想过要置他于死地,更何况他先前多次帮了她,如果她真的见死不救,难免会留下憾恨。 便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其实,也不一定要通过考验才能救人,如果六王爷能允诺本馆主三个条件,本馆主自是当仁不让。” 一听她这话,小童就晓得她是答应了,当下喜极而泣,连连称谢。 “太好了!王爷有救了!谢谢馆主大人!谢谢馆主大人!” 璎珞眸色微暗,还欲阻拦。 “公子……” “不用多说,”慕容长欢抬手挡住了她的话头,“本馆主自有安排。” 璎珞只得退下。 “是,属下僭越了。” 慕容长欢回头看向童子,道。 “那就带路吧。” “是是是……馆主大人这边请,马车都已经备好了!” 一行人匆匆赶着六王府,不过短短数日,便就故地重游,看着先前那些被破坏缺损的残垣断壁还在修缮之中,尚未完全修葺妥当,慕容长欢心下不免一阵感叹。 好在如今换了一个身份,不用担心又有人大动干戈地拆房子,否则……真要这么拆下去,六王府只怕就要倒了! “馆主大人,王爷就在屋子里!” 快步迎上前推开门,小童忧心主子的安危,先自跑了进去。 慕容长欢随后跟上,一进门就听得屋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干呕声,迎面扑来的微风中夹带着几丝酸苦和酒味儿,虽然不是很浓,但和着司马凤翎的干呕声,却让人倍觉压抑。 看样子,这些天司马凤翎喝了不少酒,而如今他不是吐不出来,而是一早就吐光了,肠胃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胃壁的抽搐,却是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了。 “王爷,奴才不负所托,把馆主大人请来了!” “嗯。” 司马凤翎淡淡应了一声,语气虚浮,毫无气力。 抬头看了慕容长欢一眼,目光有些涣散,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不过几天不见,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消瘦得不成模样,狼狈而又潦倒到了极点。 见此情绪,不说是慕容长欢,就连璎珞都生出了几分同情,心有不忍。 没想到司马凤翎会对王妃用情如此之深,倒是可怜了他的痴心一片。 走上前,慕容长欢检查了一番司马凤翎的情况,虽然看起来确实很严重,但也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只要他能多加休养,不继续这么糟蹋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王爷并无大碍,只要戒掉酗酒的毛病,饮食清淡些,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闻言,司马凤翎苦苦一笑,抬手指了指胸口,道。 “本王的病,不在身上,而是在……这里。” * 517.第517章 你这是相思病啊! 听到司马凤翎这样说,慕容长欢不由眸光微烁,一时无言。 又听他继续道。 “治好身上的病不过是扬汤止沸,治标而不治本……本王的心还是血淋淋的,稍微碰触,就会痛得撕心裂肺,不知道馆主大人医术高明,可有医治良方?” 慕容长欢叹了一声。 “王爷得的这是……相思病。” “可有解?” “本馆主无解。” “这么说来,妙手回春馆的招牌是要砸在本王的手里了?” “那倒不至于……虽然本馆主无法根治,但多多少少可以缓解王爷的痛楚,不知道王爷是否愿意试上一试?” 司马凤翎微敛神色,凝眸道。 “愿闻其详。” “王爷的病,归根结底在三个字,‘求不得’,而王爷所求之事……应当不只是人,眼下这一条道走入了死胡同,无法可解,不如王爷暂时放宽眼界,把重心转移到其他事上面,说不定哪一天就能放下了,而即使放不下,也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可能,王爷以为呢?” “你是说,让本王先处理其他的事物?” “没错,不瞒王爷……其实相思病这种玩意儿,就是闲出来的,太闲了才会胡思乱想,自坠魔障,如果王爷能退开半步,换个方向思考……也许问题自然就能迎刃而解,你所谋求之事,也会一一落入你的手中。” 闻言,司马凤翎垂下眼睑,若有所思。 “换个方向思考?本王所要的东西……就都能如愿以偿吗?” “这是王爷的心结,旁人爱莫能助,只有王爷自己才能解开……本馆主先给王爷配个药方,希望王爷服下之后,能舒服些。” 璎珞立刻转头吩咐侍童。 “还不快去备好笔墨纸砚?!” “是,小人马上去!” 很快,小童就带了纸笔回来,一一摊开在桌面上。 慕容长欢却是没有走过去,只半掩折扇,对着璎珞耳语了两句。 璎珞闻言一惊,反问道。 “真的要那么写吗?” 慕容长欢盈盈一笑。 “足够了。” 璎珞只得应声走到桌边,提笔挥毫,在纸笺上写下了一行大字,尔后拾起纸张递到了那名侍童的手中。 侍童不懂药理,接过一看,却是大吃一惊。 “这……?!” 见状,司马凤翎忍不住也生出了几分好奇,问道。 “馆主开了什么药?” “王爷……你、你还是自己看吧。” 侍童颤巍巍地将药方递了过去,一脸被雷劈得里焦外嫩的表情,要不是容馆主神医之名响彻镐京,他都要怀疑丫是招摇撞骗的术士了……而且就算要招摇撞骗,也该稍微专业严谨一点吧?! 她开的药方,那是什么鬼?! 要是让宫里的御医见到了,怕是要喷出一口老血来! 垂眸,往纸笺上扫了一眼,司马凤翎却是笑了。 “果然是馆主大人的风格,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直中要害!” 只见那张药方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 “十斤红豆!” 慕容长欢轻摇折扇,坦坦荡荡,毫无心虚之意,仿佛她开出的方子是世上最为金贵的无价之宝! “王爷过奖了,希望这十斤相思豆,能一解王爷相思之苦……待王爷服完此帖,本馆主再来六王府拜访,到时候还望王爷能够履行先前允诺给本馆主的约定。” 司马凤翎微扬眉梢,于眼尾勾出了几分笑意。 “容馆主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今日经由馆主一番开解,本王心中之伤已抚平了许多,来日……六王府随时欢迎馆主大驾!” “那本馆主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告辞。” “来人,恭送馆主离开。” “是,王爷……馆主大人,这边请。” “有劳。” 微一欠身,慕容长欢就跟在侍童身后,款步走了开。 看着容馆主离开的背影,恍惚间……有那么一瞬,让司马凤翎想起了一个人,眼前浮现出的身影隐约间似乎同走离之人重合交叠。 下意识的,司马凤翎忍不住疾呼了一声。 “长欢,别走!” 闻声,璎珞心头一震。 慕容长欢脚步微顿,尔后回过头,看着司马凤翎叹了一口气。 “王爷……你的执念太深了,本馆主正儿八经的一个男人,却被你晃神间错看成了女子,这对本馆主而言,不啻为一种伤害与打击啊!” “馆主莫怪,是本王唐突了。” “王爷好生休养吧。” 再度回身,慕容长欢即便加快了步子,免得再生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端来。 一直看着那抹俊秀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司马凤翎却是久久未能回神……其实这种熟悉的感觉,早在第一次遇上容馆主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 好像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胸口处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就会得到暂时的安抚与平复。 “来人。” “王爷,不知有何吩咐?” “去查一查这个容馆主的来历和底细!” “属下遵命!” 离开六王府好一会儿,慕容长欢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对于司马凤翎那一声冷不丁的叫唤,仍是有些惊魂未定,亏得他只是看花了眼才喊了那么一句,如果司马凤翎是故意要试探她,那一刻她难保不会着了他的道儿。 璎珞同样惊出了一身冷汗,颇为心有余悸,不免开口警醒了一句。 “公子,这个六王爷不是简单之辈,为免横生枝节,我们还是离他远些吧……” “嗯,”慕容长欢颔首轻吟,“是该离他远点。” “现在我们是要先回医馆吗?还是直接去烈王府?” “直接去烈王府吧!这种事用不着藏着掖着,越多人知道越好,尤其是太子……只有让他知道本馆主有多抢手,他才会看重本馆主。” “公子所言甚是!” 一路策马奔腾,在抵达烈王府之时,抬头看了眼大门前的匾额上刻着的几个大字,慕容长欢不禁感叹了一声自己就是个劳碌命。 不过,只要一想到忙得昏天暗地的司马霁月,她就觉得安慰了许多。 听得容馆主拜访,管家立刻从府中匆匆迎了出来,恭维道。 “馆主里边请!世子殿下已等候多时了!” * 518.第518章 手术VS刺杀! 慕容长欢闻言微诧,不由反问了一句。 “温孤世子知道本馆主今日会来?” 老管家笑了笑,解释道。 “馆主误会了,世子殿下并不知道馆主今日会来,只是这些天一直在等候馆主消息。” 慕容长欢点点头。 “原来如此,那他怎么不派人到医馆捎个信儿?” “世子殿下说了,馆主若已准备妥当,自会亲自上丨门。” “温孤世子果然善解人意。” “哈哈……馆主过奖了,这边请吧!” “嗯,劳烦你了。” 坦白来说,最好的手术地点应当是妙手回春馆,那儿设备较为齐全,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应付起来也更加周全。 然而,皇城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安稳,实际上却是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烈王身居高位,手中握着不少权势,而温孤雪身为烈王嫡子,乃世子之尊,就算他没有明确地插手到太子与六王、九王三个派系的争斗之中,也因树大招风,被不少人在明里暗里虎视眈眈着,而眼下要进行的手术又是非比寻常,风险系数很大,容不得一点差错与意外! 所以,为了避免外界的干涉,有着重兵把守的烈王府,自然要比一座区区的街头馆楼要安全得多。 进到院子里,温孤雪独坐树下饮茶,身前的石桌上却摆着两个杯子。 见到慕容长欢走近,即便笑着扬了扬袖子,示意道。 “天气酷热,劳烦馆主奔波一趟,本世子于心有愧,这一路赶来想必馆主多有劳累,先坐下喝杯茶吧!” “劳累不敢当,不过……你这么一说,本馆主还真有些渴了。” 慕容长欢迎上前,在他对面坐下,举杯饮了两口茶水,方才发出一声舒畅的喟叹。 “好茶!” “馆主喜欢就好。” 放下茶杯,因着之前被司马凤翎耽搁了一些时候,眼见着时辰有些晚了,慕容长欢便不再多说客套话,直接切入了主题。 “自从上回见面之后,已经过了有一段时日了,想必本馆主交待的那些事项,温孤世子应当都准备好了?” 温孤雪浅笑若云,应声道。 “早已准备妥当,就等着容馆主的一双妙手了。” “哈……温孤世子办起事来果然利索,只不过……你真的对本馆主那么有信心,不怕本馆主不小心一个手抖,就害惨了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容馆主尽力而为,本世子便无怨无憾,至于其他的……一切但看天意了。” “好一个‘一切但看天意’,温孤世子之胸怀气魄,本馆主叹服!” “那么,接下来……本世子就将自己交托给容馆主了。” “难得世子殿下如此信任本馆主,本馆主自当不负所托……现在就开始吧!” “馆主这边请。” “世子请。” 随着温孤雪进到一间密室,密室内置满了冰块,一进门就拂面而来一阵寒意,但不如冰窖那样森然刺骨,倒也承受得住。 很显然,这些冰块都是慕容长欢的主意,以及密室内其他的那些器物与装备,都是她先前吩咐温孤雪备下的。 在探得温孤雪的腿疾同脑部神经有所关联之后,慕容长欢就明白,他的腿要治好,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破开头颅,寻得病源,然后对症下刀! 唯有如此,他的那双腿才不会瘫痪一辈子,才有可能重新站起来! 但是,在这个时代……开膛剖腹就已经是十分危险的手术了,要做开颅手术更是难上加难,若非温孤雪胆识过人,寻常人若是听到她要将自己的脑袋划开,只怕一棍子打死她的心都有了! 为了以策万全,慕容长欢不得不做好最为周密的准备,所以才拖了不少时日。 眼下,东西都备齐了,她却开始紧张了。 像是看出了她的怯场,温孤雪不由微微一笑,伸手拿起一把短刀,递到了慕容长欢的手里,尔后握着她的手,缓缓收紧五指,安抚道。 “不用担心,就当本世子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就算失手也没什么……倘若有幸医好,那便是捡回了一条命,赚到了。” 听到温孤雪的这番说辞,慕容长欢忍不住笑了,一扫心头的紧张,嗤了他一声。 “世子可真是豁达风趣,一般人都是死马当活马医,你倒好……同旁人反了一下,却是倒了回来,也不知道避讳……” 一边说,慕容长欢一边不动声色地抽开了手,总觉得以她现在的男儿身,被一个男人握着手,有那么点儿诡异。 虽然她跟花雪楼的楼主在玩“断袖”,但那是在彼此都知情的情况下,所以不会觉得有什么心理障碍。 眼下温孤雪不知道她是女儿身,万一真的对她生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念想……那她的鸡皮疙瘩就得掉上一地了! 察觉到慕容长欢的小动作,温孤雪没有在意,缓缓收回手,即便俯身在床上趴好,闭上了眼睛,嘴角仍是习惯性地衔着一丝笑,表情安定祥和,没有丝毫的紧张与害怕……仿佛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一场风险极大的手术,而是一个令人沉沦的美梦。 “开始吧。” “好!” 慕容长欢不再踟蹰,很快就收整好了纷乱的心绪,集中注意力开始了手术。 密室外,烈王面露忧心,来来回回地走动,非常关切密室里的状况,生怕出个什么意外叫温孤雪有个好歹,那事情就大条了…… 身为前朝的皇族遗孤,温孤雪是复国的唯一希望,所以他绝对不能发生任何闪失! 原本烈王是不同意温孤雪冒险的,但一来是温孤雪坚持要试上一试,二来……他也明白双腿复原对温孤雪的重要性,所以只能答应让他冒险一回。 祠堂内,烈王妃手攥佛珠诚心诵祷,一声一声,不为自己,只为爱子之安危。 正当整个王府的人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偏院的一角忽然传出了打斗声,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到底还是有人趁隙而入了! * 519.第519章 你受伤了 “王爷……不好了!” 一人匆匆跑上前来禀报,面上带着几分惊慌之色,似乎情况十分棘手。 “有刺客闯入府中!正朝着这边杀了过来!属下无能,防不住那群奸猾的杀手……” “没用的废物!” 烈王闻言勃然大怒,忧心之下不由恼恨,当即走上前一脚踹翻了那名侍卫,尔后一挥手,厉声喝道。 “你们几人在这里守好了!切勿让任何人靠近密室,倘若世子在里面出了一星半点儿的差错,本王……绝不轻饶!” “王爷放心!属下誓死保护世子周全!” “哼!我们走!本王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本王的府中撒野!” “是!王爷!” 一行护卫立刻快步跟在烈王身后,杀气腾腾地循着打斗声的方向疾走而去。 慕容长欢身在密室之中,隐约听见了外头的动静,然而密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声音传进来已是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所以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但可以想见,在如此千钧一发的重要关头,外面出现了嘈杂之声,而无法保持宁静,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念及此,慕容长欢的心弦随之绷紧了几分,额上冷汗淋漓,大颗大颗地顺着面颊滚落了下来,落在了温孤雪的后颈上,手里的动作却是不敢有丝毫的轻忽,只能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全神贯注地将手术进行到最后! “砰!” 忽然间,一声巨响冷不防地炸开在耳际,紧跟着就是接二连三的惨叫声! 对方不知是什么来头,但似乎料准了温孤雪今夜身陷险境动弹不得,势要毕其功于一役,趁此机会将其处之而后快,故而来势十分凶猛! 加之烈王府很有可能藏有对方的暗桩,是以一拨杀手才能在短时间内闯过重重守备,直逼密室而来! 听到外面激烈交战的响动,慕容长欢拧紧眉心,对着天阳吩咐道。 “手术马上就要完成了,最后关头决不能出现任何闪失,否则只怕功亏一篑,更甚者还会伤及到世子的性命!所以……密室的入口必须守住!不管是谁闯了进来,务必要拖住!” “在下明白!世子殿下就劳烦馆主看护了!” “你放心,他是本馆主的病人,本馆主自然会保他平安无恙!” “有馆主的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 语罢,天阳即便按住腰侧的佩剑,快步朝门口走了出去。 岂料还不等天阳走到门边,就见密室的铁门被轰然打开,激烈的缠斗之中,有两名蒙面杀手突破重围闯了进来,正好撞上了迎面走出的天阳。 见状,天阳脸色一变,眸光一狠,骤然拔出腰间佩剑纵身迎了上去,冷然道。 “擅闯王府者,该死!” 霎时间,蒙面杀手齐齐上阵,以二敌一,在门口大肆厮杀了起来! 因着吵闹声太响,陷入昏迷之中的温孤雪隐隐有些感应,搭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卷起,然而意识尚未恢复,一时半刻却是清醒不过来。 慕容长欢紧抿薄唇,手下的动作在凌乱的打斗声中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干扰,反而变得更加沉稳细致,仿佛没有察觉到逼命的硝烟正如雾气般缓缓吹进,一点点地朝着室内弥漫而来。 “唔!” 闷哼一声,天阳在一剑斩杀了一名刺客的当下,却也被另一人一剑贯穿了肩头,不由发出一声沉顿的闷哼,踉跄着退开了数步。 这一剑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刺的不是地方,天阳握剑的手瞬间失力,“噌”的一下便被震飞了长剑! 蒙面杀手的目的不是他,眼看着外头的护卫军就要歼灭同伴追击而来,也就顾不得同天阳纠缠,当下旋起一脚将他踹了开,随后执剑就冲向密室! 天阳追之不及,只能大声地朝密室内高喝一声! “馆主小心!保护好殿下!” 闻言,慕容长欢精神一振,立刻扬起手里的飞刀朝疾步扑杀而上的蒙面人射了过去,蒙面人旋身避开,提剑就往温孤雪的身上砍! “不管你是谁,敢动本馆主的病人,就是同本馆主过不去,而同本馆主过不去的人……只有一个去路,那就是地狱!” 劈手挡开那人致命的一剑,慕容长欢近身上前,护在温孤雪身侧,同蒙面人缠斗了起来! 她的功力虽然不如来人深厚,但近身搏击的身法未必不如对方敏捷! 眼下,她只要能拖出对方片刻,就有护卫军赶来援助,用不着亲自动手杀人,所以也不用同对方拼命,出手间便多了几分灵活运转的空间。 黑衣人自知时间不多,一心想要刺死温孤雪,被慕容长欢这样缠着,不禁心生烦闷,恼羞成怒! 一时之间便就不再顾及自身安危,当机立断执剑跃过慕容长欢,劈头砍向温孤雪,打算和他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该死!” 没想到对方会做出这样出人意料的举动,慕容长欢陡然变了脸色,在一刀刺入那人胸口之后便已来不及阻拦,情急之下只能徒手去抓那柄利剑,试图截住对方的攻势! “殿下——” “快!救驾!” “哐当。” 长剑落地,刺客身亡。 在温孤雪清醒过来的那一刹,只见得地上一片狼藉,有染血的利刃,有暴毙的刺客,还有一只素净的手……手心处,血流如注。 “雪儿!” 烈王疾步赶至,忧心如焚,一个箭步冲到床榻边,紧张得浑身都在发颤。 “王爷放心,手术很成功,世子殿下并无大碍……” 感念老王爷的一片爱子之心,慕容长欢立刻安慰了一句。 听到她这样说,烈王方才松了一口气,连连道。 “无碍就好,无碍就好……这次多亏了馆主,要不是馆主你挺身相救,只怕雪儿这次就凶多吉少了!本王在此谢过馆主大恩……” 一边说着,烈王便就躬身朝慕容长欢行了一个大礼。 慕容长欢赶忙伸手去扶。 “王爷无须行此大礼!在下不敢当……” “你的手……咳咳……” 温孤雪哑着嗓子,抬手指着慕容长欢血淋淋的右手,断断续续地低语了一句。 “……受伤了。” * 520.第520章 本世子已有心仪之人 闻言,烈王面色一凛,立刻下令道。 “来人!还站着干什么?还不速速为容馆主包扎伤口!” “王爷息怒!属下这就帮馆主上药包扎!馆主,这边请……” “嗯。” 慕容长欢点点头,叮嘱了一句。 “你们先把屋子收拾干净,暂时不要去动世子殿下,等本馆主清理好伤口之后,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以免世子殿下留下什么后遗症……” 烈王跟着嘱咐了一声,冷然道。 “你们几个留下照料世子,一切但听馆主吩咐!其他人……随本王前去大堂,审问刺客!” “是,王爷!” 很快,一行人就匆匆走了开,蒙面刺客的尸体也被迅速抬了出去,只留下一滩血迹昭示着刚才的激战与惨烈,温孤雪刚做完手术,身子自是虚弱,趴在床头休养生息,试图尽快恢复体力。 包扎好手上的伤口,慕容长欢没有耽搁,立刻处理后续事宜,方才彻底放了心。 “好了,现在可以扶王爷起来了,但要注意不要碰到他的脑袋。” “奴婢明白。” 侍婢柔声应下,尔后缓步上前,将温孤雪从榻上扶了起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温孤雪已然恢复了不少气力,虽然没有亲眼见证刚才发生的事情,却也能料想出一个大概,即便开口同慕容长欢道了一句谢。 “适才本世子危在旦夕,是容馆主救了本世子一命,本世子感激不尽。” “殿下客气了,本馆主既然答应要为你医治腿疾,自然要保你性命无虞……否则,本馆主辛苦了大半天,岂不是全白费了?” “馆主说话还是那么风趣,但不管怎么样,这个恩情……本世子记下了!” “哈!既然世子殿下坚持,那本馆主也就不勉强什么了!不过,本馆主要提醒你几句,虽然手术很成功,但你的腿疾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想完全复原,还得慢慢来,切不可急于一时……等下本馆主会教导你的侍婢,该如何为你的双腿复健做按摩。” 闻言,温孤雪唯一沉吟,尔后轻声开口,面带希冀。 “不瞒馆主,本世子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慕容长欢微挑眉梢,疑惑道,“不知世子殿下还想拜托本馆主做什么?你且说说看!” “腿疾一事,困扰本世子许久,如今得治,本世子心中雀跃,即便知道此事急不来,却还是禁不住想要早点下地行走……所以,不知馆主这些日可否抽空到府上辅助本世子的复健?馆主身为医者,比寻常人更懂医理,想必效果也会更好些。” 听到温孤雪这样说,慕容长欢面露难色,下意识就想开口拒绝。 开什么玩笑,她能跑来给他医治腿疾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好吗?要是再让司马霁月知道她三天两头地往“雪哥哥”的府上跑,丫个千年陈醋老坛还不得分分钟炸裂?! 所以…… 拒绝是必须的! “这个……怕是不太方便,本馆主……” “馆主先别忙着拒绝,”温孤雪微微一笑,打断了她,“只要馆主能允本世子所求,不管馆主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本世子都可以答应。”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不免蠢蠢欲动了,忍不住开口反问了一句。 “真的?!不管是什么条件,你都能答应?!” 霎时间,温孤雪眉眼间的笑意更深了三分,颔首道。 “容馆主不妨先说一说条件。” “唔……” 抿了抿嘴角,慕容长欢思忖片刻,继而道。 “其实吧,世子殿下你也知道……我那个赌鬼师父,一直对栖月楼的花魁白牡丹情有独钟,奈何卿本将心向明月,岂料明月照沟渠……咳咳,不,不是……本馆主不是那个意思,世子殿下你别误会了!” 温孤雪面色微变,脾气又软又柔,好得很。 “无碍,本世子并不介意,馆主您继续……” 拿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得觑了一眼温孤雪,见他却是没有因为她的失言而生气,慕容长欢这才接着往下说。 “所以,本馆主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世子殿下出面,让白姑娘对你彻底死心,本馆主就答应你,每隔三天到你府上帮你做马杀鸡……” 温孤雪闻言一愣,目露狐疑。 “马杀鸡……是何物?” “噢,就是做按摩……”慕容长欢随口解释了一句,又道,“当然,如果世子殿下有办法能让白牡丹倾心于我家师父,那就最好不过了!” “好,”温孤雪唯一沉吟,即便点头应下,“这件事本馆主尽量一试。” “嗯?世子殿下答应得这样干脆……就不担心白姑娘会因此而伤情吗?” “馆主多虑了,本世子对白姑娘并无任何非分之想,她若一直对本世子心有牵挂,那是对她的耽误和伤害……如果她能忘却本世子,转而另投他人怀抱,同真正爱惜她的人在一起,无疑是最好的归宿。” “可是……” 慕容长欢狐疑地扫了温孤雪两眼,话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白姑娘长得那么美,又多才多艺,才情双绝,世子你对她……当真就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吗?” 对上她探究的视线,温孤雪摇摇头,却是回答得十分笃定。 “没有。” “哇……不是吧?那样的女人你都看不上?那你的眼光是有多高啊?!还是说……你喜欢的其实不是女人,而是……?” 温孤雪闻言不由轻笑一声,继续摇了摇头,否认道。 “馆主莫要拿本世子开玩笑,本世子承认,白姑娘确实很好,但人与人之间讲究的是缘分,本世子与白姑娘之间只有棋上对弈之情,而无男女之情……。” 慕容长欢微微颔首,应声道。 “说的也是。” “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本世子已经找到心仪之人了。” “是吗?”慕容长欢闻言登时眼前一亮,双眸熊熊如火,腾起了八卦的火焰,“是谁啊?哪家的千金小姐?说不定本馆主认识!” 温孤雪笑语盈盈,回答道。 “馆主确实认识。” * 521.第521章 本馆主可是纯爷们! 听他这样说,慕容长欢更加心痒难耐了,忍不住追问道。 “你怎么知道本馆主认识谁?快说啊,别卖关子了……哎,等等!要不先让本馆主猜一猜,本馆主认识的千金小姐虽然多,但你不见得会知道本馆主同谁有过来往,唯一一个你我都认识的女子,好像就只有……炎国公主了?嘿……你喜欢她啊?!” 看着慕容长欢一脸憧憬加八卦加戏谑的表情,温孤雪却是简单粗暴地打碎了她的猜测。 “不是。” “哈?”慕容长欢骤然蔫了下去,有些失望,有些失落,“不是炎国公主,那又是谁?还能是谁啊?!” 温孤雪柔和了几分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口吻清如山间凉风,朗日云间明月,一字一顿,轻轻地敲击在慕容长欢的耳膜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话音落下,慕容长欢陡而虎躯一震,菊花一紧,有些方了,连说话都捎上了微微的颤音,掩不住心虚。 “世子殿下您这是在说什么梦话呢?你丫该不会说的是本馆主吧?!可是本馆主堂堂正正的一个纯爷们,铮铮男子汉……你又说你不是断袖,那怎么就成了你、你的心仪之人了?你不要吓我啊……有些玩笑能开,有些玩笑可不能开!” “既是玩笑,说说便罢了,馆主又何必当真呢……” 温孤雪笑着回了一句,嘴上这样说,可语气里却透着几分捉摸不定,像是在试探些什么。 闻言,慕容长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劲,温孤雪这只小狐狸她也算是半熟不熟的,眼下他说这番话,几分真掺着几分假,叫人一下子分辨不出个一二三来。 如果继续这个话题下去,她必然会被带进他的陷进里头,叫他套出许多话来。 所以,话题最好就此打住! 不管温孤雪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试探她,防着点儿总是好的。 “本馆主当然没有当真啦,只不过是给世子殿下您捧个场子嘛……既然世子殿下早有意中人,那本馆主就放心了,白姑娘的事儿便交给你了!还望世子殿下马到成功,莫教本馆主失望了。” 见慕容长欢有意错开话题,温孤雪也没有继续深究,只颔首小笑道。 “容馆主交待的事,本世子自当竭力而为。” 正说着,外头忽然急急跑进来一个侍婢,焦虑道。 “殿下!不好了!奶娘出事了!” 听到这话,温孤雪立时变了脸色,一向淡若清风的面庞上终于皱起了几道褶子,赶忙问了一句。 “好端端的……奶娘怎么会出事?!” “还不都是那群刺客害的!方才殿下您进了密室之后,奶娘忧心您的安危,就守在了院子外头,后来刺客闯了进来,奶娘拼死也要去拦着他们,就被刺伤了……” “什么?!奶娘被刺伤,你们怎么不早说?!” “是奶娘怕殿下您担心,拦着奴婢们不告诉您!一开始,见着奶娘还能站起来自己走路,大家以为她只是受了轻伤,便没当回事儿,谁知道刚刚奶娘突然就倒头晕了过去,奴婢解开她的衣服一看,才晓得她伤得不轻,怕是……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快!奶娘现在在哪?快带本世子过去!” 慕容长欢神情微紧,迈步跟在了后面。 “本馆主也去看看罢。” 挑灯照影,一行人匆忙行至奶娘的落榻之处,见到温孤雪和慕容长欢赶来,众人纷纷退避两边,让开了路子。 温孤雪刚进行完手术,原本不适合动作,然而眼下性命攸关,受了重伤的是一手将他带大的奶娘,一时之间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的! “奶娘!你再忍忍,容馆主医术高明,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不等行近床头,温孤雪便就开口轻唤了一声,忧切之情溢于言表,叫人看着多有不忍。 “馆主……奶娘她……” 对上温孤雪希冀的目光,慕容长欢立刻快步迎上前,朝他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看看。” 掀开被子,细细地察看了一番老妇人的伤势,慕容长欢的眉心却是越皱越紧,似乎情况并不乐观。 见状,温孤雪不由开口询问了一句。 “怎么样?奶娘的伤势……可还有救。” 却见慕容长欢摇摇头,从嘴里缓缓吐出几个无情的字节。 “没救了。” “不可能!” 温孤雪陡而拔高了声调,一扫平日的淡定沉稳,此时此刻竟是慌乱得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你不是神医吗?你不是自诩妙手回天吗?‘上天不救我来救,阎王索命我来留’!这幅对子不是你写的吗……你怎么可能救不了奶娘?!” 从未见过温孤雪这样惊慌无措的模样,慕容长欢看着并不好受,然而现实就是现实,她也无从改变,所以只能冷着声音回答他。 “是,本馆主是自诩妙手回春!而奶娘的伤……也并非完全无法医治,但是,医治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命抵一命!” 闻言,温孤雪陡然一震,似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 慕容长欢语气沉然,接着道。 “身为医者,这样的治疗方法本馆主一向都是拒绝的,而且……就算本馆主答应,想必奶娘也不会答应。” 温孤雪面色发白,无助而又无望,怔怔地看着慕容长欢,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可是……可是……” “殿下,你不用为老奴操心了……”奶娘躺在床头,一手握着温孤雪的手腕,艰难道,“老奴活到这把年纪,也算不枉此生了。馆主大人说得对,如果要用别人的命来换老奴的命,老奴是不可能会答应的……这辈子,能遇上殿下,已是老奴的福分,能为殿下而死,老奴更觉欣慰。” “奶妈,难道你就忍心,就这样丢下我吗……” “人与人的缘分,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老奴不可能一辈子都陪在殿下的身边,殿下也无须因为老奴而太过伤神,只是……在临走之前,老奴还有一些话,想单独同馆主大人说,不知殿下可否答应老奴这唯一的请求。” * 522.第522章 秘密 听到奶娘这样说,慕容长欢不由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她同烈王府毫无关系,同温孤雪也算不上有什么深厚的交情,这还是头一回以馆主的身份前来烈王府给温孤雪医治腿疾,按理说……奶娘先前应该不知道有她这号人才对,怎么会突然提出要跟她单独说话的要求? 换做平时,奶娘的这般作为就已经很奇怪了,眼下又是这种临近死亡的重要时刻,她不趁着这个机会同温孤雪多说上几句,还要将他规避开去……如此行径实在叫人惊异,想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 温孤雪亦是面露诧色,抬眸同慕容长欢对视了一眼,两人各自交换了心中所想,都是疑虑重重,不得其解。 “奶娘,你这是为何……?便连我也要出去吗?有什么话……你不能当着我的面同馆主说?” 奶娘蹙着眉心,脸色发白,看起来十分虚弱,然而语气却很坚定。 也没有解释说为什么,只坚持要同慕容长欢单独说话。 “这些话,老奴只能同馆主一个人说,还望殿下谅解……” 见奶娘不肯说出缘由,温孤雪只好应声答下。 “好吧,那……我先出去了。” 晓得情势危急,众人虽然心有疑惑,却也不敢多做逗留,立刻随同温孤雪一起出了门。 等到房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奶娘方才抬手对慕容长欢轻轻招呼了一下,道。 “馆主,您过来坐。” 慕容长欢快步上前,坐在床头,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知奶娘想要同本馆主说什么?” “想必馆主一定奇怪,老奴为何要将你留下……其实,这件事,老奴是打算带到坟墓里去的,然而临走之前,到底于心难安,不愿这个秘密随同老奴的死而一同被掩埋。” 听得“秘密”二字,慕容长欢不由微挑眉梢,勾出了几分好奇。 “秘密?什么秘密?同温孤世子有关吗?” “不错,这个秘密藏在老奴心中很久了,老奴从来不敢同任何人提起……馆主你不是烈王府的人,身为医者,你同世子殿下也仅仅只是大夫与病人的关系,并没有太多复杂的牵扯,所以这件事告诉你最为妥当,更重要的是……你不仅医治了殿下的腿疾,听说方才为了帮殿下挡剑还受了伤,老奴相信你不会伤害殿下,甚至同老奴一样,也希望殿下能够一世安好,对吗?” 垂眼对上妇人一片殷切的目光,慕容长欢不忍她失望,即便点头答应了一声。 “是,世子殿下既是本馆主的病人,本馆主自然希望他能平安康健。” “老奴知道,老奴今日的做法对馆主而言是唐突了,然而老奴别无他法,还望馆主能答应老奴一件事。” “你说吧,只要本馆主能办到,会尽量完成你的交托。” 闻言,奶娘这才从床头缓缓取出一封陈旧的信笺,颤抖着递到了慕容长欢的手里。 “这封信,是殿下的生母亲笔所写……” 一句话,奶娘说得很轻,轻得像是在梦呓,言语间有些含糊不清,然而听在慕容长欢的耳里,却像是惊雷般轰然响彻天地,炸得她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世子的生母?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温孤世子的亲生母亲……不是烈王妃吗?” 奶娘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世子殿下的生母,另有其人。” “那父亲呢?该不会……也不是烈王爷吧?!” “殿下的生父自然也不是烈王爷。” “那是谁?!” “如果老奴打探到的消息没有错,世子殿下的亲生父亲,应当是靖安城现今的城主……万俟胤。” “靖安城?你确定是靖安城?!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温孤雪的出身还不差啊,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变成烈王府的世子?靖安城离这儿相隔不止千里……靖安城城主的孩儿会流落到烈王府,这过程会不会太曲折坎坷了一些?你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吗?” “个中因由,老奴暂时还不能透露,倘若时机到了,馆主自然会知晓。” 知道此事干系重大,这奶娘能藏一个秘密藏了几十年,口风定然不是一般的紧,如果不是她愿意说出口的内情,那么不管慕容长欢再怎么逼问,也得不到半点儿有用的信息。 顿了顿,慕容长欢也就没有追问,转而换了个话头,犹疑道。 “那……烈王爷和烈王妃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王爷和王妃尚不知情,也绝不能让他们知情!” 说到后来,奶娘面露忧惧,禁不住拔高了声调,颤抖了几分嗓音。 慕容长欢赶忙安抚了一句,生怕她没把话说完就激动得咽气了。 “你放心,本馆主绝对守口如瓶,这种事情对王爷和王妃的打击太大了,他们当然一辈子都不知情最好……只是,你将这个秘密告诉本馆主,到底是什么用意?” “馆主是聪明人,应当知道这个秘密曝光与否的利害,老奴并不奢求什么,只希望有朝一日,若为情势所迫,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馆主能将这个秘密告知世子殿下与靖安城城主知晓,好让殿下有一个退避之地,以求后世安稳。” “本馆主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借这个秘密给温孤世子留一条后路……是吗?” 奶娘微垂眼睑,没有马上应声答下,而是若有所思,眉心皱得越发紧了,像是肩头背负了千斤之担,放不下,却又不得不放下。 “馆主能这样认为,自然是最好了……” 听到她这样说,慕容长欢脑中一闪而过怪异,似乎自己并没完全理解奶娘的意思,但一下子又说不出怪异在什么地方。 思索了片刻,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奶娘缓缓闭上了眼睛,走得无声无息。 见状,慕容长欢面色一紧,不由拔高声调唤了两声。 “奶娘?奶娘?!” 得不到回应,慕容长欢伸手探了一下奶娘的鼻息,却是断气了。 俯下身,轻轻地帮老妇人盖好被子,慕容长欢方才款步走出房间,“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迎面,便见到温孤雪端坐在长廊上,等得一脸焦虑。 * 523.第523章 二哥,你看上她啦? 见到慕容长欢走出来,温孤雪急忙开口问了一句。 “馆主,奶娘她……” 慕容长欢神色黯然,摇了摇头。 “奶娘已经……走了。” “什么?!” 温孤雪浑身一震,似有些不能接受如此突然的生离死别。 旁人或许不知晓,但只有温孤雪一个人明白,奶娘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为亲近的人,当初司马氏起兵造反攻占皇城,独孤一族惨遭屠戮,是奶娘在众人的掩护下拼死带他脱离了死劫,得以逃出生天! 可以说,奶娘是唯一一个同他母妃有所关联的人,而如今……在这场暗夜刺杀之中,这个一手将他带大的亲人,也不幸丧生了。 他怎么可能不伤怀,不悲恸? 看着温孤雪满目悲戚,眼中虽然没有眼泪,却在无声流露着难以承受的伤痛,一向带着笑意的俊脸上,此时此刻也只剩下忧愁之色,慕容长欢不由走上前,轻轻地抚上他的肩头,安慰了两句。 “人死不能复生,世子请节哀。” 温孤雪抬眸看向她,语带怆然,口吻之中透着深深的无力与无助。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从未见过温孤雪如此伤心,看得出他跟奶娘的感情十分深厚,面对这样的他,慕容长欢自是无法拒绝,也没有人能够拒绝。 “好。” 伸手缓缓环上慕容长欢的腰,温孤雪微微倾身,将脸埋在了她的怀里。 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靠。 温孤雪到底是儒雅之人,骨子里便透着君子的风度,所以就算靠着她,贴得也不算紧,慕容长欢甚至感觉不到有多大的力气。 一时之间,月色朦胧,为乌云所掩映,夜风呼呼而过,吹动草木沙沙作响,似在低吟,又似在轻叹。 众人静默退开,不敢打扰他们二人。 温孤雪没有说话,慕容长欢亦是不作声。 片刻后,当温孤瑶闻讯赶来之时,乍一眼见到眼前这样一幕,忍不住咋了舌—— “二、二哥……你们这是在干、干什么?!” 闻言,二人陡而一惊,像是做贼似的,立刻松手退开了半步,拉开了一段距离,慕容长欢一闪而过尴尬之色,不由开口解释了一句。 “郡主你别误会……” “别误会?别误会什么?”温孤瑶剔眉扫了慕容长欢一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口吻之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这么看来,你应该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妙手回春馆的馆主了?” 慕容长欢说着又不动声色地退开了一些,应声道。 “郡主过奖了,大名鼎鼎不敢当。” 收起眼底的一抹心虚,温孤雪微敛神色,在发泄过后很快就收整好了情绪,对着慕容长欢歉意地开口道。 “方才在屋子里,是本世子失态了……本世子不该因为忧心奶娘之事,而对馆主连番质问,还望馆主见谅。” “人之常情,世子无须挂怀,只是天色已晚,本馆主也该告辞了。” “那本世子就不多做挽留了,”温孤雪微微颔首,继而下令道,“来人,送馆主回医馆。” “是,殿下!馆主,这边请。” “有劳。” 一路看着慕容长欢离开,温孤瑶似乎嗅到了几分不寻常的味道,不由伸手在温孤雪的面前晃了晃,好奇道。 “我说二哥,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他可是男的呀……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好男风,喜欢的是男人?!天啊,父王和母妃要是知道的话,岂不是要被你气死啦?!” 听得温孤瑶一惊一乍地大声嚷嚷,温孤雪不由轻声叱了她一句。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我哪有乱说啊?这么多年了,没见你抱过女人,今个儿竟然抱了男人?而且你都一把年纪了还没有娶妻生子,我很难不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有怪癖啊!再说了……刚才馆主走的时候,你的眼睛就差没有长到她的身上,你当我眼瞎啊,什么都看不出来?!” 一天下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温孤雪身心俱疲,面对温孤瑶连珠炮似的质问,更觉头疼,便随口敷衍了一句,不想同她争执。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瞎猜……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好啦!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就不跟你计较了……来,我推你回房!” “嗯。” 回到医馆,慕容长欢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对于烈王府今日发生的行刺一事,她并不是很关心,在这个皇城内,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敌人,只要跟她没有关系,她不想牵扯进任何无关紧要的恩怨纠葛之中。 倒是奶娘交给她的那封信,是个意外的变数。 信封是黏合的,纸张有些泛黄,像是从封起之日开始,过了这许久的一段时间都未曾打开,信封上写着“胤哥哥亲启”五个字,叫得亲密,下笔却是沉重,看得出当时提笔书写之时力透纸背的痕迹。 隐隐的,慕容长欢直觉这封信里头潜藏着更深的秘密和八卦,但是答应过别人的事,慕容长欢又不好毁诺,迟疑再三,到底是将信笺收了起来,安置在了锦盒之中,藏到了隐蔽的地方。 离开医馆之前,慕容长欢想了想,即便叫来了一名小厮,吩咐道。 “去把本馆主今日到过六王府与烈王府之事,透露给太子知晓。” “是,属下遵命!” 她就不信,看到她这样抢手,太子就一点儿都不着急! 原本她是打算亲自见一面太子,现在想想……主动送上丨门的太子肯定不珍惜,只有旁敲侧击让太子意识到她的重要性,才能进一步提高她的身。 一天折腾下来,及至慕容长欢回到九王府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然并卵,司马霁月还是没有回来。 看在某只王爷秒变暖男,为她准备了一份惊喜大礼的份上,慕容长欢决定……她也要好生地回报一番! 只是,思来想去,慕容长欢也想不出自己可以送什么礼物给司马霁月。 因为九王爷实在是太富有了,要什么有什么,啥都不缺,如果说有什么是她有而司马霁月没有的,那就只有—— 她这个人了! * 524.第524章 王妃准备的惊喜 深夜,天净如洗,月明如昼。 当司马霁月风尘仆仆,披星戴月地回到王府后,一进门,却是不见慕容长欢的影子,不在床上,甚至不在屋子里。 蹙了蹙眉头,司马霁月不由冷下声音哼了一句。 “来人。” 守在门外的侍婢立刻蹑手蹑脚地走进,躬身道。 “王爷,不知有何吩咐?” “王妃人呢?” “好像一早就出去了。” “出去?!大半夜的,她出府干什么?!” “不不不……王爷您误会了,王妃没有出府,只是离开了这个院子,好像……好像去了东园那边,说是一会儿就回来,可这都过了好些时候了,也没见人影儿,要不然……奴婢去找找王妃?” 听到侍婢这样说,司马霁月方才收敛了几分心绪,淡然道。 “不用了,你就守在这里吧。” 说着,大手一挥,长腿一迈,司马霁月便就快步闪入了夜色之中,也没叫人点起灯笼带路,只兀自借着月光走去了东园。 一路行至东园园口,便见琉璃面色喜,快步迎了上来,笑着道。 “王爷,你可算回来了!小姐等你很久了。” “嗯?” 司马霁月微扬眉梢,有些诧异。 “她等本王做什么?” 琉璃顿时笑得更欢了,挤眉弄眼的,夹杂着几分促狭,却是什么话都没有透露,只简单道。 “王爷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瞅着她们主仆二人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故弄什么玄虚,司马霁月怀着几分狐疑,循着园内的鹅卵石小径,款步走了进去。 一开始,小路两边花丛掩映,树木繁密,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直至走到池边,穿过假山,一抬眸,司马霁月便有些看呆了。 只见水面上点着蜡烛,漂满了花灯,如同繁星般熠熠生辉,荡漾在旖旎的月色之中,同周遭的荷叶莲花相得益彰,一眼望去,美不胜收。 但这些并不能叫司马霁月惊心。 那抹横陈在诺大的一艘莲花船上的曼妙身影,才是最让他心之向之,神之往之的风景…… 尽管眼前的场面看起来,似乎有些煞风景。 “啪!”“啪!”“啪啪!”…… “该死!蚊子怎么这么多!早知道就多穿点衣服啊!这都什么时辰了,丫怎么还不回来?害得本妃白白喂了这么久的蚊子……噢,又咬我!死蚊子!看我不拍死你!” 见状,司马霁月不由莞尔一笑,当下足尖轻点,纵身踏水而去,落在了慕容长欢的身边。 没想到他会突然间冒出来,慕容长欢不禁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便就立刻掬起了一脸的笑,飞快地摆弄好自以为撩人的姿态,捏着温柔到让人心颤的嗓音对着司马霁月轻唤了一声。 “王爷,您回来啦……” 话音落下,司马霁月浑身一颤,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有些受不了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慕容长欢仍是面带媚笑,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曲起白净的腿,伸手微微掀开笼在肩头的薄沙,露出了光洁的小香肩,极尽诱惑之能事。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勾引你啊……” 霎时间,司马霁月又是虎躯一震,先是蹲下身拿手背探了探慕容长欢的脑门,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尔后凤眼中缓缓腾起一抹狐疑,问道。 “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撒疯,慕容长欢……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本王的事情?”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当下就炸了,枉费她牺牲那么大,司马霁月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怀疑她?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好吗?! “靠!司马霁月,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敢情我对你好点儿,就是因为做了亏心事?!” “你今天去了六王府。” 司马霁月轻飘飘地从嘴里呼出了几个字节,语气很淡,却是耿耿于怀。 慕容长欢闻言不禁蹙起眉心,面露不满。 “怎么……你派人监视我了?” “本王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六王府?” “因为本王也去了六王府。” “呃……”慕容长欢口吻一滞,有些诧异,“你去六王府做什么?” “今天太后召见了本王,说炎国公主属意本王,要嫁给本王当侧妃。” “什么?!这么突然?”听到司马霁月这样说,慕容长欢不免吃惊,觉得情况歪得有点厉害,“那个炎国公主不是挺讨厌你的吗?怎么会提出要嫁给你?我看她……貌似也没有喜欢你的意思啊……” 明明那天在医馆,炎国公主亲口表白的人……是她好吗! “本王知道,所以本王怀疑这是六皇兄的主意。” “你的意思是,六王爷授意炎国公主,要她嫁给你?可是……炎国公主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他们两人虽然熟,但也没有交情深厚到这种地步吧?” 司马霁月微勾嘴角,冷冷一笑。 “炎国公主是六皇兄带回来的,她不听六皇兄的……难道听本王的?” 一句话,话里有话。 虽然司马霁月没有挑明,慕容长欢却也明白了一个大概。 就如她先前怀疑过的那样,这个炎国公主是真是假……仍然是个谜。 但显然,不管她是真的还是假的,事情已成定局,谁都不能再深究,否则就是自己拆自己的台,硬生生地毁掉大阙与炎国的邦交! 司马霁月不是那种不懂顾全大局的人,所以即便炎国公主实际上是司马凤翎的人,他也不可能会将其拆穿。 如此一来,这件事就棘手了。 微微沉吟,慕容长欢又问。 “那……六王爷有没有说什么?他承认了吗?” “嗯。” “哈?!他这样就承认啦?!”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说破和不说破,原本就没什么差别……” “你打算怎么做?” “本王已经回绝了太后的好意。” “我看这事儿不成……六王爷既然盯上了你,想来没那么容易摆脱,一定会想尽办法给你施压,逼你就范……” * 525.第525章 生个猴子吧! “那又如何?”司马霁月冷冷一笑,不屑一顾,“本王的王妃只有你,别的女人,休想踏进九王府半步!” 听到他铿锵有力地说出这番话,慕容长欢自然是开心的,媚眼儿微微弯起,提起脚尖去踢了踢司马霁月的脚踝,有意无意地蹭了两下,笑着道。 “本妃怎么记得,不久之前,你对那个假冒的炎国公主……貌似十分热忱,如今的态度怎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拒绝得这么干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先前是本王在设局,而如今设局之人变成了六皇兄,情况又怎么能一样?” “可惜,你拒绝了也没用,如果炎国公主坚持要嫁给你,太后必然会颁下懿旨,到时候你再回绝,那便是抗旨不尊……如此一来,非但拂了太后她老人家的颜面,陛下亦会为此不悦,再加上太子一党与六王爷的人马在朝堂上借题发挥,你就算有一百个委屈,也同样难辞其咎……” “此事本王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若留下了什么把柄,我这个九王妃只怕也脱不了干系……要不这样吧,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闻言,司马霁月微挑眉梢,眉眼间一闪而过讶异。 “你来处理?” “对啊,我有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就看王爷……”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缓缓坐起身,伸手抚上司马霁月的胸口,尔后蓦地一拽,抓着他的胸襟拉至面前,随即媚眼如丝地勾起一抹笑,往后倒了下去……说话的声音也随之变得旖旎柔和了起来,裹着阵阵花香随风飘荡在了静谧的水面上。 “……信不信得过我了。” 天知道司马霁月刚才费了多大的气力才忍着没有碰她,眼下被慕容长欢这么一拽,几乎当场就破了功! 什么炎国公主,什么六王爷……霎时间统统都抛到了脑后,佳人在怀,又如此热情似火,他要是还能保持冷静和理智,那就不是男人了! “信……当然信……本王的前半生,谁都不信,本王的后半生,便只信你一人……” 一句话,从司马霁月的嘴里轻飘飘地呵出来。 裹挟着湿热的气息喷在慕容长欢的肌肤上,酥得一颗心都软了。 慕容长欢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解风情,可一旦说起情话来,是个女人都招架不住。 做习惯的事儿,司马霁月早就得心应手,就算闭着眼睛也知道怎么脱衣服最快,更何况今日慕容长欢早有准备,只穿了薄薄的一层轻纱,随手一剥就扒下了。 正当他快要切入主题的时候,却听慕容长欢冷不防问了一句。 “那如果,本妃的主意……是让你将炎国公主娶进门呢?” 话音一落,司马霁月蓦地一僵,差点就蔫了。 “长欢你——” 慕容长欢奸计得逞,笑得狡诈。 “别紧张,跟你开玩笑呢……” “呵。” 司马霁月瞬间就气笑了,却是什么都没说。 只默默地化愤怒为****,在水面上荡漾开一层又一层的波浪,倒映着水上的莲花灯,与高空中悬挂的明月,泛开了粼粼的波光。 自从撞破慕容长欢喝药之后,司马霁月纵然恼火,却也不愿勉强她。 每回行事便都注意着,时间一长就养成了习惯。 察觉到他下意识的动作,慕容长欢忽然环住了他的腰身,开口唤了一句。 “霁月……” 司马霁月微微一颤,没有防备,但见她欲言又止,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光华,便就放柔了声音,哑着嗓子低低地问道。 “怎么了?” “要不……咱们生个猴子吧?” 司马霁月滞了滞口吻,那啥风太大,他没有听清楚。 “猴子……?!” “其实后来我又想了想……虽然揣个球是不太方便,但是王府里头实在是太冷清了,要是能揣出个娃儿来玩玩……好像也不错。” 司马霁月终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幽深的瞳孔中是掩不住的欢喜。 “你是说……你可以接受要孩子了?” “咳……”慕容长欢微垂眼眸,脸上仍有几分迟疑和挣扎,“坦白说,一下子也不是很能接受,但只要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应该不会那么抗拒了吧……” 司马霁月还是那句话。 “你不用勉强自己,本王……不想你为难。” “可是……你很想要一个孩子,不是吗?” “你错了,”司马霁月一本正经地纠正她,“本王不是很想要一个孩子,本王是很想要很多很多的孩子……” “去你的!”慕容长欢一脚踹开了他,“我又不是猪!” 司马霁月厚着脸皮滚回来,抚着她平坦的小腹,一圈一圈画着,整个画风都变得温柔了起来,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噢不……是父性的光辉! “长欢,你刚才说的……都是认真的吗?” “你觉得这种事儿能开玩笑吗?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那就生吧,”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司马霁月本打算装出个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样子,然而那股子期待都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便索性不装模作相了,兴致勃勃地怂恿道,“多生几个,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不要玩坏了就行……” 慕容长欢:“……” 玩坏…… 正无言着,司马霁月便又翻身覆了上来,雄赳赳气昂昂,仿佛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战斗力! 慕容长欢有点儿被他慑人的气势吓到了,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讪讪道。 “你该不会……还要继续吧?” “不继续怎么要孩子?” “可是我姨妈刚走,这个时候……就算你再卖力,我也是怀不上的……” “那就先操练几次。” “不用了,”慕容长欢一把推开他,一字一顿,肯定道,“你已经很有经验了!” 司马霁月哪能放她走,立时将她拽了回来,笑着压下。 “本王还想更有经验……” 月色朦胧,花灯轻曳。 暗香浮动之下,蛙鸣声此起彼伏,唱奏着一夜的旖旎如风。 (跪求大家不要看盗丨丨丨版,请在qq阅读或者云起书院等正丨丨丨版渠道看文,不然本少爷就要饿死啦,本少爷是专职,木有收入本少爷就没的写文了,请妹纸们尊重作者的劳动成果,跪谢!) * 526.第526章 我可是很纯洁的男人 第二天晚上。 月黑风高,气氛诡谲。 景阳侯府的一个僻静角落里,忽然一闪而过一抹漆黑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摇曳的树枝间,身形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 屋子里,灯影摇曳,慕容麟风解下外袍,换了身蚕丝单衣,款步走到床头坐下,吩咐道。 “你们下去吧。” “是,少爷。” 伺候在屋内的女婢应声退下,随手关上了门。 熄灭烛火,慕容麟风正要躺下休息,耳根忽然一听,察觉到了窗口处的细微动静,不由收整心绪,起身走到了墙角处,目光如炬地盯着窗口,静候来人。 很快,就见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翻身跃进了屋子,慕容麟风出手如电,劈面袭了过去! 霎时间,黑衣人一惊,险险地闭了开! 一击不中,慕容麟风再度出手,试图将其擒下! 却不料黑衣人身形矫捷,身手不在他之下,几番来回之间,竟是慕容麟风被反手制住,当下便要开口喊人。 “来——” “嘘!” 黑衣人立刻捂住他的嘴巴,赶忙制止道。 “四哥,别出声!是我!” 听出慕容长欢的声音,慕容麟风方才收了声,继而卸了手上的力道,稍作挣脱,往后退开了两步,压低声音诧异道。 “长欢?怎么会是你?深更半夜,你打扮成这幅模样跑到我的屋子里来……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找你有事才来了,”慕容长欢压着昂子解释了两句,“只不过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神神秘秘的……说吧,是什么事儿?” 抖了抖袖子,慕容麟风说着便要去点蜡烛。 “等一下,”一把拉住他,慕容长欢满脸紧张,“不要点蜡烛,也不要大声说话!” 慕容麟风哭笑不得。 “你紧张什么,这是我的屋子,你放心……没有所谓的隔墙有耳,不用担心被别人听见,更何况,也没有人那么闲,吃饱了撑着有事没事跑来本少爷这里听墙角。” “话不能这么说,做贼就要有做贼的操守……” “做贼?” “噢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既然穿着夜行衣来找你,咱们就摸着黑说话吧!这样我有安全感一点,也比较能渲染那种在暗中秘密谋划的氛围……” “可是,就算要密谋什么,也不是像你这样密谋的吧?” “别打岔!我正在酝酿情绪呢!” “好吧……”拗不过她,慕容麟风只好抱着膝盖,走到慕容长欢的身边就着墙角坐下,“你现在可以说了吗,这么大费周章地跑回侯府,是打算找为兄密谋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 勾了勾手指头,慕容长欢小声点。 “坐过来一点。” 慕容麟风便就挪了挪屁股,靠了一些过去。 见状,慕容长欢上下睨了他一眼,面露鄙夷。 “扭扭捏捏,你还是个男人嘛!” 一边说着,干脆伸手揽过慕容麟风的肩头,将他整个人给拽了过来,继而勾起几分奸诈的笑意,问道。 “先前你说,你想娶炎国公主……这事儿,现在还算数吗?” 听到“炎国公主”四个字,慕容麟风不由微垂眼睑,染上了些许失落的神色。 “这种事,不是我说了算,上回在宫宴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公主她……怕是对我没有意思,要不然,我去驿馆拜访她的时候,她就不会托病不出了……” “上回?你还好意思说上回?就你那硬得要命的情商,别说是炎国公主了,就连我看了都快尴尬症发作了……” “这也不能怪我啊!从小到大都是女人围着本少爷转,本少爷从来没有讨好过谁……你又不肯给我出谋划策,我哪来什么经验去讨公主的欢心?” “急什么,我这不是给你出谋划策来了吗?!不过……我得先问你一句,你对公主到底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公主来皇城也有一段时日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有所了解,如果撇开公主的身份不谈,你对她……又是什么想法?” 不管炎国公主是真是假,慕容长欢对她的好感一直在线。 如今因为司马凤翎的缘故,让她们陷入了这种两难的处境,慕容长欢不得不先发制人做出反击,以免事情闹到后来,落得被动挨打的局面。 她很清楚,炎国公主大概也是不愿意嫁给九王,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但在司马凤翎的嘱托下,炎国公主推脱不得,只能按着他的吩咐办事,而她即便再有苦衷,也确实做出了让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进退两难的举动。 如果可以,慕容长欢并不想干涉旁人的人生大事,然而……情势所迫之下,她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任人摆布! 思来想去,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炎国公主是个好姑娘,而慕容麟风又是她知根知底的青年才俊,若是能为他们牵一段红线,促成一桩姻缘佳话……无疑是司马凤翎所设之局最好的破解之道! 如此一来,众人各得其所,可以将对各自的伤害降到最低。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慕容麟风并没有急着回答,倒是认真地思考了一番,顿了顿,才开口道。 “毕竟我跟公主接触不多,说有多么喜欢,谈不上……不过,公主的性子我倒是喜欢,够率性,够洒脱!所以就算她不是公主,能娶到这样的女子为妻,我也绝不会亏待她。” “好!” 扬手一拍他的肩头,慕容长欢满意一笑。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公主的事,包在我身上!只要你乖乖配合我……接下来就可以准备准备,风风光光地当驸马了!” 看着慕容长欢笑得一脸奸诈,慕容麟风总觉得背后有点儿毛毛地,忍不住抱紧了双臂,忐忑不安地问了一句。 “你……你想干什么?你那是什么眼神儿?!不要乱来啊……我可是很纯洁的男人!” “纯洁?” 挑了挑眉梢,慕容长欢忽然站起身,走到一边的架子上,打开抽屉从中拿出了一幅卷轴,尔后“啪”的一下扔到了慕容麟风的面前,问道。 “那这是什么?” * 527.第527章 正直少爷VS污力王妃 借着微弱的月光,慕容麟风迟疑着将那卷画轴从地上捡了起来,尔后缓缓摊开。 在看清楚画轴上的图案的一刹那……慕容麟风陡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慕容长欢,质问道—— “这不是我的东西,你是什么、什么时候把这玩意儿藏到我房间里的?!” 慕容长欢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否认道。 “不是我干的,你不要胡乱诬赖我。” “呵呵……” 慕容麟风冷笑两声,口吻之中满是笃定! “不是你还能有谁?我都不知道柜子里放着这件东西,如果不是你干的好事儿,你怎么知道这幅画放在了哪里?还一摸一个准……慕容长欢,你这是栽赃!赤果果的栽赃!” “真不是我干的,不过,实话告诉你也无妨……这幅画啊,是我娘给你准备的。” 一边说,慕容长欢一边走上前,蹲下身,将慕容麟风如同烫手山芋般随手丢开的那副画捡了起来,瞅着某人一脸正直的表情,不由玩心大起,故意摊开了递过去,非要给他看。 慕容麟风伸手挡住她,侧过脸颊,一副忠贞烈女的模样,宁死而不屈! “拿开拿开……别给我看!如此污秽之物,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打开……” 慕容长欢轻嗤一声,不以为然,劈手捏住他的下颚,将他的脸颊缓缓拧了回来,尔后一把将画卷拍到了他的脸上! “你说你好歹是个男人,装什么清纯啊!看得我都慎得慌……” “我才慎得慌呢!你好歹是我妹妹……我怎么能跟你一起看这种东西……” “咳……说的也是。” 若有所思地挠了挠鼻子,觉得他说的话不无道理,慕容长欢这才松开手,继续解释道。 “好了好了,不看就不看……其实这幅画,是娘专门在我出嫁的时候为我准备的,你也知道我娘一直把你当亲儿子看待,于是顺道也给你梢了一份,那时候我也在场,所以看见你吩咐下人把画放进了那个柜子里头保管……至于现在我把它拿出来,是想告诉你,这幅画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你提早准备好,免得到时候出了乱子……” “准备?” 听她话里有话,慕容麟风不由竖起耳朵,警惕地问了一句。 “准备什么?” 慕容长欢顿时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 “明天你来九王府……就知道了。” 夜风徐徐,云开月明。 一直等到慕容长欢走远了,慕容麟风仍是蹲坐在墙角,半天不能缓过劲儿来。 他那个纯洁无瑕的好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污了?虽然他挺欣赏放荡不羁的性情,但眼下这般……未免也太放荡不羁了吧?! 哼!一定是九王爷的错! 自从慕容长欢嫁进了九王府之后,整个画风都变得不一样了有没有?!他的六妹再也不是那个单纯可爱、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嘤嘤嘤…… 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怀着期待而又紧张的心情,慕容麟风顶着一双熊猫眼,驱着马车抵达了九王府。 一见到慕容麟风走上台阶,老管家立刻快步迎了上去,催促道。 “四少爷,你怎么才来啊!快快……王妃等你很久了!” 闻言,慕容麟风虎躯一震,心头顿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然而,容不得他拒绝推却,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慕容麟风已经被老管家带进了一个院子里,而房门外站着的赫然是……正在狂吐不止的慕容长欢。 见得此情此景,慕容麟风当场就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四少爷,这回您可得好好谢谢小姐,为了您……小姐可是豁了命地跟公主殿下斗酒,为了把公主殿下灌倒,差点儿都要斗到天上去了!您看……都吐成这副模样了,小姐还记挂着您,说什么也要坚持过来主持大局……哎,小姐慢点儿吐,可别把肠子吐出来了……” “呕!” 慕容长欢又是一阵恶心,扶着柱子颤抖道。 “琉璃你……闭、闭嘴!你要是再说下去,我就真的要把肠子吐出来了!” “嗷!” 琉璃立刻伸手捂住嘴巴,再不多说半个字。 慕容麟风还是一头雾水,听得不明不白的…… “斗酒?为什么要斗酒?好端端的……把公主殿下灌倒做什么?还有主持大局……又是什么意思?” “你先等一下,”慕容长欢挥挥手,艰难道,“让我先吐爽……别问那么多,我现在头很晕……” “哦。” 等了一阵,慕容长欢总算吐完了。 从琉璃手中接过帕子,有气无力地擦了擦嘴巴,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自己真是太不容易了! 为了把戏做得逼真,她居然实打实地灌了整整三坛酒! 也是没想到……炎国公主竟然那么能喝,酒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早知如此,慕容长欢打死都不会用这种方法灌醉她! “进去吧……” 颤巍巍地招呼了一声,扶着琉璃的肩头,慕容长欢软着双腿,就连走路都觉得在飘,所幸还保持着一丝理智,没有完全醉倒。 慕容麟风担心地看了她一眼,生怕她一扭头又吐他一身,愣是忍了下来,没有穷追不舍地问,尽管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问题! 进到屋子里,却见炎国公主同样醉得一塌糊涂,吐得也不轻,屋子里头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怪味儿,所幸秽物都已经情理干净了,人也早早地躺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停下步子,慕容麟风正要开口问话,就见慕容长欢抬手往床上一指,示意道。 “上去!” “哈?” 慕容麟风一怔,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反问道。 “你在跟我说话?” “废话,不然我大老远地把你叫过来干什么?别磨蹭了,快点上去在公主的身边躺好!噢对了……先别上去,把你身上的衣服撕碎了再上去……” “把衣服撕碎?!” 慕容麟风陡而拔高了声调,表示完全不能理解慕容长欢丧心病狂的脑回路! “为什么?!” * 528.第528章 拿出你最狂野的一面! “先别问那么多,让你撕你就撕……动作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要是因为你的扭捏而耽搁了时间,叫公主醒来撞见了这一幕,呵呵……那这事儿就算是玩完了,你以后也别指望我再帮你牵红线……” 抱胸靠在一边的柱子上,慕容长欢好整以暇地挑着眉头看向慕容麟风,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模样。 慕容麟风虽然不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一时之间也别无他法,只能听从慕容长欢的安排,一咬牙撕开了衣服,随手丢在了地上。 俊脸上满满都是悲愤的表情,如同被地痞流氓调戏的良家妇女,特别的幽怨。 “好了,衣服我脱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慕容长欢知道她这个四哥为人正派,但没想到丫正直出了一个境界,美色当前而不为所动,颇有坐怀不乱的君子之风! 一时之间,不由勾起了更加浓厚的玩谑心理,即便垂眸瞟了他一眼,笑着称赞了一句。 “身材还不错,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么一副好身板,也不算是委屈公主了……” 闻言,慕容麟风心有惴惴,脸上浮现出几分警戒之色,下意识就想往后退,但又觉得那样太过懦弱,便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挺了挺胸膛,沉然道。 “所以……你该不会是想让本少爷,趁、趁人之危……借公主醉酒之际,染指于她吧?!” 慕容长欢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这不行!”慕容麟风脸色陡然一变,断然回绝,“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想要得到公主,少不得动一番心思和手段,但这种极端卑劣的做法,我接受不了!” 眼见着慕容麟风就要拔腿离开,慕容长欢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开口,唤住了他。 “四哥别急啊!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还是说……在四哥的眼里,我竟是那般卑劣不堪,会为了一己私利而不折手段?” 听到这话,慕容麟风脚步一顿,口吻一滞,急欲解释。 “我……长欢……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唔,”慕容长欢轻轻应了一声,不以为意,只垂着眼睑将目光往下移动了几分,嘴角的笑意愈发暧昧莫名了,“那就把裤子也撕了吧!” “什么?!”慕容麟风大惊,“裤子也要撕?!” “撕啊,当然要撕……不撕得狂暴一些,这出戏又怎么能演得逼真呢?来吧!四哥!不要拘束,不要羞涩……拿出你最狂野的一面!把这个作案现场布置得更加疯狂迷乱!” 终于,慕容麟风听出了些许端倪,揣测道。 “演戏?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如果是咱们出手,趁人之危毁了公主殿下的清白,公主若是不肯从了你,一怒之下难保不会反咬一口,到时候你和我都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就只能委屈公主……佯装成是她借酒撒疯,对****拜访的你强下毒手,我们阻拦不得,又担心伤到了她,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打扰她的好事儿了!” 尽管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是亲耳听着慕容长欢从嘴里说出来,慕容麟风还是有些惊诧,觉得哪儿怪怪的,好像不仅是公主,就连他……都被眼前这个丫头给算计进去了。 “六妹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机深沉了?” 太可怕了嘤嘤嘤! “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啊?” 翻了个白眼儿,慕容长欢撇了下嘴角,一想到司马凤翎,就觉得心头来气! “要不是这个臭丫头吵着嚷着要嫁给九王爷,还闹到了太皇太后哪儿,我也不会出此下策,算计于她……所以,你不要觉得是我心肝儿黑,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如果不是这丫头逼得太过分,眼下也犯不着吃这样的苦头,我觉得我已经十分宅心仁厚,仁至义尽了……” “原来是这样,你早说我就明白了,难怪你这么急着要拖我下水,原来是担心你的夫君被人抢了……” “可不是吗?我已经被抢过一回了,可不想重蹈覆辙,在同一个地方摔第二次。” 听出她口中的怨气,慕容麟风晓得她所指的是林莫白与大小姐的那一茬,心下不免软了几分,原本还有些迟疑,眼下却是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不管是为了侯府的势力还是为了保护慕容长欢,这个床……他不爬也得爬了! 转过头,看了眼床头那张安然的睡颜,慕容麟风不由眸光微黯,摇摇头轻声叹了一口气。 “但愿……公主醒来之后,不要因为过于激愤,而想不开做出什么极端之事……” “你放心,公主可没那么脆弱,不至于动不动就寻死觅活……毕竟身系炎国与大阙两国之邦交,可不是她想死就能死的!更何况,今日之局不过是一场戏,过几天她自然就知道自己中计了,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尘埃落定,她再想反悔就来不及了。” “看来你都已经计划好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四哥能明白这个道理,自是最好不过了。” 慕容长欢满意地勾起嘴角,尔后扬手示意了一下,吩咐道。 “琉璃,璎珞……动手吧!” “是,小姐!” 闻声,琉璃眸光绽亮,立刻应了一句,尔后快步上前,伸手就往慕容麟风身上招呼! 见她气势汹汹地走上来,慕容麟风吓了一条,立马条件反射地提住了裤子,还以为她要动手帮忙脱裤子,谁料…… 琉璃手起爪落,霎时间就在他的背上挠出了五道长长的红痕! “啊——” 慕容麟风背上一痛,忍不住惨叫出声! 耳边交相呼应的是噼里啪啦的器物落地的声音,乒乒乓乓地东倒西歪砸得粉碎,果然是很粗暴,很狂野……很天雷勾动地火! 片刻后,躺在炎国公主的身边,举目四望……慕容麟风深深地觉得,慕容长欢的这场戏排布得太过逼真,别说公主殿下,就连他自己都要深信不疑了! * 529.第529章 爱妃,你真可爱 院子里,慕容长欢坐在树下乘凉,休憩了一阵,又灌下了几杯解酒茶,方才觉得舒坦了许多。 时值深夜,繁星闪烁,月色朦胧,晚风捎来一阵花香,沁人心脾。 等了大半夜也不见那个屋子里传出什么动静,琉璃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小姐,这个方法真的管用吗?公主殿下会不会……气出内伤啊?要是到时候她真的想不开了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会很麻烦?不管缘由如何,一旦公主在我们府上出了事儿,罪名可就全摊在我们头上了……” 慕容长欢幽幽一笑,眼中一闪而过奸诈。 “气出内伤是肯定的,不过……这事儿由不得她想不开!” “为什么?” “既是为人棋子,命运从来都不会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她现在或许会因为被本妃坏了好事儿而气急败坏,但在许久之后,说不定还会感戴本小姐为她牵的这一条红线……至少,以四哥的为人,必会尽心尽力地善待于她。” “那是!四少爷虽然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假不正经的,但品性好得没话说,模样又长得俊俏,家室也不差,能嫁给四少爷,公主不算吃亏!只是……” “只是什么?” “奴婢总觉得不是那么放心,如果公主殿下铁了心要嫁给王爷,小姐你说……等下公主醒过来,万一翻脸不认账了怎么办?”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慕容长欢轻酌一口茶水,不以为然。 “第一,她‘睡’了四哥,坏了四哥的清白,怎么可能说算了就算了?第二,发生在本妃眼皮子底下的事儿,就算是假的,本妃也要让它变成是真的!第三,本妃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你看着吧……再过一会儿,真正的好戏就要开场了!” “嘿嘿,”瞅着慕容长欢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琉璃不免跟着期待了起来,“好想看看公主醒过来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一定精彩极了!” “当然要精彩,不然怎么对得起本妃的一番辛苦擘画?” 正说着,便听院子口传来了侍婢的恭迎声。 “奴婢见过王爷。” “嗯。” 司马霁月淡淡应了一声,款步走近。 琉璃微微往后退开了些许,立于慕容长欢身后。 走到桌边,司马霁月并不急着开口,伸手握住慕容长欢拿着杯子的手,俯身饮了一口茶水,方才开口问道。 “刚才听管家说……炎国公主在府上,还有侯府的四少爷?这就是你先前说的办法吗?” “对啊!怎么样,我这一招厉害吧?一箭双雕啊有没有!不仅摆脱了炎国公主的纠缠,还把四哥这个大龄男青年给推销了出去,只要四哥能当上驸马,再加上先前救驾有功,以后就不愁在朝中占得一席之地了!” “好是好,不过……” 握着慕容长欢柔软的手掌缓缓摩挲,对上那一张得意洋洋的笑靥,司马霁月微弯眉梢,凤眼中却是一闪而过自责之色。 “为了把公主灌倒,管家说你喝了吐,吐了喝,险些把半条命折腾没了……以后莫要再这样委屈自己,否则这些事,本王不会再让你出面。” “好啦!我也是酒逢对手千杯少嘛,如果不是公主殿下,我早就在酒里动手脚了,哪能真刀实枪地跟她干啊!” “唔。” 司马霁月点点头,还要说些什么,就见一人匆匆走了进来,禀报道。 “启禀王爷,王妃……六、六王爷求见。” “什么?六王爷?!”不等司马霁月发话,琉璃就忍不住跳了起来,惊呼道,“他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啊?竟然还敢来?难不成他是皮子痒了欠抽,专程****找打的吗?!” 司马霁月眸光一冷,诧异之外是浓浓的不快。 “轰走!以后不用再禀报了!” “是,王爷!” “等一下……”慕容长欢忙不迭开口叫住了那人,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小厮闻言一愣,犹犹豫豫地看向司马霁月。 “这……” 抬头对上司马霁月狐疑的视线,慕容长欢解释道。 “是我托人找他来的,今日之事……得须有他在场,才能彻底了断。” 司马霁月微微颔首,似有所悟。 “这个时辰****拜访,就已经很不正常了,你又如此唐突地发帖请他,难道他会看不出这是一个局吗?” “凭六王爷的才智,自然看得出,可他若不来,便说明……他对我的情义,也不过如此。” “可是他现在来了。” “那我就一点一点的……耗尽他所谓的情深意重!” 闻言,司马霁月终是笑了,忍不住开口称赞了一句。 “爱妃,你真可爱。” “我本来就很可爱啊!”慕容长欢很不要脸地收下了他的夸奖,还不忘自恋地补充了两句,“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还是说……本妃今天特别可爱?” “是啊,”司马霁月弟弟一笑,附和道,“特别可爱,可爱到让本王忍不住现在就想——” “咽回去!” 赶在司马霁月把话说出口之前,慕容长欢劈手按住了他的薄唇,毫不留情地叱了一声。 司马霁月没再说话,抓起慕容长欢的手……十指相扣,转身恭迎情敌。 那厢,在慕容长欢的交代下,管家直接将司马凤翎领到了“案发现场”,等了片刻,才见慕容长欢姗姗来迟……身边,还并肩走着一个很碍眼的家伙! 垂眸就见他们紧握着的双手,司马凤翎的心里头自然不是滋味儿,但迷醉了几日,待收敛好心绪之后,性情便跟着沉定了许多,不再像前几次那般莽撞冲动,稍稍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唯独一张口,说的话依然还是那么欠扁。 “王妃既是邀本王月下私会,又何必带这么一个煞风景的人来破坏气氛?” “呵,”司马霁月轻笑一声,当仁不让地反唇相讥,“原来六皇兄也知道‘煞风景’这三个字怎么写啊?看来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 “本王是来见长欢的,”六王爷幽幽一笑,不动声色,“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 530.第530章 什么?!本公主强了他?! “不想吵架,那就闭嘴。” 司马霁月的口舌之功,连慕容长欢都奈之无法,司马凤翎想要在嘴皮子上占到上风,显然也不可能。 闻言一滞,顿了顿,司马凤翎才想到反击之语,然而还不等开口,耳边就炸起一声震颤天地、直破九霄的尖声惊叫—— “啊啊啊啊啊啊!” 缩了缩脖子,慕容长欢忍不住拿手指堵住了耳孔,原本炎国公主嗓门就大,如今黑夜一片阒静,她又喊得撕心裂肺,几乎没把众人的耳膜给震破! 一听到这个声音,司马凤翎陡然就变了脸色。 炎国公主受九王妃之邀,到九王府拜访的消息,他显然是知道的! 原本打算等她回来之后,再向她打探些情况,谁知炎国公主一进了九王府的大门,就好像石沉大海一般销声匿迹了……一直到了深更半夜,也没有消息传出来。 猜到情况有变,炎国公主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但在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司马凤翎也没理由擅闯九王府,更不可能主动挑起事端,把事情闹大! 所以,一收到慕容长欢的邀约,他就立刻赶来了! 一来,司马凤翎无法拒绝慕容长欢的邀请,不管这一趟前往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不可能推脱,二来……也是想顺势进入九王府一探究竟,不管发生了什么变数,知道了就能做出对策,总比什么都蒙在鼓里强! 谁料前一脚才踏进来,后一脚就从屋子里传出了炎国公主的惊叫,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打得人措手不及,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不好!” 慕容长欢跟着变了脸色,急急道。 “公主殿下出事了!我们快进去看看!”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就率先走在前头,大步流星地赶往房间。 众人立刻追了上去,匆匆走在身后。 司马霁月和司马凤翎暂时没有动作,各自互望了一眼,方才一拂袖子,款步跟了过去。 “砰”的一声! 慕容长欢豪气干云,为表心急之态,一脚就踹开了房门,简单粗暴,演技十分之浮夸,看得琉璃直了眼睛,咋舌不已! 小姐这……真是太拼了! 然而,这仅仅只是傻眼的开始! 一直进到屋里头,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才是真真正正地……变成了两个大写的懵逼!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会闯进来,而且还是那么一大堆人,像是一早就演练好的一样,炎国公主当场就愣住了。 片刻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 更高分贝的尖叫声划破长空,惊得方圆百米内的鸟都扑腾着翅膀吓飞了,叫得方圆十里内的狗都在暴躁不安地狂吠不止! 霎时间! 司马霁月表示他的耳朵受到了极大的摧残! 司马凤翎表示他的肉体和灵魂全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竟然是真的?! 满屋子的狼藉遍地,满屋子的衣服碎片,比遭了强盗洗劫一空还要来得夸张,就差没有把床和房子都拆了……掩面侧头,司马凤翎无法相信,这特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嘤嘤嘤……” 忽然,冷不防的,从床头一角传出了悲恸的啜泣声,又委屈又害怕,如同刚刚被人染指了清白的黄花大闺女。 可听那声音……竟然是个男人? “公主你别叫了,毕竟你叫破了嗓子也没有用……因为,该哭的人是我啊!嘤嘤嘤!” 咬着被子,慕容麟风一副贞操不在,生无可恋,伤心欲绝,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模样,一边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闻得此言,炎国公主骤然止住了惊叫,回头看了他一眼,刹那间几乎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你、你哭什么?明明是你占了本公主的便宜,又不是本公主强了你,你居然还有脸哭?!你他妈还是男人吗?!” “可是……今天这事儿,确实是公主你、咳……公主你对着四哥下了毒手,借酒发疯,霸王硬上弓……” 挠了挠鼻子,慕容长欢仗义执言,为泪牛满面的慕容麟风澄清了事实。 “什么?!你是说我强了他?!我……我霸王硬上弓?!” 炎国公主瞪大眼睛,无法置信! 慕容长欢轻轻点了点头。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喝醉了,所以大概记不清了吧……但是,整个院子的人都看见了,当时四哥上丨门造访,是公主你不管三七二十一,怎么也不听劝,一路把他拽进了房间里……还嚷嚷说谁要是敢坏了你的好事儿,你就……” “就什么?” “就跟他拼命!” “不!我不相信!” 炎国公主还是无法接受如此残酷的现实,“嗖”的一下就裹上被子从床上跳了下去,义愤填膺道!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们联合起来算计本公主!我就说嘛,大白天你找本公主喝什么酒?!原来就是为了把我灌醉,好趁人之危,对本公主下此毒手!” 她把被子一手,慕容麟风几乎整个人都光了,所幸眼疾手快,抓了一块破布挡住了关键部位,才没有走光! “呀!” 然而没见过世面的婢女们还是惊叫了一声,羞红了脸颊齐齐撇开了脑袋。 “长欢……你要为四哥做主啊!四哥的清白……就这么、就这么没有了……嘤嘤嘤!” 埋头趴在慕容长欢的肩头,慕容麟风哭得有模有样,无师自通。 对他这样的表现,慕容长欢自是一万个满意! 一边拍着他的肩头安抚,一边冷笑着反诘炎国公主。 “公主殿下,虽然女人的名节很重要,但是男人的清誉一样也重要,我知道发生这样的事儿,大家都不乐见……可是你说话也要讲良心啊,你说我们趁人之危,可是你瞧瞧这地上的衣服,都破成什么样儿了?那不都是你抓的吗?还有四哥背上的这些爪印,还不都是你挠的吗?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都是瞎的吗?” “别说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 531.第531章 《哄媳妇之方法大全》! “你不听也得听!” 见炎国公主捂住耳朵,摇着脑袋快步退开,慕容长欢不由拔高了声调,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一开始,本王妃原本是请你到府上来品茶,结果后来你闻着酒香嘴馋了,我们二人才喝起的酒……再然后你兴致高了,便缠着要与我斗酒,这酒是你要喝的,也是你要斗的!结果你不胜酒力,喝醉了发酒疯,明目张胆地把我四哥给上了,你却说是本妃设计陷害你……公主殿下,本妃敬你为上宾,你是否也该讲些道理?!” 从未见过九王妃这般声色俱厉,虽然知道这是一个局,可对着眼前的境况,炎国公主也有些手足无措了,下意识转向六王爷,朝他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嘴里喃喃自语。 “这,这……本公主没有……” 见此情形,司马凤翎神色微凛,上前一步,开口道。 “王妃息怒,这件事颇有蹊跷,不如等事情理清之后再做定夺。” “蹊跷?!” 慕容长欢冷冷一笑,面露不屑。 “这还能有什么蹊跷?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是本妃亲眼所见,九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可以作证,如果你们不相信本妃的话,本妃就只能把这件事禀报给父皇知晓,让父皇来裁决定夺了!” 一听她说要把事情告知陛下,炎国公主心头一震,急忙道。 “不可以!不可以告诉陛下!” 司马凤翎亦是微变脸色。 他知道慕容长欢这是在故意向他们施压,但这件事如果传到父皇的耳中,为了保全炎国公主的清白和名誉,父皇定会将她指婚给慕容麟风,到时候就再难有回旋的余地了! 想了想,司马凤翎只得退让一步,劝诫道。 “公主的名誉最重要,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还望王妃代为保密!眼下夜色已深……公主受惊不小,本王先送她回府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说着,司马凤翎扶上炎国公主的肩头,转身便要走。 然而,还未等他们迈开步子,就听慕容长欢厉喝一声,叱道! “站住!今晚之事不解决,谁都不准走!” 司马凤翎顿住脚步,蹙眉道。 “长欢,你……” “本妃说了,”一拂袖子,慕容长欢侧过身,负手而立,“女子的清白是清白,男子的清白也是清白,本妃的四哥一向洁身自爱,如今被公主殿下所染指,公主殿下难道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逃避责任吗?!” 慕容长欢所布下的这个局,讲究的就是“快,准,狠”三个字! 如果就这样放他们离开,让司马凤翎以缓兵之计寻得应对之策,那她岂不是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了? 所以,这件事务必要趁热打铁,早死才能早超生!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司马凤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可惜,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讲道理的就怕蛮横的,而眼下,道理和蛮横都捏在了慕容长欢的手里,靠着一张嘴,他是不可能说得过她了。 这么想着,司马凤翎也就不多费唇舌了,直接开门见山,反问道。 “说吧,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解决?或者说……要怎么样,你才肯放我们走?” “很简单。” 一直站在边上没有说话的司马霁月微抬眉梢,缓缓开了金口。 “只要公主殿下和四少爷随本王一同进宫,请求父皇赐婚便可。” “现在进宫?”司马凤翎笑了笑,不以为然,“天都已经这么晚了,父皇怕是早就已经就寝了,这个时候还去打扰父皇休息,怕是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的,”司马霁月跟着勾起嘴角,语带坚持,“方才我离开皇宫的时候,父皇还在与左相商讨,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睡下,赶得及!” 慕容长欢跟着附和了一句,笑着道。 “但如果六黄兄有意拖延的话,那可能就来不及了……” 闻得此言,司马凤翎晓得现在的情况是骑虎难下,不管他答应还是不答应,结果都一样。 如此,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计就计。 微一沉吟,司马凤翎即便转头看向炎国公主,问道。 “公主殿下,此事你怎么看?” 炎国公主本就以司马凤翎马首是瞻,见他无法斡旋此事,也只能颔首应下了。 “那好吧!本公主也不是蛮不讲理的无赖之辈,既然是本公主犯下的错,理当由本公主一人承担!那就一起进宫求请陛下赐婚吧!哼!” 被暗算了一道,炎国公主迫不得已答应了司马霁月的要求,心情自然好不起来。 再加上平白无故失了身,羞恼之下连砍人的心都有了,故而一眼扫向罪魁祸首慕容麟风,眼刀所过之处,杀意毕露,锋芒尽显! 看得慕容麟风心有惴惴,担忧道。 “等到公主嫁过来之后,想做的第一件事,该不会就是谋杀亲夫吧?!” “唔,”慕容长欢摸了摸下巴,满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有可能……依着公主殿下的暴脾气,今天受了这么多委屈,一时半会儿定是难消怒气,所以这本书你拿着,回去好好读一读,对你有好处!”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随手从怀里抽出了一本书,“啪”的一下塞到了慕容麟风的手里。 慕容麟风接过书,疑惑道。 “这是什么书?” “《哄媳妇之方法大全》!” “什么?你连这种东西都给我准备好了?为兄真不知道是该感谢你,还是该感谢你!” 几个字,被慕容麟风特意加重了语调,几乎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你可别小看了这本书,这玩意儿很管用的,”慕容长欢微扬眉梢,笑得奸诈,“不信的话你问问九王爷,他可是深谙此道,以后有机会的话你们也可以多交流交流……好好努力,慕容氏开枝散叶,就靠你了!” 拍了拍慕容麟风的肩头,慕容长欢深深地表达了对他寄予厚望的期许,继而站起身,开口吩咐了一句。 “来人,给四哥拿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记得要好看点的!毕竟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啊!咱四哥可是要当驸马的人,千万不能让人看扁了!” * 532.第532章 这本书,是本王的把妹心得 “是!王妃!奴婢明白的!” 琉璃盈盈一笑,立刻欢欣鼓舞地走了开。 上下打量了炎国公主一眼,见她又羞又恼,咬着嘴唇垂着脑袋,一副懊丧不已的模样,又似有些紧张和害怕,像是犯了错生怕被责罚一般,慕容长欢虽然并不觉得亏欠她什么,但多多少少还是生出了几分怜惜,即便放缓了语气,开口道。 “公主殿下,你也去换一身衣服吧,总不能裹着一床被子进宫面圣……” 听到这话,炎国公主才陡然反应了过来,羞红的耳根愈发滚烫了三分,艳丽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连声音都随之变得轻细了许多,一改往日的泼辣直爽,难得透出了几分娇羞的意味儿。 “不用你说,本公主知道……可是本公主不想在这里换。” 晓得她还有些耿耿于怀这场酒后乱那啥的闹剧,慕容长欢也不勉强,即便笑着应了一声。 “璎珞,带公主去隔壁换衣服。” “是,”璎珞躬身应下,快步走到炎国公主面前,俯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公主这边走。” “哼!” 轻哼一声,炎国公主一跺脚,心头怨念深重,却是无处发泄,只能再次拿眼刀狠狠扫了慕容麟风一记,这才跟在璎珞身后走了出去。 慕容麟风禁不住又是一颤,联想起刚才慕容长欢说的话,不由抬眸看了司马霁月一眼,小声道。 “九王爷,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司马霁月微抬眉梢,见他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禁面露狐疑。 “什么事?” 慕容麟风勾了勾手指头,示意道。 “你先走近一点。” 司马霁月便就迈步靠近了些许,尔后淡淡道。 “说吧,你想问什么?” 拿起慕容长欢硬塞到他怀里的那本书,慕容麟风指了指书的封皮,声音压得愈发轻细了。 “这本书……你真的看过?” “没看过。” 司马霁月干脆利落地回答了一句,瞬间打消了慕容麟风的所有猜忌。 “果然……臭丫头骗我!我就说嘛,你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可能会看这种东西?要不是我特地问了你,差点就要被她给骗了……” 然而,不等慕容麟风把话说完,司马霁月微勾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尔后接着补充了一句,道。 “因为,这本书就是本王写的。” “哈?!” 慕容麟风手一抖,差点没把整本书抖飞出去! 俊脸上瞬间写满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闻言意外到了极致! “你写的?!怎么可能?你该不会是联合六妹一起骗我的吧?好端端的……你写这种东西干嘛?!而且……以你的性情,也不像是能写得出这种玩意儿的人啊!不不不,我不相信,你别开玩笑了……说出去都不可能会有人相信!” “不管你信不信,这本书……确实是本王的心得体会,你也确实应该好好谢谢你的六妹,要不是她缠着本王,本王也不乐意将这些法子透露出去。” 见司马霁月说得一本正经,慕容麟风惊异之下,张了张嘴巴,又张了张嘴巴,却是哑口无言,不知该作何应对。 司马霁月没有理会他惊诧的目光,一派不动声色的模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那番话有多么吓人,反而还继续孜孜不倦地对着慕容麟风教育道。 “如果你能熟读此书,将其倒背如流……要让公主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便不是什么难事了,懂吗?” “……”沉默良久,慕容麟风才换恍忽忽地吞了吞口水,点头道,“懂……懂了!” 边上,不远处,司马凤翎耳根微动,将两人的悄悄话悉数听进了耳里,闻言不由垂下眼睑,往慕容麟风手里捏着的那本书上多瞟了两眼。 眼底眸光流转,心思莫名。 很快,琉璃就取了一身衣服过来,慕容长欢等人不好再待在屋子里头观摩,就纷纷走了出去。 片刻后,待慕容麟风换好了衣服走出门,炎国公主后一脚便跟着姗姗来到。 慕容长欢立刻朝慕容麟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迎上去,慕容麟风意会,立刻快步走了过去,想要笑得温和些,却在公主殿下的眼刀嗖嗖下变得十分尴尬。 “公主殿下……” “滚开!本公主现在不想看到你!” “这……” 慕容麟风转过头,一脸为难地看向慕容长欢求助。 慕容长欢立时瞪了他一眼! 慕容麟风只好深吸一口气,尔后大步跨前,一把握住了炎国公主的手,头也不回地就往前快步走了开! 炎国公主猝不及防,被他拽得踉跄了两步,不免心生怨怒。 “喂!你……放手!该死!快放手啊!” 然而慕容麟风却是拽得更紧了,一副死都不会松手的架势,特别的霸气侧漏! 挣脱了几下,炎国公主甩不开他,下意识就要动手! 见状,慕容长欢不咸不淡地从嘴里轻轻呵出了一句,似笑非笑。 “公主殿下这是打算一路打到皇宫吗?你们两个是去请赐婚的,不是去吵架的,就算是做样子……也要做得像一点啊,不然父皇到时候追问起来,要怎么解释可就头疼了……” 听到这话,炎国公主动作一滞,虽然心下气闷,却也知道慕容长欢的提醒不是毫无道理,只得一甩袖子,负气地侧过身,冷哼一声便再无言语。 司马凤翎走在当中,眼底倒映的是前面的一对冤家,心下想的却是身后的一对璧人。 月色如银,洒在阒寂的小道上,将那一袭孤独的身影映照得显得格外寂寥。 慕容麟风走得快,等他们两人走出王府大门的时候,后面三人还未来得及跟上。 一回身便对上了一张怒目而视的小脸,慕容麟风有些手足无措,完全没有把妹经验,但还是颤颤着说了一句,语气略带青涩,口吻倒是认真。 “你放心,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一句话,说不上有多么信誓旦旦,甚至还有些忐忑。 但胜在诚恳真挚。 炎国公主本想骂他几句,然而一听到他这样说,便就什么都骂不出来了。 * 533.第533章 一脸正直地胡说八道! 气氛正有些尴尬,便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忽然间,慕容长欢有些神游,一不小心踩空了台阶,不由低呼一声,倾身向前倒了下去,差点摔到了地上。 “啊——” 听得惊呼,司马凤翎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扶她。 他们离得并不远,若是要扶,也绝对扶得到……然而,他出手再快,却是快不过并肩走在慕容长欢身侧的司马霁月。 稳稳地托住了慕容长欢的小蛮腰,察觉到司马凤翎的动作,司马霁月不屑地勾起一抹笑,收紧了搭在慕容长欢腰际的手臂,柔声道。 “爱妃,小心。” 慕容长欢也看到了司马凤翎伸过来的那只手臂,晓得司马霁月是故意说了这么一句,便就顺势往他怀里偎了三分,笑着道。 “有你在,我怎么可能会真的摔倒呢……” 司马霁月颔首轻笑,言语之间满是宠溺。 “说的也是。” 看着他们夫妻二人一唱一和,恩爱甜蜜,愈发衬得他伸出去的那只手可笑而又可悲,司马凤翎生硬地收回了手臂,虽然知道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是故意要做样子给自己看,却还是觉得心如刀割,非常的不好受! 但就算再不好受,他也必须忍着! 小不忍则乱大谋,要谋取大位,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而要求得心中所爱,同样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他现在有多心痛,就意味着他对慕容长欢的渴望有多强烈! 而这份渴望,将成为他勇往直前的动力,为了达到最终的目的,他可以孤注一掷,义无反顾! 由于这个小插曲,慕容麟风和炎国公主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故而一路上便没再说话,安安分分地乘着马车进了皇宫。 帝君果然没有睡下,不早不晚,正谈完要事,欲回寝宫休息,见到司马霁月一行匆匆忙忙地赶来,不免觉得诧异。 然而帝君毕竟是老谋深算之人,眼力自非常人可比,一见慕容麟风牵着炎国公主的手走近,就猜到了他们的来意,不由微抬眉梢,似笑非笑地开口问了一句。 “三更半夜,你们不在府里睡觉,跑来宫里找孤王做什么?” 慕容麟风转头同炎国公主对视了一眼,尔后齐步上前,在帝君面前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 “陛下,臣请赐婚!” “哦?”帝君微微拔高声调,虽然早已明白了一个大概,少不得还要装腔作势一番,“你们两个?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么急着请婚,似乎不太符合常理啊……” “臣妾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他们两个……一个是急惊风,一个是骤时雨,只一个倒还劝得住,两个撞在了一块儿,当真是一百头牛都拉不住!” 慕容长欢随口附和了两句,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仿佛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儿似的。 听到她说话,帝君方才抬头扫了他们三人一眼,疑惑道。 “怎么你们三个也一块跟来了?” “不瞒父皇,原本公主殿下和四哥是臣妾府上的客人,许是缘分所至,他们二人莫名看对了眼儿……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的风声,说是皇祖母有意要将公主殿下赐婚给王爷,六王爷一说起这传言,公主殿下便就急了,一时间又不好澄清,就拉着臣妾等人一同进了宫,说是只要父皇赐了婚,那些流言蜚语便不攻自破了!” 一番话,慕容长欢说得振振有词,铿锵有力,非常的有底气! 哪怕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帝君在内,都心知肚明她是在胡说八道,胡编乱造,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是……就连司马凤翎都不得不承认,她这一番随口胡诌,诌得很有水平! 皇祖母有意将炎国公主许配给九王爷,那是事实,不是传言,但她说了是传言,父皇看在她的面子上自然不好反驳,便当那是传言了……然后,她明明是自己“吃醋”,却非要把这个名头推到他的头上,点明是他把消息说出来的,如此一来,别人就无法置喙,说她“善妒”了! 而如今,先是炎国公主和慕容麟风屈膝请婚,之后又有九王爷夫妇两人在旁边施压,帝君完全没有理由拒绝慕容长欢这么正直又正义的提议,只好顺水推舟,下旨赐婚,从而为炎国公主澄清“冤屈”,打消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 “原来如此。” 果然,帝君微微颔首,不再过问详细缘由,即便答应了慕容麟风二人的请求,笑着道。 “既是郎有情,妾有意,孤王身为长辈,自然不好棒打鸳鸯……你们二人一为金枝公主,一为世家子弟,也算是门当户对,孤王便御笔赐婚,遂了你们二人的心愿!” 慕容麟风面露喜色,立刻叩首拜恩。 “微臣谢陛下成全!” 炎国公主虽仍有些不情愿,但见大势已去,也就不再妄图扭转乾坤了,跟着俯身叩礼。 “谢陛下……” “好了,夜色已深,孤王也乏了,你们先回去吧,圣旨明天一早就会送到你们二人的府上。” “是!微臣恭送陛下!” “儿臣恭送父皇。” 及至帝君离开,慕容长欢立刻眉飞色舞地对着慕容麟风使了个眼色,得意非凡。 “怎么样?本妃是不是很有办事效率?!” “哼!九王妃……你别高兴得太早!这笔账,本公主记下了!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面对炎国公主的滔天怒气,慕容长欢仍是言笑晏晏,一脸无忧。 “九王府随时随刻,恭迎嫂子大驾。” 听得“嫂子”二字,炎国公主不由噎了一下,气得说不出话,当下摔手离去,似是不想再跟她多说半个字,所过之处,却是一片杀气腾腾! 司马凤翎后一脚跟着走了出去,同样见不得司马霁月小人得志。 见状,慕容麟风面带隐忧,担心道。 “六妹,公主她……” “放心吧,她也是明白人,今夜之事,原本就是他们不仁在先,又如何怪得本妃不义在后?不过……把公主殿下娶进门,究竟是福还是祸,就要看你怎么应对了!” * 534.第534章 那就谈生猴子的事吧! 慕容长欢说得隐晦,慕容麟风心下却是一片明澈。 他很清楚,自己即将迎进门的妻子,并非是一般的世家小姐,炎国公主这个身份就已经十分敏感了,再加上是以今晚这样的局势强娶进门,以后的日子必然不会太过顺遂。 而六王爷的出现,更让他明白了这其中暗藏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哪怕慕容长欢没有说破,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一星半点儿的端倪? 只不过,有些事情,各自心知肚明便可,不说破还能有斡旋的余地,一旦挑明了,局面只会变得更加僵持。 “为兄知道该怎么做,当初选择这条路,为兄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不管在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为兄都会全力以赴,不为让你为难。” “你明白就好。” 慕容长欢微微颔首,继而盈盈一笑,道。 “不过,如果遇上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四哥不必拘泥于面子问题,大可以到九王府来请教我和王爷,无论如何,本妃都是四哥你背后可以依靠之人。” 闻言,慕容麟风眸光微烁,心头缓缓漫过一道温热的暖流。 “有六妹你的这句话,为兄就已经足够了。” 离开皇宫,炎国公主和六王爷的马车一前一后,行驶在旷寂无人的大道上,由远及近,最终缓缓靠拢在了一起,并肩而行。 马车内的两个主人也随之面对面地坐在了一起。 炎国公主率先开口,屈膝跪了下来,面上满满是愧疚自责的神情。 “王爷!是属下办事不利,中了九王妃的圈套,以致铸成大错,坏了王爷你的计划……还望王爷责罚!” “事已至此,就算责罚你,就能挽回局面了吗?” 司马凤翎眉眼如刀,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面带怒色,并没有马上让她起来,但也没有处罚的意思。 听出司马凤翎语气中的不快,炎国公主立刻垂下头,沉声请罪。 “属下该死!” “你错了,你是本王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炎国公主’,你死了,本王也得跟着遭殃……所以,你不能死,非但不能死,还要好好地活着。” “这……”听得司马凤翎话里有话,炎国公主微蹙眉梢,试探着问了一句,“王爷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什么应对之策,可以解除这桩婚约?” “你以为父皇的话是说着玩的吗?圣旨已下,岂是说解除就能解除的?” “陛下不是说……圣旨明天才能到吗?” “父皇已经开了金口,这圣旨到与不到,有差别吗?” “王爷息怒!属下愚钝……还望王爷明言!” “罢了,以你的智慧,会栽在九王妃的手里虽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如果长欢束手就戮,什么都不做,那就不是她的个性了,再者,九皇弟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上当的家伙,眼下局势的发展纵然有些超出了本王的意料,但你若能嫁入景阳侯府,倒也不失一个良机。” “王爷的意思是……让属下借机拉拢慕容四少爷?” 司马凤翎微敛神色,半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道。 “不仅仅只是慕容麟风,还有整个景阳侯府……那是长欢的娘家,不管是长欢还是九皇弟,都将其看得十分重要,只要你能同侯爷与二夫人处得融洽,于本王而言不无裨益,而且……一旦你成了慕容府的媳妇,那些妄自揣度你与本王关系的谣言便会不攻自破,你的身份也会变得更加稳固。” 炎国公主神色一凛,应声道。 “属下明白!” “好了,你先回去吧……父皇圣旨一下,为了避嫌,以后若没什么要事,暂时就不要跟本王联系了。” “可是王爷你和九王妃之间的事……”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是……属下逾越了,属下……告退……” 躬身退出车厢,炎国公主抬头看了眼高空中的明月,一如来时那般澄亮光辉,却是照不透这座皇城之内错综复杂的爱恨情仇与权势争斗。 车厢内,一直等到并行的马车奔远了之后,司马凤翎方才捏紧五指,重重地锤上车厢的壁面,发成“砰”的一声沉闷交击声。 “长欢,果然是本王小看你了吗?你以为你这样戏弄本王,就能消磨掉本王的耐性?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如愿的,你大可以多试几次!” 背道而驰的方向,一路疾行的马车内,慕容长欢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阿……阿嚏!” 闻声,司马霁月不由开口关心了一句。 “是不是太冷了?” “不……”慕容长欢摆摆手,抬眸凝目,沉吟道,“我仿佛听到有人在背后骂我……” 司马霁月闻言一笑,道。 “不用说,肯定是六皇兄……今天他吃了这么大一个闷头亏,心下必然不悦到了极点,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他还会玩什么花样,但至少近段时间内,他应该暂时会安分一些了。” “希望他能安分些吧,别再来添乱了,江北水患与紫冥宫的事儿已经够让人头疼了,这件事如果不好好处理,只怕会让某些狼子野心的人趁机作乱,到时候……大阙就真的是内忧外患,水深火热了!” “不用担心,六皇兄虽然看似轻浮,却并非不明事理,他知道孰轻孰重……怕只怕,他的心思太深,连本王都无法看透。” “那就先别看他了!被他这么一搞,我现在看到他就很头痛!” “哈!那就不说他了……”司马霁月轻笑一声,忽而靠近了三分,口吻之中带着几分旖旎暧昧,“不如,我们说一说‘生猴子’的事儿?” “喂!” 慕容长欢一惊,下意识要推开他,却是慢了一拍,只能气急败坏地骂上几句,偏偏还不能骂得太大声。 “司马霁月你这个禽兽,这是在马车上!你是第一次开荤吗?要这么猴急吗?啊……” “马车上还没试过,确实是……第一次。” 某只王爷很不要脸地接了一句,即便顺数堵上了某两片喋喋不休的唇瓣,吞下了对方所有的抗议。 * 535.第535章 本王惧内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禽兽者禽兽。 慕容长欢原本不是一个爱“玩”的,但是自从嫁到了九王府,同某只王爷混久了之后,竟然也开始变得有那么点儿……兽性汹涌了…… 兴致高涨之时,禁不住泄露了几分轻吟,害得赶马车的车夫浑身一个激灵,险些没一头把马车赶到墙上去! 感觉到车厢剧烈的一个晃荡,慕容长欢方才收回了几分心神,霎时间羞恼得恨不得将司马霁月一脚踹飞出去! 都是这个罪魁祸首,害她丢人现眼! 不仅毫无悔意,甚至还一脸幸灾乐祸! “你很得意?!” 一开口,慕容长欢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嘴里磨出了几个音节。 晓得她面子薄,司马霁月哪敢再刺激她,立刻收敛了眼里的笑意,矢口否认。 “不敢。” “哼!天底下还有九王爷不敢的事儿?!” “是啊,本王惧内。” “呵呵!”慕容长欢顿时被他一句话气笑了,“你倒是惧一个来看看啊?我怎么没看出来,堂堂九王爷,居然还有惧内的属性?” “爱妃说一,本王不敢说二,爱妃说往东,本王不敢往西……这不是惧内是什么?” 司马霁月说得一本正经,煞有其事。 慕容长欢却是不以为然,反唇嗤笑了一声,挑衅道。 “那好,本妃现在就让你从车厢里滚出去,你滚一个看看?嗯?怎么不动了?你不是说你惧内吗?快点……不要只会耍嘴皮子,拿出点行动来!” 司马霁月不为所动,幽幽道。 “车轱辘声太响,爱妃说了什么,本王没听清……” “狡辩!王府到了,不跟你扯了!” 甩手将司马霁月推开了一些,慕容长欢说着便要穿上衣服起身,奈何手一提,却只有几块连不成片的布条,当下怒目而视,劈头就想骂人! 然而一抬眸,却见司马霁月的随手拎起的衣服……好像比她的好不到哪儿去。 满腔愤怒就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失去了破口大骂的底气,只觉得双耳发热,脸颊发烫,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讪讪道。 “咳……那个……现在该怎么办?难道我们要裹着窗帘布出去?我不要,那样的话实在是太丢脸了!” 司马霁月神色如常,毫无半分羞愧之意,仿佛刚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他们在车厢里一路上都十分地安分守己,安静如鸡。 “来人,去府里拿两套干净的衣服出来。” “是,王爷。” 下人不敢多做妄言,轻声应了一句,即便匆匆赶进了王府,只在心底下暗暗咋舌……原来他们辣个看起来冷酷得不能再冷酷,正直得不能再正直的王爷,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特大号的污! 经此一事,虽然慕容长欢极力掩饰,府里也没人敢多嘴说些什么,但是第二天起床,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的缘故……慕容长欢总觉得大家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 对此,司马霁月给出的回答是。 “爱妃无须担忧,这种事儿……一次两次,难免觉得稀罕……但要是次数多了,自然就见怪不怪了。”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不得不承认。 这种话,果然只有禽兽才能说得出口! 但是十分可耻的是,她竟然还觉得司马霁月这么说很有道理,更甚至……还因此得到了心灵上的安抚,所以说……她是不是也堕落了?嘤嘤嘤! 解决完炎国公主的事情,再接下来就是太子那边的消息了。 在炎国公主花落谁下没有明确之前,为了取得炎国那边的支援,太子也不是没有打过炎国公主的主意,奈何炎国公主自从进了皇城之后,一直同六王爷走得近,叫旁人难以下手。 而在所有人都以为炎国公主最后会选择嫁给六王爷的时候,陛下的一道赐婚圣旨,瞬间就把大家都震懵了! 众人万万没有料到,竟然会是景阳侯府的四少爷当上了炎国帝君的乘龙快婿,成了本年度最为意想不到的一匹黑马,一夕间占尽了便宜! 再加上前不久发生的行刺事件,慕容四少以身挡剑,救了陛下一命……如此功绩,再加上同炎国公主的结合,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到慕容麟风未来的平步青云之势! 一时间,上丨门巴结讨好之人络绎不绝,景阳侯府在朝中的地位与声望也随之节节攀升,叫人看着眼红不止! 如果是六王爷娶了炎国公主,太子倒还能接受。 如今诺大的一块肥肉落入了一个不知名的臭小子嘴里,太子难免心生不快,而在一件事上失利,自然就想要在另一件事上得利,以尽可能地挽回损失。 于是,在圣旨赐婚的推动下,加之慕容长欢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太子到底按捺不住,派人去了一趟妙手回春馆,恭请馆主入宫一见。 大鱼上钩,慕容长欢没有拒绝的理由,当下就换了装束,坐上了太子亲派的车碾,随之去了东宫。 宫墙内,太子盛宴以待,以表重视之情。 慕容长欢看在眼里,心下分明,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似笑非笑地抱怨了一句。 “过了这么久,太子才想起来将本馆主召见进宫,本馆主还以为太子事务繁忙,早就将本馆主抛诸脑后了……” “馆主多虑了,本宫确实是公务缠身,多有怠慢之处,还望馆主海涵。” “不敢,本馆主一介布衣,能得太子青眼相看亦是恩赐,又岂敢怪罪于太子殿下。” “哈!闲话不多说,馆主请先入座吧!” “嗯,太子请。” 落了座,两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却是谁也没有主动开口,太子沉得住气,慕容长欢比他更沉得住气! 但是,如果一味让太子率先开口,难免会给对方落下孤傲难驯的印象,这对掌权者而言是大忌,故而僵持了一阵,慕容长欢就开口打破了的沉寂。 “先前,本馆主所给出的建议……不知太子考虑得怎么样了?” * 536.第536章 这‘纠缠\’二字,真是耐人寻味 见慕容长欢开门见山,似有心急,太子方才提眉轻笑,却偏偏要放缓语调,并不急着回答,而是举杯饮了一口酒,接着才状似不在意地笑着道。 “据本宫所知,江北水患已经闹得一发而不可收拾了,更甚者……有刁民在有心人的煽动之下,揭竿而起,占山为王,这件事恐怕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简单了,如果本宫涉入其中,难保不会受到牵连,倘若能一举解决这一祸患倒也罢了,若是在短时间内弭平不了灾祸,只会落人口舌,得不偿失。” 闻言,慕容长欢唯一沉吟,反问道。 “太子莫不是担心……凭一己之力,解决不了这一祸乱?” “谁都喜欢出风头,尤其是你们这些涉世不深的年轻人,但你有没有想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想要挺身而出居奇功是好事,但如今事态恶劣,所有人都巴不得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别人,唯恐陛下将责任派到自己头上,你觉得……在这样的时间点,本宫将此事一肩担下,合适吗?” 在这之前,司马霁月不止一提评价太子,说他不是简单易与之辈,慕容长欢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越是接触,才越发现太子的心机与城府,确实深不可测。 同他好色残暴的外在形象全然两样,太子的心性细致谨慎,不求大功,也不犯大错,所以就算旁人对他多有怨言,也抓不到足以将其扳倒的把柄。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道理本馆主晓得,只是……正如太子所言,这个祸端如果能够弭平,必是大功一件,倘若太子袖手旁观,置身之外,叫别人抢了风头,同样也会落人口舌,甚而还会危急太子您的身份地位,太子当真要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大好机会落入旁人之手吗?” 太子幽幽一笑,举杯同慕容长欢敬了一酒,嘴角微扬,笑里暗含三分深意。 “所以……本宫不是派人去请馆主你了吗?” “哈,原来如此……” 慕容长欢跟着笑了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不过,在这之前,本宫倒有一些疑问,还望馆主能为本宫解惑。” “太子但说无妨!” “听闻前些日子,馆主不仅去了六王府,还去了烈王府……似乎你同六皇弟,温孤世子,乃至是九皇弟,都有着关系匪浅的交情?” “怎么……”放下酒杯,慕容长欢抬眸对上太子探究的视线,不闪不避,端的是坦然,“太子这是不信任本馆主,担心本馆主首鼠两端,风吹哪边往哪倒么?”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本宫并非怀疑,只是好奇……若是馆主当真同他们几位走得近,本宫反而更开心。” “看来,是本馆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其实……本馆主同他们几位王爷与世子的交情,全仰赖炎国公主的一番纠缠。” 听得“炎国公主”这四个字,太子眼中一闪而过算计的光泽,似乎发掘到了什么有趣的信息。 “炎国公主?呵……馆主这‘纠缠’二字,真是耐人寻味,叫人忍不住想歪啊。” “唉,”慕容长欢叹了一口气,满露无奈,“听闻公主殿下已然赐婚给了景阳侯府的四少爷,原本此事不应再提起,只是太子问起,本馆主却也不好隐瞒了。” 太子微微颔首,琢磨道。 “难得公主殿下对你有情,早知如此……本宫就该早些提拔你,倘若你能在朝中有一番地位与声望,炎国公主也不至于叫慕容麟风那小子占了便宜!”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太子能有这番心意,本馆主就已经满足了。” “难道你不想从慕容四少的手里,将公主殿下抢回来吗?” “想还是不想,并不重要,”慕容长欢幽声轻叹,意有所指,“重要的是……能,还是不能。” “你说得没错,”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太子不由勾唇浅笑,眉眼间若有所思,“看来,本宫是该尽早将你举荐给父皇,以助你大展宏图了!” “有太子这句话,本馆主感激不尽,日后必当肝脑涂地,为太子效犬马之劳!” 马屁谁都爱听,慕容长欢信手拈来,说得那叫一个溜,尽管心底下一连跟着“呸”了好几声,面上的笑意却是愈发灿烂明媚了! 太子闻言心情大好,说着又饮了几杯酒,接着才回归了正题,说到了重点上。 “以馆主所见,对于这次的江北水患与刁民反叛的祸乱,本宫该从何下手,作何因应,才能以最小的风险,取得最大了利益?” 慕容长欢闻言眸光一冷,继而从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 “鲁国公!” 太子闻言一怔,讶异道。 “又是鲁国公?” “并非‘又是’,”慕容长欢笑着纠正他,“而是此事的关键,从头到尾,都只有鲁国公一人!” “哦?这话怎么说?” “太子也说了,鲁国公乃开国功臣,是块不好啃的老骨头,但也正因为他不好啃,所以……鲁国公自以为不插足太子与两位王爷之间的明争暗斗,就能置身事外,旁人轻易不敢对付他,故而做事难免不会变本加厉,而一直贪婪的狐狸,一旦尝到过中饱私囊的甜美滋味儿,他的胃口就只会越来越大,胆子也会跟着越来越大!”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妨顺水推舟,花重金钓大鱼,将鲁国公推上巅峰的位置,而当鲁国公沉迷于钱财的诱惑无法自拔的时候,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届时,除去了鲁国公这一罪恶昭彰的大奸臣,太子殿下自是功不可没,就算没有亲自出面弭平乱党之祸,旁人也无法抹杀太子您的功绩,最多只能与您平分秋色,太子觉得此计如何?” “妙哉!鲁国公原就是罪魁祸首,若只因一念之差而犯下小错,父皇念在他以往的功绩难怕是只能小惩大诫,可他要是一错再错,促成了局势的恶化……那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 537.第537章 他太积极了! “正是这个道理,”慕容长欢微挑眉梢,勾起一抹浅笑,“此外,倘若太子殿下还不放心……我们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火上浇油一把。” 太子跟着笑了笑,兴致勃勃道。 “如何火上浇油?” “江北水患乃是自然灾害,怪不了谁,但难民造反须有为首之人带领才能集结成一番气候,陛下最无法忍受的,显然不是气候的恶劣,而是人心的反叛……如此一来,一旦鲁国公与那群叛党有所牵扯,那么不管这其中牵扯有多深,他是主动还是被迫,陛下都不可能再容得下他,哪怕他是开国功臣,也一样!” “不错,贪污事小,叛国事大,不管是谁,一旦沾到了这两个字,那么他的好日子就算是倒头了……” 沉吟片刻,太子微微颔首,算是赞同了慕容长欢的主意。 对于这件事,太子岂能毫无想法,在慕容长欢来之前,他其实就已经做好了谋划,眼下询问她的建议,不过是给她一个考验。 眼下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自然就没有继续议论的必要了。 “此事本宫自会处理,你只需将手头收集到的鲁国公的罪证奉上便可,到时候事成,本宫绝对不会亏待于你,你所求之事……本宫都会逐一满足。” “那微臣就先在此恭祝太子殿下马到成功,旗开得胜了!” 听到“微臣”二字,简单的称呼转换,却透着不简单的关系转变,太子微敛眉梢,眼中笑意更甚,看向慕容长欢的目光也随之少了几分探究,多了几分信任。 “还有一件事,本宫需交代你去办。” “太子请吩咐,微臣必当赴汤蹈火,尽力而为!” “江北除水患之外,瘟疫更如猛虎,前些日子似乎得到了控制,近两日本宫收到消息,据说又爆发了更大规模的死亡……你身为医者,现今又无一官半职,不方便以朝臣的身份出面,不如就以名医的身份走一趟江北,此番你若能化解瘟疫之害,不但在民间声望显赫,父皇亦会对你刮目相看,届时本宫再美言几番,又何愁不能在朝堂上平步青云,一展雄才?” “太子所言甚是。” 慕容长欢先是附和了一句,然而考虑到陛下的谋算,却是不能坏了他的大计。 想了想,便接着道。 “瘟疫之事微臣自当全力以赴,暗中做好应对之法。” “嗯?”太子很敏感地捕捉到了两个关键字,不由反问了一句,“为何是暗中?” “在最绝望的时候,给出的神迹才最触动人心!而要展现神迹,必是微臣一出手就能压制瘟疫,从阎王手里抢人,众人才会将微臣奉若天神!而如果微臣钻研多日才能有所成效,不但效果大打折扣,那些早先失去亲人的百姓在悲恸之余,只怕还要怪罪微臣无能,难副神医之名……” “你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这样一来……死得人会越来越多,你忍心见死不救吗?” 听到太子这样问,慕容长欢有些想笑。 如果太子知道她前世的身份是杀手,还会问出这种假仁假义的话来么? “太子高看微臣了,微臣只是个藏有私心的小人,并非是大仁大义的君子之流……旁人死活,与我何干?” 既然选择跟太子“同流合污”,她怎么可能在太子面前表现出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圣洁姿态,那不是赤果果地在找打吗?! 果然,听到她这样回答,太子连笑了两声,满意之极。 “好一句‘旁人死活,与我何干’,本宫就喜欢你这种直言不讳的人,比那些嘴里一套背后一套的老狐狸可爱多了……” 察觉到太子的目光有些不怀好意,慕容长欢立刻错开了话题。 “对了,还有一件事,不知殿下可否答应微臣?” “什么事?” “如果可以的话,微臣想请太子一同前去江北,一来,以太子威名,可保微臣所行之事畅通无阻,二来……太子也可借此行积累民间声望,就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闻言,太子目光幽幽,落在慕容长欢的脸上,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话里还有话。 “你想本宫陪你一起去?” 慕容长欢顺势垂下脸颊,佯作赧色。 “是。” 见状,太子的视线愈发炙热了三分,换做以前,怕是早就答应下来了,然而经历里上回在皇宫中的事,为了一个九王妃险些害死皇后吃了大亏,便就稍作沉吟,没有立刻应下。 “此事本宫还需考虑一番,到时候再说吧!” 见他谨慎,慕容长欢没再多说什么,以免暴露太过,只更加殷切地谄笑敬酒,各种投其所好,直哄得太子心情大悦,一点点地卸下了心中的戒备。 而慕容长欢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显然是另有所图。 在皇城之中拿太子没有办法,出了这地儿……身为一国储君,太子无疑就成了各方人马眼里的香饽饽,更何况江北的局面那般混乱,要想借刀杀人还不容易吗? 根本不用她亲自动手,自然有人争着抢着要他的命。 眼下唯一需要挂怀的,就是太子到底禁不禁得住她的蛊惑,出城冒这趟险。 “想什么这么出神?” 温柔的声音在头顶想起,慕容长欢恍然一惊,立刻从沉思中收回了心神,抬头对着温孤雪微微一笑,回答道。 “本馆主是在想,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世子你的双腿恢复得更快一些。” “无须馆主再劳心伤神,这样的恢复速度,本世子已经很满意了……” 温孤雪眉眼含笑,温文尔雅,静坐着便像是一幅清新雅致的山水画,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像春风拂柳般温润,听在耳里是一种十分美好的享受。 看着他这样笑,慕容长欢实在不想怀疑他什么,但是……对于她先前的交托,温孤雪实在是太积极了! 甚至,积极得有些过头了。 而有些事,一旦超出了应有的程度,就会变得不自然。 * 538.第538章 美男计 原本一开始,慕容长欢所提出的条件,仅仅是让温孤雪明确地拒绝白牡丹的情意,如此一来,百里轻裘才能有机会猎取芳心。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是完全超乎了她的意料。 慕容长欢没有想到的是,白牡丹在伤情之下,竟然干脆利落地一转身,直接投入到了百里轻裘的怀抱! 虽然表面上看来,这是一件好事儿,但不说是她,就连百里轻裘都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寻常,被白牡丹过于“热情”的投怀送抱吓了一大跳,私底下还特地跑来向她打探了一些情况。 有些人,谈个恋爱确实就跟玩儿似的,但那样的人要么薄情寡义,要么滥情花心,而绝对不会是白牡丹那种性情。 如果慕容长欢没有尝过情的滋味儿,或许不会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但是现在她很明白,若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一个人,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能放下,转而投入到他人的怀抱中的。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白牡丹如此行径,让慕容长欢不得不怀疑……她跟温孤雪之间的关系? 到底是棋上知交?还是……别有隐情? 做完按摩,慕容长欢收起思绪,面带关切地看向温孤雪。 “怎么样?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有劳馆主,确实好很多了。” “要不要站起来试试?” “嗯。” 慕容长欢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将温孤雪从轮椅上扶了起来,就着柔软草坪,一步一步地缓缓前行,走上一段,便休息一刻。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西下,火红的阳光将晚霞渲染成艳丽的景色。 照射在人的脸颊上,更反射了夺目的光泽。 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小脸,清秀俊俏,虽然刻意勾勒出了男子的英气,但细看之下,仍透着几分女儿家的娇俏来,尤其那两片嫣红柔软的唇瓣,在夕阳映照下,潋滟如水上红莲,叫人一眼之下竟有些挪不开眼睛。 察觉到温孤雪的视线,慕容长欢不由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温孤雪立时挪开目光,转向他处。 慕容长欢也不戳破,淡然道。 “我们走回去吧。” 温孤雪颔首应下,口吻一如既往的温和,如微风拂弦。 “好。” 回过身,沿着原路往回走,才走出一小段路,却不知是慕容长欢走得太快了些,还是温孤雪双腿不支,霎时间只觉得手上一沉,温孤雪忽而屈膝跪了下去。 慕容长欢一惊,立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拉了他一把! 这一拉没拉对地方,直勾勾就拽开了他的衣服,露出了胸前一片雪白……因着天气热,温孤雪穿得原本就不多,再加上慕容长欢拉得急,虽然不至于把整件衣服给扒下来,却是隐隐约约露了个小香肩,流泻了几分盎然春色。 温孤雪浑身一僵,似是受到了惊吓,温雅的面庞上写着几分茫然,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无辜。 一抬头,就对上了那两道略带惊异的目光,慕容长欢尴尬得不行,顿时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像是烫到了火钳。 然而温孤雪半个人的重量原本都倚在她的身上,眼下她这么一抽手,温孤雪猝不及防,脚下一软,整个人顺势就倒在了地上。 “唔。” 闷哼一声,温孤雪吃痛地皱了皱眉头,身上的衣服因为这一摔抖得更开了。 晚风拂过,红霞映照,徐徐将眼前一幕勾勒出了几分香艳的气息,衬着那张英俊而又受伤的面庞,有种说不出的撩人。 慕容长欢心尖一颤,顿生愧疚之意,马上跨前一步想要去扶起他,可一伸出手,又有些尴尬,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这……我……我不是故意的……” “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容馆主。” 温孤雪缓缓从地上坐起,稍稍收拢了身上的衣服,眼角带笑,眼底却是一闪而过失落。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摔伤?” 方才那一摔,摔得可不轻,换做平时慕容长欢自然不会紧张,毕竟男人没有那么脆弱,就算摔几个跟头也不碍事,然而温孤雪正处在复健的关键时期,但凡有个好歹,都会对恢复有莫大的影响。 “我没事,容馆主不必担心。” 一边说着,温孤雪试图靠着自己的力量从地上站起来,奈何连着试了好几回,也没能成功。 见此情形,慕容长欢也不好在一边干站着,即便朝他伸出了手。 “还是我扶你吧!不用着急,你刚才已经能走一段路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单独行走了……” 温孤雪没有勉强,抓上慕容长欢的手吃力地站了起来,走几步,还有些踉踉跄跄,摇摇晃晃的,生怕他又一个冷不丁地跪下去,慕容长欢只好靠近了几分,多承担了一些他身上的重量。 感觉到她的靠近,清冷的眼底方才回归了一些暖意,浅抿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温孤雪不由暗暗轻叹,原来有的时候,人是这么容易满足。 正当两人相携着走在草地上,各怀心思,静默无言之时,却听一个声音由远至近地传了过来,风风光光,带着几分避免而来的凛冽。 “二哥……没想到你还挺会演戏的,昨天不是已经可以自己一个人走了吗?怎么今天容馆主一来,便有站不住了?” 闻言,不等慕容长欢作出反应,温孤雪立刻开口叱了一声来人,语调不重,口吻却是暗含几分凌厉。 “三妹,莫要乱开玩笑。” “二哥别生气……”温孤瑶笑嘻嘻地走近,一番话说得模棱两可,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我这不是看你脸皮子薄,难以启齿诉说情愫,才好心帮你开口……” 一句话没说完,便被温孤雪拔高声调打断。 “瑶儿,你就别再给为兄添乱了。” “好好好,既然二哥这么不欢迎我,那我就不打扰二哥和馆主两人的单独相处了!容馆主,你可要好好帮本郡主照顾二哥呀!” 留下一句话,不及慕容长欢开口回答,温孤瑶便就转身走了开,来如疾风,去如骤雨,端的是莫名其妙。 * 539.第539章 温孤雪身份揭晓 慕容长欢听得一愣一愣的,没能搞明白眼前的状况。 一直等到温孤瑶走远了,温孤雪才轻轻地叹了一声,面带歉意地转向慕容长欢。 “舍妹自小便被父王和母后宠坏了,说话没有分寸,若有冲撞之处,还请的容馆主不要放在心上。” “本馆主自是不会同她计较,不过……”半眯起眸子,瞅着温孤瑶方才的态度,慕容长欢不免有些疑惑,“郡主字里行间透出来的语气,似乎对本馆主颇有敌意,这又是为何?” 摇摇头,见瞒不住,温孤雪便只好坦诚解释。 “实不相瞒,三妹她……一直很喜欢花雪楼的楼主花非雪,而前段时间……有关于容馆主你与花楼主之间的谣言,在大街小巷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三妹听闻之后,便对馆主你生出了偏见。” “谣言?” 慕容长欢扬眉一笑,一本正经地纠正了温孤雪的说辞。 “世子殿下这话不妥,关于本馆主与花非雪之间的传闻,怎么能说是谣言呢?而且,郡主若是因为花非雪的缘故而对本馆主带有敌意,那是正常的,说不上是偏见……因为,本馆主确实看上了花非雪,而花非雪也只能让本馆主一人染指!” 最后一句话,慕容长欢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坚决地捍卫着自己的专属权! 虽然花非雪长成那样,几乎没有人不被他的美色吸引,但倾慕归倾慕,惦记归惦记,如果一个人有了强烈的嫉妒,就说明她有了不容小觑的企图。 而对于这种企图,慕容长欢只有一句话奉送—— 敢惦记她的男人? 做梦去吧! 她不剥夺大家做梦的权利,也管不了别人大晚上的做什么春秋大梦,但……所有的觊觎仅止于此,倘若谁敢有进一步的招惹,她绝对分分钟开撕,奉陪到底! 听出了慕容长欢言语中的维护,温孤雪的眸色骤然黯下了三分。 那样的传言,他早已听白牡丹说过一回,自然晓得那是真的,并非谣传,是他自己蒙蔽自己,不想正视这个事实。 可眼下,听到慕容长欢亲口说出,杀伤力却是更甚! 一字一顿,如同利刃般直插心口,叫人难以承受,几乎喘不过气来。 温孤雪一直以为,自己对眼前之人只是有所好感,想要与之亲近,再多的便是欣赏与感激,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情愫。 直到刚才被温孤瑶戳穿,他才惊觉那一瞬间的慌乱,打破了一直以来自以为是的假象。 直到亲耳听到慕容长欢的一番坦诚相告,他才发觉自己已然弥足深陷,想要拥有的不仅仅是相知相携的至交情谊,而是更近一步的……取暖依偎。 他说过,在她的身边,他会有一种安宁的感觉,让他暂时忘却与生俱来的责任与压力,得到片刻的轻松与闲适。 然而,现实总是那么残酷。 残酷地告诉他,她并不属于他,她的心里早就住进了别人,她的目光,早就落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而他,自始至终,都只能孑然一身,孤独一人……担负着未完成的使命,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不能停下,也不能回头。 何其可悲的命运,他却无法推却。 因为他是独孤氏族唯一留存下来的王脉,他是所有复兴天曜王朝的忠君之臣唯一的寄托,他身上肩负的不仅仅是血亲与子民的亡国之仇,还有幸存之人活着的希冀与期待,在复国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渺小得不值一提,包括他个人的想法与情感。 他不是为自己而活,他无法任性,也没有随心所欲的资格。 他生来便是囚于复仇牢笼的孤鸟,如果无法完成使命,这辈子便不得自由。 所以……想做的事,他不能做,喜欢的人,他也不能去追逐争取,不是因为担心最终的失败,而是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失去了竞争的资格。 此生他已身陷泥淖无法自拔,又怎么可能把在乎的人一并拖下水? 他不能那么自私。 “我累了……” 低低地叹了一句,温孤雪攀上扶手坐回到轮椅上,眉眼间透着一抹倦怠,年纪尚轻,却是风刀霜剑,写满了沧桑。 “那……我先告辞了。” 察觉到温孤雪突然低落的情绪,慕容长欢的注意力还停留在温孤瑶对自己的敌意上,一时间未及细想,也就没再多问什么,说着便要请辞离开。 “等一下。” 温孤雪开口唤了一声,叫住了她。 慕容长欢顿足,回头道。 “还有什么事情吗?” 温孤雪凝眸看着她,默了一阵,才从嘴里轻轻地吐出几个字节,目光压得很低,带着几分乞求的姿态,让人不忍拒绝。 “你可以……送我回房吗?” 慕容长欢微微一诧,下意识想要托辞走离,可是嘴巴张了张,拒绝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迎上前,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 一路推着轮椅行至温孤雪的寝屋,两人心有所思,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临近门口,慕容长欢方才停下步子,开口道。 “到了。” “进去喝杯茶再走吧。” “不用了。” “那如果本世子说……方才三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容馆主也要走得如此着急,连一口茶都无暇啜饮吗?” 闻言,慕容长欢一怔。 先前温孤瑶那么说的时候,她虽然没当成一回事,也是三分信,三分疑,但只要温孤雪不承认,便只当那是一个玩笑话。 而眼下,温孤雪却是亲口承认了。 言外之意,便是他的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以后不用她再继续“上丨门服务”了。 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要坦然相告,很需要一番勇气,而温孤雪既然把话说开了,就等于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而他的选择,很明显是慕容长欢所乐见的。 相比起六王爷那么一个不识相的,眼前温孤雪显然要让人舒服得多,慕容长欢不想把局面闹得太难看,即便推着他进了门。 这是她第一次进到温孤雪的房间。 一抬头,就看见了墙壁上悬挂着的那幅画。 霎时间……东方晏所给出的那个谜题的答案,呼之欲出! 540.第540章 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馆主?馆主?!” 听到温孤雪的连声叫唤,慕容长欢才陡然回过神来,立刻换上了几分歉意的表情,却还是掩不住眼底的那一抹狐疑与震撼。 “啊……不好意思,刚才有点走神了……还望世子殿下见谅。” 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墙壁上的那幅画看得入神,温孤雪心有疑惑,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那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世子多虑了,那幅画并无任何不妥,是我自己忽然想起了一个念头,才有些晃神了……”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即便收回了视线,眉眼勾起几分笑,试图将适才冲上心头的讶异与不可置信竭力压下,不动声色地掩饰过去。 凝眸多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画卷,温孤雪微敛神色,若有所思,自是察觉到了几分端倪,然而慕容长欢不肯详说,他也不方便继续追问。 推着轮椅款款行至桌前,温孤雪随手拎起茶壶,倒了一杯凉茶,继而递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笑道。 “馆主,请用茶。” 慕容长欢伸手接过,道了一声谢。 “多谢殿下。” “你我之间,无须言谢。” 温孤雪收回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清润,一如松间明月,天际闲云,像是超然尘外的隐者,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工于心计,善于勾心斗角的阴谋家。 慕容长欢垂着眼睑,抿了一口茶水,缓缓拂去心头的惊异,不愿流露太多情绪。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承认这个令人错愕的事实,但……挂在墙头的那幅画,就像是一桶炸药的导火索,点开了她的不解之谜,尔后所有的线索便齐齐指向桌前对坐之人,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因素,落在了温孤雪的身上瞬间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心有所思,慕容长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之人,稍微坐了一阵,便就起身告辞。 “时间不早了,本馆主该回医馆了,就不多陪世子殿下了……” “好吧,既然馆主急着要走,那本世子也不便多做挽留,只是……临走之前,本世子还有一句话想对馆主说。” 慕容长欢抬眸看向他,问道。 “什么话?” 温孤雪眉眼含笑,温柔似水,只在眼底暗藏了几分旁人看不见的无奈与凄清。 “容馆主于本世子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本世子会一直记在心上,他日馆主若有什么需求,尽管来烈王府找本世子,本世子一定竭力而为,不负所托。” “好,这份人情本馆主记下了,来日若有机会,定当讨还,到时候……还望世子殿下莫要食言。” “当然不会!” 见温孤雪答应得爽快,慕容长欢眼眸中一闪而过复杂之色,尔后嘴角衔起一丝笑,不由暗暗感叹造化弄人。 “那本馆主就先告辞了。” “本世子行动不便,就不远送了。” “嗯。” 离开房间,一直快步走出院子,慕容长欢方才缓了一口气,一下子说不清……这一回给温孤雪医治腿疾,到底是对还是错。 但很明显,如果她不曾出手医治温孤雪,施恩于他,同他有所交情,今天就不可能有机会进到他的屋子里,也就无从参透东方晏给她的那三条线索。 而一旦她踏进了温孤雪的房间,那就说明温孤雪对她多有信任,将她视作亲近之人。 由此看来,东方晏这么做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给了她那样的线索,故意让她难做人! 不管是纯粹的朋友,还是纯粹的敌人,处理起来都很简单,难就难在有交情却要反目,明明互为知己,却要拔刀相向! 先前东方晏给她的,有关幕后主使之人,也就是暗中派遣他去刺杀司马霁月的主谋者的三个线索,分别是三幅小图。 其一,是花园中迎风招展的一株紫色牡丹花。 其二,是一池开在天山之巅的圣洁白莲。 其三,则是一片盛放在屋内的彼岸花。 从拿到这三幅小图开始,慕容长欢就一直在研究东方晏所给的讯息,却始终不得要领,总觉得对方这是在耍她,原本想从花的颜色上找寻线索,但思来想去,仍旧一无所获。 直到刚刚,在温孤雪的屋子里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那幅画,一片刺目的红,如同燎原之火,散发着妖冶鬼魅的气息,美艳而瑰丽,一眼看去有种直击心魄的美感与张力,那是独属于彼岸花才有的魅力……这样的花,因为传说开在地狱的黄泉之路上,带着不详的气息,所以寻常人很少会将其绘制成画挂在房间里。 而且,彼岸花的艳丽与凄绝,透着几分极端,与温孤雪雅致清和的气质颇有些格格不入,温孤雪挂了这么一副画在房间里,一定是别有用意。 不寻常的做法,就代表了特殊,而特殊……往往意味着唯一。 东方晏给的线索十分隐晦,如果没有看到这幅画,慕容长欢永远都无法猜透他描画在图纸上的信息,原本她还有些奇怪……为什么彼岸花会开在房间里,如今一见,便就一目了然了。 那些开满了屋子的彼岸花,即是挂在温孤雪房内的那幅画。 由此倒推,再通过第一个与第二个线索,基本上就能锁定幕后指使东方晏行刺之人—— 就是温孤雪! 紫色的牡丹花,可以解读为王之子。 因为牡丹乃花中之王,而温孤雪正是烈王爷之子,符合推断! 开在山巅的莲花,即是雪莲花。 温孤雪的名字里带了一个“雪”字,同样符合推断! 虽然这样的反推之法看起来似乎有些牵强,然而当三条线索都能在同一个人身上寻得合理的解释时,就不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除此之外,白牡丹过于积极的作为,也同时暴露了温孤雪和她之间超脱常理的密切关系,由此可以看出温孤雪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淡若清风闲如野鹤。 丫绝对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真正图谋……又是什么?! * 541.第541章 你这个色迷心窍的女人 回到医馆,慕容长欢第一反应就是把那封温孤雪的奶娘塞给她的信从柜子里取了出来,在强烈的探究欲望驱使下,一双手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道,想要把信封撕开一看究竟! 她有预感,这封信里面,会有她要的答案。 可是这么一来,她就成了背信弃义之人,虽然慕容长欢从来不自诩什么正人君子,但身在江湖……有些江湖道义还是要讲的。 这么想着,捏得泛白的指尖便堪堪停在了信封口。 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把信放回去。 内心挣扎无比。 “打开吧!反正信在我的手里,怎么处置还不是随便我?!” ——“不行,当初答应过奶娘,要把信完好无缺地送到温孤雪的手里……” “可是温孤雪竟然在背地里耍阴招,往司马霁月的后腰插了一刀,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种阴险卑鄙、两面三刀的小人,还跟他讲什么江湖道义?” ——“不不不,放冷箭的是温孤雪,不是奶娘,他们两人不能相提并论,混为一谈。” “要不这样,偷偷打开看一下,然后粘回去……粘得像样一点,让人认不出来这封信被拆开过,行不行?” ——“当然不行!这是自欺欺人!” “烦死了!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到底要怎么样嘛?!” ——“依我看,东方晏应该知道不少内情,或许……可以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 “也行吧!先去一趟质子府,东方晏要是肯说,那当然是最好的,如果从他身上套不出话……就只能回来把信拆了!谁都别想拦着我!天大地大,九王爷的命最大!哼!” ——“你这个色迷心窍的女人,没救了……” “切!别说得好像你就不是!” …… 经过脑中两个小人儿的一番激烈厮杀,慕容长欢终于做出了决定,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信封放回了盒子里。 “是是是,我色迷心窍……为了霁月,出卖良心又算得了什么?就算要我背弃全天下的人,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不过,目前还没有走到那一步,还是先从东方晏身上下手吧,希望事情能有转圜的余地!” 刚回医馆不久,慕容长欢便又出了门,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质子府。 见她风尘仆仆地找上丨门,东方晏颇觉意外,不由挑眉问了一句。 “你怎么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 心急之下,慕容长欢也就不跟他饶舌了,直接道。 “你给的那三个线索,本馆主已经参破了!” 闻言,东方晏幽幽一笑,笑里暗含几分深意,有些幸灾乐祸,看得慕容长欢手痒痒,很想去扯他的嘴巴! 她就知道,他是故意给她下的套,让她两面为难! “虽然时间拖得有点久,久得超乎了本殿的预料,但至少猜出来了……恭喜馆主啊。” “恭喜什么?别以为本馆主不知道你的那些算计!你明明可以直接告诉我,要取九王爷性命的幕后黑手是谁,却偏偏要用这种迂回曲折的方式!怎么……设计本馆主与温孤雪培养了一段时日的感情,是因为你舍不得他死吗?” “谈不上舍得还是舍不得,只不过……他跟本殿一样是个可怜人,本殿不过是有些同病相怜罢了。”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不由轻扬眉梢。 有戏! 东方晏果然知道内情! “同病相怜?这话怎么讲?” 微勾嘴角,东方晏没有开口回答慕容长欢的问题,而是随口反问了一句。 “你还没说,你匆匆忙忙地跑来找本殿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只是想要向本殿‘炫耀’你找出了答案吗?如果是这样……那么大可不必,本殿并没有兴趣知道这些事。” “炫耀就免了!本馆主来此,只是想问你——温孤雪为何要杀九王爷?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这个问题,直接问温孤世子本人,不是更好吗?” 慕容长欢轻嗤一声,不以为然。 “你当我三岁小孩呢?我这么大喇喇的跑去问他那么私密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告诉我?” 东方晏抬眸看她,目光幽幽,意有所指。 “你怎么肯定,你去问他……他就一定不会告诉你?说不定只要你开口了,他就什么都说了……不管怎么样,你都救了他一命,还治好了他的腿疾,而且,温孤世子似乎对你有些意思……” 听到最后一句话,慕容长欢心头一震,忍不住面露诧异。 “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卦?!” “还不是拜你所赐。” “我又怎么了?!” “要不是因为你,温孤瑶也不会跑到本殿这儿来发脾气,你知道本殿一向讨厌女子,可偏偏温孤瑶是个极度难缠的女人……你知道本殿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她这尊大佛送走吗?” “她难缠,那是她的事,怎么能怪到本馆主的头上?好了……不扯这些有的没的了,一句话,你到底说不说?!” 东方晏微敛神色,从薄唇里缓缓吐出两个字节。 “不说。“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你——” “本殿说了,你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温孤雪,本殿可以肯定……他会告诉你的,不管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哼!算你狠!” 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知道东方晏是什么样的性子,没有纠缠下去的必要,慕容长欢即便挥袖走人,离开了质子府。 看着那个行色匆匆的背影,东方晏半倚半靠在椅背上,一脸幸灾乐祸,惟恐天下不乱的表情。 “哎呀,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这个夏天……还真是热闹啊……” 原本已经打定主意,要是东方晏不肯透露,就把奶娘的那封信拆了,可是去了一趟质子府,听到东方晏说了那么一番话,慕容长欢不由得改变了想法。 以她现在的身份,要接近温孤雪再容易不过,如果能借此机会打入“敌人内部”,说不定还能获取意料之外的情报,到时候应对起来,也能更加周全! * 542.第542章 王爷!你吃醋的样子超可爱! 九王府。 又是一个寂静的深夜,凉风习习,散开了白日的闷热,因着夜深露重,捎上了几分舒适的凉爽,吹在身上,抚平了几分心头的燥热。 忽然间,院子里急急忙忙地奔进一个身影,箭步如飞地冲到屋子里,压着声音慌忙道。 “小姐!小姐!快……王爷回来了!” “嗷!” 慕容长欢原本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翻看着风月本子,一听这话立刻就合上书塞到了枕头底下,尔后飞快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转而换了个姿势,跪在了床头。 不过片刻,就听院子口响起了侍婢的行礼声。 “见过王爷。” “你们都下去吧。” 司马霁月淡淡哼了一声,即便款步朝着屋内走了过来。 “是。” 一众仆婢应声退下,熄灭了院子里的地灯,霎时间,夜色更加寂静了,就连草虫间的虫鸣也变得清晰入耳,此起彼伏。 而同样此起彼伏的,还有慕容长欢的一颗小心肝儿。 进到院子里,瞅见琉璃一脸心虚的表情,司马霁月就已经察觉到了几分端倪,即便加快了步子,一直走到门槛前才稍稍放缓了速度。 正暗自揣度着发生了什么,一进内间,就见慕容长欢垂着脑袋,抖抖着肩膀跪在了床头,司马霁月不由一惊,不解道。 “深更半夜不睡觉,你跪在床上做什么?” “不对,”慕容长欢泫然欲泣地纠正他,大概是因为跪得太辛苦,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我跪的不是床,我跪的是面条……” 闻言,司马霁月更加狐疑了。 “面条?!” “是啊!跪面条可是门技术活,可比跪床板难多了呢!” 一边说,慕容长欢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开膝盖,从身下拿出了一把干面条,递到司马霁月的面前来回展示了一遍。 “你看……这么细长而又脆弱的面条,一根都没有断,一根都没有哦……我是不是很虔诚?” 司马霁月不明所以,只觉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但见着慕容长欢满脸真挚的表情,不免觉得有趣,便就弹指轻轻地扫了一下,故意焉儿坏把慕容长欢手里还有膝下的面条齐齐折断。 莫了还要一本正经地说上一句。 “现在断了。” “你……” 慕容长欢倏地瞪大眼睛,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下子傻愣愣地呆在那儿,竟是……无言以对! 随手拍开她手里折成两半的面条,司马霁月走上前两步,将慕容长欢从床上拎了起来,靠坐到了他的怀里,接着才开口问道。 “说吧,你又在外头犯了什么事儿?这些天本王太忙了,没空管教你,你又在背地里偷偷地给本王招惹了几个情敌?嗯?” “没有没有没有……”慕容长欢赶忙摆手,讪讪一笑,“王爷你想多了,我绝对洁身自好,没有招蜂引蝶!而且你想啊,我是女扮男装嘛,怎么可能会给你招惹情敌呢!” “没有?” 司马霁月微挑眉梢,拔高了几分声调,闻言不置可否。 “你以为本王事务繁忙,就等于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什么都不知道吗?” 慕容长欢一惊,立刻反问道。 “那你知道什么?!” “反应这么大……看来确实被本王猜中了。” “靠!你讹我?!” “讹你?有必要吗?你三天两头跑去烈王府,治好了温孤雪数十年来无人能医的腿疾,这件事早就传遍了整个朝野,上上下下,有谁是不知道的?本王一直没有主动提起,是不是你就以为本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情了?” 果然,这厮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儿,而且慕容长欢也早就已经********了,可单单只是吃醋倒也罢了,偏偏这里头还掺杂着其他的一些因素。 心虚之下,听到司马霁月这样说,慕容长欢难免有些忐忑,连带着笑意都谄媚了三分。 却是没有马上开口解释什么,而是倾身凑了过去,拿鼻子在司马霁月的身上东闻闻,西嗅嗅,面上还要端出一脸陶醉的表情。 司马霁月不动声色,垂眸瞟了她一眼,淡然道。 “闻什么?” “醋味儿啊!可香了……”慕容长欢一向巧舌善变,就连拍马屁都别有一番风韵,“王爷你知道吗?其实我最喜欢闻的就是你身上的醋味儿了,你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吃醋的样子,有多可爱!” “有多可爱?” 微挑眉梢,司马霁月原本是随口重复了一遍。 慕容长欢却当那是疑问句,笑着回道。 “很可爱!十分可爱!超级可爱!可爱得不得了……来,给本大爷亲一口!” 说着,慕容长欢就伸手挑起司马霁月的下颚,倾身靠上去吧唧了一口,看样子好像是在调戏,实际上却是在讨好。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越是这样,司马霁月的一双凤眸就眯得越紧。 虽然没有拦着她,但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回应。 只端着一派清心寡欲的姿态,以审视的目光睨着她,似是不肯轻易善罢甘休。 “你今天又是跪面条,又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地变着法儿夸本王,实在是太反常了……说吧,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叫你心虚成这样?” “我……” 慕容长欢吞了吞口水,欲言又止。 “不用担心,不管你干了什么,只要没有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发生以及超过了牵手以上的行为,本王都受得住!” “牵手?没有没有!这辈子我只牵你的手!” 面对司马霁月的质疑,慕容长欢立刻矢口否认,尔后飞快地抓上某只王爷的狗爪,十指相扣,进而整个人都像是软骨动物般贴了上去。 声音微微压低,试探道。 “那……我说了,你可不能骂我……” “好,不骂你。” “也不能打我。” “本王什么时候打过你?” “也不能瞪我。” “嗯。” “更不能不理我……” “还有吗?你一次性说完吧。” “没有了。” “……” * 543.第543章 王爷,做人要低调啊! 微微收紧五指,司马霁月低下头,将下巴埋在慕容长欢的肩窝处,轻声道。 “那现在可以开始说正事了吗?” “唉……” 慕容长欢叹了一声,该来的,总是躲不过。 “你知道……当初闯进侯府刺杀你,还把青山打成重伤的人,是谁吗?” 闻言,司马霁月不咸不淡地从薄唇里吐出两个字。 “知道。” “哈?!” 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复,慕容长欢面上一惊,忍不住拔高声调确认了一遍。 “你真的知道?” “事情发生之后,本王有派人调查,根据搜查到了线索,再加上本王的推断,大概能猜到是谁,而且……八九不离十。” “说的也对,这事儿发生也有一段时间了,要是什么眉目都没有,你这个王爷当得确实有点儿失败,说说看……你认为是谁下的手?” 司马霁月目光一凛,眸色微冷,三个字从冰唇里轻飘飘地呵出来,不带一丝情绪。 没有生气,也没有失望,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的名字。 “东方晏。” “果然,”见司马霁月无悲无喜,似乎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打击,慕容长欢不免放心了许多,“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没那么容易被骗,这下本妃不担心了……” “不担心什么?” “不担心你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啊!” “所以,你以前还担心过这个问题吗?” “当然了,你那么有钱,天底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啊,这其中不乏老谋深算的狐狸,你要是道行不够深,说不定是要吃亏上当了……到时候,那些被坑走的银子,可都是原本属于本妃的钱啊!本妃能不担心吗?!” “放心,只要你不把本王卖了,没人能叫本王吃亏。” “那就好!”慕容长欢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既然早就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杀手,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司马霁月反问道。 “你觉得,本王应该要有什么反应?杀了他吗?那只会让别人渔翁得利,更有可能正中幕后之人的下怀!” “以东方晏目前的身份而言,杀他确实不妥当,可就算杀不得,打一顿总可以吧?” “没必要。” 司马霁月轻嗤一声,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言语间带着几分算计。 “东方晏是一颗很好的棋子,只要用得妥当,对本王不无裨益,与其同他结仇,将他推到别人的阵营,不如让他因此亏欠本王,说不定……以后还能有派得上用场的地方。” “那你怎么知道……东方晏不是真心想杀你,而是有什么所谓的幕后黑手?” “很简单,本王同东方晏并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也不曾得罪他什么,他完全没有理由冒着生命危险闯进九王府刺杀本王,除非……有人用难以抗拒的利益诱惑了他!” “啊,”慕容长欢喟叹一声,顿时有些兴致缺缺,“都被你猜中了,真没意思。” 闻言,司马霁月不由莞尔。 “但是……你今天要说的,应该不止这些吧?” 听到他这样问,慕容长欢不由坐直了身体,换上了正儿八经的表情,继而转过头看着司马霁月,默了片刻,才接着开口。 “那你知不知道……真正想杀你的幕后黑手,是谁?” 司马霁月眸光轻烁,不答反问。 “你这么问,就代表你知道了?”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立刻心如明镜——他还不知道! “是,我知道……” “是谁?” “不如……你先猜猜看?我怕我说了,你会受到惊吓!” 司马霁月微敛神色,沉吟了一会儿,尔后凝眸看向慕容长欢,一字一顿,从嘴里飘出了三个音节。 “温孤雪?” “卧槽!” 慕容长欢一拍他的大腿,惊叹道! “你真是神了!这也能猜中?现在赌馆还开着吗?不如咱们跑去赌几把吧?!运气这么好,绝对包赚不赔啊!” 明明是很沉重的话题,有那么一瞬,司马霁月的眸色微黯了三分。 然而被慕容长欢这么一嚷嚷,刚刚才酝酿出来的气氛和情绪全被打散了,司马霁月就是想要感怀一番,都没有了那样心情。 只不过,他说的下一句话,却是让慕容长欢忧桑了,而且还是婶婶的忧桑! 九王爷说。 “这个时候,应该只有银月赌坊还开着,只可惜……本王进不了那个赌坊。” “啊?为什么?!你可是王爷耶,谁敢拦着你啊?!” “先前有一回,本王陪别人去了一趟,后来玩得兴起,把能玩的都玩了一遍,每玩一种花样,都让赌坊折了本,后来赌坊的人坐不住了,去把百里坊主请了出来……” “所以你跟师傅赌了一场?!” “没有。” “为什么不赌,你怕输给师父,没有面子?” “其实,也算是赌了,只是没有分出输赢而已……当时赌局正进行到一半,胜负未见分晓,父皇突然有事急召本王进宫,那场赌局就硬生生打断了,后来本王一忙,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等到重新想起,想要去把那半场没有结束的赌局继续进行到底,却被告知……” “却被告知,”慕容长欢莫名有些幸灾乐祸,笑着接过了话茬,“你被师父拉进黑名单了?” 司马霁月微挑眉梢。 “什么是黑名单?” “大概就是‘某某与狗不得入内’的意思……咳,不是,你不要曲解了我的意思,我没有说要拐着玩儿骂你……” “总之,本王应当是得罪了百里坊主……当然,本王若是硬要闯,倒也没人敢拦着本王,只是事情闹大了,少不得又有一番是非,本王原本兴趣不大,也就懒得计较那么多了。” “哈!你这种做法确实挺欠揍的,怪不得师父要生气了!而且师父仅仅只是不让你进门,已经够好了,如果你不是王爷,只怕早就被人打趴下了……赌坊嘛!本来就是黑吃黑的地方,赢钱不能太贪心,做人要低调啊王爷,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造吗?!” * 544.第544章 拥有一整个王爷! 闲扯了一阵,见司马霁月心情有所好转,慕容长欢才把歪倒了十万八千里开外的话题拽了回来,好奇地问了一句。 “话说……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温孤雪?难不成……你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端倪?” “不是,本王同温孤雪虽然有所来往,但交情并不像旁人所见那般深厚,也没有亲密到何种程度,再加上他善于伪装,本王对他并未关注太多。” “那你还猜得这么准?这不科学!” 抬眸对上慕容长欢不服气的表情,司马霁月不由笑了笑,解释道。 “其实要猜中并不难,这些天你接触的人无非就是那几个,虽然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幕后主使,但你又说……如果本王知道了,势必会吓一跳!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 “原来是这样,你的脑子转得还挺快的嘛!”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先是感叹了一句司马霁月的聪明睿智,尔后微微垂下眼睑,有些欲言又止。 见她为难,司马霁月忽而伸出两根手指头,轻轻地抵在慕容长欢的眼尾处,随即缓缓上扬,拉成一道颇为滑稽的弧度,一眼看去便就忍不住兀自笑了起来。 “啪!” 慕容长欢一把打掉他的手,到底是把憋在心底下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东方晏要杀你,我救了他,温孤雪要杀你,我又救了他……你说我这是什么破手气啊?!难得救个人,还以为是迷途受伤的小白兔,结果一个个都是豺狼虎豹,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我现在真的是头都大了!说实话,坦白的讲……你是不是也很想打我?!” “舍不得,也不想。” “真心话?!” “在救人之前,你也不知道他们的底细……而你现在所知道的这些内幕,想必也都是在救人之后才有机会探查到的,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有点儿对不住你。” “对不住本王什么?” “我本来是想帮你的,可没想到老天爷跟我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俗话说事不过三,现在已经遇上了两个,要是再来一个,我恐怕这辈子都要有救人的阴影了……” “但凡懂医理的人,救死扶伤是本能,你不用太自责,而且……”半眯起凤眸,司马霁月沉吟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刚刚告诉本王的这个消息,确实很有用。” “是吗?!” 听到他这么说,慕容长欢方才面露喜色,觉得自己没有瞎忙一场,白费功夫! 这种得到肯定的感觉果然很美好! “你是不是知道……温孤雪为什么要杀你?!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了,一开始以为他跟太子有所勾结,但又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如果说他跟六王爷私下交好,似乎也不像,可是以他目前的身份……跟你完全没有冲突啊,为什么要这么心狠手辣地对你痛下杀手?!” “如果本王猜得没错……或许,他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紫冥宫宫主……” “胡说!” 不等话音落下,慕容长欢就飞快地打断了他,矢口否认道。 “我什么时候心心念念紫冥宫宫主了?!我就跟你提了一次,你不要自己偷换概念,这个锅我不背好吗?!等等……这个好像不是重点,你刚刚说……温孤雪是紫冥宫的宫主?!哈哈哈……司马霁月你的脑洞真是太大了!虽然我承认你猜人的功夫很有一手,但也不要随便乱猜嘛!温孤雪怎么可能会是紫冥宫宫主?他爹根本就不是……” “他爹怎么了?” “没什么……”摆摆手,想起奶娘的托付,慕容长欢怎么也无法将温孤雪和前朝的皇族遗孤联系起来,即便反问了一句,“你能肯定你刚才的猜测,是对的吗?” “本王只是怀疑,若要确定,还要再行探查。” “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如果温孤雪真的是前朝遗孤,他第一个想杀的人难道不应该是父皇吗?再不济,也是太子啊……费尽心机的杀你干什么?你看起来也不像是好捏的软柿子啊!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你怀疑,肯定不是毫无理由,查一查也是好的……” 嘴上这么说,是因为慕容长欢实在不想承认温孤雪和前朝之人扯上关系。 如果是其他的立场,或许还有斡旋合作的余地,可一旦沾上了“前朝”这两个字,就说明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除此之外,就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了! 然而,司马霁月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推断,必然有他的根据,尽管他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此事非同小可……慕容长欢不禁暗暗思忖,或许她真的有必要像东方晏说的那样,再走一趟烈王府,亲口问一问温孤雪。 默了片刻,司马霁月忽然起身下了床,慕容长欢面露诧色,问道。 “怎么了?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司马霁月朝她伸出手,笑道。 “把手给本王。” 慕容长欢依言伸出手,跟着一块下了地,面上仍掩不住狐疑。 “冷不丁的,这是要去哪儿?” 牵着她的手,缓步走向门外,司马霁月一路上都没有做声,任凭慕容长欢猜来猜去,猜了大半天,直至走到了密室前,才停下步子回过头来看着她。 “本王记得,这里头还有一扇门是你没有打开过的,想要进去看看吗?” 闻言,慕容长欢狗眼一亮,立刻脱口而出。 “想!” “那就进去吧。” 打开密室,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神秘的石门前,慕容长欢只觉得胸口的心跳越来越快,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要揭下盖在司马霁月身上的最后一缕薄纱……从此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再没有任何秘密,她可以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拥有他! 原本一开始,慕容长欢是没有这种想法的。 不知道是不是温孤瑶的敌意刺激了她的占有欲,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惦记着,就浑身不爽! 所以,她想拥有的不仅仅是司马霁月的身和心,而是整个他,包括他的一切! * 545.第545章 我快要爱死你了! 走上前两步,司马霁月伸手触上开关,就在慕容长欢将一双狗眼瞪得圆滚滚的时候,却见他忽然回过头来,笑着说道。 “把眼睛闭上。” “什么嘛……”慕容长欢撇了下嘴角,有些不屑,但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嘴里碎碎念了两句,“搞得神神秘秘的,要是里头的东西不够稀奇,我保证不打断你的狗腿……” 司马霁月莞尔一笑,见她闭了眼,确定没有偷看,才顺势转开了机关,厚重的石门亦随之缓缓打开。 及至跟前没有了动静,慕容长欢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嗯。” 得到允许,慕容长欢立时提起眼皮,抬头看向前方,一眼之下,狗眼“噌”的一下闪出了十万伏特的电光,竟是激动得有些无可自抑! “这……这简直……简直……” 太酷炫狂霸拽了好吗?! 在石门打开前,慕容长欢曾有过上千次的猜测,却是万万没有料到……这间密室里面放着的,居然是武器!而且还是异常先进的武器! 至少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这间密室内的每一件武器,都有着超乎寻常的杀伤力! 作为杀手出身,慕容长欢对各种各样的暗器和武器都不陌生,但最喜欢的还是枪支。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九王爷手里的那把,慕容长欢基本上就没怎么摸过枪了,而此时此刻,挂在眼前的……竟是满满一整面墙壁的枪支! 有长有短,不一而足,纵然没有她以前把玩的那些枪支来得精良优越,却也让人油然而生一股亲切感! “怎么样,喜欢吗?” 早就看出了慕容长欢眼里迸射出的光彩,司马霁月微勾嘴角,还要问上一句,仿佛从她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就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太喜欢了!太棒了!” 慕容长欢眼睛也不眨一下,立刻拔腿跑上去,东摸摸西摸摸,开心得不得了,像是孩童得到了向往已久的玩具,幸福来得措手不及! “从今天开始,这个武器库就是你的了,以后你随时可以挑选趁手的武器,唯一的要求……就是务必要保护好自己,记住了吗?” “王爷,你真是太可爱了!我快要爱死你了!” 取下一把霸气侧漏的狙击枪,慕容长欢一边喜出望外地夸了两句,一边对着那把狙击枪重重地亲了两口,像是当娘的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宝贝儿子,恨不得搂在怀里蹭上几下! 司马霁月立在边上,看着自己的媳妇儿一看见枪就忘了自己,抱着枪比对自己还要亲热,心情不免有些复杂,似乎还有些微微的失落,不知道自己把她带到这里来……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兴奋了大半天,慕容长欢才稍稍平复了激动的情绪,想起了一个事儿。 “对了!先前你不是说……这个天底下,有火铳的人屈指可数吗?当时我还以为这玩意儿很稀罕,一个人手里能有一把就不错了,没想到你这儿居然藏了整整一窝,可真行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到底是从哪儿搞来这么多火铳的?!” “握有火铳并不稀罕,稀罕的是……打造这些武器的匠师,在本王手里。” “你是说,这间密室里的所有武器,都是他一个人打造的?” “不错,你所看到的这些武器,每一样都是凉师傅的心血之作……在这个世上,除了他和本王之外,你是第三个触摸它们的人。” “难怪……” “难怪什么?” “先前我问过清风,他怎么都不肯打开这间密室的石门,当时我还以为他是死鸭子嘴硬……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进来过。” 放下最爱的狙击枪,慕容长欢随手拣起一把趁手的短枪,掂了两下。 尔后忍不住感叹了一番……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个天底下最不缺少的果然是人才! 别的不多说,这一屋子的武器确实令人刮目相看,慕容长欢一直以为在这种科技不发达的时代,肯定无法做出让人满意的枪械,直到刚刚,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见识有多么肤浅! 当一个手艺高超的匠人专注于某件器物时,他完全有可能打造出一件惊世骇俗的神器,而与现代科技有所差别的地方,大概仅仅只是时间长短与精力耗费的问题。 然而,也正是因为技巧的问题,使得枪械的打造受到了局限,难以量化生产,从而形成了物以稀为贵的局面。 “你怎么肯定,我一定会喜欢这些玩意儿?” “当初你在山上射杀绑匪的时候,本王就知道……你对火铳并不陌生。” “可是,熟悉和喜欢是两码子事儿,并不能混为一谈。” “你的眼睛出卖了你的喜欢,你看着火铳的时候,目光往往会变得温柔……比看着本王的时候,还要温柔……” “停停停!” 慕容长欢赶紧打断了他。 “别连火铳的醋都吃,小心走火入魔……不过,这玩意儿在你看来应该很稀奇,你为什么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我懂这个?” 闻言,司马霁月幽幽一笑,伸手环住了她的肩头,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梦呓。 “如果要问,就不止这一件事了,你身上的秘密太多,每次都会带给本王不一样的惊喜,这样很好……有些事情,说与不说,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是你,只要你能一直陪在本王身边,这就足够了。” 不是没有怀疑过,不是没有奇怪过,也曾有过无数种猜测,但是最后的最后……还是选择了默默无言的守候,不愿怀中的人儿因为自己哪怕是一丝的猜忌而有所不快。 听到司马霁月这样的回答,慕容长欢的心中顿时溢出了一股暖流。 她知道,司马霁月并不是在说漂亮话哄他,他是真的那么想,并且也那么做的。 这样的他,让她找到了在这个世界的根,那一瞬间……就连心跳都变得沉稳了几许,仿佛连灵魂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 546.第546章 求本王心理阴影的面积 “霁月,谢谢你。” 偎身靠在司马霁月的怀里,慕容长欢抬眸看着眼前满目的枪械,仿佛时间又回到了以前在地下室挑选武器的时候,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再是独自一人穿梭在枪林弹雨之中,而是有了一个并肩同行的伙伴。 在遇见司马霁月之前,她以为有所依赖只会让自己堕落沉沦,变得迟钝懒惰。 直到此时此刻,慕容长欢才发现,独行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只要心有默契,两个人的并肩作战远比一个人的竭力厮杀来得更为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虽然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但偶尔依靠下某只财大气粗的王爷,还是相当给力的有没有?! 同样的道理,司马霁月亦是心有所悟。 在遇见慕容长欢之前,他以为对一个女子的爱便是将她保护在怀中,永远不受伤害。 直到后来,他才逐渐发觉,那只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也许有的女人确实甘做笼中鸟,但显然……慕容长欢不是那样的性子。 她需要的并不是依偎在他的羽翼之下不受风雨,而是同他一起翱翔天际,历经风霜雨雪,览遍万里山河……所以他不能一味地将她圈养在府中,他能做的,便是在她展翅翱翔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护航左右,同她相互扶持,携手天下! 他的身边,有她相伴。 她的身侧,有他守护。 如此才能共赏锦绣,快意人生! 念及此,司马霁月的目光不禁温柔了几分,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丝由内而外的暖意,如同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你我之间,说‘谢’字……会不会太生分了?” “说的也是,那我就不谢了。”慕容长欢跟着笑了笑,转问道,“对了,那个凉师傅现在在哪里?有机会的话……我想见见他。” 闻言,司马霁月微一沉吟,面露难色。 “暂时……恐怕不行。” “为什么?他不是你的手下吗?你想召见都不行?架子这么大?” “倒不是架子大,而是这段时间,凉师傅在闭关。” “闭关?都已经有这么厉害的杀伤性武器了,他还要修炼什么盖世神功吗?哈哈……开玩笑啦,不要认真……” 摆摆手,见司马霁月似乎十分敬重这位凉师傅,慕容长欢便就收起了戏谑的语气,她自然也是敬重的,只不过除了敬重之外,还多了几分兴奋与迫不及待。 知道她没有贬损之意,司马霁月并没有觉得不快,仍是耐心地解释了一番缘由。 “凉师傅出身机关世家,自小便是器械奇才,天赋异禀,巧手天工,创造了无数精良的武器,奈何天意弄人,在十多年前,他最疼爱的小女儿无意间误触了尚未完工的一件机关暗器,并因此而不幸殒命……凉师傅悲恸之下深受打击,自此潦倒颠沛,不再沾手机关武器……” 慕容长欢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沉重的过往,心情一下子也变得沉郁了起来,只还有些好奇。 “那他后来怎么又投身到了你的麾下?” “一开始,本王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毕竟他隐世多年,早已淡出了世人的眼界,本王同他处在两个不同的时代,少有交集……后来,历经战场厮杀,本王意识到武器的重要性,四处招揽奇工巧匠,才有人向本王举荐了凉师傅,当时本王花费了不少心力,终于说服他重操旧业,但在同时也定下了一个规矩。” “什么规矩?就是在他闭关的时候,不去打扰他吗?” “嗯。” 司马霁月微微颔首,顿了顿,又补充道。 “凉师傅之所闭关,都是在进行新一轮的研制,有时候时间长,有时候时间短,所以……本王也不能确定他何时一定会出关,只能静候他的消息了。” 慕容长欢表示可以理解,毕竟相比较于先前遇上的那五个脾性孤僻、要求古怪的神医而言,凉师傅的这点小规矩,已经相当敦实朴素了! “那就等他出关再说吧,反正急也急不来,但最好他一有消息,你就通知我,这样不会耽误时间。”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司马霁月不由反问了一句。 “你这么急着想见凉师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说不上火烧眉毛,但确实挺重要……我对这一块也算有所钻研,如果能和凉师傅见一面,说不定可以帮上他的忙,当然,除此之外,我还想跟凉师傅研究下量化生产的事儿。” “量化生产?”司马霁月微挑眉梢,似有所悟,“是指什么?” “就是批量制造武器,精选其中容易上手,并且射程远,精确度高的武器,最好打造起来也不是特别麻烦的那种,进行大量的制造……如此一来,对上阵杀敌,应该会有很大的帮助。” 虽然慕容长欢不喜欢战争,但如果战争无可避免的话,她也不可能被动挨打,更何况现今的局势,她身为九王妃,很多东西不是不喜欢就可以避免的。 如果哪一天,到了万不得已,必须同对方进行大规模厮杀的时候,以雷霆手段制霸整个局势,总比双方在浴血奋战之中僵持不下要好! “你说得没错,其实这一点本王很早就在考虑了,只是人手还在筹备之中,你若能帮上忙,自然是最好的……届时凉师傅一出关,本王便立刻安排你们见面。” “好,”慕容长欢点点头,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打了哈欠,“好困……”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房休息吧。” “可是我不想走了,你背我!” 难得见到慕容长欢撒娇,司马霁月不由扬起眉梢,笑着应下。 “好。” 等到司马霁月背过身,不待他屈膝半蹲,慕容长欢就纵身一跃跳到了他的背上,双脚缠着腰身,双手环住脖子,末了还不忘扬手拍了一把某只王爷的小翘丨臀,自顾自地唱了起来。 “驾!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 司马霁月:“……” 不是说好的是“背”吗?怎么变成“骑”了?! 求本王心理阴影的面积! * 547.第547章 你别瞎想,我就是有点热 慕容长欢发现,人……真的是会堕落的! 以前她还忍不住抱怨某只王爷太过于索求无度,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旦习惯了某种设定之后,她不但开始学会了享受,甚至还在潜移默化之中,激发了长久以来封印在体内的洪荒之力……噢不,是欲望! 而这种欲望,慕容长欢不得不说,是她曾经最为不耻的。 所以,此时此刻…… 默默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慕容长欢发自肺腑地觉得……很羞耻。 因为,她竟然有一股很强烈的冲动,想要扒光眼前之人的衣服,然后红红火火、轰轰烈烈地……大战三百回合! 难得有一天,不是因为大姨妈,司马霁月见她困得慌便就大发慈悲地放了她一马,结果她自己却是如此不争气。 明明困倦难耐,然而总好像缺了点什么,躺在床上捱了好一会儿,硬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仿佛不做点什么羞羞的事儿,就没法子入眠了。 正在慕容长欢欲丨火难耐,纠结得心烦意乱的时候,司马霁月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辗转难免,不由开口关心了一句。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听到司马霁月的声音,慕容长欢顿时耳根一烫,倏地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借着月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慕容长欢的身子,见她蹬掉了身上的被子,大喇喇地敞着衣襟,好像很热的样子,司马霁月即便伸手抚了下她的额头,确实有些烫手,但又不是发高烧的那种烫。 他自己因为天生体质偏凉,所以就算是在盛夏酷暑难当的时候,也不会像常人那样觉得无法忍受,故而不是很能理解慕容长欢的感受,便又低问了一声。 “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才睡不着觉?” “对对对!” 像是找到了什么充足而又正经的理由,慕容长欢忙不迭地应声。 “就是太热了!这个天真是要人命啊!都好久没有下雨了,白天简直能把人给热疯,没想到晚上还这么闷……都已经是深更半夜了,怎么就没有凉快点呢?再这么热下去,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闻言,司马霁月唯一沉吟,随即拔高声调,对着外头吩咐了一句。 “来人。” 很快,就有守夜的侍婢匆匆走上前,小声应道。 “奴婢在,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天气炎热,本王夜不能寐,你找些人去地窖取些冰来,放置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里,降一降室内的温度。” “是,王爷,奴婢马上去!” 没过多久,一行人就手麻脚利地端着几盆冰块推门而进,将其逐一置放在了屋内,霎时间,一股凉意袭身而来,缓解了慕容长欢身上的燥热。 舒服,倒是舒服了那么一些。 可是……她真正的症结并不在此啊! 一直等到侍婢都退了出去,“吱呀”一下关上了门,司马霁月方才开口,轻声道。 “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慕容长欢腆着薄薄的脸皮,只能颔首应下。 “嗯,凉快多了……” “那就睡吧,已经很晚了,再不睡可就要天亮了。” 慕容长欢弱弱地缩着脖子,舔了下嘴唇,闭上眼睛努力地压下体内的邪火,想要快点睡着……然而越是焦急,一颗脑袋就越是清醒,像是在跟自己作对似的,夜半三更,折腾了半天,竟是睡意全无。 知道自己体质偏寒,有种冬暖夏凉的功用,为了能尽快降下慕容长欢的体温,让她早点入睡,司马霁月干脆脱干净身上的衣服,倾身靠了过去,将慕容长欢抱得更紧了一些。 这么一来,慕容长欢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 先前还隔着衣服,这会儿一伸手,直接就触上了他的肌肤。 霎时间,慕容长欢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下,果断就炸了! 心底下却是叫苦不迭。 她本来就已经忍得很辛苦了,司马霁月还来这么一手,岂不是更煎熬?简直分分钟都能折磨死他……偏偏某只禽兽今晚上还特别的君子,君子得她想哭! 苍天啊,大地啊,来一道雷劈晕她吧! 要不是碍着面子,慕容长欢真想翻个身狠狠地压倒他! 奈何她怎么也学不来某人的无耻下流,好几次想要开口,一句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怎么也吐不出来…… 按捺了一阵,体内的一把火非但没有压下去,反而愈烧愈烈,热得她生生地逼出了一身的细汗。 两人贴得近,司马霁月自然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变化,默了片刻,见她仍旧燥热难耐,不免微微蹙起眉梢,问道。 “还是很热吗?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不是,好端端的……哪那么容易生病啊,你别瞎想,我就是有点热……” “要不然,再让人去端些冰块进来?” “不用了……”慕容长欢赶紧阻止了一句,不想大半夜还这么折腾,因为她一个人搞得大伙儿都没的睡,“效果不大,端再多冰块只怕也是浪费。” 闻言,司马霁月眸光轻烁,像是听出了什么,连带着语气都微微变了调子。 “嗯?怎么会没用呢,本王倒是觉得凉快了许多。” “对你有用,可是对我没用啊……”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终究还是压低声音轻哼了一句,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言语间还带着几分羞赧,“我是觉得热,但……但不是因为天气热……” 听她说了这么一句,司马霁月哪里还能不明白。 却偏偏还要故意追问一声。 “那是因为什么?” 慕容长欢没有说话,因为她听出了他口吻中的不怀好意。 默了片刻,见慕容长欢不吭声,司马霁月便就缓缓靠了过来,低头凑到她的耳边,对着她的耳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语气充满了暧昧。 “想要?” 一听到这两个字,慕容长欢陡然闹了个大红脸,拊掌一把推开了他,梗着脖子嘴硬。 “要你个头!你以为我是你啊,成天闲着没事,满脑子就只想着那档子事儿……” * 548.第548章 想要就直说,本王不会笑你 勾起嘴角,司马霁月倾身上前,一把将慕容长欢捞了回来,继而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撇开的小脸缓缓摆正。 指尖处……是一片滚烫的温度。 别说慕容长欢,这一会儿就连他都开始烧灼起了体内炽热的欲望,连带着体温也跟着嗖嗖嗖地上窜。 “干什么?别靠过来,我要睡觉了!” 轻哼一声,慕容长欢作势要拍开他的手,努力地装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然而……微微透出情丨欲的声音却是毫不留情地出卖了她的伪装。 司马霁月抓住她的手,缓缓往下移,言语间邪气更甚。 “想要就直说,何必要忍着?这种事儿并非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即便你说了,本王也不会笑话你,相反……本王还会觉得很欣慰……” 慕容长欢微微侧过脸颊,不敢直视他。 哪怕屋子里乌七八黑的,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欣慰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吗?这种被心爱之人需要的感觉……特别,尤其,十分的销魂。” 整一句话从司马霁月的嘴里缓缓呵出,语调都很轻细,唯独拔高音量加重了那个“要”字,意有所指,而意味深长,散发着浓浓的风流气息,听在耳里……仿佛找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的,那只无耻下流的禽兽,回来了!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慕容长欢也就不再矫情了,更何况……两人之间的温度已然上升到了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地步,接下来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于是,徐徐夜风中,便又散入了几声婉转低吟,平添了几分诱人的春色。 睡得晚,起得自然也就晚了。 慕容长欢赖床赖习惯了,倒也没什么,难得司马霁月也赖了一回床,询问之下才晓得陛下因为身体不适,罢了三日早朝。 至于是不是真的龙体不适,那就不得而知。 但就算不上早朝,司马霁月依然是个大忙人,在府里同慕容长欢一起用了早膳,便就匆匆出了门。 没办法,如今是特别时期,又逢着这样暗潮汹涌的局势,别说是朝中要员了,就是寻常的芝麻小官都察觉到了隐隐的风向,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兀自打起了几分精神,不敢掉以轻心。 慕容长欢也不敢掉以轻心。 尤其是在昨天晚上,司马霁月推断说温孤雪很有可能就是紫冥宫宫主之后,她就更加头疼了……虽然早就知道皇城水深,可没想到这一潭浑水,竟然能深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如果司马霁月的猜疑是对的,那温孤雪这个男人……演戏也太惊人了! 坐在院子里考虑了小半天,慕容长欢想了无数个上丨门去找温孤雪的理由,最终才决定了用何种姿态去面对他。 却不想,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跑了一趟烈王府,却被告知温孤雪不在府上,一早就出了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慕容长欢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便留在烈王府等了一阵,想要等到温孤雪回来。 许久之后,灌了几杯茶下肚,倒是等来了一个人。 却不是温孤雪,而是互相不对路子的三小姐,温孤瑶! “呵……本郡主还当是谁呢,狗皮膏药似的赖在这儿不肯走,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容馆主!奇怪……二哥的腿疾不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吗?听二哥说,你以后都不用再来给二哥做复健了,怎么今天又来了?” 打第一次见面,温孤瑶就没给过她好脸色,牙尖嘴利的说辞间多有明嘲暗讽之意,一开始慕容长欢还有些不解,后来经由温孤雪的一番解释,才晓得她看自己不顺眼,是因为花非雪的缘故。 若是别人,慕容长欢还能详加解释,谦让一番,以达到化敌为友的目的。 唯独花非雪……别说半步,便是半寸,她也不会让! 所以她们两人之间,注定达不成共识,也就用不着惺惺作态,假意逢迎了。 “本馆主来找世子殿下,自然是有要事,至于是什么事情,就不劳烦郡主过问了!” “切!” 轻嗤一声,温孤瑶不以为然! “别以为你治好了二哥的腿疾,就可以在本郡主前面趾高气扬,说到底,你不过是一介布衣,仗着几分医术便自以为是,可惜了……有求于你的人才要对着你低声下气,本郡主没病,用不着求你什么,至于你跟二哥之间的事儿,本郡主管不着,也不感兴趣,你不想说,本郡主更不想问!” 对上温孤瑶咄咄逼人的目光,慕容长欢微抬眉梢,笑着反问道。 “既是如此,郡主又何必因为听闻本馆主在这儿的消息,特地跑来一趟?” “谁说本郡主是因为你才来这里的?少自作多情了!难不成本郡主跑来找二哥的,还要经过你的允许?” 慕容长欢面不改色,面上仍带着一抹笑,看起来谦逊温和,说话却是不留余地。 “可是世子殿下不在屋内,一早就已经出门了。” 温孤瑶凝眸冷对,斜着眼睛睥睨她。 “那又如何?” “世子不在,郡主还要继续呆在院子里吗?” “不行吗?” 温孤瑶冷笑一声。 “你能留在这里等人,本郡主就不能了吗?更何况,这里是烈王府,本郡主想呆在哪儿就呆在哪儿,反倒是你这个外人,在这儿反客为主试图轰走本郡主,是不是太无礼了?” “郡主若要赖着不走,又岂是本馆主能轰得走的?本馆主不过是善意地提醒一句,郡主既然不肯领情,那便罢了。” “善意?哼!少跟本郡主来这套,二哥会中你的迷魂计,那是二哥瞎了眼,本郡主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别以为本郡主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面对不友善的人,慕容长欢一向没什么耐性,碍着这儿是烈王府,她才卖温孤瑶三分颜面,却见她胡搅蛮缠,迟迟不肯走,一时间便也失去了交谈的兴致,寒下了几分眸色。 * 549.第549章 他已经被本馆主染指了 “既然你我相看两厌,那就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和口水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温孤瑶又是一声冷笑,尔后大步跨向前,“嘭”的一下拍在了桌面上,震得桌上的杯子轻轻晃了两下,示威之意再明显不过。 “容馆主,本郡主看你也是一个明白人,那本郡主不妨告诉你……本郡主生平最厌恶的就是朝秦暮楚,脚踏两船的滥情之人!你一下子跑去招惹花雪楼的楼主花非雪,一下子又跑来勾引我二哥,作为一个男人,却干出这般水性杨花的勾当,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羞耻心和自知之明吗?!” “羞耻心?”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听到她这样的指控,却是莫名觉得好笑。 “好端端的,本馆主为何要有羞耻心?至于朝秦暮楚,脚踏两船这样的说法,更是无稽之谈!本馆主可以很负责肯定地告诉你,从头到尾,由始至终,本馆主的心里就只有花非雪一人!对于温孤世子,本馆主只将他当做病人看待,并无任何非分之想,若是郡主觉得有什么,或者误会了什么……那也是你的一厢情愿,请不要妄加在本馆的头上!” “哈!” 虽然早就有所耳闻容馆主“不折手段”地讨好花非雪的一些传言,但眼下听她亲口承认,温孤瑶气上心头,更觉烦闷! “你果然觊觎花非雪,真是不自量力,贻笑大方!你以为花非雪会看上你这种不入流的货色吗?少做白日梦了!” 慕容长欢盈盈一笑,瞅着温孤瑶气急败坏的模样,不免流露出了几分同情的目光。 因为…… 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郡主殿下心心念念的花非雪,偏偏就看上了她,而且还只喜欢她这样的。 “你怎么知道花非雪看不上本馆主?再说了,就算花非雪真的看不上本馆主,郡主以为……他就一定会看上你吗?到底是谁不自量力,白日做梦?” “哼!本郡主懒得跟你耍嘴皮!你给本郡主听好了——” 不等温孤瑶把话说完,慕容长欢就坐直身体,作侧耳倾听状,半眯着眼睛笑道。 “嗯,本馆主听着,而且本馆主耳朵没聋,郡主不用喊得这么大声,怕你嗓子疼……” 闻言,温孤瑶蓦地噎了一下,等反应过来,顿时气得脸色发白,骤然把音调提得更高了,一记眼刀扫过来,像是要把慕容长欢大卸八块! “装腔作势,虚伪!本郡主警告你,从今以后,不许你再靠近花非雪,否则……就算你救了二哥一命,本郡主一样不会轻易放过你!” “可是……” 慕容长欢闻言也不恼,只面带难色,一脸惆怅的表情。 “不瞒郡主,花非雪已经是本馆主的人了,他的上上下下,本馆主都已经染指了,不管是他的身子还是他的心,都烙下了本馆主的印迹,所以……就算本馆主不去找他,他也会跑来找本馆主……” “够了!” 温孤瑶怒不可遏地打断她,冷然道! “你以为你故意这么说,本郡主就会相信吗?你放心,只要是从你嘴巴里吐出来的话,本郡主半个字也不会信!” 慕容长欢两手一摊,面露遗憾,眉眼间满是无辜的神色。 “可是……本馆主说的都是事实啊,郡主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花非雪……啊呀!不好意思,本馆主差点忘了,花非雪轻易是不见外人的……” “你!” 温孤瑶闻言一恼,听得“外人”两个字,如锥刺心,恨不得冲上去把那张碍眼的笑脸撕烂! 慕容长欢却是笑得更灿烂了,开口亦是不留情面。 “以郡主的能耐,要见上花非雪一面,恐怕都是难入登天的事儿……唉,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郡主大可以自欺欺人,掩耳避世,如此一来便不会觉得伤心了,倒也是好事一桩呢。” “哼!还不知道是谁在自欺欺人!本郡主还是那句话,你若再招惹花非雪,本郡主必不轻饶!” 掷地有声地留下一句话,温孤瑶即便怒气冲冲地甩手走了开。 来如一道惊雷,去如一阵狂风,气焰十分之嚣张,然而……任她再如何盛气凌人,却也改变不了找茬失败的结局。 看着温孤瑶气急败坏离去的背影,慕容长欢轻轻地摇了摇扇子,端的是悠闲自在。 跟她打嘴架?想在口头上逞威风,给她一个下马威? 呵呵!真是图样图森破! 她可是毒舌九王爷的关门弟子好吗?想要斗赢她,得先问问九王爷同意不同意! 经过温孤瑶这么一闹,慕容长欢再要继续呆在院子里等人就显得不太妥当了,所以稍稍坐了片刻,等温孤瑶走远之后,慕容长欢就跟着起身告辞,离开了烈王府。 临走之前,慕容长欢想了想,不愿再上烈王府触霉头,便就留下了一个口信,希望温孤雪回来之后,能找她一谈。 却不想,她前一脚刚走,温孤瑶后一脚就从假山后走了出去。 竟是一直待在了院子里头,并没有真的离开。 “你,过来。” 抬手拿手指点了点适才伺候慕容长欢的小厮,温孤瑶剔起眉梢,将其唤了过去。 笑得温孤瑶性子烈,小厮不敢怠慢,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去,躬身道。 “郡主,有什么吩咐吗?” 温孤瑶微眯眸子,面露探究。 “刚才那个家伙,跟你说了什么?” “回郡主的话,容馆主临走之前交待奴才,若是世子殿下回来了,就让奴才代为转告……” “转告什么?” “容馆主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世子殿下商量,希望世子殿下能抽空去一趟妙手回春馆。” “切!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哗众取宠罢了!” 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温孤瑶轻嗤一声,一口气还憋着胸口,怎么想都还是气不过,便又开口叮嘱了一句。 “你现在就吩咐下去,今天容馆主上丨门来找二哥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谁都不能透露给二哥知道,清楚了吗?” * 550.第550章 花楼主的场子,她当要捧! 在温孤雪的院子里伺候多日,晓得主子与容馆主之间交情匪浅,眼下听到温孤瑶这样吩咐,小厮不禁面露难色,踟蹰道。 “这……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让你们闭嘴就闭嘴!”温孤瑶剔着冷眸,不悦地横了他一眼,声调微微拔高,透着几分怒气,“还是说,你们根本就不将本郡主放在眼里?本郡主说的话,在你们看来都是无足轻重的屁话吗?!” 见温孤瑶动怒,小厮脸色微变,立刻忙不迭地解释了一句。 “小的不敢!郡主恕罪!小的只是担心,万一世子殿下知道了这件事,一旦要怪罪起来……” 不等他把话说完,温孤瑶就冷冷地打断了他,喝声道。 “只要没有人多嘴多舌,二哥又怎么会知道容馆主来过烈王府?好了,废话少说,趁着二哥现在还没有回来,你快点将本郡主的交待通知下去……哼!最好不要跟本郡主玩什么花样,要是让本郡主知道谁偷偷摸摸地告诉了二哥,本郡主非拔了他的舌头不可!” 最后一句话,口吻凌厉,语调阴狠,听在耳中,令人不寒而栗! 小厮浑身一颤,哪敢再多说什么,只得点头应下。 “是是是!小的马上就去交待!” 目送小厮匆匆抛开,温孤瑶方才收敛神色,当是出了一口恶气,嘴角微微扬起,勾出一抹嫉恨的冷笑,眼底闪过锐利寒芒,似有痴恋,又夹带着三分求而不得的怨恨。 “容馆主……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最好都是假的,否则……不管是谁动了花非雪,本郡主定要他付出代价!本郡主得不到的,谁都别想得到!” 一连过了几日,眼看着局面变得越来越激烈复杂,纵然明面上一个个都在按兵不动,却给人一种逼面而来的压迫感,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自从去了一趟烈王府回来,慕容长欢就在医馆耐着性子静候温孤雪的登门拜访。 然而,不知是温孤雪一直没有回烈王府,还是这段时间事务缠身连日繁忙,过了许久也不见他前来妙手回春馆赴约,慕容长欢等得心焦,耐心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耗尽。 垂眸看着手里紧攥的信封,慕容长欢最后一次将其放回了抽屉里。 “不管了!再等一天,温孤雪要是还不出现,我就把这封信给拆了!尽人事,听天命,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了……如果这是老天爷的安排,那我也就只能顺势而行了。” 说起来,她拿到这封信也是出于一个机缘,如果当时的情况不是那么凑巧,奶娘根本不会把这封信交到她的手里。 而眼下,既然她得到了这封信,温孤雪又迟迟没有现身,那么……不管这封信的背后隐藏了什么秘密,她都应该好好利用,才能不枉费上天的一番苦心安排。 听得外面的喧哗声,慕容长欢不由开口唤了一声。 “来人。” 小厮闻声快步走近,俯身问道。 “馆主,有什么吩咐吗?” 慕容长欢轻摇折扇,面露疑惑。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街上怎么这样吵?早上还好些,现在越来越喧哗了,看样子也不像是在赶集……难不成是有人在街头卖艺,还是比武招亲?” 听得慕容长欢这样问,小厮微挑眉梢,奇怪地反问了一句。 “咦?馆主你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今天晚上,花雪楼要举办一场夺宝大会呀!” “先前也不是没办过,热闹归热闹,可也没现在这么吵……而且,眼下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那些人这么早就赶来花雪楼,是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干了吗?” 见慕容长欢不太了解详情,小厮只得同她多解释了两句。 “馆主有所不知,先前办的那些夺宝会,是一月一场的,拍卖的东西也都是些小玩意儿,算不上太稀奇……而今天举办的这场,乃是夺宝大会!一年才举行一次呢,拍卖的宝器多是千金难求的,场面自然更加隆重繁华,吸引来的客人也就更多了!” 听他这么一说,慕容长欢才想起来,关于花雪楼的夺宝会确实是有这么个说法,即便摆摆手,挥退了下人。 “原来是这样,本馆主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小厮俯首应声,正要转身离开。 又听慕容长欢喊了一声,唤住了他。 “等一下。” 小厮回过头,抬头道。 “馆主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唔,”慕容长欢摇着手里的折扇,若有所思,“这一年一度的夺宝大会,花楼主会亲自出面主持大局吗?” “当然会了!” 小厮笑了笑,应得爽快。 “要不然馆主以为,这些人为什么早早就赶来抢位置了?大富大贵之人才出得起价拍卖宝器,至于其他那些……多半是为了一睹花楼主的绝世美颜,才专程跑来凑热闹的!”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明白点儿?” “这不是……前些日子见馆主与花楼主颇有往来,小的以为馆主想见花楼主就能见到,用不着赶在这种时候去挤破头皮,所以不稀罕这种夺宝大会了呢!” “话是这么说,不过……” 慕容长欢勾起嘴角,幽幽一笑。 “但凡是跟花楼主有关的事儿,本馆主都稀罕。” 难得花非雪露一次脸,办了这么一场隆重的拍卖会,她这个“头号追求者”……怎么可能不去捧场呢? 更何况,这段时间司马霁月三天两头不着家,忙得跟陀螺似的,她都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正所谓小别胜新婚,慕容长欢不得不承认,她有点儿开始怀念丫身上的那股子醋味了。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花非雪是不是已经回到花雪楼了? 念及此,慕容长欢即便起身走到窗口,先是抬头看了眼花雪楼的顶层,不见楼上的窗子开着,可见主人还没有回来。 垂下眼睑,对着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流瞟了一道,本是不经意的一瞥,却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 551.第551章 为了泡花楼主! 是温孤瑶。 不知道是不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街道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温孤瑶一行虽然没有太过低调,但也并不是特别突出。 然而,慕容长欢几乎是一剔眉,就在稠人广众之中认出了她。 说起来,她跟温孤瑶不过是几面之缘,也算不上太过熟识,但这个女人给她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尤其是当初在烈王府,对方咄咄逼人地警告她,让她不要靠近温孤雪……时隔多日,言犹在耳,就是现在回想起来,仍是清晰可闻。 但是,她慕容长欢是那种会被人威胁的人吗? 当然不是! 相反—— 温孤瑶越是见不得她好,她就越要活得潇洒漂亮! 温孤瑶越是不让她靠近花非雪,她就越要染指给她看,让她知道……她的男人不是她这个臭丫头可以觊觎奢想的! 凤眼微眯,慕容长欢斜斜地靠在窗边,看着温孤瑶一行大喇喇地进了花雪楼,不用想,这丫头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定然是冲着花非雪来的。 如此一来,她就更加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了! “唔……看来今天晚上,又有一场好戏了。” 收起折扇,慕容长欢垂手在窗棂上轻轻敲了两下,暗自思忖了片刻,继而转过身,迈开步子大步走向百里轻裘的房间。 虽然大多时候,看戏才是王道,但是今晚的这场好戏……她身为主角,却是少不了了! “叩叩叩!” 行至门前,慕容长欢轻叩了几下门板。 自从白牡丹对着百里轻裘投怀送抱之后,慕容长欢就不敢再大大咧咧地直接推门进去了,就怕一个不小心打扰了师父的好事儿了,顺带还要闪瞎自己的一双狗眼! 等了片刻,不见屋子里有回应,慕容长欢便又抬手多敲了两下。 百里轻裘这才懒洋洋地哼了一声,语气之中似有几分不耐。 “谁在外面?” “师父,是我。”慕容长欢弱弱地回了一句,反问道,“现在……方便进去吗?” 听到慕容长欢的声音,百里轻裘的口吻顿时缓和了几分,淡然道。 “进来吧。” 推开门,先是左右转了一圈,见屋子里不像有其他人在的样子,慕容长欢才迈着小碎步,一脸狗腿地掀开水晶帘,谄笑着跑到了百里轻裘的身边。 “师父啊……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师母呢?” 百里轻裘半倚在软榻上,抬眸瞟了慕容长欢一眼,看她一脸贼笑,就知道她是别有所图。 “栖月楼这几日破事多,听说在洛安的分楼不知因何缘故被人强行封了,牡丹为了处理这件事,早几天就出了城,估计要等到把事情处理妥当才能回来了。” “师母有麻烦,你怎么不跟去帮忙啊?就不怕师母这么漂亮,半路上遇见坏人,被拐去当压寨夫人吗?” “是牡丹不让为师插手的。” “啊?为什么?有师父你这么厉害的贴身保镖外加免费苦力不用,师母她四不四傻啊……” “她有她自己的想法,既然她不愿意,为师也不便勉强。” “倒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师父你一个人留在这儿独守空闺,不会觉得寂寞吗?其实,依我看啊……那个时候你就应该撒撒娇,或者耍个无赖偷偷跟上去……等到走出了一段路,就算师母发现了,自然也会带上你,总不可能半路将你赶回来吧?” “撒娇耍赖么?呵……” 百里轻裘不屑地轻嗤了一声,并不领情。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靠着一张嘴皮子就能舌灿莲花,说得天花乱坠吗?死缠烂打的事儿,为师做不来。” “好啦好啦!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跟你开个玩笑嘛!又没让你一定要跟过去,你这么较真干嘛……再说了,徒儿这也是为了师父你着想啊!” 笑嘻嘻地扯了两句,慕容长欢嘴上不说破,心底下却是自有计较。 她之所以旁敲侧击地问这么多,想要从百里轻裘的嘴里探出白牡丹的去向,就是怀疑白牡丹这次离开皇城,是跟江北那边的****有所牵连。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白牡丹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借故离开,又不让百里轻裘跟着,难免叫人怀疑。 再加上白牡丹和温孤雪的关系,一旦查明白牡丹的动向,那么温孤雪是否就是紫冥宫宫主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一目了然了! 只是白牡丹出城已然有了一段时日,要追查起来却是不容易。 正想着,便听百里轻裘轻笑一声,换了个话题。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一脸奸笑地跑来找为师,是想求为师什么事?” “胡说,我哪有奸笑!” 慕容长欢立刻收敛神色,矢口否认! “而且,没有事……难道我就不能来找师父你喝茶聊天了吗?唉,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徒弟,师父你也太没良心了……也不想想,当初为了帮你讨得师母的欢心,徒儿可是费尽心机,下了血本的!” “嗯,”百里轻裘淡淡地哼了哼,挑眉道,“所以……你这么强调你的劳苦功高,是想为师回报你什么?” “哈!师父你果然是个明白人!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徒儿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一收折扇,慕容长欢拊掌拍了一下,面上笑意更浓,谄媚之色溢于言表,整个人跟着靠了过来,就差贴到了百里轻裘的身上。 百里轻裘下意识往后避开了三分,便见慕容长欢把狗爪伸到他的面前,轻轻地搓了两下,示意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徒儿最近手头有点紧,所以……想跟师父您……借点钱……” 闻言,百里轻裘微抬眉梢,面露诧色。 “哦?你也会有缺钱的时候?” “当然了!徒儿又不是开金矿的,总是会有勒紧腰带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这钱用得急,徒儿一下子没法筹到那么多的银子,师父您看……?” “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装逼!啊不……是泡美男!” * 552.第552章 谁敢威胁你?为师去削了她! 百里轻裘斜着眼尾,若有所思地睨了她一眼,重复道。 “泡美男?” “是啊!” 慕容长欢脸不红,心不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下来,还说得特别的振振有词! “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咳……你干嘛用那种眼光看着我?这有什么不对的吗?还是说……师父你自己泡到了妞,就不管徒儿的死活啦?” “管,当然管,”百里轻裘轻叹一声,无奈道,“所以……你想泡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花楼主啊!徒儿可是很专情的人好吗!别看徒儿泡妞的手段高明,但其实……徒儿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同那些姑娘不过是逗着玩儿,唯独花非雪……才是徒儿一心一意,想要泡到手的男人!” 听到慕容长欢掷地有声地说得信誓旦旦,百里轻裘勾唇一笑,戏谑道。 “咦?这么久了,原来你还没把花非雪拿下啊……为师还以为,你那么厉害,早就已经玩腻他了……” 闻言,慕容长欢撇了撇嘴角,却是不以为意。 “师父你不用拿这种话故意酸徒儿,花非雪是什么样的人,你这个住在对门的邻居还不知道吗?他要是那么容易拿下,这皇城里头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伸长了脖子望穿秋水了!” 百里轻裘没再继续打趣她,转而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打算怎么泡他?” “据徒儿所知,花非雪是个爱财如命的家伙,在他眼里,无论什么奇珍异宝,都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唉,明明长得那么超凡脱俗,这唯一的爱好怎么就这么接地气呢?” “这个爱好怎么了?为师觉得很好啊!不过……” 顿了顿,差不多明白了慕容长欢话里的意思,百里轻裘不由坐直身子,露出了几分戒备的神色。 “你该不会是想掏空为师的家底,把钱送进他的口袋里吧?”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个道理,徒儿早就已经跟您分析过了,现在就不再重复了,一句话……师父您到底是借,还是不借?!” 百里轻裘垂眸,瞥了眼环住自己脖子“撒娇”的某人,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你都快把为师勒死了,为师要是说不借……还能见到明天早晨的太阳吗?” “那就是答应了?!嘿嘿,我就知道师父你最疼我了!” 慕容长欢立刻松开手,面上是一脸奸诈的笑。 整了整衣襟,百里轻裘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道。 “这些日子,银月赌坊的账本一直都归你管,为师……勉强可以对你挪用资金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登时面上一喜,眉开眼笑! “哇!这么直接的放水!徒儿真是太感动了!但是……” “但是什么?” “账房里的那点钱,恐怕不够啊!” 闻得此言,百里轻裘陡然瞪大了眼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 “那已经是很多钱了!你竟然还敢说不够?!” “花非雪的胃口有多大,师父您应该比徒儿更清楚,而且……这一年一度的夺宝大会,没点儿雄厚的财力,如何能一举拔得头筹?如果拔不了头筹,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难道师父您希望您英俊潇洒而又帅气逼人的徒儿,只是去给别人当陪衬的吗?!” 百里轻裘目光一紧,正色道。 “为师的徒弟,当然不能是陪衬!” 见百里轻裘被说动,慕容长欢赶紧趁热打铁!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烈王府的二小姐,今天也去了花雪楼,不瞒师父……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居然大放厥词,警告徒儿不准靠近花非雪!师父你说!这种事能忍吗?!” 百里轻裘眸色一冷,凛然道。 “当然不能忍!谁敢威胁你,为师去削了她!” 说着,百里轻裘便就从软榻上站了起来,作势就要操刀砍人,给亲亲好徒儿出气! “哎哎……师父等等!您先冷静,不要太激动……” 一把拉住了百里轻裘,慕容长欢立刻安抚了两句。 “徒儿的事,徒儿自己会解决……那个臭丫头虽然不讨喜,可毕竟是烈王府的人,又是温孤世子的亲妹妹,若是削了她,难保不会惹来一身骚,更何况,徒儿已经想到更好的办法可是收拾她了,眼下……就差师父您的一点点资助了……”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又小心翼翼地伸出狗爪,在百里轻裘的面前暗示性地搓了几下。 百里轻裘终究还是拗不过她,只能答应了下来,随手摘下挂在胸口的一条链子,尔后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塞到了慕容长欢的手里,俊酷的面庞上,是一派痛心疾首的表情! “这是银库的钥匙,你需要多少,自己去取吧!” 没想到百里轻裘这个三大五粗的铁血爷们竟然会把钥匙挂在胸口,慕容长欢也是惊呆了……莫名的,还觉这个同样嗜财如命的师父,有那么点儿萌萌哒! 伸出双手,怀着无比虔诚的心情,慕容长欢接过了百里轻裘递来的钥匙,尔后喜上眉梢,拔腿就往外走。 “谢谢师父!师父的大恩大德,徒儿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然而,才走出两步,百里轻裘忽然又拔高声调喊住了她。 “等一下!” 慕容长欢脚步一顿,心尖儿一颤,生怕他临时反悔,把钥匙收回去,一时间连扭头都扭得小心翼翼的,声音更是细若蚊呐。 “师父……还有什么别的嘱咐吗?” “这把钥匙,你先保管着,暂时不要还给为师……” “啊?!”慕容长欢目瞪口呆,幸福来得太突然,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为什么?” “给你三个月的时间,等你把借走的银钱全都塞回去库房之后,再把钥匙还回来,为师只要一想到银库变得空荡荡,就好像连一颗心都变得空荡荡的……” 这种感觉,慕容长欢表示很能理解! “师父你放心,只要赌坊还在,花掉的钱……徒儿一定会尽快帮你赚回来!” * 553.第553章 这个逼装得,给满分! 得到慕容长欢的保证,百里轻裘才稍稍觉得好受了一些。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哪儿似乎不太对劲……帮他赚回来?只要赌坊还在? 呵呵! 那些“赚回来”的钱,本来也是他的好吗?! 只可惜,等百里轻裘意识到了这其中的语言陷阱之后,再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慕容长欢一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哪里还会乖乖地留下来等他察觉端倪? 走廊上,慕容长欢脚步轻快,嘴里哼着小曲儿,因为见到了温孤瑶而颇觉不爽的心情在坑了百里轻裘一把之后,瞬间就阳光明媚了起来! 晃了晃手里缠着的钥匙链,只要一想到自己空手套白狼,哄得师父乖乖交出了银库的钥匙,慕容长欢就激动得难以自抑! 这种占了天大的便宜的感觉,实在是太太太美好了! 诚如百里轻裘所言,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她在管账,银月赌坊的收入有多少,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虽然在她的改革之下,赌坊财源滚滚,比以前翻了几倍的盈利……但就算是在她操刀拓展之前,赌坊的收益同样十分可观,再加上银月赌坊由来已久,便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百里轻裘积累了多少财富! 不说别的,单是百里轻裘吃穿用度的奢华程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慕容长欢不得不感叹,跟土豪做朋友的感觉……真真是妙不可言! 怀揣着天上掉了个馅饼的激动心情,慕容长欢按捺不住对金钱的向往,没有回到屋子里,直接就去了百里轻裘的小金库。 在机关被打开的那一刹,尽管慕容长欢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所见的景象……活生生地亮瞎了狗眼! 她以为在九王府的密室里见到的那堆金子,就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百里轻裘的资产,竟然比司马霁月还要令人发指! 银月赌坊不愧是洗钱圣地,面对着眼前惊人的一幕,慕容长欢深深地表示……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 当然,如果算总资产的话,大概还是九王爷更胜一筹,毕竟花雪楼的夺宝大会也不是吃素,然而,单单就金子而言……九王府的那一堆,比起眼前这些,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瞪着圆溜溜的一双眼睛,慕容长欢狗眼放光,脑子里只有大写的三个字—— 发!财!了! 不过,一想到这些金子都不是她的,她只能暂时“挪用”,以后还得努力赚钱换回来,心情顿时就失落了三分。 如果可以,她真想找个机会把这座金库搬空! 奈何这是师父他老人家的资产,万一真被她这个欺师灭祖的不肖徒儿盗了个干净,依着百里轻裘那嗜财如命的心性,估计上吊自杀的心都有了! 所以……为了不让百里轻裘受到太大的精神刺激而导致练功走火入魔,慕容长欢硬是紧咬牙关,将那股子一扫而空的强烈欲望给生生地压制了下去! 霎时间,慕容长欢不由得被自己敦厚老实的想法给感动了,她对师父大人绝逼是真爱啊有没有?! 装了满满几个箱子的黄金,慕容长欢靠在箱子边拿扇子轻轻地敲了两下,眉梢微微扬起,依稀间……仿佛已经能看到温孤瑶气得跳脚,而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了! 虽然烈王府的财力也不容小觑,但是嘛,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可是还有库存的! 更何况,烈王府为免树大招风,惹来非议,也不可能让温孤瑶挥霍太多的金银……所以这一场较量,温孤瑶从出现在花雪楼门口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输了! 又或者,丫在开口威胁警告她的那一刹,就已然注定了输得一败涂地的惨烈结局! 因为……她威胁的那个人,恰恰是最不容挑衅的! 见着外头的天色暗了下来,估摸着夺宝大会开始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慕容长欢扬手一甩折扇,抬头挺胸,昂首阔步,迈着风度翩翩的步伐款步行向花雪楼。 “走!去花雪楼看看热闹!” “是,馆主!” 身后一行人齐齐应声,两人一担,抬着沉甸甸的箱子跟在慕容长欢的身后,霎时间排成了长长的一列,看起来气势逼人,阵仗威武! 而为首的慕容长欢则是一身华服,金扇晃眼,浑身上下无时不刻不在散发出一抹壕之气息! 仿佛在说—— 让让!让让!大家注意了,本馆主要来装逼了! 不自觉的,被慕容长欢一行的架势所震慑,原本拥堵不堪的花雪楼门外竟是自觉地让出了一条小道,不管是财大气粗的商贾,还是位高权重的官员,皆是退避两边,以崇拜的目光默默地表达着内心的景仰之情……这个逼装得甚是霸气侧漏,他们给满分! 鉴于慕容长欢进楼的动静不小,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温孤瑶自然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寻常,跟着从窗口探出视线,凝眸落到了慕容长欢的身上。 一见到那抹碍眼的身影,温孤瑶陡然沉下脸色,目露寒光。 “真是阴魂不散!早就警告过你,让你别来花雪楼,既然你把本郡主的话当成了耳边风,那就别怪本郡主不客气了!” 说着,温孤瑶即便收回视线,一拂袖转身走了出去。 没想到慕容长欢回来,锦娘也是颇觉意外。 正因为今夜有一场夺宝大会,所以位置都是提前订好,如今早已满座,若不是容馆主同花雪楼的交情不错,方才原本是要拦在外面,不让进的。 眼下放她进来,却是不知该安排在何处才好。 但不论如何,既然客人进了门,总归是要好生接待的。 一闪而过诧异,锦娘即便掬起笑脸,快步迎了上去,招呼道。 “容馆主,你怎么也来了?” “听说今晚花楼主会露面,所以本馆主过来捧个场,凑个热闹……怎么,锦娘莫不是不欢迎本馆主?本馆主可是连捧场费都已经准备好了,这几个箱子实在是太沉了,本馆主可不想抬过来又抬回去,白白走一遭!” * 554.第554章 他敢不同意,我就打断他的狗腿 瞅了眼慕容长欢身后的那几个箱子,锦娘哪能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顿时笑得更欢了。 “馆主说笑了!来者皆是客,锦娘岂有不欢迎的道理?只是……” 见锦娘面露难色,慕容长欢摇着扇子的动作微微一顿,反问道。 “只是什么?” “不瞒容馆主,按照花雪楼历来的规矩,这夺宝大会之夜的厢房都是提早就已经订好的,这会儿客人差不都都已经到齐了,大堂里也是人满为患……容馆主此番来得突然,锦娘事先没有准备,倒是不知该如何安置馆主了,一来不能委屈了馆主,二来又能把其他的客人赶走……” 闻言,慕容长欢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承认这一回是她无礼了,但既然人都已经来了,就断然没有离开的道理。 想了想,慕容长欢忽然眸光一烁,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不等锦娘把话说完,即便袖子一挥,收起折扇直至头顶,笑着道。 “锦娘不必为难,虽然厢房已经没有了,大堂也都坐满了……可是,锦娘别忘了,有一个地方还空得很呢……” 见慕容长欢那么一指,再听她这样一说,锦娘瞬间就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不禁微微变了脸色。 “这……顶楼向来都是楼主的私人住处,外人若不曾得到楼主的许可,是不能上去的。” 慕容长欢摇着扇子浅浅一笑,却是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 “锦娘如何肯定花楼主就一定不会让本馆主上去?你只要去通报一声,说不定花楼主看在先前与本馆主的情分上,心情一好就答应了呢?” 此话一出,霎时满场哗然! 这大堂里头几乎所有人都是冲着花非雪来的,能远远地看上花楼主一眼就已经非常奢侈了,根本不敢奢望楼主大人会注意到自己,更别提上楼了! 结果,眼前这个黄毛小子却大言不惭地说要跑到楼上同花非雪坐在一块,简直不能忍好吗?! 就算她是名噪一时的妙手回春馆馆主,就算之前曾经传出过她和花楼主的绯闻,就算她壕气十足地扛了几个大箱子进来……也不行! 毕竟,他们已经很穷了! 有些人甚至是花了一辈子的积蓄,才能在花雪楼的大堂之上占得一席之地! 眼下,容馆主这般壕气冲天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就已经足够刺激人了,要是她真的上了顶楼,同花非雪并肩而坐……还让其他人怎么活?! 感觉到众人义愤填膺的浓浓怨念,锦娘不禁有些尴尬,犹豫着没有马上应下。 见她迟疑,慕容长欢便就上前一步,抱着锦娘的手臂晃了两晃,立刻开启了胡搅蛮缠的模式,趁热打铁地哄道。 “锦娘啊……你就帮本馆主上楼去问问呗!问一下而已嘛,又不会少块肉!难道以我们之间的交情,你连这个面子都不肯卖给本馆主吗?那可太让人伤心了!” “可是,”一见慕容长欢撒娇,锦娘就忍不住头皮发麻,不得不开口回了一句,“如果楼主不同意的话……又该如何?” “哼!” 轻哼一声,慕容长欢表示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所以一听到锦娘这样问,便下意识脱口而出,嗤了一声。 “他敢不同意,我就打断他的狗腿!” 话音落地的刹那,楼内气氛为之一滞,众人目瞪口呆,齐刷刷地看着慕容长欢……目光之中有震惊,有不以为然,有警戒,还有满满的敌意! 仿佛只要她真敢动花非雪一根汗毛,大家就会同心协力地一涌而出,冲上来先把她的狗腿打断! 感觉到众人不善的视线,慕容长欢陡然回神,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即便马上改口澄清了几句,解释道。 “咳……不……你们刚才听到的都是幻觉,幻觉……那个,本馆主的意思是,如果花楼主真的不愿意让本馆主上楼,那本馆主自然不会强求!只要楼主一句话,本馆主是去是留,皆由楼主定夺!” “那好吧。”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锦娘自是没有理由再做推脱,不上楼通报一声都不行了。 便就颔首答应了下来。 “馆主请在此稍后,锦娘这就上楼一趟,禀报楼主。” 慕容长欢这才喜笑颜开地退了半步,笑得狡黠。 “劳烦锦姐姐了!” 锦娘轻叹一声,无可奈何。 “你呀……什么时候跑来不好,偏偏在最忙的时候给我添乱……” 吐了吐舌头,慕容长欢笑嘻嘻地做了一个鬼脸,催促道。 “快去吧,再耽误下去夺宝大会可就要开始了!” “嗯。” 微微颔首,锦娘不再多言,转身便快步迈向楼梯,欲要上楼询问花非雪的意见。 然而,还没等她走到楼梯口,就被一人扬手拦下。 不是别人,正是温孤瑶。 “锦娘且慢。” 顿下步子,锦娘抬起头,见到来人是温孤瑶,不由表情微僵,心下暗暗叫苦……怪不得今天一早上就觉得心慌慌,总觉得会出事,这下可好,一个容馆主已是难缠,再来一个温孤瑶,她的头就真的要炸了! 尽管如此,众目睽睽之下,锦娘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向温孤瑶。 “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花雪楼有花雪楼的规矩,岂是随随便便就能破坏的?现下若是因为迁就一个无理取闹之人,而坏了规矩开了先例,以后如何还能服众?此事一出,大家先后效仿,花雪楼的规矩不就形同虚设,再无用处了?” “这……” 锦娘语气一顿,一时答不上话。 却也不是真的答不上,身为花雪楼的二把手兼主事,自是八面玲珑,什么样的场面她没见过,怎么可能摆平不了? 只不过今天撞在一块的两个小祖宗,都是极度让人头疼的,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她要是在多说两句难保不会夹在当中被围攻,不如放开手,让温孤瑶和容馆主两人自己去斗! 不管斗赢斗输,她都乐得清闲。 这么想着,锦娘便就转头看向慕容长欢,为难道。 “容馆主,你看……?” * 555.第555章 谁才是花雪楼的“女主人”? 慕容长欢微敛神色,抬眸撞上温孤瑶挑衅的视线,自是心如明镜。 这丫头明显就是来找茬的,而且是专门找她的茬,所以她也不想让锦娘为难,便就跨前一步,正面对上了温孤瑶盛气凌人的诘难。 “诚如郡主所言,花雪楼有花雪楼的规矩,本馆主也没想过要坏了这个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做人最重要的是懂得变通,而不是固守死理,不是吗?” 扯起嘴角不屑地嗤了一声,温孤瑶白眼一翻,轻蔑道。 “所以你口口声声所谓的‘变通’,就是没脸没皮地赖在这儿不肯走吗?锦娘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花雪楼里没有你的位置,你是耳朵聋了听不懂人话吗?堂堂一介馆主,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撒泼耍赖,就不觉得丢人现眼吗?还是说容馆主早已没有了羞耻之心?” 慕容长欢不以为意,反诘道。 “郡主说话不必如此咄咄逼人,更何况……楼里有没有位置,并非是郡主说了算,敢问眼下郡主是以何身份越俎代庖,对着花雪楼的贵客冷嘲热讽?难不成,郡主是将自己当成花雪楼的女主人了吗?” 听到最后一句话,众人脸色骤变,转而齐刷刷地扫向温孤瑶,眼中敌意更甚! 原本一开始,见到慕容长欢如此招摇过市,大伙儿对她难免有所嫉恨和不满,见到温孤瑶出面刁难她,私底下自是拊掌称快,与其同仇敌忾! 然而听得“女主人”这三个字,经过慕容长欢一番挑拨,众人顿时就对温孤瑶失去了好感,觉得她这般强出头,确实有着不良的动机和嫌疑,便就更加敌视了! 温孤瑶闻言不免胸口一滞,气得脸色发青! 她当然知道慕容长欢是刻意挑唆,但又不能否认被她说中了心思,气势不由为之一挫,只得拔高声调厉喝了一声。 “你胡说什么!本郡主不过是看不惯你这般无耻行径,才出面替锦娘打抱不平!” “看来郡主还真是自行其是之人……你事先问过锦娘了吗?锦娘需要你给她打抱不平了吗?这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你——!” 笑眯眯地看着温孤瑶气到了极点却又发作不得,慕容长欢顿觉心情大好! 正所谓,先撩者贱! 虽然她确实不喜欢温孤瑶,但这次来花雪楼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给花非雪捧场,好让他知道谁在是最在乎他,并且最有能力“包养”他的人! 免得丫被花花世界迷了眼,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小狐狸勾引了去! 所以,只要温孤瑶不主动招惹她,慕容长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没打算同她死磕到底,最多就是在夺宝大会上挥金如土地刺激一下她。 只可惜,这丫头沉不住气,一点也学不来她那个好二哥的冷静自持。 夺宝大会还没开始呢,她才刚刚进门,温孤瑶就迫不及待地冲了上来,想要轰她走,竟是连门也不让她进! 做到这样的地步,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慕容长欢的脾气从来就不好,对着朋友还能多一些忍耐,对着情敌……根本就不需要给她留面子! “再者,郡主其实大可不必担心,花雪楼的规矩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并不是轻易就能破坏的,而这个‘先例’,也不是任凭谁想开就能开的!本馆主去留与否全在花楼主的一念之间,这也就是说……能不能得到通融,还需仰赖来人同花楼主的交情,但放眼天下,除了本馆主之外,还有谁同花楼主有交情?” 打嘴架是慕容长欢的长项,到目前为止,她唯一说不过的人只有九王爷。 温孤瑶先前就已经在她手里吃过亏了,这回还要硬凑上来,可见是不长记性的。 又或者,根本就是目中无人! 眉峰一扫,见温孤瑶动了动嘴唇,想要开口反驳,慕容长欢立时收紧目光,抢在她出声之前堵住了她的话头,扬声道。 “还是郡主觉得……你与花楼主之间的交情,比本馆主同他之间的情分来得更为深厚?” 面对慕容长欢的连声追问,眉眼间尽显挑衅之意,温孤瑶紧紧捏着拳头,指甲刻入掌心,很想铿锵有力地回她一句“是!”,将她狠狠地踩在脚下,再也得意不起来! 然而,如果只是单独面对慕容长欢,她还能自欺欺人地喊出那样的回答。 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是在花非雪的眼皮子底下,温孤瑶却是没有那个底气,也没有那个勇气反唇相讥,只能默默地承受着慕容长欢肆无忌惮的羞辱。 见温孤瑶紧抿着嘴唇不吭声,慕容长欢不由挑起眉梢,盈盈一笑,不再理会她,转而看向锦娘,柔声催促了一句。 “锦姐姐,就烦请你上楼一趟了。” 锦娘无意插足她们二人之间的争执,也希望早点息事宁人,免得拖延太久耽误了时间,便就应了一声,迈步往楼上走。 温孤瑶见状不由一急,倏然间伸手拉住了锦娘,冷声道。 “等一下!” 锦娘再次顿足,无奈地看向慕容长欢。 慕容长欢微拧眉梢,见温孤瑶如此恣意妄为,纠缠不休,多少有些不耐烦,便跟着沉下了声调,不悦地睇了她一眼。 “郡主殿下,这里是花雪楼,不是烈王府,就算是胡闹……也应该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胡闹的人不是你吗?”温孤瑶剔眉冷对,不以为然,“应该适可而止的,也是容馆主你吧?” “本馆主是不是在胡闹,你说了不算,花楼主说了才算!眼下花楼主尚未表态,你身为客人,却在这儿喧宾夺主……会不会太掉份了?!” “别狡辩了!本郡主不想再跟你浪费唇舌!只要你能打赢本郡主,本郡主就不再拦你,如何?” “正合我意。” 慕容长欢一收扇子,扬声道。 “郡主请赐教吧!” 话音未落,温孤瑶率先击出一掌,直逼慕容长欢面门! 慕容长欢旋身一闪,巧妙避开! * 556.第556章 楼主出现!碎了一地玻璃心 一击不中,温孤瑶再赞一掌,下手狠辣酷毒,毫不留情! 慕容长欢又是一个闪身,如鱼游水底,燕过柳梢,避得轻巧敏捷,看得在场之人不禁一阵叫好! “身手不差!” “闪得妙!” “这腰身未免也太柔软了吧!” …… 温孤瑶怒气当头,很想趁此机会教训慕容长欢一番,以出恶气! 却不想连着过了几招,非但都被慕容长欢躲了开,没能叫她吃上苦头,四下之人竟然还为她拊掌称赞,一时间心头怒气更甚,下手也愈发毒辣凌厉了起来! “唰”的一声! 银芒如雪,快刀上手! 寒光在半空中一闪而过,扑面而来的不仅仅是怨怼和怒气,更夹杂着夺命杀机! 慕容长欢见状不由收起了戏谑的心态,敛了几分心神,凝眸间多了几分认真……这丫头正在气头上,是实打实地想要她的命,行事冲动之下根本就不考虑后果,所以下手也尤为阴狠,不留半分余地! 然而,慕容长欢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自己这段时日修炼武功,已然颇有成效。 与此同时,为了防止落人口实,说她“男”欺女,是以在同温孤瑶打斗的过程中,慕容长欢一直压着内元,自始至终不曾动用真气。 如此一来,对上温孤瑶的狠厉杀招,应对起来就没那么轻而易举了。 但尽管慕容长欢未曾出招,身形步法却是矫如游龙,迅若光火,再加上两人是近身搏斗,任凭温孤瑶利刃在手,全力以赴,却也占不了上风。 一时之间,局面胶着不下,二人打得难舍难分! 众人凝神观望,眼皮子也不曾眨上一下,难得见得如此精彩绝伦的打斗,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眼花缭乱,竟也没有人出手阻止。 忽然间,骤闻“嘶啦——”一声布帛碎裂的声响,众人顿时定睛而视,却不知刚刚那一瞬发生了什么,只见得温孤瑶的袖子被整条扯下,飘飞在了半空之中! “你……!” 惊呼一声,温孤瑶立时停下了动作,面色赧红,满脸羞愤! 待她收了手,众人这才看清楚,郡主殿下不仅被扯断了袖子,露出了整条手臂和肩膀,就连胸襟都在撕扯之下微微敞了开,流泄出了几分欲遮还羞的春色。 慕容长欢身形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接住了那条落在手背上的袖子,等到回过神来,便见众人一脸鄙视地看着自己,心头不禁随之一梗,暗道不妙! 温孤瑶这一招栽赃陷害玩得溜,她一时大意,不幸中了招! 端看眼前这情形,怕是没有人会相信她是无辜的,要是温孤瑶再梨花带雨地哭诉上几句,激起看客们怜香惜玉的心情,就更加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辩解了! 看来,这个黑锅……她就是不想背,这回也背定了! “这……” 抖了抖手里的袖子,慕容长欢顺势上前两步,一把抓起温孤瑶的手臂,趁着她来不及反应之前,飞快地将断掉的袖子套回了她的肩头! 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 “还给你了!本馆主不差这一条袖子,不用抢你的!”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慕容长欢还能伶牙俐齿地转移重点,偷换概念,温孤瑶气急之下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到她的脸上! 当下恼羞成怒,扬起手臂作势就要去扇她的耳光!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住手!” 霎时间。 一声轻哼自头顶传来。 就在温孤瑶的手掌即将落下的刹那,骤见一颗樱桃大的珍珠弹指射出,横空袭来,正中温孤瑶的肩头,将她连连击退了两步! 听到这个声音,在场之人齐齐一惊,立刻抬起头循声而望—— 是花楼主! 只见花非雪一袭金边绣袍,如华彩祥云般从天而降,飞身跃下,缓缓落至慕容长欢身边,一开口,就是语带关切。 “九儿,你怎么样了?可有受伤?” 一听“九儿”这声称呼,众人浑身一震,一瞬间只闻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果然……他们两人之间有一腿,不单纯! 虽说早在这之前,众人就已经听闻过花楼主和容馆主之间的绯闻,但那个时候因为不曾亲眼目睹,所以尚不尽信,也不愿意相信! 如今听到花非雪亲口喊了这么一声,众人顿觉心痛得无法呼吸,有种自己小心翼翼守护了许多年的大白菜,一朝不慎就被猪拱了的感觉! 真是太便宜容馆主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了! 凭什么?! 看她的年纪,应该还没花楼主大吧?! 感觉到源源不断自四处传来的怨念气息,慕容长欢不免有些脊背发毛。 她知道花非雪人气高,但没想到丫的人气竟然高到了这般令人发指的地步……这已经不是男女通杀了好吗?简直就是男女老少都通杀啊有没有?! 到底是看脸的世界,这一条铁一般的定律,就是过了上千年,上万年,只怕都不会有所改变! “我没事,有事的……是郡主。” 不想被众人嫉恨的眼光杀死,慕容长欢压低声腔,收敛了几分气势,一下子变得低调了许多,试图尽可能地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顺便,把大家的注意力和焦点转移到温孤瑶的身上。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花非雪这才转头看了温孤瑶一眼,继而问向锦娘。 “刚刚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察觉到花非雪的目光,温孤瑶立刻搂紧了半露半遮的手臂,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想借此博取眼前之人的怜惜与同情。 见到花非雪亲自出面,锦娘方才松了一口气,就怕那两个小祖宗闹得越来越厉害,一发而不可收拾,不管不顾地砸了花雪楼的场子! 所幸楼主出现得及时,镇住了局面,制止了这场愈演愈烈的纷争。 “回楼主,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缓缓迎上前,秉着公正公平的原则,锦娘面带恭谨,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简单利落地描述了一遍。 * 557.第557章 谁动她,便是同本楼主为敌! 为免引火烧身,锦娘说话间尽量摒除了个人的主观臆断。 众人听在耳里,并未觉得她偏袒了谁,便就没有插嘴置喙,只一个个屏息凝神,将目光投落在了花非雪的身上……端看楼主大人如何处理这场纷争。 不料,花非雪听罢事情的经过,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不论如何,谁敢动九儿,就是跟本楼主过不去!” 话音落,众人皆惊! 刹那间,好不容易才被粘回去的玻璃心霎时又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尤其是在座的单身狗,更是受到了十万点的伤害! 这尼玛…… 花楼主是专门秀恩爱来的吗?!还让不让人活了?! 当然,在所有人当中,要属温孤瑶听到这话,最为震惊,也最是无法接受,最觉不可理喻! “花楼主,你刚刚……说什么?” 震颤间,一句话抖抖着说出口。 一双眼睛更是瞪得圆溜溜的,方才还杀气慑人,这会儿却像是被人抽尽了体内的力气,在巨大的打击之下,温孤瑶险些站不稳脚。 若不是身边有侍从扶着,这会儿只怕是要跌坐到地上去了! 听到她这样问,花非雪便又清清冷冷,逐字逐句地重复了一遍,音调并不高,却是铿锵有力,字字如槌地敲在了众人的心鼓上。 “在花雪楼里,没有人可以欺负九儿,因为……本楼主不允许。” 闻得此言,在场之人生生地又被虐了一回! 唯独慕容长欢十分受用,要不是碍着这样的场合不方便,都快按捺不住扑上去亲他一口了! 真是太感动了有没有?! 这家伙平时看着不声不响,也没见丫有多温柔,虽然偶尔会做一些体贴的举动讨好她,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很闷的,当然……耍流氓的时候除外! 不过,撇开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不谈,司马霁月在外人面前,倒确实是给足了她的面子! 先前在皇宫是这样,眼下在花雪楼,也是这样。 仿佛只要有他在,就可以为她担下所有的风霜雨雪,而她只要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地装逼就可以了! 哇咔咔! 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极品啊有没有?! 慕容长欢不由得扪心自问……她上辈子到底积了多少德,这辈子才给她遇上了这样一个死心塌地的护妻狂魔?! 此时此刻,这种被司马霁月挡在身前精心呵护的场面,结结实实地让慕容长欢扬眉吐气了一把,那种无以复加的感动,甚至比天上下了黄金雨还要来得更加让人热泪盈眶! 捏紧五指,温孤瑶气得浑身发抖。 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拒人千里的花非雪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表明了立场要袒护容九那个臭小子,甚而不惜为了她与所有人对敌,温孤瑶只觉得自己的一番痴心被无情地践踏,顿时因爱生恨,滋生出了满腔的恨意! 再抬眸,对上慕容长欢那张小人得志的面孔,眉飞色舞,是炫耀,也是挑衅,激得温孤瑶心潮翻涌,恨海掀狂涛,怒不可遏之下,杀心几难自抑! 却还要佯作镇定,柔中带泪,声里带怨地哭诉。 “楼主怕是误会了,这儿并没有人欺负容馆主,反倒是容馆主目中无人,嚣张跋扈,无视花雪楼的规矩硬闯进来……若要说欺负,那也是容馆主欺负旁人,哪有旁人欺负她的份儿?” 瞅着温孤瑶梨花带雨地玩着恶人先告状的把戏,慕容长欢轻嗤一声,并不急着争辩。 反正有花非雪在,根本就用不着她开口,自然会替她出头! 这一回,温孤瑶怕是要踢到铁板了! 果然,对于她的说辞,花非雪并不尽信,只微抬眉梢,不置可否地哂笑了一声,道。 “九儿不是外人,她想来花雪楼,随时都可以来,并不需要征得任何人的同意,更不需要硬闯……若真要说规矩,本楼主记得,花雪楼倒是还有一条规矩,那就是无论何人,皆不得在花雪楼内动武,郡主既然将花雪楼的规矩记得那般清楚,如何就偏偏忘了这一条?” 方才缠斗的时候,心知拿对方束手无策,温孤瑶便故意撕下自己的袖子,妄图栽赃给的慕容长欢,好让自己处于弱势,以博取大家的同情。 却不想,花非雪竟然完全无视了她备受****的事实,甚至还反过来帮着慕容长欢诘难她! 一时之间,温孤瑶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本郡主……没有忘!” 几个字,从齿缝里缓缓磨出,转而化成一把把利刃,直此对面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两人,恨不得一刀刀将那对狗男男剁成肉酱! “既然没有忘,那本楼主就不多做解释了。” 花非雪淡淡地瞟了温孤瑶一眼,随即往后退开小半步,负手侧立,漠然道。 “郡主请吧!” “怎么……”温孤瑶倏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之下,却是怒极反笑,“花楼主这是要赶本郡主走?!” “不是本楼主要为难郡主,而是花雪楼的规矩写得明明白白,在楼里寻衅斗殴者,花雪楼不欢迎。” “哼!” 温孤瑶冷笑一声,不以为然,今日不仅折了芳心,还失了颜面,哪能就此善罢甘休!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打架是两个人的事,如果楼主真要按规矩办事,本郡主自是心服口服,不会多留半刻……只不过,要赶本郡主走,那就把她也一起轰出去,这样才公平!” 扬手直指慕容长欢的鼻尖,温孤瑶横眸冷对,势要讨个说法! 她就不相信,花雪楼里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花非雪真能当着众人的面,颠倒是非,不问青红皂白地袒护慕容长欢到底! 今日之事,就算是她喧宾夺主,越俎代庖,多管了闲事,但不管怎么样,容馆主强行闯入是事实! 要说理,她们两个半斤八两,谁都不占理! 要说规矩,她们两个都动了手,谁都犯了规矩! 所以,温孤瑶咬定了慕容长欢不肯松口,哪怕真的被赶走,也要拖着慕容长欢当垫背,一起被赶出去! 而绝不容忍她一个人留下! * 558.第558章 你是相信她,还是相信我? 温孤瑶存了什么样的心思,花非雪自是一眼即明! 当下敛眉凝眸,不以为然地反问了一句。 “郡主说得没错,打架确实是两个人的事,但本楼主方才所指的,并非是打架,而是寻衅……本楼主只问一句,是谁先动的手?” 闻言,温孤瑶眸色一凛,正要开口争辩,却被慕容长欢抢先了一步,拔高声音嚷嚷道。 “是她是她~就是她!” 话音落,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锦娘微微侧过头,额前落下一滴冷汗……她就知道这小子一来,画风准不对,吵架就吵架,怎么还唱起来了?! 一句词儿,慕容长欢说得溜,唱完才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不由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转而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强调了一遍。 “当然是郡主先动手的!本馆主是那种喜欢惹是生非的人吗?更何况,郡主是女流之辈,本馆主怎么可能对她出手?刚才你也见到了,郡主操刀砍本馆主砍得那么狠,本馆主除了躲还是躲,可是一下都没还手呢!所以……你要说本馆主动粗,本馆主可不服!” “那就是了,”花非雪淡淡地接了一句,总结道,“由始至终,动武之人,只有郡主你一个。” 看他们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温孤瑶不禁脸色发青,差点没把肺泡气炸! “呵!花非雪,你当真要为她偏袒到这种地步吗?!本郡主说了那么多,你一个字也没听进耳里,她的一面之词,你却奉为真相……难道在你眼里,花雪楼的声誉就如此不值一提吗?枉费本郡主还处处为你着想,没曾想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本郡主真是看错你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不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小声地附和了几句,为温孤瑶打抱不平。 尽管他们也不怎么喜欢这个郡主,但就事论事,如果不是容馆主无视规矩在先,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郡主说得没错,倘若要按规矩办事,就该两人一并请出,否则……这样的结果恐怕有失偏颇……” “是啊,要走就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 “我看郡主也是一片好心,若只将她一人请出,对她而言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虽然确实是郡主动手在先,但容馆主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蛋……咳!不、不是……在下没有任何贬损的意思,总、总之就是那么一个道理……” …… 听到众人都在为自己发声说话,温孤瑶方才缓了几分脸色,目露得意地往慕容长欢瞟了两眼,笃定花非雪没理由将她轰走! 身为楼主,又是在这种人多口杂的场合,即便花非雪会为了她一意孤行,慕容长欢却是不想让他为难。 便就哂笑一声,剔眉看向温孤瑶,轻蔑道。 “为了楼主着想?郡主这话说得可真够冠冕堂皇的!然而……本馆主可还记得,不久之前,郡主曾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地警告本馆主不准踏入花雪楼半步,否则定要本馆主好看!所以,本馆主实在是不得不怀疑……郡主此番一而再再而三地拦着本馆主,并非是为了维护花雪楼的规矩,而只是单纯地想要找本馆主的麻烦,对不对?!” 没想到她们二人之间还有这一茬,众人闻言又是一阵恍然,开始质疑起了温孤瑶出面阻挠的初衷,一时间纷纷收了声,不再为她说话。 免得自己一不小心被人当枪使,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而得罪了花非雪! “嗯?警告?” 花非雪眸光微冷,在此之前并未听慕容长欢提起过这件事,闻言不由生出了几分怒气,睇向温孤瑶的眼色陡然凌厉了三分。 温孤瑶被他看得心惊,见着眼前的情势对自己不利,赶忙矢口否认,怒斥道。 “胡说!本郡主何时警告过你了?你不要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慕容长欢凤眼微眯,原本以为她有些骨气,至少对花非雪的感情是真的,所以不会就此抵赖,没想到自己倒是高看了她,这丫头连迟疑都没有,就把说过的话撇得干干净净,哪来什么真心实意,有的……不过是自私自利的占有欲罢了! 这样的人,还真是叫她看不起! “这么说来,郡主是不肯承认了?” 温孤瑶一咬牙,恨然道。 “没有做过的事,本郡主为何要承认?!别以为你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就能颠倒是非黑白,胡乱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到本郡主的头上!” 轻笑一声,慕容长欢不以为意,摇了两下扇子,转头问向花非雪。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楼主你是选择相信我呢,还是选择相信她?” 想也没想,花非雪即便脱口而出,护短护得十分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本楼主自然相信你。” 就算不是为了护短,花非雪也很清楚,这件事是温孤瑶在说谎。 慕容长欢虽然没有正直到出淤泥而不染的境界,偶尔也会耍一耍栽赃嫁祸的手段,但还不至于费尽心机地刁难一个丫头。 尽管她的这种“刁难”会让他有种特别的满足感,但就眼下的情况而言,若不是温孤瑶步步紧逼,想来慕容长欢是不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的。 得到花非雪的回答,慕容长欢盈盈一笑,回看向温孤瑶,眉梢轻扬,语带不屑。 “听到了吗?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只要楼主相信的是本馆主,这场闹剧差不多就可以收尾了……大家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郡主你的身上,如果郡主还有点儿自知之明和廉耻心的话,就不要再无理取闹,纠缠不休了!” 掷地有声的一番话,原是温孤瑶最初嘲讽慕容长欢的说辞,眼下转了个弯儿,又被慕容长欢变本加厉地泼回了她的身上。 霎时间,温孤瑶气得扭曲了五官,连带着声调都变得歇斯底里了起来,赤红着眼睛厉声质问花非雪! * 559.第559章 当众亲了她! “这个臭小子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样不顾一切地袒护她?!甚至不惜为了她赔上花雪楼的声誉!她凭什么?!她配吗?!” 激愤的语调,往往很有煽动性。 听到温孤瑶这样的连声叱问,四座的看客也不禁露出了义愤填膺的神情,忍不住跟着低声诘难。 “就是!那个黄毛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用得着这样维护她吗?” “只是让她离开花雪楼而已,又没怎么她,何必大动干戈,闹到这般田地?” “花楼主可要擦亮眼睛啊,别耳根子犯软,被人灌了迷魂汤却不自知……为了一个莽撞无礼的小子砸了花雪楼多年来的招牌,实在是不值得!” “可不是……如果那小子真的为花楼主你着想,今晚上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与别人起冲突……” “经营酒楼多年,花楼主素来精明强干,如今怎么就犯糊涂了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怨愤,怎么看慕容长欢都不顺眼,好像只要赶走了她,就能将花非雪从她的身边抢过来似的。 尤其是那些迷恋花非雪的绝世容颜却求而不得的人,多半怀着同温孤瑶一样的心理,见到花非雪如此庇护慕容长欢,心下自是嫉恨非常,巴不得她跟温孤瑶一起被轰出酒楼,如此方是皆大欢喜! 只可惜,他们的希冀注定是要落空的! 身为护妻狂魔,花非雪怎么可能会顺了那群无关紧要的看客的心意? 所有人的怨念和不满,在他看来……都远远不及慕容长欢略显不快的一蹙眉。 他们越是将话语和目光化作利剑刺向慕容长欢,他就越要粉碎他们的期待和奢望,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他不可能因为任何人的任何话,而委屈慕容长欢半分! 一座花雪楼又算得了什么? 跟慕容长欢比起来,根本无足轻重! 更何况,他身为花雪楼的主人,要怎么经营自己的酒楼,还需要听从别人的指手画脚吗? 别说这一回是温孤瑶挑衅在先,主动挑起事端,就算慕容长欢心情不好,一气之下放把火烧了整座花雪楼,他都不会责怪她半句! 他如此小心翼翼捧在手心、不惜一切呵护着的女人,怎能容得下别人的口诛笔伐?! “九儿有多好,你们不需要知道,至于凭什么——” 勾起嘴角,花非雪哂然一笑,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继而转过身,扬手握住慕容长欢的手腕,将她一把拉入怀中……就那么当着温孤瑶的面,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低头吻上了她的唇瓣,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答案。 突如其来的一幕,宛如当头棒喝,重重地打在了众人的心头上! 刹那间,花雪楼上上下下,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狗眼,颤抖着看着眼前始料未及的这一幕,震惊之中,一颗心在滴血,两颗心在流泪,三颗心在抱头痛哭,四颗心在悔恨交加,五颗心在嫉妒成狂…… 没有人想到花非雪竟然会当众做出如此惊人之举! 温孤瑶更是心如刀割,后悔莫及! 她刚才那样逼问花非雪,无非是想让他知难而退,碍于众责将慕容长欢一并请出花雪楼,或者收回成命,让她留下! 结果花非雪却是当场甩了她一个狠狠的耳光,让她的所作所为,瞬间变成了一个莫大的笑话! 那一刻,她第一次对花非雪萌生了杀意! 她说过,她得不到的东西,谁都别想得到,既然花非雪对她无情,选择了别的人,那么……宁愿毁掉他,她也不想让任何人拥有他! 惊愕之余,众人亦是心绪翻腾,久久不能平静,后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跟温孤瑶一样,他们出言帮腔,也是想迫使花非雪看在众人的不满与花雪楼的声望上,放弃袒护慕容长欢,却不料逼得太狠,反而惹恼了楼主大人! 感觉到从花非雪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无形的威慑力,众人一时间噤若寒蝉,又惊又怕,竟是吓得不敢说话了。 其实别说他们,就连慕容长欢都被花非雪这种出人意料的行径给惊呆了! 这家伙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比她还能撩! 不说其他,单是看着楼内众人的反应,就知道花非雪这一招的杀伤力有多大了! 但就算被“吓”到,慕容长欢还是要赞上一句—— 帅!太帅了! 楼主大人的这个反击实在是太漂亮了! 扬眉吐气!大快人心!爽到飞起!分分钟让人热血沸腾,激动得不能自已! 她不管!她要给满分!谁都不准拦着她! 蜻蜓点水的一个浅吻,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两人很快就分了开,但只此一瞬,便已跨越了千山万水,只此一吻,便就胜过了万语千言! 在场众人的反应,除了目瞪口呆,还是目瞪口呆,除了鸦雀无声,只剩鸦雀无声! 这一回,大伙儿的玻璃心算是彻彻底底地碎了个干净,就算是用全天下最好的浆糊,只怕都无法将自己的一颗心完整地拼凑回去了! 花雪楼的大门外。 温孤雪来得巧,又来得不巧。 不偏不倚,正好撞见了眼前最为震撼人心的一幕,一双雪眸陡然暗下三分,一闪而过冷锐的锋芒。 缓步跨进门槛,远远地就察觉到了楼内气氛的不寻常,温孤雪微敛神色,抬眸往楼内扫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温孤瑶的异样,即便猜到了几分端倪。 “三妹,你的袖子怎么破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一听是温孤雪的声音,温孤瑶浑身一颤,像是快要溺死在水里的人抓到了最后一个救命稻草,立刻快步迎了上去,悲愤交加地哭诉道! “二哥!你终于来了!你要是再不来,你的妹妹我可就要被人欺负死了!” 闻言,众人跟着转头看向了温孤雪。 因着印象之中,温孤雪半身残疾,终年都是坐在轮椅上行动的,从不曾见他起身走动……所以就算近日来风闻温孤世子的腿疾有了起色,乍一眼看见他脱离了轮椅,行走平稳,与常人几乎没有两样,众人还是觉得有些惊异,一下子无法适应。 * 560.第560章 有好戏看了! 而那个传言中治好了温孤雪腿疾的神医,正是今夜这场争执的主角,妙手回春馆的容馆主! 这下有好戏看了! 掩不住幸灾乐祸,大伙儿眼前一亮,又恢复到了精神矍铄的状态,无时无刻不在弘扬着八卦精神! 虽然被花楼主的那一棍子打击得情绪濒临崩溃,但事已至此,绝望归绝望,心碎归心碎……于众人而言,花非雪原本就是遥不可及的人物,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没奢望将其占为己有,怨念自然就不如温孤瑶那般来得深重。 眼下见到有另一拨好戏即将上演,大伙儿的心情顿时就明朗了起来,仿佛得到了弥补一般,即便翘起二郎腿,端起茶杯,磕着瓜子儿……好整以暇地收拾好心态,看起了年度大戏! 从未见过温孤瑶哭得这般凄惨,温孤雪不由放缓语调,柔声地安抚了两句。 “别哭了,把眼泪擦一擦……楼里这么多人看着,哭花了脸可就不漂亮了,你平时不是最在乎自己的姿容体貌的吗?” “哼!” 一把拍开温孤雪递来的手巾,温孤瑶恨恨然地泄愤道。 “脸都丢光了!还管什么漂亮不漂亮!二哥,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到底是帮我,还是不帮我?!” 对上温孤瑶怨愤难平的视线,再加上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幕,温孤雪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内情,并不急着答应,只开口追问了一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先别激动,慢慢说。” 不满于温孤雪的反应,见他语带敷衍,温孤瑶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当下怒气翻腾,拔高了声音冷笑道。 “别激动?!他们说要赶我走!要把我从酒楼里轰出去!我能不激动吗?!明明我没什么都没做错,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我不管了……这口气我咽不下!二哥!你要是不肯帮我,我也没脸活下去了,干脆死在这里算了!” 一边说着,温孤瑶捏紧手里的佩刀,横刃一抹,作势便要往自己的脖子上砍去! “三妹!不可胡闹!” “哐”的一声,温孤雪出手如电,赶在利刃落下之前,一掌击向温孤瑶的手背,打落了她手里的弯刀,及时制止了她自裁的行径! 温孤瑶被震得往后退了两步,霎时委屈得难以自抑! 两行热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哭得十分悲惨凄楚,仿佛孤独无助的孩子。 “二哥……你又不帮我,又不让我死,到底要我怎么样啊?是不是连你也要帮着那个外人一起欺负我?你告诉我,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妹妹……你说啊……” 见她如此,堂堂一介郡主落得如此狼狈不堪,众人虽然不齿于她的娇纵刁蛮,却也不甚唏嘘。 “罢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些,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叹了一口气,晓得温孤瑶是什么样的性子,温孤雪没有理会她的痛哭控诉,转而迎上前两步,走到花非雪的跟前,歉意道。 “舍妹顽劣,从小就被父王和母妃宠坏了,若有得罪之处,本世子代她向楼主致歉,还望楼主能看在本世子的面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原谅她这一次。” 一听这话,温孤瑶哪里能忍,立刻就炸了! 当下回过身来,一个箭步走上前,怒叱道。 “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跟他们道歉!本来我就已经很没面子了,你非但不帮我找回场子,还向他们道歉!你这一道歉,不就等于坐实了是我在无理取闹吗?!你怎么能这样?!不行!不能道歉!我不允许,你快把刚才说的话收回来!” 充耳不闻温孤瑶的激烈抗议,温孤雪淡淡睇了她一眼,继而从嘴里缓缓吐出四个字。 “你也道歉。” 温孤瑶陡然瞪大了眼睛,觉得温孤雪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我说了我没错!该道歉的明明是他们!凭什么要让我道歉?!不可能!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向他们道歉——” 话音未落,不知道是不是嫌她太聒噪,不等温孤瑶把话说完,温孤雪就冷不丁地出手点了她的穴道,连哑穴也一并点了。 霎时间,花雪楼里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众人顿时一阵舒心,不由得对温孤雪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深以为耳朵要是再这么被荼毒下去,迟早要产生幻听! 没想到会被温孤雪在背后捅上一刀,温孤瑶气啊气得半死,奈何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又发不出声音,只能往死里瞪眼睛,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才甘心! 看着温孤瑶一脸恐怖而又扭曲的表情,慕容长欢心有惴惴,生怕她真的把眼珠子瞪掉了,那就实在是太吓人了! “温孤世子,其实这件事……并非全是郡主的责任,我也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 慕容长欢自是不管温孤瑶的死活,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接受温孤雪的忍让。 为了不再欠他人情,慕容长欢不得不开口解释。 只是,不等她把话说完,温孤雪就淡淡地打断了她。 “馆主不必多言,此事本世子自有分寸,三妹的性情本世子很清楚,她做错了事就应该道歉,至于道了歉之后……楼主是原谅还是不原谅,就端看楼主的意思了。” 说罢,慕容长欢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温孤雪一手按着温孤瑶的后脑勺,轻轻地往前压了一下,愣是迫使动弹不得的某只郡主低头道了一个歉。 温孤瑶气得满脸充血,刹那间估计连砍了他的心都有了! “呃……世子你这是……” 没想到温孤雪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慕容长欢也是愣了一下,虽然有些啼笑皆非,却也觉得他大可不必如此,他越是对她迁就忍让,她就越是于心不安。 某只吃醋小王子是何等敏感的家伙,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 感觉到花非雪有意无意投来的视线,慕容长欢忍不住在心底下仰天哀嚎—— 真是要被他们兄妹两个害惨了! * 561.第561章 花楼主VS温孤世子 所幸现在场合不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花非雪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慕容长欢缩了缩脖子,即便不动声色地退开了两步,不再插手这件事,默默地将“战场”让给了楼主大人和温孤世子。 抬眸对上温孤雪温中带厉的凤目,花非雪心有所悟,一早就看出了他对慕容长欢的企图,却也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真的很能忍! 便是在眼前这样不堪的情况下,都能一如既往地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气度,如此坚忍的自制力,实在可怕! 他无法想象…… 当某一天温孤雪隐忍到了极点,所爆发出来的情势,会是何等强悍? 就在花非雪打量温孤世子的同时,温孤雪也在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花楼主。 不同于以往的欣赏,这一回……因为当中横亘了一个慕容长欢,使得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单纯地看待对方,沉默对峙间已然多了几抹刀光剑影,多了几分剑拔弩张! 主角不吭声,四座的看客也不敢多嘴,一个个屏息凝神,心惊肉跳,总觉得他们两人突然间就会大打出手,拆了这座花雪楼! 好在不管是花楼主,还是温孤世子,两个人都还算沉得住气,来来回回闪了几道电光之后,就各自收敛了心神。 温孤雪以世子之尊,主动开口道歉,花非雪自然就失去了继续刁难的理由,即便淡淡一笑,朗声道。 “世子言重了,原本就是小事一桩,本楼主并未放在心上……若有失礼之处,也请世子不要介怀,夺宝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请世子和郡主上座吧!” “谢楼主体恤,那本世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微微颔首,温孤雪掬手一礼,随即扬手解开了温孤瑶的穴道,垂眸朝她剔了一眼,轻声道。 “上楼吧。” 温孤瑶满脸怨怼,不甘心地怒目而视! “可是……” 不等她开口抱怨,温孤雪就淡漠地打断了她的话,神色间颇有几分凌厉。 “不想上去的话,留在这里也行。” 说着,温孤雪便就自顾自地迈步走了开,没再理会温孤瑶的不满与抗议,一副袖手旁观,打算置身事外的模样。 见状,温孤瑶尽管恼恨到了极点,却也明白温孤雪一走,自己单独留下并不能扳回一局,只是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虽然不甘心,可一时之间温孤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怒气冲冲地猛甩袖子,咬牙切齿地恨声跟了上去。 “哼!刚才的事,本郡主不会就这么算了!咱们走着瞧!” 习惯性的一甩,却是忘了手臂上的袖子已经扯裂,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在温孤瑶扬手挥臂的瞬间,那截断掉的袖子倏地脱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甩到了慕容长欢的脸上。 慕容长欢目光轻烁,赶在袖子扑到脸上之前一把抓住了它,继而跨前半步,急急喊住了温孤瑶。 “郡主,你的断袖——” 一听这话,温孤瑶立时顿住脚步,回头一把拽过慕容长欢递上来的袖子,继而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差点气得头顶冒烟! “你才断袖!你全家都是断袖!” 看着温孤瑶气急败坏离开的背影,慕容长欢不由耸了耸肩头,脸上满是无辜的表情,回过头,眼巴巴地望向花非雪。 “雪哥哥,我刚刚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 听得“雪哥哥”这一声叫唤,温孤雪耳根微动,心头一闪而过熟悉感,不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慕容长欢一眼,还以为她是在叫自己。 抬眸却见慕容长欢侧着身子望向花非雪,方才醒悟过来,她叫的人是花楼主。 正巧,对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雪”字。 察觉到温孤雪的回眸,花非雪凤眼微眯,不冷不热地瞟了他一道,嘴角微微勾起,上扬成一抹轻蔑的弧度,讽刺意味再明显不过。 温孤雪看在眼里,眸色微暗,即便转回身迈步上了楼。 等到慕容长欢意识到了什么,再循着花非雪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就只见到温孤雪的一片衣摆了。 但就算没有看到刚刚那一瞬发生了什么,瞅着花非雪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慕容长欢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心下不由暗暗感叹……楼主大人真是懂得见缝插针! 方才她喊得那么亲密,明明是喊给温孤瑶和在座的各位听的,他倒好,硬是把这一声叫唤转变成了对温孤雪的“攻击”,这小肚鸡肠也是没谁了! 温孤瑶倒是没心情关心温孤雪的感受,她自己生气都来不及呢,哪管得了别人? 慕容长欢的那一声“雪哥哥”,抑扬顿挫,百转千回,喊得那么刻意……即便是个聋子都能听出来她是故意喊上这么一句,专门刺激人的! 听在耳里,温孤瑶自然倍觉刺耳,正要冷笑,却听花非雪正儿八经地回了一句,护短护得那叫一个丧心病狂! “你没错,只要是你说的,便都是对的……你要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有本楼主在,错的只会是别人,而不会是你,所以……莫要再计较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了。” 花楼主的这句话,明着听起来是在回答慕容长欢,实际上……在场之人又有谁不知道,这话是说给他们听的? 楼主大人的意思很明显了,凡事只要涉及到容馆主,不论是非,不辨对错,他都坚定不移地站在容馆主这一边! 谁要是敢诘难容馆主,便等同于是在挑衅他的忍耐力! 既然楼主大人都已经明明白白地放话了,大伙儿就算再如何不满,也只能作罢,顶多在心底下腹诽几句,面上却是不敢再端出咄咄逼人的架势,以免惹恼了花楼主,遭致无妄之灾! 慕容长欢眉眼儿一弯,晓得他的用心良苦,立时上前一步环住了他的手臂,得了便宜还不忘卖乖。 “知道了雪哥哥!你对我真好!” 花非雪微微一笑,握上她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一时之间羡煞了旁人! * 562.第562章 我要做你腿上! “我们也上去吧。” “嗯!我要坐你身边!” “好。” “不,我要坐你腿上!” 花非雪:“……” ——默默地说,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众宾客:“……” ——别闹了好吗!就不能照顾一下在座的单身狗的感受吗?!断袖就断袖,用得着断得那么高调吗?!秀恩爱死得快啊懂不懂?! 温孤瑶:“……!” ——这个臭不要脸的臭小子,这么能撩,怎么还不上天?! 憋着一肚子怒火,温孤瑶气冲冲地走进屋子里,不等温孤雪在桌边坐下,就飞起一脚踹翻了整张桌子,霎时间噼里啪啦地打碎了一地的碗碟壶杯! 侍从见状不禁心头一颤,想要开口,可又不敢开口,生怕正在气头上的温孤瑶逮谁骂谁,把自己当成出气筒! 自始至终,温孤雪却是连眼睫毛都没有抖一下,像是浑然感觉不到温孤瑶的怒气,就连屈膝坐下的动作都不曾停顿片刻,仿佛温孤瑶刚刚踹翻的不是一整张桌子,而只是一抹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 看他是这样的反应,温孤瑶更火大了! 当下拔高声调厉喝了一声,质问道。 “二哥!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妹妹?!” 温孤雪垂着眼睑,没有理会她。 越是得不到回应,温孤瑶就越觉得憋屈烦闷,忍无可忍,当即跨前两步,双手抓上温孤雪的肩头,将他的身子往后搡了一下,强迫他抬头对上自己的目光。 水眸之中,则是满满的怨念和怒意! “现在是怎么回事?!二哥,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从小到大,你一直很疼我,可是……自从遇上了那个容馆主,你就跟鬼迷心窍了一样,满心满眼只有她!只要容馆主一出现,你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甚至就连自己的妹妹都被抛到了脑后!我就不明白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二哥……你刚刚的做法,真的让我觉得好陌生,好心痛……” 抬手拂开温孤瑶的爪子,温孤雪面不改色,对着身边的侍从唤了一声。 “来人。” 一旁的侍婢立刻快步迎上前,面上写满了忐忑与紧张。 “世子殿下,奴婢在。” 温孤雪口吻温和,无波无澜,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去给郡主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 “是,殿下。” 俯首应下,侍婢转身便要离开,只是还没迈开两步,就被温孤瑶厉声喝住。 “站住!不许去!” 侍婢步子一顿,面露难色,迟疑着看向温孤瑶。 “郡主,这……” 叹了一口气,温孤雪终于抬头正视温孤瑶的目光,轻声道。 “三妹,你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温孤瑶气得肝都快爆了,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安抚的?闻言根本不领情,只在嘴角扯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现在知道要关心我了?!早先干什么去了?!方才在楼下,我丢了那么大的脸,你不仅不帮我一把,反而为了讨好那个臭小子强迫我给他们道歉,你知不知那个时候……我心都冷!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做穷途末路,万念俱灰!而这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全是拜二哥你所赐!” 面对温孤瑶咄咄逼人的质问,温孤雪没有回话,只抬手示意了一下,让那名侍婢出去拿衣服。 “回来!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 冷哼一声,温孤瑶觉得自己分分钟都能被气炸! 坦白来说,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二哥了! 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就因为他是前朝皇帝的遗孤,父王和母妃就事事以他为重,把所有的心血和宠爱都放到了他的身上,鲜少会顾及到她这个亲身女儿的感受! 为了引起父王和母妃的注意,她只能拼命的出风头,所以才养成了这种张扬跋扈的性子,这样也好……府里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让着她,唯独温孤雪软得像是一团棉花,她使再大的劲儿一拳砸下去,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叫她憋得慌,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以前那些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她都可以忍……唯独今天这件事,她一定要向他讨个说法! “刚刚在楼下,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没帮我,现在也用不着假惺惺了!但是我想不明白,二哥你是中邪了吗?还是她给你下了什么巫蛊之术?让你唯她是从?!” 温孤雪不想同她争执,只淡淡地回了两个字。 “没有。” “怎么没有?!我看就有!要不是中了她的迷魂汤,你怎么会这样护着她?不仅把自己的脸面丢了个干净,甚至还把整个烈王府的颜面都一并赔上了!可是她呢?她又是怎么对你的?你是眼睛瞎了看不到吗?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只有花非雪!醒醒吧二哥!人家根本就没把你当成一回事!你对她的好……她根本看不到,或者说……她根本就看不上!” 字字句句,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儿,如利剑般穿刺在了温孤雪的胸口。 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却被温孤瑶以最为残忍的方式揭开,再给以狠狠的一击! 像是长满了倒刺的荆棘,一鞭,一鞭……无情地抽打在他的背上,每一下都鞭得他皮开肉绽,疼痛难忍,仿佛要硬生生地折断他的脊梁! “够了!” 捏紧袖子下的五指,温孤雪陡而拔高了声调,凛然喝了一声! 刹那间,房内众人蓦地一惊,温孤瑶的叱问声戛然而止,口吻随之一滞,羞愤的面庞上跟着染上了几分胆怯和惧意,以及一闪而过的惊诧。 从小到大,她一次也没见过温孤雪生气。 仿佛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这个家伙就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无论发生了什么,哪怕是天塌了下来,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动怒了! 而他动怒的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因为那个容馆主! 他生气,并非是因为容馆主招惹了他,激怒了他,而是因为他被自己说的话戳中了痛处,踩到了痛脚! * 563.第563章 把真心送上去给她践踏! 所以……温孤雪才会控制不住情绪,泄露出了一直隐忍在那张春风拂面的笑脸之下的晦暗心思。 说来说去,到底还是因为那个碍眼的家伙! 想到这里,温孤瑶怒上心头,愈发怨愤难平了!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二哥,你真是可怜又可悲,比我还不如……我虽然喜欢花非雪,但他的眼里若是没有我,我绝对不会腆着脸皮,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可是你呢,明明知道人家不在乎你,却还要把自己的一颗真心送上去给她践踏!作践自己不够,还要拉我下水,还要拉着整个烈王府,拉着父王和母妃……一起陪着你丢脸!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感动到她吗?可笑,太可笑了……” “可笑什么?” “你真的没看出来吗?方才在楼下,你对容馆主的迁就忍让,容馆主忙不迭地要撇清,生怕花非雪误会……你对她的好,她非但不珍惜,非但不领情,简直就是避如蛇蝎啊!这样难堪的一幕,难道不可笑吗?!” “你想笑,那就笑吧……” 微敛神色,温孤雪缓缓收起心绪,尔后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养神,似乎不打算再搭理温孤瑶,任凭她在耳边声嘶力竭地冷嘲热讽,却是再也掀不起一丝涟漪。 见他这样,温孤瑶虽然心中郁结,也是骂累了,只觉得精疲力尽,狼狈而又疲倦。 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刺激他也无济于事,顿了顿,温孤瑶眸色一狠,只能祭出最后的杀手锏! “二哥,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在你的心里,那个姓容的臭小子,真的比我这个妹妹还重要?!” 话音落下良久,温孤雪只字未言,仍是沉默以为。 温孤瑶眉梢轻抬,脸色随之变得灰败! “不回答,那就是默认了!所以你们这些人,不管是你还是花非雪,一个个的……都是变态吗?明明是男人,却不喜欢女人,偏偏要去搞断袖!哈……二哥你说,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父王和母妃知道,他们是不是会被你活活气死?!” 听到最后一句,温孤雪轻启薄唇,回了一声。 “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温孤瑶轻嗤一声,特别的恨铁不成钢,“依我看,父王和母妃要是知道你喜欢上了男人,绝对会被你气死的!” 温孤雪轻声叹了一叹,碍于父王和母妃,终究还是解释了一句。 “容馆主不是男人,她是……女儿身。” 闻言,温孤瑶陡然瞪大眼睛,听到这个措手不及的消息,一下子来不及反应。 “什么?!” 勾起嘴角的一丝苦笑,温孤雪淡淡地重复道。 “容馆主……其实是女扮男装。”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对一个心里已经有了别的男人的女子动情,可惜造化弄人……有很多时候,人的心绪和情感,并不能完完全全地任由自己支配。 他的心,早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在他尚未来得及察觉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悄无声息地遗落在了别人的身上,遗落在了对方的一颦一笑之间。 没曾想容馆主会是女子……毕竟她的行事作风,完全就不像一个正常的女人好吗? 但既然温孤雪这么说了,就一定不会有错。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反转和打击,温孤瑶在回过神来之后,不由得更生气了! 如果是输给了男人,她还能安慰自己……花非雪之所以会选择容馆主,是因为有龙阳之好,而她不可能改变得了自己的性别。 结果温孤雪告诉她,那个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臭小子,居然是女人! 这就忍无可忍,完全不能忍了! 这厢,温孤瑶气闷得不行,那厢,慕容长欢跟在花非雪身边上了楼,天真地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风浪已经平息了…… 却在掀开帘子踏上珍珠走廊的刹那,冷不防地被花非雪一把推到了墙壁上,来了一发霸气侧漏的壁咚! 慕容长欢一惊,登时虎躯一震,菊花一紧,下意识捂住了胸口,戒备道。 “冷不丁的,干嘛突然推我?!” 花非雪顺势俯身靠近,一直逼至她的鼻尖才停下,从薄唇里呵出来的气息轻轻地拂到了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撩人的意味。 “你跟温孤雪之间……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他这样问,慕容长欢心头咯噔了一下,虽然知道该来的总是回来,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看来吃醋小王子不仅懂得见缝插针,还懂得争分夺秒,连经过走廊的这么一小会儿时间都不浪费! 连着眨巴了几下眼睛,慕容长欢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天真无邪、单纯无辜。 “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我跟温孤世子之间没什么呀!” 撇了下嘴角,花非雪不以为然,眼底眸色沉沉,倒不是不相信慕容长欢,但多多少少总是介意的,更何况刚才在楼下的大堂上,温孤雪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让人不得不心生防备。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温孤雪虽然为人谦逊温和,但从来就不是会吃闷亏的人,方才闹得那样厉害,如果不是因为你,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息事宁人!” “那又怎么样?他怎么想是他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关心……” 微勾嘴角,慕容长欢伸手环住花非雪的脖子,凑得更近了一些,就差整个人都挂到了他的身上。 “只要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不就足够了吗?” 闻得此言,花非雪的神色才缓和了许多,顿了顿,又叮嘱了一句。 “以后别跟他来往了,不管他是不是紫冥宫宫主,我都不放心他……像他这样的人,心思向来藏得很深,一旦跟他对上,对你我都没好处,而且……” “而且什么?” “恐怕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比如?” “温孤雪是正常的男人,不可能会对男人动心,如今他对你有了情……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你是女儿身。” * 564.第564章 留下来,陪在我身边 慕容长欢一惊,先前她关注的重点全都放在了奶娘的那封信上,以及温孤雪与前朝遗孤的关联,却是忽略了这一层关系。 眼下听到花非雪点明,才陡然惊觉温孤雪的城府比她想象之中还要来得更加深,更加暗! “他是怎么知道的?!会不会……他也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微蹙眉心,花非雪微一沉吟,头一次觉得温孤雪很讨厌,虽然以前还挺欣赏他的,但如果他真的明知故犯,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女人头上,那就无所谓什么交情不交情了,分分钟翻脸没商量! “他究竟知道多少,只有他自己清楚,目前他还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也只能这样了。” 微抿薄唇,慕容长欢不由一阵心凉。 如果温孤雪仅仅知道她是女儿身,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怕就怕他识破了她九王妃的身份,这样一来……等于连带着把花非雪的身份也暴露了! 她的身份曝光不要紧,尚且能应对自如,但花非雪的身份却是不能泄露一丝风声的,否则他这么多年的卧底就前功尽弃了! 思来想去,慕容长欢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改头换面这种事,她一向谨慎小心,并且有足够的信心和把握摆脱跟踪和查探。 前些日子……跟她接触过的人除了温孤雪之外,还有太子和六王爷。 他们二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如果温孤雪识破了她的身份,想必他们也能探得一二。 然而,从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太子和司马凤翎虽然对她持有怀疑态度,但言谈间都还算正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或许,慕容长欢默默安慰自己……温孤雪知道的并没有自己设想的那么多。 但不管怎么样,有了温孤雪这么一个警示,为了保险起见,慕容长欢不禁开始反思自省……做人大概还是应该低调一点,不能太过张扬,尤其是在这种局势错综复杂的关键时刻! 而“低调”二字,就意味着她跟楼主大人的关系应当疏远,不该这般亲密,以免引人猜测联想,顺着藤而摸到瓜! 见慕容长欢忽然收回手,往后退开了两步,花非雪不由面露狐疑,问了一句。 “怎么了?” “我看……我还是走吧,刚才我们两个太高调了,虽然你那么说我很开心,但眼下我的身份很有可能泄露了,再这样闹下去,只怕会连累到……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花非雪一把拉进了怀里,低头封住了双唇。 慕容长欢先是愣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 却是被花非雪搂紧了三分,不给她任何出声的机会,连多一个字也说不了。 直到慕容长欢被吻得有些窒息,花非雪才松开了她,不等她再次开口,抬手便往她的脑门弹了一下,一本正经地教育道。 “你是我的女人,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解决不了就是我的无能……所以你现在走,是想证明我的无能吗?” 慕容长欢脸色微变,急道。 “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不要走,留下来,陪在我的身边……”握上慕容长欢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对,花非雪微微一笑,俯身在她的额前印下一个浅吻,语气是难得的温柔,“连累这种话,以后也不要再说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需要你。” 没有可是,我需要你。 轻飘飘的八个字,从那两片冰薄的唇瓣中吐出来,像是没有重量,然而落在慕容长欢的耳里,敲打在她的心头,却是沉甸甸的,仿佛有千钧之重! 那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了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依赖。 要是放在以前,这种话花非雪绝对不会说出口,他一向单枪匹马惯了,从未指望过谁,也并不希望慕容长欢因此涉险,所以一开始他都是持反对态度的……但有些事就是这样,拥有过了,再要失去,就会变得非常的难以忍受,好像心被硬生生地掏空了一块,扑面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空虚与不安。 慕容长欢先是怔了一怔,尔后扬起眉梢,反手握紧了花非雪。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潜藏着未知的威胁,曝光在众人眼中并非是明智的选择,但既然已经走到了眼前这一步,就算及时撇清也排除不了嫌疑。 最重要的是……他说他需要她,那么,她当然要留下! 慕容长欢说过,她想伴在他身侧,跟他并肩而行,而不是躲在他的庇护之下,看着他一个人在外独自面对所有的明争与暗斗。 所以,她又怎么能因为忌惮这个,忌惮那个,畏首畏尾而离开他的身边? 一旦置身于水深火热的权斗之中,危险是与之俱来的,既然无论如何都有杀身之祸,他们为何不共同面对? 早就说好了要执手天下,共赏万里河山,那就不管遇上什么样的狂风骤雨,他们都应该握紧对方的手,相濡以沫,同舟共济,让对方知道……不论未来遇上何种艰难困苦,都有一个人陪在身边,不离不弃,而不会再让对方感到孤独无依! “好,我不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对上慕容长欢坚定的目光,耳边是她铿锵有力的誓言,花非雪面若桃花,刹那芳华,嘴角缓缓勾起,染就了一世的惊艳绝美,如同全天下最香醇的美酒,只一眼,就醉到了人的心底。 “我也是。” 淡淡的三个字,是回应,也是一生的承诺。 慕容长欢言笑晏晏,握着花非雪的手,迈步往前走。 “我们去座位上吧,今夜的夺宝大会还需要你的主持,别让客人们等太久了……这白花花流失的,可都是银子呀!” “不碍事,等得久一点,接下来的场面才会更热闹。而且,本楼主特地准备了一个惊喜留在最后,这一回……大概会创造出自从花雪楼建立以来的拍卖记录上,最高的一次竞价!” * 565.第565章 过来,坐腿上 闻言,慕容长欢狗眼一亮,仿佛看到了大笔大笔的银子从天而降,砸满了整个花雪楼! 心情莫名跟着激动了起来,言语间更是充满了期待。 “创造出最高的一次竞价?!真的吗?是什么样的惊喜啊?!能不能……先偷偷地告诉我一下?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现在说了就不好玩了,”花非雪神秘一笑,看得慕容长欢心痒难耐,“等下你就知道了。” 慕容长欢撇了下嘴角,不爽地哼了一声。 “又来这套!就知道吊人口味!真是讨厌!” “走吧。” 花非雪莞尔一笑,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一脸戏谑的表情,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看得慕容长欢心里头毛毛的,总觉得他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说不定还挖了一个坑,就等着她往里头跳! 更可恶的是,就算她提早看破了他的预谋,可只要是他挖的坑,她却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只能眼一闭,心一横,乖乖地往下跳! 然后……回头再狠狠地收拾他! 远远的,高高的……众人抬头,看着花非雪款步行至栏杆边的座椅上,身侧跟着一条寸步不离的狗尾巴,心下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能享受到如此至尊的优渥待遇,不是进了地字阁,也不是进了天字阁,而是史无前例得……坐在了花非雪的身边,坐在了离他最近的位置上! 当所有人都对着花楼主这个天下第一的绝色美人遥遥相望、求而不得的时候,那个毛还没长全的臭小子,却是同他平起平坐,一伸狗爪,就能摸到楼主大人的小手儿……这种事无论怎么想,大家都很难找回心理平衡好吗?! 只可惜,花非雪的眼里只有慕容长欢一个人,大家心理平衡与否,他一点也不关心! “吱啦”一声,抬眸看到慕容长欢拽开茶座对面的椅子正要坐下,花非雪眉梢轻抬,淡笑着问了一句。 “你刚才不是说……要坐在本楼主的腿上吗?” 慕容长欢摆摆扇子,不以为然。 “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我,干嘛故意拿这话埋汰我?我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闹着玩儿的……像本馆主这么正经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般矫情的举动来?太有损本馆主的形象了好吗?!” 加深了嘴角的笑意,花非雪没再说什么,只微微侧开一条腿,抬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膝盖,一副请君入座的姿态。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吞了吞口水,警戒道。 “干嘛啊?!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怪怪的……” 花非雪又轻拍了一下膝盖,继而从薄唇里淡淡地吐出一个字,示意道。 “坐。” 慕容长欢顿时坐直了身体,侧过脸,一脸正直地断然回绝了他的奇葩要求! “不要!我是男人,又不是女人……坐在你腿上成什么了?!更何况,按理来说,本馆主才是攻好吗?!就算要坐,也应该是你坐在本馆主的腿上才对!” 花非雪话不多,但气场很强,只需两个字,就把慕容长欢的一腔反抗给压了下去,不费吹灰之力! “过来。” “还是别吧……” 转头瞥了眼楼下,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虎视眈眈的目光,慕容长欢心有惴惴,仿佛早已被人用眼刀凌迟了一千次,一万次! “你看楼下……有这么多人看着呢!就算你不害臊,本馆主还要节操啊!” 花非雪盈盈一笑,四两拨千斤。 “所以你是想让本楼主亲自抱你过来吗?” “靠!”慕容长欢虎躯一震,“你威胁我?!” 花非雪坦然承认。 “是。” 虽然不知道花非雪心底下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见他如此坚持,慕容长欢一下子拗不过他,只好叹了一口气,妥协道。 “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过去吧……” 她的一世攻名啊!就这么毁于一旦了!伐开心啊有没有?! 众人离得远,听不见容馆主和花楼主在说些什么,看起来像是在争执,正当大伙儿狐疑的时候,忽然看到容馆主气呼呼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作势要离开位置。 霎时间,众人心头一喜,颇有些幸灾乐祸,还以为容馆主因为一言不合惹恼了花楼主,要被赶下楼了! 结果…… 还没等他们来得及高兴呢,就见容馆主起身大步走向花非雪,尔后一脸不情不愿地……坐到了楼主大人的腿上! 见到这样的一幕,众人顿时气血翻涌,愤愤不平! 什么鬼?! 那个臭小子居然还一脸嫌弃?还不情不愿?! 她知不知道她那一屁股坐下去,是全天下多少人梦寐以求却奢望不得的?! 换成是别人,这会儿只怕早就兴高采烈地笑开了花,乐疯了过去……不,等等,她开不开心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死小子竟然真的敢坐花楼主的大腿?! 简直欺人太甚好吗?! 做人要凭良心啊,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花楼主刚刚在楼下那样护着那个死小子就已经够刺激人了,现在还来这么一出,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里是可是酒楼啊,又不是青楼,楼主大人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般不知羞耻的行径,难不成节操都被狗吃掉了吗?真是无眼看啊……嘤嘤嘤! “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一点儿心情,抬头就看到了那么刺激的一幕,温孤瑶一口水才刚刚灌进嘴里,蓦地又都喷了出来! 一边咳一边咬牙切齿地砸碎了手里的杯子,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不知道是呛的还是气的。 “他们两个……简直太过分了!啊……真是气死我了!” 温孤雪还是一脸平淡无波的表情,只是不见了脸上一贯的笑意,眼底波涛汹涌,汇聚成惊天骇狼,握着茶杯的指节寸寸收紧,指尖阵阵发白。 他以为他可以放下,他也一直在逼着自己放下。 或许看不见,他便真的可以无动于衷。 可是眼前的那一幕,却是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无法忽视,无法置若罔闻,无法再自欺欺人! * 566.第566章 丫不是在拍卖,丫是在抢劫! “锵!” 铜锣声响,回声荡满了全场,众人心神为之一凛,知道这是夺宝大会开始的宣告,不由收起了心头纷繁的思绪,逐渐安静了下来,齐齐将目光投向场台中央。 很快,第一件拍卖的宝物被送上了场台,按惯例同样盖着一层红布,但却不再神秘。 不同于每个月举行一次的夺宝会,这种一年一度的竞宝大会都是提前三个月放出消息,公布竞拍的宝物为何,以此来吸引天下的土豪富商前来花雪楼参与竞价,一夺相中的宝器! 所以,但凡拿到请帖进到了花雪楼的来客手中,都握有一份清单,上面详细地陈列了今夜夺宝大会上将会出现的宝物。 为了让客人更为了解每件宝物的价值,以挑起他们强烈的占有欲望,在每件宝物的后面专门还会写上一段长长的介绍,遣词造句间天花乱坠,非常的撩拨人心! 至于拍卖的顺序,则是按照抽签来,并不提前告知。 因为在这样的夺宝大会上所出现的宝物,皆是价值不菲,对于不同的人而言有着其独特的吸引力,所以不能简单地判断价值的高低,也就无法像惯常那样由低到高进行拍卖。 可若是按着清单上的顺序又显得过于死板,失去了拍卖的趣味性,在挑动客人的情绪方面也会大打折扣。 鉴于以上两点的考量,参加拍卖的宝物,皆是由楼主亲自抽签上场! 唯独最后一件压轴的宝物,仍然保持着神秘的气息,营造着令众人遐想非非的氛围……没有人知道最后一件拍卖品会是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件东西一定会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可以说,这也算得上是花雪楼的惯例了,与此同时……也正是花雪楼最为吸引人,最让人欲罢不能的特点所在! 只是不知道这一回,楼主大人给满堂宾客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 款步走上前,锦娘手持金杆,缓缓挑开红布。 是一本剑谱。 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很不起眼,然而起价就是一千两,而且……还不是一千两白银,乃是一千两黄金! 听到锦娘的报价,众人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止不住面露惊诧之色,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什么?一千两?!还是黄金?!” “那个破烂本子……真的有那么值钱吗?!” “以前不都是一千两白银起价的吗?今年怎么突然就变成黄金了?是白银涨价了?还是黄金贬值了?!该不会……接下来每件宝贝都是以这个数目作为底价的吧?!” “狠!太狠了!花楼主这……这简直就是不把钱当钱啊!” “你个穷光蛋懂什么?坐在边上看着就好了!反正不管是黄金还是白银,你都拿不出来,人家花楼主坑的又不是你的钱,你有什么好着急的?!” “好吧……虽然被你这样骂很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认……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 其实,不止是他们,在听到“黄金”那两个字的时候,慕容长欢都狠狠地颤了一下小心肝,不由得偷偷地拿余光瞟了花非雪一眼,深深地觉得……丫这不是在拍卖,完全就是在明着打劫好吗?! 只不过,楼下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都是从大堂上传来的。 那些坐在包间雅阁里的人倒是十分的沉得住气,仿佛并没有因为楼主大人一夕间将起拍价翻了十倍有余而心如刀割,愤然离席! 正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东西握在花非雪的手里,哪怕他将起拍价翻上一百倍,说不定还是有人势在必得! 这就叫……坐地起价! 只是,当真将底价翻上一百倍的话,若是宝物的价值不够高,买卖的风险会随之大大增加……万一大伙儿都不买账,东西卖不出去,就算不至于亏本,却也是一大损失! 所以,如何拿捏好这其中的分寸,利用手中的宝物和花雪楼的名声赚取最大的盈利,就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切入点,而从眼前众土豪蛋定的反应看来,成效似乎很不错。 慕容长欢不得不说,楼主大人真的很会赚钱,只可惜……这些赚来的钱到底是属于紫冥宫,还是属于九王府,就有待商榷了! 微眯眸子,慕容长欢忍不住在心底下恶狠狠地想—— 丫最好能想办法抠点回来,如果所有的盈利当真全部送去了紫冥宫宫主的手里,她非得把丫吊起来左右开弓地抽上一顿不可! 正想着,楼下已经开始敲响了鼓声。 听鼓声来源,参与竞价的人并不多,但是你敲一下我敲一下……竞争得十分激烈! 更重要的是,每一声鼓响,就代表着一百两黄金进账! 大堂上,众人听得精神亢奋,仿佛是从自己的腰包里掏钱,一个个瞪圆了眼睛,替土豪们感到肉痛! 慕容长欢对剑谱不感兴趣,所以没有插手,最重要的是,她觉得那本剑谱的名字好像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琢磨了片刻,慕容长欢不由抬起手肘,捅了捅花非雪,压低声音小声道。 “这本剑谱……你是不是有备份啊?” 花非雪微挑眉梢。 “备份?” “就是你有没有另外抄了一本下来,留作纪念?” 花非雪点点头,明明是奸诈得不能再奸诈的奸商,脸上却还要端出一副童叟无欺的正直模样。 “那是必须的。” 闻言,慕容长欢突然就有点同情起楼下正在激烈厮杀的各位土豪了。 确实……这本剑谱在目前的情况下,可以称得上是“奇货可居”这四个字,他们为了将其拿到手,争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也是应该! 然而,等过上一段时间,花非雪换个身份将这本剑谱的复制版转手卖给别人,就又能捞上一笔了! 至于花重金买下原版的冤大头,即便心里明白自己被花非雪耍了一道,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认栽……没办法,谁让这本剑谱落在了花楼主的手里呢? * 567.第567章 一掷千金,唯我独尊! 无商不奸的道理谁都知道,倘若指望一个商人能还自己一个公平公道,那就怪不得谁了,只能怪自己——太天真! 当然,为了花雪楼的信誉着想,花非雪应该有办法在捞上一笔的同时,让冤大头们觉得自己并不冤,反而大赚了一笔! 否则……花雪楼的人气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与日俱增了! 慕容长欢不清楚花非雪是怎么摆平这些麻烦的,她只能暗暗在心底下感叹两声……楼主大人真是个狡猾多端的奸商啊奸商! 一声锣响,在一番激烈的争夺下,第一轮竞拍尘埃落定,一本破烂不堪的剑谱卖出了三千六百两黄金的高价,直叫人咋舌不已,叹为观止,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仿佛普天之下皆土豪,只有自己为了来一趟花雪楼,穷得叮当都不会响了! 很快,第二轮拍卖紧跟着开始,果不其然,起价也是一千两黄金! 这一轮的宝贝是一双玉镯,不同于寻常的玉,眼前之物乃是罕见的血玉,且质地通透莹润,是极品中的极品,说是天下无双也不为过! 镯子这种东西,虽说男人用不上,只能拿来讨女人的欢心,但为了自己心目中的红颜知己,竞价的激烈程度自然不亚于上一轮! 好东西,慕容长欢当然喜欢,但是她没有出手。 因为她在等。 等什么?当然是等温孤瑶出手! 慕容长欢说了,她是来装逼的,本来只是简单地想给花非雪捧个场子,但既然温孤瑶安分不了,几次三番地跑来挑衅她,那么……她也不是有气就受的包子! 面对某些胡搅蛮缠的人,不搭理并非是最好的解决之道,更何况就算她绕着温孤瑶走,以这个丫头心高气傲的性子,也未必会放过她。 与其等温孤瑶找****叫板,不如先下手为强,杀一杀她的锐气! 让她明白—— 有些铁板,不是她想踢就能踢的! 然而,一连过去了好几轮,温孤瑶仍旧没有出手的意思,仿佛也在等她出手,然后再借此机会打压她! 眸光微转,慕容长欢不能确定……温孤瑶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没有等到自己看中的宝物,还是跟她一样,在默默地等着对方动手? 眼看着时光如流水,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十轮竞拍已经到了第八轮,慕容长欢扛进门的几个箱子却连盖子都没有打开。 想了想,慕容长欢决定换一个策略。 如果温孤瑶并没有什么势在必得之物,而只是单纯地想要跟她较劲,那么……她不妨“成全”她! 不过是个冲动任性的小丫头片子罢了,真以为她拿她没有办法了吗? 勾起嘴角,扯起一抹阴邪的笑……慕容长欢轻叹一声,她通常不欺负小姑娘,因为一旦出手,小姑娘会被她玩得很惨,惨到想哭都哭不出来。 可怜啊! “咚!” 手起鼓落,慕容长欢袖子一扬,敲下了今夜的第一声鼓响。 听到鼓声自头顶最上方传来,众人不由齐齐抬眸,见到容馆主敲了鼓,场上气氛顿时为之一滞,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心下忍不住暗自腹诽—— 花楼主都给你小子染指了,你丫还用得着敲鼓吗?! 顿了顿,众人才恍然间想起来,容馆主进门的时候……好像是扛了几个箱子进来,说是要给花楼主捧场,虽然这话说得很嚣张,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但不可否认,她确实是来砸银子的! 只不过,不是像其他人那样为了宝物而来,而单单是为了讨好花楼主! 念及此,大堂里的看客们不禁摇摇头,默默地流下了两道宽面泪—— 这年头,果然是有钱任性啊! 怪不得花楼主会栽在这小子的手里了,人家的师父可是天下第一赌坊的坊主百里轻裘啊有没有?! 也许拼爹什么的,容馆主不见得会是最厉害的……但要是拼师父,普天之下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有钱的师父了! 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 “咚!” 就在众人沉浸在倍受打击的悲伤情绪中时,又一声鼓响打破了楼内的沉静! 众人循声而望,随即一眼恍然,霎时间……一颗八卦之心再次熊熊燃起,仿佛人生都充满了力量! 哦呵呵! 郡主果然出手了! 他们就知道,好戏还在后头! 先前在大堂上,温孤瑶都已经闹到了那般狼狈不堪的地步,却还是梗着脖子不肯走,这就说明她没有偃旗息鼓,善罢甘休,接下来肯定还要再闹上一场,为自己挣回颜面! 这不,精彩上演了! 听得这一声鼓响,慕容长欢微抬眉梢,朝对面的窗口瞟了一道。 因着距离隔得远,再加上窗口处垂着一层水晶帘子,所以她的目光并不能精准无误地对上温孤瑶的视线,但她能感觉到,对方也在凝视着自己。 不出所料,那丫头按捺了那么久,果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那她还真不能辜负了对方的厚爱,必须要好好地“疼爱”她一番了! “咚咚咚咚咚……” 慢条斯理,慕容长欢袖子轻荡,一下一下,把鼓声敲出了惊心动魄的旋律,听得众人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太尼玛任性了! 她以为敲鼓就只是敲鼓吗?居然连着敲了这么多下,败家也不是这么败的好吗?! 温孤瑶也没想到慕容长欢会来这一招,当下就白了脸色,每听她多敲一下,脸色就白上三分,一直等到鼓声停下,一张盛怒的小脸上已然煞白一片,再无任何血色。 十下! 慕容长欢整整敲了十下小鼓! 敲一下是一百两黄金,敲十下就是一千两黄金! 什么叫一掷千金,这就是一掷千金,眼皮子也不眨一下的一掷千金! 鼓声落,慕容长欢微微拢起袖子,继而微勾嘴角,好整以暇地看向温孤瑶,以一种居高临下地姿态向她发起挑衅,神色间满是轻蔑和不屑! 尽管她什么都没有说,但这样的举动就已经表明了一切—— 高高在上!睥睨众生!唯我独尊! * 568.第568章 让她再也嚣张不起来! 不容任何人的反抗和挣扎,仿佛所有人都被她碾压在了脚下,只能仰望她,顺从她,而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忤逆! 但是……她妄想! 温孤瑶收紧五指,死死地捏着指尖的木槌,仿佛那是慕容长欢的脖子,稍微再用一分力,就能将其活生生的拧断! 她不可能让那个女人骑到自己的头上,就算在场所有人都被她的气势震慑,她温孤瑶……也势必要跟她死磕到底,绝不让步! “咚咚咚咚咚……!” 一甩手,温孤瑶同样不紧不慢地敲了十下,像是在抗议,又像是在示威! 清亮的鼓声一下下落在众人的心头上,听得大家腿都软了,表示无法理解有钱人的世界,只能“扑通”一声跪下,流着泪感叹—— 会玩! 你们这些有钱人,真会玩! 于是,慕容长欢试探着又敲了一下。 温孤瑶跟着也敲了一下。 跟她耗上了似的。 慕容长欢便又敲了两下。 温孤瑶再接着敲了两下,步步紧逼,盯死了她! 遇上这样的情形,众人不是眼瞎,未免引火烧身,就不再插手进来,干脆放下了手里的槌子,在一边袖手旁观……静静地看热闹! 哪怕有人是专门冲着这一轮竞拍的那套茶器来的,但显然,这一轮的竞争已经脱离了常轨,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斗气,最重要的是……竞价到现在,这套茶器的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它应有的最高价值,而在场之人,虽然不乏冤大头,但也没有傻到心甘情愿地为别人的斗气而买单! 像是看出了温孤瑶的来势汹汹,在她紧跟着敲完两下小鼓之后,慕容长欢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落槌,似乎有些犹豫。 但最后,赶在锣声响起之前,慕容长欢还是一咬牙,连着又敲了三下! 这一回,不像先前那几次干脆,鼓声听在耳里,像是有些发颤,仿佛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极限,再多……她就承受不了了! 撇了下嘴角,温孤瑶轻嗤一声,面露不屑。 “切,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原来就只有这么一点儿能耐么?外强中干,不堪一击!” 说着,扬起小锤子,温孤瑶以一种胜利者的心态,敲出了清脆的三声鼓响。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呢! 慕容长欢不是没有带够钱,而是担心温孤瑶带的钱不够。 眼下斗到这个地步,已经叫她大出血了一回,要是再继续斗下去,慕容长欢真怕温孤瑶的财力跟不上,反而要自己接手这个“烂摊子”……那她的鱼就白钓了! “哐!” 响彻楼宇的一声铜锣骤然炸开在众人耳际,大家才恍然惊醒,这一轮惊天地而泣鬼神的竞价终于迎来了终点,而最后的赢家赫然是—— 温孤郡主! 对于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好像……跟自己想象中的结局不太一样? 尽管容馆主最后的那一阵犹豫和迟疑“透漏”了她囊中羞涩的窘况,但看她一开始那般豪气万丈的架势,应该没有这么快就偃旗息鼓,虽然大家都很嫉妒她,不想看她太得意,可是看她落败了,却也高兴不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太对劲儿。 这种异样的感觉,就好比是对方下了个套子让自己钻,自己一头钻了进去而不自知,甚至还洋洋得意,叫对方看了一个大笑话! 当听到那一声铜锣响,温孤瑶也是心头一震,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将那个女人踩在脚底下,让她再也得意不起来,那就算砸再多的钱,她也不会有半分的犹豫和迟疑! “呸!孬种!” 放下槌子,温孤瑶坐回到椅子上,积压了许久的怨念终于得到了发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连带着脸色也缓和了三分。 “哗啦啦”,扬手倒了一杯茶,温孤瑶举杯一饮而尽,转而看向温孤雪,目露鄙夷地炫耀道。 “二哥,你看人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那小子,不,那个臭丫头根本就是一无是处嘛!你看她刚刚还那么嚣张,谁料一转眼就当起了缩头乌龟!如果她真能踩着我的尸体笑到最后,我还有那么点儿欣赏她,结果呢……才这么一下就蔫了,我真看不起她!” 温孤雪本来不打算开口,然而听到温孤瑶对着慕容长欢这样冷嘲热讽,终究还是点破了事实的真相。 “三妹,你高兴得太早了……她明显是故意耍你的。” “耍我?怎么耍我?当缩头乌龟的人是她又不是我,没钱还敢装大爷,切……我就是要让她丢光脸面,再也嚣张不起来!” “事情没那么简单,你看着吧,她还有后招。” “是啊,事情是没那么简单……”半眯起眸子,眼底一闪而过阴鸷的光泽,温孤瑶低低一笑,随口附和道,“因为,我也有后招!” 闻言,温孤雪微敛神色,反问了一句。 “你想干什么?” “不用你管!” 放下手里的杯子,温孤瑶轻嗤一声,没再理会温孤雪,而是转头看向了款步走进屋子的侍婢,侍婢手里端着的正是刚刚拍下的那一套茶器。 “郡主,这是您买下的茶器。” “嗯,就放桌上吧,”看了眼那套流光溢彩的瓷器,温孤瑶嘴角冷笑更甚,对着随身侍婢吩咐道,“念儿,你点好金子,等下派人如数送去锦娘那儿。” “是,郡主。” 守在身侧的侍婢屈膝一礼,即便匆匆走到边上打开了宝箱的盖子,开始点数起了金灿灿的大元宝! 温孤瑶站起身,亲自端起了那套茶器,二话不说便要往外走。 见状,温孤雪不由唤了一声,喊住了她。 “三妹,你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 温孤瑶回过头,笑得意味深长,话里有话。 “当然是给你的红颜知己送礼物啊!她不是看上这套茶器了吗?可惜囊中羞涩买不起,怪可怜的……我看着不忍心,想了想,还是决定忍痛割爱,把这套茶器送给她好了……” * 569.第569章 他看着她,她的眼里却只有他 听到她这样说,温孤雪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知道她这么做是故意为了羞丨辱慕容长欢,即便沉了几分口吻,劝诫了一句。 “我劝你还是不要去。” “怎么?心疼了?怕我欺负你的心上人?还是怕她丢脸?” “我是怕你丢脸。” “呵,”温孤瑶冷笑一声,不以为然,“何必说这种假惺惺的话?都不像是我的好二哥了……我是去送礼物的,怎么会丢脸呢?” 知道劝不住,温孤雪便就没再阻拦,想着她能吃些苦头也好,以后收一收性子,知难而退。 “既然你坚持要去,我也不拦着你……但,你会后悔的。” “二哥你错了,不去我才要后悔!” 不悦地留下一句话,温孤瑶便就端着瓷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温孤雪眸光幽幽,眼前浮现的却是慕容长欢的俊秀笑颜,想要挥开,却怎么也挥不开……就像现在,他一直都想离开这座酒楼,却是无论如何,都迈不开步子。 好像留在这里,就能跟她靠得更近。 但是……他看着她,她的眼里,却只有另一个男人。 顶楼,男侍款步走近,通报道。 “启禀楼主,温孤郡主求见。”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不禁抬起头,同花非雪面面相觑,对看了一眼,有些出乎意料。 “她来干什么?” “说是来给容馆主你……送礼物。” “送什么礼物?” “就是……就是刚刚被她拍下的那套瓷器。” “原来是这样。” 慕容长欢了然一笑,大概了解了温孤瑶的来意,虽是意料之外,但仔细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花非雪想也没想,便从冰唇中呵出几个冷冷的字节。 “让她滚。” “哎,等一下……”慕容长欢赶忙拦住了他,笑着道,“干嘛要让她滚啊!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嘛……” 花非雪微蹙眉心。 “她分明是来找茬的。” “那又怎么样?” 勾起嘴角,慕容长欢全然不放在心上。 “她找的茬还算少吗?左右同我不对付,多这一次不多,少这一次不少……更何况,她这回来还能找什么茬,不过是想借着送礼物的名义在我面前炫耀一番,羞丨辱几句,看我丢脸罢了!可是我的脸面,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丢的?” 见慕容长欢有所应对,花非雪便收敛了几分神色,轻嗤道。 “让她进来吧。” “是,楼主。” 男侍立刻应声走开,转过身还不忘抬头擦下额前的冷汗,心底下早就把温孤瑶骂了几百遍,没事找事,还要连累他这些做下人的,真是烦人! 没多久,温孤瑶就在侍者的带领下,端着一套精美华丽的茶器笑盈盈地走了过来,脸上眉飞色舞的,写满了胜利者的骄傲,倘若她的身后长了尾巴,这会儿只怕要开屏了! 还真是什么心思全写在了脸上,一点也藏不住。 行至桌前,温孤瑶率先开口,一双眼睛虽是弯着的,但在近距离见到花非雪搂着慕容长欢的那只手时,还是掩不住一闪而过嫉恨的锋芒。 “不瞒容馆主,方才本郡主并非是有意要跟馆主你争抢这套茶器的,只是本郡主真的很喜欢,所以一时间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还望容馆主不要怪罪。” 难得温孤瑶放软了声音,没用那种声嘶力竭的嗓门对着她吼,慕容长欢自然也是礼尚往来,笑着回了一句。 “郡主多虑了,既然是夺宝大会,当然是价高者得,没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只是,郡主既是如此喜爱这套瓷器,又为何要将其送上来?” “是二哥的主意。” 温孤瑶眸光一凛,顺手就把温孤雪给卖了! “自从馆主医治好了二哥的腿疾之后,二哥就对馆主上了心,天天在家画馆主的人像不说,更是三天两头在父王和母妃的面前说馆主的好话,如果馆主是女子的话,二哥只怕就要来下聘礼了!啊……不好意思,好像扯远了……” 瞅见花非雪微暗的脸色,温孤瑶心下冷笑,面上却还要端出不经意的模样,接着道。 “总之,二哥就是这样的人,只要对谁上心,就舍不得对方受到一星半点儿的委屈……这不,见本郡主抢了馆主你看上的茶器,二哥愣是将本郡主一顿好骂,还要挟本郡主说,如果不把瓷器送上来,就不认本郡主这个妹妹了!本郡主实在是拗不过他,也只能顺了他的心意了。” 一番话,说的跟真的似的,慕容长欢都分不清她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了。 只能感觉到花非雪搂在腰间的手臂逐渐地收紧了几分,显然是因为温孤雪的缘故……不高兴了! 看来,这个温孤瑶说蠢也不蠢,嘴皮子也算厉害,挑拨离间的说辞溜溜的,如果花非雪的真实身份不是司马霁月,而是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慕容长欢也不敢肯定,在她和温孤瑶之间,他会站在哪一边? “温孤世子的好意,本馆主心领了,但是这样的大礼,本馆主受不起,还是请郡主将茶器拿回去吧……” “不不不!这可不行!要是本郡主将茶器拿回去,二哥肯定要以为是本郡主从中作梗,岂不是更不待见本郡主了?!所以……这套茶器,馆主你一定要收下!” “这……” 慕容长欢为难地看向花非雪,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想要听听他的意见。 花非雪垂着眼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地哼了一声。 “刚才你不是说了,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闻言,慕容长欢不由吞了吞口水,晓得他故意拿这话埋汰自己,是介意温孤雪的事儿,一时间更加不敢收礼了,即便忙着推脱道。 “郡主还是拿回去吧,要是担心温孤世子责难,就让本馆主的侍从陪你一起回去解释,这样温孤世子就不会怪你什么了……” “若真要解释,恐怕得容馆主亲自去解释才行,否则……二哥他定然是不相信本郡主的……” * 570.第570章 楼主大人好样的,干得漂亮! 一听到要让慕容长欢“亲自”去向温孤雪解释,花非雪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当下冷笑一声,催促道。 “既然东西都已经送上丨门来了,那就收下吧,免得辜负了世子殿下的一番好意。” 最后半句话,被刻意加重了语调,听得慕容长欢心颤颤的,默默地又将温孤氏的这对兄妹画圈圈诅咒了一遍,只希望今晚过后,以后再也不要遇上他们了! “咳,那本馆主就先谢过世子和郡主了……” 说着,慕容长欢便对一旁的璎珞递了个眼色。 璎珞会意,立刻跨前两步,伸手要去取过温孤瑶手里托着的茶器。 “郡主,将茶器交给小人便可。” “嗯?” 温孤瑶微挑眉梢,白了璎珞一眼,却是没有将茶器递过去,只捏着声腔,不满地看向慕容长欢。 “这套茶器乃是本郡主的珍爱之物,买下它可是花了本郡主不少银子,如今本郡主亲自将茶器送了上来……于情于礼,难道容馆主不该自己来拿吗?” 一句话,温孤瑶说得刻意,隐有刁难的意思,不知暗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但显然……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这丫头太能生事儿了,只怕除了挑拨她和花非雪之间的关系之外,还另有算计。 正了正脸色,慕容长欢正想着要怎么应付,就听花非雪抢先开了口,不屑地嗤了一声,毒舌技能分分钟满点! “端茶送水本来就是下人干的事儿,郡主不惜自降身份便罢了,九儿可是金贵着呢,干不来这等粗活……郡主既是来送礼的,就不要强人所难了,把东西交给下人吧!” 明嘲暗讽的几句话,说得温孤瑶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捏在托板上的五指寸寸收紧,恼得板上的茶器颤了两颤,就差没有直接甩手砸过来! 慕容长欢立刻在心里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楼主大人好样的,干得漂亮! 璎珞顺势附和了一声,再次抬起手,伸到温孤瑶的面前,欲要去接茶器。 “是啊,郡主还是把茶器给小人吧!不怕郡主笑话,我家公子从小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在家被老爷夫人宠着,出门又被百里坊主和花楼主宠着,金贵得不要不要的……不像有的人,爹妈不疼,哥哥不爱……尽管出身高贵,却是无人教养,言行粗鄙如山野泼妇,自甘堕落而不自知,真是可惜了。” 听着璎珞指桑骂槐,伶牙俐齿的一番话直刺她的痛脚,温孤瑶如何还能沉得住气,当下就败了脸色,将手里的托板恶狠狠地递到对方的手上,尔后猛地一翻,霎时间噼里啪啦地将那一整套茶器砸了个粉碎! “狗奴才!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辱骂本郡主?!” 斥骂间,便见温孤瑶出手如电,一掌劈向璎珞的面门! 璎珞武功高强,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方才在大堂的时候就已经看这个臭丫头很不顺眼了,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出手教训她,自然不会轻易错过。 眼见着温孤瑶掌风扑面,璎珞却是不闪不避,不动如松,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尔后反手一拧,直接掰折了她的手臂! 刹那间只听“咔嚓”一下骨节脱臼的声音,清脆得像是树枝被折断一般,听在耳里,痛彻心扉! “啊!” 温孤瑶惨叫出声,额头瞬间渗出一层细汗。 “郡主!” 跟在温孤瑶身后的侍从面色一变,欲要上前,却是被花雪楼的侍者挺身挡了下来,进不了半步,只能厉声呵斥。 “大胆!众目睽睽之下,你们敢对郡主动手?!就不怕得罪烈王府吗?!” 慕容长欢盈盈一笑,从花非雪的大腿上站了起来,随手打开折扇轻轻地摇了两下,面上是一派怡然自得的神色,无畏而无惧。 “第一,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温孤郡主这是在自找苦头,怪不得别人。” “第二,这里是花雪楼,不是烈王府……郡主若是想要横行霸道,本馆主管不着,但请出门左拐,不送!” “第三,先前本馆主医治了温孤世子,对烈王府有恩,倘若因为此事烈王心有不快,不如恩怨情仇一笔勾销,这样就两不相欠了……” 慕容长欢的声音不大,但在温孤瑶上楼之后,楼里的人就纷纷把视线聚集了过去,及至茶器轰然砸碎,整座花雪楼骤然变得鸦雀无声。 虽然隔得有些远,但耳力稍好一些的,就能将楼上的动静听得分明。 温孤雪是属于耳力极好的,就算没有将脑袋探出窗子,发生在楼上的一举一动,他也能半点不落地听进耳里,包括温孤瑶故意借他的名义前去挑拨。 他没有阻止。 因为他想听一听,如果那套瓷器真如温孤瑶所言是他送的,慕容长欢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然后,他也确实如愿听到了她的回答—— “恩怨情仇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哈……好一个“一笔勾销”!好一个“两不相欠”! 温孤雪心如明镜,最后这一句话,慕容长欢不是说给温孤瑶听的,也不是说给她的侍从听的,而是说给他听的。 可是,她以为她这样说,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就真的可以抹得干干净净了吗? 她太天真了! 不可否认,温孤雪也曾有过这种天真的想法,以为感情这种东西,就像是捏在指尖的棋子,可以随着棋盘上的风云变幻而收放自如。 直到后来他才发现,“情”和“仇”这两个字,是天底下最难摆脱的桎梏,一旦染上便挣脱不开,此生此世如影随形,至死方休! 当发现自己弥足深陷的时候,就为时已晚了,莫要说收放自如,便是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她越是为了花非雪而极力撇清跟他的关系,他就越是无法松开手! 温孤瑶说得没错,他是中了邪。 因为那种挥之不去的感觉就像是魔障一样笼罩在他的心头上,仿佛挣脱不开的罗网,他越是想要逃离,就收得越紧,好似要将他困死在囚笼之中,不得解脱。 * 571.第571章 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忍着肩头的剧痛,温孤瑶气到极点,反而没那么生气了。 唯独一双眼睛愈发幽怨,喷洒着淋漓的毒汁,如同厉鬼般散发着索命的气息。 “容馆主还真是无情啊……二哥满腔热切地让本郡主给你送来这套千金茶器,你非但不领情,指使奴才砸了茶器不说,还动手打伤本郡主,如今又说什么两不相欠,这话要是给二哥听了去,不知会有多伤心!如此作为,实在欺人太甚,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但愿有朝一日,容馆主不要后悔!” 慕容长欢言笑晏晏,不以为然。 什么后悔不后悔,从一开始这丫头就没安好心,就算璎珞不说那番话,只怕这套茶器也是保不住的。 只是可惜了如此精致华美的一件珍宝,不幸沦为娇蛮之人泄愤的牺牲品,伤透了那些真心想要拥有它的买主的心。 如果一定要说后悔的话,慕容长欢唯一后悔的就是遇上温孤瑶这么一个难缠的主儿。 但转念一想,对方觊觎的人是花非雪,所以就算不是因为温孤雪的缘故,她们迟早还是要对上的。 既然免不了要撕破脸皮,那么……干脆就撕到底吧! “本非真诚,何必矫情?” 走上前,轻轻踢了踢地上碎成一堆的茶器尸骸,慕容长欢懒得再跟她打太极,直接剔眉扫向温孤瑶,言辞间不留半分情面。 “这套茶器既然是送给本馆主的,那就是本馆主的东西了,如何处置也是本馆主的事,不劳郡主置喙……眼下东西砸了便砸了,同郡主你又有什么干系?兔子要是真着急,那就张嘴咬吧,只是到时候不小心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那么……就算再痛,也务必要咽下去!” 听得最后一句话,温孤瑶脸色一变,怒道。 “容九你——!” 不等把话说出口,璎珞就跨前一步挡在了她和慕容长欢之间,扬手下了逐客令。 “郡主请吧!这儿不欢迎贼喊捉贼的无赖泼妇,如果郡主还有那么一丁点儿自知之明的话,应该不会想要劳烦在下动手吧?” 抬眸对上璎珞凛冽的眼刀,温孤瑶脊背生寒,心知自己打不过她,再动手只有吃亏的份,便只能硬生生地将这口气忍了下来,转身拂袖而去! “哼!” 看着温孤瑶狼狈败走的背影,慕容长欢勾唇一笑,抬手搭到了璎珞的肩膀上,摇着扇子点赞道。 “行啊你,平时话不多,一开口可真厉害!你瞧她刚才气的那样儿,脸都扭曲了……老实交待,你这是深藏不露呢,还是偷师学艺啊?” 璎珞淡淡一笑,谦逊道。 “属下不敢偷师,不过是耳濡目染罢了。” “啧啧,了不得啊!现在的年轻人真可怕,耳濡目染就能尽得本馆主和花楼主的真传,甚至还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好好修炼,以后必成大器!” 拍了拍璎珞的肩头,慕容长欢真心诚恳地表达了深厚的寄望! 花非雪轻抬眉梢,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什么大器?” “当然是……” 慕容长欢收起折扇,往手心连拍四下,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撕逼大器!” 璎珞:“……” 虽然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属下的内心是拒绝的! 花非雪好学不倦,继续问。 “什么是撕逼?” “喏,就像刚刚那样,不废一兵一卒,就让对方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走,这就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要知道,撕逼是一门学问,最重要的是始终保持气定神闲,不动声色,如此方能立于不败之地!一旦被对方挑起了情绪,陷进了对方的节奏之中,就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比如这个温孤郡主就是一个很典型的反面教材,你们千万不要学她,知道了吗?” 璎珞微微颔首,恭谨地应声道。 “属下受教了。” 众人闻言更是面露崇拜,心下暗暗感叹……听君一席话,胜撕十年逼啊! 遇上容馆主这么一个造诣深厚的撕逼高手,温孤郡主也算败得不亏了! 天字阁。 垂落在窗前的水晶帘被一杆细长的烟枪缓缓挑开,横卧在兽皮软榻上的男人半眯着凤眼,远远地觑向斜对角的栏杆边,笑得春风满面的慕容长欢……嘴里缓缓吐出一缕白蒙蒙的烟气,深不见底的瞳眸中一闪而过玩味的光泽。 “容九?哪儿冒出来的?什么时候又跟花非雪勾搭上了?” “回十三爷,据属下所知,这个容九乃是妙手回春馆的馆主,而妙手回春馆则是前不久才开张的医馆,就开在花雪楼的对面,原本那里是百里轻裘的地盘,也就是银月赌坊……百里轻裘身为天下第一的赌王,自初出江湖开始就没有输过,谁料竟然会栽在容九这小子的手里!此事前些日子也是闹得沸沸扬扬,一夕间人尽皆知!” “哦?” 男人轻抬眉梢,似诧非诧,反问了一句。 “连百里轻裘也栽了么?” “可不是!这事儿传出来,许多人都不信,但事实就是事实……因为赌输了那一局,百里轻裘不得不将银月赌坊一分为二,让出一半给容九开设医馆!这个容九也是个机灵的家伙,担心百里轻裘会因此报复她,干脆就拜了百里轻裘当师父,还帮忙接管了赌坊的生意……看着年纪小,野心却是不小!” “有点胆识,知道是什么来头吗?” “属下无能,还没有得到消息,只知道这小子医术了得,不仅巧施妙手治好了连天下五大神医都束手无策的将死之人,令他们五人心服口服,甘愿自降辈分做她的徒弟,供其差遣!还医好了烈王府温孤世子十多年来的腿疾,一时间名声大噪!便是连皇后重病,太子都亲自前来妙手回春馆请人,央其入宫行医……” 男人啜了一口烟,勾起嘴角的一抹笑,一声轻叹随着烟气缓缓吐出,弥漫成一片朦胧的景象。 * 572.第572章 情话技能满点! “有点儿意思,连你都查探不到,看来这小子的城府不是一般的深啊。” “属下以为,花楼主能这样护着她,此人必然有其过人之处……不知十三爷是否有意将她拉拢过来,收为己用?” “不用急着拉拢她。” “爷的意思是……?” “花非雪才是重点,只要能跟花非雪建立合作关系,这小子自然乖乖上钩,不费吹灰之力,否则……刚才那个蠢女人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属下愚钝,还是爷一针见血,看得明白!” “奉承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准备好金锭吧,第十轮竞拍开始了,现在单子上面已经有九件宝物被买走了,就只剩下那一件了。” “是!属下明白!爷放心,这个宝贝肯定是咱们的,没有人抢得过咱们!”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还是小心些为好。” “爷教训得是。” 放下水晶帘,男人坐直身子,收回了烟杆,随手将其递给了一旁伺候的小童,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抱在怀里的一只猫。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懒洋洋地趴在腿上一动也不动,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团毛球。 直到男人从桌上拿了一条鱼干递到它的鼻子前,白猫才养尊处优地睁开了眼睛,张口将鱼干吃进了嘴里,末了还不忘舔上几下男人的手指。 男人的手指又白又长,指甲修剪得十分圆润,一看就知道是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贵爪子,而在每根手指上,都戴了至少一个戒指,有些还戴了两个,在烛火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反射出耀眼炫目的光芒,仿佛在说……劳资穷得就只剩下钱了! 慕容长欢对值钱的东西都非常敏感,虽然隔着一层水晶帘,看得并不真切,但是在那个男人抬手的一刹那,闪过眼底的瑰丽光芒几乎在瞬间就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多年的经验和直觉告诉她……那个坐在天字阁里的金主,绝对是一只非常非常、非常有钱的大肥羊! 正当慕容长欢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狗眼,对着天字阁虎视眈眈的时候,花非雪忽然开口提醒了一句。 “九儿,你流口水了。” “啊?!” 慕容长欢闻言一惊,忙不迭地抬手拿手背抹了一下嘴角,却是什么都没有。 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不由回头怒目而视,抗议道。 “你耍我!” 花非雪一脸诚恳,满眼无辜。 “嘴巴张那么大,我要是在再不说,你的口水就真的要流下来了。” “哪有……你别乱说,毁我形象!” 花非雪莞尔一笑,逗趣道。 “你还有形象吗?” “废话!我的形象可是很高大的好吗!” “是吗?” “当然了!传闻之中那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足智多谋,幽默风趣,泡得了美妞钓得了凯子,气得死活人救得活死人,赚得了银子败得了家……的天下第一公子,就是堂堂本馆主我!” “天下第一公子?本楼主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号?” “你没听说过,并不代表不存在,只能说是你见识浅陋目光短浅……你想啊,你是天下第一美人,那本馆主自然就是天下第一‘攻’子了,不是吗?” 想了想,花非雪微微颔首,笑着将她拉回了怀里。 “你说得很有道理,本楼主竟无言以对。” “切……别学我说话,做人要有自己的特色懂吗?不然太过千篇一律,一扔到人海里就找不见了,很容易会让人忘记的……” “别人记不记得无所谓,只要你不忘记就好了。” “哼,”慕容长欢轻哼一声,微抬下巴,挑衅道,“信不信……我下辈子还记得你?!” “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还记得也没关系,本楼主不会介意的。” “那么你呢?”慕容长欢转过头,随口问了一句,“你会不会忘记我?比如说你要是失忆了什么的,虽然这种假设很狗血,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不等慕容长欢把话说完,花非雪就打断了她,声调不高,口吻却是异常的坚定。 “不会,就算本楼主忘记了所有人,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也绝对不会忘了你,因为你在这里……” 抓着慕容长欢的手轻轻按在胸口的位置,花非雪扬起眼尾,上扬成一个温柔的弧度。 “……这颗心会因为你的靠近而加快跳动。” 话音落下,慕容长欢的心跳顿时漏了一小拍,不禁暗暗感叹,楼主大人不仅毒舌技能满点,连情话技能也分分钟满点啊有没有?! 楼下众人继续潸然泪下……跪求楼上的两位大人大量,行行好,不要再继续虐狗了好吗?麻麻从小就教育我们,要爱护动物啊! “锵!” 骤然间,响彻楼宇的一声铜锣,瞬间将众人的思绪从虐海深渊之中拉回到了现实,慕容长欢跟着收起玩谑的神色,垂眸看向了楼下的大堂。 “第十轮了。” 如果她猜得没错,那只天字阁的大肥羊应该就是冲着这一轮的宝物来的! 因为她注意到,由始至终,一连过了九轮竞价,天字阁的人始终都没有出手,而他们既然在这个时候来了花雪楼,自然不可能空手而归。 能进得到天字阁的人,也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倘若没有相当殷实的家底,又怎么可能将温孤雪兄妹二人赶去地字阁? 感觉到这一轮会是十分激烈的竞价,慕容长欢不免有些小激动,忍不住摩拳擦掌,充满了期待! 察觉到她荡漾的情绪,花非雪不禁有些好奇。 “你好像很兴奋?” “是啊,很兴奋!”慕容长欢不作隐瞒,坦然应下,“因为我预感有一只大土豪要上钩了!” “所以刚刚你才直勾勾地盯着天字阁流口水吗?” “我说了我没有流口水,你不要玩这种文字游戏企图污蔑我!” “哈!你还真是不好骗……罢了,不逗你了,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你觉得天字阁的人会在这一轮出手?” * 573.第573章 回来,不许去 “这还用问吗?”慕容长欢淡淡地翻了一个白眼给他,理所当然道,“都已经是第十轮了,如果他们还不出手的话,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花非雪直接无视了她的白眼,反问道。 “除了这一轮之外,不是还有最后一轮压轴的吗?” “那不一样,压轴大戏是压轴大戏,谁都不知道你给大伙儿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所以最后那一轮应该算作助兴的节目,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天字阁的人必是有备而来,既然前面救轮都没出手,那这最后一轮,肯定势在必得!” “你又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或许,他们只是想来花雪楼一睹本楼主的绝世风采……” “哇!” 不等花非雪把话说完,慕容长欢忽然抬起手,扬手缓缓挥过,感叹道! “天空飘过好大一头牛!” 听到这话,天字阁顿时传来了一声轻笑。 被称为十三爷的男人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愈发觉得这个容馆主是个极品,别的不说……敢在花非雪面前这样肆无忌惮耍嘴皮的人,普天之下大概找不出第二个了! 花非雪继续无视某人的埋汰,问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先不说这些,你刚刚一副鬼迷心窍的样子,盯着天字阁看……是因何缘故?”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有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喜欢钱的,所以你要努力成为全天下最有钱的人,知道吗?” “仅仅只是因为钱?” “不然呢?我又不认识那间屋子里的家伙,就算有什么一见钟情的,隔着一堵墙也没法一见钟情吧?我连他长什么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男是女还是人妖……都不知道,你这飞醋吃得未免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花非雪轻叹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透着几分隐隐的戒备。 “本楼主这是在防微杜渐,居安思危,防患于未然!” “防?” 慕容长欢微一沉吟,尔后狗眼一亮,似乎有些明白了花非雪的言外之意。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天字阁里的那个家伙,比你还有钱吧?!” 对上慕容长欢亮闪闪的狗眼,花非雪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而这个时候的沉默,无疑就等于是默认了! 面对这样的回应,慕容长欢不由一怔,内心深处其实是拒绝的……因为在她的心里,一直都很自恋地以为,在整个皇城中,除了国库之外,司马霁月应该是最有钱的!因为他不仅有着九王府的雄厚财力,还兼管了花雪楼的敛财途径,没理由还会输给别人啊?! 但既然连他自己都坦然承认了,她也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土豪之外有土豪! “天字阁的那只大肥羊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比你还有钱,简直不能忍好吗?!” 闻言,天字阁的侍从不禁齐齐滑落额头的一滴冷汗……天字阁的那只大肥羊?呵呵,馆主大人还真是个心直口快的耿直boy,这外号取得虽然贴切,但未免也太昭然若揭了吧?! “他是……青雀山庄的庄主。” “青雀山庄?” 慕容长欢若有所思,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想了想,眼前蓦地一亮,“轰”的一下,像是燃起了一把火,霎时间激动得连声带都颤了! “青雀山庄?!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天下第一钱庄,啊呸,不是……天下第一庄?!” “你不用特意纠正,即便说是天下第一钱庄,也不为过。” “可是……” 慕容长欢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崇拜的偶像突然间从电视里走出来,出现在了面前一样,让人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青雀山庄不是在东祁国吗?庄主大人怎么会千里迢迢地跑来大阙的皇城?那可是贵客呀,你这个当楼主的可得好好招待他才行……要不然,我去帮你招待好了……” 一边说着,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慕容长欢说着便要站起身,一脸狗腿的表情,就差屁股后头使劲儿地摇上一条尾巴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天字阁的众侍从再次飘过额前的几道黑线。 十三爷,您看您根本就用不着专门去拉拢人家,人家自己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跑过来抱您的大长腿了! “回来,不许去。” 没等慕容长欢跑开几步,花非雪就冷冷地喊住了她,俊美绝伦的面庞上是一脸不爽的表情,仿佛只要她再往前走一步,他就会直接冲过去把那个庄主大人砍成十八段! 听得花非雪的喝声,慕容长欢脚步一顿,暗恨自己动作不够快。 其实她可以装作没有听见,但是那样一来……后果不堪设想,她还是不要冒险好了。 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慕容长欢换上一脸谄媚的笑意,讨价还价地商量道。 “那个……我就去看看,看一眼,一眼就行了……真的,看完就回来!其实我就是好奇,这个传说中全天下最有钱的庄主大人,到底长什么样儿?” “一眼也不行。” 断然回绝了慕容长欢的请求,毫无任何商量的余地,花非雪目光幽幽,十分后悔把青雀庄主的身份告诉了她,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女人看到钱就两眼发光,但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强烈……真是太失策了! 瞅着花非雪铁面无私的模样,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慕容长欢不由耷拉下肩头,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瞬间就跟蔫了似的,无精打采地走回到了花非雪的身边。 “不看就不看……我也并没有很想看……” 大不了,改天她自己找个机会,偷偷地瞄上两眼! 听着慕容长欢口是心非的说辞,花非雪的眸色不由更暗了,这个花花世界的诱惑太多,他开始有点儿怀疑……让她出来闯荡江湖,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说话间,锦娘已经揭开了披在宝物上的红缎子,楼下却是久久没有响起鼓声。 * 574.第574章 二夫人嫁妆的秘密! 从来不曾遇上这样的境况,四座之人不禁面面相觑。 按道理,这是十轮竞拍之中的最后一轮,气氛应当最为高涨才是,他们一个个的连澎湃僵的心情都已经准备好了,结果……场上竟然鸦雀无声,没有人出手竞价? 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慕容长欢也察觉到了场上的异样,不由走到栏杆边,俯身趴在栏杆上,低头看了眼那件被供在大堂中央的宝贝。 是一尊金佛。 只有拳头那么大,迷你得很,做工倒是精细,看起来惟妙惟肖的,但确实……不值一千两黄金的底价。 然而,花非雪既然将其放在了夺宝大会上进行拍卖,就说明这尊金佛另有玄机,至少值那一千两黄金,就看场上有没有人识货了! “这尊小金佛……”沉吟片刻,慕容长欢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听到她这样问,花非雪轻抬眉梢,却是反问了一句。 “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看着有些眼熟,好像之前见到过……” 闻言,花非雪眸光轻烁,笑着附和了一声。 “这么说来,先前放在屋子里的时候,你偷偷打开盒子看过了?” “咳!” 慕容长欢先是微微一愣,尔后立刻反应过来,佯作尴尬地咳了一声,矢口否认道。 “我才没有!我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什么‘偷偷地’……你才‘偷偷地’!” 一句话,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话音落下的刹那,慕容长欢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刚刚那一瞬……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收回了不少,看来,这尊小金佛的身上确实藏着一个大秘密! 而她刚才……貌似说错话了。 暗暗松了一口气,慕容长欢不动声色地平复心静,方才要不是花非雪反应快,故意那样说了一句,她估计很难撇清关系了! 同样的小金佛,她确实见过。 但不是在花非雪的屋子里,也不是在九王府,而是在侯府。 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慕容长欢隐约有些印象,当初二夫人给她准备的嫁妆里,就有这么一个小金佛,模样记得不真切了,差不多的大小,精雕细琢,十分可爱。 自从九王爷扛了八大箱子的宝贝送去侯府给她“赔礼”之后,慕容长欢经手的金银珠宝可谓是数不胜数,而她之所以能对那个小金佛存有印象,是因为二夫人十分宝贝那个小金佛,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藏好,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弄丢! 当时慕容长欢就觉得有些奇怪了,然而问了二夫人缘由,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二夫人只说了,那个小金佛是外祖父临死前交给她保管的,至于个中缘由二夫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着二夫人出身商贾之家,祖上曾大富大贵煊赫一时,故而外祖父能如此看重这个小金佛,二夫人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想着这个小金佛或许关系到一笔意想不到的财富! 这样的想法,二夫人先前就同慕容长欢商讨过,只可惜母女二人对着那小金佛研究了许久,也没能研究出什么花儿来,只好作罢。 所以,早在宝物清单上看到这尊小金佛的时候,慕容长欢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儿,一直在静候着它的上场,想着等到它开始拍卖了之后,或许能从中得到什么讯息。 却不想等了半天,小金佛竟然受到了冷落,连一个敲鼓拍下的人都没有! 狐疑之下,慕容长欢才问了那么一句。 熟料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隐而不发的家伙嗅觉敏锐得很,一听她这样问就知道她跟小金佛有所关联,霎时间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她,登时把她吓了一大跳! 那种感觉就是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毛骨悚然,好像她是一只对周围险境茫然无知的兔子,四周蛰伏着藏匿在暗处伺机待发的猛兽,只要她稍微动一下,就会马上冲出来一口咬断她的喉咙,而更可怕的是……她连那些对她虎视眈眈的人是什么来历都不知道! 眼下,慕容长欢唯一能确定的是,有关小金佛的内幕……花非雪了解得比她更多。 而显然,他是故意将这个小金佛拿出来拍卖的。 至于目的是什么,她暂时猜不透,只能等到回王府之后再问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亏得刚才那一瞬的暗潮汹涌,慕容长欢才有所警觉,没有轻举妄动莽撞行事……要不然,为了把小金佛凑成一对,她肯定是要敲鼓竞拍的,而她一旦这么做了,难保不会被人盯上,除此之外很有可能还会坏了花非雪精心安排的计划。 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她还是乖乖地在边上看戏,当一个安静如鸡的美少年比较好! 静默良久,楼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甚至就连锦娘都感觉到了几分不自在,犹豫着要不要敲响铜锣,结束了这一轮诡异的拍卖。 大堂上的看客亦是心有惴惴,连议论都是轻声细语的,不敢说得太大声。 虽然他们大多都是跑来凑热闹的,也不知道那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金佛到底有什么值得稀罕的地方,能值上一千两黄金那么多,但审时度势这几个字他们还是懂的……只要神经不是粗大到砍上一刀都不会觉得痛,就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场上的暗潮涌动! 只是,涌动归涌动,如果那些人再不出手,这尊小金佛大概真的要创造历史,成为花雪楼的拍卖史上第一件卖不出去的宝贝了! “好像……没有人买欸?” 拿手肘捅了捅花非雪,慕容长欢开始装无知。 花非雪淡淡一笑,却是胸有成竹。 “会有人买的。” “你确定?可是过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敲鼓……如果真的有人会买的话,早就出手了,干嘛还要拖上那么久?而且,这尊小金佛怎么看也不像是值一千两黄金的样子啊!看来……在座之人也不都是冤大头嘛!并没有被美色所迷惑,为了讨好你而一掷千金,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 575.第575章 成为天下第一壕! “落空了”三个字的话音才将将落下,静谧诡异的场台上忽然响起了一声鼓响,慕容长欢耳根一动,回过头循声而望,那鼓声却不是从天字阁传来的。 花非雪微勾嘴角,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似是胜券在握。 鱼儿按捺不住,上钩了。 听到鼓声响起,在座众人不由齐齐松了一口气,仿佛心头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掉了下去! 可喜可贺! 这个小金佛终于还是被人拍下了,并没有光荣地成为花雪楼拍卖史上的第一件遗弃品。 鼓声响起,甫一打破沉寂,就如同掀开了一场大戏的序幕,铿铿锵锵地上演起了你来我往的争夺,场面看起来并不激烈,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息一样叫人心惊胆战,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而,一连斗了好几个回合,却始终只有三方人马在暗自较劲。 身处天字阁的大肥羊一直没有吭声,仿佛庄主大人真的只是来瞻仰花非雪俊美无俦的绝世风华,并不打算带些什么宝贝回去。 趴在栏杆上,慕容长欢一手支肘撑着下巴,一手摇着扇子,一双狗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天字阁的那扇窗子,眼里写满了期待,非常希望那只大肥羊能够加入到这场小金佛的角逐中来,好让她开一开眼界,看看这位传说中天下第一的土豪,到底能壕到什么样的程度? 然后,她就可以顺势在丫的脑袋上踩上一脚,借机上位,成为真正的—— 天下第一壕! 呵呵!拥有天下第一美人的她,怎么可以输给别人?她可是拍胸胸肌保证过要包养花非雪的好吗?如果当不上全天下最有钱的人,以后还怎么昂首阔步地出去装逼?!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拿下今晚的这个魁首! 就算她现在的财力还处在起步的阶段,甚至还需要师父大人的接济……但至少可以毕其功于一役,干上一票大的,先将壕气万丈的名声打出去! 到时候有了响当当的鼎鼎名望,生意自然就会主动找上丨门来,再谈合作和发展就会顺风顺水得多,如此一来,便只有别人摇着尾巴讨好她的份儿,用不着她腆着脸皮去求别人了! 心底下的一个小算盘,慕容长欢自是拨得噼里啪啦响,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就是不知道……这阵东风刮得有多大? 在期待之余,慕容长欢还是有点儿小忐忑的,默默地祈祷着庄主大人手下留情,不要玩得太狠,好歹这里是大阙王朝,而不是东祁国……在她的地盘上,庄主大人身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如果足够聪明的话,应该懂得收敛锋芒的道理,可别像温孤瑶那样犯蠢,喧宾夺主地抢了她的风头! 否则,这阵东风一旦演变成龙卷风,将她连人带着小算盘一并给吹、吹走了……那就没法儿愉快地玩耍了好吗! 有意无意地扫了天字阁一眼,花非雪也在静静地等待着庄主大人的出手。 慕容长欢说得没错,青雀庄主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地亲自从东祁国赶来大阙皇城,必然是有着明确的目的,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身为花雪楼的楼主,这些拍卖品的价值没有人会比花非雪更清楚,可以说……今天晚上的这场夺宝大会,其它那些宝物都是他放出的烟雾弹,不过是用来当作陪衬的,只有这个小金佛才是重中之重,是他精心准备的诱饵! 眼下,大鱼都已经循着味儿游到了饵的边上,那就断然没有不上钩的道理! 果然…… 就在三方人马厮杀得越来越激烈的当口,天字阁的鼓声终于敲响了,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鬼神! “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冲击在众人的耳膜上,四座之人陡然一震,面露惊诧,霎时间噤声不语,齐齐地将视线投向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字阁,震慑于那鼓声之中所迸发的冲天壕气! 不同于先前容馆主与温孤郡主争斗时的十连发,天字阁的鼓声敲得非常快,非常急,非常的惊心动魄! 因为它持续的时间,很长,很长…… 长得让人瞠目结舌,仿佛受到了连续的暴击,被那一阵扑面而来的壕气所转化成的利箭正中胸口,直叫人心痛得无法呼吸,恍惚间不禁开始怀疑起了人森,痛定思痛地思考着为什么别人可以那么有钱,有钱到可以恣意妄为地挥金如土,而自己……却是这么的穷?! 不说是大堂上的众人,在听到从天字阁传出的络绎不绝的鼓声后,就连温孤瑶都露出了为之震撼的表情,一时间隐忍的怒气被惊异所取代,嘴巴微微张开,满是不可置信! “二哥,这鼓声……?!” 作为地字阁的主人,温孤雪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听着耳边经久不衰的鼓声,虽然没有像温孤瑶那样吃惊,眉眼间却也跟着染上了几许疑惑和讶异。 只不过,他惊讶的不是天字阁之人出手的阔绰,而是不解场上的那尊小金佛……为何如此值钱? 看来,这件宝贝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简单,甚至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来得更为神秘! 不知道鼓声响了多久,众人只觉得耳膜都被震麻了,浑浑噩噩之中表示无法想象,这一下鼓声真的就代表一百两黄金吗? 那天字阁的鼓声敲了那么久,得是多少金子啊?! 就算是挥金如土,也不是这么玩的吧? 丫是家里钱多得可以拿来放火,还是穷得只剩下钱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鼓声停下,大伙儿不禁心灰意冷,有点儿后悔今晚不该来花雪楼,这不是在看热闹,这简直就是在找虐好吗? 先是被容馆主和花楼主秀了一脸的恩爱,现在又被壕气重创了身心,再这么下去……他们都快要失去活着的勇气了! 楼上,慕容长欢站在栏杆边,张开双臂,对着天字阁隔空作拥抱状。 此情此景,看得花非雪一阵莫名其妙。 “你这是在干什么?” * 576.第576章 抱着本楼主就行了 慕容长欢两眼发光,满怀憧憬,一脸心之向之,神之往之的表情,膜拜道。 “好想好想……好想去抱一抱土豪的大腿……” 闻言,花非雪面色一冷,一把将她拽回了怀里,口吻霸道而又傲慢。 “抱着本楼主就行了,早晚有一天,本楼主会比他更有钱。” “真的吗?不许骗人啊!” “答应过你的事,本楼主什么时候失信过?” “好!我相信你!年轻人好好干,能有宏伟远大的志向是一件好事,但也不要太过勉强自己,如果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不用觉得害羞,大可以找我帮忙!” “找你帮忙?”花非雪微抬眉梢,以为她知道了什么,不由问了一句,“你觉得,你能帮什么忙?” “我能帮的忙可多了,比如说……”稍微清了清嗓子,慕容长欢压低声音,悄然道,“我可以帮你把庄主大人小金库里的那些金银珠宝,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来……”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天字阁的某只庄主终于忍不住了,开口用内力传了一声到慕容长欢的耳里。 “神不知鬼不觉……你确定?” “啊!” 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个声音,慕容长欢顿时吓了一跳,不由惊呼出声,诧异道。 “什么人!?” 花非雪好笑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摇摇头解释了一句。 “是青雀庄主。” “你怎么知道是他的声音?你之前见过他吗?” “你都说要到人家的山庄里盗光金库了,人家能不出声警告一下你吗?” “哼!” 慕容长欢微抬下巴,被抓了个正着却是毫无心虚之色。 “这有什么好警告的?家里藏着万贯金银,本来就容易遭贼惦记,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至于能不能偷到手,那就端看各自的能耐了!” “哈!” 青雀庄主轻笑一声,感慨道。 “容馆主的口舌果然厉害!能把这么一个歪理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在下佩服。” “现在说‘佩服’这两个字还太早,等到哪一天本馆主真的把你的小金库搬空了,你会更佩服的!” “是吗?那本庄主回去可是要好生加强山庄的戒备了,免得让容馆主失望,施展不了一身的绝技……” “难得庄主大人如此盛情相邀,看来……本馆主不去都不行了。” “欢迎之至。” …… 因着青雀庄主是以内力传音同慕容长欢交谈的,所以在场之人除了武功高强的,其他人并不能听见庄主大人说的话,只听得一声声清脆的小鼓声从天字阁里传出来,敲得大伙儿不自觉地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巴巴地瞅着那鼓声停下,好让他们能够喘上一口气儿! “咚!” 终于,最后一声鼓音落地,仿佛着了魔敲上了瘾头的持槌之人好似瞬间清醒了过来,戛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还给了众人一个耳边清净。 鼓声一停,原本就静谧的花雪楼不由得更安静了。 整个时空如同定格了一般,众人被那股杀伤力惊人的壕之风吹得呆若木鸡,愣怔了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直到锦娘敲响了一声铜锣作为警醒,大伙儿才恍然如梦,逐渐清醒了几分。 “刚才一共敲、敲了多少下?” “数、数不清了……” “是啊,我脑子都听晕了,哪里还数得了数啊!” “在下数了,是一百下。” “什么?!一、一百下?!那岂不就是……一万两黄金?!” “一万两?!还是黄金?!我的天,这辈子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兄台别激动……来,跟着小生……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我、我先嗑个瓜子压压惊!” …… 默默地,慕容长欢握着花非雪的手指,拿到嘴边咬了一口,跟风道。 “我也啃个爪子压压惊。” 不愧是天下第一钱庄,一出手……就是一万两黄金!这逼装得太厉害了,她给满分! 坦白说,其实先前那三位金主也算得上豪绰,你争我抢的,已经把一千两的底价抬到了三千两,这已经不算是一个小数目了,只可惜……他们遇上谁不好,偏偏遇上了青雀山庄的庄主! 谁都知道,在这片九州大地上,要数东祁国最为富庶,而在东祁国内,又要数青雀山庄最为金光闪耀! 没有人知道青雀山庄到底有多少家产,只知道有一个词儿,青雀山庄当之无愧,那就是—— 富可敌国! 所以……庄主大人一出手,谁敢与之争锋,又有谁能与之争锋?! “哐!”“哐!” 又是两声铜锣响,小金佛最终毫无悬念地落入了庄主大人的口袋,其他买主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作罢,怀着抑郁不得志的心情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原来的三千两,再加上刚刚的一万两,也就是说……那个小金佛最终拍出的价格,竟然有一万三千两黄金这么多吗?!这也太赚钱了吧?!搞得我都想改行跟你混了!” 一提到钱,慕容长欢就忍不住激动,拍卖这一行果然是暴利中的暴利! 没想到司马霁月不仅打战厉害,赚钱也这么在行,啧啧……真是全天下的优点都让他一人给占了,除了经常乱吃飞醋之外,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无可挑剔,堪称完美啊有没有?! “一万三千两么……” 摸了摸下巴,花非雪轻轻地重复了一遍,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想起先前他说的话,慕容长欢又问了一句。 “对了!你之前说今天晚上会有史无前例的最高记录诞生,指的就是这个小金佛吗?” 花非雪摇摇头,淡然道。 “不是。” “那这一万三千两黄金……” “自然也不是最高的价格。” “还有比这更贵的吗?!”微微睁大眸子,慕容长欢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你确定最后这一轮压轴的宝贝,真的可以卖出比那只小金佛更高的价位?!” 花非雪笑了笑,没有说话,只轻抬袖子,对着场台上的锦娘比了一个手势。 * 577.第577章 最后一轮,压轴大戏! 锦娘立时意会,扬手又是一声响彻楼宇的铜锣声,瞬间消弭了楼内此起彼伏的议论与喧哗,众人马上收了声,一个个正襟危坐,满怀期待地等候着楼主大人给大家精心准备的惊喜! 放下铜锣,锦娘正了正神色,迎上前两步,脸上虽是带着一贯的笑意,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跟着坐直了身体,一颗心在静默的气氛中扑通扑通跳得飞快,五指微微攥紧,掌心处竟是不自觉地捏出了一层细汗,仿佛即将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正紧张着,便听锦娘的声音一字一字,清晰入耳—— “最后一轮,起价,十万两黄金!” 此话一出,宛如一滴水落进了滚烫的油锅中,众人一惊之下,瞬间就爆沸了! “什么?!十万两黄、黄金?!我没听错吧?!” “哎呀快急死人了!到底最后这一件是个什么宝贝啊?!” “十万两黄金……这都可以买下一整座城池了!天底下还有这么值钱的玩意儿?!我可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 “该不会是玉……玉玺吧?” “嘘!小声点儿!这话可不能乱说,被人听见可是要杀头的!” “快别说话了,听锦娘怎么说吧!” …… 好一会儿,沸腾的场面才缓缓降下几分温度,众人的心绪却是因为锦娘的一句话再也无法平静,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炯炯有神地盯着锦娘的那两片红唇,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她接下来的那句话! “这一轮不必敲鼓,可直接喊价,出价最高的人就能得到这张卖身契!而握有这张卖身契的人,可以随意差遣我家楼主,即——花非雪!” “花非雪”三个字一落地,满堂再掀狂澜,刹那间所爆发出来的议论声激烈得几乎要将整个楼顶都掀飞! “卖身契?花楼主的卖身契?!”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花楼主打算把自己给卖了?!” “天啊!居然还有这种好事?!为什么不早点让我知道!如果早知道花楼主会卖身,我就算拼死也要赚钱把他的卖身契拿到手啊!” “是不是只要得到了花楼主的卖身契……想对他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你死心吧!瞧你那熊样儿,就算花楼主肯卖,也轮不到你买好吗!” “唉……楼主大人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这么想不开……卖谁不好啊,为什么要卖自己呢……” …… 地字阁。 温孤瑶原本死灰一片的脸色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刹那,瞬间就重燃了起来,嘴唇轻轻动了两下,似是不敢相信。 “二、二哥……刚才锦娘说,这一轮,卖的是花非雪的……卖身契?!” 微敛神色,温孤雪凝眸看向栏杆边的那抹清俊身影,一时间也猜不透那个男人的想法了。 “是。” “二哥!我想把他买下来,你钱带得多吗?!借我点,我可能不够了……” “我没带钱。” 温孤瑶:“……!”肿么可以这样! 天字阁。 没想到花非雪会来这么一手,青雀庄主也是微微一诧。 “卖身契?花非雪什么时候这么缺钱了?” 边上的侍从顺势接了话,提议道。 “爷,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拉拢花楼主?只要拿到了卖身契,要谈起条件来,自然就容易多了!” “可以倒是可以。” 青雀庄主微一沉吟,又道。 “不过,先不用着急,看看花非雪到底在搞什么鬼……他这个人满脑子算计,这张所谓的卖身契,十有八九也是一个陷阱。以花非雪的身价,又岂止十万两黄金?他故意将自己的卖身契拿出来,不过是为了挑拨人心,煽动情绪,谁要脑子一热往下跳,难免着了他的道儿……” “听爷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古怪。” “静观其变吧。” “是,爷!” 就在众人情绪高涨几近疯魔的时候,慕容长欢的反应却是十分淡定。 但她之所以能保持冷静,并不是因为心理素质好,而是因为放错了重点—— “卖身契?喔……一来就是狮子大开口,居然开出了十万两黄金的底价,你还真看得起自己啊!万一没人买怎么办?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花非雪微勾嘴角,目光潋滟,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笑着反问道。 “不是还有你吗?你应该不会舍得本楼主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吧?” “我才不管你呢!自己作的死,跪着也作完!” 一甩手,慕容长欢背过身,傲娇地哼了一声,佯作不搭理他的样子。 然而…… 才过了一小会儿,慕容长欢便又立刻回过了头,登时拔高了声调,抡圆了眼睛,满脸愤慨! “靠!你居然、居然把自己给卖了?!你疯了吗?!还是想钱想傻了?你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我同意了吗?!” 对上慕容长欢愤怒的视线,花非雪却是笑得更欢了,嘴角随之上扬成一个欢喜的弧度,眉眼间满是愉悦的神色。 “怎么……你很舍不得我?” “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 “你这个价格开得也太变态了吧?!就不能事先跟我商量一下吗?看到没有……我的手在发抖,我的心,在滴血啊……” 扁了扁嘴唇,见慕容长欢比在乎他更在乎钱,花非雪不免有些失望,言语间带上了几分埋怨的意味。 “不过是十万两黄金,就把你心疼成这样,看来……本楼主在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 慕容长欢摆摆手,面露苦恼之色。 “这不是重要不重要的问题……” “嗯?” “问题是——” 压低声音,慕容长欢先是左右转了一圈,见众人情绪高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并没有太过注意她,这才倾身凑到花非雪的耳边,怨念道。 “我没带那么多钱啊!” “别担心。” 冷不丁的,某庄主的声音再次毫无防备地在耳边响起,妥妥地又把慕容长欢吓了一跳! 好在这一回说的话,倒是有那么几分悦耳动听。 “——我帮你。” * 【妹纸们!24号少爷要冲数据,所以到时候会有爆更,今天就先更两章哦,期待24号吧!】 578.第578章 赢家只能是她! 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慕容长欢还是很惊恐! “不是吧,我都已经说得那么小声了……这样你也能听见?” 默了片刻,却不见青雀庄主回应,慕容长欢还要再问,就听花非雪回了一句。 “你把声音压得这么低,他应该是听不见的。” “那他怎么知道……我缺钱?” “猜的吧。” “哈?这都能猜到!” “其实要猜到也不难,”花非雪随口解释了两句“看你刚才的反应,紧张都写在了脸上,稍微推断一二,便能知道你的难处……” 闻言,慕容长欢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跟你们这些人打交道真可怕,脸上都不能有表情……难怪整天一副冰山脸,要么就是笑眯眯地扮猪吃老虎,让人看不出一星半点儿的心思。” 顿了顿,慕容长欢还是不放心,便稍微拔高了音量,对着天字阁确认道。 “那个……庄主啊,你真有那么好心,会帮我?虽然我知道你很有钱,但天底下……应该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吧?” 青雀庄主坦然道。 “当然不是白帮你的。” 听到他这样说,慕容长欢反而松了一口气,谈交易比谈人情实在,相对于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义,她更喜欢明码标价的互利互惠!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现在这种时候不适合谈条件,不过你放心,在下开出的条件……必是不会让你觉得吃亏,更不会超过帮你这个忙的同等利益。” “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不愧是天下第一钱庄的主人,在生意场上摸爬打滚多了,就是比一般人上道,交流起来简单干脆,毫不费力,慕容长欢不由对这个尚未见过面的青雀庄主生出了几分好感。 见他们二人聊得畅快,花非雪虽然有点儿不爽,但也没拦着她,因为他很清楚……对方真正的目的是自己,而不是慕容长欢。 从青雀庄主进到花雪楼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他们两人少不得要打上一场交道。 就在慕容长欢和青雀庄主“密谋合作”的时候,楼下的竞拍已然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尽管花非雪开出了十万两黄金的惊人底价,吓退了不少人,但总有那么几个痴心不悔的人,宁愿倾家荡产也要一亲芳泽! 听着楼下此起彼伏的报价,一声又一声,接连不断而激情四射,慕容长欢不得不承认,花非雪的魅力真的很大,她光是在边上听着,都觉得心跳加速,激动不已! “十万七千两!” “十万八千两!” “十一万两!” “十一万五千两!” “十一万九千两!” …… 正当众人争得不可开交之时,一个清亮的女声横空出世,以绝对霸气的姿态骤然打破了原有的节奏,霎时间震慑全场! “二十万两!” 这个声音很熟悉,众人循声望去,果然不出所料,温孤郡主到底没能沉住气,难得有机会可以得到花非雪的卖身契,无论如何也要插上一脚! 天价一出,场上气氛顿时为之一滞,再没有人出得起比这更高的价格。 随之而来的则是众人满是狐疑的议论声。 “二十万两?烈王府这么有钱?!” “呵……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贪官污吏多的是,烈王身居高位,大手一挥就能搜刮到无数民脂民膏,莫要说二十万两,只怕是三十万两,四十万两……那个丫头也能拿得出来!” “这也太夸张了吧?我不太相信烈王府有那么多钱……这丫头八成是瞎喊的吧?更何况,就算烈王府真有二十万两黄金,也不可能让这丫头如此挥霍!” “所以说你目光短浅啊!要能拿下花楼主的卖身契,绝对是包赚不赔的买卖,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钱了!” …… 充耳不闻底下的议论声,温孤瑶立在窗前,凝眸直视慕容长欢,一副豁出去也要死战到底的姿态! 察觉到她的视线,慕容长欢不由微蹙眉头。 温孤瑶之所以敢喊出这样的天价,显然是得到了温孤雪的默许。 但在她的印象之中,温孤雪从来都不是莽撞的性子,深谙韬光养晦的道理,知道树大招风……如果他脑子没坏,应该不会纵容温孤瑶这样大出风头。 所以,温孤瑶突然喊了这么一嗓子,倒是把她喊懵了,一下子猜不透温孤雪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还是说……丫的脑子里真的进水了? 不过,不管温孤雪是怎么想的,这一轮的赢家—— 只能是她! 有了庄主大人的鼎力支持,她还会怕温孤瑶这个不自量力的臭丫头吗?分分钟碾死不解释! “二十万……零一两!” “噗——” 打死青雀庄主都不会想到,慕容长欢会这么鸡毛,亏她还把“零一两”这几个字喊得那么威武霸气,掷地有声……当下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自己把自己呛了个半死! “咳咳!咳咳咳!” 侍从见状一惊,忙着走上前轻呼出声。 “庄主!” “没事,”摆摆手,青雀庄主将茶盏递到了对方手里,吩咐道,“换杯水。” “是。” 一听慕容长欢那样的报价,只要是长了耳朵的,都晓得她是故意为了膈应温孤郡主,虽然乍一听好像很小家子气,但仔细一想,却是阴损非常! 别说是温孤郡主那种暴脾气,即便是性情温和的,被慕容长欢这么一搅合,只怕都要气得内伤了! 温孤瑶自是早就猜到了慕容长欢会出手,心下多少有些准备,但听她一开口,还是被气了个半死,当即恶狠狠地追加了一句—— “二十一万两!” 慕容长欢摇着扇子半倚在栏杆边,轻飘飘地从嘴里呵出几个字节,一副居高临下,胜券在握的模样,逗小鸡似的在逗她。 “二十一万零一两。” 温孤瑶不甘示弱! “二十二万两!” 慕容长欢微微一笑。 “二十二万零二两。” “喔,”青雀庄主拿烟枪轻轻地敲了一下桌子,道,“多了一两,不容易。” * 579.第579章 她的人,谁都抢不走! 温孤瑶横眉冷对,一咬牙。 “二十三万两!” 慕容长欢仍是云淡风轻的神情,尽管心下血流如注,面上却还是得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不能流露出半分心痛! “二十三万零三两。” “二十四万两!” “二十四万零四两。” “二、二十五万两!” 不像慕容长欢那样,不仅有百里轻裘的小金库在手,可以予取予求,还有青雀庄主主动送上丨门给她做靠山,即便肉痛,却是没有太大的压力。 温孤瑶跟她不同,她是发了狠的想要拿到那张花非雪的卖身契,所以并不是单纯地为了跟慕容长欢抬价而抬价,负在肩头的担子十分沉重,每喊一句都觉得心在颤抖! 以至于拼到后来,就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轻颤。 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青雀庄主搂着大白猫,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继而款步走到窗子边,拿烟杆挑开了水晶帘的一角,往外探出了半个身子。 见他露面,慕容长欢暂时按下了开口的冲动,凝眸打量了庄主大人几眼。 离得远,倒是看不太清楚他的五官,但轮廓很俊,年纪不算小,却也绝对说不上大,二十几岁的样子,若是放到现代,妥妥就是一个年轻英俊的钻石王老五! 不过……要说青雀庄主最吸引慕容长欢的地方,恐怕还是他手里戴着的那十几个戒指,闪闪烁烁的,分分钟都能亮瞎她的狗眼! 楼下众人并不知道天字阁的主人就是享誉天下的第一庄庄主,只知道他也是个挥金如土的有钱人……见到他挑开帘子探出身,还以为他要加入到这场争夺花非雪卖身契的单挑中来,心下不由一凛,愈发猜不透这最后一轮拍卖,将会鹿死谁手? 气氛在沉默之中变得愈渐紧张,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的,屏息凝神,生怕发出声音扰乱了眼前一触即发的局面! “喵~” 忽然间,一声慵懒的猫叫从青雀庄主的怀中传出,打破了楼内的静谧。 温孤瑶皱了皱眉头,朝他投去了戒备的目光,隐隐感觉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力,夹杂着一股来者不善的气息。 “在下出五万两,凑个整。”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没有任何分量,可是听在众人耳里,却是能实实在在地感觉到那五万两黄金压在身上的……沉甸甸的重量! 壕就是壕,不开口便罢,一开口……不是一万两,就是五万两! 偏生还说得那般轻巧,仿佛在他眼中,五万两黄金跟五个铜板并没有任何差别! 闻言,温孤瑶眸光顿然一黯,张了张嘴想要加价,然而感觉到那股逼迫而来的巨大压力,一时之间……竟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正当众人在心底下暗暗惊叹的时候,又听青雀庄主继续补充了一句,笑着道。 “对了,这五万两凑的是容馆主的整,算是在下送给容馆主的一份见面礼。”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什么意思?!” “凑容馆主的整?白、白送给她的?!” “这家伙到底是多有钱啊!随随便便……就送给一个素不相逢的路人,五万两黄金?!这是在开玩笑吧?!不不不……应该说,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吧?!” “可是……他为什么要送钱给容馆主?” “谁知道啊!有钱人的想法都很奇特,不是我们能参透的,不过……他出了这么一手,明摆着是给容馆主撑腰,温孤郡主怕是没戏了!” “可不是么!三人逐鹿还有的看,现在变成了二对一,啧啧……这一场终于要结束了!” “看来,花楼主注定是容馆主的人了,旁人便是想抢,也抢不走!”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没想到天字阁的人会出手帮容馆主,温孤瑶在震惊之余,已经很恼火了! 又听大堂里的人那样议论,字字句句戳中了她的心窝子,一张酷寒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两道视线如利刃般直刺青雀庄主! “你——” 像是料到了她会不满,青雀庄主微勾嘴角,赶在她开口之前截住了她的话头,轻笑着反问道。 “现在是三十万两了……郡主还要继续吗?” 温孤瑶被他堵得一滞,正要开口。 “三十万两么?不多,我还能再加——” 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孤雪出声打断。 “够了,三妹……可以停手了。” “停手?”温孤瑶冷笑一声,目露狷狂之色,“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怎么可能停得下来?!不,这是唯一的机会了,我不可能会放弃!” “那你自己继续吧,我先走了。” 说着,温孤雪就站起了身,不再多做劝阻,拔腿就往外走。 见他要离开,温孤瑶立刻转身追了上去,急急道。 “二哥!别走!刚才不是说好了吗?你会帮我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拂开她的手,温孤雪面无表情,淡然道。 “我帮不了你了。” “不可能!你骗我!你肯定有办法的!就是不想帮我!” “如果只有一个容馆主,我或许还能帮上你的忙,但现在多了一个人……”抬眸对上温孤瑶凄怨的目光,温孤雪轻轻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反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是谁?!” 紧紧地抓住温孤雪的手臂,温孤瑶死死地不肯松开,仿佛他是她最后的尊严和希望! 但是当他说出那个名字的一刹那,就连最后的这一抹期待……也随风飘散在了空气之中,如同沙子般从她的掌心一点点地流失,直至虚无。 “他是天下第一庄——青雀山庄的庄主——万俟胤……跟他比财力,无疑是以卵击石,你还要继续吗?” “天下第一庄……万俟胤……” 讷讷地重复着温孤雪所说的话,温孤瑶逐渐瘫软在了地上,像是刹那间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就连笑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哈哈……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帮那个贱人?为什么都要帮她?!” * 【明天就爆更啦!今天四千更完,么么哒!明天要冲订阅数据,大家要大力支持啊!另外全本订阅加群可领取福利,群号169901232!】 580.第580章 从一开始,她就不属于他 声嘶力竭的斥骂,歇斯底里的质问,一声一声……响彻了整个楼宇,所有的理智和自持在意识到自己彻底输了的刹那,溃散成了一地的怨恨! 众人闻之不禁感慨万千。 有人讽笑温孤瑶的不自量力,有人厌恶她的娇纵刁蛮,也有人怜悯她的狼狈不堪……有人幸灾乐祸,有人隔岸观火,也有人心有戚戚…… 温孤雪立在一边,漠然地看着温孤瑶趴在脚边哭号嘶喊,没有安慰,也没有训斥……就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脸上面无表情,心中更是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仿佛透过她的惨败,看见了自己的结局,同样的结局,同样的……输得一败涂地。 因为他心中的那个人,从一开始,便不属于他。 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其实有时候,他很羡慕温孤瑶,因为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发泄自己的所有情绪,而他……就算再伤心失落,也挤不出半滴眼泪。 抿着嘴唇,还能习惯性地勾起一抹笑。 勾起一抹虚假的、连他自己都唾弃的微笑…… 看到温孤瑶惨淡收场,慕容长欢也是有些唏嘘,但并没有同情,更别说是怜惜……虽然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她造成的,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温孤瑶咎由自取! 她只希望温孤瑶在吸取了这次的教训之后,能够知难而退,不要再来挑衅她的耐心! 毕竟,她的脾气是真的不好! 一旦发起疯来,连自己都觉得害怕好吗?! “我们进去吧。” 微敛神色,花非雪站起身,唤了一句慕容长欢。 他一向不喜欢女人的哭哭啼啼,尤其是这种泼妇式的哭闹……要不是碍着温孤雪在场,他早就派人把温孤瑶丢出花雪楼了! “好。” 慕容长欢应了一声,收起扇子,想着接下来还要跟青雀庄主谈条件,便就跟着花非雪进到了屋子里。 虽然她有问题想问温孤雪,可眼下这样的情形显然不合适,而且……温孤雪若是有心要见她,早在这之前就该去妙手回春馆找她,如今一拖再拖,到了今天都没有表态,可见是故意避着她的。 那么,她也就不用跟他客气了! 不见拉倒! 反正那封信在她的手里,还不是随她处置? 正想着,便听外头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楼主,十三爷到了。” “请他进来吧。” “是……十三爷,里边请。” “你们几个,在外面候着就行了,不用跟进来。” “可是,爷……你一个人进去,怕是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你爷我没那么脆弱,不用看小孩子一样看着我……” 一边说着,万俟胤一手抱着猫,一手捏着烟杆,随手摆了摆,便就跨步走进了屋子里,也不拘束,就当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只是见了屋内的装饰摆设,免不得要感叹一番。 “啧啧!花楼主还真是懂得享受,本爷真该带庄里的那几个老头出来见见世面,只要他们来一趟花楼主的住处,就不会成天指着本爷的鼻子,骂本爷败家了!” 听到帘子掀开的声音,慕容长欢抬眸看去,终于近距离地看清楚了这位财大气粗的爷! 还真是个爷,言行举止间透着几分浪荡子的味道,三分狂放不羁七分特立独行,先前看他站在窗子前,就觉得这家伙跟常人的画风不太一样,如今一瞧……确实是让人“眼前一亮”! 至少,慕容长欢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出门穿木屐的,丫穿木屐也就罢了,还不穿裤子……所幸衣摆长,遮住了他的大长腿,只偶尔在走动的时候会随风掀起衣角,露出脚踝。 穿着打扮上面,青雀庄主的画风清奇程度若说是第二,那就没人敢说第一了! 作为一个纯爷们,怀里还随时随地抱着宠物,一杆烟枪又细又长,上头缀满了华丽丽的宝石,一眼之下炫目到了极点,险些没把慕容长欢的狗眼闪花! 说他败家……还真没冤枉了他! “看够了吗?” 就在慕容长欢聚精会神地打量青雀庄主的时候,耳边冷不丁地响起了花非雪的声音,言语中带着几分不快,醋味儿嗖嗖嗖地就蹿了上来。 “咳。” 慕容长欢假意咳了一声,侧过头转开了视线。 万俟胤呵呵一笑,不以为然道。 “花楼主何必看这么紧呢?便是让容馆主多瞅两眼又何妨?本爷都不介意,你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花非雪微勾嘴角,反诘道。 “青雀庄主远道而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让我们多瞅两眼吧?” “罢了,说不过你,”早先见识过花非雪的毒舌,万俟胤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没有继续跟他斗嘴,直接缴械投降了,“花楼主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本爷为什么来,本爷就不多说废话了……” “还是说一下吧,你们老打哑谜,本馆主听不懂啊!” 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慕容长欢一脸茫然……这一回不是装的,她是真不知道! 万俟胤走到桌边坐下,随手叩了叩烟杆,尔后缓缓吸了一口,吞云吐雾,能看得出此人平日里的生活特别的腐败! “那就让花楼主说吧。” 屋子里只有三个人,门窗都关着,四下都有人守卫,不用担心会泄密,花非雪也就没推辞,见慕容长欢好奇,便解释了一段。 “既然青雀庄主买下了那尊小金佛,自然就是为了金佛身上藏着的宝藏而来。” “宝藏?!什么宝藏?!” 一听到这两个字,慕容长欢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 夺宝夺宝……办了那么多次夺宝会,这一次是真的夺宝了!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以后我再详细讲给你听……目前我得到的消息,藏宝图就在这五尊小金佛的身上,只有找齐了五尊金佛,才能揭开那个宝藏的秘密,作进一步的打算。” “原来是这样,难怪庄主大人会不惜一掷万金,买下这尊看起来并没有多么值钱的小金佛……” * 581.第581章 美人,给爷香一个 慕容长欢恍然大悟,心下暗暗庆幸刚才没有说漏嘴,将自己握有其中一尊金佛的事儿走漏风声,否则……一旦跟“宝藏”这两个字沾边,以后怕是麻烦不断,她就别想有清净日子过了! “有时候,一样东西值钱,或是不值钱,看的是人,而不是东西本身,这一点……花楼主应是深谙此道。” 轻抚着怀里的大白猫,万俟胤吹着白茫茫的烟气,说了一句自以为很有哲理的话。 慕容长欢撇了撇嘴角,虽然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但还是端出了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态,不想让他太得意!一双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那双手,好半天也挪不开。 “庄主过奖了。” 花非雪淡淡应了一声,侧过头瞥了眼慕容长欢,见她一脸对青雀庄主很感兴趣的样子,便对其生出了几分排斥,想要早点把话说完,然后赶走他! “方才在外面的时候,庄主说不方便谈条件,现在屋子里没有别人……庄主可以不用避讳,直接说吧!” 慕容长欢没有打岔。 即便那个时候,青雀庄主说的是跟她提条件,但她也明白,这个家伙是冲着小金佛来的,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先前那样说,不过是借着她的名义,在跟花非雪做交易。 而花非雪没有阻止她,也就是答应了青雀庄主的要求。 “本爷的条件很简单,花楼主能拿到其中一尊金佛,必然是有你的能耐,所以……本爷想借花楼主的人脉找寻另外几尊小金佛的下落,只要能得到确切的线索,本爷自有重谢!” “庄主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本楼主早先就已经猜到了,”花非雪微微沉吟了片刻,又道,“只是在答应之前,不知庄主可否先回答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敢问庄主手中,已经有几尊金佛了?” “不多,加上今天到手的这一尊,只有两尊。” 青雀庄主倒是回答得十分爽快,也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毕竟对他来说……以万两黄金拍下一尊小金佛是人尽皆知的事儿,至于手里是有一尊,还是有两尊,差别并不大。 当然,在进花雪楼之前,他其实完全可以乔装打扮,掩人耳目,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慕容长欢揣测其中的缘故,无非是青雀庄主故意放出风声,想要以己身为诱饵,将另外持有小金佛的人钓出水面……这就跟花非雪明知道小金佛身上藏着宝藏,却不遮不掩,拿出来大肆拍卖是一个道理! 看着眼前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慕容长欢仿佛看到了两只狐狸在互相算计,只是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谁技高一筹? “传闻之中,金佛一共有五尊,刚才在拍卖的时候,除了庄主之外,还有另外三人对其虎视眈眈……虽然他们选择了放弃,但却摆脱不了嫌疑,庄主或许可以从他们身上入手。” “这一点本爷已经考虑过了,但他们行事隐秘,本爷一时之间未能查探到底细,对于此事……或许要拜托花楼主帮忙追查一番了。” “庄主放心,一旦有消息,本楼主自会第一时间传给你,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虽然在拍卖的时候迫于庄主雄厚的财力而选择了退出,但本楼主以为……那几人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庄主可要小心行事,莫要着了他们的道。” “多谢楼主提醒,”万俟胤笑了笑,却是不以为意,“本爷倒是期待他们会出手,这样一来,本爷就能顺藤摸瓜,找出其幕后主使了!” “这里毕竟不是东祁国,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楼主言之有理,本爷自会多加注意的。”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话深深浅浅,虚虚实实,慕容长欢不禁觉得脑仁有点疼。 在她看来,花非雪已经是一只千年老狐狸了! 而眼前的这个青雀庄主还能从容不迫,应对得游刃有余,不仅没有被花非雪牵着鼻子走,甚至连半句话都套不出来……可见他也不是什么善茬,以后若真要去那劳什子的青雀山庄行盗窃之事,恐怕难度还挺大,她须得好好地琢磨琢磨才行! “人都已经走了,你还盯着他的座位看什么?” 一句醋意横生的话,顿时就把慕容长欢从自我意识中拉回了现实! “啊!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你不是一直看着他吗?”花非雪微剔眉梢,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你会不知道?” “你别误会,我对他这个人没兴趣……” “没兴趣你还看他那么久?” “我只是对他的钱感兴趣罢了,真的!如果他是穷光蛋,我肯定看都不看他一眼!我这个人没别的缺点,就是庸俗……” “你还知道自己庸俗?” “好啦,不说这个了……”慕容长欢笑着迎上前,主动坐到了花非雪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调戏道,“来,美人,给爷香一个。” 花非雪虽然是吃醋体质,但好在非常容易哄,打个啵儿就能摆平,所以在掌握诀窍之后,慕容长欢就没那么怕他了。 但是,这个方法有一个很不好的地方。 那就是—— 火候一旦掌控不好,就容易引火烧身,直接打啵打到床上去! 比如现在,等到慕容长欢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清清凉凉,一丝丨不挂了……不得不说,某人扒衣服的速度真是越来越快了,如果举办什么脱衣服大赛,楼主大人绝对能拿冠军! 说来也奇怪,虽然早就知道花非雪就是司马霁月,但是在花雪楼做这种羞羞的事儿,慕容长欢总感觉自己上的不是同一个男人。 这种感觉很奇特,说不上是红杏出墙,在外偷情……可就是有一种难以言述的别样风韵。 大概花非雪对她也是这种感觉,所以运动起来也就特别地卖力! 而放纵激情的后果,就是两人一起窝在花雪楼躺了一整个晚上,连回王府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全皇城的玻璃心霎时就跟着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 582.第582章 哪个小白脸,能比我水嫩? 在外人看来,容馆主追求花非雪是一回事儿,跟他走得近是另一回事儿。 而花非雪在夺宝大会上偏袒容馆主是一回事儿,将她留在花雪楼夜宿,则又是另一回事儿! 所以,只要容馆主没有真真正正地把花非雪睡了,他们两个人就不算是真的在一起,大伙儿多多少少还能留点儿期待,还能抱着几分侥幸的心理,还能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花非雪还是那个遗世独立、高高在上的楼主大人,就算自己得不到,也不会被任何人染指! 但是现在,期待没有了,侥幸没有了,甚至就连自欺欺人也没有了…… 在得知容馆主夜宿花雪楼的那一刹,瞬间就什么都没有了,徒徒留下一地心碎的声音,伴着满城伤心的风雨,仿佛天都要塌了! 一时之间,整个皇城都随之笼罩上了一种悲伤失落的氛围,不论男男女女,还是老老少少,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的,像是失去了活着的动力,坍塌了人生奋斗的目标……卖菜的不摆摊了,开店的不营业了,打柴的不出门了,杀猪的不磨刀了,甚至就连花街青楼的姑娘们都因为伤心过度,不接客了! 平日里欣欣向荣、热闹繁华的皇城帝都,一夕之间民生凋敝,万籁俱寂,民不聊生! 而所有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此刻,正万般享受地躺在楼主大人的臂弯之中,张口吃着楼主大人亲自剥好的葡萄,一只爪子还有意无意地撩过某人的大长腿儿,咂巴着嘴发出了满意地喟叹。 “真甜。” 花非雪微微一笑,手里继续任劳任怨地剥着葡萄皮儿,一颗接一颗地往慕容长欢的嘴里送,眼底是满满的宠溺。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吃葡萄?这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吃掉半盘了,牙齿不会觉得酸吗?” “因为是你剥的呀,就算酸到了掉牙,我也照吃不误!” “哈……那我还是不要给你剥了,免得你一不小心真的酸掉了牙齿。” 说着,花非雪手势一转,将薄好的葡萄送入了自己的嘴里。 然而还没来得及吃下去,就被慕容长欢一把抓住手腕,倾身凑了过来,二话不说覆上了他的唇瓣,硬是将那颗原本属于她的葡萄抢了回去,末了还不忘得意地扫了一下舌头,挑眉道。 “果然,这个最甜了!你怎么好意思自己一个人独吞?” 闻言,花非雪眼底的笑意顿时更浓了。 “不是已经被你吃掉了吗?” “哪有,就剩一点甜味儿了……”不满地抗议了一句,见着外头已然日上三竿,慕容长欢抬手扯了一下花非雪的嘴角,不免有些疑惑,“对了,你今天不用去上早朝吗?” “这几天都不用去。” “所以……你干脆就不回王府了是吗?” 对上慕容长欢怨念的目光,花非雪勾起嘴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她往怀里带了几分,继而才笑着反问了一句。 “没有人给你暖床,寂寞了?” “是啊,寂寞空虚冷……”慕容长欢叹了一口气,坦白从宽道,“所以一个没忍住,就红杏出墙了,勾搭了一个小白脸儿,可水嫩了!” 听到她这样说,花非雪却是波澜无惊,难得没有吃醋,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是吗?” “哇!这么淡定?一夜之间转性了还是怎样?都不像你一贯的作风了……”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反应?” “你应该暴跳如雷,气急败坏地质问我——你狗眼瞎了吗?!天底下有哪个小白脸,能比我水嫩?!尝过了爷的味道,还能吃得下那些糟糠?!” “然后呢?如果我这样问,你打算怎么回答?” “然后我就可以说……对对对,你说得太对了!尝过了琼脂玉露,再吃别的东西就味同嚼蜡难以下咽了,所以我这不是爬到花雪楼来了吗?” “所以……” 花非雪顺势接过了话头,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你口中所说的那个水嫩的小白脸,指的就是我了?”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剔着眉梢瞟了他一眼,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 “干嘛这么看着我?难得夸你一回,你不是应该觉得高兴吗?” “唔,”花非雪垂下眼睑,认真地思考了一阵,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小白脸’这种形容,算得上是夸吗?” “当然算了!长得好看才能叫小白脸,你以为是个男的就能叫小白脸啊?!” 见慕容长欢拔高了声调,忍不住同他较起真来,花非雪这才扬眉轻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宠溺道。 “跟你说着玩的,这段时间确实是我太忙了,没有精力顾及到你,昨天看到你来花雪楼,我其实很高兴……你说得没错,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扔在王府,那样的话你就太可怜了,但是……由着你出门在外四处晃荡,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嗯?不放心什么?” “昨天若不是有我在场,拦着你不让你去找青雀庄主,你是不是就要摇着尾巴跟在他后头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看上了他的钱,你怎么还计较啊?!” “青雀庄主只是一个例子,如果有人又有钱,又有权,长得比本王还好看……你能保证,你不会对他生出好感?” “比你还好看?那怎么可能?你不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吗?” “江山代有人才出,我不可能永远都是第一,更何况……这个所谓的第一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的名头,当不得真。” 微垂着眼睑,看在近在咫尺的那张小脸,花非雪一字一顿,说得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揶揄的意思。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吃醋吃得太厉害了,但正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太美好了,所以才会让人觉得这样的幸福过于奢侈,奢侈得就好像是偷来的一样。 见花非雪如此耿耿于怀,慕容长欢也是妥妥地给跪稳了! “阿西!你还真是居安思危,杞人忧天……” * 583.第583章 害怕失去你 “大概,是我太在乎你了……” 花非雪轻启薄唇,呓语般从嘴里缓缓吐露出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话语。 “所以……特别害怕失去你。” 闻言,慕容长欢心头一动。 总觉得某人今天的画风有些不对劲,好像特别多愁善感,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太多天没啪啪啪了,所以内分泌失调了?! 可是昨晚不是才啪过吗?按道理应该恢复正常了啊?! 正疑惑着,又听花非雪继续道。 “在遇见你之前,我根本就不敢奢望‘感情’这两个字,身在帝王之家,什么都唾手可得,唯独感情是最大的奢求……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对谁动情,但偏偏遇上了你。其实我很能理解六哥,如果换成是我,为了得到你,只怕也会不择手段,好在我比他幸运,因为……你选择了我,而不是他。” “你也知道我选择了你啊?”慕容长欢被他突然间的抒情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然,“那你还这么疑神疑鬼的?” “长欢……” 低低唤了一声,花非雪缓缓俯下身,将下巴埋在慕容长欢的颈窝里,似乎对她十分依赖。 一句话从那两片冰唇中缓缓吐出,声音又细又轻,宛若蚊呐。 “其实,我没有你看起来那么刀枪不入,无懈可击……很多时候,我也会担心害怕。” 听到最后几个字,慕容长欢的心尖儿又是一颤,忍不住有些母爱泛滥,想要将他抱在怀里好好地摇一摇,哄一哄! 如果不是花非雪主动在她面前示弱,她还真的忘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有十七岁。 尽管他战功赫赫,冷血酷厉,心机深沉,是个重权在握,翻手为云而覆手为雨的王爷,一声令下就能指挥万千兵马上阵厮杀,玩弄阴谋阳谋斗的都是一群老谋深算的狐狸,但不管他有多厉害,他始终只有十七岁……十七岁的人,或许智谋超群,城府深深,可是在某些方面,花非雪还是稚嫩的,甚至是脆弱的。 年幼丧母的经历让他失去了安全感,尔虞我诈的宫廷让他见惯了现实的冷血与残酷,以至于他逐渐的封闭自己,为求自保而端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架势。 但在内心深处,没有人喜欢孑然一身,被这个世界所孤立隔绝……哪怕只有一个知交好友,也是莫大的安慰。 所以就算知道东方晏出手刺杀他,他也可以选择原谅,甚至还体恤对方的难处,为对方辩解,因为……曾几何时,东方晏也曾给过他一星半点儿的慰藉。 所以就算怀疑温孤雪是幕后主使,三番两次派人要他的命,他也不会以另一重身份横加报复,使其难堪,因为……他们或许立场不同,却也惺惺相惜,互相敬佩。 这个男人,虽然看着比谁都冷酷无情,但实际上……他的心肠却是比谁都要来得柔软。 如果他可以做到薄情寡义,也许就真的天下无敌,没有弱点了。 但是他没有做到,也幸好没有做到。 慕容长欢还是比较喜欢有感情的人,一个人有了感情,才有血有肉,是鲜活的,有温度的……而不是冷血而毫无人性的! 虽然在权谋倾轧的浸染之下,花非雪算不上是一个好人,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他的冷酷与铁血只是一种保护色,就像六王爷的放荡不羁,就像温孤雪的春风拂面……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这个酷厉冷血的九王爷,至少在慕容长欢的眼里,他一向都是炽热的,而不是冰冷的。 只是,身为众皇子之中的佼佼者,花非雪有着他的骄傲与自尊,如果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不会毫无缘由地在她面前表露出软弱的一面。 察觉到他的异样,慕容长欢不由放柔了语调,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发生什么了吗?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间说这些话?” 双手环着她的腰,花非雪微微收拢手臂,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却又舍不得弄疼她,闻言张了张嘴巴,想要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父皇……” 才说了两个字,就没有了后文。 慕容长欢微蹙眉心,静等了片刻,仍然没有听到花非雪继续往下说,便忍不住追问道。 “陛下对你做了什么吗?” 想来也是,这个世界上,花非雪真正在意的人并不多,除了她之外,能让他流露出这种低落情绪的人,也就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了! 对花非雪而言,那个男人不仅仅是他从小敬重的父皇,也不仅仅是他躬身侍奉的君主,更是同他有着浓厚血缘关系的亲生父亲。 帝君的一举一动,都会带给他莫大的影响! “父皇没有对我做什么,但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一个人的心思原来可以深沉到这样的地步,而一段维系了几十年的感情,竟是说断就能断,说割舍,就能毫不犹豫地割舍……”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大概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虽然还是不明白他具体指的是什么,但显然……是因为帝君的一些作为,让花非雪感到了由衷的心寒,从而开始怀疑自我,怀疑人生,并因此而产生了强烈的不安。 这样一来,花非雪反常的举动就能够得到很好的解释了! 只是……慕容长欢想象不出,帝君到底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才会带给花非雪如此巨大的刺激? “你是在说帝君吗?几十年的感情,又是跟谁?后宫的那些妃子?还是朝中大臣?又或者……是皇子公主?难不成帝君也想派出公主去联姻?不对……联姻是喜事,虽然说远嫁不是件好差事,但也不至于说是‘割舍’那么严重……” 碎碎念地琢磨了一阵,慕容长欢表示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便就缓缓收了声。 默了片刻,才听花非雪以一种相当沉重的口吻,从嘴里叹出了三个字。 “是太子。” “太子?!” 慕容长欢陡然一惊,忍不住拔高了声调。 * 584.第584章 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千猜万猜,慕容长欢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太子这个答案! 就算说是皇后,甚至是司马凤翎……她也不至于如此吃惊,也要好过“太子”这两个字! 震惊之下,慕容长欢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恍惚之中回过了神,忍不住继续追问。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什么二十多年的感情说断就断,什么割舍……帝君这是打算废黜太子?还是……?” 轻轻地摇了摇头,花非雪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只说了一句。 “我答应过父皇,不会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知晓,所以……暂时还不能跟你解释其中的详情,等到这件事告一段落,我自然会把来龙去脉告诉你。” 听到花非雪这样说,慕容长欢只得作罢。 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逼问他太多,尽管这件事跟他没有太大的关联,但……终究是唇亡齿寒。 不管怎么说,他和太子都是亲兄弟,就算平日里斗得你死我活的,可是由他出手弄垮太子一党,和由帝君出面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现在花非雪的心绪尚未完全平复,若是让他再回忆一遍当时的情形,不免有些残忍。 “那就以后再说吧。” 坐直身体,慕容长欢侧过身,伸出双手捧起花非雪的脸,正对上他的视线,尔后突然间用力地搓了几下他的脸颊,严肃道! “听好了,接下来我说的每个字,你都要清清楚楚地、牢牢地记在心里,知道吗?!” “首先!不许胡思乱想,更不许疑神疑鬼!你要是真的爱我,就必须相信我,不论我说了什么,都必须坚信不疑!” “其次!不管帝君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你都要分清楚,他是他,我是我!他的所作所为,跟我完全没有关系,连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更不能代表我!” “再次!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慕容长欢,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 “最后!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背弃你,我也绝对不会!此生此世,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听明白了吗?都记住了吗?!过段时间我可是要抽背的!你要是敢记错半个字,本少爷就让你尝尝……跪搓衣板的滋味儿有多销魂!” 看着慕容长欢一本正经的脸庞,听着她掷地有声的谆谆教诲,刹那间……仿佛一阵狂风吹开了厚重的乌云,虽然手段有些粗暴,但效果却是很明显,当那缕炙热的光芒自云层中泻下,花非雪恍然惊觉,他的那束光,一直都在,不曾改变,更不曾远离。 只要有她在,那么不管他身处多么黑暗的环境,也不会再茫然无措,怅然若失了。 “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忘。” 十指相扣,心意相通,花非雪展颜一笑,倾城绝代。 慕容长欢抬手又掐了一把他的脸颊,晓得他没那么容易走出帝君带给他的阴影,便就转开了话题,试图打散他的注意力。 “对了,昨天忘了问你,那五尊小金佛的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啊?!” 闻言,花非雪微微正了正脸色,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继而道。 “自古以来,东祁国因为有着良好的地理优势,地大物博,富饶强盛,所以可以说得上是所有的政权之中最为富庶的一方……而在东祁国的历史上,最为繁华的一个朝代出现了一个善于经商的家族,称为江东曲家,在曲家女儿入主后宫,成为帝君最为宠幸的妃子后,曲家便成了显赫一时的皇亲国戚。” “哇!有钱又有权,岂不是要上天?!” “是啊,官商勾结之下,曲家权倾一时,富可敌国,自然就不满足于为人臣子,暗中密谋造反……先是毒杀了当时的太子,诱骗帝君将曲妃之子立为储君,谁料新太子才上位不久,便不幸摔坏了脑袋,变成了痴呆,如此一来,曲家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干脆就联合朝中的佞臣贼子,一举逼宫篡位!” “然后呢?篡位成功了吗?!” 虽然知道造反这种事儿颇为大逆不道,但造反也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都能造的,所以每一回的起兵造反篡夺政权,可以说是两方强权的风云较量,乃是难得一见的撕逼大戏,绝对劲道十足,精彩绝伦! 慕容长欢的一颗八卦之心瞬间熊熊燃起,充满了好奇! “成功了,”花非雪说着,先是顿了顿,继而又道,“但新皇却不是曲家的人。” “啊?!” 慕容长欢闻言一惊,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不是曲家的人,那是谁?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人趁虚而入坐收了渔利,还是……?” “曲家的人被利用了……尽管他们富可敌国,但终究是商人出身,即便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作威作福,然而帝君心有戒备,不曾将兵权交由曲氏之手,所以曲家之人只能暗中勾结当朝的大将军。只可惜他们千算万算,机关算尽,却是为他人作嫁,最后反遭大将军倒打了一耙!” “看来这个大将军才是真真的腹黑boy啊!” 慕容长欢不禁感叹了一声,甚是为曲家的功亏一篑感到惋惜。 “后来呢?知道曲家有篡位谋权之心,以大将军的心机……应该容不下他们吧?” “大将军座下的皇位原本就是抢来的,又怎么可能再被其他人抢走?但因为当时局势不稳定,最为紧要之事乃是弭平前朝余孽,所以一时之间……新皇分身乏术,没有太多的精力处置曲家,而曲家也心知肚明新皇不会放过他们,于是趁着新皇未对他们下狠手之前,举族秘迁,一夜之间连人带着府上所有的积蓄消失不见。” 长长的一段话,慕容长欢听得最清楚的只有两个字—— 积蓄! 因为她差不多已经可以猜到了,曲家累积了大半辈子的财富,十有八九就藏在那五个金灿灿的小金佛的肚子里! * 585.第585章 成为首富不是梦! 而曲家作为东祁历史上最富有的家族,就算一朝落败,放弃了大江南北的田地与产业,凭着在朝野内外纵横多年的经历,所敛之财也必是蔚为可观! 他们夹带私逃的金银珠宝,名画古玩,其价值不可估量……如果能将那些宝藏得到手,就算无法超越青雀山庄如今在九州之上的地位,想来也能比肩并驾,媲美一二! 所以,青雀庄主才会不远千里,跋山涉水,冒着半路被绑架的极大风险亲身前来大阙皇都,只为不遗余力地找寻那几尊失落的小金佛! 其实早在得知青雀庄主是为了小金佛身后的宝藏而来的时候,慕容长欢就已经有了个底儿,晓得那笔宝藏价值不菲,但在听了花非雪所说的有关宝藏的背景故事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野心还是太小了,目光还是太短浅了,见识还是太图样图森破了! 那个宝藏所蕴藏的,绝对不是一大笔钱,而是一大大大大大……笔钱! 只要能拿到那笔宝藏,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自己成为天下第一首富,不是梦! 真是太巧了,她才刚刚在青雀庄主的刺激下,萌发出了想当天下第一壕的念头,这笔宝藏就应运而生了,甚至其中的一尊小金佛早在这之前就落入了她的手中! 哦呵呵呵……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有没有?!命中注定有没有?! 不行了,她要发财了,以前喊了那么多次发财都只是夸张的说法……但这一次,她是真的要发财了! 闪烁着亮晶晶的狗眼,慕容长欢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一手搭在花非雪的肩头,微微收紧,因为太过激动而有些紧张。 “再后来呢?曲家又发生了什么?那些金银财宝是怎么变成秘而不宣的宝藏的?又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那个巨大的宝藏?!” 瞅着慕容长欢一脸觊觎的表情,花非雪不由勾起嘴角,笑了笑,反问道。 “怎么……你想要那个宝藏?” “废话!”慕容长欢瞟了他一道,剔着眉梢哼哼道,“难道你不想要?!” 不用他回答,慕容长欢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虽说花非雪的爱财之心表现得没有她这么明显,但看他敛财的手段,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个吃素的! 若不是对那笔宝藏感兴趣,他又怎么会把来龙去脉调查得如此详细清楚? 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啊! 花非雪又是一抹浅笑,没有否认,只继续说道。 “在曲家的人一夜间消失无踪之后,新皇虽然追之不及,却始终没有放弃将其除掉的想法,以免其改头换面,卷土重来,所以一直派人在暗中找寻曲家的下落……当然,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曲家的家产。” “啧啧!这个狗皇帝还真是蔫儿坏!借刀杀人算计了人家一把还不够,还要连皮带骨头地将对方吃下去,心肝儿也太黑了!” 咂咂嘴点评了两句,慕容长欢随手摘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一边吃一边问。 “再然后呢?曲家的人被找到了吗?还是就此销声匿迹了?” “自然是找到了……不仅找到了,还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 “烧光了?!谁放的火?” “是曲家人自己放的火,曲家人早就料到难逃一劫,故而一早做好了准备,设了埋伏想要与新皇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并在临死前扬言,就算把所有的珍品宝器都烧成灰烬,也绝不会让其落入新皇之手!” “喔!这曲家人倒是有些骨气,估计也是恨透了新皇,要不然……他们只要把巨额财产上交,新皇念在过往的情分上,应该不至于赶尽杀绝……” “你想得太简单了,但凡跟‘谋反’这两个字沾上边,除非一举功成,否则……不管是谁,都难逃一死。” “唉,所以说权力这种东西,容易玩火自焚啊!不过,曲家的人应该不是真的把东西都烧光了吧?” “曲家的人说是那么说,但新皇在扑灭火势之后,并没有在余烬之中发现该有的宝器残骸,所以料定东西是被藏在了别处只可惜……不管他怎么派人找寻,都是一无所获,找不到任何线索。” “找不到才好!要是被他找到了,那就没我们啥事儿了!”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想了片刻,又道。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曲家的宝藏会跟那五尊小金佛有关?” “当时,曲家为了瞒天过海,保存血脉,才想出用火烧尽一切、与新皇玉石俱焚的办法,试图以此为障眼法,消除新皇的猜忌与疑虑,不再继续追杀曲家的遗孤……而在新皇领兵前来围剿之前,曲家就已经将其后人安置在了别处,留下宝藏也是为了助其后代东山再起。” “但是后代好像不是很争气?没有完成祖上交代下来的遗愿?” “曲家的悲剧,最开始源于对权势的渴求,可以说……曲家也是咎由自取,被自己的野心和祸心所反噬,曲家的后人在目睹了家族的一夕败亡之后,早已心若死灰,不复祖辈与父辈的壮志豪情,便在同他相依为命的奶娘病死之后,出家为僧,皈依佛门,并将‘害死’其族人的罪魁祸首,也就是那个宝藏的藏匿点,画在了图上,一分为五,藏进了五个小金佛的体内……” 听到故事的结尾,没想到曾经煊赫一时的天下第一望族,竟是以这样的结局惨淡收场,慕容长欢不禁有些唏嘘,说不出是同情还是不同情,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那你知道……这五尊小金佛,大概散落在什么地方吗?” “小金佛的秘密,是在佛寺内的小僧整理曲家后人的遗物时才发现的,但是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小金佛流落到了何方早已不得而知……我也是在一次巧合之中,才收入了其中的一尊,也就是昨天被青雀庄主买走的那一尊,并藉此得知了关于曲家宝藏的故事。” * 586.第586章 我现在就很蠢蠢欲动! “真巧!” 慕容长欢勾唇一笑,得瑟道! “我也有一尊!” 说完,抬眸觑了眼花非雪,却见他面色如常,反应平平,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拿手肘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胸口,不满道。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你不应该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来配合我一下吗?” 花非雪笑了笑,表示这个“喜出望外”的表情对他来说有些难度,只好开口解释了两句。 “在你昨天开口问我那尊小金佛是从哪儿得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这之前应该见过同样的小金佛,而且绝对不是我手里的那一尊。” “好吧,知道你厉害,都被你猜中了……” 撇了下嘴角,慕容长欢也没真的指望他能有太大的反应。 “但是我有点儿不明白,既然你知道小金佛背后的秘密,又好不容易才搞到了一尊,为什么不把它藏起来,反而还要拿出来放在大庭广众之下拍卖?甚至还大张旗鼓,兴师动众的……你就不怕宝藏的秘密一旦捅了出去,知道的人越多,竞争压力就越大?” “若是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想兵行险着,把小金佛放到台面上来拍卖,但是……从拿到了这尊小金佛开始,我就一直在暗中找寻其他四尊的下落,却是毫无线索,竭尽所能仍旧一无所获,这玩意儿藏得深,实在是太难找了……所以,与其费尽心力地大海捞针,不如用手头的这一尊小金佛作为诱饵,抛砖引玉,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慕容长欢顺势接过了他的话头,揣测道,“小金佛的秘密自然而然就会揭开,到时候就会有无数觊觎宝藏的人,争先恐后地帮你寻找小金佛的下落,是吗?”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考量。” “还有别的考量是什么?” “曲家虽然红极一时,但因为跟新皇谋逆有所关联,所以在新皇登基之后,任何有关曲家的言论都被压制了下来,曲家的声名渐渐地就随之没落了……等到小金佛的秘密传开,虽然也曾引起一时的轰动,然而多年以来,一直没有人能找齐五尊小金佛,时间一久,众人也分不清这些传闻是真是假,便就不再费心于此……故而到了现在,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 “所以你认为,知情者……必是手中握有小金佛之人?” “知道故事的人,倒也不一定就有小金佛,但是有小金佛的人……若是知道内情,一定会被昨日的拍卖吸引过来,而即便不知道内情,在昨日之事传开之后,想必也会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是啊,你这招确实很妙!”慕容长欢不得不感叹了一声,聊表钦佩之意,“比如我……现在就特别的蠢蠢欲动!” “哈!” 花非雪轻声一笑,随手剥了颗葡萄塞到她嘴里,堵住了那两片蠢蠢欲动的唇。 “你手里的那一尊,放好便是,此事你知我知,最好不要走漏了风声,否则……一旦被人知晓你的手中握有小金佛,难保不会招来杀身之祸,这些无谓的麻烦,尽量还是避免比较好。” “不用你说,我懂的!” 挑眉瞥了花非雪一眼,慕容长欢笑着应了一声,转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即便拍了拍他的大腿,琢磨道。 “话又说回来,昨天出手的那几位……除了青雀庄主之外,你觉得他们手中,有没有小金佛?” “现在有一尊在你的手里,有两尊在青雀庄主的手里,那么剩下还有两尊……昨天出手的那三人手里,或许有,也或许没有,这件事我会派人调查,青雀庄主也会加紧追查,如果另外两尊在他们的手里,最后十有八九会落到青雀庄主的手里,那样一来……你手里的那一尊,就会变得至关重要。” “这么说来,我得把它藏好点了!但是你不打算……把其他的那几尊,抢过来吗?!” 闻言,花非雪微敛神色,清冷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算计的光泽。 “如果换成是别人买走了小金佛,我或许会考虑将其夺回,但既然是青雀庄主亲自出手……坦白而言,我并不是很想跟他作对。” 慕容长欢点点头,附和了一声。 “是的,我也不想跟他为敌!” 话音一落,花非雪的两道目光冷飕飕地就扫了过来,挟着几分淡淡的警戒。 “嗯?” “哎你别想多了!我的想法跟你是一样一样的!青雀庄主那么有钱,得罪他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谁会跟一个活的提款机过不去啊?那不是傻吗?!” 更何况,青雀庄主是东祁国的巨擘,如果要让东方晏顺利回朝,夺得大权,少不得要借他的一分力,所以……与其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在这之前,若要慕容长欢想出一个拉拢穷得只剩下钱的某只庄主的方法,她还挺伤脑筋的,眼下正好有一个合作的机会摆在面前,难得青雀庄主对曲家宝藏有兴趣,如果能借此机会投其所好……倒也不失为一个曲线救国的好策略! 本来钱这种东西,就是拿来驱使鬼推磨的,只要能与青雀庄主搭上关系,谋得他的大力支持……那些投进去的钱,她一样能连本带利地取回来! 咳咳…… 虽然这样的想法有点儿目的不纯,坏坏的,但没办法,宝藏只有一个,她和青雀庄主又算不上是一家人,到头来不是你坑我,就是我坑你,就看谁手段好,坑得更多了! 而且,坑来坑去,坑的无非就是一个“钱”字,总比杀来杀去玩命的好,和谐多了有没有? “青雀庄主那边,我自会同他交涉,其他的事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握紧手里的那一尊小金佛,我们就有足够的筹码可以商谈。” “好,我知道怎么做,接下来就看你收网捕鱼的成效了!越早集齐五尊小金佛,不但对青雀庄主有利,对我们也越有利……嘤嘤嘤,好期待啊!曲家的宝藏……到底会有多壮观?!” * 587.第587章 一个吻痕引发的血案 “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财迷……” 看着慕容长欢一脸激动不已、向往不已的模样,花非雪不禁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心下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地赚钱! 有朝一日,必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土豪,把青雀庄主那个讨厌的家伙给踩下去! “哼,别说得好像你就不是!” 轻嗤一声,慕容长欢不以为意。 说着,两人又吃了一会儿葡萄,见着时候不早了,花非雪才不得不起身下床,洗漱了一番,尔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准备出门。 “等一下!” 慕容长欢忽然喊了一声,叫住了他。 花非雪停下步子,回过头来问了一句。 “怎么了?” “回来,”慕容长欢伸出手臂,朝他勾了勾手指头,一双眼睛半眯着,眼底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快点,先回来一下,我有悄悄话要对你说。” 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花非雪只好依言走了回去。 慕容长欢招招手,又道。 “把头靠过来一点……你站那么远,我怎么跟你说悄悄话?” 不得已,花非雪只得俯下身,将脑袋凑了过去,乖乖地把耳朵递到了她的嘴边。 “现在可以说了吗?” “嘿!” 慕容长欢贼笑一声,忽然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脖子,尔后重重地“吧唧”了一声,在他的脖子上印下了一个香艳无比的吻痕! 花非雪微微一惊,毫无防备。 “你……” 松开手,慕容长欢手舞足蹈,得意洋洋,充满了炫耀的快感! “好了!你可以走了!这下你出去,有这么一道扎眼的红痕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瞅着她小人得志的样儿,花非雪忽然开始同情起温孤瑶了。 那个女人纵然可恶,但招惹上慕容长欢绝对是她的不幸……因为眼前这个家伙,其他的本事不见得有多厉害,气人的本事,绝对是天下第一,无出其右! 果然,花非雪一现身,脖子上的香艳吻痕就被传得沸沸扬扬,一时之间闹得满城风雨,全城百姓集体失恋,官府不得不加强巡逻和戒备,派出护卫驻守在河边、桥边、以及高楼边,拦下了一个个万念俱灰的失足青年、失妇女、失足老人…… 而在烈王府,温孤瑶刚刚吃了一口饭,就不悦地“呸”了一声,重重地摔了筷子! “怎么搞的?今天的饭怎么这么难吃?!” 见状,边上的侍婢立刻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忙不迭地哀求道。 “郡主恕罪!今天、今天厨娘的状态不对,魂不守舍的……所以,所以才……” 皱了皱眉头,温孤瑶满脸不快,反问道。 “她出什么事了吗?” “厨娘没出事,但是……花楼主出事了。” 一听花楼主三个字,温孤瑶的目光陡然一凛,登时拔高了声调,喝问道。 “花非雪?他出什么事了?!把头抬起来,说清楚一点!” 侍婢颤巍巍地抖着肩膀,还是不敢抬头,只小心翼翼地从嘴里把几个字节胆战心惊地吐了出来。 “郡主你还不知道吗……昨夜容馆主夜宿花雪楼的事儿,都已经在大街小巷里头传遍了……而、而且……” 捏着拳头,温孤瑶的脸色骤然寒到了冰点,冷静了一整个晚上,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些许的心情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刹那,几乎在刹那间轰然崩碎! “而且什么?!” 听得温孤瑶咬牙切齿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杀气和寒意,侍婢不禁浑身一抖,打了个寒颤,连带着声音都染上了几分颤音。 “花、花楼主……出、出门的时候,有人看、看到他的脖子上有很明显的吻、吻痕……” 话音未落,便听温孤瑶“砰”的一声,捏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面上,霎时吓得侍婢噤若寒蝉,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 “好,很好,很好很好……” 一寸寸收紧五指,仿佛手心握着的是慕容长欢的脖子,恨不得马上拧断,温孤瑶一字一字从齿缝里蹦出几个音节,目光犀利如刃,盈满了滔天的怒气。 忍了片刻,到底是怒火中烧,忍无可忍,当下站起身来,“哗”的一下掀翻了整张桌子! 霎时间,桌子上的盆盘碗碟噼里啪啦地砸了个粉碎,在屋内激奏出一曲愤怒的哀歌。 “花非雪!你既无情,就休怪我心狠手辣!那个女人……她得意不了多久了!” 满含怨恨的话语砸在地上,落在耳边,直叫人心惊。 屋子里,见温孤瑶动怒,侍婢早已面如土色地跪了一地,生怕被主子迁怒,一个个低着脑袋,深深地埋在胸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忽然间,眼角光线微微一暗,款步走进来一个颀长的身影,气质如莲,淡然自若。 一开口,嗓音却不如以往温和柔润,隐隐带着几分凛冽。 “你想对她做什么?” 被慕容长欢夜宿花雪楼的消息刺激得不轻,温孤瑶正怒火当头,急欲发泄,结果火还没撒完,就被温孤雪劈头质问了一句,顿时更恼火了! 当下勾起一抹冷笑,眼刀笔直扫向迎面走近的男人,不屑道。 “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还是担心我会对你的红颜知己出手?如果是来看笑话的,大可不必,因为你也没比我好多少!如果是来劝我罢手的,更加不必!因为……昨天在花雪楼受到的羞丨辱,我势必要十倍、百倍地讨还回来!” 闻言,温孤雪眸色微寒,口吻愈发淡漠无温。 “你斗不过她的,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昨天我就说过……去找她,你只能自取其辱。” 温孤瑶冷笑更甚,不以为然。 “我也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不会再帮你了。” “你本来就没有真心实意地帮过我,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地装好人?放心吧,我不会再找你帮忙了,我也不用你帮!” “三妹!” “够了!别叫我三妹!这个称呼太虚伪,我承受不起!” * 588.第588章 你连一个女人都得不到 温孤雪眸光轻烁,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动了动嘴唇……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等了片刻,原本想要得到温孤雪的解释,抑或是安慰,哪怕是违心的,哪怕是故意哄她骗她的,她也认了……然而,跟前的男人却是只言不发,半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明明他站得离她那么近,只要抬起手就能够到。 可是那一刻……温孤瑶却觉得,这个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家伙,被她称呼为二哥的家伙,离她好远好远,远到连视线都模糊了。 “哈哈!哈哈哈!” 冷不丁的,温孤瑶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沙哑和哭腔,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然而双眼之中却是没有眼泪。 只有怨怒和恨意,无边无际的怨,无边无际的恨,吞噬着对方,吞噬着自己,吞噬了周围了一切! 一连笑了好几声,温孤瑶才停了下来,目眦欲裂地瞪着一脸寡淡的温孤雪,字字锥心,句句泣血,再无任何兄妹情分可言! “你!……根本就不是我二哥!更不配当我二哥!” 闻言,温孤雪微微一震,伸手想要去抚她的肩膀,然而手才抬到一半,就被温孤瑶狠狠地打了开! “别碰我!我恨你!温孤雪……不,你也配不上‘温孤’这个姓氏!你是独孤雪!” “你是那个早就应该死在多年前的那场宫乱里的前朝余孽!” “你为什么要活到现在?!你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就死掉?!你知不知道因为一个你,要害多少人跟着你一起活受罪?!”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我从小就很讨厌你!因为你的存在,因为你那个可笑而又可悲的身份,父王和母妃从来就只会围着你转,他们的眼里好像没有我这个女儿的存在,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对你那么好?却把我忘在了一边,我才是父王和母妃的亲生骨头啊!” “他们对你好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来欺负我这个妹妹!好,你很好,独孤雪,你真的是太好了!” “哈哈哈……其实想起来都觉得很好笑!你以为,你真的能复辟前朝吗?别做梦了!独孤氏的人早就已经被灭族了!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几近死绝了!就凭你一个人苟延残喘地留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用?你斗得过整个司马王朝吗?你斗得过千军万马吗?!” “呵呵!醒醒吧我亲爱的太子殿下!你连一个女人都得不到,还妄想夺回一座江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贻笑大方!” …… 在激怒与怨愤的双重刺激之下,温孤瑶全然丧失了理智,不惜用最恶毒的话语中伤温孤雪,不惜以最锋利的言辞揭开他的伤疤! 一字一字,直直地插进了温孤雪的心口,一句一句,狠狠地踩上了他的痛处,似要将所有的怒火与怨愤发泄在他的身上,试图用他的难堪与痛苦来缓解自己的不满与怨怼! “住口!” 骤然间,屋外传来一声怒喝,打断了温孤瑶歇斯底里的控诉与讥讽! “王爷!王爷……” 紧跟着,急急忙忙响起了妇人的叫唤声,继而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在匆忙之中赶进了屋子里。 烈王妃匆匆走在前头,脸上满是紧张焦急,想要用自己的身子挡住烈王的怒火,一边走,一边抢先开口,对着温孤瑶训斥道。 “瑶儿……你今天怎么如此糊涂?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得出口?雪儿怎么说也是你二哥,你怎么能用那样伤人的话让你二哥难堪……” 不等烈王妃把话说完,温孤瑶就冷笑着顶撞了一句,嗤声道。 “他不是我二哥!我没有这样的二哥!” 话音刚刚落地,屋子里就骤然响起了一记清脆的耳光! “啪!” 烈王爷怒不可遏,扬手就对着温孤瑶的脸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逆女!你要气死本王吗?!” 烈王妃见状不由大惊,立时疾呼了一声,赶上去抱住了烈王的手臂,苦苦哀求。 “王爷!瑶儿只是一时糊涂,才会想不开……她也不是有心要中伤雪儿的,等她想明白了,自然就会跟雪儿道歉了……” “哈!” 温孤瑶怆然一笑,抬手捂着火辣辣的脸庞,眼眶里蕴含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决堤而出,淌满了双颊。 “道歉?又是道歉……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我道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母妃你不用为我求情了,反正你们的眼里自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个!父王在扬起手臂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根本没把我当成是他的女儿……你们死心吧!我不会道歉的,因为我不觉得我有做错了什么!该道歉的那个人明明是他,但是,我也不需要他的道歉了……我什么都不需要了……” 不等烈王爷缓过气儿来再说些什么,温孤瑶一边说着,一边就捂着脸颊踉踉跄跄地朝屋子外跑了出去,等到烈王妃反应过来想要叫住她,却是来不及了。 “瑶儿!瑶儿你要去哪里?!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跟着郡主!若是瑶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妃拿你们是问!” “是,王妃……奴婢马上去找郡主!” 霎时间,一干仆婢手忙脚乱地跑了出去,不过片刻,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温孤雪和烈王爷、以及烈王妃三人。 “啊……” 急火攻心之下,烈王妃一口气没缓过来,软着身体差点儿厥过去。 “母妃!” 温孤雪立刻快步上前,慌忙扶住了她。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扶我到桌边休息一下就好了……”喘着粗气,烈王妃紧蹙眉头,心下更多的是担心温孤瑶,“瑶儿性子烈,我真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都是孩儿不好,害母妃和父王为难了。” 垂下眼睑,温孤雪眸色沉沉,黯然而无光。 “唉,不怪你……你也是可怜的孩子,是瑶儿太不懂事了,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导好她,让她过于极端与自私,只会一味地放大自己的悲苦,却不懂得体恤别人的难处……” * 589.第589章 揭开血书的秘密 看到烈王妃为了温孤瑶的事情伤神,温孤雪难免心生愧疚。 即便他不喜欢温孤瑶的任性与刁蛮,却也无法否认……温孤瑶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就如同她刚才字字句句斥骂的那些话,虽然狠毒,却也是她一直耿耿于怀的心结所在,折磨最多的……还是她自己! “今天的事不怪三妹,是孩儿做得不够妥当……所以不管三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孩儿都不会怪她,还望父王和母妃不要因为孩儿的缘故而责备三妹。” “哼!” 烈王冷哼一声,面上怒气未消。 “那丫头是个什么样的德性,本王还不知道吗?就是因为你们太宠着她、让着她了,她才会如此刁蛮无礼,不分是非好歹!” “王爷……” 烈王妃轻唤一声,劝慰道。 “雪儿都已经这样说了,就算你不看在我的面上,也应该看在雪儿的面上,把气消了吧……瑶儿到底还小,很多事情看不透彻,等她回来,我会多加教导的。” 听了温孤雪和烈王妃的求情,烈王也不想继续再烦扰这个恼人的话题,即便摆了摆手,唤了温孤雪也一声。 “罢了,现在不是头疼那丫头的时候……雪儿你跟本王来一趟。” “是,父王。” 温孤雪颔首应下,继而朝门外唤进了下人,吩咐道。 “你们在这好好照顾母妃,郡主若是找回来了,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本殿,知道了吗?” “殿下放心,奴婢明白。” 看着温孤雪跟在烈王身后走出了屋子,烈王妃回眸,瞟了眼地上一片狼藉的碎碗残碟,不由摇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声。 “作孽啊……” 妙手回春馆。 慕容长欢躺在软榻上,一手拿着信笺,一手摸着下巴,在看完信上血书的内容之后,忍不住摇了摇头,发自肺腑地长叹了一句。 “真是作孽……太作孽了!” 即使早就对温孤雪的身份有所怀疑,但在得到确切的证实之前,慕容长欢还是不愿意相信他跟前朝皇族有所牵连。 但偏偏,天意弄人,有时候剧情的发展就是如此狗血,越害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让你连一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说服自己去接受,去承受,然后再整饬心情……去面对它! 有些事可以逃避,但是温孤雪的这档子事儿……实在是没法逃避。 血书写得很长,言辞诚恳,字字句句都能感受到书写之人当时落笔时候的情绪,悲伤而又无奈,忐忑而又不安。 那是一桩不能说破的秘辛,也是一桩尘封多年的皇族丑闻,更是一桩错乱了无数人的人生轨迹的悲剧。 慕容长欢猜得没错,奶娘给她的这封信里,的确是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 血书的内容虽然很长,但是里面所透露的信息却是很简单。 只有两点—— 其一,温孤雪真正的身份,并非是烈王府的世子殿下,而是前朝帝君的遗孤。 其二,上面那条其实是假的。 可以说,这是一个很混乱的情况,来龙去脉太过于曲折坎坷……别说是当事人,就连她这个旁观者看着都觉得很纠结,很揪心! 颇有一种山路十八弯的感觉,冥冥之中仿佛被命运之手颠来倒去地狠狠蹂丨躏了一番! 以目前的情形来看,知道第一点讯息的人,不在少数,至少除了温孤雪自己之外,还有那些致力于复辟前朝的忠义之臣,还有同温孤雪暗中往来的合作伙伴,譬如说东方晏之流。 但是,知道第二点讯息的人……恐怕普天之下,数遍全九州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而唯一一个尚且活在人世上,长着嘴巴能说话,能把消息传递出去的知情者——很明显,就是手里握着这封承载着惊天秘密的血书的慕容长欢! 故事说来曲折,概括起来倒也不算复杂。 慕容长欢一向爱看风月本子,那些后宫艳史记里所撰写的情情爱爱,比这还要曲折离奇的多了去……但书里的故事只是故事,当不得真,而血书里所记载的故事,却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甚至可以说,故事的后续发展还在上演,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而故事里的主人公之一,是她身边认识的人,更是她先前视为知己,曾一度想要结交的朋友! 因为有着这样的联系,所以这个故事读起来,就显得尤为沉重。 甚而压抑得让人有些无法喘息,如同被命运的罗网笼罩,挣不脱,逃不掉…… 温孤雪真正的生母,乃是前朝帝君十分宠爱的一个妃子。 前朝帝君第一次见到他的生母,是在微服巡察边境之时,不幸遭遇了刺杀,尔后在孽缘的安排之下……有个美丽而又善良的女子救下了被刺客打伤的帝君大大,该女子不仅凭借自己的机智与胆识帮他避开了刺客的追杀,还将他带回家细心照顾,一直到养好了他的伤势,从而就此惹下了一段错综复杂的红尘姻缘劫。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尽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有的时候,真的不应该随随便便救人,因为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惹祸上身,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而且,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救下的那个人,到底是善良单纯的小白兔,还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对此……慕容长欢表示深有体会,并且表达了深刻的自我反省,决定下次再遇上相同的情况,要先犹豫三秒,绝不会再冲动行事,鲁莽救人! 好了,反省完毕,继续回到美女与狼的故事之中! 见识了救命恩人的机智勇敢,又享尽了美人儿的温柔体贴,帝君大大对这位素昧平生的姑娘可谓是一见钟情,自然而然就生出了想要将她带回皇宫的心思。 本来事情发展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故事就圆满了。 如此一来,便是一段美人救英雄,然后两人因此坠入情海,从此双宿双飞的美好爱情故事…… 奈何天不遂人愿,这位美人儿偏不按套路出牌! * 590.第590章 臣妾做不到啊! 不过这也怪不了她,因为不是她故意要使坏,为了标新立异而硬生生地扭转了剧情的发展,而是因为这个剧情一开始的背景设定,就是一个大写的bug! 让帝君大大万万没有想到,并且大吃一惊的是……美人儿她不是单身girl啊! 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啊! 而且对方还是同她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好得恨不得能穿同一条裤子的帅气多金boy! 两人不但你情我愿,海誓山盟,彼此认定了对方就是自己此生的唯一,甚至早就已经定下了婚约,过不了多久等良辰吉日一到,就要拜堂成亲夫妻双双把家还了啊! 如此一来,帝君大大简直完全没有机会啊有没有? 比帅,好像也没比人家的竹马哥哥帅多少,比钱,人家的竹马哥哥也是响当当的大户,不差钱儿,比权,虽然他是一介帝君,但人家的竹马哥哥也是一方城主的顺位继承人啊……所以,尽管帝君大大每个方面都要比竹马哥哥高出那么一小筹,可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帝君大大在美人儿的心里头,分量还不及竹马哥哥的一根小指头! 所以这还比什么呢?根本就不用比了,帝君大大分分钟被竹马哥哥ko,完败没商量! 但是帝君大大不甘心啊! 俗话说,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吃不到的就是最甜的! 在得知这一噩耗之后,帝君大大也曾想过放手,也曾挣扎着,含着泪,带着笑……试图真心诚挚地给美人儿和她的竹马哥哥送上美好的祝福! 然而,在几番努力之下,帝君大大却只能痛苦地喊出一句—— 臣妾做不到啊! 越是想要放手,却越是发现自己身陷情海,无法自拔,帝君大大深深地觉得……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欢这个善良又机智,温柔又勇敢,关键还长得水灵漂亮的姑娘! 跟竹马哥哥一样,他也认定了美人儿就是他一生一世梦寐以求的另一半,甚至刷新了他对后宫的三观,只要美人儿能答应嫁给他,别说是皇后的位置拱手奉上,就算让他废除整个后宫,只宠她一人,只爱她一人,帝君大大都当仁不让,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只可惜,美人儿心如磐石,并没有被帝君大大的甜言蜜语所打动,更是在帝君大大表明了心意之后,察觉到了他的危险性,从而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这一声拒绝,就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抽在了帝君大大的骄傲而又自负的脸皮上! 于是,从来只有他拒绝别人,而没有别人胆敢拒绝他的帝君大大,在求而不得的心魔作祟之下,失去了理智,出离了愤怒!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孤成全你! 为了得到美人儿,帝君大大一意孤行,不顾众人的劝阻,无视美人儿的哀求与反抗,不惜强取豪夺,横刀夺爱,硬生生地拆散了美人儿与竹马哥哥的缘分,强行将其带回了皇宫! 没想到一介帝君,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灭绝人性,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青梅妹妹被掳上马车强行带走,竹马哥哥瞬间也炸了! 呵呵! 你不仁,我不义! 你敢抢我的女人,我就敢踏平你的江山! 于是竹马哥哥在几次三番私下营救青梅妹妹不成功之后,就果断投入到了腹黑心机大叔司马氏的怀抱之中,在其拉拢之下将矛头一致对准了帝君大大,借着靖安城独特的地理优势,为司马大叔的起兵造反添砖加瓦,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为了能从帝君大大的手里救回青梅妹妹,竹马哥哥也算是豁出去了呢! 反观帝君大大,虽然通过霸气总裁式的激烈手段占有了美人儿,但强扭的瓜终究是不甜的,他敢让竹马哥哥戴绿帽子,美人儿就敢让他喜当爹! 怀胎十月,瓜熟蒂落。 帝君大大最为宠爱的小皇子“哇”的一声带着响亮的啼哭划破了皇城的夜空,却不知……他疼爱到了骨子的这个娃儿根本就不是他在美人儿身上勤奋耕耘所留下的种子! 原来,早在美人儿被掳来皇宫之前,竹马哥哥和青梅妹妹就已经发乎情,不止乎礼地有了水乳丨交融的肌肤之亲,塞外民风开化,原本这也没有什么,本来人家小两口儿差不多就要完婚了,早一天洞房还是晚一天洞房对他们而言没啥差别。 然而,在帝君大大硬生生地横插一脚之下,这没差别,就变成了有差别,而且还是大大的差别! 并且在阴差阳错之下,愣是把自己的亲亲宝贝儿子给狠狠地坑了一把! 作为孩子的亲生母亲,美人儿自然知道肚子里怀的是谁的种子,当初若不是因为把出了喜脉,早在被帝君大大强行占有之时,美人儿就各种花样寻死了……奈何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美人儿到底是狠不下心,白白扼杀了这个尚未出世的无辜的小人儿。 美人儿知道,这辈子她和竹马哥哥的缘分差不多已经尽了,而以竹马哥哥对她的深情不渝,此生只怕不会再另娶他人。 所以无论如何,美人儿都要保住这个孩子!都要生下这个孩子! 为了自己,也为了竹马哥哥,更是为了南宫氏一脉相传的香火……她不能让竹马哥哥因为自己而背上不孝之名! 怀着一颗隐忍的心,做下了此生最艰难的抉择,美人儿不再上吊,不再跳湖,不再绝食自尽……在熬过了漫长岁月之后,终于诞下了她与竹马哥哥爱的结晶,也就是温孤雪。 温孤雪甫一出生,就被帝君大大立为了太子,以表达他对美人儿母子的无限宠爱! 然而此举对后宫的各位妃嫔,以及朝中外戚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刺激,一时之间,美人儿被冠上了红颜祸水的称号,意识到自己不被帝君重视、自家后人八成无缘皇位的臣子们更是为此伤透了玻璃心,于是渐渐的,也就不那么卖力地给帝君大大打工了。 * 591.第591章 把真相告诉他! 而在诞下麟儿不久之后,性情刚烈的美人儿不愿再度被帝君大大染指,承欢其下,更是恨他拆散了自己与竹马哥哥,便决定服毒自杀,并借此嫁祸他人,以挑起帝君大大与后宫及群臣之间的矛盾,使其付出代价,不得安宁! 临死之前,美人儿留下了这封血书,在里头详细地说明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尔后交由温孤雪的乳母保管,嘱咐她在合适的时候,再将这封信拿出来给温孤雪看,让他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以便有朝一日能与亲生父亲,也就是当年靖安城的少城主南宫域相认! 却不想,后来的发展完全超乎了美人儿的预料,也因此让温孤雪陷入了命运的漩涡之中,沉浮不由自主。 在她服毒自尽之后,帝君果然勃然大怒,不顾众人的哀求与反对,坚持处死了当时最有可能毒杀美人儿的嫌疑人,也就是当朝皇后。 皇后一死,皇后娘家的势力便跟着倒了,但不管怎么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外戚之臣也不是吃素的! 老子把好好的女儿嫁给你,你不珍惜也就算了,居然还为了一个狐狸精弄死了她,这笔账老子不会这么算了! 你让我的日子不好过,我也绝对不会让你过得舒坦! 这个时候,眼见着君臣之间的矛盾上升到了顶点,早有怀揣着狼子野心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的司马大叔……好开心地笑了。 落井下石,煽风点火,浑水摸鱼…… 什么该干不该干的事儿,司马大叔都干了! 什么该使不该使的阴险手段,司马大叔也都使了! 只要是反动势力,司马大叔都极力争取,只要是跟帝君有仇有怨之人,司马大叔都张开双臂来者不拒! 于是,在司马大叔的煽动与挑拨之下,君臣间的矛盾愈演愈烈,嫌隙越来越大,终致无可弥补,一发而不可收拾! 星星之火越聚越多,终成燎原之势! 然后,在某一年的某一月的某一日…… 只听得“咔嚓”一声! 脆脆的天曜王朝就此在各路反动势力的围剿之下,伴随着惨烈的厮杀与北风的嚎叫,轰然间崩塌了! 而作为王朝的主人,曾经君临天下的帝君大大……也随之在叛乱之中英勇战死,怀着满腔的不甘与怨怒,壮烈地驾崩了! 为了一己之私,为了一己****,帝君大大不仅尽失人心,枉送了卿卿性命,还拉上了整个老祖宗的江山基业做陪葬,连累独孤氏惨遭剿杀血流成河……甚至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也没有保住,香消玉殒在了自己给她精心打造的金丝笼里,真真是得不偿失,赔了夫人又折兵! 唯一拼尽全力保住的一个宝贝儿子,竟然还不是自己的种子! 若是让帝君大大得知事情的真相,只怕会活生生地气得从十八层地狱里头爬出来。 原本只是想让帝君焦头烂额,不得顺遂,熟料一夕之间竟是国破人亡,甚至还牵连到了自己的孩子……不知九泉之下,美人儿面对此情此景,会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一曲红颜殇,一阕帝王灭,一个故事几多纠葛……慕容长欢捏着血书,看时心潮澎湃,看完心生慨然,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儿。 上一代人的悲剧,却要由这一代人来承担,有着如此错综复杂迷迭身份的温孤雪,实在是让人不甚唏嘘。 如果他仅仅是前朝遗孤,慕容长欢还不至于这样感慨,如今……只要想到他前面几十年都白活了,不说他自己,就连她这个旁观者都替他感到心疼! 觉得不论他做了什么,似乎都可以原谅了。 因为这小子实在是太苦逼了! 他的上半辈子人生,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为了阻止温孤雪弥足身陷,背负不属于他的血海深仇,慕容长欢沉思了一阵,再三考虑之下,还是决定在他动手反叛之前,找个机会把真相告诉他。 如果能借此机会说动他,劝他放下复辟前朝的想法,化敌为友,那么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司马霁月,无疑都是莫大的助益!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便就收好信笺,开口唤了一声。 “来人。” 很快就有仆人推门而进,恭声道。 “馆主,有什么吩咐吗?” “去准备一些礼物,等会儿……本馆主要去一趟烈王府。” “啊?!” 仆人闻言一诧,忍不住多了句嘴。 “馆主要去烈王府?这个时候去……恐怕不合适吧?昨天晚上在花雪楼发生的事儿,今天一早就已经在全皇城传遍了,郡主被您气成那样,您还去……不是自找罪受嘛?” “就是因为郡主在花雪楼丢了脸,所以本馆主才让你去准备礼物,好上丨门赔礼道歉啊!” 轻抬眉梢,慕容长欢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嘴角,心下自有计较。 “更何况,郡主讨厌本馆主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过段时间去,她也一样不待见本馆主……还不如借着昨天的东风,早些去赔个罪,这样一来,就算郡主不领情,至少烈王和王妃的心里会舒坦一些。” 最重要的是,温孤雪那边早就已经开始行动了,甚至就连极少离开栖月楼的花魁白牡丹都出了城,可见此事非同小可! 她越早把消息带给温孤雪,越早劝他收手,事情就能越快平息! 否则,一旦叛乱大规模爆发,再说这些就来不及了! 慕容长欢有点儿后悔太晚拆信,只是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温孤雪的身世会如此离奇复杂,超乎意料,而眼下,她只希望现在赶过去找他说明真相,一切尚能有回旋的余地。 “既然馆主坚持,那属下现在就去准备东西!” 见劝说不住,仆人便不再多话,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马车就已经备好了。 一路上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好不容易赶到了烈王府,才一迎上前,却是吃了个闭门羹! “馆主请回吧,郡主不在府上!就算在府上,也不可能会接受你的赔礼道歉!” * 592.第592章 今晚小树林,不见不散! 出面推拒的人是烈王府的老管家,一开口就像是更年期上了火药似的,说起话来气势汹汹,一脸很不待见慕容长欢的样子,仿佛她欠了丫几百万一样。 见他这样不客气,慕容长欢也有点儿不爽快,换做平时早就甩手走人了,然而事关重大,却是随性不得,只能剔着眉梢,换了个说辞。 “郡主不在无妨,只要王爷在就行了。” “王爷也不在!” “那……王妃总在府上吧?” “王妃身子抱恙,不方便见客!” “世子呢?” “容馆主还是请回吧,莫要再继续纠缠了,就算你对世子殿下有恩,烈王府也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 闻言,慕容长欢勾唇一笑,选择性忽略对方不善的言辞,肯定道。 “这么说来,世子殿下应该是在府上了。” “那又如何?”老管家轻嗤一声,语带不屑,“世子殿下不会见你的!” “你怎么肯定温孤世子不会见本馆主?不如你去通报一声,如果世子当真闭门不见,本馆主自然就会离开,绝不再行叨扰!”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罢了……” 挥了挥手,老管家到底还是松了口,面上依然是冷笑的表情。 “那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跑一趟,不过……等下要是世子放了话,你可千万不要赖着不走!” 慕容长欢一拱手,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语调微微拔高,意在提醒他不要耍花样。 “那就有劳管家了!” “哼。” 轻哼一声,老管家即便转身大步走了。 摇着扇子,慕容长欢站在大门外,不禁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个老管家的脾气也太大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劲,即便拿扇子敲了敲门边侍卫的肩头,挑眉问了一句。 “这位大哥,府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管家见着本馆主,就跟有深仇大恨似的……就算昨天在花雪楼的事儿是本馆主做得不够妥帖,但也用不着发这么大的脾气吧?” “这个……” 侍卫闻言眸光轻烁,犹豫之下正要开口解释,便见不远处老管家的身影匆匆走近,当下噤了声,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见侍卫这样的反应,即便他没说些什么,慕容长欢心里也有了一个大概。 果然是出事了,怪不得火气这么重! 没多久,老管家就带着一个人走了回来,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显然不是温孤雪,而是一直在他身边近身伺候的侍从,天阳。 一看来人是他,慕容长欢就知道事儿坏了,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世子他……” 才开口,便被老管家打断道。 “我说了,世子不会见你!馆主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总不会怀疑天阳的话吧?” 一边说着,老管家回头朝天阳使了个眼色,示意道。 “天阳,你来同她说!” 对上慕容长欢狐疑的目光,天阳面露为难,夹在中间有些难做人,坦白来说他并不讨厌慕容长欢,但事情发展到这种情况,他这个为人奴仆的也不能说些什么,只得将温孤雪的原话带到。 “容馆主,世子殿下说……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告诉在下,在下会把话原原本本地带给世子,世子也必当尽力而为!但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还请馆主以后尽量少来烈王府,以免多生事端,徒添无谓的争议。” 闻言,慕容长欢不由皱了皱眉头,听这话的意思,应该就是温孤雪本人的意思了,而不是别人故意杜撰推脱,拿天阳来当挡箭牌。 可是…… “要紧!很要紧!”慕容长欢眼光微凛,加重了语调,“所以本馆主必须见到温孤世子!” 天阳闻言一愣,知道她这么说是为了进府,如果边上没有管家虎视眈眈,他肯定放水,但碍着眼下的情况,他也只能推却。 “馆主有事可以告诉在下,在下一定会把原话告知世子……” “别的事告诉你无妨,可是这件事……本馆主必须同世子当面说!” “这……” “好了,”老管家上前一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抬眸睨了慕容长欢一道,提醒道,“馆主可是忘了刚才承诺过什么?还是要让老朽把话重复一遍?” 端看眼前的架势,慕容长欢估摸着是见不到温孤雪了,便就不再勉强。 “不用了,本馆主的记性没有那么差,既然世子殿下不愿意见本馆主,本馆主自然不会强求……不过,天阳啊,咱们也算是有些交情了,借步说个话吧!” 说着,不等天阳回话,慕容长欢就抬手揽上了他的肩头,将他勾到了一边。 见状,老管家虽然有些不悦,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天阳问道。 “馆主想说什么?” 慕容长欢打开扇子,半掩着脸,压低声音打探道。 “府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个的防本馆主跟防贼一样?昨天的事你应该也清楚,本馆主并非是有意要为难郡主,更没有要针对世子的意思……为何连世子也不肯见本馆主了?” 闻言,天阳微垂眼睑,轻叹了一声。 “此事说来复杂,原本世子和郡主之间就有些矛盾,因为昨天的事,郡主埋怨世子不肯出手帮她,心中有气,便将世子骂了一顿,正巧被王爷听到,便出手打了郡主……郡主气极之下就哭着跑了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而管家一直都将郡主当做亲闺女看待,所以才会将此事迁怒于馆主你……” 慕容长欢了然。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看来本馆主来的确实不是时候,刚好撞到了枪口上。” 咂了咂嘴巴,慕容长欢沉吟片刻,又道。 “这样吧……你回去给世子带个话,就说今夜戌时,本馆主在枫叶林等他,请他务必要出来一趟,本馆主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到时候……不见不散!” “好,”天阳正了正脸色,沉声应下,“馆主放心,在下一定如实转告世子。” * 593.第593章 灭了那只妖孽! 正说着悄悄话,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欢呼。 “郡主回来了!郡主回来了!” 闻言,两人皆是一怔,慕容长欢回过头,正巧对上了迎面走来的温孤瑶的视线,就在她以为温孤瑶又要向她发难的时候,却见温孤瑶率先侧过了头,错开了同她对视的目光。 一见到温孤瑶,老管家立刻笑逐颜开,热切地迎了上去,各种好言相慰。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急出病来了……快快快,外头太阳辣,看把你热出一头汗,快些进屋凉快吧!老奴去让人端些冰来,降降屋子里的暑气……” “是我不懂事,让秦伯担心了。” 温孤瑶淡淡地回了一句,语气波澜无惊,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没再那么冲动莽撞了。 “郡主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管家笑呵呵地附和着,一行人便就众星拱月般将温孤瑶迎进了王府里。 由始至终,温孤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既没有同慕容长欢说上半个字,也没有与她发生任何冲突,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 慕容长欢自是乐得清静,觉得如此甚好,省下了她的一番口舌和心力……如果对方出口伤人,她向来不会忍气吞声,但只要对方不主动挑衅,她也不喜欢在大热天的跟别人撕来撕去,徒增燥热。 一直等到温孤瑶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门边,天阳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就怕她和容馆主再起冲突,将事态演变得更加恶劣! “好了,别的话本馆主也就不多说了,就先告辞了。” 松开手,慕容长欢退开两步,晃着扇子转身离开。 “馆主慢走。” 立在原地,天阳没有马上进门,直至目送慕容长欢的马车走远了之后,才款步跨进大门的门槛,朝着温孤雪的院子走了回去。 不想走到半路,却见温孤瑶双手抱胸,靠在墙边,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似乎是专门在等他。 天阳不由一怔,抬头左右转了一圈,早已不见了其他人的影子,只有温孤瑶孤身一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下意识的,不等走到温孤瑶的面前,天阳下意识便要转身避开。 只是不等他走出两步,就被温孤瑶开口叫住。 “站住!” 不得已之下,天阳只好顿住了步子。 温孤瑶说着就已经走了过来,款款绕到了他的面前,剔眉睨了他一眼,问道。 “刚才在外面,那小子跟你鬼鬼祟祟的……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 “嗯?” “郡主,你就别为难属下了,”天阳苦着脸,感觉到温孤瑶直勾勾落在他脸上的视线,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这是容馆主与世子两人之间的事,属下觉得……郡主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话音未落,就听温孤瑶冷然喝了一声,不悦道。 “放肆!虽然二哥不是本郡主的亲哥哥,但是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本郡主早就已经将他当成是亲人来看待了!至于早上说的那番话……不过是一时之间的气话罢了,你还当真了么?” “属下不敢。” “哼!那你还把话藏着掖着干什么?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怎样?那个容馆主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如今在这种紧要的关头,更应该多加防备才是!你不防着外人,同他勾肩搭背的,反倒防起本郡主来了……说,你跟他之间,是不是有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买卖?” 听到温孤瑶随口胡诌,扯了一顶大帽子就往他头上盖,天阳不由变了脸色,赶忙矢口否认! “属下对世子一心一意,绝无二念!还望郡主口下留情,莫要乱加揣度……” “既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那就把话摊明了说吧!怎么……本郡主关心一下二哥也不行吗?难道本郡主还会害了二哥不成?放心!二哥是父王和母妃的心头宝,本郡主就是再委屈,也绝对不会碰他一根汗毛的!” 瞅着温孤瑶这般架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天阳纠缠不过,只好把慕容长欢先前交待他的话同温孤瑶复述了一遍。 “馆主让属下转告世子,今夜戌时约世子在枫树林见面,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世子说。” “切!” 闻言,温孤瑶佯作不在意地轻嗤了一声,摆摆手撇开了脑袋,不屑道。 “看你们两个神神秘秘的,还以为是在谋划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就是见个面嘛……有什么说不得的?还去什么小树林,真不知道该说那小子是有情趣还是太无聊,大半夜的也不嫌蚊子多!到时候别忘了多带点驱蚊的香囊,免得咬上十个八个毒蚊包回来……” 一边说着,温孤瑶就摆摆手自顾自走了开,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兴致。 天阳不疑有他,待她走远,便就匆匆赶回了院子。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温孤瑶若有所思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阴寒的冷笑。 “今夜戌时?枫树林么……呵,本郡主还在苦恼该想个什么样的法子把你钓出来,没想到你就自己迫不及待地送上丨门来了……容馆主?切,好好的女人不当,偏要当男人,扮了男装又假不正经,变着法子勾引男人,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还真够虚伪的!见着满城的百姓那么伤心,看来本郡主是该替天行道,灭了这个讨人嫌的死妖孽!” 坐在马车里,慕容长欢忍不住挠了挠耳朵,觉得有点儿痒,大概能猜到是谁在背地里骂她,哦不……更确切的说法,是谁在背地里骂她骂得最狠。 不过,骂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也不在乎这一声两声的。 自从今天早上出了花雪楼,慕容长欢就深深地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仿佛在一夜之间成了人民公敌……那种感觉,坦白来说还真有些让人心里毛毛的! * 594.第594章 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怪只怪花非雪的魅力太大,才害她成了全皇城的情敌! 撇了下嘴角,慕容长欢有些伐开心,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跟某只大醋缸呆久了的缘故,她竟然也开始吃起了莫名其妙的醋……好像多多少少有点儿理解了花非雪动不动就吃飞醋的毛病! 因为这种自家男人被人时时刻刻盯着、甚至是被整个皇城的男女老少时时刻刻盯着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回到妙手回春馆,慕容长欢刚坐下,屁股还没捂热,就听到敲门声响了起来。 “叩!叩!叩!” 声音听着有些急促。 慕容长欢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什么事?” “容馆主,坊主有事找你,让你过去一趟。” “师父找我?”慕容长欢微微抬眉,有些狐疑,继而随口答应了一句,“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就说本馆主马上到。” “嗯,那小的先告退了。” 口有点渴,慕容长欢先是倒了一杯茶,灌了两口,却并不急着过去。 百里轻裘虽然喜欢热闹,但却不喜欢同人走得太过亲近,所以很少会主动找她,但凡找她,必然是因为有事要她帮忙,而这个忙……通常只跟一个人有关,那就是白牡丹。 以前不知道白牡丹的底细,慕容长欢才会尽力撮合他们两个,为了抱紧师父的大腿,而挖空心思给他献计献策,帮他讨取美人儿的欢心! 但是现在,知道了白牡丹是温孤雪的手下,很多事情就要重新考量,三思而后行了。 比如说,白牡丹对百里轻裘突然间的热情似火,仅仅是因为温孤雪拒绝了她,彻底断了她的念想?还是因为温孤雪的一声令下,让她不得不从?抑或是故意借此机会接近百里轻裘,另有所图? 不管是哪一点,只要白牡丹还效忠温孤雪,那么让她和百里轻裘靠得越是亲近,百里轻裘的立场就越是摇摆不定,难以掌控。 倘若同慕容长欢敌对的是别人,百里轻裘毫无疑问会站在亲亲徒弟这一边,鼎力支持她! 然而,如果对方是白牡丹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一边是亲爱的徒弟,一边是心爱的女人,手心手背都是肉,要怎么取舍,显然是一个很蛋疼的问题……就如同“老婆和妈同时落水,你会先救谁?”的这个世纪难题一般,真正的答案就在于谁在百里轻裘心里的分量更重,但是这个答案只有百里轻裘自己知道……其他人,不管是谁,都无从知晓。 坦白而言,慕容长欢并不想为了一己之私,去破坏百里轻裘和白牡丹的姻缘。 因为她很了解,感情这种东西太难得了,而一旦失去了真心,失去了信任,再要找回就不太可能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成为抹灭不去的印迹,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层层叠叠地积累,直至最终的爆发! 她不是小三,对百里轻裘也没有别的企图,不需要挥着锄头使劲儿挖他墙角。 但如果因为一个白牡丹,使得百里轻裘跟她反目成仇,慕容长欢又觉得不是那么爽快! 虽然一开始,她拜百里轻裘为师,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他的钱,然而相处的时间久了,再加上百里轻裘对她的悉心教导,将自己的一身本领倾囊相授……可以说,在这个异时空里,百里轻裘于她而言是亦师亦父的存在,咳,这么说百里轻裘大概会不太高兴,因为他并没有年纪大到当她爹那么老。 不管一开始接近百里轻裘的目的是什么,至少现在……在慕容长欢的心底,一直是将百里轻裘当做亲人看待的。 所以…… 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潜在的敌人”拐走,慕容长欢扪心自问……臣妾做不到好吗?! 人最难的不在于没有选择,而在于必须选择。 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担心百里轻裘等太久会不高兴,慕容长欢暂时收起了思绪,决定先去探一探师父大人的口风,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反应和态度……如此一来,心里头有了谱儿,到时候就算出事了,也能应对得当,不至于手忙脚乱。 行至百里轻裘房间的门口,慕容长欢抬手叩了两下门板,对着屋子里喊了一声。 “师父,是我。” “进来。” 推开门,还没走进屋子里,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浓浓的酒味儿,慕容长欢不由皱了皱眉头,抬眸看了眼窗外……时间还很早,太阳还没落山,不晓得她的好师父大白天的在喝什么酒? 见到慕容长欢走近,百里轻裘微醺着双眸,抬手拍了拍一边的位置,含糊着嗓子轻哼了一声。 “来,坐这里,陪为师喝几杯……” 慕容长欢扫了眼桌上地上东倒西歪的酒瓶,觉得这个一片狼藉的场景十分眼熟,百里轻裘的酒量一向很好,眼下虽然没有醉死过去,但能醉到这样的程度,显然是灌了不少酒。 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到百里轻裘的身边,慕容长欢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正要递到嘴边,却被百里轻裘一把抓住手腕,拦了下来,随后抓起一个酒坛就往她的手里塞! “别用杯子,太没意思了,用这个!用这个喝……痛快!” 知道跟喝醉酒的人争执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慕容长欢只好放下杯子,顺着他的意思接过了酒坛子,随即二话不说就仰头豪饮,咕噜咕噜,灌了个满怀……也不晓得有多少是真的喝进了嘴里,又有多少是淌到了外头,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气饮尽,让人看着就觉得舒爽! “好!不愧是我的好徒弟!一个字……霸气!来,再喝一坛……” 比着大拇指赞叹了一句,百里轻裘说着又拎起一坛,顺势推到了她的面前。 这下慕容长欢要哭了,她仿佛能预感到,就算自己把这坛也干了,百里轻裘肯定还会持续不断地灌她……所以,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酒我已经喝了,你是不是也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要用烈酒来麻痹自己?” * 595.第595章 可是我觉得很重要! 见慕容长欢不肯再喝,百里轻裘也没有勉强,反手将酒坛子拎了回去,自顾自就仰头往脸上倒,泼水似的洒了满满一脸,连带着头发和衣服都被浸湿了。 一番动作比慕容长欢还要夸张许多,看得她忍不住暗自腹诽。 丫这水分比她还足!她至少还灌了好几口,丫有没有灌下一口都很难说!看来百里轻裘并没有真的喝醉,否则……他就不会连灌酒就灌得这么“精”了! 但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确实不好,而且是很不好。 百里轻裘极少会在外人面前失态,少有的几次……也都是因为白牡丹。 默了一阵,见百里轻裘没有吭声,慕容长欢也没有追问,垂眸看了眼桌面,只有酒没有菜,但有几碟干果蜜饯。 便就抓了一把瓜子,“咔嚓、咔嚓”,有一搭没一搭地嗑了起来。 听到声音,百里轻裘不由扭过头,白了她一眼,轻喝道。 “不准吃!” 慕容长欢一脸无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巴巴地望着他,觉得很委屈。 “你把我叫过来,又不跟我说话,又不让我嗑瓜子,我很无聊啊师父……” 话音未落,便听“哐”的一声脆响,酒坛子应声落地,砸得四分五裂,残骸遍地。 百里轻裘忽然倾身靠了过来,一手抓着慕容长欢身后的椅背,眼睛睁得很大,看起来有些凶狠,就在慕容长欢提心吊胆地以为他要谋杀徒弟的时候,却见百里轻裘随手从她的爪子里拣了一颗瓜子儿,扬手一抛,抬头一接,吃进了嘴里,杂技耍得还挺溜! 嗑完瓜子,百里轻裘才讷讷地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节,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掩不住的痛苦。 “白牡丹……回来了。” 慕容长欢先是了然,果然她猜得没错,又是跟白牡丹有关,随后又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她回来了,不是好事吗?你不过去陪着她,在这里喝闷酒个干什么?难不成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给你戴了绿帽子……带回了一个奸夫?” “没有奸夫。” “那你是在不高兴什么?” “白牡丹她不要我了……九儿,她不要我了……”百里轻裘皱着脸,眼底盛满了凄苦,伸手抓住慕容长欢的爪子,一下一下往胸口捶打,“我很难受,这里……很难受!”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慕容长欢不免吃了一惊。 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做些什么呢,白牡丹居然自己就抽身而退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慕容长欢一时之间,也有些莫名所以,搞不清状况了。 “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命人将我先前送给她的东西,一件不差,全都退了回来……” “一件不差?” “是啊,一件不差……一样都没有落下,就连那些水晶杯,她也一并退了回来,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只能感觉到,她离我越来越远了……” 慕容长欢眸光微动,心下有了一个大概。 “我知道了。” 百里轻裘眯了眯眸子,反问道。 “知道什么?” “白牡丹对你并不是没有感情的,你送的东西,她一样一样,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这说明她的心里是有你的……” “是吗?” 百里轻裘淡淡地哼了一声,却是不以为然。 “那她为什么一直都不肯接受我?好不容易接受我了,为什么突然间就改变了主意?现在……又为什么要把东西都退回来?” “大概……” 慕容长欢低低一叹,在知道白牡丹的底细之后,多多少少能够了解她的想法。 “她是不想把你拉下水吧。” “不想把我拉下水?”百里轻裘眉头轻蹙,面带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他这样问,慕容长欢并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反问了一句。 “师父,如果……有一天我跟白姑娘刀剑相向,你会帮谁?” 闻言,百里轻裘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跟她?你们两个……好端端的怎么会打起来?白牡丹她也很喜欢你的,她不可能会对你出手……” “你会这么说,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嗯?她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你们两个应该也打不到一块吧?” “不怕一万,也怕万一啊,虽然我也不希望有那样的一天,但是……如果真的会有那种时候呢?师父你会怎么选?” 对上慕容长欢亮晶晶的眸子,百里轻裘只觉得脑子有些晕,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等了片刻,见他不回答,慕容长欢又道。 “你不用忌讳我什么,也不用特地哄我,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可以接受,也能尊重你的选择……所以,我只要你发自肺腑的回答。” “唔。” 百里轻裘微微颔首,像是才明白过来,先是沉吟了片刻,继而道。 “倘若你真的和她打起来了,我大概……只会在一边看着,不到必要的时候,不会插手,毕竟……帮着她打你,这事儿不厚道,帮着你打她,我又下不了手,只能作壁上观了。” 这样的回答,慕容长欢虽然也有考虑过,但听百里轻裘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微微的触动,她果然没有白认这个师父! 其实她也不要他帮忙,她跟白牡丹的想法差不多,不想百里轻裘卷入这场原本跟他毫无关系的争斗之中,所以只要他置身事外,不反过来对付她,就已经足够了! “那……必要的时候,又是指什么时候?” “比如说,她被你打伤了,或者你被她打趴下了,我看不下去,应该会出手救一把……” “能不能换一下?” “什么?” “你手把手亲自调教出来的好徒弟我,像是会被人打趴下的吗?那不是丢了你这个当师父的脸吗?” “别计较这个了,这个不重要。” 慕容长欢怒目而视,强烈地表达了不满! “可是我觉得很重要!” * 596.第596章 生死戒,殉情法宝! 百里轻裘直接没搭理她,继续问道。 “现在可以说了吗?白牡丹……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慕容长欢仍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挑眉睨了他一眼,道。 “你追她那么久了,难道心里就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吗?” “果然……”百里轻裘收敛几分神色,若有所思,“我原本只是怀疑,现在回想起来,大概真的就是那么一回事。” “虽然我跟白姑娘的立场或许是敌对的,但我不得不说,白牡丹是一个好姑娘,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利用你,更不愿意玩弄你的感情……其实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拉拢你,把你当枪使,但是她没有……为了不牵连到你,她选择了抽身退开,同你断绝往来。” 说着,慕容长欢忍不住白了百里轻裘一眼,鄙夷道。 “所以……你就不要在这里自怨自艾了!一个大男人,还玩伤春悲秋的把戏,多丢人啊!还比不上一个姑娘来得坚强干脆!” 在经过慕容长欢的分析与开导之后,百里轻裘终是豁然开朗,霎时间……酒也清醒了,脑袋也不疼了,整个人神清气爽,又恢复到了意气风发的俊酷模样。 “既是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是你的就是你的,这辈子都是你一个人的……”慕容长欢随口附和了一句,一边嚷嚷,一边将酒坛子挪开,转而将一碟瓜子拍到了百里轻裘的面前,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喏,从现在开始,多嗑瓜子少喝酒!看你刚才那个喝法,我真是心疼酒钱!” 百里轻裘笑了笑,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小盒子,脸上是一派幸福得快要溢出来的模样,看得慕容长欢一阵无语问苍天—— 谁说只有谈恋爱的女人没脑子? 身陷情海的男人傻愣起来也很可怕好吗?! 看看这个平日里威武霸气精明一世的百里坊主,只要一扯上白牡丹,那股子傻气都快要上天了! 不过,鄙视归鄙视,一眼瞄见百里轻裘手里捏着的那个盒子,上面缀满了华丽丽的珠宝,慕容长欢不由舔了舔嘴唇,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 “啪!”的一声,百里轻裘弹指打开宝盒,展露出了一对流光溢彩的戒指,在斜阳的照射下,散发着瑰丽绚烂的光泽,看着十分晃眼。 “这对戒指,唤作生死戒。” “生死戒?”慕容长欢眨巴了一下眼睛,完全无法将如此精致漂亮的戒指跟这种奇怪的名字联系起来,“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就不能取个好听一点的名儿吗?” “叫这个名字,是有缘故的。” “哦?什么缘故?” “这对戒指,乍一看只是寻常的玉戒,但戒指内分别养着一只雌蛊和雄蛊,一旦将戒指戴在了手上,不过片刻,戒指上的蛊虫就会刺破皮肤跑到人的身体里。” “这么可怕?”一想到戒指里藏着蛊虫,慕容长欢就觉得诡异,“然后呢?蛊虫跑到了身体里,会要人命吗?” “会,也不会。” “靠!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一点?什么叫会也不会,这样听起来让人很烧脑啊!” “平常的话,蛊虫对身体是没有伤害的,所以不会要人命……但是,一旦雌蛊死掉,体内藏着雄蛊的人也会跟着丧命,所以才叫生死戒。” “那雄蛊死了,体内有雌蛊的人,会跟着丧命吗?” “不会。” 对上慕容长欢讶然的目光,百里轻裘跟着又解释了两句。 “最初饲养雌雄生死蛊的人,原本是为了束缚他人,借此迫使对方誓死效忠自己,但并不想被别人束缚,所以只有雌蛊亡雄蛊殉葬,反之则是无效。” 闻言,慕容长欢不由叹了一声。 “这招还挺毒的,但确实管用……不过,你是从哪儿搞来的这玩意儿?又打算拿它做什么?” 百里轻裘眸光微动,想起了心上人,眼神立时随之柔和了几分。 “牡丹先前问过我,如果她死了,我会不会伤心……” “那是不废话吗?”慕容长欢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深深地觉得热恋中的女人就是矫情,“还用得着问?!” 百里轻裘直接无视了她的吐槽,继续道。 “我说不会。” 慕容长欢陡而瞪大了眼睛,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他一句。 “你脑袋被驴踢了啊?白牡丹明显是在给你机会表述衷肠,你平时脑子木不会说甜言蜜语也就算了,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也不知道把握!还说那种话让人家姑娘伤心失望……真是活该你被甩!” “因为……一个死人是不会伤心的。” “呃……” 乍一听到这话,慕容长欢顿了顿,这才反应了回来。 “你是说,你要殉情?所以,你才偷偷跑去搞了这么一对戒指回来,准备把雌蛊下到白姑娘的身上?” 百里轻裘没有回应,便当是默认了。 咂了咂嘴巴,慕容长欢忍不住感叹道。 “啧啧……看不出来啊,师父你居然这么闷骚,还会玩这种死生契阔的浪漫,看到你如此上道,我这个当徒弟的就放心了……” 一边说着,趁着百里轻裘不防备,慕容长欢忽然间出手如电,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锦盒。 百里轻裘猝不及防,没能抓住,霎时一闪而过惊诧。 “你——” 慕容长欢笑眯眯地退开两步,将锦盒随手抛了两下,面上是一脸奸诈的表情。 “这对戒指归我了!就当是我的陪酒费吧!反正师父你那么厉害,肯定还能再搞到一对的……慢慢来,白姑娘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别人抢不走的,不着急!” 百里轻裘伸出手,哪能就这么便宜了她,当下冷然一笑,嗤道。 “拿来!” “不要!” 慕容长欢立刻将锦盒塞到了怀里,拔腿便往外走。 “容九!你站住!给我回来!” “略略略……” 慕容长欢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不等百里轻裘起身追出来,就脚底一抹油溜得没影儿了,只远远听到一个声音在得瑟地叫嚣。 “来啊来啊!你抓不到我!你就是抓不到我!” * 597.第597章 半路伏击,围杀长欢! 等到百里轻裘快步追出门外的时候,左右转了一大圈,哪里还能找到慕容长欢的半个人影?只能听到那个欠扁的声音在半空中来来回回地荡漾,却是无从追溯源头在何处。 “这个该死的臭小子!” 咬牙切齿地从薄唇里迸出了几个字节,百里轻裘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他怎么会有这么流氓的徒弟?! 居然连师父的东西都敢明抢,简直反了有没有?! 担心被百里轻裘逮到,慕容长欢不敢轻忽,东西一得手就箭步如飞地蹿了出去,一直溜得远远的才稍微放慢了步子。 回头观望了一阵,见百里轻裘没有追出来,慕容长欢不由得瑟一笑,拍了拍怀里的小锦盒,仿佛狐狸偷到了腥,黄鼠狼叼走了鸡,脸上眉飞色舞,一副赚到了的表情! “嘿……打家劫舍可是小爷我的强项好吗?只要是小爷看上的东西,不管是坑还是蒙,不管是拐还是骗,哪怕是偷,小爷也得弄到手!不然,小爷我怎么对得起那么多年的职业生涯?” 站在路边偷乐了片刻,慕容长欢琢磨着医馆暂时是回不去了,便就买了个烤猪肘,一边啃一边去了花雪楼。 本想着早点等到花非雪回来,好给他一个惊喜,然而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了,也不见他的半个人影儿,眼见着跟温孤雪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慕容长欢只好先行离开,赶去枫树林赴约。 “那个……你就不用跟来了。” 想了想,慕容长欢唤住了璎珞,让她留在花雪楼。 璎珞闻言一愣,有些为难。 “主上交待过,只要馆主出门,属下就必须寸步不离地跟在馆主的身边,时刻保护馆主的安全……” “别那么紧张,我只是出去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的!而且我去的地方离这儿也不是很远,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放出信号弹,向你们求援的。” 跟在慕容长欢身边久了,璎珞很清楚她的性子,知道她决定好了的事儿很难改变主意,便只好答应了下来。 “那……馆主你自己小心。” “放心吧,本馆主会注意的!” 随口交待了几句,慕容长欢就匆匆出了门。 她之所以不把璎珞带上,是因为不想温孤雪的事被太多人知道,倒不是说她不相信璎珞,而是她相信,温孤雪却未必会相信。 “秘密”这种东西,自然是越少人知道,风险越小。 不管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一旦沾上了,就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她对温孤雪有救命之恩,以温孤雪的秉性,应该不至于对她下毒手,但是璎珞不一样,璎珞的命在温孤雪的眼里无足轻重,他要杀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而这趟子浑水,是她自己招惹上的,她没必要让璎珞来承当这些额外的威胁和风险。 鉴于这层考量,慕容长欢再三思虑之下,才决定孤身赴约。 话又说回来,其实也用不着那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以慕容长欢的本事,要甩掉跟踪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她跟温孤雪约定的时间地点,也只有天阳主仆两人知道,按道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便就没怎么在意,脑子里考虑更多的是……等下见到了温孤雪,要怎么跟他说,才能让这个事儿听起来不是那么荒谬,才能减少事实真相对温孤雪的冲击力,好让他少受些刺激,免得一下子承受不住,弄出个好歹来! 当然,更重要的一个前提是—— 温孤雪必须得相信她所说的话,相信那封血书里所写的来龙去脉,否则,他若是怀疑那封血书是她伪造的,那所有一切都白忙活了! 一边走一边考虑,慕容长欢不免想得有些出神,一时之间未能察觉到不远处潜藏着的威胁。 百米开外的屋顶上,早有人守株待兔,等候多时! 从妙手回春馆到枫树林的路只有一条,而从烈王府到枫树林的路则是另一条,两条小道分别从一南一北两个方向通往枫树林,当中没有任何岔道交错在一块,所以慕容长欢和温孤雪不可能在路上遇到。 温孤瑶没有那么傻,跑去枫树林设伏,那样一来会遇上温孤雪,对她而言十分不利。 所以她把伏击地点选在了从妙手回春馆到枫树林的半道上,准备来一发截杀,就此除掉慕容长欢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这会儿天色已黑,路上早就没有了行人,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咦?怎么只有一个人?她的那些属下和护卫呢?” “落单了还是怎样?” “难不成她猜到了我们会在此地设伏,所以特地屏退了属下,想要以己为诱饵,将我们钓出水面,然后一举诛杀?” “你想得太多了,她开的是医馆,又不是算命的……哪有那么神啊!” “你们真啰嗦!想要知道她是不是在耍手段,试一下不就好了?如果你们担心中计的话,就先在这儿呆着吧,让本大爷先上,会一会这个闹得满城风雨的死小子!” 一行人趴在屋檐上,对着不远处那个孤身行走的身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温孤瑶原本是打算让所有人一起冲上去围剿的,以求快、准、狠,不让慕容长欢有任何喘息的余地!然而乍一眼,见她只身前来,亦是心有所虑,不敢冒然上前! 这个家伙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先前在她手里吃了不少苦头,温孤瑶难免有了心理阴影。 所以听到有人说要先去试水,便没拦着,只默默地同其他人一起留在原地,静观其变! 霎时间,只见一个黑影倏然闯入夜幕之中,眨眼间便已消失不见踪影! 那厢,慕容长欢独自一人走在小道上,踩着微薄的月色款步迈向枫树林。 突然间! 夜风轻拂而过,传来“嗖”的一声剑鸣,眼前应声闪过一道白芒,骤然割裂长空,裹着一股凛冽的杀气逼面而来,直指眉心! * 598.第598章 动起手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锵!” 慕容长欢眼神一凛,不待利剑逼至面前,袖子里就极速飞出了两条细长的钢索,骤然缠上那一柄杀气凌人的长剑,尔后猛地拽往一边,重重甩了开! 蒙面杀手见状不由身形一滞,当机立断抽回长剑,飞身而退! 剑身划过钢索瞬间,立时擦出了火星四溅的光芒,在沉沉的夜色之中如同点点萤火虫,散发着幽诡的气息。 不等慕容长欢收回袖中锁链,就见那人堪堪退到一半,即刻在半空中化退为进,转为更加强劲的攻势,扬剑劈面斩下! 剑风所过之处,草木齐齐断裂,石飞沙走,空气凝滞! 慕容长欢脸色微变,心知来人武功高强,绝不是轻易就能打发的三脚猫功夫,不由急急抽身闪退! 刹那间! 罡风自眼前破光划过,如流星坠地,闪电流窜! 尔后,半空中一缕青丝缓缓飘扬而下,随着轰然一声巨响,被埋在拦腰斩断的巨木之下! 来人之剑,看似轻快,实则力道万钧,有着惊人的破坏力! 慕容长欢在震慑之余,心下不禁暗暗叫苦……要是早知道半路会遇上刺客,她就算是扛,也务必要把璎珞给扛过来! 然而,谁又能知道会在这种当口遇上刺客? 而且很明显,这个刺客是掐准了她会经过此地,才会找上丨门来,事先做好了埋伏! 但是……她的行踪并没有别人知道,除了温孤雪和天阳之外,甚至连璎珞她都没有提前透露,这风声又是谁传出去的? 跟她仇深似海,急欲置她于死地的人,又是谁? 温孤雪吗?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他的嫌疑是最大的,可是慕容长欢想不明白,他有什么杀她的动机? 虽然她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现在她还没有将那一层窗户纸捅破,于温孤雪而言,她对他暂时是没有威胁的。 如果出手的人不是他,那会是谁呢? 慕容长欢一边退,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思索,试图找到谈话的切入点,来化解这场突如其来的杀局。 “慢着……” “慢什么?臭小子还挺厉害!有能耐就快出手吧!别磨磨蹭蹭的了!让本大爷好好地见识一下,你到底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能让花非雪对你另眼相待,被你迷得七荤八素!” “……!”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的内心是愕然的! 搞什么?闹了大半天,千万不要告诉她,这家伙是因为花非雪才来杀她的!居然是情敌……而且还是一个男人?!根本不能忍好吗?! 蒙面杀手一击未中,迅然再起一剑! 嘴里的话虽然不少,但手上的剑也片刻不曾停顿,连环攻势逼杀而来,急急催命,宛如神龙翻江魔蛟倒海,方圆十米的草木随之簌簌抖动,霎时间震落满地残枝! 面对如此高手,慕容长欢不敢晃神,猛然转动手腕上的机关,想要以攻为守,藉此逼退来人! 骤然间,数十道坚韧细长的钢索自双手手背齐齐射出,笔直刺向迎面扑来的蒙面杀手,钢索前端连着锋锐无比的刺刀,烁着冷冽的寒芒,势要一击毙命! 然而,面对慕容长欢凌厉的攻势,来人却是没有丝毫无躲闪的意思。 月色朦胧间,只见四把短剑自其背后倏然闪出,在呼呼刮过的夜风下如同腾展开来的锋利翅膀,剑风猛烈一扫,便将逼直身前的数道钢索转瞬打散! 随剑而出的罡风更显狂暴骇人,锋芒所过之处,草木尽摧! “靠!” 慕容长欢面色微变,没想到这个蒙面杀手如此难缠,不由连连退了数步,眉眼间随之染上了愤怒之色,凛然道。 “别逼我动手!知不知道本馆主一旦动起手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少废话!” 来人收回短剑,再起长剑,像是杀上了瘾头停不下来似的,连顿都没有顿一下,就又快步逼杀而至! “快出手吧!再不出手,你就没有机会动手了!”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 慕容长欢一咬牙,不等来人再度逼近,当机立断,拔腿就跑! “——先撤了!” 开什么玩笑! 别以为打架打了半天,她没发现百米外的屋檐上那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如果连这点儿危机感和直觉都没有的话,她早就死了不知道几百次了! 如果只有眼前这一个蒙面杀手,她要打赢不是不可能,但如果再跑出来几个一起围杀她,那胜算就很小了! 要是对方再变态点儿,来个车轮战什么的,她岂不是要累死?! 所以……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还以为慕容长欢终于要大开杀戒了,没想到丫居然脚底一抹油,溜了?! 蒙面杀人见状不由一滞,愣了愣,才紧跟着追了上去! “别跑!臭小子!给我站住!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出手啊!靠……怎么跑得这么快!该死!” 远处的屋顶上,看到慕容长欢突然间撒丫子跑了开,众人也是微微一惊,只觉得画风转变得太快,让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刚刚还打得那么精彩,怎么说跑就跑了?他们还没看过瘾啊! “看来,她确实是一个人来的……”温孤瑶眯了眯眼睛,拔出腰间的佩刀,纵身跃上屋顶踏步疾走,厉声道,“追!” 众人闻言立刻闪身而出,齐齐跟在温孤瑶身后,朝着慕容长欢飞身追了过去! 枫树林内。 温孤雪早就已经到了,然而等了好一阵子,却是不见慕容长欢的身影。 他的耐心一向很好,但是这个时候,心下却是没来由的有些烦躁,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便就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现在应该已经过了戌时了,容馆主为何还没有到?天阳,你有没有记错时间和地点?确定是这个时候,在枫树林见面吗?” “世子放心,属下绝对不会记错!容馆主很有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世子不妨再耐心地等待下,既然容馆主说了不见不散,就一定会来!” * 599.第599章 情敌太多了! “嗯。” 温孤雪应了一声,听到“不见不散”这四个字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心下随之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欣喜。 欢欣之余,又有些怅然若失。 对于容馆主,他可以说是又爱又恨,然而……想爱却爱不得,想恨也恨不起来。 在明白她对花非雪的心意之后,温孤雪就知道自己晚了一步,很难再走进她的心里……再加上时局动荡,风云莫测,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给不了她任何的保证,甚至连安稳都无法承诺。 所以,他不愿强求,在她主动找上丨门来的时候,选择了避而不见。 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跟她彻底了断,以此来麻痹自己,封闭自己的情感,从而专心于复辟大业! 可偏偏,在他合上心扉,打算将她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时候,她又坚持要与他见面,甚至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而他……终究还是做不到完全放手,更不忍心让她独自一人在漆黑的夜色中空等。 她的邀约,他怎能不赴? 哪怕是杀机四伏的鸿门宴,他也同样义无反顾,不会有半分推却! 只是眼下,他来赴约了,却始终等不到她的出现。 “啪!”“啪!”“啪!” 静谧的树林内,除了晚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外,就数天阳拍打蚊子的声音最为清亮突兀,一下一下,像是有拍不完的毒蚊子。 “这儿的蚊子还真是多!容馆主也真的是,选哪里见面不好,偏偏要选在树林子里……” 碎碎念地抱怨了两句,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天阳一怔,霎时收了声。 见状,温孤雪不由开口关心了一句。 “怎么了?” “世子你说……”天阳微抬眉梢,狐疑道,“容馆主该不会是因为白日里吃了闭门羹,觉得心情不痛快,才故意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把我们骗来枫树林喂蚊子的吧?!” 闻言,温孤雪莞尔一笑。 “这也不是没可能,不过……她应该没有那么记仇。” “说的也是,容馆主的气度还是蛮大的,不像郡主,锱铢必较,一丁点儿的小事都要记恨很久……”随口念叨了一句,天阳一抬手,又拍死了两只蚊子,见温孤雪面色如常,不动声色,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世子,没有蚊子咬你吗?你都不觉得痒啊?” 温孤雪眼尾轻抽,强自淡定。 “有点。” “对了,”天阳忽而拔高声调,蓦地想起了什么,“刚才走得急,忘了把香囊带上,属下这就去马车里把东西拿过来!” “香囊?”温孤雪面露疑惑,“什么香囊?” “当然是驱蚊用的香囊,先前担心树林子里蚊子多,属下特地在出门之前让人准备了几个。” 温孤雪闻言不由笑了笑。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了?” 天阳随口回道。 “这法子也不是属下自己想到的,要说细心,应该说是郡主细心……” 听到这话,温孤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眉心微蹙,反问道。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带香囊驱蚊的法子,是郡主提醒属下的。” 微变脸色,温孤雪心头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继续追问道。 “好端端的,郡主为何会提醒你这个?难道她知道……容馆主会和本世子在枫树林见面?” 见到温孤雪这样的反应,天阳顿时也意识到了什么,便将先前在走回院子的时候被温孤瑶拦下问话的事情同他说了一遍。 “糟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温孤雪急急喝了一声,拔腿便往慕容长欢前来的方向赶了过去! 刚才他就觉得不对劲,如果不是遇上了什么意外,慕容长欢没理由会迟到,如果因为他的缘故害她出了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温孤瑶做事向来没有分寸,温孤雪紧蹙眉心,只希望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枫树林的那头,原本凭着慕容长欢的脚力和轻功,想要溜掉并不难,然而……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瓮中捉鳖的机会,温孤瑶又岂能让她逃走? 为了万无一失,一举斩杀慕容长欢,早在精心设下埋伏之前,温孤瑶就派了人在路的两端盯梢,看情况伺机而动! 所以,没等慕容长欢跑开多远,就被守在回路上的蒙面杀手拦住了去路! 意识到情况不妙,慕容长欢立刻举起手臂,射出了求援用的袖中箭。 “咻——” 长长的一声尖锐鸣响在刹那间划破夜空,直冲九霄! 听到这个声音,温孤雪眸光微凛,意识到慕容长欢身陷危机,情势紧急,心下不禁一阵忧心,当下纵身跃上树梢,加快速度急急赶向鸣声发出的方向。 “世子!” 天阳高呼一声,匆忙跟上,奈何温孤雪赶得太快,一晃眼就不见了人影,竟是追丢了人! 从未见过温孤雪如此焦急迫切,天阳微微一愣,懊恼不已,立刻加快步子赶了过去……看样子,容馆主在世子心里的分量,比他想象的还要来得更为重要,要是容馆主出了事,只怕他也脱不了干系! 花雪楼。 花非雪刚刚回来,才跟璎珞说了两句话不到,就听到了夜空中传来了惊鸣声,两人顿时齐齐变了脸色,璎珞不由低呼出声! “不好!馆主出事了!” 花非雪快步行至床边,推开窗子腾空跃下,眨眼就不见了身影,只留下一句森冷的命令。 “叫锦娘速速带人赶来!” “属下明白!” 璎珞不敢耽误片刻,马上去找了锦娘,十万火急之下来不及同她说明情况,便直接将花非雪的话复述了一遍。 锦娘没有多问,晓得事态紧急,便立刻下令关了花雪楼,尔后一声令下带上了楼里所有人,随同璎珞一道,飞快地赶去枫树林外救场! 前有虎拦路,后有狼追击。 慕容长欢一时间进退两难,只能正面迎敌,对上来人! 然而,当她抬头看到那群从天而降,横空杀出的蒙面刺客时,慕容长欢还是忍不住要感叹一句—— 她的情敌……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 600.第600章 别跑了,你逃不掉的! 看到慕容长欢孤立无援,被自己的人重重包围,哪怕长了翅膀也难逃生天,温孤瑶心中一阵快感袭来,眉眼间随之染上了几分得意之色。 “别跑了!今晚你是逃不掉的!如果不想死得太难看,就乖乖地跪下来,给本小姐磕三个响头,说不定本小姐心情一好,还能给你留一个全尸!” 踏上前两步,温孤瑶横眸冷对,手执利刃,凝眼睥睨着跟前的“困兽”。 傲慢的下颚微微抬起,一番话说得高高在上! 她最讨厌的就是慕容长欢那副小人得志、胜券在握的模样,无数次看到她露出那种得瑟的表情,她都想一节一节地掰断她的脊骨,让她再也狂妄不起来! 转过身,慕容长欢面向来人,先是上下将其打量了一通,继而嗤笑一声,不屑道。 “都是老熟人了,何必藏着掖着呢?蒙什么脸呀,你以为你套上了这身黑漆漆的夜行衣,别人就认不出你来了吗?嗯?我的郡主殿下?” “哼!你还真是死性不改,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不忘耍嘴皮!不过……你今天多说两句也没关系,我不介意,因为……这是你最后一次开口说话了!” 慕容长欢不以为意,即便被人围剿其中,脸上也没有半分惧色,只抬眉轻笑,语带挑衅。 “是吗?” 一张俊秀的小脸上,依然是胜券在握的神色,看得温孤瑶刺眼非常! “既然是你自己不领情,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磨着银牙迸出几个字森寒的字节,晓得慕容长欢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温孤瑶不再多说废话,当即一声令下,率先执刀杀了上去! “给我一起上!” 下一秒,骤然间只听“轰”的一声巨响! 不等温孤瑶冲到慕容长欢的面前,就见一阵强烈的热浪裹挟着灼人的火光扑面而来,仿佛要将她瞬间吞噬在炽热的火焰之中! 然而那股强劲的冲击力却像是排山倒海而来的巨浪,霎时将她连连逼退了数步,胸口随之猛地一痛,温孤瑶一个忍不住,当下扭头“哇”地吐了一口腥血,身上的衣服也在那一瞬的火光之中被烧成了破烂,看起来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哇!有点厉害!” 没想到慕容长欢随身带着杀伤力这么强大的暗器,众人不由虎躯一震,跟着退开了两步,眼眸中一闪而过震慑和忌惮。 “是吧?” 慕容长欢挑了挑眉梢,转头看向最初和她交手的那个蒙脸人,笑眯眯地朝他递了个眼色,言语间不无狂妄。 “本馆主早就说过了,不要逼我动手嘛!我动起手来连自己都害怕啊……可是你们偏不听,现在好了,把郡主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炸成了叫花鸡,啧啧,你们说……这叫什么?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温孤瑶闻言胸口一滞,蓦地又是一口老血喷出了十米远! 只不过……这一回不是被气劲震伤的,还是活生生地被气出了内伤! “你!” “当然!” 慕容长欢陡而拔高声调,截住了温孤瑶的话头,继而拿眼刀往四下扫了一圈,口吻之中带着几分隐隐的威胁,听在众人耳里,叫人不寒而栗。 “你们一个个的,谁要是这么想不开,也想体验一番烤火鸡的滋味儿……来来来,不要怕,本馆主一定义不容辞,助你梦想成真!” 话音落下,在场之人不由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见着温孤瑶一身狼狈,被那火雷炸得不轻,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温孤瑶怒火攻心,一手拄着长刀,一手捂着胸口,对着众人恨然道。 “上啊!都愣着干什么?!难道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臭小子都解决不掉吗?!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让人笑掉大牙?!” “可是……” 众人蠢蠢欲动,被温孤瑶挑起了熊熊斗志,却还是心有忌惮,犹疑不前。 “她手里的那玩意儿……有点恐怖。” 在温孤瑶恨铁不成钢的呵斥声中,慕容长欢也是心有惴惴,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一对一单挑她不怕,但是现在的情况,对方一群人围攻她一个,局面对她来说很不利! 而且,从刚才率先动手前来打头阵的那个蒙面人的身手就能看出来,温孤瑶找来的这些家伙,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一个个身怀绝技,绝对不是容易应付的对手! 只要她稍不留意,就有可能一命归西! 很显然,硬拼并不是明智的选择,所以她才用这种杀鸡儆猴的方法震退众人,使其心生忌惮,不敢轻易对她出手! 如此一来,便能借此机会拖延时间,等待璎珞一行人赶过来给她撑场子! 花雪楼离这里并不远,刚才她就已经把信号发出去了,只要她能再撑上一会儿,局面就能得到反转,她就能逆袭成功! 这个道理,温孤瑶自然也知晓。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是不利,若是等到慕容长欢的援军赶到,那么今晚这场刺杀就等于白玩了,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走?! 情急之下,见众人仍是犹疑不前,温孤瑶登时一脚踹向身边之人的屁股,硬生生地把对方给推了出去! “怕什么?!全部的人都一起上不就行了吗?她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 “哎哟!” 被踹了一脚的倒霉蛋忍不住惊呼出声,心下顿生不满,奈何被赶鸭子上架,箭在弦上,却是不得不发,只能硬着头皮挥剑斩向慕容长欢! 其他人见状,立时瞄准时机,趁着慕容长欢捉襟见肘的当下,齐齐发起攻势! 慕容长欢眼神微冷,情况越是危急,脑子里就越是清明冷静,出手迅速,毫不含糊,一炸一个准! 霎时间只听得“轰”“轰”“轰”……一连数道声响,在夜幕沉沉中炸开一团团耀眼的火焰,伴着众人的惊呼与跳蹿,爆米花似的热闹到了极点,混乱而又惊险! * 601.第601章 都给本尊住手! 心急火燎,踏风而行! 当温孤雪匆忙间赶到的时候,就只见得眼前混战成一片了,一下子看不清楚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再加上天色黑,光线暗淡,根本就分不清眼前那一团团黑乎乎的影子……到底是谁和谁? 就在他凝眸而视,想要找到慕容长欢身影之时,耳边忽然间“嗖”的传来一声利响,箭矢刺破长空,笔直射向混战中的一个瘦削身影。 “小心!” 温孤雪目光一凛,立刻出手如电,掷出一枚飞镖打落了那支夺命箭矢! 听到是温孤雪的声音,慕容长欢不由心头一喜,虽然来人不是璎珞他们,但至少……总算来了一个帮手了,简直喜极而泣啊有没有?! 没想到温孤雪率先赶了过来,温孤瑶亦是吃惊不小,眸色瞬间森寒了三分。 不仅是她,便是在场的其他人,在温孤雪的喝声之下,也是诧异非常,手里的动作随之滞了一滞,慢了半拍。 “都给本尊住手!” 扬手一掷,温孤雪人未到,刀先至,裹挟着一股慑人的寒气震开众人,直直地插在慕容长欢跟前的地上,入土三寸,威慑全场! 众人一震,各自退开两步,收了手,面上满是惊疑不定,忍不住小声议论了几句。 “这……” “是宫主!” “宫主怎么来了?” “嘘,憋说话了……宫主好像生气了……” “完了完了,这下闯大祸了!” …… 意料之外的意料之外,所有人都没料到会在这种时候遇上宫主,而且……宫主居然不是帮他们,而是帮那个跟他们打架的臭小子?! 所以……眼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之前他们也没听说过宫主和那个臭小子有什么交情啊?! 要是早知道那小子跟宫主有来往,就算是拿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也不敢动她半根头发呀! 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慕容长欢不由挑了挑眉梢,没想到温孤雪换了个身份,竟然让人如此敬畏,甚至就连气质都跟之前截然不同,那种居高临下的雄霸之气……果然有那么几分帝王之相! 尽管他并非真正的皇族血脉,却也不能否认他在皇廷之中耳濡目染所成就的王者气概! “都退下!” 足尖轻点,伴着一声傲冷的命令,温孤雪一袭长袍巍然降下,落在了众人面前。 同其他人一样,温孤雪也是不露脸的,只不过脸上蒙着的不是面巾,而是一张黑色的面具,遮住了整张脸,在微薄的月光照射下,看起来幽秘而又慑人。 再加上周身披着的一袭黑色长袍,薄薄的衣摆随风飘荡,在静谧的夜幕中更显诡异,宛若暗夜里的幽灵之主。 每往前走一步,从温孤雪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森诡气息,都能让人感觉到无尽的压力,让人不自在地向他低头,对他臣服。 如果在其他场合遇上紫冥宫宫主,慕容长欢肯定认不出来他就是温孤雪。 但是知道她在这儿,又会出手救她的人,除了璎珞就只有温孤雪了,而既然璎珞没有赶到,眼前之人是谁就很明显了,就连猜都不用猜! “是,宫主。” 众人不敢违逆他,当下收起了手中的武器,尔后齐齐闪身退了开,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悉数消失在了黑暗的夜幕之中,悄然而无声息,仿佛从来就没有来过。 唯独有一个人留了下来,没有离开。 “咳咳,咳咳咳……” 拄着手里的刀,温孤瑶咳得死去活来,呕了一口又一口的腥血,看起来十分的惨烈,眼底恨意深深,盈满了怨怒与不甘! 她不会就这么走的! 她既然来了,就绝对不允许无功而返! 否则,错失了这次机会,引起了慕容长欢和温孤雪的戒备,下次再要出手,就很难找到时机了! 所以……她必须留下来,一定要想办法,杀了那个女人! 碍于身份,温孤雪不方便同慕容长欢走得太近,见她解除了危机,就没有走过去,转而行至温孤瑶的身边,淡然询问了一句。 “你怎么样了?” “宫主放心……属下死不了!” 温孤瑶捏着声腔,气闷地哼了一声,言辞中透着几分怨,几分怒,显然是不满于他的半路插手。 方才她找来的那些人,都是紫冥宫的势力,而在所有人之中,只有她因为同温孤雪关系特殊,从而得以知晓紫冥宫宫主真正的身份。 而她就算再怎么怨恨温孤雪,也不可能做出出卖他的行径。 因为温孤雪的命运是跟整个烈王府息息相关的,他的身份本来就很敏感,一旦出了事,等于会让整个烈王府跟着他陪葬! 温孤瑶骄纵归骄纵,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 眼下,围杀慕容长欢之事虽然是她理亏在先,但是凭恃着父王和母妃对温孤雪的恩情,她也不担心温孤雪会拿她怎么样……反正她和他早就已经撕破脸皮了,他还能真的为了一个外人把她杀了不成?! 听出温孤瑶语气中的怨愤,温孤雪并不放在心上,他对她的忍耐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了。 别的事,不管温孤瑶做得有多过分,他都可以不介意,不计较,但是唯独今天的事……他无法原谅! 所幸他来得及时,没有酿成祸端。 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再对温孤瑶忍让更多。 “死不了就好。” 不冷不热地轻哼一声,口吻之中毫无一星半点儿的温情,温孤雪淡淡地留下一句话,便就自顾自迈步走了开。 “哎……” 见他要走,慕容长欢忙不迭开口喊了一句,想要追上去。 虽然她大概能猜到温孤雪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但她这次来就是准备跟他亮牌的,用不着再把身份换来换去,不仅耽误时间,更是夜长梦多。 万一再出点儿什么意外,只怕今晚的“约会”又要落空了! “啊!” 刚要迈出步子,膝盖突然间一阵刺痛,慕容长欢轻呼出声,站立不稳,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两下,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 602.第602章 替她挡刀 闻声,温孤雪立刻闪身迎上前,伸手扶住了她。 “你受伤了?” “不碍事,”慕容长欢扶着他,缓缓站起身,吃痛地伸了伸腿,以缓解那一阵剧烈的刺痛,“刚才太用力了,使劲过头,大概伤到了什么地方,不过缓一缓应该就能好了。” “嗯。” 温孤雪微微颔首,心下虽然焦急,却不敢表现得太过热切,就怕露出了端倪,被对方发觉什么。 “本尊扶你到那边坐下。” “好,有劳了。” 看到温孤雪这么拘谨,慕容长欢顺势回了一句,心底下却是觉得有趣,明明她什么都知道了,甚至比他知道的更多,却还要配合着演戏,也是微醺啊! 只可惜,碍着温孤瑶在场,她却是不能把话挑明了讲。 这个丫头太能生事了,早晚是个祸害,今天要不是温孤雪及时出面制止,慕容长欢大概不会轻饶了她! 所以,坦白来说,温孤瑶应该庆幸温孤雪的到来,因为……他的出现,救的人其实是她。 否则,若是璎珞率先赶了过来,温孤瑶只怕就不仅仅是吐血那么便宜了! 看到那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温孤瑶捏紧了袖子下的拳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鄙夷道。 “贱人就是贱人,矫情!”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轻,也没有特意压着嗓子,而是专门说给慕容长欢和温孤雪听的,奈何他们两人非常有默契地选择了无视某人的存在,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只当她是一团空气。 温孤瑶气不过,迈着踉跄的步子,一步一口血地走了过来,对着慕容长欢怒然道。 “喂!你耳朵聋了吗?!我在骂你你没听到吗?!” 慕容长欢无语得要死。 她都已经不理她了,这丫头怎么还纠缠不休,甚至还更来劲儿了?!难道刚才的那一团火还没把她烧清醒吗?还是把丫的脑袋烧成浆糊了?! “说话啊你!怎么没反应了?变哑巴了是吗?!你不是很能说会道吗?!现在怎么连气儿都不喘一下了?!” 见慕容长欢没有吭声,温孤瑶变本加厉,咄咄逼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两人跟前。 “住口!” 温孤雪到底是听不下去,即便冷然喝了她一句。 温孤瑶闻言一阵气急攻心,当下又是一口呕红,撇头吐了一口血,身子摇摇晃晃,飘零得像是一张枯萎的落叶。 看到温孤瑶故意把血吐在了慕容长欢的脚背上,温孤雪又急又气,下意识抬起手,将要将她拂开。 “你……!” 见状,温孤瑶抬起头,梗着脖子,恨然道。 “打啊!你打啊!你有种就打死我吧!我绝对不还手!” 捏了捏五指,温孤雪到底还是一甩手,转而扶起慕容长欢,打算将她带到别处,甩开这个纠缠不清的丫头。 “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好。” 慕容长欢简直求之不得,温孤瑶要是再死缠烂打下去,她也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忍不住一脚踹过去! 倏然间—— 就在温孤雪扶起慕容长欢,转身欲要走开的时候,温孤瑶眸光一狠,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趁着他们两个人都没有防备,立时握紧手里的长刀,悄无声息地朝着慕容长欢刺了过去! 然而下一秒。 利刃穿膛而过,淌下的却是温孤雪的一股鲜血…… “宫主!” 感觉到手背上粘稠的热流,慕容长欢猛然回过头,急急地唤了一声,恼怒之下到底忍无可忍,当下一掌劈向温孤瑶,力劲之大,瞬间将她整个人都震飞了出去! 看到温孤雪毫不犹豫地挺身为慕容长欢挡刀,温孤瑶一惊之下,却是狂笑不止。 疯了似的,笑得比哭还要歇斯底里,还要难听! “哈哈哈!哈哈哈!二哥!你真是我的好二哥!哈哈哈哈哈……” 为了让他们两人放松警惕,她不惜用内劲震伤自己的心脉,吐了半天的血,等的就是这一刻! 原本她是可以杀了那个女人的,但是……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 她的好二哥宁愿自己死,也要保下那个女人! 她没辙了,她是真的没辙了…… “九儿!” “馆主!” 慢了半步,花非雪和璎珞等人姗姗来迟,一眼就见到了温孤雪为慕容长欢挡刀的局面,霎时齐齐一惊,顿了顿才快步赶上前来。 慕容长欢原本就有些站不住脚,眼下温孤雪身子一沉,压在她的身上,两个人摇摆着身子差点就一起摔到了地上,所幸花非雪走得快,伸手扶了他们一把! “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不清楚,他昏过去了……”慕容长欢皱着眉头,收紧了五指,只觉得手心手背全是血,黏糊得让人心惊,“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腑……快,先把他带回花雪楼!” “嗯。” 见着事态紧急,花非雪虽然满心疑惑,但也没有多问什么,立刻对着众人下令道。 “来人,小心将宫主带回花雪楼!” “是!楼主!” 众人心急火燎地迎了上来,没曾想会在这儿遇上宫主,更没想到宫主会重伤到昏迷过去,一行人不免有些手忙脚乱,脑子里嗡嗡嗡的,完全摸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好在有花非雪镇住场子,否则宫主大人若是在他们眼前出了事,只怕他们也得跟着陪葬! 看着温孤雪被众人抬走,慕容长欢担心他的伤势,想要快步跟上去,然而膝盖上的伤一下子缓不过来,只得抓紧花非雪的手臂,开口说了一句。 “扶我一下,我的膝盖有点疼。” 花非雪脸色微变,骤然拔高了声调。 “你也受伤了?!” “我没事,不用担心,就是短时间内缓不过来,休息下就好了!” 闻得此言,花非雪这才缓和了几分面色,继而俯下身,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快步赶回花雪楼。 在一团忙乱的蜂群之中,唯独锦娘和璎珞还算冷静,锦娘带着众人和花非雪先行走了开,璎珞则留了下来,手执利剑,冷冷地搭在温孤瑶的脖子上! * 603.第603章 现在杀他,是很好的机会 仿佛只要慕容长欢的一个眼神,璎珞就会手起剑落,扬剑斩下温孤瑶的脑袋! 看到花非雪抱着慕容长欢疾步走近,璎珞立刻开口问了一句。 “馆主,这个女人要怎么处置?!” “杀了。” 不等慕容长欢回答,花非雪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口吻凉淡,冷漠无温,没有丝毫情感,甚至连厌弃和怨恨都没有。 好像她不是一个人,而仅仅是随意就可以捏死的一条虫子,一只蚂蚁。 听到花非雪这样说,温孤瑶彻底死心,眼底漆黑一片,如坠冰窖一般,明明是炎热酷闷的夏夜,却觉得刺骨寒凉,冻得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仰起头,放纵狂笑,笑声愈发狷狂痴妄,如坠魔障…… “放了她吧。” 就在璎珞要动手的时候,慕容长欢神色恹恹地开口拦了一句,生平头一回,她如此厌恶一个女人……但就算她再怎么讨厌温孤瑶,却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杀了她。 如果她不是温孤雪的妹妹,哪怕璎珞将她剁成肉酱,慕容长欢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 奈何温孤雪是为了替她挡刀而受的伤,她欠他一份人情,倘若现在就把温孤瑶杀了,等到温孤雪醒过来,烈王和烈王妃那儿,他不好交代。 不管温孤雪真正的身份是什么,烈王和烈王妃对他都有养育之恩,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让他背负上不孝之名。 温孤瑶是该死,但不能现在死! “这……” 璎珞微有些犹豫,不是很想放虎归山,就这么便宜了温孤瑶! 在这之前她就已经看这个死丫头很不爽了,如今这个死丫头竟然敢对慕容长欢下杀手,简直就是在找死! “本馆主不想欠别人人情……这条命,是她二哥用自己的命给她换来的,但机会只有一次,下一回,她若是还敢找上丨门来惹事,随便你怎么处理,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剁成肉酱喂狗也行,搅成麻花喂猪也行,剁了手脚泡在醋缸里也行,割下鼻子耳朵酿在酒坛子里也行,花样杀人随你挑,如何?” “听馆主这么一说,属下倒是有些期待了。” 收回利剑,璎珞冷笑着附和了一声,知道慕容长欢这是在警告温孤瑶,但还是觉得不解气,即便一把将她推到在了地上,抬脚踩着她的脸狠狠地碾了两下,轻嗤道。 “死丫头!别给你脸不要脸!就凭你这种死德性,一辈子也别想入得了花楼主的眼!花楼主是我们家馆主的,你啊……想都不要想!” 慕容长欢没有制止璎珞对温孤瑶的虐待,虽然这么做好像有点儿不太厚道,但此时此刻,她只想说—— 干得太好了! 毕竟有些人,就是那么欠教训! 不想在温孤瑶的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三人很快就离开枫树林边,匆匆赶回了花雪楼。 身后,月色幽幽,树叶沙沙,天地间寂寥一片,荒芜而惨淡,鼻息间盈满了炙烤的焦味,还有浓浓的血腥……温孤瑶趴在地上,半张脸埋在草丛里,微微卷曲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嘴边没有了笑,眼里没有了泪,只有无穷无尽的恨,无穷无尽的怨。 及至花非雪抱着慕容长欢回到花雪楼的时候,温孤雪已经被送进了房间里,安置在了床上。 身上的刀也一早被拔了下来,伤口已然处理妥当,上了药包扎好了,但仍旧昏迷不醒,情况看起来并不乐观。 见到花非雪几人回来,锦娘立刻迎了上去。 “楼主,宫主他伤得不轻,怕是有性命之虞……” 闻言,慕容长欢脸色一变,催促道! “快,让我看看!是什么情况……他不能有事,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清楚事态的严重性,关键时刻花非雪倒是很冷静,并没有乱吃飞醋,不等锦娘再多说什么,就抱着慕容长欢疾步走进了屋子。 一直走到床头,花非雪才将慕容长欢放到地上。 慕容长欢坐在床边,立刻解开温孤雪的衣服检查了一遍,确定温孤瑶的那一刀没有伤及要害之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们都先退下吧。” “这……” 锦娘略显犹豫,抬眸看向花非雪。 花非雪面无表情,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从今往后,容馆主的话,便是本楼主的话。” 锦娘七窍玲珑,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当下躬身退了出去,璎珞虽然有些狐疑,但也没有多问什么,跟着一并退出了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花非雪起身走到窗子边,一一将其合上。 等到所有的门窗都被关好之后,慕容长欢才伸手揭开了温孤雪脸上的面具,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庞,只是此时此刻没有了嘴边的一抹浅笑,更是没有了半分血色! 温孤瑶的那一刀,刺得太狠,虽然没有伤到腑脏要害,却是害他流了不少血,以至于温孤雪现在失血过多,情况堪忧。 瞅了眼温孤雪的脸色,花非雪不由跟着蹙了蹙眉头,问道。 “他的情况怎么样了?会死吗?” 慕容长欢回过头,反问了一句。 “你想他死吗?现在已经完全可以证实,紫冥宫宫主就是温孤雪,温孤雪就是紫冥宫宫主了……如果到时候他不肯合作,或许现在杀了他,是个很好的机会。” 闻言,花非雪微一沉吟,他知道慕容长欢的意思,不过……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想对他下手,他是个难得的人才,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想试一试。” “嗯。” 听到他这么说,慕容长欢就明白他的态度了,跟她想的一样。 要杀一个人并不难,但那并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只要能将温孤雪拉拢过来,不管未来的局势会发生何种变化,她也要竭尽全力,试上一试! 因为尝试了就会有希望和转机,不去试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注定是对立的敌人,扼杀在摇篮之中无疑是最有效的方式,但只要有一线希望,那便值得冒险! * 604.第604章 不想你的血流在他身上 “璎珞。” 同花非雪达成共识,慕容长欢即便对着门外唤了一声。 璎珞立刻应声。 “馆主,有什么吩咐?” “去医馆把架子上那个药箱取来。” “是,属下马上去!” 不过片刻,璎珞就拿了药箱赶回了花雪楼,碍着慕容长欢刚才屏退了众人,璎珞没有直接开门进去,只在门口抬手叩了两声。 花非雪闻声走了过去,将门打了开。 “把东西给我吧。” 璎珞立时将药箱递了过去,在温孤雪关上门的那一刹,抬高眉梢往屋子里瞧了一眼,很好奇他们两个在神神秘秘地搞些什么。 只可惜温孤雪长得太高了,她的视线掠过他的肩头,除了屋顶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拎着药箱走回到床边,花非雪十分体贴地将其打了开,继而才递到慕容长欢的面前。 却见慕容长欢从中取出一根细长的管状物,两头连着银针,在烛光下白芒闪闪,看着有些渗人……不及花非雪开口询问,就见她捏着其中一枚银针,对着温孤雪的手臂直直地扎了下去,尔后撩起自己的袖子,作势要将另一枚银针刺入自己的血脉之中。 见状,花非雪立刻抓住她的手腕,拦住了她。 “你要干什么?!” 看他一脸大惊小怪紧张的模样,慕容长欢不免觉得好笑,便就解释了两句。 “他刚才流了太多的血,如果不往他体内输入新鲜的血液,搞不好会死……” “那……” 花非雪皱了皱眉头,舍不得慕容长欢把银针往自己的手臂上扎,顿了顿,便就卷起了自己的袖口,将手臂递了过去,严肃道。 “要输也输我的血,我不想你的血流在他的身上。” 一句话,醋劲十足,好像自己最心爱的玩具要被拿去跟别人分享似的,特别的孩子气。 慕容长欢听得忍俊不禁,哭笑不得。 “可是……不是谁的血都可以随随便便乱输的啊!” 花非雪一脸认真地坚持道。 “不试过怎么知道可不可以?” 慕容长欢绝倒,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但还是要说—— “没试过是不知道,但万一试得不对的话……那就玩完了啊!” 蹙着眉头,花非雪一脸不甘心,但见慕容长欢煞有介事,并不像是在骗他,一时之间不由陷入了内心激烈的挣扎,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又忍不住确认道。 “真的……只能用你的血?” 慕容长欢两手一摊,无奈道地朝他翻了一个小白眼。 “你以为我想抽我自己的血啊?我也不想啊……可是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尝试了,只能用我的了,你放心……抽点血而已,不会有事的,毕竟我可是每个月流血七天不止而不死的逆天生物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随口吐槽了一句,花非雪还是有些心塞塞,伐开心,但见温孤雪煞白着一张脸,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到底还是选择了妥协,松开了慕容长欢的爪子。 “你输吧,我出去透透气。” 说着,便就起身走了开,裹着一身浓浓的醋味儿,仿佛随时随刻都有可能炸裂……结果,某只醋缸所谓的“出去透透气”,却是连门都没有打开,仅仅是走到了外间。 看着他寂寥失落的背影,慕容长欢又好笑又无语。 这个家伙,有的时候看起来成熟稳重,深沉得不得了,像是修炼了几千年的狐狸一样深不可测,有的时候却又幼稚肤浅,一点儿小情绪都要写在脸上,唯恐别人看不见似的! 搞得慕容长欢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在跟大叔谈情说爱,有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是在玩儿姐弟恋,唔……别说,还挺有别样风味的! 回过头,慕容长欢微敛神色,一咬牙将银针扎入了自己的血管里,心底下又默默地把温孤瑶骂了几百遍! 死丫头真狠,下手这么重,早知道她那个时候就应该多往她身上丢几颗火雷,直接把她炸晕过去,就没有现在这么多麻烦的事儿了! 话又说回来,回头她还是得找些人验一验血,好用作储备血库。 这个时代很难有条件保存新鲜的血液,而且把血抽出来放置也不卫生,只能采用活体了,而且要像现代那样完全配型成功也是不太可能的……情急之下,能找到万能供血者就已经很不错了! 当初她就是考虑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所以事先给自己验了血,恰好就是“o”型,但不可能每一次都要她献血! 就算是这一回,如果温孤雪不是为了她才受的伤,她才不干呢! 迷迷糊糊间,温孤雪半是昏昧半是清醒地睁开眼,拉出一道细细的眼缝,隐约间看到慕容长欢守在自己的床头,像是在做梦,又不像是在做梦。 倘若这是梦,他宁愿就这样昏睡在这场梦境之中,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去面对那么多复杂的事情,不用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耍弄那些自己不喜欢甚至是反感的计谋与手段,也不用背负那些重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使命和责任,不用活在别人的期待之中,更不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跟别的男人亲近相爱…… 倘若这不是梦,那便是在这一刻死了,他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慕容长欢没有察觉到温孤雪的反应,等到她输完血,瞅着他的脸色红润了许多,才开口轻唤了两声,而这个时候温孤雪已然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却是怎么也唤不醒了。 叫了几声得不到回应,慕容长欢只得作罢,随手收了东西放在边上,尔后咬咬牙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外间。 软榻上,花非雪侧着身子半躺半靠,支着手肘托着脑袋,一动也不动地睡在哪儿,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慕容长欢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低头瞄了一眼,眼睛是闭着的。 但她可以肯定,这丫肯定没睡!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她什么都没有跟他解释,丫睡得着才怪呢! * 605.第605章 耍起流氓来,全世界都要颤抖 不过,虽然知道花非雪这是装的,慕容长欢却没有戳破他,而是十分配合地小声轻唤了两句,佯装在试探他。 “楼主?小雪儿?大醋坛子?美人儿?傻瓜?” 没反应,装得还挺像。 慕容长欢于是又伸出魔抓蹂丨躏了几下那张让全天下的男女老少都趋之若鹜为之疯狂的俊脸……还是没有反应,挺能忍! 收回手,慕容长欢眸光一闪,想起了什么,即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坐到了花非雪的身边。 尔后从怀里掏出先前从百里轻裘哪儿抢来的锦盒,取出其中的那枚雌蛊戒,也就是生戒,趁着某人装睡的当口儿,抓起他的一根手指,缓缓地将戒指套了进去。 察觉到慕容长欢的小动作,花非雪微微动了动眼睫毛,想要睁开眼睛看她在搞些什么。 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了下来,聊表他的不满! 收回手,慕容长欢转而取出另一枚死戒,随手套在了自己的指头上。 随即拿开手仔细地端详了起来,想要看看戒指会有什么样的变化……然而盯着看了好一阵,也不见戒指有任何反应,让人很怀疑这玩意儿的真实性! 不过,看在戒指被她抢走之后,师父大人那么生气的分上,慕容长欢觉得……这对戒指应该不会有假! 抓起花非雪的手,同她的十指相扣,看着两人手指上戴着的那一对碧色的玉戒,慕容长欢不禁有些感慨……若是在以前,她是绝对干不来“殉情”这种傻逼事儿的,就算看到别人这样做,只怕也会嗤之以鼻,不以为然,但是后来,她才一点一点地体味到……情到深处,便是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虽然到了现在她还是觉得“殉情”这两个字挺幼稚无聊的,但是人生在世,谁不会傻逼一把? 如果是为了眼前这个家伙,哪怕是再傻逼的事儿,她也愿意去做,她也愿意去尝试。 只是不知道…… 她这样的心意,这个三天两头喜欢乱吃飞醋的家伙,到底能不能感受到?! 玩了一会儿爪子,还是不见花非雪有反应,慕容长欢不由挑了挑眉梢,开口道。 “喂!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可要使出绝招了!……嗯?还没反应?你不要逼我啊,我流氓起来,那可是连全世界都要跟着颤抖的!” 然而,不管慕容长欢怎么说,花非雪就像是睡死了一样,连眼皮子都不抖一下。 不得已,慕容长欢只能眼一闭,心一狠,使出杀手锏了! 那就是—— “我摸,我摸,我摸摸摸!” 这一招果然管用,还没等慕容长欢摸到重点部位,就被花非雪一把抓住了手腕,制止了她的流氓行径! 慕容长欢笑眯眯地弯着眼睛,一手托着腮帮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花非雪缓缓拉开眼皮,一开口,劈面就问。 “你招是跟谁学的?怎么这么下流?” “吼?” 慕容长欢闻言一惊,陡然睁大了眼睛,像是见到了世界奇观,立刻换上了异样的目光,如同在看火星人异样看着他。 “你居然说我下流?就你?还好意思说我下流?明明你才是下流的鼻祖好吗?!我还能是跟谁学的啊,都是你把我教坏的好吗?!” 撇了撇嘴角,花非雪轻嗤一声,表示这个锅他不背。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种手段了?” “是啊,你是没有言传,但你有身教啊!”慕容长欢振振有词,理直气壮,“更何况,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道理套在了你的身上,就是近你者流氓啊!瞪我干嘛,难道我说的有错吗?哪里不对了?嗯?” 花非雪淡淡地睨着她,不置可否。 “你这张嘴,也是越来越厉害了……” “过奖过奖,还是跟你学的,你可真是我的良师益夫啊!来,小美人儿,要不要再香一个?” 提指挑起花非雪的下颚,慕容长欢扬眉轻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倒不是说她一耍起流氓来就收不住手了,而是要哄得楼主大人高兴,只有这一招才是最管用的! 至于解释什么的,那只能是锦上添花,并不能真正地解决问题和矛盾。 然而,百试不爽的绝招,这一回却是失效了。 花非雪并没有受到她的蛊惑,而是更加不爽地提醒了一句,幽幽道。 “你确定现在……要在这里?” 慕容长欢被美色所惑,被迷得七荤八素,不知今夕是何夕。 “有什么问题吗?” “你别忘了,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啊……”慕容长欢立时收回爪子,恍然惊觉,“我还真的忘了!好讨厌,要不然咱们把他丢出去吧!” 虽然知道慕容长欢说这话是故意为了哄他,但花非雪还是很傻很天真地在心底下小小地得意了一把,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没办法,他就是这么好哄,也没有为什么,就是天生的! 不过,心下舒坦归舒坦,面上还是得做做样子。 剔着眼尾,花非雪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你舍得?” 慕容长欢四两拨千斤,随手把这个烫手山芋抛了回去。 “你舍得我就舍得。” 花非雪轻哼一声,反诘道。 “你以为我真的舍不得?” 说着,花非雪作势就要起身,慕容长欢跟着退开,双手抱胸,不为所动。 “那你倒是去丢啊!” 闻言,花非雪却是笑了,抬手挑起她的下巴,评价道。 “不错,脾气见长,再过几天就能上房揭瓦了。” 慕容长欢抬眸睨了他一道,伸手就要拿开他的爪子,却见眼角处掠过一抹红色,不由凝眸看了一眼,随即发出了惊吓的喟叹! “卧槽,颜色变得这么快?!什么时候变的?” 听她这么一说,花非雪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多了一个戒指,是慕容长欢刚刚在她“睡着”的时候给他戴上的,此时此刻,原本翠绿的戒指竟是变成了血红色,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这是什么?” “生死戒。” * 【今天冲数据,妹纸们大力订阅啊!没订阅的都先订了吧!成绩好还会有加更哒!爱你们!】 606.第606章 上爷那儿,爷给你爽快! 慕容长欢也不避讳,直接脱口而出。 她从来都不是喜欢藏着掖着的人,有话就直说,原本她就打算拿这对戒指当作是定心丸喂给花非雪吃,免得他一个人胡思乱想,作茧自缚……尤其是在这种朝野局势剑拔弩张,战乱祸端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她不想他因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而分心太多。 虽然不知道帝君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让他如此茫然无措,慌乱不安,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会陪在他的身边,和他共同承担一切! 帝君带给他的刺激和伤害,由她来抚平! 所以,有关于生死戒的秘密,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一句话—— 她就是要让他知道,这辈子她都跟定他了! 哪怕是死,她也陪着他! 不会再让他体验寂寞如雪的滋味儿,不会再让他独自一人品尝无依无靠的苦涩……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纵然是黄泉路,她也要跟他小手牵着小手儿,甜甜蜜蜜一起走! 这……就是她对他的爱,就是她爱他的决心! 妥妥的言情小说痴情男主人公的标准画风!不,等等……为什么是男主人公?! 在听到“生死戒”这三个字的一刹那,花非雪神色一震,不由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慕容长欢,心头一阵狂潮澎湃,剧烈地跳动了好几下,久久平静不下来! “生死戒?!你——” 作为花雪楼的楼主,因为时常举办夺宝会的缘故,花非雪对于珍奇异宝的收罗一直孜孜不倦,自然也就见多识广,即便没有亲眼见到过生死戒,但也对其有所耳闻。 所以,不用慕容长欢解释说明,他也知道这对戒指是干什么用的。 而显然,慕容长欢主动将戒指给他戴上,并不是要让他给她殉情,那种事……就算她不说,他也会做,根本就用不到这种东西来牵制他,羁绊他。 这样的话……戴在他手上的这枚戒指,十之八九就是生戒了! 瞅着花非雪这样的反应和表情,慕容长欢就知道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等他接着往下说,就伸手按住了他的薄唇,堵上了他的话。 “嘘,不要说话,也不要动……再等一下,戒指里的蛊虫就要进到你和我的身体里了,这样一来,我们两个的命运就能联结在一起,此生此世,生死相随。” 此生此世,生死相随。 一句话,慕容长欢说得云淡风轻,毫无任何承诺起誓的意味儿,仿佛只是简单的见面寒暄,闲聊静谈,然而就是这样一句平淡无波的话,却是花非雪此生听过的,最为坚定的誓言。 并不是因为这对生死戒有着诡谲而不可抗拒的魔力,而是因为…… 她的心意,让他感动到无以复加! 一直以来,在他的眼里,眼前这个女人都是神经粗大,情感迟钝,在某些方面特别缺心眼儿的家伙,仿佛目空一切,不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太过在意。 却是没有想到,她也会有如此细心的一面,不动声色地周全着他的一切。 “看,戒指又变回原来的颜色了……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了?” 执着花非雪的手,慕容长欢将两个戒指拿到面前,看着戒指上的红色一点一点逐渐消失,直至恢复最初的碧翠色泽,不免觉得惊奇,翻来覆去的研究了好一会儿。 “嗯。” 花非雪轻轻应了一声,看着那一对紧紧靠在一起的戒指,清澈的眼眸中微光烁烁,闪耀着自心底涌出的脉脉温情。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她甚至他自己还要了解他的内心,知晓他的心结,虽然这个心结是由父皇系上的,此时此刻……却是在她的温柔安慰中,缓缓地解了开,从此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介怀。 因为从现在开始,他已然可以放下所有一切,不用去管别人如何……只要有她在身边,此生就已足够。 “怎么样?” 慕容长欢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他,眉眼间尽是得瑟! “有没有很感动?” 花非雪默然无言,只静静地看着她,想说的话太多,一下子却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而其实……也不用开口,彼此心意相通,本就无需言明。 “来!”拍了拍肩头,慕容长欢往前侧了侧身子,笑着道,“给你肩膀。” 花非雪垂眸看了一眼她的肩头,有些不明所以。 “给我肩膀做什么?” “借你靠一下啊!我知道你感动得不要不要的!都快哭了是不是?……来来来,不用害羞,尽情地流泪吧!尽情地放声大哭吧!这是喜悦的眼泪,我不会嘲笑你的!唔——!” 豪言壮语还没来得及说完,慕容长欢陡然气息一滞,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某人低头封住了嘴,顺势扑倒在了软榻上! “唔唔唔……屋子里还有人……还有人!” 赶在被天雷地火吞没之前,慕容长欢挣扎着提醒了两句! 开什么玩笑,在这种时候玩火,万一温孤雪半途醒了过来,看到了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岂不是他们三个人这辈子都要有心理阴影?! “该死!” 花非雪情丨欲正浓,被慕容长欢这么一打断,不禁低骂了一声,分分钟把床上那个碍事儿的家伙砍成十段八段的心都有了! 慕容长欢也不是很爽,兴致正浓,长夜漫漫,不做点儿什么,怎么对得起这番良辰美景? 想了想,慕容长欢灵机一动,眼前一亮,当即提指挑了一下花非雪的下巴,利落道。 “走,上爷那儿!爷给你爽快!” 花非雪表示没有异议。 “好!” 意见一致,两人立刻起身转移阵地,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啪啪啪! 春色无边,快意人生! 而在花非雪的屋子里,等到慕容长欢两人一离开,躺在床上的某人就缓缓睁开了眼睛,意识到刚刚所见的那一切,不是一个梦。 但……却比梦还要来得让人心碎。 生死戒。 她居然把生死戒戴到了别的男人手上。 这让他……情何以堪?! * 【冲数据!打滚求订阅!嘤嘤嘤!】 607.第607章 她离他那么远,再也抓不到了 静静地躺在床上,温孤雪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苍白的笑。 他的体内流着她的血。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她离他那么远,那么远,远得他再也抓不到她了。 温孤瑶的那一刀,穿膛而过,虽然没有刺中他的心脏,却也刺得很深,很痛,痛到他稍微动一下,就能感受到那种撕裂般的痛楚。 可即便如此,身体上所有的疼痛,却不及心底的那抹痛楚来得煎熬,来得窒息。 仿佛一瞬间抽走了他所有的气力,整个人都变得空空荡荡的,如孤魂,似野鬼,游荡在寂静无人的荒野之上,找不到归依,更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咳咳,咳咳咳……” 连着轻咳了好几声,温孤雪的脸上随之浮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两片薄唇愈渐苍白,脸色更加难看了三分,眉头紧紧皱着,似乎永远都抚不平,解不开。 勉强支起身子,温孤雪缓缓坐起身。 虽然已经休息了好一阵子,但因为伤得太重,再加上流血过多,手脚仍是有些发软,使不上太大的劲儿。 靠坐在床头,微喘着缓了一缓,温孤雪才侧过身,抓起了放置在床头的那个面具,修长的指尖惨白得毫无血色,衬着墨黑的面具看起来有些幽诡,透着几分森然的寒意。 收回手,将面具扣到脸上,孱弱的气质在刹那间变得冷冽,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暗夜之王。 “来人。” 拔高音调,温孤雪收拢衣襟,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很快,门就“吱呀”一声推了开,锦娘快步走近,恭声道。 “属下见过宫主。” 花非雪身为紫冥宫的四大护法之首,所统领的花雪楼,自然也是紫冥宫的势力。 但知道这些秘密的人并不多,甚至于连四大护法之间彼此也不甚熟络。 因为紫冥宫的各方势力都是单独行动的,相互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涉,各自统领于宫主手下的四大护法和八大宗主! 而他们十二个人,则直接听令于宫主本人! 这样的格局安排,是考虑到紫冥宫这个组织的特殊性和隐秘性,组织内部的结构越是神秘,它的处境就越是安全。 如此一来,既可以防止宫中信息的泄露,也可以防止组织被别有用心之人渗透,从而杜绝了组织人员被煽动和分化的可能性。 这也就是为什么花非雪在紫冥宫中当了许多年的卧底,却一直无法掌握整个紫冥宫势力的原因。 正因为紫冥宫内藏着太多的未知因素与危机,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同宫主大人斗智斗勇地谨慎周旋,不敢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也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由内而外将其一举击破! 帝君便是鉴于这层考量,才不得不放纵江北水患的情势恶化,试图以此为诱饵,引蛇出洞,然而再里应外合,趁势弭平紫冥宫与前朝余孽这两方狼狈为奸的势力,从而消除多年以来的心头大患……否则,一旦内忧外患齐齐爆发,根基尚未完全稳固的大阙王朝将会遭受巨大的重创,面临不堪设想的危险局面! 温孤雪正身坐在床头,尽管身受重伤,却是强自坚忍,不肯流露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狼狈与孱弱。 锦娘不是第一次见到宫主。 但以往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这个男人都给人以一种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感觉,如同君临天下的黑暗神祗,仿佛全天下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更没有他无法掌握的局面! 所以那个时候在枫树林外见到他受了伤,锦娘也是大吃一惊……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这个男人竟然也会被人一刀捅穿身体! 那一刹的震撼,就好比是目睹了高高在上的神,突然间坠落凡尘,变成了同他们一样有血有肉的人。 虽然不知道宫主为什么要给容馆主挡刀,但他这样的行径,却在无声之中透露出了几分情义,而不再是那个冰冷得毫无感情的尊主,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于泯灭人性,牺牲一切! 不过话又说回来,宫主不愧是宫主,只在昏迷的那一段时间略显狼狈。 如今醒了过来,便是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坐在床头看着她,都让她感觉到一股逼面而来的压迫力,不敢抬头同他直视。 “你去看看,东南方向百米处的街道上,是否停着一辆马车。” 闻言,锦娘微微一愣,心有疑惑,却是没敢开口追问,立刻应声答下,快步退了出去。 “是!” 不过片刻,在得到下属的回报之后,锦娘的便又返回了屋内,禀明道。 “回宫主,是有一辆马车,不知宫主有何吩咐?” 温孤雪淡然道。 “让车夫把马车驾过来罢。” “这……” 锦娘心思活络,很快就猜到了他的意图,不由开口劝诫了两句。 “宫主现在就要走吗?依属下看,宫主身上的伤需要静养,短时间内不宜行动,不妨就在楼里休养几日,等伤口愈合了再离开也不迟……花雪楼有属下等人守着,还有楼主看护,宫主不用担心在此处会被人趁虚而入,而且,容馆主医术超群,正好可以为宫主疗伤……” “不用。” 温孤雪淡漠无温地回绝了她,坚持要离开。 见劝不住他,锦娘只好遵命照做。 “是,那属下现在就去把马车叫过来。” 等到锦娘的脚步声走远,温孤雪抬眸扫了一圈屋子,屋内已然空空荡荡,除了他之外再无第二个人。 可是,耳边还是会时不时地响起慕容长欢和花非雪两人嬉闹笑谈的声音,浓情蜜意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身边,仿佛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他面前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如此情境挥之不去,将他胸口处那颗钝痛不堪的心,衬托得愈发独孤寂寞,落落寡欢。 所以,这种地方……他怎么可能住得下去? 根本就连一刻钟也不想多待! 而且,他的身份已经被揭破,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解释这其中的曲折。 * 608.第608章 你们两个,谁在上谁在下? 看着外面一泻千里的银色月光,整个皇城的黑夜看起来静谧而又安详,然而……温孤雪的脑子里却只有一团乱,胸口也很闷,明明窗口已经打开了,却还是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一人舔丨舐伤口。 与孤独为伴,与寂寞为伍。 就如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 在静寂无人的街道上,一辆马车伶仃而立,似等待,似守候,夜风拂过,却是一动不动,宛如磐石般坚定不移。 这一回锦娘没有让人代步,而是亲自赶了过去。 她知道紫冥宫的规矩,众人各司其职,没有太多的往来,所以互相之间并不熟悉,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而这辆等候在街角的马车,显然是宫主另外的安排。 只不过这个秘密除了宫主自己知晓之外,没有透露给别人知道。 意识到这一点,锦娘愈发觉得宫主深不可测,明明那个时候他已经伤重昏迷,毫无反击之力,说的通俗一点就是任人宰割,但实际上……那只不过是他们以为的表象,宫主早就留了后手,一旦发现谁对他有不轨的举动,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随时都有可能杀出来! 走近马车边,只见车厢前坐着一个黑衣人,头上戴着斗笠,几乎是从头黑到脚,整个人隐在阴影之中,如果不是锦娘眼力好,只怕都看不见他,还以为路边只是单单停了一辆空马车。 听到脚步声走近,黑衣人晓得她是冲着自己来的,便就开口问了一句。 “宫主在哪里?” 锦娘道。 “宫主受伤不轻,不方便走动,命你前去花雪楼接应。” “好。” 黑衣人应了一声,即便扬鞭策马,驾着马车直接朝花楼主狂奔了过去,动作干脆利落,快得像是一阵风,呼啦一下就在锦娘面前呼啸而过,留下锦娘一个人立在原地,脸上是大写的懵逼。 “哎……喂!” 也不带她一下,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很快,天阳就驾着马车赶到了花雪楼的大门外,不等锦娘回来,便就上楼带走了温孤雪,尔后扬鞭一掷,在沉沉的夜幕之中呼啸而去。 及至锦娘匆匆走回,便只见得一抹黑影消失在了街头转交。 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锦娘忍不住吐了个槽。 “跑得还真快,老娘又不会吃了你!切……” 一边说,锦娘便就转身进了花雪楼,刚要命人关上门,又想起了什么,不由顿下步子,沉吟道。 “不行……先前楼主离开的时候特地交代过,务必要看好宫主,眼下宫主就这么走了,要是等楼主明天早上回来问起,只怕不妥……唉,去妙手回春馆!” 甩了甩手巾,锦娘立刻又折了出来,直朝医馆走去,打算将这个消息禀报给花非雪知晓。 “叩!叩!叩!” 抬手敲了敲门板,不过片刻,就有小厮窸窸窣窣摸索着走出来,把门打了开,探出了一个脑袋,狐疑道。 “谁啊?” 锦娘迎上前一步。 “是我。” 对方认出了她,又问了一句。 “原来是锦姐姐……只是,天都已经这么晚了,锦姐姐还没睡,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锦娘微挑眉梢,问道。 “楼主是不是在你们这儿?” 她记得那时候花非雪好像是跟着容馆主进到了医馆里头,她特地瞄了一眼的,应该不会看错。 “是,”对方点点头,继而讷讷地反问道,“锦姐姐……该不会是要来找楼主吧?” “对!在就好!我有事情要禀报给楼主知道。” 锦娘说着便要往里走,然而对方却是挡在门口,没有退开的意思,言语间带着几分为难。 “这……现在恐怕不是时候……” 锦娘微微蹙眉。 “嗯?怎么了吗?” 对方顿了顿,到底是退开了几步,声音听着越发娇羞了。 “锦姐姐还是自己进来看吧。” 锦娘便就走了进去,然后,下一秒…… 在听到楼上传来的某种剧烈的声响之后,锦娘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 刹那间,仿佛连耳朵都要瞎了! “咳!” 僵了片刻,锦娘才稍稍收敛了几分脸色,继而轻咳了一声,语重心长地交待了两句。 “我还是……先、先回去吧!那个……你们把门关紧一点,别让外面的路人听到了……这种事儿传出去,不太好……” 小厮羞红了脸,深深地埋着脑袋,就算屋子里漆黑一片,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尴尬和羞耻。 “小的知道。” “吱呀”一声,门被缓缓合上,街道再次恢复宁静,然而隔着一堵墙和一层木板,隔壁银月赌坊传来的激烈叫喝声与楼上传来的剧烈震荡声,却是遥相呼应,久久不曾平息。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慕容长欢甫一推开门,就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明着暗着、横着竖着射来的数十道诡异目光! 只是等她抬眸看去,众人却又飞快地扭开了头,各自忙活了开,仿佛刚刚并没有在看她。 挑了挑眉梢,慕容长欢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在意,见到楼下有人在吃早点,便就拉着花非雪一同走了过去,在桌边坐下。 见到他们两个人走近,众人立刻起身退让,一副避之不及的慌张模样,好像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叩叩!” 弹指敲了两下桌面,慕容长欢撇了撇脑袋,朝众人使了个眼色,示意道。 “都坐回来吧!一起吃,在医馆里头不用那么拘束。”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上前,但又有些蠢蠢欲动。 “这……” “别这了那了,让你们坐你们就坐。” 闻言,众人便又互相推搡着坐回到了桌上,默默地抓着馒头啃了一阵,面上不敢吭一声,私底下却是各种小动作,眉来眼去,仿佛在商量着什么大事儿! 片刻后,便有胆子大的人觑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了一句。 “那个……馆主,小的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慕容长欢点点头。 “问。” 那人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又掩不住满心满眼的好奇。 “馆主你……跟花楼主,是谁在上面,谁在下面啊?” * 609.第609章 当然是爷在上面! 听到小厮这样问,众人瞬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齐抬头看向慕容长欢,视线之中充满了强烈的求知欲,熊熊燃烧着一团团八卦的火光! 闻言,花非雪手上一顿。 慕容长欢微扬眉梢,抬眸扫了众人一圈。 反问道。 “什么意思?” 被她的目光横扫而过,众人微微一惊,赶忙又垂下了脑袋,继续就着馒头包子吃了起来。 只是咀嚼的动作放慢了许多,小心翼翼的,生怕吵着了什么,一双耳朵更是兔子一样竖了起来,绝不放过桌面上任何一丝一毫的声响! 问话的小厮腆着脸皮,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眼角却是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坏笑,解释道。 “不瞒馆主,昨天晚上……你们俩闹腾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嗯?” 慕容长欢眼角轻抽,追问了一句。 “你都听见了?” “何止是小的,只怕整个楼的人都听见了……” 生怕慕容长欢会因为这种话题太过羞耻而选择闭口不答,小厮连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声音越说越轻,到最后一个字几乎就没了声响。 却不想,慕容长欢竟是毫不在意,仿佛在扯家常一般,“哈”的笑了一声,随即晃着折扇“啪”的敲了一下那人的脑门,直言不讳道。 “废话!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爷在上面!” 说罢,还不忘翘着二郎腿儿,一副痞里痞气的色胚模样,转过头同花非雪挑了挑眉头,问道。 “是吧?小雪儿?” 闻得此言,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太相信她说的话,便又齐齐将目光落到了花非雪的脸上,静候着他的回答。 抬头,对上慕容长欢邪笑着的目光,花非雪不置可否,没有正面回答是或不是,只随手从盘子上拿起一个包子,直接塞进她的嘴里,淡然道。 “吃饭。” 不反对,众人便当是默认了! 刹那间,忽然在身后不远的一个角落里爆出了一声努力克制却又压抑不住的欢呼。 “太好了!是我赢了!哈哈哈!这下赚翻了……快快快,每个人十两银子,谁都逃不掉!” 回看桌前众人,则是一个个唉声叹气,垂头丧脑,直呼不可能,不相信! 一见这架势,慕容长欢就一目了然了,当下扬起折扇往众人头上啪啪啪地敲了一圈,叱道。 “好啊你们!胆子真肥……居然拿本馆主开刷?!” 见她不悦,众人赶忙哄道。 “馆主息怒!小的们也不是存心的……” “是啊是啊!小的也不是故意要拿馆主你押注的,只是……小的们大多都是从赌坊里头出来的,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时候难免手痒,这不是忍不住嘛!” “对对对!手痒!手痒!保证没有下次了!” …… “呵!” 慕容长欢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剔着眉头睨了众人一眼,并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轻易地饶过他们! “手痒?本馆主还脚痒呢!少给我来这套!不管你们有什么借口,现在被本馆主抓了个现形,惩罚是免不了了……这样吧,本馆主给你们两个选择,你们自己挑!” 众人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附和道。 “馆主请说!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小的们都认了!” “不用那么麻烦,”打开扇子,慕容长欢怡然自得地摇晃了两下,轻笑道,“第一个选择,脱光衣服去花街裸奔一个来回,第二个选择,你们赌了多少钱,自觉地上缴一份到账房……怎么样?你们要选哪个?” 闻得此言,众人欲哭无泪。 容馆主摆明就是要趁火打劫,敲诈他们一笔! 简直不是人好吗! 她都这么有钱了,还要榨干他们的血汗钱,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 然而,这种话大伙儿也只能在心底下腹诽,不敢明着抱怨出声,在迟疑了半晌之后,终究是不清不远地在慕容长欢的监视之下,顶着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陆陆续续走去账房上缴银子。 没想到慕容长欢会来这么一手,刚刚赢了钱的小厮也是一个大写的心疼,才经历了狂喜,还没高兴够呢,就要把赢到手的银子全数上缴,当真是连吞银自杀的心都有了! 就在那人哭丧着脸要走去账房的时候,却听慕容长欢忽然间开口喊住了他。 “你,对,就是你……可以不用去账房。” 闻得此言,那人立时一喜,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吗?!” 慕容长欢摇着扇子,点了点头。 “嗯,赢的钱你自己收着吧,不用上缴了。” 话音落下,小厮顿时喜极而泣,连连点头哈腰地朝着慕容长欢鞠躬。 “谢谢馆主!谢谢馆主!” 见状,众人愈发心里不平衡了,忍不住开口质问了一句。 “凭什么?馆主,我不服!” 慕容长欢挑眉道。 “不服什么?” “他也一样下注了,为什么不用惩罚?!” “这个嘛……”慕容长欢眉眼儿弯弯,盈盈一笑,解释道,“因为本馆主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无法惩罚像他这样有眼光的人!” 众人:“……”容馆主你个凑不要脸的家伙! 花非雪:“……”看不下去了。 戏弄够了,早饭也吃饱了,两人便就回了花雪楼。 一进门,便见锦娘匆匆迎了上来,禀告道。 “楼主,宫主已经离开了。” 闻言,花非雪眸光轻烁,反问道。 “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晚上就走了。” 慕容长欢蹙了蹙眉头,一想到自己还没找他把该说的话说了,就再一次同他错身而过,失之交臂,不免有些头疼,下意识拔高了声调,叱问了一句。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早点来通知我们?” 锦娘一脸无辜,觉得十分委屈。 “属下是想早点知会你们,可那个时候……你们还在……” 见着锦娘欲言又止的神态,慕容长欢顿时反应了过来,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摆摆手道。 “罢了,走了就走了吧!不怪你。” “那属下就先……退下了。” “嗯。” * 610.第610章 不嫩怎么当你的小白脸? 两人上了楼,进到屋子里,抬头一看,果然床头空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温孤雪的身影,甚至连被褥都已经重新换了一套崭新的,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仿佛在这之前并没有人来过。 “嘛!真不够意思,走了也不说一声!”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不满地埋怨了一句,感觉昨天那一架白打了。 哪怕人是见到了,可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一样是白瞎! 瞅着慕容长欢一脸失望的表情,花非雪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道。 “他走了,你很舍不得吗?” 听到他这样问,慕容长欢就晓得某只醋坛子又要开始发作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这家伙小肚鸡肠的,但关键时刻却是毫不含糊,鉴于昨天的表现可圈可点,她决定好好地表扬他一番! 回过身,慕容长欢抬起手肘搭在花非雪的肩头,倾身靠了过去,半挂在他的身上,笑着道。 “我舍不得他做什么?我舍不得的人只有你啊……难道你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吗?” 花非雪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轻嗤道。 “跟自信没有关系,我只是不喜欢你惦记着别的男人。” “可是在我的眼里,他是男是女……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呀,”慕容长欢微勾嘴角,伸手捏了一下花非雪微抿的薄唇,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对他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但是在他的眼里,你是男是女,就有很大的区别,而且……他对你,绝对有那方面的兴趣,否则,堂堂紫冥宫的宫主,又怎么会罔顾自身的安危,帮你挡了那一刀?” 套着慕容长欢的话,花非雪不动声色地改了几个词儿,又还了回去。 闻言,回想起昨夜那个千钧一发、惊心动魄的一刻,慕容长欢仍是心有余悸,不是因为怕死,而是担心温孤雪为她而死。 这样的话,她欠他的,当真永远也没法儿还清了。 她可不想心里留着一个人,怀着内疚的心情过上一辈子。 微敛神色,慕容长欢转而道。 “你就不想问我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枫树林吗?为什么会跟他遇上?又为什么……会中了温孤瑶的埋伏?” 花非雪垂着眼眸,看着她,眼里没有任何的猜忌,即便心有不快,但一双清丽的眼眸之中,盛着的却只有信任,毫无条件的信任。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 “唔!长大了嘛!学会沉住气了,不错不错……来,奖励给你一个么么哒!” 慕容长欢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捧起他的脸,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吧唧了一口,本来是想亲他额头的,奈何个子是硬伤,只能作罢! 哎,这年头,想要做攻也不容易啊! 看着慕容长欢一脸神伤失落的样子,花非雪眸光轻烁,忽然俯身将她抱了起来,登时吓了慕容长欢一跳,惊道。 “啊……你要干什么?放我下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能成天行此龌龊之事……艾玛,太淫丨荡了,你别乱来啊……要懂得节制!节制知道吗?!快,跟我念,鸡一鹅……节、节制……” 无视她的嚷嚷,花非雪自顾自抱着她走到了一边,尔后将她放在了茶几上。 脚一落在桌面上,慕容长欢不由一怔,立刻收了声。 却见花非雪往后退开了半步,抬眸看着高高在上的她。 慕容长欢呆了呆,一时间摸不透他这是什么意思?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开口问了一句。 “干、干嘛?把我放桌上做什么?” 花非雪微扬眉梢,满眼宠溺。 “你刚才,不是想要亲我的额头吗?这样就能亲到了。” “哇!”慕容长欢一惊,不可思议道,“这你都看出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想亲你的额头?” 花非雪理所当然地回道。 “嘴巴撅得那么高,都能挂吊瓜了,怎么会看不出来?” 慕容长欢顿时甘拜下风,佩服得五体投地! “眼睛还真毒……”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感觉真的是太爽了,简直分分钟都想跳下去将他扑倒啊有没有?!难怪丫动不动就要扑倒她,敢情还跟地心引力有关? 难得花非雪如此温柔体贴,慕容长欢自然不能白白浪费他的一片好意,即便捧起他的脸,再度吧唧了一口,将一个浅浅的吻痕落在了他的额前。 末了还不忘揩一把油,咂咂嘴赞叹道。 “小样儿,皮肤还挺嫩……” 花非雪跟着勾起一抹浅笑,魅眼如丝,特别的勾魂儿。 “不嫩怎么当你的小白脸?” “说的也是。” 慕容长欢点点头,从茶几上跳了下去,继而拉着花非雪坐回到了软榻上,调够了情,才终于开始言归正传,切入了主题。 “其实,昨天是我特地将温孤雪约出来,在枫树林见面的,因为我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他!谁知道那个温孤瑶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风声,带了人事先埋伏在半道上,我不小心着了她的道儿,被一群人追着砍……啧啧,你没见到当时那场面,可壮观了,亏得我早有防备,才没叫他们砍成两半……” 说这话的时候,慕容长欢隐隐还有点儿得意,虽然那个时候她屈居劣势,但是这样的战绩要是传出去,绝对够她炫耀上好一阵子了! 特别是在得知那群追杀她的人是紫冥宫的杀手之后……那种成就感,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 然而,这样的话听在花非雪的耳里,却是另一番计较。 眯了眯眼睛,幽黑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凌厉的光泽,挟着一股森寒的杀气。 “那个女人……该死。” 听到花非雪这样说,慕容长欢微一抬眸,打趣道。 “可是,人家好像是你的忠实拥趸者诶,对你爱得死去活来的,便是这一回埋伏杀我,也全是因为太喜欢你的缘故……你这样对她,会不会太冷血无情了?” 花非雪轻嗤一声,不屑道。 “全天下的人都喜欢我,难道我就不能杀他们了?” 慕容长欢:“……” 虽然很想反驳一句这个自恋狂,但……对着这句话,她还真是无言以对,无法反驳! * 611.第611章 知他,懂他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可以一举打击花非雪嚣张气焰的辩驳之辞,慕容长欢只得选择放弃,立刻摆摆手,换了下一题。 “好了,先不说她,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个秘密,你可要听好了!” 花非雪敛了敛眸色,道。 “你说吧。” “先深吸一口气。” “作甚?” “做好心理准备啊,免得一不小心吓到了!” “呵。” 花非雪不屑地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她。 慕容长欢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就将窗子关了起来,尽管花雪楼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周全,但这件事关系重大,却是不得不谨慎对待,以防隔墙有耳。 等到慕容长欢走了回来,花非雪才略显狐疑,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到底是什么天大的秘密……让你提防成这样?” 慕容长欢不再拐弯抹角,回答得简单干脆。 “温孤雪,也就是紫冥宫宫主,并非是前朝的皇族血脉,他的姓氏不是独孤,他真正的父亲也不是前朝帝君,而是……另有其人。” 听到这个消息,花非雪一向镇定的俊脸上不由腾起了几分惊奇,不禁大感意外! “什么?!他不是前朝之人?!怎么会……” 慕容长欢知道这样的真相很难让人接受,别说是温孤雪,就连眼前这一位……倘若不是她亲口所说,只怕那番话他连半个字都不会信。 毕竟,为了撂倒紫冥宫宫主,花非雪也是耗费了巨大的精力与之周旋,结果现在跟他说,那个前朝遗孤竟然是个西贝货?! 他辛辛苦苦当了那么久的卧底,居然是陪着一个冒牌的前朝太子耍着玩儿?! 这让他有种被玩弄的感觉! 因着个中缘由实在是太过曲折,慕容长欢嫌说话太累,直接就从怀里掏出了那封血书,递到了花非雪的手里,抬了抬下巴,示意道。 “喏,来龙去脉都在这封信里了……你看完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花非雪结果血书,一目十行地扫了起来,不过片刻就将整封信从头到尾瞄了一遍,纵然没有看得太过仔细,但也清楚了一个大概。 一时之间,却是哭不得,笑不得,只觉得五味陈杂,不知该作何反应。 天意弄人—— 也许只有这四个字,才能概括这一切荒诞的事实与真相。 慕容长欢已经震惊过了,所以没必要再陪着他再感叹一遍老天爷的恶趣味,只静静地坐在一旁,摇着扇子等花非雪收敛心绪,从这封血书的冲击中缓过劲儿来。 等了片刻,见他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慕容长欢才开口道。 “这就是我要找温孤雪的原因,只要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就有机会策反他,说动他放弃复仇的计划,这样一来……要拿下其他那些乱党,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了!” 花非雪眸光幽幽,在将血书里的内容消化了以后,脑子随之生出了好几个想法,慕容长欢所说的是其中的一个方向,但是……以他对温孤雪的了解,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那个男人,即便不是皇族后裔,却也有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风! 如果的他有野心,又怎么会受制于简单的血脉亲情? 沉吟片刻,花非雪抬眸看向慕容长欢,反问了一句,道。 “如果策反不了呢?万一是他自己想当皇帝,这封血书于他而言……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 “唔。” 慕容长欢微微颔首,附和道。 “这个结果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所以我才把这件事拿出来跟你商量,你看这样行不行……说服他的事,由我出面,你呢,就按着你原定的计划,继续行动!到时候……一旦温孤雪选择妥协,我就马上给你发消息,你根据情势的变化做出应对之法,倘若他一意孤行,那么……敌对的立场既然无法改变,我们也不用手下留情,就在战场上一分高下吧!” 听到最后一句话,花非雪眸光轻烁,不由握紧了慕容长欢的手。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知他,懂他,跟他沆瀣一气,臭味相投……那么这个人除了慕容长欢之外,再无第二人选! 她和他之间的默契,已然不用言语交流,就算这件事她没有找他商量,想必做出的决定也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好,就按你说的这么做,不过……你自己要小心,就算温孤雪不会对你下手,但不能保证他身边的人,不会出手对付你。” “放心吧,”慕容长欢勾了勾嘴角,笑着安抚了一句,“吃一堑长一智,有了温孤瑶这个前车之鉴,我还能掉以轻心吗?” 说着,两人又分析了一番当前的局势,才各自离开了花雪楼。 花非雪自然是有他的要事需要处理,而慕容长欢离开,却是因为一道密诏。 一道来自皇宫的,帝君亲笔题写的密诏! 慕容长欢万万没有想到,帝君居然会召见她,而且……还是秘密召见,甚至没有将她召入皇宫,而是微服出宫,将她召去了一个风景优美的观光胜地——雨花亭。 但显然,帝君如此神神秘秘地将她叫过去,肯定不是为了看风景。 想起先前花非雪的异样,慕容长欢一路上也是提心吊胆的,有种幕后大boss要放大招的即视感! 希望帝君能够小力一点,别对她太狠,她的小心脏可是很脆弱的,受不起太过巨大的惊吓…… 尽管密诏里的内容,是帝君单独约见她,不让她带上任何人,然而……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意外,璎珞却是说什么都不肯让她一个人赴约,就怕其中有诈! 拗不过璎珞,慕容长欢只好带上她一起,答应让她远远的跟着,只要不被人发现便可。 到了雨花亭,原本以为以帝君的尊驾,肯定是她等他,却不想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威严的身影伫立在亭子里,负手远望江面,正是帝君无疑! 亭子外,守着几个常服侍卫,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出门郊游,倒也不是十分的招人瞩目。 慕容长欢迎上前,敛声道。 “小人见过陛下。” * 612.第612章 为了不让他被狐狸精勾走! 闻声,帝君缓缓转过身来,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一张威严的面庞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让人无法琢磨他的心思。 到底是一介皇尊,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度令人隐隐地有压迫感,慕容长欢虽然并不惧怕他,但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敬畏。 沉默良久,久到慕容长欢掌心都捏出了一层细汗,帝君才终于开了金口,说道。 “把头抬起来。” 慕容长欢知道身居高位的人,都不喜欢被人直视,所以一直都是垂着眼睑的,在有些人面前她可以嚣张跋扈,但在有些人面前,锋芒太盛只会招来杀机。 眼前这一位是整个大阙王朝最有权势的男人,也是最有城府的野心家,作为推翻了一个政权并且取而代之的一介枭雄,所有花招与把戏在他面前都是班门弄斧,所以……跟他杠上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与其跟他耍小聪明,不如放低姿态,顺势而为。 微微抬起头,慕容长欢一脸恭谨的神态,难得没有吊儿郎当,嬉皮笑脸,连带着口吻都正经了许多。 “不知陛下特地召见小人,是为何事?” 帝君仍旧没有切入正题,只意味深长地评价了两句。 “果然有些本事,改头换面换得倒是很彻底……这么一看,别说认不出你是谁,就连是男是女,仅凭一双眼睛,着实难以分辨。”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心头一震。 虽然帝君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在情理之中,毕竟花非雪就是他派去紫冥宫当的卧底,而只要知道花非雪就是九王爷,那么跟花楼主相亲相爱的容馆主是个什么身份,也就不难推断了。 但被他直接戳穿,还是让人有种隐隐的心惊。 司马霁月是司马霁月,帝君是帝君,他们二人虽为父子,但到底不是同一个人,而帝王家的血脉亲情,在权谋诡诈之中……又要比寻常人家更显淡漠凉薄。 欠了欠身子,既然帝君开门见山,慕容长欢也就不隐瞒了,便就改口应了一声。 “父皇过奖了。” 听得“父皇”二字,帝君眸光轻烁,似有所思,但没有急着说什么,只随手挥了挥袖子,淡然道。 “坐吧。” 一边说着,便就自顾自率先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慕容长欢侧头瞥了眼那张椅子,正寻思着要不要坐,便听帝君笑着道。 “现在是在外面,不是在宫里,用不着那么拘谨……先坐下吧,孤王有话要问你。” 慕容长欢这才走上前两步,坐在了帝君的对面。 “那臣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命人倒了两杯茶,帝君先是浅酌一口,润了润嗓子,继而才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口吻闲适,仿佛只是在聊家常,然而问出口的话,却是暗藏锋芒。 “听说,你借着给皇后医治的机会,特地接近太子,是为了……入朝为官?” 闻言,慕容长欢又是心头一震,这件事她只跟太子谈起,并没有第三人知道,而太子显然不可能在立下功绩之前,就率先将她举荐给帝君。 如今却闻帝君这样询问,仿佛对所有一切都了如指掌,这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唔,好像不太妙。 但慕容长欢还是点点头,坦诚答应了下来。 “是。” 这种时候,坦白比否认好,辩解太多只会让对方更加猜忌。 “哦?”帝君微微拔高声调,似有好奇,“女子为官,这倒是新鲜,孤王还是头一回听说……你且说说看,为什么想当官?”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会被问上这么一句,虽然这个情境来得比预料之中快了许多,但并不妨碍慕容长欢早就坐好了应对,准备好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答案。 她当然不能说想当官是为了夺权,为了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从而摆脱成为男人附属品的命运,得以真正地主宰自己的人生! 如果她这么说的话,帝君大概会直接一巴掌把她扇进湖里,然后冷笑着嗤上一句“做梦”! 在一个帝王面前挑战男尊女卑,那绝对是傻子才干的事儿好吗? 慕容长欢不傻,所以她的理由特别的冠冕堂皇—— “那个……臣媳不敢对父皇所有隐瞒,只是,父皇若是听了……可不能笑话臣媳……” “哈!” 帝君闻言一乐,更好奇了。 “你说吧,孤王不笑便是。” 于是,慕容长欢便就微微垂下了脑袋,作娇羞状。 “别人不知道,但父皇你是清楚的,九王爷脸上的那张面具,等歼灭了紫冥宫和前朝余孽的势力之后,必然是要摘下来的……原本花非雪的身份就已经让无数人痴恋追捧了,倘若再加上九王爷这样尊贵的地位,臣媳担心……到时候那些世家小姐定是会前仆后继地蜂拥而来,臣媳要是不寸步不离地看紧点儿,指不定哪一天王爷就移情别恋,给那些个狐狸精儿勾走了!” 说到后来,仿佛预见了那样的场景,慕容长欢不由加重了声调,透出了几分恼火和吃味的语气。 听她这样一说,帝君到底还是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 慕容长欢顿时更害羞了,忍不住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啊呀父皇你明明答应过不会笑臣媳的……” 嘴里这么说,慕容长欢心下却是颇为得意,稍稍松了一口气……见着帝君这样的反应,虽然不见得完全相信她的说法,但至少也信了七八分。 毕竟在男人的眼里,尤其是自负的男人眼中,女人就该如此,将自己的丈夫看得比天还重,虽然善妒并不是什么优点,但当一个女人满心满眼都是为了男人,那么她在帝君眼里的威胁性就小了很多……而对于这样的解释,帝君显然也更容易接受。 要不然,她如果说……老子想当官,是因为当官爽! 那帝君大概分分钟就会联想到—— 丫想更爽,是不是就要坐到孤王的头上,当皇帝了?! 所以啊,女人的目光越是短浅,在男人的眼里看得就越是顺眼。 * 613.第613章 绝不让小妖精进门! 更何况,作为当年篡位夺权成功的一代大奸之臣,在某些方面,帝君的猜忌心会比顺承皇位的君主更加强烈,要是一不小心触到了他的逆鳞,别说死无葬身之地,只怕株连九族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在帝君看来,慕容长欢并不单单只是一个人,也不单单只是她自己。 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个慕容氏,还有一整个侯府。 前段时间,慕容麟风又是以身挡剑立了大功,又是勾搭上炎国公主得了圣旨赐婚,可谓是春风得意,锋芒大盛,蹦跶得太过欢脱了些。 倘若他只是护驾立功,倒也没什么,可又在短短时间内对着炎国公主大献殷勤,为了成为驸马而绞尽脑汁掏空了心思……前后两者一旦联系起来,难免会让人生出几分猜疑,认为他是有所图谋才会如此积极。 而如今,同为景阳侯府出身的慕容长欢,又在私底下东奔西走,试图在朝堂上挣得一席之地,生性多疑的帝君,又怎么可能一点儿戒备都没有? 所以,为了打消帝君的疑虑,最好的办法就是借用九王爷的名义当作挡箭牌! 不管怎么样,司马霁月的名字里都有“司马”这两个字,不仅是帝君的亲生骨肉,也是他十分看重的一个皇子,如果慕容长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帝君自是乐见其成,不会干涉太多,甚至还有可能顺水推舟帮他们一把—— 倘若他有意将皇位传于司马霁月的话。 笑够了,帝君方才稍稍收敛了神色,说道。 “身为王爷,三妻四妾很正常,霁月现在年纪还小,所以并不急着纳妾,但终有一天……王府会添新人,对于这一点,你这个当王妃的,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放宽心胸才行。” “臣媳不管!” 慕容长欢撇开了脸,轻哼一声,却是不依。 “别人三妻四妾后院满盈那是别人的事儿,但王爷只能有臣媳一个王妃,那些搔首弄姿的小狐狸,臣媳一个都不会放他们进门!臣媳知道在父皇面前说这种话是大怒不道,但是臣媳真的忍不了,只要一想到王爷跟别的女人亲热的画面,臣媳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闻言,帝君不由睨了她一眼,批评道。 “身为王妃,最重要的便是相夫教子,管好后院之事……你既是正妃,又何必与妾室计较?心胸太过狭隘,可不是什么好事。” “唉。” 慕容长欢叹了一口气,幽怨道。 “父皇说的道理,臣媳都明白,可有的事儿明白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儿,倘若换做别的男人也就罢了,臣媳未必能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但是对王爷,臣媳是真的很在乎,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跟别的女人打情骂俏!父皇,您能明白臣媳的心情吗?!” 一番话,慕容长欢说得情真意切! 一边说着,还痛心疾首地捏着拳头对着胸口一阵猛捶,因为她突然间有了十分不好的预感……照着帝君这番话的意思,只怕在将来的某一天,说不定真的会不顾司马霁月和她的反对,强行塞几个小妖精到王府里来给司马霁月暖床! 要真是那样的话,那就实在是太坑爹了!不,是太坑娃了! 瞅着慕容长欢这幅肝肠寸断宁死不从的模样,见她是认真的,不是嘴上说说聊表不满,帝君不由正了正脸色,试探着又问了一句。 “欢儿,孤王问你……倘若有一天,霁月登临大位,你又该如何自处?身为王爷,或许还能只娶一个妻子,但若坐上了孤王的这个位置,恐怕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后宫的女人不可能只有皇后一个,这一点,你可曾考虑过?” “这……” 慕容长欢闻言一惊,不可置信道! “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王爷怎么可能继承大统?!这……这将太子殿下置于何地?!父皇就别拿儿媳开玩笑了!如此玩笑,儿媳可开不起!万一被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知晓,只怕这会儿都要操刀砍过来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脸上一派惊慌失措、惶恐不安的神色,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儿似的,帝君不禁冷冷一笑,十分鄙视地瞟了她一道,并没有为她精彩绝伦的演技而倾倒。 “现在没有外人,在孤王面前,你就不用装模作样了,你们的那点儿心思……孤王还能看不出来吗?孤王既然答应过霁月,在他剿灭叛党之后,便会将他立为储君,自然是君无戏言,说到做到!如果孤王猜得没错……这件事,霁月应该告诉过你,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 慕容长欢蹙着眉头,仍是有些忐忑,表示无法理解帝君的行为,脑子里只来来回回盘旋着四个大字—— 君心难测! 帝君微抬眉梢,追问道。 “可是什么?” “臣媳不明白,明明父皇已经立了太子为储君,为何还要将储君易人?就算太子的德行稍有欠缺,可是储君之位关乎着江山社稷的根基,更是与朝堂局势息息相关……倘若父皇不属意太子,而是属意九王的话,那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将九王立为储君?难道去紫冥宫卧底的事儿,就只有九王能胜任吗?” 面对着慕容长欢的疑问,帝君并没有解释什么,只长长地叹了一句,神色间似有几分怅惘。 “是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叹罢,不等慕容长欢再问,帝君转而又将话题扭了回去,继续道。 “你还没回答孤王刚刚的问题。” 闻言,慕容长欢神色一凛,严正道。 “臣媳还是那句话,不管王爷是什么身份,臣媳坚决不允许任何小妖精染指王爷!绝对不行!没的商量!” 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妥协?!不可能!死都不会松口好吗?! 见慕容长欢反应激烈,态度坚决,帝君微蹙眉心,有些头疼,但并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便就暂时压了下来。 “罢了,此事以后再议。” * 614.第614章 帝君的密令,九王的心结 以后再议?! 一听到这四个字,慕容长欢的玻璃心登时“哐”的一下,炸了! 帝君果然意图不轨,不肯轻易放过她! 这下好了,若只是那群小妖精伸长了脖子要进门,只要司马霁月不答应,她们就没戏,可要是帝君插手介入,事儿就没那么简单了,到时候……恐怕又是一场铿铿锵锵的撕逼大戏! 啊!心好累,感觉快要活不下去了! 看着慕容长欢突然间败下了脸色,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帝君不由抬眸睨了她一眼,嗤道。 “怎么了?干嘛一脸要死不活的表情?” “唉……”长长一叹,慕容长欢双手捧着脸颊,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孤王什么时候要你死了?” “父皇有意给王爷充实后院,不就是要逼死臣媳吗?” “你还太小,有很多事情不懂,等到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孤王的良苦用心……孤王这么做,不仅是为了霁月,也是为了你好。” 帝君语重心长,说着一番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 听在慕容长欢的耳里,则更是虚情假意! 然而,帝君心意已决,现在跟他争执不仅无济于事,甚至还会让帝君对她多有不满,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不得已之下,慕容长欢也就收住了话头,不打算就着这个伤脑筋的问题继续下去。 大不了……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她就不信,她还收拾不了那群小妖精! 稍微整理了一下心绪,慕容长欢便就回归了正题,正色道。 “父皇此番召见臣媳,想必……不只是为了打击臣媳,跟臣媳说这些伤心的话吧?” 感觉到慕容长欢幽怨的目光,帝君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不禁微微侧过脸颊,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继而换上了郑重其事的口吻,沉然道。 “当然不是。” “那……”防止帝君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慕容长欢只能先下手为强,催问了一句,“还请父皇言明来意,一解臣媳之惑。” 沉默片刻,帝君终于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但字字句句,言之凿凿,却是毫无回旋之余地! “你要的,孤王可以给你,不管是帮你拔除鲁国公这一枚肉中刺,还是让你入朝为官,只要你能帮孤王完成一件事——” “父皇要臣媳做什么?” “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务必要让太子——死在前朝乱党的手里!” “噗通!” 闷热的午后,一条鲤鱼跃出水面透气,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远处的山峦上,乌云密布,缓缓向皇城的上空围聚而来,仿佛即将掀起一场狂风骤雨。 慕容长欢拿着杯子的手猛地一抖,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溅出了一滩茶水,霎时浸湿了大片的桌布。 而此时此刻,她的心情也正如那汹涌而至的风云一般狂乱无章,亦如那加了冰块的茶汤一样透心发凉……她想,她大概体会到司马霁月当时的心境了。 哪怕她只是一个外人,都觉得帝君的这番话,残忍到了极点,更何况是同太子同为手足兄弟的司马霁月?!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可是眼前这个心机诡测的男人,却是比虎还要更毒三分! 震撼良久,慕容长欢才不可思议地望向帝君,眸中疑惑更甚。 “为什么?太子……到底犯了什么错?以至于父皇你要亲手将他置于死地?不管怎么说……太子他都是父皇您的亲生骨肉,你怎么狠得下这个心?” 帝君眸色沉沉,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你只需说答应,或是不答应,至于其他的,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在帝君眼中,不管慕容长欢是不是嫁给了司马霁月,不管她有没有给司马氏族开枝散叶,她始终都是一个外人,所以帝君不可能对她有太多的信任,也就不会透露太多。 所以他不解释,慕容长欢可以理解。 她甚至还知道……如果她选择拒绝,只怕今天就无法活着离开这个亭子了! 对于一个连自己养育了二十几年的亲生儿子都敢牺牲的阴谋野心家,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沉吟片刻,慕容长欢别无选择,只能点头应下。 “只要太子愿意出城,臣媳就有办法完成父皇交待的事,怕只怕……太子为人谨慎,不肯踏出城门半步。”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江北一行,太子会去的。” 听到帝君这样说,慕容长欢便知此事已成定局,太子的命……必是保不住了! 尽管她并不关心太子的死活,甚至也有干掉他的想法,但是太子这样的死法,却是无论如何也让她开心不起来……只觉得权谋倾轧,冷血而无情! “是,臣媳知道了。” “还有,这件事你自己知晓就行,不用告诉霁月知道,他对你一向袒护有加,若是知道你担下了这样危险的行动,只怕会找上孤王,要求孤王收回成命……这其中的道理,你应当明白,机会孤王给你了,至于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臣媳明白。” 慕容长欢眸色微沉,她当然明白! 这只老狐狸,哪里是担心司马霁月会阻止她接下这样的任务,怕只怕……太子一死,她这个知情者,十有八九也活不成了! 但是,他以为她真的会乖乖地听他的话,束手就戮吗? 真当她是十几岁的小娃娃,随便哄上两句,就能被他骗得团团转啊?! 尽管慕容长欢不得不承认,帝君的谈话确实很有技巧,先是用司马霁月立储的承诺引诱她,再用纳妾之事扰乱她的思考,让她把重点放在“事成之后”即将面临的麻烦上面,从而迷惑她的判断力,让她察觉不到自己目前所身处的危机,拼尽全力为皇族卖命……只可惜,这一回帝君怕是要失策了。 想要将她利用完之后就一脚踢开?! 他想得美! 她会让帝君大大知道,她慕容长欢,不是他想杀就能杀的! * 615.第615章 这是九王送的定情信物! “轰隆——” 天际一道雷鸣轰响而过,伴随着闪掣的电光,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反射出了骇人的一幕光景,看在眼里,不由叫人心惊! 突然间,“咔嚓”一声,慕容长欢手上的戒指应声而碎。 见状,慕容长欢面露惊讶,不禁“哎呀”了一声,拾起碎成两半的玉戒惋惜道。 “好端端的……怎么莫名其妙,说碎就碎了。” 听她这样说,帝君才注意到了她的手指上原先戴了一枚碧翠的戒指,见她可惜,不免轻笑了一声,不以为然。 “碎了就碎了,一枚玉戒而已,再说了……你既是男装打扮,还戴这戒指作甚?不嫌娘气吗?” 闻得最后一句,慕容长欢差点忍住笑出来,憋得很辛苦才将那股子冲动给憋回去,不得不说,帝君的这句评价实在是太切中肯綮了! 她也觉得男人戴戒指很娘,当然玉扳指除外……只是不知道,那只十根手指头上都戴满了戒指的孔雀庄主,噢不,是青雀庄主……要是听到了帝君的这番话,会是个什么反应?一个戒指是娘气,那十几个戒指,岂不是娘得不能再娘了? 不过,就目前而言,娘气不是重点,重点是—— “父皇有所不知,若是寻常的玉戒,臣媳也不屑佩戴,只是这个戒指是王爷特地送给臣媳的,说是十分重要,还说什么戒在人在,戒碎人亡,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现在好了,戒指碎成这样,要是叫王爷给见着了,还不知道该如何交待呢!” “戒碎人亡?”帝君蹙了蹙眉头,若有所思,继而追问了一句,“霁月有说这是什么戒指吗?” “玉戒啊!一眼就看出来了,还用得着问吗?” 慕容长欢脱口而出,卖得一手好蠢! 帝君微微一滞,又道。 “孤王是说,这戒指……可有名头?” “好像有,臣媳记得这名儿还挺奇怪的,叫什么……什么生死戒?当时臣媳还纳闷了,这么小清新的戒指,怎么取了个这么吓人的名字?可是问了王爷他也不肯说,只是叫臣媳戴着,说是以前未曾给过臣媳什么定情信物,就当这是定情信物,啧……” 咂了咂嘴巴,慕容长欢一边说,一边还不忘背着司马霁月向帝君告状了一句,不满地抱怨道。 “还别说……一个戒指就把定情信物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打发了,你儿子也是挺抠门的……” 一番说辞,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但在听到“生死戒”这三个字的时候,帝君的厉眸中一闪而过凛冽的光泽,可见是知道这其中的典故的。 看着帝君一脸吃瘪的表情,慕容长欢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却是得意洋洋,那叫一个大快人心! 嘿嘿! 让你丫算计劳资!让你丫把劳资当枪使! 劳资就“拉上”你儿子一起,有本事你就下手呀! “尾巴翘起来了。” 冷不丁的,帝君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啊?” 慕容长欢一怔,不知所谓。 帝君站起身,没再说什么,只是在经过慕容长欢身边的时候,抬手对着她的脑门弹了一下指,似有不悦,但又无可奈何。 “你这丫头,看来……确实是孤王小看你了,不过……别得意得太早,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一句话,说得慕容长欢心有惴惴的,感觉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看在司马霁月的份上,帝君应该已经打消了杀她灭口的主意,多多少少对这个儿子还是有点儿情分在的。 慕容长欢也不奢望一个杀子之人能有多么重视父子之情,能为了司马霁月放她一马,就已经足够了! “哗啦啦——” 酝酿了多时的一阵雷雨,终于在狂风大作中倾盆而下,街道上,行人四处逃窜,急急忙忙地赶着跑到屋檐下避雨,唯独一个人影站在街道中央,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看向从街道那头疾驰而来的一辆豪华马车。 “架!架!” 为躲避雷雨,马车在狂风中疾走,想要尽快赶回到宫中。 倏然见到路中央有人拦架,车夫不由大喊了两声。 “让开!快让开!不要命了吗?!让你让开有没有听到啊?!该死!” 见拦在街道中央的那个人影没有避开的意思,为防有变,车夫低咒了两句,到底还是放慢了速度,拉住了缰绳,一辆马车堪堪停在了那人跟前,就差撞到了她的身上。 而自始至终,那人都没有任何躲开的意思。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拦太子的马车?!” 来人一身黑衣,头上罩着斗笠,能看得出来是女人,却不知是什么身份。 听到车夫这样喝斥,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只冷冷开口,留下了一句话,即便转身走了开。 “告诉太子,妙手回春馆的容馆主,其实是个女人。” 一句话,说得并不大声,在风雨交加之中更是模糊不清,但因为离得近,太子坐在车厢之内,却是听得明白,闻言不由微微挑起眉梢,随之染上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太子,需不需要属下去追踪那个人?!” “不必。” 是个女人,透露的又是这种消息,再加上这两天皇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来人的身份和目的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左右不过是争风吃醋之人,想要借他的手,助其铲除头号情敌。 这消息倒是有些意思,如果容馆主真的是个女人……那么,先前答应她的事,就不能作数了,让一个女人上朝堂?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身为太子,又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冒险犯上欺君之罪? 扯起嘴角,缓缓勾勒出一抹幽诡的笑意,太子心头已然有了一番计较。 回到医馆,慕容长欢想了想,决定还是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花非雪,以便到时候有个照应,见着雷雨小了一些,便就匆匆跑去了花雪楼。 才进门,就觉得气氛似乎不太对? 一抬头,便见司马霁月坐在软榻上……俊脸之上的表情,竟是比窗外的天气还要晦暗三分! * 616.第616章 楼主成了天下第一“受”?!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小心肝儿一颤,有种不好的感觉,顿时连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许多,蹑手蹑脚地关上门,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声,尔后猫着腰轻轻地走了过去。 晓得她进了门,花非雪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别说热情似火地扑上来,就连睫毛都没眨一下,连视线都没斜一下! 看得慕容长欢心里头一阵打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比天塌下来还要严重的大事,以至于让他如此不快! 踩着小碎步行至花非雪跟前,见着他仍是一动不动,慕容长欢不由抬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问道。 “出什么事儿了吗?” 花非雪薄唇紧抿,没有吭声。 慕容长欢顿了顿,忐忑不安地又问了一句。 “生气了?” 这一回花非雪终于有了反应,薄唇轻启,不咸不淡地回了两个字。 “没有。” “那是……”慕容长欢微挑眉梢,满脸狐疑,“便秘了?” 花非雪眸光一闪,敛眉瞟了她一眼,奇怪道。 “为什么这么问?” 慕容长欢于是从身后掏出了一面她刚刚走过来的时候随手顺的镜子,拿到了花非雪的面前,对着他的一张黑脸照了照,说明道。 “喏,你自己看……你脸上现在的表情,可不就像是在便秘嘛……” 话音未落,花非雪一把拂开了镜子,继续挺直身板,双目平视看向前方,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没有便秘。” 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看得慕容长欢差点没破功,可在情况没搞明白之前,又不敢在这种时候笑,硬生生地忍得双颊的肌肉都快要抽搐了! 缓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 “既没有生气,又没有便秘,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不要光生闷气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在不高兴什么?” 花非雪还是那句话。 “我没有不高兴。” “哈?你这样还叫没有不高兴?那你要是真的生气,岂不是得操着五环大砍刀,从街道这头一直砍到那头了?” “我只是……”花非雪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有点无法接受。” 慕容长欢闻言更加纳闷了。 “无法接受什么?” 花非雪抬起手,往屋子里指了指,道。 “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喔。”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慕容长欢怀着狐疑的心情,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还以为会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结果……除了桌子上摆满了一堆的盒子之外,什么都没有嘛! “咦?好多礼物!搞了半天,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些东西不开心吧?真是奇怪,有礼物收不是一件值得手舞足蹈的事儿吗?更何况还是这么一大堆的礼物,简直就是炫耀贴啊……我还想天天收礼物呢,可就是没有人送我……” 花非雪不以为然,淡淡地哼了一声。 “你先把东西打开来看看,再决定要不要收回你刚才的话。” “呃。” 慕容长欢一愣,眉眼间随之生出了几分好奇,即便随手拣起一个就近的盒子打了开,是一个小罐子,罐子边上还放着一张字条,类似于说明书。 字迹隽秀,笔锋刚劲,看得出是看孩子写的。 对着上头的字,慕容长欢喃喃地念了出来。 “花楼主亲启,此玉露膏乃是皇城最有名的一家药铺,即芝兰药铺所产,在下使用多年,感觉甚好!近日听闻花楼主居于人下,呃……在下虽有惊异,更觉失落伤心,但念在你我二人乃是志同道合的同好份上,谨以此玉露膏相赠,希望能助楼主早攀云雨之巅,畅享快、快慰人生……” 一开始,慕容长欢还半知不解,不明白对方送的是什么,又为何要送这样的东西过来,直到念到“云雨”二字,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霎时间便如醍醐灌顶一般,什么都明白了! 明白之后,哪里还念得下去?! 这这这…… 尼玛啊!简直了! 难怪花非雪会露出那种便秘似的表情了,这送的竟然是润丨滑膏啊!而且还专门送给了他!甚至还说什么是“志同道合的同好”……完了完了完了,这回真是闯下大祸了! 没想到早上的时候,她随口一句“当然是爷在上”的玩笑话,不仅被所有人当了真,甚至还在一天之内传遍整个大江南北,五湖四海,举世皆知!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饭可以乱吃,话……真的不能乱说! 花楼主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于一旦了,慕容长欢突然就开始心疼他了……尽管这样的局面终于让她当了一回“攻”,但是好忐忑啊有没有?! 这情形,跟她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啊! 见慕容长欢念到一半就消了声,司马霁月不由催了一句,口吻不温不火,不咸不淡,却是透着一股幽幽的怨念。 “怎么不继续往下念了?” 慕容长欢立刻垂下了脑袋,作认错状,没敢再吭声,手里头小心翼翼地将桌上的盒子逐一打了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果然,几乎全部的盒子里,都装着芝兰药铺所产的玉露膏! 简直丧心病狂啊有没有?! 正当屋子里的气氛静谧到让人心惊的时候,忽然间……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了一声喊叫,打破了那种尴尬到了极点的死寂! 然而,在听清街上那人在喊什么的时候,屋子里的气氛却是变得更加尴尬了! “各位各位……静一静!静一静!都听我说!大家不用再冒雨排队,都先回去吧!玉露膏已经卖完啦,全部都卖完啦,一点儿库存都没有啦……大家想要的话,下个月再来买吧!”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头顶上是大写的“懵逼”二字! 就在她心头一团乱,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外及时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叩叩叩!” 慕容长欢闻声一震,心头一松,以为自己终于有救了,结果下一秒,就听到锦娘在门外禀报道。 “楼主,又有人送礼物来了!” * 617.第617章 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作完! 又有人送礼物来了!有人送礼物来了!送礼物来了!来了!了…… 此时此刻,慕容长欢的心情是崩溃的。 屋子里的气氛刹那间就好像是凝结了一样,仿佛连空气都被冻住了,慕容长欢僵着身子,腆着老脸,默默地看向花非雪。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花非雪也朝她递来了视线。 霎时间,四道目光在半空中相对,寂静而无声……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屋子里有动静传出来,锦娘不由又敲了几下门,微微拔高了声调,问道。 “楼主,这些礼物……该如何处置?!啊!等等……又有人来了!属下快要抱不住了……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慕容长欢小心肝儿一抽,花非雪眼角一抽,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默了片刻,到底还是花非雪率先开了口,努力地端出面无表情的模样,对着慕容长欢轻嗤了一声,催促道。 “看着我干什么?你去拿!” “啊……噢!” 慕容长欢先是一震,尔后赶忙讨好着应了一声,咬咬牙,硬着头皮缓步走向门口。 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 但是……自己作的死,就算是跪着……也要作完! “吱呀”一声打开门,慕容长欢抬头一看,不禁吓了一小跳,只见锦娘的怀里抱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堆积成山,几乎将她整个人都要淹没了,连脸都看不到。 “那个……你进来吧。” 往后退开两步,慕容长欢收回欲要去接礼物的手,讪讪地挠了挠鼻子……在心底下默默地收回了她刚才说的那番话。 锦娘摇摇晃晃地抱着盒子进了门,继而将其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了桌面上,加上原来的那些,几乎垒成了一座小山,看得慕容长欢心里头一阵七上八下的,感觉屋子里的气温又嗖嗖嗖地降下了好几度! 察觉到气氛不对,锦娘不敢多做逗留,立刻就匆匆退了出去。 花非雪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软榻上,脸上的表情更冷峻了。 吞了吞口水,慕容长欢腆着一张老脸,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继而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劝慰道。 “这个……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做好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不用理会别人的目光!毕竟每个人的眼光和见识不同,如果活在别人的议论之中,无疑是一种负担!所以……那些东西,我……我马上拿去……扔、扔了啊?!” 等了片刻,花非雪还是没有反应。 慕容长欢便就壮着胆子,快步走到桌子前,抱起桌上的盒子转而行至窗口,哗啦啦地将其悉数抛飞了下去,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才总算把桌子清空,因为心力交瘁而累得气喘吁吁。 看着空空荡荡的桌面,慕容长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仿佛得到了解脱。 “艾玛……终于没有了……” 然而,不等话音落下,门口又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锦娘似乎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由自主地拔高了音量,禀报道。 “楼主!有人送了一马车的礼物过来,还要搬、搬上来吗?!” 花非雪:“……” 本楼主只想当一个安静如鸡的美男子。 慕容长欢:“……” 本馆主先去死一死。 最后的最后—— 所有的问题都在某项激情四射的运动之中得到了完美的解决与升华,楼主大人雄风大振,一夜之间重新找回了自信! 慕容长欢则是扶着快要断掉的老腰,心下悲苦不能言,脸上却还要挂着讨好的笑,深深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麻麻!她以后再也不敢乱吹牛逼了! 深更半夜,蛙声四起,激情过后,花非雪半靠在床头休憩,一时半会儿却是没有什么睡意。 慕容长欢也清醒得很,身下火辣辣的,能不清醒吗? “那个……我知道了……” 没头没尾的,慕容长欢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花非雪不解,反问道。 “知道什么?” “父皇今天召见我了,虽然他说让我不要告诉你,但是这种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道,父皇他想借我的手,除掉太子。” 闻言,花非雪不由皱了皱眉头,没有料到帝君会将这个任务交到慕容长欢的手中,心情不免随之阴郁了三分! 父皇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即便没有完全摸透,却也多少了解一些,这种关乎江山社稷与皇族声望的事情,除非是父皇极度信任的人,否则…… 不管是谁,但凡知情,皆不留命! 而显然,父皇对于慕容长欢的信任还没有到达那种程度,他把这种任务交代给慕容长欢,无异于是要她去送死! 可父皇明明知道,慕容长欢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难道说,父皇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因为慕容长欢是他的挚爱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未免也太荒诞可笑了! 担心慕容长欢因为他的缘故而遇上危险,他一直都在提防着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敌人,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从小敬重并且信任的父皇,会在背后捅上他一刀! 这种被最亲近之人伤害的感觉,远比被敌人一剑刺中心窝还要来得更加难以承受,不管父皇此举的目的是什么,不管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他自己! “你……答应了吗?” “我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答应。” “你不该答应的,一旦你答应下来,父皇……会对你不利。” “就算我不答应,我既然知道了这件事,父皇一样不会放过我……不过你放心,父皇他不敢动我,就算到时候太子死了,他也不可能会对我下手!” “嗯?”听到这话,花非雪紧皱的眉心才稍稍松开了一些,问道,“你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想起帝君大人当时吃瘪的表情,忍不住又开始得意洋洋了起来,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 “我只说了,你送了我一个定情信物,而这个定情信物,便是——生死戒。” * 618.第618章 父皇说要给你整个后宫! 听到“生死戒”三个字,花非雪眸光轻烁,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只要让父皇相信,戴在慕容长欢手上的是“生”戒,而戴在他手上的是“死”戒,那么父皇要在对她动手之前,就得三思而后行了! 因为一旦她死了,他也会跟着陪葬! 除非父皇连他一起放弃,否则……应该不会对慕容长欢动手。 这对戒指,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 倘若晚上那么几天,只怕所有的一切就难以挽回了,花非雪心有庆幸,庆幸之余,却更觉世态炎凉……他的这个好父皇,知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正在一点一点地瓦解他对他的信任,消耗他对他的情感? 不管父皇对太子做了什么,只要有他的理由,花非雪都可以说服自己接受和谅解。 但唯独……动到了慕容长欢,哪怕只是有这样的念头,还未来得及实行,他也无法原谅! 沉默半晌,见花非雪没有回应,慕容长欢不由问了一句。 “怎么了吗?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不太妥当?” “不……你做得很好。” 花非雪微微收拢手臂,将她往怀中拥紧了三分,一想到自己差点儿失去她,就觉得心底下一阵阵发凉,但所幸……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脆弱,脆弱到离开他的庇护就活不下去。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不是娇生惯养的金丝雀,而是翱翔于天际的飞鹰,遇上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也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化险为夷。 此时此刻,花非雪才深刻地感受到,自己当初选择尊重她的决定是对的。 否则,一旦他不在她的身边……她又该怎么逃过这一重又一重的危机,躲过这一次又一次的杀局? 他不敢想象。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又生气了呢……” 撇了撇嘴角,对于刚刚摆平的“礼物事件”,慕容长欢尚且还有点儿心有余悸,连说话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免得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又要惹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儿来。 “我哪有那么容易会生气?” 花非雪表示不服。 “是是是……” 慕容长欢立刻附和了两句,谄笑道。 “你是不容易生气,你的脾气啊……好得很!又软又萌的,怎么捏都行……” 末了,慕容长欢暗暗地又在心底加了两个字——“才怪”! 花非雪笑了笑,听出她语气里的鄙视和嘲笑,没有再同她继续深究这一话题,转而沉吟了片刻,才回归了正题。 “有了生死戒作为牵制,父皇应当不会再威胁你的性命,但是……他既然对你有过杀心,就说明他容不下你,所以,即便他不能下手杀你,想来也会用别的法子为难你,你还是要小心为上,不管察觉到什么异样,都要及时同我说,知道吗?” “可不是嘛,这还什么情况都没明朗呢,父皇他老人家就给我穿小鞋下套子了……你猜猜,他今天除了太子的事儿,还跟我说了什么?” “嗯?” 花非雪一向善于揣度推断,但这一回却是真心猜不到了,毕竟君心难测啊。 “父皇还说了什么?” “哼!” 慕容长欢轻哼一声,一想起帝君白天同她说的那番话就来气! “你的好父皇,对你可真是关怀备至,体贴入微,连你上什么女人都要管,你说……他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嘛?!他又不是婚姻办出身,怎么管得比妇联主席还要宽啊?!” 虽然有些听不懂从慕容长欢的嘴里头时不时蹦出来的一些词儿,但她要表达的怨念和不满,花非雪表示他完全接收到了! “你是说,父皇要给我纳妾的事吗?” “何止纳妾呀!他还打算给你整一个三千佳丽的后宫呢!你忘啦?他答应过要让你继承储君之位,当上太子的!我就想不明白了,我跟父皇也没见过几次面,到底哪儿得罪他了?让他看我这样不爽?不是想杀我,就是要给我整情敌……我的情敌已经够多了好不好!” “你别想太多,父皇之所以容不下你,其实跟你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嗯?”慕容长欢眨巴了一下眼睛,面露不解之色,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非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幽幽道。 “父皇想要对付你,真正的问题并不是出在你的身上,换做是其他的女人在你现在这样的处境,父皇一样不会手软……因为,他想除掉的,仅仅只是我在乎的女人。”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忍不住撇了下嘴角,强烈地表达了不满和鄙视。 “他有病吧?!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你是他儿子,你喜欢的女人……难道他不应该更容易接纳吗?啊……难不成,父皇他老人家,有恋子癖?!” “什么是恋子癖?” “就是传说中很变态的父子恋啊!” “那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嘛……父子恋之类的,可以说是重口味腐女的特殊嗜好,像你这么纯洁的人,还是不要了解为好……免得一不小心污染了你那颗纯净的小心灵。不过话又说回来……弄死了你喜欢的女人,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微敛神色,花非雪顿了顿,回想了一番这么多年来,父皇同后宫那些女人的关系,继而才开口解释道。 “你别忘了,天曜王朝是怎么亡国的,有这么一个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在,父皇认定女人就是祸水,而一个男人……若是要称霸天下,就不能属束缚于儿女情长!所以父皇对女人只有宠,没有爱,但凡有个女人让父皇有那么一点儿的心动,他都会毫不留情地赐死那个妃嫔!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尚且如此,你以为……一旦他将我立为太子,他还会坐视不管你的存在吗?” 没想到帝君的行为作风如此极端,慕容长欢也是长见识了! “真的假的?!起先我还觉得太子变态呢,没想到父皇才是最变态的那一个……贵圈真乱啊!” * 619.第619章 不帮忙打小三,就跪搓衣板! 花非雪眸色微暗,眼底一闪而过冷鸷的光泽,收手搂紧了慕容长欢的小蛮腰,语气沉沉,却透着几分不容质疑的决然。 “我不会让他动你的……就算他是父皇,也不行。” 慕容长欢是他唯一不可碰触的逆鳞,不管是谁,一旦触及他的底线,便再无任何情分可言,不论是兄弟之情,还是父子之情! “别担心……” 慕容长欢抬起手,轻轻地抚去花非雪眉心的褶皱。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想要算计我,可没那么容易……反倒是在这件事解决之后,倘若父皇真的言出必行,将你立为储君,然后兴师动众地给你整了三千佳丽,该怎么办?我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打算这么做,而且……绝对也会这么做!” 听出了慕容长欢口吻中的幽怨,花非雪不由微勾嘴角,垂眸看着她,轻笑道。 “怎么,你吃醋了?” “干嘛这样看着我?” 慕容长欢剔眉扫了他一道,嘴唇微微撅起,一脸不爽的表情。 “我会吃醋不是很正常的吗?难道就只准你醋翻天,就不准我不开心啊?哼,我只要一想到那些小妖精莺莺燕燕地围在你身边大献殷勤的场景,就有种吐血的冲动……我警告你啊!你的心是我的,你的人也是我的,你全身上上下下……哪怕是一根汗毛,也都是我的!不准别人碰你一根指头!” 霸道总裁风嘛!就是这个feel味儿,她也会好吗!谁让她是天下第一“攻”呢! 闻着某人的醋味儿,花非雪表示很受用,不过……再怎么受用,也舍不得叫她难受。 这个女人的神经一向大条,虽然占有欲极强,但平常很少会吃醋,也不会无理取闹计较太多,正因为如此,一旦她吃醋了,那就说明—— 事情严重了! 花非雪自然知道有些玩笑开得,有些玩笑开不得。 而“纳妾”这种事,很明显就是属于开不得的玩笑,不仅开不得,连边儿都不能沾,否则……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父皇是父皇,我是我,不管什么事,只要我不愿意,他也不能逼着我去做。”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不以为然,反问道。 “万一他就是要逼你呢?想方设法,用尽各种手段,对你威逼利诱,你又该怎么应对?” 闻言,花非雪冷笑一声,眉眼间只有坚定不移,没有丝毫的妥协让步! “不管我是王爷还是太子,不管是后院还是后宫,我的女人始终只有你一个,其他人……若是活得不耐烦了,大可以踏进王府半步试一试,我会让她们知道……你的位置,不是她们可以挑衅的,也不是她们可以奢想的,更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要是给我瞧见哪只小妖精偷偷跑进府里来……来一个我灭一个!来一双我灭一双!你要是站在边上无动于衷,不帮忙打小三儿,可就不是跪搓衣板这么简单了,哼!” 瞅着慕容长欢一脸傲娇的模样,花非雪眉眼微弯,凤眸之中盈满了宠溺,笑着道。 “我哪敢无动于衷,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你指哪儿我就打哪儿,可好?” 慕容长欢斜眼睇着他,确认道。 “绝不怜香惜玉?!” 花非雪沉然应声。 “绝不怜香惜玉。” 他只要怜她惜她就够了,至于其他女子,不管是娇艳欲滴的小姑娘,还是沟壑满面的老妇人,在他眼里并无任何区别。 “这还差不多!睡觉吧!” 翻了个身,慕容长欢心满意足地窝进花非雪的怀里,侧着身子贴在他的胸前,临合眼之前,还不忘揩几把油,差点儿没把花非雪的一腔邪火又给点起来。 窗外雨过天晴,碧空如洗,皓月当空,一波风浪过,一波风浪起,不知何时才能得到真正的宁静。 但无论局势如何演变,如何发展……眼下能栖得片刻安逸,便已是极大的宽慰。 相互依偎,同舟共济,乘风破浪,又有何惧? 自从被帝君秘密召见之后,慕容长欢就知道帝君已经开始行动了,然而太子那边却是迟迟没有消息,为了提早做好应对,慕容长欢决定再入宫一次,探一探太子殿下的口风。 其实早在这之前,她就已经明着暗着催了好几次了,太子却总是跟她装糊涂,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辞,缩头乌龟似的,一点儿都不干脆……如果可以的话,她都想直接把手伸进龟壳里,一把将其拽出来了! 慕容长欢不是没有耐性的人,但是比起太子,她真的觉得自己的耐心不太够用。 也难怪他们兄弟三人斗来斗去,斗了那么多年都没一个结果,谁也扳不倒谁,就只那么暗潮汹涌的死磕着,而这一回……若不是帝君在背后耍阴招坑儿子,只怕太子还是能躲过这一劫,继续欢快地蹦跶着! 只可惜,如今要他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赖以仰仗的父皇!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帝君一旦出手,太子—— 必死无疑! 念及此,慕容长欢突然间就有点儿同情太子殿下了,深深地觉得丫摊上这么个爹,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而太子之所以变成现在这般令人不耻的德性,想来也跟帝君的刻意放纵不无关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熊孩子,只有熊父母,帝君大大向来玩得一手好腹黑,让人防不胜防。 见到慕容长欢走进门,太子眸光微动,想起昨日那个冒雨挡驾的家伙向他透露的秘密,嘴角不由微微扬起,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两人各怀心思,打照面的时候便多了几分探究。 慕容长欢迎上前,抬手作了一个揖,恭声道。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坐吧。” “谢殿下。” 及至慕容长欢入了座,太子方才幽幽开了口,说道。 “你来得正好,本宫正打算派人去找你呢。” 慕容长欢闻言不由微抬眉梢,反问道。 “不知殿下找微臣何事?” * 620.第620章 宫中又见熟人! 正了正脸色,太子收回打量慕容长欢的视线,说道。 “有关上回你的提议,本宫考虑过了。” 难得太子主动开口说起这件事,没再继续回避,慕容长欢不由跟着坐直了身体,凝眼道。 “那……不知太子考虑得怎么样了?” “江北的事态恶化得很快,不过短短数十日,就已经发展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恐怕再有两天,消息就要传到父皇的耳中了。” 慕容长欢微微颔首,附和道。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算不上意外,重要的是……太子打算如何因应?” 眯了眯眼睛,太子若有所思,语气幽幽,像是在琢磨着什么。 “这段时日,本宫一直都在暗暗观察六王爷和九王爷的动向,发现他们二人也对江北之事虎视眈眈,积极擘画,想必是打算借此机会立下大功一件!你说得没错,本宫不能白白看着他们两人在父皇面前争功夺名,大耍微风,所以……你的提议,本宫允了。” 终于听到这句话,慕容长欢简直喜极而泣,顿时有种三十年媳妇儿熬成婆的沧桑感,心下激动不已,面上却不能表现得太过露骨。 还要佯作推辞一番,以消除太子对她的戒心。 “殿下当真考虑妥当了?江北不比皇城,除了瘟疫之外,还有不少暴民揭竿而起,此行恐有危险……还望殿下三思。” “护卫之事你不用担心,本宫自有安排……更何况,江北再如何动乱,那也是大阙的管辖之地,既然六皇弟和九皇弟都去得,本宫没理由去不得。” “殿下此言不差,那微臣马上回去准备,随时恭候殿下命令!” 见慕容长欢说着便要起身告辞,太子不由轻抬眉梢,睨了眼她面前的茶杯,笑着道。 “时间还早,不着急……容馆主不必如此匆忙,先喝杯茶再走吧。” “不用了,微臣不渴。” “怎么……难不成你还担心本宫在茶水里面下药吗?” 一句话,此地无银三百两,慕容长欢原本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也免不得要怀疑三分了。 “微臣不敢,只是微臣确实不渴。” “茶不是渴了才喝的,这是番邦刚刚上供的黄果茶,别有一番甘甜滋味儿,尤其适合酷夏消暑,容馆主不妨尝尝。” 见太子执意要她饮茶,慕容长欢推辞不过,虽然怀疑茶水之中有猫腻,但想着太子没理由要她的命,再三斟酌之下,到底还是端起了茶盏,举头一饮而尽! 如此一来,太子应当就不会再怀疑她什么了。 果然,看她把一杯茶水倒了个底朝天儿,太子面上的表情瞬间就缓和了许多,明明是故意的,却还要假惺惺地叹上两句。 “哎呀!你怎么一口就喝光了?本宫不过是让你尝尝味道,若是喜欢的话,可以带些茶果回去……你如此饮法,倒显得是本宫在强人所难了。” “太子多虑了,”慕容长欢跟着虚与委蛇道,“微臣只是突然又觉得渴了。” “哈!那就再喝一杯吧。”太子言笑晏晏,眸中意味更显深远,“来人,再给容馆主倒杯茶。” “是。” 侍妾盈盈上前,拎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茶汤,转而小心翼翼地递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娇声道。 “馆主,请用茶。” 慕容长欢听着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不免抬头看了一眼,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还真是个熟人! 竟然是……慕容清烟?! 没想到她会出现在皇宫里,而且还是在太子的东宫,看样子像是侍奉在太子左右已经有了一段时日,慕容长欢免不得心生疑窦,表示完全不知道这丫头是什么时候跟太子勾搭上的? 而且,丫的眼光未免也太差了吧?勾搭谁不好,偏偏要勾搭太子这种色胚变态?! 还是说……丫在勾引九王爷不成之后,就索性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是玩弄女人无数的渣男种马,一个是勾引姐夫的贱女绿茶婊,太子和慕容清烟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破锅对上了破盖子,天底下只怕再也找不出比他们二人更般配的了! 感觉到慕容长欢在打量自己,慕容清烟以为她察觉到了什么,神色间一闪而过不自然,随即换上了更加谄媚的笑意,双手捧着茶杯往慕容长欢的面前又递近了一些。 “馆主,请——” 瞅着她这样的媚态,与先前在侯府之中清瘦娇弱的模样早已判若两人,慕容长欢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出现在太子的身边,目的必不单纯! 不可能单单是为了荣华富贵,而绝对是另有所图! 因为……凭着一个侯府庶女的身份,慕容清烟不可能得到太子的看重,以她的能耐,就连接近太子都很难,更遑论是得到太子的另眼相待,将她召入宫侍奉在近身! 如果慕容长欢猜得没错,在慕容清烟的身后,应该还有人在给她出谋划策,指点她的行动,并且在暗中配合她,助她一臂之力! 否则,单靠慕容清烟一己之力,她是进不了宫的。 倒不是说她看不起慕容清烟的智商,而是这个女人的智商真的不怎么样,但凡她有一点儿脑子,都不可能会把主意动到九王爷的身上……九王爷煞名在外,其他那些千金小姐躲都来不及,就她一个上赶着贴过去,不是脑子缺根弦是什么? 瞄上自己的姐夫也就算了,最让慕容长欢无法直视的是,这丫头居然敢在她这个正主的眼皮子底下,当着大庭广众那么多人的面……勾引九王爷! 她就奇怪了,这丫头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啊? 当初大小姐勾搭林莫白,也是仗着自己嫡女的身份才敢出手赌上一把的,难不成慕容清烟还还真以为只要自己勾勾手指头,是个男人都会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吗? 真是照样画葫芦都能给她画出个冬瓜来,完全就拎不清重点! * 621.第621章 一巴掌扇死这只变态! 吐槽归吐槽,眼下她的身份是容馆主,不是侯府六小姐,也不是九王妃,面对慕容清烟这样的美人儿主动献媚,如果她不表示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美人儿的一番用心良苦? 微勾嘴角,慕容长欢没有接过茶杯,而是直接握上慕容清烟的手,继而当着太子的面,将茶杯揽到嘴边,缓缓地灌入口中。 “啊……馆主……” 没曾想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慕容清烟微微一诧,不由惊呼出声,似乎有些忌惮太子,神色间随之染上了几分惊慌和忐忑,下意识便想抽回手,奈何慕容长欢握得紧,一下子却是抽手不得。 见状,太子半眯起眸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慕容长欢,倒是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幽深的黑眸中甚至还生出了一丝丝的兴奋。 又一杯茶水灌喉而下,饮了个干干净净。 慕容长欢便开始察觉到了不对劲,身体隐隐有些发热,想必是药效发作了。 虽然早就料到茶水里头有猫腻,但没想到药性这样烈,发作得如此之快……慕容长欢心头微动,暗暗压下了那股子汹涌而来的冲动,面上仍是风云不变,声色不动。 松开手,慕容清烟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了太子一眼,太子便又对她递了个眼色。 慕容清烟意会,立刻又笑盈盈地拎其茶壶,还要给慕容长欢倒茶。 “看来馆主是真渴了,妾身再给您倒一杯……” “不不不,”事不过三,慕容长欢伸手挡了一挡,推脱道,“此茶虽好,可要再这么饮下去,本馆主就要变成水壶了,还是等下一回进宫,本馆主再来好好品茗一番吧!” 亲眼看着她连着灌了两杯,太子捉摸着差不多也够了,便就挥挥手,屏退了慕容清烟。 “下去吧。” “是,殿下。” 慕容清烟盈盈俯身,退到了一边。 “时候不早了,微臣不敢多作叨扰,也该告辞了。” 说着,慕容长欢站起身就要离开,脸上神色不变,然而体内已是狂澜惊涛,强烈的情丨欲一阵一阵袭向小腹,憋得她险些没一口老血喷到太子的脸上! 这个该死的色魔真是够了,居然在这种时候对她下药,甚至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就凭这一点,老天不灭他还灭谁?! 从来没有哪一刻,慕容长欢如此渴望帝君大人分分钟赶到,然后一巴掌扇死这个品行恶劣的太子殿下! “诶,别急着走嘛……”太子邪笑着拦住她,目光烁烁,闪着几分戏谑的光泽,“难得你进宫一趟,坐下来多陪本宫聊一聊吧,本宫还有一些细节方面的事儿要同你商讨,以策万全。” 摆明了太子是想拖时间,等到她体内的药性彻底爆发! 如果这个时候她急着要离开,就等于是暴露了自己体内的药性已经发作的事实,而眼下身处龙潭虎穴之中,四周到处都是太子的人手,她要强行冲出去根本不可能! 而且,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与太子撕破脸皮,否则……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只好坐回到位置上,强自镇定,继续云淡风轻地同太子斡旋。 太子似是胜券在握,胸有成竹,一派好整以暇的模样,陪着她东拉西扯,也不急着戳破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像是在逗弄宠物似的,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特别犯贱……看得慕容长欢在心底下暗暗咬牙切齿,发誓等到风水轮流转的时候,她非要好好地折磨这个变态一番,以雪今日之耻!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阵,屋子里的气氛愈渐诡异。 慕容长欢忍得辛苦,太子也等得有些烦躁。 原本以为药性很快就会发作,但是过了这么久,也不见面前之人露出什么异色,这不禁让他怀疑起方才的那壶茶水是不是因为出了什么差错而没有下药? 正当然两人暗暗较劲着,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通报。 “启禀太子殿下,六王爷和炎国公主求见!”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艾玛!救兵总算来了,要是再晚上那么一会儿,她就真的要撑不住了! 看来,凡事留个后招确实很有必要! 原本慕容长欢也没想到要提防太子,毕竟她这回进宫,是以谋士的身份,前来同太子谈论合作事宜的,再加上她之前对皇后有救命之恩,所以……她真的是想破脑子都想不到,太子竟然会无耻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对她做这样的事! 不过,秉着小心能使万年船的想法,方才在进到东宫之前,远远瞧见了炎国公主的身影,慕容长欢便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儿,嘱咐璎珞在外头守着。 如果她没有在说好的时间从东宫出来,就让璎珞去找炎国公主串个场子,进到里头瞧一瞧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她是一介布衣,太子对她自然可以为所欲为,不用忌惮什么,但炎国公主不同,因为她身份的特殊性,就算是贵为太子,也不可能在皇宫里头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来! 所以,请炎国公主过来露个脸,给她当一下挡箭牌,那是最好不过的事儿,方便快捷又有效,分分钟治好太子的老毛病! 好事被打扰,太子自然不悦,当下挥了挥手,直接拒绝道。 “就说本宫不在,让他们明天再来!” “这……”门外的小太监微微一愣,为难道,“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本公主已经进来了!” “吱呀”一声,炎国公主张扬跋扈地推开门,大大咧咧地迈步走了进来,泼辣恣意的性情一如既往,根本就没有理会宫人的阻拦,一看就是个难应付的主儿! 慕容长欢早就从不同的人口中听到过有关炎国公主的抱怨,说她难缠得要紧,她自己也曾深有体会,甚至一度为之头疼。 但是今天…… 看到炎国公主如此嚣张狂妄,慕容长欢却是觉得她可爱到了极点,都忍不住想要捧起她那张骄纵任性的小脸儿,狠狠地啵上一口,以表达她此时此刻内心深处的感激之情! * 622.第622章 机智逃离魔爪 抬眸在屋子扫了一眼,对上慕容长欢递来的感激的视线,炎国公主下巴一抬,朝她有意无意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使了个得意的眼色。 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进门的那两人身上时,慕容长欢袖口微动,对着炎国公主比划了一下手势,指了指桌面上的那壶茶水。 炎国公主聪明伶俐,立时意会! 即便快步走上前来,坐到慕容长欢身边的位置上,二话不说就要去拎起茶壶倒水喝! “哇!这天也太热了!刚才走太快,流了好多汗!渴死本公主了!” 见状,太子眸光一凛,即刻弹指射出一枚银针,“砰”的一声打碎了炎国公主手里的杯子,霎时间茶汤四溅,淌了一地! 炎国公主不由一惊,轻声叫唤了一句。 “啊呀……这杯子怎么这么脆?说碎就碎,本公主可没使什么太大的劲儿捏它,太子殿下你可不要错怪了本公主呀!” 太子幽幽一笑,应和道。 “公主如此机敏可人,本宫怎么舍得怪罪公主呢……许是这杯子原本就摔出了裂纹,故而一倒进茶汤,便禁不住碎了!” 说着,太子微敛神色,转头对着宫人轻嗤了一声,不悦道。 “你们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公主和六王爷上茶?” “是!奴婢马上去!” 侍候在边上的宫人忙不迭地应了一声,匆匆跑了开。 司马凤翎跟在炎国公主的身后进了门,见她在慕容长欢的身边坐下,便自顾自走过去坐在了她的边上,也是随意得很,即便在私底下同太子交恶,明面上两个人倒是相处得十分融洽。 慕容长欢没想到司马凤翎也会来,不由抬眸多看了他一眼。 司马凤翎不晓得她是慕容长欢,只当她是容馆主,多多少少也算是有些交情,便同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慕容长欢跟着回了一抹浅,心下不禁生出一丝感叹。 君子之交淡如水,如果她和六王爷的感情仅止于此,那事情就简单多了,相处起来也更为融洽,偏偏他们之间还有着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关联,叫人徒生扼腕之情! “既然太子殿下与六王爷、还有公主有要事商谈,在下就先告退了。” 事到如今,太子也强留不得,又见她面色无常,更加怀疑那壶方才那壶茶水之中根本就没下药,如此一来,再拖延下去毫无意义,便就颔首应下,放了她一马。 “嗯,你先退下吧。” 终于得了解脱,慕容长欢为防多生变故,不敢多做逗留,即刻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一直目送慕容长欢走远之后,太子才开口问向司马凤翎。 “不知六皇弟找本宫有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司马凤翎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笑着回道,“只是刚好路过东宫,公主又觉口渴,便就进来讨杯水喝,太子不会介意吧?” “哈!六皇弟这是哪里的话,本宫当然不介意了!” “切,”炎国公主不屑地轻嗤了一声,不轻不重地吐槽了一句,“也不晓得刚才是谁说不在宫里头,打算避而不见的……” 她的声音不响,但说得刻意,屋子里的人几乎都听见了,太子面上一闪而过不快之色,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当是没听到。 察觉到气氛不对,慕容清烟马上谄笑着迎上前,从宫人手里接过茶壶,继而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了炎国公主面前,逢迎道。 “公主殿下,请用茶。” “唔。” 接过茶杯,炎国公主微蹙眉头,盯着慕容清烟看了一会儿,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本公主好像在哪儿见过你,看着有些眼熟……” 慕容清烟也不隐瞒,坦然回道。 “妾身复姓慕容,双名清烟……或许先前是同公主殿下有过一面之缘。” “慕容清烟?你该不会是景阳侯府的人吧?” 兀自琢磨了片刻,尔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炎国公主微勾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噢,本公主想起来了!你就是上次在御花园里企图勾引九王爷,却被九王妃放狗追着咬的那个女人……啧,混得不错嘛,还挺有能耐!勾引九王爷不成,又到太子这儿来卖弄风骚啦?” 闻言,慕容清烟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面上的神情骤然就灰败了三分,却是不敢顶撞对方,只能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晓得刚才容馆主在太子手中吃了亏,炎国公主心疼之下正没地儿发泄,眼下撞上来一个不知好歹的,自然要趁势羞丨辱一番,从而达到指桑骂槐的效果! 于是言辞间就更显犀利刺骨,不留半分情面! “说来也奇怪,都是同一个爹生的,你和九王妃怎么相差那么多啊?听说九王妃似乎也是庶女出身,可是人家看着就高贵……你呢,一看就是贱婢样儿,要骨气没骨气,要贵气更没贵气,明明是亲姐妹,却是云泥之别,还真是有点儿意思!” 炎国公主一边冷嘲热讽,一边在心底下得意洋洋,太子她不敢骂,但是一个贱婢她还说不得么? 左右东宫里头这一窝子的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能让她呈个口舌之快,那也是极好的。 司马凤翎坐在边上,亦是乐见其成。 不过,眼见着炎国公主越说越来劲儿,太子的脸色跟着越来越沉,担心她要是再这么说下去,迟早给捅出个娄子来,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便就开口拦了一道。 “刚才不是一路上嚷嚷着口渴吗?现在茶都送到嘴边了,怎么又不急着喝了?” 却听炎国公主冷哼了一声,鄙夷道。 “不喝了……贱婢泡的茶,喝了掉份,本公主享用不起,还是你自己喝吧……” 说着,炎国公主便就站起身来,端着手里的茶杯伸到慕容清烟的头顶,对着她的脸缓缓地倒了下去,瞬间泼得她满脸都是水。 慕容清烟死死捏着拳头,掌心处刻出了深深的血痕,眼底怨念横生,濒临崩溃边缘,仿佛下一秒就会忍不住爆发! * 623.第623章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别闹了!人家也没招惹你什么,你何必做得这么过分?更何况她是太子的人,你当着太子的面这般羞丨辱于她,又将太子置于何地?” 一把抓住炎国公主的手腕,司马凤翎沉声叱了一句,拽开了她的手。 “可本公主就是讨厌她嘛!” 炎国公主撅起嘴唇,鼓着腮帮子一脸不爽的表情。 “好了,既然不喝茶,那就走吧!” 不给炎国公主再度开口的机会,司马凤翎便就拽着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哎哎哎……你放开本公主啦!别握那么紧,弄得本公主的手都痛了……” 嚷嚷着抱怨了两句,却是怎么也挣不开,炎国公主只得踉跄着顺势走了出去,在迈步跨出门槛之前还不忘把手里头的杯子轻轻一抛,丢回到了慕容清烟的面前,戏谑道。 “杯子也还给你!” “啪”的一声,雪白的瓷杯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应声而碎! 却不知刺痛的是谁的眼睛,又是谁的心? 门外,喋喋不休的炎国公主很快就被司马凤翎拽着走远了。 瞧着他们二人一唱一和的架势,太子眸色沉沉,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两人就是故意跑来找茬的?只是……相比起炎国公主的挑衅,他现在更恼火的是那壶茶的问题。 等到炎国公主走远,慕容清烟泪如雨下,软着身子扑倒在太子的身边,一张小脸委屈到了极点,哽咽着向太子寻求庇护。 “殿下……你可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炎国公主欺人太甚,她敢当着太子殿下你的面羞丨辱妾身,便是不将殿下您放在眼里……六王爷更是一丘之貉,同她狼狈为奸,纵容她为所欲为,他们两个人……都该死!” 说到最后几个字,慕容清烟咬着声腔,语带凌厉。 “他们是该死,”太子幽幽一笑,伸手捏起慕容清烟的下巴,垂眸道,“不过……还有一个人,更该死,你知道是谁吗?” 对上太子阴鸷的目光,慕容清烟娇躯一震,惊疑不定。 “殿下……我……” 一寸寸收紧五指,不顾慕容清烟皱紧眉头发出疼痛的轻呼,太子微勾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像是要将她的下巴活生生地捏碎。 “对,你猜的没错,那个人更该死的人,就是你……你说,为什么容馆主喝了那壶茶,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嗯?” 慕容清烟面露惊恐,慌忙道。 “妾身不知道,妾身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明明……明明已经按照太子您的吩咐,在茶水里下了药……那包药粉,妾身全部都倒进去了,一点儿也没剩……” “是吗?” 微抬眉梢,太子凉凉地吩咐道。 “把那壶茶拿过来。” “是,殿下。” 见太子动怒,伺候在边上的侍婢不敢怠慢,立刻端起茶壶送了过去。 接过茶壶,太子一手缓缓上移,撬开了慕容清烟的嘴巴,对着她的喉心将茶水缓缓地倒了进去,呛得她七荤八素的,咳个不停,看起来狼狈而又凄惨。 一直到整壶茶水都倒光了,太子才松了手,将她连同茶壶一并摔到了地上。 慕容清烟没有内力,压制不住药性,很快就面色涨红,通体发热,难耐地扭着身体爬到了太子的脚边,抓上他的衣摆求助。 “殿下……帮我……帮帮我……” 冷眼睇着慕容清烟满身狼狈的模样,太子虽然打消了对她的怀疑,想着容馆主之所以没有发作,或许是因为知晓医理的缘故,早先服下了什么辟毒之物,才得以侥幸逃过一劫,但……看着眼前的那张脸,喜新厌旧的某只太子却是再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当下轻哼了一声,唤来了下属。 “来人,把这个女人拖出去,随你们怎么解决,别玩死了就行了!” 一听这话,守在门外的侍卫顿时就乐了,晓得有福可享,自是当仁不让,马上就兴致勃勃地迎了进来,一把将慕容清烟从地上扛了起来,随即轻车熟路地打包带走! “多谢殿下赏赐!” 兢兢业业伺候在太子身边多时,虽然知道太子性情狠佞酷毒,却没想到他会这样对自己,慕容清烟一惊之下忙不迭地痛哭求饶,却是撼动不了太子丝毫。 “殿下!殿下不要!妾身求求你了……饶过妾身吧!殿下!啊……” 惊慌之下,慕容清烟喊得很大声,霎时间惊飞了屋顶的鸟雀,几乎方圆百米之内都能听得见她的惨叫,慕容长欢一行自然也听得清楚。 “活该!” 炎国公主不耻地嗤了一声,冷笑道。 “害人终害己……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呕——” 扶着墙壁,慕容长欢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干呕,说什么也要把那肚子坏水儿给吐出来! 虽然药性已经开始发作,但趁着火势还没有熊熊燃烧成势不可挡地燎原大火之前,只要把东西都吐出来,她就能用内力压住大半,不至于****丨焚身,在皇宫里头见着男人就发情……要真是那样的话,她宁愿一头撞死在树干上,也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干出那么丢人现眼的事儿来! 那画面,光是用想的都让人浑身发抖了好吗?! “唉,你慢点儿,别太用力了,万一把肠子吐出来可就不好了……” 看着慕容长欢吐得那么汹涌,炎国公主不免心疼,走上前帮她拍了拍后背,一边顺一边忍不住教育了她几句。 “话又说回来,你也真是的,明知道太子是个什么样的家伙,怎么还敢往火坑里头跳?这一回亏得有本公主在附近,才能及时赶过来救场子,万一下回还遇上……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到时候只怕你想哭,都没地儿哭去……” “这件事说来话长,现在不好解释……以后若是有机会,再同你说吧。” 缓了缓,慕容长欢简单地回了两句,不想把事情说得太明白。 见她不愿透露,炎国公主也没有继续追问。 等到慕容长欢吐得差不多了,司马凤翎才开口说道。 “本王送你回去吧,免得再被太子的人盯上。” * 624.第624章 “胸肌”不错嘛,还挺健硕的 “不用了。” 慕容长欢不是很想跟司马凤翎走得太近。 一来是担心司马霁月那坛子陈年老醋知道以后会炸裂! 二来也是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多生事端,免得叫他看出了什么端倪,又或是惹来太子的猜忌和怀疑。 “只要出了东宫,太子应该就不会再对我下手,这件事……还望公主和六王爷为在下保密,在下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啊!要本公主答应帮你保密没问题,但是本公主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很简单,让本公主送你回去!” “这……” “走啦走啦!别扭扭捏捏的,好歹你是个男人嘛!” 不由分说,炎国公主就抓上慕容长欢的手臂,拔腿就往前走,一时之间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太过“水性杨花,放荡不羁”,实在是宝宝心里苦啊! 明明原来安排得好好的,就算她嫁给了九王爷,依着九王爷的性子也不会搭理她,顶多就是给她一个名分,而她也不需要九王爷的宠爱,按照六王爷的吩咐,她只要那个名分就够了! 这样一来,明面上她是九王爷的女人,但实际上她还是自由身,想干什么干什么,没人会管她! 谁想一个不小心,她就着了九王妃的道儿,被坑上了慕容麟风那条贼船,一旦她嫁到了侯府,必然不可能再做表面文章,肯定是要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的! 到时候弄不好再揣出个球来,她的人生就没法儿再继续逍遥自在了! 所以,趁着现在还没有完婚,炎国公主觉得她很有必要把一天掰成好几天过,最后再享受一把单身贵族自由自在的日子! 慕容长欢早就说过,这丫头缠人的功夫是天下一流,就连太子都拿她束手无策,她就更不可能甩得开了! 便只好答应了下来。 “那好吧,只是……” “只是什么?” “公主你能不能先把手松开?好多人在看着咱们呢……毕竟,陛下已经将你赐婚给侯府的四少爷了,如果叫他看见你我靠得如此亲密,怕是要生出不少麻烦来。” “怕什么?”炎国公主轻哼一声,不以为然,“本公主都已经答应会对他负责了,他还想怎样?” 闻言,慕容长欢明知故问道。 “负责?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呀……你个大男人就不要问东问西问那么多了,这种事儿你不需要知道!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喏,马车就在前面,我们快走吧!” 说着,炎国公主顺势伸手搡了她一把,恰巧这个时候慕容长欢侧过了身子,霎时间……炎国公主这一爪子就招呼到了她的胸口上! 慕容长欢登时虎躯一震! 炎国公主也跟着一震! 察觉到她们两人的异样,司马凤翎不由开口问了一句,狐疑道。 “怎么了?” 炎国公主反应贼快,立刻连摸带拍地在慕容长欢的胸口揩了几把油,笑着道。 “胸肌不错嘛,还挺健硕的!” 听到这样的评价,慕容长欢一时之间心情复杂,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炎国公主这么说,就代表她对自己的性别没有起疑,这显然是个好消息! 但是! 与此同时,这也十分残忍地从另一个侧证明了她的胸丨部已经匮乏到了让人分辨不出男女的程度!所以……真的有那么夸张吗?! 简直不敢相信!简直无法接受! 她还以为在某只禽兽****夜夜接连不断的服务之下,已经长势可喜了呢! 结果炎国公主的一句话,瞬间就把她打回了原形!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北风那个吹呀,雪花那个飘,她的心好冷好冷,都快要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了好吗?! 也亏得九王爷还能爱不释手,果然对她是真爱啊! 上了马车,三人便就轱辘辘地赶去了妙手回春馆,因着天色暗了下来,炎国公主虽然想要多赖一会儿,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到底是被司马凤翎连拖带拽地给扯走了。 及至离开医馆不远,炎国公主忽然冷不丁地摸上了司马凤翎的胸前,登时把司马凤翎吓得菊花一紧,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她的爪子,脸上满满都是惊吓的表情。 “你干什么?” “哎呀!先别慌,让我再摸两把,感受感受下……我觉得不太对劲儿!” 司马凤翎莫名所以,退开一步,双手护胸,不是很想让她染指。 “什么不太对劲?” 见他防备得严实,炎国公主不得不解释了两句,琢磨道。 “刚才我不小心抓了一把容馆主的胸口,手感可好了,虽然没有我自己的软,但是那种感觉……应该不是男人的胸,所以我有点儿怀疑,容馆主说不定……是个女人!” “什么?容馆主是女人?!这怎么可能?她从头到脚,哪一点看起来像是女人了?上回在栖月楼的情形你也见到了,那家伙调戏起姑娘来,简直就连本王都要自叹弗如,甘拜下风,望尘莫及……” “呵呵。” 炎国公主不屑地嗤笑了两声,上下打量了司马凤翎一眼,不无鄙夷道。 “那是你太没用了!别说得好像你是天下第一的调情高手一样,讨好女人的手段你可差远了……看在咱俩感情好的份上,我也就不戳你的痛处了!一句话,给摸还是不给摸?” 说着,炎国公主还不忘挑眉往司马凤翎的胸口瞟了两眼。 司马凤翎被她看得一阵不自在,但见她坚持,忍不住也生出了几分好奇,便就对着身后的属下勾了勾手指头,下令道。 “齐越,你过来一下。” 唤作齐越的侍卫应声走上前,因为离得远,再加上炎国公主说那番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调,所以他并没有听清楚这两位主子在议论什么,面上是一派正气凛然的慷慨之色! “王爷,有何吩咐?” 司马凤翎回过头,对着炎国公主使了个眼色,道。 “喏,摸吧!” * 625.第625章 你怎么可以骗我,我的心好痛 “呃……”炎国公主微微一愣,看了齐越一眼,反问道,“摸他吗?” “是啊!” 司马凤翎双手抱胸,老神在在,一副好整以暇看热闹的表情,戏谑道。 “你想怎么摸就怎么摸,本王不介意。” 隐隐地有种不好的预感,齐越忍不住在心下默默地抗议了一句……可是属下介意啊! 只可惜,他介意也没用。 主上要他死,他就得死,更何况仅仅只是被摸丨胸而已,连一块肉都不会少…… 炎国公主从来不知扭捏为何物,闻言即便跨前两步,走到了齐越的面前,先是使劲儿搓了一阵手,继而伸到嘴边吹了一口气,像是要发什么大招似的,看得齐越一阵胆战心惊,脊背发凉,有种下一秒就要被炎国公主一掌拍上天的感觉! “啪!” 突然间,炎国公主冷不防出手,一掌拍到了齐越的胸口上,险些没把他的肋骨拍断! 齐越不仅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任由某只爪子在胸口处又是抓、又是捏、又是按、又是挠的,揉面似的,像是要把他的肌肉和骨头都揉成一团! 司马凤翎立在边上袖手旁观,看了好一阵也不见炎国公主有什么反应,又见自己的属下一脸快要崩溃的、伤心欲绝、生无可恋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便就催了一句。 “喂!你摸够了没有?到底有没有摸出什么差别来?” “嘘,别说话……”炎国公主严正地制止了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正儿八经道,“本公主还在进行最后的判断!” 闻言,司马凤翎表示很怀疑……这个女人应该只是手痒了,想揩男人的油了?! 又等了一阵,在齐越快要扛不住的时候,炎国公主终于大人大量,放过了他…… 收回手,炎国公主眸光轻烁,若有所思。 见状,司马凤翎不由挑起眉梢,面带好奇。 “怎么样?容馆主……到底是不是女人?” 炎国公主抬眸看他,却是不答反问。 “你希望她是,还是不是?” “不管是不是,对本王而言……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可是对本公主来说,就是天差地别了啊!” 说到最后一个字节,炎国公主分分钟颤抖了声调,仿佛刹那间连整个人生观都崩塌了! 不用问,一看她是这样的反应,司马凤翎就明白了……看来,这个容馆主真的是女扮男装! 也是厉害,能把独属于男人特有的气质演绎得那么像,普天之下只怕都找不出第二个比她装男人装得更像的女子了! 炎国公主似乎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整个人都是懵的,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劲儿来,仿佛无法相信如此残酷的事实,更无法接受……自己心心念念爱慕不已的家伙,竟然是个女人?! 此时此刻,她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心好累,不会再爱了好吗…… “走吧……反正你也快要嫁人了,不管容馆主是男是女,你们两个也没机会在一起,用不着这么失魂落魄……” 劝了两句,司马凤翎拉上炎国公主便要上马车。 炎国公主闻言冷笑一声,反问道。 “你不是我,当然觉得无所谓了,倘若九王妃其实是个男人……你会怎么想?” 听到她这样问,司马凤翎下意识寻思了一番,结果不寻思还好,一想到那样的设定,瞬间整个人都凌乱了! “这……本王……不,太可怕了!本王不能接受……” 炎国公主于是深深地白了他一眼,嗤声道。 “现在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了?走吧!” “去哪里?” “酒楼啊!本公主今夜要借酒浇愁,不醉不归!” 于是,三更半夜。 花雪楼。 花非雪,慕容长欢,以及锦娘,三个人抱胸围在桌边,看着烂醉如泥趴在桌上的炎国公主和六王爷,有点儿不明所以。 “他们两个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醉成这样?” “怪了,白天见着他们还挺正常的,没像是遇上什么巨大的人生打击啊!” “白天?你白天同他们两个见过?” “唔,在皇宫里头遇上的。” “你怎么每次进宫,都这么刚巧地遇上六王爷?难道这真的仅仅只是巧合吗?” “停停停!打住!这不是重点。” “那你说什么是重点?” “锦姐姐,你来说。” 冷不丁被慕容长欢点了名,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吃味儿的花非雪,锦娘面带尴尬,又回头打量了一番那两个醉生梦死的家伙,继而才开口回答道。 “现在……要怎么把他们两个送回去?” 花非雪凤眸微凛,先是看了眼抱着桌子的一条腿囔囔自语说着胡话的炎国公主,只听她语带悲伤地念着一个名字,一遍又一遍。 “馆主,容馆主……啊……馆主你骗我……你怎么可以骗我……我的心好痛……” 闻言,花非雪侧头看向慕容长欢,抬手指了指炎国公主,问道。 “她这话什么意思?” “你问我我问谁?”慕容长欢一脸茫然,比他还要无知,“我不记得骗她什么了啊,完全没有印象……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你再瞪我也没用啊,我是真不知道,我还想问她呢……我到底骗她什么了?” “……欺骗我的感情……容馆主,你真是太坏了……” 慕容长欢:“……”闭嘴好吗! 花非雪:“……”日子没法过了,这年头连女人都跑来跟他抢女人了,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又听司马凤翎抱着桌子的另一条腿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梦呓。 “长欢,不要走……不要走……” 霎时间,楼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森阴沉了。 慕容长欢忍无可忍,转身便走。 花非雪一把拉住了她,问道。 “你去干什么?” “拿桶水,泼醒他们!然后让他们快点滚回家!” “不用那么麻烦!” 花非雪冷笑一声,尔后劈手一掌,直接把桌子碎成了两半! 随后拍拍手,对着边上惊呆的众人道。 “这样就行了,连人带桌子一起搬走吧!记得桌子钱一人赔一半。” * 626.第626章 只能把他们丢出去了! 桌子钱,一人……赔一半。 众人继续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只腰缠万贯、冷艳高贵的花楼主…… 尽管大伙儿都知道他嗜财如命,生平以敛财为乐,但是……连一张桌子的钱都这么耿耿于怀,斤斤计较,会不会太抠门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看到了一掷千金挥霍万金的壕爷,瞬间变成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画风转变得太快,一时间令人难以接受。 “看什么?” 花非雪剔眉扫了众人一道,俊美无俦的面庞上是一脸傲娇的神色。 “还不快把你们家主子带走?花雪楼已经打烊了,你们要是再不动手,本楼主就只能叫人把他们丢出去了!” 一听这话,晓得他不是开玩笑,很有可能说丢就真的会丢! 众人顿时虎躯一震,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迎上前,七手八脚地将炎国公主和司马凤翎各自抬了出去,送上了马车,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等到那两尊大佛的车轱辘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沉沉的夜幕之中,慕容长欢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深刻地意识到……先前让他们两人同她一起回到医馆,果然是错误的决定! 看来,以后见着他们,还是得避着些,躲远点儿比较好。 本来一个司马凤翎就已经让她足够头疼了,要是再加上炎国公主翻天覆地的一搅合,她的日子就不用过了! 小心翼翼地拿眼角的余光觑了眼花非雪,却只见他凝眸看着地上那堆东倒西歪的酒坛子直皱眉头,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慕容长欢的一颗心不免七上八下的,倒不是因为司马凤翎和炎国公主方才的话,而是担心花非雪一旦知道太子对她下药的事儿,岂不是分分钟都要操起五环大砍刀,气势汹汹地杀进东宫?! 虽然这事儿她一早就堵上了炎国公主和司马凤翎的嘴,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让璎珞守口如瓶,不要泄露半个字。 但她不能保证,皇宫里头,甚而是东宫里头,有没有花非雪的眼线? 如果有的话,这件事就不可能瞒得过花非雪的眼睛,只是消息什么时候传到他的耳里,暂时还不得而知。 感觉到慕容长欢的视线,花非雪回过身来,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见她耸着肩头,一副犯了错的模样,便知道她有事瞒着自己,不由微挑眉梢,抬手摆了摆,示意道。 “上楼吧。” 说着,便就迈开步子率先走向了楼梯。 “噢!” 慕容长欢应了一声,立刻夹紧尾巴,迈着小碎步,屁颠屁颠地跟在了他的后头! 一直看着他们两人进了屋子关上了门,楼下众人才齐齐呼了一口气,表示从来没有见过楼主大人这样生气! 以前他们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楼主大人和容馆主不过是玩个新鲜,觉得有趣才逗着她,然而今日一见……瞬间什么想法都幻灭了! 楼主大人对容馆主怕是真的上了心,方才那阵子醋味儿,别说差点没把他们给酸死,便是隔着十条街都能闻得一清二楚! “好了好了,别傻愣着了……快点把地儿都收拾干净!” 甩了甩绣帕,锦娘开口催了两句,一边说,一边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想了片刻,又吩咐道。 “对了,我记得上回容馆主好像提过什么黑名单的,你们还记得是什么意思吧?记得就好,过会儿等收拾妥当了,别忘了把六王爷和炎国公主添到黑名单里头……” 闻言,众人不由微微一愣,面露难色。 “啊?真的要搞这个什么黑、黑名单的啊?”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得罪人了?” “是啊是啊!万一炎国公主和六王爷他们强行要闯进来怎么办?这要换做寻常人倒也没什么大碍,可是六王爷……恐怕不是我们开罪得起的。” “还有那个炎国公主!你看容馆主都被她缠得没法儿了,咱们怎么挡得住?” ……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乍一听这“黑名单”确实可以避免不少麻烦,可真要实施起来,却是顾虑重重,没有那么容易! 若不然,这法子要是真的可行的话……他们第一个就想先把太子的名号给添上去,免得太子每一回来花雪楼,都要叫他们这些当下人的遭罪受! 听到众人这样说,锦娘眉心微蹙,也觉得有些不太妥当。 然而……看楼主刚才那模样,显然是极其不待见那两个人的,倘若他们下回还来,一旦叫楼主给撞见,免不了又是一番厮杀,更加不妥! 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她觉得“黑名单”这玩意儿还是很有必要的! 即便挥手下令道。 “不管那么多了,先记上去,至于你们刚才说的那些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见锦娘坚持,众人便没再劝,心下默默地为炎国公主和六王爷点起了两根蜡烛,再上三炷香,祈祷他们以后可千万别来了! 楼上,甫一进了门,慕容长欢随手才把门合上,就听花非雪开口问道。 “你今天进宫,可有发生什么事?” 闻言,慕容长欢小心肝儿一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知道花非雪这样问,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还仅仅只是随口关心她。 默了片刻,不见慕容长欢回答,花非雪又问了一句。 “怎么不说话?” “呃……”慕容长欢回过身来,犹豫着要不要跟他坦白从宽,“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嗯?”听到她这样说,花非雪微抬眉梢,意味深长地睇了她一眼,反问道,“在你看来,我应该知道什么?” “这么说来,你就是不知道了?” “你说呢?”花非雪不无鄙视地撇了下嘴角,淡然道,“就算刚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用不着瞒着我,因为就算你现在不说,早晚我也是会知道的。” 果然……东宫内外确实有他的暗桩! * 【首先感谢所有支持正版的妹纸,你们的支持就是我坚持每天写文的动力,没有你们,就没有现在的我,谢谢!另外我想跟看盗版的姑娘说,请尊重作者的劳动成果!我从早上七点写到晚上十二点拼了命也只能写一万多字,me是人,不是神,也要吃穿住行,写文是我的工作,读者的订阅就是我的工资,九年制义务教育应该不只是教了你吃白食,就像去饭店要买单,去超市要结账,道理很简单,希望你们能明白,不要自己白吃白喝,还跑去评论区拉着别人跟你一起白吃白喝,不觉得脸红吗?这跟趁着超市主人不在,就顺手牵羊拿东西又有什么区别?知善恶,明是非,律其行,宁可不看文,也不要看盗版,只要支持正版,就还是好姑娘,谢谢!】 627.第627章 他若敢碰你,我便血洗东宫! 估摸着纸是包不住火了,慕容长欢虽然不想让花非雪担心,可又怕到时候他一旦知道了,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怕是会打乱了她的计划,坏了她的好事儿。 琢磨了片刻,抬眸对上花非雪探寻的目光,慕容长欢没敢直接同他把话挑明,而是小心翼翼地提前给他打了一支预防针。 “那……我要是说了,不管你有什么想法,都给我憋着,不准插手我的事,成吗?” 听她这样说,花非雪不由眸光轻烁,差不多能猜到她接下来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儿,而且……十有八九还是很不好的事儿! 所以,即便她这样问,他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插手还是不插手,得先看看是个什么事……倘若太子要对你不利,我不可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太子是什么样的德性,他还不清楚吗? 先前就已经对他的好王妃下过毒手,眼下慕容长欢顶着这样一张俊俏的脸同太子接近,难保那个禽兽不会见色起意……再加上慕容长欢又是孤身一人深入虎穴,可谓是危机四伏,他怎么能放心? 没想到花非雪会是这样的回答,慕容长欢愣了一愣,面露难色。 “可是……” “没有可是,”花非雪打断道,“你大可以不说,我不会逼你,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我半步,不管我去哪里,你都得跟着我。” 慕容长欢一阵无言。 呵呵!丫果然是没有逼她呢…… “嗯?” 花非雪微挑眉梢,催问道。 “真不打算说了?那好……不说就不说,我们上床睡觉吧。” 一边说着,花非雪就往回走了两步,伸手握上慕容长欢的手腕,作势便要将她往屋子里带。 慕容长欢身子一紧,立刻抽回手,转身趴在了门板上,不肯跟他走。 花非雪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了跟猴子似的贴在门上的某人,脸上满是无奈。 “所以……你到底要怎么样?让你说又不肯说,让你睡觉又不肯睡觉,你是打算抱着门过一晚上吗?这姿势不累吗?要不要我把门拆下来让你抱到床上去睡?” 一番话,楼主大人说得又温柔,又体贴,体贴得慕容长欢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见她没反应,花非雪扬手运功,竟是真的要去拆门! 晓得他是动真格的,慕容长欢面色一紧,心疼这扇百年香檀木打造成的门板,当下松了手,快步迎上前拦住了他! “别别别……我说我说!别拿门出气,门又没做错什么,你拆它干嘛!” 花非雪这才收了手,转身走到了里屋。 慕容长欢跟着在他身边坐下,清了清嗓子,考虑了一番怎么说这个事儿才能让花非雪不至于那么恼火,从而不会约束她的行动。 “今天我进宫,主要是为了探一探太子的口风,看他是不是真的有出城的意向,说来也奇怪……在这之前,太子一直推三阻四,不愿离开皇城赶赴江北,也不知道是父皇同他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我这一回再去问,太子就改变了主意,说是只要江北之事一旦在朝堂上揭开,他就立即奏请父皇,担下此事!” 花非雪闻言眯了眯凤眸,幽幽道。 “看来,父皇这次是真的要将太子置于死地了。” “父皇的心思,我们既然猜不透,也就不用费心去揣度了,只要知道他的安排,顺势而为便可……至少,先前提及生死戒的时候,从父皇的反应中能看出来,他并不希望你出事。” “嗯。” 知道慕容长欢这样说是在安慰他,花非雪虽然已经不对帝君再抱有任何期待了,但听到这话,心下还是舒服了一些。 又听慕容长欢接着道。 “本来确认了太子的动向之后,我就打算离开,谁料太子执意要我饮茶,而那杯茶里,下了药。” 闻得最后三个字,花非雪眸色微冷,问道。 “你喝了吗?” “当时的处境,由不得我不喝,不过你不用担心……早在进东宫之前,我就让璎珞守在了外面,随机应变,所以后来是炎国公主和六王爷出面,帮我挡了一道,我才躲过了这一劫。” 几句话,慕容长欢说得平静无波,然而听在花非雪的耳中,光是用想的,都能感觉到那时候情势的惊险与危急,袖子下的五指不由捏紧了几分,森寒的凤眸中随之浮起了一丝丝杀意。 “太子应该庆幸他没有得逞,否则……一旦他碰了你半根指头,便是担上造反的罪名,我也要血洗东宫,一剑废了他!” “我不会让他碰我的。” 慕容长欢跟着冷笑一声,尔后眉梢轻挑,换上了一脸娇媚的笑意,伸手抓起花非雪的爪子,说着便往自己的身上招呼。 “我啊……只让你碰我,也只有你能碰我……” 花非雪垂眸对上那双妩媚的双眸,明知道她这是在跟自己使美人计,想要借机说服他,让他放下戒心,但看出她的意图是一回事,拒绝不了又是一回事。 爪子都已经伸到了她的身上,哪里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 便干脆多碰了几下。 霎时碰得两人都有些口干舌燥,才强自镇定了下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要挺住,不能就这样着了她的道儿! “这么说来,太子对你已经起了邪念,你能逃过一次,未必能逃过第二次——”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慕容长欢扬手按住了嘴唇,制住了他的话头。 “你说得不对,没有第二次了……因为,下一次不是他要算计我,而是换我布计要他的命!你说,如果一个人连命都没有了,他还能对谁起色心吗?” 花非雪不为所动,拿开了她的狗爪,沉然道。 “太子生性多疑,一旦出城,必是戒备重重,而他既然有意要对你下手,便绝不会让你带上自己的人马,如此一来,就等同于你是孤身犯险……到时候,就算你能杀得了他,又要如何逃脱生天?” * 628.第628章 你叫我躺下我就躺下 “用不着我亲自动手,想要太子的命的人太多了,前朝乱党,六王党羽,甚至还有父皇……当然,你也可以趁机插上一脚,除此之外还有那些个同太子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仇家,这一把把利剑早就悬在了半空中,只要太子一出城,就会伺机而动!” 慕容长欢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一下手势,眼眸中闪烁着几分诡诈的光泽,仿佛十分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以解今日之恨! “而我要做的,便是顺水推舟,落井下石……给太子保驾护航,让他顺顺利利地赶赴黄泉之路,从此地狱人间,永不想见!” 闻言,花非雪沉吟片刻,仍是不肯轻易松口。 “即便你不杀他,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看见你跟在太子身边,也未必会放过你……到时候,一旦出了什么差错,难保你不会陷入两难的境地,前有虎,后有狼,只怕你会更危险!” “危险嘛,肯定是有的,为了达到一个目的,怎么可能不冒险呢?但如果因为危险,就选择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岂不是太可惜了?俗话说,人倒霉的时候,喝水还能被噎死呢……畏首畏尾只会一事无成,就像你潜入紫冥宫当卧底一样,倘若我因为担心你,叫你现在就抽身,你会答应我吗?”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花非雪眸光微动,一时无言。 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缓缓将其捧起,慕容长欢微笑着对上花非雪的视线,认真道。 “回答我,你会在这种千里之行只差一步的时候,因为我的一句担心,就抽身而退吗?” 沉默片刻,却听花非雪从薄唇中缓缓吐出两个字。 ——“我会。” 听到这样的答案,慕容长欢先是微微一诧,尔后笑得更欢了三分。 “没错,如果你坚持让我置身事外,我也确实可以袖手旁观,但是……就像我现在不会阻止你的行动一样,我也希望,你能多相信我的能力一点,不要总是为我牵肠挂肚。不然的话,我会觉得我不仅帮不上你什么忙,还会拖累你,成为你的负担……” 花非雪打断道。 “你不是负担,更不会拖累我。” “所以啊,这一次行动,你就让我去吧!我肯定会周全好一切,等事情一结束,就活蹦乱跳地回到你的身边,好不好?” 对上慕容长欢撒娇的目光,花非雪微拧眉头,反问道。 “你真的这么想去?” “我不想你一个人太辛苦,现在世道这么乱,你又身处漩涡最中心的位置,一不小心就容易落到腹背受敌的处境,你以为我不担心你吗?早就说好了要并肩而行,同舟共济……怎么能因为一点儿小小的变故就改变主意?再说了,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一样会想办法跑出去,你是关不住我的!” “你……” “怎么?要不要试试?” 挑衅地抬了抬眉梢,慕容长欢恩威并施,就不信说服不了他! “不用试了。” 勾心斗角那么多年,他不想连对她也要用上那些不堪的手段,既然拦不住,也就只能顺着她的意思了。 “你要做什么,我不会阻止你,但是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计划,都要事先同我说一遍,我同意了才能实行,不然就再换个法子,知道吗?” “好好好,”见他妥协,慕容长欢立刻眉开眼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什么都听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闻言,花非雪不由白了她一眼,不屑道。 “现在又肯听我的了?” 慕容长欢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你看你叫我上楼我就上楼,你叫我过来我就过来,你叫我躺下我就躺下……你叫我帮你脱衣服,我就帮你脱衣服……” 说着,一双爪子便就不安分地攀上了某人的衣襟。 花非雪垂眸瞟了一道,没有阻止她,就那么由着她在自己的身上上下其手,只淡淡地轻哼了一声。 “最后那句话,我好像没有说过吧?” “怎么没有?你心里可不就是这么说的?我都听到了……” “我怎么记得,先前貌似有人说她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所以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可不是么?时间过得真快呀!这蛔虫都成精了呢!” “所以你这话的意思,是说你自己是蛔虫精吗?” 慕容长欢当然不想承认自己是那么恶心的玩意儿,但眼看着要扳回一局,咸鱼翻身做主人了,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便就眨了眨眼睛,笑得愈发妩媚了。 “是啊,楼主你看我的腰身这么柔软,可不就是蛔虫精么?” 终于! 有史以来第一次,花非雪在口舌上败给了慕容长欢,这也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败北,但绝对不是他被慕容长欢堵得哑口无言,而是—— “别说了……再说下去,我的火都要给你浇没了。” 狐狸精他还能接受,蛔虫精是什么鬼啊摔! 这事儿不能想,一想下去,满身欲丨火分分钟都能熄得个干干净净好吗?! “好啦,说着逗你玩呢!你还认真上了……”看着花非雪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慕容长欢不由摇了摇头,转而想起了一个事儿,便就正襟危坐,严肃道,“对了,我有一件事要问你,你要老实回答我,不能说假话,就算是哄我也不行!” 见慕容长欢突然郑重了起来,花非雪跟着收敛了几分神色,问道。 “什么事?” “我那个……”话到嘴边,却是说不顺溜了,慕容长欢微微撇开脸颊,吞吞吐吐道,“那个大点了吗?” 一句话,没头没尾,不清不楚,听得花非雪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什么大点了?” “哎呀就是这个!” 慕容长欢向来是行动派的,能动手就绝不动口,当下一爪子招呼了过去,又两爪子招呼了回来! 花非雪被她侧漏的霸气震了震,顿了片刻才缓过劲儿来,继而从薄唇里吐出了几个让那个慕容长欢伤心欲绝的字眼。 “好像……感觉不出来。” * 629.第629章 据说生猴子能丰胸! “啊!怎么能这样?!” 慕容长欢惊叫一声,不敢置信,也不愿意相信! 便又抓紧花非雪的爪子,继续招呼了两下,脸上满是不甘心的表情,夹杂着几分哀怨与神伤。 “你再感觉感觉?不可能啊……怎么会一点变化都没有?我都能感觉到胸口变闷了!” 花非雪一脸狐疑,不得其解。 “胸口闷……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脂肪层变厚了呀!重量加大,当然就容易感觉到闷了,而且衣服好像也变紧了……” “应该是你胖了吧?”花非雪一本正经地揣测道,“腰好像变粗了一些,肩膀和后背也多了一些肉,没有以前那么硌手了……” “不——” 慕容长欢忽然惨叫一声,“砰”的一下栽倒在了床头! 所以他的意思是……是说她腰粗了,胸肌却没有变结实吗?!不不不……这么残酷的现实,她不能接受!一万个不能接受! 花非雪跟着靠了过来,俯身凑到了她的面前,关切道。 “怎么了?” “我很心塞!” “心塞什么?” “你知道吗?今天炎国公主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胸口,就在我担心她会不会识破我的女儿身的时候,你猜她怎么着?她居然一点都没有怀疑!一点都没有!这简直太过分了好吗?!就算我胸小,那也不是完全没有啊!她怎么能一点都感觉不到?!” 闻言,花非雪半眯起凤眼,眼中一闪而过寒芒。 “她碰了你的胸口?”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居然感觉不到!简直不可理喻有没有?!” “放心,”想起坊间的一个说法,花非雪即便安抚了两句,“据说只要生了孩子,就会有起色,而且效果很显著……要不,咱们试试?” 说到后来,口吻中已然染上了浓浓的情丨欲。 “好!试试就试试!不就是揣个球嘛!咬咬牙就蹦出来了!不过话先说好了,要真整出个猴子来,你来带,我只负责玩!” 慕容长欢这么说,倒不是因为她不喜欢孩子,而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 就凭她这幅吊儿郎当的德性,要真把孩子给她带,就不单单只是熊孩子那么简单了,只怕不是个邪恶小魔女,就是个混世小魔王……神马白雪小公主,白马小王子,绝对跟她不是一个画风! 当然,花非雪也不见得能调教出什么天真无邪、浪漫纯情的娃儿来,但至少会是个金贵傲娇的小主子,别的不说,气质还是有保证的! “嗯,我带就是了,不管你生多少个,只要别玩坏,我都没意见……” 缓缓覆上慕容长欢的唇,花非雪眼尾轻挑,扬起一抹如愿以偿的笑意。 他巴不得慕容长欢把孩子交给他来管教,这样的话,她就不会把太多的精力放在孩子身上了……什么?!说他连孩子的醋都吃?会不会太丧心病狂了?! 呵呵,你知道得太多了…… 为了能早点开花结果,深深夜色之中,两个人都特别卖力,比以往每次都更加投入了三分,以至于半夜里有人被惊醒过来,急急忙忙地跑到大堂紧张道! “发生什么了?是不是地震了?!” 话音还没落下,就被顶着一双熊猫眼的锦娘厉声喝了回去,因为大晚上要守夜没的睡觉而特别的火气冲天! “地什么震?!你有见过强度这么高、频率这么快、持续时间这么久的地震吗?!” “没、没有……” “那还不快滚回去睡觉?!” “噢噢……马上滚、马上滚……” 很快,那人就又匆匆跑了开,片刻之后,从另一个方向急急奔来一个黑影儿,慌乱道。 “不好了不好了……大家快醒醒!地震了!地震了!” 锦娘怨念地拿刀子在桌面上深深地划下一横—— 这是第八个了! 楼主大人,你真应该给老娘加工钱!双倍,不……十倍工钱! 生平头一回,在慕容长欢的积极号召之下,花非雪被压榨得不轻,陪着她赖了大半天的床,才在日照三竿之时晃晃悠悠地下了床,一时半会儿,尚且恢复不了元气。 慕容长欢就更不用说了,这一赖就从天黑赖到了天亮,又从天亮赖到了天黑。 好不容易强撑着眼皮睁开,往外头瞄了一眼,一见天空还是黑的,便就翻了个身继续睡,嘴里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 “今晚好漫长啊……怎么天还没亮……我都饿了……” 一进门,就听到慕容长欢说了这么一句,花非雪也是也是被她惊呆了,不由加快步子走上去,一把将她从床上拎了起来,拍了拍脸,唤了两句。 “天亮了!可以起来了!” 慕容长欢便又拉开一丝眼缝,瞟了眼窗口,讷讷道。 “你骗我……外头那么黑,哪里亮了?” 花非雪只好换了一个说法。 “难道天不亮,你就不吃饭了?你不是说饿了吗?快点起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要不然……你做梦梦见啃猪肘,又要趴在我的身上乱啃乱咬了……” 慕容长欢垂着脑袋,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便就“唰”的一下坐直了身子,摊手道。 “猪肘呢?!” 花非雪叹了一声,道。 “你先起来把衣服穿上,我们下去吃。” “现在还这么早……小贩子应该还没有出来摆摊吧?” “下去就知道了。” 拗不过花非雪,慕容长欢只好穿上衣服下了床,结果一推开门,就傻眼了—— “呃……怎么这么多人?今天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吗?怎么大伙儿都起得这么早啊……” 花非雪无奈地看着她,反问道。 “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 慕容长欢抬手讪讪地挠了挠鼻子,没有说话……都到这份上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睡了一整天?只是这事儿戳穿了,有损她威武霸气、金枪不倒的形象好吗! 正尴尬着,便见锦娘带了一个丫鬟走近,慕容长欢认得那丫头,是白牡丹的贴身侍婢。 小丫头袅袅娜娜地走近,温温柔柔地开口道。 “容馆主,我家小姐有请。” * 630.第630章 邪痞的馆主vs冷艳高贵的楼主 闻言,慕容长欢不由转头同花非雪对了一眼。 二人面面相觑,有点儿意外,没想到白牡丹会在这种时候约见慕容长欢。 按理说,她跟百里轻裘“闹掰”了以后,碍着他们师徒二人的关系,多少也会疏远慕容长欢几分。 更何况,一开始的时候,白牡丹和慕容长欢两人之所以交好的前提也全是因为百里轻裘,如今她既然已经甩了百里轻裘,她们之间也就没有往来的必要了。 再加上白牡丹隐藏在暗处的身份,又恰逢情势局面如此微妙的当口,慕容长欢有些琢磨不透白牡丹此番前来邀约的意图。 但显然……应该不会只是喝口茶,聊聊天那么简单。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白牡丹在打什么主意,难得花魁主动邀约,她怎么能辜负了美人儿的一番期待? 而且,就算白牡丹不来找她,说不定过个一天两天的,慕容长欢也会专程跑一趟栖月楼,看看能不能从她的身上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线索。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便就笑着答应了下来,扬手道。 “正好本馆主闲来无事,那就请鸢儿姑娘带路吧。” “花楼主,容馆主,随鸢儿来吧!” 小丫头盈盈俯身,甜甜一笑。 看着花楼主和容馆主这么一对俊美无俦的璧人近在眼前,不由得脸颊泛红,胸口处小鹿乱撞。 尽管她在白牡丹身边伺候多年,天天对着花魁那张貌若天仙的面容看习惯了,比寻常人要多些抵抗力,眼光自然也要更高一些,可是跟前这两位,不管是花楼主还是容馆主……无论什么时候见到,总是会让人一闪而过惊艳的感觉,每次都会有不同的体验。 而只要一想起容馆主这样放荡不羁、略带痞气和邪气的美少年,将那只傲娇尊贵、高高在上的楼主大人扑倒在身下的场景……鸢儿就控制不住遐想非非,只觉得一张脸都要烧成了火球! 即便赶紧低下头,迈开步子,匆匆走在了前头,给他们两人引路。 “对了,鸢儿姑娘且慢!” 在经过妙手回春馆的时候,慕容长欢忽然开口唤了一句。 几人不由停下了步子,回头看向她。 鸢儿面露疑惑,不解道。 “容馆主怎么了?” “噢,没什么……” 慕容长欢笑了笑,解释道。 “本馆主只是突然想起来,这两日医馆新炒制了一味凉茶,最适合在这种闷热的天气饮用,可以消暑解热而不伤脾胃,更有解酒之妙用……鸢儿姑娘不妨带些过去尝尝,若是觉得味儿不错,本馆主也好命人再多炒制一些,以供你们栖月楼泡茶之用。” “这……”鸢儿微微一顿,犹豫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欸,鸢儿姑娘不必如此客气,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街坊邻居,互相照顾是应当的,不过是一点儿茶料罢了,算不得什么贵重之物……更何况,你们栖月楼人来人往,客人甚多,说不定还可以帮本馆主宣传宣传,好让更多的人品尝到这一味凉茶,也算是照顾妙手回春馆的生意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劝了两句,鸢儿不免被她说得有些心动,便就欣然答应了下来。 “那鸢儿就先替我家小姐谢过容馆主了!” “鸢儿姑娘不必多礼。” 摇着扇子,笑着应了一句,慕容长欢说着便转头朝璎珞吩咐了一句。 “去把放在药房最里面的那个柜子上、右边第二层抽屉里头的那盒茶料取来,屋子里黑,注意别拿错了。” “是,属下马上去!” 璎珞颔首应下,即便匆匆进到了医馆里。 不过片刻,便取了一个木盒出来,递到了慕容长欢面前,问道。 “馆主,是这个盒子吗?” 慕容长欢垂眸扫了一眼,笑着道。 “不错,把盒子给鸢儿姑娘吧。” “鸢儿姑娘,给。” 璎珞说着就转手将木盒递到了鸢儿的手中,鸢儿顺势接过,又道了一声谢,几人才接着往栖月楼走。 这个时候,天色还不是很晚,华灯初上,街道上熙熙攘攘,恰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 不等一行人走到栖月楼前,就闻到一阵扑鼻而来的烤肉香,谗得慕容长欢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要是换做平时,只怕她早就冲上去抓起一只烤猪肘狂啃起来了! 然而,今天慕容长欢却是出奇的平静,出奇的镇定……仿佛闻不到那味儿似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特别的矜持! 只可惜,微抿的嘴唇还是出卖了她的伪装,见她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往那烤猪肘的摊子前瞄上几下,花非雪就知道她只是故作优雅,表面上装得一本正经,心底下都不知道已经咆哮了几百遍了! 觉得好笑之余,花非雪不免开口问了一句。 “要不要我去给你买一个?” 慕容长欢摇摇头,艰难地拒绝了他。 “不用了。” “你刚才不是才说了想吃烤猪肘吗?”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刚才白姑娘可没来请咱们过去喝茶,现在既然要去见白姑娘,总不能捎着一股油腻腻的炭灰味儿过去赴约吧?好歹白姑娘的屋子是清香雅致之地,染上这味儿进去,指不定没走两步就要叫白姑娘给轰出来了!” “咯咯,”鸢儿闻言忍不住笑了两声,反驳道,“馆主多虑了,我家小姐可没那么凶,才不会轰人呢!” “哈!本馆主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免得叫白姑娘等久了!” 笑着摇了摇扇子,慕容长欢收回视线,一边走一边催促了两声。 花非雪没再说什么,跟在她身边一同走了开。 进到栖月楼,白牡丹已然在屋子里等候了许久,一抬头就见到鸢儿手里捧了个盒子回来,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鸢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哦!这是容馆主特地送给小姐你的凉茶,说是最近才炒制出来的,不仅可以消暑还能解酒,很适合咱们楼里给客人上茶用!” 鸢儿快步迎上前,伶俐地解释了两句。 * 631.第631章 这场面……让人无法直视! 慕容长欢跟着走上前,轻摇了两下扇子,笑着道。 “不瞒白姑娘,其实这茶料才刚刚炒出来不久,就连本馆主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也不知道味道如何……只听着底下的人说还不错,便就趁着这个机会一并送了过来,还望白姑娘不要介意在下的唐突之举。” “容馆主说笑了,馆主能有这样的心意,奴家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介意呢?” 白牡丹温香软语地回了一句,转而吩咐侍女道。 “既是连容馆主都不曾来得及品尝的新茶,不如就现泡上一壶,一起在这栖月楼中饮茶赏月,祛暑纳凉,也是美事一桩……鸢儿,你便将这盒茶料拿去取一些煮开吧。” “哎!奴婢这就去!” 鸢儿俏生生地应了一句,即便捧着茶盒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白牡丹起身迎上前,对着慕容长欢和花非雪行了一礼,躬身道。 “二位请坐。” “白姑娘请!” 三人说着便就坐到了桌子边。 慕容长欢好奇道。 “不知道白姑娘特地请在下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白牡丹没有急着开口回话,只不紧不慢地提起酒壶,先后给慕容长欢和花非雪斟了一杯酒,接着才低低叹了一口气,露出了女儿家独有的娇柔与惆怅。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百里坊主这几日的行为举止有些异样,虽然是奴家对不起他在先,奴家也没资格再过问他的事,可见他不好受,奴家心里始终过意不去,这才想到了容馆主……奴家今日请馆主过来,便是想要拜托馆主,希望馆主能帮忙劝上几句,莫要叫百里坊主再因为奴家的事而伤神了。” 差不多也猜到了白牡丹找她的缘由会和百里轻裘挂钩,慕容长欢倒也没觉得意外。 左右这两个人,不管是谁找她,总是能跟对方扯上关系,明明相互挂念,然而一个身份特殊,身不由己,一个死要面子,情商捉急……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又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分了开,叫她这个当徒弟的夹在当中,干看着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帮不上什么忙。 尽管慕容长欢很想拿根绳子直接将他们捆在一起,简单方便,干脆利落,可事情总是没那么容易解决的,白牡丹和百里轻裘两人之间的矛盾与阻隔,还是得靠他们自己化解。 但就算是这样,慕容长欢还是忍不住追问了白牡丹一句。 “坦白来说,师父的性子白姑娘你是最清楚不过了,平常看他一副对什么都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样子,可一旦倔起来,那绝对是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所以,白姑娘你真的不能接受师父么?本馆主看得出来,白姑娘你对师父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情义的,不是吗?” “人生在世,又怎么可能事事顺遂?奴家既然已经踏进了这条烟花柳巷,沾染了世俗红尘,便没奢求过‘情丨爱’这两个字……若有来世,奴家必不负百里坊主之深情厚爱,然而这一生,却是漂泊未可知,奴家不想因为奴家的缘故,而耽误了百里坊主的终身。” 慕容长欢收起扇子,轻轻敲了一下桌面,道。 “可你已经耽误了,师父认定了你,此生便非你不娶!” 话音落下,白牡丹不由一震,眼底随之闪过一抹复杂而痛楚的神色,一时之间怔怔发愣,好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正沉默着,就听鸢儿的脚步声轻快地走近,清脆的声音听着十分悦耳。 “小姐,茶泡好了!” 闻声,白牡丹这才恍然惊觉,即刻收敛了神色,又亲自倒了两杯清茶,各自递到了慕容长欢和花非雪的面前,盈盈笑道。 “二位请用茶吧。” “多谢白姑娘。” 慕容长欢双手接过茶盏,递到嘴边浅酌了两口,叹道。 “不错……那帮小子没有哄骗本馆主,味道果然不差,茶汤清甜,入喉回香,别有一番滋……滋……滋味儿……” 说到最后,几个字节的音量逐渐消弭了下去,直至寂静无声。 紧接着,便见慕容长欢脖子一歪,身体一软,侧身瘫倒在了花非雪的身上。 花非雪刚放下杯子,见状不由变了脸色,立时疾呼了一声。 “九儿?!九……九儿……” 尚且来不及扶起她,却是连自己也一并昏昏沉沉地晕厥了过去。 等到他们两人都瘫倒在了椅子上,一动不动,再无任何声息,白牡丹才抬头对着鸢儿使了个眼色,吩咐道。 “先把花楼主扶开。” “是,小姐!” 鸢儿仍是笑吟吟的表情,一蹦一跳地迎上前,个子看着不高,身形也颇为单薄,然而一扬袖子,却是单手就将花非雪架了开。 白牡丹跟着起身走上前,扶起慕容长欢,尔后眸色微凛,伸手探入慕容长欢的衣内,摸过来又摸过去的,像是在找些什么。 璎珞守在门外,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屋子里传来一声叫唤。 奈何这儿是青楼妓院,又正逢晚上最为热闹嘈杂的时候,到处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 即便白牡丹的屋子所处的位置相对而言较为偏僻安静,但耳边总是时不时响起恩客与小妞的调笑声,分分钟扰乱了璎珞的听觉和心绪……以至于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方才从屋子里传出的那声叫唤,到底是真实的,还仅仅只是她的幻听? 等到璎珞靠近两步,贴到门板上侧耳倾听的时候,又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微蹙眉心,璎珞颇有犹豫,想要开门进去看一看情况,以便确定心下的担忧,可又担心她突然闯进去不太合适。 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璎珞还是“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霎时间,只见栖月楼的美人花魁白牡丹童鞋正趴在容馆主的身边,对着她上下其手不亦乐乎,摸来摸去,各种揩油吃豆腐,场面羞耻得让人几乎无法直视! 听到开门声,白牡丹立时抬头看了过去,似乎没想到璎珞会突然间推门进来。 * 632.第632章 她不是你能碰的! 璎珞更没有想到一打开门,撞见的竟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四目相对之下,两人皆是愣了一愣! 鸢儿站在边上,也是吓了一小跳,屋子里的气氛陡然间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意外的缘故,璎珞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冲上去质问白牡丹,而是怀疑自己再次出现了幻觉,即便默默地退了出去,还不忘顺势关上门。 “我好像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进来,你、你继续……” 白牡丹原本已经反应了过来,眸中一闪而过狠戾之色,下意识便要对璎珞出手! 然而,蓦地听到璎珞说了这么一句,白牡丹不由得跟着懵了几秒,一下子琢磨不透眼前的状况……那家伙是什么意思?! 正一头雾水,却听门板再一次被轰然撞了开,璎珞终于回过神来,当下拔出腰间佩剑,二话不说就快步杀了过来! “贱人!放开容馆主!她不是你能碰的!” 白牡丹冷笑一声,非但没有收回手,还当着璎珞的面摸得更带劲了! 只厉声对着鸢儿喝了一句。 “拦住她!” 当然,白牡丹故意使劲儿在慕容长欢身上摸来摸去,并不是为了挑衅璎珞,而是为了尽快找到东西,只是她这样的做法看在璎珞眼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该死!” 璎珞怒气更甚,下手愈发狠辣,剑光烁烁之下丝毫不留余地! 可别看鸢儿娇小玲珑,却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不等璎珞杀到白牡丹身边,就纵身挡住了她,两人你一剑我一刀,叮叮当当的,在屋子里打得热火朝天,一时之间不分上下! 白牡丹心知久战不利,手下的动作越发利索了三分,终于……五指一收,抓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抽出手,白牡丹垂头看了眼掌心,确定无误之后,正要将东西藏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 电闪雷鸣的一瞬间,慕容长欢倏然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而与此同时,花非雪也在眨眼间清醒了过来,顺势提指按在了她的死穴上……仿佛只要她稍微动弹半分,便会立刻命丧黄泉! 白牡丹一震,面露惊异之余,却也明白大势已去,便不再多做无谓的反抗。 见她配合,慕容长欢没有为难她,只转头对着边上正在打斗的两人喝了一声! “都给本馆主住手!” 听到是慕容长欢的声音,鸢儿面上一惊,不由顿了顿,璎珞一下子收手不及,剑锋扫过对方的手臂,瞬间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哐当!” 鸢儿吃不住痛,登时松了手,手里握着的长刀应声落地,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慕容长欢又吩咐了一句。 “把门关上。” “是!” 璎珞收起剑,快步走到门边,缓缓合上了门板,却是没敢再出去,转而又走回到屋子里守在了鸢儿的身边,为防她出手偷袭。 “你……”默了一阵,白牡丹才满是惊疑地开口道,“你没事?!” 慕容长欢勾起嘴角,得意一笑。 “怎么?看到本馆主没事,你很失望吗?” “失望自然是有的,”白牡丹也不隐瞒,虽然没有料到这样的结局,但也并没有太过惊慌失措,神色间一派镇定,只是有些不解,“但比起失望,我更好奇……你明明喝了那杯茶,为何会没事?” “哦?”慕容长欢挑起眉梢,笑得更欢了,“你又知道我喝了那杯茶?” 闻言,白牡丹面色一紧,顿时拔高了声调。 “你没喝?!为什么?难道你早就料到我在茶里下了药?这不可能……我给鸢儿的迷丨药,无色而无味,就算你是妙手回春馆的馆主,也不可能察觉到茶水会有问题。” “是啊,如果是用一般的茶叶泡水,本馆主或许真的看不出这茶有问题。” 一听她这样说,白牡丹就明白了一半,喃喃道。 “你送来的茶料……” “聪明!” 慕容长欢笑着打了一个响指,转而拾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晃了两下,解释道。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你会给本馆主下药,毕竟咱们两个无冤无仇的,平时还挺谈得来,你犯不着对我下手……只是,现在世道这么乱,昨天我才被人暗算了一道,实在是不想在同一个坑里摔上两回,只好多长了一个心眼儿!而且,你这一回邀约也来得突然,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本馆主又怎么能不事先提防,做好万全之策?” 面对慕容长欢缜密的心思,白牡丹甘拜下风,但还是没有完全搞懂,她是怎么发现那杯茶水有问题的? “所以,你特地借口送我新茶,让鸢儿把那盒茶料给带了回来?” “不错,坦白来说,那盒茶料并非是什么新茶。” “这我知道,我只是不明白……拿盒茶到底有什么玄机?” “说穿了也很简单,那盒茶的茶叶是一种非常娇贵的玩意儿,生长于雪山之巅,不受尘埃沾染,其茶色茶香都非常的寡淡,适合单独泡饮,一旦掺杂了其他的东西,就会变味……所以,这盒茶最大的妙用就是检测水质,水质越清澈,泡出来的茶汤也就越清纯,当然,还有一个用处就是像刚才那样,用以分辨茶水是否有毒。” 当时,在鸢儿提着茶壶进来的时候,慕容长欢一闻到那个味道,就知道情况有变,便趁着白牡丹不注意,对花非雪比了个手势。 花非雪一眼即明,十分配合地陪着她演了一场戏。 而慕容长欢之所以不当场戳破白牡丹的原因,一来是借此坐证她下药的举动,二来则是想要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自己下药? 所以,刚才白牡丹在她身上那么摸,她都硬生生地忍了下来,比白牡丹还要期待她能在自己身上找到她想到的东西,这样一来……白牡丹的目的就显露无疑了!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抓住了白牡丹的狐狸尾巴,没叫她白摸上一场! * 633.第633章 再也欠不起他的人情了 听得慕容长欢的解释,白牡丹输得更加服气了! 是她小看了这个家伙,也对…… 连百里轻裘都栽在了她的手上,连花非雪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甚至连温孤雪都为了她挡剑而受重伤,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会落到她的手里? 还真是天算不如人算,到底是容馆主技高一筹,白牡丹表示毫无怨言! “容馆主果然不愧是个中高手,倒是奴家班门弄斧,在馆主面前献丑了。” “你也不必觉得难过,其实你能搞到这种药也算厉害了,只是不讨巧,恰好碰上了本馆主……若是换个人,这会儿肯定就中计了!” 慕容长欢很不要脸地劝慰了两句,听着像是在夸白牡丹,实际上分明就是在夸自己! 所幸白牡丹没同她计较,只笑了笑,神色寥落地将手里的东西递还给了慕容长欢,轻叹道。 “借用你师父的话,愿赌服输,既然被你抓了个现形,我也逃不掉,这个……就还给你罢……” 垂下眼睑,见白牡丹缓缓松开五指,慕容长欢才看清楚她从自己身上摸走了什么,一眼之下,有些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白牡丹在她身上搜罗的,并非是别的东西,而是一枚钥匙。 一枚非常贵重的钥匙! 不错,就是百里轻裘先前交由她保管的那一枚……小金库的钥匙! “你……哈……你还真是奇怪!” 微微一诧,慕容长欢轻挑眉梢,有些想不通。 “这把钥匙原本是师父的,只是这些天放在我身上保管而已,你若是想要,直接同师父开口便是,难道还怕师父不给你么?又何必大费周章,用这样的方式来偷偷摸摸地拿?” 白牡丹眸色微沉,没有解释太多,只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你不懂。” 慕容长欢眨了眨眼睛,表示……她确实是不懂! 女人的心思实在是太难猜了,有时候甚至比辣只腹黑的帝君大叔还要难以揣摩,也怪不得百里轻裘会被白牡丹虐成狗了! “你说啊,说不定你说了我就懂了!” 白牡丹摇摇头,一时间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嘴里喃喃自语,似在感叹什么。 “正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开口,他就一定会给我……所以,即便是用偷的,用抢的,我也不想向他要,不想他主动给我,我已经……再也欠不起他的人情了!” 钱债可以偿还,一分不差,人情债却是一生一世都纠缠不清,偿还不尽! 如果只是用偷的,她还可以想办法用其他方式弥补赔偿,可如果是百里轻裘主动给的,那么……就算有一天把钱都还了回去,她又要如何报答他一直以来的信任与情分? 所以,宁愿偷,宁愿抢,她也不要伸手向他要,就让他把她当成是一个贼,她也不要再欠他人情! 看到白牡丹这么纠结,慕容长欢也忍不住开始纠结了。 虽然她很想一板砖拍到白牡丹的脑门上,将她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的神经拍直一些,但可惜……这不是外力可以改变的,就算她把丫的脑袋给砸出个坑儿来,也不见白牡丹能变得心直口快! 不得已之下,慕容长欢跟着叹了一声,选择了放弃。 抬起眼皮瞄了那把钥匙一眼,考虑到白牡丹是温孤雪的人……那就意味着是温孤雪需要钱,而且不是需要一点点的钱,而是很多很多的钱! 这一点,慕容长欢倒是可以理解。 造反嘛! 招兵买马,贿赂策反,联合外援……这一件件的,有哪一样不是得靠银子摆平? 也就是出于这个缘由,温孤雪才让白牡丹把青楼开遍了五湖四海,一来可以敛财,二来还能收起消息,三来还可以训练属下,可谓是一石三鸟,非常管用! 也正是因为钱,花非雪才能借着花雪楼的名头,成功地打入紫冥宫内部,成为宫主大人最为得力的左右手! 如果不是为了造反,慕容长欢忍不住在想……以温孤雪这样的能耐,虽然没有亲自出面挣钱,但只要能统筹好手下,让底下的人为他卖命,只怕以他的头脑,就算当不成天下第一的首富,那第二、第三的位置……说不定能有他的一份! 可惜了,丫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干造反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儿? 既浪费人力,又浪费财力,风险还极其大,最重要的是把他们拉到了对立面的位置……实在是不能忍好吗?! 想了想,慕容长欢没有伸手取回钥匙,而是开口提了一个条件。 “这把钥匙,你可以拿走,而且本馆主绝对不会告诉师父钥匙是被你‘偷’走的,但是……你要答应本馆主一件事。” 闻言,白牡丹眸光轻烁,有些意外。 “你真的……不拿回去?” 慕容长欢微扬眉梢,反问道。 “白姑娘不妨先听一听本馆主的要求?” 白牡丹这才收敛了几分表情,正色道。 “你想提什么要求?” “本馆主的要求说难不难,说简单,只怕也不简单……” “请馆主直言吧!” “本馆主——要见温孤世子。” 自从那天晚上温孤雪不告而别之后,慕容长欢就一直在找他的下落。 但是对方好像故意在躲着她似的,什么地方都找不到,不仅没有回去烈王府,甚至就连花非雪利用紫冥宫的名义想见他,也一直迟迟得不到回应! 眼看着太子就要出城了,帝君也是箭在弦上,双方对峙多年的局势将在不久之后一触即发,如果找不到温孤雪,她就没办法把血书上的秘密告诉他,更遑论劝他及时收手,悬崖勒马! 而白牡丹身为温孤雪十分信任的下属,尽管在紫冥宫的地位没有花非雪高,但却很有可能知道宫主的藏身之处,如果能借她的手找到温孤雪,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那把小金库的钥匙,便当是她和花非雪的诚意,借以打消温孤雪对他们两人、尤其是对花非雪的猜忌和顾虑! 如此一来,花非雪也就更容易掌握到宫主大人的行踪了! * 634.第634章 有他在身边,便可无惧无畏! 听到慕容长欢提出这样的条件,白牡丹微微一震,面露迟疑之色。 “这……” 见她是这种反应,慕容长欢一眼即明,晓得她确实是知道温孤雪的下落,便就趁热打铁道。 “温孤世子对本馆主有救命之恩,本馆主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难道白姑娘还担心本馆主会对温孤世子不利吗?” “可是,世子他……似乎不是很想见到你,所以才有意避开你和花楼主两人。” “若非必要,本馆主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强人所难,只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本馆主必须当面告知温孤世子,事关重大,还请白姑娘代为引见!” 难得见到慕容长欢收起戏谑的表情,说得如此严正,白牡丹虽然不知道她要同温孤雪说的是什么事,但顾虑道有些事情很可能一旦错过就再难挽回,犹疑再三之下,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好吧,二位且稍候,我先去准备一下。” 闻言,慕容长欢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抬手朝白牡丹作了一个揖。 “有劳白姑娘了。” 目送白牡丹走开,花非雪回眸,见慕容长欢蹙着眉心面露担忧,即便问了一声。 “你在担心什么?白牡丹既然答应了,想必就不会出尔反尔……更何况,钥匙她已经拿到了,便没理由再对我们下手。” 慕容长欢摇摇头,眸色微黯,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我不是不相信白姑娘,只是在这之前,我已经找过温孤世子许多次了,可每次都要发生些什么,以至于回回都无疾而终,好像老天爷专门在逗着我玩儿似的,偏偏就不让我同他把话讲明……所以我才放心不下,总觉得这一次也要出点儿状况,没法那么顺利就见到温孤世子。”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花非雪上前一步,握住慕容长欢的手,微笑着安抚了两句。 “你也不用想太多,只要尽力而为便可,倘若天意如此,那也只能说我们同他的缘分浅,这辈子注定走不到一起。” “注定?”慕容长欢抬头看向花非雪,反问道,“你也相信天意这种东西吗?” “不相信。” 花非雪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句,又道。 “可有的时候,却也不得不信……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在尘埃落定之前,想怎么做,该怎么做,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去做,不管做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但至少……做过了,便不会后悔,更没有遗憾。” “嗯。” 慕容长欢点点头,反手握紧了花非雪的爪子,仿佛只要有他在身边,就可以勇往直前,无惧而无畏! 其实,比起见不到温孤雪,她更担心的是温孤雪在得知真相之后,依然会坚持原来的立场不作动摇,毕竟前朝帝君对他的宠爱是真,就算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也有养育之恩,更何况……他顶着前朝太子的身份活了二十多年,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但就算希望再渺茫,慕容长欢也要尽力一试! 就像花非雪刚刚说的那样,什么都不做,只会留下遗憾……唯有竭尽全力试过了,才能问心无愧,无悔无怨! 不过多时,白牡丹便就匆匆走了回来,对着二人招呼道。 “容馆主,花楼主……随我来吧!” 慕容长欢转头同花非雪对了一眼,尔后两人齐齐迈开步子,跟在了白牡丹的身后。 一行人循着栖月楼偏僻的小道从后门走了出去,继而上了一辆马车。 虽然花非雪也是紫冥宫的人,甚至还是除了宫主之外身份地位最为尊贵的四大护法之首,然而有些事,白牡丹身为属下,一个人做不了主,只能依照规矩办事。 待慕容长欢和花非雪进到车厢内坐下之后,就见白牡丹从一边的盒子里取出了两条黑布,先后递到了他们两人的手里。 “二位,得罪了!宫规如此,谁都不能例外。” 闻言,慕容长欢大概猜出了温孤雪现今的藏身之地,很有可能就是紫冥宫的大本营。 如果温孤雪没有身受重伤,想来白牡丹是不会将他们带去那儿,只是这些天温孤雪行动不方便,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不适合外出赴约,所以只能让他们过去。 接过白牡丹递来的黑布,慕容长欢二话不说便蒙上了眼睛。 事有轻重缓解,眼下最重要的是见到温孤雪,至于探察紫冥宫总坛的位置,暂且先放在一边,至少……也要等到见了温孤雪之后再另想办法,否则一旦在这个时候打草惊蛇,只会得不偿失! 花非雪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跟着将眼睛蒙了起来。 确定他们二人都缠紧了黑布,眼睛不能视物之后,白牡丹才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声。 “鸢儿,上路!” 紫冥宫的总坛所处之地,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白牡丹这一回离开栖月楼,也只有鸢儿一个人知晓并且跟了过来,给她充当车夫。 听到白牡丹下令,鸢儿即便扬手一甩长鞭,“啪”的一下重重地鞭打在了马身上。 “驾!驾!” 一路上,慕容长欢没有说话,碍着白牡丹在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花非雪半靠着车厢壁,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拿食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叩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色中,马蹄踢踏在青石板上,七弯八拐的,转得慕容长欢脑袋都快要晕了……哪怕她知道这是鸢儿为了以防万一,故意多兜了几个圈子,却还是忍不住在心下抱怨了两句。 所幸在她真的转晕之前,终于听到鸢儿扯着马缰,轻唤了一声。 “吁——” 很快,马车的速度就跟着慢了下来,直至最后停在了一个院子里。 等到马车停稳,慕容长欢不由开口问向白牡丹。 “现在可以把这块黑布摘下来了吧?” 白牡丹微微一笑,道。 “馆主请自便。” 慕容长欢便抬手摘下了黑布,随即跟在白牡丹身后下了马车,转眼四顾,却不见马车停在大门外,而是直接进到了府邸之中,叫人看着陌生,瞧不出任何的端倪。 * 635.第635章 美男计 院子四周各有侍卫守着,人手不多,让人容易掉以轻心,但慕容长欢很清楚,这一个个的,必然是武林中的高手,而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见到白牡丹下了马车,很快就有人匆匆迎了上来,是个熟悉的面孔,正是温孤雪的近身侍卫天阳! 没想到白牡丹会把慕容长欢和花非雪带到这儿,天阳不禁微蹙眉心,面露狐疑。 “白姑娘,你这是……” 不等白牡丹开口,慕容长欢即便跨前两步,解释道。 “不关白姑娘的事,是本馆主坚持要见温孤世子,至于是什么原因……先前本馆主已经同你讲过了,现在就不多说了!带路吧,早些把事情解决完,本馆主也可以放下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人都已经进了院子,天阳自然没有再将其赶走的道理,闻言只好应声道。 “那……容馆主,花尊,烦请你们二人在此稍候,在下马上去通报宫主!若是宫主愿意见你们,在下再带你们进去。” 慕容长欢心知强取不得,便就催促了一句。 “快去吧!” “嗯。” 天阳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大步走了开。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温孤雪正坐在药桶内疗伤,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净,只在伤口处缠了一圈白纱,长长的青丝垂挂在肩头,如杨柳般清秀昳丽。 “什么事?” “启禀宫主,容馆主和花楼主想要见您。” 倏然听见“容馆主”这三个字,温孤雪睁开眼,眸色微微一亮,然而还来不及表达欣喜,就听到了紧随其后的“花楼主”三字,眼底的眸光瞬间便又黯了下去。 略显苍白的薄唇轻轻动了动,随之吐出两个淡然的音节。 “不见。” 天阳闻言一愣,忍不住补充了两句。 “可是……容馆主他们已经找到这儿来了,现在正在院子里头候着呢!要是宫主你不肯见他们的话,属下就只能回去将他们轰走了……” 听到这话,温孤雪神色微变,没曾想慕容长欢会如此孜孜不倦,竟然一路找到了这里? 想起天阳先前转述的话,似乎能隐隐地感受到她的迫切,好像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情一定要同他当面商量……可仔细想想,他们之间又有什么事,是非要见面才能说的呢? 还是说,这只是她的一个借口? 候在屋外,久久不见温孤雪回话,天阳忍不住又催了一声,道。 “宫主当真不见容馆主么?那……属下这就去回复他们……” 说着,天阳即便迈开步子,佯作离开的样子,就地踩了几下,还故意弄出了一些细碎的声音来,做戏做得很足! 看得守在边上的侍卫一阵眼角直抽,心下不由暗暗腹诽……大哥,你这么调皮真的好吗?! 当然,天阳也不可能一直在门口原地踏步,那很容易露馅,就在他快要演不下去,不得不真的拔腿走离的前一刻,温孤雪终于开了金口,低低叹了一声,唤住了他。 “等一下。” 天阳便又使劲踩了两脚,作势“赶忙跑了回来”! 侍卫继续眼角抽搐,末了还不忘伸手对他比了个手势——这演技,大写的服气! “宫主!还有什么吩咐吗?可是改变主意了?” 温孤雪淡然道。 “让他们进来吧。” “是!” 天阳闻言立时眉开眼笑,可不是么……这主上一个人呆在屋子里,都已经关了整整一天两夜了,再这么关下去,还不得关出毛病来?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容馆主就是宫主的系铃人,所以宫主的这个心结,也只能由容馆主亲自解开。 就算容馆主今晚上没有主动找上门来,天阳也有跑去请她的打算,如今她来了,正好省了他一番功夫。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听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了开,紧跟着是越走越近的轻微脚步声。 温孤雪坐在药桶之中,一动未动,连衣服也没有披上,就这么光着身板儿静候来人。 是以当慕容长欢和花非雪走进内室的时候,一抬眸就看见了足以亮瞎人狗眼的旖旎一幕! 霎时间,对着那春色无边的画面,慕容长欢立时顿住了步子,愣了一愣,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画面,一双狗眼因为诧异,不由瞪大了三分! 只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就被花非雪二话不说抬起手拿袖子挡住了视线! 神色微冷,对上温孤雪似笑非笑的目光,正所谓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花非雪哪能看不出对方这是故意的?故意使上这么一出美人计,一来引诱慕容长欢,二来向他发出挑衅,其心可诛! “呃!” 懵了片刻,慕容长欢才缓过神来,不由囔囔地问了一句。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温孤雪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我现在在疗伤,动不了。”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说话了吗?!” 拜托! 这种场景会不会太滑稽了一点?! 她是来告诉他残酷的事实真相的……不是应该渲染悲情沉痛的气氛吗?可是眼前这样的画面,怎么悲痛得起来啊?! 不说待会儿温孤雪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便是让她说……她也说不出口啊! 温孤雪仍是不动声色,淡笑道。 “这样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慕容长欢拔高声调,辩驳道,“这感觉太诡异了!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不然……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好吧,”温孤雪没有继续下去,只轻叹一声,妥协道,“可是我动不了,你能帮我拿一下衣服吗?” 话音未落,慕容长欢尚未来得及回话,便见花非雪一扬手,将挂在一边架子上的衣袍直勾勾地拂到了温孤雪的身上,而另一只挡在慕容长欢面前的手却是纹丝不动,半寸也没有挪开! 一直等到衣服将温孤雪的身子盖得严严实实之后,花非雪方才收了手。 冷笑道。 “我劝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不然……等下吃苦的,可是你自己。” * 636.第636章 你要帮我穿衣服吗? “吃苦?” 温孤雪不以为然,眼底一闪而过钝痛。 “我还能吃什么苦?我的苦头……已经吃得够多了。” 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意有所指。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不是傻瓜,哪怕温孤雪没有挑眉,也能分分钟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慕容长欢一时间面色讪讪,有些后悔把花非雪一并带了过来。 若是只是她和温孤雪两人,这会儿早就切入正题了! 花非雪一来,这下可好,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明着暗着不较量上几个回合,又怎么能轻易静下心来认真地听她说话? 听出温孤雪的弦外之音,花非雪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有着很强的占有欲,不管是对这片锦绣河山,还是对慕容长欢……只是一直都在克制着,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 毕竟,打一出身便被立为太子,自有记忆起即是皇储的尊贵身份,前朝帝君时不时又给他灌输有朝一日他会继承皇位君临天下的理念……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不论是谁,都不可能没有一点儿的野心,或者说,那不叫野心,对温孤雪而言,那或许是理所当然,本来就属于他的东西! 他的所做所为,也不是强取豪夺,而仅仅只是在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唯独慕容长欢是个变数,不曾列在其中。 但那不重要,生而为王的自负与霸道,让温孤雪有着执掌一切的欲望,尽管他自己或许并没有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然而看在花非雪的眼中,却是分明了然! 有时候,花非雪觉得自己甚至比温孤雪还要懂他,所以他才能够成为紫冥宫中最得温孤雪赏识的人,可有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男人,不知到他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 难道就只是复仇,就只是复辟天曜王朝,就只是登临大位……一览山河吗? 好像并不是。 如果撇开这些与生俱来的责任与牵扯,撇开前朝太子的身份不谈,在花非雪的眼里,其实温孤雪是一个特别不善勾心斗角的家伙……不是说不擅长,而是对权谋之术兴趣不大! 也正是因为觉察到了这一点,他才会放手让慕容长欢试上一试,想要借机说服温孤雪放下前仇抽旧恨,即便无法化干戈为玉帛,也能及时遏制内乱的爆发,从而最大程度地降低双方的损失与伤亡! 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好一会儿也没有人再开口说话,慕容长欢舔了舔嘴唇,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只能硬着头皮打破沉默。 对着温孤雪劝了几句,说道。 “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对你来说……可能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儿,而且……对你的冲击可能有点大,所以……我担心你到时候会失态,才让你先把衣服换好……” 一番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却听温孤雪顺势接了一句,完全没有抓准重点! “我也说了,我现在动不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帮我穿衣服吗?” 头一回见到温孤雪油嘴滑舌地耍流氓,慕容长欢顿时就愣住了,忍不住眨巴了两下眼睛,感觉有点儿不太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这画风……怎么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 丫是身上被捅了一刀,又不是脑子被拍了一板砖,怎么连性子都跟着变了?这不科学好吗?! 花非雪继续冷笑,笑得冷艳而高贵,口吻之中满满是鄙夷和轻蔑! “看来你确实是伤得不轻,伤势重到连人话都听不懂了,既是如此……九儿,我们走吧,反正不管你说什么,他也是听不进去的。” 说着,花非雪伸手揽过慕容长欢的小蛮腰,下巴一抬,雄赳赳气昂昂地便要走开。 温孤雪看在眼里,嘴角的一抹笑始终挂在那儿,俊脸上的表情仿佛定格似的,分毫也不曾变化,唯独眼底的幽光越来越暗,痛入骨髓一般。 走了两步,也不见温孤雪有什么反应,慕容长欢担心闹得太过分,不好收场,便就扯了花非雪一下,商量道。 “要不这样吧……你帮他换好了?” “我?” 花非雪拔高声调,一脸嫌弃,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不要!” “那……”慕容长欢讪讪一笑,又道,“我去找天阳他们……” 花非雪蹙了蹙眉头,这才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嗯。” 而在屋子外,一听到慕容长欢说要找自己上阵,天阳立时脚底抹油,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乖乖地守在外头等着被她坑? 几乎是“嗖”的一声,还没等守门的侍卫反应过来,就已经不见了天阳的人影! 身后,门“吱呀”打了开,探出来慕容长欢的半个脑袋,对着外头转了一圈,奇怪道。 “人呢?刚才不是还在的吗?算了……要不然……” 慕容长欢本来想说要不然那个侍卫进去也行,结果一句话还没说出口,那侍卫跟着虎躯一震,匆匆忙忙地跑了开,一边跑一边嚷嚷道! “属下去找他!”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但见天阳溜得那么快,跟着溜肯定不会错! 霎时间,院子里的人就跑了个干净,慕容长欢甚至来不及开口叫住谁,只能对着空空荡荡地夜色连连喊了几声。 “喂!喂?!别跑啊你们——靠!这些侍卫未免也太不敬业了吧?!” 怏怏地回过身,慕容长欢耸了耸肩头,对着花非雪两手一摊,无奈道。 “都跑光了。” 花非雪眸光微烁,反问道。 “那现在要怎么处理?” 慕容长欢朝着温孤雪努了努嘴巴,对着花非雪示意道。 “只能你上了。” 花非雪轻抬眉梢,口吻幽幽,意味深长,没有再度拒绝,只冷笑着确认了一遍。 “你确定?” 慕容长欢点点头,顿了顿,又提醒了一下。 “下手轻点,别弄残了……” 花非雪嘴角的笑意顿时更深了三分。 “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 637.第637章 太“基”情四射了! 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温孤雪的额头不禁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满脸警戒地看向朝他款步走来的花非雪,心下立时涌起了一阵浓浓的……非常不好的预感! “你要干什么?!别过来!花非雪!你敢对本宫主动手?!唔——” 听到花非雪回了那么一句,慕容长欢也是心有惴惴……“分寸”?呵呵,他会是那种有分寸的人吗?还“放心”,她怎么可能会放心?! 正忐忑着,就听温孤雪的叫唤声戛然而止! 慕容长欢的小心肝儿猛的一跳,立时迎上前两步,同花非雪错开身子,投过去两道探视的目光……乍一听这动静,还要以为温孤雪被他强吻了好吗?! 所幸,花非雪站在木桶边上,并没有俯下身,所以也就不可能吻住温孤雪,而温孤雪之所以收了声,是因为他被花非雪丧心病狂地点了哑穴! 见状,慕容长欢不禁掬起了一抹同情地眼泪,为可怜的宫主大人点了一排蜡烛! 哎,宫主大人真是遇人不淑啊,居然招了这么一个下属……真是分分钟说造反就能造反啊有没有?! 温孤雪大概也没料到花非雪真的会对他动手,一时间猝不及防,着了他的道儿……此时此刻,俊脸之上是一个大写的悔恨! 早知如此,刚才他说什么都不会让这家伙靠近他半步! 只是,事已至此,为时已晚。 花非雪下手当真是一点儿都不留情分……也是,撇开主上和下属的关系,他们就是势同水火的情敌! 这情敌对上情敌,哪有手下留情的? 能看在他是宫主的份上,不把他给活生生地虐待致死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就算是这样,温孤雪还是忍不住在心底下暗骂了几句,这死小子……下手可真狠啊! 慕容长欢站在一边,提心吊胆地看着那两人,因为有木桶挡着,所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她也看不太清楚,只听得耳边响起温孤雪一声又一声哼哼哈哈的闷叫,跌宕起伏,抑扬顿挫,别有一番风韵,直叫人听得面红耳赤,要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他们两个做什么见不得人的羞羞的事情了! 脸颊微微发烫,慕容长欢都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然有些心疼温孤雪惨遭某人的无情蹂丨躏,可是……莫名的竟然还有点儿小激动,搞得自己兽血沸腾的,忍不住想入非非了起来! 一个是冷酷无情的霸道总裁攻,一个是孱弱娇美的温柔贤良受! 一个忠犬攻,一个是女王受! 一个是年下攻,一个是年上受! …… 嗷嗷嗷! 越想越激动,越想越一发而不可收拾,慕容长欢表示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根本就停不下来好吗?! 她现在整个人都熊熊燃烧着一把腐女之火,深深地觉得—— 其实他们两个,才应该是真正的一对啊有没有?! 什么女主角,她不要当了,她愿意退居二线,当一个没人要的女配,只要天天都能看到如此激动人心的福利画面……就算天天只能跑出来打个酱油,她也愿意啊! 就在慕容长欢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突然“啪”的一下,只听脑门上传来一声脆响,险些没把敲出脑震荡来! 吃痛之下,慕容长欢立时收起了神游天外的幻想,继而皱着眉头不满地对着花非雪翻了个白眼儿,抱怨道。 “干嘛打我?” 花非雪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回来,闻言微挑眉梢,狐疑道。 “刚才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还一脸色迷迷的表情……叫了你好几声都不应,不弹你一下,你能回过神来吗?” “咳……” 见被花非雪抓了包,慕容长欢赶紧收敛神色,正声道。 “没、没想什么,就是你们两个刚才太……太那啥了……” 花非雪轻蹙眉心,不明所谓。 “太怎么了?” “太基情四射了……” “哪有你激情四射?口水都快留一地了。” 撇了撇嘴角,花非雪不以为意,先是轻嗤了慕容长欢两句,接着才道。 “好了,先不说这个……某人的衣服已经穿好了,你有什么要说的,趁现在快点说了吧!要不然,这天都快亮了!” “噢,噢噢……” 慕容长欢连连应了几声,脑子里恍恍惚惚,还没有完全熄火冷静,直到抬起头,越过花非雪的肩头看到了那只被某人丧心病狂地裹成了粽子扔到了床上的宫主大人,当下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 不仅清醒了,还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忍不住转过头,对着花非雪指了指床上的某只大粽子,不可置信道。 “这就是你……你给他穿的衣服?” 花非雪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庞上是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 “我说过,我知道分寸的。” 慕容长欢愕然,当下拔高了声调! “这叫知道分寸?你真的知道‘分寸’这两个字怎么写吗?!” “当然知道,我没把亵丨裤套到他的头上,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慕容长欢:“……”还真是仁至义尽吼! 温孤雪:“……”所以本宫主是不是还应该感谢阁下的手下留情,不套之恩?! 惊呆了好一会儿,看着温孤雪一副怨念深重,欲哭无泪,生无可恋……的模样,慕容长欢不由吞了吞口水,讷讷道。 “你要是真的那么干了,我估计宫主接下来不是杀了你,就是自杀……你们两个,肯定是没法活在同一片蓝天下了。” “哼!” 轻哼一声,花非雪画风一转,又变回了傲娇模样,不屑道。 “想让本尊伺候穿衣服?真是异想天开……别说是宫主,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本尊也不干!” “不就是帮忙穿个衣服嘛?这有什么的,有必要这么计较吗?”慕容长欢表示不太能理解他的抗拒,忍不住吐槽了两句,“更何况……你帮我穿衣服的时候,手脚不是很利索吗?态度也很积极啊!” “你不一样,你的衣服是我脱的,当然也应该由我亲手帮你穿回去。” * 638.第638章 即可进为攻,又可退为受! “亲手”两个字,被花非雪刻意咬重了三分,挑衅之意再明显不过! 温孤雪虽然被点了哑穴开不了口,也发不出什么声音来,可是耳朵并没有被塞上。 听着慕容长欢和花非雪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那些非礼勿听的话,温孤雪的眸色顿时晦暗一片,面上的神情更是落落寡欢,只觉得胸口处“哐啷”一声,一颗原本就已经破碎的心瞬间又碎了几分,直至碎得不能更碎!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好比是将他刚刚才粘回去的一颗玻璃心摔成了两半,慕容长欢还要捡起来再摔成一地碎片,然后花非雪再来踏上几脚,硬生生地将其碾成粉末! 这么一来,就真的再也粘不回去了…… 仿佛感受了从温孤雪身上散发出来的深深的怨念,慕容长欢动了动嘴唇,到底还是收了声,没敢再继续刺激他。 如果不是他先对她“耍流氓”,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提起这档子事儿! 明明是来办正事的,结果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呢,这整一个画风就偏到了十万八千里开外,也是让人捉急! “好了好了,先不扯这些。” 摆摆手,慕容长欢朝花非雪递了一个眼色,中止了某个不纯洁的话题。 花非雪神情倨傲,负手立在一边,心底下也是颇为不爽! 枉他还将这个男人视为奇才,想方设法地拉拢他,保全他,不想因为立场的敌对而同他倒戈相向,杀得你死我活! 可是,这个家伙简直不可理喻! 居然还想从他的手里抢女人?真是狼心狗肺,太没有良心了! 瞅着花非雪面色不善,眉眼间带着几分怨气,慕容长欢不由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这又是什么表情?干嘛一副好像很受伤的样子?刚才不是还欺负宫主欺负得很欢快吗?你看人家被你蹂丨躏成那样儿都没有吭声,你怎么还一脸别人欠了你几百万似的神态?” 扯了扯嘴角,花非雪冷笑一声,反问道。 “如果哪一天……你的师父对我意图不轨,你还能开心得起来吗?” 闻言,温孤雪眸光微动,自然知道花非雪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心下一时间涌起了几分复杂的情愫和心绪,多多少少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痛苦之余,胸口处不禁微微泛起几丝苦涩,似有愧疚,可又无法轻易罢手。 “呃!” 慕容长欢被他问得一愣,等反应过来,还特地摸着下巴认真地设想了一番那样的场景!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开心啊!其实我觉得你跟我师父还挺登对的!一个俊美无俦,一个酷炫狂霸,一个嗜财如命,一个一毛不拔,一个是天下第一酒楼的楼主,一个是天下第一赌坊的坊主……啧啧,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啊有没有?!” “呵呵,”花非雪不以为然地白了她一眼,又问,“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跟谁不登对?” 别以为他不知道丫刚才神游天外的时候,一脸猥琐的表情是在想些什么! “你这么一说……”慕容长欢咂咂嘴巴沉吟道,“好像还真没有跟你不般配的,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即可进为攻,又可退为受……小样儿,你很百搭嘛!” “啪!” 一把拍开慕容长欢伸过来调戏他的狗爪,花非雪表示不想再继续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即便开口催了一句。 “你到底还要不要谈正事了?” “谈谈谈……弹走鱼尾纹,弹走老年斑!” 慕容长欢顺势接口,叹了一声,见着床上那只大粽子的情绪稳定了许多,方才款步走上前,先是俯下身,凑到温孤雪的面前瞄了两眼,继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现在应该能动了吧?” 温孤雪垂着眼睑,没有看她,也没有看花非雪,只微微有些呆滞地盯着席子上的纹路在看,像是能看出一朵花儿来。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却是沉默寡言,一个字都没说。 倒是花非雪在边上哼了一声。 “你这样问他,他当然没有反应。” “那要怎么问?” “要么把他的哑穴解开,要么把穴道解开。” “哈?!你连他身上的穴道也点了?!什么时候点的?我怎么没看见?!” “你想得太出神了,当然看不见……不然你以为,如果不是点了穴道,他会由着我将他摆弄成这幅模样吗?” “说的也是。” 慕容长欢甘拜下风,立刻伸手解开了温孤雪的哑穴,继而顿了顿,才又将他身上的穴道解开。 刹那间,便见温孤雪出手如电,宛如一阵狂风席卷而过,掌势凌厉,劈面直扫花非雪而去—— “哎等等!” 慕容长欢忙不迭地拦了一道,像是早就怀疑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阻止得还算及时! “先别动手!你现在有伤在身,要真打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与其自取其辱,不如忍一时之愤……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咱们还是先把正事办了吧!我找了你好多天了,这事儿要再不说清楚,以后很有可能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温孤雪方才缓了神色,微蹙眉心,回头看向她,面上带着几分猜不透的疑虑。 “这段时间,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坚持要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开口之前,慕容长欢再次确认了一遍。 “你收功了吧?不会一不小心走火入魔吧?” 温孤雪沉然应声。 “你说吧……不管是什么事,我都受得住。” 他经历的生死离合已经太多了,他背负的爱怨情仇也已经太多了,这个天底下……还能有什么事可以打击他吗? 温孤雪想不出来。 但见着慕容长欢收起了玩闹的表情,换上了一脸严峻的神色,却也免不得跟着收敛了心绪,生出了几分紧张和不安。 他很清楚,慕容长欢素来是个喜欢嬉笑玩闹的人。 而这样的家伙,一旦不再吊儿郎当了,那就说明—— 事态严重了! * 639.第639章 体贴得让人拒绝不了 见温孤雪正了神色,慕容长欢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便就不再墨迹,直接开门见山。 一字一字,从口中缓缓吐出几个足以令人惊心动魄的音节——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并非是真正的皇族血脉?” 闻得此言,温孤雪猛然一震! 心头一闪而过千思万绪,仿佛抓到了什么关键,又仿佛茫然无知,不明所以…… 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相信? 他不知道。 震惊之下,只余下脑子里的一片空白。 沉默良久,方才故作镇定地扯起一抹苍白的笑意,反问道。 “你这话……不是明知故问吗?我虽然承袭世子的封号,但父王复姓温孤,而非司马,乃是异姓封王,原本就不是皇族血脉……” 慕容长欢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没有打断他,一直等到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弱,说着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一番话,最终湮灭无声。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又何必装聋作哑?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那天在烈王府,奶娘去世之前将我留在她身边,到底对我说了什么……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温孤雪微垂眼睑,袖子下一双手微微攥紧,手背青筋暴起,面上却还要端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只是……这种时候,又如何能做到真正的云淡风轻? “奶娘既然单独留了你,便是不想别人知道她对你说了什么,那么……就算我问了你,你也势必不会向我坦白,我又为何要多此一举?” “所以,我现在向你坦白了,你要听吗?” 对上慕容长欢微凉的眸光,温孤雪笑得愈渐苍凉,一双清澈的水眸之中,仿佛倒映着一片荒芜的旷野,旷野上烟雨茫茫,雾茫茫。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能不听吗?” 听到这话,花非雪眉心轻蹙。 慕容长欢面色微变。 虽然温孤雪没有明确表态,但看他的意思,似乎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 可是,她来都来了,又怎么可能轻易作罢? 即便断然回了一句! “不能!因为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谁都不能,你也不能!你可以在得知事实的真相之后再行决断,但是……你不能逃避这个真相!” “事实的真相?” 温孤雪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眼里似乎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看得不甚分明。 “……那是什么?” 所谓的宿命,就是无法摆脱的命运齿轮,不管再怎么兜兜转转,该来的,就还是会来……逃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而慕容长欢也不允许他逃避! 从怀里取出那封奶娘交给她的血书,慕容长欢扬手递到温孤雪的面前,道。 “喏,这是你母妃的绝笔……所有的一切都写在了上面,你自己看吧。” 一听到“绝笔”两个字,温孤雪眸光不由闪了两下,抬起手来接过信笺,仿佛连指尖都在轻颤。 看见他这般模样,慕容长欢心头微紧,忽然有些不忍心。 事实太过残忍,就连她这个旁观者看着都觉得揪心,更何况是承载了所有前尘往事、背负了所有情仇恩义的温孤雪本人? 在她眼里,温孤雪虽然不如花非雪那般孤傲高冷,却也有着极为强烈的自尊与自负。 而眼下,他手中所拿着的那封信,就像是一记镶满了利刃的狼牙棒……一旦打开封口,便会对着他的脊梁猛然敲下,给他以致命的一击! 因为这封血书的存在,几乎是彻底否定了他的前半生,否定了他这多年来汲汲营营的大业,否定了他的出身,否定了他的担负,否定了所有的一切! 让他活得如同一个笑话般,被命运之神所无情地捉弄。 那样的场面,实在是太过惨烈了……哪怕单单是用想的,慕容长欢都有些于心不忍,默了默,到底还是转过身,一把拉上了花非雪。 “我们先出去吧。” 看了眼执信看了半天也没有打开的温孤雪,如同冰雕般坐在床头一动不动,花非雪知道他一下子很难消化这个消息,便也没再继续施压,跟着慕容长欢一同走了出去。 “嗯。” 一直等到关门声消匿许久,温孤雪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看着手里的信奉迟疑不决。 他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但应该不仅仅只是血脉亲缘那么简单。 虽然慕容长欢刚才说的那句话就已经足够让人震撼了……然而,如果那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却也用不着太过为难。 哪怕前朝帝君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对他毕竟有着养育之恩! 而在目前的这种局面下,他是不是真正的皇族血脉,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巨大的打击……可对他自己而言,却是没有太大的差别。 只是,直觉告诉他,事情真相的复杂程度……大抵会超过他的想象,以至于让慕容长欢担心他无法承受,而选择了退避。 这个女人…… 有时候残忍得让人无力。 有时候无情得让人绝望。 可有时候……却又体贴得让人拒绝不了,无论如何也忘不掉她的好。 温孤雪不知道,遇上慕容长欢,到底是他的幸,还是他的不幸? 他是一个行走在黑暗之中,被命运所操弄的傀儡,很多事情早在他迈开步子之前就已经设定好了轨迹,他只能一步一步踩着那些印子走,不能偏离,不能停步,更无法回头。 唯独慕容长欢是他生命中的变数,是意料之外的惊喜,是一个能让他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女人。 他所走的路,是他不得不走,但却并不想走的轨迹。 而这个女人,却是他由心所向,发自肺腑想要亲近的人……是他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所寻得的归宿,哪怕这个归宿不见得是个春暖花开的地方,却也让他有所皈依,是他一心向往的所在。 不至于像那漂萍柳絮般,在世俗洪流之中随波而荡,身不由己。 指尖微动,踟蹰良久,温孤雪终究还是拆开了信奉,摊开了那一封泛着发黄血迹的生母绝笔—— * 640.第640章 惊人的真相! 一抬眸,入眼便是熟悉的笔迹,四个娟秀清雅,虽然有些潦草凌乱,却是掩不住那股子扑面而来的灵气,触动着看信之人的心弦。 ——“吾儿雪逸”。 独孤雪逸,这是他以前的姓名。 多年以来,温孤雪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称呼他了,乍一眼入目……竟是有些陌生。 然而,只有一瞬的生疏,随后而来的便是狂潮般的汹涌回忆。 尽管母妃早在他记事之前就已仙逝,但母妃所遗留下来的东西,父皇都悉数保留着,整整齐齐,一件不落,时不时的……父皇会一件件数着那些遗物,同他描述他那个无缘相见的母妃,父皇对母妃用情很深,每次都说得十分情真意切,久而久之,他便觉得母妃近在身边,熟悉得仿佛触手可及。 可以说,那时候的回忆,是他仅有的一段温馨时光。 眼下,看到母妃的笔迹,温孤雪内心的触动自然不小,只是……还来不及缅怀过去的美好,接下来的字字句句,却是触目惊心,一笔一划地颠覆了他对以往所有的印象! 五指越攥越紧,瞳孔越收越暗……看到最后,几张信笺险些被揉碎,指节处更是白得吓人! 刹那间,仿佛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甚至于连魂魄都被抽离了身体,那种飘飘然的感觉像是悬在半空之中,什么都感觉不到,一颗心以极快的速度往下坠落,一直掉,一直掉……如同坠入了无底洞,不知何时才是尽头,不知什么才是尽头! 他不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可是…… 事实的真相实在是太荒谬了! 他一直敬重的父皇,竟然是害死母妃的元凶,更是拆散生母和生父的罪魁祸首! 而父皇的战败,天曜王朝的崩塌,也少不得生母的一番心计,少不得生父的一番报复…… 这就意味着,横亘在他和父皇之间的,不仅仅只是单纯的血脉,还有永远都无法厘清的爱恨纠葛,他甚至不知道……面对这样的真相,他是应该继续敬爱着这个从小将他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心的父皇,还是应该转爱为恨,和亲生父母一起同仇敌忾,将他视作仇人? 温孤雪是真的没有想到,他背负了那么久的重担,居然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玩笑? 为了报仇,为了复辟……他甘愿作茧自缚,逼迫自己担下储君应负的重责,哪怕风险再大,希望再渺茫,他也始终没有放弃! 就算拼尽全力,很有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亦无怨无悔! 但是,此时此刻…… 这封血书却在无声地嘲笑他!讽刺他! 如果没有前朝帝君的霸道侵占,他的生母和生父就不会被强行分开,缘断魂灭,终至阴阳两隔! 如果不是前朝帝君的插足干涉,他便能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从小无忧无虑地长大,甚至还可以拥有许多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而不至于空有一个尊贵的身份,却处处被人孤立,到哪儿都被人当成是洪水猛兽般远远地躲避! 如果前朝帝君没有遇上他的生母,那么所有的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他可以不用沦为命运的奴隶,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也可以放开胸襟主动追求自己所爱的女子……可以不用束手束脚,禁锢自己的内心,将自己降到如此卑微的地步,任人践踏! …… 可惜,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而他……却是为了一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仇人,画地为牢,囚禁了自己许多年。 现实为何如此残酷? 难道他还不够惨吗?到底要把他逼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善罢甘休? 动了动嘴角,温孤雪想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连一贯的虚假的笑意,都再也挤不出半分…… 果然,只有最亲近、最在乎的人,才能将他伤得最深,才能将他逼到如此不堪的境地,才能让他痛彻心扉,却又无可奈何! 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 他连报仇,都没有机会。 而活着的人,却还在继续……恩情在继续,忠义在继续,命运的齿轮,一步一步,也还在继续。 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千千万万跟随的忠烈之臣,那些人都是受恩于前朝帝君的忠义之士,此生唯一的目标便是光复大业,杀了当朝帝君,以报先帝与亲友的血海深仇! 而他,就是这些人扶持效忠多年的新君主上,是他们所有人的精神寄托,也是他们仅存的一线希冀! 知道事实的真相之前,他受身份所制,身不由己,无法自主。 知道了真相之后……难道他就可以脱离这个囚禁了他数年之久的牢笼,肆无忌惮地随心而走了吗? 事情总是没有那么简单的,不可能只有黑和白两种颜色,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联结,也不是说断就能断,说破就能破的,更何况……就算他选择了悬崖勒马,那些身负血海深仇的人,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就此放弃以卵击石,抗衡大阙王朝?! 而在那些人里面,有对他恩重如山的烈王与烈王妃,有以命相互的忠臣属下,也有待他如良师益友般的前朝旧臣…… 他如何忍心亲手捏碎他们唯一的希望?如何忍心看着他们白白去送死? 从来没有哪一件事情,让温孤雪如此烦扰,无从抉择。 但现在,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院子里,慕容长欢和花非雪等了许久,也不见屋子里有什么动静传出来,夜风徐徐吹拂之下,和着雾气的湿重,叫人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凉意。 双手抱臂使劲地搓了两下,慕容长欢挂心温孤雪的情况,不免有些焦虑。 见她觉着冷,花非雪即便脱下自己的外袍,随手披到了她的肩头。 “要不要进去看看?” “再等一会儿吧……本来身上就被捅了一刀,现在心窝子上又被捅上一刀,是个人都承受不住,逼得太急,未尝不是件好事……” * 641.第641章 让人心疼 “嗯。” 花非雪淡淡地应了一声。 抬头看向那间寂静无声的屋子,只见得屋子内灯光烁烁,晦暗不明,隔着一堵墙壁和几扇门板,看不见里头是个什么情形,也猜不透屋内之人的莫名心思,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待。 明月夜,虫鸣声起,枝叶簌簌。 偶尔有一两抹薄薄的云雾挡住高悬在空中的月亮,暗淡了几分夜色,不过片刻便被夜风吹散了开,明月还是那轮明月,而月下之……又是否还是那个人? 忽然间,只闻“吱呀”一声,门扇被轻轻地打了开。 霎时间,慕容长欢和花非雪耳根一动,齐齐抬头看了过去,便见温孤雪踉踉跄跄地从屋子里走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生气。 身上那些裹得跟粽子似的衣服已经脱了下来,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单衣披在身上,随风而扬,飘忽得宛如幽灵鬼魅,又仿佛轻轻的一阵风吹来,便能将吹走到天边。 慕容长欢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哪怕她很清楚,事实的真相一旦被揭开,必然会给温孤雪带去巨大的打击,然而……预料是一回事,真正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 心脏微微收紧,慕容长欢动了动嘴唇,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孱弱得让人心疼……好似孤苦无依的游魂,飘荡在荒芜寂寥的夜幕中,无所落足,无所归依。 “啪!” 冷不丁的,温孤雪伤重未愈,体力不支,在走下台阶之时一脚踩空,身形猛地一晃,刹那间便要一头栽倒在地上! “哎——” “小心!” 慕容长欢脸色一变,急急上前扶住了他! 花非雪一手抓着他的肩头,清峻的面庞上难得闪过一丝关切。 “你怎么走出来了?你身上伤得那么重,最好还是不要下地了……我们扶你回屋子里吧!” “我想去亭子里坐一坐。” 温孤雪低低地呵出几个飘忽的音节,像是在说梦话,可偏偏脑子里无比清醒,清醒得想要找根棍子一棒敲晕自己……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不用这么痛苦了。 “好吧,那我们扶你过去。” 慕容长欢抬头同花非雪对了一眼,看得出温孤雪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这个时候跟他说再多话都是对牛弹琴、徒劳无功,只怕半个字都不会落到他的耳里,所以也就只能顺着他的意思了。 “不要同情我,也不要可怜我……我不想从你们的眼里看到那种东西。” 强撑着身体,温孤雪缓缓拂开了慕容长欢和花非雪的手,脱开了他们的扶持,尔后一步一步,直直地挺着脊背,迈着一深一浅地步子朝着不远处的一个亭子走了过去。 慕容长欢耸了耸肩膀,同花非雪立在原地,没有马上跟过去。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温孤雪摇摇晃晃地走开,好几次都差点跌倒,看得人心惊肉跳的,但到底还是有惊无险地走到了亭子里。 亭子里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张古琴。 温孤雪走到琴座前坐下,尔后缓缓抬起手,轻拢慢捻,自指尖流泻出低迷的音符,曲不成调,散入夜风之中,却是有种别样的韵味,没有悲伤,没有沉痛,更没有歇斯底里……有的只是空洞,什么都抓不住的空洞……听在耳里,逐渐地凝成一丝丝难言的情绪。 心若死灰,大抵就是温孤雪现在的模样。 “噌!” 陡然间,琴音炸开,弦丝崩断,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在夜色中荡开一道激烈的波浪。 断弦之上沾染着点点血迹,而弹琴的人,却似浑然不觉指腹割裂的痛楚,还要继续往下弹……仿佛只要还有一根弦没断,他就会一直一直地弹下去。 “够了。” 花非雪迎上前,一把捏住他的手,阻止了某人自虐的行径。 “来人!拿几坛酒来!” 慕容长欢拔高声调,对着院子外喊了一声。 话音落,却是没有人回应。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还要再喊,便听温孤雪开口说了一句。 “他们听得到。” 她那一嗓子,方圆百米都听到了,天阳他们不过是退出院子躲了起来,仅仅隔着一堵墙壁,怎么可能听不到?只是有没有装作听不见……那就不得而知了。 等了片刻,还以为那群家伙不会搭理她,却不想,还真有人一坛接着一坛地搬了酒进来,在慕容长欢的瞠目结舌之下,层层叠叠地摆了将近一人多高!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累成了一堵用酒坛子堆积起来的墙壁,看得慕容长欢眼角直抽! “够了吗?” 白牡丹温温柔柔地开口,软软绵绵地看向她,一脸善解人意的表情。 不用说,这些酒坛子是她让人端进来的,倒是挺捧场,只是……看着几乎要快堆满整个亭子的那些酒坛,慕容长欢不免心有惴惴,总觉得气氛有那么点儿诡异,还有那么点儿可怕! 这姑娘……是打算灌死在场的诸位吗? 丫是在栖月楼待习惯了,所以养成职业病了?! “够、够了……” 吞了吞口水,慕容长欢忽然有些后悔刚才喊了那么一嗓子了! 她本来只是想要意思意思一下,让温孤雪喝上两杯,有个发泄的理由和借口,并不是真的要他借酒浇愁……但显然,白牡丹误解了她的意思。 “把酒坛子打开吧,”拍了拍慕容长欢的肩头,算是默默地安抚了一下,花非雪即便对着白牡丹吩咐了一句,“你也坐下,一起喝吧!” “好。” 白牡丹颔首应下,说着便就揭开了酒坛的封口,来来回回好几次,一次性就倒满了桌面上所有的碗! 对! 都是碗,不是杯子,而且全部都是大碗! 见状,慕容长欢不得不默默地感叹了一声,果然……女人一旦发起狠来,那根本就不是人! 白牡丹显然不知道他们刚刚在屋子里说了什么事,但她听得懂温孤雪的琴音,听得出他的苦闷,也听得出他的煎熬。 * 642.第642章 当着他的面调戏 而有些情绪憋久了只会伤身,只有发泄出来,才能得以平复,才不至于积压得太久太深,最终硬生生地将自己压垮! 温孤雪不主动开口,白牡丹自然也不会询问。 主上的事,有主上自己的考量,她这个做下属的不方便过问太多,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想办法让主上尽早从烦闷之中解脱出来,恢复到一贯的睿智与冷静!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来来来……我先干为敬!” 捧起一碗酒水,慕容长欢高高举过头顶,尔后仰起头,对着张开的嘴巴就笔直地灌了下去,一番言行举止颇为豪气干云,便是连白牡丹见了都不由得露出几分赞赏之色。 花非雪见状微蹙眉心,不是很想让她灌太多的酒,但既然是她主动要喝的,也就不拦着了。 “对酒当歌么……” 温孤雪神情寥落,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底下微微闪烁了几分光亮,抬眸看着坐在桌子边的另外三人,尤其是坐在对面的慕容长欢……一颗漂浮不定的心仿佛像是有了依靠。 至少,他现在不再只是孤身一人,茕茕独立。 他有最信任的属下陪在身边,有视作知交的人坐在身侧,还有那个他最爱的女子……在他最为潦倒失落的时候,并没有将他远远地推开,无视他的痛苦,而是以一种最为君子的方式,给了他一丝丝的慰藉,给了他一缕缕的安抚。 “对啊!就是对酒当歌!你有没有什么想唱的歌?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唱上两嗓子,就算跑调跑得没边儿了……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嘲笑你!” “我不会唱歌。” “骗人!你会弹琴,懂乐理,怎么可能不会唱歌?” “我没有唱过,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你来唱!”慕容长欢手指一转,侧身指向了白牡丹,“你开青楼的嘛!天天耳濡目染,有时候还要自己上阵,总不可能不会唱吧?” 白牡丹依旧笑得温柔,反问道。 “你想听什么歌?” “这个嘛……”慕容长欢摸着下巴想了想,随即狗眼一亮,从嘴皮子里兴致勃勃地蹦出了几个字,“就唱十八丨摸好了!” “十八丨摸?”白牡丹微微一愣,满脸纯洁的表情,“那是什么?” “矮油别装了……”抬手搡了一下白牡丹的肩头,慕容长欢笑得一脸邪恶,“你们那种烟花之地,怎么可能没有人会唱十八丨摸啊……就算没有十八丨摸,十七摸,十六摸……也都行啊!” 白牡丹还是不知所谓,想了想,脑子里毫无印象,只能开口道。 “要不然,你先唱两句听听?” “也行!” 慕容长欢“唰”的一下收起了装逼用的折扇,尔后转过身,拿扇子挑起了花非雪的下颚,一边调戏,一边顺势就将狗爪伸了过去,倒是一点儿也不避讳! 反正温孤雪的玻璃心这会儿早就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就算她再插上几刀,想来也不会有多大的感觉。 若是能将他的注意力从那封血书上引开一些,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便就笑眯眯地唱了起来。 “一摸~摸上~天蚕睡袍衣蹁跹~二摸~褐发三千~三千青丝意缠绵……八摸~锁骨现~锁骨玲珑蝶骨浅~九摸~茱萸艳~心如撞鹿辗转流连~十摸~腰带掀~衣衫凌乱喘息连连……十三摸~沟壑峰间~曲径通幽风流掩~十四摸~神魂颠~风月无边不羡鸳鸯不羡仙……” 这厢唱着,那厢还不忘上下其手地吃豆腐,场面看着又香艳又流氓,叫人忍不住红了耳根。 哪怕一开始,白牡丹还不晓得这“十八丨摸”是个什么意思,眼下越是往后听,就越觉得羞耻难耐……别说她是青楼出身,其他的妓院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她没见识过,但就栖月楼而言,还真没有谁比得上眼前这一幕的大胆撩人…… 边上,温孤雪一碗接一碗喝着酒,像是在喝凉白开似的。 他还以为慕容长欢是来安慰他的……结果,呵呵……还是太天真了…… 丫绝对是存心跑来在他尸体上踩一脚的! 唱什么歌不好?居然唱起了十八丨摸?! 而且还当着他的面和别的人眉来眼去、摸来摸去地调情! 这已经不是往他心口捅刀子了,也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了,这简直……赤果果地是在鞭尸好吗?! 心如刀割之下,温故需愈发怨念了,一双眸子阴测测地盯着面前的那两个人,有种把某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千刀万剐的冲动! 感觉到某人杀气凛凛的目光,花非雪嘴角微勾,不以为意,神情淡定自若,似乎很享受慕容长欢的调戏。 瞅着眼前的场面,白牡丹不禁摇摇头,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这句话用来形容面前的两只,怕是最合适不过了! “怎么样?现在觉得心里好受一点了吗?” 唱罢一首歌,慕容长欢关切地望向温孤雪,很不要脸地问了这么一句。 话音落下,温孤雪霎时有种吐血的冲动! 原来…… 这个女人真的是在“安慰”他! 只不过……她安慰人的方式过于丧心病狂,简直可以说是令人发指! 这就好比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疼得几乎要掉眼泪,为了让你感觉不到那种痛楚,丫就干脆给你一棍狼牙棒子,敲得你七荤八素,瞬间忘了舌头上的疼痛,而只剩下了后脑勺上的剧痛! 温孤雪不得不承认,看到刚才那一幕,他的确暂时忘了血书带给他的烦扰,但是……此时此刻,他更不开心了好吗?! “你摸的是他,又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好受?” “嗨!”慕容长欢一挥手,不以为然道,“我还以为是啥大事儿呢,一脸这么深的怨念,不就是想被人摸嘛……想被摸就直说啊!” 闻言,温孤雪眼前一亮,就在他天真地以为慕容长欢会跑来“摸”他的时候…… * 643.第643章 和谈破裂,擒贼先擒王! 却见她一甩手,继续道。 “白姑娘,上!你表现的时候到了!请务必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使劲儿地将他整个人都摸上一遍!让他一次性摸个爽!摸个够!” 白牡丹:“……”我不敢…… 温孤雪:“……”请让我先去死一死,心好累,感觉快要活不下去了…… 最后的最后,到底是没摸成。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某人一样这么放得开的。 温孤雪所谓的“耍流氓”,也不过是动下嘴皮子,因为心里不平衡而故意说些挑拨的话刺激下对方,可一旦摊上行动,却是连实质一点儿的内容都没有! 但慕容长欢不一样,丫不但嘴皮子耍得溜,就连手里头也没闲着! 虽然做得也不算太过分,看在外人眼里或许算不上什么……可是看在温孤雪的眼中,杀伤力就完全不同了,简直分分钟都能将他戳成一个窟窿! 感觉到场面又冷了下去,慕容长欢为了调节气氛,便又主动请缨,问道。 “要不要再唱一首?” “不用了!” 温孤雪和白牡丹异口同声,断然拒绝了她! 慕容长欢不以为意,转头看向花非雪,笑着道。 “你呢?你还想听吗?” 花非雪自是受用得很,便就点了点头。 “你要是有兴致,再唱一首未尝不可……” “那我唱啦?” 不等话音落下,温孤雪“啪”的一下把碗重重地放到了桌面上,抗议道。 “我反对!” 白牡丹必须紧随其后,毫无理由地全力支持主上! “我也反对!” 慕容长欢一摆手,并不将他们的抵制看在眼里。 “你们要是不想听,就自己把耳朵堵上吧,反正我是唱给小雪儿听的,又不是唱给你们两个听的……” 白牡丹:“……”宫主你好像被嫌弃了。 温孤雪:“……”不用专门强调一遍! 说着,慕容长欢便又捧起花非雪的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扯着嗓子唱了起来。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一句歌词儿还没唱完,花非雪忽然开口打断了她,表情严肃,面色不善地质问道。 “‘苍茫的天涯’是谁?!” 慕容长欢:“……”倒地不起,吐血不止…… 楼主大人你的冷笑话真是好好笑哦!笑得人家眼泪都要飞出来了呢! 就这样,在酒精的麻痹和某人癫狂的歌声下,漫长的一夜,寂寒的一夜,煎熬的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在看到东方射出的曙光的一刹那,温孤雪不由生出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似乎人生之中最为艰难的一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捱。 至少,直到现在,他的脑子里都还是嗡嗡嗡的,来来回回萦绕着某人得天独厚的歌声,以至于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思考人生,也就更不可能认认真真地去体味那种难以承受的冲击和痛苦了。 虽然慕容长欢的所作所为让他很是伤心伤肝伤肺,但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在尽心尽地地想要安(蹂)抚(躏)他那颗受伤的小心脏! 所以,就算她的表现不尽如人意,但只要她能有这样一份心,他就已经觉得很满(想)足(哭)了。 回到花雪楼的时候,慕容长欢可谓是筋疲力尽,嗓子干得跟要冒火似的,明明困得要死,眼皮差点就黏在了一块儿,但却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虽然昨晚上没有陪着温孤雪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也没有拉着他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理,但至少在他醉得东倒西歪的时候,秉着酒后吐真言的准则,慕容长欢总算是探出了他的口风! 结果—— 让人很失望! 不管她怎么劝说,怎么给他分析利害,怎么诱导他走上正道……温孤雪的心意却是很坚决,就连喝酒喝得连说话都颠三倒四了,他所坚持的立场,也不曾改变分毫! 宁愿死,他也要一意孤行,闭着眼睛一条道走到黑! 慕容长欢不知道他是在什么心境下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既然这么决定了,就说明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一点,是慕容长欢不想面对的,但却不得不面对! “吃点东西吧,你昨晚也喝了不少酒。” 花非雪命人煮了一盅热粥,端到了她的面前。 慕容长欢一脸神伤的表情,看了眼那碗粥,却是毫无胃口。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花非雪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自顾自舀了一勺,送到了她的嘴边。 “温孤雪的事,你做到这一步就已经足够了……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便可,你就不要再为此费神了。” 拗不过他,慕容长欢到底还是吃了一口粥,含糊道。 “你打算怎么应付?” “擒贼先擒王。” 闻言,慕容长欢眸光微动,反问道。 “你打算……把温孤雪抓起来?” “既然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就没必要再虚与委蛇了,先前父皇搞出那么大的阵仗,就是因为他藏得太深,让人抓不到尾巴,父皇才不得不借着江北水患一事引蛇出洞……眼下,只要能顺利抓到他,事情就能简单许多,至少可以免去许多不必要的冲突和伤亡。” 花非雪说的道理,慕容长欢都明白,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就能解决。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温孤雪应该不会再回烈王府了,虽然我们才刚刚从他那儿回来……但不管来的时候,还是去的时候,我们两个人都被蒙上了眼睛,被白牡丹防贼似的盯着,根本就猜不出他现在住的地方在哪儿……” 微勾嘴角,花非雪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似是胜券在握。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有把握可以找到,现在就等清风把人带过来,然后……一举直捣黄龙!” “今天就动手吗?” “嗯,未免夜长梦多,自然是越早下手……越好!” * 644.第644章 那是他欠你的,你用不着记着! 瞅着花非雪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慕容长欢不由得有些好奇。 “你就这么肯定……可以找到温孤雪藏身的那座宅子?” “十之八九,应该不会出问题。” 花非雪说着,便又舀了一勺热粥送到慕容长欢的嘴边,清丽的眼眸底下是满满的算计,然而举止之间却是贤惠无比,颇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 慕容长欢虽然胃口不佳,但是花非雪亲手喂到嘴边的东西,就算再怎么食之无味,她也不可能推开,只好张口又吃了一勺。 看到她皱着眉头,像是在喝药似的,花非雪不免跟着蹙起眉心,问了一句。 “干嘛吃得这么痛苦?这粥很难喝吗?” 一边说,一边舀了一勺送到自己的嘴里,细细地尝了片刻,却是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味道还可以啊……” “不是粥的问题。” 慕容长欢摆摆手,随口解释了两句。 “可能是因为饿过了头,反而不想吃东西了,唔……先不说这个,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打算怎么去找那个宅子?明明在马车里头,我们两个都被蒙了眼睛,也没什么机会掀开窗帘子往外瞅,按理说……你应该跟我一样,被他们折腾得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处才对啊!” 花非雪闻言笑了笑,没有急着回话,而是放下碗碟,抬手放到桌面上,尔后拿食指的指尖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发出了几声有节奏的清响。 见状,慕容长欢若有所悟,但又不是很明白。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不是紫冥宫的人,大概也会跟你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能束手无策地任由他们摆弄玄虚,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紫冥宫的手段我再熟悉不过……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行事风格是什么样的,要找出破解之道也就算不上是什么难事了。” “所以……你所谓的破解之道是……?” “昨天晚上在去找温孤雪的路上,我便一直打着节拍,那辆马车什么时候左转,什么时候右转,我都暗自记了下来,虽然那个赶车的丫头故意多绕了两圈,但皇城可以通行马车的街道并不多,而且往往不是东西向,就是南北向……不管他们怎么绕来绕去,也不可能绕进小胡同里头,所以……只要坐上马车,再按照原路走上一遍,不愁找不到那个神神秘秘的宅子!” “哈?!这样也行?” 慕容长欢还是觉得这个法子的难度系数有点儿高,不说别的,他打着节拍熟了那么多数儿,难道就不会记混吗?要是全都能一个不差地记下来,这记忆力未免也太逆天了吧?! “我记得拐弯的次数可多了,你能保证不会记错?” 花非雪摇摇头,对上慕容长欢质疑的目光,却是一派自负的神态。 “首先,记数字是有诀窍的,如果单纯死记硬背,当然容易出错,但如果联系别的一些事物进行记忆,再多加熟练运用的话,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差错了……再者,我刚刚说了,那个丫头故意多绕了两圈,这就意味着有几个数差不多是重叠的,这样一来,便可以省去大半的精力。” 慕容长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因为没有实践过,所以感觉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玄乎。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理论上也是可行的,就是不知道实施起来会怎么样……毕竟还有很多其他的影响因素,比如你节奏掌握的快慢,马车驾驶的速度,貌似都有可能会让你找错地方……” “这些细节我也会考虑在内。” 花非雪点点头,沉吟了片刻,又道。 “不过……皇城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是很大。温孤雪虽然藏得隐秘,但只要能锁定一个大致的范围,再暗中派人进行地毯式的搜查,那么……不管他再如何狡猾,只怕也无所遁形了,你以为呢?” “既然你已经做好万全之策,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只有一句话。” 花非雪微抬眉梢,目露期待。 “嗯?什么话?” “能别杀人,最好……别杀人……” 眸光微黯,花非雪反问道。 “你这是在担心那个家伙?明知道他已经做出了跟我们背道而驰的选择,你还要在乎他的生死吗?” 慕容长欢低低叹了一声,道理她都明白,但有些事……却始终无法轻易释怀。 “他毕竟……救过我一命。” 在那种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用他的身体硬生生地帮她挡了致命的那一刀! 哪怕稍有差池,他就会丧命在那一把尖刀之下……他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如同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 甚至,在那一刻……他连想都没有想过,一旦他死在了温孤瑶的刀下,会酿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他不是一个可以任性妄为的人,在那样的身份束缚之下,他连生死都难以自行做主。 可是为了她,他却冒着巨大的风险放纵了一回! 用他的命,护住了她的周全。 面对温孤雪如此深重的情义,她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甚而只能选择漠视。 但……真的可以忽视得了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慕容长欢自问她还没有铁石心肠到恩将仇报的地步,尤其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根本就来不及调整心态。 前两天,温孤雪才以身犯险为她挡刀,险些命丧黄泉,结果一转眼……他们却要倒戈相向,斗得你死我活! 如果不是因为花非雪,她大概会站在温孤雪的这边,同他一起对抗整个朝廷。 但是很可惜…… 就算温孤雪对她有救命之恩,他在她心中的分量,也始终敌不过花非雪! 所以她不会阻止花非雪的任何行动,也不会干扰他的任何计划,她只能在两者之间寻求一个平衡点,让事情的发展不至于变得那么糟糕。 “那是他欠你的,你用不着放在心上!” 不由自主地拔高声调,花非雪面色稍冷,露出了几分不爽的神色,却不知道在不爽些什么…… * 645.第645章 你要坚信,我会让你滚回来的! 是因为慕容长欢惦记着温孤雪的救命之恩吗? 可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的事,也不能说她不对,如果她能冷眼旁观温孤雪的死活,那才叫人心寒! 更何况……慕容长欢向来是个重情重义的家伙,如今因为他的缘故而夹在他和温孤雪之间,陷入两相为难的处境,就已经足够头疼了,他实在不应该再责备她什么! 所以,花非雪真正的恼火的,大概是气恨自己赶得不够及时! 倘若那个时候在枫树林外,救下慕容长欢的人是他,而不是温孤雪……那么现在,慕容长欢就不会落到如此烦扰的局面了。 归根结底,这事儿也有他一半的责任。 想到这儿,花非雪便就放缓了语调,收敛了几分神色,转而换上歉意的口吻,讷讷道。 “对不起,刚才我不应该那样吼你……我没有在生你的气,我只是在气我自己……” 话音尚未落地,就听慕容长欢力拔山兮地厉声喝了一句,扬手直指门口—— “你给我滚!” 花非雪蓦地一震,神情陡然僵在了脸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慕容长欢,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却见慕容长欢“噗嗤”笑了一声,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摸过来又摸过去,勾勒出了一个英俊的轮廓,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调戏。 “看到没有?这才算是‘吼’,就你刚才那一嗓子,算哪门子的‘吼’啊?要是你再小声点儿,我就听不到你在说什么了……” 闻言,花非雪动了动嘴唇,一时无话。 又听慕容长欢继续道。 “怎么?吓到了?别怕……我不会真让你滚的,就算哪天跟你吵架,气急败坏之忍不住喊了这么一句,你也要坚信,我一定会让你滚回来的!所以,你要记住,千万别滚太远……知道了吗?” 花非雪乖乖地应了一声。 “好,我就滚到门口,等你叫我。” 慕容长欢笑眯眯地捏了下他的鼻子,称赞道。 “真乖!” 握上慕容长欢的狗爪,花非雪顺势将她拉到了怀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却是什么也没说。 他不开口,慕容长欢也就陪着他一起沉默。 直到花非雪轻轻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姿态是前所未有的卑微……正因为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理,所以才无法理直气壮地强人所难。 这辈子,他从来都没有开口求过谁,也不可能会主动去求别人,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只能用企求的口吻,问向慕容长欢。 “你说得没错,温孤雪的确是对你有救命之恩,可你之前……不也救过他一次吗?所以……你们两个人之间这些恩恩怨怨的牵扯,就当是一笔勾销了,不行吗?”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神色微黯,忍不住在心底下感叹了一声。 她也想一笔勾销两不相欠啊! 可是…… 先前她救温孤雪,不过是举手之劳,若要她搏命,她是绝对不干的! 但温孤雪救她,却是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只这一点,他们之前的恩怨情仇便是不对等的,又如何一笔勾销?更何况……这种事儿当真能像加减法一样,说抵消就能抵消,说扯平就能扯平的吗? 晓得花非雪心里头不舒坦,多少有些介意她跟花非雪之前的牵连,慕容长欢虽然在心里头这么想着,却也知道多说无益,便就换了个方向同他就事论事。 “因为我已经选择了你,所以我不可能首鼠两端,再去帮他……这一点你要明白,并且不能有任何的质疑!懂?至于杀不杀温孤雪的事儿,坦白来说,他确实不应该杀,哪怕只是抓起来囚禁一辈子,也比杀了他好!” 听得慕容长欢的前半句话,花非雪一颗略显躁乱的心忽然就得到了安抚,缓缓沉定了下来。 又听她一板一眼说得振振有词,便就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为什么温孤雪不能杀?” “理由很简单!” 慕容长欢扬手打了个响指,一条一条地同他分析道。 “在这种风头浪尖杀了温孤雪,虽然能挫败逆贼贼子的气势,扰乱他们的军心,让他们因为群龙无首而不攻自破,从而溃不成军,无法举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温孤雪死了,只怕矛盾会更加激化?” 花非雪若有所思,附和道。 “你的意思是,他的属下会做困兽之争?” “没错,温孤雪可以说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和期待,乃至是他们此生为之奋斗的唯一意义!在那些人的眼里,温孤雪便是如同信仰一般的存在!他若是死了,那些原本就行走在穷途末路上的狼豺虎豹反而会失去约束,而一旦他们的恨意被激发,一旦他们什么都不在乎了……可以想象,他们攻击力将会变得十分可怕!因为那时候的他们,除了杀人和报仇之外,再没有别的目标,也不需要再忌惮什么,防备什么……” 这一点,花非雪不是没有考虑过。 所以他才会在温孤雪表态之前,想方设法地试图拉拢他。 顿了顿,见花非雪没有反应,慕容长欢索性一口气把话说完。 “很显然,温孤雪实际上是一把双刃剑,他的存在,既能成为那些乱党奋起的动力,也能变成制约他们的一条绳索……故而这件事的关键,就看我们怎么处理这个‘群龙之首’!” 沉吟良久,花非雪终究还是松了口。 “如果可以,我会尽量保全他,倘若能以他为人质,镇压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乱党,对我朝确然不无裨益……这一点,我会找机会向父皇说明。” 正说着,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紧跟着是锦娘的声音。 “楼主,东西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闻言,慕容长欢眸光微烁,狐疑地看了花非雪一眼。 “锦娘她——” 花非雪点点头。 “她本来就是我的人,不光是她,包括这整个花雪楼,都只听我一个人的号令。” “原来如此。” 慕容长欢面露恍然,这么看来……温孤雪防着他也不是没理由的。 * 646.第646章 敢受伤,就罚你一个月吃“素” 大概除了白牡丹之外,宫主大人真正相信的人,并不多。 而他可以相信的人,貌似也确实不多。 毕竟,就连四大护法之首这么重要的一号人物,都是皇帝派来的卧底……温孤雪这个叛党主公,当得还真是不容易。 原本慕容长欢还对自己的庶女身份颇有怨念,觉得这样的出身没能摊上什么好命。 但是俗话说得好,没有比较就没有欣慰……跟温孤雪如此坎坷悲催的身世一比较,慕容长欢觉得自己简直不要太幸运,简直不要太幸福!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花非雪淡淡地回了一句,并不急着离开。 见他要开始办正事了,慕容长欢作势便要从他的腿上站起来,然而还没来得及站直膝盖,就被某人重重地一把按了回去,继而不动声色地端起桌上那碗半温不烫的粥,又开始了贤惠体贴的喂食之举。 花非雪的固执慕容长欢是心知肚明的,一见他这阵仗,就知道自己要是不把这碗粥给喝了他,他就不会动身出门。 为了不耽误他太多的时候,慕容长欢干脆伸手捧起碗,直接对着嘴里倒。 三下两下,也没怎么巨爵,喝水似的一咕噜儿全倒进了肚子里头! “好了!都喝光了,这下总行了吧?!” 花非雪这才松手放开了她,临走之前多交待了两句。 “这件事你不方便出面,就不要跟过去插手了……昨晚一宿没睡,你先好好在屋子里休息,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我会第一时间派人告知你。” 说罢,花非雪转身就要离开。 “哎,等一下!” 慕容长欢忽然一把拉住了他,欲言又止。 花非雪回过头,微抬眉梢,问道。 “还有什么事吗?” “其实……”慕容长欢垂着眼睑,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是罕见的扭捏,“我还有一句话想跟你说。” 闻言,在经历了一次打击之后,花非雪原本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忍不住还是在心底生出了一丝丝的期待。 期待着能从她的嘴里,听到一些自己想听的话。 “你想说什么?” 然而下一秒,慕容长欢一开口,就是那三个字—— “温孤雪身为紫冥宫的宫主,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将紫冥宫大刀阔斧地改造成现在这般阵仗,又能在皇城之中,在这天子脚下、帝君的眼皮子底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家伙……你这次去,虽然是搞突袭,颇有胜算,但那个宅子终究是温孤雪的地盘,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厉害的机关暗器,谁都不知道,所以……” 耐着性子听慕容长欢把话讲下去,花非雪的面色才逐渐缓和了三分。 “所以什么……?” 对上那两道期许的目光,慕容长欢忽而跨前一个大步,抱住了温孤雪! 有些矫情的话,她睁着眼睛说不出口,但闭着眼睛……到底还是一咬牙嚷嚷了出来! “所以,你不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我不准你受伤,所以你绝对不能受伤!我要看着你活蹦乱跳地出去,然后再活蹦乱跳地回来,知道了吗?!” 花非雪终是莞尔一笑。 “我又不是青蛙,哪里活蹦乱跳了?” “我不管!反正你要是敢是流那么一丢丢的血,我就罚你一个月不准上床,你自己看着办吧!哼!” 冷哼一声,慕容长欢即便伸手推开了花非雪,尔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了床边! 对于她提出来的“威胁”,花非雪表示—— 这绝对是他听过的……最可怕的威胁有没有?! 所以,为了能天天上床,无论如何,他也会尽全力保护好自己,尤其是保护好自己的这张脸……没办法,谁让他的女人那么肤浅,看人只看脸…… 疯疯癫癫、装疯卖傻地扯着嗓子唱了一整个晚上,又没分没寸地灌了那么多酒,慕容长欢是真的折腾坏了,一碗热粥下肚之后,困意愈发汹涌,如同排山倒海的狂澜般席卷而来。 脑袋一沉,沾到了枕头上,便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种时候,她也只能睡大觉,做大梦了…… 这一睡,就昏天暗地地睡了一整天,等到慕容长欢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夜色深深,浓郁得像是化不开的巧克力。 想到这个比喻,慕容长欢顿时就饿了,刚要坐起身,却发现屋子里有人! 一惊之下,慕容长欢揉了揉眼睛,在认出那个站在窗边的身影是谁之后,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平复了些许心绪。 还好不是什么“采草大盗”,也不是别人,是花非雪回来了。 速度……还挺快?! 听到床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花非雪转过身来,对上慕容长欢一双略显朦胧的眸子,迷迷糊糊的像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你睡醒了?” “嗯。” 慕容长欢伸了个懒腰,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灌了几口之后,脑子才开始正常运转。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都已经办好了吗?人……也抓到了?” “没有。” 花非雪面色微冷,款步朝桌边走了过来。 听到这两个字,慕容长欢微微一诧,有些讶异,但也没有觉得太过意外……要是温孤雪这么容易被抓住,那他也就不会让帝君那么头疼了! “没有抓到……是被他逃走了吗?” 花非雪目光幽幽,口吻幽幽,神色间似乎染上了那么几分幽怨。 “可以这么说。” 闻言,慕容长欢更加疑惑了。 “什么叫‘可以这么说’?到底发生什么了?他是怎么溜掉的?这儿是皇城,想要在重重包围之下溜出去……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啊!” “如果没有重重包围,那就可能了。” 一句话,花非雪没有直接点破,慕容长欢也是一言即明! “你是说……早在你们赶去围剿抓人之前,温孤雪就已经离开了那个宅子?所以你们这一趟,等于是扑了一个空?”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想她大概可以理解花非雪为什么会这么郁闷了! * 【新年活动来啦!为了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和陪伴,本少爷决定大年初一在读者群发红包,只要是“正版全订阅”的读者都可以加群参与!红包多多,福利多多!但只有正版全订阅的读者才能加群享受福利!达不到要求的姑娘们就不要给管理员增加负担了,管理员每天接待新人进行验证也是很辛苦的,谢谢大家配合!群号169901232。晚安。】 647.第647章 临别之啵 走到桌边坐下,花非雪跟着倒了一杯水,神色冷峻,目光幽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个宅子在皇城的西南角,位置很特殊,不管是距离西城门还是南城门,都非常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温孤雪现在已经出城了,虽然我已经下令派了两路人马前去追截,但不见得能追上。” “出城?” 慕容长欢却是持有不同的看法。 “我觉得他不太可能出城……第一,他身上带着伤,不方便长途跋涉,第二,昨个夜里他喝了多少酒,你也看到了,醉成那样哪能跑得远啊!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正所谓狡兔三窟……说不定他现在躲在了另一个宅子里头?” 花非雪摇摇头,沉吟道。 “先前那个宅子已经足够隐秘了,他要藏,没必要另寻他处,而且……在我们闯入那个宅子里的时候,里面已是人去楼空,就连一个镇守的人都没有留下,如果他只是藏了起来,不可能做得这么彻底。” 闻言,慕容长欢眸光轻烁,揣测道。 “这么说来,他现在很有可能是在赶去江北的路上?那……能不能快马加鞭地发出密报,让沿途关隘上的人拦住他?” “你也说了,他有伤在身,不便翻山越岭……” “你的意思是,他走的是水路?” “八九不离十。” “如果他真的走了水路,这江水顺流而下,速度确实很快,想拦住他恐怕是不可能了……”蹙了蹙眉头,慕容长欢微微收紧五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我以为那封血书多多少少能动摇到他的意志,现在看来……没想到却是催化了他的行动。” “你不用自责,路是他自己选的,你我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阻止他,倘若真的阻止不了……也就只有鱼死网破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温孤雪出城的消息,你知会陛下了吗?” “还没有……”花非雪轻抿一口茶水,解释道,“我打算在进宫之前,先去一趟烈王府,探一探烈王等人的动向。” “事不宜迟,既然温孤雪已经动身了,我们差不多也可以上路了!这样吧,你我分头行事,你现在就进宫知会父皇,至于烈王府那边……就交给我去打探!” “你去烈王府?” 轻抬眉梢,花非雪面带疑虑,反问道。 “你不是已经跟温孤郡主撕破了脸皮,几次三番被拒之门外了吗?这个时候找上门……就不怕再吃一个闭门羹?” 慕容长欢微微一笑,不以为然。 “别忘了,跟你一样,本馆主好歹也是有两个身份的人……这个身份用不了,那就用九王妃的身份走一趟呗!” 花非雪还是不放心。 “理由呢?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去,要怎么才能消除他们的怀疑?” “烈王妃素来喜好品茗,当初在烈王妃的寿宴上,我就是以茶入局,眼下……同样也能以茶破局。” 见慕容长欢已然有了一番计较,花非雪便就没再阻拦,举杯一口饮尽了茶水,应声道。 “好!那就照你说的做,也许这一趟进宫之后,我便会直接赶赴江北,没有时间再回王府,也不会再回这里……你自己要小心!我会多派些人手给你遣用,一旦解决了太子,你就马上抽身事外,切勿再蹚入这趟浑水!” “我有分寸的,你不用担心我,你自己也要小心……” 对上花非雪过分严肃的视线,慕容长欢忽而勾起一抹笑,戏谑道。 “干嘛这么看着我?临走之前,要不要再啵一个?” 一边说,慕容长欢还不忘拿手指点了点嘴角,诱惑气息十足。 不等话音落下,花非雪立刻倾身靠了过来,扬手揽过她的后腰,再不多言,低头便覆上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闭着眼极尽缠绵,仿佛要用尽一生的力气来痴缠这个吻。 慕容长欢一手环着他的后颈,一手抵在他的胸前,掌心处能感觉到强烈的跳动,出卖了眼前之人隐藏在冷峻外表之下的紧张。 是啊……怎么可能不紧张? 就算他九岁就上了战场,在沙场上雷霆万钧横扫千里,但这一次的较量,并非是两军对战,却是我在明敌在暗。 哪怕他潜入紫冥宫当了许久的卧底,却也没有完全摸透那个神秘的组织。 而叛党的为首之人,在权谋算计方面更是同他旗鼓相当,分庭抗礼,以他们两人对互相的了解,可以说是知彼知己,所以……这一次的行动,花非雪虽然有胜算,但却没有必胜的把握! 最重要的是,因为他的缘故,就连慕容长欢也不得不牵涉其中……而他却不能陪在她的身边,随时随刻地保护她。 一个吻,两人相拥缠绵,吻得动情而又忘情。 及至花非雪离开,慕容长欢还未缓过神来。 等到她回了魂,便见着屋子头空空荡荡,再没有了那个清俊的身影,霎时间……慕容长欢的心头一闪而过惆怅,生出了一丝丝怅然若失的感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想,她大概真的是越来越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喝了一杯水,稍微收拾了一番心境,慕容长欢便就起身回了王府,尔后换回九王妃的身份,驾车直驱烈王府! 这一回,终于没有被烈王府的管家拒在门外,但……貌似也没多大的差别,因为烈王府里头空空荡荡的,除了一个烈王妃之外,其他人没一个在的。 温孤雪不在,温孤瑶也不在,烈王爷虽然假借染病的名头没有出面迎接,但慕容长欢心知肚明,他的人只怕早就已经跟着温孤雪离开皇城了。 对于这样的情形,慕容长欢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意外的。 她以为丫的身子被捅成了那样,少说也得休息个三五十天,没想到动作这么快,竟是眨个眼睛就不见了踪影,连带着一大帮的人都跟着他一起消失得无声无息。 真是可怕的男人! 如果没有早先识破温孤雪就是紫冥宫宫主,这会儿又能有谁会怀疑到这个淡若清风的温孤世子身上? * 648.第648章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差不多探明了烈王府里头的情况,慕容长欢说着又同烈王府寒暄了几句,便就起身告辞。 烈王妃对慕容长欢一直很有好感,虽然对她突如其来的造访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怀疑太多,见她要走,还特别挽留了两句。 慕容长欢念着快些回去将消息带给司马霁月,不敢多做耽误,只得谢绝了烈王妃的好意。 “多谢烈王妃盛情款待,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本妃不便久留,等到过段时日天气凉快些,本妃再早些时辰过来,找您多聊一聊这些个茶道趣事可好?” 闻言,烈王妃眸光微动,面上掬起一抹慈爱的笑意,神色间似乎有些惋惜。 只是不知道是在惋惜今日小聚的仓促,还在在惋惜……今日一别,往后若能再次相逢,只怕早已物是人非,温情不在了。 “既然九王妃坚持,那本妃也就不勉强了,只要九王妃有兴致前来找本妃品茗闲聊,烈王府随时都恭迎大驾。” 慕容长欢盈盈一笑:“烈王妃客气了。” 烈王妃没再多话,只转头吩咐了一句:“来人,送九王妃出府。” “是,王妃。”伺候在边上的女婢快步迎上前,对着慕容长欢行礼道,“九王妃,这边请。” 随同侍婢走出院子,行在王府的小道上,慕容长欢正琢磨着这件事接下来的发展,便见迎面走来一名端着花盆的花奴,手中的花株娇艳欲滴,清香四溢,十分沁人心脾。 “等一下。” 慕容长欢忽然开口唤住了那名花奴。 花奴应声止步,敛眉低首,一副恭谨的姿态。 “奴婢见过九王妃。” “这是什么花?好香啊……本妃摘一朵没事吧?” 花奴依旧垂着脸,模样看着温顺而又卑微,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的。 “回九王妃,这是曼离花,九王妃若是喜欢,尽管摘便是……后花园里头还有一些,奴婢可以再去挑一盆,想来王妃是不会怪罪的。” “不用那么麻烦,我只摘一小朵闻闻便好。” 说着,慕容长欢便就从花株上采了一小簇下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陶醉道。 “真是越闻越好闻了……” “九王妃喜欢就好。” “嗯,你忙你的去吧。” 慕容长欢摆摆手,即便迈开步子继续往外走。 在同那名花奴擦肩而过之时,眼角余光自对方脸上轻扫而过,果然捕捉到了那花奴嘴角勾起的一抹哂笑,带着三分不屑,七分轻蔑。 捏了捏手中的小花,慕容长欢跟着勾起一抹笑。 曼离花? 欺负她不懂奇花异草吗? 花奴手里端着的那一盆,虽然样子看起来确实跟曼离花很像,香味也有些相近,但是……想要逃过她的鼻子,还差了那么点儿火候。 怎么说她也是开医馆的,这些个花花草草,尤其是有“妙用”的花草植株,她不说全都认识,但也知晓个七八成,比如刚刚那一盆,绝对不是什么曼离花,而是有着催眠之效的紫香魄……如果她记得没错,这种花配合烈王府屋子的炉香一起食用,效果更佳哦! 不过话又说回来,识破是一回事,插不插手,则又是另一回事。 慕容长欢不知道那个花奴是什么来历,只知道从目前的情况看,对方出手对付烈王妃,应当同她是一边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所以这个时候,慕容长欢找不出什么理由去拆那姑娘的台。 因为一旦她揭穿了那名花奴的真面目,很有可能会害死人家。 而对方用的那株药草,只有催眠之效,并没有什么剧毒,可见她没有想要谋害烈王妃的意思,很有可能只是趁虚而入,想要在烈王府的守卫最为松懈的时候,掳走烈王妃! 至于掳走烈王妃是为了什么,答案很明显……不是为了要挟烈王爷,就是为了要挟温孤雪! 说不定……那姑娘跟她还是一路的!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也就没怎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赶着上了马车回到了九王府。 一整个晚上,司马霁月果然没有回来。 慕容长欢心有所思,辗转反侧,虽然很早就上了床,却是将近凌晨才入睡,浑浑噩噩的……还没睡上多久,就被琉璃摇着身子唤醒了。 “小姐!醒醒!醒醒……” 搓了搓眼睛,慕容长欢困顿不已地打了个哈欠,一睁眼,却见天色已经亮了,只不过还没有出太阳,时间早得很。 见她醒过来,璎珞即刻上前一步,禀报道。 “医馆传来消息,说是太子急召,让王妃你速速到西城门接驾!”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顿时就来了精神! “太子要出宫了?!” “是。” 璎珞一身劲装,天还没亮就起来等消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朝堂上的消息带了回来。 “江北之事纸包不住火,终究还是被人捅到了朝堂上,陛下闻之震怒,特命太子躬身前往江北查探此事,捉拿奸臣叛党,刻不容缓!” “太好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慕容长欢一拍床板,当下纵身一跃,跳到了地上,便是连衣服也顾不上换,就那么披着一身睡袍出了门,雄赳赳气昂昂的,倒是特别的英姿勃发! “走吧,先去医馆!” 琉璃拿着衣服追上去,忙道。 “小姐,你衣服还没换呢……” “等下换!” “那早膳……” “不吃了!” “可是……” “你乖乖留在府里头,别跟过来!” 留下一句话,慕容长欢和璎珞两人就快步闪没了影儿。 琉璃追不上,只能悻悻地抱着一团衣服停下了步子,眉眼间夹杂着几分担忧,又有些懊恼自己为何不会武功,不然的话她就不用每次都呆在王府里头干等着了。 进到密室,慕容长欢先去了武器库,挑了几样趁手的武器带在身上,接着才同璎珞一道赶去了医馆。 半路上换好了男装,一甩扇子,便又是偏偏佳公子的模样儿。 说是接驾,却不想太子竟是比她还早了半刻,已经召齐了人马整装待发,似乎专门在等她。 * 649.第649章 男男授受不亲! 慕容长欢这回出城,最主要的目的不是招摇过市、显摆出风头,而是执行帝君交代下来的秘密任务,保证太子殿下能够万无一失地“上天”,竖着去,躺着回! 所以,为了确保计划的顺利进行,她的行为举止自然要小心谨慎,尽可能地掩人耳目,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越少,对她而言就越是有利! 秉着这层考量,慕容长欢立刻加快速度策马上前,不敢让太子殿下等候太久,免得一不小心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下了马背,很快就有人迎了上来,躬身询问道。 “请问阁下是否就是妙手回春馆的容馆主?” 慕容长欢颔首应声。 “正是在下。” “太子殿下已恭候多时,容馆主这边有请。” “嗯。” 随着那名下属走到一辆马车前,待其通报之后,便见车帘子缓缓拉开,而倾身探出头来的那人……不是别人,赫然是慕容清烟! 只不过这一回,慕容清烟不再是女儿家的装束,同她一样换上了一身男装,扮作太子身边随侍的下属。 慕容长欢眯了眯眼睛,没曾想这个女人竟然会跟着出宫,心下不免有些意外。 按理说,太子此番出行乃是平息祸乱,不是游山玩水,于情于礼都不适合带上女眷,再加上前不久慕容清烟才因为她不曾中了媚药的缘故而惹恼太子,被太子的手下好一番玩弄羞辱……眼下早就应该同太子闹翻了才是,要不然也是被太子弃如敝屣,不屑一顾,这会儿怎么还能随驾同行? 正想着,便听慕容清烟开口道。 “容馆主,太子有请。” 口吻不温不火,语气不咸不淡,脸上虽然挂着一抹笑意,然而眼底之下却似暗含着几分怨怒与嫉恨。 这怨怒……慕容长欢表示可以理解,如果不是因为她上一回在皇宫里头溜得快,慕容清烟也不至于被太子当成出气筒,硬生生地替她受了那些罪。 但是嫉恨什么的,她就有点儿不明白了。 这丫头在嫉恨啥?难不成在嫉恨太子看上了她?应该不至于吧? 太子看上的人多了,原本就是喜新厌旧的性子,三天两头换着人玩儿,对她有兴趣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说感情那绝对是一星半点儿都没有的……慕容清烟哪怕真的对太子有情,也犯不着为了她这么一根“野草”而吃醋嫉妒。 而且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是对太子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她这次坚持跟在太子身边,十有八九是别有所图。 那么……慕容清烟嫉恨她,到底是因为谁? 她的真正身份,以慕容清烟的能耐,必是料不到的,所以这丫头对她有敌意,仅仅是对“容馆主”有敌意,而跟“容馆主”交好的人并不多,众所周知的……一个是花楼主,一个是百里坊主,还有一个则是温孤世子,如果硬要算,六王爷勉强也能算一个。 在这些人里头,有嫌疑暗中襄助慕容清烟进到东宫的家伙,就只剩下温孤世子和六王爷了! 如果她的背后主使是六王爷……那天在东宫,听到慕容清烟的惨叫声时,司马凤翎的反应不会那么平淡,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好像慕容清烟的死活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所以,在层层剖析之下,慕容长欢心想……她大概知道是谁将慕容清烟派到太子的身边了。 至于慕容清烟此行的目的,也随之浮出水面,昭然若揭—— 这丫头,是温孤雪的人! 虽然慕容长欢不知道温孤雪和她之间有什么内情,但很明显……慕容清烟之所以忍辱负重,咬碎了一口银牙也要呆在太子身边,必然是为了伺机而动,同温孤雪里应外合,一举诛杀太子! 看来……这场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一环扣一环,环环相衔,一局藏一局,局局隐杀……螳螂捕蝉,更有黄雀在后,只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不知道这一场惊天之局,谁才是笑到最后的真正赢家? 想起上一回在皇宫的遭遇,璎珞心有余悸,不由面露戒备,拦了慕容长欢一道,小声提醒道。 “馆主,小心有诈!” 慕容长欢摇着扇子,轻笑着安抚了一句。 “别担心……既来之,则安之。” 说着,便就纵身上了马车,进到了车厢里头。 一抬眸,就瞅见太子懒洋洋地靠坐在软椅上,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她,叫人十分不舒服,像是要将她扒光似的。 慕容长欢干脆撇开了视线,权当没有看见。 太子见状不由剔眉轻笑,叹道。 “本宫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别有深意。 慕容长欢懂装不懂,跟着勾起一抹笑,同他慢悠悠地打太极。 “太子说的哪儿话……殿下有令,微臣岂敢不来?更何况,这件事早就已经定好了,微臣又如何能失信于太子殿下?” 见她说得一本正经,好像对那日在东宫之中发生的事全然无知,并没有察觉到茶水里头下了药,太子微敛神色,若有所思,没再继续就着这个话题深究。 她如果不知情,当然是最好的。 怕就怕她装模作样,暗藏心思,做出什么令人防不胜防的举动来。 “先坐下吧,这一路山高水远的,又有豺狼虎豹蠢蠢欲动,比不得在皇城里头那般安逸,即便本宫带了不少人马,也需小心谨慎才是。” 晓得太子殿下怕死,慕容长欢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 只要太子心有忌惮,应该就能安分许多,不会像先前那般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谢殿下。” 躬身行了一礼,慕容长欢便就走到一边的位置上坐下。 “坐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坐本宫身边,本宫有话同你说。” 抬手叩了叩身侧的位置,太子眼尾微挑,朝慕容长欢使了一个眼色。 慕容长欢面露为难。 “这……太子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男男授受不亲啊殿下!” 闻言,太子幽幽一哂,不以为然。 “你又不是男人,怕什么?” * 650.第650章 输的人就亲一口赢的人 话一出口,慕容长欢浑身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子,完全没想到他会来上这么一句……这家伙,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女人的?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边上,慕容清烟也是一脸讶异的表情,像是刚刚才知晓这个消息。 一惊之下,慕容长欢立刻就镇定了下来,为了防止太子这是在诈她话,便就笑着打哈哈道。 “太子莫要拿微臣取笑了……微臣虽说年纪小,可也是真真正正的男子汉,太子这话叫微臣情何以堪呀?!” 闻言,太子目光幽深,并没有戳穿她的伪装,只顺势附和了一句。 “既是玩笑,你又何必当真呢?罢了,本宫今日起得太早,这会儿却是有些乏了……烟儿,你且过来,给本宫揉一揉脑袋。” “是,殿下。” 慕容清烟盈盈应声,即便快步上前坐在了太子的身边,太子侧过身躺倒在了她的腿上,两人便就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了起来,看得慕容长欢一阵尴尬! 这个卑鄙无耻的色魔,绝对是故意这么干的! 不过……谁怕谁呀! 有种你丫把衣服脱光,来一场现成的车丨震啊! 不就是现场版的岛国爱情动作片嘛,她就当是免费看片咯! 所幸太子对慕容清烟似乎兴趣不大,挑逗了一阵就罢了手。 慕容清烟即便破罐子破摔,但到底是世家女儿出身,自是不愿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干那档子事儿,甫一得到解脱便立刻抽身退到了一旁。 车厢内的气氛瞬间冷寂了下来,顿时变得更尴尬了! 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便就默默地从袖子里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副用竹片制成的卡牌,建议道。 “那个……长路漫漫,要不然……我们来打牌吧?” 太子微抬眉梢,面露疑惑。 “打牌?” “是啊!这是银月赌坊最新的一种玩法,趣味性很强,殿下不想试试吗?” 见慕容长欢极力推荐,一脸兴奋的模样,太子不由跟着生出了几分兴致,却是没有马上应下,而是俯身凑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邪笑着反问了一句。 “赌局是分胜负的,若是赢了,有什么奖励?若是输了,又有什么惩罚?” 瞅着太子那张不怀好意的脸,慕容长欢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但又不能同他对着干,只得笑着附和道。 “殿下所言极是,不知殿下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这样吧……”太子勾起嘴角,加深了那抹邪气袭人的笑意,提议道,“输的人……就亲一口赢的人,怎么样?”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顿时就腾起了一股子冲动,一股子端起一盆狗血泼到太子身上的冲动! 这尼玛……算什么惩罚? 不管是赢还是输,有区别吗!? “这……不太好吧?殿下你就别拿微臣开玩笑了,微臣怎么说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这事儿要是给我家那位知道,微臣怕他会不高兴的……” 太子淡淡一哂,不以为意。 “你是说花非雪吗?怎么……刚才还说男男授受不亲,这会儿就‘我家那位’了?你这么说是嫌弃本宫?” “殿下别误会!微臣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只要你不说,花非雪又怎么会知道你同本宫在这辆马车里头做了什么?” “可是……” “不敢玩吗?” 对上那双略显阴鸷的眸子,慕容长欢心下明白,太子是不可能放过她的,眼下还有兴致逗她一逗,时间一久若是没了耐性,分分钟变成猛虎扑食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现在的关键就看她怎么同他斡旋,尽可能地把时间拖得久一些。 不得已之下,慕容长欢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难得殿下起了兴头,微臣又怎么能败了殿下您的兴致呢?只不过……玩牌的游戏规则既然已经定好了,殿下可不能反悔……” 见她上了钩,太子言笑晏晏,大言不惭。 “本宫的话,自是说一不二。” 慕容长欢扬起眉梢,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转头看向慕容清烟,邀请道。 “烟儿姑娘,你也一起来吧。” 慕容清烟闻言一愣,先是看了太子一眼,尔后赶忙推拒。 “多谢容馆主好意,只是这种东西……妾身不会。” “不会不要紧,烟儿姑娘冰雪聪明,想必一下就能学会了……最重要的是,这种卡牌最少也要三个人才能玩,烟儿姑娘若是不愿捧场,这游戏就玩不起来了!” 对于慕容长欢说的话,慕容清烟自然不信,太子更是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但卡牌在她的手上,怎么玩都是她说了算。 默了片刻,慕容清烟还在迟疑,没有太子的准许不敢开口应下。 早就知道慕容长欢难应付,太子的征服欲一点点被勾起……在那种越难缠就越来劲儿的心绪影响下,太子倒也没那么急于求成了,便就开口吩咐了一声。 “烟儿,你坐过来吧!” “是,殿下。” 慕容清烟对太子颇为忌惮,自是不敢违抗他的任何命令,当下应声上前,坐在了慕容长欢和太子中间的位置上。 于是,三个人就这么各怀鬼胎地在马车内玩起了卡牌,活脱脱一派骄奢淫逸的架势。 然而,说是娱乐项目,慕容长欢却是一点儿都娱乐不起来。 为了不“亲”别人,更为了不被“亲”,她几乎使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一直保持着不胜不败的记录,心下暗暗叫苦不迭,一遍一遍在无声地呐喊着—— 亲爱的刺客哥哥!敬爱的刺客大叔!你们在哪儿?!怎么还不来?!她快要撑不下去了好吗?! “啊……” 忽然间,慕容长欢轻呼一声,说着就要把刚刚扔出去的那张纸牌抽回来! “我出错了……我出得不是那张……是,是这样……” 然而,还没来得及反悔,出错的那张纸牌就被太子单指按在了几座上,任凭慕容长欢怎么抠,怎么掀也拣不起来! “你赢了。” 对上慕容长欢着急的目光,太子幽幽一笑,将手里的卡牌摊平在了桌面上。 “本宫……输了。” * 651.第651章 白莲花可以忍,心机婊不能忍! “不不不!”一愣之下,慕容长欢忙不迭地争辩道,“你没输!是我输了!啊不是……这个也不对!应该是——” 灵机一动,趁着太子手下松了几分力道,慕容长欢立刻抽出被他按住的那张卡牌,随即“嗖”的一下,当着太子和慕容清烟两人的面,毫不犹豫地甩手扔出了车窗外! “哎呀!” 慕容长欢惊呼一声,赶在对面两人尚未缓过神来之前,作势便要起身追出去! “风好大!卡片不小心被吹走了……你们先等一下,我马上就下去捡!” 然而,不等慕容长欢迈开两步,就听太子在身后冷笑着喊了一声。 “站住!” 站你个头!傻子才会听你的! 慕容长欢暗暗在心底下回了两句,权当是没有听见,脚步的步子片刻也不曾停下,急急忙忙地往外赶! 眼看着就要冲出车厢重获自由,却不防眼前寒光一闪,“叮”的一下掠出两柄冷光烁烁的利刃,骤然横在了她的面前,以相当慑人的气势强行拦住了她的去路! 刹那间,慕容长欢的身形不由为之一滞,便又换上了嬉皮笑脸的表情,插科打诨道。 “两位大哥……做人不要这么严肃嘛!在下不过是出去捡一张卡片,马上就回来了,麻烦你们能不能把刀……先收一收?” 沉默片刻,那两名魁梧高大的侍卫却如同泥塑的门神一般,一动也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半点儿反应也没有,仿佛听不见她说的话。 略微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慕容长欢心急之下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 “不说话……那在下就当你们是默认了?”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伸手就去推那二人的手腕,奈何那两人刚硬得跟石头似的,像是长在了马车上,慕容长欢暗暗使了使劲儿,也撼动不了对方分毫。 正僵持着,便听太子有恃无恐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了过来。 “别白费力气了,没有本宫的允许,你是出不了这个车厢的,本宫劝你还是早点坐回来吧!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在这种时候得罪本宫,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要是能乖乖地回到位置上,说不定我们还能继续愉快地聊上一阵。” 闻言,慕容长欢再三思忖之下,不得不以退为进,缓缓地转过身来。 眉心微微蹙起,一副焦急的模样,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仍是一心一意地牵挂着那张“被大风刮走”的卡片。 “可是……没有了那张卡牌,就没法继续玩下去了。” 剔着眉梢,太子懒洋洋地横卧在软椅上,对着慕容清烟使了个眼色,道。 “那就让烟儿去找吧!这种小事……用不着容馆主你亲自动手。” 不等慕容长欢再说些什么,慕容清烟便就起身应下,款步朝慕容长欢走了过来,在两人擦肩而过的一刹那,还不忘投给她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表示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儿非常的喜闻乐见! 慕容长欢自是见不惯她在自己面前得意,便就在慕容清烟快要走出车厢的一刹那,抬脚对着她的屁股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 “啊!” 慕容清烟没有防备,被她这么一踹直接就摔了下去,惊呼一声滚落到了路边的草丛上,霎时连滚带翻地啃了满嘴的草和泥。 瞥了眼那个满身狼狈的身影,慕容长欢白眼儿一翻,面露不屑。 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心机?丫还太嫩了一些! 慕容长欢自认对妹纸都十分的温柔体贴,但……白莲花可以忍,心机婊不能忍! 丫要是自己一个人顾影自怜、搔首弄姿,她完全没意见,可要是把歪主意动到她的身上……那就不好意思了,分分钟踹飞没商量! 一番动作,慕容长欢并没有刻意掩饰,自然就悉数落到了太子的眼里。 太子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在他看来,慕容清烟不过是被他玩烂了的女人,要不是看在她还有点儿用处的份上,他早就将她赶回侯府了。 而眼前这一位,却是他兴致正浓的“新欢”。 两相比较之下,孰轻孰重一眼即明……他又怎么会为了一只破鞋而去责备尚未吃到嘴的新宠? 看到慕容长欢不情不愿地走回来,太子微勾嘴角,眉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三分。 “怎么……你好像很讨厌烟儿?” “你不是都已经看见了吗?” 慕容长欢撇了撇嘴角,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并不打算再谄笑着逢迎眼前的这只禽兽。 因为太子的企图实在是太明显了,就算她虚与委蛇,这家伙也不可能会放过她。 到底是她高估了太子殿下的耐心,还以为他多多少少能安分几日……结果一上马车,丫就急不可耐地下套子给她钻! 如果说先前太子的所作所为还不算太过强横,那么刚才守在车厢外的那两名侍卫,显然已经在无声之中说明了一切! 太子这个人,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色魔! 在别的事情上谨慎得令人发指,但在男色或者是女色上……不仅胆大妄为,便是连耐心都像是被狗吃了,之前对东方晏是这样,现在对她也是这样。 垂眸对上那双阴鸷的双眸,慕容长欢不禁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刚才慕容清烟还在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现在车厢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太子看着她的目光就更加****而毫无遮拦,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的诡异,甚至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为什么讨厌她?” 对于慕容长欢态度的转变,太子倒是没怎么在意,只衔起似是而非的一抹笑意,接着又问了一句。 慕容长欢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闻言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反问道。 “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这世上,原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所以本宫想知道的是,你讨厌烟儿,仅仅是因为讨厌她本人,还是因为……讨厌本宫?” * 652.第652章 本宫哪一点不如花非雪? 没想到太子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居然能看出来她讨厌他……慕容长欢稍稍坐正了身体,想着反正这场戏也演不下去了,不如索性探明了讲! 便就笑着反问了一句。 “太子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假话吧,假话听着……想必会舒服一些。” 对于慕容长欢,太子已是胜券在握。 眼下见她明知身临险境,却还能谈笑自如,心下不由随之多了几分闲适……想着现在出了城一路上多有不便,不如在皇城之中那样随兴,便不想逼她太紧,以至于闹成鱼死网破的局面,反而不好收拾。 眉眼儿微弯,像是早就料到太子会这样说,慕容长欢并无意外,当下直言不讳地答了一句。 “不讨厌!” 脆生生地三个字,听在耳里果然十分舒坦! 然而太子的神色却不见舒展,他以为这个女人就算再大胆,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让他难堪……但显然,他小瞧了这个女人的胆量! 倘若她是男人,太子还不会觉得被冒犯,可换成是女人……那就不一样了! 在太子的眼里,女人始终是卑贱的,哪怕雍容如皇后,高贵如太后,那也是附庸在男人身上才能享受到的身份与地位,说到底……女人终究只是男人的玩物! 而眼下,这个他看中的玩物却毫不避讳地言明她讨厌自己? 身为男人,身为一国储君,太子深深地觉得……自己的尊严被严重地挑衅了! “砰!” 骤然一声轰响,慕容长欢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面前的案几被太子一脚踹翻,连着翻了好几个圈一直滚到车厢口才堪堪停下! 霎时间,车厢内的气氛也跟着剑拔弩张了起来,紧张得一触即发! 慕容长欢心下微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原位,仿佛刚刚被踹翻的不是一张案桌,而仅仅只是不小心打翻的一个杯子。 见她如此,太子怒气更甚,劈手便拽起她的胸襟,倾身靠了过来,半眯着一双狠佞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为什么?本宫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开酒楼的家伙?你可以为了他张开丨腿,为何就不能在本宫身下承欢?” 慕容长欢抬眸对上那两道愠怒的视线,却是毫无惧色,虽然在她看来,这个问题几乎完全没有回答的必要,但为了让太子殿下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她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他。 “别的那些……花楼主大概确实比不上太子您来得尊贵,但我是个以貌取人的凡夫俗子,在这一点上……花楼主确实要略胜太子您一筹,长得比您好看许多……”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太子不由愣了一愣,一下子竟是无言以对! 他刚才那样质问,不过是个发泄的形式,并没打算真的从慕容长欢的嘴里得到什么答案……结果这个女人居然还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他,跟他就事论事了起来? 呵呵……她是在搞笑吗?! “容九!你——” “太子可别说我眼神儿不好,分不清美丑,这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可不是花楼主自封的,而且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没有人提出过异议呢!” 捏了捏拳头,太子刚想说什么,就被她打断,一下子接不上话,脸色登时又黑了一截! “闭嘴!这个不是重点!本宫只问你一句话!” “太子想问什么?” “如果本宫答应给你皇后的位置,你……会要吗?” 一句话,问得轻蔑,又十分笃定。 好像在他的眼里,普天之下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拒绝得了这样的诱惑,就好比男人拒绝不了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一样。 只可惜,太子这话若是问别人,效果自是显而易见的,但问她……绝对是问错了人! 因为皇后这个位置,她—— “当然会要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不喜欢呢?” 闻言,太子眸中轻蔑更甚,就在他开口欲要讥讽一二的时候,又听慕容长欢接着道。 “但是……太子千万别误会,我要的从来就不是太子你的皇后,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话音落地的刹那,太子像是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一双幽深的瞳眸陡然染上了几分狂暴与狠辣! 从来没有人胆敢如此挑衅他的身份和地位! 这个女人已经不是胆大妄为了,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撕拉——” 二话不说,盛怒之下的某只禽兽扬手便撕下了慕容长欢身上的衣服,欲要对她强行施暴! 慕容长欢眸光微敛,捏紧指尖的一枚银针,在找准时机的刹那,正要对太子下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落掌的那一瞬,马车的车厢猛然间剧烈颠簸了一下,骤然将两人摇来晃去,齐齐摔到了地上! 慕容长欢面色一惊,立刻收回了银针。 太子亦是神色紧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 下一秒,不等两个人爬起来探看外面的情况,就听得车厢顶盖上接连发出了几声沉闷的撞击,紧随其后的是一阵汹涌而来的喊杀声! 霎时间,慕容长欢心头不由一阵狂喜—— 太好了! 刺客终于到了! 虽然来得太晚了些,但总算赶在她出手前杀了过来,帮她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若不然,逼不得已由她出手对付太子,难免不会叫人捉住把柄,以致后患无穷! 早就知晓这一路上不会太平,太子在一惊之下,倒也没有太过惊慌失措,很快就稳住了身子,奈何车厢颠簸得厉害,一下子却是难以行动。 就在两人紧紧抓着窗棂,试图夺窗而出的刹那,头顶上猛地传来一声骤响,只听“咔嚓”一下,整个车盖陡然就被掀飞了出去! 两人见状又是一惊! 尚未回神,便见多如牛毛的箭矢密密麻麻地从天而降,来势汹汹,如疾风骤雨,像是要将他们活生生地钉死在车厢里头! “护驾!护驾!保护太子殿下!快来人!快来人……啊!” 车厢外,是乱糟糟的一片吵嚷,近在耳际呐喊声还未及传远,就被人一剑封喉,硬生生地截下了话头! * 653.第653章 追她一起跳下悬崖! 车厢内,两个人晃来荡去,颠得头昏眼昏,完全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马车的车轱辘坏了一个,整个车厢都是倾斜的,骏马在受惊之下又跑得飞快,几乎要将他们连人带着马车都甩出去! 好不容易太子才在铺天盖地地箭雨之中瞄准时机,正要纵身闯出去,然而不等探出半个身子,就被外面的人给横刀砍了回来! “该死!” 低咒一声,太子握紧手里的长剑,挥断一支又一支的箭矢,身上好几处都已经挂了彩,看着颇有些狼狈,神情也随之愈渐狂暴了起来! 慕容长欢也想早点脱开这辆危险的马车,毕竟这儿是在山道上,说不定什么时候马蹄子一歪,就整个儿连车带马地摔到山下去了! 那就坑爹了好吗?! 正当两人绞尽脑汁想要跳下马车的时候,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群刺客似乎担心箭矢射不死车厢内的人,转而换上了杀伤力更为强大的火驽! “嗖!”“嗖!”“嗖!” 无数厉响划破长空,燃烧着的一团团火焰像是流行一样坠了下来,横七竖八地钉在车厢上,很快就把整个马车点燃,火焰烧得越来越旺盛,越来越厉害! “咳咳,咳咳咳……” 太子被那一阵阵扑面而来的烟火呛得不住咳嗽,终于忍无可忍,再也顾不上其他,纵身跳下了马车! 眼见着整辆马车都起了火,慕容长欢不想埋在里头变成烤红薯,紧跟着一脚踹出了一个大洞,就地滚到了草丛上! 因着太子先一步逃出去,集中了大部分的火力,到了慕容长欢这一边,围攻的人就少了许多。 慕容长欢不恋战,秉着保命要紧的原则,边打边退,但因为要盯梢太子,却也不敢跑得太远,一旦太子逃脱生天……她还得跑去跟他汇合,再找机会下手呢! 说起来这门差事也是相当苦逼,但没办法,陛下的密令……不得不从啊! 差不多退到了战局的外围,慕容长欢总算是喘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她惊魂未定之际,突然听到有人高呼了两句,叫的正是她的名字—— “容九在那里!她还没死!” ——是慕容清烟的声音! “什么?!她还没死?人在哪里?!” ——这一回,则是温孤瑶的声音! “在那里!那个小树林里!” “你们几个随我一起!去宰了那个贱人!绝对不能让她活着离开!” …… 听到那两人的喊话,慕容长欢心底下除了“卧槽”之外,再没有了其他的想法……什么情况?!丫不认真杀太子,反倒找她算起陈年旧账来了?! 懂不懂什么叫做轻重缓急啊姐姐?! 还有……那两个女人又是什么时候搞到一块儿的?她们这算什么情敌组合?! 一个是因为花非雪,一个是因为温孤雪……花非雪她也就认了,温孤雪的情债也算到她头上,她真的很冤好吗! 只不过现在不是喊冤的时候,眼见着温孤瑶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过来,慕容长欢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自然是三十六计先走为上! 就近撂倒一个蒙面杀手,慕容长欢翻身上了马背,疾走而去,试图甩开温孤瑶的追击。 而在不远的前面,是那辆熊熊燃烧地狂奔马车,一边跑一边四分五裂地往后飞散开火星碎屑,慕容长欢驾马跑在后头,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奈何山上就只有这么一条道儿,往其他的地方根本逃脱不开,不得已之下,慕容长欢只能咬紧牙关,奋力地超越那辆马车! 追得越近,烟尘火星飘散得就越是严重,慕容长欢连着呛了几口灰,眼睛里也迷了不少,视线越来越模糊,几乎快要看不见东西了。 为了防止被温孤瑶一行追上,慕容长欢孤注一掷,在超过马车之后掏出了几枚火雷,直接将整辆马车引爆! 刹那间,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 诺大的马车骤然间分崩离析,阻拦了来人的去路! “吁——” 听得那头响起的勒马声,慕容长欢一抹额头的冷汗,稍稍松了一口气,跟着放松了缰绳,一边挫着眼睛一边往前走。 “容馆主!小心——” 当温孤雪闻讯而来,匆忙赶至的时候,一抬眸就看见了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幕! 只见慕容长欢乘着马,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冲向悬崖,似乎完全意识不到眼前的危机! 听到温孤雪的叫唤声,慕容长欢下意识回头转了一圈,但因为眼睛差不多已经半瞎了,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人影,便只当刚刚出现的是幻听,没再计较。 看到慕容长欢执意往前走,并未搭理自己,情况看着有些异常,温孤雪来不及叫唤,立刻策马行至她身边,赶在她即将冲落悬崖的前一刻纵身跃起,将她从马背上掳了开! 却不想慕容长欢手里头还紧攥着缰绳,在那匹马横冲直撞地掉下山崖的瞬间,将她整个儿一同拽了下去! 等到慕容长欢意识到的时候,再要松手就已经晚了半拍! “容馆主!” 温孤雪惊呼一声,手上的重量陡然变轻,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就见慕容长欢掉下了悬崖! 一时之间,温孤雪顾不上其他,跟着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却不料这悬崖的峭壁光滑得很,竟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 正当温孤雪心下凉了一截的刹那,腰间忽然一紧,抬眸便见慕容长欢甩出一条长长的链子缠住了他,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在使劲儿寻找什么! 在她的身后,则是张着一块宽得出奇的幕布,极大地减缓了两人下落速度。 见状,温孤雪在庆幸之余,不禁有些莞尔。 果然……这个家伙比他意料之中要厉害得多,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脆弱。 那厢,被温孤雪刮目相看的某人却是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心想幸亏应急措施做得比较完备,要不然这一回肯定得玩完! 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呢…… 在掉到一半的时候,幕布突然间被壁沿长出的树枝一分为二,硬生生地割裂成了两块! * 654.第654章 生死相随! 随着“嘶——”的一声长响,由幕布所产生的空气阻力骤然消失,两人顿时又急速往下坠落,慕容长欢只觉得心头猛地一跳,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狂风之中呼啸而过! 坑爹啊!不带这么耍她的好吗?! 那树杈子是有多锋利啊,居然能把那么坚韧的幕布给划破,老天爷这玩笑绝对是开大了啊! 就在慕容长欢肝肠寸断,欲哭无泪,真的很想去死一死的时候……手上的力道忽然一重,却是绝处逢生,只见那半块被割裂的幕布缠住了一段横亘出来的树枝,将他们两人挂在了半壁之上。 可就算如此,慕容长欢还是很想哭! 因为比起直直掉下去摔成肉酱,眼前这种不上不下的处境也没好到哪儿去,哪怕侥幸让她捡回了一条命,可是那么高的崖顶,以他们现在的情形,根本就不可能爬上去! 唯一的区别……就是早点死,还是晚点死…… 除非有人跑来救他们,拿根长长的绳子放下来,将他们从悬崖的半腰上拽上去,否则……他们仍然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知道他们在这儿的人,只有温孤瑶一行。 如果换成是慕容清烟,慕容长欢还能有九成的把握,认为她会为了温孤雪而将他们一并救起……但是温孤瑶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就不能肯定了。 毕竟温孤瑶和温孤雪兄妹二人的感情并不好,再加上对她恨之入骨,就连刚才在众人毕其功于一役围剿太子的时候,这只猪队友都能分心追出来杀她,就可想而知这个女人有多么不上道了! 所以,倘若温孤瑶一心一意只想杀了她,说不定丫脑子一热,就会不计后果地连温孤雪也一起牺牲了! 这种事,听起来颇有些丧心病狂……但一个被嫉妒和怨恨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又有什么事儿是做不出来的呢? 想到这里,慕容长欢愈发心塞了,忍不住开口问向温孤雪。 “你……该不会是一个人跑过来的吧?” 温孤雪原本就有伤在身,这一路驾马狂奔而来,身上的伤口早就已经扯裂了,这会儿疼得冷汗淋漓,连带着声音都变得十分的虚弱。 “是。” 一个字,听得慕容长欢心都快碎了! 可还是不甘心,便又忙着追问了一句。 “那……还有没有别的人知道你在这儿?” “没有了。” 三个字,慕容长欢的心顿时碎得更彻底了! “怎么会?!你不是还有暗卫什么的吗?他们怎么可能不在?!” “是我支开了他们。” “为什么?好端端的你支开他们干嘛?!”慕容长欢一脸不可理喻的表情,完全搞不懂这个男人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现在情势这么危急,你又有伤在身,身边连个死士都没有,你是活腻了吗?!” 一番话骂得又急又气,却不知道是在急些什么?又在气些什么? 是急他不给力,抹灭了她最后的一抹希望与期冀? 还是气他不怜惜自己,随随便便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慕容长欢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现在很心塞,很憋闷,很火大! 温孤雪闻言却是笑了,苍白的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浅笑,仿佛清晨初绽的白莲花,随风轻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有种难以言说的纯粹。 “你生气了?” “我能不生气吗?!” “你生气……是因为担心我吗?” 见他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慕容长欢顿时更火大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计较这个?!要不是因为你自作主张支开了随从,我们两个现在就不会落到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悲惨处境了!你还有心情笑!简直了……都已经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啊!” “不笑……难道哭吗?还是你觉得……哭能解决问题?” “除了笑难道就只有哭了吗?我没说让你哭,但是这种时候……脑子被驴踢了才能笑得出来吧?!” 瞅着慕容长欢一脸气呼呼的模样,温孤雪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闻言,慕容长欢却是嗤之以鼻,不屑地回击了一句,反问道。 “问你这个就能解决问题了?” 温孤雪实诚道。 “不能。” “那还有什么好问的?” “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知道……为什么我要特地支走暗卫?” “好吧,”撇了撇嘴角,琢磨着一下两下也是上不去了,慕容长欢便就顺势问了一句,想着哪怕是死,也要死个明白!“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按理说,你不是早就应该乘船走远了吗?” “不错,原本我是已经走了。” “那你为何还要回来?” “因为在半路上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 “三妹召集了一拨人,专门要对付你……” 温孤雪轻轻地叹了一声,眉心微蹙,面露无奈,无奈之中又夹杂着几分自责。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只能亲自赶过来主持局面,如此方能制止那群家伙,但是……你是知道的,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并不适合骑马乘车,所以不管是谁都不可能答应让我出面,不得已之下,我只好支开所有人,才能有机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来这里。” 听他把话说完,慕容长欢心头微动。 虽然知道他是故意说这样一番话,想要让她觉得自己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但就算如此…… 对于温孤雪的心机,慕容长欢深深地表示唾弃! 然而,除此之外,她却是不得不承认,温孤雪以他的实际行动感动了她……他的所作所为,并非是华而不实的花言巧语,却是实实在在的生死相随,患难与共! 从他不顾一切地跟在她后面跳下悬崖的那一刹,慕容长欢就知道,她欠这个男人的情债,只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 655.第655章 你的眼里只能装下我一个人 但,不论温孤雪做了什么,慕容长欢对他再如何感激,也只能是……感激。 除了“感动”二字之外,便别无其他。 有时候,慕容长欢偶尔也会一闪而过那样的想法……如果没有司马霁月,她或许会爱上这个同她有着相知相惜之情,甚而会为了她不顾一切舍身相随的男人! 然而,世间的缘分就是如此难以捉摸。 司马霁月早先一步走进了她的心里,其他的人哪怕只是晚了半步,也再没有可能成为驻扎在她心田的那抹魂牵梦萦的身影。 司马凤翎如此,温孤雪亦是如此。 不管他们为了她牺牲多少,她都只能默默承受,而无法给出任何的回应。 因为她很清楚……若是换成司马霁月在那样的位置,在那样的处境,他也一样会为了她而奋不顾身,无视生死! 他们既然已经认定了对方,就不容许有第三者的插足,否则……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心猿意马,都会对对方产生无可磨灭的巨大伤害。 而慕容长欢,并不想让司马霁月受伤……就算只有一点点,也不行! 收敛神色,面对温孤雪一片赤诚的佑护之心,慕容长欢却只能压下心中的感激与动容,报以冷漠的无动于衷—— “坦白来说,你大可不必如此,因为不管你为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感激,更不会领情。” 闻言,温孤雪仍是面带微笑,如沐春风。 “是吗?” “我从来只将你当做朋友,就算没有花非雪,我也不会对你产生其他的情愫,所以……你没必要为了我出生入死,冒如此巨大的风险!也许有些人会因为感激而接受你的情意,也许还有些人会错将感动当成是感情……但显然,我不是那两种人的任何一种,任凭你牺牲再多,于我而言也是白费功夫!” “你不用把话说得这样死。” 轻轻叹了一声,温孤雪终于收起了笑,一字一句,却是说得认真。 “因为就算是白费功夫,我也心甘情愿……只要是你,只要能保护到你,只要能帮上你的忙,哪怕你不领情,我也愿意去做,并且乐此不疲。”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的胸口不由又漏了一拍,可他越是如此,便让她越觉得为难。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虽然本馆主的自我感觉一向十分良好,但似乎……也没有完美到真正人见人爱的地步吧?” “你不会懂的……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即将溺死在命运暗河里的人,时不时会扑面而来窒息的感觉,如同行尸走肉般活在这个世界上,明明拥有很多,却总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受人摆布的傀儡,无论如何也挣不开那道无形的枷锁……”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表示她能理解温孤雪的感觉,但她不明白的是—— “所以呢?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 温孤雪抬起头,对着她粲然一笑,衬着苍白而虚弱的面庞,那一抹笑意反而更显明媚刺眼。 “你就是那根漂浮在水面上的救命稻草啊……只有看到你的时候,我才能喘上一口气,才能触摸到真实的自己。” 慕容长欢微微眯起眼睛,垂眸看着那个时而单纯天真,时而又复杂难懂的家伙,有时候觉得一眼就能看穿他,有时候,却又无论如何也琢磨不透他。 就像她很清楚地知道,皇图霸业并非他所求……然而费尽口舌,也无法劝阻他弥足深陷,一步一步走向沉沦。 “那么……真实的你,又是什么样子的?”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温孤雪却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感叹了一句。 “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现在这样?你是指半死不死地吊着?这样哪里好了?!”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别人,你的眼里只能装下我一个人,这让我觉得很满足……而且,因为不知道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死了,所以我可以不用再顾忌那么多,心里想说什么话,就可以跟你说,不用再那样晦涩地憋在心底下,憋得难受,却又不敢吐露半个字……” 对于温孤雪自我安慰的能力,慕容长欢深表叹服,自愧弗如,因为她由始至终,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念头—— “可是我还没有活够,还不想死啊!” 一句话才将将喊完,就听到悬崖上传来了一声幸灾乐祸的冷笑,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浇在了慕容长欢的脑袋上! 果然,温孤瑶到底还是追上来了! “哈哈!真是连老天爷都想灭了你!容馆主啊容馆主,你就安心地去死吧!天要你亡,你怎么可能逃得过这一劫?” 不等话音落下,温孤雪便就开口对着悬崖顶峰喊了一声。 “三妹,是你吗?!” 一句话,绵延不断地回荡在空旷的峡谷之内,久久不绝,却是好一阵子都没有得到回应。 温孤瑶的冷嘲热讽就此终止在了温孤雪的一声呼喊之中,再无任何声息,安静得就像是从未踏足此地。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垂眸问向温孤雪,幽幽道。 “喂……你觉得,你的好三妹会不会救我们?她是会因为你,而大发慈悲将我一并救起?还是会因为我,而落井下石将你一同杀死?” 温孤雪摇摇头,嘴角衔起一抹苍凉的笑意。 “不知道。” “嗯?”慕容长欢微挑眉梢,“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儿?这倒是稀奇了……” 闻言,温孤雪笑得愈发凉薄了。 “如果硬要选一个,大概……落井下石的概率比较大。” “唉。” 慕容长欢轻叹了一声。 “为什么叹气?是因为感慨我和三妹之间的感情太过单薄吗?” “不,”慕容长欢摇摇头,一脸惆怅,“你跟她是什么样的关系,我没兴趣,我叹气是因为我也这么觉得……那个女人已经疯了,为了杀我,她想必是不惜任何代价的。” 说话间,便听悬崖上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像是因为意见不合而起了冲突,突然间就大打出手,闹起了内讧! * 656.第656章 死而无憾! 一听这动静,慕容长欢不由得眼前一亮,欣喜道。 “嘿!有戏!” 看来温孤瑶带的那帮子人里面,不仅有跟她一样对慕容长欢同仇敌忾的情敌,还有温孤雪的铁粉,在两相权衡之下,最终还是决定了站在温孤雪这边,暂时放下个人私怨,先以大局为重!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局势还有一线转机! 慕容长欢立时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倾听山崖上的动静,心下默默念叨……小贱人去死小贱人去死小贱人去死去死去死…… 上一回是碍于温孤雪替她挡刀的情面,她才大发慈悲没找这个臭丫头算账,这一回若是让她逃脱生天,就算温孤瑶是烈王妃的亲生女儿,她也绝不手下留情! 温孤雪显然也听到了山崖上的打斗声,苍白的面庞上,神色稍霁,但心情却不见好。 温孤瑶会这样对他,虽然是在意料之中的事,然而事到临头,终究还是免不得生出几分心寒。 不管怎么说,他和温孤瑶也做了几年的兄妹,烈王爷和烈王妃一向待他如亲生骨肉,温孤雪心有感念,自然对温孤瑶多有纵宠,拿她当亲妹妹看待,即便温孤瑶对他多有嫌隙,他也一直未曾放在心上,从来都不曾与她计较。 温孤雪自认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若非碍于重重牵系,他也不会一步一步作茧自缚,将自己逼到这样的局面。 只可惜,他重情,对方却未必惜情。 他对容馆主好,容馆主虽说不领情,但多多少少还是会关心他的生死,哪怕有朝一日他们走到敌对的局面,她逼不得已亲手杀了他,或许还会为他留一滴眼泪。 温孤雪奢求不多,若是能得到她的一滴眼泪,他也死而无憾了。 温孤瑶却不一样,他对她再好,她也不曾放在心上,哪怕他帮她一千次、一万次,只怕也抵不过不帮她的那一次在她心中所种下的怨恨来得深重。 所以面临眼下这样的局面,温孤瑶才会选择牺牲他,而不是搭救他。 对于温孤瑶这样的行径,温孤雪并不恨她,因为这是他欠她的……但是这一次之后,所有的一切恩怨纠葛,便当是还清了! 竖着耳朵听了好一阵子,因着离得远,山风又大,若非拔高了嗓门呼喊,根本就听不清上头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只能听到有一下没一下的叱喝,还有此起彼伏的刀剑交击声,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似乎打得十分激烈! 慕容长欢心下焦急,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上去看看情况! 奈何她现在这模样,一只手紧紧地拽着缠在树枝上的布条,另一只手上还扯着一个上百斤重的男人,远远看着活像一只长臂猿,能不能坚持到上头的人打赢了来救她都还是个问题! 此时此刻,慕容长欢完全是靠着一股不服死的蛮劲硬撑着,体力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这个时候但凡从上头砸下个什么东西来,哪怕只是一个桃子,都能分分钟将她得七荤八素,直勾勾地砸进深沟里头! 情急之下,久久不见上头的争斗有所分晓,慕容长欢忍不住开口问了温孤雪一句! “喂!你的那群属下到底靠谱不靠谱啊?怎么打了这么久还没有分出个结果来?依你看,他们和温孤瑶……谁会赢?” 听到慕容长欢问得这样急切,温孤雪知道她已经快要吃不消了,仅仅是凭着坚韧的意志力在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为了不打击她的士气,温孤雪便以十分肯定的口吻回答道。 “天无绝人之路,三妹的武功还欠缺一些火候,前几日又受了内伤,必是不敌他人,所以……就算还有人受她蛊惑,坚持要让你死,但只要另外那几人能率先拿住三妹,情况就会有转机,现在上面的打斗声已经慢慢变弱了,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定然可以重回崖上!” 有了温孤雪的这番鼓舞,慕容长欢焦灼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没再继续说些什么,只想省些力气坚持到最后! 她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要是这么简单干脆就挂了,那未免死得也太随便了吧?! 就在慕容长欢紧咬着牙关,额头冷汗淋漓,双手因为使力过多而近乎麻木的时候,悬崖之上终于传来了一声振奋人心的呼喊,宛若天籁般悦耳动听,令人闻之涕零! “宫主!请您务必再坚持一下,属下这就想办法救您!” 一句话,直戳慕容长欢心坎,昭告了悬崖之上那场争斗的结局—— 温孤瑶被拿住了! 正义终究打败了邪恶,即将将他们从水生火热的危难之中解救出来! 甫一获得生的希望,慕容长欢霎时间从体内涌出无尽的力量,五指攥得更紧了一些,哪怕手心处已经勒出了斑驳的血痕,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楚。 只要再坚持一下,只要再一下……他们就能获救了! 在这种千钧一发之际的危亡之际,好不容易可以绝处逢生,她怎么可能会放弃?!就算失去最后的一点知觉,她也要咬碎银牙撑到最后! “宫主!你还好吗?!” 忽然间,悬崖上又传来一声呼喝,温孤雪心系慕容长欢,当即厉声喝了一句。 “废话少说,快下来救人!” “是,宫主!属下这就下去!宫主你可千万要稳住!”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面色一喜,抬起头望向悬崖之上,只见一个人影缓缓地从悬壁处往下移动,虽然看得不够真切,但依稀能看得出那人腰上缠了绳索之类的东西,正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赶过来。 见状,慕容长欢心头悬着的石头登时落了一大半,眼下只要她能再撑上一阵,这一劫生死大难便算是侥幸逃过了! 就在头顶那人逐渐靠近慕容长欢,距离他们不到一丈远……眼见着胜利就在眼前了,耳边骤然响起“吱嘎——”一声轻响,却见缠着幕布的那根枝条摇摇曳曳,仿佛也已经撑到了极限,因为承受不了他们两人的重力,而隐隐显露出了即将折断的迹象! * 657.第657章 要死,就一起死! 听到这个声音,慕容长欢的心头猛然一跳,顿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正当她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耳边又连着响了几声…… “吱嘎——”“吱嘎——”“吱嘎——” 感觉到树枝的晃动越来越剧烈,温孤雪很快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俊脸之上神色蓦地收紧,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对着慕容长欢脱口而出! “快放手!” “不要——” 慕容长欢想也没想,立刻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 咬着嘴唇,一句话说得很是艰难,慕容长欢已经快要没有力气了,但态度却是十分的坚决,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要死……就一起死!” 话音落下的刹那,摇摇欲折的树枝骤然间“咔嚓”一下应声而断,速度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啊啊啊啊啊——” 在陡然坠落的那一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慕容长欢却是叫得比谁都惨烈,比谁都撕心裂肺…… “宫主!” 没想到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变故,峭壁之上的那人先是一惊,继而才猛地回过神来,高声疾呼了一句,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抓他们两人,却是为时已晚,什么都来不及了! 明明已经靠得那么近了,只要在稍微往下一点,他就能抓到容馆主了! 可偏偏,就相差了那么一点! 这可真是造化弄人……要说老天爷不是故意玩儿他们,别说容馆主不相信,就连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很是可疑! “哈哈哈!哈哈哈!那个贱人终于死了!她终于死了!哈哈哈……果然连老天爷都不想留她继续活在这个世上!死得好!死得太好了!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疯狂的大笑从悬崖上传来,一遍遍地回荡在峡谷之中,宛如魔咒般一下下敲击着人的耳膜,震荡着人的心湖。 “噗通!” 在落入水中的一刹那,慕容长欢瞬间涌上心头的第一个念头是—— 老天果真要灭她! 诚然,她不是摔死的,她是被冻得手脚抽筋而不幸淹死的! 这大夏天的,深渊之下的水却像是寒潭一般透彻心扉,直接从脚底板凉到了天灵盖,冷得慕容长欢一个哆嗦,浑身直打颤儿! 慕容长欢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别说这水冷得让人受不了,便是寻常的水温,经过刚才那一番“自挂东南枝”,她也早就筋疲力尽,手脚僵硬之下再也使不出一点劲儿……别说在这湍急的河流中奋力游向岸边,便是连摆动两下都觉得困难,仿佛被浇筑了钢筋水泥似的,足有千钧之重。 所以,哪怕慕容长欢有特别强烈的愿望想要活下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全然无计可施。 正当慕容长欢怨念深深地没入水面之时,身后忽然间有一股力道自后背将她缓缓托起。 慕容长欢先是一诧,继而一喜……是温孤雪! 然而……那股力量随着时间的流逝,却是越来越小,越来越弱……慕容长欢不禁有点慌张,赶忙抓上那只手,紧紧地拽牢,死也不松开!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是对温孤雪说,也是对自己说! 一定要——活下去! 河水里的世界清澈而苍凉,睁开眼能看见不远处便是河岸。 温孤雪紧闭着眼,双唇发白发紫,看得出他的体力也到了极限,水中隐隐约约散开红色的血纹,勾勒出华丽而诡异的图腾,将四周的气氛渲染得颇为恐怖。 慕容长欢见状不由微微变了脸色,知道温孤雪的伤口又裂开了,而且情况貌似十分的严重! 但就算是再怎么艰难险恶的处境,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还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她就绝对不会放弃! 即使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也要竭尽所能地拿出极限之外的勇气与毅力! 念及此,慕容长欢忽然勾起嘴角,伸出手抚上温孤雪的眉骨,继而轻轻掀开他的眼帘,对着不远处的那片土地笑得一脸灿烂。 在睁开眼的那一刹,对上那张绝境之中的笑颜,温孤雪深深地觉得……这大概是他一生之中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所以,他决不允许这样的笑容终结在这条湍急的深渊之中! 也不知道到底在水里头挣扎了多久,久到当慕容长欢的双脚触上那一片平实的土地时……她都以为刚刚发生的那一切全部都是幻觉。 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活着踏上这片土地! 没想到,最后救了她的人……竟然还是温孤雪!还是这个奄奄一息,虚弱得仿佛随时随刻都会命丧黄泉的家伙…… 等到慕容长欢拽着几近昏迷的温孤雪爬上岸之后,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她送到岸边的某人已经陷入了半昏半死的状态,只在呼吸间还残存一丝气息。 慕容长欢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靠着石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小憩了好一阵子,才总算缓过了劲儿来! 等到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慕容长欢顾不上自己手上和身上的伤,立刻脱下温孤雪的衣服,撕成一段一段的碎布条,重新帮他包扎了伤口,止住了涓涓不断往外流失的血水。 继而钻木取火,就着四周捡来的枯草生了一堆火,一边晾晒两人的衣物,一边帮温孤雪取暖。 渐渐的,温孤雪冰凉的身子在火的炙烤下恢复了些许温度,只是面上泛透着不正常的潮红,透着一丝丝病态的气息。 不说她,便是慕容长欢自己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风寒感染得比温孤雪还厉害。 头昏脑涨了好一阵子,慕容长欢终究还是因为体力不支,昏昏沉沉地倒头趴温孤雪的身上,逐渐失去意识昏睡了过去。 许久之后,当温孤雪缓缓清醒过来,一点一点扯开眼皮之后,入眼的第一幕……便是看到慕容长欢半裸着肩背,趴在同样衣衫不整的他的身上。 见到这样的情形,温孤雪的脸颊顿时烫了三分,红得像得了千年重感冒。 双手僵在那里不知所措,压根儿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放,木讷的模样看着活像一具受了惊的挺尸,而且还是特别正直正经的那一种! * 658.第658章 温孤雪,不要死 正当温孤雪束手无策,对着趴在身上的某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却见慕容长欢忽然动了一下手肘,吓得他立刻闭上了眼睛,继续挺尸装死。 胸口处砰砰直跳,仿佛干了什么坏事儿被人抓了个正着似的,心下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心虚。 心虚之外,又似乎透着几分隐隐的欣喜。 头一回,他跟她靠得这样近,靠得这样紧,靠得如此亲密无间……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错觉来,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相依相偎,生死与共! 脑海中依稀还在回荡着掉下悬壁的那一刹,慕容长欢那一句义正言辞的拒绝,还有那一声铿锵有力的呼喝—— “要死……就一起死!” 在温孤雪的身边,从来就不缺少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但那些人愿意为他卖命,全是为了一个“义”字,慕容长欢却不一样。 她跟他之间,即便多有瓜葛,感情却是没有深厚到可以生死相交的地步。 温孤雪一点儿也不怀疑,如果要用她的命去换他的命,慕容长欢定然是不肯的。 所以……在生死攸关的那一刻,慕容长欢宁死也不愿放手的信念,才会让他觉得意外,有种特别的震撼! 不为别的,就为慕容长欢发自肺腑地想要他活下去的那一缕温情,就为她不是出于理智的考虑,而仅仅是遵从本心的反应……就足够让他觉得宽慰了! 尽管她口口声声说不会领情,可实际上,他的付出并没有全然白费,她的心里一直记着他的好,只是不曾做出任何回应。 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因为她不能。 她心有所爱,忠于另一个人,所以才会毫不留情地拒绝他,不给他任何的机会,哪怕只是一星半点儿的希冀,也不愿施舍给他。 一开始,温孤雪以为她是对自己无情。 直到刚刚那一刹,他才知道,这个女人看似无情,却最是念情。 但凡别人给过她任何一丝温情,她都会铭记在心,即便无法给予对方希求的回应,也不曾将其抛诸脑后,视之为理所应当。 她一直都记着他的好,所以在那样的生死关头,才会紧咬着牙关不肯松手,哪怕会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竭尽所能拼力一搏! 而她之所以不肯接纳他的感情,大概也不仅仅是为了花非雪,而是她知道……自己无法给他他想要的那种感情,便索性在一开始就断了他的念想,不愿让他陷得更深,伤得更重。 这样的她,看起来冷血寡情,然而比之那些看似多情实则自私自利的凉薄之人,却要好上太多太多。 这样的她,又如何能让人舍得松手?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慕容长欢再有什么动静,温孤雪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撑开一丝眼睑,偷偷地瞄了眼趴在身上的那个家伙。 只见慕容长欢紧紧皱着眉头,像是在梦魇,嘴里囔囔着吐出几个字节,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温孤雪竖着耳朵听了一阵,也没能听清楚,不由缓缓坐起身,将慕容长欢扶了起来,靠到一边的树干上,继而俯身贴过去,将耳朵凑到了她的嘴边。 这才断断续续地听清楚了她说的话。 “不要死……不要死……温孤雪……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一串虚弱的字节,气若游丝般,仿佛风一吹就散开了,但是听在温孤雪的耳中,却像是有千钧之重,一下一下敲击在他的心头上,凿刻出了深深的印痕。 此生此世,再也无法磨灭。 在听到“温孤雪,活下去”这六个字的那一瞬间,仿佛有朵娇妍的鲜花在心底刹那绽放,于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扬起一层又一层激荡的涟漪。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在别人看来或许无足轻重,可在温孤雪的眼里,却是他听到过的……这个世间最为动人的一句情话。 突然间,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刹瞬间就释然了。 温孤雪一直以为,自始至终都是他在主动,他在付出,而那个女人从未给过他一星半点儿的温情,有的只是冷漠而无情的拒绝。 但是现在他才发现,其实她早就已经给他回应了,哪怕那样的回应并不是他想要的,却是她尽力能给的……最好的了。 所以,他又有什么资格再苛求她? 她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他,故而不曾愚弄他的感情,他却步步紧逼,只为心中的渴求而不惜给她施加重重压力……这样的他,太过自私了。 一时之间,温孤雪看向慕容长欢的视线渐渐地变得温柔了许多,英俊酷雅的面庞上,略显刚毅的线条随之一丝丝地软化,宛若春风里的雪梨花,沐浴着初阳,绽放出最为无瑕的华美与绚烂! 缓缓俯下身,一个轻浅的吻小心翼翼地落在了慕容长欢光洁的额头上,虔诚得仿佛在举行神圣的仪式。 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迎接。 告别那一段求而不得的过往,告别那个自私而又偏执的自己,告别那种沉入深渊般的寂寞与孤独……然后,再以一种全新的目光,重新审视自己的情感,重新梳理他们之间的关系,重新编排他与她之间……未曾说完,并且永远都不会说完的故事。 等到慕容长欢恢复知觉的时候,温孤雪已将两人的衣服整饬妥当。 然而一念及刚刚那会儿两人都是衣冠不整的模样,就算没有泄露春光,慕容长欢还是觉得有点儿尴尬……原本她是打算等衣服烘干了以后马上就穿回去,却没想到温孤雪这么早就醒了过来,也不知道在她昏睡的时候,这家伙有没有动什么手脚。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便忍不住拿眼角的余光多瞅了他两眼,像是在探察什么蛛丝马迹。 在她偷偷递过去视线的那一瞬,温孤雪恰好也在偷偷地打量她。 电石火光的一刹,四道目光不经意间相遇,便又触电般迅速分了开。 温孤雪原本就有些赧红的脸一下子变得更加滚烫了! * 659.第659章 不会让他们动你一根头发 咬了咬嘴唇,慕容长欢不自然地撇开脑袋,讷讷地开口,却是欲言又止。 “你……” 温孤雪闻声一惊,生怕她误会了什么,即便忙不迭地解释了一句。 “我、我什么都没看。” 闻言,慕容长欢微挑眉梢,声调之中带着几分狐疑。 “嗯?” “你放心……” 温孤雪赧着双颊,一本正经地保证。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刚才给你穿衣服的时候,我是闭着眼睛的……而、而且……你身上的衣服原本也不少,只是有点破了而已……” 慕容长欢仍是半信半疑。 “是吗?你真的没有趁着我昏迷的时候,对我做什么?” 一听这话,温孤雪的耳根不由得“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要真说没做过什么,那是骗人的,可要他坦白自己趁着慕容长欢昏睡不醒的时候偷偷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他又说不出口。 嗫喏了半天,嘴巴张了张,又张了张,却是吐不出半个字节来。 见状,慕容长欢眼中狐疑更甚,忍不住催问了一句。 “怎么不说话了?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觉得心虚了吧?” “没、没有……”温孤雪矢口否认,一咬牙,总结陈词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总之……不管是该看的还是不该看的,我都没有看到!” 见温孤雪心急火燎地忙着辩解,慕容长欢莫名觉得好笑。 其实他说得没错,虽然他们掉进了水里,但是她的身上不仅穿了衣服,还裹了几圈绸布,走光是不太可能的,再加上温孤雪的身子尚且虚弱,想来也没法对她做些什么。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便就放了心,只还有些好奇。 “话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人的?” 温孤雪也不隐瞒,坦诚道。 “你还记得有一次在栖月楼的时候,你的衣服被弄脏了,当时你是在栖月楼里换的衣裳……” 经他这么一点拨,慕容长欢立时恍然,栖月楼的花魁白牡丹是他的下属,对他忠心不二,那么发生在栖月楼的所有一切,显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温孤雪应该仅仅只是知道了她的性别,但对她的身份和来历,还是一无所知。 换言之,他并不知道她是九王妃,自然也无从推断花非雪的真实身份。 抬手摸了摸脸颊,慕容长欢暗暗庆幸……晓得这一趟出皇城,山高水远,路途多舛,为了以防万一,她特地加强了这张假脸的牢固程度,只要没有在水里面浸泡太久,便不会透湿脱落,否则……方才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在剧烈的水波冲击之下,她的伪装怕是要被戳穿了! 见慕容长欢沉默不语,温孤雪不由问了一声。 “你在想什么?” 慕容长欢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上料峭的崖壁,高高在上,遥不可及,早已看不清楚山崖之上的人影,更听不到任何人声响动,两个人靠坐在幽谷之中,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叹了一口气,抬眸望向眼前广阔而湍急的江面,慕容长欢不禁有些头疼。 “我在想……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这里鸟不拉屎的,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你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在这种湿气重的地方呆久了不好……” “别担心,”温孤雪微微一笑,宽慰道,“崖上的那群人应该会下来找我们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没那么容易放弃。” “是啊,你说的没错,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慕容长欢撇了撇嘴角,补充道。 “只不过……他们生要见的是你的人,死要见的是我的尸!你只要能撑到他们找过来应该就能性命无虞了,可我不一样,那群人摆明了是冲着我来的,我得趁着他们找上门来之前,寻个地儿躲一躲,避过这个风头才是!”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起身便要离开。 还没站直身体,就被温孤雪一把拽住了手腕。 “不要走!” 慕容长欢转过头,一脸为难。 “我还很年轻,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想就这么死了啊……” “这儿是荒山野地,四处潜藏着毒蛇猛兽,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倘若有个万一就来不及了!留下来!我不会让他们动到你一根头发!” 对上温孤雪一派坚毅的神情,慕容长欢轻笑一声,却是不以为然。 “得了吧!你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管得了我呀!这山里头毒蛇猛兽是多,可比起你身边的那些家伙来,怕是小巫见大巫了!” 温孤雪微蹙眉心,反问道。 “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但不管怎么样,我这一趟出城,是随同太子殿下一起来的,如今却跟‘乱党’混在了一起!这要传出去,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这么大的风险,我怎么敢轻易尝试?” “只要举义成功,大阙王朝便不复存在,你的九族自然就不会受到牵连了。” “话是这么说,但你能有十成十的胜算吗?” 温孤雪摇摇头。 “没有。” 慕容长欢又是一声轻哂。 “哈……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见得能保住,又如何信誓旦旦地说能保下我?” “可是你就这样走了,太子的人马见到你安然无恙,照样会怀疑到你的头上,到时候……你又打算怎么为自己开脱?” “这个简单。” 慕容长欢扯起嘴角,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作势便要往自己的胳膊上划。 温孤雪及时制止了她,低喝道。 “你要干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倘若我安然无恙,他们便会怀疑我,所以只要我‘有恙’,九死一生的……他们应该就不会怀疑我了吧?” “你太天真了,如果他们坚持说……你这是‘苦肉计’呢?” “唔,”慕容长欢点点头,沉思道,“你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但其实……我还有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可以一劳永逸。” 温孤雪微抬眉梢:“什么办法?” “四个字——悬崖勒马!” * 660.第660章 护你周全 同生死,共患难。 在经历了刚刚那一番惊心动魄的局面,慕容长欢越发不想同温孤雪刀戈相向。 除了立场问题,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仇恨与怨怼,甚至还有些惺惺相惜,尽管温孤雪时不时会表露出一些让她难以接受的情感,但他从来没有真正做过什么为难她的事。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和他相忘于江湖,两不相见,也不要站在敌对的立场斗得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温孤雪眸光微烁,自然知道她这是在劝阻自己。 但是有些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可能停下,也不可能休止,不管未来局势会如何变化,他只能孤注一掷,坚持到最后。 哪怕迎接他的将会是无底深渊,他也必须竭尽所能,试上一试! “马已脱缰,无可勒止。” 轻飘飘地从薄唇里吐出几个不温不火的音节,听在耳里毫无力道,却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慕容长欢拧着眉心,顿了顿,抬眸直视温孤雪的眼睛,反问道。 “就算这么做,我们很有可能会因为某些不可抗拒的原因,而走到敌对的境地,你也要坚持造反吗?” 温孤雪面露疑惑。 “不可抗拒的原因?……是什么?” 慕容长欢目光如炬,沉然道。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温孤雪幽幽一笑,没有回话,而是接着问了一句。 “如果是花非雪站在我这个位置,你也会选择跟他反目成仇吗?” 闻言,慕容长欢微微一怔,刚要开口。 “我……” 然而,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温孤雪便就制住了她的话头,眉眼间一闪而过失落的神色,虽然有所遗憾和歆羡,却不再有嫉恨和偏执。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慕容长欢生怕他会怀疑到花非雪的身上,忍不住辩解道。 “你别瞎猜,这件事跟花非雪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 “但是他跟我不一样,我可以在任何事上迁就你,唯独这一个立场不能改变,而他……却可以处处为你考虑,甚至于为你改变,是吗?” 感觉越说越不对,慕容长欢有些着急,忙着帮花非雪撇清关系。 “不是的,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之间也是会有分歧的!他是你的属下,你对他有知遇之恩,你若坚持要造反,他不可能袖手旁观,置身事外,可我不想他涉足其中,更不想你以卵击石自寻死路……所以,你如果一定要闭着眼睛走到黑,我绝对会出手阻拦!” 温孤雪终于没有接着追问,而是抓起慕容长欢的手,将她手心握着的匕首刀锋对着他的颈项,架在了肩头上。 慕容长欢面色微变。 “你这是做什么?!” 温孤雪扬眉浅笑,若春花秋月般皎洁烂漫。 “你要阻止,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一句话,是激将,也是回答。 是慕容长欢最不愿意面对的答案,也是最让她为难的答案。 温孤雪说得没错,现在是下手杀他的最好机会,而他并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只要杀了她,这场造反的闹剧就会戛然而止,胎死腹中。 但是…… “别开玩笑了!你的命是我救的,我既然费尽心思救了你,又怎么会杀你?” 说着,慕容长欢就要抽回手。 然而扭了扭手腕,温孤雪却是纹丝不动,不曾松开半分力道。 慕容长欢微蹙眉心,凝眸睨了他一眼。 “你还要干什么?” “护你周全。” 话音落地的刹那,慕容长欢尚且还未来得及回味他这句话的意思,便听到不远处的山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间断断续续地响起了人的声音。 是救兵到了! 温孤雪的救兵,她的追兵! 一听这响动,慕容长欢很快就明白了温孤雪的意思,他是想让她挟持他,只有这样,那些人才会投鼠忌器,因为担心温孤雪的安危,而暂时收敛对她的杀气! 这无疑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不仅可以从那群“情敌”手中死里逃生,还能摆脱了她的“乱党”嫌疑,慕容长欢找不到理由拒绝温孤雪的好意……甚至,运气再好点,她还能想办法将温孤雪劫走,以达到先前所设想的“擒贼先擒王”的目的!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当机立断,换了个姿势走到翁雪的身后,拿匕首抵着他的脖子,静候救兵前来。 沉默间,见那群人一时半会儿下不到谷底,慕容长欢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明明就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的人,国仇家恨跟你也没有太大的干系,你既然已经看了那封血书,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为何还要执迷不悟,一意孤行?” 温孤雪闻言微勾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笑里藏着几分无奈,几分苦涩,却是无怨而无悔。 “从我成为前朝遗孤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不单单是我自己一个人了,时至今日,一步步走到现在这样的局面……不管血缘如何,我都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而让那些一直跟随在我身边的前朝旧臣丧命,让那些为我而死的忠烈之士无法魂安九泉……” “所以……当真就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了吗?” “除非我死,”温孤雪云淡风轻地从嘴里说着这个世界上最为沉重的字眼,“否则……只要我活着一日,我便是前朝太子!”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心头一震,终于彻底死心。 他们之间,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快!我找到了!宫主在那里!” “在哪?!” “在岸边!就在那里!我们快过去!” 蓦然发现了慕容长欢和温孤雪的踪迹,游走在山林中四处找寻的一行人立刻加快速度往他们这边赶了过来! 慕容长欢顿时收敛神色,严正以待。 很快,那行人匆匆忙忙就从树林子里快步奔了出来,一个个拔出腰间的佩刀与佩剑,对准慕容长欢一步一步款款走来。 * 661.第661章 她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站住!都不准动!谁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不等那行人走近身侧,慕容长欢捏紧匕首,目露冷光,当下厉声喝了一句! 霎时间,众人齐齐止步,不敢轻举妄动。 倒是有一个胆大的,闻言不以为意,试探着哂笑了一声,道。 “你若当真下得了手杀宫主,当时在悬崖峭壁边……就不会紧抓着宫主不放手,宁死也要保全宫主了……”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慕容长欢冷然一笑,打断了他。 “你错了!那个时候,我并非是下不了手杀他,而是我很清楚……留着他对我有利,一旦他死了,难道我还会有活命的机会吗?只有他的命掌控在我的手里,我才能赌上一把,借机脱离眼前这个九死一生的处境,所以……你们最好识相点!别逼我动手!” 那人似信非信,斜着眼睛瞟了慕容长欢一道,不甘心就这样任凭她摆布。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宫主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眼下,宫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其中的缘由,想必你心里清楚得很,我还真不相信,你会对一个几次三番舍身救你的人下杀手!” “哈!” 慕容长欢忽然笑了一声。 那人拧眉,反问道。 “笑什么?” 慕容长欢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我啊……在笑你们脑子太直,不会转弯,既然你们知道宫主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现在就不该纠缠我,因为只有我离开了,你们的宫主才能活命,否则……即便我感念于你们宫主的恩情,但是为了活下去,我仍然会不惜一切代价!” 说着,慕容长欢手下刀锋一转,对着温孤雪的脖子轻轻划了一道,霎时割出一条殷红的血痕,没有太深,却也不浅,看在眼里,足够叫人胆战心惊! 那人一惊,面色骤变! “你……你敢动手?” 慕容长欢微扬眉梢,浅笑如风。 “你说我敢不敢?方才从悬崖上掉下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死过一次,现在还能活着,可以说这条命完全就是捡回来的,倘若你们步步紧逼……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如何?” 闻言,那人眸光一烁,有些琢磨不透慕容长欢的心思,不知道她这么说仅仅是为了威胁他们,还是真的会极端行事? 正当两人僵持的当口,温孤雪淡淡地从嘴里吐出了几个音节,听着云淡风轻,却是重如山岳。 “她若是死了,本宫主……绝不独活。” 简单的几个字,刹那间如惊雷般炸开在众人耳际! 哪怕他们早已经由温孤瑶之口知晓了宫主的心意,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证当事人开口又是另一回事。 而在他们的心目中……宫主从来都是一个杀伐果断、手段凌厉,甚至于冷酷无情的人! 在这之前,他们从未见过宫主对谁手下留情,哪怕原本是无辜的人,一旦牵扯到复辟大业中来,宫主也一样铁血酷厉,不曾有任何的怜悯和偏颇。 所以,当他们听到宫主以死力保慕容长欢的时候,心下还是忍不住掀起了几分震撼! “宫主!” “退下。” “可是……” “如果你们想要本宫主死在这里,就只管动手吧。” 听到温孤雪这样说,口吻平淡,语气却是十分的坚定,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众人一时间不由得面面相觑,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一来,他们不想就这样放过慕容长欢。 眼下无疑是杀她的最好的机会,一旦她回到花非雪的身边,他们再想下手就很难了! 但是,群龙不能无首,如今正直复辟大业进行得最为关键的时刻,倘若宫主因此而丧命,他们这些“逼”死宫主的人难逃罪责,只怕会被忠心耿耿的属下一路追杀到天涯海角,至死方休! 思来想去,众人暗自琢磨了一阵,到底还是觉得“情敌”二字比不上自己的小命要紧,便就逐渐往两边退开了一些,权当是默许了慕容长欢的离开。 见状,慕容长欢勾起嘴角,面露得意。 “怎么……刚才还杀气腾腾的,一副非弄死我不可的架势,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就放弃了吗?” “废话少说!要滚快滚!” “我是想滚啊,可是在这种深山老林里头,要怎么滚才能滚出你们的视野?大家都是同一条道上的,心眼儿就别耍了,去给我弄匹马来,否则这事不算完!” 话音未落,一人登时跨前两步,对着慕容长欢怒目而视,叱声道。 “你别得寸进尺!” “罢了。” 另一人伸手拦了他一道,继而对其使了个眼色,吩咐道。 “就按照她说的去办,弄匹马过来吧!宫主的身子经不起太多的折腾,再这么僵持下去……局面对我们不利。” “哼!” 原先那人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转过身,大步走了开。 不爽归不爽,办事倒还算利索,没过多久便当真牵了一匹马回来,继而一甩手,将马缰朝慕容长欢扔了过来,一脸不情不愿的表情,像是要用缰绳砸死她似的! 慕容长欢抬手接过马缰,先让温孤雪上了马背,尔后跟着翻了上去,一蹬腿儿,立时驾马走了开。 走出一段路,估摸着那群人追不上来了,慕容长欢才放慢了速度,打算将计就计,把温孤雪“劫”回去,交由司马霁月处置!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温孤雪不由开口提醒了一句。 “你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把我放下去吧!” 慕容长欢轻笑一声,不以为然。 “这么急着下去,难道你不想跟我多待一会儿吗?” 温孤雪微蹙眉心,洞察力十分敏锐。 “你要把我带去哪里?” “等下你就知道了。” 知道慕容长欢不会说,温孤雪也没有再问,只淡淡地吐出几个波澜无惊的字节—— “你带不走我的。” 慕容长欢偏不信邪。 “不试试怎么知道带不带的走?” 最后一个“走”字才刚刚脱出口,骏马忽然仰头痛苦地嘶鸣了一声,随即猝不及防地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竟是当场暴毙而亡! * 662.第662章 不抓你抓谁? “靠!” 慕容长欢忍不住低骂了一句,瞬间反应过来……那伙人果然贼心不死,千方百计地想要设局拿住她! “嗖!嗖!嗖!” 不等慕容长欢从地上爬起来,就有无数支利箭破空而来! 攻势不算凌厉,尽管暗含杀意,却也留了几分余地,想必是因为忌惮温孤雪的缘故而没有下杀手,但应付起来仍是不见轻松。 “你快点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从马背上跌落到小径的另一边,温孤雪倒是老神在在,无忧无虑,用不着挡避箭雨,见慕容长欢应付地吃力,不禁开口劝了一句。 慕容长欢并不傻,知道眼前的情势对自己不利。 如果她没有在悬崖峭壁上挂那么久,没有掉到河里头挣扎老半天,没有耗尽体能以至于四肢乏力……或许还能在这种情况下杀出一条血路! 只可惜,今天一路打打杀杀折腾过来,她除了自保之外,已然没有更多的精力可以带走温孤雪。 所以……尽管很不甘心,仿佛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但未免弄巧成拙,抓“贼”不成反被抓,慕容长欢不得不当机立断地舍下温孤雪,赶在那群人围上来之前,匆匆忙忙闪身退进了一片地势复杂的树林子里! “宫主!” 就在慕容长欢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的一刹那,一行人迅速追了上来,将温孤雪从地上扶了起来,关切道。 “你怎么样了?!” 温孤雪凉凉地从薄唇里吐出三个字。 “死不了。” “你们几个,先扶宫主回去!你们几个……跟我一起来!”确定温孤雪没有大碍,那人立刻振臂高呼,对着众人下令道,“……那个家伙应该跑不远,我们去把她抓回来!” “是!” 被他叫上额几人立刻应声答下,二话不说就快步跟了上去! “都给本宫主站住!” 温孤雪厉喝一声,口吻是未曾见过的凌厉。 那人还要狡辩。 “宫主放心,属下不会杀她……属下只是想把她抓回来而已,难道宫主不想吗?” 自然是想的,但她不愿意的事,他又怎么可能强迫她? “容馆主不是你们可以动的人,你们真的以为只要她死了,花非雪就会移情别恋吗?他不会的……你们都被瑶儿骗了,瑶儿因爱生恨,才会如此激进极端,她一定没有告诉你们,花非雪在容馆主的身上下了生死戒的蛊,一旦容馆主命丧黄泉,花非雪也活不久了。” 众人闻言不由一震,面露惊诧之色。 “什么?!” “生死戒?!花楼主竟然……竟然下了生死戒的蛊?!” “该死!那个臭丫头,居然敢耍我们?!” “那现在……还要继续追吗?” “追屁啊!追到有什么用!难道你真的想害死花楼主吗?!他死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议论后,众人终于选择了放弃,没再继续追踪慕容长欢,只垂头丧气地将温孤雪带了回去,心底下一边骂慕容长欢,一边恨得牙痒痒……可再怎么恨,却又无可奈何。 就像温孤雪一样,爱得再深再沉,也仍然是无计可施,无法可循。 这辈子,他和慕容长欢……怕是注定了有缘而无分。 潜身藏在树林子里守了好一阵,也不见有人追上来,眼见着天色差不多暗了,慕容长欢估摸着那群人估计早就已经走远了,便就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 不用说,温孤雪又帮了她一把。 如果没有他在当中斡旋,依着那群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罢手。 对于温孤雪的迁就和付出,慕容长欢当然很感动,但在感动之外,又觉得非常遗憾……刚才就差那么一小步,她就能带走温孤雪,就能阻止即将发生的那一场足以称得上是浩劫的杀戮! 只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没能将温孤雪带走。 这样一来,她的大好盘算就落空了,白忙活了大半天,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想想都觉得心塞…… 但不管再怎么心塞,日子还是要继续往下过的,慕容长欢离开战局太久,不知道那场伏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太子是死了呢? 还是说……被他逃脱了? 一想到帝君交待给她的那个任务,慕容长欢就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下子也顾不上休息,甫一甩开追兵,就立刻赶去了伏击地点! 等到她赶回去的时候,厮杀已经结束很久了。 道路上满目狼藉,全部的尸体都已经被抬走了,但还是能从那一滩滩斑驳的血迹中看出先前的战斗有多惨烈……不管是太子的人马还是叛贼的下手,都讨不得好,在这一场杀伐之中皆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什么人?!” 正当慕容长欢望月感慨的时候,一声厉喝劈面而来,紧接着就有一队护卫军煞气慑人地迎面走来。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下意识就想拔腿跑,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转而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对着来人自报家门。 “官爷别误会!是自己人!” “自己人?谁跟你是自己人!带走!” 来人大手一挥,不等慕容长欢把话说完,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下令将她抓起来。 “哎等等!在下是妙手回春馆的馆主,此次随同太子殿下前往江北,想要为江北的瘟疫出一番心力,谁料半路竟然遇上了贼寇的伏击,在下被一路追杀逃了开,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匪贼,现在才赶回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官爷可千万别抓错人啊!” “不会抓错人,抓的就是你!带走带走!” 来人不耐烦地催促了两声,立刻有官兵迎上前,抓着慕容长欢的肩膀就往前推。 慕容长欢一头雾水,想要挣扎,却又不敢反抗得太过激烈。 “这……什么意思?什么叫抓的就是我?哎哎哎……” “小子!实话告诉你吧,太子的人马全灭了,只有你一个人活着,你说……不抓你抓谁?” * 663.第663章 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全、全灭?!” 慕容长欢闻言一震,惊异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子他……该不会真的死了吧?!” 为首的官差扯了扯嘴角,上下睨了慕容长欢一眼,神色冷峻,口吻轻蔑,反诘道。 “还说你不是奸细!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太子殿下丧命!看来……你八成是乱党那边的人,正好带回去严刑拷问,揪出乱党的藏身之地!” 说着,不等慕容长欢再辩解什么,那人便就亲自迎上前来,拔出腰间的佩刀架在慕容长欢的脖子上,对着众人严令吩咐道。 “看紧点!别让这小子跑了!乱党之人向来狡猾,这次若能从这小子嘴里问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咱们就算是立下了大功一件,你们都给老子长点儿心眼,知道吗?!” “是是……属下明白!” 霎时间,众人连声应下,齐齐跨前两步围在慕容长欢周身,将她严防死守,看得滴水不漏! “我……我怎么可能是奸细呢?!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让太子死了?!还不是你说太子的人马全灭,我才在情急之下问了那么一句……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我可是皇后娘娘的救命恩人,又怎么可能会谋害太子?” “别狡辩了!你要不是奸细,现在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管慕容长欢说什么,对方就是一口咬定了她就是乱党匪贼,完全不给她任何通融回旋的余地,慕容长欢真是又急又气,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眼前这莽夫根本就是木头脑子,怎么说也说不通! 几次三番辩解不成,慕容长欢干脆就闭上了嘴巴,不再浪费唇舌。 走了一段路,见她突然间安分了下来,没再吵吵嚷嚷地闹腾,为首的官差不禁随之生出了几分戒备,当下警告了一句! “臭小子!老子警告你,不要在老子的面前耍花样!落到了老子的手里,你就认栽吧,哪怕插上翅膀……你也别想飞出去!” 慕容长欢心下苦涩,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抓她的这个官差脑补能力未免也太强了,随随便便就往她的脑袋上按罪名,而且还自以为是,完全不听她的解释,跟这样的家伙说话无异于对牛弹琴,她就是有再多冤屈也是有口难言! 但她不可能就这样任人宰割,若是栽在温孤雪的手里,她尚且能心服口服,要是栽在这种家伙的手中,她绝对死不瞑目! 正想着要怎么摆脱眼前的困境,就听那名为首的官差下令道。 “你们两个,把她绑到这棵树上!手脚都捆紧了!你们三个,去林子里拾些柴火过来,堆在她的身下,都给堆满了!”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的脸色陡然就变了,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厮竟然想要烧死她?! 简直了!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你……你要干什么?!你敢动我……你会后悔的!快点放了我!” “呵呵,”对方闻言冷笑了两声,对慕容长欢的威胁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你当老子是傻子吗?放了你,老子才会真的后悔!” 慕容长欢:“……” 心好冷,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莽夫?! 都怪温孤雪那个乌鸦嘴,一语成谶,全都被他说中了,早知道这样……她那个时候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一起拽过来,给她当免死金牌! 没多久,那几个拾柴火的人就跑了回来,一捆一捆地往她的脚边扔干柴,把她的四周堆得满满的! 而在十步开外,则是围了整整三圈护卫军,当真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让人插翅难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亏得她刚刚从狼窝里逃了出来,一转眼又掉进了虎穴里头,慕容长欢的心情是复杂的,是悲愤的,是凄凉的! 但……更是不屈的! 趁着漆黑的夜色,慕容长欢暗暗打开指甲上的一枚尖细利刃,对着绑在手腕上的绳索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划割着,试图赶在脚下的柴火被点燃之前找准时机掀起混乱,进而趁乱逃出去! 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见着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为首的官差即便握着火把走到慕容长欢跟前,剔着眉梢问了一句。 “小子,怕死吗?” 慕容长欢坦白从宽。 “当然怕了!我不仅怕死,我还怕疼……” “那正好!不想吃苦头,就乖乖地听老子的话!老子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许说谎,也不许隐瞒……听清楚了吗?!” 慕容长欢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应声道。 “听清楚了。” 见她如此温顺,为首之人更加狐疑了,脸上的表情愈发冷峻酷厉,连带着口吻都变得恶狠狠了许多! “哼!你要是敢骗老子半个字,老子绝对让你生不如死!” 慕容长欢叹了一口气。 “不敢。” 没再多说什么,那人也晓得时间紧迫,急欲争功,即便劈头问向慕容长欢! “你是前朝余孽,还是乱贼匪寇?” “都不是。” “乱党的老巢在哪里?” “不知道。” “你们把太子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哈?!” 慕容长欢闻言一惊,原本还庆幸太子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 眼下听他这样说了一句,便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太子并没有死,仅仅只是被温孤雪的人掳走了……虽然落到乱党手中,太子的小命也是岌岌可危,但只要他没有死,就有可能生出许多意想不到的变数。 念及此,慕容长欢不免有些失落,但还是非常言不由衷地欢呼了两句! “你这么问……是不是就说明太子还没有死?太好了!太子还活着!” 见状,为首之人眸色一狠,凛然道。 “少他妈给老子装蒜!老子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不肯乖乖配合老子说实话,那老子也就用不着跟你客气了!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说不说?!” * 664.第664章 都给本王住手! 一边说着,那人缓缓将手里的火把伸到了慕容长欢的脚边,作势就要点起她周身的柴火。 慕容长欢欲哭无泪,只能加快速度割划手腕上的绳索。 “我……我说我说我说……” “快说!” “我要说的是——” “是什么?!” 深吸一口气,慕容长欢一咬牙,拔高声调高喝道! “我不知道啊!你问我我问谁?!我要是知道太子被掳到了哪儿,还会跑回这里受你的摆布吗?!你一口咬定我是乱党的人,我还怀疑你是那边派来的细作呢!” “臭小子!信不信老子烧死你?!让你死鸭子嘴硬!” 对方恼羞成怒,愤愤然地骂了一句,扬起手里的火把就要往她身上点! 慕容长欢瞅准时机,正要将火珠掷到那团火焰中,从而引爆火把制造混乱——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她即将出手的前一刻,夜空中骤然横射而来一支箭矢,“嗖”的一下正中火把的把心,霎时穿透而过,将其射飞了出去,重重地钉在了百步开外的一棵树干上! “什么人?!” “都给本王住手!” 一听到司马霁月的声音,慕容长欢简直喜极而泣,好想冲上去扑到他的怀里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艾玛来得太及时了! 这要是再晚上一丁点儿,丫就直接可以不用来了好吗! “是九王爷!” 被那一箭震慑的众人愣了片刻之后才陡然反应过来,有人低呼了一声,霎时间所有人都齐齐俯身下跪,对着踏马而来的司马霁月躬身行礼。 “九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马霁月没有立刻开口让众人起来,只快马加鞭行至慕容长欢的跟前,尔后对着清风下令道。 “把容馆主身上的绳索解开。” “是!王爷!” 清风立刻快步走向前。 为首的官差见状不由急了,忙不迭地拦了一道,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振振有词! “九王爷万万不可啊!这家伙是乱党贼匪,太子遇伏击被劫持一事跟她脱不了干系,此人断然放不得,还望九王爷三思,切莫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蒙骗!” “放肆!” 司马霁月冷叱一声,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不屑道。 “本王处理事务,何时轮得到你来插嘴了?!” 忌惮于九王的威慑,那人不敢多有冒犯,只能俯首应下。 “王爷息怒……小的不敢!” “滚。” 一个字,简单直接,干脆利落,司马霁月深深地觉得……自己没要他的命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 所幸他赶得及时,那人手里的火把还没有点到慕容长欢的身上,否则……一旦慕容长欢损伤了半根毛发,他绝不轻饶在场的任何人! 感觉到那股逼面而来的煞气与怒气,为首之人虽然不明白九王爷为何会动怒至斯,却是不敢多做停留,当下匆匆忙忙地退了开。 来了救兵,慕容长欢也就不用拼力厮杀了,当下藏起了手里的火珠,佯作受缚的模样。 清风大步走到她的身边,去给她松绑。 一时间尚未察觉到什么端倪,等到他要帮她割掉绑着手腕的绳索时,方才发现那根绳子早已被截断,见状……清风不由微微变了脸色,下意识开口问了一句。 “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闻言,慕容长欢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到他的脸上,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儿,忿然道。 “说什么呢你!要不你来试试?很刺激的,你们要是再晚来那么小半步,本馆主说不定就要被火烧成烤乳猪了!” 感觉到从慕容长欢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怨念,清风不由讪讪一笑,没敢接话,也没敢再多嘴,生怕一不小心就沦为某人的出气筒,那绝对是非常悲惨的一件事! 及至手上脚上的绳索都被解开,慕容长欢稍微整饬了一下衣服,继而迈步行至司马霁月的跟前。 在有外人在的情况下,还是得客套一句。 “多谢九王爷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听出她口吻之中的幽怨,司马霁月在担心之余,却是觉得好笑。 这个女人一向很强干,就算他不来,想必她也能逃得掉……从他认识她开始,她就鲜少示弱,眼下这样别有意味地“抱怨”了一句,可见多多少少对他抱了希望。 而他有幸,没有让她失望。 “先进营帐里再说吧!” 扬手指向一边的帐篷,司马霁月并未表现得太过热络,仍然是高高在上的金贵模样,看得慕容长欢心理十分不平衡! 凭啥这家伙不论是什么身份都能目中无人?而她费尽心思,却还要被当成是“敌人”抓起来,真是同人不同命,太不公平了! 不爽归不爽,但这事儿确实怪不到司马霁月的头上,心系太子的“安危”,慕容长欢也就没多说什么,一路跟在司马霁月的身后进到了营帐里头。 清风没有跟进去,很自觉地守在了外面,并且体贴入微地屏退了方圆百步之内所有的侍卫。 前一脚才踏进门,放下了帘子…… 后一脚,慕容长欢就整个儿被拉进了司马霁月的怀里,双臂紧紧箍着,差点没把她给勒死! 缓了一会儿,慕容长欢才喘上一口气儿,开口安抚了一句。 “你放心,刚才的情况其实没有那么危急,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应付,别看我手脚都被绑着,但其实我早就已经割开了手上的绳子……不信的话,你问清风,他能作证!” 闻言,司马霁月不置可否。 沉默了好久,方才从薄唇里凉凉地吐出几个字节。 “那么……在悬崖边的那一次呢?如果下面不是河流,或者水深不够……你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跟我说这种安慰人的话吗?” 没想到司马霁月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慕容长欢的心尖尖儿不由颤了一颤,她还以为他会晚点得到消息,晚点跑来向她“问罪”。 现在好了,她连说辞都没准备好呢……丫就找上门来了! * 665.第665章 你若死了,本王绝不独活! 抿着嘴唇,慕容长欢半垂着眼睑,没敢去看司马霁月的眼睛,心底下百转千回地想着说辞,试图蒙混过关,哄过这一回。 沉默了一阵,见她没有吭声,司马霁月退开半步。 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木柱上,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继而缓缓地抬起她的脑袋,双眸紧紧锁在她的眉目间,不容任何闪避。 他的身形比慕容长欢要高上许多,在身后烛火的映照之下,在她身上投射出了一个巨大的阴影,让人很有压迫感。 冰唇轻启,吐出的几个字节不冷不热,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情绪,甚至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就是这样……才更叫人心生忐忑! “嗯?怎么不说话了?” “要……”吞了吞口水,慕容长欢想不出什么好理由,便干脆装傻充愣,“要说什么?” 司马霁月不为所动,淡然道。 “回答本王刚才的问题。” 慕容长欢继续卖傻。 “你刚才问什么了?” 司马霁月终于忍不住拔高了声调,叫了一声! “慕容长欢!” “嘘——” 不等他把她的名字连名带姓地喊完,慕容长欢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制住了他的话头。 “小声点!现在世道这么乱,这儿又是深山野林的,难保军中不会混进奸细来,你喊得这么大声,万一给别人听见了,麻烦可就大了……” 司马霁月拿开她的手,目光灼灼,直视她的双眸。 “那你就好好回答本王的问题,别装模作样,现在只有本王和你两个人,你的那点儿小把戏就别拿出来再本王的面前卖弄了,本王可不吃你这套!” “唔。” 慕容长欢讷讷地应了一声,忽然张开双臂靠上前,一把抱住了司马霁月,继而垂头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胸口,小狗似的蹭了两下,低低地唤了一句。 “霁月……” 两个字,被她咬得又轻又柔,直接软到了司马霁月的心坎上! 明知道她是故意这样喊的,司马霁月却还是忍不住漏了半拍心跳,只神色微变,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叫本王也没用!今天的事,你要是给不出一个让本王满意的回答,本王现在就送你回皇城,在乱党平定之前……不许踏出九王府半步!” 见他态度坚决,慕容长欢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换了个说辞,为难道。 “可是……我说了,你不准生气。” 司马霁月无动于衷,一点儿也不给她留余地。 “那要看你说什么了?” 不过,他这样说,就等于是掉进了她的语言圈套里,慕容长欢心下暗暗窃喜,脸上却还要装出难以启齿的模样。 “这……唉……” “别叹气了,”司马霁月微蹙眉头,催了一声,“说吧,你打算找什么借口蒙骗本王?” 闻言,慕容长欢心头一梗,不知道是不是司马霁月发现了什么端倪,还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但不管怎么样,话已经说出口了,也只能继续下去。 “其实……那个时候,我是故意掉下悬崖的。” 司马霁月似信非信,挑眉反问道。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假一赔十!要不然你以为我那么容易就会掉下山崖吗?我就是知道山崖下面是深渊,摔不死人,所以才顺水推舟往下跳的!” 司马霁月仍是满眼狐疑,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追问了一声。 “好端端的,你跳下去做什么?” “这个嘛,原因有两个……第一是为了躲开温孤瑶那群人的追杀,第二……咳,你先说你不会生气,更不会乱吃飞醋!” 司马霁月不咸不淡地回了两个字。 “不说。”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一阵心塞……奈何拗不过他,只能继续往下自圆其说,睁着眼睛说瞎话! “坦白来说,要不是因为温孤雪突然冒了出来,我是不会跳到山崖下的……先前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擒贼先擒王,如果不跳下去,就算温孤雪斥退了温孤瑶他们,我也找不到机会对他下手,所以只能冒险一试,摆脱那帮人马,这样才能找到同温孤雪单独相处的时机!” “单独相处?” 一听到这四个字,司马霁月妥妥的就不爽了,注意力一下子就偏移了原先的重点。 见他上钩,慕容长欢继续乘热打铁,解释道。 “是啊,只有单独相处,我才能趁势抓到他……而且他身上的伤因为一路驾马狂奔的缘故,又裂开了,一旦掉到水中,再挣扎几个来回,还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凭我摆布?还别说,那个时候我差点就把他抓回来了,要不是他的那帮属下太过狡猾,跟我耍花样儿,这会儿温孤雪早就已经落到了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剔着眉梢,司马霁月将信将疑。 “当真如此?” “唉,”慕容长欢沉沉地又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不说不行,说了你又不信,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 晓得慕容长欢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司马霁月掂量不出她这番话里头有几分真,几分假。 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抓不住什么特别“硬锤”的把柄来,司马霁月便没有继续盘问下去,只沉然吐出一句话,总结陈词道。 “这件事,本王可以不追究……但是有一句话,你必须牢牢记在心上!” 见司马霁月松了口,慕容长欢立时收敛神色,做洗耳恭听状,端的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什么话?你说,我一定记着!这辈子都不会忘!” 垂下眼睑,正对上慕容长欢的双眸,司马霁月神色严正,一字一顿,坚定而有力道! “你若是死了,本王……绝不独活!” 闻言,慕容长欢的心头免不得微微一震,荡漾开一丝丝的涟漪。 她若死了,本宫主绝不独活。 你若是死了,本王绝不独活。 同样的一句话,甚至连句式都没有变,在短短的一天之中,从两个不同的男人口中说出……慕容长欢的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 666.第666章 为了找个理由说服本王自己 当初在悬崖之下,听到温孤雪当着众人的面说了那么一句,慕容长欢不可能完全不受触动……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也不是铁打的,别人对她的真心实意,她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道。 只可惜……她注定无法回应温孤雪的感情,所以除了感动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她已经辜负了一个,又怎么能再辜负一个? 伸手捧起司马霁月的脸颊,慕容长欢难得没有嬉皮笑脸,选择了坦白从宽。 “其实……刚刚我说的,都是骗人的,那个时候很危险,如果不是走了狗丨屎运,也许……我就真的见不到你了……” 听到这话,司马霁月却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生气,虽然眉眼间的神情十分冷峻,但并没有开口斥责她身,只简单地回了几个字。 “本王知道。” “骗人!”慕容长欢撇了撇嘴角,不以为然,“你刚才明明就已经相信了!” 司马霁月一本正经。 “本王说过,只要是你说的话,本王都信……不论真假。” “那你还一个劲儿地问我‘真的吗’、‘此话当真’……?分明就是不相信啊!” “只是随便问问。” “那要是不随便呢?” 司马霁月一向坦白,比慕容长欢更要坦白三分。 “那就不会问了。” “……” “问你那些话,想要从你嘴里问出个答案来,并不是因为本王想要知道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而仅仅……是为了找个理由,说服本王自己……”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的心头陡而又是一动,而且还是怦然一大动! 原来打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约束她什么……刚刚那样威胁她,也不过是为了吓唬她,想要从她嘴里套出些话来。 他一直都在迁就她,纵容她,哪怕心里为她担惊受怕,也没有自私自利地束缚她的行动,将她关回到金笼子里,以求心中安稳。 这么说来,倒显得她有些任性妄为了。 说的也是,如果她只是一个人……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电闪雷鸣,都不用忌惮,她可以为所欲为地随心所向、闯荡天下! 而不用顾念什么,畏首畏尾地再三考量,大不了,就算不小心栽了跟头,十八年后……便又是一条好汉! 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独来独往的女贼了。 她的命……也不仅仅只是她一个人的了。 所以,她不仅要为自己负责,还得连带着算上司马霁月的一份。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柔和之中又带着几分坚决,一句话说得温温柔柔的,口吻却是难得的严肃认真。 “霁月,你放心,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就算不为我自己,我也会为了你好好活着,竭尽所能不让自己落入被动的险境!” 深知慕容长欢的性情,司马霁月也没想教训她什么。 因为就算他说破了嘴皮子,也不可能劝住她,眼下能得到她这样的回答,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感觉到从帐篷外漏进来的冷风,司马霁月随手解下身上的外袍,披到了慕容长欢的肩头。 “先去坐下吧,你这一天折腾下来,想必也很累了。” “是啊,很累……” 慕容长欢抱紧了司马霁月,一边说着,一边又蹭了两下,口吻之中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累得走不了了,一动也不想动……怎么办?” 司马霁月最吃不消的就是她这一招,刚才就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现在哪里还能有什么脾气,当下二话不说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到了软榻边,才将她放下。 慕容长欢摸了摸肚子,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我饿了。” 司马霁月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顶,继而对着帐篷外吩咐了一句。 “来人,去备些吃食进来!” “是,王爷!” 清风立刻应了一声,匆匆跑了开……没多久,就亲自拎了一个食盒进来,逐一将糕点和菜肴摆在了桌子上,随后二话不说,便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慕容长欢饿得慌,等到清风一走,就端起碗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了一半,才发觉司马霁月坐在边上静静地看着自己,霎时间脸颊一热,不免有些尴尬,开口问了一句。 “你怎么不吃啊?你那么紧急地赶过来,应该也来不及用晚膳吧?来……这个味道还不错的,你尝尝。” “本王不饿,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本王。” “干嘛,你嫌弃我啊?” “本王没有。” “那就少废话,快张嘴!啊——” 拗不过慕容长欢,司马霁月只好张开嘴,吃下了慕容长欢连续不断喂到嘴里的食物。 及至两个人都吃饱喝足了,慕容长欢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脑子也开始变得灵活了起来,虽然这个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但一天下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别说是她,就连司马霁月也是睡不着的。 “对了!刚才那个官差说,太子的人马全灭了……那璎珞她怎么样了?!” “她也被乱党抓了。” 慕容长欢闻言不由变了脸色,下意识拔高了声调,惊异道。 “什么?!璎珞被抓了?!你怎么不早说?!” “不用担心,看在她是你随从的份上,温孤雪应该不会为难她。” “不不不……就因为璎珞是我的人,我才担心温孤瑶会因为我的缘故对她不利,把对我的怨恨发泄在璎珞的身上!” “那边还有锦娘在,她会见机行事的,更何况……温孤雪若是连一个人都保不住,那他也就不配当宫主了!” 听到司马霁月这样说,慕容长欢稍微放了心,但还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温孤瑶那个疯子,下手没有分寸,璎珞落进了她的手里,难保不会吃苦头……你能想办法让锦娘把她救出来吗?” “办法很简单。” “嗯?你已经有主意了?” “四个字。” “哪四个字?” “——交换人质。” 闻言,慕容长欢眸光微烁,似有所悟。 “包括……太子吗?” * 667.第667章 他一定会来的! 司马霁月点点头,解释了一句。 “没错,乱党的意图是推翻整个大阙王朝,而不仅仅是为了杀掉某个人,如果一定要杀了谁报仇雪恨,那个人只有可能是父皇,而不会是坐在储君之位的太子,因为他们很清楚……就算死了一个太子,还会有其他的皇子继承皇位,所以太子活着,比死了更有利用价值。” 这个道理,慕容长欢不是不明白。 当初帝君之所以会下密旨命令她伺机暗杀太子,想必也是出于这层考虑,为了以防万一,才特别派遣了她这枚暗棋。 但正因为如此,她的任务便显得更为艰巨。 一来,她不能亲自动手,否则会授人把柄。 若不然……那个时候在马车上,箭雨一下,她就能趁乱杀了太子,可是那样一来,太子死了而她却没有死,必然撇不清嫌疑,更逃不脱干系。 二来,乱党若是将太子放了回来,太子死里逃生,必会重重防卫,到时候再想找机会将其送入黄泉,可就难上加难了! 所以,对于司马霁月交换人质的这个提议,慕容长欢并不是很乐见。 “一定要将太子换回来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司马霁月摇摇头,沉吟道。 “本王何尝不想趁机杀了太子?只可惜,对方不曾对太子下杀手,而太子被掳的消息众所皆知,不说其他,便是为了表面文章,本王也不可能对太子弃之不顾……不然,最后占便宜的只会是六王爷,而不是本王。” 闻言,慕容长欢微蹙眉心,知道依照眼前的情势,太子暂时是死不了了。 可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让他活着回到皇城! “那就在交换人质的时候动手,绝对不能让太子活着回来!” 司马霁月微挑眉梢,抬眸反问了一句。 “你就不怕太子一死,双方就再也没有任何商讨回旋的余地了?” “不需要商讨,也用不着回旋,温孤雪那个死脑筋,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要造反!所以……不管太子死还是不死,这一场血战都是不可避免的,而且一旦太子死在了乱党的手中,太子丨党的人为了报仇,肯定会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到时候还能帮你挡下不少刀光剑影,不是很好吗?” 对上慕容长欢灼灼有神的双眸,司马霁月勾起嘴角,扯起一抹幽深的笑意,附和道。 “是很好,那就这样……决定了?” “对!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太子不死,始终是个心头大患,难得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白白错过?不过……” 顿了顿,慕容长欢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 “你打算用谁去交换太子和璎珞?若只是一个璎珞,倒也简单,抓个紫冥宫的人就能换回来,可是以太子的身份和地位……若不是对温孤雪十分重要的人,怕是没戏!”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的人质也已经有了。” “是谁?” “烈王爷和烈王妃。”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不由眸光微动,有些意外,但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他们两个?先前我在烈王府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烈王妃会被抓算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但是烈王爷怎么也栽了?” “烈王爷和烈王妃两人伉俪情深,感情一向深厚,所以只要抓到烈王妃,以其为饵,要钓上烈王爷这条鱼并非是什么难事。” “这么说来,那个安插在烈王府的花奴,是你的人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司马霁月却是目露疑惑。 “花奴?什么花奴?” 对上他狐疑的视线,慕容长欢一下子也有些琢磨不透了。 “难道那个女人……不是你的手下?” “本王从来没有派女人去烈王府当暗桩,怎么……你察觉到什么了吗?” “奇怪。” 听他这样一说,慕容长欢更加纳罕了。 “你刚才说烈王妃落到了你的手里,我还以为那个女人是你派去烈王府的奸细,但她要不是你的人……又会是谁的人?对了……烈王妃又是怎么落到你手中的?” 司马霁月半眯起眼睛,似乎也嗅到了那么一丝丝不寻常的味道。 “原先本王就有些奇怪,以为是什么人在暗中襄助本王,才将烈王妃迷晕了装在箱子里送过来……但听你这么说,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那个迷晕烈王妃的人,必然是温孤雪的亲信,否则她不可能知道温孤雪会造反,也不可能找到机会对烈王妃下手,甚至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避开烈王府的重重护卫,将烈王妃偷偷掳出烈王府……” “可是……如果她是温孤雪的亲信,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在背地里捅上一刀子?她是跟温孤雪有仇呢?还是背后另有主使?” “倘若她只是温孤雪的仇家,一直潜藏在他的身边伺机而动,倒也不足为惧,但她背后若是另有其人……那交换人质一事,就要慎重为之了。” “你说的没错,暂且不管那个女人有什么目的,我们都要以最坏的打算,做好万全之策!” “嗯。” 沉吟片刻,慕容长欢又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同温孤雪交换太子?” “自然是越快越好。”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带信给温孤雪吧!事不宜迟,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这对我们很有利!如果在交换人质的时候能趁乱将他擒下,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司马霁月颔首应下,“本王现在就写信派人送去,只是……他会不会来,就不得而知了……” “他会来的。” 慕容长欢淡淡地从红唇中呵出几个字节,语调不重,口吻却是十分笃定。 司马霁月目露狐疑。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 “温孤雪向来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哪怕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还要坚持造反……可不就是为了这群忠心耿耿效力于他的前朝旧臣?更何况,烈王爷和烈王妃对他尚有养育之恩,他不可能会将他们二人弃之不顾!” * 668.第668章 本王像是“在下”的人吗? 听到慕容长欢说得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司马霁月不由睨着凤眼,不咸不淡地哼哼了一声。 “你好像很了解他?” 慕容长欢白眼儿一翻,回了他一句。 “别说得好像你就不了解他一样……交换人质的主意你还不是一早就已经想好了,要不然……烈王爷又怎么会那么刚好地在这种时候栽到你的手上?” 这只深山老狐狸,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她不过是顺着他的意思,把他想说的话率先说了出来而已。 “可是本王怎么觉得……你了解他比了解本王,还要更加清楚?” “你想多了,”慕容长欢继续翻白眼,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笑着道,“至少……我就只知道温孤雪的身上被捅了一个大窟窿,而你……全身上上下下,我可是都了如指掌呢!” 一句话,说得又暧昧又意味深长。 司马霁月闻言不由滞了一滞,一时之间竟是答不上话来,隐隐还有些被调戏的感觉? 见他吃瘪,慕容长欢得意一笑,终于掌握了对付某只禽兽的终极准则,那就是—— 面对流氓,就要比他更流氓! “好了,别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了……快去干正事,现在把信送出去,很快就能一分高下了!” 听得“一分高下”四个字,司马霁月目光一凛,立时燃起了熊熊战火! 没错,他是该跟那个家伙一分高下了! 他要让温孤雪知道,不管是慕容长欢还是容馆主,不管他是九王爷还是花非雪……他眼前的这个女人,从来都不是温孤雪可以肖想的! 为了能够事先坐好排布,虽然交换人质的时间约在了两天后,但在紧锣密鼓的气氛之下,司马霁月几乎彻夜未眠,等到慕容长欢睡下之后,便就匆匆出了帐篷,离开了就地驻扎的营帐。 众人只见得容馆主和九王爷一同进了帐篷,在许久之后,却只见九王爷一人出来,而那个帐篷……明明就是为九王爷搭建的! 一时之间,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一头雾水的完全摸不清楚状况,只隐隐能够感觉到……那个家伙好像跟九王爷关系不差,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招惹的! 这么想着,第二天当慕容长欢醒来的时候,营中上上下下的人不免对她殷勤了许多,再没人敢将她当做奸细,只是看向她的视线之中多了几分异样。 毕竟……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关于九王爷断袖的传闻,也曾闹得风风雨雨,人尽皆知! 而容馆主又是皇城之中众所皆知的、能将花楼主扑倒在身下的“天下第一总攻”! 鉴于这两层考量,就是想让人不想歪……都难! 所以,慕容长欢走在营地之中,时不时就能听到一些令人啼笑皆非地小声议论,比如—— “你们说……九王爷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啊?”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男女通吃!” “没错!我也这么觉得!” “如果是这样的话,九王妃会不会太可怜了一点?” “是啊,九王妃是可怜……但我觉得吧,最可怜的应该是那个花雪楼的楼主,花非雪……你们想想,这花楼主是什么样的人物?被容九那小子染指了不说,竟然还被他戴了绿帽子,简直丧心病狂、没有天理啊!” “嘘……你小声点!左右花楼主也轮不到你染指,你再怎么痛心疾首也没用!” “我还真想不通了,容九那小子有什么好?弱不禁风的,除了会耍几下嘴皮子,其他还有哪点比得上本大爷?可惜花楼主也是个不争气的,他要能在上面也就算了,但他居然还被容九那个小白脸压?!真是不可理喻,无法想象……” …… 眼见着他们说得越来越离谱,慕容长欢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笑眯眯地反问了一句。 “嗯?你们在说什么?好像很热闹的样子?本馆主怎么就不能压花楼主了?说来你们可能不信……就连九王爷,也是本馆主身下之宠呢!” 话音落下,众人登时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慕容长欢,一脸惊异的表情,神色间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惊恐。 见状,慕容长欢得意地摇着扇子,扇了两下,刚想开口,就听到身后有人开口问道。 “是吗?” “当然是啊!怎么,你不信……” 慕容长欢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那人。 结果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在看清楚问话之人长什么样儿的刹那,慕容长欢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连声音都像是消音了似的,瞬间就没声了! “是,”司马霁月仍然是不冷不热的口吻,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本王不信。” 花非雪的一世英名已经被毁了。 九王爷的一世英名,他必须保住好吗! “咳,咳咳……”慕容长欢连着假咳了几声,当下猫着腰,脚底抹油,“嗖”的一下就溜了开,“当本馆主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目送慕容长欢跑远,司马霁月倒是没有拦着她,一直等到她跑没了人影儿,方才收回视线,缓缓扫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继而冰唇轻启,森然问道。 “本王……像是在下面的人吗?” “不像不像不像!” “王爷你威武霸气!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在下面,王爷您也是唯一一个在上面的!” “对对对……只有花非雪那种脑子被驴踢的人,才会当下面的那个……” “王爷您如此英姿勃发,雄壮生猛……花非雪那种自甘堕落的商贾之辈,又岂能与您相提并论!” …… 霎时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奉承起了司马霁月,唯恐自己说得不够夸张,不够逮劲儿! 然而……越是奉承,却不见九王爷的心情有所好转,反而……更坏了? “够了,不用说了!你们几个……今晚守夜,一个都不准睡觉!” 众人:“……” 嘤嘤嘤!他们说错什么了吗?! 慕容长欢躲在一边的树干后,闻言不禁摇了摇头—— 愚蠢的人类! 某个圈子是很复杂的,不懂最好不要乱说话。 * 669.第669章 让本王靠一会儿 被当场抓了包,慕容长欢难免心虚,自然不敢去撞司马霁月的枪口,所以一个人在外头游荡了好半天,见着不同的人在帐篷之中进进出出,一直等到司马霁月忙完了公事,才小心翼翼地掀开门帘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一夜未眠,又操劳了一整天,司马霁月略显疲惫,正合着眼靠在软榻上休憩。 晓得有人走近,也没睁开眼睛,便是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慕容长欢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身后,从背后捂住了他的眼睛,捏着声调刚要开口问他话,就被他一把拽住手腕,二话不说拉进了怀里。 “啊……” 慕容长欢猝不及防,下意识轻呼了一声,挣扎着便要爬起来。 “不要动。” 司马霁月搂着她的腰,将脑袋埋在了她的胸口,淡淡地哼了一声。 “让本王靠一会儿。” 听出他语调之中的疲乏,慕容长欢便就没再动,一手环住他的肩头,一手轻轻地抚上他尖俏的下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日太过辛劳的缘故,很明显能感觉到他的下颚瘦削了许多,手上的力道稍微重点儿,竟是有些硌手。 “你瘦了。” “嗯。” “你要多吃点东西。” “嗯。” “等一下……听你说话有气无力的,你不要告诉我,你今天没吃东西?!” “本王不饿。” “靠!还真没吃啊!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吗?本来胃就不好,还不按时吃饭,照你这样子折腾下去,早晚有一天身子会被你玩垮!把手松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等会儿再吃。” 靠在慕容长欢的胸前,司马霁月喃喃出声,回了一句,却是没有松开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 “等什么,现在就吃!” 这个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一想到从昨天晚上开始司马霁月就没吃什么东西,慕容长欢心疼之下不免有些生气,奈何挣了几下没能挣脱他,便只好对着帐篷外喊了一声。 “来人,去给王爷弄些吃食进来!” “是,属下马上去!” 回话的人是清风,也只有他晓得个中因由,听得进慕容长欢的吩咐。 至于其他人……不用清风轰赶,早就已经躲得远远的了,生怕重蹈先前那几人的覆辙,被无故殃及池鱼。 哪怕他们再怎么好奇,可是主子的“风流韵事”,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八卦的? 想着很快就会回来,这么一下子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清风就没叫上旁人守在帐篷外,可偏偏……无巧不成书,事儿就是凑得这样刚刚好! 在清风走开后不久,司马凤翎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见着帐篷外没人守着,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怎么停步,径自走上前掀开了帘子。 “哗啦——” ……一下! 在帘布被掀起的刹那,惊人的一幕陡然闯入眼帘,司马凤翎立时止步,微微撑大了眸子,面露惊诧地看着眼前出人意料的场面! 只见司马霁月抱着容馆主靠坐在软榻上,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甚至还把脑袋埋在了她的胸前,贴得紧紧的! 容馆主则是坐在他的腿上,一条手臂环着他的身子,一只手还在他的脸上摸来摸去的……摸得司马凤翎的眼睛都快要闪瞎了! 没曾想来人会是司马凤翎,慕容长欢还以为是清风回来了,不由脱口而出,惊叹了一声。 “这么快?” 然而,在抬头看过去的刹那,在看清楚来人面容的刹那……慕容长欢只觉得心头猛地咯噔了一下,身子跟着一震,当场就愣在了那里! 感觉到她的身子突然变得僵硬,司马霁月不由微蹙眉头,跟着抬起头来。 “怎么了?” 下一秒,在见到那个一脸惊异站在门口的司马凤翎时,司马霁月跟着微微变了神色。 “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你……你们……” 司马凤翎吞了吞口水,抬手指着他们两人,一时半会儿还是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总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觉,或者是在白日做梦。 正当三人僵持着的时候,清风果然很快就拎了一个食盒回来,只不过在走近帐篷的那一刹,脚步却是刹得比什么都快! 完了完了完了! 六王爷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早不掉,晚不掉,偏偏这个时候冒出来……是要害死他吗?! 胆战心惊地掂量了一阵,清风到底还是默默地选择退避三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拎着食盒又原路返回…… 开什么玩笑,气氛这么尴尬,他要是再闯进去,只怕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好吗?! 当然,为了防止横生更多的枝节,清风也没敢走远,拣了个不远不近地位置静观其变,顺带帮帐篷里头的那三个人挡一挡外人的视线。 愣怔了好一会儿,司马凤翎才稍稍缓过神,放下手里的帘子,一步一步,款款走向坐在案桌后的那两个人。 他不是笨蛋! 虽然第一眼看到这样的一幕很是震惊,但仔细想想,却也不是全然无迹可寻!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 那个坐在九王爷怀里的家伙,十有八九,就是九王妃! 正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司马凤翎是最为了解九王爷的人之一,他很清楚,司马霁月并不是朝秦暮楚之流,更不是喜新厌旧之辈,先前他花了那么多的心机才将慕容长欢娶进门,又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 所以,很显然…… 只有九王妃才能同他如此亲密,也只有九王妃,才敢肆无忌惮地在九王爷的脸上肆无忌惮地揩油! 这个答案,根本就用不着怀疑! 但司马凤翎没有想到的是—— 容馆主竟然就是慕容长欢?!就是那个让他魂牵梦萦无法忘怀的女人?! 而之前那么多次,他们面对着面,甚至还有过单独相处的时光……尽管他对容馆主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可他却由始至终都没有将她认出来! 这样的他……是不是太失败了? * 670.第670章 别怪本王横刀夺爱! 感觉到从司马凤翎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压迫力,慕容长欢下意识想要从司马霁月身上挪开,然而司马霁月却是收紧手臂,不让她动弹分毫。 抬起头,司马霁月眯着眼睛,对上司马凤翎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在半空中轰然相撞,迸射出凛凛火光……虽然看不见,却让人止不住心惊肉跳。 瞅着司马凤翎的神情,慕容长欢就是反应再迟钝,也能看出来他大概已经知道了什么,毕竟这个男人不好糊弄,别人或许还会相信九王爷有着龙阳之癖的传言,但司马凤翎怎么说也是司马霁月的亲兄弟,更是同他明里暗里斗了数年之久的家伙,他对司马霁月的了解,未必会比她少。 而一旦司马凤翎熟知司马霁月的性情,必然能够推断出她的真实身份! 如此一来,事情的发展似乎就变得更加诡异了…… 一直走到两人的跟前,司马凤翎方才停下脚步,继而错开司马霁月的目光,凝眸直勾勾地看向慕容长欢,开口道。 “你是……长欢?” 一句话,听起来像是在问她,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口吻之中甚至还透着几分笃定的意蕴。 慕容长欢动了动嘴唇,讷讷地想要开口,却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便听司马霁月率先回了一句。 “跟你没有关系。” 司马凤翎没有理会司马霁月,目光紧紧锁在慕容长欢的身上,不曾挪开半分。 “回答本王,是……或者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司马霁月冷然一哂,讽笑道,“不管她是谁,她都是本王的人,与你毫无瓜葛,你问这种话,并没有任何意义。” 闻言,司马凤翎终于侧过头,回看向司马霁月,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 “这么说来,那就是了?” “既然你心知肚明,又何必一问再问?更何况……本王承认与否,于你而言会有什么不同吗?” 听到司马霁月这样回话,司马凤翎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嘴角的一抹笑意随之深了三分,眸色微紧,目光幽暗。 几个字从薄唇之中轻吐而出,听不出是个什么样的情绪。 “并无不同。” “那不就是了?还是说……在知道这个秘密之后,你打算将其公之于众,同时揭穿本王和她的另一重身份?” 司马霁月拥着慕容长欢,目光之中夹杂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有些立场,可以妥协,有些立场,不能退让! 抬眸迎上那两道冷冽的寒芒,司马霁月却是不为所动,神色间并没有任何忌惮与畏惧,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执着与坚持。 “你放心,伤害她的事,本王不会做……所以不管是你的另一重身份,还是她的另一重身份,本王都不会说出去,但是……你若不好好看住她,就别怪本王横刀夺爱!” 几个字,被司马凤翎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充满了威慑与胁迫! 慕容长欢闻言不由心头一颤! 虽然司马凤翎的意图一直都很明显,并且从来都不加掩饰,但这还是头一回把话说得这样赤丨裸直接,理直气壮! 原本横刀夺爱就不是件占理的事儿,抢弟弟的老婆更是不可理喻……可是在司马凤翎的眼里,大概一直认定当初她之所以会嫁到九王府,成为九王妃,是因为他不在皇城,所以才会被司马霁月趁虚而入,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一直耿耿于怀,不肯承认她的九王妃身份,更不肯承认她已然是他的弟媳! 而只要不承认,他就觉得自己将她抢回来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并不是什么有违伦理纲常的荒唐行径。 更何况,就算有违伦理纲常,只要能得到她,只怕司马凤翎也同样会义无反顾,一意孤行! 慕容长欢不得不说,男人有时候偏执起来,确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所幸现在有司马霁月在场,不然…… 面对这样的司马凤翎,她还真是有些招架不住。 抿着嘴唇,慕容长欢装聋作哑,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能回答,她很清楚……这种时候沉默是最好的选择,否则就是多说多错。 嗤笑一声,对于司马凤翎这种大放厥词的行径,司马霁月却是不以为意,并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自己的女人被人惦记的感觉很不好,但他和司马凤翎之间原本就有一场较量,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押上了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 如今……不过是多了一个慕容长欢。 而这个女人,亲手将生死戒戴在了他的手上,誓要与他同生共死……他们两个已然生死同命,他又何须忌惮别的什么? 哪怕司马凤翎妄言要将她抢走,可是—— “你要横刀夺爱,本王不拦着你,只不过……你得夺得走才行啊!” 司马霁月说得轻描淡写,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并没有他原先设想的那般暴跳如雷,怒火中烧……司马凤翎闻言不由微敛神色,黯淡了几分眸光。 撞上眼前这样的一幕,他的心都要塞死了,那还有闲情谈什么正事? 默了片刻,司马凤翎终究还是一拂袖子转身离开了帐篷,只冷冷地留下一句话。 “本王在外面等你!” 话音落下的刹那,人影已然消失不见,来如惊雷去如疾风,唯独剩下门口的那一块帘布在半空中晃来荡去,显示着有人曾经来过,又刚刚离去。 一直等到司马凤翎的脚步声走远,慕容长欢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尽管司马凤翎刚才那样保证他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而她也相信他会说到做到,但这种被人突然撞破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刺激得她有些牙痒痒! “清风!你给我滚出来!……别装作没听到!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 被点了名,清风想躲也来不及躲,只能低着脑袋小媳妇似的迈着小碎步走进了帐篷,继而小心翼翼地拿眼角的余光看向慕容长欢,不等她开口诘难,就率先开口认罪! “王爷!属下知错了!” * 671.第671章 跟本王说没用,要听王妃的 司马霁月睨了他一眼,淡然道。 “要认罪,跟本王说没用,得看王妃的意思,所以……你自己同王妃说吧!” 闻得此言,清风不由虎躯一震,菊花一紧! 这这这…… 他就是知道王妃不会轻易放过他,才喊了那么一声,期待王爷能够帮他一把,助他蒙混过关。 结果……万万没想到,王爷这个妻奴,居然有了女人就不要属下了,为了讨好王妃,竟是顺手就把他给卖了,这也太没良心了吧?! 对上慕容长欢不怀好意的目光,清风心肝儿一颤,那叫一个悲催,仿佛能预感到接下来即将遭受的非人“酷刑”,绝对惨无人道,丧心病狂! 司马霁月一边说着,一边从软榻上站了起来,同慕容长欢交待了一句。 “你先在帐篷里头呆着,六皇兄专程赶来这里找本王,想必是有要事商量……本王出去见他一见,很快就回来。” “嗯,你去吧。” 慕容长欢点点头,翘着二郎腿坐到了一旁,脸上是一派诡谲莫测的表情,看得清风心里直发毛。 司马凤翎的事儿,她半点都不想掺和。 先前容馆主的身份尚未被他识破,她还能碍于情面,同他君子之交淡如水。 如今,司马凤翎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他们之间能少来往,便少来往,否则……这事儿只会剪不断,理还乱,越是纠缠就越是麻烦! 眼看着司马霁月迈开步子就往外走,清风一个没忍住,特别幽怨地唤了一声。 “王爷——”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听到清风用这样悲戚的声调说话,司马霁月的步子不由微微一顿,到底还是体恤下属的,即便转过头来,在清风喜极而泣的期待目光之下,对着慕容长欢劝了一句,道。 “别玩坏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在脱口而出的刹那,将清风心中仅存的一丝希冀轰然击碎! 霎时间,清风只觉得一颗心噗通一下沉入了深渊之底,哇凉哇凉的,再也没有爱了…… 嘤嘤嘤! 戏本里都是骗人的,什么主仆情深,什么君臣义重,全都是假的! 他在王爷身边兢兢业业地跟随了那么多年,陪着王爷出生入死征战沙场,到头来却连王妃的一根手指头都抵不上! 抵不上也就算了,但是谁能告诉他—— 别!玩!坏!了!……?! 这话是个什么意思?!这特么是人说的话吗?!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慕容长欢微勾嘴角,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看在清风眼中,那叫一个令人发指,“……这么大个人,玩不死。” 话音落下,清风顿觉两眼一黑,有种一棍子打晕自己的冲动! 偏生王爷还要落井下石地来一句。 “那就好。” 清风:“……”他不想活了!活不下去了!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等到司马霁月离开帐篷,慕容长欢继续翘着二郎腿儿,剔着眉梢居高临下地看向清风,问道。 “说说看,你觉得……你错在哪儿了?” 清风埋着脑袋,恨不得把脸贴到地上去。 “属下哪、哪儿都错了……王妃您大人大量,能不能……能不能饶了属下这一回?” “这个嘛……当然不能!” “……”娘亲!他要回家! 一个时辰后,当司马霁月同司马凤翎谈完正事回到帐篷里头,已然不见了清风的身影,只有慕容长欢半倚半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哼着小曲儿,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 见状,司马霁月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清风……他人呢?” 慕容长欢眼皮子也不张一下,悠悠然地回答道。 “出门左拐,抬头四十五度,你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四十五度?那是什么?” “哦,这个不重要,你只要抬头就可以看到了……” 于是,怀着狐疑的心情,司马霁月转而又走出了帐篷,抬眸往左转了一圈,然后……远远地就看见清风双腿环着树干,蝙蝠似的倒挂在半空中,一阵风吹过,似乎还晃荡了两下。 慕容长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见着清风挂了一个时辰还坚挺着,不由咂嘴赞叹了一声。 “体力很好嘛!这么久了都没掉下来。” 司马霁月摇摇头,追问道。 “他要挂到什么时候?” 慕容长欢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特别的和蔼可亲。 “别担心,不会太久的……挂到他掉下来,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哎,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缺点,就是太心软了,王爷你说……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远远地瞟了一道那道摇曳在半空中单薄身影,司马霁月有些心疼,却还要笑着附和一句。 “是啊,你对清风……下手还是太轻了一些。” “那不然,等他掉下来了,咱们再把他挂回去?” “本王……好像有点饿了。” “是嘛?”慕容长欢微挑眉梢,睨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捏着声调意味深长地反问道,“现在知道饿了?” “咳!” 司马霁月假咳一声,率先迈开步子走回了帐篷之中。 “……进去说话。” 在慕容长欢的杀鸡儆猴下,一向挑剔的九王爷难得没有挑食,把慕容长欢精心为他准备好的营养餐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都没有剩下! 见状,慕容长欢方才神色稍霁,等到司马霁月休息了一阵,便开口问他。 “六王爷找你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不想让太子活着回宫。” “呵……一听说你要同乱党交换人质,他果然沉不住气了,不过这样也好……他既然会主动找上门来,必然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原本你们三人乃是三足鼎立的局面,如今要除去太子,当然不能光你一个人动手,叫他坐收了渔利,说说看……你向他提出了什么样的条件?” 司马霁月凤眼微眯,目露森寒之色。 “太子一死,皇后的位置便岌岌可危,到时候皇贵妃取而代之易如反掌……所以,六皇兄应当比本王更想送太子下地狱。” * 672.第672章 交换人质,惊变! 慕容长欢眸光微烁,似有所悟。 “所以……?” “所以,要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对太子下杀手……这个问题咱们就可以不用考虑了,直接交给六皇兄去头疼便可。” “这个好!” 慕容长欢一拊掌,顿时喜笑颜开! 如果有司马凤翎出手,她就可以省下很多麻烦,原本当初接到陛下这个密令的时候,她就不是很情愿,只是碍于抗旨不得,才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很显然,太子是个超级烫手的山芋,不说她,甚至就连陛下都需要精心谋划才能将其诛杀,否则他就不会暗中遣派她来增援了。 正因为太子的身份太过棘手,要想杀了他并且完全撇清干系,绝对是件伤脑筋的事儿……这件事不管是由她出面还是由司马霁月出面,都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谨慎谨慎再谨慎! 若不然,一着不慎,难保不会把自己也给赔进去!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啦! 只要把这个艰巨的任务移交给同为劲敌的司马凤翎,不但可以摆脱绝大部分的嫌疑,说不定还能趁机抓到他的小辫子,进而以此作为要挟,让他知难而退! 当然,以司马凤翎的能耐,怕是不会给她抓到把柄的机会。 但无论如何,丫至少帮他们分担了一些肩头的重担……慕容长欢自是乐见其成,感激得很! “接下来……就等温孤雪那边的回应了。” 大阙王朝之中最有权势两位的王爷破天荒地合作了一回,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只要东风一到……就意味着太子的死期不远了。 “嗯。” 司马霁月点点头,沉吟道。 “信已经送出去了,这个时候差不多应该到了他的手中,到时候……只要他答应交换人质,必定会在约定好的时间和地点出现,我们只要静等便可。” 闻言,慕容长欢幽幽一笑,反问道。 “真的只是‘静等’吗?设个埋伏什么的……应该不算过分吧?毕竟我才刚刚中过他们的伏击,这一笔帐若不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我可是连觉都睡不安稳啊!” 抬手捏了一下慕容长欢鼻子,司马霁月目露宠溺,宠溺之余,则是一闪而过的凌厉寒芒! “当然要讨回来,他们怎么对你,本王便十倍奉还!” 挑衅他的人,都该死! 敢欺负他女人的人,更该死!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精心布置,终于到了约定好的时间,温孤雪果然不负众望,浩浩荡荡地带了一大队人马前来,务必要将烈王爷和烈王妃两人救回! 在看到那抹高坐在马背上的雪白身影时,慕容长欢的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他们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哪怕这样的场面不是她所乐见的,甚至也不是他的意愿,哪怕往事历历在目,他们二人天南地北相谈甚欢,同生共死互相扶持,哪怕她曾为他挡过剑,他曾为她挡过刀,哪怕他们之间只有相知相惜而无任何仇怨……但“立场”二字便像是鸿沟巨壑般阻拦在了他们之间,此生此世,永远都无法跨越。 看着那个略显孱弱的身影,因为重伤未愈而显得有些行动不便,慕容长欢不由微敛神色,暗暗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她完全不想同温孤雪刀剑相向。 只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的情势……不管是她还是温孤雪,谁都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抱着各自的理念,硬着头皮一步一步走到底! 及至温孤雪一行走近,便只见得辽阔的旷野上,两军严阵以对,一触即发! 剑拔弩张的气氛透着令人难以喘息的紧张感和压迫感,方圆百米之内,便是连鸟雀都一早飞散了开,阒寂得听不到任何鸟鸣声! 头顶上,烈日高悬,天空像是水洗过一样蔚蓝清澈,慕容长欢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那个蛇一样阴鸷的太子束手立在千军之中,虽是稠人广众,却是一剔眉就能看见。 到底是一国储君,当了几十年的太子,即便荒淫无度,却是掩不住那抹倨傲的气势。 然而…… 他再怎么倨傲狂妄,也只能再嚣张这最后一天了! 交换人质,以击鼓作为讯号。 当鼓声响起,率先进行交换的是烈王妃与璎珞,两个各自向对面走去,一步一步,如同踩在了钢丝上,看得人心惊胆战,连眼皮子也不敢眨一下! 烈王妃的步子有些蹒跚,大概是因为自己拖累了温孤雪而略显自责。 若非放心不下温孤瑶,她便是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想沦为落入九王爷手中的人质。 璎珞倒是走得很快,步履生风,仍是雷厉风行的性情。 见她如此,不像是受到了什么虐待,慕容长欢不由稍稍放了心,但还是有些提心吊胆,只希望她能早点脱离险境,否则一旦场上生出变故,只怕她也会被牵连进去! 一时之间,里里外外几乎有数千双眼睛看着场中,密切地注视着局势的变化与对方的反应。 就在烈王妃与璎珞交错而过的那一瞬,空中滑翔而过的孤雁忽然凄切地叫了一声! 刹那间,在所有人瞬间睁大的瞳孔中,一直意想不到的箭矢破空而出,笔直灌入烈王妃的身体,穿心而过,洒下一地斑驳的血迹! “母妃!” 眸光一紧,温孤雪忍不住喊了出来! 慕容长欢向前一步,拧着眉头看向场中! 那一支利箭射得又狠又准,烈王妃几乎是一击毙命,直勾勾地栽倒在了血泊之中,形势在瞬间发生剧变,两方人马顿时出现了极大的骚动,纷纷奔向中间靠拢! 慕容长欢站在高台上,目光一刻也没移开过太子,她的目标是太子,只有太子死了,烈王妃的牺牲……才不算白费! 在烈王妃倒地之后,场上的局面瞬息万变,越来越混乱,璎珞倒是机灵,趁势飞快地跑向了九王的阵营,而太子则是被温孤雪的人马拉了回去,层层护在了身后。 * 673.第673章 本王偏要管呢? 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变故来得太突然,太令人措手不及! 烈王爷愣怔地看着烈王妃倒在血泊中的身躯,呆呆地看了片刻,尔后忽然像是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奋力挣扎,在混乱之中一步步地突破重围,冲到了烈王妃的身边! 颤抖着抱起烈王妃早已瘫软无力的身子,烈王爷收紧手臂,将其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困兽般从喉间发出了嘶哑哀戚的悲鸣—— “啊……啊啊……” 万分悲恸之下,却是字不成调,语不成句。 眼看着叛党人马冲杀了过来,为首的将领立刻厉声下令,呵斥道! “把他带走!快!动作快点!” “是!将军!” 一行人齐齐应声,大步上前去拽烈王爷! 然而烈王爷死死拥着烈王妃,宁死也不肯松开半分,行事一时之间胶着不下,只听着不远处喊杀声震耳欲聋,越逼越近! 仿佛嫌场上的局势不够混乱,就在众人僵持的刹那,“嗖”的一声,又是一枚破空而来的箭矢,以雷霆之势将烈王爷钉死在了草地上,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等到众人回过身来,眼前之人已然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丧失了生的气息,唯独一双手像是长在了怀中那人的身上,至死也不愿松开。 早在第一支箭矢射出的时候,慕容长欢就开始注意起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只是事情发生得突然,一时之间叫人无迹可寻,无从追索。 直到第二支箭矢横空而来,慕容长欢才察觉到了暗箭射出的方向,却不是司马霁月这边的阵营,也不是双方人马的外围,竟是来自—— 温孤雪的阵营! 有奸细! 慕容长欢心头一闪而过这样一个念头。 而且……还是隐藏得极深的奸细! 此人城府之深,别说温孤雪,只怕连司马霁月都没有察觉到“他”或者“她”的存在! 先前慕容长欢还怀疑,在烈王府遇上的那个花奴之所以将烈王妃劫走,并且送来司马霁月的手上,是为了报复温孤雪。 眼下,她却是不这么认为了。 以那个奸细的能耐,既然能在烈王府的重重护卫之中劫走烈王妃,又能在如今这种千军万马的场合上当着众人的面射杀烈王爷和烈王妃两人,就足以说明他想要暗杀温孤雪,并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事情,哪怕温孤雪行事小心谨慎,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不露丝毫破绽。 所以,对方选择在这样的场合出手,而不是在私底下刺杀温孤雪,其目的必然不是针对温孤雪本人,怕是别有图谋! 但那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以目前的形势尚且判断不出,便是连他真正的意图……似乎也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能看出那么一点儿迹象,但又看不真切。 琢磨了一阵,慕容长欢仍是没有头绪,不由侧过头看了司马霁月一眼,问道。 “对于那个隐藏着暗处的弓弩手,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司马霁月眸光幽幽,闻言一闪而过瑰丽的光芒,于瞳孔之中闪耀着嗜血的酷冷光泽,看起来显得鬼魅而又森然。 “有一点端倪,但是还不能确定……得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那人出手射杀人质,无非是要挑起双方的战火,让我们的人马同乱党战个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如果这就是他真实的目的,我们也要多加小心了。” 原本这个局是他们设下的,打算请君入瓮,将温孤雪连同乱党一网打尽! 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人隐藏得比司马霁月更深,下手更是快准狠,全然打乱了他们原定的计划! 这让慕容长欢不得不提防,那人是不是会对他们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念及此,慕容长欢不由伸手握住了司马霁月。 司马霁月垂眸看了她一眼,见她面露担忧之色,隐隐能感觉到她手心的不安,即便合上五指,微微握紧了她的手。 相互交握的两只手掩在宽大的袖袍之下,司马凤翎立在不远的地方,抬眼刚好见到了那一幕,便似能看穿那层单薄的绸布,眸中的冷光随之一闪而逝,透出几分森冷的寒意。 快步走上前,司马凤翎忽然扬手一把拉住慕容长欢,二话不说便往一边走。 “随本王来!” “喂——” 慕容长欢猝不及防,被他硬生生地拽了开去,连着踉跄了好几步也没能站稳身子,不禁面露恼色,低声骂了一句。 “你干什么?!” 司马凤翎没有回话,只自顾自拽着她往后走。 司马霁月没有追上去,被抽空的手指微微有些僵硬,冷锐的眉毛斜向上挑起,目光沉然地看着城墙之下的厮杀,嘴角上扬,勾勒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那个家伙……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他的耐心是有限的,承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若不是相信慕容长欢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就算眼前兵临城下……他也要先把司马凤翎吊起来打一顿再说! 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好吗?! 被司马凤翎拽着走了一段路,慕容长欢莫名其妙,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当下一甩手挣开了他,忿然道。 “你究竟想干什么?!” 司马凤翎转过身,扬起眉梢勾唇轻笑,提醒道。 “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容馆主,靠九皇弟那么近,就不怕招人怀疑吗?” “不用你管!” 慕容长欢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完全不领情。 “本王偏要管呢?” “你管不着!” “不是已经管了吗?” “你……” 看着司马凤翎一脸无赖的表情,慕容长欢撇了撇嘴角,懒得再同他争辩。 “你爱咋滴咋滴,老子不陪你玩了!你自己欢快地蹦跶去吧!” 说完,慕容长欢拔腿便要走回到司马霁月身边。 司马凤翎面色一沉,还要伸手去拽她。 慕容长欢早有防备,立时矮了一下身子,险险地错过了他的五指。 * 674.第674章 我跟你一起杀出去! 回过头,慕容长欢挑眉一笑,不屑道。 “六王爷,男男授受不清啊……您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本馆主拉拉扯扯的,这要是给那些士兵看见了,影响多不好!” 话音未落,就见城墙上的一整列护卫齐齐侧过脸颊,瞬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都是男人,怕什么。” 司马凤翎干脆无赖到底,跨前两步一把揽过慕容长欢的肩头,嘴角勾起一丝邪笑,抬起头,目光却是挑衅地看向正对面的司马霁月。 这个时候,司马霁月正在拉弓。 一开始,他的目标对准的是温孤雪的坐骑,在听到身后的动静后,便缓缓转过身来,直勾勾地对上司马凤翎的眉心。 刹那之间,城墙上的气氛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仿佛只要司马霁月一松手,六王爷就会当场暴毙! 见状,慕容长欢也是醉得不要不要的! 城墙下两军人马打得热火朝天,厮杀得轰轰烈烈血流如注,却不见太子命丧黄泉,也不见身为乱党之首的温孤雪落马……结果,城墙上这两位就先自己内讧起来了?! 这尼玛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两个到底知不知道眼前的情况有多紧急?! 现在根本就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好吗?! 果然……让一对情敌共事,是一个非常非常错误的选择,分分钟都有可能闹掰啊有没有?! 察觉到场上气氛不对,慕容长欢当机立断,一抬腿,重重地踩在了司马凤翎的脚背上,趁着他吃痛的当口,转而一把拽起他的胳膊来了一个过肩摔! 霎时间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司马凤翎整个儿被慕容长欢抵着手肘扣在了地上,狠狠地威胁道。 “别闹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再这样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去?!” 一句话脱出口,便听四下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慕容长欢知道经此一事,她又要闻名天下了! 但没办法,这两个家伙实在是太不靠谱了……明明平时看起来都是挺厉害的角色,可一到她的面前,就无时不刻不在秀智商下限,看得她都快要心急如焚了好吗! 被她劈头骂了一声,骨子里犯贱的某只王爷终于有了几分清醒,没再继续折腾。 见司马凤翎安分了下来,司马霁月方才收起冷冽的视线,回过身继续对着城墙下拉弓,射箭—— “嗖!” 一支箭矢倏然从头顶上飞射而过,抢先一步划破长空,射入了城墙之下的混战之中。 而目标不是别人,正是受缚于乱党的太子殿下! 霎时间,司马霁月神色微变,想要拦住那支利箭,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眼睁睁地看着太子被利箭射中,司马霁月立时回过身,想也没想,目光直逼司马凤翎,几乎毫不怀疑地认定他就是幕后主使! “你什么意思?!” 司马凤翎幽幽一笑,从地上爬了起来,对上司马霁月凛冽的视线,却是不以为意。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八个字。” 慕容长欢也看不懂了,忍不住皱着眉头追问了一句。 “哪八个字?” “伤敌一千,自伤八百。”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就全明白了! 司马凤翎刚才那么做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引开众人的注意力,故意激怒司马霁月,好让他安排的人可以觑得机会对太子下手! 因为他很清楚,温孤雪的人马是不会对太子动手的,要杀太子,只能由他出面。 而一旦他对太子下了杀手,就会留下把柄。 但这么好的机会,他又不愿意白白错过,所以……他就把太子这个烫手山芋又扔了回来,把更多的嫌疑转嫁到司马霁月的身上! 方才那支利箭,是从城墙上射出去的,而众所周知,今日布局的主帅乃是九王爷,太子一死,纵然同样在场的司马凤翎也摆脱不了关系,但最受诘难的那个人将会是司马霁月! 这叫什么? 这就叫连死都要拉个垫背的! 慕容长欢算是服了司马凤翎了,真的……一个大写的服气! 这个男人,绝对比她想象之中要狡猾多了,而且还是不择手段的那一种狡猾……特别的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一时之间,慕容长欢也不知道太子死了没有,只听得城墙下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地动山摇,排山倒海,非常的震慑人心! “启禀王爷!” 正当场上的气氛愈渐白热化的时候,一名士兵匆匆跑过来,快步行至司马霁月的面前,抬手递上了一张纸条,禀报道。 “刚刚拿到的情报,秦将军的人马已经领兵围杀过来了,我们是不是也该……?” 司马霁月垂眸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图示,又抬眸望了眼远处的局势,只见两军人马僵持在城门前的旷野上,旗鼓相当平分秋色,一时间很难分出胜负。 然而缠斗的时间越长,死伤就会越大,甚至于就连主帅的性命也会遭到威胁。 但这一回,司马霁月打定主意要将温孤雪擒拿到手,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退守! 哪怕先前为了引诱温孤雪前来,他以己为饵,并没有带上太多的人马,此时此刻他也要拼力一搏,为援军的到来争取足够的时间! “众人听令,随本王一起杀出去!” 扬手一挥,司马霁月凛然高呼,一声令下,说着便要带人冲锋陷阵,杀上战场! 闻言,慕容长欢神色微变,立刻追了上去。 “等一下,我也去!” 司马霁月拦住她,沉然道。 “你留在这里。”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这一场战火,温孤雪筹谋已久,带领的全是精锐部队,而司马霁月为了掩人耳目,避免打草惊蛇,将大部分战力都安置在了外围,是以激战之下,场上的局势正渐渐往温孤雪的阵营倾斜。 而外围的军队虽然已经围杀了过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到,慕容长欢自是放心不下! 奈何司马霁月却是无论怎样都不会让她上阵厮杀的,这种时候,便连情敌也顺手拿来使唤了,便是连醋都不喝了—— “六皇兄,看住她!” * 675.第675章 他怎么能不恨? 留下一句话,司马霁月即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离! “王爷——” 慕容长欢疾呼一声,拔腿欲要跟上。 然而不等她走出两步,就被司马凤翎一把按住了肩头,强行阻拦在了原地。 回过头,慕容长欢怒目而视,瞪了司马凤翎一眼,想要挣脱他的禁锢。 “放手!” 司马凤翎不为所动,手下的力道一寸寸收紧,宛如泰山般压在她的肩头,叫她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开。 “战场不是儿戏,平日里你在皇城怎么闹都没有关系,但是现在……本王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以免九皇弟分心,为了保护你而处处受制……” 慕容长欢冷冷地打断他,不以为然。 “我自己可以保护好自己,不用你担心!” 司马凤翎仍是不动分毫,闻言不由扯起嘴角,反问了一句。 “九皇弟将你留下交给本王看顾,便是不放心你,就算你的本事再强,本领再大,一旦你上了战场,九皇弟便不可能对你置若罔闻……还是说,你不相信九皇弟的能耐,觉得他少了你就不行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留下来,哪里都不要去。” “你……” “就算你现在下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本王以为……你还是呆在这儿看着本王比较好,若不然……本王一个头脑发热,不小心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你就不怕自己会后悔吗?” 一番话,司马凤翎似笑非笑地说着,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言辞之中隐隐透着几分威胁。 听他这样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慕容长欢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心下随之生出了几许警惕,怕就怕他真的人来疯,在这种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往司马霁月的背后捅上一刀! 那这玩笑就真的开大了! 前有狼,后有虎。 一面是前朝乱党的长戟相向,一面是储君之争的同室操戈,一面是太子生死未卜,一面是六王爷的虎视眈眈…… 场上的局势一环扣着一环,无论哪一个环节都轻忽不得,不允许任何的差错! 不得已之下,慕容长欢只好收敛神色,留在了城墙之上,对着城下举目而望,远远地看着司马霁月一身戎装,踏马挥枪,亲率部下投身到了愈演愈烈的战局之中! 哪怕司马霁月英姿飒爽,勇猛刚健,可面对着潮水般汹涌而来的乱党,慕容长欢还是一阵心惊肉跳,目光一闪也不闪地盯着城下的战场,唯恐他会出什么意外! 在她身后,司马凤翎一手搭在她的肩头,始终不曾松开。 垂眸睨了慕容长欢一眼,见她满脸紧张的模样,司马凤翎的眉眼间不由染上几分阴诡的戾气,凤眼微微眯起,远眺着那个在战场中奋力厮杀的身影,仿佛可以清晰地触摸到自己心中的那一股嫉恨,嫉恨眼前这个女人担心的人是司马霁月,而不是他! 明明他们两个挨着得这样近,他的手就搭在她的身上,明明他就站在她的身边,可是她的眼里却只有那个男人,完完全全……容不下他的存在,甚至连一点点的位置,都没有。 他怎么能不恨呢? 在这之前,司马凤翎虽然有意竞争皇位,但从来没想过要杀了司马霁月。 于他而言,司马霁月跟太子不同,太子那样的人死不足惜,可这个九皇弟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更多的,司马凤翎想要同他堂堂正正的较量,用实力打败他,从而让他心甘情愿地对自己俯首称臣! 可是现在……司马凤翎改变主意了。 头一回,他生出了置其于死地的念头,想要司马霁月彻彻底底地从他眼前消失,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感觉到从司马凤翎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慕容长欢不由拧了拧眉头,开口警告了一句。 “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脑筋,他若有什么闪失,我绝对会拉上你一起垫背!” 闻言,司马凤翎扯起嘴角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眸中寒气更重,戾气更甚。 城墙下激烈火热的战场边缘,温孤雪端坐在马背上,被下属重重守护在身后,避开了最为危险的地段。 边上,中箭倒地的太子被抬到了一边,早已昏死过去,只一息尚存,能不能在这场交织着阴谋与阳谋的杀伐之中坚挺到最后,还是个未知数。 抬眸睨了眼高高的城墙之上,依稀间似乎能看到站在城墙边的那两个人影,因着隔的距离远,只能模糊地看见两个影子,却是看不清楚那上面站的是什么人。 然而,冥冥之中,温孤雪却像是有感应一般,可以毫不怀疑地肯定—— 那两个人之中,必然有一个是容馆主! 就如他的直觉告诉他,如今一马当先冲杀在最前面、以一己之勇力挽狂澜的那个男人,曾经是他最看重的属下,甚而一度是他最为得力的左右手! 事到如今,深陷重围,倘若还不能识破司马霁月卧底的身份,那他这个一宫之主未免也当得太失败了! 而在那日丨他和容馆主分开之后,容馆主为九王爷所救,与九王爷亲近的消息也传到了他的耳中,虽然温孤雪不是很能接受容馆主就是九王妃的事实……但,她连给自己取的名字都这样明显,他又怎么才能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她们并非是同一个人? 容九,容九…… 可不就是慕容长欢的“容”,九王爷的“九”? 若非勘破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寻常人很难会将那个名字往这方面联想,可一旦看穿,便连亲自求证都用不着了。 原来,他一心所爱的那个女人,早已是别人的结发妻子。 原来,在他对她动情之前,他们彼此之间也曾有过一段相识相惜的美好时光。 原来,只要他放下所有,抢在九王爷之前努力一回,或许就能同她天长地久,永结同心。 …… 只可惜,这个“原来”来得太迟了,而即便是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也仍然义无反顾……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就像他和她之间,一开始就注定了有缘而无分。 * 676.第676章 叛变! 移开视线,温孤雪转向站在城墙边的另一个更为颀长的身影,如果他猜得没错……那个人应该是六王爷司马凤翎。 而先前从城墙上射出的那支直指太子的利箭,只怕就是他的杰作!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曾同朝共事过很长一段时间,温孤雪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那几位天之骄子般的家伙,但对于威胁最大的几个对手,他还是潜心研究过一番的,多多少少了解他们的秉性与心计。 可以这么说,六王爷看起来是最人畜无害的,但却是最有城府的,也是最为冷血无情的! 他的冷血,不像是九王爷的冷酷,九王爷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实际上却是处处留情……而六王爷的冷血,是那种舍尽天下我为尊的冷血,一旦他选择了舍弃,便再无一丝情分! 念及此,温孤雪竟是莫名地生出了一丝丝的庆幸。 庆幸慕容长欢所嫁之人是九王爷,而不是六王爷,庆幸她能寻得比他还要看重她的良婿,有九王爷守在她的身边,就算他功败垂成,也死而无憾了。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吵嚷—— “三小姐!” “三小姐您这是要干什么?!” “快把刀收、收起来啊三小姐!” …… 闻声,温孤雪回身而望。 只见温孤瑶手执长刀,一脸杀气腾腾的模样,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身边紧紧跟着几名下属,满是急切地想要拦住她,却是被她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 及至温孤瑶快要走到温孤雪身边的时候,守在左右两侧的护卫立时架刀拦住她,迫使她停下了步子。 “让开!” 温孤瑶双目赤红,厉声喝了一句。 见她这副架势,护卫哪敢放行,双手紧握利刃,顿时守得更紧了! 对上那两道恨意凛然的视线,温孤雪微微一笑,挥手示意守卫退下,英俊的面庞上一抹浅笑依旧如三月春风般轻柔,语调温润而细腻。 哪怕他分明知道温孤瑶此番前来,是为了杀他! “三妹,你怎么过来了?这边很危险啊……” “闭嘴!” 温孤瑶扬手一挥,握着长刀直指温孤雪眉心,恨得连牙齿都在颤抖! “我不是你三妹!你也不是我二哥!父王和母妃都是被你害死的!都是被你害死的!你不配姓温孤!你根本就不配!” “唰!” 霎时间,无数把长矛立刻对准温孤瑶,不容她上前半步。 温孤雪正过头,挥手让他们把武器放下,语气微微变冷,透着几分前所未有的冷漠与决然。 “是啊,父王和母妃都已经死了,所以……你要好好地活着,离开这个地方!来人,带三小姐离开这里!” “为什么?!” 温孤瑶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想不明白似的,瞪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因为失去了双亲而变得茫然,只剩下无法压抑的悲恸与满腔的恨火。 “为什么一定要抢走我的父王和母妃?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的东西都抢走?!一个是这样,两个是这样……一个个都是这样!我恨你!我恨你们!” 一边说着,温孤瑶就疯了似的挥刀直直砍向温孤雪! 奈何她不是温孤雪的对手,不等长刀落下,便被他一把扣住手腕,硬生生地震落了手中的利刃! 想起不久前烈王爷和烈王妃惨死的模样,温孤雪问心有愧,不愿对温孤瑶发作,但面对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却也逐渐失去了耐心。 冷下眸色,温孤雪甩手推开温孤瑶,对着众人喝声道。 “还杵着干什么?快把三小姐带走!” “是!” 众人闻言立刻迎上前,七手八脚的抓起温孤瑶就要往外拽! 因着温孤雪一向都是温温柔柔的,从未对她发过脾气,甚至连大声说话也没有,眼下陡然见到温孤雪翻脸,温孤瑶不禁愣了一愣,没怎么防备就被士兵架着往一边拖拽。 待她回过神来,不由扯起一抹冷笑,视线像刀子一样剜着温孤雪,叱声道。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温孤雪叹了一口气,示意众人放开。 却不料温孤瑶突然抽出一个侍卫的腰刀,趁他不备直直刺了过来! 电石火光的一瞬,温孤雪避之不及,腰部陡然受创,再添新伤! 刹那间,温孤雪几乎是本能地挥手劈出一掌,温孤瑶立刻被震飞出去,身体像是枯叶一般飘零在半空之中,尔后顺势栽倒在了未及闪退的长矛之上! 等到温孤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却是为时已晚。 只见得温孤瑶的身子被长矛穿膛而过,浓黑的腥血顿时涌上喉咙,“哇”的一下喷了出来,继而顺着洁白的脖子沾染了胸襟。 刺目的红色一大片一大片地晕染开来,若烈火一般灼眼耀目。 临咽气的时候,温孤瑶仍努力地转过身,想要再看一眼那个害她失去一切的家伙,想看看他是不是也落得同她一样的下场,是不是也快要死了…… 然而眼前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她什么也看不到,所以就连死……也不能闭上眼睛! “少主!” 见主上受创,护卫立刻冲上前扶住温孤雪! 温孤雪忍着痛楚,一把抽出腰部的长刀扔在一边,尔后迅速点住四周的穴位,抬头瞟了一眼不远处死不瞑目的温孤瑶,眸中神色复杂,却不再有亏欠与愧疚。 对于这个妹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是她自己执迷不悟,他也无能为力。 “少主!不好了少主!有一大队人马从后方冲杀了过来!” 就在众人怔忪于眼前的突发状况时,一名小兵飞快地狂奔而来,朝着温孤雪大声禀报,平日里的镇定在看到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的大军的那一瞬间……彻底崩塌! “还有陈将军他们突然间叛变了,现在正从左后方向这边包抄!” “什么?!” 白牡丹闻言不由厉声质问。 “你是不是看错了,这怎么可能?!” 天阳眸色一凛,沉然看向温孤雪。 “少主……现在该怎么办?” * 677.第677章 为她而死(一) 温孤雪闻言亦是变了脸色。 九王爷会有援军前来助阵,可以说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很清楚,今日交换人质之事乃是对方专门为他设下的局,请君入瓮,想要引他上钩! 但不管此行有多么危险,他都不可能置烈王爷与烈王妃的生死于不顾,所以就算冒着九死一生的巨大风险,他也必须亲自前来主持大局! 然而,温孤雪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阵营之中除了九王爷的党羽,竟然还藏有其他的奸细,趁此动乱浑水摸鱼,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射杀了烈王爷和烈王妃! 对方身手极好,却是深藏不露,叫人防不胜防! 温孤雪自然不会放过那人,只是在眼前这样十万火急的情势下,他自己尚且犹如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却是无暇分出多余的精力去揪出那个奸细,将其严惩不贷! 眼下,陡然听闻有人叛变,温孤雪更是意外至极! 倘若只是一个两个细作趁势作乱,尚且不足畏惧……但一整队人马都倒戈相向,那情势就难免急转而下,变得更加的危急和严峻了! 温孤雪此番前来,为求速战速决,并没有带上全部的人马,所率之人皆是以一当十的精英战将,可正因为如此,在数量上便不占优势……所以,在无人叛变的前提之下,众人或许还能团结一心,杀出一条血路,奋力冲出重围! 可如今,在九王爷的运筹之中,在大阙兵马的里外夹击之下,一旦自己的阵营里有人叛变,无异于落井下石,雪上加霜,使得原本就不大的胜算愈发渺茫了! 正当温孤雪的人马被接二连三的意外震慑之时,高高的城墙上,慕容长欢也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数,不由得往前跨了一步,凝眸打量着眼前瞬息万变的战局。 只见混战的军阵边缘,有一支井然有序的军队,正密密麻麻如同水流般沿着细缝窜入了乱党的阵营之中,以极快的速度打乱了对方的阵形,将乱党原本强悍有力的作战队形逐一冲破,击溃成了一盘散沙,从而再也无法凝聚成战斗力惊人的阵势! 不过片刻,温孤雪的人马在这样巨大的冲击之下,抵挡不住大阙援军猛烈的攻势,顿时节节败退! 霎时间,在场上拼杀多时僵持不下的九王兵马因为援军的到来而士气大涨,杀红了眼睛的猛将强兵拼命地挥动着手中紧握的刀与戟,就算体力透支,已经快要到了身体的极限,也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势要同乱党血战到底,不死不休! 战鼓雷鸣,喊杀震天,狂风呼啸,军旗猎猎…… 便是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慕容长欢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股扑面而来的震撼力,夹杂着对死亡的恐惧,裹挟着对生还的渴望,随风飘散在半空之中,在腥血的洗礼着透着萧杀的气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上乱军杀成一团,范围越来越广,几乎不能控制。 刀光剑影在刺目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如同海面上起伏荡漾的波澜一般,一眼望去险些闪瞎人的眼睛,然而……在那一片灼灼波光之下涌动的却不是清澈的湛蓝色海水,而是鲜红浓郁的血色,一股股沿着地表流淌成河,看起来残酷而惨烈! 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多一秒钟都会死很多的人。 司马凤翎眸光微冷,面露戾色,在慕容长欢看不见的地方,对着身边的下属比了一个手势。 下属见之领令,立刻悄无声息地匆匆闪了开! 片刻后,一支利箭陡然刺破长空,在隆隆的战鼓声中划出一声尖锐的鸣响……听在耳中,却是直击心头! 慕容长欢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抬眸眺望了一眼那支发出哨声的箭矢,一时间琢磨不透那是什么讯号,只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透露着危险的诡异氛围。 城墙之下,混战之中。 一名小将闻得讯号,不由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奋力厮杀的九王爷。 便是激战良久,那个酷俊的身影仍是英姿勃发,气势迫人! 但终究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比起一开始的时候,动作稍有缓慢,反应力也没有那么敏锐神速。 迎着阳光半眯起眼睛,小将暗自度量了一番,他离九王爷的距离不算太近,却也并不太远,恰好是一箭的距离……用弩机的话,只有六分之一的射程! 装好箭矢,小将使力地转动厚重的机床,自敌方阵营移开,转而一点一点地对准九王爷—— “该死!你要干什么?!” 旁边的一名士兵见他如此,不由脸色大变,立刻跑上前来试图制止他! 小将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当下甩手掷出一枚飞镖,骤然割过那人的喉咙,将其当场诛杀,下手之快令旁人全然无从察觉! 聚精会神地凝眸看向司马霁月,小将继续对着他瞄准箭头,力求一击必杀! 那厢,久久不见温孤雪回话,白牡丹忍不住开口催促了一句。 “少主!形势不妙,继续留在这里会很危险!我们还是赶紧撤退吧!” 这样的局面,不仅是白牡丹,便是连天阳都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居然有人会叛变,这怎么可能?! 高层将帅绝对都是忠心不二的前朝旧臣,甚至就连看押太子的士兵也都是烈王爷的心腹,完全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变局! 但……再如何不可置信,事实便是事实,有人叛变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容不得他们不信! 温孤雪苍凉一笑,长叹道。 “要我逃吗?今日若败……我又能逃到哪里去?想看我溃败奔逃的样子是吗?我……偏不逃!” 看到温孤雪不顾身上重伤,强行翻身跨上马背,意欲上阵杀敌,天阳陡然变了脸色,立刻上前拦住了他! “少主!不可!” “是啊!少主不可!” 众军齐齐制止,围在温孤雪的身边下跪请求,不肯让他前行半步! “请少主速速离开!” “属下定以性命相护!” “少主请尽快离开此地!” …… * 678.第678章 为她而死(二) “你们这在干什么?!起来!全都给我起来!” 温孤雪剔眉冷喝,目光如炬! 身为主帅,他怎么可能临阵脱逃?! 然而,眼看着九王爷的军队越逼越近,众将士急得满头是汗,却是一个个笔直地跪在地上,执拗地不肯起身,宁愿被敌人一刀砍杀也绝不还手! 嘴里还是同样的说辞,一遍又一遍,竟是以死来逼迫温孤雪撤离此地! “请少主速速离开!请少主速速离开……” “少主!切莫意气用事!此时此刻您若不走,又如何对得起这些横洒热血的衷心将士?!” 白牡丹站在一边凛然规劝,只此一役虽是大伤元气,但也并非完败。 留得青山,以后一定还会有机会可以重整山河,东山再起! 温孤雪紧拧着眉心,牵着马转了一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执拗的下属一个个惨死在敌人的屠刀之下而不还击,场面看着惨烈而又煎熬! 几经挣扎,温孤雪终究还是调转马头,狠狠甩了一鞭子! “驾!” 他并不畏惧死亡,但……就这么死了,他不甘心! “保护少主!” 白牡丹和天阳轻叱一声,跟着翻身上了马背,一左一右护在了温孤雪的两侧,同他并驾齐驱,势要为其杀出一条生路! 霎时间,先前跪倒在地的一行人转眼又手持长枪戈矛,以愈发强悍的气势杀回到了战局之中,拼死也要拖住追杀而来的大阙兵马,以血肉之躯为忠心相护的少主争取撤离的时间! 微微眯起凤眸,司马霁月敛眉而望,见到温孤雪策马跑了开,当下厉喝一声,下令道。 “追!务必要活捉乱党之首!” “是,王爷!” 周围的一队人马闻声领令,飞快地跟在司马霁月的身后,朝着快速撤离的乱党之人疾追而去,一个个横眉冷目,自是不可能就这样放温孤雪离开! 若是让温孤雪给逃了,这几年的潜伏与谋划便算是白费了,那些惨死在江北水患与瘟疫之中的黎民百姓、还有刚刚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捐躯将士,也都白死了……哪怕这一仗能重伤乱党的元气,致使其在短时间内不敢妄动,然而凭借温孤雪的能耐,要想集结人马再次起兵造反,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只有捉住他,这一仗才算是打赢,才算是没有辜负父皇的苦心擘划,才算是对得起那些为此牺牲的大阙子民! “驾!驾!驾!” 听得身后的马蹄声越追越紧,越追越近,白牡丹不禁回头看了眼,在对上司马霁月一行人之后,脸色陡然就灰败了三分! “不好!九王爷他们追上来了!” 天阳神色一凛,沉然道。 “我去拦住他们!” “不!你保护少主!我去拦截!” 话音未落,不等天阳再说些什么,白牡丹即便调转马头,带着一小队人马驻留在了原地,势要挡下司马霁月一行的追击! “想杀少主,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本王成全你!” 司马霁月轻叱一声,下令道。 “清风!这儿就交给你们了!驾——” “属下遵命!王爷你自己要小心!” “无妨!” 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在清风的助攻之下,司马霁月马不停蹄地突破白牡丹一行的防线,孤身一人直追温孤雪而去! 一旁的树林之中,百里轻裘全然无视战场上的激烈厮杀,只目不转睛地看着白牡丹,仿佛普天之大,眼里只容得下她一个人,而其他所有人都像是不存在一般。 看到白牡丹与清风大打出手,百里轻裘也没有出手帮忙。 倒不是他不想出手,而是时机未到,更何况……他先前答应过好徒儿,不会插手双方的纷争,所以时至当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白牡丹的性命! 高墙之上,远远看见司马霁月单枪匹马地追在温孤雪一行人身后,慕容长欢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哪里还能再沉得住气?! “不行!我要去帮他!” 一甩手臂,慕容长欢转过身,作势便要挣开司马凤翎的禁锢。 然而司马凤翎扣得紧,仍旧不肯松手半分。 “你不能离开这里。” “再晚就来不及了!快放手!” “不放。” “司马凤翎!你这是什么意思?!”慕容长欢怒目而视,火烧眉毛之下不由出离了愤怒,“你是不是很想霁月他死在这片战场上?!” 司马凤翎凝眼对上她怒火中烧的视线,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阴鸷的冷笑。 “如果本王说……是……你会如何?” 一句话,尚未来得及完全脱出口,便被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 “啪!” 重重的五指印烙在英俊的脸颊上,彰显着下手之人异常强烈的怒气与怨愤! “司马凤翎!你太过分了!” 气急败坏地留下一句怒骂,慕容长欢忍无可忍,使出浑身气力忿然挣开了司马凤翎的束缚,继而心急火燎地往城墙下狂奔而去,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到司马霁月的身边! 看着慕容长欢疾步奔离的背影,司马凤翎眼带笑意,眸光寒凉,像是感觉不到脸上的痛楚似的,反而笑得更加恣意张狂了。 唯独一双瞳孔幽深阴郁,看不见底,摸不透心思,随着眼前之人渐行渐远,而渐趋幽暗。 完全没料到……容馆主竟然会出手扇六王爷的耳光?! 而六王爷,居然并没有问罪她的意思?! 周围之人顿时看傻了眼,连容馆主是什么时候跑开的都不知道,那一刹那甚至都忘了现在是在双方兵马厮杀得最为激烈的战场上……脑子里来来回回,只有那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震人心魄! 战场的那一端。 温孤雪因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缘故,不禁有心而无力,没有办法跑得太快,以至于不过多时就被司马霁月追了上! 见他只有一个人追上来,虽然没有受伤,却也是强弩之末,拼着最后一口气在强撑着,天阳立时拔刀迎上前,劈面就朝他的身上砍了下去! * 679.第679章 为她而死(三) “锵!” 锋冷的刀剑在半空中轰然交击,迸射出耀眼的寒光,强劲的力道顿时将天阳震退了两步,虽是强弩之末,却也容不得任何人的蔑视与挑衅! 天阳浑身一震,面露忌惮之色。 “闪开!” 司马霁月厉喝一声,扬鞭策马越过了天阳,直冲温孤雪而去! 天阳挡之不及,只能急追而上,口中忙不迭地高呼道。 “保护少主!保护少主!” 霎时间,跟随在温孤雪身边护送他离开的一行下属立刻围了上来,在温孤雪身边环成一个圈,将他严严实实地守护在了身后,继而齐刷刷地拔出腰间的刀与剑,严阵以待地将矛头对准狂奔而来的司马霁月! “吁——” 却见司马霁月及时勒住马缰,堪堪停在了距离众人十步之遥的地方,并没有挥剑冲杀上来,而是睨着一双冷冽的凤眼,凛然看向温孤雪。 一开口,语气沉然,带着不容辩驳的霸道与狂妄! “现在束手就擒还来得及,看在你我二人先前的交情上,本王可以保住你的性命,恳请父皇饶你不死,甚至……可以放过那些忠心追随于你的属下,只要你肯同本王一起回宫!” “放过我的人?” 温孤雪扯起嘴角,笑了笑,眉目如画,却是不以为然。 “倘若你是帝君,坐上了九五之尊的高位,或许我还能相信你的这番话,只可惜……现在的你只不过是个王爷,纵然炙手可热,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毕竟还是‘一人之下’!帝君的命令你不可能违抗,而他百般心机便是为了斩草除根,又怎么可能放过我,更不可能会放过他眼中的这些‘乱臣贼子’!” “可是……” 司马霁月不动声色,抬眸看了眼远处急追而近的援军,沉声道。 “你没有选择。” 穷途末路,眼见着情势越来越危急,温孤雪却是毫无惧色,反而更坦然自若了。 “是吗?” “以你身上的伤势,是不可能在眼前这样的局面下逃脱的,你若一意求死,本王不拦着你,但本王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肯束手就擒,本王定当竭尽所能,留住你的性命!” “呵。” 温孤雪轻笑一声,叹息道。 “若是被当成傀儡囚禁在一方狭隘的天地之间,即便是活着,生又何欢?若能同肝胆相照的兄弟共赴黄泉,即便是被人斩于马下,死又何惧?” 闻言,司马霁月眸色一狠,凛然道。 “所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却见温孤雪缓缓抬起手,朝他比了一个手势。 “三招。” 司马霁月面露狐疑,不明所以。 “三招什么?” “三招之内,如果我能打赢你,你就让出一条道,放我们离开,反之……如果我输了,我就跟你走,但你还是得放我的人离开,这样的条件,你觉得如何?” 对上温孤雪暗含笑意的双眸,司马霁月剔着眉梢,没有马上回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你认为本王会答应吗?” “你不会吗?” 温孤雪勾起嘴角,笑得更欢了,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你快马加鞭地追上来,可不就是为了留住我?如今……机会我已经给你了,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司马霁月不再赘言,当下手执长剑,直指温孤雪眉心,目光如刃而气势如虹! “要是你自信可以在三招之内胜过本王,那就来吧!” 话音落下,温孤雪立时收敛神色,伸手往一旁摊开,下令道。 “把剑拿来。” 见他真的要负伤与司马霁月搏命,众人不由齐齐变了脸色,开口阻拦道。 “少主!不可啊少主!你身上的伤——” 然而,不等众人把话说完,便听温孤雪拔高声调厉喝了一声,打断道。 “拿来!” 见温孤雪坚持,加之情势逼人,众人劝诫不住,只好将长剑奉上,沉沉地递到了他的手中。 三招,他只有三招的机会! 他的身体,也只能负荷这三招。 正如司马霁月所言,他别无选择,只能就此机会拼力一搏……是生是死,皆在这三招之内! 看到温孤雪踏马上前,司马霁月跟着正了正神色。 虽说对方重伤在身,但他也同样疲于奔波,两人可以说是旗鼓相当,而温孤雪真正的实力,他从未见识到过,所以这个时候,他也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但只要能打赢温孤雪,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这么想着,司马霁月即便一蹬双腿,执剑迎了上去! “驾!” “驾!” 异口同声的呵斥,不约而同地举剑,两道身影在快速奔跑的骏马之上迎面相对,轰然交错,于电石火光之中发出刺耳的剑鸣声,铿锵有力,石破天惊! 两人奋力一击,第一回合却是打了平手。 勒马回身,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挥剑策马,又是势如破竹的强悍攻势! “锵!” 剧烈的剑光交击之中,剑音湛湛,震得两人手心发麻,险些握不住剑柄。 温孤雪气血上涌,忍不住偏头呕了一口腥血。 “咳,咳咳咳!” 见状,众人面露焦虑,忍不住疾呼了一声,作势便要迎上前来帮他挡剑。 “少主!” “少主小心!” “都别过来——” 温孤雪沉声一喝,斥退了众人。 这是他和司马霁月两个人的决斗,不允许任何人插足其中! 方才那一剑,司马霁月亦是受创不小,虽然明面上看不出什么,但这种时候两人皆是身形迟滞,比谁出剑快显然是不可能了,所以拼的都是内劲! 只不过,温孤雪因为重伤在身的缘故,所以表现得比较明显,但这并不代表司马霁月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当然,在这种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就算受了再重的内伤,他也必须忍着! 因为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招了! 他绝对不能输,他必须赢! 眸光微沉,趁着温孤雪尚且来不及恢复元气,司马霁月立刻提剑上前,欲要趁热打铁,斩出最后一剑—— 然而,不等长剑落下,却见温孤雪脸色陡变,朝他高呼了一声! “小心!快闪开!” * 680.第680章 为她而死(四) 听他喊得急,司马霁月不暇多想,立刻应声侧开了身子! 刹那间,只见一支利矢横空射来,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颊迅然擦肩而过,随即重重地钉在了骏马的后颈上,笔直地没入将近半支箭矢! 骏马不堪重创,竟是马蹄一屈,直勾勾地栽倒在了地上,瞬间将司马霁月整个儿甩飞了出去! 就地打了几个滚儿,司马霁月惊魂未定,不知道方才那一瞬发生了什么,刚刚稳住身子想要站起来,便又听温孤雪大声疾呼! “躲开!快躲开!有人要杀你!” 闻言,司马霁月心头一震,目光微冷,顺势又在草地上连着翻了几圈! 那接二连三的箭矢了来得迅猛,又狠又准,裹挟着逼命的气息飞射而来,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势必要将他钉死在地上才肯罢休! 混乱之中,司马霁月只听得“嗖!”“嗖!”“嗖!”的几声利响,夺命利箭讯然割裂长空发出急促的声音,一支接一支地钉在他刚刚滚过的草地上,入土三分,触目而惊心! 若非温孤雪喊得及时,司马霁月甚至不敢肯定,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没想到司马霁月的阵营之中也会有人叛变,且还是将矛头直指主帅,温孤雪在倍感意外之余,更是看得心惊胆战! 司马霁月没想要他的命,他自然也不想置其于死地! 更何况……这个家伙的身上还种着生死戒的蛊母,一旦他死了,连带着慕容长欢也会跟着丧命! 今日一战,因为他的失算,已经辜负了太多人,牺牲了太多人,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也丧命在这场混乱的战局之中?!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他保不了那些忠心耿耿的属下,至少也要保住这最后一个……他在乎的人。 那一刹,温孤雪的心境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起来,像是看透了所有,看淡了所有,仿佛全身的负重都在这一刻卸下。 他已然竭尽所能,奈何大势已去,凭他一己之力无法再力挽狂澜! 此生此世,他不负众人,负的只有他自己。 所以在最后这一刻……他终于可以不为别人考虑,可以随心所欲地任性一次,可以只做他自己。 而他要做的,便是以己之身,拼尽所有,守护他最爱的那个女人! 这么想着,温孤雪不再有所顾虑,立刻纵身从马背上飞跃而下,在司马霁月被箭矢射中了衣物钉在地上闪避不及的刹那,硬生生地帮他挡下了致命的那一箭! 万万没料到温孤雪会这样做,众人阻拦不及,陡然瞪大了眼睛,惊异地高呼出声! “少主!” “少主——” 司马霁月更是没有想到温孤雪会为自己挡箭,一时之间惊得差点连面具都掉了,凤眼之中黑瞳倏张,一派不可思议的神色,不解地喃喃问了一句。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拼上自己的性命救他? 闻言,温孤雪淡淡一笑,一句回答说得云淡风轻,如同春天的花,如同秋天的月,仿佛那是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事儿,毋庸任何质疑。 “你别自作多情,我救的不是你,而是……长欢。” 听他这样说,司马霁月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这个男人,知道他身上种了生死戒的蛊,而他对慕容长欢的情义……并不比自己浅薄分毫,所以他才会奋不顾身地为他挡下这一箭! “嗖——” 就在众人震惊的当口,又一支弩箭凌空射来,宛如霹雳势不可挡! 率先回过神来的天阳登时大惊,立刻上前挡在温孤雪身前,却不料弩箭之力疾迅而猛烈,竟是径自穿过他的身体继续朝温孤雪和司马霁月两人飚射! 温孤雪毫不迟疑,当机立断地一把推开了司马霁月! “快去马的后面!那个人要杀的是你!” 话音未落,便听“嗤”的一声,弩箭自温孤雪的后背穿腹而过,霎时间将他怀里的一块巾帕连扯带拽地勾了出来,只见月白色的巾帕上血迹斑斑,已然被殷红的腥血染透了大半! 而在巾帕角落里,隐约可见上面绣着一个小字—— “容”。 慕容长欢的“容”,容馆主的“容”。 很显然,这块手巾原本是属于慕容长欢的,却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落到了温孤雪的手上,便一直被他悉心收藏了起来,视若珍宝一般。 强撑着一口气,使出最后一丝力劲,温孤雪伸手抓住那块手巾,死死地攥在手心,不料还未等他缓过气来,迎面又是一支箭羽,笔直灌入胸前! “呕——” 按压不住翻涌的气血,温孤雪猛然喷出一口腥血,即便眼前一黑,扑倒在草地上不醒人事。 见状,司马霁月陡然变了脸色,顾不上躲闪,立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连声急呼! “温孤雪?!醒醒!不要死!你不能就这么死了!快醒醒!” “少主!” “不好!” “快扶少主上马!” “快点离开这里!” …… 众人大惊失色,一边挡箭一边急哄哄地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将温孤雪扶上了马背。 天阳一咬牙,拔掉了穿肩而过的利矢,跟着翻身上了马背,扶着温孤雪猛地一甩长鞭,不管不顾地往前狂奔,只希望所有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远远的,看到司马霁月和温孤雪两人接连翻下了马背,慕容长欢不禁忧心如焚! 一开始她还以为那个弓弩手是为了帮司马霁月才往那边射箭,但依着眼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并非如此! 这个家伙的箭矢并没有射向其他人,全部都落在了温孤雪和司马霁月两人的身上! 而不管是射中谁,都不是她所乐见的! 一时之间,慕容长欢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当下拔出后腰上的火铳,对着那个弓箭手的左右肩头“砰!砰!”连着开了两枪! 刹那间,弓弩手应声中弹,双臂骤然垂落,再也使不上半分力道。 确定他不再有威胁,慕容长欢立刻从边上夺过一匹马,笔直朝司马霁月等人狂奔而去! * 681.第681章 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忽然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慕容长欢一边策马飞奔,一边扭头对着边上之人厉声喝了两句! “你们几个!快抓住那个胆敢朝九王爷射箭的弓弩手!记得留活口!千万别让他死了!” 众人闻言先是一惊,随后听得“朝九王爷射箭”这几个字,脸上的神色不禁随之一凛,不及问清楚来龙去脉,当下就快步冲上去,团团围住了那名被慕容长欢废掉双臂的弓弩手! 担心司马霁月和温孤雪的状况,慕容长欢目光如炬,发了狠地甩动手中的长鞭,一路过关斩将,横穿整个战场,直冲目的地而去,便是连小半个弯儿也没拐。 路的尽头,清风一行率先突破防线,急急追了上来,见着司马霁月满身是血,不由面露骇色,忧切道。 “王爷!你受伤了!” 司马霁月微敛神色,沉声道。 “本王无碍。” 边上,眼见着那群乱党就要逃脱,有人立刻拔高声调连声呼喝! “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快快!” 不等话音落下,一群人就速度围了上来,将乱党逐一拦截,双方人马再次两两对峙,情势又回到了先前那般剑拔弩张的局面! 却听司马霁月在身后轻叹一声,开口道。 “放他们走吧。” 闻得此言,众人不由微微吃惊,面露诧异,赶忙阻止了一句。 “可是王爷——” 抬眸瞟了眼跑得越来越远的温孤雪和天阳两人,司马霁月半眯起凤眸,冷然道。 “穷寇莫追,这条命……就当是本王欠他的。” 刚刚那一瞬,情势危急,命在旦夕,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只要他中箭一死,温孤雪完全可以趁势脱逃,而不至于落得满身是箭的下场! 但是……他没有。 他没有眼睁睁地坐视他的死亡,而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他挡下了夺命利箭,乃至一命抵一命,用他的性命换取了他的一线生机! 司马霁月自认不是什么仁义之人,该心狠手辣的时候,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但恩将仇报之事,他做不来。 他的这条命,是温孤雪拿自己的命换的,所以此时此刻,他选择放他走……至于温孤雪是生是死,则是听天由命! 倘若他侥幸活了下来,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们二人再次狭路相逢,互为敌对,那么到时候,他依然会毫不留情地对温孤雪出手,哪怕一定要战个你死我活,他也奉陪到底! 见司马霁月心意已决,众人便不再勉强,但为了不招人怀疑,诟病九王爷故意放走了乱党,天阳还是率人紧追而上,只不过速度放慢了许多,有一下没一下地同对方打了几个回合,表面上看起来是在乘胜追击,实际上却是没有竭尽全力。 “驾!驾!” 远远的,听到慕容长欢策马叱咤的声音,司马霁月扬眉而望,往前迎了两步。 “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你们都掉下了马背,我能不过来吗?!对方那么多人,你居然只身一人就敢冲锋陷阵,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你以为你有三头六臂,不死之身吗?!还不准我下来,我都快被你急死了好吗?!你要是不小心挂了,坑的还不是我?!” 纵身翻下马背,慕容长欢疾步走到司马霁月跟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见他身上沾满了血迹,只觉得心头狂跳,紧张得脸色都白了! 对上慕容长欢忧惧的目光,司马霁月没有开口辩解什么,不等她走近面前站稳,便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继而缓缓收紧了手臂。 “唔……” 慕容长欢闷哼一声,一口气接不上,不免顿了一顿。 一抬手,摸到司马霁月身上湿冷的血迹,眉心立时蹙紧了三分! “怎么这么多血?!你伤到哪里了?!伤得重不重?!” “本王没事,不过是皮肉伤罢了……” “胡说!一点点皮肉伤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快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就要挣开他,帮他检查身上的伤势。 奈何司马霁月半分也没松开,反而搂得更紧了,尖俏的下颚抵在她的肩窝处,因为太过用力而硌得有些生疼。 耳边,是淡而无温的几个字节,叫人听不出是个什么样的语气。 “不是本王的血……受了重伤的,是温孤雪。” 慕容长欢闻言一震,倏然僵住了身子。 “什么?!” “刚才军中出了叛贼,想要趁乱射杀本王,是温孤雪以身挡箭,救了本王一命……可是你知道吗,他要救的那个人,并非是本王,而是你。” 一番话,信息量太大,慕容长欢听得百转千回,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什、什么意思?什么叫他要救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我离他那么远,他怎么救我?” “生死戒,”司马霁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解释道,“他知道我们之间……有关生死戒的秘密,所以……就算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他也要救下本王,救下你!” 这种内情,司马霁月其实是很不愿意面对的,他居然要靠情敌解救自己……这简直就是对他最大的藐视和打击好吗?! 但……事实如此,他却也不得不承认,不得不面对。 当然,他也可以将这件事隐瞒下来,不告诉慕容长欢知道,可是这么一来……不管是对温孤雪还是对慕容长欢,都太不公平了。 原本慕容长欢之所以会同温孤雪站在对立面,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缘由便是因为他,如果他再隐瞒事实的真相,未免过于自私了一些。 听到司马霁月这样解释了一句,慕容长欢心头顿然又是一震,完全没有想到温孤雪竟然会为了她做到这样的地步! “他……他……” 喃喃开口,慕容长欢讷讷地吐了几个字节,心下有千言万语,却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恍然回过神来,惊觉道。 “他在哪里?!我要救他!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我不能!” * 682.第682章 是生是死? 听她喊得迫切,司马霁月终于松开了手,转而握上她的手腕,沉然道。 “好,本王陪你一起去找他。” “嗯!” 慕容长欢应了一声,不再赘言,立刻拉着他快步走到马边,继而翻身上了马背,两人同乘一骑,飞快地追着温孤雪一行逃离的方向疾驰而去! 先是给她挡了一刀,伤还没好,又替司马霁月挡了几箭,流了那么多的血……慕容长欢简直不敢想象,在这样的情况下,温孤雪还有没有活命的可能! 方才她还说司马霁月傻,孤身一人追击敌军,却不想还有人比他更傻! 如果温孤雪就这样死了,叫她于心何忍?! 不说是她……恐怕就连司马霁月都要惦念他一辈子,都要歉疚一生一世! 这份恩情太重,她承担不起,司马霁月也承担不起! 然而,一连转过了几个山头,一路追出了好远,却始终不见温孤雪等人的踪迹,像是有人接应一般,那群逃离战场的乱党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似的,凭空就消失在了山道之上! 追了老半天,骏马体力耗尽,再不能往前奔驰,不得已之下,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只好下马驻足,静候着清风的消息。 守在半山腰等了一阵,便见清风率人匆匆赶回。 不等他们走近,慕容长欢就快步迎了上去,连忙问道。 “怎么样了?!温孤雪人在何处?是生是死?” 清风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渍,微微喘着粗气,吞了吞口水方才开得了口,回道。 “属下无能,被他们逃走了!路边只有一匹累死的马,其他人都不见了!如果属下猜得没错,乱党之人应当是被人救走了,至于乱党之首是生是死,尚且不得而知……虽然属下已经遣人四下搜寻了,但十有八九……怕是追之不及了!”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微蹙着眉心,想要松一口气,可又吐不出来。 温孤雪被人救走,固然是件好事,可是他伤得那样重,能不能救活还是个问题……不亲眼见到他安然无恙,她始终是放不下心的! 顿了顿,慕容长欢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就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对上那两道殷切的视线,清风却只能摇摇头,爱莫能助。 “前方是断崖,原本有一道天桥,但是当属下赶到的时候……桥已经被人砍断了,要追到对面那座山头,只能从山下走,可这样一来,无疑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已经不可能再追得对方的踪迹了……” 闻言,慕容长欢神色微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自此一别,便是天人永隔……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那抹淡若闲云的雅致身影了。 见到她面露怆然,清风微微一顿,继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巾,递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 “对了,这方手巾是属下在崖边找到的……上面绣了一个‘容’字,应当是馆主你的东西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人不见了,就只留下这么一块手巾。 清风晓得慕容长欢是个念情重义之人,怕只怕温孤雪这一回凶多吉少,再三斟酌之下,到底还是将这一方手巾拿了回来,便当是留个纪念。 慕容长欢垂眸,从清风手中接过了手巾,翻来覆去地看了两眼。 上头确实绣了一个“容”字,也确实是她的东西,是那日温孤雪为她挡刀之后,她在帮他处理伤势的时候给他擦汗用的。 却没想到,他竟然一直留着,还随时随地带在了身边。 如今,月白色的一块手巾已然不再素洁干净,只见上面浸透了血迹,斑驳地彰显着战事的惨烈……手巾的边缘沾染着紧密的指印,留着些许拉扯的痕迹。 像是被人用尽力气紧攥着,直至最后力气消散,才不得不缓缓松开…… 捏着手巾,慕容长欢的眉眼间一闪而过不可思议的神态,眸色沉沉,心情复杂难言,就那么垂头看着手巾,立在原地愣怔了良久。 嘴唇微微动了两下,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她的样子不是很对劲,司马霁月有些担心,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你……还好吧?” 默了片刻,见慕容长欢不作声,司马霁月拔高声调,又唤了一声! “九儿?!” 慕容长欢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慕容长欢的神情仍是有些恍恍惚惚,捏着手里染红了血渍的手巾,瞅着手巾边缘因为曾被攥得太过用力而变形起皱,心下不禁感慨万千。 温孤雪这个人,复杂得令人难以看透,可有的时候,却又简单得一眼就能看明白。 身为紫冥宫宫主,看似冷血无情,手段酷厉,然而……实际上他却是比谁都要来得心软。 所谓外热内冷,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温柔贤明的皮囊下暗藏着杀机,叫人防不胜防! 可隐藏在内心的最深处,那一丝微弱的火苗却是永世未曾湮灭。 难怪他赢不了,难怪这场战事他会败得如此狼狈……因为,像他这样仁慈的人是不可能执掌天下的,他根本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冷酷决绝、寡情薄爱! 所以,温孤雪不可能赢……哪怕这一战打胜了,他也不可能赢到最后。 这一战,他受亲情情义所累,虽然惨败,但败得并不难看。 而他们虽然赢了,却赢得并不舒心。 慕容长欢很清楚,战争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一战,她生平打的第一仗,实在是煎熬难受! “我们回去吧。” 抬手轻轻拍了两下慕容长欢的肩头,司马霁月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便也没说什么,只淡淡地叹了一声,命人牵了一匹精神饱满的战马过来。 想着回头还有一笔账没清算,慕容长欢稍微振作了精神,收起了手中的巾帕,点头应了一声。 “好。” 温孤雪虽然失去了下落,但“杀”他的那个人还在,不管那个弓弩手的目标是他还是司马霁月……她都要将那个幕后主使之人揪出来! * 683.第683章 只有容馆主能救! 遥远的山头,重峦叠嶂,怪石嶙峋,顶峰高耸入云,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远远望着,叫人看不真切。 山巅之上,人头攒动,几道人影匆忙奔走。 唯独长身屹立于悬崖边上的那道身影岿然不动,任凭衣摆迎风飘摇,也不曾晃动半分,宛如磐石般坚韧不移,仿佛石化在了山崖顶峰。 但若走近细看,便可知道那并非是一尊石像,而是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 束发高冠,腰悬紫玉,俊美的面庞上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却是令人难以捉摸他的心思,一双深碧色的眸子宛若千丈寒潭,深邃幽暗,不可见底。 山风呼啸间,阒寂的山崖上忽然响起了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人凛声禀报! “启禀三太子!宫主已带回,只是伤势严峻,属下无能,怕是……怕是无力回天了……” 闻得此言,男子未曾回头,甚而连眼皮也没有眨上一眨,幽深的眼底波澜无惊,仿佛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无法动摇他的心性,在他的心湖之中兴起半丝风浪。 “‘无力回天’这四个字……是南宫亲口说的?” “这……” 下属微微一愣,还未及开口,便听对方淡然道。 “让南宫亲自过来说明情况。” “是!属下马上去请南宫大人!” 沉声应下,那名下属立刻快步奔了开。 不过片刻,就见一名青衫男子跟在方才那个下属身后款步走来,步子迈得不紧不慢的,明明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在他眼中却仿佛无足轻重,甚而有些玩世不恭。 虽然被尊称为“南宫大人”,这位身着青衫长袍之人却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人,然而眉眼间并没有年少之人的血气方刚,言行举止间倒是多了几分轻浮,几分漫不经心。 一开口,连说话的语调都是懒洋洋的,哪怕对面站着的那人是自己的主上,也不像旁人那般恭敬有加。 当然……要说敷衍和轻蔑,却也是不敢的。 “三太子,你找微臣?” 立于悬崖边的男人依然没有回身,口吻更是不冷不热,好像讨论的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今天天气如何,晴朗与否。 “紫冥宫宫主的情况怎么样了?救不活了吗?” “伤及腑脏,性命堪忧,微臣能力有限,只能保他三天性命……三天之后,若寻不到救治之法,便是药石罔效,神仙难救。” “三天?” 华服男子终于转过身来,抬眸凉凉地瞟了南宫止一眼,接着追问了一句。 “依你看,三天的时间,能找到救他的人吗?” 南宫止扬眉一笑,似是胜券在握。 “可以。” “这么说来,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嗯?” “不是这边的眼前——” 南宫止跨前一步,扬手遥遥地指向山头那端的旷野上,隐约之间仿佛还能循着风啸听到从远处的战场上吹拂而来的,断断续续的嘈杂声与厮杀声。 “——而是那边。” “那边?”华服男子一点即明,了然道,“你是指那个以绝世医术扬名天下的容馆主?” “不错,正是此人……”南宫止微微颔首,眉眼间不由生出了几分期待,“传闻此人能推星转月,移花接木,以他人之肺腑易换受损之脏器,从而得以妙手回春,救人于生死边缘,故而大放厥词‘神仙不救我来救,阎王索命我来留,人命由我不由天’!” 华服男子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点评道。 “口气不小。” “不是不小,而是很大!原本微臣还以为他是什么得道高人,却不想竟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郎……年纪轻轻便能有这番本领,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三太子不妨会上一会?” 沉吟片刻,华服男子应声答下。 “也好。” 见他答应,南宫止面露得意,又道。 “微臣还听说,这个容馆主同紫冥宫宫主关系匪浅……” 不等他把话说完,华服男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图,打断道。 “不需要同本殿说这些,你有什么主意,直接开口便是!” “这……好吧。” 稍有犹豫,南宫止即便定了心,迎上前行至华服男子身侧,继而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眼光流转,神色间流露出抑不住的兴奋与期冀。 华服男子自始至终都是波澜无惊的表情,在听完南宫止说的话之后,嘴角的笑意深了几许,透着几分意味不明。 “就按你说的这么办。” 南宫止闻言一袭,欣然拜礼! “谢主上!” “废话少说,紫冥宫宫主的命你可要看好了……本殿留着他还有些用处,你别一不小心弄死了,白白浪费本殿的一番算计。” “微臣遵命!” 言罢,南宫止便就兴高采烈地走了开,仿佛天上掉馅饼似的,叫他捡了个大便宜,一时之间就连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转过身,华服男子继续立于悬崖边,举目远眺,仿佛能穿透那一层层迷蒙的云雾,看到山峦那头战场上的情形。 不等南宫止走开多久,又有一人匆忙上报! “启禀三太子!前朝乱党溃败,大阙旗开得胜,战事虽然还未完全停歇,但结局已经很明了了。” “唔。” 华服男子轻哼了一声,对于这种意料之中的结局,并不感到意外。 顿了顿,又问。 “大太子那边派去的人,都死了吗?” “几近全灭,但有一个女人逃了。” “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大太子特地安插在紫冥宫宫主身边的四大护法之一,是大太子十分得力的手下,同时也是此番人质交换一事的推动者之一,想来先前在两军对峙之时,射箭杀害烈王妃与烈王爷二人的幕后黑手便是她。” “最毒妇人心,大皇兄养这么一个杜如蛇蝎的女人在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本殿不放心啊……” “殿下的意思是……?” “派人追上去,杀了她!再找几匹饿狼吃干净,别留下蛛丝马迹。” “属下明白!” * 684.第684章 缘分不浅 “啪!啪!啪!” 冷不丁的,空寂的山崖上响起了几下掌声。 “什么人?!” 下属脸色微变,骤然拔出腰间佩刀指向来人,一凝眸,才发现是认识的人,即便随手收起了长刀,朝来人拜了一礼。 “原来是七殿下。” “怎么?”贺兰琉芝微挑眉梢,一双桃花眼眸光灼灼,看得人心里发慌,“看到本殿不高兴吗?” “卑职不敢。” “拔刀倒是很快,要是再快一点,只怕本殿的脑袋就要被你削下来了……” “七殿下说笑了!卑职还有要务在身,就先不奉陪了,告辞!” 留下一句话,那名下属便就脚底抹油,飞快地溜了开,仿佛突然间冒出来的这个家伙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避得越远越好! 见他溜走,贺兰琉芝也没怎么在意,转而抬眸看向华服男子,却只得一个背影,别说身子没转回来,便是连头都没有扭一下。 像是早已习惯了他这样,贺兰琉芝仍旧笑嘻嘻地噙着一抹戏谑的情态,赞叹道。 “三太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雷厉风行……本殿喜欢。” 听他的脚步声走近,华服男子才微微侧过身,抬眸睨了他一道,面露狐疑。 “你怎么来了?” “原本只是路过,听说这边有热闹,就赶来看看……没想到这么巧,遇上了三太子你,可见咱们两人缘分不浅啊!” “你来得正好……”华服男子笑了笑,忽然迈开步子朝他走了过来,尔后一扬手,搭上了贺兰琉芝的肩头,揽着他便往前走,“走吧!” 贺兰琉芝一惊,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去哪里?” “你不是说我们两个有缘分吗?既然这么有缘……不喝上几杯怎么行?” “哈!说的也是!难得三太子请酒喝,那本殿就却之不恭了……” 一边说着,两人便就勾肩搭背地走了开,看得边上之人频频侧目,暗自吐槽……果然七殿下一来,整个画风就变得不对了! 正想着,还来不及回过神,便听七殿下忽而拔高了声调,对着不远处喊了一声。 “喂!那个谁……对!喊的就是你!你主子现在不省人事喝不了酒,你得顶上!快点过来,一起去喝两杯?” 闻得此言,天阳顿时大骇,一边暗骂七殿下丧心病狂,一边忙不迭地挥手回绝! “不、不必了……” 然而不等他把拒绝的话说完,就被七殿下冷笑着打断,语气一下子阴郁了三分,端的是变脸如变天,比翻书还要快! “别磨蹭!让你过来你就过来!要不然……把你主子抬去?本殿亲自喂他酒喝?!” “这……” 天阳面露难色,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去吧,”南宫止附和了一声,催促道,“左右你留在这里也没用,要是真让七殿下喂宫主酒喝,那就真的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了!” 听到这话,天阳无可奈何,只能垂头丧气地迎了上去,一副小媳妇似的模样不情不愿地跟在了华服男子与贺兰琉芝的后头。 这厢,呼朋唤友地喝酒,不把人命当回事儿。 那厢,为了一条人命,却是惊天动地,差点又闹出了几条性命! 当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快马加鞭地赶回城墙边时,战火差不多已经熄灭了,尽管还有一小拨人马在负隅顽抗,却是不足为惧。 没有时间理会那些冥顽不灵之人,慕容长欢直奔前方围成一圈的人群而去,就怕去迟了一步,失去了追寻的线索。 “驾!驾!闪开!快闪开!” 听得慕容长欢的喝斥声,围在一起的人不由纷纷让开了路子,空出了一条长长的小道。 慕容长欢随之放慢了些许速度,一路驾马奔到了人群中间,方才急急勒住缰绳,凝眸而望。 却见地上有一个人抱着脑袋翻来覆去地打滚,痛得发不出声,像是魔魇了一般,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像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惨烈的厮杀! 而在他的身边,则围着几个手执兵刃之人,身上同样挂彩不少,如今正对着那人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放松。 慕容长欢微蹙眉心,一下子摸不透状况,不免开口问了一句。 “怎么回事?这个家伙是什么人?” 听到她这样问,其中一人立刻回过身来,解释道。 “回禀容馆主!此人便是方才那名居心叵测,私自朝着九王爷射箭的弓弩手!” 慕容长欢闻言一震,面露诧色,完全认不出地上翻滚的那个家伙跟刚刚看到的那个弓弩手是同一个人! “是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小的也不清楚,这人突然间就发起了疯,明明两条胳膊都废了,却还要硬生生地扑上来,疯狗一样乱咬人……小的不敢杀了他,又不好对他下重手,所以只能避着……” 正说着,边上有人看不下去,忽然拔剑走上前,作势便要刺向那个弓弩手。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就让劳资给他一剑痛快的吧!” “住手!” 不等剑光斩下,慕容长欢陡然厉声喝止,一掌劈飞了那柄长剑。 “你——” 那人脸色一白,怎么说也是个将领,被一个毛头小子当场扫了颜面,自然不悦,下意识就要对着慕容长欢破口大骂! 然而,还不等他张开嘴,就被九王爷冷冷扫了一眼,轻叱道。 “退下!” 见九王爷给对方撑腰,那人虽然心有不甘,却是不敢顶撞了这位煞神,只得垂下脑袋,愤愤不平地退到了边上。 为了问出幕后主使,慕容长欢显然不能让唯一掌握线索的弓弩手就这样死了,即便当机立断,对着众人吩咐了一句,下令道。 “把他抬起来,马上跟我走,还有……立刻把军医给我叫过来!统统都叫过来!” “可是……” 还有一人欲要阻止,往前迈了半步。 慕容长欢烦不胜烦,当下冷冷睨了他一眼,横过去两道锋锐的眼刀! 霎时间,那人立刻噤若寒蝉,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 685.第685章 这个黑锅,本王不背! 晓得局面混乱,场上不仅有太子的人马,还有六王爷的人马,随时随刻都有可能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司马霁月不放心慕容长欢一个人审问那名弓弩手,即便迈步跟了过去。 “本王陪你。” “嗯。” 慕容长欢点点头,没有推辞。 只是担心那名弓弩手熬不了多久,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不远处的城墙之上,一抹清贵的人影飒然而立,不管下面的战局斗得有多惨烈,却是自始至终不曾动摇分毫,只觑着一双清冷的眼,面无表情地看着硝烟弥漫的战场。 见到那名弓弩手被容馆主和九王爷的人马带走,一边的侍从不由走上前两步,朝着司马凤翎小声请示。 “王爷……要不要属下解决那个麻烦?” “不用担心,”司马凤翎微勾嘴角,俊脸之上淡然自若,似是早有打算,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慌,“本王自有安排,那个人是本王的死士,不会走漏风声的。” “是!” 侍从凛然应了一声,便又退回到了原处。 默了片刻,司马凤翎抬眸眺望远处的山崖,若有所思。 “先前本王让你们送回皇宫的消息,都送到了吗?” “回王爷,太子被劫持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陛下的耳边,听闻陛下已然动身前来了。” “皇后那边呢?没有动静吗?” “据密探线报,皇后忧心太子安危,也跟着一起来了。” “那怎么到现在都还不见人影?” “陛下出行,护卫军繁杂,自是比不上快马加鞭的速度……王爷放心,据探子回报,陛下一行昨夜便是驻扎在丹阳山,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到了。” “嗯。” 司马凤翎淡淡应了一声,嘴角的笑意随之深了几许,又道。 “你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好生准备,这一场仗虽然打完了……但是好戏才刚刚开始,切莫掉以轻心,坏了本王的大事。” “属下明白!” 从小到大,在司马凤翎的眼中,太子不过是个徒有其位的败类,即便不至于说成是草包那般没用,要搞掉他也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而……不管太子身份如何高贵,其母族势力如何强大,他也从未将其看做是竞争对手。 在那么多兄弟当中,他真心实意将其视作对手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司马霁月。 而眼下,太子一死,就意味着三足鼎立的局面破裂,整个朝堂形势随之重新洗牌,他和司马霁月之间的矛盾将直接浮出水面,趋于白热化! 所以,太子的死,并不代表他可以松一口气。 相反的,失去太子这块挡箭牌,他和司马霁月的正面冲突避无可避……他们之间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营帐中,慕容长欢召来军医,费了不少气力方才保住了那名弓弩手的一条命,奈何一时半会儿却是弄不醒他,只能命人守在边上,等他醒了再行审讯。 司马霁月打斗了一整天,虽然没受什么重伤,却也受了不少皮肉伤,慕容长欢甫一得空,便随他去了单独的营帐,帮他清理干净伤口,悉数包扎了一遍。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本王没事。” 拉过慕容长欢的手,将她拽到身边坐下,看着她满额头都是细汗,司马霁月不禁有些心疼,抬手轻轻拭去了她额上的汗珠,递过去一抹安慰的笑。 “奔波了大半天,你也折腾累了,坐下歇歇吧。” “嗯。” 慕容长欢微微颔首,斜着身子靠在司马霁月的肩头,一颗心仍是半悬在空中,颇不踏实,心神惶惶的,只觉得这件事没那么快就结束,尤其是在得知太子的死讯之后,尽管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儿……但那种不安的感觉,却仿佛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麻烦了! 毕竟太子身后,还有诺大一个外戚家族。 太子之上,还有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太子死在了战场上,那箭又是从城墙上射出的,司马霁月身为此役主帅,如何能撇清干系? 沉默了一阵,两人均未出声,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司马霁月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支射杀太子的箭矢,当真是六王爷手里的人干的吗?” “不是他,难道是本王?” “我知道你没那么傻,但有没有可能是别人……比如说是敌国的奸细什么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六皇兄的嫌疑最大。” “这个我也知道,可是……你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他干的,而六王爷是大阙王朝的人,就算你这么说,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一来,你的说辞没有太多的说服力,二来,六王爷的党羽必然会强行狡辩,据理力争,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父皇,也未必会站在你这边。” “你想说什么?” “我是担心,你身为这场战乱的主帅,若是甩不开这个黑锅,皇后那边的人必然不会放过你,甚至还有可能投靠六王爷……如此一来,责任在你,好处却全叫六王爷给占了,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划算,太亏了有没有?!” 闻言,司马霁月扯起嘴角笑了笑,却是不以为意。 “别担心,这个黑锅,本王可不背。” 一听他这样说,信誓旦旦,胸有成竹,慕容长欢顿时眼前一亮,坐直了身体,好奇道。 “你有办法了?” “正如你所言,本王是没有抓到六皇兄的把柄,将他拉下水……但这并不代表本王就要将太子之死的责任一肩担下,别忘了,先前在战场上,可不是只有我们这边出了‘奸细’,乱党那边也同样出了意外,所以……只要本王移祸江东,不仅可以撇开干系,还能煽动皇后那边的外戚势力增加对敌国的仇恨,岂不是一举两得?“ “可是,皇后也不是傻子……她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皇后自然不是傻子,可太子一死,她的后位岌岌可危……” * 686.第686章 什么事非得避着本王才能说? 听得“后位”二字,慕容长欢眸光轻烁,立时想到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失去了身为储君的皇儿,皇后的国母位置……很有可能会被皇贵妃取而代之?” “不是有可能,这是必然的。”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很简单,因为父皇不会再让她继续霸着那个位置,”勾起一丝冷笑,司马霁月幽幽道,“你以为,父皇连太子都杀,还会念及夫妻之情,留下皇后吗?”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父皇会心狠至斯,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 “这个问题本王也想知道,”半眯起凤眼,司马霁月沉吟片刻,似笑非笑,“或许……很快就能有答案了。” “唉,先不说这个……” 叹了一口气,慕容长欢微蹙眉头,仍是不敢轻心。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把迫在眉睫的事儿解决,按照你的说法,皇后和太子原是相辅相成,如今太子一死,皇后等于是失去了一半的靠山,但只要外戚势力还在,她就能东山再起,只要父皇还需仰仗外戚势力,皇后便没那么容易倒台,所以……咱们不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却也不需要想得太复杂,”司马霁月说着又反问了一句,看向慕容长欢,“比起皇贵妃膝下的六皇兄,你觉得……在我们二人之间,皇后会将赌注押在谁的身上?” 闻言,慕容长欢立刻恍然,了悟道。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皇后是明白人,在后宫明争暗斗了那么多年,最懂得权衡利弊,如果要保全外戚势力,她别无选择,只能委曲求全,从你们二人之中选择一个进行辅佐,而六皇兄的头上是她的劲敌皇贵妃,你的母妃却是病故多年,她正好将你过继到她的膝下……可是,依着你的性子,会喊她一声母后吗?” 司马霁月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从冰唇之中吐出两个冷漠的字节。 “不会。” 慕容长欢顿时白了他一眼,轻嗤道。 “你就不能圆滑一点吗?唾手可得的势力……你就一点都不心动吗?” “不过是合作关系,用不着这些表面功夫,更何况这事儿是她求本王,本王用不着讨好她!” “唔……你说得好像也有那么点儿道理……” 正商量着,营帐外忽然传来一声禀报—— “启禀王爷!陛下正率领大队人马,往这边赶来!六王爷请您一同前去接驾!”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不由一惊,诧异道。 “陛下怎么会亲自过来?而且来得还这么及时……不早不晚,赶得这么巧?!” 司马霁月微扬眉梢,深邃的瞳孔中一闪而过幽暗的光泽。 “这话……或许你应该去问六皇兄。” “又是他搞的鬼?!他究竟要干什么?!” 皱了皱眉头,慕容长欢发现……她最近真的是越来越看不透司马凤翎那个家伙了,感觉一夕之间,他的变化好大,城府深得她都快要不认识他了。 还是说,这才是司马凤翎原本的面目? 她之前所看到的,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假象? “他要干什么,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司马霁月不动声色,却像是习丨以为常了一般,尽管对于陛下的到来有些意外,却也并没有露出什么难以置信的神态。 唯独一双幽深的眸子愈发诡谲了三分,仿佛能看透诡变莫测的情势之下暗藏着的刀光剑影。 帝君大驾,众人自是不敢怠慢,稍微整饬了一番便就匆匆迎了出去。 及至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赶到,才发现来的不仅是帝君,竟然还顺带捎上了那位久居深宫的皇后……事情的走向顿时就随之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连带着场上的气氛都变得诡异了几许。 “儿臣恭迎父皇!” “臣等恭迎陛下!皇后娘娘!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罢。” 帝君沉然开口,表情凝重,劈面就问。 “太子人呢?” 左右转了一圈,不见太子的身影,皇后面露焦虑,急急地跟着追问了一句! “是啊!太子呢?!怎么没有看到他出来接驾?!” “这……” 司马霁月同司马凤翎侧头对了一眼,没有直接将太子已死的噩耗告知帝君和皇后,而是面露难色,迟疑着没有开口。 见状,皇后心焦难耐,当下一甩手大步走了上来,呵斥道。 “太子在哪?!太子在哪?!本宫要见太子!” 司马霁月这才开口吩咐了一声,叹息道。 “清风,带娘娘去太子的营帐吧。” “是,娘娘这边请!” 清风沉然应下,即便领着皇后匆匆赶往置放太子尸身的帐篷,帝君随后跟上,一见司马霁月这般神态便已了然,面上无悲无喜,仿佛死的不是他的儿子,而仅仅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晓得陛下冷酷无情,但冷血成这样,慕容长欢还是难以相信。 而且,明知道太子会死,他还把皇后带出了宫……简直就是居心不良嘛!搞得好像皇后跟他有仇似的,难不成……皇后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 “哎呀!” 低呼一声,慕容长欢猛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微微变了脸色。 “怎么了?!” 霎时间,司马霁月和司马凤翎两人齐齐侧过头,递来关切的目光,还以为她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石头或是扭伤了脚。 却见慕容长欢讪讪一笑,摆摆手解释道。 “没什么……只是脑子里突然窜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司马霁月微挑眉梢,目露狐疑。 “什么念头?” “现在不方便说,待会儿再告诉你……” 话音未落,便听司马凤翎似笑非笑地轻哼了一声,不满道。 “什么事这么神秘?本王听不得,非要避着本王才能说?” 闻言,慕容长欢不咸不淡地回了他一个白眼,压着声音嗤了一声,不以为然。 “难道就只准六王爷你背着我们偷偷搞小动作,就不许我们背着你偷偷讲悄悄话吗?” * 687.第687章 你们……继续…… 闻言,司马凤翎顿时被她噎了一下,冷峻的面庞上表情愈发阴郁了三分。 尤其是被慕容长欢刻意咬重的“你”和“我们”,几个字节沉沉地敲击在心头上,将他不留情面地隔绝在外,仿佛他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格格而不入! “你……” 慕容长欢没再理会他,侧头对着司马霁月催了一声,脚下的步子顿也没顿一下,走得更快了。 “九王爷,我们走吧!” “嗯。” 司马霁月颔首应声,见到司马凤翎还要追上去说些什么,即便不动声色地迈步上前,走到了慕容长欢的另一边,硬是生生地将司马凤翎挤了开! 司马凤翎自是不甘心,劈手便袭上司马霁月的后背! 对此,司马霁月早有防备,反手挡了一道。 霎时间,两人便暗暗过起招来,你一拳我一掌的,看得周围之人心惊胆战,却是谁都不敢多吭半声,一个个撇开了视线,只当是没看见。 慕容长欢虽然走在他们前面,然而多多少少也能察觉到一些,结果一回头,却见两人立刻换上了正儿八经的表情,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挑了挑眉梢,慕容长欢狐疑地扫了两人一眼,看不出什么端倪,便又转过了身。 待她扭过头,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二人便又在私底下大打出手! 一个是心里头憋着怨,一个是胸腔内闷着气,明明是皇族之中最有心机和城府的两位王爷,可在某些方面却像是孩童一般,特别的意气用事! 察觉到扬起发梢的掌风,慕容长欢冷不防地立刻转过头! 这一回给她逮了个正着,只见司马凤翎的手刀砍在司马霁月的肩头,而司马霁月的拳头正抵在他的胸前,一副斗得不可开交的模样! 见到慕容长欢转过头,两人一时间来不及收手,便就定格在了那儿,抬眸齐齐对上了那两道探究的视线。 “你们……”提起眉梢,慕容长欢捏着声调小声地问了一句,“……这是在干什么?” “没什么,六皇兄的领子乱了,本王帮他整整。” 司马霁月率先开口回话,大概也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幼稚,不想让慕容长欢撞破,便就随手帮司马凤翎理了理胸襟,一副同他十分交好的样子。 “咳……本王看到九皇弟的肩头落了一根枯草,想要帮他拂开……有什么问题吗?” 司马凤翎跟着解释了一句,挥手弹了弹司马霁月的肩头,仿佛同他非常的亲近,一边弹一边还不忘勾起嘴角,笑着反问了一声。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慕容长欢讪讪一笑,朝两人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了然道。 “你们……继续,继续!” 说着,慕容长欢便就撇了撇嘴角,转过了身……虽然大概能猜到他们两个在做些什么,但碍着有陛下在场,应该不至于闹得太过分,她也就懒得理会了。 及至慕容长欢完全回过了头,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两人刹那间迅若雷电地收回了各自搭在对方身上的爪子,尔后深深地朝对方递了个鄙夷的眼神,一副嫌弃非常的模样,便是连打都懒得再打了,当下侧身转向另一边,看也不想再多看对方一眼。 “哼!” “呵。” 听得一声轻哼和一声冷笑同时传入耳中,慕容长欢不由耸了耸肩膀,也是微醺…… 有时候,这兄弟两人深沉得让人完全琢磨不透,冷血得更是令人心生忌惮! 可有的时候,却又幼稚得不要不要的,简直让人无言以对,无法直视! 人性真是太复杂了! 长叹一声,慕容长欢表示她是真的拿不住这两个男人,感觉以后还是离他们远一些……会比较安全。 很快,一行人就赶到了置放太子尸身的营帐。 没想到皇后竟然也出了宫,亲自赶了过来,守在营帐外的士兵顿时就白了脸色,赶忙屈膝下跪,颤抖着开口唤了一声。 “卑职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 “滚开!” 一见他们露出那样的神态,皇后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不等他们把话喊完,便就疾步上前重重地推开了挡在身前的护卫,急急忙忙地掀开营帐的帘子赶了进去! 就在进到营帐的那一刹,一抬眸就看见太子的尸体被陈放在床上,从头到脚被盖了个严严实实,没有露出脸来,皇后一时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当下惊叫了一声,脚下一崴,险些摔到在了地上! “啊——” “娘娘小心!” 匆匆跟在身后的侍婢立刻迎上前扶住了皇后瞬间瘫软的身子,连声安抚了起来。 却是没等她们说上几句,皇后一惊之下深吸一口气,像是怎么也不敢相信太子已经死了,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如此残酷的事实……即便强撑着站直身子,迈着踉踉跄跄地步子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尔后颤抖着掀起盖在太子脸上的布罩,拿指尖轻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啪!” 下一秒,皇后登时膝盖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整个人茫然无措,像是瞬间被抽走了七魂六魄,一时之间无所适从,懵懂而无知,好似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冲击,不知道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独一双颤抖的双唇在喃喃自语地重复着同样的词句,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 “不、不可能……我儿不可能会死……本宫不相信……不相信……这不是真的,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一定是本宫在做梦……对!一定是本宫在做梦……” 一边说着,皇后忽然坐起身,双手攀着床沿,作势便要朝那坚硬的床板上迎头撞去! 仿佛撞痛了就能从这场噩梦之中清醒过来,就能发现刚刚所见的这一切全都是假的,全都是一场虚无的梦境…… “娘娘不要!” “不要啊娘娘!” 侍婢惊呼出声,见状纷纷跪倒在地,险险地拦住了皇后自戕的举动,阻止了她自残的行径。 * 688.第688章 骤变! 霎时间,跪在太子床头的主仆几人抱头痛哭,啜泣连连。 皇后虽然一向恪守礼教注重仪表,然而痛心疾首之下……哪里还记得什么礼数?只能感觉到一阵一阵汹涌而来的钻心痛楚,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淹没。 见状,不等帝君开口,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两人便齐齐上前,跪在了地上。 “儿臣无能,未能保住大皇兄的性命,还望父皇降罪!” 二人异口同声,便是连说的话都一字不差,慕容长欢听在耳里不由暗暗咋舌,心想不知道的只怕还要以为他们两个事先就商量好,早就练过了。 两位王爷一下跪,众人便没有不跪的道理,再加上摊上的是太子亡故这种大事儿,除非是活腻了,不然谁敢在这种时候喘一声大气,无端地惹祸上身? “卑职有罪!望陛下责罚!” “末将失职!保护太子殿下不周!请陛下降罪!” “微臣办事不利!微臣该死!” ……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营帐内外哗啦啦地就跪了一地,一个个把脑袋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挖个坑直接塞进去,言语间悲恸怆然,仿佛死了亲爹亲妈一样,装得倒是很像……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真心悲恸的,又有多少是幸灾乐祸,甚而偷着在心底下乐的。 所有人都跪了,慕容长欢自然也不能例外,默默地埋首在了一边,跟着大伙儿一起装鹌鹑。 帝君神色酷冷,目光沉沉,好半晌都没有开口,只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森寒的气息,将营帐内的气氛渲染得愈发沉重压抑。 皇后悲恸不能自抑,趴在太子的尸体上一声声地呼唤哀嚎,和着营帐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听着凄惨而又无助,就连慕容长欢听了都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而帝君却是自始至终……连一句安抚的话也没有,好像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不是同他同床共枕的结发之妻,而仅仅只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就在气氛压抑地叫人难堪,营帐内外只听得皇后的悲泣声时,营帐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朝着这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站住!站住!” “拦下他!快!拦下他!” “放开我!我要见皇后娘娘!放开我!我要见皇后娘娘!我要见皇后娘娘!” …… 听得那人一声声狂乱的呼唤,司马霁月微蹙眉心,抬头对着一旁的护卫严声下令。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那个家伙拖开!” “是!王爷!” 护卫立时应声,作势便要起身出去。 然而不等他迈开步子,便听帝君沉然道。 “慢着。” 护卫立刻止步,转过身躬身问向帝君。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帝君微敛神色,开口道。 “把那个家伙带进来。” “这……” 护卫略显犹豫,忍不住觑着眼角看了眼司马霁月。 “怎么?还要孤王说第二遍?” “卑职不敢!卑职马上去把人带进来!” 生怕触怒帝君,护卫不敢多做迟疑,立刻大步走出营帐,对着外头吵吵嚷嚷的几人呼喝了两声,不过片刻,就将方才在外头大呼大叫吵着要见皇后的人给带了进来。 在看清楚来人的那一刻,众人皆是面露诧色,吃惊不小……因为那个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射杀司马霁月,被慕容长欢保下性命的那名弓弩手! 自然,慕容长欢之所以惊讶,不是因为这家伙醒了,而是他一醒就嚷嚷着要见皇后,到底是因为听到了皇后的哭声,还是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喊? 而他要坚持见皇后,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缘由? 抬起头,慕容长欢一边琢磨,一边同司马霁月交换了眼色,见他也是若有所思,不解其中深意,两人一下子也搞不清眼前的状况了。 正想着,却见那名弓弩手在见到皇后之后愈发地狂暴激动了起来,当下发了疯似的奋力挣开了士兵的禁锢,尔后连滚带爬地奔向皇后! 一边冲,一边对着她疯狂地大喊! “娘娘救我!娘娘救我!药在哪里……解药在哪里!娘娘救我!” 冷不丁突然窜出来这么一个疯子,尚且沉浸在悲恸之中的皇后瞬间也吓懵了,不等对方冲到眼前,就惊声尖叫了起来,情急道。 “啊!拦住他!快拦住他!啊啊……” “护驾!保护娘娘!” “抓住他!” 骤然间,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 士兵纷纷围上前,在皇后与帝君的身前设下重重防线,紧随其后冲进来的一行人七手八脚地将那名弓弩手制服在了地上,前前后后动作极快,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并没有耽误太久。 然而,就只是简单的这么一折腾,等到场面恢复平静,却只见得那名弓弩手口吐白沫,双眼翻白,似乎已经当场暴毙而亡! 捉拿他的士兵伸手探了一下鼻息,随后摇摇头,对着帝君禀报道。 “启禀陛下,此人已身亡!”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脸色微变,神情显得有些微妙。 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但又不能完全肯定。 整个事情错综复杂,迷雾重重,说不清来龙去脉,也无法查个水落石出,但……总算是有了那么几分线索。 太子已死,将刺杀九王爷的罪责嫁祸给皇后,对其他人而言意义并不大,唯独对某个人,却是得益匪浅,而这个人……除了皇贵妃膝下的六王爷,别无第二人选。 当然,也有可能那个弓弩手所言属实,真正的幕后主使确实是皇后。 但不管怎么样,司马凤翎都脱不开嫌疑,既然人死了没法得到正确答案……不如他们两人,一人分一半嫌疑!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不由微勾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朝着司马凤翎投去一道凉凉的目光。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司马凤翎抬眸回望,一双瞳眸幽深不见底,既不见心虚,也不见坦荡,唯有不遮不掩的浓浓情意,逼得慕容长欢不得同他不错开了视线。 * 689.第689章 容馆主,此事你怎么看? 趴在床头,皇后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适才那个疯了似的朝自己冲过来的家伙,见他动弹不得,确实已经中毒身亡了,方才抚着狂跳不止的胸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是……在此番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击之下,一时半会儿却是缓不过劲儿来。 边上的侍婢亦是惊魂未定,苍白着脸色惴惴不安地轻抚着皇后的肩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瞥了眼那个叫嚷着皇后的称呼,疯疯癫癫闯进来却又突然间暴毙身亡的士兵,帝君皱了皱眉头,不悦地问了一声。 “他是什么人?为何嚷嚷着要见皇后?又为何中了毒?” 闻言,司马霁月神色微敛,侧过头朝清风递了一个眼色。 清风当下上前一步,恭声回答道。 “回陛下,此人乃是潜伏在军中,伺机暗杀九王爷的奸细!因其在动手之时行迹败露,才被属下抓了起来,只是……” “只是什么?” “属下无能,还未来得及拷问其幕后主使之人,他便昏死了过去……方才更是不曾料想他竟会鲁莽地跑过来,冲撞了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望陛下降罪!” 一番话,清风说得暧昧莫名,虽然没有直接指控皇后,却是话中带话,意有所指。 而在场之人皆是明白人,哪怕他把话说得再九曲十八弯,也依然能够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尤其是身受指摘的皇后,反应更是激烈! 不等清风的话音落地,皇后便就厉声叱了他一句,怒喝道! “大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区区一名侍卫,就妄想血口喷人加罪于本宫,你可知这是死罪?!来人,把他拖出去斩了!” “慢着。” 司马霁月轻嗤一声,抬眸看向皇后,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皇后如此急着想要处死本王的人,该不会是做贼心虚了吧?” 皇后面色一冷,凛眼道。 “本宫为何要心虚?” “既然不心虚,皇后为何如此情急?清风刚才不过是实话实说,本王可是从头到尾都没听见他说皇后娘娘半个字的坏话,又何来‘血口喷人’之说?” “你……” “坦白而言,一开始本王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见皇后娘娘反应如此激烈,本王倒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疑窦……方才那人明明已经昏死过去了,为何一醒来便发疯似的要找皇后娘娘,在见到娘娘你之后,又说要娘娘你救他,还说什么解药?这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不知娘娘可否为本王解惑?” 知道司马霁月有意要将罪名扣在自己的头上,皇后当下撇开了脸,冷然一笑,并不上当! “本宫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说不定是有人自导自演,想要借机栽赃嫁祸……如此戏码,也不是什么罕见的手段……” “皇后此言差矣。” 一直没有开口的司马凤翎忽然插了一句,难得帮司马霁月搭了个腔。 “这名奸细藏得极深,下手又重,若非九皇弟福大命大,只怕这会儿早已遭遇不测了……当时的危急情形,本王尚且历历在目,便是现在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皇后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便是在如此巨大的打击之下,面对最富于心计的两个对手,也没有惊慌失措,溃不成军。 尽管在司马霁月和司马凤翎的双双逼迫之下,显得有些独木难支,却是死咬着不肯松口,不落一丝把柄! 冷冷地睨了司马凤翎一眼,皇后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仍旧没有卷入对方的语言陷阱之中,面上的表情愈发不屑了三分! 唯独袖子下的拳头死死攥着,晓得今日落入虎穴之中,怕是难以善了了。 “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皇后很清楚,虽然眼前的局面对她十分不利,但不管是司马霁月还是司马凤翎,都没有铁证可以证明她跟那个军中奸细有所牵扯,而单凭那人的一面之词,是不可能将她治罪的! 所以,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他们也拿她没有办法! 这个道理,司马霁月和司马凤翎两人自然知晓,闻声不由对视了一眼。 身为整个事件的主谋与策划者,司马凤翎当然想一石二鸟,趁势拉皇后下水,顺便帮自己洗脱嫌疑,所以他不可能就此知难而退,轻易罢手! 而在司马霁月看来,真凶是谁并不重要,有哪些人想要他的命,他心知肚明! 眼下最好的做法,便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不管是什么人在策划这件事,为了不让对方的心血白费,他当然要助其一臂之力! 因为只有将皇后逼入绝境,他才能更顺遂地同对方谈条件。 怀着各自的心思,两人齐齐抬头,将视线投向了帝君。 “不知父皇对此事……有何看法?” 帝君神色冷峻,惜字如金,听到他们兄弟二人这样问,哪能不知道他们心底下打的小算盘,然而……即便他也想扳倒皇后与外戚的势力,却是不可能亲自出面,也不可能授人话柄。 若非如此,在此之前,他又何须将暗杀太子之事交托给慕容长欢? 所以,事到如今,他仍然不能主动表态。 沉吟片刻,在众人各怀鬼胎的殷殷期待之下,却见帝君转头看向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开口,便让某人的小心肝儿陡然颤了两颤。 “容馆主,你原是随同太子前来,可以说是太子身边信得过的人,如今又身陷战局,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你来说说,你觉得此人的话,可信还是不可信?” 冷不丁被点到名,慕容长欢不禁咬了咬嘴唇,暗道晦气。 真是的,这个帝君分明是故意刁难她! 她都已经把脑袋埋得那么低了,都已经躲得那么远了,存在感简直都快没有了好吗?结果……竟然还是被他揪了出来,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如此大的一个烫手山芋扔给了她! 太坏了有没有?!其心可诛啊! 然而,抱怨归抱怨,帝君问话,她却是不能推脱,不能不答。 * 690.第690章 机智如她,巧舌如她 “这……此事干系重大,草民尚且不曾谋得一官半职,人微言轻,实在不敢妄加推断……” 犹犹豫豫地直起腰,慕容长欢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吞吞吐吐着推脱了两句,仿佛不想得罪皇后,陷她于不义。 但是…… 呵呵,那怎么可能呢? 这个营帐之中,除了皇后与外戚之臣,其他所有人,不仅是六王爷和九王爷,甚至还包括帝君……都不想她好过! 难得天时地利人和,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稍作用力就能将她推入深渊,从此万劫不复,她怎么可能会白白错过?! 更何况,帝君之所以在这种时候把她踢出来,并非单单是为了拉她当挡箭牌,也是想要借她的手达到他的目的,如果她在这个时候退缩,或者是帮皇后说好话,无意于是在跟帝君作对……这么蠢的事情她可不会干,她以后可是还得仰仗他老人家给她加官进爵的呢! 正想着,便听帝君挥挥手,又催了一句。 “无妨!你只要根据你的所见所闻,坦白直言即可,正是因为不你在朝堂,孤王才想听听你这个‘平民百姓’的意见。” “那……”慕容长欢微抿嘴唇,犹疑道,“草民就直言不讳了!” “嗯。” “等等!” “还有什么事?” “万一,草民是说万一……如果草民一不小心说错了话,陛下可千万别怪罪草民!” 这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打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慕容长欢必须为自己留好退路,免得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那就太凄惨了! 帝君淡淡地剔了她一眼,难得没有继续刁难,当下就应了声。 “孤王不追究便是。” 自从听闻太子被乱党所擒的消息之后,皇后的********全吊在了太子的生死大事上,再加上司马霁月有意封锁消息,是以皇后没那么快听得风声,把怀疑的目光投向慕容长欢。 而在这之前,慕容长欢曾经救过她一命,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 再加上慕容长欢一向同太子走得近,皇后便下意识将她当做了自己人。 所以,听到帝君开口问慕容长欢意见,皇后不由暗自庆幸,以为帝君是为了帮自己一把才这样做,于是理所当然地觉得帝君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并没有因为太子的惨亡而冷落她,甚而对她有所偏颇! 这么想着,皇后便稍稍松了一口气,抬眸将视线投向了慕容长欢。 霎时间,感觉到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慕容长欢顿感压力深重,奈何箭在弦上,却是不得不发! “其实……这件事说简单,却是不简单,可要说复杂,却也没那么复杂……往简单的说,这个奸细死无对证,单凭他的一面之词,断然不可能将皇后娘娘定罪,然而,往复杂里说……他在临死之前口口声声叫嚷着皇后娘娘,惊动了许多人,皇后娘娘却也不可能完全撇清干系。” 听到后面几句,皇后想也不想,当下矢口否认,不给任何人一丝诬陷的机会! “本宫说了,本宫不认识那个家伙!他的所作所为,同本宫并没有任何牵连,本宫不可能为他顶罪!还是说……容馆主,连你也不相信本宫?” 对上皇后射来的凌厉目光,慕容长欢讪讪一笑,赶忙道。 “娘娘息怒!草民并没有那个意思!您是太子的母后,太子于草民又有知遇之恩,草民自然是相信娘娘你的为人,断不可能干出这样伤天害理之事……只是,草民相信你没有用呀!哪怕是陛下信得过你,却又该如何堵住悠悠众人之口?” 闻言,皇后皱了皱眉头,虽然心下不痛快,但也知道她说的话在理。 顿了顿,方才接着反问了一句,道。 “那么……依你看,本宫要怎么才能洗脱嫌疑?” “这个嘛……”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娘娘!” 慕容长欢不紧不慢,不想表现得太过迫切,默了一阵佯作沉思的模样,继而才开口回话。 “据草民所知,今日交换人质一事之所以会失败,并非是因为乱党出尔反尔,故意生事……而是有外人从中作梗。” “哦?你说的这个‘外人’,同太子之死,可有关系?” “草民不敢肯定,但……十之八九。” “把你的看法说来听听。” “乱党之首,乃是先前烈王府的温孤世子,草民曾为他医治腿疾,同他多有接触,知道他颇重恩义,不可能将烈王爷与烈王妃的生死置之不顾……而当时在交换人质之时,出手射杀烈王爷与烈王妃二人的幕后真凶,却是来自乱党阵营,这就说明乱党之中混入了反叛温孤世子的奸细。” “所以你怀疑,太子也是被他们用相同的手段害死的?” “娘娘明鉴,还有一件事……也透露着不寻常。” “什么事?” “不瞒陛下和娘娘,草民在烈王府曾遇到一名行事可疑的女子,起先草民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听九王爷说起烈王妃是被人迷晕了装在箱子里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他手上的……草民才陡然惊觉,那名女子便是对烈王妃下手之人!而她既不是九王爷的人,也不是温孤世子的人,她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激化矛盾,致使乱党与大阙王朝鹤蚌相争,她好坐收渔利!” “坐收渔利?” 冷笑着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帝君眸光沉然,心下似乎已经有了想法。 “如此心机,如此谋划……除开西戎国的人,孤王不作他想。” “草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草民深以为当务之急,并非是内斗互耗,而是一致对外,共御外辱!乱党一灭,我朝便再无内忧,皇后出身武将世家,若能为陛下分忧解劳,尽心于此激励族人……不仅可以为太子报却血海深仇,那些捕风捉影的谣传更是不攻自破,何乐而不为?”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皇后心下不免冷笑,帝君却是目露赞赏之色。 * 691.第691章 你要是敢这么对我…… 慕容长欢的这番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像是在为皇后考量,但实际上……同样的意思若是换一个说法,就完全不是那个味道了。 至少……听在皇后的耳里,慕容长欢的谏言并不算悦耳。 在她看来,与其说慕容长欢是在给她出主意,不如说是在给她施加压力,暗中要挟! 诚如她所言,只要外戚势力竭尽所能抵御外敌,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有所建树,便能堵上众人之口,洗去她私下派人刺杀九王爷的罪名。 然而,这话若是反着说,便是—— 外戚势力如若不身先士卒,鞠躬尽瘁,死而后己!她身上的嫌疑就永远无法洗刷!就不断会有人将这件事反复提起!今日之事便会成为她无法摆脱的黑点! 如此一来,她便别无选择,只能将功赎罪! 哪怕这件事同她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经过慕容长欢这样一饶舌,却是在潜移默化之中坐实了她的罪名,不管她是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也必须为此事担下责任,付出代价! 念及此,皇后不禁心生悲愤,恨恨地瞪了慕容长欢一眼,冷然道。 “本宫原以为容馆主只是医术高明,竟不知饶舌的本事也令人刮目相看!如此能说会道,看来……先前是本宫小看你了!” 对上皇后怨怼的目光,慕容长欢微微侧开视线,讪讪一笑。 “皇后娘娘过奖了!草民目光短浅,一番拙见难登大雅之堂,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帝君微勾嘴角,表示十分满意慕容长欢的说辞,一开始他还以为她会借此机会趁势打压皇后,却不想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明机警,一番话说得他很是受用,可谓是正中下怀! 不过,满意归满意,面上却是不能显露半分。 顿了顿,帝君仍旧没有表明态度,而是开口转向司马霁月,继续问道。 “霁月,孤王还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儿臣以为,容馆主言之有理!奸细一死,此事已然无法查个水落石出,未免伤了和气,儿臣实在不愿继续深究,单凭一面之词而中伤皇后娘娘……更何况,娘娘甫经丧子之殇,我朝一夕间痛失储君,朝野难免动荡,在如此紧要关头,儿臣又怎么能只为自己考虑,兴起内斗而罔顾大局?” 司马霁月难得语带诚恳,情真意切地说了一番肺腑之言,那腔调,那口吻……听得慕容长欢都要以为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了! 这演技杠杠的啊,完全挑不出毛病好吗! 闻言,帝君微微颔首,依然不置一词,像是要把所有人都问上一遍,又转头看向了司马凤翎。 “凤翎,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回父皇,今日一役,虽是我朝大获全胜,然而……乱党之首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难保他们不会卷土重来,是以儿臣也以为应当以朝廷大局为重!只有朝野一心,共攘内忧,共抵外患,方能保得大阙皇朝长治久安,千古称雄!” “好一个千古称雄!” 被拍了个响亮的马屁,帝君心情大好,终于开了金口,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既然大家都觉得容馆主的建议可行,那么这件事就此尘埃落定,不许任何人多嘴置喙,继续追究!而眼下,最重要的事——其一,好生安排太子的后事,所有一切皆按皇子最高礼制进行!其二,找到乱党之首的下落,孤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其三,乘胜追击,剿灭所有乱党!其四,尽快解决江北水患的遗祸,加大力度安抚民心!其五,孤王要清理门户,重整朝纲了!” “是!儿臣遵旨!” “臣等遵旨!” 众人齐齐应声,不敢再多做异议! 看到帝君说着便要走,皇后不禁开口唤了一句,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顶了一口黑锅,甚至连为太子伸冤的机会都没有! “陛下且慢——” 然而,眼前的局面有一半是帝君亲手促成的,他又怎么可能顺了皇后的心意,为自己添堵? 便就回头对着皇后身边的侍婢吩咐了一句。 “你们好生照顾娘娘,倘若皇后有个什么闪失,孤王拿你们是问!” 一句话,说得不可谓不严厉,听着像是在关系皇后,可皇后却是心如明镜,这个九五之尊的男人,这个同自己朝夕相对的男人……根本就没有为她考虑,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连太子的死都草草了事,全然没有深究的意思! 她被人诬陷事小,可是太子的死,她如何能善罢甘休?! 不等话音落下,皇后便又高声喊了一句。 “陛下!皇儿惨死……难道你就一点都不伤心吗?臣妾以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件事……臣妾一定要彻查清楚,务必揪出杀害皇儿的真凶才能安心!” “太子的死,孤王自然心痛,孤王也能明白皇后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感情用事并不可取,胡搅蛮缠更不是一代贤后的作风,这件事孤王会派人查探清楚,皇后只需安心休养便可!” 听到帝君把话说得滴水不漏,偏偏就是不想让皇后插手,慕容长欢忍不住暗暗摇头,突然有点同情那个满脸悲愤而又充满绝望的女人。 谁说入主后宫,嫁给一代帝王是件幸福的事? 看看皇后如今的悲惨处境,全然没有任何地位,连自己亲生儿子的死因都不能亲自查明,真当是连山野村妇都不如。 面对着如此冷酷无情的帝君,慕容长欢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司马霁月,朝他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 看得司马霁月一阵茫然。 便见慕容长欢对他比了个口型—— “你要是敢这么对我……呵呵……”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司马霁月当下摆了摆手,回了她一句—— “父皇是父皇,本王是本王,你不要胡思乱想!” 慕容长欢这才挑了挑眉梢,收回了视线。 那厢,皇后还要继续挣扎。 “可是陛下……” 奈何话没说上半句,便被帝君冷然打断。 “怎么,皇后这是不相信孤王?” * 692.第692章 本王可以为你放弃帝位 抬眸撞上帝君酷厉的寒眸,便是高高在上,贵为皇后,也不敢多做顶撞……更何况太子一死,她的后位岌岌可危,若是触怒了帝君,往后的路只怕更不好走! 大恸过后,皇后已然恢复了些许理智,不像一开始那样激动,闻言只得俯首回了一句。 “臣妾不敢。” 帝君叹了一口气,走上前行至太子的床头,继而伸手合上了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眸,沉然道。 “太子是孤王的骨肉,如今惨遭横祸,孤王的心痛并不比你少,可是孤王除了是太子的父皇之外,更是这个国家的君主……如今局势逼人,内忧外患,每天都在上演着生死离别,每天都有孤王的子民葬身在水深火热之中,倘若孤王一味沉湎于悲痛,又有谁能主持大局?你是孤王的皇后,孤王希望你能体恤孤王,理解孤王,不要对孤王有所误解……难道,孤王还会迫害自己的孩儿吗?” 看着帝君坚毅的面庞上露出沉痛的神色,眼底更是压抑着浓浓的悲戚,皇后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眉眼间一闪而过心虚之色,到底是松了口,没有继续纠缠。 “陛下心意,臣妾明白了……” “好好照顾自己,孤王处理完公务,便来陪你。” 轻轻拍了拍皇后的肩头,帝君难得温言软语,皇后不免为之动容,全然没有半分怀疑。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咂了咂嘴巴,心道皇后也是个明眼人,并不糊涂……奈何一物降一物,任她再如何厉害,也还是被帝君骗得团团转! 这么看来,帝君果然是个腹黑无极限的家伙,她以后更要多加小心才是,免得一不小心就掉进了他设下的陷进里头,什么时候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有帝君亲自主持局面,关于太子身亡一事慕容长欢就不担心了! 尽管在这之前她没想到皇后会跑出来打岔,但皇后的身份再怎么尊贵,也还是矮了帝君一截,这件事可以说完全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慕容长欢也不想惹祸上身,平白招致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趁着帝君不注意,就借故溜了开,没有继续跟在他的身边伺候,同群臣一起商讨连日来发生的大事。 躺在草地上休憩了一阵子,等到慕容长欢回到营帐的时候,只见得群臣将帅陆陆续续地从里头走了出来。 慕容长欢见状不由翘首张望,只当是陛下议完了要事,便候在一旁静待司马霁月。 然而,站了好半天,却是不见司马霁月的人影,等来等去没有等到想见的人,反而等到了一个碍眼的家伙……可不就是六王爷? 一掀开帘子走出来,司马凤翎抬眸就看到了慕容长欢,当下迈开步子朝她走了过来。 慕容长欢没心情搭理她,见他往自己的方向走来,立刻转过了身,拔腿就要走开,试图避开她! 无奈他们之间原本离得就不远,司马凤翎腿长脚快,几乎没费多大劲儿就追上了她,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唤了一声。 “容馆主!” 慕容长欢想也没想,重重地甩开了他,什么话也不说,仍是大步往前走,连顿都没有顿一下。 司马凤翎没再拦着她,只静默无声地跟在她的后面,她快则快,她慢则慢,像是影子似的,任凭慕容长欢怎么甩也甩不掉! 终于,慕容长欢烦不胜烦,倏然停下了步子,回头剔了他一眼,语带暴躁! “六王爷!你到底要干什么?!要是吃饱了撑着就绕着这座山头多走两圈!闲得无聊没事干就去军营里慰问一下伤患!实在耐不住寂寞你还可以找军妓解闷啊!跟着我干什么?有意思嘛你?!” 司马凤翎垂眸看着她,反问道。 “你生气了?” “可不是?”慕容长欢毫不留情地白了他一眼,一点也不给他面子,“看到你就来气!所以你能不能走远点?!” “对不起……” 对上慕容长欢厌烦的视线,司马凤翎忽然开口道了一句歉,瞬间放低了姿态,语气软软的,并没有因为慕容长欢的恶语相向而有所不快。 闻言,慕容长欢微微一滞,继而摆摆手,侧过了身,不打算领他的情! “你是王爷,用不着跟我道歉,更何况你也没做错什么,你我不过是立场不同,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可是……本王惹你生气了。” “呵,这儿没有外人,你用不着装模作样!再说了,你惹我生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又不在乎,说这个有什么必要吗?” “本王在乎。” “不用你在乎!” “你就一定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本王说话吗?” “是啊!你不高兴听吗?不高兴可以走啊!”慕容长欢冷笑着挑起眉梢,一甩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千万不要忍耐,因为我这个人非常不识好歹,哪怕你对我有再多的耐心,我也不会对你有所改观!” 司马凤翎不以为意,无动于衷,只自顾自开口道。 “本王知道你为什么生气,经过今天的事,本王想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所以……” 听到他这样说,慕容长欢剔着眉梢,斜着眼睛瞟向他,追问道。 “所以?” “只要你不躲着本王,再给本王一个机会,本王可以……放弃同九皇弟争夺储君之位,从此置身事外,当一个闲散王爷。” 没想到司马凤翎会说出这样的话,慕容长欢心下一惊,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相信他?还是不该相信他?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面对如此诱人的条件,慕容长欢却是无法不心动! 连日来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慕容长欢再也不敢看轻眼前这个男人……她很清楚,一旦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的争夺白热化,就算最后司马霁月能够胜出,强强相斗之下也必是两败俱伤! 可要是司马凤翎主动退出的话,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很多。 慕容长欢从来都不是容易被花言巧语所哄骗的女人,但她不得不承认……有些花言巧语,真的很能动摇人的心志! * 693.第693章 为了你,值得 思量再三,慕容长欢抬起头,将信将疑地看向司马凤翎,不是很能相信他。 “你说的……是真的?” 见慕容长欢有所动摇,司马凤翎勾唇一笑,目光灼灼。 “本王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是……这种事干系重大,开不得玩笑,就算你有这样的想法,可你并不是单独一个人,在你的身后还有诸多利益牵扯!即便你能就此罢手,那些支持你的朝臣,还有贵妃娘娘他们……能答应吗?会同意你这么做吗?!” 慕容长欢很清楚,生于皇廷,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自己做不得主,更何况司马凤翎身上寄予着众人的厚望,哪里是他说抽身就能抽身的? 对上那两道质疑的视线,司马凤翎却是不以为然,轻笑道。 “本王不愿意的事情,谁都不能强迫本王……难道他们还能拿刀架在本王的脖子上,逼着本王按他们的想法做事不成?” “这番话,换做是以前,我或许会相信……可是现在,你以为我还能那么容易受到你的蛊惑吗?你先是费尽心机地射杀了太子,随后又背地搞鬼将皇后请了过来,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都是你干的好事,因为除了你之外,没人会这样做,也没人能做到!你的手段和心机,都让我刮目相看,所以我不得不怀疑……你对我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别有所图?” 闻言,司马凤翎又是扬眉浅笑,俊脸之上是一派坦荡的神态。 “江山美人,本王所求不外乎是这两样,还能图些别的什么?眼下……要说本王真的有什么在你看来是不轨的图谋,也不过是以江山博美人,孤注一掷,豪赌一场!看看最后本王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是称心如意,求仁得仁?” “就只是这么简单?!” “不然本王还能怎么样?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本王也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只可惜……本王别无选择。”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为了你,”司马凤翎上前一步,凝眸看着慕容长欢的眼睛,从薄唇中轻轻吐出两个字,轻于鸿毛,而又重于泰山,“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本王都在所不惜!” 慕容长欢闻言心头一震,不免信了一半,倒不是说司马凤翎的甜言蜜语太过动听,而是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确实有那么几分走火入魔! 可是一想到帝君刚刚的表现,慕容长欢便又冷静了许多。 “帝王之家,当真会有痴情种吗?我可不是那种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你别用这些好听的话哄我,万一我当真了怎么办?”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本王?” “我拿什么相信你?” “那你怎么就相信九皇弟了?他不也是皇家出身吗?” “他长得好看!就算他骗我,我也认了!” “你……” “干嘛啊?!想说我肤浅是吗?对啊!我就是这么肤浅,有本事你比他好看啊,说不定我就主动投怀送抱了呢!” “本王不是在跟你说笑。” “我很认真啊!你看我都没笑!” 被慕容长欢打了个岔,司马凤翎一时无言以对,想要反驳两句,却又无从辩论……顿了顿,才蹙起眉头反问道。 “刚才说到哪里了?” “哦,”慕容长欢想了想,回答道,“说到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哎……” 司马凤翎说着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瞟了慕容长欢一眼,道。 “坦白而言,在别的方面,本王都可以遵循母妃的期许,可是陪伴本王一生的女人,只能由本王自己选……若不然,早在炎国公主驾临大阙之时,本王就将她拿下了,还会白白便宜你的那个四哥吗?!” 听他这么一说,慕容长欢不由抬手摸了摸下巴,好像……是有那么点儿道理? 当初司马凤翎似乎还为了逃避同炎国公主的联姻,拿她当了一回挡箭牌,害她被贵妃娘娘说教了一通,那个时候她就有点儿想不明白,为何司马凤翎会如此抗拒政治联姻,明明这种事儿对他助益良多,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但如果司马凤翎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在感情方面别有坚持……那么他之前的行径,倒是说得通了。 念及此,慕容长欢心下的天平便又倾斜了三分。 瞅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司马凤翎加深了嘴角的笑意,继续趁热打铁。 “感情这种事,不是本王可以控制的,如果可以选择……本王宁愿不认识你!可是,爱了就爱了,本王不能自欺欺人,蒙蔽自己的内心!至于本王提出的条件,你答应还是不答应,都随你的意愿,本王不强迫你……本王只想让你知道,本王对你所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都是发自肺腑的。” 听得司马凤翎将一番情话说得溜溜的,慕容长欢免不得多看了他一眼。 几日不见,这小子怎么一下子就变成撩妹高手了? 杀伤力如此强大,让她很是心有惴惴啊! “可是……” 慕容长欢咬了咬嘴唇,迟疑着还想说些什么。 不待她把话说出口,忽觉眼角光线一暗,便见司马凤翎逼近了半步,一扬手,跃过她的肩头撑在了树干上,以一种霸道总裁的气场来了一发树咚! “没有可是!” “靠!” 慕容长欢咽下口水,差点被他呛死,当下伸手一把推开了他,重重地! “我说有就是有!” “好好好……”司马凤翎赶忙和颜悦色地讨好道,“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别激动……” “哼!” 剔着眉梢斜了他一眼,慕容长欢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凛然道。 “你明知道我的心里已经有别人了,就算给你机会又能如何,你以为你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将——” “嘘——” 司马凤翎冷不丁地抬起手,按住了她的嘴巴,堵上了她的话。 “你只要给本王机会就行了,得失本王自己会计较。” 慕容长欢甩开他的爪子,嗤了一声。 “你真是……无可救药!” * 694.第694章 最后一次机会 “对,本王是无药可救,明明知道你已经嫁人了,可就是忘不掉你……你是大夫,连你都救不了本王,本王还能怎么办?你说,本王……还能怎么办?” 一边说着,司马凤翎垂眸看着慕容长欢,一步一步,款款逼近。 他身材高大,此时又是一身戎装,衬得身形更加修长健硕,往前走一步,便像是大山一样倾轧了过来,慕容长欢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颤声道。 “停停停……你站住,站住……别再靠过来了,不然我喊人了!” 这儿虽然僻静,但离营地并不远,要是慕容长欢拔高声腔喊上一嗓子,还是有很多人会听见的,司马凤翎不想招致不必要的麻烦,便就停下了步子。 一双眸子仍是直勾勾地盯着慕容长欢,半寸视线也不曾移开。 慕容长欢被他看得有些无所适从,只能左顾右看,暗暗地拿眼角的余光觑着他,尽量同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保持安全的距离! “那……要怎么样你才能忘了我?” “忘不掉,除非……” “除非什么?” “本王死。” “……” “本王说过……本王不甘心九皇弟趁着本王不在的时候将你抢走,而这是本王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可以将你夺回来的机会。” 解铃还须系铃人,见司马凤翎如此执着,不到黄河心不死,慕容长欢也是拿他没辙,觉得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 她可以躲他一次,可以躲他两次,但不可能次次都能躲开! 更何况,他们以后会遇到的频率只会增加而不会减少,如果每次都要像猫捉老鼠一样避着她,她岂不是要累死? 挠了挠脑袋,慕容长欢终于松了口,讷讷道。 “好吧……有关你今天的提议,我可以考虑考虑……” “怎么?”司马凤翎斜勾起嘴角,语带戏谑,“你是担心你会禁不住本王的诱惑,最后会沦陷在本王的温柔怀抱之中吗?” “呵呵!你想多了!我是那种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那你为什么不敢马上答应?这种事还用得着考虑吗?如果你能确信自己不会移情别恋,爱上本王,那么答应本王的条件……对你而言完全是有益而无害的。” “万一你说话不算话,反悔了怎么办?” “你……本王刚才说了那么多,你就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吗?!” “听进去了,但……还是没办法完全相信你。” “好吧!” 司马凤翎噎了噎,有种抓起慕容长欢的肩膀使劲儿摇上两下的冲动! “那就退一步,不……退一万步,就算本王是个食言而肥的小人,出尔反尔背信弃义,对你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吧?这件事你知我知,九皇弟并不知情,更不会因此而放松对本王的警惕……本王就算再不好,也不可能囚禁你,将你当做人质要挟九皇弟吧?” “这个……” “你如果对本王连这点信任都没有的话,那我们之间的交情就真的是……荡然无存了!” 闻言,慕容长欢眸光轻烁,听出了他口吻之中的晦涩。 想起先前她被人下了媚药,为司马凤翎所救,而自始至终,这个男人也没有趁人之危,对她做出任何不轨的举动……对于他的品行,慕容长欢还是有把握的。 沉吟片刻,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慕容长欢担心司马霁月找她,便就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好!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磨破了嘴皮子才终于说动了慕容长欢,司马凤翎心都累了,那还有力气同她讨价还价?便就追问了一句。 “什么条件?” “如果你打动不了我,那么从今以后……不许再阴魂不散,纠缠不清!不然,我见你一次,揍一次!” 对上慕容长欢恶狠狠的目光,司马凤翎却是展颜一笑,粲然道。 “就这么说定了!” 垂眸看了眼他伸出的手,慕容长欢甩手拍了一下,便是连半刻也不想多呆,立刻就匆匆走了开。 看着那个快步走离的背影,司马凤翎扯起嘴角笑了笑,继而往后退了两步,并不急着回营地,而是半倚半靠在树干上,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上书《哄媳妇之方法大全》几个大字——继续潜心钻研了起来! 以彼之道,攻彼之身! 这本书出自司马霁月和慕容长欢之手,他就不信……用尽书中的手段,慕容长欢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回到营地,慕容长欢进到司马霁月的帐篷里头,却仍是不见他的身影,找了问了两句,才知道他还在帝君那儿,父子俩关起门来,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没玩没了的。 差不多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慕容长欢等得有些烦闷,思来想去,还是去了一趟帝君的营帐。 “站住!” 奈何人微言轻,以一介草民的身份,还没等靠近就被侍卫拦了下来。 “呃……这位大哥!能不能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求见!” “你是什么身份?陛下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可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亲口告诉陛下!” “走开走开!陛下交代了,谁都不许打扰!” 就在慕容长欢被侍卫连推带搡地轰开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不咸不淡道。 “那本王呢?本王也不行吗?” “这……”见到司马凤翎走来,侍卫立刻变了脸色,哪敢得罪他,当下谄媚地逢迎了两句,“王爷稍后,卑职这就进去通报!” “还不快去?” “马上去!马上去!” 不过多时,就见那人快步跑了出来,回禀道。 “六王爷,陛下有请。” “唔。” 司马凤翎淡淡哼了一声,即便迈步往里走,慕容长欢立刻狗腿似的跟了上去,想要借机蹭进去,却不想才走开两步,就又被拦了下来。 “站住!你不能进去!” 话音未落,便见司马凤翎转过身,一把握住慕容长欢的手腕,拉着她二话不说便往前走。 * 695.第695章 她是本王的人 见状,守在外头的侍卫不禁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想要拦,可又不敢拦,只断断续续地从嘴里发出了几个细碎的音节。 “这……六、六王爷……陛下可没说要见、见她呀!” 司马凤翎回过头,剔了护卫一眼,笑着道。 “她是本王的人,本王带她进去,不行吗?” 听他这样说了一句,众人哪里还敢再做阻挠,当下连连应声,谄笑道。 “行行行……当然行!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慕容长欢却是不依。 这种话,司马凤翎在私底下说也就罢了,左耳进右耳出,她也不会当成一回事儿……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她是他的人,事情可就乱套了! 太子才丧命不久,她原先又是随同太子的人马前来的,先前太子被劫持的时候,又只有她一人侥幸逃脱,身上的嫌疑本就不少,所以……在这种紧要关头,她无论跟谁走得太近都不好,不仅仅会牵连到对方,连自己也会深陷其中,难以自证清白! 顿下步子,慕容长欢稍作挣扎,试图脱开司马凤翎的手。 “谁是你的人?放开我——” 司马凤翎勾起嘴角,靠前一步,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贴上来对着她的耳根轻轻地呵了一口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道。 “想进去,就听话。” “听你个头!”慕容长欢扭头瞪了他一眼,不想跟他靠得那么近,“我不进去了!” “好啊,你可以走,不过……”司马凤翎牢牢地捏着她的手腕,一字一顿,语带七分戏谑,三分威胁,“本王没了面子,就会不开心,一不开心,就会做出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比如……” 慕容长欢闻言心头一紧,立刻警惕地看着他,反问道。 “比如什么?!” 司马凤翎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笑得更加轻浮浪荡了,假不正经地轻声道。 “比如说,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亲你一口什么的……” 慕容长欢脸色微变,怒目道。 “你敢?” 司马凤翎哂然一笑,端的是无赖。 “你说本王敢不敢?” “你……” 慕容长欢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对上众人惊异而又充满探究的视线,不得不暂时压下了胸口的那股气劲,对着司马凤翎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 “算你狠!” “走吧,真是一只小刺猬……” 咂了咂嘴巴,司马凤翎摇摇头,拽着慕容长欢的手腕一边轻叹,一边掀开帘子走进了帐篷。 “放手!我自己会走!” 慕容长欢使劲挣开了他的束缚,立刻弹身跳开了半步,同他拉开了三步的距离,继而才款步跟着走进了帐篷之中。 “儿臣见过父皇!” “草民参见陛下!” “免礼。” 帝君端坐在案桌后,朝两人抬了抬手,先是看了司马凤翎一眼,又看了慕容长欢一眼,一双深邃的黑眸似乎在探究什么,却是令人看不真切,只感到一股避免而来的威压。 “你们两个来了正好,孤王正要找你们。” 闻言,司马凤翎若有所思,像是想到了什么。 慕容长欢面露狐疑,抬眸同司马霁月对视了一眼,心底下隐约也有了一个大概。 此时此刻,帐篷里头已经没有了别人,除了刚刚进去的司马凤翎和慕容长欢,就只剩下帝君和司马霁月两人,以及伺候在帝君身侧的心腹太监严公公。 “你去外头守着,孤王有要事要同他们商量。” 帝君侧过头,对着严公公随口吩咐了一句。 “是,陛下!” 严公公俯首应声,很快就退了出去。 一直等到摇摆的帘子恢复到了静止的状态,帝君才抬眸看向司马霁月三人,沉然道。 “好了,现在没有别人,只有孤王和你们三个……你们知道孤王要说的是什么吗?” 司马凤翎微敛神色,探问道。 “父皇要说的,可是与太子有关?” “不错,孤王知道你们想不明白,为何孤王会如此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要算计……是不是?”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不免心头一跳。 她一直以为这件事只有她和司马霁月知道,却不想司马凤翎竟也知情,而他先前之所以会毫不犹豫地接下置太子于死地的任务,想来也是早有准备,所以才会有恃无恐。 正暗暗琢磨着,又听帝君接着道。 “不过,在孤王解答你们的疑惑之前,孤王要先问一个问题……凤翎,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容馆主的真实身份?” 一句话,说是在问,口吻却是十分的笃定。 司马凤翎也没有辩解的必要,当下就坦然承认道。 “是!父皇料事如神,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儿臣……不敢有所隐瞒。” “切……”慕容长欢闻言不由做了一个鬼脸,小声地吐槽了一句,“真会拍马屁!” “咳!” 司马凤翎没有耳背,当然听得见,即便轻咳了一声,微微收敛了神色。 帝君不咸不淡地扫了慕容长欢一眼,剔着眉梢打量道。 “容馆主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草民不敢!”慕容长欢赶紧笑着圆场,“天大地大,陛下最大!草民就算有再重要的事儿,也比不过陛下要说的事儿重要……所以,还是请陛下先说吧!” 话音未落,便见司马凤翎转头看了她一眼,淡然道。 “某人溜须拍马的本事……也不小啊!” 见着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然是在吵嘴,可是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于是天下第一的醋坛子终于忍不住了,迈步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继而斜着冷眼看向司马凤翎,冷漠一笑。 “跟你没关系。” “你们几个都别闹了,要吵架等下再吵!” 帝君面露不悦,表示看不下去了,即便开口轻叱了一句。 三人立刻转头看向帝君,正了正脸色满是认真。 “儿臣(臣媳)不敢!” “呵……”听得三人异口同声说了这么一句,帝君却是扯起嘴角,笑了一笑,“这天底下,还有你们不敢的事吗?” * 696.第696章 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 感觉到帝君火辣辣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慕容长欢吐了吐舌头,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了一句。 “好像……是没有,但……做做样子总是要的嘛!” “慕容长欢,”帝君微挑眉梢,有些奇怪地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不解道,“你一个女儿家,胆子怎么这样大?在你之前……还从来都没有哪个女人,敢这样同孤王说话。” “可能是天、天生的吧……” 抬手挠了挠鼻子,慕容长欢讪讪一笑。 不是她特意要顶撞帝君,只是这只老狐狸看人的眼光太毒辣了,她要是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只怕会招来更深的猜忌。 不如就坦然相对,是什么性子就说什么话。 毕竟没有人会讨厌坦诚的人,尤其是猜忌心重的一国之君! 哪怕她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冲撞到帝君,惹得他不快,却也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罢了。” 帝君大概也是觉得同一个女人计较有失身份,便没继续追究,只缓缓站起身,走到了三人中间,先是沉默了片刻,仿佛在酝酿什么……继而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之中,从嘴里沉沉地吐出了几个字节。 “太子他……并非是孤王的皇儿。” 一句话,说得不轻不重,语调并不高,然而听在三人耳中,却像是一声惊雷轰然炸响! 霎时间,慕容长欢几人齐齐变了脸色,互相看了一眼,每个人的眼底皆是震惊之色,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刚刚听到的那句话……会是真的?! “这……这怎么可能?!” “父皇,您说的……当真是实情吗?!” “那可是太子啊!” 换成是其他的皇子,慕容长欢还不至于如此诧异,但连太子都是西贝货……这样的剧情会不会太乌龙、太狗血了一点?! 又不是在拍电视剧,以帝君的老谋深算,怎么可能让一个野种当上太子?! 这简直太打他老人家的脸了好吗?! 像是早就料到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帝君没有急着解释,面上的表情更是波澜无惊,仿佛自己刚才说的并不是一件什么了不得的事儿,用不着大惊小怪似的! 慕容长欢不知道他是心性如此,还是早就对此麻木不仁,已然可以平静无波地看待这件狗血得不能再狗血的事儿! 默然片刻,等到三人的神色稍稍有所缓解,不像刚刚那样激动夸张,帝君才沉着声调,继续解释。 “古人云,虎毒不食子,倘若太子当真是孤王的血脉骨肉,孤王便是再冷血无情,也不可能对他下这样的狠手……只可惜,他只是一个野种,同孤王毫无瓜葛,所以他必须死,你们现在可以明白了吗?” “明、明白是明白……可是……” 司马凤翎动了动喉心,有所了悟,然而一时之间还是消化不了如此惊人的讯息,不免转头看向了司马霁月。 司马霁月比他稍稍镇定了那么一点儿,却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如果事实真的像父皇说的那样,太子不是皇族之人,那么父皇的做法无可厚非……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太子真正的来历……又是什么?” “那个家伙,是皇后从娘家抱来的孩子,当年皇后所诞之子乃是一个死胎,因为身体的缘故,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儿是她最后的希望,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皇后终究无法为孤王生下一个皇子,而为了巩固后位和外戚势力,皇后不惜瞒天过海,欺骗孤王,以偷梁换柱之法将死婴掉包,孤王差点就被她骗了!” 闻言,三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一下子无言以对。 慕容长欢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前朝太子是假的,当朝太子又是假的,这尼玛是什么剧情,她有点接受无能啊! 年头假太子是批量生产的吗?怎么一个一个冒出来,跟不要钱似的! 再这么下去,她都忍不住要开始脑补……自己是不是也有双重身份?说不定不是什么侯府出身低下的庶女,而是哪一国的高贵公主……什么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朝帝君果然不是盖的,至少比前朝皇帝要能耐些,知道太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不像前朝的那位……到死了都不知道事实的真相,还一心一意地以为温孤雪是他和心爱之人的结晶,殊不知头上绿得发光,一顶绿帽子一戴就是好几年! 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司马凤翎的心情难以平复,不由追问了一句。 “父皇是怎么知道事情真相的?又何以肯定……太子不是您的亲身骨肉?” “详细过程,孤王不想多说,便是说了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你们只要知道,孤王断然不会杀害自己的亲生骨肉,哪怕你们再不成器,孤王也不可能对你们动杀心!” 慕容长欢点点头,随口附和了一句。 “唔,这还算是句人话……” “什么?” “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慕容长欢赶忙改口,谄媚道,“没、没什么!臣媳的意思是,父皇的爱子之心令臣媳十分感动……臣媳自始至终,都相信着父皇!” “是吗?”帝君微抬眉梢,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就从来没有质疑过孤王的做法?一点都没有?” “父皇雄心壮志,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司马一族,所以不管父皇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只要不殃及九王爷……臣媳都鼎力支持,绝无二心!” 拔高声调,慕容长欢趁势表了个忠心,顺带又表明了立场。 一句话,听在帝君耳中是舒坦,可听在司马凤翎的耳里,却不是那么个滋味儿…… 司马霁月微微一笑,在司马凤翎不爽的目光中大喇喇地握上了慕容长欢的手,故意要气他一气,见着司马凤翎铁青着脸色撇开了脑袋,方才露出得意的神态,转而问向帝君。 “既然父皇早就知道太子是假的,为何不直接戳穿皇后的阴谋,却要用这么麻烦的方式杀他?” * 697.第697章 补刀小王子! 对上三人疑惑的视线,帝君神色微暗,沉默了片刻,方才叹了一叹,沉然道。 “孤王也不是一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的,若是早知道,孤王也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对太子下手……不管怎么说,太子虽然不是孤王亲生的,但他好歹也喊了孤王二十多年的父皇,若是当众揭穿皇后的阴谋,此事岂不成了皇族最大的丑闻?为了皇家的颜面,孤王不能让这件事透漏半点风声。” “就算是这样……”司马凤翎仍是有些不解,“父皇为何不在皇城动手?却偏偏挑了这么一个时候?” “是啊,局面这么乱,难保不会生出诸多变故,更何况……光是对付乱党之人就十分耗费心力了,还要再加上一个太子,臣媳压力很大啊!”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顺势附和了一句,聊表先前被帝君强行欺压的不满! 闻言,帝君抬眸打量了三人一眼,却是不答反问。 “你们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咳……”清了清嗓子,身为小辈,司马凤翎自然不敢在帝君面前自作聪明,即便谄笑着逢迎了一句,“儿臣愚钝,还请父皇言明。” 嘴上的话,是这么说。 可一双山说不定的眸子,却是出卖了他的小心机。 要说私底下没有揣测什么,那肯定是假的,但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尽管帝君下令除掉的那人是假冒的太子,且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对他们不利……然而,正如帝君所言,太子好歹叫了他二十多年的父皇,甚至对自己是冒牌货一事恐怕并不知情,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帝君说杀就杀,全然不念及这二十几年的父子之情,如此心狠手辣的行径,叫他们如何能全然放心? 所以,该出风头的时候他们会争着出风头,但太子一事太过敏感,装一装糊涂,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坏事。 这个道理,司马凤翎心知肚明,司马霁月更是心如明镜。 便就随口附和了一声。 “还望父皇为儿臣解惑。” 瞟了他们二人一眼,帝君若有所思,并不急着回话,却是转头问向了慕容长欢。 “你呢?你也没有什么想法吗?” 闻言,慕容长欢心下不由一阵冷笑。 呵呵!两位王爷都没有开口,她又不傻,专挑这种时候搀和皇族丑闻! 不管说对了还是说错了,对她都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在派系的争斗中越陷越深……所以,这种事,就算她撇不清,也是离得越远越好! “父皇高看臣媳了,臣媳也想有什么高超的见解,只可惜……思来想去,绞尽脑汁想出的理由,便是连自己都不能说服,又如何敢在父皇面前班门弄斧?” 摇摇头,帝君又好气又好笑,身为老谋深算的一国之君,又怎么会看不出他们三人的心思? 只是他们不肯开口,他也不好勉强,便就轻轻地嗤了一声,没再继续为难他们。 “你们三个……还真是一个鼻孔出气,滑不溜秋的,狡猾得很啊!不过,既然你们不愿意发表看法,孤王也不勉强你们,孤王为何要这样做,你们心底下应该早就有所猜测了……这件事,牵扯到储君之位,事关重大,又是皇后的主意,一旦揭穿,皇后犯的便是株连九族的欺君大罪,不知会有多少人牵连其中,到时候必然会引发****,而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孤王所乐见的。” “那……父皇将此事隐瞒了下来,是打算就这样原谅了皇后吗?” 听到司马凤翎这样问,帝君意味深长地瞄了他一眼,仿佛再说——你还装,孤王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慕容长欢也跟着瞟过去一道视线——小样儿,装得还挺像! 司马霁月不冷不热,不咸不淡……随口补了一刀,又准又狠! “六皇兄这么问,是为了贵妃娘娘不值吗?” “九皇弟想多了,为兄只是觉得,人犯了错,受到惩罚是理所当然的,还是九皇弟觉得皇后的所作所为罪不至死,可以原谅?” “皇后的事,自然有父皇处置,臣弟无权置喙。” 眼见着他们两个又要开呛,帝君不禁微蹙眉头,有些头疼,当下扬手制止道。 “都别说了!皇后敢欺瞒孤王,理应付出应有的代价,但如果孤王直接降罪于她,难保不会将她逼得太紧,到时候外戚势力狗急跳墙,为求生机而同外敌勾结,孤王岂非得不偿失?所以……只有让太子意外身亡,丧命于乱党之手,方能稳住外戚家族!而今,虽然发生了意外,太子的死法有所偏离孤王的预想,但……欢儿之前在皇后面前说的那番话,倒是让孤王有了新的见解。” 慕容长欢闻言不由勾唇一笑,腆着脸皮很不要脸地反问了一句。 “父皇这么说……是在夸臣媳吗?” “不错。” 帝君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坦然道。 “你反应很快,做得很好!只要将杀害太子的嫌疑推到西戎国的奸细身上,并想方设法拿出更为有力的证据,让皇后对此深信不疑,那么外戚势力便会将矛头对准西戎国,如此一来……不仅皇后所仰仗的家族势力会尽心竭力地效忠孤王,与此同时,太子的死也能促使我朝军心更为团结紧密,从而一心一意共抗外敌!” “臣媳谢父皇夸奖。” 慕容长欢浅浅一笑,得了便宜还卖乖。 心下却是咬牙切齿地又将帝君从头到脚问候了一百遍! 他这话的言下之意太明显了,好不容易她才解决了太子那个难题,结果这只老狐狸又顺水推舟地把剩下的烂摊子也交道了她的手里! 什么叫—— “拿出更为有利的证据,让皇后对此深信不疑”?! 证据是那么好拿的吗?皇后是那么好骗的吗?人家刚死了儿子,悲愤不已地想要调查清楚太子的死因,哪是那么容易就能相信她的一面之词的? 可是帝君都已经把话撂下了,她要拒绝,却是找不出什么特别有说服力的理由。 * 698.第698章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垂头考虑了一阵,慕容长欢还是觉得这事儿略坑爹,犹疑着便要开口。 “那个……父皇……” 然而,帝君像是早有准备,不等她把话说出口,就打断了她,笑得一脸慈(jian)祥(zha)! “你放心,只要你能善始善终,把这件事处理妥当了,你心想的那些事儿,孤王都可以答应你……便是入朝为官,孤王也可以为你破例一次。”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的小心肝儿顿时就蠢蠢欲动了! 要知道在这种男尊女卑的时代,要帝君说出这样一番话,是有多么不容易! 早在帝君识破她的真实身份的时候,慕容长欢其实就没抱多大的希望了,总觉得帝君一旦知道了她是女儿身,十之八九是不可能答应让她当官的,即使口头上对她做出了承诺,但又有谁能保证他不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和理由进行推脱? 所以,在听到帝君当着司马霁月和司马凤翎的面,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慕容长欢心情难免雀跃了起来! 有人作证,帝君再想反悔就没那么容易了! 尽管她心里头很清楚,帝君说这样的话实际上是在对她进行“利诱”,可换个思路,帝君这样的态度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她一直很能干,有着足够的“利用价值”,那么帝君就不会舍弃她,甚至还有可能会重用她! 如此一来,在她“上钩”的同时,帝君又何尝不是被她所“引诱”?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的心理便就平衡了许多,当下颔首应声道。 “谢父皇厚爱!臣媳定当尽心尽力,竭尽所能,不负父皇所托!” 听得“入朝为官”几个字,司马凤翎微抬眉梢,若有所思……在父皇提及之前,他并不知道慕容长欢有这样的意向,但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竟也不觉得有多么的惊讶。 一来,不管慕容长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似乎都不会让人太过意外。 二来,联想起在这之前,慕容长欢以容馆主的身份频频进宫逢迎太子,似有巴结奉承之意,司马凤翎暗自揣度,想必就是同入仕一事有关。 虽然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对司马凤翎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坏消息。 因为一旦慕容长欢上朝为官,他跟她见面的机会就多了,也不怕她会躲着自己……只要天天上早朝,她便是想避,只怕也避不了了! 所以,对于慕容长欢的这一意图,司马凤翎绝对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帝君说着又交代了他们几句,才放他们三人离开。 才走出帐篷没几步,司马凤翎就开口唤住了慕容长欢。 “容馆主,等一下!” 慕容长欢只当是没听到,扯了扯司马霁月的袖子,反而加快了步子。 “喂——” 司马凤翎撇了下嘴唇,快步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下一秒,司马霁月劈面就是一记手刀,硬生生地错开了他和慕容长欢两人,随后顺势将慕容长欢往边上一带,护在了身后。 “六皇兄还有什么事吗?” “本王没叫你!” 司马凤翎一脸不爽地推开了他,说着又要去拽慕容长欢。 这一回慕容长欢有所防备,连着退开了两步,避过了他的魔爪,脸上隐隐露出几分不悦的表情……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司马霁月在场,还不遗余力地对她动手动脚,简直就是找打! “六王爷找草民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要紧事,本王只想跟你说……有什么需要本王帮忙的,尽管开口,只要本王能帮得上忙,本王一定尽力而为。” “六王爷的好意,草民心领了。” 慕容长欢淡漠地回了一句,尔后看向司马霁月,一本正经道。 “九王爷,我们走吧,关于刚才陛下提到的几个疑点,草民也有同样的想法,还望九王爷能为草民解答几个疑惑……” “嗯。” 司马霁月抬眸睨了司马凤翎一眼,递去警告的视线,继而跟在慕容长欢身侧,以一种老母鸡护崽子的姿势,护着她越走越远。 “切——” 轻嗤一声,司马凤翎甩了下袖子,看着那两人装模作样地走远,心底下一阵闷闷不快,可又无可奈何,别无他法。 一番情状,悉数落进了不远处的树梢上,迎风而立的一个颀长身影的眼底。 半眯起深碧色的鹰眸,祁连镜若有所思,问向站在身侧的另一个身影。 “七殿下可知道,那个叫容馆主的家伙……是何方神圣?” 贺兰琉芝笑了笑,回道。 “听过,但没见过。” “是吗?本宫听说……你先前去过大阙皇城,而这个容馆主又是皇城之中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你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还别说,这小子有点能耐,名扬天下只在一夕之间!是以本殿虽然去过大阙皇城,但在本殿离开之前,都不曾听闻她的半点风声……只怕那会儿,她还没有成名。” “原来如此,倒是可惜了。” “没什么好可惜的,先前没见着,现在不一样也能见到吗?” “说的也是。” “只是不知道……”摸了摸下巴,贺兰琉芝有些好奇,“她会不会答应救治温孤雪?毕竟……她现在是大阙皇朝的人,而温孤雪身为乱党之首,他们二人现在的处境可谓是水火不容的,要她出手医治温孤雪,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这一点七殿下不用担心,本宫听紫冥宫的人说,宫主之所以会受这么重的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帮大阙的九王挡箭,而九王也因此放了他一条生路,当时容馆主也在场见证了这一切……而眼下,容馆主似乎同九王走得亲近,对其有攀附之意,是以对于九王的‘救命恩人’,她应该不会坐视不理,见死不救。” 祁连镜微勾嘴角,一番话说得振振有词,似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贺兰琉芝闻言不免好奇。 “还有这种事?为九王挡箭?温孤世子的脑子……是坏了吗?” * 699.第699章 只有你能救他 祁连镜轻哼一声,意味不明。 “谁知道他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不过……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所以这一次才会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输得一败涂地……” 闻言,贺兰琉芝摇摇头,跟着叹了一声。 “真是可惜了,还以为温孤雪这回能轰轰烈烈地闹个天翻地覆,结果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辜负了本殿的满腔期许……本殿还以为,以他的聪明才智,即便推翻不了大阙王朝的统治,多多少少也能动摇其根基,眼下看来……是本殿高估他的能耐了。” 祁连镜眸光微烁,迎风而立,并未言语。 默了默,贺兰琉芝转过头,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又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知道温孤雪心肠太软,成不了什么气候,你又何必费心救他?这样的人……就算你救活了他,只怕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吧?” “你错了,”祁连镜这才淡然开口,回了他一句,“正因为温孤雪重情义,所以他才能为本宫所用,而本宫求贤若渴,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的人才英年早逝?只要他能为本宫出谋划策,其他的本宫自会安排……一枚棋子,就算所有缺陷,但只要用得好了,便能成为一柄锋锐的利器。” “三太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负,”贺兰琉芝笑了笑,随口道,“但本殿不得不提醒一句……有时候,万一用得不妥当,这柄利器很有可能就会把矛头对准自己……” “多谢七殿下提醒,本宫自有分寸。” 两人聊了几句,贺兰琉芝便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军营,转口道。 “听说大阙的帝君也御驾亲临了,现在军营守卫重重,里三层外三层的,三太子打算怎么把容馆主神不知鬼不觉地叫出来?” 听到他这样问,祁连镜抬眸瞟了他一眼,却是不答反问。 “这就要看七殿下的能耐了。” 贺兰琉芝一惊,下意识抬手指了指自己,像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看本殿?” “怎么,七殿下不乐意吗?” 对上祁连镜暗含深意的目光,贺兰琉芝点点头,随口应和了两句。 “乐意,当然乐意……能为三太子效劳,本殿……乐意之至……” 祁连镜微微一笑。 “那就有劳七殿下了。” 片刻后。 藏身在军营外围的灌木丛中,贺兰琉芝一面刺探敌情,一面撇了撇嘴角,忍不住吐槽了两句,口吻之中隐隐带着几分怨念。 “三太子还真是好意思,顺手就把本殿使唤上了!早知道这样,本殿就不出来跟他打招呼了,真是……深更半夜还要本殿当跑腿的,本殿又不是信差!算了……这笔账,以后再跟他算,先把容馆主的人找到再说!” 话音落,便见黑影一闪,“嗖”的带起一阵夜风,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九王爷的帐篷中。 慕容长欢小心翼翼地帮司马霁月换了伤药,重新包扎了一遍,一边又将今日发生的事儿理了一理,商讨了一番应对皇后的计划,以确保两人能够相互配合,不至于说错了话而招致皇后的怀疑。 “父皇的话,你不必太过上心,皇后的事交给本王处理便可,到时候你只需附和本王,本王有办法说动皇后同本王合作,一起对抗皇贵妃和六皇兄!” “嗯,这件事我也不想插手太多……反正你我是夫妻,只要能把事情处理妥当,不管是由你出面还是由我出面,想来父皇都无可厚非。” 慕容长欢就是不爽帝君那个态度! 她好歹也是他的儿媳妇好吗?在未来,还会成为他老人家的小皇孙的亲生母亲! 结果丫只顾着心疼他儿子,却把她压榨得死死的……这算什么?分明就是拿她当外人!那她又何必尽心竭力地将他的话奉为天旨,她觉得她能做到眼前这样的地步,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见着慕容长欢一脸郁闷的表情,司马霁月不由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柔声道。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天色晚了,你应该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那你也早点休息。” 寒暄了两句,慕容长欢就离开了司马霁月的帐篷,毕竟现在是关键时机,太子刚死,皇后又在军营之中,风声紧得很,他们两人自然是要避嫌的,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随意。 否则,一旦让皇后有所察觉,识破了她九王妃的身份,慕容长欢不敢保证皇后会不会把太子的死归咎在司马霁月的头上! 而皇后倘若真的那么做了,那她和司马霁月之间的合作关系就等于是还没开始就破裂了,到时候司马霁月不但要面临皇后的诘难,还有应对六王爷的算计,局势显然十分不利! 所以,慕容长欢没法在司马霁月的营帐里头逗留太久,只能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休憩。 刚一掀开帘子,才走进两步,慕容长欢尚且来不及反应,便见一枚飞镖横空射来,骤然钉在了面前的柱子上,吓了她一小跳! “什么人?!” 低喝一声,慕容长欢快步走出帐篷,四下张望了一圈,却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听到她的呼喝,守在边上的侍卫立刻迎了上来,警戒道。 “容馆主,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你们先下去吧。” 慕容长欢蹙了蹙眉头,若有所思,不想打草惊蛇,把事情闹得太大。 “是。” 众人很快便又推了开。 慕容长欢疾步走进帐篷,从柱子上拔下了那枚飞镖,只见上头钉着一张字条,打开来扫了两眼,只有寥寥数字,看在眼里,却是叫人心惊! ——“雪将死,独你能救,速到东南山脚,不得带第二人!” “东南山脚?” 慕容长欢神色微敛,当下收拢五指,想也没想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对方既然冒险跑来这里给她送信,就说明温孤雪的情况确实很严重,甚至于她晚去一步,都有可能回天乏术,而温孤雪之所以会有落到这样的境地,全是因为她的缘故,她怎么可能放任不管,视而不见?! * 700.第700章 深更半夜,他们两个出去干什么 “容馆主,你怎么刚回来……又要出去了?” 见到慕容长欢形色匆匆,守卫的士兵不禁有些奇怪,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哦!本馆主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没做,有点不放心,得亲自去一趟才行!” 慕容长欢随口回了一声,即便拔腿继续往前走。 身后,士兵也没多说什么,只笑着议论了两声。 “容馆主还真是负责,都已经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可不是!亏得有容馆主在,医术高明,救活了好多人,要不然那些军医可要焦头烂额,全乱套了!” …… 慕容长欢前一脚刚走,司马凤翎后一脚就到了,不见慕容长欢的身影,只听得士兵在议论,不由微敛神色,走上去询问了两句。 “你们在说什么?容馆主出去了?出哪里了?” “这……小的也不知道!容馆主只说有事要亲自去一趟,但没说去哪里……应该是去伤患那边吧?” “她往哪个方向走的?” “好像是这边……” 顺着士兵所指的方向,司马凤翎立刻快步追了上去! 见他走得急,一副神色匆匆的模样,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忍不住又压着声调议论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光荣地传承着八卦精神。 “奇怪?这么晚了,六王爷还来找容馆主做什么?” “不知道……刚刚看他的表情,好像很紧张容馆主……” “哇!不是吧?难道六王爷也对容馆主……?” …… 正当八卦之火熊熊燃起的时候,一个酷冷的声音骤然打破夜幕,宛如冰水般当头泼下,冷得众人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霎时间鸦雀无声! “什么事这么有趣,说来本王听听?” 循着声音,众人纷纷转过头,对着威压而来的司马霁月齐齐躬身,行礼道。 “属下见过王爷!” 司马霁月剔着眉梢,睨了众人一眼,见帐篷里头的光线是暗的,并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不免心生疑惑,开口道。 “容馆主没有回来吗?” “回王爷,容馆主刚刚回来了,可是又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 “容馆主没有交代。” “你们刚才提到六皇兄,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这……” 士兵相互对望了一眼,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时间迟疑不决,连带着说话声都变得结巴了起来。 司马霁月神色一凛,沉然道。 “本王问什么,你们就说什么,如实回答便是!” 士兵自是不敢开罪他,立刻就回了话。 “是这样的……容馆主前一脚刚刚走,六王爷后一脚就找过来了,只是没有遇上容馆主,随后问了容馆主的去向,就追着寻过去了……” “什么?!”司马霁月陡然拔高了声调,凝眉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那、那边——” 众人虎躯一震,齐齐抬手,颤颤巍巍地指了一个方向。 司马霁月眸色一沉,立刻快步追了上去,留下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再议论半句,生怕再多两句嘴,又得冒出一个人来吓他们,那就不好玩了! 慕容长欢不想招人注意,一路上就着夜色,避开了护卫,虽然轻功还没有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好在做惯了贼,要避人耳目对她来说也算不上是什么太难的事儿,是以没费上多大的功夫,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军营。 在她身后不远处,司马凤翎追得紧,但见慕容长欢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却是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便没有开口喊她,只悄悄地跟随了过来。 司马霁月更是搞不懂那两个人,再加上先前耽误了太多的时间,费了好一阵子才寻得司马凤翎的身影,等到差不多快要追上了,人早已走出了军营。 “深更半夜……他们两个跑出来做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司马霁月即使不怀疑慕容长欢,却也不放心司马凤翎,一颗心微微吊着,恨不得立刻飞到司马凤翎的身前,尔后将他一脚踹飞! 这家伙也是够了! 明知道容馆主就是慕容长欢,还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找她,简直就是找打! 正想着,眼前黑影一晃,瞬间又不见了踪影,司马霁月不由低声咒了一句。 “该死,怎么又不见了?!” 说着便就加快步子,匆匆地赶了上去。 那厢,司马凤翎追在慕容长欢身后,眼见着就要追上了,正要开口喊住她,便听一个笑吟吟的声音在树林里响起。 “你果然来了,容馆主!” 听到这个声音,慕容长欢立刻停下了步子,冷然道。 “少给我装腔作势,快点滚出来!” 霎时间,只听“嗖”的一声轻响,便见一个身影稳稳地落在了地上,银色的月华下,长身玉立,面容俊美,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要不是觉得那张脸有些面熟,慕容长欢都要怀疑他是公狐狸精变的了! “是你?” 闻言,贺兰琉芝微微一怔,言语间带着几分诧异。 “哦?你认识本殿?” 慕容长欢不小心说漏了嘴,再想隐瞒便就来不及了,只能随口编了个谎话,把方才那句给圆了回来。 “如果本馆主没认错……阁下应当就是羌国的七殿下?” “呵,这倒是有趣,本殿有些好奇,容馆主何以会识得本殿?难道本殿有那么出名吗?” “是啊,七殿下俊美无俦,乃是无数羌国少女的梦中情人,本馆主曾经医治过羌国的姑娘,那姑娘对七殿下可谓是十分痴心,珍藏了无数七殿下的画像,甚至还送了一副亲笔描绘的丹青给本馆主留作纪念……本馆主因此才对七殿下印象深刻,久久无法忘怀。” “原来如此,没想到本殿与容馆主之间还能有这样一段缘分,当真是奇妙……” “可不是么?刚刚见到七殿下,本馆主还大吃了一惊……只是不知道,七殿下缘何会出现在此地,又为何会同乱党有所勾结?” “啧啧,勾结这两个字本殿可不爱听……更何况,同乱党勾结的不是本殿,而是另有其人,本殿不过是不幸被抓来充当跑腿的。” * 701.第701章 本王陪你一起去! “是吗?” 慕容长欢微抬眉梢,面露好奇。 “倒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能劳烦七殿下亲自跑腿?” 贺兰琉芝勾唇轻笑,没有直接回答,只简单地应了一声。 “现在不方便说,等下你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现在为什么不方便说?这里只有七殿下和本馆主两个人,难道七殿下还担心会走漏什么风声吗?”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贺兰琉芝却是不以为然,反问了一句。 “容馆主确定这林子里只有你我二人?” 蹙了蹙眉头,慕容长欢左右转了一圈,并没发现任何异样。 “七殿下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林子里……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别人吗?本馆主怎么没有瞧见?还是说七殿下不相信本馆主?怀疑本馆主私下带了人来?”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贺兰琉芝淡淡地回了一句,尔后拔高声调,对着不远处一片幽暗的林地冷然道。 “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都出来吧!” 闻声,慕容长欢的眉心顿时蹙得更深了,有些不明所以。 “……都?” 沉默片刻,不见有什么动静,正当慕容长欢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耳根忽然一动,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回过头,慕容长欢凝眸而望,果然见到黑暗之中一前一后走出两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因着隔的距离有些远,一开始尚且看不清楚,及至两人走近了,慕容长欢才微微撑大眸子,面露讶异之色。 “怎么……怎么是你们?!你们怎么出来了?” 司马凤翎跨前一步,先是抬眸看了眼贺兰琉芝,继而回眸望向慕容长欢,笑着道。 “你能出来,本王就不能出来么?” 慕容长欢不是很想搭理他,只当没有听见,直接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司马霁月,追问道。 “九王爷……不是已经休息了吗?” “本王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要问你,就过去你的营帐找你,谁料你的营帐里头还是暗的,士兵说你刚回营帐就匆匆离开了,本王觉得有些奇怪,就一路寻了过来……所以,你独自一人专程赶出来,是因为温孤雪的缘故吗?” 一番话,司马霁月说得不温不火,口吻之中听不出什么深意,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不像是在生气。 但慕容长欢知道,他肯定不开心了。 因为她没有事先知会他这件事,而是自己一个人匆匆跑了出来。 可是当时她忧切温孤雪的安危,好不容易得到了他的消息,一急之下根本考虑不了太多,而眼下……即便要同司马霁月解释,也是不合时宜。 顿了顿,慕容长欢沉吟片刻,继而正了正脸色,开口道。 “温孤世子不止一次救过本馆主的性命,虽然本馆主同他立场相悖,却是不能忘恩负义,更无法见死不救,所以……要是两位王爷想要阻拦本馆主,就动手吧!倘若你们有心放温孤世子一马,不对他赶尽杀绝,那就……请回吧!本馆主不想因为本馆主的私事,牵连二位王爷!” 虽然明白慕容长欢的意思,但要让她一个人深入虎穴,司马霁月却是不肯的,也不可能放心。 “温孤雪是为了救本王才受如此重伤,本王自然不会对他下杀手,也相信他不会对本王不利,所以……这一趟,本王陪你一起去!” “多一个人多一份安全,本王跟你们一块去!” 司马凤翎不甘落后,扬声附和了一句。 “这……” 慕容长欢面露犹疑,转头看了贺兰琉芝一眼。 贺兰琉芝双手抱胸,不以为意。 “如果两位王爷坚持要去的话,本殿也拦不住……” 瞅着他一脸不怀好意的表情,慕容长欢不得不心生戒备,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应该带上他们两个,毕竟他们的身份太过敏感,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大阙王朝才刚刚失去一个储君,动荡的局势尚未平复,若是再叫他们两人出个什么差池,难保不会会动摇到整个大阙皇廷的根基! 而她身为一介布衣,就算被抓了也能有回旋的余地,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单独一个人行动也更为方便,脱逃起来也会比较容易。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即便迈步上前,对着司马霁月和司马凤翎沉然道。 “两位王爷还是请回吧,此行若是只有本馆主一人,本馆主尚能保证自己可以安全无虞,若是带上你们二位……只怕本馆主连温孤世子的面都没法见到了!还望两位王爷能够体谅本馆主,不要再为难本馆主了!” 司马凤翎闻言一怔,不免有些担心。 “可是你一个人,本王如何放心?” 司马霁月默了默,继而凝眸看向慕容长欢,反问道。 “你真的能确保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是,两位王爷不必挂心,在见到七殿下之前,本馆主还没有确切的把握,但是现在……既然有七殿下作陪,本馆主完全不担心会回不来。” 没想到慕容长欢会这么说,贺兰琉芝一阵讶异,不解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跟本殿……又有什么关系?” 慕容长欢勾唇一笑,学着他方才的口吻,卖了个关子。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 不等贺兰琉芝再说些什么,司马霁月便就沉然开口,打断了他。 “既然容馆主能够独自应对,那本王就不勉强了,告辞。” 说着,不等话音落下,司马霁月就转过身迈开了步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没再多说什么。 见状,司马凤翎一阵莫名,忍不住唤了一声,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诧异道。 “哎!九皇弟!你就……就这样走了?!” “容馆主自有安排,我们就不要插手了,免得多管闲事,弄巧成拙……” 一边说,司马霁月反手抓上司马凤翎的手臂,顺势将他一并拉了开。 “可是……” 司马凤翎频频回头,多看了慕容长欢两眼,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702.第702章 只羡鸳鸳不羡仙 “走了!” 司马霁月回头,不无嫌弃地哼了一声,手下的力道随之加重了三分,司马凤翎顿时一阵吃痛,当下连拖带拽地就被他拉远了。 等到再也听不见他们两人的动静,慕容长欢便就回头对着贺兰琉芝抬了抬下巴,问道。 “怎么样?现在可以走了吗?” 贺兰琉芝半眯起眸子,朝司马霁月两人走离的方向瞄了一眼,确定他们没有再跟上来,方才点了点头,应声道。 “容馆主,这边请吧!” 跟在贺兰琉芝的身侧,慕容长欢立刻迈开步子,随着他匆匆地赶去了温孤雪所在的地方。 身后,茂密的林地中,司马凤翎一把甩开司马霁月禁锢,不快道。 “你这是在干什么?难道你真的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冒险吗?!哪怕温孤雪不会伤害她,可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羌国七皇子,且不说是否还有其他人,一旦羌国与乱党有所勾结……你以为,容馆主真的那么容易就能脱身吗?!你总是这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根本就保护不了她!” 司马霁月无心在这种时候同司马凤翎争辩,面对他的斥骂,虽然心生不悦,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收敛气息,款步循着方才走开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潜了回去。 “本王当然不可能让她独自一人深入虎穴,但是我们不走,她便不会松口……” 闻言,司马凤翎顿了顿,稍微收起了几分怒意,继而反问了一句。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悄悄地跟过去?” 司马霁月不咸不淡地白了他一眼。 “你可以不用去。” “切!对容馆主的关心爱护,本王绝不会输给你……”司马凤翎轻哼一声,故意激了他一句,然而往前走了一段路,却是有些懵圈了,“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深更半夜的,这林子又繁茂,看也看不清楚!” 司马霁月继续嫌弃脸,完全不想跟他走一块。 “那就分头找吧!” 司马凤翎跟着冷笑。 “正合本王心意!” 说罢,两人便就分道扬镳,各自没入了沉沉的夜幕之中,只剩下山风阵阵,吹响枝叶簌簌。 跟在贺兰琉芝身后,慕容长欢一路七弯八拐,绕过重重密林,最后进入了一个山洞之中,果然见到山洞深处有人影在走动,似乎还有不少人。 见到贺兰琉芝带着人走近,立刻有人快步迎了上来。 “七殿下,你回来了!” “嗯,”贺兰琉芝点点头,转身指了指慕容长欢,道,“这是容馆主,你把她带去温孤雪那里吧,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是!”那人点头应下,转而对着慕容长欢做了个请的手势,倒是有礼有节,“容馆主这边请。” 慕容长欢微抬眉梢,转头看向贺兰琉芝,问道。 “你不一起过去吗?” 贺兰琉芝淡然一哂,轻笑道。 “本殿的任务就是将你带来此地,眼下本殿要办的事儿已经办妥了,至于温孤雪的生死,本殿并不关心,所以……容馆主自便吧,本殿就不奉陪了!” “那好吧,不论如何,本馆主还是要谢谢七殿下专程跑了这一趟!” “不客气。” 摆摆手,贺兰琉芝即便自顾自走了开,慕容长欢也不再浪费时间,跟在那名下属身后,匆匆赶去了温孤雪所在的地方! 山洞的另一处,听得贺兰琉芝的脚步声,祁连镜淡然道。 “人带来了?” “已经让人带去温孤雪那里了。” “太好了!”南宫止闻言面露喜色,欢快道,“属下马上过去!三太子放心,只要能得到容馆主的救治,紫冥宫宫主就回天有望了!” 祁连镜仍是淡淡的口吻,无悲无喜,波澜无惊。 “快去吧。” “是,主上!” 一边说着,南宫止就迈着欢快的步伐飞快地跑了开,迫切之情溢于言表,看得贺兰琉芝一惊一乍地,忍不住对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咂了咂嘴巴。 “他这是怎么了?跑得这么急?不知道人只怕还要以为他这是急着去见心上人……” “虽然不是去见意中人,但也差不多了。” “三太子这话……怎么说?” “南宫一向痴迷医术,孜孜不倦,学而不厌,好不容易能遇上那位传说中名动天下的第一神医,又如何会不激动?” “那也用不着迫切成这副模样吧?” “见人是其次,南宫悟性极高,只要能观摩一遍容馆主的救治手法,便能学得七八分……所以,为了不错过什么重要的细节,他才走得这样急。” 贺兰琉芝微微颔首,了悟道。 “原来那小子打的是这么一个主意。” 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贺兰琉芝又问。 “等下温孤雪若是脱离了险境,三太子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容馆主?依本殿看,这小子同大阙的六王爷和九王爷都关系匪浅,要是能拿住她,对我们不无裨益。” 闻言,祁连镜回过头来,好奇地问了一声。 “哦?这话怎么讲?” “三太子有所不知,方才本殿将容馆主引诱出来之时,大阙的那两个高高在上的王爷,竟然也跟着追了出来,且只有他们两人,身边未带手下,可见是没有惊动旁人……按理说,容馆主这样的行径,已经算得上是通敌叛国了,可是那两位王爷似是对她十分信任,不曾怀疑她半分,甚至还多加庇护,如此行径倒是出乎本殿的意料了!” 祁连镜眸光轻烁,听得这样的消息,似乎也有些意外。 “还有这种事?” “本殿亲眼所见,假不了!这个容馆主能耐不小,不仅深受大阙太子器重,连六王爷和九王爷都对她厚爱如此……难道三太子就不想见她一见吗?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能在大阙皇城里头混得如此风生水起?对了……” “你还想说什么?” “光顾着说六王爷和九王爷,本殿差点忘了……这个容馆主似乎跟花雪楼的那位天下第一美人,出双入对,只羡鸳鸳不羡仙啊!” “鸳鸳?” * 703.第703章 你对她感兴趣,不如你上? 对上祁连镜探究的目光,贺兰琉芝笑得一脸暧昧。 “三太子聪明过人,应该能听得懂本殿的意思。” 抬起手,祁连镜轻轻摸了摸下颚,反问道。 “这么说来……这个容馆主有断袖之癖,喜欢的是男人?” “可不是,这事儿早在大阙皇城传遍了,据说容馆主和花楼主两人如影随形,关系好得很……如今又同六王爷和九王爷走得近,不知三太子对于此事,有何看法?” 瞅了眼贺兰琉芝,见他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祁连镜抬眉追问了一声。 “你想本宫有什么样的看法?” 贺兰琉芝原本是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自己兴风作浪不够,还喜欢拖人下水,见着祁连镜似乎有几分感兴趣,便就压低声调,怂恿道。 “若是能将容馆主拉拢过来,对三太子可谓是助益良多,难道三太子就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吗?” “你是说……借容馆主之手,暗中对付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 “三太子以为如何?” “主意倒是不错,可是……要怎么才能拉拢容馆主,让她乖乖地给本宫办事?” 闻言,贺兰琉芝顿时笑得更加暧昧莫名了。 “以三太子的魅力和手段,足以颠倒众生,令天下男女倾心仰慕……容馆主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只要三太子有心,还怕降服不了她吗?” “什么?!”祁连镜脸色微变,下意识拔高了音量,“你要本宫、本宫跟她……?!” 不等祁连镜把话说完,贺兰琉芝继续煽风点火,兴致勃勃地吹着耳边风。 “哎呀,你我都是明白人!三太子就不必在本殿面前遮遮掩掩的了!如今男风大盛,哪个皇亲国戚、名门望族的府邸上不豢养几个眉清目秀的娈童?难道三太子敢说,您的府上连一个娈童都没有吗?” “娈童是娈童,跟这个不是一回事!” “那本殿再问一句……三太子府上的娈童,对三太子您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儿的爱慕?” “他们不过是看重本宫的权势,哪有什么真心?” “三太子如何肯定这其中没有半分真心?或许他们看上的,仅仅只是三太子您这个人呢?” “好了!不用说了!”见贺兰琉芝越说越离谱,祁连镜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决然道,“要本宫做那种事是不可能的!你要是这么感兴趣……不如,换你上?” 没想到祁连镜话锋一转,会把话头推到自己身上,贺兰琉芝不小心玩火自焚,一下子就懵了,愣了愣才赶忙推脱! “呃……既然三太子没有这个意向,那就当本殿什么都没、没说吧!” 祁连镜勾唇一笑,款步走上前,继而扬手搭在了贺兰琉芝的肩头上,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难为你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本宫自然要好好考虑你的建议……而且,本宫也觉得你的提议甚好,所以就这么决定吧!由你出面,把容馆主拉拢过来,本宫等你的好消息!” 一边说着,祁连镜伸手轻轻地推了贺兰琉芝一把,不等他多做辩驳,便将他顺手推了开。 “快去吧!别耽误了……要是容馆主趁机溜了,下一回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能拿住她了!” “哎!三太子!可是——” “只要你能办妥这件事,本宫可以说服父皇,出兵助你……如何?” 听得祁连镜说了这么一句,贺兰琉芝没再吱声,捏了捏拳头,又捏了捏拳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英勇就义般……到底是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三太子可千万别忘了今天说的这番话!” “那本宫就预祝七殿下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了!” “唉!”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贺兰琉芝一甩袖子,不无憋闷地快步走了开! 原本一开始,他是想挖个坑让祁连镜跳的,结果一不小心被反将了一军,硬生生地把自己给埋了! 贺兰琉芝那叫一个郁闷,独自一人平复了许久,才稍稍收敛神色,开口唤了一声。 “来人!” 话音落下,立刻就有下属快步迎了上来。 “七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看看,温孤雪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只要他一脱险,你就马上过来禀报本殿!” “属下遵命!” 山洞的另一边,慕容长欢随同下属匆忙前往,一抬头就见到了守在石床边的天阳,当下眼前一亮,方才确定贺兰琉芝没有瞒骗自己。 见到慕容长欢走开,天阳先是一惊,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继而大喜过望,立刻跑了过来! “容馆主?!真的是你吗?!太好了!你真的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扔下少主不管的!不枉费少主那样掏心掏费地对待你……” “别说这么多了,温孤雪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容馆主快这边请!快!” 在天阳的带领下,慕容长欢很快就走到了温孤雪的身边,只见他一脸苍白地躺在石床上,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随刻都会死去。 看得出来,他身上的伤势已经被人处理过了,但情况仍是不容乐观。 慕容长欢不是第一次看到温孤雪如此虚弱的模样,上一回在花雪楼她给他医治的时候,他的伤势一样严峻……但这一回,她心里的歉疚却是更甚以往! 这个男人,为了“恩义”二字,牺牲了自己一生的自由,又为了“情”之一字,几乎断送自己的性命,可以说……他对得起天下所有人,他的所作所为全然无愧于心! 可就是因为这样,他唯一对不起的,便是他自己。 慕容长欢很少佩服一个人,但是面对这样的大义无私的温孤雪,她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所以,她不会让他死,无论如何……都要救活他! 她要他继续活下去,从心所欲,为自己而活! 这便是她能给他的最好的回报! “先前是谁给温孤雪医治的?把他给本馆主叫过来——” 话音未落,便听一个声音随着脚步声款款而至。 “是在下。” * 704.第704章 六王爷和九王爷杀过来了! 慕容长欢回头看了来人一眼,年纪很轻,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能看得出,这个家伙不简单,要不是有他救治温孤雪,只怕这会儿她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比起她先前接触的那几位医中圣手,眼前这家伙的资历显然要浅薄很多,她是因为穿越的缘故才占有绝对的优势,然而对方却是实打实的才学,不免令人刮目相看。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慕容长欢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继而从腰间解下硬邦邦的腰封。 下一秒,就在众人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的刹那,却见眼前寒光一闪,赫然多出了一溜儿的刀具,东西都很精致,规模比一般的刀械要小很多,看起来有些像暗器,在烛火的照耀之下冷光湛湛,看得出那些刀具都十分的锋利! “过来帮个忙,本馆主需要一个人手!” 边上,在看到慕容长欢亮出的那一排刀具之后,南宫止就有些看呆了,听到慕容长欢喊了两声也没反应过来,只瞪着一双闪闪发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器具看。 见状,慕容长欢若有所思,大概看出了一点儿端倪,便又催了一声。 “想学就快来帮忙,要不然他死了,你也就没机会了……” 冷不丁被慕容长欢当面拆穿,南宫止不由一怔,脸上随之浮现了几分讪讪的表情,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一边应声一边就疾步走了上来。 “需要在下做什么?容馆主……尽管吩咐!” “耳朵。” “哈?!” “哈什么!让你把耳朵凑过来,本馆主有事要交代给你。” “好……” 瞅着慕容长欢一脸严肃的表情,南宫止不免心有惴惴,被她唬得一惊一乍的,说着便乖乖地将耳朵凑了过去,像是求学若渴的小徒弟。 慕容长欢眸色沉沉,对着南宫止的耳朵一字一顿,说得很是煎熬。 南宫止听罢,微微露出了惊疑的表情。 “这……” 慕容长欢沉沉地打断了他。 “做不到吗?” “当然没问题,只是……”南宫止微勾嘴角,抬眸多看了慕容长欢两眼,似笑非笑,“没想到容馆主竟也能狠下心做这种事,倒是有些出乎在下的意料了。” “废话少说,你只要把本馆主交代的事做好了就行!” “是是是……容馆主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你的……” “那还不快去!” “别着急,温孤雪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笑着留下一句话,南宫止便款步走了开,比起刚才的时候多了那么几分闲适随意,一看就知道他并不怎么在乎温孤雪的死活,并非是一个称职的医者。 就像她一样。 她当医生也不过是为了偿还罪孽,而一个做惯了杀手的人,又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大仁大义的救世神医? 慕容长欢不得不承认,她是自私的,至少在医治温孤雪这件事上……她存了私心。 温孤雪心脉受创,需要换心,而眼下……要找到一个跟他不会有太大排斥反应的心脏就已经是件麻烦事了,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刚好有将死之人能把心脏献出来。 所以,她只能让南宫止从活人下手。 这种时候,要去找死囚也不现实,唯一可取的……便是那些愿意为温孤雪从容赴死的死士,那些忠心耿耿,对他生死相随的属下! 如果可以选择,慕容长欢也不想“一命换一命”。 但是眼下事态紧急,与其眼睁睁地看着温孤雪去死,看着他的那些下属发起疯狂的报复,她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南宫止是个办事利索的人,而且他比她更加冷血无情,没让慕容长欢等上太久,便见他托着一个锦盒款步走了回来,一双手素洁干净,不沾染一丝一毫的血迹,可谁又知道……他手里托着的那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一颗心脏,一颗血淋淋的,还在跳动的心脏! “东西我取来了……接下来,就看容馆主你大展身手了!” 伸手将锦盒递到慕容长欢面前的时候,南宫止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 慕容长欢垂眸瞥了那个盒子一眼,没有伸手接过,只随口应了一声,面上无悲无喜,虽然有所歉疚,但比起眼前的侩子手……又何尝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先放边上吧,你再帮我几个忙……” “乐意效劳!” 两人说着,便就专心投入到了救治温孤雪的手术之中,慕容长欢经验丰富,自是游刃有余,南宫止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但悟性极高,学得很快,给她打下手更是绰绰有余。 在山洞之中的水滴声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明明才过了一个时辰,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尤其是在外等候的天阳,更是忧心如焚,倍觉煎熬。 就在手术快要结束的时候,山洞外忽然传来了打斗声,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是很响,但隐隐约约之中,叫人无法将之忽略。 南宫止正在兴头上,闻声颇为不悦,即便转头吩咐了一句。 “去看看,发生什么了!” “是!” 天阳皱了皱眉头,后一脚跟了上去。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很快,就见两人去而复返,面带焦色,急急道。 “不好了!出事了!” 南宫止当下瞪了他们一眼,轻嗤道。 “什么事这么慌张?大阙帝君率军打过来了?!” “倒没有那么夸张,不过……也差不多了!”天阳一脸焦头烂额,哔了狗的表情,“杀上丨门来的那两位,是、是六王爷和九王爷!”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差点手一抖,一刀子扎进温孤雪的心窝子里! “你刚说什么?!他们两个跟过来了?!你没看错?!” “绝不会错!” “该死!不是让他们两个回去了吗?!怎么又跟上来了?!真是没事找事……” 低声骂了两句,眼见着局势不对,慕容长欢当机立断,反手就把刀子塞进了南宫止的手中,忙着交待了两句! “手术已经差不多快要做完了,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温孤雪就交给你了!” * 705.第705章 当然是某人亲手送的! 南宫止闻言一惊,忙道。 “等等!容馆主!你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去了!不然事情闹大了,本馆主岂不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撇着嘴角骂骂咧咧了两句,慕容长欢拔腿便往外走。 然而,不等她走出两步,便见贺兰琉芝笑盈盈地迎了上来,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清俊的面庞上是一脸不怀好意的表情。 “容馆主不留下来等温孤雪醒来吗?” “不用了,只要他活着就够了!” 慕容长欢侧过身,绕来了他的手,脚下的步子顿也不顿一下,急急得往外赶,想着在情况变得复杂之前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容馆主且慢——” 贺兰琉芝却是不肯放她离开,当下跟紧两步,继续拦在了她的面前。 慕容长欢一个刹不住,差点撞到了他的身上,下意识抬手推了他一把,叱声道。 “让开!” 下一秒,贺兰琉芝忽然出手如电,扣住了她的手腕,慕容长欢拧起眉心,瞪了他一眼,作势便要挣开,奈何贺兰琉芝越攥越紧,完全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你干什么?!放开我!” “不放。” “喂……你!” 对上那两道愤怒的目光,贺兰琉芝笑意盈盈,眼带戏谑。 “以容馆主的聪明才智,该不会那么天真地以为……你真的能相安无事地离开这个地方吧?” 挑起眉梢,慕容长欢挑衅地反问了一句。 “你想怎么样?” 贺兰琉芝仍是一脸嬉笑的表情,假不正经。 “本殿仰慕容馆主已久,想请容馆主留下来小酌几杯,不知容馆主……可否给本殿一个机会?” 慕容长欢想也没想,一口回绝了他,顺带还翻了个白眼儿! “不给,而且……完全没有商量!” 大概是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贺兰琉芝不由顿了一顿,有些不甘心。 “为什么?难道容馆主就有这么嫌弃本殿吗?” “懒得跟你说这么多,你到底放不放手?!” 听着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山洞之中急急忙忙跑出去不少人,慕容长欢担心再这么拖延下去会对司马凤翎他们不利,便又使劲地挣扎了两下。 “既然容馆主这么不配合,那就休怪本殿不客气了……” 贺兰琉芝寒下脸色,拽着慕容长欢的手腕,二话不说便往里走,一副要跟她死磕到底的架势。 他的力气很大,慕容长欢刚做完手术,累得不行,根本就拗不过他,才扬手朝他后脑劈过去,就被他抓在了掌心,尔后顺势一拽,霎时间将她整个人都扯了过去! 慕容长欢一个没站稳,晃晃悠悠地就栽到了他的身上! 一抬头,就面对面地撞上了那张邪笑着的俊脸,两人靠得极近,就差贴在了一块,慕容长欢顿时愣了一愣,尔后立刻反应了过来,抬起脚就重重地往贺兰琉芝的脚背上猛地踩了一下! “嗷!” 贺兰琉芝低呼一声,吃痛地松开了手,往后跳开了两步。 慕容长欢趁势拔腿就往外跑! “想走?没那么容易!” 贺兰琉芝身影一闪,瞬间就挡在了慕容长欢的面前,堵住了她的去路,脸上还是戏谑的表情,漫不经心而又胜券在握,仿佛慕容长欢只是他看中的一个玩偶,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这也不是慕容长欢头一回跟他打交道,晓得他难缠,再这么下去只能是浪费时间,她根本溜不掉! 犹疑再三,慕容长欢终究还是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玦,迎面递到了贺兰琉芝的眼前,不满道。 “喏!看这个!” 冷不防看到慕容长欢递了一件东西过来,贺兰琉芝下意识以为是暗器,劈手就捏住了她的手腕,等到定睛一看,才瞧清楚了她手中的东西,当下脸色一变,目露惊异之色!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慕容长欢抬起下巴,努了努嘴唇,挑眉道。 “当然是某人亲手送给本馆主的咯!” 贺兰琉芝反应极快,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慕容长欢好几遍。 “你、你是……” “嘘!” 慕容长欢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继而小心翼翼地往左右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在,才压低声音警告了一句! “小声点!如果你不想害死我,就别把这事儿捅出去!” 缓了片刻,贺兰琉芝才稍稍消化了眼前的这个讯息,先是拿开慕容长欢的爪子,继而蹑手蹑脚地将她拉到了一个相对隐秘的角落,小声道。 “居然会是你……还真是出乎本殿的意料!难怪那个时候你信誓旦旦地说,一定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原来打的是本殿的主意!啧……本殿这算是被你摆了一道吗?!” “先别计较这个,你当初给我这块玉玦的时候,所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见着慕容长欢一脸狐疑的表情,贺兰琉芝不由轻嗤了一声,不屑道。 “本殿像是那种食言而肥,出尔反尔的人吗?” “那好!我的条件很简单——你放我走,现在,马上!还有,帮我保守身份的秘密,谁都不准说!怎么样?这样的要求……不算过分吧?” 一边说,慕容长欢捏着玉玦,在贺兰琉芝的勉强晃了两晃,言语间带着几分质疑。 虽然眼前这个家伙欠她一个人情,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二人是敌非友,所以慕容长欢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贺兰琉芝真的会履行约定,就此放她一马! 果然,听得慕容长欢这样说,贺兰琉芝犹豫了一下。 “这……” “呵,刚刚是谁大言不惭,说自己不会言而无信的?!” “罢了,这回算你走运!随本殿来吧!” 一把夺回慕容长欢手中的玉玦,贺兰琉芝没再继续为难她,转而带着她朝山洞的另一条通道走了开去,到底还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饶了她一回! 很快,两人就走出了山洞,贺兰琉芝随手指了个方向,道。 “你朝这边走,就能回到营地。” * 706.第706章 本王警告你们,别打她的主意! 剔着眉梢,慕容长欢斜斜地睨了他一眼。 “真的?” 贺兰琉芝嗤了一声,不爽道。 “本殿若是要骗你,还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吗?” “也是,”慕容长欢点点头,勾起嘴角笑了笑,“算你还有点儿义气,现在咱们两个就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以后若是再遇上,你不必客气,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闻言,贺兰琉芝跟着扬眉一笑。 “如此甚好!本殿很期待……下一回的见面!” “唉,”慕容长欢却是叹了一口气,“要是可以选择,我还真不想再遇见你!不过……依着眼前的局势发展,你我之间,来日方长啊!” “是啊,”贺兰琉芝随口接了一句,“来日——方长!” “我走了!” 摆摆手,赶在被人发觉之前,慕容长欢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匆匆地隐入了夜幕之中,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摸了摸下巴,贺兰琉芝立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一直等到慕容长欢的响动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方才扭头走回了山洞之中。 在山洞的另一个洞口处,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两人正与祁连镜的手下杀得不可开交! 尽管他们只有两个人,但胜在武功高强,激战之中即便被人重重包围,却是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有突破围攻闯入山洞的趋势! “住手!” 忽然间,山洞之中传来一声厉喝,便见一个清俊的身影款步走出。 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送走了慕容长欢的贺兰琉芝。 见到他走出来,众人不由面面相觑,收手往后退开了两步。 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随后罢手,凝眸直视贺兰琉芝,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口质问了一句! “容馆主在哪?!” 贺兰琉芝两手一摊,耸了耸肩头,回道。 “走了,刚走不久,你们要是能抓紧点儿,估计还能追上。” “切!”司马凤翎冷笑一声,不以为然,“你以为你这样说,本王就会相信吗?!方才本王一直在洞口,根本没有见到容馆主的身影!” “谁说容馆主要离开,只能从这个洞口走出去?她是从另外一个出口走的……” 司马霁月微凛眸色,反问道。 “此话当真?!” “本殿没有骗你们的必要,倘若本殿要将容馆主拿为人质,现在就可以抓出来要挟你们……不是吗?这么一来,还能省下许多麻烦,本殿何乐而不为?” 听到贺兰琉芝这样说,司马霁月转过头,同司马凤翎对了一眼,仍是半信半疑,未能尽信。 “你真的有那么好心,会放了她?!” “大阙的营地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看在温孤雪的份上,本殿相信九王爷应当不会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所以……为了能尽快离开这里,本殿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容馆主冒那么大的风险,硬生生地将自己赔进去!九王爷不如回营地看一看,要是真的没有容馆主的下落,再找本殿算账……也不迟啊!” “哼!最好是这样!” 轻哼一声,司马霁月也觉得贺兰琉芝应该没有胆大到那样的程度,在大阙的地盘上、乃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便就收起手中的长剑,转身大步走了开! “本王警告你们,别打容馆主的主意,否则……本王决不轻饶!” 见到司马霁月走开,司马凤翎自知纠缠无益,严声警告了一句,便就跟着匆匆隐入了山林之中。 看到他们两人先后撤离,众人面色微变,下意识便要追上去。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只是还不等他们跑开几步,就被贺兰琉芝厉声喝止。 “都给本殿站住!谁都不许追!” “可是……”众人回过头,一脸不甘,满是不解,“现在他们只有两个人,正是拿下他们的好机会!如果能趁机抓住大阙的六王爷和九王爷,绝对是大功一件!七殿下为何要阻止我们?!” “呵!” 轻哂一声,贺兰琉芝不无鄙夷地扫了众人一眼,冷然道。 “你们以为大阙王朝最为炙手可热的两位王爷是这么好抓的吗?他们既然敢只身前来,就必然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本殿刚刚说了,大阙的军营就在附近,一旦他们传出讯息……就算我们把他们两个人抓了又能怎么样?到时候大军重重围剿而来,只怕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还是你们以为,拿本殿和三太子的命……换大阙两位王爷的命,是件十分划得来的买卖?!” 听得最后一句问话,众人脸色骤变,赶忙摇头辩解! “不不不!” “七殿下息怒!” “我等不是这个意思!” “以七殿下和三太子之尊,任谁的命都是换不来的!” …… “好了!”一抬手,贺兰琉芝打断了众人的逢迎,吩咐道,“为防万一,现在马上交代下去,所有人一起撤离此地!这个山洞已经不安全了!” “是,殿下!” 回到山洞里,贺兰琉芝先是去找了祁连镜,却被告知他去找了温孤雪,便又匆匆赶去了温孤雪所在的地方。 这个时候,温孤雪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包扎好了,南宫止在完成后续的一系列步骤之后,累得几乎脱力,正靠坐在石块上喝水休憩。 祁连镜站在一边,稍稍询问了两句温孤雪的状况,确定他脱离了生命危险之后,方才转头看向贺兰琉芝。 “听说,你把容馆主放了?” 贺兰琉芝也不隐瞒,坦然承认。 “是,本殿是把她放了。” “为什么?!” “因为本殿曾经欠了她一个人情,所以不得不把这个人情还了。” “你们之前认识?刚刚你怎么没有说?” “这件事解释起来太复杂,而且本殿答应不会把她的事情说出去,三太子只需知道……今日过后,本殿与她再无瓜葛便是了!” “既然你不想说,本宫也不勉强你,只是下一回……但愿如你所言,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谢三太子体恤。” * 707.第707章 轮不到他吃醋! 军营里,为了防止再出现什么意外,慕容长欢不敢在路上耽搁片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营帐之中,尔后坐等司马霁月和司马凤翎两人回来。 倒不是说她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们,才撇下他们两个独自回了营地,而是她很清楚,以他们两人的能耐,要全身而退并非难事,反倒是她自己……因为给温孤雪医治了整整一个多时辰,在极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下不免心力交瘁,这样的她若是去找司马霁月他们,只会成为他们的拖累。 她也很了解贺兰琉芝这个人,以他的心性,虽然不惧冒险,却是断然不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而眼下,那群乱党正处于弱势,只要贺兰琉芝足够聪明,就绝对不会在这种关头负隅顽抗,同大阙的千军万马拼得鱼死网破! 所以,慕容长欢并不是很忧心司马霁月和司马凤翎两人的安危,只要她能脱身,他们两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麻烦,至少不会同贺兰琉芝一行起太大的冲突! 果然,没叫她等上太久,就听得帐篷外传来了脚步声,远远就听到司马霁月开口问了一句。 “容馆主回来了吗?” “回九王爷,馆主正在营帐内休息。” “嗯,你们都退下吧!本王和六王爷有事要同容馆主商量!” “是,属下告退!” 紧跟着便是“哗啦”一声,门帘被甩手掀了开,慕容长欢抬眸望去,只见司马霁月和司马凤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因为先前打斗的缘故,显得有些衣冠不整,但好在并没有再添什么伤口。 “你们回来了!” 站起身,慕容长欢款步迎了上去,继而匆匆走到门边,探出脑袋在四周转了一圈,确定守卫都退到了百步开外,才转身走回到了两人跟前。 倒了一杯茶,司马霁月浅酌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方才开口问道。 “温孤雪怎么样了?” 慕容长欢微勾嘴角,抬手拍了拍胸口,一脸自负的神情。 “有本馆主在,死不了!” “唔,”司马霁月眸色稍霁,顿了顿,又道,“那你知道是什么人救了他吗?” 闻言,慕容长欢摇摇头,露出了几分狐疑的神色。 “不知道,那时候我一心想着救活温孤雪,尚且来不及查探什么……但应该不是羌国的七皇子,既然他说他只受人所托,那就说明救温孤雪的另有其人。” “是吗?听你的口吻……好像跟这个羌国的七皇子很亲近?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这么相信他吗?说不定,他是故意这样说,好掩盖事实的真相?” 司马凤翎不以为然,剔着眉梢似笑非笑地睨了慕容长欢一眼,话里有话,飞醋吃得连司马霁月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就算要吃醋,也是他这个成过亲拜过堂的正牌相公吃好吗?! 丫算哪根葱? 什么时候轮得上丫乱吃飞醋了?! 真是臭不要脸! “羌国七皇子既然已经跟乱党之人扯上了关系,就没有必要再说谎,反正无论如何他也是撇不清的,而且……最重要的事,在谈起温孤雪的时候,羌国七皇子似乎并不关心他的死活,既是不关心,他又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机地救活温孤雪呢?” 一番话,慕容长欢虽然是在回答司马凤翎,但实际上却是专门解释给司马霁月听的。 若不然,司马凤翎是怎么想的,她根本一点都不在乎! 对上慕容长欢的视线,司马霁月明白她的意思,眸中神色稍缓,但还是有些疑惑。 “你怎么知道那个家伙……是羌国的七皇子?你们认识?” “说起这个,嘛……”扯了扯嘴角,慕容长欢微微沉吟,考虑了一下怎么解释比较简单明了,“其实你们也见过他的,而且跟他还十分‘亲密’呢!”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卖关子,司马凤翎两人不由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了一眼,司马霁月微蹙眉心,更加好奇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王何时见过他?” “是啊!本王也没印象……”侧头思索了一阵,司马凤翎摇摇头,附和道,“完全没有印象,一点也没有!” “啧!这才没多久,你们就把人家给忘了,还真是薄情寡爱啊……”笑着揶揄了两句,一想到当初他们两人对着冒牌的炎国公主大献殷勤,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男人,慕容长欢就忍不住觉得好笑,“我可是记得很清楚,九王爷似乎还抱过人家,当了许多天的护花使者,差点啊……还把人家给娶了呢!” 原本还有些一头雾水,听到慕容长欢提示了两句,两人瞬间就明白了! 司马霁月眸色一沉,捏了捏袖子下的五指,暗暗腾起了一股杀人的冲动! 司马凤翎幸灾乐祸,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哈?!原来是他?!那个冒名顶替炎国公主的刺客?!还真是……冤家路窄,才这么一阵子,就又遇上了!依本王看,说不定他是来找九皇弟你的!” 一边说,司马凤翎还不忘拿手肘捅了司马霁月两下,俊脸之上满满都是戏谑的表情。 “切!” 司马霁月轻嗤一声,没有搭理他。 “对了,”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司马凤翎微抬眉梢,看向慕容长欢,“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他是羌国七皇子的?如果他真的是当初冒充炎国公主刺杀父皇的人,你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那个时候在树林子里,我对他说的那番话,虽然大部分是随口瞎编的,但也有一部分是真的……羌国七殿下相貌俊美,有不少画像流出,我便是见了画像才知道他的身份,但此事干系重大,在见到真人之前我也不能仅凭一副画像就咬定他就是羌国的七皇子,所以才打算在确认之后再行商议!” “这么说来,”司马凤翎微微颔首,沉吟道,“刚才在那个山洞里,是他放了你?” * 708.第708章 在她眼里,他连温孤雪都比不上 “是。” 慕容长欢颔首应下,当初的事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都知道,所以她用不着隐瞒什么。 “他欠我一个人情,自然是要还的。” “可是这样的话……”司马霁月闻言,眉心却是蹙得更深了,“他岂不是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羌国与炎国素来不合,如今我朝与炎国结盟,而羌国投靠西戎……可以说,羌国与我朝乃是死敌,一旦羌国七皇子将你的身份透露给皇后的人知晓,难保皇后不会将太子的死归咎到你的身上。” “这个你不用担心,七皇子答应过我,不会将这个秘密透露出去……如果他要对我不利,方才就不会放我回来了。” 正说着,外面忽然响起了禀报声。 “启禀六王爷,陈副将求见!” 司马凤翎扬声道。 “让他进来。” 闻声,慕容长欢面露狐疑,先是看了司马凤翎一眼,又看了司马霁月一眼,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大半夜的,陈副将找你做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派人去那个山洞了!” 司马凤翎微扬眉梢,抬眸对上慕容长欢质疑的目光,坦然道。 “没错,既然知道乱党的下落,本王为何要放虎归山?” “该死!” 慕容长欢闻言不禁一阵恼火,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叱声道。 “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在利用我!如果温孤雪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原谅你!” “长欢!”担心被外人听到,司马霁月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臂,朝她使了个眼色,制止了一声,“先别说这个,现在不是时候。” “可是……他太过分了!” “你先别激动,对方既然有能力将温孤雪救走,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抓……” “哼!” 转过身,慕容长欢恨恨地瞪了一司马凤翎一眼,继而一扭头,背对着司马凤翎,分分钟不想搭理他! 什么人啊这是! 前一刻还说要她给他一个机会,结果一转眼就耍阴招,完全不考虑她的感受,这样的家伙……能让人相信吗?!反正她是不会再相信他了! 没想到慕容长欢的反应这么大,司马凤翎也是有些懵了,心情一下子复杂了起来,隐隐还有几分酸楚和苦涩……原来在她的眼里,他竟然连一个温孤雪都比不上吗?! 他还以为,她在乎的只有司马霁月一人。 可是眼下……她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对他冷眼相待,愤然以对! 是不是在她的眼里,只有他是无足轻重,不屑一顾的? 凝眉而望,司马霁月不动声色地将某人的一番情态尽收眼底,尔后微微扯起嘴角,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坦白而言,站在司马凤翎的立场,他确实没有做错什么,但他错就错在,他不了情情况,不知道温孤雪为了慕容长欢付出了什么,也就不知道那个家伙对慕容长欢而言,意味着什么。 如果温孤雪没有拼上自己的性命保护慕容长欢,他派人去捉拿乱党无可厚非! 如果他不是借由慕容长欢的线索找到那个山洞,他派兵围剿乱党亦是无可非议! 只可惜,他明知慕容长欢冒险去救温孤雪,却还要跟过去,甚至在找到乱党的所在之后,没有同慕容长欢商量就自作主张地派人去剿杀乱党—— 这显然犯了大忌,触到了慕容长欢的逆鳞! 如此一来,慕容长欢应该不会再原谅他了,不管他没有抓到人,都已经伤害了她的感情。 简直就是在……自掘坟墓啊! 司马霁月知道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幸灾乐祸,但看到司马凤翎犯蠢,他还是发自肺腑地觉得高兴……都不用他动手,丫就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 这样的猪对手,就算来一打他都不介意好吗! 很快,陈副将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行至司马凤翎跟前单膝下跪,面上是一派严肃的表情,并无半分喜色,可见是把事情办砸了。 “回禀六王爷,末将无能……让那群乱党给跑了!” 司马凤翎皱了皱眉头,反问道。 “全都跑了?!一个都没抓到?” “末将赶到的时候,山洞里已然空无一人,是末将慢了一步,还请王爷降罪!” “下去吧,”摆摆手,对于这样的结果,司马凤翎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很意外,只淡淡地哼了一声,“不关你的事。” “这……” “既然没抓到人,此事就不要宣扬出去了。” “是,末将明白!” 俯身行了一礼,陈副将便就快步退了出去。 等到他走远了,司马凤翎不由转头看向慕容长欢,开口道。 “你可以放心了,没有抓到人。” 慕容长欢还在气头上,闻言冷冷一笑,没好气地下了逐客令! “你走吧!天色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快,司马凤翎皱紧了眉头,反问道。 “你还在怪本王?” “懒得理你!”慕容长欢气呼呼地站起身,尔后快步走到床边躺下,掀开被子就把脑袋埋了进去,闷着头嗡嗡道,“霁月,你也先回去休息吧!记得把他带走,我不想见到他!” 司马霁月微微一笑,表示喜闻乐见! “好。” 抬眸看了眼一脸幸灾乐祸的某人,司马凤翎心下憋闷,虽然还想说什么,但见慕容长欢还在生气,也就没再说些什么,不等司马霁月开口就嗤了一声,起身便往外走! “不用劳烦九皇弟,本王自己会走!” 哪怕不知道慕容长欢为什么突然间这么生气,看她这样的反应,司马凤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郁闷的是,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一连好几天,慕容长欢都没给他好脸色看,便是连半个字都不愿同他说,司马凤翎又是憋屈又是烦闷,连帝君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命他提前回了皇城。 司马霁月乐见其成,连着几天都心情愉悦,偏偏在皇后面前还要装出沉痛的模样,也是十分之艰辛! * 709.第709章 绝不心软! 在司马霁月的游说之下,权衡当前局势的利与弊,皇后别无选择,只能同他合作,进而对抗共同的敌人,携手清剿乱党,暗中追查太子的死因,并将矛头一致对向皇贵妃与司马凤翎! 既然是合作关系,自然就要拿出诚意。 太子一死,就算外戚势力没有倒台,那些攀附于太子的朝臣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一些影响,而先前得罪过慕容长欢的家伙更是首当其冲! 再加上江北水患一事,帝君有意借此整顿朝纲,一时之间牵连甚广,不少位高权重的大臣随之纷纷失势,而在这些老奸巨猾的群臣之中,鲁国公作为慕容长欢的头号解决目标,自然无法幸免于难,哪怕他是开国功臣,在罄竹难书的罪状之前,也一样无法为自己开脱罪责,洗清罪名! 当鲁国公府抄家的消息传来,大夫人难得“摒弃前嫌”,带着慕容忆灵找上了九王府,想要向慕容长欢求情,借九王爷之口为鲁国公说情! 慕容长欢没想到大夫人那么高傲的一个女人,竟然会屈尊降贵得跑来找她帮忙,一时之间不免有些啼笑皆非。 然而,意外归意外,想要她出面给鲁国公说情,慕容长欢只有两个字—— 没门! 打压鲁国公原本就是她的主意,她怎么可能自己拆自己的台? 更何况,这才只是一个开始,好戏还在后头! 大夫人作了那么多的孽,别人治不了她,慕容长欢却是要替天行道一回,不单是为了自己,也不单是为了二夫人,便是为了慕容麟风,为了当年枉死的三夫人,她也要将大夫人的罪行公之于众,让其自食其果,恶有恶报! “你就说,本妃今天心情不好,谁都不见!” “可是……侯府夫人说,如果王妃不见她,她就一直候在大堂里,不走了。” “她喜欢等,那就让她等好了!用不着给她上茶,就让她们母女两人干坐着吧!” 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慕容长欢半倚在软榻上,一手撸着狼王的白毛,一手拿着风月本子,悠闲自得地看着,哪有半点儿“心情不好”的样子? 管家对王妃与侯府夫人之间的嫌隙早有耳闻,听到慕容长欢这样一说,自是心如明镜,即便欠了欠身子,应声答下,连劝都没有劝半个字,便就匆匆走了开。 “是,老奴明白!” 日升日落,过去了大半天,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了,慕容长欢放下风月本子,伸了伸懒腰,正要出去花园中逛两圈,便见管家快步迎进了门。 见他进来,慕容长欢扬眉一笑,问道。 “怎么样……那两个女人走了吗?” “回禀王妃,侯府夫人还没走……” “没走?脸皮真厚,都已经等了这么久,本妃摆明了是不想见她,居然还赖着不肯走……啧啧!”咂了两下嘴,慕容长欢眼珠子一转,又问,“那你跑来做什么?还一副神色匆匆的模样?” “这……” 管家微微一顿,似有为难。 “说吧,什么事?” “回王妃,那、那个……慕容四少爷也来了,还有炎国公主……现在都候在大堂里,跟侯府夫人和侯府二小姐一起……” 闻言,慕容长欢眸光微烁,一闪而过微冷的寒芒。 “四哥来凑什么热闹?居然还把炎国公主也拉来了……看来,这事儿本王妃若是不出面,只怕还解决不了!罢了,那本王妃就勉为其难地去见他们一见吧!” “小姐,你该不会是心软了吧?” 琉璃默默地跟在边上,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有些琢磨不透慕容长欢的意思。 “心软?对那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本王妃为何要心软?难道你忘了吗……三夫人是谁害死的?” “噢!奴婢明白了!” 对上慕容长欢意味深长的目光,琉璃顿时面露恍然之色,眉眼间随之生出了几分兴奋,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行至大堂,果然见到里头满满坐着不少人。 “王妃驾到——” 四个字一落地,众人便齐刷刷地转头看了过来,炎国公主率先迎上前,言语中带着几分抱怨,但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你可总算出来了!真叫人好等!本公主刚才还在想,你要是再不出来,本公主可就要亲自找进去了!” 慕容长欢剔着眉梢,斜斜地睨了大夫人一眼,目光之中满满都是轻蔑,并不给她任何好脸色。 “这里有本王妃不想见到的人,所以本王妃不想出来。” “哎呀,你好歹是一个王妃,就不要这么斤斤计较了嘛!虽然先前她们做了对不住你的事儿,可是你的四哥对你一直很好啊!不管怎么说……大夫人也是你四哥的养母,就算不为别人考虑,看在你四哥的面上,你就不能……稍微帮个忙吗?” “是啊,要不是看在四哥的面上,本王妃也不会出来了!”慕容长欢笑盈盈地回了一句,口吻不咸不淡的,听不出是个什么意味,一边说,一边转向炎国公主,戏谑道,“不过……这原本是侯府的家事,公主殿下这般积极劝解,又是为了谁?” “当然是为了你啊!” “真的?” “好好好!你要是不想本公主插手,本公主不说话便是了!” 炎国公主虽然性情爽朗不羁,可在某些事情上,脸皮子到底是有些薄,被慕容长欢多问了两句,就有些禁受不住了,即便松手退开了两步,左顾右盼,装作什么事儿都不知情的模样,演戏的功夫倒是一流! 慕容长欢没有继续调笑她,想着尽快把事情解决,免得夜长梦多,便就开口吩咐了一句,道。 “来人,备马车!本王妃要回侯府一趟。” 听到这话,大夫人和慕容忆灵面面相觑,互看了一眼,不知道她想干些什么。 慕容麟风是个傻白甜,闻言不禁一喜,欣慰道。 “六妹!你这是答应帮忙了?!” “四哥的事,便是本王妃的事,既然四哥亲自找上门来,本王妃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 710.第710章 揭穿真相! 扬起眉梢,慕容长欢朝慕容麟风递去一个暗含深意的目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着道。 “所以……这个‘忙’,本王妃无论如何,都是要帮的!” 听出慕容长欢话里有话,慕容麟风不由面露疑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对劲,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等到他回过神来,却见慕容长欢已经走远了。 “想什么呢!大家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炎国公主一把拽上慕容麟风的胳膊,拉着他一起跟了上去。 “嗯,好!” 慕容麟风收起思绪,没再多想,一行人乘着马车,快马加鞭地赶,很快就回到了侯府。 在众人下马车进门的时候,正巧景阳侯也刚刚回到府中,见到慕容长欢先是微微吃惊,又见大夫人一同下了马车,当下就明白了什么。 迎上前,因着慕容长欢的身份更为尊贵,景阳侯率先行了一礼。 “下官见过王妃。” “父侯不必多礼,许久不见,女儿甚是想念。” “既然回来了,就快些进府吧!你娘若是知道你回来,一定会很开心的!” 景阳侯笑着拍了拍慕容长欢的手,眉眼间带着慈爱的笑意。 虽然这几日因为鲁国公府的事儿有些焦头烂额,但在见到慕容长欢的一刹那,景阳侯却是发自肺腑地觉得欢欣,由于二夫人的缘故,他对这个女儿也是真心疼爱,不仅仅是看在她王妃的身份。 见到他们父女二人亲近有加,慕容忆灵心有不悦,当下冷哼了一声,一甩手自顾自大步走进了侯府。 “哎……灵儿!” 大夫人低呼一声,想要唤住她,尽管她也看着眼前这一幕碍眼,奈何现在有求于人,却是不得不强颜欢笑,虚与委蛇。 看着慕容忆灵的身影消失在大门边,大夫人不免讪讪一笑,转向慕容长欢赔罪道。 “灵儿被我宠坏了,还望王妃不要介怀……” 慕容长欢不想在大门口折损景阳侯的颜面,便只“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对着大夫人冷嘲热讽,但也没有搭理她,仿佛当她不存在一般,径自牵着景阳侯的手就跨进了门槛。 及至众人走到了大堂,慕容长欢才转头对着琉璃吩咐道。 “去把四夫人请出来。” 一听这话,众人面露诧色,慕容麟风疑惑道。 “六妹,你是不是说错了?你应该是去请二娘吗?怎么变成了……四娘?” 慕容长欢笑了笑,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 “没有错,本王妃要请的就是四夫人……至于为什么要请她出来,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说话间,琉璃已经迈着小碎步走了开。 见慕容长欢故意卖了个关子,不晓得她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大夫人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脸色随之严肃了三分。 慕容忆灵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善,不禁皱起眉头,小声地问了大夫人一句。 “娘啊,她究竟想干什么?女儿早说了不要去找她,她才没那么好心,会帮我们给外公求情!就她那样的性子,能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好了!” “胡说什么?”大夫人立刻瞪了她一眼,制止道,“别乱说话!” 然而,一番话却是悉数落入了慕容长欢的耳里,听了也不见生气,反问笑得更欢了。 “二小姐说得没错,你们以前那样对本王妃,本王妃怎么可能以德报怨,帮你们求情,再让你们继续坑害本王妃?大夫人……你还真是病急乱投医,找错了人,居然天真地以为本王妃会不计前嫌,你当本王妃是傻子么?!” 几句话,慕容长欢说得十分不客气,隐隐还能听出几分挑衅的口吻。 慕容麟风便是再如何傻白甜,这会儿也嗅到了空气中弥漫开的火药味儿,不禁微微变了脸色,抬手拉了一下慕容长欢的袖子,小声道。 “六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人话啊,四哥听不懂吗?”慕容长欢抬起眼皮,笑盈盈地看着他,反问道,“如果本王妃说,大夫人是害死四娘的罪魁祸首,四哥你还会认贼做母,继续帮那个恶毒的女人求情说好话吗?” 话音落下的刹那,慕容麟风直接被问懵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什、什么……六妹你说的,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大夫人做贼心虚,一惊之下,反应却是很快,当下就拔高声调叱了一声,矢口否认! “胡说!四妹的死当年已经查得很清楚了,她是因为难产导致血崩,才因为气血不足而死的!何来罪魁祸首一说?!慕容长欢……你就算不肯帮忙,也不能血口喷人,胡乱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本夫人的头上吧?!” “九王妃不是血口喷人,她说的……都是事实!” 陡然间,一个声音自门外传来,炸开在众人耳际。 众人抬眸而望,便见四夫人快步走近,一向温和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凌厉的神色,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大夫人,暗含着隐隐的恨意。 听到四夫人的话,慕容麟风面色一沉,立刻迎了上去,迫切道。 “四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景阳侯亦是微变神色,沉然道。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四夫人一步一步走上前,在经过慕容长欢身边的时候同她看了一眼,慕容长欢点点头,示意她把当初同她说的那番话再说一遍。 有了九王妃在背后撑腰,再加上鲁国公府一夕覆灭,四夫人也就不再忌惮大夫人了,当下走到慕容麟风的面前,屈膝跪地,对着她磕了三个响头,继而才开口道。 “四少爷,是四娘对不住你……当年,正值三夫人临盆之际,雅儿患了急症,侯爷忙于公事一时间无法顾及,我走投无路,只能向大夫人求救,谁知大夫人竟以此为要挟,让我在三夫人的药中加料,这才导致了三夫人在生产时血崩,因为失血过多而亡!是我害了三夫人,是我对不起三姐……对不起她……” * 711.第711章 说?还是不说? 说到后来,四夫人泣泪连连,哽咽不能语。 众人闻言一时间却是静默了,因为太过意外,短时间内反应不过来,只张着嘴巴愣愣地看着四夫人,脑子里混乱一片,一下子理不出什么头绪。 大夫人心有戚戚,没想到四夫人会在这种时候把事情捅破,心下不免有些慌乱,下意识捏了捏袖下的五指,攥紧了衣服的衣角,显出了几分焦灼的神态来。 见她如此,慕容忆灵皱着眉头,忍不住低声催了一句。 “娘!娘你说话呀!四娘一定是被那个臭丫头收买了,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同她一唱一和的,故意要诬陷娘!” 慕容麟风亦是不敢相信四夫人说的话,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大夫人,迫切地想要听她的回答。 “大娘!四娘说的……是真的吗?!” 几十年风风雨雨走过来,大夫人多多少少还是沉得住气的,便是在这样风雨飘摇的情境之下,仍是不为所动,很快就收敛了心神,一甩袖子嗤声道。 “荒谬!简直一派胡言!当年三妹死的时候,侯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命人查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便是你口口声声说的药,也是经由大夫亲自检查过的……何来加料一说?!本夫人知道,如今鲁国公府没落,本夫人失去了仰仗,你们就不将本夫人放在眼里了,以为树倒猢狲散,谁都可以跑来踩上一脚,是不是?!” 瞪着双眸,大夫人目光凌厉地看着四夫人,气势咄咄逼人,看不出半分心虚。 而她之所以能如此盛气凌人,便是笃定三夫人死时的罪证早已被销毁,过了这么些年,四夫人空口无凭,单单凭着她的一面之词根本就证明不了什么! “人在做,天在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良心不安,所以才会潜心向佛,为自己曾经做下的孽债忏悔……如果当初我没有为虎作伥,三姐就不会死,四少爷也不会认贼作母……大夫人你说得没错,倘若鲁国公府没有被抄家,为了我的两个女儿着想,我也不敢将当年的事说出来,以免大夫人记恨在心,将她们许给不好的人家,但是现在……善恶终有报,大夫人你报应的时候到了……” 抹了一把眼泪,四夫人抬起头,不再畏惧大夫人的威慑,凛眼对上了那双怒气冲冲的眸子,铁了心要同其对抗到底。 在大夫人看来,眼前的女人一直都很软弱,唯她之命是从,她说一对方不敢说二,她说往东对方不敢说向西,可是眼下……这个女人居然有胆量反抗她,她怎么可能会让她爬到自己的头上?! “废话少说!你既然一口咬定是本夫人指使你干的,那就拿出证据!只要你能拿出证据,本夫人就心服口服!你若是拿不出,便是对本夫人的诬陷,就算本夫人失去了娘家势力,好歹还是侯府的主母,又岂容你在此搬弄是非,妄加诋毁?!” “侯爷!” 四夫人忽然转过头,泪光烁烁地看向景阳侯。 “当年的事妾身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如果不是良心难安,妾身没有理由编造这种事端,无故造谣,污蔑大夫人……还望侯爷明鉴!” 景阳侯沉着面色,对于三夫人的死,他一直抱有亏欠,如今听说当年之事另有隐情,自然是要弄清楚来龙去脉,查个水落石出,如此才能告慰亡者的在天之灵,才能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但就算他对大夫人有所怀疑,没有证据,他也不可能就这样草率地定罪。 看到景阳侯一脸将信将疑的模样,慕容忆灵立刻扑了上去,抓着他的袖子哀求。 “父侯!您要相信母亲!这么多年来,母亲勤勤恳恳地操持整个侯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单单听信她的污蔑之词,就把罪名扣到母亲的头上啊!” 大夫人正了正脸色,更是一脸坦荡慨然! “侯爷!是妾身做的事,妾身不会推脱,但不是妾身做的事,妾身一样不会承认!” 一句话,被大夫人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慕容长欢微挑眉梢,差点都要信了她的邪了! 见大夫人一脸镇定,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惊慌失措,自露马脚,四夫人免不得有些焦虑,暗暗回眸看了眼慕容长欢,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慕容长欢微勾嘴角,好不容易把鲁国公那块难啃的骨头给敲碎了,当然要趁热打铁,将大夫人一并拉下水,否则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顿了顿,慕容长欢跨前一步,问向四夫人。 “对了……当年的事,除了四夫人你和大夫人之外,还有别人知道吗?” “这……”四夫人侧头沉思,微吟片刻,尔后忽然拔高声调,抬头指向大夫人身边的一名老奴,嚷嚷道,“还有她!当时她也在场!大夫人对我说的那些话……她都知道!” 闻言,景阳侯立刻转头看向大夫人身侧的老嬷嬷,沉声问道。 “张嬷嬷……你如实说,四夫人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被景阳侯一喝,张嬷嬷顿时吓得跪倒在了地上,伏着脑袋不敢吭声,身子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心虚。 “快说呀张嬷嬷!告诉父侯,母亲什么都没做!所有的一切都是四夫人凭空捏造出来的!” 慕容忆灵又急又气,连连催促了几声。 张嬷嬷却仍是一言不发,埋着脑袋颤着肩头,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见状,景阳侯似乎看出了什么,便道。 “你若是能如实交代,本侯可以免去你的责罚,既往不咎,但若有朝一日让本侯知道你隐而不告,就算你是府中的老人,本侯也不会手下留情!” “侯爷息怒!侯爷息怒!” 张嬷嬷浑身一震,赶忙喊了两句。 “张嬷嬷,你说吧……你不是说你最疼爱我了吗?我要知道真相,当年的真相!我不能让娘亲死不瞑目!” * 712.第712章 临死反扑,拉王妃垫背! 慕容麟风下意识是想相信大夫人的,毕竟大夫人养育了他十多年,对他一直疼爱有加,视如己出,他也早就将其当成了最亲近的人。 可是张嬷嬷的犹豫不决,却让他不得不怀疑亲生母亲当年的死因。 如果真的像四夫人说的那样,那就实在是太残酷了! 如果大夫人真的是害死亲生母亲的凶手,他不可能将此事置若罔闻,抛诸脑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装成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他很清楚,大夫人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抢走他! 大夫人一连两胎都是女儿,四夫人所生的也是女儿,一旦三夫人诞下了男丁,势必会母凭子贵,藉此而动摇到大夫人在侯府之中的地位! 所以,大夫人为了保住自己的主母身份,只能不择手段地将他的抚养权拿到手,只能用极端的方式除去四夫人……换言之,四夫人是因为他才会被害死的,是他害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一想到这个,慕容麟风的心脏就揪得难受,忍不住跟着跪到了地上,握着张嬷嬷的手连声发问。 张嬷嬷是大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随嫁丫鬟,可以说是大夫人的心腹侍婢,她说的话自然比四夫人更有分量,一旦她承认了当年的事,那不管大夫人如何解释,只怕也是百口莫辩了! 但要让她出卖自己的主子,却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慕容长欢虽然早先有所准备,但真正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免不得生出了几分紧张,生怕张嬷嬷临时变卦,叫她白忙活一场!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老妇人的身上,有人满含期待,有人面露悲切,有人紧张,有人惶恐,还有人洞若观火,似是早就看穿了一切。 对上慕容麟风悲恸的目光,张嬷嬷动了动嘴唇,眉眼间七分心疼,三分悔恨,终究还是坦白了事实。 “是……四夫人说的……都是真的……”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节,却仿佛耗尽了老妇人所有的力气。 话一出口,大夫人当场就懵了。 慕容忆灵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不敢相信母亲最信任的奴婢,竟然会出卖她?! “不!你说谎!这不可能!张嬷嬷!你是中邪了吗?!你怎么能这样对母亲?!你怎么能忘恩负义,跟他们联合起来一起诬陷母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间,在慕容忆灵的尖锐斥骂声中,大夫人却是仰头狂笑了起来,放弃治疗了一般,不再辩解,不再挣扎,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张嬷嬷一眼,而是抬头看向慕容长欢,死死地盯着她。 颤着指尖抬起手,晃晃悠悠地指向慕容长欢的鼻尖,大夫人一边笑,一边状若疯狂地走向慕容长欢,脚步一深一浅,像是喝醉了酒。 “是你!是你在搞鬼对不对?我知道……一定是你!如果没有你在背后煽风点火,她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跟本夫人作对!慕容长欢,你真狠……害了雪儿还不够,连鲁国公府你都不放过!是不是一定要逼死本夫人,你才肯善罢甘休?!” 说着,大夫人一扬手,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明晃晃地举过了头顶,锋锐的寒芒看在眼里叫人心惊。 见状,琉璃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慕容长欢的跟前,紧张道。 “大胆!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对王妃行凶?!” “呵呵……对王妃行凶?是啊,她是高高在上的王妃,我怎么敢对她下手?” 大夫人扯起嘴角笑了两声,脚下的步子却是没有停下,反而一把推开了琉璃,继续踉踉跄跄地朝着慕容长欢走了过去,脸上的表情愈渐变得疯狂。 “给你!刀给你!你不是要逼死我才甘心吗?那就杀了我!杀了我啊!” 将匕首重重地塞进慕容长欢的手心,大夫人抓着她的手便往自己的身上刺,作势要借她的手自行了断! 见状,慕容忆灵不由惊呼了一声,立刻冲了上去。 “娘!娘你不要这样!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啊娘!快把匕首放下……快放下!” 霎时间,三个女人凑在一块,场面一下子乱成了一团。 慕容麟风跪在地上,一下子接受不了如此残酷的事实,整个人几乎都是崩溃的,仿佛随时随刻都会厥过去,炎国公主看在眼里心有不忍,生怕他受不住打击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便也顾不上吵嚷成一团的大夫人一行,立刻走上去蹲在了慕容麟风的身边,关切地询问了几声。 侯爷头疼地按着太阳穴,被吵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正要开口命人上去拉开大夫人,然而不等话音落下,就见眼前寒光一闪,大夫人握着慕容长欢的手,将其手中的匕首笔直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娘!” “大夫人!” 众人见状一惊,拔高声调疾呼出声! 慕容长欢随之震了一震,没想到大夫人刚烈至此,竟然真的选择了死路……她还以为她刚刚只是在演戏,做做样子好博取大家的同情。 就在所有人被大夫人的举动所惊呆的时候,却见大夫人嘴角微扬,眼里一闪而过狠戾之色,趁着慕容长欢不防备的当口,从袖子里抽出另一把匕首,顺势刺向了慕容长欢! 哪怕是死,也要拉着慕容长欢垫背! “王妃小心!” 璎珞第一个察觉到突如其来的危机,当下变了脸色惊叫了一声,因为被慕容忆灵挡住了身子,却是来不及营救慕容长欢! 景阳侯亦是目露骇色,隔着老远伸出手来,欲要阻止大夫人的恶行,奈何手不够长,远水救不了近火! 慕容麟风和炎国公主齐齐扭头,睁大了眼睛面露惊恐,刹那之间仿佛连时间都定格了! 混乱的局面之下,因为贴得太近,慕容长欢的视线被阻隔了大半,反而是最后一个瞥见大夫人手中的那柄利刃的,一只手还被大夫人紧紧地捏着动弹不得! * 713.第713章 拖出去砍了! 眼见着大夫人手里紧握着的匕首就要刺进自己的心口,慕容长欢只觉得脑子里有一群草泥马在刹那间呼啸而过,继而齐齐抬起头对着西下的夕阳仰天咆哮—— 靠靠靠! 该不会真的那么狗血吧?! 那么多次濒临绝境她都没死,结果最后……却要死在一个阴险狡诈、蛇蝎心肠的老女人手里吗?! 她不服啊有没有!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慕容长欢却是不得不承认,大夫人这一招……够狠!够绝!够毒辣! 为了报复她,这个一向高高在上,养尊处优,自私而又自利的女人,竟然不惜自伤一千,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拼尽一切也要拉她陪葬! 狗急了跳墙,当一个人走到穷途末路的时候,果然是没有理智的,慕容长欢并不后悔自己落井下石,揭开大夫人恶毒而又卑劣的真面目,她只是心塞自己刚才没有躲远一点,才叫大夫人有机可乘,近了她的身。 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就在大夫人握着匕首即将刺入慕容长欢胸口的那一刹,半空中忽然传来“嗖”的一声,一枚飞镖横空射来,不偏不倚地射在了匕首上,以极其凌厉而又霸道的气势将其骤然打飞了出去! 璎珞见状立刻运起内劲,一掌劈向了大夫人,直接将她震退了几步! 危机得解,为防大夫人再行算计,慕容长欢飞快地抽身退开,不再给她任何下毒手的机会! “长欢!你怎么样?伤到没有?!” 司马霁月疾步走上前来,行至慕容长欢的身边,垂头检查了一番她的伤势。 所幸他出手及时,那把锋利的匕首仅仅只是割裂了慕容长欢胸前的衣服,尚未来得及刺入她的身子,但就算是这样,看着眼前划出了一大道口子的胸襟,司马霁月仍是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如果刚刚他没有及时赶到,如果稍稍晚了那么半步,只怕眼前所见就是一片刺目的殷红了!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司马霁月的眸色就森寒了三分,指节捏紧,微微泛白,怒气由内而外散发了出来,给人以一种慑人的压迫感! “来人!把那个女人拖出去砍了!” 闻言,清风看了眼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的大夫人,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断断续续道。 “回、回禀王爷……她已经死、死了……” “死了?”皱着眉头,司马霁月回头瞥了一眼,尔后冷冷一笑,厉声道,“那就拖出去鞭尸!” “不要!” 听得“鞭尸”二字,慕容清烟浑身一震,方才反应过来,随即惊声尖叫了一句,飞快地扑上去跪倒在了大夫人的身边,双手紧紧抱着大夫人的尸体,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使劲地摇头。 “你们不能这么做!谁都不准动母亲的身子!母亲已经死了!被你们逼死了!这样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做得那么绝?!做得那么过分?!父侯……母亲死了!死了!呜呜呜……被他们逼死了……” “切!自作孽,不可活!她自己作的死,不要赖在别人头上!” 慕容长欢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对此嗤之以鼻,并没有因为大夫人的死而露出丝毫同情的神态,她不是圣母,没那么大的胸怀,这个女人临死前还要拉她陪葬,她实在提不起任何同情心。 司马霁月亦是无动于衷,只阴沉着目光,对着清风叱了一声。 “愣着干什么?听不懂本王说的话吗?!” “是……” 瞅了眼面前的状况,清风有点儿头皮发麻,却是不得不遵从主子的命令,快步朝大夫人走了过去,作势便要将她往外拽。 “放手!放开母亲!滚!给我滚开!不准动母亲!” 慕容忆灵悲恸万分,死死护着大夫人的身子,一遍又一遍地甩开清风的手,整个人顿时陷入了几近疯狂的状态,却是敌不过清风的力道,到底还是没能保住大夫人的尸体。 眼看着大夫人的尸身被一点点地拖开,慕容忆灵情急之下转而扑到了景阳侯的脚边,抱着他的腿连声哀求。 “父侯!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让母亲的尸体受侮辱……母亲已经死了,求求你,快让他们住手!” 景阳侯沉着脸色,仍在气头上,自始至终梗着脖子,不曾回应只言片语。 无可奈何之下,慕容忆灵只好转向慕容麟风求助,对着他一下一下磕着脑袋,很快就磕破了额头,渗出了隐隐的血迹。 “四哥!纵然母亲有千不该万不该!可是她对你一直宠爱有加,你怎么能如此狠心,眼睁睁地看着她连死都不得安生?四哥……只有你能保住母亲的尸身了,求求你,让他们放过母亲吧!求求你了……” 慕容麟风铁青着脸色,额头青筋暴起,心绪复杂难言,想要开口,却是哽咽不能言语。 “阿弥陀佛……” 四夫人双手合十,叹了一声,转动着手里的念珠,闭上眼睛不再过问眼前事由。 就在大夫人快要被拖出门槛的时候,慕容长欢见着火候差不多了,不想因为一个死人而让父侯和四哥难堪,便就开口制止了一句。 “清风,够了……人都已经死了,就随她去吧……” 说着,慕容长欢款步走过慕容忆灵的身边,只当她不存在一般,径自走到了景阳侯的面前,稍稍欠了欠身子,道。 “父侯,女儿有些乏了,先告辞了。” “嗯,你先回王府吧,侯府的家事,为父自会处置。” 摆了摆手,景阳侯为官数十载,见惯了官场上的明争暗斗,又何尝不知道眼前这一切多半是慕容长欢在背后推波助澜造成的? 坦白而言,鲁国公府的失势,对景阳侯府难免会有连带影响,如果慕容长欢仅仅只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做出这样的行径,他并不乐见。 但眼下,当他得知大夫人才是谋害四夫人的元凶之后,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 714.第714章 你在哪里,本王就在哪里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事已至此,不论他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便也只能顺其自然了……这么想着,景阳侯就没再说什么斥责的话,稍微交代了慕容长欢两句,便开口吩咐了一句。 “来人,送王爷和王妃出府。” “是,”下人躬身应答,立刻迈着小碎步迎了上来,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王爷,王妃,这边请!” “我们走。” 司马霁月扶着慕容长欢,拔腿便要出门。 慕容忆灵也不傻,早就看出来今日之事都是慕容长欢一手策划的,眼下见着她折腾了大半天,生生地逼死了大夫人,结果拍拍屁股便要走人,如何能忍? “站住!” 厉声喝了一句,慕容忆灵“唰”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向慕容长欢,一副杀气腾腾的架势! 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却是恍若未闻,连步子都不曾停顿一下,更别提回头看她。 见那两人全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慕容忆灵气急败坏,忍不住破口大骂! “慕容长欢!我叫你站住!你没听见吗?!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鬼!你以为你害死了母亲,就可以一走了之吗?!你做梦——” 话音未落,眼前陡然闪过一抹寒芒,慕容忆灵心头一惊,急急刹住步子,一抬眸便见司马霁月手执长剑,直至对准自己的眉心,距离近得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从剑锋上散发出来的寒意,仿佛只要她稍微靠近半步,就会血溅当场! “再多说半个字,本王连你一起杀!” 对上司马霁月凛冽的黑眸,慕容忆灵瞬间震住,顿了顿才颤抖着反诘了一声。 “你……你敢?” 司马霁月扯起嘴角,幽幽一哂,眉眼间冷漠桀骜,散发着森寒入骨的气息。 “你说本王敢不敢?” 知道司马霁月不是开玩笑,很有可能说杀就杀,景阳侯不由拔高声调唤了一句,沉然道。 “灵儿,回来!不许胡闹!” “父侯……我……” “回来!” 景阳侯素来不苟言笑,面带威严,慕容忆灵原本就有些敬畏他,再加上刚刚被九王爷折了气势,一下子也强硬不起来,只能咬着嘴唇恨恨地瞪着慕容长欢,像是要将她碎尸万段一般! 慕容长欢始终不曾回头,似乎对她不屑一顾。 收起长剑,司马霁月牵起慕容长欢的手,两人肩并着肩,在慕容忆灵含恨的目光之中大步流星地走了开,所过之处众人皆远远避让,不敢触怒正在气头上的九王爷。 走开几步,司马霁月才恍然想起什么,即便开口唤了一声。 “等一下。” 慕容长欢抬眸,面露疑惑。 “怎么了?” 司马霁月停下步子,随手解下身上的外袍,继而小心翼翼地披在了慕容长欢的身前,挡住了她破败的胸襟,继而才重新牵起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三分! “处理这种事,你不应该自己一个人回来,不管怎么样也要等本王回府,陪你一起过来。” “不过是件小事,我自己能处理好,这几天你公务缠身,我不想拿这种小事烦扰你……” 不等慕容长欢把话说完,司马霁月就寒着声调打断了她。 “性命攸关的事,能叫小事吗?刚才如果不是本王赶得及时,你要怎么躲过那个女人的刺杀?!每次你都这样,从来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本王问你……你到底有没有替本王考虑过?在做下各种决定之前,有没有想过本王的感受?!” “这个……” 慕容长欢摸了摸鼻子,自知理亏,面对司马霁月的盛怒,免不得有些心虚。 “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而且就算你在场……也不见得就会万无一失啊……” “你错了!” 司马霁月凝眸看着她,一副训诫的模样,然而袖子下的五指却是捏得紧紧的,不管再怎么生气,也不曾松开半分。 “只要有本王在,就决不允许任何人动你的半根头发!只要本王在场,就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你的性命!所以……在本王面前,不会有意外!” “嗷。” 慕容长欢垂下脑袋,低低地应了一声,不再辩解。 丫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沉默片刻,不见慕容长欢再吭声,司马霁月蹙了蹙眉心,不由催促了一句。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慕容长欢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我还要说……说什么吗?” 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装傻充愣,还是真的不知道他的意思,司马霁月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一字一顿,认真道。 “答应本王,以后不要自作主张,不管什么事,最好能先跟本王商量,特别是得罪人的事儿……由本王出面,至少比你一个人出面要强,记住了吗?” 慕容长欢点点头,像是犯了错的小孩,特别乖顺地应了一声。 “记住了。” 见她这般,司马霁月便是再怎么气恼,这会儿也全消了,即便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道。 “走吧,闹了大半天,你应该饿了……想吃什么,本王带你去吃?” 闻言,慕容长欢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反问道。 “你……不生气了?” “对你生气有什么用,”司马霁月摇摇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要是真的出了事,大不了……本王陪你一起死,好给你做个伴儿,走在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 “呸呸呸!别乱说!我可是要活到长命百岁的,才没那么容易死好吗!你别总是把这些词儿挂在嘴边,我不爱听!” 扬起下巴,慕容长欢换上一脸傲娇的表情,看得司马霁月忍俊不禁。 “不让本王说,那本王就不说……你爱听什么,本王说给你听?……嗯?” “夸我聪明!夸我漂亮!夸我天上地下绝世无双……” “真幼稚。” “喂!” “好好好,本王的王妃既聪明,又漂亮,独一无二,举世无双……是本王最爱的女人,也是本王这辈子唯一的女人,天上地下,你在哪里,本王就在哪里……” * 715.第715章 那种家伙的醋也吃?! 慕容长欢一向吃软不吃硬,耳根子软得很,被司马霁月这么一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儿,还不忘随口附和了一句。 “我也是。” 她这话说得随意,不像司马霁月那么认真,但就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听在司马霁月的耳里,却比什么甜言蜜语都要来得悦耳动听。 十指相扣,掌心相对,司马霁月握着慕容长欢的手,朝着侯府的大门缓缓走去,微风拂过树梢,吹落几片雪白的花瓣,落在两人的头顶和肩上……仿佛这么一直走着,便能携手走到白头。 慕容忆雪急急忙忙赶回侯府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夫妻相携的甜蜜景象。 反观自身,林莫白对她弃如敝屣,不过是看在景阳侯的份上才勉勉强强地给了她一个名分,让她留在了相府。 虽然顶着相府夫人的头衔,慕容忆雪却是过着连小妾都不如的日子,每逢林莫白对她动辄打骂横加羞辱,她对慕容长欢的怨恨就会多上一分! 此恨刻苦铭心,叫她度日如年,至死也不能忘怀! 捏紧袖子下的拳头,指尖深深地刺入掌心,慕容忆雪匆匆擦肩而过,别说是向慕容长欢行礼,便是连招呼也不愿打上一声。 慕容长欢也不计较,目光不曾斜视半分,只当没有看见她。 原本她和慕容忆雪之间就不存在一丝半毫的姐妹情谊,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而一旦慕容忆雪得知大夫人的死讯之后,她们之间的仇恨与嫌隙只会越来越深,慕容忆雪不招惹她就就已经是万幸了,她又怎么可能主动去惹来一身骚? 鲁国公一案,兹事体大,牵连甚广,因着慕容忆雪是鲁国公的外孙女,相府与鲁国公府多多少少也有些干系,林莫白自然无法坐视不理,便就随同慕容忆雪赶来了景阳侯府。 甫一进门便撞见慕容长欢和九王爷,林莫白不由愣了一愣。 他是个明眼人,看得清朝堂的风云变幻,太子一死,储君之位便落在了六王爷和九王爷两人的身上,这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男人很有可能会成为将来的九五之尊! 林莫白身为右相,自是不敢轻易开罪九王爷,哪怕他先前与慕容长欢有所不快,此时此刻,却像是早就将以往的纷争忘得一干二净了一般,稍稍一顿便就掬起一抹笑意,迈步迎了上期,躬身行了一礼。 “下官见过九王爷,见过九王妃。” 慕容长欢显然没有好脸色,但她与林莫白之间已然没有瓜葛,也无须横生事端,便就没有开口奚落什么。 而身为天下第一大醋坛子的司马霁月,虽然很感激林莫白当初“抛弃”了慕容长欢,将她拱手相让,但只要一想到他们二人青梅竹马,有着他所不知道的过去,心下就免不得生出几分不爽的滋味儿! 剔着眉梢,司马霁月淡淡地扫了林莫白一眼,目光愈渐变得冷酷,同样不是很想搭理他,便就随口敷衍了一句。 “不必多礼,侯府夫人畏罪自杀了,你去看看吧——” 一听这话,不等司马霁月话音落下,林莫白顿时变了脸色,面露惊诧! “什么?!大夫人她……她死了?!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勾了勾嘴角,司马霁月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声。 “你过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这……下官告退!” 微一欠身,林莫白即便匆匆走了开! 不管怎么样,即使他和慕容忆雪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但眼下他们还是夫妻,他还是大夫人的女婿……如今陡然闻得丈母娘的死讯,林莫白自是措手不及。 抬眸看着林莫白远去的背影,司马霁月不由叹了一叹,问道。 “侯府夫人如此行径,倒也出乎本王的意料,不管她以前犯下什么恶行,终究当了几十年的侯府主母,如今走得这样突然,侯爷想必一下子难以适应……再加上前些日子,七小姐慕容清烟丧命于乱党之手,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可谓不小,你不留下来多陪一陪他老人家吗?” “不用了。” 慕容长欢摇摇头。 “以父侯的眼力,何尝不知道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即便慕容清烟和大夫人的死都是咎由自取,但或多或少,都与我脱不了干系,所以我留下来不见得是件好事,不如就交给娘亲处理……父侯一直信赖娘亲,他也应该明白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故而就算他对我有所不满,却也不会迁怒于娘亲。” “嗯,”司马霁月应了一声,颔首道,“二夫人柔中带刚,并非全然是软弱的性子,想来能妥当地处置好这些事。” “还有四哥,当年的事一揭穿,四哥肯定站在娘亲这边,断然不会让别人骑到娘亲的头上!” “既是如此,确实用不着担心太多……只是不知道,林莫白在这样的变故之下,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闻言,慕容长欢不屑地扬起眉梢,笑了笑,道。 “以他一贯攀龙附凤的手段,十有八九会休了大小姐也说不定……” 瞅着慕容长欢一脸轻蔑的表情,司马霁月免不得多想,便就反问了一句。 “当初的事,你还在耿耿于怀吗?” 吸了吸鼻子,恍惚间好像嗅到了一股酸味儿,慕容长欢不由加深了嘴角的笑意,挑眉瞟了司马霁月一眼,戏谑道。 “怎么……你又吃醋了?那种家伙的醋也吃?怪了,你不是很挑食吗?这种事情上面怎么就不挑口味了?” 司马霁月抬起眼皮,错开视线看向远处,哼哼道。 “谁让人家是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情人?哦,对了……本王记得,当初你似乎还为了他寻死觅活,大闹了一场?” “切!谁要为他寻死觅活?” 慕容长欢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面露鄙夷之色。 “不过是演戏罢了,我根本就没打算嫁给他……要不然你以为那一百零八箱的嫁妆,是自己着起来把那对渣男贱女炸得满街跳的吗?” * 716.第716章 爱恨就在一瞬间! 双手环住慕容长欢的肩头,司马霁月垂下脑袋,缓缓凑到她的面前,嘴角衔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接着追问道。 “可是……本王很好奇啊!听闻你之前对林莫白好得很,可谓是死心塌地,甚至还做女工卖钱接济他,此情此意可谓是感天动地……怎么突然间,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慕容长欢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 “谁让他狼心狗肺,负了我?这就叫爱恨就在一瞬间,懂吗?所以有他这么一个前车之鉴在,你要是敢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呵呵……” 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慕容长欢没有继续往下说,却是听得司马霁月心底发毛。 “你笑什么?” 慕容长欢不答反问,斜挑眉梢睨了他一眼。 “你怕什么?心虚了?靠!该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王妃在上,小人不敢。” 司马霁月立刻矢口否认,讨饶了一句。 “哼……谅你也不敢,不然我就把你那活儿切成丝拌辣酱,到时候看你拿什么出去招蜂引蝶,兴风作‘浪’!” 随口威胁了两句,慕容长欢便就昂着下巴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司马霁月没来由地紧了紧神经,觉得某个部位有点疼,还是火辣辣的那种疼……完了,以后可千万别有什么误会,他还真怕慕容长欢心狠手辣,干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儿来! 解决完大夫人的事,慕容长欢心情一阵爽快,以为终于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岂料人生处处都是意外,狗血的事永远都在后面! 凭着慕容长欢对林莫白的了解,她几乎有九成九的把握,那个拜高踩低的男人会在鲁国公和大夫人的事态平息之后,将慕容忆雪毫不留情地休弃! 结果……事情的发展却是远远地超乎了她的预料和想象! 说到底,她还是看轻了慕容忆雪,低估了她的能耐! 好歹是大夫人一手精心栽培出来,慕容忆雪的手段比起大夫人,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保住自己相府夫人的身份和地位,更为了牢牢地抓紧林莫白这棵大树,慕容忆雪竟是抢在林莫白甩她一脸休书之前,将自己的亲妹妹,也就是慕容忆灵送上了他的床! 而且还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几乎整个侯府人尽皆知,更是被景阳侯当场撞见! 如此一来,景阳侯恼得七窍生烟,险些被活生生地气厥过去,差点就动手打死了慕容忆灵! 但不管怎么样,景阳侯到底还是要面子的,侯府也丢不起这个脸,回过神来,见着生米煮成了熟饭,景阳侯也只能暗暗施压,逼着林莫白纳了慕容忆灵作妾。 在林莫白看来,景阳侯府虽然失去了鲁国公的助力,却与九王爷关系匪浅,哪怕九王妃与慕容忆雪姐妹二人关系不合,但看在景阳侯的面上,想必也不会多加刁难于他,双方尚有回旋的余地。 反倒是他一旦翻脸不认人,得罪了景阳侯,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 失去了景阳侯在其间调解,他与九王爷之间的鸿沟只怕就无法填平了! 于是……在这样的考量之下,林莫白终究还是接纳了慕容忆灵,“不情不愿”地享了一回齐人之福,此事传出去,一时间惹得众人啼笑皆非,竟不知该作何评价? 慕容长欢也是惊呆了。 不知道该说慕容忆雪“机智”?还是该说她……太乱来了?! 当然,这样的消息对慕容长欢而言不过是个谈资笑料,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影响,反正她的人生在被慕容忆雪当堂抢走新婚夫婿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一个笑话了,之后发生的这些不过是些调味剂,便是闹再怎么沸沸扬扬,也是无关痛痒。 至于慕容忆雪姐妹二人的死活,她也并不关心,这一对不省心的姐妹能离开侯府,反而是件好事,可以让二夫人落个耳根清净! 她们在相府过得如何,是不是水深火热,慕容长欢表示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比起林莫白纳妾的事儿,现在更让她头疼的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六王爷——司马凤翎! 自从上回在军营里,她答应给他一次“机会”之后,这个家伙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在她的面前晃荡几圈,却又不肯把话挑明,每每她逼问,丫就说什么“时机未到”之类的话来搪塞她,搞得好像他要挑个良辰吉日跟她求婚似的! 以至于慕容长欢为了躲他,便是连妙手回春馆都没去成一回,亏她回到皇城这么久,都没能亲自去赌坊拜会师父,只能从璎珞那儿得到消息。 情况倒是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因着卧底紫冥宫一事全权交由司马霁月处理,看在爱妃的面上,司马霁月没将栖月楼给捅出来,算是变相保全了白牡丹。 而白牡丹在濒危之际为百里轻裘所救,后来又得知紫冥宫大败,温孤雪失踪的消息,虽然心有郁郁,一直不肯放弃找寻温孤雪的下落,却也没有那么执着于复兴大业,明白大势已去,辉煌难再,便就不再将矛头对向大阙王朝,只一心一意致力于寻回温孤雪。 妙手回春馆是她的地盘,自然不会受到牵连,而银月赌坊始终保持中立,也算是躲过了一劫。 花雪楼的楼主还是花非雪,为了不让皇后怀疑到容馆主的身上,司马霁月暂时不打算公开真实身份,只表明了花非雪在紫冥宫的卧底身份。 所以,街还是那条街,楼还是那几座楼。 物是,人是,什么都没变。 变的只是一夕间倾覆的烈王府,变的只是那抹消失在这座皇城之中的雪白身影,再也寻不见,再也看不到……除了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三人之外,没有人知道温孤雪的死活,而即便是他们三人,也不曾知晓他人在何处,身处何地? 数日之后,慕容长欢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管了!我要出府!” * 717.第717章 让他走! 琉璃顿时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向慕容长欢。 “小、小姐……你怎么了?好像没人拦着不让你出府吧?” “是没人拦着,”慕容长欢勾了勾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不屑道,“就算有人拦着,本王妃想去哪儿,他也拦不住!” 躲了司马凤翎好几天,慕容长欢差点忘了自己的本性,她是那种会为了别人而束缚自己的人吗? 而且,凭什么是她在躲他? 就算要躲,也应该是他躲着她好吗?! 看着慕容长欢一脸不爽的模样,嘴里念叨了两句,不知道是在说谁,琉璃不由转头看了璎珞一眼,想要从她身上找到些线索。 然而璎珞也只是耸了耸肩头,同样是一头雾水的表情。 正当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只听慕容长欢开口吩咐了一句。 “璎珞,你去准备一下,等下本王妃要去医馆一趟。” “是,王妃!” 璎珞立刻应了一声,即便快步走了出去。 琉璃抬头看了看屋子外头毒辣辣的太阳,便是在屋子里都觉得有些闷热,便轻声劝了慕容长欢两句。 “小姐,现在外面的日头正晒着呢,天气也很热,这会儿出门,就算是走密道,要走上那么一长段路,只怕也热得很……不如再休息会儿,先喝杯凉茶,等到傍晚的时候稍微凉快些再出门?” 闻言,慕容长欢转头往窗外瞄了眼,见着明晃晃的阳光颇有些刺眼睛,也就听从了琉璃的建议,点了点头。 “也好,那就过会儿再出门。” 不想,才刚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就见一名仆人匆匆走了进来,禀报道。 “启禀王妃,六王爷求见。” 一听到这三个字,慕容长欢顿时变了脸色,一杯茶端到了嘴边,也没心情喝了,当下“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到了桌面上,没好气地嗤了一声。 “不见!让他走!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可是……” 仆人弓着身子,面露难色,迟疑着没有离开。 慕容长欢微拧眉梢,反问道。 “可是什么?” “六王爷他……”侧过身,仆人头皮发麻地指了指门口,有种想死的冲动,“已经进来了……” “什么?!” 慕容长欢闻言倏地就站了起来,立刻举目看向门外,果然见到那抹阴魂不散的身影晃晃荡荡地飘了进来,自在得好像这儿是六王府一般,丝毫不显拘束。 见状,慕容长欢的眉心立时拧紧了三分,不快地叱了那名家丁一声! “没用的东西!连个门都看不好,养你有什么用?!” “王妃息怒!王妃息怒!小的……小的该死……” 仆人连连磕头,心下有苦不能言。 换做别人也就罢了,他们大都拦得下,可偏偏来的人是六王爷……便是九王爷在府上,也是拿他没有办法的,如今九王爷不在,他们这些当下人的还能有什么法子? 瞥了那仆人一眼,慕容长欢恼归恼,却也知道怪他们也没用,即便甩了甩袖子,挥开了他。 “算了算了,你先下去吧!” “谢王妃!奴才告退!” 脚底一抹油,家丁头也不太,赶在司马凤翎进门之前溜得飞快,生怕接下来城门着了火,一不小心就殃及到他们这些小虾小鱼! 本来六王爷径自闯进来,就已经很失礼了,再加上王妃的反应,难保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果然,前一脚他才跨出门槛,后一脚就听慕容长欢冷笑着吩咐道。 “琉璃,把门关上!快点!别让那家伙进来!本王妃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是,小姐!” 琉璃点头应下,马上走到门边,当着司马凤翎的面,一脸歉疚地将门扇给合了上去,硬是生生地把司马凤翎堵在了门外。 瞅见司马凤翎的俊脸上一闪而过的愕然的表情,慕容长欢幽幽一笑,翘起二郎腿靠坐在椅背上,面上扬起几分戏谑的笑意,想看看司马凤翎接下来会作何反应。 却不想,等了一阵,门外却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别说是敲门,便是连吭都没有吭上一声。 一时之间,主仆两人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司马凤翎在搞什么鬼。 挑起眉梢,慕容长欢对着琉璃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看看情况。 琉璃咬了咬嘴唇,款步走到门边,正要去开门,却被慕容长欢急急唤了一声,制止道。 “等等!本王妃没让你把门打开!你在上面捅个洞出来,瞧一瞧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就行了……” “噢。” 琉璃立时意会,转而在门纸上戳出了一个小洞,贴上去朝外转了两圈。 “怎么样?外面有人吗?他是不是走了?” 微微伸长脖子,慕容长欢一脸期待,但又十分怀疑,不太相信司马凤翎会这么轻易就离开……以他一贯死缠烂打的厚脸皮,不在院子里撒泼打滚闹上一阵,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狗带? 不可能的,她不放心! 趴在门上,琉璃使劲儿瞪着眼睛,对着门外左转了三圈眼珠子,右转了三圈眼珠子,却是始终不见司马凤翎的身影。 “没看见六王爷的人……应该是走了吧?” “真的?!”慕容长欢闻言不禁喜出望外,当下起身走了过来,拍了拍琉璃的肩头,有些不敢置信,“你让开,让本王妃看一看……” “嗯。” 琉璃默默地退到了一边,下意识抬头往前看了一眼,刹那间……在瞄到窗口处的某个人影时,琉璃顿时瞪圆了眼睛,险些惊掉了下巴! “奇怪,真的没人了……难不成丫转性了?” 趴在门板上,慕容长欢碎碎念了两句,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快就结束。 愣了一愣之后,眼见着司马凤翎要翻窗进来,琉璃蓦地回过神,赶紧抬手拍了拍慕容长欢的肩膀,急得说话都结巴了。 “小、小姐……快,快看……” 慕容长欢狐疑地挑了挑眉梢,反问她。 “看什么?” “六、六王爷——” “哈?!在哪?!” 察觉到不对劲,慕容长欢猛然一回头,瞬间就撞上了一张满是无辜的面庞。 * 718.第718章 你会喜欢的 “靠!” 低骂了一声,慕容长欢下意识脱口而出! “琉璃!快去把窗子也关上!快快快!” “噢……是!” 琉璃紧了紧神色,赶忙加快步子匆匆赶了过去。 却见司马凤翎勾唇一笑,一把抓住窗棂,不等琉璃跑近,便就纵身一跃翻进了屋子里,尔后懒洋洋地倚靠在窗子边,语带戏谑地缓缓吐出了几个字节,感叹道。 “唉,慢了些……来不及了。” 琉璃顿下步子,讷讷地转过身,回头看向慕容长欢。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沉下脸色,慕容长欢大步走了过去,抬高下巴不满地睨了司马凤翎一眼,质问道。 “你来干什么?!知不知道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啊?!” 司马凤翎言笑晏晏,先是看了她一眼,尔后转向琉璃,吩咐道。 “琉璃,你先出去,本王有话要单独同王妃讲。” “这……” 琉璃蹙着眉头,多有为难。 好在不等她开口说些什么,慕容长欢就厉声打断了她! “不许出去!你就呆在这儿,哪里也不要去!用不着听他的话!这里是九王府,不是六王府,本王妃说的才算,他说的不算!” 说罢,慕容长欢目光灼灼,对着司马凤翎挑衅地瞪了两眼,却不见司马凤翎面露不快,反而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似乎还夹杂着几分不怀好意。 “不出去也行,那本王就有话直说了?” 一见他那样笑,慕容长欢就免不得心里发毛,生出了几分戒备来。 “你想说什么?” 司马凤翎眉眼儿弯弯,直勾勾地看着慕容长欢,就那么不遮不掩,没羞没臊,大喇喇地说了出来。 “本王想你了。” 几个字,不轻不重地从那两片唇瓣中呵出来,透着脉脉温情,听在耳里,叫人忍不住颤了颤心弦,慕容长欢凝眸看着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看着那张英俊夺目的面庞……阳光打在司马凤翎的侧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如果她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这会儿只怕就要被眼前的这个男人迷了去。 只可惜,她已经有了挚爱之人,嫁做了别人的妻子。 便是有所情动,也只是随风而起的一丝涟漪,很快便就归于平寂,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你只是来说这种无聊的话,本王妃就不陪你浪费时间了。” 淡淡地嗤了一声,慕容长欢一脸乏味的表情,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拔腿就要往外走—— 他不走,她走! 见状,司马凤翎立刻站直身体,喊了她一声。 “喂!等一下!本王的话还没有说完!” 慕容长欢却是不理他,依旧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不得已之下,司马凤翎只好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慕容长欢的手臂! “本王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闻言,慕容长欢方才停下步子,转过头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 “送东西?送什么东西?” 司马凤翎没有回话,转而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 随即扬起嘴角,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明明已经一把年纪了,却像是腆着脸,满怀期待地讨好心仪姑娘的少年郎,眼里盛满了宠溺与柔情,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忐忑与青涩。 慕容长欢被他撩拨得有些难耐,不由得挣开他的手,往后退开了两步,保持了安全的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家伙最近长进颇大,撩妹技能越来越厉害了,亏得她定力深厚,这要是换成性子软一点儿的姑娘,只怕早就被他迷得七荤八素,不知今夕何夕了! 危险,太危险…… 暗暗警醒了一把,慕容长欢不敢再小看司马凤翎,知道他是认真的,如果她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什么时候掉进他设下的圈套里只怕都不得而知。 “嗯?你打开看一看,肯定会喜欢的。” 默了片刻,见慕容长欢没有反应,司马凤翎又将盒子递近了一些,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像是会放电一样,偏偏还带着笑,满心满眼,只装下她一个人。 那一刹,慕容长欢都忍不住扪心自问……她何德何能?才叫他死缠烂打,甩都甩不掉?! 不过,听司马凤翎那么一说,慕容长欢倒是有了几分兴趣,即便将信将疑地接过了盒子,不以为意道。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喜欢?如果我不喜欢,你是不是就可以马上带着东西走人了?” 司马凤翎还是那句话,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你会喜欢的。” “切——” 慕容长欢不屑地嗤了一声,懒得再跟他斗嘴皮子,便就随手将盒子打了开。 “呀!” 在见到盒子里装着的东西时,琉璃眸光一闪,下意识低呼了一声,面露惊诧之色,连连打量了司马凤翎好几眼,一下子缓不过劲儿来,有些不敢相信他会这样做。 垂眸看着盒子里的宝贝,慕容长欢虽然不至于像琉璃反应强烈,却也淡定不了,哪怕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止不住掀起一阵狂澜! 因为,司马凤翎递过来的那个盒子当中,装的不是别的什么金银珠宝,奇珍万物,而是—— 虎符! 掌管千军万马的虎符! 可以号令大军,调动兵马的虎符! “喜欢吗?” 司马凤翎靠前一步,语带温柔,仿佛送出手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宝贝,而不是足以让他担下杀身大罪的兵符! 要知道,将帅遗失虎符乃是大罪,不管他的身份有多高贵,即便身为皇子罪不至死,也要活生生地脱下一层皮! 而显然,这块虎符并非由司马凤翎亲自掌握保管。 他跟司马霁月不一样,司马霁月以战功立名,是陛下钦点的战将,手中握有兵马,直接统领军团,司马凤翎却没有这样的待遇,他旗下虽然也有兵力,却是掌管在外戚势力手中,尽管那些人私下听令于他,但明面上却不是由他直接统率。 所以,他拿来的这块虎符,不仅仅干系到他一个人的安危,甚至牵连到整个外戚家族,包括皇贵妃! * 719.第719章 本王的心是向着你的 意识到这一点,拿在手中原本就有些沉甸甸的盒子,顿时变得更加沉重了,慕容长欢惊诧过后,当下将盒子塞回了司马凤翎的手中,坚决道。 “你拿回去吧!这个东西,本王妃不能收!” 司马凤翎邪笑着勾了勾嘴角,却是不以为意,反手又将盒子递到了慕容长欢的手上,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手轻轻地按了下去,不让她甩开。 “不过是块兵符罢了,这么紧张干什么?就算是玉玺,只要你一句话,本王也能给你弄来……” “喂!” 不等他把话说完,慕容长欢就拔高声调,急急地打断了他,尔后左右转了一圈,警醒道。 “你疯啦!这种话也敢随便乱说?!这里是九王府,不是你的六王府,要是让人听见了你这话,传到父皇的耳中……哪怕你吃不了也得兜着走!” “怎么……”司马凤翎笑意更浓,戏谑地看着慕容长欢,反问道,“你这是在担心本王?” “谁要担心你!你是死是活,跟本王妃都没关系!本王妃是怕你祸从口出,连累到本王妃!” “是吗?那本王倒是希望隔墙有耳,将本王的这番话说给九皇弟听,好让他知道,本王是不会轻易服输,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他以为把你娶进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妄想……” “你既然这么不甘心,不如直接说给他听好了!干嘛跑到本王妃这儿来惹事生非?喏!东西你拿回去!本王妃不要!不管是兵符还是玉玺,本王妃都不稀罕!” 然而,不等慕容长欢将东西硬塞回去,司马凤翎就抽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笑着道。 “你不稀罕的东西,本王也不稀罕……既然本王已经送出了手,东西就是你的了,爱怎么处置都随你,你要是不想要,索性就扔了吧,免得看着碍眼……是不是?” 慕容长欢闻言一震,恨恨道。 “你——” 司马凤翎双手抱胸,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还不忘站在一边挤眉弄眼,煽风点火。 “扔啊!不稀罕还拿着做什么?扔了吧,有多远扔多远……” “哼!别以为本王妃不敢扔!” 慕容长欢冷哼一下,扬起下颚斜了他一眼,继而捏着盒子,转过身,大步走到窗子边,抬起手作势就要将盒子扔出去! 司马凤翎半倚半靠在柱子上,见状也不阻拦,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嬉皮笑脸没个正经。 “对,就是这样,手臂举高点,力道使大点,‘嗖’的一下……就扔出去了!喔,眼不见为净!烦恼去无忧,一身更轻松……” 本来慕容长欢恼火之下,一鼓作气是要把东西扔掉的,然而听到司马凤翎这么念了几句,手臂举在半空中扬了好几次,硬是憋着一股气没能扔出去。 即便回过头,怒瞪了司马凤翎一眼,没好气地质问道。 “六王爷,你到底想干什么?!” “唔,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很多遍了,”清了清嗓子,司马凤翎收敛神色,迈开步子缓缓走了过来,眉眼间仍是噙着笑,却是少了几分玩谑,多了几分认真,“本王想要干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是,还用得着本王再解释一遍吗?” “你是你,我是我,我怎么知道你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既然你那么想听,本王倒是不介意再说一遍……” 一步一步,款款行至慕容长欢跟前,看着慕容长欢一脸戒备的表情,司马凤翎冷不丁抬起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慕容长欢吓了一跳,一把拍开他的爪子,往后退开了一步,嫌弃道。 “干嘛?!少动手动脚的!离本王妃远一点儿!” 司马凤翎偏要往前一步,哪肯听她的话。 “本王说过,本王可以为了你放弃争夺皇位……当然,本王说的话,你不一定会相信,所以,为了让你相信本王是认真的,不是说着玩,也不是在赌气,更不是为了跟九皇弟一争高下,本王才将这块兵符交给你保管,这样你就会知道本王的心是向着你的,哪怕你要本王的命,本王也可以给你。” “你……你别自作多情了!” 慕容长欢退无可退,立刻抬手挡了一道,推开了他!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我又没病!你不要以为你说这种无聊的话,做这种幼稚的事,就好像自己很情深意重一样……我告诉你,只有我稀罕的东西对我而言才重要,才有价值!若不然,我不需要的东西,就算价值连城举世无双,在我眼里也是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唉,你这话说得真是绝情,让人伤心欲绝,生无可恋啊……” 叹了一声,司马凤翎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说着就要往自己的心口上扎! 见状,琉璃不由惊呼了一声,赶忙迎上前来拦住他。 “六王爷,你这是要干什么?!” “琉璃,别拦他,随他去好了,反正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有人活腻了,一时想不开也是正常的……” 慕容长欢剔着眉梢,喝了一句,并没有轻易上当。 “可是小姐,六王爷他……” 琉璃皱着一张紧巴巴的小脸,急得眼泪都快掉了出来,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那个啥,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应该是女人的把戏吗?怎么堂堂一个王爷也玩起这种花样了?!还直接省略了前两步,跳到了最后一步,简直…… “放心,他不会真的自杀的。” 这下轮到慕容长欢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挑眉看着一脸戏很足的某只王爷,笑着道。 “像他这么自私的人,只在乎自己的想法,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处境和感受,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去送死?不过是演戏罢了,骗一骗像你这样天真单纯的小姑娘……” 琉璃皱着脸蛋,表情更紧张了! “话是那么说,但是小姐你看……六王爷他都流血了!匕首上都是血……他万一真的疯了怎么办?!或者一不小心手抖……” * 720.第720章 谁出的馊主意?! 顺着琉璃指尖所指的方向,慕容长欢蹙着眉心睨了司马凤翎的胸口一眼,果然见到他的衣襟被染红了一片,腥红色的血水顺着匕首缓缓流淌而下,沾了一手背。 微变脸色,慕容长欢凝眸看向司马凤翎,却见他脸上带笑,神色平静,云淡风轻得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那个手握匕首自戕的人是别人而不是他。 “够了!” 一把拽开司马凤翎的手,慕容长欢忍不住有些生气,叱了他一句! 司马凤翎一脸满足,语气软了三分,笑着看向慕容长欢,问道。 “长欢……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不对,我是怕你血流得太多,弄脏了地板!你要想死,就去外面死,哪怕你死上十次八次,我也不会多眨一下眼睛!” 说着,慕容长欢扬手就将装着兵符的盒子拍进了司马凤翎的怀中,尔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开! “琉璃,我们走!用不着陪一个疯子浪费时间!” “这……奴婢告退……” 担忧地看了眼司马凤翎,琉璃稍稍行了个礼,即便跟在慕容长欢身后匆匆走了开。 司马凤翎没有追上去,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捧着盒子,就那么孑然一身立在原地,看着慕容长欢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直到门板被“砰”的一下摔上,司马凤翎才像是恍然回过神来,丢掉了匕首,拿开了盒子,随后缓缓蹲下,半靠在墙壁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本子,来来回回翻了几页,纳罕地喃喃自语了两句。 “这玩意儿到底谁写的?真的管用吗?本王都已经做了那么多了,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嘶……好痛……血袋好像被刺穿了……” 门外,慕容长欢和琉璃二人并没走远。 听到司马凤翎碎碎念了这么两句,琉璃不由扬起眉梢,狐疑道。 “血、血袋……?” 慕容长欢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膀,翻了个白眼儿。 “早说了不用搭理他……就他那德性,我还不知道吗?” “哦。” 琉璃点点头,讷讷地应了一声,还是觉得六王爷有点拼!演技也很好,至少她那个时候是信了! “不过……”摸了摸下巴,慕容长欢皱着眉头疑惑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鬼把戏?一次两次玩上瘾,没完没了是吧?再这么下去,我还不得给他烦死?” “六王爷刚刚好像……提到了一本书?” “书?!” “奴婢也不确定是不是书,好像是谁写了什么给六王爷,然后六王爷就照着上面的法子做了……应、应该是这样没错……” “唔,你分析得很有道理,看来是该找个机会去探一探他的底细,把那个给他出谋划策的家伙揪出来,吊在树上打一顿!真是的,这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捏着拳头,一脸愤懑! 远远的,就看见慕容长欢和琉璃站在走廊上,璎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免疑惑地开口问了一句。 “王妃……你们怎么站在外面说话?屋子的门……怎么关上了?” “嘘!” 琉璃赶紧对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快步迎上前将她拉到了一边,低声道。 “小声点,六王爷在屋子里……” “哈?!六王爷?!”璎珞更诧异了,“他来干什么?要是让王爷知道,怕是又要发火了!” “唉,六王爷硬是要闯进来?能有什么办法?拦也拦不住,撵又撵不走……所以我跟王妃……只能躲着他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他爱呆在这儿就让他呆着吧,正好本王妃要出门透透风……” 摆摆手,慕容长欢转而问向璎珞。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回王妃,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嗯,那就走吧!” “是。” 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扇,趁着司马凤翎没有出来之前,慕容长欢立刻带着两人闪身走了开,直奔密室而去,想着丫今天闹上了这么一阵,应该能安分一段时间,不会再冷不丁地跑出来打岔了。 进了密道,慕容长欢随口交代了琉璃几句,即便同璎珞去了妙手回春馆。 换上男装,摇了摇风流无边的折扇,慕容长欢顿觉一阵轻松,深以为还是当“男人”比较潇洒,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用不了时时提醒自己的身份,恪守那么多繁文缛节。 “走吧!” 勾唇一笑,慕容长欢朝璎珞打了个响指,二人便就出了密道,进到了医馆之中。 急着去见百里轻裘,慕容长欢打开门便要去他的房间找他,不想才走出两步,就见一个下人匆匆迎了上来,禀报道。 “馆主!你可算回来了!有一位公子正到处找你呢!” “嗯?谁找本馆主?” “是一位姓柳的公子,不知馆主可否认识?” “姓柳的?”慕容长欢仔细回想了一下,尔后摇摇头,“不认识,完全没有这个印象,他又说找本馆主什么事吗?是救人还是怎样?” “柳公子交代说,馆主你若是回来了,就去天水客栈找他……” 挑了挑眉梢,慕容长欢摇着扇子,不以为意。 “他以为他是谁?不知道妙手回春馆的规矩吗?说让本馆主找他,本馆主就一定要去吗?” “这……”小厮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恭敬地递了上去,道,“柳公子临走前交给小的一封信,说是馆主你看了,自然就会去了。” “是吗?” 接过信封,慕容长欢随手收起折扇,将信将疑地将其打开,在看到上面写的三个字后,神色随之微微一变。 察觉到她的异样,璎珞不由关切了一句。 “馆主?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是什么大事,”随手将信纸捏成一团,塞到了璎珞手中,慕容长欢微扬眉梢,吩咐道,“烧了吧!再去准备一辆马车,咱去会一会那个什么柳公子,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是!” 璎珞颔首应下,没有继续追问。 “小的马上去准备马车!” * 721.第721章 鸿门宴 不过片刻,璎珞和小厮便就一前一后走了回来。 “馆主,信已经烧了。” “马车也备好了!” 慕容长欢微敛神色,拿扇子敲了敲手背,随口交代了一句,即便迈步朝着医馆外走了出去。 “你去知会师父一声,就说本馆主有点急事要处理,不能马上去见他,还请他老人家不要介意,等本馆主处理完手上这件事,一回到医馆就会立刻去找他。” “小的明白!” 上了马车,见着慕容长欢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神色看着有几分严肃,璎珞迟疑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馆主,那封信上面写了什么?这个柳公子,又是什么来历?属下似乎从未听说过……” “不仅是你,本馆主也没听说过,”扯了扯嘴角,想起信纸上写的那三个字,慕容长欢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怕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一听这话,璎珞不由收紧了几分神情,警戒道。 “既是如此,馆主为何还要去天水客栈找他?”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或许走上这一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 “这么说来,馆主已经有所打算了?” 慕容长欢摇摇头,沉吟道。 “暂时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得先去会一会这个柳公子才能探得几分底细,但不管怎么说……对方既然已经瞄上了本馆主,就算本馆主不去找他,他也会找上门来,与其把主动权交给他,让自己落入被动的局面,不如顺势而为,随机应变!” 方才,小厮送来的那封信里,简简单单,只写了三个字,寻常人看了十有八九不会当成一回事,唯有知情者看了才会知晓对方的意图。 那三个字便是—— 小!金!佛! 自从知道小金佛的背后牵系着一个巨大的宝藏之后,这三个字对于慕容长欢而言就是金闪闪的存在,一眼看到,都忍不住要心潮澎湃一番,久久难以平静! 但激动归激动,对于隐藏其下的危机,她也是心如明镜。 当时在花雪楼的那场拍卖会上,除了她和花非雪之外,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跟小金佛有所瓜葛,然而……在时隔多日之后,却有人把目光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这就说明,那时候她无心说漏的一句话,虽然被花非雪巧妙地掩盖了过去,可还是招来了旁人的猜忌和怀疑。 毕竟,小金佛背后藏匿的宝藏实在是太诱人了,大概对方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宁可错杀三千,也绝不放过哪怕一丝半毫的线索! 其实,如果要摆脱对方的怀疑,慕容长欢大可以选择不去,以表明她的轻慢态度,给对方一种她对此毫不在乎的错觉……反之,她一旦去了,就等于是坐实了对方的猜测。 可惜躲躲藏藏、遮遮掩掩什么的不是她的作风,这封意料之外的信,所带来的不仅仅是危机和威胁,同时也是一个契机和暗示! 暗示对方身上很有可能也握有一尊小金佛,如此一来……她便能顺藤摸瓜,将其纳为己有! 而她手上的小金佛数量越多,到时候同青雀庄主谈判的筹码就越高,能分得的宝藏自然也就越可观!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风险和收益往往都是成正比的,为了宝藏,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这个险,值得冒! 不管是龙潭虎穴还是鸿门宴,她都去定了! 晓得慕容长欢的意思,但不见她把话说明白,璎珞还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她对小金佛和宝藏一事尚不知情,眼下更在乎的是慕容长欢的安危,是以察觉到此行不善,多少有些放心不下。 “既然知道对方心怀叵测,不好相与,不如属下多去找些人来……到时候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也好有个照应,可以及时抽身?” “不用。” 慕容长欢勾唇一笑,拒绝了璎珞的好意。 “可是属下只有一个人,恐怕保护不了馆主您的周全!” “放心,东西在本馆主手上,他们要的并非是本馆主的命,在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前,暂时不会对本馆主怎么样……反倒是本馆主带了太多的人去,引起了他们的戒心,这一趟只怕就白来了。” 璎珞皱了皱眉头,面色不见放松。 “就算他们不会对馆主下杀手,难保不会对你做些别的什么……一旦落入他们手中,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属下觉得还是带些人去比较妥当!” “这你就不懂了!入虎穴,就要有以身为饵的觉悟,不放长线怎么掉大鱼?你只管照着本馆主的吩咐去做便是,其他都不用担心,本馆主自有应对之法,不会作茧自缚,让自己陷入身不由己的危险处境……”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璎珞才稍稍放平了心态,虽然还是不赞同,但到底拗不过她,又不能坏了她的计划,便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馆主一定要坚持这么做,属下也只能照办了。” “嘛,别苦着一张脸……”挑了挑眉梢,慕容长欢捏着折扇,挑起璎珞的下颚笑眯眯地戏谑了一句,道,“等下本馆主还有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办呢!” 对着那张狡黠的笑脸,璎珞总是没有办法的,便就跟着扯起了一抹笑。 主仆两人说着又闲聊了几句,马车就缓缓地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喊了一声。 “馆主,天水客栈到了。” “走!进去看看!” 整了整衣服,慕容长欢站起身,对着璎珞打了个响指,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进到了客栈里。 不等跨进门槛,立刻就有小二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二位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璎珞上前一步,沉声问道。 “你们客栈里头,是不是有一位柳公子住在这儿?” “有有有!柳公子一早就交代过了,若是有人找他,就直接上三楼!正巧柳公子今日没出门……二位客官,这边请!” * 722.第722章 差点被他的娃娃脸骗了! 慕容长欢点点头,摇着扇子朝四下转了一圈,只见客栈内人来人往,甚是吵闹,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即便抬眸同璎珞对了一个眼色,迈步跟在了店小二的身后,款步上了楼。 同花雪楼一样,天水客栈也是越往上,房间装饰得越奢华,价格高了,住的人自然就少了。 等到慕容长欢上了上楼,耳边就清净了许多,走廊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气氛稍稍显得有些诡异。 璎珞不由放慢了步子,聚精会神地左右探察,小声提醒了慕容长欢一句。 “馆主,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不用这么紧张,”慕容长欢转头拿扇子拍了拍她的肩头,笑着安抚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怎么说……这里是皇城,又是临街的客栈,量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嗯。” 璎珞微微应了一声,神色却是不见放松。 正说着,就见店小二停下了步子,站在了一个房间前,谄笑着朝慕容长欢哈腰点头,示意道。 “这位客官,柳公子便是住在这个房间里头,需不需要小的帮您叫个门?” 慕容长欢抬了抬手,吩咐道。 “敲门吧!” “哎!好!”店小二立时应声答下,走上前两步,抬手轻叩了几下门板,喊道,“柳公子,有位姓……敢问公子贵姓?” “容。” “噢!柳公子,是这样的!有位姓容的公子有事找您!现在正在门外候着……” 不等话音落下,便听“吱呀”一声,房门缓缓打了开,迎面走出来一个面容清俊的男人,粉面朱唇的,眉眼间带着笑,一张娃娃脸看着人畜无害,倒是不像什么坏人。 见到那人,慕容长欢微微有些意外。 毕竟她是抱着跳火坑的心情来赴这场鸿门宴的,满心以为会遇上什么凶神恶煞之辈,要不然也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连心理准备她都已经做好了,却不想一开门,迎接她的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娃娃……噢不是,人家只是长了一张娃娃脸,年纪估计并不小。 抬头看到慕容长欢,对上并不急着开口,像是头一回见到她一般,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继而才开口问道。 “想必……阁下就是容馆主了?” “正是在下。” “劳烦容馆主不辞辛劳前来赴约,我家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容馆主里边请。” 娃娃脸笑得一脸纯良,说着便往后退了一步,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慕容长欢收起折扇,迈步便要往里走。 就在她即将跨进门槛的刹那,璎珞忽然轻呼了一声,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拔腿便要走开! “馆主!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慕容长欢神色一愣,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怎么了?你察觉到什么了吗?” “如果属下没有认错……”璎珞压低了嗓子,头也不回地拉着慕容长欢大步往楼梯走,一边说一边解释,“方才开门的那个人,十有八九是我的师弟!” “你的师弟?”慕容长欢更加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了,“那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跑?” “哼,”璎珞冷哼了一声,撇了下嘴角,不屑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欺师灭祖,师父就是被他害死的……像他那种阴狠毒辣的奸邪之辈,能避则避,最好不要跟他有什么瓜葛!” 这厢拔腿就走,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跑开了一段路,那厢的人却似懵懵懂懂,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原地顿了顿,方才扬手连声叫唤。 “喂!喂!容馆主!容馆主留步!好端端的怎么说走就走了——” 说话间,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越来越明显,缓缓勾勒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说着……又不以为然地轻哂了一声。 “——你以为进了这个客栈,还能走得了吗?” 行至转角,慕容长欢两人脚步匆匆,正要下楼,刹那间,一股阴冷的寒气忽然扑面而来,慕容长欢当下脚尖一转,扭身避开了迎面袭来的刀锋! 眼角的余光处,是从四面八方围困而至的一拨蒙面人,来势汹汹,以多欺少,仿佛早在客栈之中守株待兔多时!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暗暗叹了一声,果然是鸿门宴,她还是太年轻了,居然差点被一个娃娃脸骗到! 不过照着眼前这架势,有没有上当似乎也没多大的差别,对方张网捕鸟,就等着她送上门来,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她离开? 只是这手段未免也太强硬了些,大家都是文明人,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一来就动刀子,是不是太粗暴了一点? “嘭!嘭!嘭!” 连着数声轻响,客栈的大门和窗子在一瞬间被齐齐关上,前一刻还熙熙攘攘的大堂陡然沉寂了下来,几乎所有脱逃的路径都被悉数堵死,哪怕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楼内的光线随之变得晦暗莫名,隐约有外面的白光通薄纸投射进来,可以看清楚人的轮廓,但并不清晰。 只见客栈的老板娘一身劲装裹着小蛮腰,一改先前风骚热辣的模样,手中冷剑如霜,寒到人的眼底,叫人见之不寒而栗! 半眯起眸子,面对着眼前突变的状况,如果对方不是冲着她来的,她都忍不住要拊掌称赞一句—— 好一个关门捕鸟,瓮中捉鳖! 如此精妙的布局,如此完美的陷阱,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布设出来的,更何况这里还不是荒郊野地,乃是天子脚下! 唔,遇上劲敌了! 慕容长欢双眼发亮,却是莫名的兴奋,遇强则强,她喜欢有挑战性的对手,这样玩起来才足够刺激……不是吗? “上!” 老板娘厉声一喝,执剑飞身而上,身后数十名蒙面人挥着各自的利器自四面而来,将慕容长欢团团包围,仿佛要将她活生生地挤成一团肉酱! “馆主!” 璎珞惊呼一声,拔剑欲要帮她解围! * 723.第723章 神秘人 然而,不等璎珞近身,就有人反手格开了她的长剑,以三对一同她激烈地缠斗了起来! 一时之间,在前后夹击之下,璎珞自顾不暇,被连连逼退了数步,却是离慕容长欢越来越远了。 晓得布局之人是自己的师弟,虽然璎珞同他算不上亲密,但多多少少也了解他的作风和手段,担心慕容长欢会出意外,璎珞在奋战之中不免忧心如焚,分神之下接连中了好几招,被围杀得颇为狼狈! 武功高强的璎珞尚且无法自保,面对数十人的围攻,慕容长欢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深知就算自己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局面下侥幸逃脱—— 更何况,她既然打定主意来了,就没想过要逃走。 所以,稍微做了几下困兽之争,聊表愤懑之意,慕容长欢便就乖乖地选择了束手就擒,眼见着璎珞濒临险境,当下拔高声调忙不迭地喊了一声。 “住手!” 话音落下,众人却是连顿都没有顿一下,全然无视了她的话。 见状,慕容长欢收敛神色,并不气恼,只一字一顿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专门说给屋子里的那人听! “本馆主的人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们就别想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果然,话音一落地,便听一个声音从屋里头传了出来,霎时制止了众人的暴行。 “都停手!” 众人方才齐齐罢手,收起了手中的利刃,但也没有从她和璎珞身边退开,只拿一双警惕的眸子紧紧地盯她们二人,谨防她们耍诈! 抬眸打量了璎珞两眼,见她身上挂彩不少,所幸没有伤及要害,精神尚可,慕容长欢稍稍松了一口气,尔后捏着不轻不重的语调,接着道。 “本馆主既然来了,便是知道你们的意图,倘若本馆主有心与你们相斗,便不会只身赴约,只带这么一个下属,所以……本馆主的诚意已经表明了,接下来就看阁下是否真的有心想要那件东西了?” 隔着一堵墙,里面的人沉吟片刻,尔后沉然反问了一句。 “你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很简单,放了本馆主的属下。” “放她走?呵呵……”扯了扯嘴角,不屑地笑了两声,娃娃脸的男人一步一晃走了过来,轻嗤道,“让她回去给你搬救兵吗?” “是啊,”慕容长欢跟着扬起眉梢,笑着看向来人,坦然承认道,“你怕了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天子脚下公然行凶……一旦叫官府得知此事,你们还能全身而退吗?” “官府?那种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算得了什么?罢了,放她走就放她走,不过……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给我玩花样,否则……到头来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清亮的黑眸中一闪而过狠戾之色,娃娃脸转而扬手挥了挥,对着围在璎珞周身的人吩咐了一声。 “都退下,让她走!” “馆主……” 璎珞目露担忧,心系慕容长欢的安危,却是迟迟不肯离开。 慕容长欢摇摇头,制止了她的话。 “你伤得不轻,先回去上药包扎,不用担心本馆主。” 虽然放心不下,但璎珞很清楚,自己留在这里对慕容长欢并没有什么帮助,踟蹰再三之下,到底还是一咬牙走了开! 一直目送璎珞出了门,离开了这个危险重重的地方,没入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慕容长欢方才收回目光,笑着转向屋内。 “本馆主好歹是客人,阁下该不会吝啬到连一杯凉茶也不给本馆主喝吧?” 屋内之人跟着笑了笑,下令道。 “逸白,带容馆主进来。” “是,主上!” 娃娃脸微勾嘴角,笑得纯良无害,对着慕容长欢欠了欠身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彬彬有礼的模样几乎要让慕容长欢生出错觉,以为刚刚发生的那一切都是她的幻象。 “容馆主,里边请。” 捏着扇子抬手敲了一下脑袋,慕容长欢没来由地觉得有些晕眩,而越是往里走,这种晕眩感就越强烈,及至走到屋内,眼前的影像已然重重叠叠,幻化出了千万重。 使劲儿眨了几下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却只见得眼前垂挂着一片珠帘,以及珠帘后坐着的一个身影,朦朦胧胧,隐隐约约,神神秘秘……看不出是何真面目,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来历。 “你……这香炉……” 抬手指了指摆在桌面上的那个正在冒着袅袅香烟的炉子,慕容长欢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然而在她生出警觉的那一刹,却是已经晚了。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慕容长欢就“砰”的一下,晃晃悠悠地一头栽倒在了桌面上,彻底昏厥了过去。 浑浑噩噩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到慕容长欢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转眼看了看四周,竟是被关在了一间铁牢里,石壁上点着一个火把,昏黄的光线稍微照亮了牢房,四下不见有其他人在,一时之间慕容长欢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看样子对方应当是转移了阵地,离开了那个天水客栈,以防她的人手找上门来!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不由嗤了一声。 “还真是狡兔三窟,太阴险了!” “阴险?” 话音才落,便见一个身影自黑暗中走了出来,顺口接了她的话。 “是在夸我吗?”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娃娃脸,而至于他身后的那个主子,却是至始至终不曾露面。 “是夸还是骂,对你来说,重要吗?” “不重要。” 娃娃脸摆了摆手指,款步走到铁牢前,继而正了几分脸色,剔着眉梢略带挑衅地看向慕容长欢。 “看到眼下的处境,你如果足够聪明的话,应该知道自己已经是孤立无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了!” “别绕弯了,直说吧……你想怎么同本馆主谈这笔交易?” * 724.第724章 脱困 “谈交易?哈哈……”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娃娃脸忍不住笑了两声,满脸不以为然的表情,挑眉道。 “容馆主这是在说笑吗?还是容馆主真的如此天真,以为身陷囹圄的你还有开口谈条件的资格?” 慕容长欢处变不惊,淡然道。 “杀了本馆主,对你们没有好处。” “你放心,只要你说出小金佛的下落,我一定毫发无伤地放你离开。” “只是这样吗?” “容馆主还想怎么样?” “难道你家主子就不想拉拢拉拢本馆主?不管怎么说,本馆主也是皇城里头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如果你家主子能开出什么诱人的价码,说不定……本馆主就动心了?” 闻言,娃娃脸摸了摸下巴,琢磨了片刻,继而才开口回了一句。 “容馆主放心,你的这番话,在下会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主上,只不过……主上是个什么意思,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多谢柳公子。” “现在可以说了吗?容馆主先前见过的那尊小金佛,藏在了什么地方?” 对上那两道探究的目光,慕容长欢扯了扯嘴角,哂笑道。 “不要高兴得太早,因为……即便本馆主说了,你们也不见得能拿到。” “哦?”微敛神色,娃娃脸若有所思,追问道,“容馆主不妨直说,是龙潭还是虎穴……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慕容长欢神色不改,一副淡若清风的模样,仿佛对此毫不在意,只淡淡地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节—— “东宫。” 一听这两个字,娃娃脸微微变了脸色,拔高了三分声调。 “东宫?你是说……在那个刚不久前死了的太子……的宫里头?!” “是啊!” 双手抱胸,慕容长欢勾起一丝戏谑的笑意,俊俏的面庞上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就是在皇宫里,而且还是戒备森严的东宫,如今正当太子的丧期,宫中守卫想必更为严苛……怎么,是不是觉得手不够长,有些够不到了?” 瞅见慕容长欢那样的神态,娃娃脸面露狐疑之色,将信未信。 “你不会是故意这么说,骗我的吧?” 慕容长欢耸了耸肩头。 “反正你问的问题,本馆主已经回答了,至于信还是不信,就看你自己了!” “哼,”娃娃脸轻哼一声,剔眉扫了慕容长欢一眼,警告道,“你最好别忘了,你的小命现在正捏在我的手里,我就暂且相信你一次,但若在东宫里头找不到那尊小金佛……你的日子只怕就没有这么好过了!” “不用你说,本馆主明白得很!若不是先前太子想要招纳本馆主,本馆主也没有那个机缘见到那尊小金佛,毕竟……太子收藏的宝贝,可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不是吗?” “算你识相,”缓了几分神色,娃娃脸接着问了一句,“说吧,太子把那尊小金佛藏在了什么地方?” 慕容长欢睁着眼睛,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地张口说瞎话。 “在太子寝宫之中的一个柜子里,藏得有些隐秘……你们派去的人可要好好找才行啊!” “那是自然!” 微抬下颚,才问得小金佛的下落之后,娃娃脸便不再多费唇舌,快步走了开! 对着那个倨傲的背影,慕容长欢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虽然被困在了这座铁牢里头,却是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开玩笑,就凭这么一座铁牢就想要困住她吗?! 太天真了! 也不想想她是干什么的! 她可是世界顶尖的偷盗高手好吗?什么机关密室没有闯过?还“插翅难飞”呢……切,就算不长翅膀,她也一样能飞出去!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慕容长欢不想打草惊蛇,并没有急着脱逃。 她才刚刚醒过来,尚且不清楚四下的环境,但见铁牢内外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一个火把照亮了甬道,而在甬道的那段,隐约可见一抹暗淡的光线。 先前在天水客栈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晚了,眼下又倒腾了这么一阵,怕是已经入夜了,如果慕容长欢猜得没错,那束光线应该是月光,这就说明这个牢房建在地面上,而不是深埋在地底下。 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扯起嘴角,慕容长欢幽幽一笑,从袖子里抽出一枚长针,继而一把抓起拴着铁牢的锁链,三下五除二,分分钟就撬开了那把巨大的铁锁。 “哐当。” 一声轻微的响动荡漾在铁牢之中,慕容长欢拍拍手,收起长针,尔后小心翼翼地扯开锁链,缓缓打开了铁牢的门。 “太简单了,啧……真没挑战性!” 对着南瓜大的那把铁锁摇了摇头,慕容长欢目露失望之色,即便整了整衣服迈步走了出去。 走开几步,慕容长欢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又匆匆退了回去,将锁链重新拴在了铁门上,恢复了最初的模样,纹丝而不动,仿佛从来不曾被打开过。 估摸着石室没人,但不能确定外头是不是有人守着,慕容长欢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便就蹑手蹑脚地放轻了动作,朝着出口走了过去。 却不想,还没走出几步,后脑勺忽然一痛,硬生生地被人砸了一下! “嗷——” 吃痛之下,慕容长欢不由轻呼了一声,转头四顾,却是什么也没看见,只见到地上圆滚滚的躺着一颗金豆子! 是的,就是金豆子! 核桃那么大,在火光的照耀下,还闪闪发光来着! “奇怪,谁砸的我?竟然还是用金子砸人……未免也太奢侈了吧?!” 摸着后脑勺碎碎念了两句,慕容长欢款步上前,走过去拣起了地上那颗金豆子,拿在手心掂了掂……唔,手感不差,应该是真的。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便就随手将金豆子纳入了荷包之中,随即往石室深处走近了两步,但见着那头没有光线,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疑惑间,黑暗之中又是“嗖嗖”两声,横空掷来了两颗金豆子! 这一回慕容长欢有所防备,立刻扬手一一将其接住! * 725.第725章 忘了自己姓什么,也不会忘了他 掂着手里沉甸甸的两颗金豆子,慕容长欢微抬眉梢,晓得对方对她没有敌意,否则砸过来的就不是金子这种东西了! 但见对方出手如此壕绰,原本不想多管闲事的慕容长欢,这会儿也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了! 嘛,人生在世,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能随便扔着金豆子玩儿的家伙,想都不用想,绝对是土豪中的战斗机! 如果能借此机会施救于对方,无疑就抱上了土豪的大腿,到时候再混个脸熟什么的,还不是随她予取予求? 美滋滋地打着如意算盘,慕容长欢即便加快步子朝着黑漆漆的甬道尽头走了过去,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往左右照了照,果然……在甬道深处还有一个更加隐秘的密室! 眯了眯眼睛,因着甬道内的光线太过昏暗,慕容长欢努力想要看清楚一些,正聚精会神地望着,忽然见到一条手臂从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中伸了出来,吓得她心头猛地一条,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谁?!谁在那里面?!” “容馆主,别来无恙啊……” 静谧的甬道内,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密室中传来出来,声调听着像是在招魂,如果不是觉得那个声音有些耳熟,慕容长欢绝对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走! 三更半夜装神弄鬼的,太吓人了好吗! 蹙了蹙眉头,慕容长欢侧头沉思了片刻,尔后忽然想了起来,犹疑着问向对方。 “你……你是青雀庄主?” “哈!不过是一面之缘,难为你还记得本爷。” 密室里的人轻轻一笑,虽然被关在了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却没有丝毫的落魄,仍是一派金贵的气韵,仿佛无论走到哪儿,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都不会折损他的气度和风范。 “当然记得,当日在花雪楼中,青雀庄主一掷万金之举……本馆主仍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又怎么可能轻易忘怀?” 确定对方的身份之后,慕容长欢便放松了几分警惕。 天下第一的壕中之王,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就算忘了自己姓什么,她也不可能会忘了金光闪闪的青雀庄主好吗?! 不过…… 匆匆迎上前,行至石门之前,慕容长欢却是有些诧异,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话说,庄主大人你怎么会被人关在这儿?” “这还用问吗?你为什么在这里,本爷便是同你一样的处境。” “哈?这么说来,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了?不会吧……你那么有钱,就不能多请几个保镖吗?这么容易就被绑架,会不会太没安全感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青雀庄主淡然一笑,还是那句话。 “以容馆主的能耐,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落入旁人之手的,不是吗?” “呵……”慕容长欢扬起眉梢,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是这样,看来你我二人英雄所见略同,都是为了追寻小金佛的下落才故意顺水推舟,束手就擒的……但是有一点,我们好像不太一样。” “哦?哪一点?” “你看……本馆主现在站在石门外,而庄主大人你,还被困在了石室当中。” 青雀庄主闻言不由轻笑,恳请道。 “容馆主若是能顺手将石门的机关打开,我们不就一样了吗?” “说得对。” 慕容长欢点点头,伸手便要去开机关,就在指尖触到机关的刹那,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见状,青雀庄主不禁开口问了一句。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本馆主忽然想起来,有人曾千叮咛万嘱咐地交待本馆主,在救人之前,要先犹豫一阵,想清楚了才能出手。” “你……” 青雀庄主滞了滞,一句话硬生生地被慕容长欢噎在了嗓子口。 慕容长欢继续道。 “毕竟,本馆主要想明白……救了你,对本馆主到底有没有好处,若是没有好处……本馆主又何必惹祸上身,招来无端的麻烦?” 青雀庄主阅人无数,听慕容长欢说了这么一句,将意图表露得那么明显,他又怎么可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只好开口反问了一句。 “你想要什么好处?” “还没想好。” “那就先把石门打开,再慢慢想,本爷一诺千金,不会骗你的。” “嘿,等的就是这句话!” 弯着眉眼儿,慕容长欢面带促狭,笑得奸诈,一边说着,一边就将石门的机关转了开……很快,青雀庄主便从密室内走了出来,也是只身一人,没有携带任何属下。 “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养尊处优的某只土豪金庄主面露嫌弃之色,拔腿便往外走,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便是半刻也不想在这个石室多做逗留。 “哎等等——” 慕容长欢一把拉住了他,制止道。 “就我们两个人?你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吗?就这么莽莽撞撞地冲出去,万一打不过……还不是一样要被丢回来?到时候他们派人守在里头,咱们再想离开,可就难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本爷到外面发出讯号,自然就有人会赶过来!” “可是……你能确定,在你的属下赶到之前,不会被抓吗?” “本爷扛得住!” “你怎么知道你的属下在哪儿?如果……本馆主是说如果……这个地方不在皇城里头,而是在郊野,你的人马真的能及时赶到吗?” 被慕容长欢这么一说,青雀庄主也开始犹豫了。 “你说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当时被他们带来此地的时候,本爷也不清楚花了多长时间,倘若真如你所说的那样,这里是在皇城之外……应付起来确实有些麻烦!你的鬼主意多,有什么想法没有?” “有啊,一个字。” “什么字?” “等!” “等?什么意思?”青雀庄主微拧眉头,不是很能明白,“你要等什么东西?”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又光束投射进来的石壁洞口,慕容长欢抬头看了眼窗外的月色,稍微估算了一下时辰,尔后笑了笑,道。 “快了。” * 726.第726章 很有经验的样子! 面带疑惑的表情,青雀庄主跟着凑了过去,顺着慕容长欢的视线往外看了两眼,却是什么都没看到,不免更加一头雾水了。 “快了……是什么意思?” “看到那个月亮没有?”慕容长欢抬手指了指,笑得意味深长,“等到它升到了头顶,便是夜深人静之时,这个时候多数人都已经躺下休息,抱着枕头做美梦了,是以守卫最为薄弱,自然也就最容易脱困!” 听慕容长欢这么解释了一番,青雀庄主方才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有所领悟。 “原来你是这么个打算,不过……听你刚才说的这些,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喂,你什么意思啊?”慕容长欢做贼心虚,立刻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不都是常识吗?有脑子的人稍微考虑下就能想到,什么叫‘很有经验的样子’?!切,你想到哪儿去了?” “本爷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干嘛这么激动?” 眨巴了一下纯洁无瑕的大眼睛,青雀庄主一脸无辜,顿了顿,又窃笑着靠了过来,压低声音悄然道。 “还是说……真的被本爷说中了?” “啪!” 话音未落,迎面就是一个拳头! “嗷——” 青雀庄主猝不及防,来不及躲闪,被一拳打了个正着,下意识痛呼了一声,摸着脑门退开了两步,口吻之中满满都是委屈。 “你打本爷干什么?” “谁让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欠揍!” 横了他一道,慕容长欢即便转身走了回去,并不急着夺门而去。 对方来头不小,不是什么善茬,手段又高明,虽然她早有应对,却也不敢小觑,便是连青雀庄主都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如果不小心谨慎一些,只怕她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机会只有一次,她一定要牢牢把握,绝对不能急功近利,功亏一篑! 自从炎国公主驾临大阙皇廷以来,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以前她的目光仅仅局限在皇城之内,专注于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斗,然而……天下之大,并非只有一个大阙王朝,异国外邦之人一个一个像是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叫她目不暇接,快要看花了眼睛。 比如羌国的七皇子,还有他背后那个救下温孤雪的真正推手,再比如眼前这个东祁国的青雀庄主,以及将他们抓起来关在这间密室内的幕后之人——似乎也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不像是大阙王朝土生土长的子民,至少不是皇城里头的人。 宝藏人人都想要,但是每个觊觎宝藏的人,所谋求之事却是各不相同,不管是青雀庄主还是那个同他们争夺小金佛的幕后黑手,其真正目的都是值得深思的问题。 奈何眼下线索太少,如果能趁此机会抓住那个神神秘秘的主子,或许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念及此,慕容长欢不由微微勾起嘴角,开始了新一轮的擘画。 “喂!” 对着青雀庄主轻唤了一声,慕容长欢朝他勾了勾手指,道。 “过来一下。” 见她笑得不怀好意,青雀庄主不禁面露警戒。 “你想干嘛?”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我又不会吃了你!”不无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儿,慕容长欢随手拍拍了身边的石阶,催促道,“快点,过来,本馆主有事要同你商量。” 拗不过她,青雀庄主只好夹紧大腿,迈着小碎步挪到了她的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 “说吧,你要同本爷商量什么?” “本馆主问你……先前你查探了那么久,到底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比如说,抓我们的这个人,是个什么来头?” 摇摇头,青雀庄主却是一问三不知。 “他藏得很深,本爷暂时还没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手上应当有一尊小金佛!” “切!这个还用你说吗?你不说本馆主也知道!要不是手上有那玩意儿,谁会成天闲着没事,把这么多的精力浪费在这上头?” “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就是从他手里夺过小金佛,至于他是个什么身份,目前而言并不是最紧要的,你觉得呢?” “喔,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可是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要是能搞清楚对方的身份,显然对我们有利很多……说不定还能合作一番,不用这么辛苦地斗个你死我活。” “天真!太天真了!” 青雀庄主摇摇头,抬手戳了戳慕容长欢的脑门,不屑道。 “你看他那架势,是打算跟人合作的意思吗?虽说我们不知道他的来历,可是……你和本爷的身份,他显然是知道的,但凡他有那么一星半点儿合作的意图,就不会一上来就二话不说把我们两个抓起来了,你觉得呢?” 慕容长欢闻言不免皱了皱眉头。 “你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是我们的敌人?你产自东祁,而本馆主出自大阙,如果说我们有什么共同的敌人……那他很有可能就是西戎的人?” “呸呸呸!什么叫产自东祁?你当本爷是土特产吗?!而且你这个推测未免也太武断了,且不说他是哪儿的人,即便是同我们作对,也不见得就是敌人……生意场上,排在第一的永远只有利益,或许他只是不想我们跟他瓜分宝藏也说不定?” “哎,不说那么多了!管他是谁呢!既然他没有合作的意图,那我们也就不用心慈手软了!走吧!干活去!” 拍拍屁股,慕容长欢说着便就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拔腿便往外走。 “干活?去哪里?!” 青雀庄主跟着匆匆站起身,追在了慕容长欢的身后。 “还能去哪里?你来这儿不就是为了小金佛吗?当然是去偷……咳,当然是去找那尊小金佛的下落啊!” “现在去?你怎么知道他一定带来了?” 闻言,慕容长欢脚步一顿,回头问向他。 “那么……你带了吗?” 青雀庄主愣了愣,颔首道。 “带了。” “这不就得了!要钓鱼,怎么能不带饵呢?!” * 727.第727章 嗷,你又踩本爷! 得意地扬了扬眉梢,慕容长欢接着道。 “等下我们出去,先不要打草惊蛇,要是不小心被发现了,你再放出信号将你的属下引过来……到时候,我们找个隐秘点的地方躲一躲,最好不要跟他们正面冲突,这样一来就能拖延许多时间,不至于单枪匹马地跟他们硬杠了,你觉得如何?” 稍稍琢磨了一番,青雀庄主即便点了点头,赞同道。 “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嘘——”慕容长欢忽而放缓了脚步,回头头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快要到出口了,小声点!” “唔!” 青雀庄主立刻抬手捂住了嘴巴,同她比了个手势。 两人便像是做贼一般,猫着腰弓着背,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挪向铁门,尔后轻轻地抓上把手,试图将其打开,然而……拉了一遍,没有反应,加大力道再拽了一遍,还是没有反应。 察觉到不对劲,慕容长欢悄声问道。 “怎么了?” “这扇门拉不动,”青雀庄主揣测道,“应该是被他们从外面上了锁。” “连这个门也被锁上了?”慕容长欢长长吐了一口气,不悦道,“又是下药又是关铁牢的,本馆主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用得着提防得这么紧吗?” “你当然不是洪水猛兽,可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青雀庄主忍不住揶揄了一句,“比洪水猛兽要狡猾多了。” “去去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一脚踩上青雀庄主的脚背,慕容长欢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声。 担心闹出动静,叫外面的人察觉,青雀庄主硬是忍了下来,默默地抽出了脚,追问道。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慕容长欢二话不说,又猛地踩了他一脚,不偏不倚,精准无误地踩在了刚刚碾过的提防,疼得青雀庄主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幽怨道。 “嘶——你踩本爷做什么?门又不是本爷让人锁上的,你拿本爷出气也没用啊!” “谁叫那你出气了?本馆主是想让你叫啊!” “叫什么?” “惨叫啊!越惨越好!这样外面的人担心你的死活,不就乖乖地自己打开门进来了吗?”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叫?” 慕容长欢微勾嘴角,不误邪恶。 “因为本馆主比较喜欢听别人惨叫,嘿嘿……” 青雀庄主被她笑得有些脊背发凉,毛骨悚然,缩了缩脖子,却是半晌也发不出声来。 慕容长欢等得不耐,催了一句。 “快点!快叫啊!你还是不是男人?能别这么磨蹭吗?” “好端端的,叫、叫不出来……” “本馆主帮你一把!” 不等青雀庄主把话说完,慕容长欢陡然出手如电,对着青雀庄主的大腿狠狠地掐了一把! “啊啊啊——” 霎时间,惊天地而泣鬼神的惨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甬道,吓得连老鼠都抱着脑袋蹿成了一窝。 果然,这一招有奇效,铁门外很快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夹杂着两人的议论。 “刚刚那声惨叫,好像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进去看看吧?” “可是……柳公子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去……” “话是这么说,但要是那两个人一不小心死在了里头,一旦柳公子怪罪下来,只怕我们两个也活不成了!趁着现在柳公子不在,还是先进去看看情况吧!” “也好,那你快点把门打开!” “你不要跟过来,站在外面守着……要是有人来就提前喊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进去吧!要是有什么情况也喊一声!” 说话间,便听“咔嚓”一声轻响,铁门外的锁很快就被打了开,慕容长欢立刻对着青雀庄主比了个手势,让他退到边上,尔后飞快地熄灭了手里的火折子,跟着隐身在黑暗的角落之中。 铁门被缓缓推开,随后走进来一个护卫,举着火把探头探脑地在张望些什么,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 “奇怪,怎么又没声音了……该不会真的死了吧?唔——” 话音未落,忽见黑暗中窜出一个人影,不等那护卫来得及开口呼叫,便被捂住了嘴巴,尔后重重一记手刀砍在了后颈上,顿时就将他打晕了过去! 一番动作迅雷不及掩耳,干脆利落,别说那个倒霉的侍卫,甚至就连青雀庄主都没看清楚慕容长欢是怎么出手的,就见她已经把那人给解决了。 “话说……你之前是不是经常干这个?怎么好像……很得心应手的样子?” “废话少说,”慕容长欢懒得跟他计较,侧过头努了努嘴巴,道,“外面还有一个,交给你解决了。” “交给本爷?” “干嘛把眼睛瞪那么大?就像本馆主刚才那样啊!你武功比本馆主高,出手应该更快些……” “可是,本爷很少用得着亲自动手的——嗷,你又踩本爷?!” “收起你的大爷脾气!本馆主可不是你的下属,要想逃出去,自己动手!什么都本馆主干了,还要你有什么用?” 不屑地嗤了一声,慕容长欢顺势又往青雀庄主的屁股上踹了一脚,直接把他推了过去。 青雀庄主猝不及防,顿觉颜面尽失,不禁回头抗议了一声。 “喂你……太过分了吧?” 这一句声调略高,很快就引来了守卫的警惕! “什么人?” 慕容长欢耸了耸肩头,没再说什么,直接拔腿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开。 青雀庄主想追上去拦住她,却是来不及了,听得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得已走回到石室中,半掩着门躲在了后面。 等到那名守卫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近,一垂眸就瞅见了方才被打晕的那人,当下面露诧异,惊了一惊! 就在他吃惊的当口,青雀庄主立刻闪身而出,点中了他的穴道,尔后同样一记手刀解决了他! 关上铁门,重新上了锁,青雀庄主方才朝着慕容长欢走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然而,还没跑开两步,就被人一把拽住了衣襟! * 728.第728章 你在担心我? “喂喂喂……”慕容长欢挑着眉头,低声唤了两句,“你要跑去哪里?” “找你啊!咦……你没走?” 听到慕容长欢的声音,青雀庄主立刻顿住了步子,回头对上那个清瘦的影子,不禁有些诧异。 “喔,等你咯。”松开手,慕容长欢淡淡地哼了一声,说着便转过身,对他比了个手势,示意道,“跟我来,走这边!” 青雀庄主转头环顾了一圈,漆黑的夜色中,月光不是很白亮,有些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置身于这个诺大的庭院之中,不免恍恍惚惚,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见到慕容长欢拔腿便走,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左转右绕,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青雀庄主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怎么,你来过这里?”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应该走这边?而不是走那边?” “呃……”顿了顿,慕容长欢心想她总不能坦白说自己就是专门干这行的,即便摆摆手嗤了一声,随口敷衍了过去,“别问那么多,跟着本馆主走就是了,现在咱们两个是绑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蚱蜢,本难道馆主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本爷不是担心那个,”青雀庄主仍是面带狐惑,将信将疑,“本爷是担心你这样没头没脑地横冲直撞,万一不小心踩到了陷阱怎么办?” “说的也是!” 慕容长欢闻言蓦地顿住了步子,尔后转过头,对着青雀庄主招了招爪子,催促道。 “快点,你走在前面……这样就算遇上了什么机关暗器,你也能帮忙挡一挡。” “喂你——” 青雀庄主面色一沉,正要抗议,却被慕容长欢连推带搡地拽到了身前,不等他把话说出口,便就理所当然地堵上了他的话头。 “别不开心,谁让你的武功好,如果真的遇上了什么机关暗器,你也能闪得快些不是吗?而且……本馆主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一个人行动会很不方便的,所以你保护本馆主也是应该的嘛!” “好了好了,就你理由多,本爷走前面就走前面!” 虽然知道慕容长欢是只小狐狸,但见她身子单薄瘦削,叫人没来由地生出几分保护欲,青雀庄主自以为是君子风范,便就没同她计较。 两人踩着夜色,摸着黑,小心翼翼地避开院子里的守卫,试图找到那个柳公子口中所谓的“主上”的居所。 冒着巨大的风险闯入虎穴之中,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夺走这个幕后主使之人手中的小金佛! 而这一趟行动,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否则,两相交锋过后,必然打草惊蛇,对方一旦销声匿迹,他们再想引蛇出洞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无奈这个宅子大得很,加上月亮被云层掩盖,即便慕容长欢经验丰富,在这么一个复杂的庭院中转悠,也是免不得有些吃力。 沉吟片刻,慕容长欢指了指头顶,悄声道。 “上去看看。” “好。” 话音落下,两人立刻纵身一跃,伏在屋顶上。 转眼四顾,竟是蓊蓊郁郁的山林,不远处似乎还有一片湖海星波,微风拂过,捎来阵阵湿漉漉的凉气,举目远眺,月色如洗,山色如黛。 “呵,还真被你说中了……看样子,这座宅子不是建在皇城里头的,这儿十有八九是山郊吧?” 青雀庄主笑了笑,口吻却不见放松。 “是啊,这下不好办了,远水救不了近火,你的人马怕是赶不及跑来救你了……怎么办?” 慕容长欢语带戏谑,一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仿佛她跟他不是一伙的。 一听她这语气,青雀庄主跟着染上了几分轻佻,不以为然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管怎么样,先把东西拿到手再说!” “哈,正合本馆主的心意!” “你看那里,那座楼建得最高,最富丽堂皇,连瓦片都是发光的,啧啧……这宅子的主人很识货,很懂得享受嘛!” “这么说来,那人应该就住在那间屋子里!” “走,我们过去!” “等一下!” 不等青雀庄主爬起来,慕容长欢忽然扬手一把抓住了他,将他重新按回了屋檐上。 “又怎么了?还要等什么?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 “等着就好了!” 慕容长欢随口卖了个关子,并未多做解释。 青雀庄主张了张嘴,想再问些什么,但见慕容长欢没有解释的意思,便就作罢,学着她的样子趴在屋顶上,竖着耳朵作聆听状。 然而,静静地听了好一阵子,却是什么动静也没听到。 百无聊赖之下,青雀庄主像是想到了什么,即便抬起胳膊,拿手肘轻轻地捅了一下慕容长欢。 慕容长欢侧过头。 “干什么?” 青雀庄主凑上前,小声道。 “刚才在那个密室外面的时候,你没有自己一个人走掉,是因为担心本爷吗?” “是啊,本馆主可担心你了,”慕容长欢扯起嘴角,应声笑了笑,“你那么蠢,万一不小心死了,本馆主上哪儿去找你手里头的那两尊小金佛?不过话又说回来,像你这种中看不中用,从小就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家伙……好好呆着不行吗?这种事让你的那些手下来做就好了,用得着亲自出马吗?” 闻言,青雀庄主顿了顿,尔后从慕容长欢的一长段话中硬生生地找出了两个自己听着顺耳的字来—— “至少中看咯?” 慕容长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啐了他一声! “少自恋了,你再好看,能有花楼主好看?你以为本馆主有了花非雪,眼里还看得进别的人吗?” “这你就不懂了,本爷和花楼主帅得不一样,本爷同他是两种风格……你要懂得欣赏不一样的英俊潇洒!” 听他这样说,慕容长欢剔着眉梢,不由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两眼。 青雀庄主缩了缩脖子,反问道。 “你在看什么?” 慕容长欢好奇地问了一句。 “难不成……你也是断袖?” * 729.第729章 被发现了? “断袖?哈、哈哈……”尴尬地笑了两声,就在慕容长欢以为他会回答说是的时候,却听青雀庄主不屑地扯起嘴角,矢口否认道,“本爷怎么可能是断袖?你干嘛这么问?莫名其妙的……” “那本馆主就放心了,”慕容长欢长长松了一口气,“本馆主还以为……你爱上本馆主了呢。” “你想多了吧?!” “是你自己说的,要让本馆主欣赏你的英俊潇洒……” “本爷是很英俊潇洒啊!” 慕容长欢:“……” 好吧,原来庄主大人仅仅只是一个单纯的自恋boy! “不过……”顿了顿,青雀庄主又道,“你要是个女人,或许本爷会对你有点儿兴趣。” “别!本馆主对你没有兴趣!一点点都没有!” 她只对他的万贯家财有兴趣! “那么紧张干什么?就算你是女人,本爷也不会横刀夺爱……更何况,本爷喜欢的是身材火辣的妞儿,像你这种……啧啧,没看头……嗷!你干嘛掐本爷大腿?!” “不干嘛,”慕容长欢偏过头,不咸不淡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就……手痒。”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慕容长欢耳根一动,制止了青雀庄主的话头,抬头循着声响看了过去,提醒道。 “有人来了。” 青雀庄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到树林之中火光点点,驾马赶来了不少人! 一开始,青雀庄主还以为他们是这宅子的客人,然而听得外头的动静,整个宅子的气氛瞬间为之一变,立刻紧张了起来,可见那群人马应是不速之客。 因着离得远,两人伏在屋顶上,只能听到一些响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见双方人马起了冲突,在外头一言不合便就混战了起来! 霎时间,整个宅子里的火光纷纷点燃,从四处急急忙忙奔出不少人手。 便是连主屋的那位也惊动了,打开门走到了院子里,同下属说了几句话,尔后跟着走了出去,快步赶向了大门外。 见状,慕容长欢抬手拍了一下青雀庄主的肩头,提醒道。 “走!趁现在!” 青雀庄主立时意会,即刻从屋顶上爬了起来,纵身跃到了地上,继而悄无声息地跟在慕容长欢的身后,趁着大门外双方人马起冲突的时候,大行浑水摸鱼之事! 一早就趴在屋顶上策划好了路径,再加上宅院里的人都被门外的事端吸引了注意力,故而慕容长欢两人一路走去,可谓是畅通无阻。 不过多时,两人便就潜到了主屋附近。 见着院子里没人守着,青雀庄主作势便要去推门,慕容长欢见状不由一惊,赶紧拉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 指了指身后,青雀庄主一脸茫然。 “不是要进屋子吗?当然是去开门啊……” “你傻啊!做贼还正大光明地从门口走,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可是……院子里好像没有啊?” “那也不能开门进去,说不定守卫的人藏在了不起眼的角落,就等着你这种莽莽撞撞的家伙自投罗网呢!” 想了想,青雀庄主深以为慕容长欢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便就追问了一句。 “那不然要从哪里进去?” “去后面!找个隐蔽的地方,再进去!” 说着,慕容长欢人影一闪,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青雀庄主生怕跟丢了人,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噢!等等本爷——” 寻了个阴暗的角落,四处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在暗中盯梢,慕容长欢方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窗子,随后对着青雀庄主挥了挥手臂,道。 “快,你先进去!” 青雀庄主自认没有慕容长欢“专业”,便就不再多问什么,乖乖地翻窗进了屋子,俨然成了慕容长欢的跟班小弟! 慕容长欢随后翻进屋内,轻轻地合上了窗子。 四下看了一圈,慕容长欢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吩咐道。 “你去那边找,我去这边……动作快点,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找到了就学一声猫叫,知道了吗?!” “喵!” “不是现在叫!” “喵喵!” “恶意卖萌可耻!快滚去干正事!” 飞起一脚踹向青雀庄主的屁股,慕容长欢懒得再跟他多费唇舌,深深地觉得这个徒弟太没当贼的天赋了,她带得心好累! 不知道屋子的正主什么时候会回来,慕容长欢一边要关注外面的动静,一边要翻箱倒柜地找小金佛,一颗心高高地悬在了半空中,神经更是绷得紧紧的,仿佛稍微有一点刺激就会随时崩断似的! 偏偏一个青雀庄主还不省心,时不时要出点意外,虽然都被他及时地逢凶化吉了,却是把慕容长欢吓得够呛。 终于,在青雀庄主再一次差点打破了一个花瓶的时候,慕容长欢忍无可忍了。 “喂!我说你……还是去门口把风吧!东西就别找了,照你这种找法,迟早要把整个房子都拆了!找小金佛的事儿还是交给本馆主来做吧……” 从来没有当过贼,也没干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青雀庄主也是紧张兮兮的,不敢在这种紧要关头坏了好事儿,便就讷讷地点了点头,应声放下了手里的花瓶,照着慕容长欢的吩咐退到了一边。 慕容长欢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继续交代。 “要是有人走近,你就学两声猫叫,然后马上离开这里!” “那你呢?” “不用你担心,我自然会想办法离开。” “哦。” 一面说着,慕容长欢便就快步走到了内室,继续上上下下掘地三尺地翻找东西,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就连墙壁上的细缝都要顺手抠上几下,谨防有什么机关暗道!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卷书册之中,叫她发现了暗藏其中的玄机! 正当慕容长欢作势要打开书籍,取出镶嵌在里面的小金佛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两声急促的猫叫—— “喵!喵!” 叫声特别的惊慌,透着几分猝不及防! * 730.第730章 你的话,不能信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慕容长欢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聆听屋外的动静! 陡然间,便听一个声音炸开在耳边,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几乎贴着门板! “好大一只野猫,来人……把它抓起来!” “是!” 声音一落地,紧跟着就是“砰”的一声骤响,一行人迅速破门而入,速度快得叫人来不及反应。 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闪现在了面前,青雀庄主意外之下吃了一惊,等回过神来便就慢了一拍,不等他跑出多远,便被逮了个正着,连夺窗而逃的机会都没有! 慌忙之际,担心慕容长欢的处境,青雀庄主一时间无暇自顾,连连又学着猫叫唤了几声,听得慕容长欢又好气又好笑。 便干脆走了出去,制止道。 “别叫了,学得一点都不像,猫要是听到了,只怕都要嫌弃你的叫声太蠢了些……” 没想到慕容长欢竟然不走,反而还大喇喇地走了出来,青雀庄主不由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拔高了声调。 “你……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你有办法可以离开吗?” “我是有办法脱身,可你被抓了,我怎么能丢下你自己一个人走呢?干嘛这么看着我,是不是觉得很感动?” “是啊!感动得都快哭了……”俊脸之上神色一垮,青雀庄主当真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但显然不是因为感动,“你不趁早跑掉,怎么找人救本爷?!你这是要害死本爷啊!” “放心,堂堂青雀山庄的一庄之主,你的这条命值钱着呢,没那么容易死的……”笑着打趣了两声,慕容长欢缓缓转过身,抬眸问向立于门边的那个男人,接着追问了一句,“你说是不是?” 来人身形修长,气质华贵,周身自带一股慑人的气场,令人有种无端的压迫感,跟司马霁月有的一拼。 然而头上罩着一个黑色的斗笠,却是不露脸的。 不知道是因为不方便透露身份,还是在刻意隐瞒些什么。 他的气息对慕容长欢而言是陌生的,但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与霸道,却是熟悉得很! 这种人的出身,不叫非富即贵,而是……权力在握,挥手风云。 慕容长欢大概有了点儿线索,奈何这个天底下,掌权的人太多了,野心勃勃的人更是不计其数,要她拿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眼下最重要的,并非是探明对方的身份,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 沉默片刻,不见对方开口,慕容长欢不由叹了一口气,随手便将手中拿着的书册递回到了那人的面前,语带悻悻。 “唉,真可惜……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但既然被你发现了,本馆主也就不作无谓的挣扎,自讨苦吃了……这本书还给你!以后换了个地方藏,不要再塞在那种地方了,很容易被发现的……真的,经验之谈!” 对上慕容长欢诚恳而真挚的目光,来人终于开了口,从嘴里意味深长地吐出四个字。 “经验之谈?” “噢!是啊!”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慕容长欢感觉圆了回去,笑着道,“以前本馆主的府上也经常遭贼,那些贼实在是太防不胜防了,俗话说久病成医,本馆主都快被他们偷出心得来了!” 对于慕容长欢如此牵强的解释,对方没再说些什么,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随口吩咐了一句。 “逸白,把东西收好。” “是!主上!” 娃娃脸躬身应下,尔后抬起手,作势要从慕容长欢手里接过书册。 慕容长欢扁了扁嘴唇,不舍得松手。 娃娃脸不由瞪了她一眼,陡而加大了力道,一把夺过了书册! 耷拉着肩膀,慕容长欢换上了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喃喃自语地叹息了两声。 “找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刚刚才拿到手上,都还没摸热呢……真是的,早知道会是这样,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还不如没找到呢……” “先别说这个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青雀庄主欲哭无泪,学着慕容长欢腔调跟着感叹,“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乖乖地呆在密室里不出来呢!” “这个……” 慕容长欢沉吟片刻,尔后立刻拔腿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了那个头戴斗笠的男人……的手臂! 下一秒,便听“唰唰唰”连着数声,一眨眼的功夫,慕容长欢的肩头上就多出了数把冷森森的长剑! 厚着脸皮,慕容长欢使出浑身解数,对着那人撒娇卖萌,商量道。 “其实,我们也不是故意要偷这个小金佛的,干这种事……我们也觉得颜面无光啊!要不是你一来就把我们抓起来,我们根本就不会用这种方式回报你,毕竟咱们都是生意人,在江湖上摸爬打滚,明白多一个朋友就等于少一个敌人的道理!再说了,现在小金佛物归原主,你什么损失也没有,就不用计较那么多了吧?” 那人还是没有吭声,一言不发的,头上罩着黑纱,便是连表情也瞧不见,叫人没个底儿。 慕容长欢心慌慌,见着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 “对了!先前本馆主让那个娃娃脸……” 柳逸白上前一步,骤而打断了她! “娃娃脸?” “咳,不、不是娃娃脸……是柳、柳公子……”慕容长欢讪讪一笑,讨好地朝他递去了一个谄媚的眼神,随即立刻扭头转向他的主子,接着说,“所以他有没有把本馆主先前的话带给你?” 对方惜字如金,小气得很,听她说了那么一大段,就回了两个字。 “说了。” 慕容长欢闻言一喜,忙道。 “那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觉得本馆主的提议很棒,很让人心动?!” 对上慕容长欢期待的目光,对方还是不冷不热的语气,当下一盆凉水浇到了慕容长欢头上,叫她浑身一颤,直接从头顶冷到了脚底板! “你的话,不能信。” * 731.第731章 救兵来了! 闻言,青雀庄主点了点头,随口附和道。 “本爷也这么觉得。” 慕容长欢立刻斜眼横了他一道,扬手拍了一下他的脑门,不满地叱了一句。 “你觉得毛线!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青雀庄主扁了扁嘴唇,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掬起一抹笑,慕容长欢转而又摇着尾巴狗腿地看向那名神秘的贵人,眨巴着眼睛满脸诚恳。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本馆主,咱们两个还不够熟悉,所以你才会产生本馆主不可信的错觉……但其实,只要你多多了解本馆主,就会知道本馆主其实是一个非常可靠的人!” “我对你没兴趣,也不想了解你,”对方口吻淡漠,丝毫没有受到慕容长欢那番花言巧语的蛊惑,“我只知道,你先前打算投靠太子……可是太子的下场,似乎并不尽如人意?” “太子那是时运不济,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才遇上了这样的意外,但是你不一样啊,像你这样吉星高照的贵人,怎么能跟太子比呢?” “好了,别耍嘴皮子了。” 不管慕容长欢说些什么,对方全然不买账,只下令吩咐了一句。 “来人,把他们两个带下去,加派人手严加看管!” “属下遵命!” 众人应声答下,齐齐收回了架在慕容长欢脖子上的长剑,尔后七手八脚地将她从主子的身上拔萝卜似的拽了开! “哎哎!哎哎哎……别急着赶本馆主走呀!有话好好说,咱们再商量商量啊!” 慕容长欢频频回头,对着那人使劲儿招手,坚持着不肯放弃。 青雀庄主见状不禁摇了摇头,开口劝了两句。 “别喊了,本爷早说了,他没有同咱们合作的打算,所以就算你喊破了嗓子,他也不会被你说动的……” “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啊?怎么这么讲不通?本馆主碍着他什么了?为什么就不能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呢?!更何况……他得罪本馆主,对他完全没有好处嘛!” 正说着,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越走越近,很快就闯入了慕容长欢的视野之中! 慕容长欢抬起头,投去疑惑的目光,不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璎珞! 只不过,她也不是独自走过来的,却是同自己一样,被人押着进了院子,匆忙间同她擦身而过,被押到了的这宅子的主人面前。 “启禀主上,人都已经被拿下了!不知主上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都关起来。” “是!” 神色一垮,慕容长欢一脸郁郁寡欢地看向迎面走来的璎珞,不禁抱怨了一句。 “你怎么不多带些人过来?本馆主还指望你来解救本馆主的呢……结果,现在倒好,你也被抓起来了,看来这一回本馆主是真的栽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惨啊……” 璎珞神情黯淡,歉疚道。 “是属下无能,连累了馆主。” “本馆主没有怪你的意思,本馆主只是想不通……先前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让你多搬些救兵过来,可是费了那么多功夫,你怎么只带了这么些人?明显是羊入虎口吗,还不如不来呢!” “这……” 璎珞略显迟疑,正想着怎么开口同她解释,便听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唤。 “慢着。” 闻声,慕容长欢面色一喜,立刻扭头问道。 “怎么样?!是不是改变主意,打算请本馆主坐下来喝杯茶了?!就说嘛……像本馆主这么聪明又有智慧的人才,没人会选择无视的……” 不等慕容长欢把话说完,就听对方侧过头,对着娃娃脸吩咐道。 “为防万一,还是给他们下点药较为妥当。” 娃娃脸立时意会,勾起嘴角扯起一抹邪恶的笑意。 “属下明白。” 一听这话,璎珞的面色顿时就白了三分! 慕容长欢的脸色跟着微微一变,忍不住拔高声调,对着朝自己款步走来的娃娃脸连声呼喝! “喂喂喂……别过来!你不要乱来啊!话可以乱说,饭不能乱吃!这饭都不能乱吃了,药怎么能随随便便乱用呢?!万一你拿错了,一不小心把我们毒死了怎么办?!” 娃娃脸脚步也不顿一下,一边走,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瓶子,作势便要给他们喂药。 “若真的不小心毒死了,那只能说明你的命不好……” 见着对方拔开瓶塞,从里头倒出了一枚药丸,笑眯眯地便要塞进她的嘴里,慕容长欢不由怒斥一声,撇开了脑袋。 “靠!你来真的啊?!” 璎珞面露忧切,疾声制止。 “住手!逸白,你不能这么对馆主!” “嗯?” 娃娃脸回过头,看了眼璎珞,狐疑道。 “你认识我?对了……先前在客栈里头,一见到我,似乎也是你拉着容馆主拔腿就跑……这么说来,看着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眼熟,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谁不重要,”璎珞拧紧眉心,沉然道,“重要的是,容馆主不是你能得罪的人!” “呵?这算是威胁吗?你若是真的认识我……应该知道,我从来不是受人胁迫的那一种人……” 说着,娃娃脸便就回过头来,伸手捏住慕容长欢的下颚,大喇喇地便要将指尖捏着的一枚褐色药丸往慕容长欢的嘴里塞。 慕容长欢紧咬着牙关,誓死也不要松开! 太没面子了,居然沦落到这样的境地,被一个娃娃脸调戏……这要传了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快点把嘴张开,我可没有什么耐心,你要是不肯配合,那可就要吃苦头了……” 娃娃脸觑着眼睛,垂眸睨着慕容长欢,捏着她下颚的那只手愈渐攥紧了五指,一寸寸地收拢,掐得慕容长欢腮帮子都疼了。 但她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娃娃脸越是这样,她越是要抵抗到底! 然而,娃娃脸也是心狠手辣,完全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就在慕容长欢快要承受不住张开嘴的刹那,一道洪亮的声音宛如天籁般炸响在了半空之中,气势凛人,而掷地有声! “住手!” * 732.第732章 本王只在乎你的人 一听到这个声音,慕容长欢瞬间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她实在等得是太久,太辛酸了好吗! 没想到会有人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闯进来,娃娃脸不由愣了一愣,手上的力道随之松了三分,慕容长欢立刻别过脑袋,呸地一声吐开了唇边的药丸,尔后对着大步流星走来的司马霁月喜极而泣地呼喊了两声! “九王爷!九王爷你终于来了!你要是再晚来一来,本馆主就要被他们玩死了……嘤嘤嘤!” 司马霁月面色沉沉,目光森然,落在娃娃脸的手背上,像是利刃划过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柳逸白并非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相反,这些年来他行走江湖,阅人无数,同各种各样的人打过交道,然而……此时此刻,在这个未及弱冠的九王爷面前,他却觉得自己生生地矮了一截,被对方以强势的气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在众人讶异的当口,便见无数士兵举着火把鱼贯而入,飞快地将众人包围了起来,霎时间整个宽敞的院落挤满了人,气氛在剑拔弩张的对峙中愈发紧张了三分! 抬眸四顾,只见屋顶上同样聚满了弓箭手,仿佛只要他们稍有动作,就会射下无数箭矢,将他们活生生地盯成一只只的刺猬! 一时之间,柳逸白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由转头看了眼头戴斗笠的男人。 对于九王爷的突然降临,为首之人亦是觉得意外,但并没有显得太过慌张,见着情势对他们不利,即便对娃娃脸比了个手势。 柳逸白意会,立刻叮嘱众人道。 “看紧他们几个!” 司马霁月恍若未闻,只凉凉地从薄唇里吐出两个森寒的字节—— “放人。” 柳逸白扯起嘴角,似笑非笑。 “九王爷放心,难得您大驾光临,我家主上怎么可能不卖给您一个面子?只不过……要是现在就把他们几个给放了,到时候又有谁能放了我们?” 司马霁月敛眉,沉声问道。 “你们想怎么样?” 担心时间拖延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柳逸白便就没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还请九王爷送我们一程,离开这个地方。” “不行!”慕容长欢收紧神色,制止道,“不能就这样放他们离开!至少……至少得让他们把东西交出来!” “东西?”司马霁月微挑眉梢,佯作不知情,“什么东西?” “当然是好东西!总之他们要走人,必须要留下那件宝贝,否则……” “容馆主!” 娃娃脸冷笑一声,开口打断了她,警醒道。 “我劝你还是悠着点儿,别想着一口气吃成大胖子……倘若容馆主觉得那件东西抵得上自己的一条命,在下倒是乐意将东西留给你,就是不知道容馆主能不能带着它下黄泉……” “你敢杀本馆主?!” “人为了自己活命,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你——” 慕容长欢拧着眉心,还要说些什么,便听青雀庄主连连唤了两声,劝诫道。 “喂喂……你别那么死心眼行不行?!东西重要还是人重要啊?!要是命都没了,把东西抢过来又有什么用?!刚才还说自己聪明呢,孰轻孰重都拎不清,真是……” “可是,要是就这么白白放走了他们,以后要到哪儿去找那件宝贝啊?!今天闹了这么久,岂不都……白折腾了吗?!” “别吵了。” 司马霁月淡淡地打断了他们,目光沉沉地看向慕容长欢,道。 “本王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东西,本王也不关心那是什么宝贝,本王只知道……在本王的眼里,容馆主你的命很重要,所以……你的事,你自己解决,而本王唯一要保下的,便是你的人。” 说着,不等慕容长欢再开口,司马霁月便就转向娃娃脸,凛然应了一声。 “马在外面,只要你们能保证容馆主毫发无伤,本王便送你们一程。” “那就有劳九王爷了,我们走!” 娃娃脸微一欠身,笑着回了一句,即便收敛神态,亲自上前押着慕容长欢,带领众人一步步朝外走了出去。 见九王爷心意已决,慕容长欢自知无力回天,便只得哀叹了一声,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在娃娃脸的押解下一并离开了宅子,尔后翻身坐上马背,在司马霁月和几名随从的“护送”之下,随着众人渐行渐远,脱离了军队的包围,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鉴于这儿是皇城外郊,又有九王爷亲自出马,对方自然不会蠢到在这种时候同九王爷撕破脸皮起冲突,便也没玩什么花样,确定自己可以脱身之后,便依言放了慕容长欢等人! “后会有期了,容馆主!” 临行之际,娃娃脸邪笑着留下了一句话,端的是意味深长。 “切!本馆主才不想再见到你!”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不屑地哼了一声,看着快马加鞭扬长而去的一行人,有些不甘心,但又有些小得意! 不甘心是因为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和来历,再加上他们眼下没有马,便是想要追上去都不行,只能眼睁睁地目送那群人离开! 至于小得意—— “嘿嘿!兵不厌诈!跟我玩花样?丫还嫩了点儿!” 一边奸笑着,慕容长欢就从怀里掏出了用布包裹着的一座小金佛,得意洋洋地拿在手上掂了两下,脸上眉飞色舞的,仿佛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见到她这样的架势,青雀庄主眼明手快,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作势便要去拿慕容长欢手里的东西。 “你该不会……已经把东西拿到手了吧?!” “当然!本馆主亲自出马,怎么可能会失手?” 笑着勾起嘴角,慕容长欢倏地收回了手,没把东西给他。 毕竟她还要靠着这玩意儿跟丫讨价还价,好不容易才拿到,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送出去? 虽说当时他们是一起行动的,但是跟商场上摸爬打滚了许多年的老狐狸打交道……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还是得留一手! * 733.第733章 这种事,要两个人才能做 伸手抓了个空,青雀庄主不禁有些失落,但见慕容长欢防着他,只得收回手来,讪讪作罢……顿了顿,还是有些好奇,便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怎么会?方才你不是将东西递还给那人了吗?对方也打开来检查过,并没有什么差错,你又是怎么将东西掩人耳目地偷出来的?” “想知道?” 慕容长欢挑了挑眉头,对上青雀庄主疑惑的目光,尔后勾唇一笑,戏谑道。 “就不告诉你!” “喂……” 青雀庄主面色一垮,扁着嘴唇抱怨了两句。 “说一下又怎么了?亏得本爷还给你望门把风,差点丢了小命,你倒好……自己把东西独吞了不说,一脱离险境就翻脸不认人了,本爷真是看走了眼……” “好了好了,别婆婆妈妈这么多怨气,本馆主不过是逗你一逗……” 摇摇头,慕容长欢收起小金佛,笑着解释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绝妙手法,早在来这里之前,本馆主就准备了一个赝品,打造得完美无缺,从外观看来几乎一模一样……那个时候在屋子里,听到你的叫声,本馆主便趁势把东西偷龙换凤地对调了一下,对方又急着将东西取回,所以匆忙之下理所当然就不会察觉到什么异样。” “呵!原来你还留了这么一手,真有你的!” “那是!本馆主打出道以来,还没失手过好吗!” “出道?” “咳……不是!先不说这个了,这儿荒郊野岭的,怪阴森,我们还是先回皇城再说吧!”摆摆手,慕容长欢含糊而过,转头对着璎珞招呼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关切道,“你怎么样了?伤得不轻啊,还能走吗?” 璎珞点点头,拄着长剑有些吃力。 “还撑得住。”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逞强了……来,把手臂抬起来,本馆主扶你……” 不容分说,慕容长欢即便架着璎珞,率先往回走了开去。 看着那个匆匆走离的背影,青雀庄主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当了一回贼的缘故,总觉得慕容长欢怎么看都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 便就抬手拍了拍司马霁月的肩头,凑过去小声提醒了两句。 “跟你说,最好防着那家伙一点,别太相信她了……那小子狡猾得很,满脑子歪主意,本爷在生意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回遇上了对手,啧啧……” 闻言,酷寒的面具之下,司马霁月却是忍不住扬起眼尾,勾出了一抹笑意。 他承认,青雀庄主说得没错,他的好王妃确实是很“狡猾”,但……提防什么的,就用不着了,毕竟他的人都是她的了,还需要再提防些什么吗? 摇了摇头,司马霁月没有回话,自顾自迈开步子,跟着追了上去。 “哎——” 青雀庄主尚且沉浸在方才的兵荒马乱之中,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虽说今晚上他是有惊无险脱离了龙潭虎穴,他想要的东西,也确实被“偷”了出来! 可是,东西不在他的手上啊! 这事儿同他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好吗! 容馆主是手到擒来,满载而归……但她是她,他是他,说到底,他还是白忙活了一场,什么收获都没有,甚至还白白叫容馆主使唤了一通!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身为堂堂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他可是很贵的!很贵的! 于是…… 一个时辰后,妙手回春馆灯火通明,等到慕容长欢亲自帮璎珞包扎好之后,一回头,就撞上了像是尾巴一样快要长到她身上的某只庄主。 微微吓了一小跳,慕容长欢下意识伸手搡了他一把,将他推开了一些,纳罕道。 “你怎么还在这里?!” 青雀庄主正了正脸色,满脸认真的表情。 “本爷有事要跟你谈一谈。” 慕容长欢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天色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本馆主要休息了……” “不行!” 一把拽住慕容长欢的手腕,青雀庄主急急拦住了她。 “今天的事,就应该今天解决!” “可是本馆主真的已经很困了……” “说完再睡也不迟!” “本馆主的眼皮都睁不开了,你看看,你看看……都已经粘在了一块……” “别装了!刚才不是还瞪得很圆吗?” “那是因为被你吓到了……” 正当两人拉拉扯扯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微冷的声音忽然炸响在耳际,带着微微的不悦。 “你们在干什么?” 一听到这个略微有些耳熟的声音,青雀庄主不免心虚,像是被人当场逮住似的,惊得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松开了慕容长欢的手臂,倏地一下退到了边上。 抬起头,见到来人,慕容长欢立刻笑着迎了上去,一副获救了的表情。 “楼主,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快被他烦死了!” 碍着九王爷的身份不方便与慕容长欢太过亲近,司马霁月不得不暂时离开,换了一身行头再回来,如此方能在青雀庄主的面前将慕容长欢拥入怀中,以宣示自己的独占权! 抬眸斜了一道青雀庄主,花非雪剔着眉梢,语带轻慢地哼了一声,问道。 “庄主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请离开吧!” 一句话,很明显是在下逐客令。 偏偏青雀庄主脸皮厚得紧,顺势就接了一句,连声道。 “有有有!这事很重要,本爷必须要同容馆主商量!还请花楼主不要见怪!” 闻声,晓得青雀庄主一下两下是轰不走了,慕容长欢不由抿了抿嘴唇,抬头同花非雪做了个鬼脸,脸上满满都是无奈。 花非雪微勾嘴角,却是不以为然,一手搂着慕容长欢的小蛮腰,转身便要走人。 “真不巧,本楼主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就不奉陪了!” “那你去办啊,把容馆主留下就行了!” “这件事……”脚步一顿,花非雪回过头,对上青雀庄主殷切的目光,微扬眉梢,笑得意味深长,“本楼主一个人办不了,要两个人一起才行。” * 734.第734章 爱的么么 “这……” 青雀庄主跟着脚步一停,伸手在半空中,面露尴尬之色。 见状,花非雪唇边的笑意不由更浓了三分。 “怎么?庄主还不明白吗?需不需要本楼主说得再明白一点?” “不用了!” 抬手挡了一道,青雀庄主的俊脸上一闪而过不自然的神情,随后立刻正了脸色,不想表现得太过大惊小怪……都是浸淫过风月的人物,花非雪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露骨了,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但是,这种理由……根本就不能算是理由好吗! 不等花非雪和慕容长欢两人继续迈开步子,青雀庄主便就疾步走到了两人面前,挡住了他们的道儿,口吻之中一半是威胁,一半是诱惑。 “今晚上你们要是就这么走了,那以后……也别来找本爷了。” 慕容长欢不为所动,哼哼道。 “不找就不找,反正本馆主也不稀罕!” 没想到慕容长欢完全不按理出牌,出身金贵的庄主大人生平第一回尝到了不被人重视的滋味儿,免不得有些慌了,赶忙伸手要去拉她。 只是还不等指尖触到慕容长欢的袖子,便被花非雪扬手挡了一道,冷冷地扫来了两道寒光。 不得已之下,青雀庄主只好收回了手,朝花非雪递去一个赔罪的眼神,尔后转头看向慕容长欢反问道。 “不管怎么说,本爷手里握有两个小金佛,虽然你现在手里也有两个……但如果不跟本爷合作的话,不仅本爷得不到宝藏,你也别想得到里头的半两银子!还是你以为,单凭两个小金佛身上的藏宝图碎片,就能拼凑出大概的路径来?” “单凭两个小金佛,当然没有什么用处,但是……”慕容长欢仍是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端的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本馆主既然能从那个神神秘秘的家伙手里拿到其中的一尊,自然就有办法从庄主你的手中,把另外两尊也拿到手,庄主觉得呢?” 对上那两道幽诡的目光,青雀庄主不禁有些脊背发凉。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觊觎青雀山庄的财富,但……万俟胤深深地以为,没有哪一个人会比慕容长欢更让他觉得心慌意乱,寝食难安! 这个家伙,嘴上说的是一套,背地里干的又是另一种勾当,真真假假,让人分辨不出,若是信了她,只怕哪天被她卖了都不知道,若是不相信她……照样还是防不胜防! 思来想去,青雀庄主到底还是选择了妥协,只觉得人生从未如此失败。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 闻言,慕容长欢终于勾起了嘴角,扬起了一抹笑,瞬间眼睛都亮了三分,哈欠也不打了,人也不困了。 扬起手,缓缓伸到青雀庄主的面前,慕容长欢一根一根……接连示出了三根指头,继而抬了抬下巴,轻哼了一声。 “喏,这个数……成么?” 青雀庄主垂眸睨了一眼,反问道。 “你三我七?” “当然是反一下!” “开什么玩笑!这不可能!” “唉,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机会本馆主已经给你了,是你自己不要,啧……有总比没有好,这会儿嫌少,到时候一分都拿不到,岂不是要哭了?” 甩甩手,慕容长欢捏着嗓子,抑扬顿挫地说着风凉话,就怕青雀庄主不上钩! “别理他了,我们走吧。” 花非雪收紧手臂,催了一句,就那么当着青雀庄主的面,侧过头凑到了慕容长欢的颈边,大喇喇地在她的耳后浅浅地印下了一个吻。 一番举动风情万种,香艳撩人,顿时看得青雀庄主的眼睛都直了! 等到回过神来,便见那两人已经相拥着走远了。 用力地拧了一把大腿,青雀庄主稍稍收敛心神,马上又追了过去,一路追到了花雪楼,赶在房门被合上之前,硬是生生地挤了进去! 随后不顾慕容长欢和花非雪异样的目光,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房间内,随即屁股一撅,往床上一坐,双手抱胸,往床边一靠,大长腿一晃,往床沿一搭……瞬间以极其霸道的姿势占据了整张床! 就在花非雪微蹙眉心,即将出手的刹那,只闻青雀庄主气贯长虹、咬牙切齿地从嘴里一字一顿吐出了几个字节—— “五五分!不能再少了!” “三七分,”慕容长欢毫不退让,一点也没有妥协的意思,“本馆主也不能再少了!” “五五分!” “三七分!” “五五分!” “三七分!” “五五——” “停停停,要不然这样吧,”喊了几声,慕容长欢终于察觉到了自身行为之幼稚,转而改了口,“我们来猜拳,三局两胜,谁赢了就听谁的,可以吗?” “猜拳就猜拳!本爷还怕你不成?!” 卷起袖子,青雀庄主目光灼灼,斗志昂扬! 慕容长欢跟着握起拳头,捏了捏五指,尔后在青雀庄主聚精会神的注视之下,将拳头伸到了花非雪的唇边,故意用特别矫情的语调说道。 “来,花哥哥,给我一个爱的么么——” 听到这话,青雀庄主登时浑身一颤,抖了两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从身上掉下来的鸡皮疙瘩给埋了! 她还能更肉麻一点吗? 花非雪也是愣了愣,差点没破功……但还是照着慕容长欢说的话,握住她的手腕,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好了!庄主……准备!石头剪子布!石头剪子布!石头剪子……布!哈哈哈!本馆主赢了!” “再来!” 青雀庄主抡圆了眼睛,一脸不甘心! 慕容长欢微勾嘴角,侧过头,将脸颊凑到花非雪的面前,继续矫情。 “还要一个爱的么么——” 青雀庄主于是又颤了三颤! 花非雪满眼宠溺,凑过去便要去亲她的脸,谁料慕容长欢忽然转过了头,两片唇瓣便就正对着贴到了她的嘴皮子上。 慕容长欢显然是故意的,也不知道避讳,顺势加深了那个吻,还打个一个响亮的啵,偏要弄出声音来! 霎时间,青雀庄主觉得自己的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世界都要崩塌了! * 735.第735章 把你吃得死死的! 见过厚颜无耻的,但没见过这么不知羞耻的! 尽管这不是青雀庄主头一回跟慕容长欢打交道,可至少上一回见到他们的时候,两人即便举止亲密,却是多多少少有些收敛,不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旁若无人般在他面前亲热……仿佛只要他继续在这儿呆下去,很有可能还会见识到更为火爆的场面! 这么一想,青雀庄主不由双颊发烫,登时烧红了耳根。 “咳咳!咳咳咳!” 不无刻意地掩嘴咳了两声,打破了房内暧昧莫名的气氛,青雀庄主正了正脸色,催促道。 “别耍花样了!你到底还来不来?不来拉倒!” “来来来……当然要来了!”慕容长欢盈盈一笑,连着应了几声,却是不紧不慢地回过身来,挑着眉梢满含戏谑地望向青雀庄主,眉眼间带着几分狡黠与奸诈,“难得庄主大人如此迫切地想要输给本馆主,本馆主又怎么能不成全你呢?” “切!”青雀庄主嗤了一声,不以为然,“少在那儿大放厥词,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是吗?” 慕容长欢眼波流转,眼尾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得青雀庄主心下发毛,当下伸出手来,作猜拳状! “可以开始了吗?” “随时奉陪。” “来!一二三!石头剪子——布!” 甫一出手,一局定胜负! 看着定格在半空中的那两只手,慕容长欢微微动了动指尖,忽然爆出一阵狂妄的笑声! “哇哈哈哈!我又赢了!太棒了!说好了是三局两胜,本馆主赢了两局……嘿嘿,你得听本馆主的了!” 面对如此沉重的打击,尽管青雀庄主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一下子还是无法反应过来,只愣愣地垂眸看着自己伸出的“布”,对上慕容长欢那两根看起来贱兮兮的指头,心中仿佛有一万头犀牛沉沉踏过,如扛千斤之鼎,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愿赌服输,庄主大人该不会食言而肥,说话不算话吧?” 笑嘻嘻地抬起手,将那两根手指头伸到青雀庄主的面前撩拨了一番,慕容长欢弯着眉眼儿,一脸得瑟的表情,表示十分欣赏此时此刻某只庄主脸上呆若木鸡的神态。 “你作弊!” 憋了半天,青雀庄主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即便从嘴里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三个字! “嗯哼?” 扬起眉头轻哼了一声,慕容长欢微敛神色,目光幽幽地看着青雀庄主,反问道。 “庄主大人这是打算耍赖了?你若是硬要说本馆主作弊,好歹也要拿出证据吧?若不然……有本事的话,你也作弊一个给本馆主看看?” “你肯定耍了什么花招!” 青雀庄主口口声声,说得很是笃定! 奈何就算他知道慕容长欢在背地里动了什么手脚,但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怕这个闷头亏……他便是不想吃,也不得不吃了! 听到青雀庄主用这种孩子气的口吻在坚持,慕容长欢便知道他这是拿自己没辙了,于是面上的笑容愈发得意忘形了起来,一边说一边凑了过去,还要在某只庄主的伤口上再上洒一把盐。 “信不信……第三局,还是本馆主赢?” 闻言,青雀庄主面色微变,满是狐疑地睨了她一眼。 虽然明知道慕容长欢这是在挑衅,但为了能抓住她的把柄……默了片刻,青雀庄主还是一咬牙,扬手摆开了猜拳的架势! “本爷偏不相信,你能一直赢!” “哈!如果本馆主就是能自始至终都立于不败之地呢?你是不是打算拜本馆主为师?” “废话少说,再来!” “看来,庄主大人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不等慕容长欢的话音落下,便听青雀庄主扬声打断了她,劈面便是气势汹汹的一声呼喝—— “石头剪子布!再来!石头剪子布!再来!石头剪子……布!布!布!再来再来!……” 花非雪双手抱胸,兴致缺缺地立在一边,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居然在如此良辰美景之际,一遍遍地玩着这种幼稚到了极点的把戏,深以为他们两人暴殄天物,浪费了大好的时光! 一连猜了十几个回合,青雀庄主连连告败,竟是没有一次赢过慕容长欢,渐渐的,原本激昂的声调变得微弱了许多,面上的神情也跟着颓丧了起来,显得有气无力的。 慕容长欢见好就收,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声。 “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青雀庄主默默地收回了手,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 又听慕容长欢笑道。 “想知道本馆主为什么能一直赢你吗?” 青雀庄主眸光微烁,抬眸看了她一眼,花非雪也跟着递来视线,夹杂着几分好奇。 却见慕容长欢洋洋得意,理所当然地打了个响指,尔后铿锵有力地说了句废话—— “很简单!因为本馆主人见人爱,就连老天爷都舍不得让本馆主伤心,所以……这都是命啊!” 青雀庄主深深地白了她一眼,不是很想理她。 慕容长欢说着,忽然抬起手伸到了他的头顶上,尔后轻轻地按了两下,不等青雀庄主反应过来,便就笑着揶揄道。 “好了,既然你拜了本馆主为师,本馆主自然要教你一手……” “等等!”青雀庄主赶忙打断了她,抗议道,“本爷什么时候拜你为师了?” “刚刚啊!都鞠过躬了……” “你!” “怎么……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对上那两道戏谑的目光,青雀庄主不免有些憋闷,但又耐不住好奇,嘴皮子张了张,想要回绝她,然而默了一阵,到底是没有说些什么,便当是默许了。 慕容长欢得了便宜还卖乖,笑吟吟地唤了一声,说道。 “好徒儿,看清楚了……其实这个很简单,关键在于手法,喏,就像这样,还有这样……只要手势变换得足够快,快到人的眼睛追不上手的速度,那么无论你出什么,为师都能立刻变换,从而将你吃得死死的!” * 736.第736章 你的豆腐比较嫩 听着慕容长欢刻意加重了那个“吃”字,青雀庄主不禁缩了缩脖子,有些发虚,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便听花非雪意味深长地轻哼了一声。 “像他这样的人,皮糙肉厚……有什么好‘吃’的?” 听到这话,青雀庄主不由面露愕然之色,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花非雪,表示受到了微微的惊吓—— 这个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无数男男女女可望而不可即、冷艳而又高贵的楼主大人,这是在……吃、吃他的醋?! 就因为眼前这小子说了那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花非雪竟然就吃醋了?! 这醋劲也太大了吧?! 同他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形象太不符合了好吗?! 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眼前这小子到底有多大的魅力,居然把他迷成了这样……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有没有! 就在青雀庄主咋舌不已的当口儿,只见慕容长欢转过头,顺势挑起花非雪的下颚,十分潇洒风流地在他的薄唇上香了一口,宠溺道。 “一把年纪的人都是这样,皮糙肉厚,难以下咽……只有像你这般水嫩嫩的豆腐,吃起来才香甜可口,入口即化……”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就习以为常,进行了千百遍一般,有种说不出的风流恣意! 看在青雀庄主的眼中,终于坐实了他先前听说的传闻—— 果然! 容馆主确实是在上面的那一个,那个传言……是真的! 但是……等等! 什么叫“一把年纪的人都是这样”?! 这是在说他吗?! 他哪里一把年纪了?! 明明只比他们大了几岁而已好吗! 正当青雀庄主暗自腹诽着,眼前光线忽然一晃,再凝眸,就见花非雪倏地打横抱起了慕容长欢,尔后斜斜睇了他一道,面色不善地下了逐客令! “让开!你要是再不滚,就别怪本楼主手下不留情,直接把你从窗口扔出去!” “好好好……本爷走!本爷这就走!” 都到了这种时候,就算丫不轰他,他也没那么厚的脸皮……继续留下来观看他们两个的激情戏了好吗?! 但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跳下床,青雀庄主一边捂着眼睛非礼勿视地匆匆往外走,一边歪着脑袋暗自琢磨,就在快要走出去的刹那,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不对!” 脚步一顿,青雀庄主立刻回过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花非雪一遍,又左左右右扫了慕容长欢一道,尔后费解地眨了眨眼睛,问道。 “不是你在上面吗?怎么是他抱着你上床,而不是你抱他上床?!” 话音落地,花非雪神色一暗,有种把他一脚踹飞的冲动。 慕容长欢仍是得意洋洋的表情,随口解释了一声。 “因为……为师要养精蓄锐,省下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力气,只有这样……等下才能更卖力地耕耘啊!” “……”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的解释,青雀庄主硬是老脸一红,立刻抬起双臂捂住了脸,朝着慕容长欢投去一个“你流氓”的眼神,即便飞快地闪身跑了出去,“砰”的一下重重地甩上了门! 等到青雀庄主的脚步声走远,花非雪才抱着慕容长欢走到床边,将她放了下来,尔后微微俯下身子,凑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等下才能——‘更卖力地耕耘’?” “咳,”慕容长欢清了清嗓子,微微别过脑袋,讪讪道,“不是的,刚才少,少说了一个字……” “什么字?” “‘被’……‘被’……耕耘……” 说完这话,慕容长欢不禁低下了脑袋,深深地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污! 所以……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连这种羞耻的话都能如此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 明明在不久之前,她还是那么单纯天真的一个小姑娘,纯洁得连拉个小手都会脸红啊有没有?! 嘤嘤嘤……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是被某只禽兽带坏的! 听到慕容长欢说了这么一句,罪魁祸首却是勾起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再追究她刚才在青雀庄主面前表现出的误导性举动,直接挥手熄灭了蜡烛,随即争分夺秒地……卖力地耕耘了起来! 春宵苦短怎能辜负? 在特定的时候,就应该干该干的事! 至于其他那些不重要的小事儿,干完了再说……也不迟。 春风一度过后,慕容长欢香汗淋漓地靠在花非雪的怀中,微喘着抬眸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赫然发现东边的天际已经开始隐隐泛白了! 暗暗骂了句禽兽,慕容长欢稍稍侧过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正要合眼休息。 耳边,花非雪忽然轻轻叹了一声。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去晚了。” “没有啊!你来得刚好!别胡思乱想了,我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可是差一点,你就被人逼着吃下了毒药……” “怕什么?你别忘了,本馆主的手下可是有五个神医徒弟,这天底下能有毒是本馆主解不开的?他们想用毒药拴住本馆主……可没那么简单!” 闻言,花非雪微微摇头,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仍是觉得不够稳当。 “以后不许再这么冒险了。” “这哪是冒险啊!所有的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简直完美!我敢说……他们那群人,只怕到现在都还想不通,你们是怎么找到他们在城郊的那座宅院的!” 慕容长欢承认,对方确实狡猾! 为了摆脱她暗中布下的眼线,直接就把她迷晕了,暗度陈仓地从天水客栈转移到了城外的宅院,以为这样一来,她就孤立无援,落入了他们的掌控之中! 但她怎么可能毫无准备地就闯入龙潭虎穴之中“送死”? 既然是以身做饵,必定是为了钓上大鱼! 所以,早在慕容长欢离开妙手回春馆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也确实印证了的她的预料,唯独遇上青雀庄主是个意外的收获! * 737.第737章 腹黑夫妻组合! 料定对方不敢在皇城之中做得太过明目张胆,慕容长欢便猜到对方很有可能会将她秘密带离天水客栈,为了以防万一,她在临走之前就交待了下去,一旦她出事,就立刻派人去找九王爷求助! 不为其他,九王爷位高权重,可以遣派皇城内的兵力,以官家的身份对包藏祸心之人进行追捕打压! 如此一来,许多事情办起来就能简单许多。 否则,这大半夜地要带着一队人马赶出城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除此之外,她还要借狼王的灵鼻一用! 先前在天水客栈之中,面对突变的情势,慕容长欢一开始就没打算突破重围杀出一条血路,而是暗中将香粉撒到了那些打手的身上。 天水客栈这个据点一经暴露,对方出于谨慎考虑,必然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所以转眼间几乎是人去楼空,带走了所有的下属。 慕容长欢不能保证自己被弄晕后是会被套进麻袋里,还是会被装进箱子里,为了能将香粉尽可能地扩散开来,便往身边的每个人身上都撒了一些,当然……这种香粉的气味非常寡淡,靠人的鼻子是闻不出来的,是以不会引起察觉,但是狼的嗅觉十分敏锐,只要没有遇上下雨天,完全可能循着香气一路找到她的下落! 不过,虽然慕容长欢安排得相当周密,却还是出了一点点的意外。 当时璎珞带人杀过来救她的时候,慕容长欢满心以为万无一失,可以将对方一网打尽! 却不想,事出突然,璎珞一时间无法将消息带给九王爷,只能率先带了一拨人马赶过来救人,以至于不小心中了对方的陷阱,救人不成反被制,差点儿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所幸司马霁月赶得及时,有惊无险地将他们解救了出来! 只是可惜了一番兴师动众,大费周章……虽然成功地将小金佛从对方的手上顺手牵羊了过来,可还是让那群狡猾的狐狸给逃走了,连一丝线索都没有留下! 蹙了蹙眉头,慕容长欢沉吟片刻,仍是有些疑虑。 “你说……那群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倘若只是富豪商贩的话,没必要蒙着脸不见人啊……堂堂天下第一庄的青雀庄主都没遮没掩地跑出来到处浪了,难道还有谁比他更招人垂涎吗?”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花非雪跟着琢磨了一阵,揣度道。 “蒙着脸必然有他见不得光的理由,这说明他的身份不一般,但看他的样子显然不是朝廷四处通缉的要犯,再加上对方财力雄厚,甚至能将触手伸到皇城之中……恐怕他蒙着脸只有一个原因。” “嗯?”慕容长欢微抬眉梢,好奇道,“什么原因?” “他不该出现在皇城里,或者说……他的出现,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闻言,慕容长欢微微颔首,有点儿明白,但又不是特别明白。 “不该出现在皇城里?有什么人是不该出现的吗?” “当然有。” 花非雪微勾嘴角,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下已然有了一个大概。 慕容长欢不由追问了一声。 “比如说——?” 目光轻烁,花非雪眸色幽幽,嗅到了一丝丝不寻常的味道,那是独属于权谋家的敏感。 “比如说,先前出现的羌国七皇子……以他的身份,显然就不适合走在皇城的大街上,因为一旦招惹上什么麻烦,被人认了出来,所牵扯的就不仅仅是自身,而是整个国家与政权。” 慕容长欢若有所悟。 “这么说来,那个神神秘秘的家伙,很有可能是邻国的权贵?乃至是……皇亲国戚?” “很有可能,但不绝对,”花非雪点点头,又道,“这件事我会继续派人追查,你暂时不用挂在心上,如今你手中已经拿到了两尊小金佛,再加上青雀庄主手里的两尊,已然有了四尊……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将第五尊拿到手,如此便能凑齐整张寻找宝藏的地图了。” “嘿嘿……” 一想到自己离宝藏又近了一步,几乎是触手可及,慕容长欢就忍不住兴奋了起来,越想越激动,甚至就连怎么花那么多的钱都已经想好了! “心动不如行动!未免夜长梦多,是时候把最后的那条大鱼给钓出来了!” 瞅着慕容长欢一脸狡诈的表情,花非雪微挑眉梢,笑着道。 “这么说来……你已经想到办法了?” “办法不用想,照着你之前的做法就可以了,只不过……这一回的诱惑更大,更让人难以抗拒!我敢肯定,只要我们放出消息,就说已经拿到了四尊小金佛……那么就算我们不去找他,对方自然也会按捺不住主动找上门来!” “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将自己陷入了危险之中……到时候,只怕会有无数觊觎宝藏的人趋之若鹜地跑来找麻烦……”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下点血本,怎么事半功倍?更何况……咱们面前还有一个青雀庄主挡着,就算有会惹上麻烦,那也是他的麻烦比较大!毕竟,当初在花雪楼的竞宝大会上,开出天价买走小金佛的是他嘛!” 闻言,花非雪不由笑了笑,口是心非道。 “这样做,会不会太不厚道了一点?” “谁让他那么有钱?有钱也就罢了,还那么高调!到处招摇过市的,就差在脸上拉条横幅写上‘快来抢劫本爷’这几个大字了……呵呵,看他显摆得这么卖力,不坑他两把都对不起他了好吗!”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没问题!”慕容长欢得意一笑,阴险道,“坑人的事儿,我最在行了!” 隔着几条街,在皇城最为豪华奢侈的一座客栈内,躺在床上休憩的某只庄主不自觉地缓缓皱紧了眉头,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但……这并不可怕! 因为更可怕的是,第二天一早醒来,青雀庄主赫然发现—— 昨晚的噩梦…… 居!然!成!真!了! * 738.第738章 被闪瞎了! 天蒙蒙亮,太阳才冒出来一个脑袋尖儿,像是刚出世的孩子,粉粉嫩嫩的,比蛋黄还要润泽,不如正午时分的日头那般毒辣。 早晨的清风拂过窗棂,从半掩着的窗子里吹进来,捎着几分湿漉漉的水汽,闻起来清心而又干净。 诺大的一张雕花檀木大床上,鼓起一个小山包,薄薄的一层锦衾下,床上之人睡得正香。 突然间! 房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笃笃笃!笃笃笃!” 仿佛火烧眉毛一般,来人十万火急地敲着门板,嘴里大声嚷嚷着。 “不好了!十三爷!出事了!出大事了!十三爷?!十三爷?!快些起来罢!别睡了,再不起来天都要塌了……” 被吵得有些不耐烦,青雀庄主皱了皱眉头,哗啦一下抓起被子,整个儿蒙住了脑袋,想再多睡一会儿,毕竟昨天折腾了大半宿,睡得又晚,身子乏得很。 然而,夏天的被子到底还是单薄了些,根本就盖不住那一声声催命似的叫嚷,青雀庄主忍无可忍之下,只好掀开被子爬了起来,不悦地对着门外哼了一声,叱道。 “吵什么吵?!天不是没塌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不自觉地抬眸看了眼窗外,睡眼惺忪着,意识有些恍恍惚惚,不甚清楚。 听到青雀庄主的声音,晓得他已经醒了,门外的侍从赶忙开口催促道。 “十三爷!快些拾掇拾掇,离开这里吧!要是再慢一些,等天亮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离开这里?”扯了扯嘴角,青雀庄主一头雾水,不解地反问了一句,“无缘无故地,干嘛要逃难似的离开?!什么来不及了?你能不能先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把告示贴满了整个皇城,说、说……” 听得那属下欲言又止,急得字不成句,语不成调,似乎还有些惧怕他在得知实情之后会发怒,半晌也没把话接下去,青雀庄主不禁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没好气地催了一声。 “说说说……说什么了?!” 终于,那属下一咬牙,把后半句给接了上! “——告示上头说,能打开宝藏的四尊小金佛,都在十三爷您的手上了!” 一听这话,青雀庄主登时一惊,一不小心从床上栽了下去,直接坐到了地上,屁股骤然一痛,霎时间什么瞌睡都没了! “什么?!那是谁干的?!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他是跟本爷有仇吗?居然想出这么阴损的法子来坑害本爷……简直,简直丧心病狂!” “这……是谁干的属下尚未查得,但当务之急,十三爷还是先离开此地吧!若不然,等到这消息传开了,难保不会有人为了宝藏杀上丨门来……” “该死!先去妙手回春馆……不对,那小子在花雪楼……准备一下,马上去花雪楼!” “是!” 很快,趁着街道上还算清冷,青雀庄主立刻乘着马车赶去了花雪楼,打算召集容馆主和花非雪两人,召开一个紧急的商讨会议,以解决那满城的告示所引发的危机! 虽然他手中握有小金佛的事儿不少人知道,但有一尊和有四尊,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若是只有一尊,要集齐其他四尊,长路漫漫,几乎让人看不到希望。 但如果能一下子拿到四尊,就等于已经开启了宝藏大门的一半,只要再加把劲儿找到最后的那一尊,便能坐拥整个宝藏,在一夜之间暴富! 这样的诱惑无疑是巨大的! 再加上告示上煽动性的言辞,但凡有点儿能耐的,都忍不住蠢蠢欲动,想要分上一杯羹! 甚至,没有人会关心那告示上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完全没想到会有人想出这样的馊主意耍弄他,青雀庄主心塞之下,却是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对这个噩耗,赶在成为众矢之的之前,一口气冲到了花非雪的房门,叫人猝不及防,想拦都来不及拦他! “庄主!庄主大人!慢一点!” “您不能上去啊!庄主!” “楼主还没起来——” …… 抢在青雀庄主一脚踹开房门之前,众人终于七手八脚地拦住了他,连抱带拽地将他挡在了门外。 “放开本爷!本爷有急事要找你们楼主商量!若是耽误了……你们谁能担下这个责任?!” 听到他这样说,众人面面相觑,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但还是没有人松开手,反而拽得更紧了一些。 就在双方吵吵嚷嚷,僵持不下的时候,屋子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发生什么了?!谁在外面,怎么这样吵?” 一听是花非雪的声音,锦娘赶忙禀报道。 “回楼主!是青雀山庄的庄主……说是有急事要找您商量!” “急事?” “对!”青雀庄主咬咬牙,掷地有声地强调了一遍,“十万火急!” “让他进来吧。” “是,楼主。” 得到花非雪的允许,众人方才松了手,往后退开了两步。 青雀庄主稍稍整理了一下被他们扯乱的衣服,尔后“嘭”的一下推开门扇,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随即又“嘭”的一下摔上了门,聊表他适才的愤懑与不满! 一路奔来,还未及喘气,甫一进到屋子里,青雀庄主才稍稍放松了几分神经,感觉踏实了一点儿,却不想一抬头看到眼前的场景,那一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便就生生地卡在了那里! “你……你们……” 不是没见过香艳的场面,但是缭乱成这样的,青雀庄主不得不说……今时今日,他真真是长了见识了! 只见得地上左一团右一团,扔了一地的衣服,叫人看着便就忍不住浮想联翩。 目光再往上,便见床上两人光裸着肩头,以极其亲密的姿势靠在了一块,露出来的肩颈和手臂上,除了白花花的皮肉之外,还夹杂着青青紫紫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他们两人折腾得有多么激烈! 刹那间,青雀庄主只觉一道强烈的白光自眼前一闪而过—— 是的,他被闪瞎了! 彻彻底底地! * 739.第739章 不想被“压” 倏地转过身,背对着床上的那两人,青雀庄主双颊发烫,耳根通红,微微喘了一会儿才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道。 “你们怎么还在床上?!居、居然连衣服也没穿……” 花非雪抓起被子盖上慕容长欢的肩头,不悦地哼了一声,叱道。 “谁让你这么莽莽撞撞地冲进来了?” 青雀庄主红着脸颊,满是无措和无辜。 “刚刚不是你说让本爷进房的吗?” “是啊,说了让你进门,但没说让你进到这里头来……”撇了撇嘴角,花非雪微扬声调,又道,“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这里面除了一张床就没有别的什么了,还硬是要跑进来!” “不不不!你别误会!本爷只喜欢女人,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对容馆主更没有非分之想!只是一时情急,在外面没瞧见人影,这才……” 连连摆手,青雀庄主赶忙解释了两句,一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模样。 不等他把话说完,慕容长欢便就不满地打断了他。 “什么叫对本馆主‘更’没有非分之想?为什么要多一个‘更’字?难道在你眼里,本馆主比雪儿还要差劲吗?” “本爷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本爷只是不想被、被压……” 考虑到花非雪还在屋子里,青雀庄主说到后来,不由降低了音调,最后一个字节听着有些模糊不清,但还是落入了花非雪的耳里。 “嗯?” 不快地哼了一声,花非雪默默地投去了两道阴幽的目光。 青雀庄主虽然背对着他,却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背上袭来一阵冷飕飕的寒气,顿时就夹紧了屁股,小心翼翼地想要往外挪。 看他缩着脖子满是紧张的模样,慕容长欢不由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转头同花非雪对了个眼色,尔后扬声道。 “放心,本馆主对你这种又粗又糙的老腊肉没有兴趣,你不用这么紧张……再说了,咱们都是男人,你有的本馆主都有,干嘛搞得一副好像没见过男人的样子?有什么事,转过头来把话说清楚吧!” “老腊肉?!” 青雀庄主面色一遍,非常精准地抓错了重点! “对啊,别怀疑,说的就是你!” “本爷没有那么老好吗?!” “都‘爷’了,还不老?” “……” 生平头一回,在生意场上能言善辩,舌灿莲花到可以哄得对方把全部家当乖乖地捧到他面前的庄主大人,在慕容长欢这儿踢到了铁板,狠狠地噎了一下! 一时之间……竟是头脑空白,无力反驳! 慕容长欢继续笑着调侃,偏偏就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把头转过来呀!有什么不敢看的?你不是有急事要说吗?!” “还是不了……” 顿了顿,青雀庄主摆摆手,谢绝了慕容长欢的“好意”……深以为他要是转过头,绝对会被花非雪削成片! 便只得继续背着身子,以最快地速度把想说的话告知了他们二人。 “不知道是哪个兔崽子干的好事,一夜之间在皇城里贴满了告示,宣言本爷已经拿到了四尊小金佛,这下可好……本爷成了香饽饽,还没出门就被人盯上了,一路赶来连着甩掉了三波人马,再这么下去,本爷可架不住那么多如狼似虎般扑过来的洪水猛兽!” “哈?!” 慕容长欢惊异地低呼了一声,努力端出紧张的神态,狐疑道。 “竟然有这种事情?!谁干的?!” “你问本爷,本爷去问谁?本爷还想知道呢……到底是哪个小兔崽子在背地里暗算本爷?!” 对着花非雪悄悄吐了吐舌头,慕容长欢继续装作无知的模样,揣度道。 “话说……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对方又不能明着对付你,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来整你?” “本爷能得罪谁?”不屑地瞥了下嘴唇,青雀庄主虽是不以为然,但还是认真地考虑了片刻,随口摇摇头,否认道,“没有……想不起来有得罪过谁……” “会不会有可能是……”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花非雪微蹙眉心,跟着插了一句。 “嗯?”慕容长欢立刻接了他的话茬,一唱一和的,如行云流水般,完全是无缝对接,“你觉得会是谁?!” “昨天你们不是摊上了麻烦?对方没拿到他想要的东西,想必不会轻易死心,又因为惊动了九王爷,所以不敢大张旗鼓地再有动作,便就想出了这样的办法……想要借别人之手制造混乱,然后一步步将你们逼到无路可走的处境,他们再趁机浑水摸鱼,夺走小金佛……” “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慕容长欢沉吟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对啊……”青雀庄主却是有所质疑,“如果真的是那伙人干的,为什么告示上只有本爷的大名,却没有你的名号?” “这很容易理解啊!两个人不如一个人好对付,如果写上两个人的名字,无异于分散了攻击力,而且两个人加起来握有四尊小金佛,显然没有一个人握有四尊小金佛来得有诱惑力和煽动性!所以……相比较之下,只有一尊小金佛的为师,自然就不及拥有两尊小金佛的徒儿你了!” 听到慕容长欢故意拿师徒关系说事,青雀庄主便觉得这件事颇有蹊跷,可一下子又说不上来什么地方有古怪,仔细想想,反而还觉得慕容长欢的分析很有道理。 沉默间,又听慕容长欢追问道。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该考虑如何应对?至于到底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可以先压一压,等风头过了再做调查也不迟。” 青雀庄主虽然心塞,但也分得清孰轻孰重,听她这样说,只能怏怏不乐地应了一声,继而同他们探讨道。 “这儿不是本爷的地盘,本爷这还是头一回来大阙的皇城,不如你们两个熟悉,所以……你们两个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本爷或许可以参谋参谋……” * 740.第740章 你比宝藏更重要 听到青雀庄主这样说,慕容长欢登时就乐了,当下同花非雪对了个眼色,眉眼间满是阴谋得逞的意味儿。 没错! 他们大费周章,在青雀庄主面前上演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神,让他心慌意乱的,难以正常思考! 如此一来,智商受到极大摧折的青雀庄主就只能乖乖地任由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然而,窃喜归窃喜,明面上慕容长欢还是努力地装出了严肃的样子,以免引起青雀庄主的怀疑。 “这个嘛……” 沉吟着吐出三个字,慕容长欢便就没了后话,似乎对此有些为难,觉得十分头疼。 想了想,还是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只得转头问向花非雪。 “你来皇城比我早,在这儿呆的时间也比我久,算得上是地头蛇了……怎么样,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 “解决的办法不是没有,只是……我说了,庄主不见得就会答应。” 故意买了个关子,花非雪说得不紧不慢,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对此事并不十分上心。 一听这话,青雀庄主不由眼前一亮,在接二连三的飞来横祸之下,渐渐没有了一开始的镇定,免不得有些病急乱投医了起来。 “什么办法?快说!你不说怎么知道本爷会不会答应?!” 花非雪还是不急不缓地追问了一句。 “你确定要听?” “直说便是!都到了这种时候,哪还有那么多的顾虑?你要再不想出解决的办法,只怕那伙人都要追着本爷杀到你的花雪楼来了!” 在青雀庄主的再三催促下,花非雪终于开了金口,把一早就同慕容长欢商量好的法子,以一种高深莫测的口吻说了出来,沉然道。 “以目前的情势而言,那些人显然都是冲着你手上的小金佛来的,这样的话……小金佛放在你那儿,似乎不是很安全,万一有个什么差池,难保小金佛不会被人夺走,所以……本馆主建议你最好把小金佛交给别人保管。” “交给别人?!交给谁?!” “交给为师呀,”慕容长欢笑盈盈地接了一句,口吻听着似乎还有几分幸灾乐祸,“左右那宝藏为师也有一份,而且还是占的大头,所以把小金佛交给为师保管再好不过……还是说,你不相信为师,认为为师会独吞了那座宝藏?” “本爷是想相信你,”青雀庄主讷讷地回道,“可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值得相信的家伙好吗!” “唉!” 慕容长欢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说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就不知道变通呢?为师说了,如果为师想要从你手里夺走那两尊小金佛,根本就用不着同你打招呼,但是……你知道为师为什么没有那么吗?” “为什么?” “为师不是怕麻烦,也不是担心失手,而是不想因为区区一个宝藏,就失去你这么好的一个徒弟……你要知道,在为师的眼里,你比宝藏更重要。” 一番话,慕容长欢说得情真意切,都快把她自己给感动哭了。 然而,听在青雀庄主的耳里,却全然不是那么一个味道,他虽然不及慕容长欢那么狡猾,但也不是傻啊! 什么叫他比宝藏更重要? 真以为他会相信? 呵呵!估计地在“他”字的后面,再加三个字才行—— “你这是看上本爷‘的家产’了吧?!本爷告诉你,你趁早打消这个主意!因为……本爷是绝对不会引狼入室的!” “你想多了,为师怎么可能是那么肤浅的人?不过……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你都应该明白,至少在宝藏这件事上,为师绝对一言九鼎,不会独吞了你的那份。” 这个道理,就算慕容长欢不说,青雀庄主也能明白。 只要在她的眼里,他还有利用价值,她就不会同他撕破脸皮,三成的宝藏虽然价值可观,但比起整个青雀山庄的财力而言,却也是小巫见大巫。 所以……就目前而言,将小金佛交给慕容长欢保管,倒也不至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更何况,他现在也别无选择。 思虑了一番,青雀庄主不得不松了口。 “好吧!东西就先交给你保管,你可别不小心弄丢了!” “放心,从来只有为师偷别人的,还没有谁能从为师手中夺走什么!” “偷?!”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总该找个地方躲起来,避一避风头吧?” “躲起来?躲哪儿?本爷也想躲啊!可是在皇城里头,本爷只有几处产业,而且都是众所周知的……到时候只怕会被掀翻天,哪是那么容易可以藏身的?” 闻言,慕容长欢不禁眉头大皱,面露苦恼之色。 “这下麻烦了……” “或许……”花非雪淡然道,“有个人可以帮你。” 青雀庄主神色一凛,反问道。 “谁?” 花非雪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三个字—— “东方晏。” 听到这个名字,青雀庄主微微一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是听到慕容长欢率先回了一句,才晓得对方的身份。 “你是说……那个质子?” “不错。” 花非雪点了点头,分析道。 “庄主是东祁国的人,东方晏则是东祁国的皇族,而青雀山庄乃是天下第一庄,以雄厚的财力闻达于四海,想必在东祁国,有无数达官显贵都想同青雀山庄攀上关系……所以,只要庄主上丨门拜访,一心想要回归故土的东方晏必然不会拒绝庄主你的请求。” “可是……他不过是个质子,在大阙无权无势,徒有一个皇子的虚名,能帮上什么忙?” “正因为他无权无势,看起来好像帮不上你的忙,所以质子府才是最适合你藏身的地方!因为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想到堂堂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居然会去投靠一个式微的质子……不是吗?” “……东方晏。” 默默地将这三个字念了一遍,青雀庄主暗自琢磨了片刻。 * 741.第741章 去找九王爷! 见青雀庄主仍有些迟疑,慕容长欢立刻在边上煽风点火,怂恿道。 “对!雪儿说得没错,质子府是个好地方!一般人都想不到你会躲在质子府里头,你就不要再磨磨蹭蹭,瞻前顾后的了!如今咱们都是串在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为师还会害了你不成?” 思索再三,青雀庄主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出去,只得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那本爷现在就去质子府找东方晏!” 话一出口,既已做下了决定,青雀庄主便不再多做犹豫,拔腿便要走。 “等等!” 慕容长欢却是扬声叫住了他。 “怎么了?”青雀庄主顿住脚步,问了一句,“还有什么问题吗?” 上上下下打量了青雀庄主两眼,慕容长欢摇摇头。 “你该不会打算就这样赶去质子府吧?万一有人在暗地里盯梢怎么办?要是被人知道你去了质子府,岂不是白跑这一趟了?” 沉吟片刻,青雀庄主琢磨道。 “要不然……本爷换身衣服,乔装打扮一下?” “这个可以有!但是不能在这儿换!” “为什么?” “你想啊,要是别人一路追着你到了花雪楼,结果却在楼里追丢了人,不就会理所当然地以为你同雪儿是一伙的了?到时候他们找不见你,必然会到花雪楼来找麻烦,这样可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 “很简单啊,你去别的地方乔装换衣不就好了?反正只要不是在花雪楼和妙手回春馆消失的就行!” “不是你去乔装打扮,你当然说得容易了,”不满地哼哼了两声,青雀庄主一脸头疼的表情,“原来呆的那个客栈,本爷必然是回不去了,其他的几个铺子,只怕也有人在那儿守株待兔,你让本爷到时候怎么顺利脱身?!” “这个嘛……” 慕容长欢摸着下巴想了想,继而眼前一亮,提议道。 “你可以去青楼啊!青楼人多眼杂,最容易脱身了!你只要多叫几个姑娘,多给她们一些银子,她们还不是任凭你使唤,乖乖地给你作掩护?” 然而,青雀庄主却是想也不想就断然回绝了她。 “不去。”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面露不解。 “干嘛不去?” “就是因为青楼人多眼杂,所以才最危险!本爷可以浑水摸鱼,对方一样可以鱼目混珠,虽然这确实是一个办法,但风险太大了,本爷要的是万无一失!” 闻言,慕容长欢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对他的说法表示不以为然。 “你说你,都是避难的人了,能别那么挑剔吗?” “不过是一座宝藏,还不至于叫本爷抱头鼠窜,搞得太过狼狈!” 青雀庄主微微挺直了脊背,却是十分坚持。 到底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架子倒是不小,脾气也挺大,无论慕容长欢怎么苦口婆心地劝,也不肯委屈自己半分。 无奈之下,慕容长欢有些伤脑筋地看了眼花非雪,一下子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 “那你说……还有什么地方是合适的,而且还能保证是万无一失的?” 忽然间,青雀庄主面色一喜,兴致勃勃开口道。 “有了!有一个地方,绝对没有人敢靠近!” “什么地方?” “——九王府!” 噗! 如果嘴里有一口茶,在听到那三个字的刹那,慕容长欢肯定当场就要喷出来! “不行!” 霎时间,慕容长欢和花非雪两人异口同声,齐齐否决了青雀庄主的想法! 没想到他们两个反应那么大,青雀庄主不禁吓了一跳,微微愣了愣,方才纳闷地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行?” “呃……那是因为……因为……” 慕容长欢吞了吞口水,着急地朝花非雪瞟了一眼,示意他快点想办法! 花非雪即便随口回了一句,端的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因为九王爷不在府上。” “对对对!”慕容长欢连连应了几声,附和道,“昨个夜里,九王爷在离开之前说了,说他这两日要出城办件事儿,一时半会儿回不了皇城!” “原来是这样,”青雀庄主点点头,却是缓缓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笑着道,“但是没关系,用不着九王爷亲自接待本爷,本爷只要能进去一趟就行了。” “不不不!你想得太简单了!九王府不是那么容易进的!要是猫猫狗狗都能进到九王府里头去,那九王府就不叫九王府了!” 闻言,青雀庄主脸色一黑,不爽道。 “你骂本爷是猫猫狗狗?” “我没骂你,你别乱代入!别忘了你是我的徒弟,你要是猫猫狗狗,那为师成什么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没有九王爷的允许,外人是进不去九王府的!”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解释了一句,青雀庄主才缓和了脸色,但还有些不甘心。 “就凭本爷是天下第一庄庄主的身份,也不行吗?” “不行,别说是庄主,就算是神仙下凡来了……也不行!” “你不是跟九王爷很熟吗?要是你陪本爷一起去,说不定就可以了?” “怎么可能!为师可不敢去九王府!” “这又是为什么?” “唉,一言难尽……总之,为师不方便去九王府。” 见慕容长欢越是遮掩,青雀庄主就越是好奇,即便拔高声调催了一声! “说!” 拗不过他,慕容长欢只好解释了两句,道。 “你刚才也说了,为师同九王爷交情不浅,可就是因为走得太近了些,才招人猜忌,传出些乱七八糟的风言风语来……尽管为师和九王爷之间清清白白,但你也知道,为师好男风,军中之人亦是男风盛行,这一来二去的,那些谣言就传到了九王妃的耳朵里,以致于九王妃一见到为师,就跟见着仇人似的,能不操刀砍过来就不错了,哪里还会让为师踏进王府的大门?” 说这话的时候,慕容长欢语带惆怅,面露愁容,说得跟真的一样。 要不是花非雪定力好,这会儿只怕是要笑场了! * 742.第742章 夫妻联手坑情敌…… 但即便忍住没笑出声来,嘴角还是一抽一抽,险些笑抽筋。 直到慕容长欢斜眼瞪了他一道,花非雪才勉强收敛了神情,默默地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毕竟,慕容长欢能信口拈来编出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理由也确实不容易,一个人分饰两个角色到如此无懈可击的程度……花非雪表示,他很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然,听到慕容长欢解释了这么一段,青雀庄主对此深信不疑,没有继续追问什么,只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仿佛上天无门下地无路,有种老天要绝他的感觉! “这下完了,怎么什么倒霉的事儿都叫本爷给摊上了?要是去不成九王府,还能去哪儿?” 话音落地,一时之间屋子里的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想了好一会儿,只听花非雪迟疑道。 “或许……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不等青雀庄主开口,慕容长欢立刻激动地问了一声。 “哪里?” 花非雪却是不急着回答,只微微勾起嘴角,扯开一抹邪妄的坏笑,清丽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狡黠的光泽,继而从那两片樱花般的薄唇中缓缓吐出三个意味深长的音节—— “六王府。” 一听到这三个字,慕容长欢目光轻烁,当下就反应了过来,即便跟着扯起嘴角的一抹笑,扬手搡了花非雪一把,默默地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真坏!” 真的是很坏啊!太坏了有没有?! 明知道这时候的青雀庄主是个大麻烦,谁碰上谁倒霉,所以他们才极力将他推开,唯恐避之不及……不想,花非雪却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硬是把青雀庄主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司马凤翎,简直就是坏到了骨子里! 慕容长欢以为自己已经很坏了,可眼下比起花非雪来,她才发现……自己还欠了那么一点儿火候,没有修炼到家! 眼前这一位,才真真正正是修炼了上千年的深山公狐狸精! 双手合十,背着青雀庄主,慕容长欢一脸钦佩地朝着花非雪鞠了个躬,弯腰拜了一拜…… 花非雪伸手按上她的眉心,将她的脑袋支了起来,示意她不要闹,一边又将从慕容长欢身上滑下的被子拉上去了许多,直至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才作罢。 就算青雀庄主这会儿是背着他们的,他也得防着点儿,免得丫一个激动转过身来,将慕容长欢的春色纳入了眼底,那他不是亏大发了?! 那厢,青雀庄主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人的举动,全副心思都在自己未来那漂浮不定的命运上头,听到花非雪这样的提议,也没有表现得多么欣喜,而是蹙着眉头反问了一句。 “可是……本爷和六王爷并没有什么交集,如果本爷这么唐突地去找他,他会见本爷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但这并不重要。” “什么意思?” “你只要趁六王爷不在的时候去找他就可以了,比如现在……他应该去上早朝了,你进六王府喝杯茶,然后一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弄湿了衣服,再去换一身行头出来……不就可以了吗?” 闻言,青雀庄主不由一怔,惊奇道。 “你行啊!连怎么换衣服的借口都想好了!” “谁让你是我的好徒儿呢,为师自然要帮你考虑周全一些……” “可是……六王爷不在府上,你怎么知道管家一定会让本爷进府?”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六王爷不比九王爷,没有内室操持后院,也没人跟为师有仇……所以,你只要报上为师的名号,六王府的大门一定会为你敞开!” “六王爷可不是傻子,这么一来……等到他回到王府,定是能察觉到蛛丝马迹,若是让他知道这件事跟你有关,你又要怎么同他解释?” “那些都是后话了,为师自然会想办法应对,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你安置好,只要你安然无恙,为师便是被六王爷骂上几句,又何妨?” 分明就是在坑人,却被慕容长欢说得冠冕堂皇,青雀庄主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但也能嗅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奸诈味儿……是以听到慕容长欢说了这么一句,他虽然很想感动一把,但使劲儿挤了挤,却是掉不下半滴眼泪。 理了理衣摆,青雀庄主也不推辞,同慕容长欢两人又商量了几句,便就快步离开了房间。 等他一走,慕容长欢立刻裹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跑到了桌子边,迫不及待地拿起那两个青雀庄主留下来的小金佛,兴高采烈地掂了两下!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啧啧……我怎么能这么聪明,这么机智呢?!” 闻言,花非雪不禁摇摇头,反驳了一声。 “你那个不叫‘聪明’,应该叫‘奸诈’!” “先别说我,比奸诈,我可比不上你……六王爷要是知道你在背后这么暗算他,估计都要气得头顶冒青烟了!” 扯了扯嘴角,花非雪轻嗤一声,目露轻蔑之色。 “谁让他成天闲着没事干,就爱在你身边晃悠?我要是不给他找些事儿,就怕他闲出病来!” “嘿嘿,”慕容长欢奸笑两声,一想起到时候司马凤翎被折腾得手忙脚乱气急败坏的场景就忍不住觉得有趣,“这下可有的他忙了!那些觊觎宝藏的人肯定会前仆后继地去找他,短时间内想必是不会消停了……” 花非雪跟着笑了笑,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 “不过……你让青雀庄主去六王府的时候报上你的名号,真的好吗?” “理由很简单,第一,报上本馆主的大名,青雀庄主便是受恩于本馆主,多多少少都会念着本馆主的好,至于第二么……让六王爷知道是我在背后搞鬼也好,给他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他也差不多该知难而退了!” “知难而退?”花非雪侧着脸,嘴角斜勾,闻言却是不以为然,“我看未必……怕只怕,他会愈挫愈勇!” * 743.第743章 为什么是他? “他要是喜欢麻烦,那就随他喜欢好了!” 慕容长欢耸了耸肩头,一边说着,一边坐起身来,作势要下床。 见状,花非雪跟着坐了起来,问道。 “你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质子府。” “质子府?你也要过去?” “是啊,还是得去一趟,免得出了什么差错,坏了咱们的计划……你跟东方晏关系不错,应该知道他的性情,青雀庄主的行为举止太过轻浮,说起话来又没个正经,偏偏两个人又来得傲慢,他们若是撞到了一块,万一搞不好,就是打起来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摇摇头,一想起东方晏那种生人勿近的孤傲性情,慕容长欢就觉得头大,要不是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她才不想找他结盟好吗! 花非雪垂眸想了想,道。 “我陪你一起去,左右这两天我都当不成王爷了,与其闲在楼里没事干,不如跟你一同去趟质子府。” 慕容长欢晓得他指的是她刚才哄骗青雀庄主的那番话,虽然当时情急之下张口就来,也没考虑太多,但既然已经把话说出口了,自然也要做得像一点儿,免得一不小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然,慕容长欢心里其实很清楚,以青雀庄主的智商,未必会被她骗得团团转,至少多半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只是眼下受到了太多的冲击,加上情势迫人,容不得他多做思考,再者慕容长欢所提的这些建议,对他而言并没有坏处,仅仅是为了促成他和东方晏的合作关系,两人得以互惠互利,尽管过程也许会曲折艰辛一点,可一旦取得了最终的成效,对青雀山庄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是以青雀庄主才会将信将疑地乖乖入套,不至于做出太过激烈的反应。 不过话又说回来,慕容长欢虽然没想过要害他,但到底是骗了他。 等到青雀庄主定下心神,理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难保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发觉整个事情的幕后推手就是她! 到时候,就算慕容长欢跟他解释,她之所以把他推出去当诱饵的原因是为了拿到最后一尊小金佛,只怕青雀庄主也是要气得跳脚的! 看来……她还得想些办法哄哄他才行! 但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就目前而言,还是要不遗余力地把他拉下水! 总之不管怎么样,先把这只全身上下金灿灿地天下第一壕给拉上贼船再说! 正想着,便见花非雪穿好了衣服,从床头拿起那两尊青雀庄主留下的小金佛,笑着问了一句。 “你真的打算把这两尊小金佛独吞了?” 慕容长欢束好腰带,闻言摆了摆手。 “跟你开玩笑呢!我又不傻,虽然没你那么精明,但孰轻孰重还是掂量得清楚的。就算我独吞了,也不过是多出了三成宝藏……虽说三成宝藏数目不小,但那怎么可能抵得上整个青雀山庄?好不容易才收了这么一个金贵的徒弟,我当然要好好疼他……” 对上慕容长欢狡黠的目光,花非雪顿时笑得更欢了。 “怎么,你还想吞下整个青雀山庄?” “我可没那么说,做人虽然要有野心,但也不能太黑心啊……怎么说青雀庄主也是我的乖徒儿,我哪能那么对他?” 微挑眉梢,花非雪似信非信地看着她,追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我只要借用青雀山庄的势力和财力就行了!一旦说服青雀庄主答应帮忙扶持东方晏,便用不着我们费劲脑子地去巧取豪夺,他自然会主动倾囊相助……不是吗?” 听得“扶持东方晏”这几个字,花非雪不由微微一惊,几乎一下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没想到慕容长欢居然打了这么一个主意,暗暗地在下这么大的一盘棋! 沉吟片刻,花非雪微蹙眉梢,敛了几分神色,换上了较为严正的表情。 “东方晏不过是个质子,对东祁国而言无足轻重,更没什么势力,听说他的生母出身卑贱,仅仅是个画舫的舞姬,虽然极得东祁帝君的宠幸,但终究还是丧命于后宫的争斗之中……你若要把赌注下在他的身上,可得好生考虑一番!”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只看人,不看出身背景……” 慕容长欢转过身,行至花非雪的面前,抬手抚上他的眉心,缓缓地熨平了那两抹细纹。 “其实……像你,像我,又何尝不是出身卑微?比不得那些生来就高人一等的,但人的命数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想要的东西,只要去争取就有希望,总不能奢望什么都是现成的,所以……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握住慕容长欢的手,花非雪稍稍缓和了几分表情,但还是有些不解,不明白慕容长欢为什么这么看重东方晏。 “自然是可以争取的,只是……除了东方晏之外,就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吗?” 对上花非雪疑惑的目光,慕容长欢不由笑了笑,反问道。 “你是不是想说,我选谁结盟不好,偏偏要选一个最难搞的?” “所以……为什么?” “因为——他长得漂亮啊!” 一听到这话,九州第一小醋王的脸色几乎是唰的一下就暗了三分! “就只有这个原因?!” “哈!跟你说着玩呢……他再漂亮,能有你好看?” 慕容长欢赶紧哄了两句,不敢把玩笑开太大,继而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你知道的,东方晏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冷漠,却是十分重情义,这样的人靠得住……而且,正因为他无所依靠,所以只能仰仗我们,而一旦我们帮了他,他必然不会忘恩负义。” “要帮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事在人为,虽说东方晏那样的出身,看着好像是没什么希望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但你刚才也说了,东方晏的生母是东祁帝君的宠妃……据我所闻,当初东祁国的宫乱发生之前,东祁帝君曾一时‘头脑发昏’,在朝堂上扬言要将东方晏册封储君,立为太子!” * 744.第744章 爱妻守则 花非雪仍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不以为然。 “即便如此,那又能说明什么?就算他是东祁帝君曾经宠爱的皇子,可那也是曾经,如今他早已失宠,甚至还被送来大阙为质……刚刚你也说了,在东祁帝君表达了立东方晏为储的意向之后,没过多久就遭逢了政变与宫乱,而当时风头正盛,最受隆宠的颜贵妃便是丧命在那场政斗之中。” “唔,”慕容长欢点点头,应了一声,继而抬头看他,问道,“所以你想说明什么?” 微勾嘴角,花非雪目光幽幽,暗含几分阴郁。 “聪明如你,难道还会单纯地认为东祁帝君扬言立储,奸臣叛乱发动政变,以及颜贵妃不幸丧命、东方晏因之失宠……这些事情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吗?” 慕容长欢挑了挑眉梢,并不急着说话,只淡淡地哼了一声。 “然后?” “我想说的很简单……就连东祁帝君都保不住颜妃和东方晏的储君之位,你又如何能保证,把赌注押在他的身上,就一定会有收获?” “不错,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东方晏要坐上那个位置,阻力确实很大,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助他登上宝座,但是比起东祁的任何一位皇子,他却是唯一一个不会被西戎之人蛊惑,而对我朝刀戈相向之人……如今,西戎大军蠢蠢欲动,我朝和东祁两国之间绝不能受到挑拨,出任何差错,否则我朝必定落入独木难支的局面,无法在四面楚歌之中独善其身。” 闻言,花非雪眸光微动。 “你担心……东祁会反水?” “虽然可能性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如果我朝与东祁的邦交坚如磐石,又何须互换质子?更何况,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或者想坐那个位置的人,又有谁没一星半点儿的野心?而一个人一旦有了欲望,就等于有了弱点,很容易会被诱饵钓上勾……所以嘛,防着点总是好的!” 顿了顿,见花非雪若有所思,似乎有些被她说动了,慕容长欢即便舔了下嘴唇,继续趁热打铁! “而且,我看东方晏也未必是真的失宠!” “是吗?” “你想啊!东祁帝君有那么多皇子,为何不送别人过来,偏偏把他送了过来?就算颜妃香消玉殒了,东祁帝君也不可能全然不念旧情,再怎么样……东方晏也是他曾经捧在手心疼爱过的皇儿,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帝王也一样,东方晏又没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触怒他,哪能说翻脸就翻脸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东祁帝君是特地将东方晏送到大阙来的?” “一开始,我也不会这么想,但跟东方晏接触过之后,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东方晏自小就跟在东祁帝君身边,每天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会在潜移默化之中受到东祁帝君的影响,可以这么说,东方晏的身上带着几分东祁帝君的影子,既然东方晏重情义,东祁帝君便不可能薄情寡义,所以……我倒是觉得,东祁帝君将东方晏送来大阙,不是因为冷落他,而是为了保护他。” “为了保护他?” 大概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花非雪不免觉得新奇,毕竟先前他听到的所有言论,都是在感叹东方晏的身世,唏嘘他的遭遇。 甚至就连东方晏自己,只怕也对东祁帝君的如此行径心生怨怼。 “你是不是把当质子想得太美好了一些?” 慕容长欢眨了下眼睛,疑惑道。 “为什么这样说?” 花非雪叹了一口气,想起了这些年听闻的有关东方晏的事迹。 “东方晏虽然顶着世子的尊号,可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看得起他,背井离乡,只身在外而无依无靠,便是受了欺负也只能生生地受着,打落牙齿也只得和着血往肚子里咽,没有人会帮他伸张正义,更没有人会为他主持公道……他不仅无法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势力,甚而还要担惊受怕,因为一旦两国的邦交出了什么问题,首当其冲的便是他。” 慕容长欢还是不太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这些我都知道啊!他是来当人质,又不是来做客,哪能有舒爽的?” 对上慕容长欢较真的视线,花非雪不由笑了笑,抬手捂住她的脸,左右揉了两下,捏面团似的,明明是在玩,表情却是十分的严肃认真。 “所以,我想说的是——倘若换成是我,我可不会认为东祁帝君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我,我只会觉得他这是在变相地讨好某些人。” 慕容长欢不满地拿开了他的手,趁着脸颊被搓成一个团子前赶紧躲开了两步。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问你,如果你是东祁帝君,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因为自己的宠幸被害死了,你还会继续毫不犹豫、像以往那般明目张胆地宠爱她的孩子吗?”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花非雪仔细地考虑了片刻,没有说话。 慕容长欢又道。 “如果你生了病,连自己都很难顾全,更别提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你还会将他留在身边,留在那个危机四伏的华丽囚笼之中吗?” 这一回,花非雪摇了摇头,回答道。 “不会。” “那不就得了?与其将年幼的东方晏留在宫中,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弄死了,还不如将他送到大阙来,虽然到了这边会受些委屈,但至少能保命……而且看在两国的盟约上,我朝之人也不敢把东方晏怎么样,毕竟他要是出了什么差池,那也是个大麻烦!要不然,东方晏能不能活到现在,只怕都还是个问题呢!” “你这样想,似乎也有些道理。” “我说的话,必须有道理好吗!”慕容长欢得意一笑,尔后“啪”的一下,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本子,随手就塞到了花非雪的手里,道,“喏!这个你拿着,好好看看,我要抽背的!” 花非雪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小册子上,四个金灿灿的大字甚是晃眼—— 《爱妻守则》! * 745.第745章 好夫君是调教出来的(一) 有些狐疑地掂了两下册子,花非雪表示不是很明白慕容长欢的意图,不免问了一声。 “给我这个干什么?” “让你看啊!” 慕容长欢走上前一步,哗啦啦翻开其中的一页,指着上面的一行蝇头小字,一字一顿道。 “就是这句话,来,你给念念。” 顺着她指尖所指的方向,花非雪轻飘飘地扫了两眼,尔后腮帮子微微动了几下,却是欲言又止。 见他没反应,慕容长欢便又催了一句。 “愣着干什么?快念啊!难道你瞬间失忆了,不识字了吗?” 不得已,在慕容长欢的再三压迫之下,花非雪只好哭笑不得地对着那行小字念了起来。 “凡是老婆说的话……等一下,这个‘老婆’指的是什么意思?老婆婆?” 晓得他是故意这样问,慕容长欢半眯起眼睛,没有开口回话,只缓缓地靠了过去,一点点地逼至他的面前,尔后对着那双纯洁无辜、善良无害的凤眸轻飘飘地吹了一口气,声音也被压得低低的。 “你要是不背,我就去找别的男人!哼!” 轻哼了一声,慕容长欢说着便就一甩袖子,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见状,花非雪一把拉住了她,连声哄道。 “好好好,我念就是了……” 慕容长欢方才停下步子,双手抱胸立在一边,高高地抬着下巴,剔眉看着他,作监督状。 “念啊!” “咳……” 清了清嗓子,花非雪到底还是一脸认真地念了起来。 “——凡是老婆说的话,都必须无条件遵从!意见相同的时候,听老婆的!意见不同的时候,还是听老婆的!总之,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重要的事情重复……三……遍……” 硬生生地念完之后,花非雪深深地觉得……自己的画风似乎有点傻缺。 边上,慕容长欢倒是很满意,笑得一脸满足,随手合上了册子,将其顺势塞进了花非雪的衣襟了,末了还不忘拍上两下。 “对!就是这样!以后要牢牢记住你念过的这段话!知道吗?!” 花非雪讷讷地掂了点头,应声道。 “喔。” “当然!你也可以提出不同的意见,虽然你说了也没用,反正我也不会听!” “……” 他还能说什么呢? “就像今天的事,我已经答应过东方晏了要帮他了,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他到底!” 终于说到了重点……见慕容长欢固执己见,完全没有动摇的意思,花非雪也只能作罢,但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就算他孤身一人,没有自己的势力和羽翼,你也坚持要帮他吗?” “势力是可以培植的,比如青雀庄主就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而且……只要东祁帝君确实如我所料,那么他肯定会为东方晏的回归提早做准备!而我所需要的,不过是个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东方晏有皇家血脉,只此一点,便就足够了……走吧!” 拍了一下花非雪的肩头,不等他再说些什么,慕容长欢就自顾自朝外面走了出去。 花非雪抬手捂了捂怀里那本半硬半软的小册子,终究是拿她无可奈何。 虽然他对东方晏没有多大的信心,但只要是慕容长欢做下的决定,哪怕是错误的,他也会陪她一路走下去,就像她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不管前方迎接他们的是刀山还是火海,都始终不离不弃一般。 因为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等慕容长欢和花非雪赶到质子府的时候,青雀庄主已经比他们早到了。 只不过…… 情况好像不太妙。 慕容长欢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不及慕容长欢两人行至大堂,就见青雀庄主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还骂骂咧咧地在说些什么,看样子是受了不小的气! 慕容长欢知道青雀庄主今天的心情不太好,但也没料到他会气成这个样子,不禁有些好奇地抬了抬眉梢,转头同花非雪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东方晏说了什么话,居然能把他气得炸毛? 远远的,一抬头就看见了慕容长欢和花非雪,青雀庄主步子也不停一下,迎面朝他们两人挥了挥手,赶在慕容长欢开口之前,就抢先冷哼了一声,叱道。 “什么都不要说了!本爷什么都不想听!走走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见着这架势,慕容长欢心知青雀庄主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不管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即便转头对着花非雪使了个眼色,暗暗地朝他做了个口型。 花非雪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尔后款步迎了上去,在行至青雀庄主身边的时候,趁着他不防备,瞬间出手如电,啪啪啪地点住了他的穴道! 没想到花非雪会来这么一手,青雀庄主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闪躲,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子已经动弹不得了! 霎时间,原本就憋着一股火气的某只庄主当场就炸了! “花非雪!你搞什么鬼?!干嘛点了本爷的穴道?!本爷数三下,你要是不给本爷解开,就休怪本爷翻脸不认人了!三二——呜!呜呜呜!” 花非雪当然不会给他翻脸的机会,当下又是扬手一点,赶在他数完三下之前,封住了他的哑穴! 青雀庄主顿时气得青筋暴起,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双眼瞪得跟驼铃似的,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只要一解开穴道,就会马上扑过来咬断花非雪的喉咙! 见主子受制于人,随行身后的两个侍从立刻拔腿迎了上来,却是被慕容长欢扬手挡了一道。 “如果不想你们家十三爷被人满大街地追着砍,本馆主觉得……你们两个还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比较好!庄主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本馆主会看着他,不会让他气吐血的!” “这……” 两人闻言面露踌躇之色,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迟疑不决,听着耳边青雀庄主嗡嗡嗡的闷哼,更是不敢轻易退开。 * 746.第746章 好夫君是调教出来的(二) 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狗皮膏药,慕容长欢二话不说,非常顺手地就往青雀庄主的嘴巴上“啪”的一贴,瞬间将他的嘴巴封得严严实实,漏不出半个音节。 但显然,青雀庄主之所以噤声,并不是真的因为发不出声音来,而是妥妥的……被狗皮膏药上浓厚的味道给熏晕了! 摇着脑袋翻着白眼,不过是吸了一口气,青雀庄主就已经被熏得七荤八素,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见状,两名属下愣愣地看傻了眼睛,嘴巴微微张着,伸手想要去阻止,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拍拍手,慕容长欢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看向那两人,语气温柔可亲,人畜无害。 “放心吧,庄主交给本馆主就行了!现在本馆主和你们爷都是同乘一条船的人,船要是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本馆主不会害了你们家爷的……当然,你们要是也想尝尝这个狗皮膏药的味道,本馆主也是乐意提供的,要吗?”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两片,一人一帖地朝那两名侍卫递了过去。 还没等凑到鼻子前,两人就嗅到了那股子直冲脑门的熏味儿,当下齐齐捏住鼻子,忙不迭地挥挥手退到了边上,连声道。 “不用了不用了……容馆主,您请!您请!” 那厢,青雀庄主虽然被熏得头昏脑胀,但还没有彻底地失去意识,一听自己的手下这么轻易就缴械投向,不管自己的死活,心下不由更气恼了! 憋闷之下却是发泄不得,竟是脖子一歪,直接厥了过去! 偏生一双眼睛还死死地瞪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见此情形,便是连花非雪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觉得青雀庄主实在是太悲催了,遇上谁不好,偏偏遇上了慕容长欢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悲剧! 抓着青雀庄主的肩头晃了两下,花非雪试图叫醒他,然而不论他怎么喊,青雀庄主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边上,身为罪魁祸首的慕容长欢还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说风凉话。 “别摇了,一时半会儿他是醒不过来的。” “呃……” 抿了抿嘴唇,花非雪小心翼翼地瞟了慕容长欢一眼,面带同情之色,不忍道。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等下青雀庄主醒过来……估计连杀了你我的心都有了!” 闻言,慕容长欢却是不以为意,笑着解释了两句。 “别担心,我给他贴的可是好东西!独门秘方,千金难买的,可不是什么毒药,一般人想用我还不给呢!你也看到他刚才的样子了,火气那么大,怒极伤身,这药味儿虽说是冲鼻了点,但是能降火气……一会儿等他醒过来,脑子就冷静了,火气也早就消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花非雪才暗暗松了一口气,顿了顿……又忍不住瞥了眼那张黏在青雀庄主嘴皮上的黑乎乎的狗皮膏药,下意识又加了一句。 “这种东西,你可别用在我的身上……我事先跟你声明一下!” “唔。” 慕容长欢皱了眉头,拿着狗皮膏药凑到鼻子前嗅了嗅,又伸到花非雪面前晃了一圈,不解道。 “为什么不能用在你身上?其实也不是很臭啊……你闻闻,多闻几下就能接受了,其实我觉得还挺好闻的,味道很独特啊有没有?” 花非雪默默撇开了脑袋,脸上是满满的嫌弃。 “这玩意儿太、太丑了……就像……就像……” 扁了扁嘴角,到底还是没有把那个不雅的字说出来。 却听慕容长欢接了一句。 “像shi一样?” 花非雪皱着眉头,嫌弃地点了点头。 “本来还不觉得,”慕容长欢转而收回手,认真地端详了一下,“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不过没关系,除了这种颜色,我还研制出了好几种……喏!比如这个,还有这个!这个是粉红色的,樱花的颜色,很美是不是?还有这个是绿色,就像是——” 看着慕容长欢变法宝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帖一帖的类似狗皮膏药的东西,花非雪在目瞪口呆之余,不免受到了惊吓,连连往后退避了两步,尔后屏住呼吸,艰难地从喉间发出了几个音节。 “就像是,绿色的shi……?” “……”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瞬间就没了推销的兴趣,唰的一下把所有的药膏收了起来,塞回了袖子里,随后不爽地瞪了花非雪一眼,哼哼道! “眼光太差了,不懂得欣赏本馆主的杰作,没劲儿!” 挥挥手,不等花非雪再说些什么,慕容长欢便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开,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花非雪一愣,立刻拔腿追了上去,唤道。 “九儿——” 慕容长欢闻声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满眼期待。 “你改变主意了?想不想来一帖?” 花非雪口吻微滞。 “不、不是……”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慕容长欢瞬间沉下脸色,翻脸比翻书还快,“回头给我抄一百遍那个册子里的东西,一个字都不许抄错!” 两人正说着,许是听到了这边的吵闹声,东方晏闻声走了过来,刚走近就听见慕容长欢喊了那么一句,不免有些好奇,随口问了一声。 “抄什么?” 慕容长欢眉头一挑,傲娇道。 “还能抄什么,当然是抄家规了!” “呵!”东方晏笑着看向花非雪,感叹了一句,“管得还真严啊……” 花非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拉了下慕容长欢的袖子,小声道。 “这种事私底下说就行了,让外人听到了……不太好。” 慕容长欢不以为意地抖开了他的爪子,继续哼哼。 “谁让你不懂得欣赏本馆主的杰作!亏得本馆主还特地为了你,把药膏搞得花花绿绿那么漂亮呢!” 然而不满归不满,经花非雪一提醒,慕容长欢也意识到了她那么说会让花非雪的脸上挂不住脸面子,便就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转而猝不及防地“啪”的一巴掌,在东方晏还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时候,将一帖狗皮膏药拍在了他的嘴皮子上! * 747.第747章 王妃唱戏,王爷搭台 正看戏看得高兴呢,突然冷不丁就被慕容长欢迎面拍了一帖难闻到让人想死的狗皮膏药在脸上,东方晏登时撑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似的傻在了原地,甚至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还来不及抹平,就被活生生地熏晕了过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东方晏的脑子里只有一句大写的、加粗的话—— 什么鬼东西?!太他妈臭了! 耳边,隐隐约约似乎还能听到慕容长欢恨铁不成钢的训斥。 “你也该清清脑子了!” 面对慕容长欢这一始料未及的一击,不仅东方晏来不及反应,就连花非雪都吃了一惊,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你怎么把他也弄晕了?” “弄晕了才好办事,不然……依着他的性子,哪能听得进我说的话?我可没那么多口水苦口婆心地劝他,自然是什么方法简单干脆,就用什么方法喽?” 瞅见她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花非雪不禁默默地为东方晏捏了一把汗,大概能猜到接下来即将发生事……应该,噢不,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你打算把他们两个怎么处置?” 慕容长欢挑了挑眉梢,却是同他卖了个关子。 “等下你就知道了!” 说着,两人一个扶着昏迷不醒的青雀庄主,一个架着软趴趴的东方晏,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大摇大摆地朝着院子里走了进去。 别说是青雀庄主的两位手下,便是质子府的人也早就看傻了眼,愣愣地立在原地好半晌也没能回过神儿来,甚至忘了上去阻止慕容长欢对待自家主子的“恶行”……等到众人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却是早就不见了慕容长欢几人的身影。 但不管怎么样,见自家主子被一个外人弄晕了过去,虽说来者是客,也还是叫人担心。 于是一干恍然惊醒的家伙立刻朝着慕容长欢等人慌慌张张地追了进去,结果还没等他们开口说些什么呢,就被慕容长欢颐指气使地吩咐了两句。 “你们几个,去拿些绳子过来,最好是粗壮一点的,要长一些……还有你们几个,去弄些柴火过来,动作快点!” 又是绳子,又是柴火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慕容长欢在打什么主意,但还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是以谁都没有迈开步子,一个个面带狐疑地看着慕容长欢,却是踟蹰着不敢开口。 见他们没反应,慕容长欢不由皱了皱眉头,没好气地催了一声。 “都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呀!” 众人便七手八脚地默默地将管家推了出来。 管家猝不及防,蓦地被推到了慕容长欢跟前,一抬头对上那两道温中带厉的目光,不禁小心肝儿一颤,只能硬着头皮断断续续地问道。 “容馆主……您这是……这是打算做什么啊?” “别问那么多,你如果还想你们家主子回到东秦,就乖乖地听本馆主的吩咐,不得有异议。” “这……” 管家闻言不由微微一惊,没想到慕容长欢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便听花非雪在边上附和了一句,道。 “听容馆主的不会有错,这儿是质子府,难道你们还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对东方世子不利的事情吗?” 想了想,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料想他们二人也不会乱来,管家便就稍稍放了心,虽然还是有些心惊胆战的,可眼下也别无选择,便只好转过身,朝着众人挥了挥手,吩咐道。 “就照容馆主的吩咐去办吧!” 有管家下令,担着责任,众人就没那么担心了,即便连连点头答应了下来,尔后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匆匆跑了开。 “是是!小的马上去拿绳子!” “奴才去取柴火!” 过了没多久,众人很快便就按着慕容长欢的吩咐将东西一一取了过来,便听慕容长欢双手抱胸,嘴里头叼了根狗尾巴草,有条不紊地下令道。 “把他们两个绑起来。” 一听这话,众人又是满脸错愕,张大嘴巴哑然道。 “啊?!” “啊什么啊!让你们绑你们就绑!反正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管家担待着,用不着担心……” “是是是!” 众人只得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走到青雀庄主和东方晏的身边,颤着指尖咬咬牙,将他们二人五花大绑地拿绳子捆了起来。 一旁,管家觑着眼睛在边上看着,还跟着附和了两声,继而转念一想,才发觉容馆主刚才说的话好像不太对劲,什么叫“都有管家担待着”?难道不应该是“都有本馆主担待着”吗?! 惊觉这一点,管家登时意识到自己被坑了,额头哗啦啦的一下子冒出了满满一层汗! 完了,感觉他死期将至,快要活不久了! 那厢,瞅着众人将青雀庄主和东方晏结结实实地捆绑好了之后,慕容长欢继续叼着狗尾巴,扬手往边上的一棵大树指了指,吩咐道。 “喏,看到那棵树没有?” 众人点点头,异口同声。 “看到了!” “去把他们两个挂上去,唔,记得一定要倒着挂!” 众人瞠目结舌,又是一脸吞了鹅蛋的表情! “啊?!” “怎么又‘啊’?”慕容长欢满是嫌弃地邪了众人一眼,催促道,“别大惊小怪的,本馆主数十下,你们要是不把他们倒挂到树上,本馆主就把你们的脑袋吊在上面,你们自己选吧!十、九、八……” 霎时间,只见众人“嗖”的一下就一窝蜂似的跑了开,不等慕容长欢把数数完,就七手八脚地将青雀庄主和东方晏头朝地脚蹬天地悬挂在了半空之中。 “唔,很好。” 看着那两个被裹成大粽子的家伙萝卜似的倒挂在树枝上,慕容长欢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尔后发出了最后一个指令。 “从这里,到那棵大树下……对,就是到他们的脑袋底下,把柴火给铺开,铺成一长条,堆得厚一点,越厚越好……越厚,火才能烧得越旺啊……” * 748.第748章 王妃唱戏,王爷搭台(二) 这下,不用慕容长欢再多做解释,众人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她接下来要干什么—— 都已经把干柴堆得这么高了,不是想放火还能是什么? 但…… 几乎是哆嗦着在慕容长欢的督促之下将柴火堆好,众人一个个满头大汗,连带着衣服都浸湿了一大片,不仅是热的,更多的是吓的! 战战兢兢地立在一边,众人缩着脖子耷拉着耳朵,心里头咚咚咚地直打鼓,心想容馆主这火一放,万一搞不好弄巧成拙,一不小心把青雀庄主和自家主子烤熟了咋办?! 他们是不是还得自暴自弃地往上面撒点儿盐,撒点儿胡椒粉,再撒点儿鹤顶红……然后咬上一口,一起共赴黄泉?! 念及此,众人的脸色“噌”的一下就白了,自己把自己下了个半死! 再抬头,就见慕容长欢手举着一个火把,一步一步,缓缓迈向了柴火的一端,作势便要去点那堆柴火。 见状,众人心肝儿猛地一颤,下意识伸出手,想要阻止她这一危险的举动! “不要啊!容馆主——” 然而,没等话音落下,就见慕容长欢手里的火把“啪”的一下从掌心滑了出去,直直地坠落在了柴火上,尔后“轰”的一下,将其点了起来! “哎呀,手滑了。” 慕容长欢低呼了一声,脸上却是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很明显……她是故意的。 眼睁睁地看着柴火被点燃,众人抡圆了一双狗眼,微张着嘴巴,抖了抖唇瓣,却是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他们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干脆……死,就死吧! 那一堆柴火拉得很长,虽然被点燃了一端,但却没有很快地烧到另一边,所以一时半会儿,青雀庄主和东方晏的小命暂时还保得住。 款步走到那两人身前,慕容长欢慢悠悠地揭下两人脸上的狗皮膏药,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拇指大的小瓶子,打开瓶塞,将口子凑到了两人的鼻尖,来回晃悠了几下。 不过多时,便见青雀庄主和东方晏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头昏脑胀地睁开眼,一开始两人还没察觉到身上有什么不妥,等到神智清醒了许多,才蓦然发现自己竟然给人绑了起来,甚至还头朝下地倒挂在了半空中?! 不管是青雀庄主还是东方晏,从小便是养尊处优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 一抬眸对上慕容长欢那张坏笑着的俊脸,两人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她干的好事,当下就脸色一黑,张嘴便要骂她! 却不想慕容长欢趁着他们昏迷的时候早就命人点了他们的哑穴,故而一张口,便只听得依依呀呀的呼喝声,其中的愤怒气息十分浓郁,倒是很明显,奈何发不出太大的声响,听在耳中不痛不痒的,却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慕容长欢也不说话,就那么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们二人的愤怒。 一直等到两人折腾得精疲力尽了,方才笑着说道。 “你们若是能回答本馆主的一个问题,本馆主就解开你们的哑穴,如何?” “哼!” 东方晏冷哼一声,偏开了脑袋,并不买她的账! 青雀庄主抿着嘴唇,斜着眼睛看向远处,也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然而,他们的抗拒并没有用,慕容长欢还是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你们两个……谁能回答本馆主,刚不久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吵得这样不可开交?一副好像跟对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样子,会不会太夸张了一些?” “呵!” 冷笑一声,东方晏依然梗着脖子,倔强到底。 青雀庄主撇了下嘴角,仍旧十分不待见东方晏,哪还会回慕容长欢的话? 见状,慕容长欢晓得他们两人死鸭子嘴硬,是不肯开口了,便就笑了笑,既不恼,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一脸早就看穿了一切的神态,得意道。 “都不说是吗?唔……别以为你们不肯说,本馆主就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两个能吵起来,无非就是庄主大人嘴皮子贱,说了句不中听的话,然后呢……东方世子就像是炸毛鸡一样,一点就爆了,当下反唇相讥,以牙还牙,于是两个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最后相看两厌,不欢而散……是不是?” 话音落下,青雀庄主和东方晏二人还是保持着沉默,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仿佛时间定格了似的,只有愈烧愈近的火光照射在脸颊上,微微有些灼人。 叹了一口气,慕容长欢摇摇头,不无鄙视地扫了两人一眼,道。 “我说你们两个……都已经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像你们这样的人,哪能干成什么大事,本馆主现在都开始有些怀疑……跟你们合作,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不过……不管怎么说,本馆主都已经跟你们上了同一条船,你们要是把船打翻了,本馆主难保不会吃亏,所以……” 转头看了看即将燃近的火焰,慕容长欢不由加深了嘴角的笑意,明明知道眼前的两个人已经开始着急了,却偏偏要把语速放得更慢了些。 “本馆主不得不出此下策,好让你们两个学会什么叫‘相亲相爱’——看到这堆柴火没有,等到火焰烧到头,只怕你们就要被烤熟了,而本馆主是不会突然间良心发现,大发慈悲地放开你们的,这就意味着……你们要是不想被烤成叫花鸡,就必须赶在火舌逼近之前,靠自己的能耐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 “至于要怎么解开绳子,只有一个办法……” 花非雪走上前一步,接了慕容长欢的话茬,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把匕首塞进了东方晏的嘴里,嘴角边噙着同慕容长欢一模一样的坏笑。 “就是你们必须配合对方,才能有逃脱生天的可能……还有,时间剩下不多了,你们可不能犹豫太久,要不然等火烧到了屁股上,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 749.第749章 王妃唱戏,王爷搭台(三) 冷不防被花非雪塞了一把匕首到嘴上,东方晏下意识便要偏头甩开,后一秒听到花非雪说了那么一番话,不得已之下,只能硬生生地忍住了那股子冲动,咬紧了三分牙关! 这两个家伙,狼狈为奸,心黑得很! 就算他能笃定花非雪和容馆主两人不会真的对他们下毒手,置他们的死活于不顾,却是不能保证……他们会狠心到什么样的程度? 如果说把他们烤得乌烟瘴气才出手解救,那还不如直接烤熟了好吗?! 一开始,青雀庄主还优哉游哉,信誓旦旦地以为慕容长欢这是在故意吓唬他们,并不是真的打算拿火烤他们,所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焦虑的神态。 直到…… “轰!”的一下,慕容长欢随手一泼,将杯子里的酒水顺势洒到了火焰上,霎时间火势猛的一燃,烧得更加汹涌澎湃了起来! 一阵风拂过,将火舌带到了青雀庄主的身边,隐约间似乎点燃了他的一缕发丝,鼻尖随之传来一阵烧焦的气味。 皱了皱眉头,青雀庄主心头一凛,方才紧张了起来,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些料不准眼前那个家伙的心思了! 她是来真的吗?! 会不会太丧心病狂了一点?! 居然真的……下得了手?! 张了张嘴巴,青雀庄主骂骂咧咧的了几声,以表抗议的愤懑之情,奈何发出来的仍旧是依依呀呀不成调的声音,全然无法表达他此时此刻的悲愤! “好了……” 摆弄好一切之后,慕容长欢即便笑盈盈地拍了拍手,转身对着众人吩咐道。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必须退出院子,没有本馆主的允许,谁都不准踏进这个院子半步,更不准擅自决定,跑进来解开他们两个身上的绳子……否则,一旦被本馆主发现,本馆主就把你们所有人都吊起来,放在火堆上烤成三分熟!都听明白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慕容长欢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语气也不重,甚至还带着几分和善,然而听在众人的耳里,却是没来由地生出了一股冷飕飕的寒意,叫人毛骨悚然。 “听、听明白了……” 众人颤颤巍巍的应了一声,对青雀庄主和东方晏投去了同情而又歉意的目光,并不是他们不想伸出援手,而是伸出援手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他们担负不起。 “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本馆主数到三,都给我出去!一,二,三!” “走走走!” “快快快!” 话音落地的一刹那,原先还挤满了院子的一干仆婢瞬间作鸟兽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寻不见半个身影。 微微撑大眼睛,东方晏不敢置信地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顿时悲从心来,有一种被全天下抛弃的感觉……那群见风使舵的奴才,要不要跑得这么快啊?!简直太过分了!他一定要把他们全都吊起来,在院子里挂上三天三夜,以解心头只恨! “我们也走吧。” 确认府上所有的下人都离开之后,慕容长欢才笑着转头对花非雪招呼了一声,然后两人就肩并着肩,小手拉着小手,欢欢喜喜地一起走出了院子……竟是真的撒手不管身后倒吊在树上的那两个家伙,以及那簇烧得越来越旺,飘得越来越近的火焰了! 一路眼睁睁地看着慕容长欢和花非雪走远,东方晏和青雀庄主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是确确实实、真真正正地……被遗弃了! 大概是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两个人一下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倒挂在半空之中,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阵,直到青雀庄主突然间惨叫了一声,方才打破了院子里那死一般的静谧—— 该死!那火舌差点扫到了他的屁股!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倒挂着等死了! 这笔账,他绝对要找慕容长欢讨回来! 所以,他还不能就这么毫无尊严地死在这里! 那厢,眼见着火舌越来越近,明晃晃地几乎要烧到了自己的眉毛,脸颊被烫得有些生疼,仿佛再倒挂上一阵子,就真的会被烤成叫花鸡……东方晏到底是忍无可忍,进而万分嫌弃地瞟了青雀庄主一道,朝他哼哼了两声,便当是主动招呼了他。 青雀庄主虽是被他气了个半死,原本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质子府半步,都不会再跟眼前这个家伙多说半个字…… 直至慕容长欢的出现,直至遇上了眼前这一悲惨的处境,他才发现……刚不久前他在东方晏那儿受的那电气,根本就不算什么! 就算他要跟谁不共戴天,老死不肯往来,那个拍在第一位的家伙,也绝对是慕容长欢,而不会是别人! 所以,难得东方晏主动示好,他又怎么好意思继续装逼,便只能一脸不情不愿的模样,缓缓弓起身子,将胸前的绳索凑到了东方晏的面前,试图借助他嘴里的那把匕首隔断绳索,从而得到解脱,避免被烤成火鸡的悲惨命运!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仿佛只有一会儿,又仿佛过了上百年,众人提心吊胆地围在院子外,只觉得度日如年,连呼吸都显得那么艰难,那么沉重。 突然…… 一股黑烟从天而降,仿若横空出世的妖魔,裹挟着浓浓的煞气,从院子里杀气腾腾地冲了出来,劈头就骂! “容九!给本殿滚出来!” 紧接着,又有一股黑烟滚滚而来,挟带了山雨欲来的狂暴架势,如同狂风过境般,像是要将整个院子都刮得寸草不生! “花非雪!给本爷滚出来!” “立刻!” “马上!” “现——” “——在!” 然而,回应他们两人的,除了院子口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仆婢之外,却是不见慕容长欢和花非雪的身影,自然也就没有人应声而出,迎上前来承受他们的怒气。 “该死!” 左右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想找的人,东方晏不禁暗骂了一声,质问道。 “他们两个死哪去了?!” * 750.第750章 走到哪,恩爱就秀到哪! 听到东方晏这么问,众人立刻扬手朝着伸手齐齐指了一道! 却听青雀庄主嗤笑一声,冷然道。 “后面哪有人?!” 闻言,众人方才转头看了一眼,果然不见了慕容长欢和花非雪的影子,当下齐齐愣了一愣,面露惊异之色。 “刚刚……刚刚还在的……” “哼!”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东方晏铁青着脸,一拂袖便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开去! 青雀庄主立刻追上去,问了一句。 “你去哪里?!” “换衣服。” “本爷也去!” 话音落下,东方晏忽然止住了步子,转过身来看向他。 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青雀庄主不由一惊,急急刹住了步子,才没有直接撞到他的身上。 但见东方晏一脸嫌弃的表情,青雀庄主虽然有些不自在,然而大丈夫能屈能伸,反正在他的面前,他的脸都丢尽了,更何况……他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没好过谁,所以……与其穿着这身破破烂烂的衣服,灰头土脸地跑到街上给人看笑话,还不如在这儿给东方晏一次性看个够! 这么想着,青雀庄主便就扁了扁嘴唇,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特别可怜巴巴地看着东方晏。 在对上那两道柔中带弱的目光的刹那……东方晏的心里也是哔了狗的。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他不是没见过,可都是在姑娘的身上见到的,如今换成一个大男人,还是个身高八尺有余的纯爷们,突然给他这么来一下,他那脆弱的小心脏还真是有些承受不住! 上下打量了眼青雀庄主一身狼狈不堪的模样,大概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见他这么惨,东方晏竟然没有一点儿快慰的意思,即便摆了摆手,轻哼了一声,权当是答应了对方眼中所要表达的渴求。 过了一阵,等到两人洗了澡,重新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后,却是一出房门,就看见慕容长欢翘着二郎腿儿,坐在院子里喝茶吃点心,边上坐着花非雪,正在给她削梨子,削完了还不够,还要亲手喂到慕容长欢的嘴边……甚至,在瞧见她的嘴角沾了糕点碎屑之后,居然还倾身凑了过去,拿舌尖舐了一道! 一番亲密的举动瞬间就闪瞎了东方晏的眼睛! 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东方晏立时顿住了步子,脑子里空白一片,一时之间竟是忘了慕容长欢方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更忘了自己刚刚走出来,是想要做什么? 另一边,青雀庄主跟着走了过来,目睹了同样非礼勿视的场面。 不过……大概是因为先前就已经被闪瞎过好几次了,所以他的承受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这会儿已经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直视那对大秀恩爱的狗男男了! 见到东方晏被惊呆的模样,还不忘走上前安抚了两句。 “别见怪,其实看习惯了就好……他们两个就是那副死德性,没药救,改不了了……” 闻声,东方晏却是转头白了他一眼,眉眼之间满满都是傲娇。 “用不着你说!” 一边说着,东方晏便就大步流星地走向慕容长欢,步子越来越急,气势越来越汹涌,不等行至两人面前,便就“嗖嗖嗖”地从指尖飞射出了十多枚飞镖! 然而,他出手的速度快,有人却是比他更快! 不等飞镖射到慕容长欢的身边,就只闻“叮叮”数声,那十多枚飞镖竟是无一例外被银针拦截在了半空中,打落在了半道上。 见状,东方晏微微一震,抬眸看向花非雪。 对方仍是一副闲情雅致的模样,不动半分声色,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慕容长欢,俊脸之上满满都是宠溺和纵容,便是连斜眼看他一下都没有。 深深地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和无视,东方晏心性极高,如何能忍? 当下便就迈步迎了上去,像是要动手大干一场! 瞅着气氛不对,青雀庄主是在花非雪和慕容长欢里头栽过不少跟头的,眼见着东方晏就要往火坑里跳,哪能不拉着一把? 即便快步赶了上去,伸手拦了一道。 “别过去,小心有诈!” 东方晏步子微顿,半信半疑,但还是被怒气冲昏了理智,迟疑片刻就冷笑着甩开了青雀庄主的手,不以为然道。 “这是本殿的府邸,他们还能耍什么把戏?” 话毕,便又大步朝慕容长欢两人走了过去。 见他不听劝,青雀庄主不禁摇了摇头,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原本是不打算跟着走过去的,但又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东方晏中了慕容长欢的奸计,犹疑之下,到底还是跟在了后头,加快步子追了上去。 结果,还没等他走出几步,东方晏果然中了招,脚下不知道踩了什么东西,瞬间滑了一脚,险些一头栽倒! 所幸他身手敏捷,在半空中一旋身,稳住了身形! 奈何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等到他双脚落地,还是硬生生地劈了个叉……顺带还把青雀庄主给绊倒了! “啊……” 低呼一声,青雀庄主猝不及防,直勾勾地就摔到了在东方晏的身上,两个人瞬间以一种极其诡异并且扭曲的姿势……抱了个满怀! 见状,边上的家丁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扭头撇开了视线,而仅有的几个老婢子却是激动得春心荡漾,仿佛回到了那个脸红心跳的年纪。 “咔!咔!”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僵在地上的时候,慕容长欢突然兴致勃勃地跳了出来,对着他们比了几个手势,跳大神似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边比划,一边还邪笑着咂了咂嘴巴,满是惋惜地感叹道。 “可惜没有照相机,要是能把这一幕给拍下了……哈哈哈,你们两个以后岂不是只能乖乖地听本馆主的话了?” 虽然不是很能听懂慕容长欢的话,但大概的意思,还是能明白。 东方晏脸色一黑,立刻推开了青雀庄主! 身后,花非雪若有所思,尔后嘴角微微勾起,却像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 751.第751章 王妃的奸,王爷的诈! 勾勾手,招来一名下人,花非雪倾身靠过去,在对方耳边说了一句话。 大概是从来都不曾奢望过有朝一日,那个名满天下的花雪楼楼主会距离自己这么近,哪怕自己喜欢的不是男人,这会儿也免不得有些受宠若惊,一时之间仿佛连呼吸都被夺走了! 所以……尽管花非雪并不是质子府的人,甚至还是东方晏现在咬牙切齿的对象,那名家丁却是没有片刻的犹豫,立刻鬼迷心窍地点了点头,连声答应了下来。 “是是,小的马上去……” 那厢,东方晏和青雀庄主还在跟慕容长欢斗智斗勇,并没有察觉到花非雪这边的小动作,他们现在最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把慕容长欢狠狠地、狠狠地……掐死! 只可惜,早就猜到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慕容长欢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早在东方晏和青雀庄主还倒挂在树上烤火的时候,慕容长欢就已经和花非雪在院子里布设好了陷阱,虽然不是什么致命的机关暗器,但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摆平的,尤其是在两人盛怒之下,理智已然被怒火所吞没,不管是智商还是警觉性几乎都在直线下降—— 比如说,他们明明有着十分高超的轻功,完全可以腾空跃过那片被泼了油水和豆子的地面! 但是在被慕容长欢气歪了鼻子之后,竟是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项特异功能,硬是生生地……踮着脚尖,手牵着手儿,小心翼翼,晃晃悠悠,一步三滑地闯过了那片仿佛刀山油锅般的凶险之地! 不过是十多步的距离,平时一眨眼就能掠过,这会儿却是活生生地走出了一头细密的冷汗! 看着他们二人相互扶持着走完了长征之路,慕容长欢表示又欣慰,又心塞! 欣慰的是他们两个冤家终于不再互相敌对,可以相亲相爱地携手共进了! 心塞的则是他们的智商已经退化到了惨不忍睹的程度,让她非常的不忍直视……然而转念一想,这样也挺好,毕竟他们同仇敌忾要对付的人是她,故而这种时候他们越是犯蠢,她就越是安全。 “呼——” 当脚下踏上了坚持而平稳的土地,东方晏和青雀庄主不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继而相视一笑,仿佛卸下了肩头的一个重担! 只是,在目光落在了对方的那张脸上,认出了对方是谁的刹那,两人几乎是触电般收回了手,瞬间弹了开! 各自撇开脑袋,转眼便又端出了傲慢而又嫌弃的架势,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而他们也从未有过亲近…… 整了整衣襟,东方晏率先回过神来,进而剔眉扫向慕容长欢,冷然道。 “还有什么把戏,都拿出来吧!不论如何……本殿今天是不可能放过你的!” 青雀庄主同样横眉冷对,怒上心头。 “本爷倒是要看看,你还能有多大的能耐!” 对上两人怒目而视的神情,慕容长欢忽然脖子一缩,浑身一颤,抱着双肩就哆嗦了起来,露出一副惊恐的模样,嘴里念念有词。 “好怕好怕!本馆主真是怕死你们了呢……” 见状,两人先是一怔,尔后看出她是故意在装相,顿时更加恼火了! 东方晏向来沉不住气,迈步便要迎上前去揍她一顿! 然而不等他走到慕容长欢的跟前,便见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火驽,尔后在东方晏戒备的目光之下,从容不迫地抵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没想到慕容长欢会来这么一出,东方晏一下没搞明白她的意图,不免顿住了步子。 便见慕容长欢微勾嘴角,笑着看向青雀庄主,一字一顿,口吻决然。 “本馆主若是死了,这辈子你就别想拿到那几尊小金佛了。” 听到这话,青雀庄主的面色陡然一变,这才明白过来她此举的意图! 然而,东方晏却是不懂什么小金佛不小金佛的,见慕容长欢所言之事同自己毫无瓜葛,当下冷哼一声,又迈开了步子,气势汹汹地朝着慕容长欢杀了过去! 感觉到从东方晏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浓浓的煞气,青雀庄主暗道不好,赶忙追了上去,急急拉住了他。 “等等等等!不能逼她!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东方晏白了他一眼,不以为然,推开他还要往前走。 “你以为像她这样的人,真的会对自己下手吗?别天真了!” “不不不……”青雀庄主跨后一步,继续拦他,“在今天之前,本爷也是像你一样这么觉得,但是刚刚在那边的那个院子里,她是真的打算烧死我们两个!所以本爷不得不怀疑……像她这样丧心病狂的疯子,大概没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那又如何?”东方晏挑着眉梢,不为所动,“她死了正好,本殿乐见其成,只会觉得大快人心!” “可是本爷大快不了人心啊!她要是死了,本爷就找不齐小金佛了!一旦找不齐小金佛,本爷就会损失一大笔钱……那可是一大笔……这么大的一大笔!” 一边说着,青雀庄主为了体现出钱多,还特别张开双臂认认真真地比划了一下! 对上那两道满是诚挚的渴求目光,东方晏却是嗤之以鼻,不以为意。 “你都已经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了,想必府上的金山银山堆得这辈子都挥霍不完,还用得着在乎那笔钱吗?” “这你就不懂了,钱多是一回事,但那多半是祖上的基业,跟本爷没多大关系,体现不出本爷的能耐来,只有赚到手的钱那才是本爷的真本事……所以,自然是越多越好!” “哦。” “‘哦’是什么意思?” “那是你的事,跟本殿也没多大关系……”东方晏油盐不进,刀枪不入,敛着薄薄地一层眼皮瞟了青雀庄主一道,“放手。” “不行!” “再不松手,就别怪本殿不客气!” “别这样,做人要懂得变通……你想杀她,以后的机会多得是,又何急于一时呢?” * 752.第752章 满意吗? 充耳不闻青雀庄主苦口婆心的劝,东方晏神色冷峻,毫无妥协之意。 “本殿的事,你管不着!” “可是容馆主的死活,本爷管得着啊!” 微敛神色,青雀庄主亦是一脸坚定的表情,当仁不让,全然没有松手的意思,像是要跟他死磕到底! “哼,”勾起嘴角,东方晏冷笑一声,反问道,“这么说来,你是打算让本殿踩着你的尸体过去了?” 青雀庄主无惧无畏,并没有将他的威胁看在眼里。 “那你也得踩得了才行!” …… 嗅到空气中弥漫开的火药味儿,慕容长欢不由皱了皱眉头,心想他们两个要是再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还动起手来,那她今天的一番功夫岂不是白费?!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立刻收起了火驽,赶在眼前的情势愈演愈烈之前,快步走到了两人的身边,试图劝架。 “哎哎哎……你们两个别吵了!有什么怨气就冲着本馆主来吧!本馆主不威胁你们了……” 然而,东方晏和青雀庄主却是吵到了兴头上,根本就没人搭理慕容长欢,两人几乎在同一时刻扬手一甩,径自就将慕容长欢推了开! 随即你一言我一语地继续唇枪舌战,仿佛眼里就只剩下了对方! 见状,慕容长欢一阵哭笑不得,忍不住暗暗吐槽了几句……这两个家伙怎么就不按套路来呢?刚才不是还挺好的吗?一转眼便又闹翻了,当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正头疼着,眼见着东方晏和青雀庄主争执得越来越厉害,慕容长欢虽然心下着急,却也有些黔驴技穷,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忽然,耳边传来“哗啦”一声碎响,慕容长欢循声而望,只见花非雪浅笑着从桌上拾起一副刚刚完工的画,轻轻地抖了两下,尔后笑眯眯地展示在慕容长欢的面前,问道。 “怎么样?画得还满意吗?” 因着那幅画拿起来的时候,是背着她的,所以听到花非雪这样问,慕容长欢不免有些狐疑,不知道他无缘无故怎么就画起画来了? 直到花非雪将画轴缓缓转了过来,在看清楚那副卷轴上面所描绘的内容后,慕容长欢才倏地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的表情,忍不住欢呼出声! “哇哇哇!你居然把它画下来了!而且画得还这么逼真,简直就跟照相机拍出来的一模一样……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 比了个大拇指,慕容长欢啧啧称赞,对花非雪的画技佩服得双膝跪地! 随手将画轴递到慕容长欢的面前,花非雪幽幽一笑,朝着仍旧在争执之中僵持不下的东方晏和青雀庄主努了努嘴巴。 见状,慕容长欢立刻心领神会,一把将画轴接了过去! 尔后,高高地举起画卷,拎到了东方晏和青雀庄主的眼前,先是给这个看了两眼,转而又给那个看了两眼……渐渐的,耳边的吵嚷声随之消失殆尽,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等到吸引了东方晏和青雀庄主两人的注意力,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慕容长欢忽然将画卷一收,撒丫子就拔腿跑了开! 下一秒,东方晏和青雀庄主立时回神,当下脸色一边,红红火火地追了上去! 一边跑,一边叫嚷—— “别跑!站住!” “把画交出来!该死!快抓住她!”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两人被慕容长欢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那一刹,花非雪立时出手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偷袭成功,骤然点了二人的穴道! 两人身形随之一顿,没想到会在一天之内连遭两次毒手,霎时间连上吊的心都有了! “花非雪!背后偷袭算什么男人?有种就堂堂正正地跟本殿较量一场!” “就是!有本事就解开本爷的穴道,咱们单挑!” 然而,花非雪却是全然没有理会他们的怨怒,仿佛没听见似的,只缓步走到了慕容长欢的身边……随后,在东方晏和青雀庄主咬牙切齿的注视之下,同慕容长欢兴致勃勃地欣赏起了那副令人遐想连篇的画。 慕容长欢也是极其配合的。 “雪儿你画得真是太惟妙惟肖了,一眼就能认出来图上的这两人是谁……你说,如果我把这幅画挂在城门口,让来来往往的路人欣赏,顺带在画的前面摆个脸盆,是不是一天下来就能赚得金银满钵了?” 花非雪微勾嘴角,不置可否,只道。 “你可以试试看。” “好!择日不如撞日!干脆现在就去吧!我想大家一定会很感兴趣的!你的这幅画……有一个特别精妙的地方,比如把画这样放,看起来就好像是东方世子压着庄主,但如果反一下,这么摆的话,又像是庄主压着东方世子……嘿嘿,就是不知道大伙儿更喜欢哪种姿势?” 一听这话,眼看着慕容长欢把原本正着的图案反转了一下,自己变成了被压的那个,青雀庄主立刻就急了,忙不迭地喊了一声! “当然是本爷在上面!本爷怎么可能是被压的那一个?!” 然而,不等话音落下,就听东方晏可嫌弃地“呸”了一声,不屑道。 “谁要压你了?什么在上面在下面,你脑子被驴踢了吧?不把那幅画抢过来毁了,难道你还打算留着它过年吗?!” “啊……对!” 滞了滞,青雀庄主恍然惊醒,便又朝着慕容长欢喊了一声。 “你直说吧,要怎么样,才肯把那幅画烧了?” 见鱼儿上钩,慕容长欢不由抬眸同花非雪对望了一眼,尔后微挑眉梢,转过头睨了眼那两个义愤填膺的家伙,说了一句更加让人绝望的话。 “其实吧,你们就算把这幅画抢过去,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毕竟这幅画已经扎根在了雪儿的脑子里,只要他愿意,随时随地都能再画一幅,所以……本馆主还是劝你们别白费力气了!当然……如果你们能答应本馆主一个条件的话,本馆主可以考虑将这幅画收起来,永远都不再打开,如何?” * 753.第753章 是他的人了! 满以为这样说,东方晏和青雀庄主就会屈从于自己的“淫威”,从而选择妥协……然而,慕容长欢到底是低估了那两人不肯服软的脾性,别说东方晏,便是连青雀庄主都不屑一顾,没有丝毫罢手的意思。 “不如何!你这个人太奸诈了,本爷不相信你!” “若是砍去了花非雪的双臂,试问……他还能再画一副吗?” 说着,不等慕容长欢再开口,东方晏就已身影一闪,晃到了花非雪的跟前,劈掌便朝他的肩胛砍了过去,力道足有千钧之重,像是要生生地捏碎他的骨头! 慕容长欢见状不由吃了一惊,眉眼间染上了几分骇色,就怕东方晏恼火之下出手没个轻重,伤到了花非雪。 所幸花非雪的武功并不弱,甚至在他之上,所以东方晏虽然是突袭一掌,却是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然而一击不中,东方晏并没有收手的打算,反而更加凌厉了起来! 两人身手极好,你一拳我一掌,左边躲右边闪的,看得慕容长欢一阵眼花缭乱,一时之间看不清楚眼前的情势,眉心不由得随之蹙紧了三分。 见她聚精会神看得专心,青雀庄主眸光微烁,当下悄无声息地飘到慕容长欢的身边,作势便要去抢她手里捏着的那幅画。 就在指尖即将触上那幅画的前一秒,慕容长欢突然捏起拳头猛地挥了一记,口里还跟着发出了爆喝—— “打他右边!” 话音落下的刹那,拳头在同一时刻吻上了青雀庄主的脸颊,直接将他的俊脸打偏了过去。 “唔!” 闷哼一声,青雀庄主猝不及防,差点一口老血喷到慕容长欢的脸上! “你敢打本爷?!还打本爷的脸?!” 慕容长欢同样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靠得这么近,更没想过自己随手一拳头会挥到他的脸上,一下子也有些慌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会在这儿……” “你就是故意的!” “我真不是故意的!” “呵!除非你把脸凑过来给本爷挥上一拳,否则你就是故意的!” “哎你这人……能不能讲点儿道理啊……” “等你莫名其妙挨上一拳头的时候,就知道‘道理’是不管用的!快点!本爷的忍耐力是有限的,你是自己凑过来,还是要本爷来硬的?” …… 慕容长欢当然不可能主动把脸凑过去给他打,但青雀庄主显然也不会放过她! 正当两人喋喋不休地僵持着,耳边忽然传来“轰”的一声,一张桌子顷刻间被劈得四分五裂,在半空中分崩离析地炸了开! 闻声,慕容长欢和青雀庄主齐齐扭头,循声看了过去,却见尘埃飞扬间,花非雪的指尖直直地抵在东方晏的脖子上,不偏不倚地扣住了他的喉心,只要稍稍一用力,便能将他的喉骨给拔下来! 而东方晏袭向花非雪的掌势却是劈了个空,被转嫁到了方才那张劈裂的木桌上。 只此一招,两人高下立判,胜负已定。 见状,慕容长欢立刻面露喜色,拔腿便要朝花非雪跑过去。 青雀庄主马上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了她,继续刚才未完的恩怨纠葛。 “他们分出胜负那是他们的事,我们两个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你别想借机溜走……” 下一秒,不等青雀庄主把话说完,慕容长欢忽然一把抓起他的手,顺势捏成了拳头,尔后凑到自己的脸颊上,轻轻地——没错!就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好了!给你打回来了!咱们也两清了!” 抓着青雀庄主的手腕甩了两下,慕容长欢即便笑盈盈地松了手,转而快步走了开。 看了眼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眼脚底抹油溜得飞快的慕容长欢,青雀庄主深深地觉得……自己的智商貌似被某人狠狠地鄙视了! 奈何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慕容长欢已经跑到了花非雪的身边,躲在了他的身后,而显然……凭他的身手,是打不过花非雪的! 更何况,跟他并肩作战的东方晏已经倒下了,就算他继续负隅顽抗,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权衡之下,青雀庄主只得暗道一声倒霉,恨只恨这儿不是自己的地盘,当初来的时候没多带些武功高强的手下过来……否则,也不至于落到眼下这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境地了! 那厢,东方晏自知不敌花非雪,虽是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即便冷哼一声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 花非雪随后收了手,抖了抖衣摆上的灰尘,气定而神闲。 “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地喝一杯茶了吗?” 躲在花非雪的身后,慕容长欢摇了摇手里的画卷,挑眉问了东方晏一句。 东方晏没有吭声,只转过身,负着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开! 却是默认了。 慕容长欢顿时喜上眉梢,立刻对着青雀庄主招呼了一声,叫唤道。 “走啊!一起去喝茶!喝了茶,你就是东方世子的人了!” “什么?!” “噢,不是……本馆主的意思是说,喝了东方世子的茶,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在这儿住下来了!所以别愣着,快走吧!机会来之不易,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折腾了大半天,青雀庄主早已精疲力尽,就算有再大的火气,这会儿也漏得差不多了,他原本就不是记仇的性子,见着东方晏都已经做出了退让,也就没有那么斤斤计较了,但在迈开步子之前,还是忍不住怨念深重地瞪了慕容长欢一眼,表示今日之“仇”,他记在小本本上了! 四人围桌在桌子边,慕容长欢觉得自己真真的操碎了心,费了好一番唇舌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结果就唤来东方晏的一句—— “不行。” 听到这两个字,青雀庄主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毕竟在他看来,东方晏要是能一口答应下来,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好吗?! * 754.第754章 立谁当太子,六王还是九王? 但是在慕容长欢看来…… 见过难搞的,没见过这么难搞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一口辣椒酱喷到东方晏的脸上! “为什么不行?” 东方晏不咸不淡地瞥了青雀庄主一眼,语气是一本正经的语气,口吻是理所当然的口吻。 “本殿不想同他有什么不好的流言蜚语传出去,以免败坏本殿的名声。” 对于这个理由,青雀庄主扯了扯嘴角,聊表“呵呵”之意,十分不以为然,见对方并没有收留他的意思,也不打算强人所难,死乞白赖地呆着不肯走,便就站起了身,欲要离开。 “等一下,别急……” 慕容长欢随手拉住了他,将他按回到了位置上,尔后盈盈一笑,推翻了东方晏的借口。 “世子殿下大可不必担心!今日青雀庄主前来,本就是为了隐姓埋名,销声匿迹,所以只要殿下府上的人能够守口如瓶,不会大着嗓门喇叭似的跑到街上去喊话……这件事就没人会知道,自然也就不会传出去任何风声,当然……若是殿下有意想要泄露点儿什么,让大家生出几分浮想联翩的念头来……”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加深了嘴角的笑意,朝着东方晏意味深长地使了个眼色,没有把话说完,却是更添了几许暧昧莫名的味道。 东方晏顿时脸色一变,不屑道。 “你以为本殿像你一样,那么多嘴多舌吗?” 慕容长欢两手一摊,面露欣慰之色。 “这不就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好歹你们都是从东祁远道而来的,难道不应该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吗?何必搞得跟仇人似的,又没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更何况,你府上房间这么多,空着也是空着,腾出一间给青雀庄主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他又不是要睡到你床上……”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慕容长欢故意拉长了语调,把字节咬得抑扬顿挫的,便是没有什么,都要被她念叨出了什么。 东方晏终于招架不住,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更混账的话来,只能开口打断了她。 “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本殿懒得管了!左右你说了算,本殿说什么都没用……” 听到这话,花非雪不禁眸光微动,仿佛遇见了同道中人,即便抬手拍了拍东方晏的肩头,朝他递去了一个“懂你”的眼神。 “这个道理……你明白得还不算太晚。” 闻言,东方晏心有所动,不禁朝花非雪投去了两道同情的目光,尔后跟着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两人相顾无言,却是无声胜有声。 边上,慕容长欢满脸无辜的表情,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 解决完青雀庄主的事,确保他和东方晏之间有了共患难的战友情谊,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之后,慕容长欢方才放心地离开了质子府。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守株待兔,耐心地等待最后那条大鱼……乖乖地上钩! 然而,对方却是比慕容长欢意料之中更为沉得住气。 一连过了数日,小金佛之事愈演愈烈,被炒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甚至就连街头巷尾的小摊上都出现了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赝品,大行假货泛滥之事! 那只深藏不露的千年老狐狸,却还是没有把狐狸尾巴给露出来。 慕容长欢等得有些索然无味,百无聊赖,忍不住都要开始怀疑人生了…… 所幸除了这件事,她还有别的事儿可以打发时间,比如说陛下先前跟她做好的约定,也该是时候可以履行了! 于是,在慕容长欢的怂恿之下,司马霁月明里暗里在帝君面前提了几回。 帝君大概也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媳居然这么较真,还如此地缠人……原本一开始,他就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但到底是君无戏言,他也不能出尔反尔食言而肥,便就随意册封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管职给她,权当是打发! “砰!” 甫一接到圣旨,慕容长欢就气得牙痒痒,要不是有琉璃拦着,早就把那道圣旨给撕烂了! “老奸巨猾的狐狸!本妃就知道他会来这么一招!什么‘以医立功’,就只能‘以医入仕’!说白了还是看不起女子,看不起本妃!可是……别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本妃!就算站在朝列官员的最末位,本妃一样能风生水起,搅动时局!”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她慕容长欢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止! 然而,狠话是撂下了,但—— 上朝第一天,慕容长欢一言不发。 上朝第二天,慕容长欢仍旧只字未吐。 上朝第三天,慕容长欢还是不坑一声! 终于…… 上朝第四天,反倒是帝君先忍不住了。 他还以为这丫头那么费尽心机地想插手朝政,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想要表现自己,而绝不会像连日来的表现一样,只听不说,仿佛只是来观摩朝堂,看看热闹的! 于是,抱着新奇的心情,帝君破例点了她的名,而这也是在早朝史……史无前例的头一回,帝君钦点了站在朝列最末位的官员回答问题。 “容爱卿,关于此事……孤王想听听你的看法。” 奈何慕容长欢也是个有脾气的,多多少少能嗅到帝君这一举动之中刁难的味道,便就直言不讳地回了一句。 “回陛下,微臣没有看法。” “哦?当真一点看法都没有?” “如果一定要说微臣有什么看法,那微臣只能说……梁大人的看法,便是微臣的看法。” “他是他,你是你,孤王想听一听不同的意见,才能各取所长,融会贯通。” “微臣以为,方才梁大人已经把事情分析得很透彻了,倘若微臣再多做赘言,难免有画蛇添足之嫌,反而会扰乱陛下的视听……” 闻言,帝君微挑眉梢,似信非信。 “这是你的真心话?” 慕容长欢抬眸,对上帝君远远投来的目光,面上满是坦荡之色—— “肺腑之言。” 开什么玩笑! 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九王妃,还问她“立谁当太子”这种风口浪尖上的敏感话题,不是诚心刁难她是什么?! 别以为她会上当,她就不! * 755.第755章 本王只能跟你走了 诚然,慕容长欢完全可以借这个机会,力挺九王爷,但以她目前的身份和地位而言,说的话根本就是无足轻重,微不足道,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的分量。 哪怕她举起双手双脚支持九王爷被册封为太子,也没人会将她的意见看在眼里,不过当她是跳梁小丑罢了。 弄不好,看她逢迎讨好得太过明显,还会招致六王爷一党的排挤……如此一来,对她便只有坏处,却是没有任何的好处。 所以,在自己说出口的论断有足够的影响力,能够左右时局之前,慕容长欢是断然不会展露锋芒,主动惹祸上身的! 不管帝君如何循循善诱,蛊惑她玩陷阱里跳,她都绝不会上当。 一连追问了数次,也没能撬开慕容长欢的嘴巴,当着文武百官众臣的面,帝君亦是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便就暂且放了她一马,转而问向了其他人。 及至帝君罢手,慕容长欢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心道今天这一关算是捱过去了,但依着帝君的性情,怕是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而她也不可能一直甘于平寂,默默无闻地站在队伍的最末端什么话也不说。 看来,她还是得做点什么,才能让帝君真正地对她刮目相看,就算不会像器重别的权臣那样器重她,至少也要正眼看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揣着对女子的偏见看待她……想起来的时候就逗她一逗,想不起来,便当她是不存在一样。 在朝臣的一番唇枪舌战之下,因为双方阵营立场相悖,一直吵嚷不休僵持不下,谁也不能说服谁,因而有关于立储的问题,直到早朝结束也没有落下帷幕,帝君只得暂时将其搁置,往后推延时日。 这么看来,便好像是主张中立的一派获得了暂时的胜利,于是…… 一散朝,在恭送帝君离开之后,众臣便就随之退离了殿堂,慕容长欢迈着步子还未走远,便听一个声音远远地从背后叫唤道。 “容大人!容大人……且慢……”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慕容长欢不由顿住了步子,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略显老迈的身影匆匆忙忙地朝自己赶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她在朝堂上“鼎力支持”的梁大人。 见状,慕容长欢微抬眉梢,有些狐疑地看向对方,问道。 “不知梁大人叫住下官,所为何事?” 梁大人快步走近,朝慕容长欢递了个感激的眼神,一副对她一见如故的亲近模样。 “刚才多亏了容大人在陛下面替本官说话,陛下才会采纳本官的意见,将立储之事暂时搁置不议,若不然……这朝堂上天天吵吵嚷嚷的,乌烟瘴气,只怕一时半会儿还平息不下来!” 闻言,慕容长欢不免笑了笑,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能招来对方的好感,即便顺水推舟地应承了一句。 “梁大人过奖了,下官初入朝堂,尚有许多不懂的地方,故而不敢妄发言论……方才在大殿上,也不过是就事论事,觉得谁说得有道理,便就支持谁。” “容大人果然谦逊,现在的年轻人,大多好高骛远,像容大人这般谦恭有度之人,已经很少见了……倒不知本官是否有幸,能请容大人过府一叙?” “承蒙梁大人不弃,下官自是却之不恭。”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直至行至阶下方才分道扬镳。 目送那个老而弥精的身影离开,慕容长欢顿足在原地,半眯着眸子若有所思……这个梁大人,看起来像是中立派,但似乎……中立得过于明显和积极了一些,立储之事乃是当务之急,本就推脱不得,虽然一旦定下了人选,难保不会引起一番厮杀和混乱,但要是一直放任六王党和九王党的人持续争斗下去,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这其中牵扯到的事由太多,确然是个令人头疼的难题,若非如此,帝君也就不会一直拿不定主意,迟迟不肯兑现先前答应过司马霁月的约定了。 所以,真正的中立派,应当是缄默不言,只有在被帝君问起之时才会勉为其难地应付几句,而绝不会如此积极行事,像是在刻意拖延时间。 但是话又说回来,搁置立储之事……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 正想,肩头上忽然一沉,便听司马凤翎笑盈盈地凑了过来,一手搭在她的肩膀酸,好奇道。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连本王叫了你好几遍,都没有听到?” 大庭广众的,慕容长欢本能不想跟他靠得太近,下意识便侧身避开他的爪子,继而不咸不淡地哼哼了一声,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 “跟你没关系。” 奈何司马凤翎死皮赖脸的功夫是天生的,比街市上的地痞流氓还要缠人。 “怎么会没关系呢?本王问了,你说了,本王听了……不就有关系了吗?” 扯了扯嘴角,慕容长欢朝他递过去一抹“呵呵”的笑容,不以为然道。 “可是我不想说。” 为了尽快摆脱这个缠人精,慕容长欢说着便就加快了步子,大步流星地朝外走了开。 只可惜她的腿不够长,好不容易才同司马凤翎拉开一段距离,便又被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来,一张口,声音便已近在咫尺。 “走这么快,赶着去哪儿?” “我好像没有回答你的必要。” 慕容长欢头也不回,继续快步走,两个一左一右,像是在竞步一般,一下子就将众人甩出了老远。 司马凤翎好似跟她卯上了一般,任她如何冷淡,也没有觉得自讨无趣,反而追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瞎乐什么。 “你要是不肯说,本王就只能跟着你走了……” “你!” 慕容长欢步子一顿,有些气结。 没想到她会突然停下来,司马凤翎来不及反应,没能当场刹住步子,“啪”地一下就撞到了她的身上,顿时把慕容长欢撞得弹开了两步,脚底随之连连打了几个趔趄。 * 756.第756章 九王的毒舌 这一撞撞得不算重,却也不轻,愣是把两个人都吓了一小跳。 “哎……你……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生怕引起慕容长欢的误会,以为自己这是故意要占她的便宜,司马凤翎下意识便忙着开口,试图解释两句。 然而,不等话音落下,就听得“啪嗒”一下,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连带着还蹦了几下,弹到了两步开外的地方。 察觉到拿东西是从自己怀里漏出去的,司马凤翎不由低头看了过去,待到看清楚掉了什么在地上之后,俊脸上的神色瞬间随之一变,尔后立刻俯下身,伸手便要将其捡起来。 却是慢了一步。 未等他的指尖触及掉落在地的那个册子,说时迟,那时快,便见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探了过来,抢在他之前将那个本子捡了起来。 司马凤翎作势要去抢回来,无奈对方早有防备,转手便就避了开。 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面凶煞的饕餮面具,跟面具之下的那个人一样,十分之不讨喜……其实早在看到本子旁的那双靴子的时候,司马凤翎就已经认出来者是谁了。 也不用猜,在这个皇宫里头,敢公然找他的茬的人,除了眼前这一位,也没有别人了。 “把东西还给本王。” 扬起手臂,将手掌摊开在司马霁月的面前,司马凤翎微敛神色,半是命令半时恳请地说了一句。 只可惜,就算司马凤翎好声好气地同自己说话,甚至卑躬屈膝地向自己哀求,司马霁月都不会轻易地将东西交还,更好可对方用的还是这种令人不悦的语气和口吻? 所以理所当然的,司马霁月淡然一哂,并没有理会司马凤翎的请求,只剔着眉梢不咸不淡地瞄了眼本子封皮上那几个龙飞凤舞地大字,继而微勾嘴角,勾勒出了几分轻蔑的笑意。 “还给你?六皇兄这话从何说起?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这本册子应当是本王和王妃送给景阳侯府的四少爷作为礼物的东西,原本就不属于六皇兄你……所以,又何来‘还’的说法?” 听到司马霁月的声音,慕容长欢顿觉心头一阵轻松,暗自庆幸……王爷来了,她终于有救了! 转过身,一抬眸就瞥见了司马霁月手中拿着的那个看着十分眼熟的本子,在目光掠过书页上“哄媳妇之方法大全”这几个大字的刹那,慕容长欢先是微微一愣,尔后瞬间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本东西竟然会出现在司马凤翎的手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千万不要告诉她……敢情这段时间以来,司马凤翎对她缩表现出来的种种怪异的举止行径,全都是从这本书上学来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喷一口老血已经表达不了她此时此刻那种南难以言喻的心情了,必须要喷一桶才够好吗?! 亏她先前还一直纳闷,司马凤翎到底请了哪个“高人”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她还几次三番心塞得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其揪出来然后恶狠狠地教训一顿……结果,她还没来得及揪出对方呢,就被一个晴天霹雳当空正中,雷得她里焦外嫩的! 慕容长欢是真的万万没有想到,原来那个把她气得咬牙切齿的“幕后黑手”,竟然就是自己?! 这老天爷未免也太会玩了吧?! 就在慕容长欢的一颗心迎风招展凌乱不已的时候,司马凤翎的心情也并没有比哔了哈士奇轻松多少……毕竟,这个本子不论掉在谁的脚边,都比掉在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的面前要好上一万倍啊有没有?! 可偏偏,它哪儿也不掉,就是要掉在最不应该的两个人面前,好让对方有足够的理由……嘲笑他,然后羞辱他! 但他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意外打垮的人吗? 显然不是。 司马凤翎深以为自己厚颜无耻的厚脸皮已经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早已没有任何人事物可以将他击溃! 是以,面对司马霁月讥讽的诘问,司马凤翎并没有露出难堪的表情,甚至连脸红一下都没有,反而特别的理直气壮,坦坦荡荡! “做人要往前看,不能只停留在过去,不管这本书来历如何……就凭它刚刚是从本王的怀里掉出去了,那么它就是本王的。” 明明是歪出了十万八千里之外的歪理,却被司马凤翎说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似的。 慕容长欢一听这种漏洞百出的说法,就本能地想要开口反驳。 只是不等她张开嘴,就见司马霁月随手一丢,将本子抛回了司马凤翎的身上,像是信了他的话一般,物归原主,唯独幽深的那双黑眸之中,轻蔑之色更加浓郁了三分。 “你的就你的吧,还给你!” 不曾想司马霁月竟然这么容易商量,都没怎么开口刁难他呢,就将东西还了回来,这一行径可谓是完完全全颠覆了司马凤翎对他一贯的印象! 故而在接过那个本子之后,司马凤翎还忍不住拿起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翻看了一遍,就怕其中有诈,被司马霁月暗暗动了什么手脚。 但似乎,东西是好的,司马霁月并没有做什么不厚道的事儿。 正纳闷着,司马凤翎有些迟疑要不要开口探问两句,就听司马霁月在欣赏完他脸上的表情变换之后,即便幽幽地开了口。 口吻是高高在上的口吻,带着几分不言而喻的鄙薄和藐视,如同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诚如六皇兄所言,做人要与时俱进,不能端看以前,停留在以往不切实际的迷梦之中……就比如六皇兄手中的那个本子,早就已经过气了,失去了它应该有的效用,可笑某人还将本王弃如敝屣的东西视若珍宝般收藏在怀,真是可怜又可悲,可叹又可悯。” 听到他这样说,司马凤翎不禁暗下几分神色,剔眉直直扫了过来,质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藏头遮尾的,说明白点!” * 757.第757章 要放大招了! 为了能让司马凤翎死得更加透彻一点,司马霁月也不避讳,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崭新的小册子,尔后缓缓递到了他的面前,指着上面狂飞乱舞的四个大字哂笑道。 “看清楚了吗?这本才是新鲜刚出炉的,至于你手里的那本……早就已经不管用了……” 瞪大眼睛,司马凤翎直勾勾地盯着封页上的那几个字,仿佛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一下子有些无法接受。 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逐渐缓过神来,先是垂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哄媳妇之方法大全》,转而又抬眸看了眼司马霁月手中的《爱妻守则》……司马凤翎深深地觉得,自己胸口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当场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难道这就是他百战百殆,至今一计未成的终极缘由吗? 不……这不是真的! 他不相信! “唰”的一下,赶在司马凤翎伸手来夺之前,司马霁月倏然收回了手,顺势将《爱妻守则》塞回了怀里,宝贝似的捂得紧紧的! 一番动作原本有些幼稚和滑稽,但在九王爷的举手投足之间,却显得特别的潇洒帅气,甚至还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霸道,硬是将司马凤翎的一颗赤诚之心毫不留情地踩在了脚底下,末了还不忘用力地碾上几下! 司马凤翎伸手的动作抓了个空,便就那么空落落的僵在了半空,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了他的袖口,看起来显得十分之寥落。 冷笑着勾了勾嘴角,瞅着面前贼心不死的某只情敌,司马霁月不由轻嗤了一声,鄙夷道。 “还真是……不堪一击!” 闻言,司马凤翎眸光微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破碎成了千万片。 又听司马霁月伸手揽了慕容长欢一把,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就走。 “容馆主,你随本王来一趟,本王有事要同你商量。” “哦,好!” 慕容长欢自是连声应下,屁颠屁颠地跟在九王爷的身后,在六王爷痛心疾首的凝视之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了宫墙的转角。 一寸寸攥紧手里的册子,司马凤翎神情冷峻,表情阴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立在原地愣怔了良久之后,忽然捏紧五指一拳砸在了身侧的石壁上,霎时将那坚硬的石墙砸出了一道长长的细缝,在雪白的壁面上星星点点地沾染着斑驳的血迹。 见状,守在不远处的宫人不禁缩了缩脖子,感觉到从六王爷身上散发出的戾气,立刻偷偷地躲远了一些,生怕被当成出气筒迁怒在自己的身上。 所幸六王爷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存在,甫一收回手,便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开,只留下掌心处倾泻而出的无数纸屑碎末,随风飘散在了愈渐炽热的朝阳霞光之中。 因着离得有些远,听不清他们三人的对话,及至目送六王爷离开之中,宫人们不免有些一头雾水,搞不清楚他们唱的是哪出,只隐隐能嗅到几分火药味儿,还有几分……醋味儿? 皇宫里的人,永远都是好奇而又八卦的,再加上人多嘴杂,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番,便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一口咬定六王爷和九王爷争锋相对唇枪舌战是为了那个新入仕的容馆主,再加上之前从军营里传出来的流言蜚语,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霎时间,一传十,十传百,这些个传言便就刮到了栖梧宫,传入了皇贵妃的耳朵里。 乍一听说自己的宝贝皇儿竟然会有断袖之嫌,同一个男人传出流言,皇贵妃当场就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瞬间就不淡定了! 先前让他娶炎国公主,便被他百般推脱,皇贵妃已然有些起疑了,如今再联系起宫中近日来愈演愈烈的传言,皇贵妃哪里还能坐得住脚? 上回为了一个侯府的庶女闹得沸沸扬扬鸡飞狗跳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喜欢上了男人? 这还得了?! 不行,她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 一定要做点什么! 然而这种事,交给别人办总是不放心的,说出去也不像样,思来想去,皇贵妃掐指一算,自己在宫里头唯一能信得过的,也就只剩下司马卿鸿了! 得到皇贵妃的传唤,司马卿鸿很快就赶了过去。 “不知母妃急着召见儿臣,所谓何事?” “鸿儿,你过来些,母妃有要紧的事要交代你去办……” 靠坐在软榻上,皇贵妃一手抵着太阳穴作头疼状,一面对着司马卿鸿招了招手,心烦意乱之下甚至都忘了他的眼睛不能视物这事儿。 听她那样招呼,司马卿鸿倒是十分体贴地走近了几步。 又见皇贵妃屏退了众人,一直等到房门被合上,才缓缓开了金口,同司马卿鸿交代了一番话,仿佛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般,只是越说却是越觉得害臊……皇贵妃也是觉得自己为了司马凤翎的婚姻大事操碎了,不仅要帮他拍飞女狐狸精,还要清开男狐狸精,这事儿说出去,她的脸都要没地儿搁了! 但是放任司马凤翎胡作非为不理不睬,又不是个事儿! 说罢,皇贵妃躺回到软榻上,继续支着太阳穴作头疼状……她是真的很头痛! 司马卿鸿大概也是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儿,不由立在原地愣了片刻,继而才像是恍然回神似的,忍不住面露迟疑之色,反问了一句。 “这样做……真的好吗?若是叫六皇弟知道了,只怕他会生气。” “本宫哪还管得上他生气不生气,本宫现在就已经很生气了!你也不用瞻前顾后的了,就按本宫说的去做……那个兔崽子要是敢撒泼,就让他来找本宫,本宫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见皇贵妃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全然没有作罢的意思,司马卿鸿劝说不下,只得暗暗摇头,叹了一口气,接下了这个令人哭笑不得的任务。 那厢,司马凤翎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背后千方百计地想要阻挡他的姻缘,还在酒楼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闷酒。 * 758.第758章 要相信,所有情敌都是助攻! 毕竟,在他看来……有一个司马霁月挡在前头,就已经足够棘手了! 就像那天在皇宫里头,他被司马霁月那样羞辱,却是连一点点的反击之力都没有,甚至连招架都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司马凤翎心知肚明,虽然他一向喜欢自欺欺人,但到底还是看得清楚……在慕容长欢的眼里,司马霁月的分量要比他重上太多,太多! 多到她只在乎那个家伙的感受,而绝不会为了他去触怒司马霁月。 许多时候,他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了,甚而还有些怨恨,怨恨慕容长欢不领他的情,不肯真正地打开心扉接受他的好,不止一次,他想过放手,想过离开这个地方放逐自己,只求眼不见为净……但每每在清晨醒过来,第一个浮上脑海的,便还是那个人,那张脸,那双令他永世都无法忘怀的眼睛。 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试上最后一次,就算注定失败……他也义无反顾! 醉眼朦胧间,司马凤翎趴在桌子上,抬眸看向楼下的街道上,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匆匆走过一抹略显熟悉的身影。 微微蹙起眉头,司马凤翎努力回想了一阵,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 尔后,忽然灵光一动,想了起来。 “那个丫头……本王记得,好像是九王府的婢女……” “这……”看着醉得一塌糊涂,像是烂泥一样趴在桌子上的主子,身边伺候着的随从不禁面露难色,本能地不想理会他,但又不得不回应他,“街上的行人那么多,王爷您会不会是看、看错了?” “看错?怎么……你是怀疑本王记忆不佳,还是觉得本王眼神不好?这么个大活人,本王怎么可能会认错?!” “不不不!属下不是那个意思!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绝对不会看错的,”使劲睁大眼睛,司马凤翎又努力地打量了一遍,尔后坚定道,“她……肯定就是九王府的人!” 侍从只得陪着笑,谄媚道。 “是是是!王爷您说她是九王府的人,那她便是九王府的人……可是,九王府的婢子会上街买东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王爷您又何必如此激动?” 听到对方这样说,司马凤翎先是想了想,尔后深以为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是啊……你说得没错,本王……到底在激动……嗝!……激动什么?” 恹恹的,骤然间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司马凤翎囔囔自语了几句,便又趴回到了桌面上,操起边上的一坛子陈年佳酿便要往嘴里灌! 举头的刹那,目光一扫而过,瞥见了那名女婢走进的铺子里。 刹那间,司马凤翎饮酒的动作随之一顿,尔后“砰”的一下,将酒坛子搁回到了桌面上,一开口,便是酒气冲天,气贯长虹的一声威喝!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一连听他说了好几个不对,侍从不禁面面相觑,只当他是发酒疯,很有些不想接口,只可惜他们为人奴仆,却是不能将主子的话置若罔闻。 便就顺势追问了一句。 “什么不对?” “那个奴婢……”抬起手,颤悠悠地指了指街角的那个铺子,司马凤翎虽然喝得醉醺醺的,脑子却不糊涂,玩得还挺转,“她去的地方……不太对。” 闻言,侍从先是互相对看了一眼,尔后顺着司马凤翎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在见到铺子的大门边迎风招展的那面旗帜之后,不禁微微变了脸色,染上了几分严肃和狐疑,似乎察觉到了隐隐的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药铺?” “好像那个丫头进的确实是那间药铺。” “可是……她去药铺干什么?” “大概是王府里有人生病了……还是……怎么样?” …… 听得众人的议论,司马凤翎眸光幽幽,微微勾起了嘴角,却是满脸不以为然。 旁人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妙手回春馆馆主就是九王妃,他却是心如明镜,而既然坐拥了一个医馆,又是享誉皇城的医馆,慕容长欢没理由让九王府的下人去别的小药铺抓药,而不是去她的妙手回春馆。 如果一定要说出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来,那么只能是一个原因—— 她抓的这方药,需要避人耳目! 而至于是避开谁的耳目,答案同样是显而易见的! 那就是—— 九王爷! 这就让人不得不生出几分好奇来了,原来他们夫妻之间,并没有做到彻彻底底的坦诚相见,至少……慕容长欢对司马霁月还有所保留,有所隐瞒! 所以,她想掩饰的……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儿,司马凤翎的酒意瞬间就清醒了大半,当下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继而对着身侧的侍从勾了勾手指头,吩咐道。 “去,看一看那个丫头……抓的是什么药?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要给本王问到手!” “是!属下马上去!” “等一下——” “不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不要打草惊蛇,让对方知道。” “属下明白!” 靠坐在栏杆边,司马凤翎随手把玩着指尖的酒杯,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半分不挪地盯着那家药铺,一直看着九王府的那名女婢从里头快步走出来,随即形色匆匆地消失在了人流之中,仿佛做惯了似的,看起来轻车熟路,并没有太过拘谨,但仍有些提心吊胆小心谨慎,像是担心被人发现。 瞅见她这样的神态,司马凤翎愈发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胸口处……一颗死寂的心便又逐渐燃烧了起来。 只要被他抓住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之间有所嫌隙,那么他就可以借此契机反将一军,将司马霁月先前加诸在他身上的耻辱加倍奉还! 他说过,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绝不会轻易放弃! 等到那名奴婢离开后不久,被司马凤翎派去探讯的侍从很快就问到了答案,立刻兴致勃勃地奔了回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 759.第759章 生儿育女? “王爷!属下问到了!” 见他一脸惊异的神色,司马凤翎不免微抬眉梢,跟着生出了几分好奇。 “问出什么了?那个丫头去药铺里……都买了些什么药?” “这……” 生怕隔墙有耳,这话传出去会引来不必要的风波,那名侍从微微一顿,先是四下环顾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方才俯身凑到司马凤翎的耳边,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了几句话。 半眯着凤眼,司马凤翎喝多了酒,只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不大舒爽,直到听了侍从说的一番话,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俊脸之上随之腾起几分疑云,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你确定……她买的是那种药?!” “属下确定。” “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 “王爷放心,属下探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对不会有错!” “可是……这怎么可能?”微微撑大眸子,司马凤翎一下子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消息,虽是有些欢喜,但更多的还是觉得诧异,颇有些百思而不得其解,“欢儿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瞅着司马凤翎一副难以想象的模样,那名侍从不免跟着接了两句话茬,附和道。 “其实……别说是王爷,就连属下都大吃了一惊!若不是属下亲自探得这样的消息,恐怕也不敢相信九王妃会那么做,但……就算这事儿看起来有些蹊跷,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依属下看,或许九王妃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 闻言,司马凤翎微敛神色,若有所思。 依着方才那丫头鬼鬼祟祟的行径,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尽管听起来叫人觉得不可思议,然而……仔细想一想,也并不是全然无迹可寻。 自从慕容长欢嫁入九王府之后,距离今日已然有一段时间了,九王爷出门在外的时日并不多,许多时候往往一忙完公务便赶着回到了王府……有鉴于此,外人看在眼里,便纷纷感叹九王妃御夫之术了得,将九王爷迷得神魂颠倒不说,还看得死死的,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但就算九王爷夜夜沉湎于温香丨软玉之中,九王妃的肚子却迟迟没有消息。 他们夫妻两人,一个血气方刚,一个风华正茂……几经干柴烈火的缠绵恩爱,又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其中,怕是别有一番隐情。 关于这一点,司马凤翎先前不曾细想,也就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异样之处,如今暗自思忖了一番,再联系今日的所见所闻,心中便已了然了三分,有了一个大概。 看来,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之间的感情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深厚,至少……慕容长欢并没有像她口口声声所说的那样,对司马霁月死心塌地,矢志不渝! 如果他们两人当真密不可分,爱得死去活来的话,慕容长欢又为何不愿给司马霁月生儿育女?反而还要背着他偷偷地买那样的药? 想到这儿,司马凤翎的心情一下子便豁然开朗了起来,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如若他所料不差,那么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答案就很明显了! 勾起嘴角,司马凤翎眸光烁烁,目色幽幽,心下很快就有了一番算计。 一时间便是连酒也不喝了,连醉也不买了,当下就站起身来,踩着尚且有些虚浮的步子,扶着侍从的肩头,颤颤悠悠地离开了酒楼。 上了马车,车夫见他半醉不醒的,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王爷,可是要回府休息?” “先不回府,”摆摆手,司马凤翎微眯着眼,举目远眺,仿佛能穿透那一座座鳞次栉比的楼宇,看到皇城的彼端,“走……去一趟妙手回春馆!” 自打上回拿着虎符闯了一次九王府之后,司马霁月便像是放狼一样防着他,再不给他任何机会踏进九王府半步。 诚然,司马凤翎倘若硬是要再闯一回,也不是不行,只不过……那样一来容易打草惊蛇,将消息传到司马霁月的耳里。 而这件事……或许“背着”他,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比较妥当。 坐在车厢内,左拐右绕,司马凤翎一面饮茶醒酒,一面琢磨着该如何安排计划,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正想着,马车却已缓缓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是车夫的禀报声。 “启禀王爷,妙手回春馆到了。” 微微收敛面上的神色,司马凤翎扬手掀开帘子,精神已然好了许多,鼻息间隐约还带着几分酒气,但俊脸之上已经看不出什么醉意了。 先前早已吩咐过,让车夫不要将马车停在太过显眼的地方,故而下了马车,司马凤翎还要走一段路才能行至妙手回春馆。 说是为了掩人耳目,但又半遮不掩的,走到医馆内,谁都认得来人是六王爷。 便有人跑去通禀慕容长欢。 还有人跑去告知了花非雪。 可惜花非雪刚不久前才离开花雪楼,一时半会儿却是赶不回来的。 听闻来人是司马凤翎,没有花非雪给她撑场子,慕容长欢本能是拒绝见他的,只是推脱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就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抬头就撞上了对方的目光,再要赶就已经来不及了。 不得已之下,慕容长欢只好摆摆手,屏退了下人,继而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胸,往椅子的靠背上一挨,一副审视的架势,剔眉问向司马凤翎。 “长话短说,六王爷屈尊降贵,专程跑到这儿来找本馆主……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要紧事儿吗?” 闻言,司马凤翎笑了笑,一路朝着慕容长欢走了过去,直至挨着桌沿方才停下。 他的个子高,双手搭着桌边,倾身靠过去,还能挨到慕容长欢的面前,一副浪荡子调戏良家女子的做派,看得慕容长欢暗暗地就想给他一脚! 所幸在离她还有三寸距离的时候,司马凤翎堪堪停了下来,没有再逼近。 * 760.第760章 因为在乎,所以敏感 慕容长欢斜着眼睛瞟了他一道,眉眼间毫不掩饰嫌弃之意,就差开口轰他走人了。 司马凤翎看在眼里,却是丝毫没有介怀,反而笑得更深了几分,一张口,口吻听着暧昧莫名,引得人遐想非非。 “怎么……难道没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儿,本王就不能来这儿找你了吗?” “是,不能。” 慕容长欢说话不留半分情面,握着笔杆的一端,正中司马凤翎的眉心,尔后微微视力,将他缓缓推了开去。 司马凤翎握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反问道。 “为什么不能?” 抽开手,慕容长欢转头看向窗外。 “理由很简单,因为本馆主不希望招来不必要的误会。” 顺着她的视线,司马凤翎跟着看了出去,一抬眸,就看到了街道对面的那座花雪楼,目光再往上,便是花非雪所住的楼层,只要打开窗子,便能从那边的楼上看到这儿来。 两相呼应的格局设计得十分巧妙,却不知……是谁的主意? 眸光微动,司马凤翎自然听得出慕容长欢的言外之意,她之所以谨慎小心,处处躲着他,避着他,与他保持着超乎常人的距离,便是不想司马霁月有所误解,知道了不开心。 只可惜……他这趟来,就是专程为了给那个家伙找“不开心”,********地、存在坏心眼儿地……想要让他们两人之间有所“误会”,有所“误解”! “他若是相信你,还会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吗?依本王看……是你太大惊小怪,小题大作了!” “本馆主倒是觉得,是某人太过厚颜无耻,纠缠不休了!” “呵呵。” 轻笑两声,司马凤翎忽然靠了过来,凑到了慕容长欢的耳边,尔后抢在她出手之前,贴着耳朵飞快地说了一句话。 慕容长欢的手将将抬到一半,闻言不由微微一顿,将信将疑道。 “此话当真?” “话……本王已经说了,至于信不信,就看你自己了……”缓缓直起身子,司马凤翎目光灼灼,一脸诚恳真挚的表情,正眼看着慕容长欢,目光不闪不避,坦荡而正直,“坦白而言,做了那么多,也不见你有什么反应,本王也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了……所以,为了能让本王彻底死心,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终究还是得劳烦馆主走一趟。” 慕容长欢仍是半信半疑地瞅着他,并没有那么容易轻信他的话。 “但愿你不要耍花招,否则……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 听得慕容长欢的警告,司马凤翎却是微抬眉梢,不以为然……得不到她就已经是最糟糕的结局了,再没有什么,会比这更糟糕。 所以……即便是孤注一掷,他也要铤而走险! 哪怕最终无济于事,至少也能找个理由放逐自己,远离权欲纷争,策马天下,浪迹天涯……那样的话,只要看不见她,便不会觉得心痛了吧? 然而,想是这样想,可是捂着胸口,胸腔内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还是满怀着迫切的渴望,渴望着美梦成真,渴望着心想事成,渴望着坐拥江山美人……而不是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狼狈地在竞争对手的眼皮子底下仓皇逃离。 那……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前一脚,司马凤翎刚走,后一脚,花非雪就闻讯赶了过来。 慕容长欢正支肘望着窗外出神,考虑着司马凤翎方才那番话的可信度,以及揣测他做出此举的用意,却是思来想去也得不到一个妥帖的答案。 一直走到慕容长欢身边,也不见她有什么反应,花非雪不由微蹙眉梢,开口问了一句。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连有人进了屋子也没察觉?” 闻声,慕容长欢微微一惊,尔后转过头来,朝他笑了笑,道。 “哪能没有察觉,只不过是你……所以用不着提防。” 看着慕容长欢脸上一闪而过的掩饰,花非雪微敛眸光,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 “是吗?” “当然了……因为只有你享受这个特权嘛!可以随意出入本馆主的屋子而不用通禀,要不然……换成其他人,早就有人在门外提着嗓子通报了!” 慕容长欢一面说着,一面起身走过去,环着他的脖子卖了个乖。 花非雪顺势搂住她的后腰,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又问了一句。 “听说六王爷到这儿来找你了?” “喔,来了,刚走!” 慕容长欢坦而白之,看着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 默了默,花非雪略一迟疑,还是问出了口。 “他来找你干什么?” 原本慕容长欢的事儿,他一向不会多问,就像她从不曾约束他一般,可唯独司马凤翎是例外……他可以不提防别人,但无论如何,也不放心这个家伙! 倒也不是不信任慕容长欢,硬要说出什么理由来,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只能说,那是一种直觉。 一种由来已久的直觉。 就如同这么多年以来,他与司马凤翎之间的明争暗斗,互相较劲……即便直到今天,也没有分出一个胜负来! 所以,哪怕他已经将慕容长欢娶进了门,哪怕他已经同她契定了生死,只要司马凤翎死咬着不肯松口,他就不能彻底安心,不能高枕无忧! 而越是在乎的人或事物,就越容易拨弄人的神经,让人不由自主地变得敏感起来。 慕容长欢早知道花非雪会这样问,借口也早就已经想好了。 可是话到嘴边,却有些说不出口。 她不想骗他。 但这个事儿,她又不能同他直说,因为她很清楚……他一定不会答应的! 奈何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却是由不得她放弃,否则之前所做的那些便都白费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只要挨过最后这一关,便能一劳永逸! 这样一来,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花非雪,无疑都是一件好事儿! 晓得世上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儿,更没有不劳而获的美差,要得到什么,总是要付出点什么……故而再三权衡之下,慕容长欢还是打算冒个险,赌上一场! 反正只要她问心无愧……这就足够了! * 761.第761章 夫管严! 打定主意,慕容长欢便就随口搪塞了两句,将话题一笔带过,不打算详谈。 花非雪自是放心不下,但见她不愿意多说,在迟疑了片刻之后,便也没有继续追问。 有些事,穷根究底并不能解决问题,他可不想因为一个司马凤翎而同慕容长欢闹得不愉快……要真是那样的话,岂不是正中了那个家伙的下怀? 哼,他是不会让司马凤翎如愿以偿的! “好啦,别说他了,怪讨厌的……”瞅着花非雪的俊脸上仍有些耿耿于怀的神色,慕容长欢不由笑着伸过手去揩了两把油,“太阳都快落山了,我们去吃东西吧!我刚好有些饿了……听说街尾新开了一家粥铺,咱们过去尝尝?” 垂眸对上慕容长欢亮晶晶的双眼,一副垂涎欲滴,仿佛下一秒就会淌出口水来的模样,花非雪不由微勾嘴角,眉眼间染上了几分宠溺的笑意,即便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不说他了,我们去喝粥。” 医馆外,离得不远有一条僻静的巷子,平时极少有人走那条道儿,便显得有些幽谧,再加上两边的围墙建得极高,太阳打不进来,故而透着几分阴森,便是在这炎炎夏日,都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这会儿,巷子里却是多出了一辆马车,刚好夹在两堵墙壁的中间。 马车前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一阵风拂过,吹起长长的衣摆,却是吹不动那个静伫在巷子口,宛如雕塑般的人。 远远的,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落在了那两个相携而行的背影上,只见花非雪牵着容馆主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掌心相对,肩与肩挨得紧紧的,从医馆内走出来便就有说有笑的,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夕阳之下,画面看起和谐而美好。 任谁见了,只怕都是只羡鸳鸳不羡仙。 然而,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落在司马凤翎的眼底,却是缓缓勾起了嘴角边一抹讽刺的笑意。 他也不知道是在讽刺谁,左右他和花非雪之间,总有一个成王,一个败寇,总是要有人笑,有人哭……在爱上同一个女人的那一刻开始,这件事就没有圆满一说,他们兄弟二人,终究还是得有一个人要捧着支离破碎的心黯然销魂地离开。 而那个人,很有可能会是他。 可是他不愿意是他。 所以,他不得不做一些不是那么光明正大的事,来扭转这个令人不满的结局。 “来人。” 一直目送着慕容长欢和花非雪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司马凤翎方才开口唤了一声,眼底暗藏着几分妖诡的气息。 “王爷,有何吩咐?” “去通知严大人一声,让他在望江楼等本王,本王有事要同他商量。”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办!” 微勾嘴角,最后看了眼那两人消失的方向,更远处,夕阳已然缓缓沉下了山头……司马凤翎摇摇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坏。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对慕容长欢耍这样的花招,只是……在得知她喝那种药之后,他实在是没办法不动歪脑筋。 接下来,就看他们夫妻两人——是不是真的情比金坚了! 第二日傍晚。 慕容长欢坐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给花非雪磨着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边上那个正在专心致志看书的家伙,心下忍不住暗暗腹诽。 都说女人心眼小,眼前这个男人,心眼才是真的小,比针孔还要小不知道多少倍! 本以为昨天那么一说,在随口搪塞过去之后,便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了,花非雪确实也没有多问什么,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怀疑的神态。 结果…… 谁晓得他仅仅是面上看起来不在乎,没当那是一回事,私底下却是一直都惦记着,根本就没有释怀! 这不,一整天哪儿都不去,光盯着她,一分一秒也不落的,甚至还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她去哪儿,他便跟着去哪儿,不管是上山还是下河,不管是逛街还是游船,总之哪里有她的身影,哪里就有他的脚印,便像是长在她身上的影子一般,那叫一个寸步不离! 好几次,慕容长欢都忍不住想要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事儿给挑明了,也好过他这样紧着她! 然而每每话到嘴边,到底还是给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实在没辙,她便只能同他回到了花雪楼,也没力气折腾了,就那么百无聊赖地干耗着,心下默默哀叹……要是继续照这么个情形下去,她跟司马凤翎约好的那事儿,怕是要黄了。 那厢,花非雪拿着书,一页一页翻着,端的是看得认真。 但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其实看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他便是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桌边那个家伙的身上。 自从昨天慕容长欢没同她坦然相告之后,他就一直觉得不安生,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而慕容长欢虽然竭力掩饰,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但仔细观察的话……多多少少还能察觉到一丝丝的异样,不是他多疑,而是确有其事。 就像现在,一块砚台都快给她磨穿了,还在继续重复着机械的动作,一圈又一圈,脑子里愣愣的出神,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换做平时,她是最懒得弄这些的,哪会像今日这般殷勤? 便是偶尔心情好,也是随便磨几下,很快就给他弄好了,或是磨到一半心思就跑去了别的地方,直接将砚台递给他继续。 所以,花非雪可以很肯定的说……慕容长欢今天的言行举止,很反常! 哪怕不是很明显,但对他而言,已经足够生出警醒了。 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她,让她把话说明白,也好过这样吊着他。 但每每话到了嘴边,还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不想逼她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 他在等她。 等她主动开口,告诉他。 * 762.第762章 三条腿都打断! 于是,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就在桌子的两边,如坐针毡地坐着,偶尔探看的目光在半空中不小心对上,还要装出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默默地挪开。 慕容长欢向来都是率直的个性,奸诈归奸诈,算计归算计,但对着在乎的人,心里根本就藏不住事儿。 亏得只有一天的功夫,咬咬牙也就过去了,要是时间拖得久些,只怕她要煎熬死……可便是只有这么一天,也够让她受的了! 正想着要怎么才能摆脱眼前的这个“困境”,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紧跟着是有人在叩门。 “楼主,有消息。” 闻言,花非雪方才放下手里的书,端正了几分坐姿,道。 “进来。” 很快,就有一名小厮推开门匆匆走进,继而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小纸条,恭恭敬敬地递到了花非雪的面前。 花非雪接过看了两眼,尔后微微蹙起眉头,像是有些难办。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有些好奇,跟着探过头去,想要瞄上两眼。 然而不等她的视线落到那张字条上,便见花非雪随手一收,将字条卷了起来,明摆着是不想给她看。 抬了抬眉梢,晓得花非雪这是在同她赌气,慕容长欢在哭笑不得之下,也就没有追着去问,若不然……换做平时,她只怕一早就扑过去把字条给夺过来了! 瞅着慕容长欢悻悻而又不以为意的表情,花非雪也是有些好笑,但在好笑之余,眉心却是蹙得更深了。 他又何尝不知慕容长欢的脾性? 方才他故意挡一道,便是为了试探她……而她果然悻悻作罢,像是在心虚什么,没有了平日的张牙舞爪和理直气壮。 这么想着,花非雪便又多看了慕容长欢一眼。 感觉到他的目光,慕容长欢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长了什么东西吗?” 花非雪微正脸色,反问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 慕容长欢愣了一愣,继而讪笑着挥了挥手。 “没有啊,要有话我早说了,还用得着等你开口问吗?” 花非雪继续打量她的神色变化。 “真的没有?” “真没有,”慕容长欢面露狐疑,有些不解,“发生什么了吗?那字条上写了什么?好端端的……你干嘛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 收敛神色,花非雪若无其事地回了一句,继而收起字条站起身来,像是要离开,临走之前还不忘问上一声。 “严大人请我喝花酒,你要一起去吗?” 说这话的时候,花非雪还特意加重了“花酒”两个字,尔后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笑吟吟地看向慕容长欢,弦外之音不言自明。 慕容长欢闻言先是一愣,及至反应过来,不由啐了他一句。 “你敢去,我就打断你的腿!三条腿都打断!” 花非雪顿时笑得更欢了。 “那我不去了。” “可别……”慕容长欢立刻改了口,笑着道,“我不过是说着玩罢了,严大人既然专程派人来请你过去,想必是有要事找你商量,还选在了那种烟花之地,想要掩人耳目,只怕不是件小事……你还是去吧,要不然耽误了什么可就不好了!” 听她这样说,花非雪不禁暗暗揣度……她这是就事论事呢?还是为了尽早将他支开? 坦白而言,一般这种邀约,他多半是不去理会,除非对方是个特别紧要的人物,而这个严大人……难得会找他,按理是该见一见,但也算不上特别重要,属于可见也不见的那种。 再三思量之下,花非雪到底还是选择去赴约。 只不过,他此行的目的,却不是为了严大人,而是为了慕容长欢—— 依着她的脾性,这么干耗下去不见得是个好办法,还不如放她走,看看她和司马凤翎之间……到底在搞什么鬼? “时候不早了,你要是不愿意去,我便先走了……到时候直接回府吧,我会早点回来的。” “好,”慕容长欢颔首应声,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那我回府等你。” 说着,花非雪又交代了两句,便就离开了房间。 一直等到他走远,慕容长欢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个严大人来得真是及时! 不过……丫居然敢请她的男人喝花酒?这是几个意思?要不是看在他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的份上,她绝对是要跟去恐吓一番的! 眼看着太阳落了山,同司马凤翎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慕容长欢也没敢耽搁,稍微拾掇了一番,便就离开了花雪楼。 千钧系于一发,胜败在此一举,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司马凤翎先前同她说定的便是—— 只要她能最后赴他一场约,若还是不能将她打动,此生此世便再不纠缠,更将皇位拱手相让,抽身退出夺嫡之争,从而成全她和司马霁月! 鉴于司马凤翎从来没有骗过她,所以慕容长欢相信他这一次。 而一旦他选择了退出,便会少却诸多的纷争与麻烦! 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最复杂的问题……慕容长欢实在想不出理由拒绝司马凤翎的这个提议,尽管她知道对方不安好心,但任凭他如何耍手段,又能玩儿出什么花来? 所以,只要今夜一切顺利,慕容长欢几乎胸有成竹地肯定……司马凤翎这一回,输定了!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前一脚离开花雪楼的时候,花非雪后一脚才从楼里走出去,却是刻意晚了她一步。 走到一半的时候,慕容长欢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只是这会儿她没心情去求证对方是什么人,即便想了个法子将其甩了开……也是好一番折腾,才终于将对方甩远了。 那厢,花非雪没曾想慕容长欢这么能耐,居然溜得如此之快,一下子也是有些懵了。 奈何追丢了人,他也无计可施。 想了想,便就转身去赴了严大人的酒宴。 两个人背道而驰,顺着江岸赶向了两头,最后却是双双踏上了船板,进到了华美雅致的画舫里头,一艘向东,一艘向西……在宽阔的江面上,缓缓驶近。 * 763.第763章 撞破“奸情” 精致典雅的画舫上,慕容长欢照旧摇着手里的金边折扇,一边调戏着甲板上的姑娘,一边笑着走进了船屋内,端的是潇洒恣意,风流倜傥。 虽然不知道司马凤翎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不管他想耍什么花招,她都不能流露出太过戒备的神色,免得还没开口说些什么,就在气势上矮了他一截。 随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婢走到船坊的最里头,自船头传来的鼓乐笙箫就淡去了许多,气氛随之变得静谧了起来,却是透着一抹悠闲惬意的滋味儿,安然舒适的环境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人的紧张心情,叫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微微绷紧的神经。 “容馆主,六王爷就在里面,请。” 止步在珠帘外,女婢便就没有继续往前,只拿两道颇为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慕容长欢两眼,即便笑盈盈地退了出去。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微挑眉梢,生出了几分狐疑。 收起折扇,轻轻挑开垂挂在眼前的珠帘,慕容长欢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款款走了进去。 便见司马凤翎席地而坐,四周摆满了鲜花和蜡烛,将他围绕在正中央,灼灼摇曳的火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光影重叠而朦胧迷醉,看起来俗不可耐,但又让人不得不承认……如此场面,确实美轮美奂,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永远都不会过时,永远都能轻而易举地挑动小姑娘那根敏感的心弦。 听到慕容长欢的脚步声,司马凤翎随之转过头来,朝她温柔地笑了笑,尔后扬手指向对面的席位,口吻也像是浸润了春风一般,轻柔悦耳,毫不掩饰地夹带着的柔情与蜜意。 “你终于来了,本王还以为你不会来呢……坐吧。” 勾了勾嘴角,慕容长欢自认为定力深厚,又岂会因为他这些小手段而有所动摇? 即便款步走了过去,端端正正地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本馆主答应王爷的事,自然不会失约,只是不知道……王爷答应了本馆主的事,是否当真会兑现?还是说……那不过是王爷你的又一套把戏?” 闻言,司马凤翎并未急着开口,而是扬手给慕容长欢倒了一杯酒,继而才笑着回答道。 “本王说过,本王不会骗你,更不会对你失约,哪怕本王失信于全天下的人,也绝对不会失信于你。” 慕容长欢微微颔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就好!说吧……你如此大费周章地将本馆主引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事?” 转头看了一圈,见慕容长欢不为鲜花烛光所动,司马凤翎不由轻叹了一声,眉眼间随之染上了几分失望与落寞。 “这些……你不喜欢么?本王还以为,没有女人能够抗拒得了这样的美景。” “当然喜欢,”慕容长欢加深了嘴角的笑意,却是不给司马凤翎任何情面,“但也要看是谁弄的,就像兵符这种东西……就算再怎么珍贵,本馆主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收下的。”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话里话外都透着对他的抗拒,司马凤翎不禁失笑了一声,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才能表达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哈……你总是那么疏远本王,看来……不管本王做什么,你都不会对本王动心了。” 慕容长欢微抬眉梢,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加闪躲,仿佛是质问,又仿佛是轻嘲。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是,很明显……是本王自欺欺人,一直不愿意看透。” “你现在看透,也还来得及。” “是吗……” 低低地叹了一声,司马凤翎黯然了几分神色,仿佛一时之间沧桑了许多,不复初见时的张扬跋扈,轻佻放荡,在情愁的消磨之下,就连俊脸之上的棱角都磨平了许多,染上了几分沉郁晦涩的气息,宛若秋风扫过落叶一般,散发出一股阴晦的死气。 见他如此,慕容长欢心头微动,竟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但仔细想想,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说造化弄人,乱拨了这一番无端的爱恨情仇。 虽然看到司马凤翎被自己“折磨”成这番颓丧的模样,让她有所歉疚,但如果他能就此死心,也算是得到了解脱。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便就收敛了面上的神色,起身便要离开。 “既然王爷没有其他事情要说的话,本馆主就先告辞了!” “等一下——” 在慕容长欢站起来的那一刹,司马凤翎忽然伸手拉住了她,她站得快,他拉得急,一下子两人均没掌握住力道,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 微微撑大瞳孔,眼看着就要摔到司马凤翎的身上,慕容长欢立刻伸手撑住了地面,方才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不至于靠得太近。 就在慕容长欢作势要起身的时候,司马凤翎冷不丁地在她身上点了两下,猝不及防地制住了她的穴道! 慕容长欢脸色骤变,轻嗤道。 “司马凤翎,你要干什么?!” “嘘……”司马凤翎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面上又恢复了一贯嬉皮笑脸,“别担心,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逾矩的事情,若是本王想做,本王早就做了,又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那你还不快点解开我的穴道?” “本王喜欢你这样趴着,这个姿势……挺好。” “你……!” 对上司马凤翎无赖的目光,慕容长欢一时气结,暗暗发誓今日之后……她再也不要跟这个男人有所瓜葛了! 他能履行承诺不再纠缠自然最好,但若他出尔反尔,她必定操起狼牙棒就给他两棍子,打到他满地找牙为止! 这厢,两个人正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僵持着。 那厢,窗帘拂动,吹进阵阵夜风,随之而来的不仅仅是荷花的清香,还有迎面而来的船坊中朝着这儿探视的两道目光。 “咦……王爷你看……那艘船里的那位……不是六王爷吗?” 听到这话,司马霁月微拧眉心,转过头来,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 764.第764章 九王动怒 几乎是一抬眸,一剔眉,就看见了那个熟悉得哪怕是闭上眼睛也能描摹出来的身影—— 是慕容长欢! 他不可能会看错! 此时此刻,她正以一种令人不得不遐想非非的暧昧姿势,趴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而那个男人,则是他最不想见到的对手和情敌! 原来…… 原来如此! 慕容长欢此前千方百计想要甩开他,就是为了背着他偷偷摸摸地跑来跟司马凤翎幽会……吗?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就算有一百个人在他耳边说同样的话,他也不会信上哪怕一个字,可是现在……那样突如其来的一幕,毫无预兆地闯入了他的眼底,两艘船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却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不会是因为角度的问题,而造成视觉上的偏差! 紧紧捏着袖子下的拳头,一寸一寸地收紧…… 联想起白天里慕容长欢异样的举止,反常的行径,还有时不时闪躲的目光,透着几分心虚的意味儿……司马霁月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直接冲过去,当场“抓奸”那两人! 他从来都不是冲动的人,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和自持,但是在慕容长欢的这件事上,司马霁月深深地觉得,自己的极限正在被一点点地挑战! 耳边,对坐之人还在自言自语地琢磨,一字一字,却像是刀割一样,剜在了他的心口上。 “虽然不是看得很清楚,但应该是六王爷没错……只不过,他身上的那人……又是谁?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在哪里见过呢?噢……好像是……好像是那个刚上朝不久的容大人?对……没错,十有八九就是她了,听说她跟六王爷走得很近……甚至还传出了一些令人浮想联翩的风言风语,一开始下官还不相信,可是现在……哎,真是伤风败俗,有失大体……” 原本就已经心烦意乱了,听到对方这样碎碎念,司马霁月顿时就恼了,当下厉声叱了一句,森然道。 “闭嘴!” 霎时间,说话声戛然而止。 对方心头一沉,只觉得如坠寒潭一般,仿佛连整个空间都被冻结了。 哪里还敢再吭半个声。 半眯着凤眼,目光死死地落在对面的那艘画舫上,一路由远至近,又由近至远,眼看着两艘船就要错开远离了,那两个人却始终保持着暧昧莫名的姿势不曾动弹,甚至还做出了更为亲密的举动! 当看到司马凤翎伸手欲要抚上慕容长欢的脸颊之时,司马霁月终究是忍无可忍,“咔嚓”一下将手里的酒樽捏得粉碎,尔后“砰”的一拍桌子,低咒一声站起身来,作势便要朝慕容长欢他们冲过去! “该死!” “哎哎哎——” 坐在对面的严大人见势不妙,干嘛伸手拦住了他,连连劝道。 “王爷!王爷你这是要做什么?!该不会……该不会您也对那个容大人……有……有……咳!王爷!别怪下官多嘴,不管您是不是真的对容大人有意,但最好还是别把事情闹得太大,若不然……传到了王妃耳里,惹得王妃伤心事小,一旦传到了陛下的耳中,只怕容大人性命不保啊王爷!” 听得最后一句话,司马霁月浑身一僵,才止住了心头翻涌的冲动,硬生生地忍了下来,捏得指节发白,手背青筋直暴! 僵持的当口儿,便见那艘画舫渐行渐远,消失在了重重荷叶之中。 “司马凤翎,你别太过分!” 见司马凤翎抬起手,察觉到他意图不轨的举动,慕容长欢寒着脸色,沉声喝了一句,两道愠怒的目光直直地射入他的瞳眸之中,似在阻拦,又似在警告! 闻声,司马凤翎的动作微微一顿,手臂应声在半空僵住。 顿了一阵,最后的最后,司马凤翎到底还是放下了手。 又听慕容长欢隐忍着怒意,继续道。 “我数三下,你要是再不解开我的穴道,要么现在就杀了我……要么等我可以动了,就马上打死你!” 一番威胁,慕容长欢说得很直接,听起来像是吓唬人的,但司马凤翎知道,他若再不解开她的穴道,她真的有可能会把他吊起来拿棍子揍上一顿! 抬眸,瞥了眼逐渐驶远的那艘画舫,心想他的目的差不多已经达到了,司马凤翎便就没有继续刁难慕容长欢,扬手就往她的身上点了两下。 甫一得到解脱,慕容长欢二话不说,几乎是想也没想,扬手便甩了他一个重重的巴掌! 声音又清又脆,炸开在司马凤翎的耳际,却像是天边的闷雷那么遥远。 远得他都感觉不到痛楚了。 仿佛那不是他的脸,慕容长欢打的也不是他。 “这是最后一次我出来见你,不会有下一次了!你能履行承诺也好,不能履行承诺也好,那都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但如果你一定要逼我,我会用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就算是再极端的手段,我也奉陪到底!哼!” 留下一声冷哼,慕容长欢即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画舫,生平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感觉。 是的,她后悔来这里了。 倘若早知道司马凤翎这般冥顽不灵,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相信他的话,就不应该同他谈条件! 那样的话,她就不会像是跳梁小丑一般,被他这样耍弄了! 身后,司马凤翎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拿起桌上的酒壶,仰头泼入口中,在被辛辣的酒水呛得死去活来之后,方才懒洋洋地趴到在桌上,从嘴里和着酒气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节。 “最后一次……” 口吻里带着心思成灰的绝望,眼中却是愈渐沉沦的癫狂。 半夜三更。 等到慕容长欢回到王府的时候,司马霁月已经在屋子里了。 慕容长欢做贼心虚,看着伫立在窗边的那个颀长而又略显伶仃的身影,下意识便连脚步都放轻了许多,一抬一踩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惊扰了他。 然而,还不等她走近司马霁月的身边,就听他背着身子,开口问了一句。 “你去哪里了?” * 765.第765章 不管她做什么,他都可以原谅 慕容长欢步子一顿,停了下来,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脑子里却是空白一片,连半个音节也挤不出来。 司马霁月仿佛在耐着性子等她的回答。 见她不说话,他也没有吭声。 屋子里静得让人心里发毛,只能听到从窗外的草地上传进来的此起彼伏的虫鸣声,还有夜风吹过树叶时候刮起的沙沙声响。 僵持了一阵,仍不见慕容长欢有所回应,司马霁月一只手搭在窗棂上,一寸寸收拢指节,生生地在上头按出了大小不一的指印,仿佛只要再稍稍用力,便能将其整个儿掰断似的。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在过于静寂的氛围之中,便像是沧海变幻了桑田那般长久。 慕容长欢微微拧紧袖子,越是想开口,就越是说不出话来。 胸口有些憋得慌,神经也微微紧绷了起来,如同面临着暴风雨之前的平静,明明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该保持沉默,可又担心多说多错,越解释,事情反而会变得越复杂。 最后,到底还是司马霁月开口打破了屋子内死一样的沉寂。 “为什么不说话?本王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慕容长欢咬了咬唇瓣,默默地点了点头,点完以后才发现,司马霁月是背对着她的,根本看不见她的动作,便又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 “喔。” 听到她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两分紧张,三分迟疑,四分小心翼翼,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无辜与委屈……平时那么能言善辩的家伙,这会儿却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整个脑袋都缩了起来,软得不成样子,司马霁月的心头不免生出几分烦躁来,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只要她一示弱,他根本强硬不起来,哪怕有再大的火气,在对上她目光的那一瞬,也要消弱大半,所以他不敢回过身去看她。 就怕看上一眼,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也不想这样同她讲话,可偏偏心里堵得慌,几乎分分钟都能憋出内伤! 自从在江面上撞见了她和司马凤翎亲密无间的那一幕,接下来的一整个晚上,他的脑子里来来回回就全是那个场景! 更甚者,还要脑补出后续的发展来…… 哪怕他无时无刻不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不愿意去浮想出更让人锥心的画面,却是始终无法心平静气地收敛心神,无法平息心头焦躁的情绪。 所以……有些事,他可以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但是今天晚上的事情,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否则这根刺就会一直扎在他的心头上,稍微一碰,就会淌出淋漓的鲜血,让他煎熬难耐! “既然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那本王就换个问题……先前在妙手回春馆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让你先回王府等本王的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听到司马霁月这么问,慕容长欢就是反应才迟钝,也该察觉到了不对劲。 原本这一整天,他都缠着她,尾巴似的跟着,像是母鸡护仔那般围在她的身边,就差连去茅房也要跟着了……后来突然冒出来一个严大人,轻而易举地就将他叫走了,当时她一心想着赴约,便没察觉到什么不妥,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处处透着不寻常的气息。 该不会……司马霁月早就已经发现了什么,然后故意找了这么一个借口,就是为了放她离开,再暗中跟在她的后面,打算来个现场“抓奸”吧?! 这样的话,她先前在街上甩开的那个家伙……很有可能就是司马霁月?! 夭寿啊! 要是早知道司马霁月会跟来,打死她都不会偷偷地跑去跟司马凤翎“幽会”好吗?! 可是那个时候,她确定已经把跟踪的人甩开了,所以司马霁月应该没有一路追她到画舫上,也就没有半路杀出来捉奸在船! 念及此,慕容长欢不禁默默地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哪怕只是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是隐隐觉得后怕。 她果然只适合干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勾当,不适合干这种红杏出墙、背后偷人的事儿,这还没真枪实弹地偷情呢,都已经成这样了,要是玩儿真的……她觉得分分钟都是自己的死期啊有没有?!大限将至啊有没有?!不作死就不会死啊有没有?! 怀着悔恨交加的心情暗暗地咆哮了几句,一想到司马霁月之所以会生气,很有可能是因为半路被自己甩开的缘故,慕容长欢就想一板砖拍死自己! 一时之间……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有口难辩了! “怎么?这个问题……也没法回答吗?” 垂眸看了眼指尖处被自己不经意间拧断的窗棂一角,司马霁月眸光微动,收回了手,终于转过身来,抬头看向了十步开外立着的那个人影。 却见慕容长欢耷拉着脑袋,垂着眼皮,两道视线盯着脚尖,一副做错了事的心虚模样,看在司马霁月的眼里,反而更叫人憋闷了! 比起她现在这个样子,他反倒更希望她张牙舞爪地走过来,理直气壮地抬头看他的眼睛,不管是狡辩也好,还是信口开河骗他的也罢,哪怕是只言片语的解释,即便是再拙劣的谎话……只要她开口说出来,他就能竭力说服自己相信她。 不管她做了什么,他都可以原谅她。 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承受,都可以忍耐,甚至都可以当做没听见,没看见。 唯独一点,他无法忍受,那就是—— 失去她! 所以,他永远都不会不要她,怕就怕……她会不要自己,丢下自己。 若是那样的话,他又该怎么办? 深吸一口气,司马霁月终究还是无法强硬到底,便没再继续追问,也不想步步紧逼,将她逼到无路可退的境地……如果缄默就是她的回答,那么他就陪她一起沉默。 她不想戳破的事,他也不会主动挑破。 “本王……出去走走。” 艰难地从薄唇里吐出几个晦涩的字节,司马霁月缓缓迈开步子,朝着慕容长欢走了过去。 继而……同她擦肩而过。 * 766.第766章 本王去宰了他! 就在司马霁月即将走离的刹那,慕容长欢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司马霁月顿下步子,却是没有转过身来。 慕容长欢背对着他,同样没有转过头,只微微收拢袖下的五指,将他的手腕抓得更紧了三分,哪怕是半分也不愿松开。 微抿薄唇,听着窗外沙沙的树枝抖动声,司马霁月倾耳聆听,像是知道慕容长欢要同他说些什么,便就耐着性子等着,没有开口催促,也没有觉得厌烦和焦躁。 其实,在刚刚那一刹,在她紧紧攥上他手腕的那一瞬,他那颗焦躁不安的心就已经安定了下来,仿佛躁动不安的野兽受到了极大的安抚,变得温顺了许多。 夜,还是一如既往的沉寂如水。 风,还是持续不停地吹动。 屋子里的气氛仍旧静谧得落针可闻,甚至还能听到轻细的呼吸声和心脏跳动声,一下一下,在耳膜边鼓动,充满着坚定的力量,而非是惊慌与无措。 终于,一直缄默不语的慕容长欢缓缓张开双唇,于唇边勾起一丝无可奈何的浅笑。 “不是你的问题无法回答,而是不管我怎么说,似乎都不妥当,因为你早就已经对我有了成见,所以才连连追问如此刁钻的问题……你明知故问,却是早早认定了自己一厢情愿的答案,那么我的回答和解释,对你而言,跟谎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闻言,司马霁月顿了一顿,尔后转过身快步行至慕容长欢的面前,凝眸对上她的双眼,口吻之中带着几分幽冷。 “所以……你不打算解释了,是吗?” “你想要我解释什么?” “如果不想说慌,你可以选择不解释,但……必须回答本王的问题。” 看着那双幽深的瞳眸,慕容长欢只觉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今天的事本来就很难说清楚,偏偏又撞到了司马霁月的枪口上,眼下他正在气头上,闷着脑袋走进了死胡同里,还硬是要同她钻牛角尖。 这么一来,她要是辩驳上两句,丫还不气得上天? 就这么一个臭脾气,又固执又自以为是,还是个一点就爆的大醋缸,看起来好像很通情达理的样子,但是在某些事情上简直不可理喻,所以……她只能顺着他的毛捋,哪里还敢触他的逆鳞? 便是刚才那会儿,她什么话都不说,都能把他气成那样,慕容长欢完全无法想象……她要是在这种时候,同一个失去了理智和判断的家伙极力争执,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哪怕她这么做是为了澄清事实,哪怕她说的都是真话,到了司马霁月的耳里,想来也会变了味,成了她惺惺作态的借口。 所以,与其加深他的怀疑和不信任,不如就顺着他的性子来,就算一时半会儿之间很可能会把他气个半死,但至少……她可以堂堂正正地告诉他,她绝对不会对他撒谎! 哪怕是一个字,都不会! 只有这样,他才会相信她的解释,相信她口中所谓的事实,便真的是事实,而不是她随口杜撰的理由和托辞。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便就点了点头,换上了一脸认真的表情。 “好,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回答你就是了。” 见她目光灼灼,没有任何闪躲,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司马霁月不免微蹙眉头,忍不住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甚而都要以为今晚在画舫上的所见所闻不过是他的幻觉。 然而,那种“幻觉”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刻骨……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今天晚上……你是不是,去找司马凤翎了?” 一听这个问题,慕容长欢只觉得脑子里“砰”的一下,瞬间就炸了! 这可真是…… 太会挑问题了好吗! 问什么不好,偏偏要问这种容易让人误解的话,要不是她可以确定眼前这个家伙是如假包换的司马霁月,慕容长欢都忍不住要怀疑……丫是司马凤翎故意派来混淆视听的了! 然而,话已经答应了下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点了下脑袋。 “……是。” 话音落下的刹那,只见司马霁月的凤眸中一闪而过黑色的风暴,周身的气息随之寒了三分,冷得慕容长欢脊背发凉,脚底生寒。 “呵!你果然是去见他了……” 冷笑一声,司马霁月突然拔腿就走,连半句话都没有多问,即便一派气势汹汹的架势,杀气腾腾地大步朝外走!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大吃一惊,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还没问上几句呢,就听她回了一个字,便端出一副欲要操刀看人的阵仗,顿时吓得不轻,赶忙追上去拦住了他。 “哎等等等等——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去六王府!” “去六王府干嘛?!” “宰了那个家伙!” “为什么?!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本王相信你,”司马霁月伸手搭上慕容长欢的肩头,嘴角勾起一丝笑,看起来幽诡森然,叫人不寒而栗,“但是……那个家伙必须宰了!” 掷地有声地留下一句话,司马霁月便就点了慕容长欢的穴道,尔后跃过她的身子,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任凭慕容长欢在身后怎么呼唤,也不曾停顿半步! 瞅着他煞气盈身的模样,不像是闹着玩的,慕容长欢顿时就急了,赶忙拔高声调大声嚷嚷,喊了璎珞过来。 “快快快!帮本王妃解开穴道!快点!十万火急的事儿!要出人命了!” 璎珞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慕容长欢急得满头是汗,不免跟着绷紧了神经,立刻赶上前解开了她的穴道,随后快步跟在她的身后,朝着王府的大门外疾奔而去! 急急忙忙赶到门口,却是不见了司马霁月的人影,慕容长欢心头一凉,逮住门边的守卫劈头就问。 “王爷人呢?!” “刚刚……刚刚骑马走了!” “备马!”慕容长欢神色一变,赶忙下令,“速速备马!” * 767.第767章 她不愿为你生儿育女 原本前一脚见到九王爷从府里头煞气慑人地走出来的时候,众人就已经察觉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浓浓火药味儿,一时之间正有些摸不着头脑,后一脚转过头,便见九王妃跟着从里头心急火燎地追了出来! 虽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多多少少能看出事态的严重性,众人哪敢怠慢半分,立刻就手忙脚乱地从马厩里牵了几匹骏马出来,匆匆朝着九王妃迎了上去! 不等下人牵着马匹走近,慕容长欢就疾步走上前,从小厮手中一把拿过缰绳,尔后纵身翻上马背,火烧眉毛似的一甩马鞭,便就冲着漆黑的巷道飞快地奔了开去! “驾!驾!” 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在青石板上砸响,一下一下,震颤着众人的耳膜,震荡着静谧的黑夜,随着在夜风中摇摆的树枝弹奏出一曲暗夜惊魂的调子! “快!追上王妃!” 见慕容长欢赶得急,璎珞一下子也来不及细问缘由,唯恐她在情急之下出了什么意外,面上的神色愈发严肃了三分,当下轻喝两句,翻身跨上马背朝着慕容长欢策马急追而上! 霎时间,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狂奔而过,惊得夜间巡逻的护卫军频频侧目,急急忙忙地往街道的两边闪避开来,尔后目瞪口呆地看着扬尘而去的一队人马,面面相觑,咋舌不已。 “这……他们也是九王府的人?” “刚刚跑过去的那个……好像是九王妃?” “九王府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每个人看起来都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 “嘘!别说那么多!小心祸从口出!别的闲事能管,九王爷的事儿……最好当做没看见,千万不要插手!” “对对对!就当没看见!咱们走……你看九王爷刚才那架势,亏得咱们躲得快,要不然今个夜儿指不定就要倒血霉了!” …… 一边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众人便就你推我搡地转身走了开,哪怕心底下好奇得要命,却是不敢在老虎的头上拔毛,更不敢在这种时候招惹正在气头上的九王爷! 夜幕沉沉,星月如洗。 夜风越吹越急,马蹄声越踏越响,胸口处的心跳也随之急速加剧,激烈得像是要从喉心跳出来一般! 好不容易赶到六王府,慕容长欢已是大汗淋漓,一半是热的,还有一半则是急的! 顾不上擦拭额头上的汗液,瞅着六王府的大门外无人看守,而门扇却是大喇喇地敞开着,慕容长欢不由心头一凛,暗道不好! 司马霁月这回怕是动了真格,上了肝火,不闹出条人命来都不会消停了! 加快步子,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府里赶,慕容长欢悬着胸口的一颗心,恨不得能插上翅膀立刻飞到那两个家伙的面前! 隔着几堵墙壁,早就料定司马霁月会找上门来,司马凤翎并没有睡下,而是坐在院子里饮酒望月,好整以暇地恭候九王爷的大驾。 不出所料,司马霁月果然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甚至比他预料之中还要更早一步! “九王爷!九王爷!你不能进去!” “滚开!” 远远的,就听见了静谧的夜幕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府中的下人七嘴八舌的叫唤,紧跟着便是一声怒斥,于瞬间扼住了众人的话头! 一顿之下,便是兵戎相见的铿锵声,噼里啪啦,像是拆围墙似的,一路由远至近,风风火火地闯到了院子里来! “六皇兄——” “嗖”的一声,司马霁月拔出腰间的佩剑,直直指向端坐在石桌边的司马凤翎,冷然道。 “——拔剑!” 听到司马霁月的声音,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凛冽逼人的寒气,司马凤翎却是不动声色,只气定神闲地缓缓转过身来,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边随之扬起几分轻蔑的哂笑。 “要本王拔剑可以,但是在拔剑之前,本王有一个问题……想听一听九皇弟你的说法?” 对上那两道挑衅的视线,司马霁月怒气更甚,眸光随之阴沉了三分。 “什么问题?” 司马凤翎幽幽一笑,继而从嘴里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话。 “九皇弟觉得,欢儿她……是真心爱你的吗?” 司马霁月眸光一冷,剔眉道。 “你什么意思?!” 摸了摸下巴,司马凤翎扬起眉梢,面上的笑意愈发不屑了起来,甚而还带着几分鄙夷的味道。 “最近……有个问题一直在困扰本王,本王百思而不得其解,九皇弟你说,如果一个女人是真心实意爱着一个男人的话,她会不愿意为了那个男人……生儿育女吗?” 听得最后几个字,旁人尚且一知半解,听不透彻,司马霁月却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司马凤翎的弦外之音,一双酷寒的黑瞳瞬间冰封三尺,势要将人活活冻毙! 他知道! 他竟然知道?! 身为一个外人,司马凤翎居然知道慕容长欢在喝那种药,甚而说得如此笃定,全然不是在捕风捉影地试探他,而是刻意拿这件事羞辱他、讥讽他! 如果说,在前一秒,司马霁月只是想要找他打上一架! 那么此时此刻,在听到司马凤翎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涌上他心头最为强烈的一股冲动,便是—— 杀了他! 不再赘言,司马霁月挥剑就笔直地朝着司马凤翎刺了过来,出手狠辣绝情,丝毫没有掺杂水分,仿佛要将他碎尸万段才能一泄心头之恨! 所幸司马凤翎早有准备,不等剑锋刺近,便就急速闪身退避了开,尔后扬手拔出侍从腰间的佩剑,堪堪格开了司马霁月连环逼杀而来的利刃,场上的局势霎时风云骤变,雷鸣阵阵,叫人心惊胆战,不由得屏住了各自的呼吸! 打……打起来了! 这虽然不是九王爷和六王爷第一次动手,但却是最激烈的一次,两人你追我砍,遑不想让,速度快得叫人眼花缭乱! 众人围在边上看得心急如焚,却是谁也无法插手其中! 只能干巴巴地瞪着眼睛,看着他们二人大打出手,拼死厮杀! * 768.第768章 心终于不再痛,因为胸口空了 “快快快!让一让!九王妃来了!九王妃来了!” 正当众人紧绷着神经,提心吊胆地看着院子里斗得你死我活的两位祖宗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了连连的叫唤声,一听到“九王妃”三个字,众人顿时精神一振,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立刻潮水往两边退散开来,迅速地给来人让出了一条小道。 末了还不忘对着正在激战中的那二位爷拔高声调高呼了一句—— “九王妃驾到!” 话音落下,司马霁月的动作不由微微一顿。 司马凤翎跟着眸光轻烁,循着叫嚷声扬眉递过去两道视线。 在看到疾步赶来的慕容长欢之后,司马凤翎暗暗扯起嘴角的一抹笑意,尔后手中力道一松,便听得“啪”的一声,手里的长剑被司马霁月骤然击开,远远地甩飞了出去! 见状,众人不禁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惊呼道。 “王爷!小心——” 慕容长欢脸色一变,下意识脱口而出喊了一声。 “霁月!住手!” 然而,听到她这么一喊,非但没能遏制住司马霁月杀人的冲动,反而火上浇油,更加刺激了他的神经! 霎时间,司马霁月出手的速度愈发凌厉狠辣了起来!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司马凤翎的身上就被划出了几道血口子,腥血滴落在地上,飞溅起了一朵朵细小的血花,夜风之中随之染上了几分令人心慌意乱的腥味儿。 像是低挡不住对方过于强烈的攻势一般,司马凤翎的身形逐渐变得缓慢,别说是还手之力,便是连招架之功都所剩无几,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看在旁人眼中,触目而惊心! “怎么办怎么办?!这下该如何是好?!” “九王妃!你快想想办法吧!” “快阻止九王爷!” “再这么下去……六王爷就快吃不消了!”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要出大事了!六王爷要是死了,小的只怕也活不成了……” …… 眼瞅着局势越来越严峻,众人一时间慌乱无措,像是没头的苍蝇似的四处乱撞! 一开始还只是六王府的人拉着慕容长欢七嘴八舌地求情,渐渐的……便是连九王府跟来的下属也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忙不迭地加入到了为六王爷恳求的队伍之中。 慕容长欢紧紧拧着眉头,心下自是比谁都着急,但司马霁月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根本就不听她的话,她还能怎么办?! 如果她的武功足够高,或许还能冲上去插一脚,可是眼前这样的情势……完全不给她任何插手的机会! 就在慕容长欢急得不行的时候,却见司马凤翎步子一滑,浑身一个踉跄,没能站稳身子,直直的就从屋顶上一头栽了下来,摔到了灌木丛里! “王爷!” 众人大呼一声,立刻匆匆赶了过去! 慕容长欢跟着加快步子迎了上去,张开双臂拦在了司马霁月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司马霁月眸光酷寒,冷冷地盯着她,叱声道。 “让开!” 慕容长欢一咬牙,口吻坚决。 “不让!” “本王叫你让开!” “我说不让就不让!” 僵持不下,司马霁月陡然一个腾空,翻身跃过了慕容长欢阻挡,尔后提剑便要砍向倒在地上的司马凤翎! 说时迟,那时快! 眼见着情况不妙,慕容长欢一下子也顾不上那么多,马山转身扑了上去,握住了司马霁月的长剑,再开口,口吻之中已然染上了几分哀求的腔调。 “霁月!不要——” 闻言,司马霁月微微一怔,看着血水从她的掌心滚滚滑落,一双幽深的瞳孔瞬间晦暗了三分,便连说话声都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颤抖。 “你一定要护着他吗?!” 慕容长欢抬眸正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顿,沉声说道。 “他死不死,跟我没有关系……但是,他绝对不能死在你的手里!” 在这种时候杀了司马凤翎,无异于玉石俱焚,自毁前程,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个闹得鱼死网破,然后双双落难,反而叫别人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这个道理,司马霁月不会不懂! 就算他现在不懂装懂,她也必须要让他明白! 沉默片刻,眼见着慕容长欢掌心的血流越汇越多,司马霁月寒着声色,浑身散发出阴郁的气息,叫人望而却步,心惊胆寒。 “本王再说一次——松手,让开!” 慕容长欢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如果我说,我就是不松手,就是不让开,你……会杀了我吗?” 听到最后几个字,司马霁月浑身一颤,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和重创,以至于连嘴唇都开始轻颤了起来。 “你……哈哈……” 一句话到了嘴边,却是没能说出口,声音突兀地变了调,留下两声情绪复杂的笑,司马霁月到底还是心疼她的手,即便松开长剑,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开! “霁月!” 慕容长欢扔开长剑,拔腿就要追上去,却不妨手腕一种,被司马凤翎一把抓了住! “长欢……不要走……” 慕容长欢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厉声道。 “放手!” 司马凤翎扯起一抹苍白的笑,口吻是最卑微的口吻,哀求是最无望的哀求。 “留下来,不要走……他不要你了,我要你……” “可是我要他,只要他一个!” 愤然一甩手,慕容长欢低叱一声,即便挣开司马凤翎的禁锢,急急忙忙追着司马霁月跑出了院子,留下司马凤翎满身是血地倒在草丛之中,举目望着天上的繁星,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空洞。 他输了。 意料之中,输得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心终于不再痛,因为…… 胸口已经空了。 “霁月!霁月!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等等我!”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慕容长欢一边跑一边叫,心急火燎地追在司马霁月的身后,明明那个人就在眼前,却让她有种远在天边的感觉,遥远得触不可及。 * 769.第769章 别跟本王说话 巷子清清冷冷,寂静无人。 头顶上是辽旷广阔的夜空,繁星闪烁,银河如练。 诺大的一条街道上,却只有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在匆匆奔走,晓得九王爷怒火中烧,游走在暴怒边缘,众人自是懂得察言观色,不敢紧追而上。 方才瞅着九王爷一副要杀了六王爷的模样时,众人就已经心惊胆战,生生地捏出了一把冷汗,好不容易等到九王妃拦住了他,阻止了惨剧的发生,大伙儿紧绷着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三分,整个人便像是脱力似的,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来。 更何况,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事儿因九王妃而起,除了她,没人能插得了手,帮得上什么忙……众人心下一片雪亮,便就没有赶着跑上去凑热闹。 因为他们很清楚,有些热闹可以看,有些热闹……一不小心看多了,那可是要人小命的! 于是乎,一行人只得远远地跟在九王爷和九王妃的身后保护他们,却是万万不敢靠得太近,甚至就连走路的步子都踩得小心翼翼,唯恐弄出什么太大的声响来,哪怕在这样的距离下对方根本就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 司马霁月的步子迈得很大,走路的速度却不算太快。 听到慕容长欢踉踉跄跄地追在后头,气喘吁吁地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便又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没有同她拉开太大的距离。 可即便如此,慕容长欢追起来还是觉得吃力。 远远地看着那个清冷的身影走在前头,看得见,却怎么也追不上…… 那种感觉,便像是落入了一个无底洞,一直一直都在往下坠落,仿佛永远都看不到尽头,叫人找不到一线希望。 所幸慕容长欢并不是一个容易绝望的人,在她的世界里没有走投无路这几个字,而且她心里很清楚,司马霁月之所以会恼成这样,全是因为在乎她。 他越是生气,就表明他越是在乎! 只不过……在乎是一回事,气恼又是另一回事,如果她不追上去将他哄开心了,只怕在短时间内他都不会搭理她。 奈何司马霁月的脾气倔得要死,想要哄好他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慕容长欢一边追,一边喊,一边皱着眉心头疼不已。 她就知道司马凤翎没安好心,这下该了……果然出事了! 然而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想办法竭力挽救,希望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即便一咬牙,快步走到一棵大树的树底下,抬腿就对着树干猛踹了一脚,尔后“啊”的痛呼了一声,顺势摔到在了地上,哼哼唧唧地装受伤。 “嘶……好痛!疼死我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司马霁月步子一顿,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便见慕容长欢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前俯后仰,大呼小叫,似乎摔得不轻。 想起来她刚才直接拿手挡剑,流了不少血,这会儿尚未来得及包扎,只怕伤口扯得更严重了些,再加上摔了这么一跤,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怎么看,都觉得很惨! 便是不相干的路人见了她这幅惨淡的模样,都会觉得不忍,更何况是一直将她捧在掌心当宝的司马霁月? 霎时间,就一眼,就那么看了一眼,司马霁月筑成了冰碉的一颗心瞬间就支离破碎地崩塌了冷硬的外墙,几乎是立马就慌了。 不由自主地迈开步子,司马霁月眸色一紧,转身便要朝着慕容长欢赶过去。 只是,才将将跨出一步,幽深的瞳眸中便又染上了几分霜雪,散发着冷冷的寒气……到底是气得不轻,一时半会儿无法轻易释怀,自然也就没那么容易拉下脸皮主动亲近慕容长欢。 便就止步在原地,对着黑漆漆的夜幕低声喝了一句,下令道。 “来人!” 一阵夜风拂过,吹动着树梢的枝叶,捎来了隐隐的花香,却是没有半个人影闪现出来。 别说是人影,哪怕是鬼影都不见一个。 微蹙眉心,司马霁月顿了一顿,继而拔高声调,又喊了一声。 “隐卫何在?!” 片刻后,回应他的依然只有树枝的沙沙作响声,以及盘旋在夜空中的黑色蝙蝠一声又一声鸣叫,一时之间衬得夜色愈发静谧了许多。 “该死!” 低咒一声,约莫猜到那群家伙是故意避着自己不肯出来,这会儿十有八九已经跑得远远的了,只怕任凭他怎么叫唤,也不可能冒出个鬼影来,司马霁月的脸色不由暗了几分,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然而气归气,他却是不可能撒手不管慕容长欢,就这么留她一个人在空无人烟的街道上。 稍一迟疑,司马霁月终究还是捏起拳头,迈开步子飞快地朝慕容长欢走了过去。 那厢,慕容长欢还在哼哼唧唧地痛呼着,也不知道是真的踹疼了,还是在演戏,总之看起来十分逼真,叫人分辨不出真假来。 司马霁月走近她的身边,也懒得试探什么,二话不说便就俯身将她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 慕容长欢顺势环住他的脖子,面上神色一喜,又是欣慰又是幽怨。 “你终于走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呢……” 司马霁月寒着眸色,淡淡地叱了她一句,口吻之中仍然带着七分怒火,三分冷漠。 “别跟本王说话。”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压着声调哼哼了一声。 “这儿又没别人……不跟你说,我还能跟谁说啊?” 司马霁月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语气听着并没有很冷冽,但说出的话还是让慕容长欢的小心肝轻颤了两下,不敢再得寸进尺。 “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本王就松手了。” 这要放在平时,慕容长欢肯定是不信他的威胁,不吃他这一套的,可是现在…… 她哪有那个胆子冒这样的险? 今天作的死已经够多了,她可不想真的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便就乖乖地闭上了嘴巴,连半个音节也不敢从嘴里泄出来。 * 770.第770章 他很贪心 见慕容长欢安分了,司马霁月不冷不热地扫了她一眼,继而才迈开步子,抱着她转身走了开。 等到走了一段路,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回过头,司马霁月冷眼睨向那棵挡道的大树,沉声下令。 “把这棵树砍了!” 面朝着空荡荡的长街,不知道的人远远看见了,只怕还要以为他在跟空气说话,却不想……话音才堪堪落地,就有人忙不迭地应了一声。 “是,王爷!属下遵命!” 这个声音离得有些远,不算太近,但绝对没有远到听不见的地步,司马霁月不禁冷哼了一声,勾起嘴角的一丝讥笑。 果然,那群家伙皮子痒了,竟然开始学会对他的命令选择性无视了?! 哼,回头非扒下他们的一层皮不可! 这话司马霁月没有说出口,但是躲在墙后的一行人还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两下,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威胁一般,瞬间就后悔刚才发声回了那么一句话了。 这……一出声就暴露了,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只可惜,现在才后悔,却是为时已晚了。 所幸司马霁月没有当场追究他们的“罪状”,只不爽地轻哼了一声,便就抱着慕容长欢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街道的那一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司马霁月就这么一路抱着慕容长欢,几乎横穿了半座皇城,才终于回到了九王府。 在看到九王府的大门时,慕容长欢顿觉热泪盈眶,有种想哭的冲动! 终于到了! 终于……熬出头了! 原来最让人煎熬难耐的不是司马霁月的斥骂,而是他的沉默,一言不发的沉默,维持了整整一路的沉默……简直分分钟都能把人给逼疯好吗?! 慕容长欢发誓,她不敢了,她是真的再也不敢了…… 不敢惹司马霁月生气,不敢挑衅他的忍耐力,更不敢在他生气的时候……还去招惹他! 那完全就是自虐好吗?! 这个比疯子还偏执的男人……竟然是用走的!竟然就那样抱着她一路走了回来! 慕容长欢甚至忍不住怀疑,如果这儿不是皇城,如果要走上几天几夜……他是不是还会像今晚上这样,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回到九王府? 这简直……太可怕了! 比凌迟还要来得更加难以承受! 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她算是栽在这个男人的手里了,她算是……怕了他了! 看到九王爷抱着王妃缓步走进王府大门,留守在府中的侍卫和下人先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继而发觉气氛不太对头,便又默默地退开了一些,垂着脑袋低着耳朵,断然不敢迎上去打扰他们。 司马霁月也没有使唤任何人,自顾自将慕容长欢抱回寝屋之后,便就将她放下在了床头。 前一秒,屁股在落到床板上,慕容长欢还来不及伸展快要僵掉的腰身,后一秒,就见司马霁月沉默不语地转身走了开。 见状,慕容长欢登时一惊,立刻“噌”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急急忙忙地跳到了地上,进而飞快地扑到司马霁月的身上,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收紧双臂抱得紧紧的! “你要去哪里?!我不让你走!不许走!” 司马霁月作势要拿开她的爪子,奈何她抓得太紧,却是怎么也挣不开,便只好淡淡地哼了一声。 “本王去拿药箱。” “啊?哦……” 慕容长欢微微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及至回神,才讷讷地应了一声,缓缓松开了手。 松到一半的时候,又有些不放心,忍不住追问了一声。 “你不会……偷偷跑掉吧?” 听着她小心翼翼的问话,口吻之中带着几分患得患失,司马霁月不免有些好笑,憋在胸口的闷气也随之消散了一大半。 看得出,她很紧张他,比他原先想象的,还要更紧张他。 只此一点,就已经是对他莫大的安慰了。 但是这样还不够…… 司马霁月承认,他终究还是贪心的,得到越多,想要的就更多。 一开始,他只想要慕容长欢心里有他,等到她开始对他好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想让她对他更好! 他说过,不管慕容长欢做了什么,他都可以原谅,但他还是希望……这个女人满心满眼,装的全是他,只爱他一个,只看他一个! 就像现在,看到她紧张自己,他便忍不住想要看她更紧张,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她的在乎。 所以,听到慕容长欢那样问,司马霁月没有回话,只默默拿开了她的手,继而在某人眼皮子也不眨一下的注视之下,款步走到架子边,从上头取来了药箱。 拉着慕容长欢坐回到床头,司马霁月仍是一言不发,自顾自帮她包扎好了手上了伤痕,接着又检查了一番她的膝盖。 等到涂完了药膏,处理好了慕容长欢身上大大小小所有的伤口,司马霁月方才收起药箱,随手帮她掖好了被子,起身欲要离开。 “夜色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慕容长欢一把拉住他,抬眸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反问道。 “那么你呢?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等了一阵,司马霁月没有回话,慕容长欢加大手里的力道,作势要将他拉到床上。 “你也上来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司马霁月侧过头,撇开了视线。 “本王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慕容长欢干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跟着便要下床,“你想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 司马霁月伸手按住她的肩头,制止道。 “别闹了。” “我哪有闹!我是认真的!要说闹……”慕容长欢抬眉剔了他一眼,微微拉长了语调,“明明一整个晚上,都是你在闹好吗?” 一听这话,想起了先前的不愉快,司马霁月的眸色顿然就暗了下去,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都森然了许多。 只是他越想抽开手,慕容长欢却是抓地越紧了。 “别不吭声,我知道你有话想说!直说吧,我听着!” * 771.第771章 一只负气的王爷 对上那两道目光灼灼的视线,明明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却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司马霁月动了动嘴唇,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便就淡淡地应了一句。 “没什么好说的。” 见他欲言又止,慕容长欢紧紧攥着他的手腕,缓缓拉近了一些,接着追问道。 “那好,你要是不肯说,就换我来问你……先前在花雪楼的时候,你突然被人叫走,那个叫什么严大人的家伙,是不是你故意编出来骗我的?” 闻言,司马霁月眸光轻烁,瞬间染上了几分痛心疾首的神色,继而哑着嗓子反问了一声。 “你觉得……本王是在骗你?” 慕容长欢微抬眉梢,若有所思。 “难道……不是吗?” “呵,”轻嗤一声,司马霁月撇开了脸颊,抬眸看向窗外,眼底下阴郁一片,“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就这么觉得吧。” 看他这样的反应,慕容长欢大概明白了什么,只还是有些怀疑,顿了顿,便又开口道。 “那不然……你是故意离开的,对不对?”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司马霁月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即便漠然地从薄唇里吐出了一个冷淡的字节,听在耳里无悲无喜,无愠无怒。 “是。” 印证了心中的猜测,慕容长欢立刻趁热打铁,继续道。 “所以,在我离开花雪楼的时候,那个暗中跟在我后面的人……也是你?” 司马霁月同样没有否认。 “不错。” “果然……” 慕容长欢低叹了一声,脸上是满满懊恼的表情。 “你是在为这个事儿生气,可就算我背着你偷偷跑去见、见六王爷……做得是不对,你也没必要气成那样吧?都还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呢,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要去杀了六王爷,要不是我赶得及时,你万一真的把他杀了……”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司马霁月冷冷打断,不屑道。 “杀了就杀了,左右在本王和他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不是本王死,便是他死!” 晓得他这是在赌气,慕容长欢也就没有同他争论,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显得有些沉闷。 默了片刻,却是司马霁月率先打破了沉寂,问了一句让慕容长欢瞠目结舌的话。 “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说这话的时候,司马霁月的口吻特别的喑哑晦涩。 仿佛沉吟了许久,在肚子里百转千回地绕了一万遍,才能艰难地把话说出口。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还是用一种相当严肃认真的语气在问,慕容长欢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太过意外之下,一时半刻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糟心的事,以至于眼下的气氛过与凝重,慕容长欢都想抬手拍一把他的后脑勺,骂他一句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胡思乱想到问出这种没头没脑的混账话! 他这算什么? 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丫也不用脑子想想……要是她跟司马凤翎之间真的有点儿什么,那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还会拖到这种时候吗?! 她如果真的对司马凤翎有情,就轮不到他什么事儿了! 啼笑皆非之下,慕容长欢硬生生地给他气得没脾气了,即便抬眸哼哼了一声,反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司马霁月定定地看着她,回想起方才在六王府的情形,仍是觉得胸口憋闷,透不过气儿来。 “如果你不爱他,刚刚在六王府……为什么要帮他挡剑?” “我说了,他的死活我不在乎,但我不能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死在你的手上……否则,这件事一旦传到了父皇的耳中,你也得跟着玩完。” “你明明知道,以他的身手,根本没那么容易栽在本王的手上……在看到你跑进来的时候,他分明是故意失手的。” “但你却是真的要杀他,”顺势接过了司马霁月的话头,慕容长欢凝眉对上那双冰封的黑眸,跟着染上了几分肃然与严正,“——不是吗?” 司马霁月眸色一沉,森然道。 “他该死!” 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怒意,慕容长欢就不明白了……司马凤翎固然可恶,但好像也没做出什么罪大恶极、死不足惜的事儿吧?! 可是看着司马霁月这副暴走的模样儿,仿佛抓奸在床了一般,透着一股对司马凤翎的浓浓敌意,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 舔了舔嘴唇,狐疑之下,慕容长欢到底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他……好像也没做什么特别该死的事情吧?” 话音落下,司马霁月立刻扫来一记眼刀,口吻愈发森寒入骨,一字一顿,如利刃划割在耳膜上! “他都那样你了……还不该死吗?!你要是再敢为他说话,本王现在就去杀了他!” 慕容长欢更加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了! “呃……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他……哪样我了?” 司马霁月冷哼一声,撇开了脸。 “你自己干的好事,还要本王亲口告诉你吗?” “所以……”微挑眉梢,慕容长欢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冤屈,“我干了什么好事?你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一点?” “你背着本王去见他,还跟他在船上卿卿我我,做那种事情——” 不等司马霁月把话说完,慕容长欢忽然意识到了额什么,当下拔高声调低呼了一声,一拍床板惊疑道! “什么?!你都看见了?!” 听她这么一喊,司马霁月便当她是亲口承认了,一颗心瞬间坠入了谷底,只觉得拔凉拔凉的,全身的力气仿佛在刹那间被悉数卸尽了一般,眉眼间写满了苍凉。 “是,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不是的!”听他说得笃定,慕容长欢忙不迭开口辩解,“你肯定是看错了,事情根本就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司马霁月抬起腾空的那只手,侧过身子,堵上了一只耳朵,负气道。 “本王不听。” * 772.第772章 给你生还不行吗? 慕容长欢口吻一滞,顿了顿,继而扬手拿开他的爪子,用比他更高的声调严正道。 “不听也得听!” 霎时间,司马霁月被他喊得有些耳鸣,只得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选择了妥协。 “好吧,本王听,你说。” 因为这个时候慕容长欢在拉扯之下已经滚到了床沿上,司马霁月担心再这么折腾下去,她非得摔到地上不可,左右他也抽不开身,又不能一记手刀砍晕了她,到底是束手无策,拿她没辙。 听他这样说,慕容长欢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放松,立刻飞快地动起了嘴皮子,把想要澄清的事儿从头到尾全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 “——事情就是这样!我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又或者是脑补了什么!总之,我跟六王爷之间清清白白,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暧昧!你还好意思说你看得清楚明白,你要是真的看得那么仔细,又怎么会没发现我被他点了穴,连动都没法动一下……嗯?!” 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在慕容长欢解释了这么一大段之后,司马霁月多多少少有些动摇,也察觉到了整个事件透着几分异样,暗含着阴谋的味道。 这其中,最令人起疑的便是那个严大人。 无缘无故请他喝酒不说,去的却不是酒楼,而是画舫……偏偏还那么巧,将将撞上了六王爷的船,更甚者不早不晚,在一个最不恰当的时候,撞见了最能刺激人的画面! 当时他心头火起,无暇细思,如今听慕容长欢把话说明了,才觉得漏洞百出。 可即便如此,司马霁月的心头还是扎着一根刺。 一根伤他最深的刺—— “你知道,在你赶来之前,那个家伙……是怎么羞辱本王的吗?” 不曾想还有这么一茬,慕容长欢正了正脸色,皱眉道。 “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根本就不爱本王……” 话才说到一半,慕容长欢就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他。 “他知道个屁!” 司马霁月不为所动,继续道。 “他这么说,是有根据的。” 慕容长欢拧眉。 “什么根据?” 黯下神情,司马霁月口吻幽幽,宛若深闺怨夫。 “六皇兄说……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不愿意为自己所爱的男人生儿育女,而你……不但不愿意,还把这种事告诉了他。” “谁告诉他了?!”慕容长欢目光一横,凛然道,“我脑子进水了才会把这种事跟外人讲吧?!” “可是这件事,除了你和本王,还有谁会把消息透露出去?” “反正不是我说的,我又不傻……”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矢口否认,打死也不背这个黑锅,一边说着,一边就起身爬下了床,却是始终没有松开司马霁月的手腕,而是拉着他一路走到了桌子边。 桌子上,摆着一个食盒。 食盒里,放着一碗药汤。 这个时候,药汤早就已经冷了。 在它热着的时候,慕容长欢没能来得及喝它,现在它冷了,慕容长欢更不会喝它……而且从今往后,她都不会再碰这碗汤药了。 被慕容长欢拽着走到桌边,司马霁月微蹙着眉心,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直到看见她从食盒里取出了那碗药汤,方才皱紧了眉头,嘴角微微动了两下,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抿紧了唇瓣,没有吐出半个字节。 下一秒,忽闻“哐当”一声! 司马霁月耳根一动,便见慕容长欢扬手一掷,竟是直接砸了那碗药汤,远远地扔出了窗外,摔得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你……” 暗暗吃了一惊,司马霁月有些诧异,不由变了几分神色。 刚要张嘴问话,就被两片温软的唇瓣堵住了嘴巴,从最初的浅尝到后来的狂热,再到意乱情迷欲丨火焚身……等到司马霁月稍微喘了一口粗气,寻回了几分意识之时,两人已经一丝丨不挂地滚在了床上,紧密地相拥在了一起,亲密得没有间隙。 “不就是揣个球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给你生还不行吗?好了别生气了……说说看,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嗯?” 趴在司马霁月的胸口,慕容长欢拿指尖一遍一遍地在他身上画圈圈,整个人软弱无骨的,就连语气都温柔得像是能拧出蜜汁来……说话的时候湿热的气息从口鼻间喷薄而出,扑在了他的耳根处,又痒又撩人,司马霁月哪能禁得起她这样的撩拨,哪怕有再大的火气,这会儿也烟消云散不见踪影了! “……都喜欢。” 轻轻地吐出几个字节,司马霁月伸手握住慕容长欢不安分的爪子,随即缓缓翻过身,开始了新一轮的勤奋耕耘,势必要把种子洒满整个原野! 男孩他要,女孩他也要,最好能多生几个,反正他养得起! 原本一开始的时候,慕容长欢是坚持不要孩子的,她总觉得自己年纪还太小了,还不到生娃的时候,直到现在……她才不得不承认,有些事儿她可以特立独行,不用理会别人的目光和非议,可有些事儿,她还是地顺势而为,随大流才行! 毕竟她和司马霁月是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在很多观念上面,他们两人都存在着极大的差异。 就像眼前这件事儿,在她看来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对于司马霁月而言,她的所作所为可以说一直都在挑衅他的认知,挑战他的底线! 他能为她着想,迁就于她隐忍不发,就已经是莫大的牺牲和忍让了! 如今还要遭受头号情敌的实力嘲讽,会炸毛暴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想通了这一点,慕容长欢的心里便就没那么抗拒了,司马霁月能为她做到这样的地步,她又怎么能那么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一意孤行,却视而不见他的想法和心情? 她一直都很清楚,这个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男人,在她面前其实一直都是脆弱的。 因为太过在乎她,所以才会对她没有安全感。 * 773.第773章 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然而,一直以来,司马霁月都在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不让那种患得患失的忧虑流露分毫。 哪怕偶尔乱吃飞醋,也尽可能地尊重她的想法,顺从她的意愿,而不是将她死死地攥在掌心,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便是这一回,如果不是司马凤翎在其中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司马霁月也不至于会出离愤怒,失去了自制力。 诚然,司马凤翎的阴谋算计确实很可恶,但经过这件事,慕容长欢除了气恼之外,却是要好好地谢谢他……如果不是他在暗地里耍这些鬼把戏,她和司马霁月之间的矛盾就不会显现得如突兀,她也就不会那么快地意识到他们两个人之间存在着巨大的思维差异。 而只有发觉了症结所在,才能对症下药,相互磨合,进而从真正意义上解决问题! 慕容长欢在感情上虽然有些迟钝,甚至生涩而毫无经验,却也清楚地知道,一段感情若是想要维持长久的甜蜜,绝对不是单单靠一个人一味的迁就和忍让就可以的。 哪怕司马霁月爱她再深,可以没有底线没有原则地忍耐她所有的缺陷和不足,可一旦那种气闷的情绪在她心里积压太久,总有一天……他也会感觉到累,也会感觉到疲倦。 更何况,自始至终,慕容长欢要的就不是他所谓的迁就和忍耐。 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快乐的、心意相通的,而不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辛苦地支撑着那段看起来虚无缥缈的感情。 所以,她不能让他独自一人承受所有的非议与煎熬,不能让他一次又一次地退让,一次又一次地为她牺牲。 尽管她还没有完完全全做好生孩子的准备,但那并不是完全无法妥协的原则性问题,她可以为了他尽快地调整心态,做好准备,以一种期待的心情去迎接那个联结着他和她骨血的小生命……就像在这之前无数次,他为了她而默默地承受着一切那样。 这样想着,慕容长欢整个心境瞬间就温柔了起来,连带着身子都柔软了许多,双臂顺势环上司马霁月的颈项,迎身便送去了两片朱唇。 “霁月……你要相信,我只爱你一个人……所以,只要是为了你……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 温软轻柔的一句话,裹着湿热的气息吹拂在脸颊上,宛如梦呓般断断续续地从慕容长欢的嘴里吐出来,听在耳里,却有种醉人的味道,令人不由自主地迷醉,情不自禁地沉沦。 半眯着凤眼,司马霁月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继而缓缓勾起嘴角,上扬成一个无比满足的弧度。 “这句话,应该由本王来说……” 折腾了一整宿,慕容长欢到底体力不支,在东方既白之时沉沉地睡了过去。 司马霁月虽然很有敬业精神,平时不管是打雷还是刮风下雨,哪怕是天崩了地裂了,也会一如既往地按时上早朝,而绝不会轻易缺席。 但今天,他竟也破天荒地赖了床,请病没去早朝,就那么搂着慕容长欢的小蛮腰,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们不起床,自然也没有人敢来打扰他们两位祖宗,别说走过去敲门了,便是连院子都不敢靠近半步,一个个恨不得有多远就躲多远! 毕竟,昨天发生在六王府的时候尚且历历在目,叫人心有余悸,万一九王爷和六王爷两人在朝堂上再度起了争执,这天可就真的要塌了! 这厢,九王府的奴才们心有惴惴,不晓得事情演变到哪个地步了? 这……王爷和王妃两人算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了呢?还是王爷仍在气头上,怒气未消,还得靠王妃继续哄着? 那厢,六王府的奴才们更是心有戚戚,睁着一双熊猫眼愣是整宿没睡着。 可不是,六王爷身上挂着彩,不让人包扎也就算了,还硬是灌了一夜的烈酒,以至于后来又是吐得死去活来,又是发酒疯挥刀乱砍,把大伙儿给忙活坏了! 好不容易才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却是生了病,发了高烧,一副随时随刻都会死翘翘的模样,可把众人吓坏了,忙不迭地连夜去请了太医过来,诊了脉开了药方,想方设法地灌下了一碗药汤,一直等到额头上烫人的温度退下了大半,众人才精疲力尽地瘫坐在地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捏下了脑门上的一把冷汗! 皇贵妃身处宫中,一年半载也难得踏出宫门半步,消息却是十分的灵通。 尽管奴才们不敢打扰到贵妃娘娘的休息,没在半夜把发生在六王府的事儿禀报给她,但天一亮,待皇贵妃一起床,昨夜发生的所有事情便就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落入了她的耳中! “什么?!发生这种事,你们怎么不早说?!” “哐当”一声,扬手砸了手里的水杯,皇贵妃面色陡变,染上了几分不加掩饰的愠怒,可见是动了肝火。 奴才们立刻齐刷刷的跪了一地,低着脑袋不敢抬头,一遍又一遍地叫唤。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这兄弟两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先是为了一个女人争得头破血流!现在又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完了又回头继续争那个女人……本宫真是年纪大了,都看不懂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了?!你们倒是说说,这六王爷和九王爷,喜欢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没个主意。 连皇贵妃都看不明白,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又哪能看得清楚? 想了想,皇贵妃抓紧扶手,沉吟道。 “不管了!九王妃不好处置,那就先拿容馆主开刀!萱儿,你速去三王府一趟,让他快些把本宫先前交代给他的事儿办了!越来越好!切莫再拖了!” “是!奴婢马上去!” 小丫鬟急急应了一声,便就匆匆跑了出去。 皇贵妃支肘抚额,一脸伤脑筋的表情,愈发觉得年轻人的世界……实在是太乱来了! * 774.第774章 有人欢喜有人痛 三王府。 烈日炎炎,日光灼灼,一阵风拂过翠竹林,才算是捎来了一丝丝的凉意,消下了那一阵阵叫人难以承受的酷热。 前一脚,司马卿鸿才下了马车,还没来得及跨进王府的大门,后一脚,便听到一个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急匆匆地喊道。 “三王爷!三王爷!等一等!” 司马卿鸿顿住步子,回过头,听出了那是在皇贵妃身边伺候着的女婢的声音。 耐着性子等了片刻,便听对方气喘吁吁地跑近了面前,因为走得太急,一时之间不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连带着说话都断断续续了起来。 “启、启禀三、三王爷……” 听她说得吃力,司马卿鸿不由微微勾起嘴角,柔声安抚了一句。 “慢慢说,不着急。” “不、不能不着急啊!”深吸一口气,女婢终于缓了过来,即便加快了语速,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从嘴里吐出了一串话,“娘娘都快急死了!这才让奴婢赶紧跑过来找王爷您!说是要您尽快按娘娘先前的吩咐,把事情办妥了!” 见她满是急切的模样,司马卿鸿心中有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一向不喜欢过问别人的事情,是以对那些八卦之事鲜有耳闻,便是偶尔听到了,也不当一回事儿,如此一来,对于某些事情……消息自然要落后许多。 然而今日在早朝上,听闻六皇弟和九皇弟双双托病未来,司马卿鸿便就有些起疑了,再加上容馆主也一并缺了席,倒是想让人不怀疑什么都难了。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能叫他们三人连早朝都不上了?! 揣着满怀的疑惑,司马卿鸿正准备派人去打探一番,就见皇贵妃派了女婢过来催促他,可见这事儿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才会惊动到深宫后院中的母妃。 念及此,司马卿鸿不由微微正了脸色,晓得事情棘手,便就追问了一声。 “发生什么了?你说清楚些。” “奴婢也不是很了解情况,只知道昨个夜里……六王爷和九王爷又打了一架,两人打得厉害,都动了刀子,要不是九王妃及时赶到,拦住了九王爷……只怕六王爷就要被九王爷给刺死了!” 听到这话,司马卿鸿蹙了蹙眉头,似乎听懂了一个大概,但还不是完全明白。 “他们怎么会突然打起来?” “这……”奴婢咬了咬嘴唇,犹豫了片刻,像是在整理头绪,却是半天也理不出个一二三来,“好像一开始是因为容馆主,后来又变成了九王妃……据说当时六王爷和九王爷打得很激烈,旁人也是看得一头雾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恐怕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知道。” “嗯,本王晓得了。” 点点头,司马卿鸿说是这么说,脑子里却是跟所有人一样,只觉得乱糟糟的,没法将眼前这一复杂的状况看得透彻。 “对了!还有就是六王爷昨夜醉得不轻,还烧了大半宿,虽然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但娘娘终究是放心不下,还请王爷您尽快过去看看!” “好……本王会过去看望六皇弟的,你先回宫,让母妃不要太过担忧,待本王处理完六皇弟的事,自会第一时间进宫回禀母妃。” “是!奴婢告退!” 很快,那名女婢便又踩着匆匆忙忙的步伐,渐行渐远地走下了台阶。 司马卿鸿轻轻叹了一声,微抬下颚,迎面对着阳光,虽然看不清楚那灼眼的光芒,却能感受到阳光洒在脸上的热度和烧灼感。 就像现在,虽然他还搞不清来龙和去脉,却仿佛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司马凤翎此时此刻悲怆难抑的心情。 一个男人喝醉酒,落得一身狼狈,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他是一个酒鬼,嗜酒如命,喝死方休! 要么……他受了极大的打击和重创,伤了心,断了肠。 而显然,司马凤翎属于后一种。 忽然间,司马卿鸿有些好奇,他这个一直都风流倜傥、浪荡不羁的六皇弟,在伤心落魄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模样? 如果不亲自去看个热闹,还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啊! 这么想着,司马卿鸿便就转身吩咐了一句。 “备马,去六王府。” “是,王爷!” 坦白而言,对于皇贵妃先前的嘱托,司马卿鸿本能是拒绝的! 奈何他对感情一窍不通,在这种事情上面没有发言权,更想不出别的什么方法,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照做了! 尽管那样一来,缺德是缺德了一点儿,可母妃之命难违,他也别无选择。 是以在顺路经过妙手回春馆的时候,司马卿鸿特地派人送去了一份请柬,提前邀约了容馆主。 乘着马车匆匆忙忙赶了一阵,总算顶着半空中的一轮骄阳到了六王府。 这个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司马凤翎却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 不知道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还是折腾得脱了力,当司马卿鸿进门看望他的时候,便只闻得满屋子的酒气和药味儿,还有因为生了病而略显粗重的沉沉呼吸声。 虽然看不见司马凤翎现在的模样,但坐在床头,司马卿鸿一样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屋子里沉重压抑的气息,还有从床上那个家伙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悲怆与痛苦。 那种沉郁钝痛的感觉逼面而来,叫人不由得跟着唏嘘感叹。 “六皇弟……你这又是何苦呢……” 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也难怪母妃会想出那种极端的手段来,若不然……要是由着司马凤翎这样的性子下去,便是没被司马霁月给砍死,也要被他自己给折腾死! 叹息间,隐隐约约听到从司马凤翎的嘴里传出了几声呓语。 司马卿鸿俯下身,低头将耳朵凑近了一些,试图听清楚他说的话。 一开始还有些模糊,只能听出司马凤翎在断断续续地重复着相同的字节,原以为他是在讨水喝,司马卿鸿正要去给他倒水,便被他一把拉住了袖子,一遍又一遍地低唤着同一个名字。 “长欢……长欢……” * 775.第775章 唯独“情”字,最是忌讳 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带着深深的眷恋,带着刻入骨髓的相思,带着低到了尘埃里的卑微…… 重复而单一的字节随着司马凤翎的低吟,轻轻扣动在耳膜上,弹奏出晦涩难言的情愫,叫人无端地就跟着生出了几分怅惘与愁思。 从小到大,在司马卿鸿的印象之中,自己的这个弟弟一直都是张扬狂放的,骄傲乃至于是骄纵的,骨子里便透着一股桀骜不羁的刚烈,固执而又自负。 眼下,这个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家伙却如此脆弱地躺在床上,陷入了梦魇之中,以一种卑微的姿态和口吻,叫唤着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乞求着对方的施舍与回应,却是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回应。 所以…… 他真正深情不渝爱着的那个女人,应该是九王妃? 那……容馆主又是怎么一回事? 微微皱起眉头,司马卿鸿心中疑惑更甚,隐隐约约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又不敢太过武断地做下结论,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司马凤翎醒来以后,再问个明白。 就是不知道,司马凤翎会不会坦诚相告,同他实话实说。 摇摇头,司马卿鸿随手拿开了紧拽着自己袖子的某只爪子,便是在梦里也不想给他一线希望,毕竟这种事情越陷越深,越理越乱……唯有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好的解决途径! 原本六皇弟和九皇弟两人打小就看不对眼,做什么事都要暗自较劲,为了争夺皇位已是水火不容,若是再把九王妃牵扯进来,难保不会把简单的事情搞得复杂。 而且,最重要的是,九王妃如今是司马霁月的人,自然一心向着自己的夫婿,对司马凤翎并没有多少情分。 司马凤翎陷得越深,到头来只会伤得更重。 倘若她再坏点儿,动些歪脑筋,使手段玩弄司马凤翎的感情,利用他对她的情深意重来诱他入套,进而加害于他……后果只怕更加不堪设想。 诚然,司马卿鸿见过慕容长欢几次,同她打过好几回交道,对她的印象虽然不算太好,但也说不上太差。 晓得她狡黠善变、诡计多端,绝对不是什么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却也不能说是奸恶狠毒之流。 如果她只是寻常女子倒也罢了,可偏偏是九王看上的女人。 他们兄弟两人,说起来是死对头,谁看谁都不顺眼,奈何喜好相近,以前逢着父皇赏赐,每每都会相中同一件宝贝,少不了要争执一番,分出个高下来。 这些都是小事儿,若要往大了说,便是储君之争。 但这在皇家,说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都是司空见惯了的,朝朝代代反反复复,自古而今,纷争就不曾有过片刻的休止,所以也算不得有多紧要。 唯独女人,唯独“情”之一字,却是皇家之人最为忌讳,也最是沾染不得的。 纵观古今,司马卿鸿便没见过皇宫里头,但凡动了情,能得一个好下场的,不管是妃嫔也好,还是九五之尊也罢,往往都是情深不寿,掺杂了无数的阴谋算计和刀光剑影,最后落得一个令人扼腕叹息的结局。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母妃才会如此忌讳司马凤翎动情,才会坐不住脚,硬是要插手这件事。 “来人。” 轻启薄唇,司马卿鸿淡淡地唤了一声。 立刻就有一名侍婢躬身迎上前来。 “奴婢见过三王爷,不知三王爷有何吩咐?” “去把管家叫过来。” “是,王爷。” 不过片刻,管家就匆匆走进了门,对着司马卿鸿俯身行了一礼。 “不知三王爷急着召见老奴,所为何事?” 司马卿鸿微抬眉梢,正了正脸色,肃然道。 “昨夜的事,动静闹得不小,母妃已然有所耳闻,对此十分不满,所以特别交代本王前来六王府探望,顺便嘱托你们一些事宜。你身为六王府的管家,在王府内,除了六皇弟之外,便是属你说话最有分量,接下来本王要说的这番话,你可要听仔细了。” 一听说昨晚的纷争闹到了皇贵妃那儿,管家不由心头一紧,严肃了几分神色,忙不迭地连连点头应了几声。 “是是!老奴明白!还请三王爷明示,老奴定当谨遵三王爷和贵妃娘娘的教诲!” “有关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想必不用本王多说,你应该比本王更清楚,眼下六皇弟醉成这样,只怕一时半会儿平复不了心绪,倘若他冲动之下跑去九王府闹事,情况难保不会一发而不可收拾……所以,本王命你多加派几个人手,好生看住六皇弟,一旦他醒过来,就立刻派人通知本王!在本王赶过来之前,绝对不能让他出门,明白吗?” 闻言,管家精神微微一振,继而面露难色。 “可如果王爷他硬是要闯出去呢?” “他还在病着,身体虚弱得很,你们可以先拿话堵他,倘若他还要一意孤行,就不用顾及那么多了,该动手就动手!总之……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让他出门!” “老奴毕竟是一介下人,又怎么敢对王爷下手?” “你照做便是,这是母妃的意思,有什么后果都有母妃和本王替你担着,用不着担心。” 原本管家就是皇贵妃派去六王府照顾司马凤翎的,故而一听得是皇贵妃的旨意,管家即便心有戚戚,却是不得不颔首答应下来。 “既是娘娘的旨意,老奴不敢怠慢,一定全力以赴,不辱使命!” 得到管家的承诺,司马卿鸿跟着又交代了一些事项,见着司马凤翎一下子醒不过来,便就没有留在六王府久候,先自回了自己的府邸。 九王府内。 鸟语花香,莺歌燕舞,一派欣欣向荣的和谐景象,气氛融洽而又欢愉,宛若冰雪消融的春日,叫人高悬了一整夜的心终于得以缓缓落下。 树荫下,慕容长欢枕着司马霁月的大腿躺在草地上,一边吃着送到嘴边的葡萄,一边含糊不清地开口问了一句。 “你今天赖床没去早朝,真的没事吗?” * 776.第776章 坏坏的九王爷! “无妨,”司马霁月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声,“本王告了病假,父皇不会在意的。” “这样不好吧……” 蹙了蹙眉头,慕容长欢免不得有些担心。 “我也托辞称病,没去上早朝,咱们两个一块没去也就罢了,结果连找的借口都是一样一样的,就算父皇不介意,难保其他那些官员不会私下猜测议论……到时候风言风语传得多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点你不用担心,眼下本王的身份还虚掩着,不过是碍着皇后那边的势力,本王会加快动作分化外戚家族的兵力,如此一来……只要外戚势力不再有威胁,本王就用不着再戴着这个面具了,而即便流言蜚语传得再沸沸扬扬,一旦本王摘下了面具,所有的问题便就迎刃而解,无须多加理会。” “唔,这样也好……” 点点头,慕容长欢随口附和了一句,尔后伸手抚上司马霁月的脸颊,拿指尖缓缓勾勒出饕餮面具的边缘,眉眼间带着一丝黠笑,透露着几分得意。 见她笑得奸诈,小狐狸偷腥似的,司马霁月便知道她的脑子里又在转着什么歪主意,不由跟着勾起嘴角,问道。 “笑什么,这么开心?” “我在想……等到你摘下了这张面具,不知道会在皇城里引起多大的轰动?毕竟大家都以为你戴着面具是为了掩盖脸上的疤痕,而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面具之下的这张脸丑爆了,结果……哈哈哈!真是万万没想到!众人口耳相传的‘鬼面王爷’,竟然是个天神般的人物,而且还是响当当的天下第一美人!估计到时候要惊掉无数人的下巴,闪瞎无数人的狗眼,羡慕死无数春心萌动的少男少女了……” 越说越激动,慕容长欢忍不住两眼放光! 便是光用想的,都觉得风光无限,拉轰到了极点! 看着她一脸得瑟的表情,司马霁月满眼宠溺,他从来都不是特别注重外在的那一类人,虽然一直拥有着得天独厚的绝世容颜,也并没有因此而爱上自己的美貌,更多的则是利用自己俊美的面容为花雪楼招揽生意……若非如此,他其实并不愿意经常在外头露脸,反而更倾向于戴着面具行事。 毕竟,长得太好看也是一件十分令人苦恼的事儿,因为时不时就有可能引起交通堵塞什么的,给他的日常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利! 然而眼下听到慕容长欢满怀激情地说了这么一段,司马霁月头一回迫切地希望可以早日摘下面具,哪怕这么做除了满足某人的虚荣心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卵用,甚至还有可能招来诸多麻烦。 但是……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比令她开心更重要的? 纵然是她的片刻欢愉,也足以令他为此义无反顾。 忽然间,慕容长欢脸色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情况,眼里瞬间染上了几分忧切的神色,连带着神经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等等……不对!明知道你长得丑,都有那么多女人为了你的权势地位而前仆后继,络绎不绝!要是让她们知道你长成花楼主那样……呵呵,我看到时候就不只是九王府的门槛被踩破了,只怕整座九王府都给淹了也不是不可能!哎妈呀,真是想想那场面……都觉得可怕!”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像是被自己脑补的画面吓到了,还情不自禁的抱着肩头抖了三抖。 看得司马霁月忍俊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那本王的这张面具……到底是摘?还是不摘?” “你先别急!” 瞅着司马霁月抚上面具,作势要摘下,慕容长欢立刻伸手拦了一道,按住了他的手! “这事儿得让我考虑考虑,我让你摘你才能摘……要是没有我的允许,你就不准自作主张地摘下来,听见没有?” 司马霁月笑了笑,反手握住她的爪子,口吻是难得的乖顺。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本王都听你的。” “听话就好。” 慕容长欢微抬下颚,得意一笑,朝他投过去两道赏识的目光。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便见一名小厮匆匆跑了进来,禀告道。 “启禀王爷,王妃……三王爷和炎国公主求见。” 听得这两个名儿,慕容长欢不由面露诧色,有些意外。 “他们两个?来这儿干嘛?居然还一起来了……真是稀奇。” 说着,慕容长欢便打算坐起来,只是还不等直起腰,就又被司马霁月顺势按回了大腿上,对上她狐疑的目光,也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只淡淡地回了那小厮一句。 “让他们进来吧。” 小厮微微抬头,先是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大概也是觉得他们现在的这个姿势不太方便见外人,便就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声。 “这……是让三王爷和公主殿下在大堂里等候吗?” “不,”司马霁月不咸不淡地否定了他,继而纠正道,“就带他们到这里来。” 说这话的时候,司马霁月的凤眸之中神色幽幽,也不晓得私底下在打些什么主意……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就是了。 “是,奴才告退。” 一听司马霁月这样说,那名小厮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哪还敢继续多嘴多舌,立刻就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跑了开。 不过多时,等到炎国公主和司马卿鸿走进院子的时候,几乎是一抬眸,就看到了那样一副非礼勿视的画面! 炎国公主自认不拘小节,不像寻常女子那般扭扭捏捏,可是在瞅见司马霁月低下头去亲慕容长欢,两人的四片嘴唇就快旁若无人地粘在一块儿的刹那……炎国公主还是忍不住低呼了一声,瞬间撇开了脑袋,仿佛被闪瞎了狗眼! “呀!你们……” ——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 明明刚不久前有小厮跑进来通报了一声,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人会进来?! 结果却是一点儿都不避讳,不是存心的还能是什么?! * 777.第777章 忙着恩爱,没空见客! 听到炎国公主发出奇怪的叫声,司马卿鸿不由顿住了步子。 因着眼睛不能视物,看不见四下的场景,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侥幸躲过了一劫,避开了被闪瞎狗眼的厄运。 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了片刻,却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四周静谧一片,只能听见风刮过树梢的声音,仿佛炎国公主刚刚那一声轻唤仅仅只是他的幻觉。 “嘶——” 忽然间,炎国公主又倒抽了一口冷气,从喉咙里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好似被眼前所见的场景再度惊到了一般。 司马卿鸿本就有些狐疑,见她如此,便就更加好奇了,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转过头小声地询问了一句。 “发生什么了?” 炎国公主张了张嘴巴,一手捂着眼睛,讷讷地有些说不出话。 “他们……他们两个……” 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蓦地又消了声。 司马卿鸿微蹙眉心,继续催问道。 “他们两个怎么了?” 红着脸颊,炎国公主突然有些后悔跑到九王府来蹚这趟浑水了,倒不是因为招架不住眼前那一令人面红心跳的画面……而是冲着九王爷这架势,就叫人望而却步了。 等了一阵,仍然不见炎国公主回话,司马卿鸿疑惑更甚,便又催了一声。 “到底怎么了?” “没、没什么……”微抿红唇,炎国公主终于缓缓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节,带着三分犹疑,七分羞耻,“就是他们两个……亲、亲了……” 原以为九王爷刚刚那样的姿势,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见到他们两个走进了院子,多多少少总是要避嫌的,结果…… 等到炎国公主一惊之下再度回头去看的时候,就见九王爷和九王妃两人的四片唇瓣已经紧紧地贴在了一块,正以一种亲密无间的姿态旁若无人地拥吻,只当别人都不存在似的,吻得那叫一个投入,那叫一个忘情……看得炎国公主分分钟面红耳赤,几乎都快站不住脚,想要夺门而出了! 九王爷果然是故意的! 如果说刚才那一幕还不够明显的话,那么眼前这样的行径,已然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 他和九王妃现在正忙着恩爱,所以没空见客! 如果不是因为拽了一下司马卿鸿的袖子,没能拽得动他,炎国公主这会儿只怕早就已经跑出了九王府,奔到河边去洗眼睛了! 真真是不忍直视! 边上,听得炎国公主这么一说,司马卿鸿跟着微微变了脸色,仿佛能感受到她此时此刻的尴尬一般,便是看不见眼前的情形,也能脑补出一个大致的场景来。 白皙的面庞不由自主地随之染上了几分红晕。 “咳……咳咳!” 先是轻咳了一声,试图打破周身的迷之静谧,却不见司马霁月有什么反应,司马卿鸿只好拔高声调,又重重地咳了两声! 如此这般,司马霁月才像是意识到了他们两个的存在,却并没有露出什么羞耻和惊慌的表情,反而皱着眉头面露不悦,像是因为被打扰了同九王妃的缠绵而心有不快。 一张口,劈面便是一声冷嘲。 “虽说这儿不是皇宫,要守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但是像三皇兄这样……连一声通报都没有,便就来去自如地闯进来,是不是太过失礼了一些?还是说,栖梧宫的人,素来都是这般无礼的?” 一句话,明着是在质问司马卿鸿,暗地里却是将司马凤翎也一并骂了进去。 闻得此言,司马卿鸿不免微微一愣,没想到司马霁月会贼喊捉贼地唱上这么一出,摆明了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司马凤翎兄长的缘故,司马卿鸿总觉得司马霁月的这番话中,隐隐透着几分敌意,像是十分不待见他。 默了默,没等司马卿鸿开口辩解,就听炎国公主率先反应过来,扬声反驳了一句。 “九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方才不是王爷您命人将本公主和三王爷带来此处的吗?” 话音落下,司马霁月眸色一沉,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装得一手好无知,坑起下人来面不红心不跳的,那叫一个如鱼得水,得心应手! 侧过头,冷冷地扫了一眼伺候在边上的小厮,司马霁月寒着声调,叱问道。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能出来解释一下?” 听到司马霁月这样说,众仆婢瞬间耷拉了耳朵,俯首做耳聋状,一个个把下巴埋到了颈窝处,噤若寒蝉,吭都不敢吭一声,唯恐不幸被点了名,无端地惨遭这一飞来横祸! 九王爷这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偏偏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心知肚明,却不能实话实说,在外人面前扫了自家主子的颜面。 但若不说实话,这罪名显然就落在了他们的头上,到时候不管是谁当了那只出头鸟,少不得要受上一顿责罚,打落门牙和血咽……真是想想都觉得凄凉! 气氛僵持之际,正当众人提心吊胆地等待着九王爷钦点大名,却是司马卿鸿先行开了口,打破了院子里死一般的静寂。 “九皇弟不必气恼,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若是为兄打扰此次造访打扰到了九皇弟,还望九皇弟海涵,原谅为兄的唐突之举。” 一番话,说得谦恭有礼,却是有节有度,不卑不亢,倒是叫人抓不住话柄,无法继续借题发挥。 司马霁月眸光微动,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之所以要耍上这么一出,无非是为了杀一杀司马卿鸿的锐气,原本就没指望能拿这样的借口轰走他,便就没有继续刁难,只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既然三皇兄这么说了,本王也就不追究了……你们几个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谢过三王爷?” 众人闻声不由浑身一震,立刻跨前一步,对着司马卿鸿齐声叩谢,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却是不敢放松神经—— 因为他们很清楚,方才只不过是开胃菜,磨人的还在后头呢! * 778.第778章 是本王心急了 稍稍整饬了一下衣冠,司马霁月直起身,尔后略带慵懒地靠坐在树干上,却是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慕容长欢倒是想站起来。 她的脸皮可没某只衣冠禽兽那么厚,方才配合他玩儿了那么一出就已经叫她烧红耳根了,再要这么闹下去……司马霁月能不能忍住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肯定要把持不住了! 奈何她的手还握在司马霁月的掌间,一下子还抽不出来,除非将他从地上一并拔起,要不然她也没法站起身。 抬头瞅了眼司马霁月,见他眸色深深,晦暗莫名,掩盖在酷冷的外表之下是汹涌的暗潮,像是随时随刻都会爆发出来! 慕容长欢晓得他一时半会儿放不下昨天的事,就算给她哄好了大半,但多多少少终归存着些芥蒂,哪怕他们夫妻之间完完全全消解了误会,司马凤翎的所作所为也依然激怒了他! 所以,一听说来的人是司马卿鸿,司马霁月理所当然会觉得不爽。 鉴于这件事是因她而起,慕容长欢存着几分心虚,自然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忤逆他的意思,稍作迟疑,便就顺势坐到了司马霁月的身侧。 见状,炎国公主又是一阵愕然,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声。 “你们……就那么坐着了?!” 微抬眼皮,司马霁月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反问道。 “不然呢?” “可是……”炎国公主口吻微滞,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们两个就这样坐在地上,我们怎么办?” “你们可以站着。” 司马霁月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闻得此言,炎国公主倏然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 “站、站着?!有这样招待客人的吗?好歹也该拿张椅子出来给我们坐吧?” 司马霁月侧过头,可傲娇地从冰唇里吐出两个字。 “不拿。” “咳!” 慕容长欢是见识过司马霁月的幼稚的,但没想到他会在外人面前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当下一个激灵,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还没来得及开口挽回一下局面,那厢,炎国公主的反应比她还激烈。 “哼!你不拿!本公主自己拿!” 放下一句话,炎国公主便就怒气冲冲地走了开,当真是要去拿椅子,看得慕容长欢一阵哭笑不得,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很快,风一阵雨一阵的炎国公主便就大步流星地搬回了两张椅子,尔后重重地往地上一摆,像是要震得地面颤上三颤似的,气势十足! “三王爷,坐!” 司马卿鸿拗不过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拉着坐到了椅子上。 霎时间,四个人面对面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一下子显得诡异莫名,连带着慕容长欢都不由自主地局促了起来。 边上,司马霁月不动如山,一如既往地沉稳淡定。 司马卿鸿睁着一双漂亮而无法聚焦的眼睛,同样云淡风轻,没有露出什么不自在的表情来,端的是沉得住气。 静默了许久,炎国公主第一个坐不住脚,即便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哼哼了一声。 “喂……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啊?!好歹吭一声啊!” 司马霁月淡然一哂,嗤道。 “你想本王说什么?” “你就不问问,本公主和三王爷到九王府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本王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你——” 遇上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话题终结者,炎国公主简直分分钟都要气炸,刹那间憋得脸颊都红了,却是拿司马霁月没辙,不知该如何反驳才能戳中对方的痛处。 正不爽着,便听司马卿鸿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 “今日的早朝,有三个人告了病假没有来,其一是九皇弟你,其二是容馆主,还有一个……便是六皇弟。” 此话一出,四下皆静。 炎国公主登时收了声,微挑眉梢睨向司马霁月,打量着他的神情变化。 在听到“六皇弟”三个字的时候,司马霁月果然闪了下目光,宛如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掀起了一丝丝的波澜,终于有了那么点儿反应。 “你想说什么?” 司马卿鸿自顾自接着道。 “在来九王府之前,本王先去了一趟六王府,看到六皇弟不仅伤得不轻,还病得很重,便是到了现在都没有醒过来……见他如此,本王以为九皇弟你也是一样的状况,有些放心不下,便过来探望一二,谁曾想……九皇弟精神矍铄,并不像是有病在身的模样,对此……九皇弟可有解释?” 司马卿鸿说话一向委婉,不像炎国公主那样直白而又咄咄逼人。 但就算他说得再怎么隐晦,众人还是一下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如果司马霁月不能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如此行径,便是欺君之罪! 像是早知道司马卿鸿会提及这茬,司马霁月微勾嘴角,不以为意……他既然敢放他进门,便不担心他会去告状! “没错,诚如三皇兄所见,本王好得很,并未抱恙……而本王之所以不去上早朝,是因为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如果父皇知道本王是因为这件事耽误了上朝,想必只会觉得欣慰,并不会多加怪罪。” 听他说得这么神秘,司马卿鸿微抬眉梢,不由得“哦”了一声,好奇道。 “本王倒是想知道,有什么事……竟能比上早朝还重要?” “开枝散叶,繁衍皇嗣,为皇族血脉增添香火……如此大事,难道不比上朝重要吗?” 明明就是睡过了头,却被司马霁月大言不惭地说得冠冕堂皇,慕容长欢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还要憋着笑,心下佩服地不要不要的,深以为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比某只王爷的脸皮更厚了! 一面说着,司马霁月还特别认真地俯下身,要去听慕容长欢的肚子。 “本王听听……有什么动静没有?” 慕容长欢一把拍开了他的爪子,阻止道。 “哪有那么快就能听到动静!” “是本王心急了……”司马霁月叹了一口气,语带惋惜,却是吐字分明,“忘了种子才刚刚种下。” * 779.第779章 本王毕竟是有家世的人 就在司马霁月的话音落下的刹那,院子里顿时死寂一片! 慕容长欢抽了抽嘴角:“……” ——没、没脸见人了! 司马卿鸿动了动眼皮:“……” ——竟、竟无言以对。 炎国公主抖了抖腮帮子:“……” ——听、听不下去了! 默了好一会儿,见着没有人吭声,司马霁月不由微勾嘴角,抬眸在司马卿鸿和炎国公主目瞪口呆的面庞上扫了两眼,尔后继续恬不知耻地追问道。 “三皇兄还有什么事吗?有事就快说,本王毕竟是有家室的人,比不得三皇兄孤身一人那般清闲……” 闻言,司马卿鸿默然不语,膝盖直直地中了一箭,表示单身狗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等不到他的回话,司马霁月转而又望向炎国公主。 “公主呢?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就不要随随便便跑来九王府,不能因为你自己的感情生活不顺利,就来打扰别人的幸福生活……” 一句话还没说完,炎国公主面色一赧,立刻矢口否认,打断了他! “谁、谁本公主的感情生活不顺利了?!你不要乱讲!”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司马霁月微挑眉梢,口吻听着甚是笃定,“你若是同侯府四少爷亲密无间,恩爱缠绵……又怎么会有这般闲情四处乱跑,多管别人家的闲事?” 听到他这样强词夺理,颠倒是非,炎国公主一下子更急了,赶忙又回了一句,语带七分愤慨,三分不屑! “哼!麟风他可不像王爷这般随心所欲、玩忽职守,说不上朝就不上朝……白日里他公务繁忙,自然不会成天同本公主腻在一块。” 话音落下,司马霁月即便端出一副恍然的模样,接口道。 “原来是因为被未婚夫婿冷落了,公主才耐不住寂寞,找了别的男人作陪……难怪,本王原先还有些奇怪,你怎么会同三皇兄一起过来……“ “你!” 炎国公主登时竖起眉毛,被他气得不行! 奈何越描越黑,却是怎么也说不过九王爷的那两片嘴皮子,到底还是一跺脚站起了身,憋着一肚子的怨念气冲冲地走了开! 并在心底下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来九王府了!打死也不来了! 目送炎国公主甩袖走远,司马霁月轻嗤一声,不以为意,继而回头看向司马卿鸿。 气走了一个,还有一个。 也亏得他脾气好,没有当场就翻脸,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找上门来是为了什么! 他能耐着性子同他们好声好气地讲话,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若不然……换个脾气暴躁点儿的主,哪有他们进门的份?只怕早就放狗咬人了! “三皇兄……” 半眯着眼睛,司马霁月刚要开口说话,就见司马卿鸿不紧不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尔后不急不缓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 “本王走。” 司马霁月幽幽一哂,也不同他客气,直接下令吩咐了一声。 “来人,送客!” “是,王爷。” 晓得院子里的气氛不对头,下人自是不敢怠慢,闻声立刻快步迎上前,慌慌张张地将司马卿鸿引出了院子。 一直等到司马卿鸿走没了人影,司马霁月方才收回视线,凤眼之中眸色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容长欢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好像……很讨厌三王爷?” 却见司马霁月摇了摇头,否认道。 “不讨厌。” “那你刚才干嘛那样对他?” “那是因为他不该插手六皇弟的事。” “可是……他们两个毕竟是兄弟,想要让他袖手旁观,对六王爷的事置之不理,好像也不太妥当吧?” 闻言,司马霁月眸色微紧,沉默了片刻,继而才从薄唇里缓缓呵出一声轻叹。 “他跟本王……也是兄弟。” 慕容长欢还想说些什么反驳的话,但见他心情郁郁,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看得出来,其实司马霁月还是很在乎这个三皇兄的。 至少在司马霁月的眼中,司马卿鸿跟其他的皇子不一样,否则他刚才就不会多费唇舌,同他说上那么多的话,甚至还要刻意讽刺几句。 便是因为在乎,见到司马卿鸿站在六王爷那边,甚而不分是非黑白地为其奔走,司马霁月才会心生不快,故意拿话刺激他。 慕容长欢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着什么样的过往,才会让司马霁月如此看重这个皇兄,她只知道……宫门无情,在立场的敌对之下,兄弟之情不过是场镜花水月的幻象。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隐隐怀抱着期待……不希望司马霁月的念旧最后演变成他的一厢情愿。 自从司马霁月和司马凤翎大打出手,干了一架之后,一连几天,皇宫内外都是风平浪静,再没有什么新的八卦和进展以供茶余饭后的消遣。 唯一同往常不一样的是,六王爷一直没有上朝,仿佛害了一场大病,就此在朝堂上销声匿迹。 众人对此自是议论纷纷,颇有微辞,但陛下不曾开口提起,众人便也不敢多做置喙。 一开始,慕容长欢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时间久了,却是下意识会朝司马凤翎原先站着的那个位置瞄上两眼,每每都只能见到空荡荡的位置,叫人心下有些不是味儿。 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心存不安,明明是对方做了过分的事,但若他就此消失,便又成了她的不是。 慕容长欢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想着能得到六王爷的近况也好,是死是活,总要让她有个消息。 不过,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也不可能亲自去六王府过问。 想起来前几天司马卿鸿命人送了一封书信到妙手回春馆,想要约见她,因为他的身份,慕容长欢原本是不打算去的。 眼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去一趟比较妥当。 一来,可以知晓六王爷的情况,二来……顺道也能打探打探他跟司马霁月的过往,了解他们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 780.第780章 她就看一眼!就一眼! 若是以九王妃的身份,司马卿鸿不见得会告诉她什么,但如果是“容馆主”同他闲聊……司马卿鸿应当不会抱有太大的戒心。 当然,前提是司马凤翎没有将她的真实身份透露给司马卿鸿知晓。 思量片刻,慕容长欢便就提笔写了一封信,尔后开口唤了一声。 “来人。” 小厮推门而入,恭谨道。 “馆主,有什么吩咐吗?” 慕容长欢扬手将书信递了过去,嘱咐道。 “速速将这封信送到三王府!” “是!” 等到小厮离开的房间,慕容长欢起身行至床边,垂眸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暗暗琢磨着司马卿鸿约见她的目的。 按理说,她和他之间并没有任何交集,如果硬要说有,那就只有一个人—— 司马凤翎! 可是……就算这事儿跟司马凤翎有关,慕容长欢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司马卿鸿要把约见的地点,选在那样一个地方? 如果不是因为司马卿鸿主动送了那封信过来,慕容长欢大概打死都不会想到,司马卿鸿居然会去……妓院?! 真真是白瞎了他那么一副纯良无害的相貌! 亏她还以为这个家伙腼腆羞涩,是个连跟女孩子说话都会羞红脸的主儿。 结果……在姑娘面前,丫的确表现得十分纯情,只是一到“爷们”的面前,就分分钟暴露了本性,啧……小伙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咂了咂嘴巴,慕容长欢想来想去,也猜不到司马卿鸿想要干什么。 但男人拉着男人去逛青楼,除了吃喝玩乐谈交易,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可以干了,左右她也琢磨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干脆就不想了……反正到时候见了面,答案自然就有了! 怀着狐疑的心情,慕容长欢候在医馆里等了一阵,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回去王府。 她有预感,司马卿鸿应该今天就会出来见她,尽管她先前一直拖着没有回应。 果然! 小厮刚送完信回来,就捎回了一个消息,司马卿鸿答应今天就同她见面,只是把时间从下午改到了晚上,说是有急事要先处理完。 可他一个清闲王爷,能有什么急事要处理? 慕容长欢对此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当是司马卿鸿因为她先前的怠慢而故意摆了个架子。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慕容长欢如时赶赴了司马卿鸿的邀约,才恍然惊觉—— 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入夜的花街,比白日里要来得更加热闹兴盛,慕容长欢可谓是花街上的常客,逛起青楼来如鱼得水的,虽然心底下多留了一个心眼儿,这一路调戏过去,却也没发觉有什么异样和不妥。 上了楼,司马卿鸿的近身侍卫笔挺着守在门口,见到慕容长欢走近,即便躬身行了一礼。 “容大人,王爷正在屋子里候着,请——” 慕容长欢点点头,待他推开门,便就摇着金边折扇晃晃悠悠地走了进去。 然而掀起珠帘,行至屋内,却只见得一张摆满了酒菜的桌子,桌面上狼藉一片,像是已经被人享用过了,桌子边散乱地摆着几张椅子,却是空无一人。 要不是因为外头站着司马卿鸿的侍卫,见到眼前这样的一幕,慕容长欢都要忍不住怀疑自己走错了片场。 正疑惑着,耳边忽然响起几声若有若无的轻吟,带着暧昧莫名的娇丨喘,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听在人的耳朵里,莫名的荡漾…… 慕容长欢身经百战,哪能不明白那是什么声音? 换成是别人,她肯定扭头就走了,可偏偏这一回约的是司马卿鸿……慕容长欢表示她实在无法想象,像三王爷那么纯情的一个男人,竟然会在青楼里玩得如此激情四射?简直三观都要不好了! 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慕容长欢舔了舔嘴唇,缓缓猫下腰,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踮起脚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她发誓—— 她就看一眼!就一眼! 绝对不打扰人家的好事儿! 越是走近里间,慕容长欢的眼睛就抡得越圆,步子迈得也就更加轻了,仿佛猫儿踩着肉垫,便是连一丝一毫的声响都没有发出。 终于……好不容易走到了墙角,拿折扇缓缓挑开帘幕的一角,却只能看见床上两人裹着一床被子,颤动得很剧烈,看起来很激情,奈何蒙得严丝合缝,根本就看不见人! 坑爹啊! 慕容长欢暗暗嗟叹了一声,踮起脚尖想要看得明白些。 不要求大饱眼福……但至少得让她确定那个滚在床上激情四射的家伙是三王爷啊有没有?! 左顾右盼,就在慕容长欢聚精会神地打量的当口,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询问道。 “你在干什么?” 慕容长欢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便就下意识回了一句。 “在看你……你……?!” 才开口说了两个字,慕容长欢心头一跳,陡然发觉了不对劲,即便回头定睛看向来人! 一眼之下,陡然撞上那张熟悉的面庞,慕容长欢不由虎躯一震,仿佛干坏事儿被人逮了个正着似的,忍不住惊呼出声—— “呀!你怎么在这儿?!那床上……?!” 一把掀开帘子,慕容长欢扬手指着床头,欲要问个究竟。 那厢,听到外头的动静,被子登时掀开了一角,冒出了半个脑袋。 没曾想会有人走进来,床上的姑娘当下拔高嗓门尖叫出声,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啊啊啊啊啊啊!” 慕容长欢被她叫得颤了三颤,只觉得耳朵都要聋了,赶忙一把抓起司马卿鸿的手臂,作势就要拉他离开房间,只是还不等她迈开步子,就听一个不悦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鬼叫什么?!……给本王闭嘴。” 慕容长欢步子一顿。 这个声音…… 是司马凤翎?! 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便见被子被哗啦一下掀了开,紧跟着就见司马凤翎光着膀子坐起身来……一抬眸,就对上了她的视线。 四目相交的刹那,两个人皆是一愣。 * 781.第781章 本王不信! 就在屋子里静谧一片的时候,司马卿鸿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口吻之中带着几分斥责,似乎有所不满,又有些歉意。 “凤翎……你……你怎的如此心急?” “我……” 像是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司马凤翎骤然变了脸色,立刻回头转了一圈,在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子后,俊脸之上的面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三分,当下寒着声调嗤了一声。 “滚出去!” 从未见过司马凤翎如此动怒,别说是床头的那名女子,就连慕容长欢都忍不住吓了一跳! 感觉到那股子逼面而来的杀气,床上的姑娘生怕小命难保,立刻哆嗦着裹了一件衣服慌慌张张地下了床,尔后逃命似的飞快地从慕容长欢的身边擦肩而过,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门口! “嘶!” 倒抽一口冷气,司马凤翎抬手扶着额头,一手抵在太阳穴上,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的表情,仿佛头疼欲裂,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来。 见他如此,慕容长欢心如明镜,哪能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 想来这就是司马卿鸿专程邀她前来青楼赴宴的目的了,便是为了将司马凤翎“捉奸在床”! 如此一来,亲眼见到司马凤翎同女子有染,身为“断袖”的她自然免不得伤心失望,从而断了爬上六王爷这张大床的念想! 用不着苦口婆心的劝,用不着千方百计的阻挠,只消看上这么一眼……任谁都会“误会”些什么! 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到时候不管司马凤翎做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无功,于事无补! 想通了这一点,慕容长欢大概就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用司马卿鸿同她坦然相告,也能猜中七七八八……不得不说,如果她真的和司马凤翎有一腿的话,司马卿鸿的这一招确实够狠,够干脆,够有杀伤力! 所以,幸亏此时此刻躺在床上那个被坑的家伙是司马凤翎,而不是司马霁月。 否则…… 就算是在司马霁月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也是分分钟忍不住要爆发小宇宙的好吗?! 慕容长欢甚至隐隐有些后怕,如果刚才那一瞬,掀开被子出现在她面前的那张脸不是司马凤翎,而是司马霁月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保持平静?还能不能有着正常的判断力,看出这其实是旁人故意设下的一个局?! 不,不对! 即便是局,她也绝不容许别的女人同司马霁月靠得这般亲近! 她一定会忍不住把对方从床上揪下来,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和目的,也必须先揍上一顿再说! 想到这儿,慕容长欢的面庞上便随之露出了几分愠怒的神态,甚而有些咬牙切齿。 一番情状看在司马凤翎的眼中,叫他下意识误以为慕容长欢这是在恼他,因为看见他同别的女子“亲热”而有所不快,即便忙不迭地开口同她解释。 “长……容馆主!你别误会!本王同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发生!本王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更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本王的床上……” 不等司马凤翎把话说完,慕容长欢便就收敛了神色,转而换上笑盈盈的表情,一边轻摇着手里的折扇,一边朝他递去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的眼神,口吻暧昧地打断了他。 “六王爷不必解释,这男人嘛……来青楼不做这个,还能做什么?虽然本馆主好男风,但到底是个男人,又怎么会理解不了六王爷你呢?倒是本馆主无意间打扰了六王爷的好事儿,还望六王爷不要见怪才是。”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司马凤翎的面色一下子更难看了! “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对不对?你是为了气本王,才说你不在乎……是不是?!” 慕容长欢微扬眉梢,不以为然。 “六王爷这话从何说起?本馆主为何要故意气王爷?方才那些话,可都是本馆主诚心诚意的肺腑之言呐!” “本王不信!” “哗啦”一下,掀开了整床被子,司马凤翎胡乱套了件衣服便下了床,继而疾步走到慕容长欢的面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面前! 低下头,司马凤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双幽深的瞳眸之中盛满了钝痛。 “看着本王!” 慕容长欢便就抬起头,直勾勾地对上了他的眼睛,不躲不闪,眸光清澈,眼尾含着几分笑意,并没有任何心虚的意思。 皱紧眉心,看着慕容长欢是这样的反应,司马凤翎只觉得胸口憋得慌。 自从那天他和司马霁月打了一架之后,他就一直病着,躺在床上生不如死,天天盼着慕容长欢会来见她,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过来看他一眼,对他而言也是莫大的宽慰。 至少,她会来,哪怕给不了他任何的希望……也能说明她多多少少还是关心他,在乎他的。 而不是连一丝一毫的情分都消磨得无影无踪。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慕容长欢竟能心狠如此,连看都不来看他一眼,哪怕只是一句关心的话语,都成了他求而不得的奢望。 他又怎么能不痛心? 眼下,好不容易见到了她,在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同床共枕”,她居然还能笑着说那样的话? 司马凤翎多么希望那一瞬间,她能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而不是端出毫不在乎的模样,甚至还同他插科打诨,说些暧昧莫名的话。 她表现得越是轻松随意,就越是说明…… 她的心里没有他! 不是比不及司马霁月在她心中的分量,而是连一星一点,都没有他的存在! 他想死心。 无数次想死心。 乃至于有那么一刹,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可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还是想从她嘴里听见他想听的话,还是想要抱一抱她,想让她知道……他有多么需要她! 但她总是那么残忍而无情……由始至终,连一点点的温柔,都不愿意施舍给他。 * 782.第782章 她那样对我,我也爱她 四目相对,屋子里静谧一片,仿佛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司马凤翎不说话,慕容长欢也就不吭声。 诚然,除了在感情上面,司马凤翎表现得有些糟糕,对她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之外,似乎也找不出别的什么槽点了。 一直以来,这个男人都对她照顾有加,明里暗里帮着她,从未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即便对她有所企图,也始终保持着君子之风,不会强迫她,也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举动。 承着他的人情,慕容长欢不是铁石心肠,不可能对他没有半分情义。 但他想要的,她给不了。 所以彻底撇清关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就算司马凤翎会因此而怨恨她,责怪她的冷血,怨恼她的无情,她也不能给他留下任何的希冀与期待……倘若她在这种时候心软了,不仅对不起司马霁月,便是对司马凤翎也不公平。 直勾勾地看着那双幽深的瞳眸,沉郁之中带着几分卑微的哀求,看在眼里叫人十分不忍,慕容长欢暗暗捏紧袖子下的拳头,坚持着不眨眼睛。 不过是几天没见,司马凤翎就瘦了一大圈,整个身子看着都单薄了许多,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似的,看起来毫无生气。 原本英俊朗逸的面容更是憔悴不堪,失去了往常的神采奕奕,脸颊边胡茬丛生,邋遢得不行,若不是方才率先认出了他的声音,单单只是走在大街上,慕容长欢只怕都要认不出他来了! 看他被折磨成这个样子,慕容长欢便是再怎么心肠冷硬,也免不得良心难安。 只可惜…… 她到底是自私的。 就算心有歉疚,也绝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司马卿鸿站在他们两人身后,虽然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能清楚地感觉到周身的气息,所以用不着察言观色,也晓得这时候插不得嘴,便就沉默着没有说话,只安安分分地立在一边静观其变。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的流逝愈渐缓慢,缓慢道叫人觉得煎熬。 司马凤翎头疼不已,却是硬生生地忍着,不愿松开慕容长欢的手,良久……方才从喉咙里吐出了几个艰难的字节。 “告诉本王……你刚刚,是在骗本王……” “本馆主没有骗你,”慕容长欢同样一字一顿,说得笃定,“本馆主说的都是实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因为本馆主没有骗你的必要。” “哈!” 司马凤翎自嘲地讽笑了一声,不由自主地收拢了五指,加重的手上的力道。 “所以看到本馆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觉得很开心是吗?你是不是还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么一来……本王就不会再缠着你了……本王说得对不对?” 慕容长欢定定地看着他。 将他眼底的痛楚看得分明。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对他这样残忍,一点一点生生地剔除了他的期许。 只可惜……她这辈子注定是要负了他的。 “对,你说得没错,只有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本馆主才能真正相信,你不会再来缠着本馆主,你会履行先前的承诺,而不至于出尔反尔,失信于人。” 说这话的时候,慕容长欢嘴角微微上扬,眼角带着几分笑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仿佛他的痛苦与挣扎,他的煎熬与失望,同她全然没有关系,仅仅是他自己一个人作茧自缚、画地为牢。 司马凤翎不曾想过,这个天底下……竟然有人能冷血至斯! 他爱着她,可却什么都做不了。 哪怕像现在这样,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却也清楚地明白……她并不属于他,从头到尾,都不属于她。 “本王……知道了。” 讷讷地从干涸的唇瓣中呵出一句话,司马凤翎缓缓松开了手,继而强撑着精神背过身子,用一种陌生的口吻说道。 “你走吧,本王不想再看见你。” “好。” 淡淡地应了一声,慕容长欢便就收起折扇,缓步离开了房间,走得迅速绝然,连一丝一毫的犹豫也没有。 一直听着慕容长欢的脚步声走远,司马凤翎不禁扯起嘴角的一抹冷笑。 她从来不肯轻易松口答应他什么,大概最干脆的一声“好”,就是刚刚的这一句……他求着她留下,求着她不要走,得到的永远都是拒绝的回答。 唯独在他赶她走的时候,她连迟疑都不会有,就消失得干净利落,义无反顾! 面对这样的慕容长欢,他真的是竭尽心力,而……无能为力。 出了门,慕容长欢继续摇着折扇在花街上招摇过市,仿佛刚才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般,依旧言笑晏晏地同街边的姑娘们调戏说笑,风流倜傥的模样比纨绔子弟还要纨绔子弟,任谁见了只怕都不会相信她是个女人,而不是真正的男儿身。 但不知为何,在听了司马凤翎和容馆主的一番对话之后,司马卿鸿却有种强烈的直觉在告诉他—— 容馆主,就是九王妃! 哪怕这个想法十分夸张,甚而有些荒唐,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仿佛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踌躇片刻,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司马卿鸿到底还是顶着被司马凤翎臭骂的风险,开口问了一句。 “那个家伙……是侯府六小姐,对吗?” 闻言,司马凤翎先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尔后扯了扯嘴角,从桌面上拿过一壶酒,塞到了司马卿鸿的手里,道。 “你把这壶酒喝了,我就告诉你。” 司马卿鸿没有理会他的无理取闹,随手将酒壶放在边上,继续追问道。 “到底是不是?” “你不喝,我自己喝……”司马凤翎说着便又拿过了酒壶,仰头猛灌了一口,却是不答反问,“问到了答案,你是不是就要到母妃那儿去邀功了?” 司马卿鸿微蹙眉头。 “你还要帮她隐瞒?!” “我答应过她,不会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所以,你要还当我是你兄弟,就什么都不准说……” “可是她那样对你——” “我爱她!她那样对我,我也爱她!我他妈就是舍不得对她下手!你……就当我是疯了吧……” “哐当”一声! 司马凤翎摔手而去。 碎了一地酒气,却是忘不掉一个人。 * 783.第783章 偏要放在心上 走在花街上,看着眼前的五光十色,繁花锦簇,慕容长欢晃着金边折扇招摇过市,俊秀的面庞上笑意不减,然而迎面拂过一阵微醺的夜风之时,却是蓦然间觉得心头一紧,闪过一抹怅然若失的滋味儿,带着微微的苦涩,仿佛一朵花含着花苞枯萎在枝头上,永远都开不出鲜艳美丽的花朵。 一如她和司马凤翎之间,那一抹尚未开始,便就已经消弭无踪的情愫。 怔忪间,忽见花雨纷纷,洋洋洒洒地随风飘落而下,落在了她的肩上,头顶上……鼻尖顿而盈满了花的幽香,令人闻之心醉。 慕容长欢伸出手,接过一片轻盈的花瓣,尔后抬起头,有些好奇地往四下转了一圈,不明白路边的那棵树为什么忽然间会落下这样一阵花雨? 毕竟夜风吹得不是很强劲,偶尔垂落几片花瓣并不奇怪,但不可能一下子拂落这么多的花瓣。 瞅着眼前这样的情形,便像是有人使劲摇晃了一下树枝,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然而左顾右盼了一阵,却是不见花树边有任何人影经过。 收拢五指,将一簇小花拿到鼻尖嗅了嗅,慕容长欢微勾嘴角,扬起颊边的一抹浅笑,原本有些沉郁的心情随着这一阵花雨瞬间明朗了许多,便连着迈开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远远的,在花街的一角。 一个颀长清瘦的身影隐于楼宇的暗处,垂眸静静地看着那个走在花树下的少年,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尔后嘴角微弯,上扬成一个温柔而悲伤的弧度。 眼,是微醉的眼。 心,却是清醒的心。 大概痛到了极致之后,就只剩下麻木了。 而他一个人自导自演的迷梦,也是时候划下句点,迎来最后的……幻灭。 “哗啦啦——” 忽然间,一只夜莺振翅高飞,扑腾着翅膀没入了黑暗的夜色之中。 慕容长欢仿佛有所感应,闻声不由心头一动,当下转头看了过去,却只见得墙角边黑影一晃,像是有什么人在瞬间闪身避过了她的视线。 眨了眨眼睛,慕容长欢看不真切,再度定睛望去,便只能瞅见斑驳的树影投射在墙角处,随着夜风晃晃荡荡,仿佛她刚才所见的不过是一场错觉。 但是莫名的…… 慕容长欢却十分笃定,那不是她的幻觉。 刚刚在那个角落里,确实站着一个人,或许就是他出手抖落了树上的花瓣,以一种默默无闻的方式,带给她最大的抚慰与温情。 只是那个家伙……又会是谁呢?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了车轱辘声,堪堪停在了离她十步开外的地方。 慕容长欢回过头,便见车帘子缓缓掀开,紧跟着走出一个清俊闲雅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设局将她骗去青楼的司马卿鸿。 半眯起眸子,慕容长欢抬头看着他,嘴边携着一抹浅笑,语调却透着几分冷硬。 “你不留在青楼里多陪一陪你的好皇弟,反而跑出来找本馆主……怎么,还嫌骗本馆主骗得不够吗?” 在慕容长欢看来,她对司马凤翎无情那是她跟司马凤翎之间的事,可是司马卿鸿设局坑她,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再加上她记仇的体质,又怎么可能既往不咎,那么容易就原谅了他? 听着慕容长欢暗含嘲讽的话语,司马卿鸿却是没有生气,而是顶真诚地回了一句。 “今日之事,是本王做得不妥,还望容馆主不要放在心上。” 慕容长欢继续冷笑,凝眸睨着他,反问道。 “倘若本馆主偏要放在心上呢?” 见她如此不知好歹,伺候在司马卿鸿身边的一个侍卫立刻就恼了,当下大步上前,劈头便要斥责她! “你这人……别不识抬举!我家王爷都已经屈尊降贵向你……” 一句话没说完,慕容长欢便哂然一笑,打断了他。 “首先,本馆主不需要你家王爷的屈尊降贵,其次,如果道歉有用的话,只怕你的坟头草都有两米高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那人登时被她问得一愣,忍不住顺口接了一句。 “为什么?” “因为道歉有用,杀人就不用偿命了啊!那样一来,像你这样不知礼数的家伙,想必早就被人砍成七段八段的了……到时候,大家只要对着你的尸体说一声,‘兄台,在下不小心手滑砍死了你,你千万不能生气,一定不要放在心上哦!’就可以免于一死,如此大快人心之事,何乐而不为啊!” 霎时间,那人被慕容长欢说得面红耳赤,想要反驳却是哑口无言,只讷讷地从嘴里吐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节,作势便要动粗。 “你……你这……兔、兔崽子……” 只是还不等他迈前一步,便被司马卿鸿挥手拦住了身子,尔后轻声喝了一句。 “退下。” 那人心有不甘,还要争辩什么。 “可是王爷——” 司马卿鸿微微拔高声调,又叱了一声。 “退下!” 不得已,那人只好憋闷地瞪了慕容长欢一眼,尔后悻悻了退回了马车旁。 及至他走远,司马卿鸿方才开口问向慕容长欢。 “那……本王要怎么做,容馆主才肯消气?” 见他如此孜孜不倦,便是被自己当头泼了一桶冷水也不见气恼,慕容长欢不免换上了几分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并不急着回话,而是好奇地反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同本馆主道歉?你我本没什么交集,便是本馆主不原谅你也无关紧要,反正也碍不着什么事儿……贵为王爷之尊,你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更何况,兵不厌诈,虽然你这样算计本馆主,让本馆主觉得十分不爽,但站在你的立场来看,似乎也无可厚非,所以……本馆主倒是觉得,你还真没有道歉的必要……” “那是母妃的主意,本王无从推脱,不得已而为之……”司马卿鸿微敛神色,说得诚挚而认真,“但如果可以选择,本王实在不愿同容馆主交恶。” * 784.第784章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 听他这样说,又端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纯良模样,好像多么委屈似的,慕容长欢不禁在心下闪过一丝不屑。 换做以前,她或许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以为他是真的纯情谦和。 但是现在嘛…… 呵呵。 从他跑到九王府找茬,开始插手她和司马凤翎两人之间的事情开始,慕容长欢就已经不相信他会是个多么与世无争的家伙了! 说起来也是她天真,居然会认为皇宫里头还有如此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白莲花。 其实她早就应该料到,就算真的有那么一朵纯洁无瑕的小白莲,这个人也绝对不可能会是司马卿鸿,毕竟……他有一个身为皇贵妃的母妃,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弟! 耳濡目染之下,他能不长歪就已经很不错了好吗,怎么可能当真没有一丁点儿的心机和手段? 不过,就算知道司马卿鸿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看着那样一张无辜温和的俊脸,慕容长欢还是忍不住想要戏谑两句。 便就眸带狡黠地挑起眉梢,倾身缓缓靠了过去,语带暧昧地笑嘻嘻道。 “不愿意同本馆主交恶,就是想同本馆主交好喽?” 闻言,司马卿鸿先是一怔,继而点了点头,白净的面庞上微微染上了几缕红霞,继而轻轻地应了一声。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也可以。” 慕容长欢加深地嘴角的笑意,又道。 “为什么想同本馆主交好?难道是因为本馆主长得帅?啊不……你好像看不见……这么说来,你是被本馆主的气质迷倒了?还是说……其实……你也是断袖?” 听得最后两个字,司马卿鸿忙不迭否认。 “本王不是。” “那就奇怪了,”慕容长欢一边说着,一边退开了两步,纳闷道,“既不是为了本馆主的颜,又不是为了本馆主的钱,你到底看上了本馆主的什么?” 司马卿鸿笑了笑,解释道。 “容馆主的医术惊才绝艳,普天之下,又有谁不想同馆主交好呢?” “啊!说得也是!你不提醒……本馆主倒是忘了,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本馆主,如今却是靠着才华闻达于天下……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又有眼光的份上,本馆主可以考虑考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怎么样?” “容馆主请说。” “本馆主现在还没想好要你做什么,等到用得着你的时候,再找你吧!” “那本王就静待容馆主的消息了。” “烤猪肘吃吗?!” 冷不丁的,慕容长欢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这么一句。 司马卿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由“啊”了一声,便被慕容长欢随手塞了一个烤猪肘到怀里,自己的手里不知何时也多出了一个,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喏,就是这个……很好吃的!你尝尝!” 司马卿鸿这才回过神来,推却道。 “本王不吃这个。” “给你你就吃呗!怎么……怕本馆主在上面下毒啊?!” “容馆主说笑了。” “那……如果本馆主说,你要是能把这个烤猪肘吃了,本馆主就帮你治好你的眼睛……你吃不吃?” 说这话的时候,慕容长欢用的是戏谑的腔调,半真半假,开玩笑似的,叫人分辨不出真真假假来,司马卿鸿便就将信将疑地追问了一句。 “容馆主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本馆主从不信口开河!” 听得慕容长欢信誓旦旦地保证,大概是觉得她的承诺太草率了,司马卿鸿便就当她是在说笑,没有同她较真,跟着玩笑似的接话道。 “若是能治好本王的眼疾,别说是一个烤猪肘,便是十个……本王也吃得下。” “这可是你说的!”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突然就来了兴致,像是遇见了同道中人一般,立刻兴奋地转过身,对着不远处的小贩老板招了招手,高呼道。 “快快快!再打包九个烤猪肘!挑最大的!” 司马卿鸿:“……” 敢情她是来真的?! 只可惜,就算她说的是真的,他的眼疾当真能被医治好,可是……十个烤猪肘什么的,他也不可能吃得下好吗?! 正当司马卿鸿默默腹诽的时候,那厢……慕容长欢已经提着打包好的九个烤猪肘兴致勃勃跑了回来,尔后顺势连同先前那个一并塞进了他的怀里,催促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吃啊!你不想治好眼睛了吗?不想重见天日了吗?!不想看看本馆主到底长得有多帅吗?!” 没曾想慕容长欢说风就是雨,居然上纲上线了起来,司马卿鸿的内心也是懵逼的。 “可是……这么多,本王哪里吃得下?” “不试试怎么知道?说不定就发生奇迹了呢?!” 司马卿鸿拗不过她,面带迟疑。 “真的……要吃吗?” “你不是说要道歉吗?那就拿出诚意来啊?!不吃烤猪肘,怎么同本馆主交好?!本馆主数十下,你要是再不吃……本馆主就不陪你玩了!十、九、八……” 就在慕容长欢快要数完的时候,司马卿鸿到底是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嘴巴对着那肥腻腻的烤猪肘咬了一口,宛如上刑似的,表情别提有多痛苦了。 等到一口咬下,俊脸之上的表情更像是要哭出来一般,忍不住苦着脸颊吐槽了一句。 “这……实在是太、太难吃了……” “难吃是必须的,”慕容长欢笑盈盈地看着他,一脸恶作剧的表情,“因为本馆主在上面撒了一把黄连粉啊!所以说,你要是能把这只烤猪肘给吃下去的,本馆主就敬你是条汉子!” 话音未落,便见司马卿鸿将一怀抱的烤猪肘递还给了慕容长欢,尔后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见他如此,慕容长欢不禁有些意外,忍不住追着问了一句。 “怎么不吃了?眼睛不要了吗?!” 司马卿鸿淡然一笑,不以为意。 “不要也罢。” 慕容长欢:“……够有性格!” 果然,她真是越来越怀疑这个家伙了。 * 785.第785章 十分在乎的人 看着花街上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脚下踏着散落满地的花瓣,随风卷起一地的幽香,宛如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翩翩佳公子,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散发出优雅尊贵的气息,叫人很难将他同宫闱中那些龌龊而又肮脏的阴谋诡计联系在一起。 可偏偏,司马卿鸿即便不像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那样处于权力漩涡的最中心,却也脱不了干系。 因着皇贵妃的缘由,身为栖梧宫出身的皇子,哪怕他无心皇位之争,也很难独善其身。 半眯起眼睛,慕容长欢一手抱着满怀的烤猪肘,一手抓着其中的一只凑到嘴边啃了两口,一边吃着,幽暗的黑眸中随之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仿佛揪到了谁的小尾巴。 虽然她刚才是用开玩笑的语气同他说的话,半真半假的,做不得承诺。 但对于一个失明已久的人来说,在听到她说起凭着自己精湛的医术可以治好他的眼疾的时候……司马卿鸿的反应未免也太平静了些。 尽管他有刻意端出惊喜的模样,慕容长欢却没有在他的身上嗅到任何兴奋与激动的味道。 以往她在医院里上班的时候,曾经接触过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病人,不同性格的病人固然有着不同的反应,然而那种渴望康复的迫切心情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有些人表现得夸张,而有些人则表现得不是那么明显。 当然,司马卿鸿的反应之所以如此平淡,也有可能是因为失望了太多次,所以才会失去了最初的渴求与期待。 微蹙眉头,慕容长欢思来想去琢磨了一阵,一时之间倒也无法得出确切的答案。 坦白而言,凭着多年以来行医的经验和判断,慕容长欢表示十分怀疑—— 司马卿鸿的眼疾,十有八九或许是假的! 但他演得太像了,当真就像是瞎子一样,瞒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至少除了她之外,从来没有第二个人对三王爷的眼疾有过任何的质疑。 如果他没有插手司马凤翎的事,慕容长欢刚才也不会刻意试探他。 眼下,她所有的起疑也全是因为他的反应,而非是他在行动上的盲眼表现。 更何况,作为出身金贵的皇子,若不是因为眼疾的缘故,司马卿鸿完全有足够的实力和资格竞争皇位,完全没有必要装成是一个瞎子……如此一来,不仅他自己的前程受到了极大的阻碍,便是连皇贵妃在陛下眼里的分量都会深受影响。 这一点,也是慕容长欢最为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 故而就算直觉告诉她,司马卿鸿的眼疾很有猫腻,却也无法一口咬定他就是装瞎……只能下次找机会再试探一二了。 就在慕容长欢狐疑的当口儿,司马卿鸿已经逐渐走远,拐了个弯上到了停在街角的马车车厢里,随后便是一声清脆的鞭响,马蹄和着车轱辘踢踏碾压在青石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车厢内,伺候在司马卿鸿近身的侍卫按捺不住,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爷……刚才那小子如此目中无人,您又何必自降身份,纵容她的狂妄无礼?” 司马卿鸿端坐在车厢内,脊背挺得笔直,却是微微有些出神,仿佛没有听到随从的问话,沉默着没有吭声。 那侍从便就拔高声调又问了一声。 “爷?” 司马卿鸿方才收拢了几分思绪,转头问他。 “怎么了?” “属下不解,爷为何要屈尊将贵地接近那个容馆主?那小子太狂妄了,根本就没将您放在眼里!依属下看,这样的家伙就该抓起来揍上一顿,才会学乖。” 听着下属郁郁不快的抱怨,司马卿鸿晓得他是记恨方才在嘴皮子上吃了容馆主的亏,一时间无法释怀,便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反驳道。 “你若是真敢对容馆主动手,只怕六皇弟会直接命人打断你的手。” “六王爷是六王爷,您是您……六王爷最近奇奇怪怪的,好似走火入魔一般,也不晓得是不是被人下了蛊,爷您还是离那个容馆主远些罢!听说她医术厉害,而且邪门得狠,干的尽是开膛剖腹的勾当,谁晓得私底下会不会搞些歪门邪道的手段……” 司马卿鸿笑笑,不以为然。 “不仅是六皇弟,就连九皇弟也很看重她,甚至连父皇都另眼相看……这样的人,必是有其过人之处。” “那又如何?天底下的能人异士多了去了,也没见爷您如此殷勤地对待过谁啊!” “容馆主不是一般的能人异士,她是六皇弟十分在乎的人。” 能将司马凤翎折磨成那样的女人,能让六王爷和九王爷反目成仇的女人……他又怎么能视而不见,不闻不顾? 带着一身胭脂气回到九王府,司马霁月的鼻子比狗还灵,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你去青楼了?” 虽然他对慕容长欢逛青楼并没有太大的意见,但他很清楚……无缘无故的,慕容长欢也不会三天两头往青楼里跑。 而青楼那种地方,最好的作用之一便是为了掩人耳目。 所以甫一嗅到慕容长欢身上的脂粉味和酒味儿,司马霁月便就有些伐开心了。 毕竟……一般而言女人不可能上青楼晃悠,慕容长欢若是去青楼赴约,见的必是男人!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听到司马霁月这样问,慕容长欢哪敢再有半点隐瞒,若是去见别人她倒是懒得说,偏偏约见她的人是司马卿鸿。 碍着这其中复杂而又尴尬的关系,趁着司马霁月还没发现什么,慕容长欢立刻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乃至于在青楼里见到司马凤翎和姑娘同床共枕滚在一块被她“抓奸在床”之事,也是原原本本地描述了一番,只恨没能将当时的画面拍下来播给司马霁月看! 听她说完,司马霁月不免有些诧异。 “三皇兄他……真的那么做了?” “可不是么!人家是坑爹,他是坑弟……先是跑来九王府找你的麻烦,接着又结结实实地挖了个坑把六王爷给埋了!啧啧……这家伙看着人畜无害的,只怕心肠坏着呢!” * 786.第786章 是“情”字,而非天下 司马霁月默了默,没有说话。 见他如此,慕容长欢不由剔眉睨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跟司马卿鸿之间有些什么,奈何今日被耍了那么一道,她便没了心情,一时间也就忘了找司马卿鸿盘问内情。 正暗暗懊恼着,不等她开口问话,司马霁月却是主动挑起了话题。 “本王这么说,或许你不会相信……三皇兄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闻言,慕容长欢微微一诧,有些不敢相信司马霁月会说这样的话,会用“温柔”这两个字来评价一个人……毕竟,他可从来都没有夸过她温柔好吗?! 所以,她果断就不爽了! 即便轻嗤一声,不以为然。 “是啊!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就他那单纯秀气的模样,看着却是十分的温柔亲善,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虽然我不了解三王爷,跟他也不是很熟,仅仅有过几面之缘而已,但就凭他近日来的所作所为和表现来看……可跟‘温柔’这两个字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对上慕容长欢一脸幽怨的目光,像是对先前被司马卿鸿算计一事仍有些耿耿于怀,司马霁月不禁叹了一口气,拉着她走到软榻边坐了下来。 继而稍作沉吟,方才开口道。 “那是你没见过三皇兄小时候的样子,他虽然出身高贵,却不像太子那样目中无人,唯我独尊,也不会像其他那些皇子一样拜高踩低……他对谁都一视同仁,从来都不会生气,所以大家都喜欢找他玩。” “那你呢?你也喜欢跟他一起玩吗?” “自然是喜欢的,没有人会讨厌三皇兄,只是六皇兄自小就同本王不对头,处处与本王作对,三皇兄碍着皇贵妃的情面,多数时候也只能偏袒他……但每每六皇兄与本王起了争执,三皇兄都会带着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偷偷地哄本王开心,可以说,三皇兄是整个皇宫里头,除了母妃之外对本王最好的人了。” 难得听司马霁月谈起小时候,慕容长欢不由听得认真了许多。 她一直以为司马霁月从小到大都是桀骜孤僻,生人勿近的性子,如今看来……他也有过单纯天真的岁月,而温柔了幼年时光的那个人,便是司马卿鸿。 所以对于司马霁月而言,司马卿鸿在他心中意义非凡,是个特殊的存在。 只可惜,夹在他和司马凤翎两人当中,司马卿鸿的立场却是十分的尴尬,一旦司马霁月和司马凤翎两人成为了对立的存在,他就只能选择他们之中的一个,而无法两全其美。 忽然间,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冒上脑海,慕容长欢稍作犹疑,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开口问了一句。 “如果,我是说如果……登上太子之位的人是三王爷的话,你还会同他争夺皇位吗?” “不会。” 想也没想,司马霁月脱口而出两个字,语速虽快,口吻却是十分的笃定,甚至还带着几分迫切,仿佛只要司马卿鸿答应当太子,他就会立刻将唾手可得的储君之位拱手相让! 情理之中的答案,明明也在意料之中……但不知为何,听到司马霁这样的回答,慕容长欢还是微微吃了一惊。 狐疑之下,慕容长欢不禁继续追问。 “他真的有那么好吗?值得你为他付出一切?那万一他出面让你退出皇位的争夺,将储君之位让给六王爷,你会怎么做?” “若是三皇兄登基为帝,本王便是俯首称臣也甘之如饴,但若他想让六王爷坐上那个位置,那么本王同他之前的所有恩和情……便算是一刀两断,不复存在了!” 而事实上,也就是因为司马卿鸿选择站在了司马凤翎的身后,而不是冷眼旁观独善其身,司马霁月才会心有不平,郁郁寡欢。 才会说出“本王也是他的兄弟”这样晦涩不堪的话语。 有多期待,就有多失望。 有多重情,就有多痛心。 当时光荏苒,飞逝而过,单纯天真的幼年日复一日地远去,宫廷内斗的残酷就随之一日丨日地凸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能妥协…… 在这种时候,选择与舍弃就显得尤为残忍。 在司马霁月看来,他宁愿司马卿鸿袖手旁观,也不愿他为了司马凤翎同自己反目,所以在司马卿鸿做出那样的抉择之后,司马霁月的内心深处,想必是有怨怼的。 听得“一刀两断”四个字,司马霁月说得决绝,慕容长欢却是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甘与不舍。 然而千言万语,到了最后……她也只能说上一句。 “既是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多说无益,不过是徒增烦扰……他不要你,我要你,我会对你好,比他对你还要好,绝不会一边给你期待,一边又毫不留情地舍你而去……” 都说宫闱无情,却是谁在伤情? 都说皇家无情,真当转身不留情。 而人生在世,人与人之间……岂不就是一个情字? 亲情,爱情,夫妻情,兄弟情,师徒之情,密友之情……一个人有了情义,才会变得有血有肉,而不是冷冰冰地如同雕塑一样,仿若死物。 握紧司马霁月的手,见着他的郁郁寡欢,慕容长欢不免有些心疼。 心疼之余,却又莫名的欣慰。 她以为这个男人心肠冷硬,铁血酷厉……实则不然。 隐藏在那张冷酷的面具之下,是一个有些七情六欲的凡人,那样的司马霁月……或许会显得有些敏感,显得有些幼稚,却不会让人觉得高高在上,触不可及。 他是真实的,有着真实而充沛的情感,尽管极少会同旁人走近,然而但凡走到他身边的人,他都会珍重以待,倍加惜情。 大概普天之下没有人会想到,摆在这个看似冷酷无情的王爷面前的第一个字,乃是“情”字,而非天下。 慕容长欢忽然就有些好奇—— 对于司马卿鸿而言,他最看重的又是什么? * 787.第787章 便好像他比本王更在乎你 一连几天,皇宫内外又逐渐恢复了风平浪静。 尽管司马凤翎迟迟未上朝,但时日一久,众人便像是习惯了一般,即便偶尔有所非议,却是没有一开始那么群情激昂,甚至就连六王一党的朝臣都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 瞅着这样的架势,慕容长欢却是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仿佛面临着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现在越是沉寂,暗中酝酿着的便是越大的风暴。 她一向自诩有着精准的看人眼光,然而自始至终,却未曾看透过司马凤翎这个人。 在她天真地以为他可以信任的时候,司马凤翎却狠狠地耍了她一道,叫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甚而不得不做出自我牺牲,方才得以化解同司马霁月之间的危机。 而如今……她不再相信他的话,不再相信他的承诺,司马凤翎却仿佛在遵守着先前同她立下的约定,以托病为缘由,退出了日渐激烈的储君之争。 但这只是暂时的现象,事情的发展到底会走向什么样的局面,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正当慕容长欢怀着狐疑的心情耐着性子静观其变之时,六王府突然传来了一个足以震撼朝野的消息—— 六王爷修书一封,离府出走了! 消息一出,霎时间整个朝堂都沸腾了!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 六王爷一党自是力挽狂澜,为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六王爷磨破嘴皮,说尽了各种各样的好话! 另一边,九王一党哪能白白错过如此大好时机? 理所当然是要揪住六王爷的痛处,趁机落井下石火上浇油,势要将六王爷踩在脚下永远也翻不了身,一时间弹劾的奏折满天飞,大大小小的罪状挨个儿往司马凤翎的头上堆叠,哪怕原本不是他干的,但只要同他能打得着八竿子的关系,便就一并算在他的头上! 连着整整三天,早朝上都没能得一个清净,众人七嘴八舌地争得面红耳赤,各执一词遑不相让,听得帝君一个脑袋两个大,不得不罢朝三日方才压下了众臣的狂热。 三日之后,群臣纵然有所收敛,不敢太过放肆,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兴奋忧切过了头……但不管怎么说,司马凤翎失踪到底是一件大事,事关储君之位的人选,只要人没找到,事情就远远不会落幕,一方面是九王一党“趁人之危”,力求打压六王的党羽,一方面则是六王一党竭力相争,力保司马凤翎在朝中的权力和地位! 有关储君人选的问题,原本就十分敏感,帝君原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不料司马凤翎不争气,居然猝不及防地来了这么一出! 这下,即便帝君有心要保他,在九王党羽的施压之下,也是有心无力,挡不了太久了。 如此形势,于九王府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 然而在慕容长欢看来,欣慰之余,却是有些不是滋味。 司马凤翎能够信守诺言,确实叫她刮目相看,尤其是在她已经选择放弃的时候,他这样的行径无疑又唤醒了她的信任。 但她没想到的是,司马凤翎竟然做得这么绝? 身居要位,却离家出走,不告而别……无疑等同于自断退路,他一个人倒是走得轻松,只是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叫人收拾,别说那些个被他坑得欲哭无泪的朝臣人生惨淡,快要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便是皇贵妃都给活生生地气出了病来,差点没一口气缓不过来噎死过去! 还真是一个说走就走的任性王爷呢! “你有什么看法?” 趴在软榻上玩弄着狼王的脑袋,慕容长欢一边琢磨着,一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问了这么一句。 外头阳光正好,司马霁月坐在书桌边看着兵法,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有些不知所谓,便就随口反问道。 “你问的是对什么的看法?”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最近皇城里头闹得最沸沸扬扬的那件事儿了!” 闻言,司马霁月微微一顿,继而放下手中的书籍,抬起了头。 “你是说……六皇兄离开的事情吗?” “唔,”慕容长欢点点头,以她对司马凤翎的了解,这个男人既然重信诺,就不会如此不负责任,甩手丢下一大帮忠心耿耿的下属,独自一人浪迹天涯,“你觉得……他真的会放弃皇位吗?就算他选择退出,也用不着这样激进行事吧?!哪怕他平日里举止轻浮,但实在不应该做出如此草率的行径……” “他是怎么想的,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一定要本王说……本王并不希望他会就此罢手。” 闻言,慕容长欢微微一诧,有些不解。 “为什么?他能主动退出……不是很好吗?省得你们兄弟二人又明争暗斗的,搞到最后头破血流,就算不死也得元气大伤,难道你喜欢那样的?” 司马霁月眸光微暗,幽幽开口。 “他能罢手固然是件好事,但本王不希望他是因为你才选择放弃皇位的,因为那样一来……便好像他比本王更在乎你。” “你这是哪儿的话?” 慕容长欢不由失笑,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目光中随之染上了几许柔情。 “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又何必处处同他比较?且不说六王爷是不是又在暗中搞什么鬼把戏,就算他真的是因为我的缘故才选择离开,那也是我欠他的……左右这份情我这辈子是欠定了,欠多欠少,又有什么差别?至于你嘛……倘若我叫你放弃皇位,你又何尝不会义无反顾地同我离开,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一番话,慕容长欢轻轻地说着,细语温柔,像是在劝解司马霁月,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司马霁月并不想就着这个话题说太多,默了默,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就转口问了一句。 “对了,时间过去这么久了……第五尊小金佛有下落了吗?” 说起这个,慕容长欢忽然“哎呀”了一声,一拍大腿道。 “糟了!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回事了……不行,我得去质子府瞅瞅!好久都没消息了,青雀庄主该不会被东方世子偷偷弄死了吧?!” * 788.第788章 你们两个还是那么肉麻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飞快地从软榻上跳了起来,说风就是雨的,匆匆便要往外赶。 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头疼司马凤翎的事情,倒是叫她忘了还有小金佛这茬,先前费了好大劲儿才设了那么一个局,她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偷鸡不成蚀把米! “本王陪你去。” 司马霁月跟着从椅子上起了身,快步追在了她的后面。 按理说,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不可能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没有,事情过于平静,就显出了几分异样来,令人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好……可以的话,咱们最好能多带点人!” 慕容长欢同样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虽说这儿是皇城,但那些觊觎宝藏的人狡猾多端,无孔不入,若是她一个人孤身前往,不一定能应付得过来。 但若能调动花雪楼的势力,量对方再怎么阴险狡诈,也不见得能讨得什么好处。 怎么说花雪楼都是司马霁月一手培养起来的,纵然不如军营里的精兵强将那般杀伤力惊人,却也容不得半分小觑。 司马霁月晓得她的顾虑,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你放心,谁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做文章,本王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说这话的时候,司马霁月的凤眸中一闪而过狠戾之色,带着几分嗜血的气息。 见状,慕容长欢眸光微动,不由开口问了一声。 “你在担心东方世子?” “嗯。” 司马霁月也不否认,只淡淡地应了一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仿佛想到了什么。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追问道。 “发生什么了吗?难不成青雀庄主在质子府的消息已经泄露了?” 司马霁月摇摇头,否认道。 “跟青雀庄主无关。” “那是……?” “消息现在还不是很确定,先去质子府看看再说,或许东方世子知道得更多些……” 闻言,慕容长欢也就没有再问下去,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小金佛和宝藏的事儿,其他那些事情对她而言多半都是无关紧要的,若只是捕风捉影的消息,那就更加不值一提了! 一路商讨着,两人便就换了一身行当,各自去了花雪楼和妙手回春馆。 因着司马霁月要暗中部署,需要费些时间,便就让慕容长欢率先出了门,他则随后追上……一前一后,两人没隔多久便就陆续赶去了质子府。 离开九王府的时候,时辰就已经不早了,等到慕容长欢赶到质子府,天色便就完全黑了下来。 然而出乎慕容长欢的意料,一向清冷僻静的质子府,此时此刻却是人声鼎沸,歌舞升平,比平日里不知热闹了几百倍。 如此看来……气氛确实不同寻常,而且还是很不寻常! 远远的,就听到了从府里头传来的鼓乐声,慕容长欢心下有异,便让人放慢了速度,一行人行至府门前,倒是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 正当慕容长欢下了马车欲要走近质子府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已经奔到了她的眼前,尔后急急勒住了马缰,停在了离她不到十步的地方。 看着花非雪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慕容长欢不禁微挑眉梢,摇着扇子款步上前,笑着道。 “赶得很及时嘛!” 花非雪走近两步,抬手就要去抹慕容长欢的脑袋,一边说一边笑。 “当然要及时,本楼主怎么能让你一个人……”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慕容长欢一把拍开了手臂,尔后压着声音提醒道。 “不要乱摸!别忘了在外头……本馆主是攻!是攻!” 花非雪直接没有理她,依然我行我素地伸手按住了她的脑袋,借着身高优势行欺压之事,末了还要揉上两下,嘴里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是是是,你是攻……本楼主没忘。” “喂你——” 慕容长欢一噎,立刻横眉冷对地睨了他一眼,刚要教训两句,便见花非雪已经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跨上了石阶。 不得已,没有大长腿的慕容长欢为了跟上他,只得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后头。 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一阵,方才扯上了花非雪的袖子,拉住了他。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都不知道等等我……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花非雪忽然回过头,冷不丁地顿住了步子。 慕容长欢猝不及防,一个脑袋撞进了他的怀里,下意识闷哼了一声,正要开口抱怨,就被花非雪抬手捏着下巴,俯身在嘴边啄了一口。 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慕容长欢先是一愣,正要开口骂他有病,就听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嘲讽和轻蔑。 “许久不见,你们两个还是一样恶心又肉麻……” 听出是东方晏的声音,慕容长欢即便毫不犹豫地回击了一句。 “许久不见,东方世子还是一样像女人那般尖酸又刻薄。” 一听这话,东方晏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容馆主,你这是活腻了吗?” 花非雪跨前一步,挡在慕容长欢的身前,剔眉道。 “本楼主以为……世子殿下才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霎时间,两人四目相对,半空中电闪雷鸣,火光烁烁,仿佛随时随刻都会爆发一场水火不容的斗殴。 直到一个轻佻放荡的身影从转角处走出,尔后习惯性地扬手搭在东方晏的肩头上,原本一触即发的气氛才变得更加剑拔弩张了! “来者是客,小晏你怎么能把怒气撒到他们头上呢……这多失礼啊!” “本殿的事,你最好不要插嘴!” 一把甩开青雀庄主的爪子,东方晏铁青着面色,一脸不爽的表情,像是被人得罪狠了,而那个得罪他的人……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应该不单单只是她一个人。 果然,青雀庄主贱兮兮地又靠了上来,继续抬手搭上了他的肩,笑得不怀好意。 “本爷偏要插嘴呢?” 这下,别说东方晏,就连慕容长欢都想糊他一巴掌了! * 789.第789章 一只会撩的王爷 对上东方晏杀气腾腾的目光,青雀庄主仿佛死猪不怕开水烫似的,说着又加了一句,整一个火上浇油,嘴欠找抽! “瞪着本爷干什么?想打本爷啊?可是你又打不过,瞪了也白瞪……唔!” 话音未落,东方晏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拽住了他的胸襟,二话不说就往小树林里拖! 青雀庄主一下子来不及反应,便被拽着走开了好几步,等到他回过神来,早就已经被东方晏制住了穴道,一时半会儿却是动弹不得。 只能扯着嗓子朝慕容长欢和花非雪求助。 “哎……哎哎……你们两个别光站着啊!快来帮本爷一把!这小子是真恼了!下手没个轻重的,万一把本爷掐死了,你们想哭都来不及了!” 晓得东方晏是什么样的脾性,花非雪不由微敛神色,欲要上前阻止。 然而还没等他迈开步子,就被慕容长欢伸手拦了下来,压着嗓子小声道。 “嘘,别过去……那可是小树林啊,你跟过去干什么?” 闻言,花非雪不解其中意思,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小树林……又怎么了?”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慕容长欢挑了挑眉梢,一脸贼笑“我就不告诉你了!” 说着便要拔腿走。 花非雪一把拉住了她,追问道。 “快说,你要是不肯解释,我就去找他们两个问清楚……” “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就算你问了他们也不见得会告诉你的,不过……你要是真有那么好奇,不如下回我们去一趟,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这话的时候,慕容长欢嘴角上扬,勾出了几分邪笑,透着三分暧昧七分引诱,这下不用她多说什么,花非雪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即便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热气。 “就这么说定了。” 语气撩人得不行,听得慕容长欢几乎瞬间就酥了!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忽然从转交匆匆跑出一个人来,大概是因为夜色有些昏暗,再加上走得急,一下子没注意,那人便就撞到了慕容长欢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撞开了两步。 所幸花非雪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才没叫她踩空脚跌进灌木丛里。 “啊!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不曾想会撞上人,对方立刻躬身行礼,忙不迭地道歉。 慕容长欢微敛神色,抬眸扫了那人一眼。 是个带着脂粉味儿的青衣人,却不是姑娘,看起来像是个戏子,面目俊秀嗓音清媚,想必是花旦之流,可巧手里还拿着一盒头饰,算是证实了慕容长欢的猜测。 正在慕容长欢打量对方的时候,不远处有人拔高声调唤了一声。 “阿夏!快快,再不准备就来不及了!” “哎,我这就过来!” 青衣人立刻应了一声,对着慕容长欢又连着鞠了几个躬,继而才匆匆追了过去。 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慕容长欢不免有些狐疑。 “东方世子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戏了?” “怎么……”花非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问道,“刚才那个家伙,有什么问题吗?” 慕容长欢微微收拢五指,摸了下手腕,像是在回味刚才的触感。 如果刚刚那个莽撞的家伙真的是一个戏子,演的又是花旦,一双手肯定比女人还漂亮,可是方才那一瞬……他不经意间抓上她手腕的刹那,慕容长欢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手心有一层很厚的茧,那是长年握剑才能留下的痕迹。 蹙起眉心,慕容长欢收起了玩谑的心态,沉然道。 “情况……不太对。” 听她这么一说,花非雪即便明白了几分,当下对着伺候在边上的下人吩咐道。 “去把东方世子和青雀庄主叫出来了,就说今晚很有可能会有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让他们千万不要错过。” “是!” 奴才恭谨地点头应下,随后循着林荫小道,匆匆忙忙朝着东方晏和青雀庄主的行迹找了过去。 没叫慕容长欢和花非雪等上多久,东方晏便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鼻青脸肿的青雀庄主,可见刚刚被揍得不轻。 “这么着急把本殿叫出来,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清清冷冷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孤傲,东方晏一袭红衣似火,说话的腔调却比冬日的寒潭还要来得森寒入骨,不近人情。 花非雪似乎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并未计较什么,只拉着他走到一边的角落里,小声地议论了几句。 青雀庄主面带好奇,一边摸着被胖揍的脸颊,一边不自觉地朝着那两人探头探脑。 见到慕容长欢走过来,便就忍不住问她。 “他们两个神神秘秘的……在说什么?” 慕容长欢斜着眼睛,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神色更加好奇。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好端端的,府里头为什么会有戏班子?还有……你得罪东方世子什么了?惹得他把你揍成这样,你还不敢吭声?” “本爷哪有不吭声?这不吭着么……” 青雀庄主哼哼了两声,一副吃痛的模样。 慕容长欢当下掐了他一把,催促道。 “说正事呢!少给我贫!” “嗷嗷嗷……放手放手……”青雀庄主吃疼地倒抽了一口气,缓了缓,方才撇着嘴角随口解释了两句,“也没什么,就是本爷觉得天天窝在府里太无聊了,就让世子请了个戏班子来唱戏,消遣消遣……” “这才几天,你就耐不住寂寞了?!不是有东方世子陪你吗,你还要消遣什么?” “哎,别提了……世子那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有多糟糕?让他陪我?呵呵,简直痴人说梦,他能不把本爷赶出去就不错了……这不,方才本爷不过是打趣了一句,让他上台学着那花旦演两手给本爷瞅瞅,他就追着本爷打!直到把本爷揍成这样才罢手!真真是心狠手辣,太心狠手辣了!” 感叹了一句还不够,青雀庄主说着又重复了一遍,一脸小媳妇受气的委屈模样。 * 790.第790章 就是这么重色轻友 东方晏负手立在一旁,冷眼睥睨着他,倨傲的面庞上是满满的嫌弃和鄙夷,在听到青雀庄主说到挨揍的部分,还十分不屑地抖了下袖子,仿佛连揍他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瞅着他们二人水火不容的情形,好似天生的冤家。 一个高冷孤傲,一个嘴贱轻浮。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像刚见面那会儿一样,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慕容长欢不免心累,有些开始怀疑起当初撮合他们二人的想法是不是不太对路子? 要不然,按理说青雀庄主在质子府呆了这许多天,凭着他那两片舌灿莲花的嘴皮子,怎么着也该将东方晏哄得服服帖帖的了。 “就你事多,活该挨揍!” 斜着眼睛啐了青雀庄主一句,慕容长欢不是很想搭理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就径自走了开。 青雀庄主原本是想让她主持公道,帮他扳回一局,不想对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竟是半点儿同情心也没有,甩甩袖子就走了,白瞎了他的一番哭诉。 到底是不甘心,还觉得有损颜面,便就忍不住唤了一声。 “哎!你要去哪啊!本爷的话还没说完呢!” “看戏啊!不是你说要看戏的吗?听这鼓声,差不多要开场了吧?走……一起去瞅瞅!” 慕容长欢头也不回,只扬起手臂对着青雀庄主招了两下。 话音未落,步子就已渐行渐远,消失在了院子口。 “我们也过去吧。” 花非雪微敛眸色,自是妇唱夫随地跟在了后头。 东方晏仍旧冷着一张俊秀的面庞,款步走在了花非雪的身侧,在经过青雀庄主身边的时候还不忘鄙弃地扫了他一眼,一脸不想见到他的神态。 所幸青雀庄主脸皮够厚,又爱凑热闹,加之这些天确实憋得慌,便只当是没看见东方晏的那个眼神,后一脚跟着追上了花非雪。 及至三人走到院子里,慕容长欢已经翘着二郎腿儿,懒洋洋地倚在一旁嗑瓜子了。 见到他们走过来,还特别熟稔地打了声招呼,仿佛她才是这座府邸的主人。 “来来来!坐这边,这几个位置最好了……” 眼瞅着青雀庄主大步流星地就要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慕容长欢眼疾手快,“嗖”的一下抽开了椅子,偏偏就不让他坐。 青雀庄主先是一怔,继而一脸受伤的表情,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连说话都带着几分幽怨。 “你干嘛把椅子拿开?难道连你也觉得本爷很讨人嫌吗?” “你那么有钱,本馆主抱你大腿还来不及呢,哪敢讨厌你?”慕容长欢笑盈盈地哄了两句,嘴上这么说着,手下却是将他往外一推,径直推到了东方晏的身边,尔后一把拽过花非雪的手腕,将他拉到了身边的位置,“只不过……本馆主最爱的还是雪儿,所以只能委屈你往边上挪一挪了。” 闻言,青雀庄主不由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轻嗤道。 “哼,重色轻友,没义气!” 慕容长欢耸了耸肩头,指着花非雪笑道。 “你想坐这儿也可以,不过……前提是要打赢他,想试试吗?” 听她说了这么一句,青雀庄主下意识抬眸看了花非雪一眼,在对上那双幽暗的凤眸之中闪烁着的危险光泽时,终究还是悻悻地收起了抱怨。 “算了……本爷也没有很想坐在你的边上,还是这个位置清净,不会一不小心就瞅见非礼勿视的画面。” 说着,青雀庄主便就踮着脚走到了最外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花非雪理所当然坐在了慕容长欢的身边。 看了眼仅剩下地那个位置,东方晏继续瘫着嫌弃脸,命人将其挪到了慕容长欢的另一边,远远地同青雀庄主保持着距离。 见状,慕容长欢又是一声哀叹,深深地觉得这两个家伙大概是这辈子都好不到一块儿了。 但不管怎么样,戏还是要看的。 更何况还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开始了。” 饮了一口茶水,花非雪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嗯。” 慕容长欢幽幽一笑,支肘靠在嵌玉雕花的椅座上,眼眸中掠过一道转瞬即逝的寒光。 青雀庄主不知道他们是在打什么哑语,下意识便要转头去问东方晏,结果一凝眸,却发现对方已经远远地避开了他,心下不知为何……竟有些微微的塞。 东方晏的视线由始至终都落在了戏台上,面上平静无波,并没有青雀庄主那么多的内心戏。 随着鼓乐声,戏台上的花旦小生陆续上场,铿铿锵锵,鼓动着夜晚略微有些燥热的空气,却见那些个戏子捏着唱腔舞着水袖,一眉一眼皆是婉转多姿含情带思,看起来十分专业娴熟,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然而…… 慕容长欢自信她的直觉从未出过差错,便是一次也没有。 所以这一回,自然也不会例外。 “嘭!” 忽然间,意料之外的烟花在空中轰然炸开,院子里的人不禁齐齐抬头仰望,在见到半空中绚丽夺目的烟火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声的惊叹。 青雀庄主下意识也抬头看了一眼,嘴角笑意上扬,似乎觉得有趣,便随口同花非雪搭讪了两句。 “这烟火不错嘛……你让人放的?要不然,就东方世子那样的家伙,哪能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那厢,花非雪却是直勾勾地盯着戏台,寒凉的黑眸中一抹冷光翩然若蝶。 并没有搭理青雀庄主。 一连被三个人嫌弃,青雀庄主饶是脸皮再厚,这会儿也免不得要有小情绪了! “既然你们都不待见本爷,本爷走就是了!” 冷冷地留下一句话,青雀庄主起身便要往外走。 只是还不等他迈开步子,耳边就传来了一声穿破长空的惊呼—— “世子小心!有刺客!” 青雀庄主陡然驻足,回过头循声而望。 刹那间,只见十多名戏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抽出道具中的长剑,进而齐齐朝着东方晏笔直刺了过去,目的很是明显,就是为了刺杀东方晏! * 791.第791章 偏要管! 一时之间,院子里顿时混乱成一片。 漫天的粉末随着劈面而来的杀气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慕容长欢轻轻地嗅了嗅,却不是毒药……看来,对方要杀的人仅仅只是东方晏。 换句话就是说,这院子里头……更确切地说,是他们三个人里面,还有对方试图想要保住性命的人。 至于这波刺客是什么来历?他们想要保住地又是谁?暂时就不得而知了。 亮出折扇里暗藏的尖刀,慕容长欢纵身迎上前,架开了其中两人的长剑,分散了袭向东方晏的攻击力。 另一边,花非雪飞身而起,以一敌三,对上了另外三人! 那些刺客武功高强,身手极好,出手亦是十分迅猛,加之招式变幻莫测、诡异多端,花非雪一下子竟是占不得上风,几人从半空一直打到了高空,又从高空降到了屋顶,再从屋顶飞至场中……于眼花缭乱的对招之中,只听得噼里啪啦兵刃交击的声响,久久不绝于耳! 清风带着府上的护卫军一早就冲了进来,然而那十多名刺客均是顶尖的高手,却是轻易降服不下。 “啊!” 听得身后有人尖叫了一声,慕容长欢转眼望去,见得一名刺客举剑欲要斩向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厮,慕容长欢当下眼神一凛,甩手射出一把飞刀打落了那柄利剑! 小厮觑得空隙,立刻屁滚尿流地跑了开,险险地捡回了一条性命。 然而这么一动,慕容长欢出手便就慢了半拍,等她再度回头,逼面而来的长剑尖端已然迫在眉睫,仿佛下一秒就要洞穿她的眉心! 慕容长欢登时大惊,面露骇然之色,暗叱一声该死! 见状,那人微扬眉梢,勾起颊边的一丝冷笑,正要一剑贯穿慕容长欢的头颅,却见她忽然眨了两下眼睛,尔后张开嘴巴,居然硬生生地将他手中的整把剑都吞入腹中! 不曾想会见到这样惊异的一幕,那人陡然瞪大了眼睛,面上一派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愣之下,便被慕容长欢一脚踹上了胸口,连连退开了数步。 慕容长欢得意一笑,一边打一边还不忘同他抛了个媚眼,直把对方吓得不轻,以为遇上了什么妖魔鬼怪。 也是,这种障眼法就像魔术一样,若是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在这样紧急的状况下遇上,确实很吓人……不过,她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吓人。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有足够的震慑力,进而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激战正酣,耳边忽然炸开了一声疾呼,忧心之情溢于言表—— “世子!当心!” 喊话的人是青雀庄主。 听到这个声音,慕容长欢不免有些出乎意料,她还以为他们两个老死不相往来了呢……亏得青雀庄主还有点儿良心,晓得自己在人家府上蹭吃蹭喝呆了那么久,顺带还把主人给调戏了一通,知道在这种时候袖手旁观不讲义气,没有拍拍屁股就径自走人! 那厢,因着东方晏是对方欲行刺杀的主要目标,袭击他的人自然要比旁人更多。 在一群人的围攻之下,战力显得颇为悬殊,尽管东方晏武功不弱,此刻却也免不得节节败退,似乎有些招架不住! 慕容长欢看着心急,奈何一下子抽不开身,只能对着青雀庄主喊了两声。 “庄主,快去帮世子!” 一听这话,青雀庄主顿时就傲娇了,当下语带不屑地反问了一句。 “他刚揍了本爷一顿,本爷凭什么要帮他?”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东方晏那一顿揍得实在是太好了,因为她也很想把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吊起来打一顿! “让你帮你就帮!哪儿这么多废话?!世子先前帮了你一回,你难道不应该礼尚往来吗?他要是就这么死了,你岂不是要欠他一辈子的人情?” “哼!本爷可不想欠他什么!” 被慕容长欢这么一激,青雀庄主当下冷哼了一声,尔后纵身一跃,飞到了东方晏的身边,提剑猛地挥开了刺向东方晏的一柄长剑,作势要助他突破重围! 东方晏心高气傲,却是不肯领情。 “滚开!不用你管!” 青雀庄主向来不多管闲事,难得与人计较,这会儿在如此险峻的局势下,竟也来了脾气,便是被东方晏叱了那么一声,也全然没有退开的意思,反而还故意回呛了一句。 “本爷偏不滚开!本爷……偏要管!” 闻言,东方晏一时气结,不肯再搭理他,出手间愈发狠辣凌厉了起来,一次次突破自己的极限,险些走火入魔。 见状,青雀庄主登时大骇,赶忙喊了一声,怒道。 “东方晏!你在干什么?!停下!快停下!你疯了吗?!” 东方晏仍是一言不发,势要倔强到底! 忧心之下,青雀庄主顾不上其他,立刻咬紧牙关拼力杀出了一条血路,试图阻止他那般危险的行径! 身后,刺客眸光微冷,觑得青雀庄主的命门,当下眼神一凛,心知自己逃脱不得,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手将长剑刺了过去,哪怕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一番情状来得危急,却是悉数落入了东方晏的眼中,眼看着青雀庄主即将受戮,东方晏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纵身扑了上去,硬是用自己的身子当帮他挡下了那一剑! “——快闪开!蠢货!” 下一秒,刺客防备不及,登时被一掌劈飞,身体零落如飘坠的枯叶,当下七窍流血,暴毙在了东方晏的厉掌之下! 拼力使出最后一击,东方晏胸口受创,内力急速流失,很快就瘫软了身子,陷入了昏迷之中。 感觉到浸透了后背的温热腥血,青雀庄主面色骤变,立刻抱住了东方晏脱力的身子,再也无法保持一贯的镇定,连连惊呼出声! “世子!东方晏!醒醒!快醒醒!喂喂!你别死啊……” 见情势不妙,慕容长欢面色一紧,同花非雪对望了一眼,尔后纷纷朝东方晏和青雀庄主两人奔了过去,携手挡开了他们身边的杀机。 * 792.第792章 有我在 大概没想到东方晏竟然会舍身为自己挡剑,青雀庄主惊异之余更觉忧虑。 见着东方晏伤势极重,不过片刻的功夫,血水就已经浸透了衣物,沾满了他的整只手,仿佛随时随刻都会香消玉殒,一命呜呼…… 青雀庄主连连叫唤了几声,也不见东方晏有任何的反应,情急之下难免慌乱无措,只觉得脑子里空白一片,顿了顿才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回头朝着慕容长欢呼唤道。 “馆主!容馆主!快救世子!世子快要不行了!” 闻声,慕容长欢心头一颤,立刻回头看了东方晏一眼。 尽管东方晏一身绯衣宛如血色般鲜艳夺目,却也能清晰地看出被血水染成了褐红色的衣襟,刺目的血渍大片大片地在华丽的绸衣上晕染开来,看在眼里,直叫人触目惊心! 见此情形,哪怕没有检查过东方晏的伤势,也能看得出他伤得有多重! 慕容长欢当下收敛神色,一边打斗,一边高声催促了青雀庄主两句。 “快!按住他的胸口!先给他止血!” “止血!止血……” 关心则乱,生怕东方晏一口气换不过来,就这么挂了,青雀庄主慌慌张张地重复着慕容长欢的话,手忙脚乱地要去帮东方晏止血,一时之间却是毫无头绪,不知该从何下手! 身为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正所谓树大招风,刺杀绑架之流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故而方才情势突变之时,青雀庄主虽然有些意外,但也不至于被吓得六神无主,尚且能沉着冷静地应对自如! 然而救死扶伤却不是他的擅长,尤其是在东方晏受伤如此之重的情况下,情势更是迫在眉睫,千钧一发……青雀庄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逮着慕容长欢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连连又叫唤了几声。 “要、要怎么给他止血?馆主!你快过来啊!快点!本爷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瞅见青雀庄主一副懵逼的模样,慕容长欢不禁暗叹了一口气,转而对着花非雪交代了一声,说着便就匆匆奔去了东方晏和青雀庄主的身边。 “你来对付这几个家伙!我先去救人!你自己小心!” 花非雪微勾嘴角,朝她递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对上那两道温柔而坚毅的目光,慕容长欢颇为惊慌的心境顿时平复了不少,一下子仿佛就连步子都踩得踏实了许多,好像只要有花非雪在,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 说起来,一开始的时候慕容长欢原本没将这几个刺客放在眼里,纵然心有怀疑,但捉贼捉脏,所以她只让花非雪私下知会了东方晏一声,叫他做好应对……如此一来,只要刺客一动手,他们就能在第一时间命人将其拿下,进而审问出有用的讯息。 岂料潜入质子府的刺客却是不止眼前这一拨,而是有两拨乃至更多的人马潜伏在暗中各处,里应外合地对东方晏进行围杀! 再加上刺客武功高强,人数众多,慕容长欢几人免不得有些寡不敌众,纵使在打斗中没有落下风,却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其悉数制服。 而东方晏会受伤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凭他的身手,就算不能当场格杀所有刺客,要自保也绝对算不上什么难事,可偏偏……眼下伤得最重的便是他! 慕容长欢当然不能让他死! 不仅仅是因为青雀庄主,也不只是因为他是质子,死在大阙会引起诸多的麻烦,造成大阙与东祁两国关系的恶化,更重要的是……他是花非雪的朋友,同时也是她的盟友! 慕容长欢不轻易与人深交,但若选定了一个人,便不会轻易舍弃! 当初对温孤雪是这样,现在对东方晏,自然也一样! 大步走上前,一把推开手足无措的某只庄主,慕容长欢立刻将东方晏放平在了地上,尔后奋力撕开他的胸襟,仔细检查了一番他胸前的伤势……却是比她想象之中伤得更为严重,不仅血流不止,且还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看着甚是骇人! “现在怎么办?他会不会死啊?快救他!本爷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抓住慕容长欢的手臂,青雀庄主慌乱无措。 如同一个迷路的孩子,眉眼间捎上了几分乞求的神色,原本是那么骄傲自负的一个人,此时此刻……却甘愿为了东方晏而低声下气地向她求助。 见他如此,慕容长欢自是觉得欣慰,要不是东方晏伤的太重,几乎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她甚至都要好好地感谢一番这些个刺客了!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虽然东方晏和青雀庄主这两个家伙平日里傲慢得要死,一副水火不容的模样,谁都不肯率先做出妥协,更遑论示好二字。 然而到底是一国同袍,又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许多时日,哪能半点交情也没有? 只不过是说不出口罢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便宛如一个极好的契机,只要东方晏能福大命大,捱过这一劫,想来这两人先前恶劣的关系就能缓和许多。 也算是生死之交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能催化情谊? 慕容长欢努力镇定下来,继而抬手按了一把青雀庄主的肩头,口吻坚定而充满了力量。 “别急,有本馆主在,他死不了。” 听到她这样说,青雀庄主心慌意乱的情绪才瞬间得到了安抚,随之平复了几许,只眉眼间依旧写满了忧切。 “可是……他还在流血,流了好多好多血……” “那就点了他的穴,先把血止住!” “嗷!” 青雀庄主低叫一声,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立即出手在东方晏的胸前点了几下! 霎时间,往外蔓延的血流顿时减缓了许多,却是没有完全止住。 慕容长欢接着给他上了些药粉,简单地做了个包扎,算是勉强保住了东方晏的性命,但必须尽快给他进行医治,不然的话……时间若是拖得太久,只怕还是有性命之虞! * 793.第793章 都答应你! 皱着眉头,慕容长欢转身看了一眼四周。 那些刺客不像是寻常的杀手,一个个红着眼睛,越杀越凶狠,像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般,哪怕已经刺伤了东方晏,也势必要将他置之死地才肯放心! 仿佛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冲着对方这样的架势,慕容长欢自是不敢轻举妄动,她自己一个人尚且能应付刺客的攻击,可若是带上一个昏迷不醒的东方晏,就显得十分吃力了……一旦半道上再出个什么状况,哪怕她是神仙,也要回天乏术无计可施了! 正当场面僵持不下之时,院子外忽然鱼贯而入,潮水般涌进来一波人,青雀庄主率先发现了他们,当下喜上眉梢,朝慕容长欢喊了一声! “皇城护卫军赶过来了!太好了!世子有救了!” 听到他这么喊,慕容长欢的脸色瞬间缓和了许多,立刻回头朝着院子口看了过去,果然看到皇城禁卫军以雷霆之势横扫而来,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以压倒性的战斗力镇住了混乱的场面,险象环生的情势一下子得到了缓解,叫人落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然而,东方晏伤得不轻,头顶雷声阵阵,暴雨欲来,带给人一种不详的预兆,仍是无法令人宽心。 经过刚才的一番激战,刺客体力耗尽,及至皇城护卫军强势镇压,几乎没有进行过多的反抗,就被全数拿下,一个不落地制服在了护军手中! 甫一得到解脱,因为忧心东方晏的安危,慕容长欢没心情关心其它,直接带他去了皇宫,召集御医进行紧急救助。 青雀庄主紧随在身边,尽管他也受了一些轻伤,却是不肯离开,一定要确保东方晏安然无恙才肯放心。 慕容长欢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也就没有多做劝阻,随他去了。 看到自己的女人这么紧张一个男人,纵然是人之常情,花非雪却是有些不爽快,但他很清楚,现在不是乱吃飞醋的时候,便就没有说什么,只默然不语地跟在了慕容长欢的身后。 到了皇宫,一听到东方晏在质子府被刺杀,险些命丧黄泉,纵使平日里帝君并不怎么重视他,这种时候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下令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召了过来。 只是…… 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却见御医们站在屋子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时不时摇摇头,叹上两口气,一副束手无策,无力回天的模样。 见到陛下驾到,众人赶忙屈膝行礼!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 一挥手,帝君目不斜视,脚步也不停一下,径自朝着里屋走了进去。 抬眸,只见东方晏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青雀庄主坐在床头,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忧切之下甚至没有察觉到帝君走近。 对于青雀庄主的来历,帝君在来之前便已听宫人提起过。 换做旁人,自然是没那么轻易就能进到皇宫里来,但是天下第一山庄的庄主……就另当别论了。 毕竟……普天之下,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行至床边,帝君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慕容长欢,沉然道。 “情况怎么样了?东方世子还有没有救?” 慕容长欢皱着一张小脸,坐在桌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眉眼间染上了几分迟疑的神色,有些犹豫不决,听到帝君这样问,也没有马上回话,而是沉默了一阵,方才开口道。 “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试一试……但是能不能成功,微臣不能确定。” 帝君是见识过慕容长欢的医术的,当初皇后也是被人刺伤胸口,危在旦夕,众太医束手无策,唯独她妙手回春,救了皇后一命。 如今,同样的情形再度上演,帝君早已没了最开始的怀疑,反而比慕容长欢还要信任她的医术,便就开口催了两句。 “那还等什么?东方世子都已经这样了,再拖下去一样是个‘死’字……你便死马当作活马医,有办法就试上一试,能救活固然最好,但就算医治不好,孤王也不会怪罪于你,免你罪责便是了!” 装模作样了好一阵,慕容长欢只想说——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鉴于东方晏身份特殊,万一搞不好引火烧身,她岂不是要哭死? 救人虽然紧要,但她还没有那么大义凛然到将自己也搭进去,尤其是在知道帝君对她颇有微词的前提下,她就更不能莽撞地冒险了。 听到帝君这样说,青雀庄主赶忙附和了一声,劝道。 “是啊!陛下都已经这么说了,你还在担心什么?倘若有办法,只管尽力一试!只要你能救活东方世子,不管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大不了……本爷都答应你!” 闻言,慕容长欢眸光轻烁,一闪而过狡黠的光泽。 “这可是你说的!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青雀庄主也是豁出去了! 哪怕刚刚那一瞬,他隐隐可以感觉到慕容长欢这是在趁火打劫,敲诈他! 但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保住东方晏的性命更重要! 毕竟这个家伙是为了替他挡剑才受的重伤,如果不是东方晏舍身救他,只怕这会儿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那个家伙就是他了。 便是到了现在,青雀庄主的内心还是深有触动…… 可以说,在东方晏之前,除了近身护卫之外,从来没有人这样厚待他,他甚至不敢相信那个在危急之中扑上来的家伙是东方晏,而不是别的人。 看来,这个家伙比他想象之中更为重情重义。 就像东方晏当初虽然一脸嫌弃,却还是收留他在府上避难一般。 有了帝君的赦免和青雀庄主的利诱,慕容长欢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好,微臣这就动手……” 话音未落,慕容长欢仿佛想到了什么,步子微微一顿,又拽了青雀庄主一把,若有所思道。 “你也过来一下,或许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 794.第794章 有本楼主在,她还能看上你? 见她答应,青雀庄主面色一喜,立刻颔首应下。 “需要本爷做什么,你只管说便是。” 慕容长欢微勾嘴角,眉眼间一闪而过意味深长的光泽。 身为一个对医理一窍不通的家伙,青雀庄主哪能帮上什么忙?只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慕容长欢还是想要将他和东方晏两人的关系拉得更近一步! 尽管刚刚在质子府的时候,东方晏舍身救了青雀庄主一命,但那是在特殊的情况下,迫于局势才容不得他多做犹豫,而一旦恢复到平静无波的局面,依着东方晏孤傲高冷的个性,就算心底下早已将青雀庄主当成了朋友,面上只怕还是要端着架子,死鸭子最硬不肯同他和颜悦色地相处。 所以,慕容长欢便就多留了一个心思。 只要青雀庄主同东方晏血性相融,她就可以暗中做个手脚,让青雀庄主用他的血去救东方晏。 到时候等东方晏一醒,她再忽悠两句,说他的血型特殊,旁人都救不得,唯有青雀庄主能冒着生命危险拿自己的血救他……哦呵呵,她就不信东方晏能铁石心肠到丝毫不受触动!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便就笑眯眯地拉着青雀庄主去做了一番试验,看得某只庄主一阵毛骨悚然,总觉得有种要被她卖掉的嫌疑! 尤其是看到她随手亮出一把尖锐的匕首之后,青雀庄主更是心头一紧,赶忙做出防备的架势。 “你要干嘛?!” 慕容长欢继续笑眯眯地瞅着他,从嘴里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 “把手伸出来。” “你、你……先说你要干什么?” “怕什么?”站在一旁的花非雪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一把搂上青雀庄主的肩头,语带不屑道,“有本楼主在,她还能强了你不成?” “就是!” 慕容长欢点点头,随口附和了一声,继而一脸鄙弃瞟了青雀庄主两眼。 “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抱胸抱得那么紧做什么?再说了……你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了,不管本馆主要你做什么,你都义不容辞吗?自己说过的话,转个头就忘啦?” 在两厢夹击之下,青雀庄主只好抖抖着将手伸了过去。 慕容长欢劈手抓住了他的一根指头,尔后手起刀落,在上面划开了一道小口子,拿碗接了一点儿血。 还不等青雀庄主反应过来,就见慕容长欢已经端着碗转身走远了。 眨巴了两下眼睛,青雀庄主一脸懵逼地看向花非雪,完全猜不透慕容长欢这是在干什么。 “她……干嘛要接本爷的血?” “等下你就知道了。” 拍了拍他的肩头,花非雪微扬眉梢,一副很懂的样子。 而实际上,他也并不知道慕容长欢是要作甚。 过了片刻,就见慕容长欢一脸贼笑地走了回来,眉眼间的笑意似乎比走之前更加奸诈了,看得青雀庄主背后一阵凉飕飕的,十分担心她的下一步举动不是割下他的一块肉,就是把他身上的血抽干! 直到慕容长欢开口解释了一句,青雀庄主顿时……更加惊恐了! 因为慕容长欢说的是—— “东方世子伤得太重,流了太多的血,这会儿已经失血过多了,要想救活他,最重要的便是给他输血……刚才本馆主已经试验过了,你的血同他的血不相冲,正好可以救他。” “什么?!” 一听慕容长欢真要抽他的血,青雀庄主马上就炸毛了! 虽说慕容长欢医术高明,他早有耳闻……可在大多数人眼中,她的这双回春妙手便如邪术般存在,事情摊在别人身上尚且令人心惊,如今落到自己头上,就更加叫人心生畏惧了! “要拿本爷的血救他?!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本爷的血?!用他的……或者他的……还有他的……这屋子里头这么多人,难道都不行吗?!” 扬手拽过几名宫人,青雀庄主养尊处优惯了,自是高人一等,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从自己身上下手的。 听到他这样说,慕容长欢却是不以为然,嘴角扯起一抹幽幽的邪笑,心下暗道。 一般而言,这种情况就意味着……她忽悠的时候到了! “如果可以,本馆主也不想让庄主您受这样的罪,只可惜……东方世子乃是东祁之人,因着地域差异,血脉与我大阙有所不同,故而只能找同为东祁的庄主您献血给他。” 青雀庄主还是不甘心,转而又一把将东方晏身边的贴身侍童推了上去,掷地有声道。 “他也是东祁的人,你怎么不抽他的血?” “都试过了,”慕容长欢叹了一口气,两手一摊,聊表遗憾,“其他的东祁人都不行,只有庄主您一个人的血可以救东方世子……当然,庄主若是狠得下心眼睁睁地看着东方世子就这么‘香消玉殒’,‘红颜薄命’……本馆主也不会勉强庄主什么……”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青雀庄主也不知是真是假,虽然隐隐觉得她是在故意坑自己,却是不敢拿东方晏的性命开玩笑。 沉默了片刻,便露出了几分妥协的神态,只还有些担忧。 “可是这样的话……本爷岂不是很有可能也会失血过多而死?” “放心,用不着那么多血,更何况……你要是在本馆主的眼皮子底下死了,本馆主的招牌可不就得砸了?你说本馆主能这么轻易就让你砸了本馆主的招牌吗?” 闻得此言,青雀庄主才终于放了心,没再多说什么,只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了慕容长欢的后头,轻声地哼了一句。 “那好吧,本爷……也只能相信你一次了。” 成功诱骗到手,慕容长欢得意一笑,继而大步流星走向室内,对着满屋子的太医吩咐了几句,交代他们去将做手术需要用的东西一一备齐。 见到慕容长欢那样笑,帝君就知道她即便没有十分的把握,也能有九分的把握医好东方晏,面上的神色不由缓和了几分,但……样子还是要做的! * 795.第795章 躺他身边 近日来西戎国频频骚扰边境,又是试探又是挑衅的,就算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大肆举兵,离侵犯西境的日子只怕也不远了。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显得同邻国邦交的珍贵来! 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帝君自然不能让东方晏出任何的差池,更要表明态度,让东祁国之人知晓他有多么重视两国之间的情谊! 揣着这般心思,帝君即便沉声对着众太医叱了一句,下令道。 “你们所有人,都给孤王听清楚了!在救治东方世子的过程中,一切听从容馆主的安排,不得有任何异议,倘若出了半分差错,孤王唯你们是问!” 众人闻声心神一凛,慌忙俯身应下。 “臣遵旨!” 换成以前,众太医必是不会将慕容长欢这种“江湖术士”放在眼中的,然而在经历了皇后那件事之后,众人便不敢再小觑她。 故而再度遇上同样的情况,众人便就配合了许多,谁也没有多嘴说些什么,生怕耽误了东方世子的救治。 走到床边,待宫女除去东方晏的外衣,擦干净他的上身,慕容长欢即便捧着药箱放到一边,尔后缓缓打开,从中一件一件取出器械,逐一排开在身侧的案桌上。 锐利的刀锋在光线的照耀下,散发着幽幽的寒光,看得人的心头一阵发悚……尤其是青雀庄主,更是有种命不久矣的危机感! “你……” 动了动嘴皮子,按捺良久,青雀庄主到底还是没忍住,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出口,就被慕容长欢打断了话头,催了一句。 “还愣着干什么?上丨床啊!” “上丨床?” “对啊!不然呢?你离世子这么远,本馆主怎么把你身上的血弄到他的身体里?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去他边上躺好……” “可是……” 青雀庄主心有惴惴,面带犹疑。 “别可是了,再可是下去,东方世子就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不得已之下,青雀庄主只好一咬牙,翻身爬上了床,在慕容长欢的指示下躺到了东方晏的身边。 紧接着,就见慕容长欢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管子,尔后捏着管子的两端,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地将其扎进了青雀庄主同东方晏两人的血脉中。 “啊!好……” 青雀庄主惨叫一声,露出了一脸痛苦的表情。 慕容长欢不由得鄙视地睨了他一眼,追问道。 “好什么?” “好……好像不是很疼……?” 青雀庄主先是噎了一下,随后顺势改了口,俊脸之上露出了几分惊奇的表情,还有几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他还以为落在慕容长欢的手里,自己就算死不了,十有八九也要被玩残呢! “本来就不怎么疼,是你自己从头到尾摆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慕容长欢继续嫌弃脸,手下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怠慢。 听到这话,青雀庄主微微红了脸颊,撇开脑袋装作没听见。 他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静谧了三分。 只听得慕容长欢在有条不紊地吩咐太医配合她的救治,看得出经验很丰富,让人很有安全感,渐渐的……青雀庄主一颗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不少,没再像一开始那样心惊胆战,惴惴不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一个时辰左右,青雀庄主因着抽了不少血,身体已然有些疲乏,在等待的时间里不免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间,耳边响起一声惊呼—— “容馆主,当心!” 闻得此声,青雀庄主立刻睁开眼,抬头看了过去。 只见慕容长欢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额头上满满都是汗,仿佛体力耗尽,一下子支撑不住,险些摔到了地上,所幸有人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下一秒,便见花非雪迎上前来,从对方手中接过了慕容长欢,末了还不忘瞪了那人一眼,把对方吓得讪讪地往后退开了几步。 见状,青雀庄主不禁微变脸色,忙不迭地问了一句。 “容馆主,你怎么样了?” 摆摆手,在花非雪的搀扶下,慕容长欢站直身子,朝青雀庄主扯了扯嘴角,递去了一抹安抚的笑。 “本馆主没事。” 青雀庄主这才缓了几分神色,顿了顿,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又紧张地看向慕容长欢,追问道。 “那……东方世子他……有无大碍?可是保住了性命?” “唔,保住了!死不了,你可以放心了!” “真的吗?!太好了!” 得到慕容长欢肯定的回答,青雀庄主紧皱的眉头方才松了开,忍不住喜上眉梢地轻呼了两声,庆幸之色溢于言表。 转头看了眼东方晏,见他脸色仍是十分苍白,双眼紧闭毫无反应,青雀庄主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可是……他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急什么?东方世子已经脱离危险了,如果恢复得快的话,明天应该就能醒过来了……只是一时半会还下不了床,怕是要休养一阵子。” “能醒来就好。”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青雀庄主深深地表示,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如此紧张别人的生死。 而且还是一个同他原本没有多大瓜葛的家伙。 “不过……” 见着青雀庄主面色有些苍白,嘴唇微微有些发自,似乎十分疲惫,慕容长欢担心他流了太多的血,身子会吃不消,便就嘱咐了一声。 “你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这两天你就别下床了,好好躺着休息,要不然……你一不小心病倒了,本馆主还要再救你,那就真的要累死本馆主了!” 闻言,青雀庄主神色微暗,声调忽然就小了下去,道。 “本爷还是换个地方吧……东方世子那么讨厌我,要是他醒来看到本爷在他的身边躺着,怕是要直接气昏过去了……” 闻言,慕容长欢不由挑眉揶揄了一句。 “原来你也知道东方世子讨厌你啊?那你还那么多事?” “别提了,早知道会有刺客,本爷说什么都不会看那出戏……对了,刺客是什么来历,你们有线索了吗?” * 796.第796章 抱着回府 听他这样一问,慕容长欢微蹙眉心,摇了摇头。 “暂时还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眼下应该还在审问当中……只不过,能不能审出个什么来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刺客也是大胆,不……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在天子脚下动手也就罢了,居然还大张旗鼓地跑去了人家的府邸上……如此行径,岂不是摆明了去送死?” 青雀庄主跟着皱起眉头,回想起当时在质子府的情形,仍觉得心有余悸。 刺杀这种事对他而言并不陌生,但是如此歇斯底里般的行刺,仿佛飞蛾扑火,不死不休……他却是头一回遇上。 不晓得对方同东方晏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置他于死地,甚至不惜孤注一掷! “你就别操心这些了,在审问出内情来之前,你我再多的猜测也只能是猜测,徒劳无功并没有什么用处……依本馆主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躺下养伤吧!” “可是……” 动了动嘴唇,青雀庄主还要说什么,便被慕容长欢用十分嫌弃的眼神扫了一道,打断了他。 “没有可是,方才陛下吩咐过了,本馆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都得听本馆主的……你要是再敢啰嗦半句,信不信本馆主现在就把你们两个一起扔出去?!” 看得出慕容长欢确实有些乏了,长时间的救治耗损她不少心力,青雀庄主只得扁了扁嘴巴,继而眼巴巴地瞅着她,没敢再多话。 “我们走。” 摆了摆手,慕容长欢转头同花非雪招呼了一声,一边说着,一边迈开步子就往外走,一副完全没有商量的架势。 “嗯,我扶你……” 花非雪一手托着慕容长欢的腰际,一手扶着她的肩头,将她身上大部分的重量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派贤妻良母的模样,看得边上的宫人艳羡不已,只恨自己不是靠在他肩头的那个人,能得到这个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如此细心体贴的照料! 身后,看着慕容长欢摇摇晃晃走开的背影,青雀庄主不得不作罢,却又有些欲言又止。 顿了顿,赶在慕容长欢走出去的刹那,忽然又扬声喊住了她。 “那个,馆主——” 听得他吞吞吐吐的叫唤,慕容长欢步子一顿,懒得转过头,只懒懒地问了一声,口吻之中写满了心累。 “你还想干什么?” 默了片刻,就在慕容长欢快要以为青雀庄主这是在耍她的时候,却听几个轻细的字节从身后传来……音调不高,但胜在诚恳。 “——多谢。” 同东方晏一样,青雀庄主虽然没有那么冷艳高贵,但那种高人一等的姿态却是与生俱来的,要他认真地看待一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哪怕他舌灿莲花,两片嘴皮子可以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 是以慕容长欢很清楚,像青雀庄主这样的家伙,平日里插科打诨说的那些漂亮话其实都算不得数,听一听便罢,当真不得。 唯独刚刚这一声“谢”,却是真心实意,难能可贵。 微微扬起嘴角,慕容长欢回过头,抬眉瞟了他一眼,尔后笑着道。 “本馆主……收下了。” 而且收得心安理得。 纵然她如此费尽心思地撮合他和东方晏,是因为存着自己的一份私心,可这并不妨碍他们两个携手同盟,共谋江山! 相信不久的将来,不管是东方晏还是青雀庄主,都会感谢她现在的推波助澜。 这一点,慕容长欢打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 损人利己的事,她不是干不来,但相比较之下,她更喜欢利人利己,强强相斗远不如强强联手,除非没有合作的可能,否则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要试上一试! 离开太医馆之后,慕容长欢筋疲力尽,困倦难当,便就留在宫里休息了一阵……疲乏之下,几乎是脑袋一沾到软榻上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她睡饱了一觉,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 眨了眨眼睛,慕容长欢转眼四顾,觉得有些奇怪……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先前好像并没有回到王府。 正狐疑着,便听到有脚步声走了过来,继而是琉璃的声音。 “奴婢见过王爷。” “王妃醒了没有?” “回王爷,王妃还没有醒。” “嗯,你们先下去吧。” “是,王爷。” 很快,就见司马霁月推门走了进来,慕容长欢缓缓坐起身,揉着酸软的肩头伸了个懒腰,一看到那个颀长俊秀的身影,就忍不住神采奕奕了起来,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没有那么疲倦了。 抬眸撞上慕容长欢的视线,司马霁月微微一笑,款步走到了床边,语气是难得的温柔。 “你醒了。” 慕容长欢侧过身子,对他努了努嘴巴,使了个眼色。 司马霁月一下子没看明白。 “怎么了?” “肩膀酸,帮我揉揉!” 慕容长欢毫不客气地使唤了一声,说着就把肩头递了过去,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儿。 闻言,司马霁月眼底的笑意不由更浓了三分,含着几分宠溺的味道,走过去坐在慕容长欢的身边,十分体贴地帮她捏起了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叫人很是享受。 慕容长欢满足地合上眼睛,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喟叹。 “有关于那群刺客……审问出什么了吗?” “还没有。”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慕容长欢又问。 “对了……我是怎么回府的?” “还能是怎么回府的?自然是本王抱你回来的。” “抱?!”慕容长欢陡然拔高音调,紧张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是打横抱着我回来的!” 司马霁月微抬眉梢,目露揶揄。 “不然呢?” 慕容长欢登时脸色一变,急急追问。 “一路上……宫人都看见了吗?” “看见了。” “嗷——”哀嚎一声,慕容长欢抬手扶着额头,一脸苦恼,“这下好了,我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你怎么能用抱的呢……” * 797.第797章 果然你还是爱我的! 司马霁月勾起嘴角的一丝坏笑,还要明知故问。 “为什么不能抱?不用抱的……难不成用扛的?” “扛什么,我又不是猪!难道清风受伤了,你也用抱的吗?想一想……那画面得多诡异啊!是不是?是不是?!” 闻言,司马霁月摸着下巴,倒还真的认真想象了一下,继而点点头,赞同道。 “是挺诡异的。” “所以啊!”一拍司马霁月的大腿,慕容长欢长叹一声,感慨万千,“只有女人才要用抱的,你应该背我回来才是……毕竟我可是天下第一总攻啊!” 顺势搂上慕容长欢的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在一边,感觉到均匀的呼吸拂过脸颊,叫人有种莫名的踏实,司马霁月微微低头,将下巴搭在她的颈窝上,笑着道。 “放心好了,本王有分寸,先前看你睡得沉,本王担心吵着你,便命人用轿子抬你回了花雪楼,之后才是抱着你回了王府,一路上可没人将你当成是女人,你的一世英名……还在。”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才又高兴了起来,当下兴致勃勃地求证了一句。 “真的吗?你没骗我?!” “真,比黄金还真。” “哈哈!果然你还是爱我的!” 慕容长欢顿时喜上眉梢,立刻转身环住了他的脖子,凑过去在他的嘴角吧唧了一口,聊表赞扬之意! 司马霁月剔着眉梢,不知足。 “就只亲一下吗?” 慕容长欢便又亲了一口! 司马霁月继续恬不知耻地索求,端的是贪得无厌。 “两下也不够。” 慕容长欢也不厌烦,捧起他的脸又小鸡啄米似的一连亲了好几下,继而才停了下来,笑眯眯地问道。 “现在够了吗?” 两人四目相对,鼻尖对着鼻尖,两张脸近在咫尺,仿佛随时都会贴在一块,便是连呼吸都清晰可闻……气氛骤然变得暧昧莫名了起来,四下的温度随之缓缓攀升,营造出了旖旎缭乱的氛围。 感觉到抚在腰间的手掌陡然间加重了力道,慕容长欢不由得轻吟出声,只是还不等声音泄出,就被悉数吞进了某只王爷的口中。 “……还不够。” 略带粗喘的声音掠过耳际,慕容长欢顿觉身子一沉,便被重重地扑倒在了软榻上。 下一秒,炙热的吻席卷而来,瞬间侵袭了她的所有感官。 窗外夜风簌簌,吹皱了一大片云朵,将朦胧的月色笼罩得更加静谧幽暗了。 一夜欢愉,又是黎明将至。 天微微亮,还不及日出时分,慕容长欢就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一摸枕边,司马霁月已经起床去上早朝了……许是先前睡了太久,慕容长欢虽然醒得早,倒也不觉得困顿,便就干脆下了床。 用完早膳,时辰还很早。 因着昨日在质子府遭遇了刺杀,后来又为了救治东方晏操劳了大半个晚上,帝君念她辛劳,就准了她一天的假,是以这一整天慕容长欢都是空的。 闲来无事,慕容长欢原本打算留在府中坐等司马霁月的消息,等了一阵又觉得无聊。 想了想,估摸着这会儿东方晏很有可能已经醒了,慕容长欢到底有些放心不下,即便拾掇了一番,打算进宫去太医馆走一趟。 这个时候,太医馆尚没有多少人,东方晏需要静养,被安置在了偏殿之中,更是静寂无人声。 听到慕容长欢的脚步声,守门的太监刚刚打了盹儿,立时惊醒了过来,忙不迭地行礼道。 “奴才见过容、容大人!” 慕容长欢不以为意,开口询问了一句。 “东方世子醒来了没有?” “回大人,好像……还、还没有。” “本官进去看看。” “是,大人……奴才给您开门!” 太监立刻殷勤地迎上前来,缓缓地打开了房门。 进到屋子里,慕容长欢抬眸朝床上扫了两眼,果然两个家伙都没有醒……一个昏迷,一个昏睡,看起来死气沉沉的,远远看着仿佛躺尸。 摇摇头,慕容长欢走到床头,担心东方晏的伤口处理不好会引起发炎,不由得跨前一步,伸手在他的额前探了探温度。 不料还没等她的手触及对方的额头,就被东方晏一把扣住了手腕! 慕容长欢登时吓了一跳,尔后面色一喜。 “你醒了?” 听到是她的声音,东方晏缓缓拉开眼皮,仍然有些晕眩,适应了片刻方才看清楚眼前之人,继而松开了手,蹙着眉心一脸嫌弃地看着她,问道。 “这是哪里?” “皇宫。” “本殿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本馆主带你进来的,难不成你还能自己飞进来?” “是……你救了本殿?” “不然呢?”慕容长欢左右看了一圈,继而耸耸肩,反问道,“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东方晏轻嗤一声,没有回话。 感觉身子有些僵硬,东方晏稍微动了一下胳膊,不小心碰到了躺在身边的人,便就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一抬眸就对上那张苍白的面庞,看起来没有什么血色,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仿佛已经死了一样…,东方晏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口吻里随之捎上了几分隐隐的紧张。 “他怎么了……?为什么会躺在这里?!这个蠢货!该不会……死了吧?!” 明明是在担心,说出口的话却是相当不中听,慕容长欢不禁翻了个白眼儿,心想幸亏青雀庄主没有醒过来,要不然听见他这话,只怕没病都要被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放心,有本馆主在,他要死可没那么容易……不过,为了救你,青雀庄主差点就死了倒是真的……” “为了救本殿?”东方晏扯了扯嘴角,不屑道,“呵,本殿救他还差不多!” “是啊,你救他,他救你……你们两个相亲相爱,真是让人看着好生感动啊!” 慕容长欢一边感叹,一边还不忘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 “谁要跟他相信相爱了?!”东方晏继续嫌弃脸,一副恨不得立刻把青雀庄主踹下床的模样,连声催促道,“把他弄走!快点!” * 798.第798章 动手动脚,有伤风化啊! 慕容长欢双手抱胸,站在一边袖手旁观,特别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弄。” 说完,还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东方晏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威压道。 “不要让本殿重复第二遍。” 慕容长欢还是端着无动于衷的姿态,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 “就不弄!” “好!他不走,本殿走!” 东方晏气结,像是同她杠上了似的,说着便要坐起身来,仿佛一刻也不要同青雀庄主多待。 见状,慕容长欢立刻按住了他,尔后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隐卫!” 霎时间,一个黑影闪身而进。 慕容长欢微勾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对着床上的两人指了指,下令道。 “去!点了他们两个的穴!” “是!大人!” 听到这话,东方晏瞬间就炸毛了! “容九!你敢——” 只可惜,慕容长欢偏偏就敢。 不仅敢,而且还一肚子的坏水儿! “唔……把哑穴也点了吧!免得有人大吵大闹,影响到了别人休息。” 话音落下的刹那,东方晏的抗议声戛然而止,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对上某只柿子怒目而视的凤眸,慕容长欢颇有一种干了坏事的快感,心情一下子爽了许多,拍拍手笑着道。 “好了!你们就先这么躺着吧!别瞪本馆主,瞪了也没用……反正本馆主是不会帮你解开穴道的!嘿……是老乡,就应该相亲相爱嘛……” 说着,不再理会东方晏的怨气冲天的眼神,慕容长欢即便转过身,迈着欢快的小步伐离开了太医馆,就差一路上高歌两曲了! 接下来几天,慕容长欢倒是没敢再去太医馆,就怕东方晏火气没消,拼了老命也要跳起来把她给砍一顿。 一直等到宫里传出消息,东方晏的伤势好转了不少,慕容长欢才敢去太医馆探一探情况。 远远的,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到东方晏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声音听着很洪亮,看样子伤势恢复得很不错。 “拿走拿走!本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用不着再喝药了!” “不喝药怎么行!只有喝了药才能好得快!”青雀庄主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听着很是操劳,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又拔高了声调,急忙道,“哎哎哎——你这是要干什么?!” “本殿要出去!” “不行!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御医说要多躺几天才能下床!” “本殿就是要出去!” “好好好!你先别着急!我扶你!” 一听青雀庄主连“本爷”两个字都不用了,慕容长欢不由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款步走了上去,继而懒洋洋地倚靠在门框边,看着床边吵吵嚷嚷的两人好整以暇地笑道。 “哟!你们两人这是在干嘛呢?动手动脚的,实在是有伤风化……所幸来的人是本馆主,这要是给旁人看见了,难保不会误会什么,传出些暧昧莫名的风言风语来……” 听到慕容长欢的声音,两人顿然一震! 东方晏下意识便要挥开青雀庄主的爪子,不料青雀庄主抓得很紧,东方晏非但没能挥开,反而因为用力过度,连带着整个人都倒在了他的身上。 青雀庄主忙不迭地去扶他! “小心!” 东方晏还要推开他。 “别碰本殿!” “哎……这?啊——” 混乱之间,慕容长欢一下子也看不清楚刚刚那一个瞬间发生了什么,等她定睛看去的时候,就只见得青雀庄主倒在了床上,而东方晏则是不偏不倚地摔在了他的身上。 那姿势,相当的销魂…… 慕容长欢咂了咂嘴巴,抬起手挡住了眼睛,做无法直视状—— “本馆主觉得……本馆主好像……来得不是时候,还是先走吧……” “喂!容馆主……别走啊!” 眼见着慕容长欢说着就要转身离开,青雀庄主立刻提着嗓子喊了几声,飞快地扶着东方晏坐了起来,尔后匆匆忙忙追了出去。 慕容长欢原本就不是真的要走,所以没几步就被青雀庄主追上了。 一把抓上慕容长欢的手腕,青雀庄主赶忙解释道。 “容馆主!你别误会,我跟东方世子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慕容长欢淡淡一笑,一脸“我懂的”的表情,打断道。 “本馆主没有误会啊,本馆主一向是个很务实的人,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从来都不会胡思乱想,浮想联翩……” “这……” 青雀庄主一脸懵逼的表情,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张着嘴巴硬是说不出话。 慕容长欢挥挥手,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东方世子的情况怎么样了?伤势好一点了吗?” 青雀庄主这才猛然间回过神来,立时面色一紧,拉着慕容长欢加快步子走到床边,宛若一个忧心忡忡的家长,看着躺在床上臭着一张俊脸的东方晏,满脸苦恼。 “容馆主,你来了正好!世子他……不肯吃药怎么办?!” 慕容长欢转头看了眼放在桌边的药碗,里头已经只剩下了一半的药汤,但显然,另外那一半不是东方晏喝下去的,十有八九是在方才的争执中洒掉的。 果然,垂眸扫向床边的地上,一下就见到了泼洒开的一大滩黑糊糊的水渍。 而在床上,东方晏一副吊儿郎当事不关己的样子,活脱脱像是一个叛逆的孩子。 感觉到慕容长欢的视线,仿佛还有怨气,别着脑袋偏不看她。 见状,慕容长欢微挑眉梢,忍不住就想捉弄一二。 便就压低声音,对着青雀庄主招了招爪子。 “把耳朵凑过来……” 青雀庄主面带迟疑。 “你想干嘛?” “过来就是了!” 青雀庄主只得半信半疑地靠了过去。 慕容长欢勾着嘴角的一抹邪笑,小声地同他耳语了几句。 听得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东方晏一开始没怎么在意,直到眼角余光瞄见了慕容长欢脸上露出了贼兮兮的表情,才发觉不妥。 然而等他竖起耳朵认真去听的时候,慕容长欢已经把话说完了。 * 799.第799章 不喝药,就亲你! 似乎察觉到了东方晏的目光,慕容长欢还不忘转过头来,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东方晏立刻扭过脑袋,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边上,青雀庄主嗫喏着迟疑道。 “这样……不好吧?” 慕容长欢拍了一把他的肩头,不以为然地怂恿道。 “没什么不好的,这种事儿就该看碟下菜,对特别的人就得用特别的手段!上吧!听本馆主的没错!” 许是病急乱投医,又或者是慕容长欢表现得太过信誓旦旦……在这之前,青雀庄主已然被慕容长欢坑了许多次,可每一次,在将信将疑的犹豫之下,最后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相信她的话。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真的可行?” “放心吧,”慕容长欢端的是大言不惭,“本馆主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夫,什么样的病人没有见过?比他刁钻的可多了去了,要摆平他这样的,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嘛!” 一听这话,东方晏面色一紧,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转过头,便见青雀庄主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床边,手里端着一碗药,冲着慕容长欢商量道。 “那本爷……当真那样说了?” 慕容长欢点点头,鼓舞道。 “说吧!再不说,药都快冷了!” 闻言,青雀庄主当即一咬牙,宛若壮士断腕一般,转头面向东方晏。 冷不丁对上那两道如炬的目光,东方晏眼神微凛,不由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你要干什么?!” 青雀庄主断断续续地耍流氓道。 “你要是再不喝药,本爷就亲、亲你了!” 话音落下,东方晏先是脸色一变,继而看了眼一脸幸灾乐祸的慕容长欢,当下拔高声调斥向青雀庄主! “你敢!” 他就知道,慕容长欢来这儿,纯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但凡她一来,他就没什么好事儿! 青雀庄主原本还有些没底儿,眼下被东方晏这么一喝,突然间就来了小脾气,仿佛同他对上了似的,当即迈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顿,气场十足! “你看本爷敢不敢?!” 一面说着,青雀庄主作势就要俯下身去亲东方晏。 他的速度很快,还没等东方晏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凑到了他的面前,嘴唇和脸颊的距离近得不到一根手指的宽度。 霎时间,别说东方晏懵住了,甚至就连青雀庄主自己也暗暗吓了一小跳! 他以为东方晏会闪开,结果对方连动都没动一下。 于是…… 局面就变得很尴尬了。 慕容长欢站在边上看好戏,末了还不忘推波助澜一把,当了一回按头党—— “哐当!” 在青雀庄主的唇瓣贴上东方晏脸颊的一刹那,整个空间都仿佛冻结了一般,药碗从青雀庄主的手中轰然坠落,落在地上砸成了好几瓣。 “呕——!” 下一秒,青雀庄主率先回过神,猛地一把推开了的东方晏,尔后拔腿狂奔,冲出了房间,跑到院子里十分夸张地干呕了起来,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床头,东方晏的脸色几乎瞬间就青了! “哈哈哈!你、你们两个居然真的亲、亲上了耶!哈哈哈哈哈……” 罪魁祸首的慕容长欢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贱,反而在一边前俯后仰笑得飙泪,一边还发出了杠铃般魔性的笑声。 霎时间,东方晏的脸色便又青了三分,有种想要扑上去掐死她的冲动! 正当屋子里的气氛剑拔弩张,即将爆发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声通传—— “九王爷驾到!” 闻声,东方晏只得硬生生地咽下了那口气,转而狠狠地瞪了慕容长欢一眼,咬牙切齿道。 “别太得意,本殿会跟你好好清算这些天的账的!” 慕容长欢偏要得意,捉摸着司马霁月快要走近了,便就眉飞色舞地凑到东方晏的面前,拿一面侧脸对着他,继而抬手轻轻拍了两下,笑着挑衅道。 “想打本馆主啊?来呀?” 见状,东方晏顿觉手上蠢蠢欲动,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举起了手臂。 “住手!” 才刚刚抬到一半,还没落下呢,就听得门口传来一声冷喝,制止了东方晏的举动。 司马霁月大步走进,冷冷地扫了眼东方晏,叱道。 “把手臂放下。” 东方晏虽然有着强烈的冲动,但也没打算真的对慕容长欢动手,闻言即便悻悻地收回了爪子,侧身转向一边,一副谁都不待见的模样。 有了司马霁月给自己撑腰,慕容长欢就更加趾高气扬了,故意捏着嗓子拔高音量,对着守在门外的宫人吩咐道。 “来人,再去煎一碗药端过来。” “是,容大人。” 目送宫人走开,慕容长欢才转头看向司马霁月,问道。 “九王爷,你专程跑来太医馆一趟,应该不只是为了探望东方世子吧?” 司马霁月微微颔首,道。 “不错,当日潜入质子府行刺的那波刺客,父皇交给本王处理,如今过去了好几日,人也弄死了不少,却是嘴硬得很,没一个肯透露消息的……本王十分头疼,所以想来问一问东方,看看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 慕容长欢随口应了一句,继而转头搡了东方晏一把,催促道。 “喂……问你呢!别闷着不吭声,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这么心狠手辣地想要置你于死地吗?” 东方晏微蹙眉心,眼中一闪而过狠色,动了动嘴巴,似乎有所怀疑,然而沉吟片刻,却是没有透露只言片语,只神色冷淡地回了一句话。 “想杀本殿的人不少,想必不用本殿多说,九王爷心中也已经有了一个大概。” “可是本王想听一听你的想法。” “本殿没有想法。” “是吗?”司马霁月幽幽一笑,追问道,“是没有想法,还是不想面对那个事实?” 听出司马霁月话里有话,慕容长欢不由挑眉问了一句。 “什么事实?” 却听司马霁月冷笑一声,嗤道。 “别以为那波刺客死咬着不肯松口,本王就猜不到是谁干的!” * 800.第800章 王爷,他凶我 慕容长欢对此倒是不以为然。 “那可未必,如今天下局势复杂纷繁,各种各样的手段层出不穷,叫人防不胜防……好端端的,你可别是冤枉了人家!” “冤枉不至于……”司马霁月半眯着凤眼,沉思道,“不过,真凶若是另有其人,不揪出来倒还真是不舒坦……” 闻言,慕容长欢的眉头跟着皱紧了三分,转身又搡了东方晏一把,催问道。 “你就真的没有线索吗?难不成连谁想杀你都不知道?” “知道又能怎么样?”东方晏恹恹一笑,不以为意,“想杀我的人太多了,难道你还能把他们全都杀了吗?” “是啊!” 慕容长欢顺势接了一句,口吻非常随意,说出来的话却是叫人心头一跳,不知是真是假。 “但凡是对你不利的人——都该死。” 一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听起来没有什么分量,可是落在东方晏寂静无波的新湖上,还是微微扬起了一丝丝的涟漪。 默了默,东方晏不愿自作多情,便就哂笑了一声,反问道。 “你杀得光吗?” 慕容长欢还是一副随意的口吻,眼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态度有些暧昧,却是撩拨得人心痒难耐。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能不能杀光?他们都已经下了这样的狠手,左右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为什么不拼上一把?” 为什么不拼上一把? 东方晏也想这样问自己。 沉默间,耳边忽而响起一阵脚步声,慕容长欢循声而望,就见宫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汤走了回来,速度倒是很快,仿佛早就料到东方晏会打翻药碗,所以特地多准备了几碗似的。 远远的,不等宫人走进门,一闻到那个味儿,东方晏就忍不住苦着一张脸,俊脸之上的表情痛苦得不行。 慕容长欢全然无视了他的抗拒,反而乐呵呵地对着外头唤了一声。 “庄主大人,进来喂药了。”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青雀庄主这都吃了好几堑了,总该吸收些经验教训,便就抵死不从,躲在外头哼哼道。 “要喂你喂,本爷不管了!” “真的不管了吗?万一东方世子的病情恶化了怎么办?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吗?他可是为了救你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啊……” 噼里啪啦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青雀庄主良心难安,终究还是败在了慕容长欢无懈可击的口舌上,哪怕还是觉得尴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了门。 “喏,拿去。” 等到青雀庄主一走近,慕容长欢就端过药碗塞到了他的手里,继而对着东方晏瞟了一眼,示意他快点走去床边喂药。 青雀庄主颤巍巍地接过了药碗,也没敢抬眸去看东方晏,只双手捧着药碗缓缓递到了东方晏的面前,一个声也没吭。 东方晏则是一脸嫌弃地瞅着黑乎乎的药汤,颇有种推开的冲动,但到底没动手。 边上,慕容长欢笑眯眯地看着那两人,一手搭在司马霁月的肩头,率先开口打破了屋子里迷之尴尬的气氛,对着东方晏催促道。 “快喝啊!难不成说……你还想占庄主大人的便宜,叫他多亲你两口?” 一听这话,东方晏和青雀庄主顿时就更尴尬了。 “闭嘴,”侧过头轻嗤了一声,东方晏恨恨地剔了眼慕容长欢,冷然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九王爷……他凶我!” 慕容长欢立刻扭过头,像司马霁月告状。 司马霁月自然是护短的。 便对东方晏沉然道。 “容馆主这也是为了你好才会说那样的话,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分不清好歹来……还是说,要本王亲自喂你,你才肯喝这碗药?或者……还要本王亲你一口吗?” 司马霁月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听起来特别的正经。 听到最后一句,东方晏整张脸都快涨成了茄子色。 唯独慕容长欢知道司马霁月这是故意的,故而暗暗憋着笑,险些硬生生地笑出腹肌来。 最后的最后。 在三座大山的监督之下,东方晏终究还是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了整碗药汤。 “拿走!” 一甩手,东方晏冷着脸色气呼呼地将空碗递到了青雀庄主的面前。 下一秒,青雀庄主刚刚接过碗,就听慕容长欢在边上用十分不屑的口吻冷嘲热讽了一句,嗤道。 “有些人啊,一把年纪了还玩矫情,啧……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东方晏当然知道慕容长欢这是在说他,嘴里一股子药味还没下去,险些就吐出一口老血来。 “你……” “噢,本馆主可不是在说你,”慕容长欢立刻一脸无辜地打断了他,笑着道,“当然,你要是喜欢对号入座,本馆主也不反对……” 晓得说不过她,东方晏干脆就气得没理她。 见任务已经完成了,慕容长欢便没继续逗他,生怕再这么戏谑下去,东方晏真要给她气出个病来,想了想,就转头对着司马霁月请示道。 “对了,那些刺客关在了哪里?还有活口吗?” “在大牢里,只剩下两个半死不活的了。” “还有两个?唔……要不然,让我去试试?我想……我也许有办法可以让他们开口。” “你要去大牢?”那种污秽的地方,司马霁月并不是很想让慕容长欢踏足,“那些个刺客,都是不要命的狠角色,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撬开嘴的……” “我知道他们不要命,但是这个天底下……”慕容长欢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眯起了眼睛,语气幽幽,透着几分沁入骨髓的森然,“比死可怕的事,还有很多。” 见慕容长欢坚持,司马霁月便没继续反对,只得点头答应了她。 “好,本王现在就带你去。” “嗯,我们走。” 看着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两人说着便要离开,青雀庄主立刻忙不迭地追了上去,哪还能继续留下来同东方晏单独相处? “哎……等一下!本爷也去!” * 801.第801章 她的好,她的狠 不等青雀庄主追到门口,耳边就忽然响起了宫人的轻呼。 “世子殿下,小心!” 闻言,青雀庄主步子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到东方晏伸手扶着床边,颤巍巍地作势要下地。 略微踌躇了一阵,青雀庄主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只得匆匆走了过去,同宫人一左一右扶起了东方晏,口吻之中带着三分斥责,七分担心。 “你怎么又要下地?御医不是说了吗?你还得在床上多躺几天才行……” 一番话还没说完,就听东方晏冷声打断道。 “本殿也想去见一见那两个刺客。” “呃……” 青雀庄主微蹙眉头,沉吟了片刻,见东方晏一脸冷峻的神情,坚持要出门,到底是没能拗过他,只好答应了下来。 “那好吧,本爷扶你一起过去,你走慢些,别一不小心扯开了伤口,那就不好办了……” 听得青雀庄主在耳边絮絮叨叨,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东方晏却是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喝止他,反而觉得心头微微有些暖意。 这个天底下,真正关心的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虽然青雀庄主的性子并不讨喜,但他对自己的关心却是真的。 甚至就连慕容长欢那样讨人厌的家伙,也能算一个。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所以才会忍他们两个到现在,要不然……这会儿只怕早就已经把慕容长欢给掐断脖子了! 看到青雀庄主扶着东方晏走出来,慕容长欢先是面露微诧,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就没有赶东方晏这个大病号回去躺着,而是对宫人吩咐了两句。 “去找顶轿子过来,毯子垫厚些。” “是,奴才马上去!” 闻言,东方晏不由抬头看了慕容长欢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奈何碍着脸皮薄,却是半个字节也说不出口。 见状,慕容长欢倒是十分不客气,大喇喇地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着道。 “你的心意本馆主心领了。” “切……” 轻嗤一声,东方晏不以为意地侧开了脑袋,只脸颊微微染上了几丝微不可察的红晕。 很快,就见宫人抬了轿子过来,青雀庄主小心翼翼地将东方晏扶上了轿子,尔后忙不迭地就退了出来,俊脸之上不掩尴尬,可见是方才的风波余浪未消。 慕容长欢看着好笑,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你不好好在里头扶着,跑出来做什么?万一轿子太颠簸,或是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磕着碰着东方世子了怎么办?” “别光动嘴皮子,你这么关心,你自己去扶啊!” “是你亲的世子殿下,又不是本馆主亲的……” “你……你还敢说!” “好了好了,本馆主不提了还不行吗?”眼见着青雀庄主又要红了脸,慕容长欢连忙哄了两声,劝说道,“只不过,俗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既然照顾世子照顾了这么多天,也就不差这么一会儿了,是不?” 青雀庄主仍是迟疑不决。 “可是……” “进去吧,世子又不会把你吃了,怕什么?” 连推带搡地将青雀庄主推进了轿子,一行人才匆匆赶往关押刺客的大牢。 一踏进大牢的门口,扑面而来就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可见里头的人没少用酷刑,奈何这回闯入质子府行刺的杀手都是不要命的狠货,原本有那么多的人……如今就留了两个,嘴巴比死鸭子还硬,怎么也撬不开,还要防止他们自尽,牢内的酷吏费了不少气力也没能让他们开口。 见到九王爷走进,清风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王爷,您来了。” 司马霁月微敛神色,问道。 “怎么样?招了吗?” 清风摇了摇头,面露难色。 “还是不肯说。” 慕容长欢抬眸扫了一圈,只见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被折磨死的刺客尸体都已经被拖走了,只剩下两个遍体鳞伤的家伙被吊在半空中,看起来半死不活的,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看到这样的情形,东方晏和青雀庄主不禁皱了皱眉头,觉得那酷吏的手段太狠毒了些。 却听慕容长欢笑嘻嘻地摇着扇子,漫不经心道。 “下手还是太轻了些,难怪他们不肯说……” 一听这话,四下之人顿时齐刷刷地投来了惊诧的目光……不知怎的,看着慕容长欢那样笑,竟是没来由地觉得脊背嗖嗖发凉。 唯独那名行刑手不以为然,抬眸上下打量了慕容长欢一眼,轻蔑道。 “你是什么人?看着小小年纪,口气可不小!” “大胆——” 清风跨前一步,正要叱向那名酷吏,却是被慕容长欢抬手挡了一下,制止道。 “这种小事,用不着那么计较。” 说着,慕容长欢转向酷吏,眉眼带笑,一脸如沐春风的表情,缓缓道。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你照着我的话去做,他们自然就会乖乖地开口。” 听她这样说,虽然有大放厥词的嫌疑,可见她一副信誓旦旦,胜券在握的模样,行刑手稍一迟疑,勾起了几分好奇,便就反问了一句。 “此话当真?如果他们还是不肯开口呢?” 慕容长欢幽幽一笑,哂然道。 “没有如果。” “那你倒是先说说,你打算用什么样的手段?” 慕容长欢便就不再赘言,倾身向前,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霎时间,行刑手脸色一暗,眼眸中一闪而过幽光,及至慕容长欢退开,再次看向她的目光之中不自觉地就带上了几丝莫名的惧意。 “小娃娃……果然心狠手辣!” 慕容长欢微微一笑,看起来特别的纯良无害。 “过奖了。” 旁人听不见他们两人窃窃私语了什么,心里头没底,听得大牢之中最叫人闻风丧胆的酷吏这般说辞,不由得脚底发凉,便是连吊在半空中那两个半死不活的家伙,都一下子被吓得清醒了许多! 司马霁月同样有些好奇,便就开口问了一句。 “你刚刚跟他说了什么?” * 802.第802章 不要太销魂 慕容长欢一向自诩善良温柔,显然不会承认那么变态的法子是自己想出来的,更何况……那原本也不是她的自创。 想了想,寻了个不错的借口,慕容长欢方才笑着回答道。 “没什么,一个道听途说的小手段罢了!原来是个土匪头子想出来的,你知道匪贼的手段向来都很变态,我原先听着只觉得有趣,还没试过呢……这不,今天恰好有机会拿出来耍一耍,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哦?”司马霁月微扬眉梢,倒是十分感兴趣,“是个什么法子?” “很简单的,只要在脑袋上钻个小洞,倒入灯油再点燃,就可以让人享受到极致的痛苦……那种滋味儿,不要太销魂啊……” 一番叫人心惊胆战的话,慕容长欢说得异常享受,听在旁人耳中,就更加毛骨悚然了。 故而话音一落地,在场一干人等的脸色骤然就白了一截,吊在半空中的那两位更是颤抖着肩膀,止不住胆寒,恨不得马上就死过去! 只有司马霁月还在笑。 “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销魂还是不销魂?” 慕容长欢理所当然地回道。 “人又不是石头做的,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有快感?” 看着他们两人谈笑风生,青雀庄主不禁压低声音,对着东方晏耳语了几句。 “我觉得……咱们两个,还是离那个家伙远一点比较好。” 东方晏点点头,难得与他意见一致。 “是该离远点。” 在这之前,他们还以为慕容长欢“折磨”他们的手段已经够变态了,但是同她刚刚说的那番话比起来……根本就是不痛不痒啊有没有?! 闲聊间,司马霁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朝清风吩咐了一句。 “清风,你也一起过去搭把手,帮下忙。” “是,王爷!” 清风应声走上前,满是斯文地卷起了袖子。 若是换做别人开这口,那酷吏定然是不让插手的,只可惜他再狠辣,也不敢开罪九王爷,便就没有做声,只不悦地扫了清风一眼 对他的不满,清风却是视而不见,并未放在心上,只自顾自动起了手。 瞅着清风手麻脚利的样子,显然不是头一回干这种变态的事,只怕类似的手段,他都已经玩得游刃有余得心应手了。 慕容长欢不自觉地抬了抬眉梢,转头剔向司马霁月,称赞道。 “怪不得大家都怕你,原来……你才是最变态的那个。” “呵,”司马霁月轻笑一声,对她的谬赞表示不以为然,“你会这么认为,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更变态的,比起西戎的那位,本王的这些小把戏只怕上不了台面。” 闻言,慕容长欢不禁微微蹙起眉梢,反问道。 “西戎人……真的有那么可怕?” 司马霁月眸色深深,目光幽冷沉寂,只有在谈及西戎之时,慕容长欢才会在他眼里看到这样的神情。 “以后,你会有机会见识到的。” 这厢,两人正说着。 那厢,清风和行刑手已然准备就绪,只听九王爷一声令下了。 “启禀王爷,已经准备妥当了,现在就要点火吗?” “点!” 慕容长欢掷地有声,一个字吐得简单干脆,俊秀的面庞上笑意不减,没有丝毫不忍,有的只是冷酷与决绝。 见她如此,青雀庄主甚至忍不住暗暗庆幸,自己先前没有得罪她……要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按容大人说的去做便是,不用过问本王。” 等了片刻,不见那酷吏动手,拥有护妻狂魔属性的司马霁月顿时就不高兴了,当即沉下口吻吩咐了一句,不想看见任何人怠慢了慕容长欢。 察觉到九王爷的不悦,在那股子强烈的威压之下,行刑手竟是不自觉地冒出了一额头的冷汗,哪还敢继续摆谱放肆,赶忙点头连连应下。 “是是是……” 紧接着就是“嗤”的一声,脑洞上的火烛被点了起来,下一秒,原本静谧的牢房瞬间斥骂了撕心裂肺的惨叫,震得人的耳朵几乎都要聋了。 “唔!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痛得满地打滚的刺客惨叫连连,整张脸都因为痛苦而扭曲狰狞得面目全非,甚至在摘掉了堵住嘴巴的东西之后都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与意识咬舌自杀,只能在极端的痛苦中慢慢地被折磨至死…… 东方晏和青雀庄主不禁面面相觑,白了几分面色,默默地又往外挪开了几步,离慕容长欢更远了些。 另一边,在亲眼目睹了整个行刑的过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惨死在无可承受的酷刑之下,最后剩下的那名刺客终于忍不住崩溃了,失去理智般激动地朝着慕容长欢拼命地哼哼。 慕容长欢微勾嘴角,下令道。 “拿开塞在他嘴里的东西。” “是!” 大概是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纵然抽出了塞进嘴里的布条,那个刺客的声音还是十分含糊,叫人听得不是十分真切。 慕容长欢竖着耳朵仔细地听了一阵,一时半会儿没听出个明白来,就见东方晏脸色一沉,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 青雀庄主也发觉了他的不对劲,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你听出来了吗?他说的……是谁?” “是东方绝。” 司马霁月凤眼微眯。 “果然是他。” 青雀庄主闻言却是一脸懵逼,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会是三皇子……你会不会听错了?” 东方晏轻嗤一声,冷笑道。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去问他。” 青雀庄主即便大步走到刺客面前,沉然道。 “当真是三皇子派你过来刺杀殿下的?” “呜呜呜!” 对方含糊不清地发出声音,依旧听不清字节,但小鸡啄米般点头的动作,却是不可能看错! “可是……” 慕容长欢也觉得奇怪。 “东祁国的三皇子,好端端地干嘛要刺杀东方世子?而且早不杀,晚不杀,偏偏要挑在这个时候?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西戎的人想要挑拨离间来着……” * 803.第803章 夫妻携手唱双簧! “如果本王猜得没错,这件事……很有可能跟东祁帝君身染重症有关。” 说这话的时候,司马霁月的目光一直落在东方晏的俊容上,观察着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而由始至终,东方晏也没有露出太过诧异的表情,只眸色微微一黯,显然是早就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所以在这之前……他才踌躇着不愿面对遇刺的真相。 因为一旦得知派人前来刺杀他的人是东祁国的皇子,无疑就等于是证实了东祁帝君身患重病的消息。 东方晏虽然平日里总是端出冷艳高贵的模样,却是外冷内热,十分重感情,即便对东祁帝君当年冷落他,将他送来大阙王朝为质的做法有所怨怼,但在内心深处,依旧感怀于东祁帝君在他幼年时期的宠爱与呵护……是以听得东祁帝君病重的消息,自是下意识不愿去接受,不愿去相信。 只可惜事到如今,不是他不想承认,就可以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 听到司马霁月这么一解释,再联系先前所了解到的东祁国的皇室纷争来,慕容长欢很快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不由微微沉吟了两句。 “这么说来,东祁三皇子还是对东方世子留有戒心,担心东祁帝君会在临终之前突然间改变主意,将皇位传给东方世子,所以才不顾一切地派了杀手过来,试图拔去东方世子这颗眼中钉,以绝后患……” “你的想法跟本王一样,”司马霁月点了点头,接口道,“除此之外,本王想不出别的理由,能让东祁三皇子冒这样大的风险,跑到大阙的皇城行凶,甚至……还是在质子府内动的手!” “呵!可不就是狗急了跳墙?做事不瞻前不顾后,被逼急了就乱了阵脚……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东方世子都已经被送来大阙做质子了,东祁三皇子怎么还是死盯着他不放?就算要防备,也轮不到东方世子的头上啊……都是亲兄弟,有必要对着一个失宠的皇子赶尽杀绝吗?” 慕容长欢故意拔高了声调,把话说得很大声,想要借此刺激东方晏和青雀庄主。 “失宠”二字原本就是东方晏心中不愿面对的伤疤,如今被慕容长欢大喇喇地揭开,在觉得痛楚之外,更多的则是不甘与不平! 他曾经站在那么高的位置,受尽万千隆宠,如今却在异国他乡沦为质子,甚至还要遭受亲生手足的残杀……而一旦父皇驾崩,新君登基,他的日子只怕更加煎熬难当,雪上加霜! 这种苟活于世的日子,他早就已经过够了! 与其成为别人的玩物,由着别人掌控自己的命运,东方晏更倾向于孤注一掷,拼上一把—— 成,则为王! 败,则玉碎! 青雀庄主对皇族内斗自然也是有所耳闻,但为了不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所以青雀山庄一直都保持着中立的立场,对后宫娘娘与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向来不会多加掺和,也不会同谁走得太过亲近,以免招致不必要的猜忌和树敌。 这一次会同东方晏走得近,一来是因为慕容长欢在背后推波助澜,二来也是考虑到他质子的身份,以为被送到大阙皇城的东方晏差不多已经远离了宫廷斗争…… 却不想,远在千里之外的东方晏竟然还是躲不过“手足相残”这四个字。 青雀庄主在心生感慨之余,不自觉地为东方晏的处境感到紧张和担忧。 换成是几天前,他肯定会选择袖手旁观,绝不会轻易涉入这种敏感的纷争之中。 可是现在,青雀庄主却很明白。 这一次,他无法再对此置之不理,视若无睹而听若罔闻。 因为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东方晏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眼睁睁地看着他丧命在权力争夺的漩涡中。 正当牢房内的气氛死一般沉寂的时候,司马霁月忽而开口,表达了不一样的看法,听起来像是在反驳慕容长欢……但实际上,却是在同她一唱一和,暗暗唱着双簧。 “本王以为,东祁三皇子的顾虑不无道理……毕竟,当年东方世子与其母妃倍受盛宠之事天下皆知,东祁帝君想要将东方世子立为储君一事也并非空穴来风,而据本王所知,东祁三皇子并非莽撞无谋之辈,若不是闻得了什么风声,想来是不会冒这种风险的。” 闻言,慕容长欢眸光烁烁,顺势接了一句。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东祁帝君真的有可能将皇位传给东方世子?” 话音未落,就听东方晏冷冷道。 “不可能!他若是为了我好,怎么忍心在我幼年之时将我送来大阙?甚至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是不闻不问,连一句关心也没有,仿佛他早就已经忘了还有我这个儿子……” “也许,东祁帝君有什么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呢?” “他都已经是帝君了,还能有什么苦衷?!” “不不不……这话你就说得太赌气了,就算是帝君,也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要是可以随心所欲,那还用得着大清早爬起来上早朝吗?” “可是本殿想不出他能有什么样的苦衷,逼得他弃本殿于不顾!” 一拂袖,东方晏冷着一张俊脸,仍是解不开心里的那个心结。 慕容长欢摸了摸下巴,幽幽道。 “这话,我觉得你还是亲自去问东祁帝君比较好。” 听到她这样说,东方晏目光微烁,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下意识便要开口问话。 “你——” “嘘,”慕容长欢却是竖起指头贴在嘴唇上,打断了他,“这事儿先不急,你得乖乖地把身上的伤养好了,咱们才能从长计议,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晓得这儿是大牢,免不得有别人的眼线在,东方晏知道不宜透露太多,便就忍了下来,转头对着青雀庄主吩咐了一句。 “我们走。” 青雀庄主便同小媳妇似的搀着他,小心翼翼地跟在了边上。 “哦!好……世子慢点走。” * 804.第804章 调戏九王爷 送走东方晏和青雀庄主,慕容长欢转头看了眼吊在半空中那个随时都会咽气的刺客,问向司马霁月。 “这个家伙怎么处置?” 司马霁月眼睛也不斜一下,只冷冷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活埋。” “他都已经招了,还活埋,会不会太不厚道了一点?” 司马霁月不以为然,仍是固执己见。 “现在在质子府的时候,这群刺客险些伤到了你,本王又岂能让他们好过?” 一句话,说得霸气十足,叫慕容长欢十分受用,便就没再说些什么。 又听司马霁月对着清风和狱卒交代了几句,两人即便快步离开了这个血腥味浓重得令人作呕的大牢,跑到外头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 行至一处竹林,慕容长欢眸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当即脱口而出,贼笑了两声。 “嘿,小树林!” 听到这话,司马霁月一下子没明白她的意思。 “什么小树林?” 慕容长欢顿时笑得更暧昧了。 “先前你不是问过我……说‘去小树林’,是什么意思吗?” 见她这样笑,司马霁月仿佛意会了些什么,便就跟着勾起眼尾,追问道。 “现在可以‘实践’一二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探了过来,作势要去搂她。 慕容长欢立刻拍开了他的爪子,左右转了一圈,紧张道。 “这儿还有外人在,你可别乱来……要是被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放心,”司马霁月握上她的手,微微压低声调,听着有些嘶哑,却是莫名的性感撩人,“这个地方很隐秘,一般不会有人过来。” 被他这么一撩,慕容长欢登时就心痒难耐了起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本来纯得一水儿的姑娘,自从跟了这只大尾巴狼之后,渐渐地也开始变得喜欢玩儿了……在树林子里,似乎还没试过。 于是就半推半就地被司马霁月推到了一边的树干上。 等到司马霁月俯身就要吻她的时候,慕容长欢才陡然回过神来,一把撑住了他的肩头,抗议道。 “等一下!我才是攻!我们得换个位置!” 好好的气氛,说打断就打断,司马霁月有点心塞。 “这里没人看见,你是不是攻……不重要。” “那也不行!”慕容长欢一脸坚持,“明明是我拉着你进小树林的,怎么能让你占主动权?!快,躺下,让本攻来!” 司马霁月四下转了一圈,无奈道。 “躺哪里?” “这里!这里很干净……快躺下!唔,你要是不想躺,趴着也行……” 指着一块地儿,慕容长欢颐指气使地吆喝了两句,被压得久了,好不容易能翻身做主人,说什么也要反攻一回! 瞅着她一脸趾高气扬的表情,司马霁月又好笑又无言,晓得拗不过她,便就顺势坐到了地上,靠在了一旁的树干边,继而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见他如此,慕容长欢顿时兽血一热,涌上了大脑! “啪”的一下,伸手撑在了司马霁月脑后的树干上,做出了一个暧昧而又亲密的姿态,口吻之中带着几分戏谑,活脱脱一个玩惯了风花雪月浪荡子! “王爷……约吗?” 司马霁月凝眸看着她,反问道。 “约什么?” “别废话,问那么多干什么?”慕容长欢劈头叱了他一声,教育到,“你只要羞涩地低下头,回一声‘你讨厌’就好了!来,我们重新开始……” “等等……”司马霁月立刻拦了她一道,忍不住抗议,“你这个要求太难了,第一,本王不会‘羞涩地低下头’,第二,那种娘娘腔的话,本王说不来。” “不会啊?”慕容长欢挑了挑眉梢,邪笑道,“没关系,我会啊!我教你!” “可是……” 司马霁月还要抗议。 慕容长欢却是忽然沉下了脸色,伐开心道。 “怎么?这么不配合?那还进小树林干嘛?算了……不说拉到,我不陪你玩儿了!” 说着,慕容长欢收回手,直起腰,转身就要走。 脾气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完全不给人回旋的余地。 “啪!” 才转过身,还不及迈开步子,就被司马霁月一把抓住了手腕。 慕容长欢顿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哼哼道。 “嗯?改变主意了?” 司马霁月微垂着眼睑,没有看她,沉默着,半晌没有回话,像是在考虑什么……树林中清风拂过,吹起沙沙的声响,幽谧的氛围让人有种莫名的紧张感。 慕容长欢也不着急,像是吃准了他会答应,便就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吭声。 怎么说也睡了这个家伙无数次了,他的那点儿口味,她还能不晓得吗? 更何况,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她都牺牲自我陪他来小树林了,他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良久之后,司马霁月终于缓缓地从薄唇里吐出了几个轻细的字节,比风声大不了多少,但胜在吐字清晰,慕容长欢竖着耳朵,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九王爷说—— “怎么样……算‘羞涩’?” 到底是答应了她的恶趣味! 慕容长欢扬起眉梢,顿时就乐了,看着这样的司马霁月,简直忍不住要兽血丨沸腾,想要狠狠地蹂丨躏他一番! 便就眉飞色舞地蹲下身,伸手捧起他的俊脸,对上了自己的眼睛,继而笑眯眯地说道。 “来,看着我,我先示范一遍……你跟着做就好了。” 司马霁月便就睁着纯洁无瑕的眼睛,将她那番矫揉造作的言行举止尽收眼底。 明知道慕容长欢这是故意的,可是答应下的事,他又不能反悔……大不了,回头狠狠地“报复”一番,让她下次再也不敢这么玩了! 一面想着,司马霁月便就硬着头皮,不尴不尬地学着慕容长欢方才动作和腔调,佯作羞涩地低下了脑袋,继而微微撇开脸颊,不自然地开口道。 “你……你讨厌……” 话音落下的刹那,耳边不远处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霎时间,司马霁月的一颗心…… 也就跟着碎了。 * 805.第805章 回去再跟你算账! 没想到会有人来,慕容长欢也是吓了一跳,登时菊花一紧,低声喝了一句。 “什么人?!” 转过头,便见一名宫里来的小太监,“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伏着身子止不住哆嗦,两只手死死捂着眼睛,强行装作失明。 “九王爷息、息怒……奴才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瞅着他这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司马霁月哪能相信? 慕容长欢也是心有惴惴,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寒气,不禁夹紧屁股默默地退开了两步,哪里还敢在老虎头上继续拔毛? 站起身,司马霁月先是淡淡地瞟了一眼垂着脑袋的慕容长欢,小声说了一句。 “回去再跟你算账。” 慕容长欢抿了抿嘴唇,硬是没敢吭声。 又听司马霁月转头朝着那名冷不丁冒出来的小太监厉声警告道。 “你最好是什么都没看见,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半个字,本王便算在你的头上,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是是是!奴才确实什么都没看见!” 小太监吓得颤栗不止,整个人抖的就跟筛子似的,忙不迭地连连应声,仿佛命悬一线,生怕九王爷一个不爽就把自己给咔嚓了! 量他也不敢到处乱说,司马霁月稍微收敛了几分神色,沉然道。 “说吧,你来找本王做什么?” 既是从宫里来的,又一路循着他追到了这里,不用多问,显然是为了找他。 司马霁月这么琢磨着。 却听小太监颤着嗓子为难道。 “这……奴才不是来找九王爷您的,是来找……找容大人的。” 慕容长欢正耷着耳朵尽力减弱存在感呢,就听到自己的大名被点了,不禁微微一诧,狐疑地反问了一句。 “找本官的?谁找本官?” “是陛下……有事急召容大人进宫商量。” “陛下找本官?”闻言,慕容长欢更加好奇了,“不是才下了早朝没多久吗?陛下何事这么急着找本官?” “小人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先前似乎有东祁国的使节进宫面圣……” “东祁国的使节?!” 霎时间,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异口同声,重复了一遍。 继而面面相觑,愈发搞不清楚状况了。 按理说,邻国使臣前来拜访乃是大事,不会等人到了宫里头,还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就算来者不是东祁那样的大国,而只是一些领域狭小的番邦,用不着举办宫宴隆重招待,至少也会提前几日安排好对方的行程,不至于像眼前这样仓促匆忙,仿佛为了掩人耳目。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慕容长欢同司马霁月对视了一眼,觉得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便就正了正脸色,回应道。 “本官现在就随你进宫面见帝君。” 司马霁月随后一步跟在她的身侧,淡然开口。 “本王陪你一起去。” “九王爷这边请!容大人……这边请!” 小太监俯身行了礼,不敢多做赘言,立刻匆匆忙忙地弓着身子走在了两人的前头,恭恭敬敬地给他们带路。 进了宫,行至陛下所在的圣华殿。 慕容长欢迈步跨进门槛,几乎是一抬头就看到了端放在殿内正中央的一座半人高的翡翠屏风,碧绿无暇,晶莹透亮,一看就知道是件价值连城的宝贝,霎时间看得她狗眼都亮了! 司马霁月显然也注意到了那座光华闪烁的翡翠精雕,以及站在那座屏风边上的东祁使节。 可见这座翡翠屏风便是那名东祁使节带来的,而他之所以突然间跑来献宝,必然是有求于帝君。 看到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走进殿门,帝君即便开口招呼了一句。 “你们来了。” 慕容长欢快步迎上前,心情莫名的兴奋,仿佛那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已然是她的囊中之物了一般,连带着脚步都变得雀跃了起来。 “不知陛下急着召见微臣,是为何事?” 帝君没有直接回话,依然端着架子,对她有些冷淡,只抬眸看向司马霁月,问了一句。 “想必东祁帝君重病的消息,你已经听闻了。” 慕容长欢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摆架子,尤其像帝君这样,明明是自己把她召过来的,结果人到了却不理她,简直过分好吗?! 哪怕她下意识不想忤逆帝君,但有些时候,忍让太多难免会被人当成是包子。 所以这一回,慕容长欢吃准了帝君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不会拿她怎么样,便就故意抢了一句话,聊表抗议。 “是啊,九王爷刚刚才同微臣说起了这件事……哎,最近这是怎么了,世道不太平了啊!先是东方世子在府中遇刺,接着又是东祁帝君身染重疾,危在旦夕……” 问得此言,不等她把话说完,立在一旁的东祁使节骤然变了脸色,忍不住惊惧出声。 “什么?!殿下遇刺了?!这是怎么回事?!殿下受伤了没有?!现在在哪里?!” 见他如此紧张,慕容长欢眸光微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便就换上了几分严肃的表情,逗弄了两句。 “啊……你竟然不知道吗?东方世子在府中遇刺,被刺客一刀捅进了心窝子里……差一点点就没救了!还好那个刺客修炼不到家,剑法不够精准,捅得稍微偏了一些,再加上东方世子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遇上了本官这个神医,才险险地捡回了一条命……” 对于慕容长欢自称“神医”之事,帝君不禁瞟了她一个白眼儿,但听她将自己的医术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倒也没有制止。 一番话,慕容长欢说得一波三折,硬是把东祁使节吓出了一身冷汗,缓了好一会儿,才抖着嘴唇紧张道。 “那现在……殿下情况如何?可是有什么大碍?” “放心,有本官在,你家殿下死不了!” “这就好,这就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东祁使节方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连连叹了几句,仿佛落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 806.第806章 她想要的东西,他怎能不给? 见东祁使节如此反应,慕容长欢眸光幽幽,心如明镜。 一国使节,往往都是直接听令于帝君,所代表的往往也是帝君的心意,此番东祁使节来得如此匆忙而突然,所行之事必然同东祁帝君本人有关。 方才听到东方晏遇刺的消息,东祁使节的反应远远超过了该有的表现,如果东祁帝君真的不在乎东方晏的话,底下的人又怎么可能如此关心一名质子的死活? 就算不至于冷淡到漠不关心,但也不至于会吓得面如土色,仿佛一下子遭遇了灭顶之灾! 由此可以见得,东祁帝君十有八九……并不像外界传闻那样,对东方晏弃若敝屣,置若罔闻,甚至很有可能比在乎所有的皇子,更在乎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明她先前的推测,或许是对的。 正想着,便听帝君开口吩咐了一句。 “容爱卿,此番孤王召你进宫,便是要将你派去东祁国,为东祁帝君医治重症……孤王要你竭尽所能,治好东祁帝君的恶疾,你莫要叫孤王失望了!” 方才在树林子里,听得进宫面圣的人乃是东祁使节之后,慕容长欢便想过陛下召见她很有可能跟东祁帝君的病症有关。 毕竟她如今在朝中的官阶尚低,除了医术拿得出手之外,在陛下的眼中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用处。 故而眼下听到陛下这样安排,慕容长欢倒也不觉得意外。 而且这样一来,她还能趁机去东祁国打探一番,拉拢拉拢关系,要是运气好把东祁帝君的重病给医治好,那就更加完美了! 怀揣着私底下的小心思,慕容长欢恨不得一口答应下来! 但惯例的,样子还是要做一做。 “能受陛下如此看重,乃是微臣的福分,只是东祁帝君病情堪忧,微臣恐不能胜任……万一……” 对于她的惺惺作态,帝君也是十分嫌弃,当下开口打断了她。 “别万一了,你只管救人便是……如今西戎虎视眈眈,伺机而动,东祁帝君千万不能有事!一旦皇座易人,势必会引起朝堂动荡,到时候被西戎的贼人趁虚而入,不仅东祁国祚将遭受劫难,唇亡齿寒之下,我大阙亦是难保平定!所以……你要知道你现在肩负的并非是一人之生死,而是千万人的安危!” 闻言,纵然对帝君的威压有所不满,慕容长欢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就不再推脱,即刻严正了几分神色,沉然应下。 “是,陛下!微臣定当竭力而为,不辱使命!” “嗯,”帝君点点头,继而挥手道,“你可以退下了,尽快回府做好准备,随时待命出发。” “微臣遵旨!” 慕容长欢躬身行了一礼,继而转身走向那座翡翠屏风,二话不说便要将其打包带走。 见状,帝君面色微变,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慢着,容爱卿……你这是在做什么?” 慕容长欢回过头,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把这个装进盒子里带回府啊!” “大胆!” “呃……怎么了?难道这个不是赏赐给微臣的吗?” 对上帝君不悦的目光,慕容长欢眨巴着纯洁无辜的眼睛,问得厚颜无耻。 帝君也是被她的无耻打败了,不禁有些头疼。 “孤王何时说过将这件宝物赏赐于你了?” “啊……还真不是赏给微臣的啊?可是……这东祁使节不远千里跑来献宝求医,不就是为了请微臣去一趟东祁皇宫吗?所以……这座翡翠屏风送给微臣做奖赏,不是顺水推舟的事儿吗?” 大概是头一回遇上还有人腆着脸皮主动要赏赐的,帝君一下子竟是无言以对,总觉得答应也不行,拒绝也不妥,险些没给慕容长欢气出一口老血来。 默了默,还是东祁使节瞅着殿内的气氛尴尬,弱弱地开口解释了一句。 “容大人误会了,这座翡翠屏风献于帝君,乃是另有一事相求……并非是为了求医,而医治我皇之事,是帝君主动提出的,实不相瞒……我皇已然不对自己的身子再抱任何希望了,然而帝君盛情难却,也只能劳烦容大人多跑一趟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微臣误会了,误会了……” 讪讪一笑,慕容长欢千不舍万不舍地收回了爪子,只恨刚才动作没有快一点,不然一早抱着这座翡翠屏风开溜,以陛下死要面子的性子,肯定不会马上就叫住她。 等她把东西抬回了九王府,哦呵呵……她就不信陛下能好意思把东西收回去! 只可惜,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到底是慢了一拍,白白错过了如此贵重的宝物,真是叫人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啊…… 等了一阵,不见慕容长欢离开,帝君免不得又催了一句。 “你要摸到什么时候?” “不摸了,不摸了……微臣马上告退!” 慕容长欢连连回话,晓得帝君这是在下逐客令,便也没敢多做逗留,只在临走之前对着司马霁月挤眉弄眼,使了好几个眼色,让他务必想方设法……把那做翡翠屏风弄到手! 司马霁月一脸无奈。 但她想要的东西,他又怎么能不给呢? 于是,等到慕容长欢一走,司马霁月便就率先开了口。 “父皇,要儿臣怎么做……您才肯将这座翡翠屏风,赏赐给儿臣?” 听到这话,帝君哪能不知道他们夫妻两人私下的小九九,当下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霁月,你这是诚心要跟孤王过不去啊!” “儿臣不敢。” “哼!” 出了宫,慕容长欢先是去了一趟妙手回春馆,想着这一次东祁皇宫是去定了,便就将医馆中的事由做了一番安排,继而准备好治疗用的一应器具,方才回到了九王府。 心里头挂念着翡翠屏风的事儿,时间就变得特别难熬。 然而直到太阳下山了,也不见司马霁月回府。 不晓得帝君留他下来商量个什么事儿,需要费上这么长的时间。 就在慕容长欢坐在院子里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听得外头响起下人的行礼声。 “奴婢见过九王爷。” * 807.第807章 这个女人很会煽风点火! 慕容长欢立刻扭过脑袋,转头朝着门口看了过去,一双眼睛充满了期待。 却只见得司马霁月独自一人走了进来,身边并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霎时间,慕容长欢的一张小脸便就垮了下去,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即便开口问了一句。 “东西呢?” 司马霁月明知故问,装傻道。 “什么东西?” 慕容长欢一急,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声调,口吻之中带着几分幽怨。 “不是让你把那个翡翠屏风带回来吗?那时候在殿上,我可是朝你使了好几个眼色,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要真是那样,你未免也太不懂我了!” 瞅着慕容长欢一脸心塞的表情,司马霁月不由笑了笑,没再继续逗她,转而对着门外拍了拍手,吩咐道。 “把东西抬进来吧。” “是,王爷。” 很快,就见两名下人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箱子进了房间,缓缓地将其放置在了慕容长欢面前的地上。 见状,慕容长欢立刻面色一喜,不等对方将箱子放稳,便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快步迎上前伸手打开了箱子。 刹那间,在烛光的照耀下,箱子内置放着的翡翠屏风顿时光彩熠熠,闪烁着晶莹透亮的光泽。 “嘿嘿……是我的,就是我的!本妃看上的东西,哪能便宜了别人?” 一遍一遍摸着光滑剔透的翡翠屏风,慕容长欢一脸痴汉的表情,兀自陶醉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司马霁月,狐疑道。 “对了,父皇留你下来……同你商量了什么?” 司马霁月走到桌边坐下,见她好奇,却偏偏要卖个关子。 “你猜。” 一句话说得不咸不淡的,也听不出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不过……八成还是跟东祁帝君有关。 琢磨了片刻,慕容长欢揣测道。 “既然东祁帝君派人来大阙,又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却不是为了求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事儿,牵扯到了东方世子。” 司马霁月微扬眉梢,继续道。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听他这么问,慕容长欢便知道自己大约是猜对了,即便兴致勃勃地站起来,走到司马霁月的身边桌下,笑着同他分析了一遍。 “很简单啊!前一脚有人刺杀东方世子,后一脚东祁帝君就派人送了重礼过来,想让人不将东祁使臣此行的目的同东方世子联系起来都难……而东祁帝君与大阙结盟,并不存在从属关系,眼下东祁帝君又已经一只脚跨进了棺材,若非为了这个远在异国他乡的质子,又何须如此客气?” 司马霁月点点头,证实了慕容长欢的推断。 “你说得没错,东祁帝君这次派使臣前来,便是要将东方质子接回东祁国。” 猜测是一回事儿,亲耳听到司马霁月这样说,又是另一回事儿。 慕容长欢闻言不由心头一动,下意识倾身靠了过去,眉眼间充满了热切的期望—— “所以……这么说来,东祁帝君真的打算将皇位传于东方晏?” “关于这一点,对方没有说,但……东祁帝君此举的用意如何,但凡有脑子的,只怕都能看得出来……父皇对此颇感意外,故而才将本王留下商讨一二。” “嘿,这有什么好商讨的,直接答应不就是了?左右留下东方世子在这儿也是个祸害,指不定哪天他又被人刺杀了……上回算他运气好,刚巧遇上我们在府上,下一回只怕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若是他死在了大阙,那才麻烦呢!更何况,他要是真能当上东祁的皇帝,对我们不无好处……”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闪烁着贼亮亮的狗眼,已经开始自顾自地憧憬起未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要将东方世子送回东祁皇宫,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司马霁月微敛神色,眸光幽暗。 闻言,慕容长欢顿了顿,反问道。 “父皇的顾虑是什么?” “首先,要杀东方世子的人有许多,不仅是东祁国的皇子为了争夺帝位要同他拼个鱼死网破,还有西戎的人蛰伏在暗中虎视眈眈,妄图借此分化大阙与东祁的关系……所以,东方世子若是留在皇城,尚能保住性命,一旦离开了皇宫,长途漫漫,山高水远,难免危机四伏,不慎中招。” “还有呢?” “其次就是父皇担心东方世子离开东祁时日已久,就算此行能安然无恙地回到东祁皇城,恐怕也得不到群臣的支持,只怕这番辛苦奔波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还有可能因小失大,同东祁的新君生出嫌隙来……” 慕容长欢微微颔首,继续问道。 “还有呢?” 司马霁月口吻一滞,回头看她。 “还有什么?” “唔……那就是没有其他顾虑了?只有这两个问题是吧?” “其他都是小问题,只有这两件,需要谨慎考虑。” “那你是怎么回答父皇的?” “本王还没给出答复。” “为什么不给?父皇需要斟酌,你还用得着考虑吗?你就该竭力劝说父皇答应东祁帝君的请求,父皇之所以找你商量,便是要你表态……只要你点头,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成了!” 对上慕容长欢极具煽动性的目光,司马霁月却是摇了摇头,否定道。 “倘若父皇没有将你派去东祁,本王自然不会有所顾虑,可是……你若是一同上路,本王又怎么能放心?” “怪我咯?” 慕容长欢吐了吐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继而凑近了三分,支肘趴在桌子上,对着司马霁月勾了勾手指头,招呼道。 “来来来……坐近一点,我们一起来解题!要我说啊,有麻烦一点也不可怕,至少还有解决的希望嘛!难得东祁帝君一片爱子之心,咱们怎么能辜负他老人家的厚望呢?” 司马霁月微抬眉梢。 “解题?” “是啊!问题可不就是用来解决的?总不会是用来逃避的吧?” 瞅着慕容长欢胸有成竹的笑,笑里带着几分豪情壮志,带着几分野心勃勃,司马霁月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真的很会煽风点火。 * 808.第808章 一只哭瞎的正牌夫君! 是个男人,都会有征服天下的欲望,更何况是身为天子骄子的司马霁月。 所以,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司马霁月不可能不心动。 虽然他并不想让慕容长欢冒险,可正如她所说的那样……问题不是用来逃避的,而是用来解决的,越是有挑战性,就越能勾起人征服的欲望! 于是司马霁月便就往前坐近了一些,垂眸看着慕容长欢,认真道。 “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两个头疼的问题?” “不是说好了一起商量吗?你怎么能光问我……至少也该抛砖引玉啊!” 慕容长欢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却是不像司马霁月那样严肃,不是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而是觉得……有一个司马霁月关心她的安危就已经足够了,她用不着自己还提心吊胆的! 只要有司马霁月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对于她厚颜无耻的说辞,司马霁月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同她争论到底谁是砖,谁是玉。 “对于父皇的第一个顾虑,如果本王陪同前往,应当可以降低你们遇刺的风险,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在大阙境内本王尚能担保你们的性命不会受到威胁,可一旦进入了东祁的地域,只怕就是险中之险了!” “是啊,有你陪同,固然是件好事……不过,我有另一个主意,更能避人耳目。” “什么主意?” “这样,我们兵分两路……由你带兵护送使节回东祁,并且找两个体型与我和东方世子相当的人顶替我们,这样一来,那些刺客的目光就会被你们这队人马所吸引!到时候,你只要保证顶替之人不露馅,那些刺客就不会怀疑什么,也就不会找上我们……而你要做的,便是保住自己和东祁使臣的性命,若是情势逼人,迫不得已,就将假世子推出去,只要时间拖得够久,想来他们再要回头找我和东方世子,也是大海捞针,束手无策了!” 对于慕容长欢这样的提议,司马霁月并不是很赞同。 可以的话,他还是想要将慕容长欢带在身边,有他亲眼看着才会放心。 一来是担心慕容长欢中途出状况,他会赶不及时,二来……东方晏虽说男生女相,妖媚过人,可毕竟是个男人! 要让慕容长欢同他一路同生共死患难与共,万一不小心生出些情愫来,他这个正牌夫君岂不是要哭瞎?! 但仔细想想,司马霁月必须承认…… 慕容长欢所提出的这个建议,对他们而言是最有利的。 沉吟片刻,司马霁月不想打击慕容长欢的热情,便就没有直接否决她,而是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么……你们呢?” “为了不引人怀疑,我和东方世子显然不能透露身份,所以……到时候我们应该是乔装打扮,从水路走,水路比较快,可以赶在你们的前头!这样的话,哪怕对方在半路中发觉了什么端倪,肯定也想不到我们已经走在了前面!对了,必要的话,还可以再加几队人马当成是烟雾弹,分开走不同的陆路和水路……我就不信,他们能有火眼金睛,在这么复杂的局面下还能将我们揪出来!” 听慕容长欢把话说完,司马霁月微抿薄唇,一下子竟是找不出理由反驳她。 不得不说,慕容长欢的这个计划十分完美,我在暗敌在明,剑走偏锋出其不意,狡猾得令人发指……就算换成是他,如果没有提前得到慕容长欢的盘算,也不见得能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他们的行踪。 而他若是不想让慕容长欢和东方晏一起走,就必须找出有说服力的理由反驳她。 可是那样一来,又显得他无事生非,无理取闹…… 见他沉默,慕容长欢不由拿手肘捅了一下,哼哼道。 “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出来啊……别闷着不吭声。” 司马霁月微抬眉梢,看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慕容长欢便又催了一声。 “说呀!” 司马霁月压着声音,提议道。 “要不然,你和东方世子也分开走……这样想必会更安全些。”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哪能不知道他心底下的小九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何必这么麻烦?我们两个,总要有一个跟在东方世子身边看着才行,要不然就凭他那样的性子,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要是你这么不放心,你来盯着他?我去带兵引开刺客?” 但显然,这是万万不行的。 司马霁月说什么也不可能让慕容长欢冒那样大的危险去当诱饵。 沉吟之下,尽管是百般不愿万般不喜,也只得接纳了慕容长欢的主意。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哎呀,这大阙到东祁,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只要行动顺利,转眼就到了,你就别这么不情不愿的了,那话怎么说来着……小别胜新欢啊!更何况,东方世子不是同青雀庄主挺不清不楚的吗,说不定是个断袖呢,他那么讨厌女人,怎么可能会对我有兴趣?” 瞅着司马霁月一脸心塞的表情,慕容长欢赶忙劝了两句。 然而下一秒,话音才落,就被司马霁月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差点没噎死! 司马霁月说—— “在东方世子眼里,你是个男人。” 慕容长欢抽了抽嘴角,竟是无言以对。 最后,好说歹说,才将司马霁月彻底说服,慕容长欢口干舌燥地哈着舌头,继续同他探讨帝君的第二个顾虑。 “你觉得,东祁帝君费尽心机下了这么大一盘棋……会把东方世子接回去送死吗?肯定不会啊!东祁帝君虽然病重,但应该还没有烧坏脑袋……如果不是做好了准备,定然不会冒着害死东方世子的风险,做出这样的决定。” “话虽如此,但情况并没有像你说的那么乐观……如果东祁帝君可以随心所欲,为何不早些将东方世子接回?而要选在病重的时候才做这样的决定?” * 809.第809章 夫妻双双把人坑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慕容长欢微微颔首,琢磨道。 “这个时间点确实是太尴尬了一些,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偏偏是在东祁帝君命在旦夕之时……看来,东祁帝君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只是情势所迫,逼他不得不冒这个险。” 司马霁月眸光轻烁,口吻之中带着几分幽冷。 “这就是父皇所顾虑的方面。” “可是……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难道就要这么白白错过吗?这天底下原本就没有坐享其成的事儿,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瞻前顾后只会错失良机,必要的时候……还是得冒险拼上一把!” “依着父皇的意思,他是想送东祁帝君这个人情,当年也是东祁帝君主动提出要将东方世子送来大阙为质的,并且是我朝强求……故而这么些年来,父皇虽然没有特别厚待东方世子,却也没有亏待于他,如今东祁朝堂动荡不安,留着东方世子在大阙并没有什么用处,若是能将这个烫手山芋丢回东祁,于大阙而言其实是件好事……” “这不就得了?既然父皇有这样的想法,你何不顺水推舟,将此事答应下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在做好周全的计划之前,太过急躁冒进只会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个道理我懂!可东祁帝君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这事儿没法不着急啊!” 沉吟片刻,司马霁月抬眸看向慕容长欢,严正道。 “你有没有把握……可以治好东祁帝君的重症?” “这人都没见着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隔着千山万水的……你让我保证可以救活东祁帝君,真当我是神仙啊?!但不管怎么样,时间拖得越久对医治就越不利,如果赶得及时,说不定还有那么几分希望,更何况……东祁的那些个皇子已经动手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先下手为强么……?” 司马霁月眸色微暗,若有所思。 见他露出一副狩猎般的神色,慕容长欢眉梢微扬,探问道。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司马霁月默了片刻,没有急着回话,像是还在考虑可行性,顿了良久,方才开了口,嘴角勾起一抹笑,看起来叫人心惊胆战的。 “本王或许要借你的好徒儿一用。” “我的徒弟?指的是谁?青雀庄主……吗?” “不,是毒王闻人饮鹤与毒后素无心。” “他们两个啊……我可以试着叫叫看,但不一定叫得动,你也知道他们平日里看对方都不顺眼,不见得会答应联手合作。” “不用联手,”司马霁月笑意森森,口吻幽幽,听着有些渗人,“各自对付不同的目标即可,相信他们应该喜欢这种具有挑战性的较量。” “哈!” 慕容长欢一拊掌,笑着道。 “这个可以有!你想让他们怎么做?我马上派人飞鸽传书,让他们早作准备!” “嗯,你让他们先行动身去东祁皇都,接下来的事……本王自会安排。” “好!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虽然有些好奇司马霁月到底想了个什么样的鬼主意,但见他不愿意透露,或许还在谋划当中,慕容长欢也就没有追着问,反正到时候到了东祁……自然就会知道了! 摇曳的烛光下,夫妻二人一个半眯着凤眼,一个勾着嘴角的邪笑,兴致勃勃地商量着怎么坑人才能事半功倍,万无一失……聊得那叫一个臭味相投,酣畅淋漓,便是到了半夜三更也浑然不觉。 直到口干舌燥,二人方才作罢,洗漱了一番便躺下休息了。 为了抓紧时间筹备,司马霁月难得安分了一个晚上,没有对着慕容长欢上下其手,稍微休憩了几个时辰,便就早早地摸黑爬了起来,出门办事去了。 事情来得突然,慕容长欢也是有些捉襟见肘,想着小金佛的事儿还没有解决,就这么匆匆忙忙赶去东祁国,总觉得不太妥当。 想了想,便就跟着爬了起来,赶在早朝之前进了宫,去了一趟太医馆。 果然,青雀庄主还在东方晏身边不离不弃地陪着,倒是重情重义,晓得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道理。 东方晏近几日一直心神不宁,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故而睡得浅,一听到开门声就睁开了眼睛,对着屋外低声喝了一句。 “什么人?!” 慕容长欢提着灯笼走近,不紧不慢地回道。 “别紧张,是本馆主……不会吃了你的。” 东方晏这才松了几分神经,面带狐疑地上下探看了她两眼,俊秀的面容上仍是带着几分戒备的神态。 “黑灯瞎火的,还没天亮,你来这里干什么?” “本馆主又不是来找你的,你问那么多干嘛?” 慕容长欢笑盈盈地回了一句,偏要噎他一下,看着东方晏骤然僵住了表情,顿时笑得更欢了。 这种禁不起调戏的性子,还真是可爱。 “哼!” 僵了僵,东方晏立时冷着脸色扭过了脑袋,不想再理会她。 慕容长欢左右转了一圈,尽管一进门就看见了躺在东方晏身边的青雀庄主,却还要故意装作找不见他的样子,疑惑地问道。 “咦……青雀庄主人呢?不在这里吗?” 东方晏便就冷冷地哼了一声。 “不在。” 慕容长欢顿时就装不下去了,只好换上惊喜的表情,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你身边躺着的是谁?不是青雀庄主……难不成是你的情哥哥啊?” 东方晏的脸色便就更难看了三分,险些气出内伤来,硬是梗着脖子没理她! 不是不想回嘴,而是吃了不会斗舌的亏,晓得就算他回击,到头来被堵得哑口无言的也还是自己,唯一的区别仅仅只是他被气得更憋屈而已。 慕容长欢不是个不知深浅的,知道犯贱要点到为止,不能玩得太过火,便就没有继续撩拨,只径自走到了床边,对着青雀庄主撅起的屁股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 * 810.第810章 让他穿女装 “唔……谁、谁摸本爷的屁股?!” 睡得迷迷糊糊,青雀庄主朦胧着睡眼,一下子也分不清眼前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一抬头就看到东方晏的那张俊脸近在眼前,霎时间还不由自主地微微红了脸颊,吞吞吐吐道。 “世、世子……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特殊的嗜好……” 话音落下的刹那,东方晏的脸色瞬间就黑到了锅底。 慕容长欢差点没笑疯,抖着腮帮子险些憋出了内伤,才没有笑出声来。 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青雀庄主渐渐地清醒了几分,这才发觉慕容长欢的存在,即便意识到这是她的恶作剧,又想起她是个断袖,身上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难不成是你摸的?你、你想对本爷做什么?!本爷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本爷只喜欢热辣妖艳的女人,对男人可没兴趣!” “少给我装!别忘了……本馆主可是亲眼见到你亲了东方世子的。” 慕容长欢坏笑着反诘了一句,将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八个字玩得炉火纯青。 “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你还有脸说!” 恨恨地瞪了慕容长欢一眼,青雀庄主说着便就从床头坐了起来,稍稍同东方晏拉开了一些距离,免得又被慕容长欢有机可乘,变着法儿耍弄他们。 边上,东方晏已经完全不想搭理慕容长欢了,直接就将她当成了空气。 慕容长欢浑然不以为意,提着灯笼走到桌边,拿火折子点起了蜡烛,转而换上了几分严肃认真的表情,对着青雀庄主招了招爪子。 “过来一下,本馆主有事要跟你商量。” 难得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青雀庄主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但又担心这是慕容长欢的新花招,不禁迟疑了片刻。 “什么事?非要现在说?” “本馆主找你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为了小金佛……你躲那么远干什么?让你过来你就过来!真当你的屁股是稀罕宝贝啊?呵呵……就算你撅着屁股凑到本馆主跟前,本馆主也只会给你一脚,才懒得摸呢!” 仿佛被看穿了小心思,青雀庄主免不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往常都是他调息美人儿的,如今被一个臭小子戏弄,当真是老脸都没地儿搁了! 不过,一听慕容长欢说起小金佛的事儿,青雀庄主也就顾不上脸皮不脸皮的了,当下快步走了过去,坐到了慕容长欢边上,兴致勃勃地问道。 “怎么?第五尊小金佛……有消息了?!” 慕容长欢微微一笑,继而从嘴里吐出三个字。 “还没有。” 霎时间,青雀庄主神色一垮,失望之极。 “那你还跑来找本爷做什么?白白叫本爷空欢喜一场……切,没劲儿!” “就是因为没有消息,所以才找你,不过你用不着这么颓丧,因为有一个消息……比小金佛更让人兴奋。” “本爷不信,你别诓本爷……本爷已经不相信你了!” 傲娇地扭开脑袋,青雀庄主一脸不以为然,许是被慕容长欢坑多了,留下了心理阴影,深深地觉得她这个人不靠谱儿! 却听慕容长欢倾身靠了过来,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什么?!” 青雀庄主闻言大惊,霎时一个哆嗦,差点没把桌子撞翻。 碍于他的反应太激烈,便是连东方晏都被吓了一跳,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不知道慕容长欢刚刚对着青雀庄主耳语了什么,会叫他惊异至斯。 那厢,青雀庄主还是有些没能缓过劲儿来,满脸不可置信地看了眼东方晏,又看了眼慕容长欢,断断续续道。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慕容长欢白了他一眼,鄙夷道。 “这种事儿,本馆主能瞎说吗?!” 吞了吞口水,青雀庄主继续瞟了东方晏一眼,稍微消化了一番慕容长欢方才给出的信息,继而追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把他送回去……?这一路上,虎视眈眈的人恐怕有不少。” “八个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觉得,要是将他乔装打扮成女人,还会有人怀疑到我们两个的身上吗?” “扮成女人?你疯了?!你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青雀庄主陡然瞪大了眼睛,总觉得慕容长欢这是在玩火,虽然她经常、甚至是一直在玩火,但是这次玩的尺度,未免也太大了些! “没事儿,他伤还没好全,打不过本馆主的。” 慕容长欢志在必得,大言不惭。 一开始,东方晏还听得一头雾水,不晓得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直到青雀庄主频频看向自己,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接着就听到“扮女人”几个字,一张早就已经黑到了锅底的脸简直要龟裂! 终于,憋了许久,东方晏到底是没能忍住,不由得恹恹地开口问了一句。 “你们在说什么?” 对上东方晏犀利而幽冷的视线,青雀庄主颤颤着抬手指向慕容长欢,不忍心直接往他胸口上捅刀子。 “你、你还是自己问她吧……都是她的主意,跟本爷没关系,一丁点儿关系也没有……” 东方晏便就将目光扫向了慕容长欢。 “你又想干什么?” 想着帝君一下密令,他们就要立刻动身,时间上耽误不了多久,慕容长欢就没有多做隐瞒,大喇喇地坦白道。 “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东方晏毫无悬念地做出了选择。 “坏消息。” “唔,虽然说你很讨厌女人,更讨厌被人当成是女人……但这一回,只怕你得穿上女装,扮一回女人了。” “不可能!” 不等慕容长欢把话说完,东方晏就气急败坏地拒绝了她,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别激动啊,等你听完了好消息,或许就会改变主意了……也说不定。” 慕容长欢笑眯眯地看着她,言语之中充满了煽动性和引诱力。 东方晏便就冷冷地追问了一句。 “你所谓的好消息,是指什么?” * 811.第811章 最重要的人 慕容长欢故作神秘,弯下腰缓缓地凑到他的面前,东方晏下意识稍稍往后避开了一些,便见她轻启薄唇,轻声道。 “想来你还没有得到消息,这个事儿确实挺隐秘的,不过……本馆主说了你可别不信,有些事可以拿来说笑,有些事儿,却是开不得玩笑的。” 东方晏微蹙眉心,自然晓得慕容长欢口中所指的事与自己有关,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心里并没有底。 哪怕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却也并不想自作多情。 这么多年在异国他乡孑然一人,与孤独为伴,早已叫他看清了人情的冷暖,世态的炎凉……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会抱着天真的想法,对这个世界怀有期待的少年了。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慕容长欢说是好消息,于他而言总归是有利的。 便就追着问了一句。 “什么事很隐秘?” 瞅着东方晏一脸倨傲的神色,眸光清冷无温,如同化不开的坚冰,慕容长欢不由收起戏谑的表情,没有继续吊他的胃口。 看得出,这个家伙对当年东祁帝君将他送来大阙为质的行径心存芥蒂,恐怕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解开心结的。 除非见到东祁帝君,让他们父子二人面对面消除隔阂,否则……靠她一个外人在边上劝解,便是说破了嘴皮子也不见得能撼动他的半分心思。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便就开门见山,直接道。 “东祁来人了。” 闻得此言,东方晏不禁眸光微动,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像是没有想到慕容长欢所说的消息会是这个。 而他也确实没有得到消息。 按照常理,东祁来了人,他身为东祁的皇子,不可能会不知道,哪怕对方刻意隐瞒……也不可能瞒得了满朝上下的文武百官。 但显然,这件事秘而不宣,只怕知情的人并不多。 嗅到了那么一丝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东方晏微动薄唇,率先开口想要询问的第一句,却是—— “这个时候东祁来人,是不是父皇他……” 口吻虽然清冷,但却带着几分关切与担忧。 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东方晏硬生生地收了口,转而问道。 “父皇若是当真派了使臣过来,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们就一点都不觉得可疑吗?别忘了……当初炎国公主被人冒充的前车之鉴,尚且历历在目,这一回……可别又在同一个坑里栽了跟头!” “不可疑,”慕容长欢微扬眉梢,笑得笃定,“东祁帝君都舍得将国宝双手奉上,咱们要是还怀疑他的诚意,岂不是太失礼了?” 东方晏闻言微震。 “国宝?你指的是什么……” “东祁有三大宝物,一者擎天剑,一者赤霞珠,还有一个便是翡翠屏风,而在这三者之中,以翡翠屏风为最……这一回,东祁帝君派人千里迢迢献宝而来的就是翡翠屏风!你觉得……如果东祁使臣是奸细冒充的话,他会乖乖地将翡翠屏风双手奉上,而不是自己私吞吗?” 闻得此言,东方晏不自觉地撑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但看慕容长欢的神态,又不像是在骗他。 “真的是翡翠屏风?不会是赝品之流吗?” 慕容长欢翻起眼皮,忍不住白了他一道。 “首先,翡翠这种玩意儿本来就很金贵,要找到那么大品相那么好的翡翠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其次,就算要仿制,要蒙混过关也需要仿造者有足够精湛的刀工与雕琢技巧,而这个天底下,极少有人可以达到那样的水准,所以你不要以为赝品是那么容易就能仿造的,更何况真品还在你父皇的手中,谁闲着蛋疼要耗费这么巨大的人力与财力仿制一个假的呀?再者,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有人吃饱了撑着仿制赝品……你当我朝的品鉴师都是老眼昏花吗?要是连真的假的都分不出来,陛下还养着他们做什么?” 被慕容长欢连珠炮似的反诘了一串,东方晏顿了顿,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可还是心存疑惑。 “可是……父皇为何要将翡翠屏风这等宝物送于大阙国君?” “这个嘛……”慕容长欢摸了摸下巴,放缓了语调,幽幽道,“大概是因为在东祁帝君的眼中,还有比翡翠屏风更重要的存在,所以他才舍得忍痛割爱,以小易大。” 对于慕容长欢这种充满了暗示性的说辞,东方晏却并不买账,只淡淡地扯了扯嘴角,轻嗤道。 “病入膏肓之人,最忌讳的无非是一个死字,因为人一旦死了,便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为了能活下去……自然会不屑一切代价,父皇虽为一国之君,可终究还是个会生老病死的凡人,到底是不能免俗。” “你错了。” 慕容长欢微抬声调,打断道。 “东祁帝君或许怕死,但在他的眼中,比翡翠屏风更重要的并非是他的性命,乃至于有一样东西……比他的性命还要更为宝贵。” 一番话,掷地有声地落在东方晏的耳中,一下一下敲击在他的心湖上,叫他不由自主地荡漾起了一丝丝的涟漪。 他也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哪怕被伤得千疮百孔,一颗心却还是温热的,做不到冰封千里,坚硬如铁。 所以,当听到慕容长欢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对他说这样的话的时候……东方晏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随之生出了几许期待。 反正已经遍体鳞伤了,就算这一次再伤一回,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想说的……是什么东西?”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抬起手,慕容长欢拍了拍东方晏的肩头,一双清澈的眸子光华烁烁,仿若琉璃,“东祁帝君此生最在乎的,便是——你。” 话音落下,东方晏身体微僵,怔了怔,尔后勾起嘴角的一抹笑,不以为然。 “你的笑话,越来越不好笑了。” “当然不好笑,因为这不是笑话,”慕容长欢忽然扬起手,对着东方晏的脑门弹了一下,教训道,“因为这是事实!” * 812.第812章 就算骗他,他也相信 东方晏吃痛地皱了皱眉头,抬眸瞪了她一眼。 到底是别扭的性子,即便心底已经相信了七分,嘴上却还要执拗地否认。 “本殿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还是拿去骗别人罢!”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差点一口老血喷到他的脸上,所以她刚才说了那么多……全都是在对牛弹琴吗?就算是牛,这会儿也该感动得流下两滴牛眼泪了吧?! “那好,你说……你要怎么肯相信?是要亲眼看一看、摸一摸那座翡翠屏风呢?还是要亲自同东祁使臣对峙?或者……回到东祁,亲口向东祁帝君问个明白?” 闻得最后一句话,东方晏冷峻的面庞上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只还是沉默着没有开口。 “嗯?”慕容长欢轻哼一声,催促道,“你选哪个?” 良久之后,东方晏方才抬起头,敛眉看向她,反诘道。 “你不是早就已经帮本殿选好了吗?还问本殿做什么?” “哈……”慕容长欢顿时眼前一亮,欣喜道,“这么说来……你是答应了?!你不说话,本馆主就当你是默认了啊!到时候你可不能临时反悔,一不高兴就拿刀砍本馆主!” 瞅着东方晏臭着一张俊脸,慕容长欢完全就不指望他能点头。 但只要他不反抗,这事儿就等于是成了! 他就知道,这家伙归国心切,别说是让他穿女人的衣服乔装成女子了,就算让他喝毒药,只怕也是眼皮子也不眨一下的! 口是心非,说的便是他这样的人。 “哎……等等……” 青雀庄主在边上听得一惊一乍的,表示大概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对慕容长欢仍是保留怀疑态度,比如说—— “你让世子回东祁就回东祁,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乔装打扮成女人?你别是故意的吧!” “怎么,你有意见?”慕容长欢挑眉斜了他一道,嘴角微扬,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邪笑,“不让东方世子穿女装,难道让你穿?” 青雀庄主登时虎躯一震,连连摆手。 “当本庄主什么都没说!” “就你话多!” 慕容长欢扬起下颚嗤了他一声,想了想,生怕东方晏误会,对她记仇,便就转过身解释了两句。 “那个……东方世子,你别听他瞎说,虽然这个主意确实是本馆主出的,但绝对不是因为本馆主想要戏弄你……而是东祁帝君派人前来接你回朝的消息似乎已经泄露了出去,所以前些日子才会招来杀手袭击质子府,眼下他们未能得手,即便放出你诈死的消息只怕也取信不了他们,除非见到你的尸体,否则他们不可能会善罢甘休,这样一来……就只能委屈你乔装出行,避人耳目了……” 东方晏垂着长长的睫毛,没有抬头看她,闻言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淡然道。 “你不用同本殿解释这么多。” 虽然平日里对慕容长欢恨得咬牙切齿,但关键时刻,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东方晏还是分得清的……捉弄归捉弄,这个家伙却是从来都没有害过他。 就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在他危在旦夕,命悬一线之际……是慕容长欢出手救了他。 先前在质子府遭遇刺杀,也是她和花非雪出手襄助,方才帮他脱离杀局,进而从阎王手中再次将他救回。 说起来,不过短短数月之久,这个家伙竟是接连救了他两次。 然而,比起这些恩情,最让东方晏深受触动的却是慕容长欢半真半假说的那句话—— “但凡对你不利的人——都该死!”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管是发自肺腑,还是花言巧语……至少在那一瞬间,让他体味到了被重视的感觉,而不是可有可无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如游魂般无足轻重。 所以,哪怕他嘴上说着不信,实际上却是在心底下对着慕容长欢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就算是骗他的,他也同样深信……不疑。 “你能想得开当然是最好啦!该说的本馆主也都差不多都说了,其他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吧!等到九王爷那边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该提前出发了,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这两天你要按时喝药,多加休息,不要胡思乱想,快些把伤养好才是王道!” 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确定东方晏的情绪保持镇定,虽是有些波动,但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反应激烈,慕容长欢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说话间,天色已然亮了许多,慕容长欢还要上早朝,就没有留在太医馆呆上太久。 见她要走,青雀庄主稍作迟疑,忽而拔腿跟了上去,道。 “容馆主……本爷送你出去。” “哟?”慕容长欢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打量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礼节啦?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直说吧,你想本馆主帮你什么?” 青雀庄主微蹙眉心,似乎有些担忧。 “你先前说的那个法子,可行倒是可行……但只有你陪着世子殿下,当真不会发生意外吗?” 慕容长欢闻言不由笑得更欢了,即便语带揶揄地反问了一句。 “你这是在关心东方世子呢?还是在关心本馆主?” “都关心。” “拉倒吧,你肯定巴不得看到本馆主栽跟头……不过,其他的本馆主给不了保证,但只要本馆主活着,东方世子就一定不会死。” 一面说着,慕容长欢便就迈开步子,转身朝着院子口走了出去。 只是不等她走开几步,就被青雀庄主一把握住了手臂。 慕容长欢再次回过头。 “又怎么了?” 便听青雀庄主用难得严肃的口吻叮嘱道。 “安排得周密些,多带些人跟在暗中保护……不管是你还是世子殿下,都不可以有事,本爷要见到你们两人都安然无恙。” 慕容长欢闻言先是微微一怔,继而笑着扬起眉梢,颔首应下。 “好……你也要小心,别把宝藏弄没了,不然……本馆主跟你没完!” * 813.第813章 本王应该再卖力些! 青雀庄主轻嗤一声,不以为意,口气大得仿佛要上天! “怕什么?不就是个宝藏么,就算不小心失手了……大不了,本爷赔你就是了!”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顿时狗眼一亮,面露兴奋之色。 “此话当真?” 青雀庄主于是就学着她一贯戏谑的表情,奸诈道。 “当然是假的。” “切!真没劲……” 甩了甩手臂,慕容长欢立时垮下了脸色,不满地瞟了他一道,即便转身悻悻地离开了太医馆。 她就知道,像青雀庄主这种嗜财如命的家伙,抠门得要死,怎么可能突然间变得那么大方? 不过,就是知道他贪财,慕容长欢才放心将夺得第五尊小金佛的事儿交给他办。 凭着青雀庄主的能耐,再加上百里轻裘的协助……即便这段时日她离开了皇城,但只要有他们两个留守盯梢,慕容长欢表示很有信心,夺得第五尊小金佛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目送慕容长欢走离,青雀庄主不由摇了摇脑袋,叹了一口气。 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给这臭小子摆了一道,当成了诱饵?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是被她晕头转向地搅得迷糊了,但事情过去了这么些天,他要是还蒙在鼓里,未免也太好骗了! 只是,看破了慕容长欢背地里耍的小手段,青雀庄主却也谈不上有多生气。 一来,找寻小金佛之事并非是慕容长欢一人的任务,他也有份,自然得做些什么。 二来,他能看出这家伙没安好心,但心眼儿还不算太坏,至少没想要独吞了那座宝藏……就像她竭力撮合他和东方世子的关系一样,即便藏着借助青雀山庄势力的小心思,但自始至终也没将他放在对立面,当成是潜在的对手那样戒备。 便是这样的人,对人坏的时候一肚子黑水儿,下手决绝不留丝毫情面,对人好的时候,又端的是掏心掏肺,尽心竭力。 对东方世子如此,对他…… 微抿薄唇,青雀庄主原本想说对他也一样,可是仔细比较了一番慕容长欢对他和对东方世子的态度,还是忍不住抬手掩面,留下了伤心的泪水。 差别……太大了好吗?! 哪怕东方世子几次三番被慕容长欢气得跳脚,可是慕容长欢对他真是好得没话说,除了帮他出谋划策回到东祁之外,还竭尽所能地给他拉拢了支持的势力,就差没有把皇座打扫得干干净净,进而欢欣鼓舞地迎接东方世子登基为帝了! 可是对他呢? 除了坑蒙拐骗……青雀庄主暂时还找不到别的形容词来描述他们之间的关系,唯一能庆幸的是,在慕容长欢的各种坑骗之下,他似乎也没有损失什么。 只是他想不通,都是人……凭什么东方世子的待遇要比他好那么多? 难道就因为东方世子容貌昳丽,美艳无双吗? 好吧,他承认……东方世子确实长得比他好看了那么一丢丢。 唉,对这个看脸的世界,没有爱了。 “你在想什么?” 冷不丁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青雀庄主微吃一惊,转过头,便见东方晏走了过来,站在离他不到两步的地方,单薄的身子略微有些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扑到他的身上,但又稳稳地站着,脊背听得笔直,连下巴都抬得很正。 “本爷在想……容馆主为什么对你这么好?莫不是看上你了吧?” 听到这话,东方晏当下寒了几分眸色,睨了他一道。 “你胡说什么?她对本殿好?呵……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对本殿好了?她巴不得气死本殿才开心……” “可是容馆主为了你忙前忙后地奔走,不是为你好,又是图什么?” “谁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也许是为了她自己……”半眯起眸子,东方晏口吻幽幽,顿了顿,才接着道,“又或者,是为了花非雪。” 闻得后半句话,青雀庄主忽然间就乐了,即便笑着打趣了一声。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酸?你……吃醋了?” “吃醋?”东方晏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面不改色道,“吃谁的醋?你的醋吗?” “可别——” 青雀庄主赶忙摆了摆手,觉得自己今天大概真的不宜多话……要不然怎么会次次躺枪,回回中箭? 上了早朝,因着东祁使臣来访是机密之事,故而帝君并未拿出来商讨,一直等到早朝快要结束的时候,才随口找了个由头将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派遣出城。 事出突然,众臣对此难免有所疑议,但见帝君不愿多做透露,也不敢妄自揣度君心,只当事事如常,风平浪静。 为免节外生枝,慕容长欢也没有急着去找司马霁月闻询。 既然帝君已经下了这样的命令,多半已经是答应了东祁帝君的请求,接下来她和司马霁月要做的便是分头行动,以保前往东祁的漫漫长路上一帆风顺,万无一失! 鉴于东祁帝君病情堪忧,拖延不得,在紧锣密鼓的一番筹备之下,不出几天,出发的时日便到了。 一想到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同慕容长欢分道扬镳,兵分两路,司马霁月就很心塞,连着几日都是郁郁寡欢,无论慕容长欢怎么哄都没有用,直到临行的前一个晚上,还丧心病狂地要了她无数次……不是一次两次三次,真的是无数次,反正慕容长欢已经数不清了! 以至于第二天下床的时候,慕容长欢的腿都是打颤的。 “都怪你,”怨念深深地看着司马霁月,慕容长欢扶着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小蛮腰,抱怨道,“明知道我今天就要启程了,还那么要命……这下要我怎么出去见人?” “那就不要去了。” 司马霁月支肘撑着脑袋,斜躺在床头,说得满是认真。 “别说笑了,都准备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说不去就不去……”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继续散发着浓浓的怨气。 “唉,”司马霁月轻叹一声,有些后悔,“本王还是太心软了,昨晚应该再卖力些,让你下不了床,就好了……” * 814.第814章 没有最牛氓,只有更牛氓 慕容长欢是知道他的禽兽本性和厚颜无耻的,但在听到司马霁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微微张大了嘴巴。 这个男人……果然没有最流氓,只有更流氓! 顿了顿,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慕容长欢忽而收敛神色,面带严肃地警告道。 “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你可别背着我偷腥,要是让我听到些什么风吹草动……哼!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大不了,你偷吃了几个,我也去耍几个!反正本王妃的行情好得很,勾一勾手指头,就能招来一大堆男人……” 话还没说完,慕容长欢顿觉腰上一紧,霎时就被司马霁月整个儿捞了过去,一转眼便就被他狠狠地压在了身下,才刚刚穿上的衣服眨个眼皮就被剥得一丝不剩。 感觉到那股子汹涌而来的霸道气息,慕容长欢不由心头一跳,倒抽了一口冷气。 “喂你……你还要干嘛?!” “听你这么一说,”司马霁月逼至她的面门,口吻微凉,眸光幽暗,“本王突然就不想让你离开王府了。” 意识到自己方才许是说错了什么话,慕容长欢赶忙改口,讪讪道。 “刚刚我只是说着玩的,你别见风就是雨……只要你不碰别的女人,我肯定不多看别的男人一眼!真的,我发誓……就算对方脱光了色丨诱我,我都绝对不会多看一眼!不,别说一眼,半眼都不会看!” 闻得此言,司马霁月却是笑了,稍稍松开了一些力道,一张口,却是不无自恋。 “你看了也没关系,反正没有哪个男人的身材,会比本王好……” 慕容长欢被他压得脑袋昏昏,下意识接了一句。 “真的?” 然后,下一秒。 就看到司马霁月的脸色瞬间黑了! “所以你其实还是想看的……是吗?” 刹那间,慕容长欢心下一阵哀嚎,感觉自己中计了,明明很冤枉,却是无从开口解释,只能使劲儿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不不……不想看!完全不想!光看你一个人的,我都已经看得、看得……够够的了!” 于是,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两个人又在床上折腾了大半个早上。 直到璎珞冒着绳命危险在外头尴尬不已地催了好几回,晓得时间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司马霁月才总算放过了慕容长欢。 只是这个时候,慕容长欢已经被折腾得有气无力,气若游丝了…… 缓了好一会儿,方才有气力下床,走起路来,仍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十分虚浮,而且还是外人一看就知道是纵欲过度的那种! 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些端倪来,东方晏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一看到慕容长欢那那副快要蔫了的模样,本来就等得有些心烦气躁的东方晏瞬间就更不爽了,连带着说话的语调都变得有些阴阳怪气。 “再来晚一些,太阳就要下山了……” “哪有那么夸张?”慕容长欢抬头看了眼悬挂在头顶的高高的太阳,反驳道,“这日头不还挺毒辣的吗?” 东方晏没有接茬,转而又道。 “既然这么难分难舍,为什么不干脆把他也一并带上?” “他?”慕容长欢收回目光,被太阳晒地有些晕眩,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带上谁啊?” “还能是谁?当然是花非雪……”说到一半,东方晏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试探着轻嗤道,“难不成,除了他,你还跟别的男人有染?” “染你个头!” 慕容长欢毫不犹豫地白了他一眼,叱道。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本馆主像是那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家伙吗?虽然本馆主自诩为总攻,可以攻遍天下所有小受,但是……其他人本馆主都不稀罕,本馆主就稀罕小雪儿一个!” 说到后来,慕容长欢的口吻之中是满满的得意与满足,看在东方晏眼里,忽然就失去了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趣,便就淡淡地催了一声。 “快走吧,再不走就迟了。” 因着先前被司马霁月耽误了太久,慕容长欢也没敢继续磨蹭,立刻急急忙忙地奔着东方晏跑了过去,提醒道。 “哎,等一下……不是说好了要乔装打扮的吗?你怎么不换身衣服就出来了?” 东方晏没有回头,因着伤势没有痊愈,走得却是不快。 “待会儿换也不迟。” “不行!越早换越安全!左右你都是要穿女装的,又何必在乎是早一天还是晚一天,早两个时辰还是晚两个时辰?!” 闻言,东方晏步子一顿,终于转过身来,抬眸看了她一眼,俊秀的面庞上随之挑起一抹不冷不热的笑意。 “所以在你看来,迟到了整整一个时辰……也是无足轻重的,是吗?” “呃,那个……我也不是故意要迟到的……” 慕容长欢自知理亏,不免有些心虚,暗暗地又在心底下把司马霁月骂了好几遍……那只禽兽,绝对是故意这么做的! “算了,不说这个,必要的时候……本殿自然会换衣服。” 东方晏也是个拗脾气,他不想做的事,谁也说服不了他……哪怕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行。 慕容长欢不放弃,苦口婆心地又劝了一阵,奈何一个字也没叫东方晏听进耳朵里,到了最后实在是束手无策,无计可施,就只能由着他去了。 所幸东方晏还是知道轻重的,没有太乱来。 临着出城门要例行检查之前,终于把一身行头给换了—— 是在马车的车厢里换的! 只有一辆马车,慕容长欢自然也在里头! 还真是应了她早上说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个长得国色天香的男人在她面前脱光了衣服!唯一的区别是隔着一层帘子,东方晏也没有故意要色丨诱她。 要不是有那层帘子挡着,慕容长欢还真不知道自己的那双眼睛要往哪儿搁,简直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听出慕容长欢气息不稳,东方晏淡然一哂,开口问了一句。 “你很紧张吗?” * 815.第815章 你这是在玩火 “紧张?哈……我为什么要紧张?” 听到东方晏那么问,慕容长欢立刻收整气息,故作轻声地笑了一声,努力端出坐怀不乱的君子之风,佯作满不在乎的模样。 也不知是不是先前被慕容长欢戏弄多了,眼下忽然有个可以“报仇”的机会,东方晏难得来了兴致,接着追问道。 “你若是不紧张,为何方才要急急忙忙地给本殿上帘子?生怕瞧见什么似的,你我都是男人,还用得着忌讳什么吗?又或者……你对本殿别有心思?” “喂喂喂……你别自我感觉太好了!”慕容长欢没好气地打断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给你上帘子是怕你说我占你便宜,你不要不知好歹……” “是吗?” 东方晏幽幽一笑,不置可否。 继而微微一顿,似乎朝着慕容长欢靠近了一些,再开口,语气中便就带上了几分挑衅。 “那你现在敢掀开帘子吗?”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不禁愣了愣。 按理说,这帘子她是决计不能掀的,可她偏偏又是个受不得挑衅的人,若是这个时候认了怂,往后只怕就给东方晏骑到头上去了! 那怎么能行? 所以,“不敢”两个字,她是万万说不出口的,不仅说不出口,连行动上都不能有所迟疑—— “哗啦!” 二话不说,一把掀开了垂挂在两人之间,隔绝了二人视线的帘子,慕容长欢高抬下颚,满眼不以为意地瞟了东方晏一道,语带鄙夷。 “这有什么不敢的?老子掀了……就掀了!” 怎么说,她也是看过有颜色的片子的成年人好吗?哪能被这点儿小事唬到? 而且……慕容长欢有预感,东方晏说这种话不过就是为了逞口舌之利,十有八九是不会同她动真格的。 果然。 微抬眉梢,目光暗搓搓地往下稍微瞄了瞄,便见东方晏早就已经换好了衣衫,连香肩都没露一个,更别说是春光乍泄了! 反倒是东方晏微微吃了一惊,没想到慕容长欢的动作这么快,连迟疑都没有,就随手掀开了帘子,仿佛迫不及待似的。 但看她面上的表情,却只有更浓厚的挑衅,而没有任何炙热或是暧昧的神色。 勾起嘴角,东方晏倨傲着一张俊脸,自是不肯就此落了下风,败了气势,便就哂笑着叹了一声。 “出手这么快,好像生怕本殿反悔一般,可见……你确实是对本殿有所企图啊?” “啪!” 话音未落,忽然间眼前光线一暗,东方晏顺势抬眸,却见慕容长欢骤然倾身靠了过来,凑到了他的面前。 一手越过他的肩头撑在了车厢壁上,距离近得仿佛随时都会贴上他的脸。 刹那间,东方晏顿觉心头一震,漏了半个拍子。 挑了挑眉梢,慕容长欢扬起眼尾的一丝邪笑,口吻之中不无霸气。 “少年,你这是在玩火?” 听她这样问,东方晏有那么一瞬间……竟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不说话?刚才不是还挺咄咄逼人的吗?” 邪笑着伸手挑起东方晏的下颚,慕容长欢半站半跪在他的坐榻边……如此一来,便显得要高出他许多,这样在气势上才能有足够的震慑力! 而东方晏……也确实是被震慑住了那么一丢丢。 换作平时,要是有人敢这么对他,这会儿只怕早就被他踹出百十米远了。 但是面对着眼前这个家伙,他的抗拒和反应却是没有那么剧烈,甚至并不觉得讨厌,当然……要说欢喜什么的,显然也是没有的! 没有人会兴高采烈地接受别人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至少……他不会。 稍稍一顿,东方晏很快就回过了神,抓着慕容长欢的手腕干脆利落地拿开了她的爪子,一把推开了她,完了还要拿手巾仔仔细细地擦拭下颚,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见他如此,慕容长欢忍不住瞟了个白眼儿,不屑地嗤了一声。 “矫情!” 东方晏侧过身子,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 “本殿现在不想跟你吵架。” 一句话,说得好像是慕容长欢挑事在先似的,听得她十分不爽,“唰啦”一下掀开门边的帘子,即便纵身跳下了马车! 车夫见状不由一惊,赶忙唤了一声。 “哎——小少爷,你要去哪儿?!” “本少爷饿了,去买点吃的!你们将马车停在路边便是,不用管本少爷!” 挥挥手,慕容长欢便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开。 车厢内,东方晏面无表情,抬手掀开窗帘的一角,看着慕容长欢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再也寻不见身影。 下颚处,隐隐还能感觉到她指尖残留的温度,柔软而又霸道。 东方晏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疯了,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上许多的黄毛小子调戏?这世道……真是不可理喻! 走在大街上,慕容长欢其实是有点生气的。 她觉得自己对东方晏已经足够仁至义尽的了,但那个家伙根本就不领情,还总是跟她对着干,还真是想想都觉得心塞! 以前同他打交道的时候,慕容长欢也不是不知道他性格恶劣,但多多少少也能摸透他的性情,而如今……不晓得是因为受了重伤的缘故,还是因为受到了太大的刺激,东方晏整个人变得十分不对劲,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来了大姨妈似的,阴晴不定,变幻莫测,比更年期还更年期,叫人完全猜不透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下一秒又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只可惜,心塞归心塞,人是她选的,都已经到了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要收手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就算是跪着,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将东方晏这尊大佛送到底! “卖包子喽!卖包子喽!又香又好吃的狗不理包子!两文钱一个,三文钱两个……这位客观,要不要来上几个?” 远远的,就听到前方一个包子铺的老板扯着嗓子在喊,洪亮的嗓音瞬间盖过了整条街道的喧哗。 听得“包子”二字,慕容长欢眉头一动,立时计上心来! * 816.第816章 世子,你的胸掉了 慕容长欢觉得自己生平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记仇。 因为不管是谁得罪了她,也不管是大事儿还是小事儿,但凡有什么仇怨,都是当场就报了! 比如眼下,东方晏阴晴不定的小性子惹到了她,叫她心塞塞不爽快了,她就必须要让对方也心塞回来! 这事儿与情谊无关,与立场无关,只有一句话,那就是—— 没的商量! 挑了挑眉梢,慕容长欢阴测测地笑了一笑,继而加快步子走到了包子铺前,对着老板打了个响指,吩咐道。 “给本少爷拿十个包子!” “好嘞!小公子稍等!马上就给您装好!” 包子铺的老板闻言大乐,赶紧连声应下,尔后手脚麻利地装好了十个包子,满是殷勤地递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 “小公子,您的十个包子!请拿好!” 慕容长欢一手接过包子,一手朝他抛去小锭的银子,即便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开。 “不用找了!” “哎!多谢小公子!小公子慢走!” 抬起头,远远地瞟了眼停在街角的马车,慕容长欢微扬眉梢,加深了眼尾的笑意,一面走着,一面打开了袋子,从里头拿出一个包子兀自啃了起来。 及至走回到马车边,又分给了仆从几个。 等到进了车厢,慕容长欢手中的袋子里,就只剩下了两个包子。 “喏,这个给你。” 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慕容长欢依旧像平常那样,十分随意地将袋子递到了东方晏的面前。 那厢,东方晏也如同平日那般,挑剔地撇开了脑袋,满是嫌弃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本殿不吃这个。” “别想太多,”慕容长欢勾了勾嘴角,却是没有收回手,仍保持着刚刚才姿势纹丝不动,“这两个包子本来就不是给你吃的。” 东方晏这才转过头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有种不好的预感。 “既然不是给本殿吃的,那还拿到本殿面前做什么?” “因为……” 见他不肯把东西接过去,慕容长欢干脆自己动手,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包子,尔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一下,将其塞进了东方晏的衣服里! “——这是给你用的啊!” 被慕容长欢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东方晏脸色微变,下意识往后退开了一些。 等到意识到慕容长欢刚刚做了什么,一张俊脸瞬间就黑了三分。 “你……你这是做什么?!” 说着,便要伸手去掏衣服里的包子,忙着将其丢掉,扔得越远越好! 只是还不等他将包子掏出来,就被慕容长欢一把按住了手背,制止道。 “等一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必须得接受现实!如果你能乖乖在府上把女装换好,准备得万无一失,我也就不会插手什么了!但是现在,就凭你这样的乔装技术,别说是避人耳目了,只怕还会更加地引人注意……你要是不想被一路被追杀回去,还是安分点好,不要跟我唱反调,那对你没好处。” 东方晏充耳不闻,依然我行我素地想要拿掉胸前的包子。 “无论如何,这种东西本殿是不要要的!” “那怎么行?你的胸那么平,还那么硬……不塞点东西进去,怎么能像女人?包子多好啊,又软又圆,正好可以完美地弥补你的身体缺陷,万一遇上什么危险,还能拿出来充饥,简直不能更完美……” “别说了!” 东方晏冷着脸色,低声喝了一句,打断了她。 “你松手,要不然——” “要不然!你若是不喜欢用包子,那用馒头也行!” 慕容长欢飞快地接过了她的话茬,尔后顺势从身后拿出另一袋在包子铺顺手牵羊来的馒头,笑眯眯地递到了东方晏的面前。 开什么玩笑,像她这么惜金的人,哪能那么容易就白白便宜了那个包子铺的老板? 垂下眼睑,瞅着慕容长欢递上来的另一个袋子,东方晏一下子噎得说不出话来,如果刚才他还有那么一丢丢地觉得慕容长欢是真的为了他着想才说那种话,那么现在……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慕容长欢根本就是在耍他!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像她那样的家伙……怎么可能一眨眼就转性了?! 果然还是他太天真。 “两个选择,”慕容长欢将袋子一上一下地往他面前推了推,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看着和善非常,“你是要包子呢?还是要馒头?” “两个选择。” 学着慕容长欢的语调,东方晏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要么把这些扔了,要么……本殿出去!” 一边说这话的时候,东方晏就立时站了起来,作势便要掀开门帘往外走,不晓得是真生气,还只是做做样子。 换成平时,慕容长欢肯定不会喊住他,但是这种时候,她可不敢乱下注,到底还是“嗖”、“嗖”两下,将包子和馒头从东方晏的头顶上扔了出去,尔后一把拽住他的手腕,重重地将他给扯了回来! “好了!都扔了!你可以坐回到位置上了吗?” 东方晏便就坐回了原位,只是臭着一张俊脸,不打算再理她。 慕容长欢也不在意,随手从一旁拎出个箱子,继而从里头拿出一把梳子,也懒得过问东方晏,直接对着他肩头的青丝梳理了起来。 皱了皱眉头,东方晏不悦地制止了她。 “你又想干什么?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 “你以为我乐意做这些吗?我也想躺着睡大觉啊!可是再过不久就要出城了,你这样子是想被人当成奇珍异兽围观吗?我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好心当成驴肝肺,没劲儿,不玩了!” 不爽地抱怨了两句,越说越火大,慕容长欢干脆把梳子一扔,撇开脑袋更不想搭理他。 霎时间,车厢内的气氛陡然就变得寂静了起来,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起来。 沉默了一阵,慕容长欢忽而站起身,拔腿便要往外走。 “我出去吹吹风。” * 817.第817章 他的妥协 帘子一掀起,迎面呼进来一阵凉风,马车的车轮突然间碾过一块路面凸起的石头,霎时晃荡了两下,慕容长欢猝不及防,一下子站不住脚,连着趔趄了几步,险些要摔倒在地上。 “小心!” 东方晏轻呼一声,立时迎上前扶住了她,口吻之中带着几分隐隐的关切。 慕容长欢却是不领情,甩手挣了开,头也没有回,不置一词地便要起身离开。 别以为只有他会使性子,她也是有小脾气的,哼! “等一下——” 东方晏再次拽住她的手腕,拉住了她。 慕容长欢顿住步子,依然没有回头,也没有吭声,就只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副不是很想搭理他的模样。 见状,东方晏也不在意,俯下身拾起了方才被慕容长欢砸落在地上的梳子,尔后缓缓地递进了她的手里。 感觉到手里捏的是什么之后,慕容长欢不由眸光微动,但还是没有那么容易消气。 便就随手一掷,再度将梳子丢了开。 也不开口说些什么。 嗯,就是这么拽! 不就是傲娇嘛,有什么难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玩得更溜! 大概是没想到慕容长欢的脾气这么大,东方晏不禁被她撒气的举动微微怔了片刻……坦白而言,这还是他生平头一回如此“卑躬屈膝”、“低声下气”,但慕容长欢竟然一点也不领情?! 有那么一刹,他的脾气也上来了,然而沉默了片刻之后,东方晏还是委委屈屈地俯下身,继续捡起那把被扔来扔去的梳子,再一次塞进了慕容长欢的手中。 这一回,东方晏长了记性,一将梳子递过去,就牢牢地握紧了她的手指,不给她机会丢东西。 慕容长欢挣扎了两下,没能挣开,不由回头瞪了他一眼。 “你干什么?松手!” 东方晏没有抬头看她,自顾自握着她的手,拿她手中的梳子就着肩头的青丝,一下一下轻轻地梳理了起来,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 “喂,你……” 慕容长欢皱了皱眉头,还要再说些什么。 东方晏方才开口打断了她。 “不是快到城门了吗?再这么耗下去,可就来不及了。” “哼!” 用力挣开他的手,慕容长欢冷哼一声,终究没有再扔梳子,随手抓起东方晏的一缕青丝就狠命地梳了起来,瞅着那样的架势,仿佛要将他全身的毛发都拔光一样! “嘶——” 吃疼之下,东方晏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继而用十分忍耐地语气轻声提醒道。 “稍微……轻一点。” 难得见他肯放下架子忍气吞声,慕容长欢也就没有那么生气了,手下的力道随之放轻了许多,撇了下嘴角,口吻之中是满满的不屑。 “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非要跟我抬杠,对你又没好处,别忘了你现在还得指望我把你送回去,最好给我听话点!” 闻言,东方晏微勾嘴角,却是不以为意。 “你以为本殿不知道——” 然而,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慕容长欢劈头喝了一声。 “不想被人发现,就不要说‘本殿’这两个字!” 东方晏口吻蓦地一滞,下意识想要反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作罢,便就依言换了说法。 “别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这么费尽心思地帮我,不过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倘若别无所求,你还会对我如此上心吗?你不会的……所以,你我二人原本就是合作关系,你也不要用那种仿佛施恩于我的口吻,要求我对你感激涕零。” “对,你说得没错。” 慕容长欢并不否认自己的企图,也没必要隐瞒。 “但既然是合作,那就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你也不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仿佛我是你的奴仆,要时时刻刻顺着你的脾气,说话做事都要看你的心情。” “如果不是你故意戏弄我,我的心情又怎么会不好?” “我哪里戏弄你了?我做的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是吗?那这算什么?” 轻嗤一声,东方晏扬手将一个包子递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是被慕容长欢强行塞进他胸口的那个,还没有扔掉。 慕容长欢垂眸瞄了那个包子一眼,继而舔了舔嘴唇,抵死不认账。 “这有什么问题吗?你确实没有……胸啊……” “先不说这个,”气呼呼地咬了一口包子,东方晏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立刻剔眉扫了慕容长欢一眼,“既然是乔装打扮,为什么不是你装成女人,而一定要是我?!” 慕容长欢见状微微吃了一惊,撑大眼睛看了看那个被咬出缺口的包子,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呃……你怎么把自己的……胸……吃了?” “切!” 东方晏闻言亦是一惊,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垂头看了眼手里头咬了一口的包子,当下一甩手从窗口扔了出去! “别扯开话题!你倒是给个理由,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要穿女装,打扮成这副鬼样子?!” “咳……这个之前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因为你讨厌女人,所以没有人会想到你可以忍受男扮女装,而本少爷并不抗拒这些,所以就算穿上女装也依然会引起怀疑……与其一个不小心露出了马脚,还不如不换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东方晏哂然一笑,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 “狡辩!” “事已至此,你就不要抱怨了,反正抱怨了也没用……” 慕容长欢耸了耸肩头,劝了两声,手下的动作却是越来越快了,仿佛有点儿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东方晏做一回“真正的女人”……会是个什么模样?! 像是察觉到了慕容长欢的意图,东方晏不由开口警告了一句。 “你最好不要乱来,如果弄得太恶心……我会忍不住掐死你的!” “怎么会恶心呢?你长得这么标志,一定会很美,很美,很美的……” 慕容长欢幽幽一笑,一句话说得蛊惑非常。 * 818.第818章 他的条件! 而实际上,在经过慕容长欢一番精心的打扮与装饰之后,东方晏绝美的容貌也确确实实地让她惊艳到了! 虽然东方晏从头到尾都是一脸不爽外加别扭的表情,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貌若天仙,甚是还增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叫人看在眼中,荡在心间。 平日里,东方晏纵使是男装打扮,一袭妖冶绚丽的红也足以衬托出他美艳的气质,但不管怎么样,男人的装束和女子的打扮还是有巨大的差别的,眼下……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端坐在面前的东方晏,瘦削而略显单薄的身子即便换上了女装,也没有任何的异样与不协调,精致的面容在描画上黛眉与红唇,涂抹上胭脂与香膏之后,更是楚楚动人,出落得比女子更要千娇百媚,层层叠叠的青丝之上,晃动着一支明晃晃的步摇,显得高贵而气质不凡。 面对着这样的一个“男人”,慕容长欢竟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丝丝的自卑来。 是的,就是自卑。 身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女人,她竟然……连一个男人都比不过?! 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瞅着慕容长欢抡圆了眼睛看得怔怔出神,东方晏不由蹙了蹙眉头,狐疑地推了她一把,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喂?你到底把我弄成什么样子了?镜子在哪里?我要看!” 慕容长欢还是一脸愣愣的表情,像是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见她没反应,东方晏便欲自己去找镜子。 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阵,倒还真让他翻出来一面手镜。 “在这里。” 说着,东方晏作势便要将藏在角落里的那面镜子给抽出来,只是还没能拿到面前,就被慕容长欢劈手夺了过去,顺势放在了身后。 “等等!我还没弄完……你等下再看!” “不行,我现在就要看!” “等一下!很快就好了!真的!就差最后几笔了……” 慕容长欢死死地捂着镜子,不让他夺过去,一边藏一边急急忙忙地喊,东方晏自然不肯,晓得她没安什么好心,难能那么听她的话? 奈何慕容长欢捂得紧,两人你争我躲地斗了几个来回,也没叫东方晏将镜子夺过去。 不得已之下,东方晏只能作罢。 见他收了手,慕容长欢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累得气喘吁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把镜子给东方晏,其实给他看上一眼,貌似也不会损失什么。 但是那样一来,等到哪天被他发现自己是女儿身,等到她换回了女装,呵呵……照着这家伙的性子,一定会睚眦必报,将今日之事拿出来攻击她,嘲笑她长得不如他美貌! 哼,她是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 更何况,东方晏长得太好看也不是件好事,太过招蜂引蝶的话,同样会惹上不下的麻烦。 所以……嘿嘿! 慕容长欢扬起眉梢,突然间笑得不怀好意,捏着手里的笔作势就要往东方晏的脸上点! 一看到她那样笑,东方晏就心里发悚,立时握住了她的手腕,面带紧张地阻止道。 “你要干什么?!” “画蛇添足。” 慕容长欢大喇喇地吐出四个字,坦白直言。 毕竟她接下来要做的,确实是一件堪比“毁容”的事儿! 东方晏皱起眉头,没听明白。 “什么意思?” “唉,”慕容长欢叹了一口气,就怕东方晏不配合,不得已只好解释了两句,“你也知道你自己的这个长相,狐狸精似的,要是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上街,不晓得要勾走多少好色之徒的魂儿,所以……我只能再多往你脸上添几笔,稍微盖一盖你的容貌,这样的话就不会有太多的人注意到你了。” 听她这么一说,东方晏瞬间就明白了,但却因此而更不高兴了。 “你要把我画成丑八怪?!” “没有那么严重……” “哼,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下手会轻才怪!” “不不不,这次你真的误会我了!毕竟一个人丑到了极致,也会引来不少目光,所以我不可能把你画得太丑,就……就一般丑而已。” “那也是丑!” “反正你都已经美了那么多年,丑个几天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你也不是靠长相吃饭,有什么可紧张的?” “不是让你扮丑,你当然不介意了。” 东方晏怏怏不乐地扫了她一眼,虽然心有抗拒,但实在不想同她多做争执,因为到了最后,做出让步的只怕还是他。 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 便就开口提了个要求。 “你想把我画丑也可以,但是到了东祁之后……第一,你也要男扮女装,我穿了几天女人的衣服,你就得穿几天,第二,下回见到花非雪,你也要把他画丑,你现在把我画得有多的丑,到时候就得把他画多丑……怎么样?这两个条件你要是能答应,我就让你画,你要是不答应,这事儿就免谈!” 闻言,慕容长欢表示不太能理解。 “这个……第一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但是第二个条件,跟小雪儿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要牵扯到他?” “没有为什么,你不需要问那么多,只要回答答应……还是不答应?” “能不答应吗?” “不能。” “那不就得了。” 别无选择,慕容长欢承认这回是自己玩过头了,结果到头来把自己给玩了! 尽管觉得有些对不住花非雪,但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得到了慕容长欢的允诺,东方晏即便松了手,冷着一张花容月貌的脸,由着慕容长欢上下起手,在他的脸颊两边点了满脸的麻子。 “喏……你可以看了。” 捏着镜子递到东方晏的面前,慕容长欢下意识稍稍躲远了些,生怕东方晏瞧上一眼,就忍不住表演手撕活人的曲目! 然而,东方晏剔着眉头,却是“啪”地一下打开了她的手。 “不看了。” 想也知道有多丑,他才不要看! * 819.第819章 再遇神秘人 没想到东方晏会是这样的反应,慕容长欢顿时大喜过望,但还有些不放心,不由得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求证了一遍。 “真的不看?” “没什么好看的。” 东方晏冷着一张俊脸,侧过脑袋暗暗散发着寒气。 见状,慕容长欢大概知道了他的想法,便就收起了镜子,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别又赖到我的身上。” “哼……” 两人吵闹着,不过多久,马车就到了城门口。 慕容长欢心想,“姐姐”长成那副德性,自己要还是顶着一张俊秀的小脸蛋儿,难保不会招人怀疑,即便随手摸了一把黛石,二话不说就往自己的脸颊上胡乱抹了几把。 见她突然做了这么一番动作,东方晏不禁微蹙眉梢,面露不解。 “你这又是做什么?” 慕容长欢回过头,笑嘻嘻地对他抬了抬下巴,回道。 “陪你一起丑啊!怎么样……兄弟我对你可够意思吧?!” 东方晏不以为意,轻嗤了一声没有说话。 然而看着她一张白净的小脸染上了几分暗灰,整个人顿时变得土气了许多,却仍旧嬉皮笑脸的,非但没有生气,甚至一点儿也不在乎,东方晏便也不好再继续同她计较,免得好像搞得他很小气似的。 慕容长欢很少出城,再加上这回虽然还是男装打扮,但也做了乔装,同原来的面貌并不一样,故而守在城门的士兵并没有认出她来,更不可能认出东方晏,两人算是顺利地蒙混过关,不曾引起什么麻烦……然而,尽管他们得以安全地离开皇城,慕容长欢却也清楚地知道,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 离开大阙皇城,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因着有司马霁月和冒牌的东祁质子在后头吸引各方的视线,慕容长欢一行也就用不着那么小心翼翼,直接大摇大摆地上了官道,一来可以加快行程,二来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也能及时得到因应。 虽然有些担心司马霁月那边的状况,但慕容长欢很明白,只有她这边安然无恙,才是对司马霁月最大的帮助。 否则,司马霁月要两头照顾,那才犯了大忌,非得累死他不可! 一段路走得还算顺畅,没花上多少时日,慕容长欢和东方晏一行就到了码头,按照先前的计划从水上走,纵使比不上在天上飞的那样快,但比在山路上崎岖而行要好上许多。 “轰隆隆——轰隆隆——” 晦暗的天色风雨将起,雷鸣声由远而近,滚滚而来,响彻在天地之间,惊飞了芦苇丛中的白鹭。 眼看着好端端的天气说变就变,等候在码头上的人群不由得议论纷纷,匆忙间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这鬼天气,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打雷就打雷了!” “夏天嘛,不都是这样的?” “快快!别抱怨了,先去找个地方避一避雨吧!” …… 举目望着江面,虽是起了风,但浪潮并不是很大,想来是不会影响行船的,只是一时半会儿还见不到船只的影子,璎珞不由开口建议了一句。 “小姐,少爷……看样子船一下子到不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躲一躲雨吧?” 慕容长欢点点头。 “也好。” 正说着,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慕容长欢一抬头,就看到东方晏脸上的麻子被雨水打下了两颗,顿时虎躯一震,赶紧从侍从的身上夺过包袱,二话不说就踮起脚尖往他的头上举。 东方晏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开了一步。 “你……” “先别问那么多!把包袱拿着!挡雨!” 慕容长欢迎上前,急急喝了一声,尔后飞快地捂着脸比了个手势。 东方晏这才明白她意思,便就顺势接过了包袱。 然而这雨来得又急又烈,不等下人掏出伞,慕容长欢就被淋了满头,看起来有些狼狈,东方晏于心不忍,作势想要给她挡雨。 慕容长欢自是不让,立刻按住了他的手。 “你先挡着!别管我了!” “可是……” “哎你怎么这么啰嗦?!快去那个地方躲一躲!” 争执间,慕容长欢忽然觉得打在身上的雨停了,不由面色一喜,抬头道。 “啊!雨好像停了!” 不想下一秒就瞅见了一把油纸伞,不偏不倚地架在她的头顶上,帮她挡住了水流如注般的倾盆暴雨。 见此情形,慕容长欢微微一诧,转头看了一眼。 却不是璎珞在给她撑伞,而是一个……可以说是半熟的陌生人。 说是“半熟”,那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过交集,但慕容长欢至今仍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没曾想在这里会遇上那个戴着黑色斗笠的男人,慕容长欢不免有些心虚,虽然对方暂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从对方手上夺走了一尊小金佛。 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是敌非友。 怔怔地瞅了眼面前的男人,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尽管离得这样近,她还是看不到斗笠之下的那张脸……不过,跟慕容长欢先前的印象不同,这个家伙似乎比她想象之中,要来得平易近人许多。 就凭他刚刚给她撑伞挡雨这一点,就足以见得对方心地不坏。 只是,撑伞归撑伞,慕容长欢却是没那么容易就忘掉这家伙先前设计绑架了她和青雀庄主,还把她们囚禁了起来,企图从她手上夺走小金佛! 而他属下的手段,也确实叫人“刮目相看”! “少爷!伞!” 正当慕容长欢不知该作何反应的时候,璎珞和侍从及时撑开油纸伞迎了上来,帮她和东方晏挡住了从天而降的大雨。 很快,头戴斗笠的男人便就撑着雨伞迈步走了开,从头到尾不说一句话,便是连一个声也没吭。 神神秘秘的,看得东方晏都忍不住兴起了几丝狐疑。 “怎么,你认识那人?” 慕容长欢摇摇头,一脸茫然。 “不认识啊!” * 820.第820章 这该死的猿粪!(一) 东方晏微挑眉梢,显然不信。 “那他怎么那么好心,还特地走过来给你撑伞?” “这个……”慕容长欢也觉得奇怪,眯着眼看着对方走离的背影,揣测道,“大概是因为那家伙天生比较善良吧……不像某些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东方晏脸色一沉。 “你这是在说我?” “我可没那么说,你不要想太多,”收回视线,慕容长欢抬手拍了一把东方晏的肩头,催促道,“走吧,再呆下去衣服都要湿了!” “哼。” 轻哼一声,瞅着慕容长欢也是满脸疑惑,东方晏便就没有继续追问,跟着迈步走在了她的后头。 因着码头远离闹市,周围也没什么客栈酒楼,有的只是几间简陋的茶馆,此时此刻挤满了躲雨的人,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说变就变的鬼天气。 原本慕容长欢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在遇见方才那个家伙之后,却是免不得有些担忧了起来。 有了前车之鉴,她很清楚对方不是什么善茬,若是靠得太近,难保不会被那群人发现什么端倪,而她之前又得罪过他们……这要是被揭穿了身份,那她之前的一番苦心就全都白费了,甚至还有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而且,看这样子,那群人似乎也要乘船走水路,十之八九同她坐的是同一个船。 如果可以的话,慕容长欢自然想要避开他们,同他们错开行程。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都已经到了码头,突然间却又不走了,只怕更加容易招人怀疑。 更何况,按照原定的计划,留给他们的时间是很紧张的,这儿的船隔三岔五才有一艘,并非是天天都有的,如果他们把时间耽误在等待船只上头,所要面临的风险就会大大增加。 思虑再三之下,慕容长欢别无选择,只能先乘船,再见机行事! “哗啦啦!哗哗——” 草棚外,暴雨和着雷鸣声不停地下,越来越大,雨幕逐渐模糊了视野……隐隐约约只能瞧见前方一片白茫茫的光景,卵石般的雨点砸在水面,掀起层层叠叠无数涟漪,交错复杂盘根缠绕,剪不断理还乱。 慕容长欢有些心烦。 这个时候就会特别地想念司马霁月。 如果有他在的话,她就用不着如此头痛了。 看着慕容长欢紧皱着眉头,东方晏忽然伸过手来,拿两根手指按住了她的眉心,尔后一点点地将她皱起的眉头抚平。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什么……”慕容长欢神色恹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遇上点麻烦……” 东方晏眸光轻烁,若有所思。 “跟刚才那个家伙有关?” “算是吧,”慕容长欢并不隐瞒,但也不想解释太多,“可以的话……离他们远点儿,总之不要招惹太多是非。” “为什么这么说?” “不为什么,你听我的就是了!” “可是……” “可是什么?” “刚刚那个人给我的感觉,有一点……熟悉。” “哈?熟悉?!”慕容长欢微抬眉梢,有些诧异,“你没搞错?难道你之前见过他?还是……?” 东方晏摇摇头。 “没见过。” “那怎么会觉得熟悉?”慕容长欢觉得很不可思议,“你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要靠这种话搭讪,未免也太俗套了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微眯起眸子,东方晏举目而眺,妄想苍茫的江面,“这艘船是驶向东祁的,那个家伙很有可能是东祁人,甚至……” 为防隔墙有耳,东方晏没有把话说全。 但慕容长欢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刚刚那个戴着黑色斗笠的家伙,十之八九是东祁之人,甚至——是皇都,乃至宫里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情况无疑就变得更棘手了! 然而话又说回来,危机有的时候,说不定也是个转机,既然避无可避,也只能看接下来会发展成什么样的局面了。 “快看!船来了!船来了!” 忽然间,人群中响起一声高呼,霎时间人群就沸腾了起来! 大伙儿一直担心在这样的天气下很有可能会延误乃至取消行船,好在风浪不大,阵雨也不会持续太久,故而船只还是按时抵达了码头。 慕容长欢抬起头,顺着众人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得水银般的雨瀑重重刷下,垂帘似的将夜空割成千万片,而在朦朦胧胧的雨幕后,逐渐地显出一个巨大的轮廓,巍峨壮丽犹如现代版的油轮,叫人为之眼前一亮,精神一振! 及至船只靠岸,雨势也跟着小了许多,众人纷纷撑着伞离开了茶铺,朝着码头奔了过去。 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朝代,不说酒楼,便是坐船都分了三六九等。 这一点,从站在船头迎客的丫头身上就能看出。 站在外头哈腰点头的显然是最下等的丫头,迎接的大多是一般的船客,有身份尊贵之人,则另有侍婢专人接待。 “这位小姐,麻烦你动作快点儿,好多人还在后面排着队呢!” 瞅着东方晏一身半尊不贵的打扮,脸上又长满了丑陋的麻子,便是最低贱的丫头,也不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闻声,东方晏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当下便要发作。 慕容长欢及时拦了他一道,尔后走上前两步,剔着眉梢睨了那丫头一眼,哂笑着问道。 “这船上……就你一个丫头吗?”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对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嗤了一声,讽笑道。 “当然不是。” 不等话音落下,慕容长欢就轻飘飘地从嘴里吐出了一句话。 “那就换一个。” “你……” 对方口吻一滞,面色瞬间暗了三分。 见着气氛不对,璎珞不由小声提醒了一句。 “少爷,算了吧,咱们还是不要招惹麻烦了……” 慕容长欢摇摇头,不以为然。 低调是一回事,但并不代表被人蹬鼻子上脸,就冲那丫头刚才的态度,别说东方晏不能忍,她也看不惯! 察觉到船头的纠纷,头带斗笠的男人不由对着身边的侍从吩咐了一句。 “逸白,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 * 821.第821章 这该死的猿粪(二) “是!” 柳逸白俯首应下,即便撑着伞快步朝着慕容长欢一行走了过去。 看到那张久违的娃娃脸越走越近,慕容长欢不由暗暗地在心底下哀嚎了一声,深深地觉得今个儿出师不利,倒霉到了极点。 回想起先前在皇城的时候这个家伙心狠手辣的行事作风,慕容长欢忽而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虽然这么做有点儿不厚道,但此时此刻,她也别无选择了。 打定主意,慕容长欢便转头同璎珞小声地耳语了两句。 璎珞立时意会,默默地点了点头。 很快,就见长着娃娃脸的男人走到了离他们不到十步远的地方,慕容长欢即刻对着璎珞比了个手势,璎珞指尖一动,劈手对准方才那个踩低拜高的丫头射去了一枚暗器,不偏不倚正中她的膝盖! “啊——” 霎时间,那丫头吃痛地惊呼了一声,一下子站不稳脚,摇摇晃晃地就往柳逸白的身上倒了过去。 柳逸白自是不会让她接近,当下拂出一掌,竟是直接就将那个丫头拍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船舷上,张口就喷出了一口血,可见下手有多重! 见状,众人先是一惊,随即引发了恐慌。 看着那个丫头昏死了过去,有胆子小的当场吓得面色发白,连连高喊了两声。 “杀人啦!杀人啦!” 听到这话,众人立刻一窝蜂地散了开,不是往船舱里头跑,就是往河岸边跑,再加上风雨飘摇,场面一下子混乱到了极点。 慕容长欢同样佯装惊恐的模样,紧紧地拉着东方晏的手臂,默不作声地随着人流往船舱里赶。 听得外头的动静,船舱内很快就有主事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不明所以地指着倒在地上的丫头皱了皱眉头,询问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 柳逸白原本只是条件反射地一推,也没想把那丫头怎么样,但见她如此弱不禁风,也没有多想,只不屑一顾地扯了扯嘴角,转身便要走。 然而,还不等他迈开几步,就被船上的人拦了下来。 “慢着!众目睽睽之下,你公然行凶,出手伤人,难道就想这么轻易地一走了之吗?” 柳逸白剔着眉梢,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语带轻慢地哼了一声,反问道。 “你们不就是想讹钱吗?说吧,要多少银子?” “臭小子!你别狗眼看人低,欺人太甚!” 看不惯娃娃脸的行径,一人忽而大步上前,拽起了柳逸白的胸襟,怒气冲冲地斥骂了一句,说着便要挥拳揍他! “哎哎哎!你这是干什么?!别冲动啊!” 边上之人见状不由一惊,忙不迭地迎上前拦住了他。 柳逸白不以为意,一把拂开了那人的爪子,似乎也动了肝火,冷笑道。 “怎么?你也活腻了?” “你——” 眼看着双方的冲突愈演愈烈,慕容长欢躲在一边特别的幸灾乐祸,巴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她承认她是一肚子坏水儿,可要是不耍些小手段,让对方和船家起冲突,就没法将那群人赶下船了! 只要一想到他们要在同一艘船上相处那么久,慕容长欢就觉得脊背发凉,特别的没有安全感……所以,要是能在这个时候把他们轰走,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看到慕容长欢缩着肩膀仿佛在奸笑,东方晏不免有些好奇,即便探头凑了过来,问道。 “刚才是你对那个丫头下的手?你把她杀了?” “嘘——” 生怕被人听到漏了马脚,慕容长欢赶忙转过身,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巴,警告道。 “小声点!别瞎说!那丫头虽然挺倒霉的,但顶多是受了点伤,死不了……我不过是想给她些教训罢了,还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就要了她的命,倒是那家伙的出手还是一如既往的狠辣决绝啊!” “一如既往?” 抓住了慕容长欢话里头的敏感丨点,东方晏凤眼微眯,沉吟道。 “你果然认识他们?” “不算认识,关系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天地这么大,偏偏就在这个地方撞上了,还真是冤家路窄,要是给他们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只怕咱们几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东方晏半信半疑,忍不住多瞅了她两眼。 “有那么严重吗?” 慕容长欢点点头。 “比那可严重多了……” “所以你想用这种法子把他们赶下船?” “你真聪明!” “可是……你这招儿好像并没有什么用,他们已经把问题解决了,往这边走过来了……” “啊?!这么快?!”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微微一惊,立时转头看了过去! 果然看到娃娃脸随同那个头戴斗笠的主子款步朝这边走了过来,边上还跟着哈腰点头殷勤不已的主事,全然一副将其当成祖宗供着的模样,哪有半分将其轰走的意思?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解决麻烦的,但面对这样的结果……慕容长欢除了心塞,还是心塞。 “真没劲儿!最近我怎么老倒霉?是不是犯了哪路神仙?干啥都不顺……” 瞅着慕容长欢一脸苦恼的表情,东方晏难得开口劝慰一句。 “别管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便可。” “哟呵?你还会安慰人呢?不容易啊……”慕容长欢挑眉一笑,说着就要去掐东方晏的脸颊,“来,给我捏捏,你……真的是你吗?” 东方晏一把拍开了她的狗爪,坚决不让她得逞! “什么你你我我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一边说着,东方晏转身便要走。 正巧头带斗笠的男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两人没有防备,顿时就撞了个满怀! 不像娃娃脸那么狠佞,斗笠男倒是温和得很,顺势就揽腰抱住了东方晏,两人的动作堪堪停顿在半空,看得人一惊一乍的,不仅是慕容长欢差点吓得心脏停滞,甚至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璎珞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画面太美…… ……简直不忍直视! * 822.第822章 腰不好 “完了……” 胆战心惊地扯了下慕容长欢的袖子,璎珞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六神无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突发状况! “少爷,现在……该怎么办?” “稳住!”慕容长欢反爪握住她的手,爪心微微冒着湿汗,显然也是慌了,“姐姐她……还没发飙呢……” 开什么玩笑!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原本东方晏被打扮成女人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了,这会儿居然还被人英雄救“美”吃豆腐了! 根本用不着东方晏亲自开口描述,慕容长欢都能非常明白他此时此刻内心深处那宛如被一亿头草泥马呼啸而过的崩溃的心情! “放手。” 冷冷的,冰冰的,不带任何情感的……东方晏从嘴里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没有爆发,却让人觉得比爆发还要可怕! 大概没想到东方晏会是这样的态度,斗笠男很明显的愣了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又有些迟疑。 “可是……” 可是他们现在这样的姿势,他要是就这么收回了爪子,“她”真的不会一屁股摔到地上去吗?! 不等斗笠男把话说出口,东方晏就冷冰冰地打断了他。 还是那句话。 执拗,坚决,一万头牛都拉不回来。 “本小姐让你放手!” 听得“本小姐”三个字,慕容长欢一颗快要跳出来的心终于稳当了些。 还算东方晏有些理智,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说炸毛就炸毛,说暴走就暴走……要是他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眼下,既然他还能自称“本小姐”,就说明他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气昏了脑袋。 听东方晏连着低斥了两句,斗笠男也就没有继续扶着她的理由了,当下收回手直起了身子,便见东方晏以一种相当扭曲并且诡异的高难度姿势半躺着倒在了半空中。 神奇的是他居然可以稳稳地保持不动,完全没有要摔倒的趋势。 看到这样的一幕,围观之人不禁发出了啧啧的惊叹,对其叹为观止,惊为天人! “三弟,扶我起来。” 保持着高难度的动作,东方晏缓缓伸出手,递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冷冷地唤了一声。 慕容长欢立时回过神来,赶忙迎上前扶起了他。 “姐姐小心……小心……” 不想再被众人当成猴子似的观赏,慕容长欢飞快地扶着东方晏进到了包间内,一直等到璎珞关紧了门,才颤颤巍巍地问向脸色铁青的某人。 “喂……你……还好吧?” “不好。” 东方晏很直白地回了两个字。 “呃,”慕容长欢吞了吞口水,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怨念气息,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下意识顺了一句,“哪不好?” 话一说出口,慕容长欢就暗道糟了,问岔了! 不想东方晏却没发怒,反而认真地回了一句。 “腰不好。” “噗!” 璎珞守在边上,听到这话一个没忍住,给笑喷了出来。 慕容长欢当即扫了她一眼。 璎珞马上收起笑,背过身匆匆往外走。 “奴才去外面守着。” 下一秒,不等慕容长欢再说些什么,璎珞就已经身影一晃,脚底抹油地溜了开去。 她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慕容长欢和东方晏。 气氛陡然变得尴尬了起来,慕容长欢硬着头皮,想要主动找话题打破沉寂,转移东方晏的注意力,却听东方晏率先开了口。 “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啊?”慕容长欢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问什么?” “问我腰怎么了?为什么不好?” “哦……这个……那个……你的腰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好了呢?” 不得已,慕容长欢这个时候不敢忤逆他,也不敢嘲讽他,只能顺着毛撸……便就随着他的意思问了一句。 趴在床头,东方晏抬手敲了敲后腰,闷闷道。 “刚才不小心扭着了。” “那怎么办?” “你是大夫,你问我怎么办?” “咳,”轻咳了一声,慕容长欢带过话题,转而试探着问道,“要不然……我叫人给你上点药膏?再拿热毛巾敷一阵子?” “不用那么麻烦。” “那你说要怎么样?” “你是大夫,你问我要怎么样?” 慕容长欢:“……” 看吧,该来的还是会来,这孩子方才在外头没发作,不代表现在不会折磨她……丫憋在肚子里的那一团火,早晚还是得她受着! 她的命真是太苦了! 好在东方晏的性格虽然恶劣,但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慕容长欢苦口婆心地哄了一阵之后,便就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慕容长欢是不想再继续伺候这个小祖宗了,见哄得差不多了,便就起身离开了屋子。 谁料一推开门,就见对面的门在同一时刻打了开。 迎面走出来一张娃娃脸,堪称是她噩梦中的噩梦! 不可置信地撑着眼睛,慕容长欢一度以为是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忍不住转头同璎珞对视了一眼,欲要向她求证。 却见璎珞苦笑着同她点了点头,瞬间破灭了她所有的希望和期待。 “呵……” 走出门,娃娃脸剔着眉梢,居高临下地对着慕容长欢冷笑一声,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鄙夷之色已然溢于言表。 对于他这样的挑衅,慕容长欢虽然有些不爽,但见他们没有认出她来,也不想横生枝节,就没有同他计较,自顾自转身朝外头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雷雨已经停了,乌云也散开了,天上一轮骄阳高高地悬挂在顶空上,仿佛刚才一直都是艳阳高照,从未落下过半滴雨水。 如果不是甲板上积水深深,慕容长欢都要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偏差。 “喝茶吗?” 忽然间,身后响起一个清和的声音。 慕容长欢转过头,一抬眸就见到那个头戴斗笠的男人坐在船舷边,面前放着一张小茶几,正怡然自得地品茗赏景。 * 823.第823章 抱的就是大腿!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本少爷不喝茶,只喝酒。” 慕容长欢走过去,大喇喇地在他的面前坐下。 她原本是打算低调行事的,奈何好巧不巧偏偏在同一艘船上撞见了这个家伙。 这艘船又是驶往东祁的,三五天之内不可能到达,这也就是说,她和这群家伙会门对门地住上很长一段时间,而显然……对方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要是她再继续遮遮掩掩下去,只会招来更多的怀疑和查探,还不如放开手脚,是什么样的性子,就说什么样的话。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对方似乎也没觉得多么诧异,只淡淡地笑了笑,道。 “你真是个特别的人。” 慕容长欢凝眸,扫了眼那个黑色的斗笠,回敬道。 “彼此彼此,你也很奇怪……这么大热的天,还罩着那么个东西,都不会闷出暑气来么?” 对方也不遮掩,坦然道。 “是很闷。” “那就摘下呗!” “摘了……”引了一口茶,对方微微摇头,叹息道,“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慕容长欢微抬眉梢,纠正道。 “你这话说得不对。” “哦?哪里不对?” “因为……就算你不摘,杀身之祸,一样会找上门来!” 话音落下的刹那,慕容长欢立刻操起桌上的茶壶,劈手就朝着眼前掷了过去! 茶壶险险擦着黑色斗笠飞跃而过,距离近的几乎就要砸中了那人的脑袋,然而对方却是纹丝不动,连闪都没有闪一下。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动作。 袖子下指尖一动,“嗖”地就将杯子甩了出去,正中黑衣人的脑袋,将其砸得头昏眼花,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然而,黑衣刺客显然是有备而来,不可能只有那么两个人。 慕容长欢微敛神色,便听耳边“哗啦”一阵掀开了数道水声,紧跟着数名头罩铁盔的黑衣杀手自船舷四周疾速飞蹿出,剑光凛然笔直朝着他们两人刺来! 出手如电,叫人迅雷而不及掩耳! 轻风拂过,吹开了那人斗笠上的面纱,露出了一双温中带厉的眸子。 霎时间,慕容长欢同他对望了一眼,尔后扬手对拍一掌,纵身闪了开! 一个从左绕,一个往右绕,锋利的铁线牵引在两人的指尖,短弧成圆,缠住了那名打头阵的黑衣杀手,紧跟着就是猛地一收手! 仿佛天生的默契,就算一言不发,也能够配合得天衣无缝。 当然,慕容长欢很清楚,这样的默契并不是缘于其他,而是因为他们都有着抵御危险的直觉,以及杀人不眨眼的心狠手辣! “啊——” 随着一声痛呼惨叫,两人换位站定,身后是被铁丝线割裂成上下两截却不能马上死去的黑衣杀手,此时此刻因为疼痛而在地上狂乱地扭动,宛如濒死的爬虫一般惨烈而残忍。 刹那间,另外几名冲杀而上的黑衣杀手见状不由得大骇,身形随之微微一滞。 “刺客!有刺客!杀人啦!” 被惊呆的船客在愣神了许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继而惊慌失措地往船舱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声音之中充满了恐惧与惊吓。 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那袭蹁跹青衫,慕容长欢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 这几名黑衣杀手绝非等闲之辈,轻功与剑法都属上乘,而且与她先前遇到过的那些刺客都不是一个路数的武功,看起来好像不是大阙的人,至少绝对不是皇城乃至周边的杀手! 适才那名杀手执剑尚在十米之外,剑锋却足以割裂目标之人的衣袖,其身形剑法可谓是诡异而不可测! 一开始,慕容长欢还以为是自己和东方晏的行踪不小心泄露了出去,但从目前的情况判断,这拨刺客很显然是冲着那个头戴斗笠的家伙来的! 她就知道,遇上这家伙准没什么好事儿! 不是打雷下雨,就是生死搏命! 不是被绑架,就是被刺杀! 这才刚刚上船不久呢,都还没有行驶出多远的距离,就遇上了这么一拨杀手,慕容长欢简直连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然而,暗暗衡量了一番斗笠人与黑衣杀手的实力,慕容长欢还是默默地选择了站在斗笠人这边。 凭她的直觉,好像还是娃娃脸他们对付起来比较难! 更何况,这些杀手的来路不清不楚的,且一冲上来就将她和斗笠人看成是一伙的了,万一斗笠人落了下风,那群不分青红皂白的刺客顺手把他们给灭了怎么办?! 所以,尽管她和斗笠人之间横亘着争夺小金佛的前仇旧怨,但至他们之间的矛盾还没有演变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如果能借此机会同生死共患难,说不定还能缓和关系,叫她因祸得福,抱上一条大粗腿儿! 就像青雀庄主和花非雪一样,能把目光瞄向小金佛的家伙,必然出身高贵,非大富即大贵! 慕容长欢一向对大富大贵之人没有抵抗力。 故而用不着怎么琢磨,就已经坚定不移地站定了立场—— “二姐,出来干活了!” 听到外头吵嚷的声音,东方晏和璎珞几人很快就迎了出来。 才一踏上甲板,就听到慕容长欢喊了这么一句,东方晏微微眯起眸子,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毕竟现在所有的刺客几乎都围在那个斗笠人身边,仿佛并没有将她当成一回事儿。 “干什么活?” “砍人啊!”慕容长欢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笑嘻嘻道,“你之前不是气得要死,很想砍人吗?现在大好的机会来了,你的手不痒吗?” 闻言,东方晏剔着眉梢瞅了那个斗笠人一眼,凉凉道。 “痒啊……怎么,你想帮他们?” “帮!当然要帮!现在咱们可是同坐一条船,要是不尽快解决这几只恼人的耗子,万一船被咬穿了,岂不是大家都要一起掉水里?” “唔,说的也是。” 东方晏点点头,却是不以为然,并不相信她的一番鬼扯。 只不过,既然慕容长欢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824.第824章 斗笠下的脸 “夏鸣,剑。” 伸出手,东方晏冷冷一笑,清丽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寒光。 “可是小姐……你的身子还没痊愈……” “少废话,让你拿剑就拿剑!” 见东方晏坚持,侍从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摘下腰间的佩剑递了过去! 眼见着甲板上的战况愈演愈烈,持续不断的有黑衣刺客冲杀而上,慕容长欢微蹙眉心,暗道不妙。 看样子,这艘船早就已经被盯上了,对方蓄谋已久,选择在这样的地方动手,便是要斩断所有退路,叫他们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又是一个布设缜密的杀局。 想要逃脱生天,只怕不容易。 “锵!” 瞅着慕容长欢出手帮他们,娃娃脸也并非不识好歹,立刻迎上前来一剑挡开了砍向慕容长欢后背的利刃,继而劈头盖脸地骂了一句。 “别傻站着!等着被人砍成两半吗?!” 摸了摸腰间火铳,慕容长欢半眯着眸子,还在考虑。 显然,这拨刺客的势力超出了她原有的判断,眼下她既然已经插手,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只能硬着头皮和斗笠人联手。 然而,一旦她拔出了火铳,无疑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这样一来,之前放出的烟雾弹就形同虚设,毫无作用了! 在这之后,她和司马霁月所有的计划与安排都会打乱,需要重新擘划……这可是件劳民伤财的麻烦事儿,搞不好还会连累到东方晏,害他回不去东祁。 所以,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趁乱反水,倒打一耙! 抓住斗笠人同那拨刺客的头儿谈条件,进而找机会抽身而退,远离这桩无端的是非。 第二,携手斗笠人并肩作战,不惜一切代价血战到底! 这两条路,不论哪一条,都有着不小的风险。 但就当下的情势而言,或许第一个选择会有比较大的谈判空间,除非给她一个理由,让她觉得这个斗笠人有足够的价值,叫她竭力保住他的性命…… 正揣测着,就听娃娃脸惊呼了一句! “主上,当心身后!” 话音落下的刹那,慕容长欢转过头,只见眼角光线一暗,那名青衣人头上戴着的斗笠骤然间被一条铁链勾了起来,笔直横飞了出去! 青丝飘扬间,慕容长欢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面容,就听东方晏微微撑大眼睛,露出一脸错愕的表情。 “大皇兄?!怎么是你?!” “哈?!”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表示有点懵。 旁人自不必多说,更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尤其是娃娃脸……上上下下迅速扫了东方晏一道,一副见鬼的神情,完全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 居然张口就对着他家的主上叫大皇兄?这年头的人……认亲都这么随便吗?! 反倒是被打散了斗笠的青衣人神色沉定,在听到东方晏喊了这么一声之后,只一闪而过些微的惊愕,即便像是明白了什么,对着东方晏点点头,道。 “这些刺客是东方绝派来的。” 一听到“东方绝”三个字,慕容长欢终于回过神来,确定东方晏没有认错人,纵然对方没有解释来龙去脉,但多多少少……似乎也嗅到了那么一丝丝阴谋的味道。 身处争权夺势的漩涡之中,东方晏虽然离开东祁许多年,但对朝中的局势一直密切关注着,故而闻此一言,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如今没见着人,光听这么一个名字,都让人觉得气血翻涌,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保险起见,慕容长欢还是凑上前问了一句。 “这个东方绝……是不是就是上回派人刺杀你的那个家伙?” 东方晏目露寒光,一寸寸捏紧了五指,发出咔咔的声响。 “不错,三皇兄狼子野心,我绝不会让他得逞!” 咬牙切齿地吐出最后一个字,东方晏扬手便是一击,怒极之下竟是当场将袭上前来的黑衣杀手劈成了两半,可见是动了肝火。 慕容长欢眸光微动,想了想,又道。 “那这个‘大皇兄’……还要继续救吗?” 东方晏睨着眉头,瞟了眼被黑衣人围攻的域,神情冷峻,口吻却是十分的坚定。 “当然要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纵然东方域身为东祁太子,同他并非是同一个阵营里的人,但事分轻重缓急,现在他们两个差不多是同样的处境,如果这个时候起了纷争,只会两败俱伤,叫东方绝捡了现成的便宜! 所以,不管他们二人立场如何,此时此刻只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 并肩作战,共抗敌手!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微勾嘴角,慕容长欢淡淡一笑,紧跟着扬手抽出腰间的火铳,瞄准刺客的脑袋就是连声暴击,出手利落干脆,又快又准又狠,根本叫人来不及反应! 纵然计划赶不上变化,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斗笠人这个东祁太子的身份,倒是别有洞天,只要利用得好,对他们不无助益。 没曾想慕容长欢的手上会有火铳这种东西,黑衣杀手的气势为之一挫,震慑于她惊人的杀伤力,然而……错愕只有一瞬间,下一秒,黑衣杀手便就齐齐朝她涌了过来,试图夺下她手中的火铳! 与此同时,船只四周接连响起爆破声,震得整艘大船晃动不止,像是要将整个船炸沉! “看来……” 东方域劈掌击开袭向慕容长欢的黑衣杀手,转而守到她的身后,便是在这种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口吻也始终保持着波澜无惊的状态,仿佛不知道什么叫做惊慌。 “我们要弃船了。” “你说得容易,”东方晏后一脚凑了上来,冷哼道,“现在跳下去,难保水中不会有诈!” “别担心,他们敢炸船,本少爷也不是吃素的!” 慕容长欢冷笑一声,扬手对璎珞打了个响指。 璎珞应声闪开。 片刻后,骤见水面轰然炸开一阵接一阵的水花,同时翻涌而上的还有无数的惨叫与哀嚎! * 825.第825章 不能让他死! 见状,慕容长欢眉眼微弯,眸中一闪而过狠戾之色! 东方晏所料不差,这些刺客既然是从水下冒出来的,又布下了天罗地网般的精妙杀局,势必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逃走的机会! 眼下他们炸了船,便是为了将他们逼下水,故而十有八九早已在水下布设了机关,如此一来,只要船沉了,这拨杀手就能在水里将他们一网打尽! 只是,他们还是太天真了一些! 以为只有他们有炸药,她就没有吗? 更何况,别说是她了……就算是东方域和那个娃娃脸,也不像是任人宰割的性子,岂会乖乖地束手就擒?! 等到被炸得千疮百孔的船只快要全军覆没之时,水底下的那群杀手差不多也被炸了个干净。 慕容长欢收起火铳,在东方域和东方晏的掩护之下将其装进了一个防水的皮囊之中,继而微勾嘴角,招呼道。 “好了!现在水底下差不多清理干净了,我们可以下水了!” 东方晏微蹙眉心,反问道。 “就这么跳下去?” “不然呢?下了水才能掩人耳目,趁乱避开那群杀手……反正船也快沉了,由不得你不下水。当然,你也可以抓块木板漂在水面上,只是这样一来,你就成了靶子……怎么样,跳还是不跳?” 东方晏显然不想弄湿衣服,但看目前的情势,却是别无选择。 只能冷着一张俊脸,不爽地咒骂了一声! “东方绝……这笔账,我一定会向你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东方域还是一副波澜无惊的模样,仿佛山塌下来都不会眨一下眼睫毛。 “这儿水流湍急,若是我们就这样下水,只怕会被冲散……到时候,要怎么汇合?” “下水之后,只要甩开追兵,就直接上岸,越快越好!到时候我会在岸边点一簇烟,你们照着烟火飘升的位置往东南方向一直走,就能找到我了,如何?” “好,就这么说定了!” 烟气会被隐藏在暗中的刺客发现,但如果是按照慕容长欢的说法去做,就可以巧妙地避开耳目,从而得以安全地汇合。 念及此,东方域不由抬眸多看了一眼慕容长欢,不知怎的,竟是觉得有些眼熟。 仿佛似曾相识。 但一时之间,容不得他考虑太多,在见到慕容长欢纵身跃入水中之后,便就跟着跳了下去。 “噗通!”“噗通!”“噗通!” 连着好几声,在船只沉没之前,原先在甲板上激战的人几乎在一瞬间转移到了水中。 “轰——”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破声!却是分不清是谁投掷的炸药! 紧跟着,就听“咔嚓”一下,船板轰然碎裂,在湍急的河流中被冲散得四分五裂,随着滔滔江水分崩离析,其间夹杂着无数人的痛呼与悲鸣! 整个场面看着不可谓不惨烈! 奈何遇上这种倒霉悲催的事儿,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下了水,情况却不见得轻松。 虽然慕容长欢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水流的湍急程度却比她想象之中来得更为严峻,只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哗啦! 一波浪潮打过来,纵然不高,落在脊背上仍是有些生疼,浑浊的水面很快就淹没了她的视线,慕容长欢的一颗心也就那么随着潮水浮浮沉沉,跌跌撞撞,一下子无法寻得安稳。 尤其是在落水的前一秒,看到东方域被人一剑刺穿了肩头,似乎伤得不轻! 在水里若是要脱险,最重要的便是体力,一旦东方域被废去了胳膊,情况就变得危险了,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原本慕容长欢是打算尽快离开的,但又放心不下东方域。 其他人死了不要紧,东方域却是一定不能出事! 因为只有他活着,才能给他们当护身符,等到东方晏离开了大阙进入东祁国境,凭借东方域的势力,定然可以为他们保驾护航! 而这就是慕容长欢方才选择保他的最大缘由! 所以,为了能后顾无忧,作为交换,在大阙境内,她务必要竭尽所能……保下这个男人的性命!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便就一鼓作气,朝着东方域先前落水的方向奋力地游了过去! 爆破的冲击仿佛飓风过境,迅速炸开又迅速消弭,留下一片狼藉,把船的碎片和被遗弃的人冲出了很远很远,死鱼翻着白肚皮在烈日下暴晒,不留一息生机。 随着起起落落的江水,慕容长欢的力气一点点耗散,却是始终寻不见东方域的身影。 周身血水漫漫,腥味重的呛人鼻息,仿佛炼狱一般,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根本就连一秒钟都不愿多呆! 可是没有找到东方域,她不甘心! 凭着一股不服输的蛮劲儿,慕容长欢撑着最后的一点体力,在江水中胡乱地摸着,结果…… 抓到了一块木板,不是! 抓到了一块纱布,不是! 抓到了一条游鱼,不是! …… 就在慕容长欢郁闷得想要爆粗口的时候,后腰上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仿佛触电一般,惊得她浑身颤了两颤! 模糊的视野看得不清晰,但在那一瞬间,慕容长欢却十分奇异地笃定……刚才抓她的那个家伙,就是东方域。 直觉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东西,慕容长欢几乎毫不怀疑。 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慕容长欢立刻游向水下,朝着方才那个方向寻了过去。 茫茫的视野中,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悬浮在水中。 慕容长欢面色一喜,立刻伸手拉住了缓缓下沉的东方域,尔后逐渐贴了上去,才发现他已然窒息得昏了过去,但就算如此……也可以从他冷峻的表情中看出他的求生欲望有多么强烈! 不能让他死! 那一刻,慕容长欢的脑子里只有么这么一个念头。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力气,前一秒还筋疲力尽的,后一秒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慕容长欢一手架着东方域,一手拼了老命地往岸边划! * 826.第826章 给他做人工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长欢甚至觉得手脚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是一下一下……在水里机械地划动着,直到再也划不动为止。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慕容长欢即将油尽灯枯之时,耳边隐约间响起了熟悉的叫唤声。 是东方晏。 “三弟!是你吗三弟?!是的话……就回我一声!” 听到这个声音,慕容长欢不禁一喜,立刻循声望了过去,果然看到东方晏在岸边对着她招手。 然而,早已在水中耗尽体力的她,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但为了不让东方晏误会,将她当做敌人对付,慕容长欢还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扬声回了一句。 “二姐!是我!快来……帮忙……” 说到最后一个字节的时候,声音已然细若蚊呐,淹没在了岸边的浪涛之中,别说东方晏,就是连她自己都听不清了。 好在东方晏耳力不俗,虽然没有听清整句话,但好歹听到了“二姐”这个称呼,即便快步下水,匆匆忙忙地往慕容长欢的方向赶了过来。 因着有伤在身,一路被水冲到了岸边,东方晏也是累得够呛,并没有比慕容长欢好上多少。 只是他早些上了岸,多休息了一阵,方才恢复了一些体力。 靠近一段距离之后,东方晏方才看清楚,慕容长欢竟是拖了一个人往岸边游,而那个人……居然是东方域? 见状,东方晏微微一震,有些意外。 意外他那个养尊处优的皇兄,有朝一日竟也会落到如此窘迫的境地? 也意外慕容长欢对他不舍不弃……乃至于为了一个并不熟识、甚至还有前仇旧怨的家伙冒溺水的危险,也要拼尽全力将他救上岸! “愣着干什么……快、快帮忙啊……” 游至浅滩,慕容长欢大口大口地喘气,缓了一阵才能开口说话,声调中带着几分轻颤,可见确实是累得慌。 “哦……好。” 东方晏回过神来,迎上前将东方域拖到了岸边。 慕容长欢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过去。 皱了皱眉头,却见东方晏拍打着东方域的脸颊,怎么叫也叫不醒。 “大皇兄?大皇兄?!醒醒!” 瞅着东方域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脸色苍白如纸,唇色发青,仿佛已经没有了生机,东方晏不由神色微黯,抬眸看向慕容长欢。 “这……怎么办?他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慕容长欢闻声微变脸色,赶忙催促道。 “快!按压他的胸腔!然后捏着他的鼻子,往他嘴里吹气!动作快点,或许还有救!” “给他的嘴……吹、吹气?我吗?” 东方晏微微一滞,指了指东方域的脸,似乎有些不情愿。 “废话!你不吹谁吹?!他是你的皇兄,又不是我的兄长,这儿又没有别的人……你不上,难道我上?!” “不是你要救他吗?” “我是为了你才救他的好吗?!你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状况啊?!快点!你要是再这么磨蹭下去,他就死定了!” 没好气地瞪了东方晏一眼,慕容长欢真想给他一棍子,给他那颗不灵光的脑袋开开光!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虽然被骂了,东方晏的心下却是微微一暖,连带着方才沉郁的心情都明朗了许多,顿时也就没有那么抗拒给东方域嘴对嘴吹气儿了! 在慕容长欢的指导下,两人折腾了好半天,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才终于听到从东方域的喉心处传出了几声咳嗽。 “咳咳,咳咳咳……” 一边咳着,一边不停地侧着脑袋往外吐水,脸上苍白的面色随之缓和了几分,逐渐染上了血色。 见状,东方晏难得露出兴奋的笑容,对着慕容长欢连声道。 “救活了!救活了!没想到这样的方法真的可以救人!三弟……你太厉害了!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神医!” 对于东方晏的激赏赞扬,慕容长欢一概来者不拒,欣然受之。 “那是!我要救的人,绝对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就去见阎王!本少爷千辛万苦才将他拖上岸,他要是就这么挂了,我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转头看了眼四周,东方晏不敢掉以轻心。 许是一连遇上了两回刺杀,而且幕后主使都是同一人,叫他不得不提高了警惕,尤其是在这种势单力薄的情况下,更是不得不小心谨慎。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按之前说好的那样,点烟,然后往东南方向走……这样一来,就能尽快地和下属们汇合,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会有援军得到消息赶来接应我们!” “那还等什么?我去找柴火点烟!” “哎,等等……先不要那么着急,在点烟之前,我觉得我们最要紧的是找点吃的补充一下体力,不然就算点了烟也跑不远,照样会被那群无孔不入的刺客追上。” “你说得也有点道理,”东方晏微微沉吟,继而点头道,“那我去给你们找些吃的,你们要小心。” “你也一样。” 目送东方晏行色匆匆地跑进树林子里,全然没有一贯的娇贵,甚至连架子都不摆了,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慕容长欢不禁摇了摇头,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他了。 这家伙……还是以前那个倨傲得拒人千里,从不把别人看在眼里的东方晏吗? 居然变得这么勤快,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不过,也亏得他勤快……要不然就凭她和东方域现在这副样子,只怕得饿上大半天才能缓过来。 “咳咳……” 夕阳西下,昏暗的树林中,断断续续地响起几声轻咳。 猫头鹰瞪着碧亮的眼睛四下扫射,虫鸣声此起彼伏,闷热的晚风阵阵吹过,摇曳起树枝的沙沙声响,于嘈杂声中显得有些静谧。 东方域渐渐恢复意识,只觉得全身乏力,酸软难耐,连睁开眼都显得那么困难。 不远处燃着一堆篝火,明明灭灭烧得不旺,连身上的衣服也哄不干,倒是炎热的晚风吹走了身上的潮湿,叫人没有那么难受。 * 827.第827章 三人行,必有“基”情 篝火前,挨着身子坐着两个人,正在一边吃烤鱼,一边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因为下了一趟水,东方晏的身子全湿了不说,就连妆容也花了一大半,想要继续乔装打扮下去显然不可行了,就干脆往脸上抹了几把泥。 这样一弄,倒也看不出本真的模样来。 至于坐在他边上的那个少年……在经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之后,东方域觉得,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她的真实身份。 不是冤家不聚头,没想到时隔多日,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同容馆主再次遇上。 一时之间,东方域甚至无法断定这算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只不过,再坏也坏不过命丧黄泉。 小金佛虽然重要,宝藏他也没有完全放弃,但不管怎么样……他的这条命,是那两个家伙捡回来的,他可以不顾手足情谊,但却不能忘恩负义。 察觉到东方域这边的动静,慕容长欢不由转头看了过来,见他艰难地支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即便起身迎了上去,顺势扶了他一把。 “你终于醒了……饿不饿?我给你拿烤鱼!” 说着,也不等东方域回话,就自顾自从篝火上拾了一串烤鱼过来,一边走,一边对着热气腾腾的烤鱼吹了几口,继而才递到了他的面前。 “喏,吃吧!虽然烤得不怎么样,但饿了吃什么都香,你就别嫌弃了……” “不嫌弃。” 东方域扯起一抹笑,回了一声。 伸手接过慕容长欢递来的烤鱼,在饥肠辘辘之下自是难以抗拒食物的诱惑,即便凑到嘴边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好,有些部位已经焦了,有些地方还没有烤熟……但就算如此,东方域却不得不说,这是他吃到过的最香的烤鱼。 不为其他,就为这烤鱼之中……有一股皇家没有的人情味儿。 东方域并不傻,他不但猜出了慕容长欢的身份,甚至还知道她和东方晏救他的理由。 毕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别人。 可在利益之外,东方域仍然选择相信……东方晏和慕容长欢之所以这样费尽心力地救他,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利用他。 围着篝火,碍于尴尬的身份,三个人默默地啃着烤鱼,谁也没有多说话。 直到东方域最后一个放下了串着烤鱼的小棍子,慕容长欢方才开口问了一句。 “吃饱了吗?” “嗯。” 东方域点点头,端的是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那好,我们快点动身走人吧!此地不宜久留……”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对着东方晏比了个手势。 东方晏立刻起身熄灭篝火,随后接过慕容长欢递来一枚烟弹,投进了尚未完全熄灭的灰烬中。 很快,就有一道黑色的烟气迅速蔓延而出,直直地升向半空之中,宛如墨色的瀑布,看起来有些诡异,但却是非常地显眼。 “走!” 轻叱一声,三人即刻迈开步子,相依为命般匆匆往树林深处走去。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天色越来越暗,路也越来越难走,一个东方晏旧伤未愈,一个东方域新伤累身,带着他们两个上路,慕容长欢表示压力山大。 琢磨着差不多已经安全了,慕容长欢就放慢了步子,招呼道。 “你们累不累啊?要不然先坐下来休息一阵?已经走出不少路了……量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这边来。” 然而,话音才将将落下,东方晏忽然神色微变,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有动静。” 东方域是同样的反应,转头同东方晏对了一眼,尔后两人一左一右架住慕容长欢的胳膊,拽着她纵声跃上了树梢。 微蹙眉头,意识到情况不妙,慕容长欢凝眸而望,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向远处。 隐约间,只见茫茫林野中星火点点,有很大一群人正背着他们刚才离开的那个地方,往四面八方各派人手,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如此架势,仿佛不将他们赶尽杀绝,就绝不善罢甘休! “该死,这个东方绝……到底有多能耐?居然在大阙境内都敢如此猖獗!哼,最好别让本少爷遇见他,否则……本少爷非得打断他的三条腿不可!” “未必是三皇弟能耐,”东方域淡淡一笑,口吻听着无波无澜,“而是大阙朝局不稳,才会叫人有机可乘。” 闻言,慕容长欢跟着笑了笑,接口道。 “别人说这话,我还不一定会认真……不过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说明大阙朝中弊端甚多,还是得提醒帝君多加小心才是。” 毕竟,当初在皇城的客栈中布下天罗地网,并将她悄无声息地带出皇城的幕后黑手,就是眼前这位仁兄。 “这种事,以后再说也来得及,倒是眼下的情况……似乎有些棘手。” 看着那些星星点点的火光朝着这边寻了过来,虽然人数不算多,但他们只有三个人,而且有两个是伤员,战斗力大大降低……慕容长欢不免有些心塞。 但还是得打起精神应付眼前的困境。 “你们两个,还能打吗?” 东方域沉吟道。 “解决三个,应该不成问题。” “你呢?” 慕容长欢转过头,捅了捅东方晏,问道。 “你能解决几个?” “四个。” “那好,左边这四人就交给你了……右边那三个,太子负责,剩下的那些,只能本少爷出马了!” 闻言,东方晏不由面露鄙夷。 “剩下就两个,别说得好像你揽了大功似的!” “话不能这么说,中间那两个是最厉害的,保不准是他们这群人的头儿,对付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哦?” 东方域饶有兴趣,追问了一声。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们两个会是贼首?” “这还不简单,你看其他人都匆匆忙忙愣头青似的冲在了前头,就他们两个慢悠悠地晃荡着,架子十足……不是头儿是什么?” “那你可要小心了。” “不怕,本少爷有秘密武器……只要他们不耍诈,应该不成问题。” * 828.第828章 九王爷再不来,她就要挂了! 轻轻拍了两下腰间挂着皮囊袋,慕容长欢半眯着眼睛,露出狩猎般的危险光泽,微微闪烁的目光之中暗藏着几分嗜血的兴奋。 不得不说,今天一整天都很倒霉,她憋了一肚子火! 而所有这一切,都拜这群杀手所赐! 眼下,既然免不了要干上一场,她也就懒得躲躲藏藏了,先弄死几个出出气再说! 瞅着慕容长欢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模样……东方域也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个能耐。 只可惜他受伤不轻,尚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一时之间无暇分神顾及旁人,想着能不拖人后腿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就没有再多说什么,颔首答应了下来。 “好,那就这么办……我们分头行动!” 东方晏拧着眉梢,看了眼远处那两点慢悠悠挪近的火光,不怕别的,就怕那两人身边还跟着别的属下,潜伏在暗中不为认知,到底有些放心不下,便转头交待了慕容长欢一句。 “别逞强,一旦遇上了什么麻烦,就立刻放出信号!我会尽快赶过来救你的!” “知道了!” 慕容长欢勾起嘴角,笑着道。 “本少爷怕死得很,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肯定不会拦着不让你出场的……” 嘴上说得戏谑,慕容长欢的心下却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暖意。 她当然知道东方晏这是在关心她,总算是没有白费她先前的一番辛苦,要不然……真要瞎了眼养了条白眼狼,她绝对会心塞死的! “那,你自己小心!” “你也一样,别搞不好还要本少爷反过来救你,那就丢人了!” “哼!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冷哼一声,东方晏剔着眉梢,趾高气扬地驳斥了两句,即便脚尖一点,纵身跃下了树梢,宛如夜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蓊蓊郁郁的黑暗丛林之中,眨眼间就已寻不得踪迹。 另一边,东方域早先一步就没入了浓浓的夜色之中,只剩下树枝微微摇曳在月色中,彰显刚刚有人在上面呆过。 早在船上的时候,慕容长欢就已经领教过这群刺客的身手了,武功上乘,变幻莫测,不是她这个半吊子可以随机应变的。 所以,近身搏击显然是行不通的! 最为安全有效的办法,就是埋伏在暗中,对他们进行狙击! 如果对方只有一个人,慕容长欢完全可以打包票搞定,但这事儿坏就坏在对方有两个人,而且看样子还是最难对付的两个家伙! 倘若他们反应够快,她的火铳估计只能万无一失地干掉其中一个,而另一个…… 还得想其他的办法解决。 正想着,不远处忽然传来隐约的打斗声,似乎东方晏已经跟人对上了。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也应声展开了激战! 慕容长欢不知道东方域是那么巧刚好撞上了探子,还是为了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主动出击制造响动……但不管怎么样,有他们两个在一左一右地混淆视听,走在中间的那两个家伙很明显受到了干扰,停下行径顿了一顿。 趁着这个机会,慕容长欢伏在树梢上,远远地瞄准了那两个黑影。 这个时候,拼的就是速度,靠的就是实力! 身为被围捕的一方,容不得她多做准备,只能硬着头皮铤而走险,拿身手赌上一把! “砰!”“砰!” 连着两枪,炸开在静谧的黑夜之中,瞬间惊飞了林中栖息的鸟雀,扑腾着翅膀飞向了更深的夜色之中。 “啪——” 听得一声闷响,像是有人重重地一头栽倒了地上,慕容长欢抓着火驽敛去声息,匍匐在树枝上,宛如猫头鹰一般直勾勾地往前扫视,试图看清楚对面的情况。 此时此刻,林子里静谧一片。 她是狩猎者,对方也是狩猎者,各自想要将猎物一击必杀,故而戒备重重,一举一动都十分的小心翼翼。 慕容长欢只见得那两个火把落在了地上,不再移动半分。 但不能确定那两人是不是都已经死了。 或者说,除了他们之外,边上还有其他人跟着…… 她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那两枪没有虚发,很明显都击中了对方! 至于有没有将对方就地射杀,就不得而知了。 在没有确定自己解除危机之前,慕容长欢不敢轻举妄动,就怕自己还没发现对方,就被对方逮住了行迹……那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 “簌簌……”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听着鬼鬼祟祟的,叫人止不住心惊。 慕容长欢耳根一动,当下转头对准那个方向开了一枪! “砰!” 硝烟过后,却是没有任何动静。 “该死!” 慕容长欢低咒一声,被躲过去了! 而她因为放了那么一枪,明显地暴露了自己的踪迹! 不作迟疑,慕容长欢提抢就走……趁着对方没有追上来之前,打算能跑多远,就尽可能地跑多远! 虽然东方晏先前说了那样的话,但慕容长欢很清楚,他要应付起那几个刺客来,也并不见得轻松,故而不到万不得已……她才不会那么娇滴滴地喊救命呢! 那根本就不是她的风格好吗! 见她窜开,黑暗之中陡然响起一声厉喝。 “追!不要让她跑了!” 紧跟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有些嘈杂,并不像是只有一两个人就能发出来的声响……慕容长欢闻声不由小心肝儿一颤,心头蓦地一凉,暗暗叫惨! 完了! 还真被她猜中了,对方果然有诈,在暗处藏了埋伏! 那两个火把恐怕仅仅只是个幌子,跟在后头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没有一群,少说也有七八个! 她这是什么运气? 简直倒了血霉啊有没有?! 奈何这个时候叫天叫地叫爷爷也没用了,慕容长欢只能一边开枪,一边往东方晏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管了! 没面子就没面子,天大地大比不过命大,还是保命要紧! 至少他们两人联手的话,突围的概率会大一点! * 829.第829章 九王爷驾到!(一) “砰!” 一击必杀! 干掉了一个缠战在东方晏身边的刺客,慕容长欢快步迎上前,同他背对背并肩而战。 东方晏显然已经听到了她那边的动静,又见她跑了过来,就知道是出事了,但一下子摸不清楚具体的状况,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发生什么了?” “很多人,不止两个……看样子我们得撑着点了,要是援军迟迟不到的话,估计得玩完!” 说这话的时候,慕容长欢的口吻一派轻松,仿佛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那番话并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甚至还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 明明下一秒就生死攸关,随时都有可能会丧命! 见她如此,东方晏忽然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那一瞬间……甚至觉得就算这么死了,只要能跟她死在一块儿,至少下黄泉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太寂寞。 但…… 到底还是不想死! 一剑斩断刺客的手臂,东方晏沉声追问道。 “紧急信号发出去了吗?” “早发了!除非那群家伙装瞎看不见,这会儿应该已经往这边赶过来了……至于能不能等到他们赶上,就看你给不给力了?怎么样,怕死吗?” “怕倒是不怕,但要是死在了东方绝的前头……我不甘心!” 话音落下,又是杀气凌冽的一剑,斩断了刺客的另一条手臂,仿佛眼前站着的就是那个叫人恨之入骨的家伙,恨不得能将其碎尸万段! 很快,追捕慕容长欢而来的一行人就已经围杀了过来,见到东方晏也在,为首之人不由眯起狠佞的鹰眸,像是猜出了他的身份,当下厉喝一声! “一起上!杀了他们两个!一个都不能放过!” 霎时间,数道黑影从树丛中飞速蹿了出来,手执利刃扑向慕容长欢和东方晏! 东方晏握紧手中的长剑,运起内劲奋力一击,轰然一声挡开了众人的攻击,尔后转头对着慕容长欢叱声道! “快走!” 瞅着这样的架势,见东方晏出手激烈,完全是用一种不要命的打法在同对方厮杀,慕容长欢琢磨着自己留下来只会妨碍他的发挥,即便趁势杀了出去! 东方晏在赌命,她也在赌命! 现在的情况是谁也帮不了谁,她只能随机应变,尽力保住自己的小命! 见慕容长欢趁乱跑开,为首之人眸光微冷,立刻紧追而上! 离她最近的一个魁梧大汉见状跟着也要操起五环大砍刀追上去,只是还不等他迈出两步,就被东方晏凌厉的剑气给硬生生地逼了回来,一剑刺穿了喉心,斩下了脑袋! “挡道者,死!” 刹那间,众人被他骇人的杀气震慑当场,一时之间不由得面面相觑……因着很久都没有遇上这般强劲的对手,不禁齐齐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来应付他! 那厢,慕容长欢虽然担心东方晏的状况,但自顾不暇,索性就不管那么多了,趁着东方晏给她争取时间的当口,立刻撒丫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尽管她的轻功还远远不到登峰造极的境地,但也不是毫无用处,奈何为首那人便如同牛皮糖一般,追得极紧,怎么甩也甩不掉! 你追我赶之间,拼着一身的气力……不过是晃眼的功夫,慕容长欢在不知不觉之中竟是连着跑出了两个山头! 眼看着就要被那名刺客追上了,整座大山突然间颤了两颤,发出了轻微的震动声,霎时间惊走了山林中的无数禽与兽! 察觉到异样,两人不由放慢了速度。 一开始,慕容长欢还以为是地震了,然而那一波接一波的震颤平稳而有规律,却不像是地震,更不是山洪爆发之类所能引起的效果。 那会是什么?! 怀着惊疑的心情,慕容长欢紧赶慢赶地掠过了又一座山头,当她抽空朝下投去探究的目光、在看到山下的情形后,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差点一跟头栽倒在地上! 只见银白色的月光下,山脚处那密密麻麻的影子,不是别的……竟然全是军队! 旗帜猎猎,迎风飘扬,宛如游蛇飞龙般急速地往山中寻来,速度快得叫人眼花缭乱,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闪电劈到她的面前! 因着夜色黑,光线黯淡,叫人看不清楚那旗帜上是什么图案。 对于如此庞大的一支军团横空而降,慕容长欢也是颇感意外……不说是她,甚至就连紧追在后面的那个刺客首领都仿佛懵逼了似的,不由得顿住了身形。 但不管怎么样……在大阙境内出现的军队,必然就是前来襄助的援军! 而且,很有可能还是以司马霁月为首的军团! 想到这一点,慕容长欢简直忍不住要热血沸腾了起来! 一个激动,就忘了自己还在被人追杀当中,感觉到那股子阴森的杀气逼命而来,慕容长欢心头一惊,暗道糟糕! 忽然间……说时迟,那时快! 在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半空中传来“嗖”的一声利响,便见一把装饰得极为华贵的圆月弯刀骤然破空而来,从慕容长欢身后越过她的头顶,笔直袭向那名扑向她的刺客! 黑衣首领迅然防御,却是挡不住那柄弯刀的凌厉攻势,转眼就被划伤了肩头! 下一秒,却不见弯刀落地,反而在空中急速翻滚了几圈,以一种更为迅猛的速度飞了回来,再次从那名黑衣首领的腰间切割而过……如此这般,来来回回,直至将那名黑衣首领割裂得遍体鳞伤! 见此情境,慕容长欢站在边上看得一阵咋舌,惊羡不已! 这武功……简直出神入化! 还好对方不是冲着她来的,要不然……就算她身上扛着十把火铳,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正惊叹着,眼角光线一暗,便见那柄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弯刀“嗖”的一下,沿着适才的来路飞了回去,只留下一个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的黑衣刺客。 屏住呼吸,慕容长欢和黑衣首领齐齐被来人的气势所震慑,不由抬起头朝着弯刀落处凝眸而望—— * 830.第830章 九王爷驾到!(二) 清冷的月光下,只见司马霁月一袭猎猎长袍迎风飞扬,如同标杆般笔挺地站在树枝上,气势凌人,锐不可当,就那么恣意张扬地以霸道狂妄的姿态闯入了两人的眼帘,激荡起慕容长欢心湖的千层白浪,兴奋之下恨不得立刻扑过去抱住他,然后狠狠地亲上两口! 被司马霁月骇人的气势威压而下,黑衣首领不由得心生寒意,一愣之后拔腿就要逃命,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威风凛凛,哪里还敢继续同他叫板?! “嗖!” 利刃划破夜空横飞而来,骤然插在了黑衣首领跟前的地面上,距离他的脚尖不足半寸距离,吓得他浑身一颤,倒头栽了下去! 司马霁月居高而立,先是看了一眼慕容长欢,继而冷眼睨向黑衣杀手,冷然开口道。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小心自己的脑袋!” 短短的一句话,却是把“狂、帅、酷、霸、拽”五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口吻说不上有多冷酷,听在人的耳朵里,却是嗖嗖嗖地凉到了心底下! 黑衣杀手没有吭声,也不敢吭声,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即便拖着遍体鳞伤的身子跌跌撞撞地消失在了黑暗的树林中。 “哎……你就这么放过他了啊?!”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衣刺客跑远,慕容长欢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甘心。 “哼!” 冷哼一声,司马霁月从树梢上一跃而下,落到了慕容长欢的身边,眼底眸色深深,闪烁着阴鸷的光泽,以及嗜血的萧杀。 “你放心,就算今天不死……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才稍微觉得舒坦了一些,尔后身子一软,顺势扑到了司马霁月的怀里,整个人就像是树袋熊似的挂在了他的肩头上,抱怨道。 “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你要是能早到一步,我能省下好多力气呢!这大半夜的,居然被一路追杀连着跑过了两个山头,可把我累死了!” “对不起,”司马霁月扶着她,稍稍收敛了几分神色,露出了一抹心疼,“我来迟了。” “对不起有什么用,背我啊!难不成你还想我走回去啊?那我就真的要累趴下了……” 这种时候,慕容长欢也顾不上什么避嫌不避嫌了,腿都要跑断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能让人背着,干嘛还要自己走? “好。” 司马霁月颔首应了一声,语气温柔得像是能拧出水来。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不过短短一段时日没见到,就挂念得紧,本以为要到东祁才能再汇合,都不知道要怎么熬过这段日子,结果一眨眼就收到了消息。 得知慕容长欢这厢出了变故,司马霁月忧心如焚之下,却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欣喜……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不用同她兵分两路了! 趴在司马霁月的背上,慕容长欢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又开心又窝心。 不得不承认,人都是有依赖性的。 以前的她,可以独来独往,无牵无挂,不管独自一人呆上多久,都不会觉得孤单寂寞,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跟司马霁月厮混了许久之后,她就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依恋他,越来越离不开他。 就像那个时候在船上,遇上危险的第一时间,浮上脑海的就是司马霁月。 不是想着要司马霁月帮她解决困境,而是觉得……只要有他在身边的话,不论是生是死,她都可以无畏无惧,无所遗憾了! 静谧的山林间,远远的还能听到军队穿梭的嘈杂声,司马霁月却不急着走,脚步放得有些慢,一方面是对自己的属下有足够的信心,另一方面,则是想要同慕容长欢单独相处得更久一些。 一旦前去同众人汇合,就算他们可以一路同行,因为身份的缘故,也不能亲热太过,到底还是叫人心塞的。 一步一步,踩踏在树林中的枯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显得又静谧,又安然。 慕容长欢收紧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得那么巧?还能这片深山老林之中精准无误地找到我……会不会太神了一点?” “这个不难,林子里很安静,虽然距离隔得有些远,但你的火铳声还是很明显的,只要大致估准了方向,再计算一下你的脚程,差不多就能算准你的位置。” “说得容易,能做到这一点……除了你,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吧?” “不,但凡带过兵,是个行军打仗的老手,要算准这一点都不是太难的事,可以说……这是身为将领所要掌握的基本技能之一。” “干嘛突然间这么一本正经,我不过是想夸你两句……你倒是较起真来了。” “这种事,用不着你夸,没什么成就感……比起这个,本王更喜欢你在床上多夸两句……” 说到后半句,司马霁月的口吻就开始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暧昧莫名了,好好的画风当真是说变就变! 只可惜,慕容长欢向来禁得住调戏,要让她娇羞万分红着脸颊嗔怪一句“讨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听到司马霁月这样说,她的反应只会是—— “好啊!你去找张床,我可以夸你一晚上!”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那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勾起嘴角,司马霁月笑得不怀好意,不等慕容长欢再开口说些什么,就蓦地顿住了步子,尔后挥手一捞,径自将慕容长欢从背上扒了下来,顺势压到了就近的树干上! 慕容长欢微微一震,不明就里。 “你要干什么?” 司马霁月俯身靠近,湿热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脸颊上,带着几分撩人的滚烫。 “上次在‘小树林里’被宫里来的太监打断了,现在……你想继续吗?” 慕容长欢脸颊微烫,被他轻而易举地撩起了情丨欲,但岂是那么轻易就能随他摆布的? “你要是想继续就直说啊,干嘛要问我?” * 831.第831章 本王“饥渴难耐” 一边说着,司马霁月的狗爪就已经不安分地探入了慕容长欢的衣内,夜色渐浓,静谧的树林中,就连月光都开始变得旖旎而多情。 “难道你不想继续?” 低哑的声色里透着几分隐忍,更多的却是勾魂般的蛊惑,酥得慕容长欢全身的骨头都快麻了。 原本一开始的时候,慕容长欢摸着良心对天发誓,她是一点儿这种不纯洁的想法都没有,可是此时此刻……在司马霁月的撩拨之下,仿佛天雷勾动地火,喘息声逐渐加重,听在耳里,荡在心间。 “别……” 伸手推住欲妖覆上唇瓣的司马霁月,慕容长欢微微撇开脸颊,脑子有些短路。 司马霁月却是变本加厉,宛如山林中的狼王,在月光的沐浴之下,完全没有罢手的意思。 “怎么?才分开了这么一小会儿……就玩起欲迎还拒来了?” “是你太禽兽了,”慕容长欢没好气地哼了他一声,“在深山野林里头,也亏得你能想到这种事儿……我说你脑子里是不是成天就只有这档子事?!” “深山野林多好,幕天席地……不是你说的吗,要在床上夸本王一晚上?……嗯?” 司马霁月的恬不知耻,慕容长欢一直都是知道的,但眼下……这只禽兽绝对是无耻到了一个新高度,无耻出了一个新境界! 尤其是最后那一声绵长而又暧昧的“嗯”字,听起来缠绵而又不坏好意,撩得慕容长欢面颊发热,耳根发烫,忍不住遐想非非,差点没能把持住! 这要是在房间里头,她一准儿就把这妖孽给扑了! 可是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刚刚又才经历了一场围杀,总叫人心有惴惴,无法放松警惕。 “这深更半夜的,你就这么饥渴啊?” “是啊……” 司马霁月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地吐到慕容长欢的脖子上,一句话说得无耻又下流,偏偏又让人受用得不行。 “本王饥渴难耐,恨不得马上……吃了你。” 顿了顿,又道。 “再说了……夜半三更,不就是做这种事儿的时候吗?别装了……在本王面前,你还用得着矜持吗?不过,矜持点也好……偶尔扭扭捏捏两下,倒是蛮有意思的。” 轻笑两声,司马霁月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在慕容长欢的半推半就之下,没怎么费功夫就已攻城略地。 这个时候,慕容长欢已是覆水难收,索性放开手脚,环住了他的脖子,偏还要坏笑着问上一句。 “万一有人找了过来……怎么办?这要是给人撞了个正着,那就好玩了……” “呵。” 司马霁月哂笑一声,不以为然。 “你以为本王的暗卫都是摆着看的?不管是谁……要是敢靠近,先弄死再说!” 半个时辰后。 慕容长欢颤着双腿儿靠在树干上,别人有没有被“弄死”不知道,反正她是快被“弄死”了……某只禽兽王爷用他的实际行动充分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一如不见,如隔三秋”! 这根本就是变相的压榨好吗! 看到慕容长欢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如同一只孱弱的小鸡般被九王爷拎回了营帐,等候在营帐外头的东方晏和东方域不由脸色微变,立刻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面露焦急之色。 “她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司马霁月脚步也不顿一下,径自往里走,嘴里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 “是,受伤了。” “伤得怎么样?!很重吗?!” “很重。” “伤到哪里了?!会不会死……” “你再嚷嚷,她就要被吵死了,”对待慕容长欢身边的男人,不管是什么身份,司马霁月一向没有耐心,更没有好脸色,“谁都不要进来!本王自会帮她疗伤。” 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司马霁月即便快步走进了帐篷里头。 听到九王爷那样说,东方晏和东方域自是信以为真,以为慕容长欢伤势严重,危在旦夕,下意识就要跟着追进去。 然而不等掀开帘子,就被守在门口的侍卫“哐”的一下架刀挡住了步子,死守着不让他们踏进半步。 “让开!” 东方晏冷喝一声,欲要挥开恼人的守卫。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 “可是容馆主她……” “殿下放心,有王爷在,我家主子应当不会有事。” 见双方僵持不下,璎珞匆匆上前,劝解了两句,虽然她也刚刚赶过来,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不管怎么样,难得王爷和王妃两人可以单独相处,她又怎么能让外人去打扰他们? 知道璎珞是慕容长欢的亲信,听她这样说,东方域稍稍宽了心,见东方晏还是一脸不甘,便就跟着劝了一声。 “九王爷做事自有分寸,他既然这么说了,必然能保住容馆主……你也伤得不轻,与其留在这儿添乱,不如先回帐篷休息,这儿就让人看着,有什么消息叫他马上通知便可,如何?” 恨恨地瞪了眼守在帐篷外的侍卫,若在平时,他定是要直闯进去的。 奈何今日体力耗损严重,身上又是旧伤添新伤,一旦动手未必能打赢那几名守卫,权衡之下,也只得悻悻作罢,拂袖走了开! 帐篷内,司马霁月将外头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由扯起嘴角,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看来,他们两个很关心你?” 慕容长欢躺在床上挺尸,闻言不以为意。 “本大爷拼了老命救他们两个,他们关心我也是应该的,要是不关心……那才叫狼心狗肺好吗?” “可是,依本王看……他们这样紧张你,应该不仅仅只是因为所谓的‘救命之恩’吧?” 言外之意明显不过,慕容长欢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是她实在没有力气跟他瞎扯了,便就摆摆手,随口使唤道。 “与其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还不如去给我打盆水来,一整天都在树林子里头呆着,刚刚又流了那么多汗……浑身黏糊糊的,臭死了……” * 832.第832章 被打扰的鸳鸯浴 见慕容长欢皱着小脸,确实是难受得紧,司马霁月便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扬声唤了守卫进来,命其准备浴桶。 等到那人走了出去,慕容长欢才开口提醒道。 “你疯啦?!干嘛要他准备木桶?!在这儿洗澡……合适吗?!” “只要你舒服,就合适。” 一句话,司马霁月说得轻巧,也没有刻意要讨好她的意思,仿佛理所当然,听在慕容长欢的耳里,自然也是受用的,一时之间便就无法反驳他。 也是,都已经在小树林里头天雷勾动地火了,回到营帐里头洗个澡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是她自个儿瞎操心罢了,九王爷做的事儿……哪有什么对错,从来只有做和不做。 没费多少功夫,几人就抬了浴桶进来,哪怕心下有疑惑,嘴里头却是不敢多说什么,换做别的主上或许还能调侃两句,可是九王爷……谁敢调侃九王爷?除非活腻了还差不多! 匆匆退下,便是连半刻也没敢多呆。 司马霁月倒也谨慎,又唤了清风进来,三令五申命人严加防守,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蚊子也不让飞进来。 清风点着头,拍了胸脯应下。 其实根本用不着王爷多说,晓得是王妃要沐浴……谁要敢往这头多瞟上两眼,他都能直接把对方的眼睛戳瞎! 偷看王爷洗澡,那是丢小命的事儿。 可若是偷看王妃洗澡,呵呵……小命不会丢,但绝对会生不如死,并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就是差距!无人可以挑衅的差别待遇! 见着浴桶已经搬到了帐篷里,慕容长欢也就没有推脱的必要了,扒了衣服就下了水,老夫老妻,从司马霁月面前走过,老脸都不会红一下。 只是没想到,下一秒,司马霁月跟着就进来了。 于是,慕容长欢的老脸默默的红了一下下。 倒不是以前没洗过鸳鸯浴,只是一想到这儿是军营,帐篷外头驻扎着上千的士兵,来来回回地走着,哪怕帐篷密不透风,也还是叫人有种怪怪的感觉。 说不上具体的,就是有点儿紧张,有点儿刺激,还有点儿耳根发热,脸颊发烫。 慕容长欢承认,她没司马霁月那样的定力,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保持住气定神闲的状态,旁若无人地做出一些叫人脸红心跳的举动。 但就算是这样,慕容长欢却是忍不住怀疑……司马霁月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不动声色的,心底下会不会同她是一样的感觉? 这么想着,在好奇心的趋势之下,慕容长欢便就抬起手肘捅了捅他的胸口,问了出来。 “你觉得……刚才在小树林里,和先前在王府……有区别吗?” 一句话,问得不可谓不隐晦。 但司马霁月一听就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却偏偏还要明知故答。 “有啊……在树林子里,蚊子比较多。” 慕容长欢神色一垮,不满道。 “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司马霁月凑过来,冰薄的唇瓣贴近她的耳际,呼出湿热的气息,惹得慕容长欢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紧了神经,刹那间仿佛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你指的……是什么?” 虽说是老夫老妻,但被司马霁月这样撩拨,慕容长欢还是有些受不了。 便就伸手推了他一把,稍稍拉开了距离。 “不说拉倒!” 司马霁月轻笑一声,再次靠上前来,伸手环住了她的身子,将她轻轻的拥入怀中。 虽然这个时候两人都是一丝不挂的,贴得又很近,司马霁月的眼底却是没有任何邪念,方才已经在树林子里折腾过大半天了,要是这会儿再继续折腾,他还真怕把某人给玩儿坏了。 左右不能真的吃下去,一顿吃到饱,还是养着慢慢享受好了。 下巴抵着慕容长欢的颈窝,司马霁月到底是属禽兽的,就算不玩火,手上却也不闲着,游走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来来回回,一遍一遍,爱不释手。 玩够了,才从嘴里笑着叹出一句。 “自然是有差别的……若是没差,荒郊野岭的连条毯子都没有,本王何苦要受那个罪?不一样的地方,感觉都不同……大抵就是图个新鲜,感觉也不差,难道你不喜欢?” 听到司马霁月这样问,慕容长欢没法儿昧着良心说不喜欢,但也不好就那么承认了,便只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见她不吭声,司马霁月眼角的笑意不由更深了三分,接着又道。 “既然你喜欢,以后咱们多寻些地儿……如何?” 正说着,慕容长欢还没想好要怎么回话呢,帐篷外头就响起了一阵嘈杂,传来个熟悉的声音,瞬间把两人的注意力都牵扯了过去。 是东方晏。 “东方世子!请留步!” “本殿不放心容馆主,让开!” “九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准踏入营帐,还望东方世子自重!” “倘若本殿偏要进去呢?” “硬闯者——格杀勿论!” “哈!好一个格杀勿论!本殿倒是要看看,你们打算对本殿怎么个‘格杀’法!” 紧接着,就是兵刃交接的声音,噼里啪啦,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来来回回,僵持不下……守卫自然不可能真的杀了东方晏,但若不下重手,东方晏却是不可能就此离开。 司马霁月眯了眯眸子,剔着眉梢睨向慕容长欢。 慕容长欢侧开脑袋,拿手捂着半张脸,阻挡了他的视线。 “看我干嘛?是他自己要闯进来的,跟我没有关系……” “他要看望的人是你,这叫跟你没有关系?” “那不然……你要是觉得不爽,就自己出去打他一顿好了,我保证不拦着!” “这可是你说的!” 轻哂一声,被打扰了鸳鸯浴的司马霁月满脸郁郁,拾起衣服披上身,继而大步流星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对着外头缠斗不止的众人冷然喝道。 “住手!” 打斗声戛然而止。 东方晏快步迎上前。 “容馆主怎么样了?!本殿进去看看!” * 833.第833章 让他献身也可以!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你想进去可以。” 司马霁月上前一步,拦在了他的面前,目光冷锐,口吻沉然。 “前提是——打赢本王。” “你!” 东方晏神色一紧,面露恼色。 先前就已经觉得有些奇怪了,这会儿更是一眼就看出了司马霁月是在故意阻挠他,当下寒了眸色,反诘道。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容馆主是为了保护本殿才受的重伤,本殿关心她的安危,想要进去探望一二,乃是常情……王爷何故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本殿?!” 听到东方晏这样问,璎珞立在边上,忍不住摇了摇脑袋,暗自叹了一口气。 方才九王爷才命人抬了木桶进去,可见是要沐浴,说不定还是情意绵绵、春色盎然的鸳鸯浴。 东方世子这一来,无疑搅合了王爷的好兴致,根本就是在找打嘛! 要不是看在他受伤不轻的份上,这会儿只怕早就给九王爷揍趴下了,哪还能仰着下巴咄咄逼问? 更何况,帐篷里头,王妃十有八九还在水里头泡着,九王爷怎么可能放他进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怪不了东方世子……毕竟,除了知情的人,谁都不知道容馆主就是九王妃,遇上这样的情形,任谁都会心存疑虑,觉得奇怪。 但不管旁人如何看待,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九王爷的心情。 只要他高兴,怎么样都好。 然而,此时此刻……被东方晏几次三番打扰,坏了好兴致,九王爷的心情显然不好,而依着九王爷素来的行事风格,但凡有人叫他觉着不爽了,他必然会叫对方更加不爽! 果然…… 不等东方晏把话说完,司马霁月就冷笑着打断了他。 “你要是真的担心容馆主,就给本王马上消失!当然……你要是想害死她,大可以现在就进去,本王绝对不拦着你。” 说罢,司马霁月竟是当真往后退开了一步,负手而立,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 见状,清风不由暗暗咋舌,有些出乎意外,下意识同璎珞对视了一眼,不晓得王爷这又是唱的哪出? 闻得此言,没想到司马霁月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东方晏也是微微愣了一愣,生出了几分迟疑来,一下子没敢径自往里头闯,不由追着探问了一句。 “王爷何出此言?容馆主到底伤得如何?为什么本殿进去……就会害死她?还有,方才本殿听闻有人抬了水桶进去……难道不是为了沐浴?” “沐浴?” 司马霁月继续冷哼,戏本编得麻溜,一番子虚乌有的说辞从他那两片薄唇里吐出来,却是比真金白银还要真! “世子真是有趣!谁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沐浴?不瞒世子,容馆主伤得并不重,只是不小心中了媚药,为了压制药性,本王才命人抬了冰水进去,帮她克制……现在正是容馆主药性发作最强烈的时候,她一个人已经忍得很辛苦了,眼下好不容易静下心,世子却在外头吵嚷着要闯进去,这不是在害她,又是什么?” 司马霁月难得一次性说这么长的话。 口吻之中带着几分轻蔑,冰冷的目光透着几分不屑,落在东方晏的身上,叫他有些不自在,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懊悔来。 如果九王爷说的都是真的,便显得是他不明是非,无理取闹。 更甚者……恐怕真的会像九王爷说的那样,影响到容馆主的心绪,害她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但这种理由听起来似乎有觉得哪里不太对味,一时半会儿又无法彻底地说服自己……这番话,要不是从九王爷嘴里说出来的,换个人来跟他这样解释,东方晏大概只会哂然一笑,连半个字都不相信! 奈何他可以不相信全天下的人,却是不能怀疑九王爷。 一来,依着九王爷的性子,根本说不出这样的谎话。 二来,九王爷并没有理由那么做。 沉吟片刻,东方晏不甘就此离去,便又问了一句。 “本殿不出声打扰容馆主,就进去看一眼……也不能吗?” 司马霁月剔眉瞟了他一道,继续忽悠,仿佛上瘾了似的,停都停不下来! “你若是女子,自然可以……别说进去看,就算是留在里头照顾容馆主,本王也没意见,可是你别忘了……容馆主的断袖之名人尽皆知,你就这样闯进去,本王无法保证她不会把你怎么样……所以,你要考虑清楚了,万一清白不保,本王也爱莫能助。” 听到司马霁月这样说,慕容长欢躲在帐篷里头,笑得死去活来,分分钟飙了好几滴泪花! 简直鬼扯好吗! 没想到司马霁月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忽悠起人来这么不着边际,都赶得上江湖算卦的神棍道士了,偏偏他的九王爷身份摆在那儿,说的话愣是没人敢不信! 扪心自问,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司马霁月一肚子坏水儿,换成是她在东方晏这个位置,恐怕也照样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帐篷外,东方晏微变脸色,紧抿着薄唇,半晌说不出话来,显然是被司马霁月“吓”到了! 但也没有马上掉头走人。 俊丽的面庞上神情显得有几分痛苦,像是在权衡什么,透着隐隐的挣扎……过了好一会儿,陡然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做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见状,司马霁月微蹙眉心,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便要拔腿往回走。 “等一下——” 东方晏一把拉住了他,目光沉郁,却是坚定无比。 “只要能保住容馆主的性命,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本殿都……在所不惜!” 这是冠冕堂皇的说法。 换个话也就是说—— 只要能救慕容长欢,就算让他主动献身,他也当仁不让! 这个意思,在场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不禁齐齐张开嘴巴,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万万没想到那个倨傲得不可一世,从来不曾对任何人低下头,做出过妥协的世子殿下,竟然能为了容馆主做到这样的地步?! *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834.第834章 我觉得他和庄主比较登对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献身啊! 那可是献身啊! 而且还不是献给女人,是献给男人啊! 所有人都知道,容馆主乃是天下第一总“攻”,连花楼主那样的人儿都给她压在了身下,东方世子这要一进去,是什么样的下场……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得到啊有没有?! 平日里,哪怕谁对着东方世子戏谑一句,都能叫他打折骨头,可如今……他竟然主动开口,说要给容馆主献身?! 这种话,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根本就没有人会相信! 帐篷里头,慕容长欢却是笑不出来……这玩笑,妥妥开大了! 对于东方晏这样的回答,司马霁月哪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面具之下的一张俊脸霎时间黑了一大截,眸色森冷刺骨,像是能将人冻毙! 他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女人真是出息了,放她单独在外头游荡一天他都不能放心,以前招惹了温孤雪和司马凤翎也就罢了,好歹他们两个都知道她是女儿身。 可是现在,东方晏甚至不知道她是女人,竟然还能对她生出那些个邪门歪道的念头来,简直……不可理喻! 气闷之下,司马霁月哪里还有闲情逸致继续忽悠? 抬眸对上东方晏探寻的视线,司马霁月半眯凤眼,继续冷笑。 “你死心吧,除非把花楼主找来……不然的话,她根本不可能会碰别人!要不是因为这个,你以为本王敢在帐篷里头呆上那么久?眼下,便是连本王都不得不出来避上一阵,你要是坚持进去,只会害人害己!” 撂下一句狠话,司马霁月心情不佳,只觉得眼前这家伙碍眼至极,即便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地走了开,临走离之前,却是不忘对清风比了个手势。 一开始,清风还有些讶异,不曾想自家的主子会说走就走,留下东方晏守在这门外。 直到看见了那个手势,才恍然醒悟。 自家王爷的警惕性高着呢,哪能给人留下一星半点儿的机会? 他虽然自个儿走了,可是大伙儿都还在……但凡东方世子做出半分不轨的举动,就一棍子敲晕他没的商量! 所幸东方世子没有乱来,像是被司马霁月的那番话给震住了,又见他当真走了开,生怕弄巧成拙害得慕容长欢丢了性命。 在踟蹰了许久之后,到底还是一咬牙,转头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司马霁月回来的时候,慕容长欢已经睡着了—— 那个啥……就算没睡着,也必须睡着了好吗! 司马霁月没有吵醒她,他知道她没睡。 同床共枕了那么久,他连她的呼吸都一清二楚,怎么可能分不清她是真睡还是假睡? 只是夜色深深,不说慕容长欢,折腾了一整天不得休息,就连他自己一路赶过来,也是疲乏得很……今天晚上的事,他虽然憋闷,但也没有什么必要拿出来颠来倒去地说,显得他多么小肚鸡肠似的! 而且说了也白说,慕容长欢无非就是那几句话,他都能倒着背出来了。 每当这种时候,司马霁月就觉得自己大概可以理解后宫那些女人的感受,怪不得一个个要变成怨妇,那都还是失宠的……他现在“隆宠正盛”,都还吃味得紧,总觉得周围一群搔首弄姿的小狐狸,看着可碍眼了,早晚得清理干净,眼不见心不烦! 感觉到司马霁月躺在身边,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慕容长欢也不是很好受,忍不住暗暗反省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作为。 可是……她也没做错什么呀? 行事作风一贯坦坦荡荡,正直得连她自己都感动了,根本就没有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举动,说过什么令人想入非非的暧昧的话……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认为东方晏是仇视她的! 所以,事情之所以会偏离原来的轨迹,上演了这么一出……慕容长欢思来想去,就只有两个答案! 第一,她天生犯桃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集各种玛丽苏于一身,不管哪个男人跟她走得近了,都会情不自禁地爱上她,并且爱得死去活来无法自拔! 第二,东方晏缺爱缺久了,但凡谁对他好一点儿,就感动得不行,所以就算这会儿是青雀庄主中了媚药,需要他献身搭救,他也会义无反顾地……拱手奉上自己的清白! 比起第一个理由,慕容长欢还是比较倾向于第二个解释。 东方晏和她之间,还没有相互了解到可以发展出什么深厚感情的程度,甚至连她是男是女……他都还不知道,就算对她有什么念想和依赖,八成也是基于她几次三番地搭救他。 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有时候脑子一热,往往就会分不清是什么样的情感。 不说是东方晏,甚至就连温孤雪……在一开始的时候,对她只怕也是感激多过知交,至于司马凤翎,也是占有欲更甚。 而人与人的相遇也很奇妙,如果她最先遇到的不是司马霁月,或许躺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很有可能就会换张面孔……但是现在,她只认他一个夫君。 其他任何人,于她而言都是过眼云烟。 她不可能与世隔绝不跟人往来,也控制不了别人的想法,但可以把握住自己的分寸,如果注定有人要伤心失望,至少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司马霁月。 伸手从背后环上司马霁月的腰,慕容长欢一抬腿,整个人顺势挂了上去,树袋熊一般,粘在了他的身上。 “别想太多了!东方晏脑子轴,你怎么也跟着一起轴?我倒是觉得,他跟青雀庄主站一块比较登对,要不然……咱俩撮合一下?” 司马霁月闻言轻嗤一声,不以为然。 “你以为他真是断袖?” “这么说,你也觉得他不是喽?那还瞎吃什么飞醋?!” “可他万一知道你是……” “他不会知道的,你不说,我不说……他从哪里知道?等他回到了东祁,摆平了麻烦……我们和他相隔千山万水,见个面都难,说不定他娶了个媳妇儿,就忘了我是谁了!” *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835.第835章 无法接受九王爷被扑倒的设定!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最好是这样!” 轻哼一声,对于东方晏的示好,司马霁月保留戒备,但确实用不着太过杞人忧天,便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过身来搂着慕容长欢的小蛮腰,又稍微讨论了一番接下来的安排,才在困倦袭来间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不是自然醒,也不是被山中野鸡的啼叫声吵醒。 来人还能是谁? 用脚趾头也能猜到。 天蒙蒙亮,东方晏似是一夜未眠,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像是被霜雪打蔫的花,美色依然,艳光不在,着实能折腾,不仅苦了自己,也坑了别人。 却也怪不得他,罪魁祸首还是司马霁月。 东方晏不过是担心慕容长欢的生死,要不是司马霁月先前同他开了那样的玩笑,他又何苦悬着一颗心不得安生? 事不过三,昨个夜里已经赶走了两回,这一次,东方晏指定是轰不走了,必然要见到慕容长欢才罢休。 司马霁月不得不起身,穿戴妥当,又将慕容长欢裹得严严实实,一丝不漏,方才心满意足,开口放行,让东方晏进了帐篷。 慕容长欢没有睡饱觉,坐在床头一下接一下打着呵欠,本可以躺在床上继续睡,但在昨夜的前车之鉴下,哪里还放心东方晏和司马霁月两人单独对上? 一个是死傲娇的大醋坛子的,一个是固执己见的偏执狂,谁都不服谁,哪怕先前多少有些交情,可一遇上某些“原则性”的问题,却是完全没有商量。 不得已,慕容长欢只好亲自坐镇,看着他们俩人,千万别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才好,本来他们就已经被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了,要是再起内讧,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掀开门帘,一进到帐篷里头,就看到慕容长欢坐在床头,虽然看着有些疲倦困顿,但精神似乎不错,比他想象中要好许多,东方晏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道。 “容馆主……你没事就好,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本殿于心难安。” “放心吧,受伤的是你和东祁太子,就算真要出事,也是你们两个先顶上,还轮不到本馆主……只要你们两个相安无事,本馆主就谢天谢地,可以省下不少力气了!” 说着,慕容长欢又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眼帘半垂,睡眼惺忪,仿佛随时随刻都会一头栽倒在床头继续呼呼大睡。 见状,东方晏不禁面露局促,素来凉薄的口吻敛去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本殿……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哪怕身为质子,东方晏骨子里就透着一股贵胄气质,年少时养尊处优惯了,少不得张扬跋扈,唯我独尊,所以就算一朝势微,也从不曾对谁卑躬屈膝,低下过头。 便是面对着司马霁月,也是不亢而不卑。 然而眼下,在慕容长欢面前,他却显出了些许讨好的意味儿来,这样的一幕看在司马霁月眼中,免不得又要兴起几缕波澜。 “昨夜折腾许久才能睡下,不说容馆主,便是本王都有些精疲力尽,这还没怎么休息,你就一大早跑了过来……东方晏,你这是故意的吧?” 一番话,夹着几分火气,又透着几分暧昧,听在东方晏耳里,顿时生出了各种滋味儿来,叫他控制不住多想。 什么叫“折腾许久才能睡下”,什么又叫“本王都有些精疲力尽”……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他们两个昨天晚上究竟干什么了?! 难不成九王爷……代替他,着了容馆主的道儿,给当成“解药”了?! 不能够吧! 要是换个人,比如说温孤雪那样看起来软绵绵很好捏的小绵羊,或者是六王爷那种轻佻放荡不拘一格的浪荡子儿,被容馆主拽上床给顺水推舟地办了,他还能接收,多多少少也能说得过去。 可是九王爷……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为人“下”?! 纵然先前有所传闻他和容馆主关系暧昧,但就算打死东方晏……也完全无法接受九王爷被慕容长欢扑倒的设定!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这个容馆主……未免也太可怕了! 看着东方晏俊秀的面庞上露出复杂而古怪的神色,慕容长欢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干嘛轻咳两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摆摆手招呼道。 “东方世子,你别胡思乱想……本馆主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晚上,累得快虚脱了,你就让本馆主再多睡一会儿,成不?就当时本馆主拜托你了!这接下来还得长途跋涉地赶路呢,说不定还会遇上伏击刺杀什么的,现在要是不休息好,养好精神,到时候怎么应付那群无孔不入的杀手?你也是,好好休息,安心养伤,暂时什么都不要想……等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咱们差不多也就到东祁了。” 听慕容长欢这么解释了两句,东方晏微微收敛神色,又见她乏得慌,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欲言又止之下,终究还是应声离开了帐篷。 “好,那等你睡醒了,本殿再来找你。” “去吧,去吧……” 一头栽到被子上,慕容长欢埋着脸,对着东方晏机械地挥了挥手,便像是爬不起来似的,再度睡了过去。 目送东方晏走离,司马霁月却是睡意全无。 哪里还睡得着,如果昨晚上还无法确定东方晏是个什么态度,那么方才的表现……就已经很明显了! 这个家伙,对慕容长欢心思不纯! 看来,接下来这千山万水的一段路,他须得将他们两人隔开,离得越远越好,最好一个在头一个在尾,连面都不要见! 打定主意,司马霁月说做就做,招呼了清风进来,主仆两人一合计,生生地就将东方晏往死里坑! 没办法,千不该万不该,他最不该的就是对王妃图谋不轨,不坑他坑谁?! 这在九王爷面前,无疑是罪不可赦的死罪!而且还是就算死了都要吊起来鞭尸的那种! 慕容长欢睡得沉了,倒是不知道那么多。 *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836.第836章 让她在九王面前给他捏肩捶背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刚坐起身,就听到帐篷传来了东方域的声音。 “容馆主醒了么?” “先前东方世子寻来的时候,好像醒来过一阵子,但是后来又睡回去了,这会儿似乎还没有醒……” “那……等她醒了,可否派人告知本殿?” “是!” 相比起东方晏的横冲直撞,这个东方太子却要来得温文尔雅许多,但是他的文雅同温孤雪却是不尽相同,温孤雪是翩然出尘,从容不迫,而他……言谈举止之中,却是客气更多。 看起来很好相处,平易近人,但私底下戒备甚重,轻易不肯与人交心。 温孤雪从不吝于结交知己,东方域却像是封闭了自我,你可以跟他做朋友,乃至生死之交……但永远无法探得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这样的人,有些深不可测,难以捉摸,再加上不尴不尬的身份在那儿,慕容长欢自然也不想同他有太多的交集。 如果注定会成为对手,乃至敌人,她又何须在不必要的人身上浪费过多精力? 她和他之间……只要有交易就够了,不需要像东方晏那样,还得加上“忠诚”这两个字。 所以就算她这个时候已经醒了,也没有马上叫住东方域,让他进来帐篷,而是视若无睹地任由他走了开,至于他来找她的目的……慕容长欢觉得要好好地揣摩一番,等下同他“谈判”的时候,才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不至于被他牵着鼻子走。 因着心思被东方晏搅合了大半,司马霁月也没怎么理会这个东方太子,见慕容长欢醒了,便就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本王以为,你和东方晏还是不要走得太近,接下来的这段行程,由本王护着他,你就不要太操心了。” 慕容长欢巴不得不操心,闻言自然没有异议。 “好啊,游山玩水,我很乐意的!” 瞅着她这幅模样,倒是真的不上心,司马霁月不由暗自叹息,有那么一刹……竟然有些同情起了东方晏。 不过很快,这份同情就转化成了洋洋自得—— 他的女人,当然只能全心全意地只爱他一个! 对于司马霁月的安排,没人敢反对,也没人想反对,只有一个人强烈不满,那就是东方晏! “本殿身上的旧伤还未痊愈,如今又添了新伤,正是需要容馆主照顾的时候,怎么能同她离得那么远?万一半路出了什么状况,谁来给本殿上药医治?” 闻言,司马霁月不以为然,反驳的理由很充分! “你身上的伤死不了人,军中除了容馆主之外,还有不少人懂得医理,由他们照顾你就足够了,俗话说……杀鸡焉用牛刀?容馆主一向只救濒死之人,用不着时时刻刻守着你。” 明知道司马霁月这是故意的,东方晏却是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恨不能自己时时刻刻都“濒死”才好! 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寄人篱下,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心底下却是忍不住负气地想,等回了东祁国,他一定要尽快掌权,用尽所有办法,哪怕不折手段,等到了那个时候……他就让容馆主当着司马霁月的面儿给他捏肩捶背,气死这个莫名其妙突然间处处同他针对的家伙! 当然,想象总是美好的,至于现实到底会如何……也只有真正到了那个时候才会知道。 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东方晏又问。 “那大皇兄……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当然是跟我们一起走啊!至于为什么……”慕容长欢挑了挑眉梢,转头看向东方域,笑着问了一句,“应该不用本馆主多说了吧?” 东方域微微颔首,接过了她的话。 “这一次本殿出来得匆忙,并没有带太多的人,知情者也不多,以东方绝的行事作风……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所以在这一路,如果本殿单独回城,只怕危机重重,防不胜防!恰好你们也要去东祁,同道而行,便是多了一层屏障,自然要安全许多。” “这是对你有利的部分,”东方晏虽然同慕容长欢接触不多,却是深知她的秉性,“还有呢?你答应容馆主什么条件了?” 对上那两道探究的目光,东方域眼尾轻扬,继而从嘴里缓缓吐出一句话。 语调不重,音量也不大。 刹那间,却像是一声惊雷,炸开在了东方晏的耳际。 只听东方域一字一顿,笑着道。 “——本殿的太子之位,拱手让于你。”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交易,东方晏神色大惊,不由得惊呼出声。 “什么?!大皇兄你……你真的不是在说笑?!” “诚然,小的时候,本殿时常同你说笑,骗过你好几回……可是这一次,本殿是认真的,当然,本殿也知道这种话听起来颇为荒诞,只怕没有人会相信,但本殿已经把话讲明了,至于信还是不信,就看你自己了。” 东方晏自然不信,也没法相信! 震惊之下,心绪翻涌,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即便转头看向慕容长欢,追问道。 “容馆主……难不成,你信了?” “信啊!为什么不信?只要是对本馆主有利的事儿,就算是假的,本馆主也愿意当成是真的……在大阙的国境内,有九王爷一路护送,自然可保全城无忧,但是到了东祁,还是得仰仗太子殿下的势力,才能一路过关斩将,安然无恙地回到皇城,不至于被东方绝截杀在半路上,所以……就像太子殿下别无选择,我们也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对方,不是吗?” “可是……太子之位,又岂是说让就能让的?” 东方绝要杀大皇兄,便是为了那个位置,如果东方域肯拱手相让,大可直言,便用不着被人一路追杀,又何必顶着这般诺大的风险将储君之位让给他? 只这一点,就解释不通。 东方晏哪能轻易相信? *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837.第837章 想把她抢过来! 只是,怀疑归怀疑,东方域的这番话,多多少少还是在东方晏的心湖中掀起了几丝波澜。 纵然隐忍多年,但到底血气方刚,少不得年轻气盛。 这两日被九王爷一番打压,又撩动了情丝,对权力的渴望就变得空前高涨,就像慕容长欢说的那样,东方域的这番说辞就算再怎么荒谬不可信,但只要有谈判的空间,哪怕是一丝的机会……也未尝不值得试上一试! 想到这儿,东方晏敛眉,看向东方域的视线便就炙热了三分。 东方域却是一脸坦荡,似乎并不在意别人是怎么想的,信任也好,猜忌也罢,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这些都无足轻重。 “当然,本宫的太子之位,也不是平白无故就让给你的……在本宫的眼里,你,或者东方绝,不管是谁坐上了那个位置,并没有太大区别,或许你应该好好感激容馆主,若不是答应了本宫的要求,你也捡不到这般现成的便宜。” 一听说东方域和慕容长欢私下做了交易,东方晏立时变了脸色,眉眼间的神情有些复杂。 三分疑惑,两分惊异。 感激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对自己无能的自嘲。 他当真是一无是处,就连这种事,也要借她之手,将来若是受了她太多恩惠,莫说还不清,便是还清了……他又要如何启齿,将她从花非雪的身边抢回来? 心头一震,陡然惊觉自己在想了些什么,东方晏的面色顿时更暗了三分! 他是疯了吗?! 居然想将容馆主“抢”来?! 肯定是是昨天在水里淹得太久了,脑子里进了水,才会生出这样的胡思乱想。 正了正脸色,东方晏收起纷乱的思绪,问向慕容长欢。 “你答应大皇兄什么了?!” 抬眸看到她的那张脸,对上她的双眸,心下又禁不住荡起一丝涟漪,东方晏急忙撇开视线,一连串怪异的反应看得慕容长欢一愣一愣的。 慕容长欢自是神经大条,感情线粗得没边儿,但司马霁月不一样。 东方晏的这一番情态全部落到了他的眼中,从他的神色变化之中,司马霁月甚至能看穿他在想些什么,冰冷的目光便随之森然了几分—— 他最好不要动什么歪脑筋,否则……用不着东方绝出手,他也会废了他! 感觉到刺骨的寒芒投射在身上,东方晏回眸,对上了司马霁月厉色警告的目光,心下先是一惊,宛如被窥探了心思一般,尔后又下意识地生出了些许疑惑,不晓得九王爷突然间这么激动……做什么?难不成,他当真如同外界传言那样,对容馆主别有用心? 一时之间,四道目光在半空中交击相撞,各自遑不相让。 这下,慕容长欢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立刻抬手在两人面前挥了挥,道。 “你们在干什么?玩干瞪眼吗?现在不是在讨论正事吗?都给我认真点儿,别动不动就开小差!” 东方域浑然不觉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没兴趣插足,见状只笑着感叹了一句。 “这么多年过去了,七皇弟的脾气倒是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容易跟人较劲……” “切!谁较劲了!” 撇了撇嘴角,东方晏侧开头,满脸不以为然。 司马霁月自然也不会自降身份,同他一般见识,便没有说话。 慕容长欢曲着手指敲了敲桌面,被他们一打岔,都忘了说到哪儿了。 “对了,刚才说什么来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东方域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七皇弟问你,你答应了本宫什么条件。” “噢,对!就是这个……”慕容长欢点点头,恍然大悟,“其实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不过是各取所需,但这笔交易到底能不能愉快地达成,还是得看青雀庄主给不给力。” “青雀庄主?”东方晏微蹙眉头,反问道,“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的大皇兄一心一意想要拿到手的东西,跟那座宝藏有关,否则……他也不用冒着被东方绝追杀的危险,千里迢迢地从东祁赶来大阙,只为参加花雪楼的一场竞宝大会了!” 一开始知道东方域的身份,慕容长欢也是很吃惊。 当初在被他劫持逼问小金佛下落的时候,她没少猜测过他的来历,然而不管怎么推断,也万万不会将他和“东祁太子”这四个字联系在一块! 然而,人生就是这般跌宕起伏,处处充满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惊喜。 天大的缘分使得他们这两个为了小金佛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的“仇家”再次聚在了一起,并且还同仇敌忾地坐上了同一艘船。 有时候,慕容长欢不得不感叹命运这两个字的奇妙,有时候让人恨得咬牙切齿,有时候又仿佛天上掉下了馅饼般令人喜不自禁! 比如这一次—— 东方域愿意用太子之位交换,并非是整座宝藏,而仅仅……只是宝藏里的一件宝贝。 能被封在宝藏里头的玩意儿,自然都是罕见的稀世珍宝,但不管什么样的宝贝,哪怕价值连城,比起太子之位来,却也是不值一提的!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东方晏惊异之外,一下子更好奇了,忍不住追问了两句。 “跟宝藏有关?大皇兄莫不是想要那宝藏里的东西?” “不错。” “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大皇兄你……做出如此抉择?!” “不告诉你。” 东方域微微一笑,从嘴里缓缓吐出四个字。 东方晏顿时如鲠在喉,立刻转向慕容长欢,目光灼灼,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然而,慕容长欢也只是耸了耸肩头,摇了摇脑袋,表示爱莫能助,她也不知道东方域要的到底是啥玩意儿,更不知他要那个东西干什么。 对于东方域的隐瞒,慕容长欢自然也是有所戒备,不过她一向不喜欢把事情看得太死,但凡能有商量的余地,就都是可以合作的小伙伴,来者不拒! * 838.第838章 一只心塞的九王爷 正因为东方域提了这样的要求,慕容长欢不得不飞鸽传书,每天一封信,时时督促青雀庄主快点把小金佛集齐了,然后尽快找到宝藏! 东方绝的手腕她已经领教过好几回了,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是不利! 只有赶在东祁帝君一命呜呼之前快刀斩乱麻,他们才有打赢这场内斗的可能,否则……一旦东方绝坐上了皇位,事态的发展只会更加恶劣,到时候别说东方晏性命难保,甚至就连大阙都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大赚一笔!赌输了,一败涂地! 一般人没有这般胆量,只怕都不敢轻易押注,唯独慕容长欢最喜欢兵行险招,出其不意,享受这其中酣畅淋漓的快感。 而司马霁月……亦然。 有了大军护送,再加上九王爷亲自坐镇,那些蛰伏在暗中的刺客果然安分了许多,不敢轻易冒险,以卵击石,偶尔有大胆包天,也被毫不犹豫地斩杀在了强兵悍将的利刃之下! 这一路,一直到离开大阙,抵达两国边境之前,都安然无恙,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 虽然一路跋山涉水劳苦奔波,并不适合养伤,但好在用的伤药都是宫廷良方,再加上东方晏和东方域二人武功不弱,功体不差,倒也没那么娇贵……时日久了,身上不管是新伤还是旧伤,都好却了大半,只是两人的精神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东方域这个人向来深藏心思,不易叫人揣摩清楚,慕容长欢一开始还会关心几句,后来见他不肯说,也就没有多问。 至于东方晏,则是不敢多问。 有一个司马霁月在边上虎视眈眈,除非她活腻了,否则哪敢同东方晏单独搭话? 而在人多的时候,依着东方晏的脾性,必然不肯多吐露半个字。 于是,在一股奇怪的氛围之中,一行人离开了大阙边关,进到了东祁国的领域之中,以游龙归海之势朝着东祁皇都进发。 东祁国地处东南,西接大阙,北临炎国,此外还有一些弹丸小国与城池。 而在举国三大要塞之中,要数这东越之关最为兴盛繁荣,来往多有邻国子民,虽然风俗各异人情迥然,相处起来却也融洽平和。 不过,越是热闹的地方,就越是鱼龙混杂! 慕容长欢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但自从穿越过来之后,交通就不如现代那么方便快捷,这还是她头一回离开大阙,难免对东祁国迥异的风土人情滋生兴趣,便就央着司马霁月多在边城逗留了半日。 赶了那么多天的路,众人皆有些疲乏,此去距离东祁皇城还有不少行程,再如何紧赶慢赶也数日之久,便也不差这半天。 见着慕容长欢新奇,司马霁月自是没有拒绝的必要,便就稍作乔装,陪着她一路吃了过去! 可以说,东越城经由东祁是出入大阙的必经之地,因而商贾聚集贸易繁盛,酒肆歌鸣香料满城……当然,慕容长欢其实并不在乎这些,最吸引她的是各种各样的特色小吃,如果不是为了赶路,她觉得她完全可以在这儿住上大半个月,一次性吃个够! 一听说他们两人出来闲逛,东方晏怎么可能坐得住脚? 在得到消息的后一刻,就拉着东方域一同找了过来,追到了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两人的身边! 对此,东方域不禁颇有微词。 其实从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来看,除了东方晏抵死不愿直面现实之外,大伙儿都已经看出来容馆主和九王爷之间存在着不那么正当的关系……只不过为了不招来无谓的祸端,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有看见而已! 东方域何等眼力,自然也是心如明镜,所以……如果不是东方晏硬将他拽出来,他其实是不想跑来打扰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的二人世界的! 奈何拗不过东方晏,只能陪着他跑来充当瓦亮瓦亮的电灯泡了! 对于东方晏如此不识时务的行径,司马霁月难免心有不悦,可又撵不走他,便只能夹在他和慕容长欢之间,不给他们任何亲近的机会! 那厢,东方晏时不时想要同慕容长欢说上几句,无奈中间当着司马霁月这么一堵墙,说话的时候就得伸长脖子。 旁人远远看来,只见他们几人靠得极近,又都是青年才俊,虽说其中一人戴着面具,但气度不凡,照样惹来路人频频侧目,灯火辉映下如同兄弟四人出门远游,情意融融,令人称羡! 街上夜市繁茂,珠宝玉石,香车宝马,奇花异卉……各种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多是从五湖四海交易过来的物品。 慕容长欢吃饱喝足,游走在人流中正逛得开心,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叫唤。 “几位公子请留步!老道给人看了几十年的面相……这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多的贵人,不知几位公子可有兴趣听老道一言?” “算命的?”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虽然不信命,但在经历了穿越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后,对于这些用科学解释不同的玄说倒了有些兴趣,即便笑着走了上去,摇着扇子道。 “好啊!那你倒是说说……我们几个,以后的命数如何?对了,得说得具体点儿,别光贵人贵人的,这个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用不着你算!” “是是……那是当然!” 老道点点头,逢迎着附和了两句,继而问道。 “不知从谁开始……?” “先说他吧。” 慕容长欢指了指东方域,对他多少有些探究之意,她不喜欢心思太深沉的人,这样的家伙呆在身边,让人不放心。 “这位公子……”老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继而捏着小胡子,沉吟道,“恕老道直言,还望公子勿怪。” “不怪你,”东方域还是云淡风云,仿佛除了小金佛,对什么事都不甚在意,“直说便是。” “那老道就直说了……公子您,贵气将竭啊!” * 839.第839章 她是帝后之相 一句话,那老道担心得罪人,声音压得很低,在喧哗的闹市上,要不是仔细听,还要被那么一阵又一阵的吆喝给盖过去。 然而,司马霁月几人是何等的耳力,怎么可能听不清楚。 便见东方晏脸色微变,凝眸扫向东方域。 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亦是互相看了一眼,交换了眼底的想法,继而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名老道,想看看他到底能卜出了什么样的卦象来。 东方域倒是并不生气,闻言只轻吟了一声,反问道。 “哦?敢问是怎么个‘竭’法?” “公子命盘原是大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生享不尽荣华富贵……奈何被一煞星改变了原有的轨迹,双星相克,必有一伤,还望公子好自为之。” 老道的话说得藏头露尾,不明不白,叫人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慕容长欢像是领悟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什么都不明白,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煞星是什么?该不会是我们几人中的一个吧?” “不是。” 东方域眸光幽幽,淡淡地回了一句。 老道跟着扬起谄媚的笑,附和道。 “这位小公子说笑了,你们三位可都是大富大贵之相,何来煞星一说?老道所指另有其人,至于那人是谁,老道亦是不知,想来……只有这位公子自己明白。” 听他这样说,慕容长欢才算是听出些门道来。 敢情东方域是为情所困,不爱江山爱美人,只是那红颜多薄命呐,命中带煞,同他不对付,所以太子殿下命途多舛,来日必多风雨……而他之所以如此看重那个宝藏,只怕也跟这个“煞星”有关。 当然,这只是慕容长欢单方面的猜测,实际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东方域不肯说,便没人知道。 闻得老道的献媚之词,司马霁月却是不屑苟同。 “大富大贵之相?呵……本公子怎么记得,在很久之前,但凡是个算命的,都说本公子是什么煞星转世,兄弟情薄,父母缘浅,一生孤独而不得圆满,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成了吉人天相了?” “诶,公子此言差矣!” 老道捏了捏下巴上的小胡子,辩解道。 “这人的命数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就像方才这位公子,因为人生际遇不同,就会受到其他人的影响,关系越是亲近,影响就越大,有时候还会大到改变自己的轨迹……公子您便是命中遇上了贵人,消弭了与生俱来的煞气,从而将隐于其中祥瑞之气给牵引了出来……” 司马霁月勾了勾嘴角,并没有当真,但不可否认,这番话听在耳中确实舒心。 他虽然不信命,但从小的遭遇却让他有所忌惮,先前面对慕容长欢的时候,便是心怀不安,只是放手不下才一意孤行……倘若这老道所言当真那样灵验,于他和慕容长欢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谁又能想到,当初慕容长欢为了能够自行掌握嫁娶的主动权,而私下托付澹台天师所放出的一番天花乱坠的预言,竟能在边城的这个老道的嘴中得到响应? 这样的际遇,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所为。 想是这么想,司马霁月却不会吐露太多,对上老道逢迎讨好的目光,也只是不以为意地轻哼了一声。 “说得倒好听。” 老道便就赶忙补充了一句。 “你若不信,大可找到先前给您看相的那些术士,想必所言与老道不会相差太远……” “罢了,就说到这里为止。” 截住了老道的话头,司马霁月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是或不是,于他而言从来都不重要……因为不管是凶还是吉,这辈子他只认定慕容长欢一个,大凶也好,大吉也罢,他会一辈子握着她的手。 锦绣皇图,刀山火海,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见司马霁月无意多问,老道慑于他的威势,不敢多嘴太过,便就讪讪地收了声,转而看向他身边的东方晏,上下打量一番,又是眼前一亮,止不住啧啧称叹! 话却不多,只给了四个字。 “帝王之相。” 此言一出,四人皆惊,终于开始信了这老道的邪,觉得他确实有点儿眼力! 毕竟富贵之说用在谁身上都行,但“帝王之相”这四个字却不是轻易能套用的,当然偶尔忽悠一番也不是不可以,但这老道妙就妙在……他们四个人,他没说东方域有帝王之相,也没说司马霁月有帝王之相,唯独指着东方晏说他可以当皇帝,这里头的关系就很微妙了。 话音落下,四人面面相望,东方晏没有说话,他当然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所以对此只是权作消遣,并没有太认真。 倒是慕容长欢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心里不平衡,便就开口问了一句。 “那他呢?难道他没有帝王之相吗?” 所指的自然是司马霁月! 老道捏了捏胡子,面露为难。 “这位公子脸上带着半截面具……在下量是眼力再好,也不可能看透那层面具,所以……自然也就只能说一半藏一半了!不过,虽然这位公子是不是帝王之相,在下看不出来,小公子您……可是有帝后之命啊!” 说这话的时候,老道捏着嗓子,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言语之间别有一番深意。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却不是反应最大的,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东方晏就忍不住拔高声调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头透着几分怀疑,几分惊异,还有几分试探。 “帝后之命?你这话什么意思?她能当上皇后?男……男皇后?” “这个嘛……”老道行走江湖,自然最懂得察言观色,意识到自己似乎透漏了不该透漏的信息,便就随口糊弄了过去,“在下只负责看相,至于未来实情如何,在下也无法一言料定,几位公子若是还满意在下所言,便就打赏几个银子吧!” “赏你了。” 随手丢了一锭银子过去,慕容长欢已然反应了过来,摇着扇子端出不以为然的神态,转身便要离开。 “我们走吧,再去别的地儿瞧瞧!” * 840.第840章 有喜了! 司马霁月自然妇唱夫随,没有异议。 东方域同样很识大体,原本在这之前就已经瞧出了端倪,如今又听老道这样一说,便就豁然开朗,一下子明白了来龙去脉,显然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去揭慕容长欢的老底,只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乖乖地跟在了后头。 唯独东方晏一头雾水,还没搞明白状况,正要揪着那名老道问个清楚,就见慕容长欢自顾自走了开,心下疑惑更甚,不由得追上前拦下了她。 “等一下……你怎么就这么走了?那老道士还没把话说清楚呢,难道你不想问个明白吗?” 司马霁月不耐烦他,当即鄙夷地轻哼了一声,不屑道。 “已经很明白了,是你自己没有听懂。” “什么?!” 东方晏神色一变,这话如果是慕容长欢说的,他还没这么大反应,可是从九王爷的嘴里说出来,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微滞之下,东方晏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当下拔高了声调,忍不住问向慕容长欢。 “难道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真的……?!你若是当真移情别恋,同他好上了……那花楼主又该怎么办?你难道要背叛花非雪吗?” “咳,咳咳咳……” 听到最后一句话,慕容长欢果断被“背叛”两个字给呛到了! 这个东方晏有时候傻起来,还真是出人意料,按理说凭他的智慧和眼力,这都已经跟着他们走了一路人,就算没有证据也该怀疑什么了,再加上那老道刚刚的一番话……差不多也该明白了! 结果呢,他倒好,平时脑子转得比谁都快,这会儿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塞着了一样,拐不过弯儿来。 不过这样也好,原本慕容长欢就没打算把真实身份告诉他,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老道的那番话纯属意外,她也是有些措手不及,所以才会转身就走,不想继续深究。 顿了顿,趁着东方晏还没反应过来,慕容长欢赶紧趁热打铁,继续忽悠! “你别听风就是雨,自己胡乱猜测……那老道士的话说得不清不楚的,你也当真啊?本馆主同小雪儿的感情好得很,不存在什么背叛不背叛的说法,你用不着担心……至于这什么帝后之命嘛,人生路漫漫,说不定小雪儿哪天捡个皇帝当,我也就坐享其成,顺便占个便宜了!” 容馆主和花非雪这一对儿是很早之前就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所以东方晏接受起来还行,要是突然间变成了容馆主和九王爷的组合,他才是无法适应,所以听到慕容长欢这样一说,心下便就好过了许多,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些“我东方晏得不到,你九王爷也别想得到”的心理。 但就算接受了容馆主和花非雪这样的设定,有一点他还是觉得说不通,那就是—— “可你不是那什么‘总攻’吗?难道不是在上面的吗?怎么就变成‘帝后’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天底下,从来都只有皇帝老儿压别人的,还没有听说过倒着来的,本馆主呢……就要这冒天下之大不韪,做那古往今来第一个压皇帝的人!哦呵呵呵呵……你想啊,这滋味多美妙,简直让人丨兽丨血沸腾啊有没有?!只要一想到自己身下压的是皇帝,那成绩感,岂不是比千军万马打下江山还要痛快?!” 一番话,慕容长欢说得不无夸张,仿佛当真是那么一回事。 司马霁月的神色有点点的晦暗,突然间不是很想理她。 再边上,东方域已经被她异想天开的言论给惊呆了,觉得眼界大开,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东方晏不是没有领教过慕容长欢的张扬狂放,可是今个儿的这番话……着实惊天地泣鬼神了一些,他表示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受到了惊吓,哪里还敢继续同她往这个话题说下去? 再要深入探讨,还指不定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呢! 霎时间,话音落下,众人就陷入了一阵迷之寂静和沉默。 慕容长欢倒是没觉得什么,话都说出口了,再来装羞涩,那不是她的作风……不过,不知道是因为笑得太夸张了,还是因为刚才一个劲儿猛塞,吃得太多了些,突然间一阵恶心上涌,忍不住就跑到一边的角落里,扶着墙壁干呕了起来,反胃得难受。 见状,三人齐齐变了脸色,快步跟了上去,急切道。 “九儿,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说吐就吐了?” “会不会是吃坏了东西?” “快点扶她回去,找大夫看看!” …… 七嘴八舌地一阵议论,慌忙之下,三人早已忘了慕容长欢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的神医,见她呕得厉害,七手八脚地就要去扶她。 东方晏最为积极,看得司马霁月一阵恼火,脚下就使了个绊子,东方晏自然知道是谁下的脚,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就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借着这次机会一股脑儿全发泄了出来! 于是,片刻后。 场面就变成了东方域扶着慕容长欢在一边呕得昏天暗地,司马霁月和东方晏则在一边大打出手,同样斗得昏天暗地! 只不过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东方域喊了一声。 “别打了!容馆主晕过去了!” 一听这话,两人齐齐住手,东方晏拔腿就要去抱慕容长欢,奈何脚慢了一步,被司马霁月抢了先,又被东方域有意无意地挡了一道,到底是没能拔得头筹。 没想到慕容长欢突然间会昏倒,三人也是急得不行,匆匆忙忙就将她带回了驿馆,马上寻了大夫过来诊治。 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大夫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恭喜。” 第二句话,则是—— “这位夫人有喜了。” 刹那间,哐当一声,东方晏仿佛听到了自己的下巴掉在地上的声音! 容馆主……有喜了?! 男人也能怀孕生孩子?! 还是说—— 她根本就是个姑娘! * 841.第841章 被一个女人掰弯 一句话脱出口,有人欢喜有人愁,慕容长欢适时醒了过来,一睁眼就听到这样的话,不免愣了一愣,脑子有些发懵,一下子转不过弯儿来。 当然,东方晏比她更懵,宛如当头棒喝,被一棍子打得头昏目眩,分不清东南西北。 还是东方域旁观者清,比较淡定,转头对着司马霁月微微一笑,道了声喜。 “恭喜九王爷。” 听到他这么说,司马霁月才蓦然从狂喜中回过神来,一双深邃的黑眸中写满了喜出望外,惊喜之色满得像是要溢出来! 他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便是连打了胜仗,也比不上眼下的万分之一! 大夫说,慕容长欢是喜脉! 她的肚子里,终于有了他的骨肉! 不枉费他****夜夜地辛勤耕耘,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了这一刻!他简直兴奋地想要冲出去绕着整座城池狂奔一圈,然后大声地昭告天下—— 他终于要当爹了! “长欢,长欢你听到没有?你有身孕了!我马上要当爹了!” 激动之下,司马霁月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一见慕容长欢醒了过来,立刻坐到床边,握着她的手迫不及待地分享着内心的喜悦! 天大地大,再大的事儿也比不过他要当爹,身份什么都是浮云,到了慕容长欢和肚子里的小娃儿这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听得“长欢”二字,东方晏眸色一紧,脑子里骤然“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瞬间炸裂,将他烤得七荤八素,外焦里嫩,几乎不能自持! 摇晃着身子,猛地踉跄了一步,要不是东方域眼疾手快地抓了他一把,东方晏险些就要站不住脚了。 “皇弟,你还好吧?” 充耳不闻东方域的关切之词,东方晏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上的慕容长欢,嘴巴动了动,干涸而又艰涩,仿佛用了全身心的力气,才把那一句话说出口。 “你……你是九王妃?你是女人?!” 慕容长欢的精神也是有些恍惚,这个喜讯来得太突然了,她也有些措手不及,抬眸对上东方晏的视线,下意识点了点头,忘了继续忽悠。 当然,事到如今,也没法儿继续忽悠了! 东方域虽然在这件事上有些呆萌,但毕竟不是智障啊! 得到慕容长欢肯定的回答,东方晏的脸色忽然就变得很难看,震惊,纠结,失望,痛苦,不可置信……无数种表情糅合在那张美艳无双的面庞上,最后全都化为一句怒不可遏地呵斥与质问! “你、你怎么能是女人呢——?!” 气急败坏地声音砸落在地上,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不等慕容长欢来得及开口,就见东方晏恼羞成怒地扭过头,拔腿了就冲了出去,仿佛连多一秒也不想跟她在一起,连多一眼也不想看到她! 他最厌恶女人了! 可是刚才那一瞬,在看向慕容长欢的目光之中,却没有厌恶。 甚至在得知她是女人的那一刹,他也并没有觉得很讨厌,有的只是伤心欲绝,满满的失望和怨念,还有一股憋闷在胸口无法发泄的气愤! 容馆主竟然是个女人!这怎么可能?! 他简单无法相信,也不想相信! 可她若不是女子,又怎么可能把出喜脉,又怎么可能生儿育女? 东方晏就得自己快要崩溃了……那种感觉,就好比将他整个人扭成了麻花,然后扔进滚烫的油锅里翻来覆去地煎炸,直到把他炸地焦黄酥脆了,再一口咬下,在嘴里一下又一下地咀嚼,捣得他的一颗心千疮百孔,瞬间碎成了千万片! 哪怕先前早就觉察到了些许端倪,可他一直不愿相信,每每生出什么怀疑,就自己说服自己,死心眼地认定容馆主就是容馆主,不是他人乔装,更无人可以顶替。 结果…… 老天就这么耍他! 将他活生生地戏弄成了一个笑话!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他的幻觉,也不是某人恶劣的玩笑……他又要怎么面对自己?!他又要怎么调整自己错乱的神经?! 原本他很正常,虽然厌恶女人,但也没有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对男人毫无兴趣。 直到遇上了容馆主,在几次三番的交锋之下,逐渐对她生出了不少好感,尽管他也不确定这种好感究竟意味着什么……但至少,他并不排斥她。 就在东方晏以为自己对慕容长欢有了非分之想,动了心思的时候,上天却跟他开了一个人神共愤的玩笑,这就好比某一天他突然之间被一个男人掰弯了,结果发现这个男人居然是女儿身,是个女人也就罢了,更可恨的是居然还是个有夫之妇! 哪怕换个身份地位,嫁给别的男人作妻子,也还能留给人那么一丁点儿的希望和念想,却偏偏……又是九王爷的女人! 普天之下,或许有人敢绿了皇帝,但绝对没有人敢给大阙的九王爷戴绿帽子! 那绝对会死得很惨,很惨…… 远的不说,六王爷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再往前还有温孤雪,这都血淋淋地摆在眼前呢! 东方晏觉得自己凌乱了,彻底凌乱了……长这么大,他还从来都没有这么纠结过,所有的思绪瞬间揉成了一团乱码,剪不断理还乱,根本就理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本宫去看看七皇弟。” 担心东方晏不一小心会想不开,东方域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留下一句话即便款步追了出去。 司马霁月才懒得管东方晏的死活,他现在高兴还来不及,完全沉浸在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之中,满心满眼都是大写的满足,恨不得再往慕容长欢身上多种几个兄弟姐妹出来! “呕——” 抑制不住那股强烈的反胃感,慕容长欢转过头又是一阵干呕,先前已经吐得差不多了,这会儿便就没有吐出什么,只难受得紧,整张小脸绷得紧紧,看着有些苍白。 “欢儿!是不是很难受?大夫……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她的反应吗?!” * 842.第842章 据说怀孕的女人特别饥渴 看到慕容长欢受苦,司马霁月顿时一阵心疼,忙不迭扶住了她,继而转头问向大夫,厉眸之中充满了迫切,如果可以……他宁愿代替她遭这样的罪。 “这……害喜是有孕之人正常的反应,王爷不必太过紧张,只不过夫人的反应确实厉害了一些,老朽这就给夫人开副方子,只要夫人每天能按时按量服下,就能减缓许多。” “那还不快去!” “是是,老朽马上去。” 见司马霁月担心,大夫不敢怠慢,立刻收起东西匆匆走到了外堂,挥着笔墨迅速地写了一个方子交到了下人的手里。 内间,慕容长欢干呕了好一会儿,才稍稍缓了一口气。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反应会这么大,居然怀个孕还能吐晕过去?这要是传了出去,得多丢人啊! 便就强撑着身子,坐直了一些。 抬眸瞅见司马霁月一副惶恐的模样,却是“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又不是你害喜,你紧张什么?” “看你难受,本王也难受,”握住慕容长欢的手,司马霁月轻轻的收拢五指,将她搂在了怀里,口吻之中是毫不掩饰的疼惜,“方才你吐得那么厉害,本王真怕你会吃不消。” “哼,你还好意思说……还不都是你害的。” 慕容长欢皱着鼻子,不无傲娇地抱怨了两声,身子稍微缩了缩,往司马霁月的怀里更靠近了一些,继而寻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倚在了他的身上。 “是,都是本王欠你的。” 司马霁月柔声哄着,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一手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另一只大掌轻轻抚上慕容长欢尚且平滑的小腹,仿佛能感觉到掌心之下的小小生命。 “只要你好好养身体,不管有什么要求,本王都满足你,想吃什么就说,本王立刻让人给你做……方才你也吐了好久,这会儿想必是饿了。” “也没有很饿,左右吃了都得吐出来,还不如不吃呢……” 撇了撇嘴角,慕容长欢有些郁闷,她还以为怀了孕胃口能变好,还能肆无忌惮地多吃一人份,结果现在可好,连原本的分量都塞不进去了,真真叫人欲哭无泪! 抱怨了一阵,似乎也并没什么用处,慕容长欢便就收了口,转而换了个话题。 “对了,东方世子和东方太子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现在他们已经进到东祁的国境了,在人家的地盘上,自然不能像在大阙那般随心所欲,她的身份原本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儿,可在这个朝代,男尊女卑的划分还是很明显的,如果她是女子的消息传了出去,未必是件好事,恐怕还会影响到她进宫面圣。 而一旦她被拦在了宫门外,见不到东祁帝君,显然就不能给他看诊医治,先前的许多计划和安排也会因此受到阻碍,不能顺利展开,那样一来……就等于她这一趟东祁白跑了! 可是千山万水的跋涉过来,她人都已经到了东祁,怎么可能就此作罢? 不过是怀孕,注意些便不会有什么大碍,她可不像宫里头那些养尊处优的娘娘,娇气得连床都下不了,该做的事儿……还是得继续! 像是看出了慕容长欢心中所想,司马霁月微微蹙眉,并不是很赞成慕容长欢带着身孕一路奔波。 “本王觉得,你还是安心留下来养胎为好,车马劳顿,对你的身子损伤不小,更何况这一趟去东祁皇都,凶吉未料……你怀着身孕多有不便,万一遇上什么意外,本王……” 不等司马霁月把话说完,慕容长欢就打断了他。 “停停停!首先,怀孕并不是得了什么重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其次,你要把我留在这儿,也不见得有多安全。再次,难道在我怀孕的时候,你要留我一个人吗?听说女人一旦有了身孕,情绪会受到很大影响,特别容易胡思乱想,要是我得了什么忧郁症怎么办?还有啊,怀孕的女人据说特别饥渴,你不怕我一个忍不住,找别的男人泻火?” 噼里啪啦飞快地说了一串,司马霁月的神色随之逐渐阴沉,尤其听到最后一点,完全忍无可忍! 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九王爷从来就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 “那好,本王留下来陪你。” 慕容长欢心头一梗! “那……那东方晏和东祁帝君怎么办?” “爱怎么办怎么办,东祁的内斗,随他们自己玩吧,本王可没那么多闲情逸致,为了几个外人冷落了自己的女人。” 说这话的时候,司马霁月的口吻尤其不屑,像是在表达对东方晏的极度不爽! “那怎么行?!都已经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孰轻孰重再明显不过,你可别乱来啊……” “孰轻孰重,本王自然知道……家国天下,江山社稷,以前本王或许会看重,可是现在,本王只要你一个,本王只要你好好的,其他那些全部加起来,都比不上你的一根指头重要,更何况,你现在还有了身孕,本王决不允许出任何的差错。” 说道最后几个字,司马霁月眸色微冷,加重了手心的几分力道。 这个孩子是他好不容易盼来的,望穿秋水,眼睛都快睁瞎了……要是谁敢动慕容长欢一根头发,他绝对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太夸张了,别怀个孕就仿佛我瘫痪了似的……而且现在孩子还小呢,都瞧不出个影儿来,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摇摇头,慕容长欢有些无奈,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早几天或者晚几天,都比卡住这儿不尴不尬的好。 但天意如此,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说服司马霁月。 这厢,两人正各执己见,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那厢,东方晏立在高高的城墙上,迎风耳立,像是随时随刻都有可能会跳下去! 当然,凭他的轻功,就算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也不至于摔出个毛病来。 只是他内心的煎熬,又有谁能了解?又该怎么发泄? * 843.第843章 宁愿从不曾遇见她 大街上灯影摇曳,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热闹繁盛与先前并无太大差别。 深邃的夜空中圆月如盘,玉兔吹笛,携着浓郁香气的夜风拂过树梢,拂过旗帜,拂过酒姬葱头般的指尖,旋转在旖旎而下的酒汁边,飞溅出数滴琼瑶玉浆。 吆喝声,耳语声,马蹄声,歌舞笙箫,斗酒猜令……奔腾如潮的声响在耳边一阵阵回荡,却抵不过大夫那一句略带欣喜的逢迎。 ——恭喜,夫人有喜了! 生儿育女之事,确实值得高兴,只可惜……这孩子不是他的,欣喜自然也不是他的。 不知道站在城墙上吹了多久的冷风,东方晏心头涌起的狂澜却仍旧没有消褪的迹象,事到如今,他依然无法接受容馆主是个女人的事实,更无法接受她就是九王妃!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叫他情何以堪? 人生已经很艰难了,为什么还要让他摊上这档子事儿?就算是天意弄人,也不是这么个弄法吧?他真的会想不开的好吗! 就在东方晏随风晃荡着身子,摇摇欲坠的像是要掉下去的时候,身边忽然迎上来一个颀长的身影,紧跟着提了两坛酒过来,摆在了城墙上,一阵夜风拂过,扬起了阵阵浓郁的酒香,还没饮上一口,就已经熏得人微醉了。 “喝吗?” 东方域拿起一个酒坛子,打开塞子,递到了东方晏的面前。 闻言,东方晏回头看了他一眼,背着光线看不清楚东方域脸上的表情,隐约间似乎能看到他在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至少他没有彻底被人遗弃,还有个人出来陪他说说话,聊聊天。 接过酒坛,东方晏仰头泼了一口,酒水如注当空浇下,一半进了嘴里,一半洒在了外头,浸湿了他身上的衣服,东方晏却似浑然不觉。 一口烈酒下肚,方才收了手,换了个姿势坐了下来,远远地看着街面上的喧嚣与繁华。 身侧,东方域跟着翻身上了围墙,坐在了他的旁边,双手捧着酒坛子灌了一小口,举止轻和,动作优雅,与东方晏先前的作风全然是两种姿态。 他也就是这么坐着,东方晏没有吭声,他也没有说话。 目光所及,是别人的热闹,而孤独和寂寞,却是他们的…… 只可惜,两个孤寂的人,即便是坐在了一起,也无法互相取暖,因为他们所求的东西……并非是对方所能给予的。 月色掩入云层,又从云层中穿透而出,倾斜在了地面上,屋顶上,洒下冰白的银光。 东方晏一口一口猛灌着酒,想要买醉,脑子里却是愈发清醒了,语气中倒是染上了几分醉意,显得有些沙哑含糊。 “大皇兄……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想问什么?” “那个老道士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是为了那个所谓的煞星,才决定放弃皇位的……是不是?” 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样问,东方域先是沉默了一阵,尔后轻叹一声,饮了一口酒,方才借着酒劲从薄唇里吐出几个轻细的字节。 “不全是。” “呵,不全是……这么说来,一半的理由总是有的,”东方晏低笑一声,口吻中带着几分嘲弄,“你太傻了大皇兄,你这么对她,她未必会领情……” 东方域跟着笑了笑,却是不以为然,反问道。 “那么你呢?容馆主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会领情吗?” 听到东方域这样问,东方晏顿了顿,仰头又是一顿猛灌,像是要醉死在酒里。 “她不一样……她对我本没有情,之所以这么帮我,不过是为了‘利益’二字,既是无情……我又谈何领情?” 东方域摇摇头,反驳了一句。 “你这样的想法太过偏激了,倘若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全都是为了利益,那这个世上未免也太过冰冷了,或许一开始容馆主帮你确实是为了交易,但是你们相处了这么长的时日……难道交易不在,或者是利益相冲,你们就要反目成仇了吗?你做得到……将长剑抵在她的胸前,缓缓刺入她的心脏吗?” 东方晏没有回话,沉默良久,才转过头来,睁着一双微醺的眸子,看向东方域。 “大皇兄,我真不明白……你之前在她手上可是栽过一回的,为何还要帮她说话?” “很简单,容馆主虽然算计过我,却也救过我一命,而她之所以救我,全是为了你,那个时候在船上……但凡你有一丝想要杀我的念头,只怕她都不会站在我这边,所幸你没有……我想,在那样的情形下,你之所以选择保住我,也并不全是为了利益,难道不是吗?” 一番话,说得东方晏哑口无言,想要反驳,却无从争辩。 抬手拍了拍东方晏的肩头,东方域幽幽一笑,像是在感叹什么。 “从小,你就最受父皇宠爱,你以为那是因为你母妃的缘故,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父皇之所以那么喜欢你,是因为你最像父皇,在这么多兄弟当中,只有你最看重兄弟情义,哪怕行事作风嚣张跋扈,可在别的皇子犯错受罚的时候,你都是第一个替他们求情的,说起来,便是连我,也受了你不少恩惠。” “那又如何?照你这么说,我小时候也没少给东方绝说过好话,可他还是要杀我,甚至一心一意想要置我于死地!这样的‘情义’要来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不要!”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天性如此……” “不,大皇兄你错了,人都是会变的。”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变了吗?” “我会杀了东方绝,还有当年害死我母妃的所有人!绝不手下留情!” “那么容馆主呢?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她把你骗得这么惨,你又最是厌恶女子,难道你也要对她施加报复吗?” “我不知道,”东方晏收敛眼里的杀气,举目望向远方,“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从来都没有遇见过她。” * 844.第844章 一孕傻三年VS紧张过度的王爷 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就不该有所交集,只要有“九王妃”这个身份在,他们之间就毫无可能,这一点东方晏其实很明白。 可人与人之间的猿粪是很奇特的,并不会受任何人的控制。 他们到底还是遇上了,甚至在一起互相扶持,生死与共……情根已然种下,甚至还生了根,发了芽,要让他彻底死心,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又岂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 一个人如果可以那么容易就能操纵自己的感情,这个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 东方晏并不像成为痴男怨女,他动心的那个人甚至不是慕容长欢本人,而仅仅只是她作为“容馆主”的那个身份……哪怕九王爷不会从中作梗,扪心自问,东方晏也是无法真正接受慕容长欢的。 所以,他觉得现在头很大,心情很混乱,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仿佛不论怎么做……都是错,都不对! 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害的! 她就不能乖乖地呆在王府里当她那养尊处优的王妃吗?! 好端端的干嘛要跑出来女扮男装,一路遭这样的罪?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思来想去,东方晏头疼欲裂,只觉得脑袋都快炸了,还是没理出个一二三来,要不是有东方域拦着,估计他真的要从城墙上跳下去自杀,一了百了,省得脑瓜子疼! 兄弟两人坐在城墙上,一个心思沉沉,一个心如刀割……喝多了酒,便就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不着边的话,直到夜色渐浓,醉意汹涌,才接连栽倒在了城墙上。 当司马霁月陪着慕容长欢睡下,出来探看情况的时候,就只看到两具“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围墙上,仿佛当空劈下一个晴天霹雳来,也闹不醒他们。 抬脚踢了踢东方晏,司马霁月一脸嫌弃,有种直接将他推下城墙的冲动。 不过,也就这么想想罢了……说起来,他虽然恼火于东方晏对慕容长欢的别有用心,但见他在得知真相后露出那般濒临崩溃的模样,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同情他的。 如果早知道容馆主是九王妃,估计就算慕容长欢把心肝儿掏出来捧到他的面前,东方晏也未必会因之动情。 奈何天作孽,偏要上演这样一出摧折心肝的爱恨情仇,真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以至于就连司马霁月也下不了重手,狠不下心肠……在见到东方晏醉得不省人事毫无反应之后,终究还是挥挥手,命人将他们兄弟二人抬回了屋子。 因为慕容长欢诊出了喜脉,害喜又厉害,身子免不得有些虚弱,司马霁月自然是一万个不肯让她上路,奈何慕容长欢又坚持要去皇城,两相争论之下,最后只能决定先在边城逗留两日,等到慕容长欢恢复了元气,才能重新启程。 第一日,从早到晚,慕容长欢也不曾见到东方晏的影子,反倒是东方域过来同司马霁月两人陪着她玩了几局斗地主,在狠狠地虐了她一把之后,终于被她忍无可忍地赶走了! “一孕傻三年!一孕傻三年!这诅咒要不要真的这么灵验?!不不不……我今天完全是因为手气不好,才会失手输了几把,一定是运气的缘故,绝对不是因为脑子不好使!” “馆主,你何止是输了几把啊……你根本,就连一把都没有赢过啊!” 璎珞站在边上,不忍心慕容长欢自欺欺人,想要让她及时认清形势,免得做出什么错误的判断危及自身,便只能冒着被慕容长欢轰走的风险多嘴提醒了两句。 而后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你走——”一甩袖子,慕容长欢劈手指向门外,脾气也跟着变得暴躁了许多,“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璎珞只得悻悻退下,觉得怀孕的女人……确实有点可怕! “心塞!不开心!好无聊……我这才刚怀上呢,肚子平得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已经这样了,要是再熬上个十月八月的,非得把我逼疯了不可!” 不就是怀个孕嘛,看别人生小孩都挺容易的,眨眼间就蹦出个球来,再眨眼,就生出个娃儿来了,简单得很嘛! 怎么到了她这儿,就跟山崩地裂,天塌下来似的,搞得人心惶惶,这么严重呢? 见她抓狂,司马霁月不由放柔语调,劝慰道。 “长欢,你不要想太多,影响了心情……” “什么叫我想太多?” 慕容长欢不服! 看着桌上摆着的各种各样的补药,什么安胎药啦,十全大补汤啦,养身盅啦,以及桌上堆着的一整叠类似于孕妇注意事项或者是胎教手册之类的书籍,还有床上摆满的五花八门给她排忧解闷的玩意儿…… 她深深地觉得—— “明明是你想太多好吗?!才怀上就不让我下床,那以后的日子还让我怎么过啊?!你这根本就是虐待孕妇好吗?!” 对上慕容长欢怨念深深的目光,司马霁月的眼底一闪而过局促和尴尬,还有几分手足无措的慌乱。 量他在沙场上驰骋风云,所向披靡,可在照顾孕妇这事儿上,却完全是一个小白+呆瓜+智障,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慕容长欢就是想要吐槽,都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开始吐起了! “这……本王没有经验……长欢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能理解……怀个孕而已,你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吗?是不是等我生产那天,你还得召集千军万马,在屋外头给我摇旗呐喊啊?!”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一边脑补了一下那样的画面,觉得还挺滑稽的,但是按照司马霁月现在的这个趋势来看,会干出那种惊世骇俗的事儿……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啊! 果然,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司马霁月并没有立刻辩驳,竟然还认真地思考了一阵,继而摇摇头,谨慎道。 “不行,那样做……会吓到孩子的。” “咚!” 慕容长欢白眼儿一翻,绝倒在地! * 845.第845章 我不想王爷误会 经过一番彻夜的思考,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要是再放纵司马霁月这么神经兮兮地下去,她就算是没毛病,也非得给憋出一身的毛病来! 所以,为了遏制住司马霁月变本加厉的势头,慕容长欢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发挥了有生以来最高水平的演技—— 在司马霁月面前,她吃香的喝辣的,谈笑风生,生龙活虎,小日子过得比谁都有滋有味儿,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浓浓的幸福气息,非但没有再害喜得厉害,甚至比平时还要更加的光彩照人,如此这般……司马霁月终于稍稍松了几分神经,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得仿佛风一吹她就会倒了。 然而,在司马霁月所看不见的背后,慕容长欢硬是忍得死去活来,才憋着没将胃里的东西给吐出来,好不容易寻个借口支开了他,才偷偷摸摸地爬下床,跑到后院里吐了个昏天地暗,感觉那叫一个销魂! 远远的,看到慕容长欢那般难受,东方晏紧蹙着眉头,心也跟着微微揪起。 对于慕容长欢的欺骗和隐瞒,他的心里当然是有怨的,本打算从此跟她一刀两断,再不往来,却是狠不下那个心,想要出去透透气,散散心……一双脚却不由自主地将他带来了这里。 怒气未消,心绪未明,他自然不会进屋。 奈何老天爷偏不让他好过,他没有进去,慕容长欢却是自个儿跑了出来,还在他的面前吐得一塌糊涂,让人忧心。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他想将她推远的时候,她却偏偏靠得越近,更可恨的是撩拨了别人的一番心湖,她自己却毫不自知……每每这种时候,他都宁愿她是故意为之,也好过他一个人自作多情! 只可惜,名花有主,她早已嫁作他人之妻,甚至很快就将生儿育女,他连一点机会都没有,只能独自消化内心深处的那抹晦涩和酸楚。 一个人,为什么要有感情? 如果感情带给他的只有这样的缺憾和不圆满,他为何还要做一个重情之人? 恍惚之间,东方晏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 “呕——” 那厢,慕容长欢扶着树干,吐得更加厉害了,胃里头一阵翻江倒海,像是要把肠子也一并吐出来,她突然就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吃那么多,白白遭了这么些罪! 失策啊太失策了! 果然她还是没有经验,道行不够深! 想想也是心塞,明明她才是孕妇,难道不应该过上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完美生活吗?不论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司马霁月都应该对她百依百顺,那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好吗?! 现在倒好,成什么样子了? 司马霁月非但不好生伺候她,还对她严加管教,这个不许,那个不准的,还得她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来迎合他,讨好他……这日子,过得怎么就这么憋屈呢?到底是哪里不对? 百思不得其解,慕容长欢也是欲哭无泪,早知道司马霁月反应这么强烈,当初她就不该让他知道自己怀了孩子,或者说……这一路,就不该同他一起走! 奈何千金难买后悔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她也只能赶紧吐完了回去,收拾收拾继续陪他演戏,只要演技好,不怕王爷骗不倒! 这也是目前而言,唯一的解决之道了! 一边想着,一边吐得神魂颠倒,慕容长欢也是有些佩服自己,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还能思考问题……她真是太不容易了! 终于,在彻彻底底地将胃里头的东西给吐了个一干二净之后,慕容长欢方才缓了一口气,活了过来,只是浑身上下疲乏到了极点,两条腿更是软得不像是自己的,一脚轻一脚重,迈开一步便如同踩在了白云上,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一头栽下去! 而她,也却是膝盖一软,一头栽了下去。 “小心——” 耳畔响起一声疾呼,东方晏快步上前,抢在慕容长欢摔成狗啃泥之前伸手托住了她的腰,稳稳地扶住了她。 慕容长欢恍恍惚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到转过头,对上东方晏那张妖魅横生的面容,方才寻回了几分理智,下意识便要挣开他。 “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逞强!我送你回屋子里!” 说着,东方晏作势便要屈膝去抱她,却是被慕容长欢抬手挡了一道。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东方晏不理会,仍是一意孤行,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俯身就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慕容长欢吐得手脚发虚,哪里是他的对手,根本就连反抗都没有气力,只能开口回绝他的好意。 “你不用这样……我知道你讨厌女人……” “我是讨厌女人,”东方晏接过话头,打断了她,一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眉心却是紧紧皱着,不见丝毫放松,“但……不讨厌你。” 几个字,东方晏说得轻细,似乎并不打算让慕容长欢听见。 慕容长欢确实没有听见。 可她看出了他的口型。 心下微动,一时间哑口无言。 顿了顿,才又接着道。 “可是……我不想王爷误会,你知道他喜欢乱吃飞醋,若是看到我们这样……” 她是“男人”的时候,有些事可以不用那么拘束,如今女儿身被揭破,就不能再那么随便了,更何况对方还是对她有那么点儿想法、被司马霁月列为黑名单上头号危险人物的东方晏。 慕容长欢一向不拘小节,可原则性的问题,该回避还是得回避的,这样对谁都好。 听到慕容长欢这么说了一句,东方晏脚步微顿,心中恼火更甚,觉得这个女人简直不知好歹!可除了恼火和苦涩之外,却是忍不住羡慕起司马霁月来。 他真是走运,在自己之前遇上了慕容长欢,否则……这会儿该心塞的,只怕就是九王爷了! “我知道。” 闷闷地哼了一声,东方晏没有松开手,也没有将慕容长欢放下,而是加快了步子往屋里走。 * 846.第846章 你敢来真的?! 拗不过他,慕容长欢精疲力尽,也没那个气力同他争执,喘息间人就已经被抱着进了屋子,还被一把丢上了床! 说是丢,一点也不过分! 要不是碍着她怀有身孕,东方晏估计把她扔上半空都有可能! 所幸还有些良心,力道不是很重,只是有些赌气似的故意摆出个样子来,动作也没有很轻柔。 “要是不愿意,就不要做,我没有逼着你……” 慕容长欢也是一肚子憋屈,见不得旁人给他脸色,原本她对东方晏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歉意,如今被他这样一折腾,也就不觉得愧疚了,满腹的火气跟着发泄了出来,脸上同样没有好脸色。 除了隐瞒身份这一点,她对东方晏可以算是仁至义尽了! 哪怕是有所图谋才帮的他,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他的伯乐啊!一般人还不见得会相中他这匹黑马呢! 更何况,她之所以隐瞒身份,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仅仅只是为了耍弄他的……坦白而言,在这一点上,她问心无愧! 东方晏能理解固然最好,不能理解,那也是他自己榆木脑袋不开窍,怪不了别人。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便就更有底气了,对上东方晏冷冷扫来的视线,同样不以为然地扫了回去,看看谁先败下阵来! 瞅着她这幅模样,东方晏更加恼火,正想着该怎么“报复”,以泄心头之火,就听外头有人通报了一声,继而端了一碗药汤进来。 “容大人,该喝药了。”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头,远远的闻到那股冲人的味儿,还没喝上半口呢,就已经苦得肠子打结了。 挥挥手,打死也不想喝那玩意儿! “拿走拿走!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没病……用不着喝药!我要真喝了那碗药,才要吐个三天三夜才能把那股子难闻的味儿给吐干净呢!” 来人端着盘子立在原地,听到她这样说,一时间走过来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脸上写满了为难的神情。 “可是……九王爷说,您一定要把这碗药喝了,不然……不然小的就惨啦!” 慕容长欢挑了挑眉梢,不以为然。 “你可以自己喝啊!反正这儿又没有别人,九王爷也不在,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这药是你喝的而不是我喝的?” 闻言,来人小心翼翼地瞟了眼一脸阴沉的东方晏,用更加小心翼翼的声音反驳了一句。 “这不是……还有东方世子在吗?” “他也不会说的,你放心好了……快喝吧!等会儿要是九王爷进来了,你可就惨了!” 慕容长欢故意捏着声调,吓唬了两句。 那人顿时就紧张了起来,自然是不敢真的自作主张把药给倒进自己的肚子里,便只能眼巴巴地瞅着东方晏,万分无助地向他求救。 一阵死一般的沉寂之后,东方晏终于开了口,扬起手来说道。 “把药拿过来吧。” “哎!好!” 下人面色一喜,仿若死里逃生,立刻快步赶上前,将药碗递到了东方晏的手里,尔后拔腿就跑,生怕他会反悔改变主意。 见到那人“嗖”的一下就一阵风似的蹿了出去,不给她任何逮回来的机会,慕容长欢不由一阵咋舌,回过头来,药汤近在眼前,那股子难闻的味儿更浓郁了三分,冲得她鼻子都快要不好使了! 便就捏着鼻尖,将东方晏的双手推开了一些。 “你要干什么?难不成你想喝这药啊?!干嘛把它拿过来?!我可告诉你了……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把这碗药给倒了,要么就自己把它给解决了!反正药是你自己接过来的,你自己负责!别看我!看我也没用!我是打死都不会喝的!” “是吗?” 东方晏幽幽一笑,不以为意,见她越是抗拒,就越是想要“逼迫”她,仿佛这样做可以叫他尝到报复的滋味儿,平衡几分心理。 便就轻轻搅拌了几圈黑乎乎的药汤,尔后舀起一勺,凑到嘴边吹了两口,等到把药汁吹凉了一些,才缓缓递到慕容长欢的嘴边,欲要喂她。 慕容长欢赶紧捂住了嘴巴,从指缝里发出嗡嗡的响声,眼里看看都是抗拒。 “拿走!快拿走!我说了不喝,就绝对不会喝!” 东方晏微勾嘴角,扯起一抹邪魅的笑,并不将慕容长欢的抗议放在眼里,只转头看了眼门外,继而故意捏着语气,抑扬顿挫道。 “你可以不喝,我不会强灌你……但是,你若不喝,我就一直在这儿坐着,陪着你,等到九王爷回来为止……你不是怕他误会吗?那就让他误会好了,我倒是想看看,九王爷要是真误会了什么,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又会怎么对我?” 听到他这样说,慕容长欢陡然睁大了眼睛,不解道。 “你疯啦?!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得罪了九王爷,最后害的还不是你自己?你、你……可不要乱来啊!” “那你就把这碗药喝了!这药一闻就很苦,肯定不好喝,看着你那么痛苦地喝下去,我的心情应当会好受许多……” “喂!你还有没有人性啊?!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我可是孕妇诶,你居然对一个孕妇这么残忍……简直太令人发指了!” “这又不是毒药,喂你毒药那才令人发指,你喝了这碗药……至少不会吐得那么厉害,我这完全就是为了你好,你应该感激我才对。” “吼!你当我傻啊?!这种话骗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拿来哄我……鬼才听你的!” “我数三下,你要是不喝,我就把这碗药砸了,然后守在这儿等九王爷回来——如何?” “靠!东方晏!你敢来真的?!” “我为什么不敢?”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还不行吗?我喝……我喝就喝……” 胳膊拧不过大腿儿,慕容长欢自知现在处于下风,便像是那砧板上的鱼,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哪有翻身做主人的权利? 只得委屈求全,点头答应了下来。 * 847.第847章 知道你舍不得 见她服了软,东方晏却是没有放松警惕。 这个女人一向诡计多端,指不定在玩什么花招,他以前没少上过当,栽了那么多次跟头,总归要长些记性,见慕容长欢伸过手来要拿碗,便没顺着她的意思。 万一她手一“抖”,把碗给砸了,他岂不是白费了这番功夫? 便就扯了扯嘴角,冷笑道。 “把手收回去,少给我玩花样,你只要张嘴就行,我……喂你!” 果然,一听这话,慕容长欢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看着他的目光之中透着几分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扑上来撕了他! “东方晏!你真要这么搞我?!做事不能太绝啊!万一你以后有求于我,就不怕我报复你?” 东方晏不为所动,一心一意要灌她药,毫无商量的余地。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算你狠!” 一甩袖子,胳膊拧不过大腿儿,慕容长欢终是气冲冲地收回了手,只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表达着心中的强烈不满! 东方晏只当是没有看见,从碗里舀了一勺子汤汁,缓缓地递到了她的嘴边,尔后微抬眉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怕她不喝。 左右逃不过这一劫,慕容长欢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想着早死早超生,当下屏息凝神,张嘴吞下了那口苦得丧心病狂的药汤,心下忍不住默默地流眼泪。 都是当大夫的,何苦自己人为难自己人啊! 一股劲儿没有缓过去,东方晏便又舀了一汤勺送到了嘴边,殷勤得也是没谁了! 瞅着眼前那勺子黑乎乎的药汁,慕容长欢忍不住恨恨然地翻了个白眼儿,朝着罪魁祸首刮去了一个眼刀,心下不由得怨气横生地想……要不是她现在身软体弱打不过他,就冲着东方晏这犯贱的行径,她非得一巴掌呼过去不可! 只可惜,这种事儿也只能想想了。 该喝的药,还是得喝。 接二连三,在东方晏虎视眈眈的督促之下,慕容长欢硬生生地吞下了大半碗的药汁,眼看着碗里的黑色越来越少,光明即将来临—— 门后忽而光线一暗,走进来一个颀长的身影。 随之而来一阵酷寒的气息。 而如此慑人的气场,在这个边关之城,只有一个人能驾驭,那就是…… 九王爷! “哐当。” 慕容长欢陡然掐了一把东方晏的手腕,霎时间捏在他指尖的调羹骤然落下,在地上砸碎成好几瓣。 抬起袖子擦了一把嘴角残留的药汁,慕容长欢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表现得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甚至表现得好像没有看到东方晏,不曾意识到他的存在。 “王爷,你怎么才回来?我一个人都快无聊死了。” 听到这话,东方晏抽了抽眼角,给她的厚颜无耻打败了! 还没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司马霁月抢了先,替他吐了槽—— “一个人?” “是啊?难道这屋子里还有别人吗?在哪儿?!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还四处转头张望,煞有介事地找寻了起来,仿佛当真看不到坐在她身边,近在眼前的某只世子殿下。 对于她这种睁眼看人瞎的神一般的演技,东方晏只能说……他无话可说! 司马霁月却是不吃她这套。 大步走上前,宛如暴风压境,劈手便从东方晏的手里夺过药碗,尔后冷冷地扫过去两道酷寒的眼刀。 “滚。” 短促而阴沉的字节从刀削般的薄唇中吐出,带着逼面而来的杀伤力,仿佛要将他片片凌迟。 东方晏神色一暗,额头暴起青筋,哪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仿佛随时都会打起来,杀个你死我活,天昏地暗。 这显然不是慕容长欢所乐见的,甚是可以说是她最担心的…… 感觉到衣角被轻轻地扯了扯,眼角余光落在慕容长欢的脸上,因为苦涩而皱巴成一团的小脸上带着几分企求的神态,东方晏从不曾见她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不免微微一怔……默了片刻,终究还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起身走出了屋子。 然而,尽管有惊无险地送走了一尊大佛,慕容长欢半悬着的一颗心却还是无法放平。 因为眼前还站着更大的一尊佛等着她哄。 人生啊,就是这么艰难……明明她才是受欺负的那一个,她才是该肆无忌惮发脾气的那一个,结果嘞?量她再怎么小心翼翼,委曲求全,事情却似乎变得更糟糕了! 流年不利,她最近怕是犯了什么小人,才倒这样的大霉! 一直等到东方晏走远,再也听不见他的脚步声,司马霁月方才垂下眼睑,低头看了眼碗里的药汁,剩下的不多,地上也没有洒出去,可见一大半都喝进了慕容长欢的肚子里。 原本这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但前提是,这药是他喂的,而不是其他男人喂的,尤其是……东方晏! “如果本王没有记错,昨天本王喂你这药的时候,你死活不肯喝,给了一大堆理由不说,还冲本王发了一大通脾气……现在看来,你并非是真的不肯喝这药,只不过是不想本王喂罢了。” 说到后来,语调低沉了几分,司马霁月突然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 这种感觉他从来都没有过,可是这两天……在得知慕容长欢怀孕了之后,他却是处处受挫,尽管小心翼翼,尽心尽力,恨不得全副身心都扑到这上面,可还是照顾不好她,甚至还被她讨厌了。 原本他还没有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直到刚刚看见东方晏亲手喂下了一口药,他才陡然发现……自己这个丈夫做得有多么不合格。 连一个外人,都及不上。 “他逼我的,我斗不过他,只能喝了啊……”被当场撞见,隐瞒不了,慕容长欢干脆就承认了下来,“可是你不一样啊,你舍得逼我吗?就是因为知道你不舍得,不管我发什么脾气,你都不会凶我,我才敢对着你肆无忌惮啊……难道不是这样吗?你不会,也想凶我吧?” * 848.第848章 要很多猴子VS懵逼的庄主 说着,慕容长欢微微缩起脖子,往后退了些距离,端出一副忧心忡忡地模样,害怕地反问了一句。 见她如此,明知道她是在做戏,司马霁月还是觉得心疼。 也罢。 他还能怎么样? 难道当真摔碗而去? 那是不可能的,他做不到。 所以……既然她这么说了,他便相信她,不管是真是假,他都可以当成是真的,只要她能平安无恙地生下孩子,他什么都可以忍。 “这种药……你要是实在不想喝,那就不喝了。” 随手将药碗飞掷出窗外,落在草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司马霁月强扼住心头的恼火,压着语气,哪怕心里再怎么不快,转头对着慕容长欢的时候,语气却还是温和的。 慕容长欢顿时感激涕零,喜极而泣,扑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小霁月,你果然还是爱我的!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所以……除了那碗药,还有那些个补汤,那些个本子……能不能统统都不要了?!” 闻言,司马霁月微一迟疑,却是没有答应。 “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不管!你不知道怀孕多可怕,身材会走样……你还让我吃那么多东西,万一不小心吃成一个大胖子,你不爱我了怎么办?” “本王没那么肤浅,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本王都只爱你一个。” 见他刀枪不入,油盐不进,慕容长欢皱了皱鼻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没有眼泪,只有干嚎。 “你又欺负我……以后别想我再给你生猴子!我不干了!我要罢工!谁爱生谁生去……” 司马霁月登时被她闹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心里头哪还有什么火气,就连一点儿脾气都没了,想着按照这样的情形天天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几番斟酌之下,只得退了一步,答应了她。 “算了,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你高兴就好……但是,本王有一个条件。” 一听司马霁月松了口,慕容长欢立刻停了下来,狗眼一亮,欣喜道。 “什么条件?你说!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打下来!” “本王不要天上的星星。” “那你要什么?” “本王要很多很多的……” “很多很多的什么?!” “——孩子。” “哐!” 慕容长欢再次绝倒在地,总觉得绕了个圈子,把自己给绕进去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狠,还是司马霁月比较狠! 看到慕容长欢吃瘪的样子,司马霁月的心情一下子便好了许多,也不再计较东方晏喂药的事儿。 那种事,确实不应该拿出来同慕容长欢辩论,影响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只需要单方面解决东方晏,就足够了! 这么想着,司马霁月微勾起嘴角,心下立时有了一番计较,再次看向慕容长欢的时候,眼里便就多了几分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你自己答应下来的事,就要遵守诺言……这样吧,我们一年生一个,反正本王养得起。” “一年一个?!你疯啦?!那我岂不是一年到头都在怀胎?”陡然瞪大眼睛,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司马霁月对孩子的渴求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尔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即便剔着眉梢,幽幽地反问了一句,“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年之内,你至少有七个多月不能碰我,科科,你忍得了吗?” 听到这话,司马霁月的神色果然就变了! 但显然,他还没有放弃集齐一打葫芦娃的梦想,所以在意识到这个头疼的问题之后,继续埋头沉思了一阵,最后在精打细算之下,得出了一个结论。 “三年一个,应该差不多了……” 慕容长欢根本就不想再理他。 “你自己生去吧!” “可是你刚才明明已经答应——” “最多生三个,再多……我可不干!” 司马霁月微抿薄唇,目露沉痛之色,最后一狠心,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仿佛那是他最后的退路—— “五个。” “靠!这种事……你以为是菜市场买菜吗?居然还跟我讨价还价上了?!三个就三个!不能更多了!” “四个,不能再少了。” “三——” 来不及把话说出口,司马霁月忽然扬手揽过她的后脑,用两片冰薄的唇瓣将她的话硬生生给堵了过去,继而在慕容长欢被吻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将两个字以一种无可辩驳的架势送入了她的嘴里。 “四个。” 慕容长欢甘拜下风,拗不过他,只能同他签下不平等条约,达成共识,心下则是在默默地祈祷,最好一胎就能生三个,不然两个也行! 千万别叫她生四次,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一想到这种日子要经历四次,她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吗! 所幸司马霁月说话算话,自她点头答应了他的条件之后,果真就没有再强迫她什么,只是每每见到东方晏,哪怕仅是远远地瞧上一眼,某只醋到飞起的王爷都要旁若无人地同她亲热一番,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九王爷和容馆主“有一腿”! 东方晏也不是没脾气,在撞上了三次之后,终于看不下去了! 然后就开始报复! 他报复的方式呢,也很特别。 就是逮着另一人,当着司马霁月和慕容长欢的面……狠狠地亲回来! 然后青雀庄主就整个儿都懵了,表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好不容易拿到了第五尊小金佛,紧赶慢赶地追上来,还没来得及邀功呢,就给东方晏给轻薄了,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他觉得他快要活不下去了! 心好痛,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厢,慕容长欢也是震惊了! 她知道东方晏不是池中之物……但他的反应,未免也太超脱寻常了,这道题超纲了啊有没有?! “你……你在做什么?!” 像是被雷击中,懵了大半天之后,青雀庄主才陡然回过神,一把推开了东方晏,脸上是恼羞成怒的表情,只脸颊处微微透着几分可疑的红晕。 * 849.第849章 辣眼睛! 对上炸毛的青雀庄主,东方晏却是脸不红心不跳,云淡风轻地从嘴里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亲你。” “……!” 面对如此直白而又坦诚的东方晏,青雀庄主愕然地张了张嘴,一下子竟是无言以对! 所以这几天他不在的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感觉他一跑回来,所有人的画风都不对了?!不说东方晏,就连容馆主和九王爷,也亲密得过头了好吗?! 他们两个如此明目张胆,真当别人是瞎子?就不怕花楼主和九王妃不远千里地操刀砍过来吗?! 瞅着青雀庄主一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模样,东方晏才有补充了一句,口吻仍是理所当然,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 “上回你不也亲过本殿一次?本殿不过是以牙还牙,难不成只准你亲本殿,不准本殿反击么?” 听到这话,青雀庄主又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来。 东方晏说得没错,这个理由—— 无懈可击,逻辑非常完整,完全没有任何漏洞! 但是! “以牙还牙”这四个字用在这种事情上,真的合适吗?! 就算他要“反击”,可这又算是哪门子的反击?他们两个大男人这么亲来亲去的……算啥?! 好在,东方晏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在经过这次的事件后,司马霁月深深地被他的壮举折服了,在那之后便就没有继续刻意地同慕容长欢亲近。 理由也是很简单的。 三个字。 ——辣眼睛。 很快,几乎所有人都恢复到了正常的画风,唯独青雀庄主不明所以,尚在震惊之中,凌乱不已,久久不能回神。 “啪!” 抬手拍了一把青雀庄主的肩头,慕容长欢表示她现在最关心的是那五尊小金佛,还有宝藏的事儿,即便目光灼灼看着青雀庄主,眼底饱含炙热的期待!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东西都到手了吗?!” 听得慕容长欢谈及正事,青雀庄主方才恍恍惚惚地收起了纷乱的思绪,继而微敛神色,点了点头。 “东西都齐了。” “真的?!那太好了!”慕容长欢顿时喜上眉梢,要不是因为肚子里怀着一个球,恨不得跳起来蹦上几下,“走!我们进屋去说!你把东西都带上!给我摸摸……肯定爽爆了!” 晓得她那说风就是雨的性子,青雀庄主便没推脱,命人带上了箱子,随同司马霁月等人一起进到了屋子里。 东方域心有所牵,自然也关心宝藏的事儿,后一脚跟了进去,只有东方晏还站在外头,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经过他的身边,东方域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你不进去?” “不进去了。” 淡淡地留下一句话,东方晏自顾自走了来,一边抬手摸了摸唇瓣,若有所思。 东方域摇摇头,不晓得他是个什么意思,也无暇顾及,即刻加快步子追上了那几人。 进了房间,为防隔墙有耳,被人瞄上了小金佛,司马霁月特地派人在四周严加看管,杜绝了任何人的靠近,接着才关上了门窗,让青雀庄主拿出了所有的小金佛。 盒子甫一打开,便溢出金灿灿的华光,流光溢彩的,晃得人的眼睛都要花了。 “一、二、三、四、五……”明明是一眼就能看清的物件,因为事关重大,过于兴奋,慕容长欢还是忍不住谨慎地来回点了两遍,“果然是五尊没错!这下总算集齐了!接下来只要拿出藏宝图,就能找到宝藏,然后我就发财了哈哈哈哈哈……” “先别高兴得太早。” 青雀庄主撇了撇嘴角,十分嫌弃地打断了她那魔性的笑声,蹙眉道。 “东西虽然是齐了,但里面究竟有没有藏宝图,又要怎么拿出来,还是个问题……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白白叫人空欢喜一场,那就太没劲了!” “呸呸呸!少给我乌鸦嘴!说什么不好,偏说这种晦气的话,要是真有问题,看我不掐死你!” 不爽地瞪了青雀庄主一眼,慕容长欢转头看向司马霁月。 “你的消息路子比较广,知道藏宝图在哪个位置吗?最好能想办法完整无缺地取出来,千万别给弄坏了……” 从盒子里取出一个小金佛,修长的手指轻抚上打磨得光亮的金子表面,像是对待情人般温柔爱丨抚,司马霁月眸光轻烁,闻言并未做声。 见他不言语,慕容长欢还要继续催问。 只是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脱出口,就听“咔嚓”一声,司马霁月竟是直接用内力掰断了小金佛的脑袋! 霎时间,三人皆是齐齐一惊,震慑于司马霁月突如其来的举动。 “喂你!你这是干什么?!好端端地干嘛弄断它的脖子?!它跟你有仇吗?!” 慕容长欢眼眸微睁,替那小金佛打抱不平,觉得司马霁月这一举动未免过于暴力,要不是她跟他亲近,只怕还要以为他这样做是故意为了恫吓自己呢! “藏宝图具体藏在哪儿,本王不知道,只怕全天下除了早就已经埋骨黄土藏宝人,没有人知道这小金佛里头的构造与蹊跷……” “那你还下这么狠的手?万一小金佛里头有什么机关暗器,打开的方式不正确,就自己将藏宝图给毁了怎么办?!” “既然没人知道,总归是要赌上一把,而在所有的佛塑之中,不管是石佛还是玉佛,抑或是这样的金佛……毋庸置疑,佛头都是最为贵重的部分……所以,如果本王猜得没错,藏宝图应该就在佛头里面。” “唔,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拿过来给我看看!” 慕容长欢点点头,从司马霁月手里拿过了佛头,却见脖子处断裂的部位结结实实的,并非是空心。 见状,不免又有些怀疑起他的推断来。 “可是……你自己看,根本什么都没有啊!” 司马霁月微抬眉梢,握住了她的手,继而缓缓收拢五指,将她的狗爪连同掌心的小金佛一同包裹在了大掌之中。 随即运起内劲,用力一震! * 850.第850章 怪本王,都怪本王 刹那间,只听“啪”的一声,掌心处的小小金佛头应声而裂,碎成了好几瓣儿。 东方域和青雀庄主面面相觑,阻止不及,也不打算阻止……他们也想看看,事实是不是真如司马霁月所言,能在佛头里面找到藏宝图? 缓缓松开手,司马霁月收回手臂,垂眸对着慕容长欢递去一个眼色,示意道。 “把手打开看看?” 慕容长欢有些紧张,仿佛胜败在此一举,连带着手背上的筋脉都微微绷了起来,露出了青紫色的痕迹。 深吸一口气,在众人聚精会神的注视之下,慕容长欢一点一点张开五指,将掌心的佛头碎片暴露在了几人面前。 “这是什么?” 青雀庄主眼尖,不等慕容长欢的五指完全张开,就瞅见了碎片掩埋之下的一抹白绢,当下伸手将其轻轻扯了出来。 很快,慕容长欢几人也看见了那快略显透明的绢布,顿时面色一喜,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 “是藏宝图!” “快!打开看看!动作轻点儿,别扯烂了!” 抑制不住的兴奋之下,慕容长欢不由催了一句,说完又担心青雀庄主大手大脚地不够轻细,便又警醒了两句。 青雀庄主哪敢用力,那宝藏里头可还有他的一份呢,虽然大头都被慕容长欢霸占了去,可苍蝇再小也是肉啊,更何况那宝藏里头可不止苍蝇那么大小的宝贝……手下的力道自是又轻又欢,小心翼翼,仿佛指尖捏着的不是绢布,而是吹弹可破的蝉翼。 那白绢也确实单薄,诺大的一块,毫无分量,被折叠成小小的一团,藏在了小金佛的脑袋里,若是换成其他的材质,只怕是装不下的。 说是白绢,看得出是丝绸质地,可又同寻常的丝绸大不相同,应该是特殊的蚕种,才能吐出如此轻薄的丝线。 生怕弄坏了藏宝图,青雀庄主的动作便就慢了许多,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整张白绢打开,原本只有绿豆那么大小,打开之后却比巴掌还要大。 上面果然用特殊的颜料勾勒出了层层叠叠的山川地貌,却是没有标注文字,看样子找起来还有些难度。 但不管怎么样,能拿到藏宝图就已经迈出了一大步,慕容长欢感觉自己离那宝藏又近了几分,仿佛触手可及! 激动之下,又催促着司马霁月几人捏爆了另外四个佛头的脑袋,一边兴致勃勃地左顾右盼,一边暗暗默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他们也不是有心要对佛祖如此残忍,实在是因为这是最为单刀直入简便快捷的方法! 四人便又费了些时间,将所有的白绢一一摊开。 捋起袖子,慕容长欢站在桌子前,自告奋勇! “我来整合!拼图什么的我最拿手了!” 司马霁月当然是顺着她,没有插手,尽管他一眼就能就五张图给拼起来,可总不能败了慕容长欢的兴致,抢了她的风头。 东方域有些着急,但也没说什么。 一炷香过后,青雀庄主终于忍无可忍,开口催了两声。 “你到底行不行?!这么简单的东西都要拼那么久?就算把所有的方式都摆一遍,宝藏的位置也该出来了吧?!真是奇了怪了……平时你不是挺机灵的?怎么几天不见,就蠢成这副样子了?!” “什么?!你敢骂我蠢?!” 慕容长欢倏地抬起头来,继续捋袖子,作势就要干架! 青雀庄主挑眉冷笑,不为所动。 “本庄主不过是实话实说……要不是你这张脸没变,本庄主都快以为你被人掉包了!” “该死!都怪你!” 估摸着青雀庄主说的是实话,慕容长欢一阵泄气,低骂了一声之后,还不忘朝司马霁月飙去一记眼刀,目光幽幽,怨念十足。 “是是是……怪本王,都怪本王……” 司马霁月好脾气地哄着,趁着慕容长欢不注意的当口,飞快地调换了几张白绢的位置,继而指着地图笑道。 “你看,这不是已经拼好了?你不蠢,只是某人太心急了而已。” 青雀庄主再次哑口无言,对于某只王爷睁眼说瞎话的行径无话可说……他还能说什么呢?!人家都已经护短护到了这份上?难不成他要去拆对方的台? 别人的台他拆了也就拆了,可是九王爷的台……普天之下有谁敢拆?反正他是不敢。 “真的耶!” 慕容长欢回过头,上下左右扫了一圈,尔后眼前一亮,满是兴奋,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端倪,更没有怀疑什么。 只是,一喜之下,马上又开始头晕眼花了。 这图画得复杂,迷宫似的,层层叠叠,山重水复,别说亲临其境,单是看着这图慕容长欢都觉得要迷路,心情一下子就有低落了三分。 总觉得上天在跟她作对,一波三折,不让她那么轻易就拿到宝藏。 “可是……这画的是什么啊?!哪里像地图了,分明就是鬼画符嘛!不会画画就不要画,描成这个鬼样子,还不给配字……谁知道这是在哪儿啊?!你知道吗?你呢?!你——?” 抬起头,慕容长欢左右转了一圈,一个接一个问过去,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一个也没叫人满意的。 “这下好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司马霁月微蹙眉心,沉吟了片刻,建议道。 “只能去找图了,把所有的版图图纸都收集起来,一个一个地对照……应该就能找到宝藏藏匿的位置。” “什么?一个一个比对?”慕容长欢不无夸张地重复了一遍,觉得脑子有点晕,“那工程量会不会太大了?而且这图……不可能传出去给外人,这也就是说,得我们几个来干这活?天啊……这根本就是一种折磨好吗!” “或许……有一个人能帮上忙。” 东方域开口提了一句。 司马霁月立时若有所悟。 “你是说……东方晏?” “不错,七皇弟天资聪颖,记忆奇佳,可谓过目不忘,又深谙图纹之法……要是他肯帮忙,必然事半功倍!” * 851.第851章 本殿倒想以身相许 话音才落,还不等司马霁月再度开口,慕容长欢就已经兴致勃勃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信誓旦旦,掷地有声! “他当然要帮,不帮也得帮!还等什么?快去把他叫过来啊!” 对上慕容长欢颐指气使的眼神,青雀庄主一脸发懵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反问道。 “你是说……本爷去叫?!” “废话!不是你叫,难道是我去叫吗?!” “等等!为什么要本爷去叫?他们两个不行吗?!” “当然不行啦!你看东方晏都主动亲你了,这说明什么?这就说明你们两个关系好啊!你说的话,他肯定会听!而且绝对百依百顺!要不然……他怎么不亲咱们几个?!” 旁人都晓得慕容长欢嘴皮子厉害,而厉害就厉害在一番前言不搭后语的歪理也能被她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青雀庄主原本就没能理出个头绪来,眼下被慕容长欢一阵绕,就又绕了进去,哪怕明知道不对劲儿,却是无言以对,辩不过她,只能硬着头皮出去找东方晏。 结果屁颠屁颠地跑出去大半天,才垂头丧气地带回了一句话。 “东方世子说,要想求他,就得馆主你亲自去,这样才有诚意……否则,不管开出什么样的理由和条件,他都不会过来帮忙!” “靠!这小子脑子坏掉了?!到底有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啊?!我们这么费尽心机地找宝藏,难道是为了自己吗——”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青雀庄主和东方域齐声打断,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慕容长欢义正言辞地抬起头,说得非常大义凛然,冠冕堂皇! “本馆主之所以这么尽心竭力地寻找宝藏,那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万民之福,如果东方晏真的有那么一点儿想要当个好皇帝,就应该毫不犹豫地过来帮忙找宝藏!可是这个臭小子大概是脑子被驴踢了,居然还跟本馆主摆起架子来?!好,很好!本馆主这就去教训他,敲醒他的木鱼脑袋!”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杀了过去。 司马霁月当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找东方晏,便就快步跟在了后台,青雀庄主和东方域乐得看热闹,也就一并跟了过去。 只不过走得慢了些,其实也没慢上多少,然而一进门,不见慕容长欢对着东方晏振振有词地教训,却见她腆着脸皮对着东方晏说尽各种好话,就差没有将他捧上天! “小晏晏,别这么冷血嘛!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心肠一定也很好,就只是一个小小小小小……的小忙而已,你动动手指头就能帮上了,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啊!再说了,我之前救了你那么多回,难道你就一点感激都没有吗?我也不奢求你能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了……” “本殿倒想以身相许。” 一直没开口的东方晏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司马霁月立刻沉下脸色,冷然道。 “你做梦!想都不要想!” “哎哎哎……你先别捣乱,边去边去……” 眼见着司马霁月要拔刀相向,慕容长欢赶紧回过头来拦了一把,挥挥手将他劝到了一边,也是操碎了心! 哄好了一个,回过头,还得继续哄另一个。 “小晏晏啊!你真是本馆主见过的最单纯最善良的男孩子了,你肯定不忍心拒绝本馆主的对不对?而且一旦我们拿到了宝藏,虽然不会分你一份,但至少我高兴了、庄主大人高兴了、太子殿下也高兴了!大伙儿一高兴,肯定就会更加卖力地助你灭了东方绝那孙子,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不是吗?小晏晏啊,这朋友与朋友之间,本来就是应该相亲相爱,互帮互助的嘛……” 一听到慕容长欢那么叫,青雀庄主就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感觉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太肉麻,太恶心了好吗! 东方域定力不差,还能承受。 东方晏更加心如磐石,毫无转移。 “互帮互助可以,但前提是你我相爱。” “砰!” 司马霁月一掌劈碎了身边的桌子,拔剑就要迎上前来,仿佛要同他决一死战! 在他面前说这种话,不是找死是什么?! 既然活腻了,那他就成全他! “慢慢慢……慢着!”慕容长欢赶紧转身跑过去拦住了司马霁月,好说歹说地劝住他,“有话好好说,君子动手不动口……啊呸,不是!应该是能动手就别动口……咳咳咳!也不是!你听我说,先别激动!我最近脑子不好使,你就把我的话反着听吧!那啥……揍他!揍到他听话为止!” “好!” 干脆利落地从刀削般的薄唇里吐出一个短促的字节,司马霁月立刻抽出腰间的长剑,大步上前,毫不犹豫地斩向东方晏! 东方晏自然不会就地受戮,这些天他也憋够了,不发泄出来当真得闷出病来! “嗖”的一下抽出利刃,不闪不避,反而迎面袭了上来! 霎时间,屋子里一阵乒乒乓乓,火光四射,仿佛要将整座楼给拆了,慕容长欢连忙喊了一声—— “要打出去打,别损坏公物!要赔的!” 两人便就嗖嗖两声蹿了出去,从地上打到墙上,又从墙上打到树上,再从树上打到屋顶上,渐行渐远,叫人看不真切身形,却是斗得难解难分,一下半会儿分不出个高下来。 青雀庄主忧心忡忡,完全不知道他们两个突然间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地干上了,蹙着眉头观摩了一阵,见难以插手,只好转过身来想要同慕容长欢问个明白。 结果一转头,就见慕容长欢搬着个小板凳坐在了门口,手里捧着瓜子正嗑得欢! 这是她一贯的习性,青雀庄主虽然有些吃惊,倒也没有太过诧异,但是坐在她的边上……甚至就连东方域都在慢条斯理地吃着西瓜…… 青雀庄主顿时就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仿佛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天下。 * 852.第852章 一只被横抱的庄主 “太子殿下,怎么连你也变成这样了?以后还是离这个家伙远点吧……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她走太近,当心会被传染啊!” 正当青雀庄主苦口婆心地规劝某失足太子的时候,面前忽然多出一盘已经切成片的香瓜,紧跟着是慕容长欢慢悠悠的声音,不咸不淡,但是充满了蛊惑的气息,令人垂涎欲滴。 “你……不想吃吗?” 于是,片刻后…… 青雀庄主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吃瓜群众的行列,搬着小板凳儿坐在了慕容长欢和东方域的中间,一边看着东方晏和司马霁月继续在屋顶上打得你死我活,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香瓜。 人生啊!果然还是这样比较有滋味!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差不多就是从天亮打到了天黑,慕容长欢光吃瓜子都饱了,青雀庄主也是撑得不行,唯独另一边的东方域还在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西瓜…… 见状,慕容长欢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个男人……竟然比她还能吃?!这不科学好吗! 那厢,屋顶上的两人还没分出个胜负来,不过出手慢了许多,想必也是到了强弩之末。 慕容长欢拍拍手,站起身来,抖落了一地的瓜子壳儿,继而扬起手,在青雀庄主的面前摊了开。 青雀庄主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不由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疑惑道。 “做什么?”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拉我上去啊!难道你真想看着他们两个互相把对方打趴下啊?!现在打得差不多了,是该轮到本馆主出面了!” “现在才上去阻止?有什么用?早先不是嗑瓜子嗑得挺欢快的?” “你懂什么?方才他们打得那么厉害,谁都阻止不了,我上去也是白搭,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你看他们这样,其是早就已经打累了,就是强撑着一口气拉不下面子,找不到台阶下,所以本馆主得给他们送个台阶过去,让他们顺着下了……懂吗?” 青雀庄主这才勾了勾嘴角,颔首道。 “没想到你还挺通门道啊!也没有变得很笨嘛……” “废话,本馆主就是再笨,还能笨过你不成?” “喂!这话本爷可不爱听啊!别忘了你轻功不行,上去还得靠着本爷呢!” “少罗嗦,快带本馆主上去,不然我就找太子帮忙了!” 左右是从她嘴里套不出一句动听的夸奖来,青雀庄主只得作罢,伸手揽过她的腰,一手抓着她的手臂,脚尖一提,纵身跃上了屋顶。 才刚刚落脚,忽然脚底一滑,两个人没能站稳,转眼就要往下摔! “啊啊啊——” 两人异口同声,连连惊呼! 就在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东方晏和司马霁月闻声立时脸色大变,飞快地纵身扑了过来,自半空中一人一个接住了青雀庄主和慕容长欢,随即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原本就是故意演的这么一出,慕容长欢倒也没觉得怎么样,只是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便就嗔怪地抱怨了两句,司马霁月又是一阵好哄,两人惯例地刷着夫妻日常,气氛融洽……坐在远处的吃瓜群众之一太子殿下表示并没什么看头,便就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 拜慕容长欢所赐,青雀庄主有生以来,第一次享受了被人打横抱着的高级待遇,而且仿佛还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噢不,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美人救英雄! 没办法,虽然他长得也不赖,但毕竟东方世子更加美貌三分,这美人的头衔还是得让给他。 双手环住东方晏的脖子,在被他当空接住的那一刹,青雀庄主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狠狠地漏了一拍,真的是狠狠的!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让他一下子沉迷其中,反应过来。 直到东方晏冷冷地问了一句。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才肯下去?” 青雀庄主方才恍然惊醒,立刻松开手,从东方晏的怀里“嗖”的一下猴蹿到了地上,脸颊上是火辣辣的一片疑云! 东方晏却似浑然不觉,撩完就走,留下青雀庄主一个人立在原地怅然若失。 远处,东方域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吃下了最后的一块西瓜,并将西瓜皮整整齐齐地堆回了盘子里,垒成了一座半人高的小山。 最后的一块西瓜皮,恰好放在最顶尖的位置,堪称……完美。 最后的最后。 东方晏终究还是答应了慕容长欢的请求,愿意提供援手,帮助他们寻找宝藏真正的下落。 当然,并不是完全没有条件的! 而且条件相当地苛刻,并且刁钻—— “先前你答应过本殿,会让花非雪男扮女装,并且同本殿那样点上满脸的麻子,现在……既然他已经在了,你是不是也该履行承诺了?若是连这样的诺言都无法兑现,本殿又如何能相信你其他的说辞?” 听到这话,最吃惊的却不是司马霁月,而是青雀庄主! 因为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正面忽回答过他的问题,仿佛一个被人忽视的小孩,利用完了就丢掉,他的心……妥妥是塞的! “什么?!花非雪在这里?!本爷怎么没瞧见?他人在哪儿?” 无言的沉默之后,依然没有人理他。 “不可能!” 一拂袖子,司马霁月毫无商量,大步流星地就摔门走了出去! 慕容长欢咬着唇瓣,可怜兮兮地看着东方晏,恳求道。 “就不能……换个条件吗?” 东方晏也是完全没有商量,执着到底,一白头青雀庄主都拉不回来! “不能。” 晓得他心硬如铁,慕容长欢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灰溜溜地跑去做司马霁月的功课,即便拔腿追了出去! “哎!王爷!等等王爷……” 追了几步,见司马霁月并没有止步的意思,慕容长欢便就抱着肚子,一手扶着墙壁,不无痛苦地低呼了一声。 “啊……我的肚子!” 这一招自然是百试不爽的! 司马霁月无奈,只能走回来抱她离开。 * 853.第853章 不跟本王亲,还能跟谁亲? 身后,见到这样的一幕,青雀庄主不由撇了撇嘴角,满是不屑地嗤了一声,评价道。 “这容馆主……还真有意思,装得跟怀了娃儿似的!” 话音一落,东方晏眼角轻抽,一时间无言以对。 东方域轻轻应了一声:“……嗯。” 其实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倒也不是故意想要瞒着他,只是慕容长欢本人没有开口,他们也不方便插嘴,万一弄个不讨巧,反而成了他们的不是。 身在皇家,从小必备的一项技能便是不多管闲事,东方域是这样,东方晏自然也是如此。 更何况,司马霁月方才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要是青雀庄主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他那双眼睛也算是白长了,这二十多年更是白混了! 果然,沉默片刻之后,青雀庄主才恍然发觉了不对劲儿,立刻站直身体,忙不迭地问了一句。 “等等!不对啊……这你让花非雪穿女装,那是花非雪的事儿,九王爷突然间这么激动干什么?难不成、难不成……” 自顾自喃喃自语了两句,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不等东方晏和东方域点头证实他的猜测,青雀庄主便就先自咋舌了! “不是吧!这花非雪……当真就是九王爷?那容馆主她、她……刚才是真的怀了孩子?!” 抬眸对上青雀庄主求证的目光,东方晏脸色铁青,没有吭声,大步流星地同他擦肩而过,走出了屋子。 青雀庄主只得将视线转向东方域。 “太子殿下,你一定知道什么……是不是?!” 东方域没有正面回话,只模棱两可地笑了笑。 “你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青雀庄主诧异地张着嘴巴,顿了顿,表示还有一个问题无法参透—— “那七皇子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东方域还是那句话。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便是怎么回事。” 说了跟没说一样,青雀庄主耷拉下肩膀,面露悻悻之色……难道他觉得自己跟东方晏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正常,那也是真的吗?可他宁愿那是错觉!错觉好吗! 晓得慕容长欢是在装模作样,司马霁月却是不能狠心丢下她不管。 哪怕在这之前她没怀孕,他也不可能对她置之不理,冷落了她……如今她的腹中有了他的孩儿,他就更不可能甩手走人了! 所以就算心中再怎么恼火,却是没法儿将火气撒在她的身上,一丁点儿也是没有的。 慕容长欢便是吃准了他这一点,两条萝卜似的手臂紧紧的环住他的脖子,就着东方晏刚才的话头继续趁热打铁—— 没办法,答应过人家的事儿,总归是要兑现的,这事儿坏就坏在她当初不该脑子一热顺手将司马霁月给坑了,只是事到如今已然没有后悔药可吃,东方晏那厢她是不敢再去招惹了,免得再横生出什么枝节来……别无选择之下,她也只能逮着自家的男人好生地哄上几句了! “小霁月,你爱我吗?” 撒娇似的口吻,难得能听到几次。 司马霁月眸光微烁,当然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可偏偏就是不争气,做不到无视到底,只得轻轻地从薄唇里飘出一个字来。 “爱。” “那是不是为了我……杀人放火,干什么都行?” 明摆着是在下套子给他钻! 可这话问出口,他不钻也不行! 便就继续从薄唇里吐出一个回答。 “是。” “这不就得了!你看我对你多好,一没让你杀人,二没让你放火,就只是给你换身衣服而已,你都不用自己动手,出个身子就好了……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抬眸,对上慕容长欢那两只水汪汪的单纯的无辜的大眼睛,司马霁月停下步子,看着她,一字一顿道。 “比起换衣服,本王更想杀人,更想放火。” 听到这话,见他不肯配合,慕容长欢“咻”的一下就换了个脸色,剔眉道。 “小霁月,你真要同我对着干?就不怕我虐待你儿子?” 对于慕容长欢这样的威胁,司马霁月却是笑了,不以为然道。 “他在你肚子里,你能怎么虐待?” “这还不容易吗?他现在喜欢吃酸的,我偏就不吃酸的!我要吃辣的!馋死他,辣死他!辣得小眼儿泪汪汪……你说可不可怜?” 明明是毫无根据的一番话,给她说得活形活现,仿佛还能想象出一个真实的画面来,司马霁月有些哭笑不得,心下倒真没来由的有些心疼了。 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你真要这么做?难道这馋的……不是你自己吗?” “那又怎么样?反正你也不关心我,又何必管我吃什么,嘴巴子馋不馋……你放心,就算你不爱我,我也不会饿着肚子不吃饭,我会多吃几碗,撑死你儿子!” 说到后面,语气中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不像是在开玩笑,倒像是认真的了。 司马霁月又是一阵啼笑皆非,可终究还是拗不过她,他还能怎么样?难道真让她自己折磨自己?原本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慕容长欢说多少好话,开出多么“诱人”的条件……他都觉得不会退步,更不会松口!不想还是算漏了这一卦,她要真跟自己过不去,他心理得多遭罪? 他什么都可以忍,唯独不能忍受她有半点的不适。 默了一阵,见司马霁月没有再开口反驳,慕容长欢继续得寸进尺,语带挑衅。 “怎么样?两个选择……要面子,还是要儿子?我可提醒你了,你在做出选择之前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因为你的这个选择……等你儿子长大一点以后,我就会如实地告诉他,到时候他要是不肯跟你亲,那也怪不了谁了!”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堪堪掐住了某只王爷的七寸! 果然,司马霁月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是本王的儿子……不跟本王亲,还能跟谁亲?” 慕容长欢嘴角噙着笑,嘴皮子一张,来了句更狠的。 “干爹呀!” * 854.第854章 给你儿子找干爹! 话一脱出口,饶是司马霁月平日里再怎么沉得住气,这会儿也该跳脚了! “哪来什么干爹?没有的事……他只能有本王这一个爹,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全是无稽之谈!慕容长欢,你别给本王乱来!” “我不管!” 慕容长欢脖子一扭,任性到底。 “是你逼我的!” 司马霁月捏了捏拳头,没再吭声,一路沉默不语地将她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随即拔腿就要走,全然不想再继续这个叫人心塞的话题! 就差临门一脚了,慕容长欢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不等他走开两步,就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哼了一句。 “你可要想清楚了,今天你要是不答应,明天我就去给你儿子找干爹!我想……这天底下这么大,想要当你儿子干爹的人应该不少,不愁找不到!要是报名的人太多,我就让你儿子自己选,既然是他看中的,到时候肯定会特别亲,只怕哪天会忘了你这个亲爹也说不准呢!” 司马霁月止步,回头,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沉声道。 “你敢?!” “我嘛,你还不了解么?”慕容长欢继续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胜券在握,有恃无恐,“你知道的……我一向都敢,问题是……你敢不敢?”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小脸上目光灼灼,毫无闪躲。 这种话,换做之前,他肯定要多心了。 但是现在,司马霁月反而不觉得她能浪出个什么花儿来,知道她这么说只是故意为了刺激他,并非是当真的。 可就算如此,他—— 也不敢赌。 他什么都能拿来赌,包括江山社稷,乃至整个天下,越是豪赌,就越是心潮澎湃,意气风发……但只有一样不能赌,那就是慕容长欢! 哪怕有百分百的把握,他也不会给她那样的机会! 没面子,就没面子罢。 但有一点,他必须申明! “本王……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本王有一个条件。” 同样的话,似曾相识,仿佛在哪儿听到过,慕容长欢有了前车之鉴,便就不敢胡乱开口了,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什么条件?可别是生猴子了……这个没的商量!” 司马霁月扯了扯嘴角,神色严正道。 “若是本王穿上了那种衣服,你——不能看!” “为什么?!” 慕容长欢立刻就叫了起来!满脸抗议! 没的看就大家都没的看,要看……就算不能大家一起看,也绝对不能把她排除在外好吗?!明明是她苦口婆心才劝成功的,结果居然享受不到劳动成果?! 不不不,这点她不能忍,非得好奇死她不可! “本王是男人……怎么能在你的面前穿裙子?若是给你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本王以后还如何在你面前……” 话没说完,便被慕容长欢打断。 “那有什么?我还不是一样在你面前穿男装?也没见你留下什么阴影啊!”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小霁月,讲点儿道理成不成?还别说,就冲你刚才这话,都没换上女装呢,听着都有些像是娘们儿了……不就穿个裙子吗?既然都已经可以搁下面子暂且不提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慕容长欢睁着一双狐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她是真的不能理解……丫到底在忌讳个啥? 见她执着,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司马霁月不由叹了一口气,大步走回到床边,尔后俯身缓缓逼向慕容长欢,一直到将她逼到了床板上,才堪堪停下。 再开口,微哑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丝的性感,撩得慕容长欢的心肝儿都痒了。 “若你见过我那模样,少不得要将我当做女人……你又对女子没有那份心思,在床上,只怕就不热情了……” 几句话,说得隐晦,但大致的意思……慕容长欢听明白了。 他是怕她对他的女装印象深刻,然后免不得要影响到“鱼水之欢”,怪不得他会这么抵触,慕容长欢觉得自己真是高看他了,还以为他会有什么别的高大的理由,结果绕来绕去,还是逃不离这档子事儿……某只王爷的脑子里,大概也就只装得下这档子事了! 不过,越听他这样说,慕容长欢就越是好奇。 司马霁月说这种话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倘若之前没有留下过什么“阴影”,他又怎么笃定自己一定会将他看做女人? 这么想着,便就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胳膊,问道。 “话说,你之前……扮过女人?” 司马霁月薄唇轻抿,默然不语。 但显然,这个时候不吭声,就等于是默认了!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一听说他之前扮过女装,就忍不住莫名地兴奋了起来。 “为什么要扮女人?扮成什么样的?是不是迷倒了一大片?!” 司马霁月依然没有吭声。 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任务需要……只不过,那种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不提也罢。 见他不回话,慕容长欢又连着催了几声。 “说呀!快说呀!你儿子想听!他都快好奇死了!” 闻言,垂眸瞟了一道不管什么都拿儿子说事的某个女人,司马霁月也是迷之沉醉,不得不开口回了一句。 “到时候……看看别人的反应,自然就知道了。” 说到底,还是不给她看! 慕容长欢一阵泄气,不爽地撅起嘴巴,打算冷落丫一段时间! 心底下却是在暗暗偷笑,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 好不容易才哄得司马霁月肯换女装了,再要继续逼下去,只会适得其反,她当然得纵容着一点儿,所以表面上必须得做做样子,让他的心情稍微舒畅些,才能放心大胆地去干! 至于不让她看—— 呵呵,她想看,谁能拦着? 光着身子都见过了,还忌惮穿着衣服的? 不能明目张胆地看,大不了……她就偷偷地看呗! 这么千载难逢的一个机会,她怎么可能会白白的错过? 还别说,一想到司马霁月穿女装的样子,她竟然还有点儿小激动……那种感觉难以言说,总之绝对销魂就是了! * 855.第855章 一只霸王硬上弓的王妃(一) 两人说好,脸上的麻子,可以慕容长欢帮着点,但那一身女装,司马霁月自己会换,而且最多只有东方晏和青雀庄主几人可以看……再多的人也不行了,慕容长欢自然也是没的看的。 司马霁月是个什么脾性,慕容长欢一早就摸透了,便就嗯嗯啊啊地连声点头应了下来,总之什么都随他。 不过是做做样子嘛,当然要顺着点,左右她也不吃亏。 见她答应得这么轻巧,司马霁月却是多出了几分怀疑来,不免提防地上下打量了几眼,警戒道。 “坦白说,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的事,你想太多了,我能打什么鬼主意?就我着脑袋,至少得傻上三年……再要想什么鬼点子,指不定得把自己给绕进去,还是不想了,不想了……”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连叹了几声,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仿佛失去了人生的乐趣。 看她这样,司马霁月便就放心了许多,端看这些时日她的表现,也确实……不尽如人意,所以她这话多少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却偏偏忘了还有两个词儿—— 死性不改,贼心不死! 说的就是像慕容长欢这样的人。 哪怕智商为负,该耍的花招儿,一样也不会少。 司马霁月这回算是大意了,等到意识过来,却也为时已晚。 当他长身玉立地穿着一身裙装出现在东方晏的面前时,东方晏的表情其实是很可笑的,至少慕容长欢从来都没见他露出过那样的表情……首先是惊异,惊异到了极点,完全无法相信九王爷竟然真的会同意他的条件,男扮女装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接着就是惊艳,是的……哪怕对着满脸的麻子,还是被惊艳了一脸! 没办法,谁让九王爷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呢,眼角眉梢皆是精致如画,纵然双颊点满了黑色的印迹,却是难以掩盖他那与生俱来的仙人之姿,更何况……他原本的样貌东方晏见过几回,脑中自然留有印象,这会儿不由自主地就会将画面重叠在一起,衬着他这样的装扮,美得简直能叫人窒息。 东方晏说过,他对女人有种特别的厌恶,可若是美到司马霁月这样的程度……他就厌恶不起来了,甚至还生出了几分好感。 只是一想到他是男扮女装的九王爷,心头刚刚蹿起的那一点好感,便又被怪异的感觉所取代。 一时之间,东方晏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变幻莫测,走马观灯似的来来回回变换着,仿佛一出跌宕起伏的精彩大戏。 慕容长欢看着有些好笑,更是心急,想要司马霁月快些转过身来让她一睹“芳容”。 奈何司马霁月仿佛在同她作对似的,一直背对着她,始终不曾转身,连扭个头都没有,慕容长欢躲在桌子底下,又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当真是掘地三尺挖个地道通到另一端的冲动都有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天下第一美人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就算只能看个背影,也能叫人不由自主地想入非非,遐想连篇。 老天嘛,就是不公平的,完美的人总是什么都完美,毫无缺陷,挑不出一点儿的毛病。 司马霁月纵使换了女装,却是没有那种人妖般的媚气,反而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股飘飘然的仙气,如果说东方晏穿女装是妖艳妩媚的话,那么司马霁月这一身打扮,就是那九天之上的仙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仙子,必须是那种高高在上,令人可望不可即,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高贵仙子。 但是,慕容长欢偏要“亵玩”! 别人越是求而不得,她就越是想要尝试,因为那种征服感和满足感是无与伦比的,更是独一无二的! 司马霁月原本就抵触穿女装,更讨厌让人围着当猴子一样看,只一会儿,便就迈步走了开,只当是完成了同东方晏之间的约定。 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开,东方晏几人竟然也没拦着……早就看傻眼了,脑子还短路着,一下子回不过神来,还能怎么拦? 便是连一向淡定自若的东方域,这会儿都不淡定了,吃西瓜的时候不自觉地把西瓜皮也给啃完了,可见司马霁月的魅力有多大…… 当然,更不用说青雀庄主已经抡圆了双眼,差点就淌了一地的口水,此时此刻紧皱着眉头,却是一脸的纠结与迷茫。 纠结什么呢? 自然是纠结他到底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如果说是喜欢女人,为何在面对东方晏的时候,会有种异样的感觉?可如果说是喜欢男人,那么看到九王爷这番打扮,他又为何心跳加剧?明明当初面对花非雪的时候,他都不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他纠结了,他迷茫了,他再也搞不懂自己的性取向了! 见到司马霁月走开,慕容长欢赶忙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慌慌张张地追了上去—— 什么情况?! 她还什么都没看到好吗?!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这么走了?!走了?!了?! 那怎么行?! 于是就飞快地抄小道绕到了司马霁月的前面,然后估摸着他快要走到的时候,“哎哟”一声“摔”了个跤,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一边滚一边还痛苦地呻丨吟。 “啊……肚子好痛……好痛……” 司马霁月一走近就见到这样的一幕,顿时吓得脸色都白了,哪还顾得了其他,立刻飞快地跑上去将她抱了起来,紧张道。 “怎么样了?!撑着点儿,本王马上给你找大夫!” 见他上当,慕容长欢也不好说自己是装的,经常这么骗他总归不好,少不得要惹他生气,便就皱着一张小脸虚弱地哼哼,一面佯作难受的样子,往他身上蹭啊蹭的,还不忘拿袖子故意去抹他的脸。 自然是有技巧的抹,所以没多久就将他脸上的麻子给抹了个干净,露出了隐藏其后的庐山真面路来。 然后…… 就被美呆了呢! * 856.第856章 一只霸王硬上弓的王妃(二) 看着微蹙眉心的司马霁月,一身女人的装扮,抹着红唇,描着黛眉,就连发髻都是女子的式样,一张巧夺天工的脸可男可女,是男人的时候冷峻英气,是女人的时候的柔美艳丽……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可是在他的脸上却是变幻自如,甚至没有任何违和感。 身为一个女人,乃至是一个孕妇……有那么一刹,慕容长欢觉得自己都要硬了! 忽然间,她有点儿理解青雀庄主的感受了,因为此时此刻,她有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性取向,如果司马霁月是个女人……她毫不怀疑自己会爱上她! 难怪有人说爱是不分性别的,这句话她以前不信,但是现在信了。 不管司马霁月是男是女,她都爱他,别问为什么……就因为他长得最好看,做人嘛,要那么复杂干什么,她就是这么肤浅! “看够了没有?” 走了一段路,见慕容长欢不哼哼了,司马霁月大概也察觉到自己上当了,一张绝美的脸顿时就冷了三分,染上了些许不满。 慕容长欢还是一脸花痴,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一边摇着头咂着嘴感叹。 “啧啧……就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司马霁月一向禁不住慕容长欢的夸,别人夸上一千句,也比不上她一句,眼下又见她一脸迷恋,刚涌上心头的怒气便就消了大半,但着实不喜欢她老拿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地诓自己,其他的谎言都没关系,他可以不计较,唯独这种事他无法忍受……一次两次便罢了,次数一多,他觉得迟早要给慕容长欢折腾出疑心病来。 所以,脸上的表情便还冷着,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将慕容长欢抱回到屋子里放好,确定她是真的没有问题之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然而,还未及迈开步子,慕容长欢就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司马霁月以为她又想说好话哄他,这一回为了给她点“教训”,让她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生气了,就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由着她,作势便要去拿开她的爪子。 结果,某人的爪子是被他拽开了,但一同扯开的……还有抓在慕容长欢手中的,他的腰带。 司马霁月见状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 那厢,慕容长欢已经邪笑着伸手进了他的衣服里,肆无忌惮地来回游走,人也跟着靠了过来,将他缓缓地、缓缓地……推到了床上,然后……压在了身下。 一直等到慕容长欢整个人坐在了他的腰上,司马霁月才意识到她要干什么! ——她要玩火! “不行!” 一把抓在慕容长欢乱摸的手,司马霁月态度坚决,抵死不从! “妞,给大爷爽爽呗!大爷我会好好疼你的……” 舔了舔嘴唇,慕容长欢一脸色咪咪的表情,想要就要,哪管得了那么多……光看着这张脸,她就已经欲丨火焚身了,从来没有哪一刻,她觉得自己如此“攻”过! 司马霁月不像她,说风就是雨,有些事他可以迁就她妥协她,可唯独今天这事儿……不可以! “不行就是不行,你下去。” “可是我想要……” “下去。” “我就是想要嘛!给我好不好?好不好?” “你别忘了你肚子里怀着孩子!” “可是你儿子也说想要啊!” “……”真能扯! “就一次,小霁月……满足我吧!我会爱死你的!” “大夫说了,这段时间不能行房事。” “我也是大夫啊!而且还是神医呢!我可比那些大夫有名多了,怎么不见你听我的?” “别闹了长欢,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啊!你别听那群家伙危言耸听,哪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只要动作轻一点,不会有影响的……来嘛,难得我有兴致,你怎么能不配合我呢?!难道只能你有兴致的时候才能办那事儿吗?那我以后可不干了!你自己一个人解决吧!” 说是这么说,佯装在赌气,手下的动作,还有身上的动作,却是一刻也没停下来,光拣着司马霁月敏感的地儿蹭,就不信烧不起这团子火来! 司马霁月被她磨得没法,腰身被她两条腿紧紧地缠着,又不能用力地将她退开,煎熬得不行,被她这么一下两下折腾,怎么可能没反应,可是一想到大夫的交代,却是不敢轻易冒险的。 便就伸手点了她的穴。 慕容长欢浑身一僵,顿时有种骂街的冲动! 他居然敢跟她玩这一招?简直分分钟都能让她爆炸好吗?! “司马霁月!我给你三秒钟时间,你要敢不解开我的穴道,这辈子你都别想再碰我!……看什么看,我说到做到!” 还是头一回,见慕容长欢这么“凶”。 司马霁月有点被吓到了。 终究还是点开了她的穴道。 下一秒。 “嘶啦——”一声,他的胸襟就给她扯了开,仿佛刚开荤的毛头小子,没见过世面,双手胡乱的摸,两片薄唇也跟着贴了上来,覆上他的唇。 司马霁月刚想说什么,就被她结结实实地堵了回去,连一丝反抗的机会也不给。 生平第一回,司马霁月感受到了什么叫“霸王硬上弓”! 他的好王妃真不是盖的,女扮男装那么久,耍起流氓来也是得心应手,被她这么一挑拨,他竟然有些招架不住,气息跟着粗重了起来,带着微微的轻喘。 双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她的身子,一点点地扒开那几层繁复的衣物……等到回过神来,两人早已衣衫不整,发丝凌乱。 慕容长欢就那么大喇喇地骑在他的身上,眼底饱含浓浓的情丨欲,明明是自己想要,还要邪笑着问上一句。 “妞,想要吗?” 司马霁月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 “想。” “求我呀!”慕容长欢继续变本加厉,“求我要了你。” 司马霁月哑着嗓子,从薄唇里缓缓吐出几个撩人至极的音节。 “求你……要我。” 那一刹,慕容长欢觉得她整个人都要炸了! 感觉就算是马上死了! 都死而无憾了好吗! * 857.第857章 舒服死了 自从慕容长欢诊出喜脉之后,司马霁月就没碰过她,干看着不能吃,这种滋味儿比什么都煎熬,所以就算他明面上没有表示,却只有自己知道这一路走来忍得有多辛苦。 哪怕他自制力再强,对着慕容长欢却是不堪一击,再加上她这样热情似火地引诱,根本就是天雷勾动地火,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不过是眨眼的瞬间,慕容长欢就已经扒光了他身上的衣服,事儿到了这个地步,哪还有什么回头的可能?要喊停也是不可能了,除非天崩,除非地裂,除非来一场大地震,震得山河变色如月无光……否则,什么都无法阻止他们两人之间熊熊燃烧的那团炽热火焰! 见司马霁月还有些忌惮,慕容长欢只能好言好语地继续劝。 “小霁月,别怕……我有分寸的,保证不会伤到你儿子,要是觉得吃不消了就跟你说,怎么样?这样的话你就用不着再担心什么了吧?” 司马霁月从来就不是扭捏的性子了,有了慕容长欢这么一句话,便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不等她再多说什么,就倾身靠了过去,严丝合缝地覆上了她的双唇,尔后缓缓进入她的体内,将轻吟声悉数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却也不敢太肆意,总是要克制点儿。 虽然比不上以前的酣畅淋漓,但能喝点儿肉汤,总比全吃素要好。 这么想着,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只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身上那人,把她伺候舒服了,摸准了诀窍儿,以后这样的机会也能多些。 当然,这些都是司马霁月暗藏的小心思,自己打着小算盘,不可能拿出来同慕容长欢说。 那厢,慕容长欢也是忍得煎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应了她之前说的那句话,怀孕的女人会变得特别饥渴,以前她还有些吃不消,总抱怨他要的次数太多,结果这几天他安分了,反倒变成她骚动不安了。 整天晚上抱着一个大活人睡觉,却是这里不能碰,那里不能摸。 那种感觉就好比一个爱吃猪肘的人天天只能吃清汤挂面一样,要真吃上三个月的清汤挂面才能开荤,她觉得她也要变成挂面了好吗! 所以到了今天,瞅见司马霁月这副模样,她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了,非把他扒了啃一啃不可! 不过,她也不是完全乱来,在这之前倒真是默默地翻过医书,偷偷地打听过不少人,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敢这样做……否则,要真是动了他儿子的几根汗毛,以司马霁月这种小心谨慎的性子,只怕接下来的怀胎十月,她都别想再吃肉了! 想想也是心塞,这年头……就连吃个肉都得费这么大劲儿,早知如此,她在怀孕之前就先吃个爽再说! 怀着不一样的心思,两个人心中所求却是一样的,故而这一回,虽然没有大刀阔斧地干,却是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来得和谐,令人回味悠长。 司马霁月不敢索要太过,便留了些体力,将慕容长欢搂在怀里,关切地问了一句。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不舒服?”慕容长欢舔了舔嘴唇,伸懒腰长叹了一声,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哪能呢……难得你伺候得这么周到,我都要舒服死了……” 司马霁月便就跟着笑。 “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你果然是越来越没羞没躁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你哪有资格说我?” “可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你当着儿子的面说这样的话,就不怕带坏他吗?” “呵呵,”慕容长欢闻言却是哂笑了两声,表示不以为然,“他是你的种,有你这么个爹,还用得着我带坏?这小兔崽子,只怕生下来就是一肚子坏水儿,以后指不定要怎么欺负小姑娘呢!” 听到这话,司马霁月眼角的笑意便就更深了一些,只还有些好奇。 “你就这么肯定是儿子?万一是女儿怎么办?” “女儿就女儿呗!女儿更好啊,长得像你,性格学我,那绝对是轰动全天下的——” “——混世小魔女。” 不等慕容长欢把话说完,司马霁月就接了一句。 慕容长欢立刻扬手捶了一下他的肩头,不满道。 “哪有像你这样说自己女儿的?不过,小魔女也不错,多勾搭几个小帅哥,我这个当娘的还能养养眼……” “都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头,模样都没长开,有什么好看的?” “看看而已嘛,又不会怀孕,你瞎吃什么飞醋啊,我还能跟你女儿抢男娃不成?” “你只要看本王就够了。” “你真无趣。” “刚刚是谁说爱死本王的?” “好好好……爱你爱你,爱死你了!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跟没出生的小娃娃争风吃醋,你也好意思?这吃醋都能吃出个新高度,吃出个新境界来了!我真是给你跪下了……” “你只要躺下就好,不用跪。” “下流!” …… 滚个床单,调个情,一个晚上就这么愉快地度过了,真是丰富多彩的一天啊! 但显然,这只是慕容长欢的感受,对于司马霁月来说,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因为第二天,就算换回了男装,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仍旧十分诡异,尤其是东方晏和青雀庄主,一脸痛苦的表情,便秘似的,不知道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慕容长欢倒是神清气爽的,表达了对宝藏的魂牵梦萦之情。 “怎么样啊?小晏子!你的条件我都已经办妥了,接下来,该你兑现自己的承诺了吧?” “别叫本殿这么恶心的名字,本殿又不是太监!” “噢!大晏!你是大晏,行了吧?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找到图上的那个地儿没有?” “还没开始看。” “什么?!还没开始?昨晚上你干嘛去了?知不知道时间很紧急啊!你要这么磨磨蹭蹭地拖下去,不是我说……撑不住的那家伙不是别人,可是你的父皇啊!” “本殿知道了。” * 858.第858章 牺牲自己伺候了本王一晚上 东方晏蹙了蹙眉头,应了一声,心想要不是昨天见到司马霁月那副样子,他又怎么会胡思乱想一个晚上? 不过,这种理由确实算不得什么理由,用不着放上台面来说。 慕容长欢心系宝藏,见他一脸不积极,忍不住又催了两声。 “那你还坐着干什么?快去找地图啊!你别给我消极怠工啊!昨天本馆主可是差点连小命都豁了出去,才说动王爷王爷打扮成那样的,你要是不给我勤快点干活,能对得起我付出的艰辛和做出的牺牲吗?!” 抬眸对上慕容长欢暗含幽怨的目光,东方晏的眉心不由皱紧了三分,反问道。 “你牺牲什么了?” 慕容长欢完全就是随口瞎扯,没想到东方晏居然还当了真,当真也就算了,居然还问了这么一句,一下子就把她给问呆住了。 正要找托辞了,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身边,司马霁月就已经率先开了口,替她做了回应。 “九儿她确实做出了好大牺牲,牺牲自己伺候了本王一晚上……” 轻飘飘的一句话,不用说得太露骨,大家虽然不都是成年人,不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东方晏的脸色顿时暗了几分,再度看向司马霁月的时候,眼神就变得更加诡异了。 “容馆主她不是、她不是怀了身孕吗?这样你也……你也下得了手?会不会太禽兽了?” “本王自有分寸。” “呵,别不小心把儿子玩没了!” “你敢诅咒本王?” “本殿这不是在诅咒,本殿只是好心地、善意地提醒王爷你……” “不必了,本王不需要你这样的假仁假义。” 见他们两个说着又吵了起来,慕容长欢的脑子顿时就大了,不得不走上前拦在两个人中间,继而朝青雀庄主使了个眼色,催声道。 “看我干嘛?快带世子去找图啊!与其有浪费时间在这儿斗嘴,还不如干些有意义的事情,斗赢了嘴又没什么好处,难不成有人发奖品啊?” 说着,又转过头,拉着司马霁月走了开。 “你也是……要真想赢他,就一起去找图吧!要是你能比他先找到,不是更让叫他觉得颜面无存?” 被慕容长欢这么一刺激,两人立时豁然开朗,当下一甩袖子,背对背走了开,打算就此转移战阵地,赶赴新的战场! 看着他们走开,好不容易送走了两尊大神,慕容长欢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瞬间觉得轻松了许多。 “总算把他们两个解决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也是一起帮忙找啊!人多力量大,懂不懂?!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懂不懂?” 很快,青雀庄主和东方域也跟着被慕容长欢推了开。 然而,过了一阵,青雀庄主耳根微动,忽然间听到了一声又一声嗑瓜子的清脆声儿,听着还挺有节奏感,悠闲又欢快。 走过去掀开帘子一看,果然看到先前那个对着他们紧赶慢赶鞭笞不停的家伙,正躺在摇椅上一边吹凉风一边嗑瓜子儿,好不悠然惬意! “喂,”走上前,青雀庄主抬脚踢了踢椅子,垂着眼睑鄙视地看向慕容长欢,质问道,“不是说一起找图的吗?你怎么自己跑出来偷懒了?” “是啊,没错啊!是你们一起找图啊,跟本馆主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就这么把自己排除在外面了?” “不然呢?我可是孕妇啊!不能太过操劳的,难不成你想要奴役孕妇?你怎么这么心狠手辣,丧心病狂啊……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人……” “打住打住!算本爷怕你了还不行吗?当本爷什么都没说!” 反正不管说什么,她都能扯出一百条道理来,青雀庄主当然不会承认……慕容长欢的性子他早就摸透了,这会儿跑出来,也仅仅只是为了摸个鱼,并不是真的想找慕容长欢的茬,因为那些地图真的是太缭乱了,他感觉再看下去,眼睛都要瞎了好吗! 不,他觉得现在就已经开始花了,看什么都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活儿还真不是人干的! “啪!” 一把拍开青雀庄主伸手去抓瓜子的爪子,慕容长欢斜眼睨了他一道。 “干嘛呢?蹲这里做什么?回去干活啊!” “本爷休息一下……休息一下都不让啊?!” “那好吧,这把瓜子吃了就进去。” 说是把,不过慕容长欢能抓多少给他?一眼下去,都能数得出颗数来,明明最会压榨劳工的家伙就是她了好吗?! 无视青雀庄主不满的视线,慕容长欢懒洋洋地躺回到椅子上,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一扭头,果然……东方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悄无声息地坐在了另一边,继续吃他最爱的西瓜。 “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不擅长看图,看来看去也没看出多大的差别,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对对!本爷也是!” 青雀庄主立刻附和了一句。 慕容长欢一把挥开他。 “你少来!刚开始的时候就数你看得最快了,你会看不出差别?鬼信!” “那太子说的,你怎么就相信了呢?” “太子是拿药救人,自然着急,如果能帮上忙,他定是义不容辞,奈何爱莫能助也着实没有办法,不像你……用不着紧着时间,早一天拿到宝藏还是晚一天拿到,对你来说都没多大区别。” 青雀庄主还是有些诧异。 “这些……都是太子跟你说的?” 以他对太子的了解,是不可能把这么多信息透露出来的。 “当然不是,他那个闷瓜,会说才怪,这些都是我猜的……不过,差不多也八九不离十了!” “你还挺能猜嘛!” “废话,也不看看我的师父是干什么的?既然能放手开赌馆,自然是赌什么,中什么了……你瓜子吃完没有?少跟我闲磕,快进去帮忙!” 悻悻之下,青雀庄主不得不回身投入到水深火热之中。 * 859.第859章 过来跟本王一起吃 也不知等了多久,慕容长欢连瓜子都嗑腻味了,眼看着天色从亮变暗,繁星满天夜色深深,里头却是什么消息都没传出来。 确实是件苦差事,工程量巨大,她也是晓得的,要不然之前也不会费那么大的气力去请动东方域这尊大佛。 只是照这样的进程下去,慕容长欢还真有些担心,总觉得前路渺渺,两眼一抹黑,看不到什么希望。 但也不可能真的就不吃不睡地干活,万一把哪个祖宗累倒了,那都叫人够呛。 慕容长欢便就体贴地命人做好了吃食,亲自端着给他们送了进去。 结果一进门,就见青雀庄主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一副精疲力尽气若游丝的模样,躺尸似的,就差没有口吐白沫了! 款步走上前,慕容长欢抬脚踢了踢,唤了两声。 “喂?醒醒!起来了!喂喂?” 青雀庄主继续躺尸,恍若未闻,仿佛已经睡死了过去。 慕容长欢挑起眉梢,不以为然,从盘子里拿起一个大鸡腿,凑到他的鼻子前,继而缓缓拿开,拿开……青雀庄主受到香味的引诱,便像是僵尸似的坐了起来,循着鸡腿的香味追了过去。 “啪!” 弹指叩了一下他的脑门,慕容长欢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是满满的鄙夷。 “想吃东西,自己出去买!” “为什么?”青雀庄主睁开眼睛,干巴巴地瞅着慕容长欢手里的鸡腿,一脸垂涎加委屈,“你端这么多吃的进来,难道不是给本爷吃的?” “当然不是给你吃的!偷懒的人没有资格享受本馆主的温馨服务,所以……你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留下一句话,慕容长欢即便迈开步子,直接从他身上跨了过去,将托盘端到了司马霁月的面前,放下了一盅热粥,两叠小菜。 “王爷,先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 “嗯。” 司马霁月点点头,王妃说的话,岂敢不从? 便就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画册,接过慕容长欢递来的调羹和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慕容长欢又端着托盘转身走到了东方晏的身边,端出一碗热羹和一盘醉鱼放在了他的面前,口吻是难得的温柔。 “世子殿下,你也吃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干活啊!” “知道了,你先放这儿吧。” 东方晏冷冷淡淡,仍旧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慕容长欢,干脆就埋头在书卷之中,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见状,司马霁月不由扯了扯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算他识相,没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结果,这么个念头才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那厢,就听得“哐当”一声,东方晏不经意抬手挥到了慕容长欢的手背,霎时打翻了她手中的瓷碗,洒了一些热羹出来烫到了她的手指。 慕容长欢吃不住热羹的滚烫,当下低呼一声松了手,打翻了瓷碗。 东方晏闻声一惊,一时间顾不得许多,紧张之下赶忙抓过她的手,拂掉指尖的热羹,二话不说就将她的手指拿到嘴边轻吹,口吻之中挟着几分关切。 “怎么样?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感觉到落在背上的目光骤然变得灼热,慕容长欢立刻抽回了手,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我没事……你不用那么夸、夸张……” 听到她这么说,东方晏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过激了些,又见慕容长欢不领情,俊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去,连语气都变得冰凉冰凉的。 “是了,是本殿冒犯了,还望馆主不要见怪。” 有个司马霁月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慕容长欢也不好多做逗留,讪笑着便要端着盘子走开。 “那个……你稍微再等下,我让人给你再拿一份吃食进来。” “不用了,”东方晏按住她手里的托盘,垂眸看了眼上面的一盘鸡腿,淡然道,“本殿吃这个就可以了。” “可是……” 慕容长欢缩了缩脖子,为难道。 “这个是我自己吃的。” 东方晏:“……” 慕容长欢:“……” 见他们两个僵着,气氛有些诡异,司马霁月不由轻轻叩了下桌面,打破了屋子里的沉寂,莫名地觉得东方晏有些可怜,以前他还不放心这个男人,但是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可能在慕容长欢的眼里……东方晏的分量,大概还比不上那盘子里的鸡腿。 否则,慕容长欢就不会一脸遑不相让的表情,紧紧地捏着盘子不肯松手了。 为了彰显自己的优越感,想要在东方晏的面前证明自己对于慕容长欢来说是与众不同的,至少在她的眼里自己的分量绝对能超过一盘鸡腿,司马霁月便就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九儿,你就把那盘鸡腿让给东方世子吧!” 慕容长欢回过头,撅起嘴巴有些委屈。 “鸡腿给他了,那我吃什么?” “你过来,跟本王一起吃,本王分你一半如何?” 慕容长欢便就低下头看了眼他面前的蟹粥,继而认真考虑了几秒,方才在司马霁月胜券在握的目光之下,回答道。 “可是,我还是比较想吃鸡腿……” 话音落下的刹那,司马霁月的表情立时就僵在了脸上,所幸戴着面具别人也看不出来,只是一下子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边上,东方晏却是乐了。 他哪能瞧不出司马霁月的心思?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容馆主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噢,不作声就不会死! 也许,在吃货的眼里,天地万物,甚至身家性命……都比不上眼前的美食来得令人欲罢不能! 这种感觉,东方晏自是无法体会,但显然,某只王爷一样无法理解。 最后的最后,还是“善解人意”的东方域走进来打破了僵局,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拯救了东方晏和司马霁月两人的尊严。 “听说这里有一家铺子的红烧猪蹄是当地一绝……” “真的吗?在哪里?!你尝过了没有?快带我去!” * 860.第860章 你们果然很有眼光! 不等东方域的话音未落,慕容长欢立刻狗眼放光,甩手就将盘子放到了桌子,继而兴致勃勃地跑了出去,拉着东方域的袖子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完全无视了身后两个人悲愤的目光! 眼睁睁地看着慕容长欢头也不回地离开,司马霁月一阵哀叹,抬手捏了捏太阳穴,心下不无伤心失落。 东方晏微拧眉头,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没想到,他一个堂堂的大活人,竟然还比不过一盘鸡腿,比不过一只猪肘?这叫他情何以堪?! 不过,令人安慰的是,九王爷跟他也是一样的下场,并没有得到更高级别的待遇……只是这样一来,他反而更想和司马霁月一起抱头痛哭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一个时辰后,慕容长欢吃饱喝足,心情大好,就连迈开的步子都特别轻快,手里还专门提了个食盒,给司马霁月和东方晏一人带了一盘红烧猪蹄回来! “来来来!趁热吃!不愧是当地名菜,果然名不虚传,好吃得不要不要的!” 热情似火地将两盘猪蹄放置在二人面前,慕容长欢拍拍手,极力推荐。 然而,那两人却偏偏不识货,连瞟都没瞟一眼,脸上更是满满的鄙弃,仿佛跟那盘红烧猪蹄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般,根本连看也不要看,哪里还会去碰它? 见状,慕容长欢表示不开心了。 她看到之前端给他们的吃食也是谁都没碰,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离开前还是热的,现在回来已经完全冷了! 当然,慕容长欢并不知道他们之所以没吃东西,是因为觉得被一盘鸡腿和一盘猪蹄侮辱了自尊而心情低落,以至于没有食欲,除此之外其实并没有其他的任何原因。 奈何这种原因慕容长欢就算想破脑袋那也是想不到的,所以她以为他们两个人不吃东西是因为互相在怄气较量,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儿,好好的心情一下子就不爽了,即便猛的一拍桌子,叱声道! “都给我吃!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吃东西!真以为自己是神仙,靠吸收天地之精华就能永世长存吗?我告诉你们两个,谁要是不把这盘红烧猪蹄给解决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唱歌给他听!” 听到最后一句,东方晏面露狐疑,一下子没能听明白。 司马霁月却是神色微光,当机立断地端起盘子,很自觉地开始吃了起来。 见他这样,东方晏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但总觉得跟着照做一定没错,便就马上端起了盘子。 霎时间,两人仿佛杠上了似的,你咬一口,我咬一口,你咬一大口,我也咬一大口……吃个猪蹄就跟赛跑一样,分分钟就解决了整一大盘的猪蹄,看得慕容长欢和东方域不禁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感叹了一句。 “好能吃……居然比我吃得还快?” 不过,总算是喂饱了那两只傲娇货的肚子,慕容长欢心情一好,就笑眯眯地接着道。 “难得你们这么听话,这样好了……为了奖励你们,我就勉为其难地高歌一曲吧!” 司马霁月:“……” 东方晏:“……”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东方域:“……”情况好像不太妙。 然而,不等三人来得及反应,慕容长欢就已经当机立断地扯开嗓子放声高歌了起来—— “mountaintop!就跟着一起来!没有什么阻挡着未来!day-and-night就你和我的爱!没有什么阻挡着未来!yi-yi-yi你不在,我不在!yi-yi-yi谁还会在!yi-yi-yi……” 听她开了腔,东方晏很快就明白过来那种诡异的感觉是什么了,对面的司马霁月则是微微伸着手臂,一派阻止不及的姿势。 唯独东方域还算淡定,认真地侧耳聆听着她的唱词。 但是…… “怎么样?high不high?!有没有感觉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 一曲唱罢,慕容长欢立刻满脸兴奋地问向众人。 三人齐齐摇头,表示—— “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觉得好听就行了!” 三人继续齐齐摇头,表示—— “欣赏不来。” “咳,这个嘛……算了,欣赏不来也没关系,听完以后你们的精神应该稍微好一些了吧?” 三人还是摇头,悲伤地表示—— “并没有,就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样啊?”摸了摸下巴,慕容长欢认真仔细地考虑了一阵,并没有因为三人的差评而深受打击,反而愈挫愈勇,“那我再给你们唱一首,让你们能有更好的精神挑灯夜战!” “不不不!其实本殿刚才说谎了,你唱得非常好听!” “是啊!本王也是骗你的,你的歌声绕梁三日,经久不绝……” “嗯!本宫也觉得精神为之一振,看三卷画册不成问题!” “是吗?” 慕容长欢剔着眉梢,狐疑地扫了他们一眼。 三人立刻齐齐点头,马上露出一脸陶醉的表情。 慕容长欢便就眉开眼笑,非常的没有自知之明! “哈哈!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你们果然很有眼光!那你们就继续干活吧,我吃得太撑了,先休息一下,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慕容长欢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自顾自走到了一边的软榻上倒头躺了下来,到底是怀了身孕,变得有些嗜睡,脑袋一沾到软垫就睡了过去。 见她好一会儿没有动,确定是真的睡着了之后,三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把剩下的鸡皮疙瘩给抖到了地上。 夜半,东方域支撑不住,趴着桌子就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司马霁月担心慕容长欢着凉,便起身将她抱回了屋子,睡梦之中,慕容长欢双手环着他的腰身,硬是没让他再离开,不得已之下,他便只好留下来陪她一起睡。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都起了,才发现东方晏竟是一夜未眠,勤勤恳恳,端的是敬业! 明明他就算偷个懒睡个觉,也没人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他什么。 * 861.第861章 老脸都红了 看着东方晏身边堆得高高的书卷和画册,一叠一叠小山似的围在他的身边,几乎要把他的人给淹没,慕容长欢不由咂了咂嘴巴,顿时就对他刮目相看了! 这家伙,真狠! 这年头,对自己这么狠的人,真的是不多了! “喂……大晏啊,你都不用睡觉的吗?” 东方晏头也不抬,继续翻着地图画卷。 “有人急着要,本殿既然答应了下来,自然要夜以继日地赶出来。” “呃。” 慕容长欢噎了一下,不知道他这是在抱怨呢,还是在抱怨呢? “那个……我是急着要,可也没说让你这么拼命啊!俗话说劳逸结合,我看你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万一你累趴了……我指望谁去啊?!” “不用了,再有一叠就看完了,你要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就过来给本殿捶捶背,捏捏肩……怎么样?” 说到最后,东方晏方才抬起头,微挑眉梢看向慕容长欢。 慕容长欢的身后还站着司马霁月。 捶背捏肩这种事,当着九王爷的面,她肯定不能干,就算九王爷不在,她也是要避嫌的……分寸这种东西,她还是知道的,所以一咬牙,慕容长欢便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捶背就捶背,捏肩就捏肩……王爷,上!” 一挥手,慕容长欢往边上退开了两步,继而对着司马霁月下了一声命令。 话音落下的刹那,东方晏和司马霁月两人几乎是齐齐傻眼了,表示完全无法理解慕容长欢的脑回路。 见司马霁月没有反应,慕容长欢便又朝他努努嘴巴使了两个眼色,催促道。 “还站着干什么?快去啊!” 司马霁月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抗议道。 “为什么是本王?” 慕容长欢一脸理所当然。 “你不去,难道我去?” “你当然不能去!” “那不就得了?” 差一点,司马霁月就掉进了她的语言圈套里,还好反应得快,及时刹住了车! “对于某人这种厚颜无耻的无理要求,你完全可以拒绝。” 话音未落,东方晏就“啪”的一声,像是一下子被人抽走了全身的骨头似的,瞬间就瘫倒在了桌面上,脑门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一番演技可谓是……假到让人完全无法当真! “啊!累死本殿了……” 司马霁月:“……”真不要脸! 慕容长欢耸了耸肩头,悻悻道。 “你要是不肯去,那不然……我去了?” 明摆着就是要逼他就范。 司马霁月也不是豁不出去的人,既然别无选择,他当然只能亲自“上”了! 一甩袖,大步流星地走到东方晏的身后,司马霁月微俯下身,伸手搭在了东方晏的肩头,作势要给他的捏肩。 东方晏也很能入戏,立刻就颐指气使了起来。 “这边这边……这里比较酸,下手稍微轻一点,本殿很金贵的……” 司马霁月根本就不理他,自顾自怎么掐着比较爽就怎么掐,手下的力道也是故意加重,濒临将东方晏的肩头捏碎的极限! 霎时间,屋子里立刻就响起了东方晏极为销魂的声音。 “嗷……啊……轻、轻点……不要,不要碰那里……啊……不行了……” 慕容长欢站在一边,听得老脸都红了! 她本意是想让他们两个多点儿互动,别总是那么敌对。 原本在认识她之前,他们两个人关系其实还挺不错的,要不然她也不会把赌注押在东方晏的身上……现在,因为她的缘故,却让他们成了相互之间眼不见为净的存在,这显然不是她所乐见的。 慕容长欢承认自己很贪心,她什么都想要,爱情她要,友情她也要,不仅是自己的友情,还有司马霁月和东方晏的。 所以,只要能缓和他们之间的恶劣关系,什么方法她都愿意毫不犹豫地尝试! 反正她和东方晏之间没戏,要是因为这种没谱儿的事,叫他们两个原本可以成为亲密战友的家伙反目成仇,那就实在太得不偿失了! 远远的,就听到屋子里传出奇怪的声音,青雀庄主下意识放慢了步子,踮着脚尖,偷偷摸摸地走了过来,做贼似的想要听墙角。 看到慕容长欢站在门口,即便小心翼翼地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肩头,低声安慰道。 “容馆主,别生气,小心动了胎气……嘛,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可能王爷他只是、只是一时兴起……才会兽性大发,克制不住……” 听到青雀庄主这么说,慕容长欢马上就意识到他是误会了什么,顿时玩性大起,不等青雀庄主走进来,就转身将他推了出去,然后快步拉到了一边,扑进他的怀里一边抹眼泪,一边抹鼻涕。 “嘤嘤嘤……没想到王爷居然是那种人!他有了我,怎么还能找别的男人……他这么做,对得起我,对得起我肚子里的孩子吗?他简直不是人……嘤嘤嘤,我活不下去了,我的心好痛……” “容馆主,你、你冷静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看哪个王爷没几房侧室是不是?” “可是,他说只爱我一个……他骗我!他骗我!” “是你太天真了,男人在床上的话,怎么能当真?” “我不管!我就要他只爱我一个!你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了……不然我真的没有勇气活下去了,我这要是上吊自杀了,可就是一尸两命啊!你忍心见死不救吗?” “像本爷这么英俊潇洒,正直又善良的人,当然不忍心看到那么惨烈的一幕,可是……这种事,本爷就算是想帮,也插不进手啊!” “不,你可以帮得上忙!” “怎么帮?” “去把东方晏那只狐狸精拿下,只要你牢牢地把他拴在身边,他就没有精力再去勾引王爷了……不是吗?” 对于慕容长欢的建议,青雀庄主先是认真仔细地思考了一阵,继而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好吧,为了两条命,本爷只能牺牲一下自己了!” * 862.第862章 难道我满足不了你? 吸了吸鼻子,慕容长欢蕴着眼底的两汪清水,满眼恳求地望着青雀庄主,感激道。 “我和我孩儿未来的幸福,就靠你了……你一定要给力啊庄主大人!特别是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怂,不然会被王爷看不起的!” “笑话,本爷什么时候当过缩头乌龟了?!” 青雀庄主冷笑一声,继而抬手拍了拍慕容长欢的肩头,安慰道。 “放心吧,看本爷的!一定把王爷送回到你的身边!” 说着,青雀庄主便就在慕容长欢崇拜的目光下,昂首阔步,迈着英姿飒爽的步伐,特别意气风发地快步朝屋子走了过去! 继而“砰”的一声,重重地踹开了门板,像是踢馆似的,一张口,演得倒是比慕容长欢还逼真! “你们……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小晏儿!你怎么能这么对本爷?!难道本爷满足不了你吗?你居然、居然还这么丧心病狂地跟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抢男人……你这样真是太伤本爷的心了!” 司马霁月:“……?!” 东方晏:“……?!!!” 慕容长欢紧紧捂着嘴巴,就怕一不小心把脸给笑裂了!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青雀庄主这演技简直逆天了,丫妥妥的就是一个纯天然影帝啊,不去当演员真的太可惜了! 傻了一阵,司马霁月率先反应过来,先是看了眼急火攻心悲愤满面的青雀庄主,继而回头看了眼同样一脸懵逼的东方晏,表情是难得的僵硬,僵硬之余,还夹杂着那么几分意外和诧异。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好上的?” 东方晏张了张嘴巴,瞠目结舌,好半晌才能吐出一句话来。 “谁……谁跟他好上了?” 此话一出,青雀庄主更加泫然欲泣,悲恸难抑了! “小晏儿……你,你这个负心汉!你真是太让本爷失望了!本爷的心好痛!谁都别拦着本爷……本爷不想活了,本爷要去跳河!” 说着,青雀庄主一跺脚,就气冲冲地跑了开。 东方晏持续懵逼状态,表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默了默,还不忘吐槽一句。 “庄主他今天怎么了?中邪了?” “啧啧……” 砸了两下嘴,慕容长欢款步走进来,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继而摆出一副深沉的模样,振振有词地分析道。 “依我看……青雀庄主大概是喜欢上你了,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听到你们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就先入为主地误会了什么,以至于难以承受如此巨大的打击,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大晏啊,别怪我多嘴,我觉得……你还是追出去看一下比较好,万一青雀庄主真的想不开,到时候再想挽回,可就来不及了……” 东方晏不以为然,撇了下嘴角没当一回事儿。 “他有病,别理他。” 慕容长欢继续趁热打铁。 “你就真的不担心他会出事?” 东方晏死鸭子嘴硬,低头看着画卷,淡然道。 “不担心。” 见他这样,一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模样,慕容长欢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能坐在边上幽幽地叹上一句,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葬落花啊……” 一天下来。 在慕容长欢的刻意安排之下,青雀庄主都没再出现。 直至日落西山,天色将夜。 东方晏终于经过比对图纸,找到了宝藏真正的埋藏之处,激动之下,正要和慕容长欢分享—— “容馆主,找到了!” 然而,话音还没落下,就被一声更高的嚷嚷给压了下来。 “七殿下,九王爷……大事不好了!庄主大人自从早上出门之后,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刚刚有消息传过来……说是城西的河里头发现了浮尸,所描述的穿着打扮跟庄主大人十分相像……殿下你说,庄主大人会不会真的出事了?!” “什么?!” 东方晏倏然站起身,脸色骤变。 “完了!”慕容长欢跟着站了起来,在边上火上浇油,“庄主大人早上还说了要去跳河,该不会真的那么傻,一头跳下去了吧?不行,我要去看看——嗷,我的肚子,又开始痛了!” “本殿去看吧!” 拂开袖子,东方晏丢下一句话,即便大步流星地跑了出去。 一直等到他跑没了影子,慕容长欢才趴在桌子上,死命地捶着桌面,笑得前俯后仰,停都停不下来,眼角飙飞了一串儿的泪花。 “哈哈哈……简直了!还说不在乎,你没看到他刚才那样儿,吓得脸色都白了……哈哈哈哈哈……” 见她如此,司马霁月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虽然觉得好笑,但还是觉得慕容长欢今天的作为太过火了一些,不由反问了一句。 “你这样乱点鸳鸳谱……就不怕东方世子生气吗?” “怕啥?生气就生气呗,与其把精力浪费在我的身上,还不如多跟青雀庄主加深一下感情呢……就算他们两个不见得会在一起,但让青雀庄主看到东方世子在乎他总是好的,以后辅佐起来自然就尽心竭力了。” “可……万一他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东祁帝君岂不是要活生生地气死过去?” “嘘,这种事情,你不说,我不说……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夜色沉沉。 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在屋子里等了许久,才终于把青雀庄主和东方晏给盼回来。 一抬头,却见两个人都是湿漉漉的,落汤鸡一样,东方晏闭着眼睛昏迷在青雀庄主的肩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了?你们两个……洗鸳鸯浴了?” “洗什么鸳鸯浴呀!世子以为是本爷掉进了水里,二话不说就跳下去了……结果游到一半自个儿腿抽筋了,差点没淹死,还好本爷赶得及时,才把他救了上来……可吓死本爷了!” 说话间,青雀庄主将东方晏放到了床上,一抹额头上的冷汗,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来,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说明世子殿下关心你啊……” * 863.第863章 王爷,该管管你的女人了 慕容长欢笑眯眯地在边上循循善诱,挑着眉梢一脸暧昧。 青雀庄主被她笑得有些发毛,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你干嘛这么看本爷?难道本爷的额头上长犄角了?” 说着,还抬手摸了一把。 “我说,”慕容长欢靠过去,往他的肩头撞了一下,笑着问道,“看到东方世子这么紧张你,你就没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心动吗?” “心动?有啊!吓得本爷一颗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能不心动吗?!” 青雀庄主大喇喇地回了一句,俊脸之上并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神经粗大,硬是没听出慕容长欢言外之意来。 见他如此,比木头还木头,慕容长欢不禁脸色一垮,一下子失去了逗弄的兴趣,没意思……一点反应都没有,太不好玩了! 那厢,青雀庄主浑然不觉,见到慕容长欢还杵在屋子里头,不由开口催了一句。 “你怎么还在这?” “不然我该在哪?” “喏,外面……” 青雀庄主扬手往外指了一下,继而当着司马霁月的面,故意捏着腔调凑到慕容长欢的面前,戏谑道。 “难不成你想留在这儿偷看本爷换衣服?之前好像听谁说过来着,怀有身孕的女人……某方面的欲望特别强烈……嗷!你又踩本爷!这都已经是第几次了?!” “谁让你鹦鹉学舌,就是踩你怎么了?哼!” 没想到戏弄不成反被调戏,慕容长欢更不开心,一脚踏上青雀庄主的脚背,即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青雀庄主倒抽一口冷气,抱着被踩的脚背,目光幽怨地看向司马霁月,抱怨道。 “王爷,你也该管管你的女人了!看看她……这么野蛮,当心教坏她肚子里的孩子……” “嗯。” 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司马霁月面无表情地从他跟前走过,追着慕容长欢走出了房间,在经过青雀庄主的身边的时候,还不忘默默地踩了一下他的另一只脚,对他刚才“出言不逊”戏谑慕容长欢的行径聊表惩罚。 “嗷——” 青雀庄主登时又惨叫了一声,发誓以后一定要离他们夫妻两个远远的! 又黑又残暴,简直没人性! 还是小晏儿人好,还会为了救他跳下河。 正想着,青雀庄主抱着脚在地上跳了几下,一不小心绊了一跤,霎时间控制不住身子的平衡,直直地朝着东方晏的身上摔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他摔到东方晏的身上,就被刚刚睁开眼睛的某只世子殿下条件反射地一脚踹飞了出去! “砰!” 青雀庄主避之不及,被重重地踹到了墙壁上,整个人便像是煎饼一样烙在了上头,先是停顿了一下,尔后沿着墙壁缓缓地滑落了下去,瘫软在了地上。 嘤嘤嘤……这日子没法过了!为什么大家都欺负他…… 等到两人换好了衣服,慕容长欢才让人煮了姜汤进屋子里给他们驱寒,虽然是夏天,可晚上的温度毕竟有些低,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办,不管是他们两个里面的谁,要是不小心病倒了一个,都是个大麻烦! “哼!还算你有点儿良心!” 幽怨的小眼神往慕容长欢身上一扫,青雀庄主方才伸手接过她递来的姜汤,一口气灌了下去。 东方晏一夜没睡,又给水淹了个半死,这会儿虽然已经醒了过来,精神却很不好,连拿着碗的手都是微微颤抖的。 见他这样,慕容长欢倒是有些于心不忍了,便朝青雀庄主递了个眼色。 青雀庄主表示不明白,还一脸纳罕。 “容馆主,你眼珠子抽了?” 慕容长欢便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彻底放弃了对他的治疗。 “算了,说正事……那个藏宝图,大晏已经找准了地点,方才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和王爷还有太子殿下三个人一起,已经将具体的方位和地名都标注在了地图上,只要按着我们标记出来的路线走,应该可以在半个月内找到那座宝藏,所以……事不宜迟,我建议接下来咱们兵分两路!” “怎么兵分两路。” “你和太子殿下一路,负责去找宝藏,并将其安置妥当……我和王爷,以及东方世子,先赶回帝都探望东祁帝君,到时候你们办完了事情再赶过来跟我们汇合,怎么样?”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分配,青雀庄主顿时满脸意外,表示十分诧异。 “你不一起去找宝藏吗?就不怕……本爷一个人私吞了?” “我也想啊!可惜能者多劳,两边都需要我……哎,谁让我这么能干呢,只能紧着重要的事儿先来了,帝君那边刻不容缓,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候,这要是再拖下去,恐怕皇位就叫东方绝那小子给捷足先登了!比起整个东祁国的国库来,区区一个宝藏,又能算得了什么……” 闻言,青雀庄主不由撇了撇嘴角,吐槽了一句。 “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到了帝都,东祁的国库就归你了似的!” “我这是望梅止渴,你懂什么?当然了,你放心,我会让璎珞跟你一起去找宝藏,要是璎珞出了什么差池,或者你敢动什么手脚……呵呵,信不信我让王爷率领十万大军踏平你的山庄?” 说这话的时候,慕容长欢是笑着的,一脸开玩笑的模样,但是青雀庄主内心一片亮堂……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她绝对干得出来! 再加上九王爷又是护妻狂魔中的战斗机,更加不容小觑! 所以,他只能讪讪地摆摆手,赔了个笑脸。 “跟你说着玩呢,别认真,别认真……像本爷这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座宝藏而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你记住这句话就好。” 慕容长欢轻飘飘地递去一个眼神,充满了威胁的意味儿。 青雀庄主不自然地别过脸,错开了视线,总觉得再继续说下去,可能连他的那一份都要被她吞进肚子里去,毕竟……这个女人什么都干得出来,尤其还拥有九王爷这样强大的后盾,简直是要上天啊有没有! * 864.第864章 本王先回房管教自己的女人 对于慕容长欢这样的安排,青雀庄主自然没有异议,东方域一心想要拿到宝藏里的东西救人,显然也不会有意见,反倒是慕容长欢……看到东方域毫无表示,倒是有些小情绪了。 摊开手,在东方域的面前抖了抖,慕容长欢倾身靠上前,朝着一头雾水的太子殿下抛了个媚眼儿,继而捏着嗓子唤了一声。 “太子殿下……” 声音那叫一个酥,一个软,一个麻,抖得三人筛糠似的颤了颤,唯独司马霁月气息冷冽,目光陡然一沉,当下寒如利刃笔直扫向东方域。 “别……别这么叫本宫,本宫……受不起。” 察觉到逼面而来的杀气,东方域赶紧伸手拦了一道,制住了慕容长欢的话头,生怕她再继续说下去,九王爷非得一掌劈飞他不可! 慕容长欢继续摊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 “那就把东西拿来呗!” 东方域表示完全不知道她在讲些什么。 “东西?什么东西?” 见他这么不识相,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在装傻,慕容长欢不由得瞟了个小白眼给他,压着声音提醒了一句。 “本馆主这么帮着你,都直接让青雀庄主带着你去宝藏了,难道你就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吗?你这样一毛不拔,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啊……” “原来是这个意思,”东方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瞬间卸下了一个重担,瞅她刚才那模样,还以为要干什么,真是吓死他了,“早点说清楚不就好了,干嘛要做出那副样子,太吓人了……这个你拿去吧,必要的时候,或许会用得上。” 一边说着,东方域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递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 慕容长欢定睛一看,顿时两眼放光! 是虎符! 果然不愧是太子殿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看来她这次确实帮对人了,抱到了一条又粗又圆润的大腿儿! 没想到东方域会将虎符交出来,东方晏不禁微微变了脸色,俊秀的面容上写满了意外和不可置信。 “大皇兄……你……?!” 虎符不是一般的东西,显然不能当做儿戏,就算身为位高权重的太子殿下,但若是弄丢了虎符,也是要治重罪的! 而眼下,东方域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虎符交了出来,甚至还交给了大阙王朝的九王妃……这要是传出去,便是扣他一个通敌叛国的死罪也不是不可以! 如此行径,不说是他,就连从来不过问朝政的青雀庄主都觉得有些过于轻率了! 忍不住跟着劝了一句。 “这……太子殿下,不是本爷多嘴,只是这虎符非比寻常,就算您要表诚意,也不需要用这么贵重的东西取信于人吧……嗷,嗷嗷嗷……” 说到后面,还不等青雀庄主把话说完,声音忽然就变得扭曲了起来,压着声音叫得异常销魂。 不用说,肯定又是慕容长欢在桌子底下暗暗地搞了些小动作。 东方域到底是当太子的人,自然知道虎符的重要性,尽管他对皇位并不眷恋,但也不至于将整个江山社稷抛诸脑后,见到东方晏和青雀庄主那样的反应,多少能明白他们在忌惮什么,便就开口补充了一句。 “当然,你要用这块虎符,本宫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块虎符须交由七皇弟保管,要调兵遣将,也须经由七皇弟的同意……如何?” “行啊!本来这就是你们东祁的东西,难道我还能私吞了不成?就算我私吞了,单凭我一个外人,那些将领又不是没长眼睛,哪能听凭我的调令?不把我当成盗取虎符的窃贼抓起来就不错了!” 这个中的讲究慕容长欢也是清楚的。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两个国家的人,哪怕大阙和东祁现在是同盟国,哪怕他们是生死之交,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有些东西是该说明白点儿! 说完,慕容长欢便就随手将虎符推到了东方晏的面前,挑眉道。 “拿着吧!收好了,要是不小心掉了……我就让青雀庄主打你屁股!” 东方晏原本还一脸惊异,听到这话,一张俊脸顿时就黑了下去,尔后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几分可疑的红晕。 “别乱说话。” “啧……原来你还会害羞啊!我还以为你只会翻白眼儿呢!” “本殿没有害羞。” “还说没有,脸都红了!” “你看花了。” “呐呐,不说还好,一说更红了……哎呀,现在连脖子都红了!” 受不了慕容长欢的戏谑,东方晏倏地站起身,转身便要走。 “哎等一下,你的虎符不要了吗?” “哼!” 一把抽走慕容长欢递来的虎符,东方晏便就红着耳根,怒气冲冲地走了。 “真可爱。” 慕容长欢双手托腮,看着东方晏气走的背影,笑眯眯地感叹了一句。 下一秒,司马霁月的冷冽气息就缓缓弥漫了过来,连声音都冷得像是从冰渣子里头捞出来似的。 “……可爱?” “不不不,你听错了!我是说东方世子的脾气真差!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么帮他,他居然还生气?真是狼心狗肺,不知感恩!” “可是……本爷方才听到的也是你说小晏儿可爱啊!” 边上,青雀庄主冒着绳命危险在不遗余力地拆着慕容长欢的台。 然后,下一秒—— “嗷!三次!今天已经第三次!喂,等一下……你们要去哪里!本爷话还没说完呢!” 才说到一半,就见司马霁月骤而俯身,打横抱起了慕容长欢,继而大步流星地走了开去,听到他一直嚷嚷个不停,方才轻飘飘地从嘴里呵出了一句。 “本王先回房管教一下自己的女人,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怀里,慕容长欢还在一个劲儿解释。 “小霁月,你真的是听错了!我没说那两个字,青雀庄主那家伙的话就更不能相信了!难道比起我来,你更相信他吗?原来在你的眼里,我连一个外人都不如……呜呜呜,心好痛,两颗心都痛!儿咂,怎么办……你爹变心了,他不爱你娘我了……” * 865.第865章 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可能 司马霁月充耳不闻,只当是没有听见,直接抱着她进了屋子,尔后“哐”地一脚抬脚踹上了门板,声音不轻不重,不至于吓到慕容长欢,但绝对能震住她! 果然,慕容长欢脖子一缩,立时噤声,不敢再吭半个字。 沉默间,司马霁月大步走进内屋,将慕容长欢放平到了床上,尔后整个人跟着压了上去,只手撑在在她的脸颊两侧,像是一朵巨大的乌云笼罩在慕容长欢的身上。 慕容长欢屏住呼吸,往后紧紧地贴着床板,别过脑袋没去看他。 其实就算没有侧开头,也根本就看不到近在咫尺的那张两,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点灯,门和窗户也都关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就算司马霁月的整张面具都贴到她的脸上,她也不见得就能看见。 然而,就算是这样,司马霁月却还是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缓缓地转了过来,正对着他的脸。 两个人呼吸相闻,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呼在自己脸上的湿热气息,挠得皮肤微微发痒。 慕容长欢知道他在看自己,哪怕屋子里漆黑一片,她也能感觉到司马霁月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自己的脸上,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看穿。 他不说话,慕容长欢也不敢开口,静谧的屋子里只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僵持了一阵,司马霁月自然耐性十足,慕容长欢动弹不得,身子有些僵硬,便就难耐地扭了扭,黑暗中不知蹭到了什么地方,霎时间扑到脸上的热气便就变得急促了几分。 慕容长欢脑瓜子一亮,似是领悟到了什么,便就默默地抬起脚,想要去缠上他的腰。 只是还不等膝盖抬起来,就被司马霁月按了下来。 慕容长欢不死心,又去抬另一只。 司马霁月抽手不得,只能用胯部压着她那双不安分的腿。 终于开了口。 但显然没有什么好语气,口吻之中透着几分危险的味道。 “你觉得东方晏……很可爱?” “没有!”慕容长欢当机立断,矢口否认,“一点都不可爱!” 司马霁月却是没有那么容易糊弄,继续道。 “你好像很喜欢戏弄他?” “没有那回事!是他这个人太较真了,开不起玩笑,随便说两句就反应很大……要是换成别人,你看看青雀庄主,根本就不当一会事儿!所以你千万不要搞错了,问题不在我的身上,是东方晏他经不起逗,做人太无趣了!” “是吗?”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的!你看青雀庄主其实也很喜欢戏弄东方晏,也不能说是喜欢,只不过我跟青雀庄主都是那种闲不住的性子,偶尔说上几句玩笑,本来都是说着玩,大家都不会认真……也就只有东方晏他莫名其妙就较真上了,哎,大不了以后不开他玩笑就是了!”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所以……你现在满意了吗?” “不满意。” “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明明是我怀了身孕,应该你顺着我才对,可是现在都是我顺着你……王爷啊,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太难伺候了?” “谁娶了你,都是一样的。” 司马霁月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振振有词。 “你看东方晏那副样子,本王已经忍他很久了……他以为他是什么?居然敢给本王脸色,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外人,有什么资格在本王面前放肆?” “他还是个宝宝,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他不仅给你脸色,也没少给我脸色啊,只是这条路是我们自己选的,就算他脾气再差,性格再糟糕,咱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了……左右他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忘恩负义的事情来,也就是闹个脾气罢了!看在他整天整夜没有休息,一直在尽心竭力地帮忙找地图的份上,你就消消气吧!” 话是这么说,慕容长欢好声好气地哄着,心底下却是不忘腹诽一句—— 你也是个宝宝!大宝宝! 都一把年纪了还要较劲,还要说别人幼稚,其实明明自己最幼稚了。 不过,看司马霁月和东方晏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怕是磨合不了了,一个塞一个傲娇,都不是会让步的性子,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以前他们还没有什么冲突,倒是可以和睦相处,如今杠上了,劝得了一时劝不了一世,说得她嘴皮子都累了! 看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尽快干掉东方绝,帮东方晏扫除在通往储君之路上的障碍,然后尽快抽身撤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原本司马霁月和东方晏之间就没什么仇怨,要是因为她闹什么梁子来,她岂不是要成千古罪人了? 所以,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有了这样的意识,接下来一段时间,慕容长欢遇上东方晏都是能避则避,东方晏隐隐也察觉到了什么,纵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没有立场去找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争辩理论,到底是不了了之。 或许他们之间,保持这样的距离才是最好的。 以前就没有可能,现在也没有,以后……更不可能会有。 他和慕容长欢之间甚至没有开始,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结束,他们不过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她不会为他驻足,他也不会为她而停留。 或许在危难之际,她还是会为他挺身而出,他也一样会为了她舍弃所有义无反顾。 但在那样的时刻来临之前,他们之间永远都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一路紧赶慢赶,有了东祁帝君和太子殿下的双重庇护,一行人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东祁帝都的城门外……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进宫面圣! 但显然,蓄谋已久的东方绝不可能会让他们这么顺利地见到帝君。 换句话说,这是他最后一次可以狙杀东方晏的机会! 因为一旦让东方晏和帝君见面,东方晏的身份和地位就会得以恢复,到时候再要杀他,不仅难度会大上很多,甚至还有可能因此失去主动权,以致招来杀身之祸! * 866.第866章 说多了都是泪! 个中道理,东方绝晓得,慕容长欢一行也晓得。 如果能赶在落日之前进城,自然是最好的,可如果让东方晏率轻骑快马加鞭地赶去皇城,反而会有更大的危险,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就不差那半天的功夫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储君是东方域,而非东方绝,就算东方绝有心要造反,也要掂量一二,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明目张胆地来……否则,一旦东祁帝君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忽然间一命呜呼了,恐怕还得怪罪到他的头上,这样的话他就背上了大逆不道的罪名,难得人心了。 然而,即便东方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皮,同东方晏拼个鱼死网破,却也绝不会错过这最后一次的机会,哪怕冒险,十之八九也是要铤而走险的。 意识到这一点,司马霁月不敢掉以轻心,更何况慕容长欢有孕在身,他就更加不能让她遇上任何危险,有任何的闪失。 慕容长欢倒是觉得他紧张过了头。 “东方绝要杀的人是东方晏,头号目标又不是我,你给我派这么多人里里外外的守着,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你就不怕这样做,会让那些杀手以为我才是他们要干掉的对象?” 本来司马霁月还没怎么觉得,只想尽可能地加派人手给她,以确保万无一失。 眼下听到慕容长欢提了这么一句,便也意识到了不妥,于是又重新调整了一下,将最为精锐的部队派给了她,纵然人数少些,却是以一当十! 这些人里头,有他从大阙带来的护卫军,也有东方域和东祁帝君派来接应和保护东方晏的,眼下却全叫司马霁月一个人给使唤了……东方晏袖手站在一边看着他折腾来折腾去的,虽然被横加冷落,倒也没怎么生气,因为就算司马霁月不这么干,他也会做同样的安排。 没办法,怀孕的女人就是这么麻烦,虽然不至于弱不禁风,但总归是不能打打杀杀的,万一不小心出了个什么意外,九王爷还不得操刀追着他砍八百条街? 忙活了大半天,才总算安排妥当,在慕容长欢的营帐周围布下了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至于东方晏这厢,看起来人数众多,但又有谁知道……九王爷最主要的目的并非是为了保全他的安危,而只是想让他看起来显眼一点,好叫杀手别找错了对象,砍错了人? 长长叹了一口气,东方晏和衣而睡……说多了,都是泪。 夜半。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不出所料,果然有杀手找上门来!且来势汹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杀气凌人。 不枉费九王爷的一番“精心”安排,他们果然没有找错地方,甫一现身便直冲东方晏的营帐而去,试图毕其功于一役,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东方晏狙杀,所以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打扰慕容长欢的清梦。 到底是怀了身孕,慕容长欢比寻常要嗜睡许多,原本知道今夜不同寻常,想要打起精神来熬着,可终究还是挡不住潮水般汹涌而来的睡意,缓缓地陷入了睡梦之中。 夜幕之下,比起慕容长欢这边的安逸,在东方晏的营帐之外,却是急速掀开了一场腥风血雨、刀剑无眼的惨烈厮杀! 出乎司马霁月的意料,这次来的杀手竟有三波人马! 除了早就蛰伏在皇城郊野,布下了天罗地网守株待兔的一群黑衣杀手之外,还有另外两拨来路不明的刺客,不仅穿着打扮有所差异,便连无功无数也不尽相同……唯一一致的,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都是要将东方晏葬身在此地! 偏偏紧要的关头,先前约好会前来接应的援军被险恶之人拦阻在了半路,迟迟不见踪影。 而一路护送的精兵又多半被派去守护慕容长欢了,一时之间,东方晏这厢应付起来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谁都没有想到,那些隐藏在暗中的豺狼虎豹,会选择在这样一个时刻齐齐出手! 这样的情况始料未及,令人猝不及防! 千钧之际,东方晏不免力不从心,心头骤然暴起一阵恼怒,手中的长剑陡然被灌入一道灼火烈焰,剑风所过之处,早毁木崩血溅三尺—— 皇子暴怒,神剑诛恶,逆着杀无赦! 然而,有打架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少了慕容长欢? 她的营帐虽然被司马霁月为了避嫌而刻意搭远了一些,但这边动静闹大这样大,总归还是扰人清梦的,打斗了一阵便将她从睡梦中吵醒了。 远远瞧见这厢杀得如火如荼,纵使司马霁月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却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挡下所有阴诡狡诈的杀机,到底还是叫那群刺客觑得间隙,一路杀了进来! 慕容长欢自是坐不住的,哪能作壁上观,隔岸观火? 一挥手就带了人过来。 担心自己的出现会影响到司马霁月的发挥,慕容长欢倒也不敢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先头,只远远地站在边上看着,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 那厢,东方晏已然杀红了眼睛,像是要把这几年来所遭受的所有冤屈与怨念都在今晚一举发泄出来,下手便就显得十分的残忍而残酷!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他的渲染,那些个杀手也全是不要命的,其中有一人尤为勇猛,十步一人地冲杀而来,目标却不是东方晏,也不是司马霁月,而是—— 慕容长欢! 大概是因为不能杀进去活动筋骨的缘故,一直被“冷落”在边上的慕容长欢在瞧见有人朝着自己杀过来的时候,竟然还有些小小的激动,仿佛终于被重视了一样,这种感觉真是又罪恶,又奇妙。 站在微隆的土丘上,纵然感觉到了逼面而来的杀机,慕容长欢却仍是一脸淡定地静驻原地,并没有想要逃离的意思。 也没有地方可以逃离。 就目前而言,荒山野地只会更加危险,唯有此地才最是安全。 凝眸而望,那人剑气如虹,一看便是个中高手……却不知道为何专门盯上了她? * 867.第867章 熟悉的气息 慕容长欢凤眸微张,面上不动声色,袖子下缓缓抚上了藏于腰后的火铳。 眼前,便是百里挑一的精兵也挡不住对方诡异的身形与剑势,一个接一个被利剑斩成了两半。 腥红滚烫的液体飞洒在半空中,织出一幅绚丽鬼魅的图案,旋即散射在娇美粉嫩的路边野花上,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之下,印出一朵朵刺眼的血色曼陀罗,似能把将铺就了山野的一片灼灼鲜妍于刹那间冻僵凋败。 “嗤——” 最后一个护卫军的尸体裂成两半,朝左右轰然倒下! 骤然间,一道冰冷的剑光自其间飚镟而出,直指慕容长欢秀气而沉定的眉心,随之而来的罡风猛然间镖碎无数花草,煞气震天荡地! 月光下山川如画,却不胜半空零落如雨的花瓣来得绝美而惊艳! “容馆主!” 东方晏神色骤变,眼中乍现嗜血的光泽! “九儿!” 司马霁月高呼一声,手中的力道猛然加大,顾不得是否会露出破绽给对方,宽厚的长剑凛然刺入蒙面人的腹中,旋即弃剑朝着慕容长欢飞奔而去! 然而,在他转身的刹那,寒剑已然直直逼近慕容长欢的面门。 冲天的剑气振得她的衣袍猎猎作响,乌亮的青丝在背后旋然飞扬……慕容长欢暗暗扣动扳机,清寒的眼睛里自始至终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叮!” 电石火光之际,陡见刺客手握的长剑剑身炸起一片火光,一枚飞镖自黑暗中横空飚出,打偏了逼命的剑锋! 紧跟着,一道翩然的身影骤而闪出,伸手环住慕容长欢的腰际,将她抱起纵身跃向了一边。 来人既不是司马霁月,也不是东方晏,甚至……还是先前行刺东方晏的杀手之一,然而……慕容长欢却在他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只是,尚且来不及探究,便连张口都不及,那人带她脱离险境之后,便就松了手飞快地闪身退了开,眨眼间便隐于深浓的黑暗之中,一如刚刚出现时候的迅若雷电。 没有人看清楚刚才那一瞬发生了什么,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慕容长欢已然被抱出百步开外。 甚至就连慕容长欢自己,都恍惚间以为方才那一瞬仅仅只是自己的错觉。 夜色浓浓,火光明灭,血色弥漫,杀伐震天…… 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混乱,唯独留在鼻尖的清香萦绕不去,让人莫名地感觉到了片刻的宁定。 “九儿!” 司马霁月匆忙奔至,疾呼了一声,口吻之中惊魂未定,尚有余悸,刚刚他只见得黑影闪过,唯恐慕容长欢遭其屠戮……所幸有惊无险,她仍是完好如初,毫发无伤。 “容馆主,你有没有受伤?” 东方晏后一脚奔至,挥剑挡开了那名诡异杀手的袭击,声音里带着微微的轻颤,显然也是吓得不轻。 “我……没事……” 微敛神色,慕容长欢恍惚间应了一声,似乎在回忆刚才那一刹那的感觉,想要找寻记忆深处那人的身份为何…… “快快!救驾!保护七皇子!保护九王爷和容大人!” 萧杀的夜色中,忽而响起一声高呼,紧跟着自山林间涌出一大队护卫军,势如潮水般挥舞着长枪杀了进来,场上的局面骤然得到了扭转。 “是援军!”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有人反应快,立刻大喜过望,连声呼喊了起来。 见此情形,一众杀手便知此行刺杀已然落败,即便不再恋战,当机立断地抽身退了开,飞快地没入了黑暗的树林之中。 “追!” 为首的将领厉喝一声,派了一队人马前去缉拿刺客。 随后朝着东方晏几人大步走近,屈膝跪礼。 “属下救驾来迟!还望七皇子恕罪!” “罢了,不怪你们,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才叫你们来得迟了,左右本殿还未丧命,没叫他们如愿,你也用不着行此大礼……” 东方晏幽幽一笑,眸光寒芒毕露,对东方绝的恨意便又刻骨了三分。 听出他口吻中的杀机,那名将领不敢多做赘言。 虽是多年未曾见过七皇子,但显然……眼前之人并非如传闻那般软弱易欺,便是站在他的身边,都能感觉到那股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概,以及萧杀嗜血的阴戾之气。 “这里血腥味太重,本王送你回营帐……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 见慕容长欢神色有异,司马霁月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放心,我没有觉得不舒服,只是……” “只是什么?” “我在想,刚才救我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又为什么要出手救我?” “有什么线索吗?” “方才他掷出一枚飞镖,或许我们可以找找,看看能不能从上面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好,本王派人去找。” 司马霁月也有些好奇,那些黑衣杀手到底是什么身份,除开东方绝派来的刺客,另外两拨人马又是什么来头?为何要将苗头对准东方晏,却又出手救下慕容长欢? 这可真是个令人值得深思的问题。 回到营帐,因为受不住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儿,慕容长欢到底没忍住,狂吐了一阵,又将晚上吃下去的东西全给吐了出来,吐完以后便觉得饿,于是又吃下不少东西。 如此折腾了一阵,累得精疲力尽,最后还是没捱到下属找到那枚飞镖,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天亮,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人不在营帐里头,已经被抱上了马车,正在赶往皇城的路上……有了皇城护卫军的一路护佑,自然没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肆行刺,一路走来倒算是稳当。 吃了早膳,慕容长欢才陡然想起飞镖的事,便开口询问司马霁月。 “东西找到了吗?” “什么东西?” “飞镖啊!” “找到了,”司马霁月似乎不愿谈及这个话题,还不等慕容长欢接口,便就追着补充了一句,“不过……后来又被本王丢进湖里了。” 慕容长欢陡而睁大眼睛,一脸莫名其妙。 “为什么要丢掉啊?那枚飞镖……招你惹你了?” * 868.第868章 救我的人是谁? 慕容长欢只是随口调侃,却听司马霁月较真地回了一声。 “是,招惹本王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又见他是那样的神色,慕容长欢就算反应再迟钝,也该嗅到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了,不由得小心翼翼地拿眼角的余光觑了他两眼,压着声音问道。 “所以……你知道这枚飞镖是谁的,是不是?” 司马霁月一拂袖,背过了身。 “不知道。” 同床共枕那么久了,他身上几根毛她都能数得清楚,哪能不知道他那点儿小心思? 慕容长欢便就跨步迎上去,走到了他的面前,尔后伸手搭着他的肩头,抬起脸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笃定道。 “你肯定知道!” 司马霁月这回没有再否认,但是说了一句让慕容长欢很吐血的话。 他说。 “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话音落下的刹那,慕容长欢真的有一口老血喷到他脸上的冲动,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吊着一颗心,心痒难耐地不好受! 但别以为他这样说,她就拿他没招儿了! 瞧他这样的反应,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该察觉到了蛛丝马迹,再加上昨天晚上那个黑衣服将她救开的时候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慕容长欢隐隐知道了什么。 便就试探着问了一句。 “该不会……是温孤雪吧?” 闻言,司马霁月神色淡漠如水,幽如寒潭,愣是没动声色,叫人觉察不出什么端倪来。 慕容长欢时时刻刻观察着他的动静,顿了顿,又问。 “还是说,那个黑衣人是司马凤翎?” 司马霁月仍然没有反应。 抬手摸了摸下巴,慕容长欢仔细沉思了片刻,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一边想,一边还不忘抬手拍了拍司马霁月的肩头,不无惋惜地叹了一句。 “小霁月啊,你这回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你要不是这样的反应,我还猜不到是他……可能让你有这样反应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了,而显然,司马凤翎完全没有理由跑来刺杀东方晏,所以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那就是温孤雪,对吗?” 司马霁月抬眸看向远处,不置可否。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愈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好端端的,温孤雪为什么要跑来刺杀东方晏?他现在难道不应该是在西戎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东祁的皇城外?” 如果那人真的是温孤雪,司马霁月会吃醋是必然的,所以慕容长欢并不打算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而是试图用别的问题引开他的注意力。 果然,听到她这样说,一直闷不吭声的司马霁月终于有了些反应。 “这不算奇怪,昨天的杀手一共有三拨人马,其中一拨不用说是东方绝派来的,而另外两拨……要么就是和东方绝在私底下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所以帮他除去东方晏这颗眼中钉,要么就是想要趁火打劫,借此机会挑拨东祁和大阙的关系,从而坐收渔利。” “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温孤雪投靠了西戎,成了他们手下的厉兵悍将?” “很有这个可能,毕竟他想要报仇的话,西戎可以说是他最大的助力,本王怀疑当初就是西戎的人将他救走的……你也说了,羌国的七殿下贺兰琉芝并没有承认是他出手救的人,而是说幕后主使另有其人,那么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西戎的三太子,祁连镜。” 慕容长欢微微颔首,若有所悟,但还是觉得隐隐有些不对。 “都已经失败过一次了,温孤雪的那条命也算是从鬼门关捡回来的……他到底是有多执着于报仇,才会这么耿耿于怀,不肯罢手?更何况,西戎一向狼子野心,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跟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温孤雪不是傻子,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司马霁月冷笑一声,不以为然。 “便是明白又有何用?俗话说,病急乱投医……他若是要复仇,以他目前的势力,根本别无选择,只能投靠西戎!” “唉。” 慕容长欢不由摇摇头,深感惋惜。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复国无望,就算能报了仇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更何况……一个王朝之所以会覆灭,问题多半出在君王自己身上,君主荒淫无道才会使得民怨沸腾,逼得百姓揭竿而起,说到底都是自作自受……身为前朝遗孤,他却要为了上一辈人所犯下的错误,赔上自己一辈子的自由和幸福,真是太死脑筋了!” 司马霁月自然也是觉得惋惜的,先前在温孤雪的身份被揭破之前,他与他多少有些惺惺相惜,后来之所以会翻脸全然是因为自己的女人被觊觎的缘故。 如今见他一步一步走到这样的境地,多少总有些感慨。 只不过,他们从出生开始便注定是敌人,哪怕再如何赏识对方,终究还是要拼上一个你死我活……这是他们此生无法逃脱的宿命。 念及此,司马霁月的目光便就幽暗了三分,尔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即便抬眸看向慕容长欢,直直地对上她的视线。 “如果……本王和他再遇上,温孤雪再一次生死一线,你还会救他吗?” “救!” 慕容长欢的回答很干脆。 司马霁月的眸色顿时又暗了许多。 未及开口,又听慕容长欢继续道。 “昨天晚上的情形你也见到了,他可以跟我不相见,但若我有危险,他总是会出手救我的,而无法视若无睹作壁上观……他的这份情我终究是辜负了,但是我可以无情,却不能无义,所以他若有危险,我能救则一定要救,当然……你们之间对立的处境我也明白,所以,你若想杀他,便让我无从救起,这样的话……你我就都不会为难了。” 一番话,慕容长欢说得决绝,却并不轻松。 她有她为人的准则和坚持,而这……显然已经是她所能给出的底线了。 * 869.第869章 想你死 没曾想慕容长欢会这样回答,司马霁月微微一震,显然也是有些意外。 他知道她一向重情义,如果温孤雪对她不曾有非分之想,他也不会如此耿耿于怀,斤斤计较……只是有些事可以忍,有些事不能忍罢了。 司马霁月从来都不否认自己是自私的,自私地想占有她的一切,哪怕这样的想法有些蛮横无理,他也无法控制自己。 慕容长欢虽然能迁就都会迁就他,但也并不是唯他之命是从。 她有自己的坚持和主张,这一点最叫他头疼,却也恰恰是她最为迷人的地方。 永远都不会随波逐流,永远都不会成为依附在别人身上的藤蔓,永远都有独到而令人新奇的见解与想法……所以,永远都桃花不断,叫他醋海难平。 他不爽归不爽,抱怨归抱怨,却也不能当真束缚她什么。 而眼下,她却说了那样决绝的一番话! 诚然,这件事是温孤雪太不领情,但他有自己的立场,谁也不能左右他的命运,所以在得知昨天晚上出手救下慕容长欢的人是温孤雪之后,司马霁月便想过……接下来会出现的最坏的局面,不过是重蹈覆辙,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再次上演。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慕容长欢尽管说了她不会见死不救,可再加上后面那句话,便等于是默许了他可以将毫无顾忌地将温孤雪除掉! 做出这样的决定,慕容长欢显然并不轻松。 奈何情势所迫,如果温孤雪和司马霁月两人之间只能选一个,她自然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司马霁月,不管是谁……都不能撼动得了他在她心中的分量,更不能将其取而代之! 霎时间,司马霁月忽然就没有那么介意了,为了他,她连温孤雪的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本王答应你,只要温孤雪没有做得太过分……若非必要,本王绝不杀他!” 这样的承诺,并非是慕容长欢所要求的,但这却是他可以给出的唯一回报,回报她对他的毫无保留,回报她对他的情深意重。 “嗯。” 慕容长欢也不矫情,点头应下,欣然接受了他的承诺。 都是老夫老妻了,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早就已经摸透,用不着再装模作样地推来搡去的假客气……更何况,现在也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就算险险地躲过了昨天晚上的那一劫,接下来的行程却也未必会有多轻松。 “对了,依你看……这个东方绝到底有没有可能会跟西戎之人勾结?” 司马霁月凤眼微眯,没有直接回话,只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你觉得呢?” 慕容长欢皱了皱眉头,在大阙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东方绝不是好惹的主儿,手段毒辣,无所不用其极,就算西戎之人有吞并天下的野心,他会借势夺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认为有!” “那就是有了,”司马霁月淡然一哂,继而分析道,“这儿是东祁皇城的郊外,并不是什么荒山野地,哪怕不在那堵城墙之中,但在离皇城不远的地方也是有驻军扎营的……这些个刺客如此光明正大地杀出来行刺皇子,甚至时间也对得刚刚好,不早不晚,不偏不倚,要说没有东方绝在私下给他们提供助益,本王是不会相信的。” 闻言,慕容长欢眸色微狠,越发觉得这一回的对手来得棘手。 “这个东方绝,简直丧心病狂,为了一己私欲……竟是拿整个东祁的国祚作赌!看来这个人,不除不行,否则……谁知道他接下来会不会倒打一耙,趁火打劫地蚕食大阙的疆土!” “呵。” 司马霁月扯起嘴角的一抹冷笑,眼底是冰冷一片的寒光。 “他想蚕食,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大阙的疆土,又岂是说觊觎就能觊觎的?别说他这么一个还没有登基为帝的野心皇子,就算是厉马秣兵多年的西戎,也不见得就可以在大阙的疆土上为所欲为! 进了皇城,多方势力成犄角之势,在台面之下暗暗较量抗衡,东方绝虽是炙手可热,却也没有到只手遮天的地步,所以一时之间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甚至连阻挠都没有,直接就让东方晏一行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宫,好似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根本就没有什么兄弟相残的说法。 便冲他这样的行径,就知道是只狡猾的狐狸! 也难怪他的手段那般狠毒卑劣,在朝野中的名声却是不差,甚至拥趸他的臣民比东方域还要多上许多……一如当初九王爷、六王爷两人之于大阙太子。 如今,大阙王朝格局已定,东祁国都却是风雨将临。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夺位之争。 强强相遇,必有一死,必有一伤! 一路行至东祁帝君所住的殿门外,才见东方绝一行匆忙奔至……有个东方晏这般倾城之貌的皇弟,东方绝的容貌自然也不会差到那儿。 与他那阴毒的心机相反,一眼之下,东方绝却是龙章凤姿,玉树临风的潇洒男儿。 面上带着笑,笑里藏着刀,大步迎上前,见到东方晏的时候甚至还有些激动,只差没能挤出两滴久别重逢的眼泪来。 “七皇弟……多年不见,为兄甚至想你……” “——想你死。” 站在一边,慕容长欢默默地补了一句,代他说出了心里话。 声音不轻不重,却正好叫大家都听见。 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尴尬。 跟在东方晏身后的一名盛装女子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儿,闻声非但波澜无惊,反而三言两语就将尴尬的气氛一挥而过,高贵而又从容。 “虽是许多年不曾见过,但你们兄弟二人想要叙旧,有的是时间……眼下最要紧的是你们的父皇,已然昏睡多日,怕是要熬不住了。绝儿,你还不快带晏儿进去看望陛下?” “母妃说得对,七皇弟,我们快些进去罢!” 说着,东方绝就率先迈步走在了前头,仿佛是这座宫殿的主人,东方晏眸色微冷,寒芒乍现,在经过那名端庄女子的身前时,陡然扫过一道锋锐的视线。 * 870.第870章 大爱无言 察觉到他眼里的寒光,安贵妃微勾嘴角,不以为意。 看来这家伙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样恨她入骨。 只可惜,知道了又能有什么用? 七年前,她能让那个女人死于乱箭之下。 七年后,她照样有办法弄死她的孩儿。 不能怪她心狠手辣,只是身在这种深宫内院,原本就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想活得风光,就只能踩着别人的尸体上位。 若是一不小心跌落高台,成了别人的垫脚石,那也怪不了谁,只能怨自己无能。 等到东方绝领着东方晏一行人进了内殿,安贵妃才稍稍拢了拢袖子,缓声道。 “我们也进去看看罢,听说七皇子这回带了一个名扬天下的神医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神……本宫很是期待她能有所作为,治好陛下的病,叫本宫刮目相看。” 嘴上话是这么说,美艳的眼底却是噙满了冷笑。 陛下沉疴在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不是一年两年,如今油尽灯枯,药石罔效,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也不可能救得回来,她根本就不把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神医放在眼里! 殿内,众人跟在东方绝身后,行至龙床前。 在看到躺在床上那个憔悴而苍老的帝君的那一刹,东方晏脸上的神色不禁微微一变,一下子有些难以自抑。 纵然积压了七年多的怨恨与不满,纵然一路上想过各种各样诘难的言辞,可是在见到父皇的这一刻,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便是连抱怨,都似乎显得多余而没有必要。 不过是七年的时间,却将这个至尊王座上的男人折磨成这般瘦骨嶙峋的模样,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七年前,他离开东祁的时候,父皇尚是康健强庄,精神矍铄,正直意气风发的壮年,七年的时间弹指飞逝,晃眼而过,再见到他……东方晏甚至快要认不出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父皇。 沉默良久,东方晏方才不敢相信地开了口,从嘴里抖抖着问出了一句。 “父皇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东方绝亦是一脸沉痛,身为大孝子,自然不可能表现得幸灾乐祸。 “七皇弟你有所不知,其实你离开东祁去到大阙不久之后,父皇就害了病,龙体每况愈下,怎么也不见好……这么多年来,掏空了太医院,遍寻天下名医,也没有人能治好父皇的病,只可惜……七皇弟你没能早几日回来,若是能早些,父皇一天之中尚能醒来一两次,这几日病情恶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醒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醒过来。” 一番话,他说得悲恸,感人肺腑,却是只感动了他自己一个人。 慕容长欢站在边上,不以为然,质疑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逡巡。 在来东祁之前,她就已经提早了解过东祁帝君的病情,虽然确实是不治之症,不可能完全根除,但也不至于在几年内就恶化得如此之快,换成是平民百姓或许捱不过,可身为一国之君,无论用什么药材都是上乘的,只要调理得当,哪怕活不到长命百岁,再活个二三十年却是不成问题。 但眼下,东祁帝君落得如此境地,要说没有人在私底下动手脚,她根本就不信! 而至于是谁想要加害于东祁帝君,答案也并没有很难找。 东祁帝君一死,谁受益最大,一目了然。 如果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东方域,她或许还会将嫌疑转移到他的身上,但身为一介太子,却连虎符都能转手他人,要说这样的太子会弑君杀父,还真是没人会相信。 慕容长欢所想的这些,显然也是东方晏心中的想法,奈何没有证据,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硬生生地强忍着,耐着性子与东方绝虚与委蛇。 “这些日子能有三皇兄在旁侍奉父皇,父皇想必十分宽慰……臣弟不肖,不敢与三皇兄相提并论,但父皇毕竟对臣弟有生养之恩,所以臣弟恳请三皇兄,能让臣弟单独在父皇身边侍奉一段时候。” “七皇弟能有这样的孝心,为兄自是欣见,又怎么会拂了臣弟的一番良苦用心?恰好为兄还有些要事要处理,便先告辞了。” 说着,两人又假惺惺地客套了几句,把戏演足了之后,东方绝方才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等到他走远,东方晏立刻朝慕容长欢递了个眼色。 慕容长欢会意,迎上前掀开褥子,仔细检查了一番东祁帝君的病体。 “父皇的情况怎么样了?还……有救吗?” 慕容长欢摇摇头,面露难色,神情间夹杂着几分遗憾。 “病入膏肓,神仙难救,差不多就在这几天了……” 听到这话,东方晏面色大恸,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似乎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一直以来,他都保持着同东祁的信息往来,对东祁的政局不说了如指掌,但也不会相差太多,可是,父皇染病的消息却是从来不曾传入他的耳中,像是被刻意封锁了一般,如果不是今日亲眼所见,他甚至根本就不会相信父皇竟然会病重到如此地步! 紧缩瞳孔,东方晏抿着薄唇,缓了好一阵,方才镇定了许多,继续追问道。 “那……父皇还能再醒来吗?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父皇醒过来?” “我不能保证,但可以试试……我只能尽量给帝君续命,让他多活几日,至于帝君到底能不能醒来,还是要看他自己想要清醒的意识是否足够强烈。” “好!你试试!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父皇醒来!” 因为,他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父皇,他还有很多话想跟父皇说,他想要亲口向父皇求证……当初他将他送到大阙为质,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缘由? 是厌弃? 还是怜爱? 是像他一直以为所认为的那样,还是像慕容长欢所说的那样……父皇真的是因为有难言之隐,才会刻意待他冷漠如斯吗? 871.第871章 用情至深 殿外,风簌簌,叶沉沉。 见到东方绝从里面走出来,安贵妃不由迎上前两步,问道。 “情况怎么样了?” 东方绝冷笑一声,不以为意。 “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也不过就是个绣花枕头。” 闻言,安贵妃微扬眉梢,有些好奇。 “哦?这话怎么讲?” “你猜七皇弟刚刚跟孩儿说了什么?他说他要单独陪着父皇……呵,你说他傻不傻,父皇行将就木,随时都可能驾鹤西去,他却说要单独留在父皇身边,这万一……在他陪着的时候,父皇就这么驾崩了,母妃你觉得,这么好的机会,咱们不往他头上按个罪名,岂不是太可惜了?” “你呀,一肚子坏水儿,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最坏就是你了!” 安贵妃嘴上说着,眼底却是染上了渐浓的笑意。 东方绝也跟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还能是跟谁学的?这天底下除了母妃,儿臣可找不出更聪明有智慧的人了……” “少给我贫!你父皇要是能安安分分地驾崩,自然是最好的,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要是醒了过来,难保不会节外生枝……这一点,你可要想想办法,早点解决才是!” “母妃的意识,是担心那个叫容九的家伙?” “人家好歹是天下第一神医,就算不可能把你父皇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但既然担得上这样的头衔,必然有些本事……越是这种时候,你就越好细心谨慎,切不可大意,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本宫可不想功亏一篑,在阴沟里翻了船,知道了吗?” “是,儿臣谨遵母妃教诲!” 一连两日,宫内风平浪静,全然不如先前预料的那样,东方绝甚是大气,丝毫没有前来刁难的意思,好得都快让慕容长欢几人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人,误会了他。 不过,他们虽然没有火眼金睛,却也知道笑里藏刀这个词儿,更何况……就算之前那些事当真不是东方绝做的,他的头上还有一个安贵妃。 早在多年前,东方晏就已经探得当初的宫乱,是安贵妃一手策划,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所以即便她没有亲自动手,杀害母妃的罪魁祸首也非她莫属!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的母妃就不会死,他也不会因为失宠而被送去大阙为质! 时至今日,他所遭受的一切,全是败那个恶毒的女人所赐! 这笔账,他自然要千倍百倍地从她身上讨回来! 第三天,在慕容长欢尽心竭力的救助之下,东祁帝君的病情终于稍微有了一些起色,虽然意识还在沉睡,但偶尔会动一下手指,比之前一动不动宛如僵尸一般却是要好上许多。 深更半夜,慕容长欢耐不住困意,便就先行休息了。 东方晏心系帝君的身体状况,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头,打算继续守夜,直至守到帝君醒来为止。 对于他这样的行为,慕容长欢其实是不赞同的,奈何敌不过人家一根筋通到底,执拗得要死,劝了几句见劝说不懂,也就懒得再多说什么了。 或许是东方晏的坚持感动了上天,在第三个晚上,东祁帝君当真清醒了过来。 缓缓拉开眼皮,在看到守在床榻边的东方晏时,不禁有一瞬间的恍惚,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抚上了他的面颊,嘴里喃喃地唤着颜妃的闺名。 “嫣嫣……是你吗?孤王来找你了……你是不是,还在怪孤王?” 一连守了几天没睡,东方晏耐不住困意,已然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直到帝君开口唤了这么一句,才蓦地清醒过来。 喜出望外之际,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声调。 “父皇!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听得那一声“父皇”,东祁帝君才从恍惚间回过神来。 “晏儿?你是……晏儿?” “是儿臣,父皇……儿臣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孤的好晏儿,孤王终于把你盼回来了……这么些年,你在大阙过得如何?大阙帝君没有没有亏待于你?你……恨孤王吗?” 连着几句问,口吻之中都是满满的关切,如果说一开始还有怨恨的话,那么在这一刻,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东方晏摇摇头,握紧了帝君的手。 “儿臣不恨父皇……儿臣只是……不明白。” “不怪你不明白,是父皇没有同你讲,以前是担心你年纪小,知道太多反而无益,现在你已经回来了……父皇若是再不说,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因着身子虚弱,东祁帝君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语速很慢,声音很轻,东方晏耐着性子,却是没有半点烦躁。 他等这一天,太久了。 “是父皇无能,没有照顾好你们母子,当年……孤王虽是黄袍加身,执掌帝印,却是身不由己,处处受到钳制,哪怕孤王最爱之人是你的母妃,却也无力保全她,倘若早知道孤王对她的宠爱会害了她,孤王宁愿当时冷落她……” “后来,在你母妃死后不久,孤王便觉身体有恙,再加上外戚势力的掣肘,已是自顾不暇,所以再三权衡之下,不得不将你送去大阙为质,以保全你的性命。” “便是到了今日,孤王仍不能完全做主,本想着待大局定下之后再将你接回,如今看来孤王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所以……孤王把这个交给你,你一定要好自小心,将孤王未尽的大业完成,不仅是为了孤王,同时也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你不幸惨死的母妃,咳咳,咳咳咳……” 一边说着,东祁帝君扬手按下床头的机关,跟着便在角落里打开了一个口子,里面放着一个盒子,东方晏在帝君的示意下将其取出。 打开一看,赫然竟是一国之玉玺! “父皇,这……” “晏儿,你要记住……孤王此生此世,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你的母妃。” 留下一句话,东祁帝君便像是完成了宿愿般,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无任何牵挂。 “父皇?父皇!” “他死了。” 慕容长欢缓步走出,低头轻叹了一句。 “你的父皇,真的是一个长情的人……对你母妃,可谓是用情至深……” * 872.第872章 影响胎教! 东方晏伏在床头,收拢五指,死死地攥着被子,捏出了深深的褶皱。 声音之中悲恸难抑,更透着一股深深的怨恨,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剜心吃肉,敲骨吸髓! “东、方、绝!……安、贵、妃!” 时隔七年之久,怨恨难平,遥思相望,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地回到了故土,见到了爱极深恨极深的父皇,却只有匆匆一面,便是天人永隔。 慕容长欢很能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但眼下却不是失声痛哭的时候,东方绝和安贵妃能如此放心大胆地将东方晏单独留下照料帝君,必然是留了什么后招,叫人不得不防! 静待一阵,等到东方晏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慕容长欢即便开口道。 “帝君遗愿,便是将皇权自奸臣贼子手中夺回,他一生受制于人,至死依然,你的父皇并没有对不起你和你的母妃,真正该死的是那些侩子手……眼下,正是一个报仇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就看你能耐如何了!” 这些道理,其实不用慕容长欢说,东方晏也明白。 眼下听她说了一遍,则更加深了复仇的渴望! 手心,是沉甸甸的玉玺。 父皇一直拖着沉疴累身的躯体,咬着牙关熬到现在,便是为了将大权交托于他的手中,竭尽所能帮他登临大位,他又怎么能辜负父皇的用心良苦? “接下来……以你之见,应当怎么做?” 慕容长欢微蹙眉心,看了眼龙榻上已然长眠的帝君尸身,缓缓从嘴里吐出四个字。 “按兵不动。” 东方晏眸光轻烁,复述道。 “按兵不动?” “九儿说得对,”司马霁月跟着走了过来,附和道,“你才刚回朝,与朝中大臣并不熟识,纵然有帝君交托在先,但要与东方绝的势力抗衡,仍是十分冒险……如果可以,最好能捱到太子赶回皇城,到时候,以太子的势力,再加上帝君留给你的势力,二者合一,再要对付东方绝就能轻松许多,胜算也会更大一些。” “话虽如此,可是父皇已然与世长辞——” “如今是由你在伺候陛下,秘而不发,谁也不知道陛下已经驾崩了!” “便是要隐瞒,又能隐瞒多久?东方绝和安贵妃不可能一直没有动作,一旦他们前来探看父皇的病情,难道不会发现端倪。” “那就想方设法地拖住他们,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拖延的时间越长,对我们而言就越有利……趁着这个时间,你好好去跟各位大臣联络下感情,尤其是兵权在握的武将!” “好!我现在就去!” 说着,东方晏站起身来,迈步便要离开。 “哎,等一下——”慕容长欢立刻叫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挑眉道,“难道你打算就这样出去?外头都是东方绝的眼线,你就不怕招人怀疑吗?” 东方晏闻言步子微顿,皱了皱眉头。 “那要如何出去?” “来来来,”慕容长欢招了招手,眼底又是不怀好意的神态,“我帮你拾掇拾掇……” 对上她的目光,东方晏便知道她要干什么。 然而这种事情,情势紧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东方晏微抿薄唇,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由着慕容长欢一番大刀阔斧地摆弄,将他梳理成了一个高挑秀气的宫女。 “好了,你把这盘东西端出去,把脑袋垂得低一点……这三更半夜的,除非对方打着灯笼照你的脸,不然的话应该不可能会被人察觉,当然,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还是让小霁月陪你一起出去吧。” 说着,慕容长欢便就抬手拍了拍同样扮作太监的某只王爷的肩头,认真而严肃地嘱咐道。 “小霁月,你干这行比较有经验,到时候记得提点一下他,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我的小心脏最近脆弱得很,可经不起太大的惊吓……” 要带东方晏出去当然没有问题,司马霁月表示更担心的是——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怕什么?我能应付得来,再说了,就算真的被东方绝抓住了把柄,大不了就把我的身份告诉他,让他知道我是有利用价值的……他为了要挟你,自然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说不定还会好吃好喝地供着我呢!”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司马霁月不由扯了扯嘴角,却是放心了许多。 “你这是什么歪理?说得好像很想被逮住似的。” “呸呸呸,我才不想跟那种笑面狐狸打交道呢!那种人看多了,影响我胎教好吗?我那不过是假设罢了,你看最坏也不过如此,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罢了,说不过你……你自己要小心。” 司马霁月无奈地叹了口气,继而叮嘱了一句,即便陪着东方晏一同推开门走了出去。 坦白来说,要守着一具尸体过一晚上,还真不是什么好差事。 奈何情势所迫,她也只能多担待着点儿了,大不了回头等事儿成了,让东方晏多给些报酬,起码要翻倍地还她这个人情……最好嘛,能带她逛一逛国库什么的,听说这几个国家里头,就数东祁最为富庶,这些年又没兴兵打仗,又没内乱造反,甚至天灾人祸也少有,国库肯定肥得流油!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不禁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仿佛半个国库已经到手了似的,一时之间就连这个阴森森的宫殿都觉得没那么恐怖了。 都说怀孕的女人不能熬夜,慕容长欢倒是没有亏待自己,布了几个机关在四周,但凡有人进来就能闹醒她的那种,然后就安安稳稳地进入了梦乡。 所幸一夜无忧,同之前两个晚上一样,并没有兴起什么波澜。 但越是这样,慕容长欢反而越是心里难安,那种感觉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死寂……就是因为东方绝和安贵妃什么都不干,安分得太过了,她才会觉得事情的发展难以预料,然而眼下什么预兆都没有,她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 873.第873章 怀孕怀傻了! 而事实证明,安稳果然只是暂时的,危机才是时时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冷不丁地冒了出来,打得你措手不及! 东方晏和司马霁月前一脚才回到大殿,后一脚,事情就冒出来了! 感觉到地上有些晃,一开始,慕容长欢还以为自己怀孕了,就连脑子都有些发昏了,直到东方晏同样蹙起眉心,抬头看了眼四周,狐疑道。 “发生什么了?地震?” “不是地震。” 司马霁月凭着两条令人歆羡的大长腿,表示站得比东方晏更高,自然也就看得比他更远。 “——是军队。” 闻言,慕容长欢和东方晏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皆是面露意外之色。 “这里是皇宫,谁那么大胆子,敢带这么多士兵进来?” “是安贵妃。” “什么?她疯了吗?!身为后宫的女人,公然干涉朝政,甚至还领军进宫……如此行径大逆不道,便是诛九族也不为过!” “这事蹊跷了,安贵妃应该不是冲动的人,看她这几天这么能沉得住气就知道了,她会这样做,肯定有足够的理由和借口……” 蹙了蹙眉头,慕容长欢沉吟两句,抬眸看向天边。 不远处的金殿上飞檐斗拱,明晃晃的琉璃瓦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着熠熠的光彩,过于强烈的光线落在眼底,看着有些刺目。 东方晏跟着眯起眼睛,听到隔了几重围墙的宫室外传来隐约的步伐声,整齐划一而训练有素,一下一下,直捣人心。 司马霁月面无表情,炙热的阳光打在那张清冷的面容上,似乎被凝结了起来一样,变得如同霜雪一般寒凉。 三人观望了一阵,眼看着大军如潮水般缓缓逼近,慕容长欢不由转头问向东方晏。 “你打算怎么应对?” 东方晏面色沉沉,在行兵打仗方面他承认自己不如司马霁月,只能开口向他请教。 “你能判断出来吗?他们……大概来了多少人?” 司马霁月目光幽幽,先是倾耳聆听了一阵,随后回答道。 “从南边进来的人马至少有三千以上,再加上从西北角赶来的一队人,约莫三百多人……还有西南角也有一行人,不下一千五……” 听到他一溜儿报了出来,慕容长欢不禁露出崇拜的目光,忍不住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耳朵。 “你这是什么耳朵?这也能听得出来?!会不会太神了?还是说你只是随口胡诌的?” 司马霁月拿下她的狗爪,原本紧绷的神经被她三言两语打了个茬,倒是放松了许多,他原本担心的就不是别的,只要慕容长欢安然无恙,其他的事他其实并没有太在乎。 见她好奇,便就解释了两句。 “听得多了,自然就了如指掌,人数不同所发出来的声响差别很大,所以不难分辨。” 慕容长欢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带了那么多人,这下麻烦大了……” “先看看他们是要做什么吧!” “等他们杀过来了,那还来得及?不行……大晏啊,我看你还是赶紧做准备吧!他们显然是豁出手脚干了,该不会……已经知道帝君驾崩的事情了吧?!这阵仗,根本就是在逼宫嘛!” 东方晏凤眼微沉。 “昨天晚上不是你在守着?” 慕容长欢微抿薄唇,有些心虚。 “我忍不住,偷偷地睡了一会儿……可是我在房间里布了线,要是有人进来,我不可能不知道!” 霎时间,东方晏的眼睛眯得更细了。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也许他们不是从门外进来的。” 一听这话,慕容长欢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靠!你的意思是……殿内有机关?!” 如果真的是这样,事情就糟糕了!她真是怀孕怀傻了,居然忘了这么关键的一点!看来以后怀孕的时候,还是什么都别干,乖乖地呆在府上吃喝玩乐就够了! 太坏事儿了! 这下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想给自己翻个白眼,狠狠地鄙视一番! 瞅着她一脸后悔莫及的表情,东方晏倒是没有怪她的意思。 “是我没有提醒你,原本也不该让你一个人守着……不管怎么样,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就不要多想了。” 慕容长欢哪能不多想,她还指望这个邀功呢,结果却把事情办砸了,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她跟国库很可能就要失之交臂了!她能不心痛吗?能不后悔吗?! 面对安贵妃的强势逼宫,东方晏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当下放出了讯号,作出紧急的应对。 不过多时,安贵妃便就率着雕翎戎装的大军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身边却是不见东方绝的身影。 看到慕容长欢拿着火铳守在殿外,安贵妃不禁皱紧眉头,跨前两步横眉冷对,凤眸之中的杀气几乎随时都能飞溅出来! “容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抬起头,慕容长欢颇为茫然地扫了一眼她身后站着的那群密密麻麻的士兵,随即挑了挑眉梢,反问道。 “此处乃深宫禁地,擅自带刀入内者,按律杀无赦!贵妃娘娘乃是后宫之主,该不会连这点儿规矩都不知道吧?下官倒是想问问贵妃娘娘,您这又是什么意思?” “跟她说那么多废话作甚?她是七皇子带回来的人,留着只会坏事,不如一剑刺死算了!” 说这话的是一个虬髯胡子的将军,虎背熊腰,目光灼灼,嗓门大得惊人,一字一句从他嘴巴里吐出来,像是擂鼓一样,震得慕容长欢耳膜都疼了。 捏了捏太阳穴,慕容长欢有些不悦地瞟了他一眼,冷哼道。 “喊那么大声作什么?我又没有耳背……都说东祁是礼仪之邦,难不成对一个前来医治帝君的邻国使节大吼大叫,就是你的礼仪吗?你对着一个像我这么正直善良,英俊帅气的小伙子耀武扬威,你的贱内知道吗?你的犬子知道吗?你的爹你的娘知道吗?” 说这么多,慕容长欢不过是想拖延时间。 那将军本来是个一点就爆的性子,眼下被慕容长欢一连呛了几句话,一下子回不上话,顿了好一会儿,才像是陡然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拔剑就要往她身上砍! * 874.第874章 谁比谁霸气! “闭嘴!去死吧——” “住手!” “砰!” 远处骤然传来一声疾呼,便见一队劲装武士从侧门绕了进来,大步流星地拔剑赶到了慕容长欢身侧,迅速站成三列,目光灼灼地跟安贵妃的人马对峙! 而领头厉喝之人,正是太子麾下的心腹之臣柳逸白。 当初东方域和青雀庄主同他们分道扬镳的时候,除了将虎符交给了东方晏,还将柳逸白一同遣派到了他的身边,为的就是避免一些无谓的麻烦,好尽快地让东方晏能够与太子一方的势力达成共识与合作。 眼下看来,太子的这个决定无疑是明智的。 看来他早就看出了东方绝和安贵妃的野心,也预料到他们早已在私底下做好了准备,等着东祁帝君一死,就立刻发动政变谋夺大位!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明明知道身后有人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东方域竟然还能四处奔走地去为心上人求药,如此情义……当真是感天动地,令人自叹弗如。 眼前,双方人马虎视眈眈,气氛陡然间变得剑拔弩张。 柳逸白赶得虽急,却还是来晚了一步。 因为等他赶到正门口的时候,方才那个蛮横粗暴,挥剑砍来的将军已然一头栽倒了地上,眉心处赫然被打出了一个血洞,此时此刻尚在涓涓往外涌着腥血,一双眼睛更是死死地睁着,狰狞的表情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令人不敢多看。 “呼……” 对着冒着烟气的枪口轻轻地吹了两下,慕容长欢提起凉薄的眼皮,缓缓勾起嘴角,抬眸看向面露惊诧的安贵妃。 “怎么样?贵妃娘娘还是坚持要带兵闯进去吗?” “你!” 拧着眉头,对上慕容长欢挑衅的视线,安贵妃的表情顿然阴鸷了三分,气势汹汹的架势亦是随之滞了一滞。 然而,西宫娘娘毕竟是西宫娘娘,即使面有惊异,那也只是一闪而过的事情,下一秒,安贵妃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不是吓大的! 若是连这点儿魄力与霸气都没有,她又怎么可能在后宫之主的位置上一直坐到现在?! 扬起袖子猛然一甩,安贵妃凛然下令,掷地有声,端的是霸气侧漏! “来人,给本宫拿下这个奸贼!” 只可惜,安贵妃霸气,慕容长欢更霸气! 不等虎视眈眈的两路人马开始血拼,慕容长欢即便扬起眉梢,勾起一抹邪笑,随后抬起手来对着半空——“啪”的一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七殿下,该上菜了!” 见她不动声色,没头没脑地喊了这么一句,即便面临大军威压,清俊的面容上却是毫无惧意,众人免不得顿了一顿,不知道她的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甚至就连柳逸白都是一脸狐疑地转头看着她……上菜?上什么菜?!这里是皇宫又不是酒楼,她的脑子进水了?!关键时刻,能不能不要掉链子啊?! 正当柳逸白莫莫名其妙地暗自腹诽着,那厢……安贵妃见自己几次三番被一个外来的使臣耍弄,不禁怒火中烧,当下又拔高声调冷喝了一声! “你们都聋了吗?!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上去把她抓起来!就地正法!” “唰唰唰——” 话音落下,顿起一阵齐刷刷的拔刀声,双方目眦欲裂,严正以待! 阳光照耀之下,反射出刀锋上凛凛的寒光,气氛霎时就凝重激烈了起来,宛如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凶兽,作势就要冲上前扑到对方,来一场你死我亡的惨烈厮杀! “轰!” 刹那间,两军的兵器还来不及交击在一起,就听到百米开外响起一声巨响,震声冲天,一瞬之间仿佛撼得整个皇城都颤动了起来! 众人顿时一惊,循声望去,一时间尚不能回神,便又听到“轰轰轰”数十声巨响! 这一回,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百米之外的后宫之中,一座高达七丈有余的宫殿在眨眼之间被连根拔起,缓缓翻向了一侧,随后又在接连不断的巨响之中,像西瓜一样被破开成四分五裂,直至完全爆破为更细小的碎片,于轰然之中沦为了一地的废墟!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在场之人恐怕谁都不会相信,诺大的一座宫殿,竟然会在短短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内,被炸得粉身碎骨,连半截柱子也不剩! 这样的破坏力,何止可怕,简直恐怖! 眼睁睁地看着一整座宫殿在瞬间被摧毁在那惊人的轰响声中,待爆破的余音彻底平歇之后,整个世界顿时就安静了。 安贵妃彻底傻眼了! 大臣将军们彻底傻眼了! 一向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柳逸白,此时此刻也惊呆了! 甚至就连远在宫外打算随之接应安贵妃的东方绝,在听闻皇宫之中传出的诺大声响后,都止不住变了脸色,震惊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他站在皇城内最高的一座楼宇上,举目远眺,可以尽揽皇城全貌。 此时此刻,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死死地盯着那座被炸得崩塌殆尽的宫殿,搭在栏杆上的双手不由紧握了三分,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个方向,那个位置…… 如果他没有猜错,刚刚被炸毁的那座宫殿,并非是别的什么殿宇,而正是安贵妃所居住的昭荣殿! 那一刹,东方绝不敢想象,如果爆炸不是在这一刻发生,而是提早几个时辰……那么,恐怕不止是安贵妃,甚至就连他,都有可能会在猝不及防的情境下葬身在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破之中! 他一直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皇位于他而言唾手可得,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是在目睹了刚刚那一幕之后,东方绝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后怕,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便连脚底踩着的地板都似乎不是那么的结实。 他到底还是小看了东方晏,没想到在回朝的短短几日之内,他竟然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 875.第875章 一只记仇的王爷 殊不知,这个主意是司马霁月想出来的,至于方法,则是由慕容长欢提供的,当然……最后能达到如此震撼的效果,自然少不了东方域的帮忙,以及东祁帝君的运筹帷幄。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东祁帝君躺在病榻上尚未醒来,东方晏担心他会一直沉睡不醒,直至与世长辞,便想着提前做好准备。 “如果父皇死后,东方绝当真伺机兵变,而大皇兄又来不及赶回……我们要如何才能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之人不为东方绝所利用?” “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要震慑住那些唯东方绝马首是瞻的家伙,最好的方法不是挨个胁迫他们,而是直接对他们寄予厚望之人下手,也就是说……拿东方绝或者是安贵妃开刀!” “他们二人一向小心谨慎,如今又是在皇宫之中,想要对他们动手,本殿以为并不可行,万一出了差池叫他们抓住了把柄,只怕情况对我们会更加不利。” “那就不要对他们本人动手。” “九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倒是有个主意,只不过不一定行得通。” “你有想法就说呗!办法是人想的,不管行不行,试一下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九儿,你还记得你曾经威胁过本王,说要炸了整个九王府吗?” “靠!那都是已经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啊,你居然还记着?你到底是有多记仇啊?!该不会是天蝎座的吧?而且……好端端,你干嘛突然间提到那个?怪吓人的……” “本王只是觉得,你既然敢那么说,必然不是空口白话,一定有办法可以做到……是吗?” “喔,当然了!本小爷一向都是说到做到的!怎么,听你这意思……难不成是想炸什么地方?” “你们觉得,如果把安贵妃住的寝殿炸了,会是个什么样的效果?” “哈!去炸安贵妃的地儿?这个主意不错,小霁月……真有你的啊,这么损的招儿都能想出来!想象一下,要是真能把她的寝宫整个人连根拔起,指不定会吓傻一挂人,到时候那个女人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嘿嘿……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见他们夫妻两个狼狈为奸,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畅快,东方晏心下不爽,便就插了一句。 “说着容易,那么大一座宫殿,哪里是说炸就能炸的?更何况,安贵妃为人谨慎,断然不会让人靠近她的寝宫,又要如何炸起?” “这个嘛……” 慕容长欢双手托着腮帮子,沉吟道。 “如果时间充裕,这个方法完全是可行的,说不定还能连人带屋一起炸飞,那就爽了!不过……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根本不多,要办起来,倒还真有些难度。” 听她这样一说,东方晏倒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好奇,便又追问了一句。 “到底是什么方法?你可以先说一说……至于可不可行,说了再讨论!” “喏。” 拿起桌上的茶壶,轻轻地摆在面前,又拿了几个杯子摆在四周,慕容长欢一边摆弄一边解释。 “像这样,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我们可以从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分几个方向朝着安贵妃的住处挖地道,然后围绕寝殿一圈,在地底下埋炸药,其实也不用埋太多炸药,只要找准几个关键的基点,在同一时间内一起点爆,就足以造就惊人的破坏力!到时候……别说是木质结构的寝宫了,哪怕是固若金汤的铜墙铁壁,也不见得就能完全无损,安然无恙!” 闻言,司马霁月若有所悟。 “所以,眼下最紧要的就是两件事,第一,拿到足够量的火药,第二,把地道挖到安贵妃的寝宫底下……是吗?” “火药本殿应该可以想办法弄到,大皇兄手上不可能一点也没有,只是这地道,没有十天半月的功夫……只怕是完成不了的。” 慕容长欢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便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要是有现成的通道就好了,省事又方便……不需要太多,只要有那么一条,到时候再让人夜以继日地赶工,三天之内应当可以满足我们的要求。” “现成的?”东方晏眸光微烁,似乎想到了什么,“本殿记得小时候,后宫里是有地道,但是有没有通到安贵妃寝宫的就不得而知了。” “还还等什么?快派人去查啊!说不定就找到了呢!” 后来。 果真被他们找到了一条秘密通道。 再然后,就有了今日这般震天撼地的一出,惊得山河变色,日月无光,便是身在百米之外,见了那样的一幕,都叫人震颤得说不出话来。 霎时间,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懵逼了。 唯一一个还能正常开口说话的,也就只有慕容长欢这个“罪魁祸首”了—— “怎么样?这道大菜,贵妃娘娘可还算满意?!” 见到慕容长欢笑眯眯地扬起眉梢,全然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一脸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的轻佻神态,一派狂妄自负霸气横飞的挑衅架势……众人只觉得毛骨悚然,一时之间再也不敢轻视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 等了片刻,不见安贵妃回话,慕容长欢便又追问了一句。 “嗯?现在……贵妃娘娘还想进去吗?其实,坦白来说……微臣从一开始就没想拦着您,贵妃娘娘就请自便吧!” 说着,慕容长欢还特地往后退开了两步,算是给她让了路。 嘴角的笑意却是随之更深了几许。 口吻幽幽,声音是温和的声音,说的却是威胁十足的话语。 “……只要娘娘能保证那个时候,自己的脑袋还长着自己的脖子上,自己的手和脚,也都还是完整的!” 抽了抽眼角,差不多花了半盏茶的功夫,安贵妃才从刚才的那场爆炸中回过魂来。 胸口的心跳却依然飞快,像是随时都会跳出来一样……无论怎么克制,都无法完全平息! * 876.第876章 他是来为我撑场子的! 沉寂片刻,等到安贵妃再度抬眸看向慕容长欢的时候,眼底原先盛着的轻蔑和凌厉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惊惧,以及无可置信的惶恐。 然而,安贵妃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连宫变都敢一手擘画,自然没有那么轻易就被唬住。 哪怕心下湖海难平,面上却是不愿示弱半分。 口吻反而愈发强硬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身为大阙使臣,竟敢在东祁的后宫埋设炸药,胡作非为!此等大逆不道的行径,纵使诛你九族也不为过!”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 慕容长欢呵呵一笑,转手收回了指尖的火铳,继而侧身斜靠在墙壁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 “重要的是,所有的这一切并非是我的主意,跟我也没有多大关系……埋设炸药的不是我,引爆炸药的也不是我,我不过是受人之命,传个话而已。” 闻言,安贵妃眸光轻烁,质疑道。 “受人之命?受谁之命?!” “还能有谁?在整个皇城里头,除了那个人……难道还有第二个人敢在后宫埋炸药吗?” 霎时间,安贵妃美艳的面容上狐疑更甚。 “你是说……陛下?!” “是啊!这些都是陛下一个人的主意,我只是负责打个响指传个话罢了,贵妃娘娘要是不相信……不如亲自进去向陛下问个明白,如何?” “什么?!你说这是陛下的主意?!” 狠狠地拧紧眉梢,安贵妃不由拔高声调,显然不相信。 昨天晚上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说陛下已经驾崩了,而且这个消息绝对不会有错,所以她才敢兴师动众地带兵前来逼宫! 否则,陛下若是还活着,她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行径,授人以把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是看着慕容长欢这般神态,又不像是在作假。 而且,如果没有陛下的授意和帮扶,量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把她的整个寝宫夷为平地……毕竟,东方晏回到皇城的时间不过才短短三日,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下如此机关! 很明显,这场大爆炸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而幕后主使……除了陛下还能有谁可以办到? 一时之间,安贵妃不得不开始怀疑,昨天晚上派去查探的那人是否中了对方的奸计,错将假冒的帝君当了真? 正对峙着,从一侧的小道里又齐刷刷地跑了一队人马过来,头盔上插着艳红的羽毛,却不是一般的皇城禁卫军,赫然是东祁帝君亲自掌管的赤龙营! 霎时间,只见赤龙营的将士如潮水一般迅速涌了进来。 却像是没有看到那对峙中的两路人马似的,径自分成两队跑到了院子里,尔后一左一右分排站开,像是为什么人开道。 见状,慕容长欢和安贵妃互望了一眼,便是用脚趾头也该猜到,是谁来了。 安贵妃的眸色随之又幽暗了三分。 一开始,她原本是打算速战速决,在最快的时间内,以清君侧的名义,将帝君驾崩之事嫁祸到东方晏的身上,从而将其就地诛杀一举铲除,谁知道半路竟让叫慕容长欢给挡了道,拦了下来。 而眼下,直接听令于陛下调遣的赤龙营竟然也赶了过来,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因为在安贵妃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 除非有陛下的圣旨或是手谕,又或者是陛下亲自出面,才有可能调动赤龙营的兵力,但以陛下的身体状况,就算没有死,也不可能亲自出面,甚至也无法握笔写字……至于圣旨,玉玺早在半年之前便已砸毁,如今暂代的玺印在她的掌握之中,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也不可能有圣旨颁出。 正沉思着,却见慕容长欢扬了扬嘴角,勾起嘴角一抹得意的笑,扬声提醒道。 “四皇子来了,贵妃娘娘是不是应该好好地想一想……该拿出什么样的理由,来解释这三千多强行闯入宫门的精兵?” “哼!” 一甩袖子,安贵妃面色沉沉,一脸阴郁。 但唯独没有惊慌,只冷笑着抬眸扫了一眼柳逸白,凤眸之中满是轻蔑。 “本宫所带来的这些护卫军,原本就是宫内禁军,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倒是太子的手下带来的那一千多人,又该作何说法?” 深知安贵妃心机深沉,老谋深算,断然不会鲁莽行事,无论如何都会给自己留出一条后路,故而在听到她那么说之后,慕容长欢倒也没有太大的惊讶。 只是有些惊异于外戚的权势,竟然只手遮天到了这样的境地,连宫内的禁卫军都可以任意调动?那不是分分钟造反的节奏吗?! 东祁帝君竟然可以放任外戚到这样的地步,看来他这个皇帝却是当得很窝囊,怪不得连自己最看重的女人和皇儿都保护不了,还得专门送到大阙交给别的国君寻求庇护。 真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不过,话又说回来。 在这样的处境下,东祁帝君还能忍气吞声地暗自集权,试图为东方晏铺就一条康庄大道,甚至不惜将东方域立为太子,推上水深火热的处境……可见他真正爱的女人,确实只有颜妃一个。 诚然,东祁帝君并非是一个英明强干的君主,对于其他的皇子妃嫔而言,也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皇,一个体贴的夫君……但唯独对待颜妃和东方晏,他已是竭尽所能,穷其一生,无愧于心了! 身在皇家,坐拥三千后宫,还能保持这样一份深情重义,东祁帝君确实不容易。 只是,感叹归感叹,逝者已矣,现在也不是追悼往事旧情的时候,眼前还站着一个虎视眈眈野心勃勃的安贵妃,慕容长欢哪敢掉以轻心? 便就抬眸多看了她一眼,见安贵妃凤眸凛然,一副跟太子势不两立的样子,慕容长欢顿而又扬了扬眉梢,却是不肯让她欺负了柳逸白,即便主动揽了一句。 “安贵妃此言差矣,太子殿下的这一千多精兵,乃是专程赶来为我撑场子的!” * 877.第877章 他敢不来吗? 安贵妃剔起眉梢,蹙着眉头重复了一遍。 “撑场子?什么意思?” 见她一脸狐疑,慕容长欢也不急着解释,只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掏出两件东西来,缓缓地在众人面前摊开来,又送到安贵妃眼前晃了两晃,笑着道。 “贵妃娘娘若不信,可以看看这个……这可是陛下的令牌和手谕。” 下一秒,见到安贵妃的脸色彻底黑成了锅底,慕容长欢却是笑得愈发痛快了! 开玩笑,难道她以为只有她会给自己留后路吗?丫也不用脚趾头想想,要不是手中握有足够的筹码,她如何能大摇大摆地在皇宫里埋炸药?炸的还是贵妃的寝宫? 两人说话之间,四皇子东方靖便已大步走了过来。 其实对于这种宫廷内斗,东方靖一向不喜插手,对他而言,不管是谁坐上那个位置,只要皇座还姓东方就可以了,至于当皇帝的是东方域,还是东方绝,抑或是东方晏……他并不在乎。 只是,东方靖一万个没有想到,这个大阙来的使臣竟敢胆大包天,唆使东方晏在皇宫里埋炸药?! 所以,分分钟想要造反的那个人……难道不是她吗? 然而,头一回听说有人把整座宫殿炸了的事儿,东方靖倒也有些好奇,来的时候便就顺道去后宫看了一下,结果……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先前跑来禀报的宫人约莫也是吓傻了,没把事态的惨烈说得淋漓尽致,东方靖只道是安贵妃所居住的寝殿被夷为了平地,却是万万不曾想到……连着寝殿方圆百米之内的宫室,竟然也在眨眼之间一并化成了废墟! 这下,东方靖突然就有些忌惮起慕容长欢的胆大包天来了。 如此丧心病狂的手段,简直令人望尘莫及,跟这样的家伙作对显然不是很好的选择。 所以,到时候如果一定要他站队,他或许是该认真仔细地思考一下,免得不小心站错了队,得罪了人,以致酿成不可挽回的惨痛后果! 见到东方靖走上前来,慕容长欢率先扬手打了个招呼。 “四皇子殿下,你可总算肯出来了。” 东方靖不吃她那嬉皮笑脸的一套,冷着脸色轻哼了一声。 “本殿敢不来吗?要是再不出面,你们是不是打算把整个皇宫都炸了?!” “这怎么可能呢?你给我们的火药就只有那么一点儿,就像我想炸了整个皇宫,那也不够量啊!” 一句话,无中生有,硬是把东方靖给扯了过来,明明炸宫殿的事儿跟东方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眼下听她说了这样一句,就算东方靖矢口否认,安贵妃也免不得将这笔账往他头上算一份。 果然,话音落下的刹那,东方靖就明显地感觉到身上多了两道凌厉的视线。 他也懒得解释了,左右说了也白说。 便只剔没扫向慕容长欢,反问道。 “说吧,你专程把我叫过来,是为何事?” “众所周知,你对皇家最为忠心,又无心于皇位,所以东祁帝君才最是器重你,将赤龙营交到了你的手里……这也就意味着,你的话是最公平公正的,而不会有任何的徇私和偏袒,如此,由你来主持大局最为恰当不过!” “主持大局?” 东方靖大概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想让我主持什么样的大局?” 慕容长欢却偏要卖关子。 “四皇子进殿就知道了。” 东方靖沉吟片刻,继而点头应下。 “好,本殿就随你走一趟。” 慕容长欢立刻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而又回头看向安贵妃,询问道。 “贵妃娘娘不进去吗?” 安贵妃自然是要进去的,便就一甩袖子,大步走上前,只是还不等走出两步,就被慕容长欢扬手拦了下来,阻止道。 “陛下寝殿,不得带兵入内,就算您是贵妃娘娘也不行……所以,如果要进去,还请娘娘单独进去。” “单独进去?”安贵妃冷笑一声,反讽道,“你当本宫是傻子?” 说罢,便欲率军硬闯。 只是,才刚刚扬起手,还不等她发号施令,那一整排虎目眈眈的赤龙卫忽然之间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在刹那间“砰砰砰”地发出了一连串巨响! 是火铳! 虽然比不上司马霁月手中的那些来得精良,但胜在数量多,震慑力自是不言而喻! 霎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不无惊异一地看着赤龙卫手里拿着的武器,对方才的爆炸尚且心有余悸,自然不敢再动弹分毫。 这下,就连安贵妃也是深深蹙起了眉头,硬生生地将含在嘴边的命令,给咽了回去! 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火铳! 第一次,知道赤龙营里居然有这样的武器! 安贵妃全然不曾想到,东祁帝君居然留了这么一手,居然藏得这么深,深得连她都没有察觉到分毫! 慕容长欢也是暗暗吃了一惊,她以为只有司马霁月的手下掌握制造火铳的技术,但显然,她低估了别人的能耐! 东祁帝君同样也研制出了这样的火器,只不过一直隐而不发,而是在耐性地等待着适合的时机,才将其亮出来震慑众人! 只可惜,这样的场面确实十分壮观,效果更是十分显著,奈何东祁帝君确是无法亲眼目睹这一幕了。 僵持片刻,慕容长欢再次开口问向安贵妃。 “贵妃娘娘还打算进去吗?” 都已经走到了门口,断然没有回去的意思,更何况……寝宫都被夷为平地了,她还能回哪里去? 不能带兵,不代表她不能带人。 转头对着几个跟在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安贵妃也算是随机应变,反应十分迅速。 “你们几个,把兵器放下,随本宫一起进殿。” “是,娘娘。” 这一回,慕容长欢没再阻挠,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擒贼先擒王,只要把安贵妃引入殿内,届时再来上一出瓮中捉鳖,就算她带了人又怎么样,难道她布下的那么多机关,都只是摆着看的吗? * 878.第878章 脑洞太大! 有了前车之鉴,安贵妃不敢掉以轻心,收起了一开始对待慕容长欢的轻慢,多了几分警惕的神色,甚至就连步子都迈得小心翼翼的。 慕容长欢知道她是在防着自己,但是有东方靖在,安贵妃此时已是骑虎难下,不可能走回头路了。 扬眉看了她一眼,慕容长欢率先走在了前头,她可不想跟那个阴险诡诈的女人走在一起,万一对方使个阴招什么的,她这个孕妇可招架不住。 进了内殿,一行人快步走到龙榻边。 却见东方晏双膝跪地,守在床头,脸上是沉痛的表情,伤心欲绝,面色如纸,苍白而又虚弱,仿佛风轻轻一吹就能将他刮倒。 四下,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一见这样的架势,东方靖先是一愣,随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不禁微微变了脸色。 “父皇——” 不等他把话说出口,那厢,安贵妃就已经率先一步,扑倒了龙床边,跪在地上颤抖着掀开了被子,声音里带着哭腔,颇有种撕心裂肺的悲怆。 “陛下!陛下!醒醒啊陛下!你不能就这么丢下臣妾自己一个人走了!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啊!” 东方靖跟着双膝跪地,朝着床榻上东祁帝君的遗体不无庄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接着才站起身,垂眸看向东方晏,询问道。 “父皇是什么时候驾崩的?” 东方晏垂着眼睛,沉沉地从薄唇里吐出几个喑哑的字节。 “就在刚刚,你们进来之前……” 听到这话,安贵妃立刻就停止了啜泣,拔高声调厉喝道。 “你说谎!陛下分明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就已经……” “哦?”慕容长欢挑了挑眉头,反问道,“贵妃娘娘如何知道陛下早在昨晚就已驾崩,而不是刚刚?” “本宫不仅知道陛下早已在昨夜与世长辞,”对上慕容长欢挑衅的目光,安贵妃便知这是一个阴谋,当下站起身来,一步一步逼至东方晏跟前,扬手指着他的眉心,凛然指控道,“本宫更知道,陛下并非是重病不治而死,而是被你活活掐死的!” 闻言,东方靖微微一震,目露质疑。 “安贵妃何出此言?” “你自己去看吧!陛下的脖子上,有很明显的掐痕,而且陛下的身体也已经僵硬了……断然不会是刚刚才去世!”安贵妃一字一顿,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早就已经背好了稿子,就等着这一刻倾情出演,“是他!是这个大逆不道的佞子!是他弑父杀君,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父皇!” 话音落地,东方晏没有辩解,慕容长欢也是袖手旁观,好似事不关己。 东方靖眸光微动,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丝诡异的气息,但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眼前是个什么状况,只得大步走上前,低头检查了一番东祁帝君的遗体。 果然,身体已然僵硬无比,可见死去已经有一些时候了,脖子上的掐痕倒是没有安贵妃说的那么明显,需得细看才能发现。 回过身,东方靖凝眸问向东方晏,沉声道。 “七皇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东方晏开口,安贵妃就抢先一步,义愤填膺地叱声道。 “还能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逆子包藏祸心,勾结大阙之人,里通外和害死了陛下!来人……把这个祸国殃民的贼子,拉出去砍了!” “慢着——” 安贵妃的话激昂而充满了煽动性,倘若换成判断力差的,或者是冲动的家伙,这会儿恐怕早就一斧头砍过来,当头斩断东方晏的脑袋了。 所幸东方靖十分冷静,并没有被她激烈的言辞冲昏了头脑,这也就是慕容长欢专程将他请来主持大局的原因。 “父皇病重乃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就算没有人对父皇下杀手,只怕父皇也熬不住几日了,七皇弟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更何况……父皇对七皇弟有生养之恩,你口口声声说七皇弟弑父杀君,有什么依据吗?” 面对东方靖提出的疑虑,安贵妃似早有准备,闻言并没有多做犹疑,而是冷笑一声,信口拈来,仿佛事实便是如此! “依据?呵,你别忘了……当年宫乱之时,陛下恰好不在宫中,颜妃不幸罹难,死于乱箭之下,这逆子便心怀怨恨,一度认定颜妃的死是陛下造成的!再后来,陛下将其送离东祁,押至大阙为质,这一呆就呆了七年,经年累月所积压的怨恨必然更为深重……所以,眼见着陛下就要醒过来,他一时歹念心起,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也全然不是无迹可寻!” “啪!啪!啪!” 等到安贵妃言之凿凿地把一番论调说完,慕容长欢不禁伸手拊了几掌,以表达深深的敬佩之情。 这么大的脑洞,不去当狗血言情剧的编剧真是太可惜了。 今天一早,在他们整饬东祁帝君的遗体之时,就已经发现了他脖子上的掐痕,只是那个时候,他们虽然能猜出这是安贵妃和东方绝的手笔,却是不清楚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眼下听到安贵妃的一番“解释”,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么一个主意,想要将帝君的死嫁祸在东方晏的头上,这样一来,他们就有了大举兴兵逼宫的理由,可以借清君侧,捉拿凶手的名义将东方晏就地正法,并趁东方域不在宫中的时候,借机窃取大权! 如此妙法,可谓是一箭双雕,不仅剔除了东方晏这个眼中钉,还能将东方域的势力一并剪除! 只可惜,想法都是美好的,现实却往往都是残酷的。 她安贵妃心狠手辣,他们却也不是吃素的! 又岂能任人宰割? “贵妃娘娘真是见解独到,别开生面,令在下刮目相看!只是不知道……四皇子有无兴趣,听在下的另一种分析?” 东方靖心思活络,大概已经搞懂了一半,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便又兴起了几分好奇,想知道她又能搬出什么样的说辞。 * 879.第879章 比她还霸气?! “你说吧!” “实不相瞒,在陛下所饮的药中,有一味药带有独特的香气,陛下****饮用,此种香味已然与陛下融为一体,平常会经由汗液排出,所以……但凡触摸过陛下肌体之人,手上都会留下这种香味,并且在三天之内无论如何都不会散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把手砍了。” 微勾嘴角,慕容长欢似笑非笑地看向安贵妃,一番扯天彻地的话说得玄之又玄,一般人听了多半不会相信,然而若是叫心里有鬼的人听了,理所当然就会引起警惕。 对上慕容长欢投来的视线,安贵妃蹙起眉心,冷然反问。 “你想说明什么?” 慕容长欢却偏要卖个关子,不肯把话说破。 “现在还说明不了什么,但是……真正害死陛下的杀人凶手是谁,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答案。” 说着,慕容长欢便就扬手对着半空打了个响指,下令道。 “把笼子拎进来。” 话音落下,很快就有宫人提着一个罩了黑布的大笼子弓着身匆匆跑了进来,随即将其摆到了桌面上,便就俯身退了开。 安贵妃目露狐疑,看了那个笼子一眼,追问道。 “这里面装了什么?” 慕容长欢没有回话,只扬手轻轻地一抓,将黑布掀了开。 刹那间,只见几十只蝴蝶从笼子里飞了出来,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往四下振翅飞翔……片刻后,几乎大部分蝴蝶都落在了东祁帝君的龙体上,有两只,则落在了东方晏的手上,有一只,落在了东方靖的手上,还有一只,落在了安贵妃的手上。 像是验证了慕容长欢方才的说法一般,陛下的龙体确实能发散出香味,招来蝴蝶的青睐,而触摸过他皮肤的人,便会沾染上那种香气。 但就算是这样,也仍旧说明不了什么。 直到振动着翅膀飞舞在半空的最后两只蝴蝶,蹁跹着上上下下地舞动,尔后跃过安贵妃的肩头,一路往后,停落在了护在她身侧的一名女婢手上。 见状,女婢脸色一变,知道祸事将临。 安贵妃陡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东方靖眸光微动,剔眉道。 “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长欢扬起嘴角,加深了眼尾的几分笑意,抬眸睨向安贵妃,继续空口瞎编,却偏偏要用一种相当笃定的口吻,比她方才指控东方晏的时候,还要来得更加言之凿凿! “四皇子您和贵妃娘娘刚才触摸了陛下的遗体,会招引蝴蝶无可厚非,但是娘娘身后的那名婢子,为何会无缘无故地引来蝴蝶,四皇子难道不觉得蹊跷吗?” “一派胡言!”安贵妃怒目而视,厉声打断了她,“你休想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四皇子自有论断……贵妃娘娘如此沉不住气,莫不是被在下踩中了痛脚?不过,话说回来,在下检查过陛下脖子上的伤痕,确实是女子所为,哪怕不是贵妃娘娘派人动的手,也不可能是七皇子下的毒手,毕竟七皇子最为讨厌女人,身边可是连一个女子都没有的。”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东方靖觉得很有道理,便就转头问向安贵妃。 “贵妃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是这种荒唐的论断,本宫不能接受!” 因为,那个在帝君身上留下起掐痕的人,根本就不是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婢女,而是另有其人,虽然慕容长欢说中了一半……但显然,这一切全都是她一手策划的阴谋! 对上安贵妃恼羞成怒的视线,慕容长欢却是毫无心虚,她只要把嫌疑转嫁到安贵妃的身上就可以了,至于真相如何,她并不在乎。 吸引蝴蝶的药粉是她洒的,她想让谁变成凶手,就能让谁变成凶手。 这种论断纵然并不可靠,但却能很大程度地转移人的注意力,比如现在……不管怎么看,安贵妃如果拿不出合理的解释,都会是她的嫌疑比较大! “所以……贵妃娘娘这是无法避嫌了?” 意识到情况不对,安贵妃陡然喊了一声。 “护驾!” 然而,到底是慢了半拍,说时迟那时快,在话音出口的前一刻,骤然从大殿的各个角落里窜出无数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将安贵妃团团包围! 兵行险着,求的就是一个快字! 就在安贵妃即将被制住的刹那,忽然间,一支利箭冷不丁地横空出世,携着骇人的杀气直冲而来! 众人行动受阻,为之一挫! 慕容长欢面色一僵,没有看见是谁射的箭……但很显然,箭不是院子里的人射进来的,而是从百步开外的某处阁楼上朝下射出的。 微眯起眼睛,慕容长欢抬起头,循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向远处的楼宇,然而来来回回对着那片绿墙红瓦扫视了好几遍,也没能发什么现任何异常……正要收回视线,眼角处却一闪而过凛凛寒光,那是光线照在冷兵器上面才会反射的光芒! 蓦地意识到了什么,慕容长欢不由脸色一变,朝众人大喊了一句! “小心!有人偷袭!” 不等慕容长欢的话音落下,几乎是电石火光的一瞬,无数箭矢从高处飞射而来,铺天盖地坠如箭雨,一支接一支,连片刻的停顿也没有,像是有人拿着箭壶哗啦啦从天上倒下来似的,逼得人措手不及忙于应付……哪怕是司马霁月这样的高手,也只有招架之力,一时半会儿竟抽不出身来反击。 如此威力的箭阵,别说慕容长欢没有见过,被吓得惊了一惊……就连东方晏也闻所未闻,露出诧异的神色。 东方靖虽然掌管赤龙营,但也没少上过战场,对箭阵的了解和运用自是相当得心应手,然而眼下遇上这般难缠的箭雨,亦是微微变了脸色。 这阵箭雨不仅密密麻麻接连不断,其力道在射出百米之外还能力透甲片入地三尺,骇然的攻击力更是叫人心惊不已,深感震撼! * 880.第880章 九死一生! “该死!什么鬼?!居然搞偷袭?!” 暗骂一句,循着破空射来的箭影,慕容长欢凝眸远眺。 隐约间在百步之遥的一座高楼上看到了蛰伏在暗处的黑影,因着光线太暗,隔得又有些远,看不清对方是什么来头,有多少人……但弓箭手绝对不在少数! 而且还是训练有素的那种,分成三轮或者更多,一批一批不间断地射出利箭,从而创造出了眼前这般空前壮观的场面! 觑得空隙,安贵妃立刻凛声一喝。 “走!” 霎时间,在慕容长欢一行被箭阵制住的当口,几名下属护在安贵妃的身侧,飞快地杀出了重围,退到了大殿外。 殿门外,原本就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局势,眼下突生这样的变故,哪里还控制得了局面,双方人马几乎二话不说就大动干戈,奋力地拼杀了起来! 东方晏的神色跟着变了变,厉喝道。 “追!”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那个女人,他要她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箭阵还在继续。 尽管有人凭着超强的轻功率先闯了出去,但慕容长欢被困在了最里面,恰好离门口的距离最远,再加上有孕在身不宜剧烈运动,处境顿时就变得十分尴尬。 按照原来的计划,完全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安贵妃,只是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在皇宫中的势力,叫她险中求生,逃过了一劫! 局势随之陡然逆转,眼下反而变成了他们是瓮中之鳖。 慕容长欢哪能咽下这口气,蓄力便要硬闯。 “九儿!不可!”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司马霁月断然喝了一声,阻止了她冒险的举动。 慕容长欢身形一滞,倒是不敢在他面前逞强,否则叫他分了神,只会得不偿失。 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司马霁月和东方靖才联手劈开了一条血路,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整个大殿已是横尸遍地,狼藉一片,不复原来的威严肃穆。 “趁现在,随本王走——” 一把抓上慕容长欢的手腕,司马霁月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路护着她闯了出去。 赤龙营的精兵虽然厉害,火铳更是杀伤力惊人,然而再如何勇猛威武,却是抵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前仆后继! 三百人对三千人,在人数上的悬殊差距,就算拥有超乎寻常的强悍武器,也不可能在一瞬间横扫八方,局面陷入了胶着的状态,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涌上前来,仿佛永远不会停歇……厮杀声震耳欲聋,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仿佛感应到了地面上惨烈的厮杀,不久之前尚且晴朗的天空风云瞬变,乌云滚滚而来,隐隐炸响开一声声的闷雷。 宛如炼狱一般残酷。 混乱的宫墙内,安贵妃的人影已然不知所踪,甚至就连东方晏的身影也寻觅不见。 “这边!” 东方靖身先士卒,赶在前方开道。 安贵妃的野心他一直看在眼里,原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插足皇子夺位的纷争……可是这一次,那对母子显然做得太过头了! 更重要的是,大阙王朝的九王爷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否则,两国反目成仇不说,大阙帝君为报杀子之仇,定会一怒之下挥兵攻来,眼下父皇又刚刚驾崩,朝局甚是不稳,到时候会酿成什么样的恶果谁也不敢保证! 他所能做的,便是竭尽所能将此次内乱的影响降到最低,以保国祚昌隆,长治久安。 至于安贵妃和东方绝,如此行径,只为一己私欲而不顾江山社稷……显然是留不得了! 慕容长欢躲在司马霁月的身后,一开始还觉得手痒痒,忍不住想出手,后来见到那些人马蝗虫似的扑上来,除之不尽,斩之不绝,光看着都觉得累了,哪里还想再动手? 便干脆乖乖地窝在司马霁月的保护伞下,屁颠屁颠地当他的小尾巴。 混乱之中,听到东方靖喊了那么一声,不由抬眸多看了两眼,只见得远处宽阔的广场上,密密麻麻地涌来一群黑压压的士兵,气势凛凛,看起来蔚为壮观,令人不由为之精神一振! “那些是……?” 司马霁月显然也看见了,冷峻的神色随之稍稍得到了几分缓解。 “是援军!” “那我们赶快过去吧!” “嗯!” 亏得东方域给了他们一块虎符,再加上陛下拿出的玉玺,才能调动得到了驻扎在皇城郊野的大军,否则……单凭皇城内的这些兵力,除去被安贵妃和东方绝控制的人马之外,已然所剩无几,全然无法与之抗衡! 然而,还不等慕容长欢几人接近那队大军,前方突然传出了一阵骚动。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一道熊熊火光自远而近宛如火龙般扑面而来,横亘在了他们与援军之间,应和着天上的响雷铺天盖地席卷而至,有种说不出的壮烈和震撼! 却是让人深深地有些绝望! 这尼玛……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玩意?! 还让不让人好好地逃命了? 司马霁月眸光微烁,深色的瞳中倒映着那燎原般的灼热火焰,眉心轻轻地皱了皱,似乎也觉得眼前的状况有些棘手。 看来,安贵妃的势力比他们想象之中还要更强大,难怪东祁帝君身为一国之君,却到死都要受制于人。 倘若不虚与委蛇,只怕他早就已经被另外一个傀儡皇帝所取代了! “轰隆——” 电光过后又是一阵巨响,天崩地坼摇动山河。 豆大的雨点哗啦啦落了下来,瞬间苍茫了整个视野,像是从天上垂下无数条细碎的水银。 密密麻麻,禁锢着世间所有的举动。 像是牵引命运的丝线,挣扎不开,逃脱不开。 但就是有那么一些人,不甘于世,不想被任何事物所束缚,试图逆天而为与天抗衡,甚至妄图执掌整个天地……那样的人,生来就是叱咤风云的王者,没有什么可以阻挠得了他们,更没有什么,可以撼动得了他们勇往直前的决绝之心! * 881.第881章 让整个东祁陪葬! “怎么样?”东方靖步子微顿,回头望向司马霁月,问道,“要闯过去吗?” 司马霁月沉默不语,似在斟酌。 耳边,慕容长欢微扬嘴角,从嘴里吐出一个铿锵有力的字节,掷地而有声—— “闯!” 枪林弹雨她都习以为常了,刀山火海又算得了什么? 司马霁月闻声微动,仍是迟疑。 “可是你……” 话没说完,便被慕容长欢打断。 “有你在,我不担心!追兵就快到了,再不闯过去,麻烦只会更大!” 对上那两道灼灼的视线,充满了坚定和信任,司马霁月即便不再踌躇,转而紧紧抓上慕容长欢的手臂,同东方靖一左一右架着她,作势便要冲入火海之中,直闯而过! “嗖!” 忽然间,破空而来一支箭羽,似有千钧之重,锐利而精准,锋芒毕露不余遗力! 雨幕之下,只见东方绝一袭玄色长衫傲然临现,立于马背之上,静驻在百米之外,长弓架于肩头,拉弓,蓄力,射杀—— 一击必中! 眼见着箭矢一路连穿透三人的身躯,继而在最后一人的头颅上猛然爆开,慕容长欢眸色一紧,不由面露惊骇之色! 果然,这才是东方绝的真面目!嗜血而残暴! 笔挺地站在雨中,任由头顶电光雷鸣,雨水顺着俊俏的下颚簌簌坠落,一双酷寒的眸子迸射出桀骜的冷光,东方绝微扬眉梢,深邃的褐眸中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火光。 而在火光之上,司马霁月和东方靖两人携着慕容长欢,正欲踏火而过! 抽出一支箭羽,东方绝再度蓄势开弓,尽用十分之力,笔直朝向司马霁月的背影追尾而去—— 一击必杀! “轰隆——” 又是一声震荡山河的雷鸣,像是炸开在日本广岛的原子弹那般骇人。 “小心……!” 慕容长欢厉喝出声,飞快地抽开手臂,蝴蝶般纵身扑了过去! “九儿!” 司马霁月脸色大变,那一刻,便仿佛连胸口的心脏都要骤然停止跳动! 轰鸣的雷声,连绵不断的厮杀声,一刻不停地涌入耳际……慕容长欢伸手捂住胸口的箭矢,抬起头来看向司马霁月,目光如炬,势不可挡! “别管我的伤势!趁这个时候,赶快离开!” 司马霁月死死捏着拳头,恨不得将东方绝碎尸万段! “容大人说得对!先离开这里再说!” 东方靖在边上劝了一句,不动声色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焦虑的表情。 垂下眼睑,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狼狈而坚毅的面容,慕容长欢仰躺在东方靖的肩头,雨水重重地落在她的脸上,发丝凌乱地盖在额头,大股大股的水流脸颊迅速滑下,胸口处是一片刺目的殷红,血水混着雨水一点点晕染开来,直至红透了整个胸腔。 司马霁月目眦欲裂,却是别无选择,只能俯身抱起慕容长欢,继而迅速消失在火海的那一端。 东方绝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狠佞。 还未来得及射出的长箭咔嚓一声,骤而被折成了两段! “九儿,挺住!你千万不能有事……求你了!” 颤抖着声腔,连带着指尖都在发颤,慕容长欢从未见过司马霁月露出如此慌乱无措的模样,却不知为何,竟然还有些想笑。 “这支箭没有射中要害,死不了,你不用一副好像被吓傻的样子……” “可是你流了好多血……孩子!我们的孩子……” 惊惧之下,司马霁月有些口不择言,语不成调。 “他是你的孩子,不会那么脆弱,他会坚强的活下来,你要……相信……” 吃力地说完最后一个字,慕容长欢到底体力不支,浑浑噩噩地昏厥了过去。 “长欢!长欢!” 霎时间,司马霁月瞳孔猛地一缩,整个心被死死地揪了起来,心痛得像是要窒息! 是他不好!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他宁愿自己中了那一箭,也不想她受到哪怕是一星半点的伤害! 可是她那么残忍,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他! 比他们更早一步,东方晏已然与援军汇合,远远地看着司马霁月抱着慕容长欢快步走来,血水和着雨水染透了两人的衣物,东方晏陡然变了脸色,疾步迎上前! “容馆主她怎么了?!” “御医!快传御医!”司马霁月充耳不闻东方晏的询问,只冷冷地喝声道,“倘若本王的孩儿有一丝半毫的闪失,本王便叫整个东祁给他陪葬!” 一句话,森寒彻骨,直击人心,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惊惧归惊惧,众人闻言却是面面相觑,先是看了眼司马霁月,又看了眼慕容长欢,深深地表示疑惑——孩儿?在、在哪? 他们两个,难道不都是男人吗? 这年岁,男人也能生娃了? 旁人不明所以,东方晏却是深知事情的严重性,哪怕此时此刻两军对峙,厮杀不断,但比起慕容长欢的性命安危……谁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四皇兄,请您速带九王爷与容馆主前去太医院!” “那边已经被东方绝的人马包围了。” “那就带领这里的三万大军杀过去!” “你疯了?!” “九王妃不能出事,四皇兄,你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是吗?” 第一次,东方晏亲口承认了慕容长欢是九王妃的事实,也是第一次以这个名号称呼她,纵然心有不愿,可无论如何也不愿见她再受苦累。 他欠她的已经够多了。 如果因为他的缘故,害她失去了腹中的孩儿,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说她是……九王妃?” 东方靖面露诧异,方才听到司马霁月那么说,他就已经猜到他们二人之间有所瓜葛,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会是九王妃! 如果东方晏说的是真的,事情确实很棘手。 “好,我现在就带他们过去太医院,但是你……” “我会亲手取下东方绝的首级!” 杀母之仇,弑父之仇,还有刚刚的那一笔血债……他要向那个侩子手十倍百倍地讨还,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 882.第882章 为她而怒 没有耐心等待东方靖的磨磨蹭蹭,司马霁月径自抱着慕容长欢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大步走去。 知道他身份特殊,四下的护卫不敢怠慢,立刻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保护了起来,一行人就那么浩浩荡荡地直奔而前,阵仗之大,仿佛要将整座宫殿碾压而过! 东方绝和安贵妃最主要的目标是东方晏,自然没必要对着司马霁月和慕容长欢两人毕其功于一役,见到东方晏带着大队人马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开,便就将追杀的重点转移了过去,但就算是这样,留下来厮杀的兵力仍是不在少数。 头顶雷鸣阵阵,大雨如注。 身边是刀光剑影,兵器交鸣,温热的血液喷洒在半空,染红了宫墙,染红了台阶,染红了碧树白花……腥味弥漫间,诺大的一个广场之上,已是横尸遍地,血流漂杵。 司马霁月却像是看不见一样,凤眼幽深,直视前方,一步一步,踏过尸体,踏过兵刃,哪怕笔直刺来的长矛距离他的面门只有不到半寸,脚下的步子也始终没有片刻的停顿。 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就是昏迷在他怀中的爱妻。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尽快将她送到太医院进行救治,保住她的性命,保住她腹中的孩儿! “锵!” 剧烈的一击,近在咫尺地炸开在耳际。 东方靖执剑格开袭向司马霁月的长枪,见他毫无反应,忍不住骂了一句。 “你疯了?看到有人刺过来,还不闪不躲地迎上去!” 司马霁月不置一词,就那么抱着慕容长欢穿行在暴雨之中,笔直穿过激战的人群,踏着血路纵身跃起,翻过宫墙进到了太医院之中。 猝不及防的宫乱,令人措手不及,皇宫里的人四处抱头鼠窜,唯恐殃及自身,太医院亦然。 奈何被封住了出口逃命不得,只能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企求能躲过这一劫。 突然间,房门被“砰”的一脚踹开! 众人浑身一颤,抬头看去。 只见一人满身是血地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人,同样湿淋淋的,染满了血迹,仿佛死了一样,叫人触目而惊心! “若是保不住她和她腹中的孩儿,本王就夷平太医院,让你们所有人都尝一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句话,声音不重,却是清晰入耳,宛如来自地狱的魔音,直叫人胆战心惊! 众人起先一震,在反应过来之后,哪敢犹豫半分,立刻争先恐后地迎上来,七手八脚地将慕容长欢送到了床榻上,哪怕豁尽毕生绝学,也不敢让她有任何的闪失! 隔着几堵宫墙。 飘摇的雨幕中,两军的厮杀已臻高潮,分不清谁输谁赢,分不清谁败谁胜,只知道在这堵宫墙内的每个人,都无路可逃,无路可退,被死死地逼入了绝境。 兵卒如此,将领如此,而东方绝和东方晏……亦是如此。 杀声震天之中,两人立于屋顶,冷然相对。 一人手持殷红的赤血剑,一人手持锋冷的斩龙剑,势要在此决一胜负,胜者为王,败者……唯死一字! 一阵狂风刮过,吹落下无数枯枝败叶,气氛凝重而阴沉。 忽然间,阴霾的天空中破开一道长如游龙的闪电,亮白的光芒笼罩大地,令人止不住心生骇然。 “叮!” 不等雷声罗落下,密麻的雨幕中骤然爆起一声锐响,两把长剑轰然交锋,在天地间划开震天撼地的一击! 刹那间,仿佛时间停止,空间定格。 两人的身姿停顿在半空之中,四目相对,火星四溅。 东方绝眸色微紧,没想到东方晏身手如此之快……刚刚那一瞬,他若是反应稍慢,现在恐怕已经死在了他的剑下! 这个男人杀他的决心,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更为强烈。 容不得任何的分心和小觑! 一小簇白色蒲公英在风雨中飘荡而来,坠在东方晏的鬓发上,湿透的发丝下,一双微眯的眼睛透射出冷峻的寒芒,漆黑的眼眸倒映着两人手中交锋的长剑,剑刃死死挨着,几乎纠缠粘合在了一起,谁也不能向前靠近半分,谁也不能抽剑脱身。 耳边,雷声不断,喊杀震天。 “唰!” 一声锐响,两人骤然分开,借着对方的力道快步往后退了数步,空气中随之震颤起兵刃交接的余波。 枯枝随风掉落在锋利的赤血剑上,转瞬便被挥刃断成两半,不费吹灰之力。 东方晏红衣似血,眸中藏杀,再不掩饰眼底的汹涌恨意。 “东方绝,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呵!就凭你么?还不配。” 冷笑一声,东方绝目带寒光,染上了嗜血的兴奋。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不再赘言,对峙片刻,便就骤然跃身而起,手握长剑朝着对方疾步冲去! 兵刃的寒光在空中一闪而过,于电闪雷鸣之中在半空划下一道绝美的弧线,仿佛能将绵延不绝的雨幕整块整块地割裂开来! “哐!” 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两把长剑再次交击在了一处,握剑的双方眼神酷峻狂魅,五指紧握,以极快的动作进攻防守,发出“叮叮”的交碰声! 有人递来视线,却是看得不甚分明,只见得一团凌乱的剑花在眼前闪烁漂移,竟不知该将视线聚焦到何处。 陡然一声锐响,两人猛的掠过对方再次分开,落到了对方的原先所立的檐角。 东方绝一手握剑,一手撑地,柔韧的腰部曲成一个超越常人的弧度,质朴而锋利的剑刃上一滴猩红色的血珠沿着剑锋缓缓滑落,滴答一声落在了红墙碧瓦之上。 对面,被削掉了一块袖子的东方晏眸色微冷,手背上被锋利的剑刃划出来的伤口纤细而深长,先是一点一点地渗出血珠,继而慢慢地淌出成股的鲜血来。 然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只抬起手来,贴在嘴唇上吮吸。 幽暗的眸子里燃起熊熊火焰,没有落败的颓丧,只有愈战愈勇的疯狂,以及豁出性命也要将对方斩于剑下的执念! * 883.第883章 无法拥有她 瞧见他那萧杀的神色,东方绝不禁心尖一颤,竟没来由地生出几分寒意来。 雨幕之下,两人却是遑不相让,谁也不肯示弱分毫。 明明是血脉相同的手足兄弟,此时此刻,却仿若不共戴天的仇人,结局只要一个,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飞溅的雨水中,两道酷寒的身影再次腾身跃起,紧握长剑刺向对方,力求一击毙命! 雷鸣下,闪电一阵阵撕裂晦暗的苍穹,两束被照得明晃晃的剑光在密密麻麻的雨幕中走如游龙,善变如蛇,不过片刻,便又是你来我往,刺了数十个来回! 锋芒灼华的刀光剑影下,只见片片衣裳飞舞,如蝴蝶般环绕在两道缠斗的身影周围,绚丽得像是仙女散花一样,却因为染就血红的颜色,而显得有些残酷与凄绝。 因着两人身形太快,是以剑光闪烁间,谁也不知道被割裂的是谁的绫罗?又是谁的血肉? “唔!” 直至半空中传来一声闷哼,吸引了激战之中众人的目光。 循声而望,只见半空中一人身形一顿,如同被切断引线的木偶,直直地坠落了下来,手中的斩龙剑随之脱力甩出! 刹那间,寒气森森的长剑在空中旋转了数圈之后,“噌”的一声,掉落在了正在打斗的两名武将中间,笔直地刺入了地表,惊得两人动作一滞,不由齐齐抬头,朝屋檐上投去了探看的视线。 一场惊天撼地的激战,在东方绝失手落剑的情境下瞬间抵达了尾声。 不过是短短的一刻钟,却让人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东方绝的衣袍几乎全被东方晏削成了碎片,连带着皮肉,找不见巴掌大的一块完好肌肤,即便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衣不蔽体,远远看着却像是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血衣……当真就是血衣,以血为衣,叫人触目惊心,不忍逼视! 东方晏手执赤血剑,一步一步,朝着躺在地上抽搐不已的东方绝走了过去。 他等这一天,很久了。 血肉模糊之中,东方绝痛不欲生,一张俊脸已不再白净,沾满了血水和雨水,看起来狼狈不堪,又因为疼痛而扭曲了五官,宛若来自阴间的厉鬼。 “杀了我!……杀了我!” 沙哑的声腔带着乞求,在颤抖中迫切地想要结束这种炼狱般的痛苦。 东方晏冷冷地看着他,终于有一天,他身上的血衣穿到了仇人身上,可是那种刻骨的怨恨,却不曾消减半分。 逝去的人,已不会再醒来。 活着的侩子手,他不会让他轻易死去。 扬手,剑落,一声凄厉的惨叫惊天动地,震慑人心—— “啊!!!” 斩去手足,拔去舌头,弄瞎双眼,割下耳朵,他要让他在无尽的痛苦之中,慢慢地死,慢慢地偿还自己曾经造下的罪孽。 “绝儿!绝儿!不——” 姗姗来迟的安贵妃痛心疾首,长呼出声,却是晚了一步,再无力回天! 太医院。 伴随着雷声远去,阴霾消褪,一束阳光从高空中投射而来,洒下金色的光芒,将整座大殿笼罩其间。 司马霁月阴郁着眉眼,半步不离地守在床边,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床上的人,不敢有片刻的恍惚,直到那张苍白的小脸上,纤长的睫毛轻轻地动了一下,宛若石雕般守着的人方才急忙起身,倾身靠了过去,对着昏迷中的慕容长欢低低轻唤。 “欢儿?欢儿?” “水……水……” 干涸的唇间逸出几声轻微的呓语,司马霁月将耳朵贴了过去,耐着性子倾耳聆听了一阵,方才听清了那个微弱的字节,立刻起身去桌上倒了一杯水,尔后仰头灌入一口,缓缓地渡进了慕容长欢的嘴里。 东方晏只身立在门外,远远地看着屋子里的一幕,仿佛自己是多余。 而实际上,从头到尾,自始至终……他原本也是多余的。 她是九王妃,是九王爷十八台大轿娶进王府的女人,早已拜过堂成过亲,圆了洞房花烛,有了骨血相连的孩儿……他们之间,从来就不是他能插足的。 有时候,东方晏会觉得自己十分不幸,才刚刚懂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就已经失去了拥有这两个字的资格,一生也难以触摸那样的感情。 可有的时候,他有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如果不是因为遇上了慕容长欢,他大概这辈子都体味不到那两个字……那样的他,只此一生,除了复仇,便只余空白。 东方晏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有野心的人,倘若一定要说他有什么野心,那便是将慕容长欢据为己有,伴他身侧,一生一世跟随在他的左右。 可偏偏,那却是最不可能的事。 哪怕他有朝一日坐拥江山,乃至坐拥整个天下,他也无法拥有她。 人与人的相遇总是如此奇妙,令人欢喜,又令人折磨,可若能享受到哪怕是片刻的欢喜,便是折磨再多,亦是无怨无憾。 “殿……” 捧着药碗匆匆赶至,一抬头就看到东方晏浑身是血地站在门外,小太监陡然一惊,脱口而出唤了一声,只是还不等叫出口,就被东方晏点了哑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太监只得拼命得点头。 东方晏方才解了他的穴道,低声嘱咐了一句。 “别说本殿来过。” 说罢,即便大步走了开。 小太监莫名所以,却也不敢多问,顿了顿,便就颤颤巍巍地端着药碗跨进了房门。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慕容长欢醒来的时候,便像是全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她是被屋子外的喧哗声吵醒的。 “上将军!你如何能听信这佞贼的一面之辞!这虎符原本是太子的,如今却落到了他的手上,难道你就一点怀疑也没有吗?!” “娘娘何处此言?” “此人弑兄杀父,丧尽天良!又有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依本宫看,这块虎符绝对不是太子交托给他的!一定是他杀了太子,从太子身上窃取的!” * 884.第884章 贼喊捉贼! 安贵妃义正言辞,掷地有声,仿佛自己主持的乃是天下大义,一番贼喊捉贼的言论,倒是玩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众人不免被唬住,开始怀疑起了东方晏。 见几位大将的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安贵妃继续趁热打铁,正气凛然道。 “此子自幼便已离宫,居于大阙长达七年之久,早已不通本朝之风土,恐怕已经沦为了大阙皇廷的傀儡,如今毫无预兆突然回朝,其心叵测,实在叫人不得不防!更何况,随他一起进宫的还有大阙的九王爷,如此行径已招人怀疑!再之后,此子独自守候在陛下身边,甚至还将东祁带来的使节也招入殿内……陛下之死,同他们几人定然脱不了干系!” “可是……”微一沉吟,便听有人提出了质疑,“七皇子手中所握的玉玺国印,乃至陛下亲手所书的传位遗诏都是真的,并没有任何作假的痕迹。” “哼!这便是此子的狡猾之处!” “娘娘有何高见?” “便如同太子手中的那块虎符一般,谁都知道虎符事关重大,轻易不会离手,哪怕是不小心遗失,轻则杖责,重责赐死!太子平日为人谨慎,又如何会不知道虎符的紧要,岂会轻易交予他人?!再者,宫中发生如此大事,太子却是杳无音讯,陛下危在旦夕命悬一线,也不见太子回宫侍奉,这其中的疑点难道就没有人考虑过吗?” 一番话,安贵妃说得抑扬顿挫,慷慨激昂,极富煽动性。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被她质问得有些哑口无言。 “这……” “最可疑的便是,陛下既然已将大皇子依照祖制立为储君,又怎么可能会在驾崩前留下遗诏,将皇位传于这个出生卑贱的庶子?!所以本宫认为,这一切全部都是此佞贼一手策划的阴谋,而在背后推波助澜之人,就是大阙的九王爷,更甚者……还有可能是大阙的帝君!” 在安贵妃的抨击之下,不少人动摇了心志,转而开口问向东方晏。 “七殿下,你可能证明这块虎符确实是太子殿下亲自交予你手,而不是……你从太子身上窃取?” “卑职可以证明!” 不等东方晏开口,柳逸白就往前跨了一步,凛然道。 “卑职乃是侍奉在太子身边的贴身近侍,卑职亲眼目睹太子殿下将虎符交由七殿下保管,至于太子缘何没有马上回宫,那是因为太子殿下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荒谬!简直一派胡言!”安贵妃冷笑着嗤了一声,反诘道,“这世上还有比陛下性命更重要的事吗?你这侍卫居心不良,说的话根本不足为信!” 正当双方人马对峙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气势凌人而威风凛凛。 “他的话不足为信,那本宫的话……是否足以取信于众卿?” 听到是东方域的声音,众人齐齐一惊,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太子殿下!” “是太子殿下回来了!” 安贵妃的脸色却是在瞬间阴沉了三分。 屋子里,听到东方域喊了那么一句,慕容长欢吊着的一颗心不由放平了许多,幸亏太子殿下及时赶了回来,否则在安贵妃的妖言惑众之下,东方晏难保不会吃亏。 到时候一旦叫安贵妃掌握了主动权,他们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了! 大步行至众人跟前,东方域扬手便是一掌,二话不说,直接就将安贵妃扇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面对如此惊变,众人不禁吃了一惊,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甚至连安贵妃都被那一巴掌扇懵了,好一会儿没能缓过神来,仿佛不敢相信平日里一直沉稳温和的太子殿下,竟然会出手打她。 下一秒,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听东方域指着安贵妃的鼻子,冷然下令。 “来人!把她抓起来,押入天牢!” 听到这话,安贵妃勃然大怒,扬声反叱了一句。 “东方域,你敢动本宫!” 东方域没有搭理她,而是寒着脸色朝各位头来惊疑目光的官员和将领解释了几句。 “安氏野心勃勃,对我朝江山觊觎多年,安贵妃原是后宫之人,却频频干政,早在此之前,便已对本宫下过多次毒手,而今,又在本宫离开皇城之后,加派人手几次三番截杀本宫,甚至于刚刚在进宫的路上,也有安氏的人马对本宫欲行不轨……其心可诛,其行更可株连九族!” 扬着声调,东方域说得比安贵妃更加铿锵有力,震慑人心! 早在他进宫的路上,就已经收到了东方绝的死讯,东方绝一死,安氏必然会失去一大群朝臣的助力,如此一来,哪怕安氏根基再深,势力再广,也不可能只手遮天,为所欲为! 所以,趁此宫乱,是时候重新洗牌,拔出安氏这颗严重的肉中刺了! 而事实上,先前东方域选择将虎符交给东方晏,自己却随青雀庄主赶着去找宝藏,如此行径也是父皇早就已经布下的安排,为的就是让安贵妃放松警惕,以激起她趁隙而入的野心,选择在太子离宫之时动手。 果然,正如父皇所料,安氏果然按捺不住了。 “东方域,你莫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最清楚!来人,将安贵妃打入天牢,严加看管!” 此时,一场惨烈的厮杀已然到了尾声,城外源源不断涌入军队,安氏之人见大势已去,自然懂得舍车保帅的道理,知道硬碰硬下去只会损失更惨重,便就放任和东方域的所作所为。 很快,前一秒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安贵妃就被人押着拖了开,一路上只听得斥骂不断,咬牙切齿而恨意凛然! 慕容长欢被吵得不耐烦,恍恍惚惚睁开了眼睛,便见头顶上一下子冒出了好几个脑袋,差点吓得她又昏死过去。 “你们……怎么回来了?找到宝藏没有?” “啧,还想着宝藏,看来是没什么大碍……” * 885.第885章 被秀了一脸恩爱 青雀庄主咂了咂嘴,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俊脸上的神色却是明显地放松了不少。 慕容长欢这才逐渐恢复了知觉,全身上下有点儿脱力,手脚软软的提不起劲儿来,胸前的伤口稍微扯一下就生疼。 “嘶……” 刚要坐起身,却是逮不上劲,直直地又跌了回去,疼得她轻抽了一口凉气。 司马霁月赶紧靠上来扶了她一把,紧张道。 “小心点!你伤得不轻,不要乱动!” 慕容长欢想乱动也动不了,只能乖乖地躺着,手心轻轻地覆盖在小腹上,她自己就是大夫,大概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知道孩子没事,便就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她还没有准备好,可是经过这段时间小心翼翼地伺候,再加上司马霁月忙前忙后的照料,哪怕肚子仍旧平平的,但要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 她也不希望这个孩子出事,她比谁都想让他平平安安地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因为那是她的孩子,她和司马霁月的孩子。 感觉到司马霁月划过肌肤的手指有些冰凉,慕容长欢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不禁皱了皱眉头,说了他一句。 “你怎么不把衣服换了?今天下了那么大的暴雨,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感染上风寒?!” 司马霁月的脾气难得软上一阵,语调也是柔柔的。 “知道。” “知道你还穿着这身湿衣服?” “本王想等你醒过来……你不醒,本王不放心。” “那我现在醒了,你可以放心了吗?” “不能。” “又怎么了?” “等你完全养好了身子,顺顺利利地诞下小世子或是小郡主……本王才能放心。” “……”那可是要怀胎十月呢! 看着他们夫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青雀庄主不由悻悻地耷拉下表情,表示完全插不上话,不仅插不进嘴,还被秀了一脸的恩爱。 扬手揽上东方域的肩头,青雀庄主摇摇头长叹了一声,道。 “本爷看,咱们还是走吧!反正留在这里也是多余……他们两个肉麻死了,本爷的鸡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再继续呆下去,指不定就要给鸡皮疙瘩给活埋喽!” “说得也对。” 东方域正儿八经地点了点头,说着就要同他一起离开。 “哎,等一下!” 慕容长欢急急唤住了他们两个,哪能就这么轻易地放他们离开! “你们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宝藏到底找到了没有?” 青雀庄主呵了一声,没回话,只抬眸朝东方域递了个眼色,看起来神秘兮兮的,叫慕容长欢忍不住扬起了眉梢,催促了两句。 “倒是快说啊!别吞吞吐吐的,找到了还是没找到?给个痛快话!别吊着我的胃口,真是要给你们急死!” 东方域这才不紧不慢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来,递到了慕容长欢的面前。 “这个,你看看就知道了。” “这是什么?” 慕容长欢蹙着眉心,一脸狐疑地接了过来,随手翻开扉页,将上面的小字一行一行地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随之逐渐变幻,由最开始的疑惑缓缓变成了欣慰,再然后是惊喜,再再然后是……狂喜! 一开始她还以为东方域递来的是一本武功秘籍什么的,本来还有些不屑,心想诺大一个宝藏要是就挖出这么一本玩意儿,她岂不是亏大发了? 哪怕这本东西再怎么值钱,也不可能跟她想象中的一整座宝藏相提并论啊! 直到看清楚上面所写的字,慕容长欢才止不住欢欣鼓舞了起来,要不是身上受了伤下不了床,只怕她这会儿就要按捺不住跑到院子里狂奔上好几圈了! 没错! 东方域递给她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个账本! 一个清清楚楚列满了宝藏之中所埋藏的所有金银珠宝的账本! 纵然情势所迫,她无暇分身亲自一探宝藏,一睹那宏伟壮观、富丽堂皇、肥得流油……的一幕! 但眼下,光是翻着这么一个账本,翻着这么一本厚厚的账目……慕容长欢几乎可以毫不费力地想象出那座宝藏之中足以闪瞎狗眼的惊人景象! 那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简直连做梦都要让人把脸笑裂! 东祁国的财力果然是九州第一,不愧她费尽心机,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凑齐了五尊小金佛,最终的结果……可以说比她想象之中还要来得震撼人心! 有了这么一座宝藏,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 她离天下第一首富的距离,不远了! 碾压青雀庄主,赶超东祁国库……统统不是梦! “九王爷,快把你媳妇的嘴巴合上,口水都要淌下来了……” 青雀庄主适时地提醒了一句,看着慕容长欢眉飞色舞,一脸好似赚翻了的表情,他的脸色却不是那么的好看……毕竟宝藏的大头都给某只阴险狡诈的狐狸坑了去,枉他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地奔波操劳,最后却只能拿到一小部分,那种心塞的感觉,也是难以言说的! “要是真淌下来,本王自然会接着,不用你操心。” 司马霁月站在一边,开启护妻狂魔的模式,硬生生地堵了青雀庄主一下,顿时把他一颗脆弱的小心脏噎得更塞了! “哼!好心没好报!懒得管你们,本爷找小晏儿去!” 可傲娇地丢下一句话,青雀庄主便就一甩袖子大步走了出去。 “本宫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陪你们了,太医院任凭你们差遣,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便可,不用拘束。” 客套了两句,东方域跟着匆匆离开了屋子。 慕容长欢当然不会拘束,司马霁月也不是会同人客气的性子,太医院外……宫廷内乱才刚刚落下帷幕,腥风血雨之后少不得要清理烂摊子,叫人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一个人拆成八个用,而在太医院内,慕容长欢一边养伤,一边养胎,一边还不忘翻几页账本数数钱,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简直可以比得上神仙。 * 886.第886章 一只爬墙的王妃 但也不可能一直窝在东祁的皇宫里头,慕容长欢原本就是闲不住的性子,在司马霁月的监督之下安分了十天半个月之后,整个人便像是一个肉食主义者被迫吃了十天的青菜,再也忍无可忍,等到胸口的伤势愈合了大半,就趁着他不注意,偷偷摸摸下了床,溜了出去。 明明是个病人,还要跟做贼似的防火防盗防相公,甚至就连出门,都要翻墙爬出去! 也是怪她自己,天赋不太够,人又不刻苦,成天想着怎么升官发财,把练功的事儿一拖再拖,以至于到了现在还是三脚猫的功夫,凭着以前打下地扎实基础近身搏斗还可以,要她飞来飞去的还真是难为她了! 不过,肚子里揣着一个球,慕容长欢也没敢搞出太大动静,连爬墙都是小心翼翼的,还选了最矮的一堵墙下手。 “你要去哪里?” 刚翻上墙头,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炸响在耳边,吓得慕容长欢差点脚底一滑从墙头滚下去! 好不容易定住惊魂,慕容长欢赶紧转过头,对东方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边拍着胸脯一边提醒道。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你刚才真是差点把我吓死了!” 东方晏纵身跃起,将她从围墙上带到了另一边的地上,倒是十分的贴心。 慕容长欢心头一喜,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谢啦!我还以为你这么多天不见人影,是因为当上了皇帝,架子大了,不屑于理人了呢……” 闻言,东方晏淡淡一哂,从嘴里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来,像是在梦呓。 “我不理谁,也不会不理你。” 实际上,他每天都会过来看她。 哪怕朝堂一团糟,忙得他一连好几个晚上都没睡上觉,他也会每天都跑来太医院一段时间,只是远远地看着,不让她知道而已。 今天要不是看到她爬上了围墙,担心她有危险,他也不会出声叫住她。 听到东方晏这样说,慕容长欢不由心头微动,只当是自己说错了话,不该往这方向引……但她也只是随口找了个话头,想要打破那种令人无所适从的尴尬,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东方晏这么接了一句,这话还怎么往下说?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顿了顿,慕容长欢干脆装作没听见他的话,嬉皮笑脸地又换了个话题。 “怎么样?当皇帝的感觉如何?爽不爽?!” 不过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从“囚”于大阙的质子,摇身一变登基为帝,当上了东祁的国君,如此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升职速度,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作为一个见证了整个过程的旁观者,慕容长欢除了羡慕还是羡慕,除了嫉妒还是嫉妒,只恨自己没有那么好运气,只能一步步地往上爬,搞不好得罪了大阙的皇帝,还得降几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然而,东方晏的俊脸上却是表情平平,没有多大的欢喜,仿佛这一切并不能让他得到想要的快感。 “不怎么样,挺无聊的。” “什么?无聊?!” 听到这样的评价,慕容长欢忍不住有点义愤填膺! 天底下多少人挤破了头皮都抢不到的位置,他居然说无聊? 果然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会被人珍惜! “怎么会无聊呢!当皇帝多好啊,想干啥就干啥,简直不能更爽了!” “是吗?”东方晏不以为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反问了一句,“我想立你为后,也可以吗?” 慕容长欢一噎,真的觉得不能跟他好好地聊天了! “呃,这个……貌似不太行……” “你看,就连我最想做的事,都不能顺心如意……这个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他原本对皇位就没有太大的热情,想要回宫夺权,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为了报仇,如今大仇得报,整个人就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变得漫无目的了起来,仿佛整个人生都失去了意义。 唯独在看到她的笑脸时,又仿佛燃起了一簇火光,照亮了他白茫茫的未来。 可惜这簇火光从来都不属于他。 他只能凿壁借光般,偷偷地……偷一点过来。 “当然有意思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肯定就能重新燃烧起斗志!” 慕容长欢知道他这时候的心情,但显然,她跟他之间是没有可能的,与其让他把精力花费在她的身上,徒徒惹来一身的麻烦,还不如帮他找点事儿干! 看着慕容长欢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仿佛永远都充满了旺盛的活力,东方晏不禁信了她的邪,同她一块进到了国库里。 在大门被缓缓推开的刹那,慕容长欢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下转了一圈,尔后忍不住拔高声调惊了一声—— “靠!” 在她的设想之中,身为九州最富庶的国家,东祁的国库应该是装满了金银财宝,甚至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那种! 结果,里面竟然是空荡荡的! 空荡荡的! 荡荡的! 霎时间,慕容长欢的一颗心也变得空荡荡的了,仿佛受到了欺骗,情绪一下子就一落千丈,跌到了谷底! 这不科学好吗! “怎么会这样?你们东祁……不是应该很有钱吗?” “是应该很有钱,”东方晏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过,都被安氏掏空了。” “靠!”慕容长欢忍不住又骂了一句,仿佛比自家的银库遭遇窃贼还要痛心疾首,“该死的安氏,居然如此丧心病狂,简直不能忍!” “是不能忍,但是眼下的局面……暂时还不能将安家连根拔起,否则朝廷难保不会四分五裂。” 这个道理,慕容长欢自然也明白。 可要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本该同她有那么一丢丢牵扯,说不定哪一天就能被她坑蒙拐骗落进她口袋里的金银财宝竟然全都被安氏那只大硕鼠给侵吞了……这口气,她如何能咽得下!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看上的东西,谁都别想偷偷摸摸地抢走! * 887.第887章 禽兽,我的伤还没好! “大晏!” 忽然间,慕容长欢扬声唤了一句。 东方晏原本走在前面,闻声不由得转过头,抬眸看向她。 “怎么了?” “你不是说觉得无聊吗?不是说失去了人生的奋斗目标吗?来来来……看看这个空荡荡的国库,你还空虚得起来吗?!” 微挑眉梢,东方晏似懂非懂。 “你想说什么?” 大步迎上前,慕容长欢一把抓起东方晏的爪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清澈的眼眸中仿佛有两团熊熊烈火在燃烧! “当年你母妃的死,虽然是安贵妃授意的,但真正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很显然是整个安氏……所以,这事儿没完!就算你杀了东方绝,赐死了安贵妃,这安氏若不拔出,难保不会卷土重来!看这国库就知道了,他们的野心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压制的!如果你真心要报仇,就应该把目标对准整个安氏,这些年来吞了朝廷多少财物,都让他们给吐出来!” “我当然不会放任安氏继续耀武扬威。” “对对对!就是这个气势!还有啊……你以后要是真的没事干,可以考虑充盈一下这个国库嘛!安氏想要篡位,少不得招兵买马,那些被他们侵吞的财物只怕剩不了多少了,就算你把他们的家底掏空,也不见得能填满国库,到时候你还得花些心思在这上面,一旦这个国库被塞得满满的,你每天看着就会觉得非常充实,根本就不会觉得寂寞空虚冷……真的,相信我!” 垂眸对上那双激情四射的眼睛,仿佛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东方晏不禁深受感染,哪怕明明知道她是在胡扯,却宁愿把她说的话都当成是真的。 “好……我相信你就是了。” 她想要的东西,他怎么能不给呢? 远远就看见那两人挨着站在了一起,双手交握,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司马霁月的神色陡然沉了下来,眸光森冷,如利剑般刺了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 “呃……” 没想到司马霁月突然间会冒出来,慕容长欢不免吓了一小跳,立刻缩起了爪子,回过头来对着司马霁月讪笑着挥了挥手,解释道。 “我在教他怎么跟人要债……还有怎么赚钱……你知道的,他刚刚登基当上皇帝,对这些都不太懂,我得指导指导他。” 司马霁月沉着眼色大步走近,早就习惯了慕容长欢的胡说八道,便没同她较真,只冷冷地剔了东方晏一道,转而寒声问向慕容长欢。 “那么……现在教完了吗?” “教完了教完了,刚要回去呢,你就来了……嗷,你儿子踢我!好疼!”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还装模作样地搂着肚子弯下了腰。 这一回,司马霁月没有信她的鬼话。 就她那三个月还不到的肚子,平坦得都可以在上面烙饼,他儿子只怕手脚都还没有长开,怎么踢她? “既然已经教完了,那就跟本王回去,本王还有问题……想要好好地请教请教王妃你。” 最后几个字,刻意说得抑扬顿挫,意味深长,慕容长欢立刻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由微微变了脸色,暗骂了一句。 “禽兽,我的伤还没好!” “是吗?”司马霁月不以为然,虽然是在同慕容长欢说话,眼睛却是轻飘飘地斜向东方晏,“本王倒是觉得你的伤势应该愈合得差不多了,要不然怎么还能生龙活虎地爬墙跑出来,背着本王跟别的男人幽会?” “什么幽会!你不要添油加醋好不好?宫里头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哪里‘幽’了?!” 而且她也不是专门跑出来找东方晏的,还不是因为被他憋坏了才想着出来放放风,透透气。 遇上东方晏完全就是个巧合……再说了,幽会神马的不都是跑去小树林啊后花园啊这些地方的吗?谁会跑来国库幽会啊?!这都来了国库,还有心情想那档子事儿吗?!那也太小看她对银子的狂热程度了! “既然你不是偷跑出来幽会的,为何要背着本王?” “我没背着你呀,我不是正对着你吗?” 说着,慕容长欢还不忘凑上去,伸手捧起司马霁月的脸,面对面看着他,嬉皮笑脸地眨了两下眼睛。 司马霁月微微噎了一下,一时间无话可说。 眸色却是更沉了。 晓得他介意,好巧不巧偏偏撞见了她抓着东方晏的手,那时候她也不是故意要同东方晏有“肌肤之亲”的,只是一个激动就忘了分寸,才不小心越了线,结果就摊上事儿了。 总归是要哄两句才行。 便道。 “好了嘛,谁叫你不让我出门,你看我都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大不了以后我不偷偷摸摸地跑出来还不行吗?” 听她这样保证,司马霁月才缓和了几分神色,颔首道。 “以后你要出来逛,本王不拦着你,但必须要让本王陪着……知道吗?” “知道知道,都听你的!” 看着他们夫妻两个唠唠叨叨地走远,相依相偎,琴瑟相谐,东方晏神色微黯,独自一人立于空旷的大殿内,说不羡慕……那都是自己骗自己。 哪怕司马霁月话里头夹枪带棒地刻意要刺激他,他也希望他们两个能在东祁呆得久一些。 这样的话,至少在这个诺大的皇宫之中,还能多些热闹,不会冷寂得连个谈心的人都没有……但就算是这种简单的要求,都成了一种奢侈的期待。 等到慕容长欢的伤势彻底痊愈,他们便会马上启程赶回大阙。 而这一天,几乎是转眼就到了。 临行前,东方晏亲自将他们送出了皇城,还附赠了一箱子礼物。 “里面装了什么?” 看着那个大箱子,慕容长欢一脸兴致勃勃,视线落在上面就像是黏住了一样,从东方晏命人把箱子抬出来之后就没有挪开过。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东方晏笑着说了一句,感觉到司马霁月不悦的目光投在自己脸上,嘴角的笑意便就更浓了。 * 888.第888章 男人何必为难男人 慕容长欢没有闲暇理会他们两人之间的明枪暗箭,都是吃饱了撑着闹的,她才懒得搭理呢!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一个是堂堂的帝君,一个是堂堂的王爷,天晓得他们两个有多幼稚,就连给她夹菜,还要比谁挑出的鱼刺多,慕容长欢深深地觉得这样下去……在某种不良风气的影响之下,自己肚子里的球难保不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把他们两个的白痴行为有样学样! 好在这种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至少不会伴随她的整个孕期。 快步迎上前,慕容长欢有些急不可耐,不等箱子放稳,就扬手打了开。 霎时间,在见到箱子里所摆放的物件之后,慕容长欢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哇!好可爱!” 只见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小孩子的玩意儿,有穿的,有用的,有玩的……不仅有女孩子佩戴的镯子吊坠,还有男孩子耍弄的玉制棍棒,每一件都精美无比,看得出是花了不少心力打造的。 见状,不同于慕容长欢的兴奋,司马霁月的神色却是瞬间阴沉了三分! 东方晏这是什么意思?! 独自一人背着他们偷偷地准备这么多小孩的东西,是想干什么?! 搞得好像慕容长欢的肚子里怀着的是他的娃似的……未免太让人不爽了! 感觉到从司马霁月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寒之气,青雀庄主不禁缩了缩脖子,作为一个不多管闲事的局外人,摸着良心说……他也觉得东方晏这样的做法有点儿过头了。 不过,想一想司马霁月之前的所作所为,比如故意带着慕容长欢在东方晏面前秀恩爱,时不时还上演非礼勿视的亲热戏码之类的……大概也就能理解东方晏做出这种举动的心态了。 无非就是你膈应了我,我就要膈应回来,你让我不爽了,我就要让你更不爽! 唉,都是男人,何必为难男人啊…… 正当司马霁月和东方晏两人暗暗较劲的时候,那厢,慕容长欢兴高采烈地从里面取出了一把小折扇,捏在手里轻轻地扇了几下,继而回头问向众人。 “怎么样?这扇子我耍得帅吗?” 众人:“……” “还有这个,”不等他们开口,慕容长欢又从里面取出一朵头花别在了脑袋上,笑得春风得意,“可爱不?是不是瞬间变萌了?” 青雀庄主终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那不是送给你的。” “啊?!大晏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整个箱子都是送给我的,那里面的东西……不也都是我的吗?” 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青雀庄主又进一步解释道。 “虽然说是送给你的,但很明显……这些玩意儿都是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你还看不出来吗?” 闻言,慕容长欢顿时小脸一垮,趴在了箱子上,继而眼巴巴地瞅着东方晏,一字一顿,认真地申明道。 “我也是个宝宝……你说,这箱子东西,到底是送给谁的?” 司马霁月:“……” 突然好想说他不认识这个女人。 这世上哪有跟自己肚子里的球争玩具的? 感觉他儿子以后的日子大概是不会好过了……看来他这个当父王的还得多担待一点儿,免得叫自己的儿子给他亲娘欺负了去。 东方晏闻言先是一愣,终究是抵不过慕容长欢那双可怜巴巴的眼里投来的期许,不免讪讪地回了一句。 “送给你的,当然是送给你的……” 慕容长欢顿时笑逐颜开。 “我就知道大晏你对我最好了!” 闻言,东方晏一阵得意,转头朝司马霁月递去了一个炫耀的眼神。 司马霁月当下沉着脸看向慕容长欢。 “那本王呢?” “噢!王爷你自然是对我最最最最最最好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司马霁月微勾嘴角,剔着眉梢不屑地瞟了眼东方晏,谁胜谁败……不言自明。 东方晏讨了个没趣,不禁蹲在墙角画圈圈,孤苦伶仃的背影看着甚是可怜,慕容长欢看不下去,当即一脚把青雀庄主给踹了过去。 青雀庄主会意,走上前揽住东方晏的背影,大喇喇地宽慰道。 “走,不就是个女人嘛……本爷带你去醉月楼,你要什么样的都有!” 一听这话,感觉苗头不太对,慕容长欢不由拉过边上的侍卫问了一句。 “醉月楼,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皇城最有名的青楼。” “青楼?!都是女人?有没有小倌儿之类的?” “小倌?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算了。” 摆摆手,慕容长欢不禁有些沮丧。 难得东方晏和青雀庄主之间如此基情四射,她还以为能撮合一下他们两个……结果到头来,他们居然手牵着手一起去逛妓院?这画风转变得太快,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失落归失落,那都是人家的事儿,跟她没多大关系,她可以自己尽情脑补,却是不能真将他们两个硬拼在一块。 青雀庄主能答应留在皇城扶持东方晏,偶尔带他逛一逛青楼什么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一路舟车劳顿,山迢迢水迢迢,因着慕容长欢有孕在身,司马霁月都是能缓则缓,不敢走得太快,故而等到慕容长欢回到皇城的时候,肚子已经很明显了。 挺着一个大肚子上朝总归不合适,慕容长欢原本还以为她身子瘦,骨架小,就算怀了身孕,只要穿着宽松些的袍子便看不大出来,谁料她的肚子还不是一般的大,根本就藏不住,便只能托病在家,休养上几个月。 然而,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的。 先前在东祁闹出了那么大的事,多少泄露出去了一些风声,在探察得知容馆主就是九王妃之后,皇后便开始怀疑起太子当初的死是九王爷一手策划的,渐渐地就跟他疏远了许多,颇有些虚与委蛇的意思。 尽管皇后表现得不是很明显,司马霁月却是明察秋毫。 皇后这样的反应……八成是要反了。 * 889.第889章 送美姬到九王府 帝君倒好,不去管自己的老婆,反而操心起了儿子的人生“性福”,瞅着慕容长欢有孕在身,便以为可以见缝插针,随便找了个由头就赐了一堆美人到九王府。 此举一出,慕容长欢差点没气得心肌梗塞! 这个老皇帝,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闲出蛋来了! 哪怕慕容长欢一直心知肚明,帝君对她这个儿媳妇不是很满意,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提防着她,生怕她坑蒙拐骗,把他的江山给骗走了。 但不管怎么样,她肚子里怀的那可是司马氏的血脉! 老皇帝不多给她赏赐些金银珠宝奇珍古玩犒劳犒劳她怀胎十月的辛苦也就算了,居然还妄图往九王府塞女人,想要让那些女人跟她争宠! 呵呵!是可忍,孰不可忍! 别以为她是吃素的,这么多年,她的烤猪肘可不是白啃的好吗?! 听到从隔壁院子里传来的莺莺燕燕的声音,司马霁月也是不堪其扰,他根本不知道父皇送了女人过来,刚刚回了王府才听到有人同他禀报。 担心慕容长欢气坏了身子,直接就奔了过来,见她安然无恙,才稍稍放了心,继而寒着声调下令。 “来人,把那群女人给本王轰出去!” “是,王爷!” 琉璃早就迫不及待这么干了! 她连赶人用狼牙棒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就等着九王爷一声令下,然后带着狼王气势汹汹地杀过去,让那群不自量力的女人意识到跑来九王府跟九王妃争宠,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然而,还不等琉璃冲出院子,就听慕容长欢扬声唤了一句,叫住了她。 “琉璃,回来。” 闻声,琉璃脚步一顿,不甘心地回过头。 “可是,小姐……” “让你回来就回来,别没事给我找事儿。” 见慕容长欢坚持,琉璃只好悻悻地走回到慕容长欢身边,脸上是忿忿不平的表情,表示完全不能理解慕容长欢为什么要阻止她。 “这怎么能说是奴婢在找事呢!皇上将那群女人送到九王府来,打的是什么主意……哪怕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得出来,小姐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急有什么用啊,陛下这是铁了心要给王爷送女人,你看看……连圣旨都下了,王爷要是把她们全都赶出去,不就是抗旨了吗?” 睨了眼桌面上放着的那卷圣旨,慕容长欢觉得自己算是比较了解那只老狐狸的,他又怎么会想不到司马霁月会将人赶走,但他还是这么做了,那就说明老狐狸肯定还有后招! 所以,她偏偏就不顺着他给出的套路走! 司马霁月只当慕容长欢这是在担心他,便就冷笑了一声,对帝君的威胁不以为意。 “抗旨就抗旨,大不了本王不当这个王爷了!否则……只要有本王在的一天,九王府就只能有你一个女主人。” “事情没那么简单,就算你把这群女人赶走了,难道就不会有第二群,第三群?” “本王可以下令,不允许外人进府。” “那就更危险了!她们进了府,我还能看见……万一她们在宫里头一股脑儿朝你扑过来,就算你有十双手,也不见得能推得开,这种事不怕别的,就怕一而再再而三,狗皮膏药似的甩不开。” 司马霁月眸光微冷,倘若父皇执意要这样做,确实是个麻烦。 顿了顿,便抬头问向慕容长欢。 “那你的意思……该怎么处理那群女人?” 慕容长欢微勾嘴角,上扬成一个温柔的弧度,端庄而又大气。 “留下来。” “什么?!要把她们留在府里?”不等司马霁月开口,琉璃第一个就忍不住跳脚了,“小姐你是不是真的怀孕怀……那个了?怎么能把那群狐狸精给留下呢!” “先别问那么多,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可以了,要想打消陛下的念头,最好的办法便是让那群女人知难而退。” 听到慕容长欢这么说了一句,司马霁月似乎明白了一点儿。 “你是说……让她们自己走?” “对啊!如果她们宁死也不肯再进九王府,那么就算陛下再怎么鼓动,只怕也没人敢再骚扰你,这样才是一劳永逸,你觉得呢?” “话是这么说,可是……怎么才能让那群女人主动离开九王府?” “这个嘛……很简单。” 慕容长欢幽幽一笑,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可不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别以为她怀孕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她会让帝君明白……孕妇恰恰是最不能得罪的! 等到天色暗了下来,慕容长欢亲自监工,命人布置好了道具和背景。 坦白来说,这段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快给她无聊死了,难得九王府热闹上一回,她还蛮兴奋的。 入了夜,时至深冬,屋外寒风朔朔,老鸦悲鸣,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美人们的心情也是紧张不已。 原本就听说过有关鬼王的一些传闻,知道他的脸在大火之中烧伤了,所以才不得不一直戴着面具,然而……终究是抵不过九王炙手可热的权势,便就蠢蠢欲动地想要前来攀附一番。 说来也奇怪,自从进了王府,虽然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招待,九王妃却也没有为难她们,甚至还给她们安排好了住处。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们住的地方……离九王爷的寝殿很近! 而且,院子里似乎也没人守着,空空荡荡的,白天看着还不觉得什么,晚上看着倒显出了几分阴森来。 不过这样一来,却是给了她们方便。 好不容易进到了九王府,此事不爬床……更待何时? 便有胆子大的,精心打扮了一番,尔后偷偷摸摸地潜进了九王爷的寝殿内,趁着九王爷还没有回来,爬到了他的床上,搔首弄姿地躺好了。 没过多久,就听到了门推开的声音。 紧跟着九王爷的声音,还有九王妃的。 “爱妃,你看今天父皇送来的那几个美姬,长得可还合你口味?” * 890.第890章 临盆VS叛变 “很美味呀!一个个娇滴滴水嫩嫩的,吃起来味道肯定很鲜美,比之前找来的那些个好太多了!不过……” “不过什么?” “她们是父皇下旨送给你填房的,我要是把她们给吃了,万一父皇问起来,你要怎么回答?” “这个还不简单?就说府里发了一场小瘟,那几个美姬刚好住在一个院子里,全都感染了,为了不让瘟疫传播,本王只能忍痛把她们的尸体全都烧干净了。” “这个主意不错!那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吃了……你不知道,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有多嘴馋,以前一个人我能吃好几天,现在我一天就能吃掉两个,幸亏父皇送了美姬过来,要不然地牢里关着的那些人都快不够我吃了……” 闻言,司马霁月长长叹了一声,似乎有些歉疚。 “是本王不好,害你变成了这样……要不是当年被那魔怪咬伤了脸,本王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那种事又怎么能怪你。” 慕容长欢跟着叹了一声,语带怜惜。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多想了……不管怎么样,都有我陪着你,你饮血,我就陪着你饮血,你成魔,我便陪着你成魔,只是可怜我们的孩子,一出世……便要啜血为生,竟是当不得一天的正常人。” “他是本王的孩子,不管他长成什么模样,本王都会疼他爱他……啊!” 突然间,司马霁月低呼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脸。 慕容长欢脸色骤变,紧张道。 “王爷!王爷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又发作了?!” “本王的脸……血!快叫人拿血进来!” “你忍着点!我马上去叫人!” 说着,慕容长欢就起身匆匆跑了出去。 留下司马霁月头疼欲裂地扶着柱子,突然间咔嚓一声,脸上的面具崩碎成了两半,掉落在了地上,随之露出一张惊悚骇人的面庞来,令人见之触目惊心! 很快,慕容长欢就拎了一个食盒进来,继而从中端出一碗猩红色的鲜血,递到了司马霁月的面前。 “快喝下!喝下就好了!” 司马霁月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因为倒得太过急切,以至于嘴角边淌下了两道了鲜红的痕迹,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吓人。 随后,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司马霁月在饮下血水之后,头痛的症状逐渐得到了缓解,甚至就连脸上恐怖的疤痕也随之逐渐消褪,露出了白皙细腻的肌肤,在血色的沾染下,美艳而又残酷。 床帐内,美姬早已看得傻眼了,双肩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会厥过去。 又听九王妃笑着道。 “你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肯定饿了,来……我给你做了点夜宵,这是你最爱吃的手掌,还有脖子……内脏都被我吃掉了,所以没有了,你也知道我最近嘴馋。” 然后,就听到“咔嚓咔嚓”,咬骨头的清脆声…… 两人吃了一阵,便相携着出去吸收天地之精华了,留下空荡荡的一间大殿,和床上吓得失魂落魄的美姬,恐惧得连心脏都仿佛不会再跳了。 第二天,就听说有个美姬大病了一场。 但显然,这还不够。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总有那么些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慕容长欢玩上了瘾,便又拉着司马霁月将同样的戏码连着演了三天。 三天后…… 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慕容长欢双手托着腮帮子坐在桌子边,兴致索然地抱怨道。 “好无聊哦……怎么这么不禁吓,还以为她们能多坚持几天呢……” 对于从九王府传出的怪力乱神之说,帝君显然是不相信的,奈何他不相信没有用,满城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再加上女人胆子小,这下别说送美姬进九王府了,哪怕是在宫里头,见到了九王爷走来,那些个宫女都躲得远远的,唯恐惹来杀身之祸。 不得已之下,帝君只好打消了给司马霁月纳妾的想法。 到了怀孕后期,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慕容长欢没法儿出门到处溜达,也就只能乖乖地呆在九王府看风月本子,日子倒是过得很快。 临盆的那一天,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都在掐着指头算。 同时掐着指头在算的,还有一个人。 那就是皇后。 身在皇家,又处于权利的漩涡忠心,哪有的风平浪静。 就算表面上看起来是风平浪静的,那底下也都是汹涌的波涛狂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就在慕容长欢即将临盆的时候,边关告急,皇后和她背后的外戚势力到底还是反了! 选在这种时候,无非是笃定了司马霁月抽不开身。 “你走。” 慕容长欢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不走。” 司马霁月却是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慕容长欢的身边。 “你必须走!” 大阙王朝根基原本就不稳,当初费尽心机地瞒着皇后太子之死的真相,就是担心会有这么一天,按照一开始的计划,司马霁月原本打算暗暗地削弱外戚的势力,可没想到……外戚叛变的速度比他预料之中还要快,甚至还搭上了西戎这条贼船! 如果紧紧是外戚势力的兵力,尚且不足为惧。 可若是加上西戎人内外夹击,大阙的处境就变得岌岌可危了! 东祁那边虽然不至于会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可东方晏毕竟才刚刚登临大位,要他立刻派兵援助,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此番叛变蓄谋已久,来势汹汹,牵系着整个大阙江山的危亡,孰轻孰重……慕容长欢还是分得清楚的。 司马霁月自然也明白。 只是…… “等你生了孩子,本王马上就走!但是现在,不行。” 慕容长欢有点抓狂。 “你怎么这么说不通啊!军情是可以耽误的吗?又不是说你不在,我就生不出孩子了!实际上你在不在,对我根本一点儿帮助都没有,你又不能帮我生!” “本王担心他们会对你不利。” * 891.第891章 不想跟她分开 “如果他们真要对我不利,就算你在,也不见得就能万无一失,别担心那么多了……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 家国天下,总是要有人一肩担起。 慕容长欢从不自诩有多么伟大,但该背负的责任,她绝对不会逃脱。 司马霁月不仅是大阙王朝的九王爷,更是万千将士所赖以仰仗的军魂,他早一日赶赴边关,就能早一日振奋人心鼓舞士气。 虽然她也很想让他留下来陪着自己,可是她不能那么自私。 司马霁月沉着表情,手指微微攥紧,显然也处在水深火热的挣扎之中。 一边是爱妃,一边是部将,无论哪一方对他而言都至关重要,然而慕容长欢临盆在即,他又如何忍心离她而去? 见司马霁月沉默不语,慕容长欢二话不说,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见状,众人不由一惊,忙不迭地迎上前,大惊失色。 “王妃!” “您这是要干什么?” 司马霁月也是一震,立刻扶住了她的身子,忙道。 “你怎么下床了?” “你不是说要一直陪着我吗?”慕容长欢微挑眉梢,睨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道,“那就一直陪在我身边好了,我跟你一起上战场。” “别胡闹了!”紧张之下,司马霁月不自觉地拔高了声调,“你这样怎么上路?” “我不管,反正你明早就给我动身,要不然……你不去,我去!” 慕容长欢扬着下巴,一脸不容反驳的表情,态度很是坚决。 司马霁月目光沉沉,对上她的视线。 两人僵持了一阵。 周围的人静默着立在边上,吭也不敢吭一声。 挺着一个大肚子,没多久,慕容长欢就站得腰酸腿疼,忍不住微微提起了眉梢,露出几分吃力的表情,司马霁月看在眼里不免心疼。 “你先坐下来再说。” “我不!”慕容长欢当机立断地拒绝了他,“我就不!你都不听我的话,为什么我要听你的话?” 如果司马霁月这段时间坚持留在她的身边,一旦边关出了什么变故,以致伤亡惨重,他一辈子都会内疚自责。 所以,生孩子虽然不是件小事,可是在战争之前……她还没有矫情那种程度。 眼下的情况,相比起她,显然边关的将士更需要九王爷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对上慕容长欢执拗的目光,说什么都不肯退步,司马霁月不得不做出妥协,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本王听你的……但你若出了什么意外,本王绝不独活。” “呸呸呸!少跟我乌鸦嘴!好不容易熬过了十月怀胎,我被这小子折磨惨了,还等着他从肚子里出来,好好地蹂丨躏一番呢!” 众人:“……” 王妃您说这话是认真的吗?您真的有当娘亲的认知吗?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怎么对待亲儿子的这个态度,就跟后妈似的?! 突然间,司马霁月狐疑地扫了她一眼,不是那么担心她了,他貌似应该更加担心他儿子。 摊上这么一个娘,好像并不是什么值得欢欣鼓舞的事儿,毕竟之前在东祁的时候,这个女人还有跟自己肚子里的球争抢玩具的前车之鉴在……所以,她说要蹂丨躏,那就是真的很会蹂丨躏。 到时候没有他这个父王在边上看着,指不定他儿子会被蹂丨躏成什么模样……好担心啊! 第二天一早,司马霁月搂着慕容长欢还想多赖一会儿床,却是被她连拖带拽地拉了起来,亲自给他更了衣,束了头发,换上了披甲戴胄的军装。 “当了这么久的王妃,本王还是头一回见你这么贤良淑德。” “那是,”慕容长欢得意地勾起嘴角,却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总要给你留一个好印象,这样你才不会怀疑我……” 司马霁月敏感地捕捉到了后半句话的关键,不由微蹙眉心。 “怀疑你什么?” “噢,没什么……你听错了。” 她才不会说九王爷能离开皇城一段时间,她有多开心呢,这段时间她都被他看得窒息了,吃的东西要管,看的东西也要管,这个不能碰,那个不能摸,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走……怀个孕简直比坐牢还难,还好她肚子争气,这么大的肚子,少说也能蹦出两个娃儿来,省了她好多麻烦! 等到九王爷一离开,她想干啥就干啥! 顺便还能招几个小鲜肉进府伺候一番,那滋味儿,绝对快活似神仙! “想什么?笑得脸都裂了。” 冰冷冷的声音带着质疑传入耳中,慕容长欢一凝神,便见司马霁月一脸审视地看着她,眼底满满都是狐疑。 “咳!我没笑……我就是腮帮子有点抽筋,咳,抽筋……” “是吗?那里抽了?本王看看?” 抬手抚上那张因为怀孕而略显圆润的小脸,司马霁月轻轻地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有些爱不释手,不想就此松开。 “好了,别摸了,脸皮都要给你蹭没了……”拿下司马霁月的爪子,慕容长欢看了眼外头,催促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出发了。” 司马霁月眸色一黯,心中不禁有些凄凉。 “你就这么急着赶本王走?” “当然急了!早去才能早回啊!” 慕容长欢永远都是有道理的。 分别在即,她又何尝没有不舍,只是她如果表现得太明显,指不定司马霁月一个兴起就不走了,那她岂不是白费了那么多口舌? 微微踮起脚尖,双手环住司马霁月的脖子,慕容长欢倾身凑过去,柔软的唇瓣轻轻覆上他的薄唇。 继而从中缓缓吐出几个轻细的字节。 “早点回来,我和孩子……在王府等你。” 司马霁月心头一动,不由得搂紧她身子,加深了那个浅吻,唇齿交缠,没有丝毫情丨欲,有的只是浓浓的不舍,和化不开的深深眷恋。 他多想在孩儿出世的第一时间看到他的模样,多想寸步不离地守候在她的身边,陪伴她度过最难熬的时刻……可偏偏,天意弄人,在最关键的时候迫使他不得不跟她分开。 * 892.第892章 王妃要生了! 轻轻地在慕容长欢平滑的额头印下一个浅吻,司马霁月深吸一口气,不再多说半个字,即便拔腿大步走开。 他怕他回过头多看她一眼,就舍不得走了。 从来没有哪一次,迈步走出这个房间,离开这个王府……会是如此的艰难。 慕容长欢立在原地,没有叫住他,也没有跟出去送他。 她不习惯送别。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离开,就足够了。 便仿佛每天早上他去宫里上早朝一样,等天黑了就会回来跟她一起用晚膳,陪她肚子里的小家伙聊天说话,再趁她不注意偷偷地揩油吃她的豆腐。 平时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特殊的,只觉得平淡而温馨,如今他走了……才忽然觉得那样的温馨有多奢侈。 其实,就像司马霁月担心她一样……她对他,也不是全然没有一丁点儿的担忧。 上战场不比去办别的公务,危险重重,杀机四伏,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一定可以安然无恙地凯旋而归,更何况这次的叛乱不仅是内忧,还有西戎虎视眈眈的外患,情势瞬息万变,风诡云谲,连帝君都不敢掉以轻心,深感压力,更何况是不到弱冠之年的司马霁月? 哪怕他九岁就上了沙场,哪怕他曾经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曾经荣耀永远只属于曾经,未来的危机谁也无法预料。 如果不是怀有身孕,她定会追随左右,与他共进退。 奈何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她再怎么心急,也只能等到平安诞下孩子,疗养好身体之后,再随机应变做出相对的计划。 待司马霁月离开皇城,慕容长欢倒是新鲜了几日。 仿佛脱缰的野马似的,要不是因为肚子里揣着球实在跑不动,恨不得撒丫子从东大街一直跑到西大街,再从南大街一路跑到北大街…… 不过,爽了没几天,就觉得日子没劲儿了。 小鲜肉俯拾皆是,可是没一个比得上司马霁月那张脸耐看,她又只能看看,不能真的对他们动手动脚,还不如司马霁月搂着她的那种感觉踏实。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慕容长欢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也开始伤春悲秋了起来……这可真是太可怕了! 她可不想变成那种矫情的女人,便干脆把百里轻裘和白牡丹叫来了王府,再加上花雪楼的锦娘,刚好四个人凑成一桌,抱着暖炉坐在屋子里打麻将! 因为一孕傻三年的智商问题,慕容长欢就没怎么赢过,不过她有杀手锏,那就是—— “小乖乖,你记住这个人!就是他赢走了你母妃的钱,以后他要是抱你你就把尿尿他身上,不要客气,不要犹豫!” 百里轻裘:“……咳,我不胡了,这牌太小,我整个大牌再胡。” “小宝贝,你要看清楚这个人的长相!对,就是她赢走了你的奶粉钱,以后你要是饿了,就咬她的胸,虽然没有奶水……不过,吸吸更健康嘛!” 锦娘:“……咳,我看花了,好像是炸胡,喏,赔、赔你们银子……” “小甜心,你可千万不要被她的外表所迷惑!就是这种看起来善良无害的人,才最有心机,你的玩具钱就是被她赢走的,等她以后生了娃,你就可劲儿欺负回来,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比她的娃儿大,那些小弟弟和小妹妹们是不可能打得赢你的!” 白牡丹:“……轻裘,你徒孙要欺负你儿子,你怎么看?” 百里轻裘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抬头看向窗外。 “啊!今天的天气可真好。” “外面在下雪。” “瑞雪兆丰年啊!” “还在下雨。” “下雨好啊,润物细无声啊!” “少贫嘴!今天我要是输了,输多少,你给我双倍补回来!” “补补补,别说双倍……就是十倍,我也补给你。” 一听到“十倍”这两个字,慕容长欢的狗眼果断就亮了! “师娘,这牌是你赢呀!你今天手气这么好,怎么可能会输呢?我看啊,也就只有我一个人输了……师父啊,你可不能偏心,有了师娘就不管我了,我也要十倍补偿,成吗?” 说完,慕容长欢还频频眨了几下眼睛,努力端出一副天真浪漫的纯良模样。 “啊?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有听见……牡丹,你听见了吗?” “我最近有点耳背。” 慕容长欢:“……儿子啊!以后要是师父也生了个儿子,你一定要当上面的那个,知道吗?!” 百里轻裘:“……” 白牡丹:“……十倍,就十倍吧……咱不差钱。” 赢钱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想要让时间变得慢一点儿,多赢一点儿,也不行……几次阵痛下来,慕容长欢已经爬不下床了,只能躺在床上干哼哼,活像一条挺着肚子的大白鱼。 偏偏肚子里的死小子就要跟她耗着,不肯早点钻出来。 产婆和丫鬟在外头守了大半天,守得脾气都快没了,才听到有人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喊了一声。 “快快!王妃快生了!” 霎时间,众人一窝蜂似的涌了进去。 百里轻裘不由自主地也随着汹涌的人潮想要往里钻,只是还没走开两步,就被白牡丹冷冷地瞟过来一记眼神,给拦了下来。 “你进去干嘛?” “咳。” 百里轻裘陡然意识过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正要开口解释,就听到院子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夹杂着兵刃交击声。 白牡丹脸色微变,低咒了一句。 “该死!果然还是闯进来了!” 百里轻裘跟着沉下脸色,大步往外赶了出去。 “走!截住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踏进这个院子半步!” 最怕慕容长欢出什么意外,司马霁月早在离府邸之前就已经下了死命令,除非事情安排好的人,其他人一律不得进府,所以……那群黑衣人在找不到任何可趁之机后,只能硬闯进来。 哪怕九王府处处都是机关陷阱,也要拼上一把。 只要能拿住九王妃,司马霁月必将受制于他们的主上! * 893.第893章 三胞胎! 慕容长欢躺在床上,虽然阵痛排山倒海而来,几乎要抽丨干丨她全身的力气,叫她无暇顾及其他,然而外头的打斗声实在是太激烈了,就算远远地隔着大半个院子,也能清楚地听到。 “琉璃……外面发生什么了?” 琉璃一脸紧张,皱着一张小脸,急得满额头都是汗。 “好像是来了刺客!但是小姐放心,有百里坊主他们在外头挡着,那群刺客闯不进来的!小姐你只要安心诞下孩儿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可谁又能真的彻底放下心来? 那群刺客既然能够闯到这里头,必然是有些本事的,若不然也不可能闯过重重机关与阻挠,进到王府的深处。 屋子里的围满了侍婢和产婆,一个个面露焦虑,担心得不行。 该死的刺客什么时候来不行,偏偏挑了这么一个时候,万一王妃不能顺利生产,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谁也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们只知道,一旦王妃出了一星半点儿的差池,依着九王爷的脾气,只怕她们全都要掉脑袋! 慕容长欢何尝不知道事态的紧急,奈何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搭在床板上的五指微微收拢,将皱起的床单寸寸攥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把孩子安全地生下来! “琉璃,吩咐下去……想办法催生!越快越好!” “可是小姐……那样做的话,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快按我的吩咐去办!快!” 拗不过慕容长欢,琉璃只能急匆匆地跑到外屋,从侍候在外头的侍婢手中取过催生丹,继而倒了一杯温水,快步送到了床头。 “小姐,这是催生丹。” 慕容长欢看也不看,抓起来就仰头吞入了嘴里。 “小姐,喝水……” 一脸灌下了几口温水,慕容长欢靠坐在床头,听着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近,紧绷的神经也跟着越扯越紧! 她答应过司马霁月,不会让他担心,她会照顾好自己。 所以,今天绝对不能出事! 否则,一旦她和孩子出了什么意外,消息若是传到司马霁月的耳里,必然会扰乱他的心神,到时候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便是为了司马霁月,她也不会让那群趁人之危的贼子伤害到自己半分! “琉璃,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是,小姐。” 俯身凑到慕容长欢的面前,琉璃微侧脸颊,将耳朵对了上去,尔后微微变了脸色,惊道。 “小姐,你真的要这么做?” “以防万一,必要的时候……不能心慈手软。” “是,奴婢知道了。” 捏紧拳头,琉璃点了点头,虽然身子有些微微发颤,但是为了小姐,为了未出世的小世子或是小郡主……不管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犹豫半分! 催生丹果然起了作用,药效来得很快。 慕容长欢忍不住痛呼出声。 “啊——” 琉璃面带焦虑,赶紧催促众人。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王妃快生了!快点上去帮忙啊!” 一众人恍然惊觉,立刻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 院子外,双方人马还在对峙,黑衣人闯进来的时间并不长,然而在紧张的氛围之下,却让人觉得无比漫长与煎熬! 尽管司马霁月早先做好了周全的应对,但还是抵不过对方的狡猾,即便没叫他们寻得机会暗中下手,可府外的援军仍是中了他们的奸计! 情势顿时变得严峻了起来,刀光剑影之下是千钧一发的危机,耳边一声声传来慕容长欢分娩时的惨叫,一浪高过一浪,传入众人耳中,便如同擂鼓般敲在了心头上,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与神经! 突然,一声嘹亮的啼哭冲出云霄,直上九重—— 屋子里立刻传来了一阵欢喜的叫唤。 “王妃生了!王妃生了!” “是个小世子!” “恭喜王妃!” 闻言,琉璃暗暗松了一口气,袖子下的拳头却仍死死地攥着,双眼的目光宛若雷达般在众人身上扫过,不敢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 王妃刚才跟她说,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除了她之外,全都不能掉以轻心! 哪怕九王爷对进入王府里的人都经过了极为严格和苛刻的查探,但是暗桩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的,有可能早在十年前,又或者是二十年前,就已经埋下了。 这种情况虽然罕见,但绝对不是毫无可能。 听到屋内传出的喜讯,百里轻裘和锦娘神色微缓,手下的剑光和掌势却是愈发凌厉了起来!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群人踏进院子半步! “等一下!还有一个!” “快!快来帮忙!” “王妃!用力啊王妃!使劲,再使点儿劲!” “出来了!是个小郡主!” “太好了!是龙凤胎!恭喜王妃!是对龙凤胎!” “不对,好像肚子里……还有一个没出来……” “什么?!还有一个?!难不成是三胞胎?!” “你们动作快点啊!别傻站着,快过来帮忙!赶紧的!王妃快要吃不消了……” 一连诞下两个孩子,慕容长欢浑身是汗,苍白着脸色,已然有些精疲力尽,她知道生孩子不容易……但这也太他妈不容易了吧! 虽然一下能生三个,她表示很欣慰,但生的时候还真是要人命! 本来就已经生得很辛苦了,不料外头还有一群人在打架,想要闯进来对付她和她的孩子,她这个孕妇当得也太惨了! 简直就是听者动容闻者落泪啊有没有?! “王妃!你要坚持住!千万别睡着啊王妃!” “还有一个孩子!求求您加把劲儿……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王妃!吸气,用力……吸气!用力!” 最为紧要的关头,几乎所有人都把焦点落在了慕容长欢的身上,神经绷得紧紧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绷断! 慕容长欢的意识早已模糊,心中唯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她,一遍一遍地在脑海中回响。 “把孩子,生出来……生出来……一定要生出来……” * 894.第894章 小世子被抢走了! 院子外,双方激烈的厮杀已然随着慕容长欢生产的进程趋向于白热化,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睛,为了各自心中不可撼动的信念在拼死相搏! 哪怕就此死无葬身,却是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突然间,一队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雷霆闯入,倾压而来的强大气场瞬间震慑众人! 凝眸而望,在看清楚来人面容之时,竟是叫双方人马全都大吃了一惊! 谁都不可能会想到,带兵前来援助王府的人,竟然会是先前离家出走,于一夜之间销声匿迹的六王爷—— 司马凤翎! 大步迎上前,司马凤翎拔出腰间的佩刀,刀锋直指散落在各处激战的黑衣人,冷然下令道! “全都杀了!一个也不要留!” “可是王爷……不留活口,怎么审问处幕后主使?” “不用审问!当务之急便是彻底清除九王府内所有的威胁!没有什么……比九王妃的安危更重要!” 一番话,铿锵有力,杀意凛然! 已是动了怒气。 跟随而来的下属当下了悟,不敢再多问半个字,立刻指派众人围击而上,势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黑衣人一网打尽,全书剿杀! “呜哇——” 又一声啼哭,在腥风血雨之中划破天际,叫所有人的精神为之猛然一振! “王妃生出来了!终于生出来了!” “又是一个小世子!” “太好了!太好了!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 听得从屋内传出的喜讯,司马凤翎神色一缓。 纵然出世的并非是他的孩儿,可是在听到那声嘹亮的啼哭声时,眼角眉梢竟也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内心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激动和喜悦! 只要她平安就好! 他赶上了,没有来迟! 正庆幸着,屋内忽而传出一声惊呼,带着几分惊慌失措。 “不好了!王妃晕过去了!” “快止血!快给王妃止血!” 一听这样的叫唤,司马凤翎骤然变了脸色,当下挥剑格开拦路之人,劈剑卸下了对方的一条胳膊,尔后飞快地迈步朝院子里赶了过去! 不及靠近屋子,便听里面响起琉璃的疾呼—— “璎珞!拦下那个人!” 霎时间,微蹙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三分! 屋子里……有诈! 该死!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急急加快了步子,司马凤翎恨不得立刻飞到慕容长欢的身边,帮她挡下所有的危险与威胁! 忽然间,眼角余光一闪,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飞窜而出,看样子像是璎珞的背影,司马凤翎心系慕容长欢的安危,并没有追上去,只当璎珞是追着可疑之人跑了开。 直到下一秒。 屋子里的突然炸开一声巨大的骤响,紧跟着所有闹哄哄的声音在刹那间消失殆尽,仿佛被人瞬间定格了画面一般,再也没有响动传出,死寂得令人心生寒意! 司马凤翎陡然一震,目眦欲裂,意识到了里面出了状况,俊脸上的表情因为过度的忧惧,近乎于扭曲。 不可能! 他不相信慕容长欢会出事! 她绝对不能出事! 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司马凤翎疾走而前,再也顾不得其他,一心一意朝着屋子狂奔了过去! 倏然间! 一把长剑横空射来,挡住了他的去路,笔直地插在了他跟前的地面上。 司马凤翎目光一凛,认出了那是慕容长欢惯用的佩剑。 脚步不由为之微顿。 身后很快就响起了百里轻裘的声音,语气之中因为方才的激战带着微微的喘息,但态度却是异常的强硬而坚决。 “现在还不能进去,否则……你必死无疑!” 听到这话,司马凤翎心头一动,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 “为防万一,一旦发现任何风吹草动……欢儿就会命人启动机关,将屋子里的所有人当场毒杀,一个也不放过!” 这是最后的一道防线。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轻易下手。 可若被逼到了绝境,便是双手沾满鲜血,她也在所不惜! “可是长欢也在里面!还有她的孩子……” “放心吧,她们不会有事。”百里轻裘快步走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瓶,递到了司马凤翎的面前,“把解药服下,再进去。” 司马凤翎忧心如焚,一把拿过解药,拔开塞子想也不想就全都倒进了嘴里,尔后匆匆地赶进了屋内。 果然,正如百里轻裘所说,屋子里所有的人,包括产婆,包括丫鬟……全都在剧毒之下当场毙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死相凄惨。 然而司马凤翎最关心的是慕容长欢,根本就顾不上别的人。 一路迈过尸体行至内间,却见屋内空空如也,床上的人包括整张床都仿佛瞬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任何踪影,只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昭示着刚刚在这里进行过一场令人紧张不已的生产。 “长欢她……现在在哪里?!” “在下面。” 百里轻裘指了指地面。 司马凤翎深吸一口气,赶忙道。 “快带本王过去!” 百里轻裘显然也担心慕容长欢的状况,二话不说就拔腿走到了一旁的架子边。 “走这边可以下去。” 说着就伸手转开了架子上的机关,两人立刻通过密道匆匆赶到了地底下的密室中。 听到脚步声响起,琉璃一手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急急迎了上来,见到司马凤翎先是一惊,继而慌忙道。 “不好了六王爷!小世子被他们抢走了!” 闻得此言,司马凤翎和百里轻裘皆是齐齐一震! “什么?!” “是谁干的?!” “是璎珞!”琉璃陡然拔高声调,义愤填膺之下是不敢置信的颤抖,“奴婢怎么也没想到,一直潜藏在王爷身边的奸细,竟然会是璎珞!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王妃和王爷!她怎么干得出来这种事!” 对于这个答案,司马凤翎两人亦是大吃了一惊。 难怪璎珞会得逞,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之下,只怕没人会怀疑到她的身上,就算把所有人都质疑了一遍,也很难让人相信会是她下的手! * 895.第895章 是九王的主意 “该死!我去追!” 百里轻裘眸色一狠,当即拔腿冲了出去。 当初慕容长欢和他们重重防备,就是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没想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最后还是躲不过这一劫! 璎珞将小世子抱走,很显然是打着以此作为要挟,逼迫司马霁月退兵的目的,所以小世子的安危暂时不会受到什么威胁,但是……西戎之人穷凶极恶,难保他们不会对小世子下手,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所以,当务之急,便是将小世子从璎珞手中救回,越快越好! 司马凤翎没有跟着追出去。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慕容长欢的状况。 “王妃怎么样了?!” “小姐昏过去了!流了好多血!六王爷……快去找人帮忙!小姐千万不能出事!求求你了!” 巨大的变故之下,璎珞已然吓得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双手抱着啼哭不止的两个小奶娃,整个人几乎都是崩溃的。 “好!你在这里守着,本王马上去叫人!” 不敢多做耽误,生怕迟一分,迟一秒,就会发生令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司马凤翎从来没有那么慌乱过,就连走路的步子都凌乱不堪,跌跌撞撞,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一头栽倒在地上。 所幸,有惊无险。 慕容长欢虽然伤了元气,但并没有性命之虞。 “王妃只是体力耗尽,加之失血过多,才会陷入昏厥之中……只要好好休息,不出两日就会醒来,只是在此其间,切不可受寒。” 几乎将整个太医院都被搬到了九王府,在听到御医说了这样一番话之后,司马凤翎还是止不住担忧。 “两天才会醒?怎么要那么久?!王妃已经没有体力了,又是刚生完孩子,不吃不喝两天怎么受得了?你们就不能多想想办法,让王妃早日恢复吗?!” “这……” 众御医面面相觑,总觉得这场面有些微妙。 明明躺在床上的是九王妃,可是六王爷在这里急得不行……这感觉,还挺诡异的。 当然,这种话他们也就敢闷在心里头腹诽一二,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九王府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他们赶来的时候,尸体都还来不及收拾,那种触目惊心的场面,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人心有余悸。 在这种关头,又有谁敢失言多说半个字? “别这了那了的!你们是御医,要是连王妃都照顾不好,养着你们还有什么用?!” 司马凤翎沉声厉斥,只恨自己不会医术,只能在边上看着干着急却帮不上什么忙,见那群御医唯唯诺诺不敢应声,恼怒之下猛地一甩袖子,将人都轰了出去。 “快滚!没用的东西!” “是是是……” “滚滚滚……” “下官告退……” 众御医也是心惊胆战,实在不是他们不想医治王妃,只是这种事情原本就是急不来的,揠苗助长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他们可不敢胡乱冒这个风险。 等到所有御医都退了出去,房间内顿时就安静了不少。 听闻王妃无大碍,琉璃一个高悬的心算是放下了许多,可一想到小世子被璎珞带走,就心痛得不行,不知道等王妃醒过来,该如何向她交代。 情急之下,愧疚深浓,琉璃作势就要去撞柱子,想要以死谢罪! 司马凤翎眼疾手快,立刻拦住了她。 “你要干什么?!” “奴婢……奴婢没有看好小世子,愧对王爷,愧对王妃……” “白痴!”忍不住骂了一句,司马凤翎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但还是重重地一把将她推了开,不让她寻死觅活,“你死了,谁来照顾小世子和小郡主?王妃只信任你一个,难道你要让她连唯一靠得住的人都失去吗?” 听到这话,琉璃一阵大恸,忍不住哭了起来,却是不敢再去寻思了。 嫌她吵,司马凤翎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 “别哭了,吵到孩子休息怎么办?” 琉璃便又戛然止住了声音,改为小声的啜泣。 司马凤翎懒得再搭理她,拿了椅子坐在床头,寸步不离地守着慕容长欢。 他又何尝没有后悔。 尽管慕容长欢没有生命危险,可如果他能早到一步,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倘若时间能够倒流……他一定不会离开皇城,哪怕只是默默地守护她,也要保她一世安稳。 两天后。 当慕容长欢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慕容长欢只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酸软无力,像是散架了一样,仿佛被人丢尽了水泥搅拌泵里,翻来覆去地搅和,以至于连动一下手指头都觉得吃力。 好不容易撑开眼皮,隐约可见床头趴着一个人,她以为是司马霁月,便忍不住唤了一声。 “霁月……” 司马凤翎没有睡熟,听到动静就醒了过来。 传入耳中的字节轻细得模糊不清,可他偏偏就听出了她在喊谁,心下一阵酸涩,面上却是不能表露分毫,这个时候的慕容长欢太虚弱了,他不能再让她因为别的事分心伤神。 “欢儿……你醒了?” 见到司马凤翎抬起头,慕容长欢才认出了他来,一时间不免有些恍惚。 “六王爷,怎么会是你……?” 司马凤翎坦然道。 “是九皇弟让我回来的。” 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慕容长欢一下更吃惊了。 “霁月的主意?!” 如果不是司马凤翎亲口这样说,她绝对不敢相信这是司马霁月的意思,便是现在听了,都觉得像是天方夜谭一样难以置信! 司马霁月明明最防备的就是六王爷,平时吃醋都要吃成一汪醋海,可是在这样的关头,竟然不计前嫌地主动将司马凤翎寻了回来,只为护她周全。 这其中的深意,慕容长欢何尝不明白? 司马霁月很清楚,在这个皇城之中,没有人是她靠得住的,不管是陛下,还是皇贵妃……都不会将她看得太重,只有司马凤翎,会不顾一切地保护她。 * 896.第896章 带娃去找九王爷! 慕容长欢不知道当初司马霁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做下这样的决定,但是她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哪怕自己一个人默默地醋翻了,也无怨无悔地要保护好她的安危。 一想到司马霁月当时纠结至死的表情,慕容长欢就觉得有趣。 真可惜,居然没能亲眼看见。 像他这种又别扭又傲娇的性子,简直迷死人不偿命。 对于司马凤翎,慕容长欢自然也是感激的,感激他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哪怕她早已回绝了他的情深意重,他却仍是待她不薄。 这份恩,她会记在心上。 这份人情,她会找个机会还给他。 听到床头的摇篮中传出孩子的啼哭声,慕容长欢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迫切道。 “我的孩子……快给我看看……” 闻言,琉璃立刻将小世子从襁褓中抱了出来,一边哄一边快步走到了床边,继而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小奶娃放在了慕容长欢的身边。 慕容长欢没有恢复体力,抱不动他,只能微微侧过身子,伸手轻轻地抚上那张细嫩的脸颊,眼里写满了前所位于的温柔。 “虽然很丑……可是,还是觉得好可爱……” 一句话,硬生生地把琉璃给逗笑了。 “哪有当娘的说自己孩子长得丑的?小世子是因为还没张开,所以这几天才会皱巴巴的像是小老头,等到过段时间长胖一些,肯定漂亮得不行!” “说的也是,有那么俊美的爹,又有我这么美貌的娘亲,如此强大的基因,想要长得丑……那都是不可能的……” 不无自恋地陶醉了一番,慕容长欢兴致勃勃地抚弄着小奶娃。 这种感觉很奇妙。 大概就是所谓的血缘,还有怀胎十月的感情……看着襁褓中那张比拳头还小的脸蛋,慕容长欢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化成水一样温柔。 见到此情此景,琉璃鼻子一酸,没能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顿时就沿着双颊滚落了下来,“啪嗒”一下滴落在了地上,飞溅起无数小水滴。 慕容长欢微微有些诧异,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狐疑道。 “琉璃,你怎么哭了?” 司马凤翎立刻扫了她一眼。 琉璃赶紧拿袖子擦干眼泪,笑着解释。 “奴婢这是高兴,小姐终于有惊无险地生下了小世子和小郡主……要知道这个龙凤胎啊,那可是很少见的,大伙儿都在私底下夸小姐厉害呢!” 担心琉璃说漏嘴,司马凤翎开口吩咐了一句。 “琉璃,你去催下厨房,就说王妃醒了,让他们早些把吃食送过来。” “是!奴婢马上去。” 看着琉璃匆匆跑开的背影,慕容长欢微蹙眉心,转头看向司马凤翎,问道。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哪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你?你刚生完孩子,需要足够的休息,别胡思乱想了……刺客那边本王都已经处理好了,你不用费心,只要安心地养好身子。”司马凤翎微微一笑,朝她投去安抚的视线,“有本王在,不会再让那种事情发生了。” 虽然他这样说,但是慕容长欢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乱,总觉得好像缺少了什么。 可一时半会儿却又没有头绪。 疲惫之下,见司马凤翎无意透漏,便也没有继续追问。 待琉璃回来,吃了些东西,慕容长欢就又困了。 帮她掖好被角,一直等她睡着了,司马凤翎才起身走了出去,顺便叫上了琉璃。 “随本王出来一下。” “是。” 琉璃讷讷地应声,匆匆地迈步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院子里,司马凤翎转过身,冷冷地剔了她一眼,寒着声音质问。 “你是怎么回事?本王不是早就叮嘱过你?让你不要表露蛛丝马迹,引起王妃的怀疑吗?!小世子被璎珞带走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王妃也不知情……这件事,不管是王妃也好,还是九皇弟也好,谁都不能透露,其中的道理,还需要本王再跟你重申一遍吗?!” “奴婢知错了。” 琉璃红着眼眶,自然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可是一想到被带走的那个小世子,就忍不住一阵心疼。 “可是……难道我们就不管小世子的死活了吗?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王妃和王爷会发现……那个抱来的孩子不是他们的,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被璎珞抱走的那个孩子,本王会尽力寻回,但是现在……你最好给本王守口如瓶,不许透露半个字!记住了吗?!” “奴婢知道了。” 躺在床上坐了大半个月的月子,慕容长欢的身体恢复了七七八八,就再也躺不住了。 襁褓里的三个小家伙也长得很好,喂养得白白胖胖的,任谁见了都想摸一把,甚至就连司马凤翎都喜欢得不行,天天都要跑来抱上一阵。 看到他逗弄孩子的模样,慕容长欢就忍不住想起司马霁月。 要是司马霁月在的话,肯定会比他更开心。 可是现在,他们父子父女却是隔着千山万水,遥遥相望,而不得亲近。 突然,慕容长欢心头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打算过几天,带着孩子去边城。”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小姐!万万不可!” 琉璃率先反应过来,极力反对。 司马凤翎微沉脸色,同样不赞同。 “长欢,这种事不能胡闹,你忘了之前那些闯入九王府的刺客吗?如果你离开了皇城,他们在路上更好下手,到时候不仅会对你产生威胁,就连你的孩子……也难以幸免于难,你真的要冒这个险?” 闻言,慕容长欢顿时就耷拉了表情。 “可是,要等霁月回来……看这情形,都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 这一次,内忧外患之下,战事一直出于胶着状态,而边境一日不稳,司马霁月就一日不能回城,慕容长欢真怕时间一长,这些小奶娃直接认司马凤翎当爹了……那司马霁月还不得气炸了? * 897.第897章 王爷更需要我 然而,司马凤翎说的不无道理。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跑去找司马霁月,只要小心行事,应该不成问题,可要是带上两个牙都没长的小奶娃,别说出城,就是出府她都觉得心惊胆战的,放不下心来。 不得已,慕容长欢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恨这个时代没有视频,没有灰机,否则见到司马霁月那绝对是分分钟的事儿,哪里用得着这样干耗着?一日复一日的……把她的大好青春都给耗没了。 冬去春来,春走夏至。 一晃眼过去了大半年,慕容长欢觉得自己都快熬成深闺怨妇了。 朝堂上,气氛一天比一天严肃,战事一天比一天吃紧。 西戎这回是动了真格,尽管没有一举进发,大军压境,却是狡猾如兔,尽玩些声东击西的把戏,打算把大阙兵马的精力耗尽! 司马霁月虽然没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但面对如此情境,想要班师回朝却是不可能的,只能驻兵死守在边城!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外戚势力被打压得差不多了。 至少明面上造反的那些家伙已然被收拾了干净,漏网之鱼是难免的,但一时半会儿也兴不起风作不了浪,造不成太大的威胁。 然而,无论如何,司马霁月一天没有回来,慕容长欢高悬着的心就一天无法放下。 战场不是儿戏,拼杀的是血肉,博弈的是性命。 如今的大阙和西戎就像是两只浑身竖着毛发的斗兽,虎视眈眈地对峙着,只要对方露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会猛地扑上来将其咬断咽喉,撕成碎片! 两强相杀,必有一死,必有一伤,谁都不可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所以,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司马霁月的安危?且不说能不能打赢所有的战事,万一西戎之人耍个阴招,在背后搞偷袭,放一支冷箭……司马霁月未必能每次都能幸免于难,侥幸避开。 眼看着襁褓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几乎每天都会变个模样,眉眼的轮廓长得越来越像司马霁月,慕容长欢就忍不住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把孩子送到他面前,让他也体味一番为人父的欣喜与欢慰,至少……能让他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也是好的。 可就是这种再简单不过的想法,在眼前的局势下……都成了一种难以企及的奢求。 隐忍了大半年,慕容长欢到底按捺不住。 不管了,她豁出去了! 她要去找司马霁月! 就算不能把孩子一起带过去,她也要陪在他的身边,亲口把这段时间以来小奶娃们可喜长势说给他听,和他一起分享抚养崽子们的酸甜苦辣。 这样的话,纵使无法亲眼见到孩子,至少可以让他感觉到孩子们跟他从来都是紧密相连的。 而不是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恍如陌路。 “大宝贝,小宝贝,小甜心……来!一人一个么么哒!母妃要去找你们的父王了,所以会离开王府一段时间,你们一定要乖哦!每天都要想母妃一百遍,都记住了吗?还有……绝对不能叫别人母妃!要是让我知道了,哼,等我回来就打你们的小屁屁!” 趴在摇篮边,慕容长欢依依不舍地对着三个笑眯眯的小奶娃告别,也不管他们是不是能听懂,自顾自就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 琉璃站在边上,眉心深蹙,怎么想都觉得不妥当。 “小姐!你真的要去找王爷吗?可是……小世子和小郡主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丢下他们不管呢?” “当然不忍心,可是……比起这几个孩子,霁月更需要我。” 慕容长欢微敛神色,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选择,她比谁都不想跟孩子们分开。 但是前两天上朝的时候,听闻西戎那边的探子传来讯息,说敌军正在筹划一场大进攻,在不久之后即将发动强袭! 得此消息,她如何能在王府坐得住? 危机关头,她只想伴随司马霁月左右,跟他携手共进,同舟共济! 至于这三个孩子,有百里轻裘和司马凤翎看护,就算她不在身边陪伴,想来也能被照顾得很好,对于这一点……慕容长欢并不是很担心。 收拾好细软,慕容长欢不想惊动太多人,以免招人怀疑,引来杀身之祸,便就除了琉璃谁都没有知会,独自一人乔装打扮,背着包袱出了门。 琉璃紧张地快步追了上去,还要劝阻。 “小姐——”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你留下来好好招呼小世子和小郡主……我不会留在边城太久,只要那边解除了危机,我就马上赶回来,这样总行了吧?” 见慕容长欢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去找司马霁月,琉璃自知多说无益,只能忧心忡忡地叮嘱她。 “那……小姐你自己小心!路上可千万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这话你都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快回屋子里去吧!去看看小世子醒了没有,我好像听到有人打了个喷嚏,别是受凉了……” 瞅着慕容长欢一脸担心的表情,琉璃心里一阵不好受,却是只能点头应下,匆匆地跑回了屋内。 “奴婢这就去去看看——” 站在门外,对着屋子里探头张望了几眼,慕容长欢到底一咬牙,背着包袱转身走了开,步履匆匆,一闪而进黑暗的夜幕中。 不想被人发现她离开,自然不能走大门。 若是叫其他人知道也就罢了,一旦消息传到司马凤翎的耳朵里,只怕又要赶过来劝阻她,拦着不让她出城。 慕容长欢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可有的时候,她不得不辜负对方的好意。 走廊的转角,立着两道颀长的身影,宛如雕塑般一动也不动,只在夜风吹拂而过的时候,微微掀起了袖子和衣摆,好让人分辨出那个角落里站着的是人,而非真的石像。 沉着目光,看着慕容长欢身穿夜行衣,打扮成江洋大盗般,在同琉璃分别之后便就鬼鬼祟祟地闪入了夜色中,司马凤翎不禁微微变了脸色。 * 898.第898章 爬墙被逮,九王回府 “王爷,要不要属下派人截住九王妃?” “不用了……她想去,就让她去吧。” 司马凤翎眸色沉沉。 虽然他也很想将慕容长欢留下,可是她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一旦她打定了主意要这么做,便是一百头牛也拉不回来。 即使截下了这一次,却是无法保证下一次。 她想出府,总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办法偷溜出去,没有人可以拦住她,也没有人可以阻挠她。 他若是插手不让她走,不过是叫她多伤点儿脑筋罢了,除此之外,并不会对事情的结局产生任何改变。 毕竟是自己的王府,里头一大半的机关暗器都经过她的强化和改造,是以一路走来,慕容长欢可谓是轻车熟路,游刃有余。 要不然……被自己设下的陷阱给困了住,这事儿传出去,岂不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那么丢脸的事儿,她是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的! 没费多大力气,慕容长欢就偷偷摸摸地跑到了王府大院的围墙脚下,抬头一看,围墙还是辣么高,她还是无法凭借轻功直接飞身而上。 毕竟,她嫁到王府的时间,还不到两年。 回忆起昨日种种,却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在这个王府之中,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足以填满她所有的记忆,一件一件,清晰得像是刚刚才发生。 慕容长欢甚至还记得,在她和司马霁月大婚之日,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她使计在他的酒水里下了蒙汗药,将他迷晕在了桌子上,然后擅自揭下了他脸上戴着的饕餮面具,想要看清楚面具后的真实容貌……结果,却是被他反算计了一遭,叫他那张假脸皮吓得魂飞魄散,想也没想就赶紧冲了出来,爬上围墙想要跑路! 只是还来不及逃走,就叫司马霁月给截了下来,笑意盈盈地故意捏着嗓子问她—— 这么晚了,爱妃还要去哪? “这么晚了……爱妃还要去哪?” 一句话,仿佛重了音,回荡在脑海里,回荡在耳际。 慕容长欢沉湎于回忆之中,想起自己当时的反应,不禁有些莞尔,那时候的她和他,就像是一对冤家,当初的她怎么也想不到,隐藏在司马霁月的那张假面皮之下,会是那样一张绝世的容颜。 恍惚间,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慕容长欢浑身一震,忍不住瞪大眼睛,看向黑漆漆的树丛之中! 刚才的那个声音,是真实的! 并非是她臆想出来的! ……如果她没有出现幻听的话。 “谁在那里?!霁月……是你吗?……是不是你?!” 月色下,幽暗的阴影中,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到树枝随风摆动所晃出来的暗影,仿佛刚刚那一瞬间只是她的错觉。 因为太想念那个家伙,才会出现的错觉。 “我真是傻了,霁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这个时候说不定在边城的营帐里背着我跟别的女人打得火热呢!呵呵……最好别给我逮到,不然我就带着孩子离家出走,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 慕容长欢倒不是胡乱猜忌,主要是前两天看了个风月本子,讲的是一个将军****的故事。 场面写得极其香艳,令人忍不住遐想非非。 以至于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极大的阴影,免不得疑神疑鬼了起来,总觉得司马霁月会不会也像那个将军一样,上演一回沙场之恋,来一发缠绵悱恻而又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 撇着嘴角吐槽了两句,慕容长欢即便从包袱里取出爬墙用的工具,正要动手。 蓦地,耳根倏然一动。 听到了树丛里传出的沙沙声响。 声音很细小,跟夜风拂过竹叶发出的簌簌声不尽相同,倒像是脚步踩在枯叶上才会有的声音。 慕容长欢浑身一震,立刻转过身,直勾勾地看向刚才那片幽黑的树丛。 如果说刚才是幻觉的话,那么现在她可以十分肯定……树丛里绝对有人,就算不是人,也有其他的什么动物! “谁跟你讲的……本王在营帐里跟别的女人打得火热?” 人影未出,声先至。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腔调,传入耳中,刺激着心脏和神经……那一瞬间,慕容长欢忍不住红了眼眶,险些要落下两行清泪来! 是他! 是司马霁月! 她不会听错他的声音! 他真的……回来了! 震惊之下,整个人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张了张嘴巴,一时之间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那个方向,直到那个颀长酷俊的身影从黑暗之中款款走出,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嗯?” 感觉到他的气息近在咫尺,仿佛连呼吸都能清晰可感,慕容长欢神色微动,当下扑上去抱住了来人! “霁月……真的是你吗?还是说……这只是我的梦境?” “你没有做梦,”司马霁月伸手环住她的肩头,缓缓收拢手臂,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无声地表达着刻骨的相思,“本王……回来了。” 两人相拥而立,纵有满腔情思,这会儿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苍白的言语已然无法描述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唯有深深的拥抱,才能慰藉他们的相思之苦,于无声之中表达着对对方的无尽思念。 就这么静静地抱了好一会儿,慕容长欢才稍稍缓和了心境,意料之外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事先给个消息,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还打算去找你呢……要是你晚到一步,说不定我们两个就错过了。” “不会错过的。” 司马霁月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本王有派人暗中保护你,不管你去哪里,本王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真不公平……你能掌握我的行踪,我却连你回到了皇城都不知道……伐开心!” 嘟着嘴巴说是这么说,慕容长欢心底却是喜出望外,乐开了花儿。 “本王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 899.第899章 本王很想你 月色飘渺之下,看不真切对方的容貌,然而眼前之人是个什么样子,就算闭着眼睛也能一分一毫地描画出来,时隔半年不曾相见,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如今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怀中依偎着,却是那么的不真实,别说慕容长欢下意识将他当做了幻象,他何尝不在担心这只是一场虚无的梦境? 好在,怀里的人儿是温热的,搂在胸前有种实实在在的真切感受。 她的呼吸喷薄在他的颈间,她的发丝随着夜风拂过他的脸颊,她的双手环在他的腰侧……她的唇,近在咫尺,微微低下头,便能尽诉相思。 情之所至,司马霁月隐忍不住,低头吻上了那两片朝思暮想的柔软唇瓣。 先是轻轻地****浅抿,品尝着她的香甜温软,在得到慕容长欢的回应之后,便愈发克制不住,一点点深入纠缠,直至与她的唇齿完全缠绵在了一块,刹那间便仿佛天雷勾动了地火一般,压抑在深处的火苗骤然爆发,瞬间燃成燎原之势,熊熊烈焰扑面而来,围裹住了两人! 迷离的月色下,紧紧相偎的两个人影抵死缠绵,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剥落,随手丢在地上,落成一朵朵激情四射的衣花。 两个人再不言语,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息,还有一声一声叫人面红耳赤的娇丨喘,荡漾在夜幕之中,弥漫开暧昧的气息,在炽热的情丨欲熏染之下,透着别样的妩媚和诱惑。 此时此刻,语言已是苍白。 再多的话语,也不及夫妻之间最为亲密的接触……那种仿佛要融入对方骨血之中的感受,是任何话语都无法比拟的。 他的刻骨思念,她的深深眷恋,都在这一场火热的情事中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了对方,直至激情在两人的轻颤之中达到顶点,便如同绚丽的烟花般,于刹那之间得到了永恒。 拥着慕容长欢的肩头靠坐在树干边,司马霁月稍稍平复了片刻,方才开了口,声调之中带着纵情后的低哑,性感得无可救药。 听着他这样的声音,慕容长欢便恨不得狠狠地扑倒他再来一次! “欢儿,本王……很想你。” 难得听到司马霁月袒露心扉,说这种肉麻的话,慕容长欢心尖儿一颤,不无娇羞地回了一句。 “我也很想你,比你还想……” “本王更想。” “不许跟我争!” 对上那双璀璨的眸子,月光之下,比星辰还要闪亮,司马霁月微勾嘴角,漾开一丝宠溺的笑意,将她搂得更紧了几分。 “好……不跟你争。” 慕容长欢心满意足,凑过去亲了一口他的嘴角,嘉奖道。 “真听话!要是那几个小家伙都能像你这么听话就好了,我肯定能省下不少力气!” 司马霁月笑意渐浓,反问道。 “他们都睡了吗?” “这个时辰当然都睡下了,你要想听他们叫你父王,可得等到明天早上……不过,你可以先过去抱抱他们,只要动作轻点儿,应该不会吵醒他们。” “嗯,”司马霁月目光灼灼,一想到即将见到自己的亲生孩子,激动之下竟是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他们在哪里?” “走,我带你过去!” 慕容长欢倒是兴致勃勃,献宝似的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的“杰作”亮给他看,好似完成了一项非常了不得的工程。 而实际上,也确实很了不起! 倘若只是生了一个,倒也不算什么惊人壮举,然而一生就生了三个,既有小世子又有小郡主,如此“牛逼”之事,确实鲜有听闻,少之又少……一时之间,不仅整个人皇城的男女老少朝着九王妃投来了景仰的目光,甚至就连帝君都对她另眼相待,没再刁难过她。 如此这般,生平头一回,慕容长欢觉得生孩子原来还是一件可以装逼的事儿,几乎在一夜之间让她风光无限,甚至盖过了先前所有的名声!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想多生哪怕一次,毕竟怀胎十月实在是太磨人了! 很快,两人就回到了屋子里。 因着司马霁月这一趟回城是私下赶回来的,除了军中亲信之外,并没有外人知道,甚至就连帝君都毫不知情,所以他才没有走大门进来,而是学着慕容长欢的行径爬了次墙,只不过慕容长欢是爬出去,而他则是爬进来。 如此一来,九王府内也没有人知道九王爷回府的消息,以至于见到他跟在慕容长欢身后走进门的时候,琉璃瞬间就吓得结巴了—— “小姐……你……你后面……” 如果九王爷是像惯常装束那样出现在她的面前,琉璃还不至于如此吃惊! 只是眼下,九王爷穿了一身夜行衣不说,却是连衣服都有些破破烂烂捉襟见肘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一张饕餮面具又吓人得很,实在让人很难不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诡异联想。 “你这是什么表情?”慕容长欢却是浑然不觉,见状不由狐疑地睇了她一眼,继而随口解释道,“王爷回来了,所以我暂时不出府……你去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知道这个消息。” “噢噢!奴婢马上去!” 听她这么说了一句,琉璃恍然惊醒,虽然还是觉得意外,但在惊喜之下却是顾不上多问,立刻就拔腿跑了出去。 只是还来不及关上门,就听一个声音轻飘飘地传了过来。 “可是……本王已经知道了,怎么办?” 没想到深更半夜的,六王爷会突然冒出来,琉璃又是心脏一抽,差点没被他们兄弟两人吓出病来。 “六、六王爷……你怎么来了?” 司马凤翎微扬眉梢,似笑非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自顾自跨过门槛,走进了屋子里。 一抬头,见到两人衣冠不整发丝凌乱的模样,戏谑的凤眸不由微微一黯,哪能不知道他们刚刚干了什么? 还真是猴急! 看到司马霁月款步走近,司马霁月满是冷漠。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 900.第900章 神之坑爹小郡主 “听闻下属来报,说是有人半夜三更摸着黑闯入了王府,本王担心长欢的安全,所以跑来看一看……不过,既然来人是九皇弟你,本王也就放心了。” 司马凤翎随口解释了一句,目光落在司马霁月那张饕餮面具上,却像是要将他看穿。 尽管先前是他有求于司马凤翎,但眼下面对面见上,司马霁月还是没办法同他和平共处,尤其是在慕容长欢的面前。 然而,正因为之前是他拜托了司马凤翎,而在这之后,依然需要他留在皇城之中庇护慕容长欢,所以司马霁月也不好跟他翻脸,便只冷着声调嗤了一声。 “有劳六皇兄,深夜还需如此奔波……现在府中无事,六皇兄不如早些回府休息,免得耽误了明天上早朝。” “不着急。” 明知道司马霁月不待见他,司马凤翎却偏要赖着不走。 “难得九皇弟回城一趟,许久不见,为兄……‘甚是想念’。” 忽然间,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兄弟二人之间所爆发出来的火药味儿“炸”醒了,摇篮里的小郡主“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闻声,司马霁月脸色一变,立刻迈步迎了上去。 慕容长欢将小郡主从摇床里抱出来,抖抖着手臂哄了一阵,却是不见效,小郡主的哭声又尖锐,听在司马霁月的耳里,感觉心都要碎了。 便忍不住伸出了手臂,小心翼翼道。 “让本王试试。” “好,小心点……” 慕容长欢点点头,作势就要将小郡主送到他怀里。 然而……一扭头,蓦地对上那张骇人的面具,小郡主浑身一震,陡然间止住了哭声,随后便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哇”的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自然是不肯让司马霁月抱的,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慕容长欢的手臂,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司马霁月眸色一沉,刹那间,仿佛自己的一颗心也“哐当”一下掉到了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千辛万苦赶回来一趟,就是为了看一眼孩子,结果……居然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女儿嫌弃了?这般突如其来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司马凤翎站在一边,见到司马霁月不受小郡主待见,从自己的亲生女儿那里吃了个闭门羹,心下顿时平衡了许多。 脑中随之一闪而过一个主意。 微勾嘴角,见小郡主受了不小的惊吓,仍是啼哭不止,喊得嗓子都有些哑了,司马凤翎即便快步走了过去,对着慕容长欢道。 “让本王来哄吧,小郡主平时最喜欢黏本王了,应该会听话……” 一听这话,司马霁月的眸色立时又黯了三分,开始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慕容长欢被孩子闹得焦灼,忧心之下一时间考虑不了那么多,只想着能快点把孩子哄好,便就急急忙忙地将孩子递了过去。 等到抬头看见司马霁月的神色,才意识到这样的行径似乎有些不妥…… 然而,孩子都已经递过去了,总不可能硬抱回来吧? 更何况…… 司马凤翎接过小郡主不久,才稍稍哄了一阵,小郡主竟然真的不哭了,甚至还破涕为笑,朝着司马凤翎招了招爪子,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 “爹……” 话音落下的刹那,慕容长欢只觉得心头一颤,有种山雨欲来,即将天崩地裂的恐怖感。 这臭丫头,是诚心想要害死她吗?! 以前从来都没听她喊过爹,连喊娘都是刚刚才学会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奴才教了她这么一句……学得倒是很快! 可是,会叫“爹”就会叫吧,原本也没有什么,要是能亲口喊一声司马霁月自叫爹,还是一件令人喜出望外的事儿……可偏偏,早不叫晚不叫,却在这个时候,对着司马凤翎喊了一声“爹”?这简直就是神之坑爹好吗?! 感觉到周身的气温瞬间骤降到了零度,冷得教人直打哆嗦,慕容长欢不禁缩了缩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司马霁月的心情……她很能理解! 也就是那丫头是他亲闺女,他就是再生气也不至于把她怎么样了,要不然……这会儿只怕早就气得把整间屋子给拆了! 对于那一声叫唤,司马凤翎也是有些意外,意外之余,自然是十分受用。 哪怕在那份“受用”之下,多多少少掺杂了几分苦涩,但在眼下,却是不可能表现出来的。 眉眼微弯,笑意更浓,司马凤翎心满意足地从嘴里呵出几个得意的字节,显然是故意说给司马霁月听的。 “宝贝儿真乖,再叫一声听听?” 小郡主便又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爹。 这下,司马霁月真的炸毛了! 哪里还能忍得住?! 被自己的女儿嫌弃也就算了,他可以忍,毕竟打从孩子出世就没见过他,对他陌生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对着他的情敌叫爹是什么鬼?! 这种事,换成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都是无法忍受的吧?! 知道自己脸上戴着的面具吓人,司马霁月一把摘下,狠狠地丢到了地上,继而一步一步走到小郡主面前,想要再试一次—— 他就不相信,小郡主对他这个亲爹,当真一点儿也不亲! “宝儿乖,给父王抱抱?” 看到司马霁月走近,小郡主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转过头来,对着他看了一阵,像是在打量他,对着他伸出的双手,既没答应,也没推拒,倒是比刚刚的反应好了许多。 然而,司马霁月还是免不得心跳加速,心有惴惴,就怕亲闺女一个扭头,又把他给嫌弃了! 那他就真的要哭晕在墙角了! 慕容长欢站在边上,也是看得一脸紧张。 见小丫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的,不由开口催促了两句。 “妞儿,这是你父王啊,你的亲爹……快去让父王抱抱,父王可想你了……” 大概是慕容长欢的话起了作用,小郡主终于张开双臂,挥舞着两个白嫩嫩的小拳头,作势要扑到司马霁月的身上。 * 901.第901章 孩子被掉包了是吗? 见状,司马霁月顿时大喜过望,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成就感,当下二话不说就从司马凤翎的怀里将小郡主连抱带抢地夺了过来! 司马凤翎自然不乐意,却也没有办法。 谁让小郡主是司马霁月的骨肉,不是他的。 方才还春风得意的面容上,神情一下就暗了下去,嘴角的弧度还在,只不过笑意之中染上了几分自嘲。 也是,他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孩子终归是别人的孩子,就算跟他再熟稔,也不会当真认他作爹。 哪怕孩子一开始不认司马霁月,可日子一长,亲生父女到底还是亲身父女,血脉相连的缘分是与生俱来的,谁都无法将其割断。 从头到尾,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看在旁人眼里,大概只是一场笑话。 好不容易抱上了女儿,司马霁月自是心花怒放,哪里还顾得上跟司马凤翎较劲,想要同孩子亲近都来不及! 小郡主还不会说话,只能简单地发出一两个模糊不清的音节,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神采奕奕,直勾勾地看着司马霁月,仿佛在见到他之后,眼中便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东西。 两只白嫩的小手抓上司马霁月的脸,喜欢得不得了。 眉眼儿弯弯的,嘴里断断续续喊出几个字,口水也顺着下巴啪嗒啪嗒地往下淌。 “漂漂……漂漂……” 仔细听了一阵,慕容长欢才听出来她喊的是什么,不由微扬眉梢,诧异道。 “票票?!这又是谁教你的?还是你自己无师自通的?嘿嘿……小财妞,不愧是我亲生的!居然一眼就能看出你父王很有钱,啧啧……不得了啊!以后肯定比我还会敛财,看来下半辈子,母妃可以安安稳稳地享清福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司马凤翎不由多看了小郡主一眼,到底是他一手带大的,瞅着小丫头那样的表情,几乎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图。 便就随口纠正了一句。 “她说的‘漂漂’,跟钱没有关系……应该是说她的好父王很漂亮,所以她很喜欢。” 闻言,慕容长欢的表情顿时就变了。 “什么?!是‘漂亮’的意思?!不会吧……对着自己的父王也能发花痴,这小色妞会不会太夸张了?!不行不行不行……霁月,把孩子给我!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情敌,而且还是这种打不得骂不得的,太难搞了!” 一边说着,不管司马霁月同不同意,慕容长欢顺手就将小郡主抱了过去。 可怜司马霁月还没抱爽呢,就被剥夺了跟女儿亲近的权利,心下有苦说不出,只能恨恨地瞪了司马凤翎一眼! 都怪他多嘴,没事乱说什么!不说话,没人把他当哑巴好吗! 眼看着慕容长欢抱着孩子同他拉开了几步距离,司马霁月心有不甘,还想再争取一下。 “长欢,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这孩子才多大,哪懂什么漂亮不漂亮的?你别听六皇兄胡诌,他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慕容长欢却是没那么容易好哄,幽幽道。 “别的娃儿我不知道,可这丫头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是个什么德性,我再清楚不过……这么小就见色忘义,看见长得好看的就扑过去,等到长大了还得了?要是能拐个小帅哥回来倒也不错,可是对着自家父王流口水,那就太糟心了!” “可是……” “好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反正我生了仨,又不止这一个,你想抱就抱儿子去吧!要真喜欢女儿,回头我再给你生个不好色的,这样总行了吧?” 听到慕容长欢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司马霁月也不好再强求什么,只得默默地转身去抱小世子。 两个小男娃倒是睡得沉,怎么揉捏都没有醒来,好玩得紧。 慕容长欢本就玩心重,司马霁月则是因为新鲜,夫妻两人便是对着睡梦中的小奶娃都是玩上半天,看得司马凤翎很是微醺。 瞅着他们一家五口其乐融融,唯独他的存在尴尬而突兀,便像是多余的一样,站在屋子里呆了一阵,司马凤翎便就受不了了,兀自转身离开了房间。 也没人拦着他。 逗弄了一阵,夜色已深,慕容长欢困倦难当,就上了床。 司马霁月陪伴在侧,拥着她沉沉入眠。 直至夜半。 等到慕容长欢完全睡熟之后,司马霁月便就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尔后披上衣服,款步走向门边。 “吱呀——” 细碎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尤为清晰。 月色朦胧下,司马霁月抬眸看向院子里,只见一个身影坐在石桌边,桌上摆着酒瓶,像是等了很久。 微敛神色,司马霁月迎面走了过去。 不等他走近,便听司马凤翎开口问了一句。 “说吧,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前方战事吃紧,西戎正在厉兵秣马,蓄势待发,纵然短时间内不会发起强攻,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挥兵打过来! 司马霁月不是毫无经验的将帅,越是这种关头,他理应越是谨慎。 可是现在,堂堂一名主帅,却瞒着大军上下,独自一个人赶回了皇城……司马凤翎并不认为,他之所以如此冒险,是因为过于思念慕容长欢和孩子。 这其中,必然有其他的原因——有他不得不回来的原因! 听到司马凤翎这样问,司马霁月并不打算隐瞒,直接开门见山。 “孩子……被人掉包了,是不是?” 闻得此言,司马凤翎举杯的动作微微一僵,脸上神色微变,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狐疑地转过头来,反问道。 “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间这样问?是不是有谁妖言惑众,跟你说了什么?” 司马霁月走到桌前,在司马凤翎的对面坐下,没有急着回答,似乎并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只是……倘若事实当真如此,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逃避的。 拿起杯子,倒了满满一杯,司马霁月仰起头一饮而尽。 * 902.第902章 九王得知真相 和着浓浓的酒气,司马霁月放下杯子,微垂着眼睑,从嘴里缓缓地吐出几个沉郁的字来。 “本王……见到璎珞了。” 话音落下,司马凤翎的神色又是微微一变,尔后扯了扯嘴角,端出惋惜的表情,低低地叹了一声。 “可惜了,难得你和长欢如此看重她,却没想她竟然会是西戎派来的奸细,幸好长欢早有准备……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对于司马凤翎这样的说辞,司马霁月显然并不满意。 他这趟赶回来皇城,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为了那个被掉包的孩子,如果璎珞说的都是真的,无论如何……他也一定要救回那个孩子! 而眼下,他的时间并不充裕,所以根本没有闲情跟司马凤翎打太极。 “这里没有其他人在,只有本王和你,所以……你就实话实说吧,不要再瞒着本王了!” 面对司马霁月的咄咄逼问,司马凤翎却是不可能将实情同他和盘托出。 很明显,璎珞的出现,就是为了拿孩子牵制住司马霁月。 如果他坦然相告,无疑是助纣为虐! 一旦司马霁月证实璎珞所言非虚,就等于是中了他们的圈套,或者说……明知道对方设了个陷进在他的面前,为了救回亲生骨肉,司马霁月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往里跳! 这样的局面,并不是司马凤翎所乐见的。 所以他只能选择隐瞒事情真相,哪怕慕容长欢知道以后会恨他,他也不后悔当初的做法。 “本王并没有隐瞒你什么,先前被璎珞逃脱,确实是本王的失误,虽然本王不知道璎珞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但有一点本王可以肯定……你和长欢的孩子,都在屋子里,并不存在什么被人掉包的说法。” 司马霁月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企图从中找出破绽。 “六皇兄,本王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本王和欢儿着想……可是,本王不能坐视自己的亲生骨肉流落在外,这种感觉……你能明白吗?” “你的心情,本王当然可以理解,正所谓关心则乱,倘若这事儿发生在别人身上,你便能冷静分析,只是如今传出的谣言同你息息相关,所以你才会失去应有的判断能力……本王以为,对方放出这样的谣言,不过是扰乱你心绪的一个手段罢了,你若是当了真,便是中了他们的圈套。” 闻言,司马霁月眸色微冷。 他又何尝不希望那是假的谣传,更甚至,他比谁都希望那是西戎人的奸计! 然而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那不是圈套,而是事实,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丧命于敌手? 如果连自己的妻子孩儿都无法保全,他又谈何保全江山社稷、保全天下万民?! 为了不留下遗憾,令自己悔不当初……这件事,他宁信其有! 这就是他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赶回皇城的原因,他要亲自确认,自己的孩儿到底有没有被人掉包,是不是真的落到了西戎人的手中! “六皇兄,本王最后问你一次,本王的孩儿……是否落入了敌军之手?!” 对上那两道凛冽的视线,目光之中盈满了萧杀,叫人不敢逼视。 司马凤翎不由收敛神色,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本王说过了,你的孩子……很安全。” “是吗?” 勾起嘴角,扯开一抹不置可否的笑,见从司马凤翎的口中问不出什么,司马霁月不再浪费唇舌,立刻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屋子走去。 见他气势汹汹,神色有异,司马凤翎不免有些担心,马上起身追了上去,将他拦在了半路。 “九皇弟,你想干什么?!” 司马霁月脚步微顿,冷笑道。 “既然六皇兄不肯坦言相告,本王只能亲自同孩儿滴血认亲,到时候……自然就知道屋子里躺着的那几个孩子,是否当真全是本王的血脉!” 一番话,说得好像慕容长欢背着他偷情似的,司马凤翎不由得僵了僵表情,总觉得司马霁月意有所指。 当然,他明白司马霁月说这话意思。 他这趟赶回皇城,就是为了用滴血认亲的方式验证璎珞同他所言之事是真还是假……所以,哪怕他刻意想要隐瞒,司马霁月依然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探得真相。 既是如此,他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欺瞒司马霁月了。 正如琉璃当日所说,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的,可以瞒得了一时,却是瞒不了一世,而这一天……比他想象之中来得更快。 司马霁月说着,便要甩开司马凤翎继续往里走。 然而这一回,还没等迈开步子,就被司马凤翎一把抓住了手臂,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原地,继而沉着声音,似是十分艰难地从嘴里呵出一句话来。 “不用滴血认亲了,既然瞒不住你……本王,跟你说实话。” 听到司马凤翎这样说,司马霁月顿觉心头一沉。 其实,刚刚在司马凤翎拦住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可是,听他亲口从嘴里说出来,那样的打击,还是令人难以承受。 仿佛最后的一点希冀就此破灭,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也随着湍急的水流转眼冲了开,只剩下他一个人在水里挣扎,默默地承受着最为残酷的事实真相。 颇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到桌子边,不等司马凤翎开口说清楚来龙去脉,司马霁月就端起桌面上的酒壶饮了个一干二净! 喝醉了酒,或许……听到那样的消息后,被酒精所麻木的心脏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吧? 看着他买醉的行径,司马凤翎并没有拦着,而是跟着灌下一壶烈酒,俊酷的面容上神色阴郁,比起司马霁月,他的心情并没有好上多少。 更甚者,司马霁月可以尽情发泄,而他,却是连发泄的立场都没有。 只是,此时此刻,面对着这样的事…… 他们兄弟二人平日里争斗得再厉害,在这件事上面,却是同仇敌忾的,更明白敌人乃是西戎王朝,而非他们彼此。 * 903.第903章 不许偷溜出去找野男人! 差不多把桌面上的酒都喝了,两人才睁着微醺的眼,于月色下相互对望,本以为能够借酒浇愁,脑子里却反而更加清醒了。 司马凤翎幽幽开口,将实情同司马霁月摊明。 “长欢临盆的那天,有刺客硬闯九王府,本王赶到的时候,府里的护卫已经和刺客打了起来,当时的场面很混乱,几乎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刺客身上,一心想着尽快将他们斩尽杀绝,不让他们靠近院子半步……所以,当屋子里发生变故的时候,大家都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因为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了,司马凤翎说起来虽然仍觉得心惊,但口吻已然平淡了许多。 可是听在司马霁月的耳里……便是没有亲眼所见,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势有多危急! 宽大的袖子下,一双手不自觉地收拢五指,死死地攥紧了三分。 他最担心的事,到底是发生了。 而在慕容长欢最危险,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能在她的身边陪伴她……这份歉疚,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的。 夜风萧瑟之下,司马凤翎低沉的声调仍在继续重现当时的情境。 “长欢做事十分谨慎,她担心有人会在她临盆之日趁机下手,便提前布下了机关,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便叫琉璃启动机关,如此一来……屋内之人便插翅难飞,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而确实,当时在屋子里帮忙的女婢和产婆,没留一个活口。” 司马霁月紧蹙眉心。 他知道慕容长欢一向不喜杀戮,如果不是被逼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绝对不会在临盆之日造下这样的杀孽。 那些枉死的人,不管有多无辜,司马霁月并不在乎。 当刺客杀上门的时候,就注定九王府会血流成河,而一旦西戎大军强势来犯,枉死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而他,从来不知宅心仁厚为何物。 他只是心疼慕容长欢,在那样艰难的处境之下,还要独自一人面对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威胁,他无法想象……当时的慕容长欢是怎么坚持过来的,那时候她的心情,会不会很无助,很绝望? 如果有下一次,不管发生什么,哪怕天崩地裂,哪怕江山倾颓,他也绝对不会再离开她半步,留她一人孤苦无依地独自面对那样的险境! “长欢的布局很精妙,她本可以很顺利地保全自己和孩子,只是……她把所有人都算进去了,唯独算漏了守在屋外的璎珞,其实不说是她,哪怕是整个九王府的人,也没想到璎珞会叛变,当时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形,本王并没有亲眼目睹,等本王赶到的时候,璎珞已经抱着孩子逃了出去,说起来也是本王的失责……看到璎珞闪身而过的时候,本王只当她是去追刺客,并未想到实则她就是那个奸细……” “璎……珞……!” 司马霁月咬牙切齿,一手搭在石桌上,力道用力得几乎要将桌子的边缘拧碎。 都是他的错,都怪他不好。 璎珞是他派给慕容长欢保护她的。 如果不是因为信任他,慕容长欢不至于对璎珞毫无防备。 所以……孩子之所以会出事,说到底,还是他的责任,他不仅没能在她临盆之日陪伴左右,甚至还犯下了这样一个致命的错误! 倘若不能将孩子平安寻回,他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她?还有什么资格……再说保护她和孩子?! 倏然起身,司马霁月拔腿便往外走。 司马凤翎眸光一烁,忍不住扬声唤了一句。 “九皇弟,你要去哪?!” “本王要把孩子救回来。” “你就这样走了?长欢明天醒过来……该怎么办?” “本王会留一封书信给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司马霁月陡而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看向司马凤翎,嘱咐道,“既然你有意瞒着长欢,在孩子寻回之前,便不要将真相透漏给她知道,本王亦会拦下所有不利的消息,为了孩子,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本王不想她再为了这种事伤神费心,担惊受怕……” 个中道理,司马凤翎自然明白。 这也就是他当时将消息全数压下的目的,但眼下司马霁月已经知道了……慕容长欢那边,到底能瞒多久,他也无法保证。 他只能尽力而为,能多瞒几天就多瞒几天,最好……能等到司马霁月将孩子寻回。 尽管西戎人设了圈套给司马霁月跳,但他的性子,司马凤翎再清楚不过,别说是陷阱,哪怕前面等待他的是刀山火海,只怕司马霁月也不会犹豫半分。 瞒不住,拦不住……也就只能由他去了。 看着那个仓促的身影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司马凤翎不由扯起嘴角的一抹哂笑,他其实是可以趁人之危的……但是到头来,终究还是不忍心。 不是不忍心对司马霁月下手,而是不忍心看慕容长欢伤心难过。 他们的缘分早已注定,或许这辈子……他只能陪在她的身边,可以与她相守,却无法同她相爱。 第二天一早。 慕容长欢醒来的时候,身侧早已空空荡荡,仿佛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只是她饥渴难耐之下做的一场春丨梦。 慕容长欢不信邪,扬声叫来了琉璃,问道。 “王爷人呢?” 琉璃战战兢兢,生怕九王爷不辞而别,会惹得慕容长欢生气,便立刻将一封信递了过来,随后倏地就往后退开了好几步。 “这是王爷留给小姐您的信……王爷,已经离开皇城了。” “什么?!这就走了?!”慕容长欢不禁有些意外,“难得回来一次,要不要这么赶?又不是急着去投胎,吃个早膳再走不行吗……” 一边抱怨,慕容长欢随手就撕开了星信封,拿出信纸上下扫了几眼。 本以为司马霁月会在信上作解释,结果什么都没有,诺大的一张信纸上,就只有一行小字—— “等本王回来,不许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溜出去找野男人!” * 904.第904章 对亲爹一见钟情! “靠!” 慕容长欢咂了咂嘴,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心情一下子复杂到了极点,有些生气,有些憋屈,又有些哭笑不得……敢情他以为昨天晚上她爬墙出去,是要红杏出墙?! 信不信她真的出一个给丫看看?! 丫也不用脑子想想,他不在府上,她一个人独守空闺,要是真存了那么些蠢蠢欲动的心思,还用得着自个儿出门“打猎”吗? 只要她勾勾手指头,猎物早就乖乖地送上门来了! 忿忿不平地把信纸揉成一团,慕容长欢正要扬手扔掉,便听小郡主奶声奶气地趴在摇篮边,学着她刚才的语气喊了句一样的词儿。 慕容长欢顿时噎了一下,觉得这小妞简直要上天了! 好的教不会,坏的倒是一学就会。 不过这样也好,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她亲生的了,就是不知道过些日子抓周的时候,会抓出个什么玩意儿。 正想着,又听小郡主奶着声音一边招手一边喊。 “漂漂……漂漂……” 得,昨个夜里对着亲爹一见钟情,到现在也念念不忘……这好色程度比起她这个当娘的来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 慕容长欢算是给她跪了。 走过去将小郡主从摇篮里抱出来,慕容长欢软声细语地哄了一阵,听她一直念叨着那两个单音节的词儿,心下不免也跟着挂念了起来。 都说久别胜新欢,他们夫妻两个大半年没见面了,就连她生孩子的时候都不在一起,私底下积着好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司马霁月便就来去如风地离开了王府,慕容长欢只觉得一颗心吊在了半空,不上不下的,总觉得不是那么个滋味儿。 而且,司马霁月这一趟回城,也着实透着古怪。 昨天晚上太过激动,一时之间没考虑那么多,如今细想起来,问题便一个接着一个接踵而至,叫人不得不心生疑窦。 沉吟了一阵,慕容长欢抬头唤了琉璃一声,询问道。 “昨个夜里,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异样?”琉璃微微睁大眼睛,面露茫然,努力地回想了一阵,继而摇摇头,“没有啊……” 微蹙眉心,慕容长欢顿了顿,又换了个问法。 “那你知不知道,六王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个……奴婢没有注意。” “马上去查一下!不要问府上的人,也不要惊动谁,可以去夜里巡逻的皇城禁卫军那儿探一探口风,或者……去六王府打听一下也行。” 闻言,琉璃虽然有些不解,但见慕容长欢神色严肃,便就没有多问,当即点头应声,匆匆走了开。 “是,奴婢这就去办。” 目送琉璃走远,慕容长欢有些心神不定。 她的第六感一向强烈。 当初在临盆的时候就觉得有事情要发生,而事实证明,府上确实出了大事,所幸司马凤翎及时赶到,再加上她事先做好了应急之策,方才险险地躲过了一劫。 然而那个时候,琉璃的表现就已经有些反常了。 虽然她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可还是让人觉得同平素不大一样,尤其是在对待两个小世子的时候,这种情况更为明显。 每次只要两个小娃儿一起哭,琉璃最先抱的始终是弟弟。 甚至有时候,明明是哥哥在哭,她都会紧张地先跑去弟弟的摇篮边察看他的情绪,确定他没有受到影响之后,才会转身去哄哥哥。 一开始的时候,慕容长欢以为琉璃是因为比较偏爱弟弟才会这样。 可是随着时间一长,她的“偏爱”愈渐过火,自己在的时候琉璃尚不至于表现得太过,然而有一回她不在房内,刚巧有事出去了,回来的时候也没叫人知道,远远地便看见琉璃在呵斥哥哥,将他手里的玩具一把夺过,转手送到了弟弟的手里。 原本小孩子之间争抢玩具是很正常的,但琉璃这样的做法,显然已经有点儿“走火入魔”了。 最开始,慕容长欢********扑在孩子身上,并没有太过关心琉璃的行为,对她某些“出格”的行为,也只是简单地训斥几句,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 司马霁月突然冒着极大的风险赶回了王府,却又在一夜之间不告而别,哪怕他的来去匆匆和琉璃反常的表现看起来毫无关联,慕容长欢却是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隐情?! 琉璃会不会,隐瞒了她什么? 而这里面的内情,十有八九……是跟孩子有关? 想到这里,慕容长欢的神色陡然一变! 自从在她临盆之日受袭之后,就没有再遇上过任何偷袭与刺杀,诚然加强警戒是一方面的因素,但对方既然没有得手,在付出了如此巨大的惨痛伤亡之后,又岂能就此罢手?哪怕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发动强攻,也不可能完全收手! 敌人安分太过,原本就是一种反常的现象。 所有的这一切,似乎统统都在表明……在她临盆那日,对方很有可能已经得手了,只不过……大家都在瞒着她,她不知道而已! 这是一个可怕的念头! 慕容长欢万分希望这只是她胡思乱想之下的一个推断! 但如果那是事实,首当其冲的就是司马霁月! 所以,她必须马上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管真相有多残酷,她也一定要知道! 看到锦娘走进屋子,慕容长欢立刻快步迎了上去,将小郡主递到了她的怀里,脸上露出几分痛苦的表情,急急道。 “锦娘!你能来真是太好了!琉璃刚刚有事出了府,本王妃的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你先帮忙照看一下孩子,我去去就回!” 说着,也不等锦娘回话,慕容长欢便就捂着肚子匆匆跑了开。 锦娘抱着孩子,看着慕容长欢跑离的背影,忍不住担心地喊了一声。 “王妃!王妃?!你没事吧?!茅房好像不在那边啊……” 慕容长欢挥挥手,没有回头。 “这边可以抄小路!” * 905.第905章 每天都在爬墙 而实际上,慕容长欢并没有说谎,从这边走,确实可以抄小路。 只不过不是为了跑去茅房解决人生大事,而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在琉璃出府之前……追上她! 与此同时,还要想办法甩掉司马霁月派在她身边的暗卫,以免对方察觉到了她的目的横加干扰。 面对这样的情形,慕容长欢的心情无疑是哔了狗的! 千算万算,她万万不会想到,所有人会联合起来一起骗她。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这些都是虚惊一场。 然而,在看到琉璃乘坐的马车毫不犹豫地径自赶往六王府的时候,慕容长欢的一颗心蓦地就沉了三分。 尽管如此,她还是抱着最后一线期待,安慰自己琉璃只不过是遵照她的吩咐办事,赶去六王府并非是出于别的什么缘由,仅仅只是为了查探六王爷昨天晚上的行踪。 奈何天不遂人愿,便是连最后这一丝期许,也在琉璃被六王府的管家正大光明地迎进门之后,彻底消失殆尽! 果然…… 琉璃跟司马凤翎之间,有着私底下的牵扯。 否则,单是为了查探六王爷的行踪,她这样的做法无疑太过打草惊蛇。 黯下几许眸色,慕容长欢暗自思忖,就算被她察觉到了端倪,但若没有抓到证据,只怕琉璃和司马凤翎依然会死鸭子嘴硬,一口咬定是她在胡乱猜忌,而不愿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了想,慕容长欢只能继续追在琉璃身后,翻墙进了六王府。 这下倒真应了司马霁月的那张信笺—— 她不仅偷偷溜出了九王府,还爬了六王府的墙,专程跑来找六王爷这个“野男人”。 或许……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一语成谶了。 摇摇头,慕容长欢不禁叹了一口气,就连这种时候她还能自己开自己的玩笑,心是有多大? 难怪司马霁月要说她神经粗。 也对,要不是神经太粗了,她又怎么可能在事情过了这么久之后,才察觉到自己的亲生骨肉……很有可能早就在她连一面都没有见过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带走了? 小道上,琉璃跟在管家身后,神色匆匆,一脸严正,比之在九王府装聋作哑的模样全然判若两人。 慕容长欢竟不知道这个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丫头,演技已然炉火纯青到了如此地步。 琉璃能够有长进,她这个当“榜样”的自然觉得欣慰,但前提是这丫头没把从她这儿学到的东西用在她的身上! 否则……还真是要多心塞,就有多心塞! 拐过几个弯儿,琉璃很快就进到了屋子里。 慕容长欢赶紧寻了个就近的角落,蹲在墙边听墙角。 “王爷,九王妃的侍婢求见。” 没想到琉璃会跑来六王府,司马凤翎似乎有些吃惊。 “琉璃?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九王妃那边出事了?” “王爷!”琉璃疾步上前,拔高声调紧张道,“情况不妙,我家小姐好像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为什么这么说?” “小姐刚刚问奴婢,昨天晚上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奴婢直说没有,小姐还是不放心,便又吩咐奴婢,让奴婢私下查探六王爷您昨个夜里的行踪,还特地叮嘱奴婢不要惊动王府里的其他人……” 听到琉璃这样说,司马凤翎不由微敛神色,露出几分狐疑的表情。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引起长欢的怀疑?是不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还是……你又不小心说漏嘴了?” 琉璃面色一紧,赶忙举起手作起誓状。 “奴婢对天发誓,奴婢什么都没有说!” 司马凤翎眸光微烁,沉默了片刻。 琉璃心有所忧,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六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事儿千万不能让小姐知道,要不然……小姐会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的!” “你先别着急,不要自乱阵脚……”微一琢磨,司马凤翎开口安抚了她两句,分析道,“长欢之所以这么问,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九皇弟不告而别的缘故,而不是别的什么原因,你不要一个心虚就自己把自己吓坏了!” “是……王爷。” 听他这样一说,琉璃才稍稍镇定了一些,但还是心有惴惴,继续追问道。 “可要是小姐问起来,奴婢要怎么回答?” “你就说本王很早就回府了,并没有在九王府逗留太久,除此之外……其他什么事,你都装作不知道,记住了吗?” “奴婢记……记……” 琉璃正要应声,然而在抬头的那一瞬,脸上的表情瞬间就白了一截,张大嘴巴瞪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颤抖着扬手指向司马凤翎的身后。 “……小……小姐……” 见她这样的反应,司马凤翎的眉心顿时皱紧了三分,回过头,一抬眸就看见慕容长欢翻窗跃了进来,继而一步一步,笔直地朝他走近。 显而易见,刚才他和琉璃说的话,慕容长欢只怕一字不落地,全都听见了。 事已至此,司马凤翎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长欢,你来了。” 慕容长欢神色微冷,扬手屏退了下人。 “你们都下去,还有琉璃……你也先出去,把门带上。” “这……” 琉璃颤颤巍巍,知道是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不免急得双眼泛红,迟疑着看向司马凤翎。 司马凤翎微微颔首。 “下去吧。” 众人便就一应离开了房间。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沉寂了下来,变得十分压抑。 沉默了一阵,司马凤翎率先开口打破静寂。 “你是怎么察觉的?” 慕容长欢的表情因为遭受了瞒骗而显得有些冷凛,口吻不如一贯的柔和轻佻,透着几分隐隐的薄怒,以及刺骨的寒意。 “我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琉璃他们,到底瞒了我多少事?!那天在我昏迷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 “长欢,你先别激动,本王之所以擅自将事情压下,不告诉你……全是为了你好。” * 906.第906章 为了她,他什么都能做!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为了我好……我只知道,身为孩子的亲生母亲,我有权利知道所有的事实和真相!六王爷,扪心自问,如果换成是你……换成出事的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会希望自己一辈子蒙在鼓里,活在别人善意的谎言中吗?” 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直面这个残酷的事实的时候,慕容长欢还是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自觉地拔高了声调,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这种痛心疾首的感觉,大概只有为人母才能深切地感受得到。 司马凤翎面色微冷,沉声道。 “你的心情,本王可以体会,可正是因为如此,本王才会瞒着你……不然依你的性子,难保不会把自己也给折进去。” “所以你就想让我后悔一辈子吗?司马凤翎……你真自私!你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自己心安理得!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什么可以体会我的心情,不……你不可能体会得了的对,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不想看我出事……可如果孩子出事了,最痛苦的人是谁你知道吗?那个人,是我,不是你!” 到了这种时候,见司马凤翎还是不肯坦白,慕容长欢不禁怒从心生,当下一甩手拔腿走了开! “长欢!” 司马凤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低唤了一声。 “放手。” 慕容长欢头也不回,冷冷地呵出两个字节。 她对他……已经不抱期待了。 就算她欠了他不少人情,可是她们之间,却只能越走越远……这个男人从来就不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他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问题。 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 “长欢,你不要这样……本王跟你说还不行吗?你想知道什么,本王都告诉你!你想去救你的孩子,本王也陪着你,好不好?” “不用了,”慕容长欢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连一丝迟疑也没有,“你只要放手就可以了。” 闻言,司马凤翎瞳孔微缩,目光骤痛。 攥着慕容长欢手腕的五指却是渐次收紧,无论如何也不愿松开。 “长欢,再给本王一次机会好吗?如果本王能把小世子安全带回来,你是不是就不会生气了?” “你错了,我没有生你的气,我也没资格生你的气,”转过头,慕容长欢抬眸直视他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笑里夹杂着几分嘲弄,“但是……六王爷,你知道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吗?我劝你以后最好还是不要把别人当成傻子。” 听到她这样说,司马凤翎不禁微蹙眉头,面露不解。 “长欢,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王……有些听不懂……” “你那么聪明,怎么会听不懂呢?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按照约定,你说过……你不会再觊觎那个位置,可事实上呢?虽然你演得一手好戏,玩消失,玩离家出走,玩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的,差点把大伙儿都给骗了!只可惜,光你一个人演技好没有用,你的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属,可没你这么会演,要不然……怎么你一回来,那些本该散成一盘沙子的家伙,在短短时间内就能聚回来,就好像……你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嗯?” 真真假假,真情假意,看起来好像很难分辨,但实际上……一个人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旁人确实很难看出,唯独那个人对自己存的是什么心思,却是一眼就能看透。 而人与人交往,为了不把场面弄得太僵,很多时候都会选择看透而不说破,就是为了见面的时候不至于太过难堪。 要说机会,她不是没有给过他。 甚至在今天之前,慕容长欢一直都是对他抱着期望的,期望他不要太过自私,把大家逼到难以和平共处的局面。 可是现在,她放弃了。 且不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连一开始的时候……司马凤翎都没有放弃过皇位。 这样的人,如何让她再相信他所谓的承诺? 当然,他对她的好,她也是看到的,他对她的情,她也全都记下了……所以,她不会跟他撕破脸皮。 沉默片刻,见司马凤翎没有回话,慕容长欢又道。 “放手吧,六王爷……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要的皇位,你要的江山,我都给你……我不和你争了……” 听到这话,司马凤翎眸光微动,脸色骤而一变,想也没想就开口反驳了一句。 “不可能的!就算你答应,九皇弟他也不会答应!” “你又错了,”慕容长欢笑了笑,“只要我答应,他就会答应……知道你和霁月最大的差别在哪吗?他的心里只有我,而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 司马凤翎凝眸看着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我对你的爱……绝对不会比他少!” “是,我知道,你可以为了我去死,但那只不过是在成全你自己……其实一开始的时候,霁月跟你很像,他也不懂我,他只是想占有我,可是现在不一样,你看他,为了保护我,宁愿让你回来陪我……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回来,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吗?可他还是这么做了,倘若换成是你,你做得到吗?” 慕容长欢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要他在江山和美人之间选一个,这种选择毫无意义,而且……他也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只是想让他明白,他并没有他想象之中那么爱她。 他以为的“爱”,只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情义,同时也是他作茧自缚的牢笼……或许当他明白过来这一点,就能将她放下了。 抽回手,不等司马凤翎再说些什么,慕容长欢即便款步走离了屋子。 等到司马凤翎回过神来,早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捏紧拳头,重重地砸在柱子上,司马凤翎神情阴郁,一时之间却是无从发泄! 不是那样的! 不是她想的那样! 为了她,他什么都能做! * 907.第907章 上天了! 回到九王府,慕容长欢屏退了所有人,只单独将琉璃留了下来。 “说吧,怎么回事,不要让我猜。” “小姐!奴婢知错了!” 从来没有见到慕容长欢生过这么大的气,琉璃一下子就慌了,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脸上满是惶恐不安的神情。 尽管慕容长欢并没有厉声呵斥她,也没说要处罚她,可她表现得越是冷静,就越是让人感到害怕。 琉璃不是担心慕容长欢会责罚她,而是担心她知道事实真相以后,会在冲动之下做出过激的反应……到时候万一发生点什么,她就真的罪不可赦了! 慕容长欢坐在椅子上,垂眸看着她,神色波澜不惊,口吻也是不温不火。 “我没有让你认错,我只想知道,那天在我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孩子,现在又流落到了什么地方?” “奴婢,奴婢不敢说……” 瑟缩着肩头,琉璃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也不敢将真相告诉她知道。 哪怕这样做会惹得王妃不高兴,她也不想让她一个人铤而走险。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还是说……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出门了?琉璃,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知道吗,九王爷这一趟千里迢迢地赶回王府,是为了什么?”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琉璃不禁微微变了脸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难道王爷……不是因为想念小姐您,才特地赶回来的吗?” “你跟在我身边的日子也不短了,怎么想事情还是这么天真?王爷既然已经大半年没有回府,便不会差这一两天,他之所以私下离开军营,肯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琉璃,你好好想想,能让王爷不辞辛劳,亲自来回奔波的,还能是什么事?” 经过慕容长欢这么一点拨,琉璃陡而瞪大了眼睛,惊恐道。 “小姐你的意思是说……王爷他,已经知道了?!” 慕容长欢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情,不想被紧张的情绪影响判断。 “我觉得,王爷不仅是知道了,对方很有可能还会拿孩子要挟王爷,所以你必须把你知道的所有实情都告诉我,这样我才能做出应对的策略,不然……王爷现在的处境,恐怕会很危险!” 事关重大,听慕容长欢这样一说,琉璃便知道瞒不住了,她若是再隐瞒下去,难保不会坏事儿,便赶紧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慕容长欢详细地描述了一遍,包括后来司马凤翎为了将真相压下来,专门找了个刚出生的婴儿冒充小世子的做法。 “果然是这样。” 慕容长欢眸色微敛,琉璃说的这些,她其实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了,她不怪任何人,如果换成是她站在他们的角度,很有可能也会这样做。 但可惜,这件事她不是旁观者,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坐视不理。 看来,她还是要去一趟边境! 并且马上就得出发! 非常时期,为了防止意外生变,慕容长欢只能将百里轻裘和锦娘一行请进九王府,有他们照顾三个孩子,理应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然而有了前车之鉴,慕容长欢却是不能放心,便又加了双重保险,从皇城内寻了另外七名同龄的小奶娃,一并接入九王府照料,如此一来……就算对方趁机闯了进来,也分不出哪个是哪个,要想统统抱走,难度便会大大增加,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儿。 安排好一切之后,慕容长欢就打算动身离开。 司马凤翎得到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 “本王陪你一起去!” “好,”慕容长欢没有推脱,也没时间推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司马凤翎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难道我们之间……已经生分到只能用‘人情’这两个字来衡量了吗?”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反问道。 “不用人情衡量,那用‘江山’衡量如何?” 收紧眸色,司马凤翎深深地看着她,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如果本王说,本王可以为了你放弃江山社稷,你还会相信本王吗?” “这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 “这一次是真的。” “不可能是真的……六王爷,你跟霁月不一样,霁月他只有一个人,但是你的身后还有贵妃娘娘,还有整个外戚家族,你不可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这一点,其实你自己很明白,所以你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忤逆皇贵妃的意思,因为……你永远都不可能摆脱这个桎梏。” 闻言,司马凤翎笑笑,眼底暗藏着几分无奈。 “长欢……你总是这么一针见血,让人无言以对。” 慕容长欢耸了耸肩头,跟着笑。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怎么样……后悔了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等下上了热气球,可就来不及了。” “热气球?” “对,我已经耽误太长时间了,为了能够追上霁月,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只不过,上去容易,想要下来,可不是你说下就能下的。” “听你这么一说,本王倒是想试试了。” “那就走吧!” 扬起马鞭,慕容长欢重重地甩了一道,即便策马朝城外狂奔而去。 “驾!驾——” 司马凤翎跟在后面,穷追不舍,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叫她给甩了,哪怕她不是有心要甩她,可就冲着这样的架势,着实算得上风风火火。 离开皇城,两人上到一座山的山头,澹台天师已然带着人马准备好了东西,守在哪儿等着他们。 准备就绪之后,慕容长欢不由确认了一遍。 “怎么样,风向不会有变化吧?” “放心,过几天刮什么风我算不到,但这两天的风一定是向西刮的,只是有一点你们要注意了,千万不要掉到江里面……否则,谁都救不了你们。” “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谢’字不敢当,九王爷曾有恩于我,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帮个忙,你们二人……一路小心。” * 908.第908章 相忘于江湖 没想到到头来,真正肯帮忙的,又真正能帮上忙的……居然是一个“算命”的,慕容长欢不免有些啼笑皆非。 司马霁月在皇城的人缘到底是有多差啊,尽管阿谀奉承的人数不胜数,可在关键时刻能派得上用场的,还真是屈指可数,少得可怜。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慕容长欢才开始有了放弃皇位的想法。 她不否认,司马霁月是一个很好的将帅,他拥有最为忠心的属下,可以叱咤沙场,横扫八方……可是,在处理人际关系上面,他显然比不上司马凤翎。 而一个政权之所以能够长治久安屹立不倒,靠的不仅仅是武官,更多的是管辖州府的文员。 司马霁月或许可以凭着炙手可热的权势迫使文武百官对他逢迎有加,但他们对他只有敬畏,甚而唯恐避之不及。 就像九王府出事的那一次,绝大部分的官员只当不知情,便是连提都没有多提,生怕牵连到自己。 这一点,想必司马霁月心中也是一片雪亮,否则他就不会去找司马凤翎这个情敌来帮忙了,真是……找谁不好,偏要找个死对头,倘若有第二个选择,司马霁月肯定分分钟将司马凤翎撇到脑后,只可惜,他别无选择。 在整个皇城里面,他根本就没有信得过的人。 包括帝君,他的父皇。 俗话说,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 司马霁月个性使然,若逢乱世,必将是个枭雄之才,但若放在太平盛世……估计业绩平平不说,还得被扣上一个穷兵黩武、好大喜功的帽子。 慕容长欢之所以这么想,不等于就断定了司马霁月不能当皇帝,但是一个位置如果不是那么地合适自己,坐上去便不会舒坦,为了一双不合脚的鞋子,还要勾心斗角、拼个你死我活地去争,实在是不值当! 倘若这个位子从天而降,掉在他面前,那么坐一坐也无妨。 然而司马凤翎无法放手,兄弟二人再起内讧,只会便宜了别人……与其到时候两败俱伤,反叫渔翁得利,还不如送个顺水人情。 司马凤翎不像太子那样丧心病狂,倘若司马霁月拱手相让皇位,想必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乘着热气球,两人缓缓升空,随风一路飘荡,谁也不知道最终会落在什么地方。 垂眸望着眼下的山峦,将大好河山尽收眼底,胸襟顿时开阔了不少。 一转过头,就见慕容长欢怔怔出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司马凤翎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听到他的问话,慕容长欢稍稍收敛思绪,也不隐瞒。 “我在想……比起霁月,你应该会是个更称职的皇帝。” 一句话,明明是在夸他,可是听在司马凤翎的耳里,却不是那么个滋味儿。 “你这是在挖苦本王吗?”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 “好了,不说这个……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本王跟九皇弟之间的争斗,从小就开始了,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所以也不用着急,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掉西戎那帮兔崽子!就算灭不了也要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十年八载不敢轻举妄动,趁早断了不该有的念想!” 闻言,慕容长欢侧过头来,抬眸看他,不禁咂嘴笑了笑。 “我发现,你们兄弟两个还挺有意思的,平日里关起门来恨不得扒下对方一层皮,如今把门打开了,倒是同仇敌忾得很啊!” 见她笑,司马凤翎不自觉地跟着弯起了眼尾。 “兄弟打架是兄弟打架,打得再厉害那都是家事……可若叫外人欺负到自家头上来,那肯定是不行的!” “你觉悟还挺高啊!那什么东祁的三皇子要是有你一半的觉悟,这会儿坟头草也就不会长到两米高了。” “你这是在夸本王?” “夸啊!当然是夸你了!这么明显都听不出来?真要骂两句你才舒坦?” “本王可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 “别……你可不要乱理解……”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又回到了最初斗嘴的日子。 虽然这个时候的心情,和那个时候的心境……全然是两个模样,但是这样的气氛,却是谁都不想打破,不管是司马凤翎还是慕容长欢,都在极力地维持着平和的状态。 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你还是那个你,我还是那个我,唯一不同的,就是彼此的心中多了一份脉脉温情。 眼见着热气球越飞越高,地面上的景物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诚然,古代的技艺远不如现代发达,所以慕容长欢也不能保证这个热气球可以飞多远,但只要能飞起来,总是比在山道上骑马要来得快上许多! “这个澹台天师……没想到还有这种本事,看来本王以前真的是小瞧他了。” “难道你以为,他只会看星星,算国运吗?” “那倒不至于,只是这个热气球,本王以前倒是真没见过……” “其实道理很简单的,不过是放大版的天灯而已。” “你又知道?” “这东西是我让人给做的,我能不知道吗?” “哈!我说呢,原来是你的鬼主意……你要不说是你想出来的,本王都要以为是澹台天师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成天都在研究要怎么上天呢!” “你这话可别让澹台天师听见,不然他非得给你气出一口老血不可!” “放心,他没顺风耳,听不到的……”转过身,司马凤翎背靠着栏杆,好奇道,“不过,你倒是说说,是怎么想出这个法子来的?依本王看,这玩意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吧?” “是啊,做了好久,才完工……”慕容长欢叹了一口气,“本来是打算跟霁月一起玩的,没想到给你白捡了个便宜。” “呵,照你这么说,那本王岂不是太荣幸了?” * 909.第909章 骗子! 对上司马凤翎戏谑的目光,慕容长欢却是一本正经。 “别高兴得太早,这可不是白玩的,要交钱的知道吗?!” 闻言,司马凤翎脸色一变。 “那本王不坐了。” “好啊!”慕容长欢扬手一摊,笑着道,“那你跳下去啊!你只要马上就跳下去,我可以不收你钱。” 司马凤翎二话不说,抓着栏杆就要翻出去! 慕容长欢吓了一跳,想也么想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急急地拦了一把! “你疯了!还真跳啊?!会死人的好吗?!” 看她一脸紧张的表情,司马凤翎不由扬起眉梢,勾起一抹笑。 “你很在乎本王?” 松开手,慕容长欢翻了个白眼儿,没再搭理他。 “你真无聊。” 见她这样,司马凤翎也知道玩火玩大了,不由压低了声调,小心翼翼地瞅了她一眼。 “你生气了?” “没有。” “对不起,本王没想到你反应会那么大……本王还以为,你根本就不在乎本王的死活……别生气了好不好?你要多少钱,本王都给你。” “不要。” 轻嗤一声,慕容长欢难得有骨气了一把. 不论司马凤翎怎么说怎么讨好,硬是没理他。 拿命开玩笑?这是闹着玩的吗?! 亏他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分轻重,慕容长欢有点后悔带他上路了。 司马凤翎不是司马霁月,在战场的经验并不丰富,眼下他们要面对的又是西戎的强兵悍将,其实……不说别人,就连她自己心里都没有底,要不是最重要的人落在了他们手上,慕容长欢并不想同他们正面交锋。 好说歹说,差点儿没把嘴皮子磨破,也不见慕容长欢的脸色有所好转,司马凤翎一下子有些慌了。 方才确实是他做得过分了,但是在看到慕容长欢露出那种表情的那一刹,他是真的觉得就那么跳下去,也死而无憾了。 只要她的心里有他,不管是把他摆在什么样的位置,他都已经很满足了。 然而……当务之急,却是要把她给哄开心了,要不然这一路上她要是一直不说话,他非得憋出病来不可! 想了想,司马凤翎忽而灵光一闪,有了个主意,即便蹲下身将一边的食盒打了开,里面装着一些干粮,是澹台天师给他们准备的。 往里头瞄了一眼,司马凤翎便就盖上了盒子,继而将其提了起来,一扬手,抛到了栏杆外边。 见状,慕容长欢眸光微动,抿了抿嘴巴,却是欲言又止。 司马凤翎勾起眼角,笑着道。 “你要是再生气,本王可就把这食盒扔了……” “切,”慕容长欢轻嗤一声,撇开了脑袋,语气冷冰冰的,“你扔吧,爱扔不扔。” 见她不上钩,司马凤翎继续煽风点火。 “刚才本王看了眼,里面可都是你最爱吃的,有酱鸭,有腊肠,有鸡腿……还有蜜汁猪肘!啧啧……可香了!我们在这天上也飘了好几个时辰,你难道一点儿都不饿吗?本王要是就这么扔了,你真能舍得?” 慕容长欢仍是别着脑袋,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饿一顿而已,死不了。” 没想到一向看到烤猪蹄就挪不开步子的某只馋虫居然变得如此有节操,司马凤翎忍不住抬手抹了一把眼睛,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她了。 “喂……你真的是长欢?!不会吧,什么时候改性了?” “……” “……” 僵持片刻,司马凤翎不禁深吸一口气,不得不下达最后的通牒。 “你真不要?!那本王……真的扔了?本王数十下,如果你还是不肯吱一声,那本王也就只能忍痛割爱,陪你一起挨饿了……十,九,八……三,二……” 一边数,司马凤翎一边扬起手臂,将食盒高高举起起来,作势便要往外抛。 就在他数到最后一个数字,食盒即将离手的那一刹。 慕容长欢到底坚持不住,默默地……“吱!”……了一声。 “啪!” 司马凤翎应声将甩出去的食盒给抓了回来,继而笑嘻嘻地靠过来凑到慕容长欢的面前,伸出手指轻轻地顶了一下她的嘴角,哄道。 “好啦!说了不生气了,那就笑一笑。” 慕容长欢只好扯了扯嘴角,继而抬起手往他面前一摊。 “把盒子给我。” 司马凤翎不敢怠慢,立刻就把食盒递了过去,然后……不动声色地退开了小半步。 慕容长欢一把抓过,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自顾自蹲下身,将食盒打了开……下一秒,在看到食盒里的东西之后,她的整个身子几乎瞬间就僵住了! 骗子! 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酱鸭,没有什么腊肠,更没什么鸡腿,蜜汁猪蹄就更更不要想了! 估计澹台天师也是临时才想到要准备食物的,所以随便买了点吃食应付了一下,诺大一个食盒,里面塞得满满的不是别的……全特么是馒头!白花花的馒头! 霎时间,慕容长欢的心情是凄凉的,本来已经被司马凤翎挑起了食欲,说得饥肠辘辘的,现在对着这么一食盒的馒头,几乎瞬间就饱了。 “唰——”的一下! 在司马凤翎反应过来之前,只见眼前影子一晃,整个食盒随手就被慕容长欢丢了出去! 这一回,是真丢!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食盒往下坠落,里面的馒头在半空中飞洒了出来,像是天女散馒头般飘逸动人,司马凤翎抓之不及,不免有些痛心疾首。 “长欢,你真扔了啊?!那我们吃什么?!这玩意儿怕是还要飘上好久,我们不会活生生地饿死在这上头吧?” “你会饿死,我不会。” 慕容长欢站起身,毫无心理压力,手里拿着最后一个馒头,靠在栏杆边张嘴咬了一口,脸上满满都是挑衅的表情。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给自己留了一个,司马凤翎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作死就不会死,他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还怨不了别人…… 就在司马凤翎伤心欲绝的时候,却见面前突然多出了一个馒头,抬起头,慕容长欢挑眉一笑,道。 “你要饿死了,我找谁要钱去?” * 910.第910章 可以当爹又当娘! 司马凤翎面色一喜,感激涕零地接过馒头,仿佛得到了什么莫大的恩赐……说真的,大半天没吃东西,他是真的饿了! 一人啃完一个馒头,稍微垫了垫肚子,两人便只能干巴巴地大眼瞪小眼。 其实慕容长欢刚扔完就后悔了。 虽然是她最不爱吃的馒头,但好歹也能啃上几口,只是那个时候太过冲动,图个一时爽快,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司马凤翎也很后悔,他不该骗她,更不该拿吃的东西开玩笑……哪怕东西是慕容长欢扔的,但他哪敢说她的半句不是?也就只能自己忍着了。 好在,不会在天上呆得太久,他们应该很快就能下去了。 一来是燃料即将耗尽,技术有限,原本就不可能在天上飞很长时间。 二来,考虑到安全方面的因素,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的状况,慕容长欢不敢在晚上飞行,所以差不多在傍晚的时候就要落地。 如果不是条件受限,慕容长欢倒是想一路飞飞停停地赶到边境去,奈何燃料这种东西是特质的,除了皇城,别的地方都没有,而且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制出来,所以……这一落地,他们还是得快马加鞭地赶路。 要是热气球掉到了山上,他们还得靠着两条腿跑路,显然太费时间,可若是落在城里,只怕会被人当成什么怪物给射下来,那就真的玩脱了…… 思来想去,慕容长欢最终决定选个小村落,将热气球降落在人烟稀少的地方。 这样一来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且可以很快找到马匹赶路。 眼看着夕阳西下,缓缓没入地平线,暖色的光线打在半空,映照出绚烂的彩霞,将整个天空都照得通红。 司马凤翎静静地看着慕容长欢的侧脸,很想时间就此停下。 只有他们两个人,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考虑,就这么看着她,跟她在一起,哪怕她不爱他……也足以让他觉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可是,时间过得那么快,快到稍纵即逝,像是流沙般从指缝中泻出,抓都抓不住。 “太好了,安全降落……你快准备一下,热气球很快就要落到地上了,我们最好能提前下去……反正你会轻功,应该不成问题!” 慕容长欢一脸欢饮鼓舞的表情,对此兴奋不已。 见状,司马凤翎神色微暗,不由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或许在他看来,这一天的时间过得太快,可是在慕容长欢的眼里……这样的一天,大概十分煎熬。 她的心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到司马霁月的身边,无论他如何挽留,都是无济于事。 他只能跟在她的身边,陪她一起去找他。 何其讽刺…… 但就算是这样的情形,都是他好不容易才能求得的。 在热气球距离地面不到五丈的时候,慕容长欢当机立断地喊了一声! “我们走!” 司马凤翎立刻抓住她的手臂,纵身一跃,从热气球里跳了出去,尔后踏着树梢飞出了一段距离,直至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身后,“哐”的一声,是热气球坠地发出的闷响,紧接着就是骤然烧起的一阵大火,在微风的吹拂下越烧越旺,像是要将整个热气球都烧成灰烬。 见状,司马凤翎不禁蹙了蹙眉头,有些后怕。 “这玩意儿……你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打造好?!” “造是造好了,不过……确实没有试验过。” “那你还敢这么冒险?!万一我不在,你要怎么下来?被砸伤了怎么办?你那三脚猫的轻功又拿不出手……” 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见他一下子刹不住车,慕容长欢赶紧扬手挥了挥,打断道。 “停停停!我没那么蠢好吗?!就算轻功不行,我也有别的办法啊!我可以从上面放条绳子下来,提前落到地上跑开……再不行,我还可以跳伞啊!又不是没有轻功就什么都干不了了,你看我不用轻功还能飞这么高呢,你轻功好,你能上天吗?” “……” 司马凤翎顿时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好半晌才挤出一句。 “我只是担心你……” “别了,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怎么了?” “咳……”慕容长欢轻咳一声,侧过身子,继而有些尴尬地提醒了一句,“你的衣服刚才被树枝刮到了……破了一大个口子,不在前面,在后面……大腿都露出来了,再往上……就要看见屁股了……” “你偷看我?!” “扯淡!你脱光了我都不稀罕!哎哎哎……你干嘛呢?!脱什么衣服啊!” “你不是说脱光了都不稀罕吗?那还有什么可紧张的?” “我是怕给人瞧见,把我们俩当成色狼啊!” “这儿又没别人。” “万一冒出个人来怎么办?” “可是口子在后面,不把衣服脱了我怎么补?”司马凤翎一脸无奈,又有些恶趣味地追问了一句,“你帮我补吗?” 慕容长欢脸颊一烫,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 “——不帮!” 耸了耸肩头,不再理会慕容长欢的抗议,司马凤翎自顾自将衣服脱了下来,倒真是装模作样地要把口子给缝补上。 见状,慕容长欢微挑眉梢,不禁有些好奇。 “你真会补衣服?怪了,这可真是母猪都会上树了……不过,你有带针线吗?!” “用不着。” 司马凤翎随手从草地上扯下一根长条状的草茎,继而将其揉搓加强柔软度和韧性,接着才在衣服上划出两个小孔,把草茎穿了过去,系在了一块儿。 如此反复,诺大的一个口子倒真被缝上了,虽然手法十分的粗糙拙劣,但至少不会再走光。 慕容长欢不禁咂了咂嘴巴,有些不可思议。 “没想到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还会补衣服……这要说出去,绝对没人会相信!” 司马凤翎淡淡一笑,道。 “其实,这个法子……是从九皇弟那儿学来的。” “真的?”慕容长欢闻言不由狗眼一亮,满脸欣喜,“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贤惠,太好了……看来以后他可以又当爹,又当娘,包揽所有家务了!” “……当我什么都没说。” * 911.第911章 急追九王! 两人一边说着,就匆匆往村庄里赶了过去,正好路上有商队经过,便使了些银子,买了两匹膘肥体壮的大马。 又吃了些东西,换了身衣服,也顾不上休息,直接扬鞭策马,往城中疾奔而去! 如果司马霁月只在白天赶路,这会儿他们已经追上了他的行程。 但是,怕就怕他连休息也顾不上,披星戴月地连夜狂奔,倘若真是这样,他们或许就慢了他一步。 所以,在追上司马霁月之前,慕容长欢不敢有丝毫懈怠! 紧赶慢赶,慕容长欢和司马凤翎两人终于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了就近的驿站。 因为跑得太快,两匹马虽然生猛,却不如千里马那样强健,再加上一路奔来不得休息,等赶到驿站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跑脱了,直勾勾地一头就栽了下去! “小心!” 眼见情势不妙,司马凤翎立刻纵身跃起,踏空飞奔而至,将慕容长欢从马背上带了开。 脚下甫一落地,大马就“轰”的一下重重地摔了出去,在地上滑开了长长的一段距离,霎时间扬起尘土一片。 慕容长欢脸色微变,心有余悸,双腿微微发颤,却是因为方才骑了太久的马而有些抽搐。 看出了她的疲累,知道她一路上都是在硬撑,司马凤翎没有戳破她,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交待了一句。 “你在这里先休息一下,我去打探下情况。” “嗯。” 慕容长欢点头应下,没有同他逞强,她有几斤几两,她自己心里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追上司马霁月,所以必须积蓄好体力! 夜风萧索,抖落片片黄叶。 碧空如洗的九重天上,圆月如盘,照得整个大地银光烁烁,亮如白昼。 慕容长欢靠坐在树干边,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一向不知多愁善感为何物的她,此时此刻竟也生出了几分惆怅来。 从她生孩子到现在,大半年的光景过去了,可是一家人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团聚过。 那个从一出生就被璎珞抱走的孩子,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孤苦伶仃地一人流落在外面,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好好地照顾?是不是也像他的弟弟妹妹那样,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他的弟弟和妹妹长得都像司马霁月多一些,他会不会长得比较像她? 代替他的那个孩子,虽然偶尔被琉璃欺负,但性格却是很开朗,成天笑眯眯,不哭也不闹,十分的讨人喜欢。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这么乖?还是像他弟弟那样……爱闹,爱折腾,还爱哭鼻子…… 越想,慕容长欢就越觉得心里头揪得慌。 尽管当初发生那样的事,她已经竭尽所能做到最好了,可心底还是觉得亏欠了那个孩子,害他从一出生就颠沛流离,背井离乡,沦为了敌人要挟亲爹的人质……甚至于到现在都还是命在旦夕,被敌人掌控着命运而不得自由。 他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甚至连话也不会说,却要受到如此残酷的对待,她这个当娘的……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心疼,一点都不心痛? 要是那个时候,她能防着点儿璎珞,事情就不会演变到现在这样的局面了。 西戎之人挟持孩子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将他当做筹码,与司马霁月进行交涉,然后趁机给大阙的军队致命的一击! 所以,对方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找上门来,而是暗中养着孩子,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 而眼下,无疑就是最为紧要的关头。 西戎军队厉兵秣马,就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这一场大战,一旦司马霁月在这个时候受到了牵制,其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的! 司马霁月又最重感情,不是那种冷血无情,酷厉到可以大义灭亲的性子……慕容长欢很清楚,他不可能对自己的亲生骨肉视而不见,置若罔闻,哪怕明知道西戎人下套子给他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她必须要及时地阻止他! 身为三军主帅,司马霁月绝对不能受到任何因素的影响,孩子的事……她来解决! 远远的,看到司马凤翎大步走来,慕容长欢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迫切道。 “问得怎么样了?霁月他……” 司马凤翎眸色微沉,冷然道。 “九皇弟已经离开了。” 慕容长欢脸色一变,赶忙追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 “半天前……怕是来不及追了。” “不试过怎么知道?!” 收敛神色,慕容长欢拔腿便往马棚走去。 司马凤翎快步追上,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长欢,你已经很累了,不要勉强自己……追不上,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慕容长欢转过头,轻轻地拂开他的手,“你很清楚不是吗?” “可是你……” “我没事,为了孩子,霁月可以没日没夜地赶路,我为什么不行?你要是觉得累了,你就自己留下来休息吧。” 留下一句话,慕容长欢即便大步走了开。 看着她义无反顾的决绝背影,司马凤翎很清楚她的秉性,一旦决定下的事,便是十万头牛也拉不回来,劝说不下,他也只能快步追了上去。 “长欢,我刚才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就走吧,”扬手将缰绳丢到了司马凤翎的手中,慕容长欢翻身跃上马背,却是早就给他备好了马,“能早一步,是一步!” “好!” 司马凤翎微扬眉梢,跟着翻身跨上马背。 “驾!” “驾驾!” 夜色中,两道身影如同箭矢般飞射出去,在寂静无人的山道上疾速奔驰! 一路赶来,慕容长欢两人奔走的速度极快,原本司马霁月此番回城就极少有人知道,所以他们追出皇城的决定可以说也是十分的突然,便是西戎那边的探子寻得了消息,只怕也是追之不急,赶不上他们的速度。 因而慕容长欢并不担心路上会遇到埋伏,她只求……可以赶在司马霁月回营之前,追上他! * 912.第912章 一只很拼的爹 没日没夜的车马奔腾,眼看着距离边塞越来越近,却始终慢了司马霁月半步,慕容长欢只觉得胸闷气短,心塞得不能自己! 孩子他爹真是太拼了! 就不能稍微等等她吗?! 西戎人的目标是他,又不是孩子,就算晚半天到,也不会把孩子怎么样,他完全用不着这么拼命啊! 一开始,慕容长欢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她表示不是很能理解司马霁月那种宛如打了鸡血般的熊熊斗志,要知道……他可是来回跑了一趟,不像她,只走单程就已经累毙了好几匹马,一路颠簸得好像骨头会快散架了! 直到累得半死半活地赶到了军营之后,慕容长欢才知道……事情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么一回事! 西戎人仿佛是故意要把司马霁月累死一样,在把小世子的消息透露给他的同时,还给出了一个期限。 这个期限,正好就是来回皇城一趟的时间。 而且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计算的那种! 所以,但凡他晚了半步,小世子的性命只怕就保不住了! “卑鄙!” 低咒一声,慕容长欢染上了几分愠怒。 早就听闻西戎人最为阴险诡诈,以前接触得少没什么感觉,如今真正对上,才知道他们有多恶劣! 倒是难为了司马霁月,明明知道时间紧迫,却还能在她面前端出没事人的模样,甚至还同她干柴烈火地厮混了一通,虽然这其中不乏某只禽兽自己的欲丨望,但是更多的……他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甚至还哄了一会儿孩子,搂着她一起睡觉,直到她沉沉地进入梦境之后方才离开,如此作为,便是不想让她担心。 要是她不是那么的敏感,只怕真要叫他蒙混了过去。 可是,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瞒着她? 说好了同舟共济,风雨相携……他就是这么履行承诺的吗? “王爷现在在哪里?!” “回王妃,九王一回营地,就率了三百精兵,匆匆地赶去了幽寒谷。” “才三百人?”慕容长欢陡然瞪大眼睛,忍不住拔高了声调,“他是不是傻?!三百人能干什么?给人塞牙缝还不够!” 大概是从没人敢说九王爷傻,一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营帐中的一行将领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回答。 默了默,才有人讪讪地补充了一句。 “好像是西戎人的要求……不能带太多人,否则……” 后半句,那人没有说完,但即便不用他多说,慕容长欢也知道是什么,无非就是拿小世子作为要挟……堂堂一个泱泱大国,却要用一个小奶娃的性命来施展阴谋诡计,这样的行径还真是让人不齿! 沉吟片刻,慕容长欢即便冷声下令。 “挑三十个人,随我一起去找王爷!” 话音刚落,就有人出言反对。 “王妃,不可!” “末将知道王妃心系王爷安危,可战场非是儿戏,万万不能轻易冒险!” “一旦王妃出了什么差池,末将如何向王爷交代?” “是啊是啊!再说了……三十个人,能干什么?不是白白去送死的吗?!” …… 不等众将发表完意见,慕容长欢就扬手打断了他们。 “你们以为本王妃高兴只带这么点人吗?要不是西戎人畏首畏尾地缩在龟壳里不肯正面迎战,光明正大地同我军打上一架,本王妃也想率领几十万大军风风火火地碾压过去啊!只是,他们把地点选在了峡谷里,若是带了太多的人,一来不好调动,二来容易暴露,哪怕带了十万大军过去,可真正能下到最低下的,能有几个?” 闻言,众将一时哑口。 不得不承认,王妃所言切中肯綮,叫人无法反驳。 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想让慕容长欢冒险……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女流之辈,这行兵肉搏的事,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去干? 倘若被九王爷回来知道了这事儿,还不把他们活生生地扒下一层皮? 迟疑间,众人还欲劝阻,就听慕容长欢“啪”的一拍桌子,沉声道。 “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事不宜迟,本王妃现在就出发!” 她说得快,众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等到回过神,慕容长欢已经快要走到了门口。 霎时间,众人急急忙忙一涌而上,奔了过去,试图将她拦下。 这样的决定……哪里愉快了?! “王妃且慢!” 慕容长欢脚步不停,转头朝司马凤翎递了个眼色。 “六王爷,他们就交给你了!本王妃……在外面等你。” 她的要求,司马凤翎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便就扬手挡了一道,将众将拦在了慕容长欢的身后。 “各位将军,且听本王一言。” 众人不得已,只得停下步子,齐齐凝眸看向司马凤翎。 营帐外,慕容长欢疾步走出,命人招来三十个精兵,即便整装出发,直奔幽寒谷而去! 片刻后,等到司马凤翎出来,早已不见了慕容长欢的踪影。 意识到自己上了慕容长欢的当,司马凤翎脸色骤变,当下抓起一个兵士的胸襟,冷声道。 “王妃走的是哪条路?!” 士兵战战兢兢,扬手指了一条道给他。 “王妃带人从……从这边走了。” 不等话音落下,司马凤翎一把退开他,立刻翻身跃上马背,朝着慕容长欢离开的方向急急地追了过去。 身后,士兵冷汗淋漓,明明头顶烈日,却仿佛如坠寒潭。 太倒霉了,王妃为什么不选别人带话,偏偏要选他?六王爷也真是……为什么不问别人,当真就只问了他? 这也太邪门了吧?刚才这么多人,六王爷居然一抓一个准,难道是因为他长得看起来比较好欺负?! 西戎人先前与司马霁月约好的时间在傍晚,也是很心机。 去的时候,确实是傍晚,可是回来……岂不就是晚上了?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夜! 这几天快赶慢赶,虽然没叫她追上司马霁月,但已经把时间缩短到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希望还来得及! * 913.第913章 西戎八太子VS九王 翻山越岭,慕容长欢一路车马劳顿,本就有些体力不济,再加上忧心司马霁月的安危,不免有些急切,肝火一旺,便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靠!这幽寒谷到底在什么鬼地方?!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闻言,随行的一名将领不由上前一步,扬手指向前方的一座山峦,沉然道。 “王妃莫恼,如果地图上显示的没错,幽寒谷应该就在那座山的山脚……咱们抓紧一些,再翻过这两座山就能到了!”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翻过山头之后有一片宽阔的山谷。 山谷的半边是盈盈水波,另外一边掩在密密麻麻的树荫之下看不真切,而西戎人先前所给出的约定地点,应该就在那片水潭的对面。 只是远远望去,别说是军队,便是连半个鬼影也瞧不见。 山中静谧一片,只听得到鸟叫声,不见人的踪迹,难免叫人心生疑窦。 慕容长欢微蹙眉心,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你确定是在那座山的山脚?” “不会有错。” “那还磨蹭什么?都加快速度!快点跟上!” “是! 一听说目的地就快到了,众人立刻精神一振,脚步不停地往前赶! 哪还想着休息,纵然他们不如慕容长欢那般忧心如焚,但他们对九王爷的忠心却是日月可鉴,不比任何人少半分! 当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候,慕容长欢一行就已经翻过了一个山头,再过一个山头就能直接下到谷底。 这个夜晚没有月亮,天空灰蒙蒙地罩着乌云,像是要下雨的模样,空气闷得令人心焦,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慕容长欢赶了一路,脸上全是细密的汗水,却是连抬起袖子擦拭一把的心情也没有。 她急着想要找到司马霁月,还有那个自出生之后,连一面也没见过的孩子。 正匆匆穿行在荒野山林之中,忽然有人低呼了一声。 “王妃!快看这里!” 闻声,慕容长欢立刻赶了过去。 垂眸,只见地上布满了错落的脚印,痕迹还很新鲜,像是有人刚刚走过,只是不知道……从这边经过的是司马霁月的人,还是西戎那边的下属。 “轰——” 陡然间,一声雷鸣炸开在耳际,紧跟着在头顶上滚滚而过。 随后,漫天的雨瀑应声而落,接连不断地砸了下来,长长的雨线如同冰冷的利刃垂直刺下,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起伏不定的窟窿,哗啦啦的雨声裹挟着越滚越近的沉闷雷声,宛如厮杀疆场战鼓,别有一种悲怆的旷远之感。 山风欲折,骤雨欲摧。 周围的草木霎时间东倒西歪不成样子,像是被一阵狂风席卷而过,翠生生的叶子上落满了积水,浇在人身上,凉在人心里。 “等一下——” 耳根一动,慕容长欢忽然顿住步子,扬手拦住了众人。 为首的将领闻言一滞,疑惑道。 “王妃,怎么了?” “有动静。” 慕容长欢微敛神色,对众人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继而循着声响款步走上前,掩在一颗茂密的榕树之下。 透过枝叶的细缝,慕容长欢凝眸朝外打探。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之后……便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山谷内那片涨了水的深潭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载满军队的战船,战船桅杆上迎风飘扬的军旗红艳艳的如赤色丹心,看起来极为刺眼,上面那个龙飞凤舞的“弋”字随风猎猎飞扬,毫无掩饰地簇拥着他们全力效忠的主上—— 西戎八太子,弋王! 而在深潭的另一边,漫山遍野布满了另一种颜色的旗帜,赤金的边框,墨色的暗底,一个刚劲有力的“昱”字彰显了绝对的霸道,绝对的强悍! “昱王?”慕容长欢微扬眉梢,疑惑道,“什么来头?” 此话一出,数十道视线在刹那间齐刷刷地射了过来,众人瞪大眼睛看着慕容长欢,脸上写满了质疑的表情! 见状,慕容长欢陡然反应了过来。 “啊……是霁月!” 话音落下,众人又是一阵鄙夷,要不是看她一路上这么紧张王爷,都要忍不住开始怀疑她是假冒的九王妃了! 居然连自己夫君的封号都不知道,大概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了! 慕容长欢觉得有些冤枉,这哪能怪她啊,平日里大家喊的都是九王,很少喊司马霁月封号的,她也没上过战场,唯一一次护送东方晏回东祁,司马霁月也是打着大阙的旗号,而不是他个人的旗号……这个“昱”字她见都没见过,会记得才奇怪呢!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山崖下的双方人马整军备战,情势几乎是一触即发! 如果是势均力敌的两军交战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明显就是一边倒的局势,西戎人的兵力何止是司马霁月的十倍? 说句粗俗的,对方一人一泡尿,都能把司马霁月带来的那三百人给淹了! “怎么是八太子?” 皱紧眉头,随行的将领不由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听他这么说了一句,慕容长欢不明所以,反问道。 “八太子……怎么了?” “据闻西戎一共有三个太子,一是大太子,一是三太子,还有一个就是八太子……这三人被封为太子,便都有继位的可能,其中以大太子和三太子最有野心,至于八太子,极少插手内斗,似乎无心皇位,然而为人嗜血残暴,恐怕不好对付。” “这么说来……你们之前没有同八太子交过手?” “不错,这是第一次与八太子正面交锋,王爷又只带了这么少的人……末将担心王爷会吃亏。” 说话间,男人的眉宇不掩忧惧。 慕容长欢跟着吊起了一颗心,如果可以,她真想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到司马霁月的身边,但此时他们两人距离还有些远,不可能马上赶过去。 更何况,她只带了三十个人,就算赶到,也帮不上什么忙。 好在她带的人少,西戎人应该没有察觉她的存在。 * 914.第914章 九王受伤 寻了个视野更广阔的位置,在确定司马霁月的所在之后,慕容长欢反而沉下了心,不再着急赶下去,唯独两道目光却是半寸都不曾从对峙的双方人马上移开。 “王妃,我们现在还要不要下去找王爷?” 面对强势威压的西戎战舰,为首的将领大概也知道三十个人上阵冲杀并没什么卵用,哪怕他们再怎么英勇强悍,以一当十,也不可能同对方的大军抗衡。 “不着急……先看形势,再行决定。” 沉着声调,慕容长欢缓缓回了一句。 闻言,众人不禁抬眸多看了慕容长欢一眼。 一开始,他们对身为女子的九王妃,其实并不怎么看在眼里,只是正逢着她要来找王爷,他们才借机一同跟了过来。 路上,见九王妃不辞劳苦,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矫揉造作,大伙儿对她虽是有些佩服,但仍旧没当一回事儿。 直到刚刚,她说了这么一句,众人才对她刮目相看。 在他们看来,九王妃一心急着要见王爷,撇开情深意重不谈,其实是有些任性妄为的,因为她一个人自作主张的行动,难保不会弄巧成拙,连累到王爷。 可是在快要见到王爷的时候,她却选择了停下,而不是不顾一切地奔过去。 只这一点自制力与沉着冷静的判断,就足以令人对她另眼相待! 看来,这个九王妃并非只是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也难怪王爷对她视若珍宝,甚至连六王爷都如影随形地相伴在身侧。 因为距离隔得远,山底下的人说的什么话,饶是慕容长欢耳力再好,也是听得模糊不清。 偶尔能听到一些响动,却是辨别不了其间的声色, 不知道那两位领头的将领隔着一片水纹喊了些什么,只见得整装待发的两方兵士齐齐举剑拉弓,紧绷的战局几乎一触即发! 慕容长欢凝眸往那些人中间来来回回扫了两眼,却是见不到司马霁月的身影,也不见传说中的西戎八太子露面。 “奇怪……王爷人在哪?” 身边的将领似乎也察觉出了异样,不由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射!” 就在慕容长欢一行疑惑不已的时候,底下的战局却是在刹那间轰然开启! 霎时,无数的利箭流失漫天飞射,宛如席卷过稻田的蝗虫! 雷鸣滚滚之下,杀伐之声更是撼天动地,碧透的潭水很快就染上了鲜红的血色,一缕一缕漫开在水面,如同血色玫瑰般妖冶刺目。 战争从来都不是什么壮观的场景,更不是什么精彩的戏码,无论战局是大是小,无论对策有多精妙。 一旦有牺牲,那就是无尽的惨烈。 “叮!” 骤然,兵器的交击声在半空响彻山谷! 慕容长欢心头一动,立刻抬眼看去。 只见两道锋芒尽显的身影从各自的阵营里破空而出,在刀光剑影之中相视而望。 白凛凛的剑光在雷电的照耀下闪得人晃花了眼,不论是司马霁月,还是西戎八太子祁连弋,两人皆是高手中的强手,速度快得出奇,劈剑斩锋之下只听得叮叮的利器撞击声,浮在水面上劈裂出千层白浪,远远的竟是看不清人影。 “唰!” 凛冽的剑锋划破长空,在水面破开一道长长的水纹浪花。 裹挟着罡风戾气的水珠打在一旁的草木上,立刻如刀剑割过折下无数纷乱的枝叶,而最为猛烈的那一击正中人面,袭在人的肩头。 “咳……咳咳!” 一瞬间,两人便又飞速弹开,落回到各自的阵营之中。 慕容长欢的目光紧紧追着那袭紫色的影子落到岸边,身形不稳连连退了两步方才拄剑站定,紧跟着肩膀剧烈一颤,侧头就往岩石上咳了一口血,艳丽瑰红的液体顺着那白皙的肌肤落在坚硬的铠甲上,叫人止不住揪心! 捏紧拳头,慕容长欢收紧目光,染上几分沉痛。 司马霁月的武功未必比祁连弋差,然而他们两人,一个韬光养晦,一个却是日夜奔波,哪怕是铁打的身子,也不可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正当慕容长欢忧心不已的时候,甲板上忽然传来了孩童的嚎哭声。 于雷雨阵阵中一声高过一声,不过片刻就哑了嗓子……听在慕容长欢的耳里,心顿时跟着紧紧地揪了起来,煎熬得几乎无法呼吸。 那是…… 她的孩子! 察觉到慕容长欢的异样,为首的将领不由上前扶了她一把,听得孩子的啼哭,眉眼之间写满了阴沉。 “这群该死的西戎狗贼,简直畜生不如!” 循着孩子的哭喊声,慕容长欢目若寒冰,笔直地扫向甲板中的那个男人。 只见祁连弋从璎珞手中接过孩子,一手抱在怀中,一手执着利剑,抬眸望向岸边的司马霁月,一副将生死情义玩弄于股掌的姿态。 有关西戎八太子的传闻,慕容长欢不是没有听过,只是在这之前,她一直将那些夸张的传言当成是无稽之谈。 然而,此时此刻,那些话却是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在她的耳边回响。 传言,八太子现身,必见血。 传言,见过八太子的人,全都死无全尸。 传言,八太子嗜杀成性,曾一怒之下屠尽全城。 传言…… 关于西戎八太子的传言数之无尽,皆是令人骇然色变之举,八太子一经露面,就注定了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 没有任何的侥幸与妄想,谁想要活命,就得踏着八太子的尸体过去! 慕容长欢着实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样一个凶煞的恶将。 西戎帝君派了他来,很明显就是在向大阙全面宣战—— 他要在这里开启他的宏图霸业!他要拿大阙第一战将为这个动荡的乱世祭奠鲜血! 目光逐渐阴冷,冰寒如霜,一寸一寸地爬上那袭墨色青衣之上,雕翎戎装,长剑锋芒,模糊的面容依稀可见,却不是什么新鲜的面容,竟是一个曾经多次谋面的故人! 同样一张脸,却是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身份。 随着慕容长欢的瞳孔骤然缩起,边上的将领亦是忍不住诧异地轻声喊了出来。 “那个人……那个人是……?!” * 915.第915章 竟然……是他!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就算打死她,慕容长欢都不会相信……这个传说中嗜血残杀的西戎八太子,竟然会是大阙王朝的三王爷,司马卿鸿! 这个西戎帝君,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听到为首的将领那样喊,四下之人不由齐齐将目光投了过去,在看到西戎八太子的模样之后,皆是震惊不已,无法相信!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三王爷?”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会不会是孪生子什么的……呸呸!那也不对啊!应该只是长得比较像吧?!” …… 战舰缓缓驶近,距离不近不远,骤雨方歇,阳光自厚厚的云层中洒下来,照在人的脸上,旷野中的空气干净透彻,能见度很好,看得自然也就清楚。 慕容长欢很想自己看错了,因为眼花,才将西戎八太子误认作司马卿鸿。 然而,她一个人或许会看错,可是在场这么多双眼睛,却是不可能全都看错。 那个站在甲板上冷眼睥睨的家伙,就是司马卿鸿! 正如她先前所料,他的眼疾早就已经好了,所以当初她提出要帮他医治的时候,他才会想也没想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个男人一直在演戏,一直在伪装,骗过了所有人。 其实,早在司马卿鸿拒绝她的提议时,慕容长欢就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她仅仅是猜测他跟司马凤翎之间有所牵扯,却是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他的真实身份,竟是如此骇人听闻! 不知道,当大阙帝君和皇贵妃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尤其是帝君,一个太子不是亲生的就算了,一个三皇子……居然还是敌国的皇裔,这妥妥的就是在替敌人养儿子啊有没有?! 简直比戴绿帽子还令人发指好吗! 不过,依着帝君城府深深的脾性,大概就算接到了这样的噩耗,大概也只是气得几天吃不下饭,不至于惊慌得从龙椅上摔下来。 皇贵妃那儿想来也是够呛,原本还为皇后落难一事幸灾乐祸,可这还没高兴多久呢,就轮到自己的头上了! 对此,慕容长欢只想说一句—— 贵圈……真……尼玛……乱! 意外归意外,在撞见了这样的一幕之后,慕容长欢却是止不住心生寒意。 司马卿鸿自小就在大阙的皇宫里头长大,尽管她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原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摇身一变成为了西戎的八太子,又是在什么时候知悉自己的真实身份的……但有一点慕容长欢可以肯定,那就是司马卿鸿对大阙的整个朝政大局了如指掌,甚至对皇族上上下下的人都知根知底,知己而知彼!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可以轻易地拿捏住司马霁月的命门,甚而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闯入九王府,将她的孩子抱走! 西戎帝君的这一子棋,下得实在是太深了,深得让人不寒而栗! 孩子的啼哭一声比一声嘹亮,宛如战鼓击打在心头上,慕容长欢忧心如焚,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的局势千钧一发,稍有差池,不仅救不回孩子,甚至还有可能全军覆没。 那是她的骨肉,怀胎十月,血脉相连,她比谁都想将他从那个残虐的魔王手中救回,可是……越是这样的紧急关头,她就越是要比谁都有耐心! 头顶,雷声越滚越远,乌云渐渐散开。 暴雨初霁,本该天色晴澈水光潋滟,然而此时此刻……岸上血流成河,水里腥血滚滚,两军对峙之下,气氛压抑得令人难以深感窒息。 “斩获昱王首级者,封侯晋爵,赏金十万!” 骤然间,平地炸起一声惊雷! 于刹那点燃了整个军团,宛如一桶炸药掷进了火堆里,熊熊火焰猛然变得旺盛,愈演愈烈势不可挡! 墨黑色的身影稳如泰山,立在船头指挥作战,狂风掀起战袍的衣角,于半空中猎猎飞扬。 司马卿鸿……不,现在应该叫他祁连弋,目光如炬,冷面如霜,一如既往的温和声调,吐出口的,却是嗜杀无比的字节! 一瞬间,河岸边杀声如歌,剑音如泣。 只见得漫天的刀光剑影,漫天的箭雨流矢,以及漫地的瑰色血光。 碧色的水面逐渐染成一潭暗红,血腥味浓厚得吸引了远处的野兽在山头窥头而望,却又忌惮于谷底的杀气重重而踟蹰不前。 祁连弋号令一下,成百上千的西戎士兵披甲戴盔地蜂拥而出! 一个个神色猖獗目露凶光,像狼群般从四面八方涌向山林,带着贪婪的表情扑向被围困其中的残兵败将,还有那个半崖上那抹摇摇欲坠单薄身影……嘴里的喊杀声持续不断,低吼着近乎歇斯底里般的疯狂! 这不是慕容长欢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战争的残酷,却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西戎军队的野蛮! 那群野兽般倾巢而出的西戎军队,比传闻之中更为凶猛可怖! 另一边,杀红了眼睛的大阙将士浴血奋战,为了保护他们的主帅,不惜扔掉折断了的兵刃,以血肉之躯与敌军拼死相搏! 哪怕死无全尸,也要强撑着坚持到最后一刻! 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死死地抱住敌兵的身体,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其推入水潭深渊之中! 看着袭向司马霁月的包围圈越拢越小,看着蝗虫般围剿而来的敌军越聚越多……弹尽粮绝的护卫军怒容满面,于腥风血雨之中仰天长啸,尔后大步飞奔上前,誓要与西戎狗贼同归于尽! 在这样一边倒的情势下,结局几乎是一眼即明的。 慕容长欢死死攥着五指,指尖刻入掌心,刺出深深的血痕。 “王妃!王爷快要坚持不住了!” 围在身边的将士急不可耐,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同兄弟们并肩作战,哪怕是去送死,也好过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袍战死在敌军的刀戟之下! “再等一下——” * 916.第916章 把孩子给本王 “都这样了还等什么?!再等下去就来不及了!” 按捺不住,有人拔腿就要往前冲。 慕容长欢没有拦他,只冷冷地从嘴里飙出几个酷寒的音节。 “谁想要害死九王爷,大可现在就冲出去!我绝不拦着他!” 听到这话,那人猛地顿住脚步,不敢再往前跨半步。 回过头来,一张脸憋得通红,急得额头直暴青筋。 “可是……” 不等他把话说出口,慕容长欢就冷冷地打断了他! “被围剿的那个人是我的夫君,被擒在弋王手中的那个孩儿是我的骨肉,你觉得……咱们两个,谁更着急?” 被慕容长欢这么一问,那人不禁一滞,一时之间再无话可说。 回过头,慕容长欢剔着眉梢,朝四下之人扫了一圈,冷然质问。 “你们呢?还有谁要擅作主张,都可以走,我谁都不拦!” 众人霎时僵着身子,不敢妄动。 正如九王妃所言,他们再忧心如焚,也不可能抵得上她心如刀绞,然而就算是在这样危急的情势下,身为一个女流之辈,她都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如果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事儿,那就真的是枉为男儿了! “王妃!属下知罪!属下听凭王妃安排!” 屈膝跪地,最先要冲杀出去的士兵双手抱拳,俯首在慕容长欢的跟前。 见状,众人跟着齐齐跪地,俯首丨听令。 “属下听凭王妃安排!” “都起来吧。” 慕容长欢目光沉沉,语气冰凉,当一个人被逼至极限之后,反而不会像一开始那样慌乱无措,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他们都死在这里! 想一想,好像也不是很难接受。 至少,司马霁月死的时候,有她陪在身边,到了黄泉路上,两人还能做个伴,当个亡命鸳鸯。 这么想着,心头便就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只是,她还不想死,不想就这样……死得莫名其妙,不明不白! “现在!你们听我命令——” 终于等到祁连弋下了船,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一步一步走向司马霁月,高高在上地看着陷入穷途末路之人作最后的挣扎。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堂堂叱咤疆场的鬼王,居然也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沦落至此,实在令人不甚唏嘘!” 对上祁连弋的冷嘲热讽,司马霁月阴郁着脸色,直勾勾地盯着他。 此时此刻,正如祁连弋所言,可以说是司马霁月这个一代战神最为狼狈不堪的时候,浑身是伤,全身是血,仅凭心中的一丝信念,强撑着没有倒下,四周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最为忠心耿耿的下属尸身,触目而惊心! 三百多人……到现在为止,几乎是全军覆没,只剩下他一个。 这一仗,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惨败的结局。 他却无法拒之不战。 他做不到……无动于衷地放任她的孩子,因为他的缘故被牵扯到残酷的战局之中,因为他的不作为而惨死在敌人的手中。 所以,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他都要竭尽所能地尝试! 就算输得一败涂地,也在所不惜。 而眼下,他当真是输得一败涂地,被眼前这个他叫了十几年皇兄的家伙,死死地扼住了喉咙,无法挣扎,无法喘息。 不过,他并不觉得后悔。 至少他尝试了,他尽力了……而在战场之上,原本就没有绝对的胜利。 他只是痛恨自己的无能,败在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手里。 缓缓伸出手,司马霁月目若寒冰,看向祁连弋。 “把孩子……给本王。” 祁连弋微勾嘴角,抬眸剔了司马霁月一眼,轻轻地掂了掂怀里的孩子,反问道。 “本宫若是不给呢?” 司马霁月并不气恼,只淡淡一哂,冷然道。 “三皇兄,说过的话,要算数……这个道理,是你以前教本王的。” 听到这一声称呼,祁连弋眸光轻烁,一闪而过异样的光泽。 微微一顿,到底是将孩子递给了璎珞。 念在这种时候,他的好皇弟,还肯唤他一句皇兄。 “把孩子还给他吧!左右都活不过今天了,也好让他们父子两人……走的时候,可以在黄泉路上做个伴,不至于孤苦伶仃,太寂寞。” “是。” 璎珞应声答下,从祁连弋的怀里接过孩子,继而缓步走向司马霁月,单膝跪地,俯首在他的面前。 “王爷,属下……对不起你。” 司马霁月没有责怪她,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他只想跟自己的孩子好好亲近,牢牢地抓紧最后的这一缕时光。 微颤着手臂,从璎珞的手中接过孩子,几乎是一眼之下,司马霁月就确认了这个小家伙,确实是他的亲生骨肉,因为他长得很像慕容长欢,尤其是她男装打扮的时候……一样的俊俏,一样的秀气,一样的令人过目难忘。 许是哭累了,小家伙没再扯着嗓子大声嚎啕,只一下一下轻轻地抽泣着,眼睛红红的,像是兔子一样,倒是比他的娘亲娇气多了。 抬手轻轻地抚上孩子稚嫩的脸颊,司马霁月的目光逐渐变得温和。 要是慕容长欢知道这个孩子长得像她,肯定要得意很久,眉飞色舞地在他面前炫耀。 只可惜……都怪他不好,没有保护好这个孩子,没能让她亲眼见到自己的孩子,连抱一下……都来不及。 山林中,慕容长欢目光如炬,扬手比了个手势,下令道。 “趁现在,往祁连弋的身上轰击——” “不可啊王妃!王爷和小世子也在那边,他们和弋王的距离太近了,要是直接朝弋王发动攻击,一定会伤到王爷他们的!” “受伤总比死了好,只有把火力集中在祁连弋的身上,王爷才有可能趁机脱逃!快,他们要下手了!已经没有时间可以犹豫了!” 举起炮筒,慕容长欢当机立断,率先对着祁连弋的背影轰然射出一枚炮弹! 霎时间,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炸开在众人耳边,惊得整个山谷都颤了两颤,余音一遍遍回绕,叫人一下子乱了阵脚! * 917.第917章 一起去找王爷! 破釜沉舟的一击,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决绝与刚烈! 慕容长欢这一出手,就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众人跟着一咬牙,对准祁连弋齐齐发动炮轰,以求能在浴火奋战之中,为九王爷求得一线生机! 这些炮手,是慕容长欢最后的胜算! 哪怕人数不多,她也要逆天而为,以三十人对上西戎上万精兵强将的悬殊差距,谱下史无前例的壮烈悲歌! 不为求胜,只为求生! 炮弹的威力是慑人的,比火铳更为猛烈强劲,震撼人心! 可以说,今天这一战,是大阙军队与西戎强兵正面交锋的第一战,故而这些炮弹也是首次在西戎士兵面前亮相! 只一发就足以叫人惊骇不已,更何况还是十几发同时迸射! 一时之间,西戎士兵为逼面而来排山倒海般的汹涌火力所震慑,一个个面露惊惧之色,不知该作何反应! 在听到炮声的那一瞬,司马霁月仿若心有灵犀,不用慕容长欢多说,便立刻知悉了她的想法,当下趁着西戎士兵被震住的刹那,抱着孩子飞身而起,突破重围踏枝而去! 哪怕拼尽全身最后的一丝气力,也势必要带着孩子闯出死地! 见到司马霁月脱逃,祁连弋率先反应过来,即刻纵身追了上去,于半空中扬声疾呼—— “别让他逃了!” 众将士方才如梦初醒,马上追击而前! 只是还不等他们跑开几步,就见无数炮弹炸开在跟前,炽热的火焰裹挟着强劲的冲击力,将他们连连逼退,阻拦在了半道上。 慕容长欢凝眸而望,看着司马霁月和祁连弋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密密麻麻的山林中,眉心随之深深蹙起,冷然下令道。 “你们留在这里,负责截住西戎的追兵!但切记不要落到他们的手中,见好就收!求援的信号弹我已经放出去了,援军应该很快就会赶到!我现在就去找王爷!”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迈步就往司马霁月所在的方位赶。 “王妃,属下跟你一起去找王爷!” 为首的将领目光如炬,大步跟上前来。 “好!” 慕容长欢没有拒绝,也没有心情同他多说半句话,只自顾自地往前冲,连头也来不及回一下! 那名将领紧跟在身后,见慕容长欢跑得艰难,本打算施展轻功带她一程,不料还没等他追上她的身边,就见眼前之人飞身跃起,于瞬间腾开了十丈有余! 将领见状一惊,下意识止住了脚步,愣愣地看着慕容长欢宛若离弦的箭矢般疾驰而去,顿了一顿才回过神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靠!” 这女人的轻功比他强多了,到底是他小看了人家! 慕容长欢一心挂念着司马霁月和孩子的安危,却是顾及不上什么轻功不轻功的,等到飞出了一长段距离,才陡然发觉自己的内劲于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先前一直无法突破的关口在急血攻心之下竟然直接冲破了! 虽然有那么一刹那的窒息,心脏因为超负荷的冲击差点当场死机,但终究还是缓了过来,在阴差阳错之中因祸得福地提升了功力! 神色一紧,在瞥见树林中穿梭的熟悉身影后,慕容长欢奋力急追,只恨不能马上就飞到司马霁月的身边! 不远处,祁连弋步步紧逼,很快就追了上来。 再后面,是璎珞带着几名高手穷追不舍! 情势仍旧十分危急,不容半分稍忽! 凤眸微眯,慕容长欢沉然下令。 “你想办法把那几个人截住!不要正面对上,他们人多,你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要把人拦下,为王爷争取足够的时间就可以了!” “是,王妃!” 在经历了及二连三的惊异与震撼之后,跟随而来的将领不再质疑慕容长欢的决定,立刻应声答下,深信不疑地坚决执行! “嗖!” 长剑横空刺来,裹挟着强劲的杀伤力,势要将人钉死在地上! 司马霁月纵身错开,因为体力不支,躲避不及,被擦身而过的剑锋划开了战袍,于半空之中洒下一线长长的血流。 闷哼一声,司马霁月顾不上肩头的伤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抱着孩子离开这里,不管逃得有多么狼狈,不管是否能逃离出去,他也不能停下脚步! 拔出长剑,剔眉看着树林中那个仓皇奔走的背影,祁连弋微扬眉梢,扯起一抹冷笑,以逸待劳之下自是游刃有余。 下一秒! 就在祁连弋即将追上司马霁月的刹那,忽然间,只听一声轻咤炸响在头顶—— “祁连弋!去死吧!” 清冽的剑光随一声冷啸,于瞬间破开长空直击而来! 强烈的罡风劲气生生地震断了周身的树枝,束着长发的古玉簪子在半空中陡然碎成几段,长及腰际的发丝飘飘洒洒如魔似狂,被风鼓胀的宽大袖子铺天盖地般袭向追击而来的男人! 祁连弋抬头,之间一个清瘦的身影宛如苍鹰滑翔而下,以一种捕杀猎物的骇然气息直逼眼前,凛冽的剑锋飞速地割裂空气,甚至还能听到嘶嘶的声响。 剑光交击,只在一刹! “叮!” 酷寒的剑气逼面而来,冲起祁连弋鬓角的发线。 对上慕容长欢那双森冷的双眸,祁连弋目光一紧,当即举剑横档,飞身退开数米之外,化开她的凛然杀气。 慕容长欢乘风紧追而上! 两剑相交快如闪电,火光四溅,兵刃紧紧地交缠在一起,仿佛无止无休。 高手过招,剑光幻成虚影了无痕迹,只见得几招过后两人身侧的树叶枝干纷飞乱舞扬成一片,如同纷飞的大雪迷乱人眼。 身后战局紧张,司马霁月已是强弩之末,随行之人对上西戎的千军万马更是寡不敌众! 慕容长欢不禁有些心烦意乱,迫切想要取胜,不得已之下只能兵行险招,剑出奇锋,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祁连弋眸光一动,长剑瞬息分开,锋利的剑尖毫不犹豫地刺穿了慕容长欢的肩胛,于刹那染血兵刃! * 918.第918章 别怕,本王在 而与此同时,慕容长欢手里的长剑应声刺穿了祁连弋的胸口,同样是血洒长空—— “欢儿!” 司马霁月惊呼一声,语带悲恸! “长欢!三皇兄!” 急急赶至的司马凤翎不明所以,陡然撞见慕容长欢与祁连弋大打出手,“自相残杀”,一时之间惊在原地,竟不知作何反应! 半空之中,慕容长欢与祁连弋二人飞身交错而过。 四目相对的刹那,只见祁连弋的墨眸中闪过一丝阴黠,慕容长欢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当即弃了长剑,一掌对上祁连弋迅然出手的迎面一击! 一击之下,两人瞬间在半空中反向飞开,携着穿体而出的长剑落到山丘两端。 司马凤翎见状即刻上前接住慕容长欢,却是忍不住抬头望向同样重伤的祁连弋,眼底写满钝痛之色。 “三皇兄……为什么?!” “他……不是你的三皇兄,他是西戎八太子……祁连弋!” 抓上司马凤翎的袖子,慕容长欢被祁连弋的那一掌震得不轻,跌跌撞撞地摔在他的怀中,脑子里七荤八素。 听到他这样问,生怕司马凤翎不明情况,被祁连弋利用,慕容长欢不得不强忍着胸口的血气,断断续续地提醒了一句。 话刚说完,就忍不住“哇”的一下,侧头呕出了一口腥血! 眼前随之一黑,体力透支之下再也坚持不住,脖子一歪就倒在了司马凤翎的肩头。 “长欢!长欢醒醒!” “欢儿——” “哇!呜哇哇!” 耳边,是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此起彼伏的叫唤声,夹杂着孩子沙哑的啼哭,逐渐远去,直至消匿无声。 失去清醒的意识后,慕容长欢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逃出那个炼狱般的死亡之地,也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祁连弋被她当胸重伤一剑之后,到底是死是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山谷里。 竹窗外的树梢落英缤纷,让人顿然生出一种世外桃源的意境,若不是抬手牵动了肩头的伤口,慕容长欢还以为自己又穿越到了别的世界。 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直到思绪一点点恢复,脑海里不断地回播起昏迷前的激战场景,震荡山谷的喊杀,交鸣不绝于耳的刀剑,血染山河的景象……一幕一幕,惨烈无比,牵扯着神经丝丝轻颤,而最为让她牵挂的,则是—— “霁月!” 惊呼一声,慕容长欢陡然从床板上弹坐起身! “别怕,本王在。” 话音落下,木门被轻轻推了开。 慕容长欢侧眸,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牵肠挂肚的面容。 情势发展到当下这个地步,司马霁月已经用不着再戴面具了,干脆就摘了下来,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 穿扮还是那身穿扮,身上披了一件深褐色的袍子,暗沉的颜色将那张妖冶的容颜衬得愈发白皙细嫩,只是那抹白略显憔悴,不是自然的颜色,平素晶莹透亮的肌肤眼下也是黯淡无光,苍白得让人忍不住怜惜。 唯有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矍铄闪亮,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中的神采湮灭。 在见到司马霁月的的那一瞬,慕容长欢一颗心忽然就放松了下来,胸口处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心,你身上伤得不轻,动作不要太大。” 见慕容长欢坐起身,肩头的伤口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而有所撕裂,司马霁月快步走到床边,扶着她将她的身子放平了一些。 一番动作轻柔细致,俊脸之上写满了关切,而其实……他身上的伤势,并没有比她好多少。 不过,只要他还活着,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慕容长欢就已经很满足了。 眸光微烁,像是想到了什么,慕容长欢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孩子呢?孩子在哪里?” “别担心,”司马霁月抬起手,轻轻地抚平她眉心的褶皱,柔声安抚道,“孩子很好,现在正被奶妈抱着吃奶,怕他吵到你,所以没有跟你睡在同一个房间。” 听到司马霁月这样说,慕容长欢才缓和了脸色。 伸手握上他的手,手背上的骨节比之前突出了不少,可见近日来操劳太过,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 慕容长欢不禁有些心疼,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颊,感觉就连下巴都尖俏了许多。 “霁月,你真傻……你怎么能瞒着我,把所有的事往自己一个人的肩头上扛着?不是说好了要同舟共济的吗?你没有遵循我们之间的承诺,骗了我……” 闻言,司马霁月也不争辩,只伸手将慕容长欢拥入怀中,轻轻地搂着。 “是本王不好,以后……本王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喘上一口气,慕容长欢并不想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追究太多,便就换了个话题。 “祁连弋怎么样了?死了吗?” 司马霁月摇了摇头。 “被人救走了,虽然伤得很重,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他身亡的消息传出来。” “真是想不到,居然会是他。” 回想起来,慕容长欢还是心有余悸,觉得不可思议。 司马霁月淡淡一笑,倒是比她容易接受许多。 “这个天底下,意料不到的事情太多了,本王已经处处设防了,可到头来……还是防不胜防,只能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也是,”慕容长欢微微颔首,叹了一口气,表示最同情的人不是司马霁月,反倒是大阙帝君,“像陛下这样,不仅枕边之人暗藏杀机,就连自己养育了几十年的皇儿都有可能在一夕之间化为敌人,普天之下,只怕没有比他更悲惨的人了。” “父皇是够呛的,就连六皇兄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被三皇兄反叛一事打击极大。” “他们兄弟二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感情不比常人,突然之间从手足变成了敌人,换谁都受不了……六王爷会觉得受打击,也是正常的。” * 919.第919章 没有本王看着,心野了? 正说着,半掩着的门忽然“砰”的一下被撞开。 紧跟着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醉醺醺的家伙,身上满满都是酒气,才进了屋子,还没跑到床边,就扑面而来浓烈的酒味儿,叫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慕容长欢转头看过去,见着来人,倒也不意外。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长欢!你醒了!” 踉踉跄跄地扑到床头,看到慕容长欢相安无事,司马凤翎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几分欣喜的表情,下意识便想伸手去抚她的脸。 碍着司马霁月在边上,手才刚刚伸出去,便僵在了半空。 顿了顿,不用司马霁月开口,就兀自收了回去。 气氛正有些尴尬,门外,清风端着药碗走了进来,打破了屋子里的沉寂。 “王爷,药熬好了。” 司马霁月点了点头。 “端过来吧。” 端着药汤,清风款步走到床前,俯下身正要将托盘递到司马霁月的面前,却是被司马凤翎抢先了一步,几乎是用夺的架势将药碗端了过去。 喝了不少酒,司马凤翎有些醉意,手里拿得也不稳,晃晃荡荡地险些将药汤洒了出去。 司马霁月微蹙眉心,冷然道。 “六皇兄,你喝醉了。” “本王没醉……” 挥挥手,司马凤翎不以为然,自顾自端着药碗,从中舀了一勺药汁凑到嘴边,来来回回地吹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将调羹递到慕容长欢的唇边。 “长欢,喝药……已经不烫了……” 慕容长欢扯了扯嘴角,有些无所适从。 “六王爷,你真的喝醉了……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 司马凤翎充耳不闻,只将勺子又往前递了一下,碰到了她的嘴唇上。 “喝药,乖……” 见状,慕容长欢仿佛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刻着一个大写的尴尬,这家伙买醉就买醉吧,偏偏还要跑来她这里撒酒疯,当着司马霁月的面耍赖,那不是在找岔吗? 而且,真要说他醉了,又没有完全醉,至少还留着那么几分意识,至少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 慕容长欢也不知道是该说他狡猾,还是该感叹他忍得辛苦。 但不管怎么样,有司马霁月在,他是不可能讨到什么好处的,哪怕现在大伙儿都挺同情他。 “唔!” 当机立断地一记手刀,在司马霁月的示意下,清风出手如电,毫不犹豫地砍晕了司马凤翎。 闷哼一声,司马凤翎便就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床板上。 司马霁月眼疾手快,从他手里接过药碗,尔后对着清风使了个眼色,吩咐道。 “把六王爷带出去休息吧。” “是!” 很快,司马凤翎便被清风扛了出去,一来一去,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却是叫人唏嘘不已,心情一下子跟着沉重了起来。 在慕容长欢的印象里,司马凤翎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放荡不羁的,但其实做事很有分寸,便如笑面虎一般,脸上表情丰富,然而真正流露情绪的时候,少之又少……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没有自制力的家伙,相反,他比任何人都能隐忍。 还记得上一次他喝醉酒,是因为她的缘故,同炎国公主一道,在花雪楼撒酒疯,以至于被列进了黑名单。 当时觉得他不可理喻,叫人烦不胜烦。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光反而叫人怀念。 至少那个时候,不用面对战争的残酷,不用面对亲人的背叛,不用面对血流成河的画面……遍布的鲜血,艳丽得像是火一样灼人眼球。 这一回,司马凤翎借酒浇愁,不再是因为她的缘故,慕容长欢的心情却并不见得有多轻松。 司马卿鸿的反叛,对大阙王朝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对大阙的朝廷了如指掌,他的反叛,对大阙的士气更是重重的打击,极易扰乱军心,使得局面失去掌控。 接下里的日子,恐怕会过得很艰难。 正想着,司马霁月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抚上了她的眉心,将她蹙起的褶皱缓缓抹平,一双漆黑的瞳眸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眼底带着几分笑,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别胡思乱想了,你看你,才多大年纪,就把额头皱得跟小老太婆似的,等下要是孩子不肯认你,可别怪到本王头上。” 一句话,慕容长欢给他逗笑了,没好气地会了他一句。 “你才是小老太婆,本王妃风华正茂,行情好着呢!” “都伤成这样了,连床都爬不下去,脑子里还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看来……本王一段时间不在你的身边看着,你的心野了不少啊?” “是啊,深闺难耐,寂寞如雪啊……” “是吗?” 微扬眉梢,司马霁月眸光轻烁,淡淡地从薄唇里飘出两个字节,继而不等慕容长欢再开口,便就俯身封住了她的双唇。 慕容长欢微微撑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 嘴里……逐渐漫进苦涩的滋味儿,苦得叫人连舌头都快打结了! 她上当了! 司马霁月这一招真是猝不及防! 下意识想要退开,却是被司马霁月揽住了后脑,加深了那个吻。 唇齿交缠之间,苦涩的味道逐渐散去,只剩下无尽的情思相互纠缠,诉说着各自的爱恋……劫后余生的感觉仍叫人心有余悸,不自觉地生出几分后怕来,当时那样千钧一发的关头,但凡稍稍出点儿差池,他们两个现在就见不到了。 所幸,上天还是给他们留了一线生机,没将他们逼入死地,赶尽杀绝。 但即便如此,像现在这样相依相偎的时光,也显得极为难能可贵。 大战在即,接下来还会面临更多九死一生的险境,谁也无法断定以后的局面会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谁也无法保证……他们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逃脱生天。 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这一回,他们不会再离开彼此,叫对方孤独地面对凶险。 不管未来迎接他们的是狂风还是暴雨,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 920.第920章 本王出去灭灭火 连亲带摸再顺带吃豆腐……地喂完了药之后,两人不禁脸颊微烫,呼吸间有些灼热,某只王爷并没有因此而露出餍足的表情,反而更加燥热难耐了! 偏生慕容长欢伤势未愈,他也有伤在身,某些剧烈运动却是做不得,只能强自压下那一股横七窜八的邪火,勉勉强强地当几日正人君子。 想一想,还真是有些胸闷! “本王……出去吹吹风。” 感觉到慕容长欢的视线直直往下,不怀好意地盯在了某个不该盯的地方,司马霁月完美精致的面庞上一闪而过一丝丝的尴尬。 一边说着,一边就端着药碗起身走了出去,步子迈得颇有些急促。 慕容长欢没拦着他,也不敢取笑他,尽管她很想那么干……可是一想到那样做了之后,会带来的“恶果”,她还是安安分分地收起了小心思,没敢撩火儿。 毕竟,这山中的木屋看着挺简陋的,隔音效果想必很差,她要是真把司马霁月体内的野兽“召唤”了出来,丢的可是她的老脸好吗?! 哪怕他们是夫妻,可这儿不比皇城,四下守卫的都是行兵打仗的军人,戍守边疆已久,很长时间没开过荤了,原本留她一个女人在军营里就已经不妥当,要再搞出些风花雪月的事儿来……呵呵,到时候她一出现,那成千上万双的眼睛还不得长到她的身上? 那样的画面,光用想的都觉得很惊悚好吗,她才不要去冒那个险呢! 呆在屋子里休息了一阵,睡了好久,躺着也没睡意,慕容长欢便干脆坐了起来,本想下床走走,奈何体力不支,只好躺了回去。 一下子没事可干,不免觉得无聊,想了想,还是开口唤了一声。 “来人。” 话音才落,就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倒是个丫头,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生得还算清秀,就是有些怯怯的。 “王、王妃……有什么吩咐吗?” “你叫什么?” “奴婢姓李,名霜儿。” “真是一个好名字,”慕容长欢笑了笑,见她怕生,便放缓了语调,“我有点想孩子了,你去让奶妈把小世子抱进来吧。” “是,奴婢马上去!” 霜儿立刻应了一声,即便匆匆走了开。 片刻后,没见着奶妈,倒是司马霁月亲自把孩子抱进来的。 见到他,慕容长欢上下打量了一眼,不由揶揄了一句。 “火灭了?这么快?” 司马霁月不以为意,扯了扯嘴角。 “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再要不灭,事情可就麻烦了……” 一边说,一边人就已经走到了床头,在床边坐了下来,抱着孩子倾身靠上前,压着声音同她咬耳朵。 “还是说,你其实不想本王把那火灭了……嗯?” 慕容长欢当下白了他一眼,推开了他,嗔怪道。 “少胡说八道,注意着点!有孩子在呢,你就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不怕孩子学坏吗?” 闻言,司马霁月却是笑得愈发恶劣了。 “是儿子又不是闺女,怕什么?小子要是没在肚里装些坏水儿,怎么把漂亮姑娘勾搭回来?难道你还等着人家姑娘主动来找他吗?” 一番歪理,硬是给他说得头头是道,让人无从反驳。 慕容长欢也懒得跟他争辩,因着肩膀受了伤,使不上力儿,没法亲手将孩子抱过来,便只能伸手去捏他的小爪子。 “小乖乖,快叫娘。” 小家伙睁着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没有叫慕容长欢称心如意,喊她一声娘,但也没有挣开她的手。 大概是母子天性使然,看到慕容长欢,小家伙笑得很开心,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在慕容长欢轻声细语地诱哄之下,很快就缴械投降,扑腾着双手要去她的怀里。 小爪子摸的不是地方,叫司马霁月瞧见了,想也没想就拿开了他的小爪子,还不忘教训两句。 “臭小子,别乱摸,你喝的是奶娘的奶水,摸一个就够了,不要瞅着谁都往上抓,尤其是你娘的,知道吗?” 慕容长欢忍俊不禁,忍不住吐了个槽。 “你有病啊,连儿子的醋都吃?他才多大,懂什么呀……” “本王不是吃醋,本王是担心他太色了,小时候不整治整治,长大了专门祸害小姑娘,那还得了?” 司马霁月说得一本正经,仿佛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似的。 慕容长欢笑了笑,不跟他一般见识,反正他怎么说都有理儿,她是说不赢他。 低下头,看着小家伙粉嫩嫩的一张小脸,倒是被照顾得很好,没有在西戎那儿受到什么虐待,慕容长欢不禁放心了许多。 仔细打量了一阵,不免开始得意了起来。 “这小子长得像我,真漂亮,粉面朱唇的……将来长大了,肯定能迷倒一大片!哎,祸害呀!” 司马霁月早知道她会得意,心下却是特别的满足。 难得没有拆她的台,同她抬杠两句,只环手拥着她的将头,将她和孩子往怀里搂紧了一些。 “真希望王府里的那三个小家伙也在,这样我们一家六口就能团圆了,他们还没见过这个哥哥,到时候见了面,可别打架才好。” “是啊……” 慕容长欢侧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起家里的小娃儿,又何尝不挂念。 “现在这样的情况,一天两天是回不去了,真希望快点打完仗,早些回皇城。” “西戎国力强盛,想要彻底打败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管再难,总得把他们赶回去……至少得断了他们这个心思,叫他们十年八载的不敢妄动!” “本王也想早点击退他们,可是他们的兵力,你之前也见识过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一场战他们筹备了很长一段时间,若是靠硬碰硬,我们很难有胜算。” 听到司马霁月这样说,慕容长欢知道他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而是实际情况的确如此。 “那……要是再加上东祁的兵力呢?” * 921.第921章 江山为赌,倾尽天下 东方晏欠他们一个人情,只要他们开口,他肯定会派兵襄助! 更何况,西戎狼子野心,所谋求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大阙,而是整个天下,一旦大阙沦亡,东祁难免唇亡齿寒。 所以,联合东祁的兵力对抗西戎,并非不可行。 只是有一点,仍叫人顾虑。 “东祁不尚武,兵力连大阙都不如,再加上之前的内斗,耗损甚巨,已然伤及根基……便是到了现在,东方晏在朝中的位置仍未稳固,叫他派兵是可以,却是不可能倾巢出动,一旦将绝大部分的兵力遣派而出,他的皇位便岌岌可危了!” 西戎帝君高瞻远瞩,狡诈得很,自然不会给大阙和东祁联手的机会。 便是趁着东祁朝局未稳,才率先发动了这场征战,如此一来,不等大阙和东祁拧成一股线,西戎大军就能一鼓作气,将他们逐一击破! 听到司马霁月这样分析,慕容长欢也不是看不清目前的形势,然而要她坐以待毙,她却是做不到的。 “如果什么都不干,早晚都得死,不过是死得早还是死得晚的差别……既然结局都不乐观,不如放手一搏,也许还能在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你以为呢?” 闻言,司马霁月眸光轻烁,很快就明白了她意思。 “你是说……让东方晏赌上一把?”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局,战争更是一场豪赌,大阙要是亡了,就算他能坐稳东祁的江山又如何?单凭他一己之力,能抗衡夺下半壁天下的西戎大军吗?更何况,西戎这次是有备而来,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依我看,西戎帝君是不会让他高枕无忧的!” 就如先前东方绝弑父杀兄一般,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提供援助,东方绝如何敢做这般大逆不道之事? 眼下,虽然东方绝已经死在了东方晏的长剑之下。 可是,在他之后……难保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东方绝出现,东方晏要想坐稳那个皇座,是不可能饶过西戎这一环的。 所以,慕容长欢觉得,他完全可以孤注一掷,开一场生死较量的赌局。 胜,则天下太平,江山稳固! 败,则倾尽所有,万民陪葬! 不管是胜还是败,这一生都能轰轰烈烈,不虚此行,总好过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知道,东方晏并不仁慈,他有一颗成为好皇帝的心,但绝对不是什么仁君。 就像她一样。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国泰民安,盛世太平,可一旦有人欺负到她的头上,哪怕付出千倍百倍的代价,她也一定要狠狠地反击,绝不姑息! “本王知道了。” 沉下眸色,司马霁月微敛神情。 之前,他因为有所牵挂,所以一直无法下定决心。 可如果这是慕容长欢的的想法,便是一败涂地,又有何惧? “时不待我,快点给东方晏传讯吧!” “好,本王现在就派人给他送密报,但是……他会不会同意,本王不能肯定。” 慕容长欢微微一笑,口吻之中满是笃定。 “他会同意的。” 因为,他别无选择。 在大阙的皇城当了七年的质子,他不甘寂寞,一心反抗。 如今回了东祁,坐上了万人之上的宝座,他又怎么可能甘心对西戎俯首称臣?! 纵然每个人的追求不尽相同,且绝大部分的人都贪生怕死,但显然……东方晏并不是其中的一员,他跟她一样,天生反骨,从骨子里就带着嗜血的残忍因子,只能唯我独尊,而绝不会屈从于任何一个强权! 目送司马霁月走出屋子,慕容长欢摊开五指,却见手心捏出了一把冷汗。 话是那么说,到底还是怕的。 司马霁月身为主帅,无论如何都不能泄气,因为他的士气就等于是全军上下的士气……之前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她知道他的心绪必然会受到影响和波动,所以在他的面前,她必须表现出一往无前的气势,鼓舞他勇往直前! 然而,战争又岂是儿戏?哪里是三言两语,靠着满腔热血就能挥斥方遒的? 只有切身经历了一场征战,才会清楚地知道,战争绝对没有想象之中那样简单……那些厮杀拼搏的士兵,不是棋局上没有生命白子黑棋,他们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一旦死去,就无法再开局重来! 舞权弄术的人在千里之外博弈,看不到血流漂杵,尸堆成山。 她却是亲眼目睹,历历在目。 倘若能多给她一些时间,她或许能从西戎的朝廷着手,阻止这般惨绝人寰的战争,至少……可以把时间拖延得久一些。 只可惜她势单力薄,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大阙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在东方晏还不能完全担负起一国之君的重责的时候,西戎的铁骑就已整装待发,挥兵东上,掀开了如歌如泣的战争序幕。 如今,要保全江山社稷,黎明百姓,唯一的办法就是以绝对的实力震慑天下,把那些豺狼虎豹,一个个的……从哪儿来,就打回哪儿去! 然而,面对威压而来的西戎大军,她和司马霁月……真的能抵挡得了吗? 半躺在床头,慕容长欢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脑仁有点疼。 “咯咯,咯咯……” 见她伤神,小家伙却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高兴得很。 手舞足蹈地挥着小拳头,把小手腕上的金铃铛摇得叮当直响,发出一声声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看他笑得开心,慕容长欢的心情不由跟着好了起来,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将小家伙往怀里搂近了一些。 忽然间,电石火光的一瞬,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 拾起小家伙的手,慕容长欢收紧视线,落在了那个小金镯上。 如果她记得没错,这个小金镯是璎珞亲手打的。 这些时日以来,小世子也都是她在照顾……她把孩子照顾得很好,一点儿委屈也没让孩子受着。 一开始,慕容长欢以为璎珞是因为亏欠司马霁月,所以才对小世子如此尽心尽力。 * 922.第922章 儿子说想吃你的奶 但现在,她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 其实,从得知璎珞背叛的消息开始,便是到了现在,慕容长欢还是有些无法接受那是事实……如果璎珞真的是奸细,那这个细作埋得未免也太深了! 在这之前,她们主仆二人遭逢了无数次险境,每一次都生死攸关,危在旦夕,若不是福大命大,侥幸躲过了灾祸,璎珞恐怕还活不到现在。 不说别的,单是在她遇险的时候,璎珞都能舍命相救,只这一点……慕容长欢就很难相信璎珞会背叛她。 更何况,司马霁月挑人的眼光一向毒辣,他能璎珞派给她,必然是经过层层筛选,考虑了一遍又一遍,结果……偏偏就把一个奸细给派到了她的身边。 这概率,简直比中五百万大奖还难有没有?! 除此之外,司马卿鸿的出现也很不合理。 当时因为双方对峙,司马卿鸿下手又狠,她完全失去了判断力,一心只想救下司马霁月和孩子,却是来得及没有把整个事情从头到尾地梳理一遍。 现在回想起来,便觉得疑点重重。 就如同她不相信璎珞会背叛她和司马霁月一样,慕容长欢同样不相信……司马卿鸿会背叛司马凤翎。 她还记得,当初为了维护司马凤翎,司马卿鸿还专门找上了她,倘若他真的是西戎帝君埋设在大阙皇廷的棋子,那他做的很多事都可以说是多余的。 可事实上,那些他本不需要做的事,他却做了。 而他和司马凤翎之间的兄弟之情,不用别人说,看看司马凤翎醉成什么样子,就足够清楚明白了! 最重要的是—— 她身上的伤口,还有司马霁月的伤势,全都不是致命的! 虽然看起来很重,仿佛奄奄一息,随时都会死掉,但他们还是很“顽强”地活了下来! 不知情的人见了,会以为是他们福大命大,然而……真正的原因,却是因为司马卿鸿对他们手下留情! 又或者,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杀了他们! 否则,司马卿鸿若是一心要将司马霁月置于死地的话,他完全有很多的机会,可以将司马霁月一击毙命! 但是他没有。 他宁愿自己被她一剑贯穿胸口,也没有在最恰当的时候,砍下司马霁月的首级回去邀功! 念及此,慕容长欢立刻坐直身体,小心翼翼地将金镯从小家伙的手腕上解了下来,尔后握于掌心,聚起内劲用力地将绑在小金镯上面的铃铛震碎。 “啪”的一声,因为发出的响声太大,骤然吓了小家伙一跳,一愣之下“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听到儿子的哭声,司马霁月几乎瞬间就闪了进来,紧张道。 “发生什么了?” 慕容长欢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笑得一脸温婉。 “你儿子饿了,说想吃你的奶。” 见她无恙,司马霁月微微松了一口气,直接无视了某只不正经的王妃的戏谑,唤了奶娘进来抱走了小家伙,继而关上门,款步走到床边,低声道。 “怎么了?” 慕容长欢扬起手臂,对他轻轻地招了两下。 “你过来,看看这是谁的字迹。” 微蹙眉心,司马霁月面露狐疑,在慕容长欢的身边坐下,看她缓缓摊开手中,从中取出一片比指甲盖还小的纸张,递到了他的面前。 司马霁月伸手接过,只见上面方方正正地写着一个“奸”字。 “这是三皇兄的笔迹……这张字条,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慕容长欢没有隐瞒他,随口解释了一句。 “你儿子的那个镯子上。” “什么意思?”微微眯起狐狸眼,司马霁月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一下子又不敢肯定,便又追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这个镯子里会有东西的?” “因为这个镯子是璎珞亲手打的,当时她打完镯子的时候,拿到我的面前对着肚子里的小家伙们晃了几下……她说,只要小家伙们戴上镯子,晃一下铃声,她就能听见,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就把铃声晃得快一些,她会马上赶过来。” 璎珞说的这番话,虽然是对着她的肚子在说,但小家伙哪能真的听到她在说些什么? 很显然,璎珞的话是专门说给她这个当娘的听的。 在慕容长欢的印象里,璎珞的话并不多,不会像琉璃一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只是那个时候她自己也经常对着肚子说话,所以也就没有察觉什么。 但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璎珞就是在向她传递信号。 听了慕容长欢的解释,司马霁月眸光轻烁,捏着字条又看了两眼。 纸片是一个类似于三角的形状,若是将一边朝下,那个“奸”字便是倒回来的。 “等一下——” 慕容长欢忽然发现了什么,握住了他的手腕,将文字保持在倒着的姿势,尔后抬眸看向司马霁月。 “‘奸’的反义词……是什么?” 司马霁月勾起嘴角,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是‘忠’。” 话音落下,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用多说,心里想的事儿都是一样一样的……不仅是她在怀疑,司马霁月也在怀疑。 而眼下,他们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司马卿鸿,或许并没有背叛大阙,正如同璎珞没有背叛九王府一样。 至于个中缘由,他们现在还不得而知。 但如果司马卿鸿是站在大阙这一边的,当前严峻的情势就会得到一个极大的逆转,他们所处的局面,就会从完全被动,变成可以主动在暗自设局—— 前提是,司马卿鸿没有死。 “都怪我!” 慕容长欢扬手打了一下脑袋,懊悔不已。 “当时真不应该下杀手,要是他死了,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你放心,他肯定大难不死……如果这一切都是他设下的苦肉计,为了博得西戎帝君的信任而演的一场戏,那么……在你出手之前,他就应该预料得到你会对他痛下杀手,所以,他应该早就做好了应对之策。” “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再等等吧!” * 923.第923章 不带儿子练兵的爹不是好爹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月。 战事在即,拖延不得。 然而八太子伤重未愈,西戎也不敢贸贸然出兵。 司马卿鸿便仿佛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为大阙争取连横东祁的机会,这点苦心……在得知他并没有投靠西戎之后,慕容长欢不禁有些唏嘘。 赤胆忠心,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司马卿鸿更能背负的人了。 自从他光明正大地“叛变”之后,几乎一夕之间成了大阙王朝最为臭名昭著的奸臣贼子,举朝上下都在咒骂他,恨不得他马上死了才好! 除开这些非议不说,最受打击的便是皇贵妃和司马凤翎,听闻皇贵妃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大病了一场,司马凤翎也是浑浑噩噩,每天醉酒度日,前所未有的颓废。 看他这样,慕容长欢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告诉他真相。 然而他跟司马卿鸿的关系不比寻常,一旦得知实情,反应必然不小,到时候出了什么差池,都有可能会让司马卿鸿的苦心付之一炬。 现在他们最大的敌人就是西戎帝君,还有他座下的大太子祁连渊和三太子祁连镜。 他们都是野心勃勃之辈,驱虎吞狼,不仅勇猛无双,而且智谋超群……跟这样的强者过招,慕容长欢不得不小心谨慎。 之前温孤雪谋反,以及皇后一族的外戚势力叛变,都少不得西戎之人在其中推波助澜,煽风点火。 之后又有东方绝对父兄赶尽杀绝,也是西戎的人在其中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远在千里之外,却能把两个大国搞得乌烟瘴气,甚至还埋下了司马卿鸿这么一枚惊天动地的炸药……慕容长欢不得不说,西戎帝君城府之深,实在令人发指! 不过,该来的,总是要面对。 不管西戎人有多难对付,她也不会退缩半步! “呕——” 伏在床头,司马凤翎翻江倒海,吐得一塌糊涂。 慕容长欢远远地站在门口,捏着鼻子,虽然有些担心,但到底是没有那个勇气走进去……那个味道实在是太销魂,太难闻了! “王爷……喝口水,漱漱口!” 床头守着两个下属,倒是不离不弃,忠心耿耿。 “九王妃!好久不见了!” 忽然间,耳边炸开一声清脆的叫唤,远远就隔空传了过来,听在耳中,叫人不由面露喜色。 慕容长欢回过头,便见羌国公主快步走了过来,身边跟着慕容麟风,两人风尘仆仆,像是刚刚才赶到,面上神采奕奕,精神倒是不错。 “你们怎么来了?” “大敌当前,我和麟风担心你们,就向父皇请了三万兵力,特来助你一臂之力!你可别嫌弃啊,这可是姑奶奶我磨破了嘴皮子,才说动父皇给你争取来的!” 闻言,慕容长欢扬起眉梢,笑了笑。 “三万兵马已经很多,我如何会嫌弃?其实你们能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咱们谁跟谁啊?别这么客气,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能帮上忙,我和麟风一定想办法帮你们!不管怎么说,西戎都是你我共同的敌人,能把他们打得灰头土脸,我看着也痛快!” 时隔数月不见,赫连霜珂还是大喇喇的性子,说话无拘无束,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皇城的日子,让人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了不少。 说话间,营帐里又传出司马凤翎昏天暗地的干呕声。 赫连霜珂闻声不禁皱了皱眉头,问道。 “谁在里头啊?一个大男人,怎么呕得跟怀孕似的?总不会是九王爷吧?难道……你把给他给搞大了?” 虽然知道赫连霜珂是故意开的玩笑,慕容长欢却是被她一句话给逗笑。 “我倒是想啊,可惜里头躺着的不是霁月,是六王爷……前些日子三王爷投敌叛国的事对他打击很大,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借酒浇愁,每天都喝得烂醉如泥,我正头疼呢!你们来了正好,帮我多劝劝他!” “六王爷?” 一听这话,赫连霜珂不禁微微变了脸色。 她同司马凤翎之间的渊源本就不浅,自然不希望看他难受。 听他吐成那样,立刻拔腿便往营帐里走。 “我进去看看!” 然而,才刚刚掀开帘子,慕容长欢还没来得及跟上去呢,就见赫连霜珂连连退了几步,撞在了慕容麟风的身上,差点没把他撞飞出去。 慕容麟风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蹙眉道。 “怎么了?” 赫连霜珂扬手对着鼻子挥了挥,脸上满满都是嫌弃的表情。 “熏死我了……我觉得还是先别进去了,他都吐得死去活来的了,哪里还听得进我们说的话?” 慕容长欢耸耸肩,两手一摊。 “也好,那就等他清醒一点再说吧!” 赫连霜珂立刻松了一口气,挽着慕容麟风的手臂默默地挪开了一些,抬头四下张望了一圈,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九王爷人呢?怎么没见着他?” “带儿子练兵去了。” 慕容长欢随口回了一句,自己没觉得这话有什么,却是把赫连霜珂惊得瞪大了眼睛,一脸风中凌乱的表情。 “什么?!带着儿子去练兵?九王妃,你们是认真的吗?真的是来打仗的,而不是来度假的?!” “有什么办法?非常时期,非常待遇呗!” 慕容长欢也是一脸无奈。 战场这么危险的地方,如果可以选择,她哪能把小家伙留在这儿,可是……在这个时候要把他送回皇城,显然是不可取的。 再加上司马霁月比她粘儿子,自然就让他带着了。 一开始,慕容长欢其实也是拒绝的,只不过小家伙的哭声很嘹亮,据说听他吼上一嗓子,大伙儿都精神了,连操练都勤快了许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慕容麟风也是匪夷所思。 “都这个时候了,还练什么兵?养精蓄锐不是更重要?” “话是这么说,但经过之前的交手,霁月觉得有必要重新训练新的军阵,所以才趁着这段时间抓紧训练……” 正说着,身后忽然扬起一个声调,同样熟悉入耳。 “哟,这么热闹啊!” * 924.第924章 你能来,孤为什么不能? 听见青雀庄主的声音,慕容长欢耳根一动,转过头去。 本以为只有他一个来了,却不想身后竟然跟着东方晏,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仅是她,就连赫连霜珂和慕容麟风也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 东方晏剔着眉梢,还是一副孤冷傲娇的模样,斜斜睨了赫连霜珂一道,口吻不冷不热的,许久不见,脾气倒是一点儿也没变。 “你能来,孤为什么不能来?” “哟哟,当上皇帝真了不起,都自称‘孤’了……听起来还真是高贵!怎么样,当皇帝爽不爽?你小子命真好,一眨眼就飞上枝头变了凤凰,世事难料啊!” 赫连霜珂向来不拘小节,又同东方晏相处过一阵子,说起话来自然也就没遮没拦的,不像一般人那么拘束。 讨厌了那么多年的女人,便是坐上了皇位,东方晏的这个喜好也还是没改,见着赫连霜珂少不得是要翻上几个白眼儿的。 然而能这里遇上故人,总归是难得,东方晏也就没同她太过计较,只淡淡地反诘了一句。 “你要有本事,也变个凤凰看看?别整天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你不说话,这儿没人当你是哑巴。” 听他这样一说,赫连霜珂立刻就不高兴了,转过头同慕容麟风告状道。 “麟风,他欺负我!骂我是麻雀,还怪我多嘴!” 见爱妻“受辱”,慕容麟风自然要出面护着,便就跨前一步,剔眉看向东方晏。 “你说谁是麻雀?” 东方晏轻嗤一声,撇开了脑袋,没有理他。 慕容麟风也是个好胜心强的,见状不免觉得颜面受损,“唰”的一下抽出腰间的佩刀,扬手便就抵在了东方晏的脖子上! 霎时间,四下“唰唰唰”的一阵拔刀声,双方护卫凛然对峙,严正以待,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青雀庄主瞅着情势不对,更见不得东方晏受欺负,当下捏着团扇,轻轻地往慕容麟风的剑身上敲了两下,不满道。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想打架还是怎么着?!本爷奉陪!” 正在双方对峙的时候,营帐的帘子一掀,晃晃悠悠地探出来一个脑袋,晕乎乎地往外瞄了一圈,皱眉道。 “怎么这么吵?……七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东方晏……你怎么也来了?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啊?大家怎么都凑到一块儿了?来来来……陪我一起喝酒!天气这么好,不喝两口岂不是浪费了这大好时光?” 一边说着,司马凤翎就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一手搂着慕容麟风,一手揽着东方晏,倒是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两人之间的仇怨,三个人一起手牵手……喝酒去了! 留下赫连霜珂和青雀庄主面面相觑,风中凌乱。 “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一起去呗!” 慕容长欢摇摇头,跟在了后面。 一群人便就浩浩荡荡地去了小镇上的酒肆。 挑了张大的桌子坐下,司马凤翎一来就叫了两坛酒,伸手正要去抓,却是被慕容麟风和东方晏一人一坛率先夺了过去! 司马凤翎抢不过他们,还要再叫酒,赫连霜珂却是不能由着他,开口拦了一句。 “你不能再喝了!喝酒有什么用?你要心里真不痛快,就去找八太子啊!打上一架不就痛快了?总比你在这儿醉死要好吧?!” 迷离着一双醉醺醺的眼睛,听到赫连霜珂这样说,司马凤翎蹙了蹙眉头,似乎在考虑她话里的意思,断断续续地重复道。 “去找八太子?打……一架?” “不然呢?是他让你这么难受,你不去找他,难道还找我那?” “本王也想找他……”司马凤翎哂笑一声,摇摇头,“可是,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本王怎么去找他?” 话音才落,就听司马霁月款步走来,开口接了一句。 “他活着。” 一边说,一边扬手将信笺丢到了司马凤翎的面前。 “这是什么?” 赫连霜珂率先拾起,对着上面的字念了一遍。 “战书?” “不错……”司马霁月走到慕容长欢的身边坐下,双手自然地将小世子抱到了胸前,俨然一副资深奶爸的模样,“这是西戎刚刚送来的战书,主帅即是八太子——祁连弋。” 听到这个消息,在座之人皆是微微一震。 慕容长欢率先反应过来,追问道。 “什么时候?” 赫连霜珂照着战书上的内容继续念。 “三天后……沙海关。” 慕容麟风捏了捏拳头,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 “西戎还真是一天都不肯闲着,这个祁连弋……是不是太拼了一点?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就急着要出战,他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话音未落,众人还没商量个所以然来,司马凤翎就倏然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撑在桌面上,神色冷峻,目若寒冰。 “本王去应战!” 赫连霜珂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 “你都醉成这样了?还怎么打仗?!” 司马凤翎目光幽幽,从嘴里缓缓吐出几个清冷的字节。 “本王没醉。” 赫连霜珂又是一声轻笑,没在搭理他,转而问向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 “你们怎么看?现在的情势你们最清楚,沙海关的地形,想来你们也有所研究……说说吧,有什么计划没有?” 司马霁月随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地图,摊开来才发现是一张尿布。 “咳……拿错了。” 飞快地将尿布收了回去,司马霁月眼疾手快,将地图换了出来,却是已经来不及了,众人起先一惊,尔后憋着笑,最后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来。 其中以赫连霜珂笑得最夸张,前俯后仰,差点捶桌子。 “九王爷……你真的是九王爷吗?!怎么跟我印象之中,好像不太一样……是不是当了爹都会变成这样?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然后,下一秒,鉴于她的反应实在太夸张,司马霁月二话不说,顺手就将尿布盖到了她的脸上。 而且……还是新鲜的那种…… * 925.第925章 带娃防情敌两不误 霎时间,鸭子般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划破长空的尖叫加怒吼—— “司马霁月,我杀了你!” 感觉到赫连霜珂发自肺腑的怒气,众人立刻七手八脚地拦住了她,连连劝慰。 “哎哎哎!” “别激动别激动!” “童子尿嘛,驱邪的……” …… 另一边,身为罪魁祸首的某只王爷却是浑然不觉,波澜无惊地将孩子放在了桌面上,尔后十分娴熟地帮小家伙换上了一块干净的尿布。 那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东方晏几人连眼睛都直了。 “咯咯!咯咯咯!” 小家伙流着哈喇子,笑呵呵地看着赫连霜珂,肉嘟嘟白嫩嫩地爪子摇啊摇地同她招呼,一副很欢喜热情的样子。 见状,赫连霜珂就是再有脾气,这下也发不出来了。 女人见着孩子,总是容易母爱泛滥,赫连霜珂自然也不意外,看到小家伙那么讨人喜欢,长得又白净可爱,便就换上了笑脸,迎上前将他抱进了怀里。 小家伙也不怕生,瞅着赫连霜珂貌美肤白,身材火辣,喜欢得不得了,别人想要抱他还不让,看得慕容长欢忍不住掩面,觉得忒丢人! 侧过头,压着声音朝司马霁月使了个眼色。 “你儿子怎么这么色?” 司马霁月一脸无辜。 “肯定不是像我学的。” “那难道是像我吗?”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 吃了个憋,要说好色,慕容长欢还真没法同他辩出个理来,只得作罢,毕竟当初图他美色的那个家伙……似乎是她。 而身为天下第一的美人,司马霁月童鞋根本就用不着好谁的色。 想想真是一把辛酸泪! 明明是某只王爷化身为禽兽把她吃干抹尽的好吗,怎么到头来,反而变成是她好色了呢?这简直就是一个悖论啊! 虽然是职业奶爸,但除了照顾小家伙之外,司马霁月并没有放松其他方面,尤其是当看到某个惹眼的情敌出现在面前之后,他就更不可能放松警惕了! 趁着小家伙被赫连霜珂抱走,司马霁月稍稍收敛了几分神色,剔眉瞟了东方晏一眼,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身为一国帝君,不在宫中上朝,却跑来这么远的地方,还把整个东祁绝大部分的兵力都带了过来……难道你就不怕后院起火吗?” 东方晏跟着勾起嘴角笑了笑,却是满不在乎。 “便是起火又如何?孤答应过的事,自当一言九鼎,若是出尔反尔……孤这个皇帝做得岂不窝囊?” 说这话的时候,东方晏的目光直凛凛地看着慕容长欢,显然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会倾巢出动,不计后果。 慕容长欢却只能装聋作哑,东张西望,偶尔搔搔脸颊,挠挠鼻子。 瞅着桌面上的气氛不太对劲,青雀庄主不由开口打破了沉寂,问向司马霁月。 “对了,王爷你刚才是准备拿什么来着?” 被他这么一提醒,司马霁月才恍然想起来,即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羊皮纸,这回倒是没出错。 缓缓将地图摊开在桌面上,四下之人立刻就拔长脖子,凑了上去。 “这是哪里?” “你想说什么?” 微抬袖子,司马霁月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地图的一块区域上,同众人解说道。 “西戎八太子所说的沙海关就是在这里,距离此地不到二十里,沙海关之所以叫沙海关,就是因为四周都是沙漠,但如果只是沙漠倒不算凶险,身为三大险关之一……沙海关最让人闻风丧胆的,便是流沙。” 听到最后一句话,在座的人不禁齐齐变了脸色。 “流沙?” “这不是去送死吗?” “把这种地方选作战场,还怎么打?双方还没跑到一块呢,只怕就都陷入地底下了!” “这个西戎八太子,真是丧心病狂,他这是故意设下圈套给咱们钻的吧?” “但就算是圈套,这么明显的圈套,难道我们会上当吗?他当我们都是傻子啊?!” …… 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对于沙海关这样一个战场,大伙儿深深地表示,他们是拒绝的! 唯独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若有所思,互相对望了一眼。 祁连弋不会无缘无故选这么一个地方。 把战场选在有流沙的地方,肯定别有深意。 至于是什么深意,还得靠他们琢磨琢磨。 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一阵,见司马霁月不吭声,青雀庄主不禁抬起头来,扬着眉梢狐疑道。 “喂……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不要告诉本爷,你们真的打算去?这明摆着就是坑人的嘛!” 对上众人的视线,司马霁月终于开了口,沉然道。 “他们这是在挑衅。” “所以呢?难道他们一激将,咱们就真的要去送死吗?!” “是。” 没想到司马霁月会这样回答,青雀庄主不由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你疯啦?!小欢儿生孩子生傻了,你养孩子也养傻了?!” 闻言,慕容长欢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儿。 “你说什么呢?你再说一遍?” 青雀庄主摇着团扇,大喇喇地直言不讳。 “本爷觉得你们两个都挺有毛病的……” 完了还转头问了东方晏一句。 “陛下你说是不是?” 东方晏没有吭声。 倒是慕容麟风开口劝了两声。 “九王爷,你这……太冲动了吧?明知道沙海关那么凶险还往前冲,实在是不符合你的风格啊!那种地方,不用驻兵也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完全没有必要把兵力调过去,我觉得……你还是别理那个什么西戎八太子了!” “这确实不是九皇弟的风格,”趴在桌子上,司马凤翎醉醺醺地爬起来,断断续续地开口道,“这是本王的风格!既然八太子下了战书……呵,别说是什么流沙,就算是刀山火海,本爷也奉陪到底!” “那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就由六皇兄你领兵迎战。” 司马霁月当机立断,做下了抉择。 * 926.第926章 本王答应你 话音一落,众人面面相觑。 青雀庄主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兄弟二人,表示不太能理解司马家族的脑回路。 “你们两个……玩真的啊?!” “不就是个圈套嘛!怕什么,大不了……”慕容长欢勾了勾嘴角,眼底闪烁几分阴邪的光泽,“我们将计就计!” 见拦不住,青雀庄主便没多费唇舌,缓缓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有些后悔自己上了这条贼船,总觉得这船上没一个是正常的,甚至就连遇上的敌人,也不按常理出牌,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无法理解。 “本爷话说在前头,虽然本爷和陛下是带兵来援助你们的,但是这种明摆着去送死的事儿,本爷可不去!” 慕容麟风跟着举起手,附和道。 “我和公主也不去!” 不是他们贪生怕死,上战场杀敌,他绝对不会退缩半步,但要对着随时都有可能使他们全军覆没的流沙……除非脑子进水了,不然谁都不可能应战好吗? “放心,不会让你们去的,西戎来势汹汹,虽然战书是八太子下的,然而……本王以为,他们不会那么循规蹈矩,只在下战书的地方开战!正所谓兵不厌诈,西戎一定会在同一时刻,从各个方向发动猛攻,所以……我们还得商量一下怎么分派兵力,比较合理。” 听到这话,众人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研究起了地图。 回到营帐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被赫连霜珂硬逼着灌下了几壶茶水,司马凤翎倒是清醒了不少,一个人坐在岩石上吹冷风,看月亮。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司马凤翎不用回头,也能听出来的人是谁。 但还是转过身,朝来人笑了笑。 “晚上风大,你怎么也出来了?” “出来找你啊!” 慕容长欢没同他拘束客套,选了边上的一块岩石坐了下来,同他一起看月亮。 “三天后的沙海关之战,你真的要去吗?” “嗯。” 司马凤翎目光深深,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本王和三皇兄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了解,否则……这个心结会一直烙在本王的胸口,叫人难以释怀。” “说的也是,”慕容长欢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递到了他的面前,“这个你拿着,到了沙海关再打开,能保你的命。” 司马凤翎接过,拿在手里端详了两眼,好奇道。 “什么东西这么神?” 慕容长欢漫天扯谎。 “我到庙里给你求的保命符,准管用。” 她说的话,不管是真是假,司马凤翎都信。 便就没继续往下问,收好了锦囊袋放入怀中,贴着心口揣着。 正要开口,就被她抢了先。 “把手给我。” 司马凤翎莫名所以,忍不住问了一句。 “怎么了?” 慕容长欢也不解释,只道。 “把手给我就是了。” 见她坚持,司马凤翎便乖乖地将手伸了过去。 慕容长欢握着他的手腕,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几个字。 司马凤翎的脸色随之微微一变。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现在暂时还不能跟你解释,你照做就是了,这也是霁月计划的一部分……事关生死存亡,你一定要那么做,答应我!” 陡而拔高的声调,在清冷的夜色中显得尤为清晰。 司马凤翎心头一震。 在听得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终是点头应下。 “好,本王答应你。” 哪怕她在他手心写的那几个字有多残忍,哪怕她提的要求,有多无理……但他说过,他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情,只要是她的要求,他都会义无反顾地答应。 交代完事情之后,慕容长欢便没再多做逗留,起身走了开。 “我先回营帐了,夜色深了,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马上就要开战了,养精蓄锐很重要,难道你想让西戎八太子瞧见你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吗?” 闻言,司马凤翎的眸色轻轻闪了一道,掠过一丝光华,随后归于平寂。 “本王……再坐一下就回去。” 话音落下,脚步声也跟着愈渐走远,只留下夜风吹拂树枝的沙沙声,还有蝙蝠盘旋在夜空中发出的嘶鸣。 微拢五指,司马凤翎垂下头,看着刚刚慕容长欢写过字掌心,依稀间似乎还能感觉到留在掌心处的余温,只是上面所刻下的几个字,却是令人心头微凉。 慕容长欢写的是—— 沙海关之战,只许败,不许胜! 换言之,便是要他缴械投降,直接对西戎八太子俯首称臣。 难道这样做,祁连弋就会看在他们曾是兄弟的份上,放他一马了吗? 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苍凉的笑,司马凤翎晃晃荡荡地爬起来,披着银白的月光走回了营帐……长欢要他生,他便生,长欢要他死,他便死。 不过是输一场仗而已。 哪怕他再怎么想打赢祁连弋,可既然她这么说了,他也就只能输了! 回到营帐,司马霁月刚刚哄孩子睡下,见到慕容长欢进来,不由问了一句。 “都跟他说了吗?” “嗯。” 慕容长欢点点头,虽然任务完成了,脸上的表情却是不见轻松。 “六王爷都答应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司马霁月倒是并不意外,只有些好奇。 “六皇兄有没有问什么?他就一点儿也不怀疑吗?” 慕容长欢摇摇头。 司马凤翎对她的信任,超乎了她的预料。 原本听到司马霁月的打算之后,她并不认为司马凤翎会答应她那么无理的要求,可没想到……结果都让司马霁月猜中了,对她说的话,司马凤翎便半句质疑都没有, “那就好,希望三天后,所有的一切能按照计划行事,不会出什么差错才好。” “其实,我还是有点担心……”皱着眉头,慕容长欢面露隐忧,“万一我们猜错了意思,那六王爷,岂不是会很危险?” 司马霁月跟着皱了皱眉心,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 * 927.第927章 别勾引本王 倘若司马卿鸿当真不是皇贵妃的血脉,那在这个世上,同他最亲近的人大概就是司马凤翎了。 司马卿鸿这个战书,显然是冲着司马凤翎来的。 他笃定了司马凤翎一定会应战,所以才将决战的地点选在了沙海关那样一个凶险的地方,因为……除了司马凤翎,诚如青雀庄主所言,根本就没人会接受司马卿鸿这样的挑衅,哪怕对方再怎么激将,他们也不可能会“上当”。 所以,只要司马卿鸿没有反叛,那么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到司马凤翎。 眼下将他调离此地,恐怕是提早知道了什么。 身在不同的阵营,慕容长欢无从得知司马卿鸿的想法,只能凭借对他和璎珞的信任做出相应的推断。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嘱托司马凤翎不要跟司马卿鸿硬碰硬,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豁出一切地跟对方拼命。 如果可以,她其实很想告诉司马凤翎真相,但是那样一来……三天后的这场战斗,演的戏就不逼真了。 正如当日司马卿鸿对她和司马霁月“痛下杀手”一样,不到关键时刻,她必须守口如瓶! “时间不早了,先睡吧。” 伸手抚平慕容长欢眉心的褶皱,司马霁月缓下口吻,握着她的手安抚道。 “别想那么多,六皇兄不会有事的,三皇兄杀了谁也不可能对六皇兄下重手……哪怕宁愿死在六皇兄的剑下,他也不会杀了六皇兄。” 闻言,慕容长欢微抬眉梢,有些疑惑。 “为什么这么说?就算他们两个感情好,也不至于好到这种地步吧?皇贵妃一直偏爱六王爷,从小就对他关怀备至,视如己出……反倒是对眼睛有残疾的三王爷多有冷淡,难道三王爷就一点儿心理平衡都没有吗?” “恰恰相反。” 司马霁月微敛神色,回忆起当年的往事,见慕容长欢好奇,即便解释了几句。 “当年三皇兄的眼睛被火灼伤之后,因为看不见东西,一夜之间性情大变,伤到了当时最得父皇宠幸的妃子,致使其腹中的六甲胎儿不保,甚至就连那个妃子也险些丧命,父皇闻讯震怒,要重责三皇兄……” “然后呢?” “后来,是六皇兄在父皇的寝宫外跪着整整三天三夜,为三皇兄说尽好话求情,父皇才看在六皇兄和他已故的母妃份上,收回成命,饶了三皇兄那一次。” “没想到……六王爷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还挺讲义气。” “说实话,其实当时大家谁都没想到六皇兄会这么做,就连本王也很意外,因为六皇兄平时很喜欢跟别人抢东西玩,没少欺负仗着三皇兄脾气好欺负他,但是……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三皇兄,甚至连皇贵妃都选择放弃他的时候,六皇兄却是对他不离不弃。” 说起这段往事,司马霁月的目光不由柔和了几分。 其实他并不喜欢勾心斗角,只是出生在那样的环境之中,有许多事都身不由己。 而年少的那段岁月,对他而言无疑是最为单纯天真的,就算几个兄弟各怀心思,并不站在同一条线上,但那时候的他们……至少不会用心险恶到要害死对方。 慕容长欢很少听司马霁月说起以前的事,大概也是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他这个人无聊得很,年纪小的时候除了练功就是练功,除了看书就是看书,等到年纪大一点就开始上战场了,根本一点儿都没有小孩子应该有的天真浪漫。 所以现在听他说起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之间的往事,不免觉得新奇,便就听得认真了一些,也没去打断他。 “当时三皇兄从牢里被人抬出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是六皇兄亲自给他喂食上药,又在三皇兄最为黑暗和低落的一段时日陪着他,开导他,想方设法地哄他开心……在六皇兄的照顾下,三皇兄这才一点一点地好起来,振作起精神,没有继续颓废下去。可以说,如果没有六皇兄,三皇兄恐怕早就死了,也就不可能会有现在的西戎八太子。” 慕容长欢点点头,司马霁月这样说,她就明白了。 生养之恩固然大于天,司马卿鸿的真正身份,大概真的就是西戎八太子,是西戎帝君的亲生骨肉,而非大阙帝君的子嗣……但是,再深厚的血缘,又怎么能抵得过在他人生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候,所出现的那一抹温暖,那一束光明? 为了司马凤翎,背叛将他当成棋子安插在大阙皇廷的亲生父亲又如何? 就算是让他杀尽天下人,只怕司马卿鸿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难怪一听说三王爷反叛的消息,六王爷会醉成那样,自己千辛万苦掏心掏肺对他好的人,忽然之间毫无预兆地就变成了白眼狼……这事儿搁在谁的身上,都没人能受得了!我说呢,当初六王爷离家出走,三王爷就拿我当仇人似的看待,原来他们之间是这么一回事。” 司马霁月笑了笑,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顶。 “那你现在可以放心地去睡觉了吧?” “唔!好困……你不说我还没觉得,你一催再催的,瞌睡虫都要爬出来了!”伸了个懒腰,慕容长欢软着身子倒在了司马霁月的怀里,恬不知耻地撒了个娇,“抱我上床,我走不动了,没力气了……” 当了几天奶爸,司马霁月便连性子都磨平了许多,温柔得一塌糊涂。 “好。” 顺势将慕容长欢打横抱起,缓步走到了床边,刚要将她放下,慕容长欢却是暗中使了个坏,将他一起拉上了床,尔后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司马霁月微挑眉梢,难得正人君子一回,提醒了一句。 “欢儿,别玩火……外面一群人守着,你可别勾引本王,你知道本王禁不住诱惑的。” “有人守着,不是更刺激吗?” 慕容长欢笑眯眯地弯起眼睛,一双手已经像是灵活的游蛇般窜入了司马霁月的衣服里。 * 928.第928章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司马霁月一把抓住了她,一贯厚颜无耻的衣冠禽兽,在此时此刻竟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紧张。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 慕容长欢轻车熟路地解开了某只绝色尤物的腰带,继而一点点地扒开他身上的衣服,俯下身,对着他的耳根呵出了一口湿热的气息。 “小霁月,人生得意须尽欢……三天后就开战了,到时候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不如趁现在还有机会,咱们就不要辜负了这大好的春光。”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司马霁月不免有些被她说动了。 然而,静谧的夜色中,帐篷外呼呼的风声清晰入耳,吹着一沓一沓齐整的巡逻步音,无一不在提醒他现在不是纵情声色的时候。 司马霁月不是在担心别的,怕就怕慕容长欢这声音一传出去,全军的将士岂不是要像狼群那样,一呼百应,兽丨性大发了?!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吧?” 闻言,慕容长欢却是当机立断地拒绝了他。 “不换!” 一边说着,一边坐起身,松开了手,睨着一双暧昧莫名的眸子,挑拨似的看着他。 “你要是不想,我也不勉强你,唉……难得我今天有兴致,是你自己不肯配合,那以后你要是来了兴致,就别怪我泼你冷水了。” 这样的威胁,司马霁月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效果还是立竿见影的,简直百试不爽。 不等慕容长欢假惺惺地爬下去,司马霁月便又翻了个身,抢先将她压在了身下,尔后弹指熄灭了帐内的烛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精准无误地覆上了她的双唇,将她所有的声音一并堵在了口腔之中,再也发不出丝毫的轻吟低唤。 正如慕容长欢所说,大战在即,生死悬于一线……这样的欢愉,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 是以这个晚上,司马霁月特别的温柔,又特别的凶猛,以至于第二天一早,慕容长欢连床都下不了,连连哀叹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要在对上青雀庄主和赫连霜珂狐疑的视线时,编个谎话打发他们。 真是的,打什么仗,简直妨碍夫妻之间的情感交流的! 她和司马霁月一同驻扎在军营尚且如此憋屈,更别提那些背井离乡的将士了,所以……就算是为了广大兵士的人身“性福”着想,他们也必须速战速决,早点解决掉西戎这个祸害,让大伙儿早日回家团聚! 三天的日子,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眨眼就过了。 三天前,慕容长欢还感觉不到那种小命被吊在悬崖上的感受。 三天后,那股子扑面而来的萧杀气息,令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打仗跟打群架不一样,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打群架的升级版,只不过是人数多了点儿,战斗激烈了点儿……但实际上,打仗最重要的精髓并不在于肉搏,拼武力,而在于谋略和阵法,一旦稍有偏差,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成千上万活生生的将士! 自从穿行在枪林弹雨之中,慕容长欢便早已将生死抛诸脑后,然而,她不怕死,并不代表她想死……她想活着,更想让所有人都活着,哪怕这个目标是不可能实现的,但能少折损一人的性命,便是她的功德所在。 终于到了迎战的这一天,慕容长欢起了个大早,坐在山坡上,一手捧着窝窝头,一边看着东方昏暗的天际一寸寸地白亮了起来。 司马凤翎出发的时候,慕容长欢没有去给他送行。 远远的,只看到他率领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赶赴沙海关。 天蒙蒙亮,军队在草地上簌簌穿行,步履规整而铁纪严明。 因着天阴的缘故,便是秋日的黎明也有些湿气,水雾颇重,隐隐给人以一种不详的预兆。 慕容长欢站在山坡上,目送司马凤翎一行远去,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林中,忽然响起脚步踩在枯叶上的细碎声响。 继而是一个清冷的声调。 “既然这么担心他,怎么不跟他一起去。” 慕容长欢转过身,对上东方晏凉淡的目光,扯起嘴角笑了笑,回道。 “因为霁月在这里,我不会离开他。” 话音落下,东方晏眸色微微一暗,顿了顿,才又缓缓转过了身,背对着慕容长欢看向远处的山峦,压着声音追问了一句。 “如果换成是孤带兵前去沙海关,你会送孤一程吗?”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声。 “不会。” 霎时间,东方晏的神色又黯了几许,于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 默了片刻,还未及开口,却听慕容长欢继续道。 “谁离开,我都不会去送……但只要你们活着回来,哪怕走再远的路,我也会去接应你们,直到把你们全带回来为止。” 东方晏身形微僵,神色微动。 先是怔了怔,继而缓缓扬起嘴角,漾开一抹浅笑。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说着,即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慕容长欢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没头没尾地跑来干嘛?直到片刻之后,看到东方晏上了马车,带了上千精兵铁骑轰然奔驰而去,才陡然变了脸色,急匆匆地跑过去想要追截他们! “让他们去吧!” 司马霁月忽然迎了过来,扬手拦了一道。 慕容长欢面露忧色,忍不住拔高了声调。 “他们会坏了计划的!” 司马霁月眸光幽幽,从嘴里凉凉地吐出几个浅淡的音节。 “不见得。” 慕容长欢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你想说什么?” “就算你不拦着,也有西戎的军队会将他们拦下。” “你是说……不仅我们这边有援军跟过去,西戎那边也有?” “不止是援军,”司马霁月一字一顿,逐渐冷下了声色,“也不仅仅只有六皇兄那边有危险,今日的战场,恐怕不止一个……甚至,很有可能,我们这边才是真正的主战场。” * 929.第929章 为所爱之人而战! 听到最后几个字,慕容长欢脸色骤变。 “什么?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在声东击西?!” 司马霁月表情严肃,目光沉沉。 “本王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有这样的打算,但不排除会有这样的可能性,所以……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正说着,地表忽然轻轻颤动了起来。 霎时间,慕容长欢凛眼看向司马霁月,两人四目交汇,瞬间反应了过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样的轻颤显然不是什么山崩地裂,而是有大军压境! 司马霁月猜得没错,西戎人真正的目的,果然是他们镇守的天门关! “来了。” 举目远眺,司马霁月收紧神色,幽黑的目光倒映着远处的天际,散发出丝丝的寒意。 慕容长欢跟着转过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山坡那端天广地阔,黑压压的军阵如同乌云罩顶一般,压得人几乎难以喘息,愈来愈近的擂天战鼓似要将整座山脉在瞬间摧毁,撼天而动地! 强军威压,大战一触即发,天地将以鲜血为之洗礼—— 见此情形,慕容长欢迎风而立,薄唇微抿,跳跃在眼眸里的却不是惊慌与恐惧,而是一道势要撼动乾坤的燎原烈火! 终于到这一天了,成败在此一举。 胜者为王,而败者为寇! “走!” 两人疾步赶回军中,众人早已闻讯聚集在了一起,整装待发。 见到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赶至,慕容麟风即刻迎上前。 “九王爷,将士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的调遣!” 赫连霜珂换上一身戎装,英姿勃发,自是巾帼不让须眉! “该死的西戎狗贼!今天就让你们尝尝姑奶奶的厉害!九王爷,下令吧!本公主绝对一马当先,不会临阵逃脱的!” 司马霁月凝眸扫了一圈,继而冷然下令! “出发,迎战!” 话音落下的刹那,众人齐齐响应。 “出发!出发!” “迎战!迎战!” 数十万大军的高呼声震天动地,直荡山河,绝不在气势上输给西戎大军! 慕容长欢翻身跨上马背,跟在司马霁月的身侧,一行人即便扬鞭策马,奔赴战场的第一线! 见到他们出兵迎战,西戎大军没有立刻贸贸然地攻上前来,而是驻军在了山坡上,数以万计的军队遍布了整个山野荒地,目之所及,全都是漫山遍野随风飘摇的西戎旗帜,迎着狂风猎猎作响,和着一阵又一阵的鼓声,奏出激荡天地的乐章。 大军前,西戎军团的主帅已然严阵以待,高高地站在战车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奔至眼前。 “吁——” 勒住马缰,司马霁月止步在平旷的山野中央,与对方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不算近,但也不算太远。 明媚的阳光下,视野自是开阔。 微微眯起眼睛,慕容长欢看得并不清晰,只依稀能瞧见挺立在军阵前方的那一辆雄奇战车。 战车上站着一个英姿勃勃的挺拔身影,血红色的战袍在狂风的吹拂下猎猎飞扬,散发着一种傲然临世的狷狂霸气,叫人在万众之多的军阵之中,一剔眉就能捕捉到那抹华贵的身影。 在慕容长欢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也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侧过头抬起酷俊的下颚,冷冷地扫来一个冷凛的眼神。 两道目光在距离几百米的半空中凛然相对,仿佛两道火光烁烁的闪电,于刹那间交击在了一起,爆破出惊雷般的轰鸣,于瞬间将战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崩紧到了极致! 为首的主帅龙章凤姿,气质拔群,慕容长欢不曾见过他,可以说是个陌生的面孔,但他身边站着的几人,却可以称得上是熟悉的“故交”。 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赫连霜珂显然也认出了对方,不禁微微变了脸色。 “那是……!” 一个是温孤雪。 一个是贺兰琉芝。 原本就是敌对的立场,却在阴差阳错的情况下同她有过交情,如今面对这样的局面,仍是令人不胜唏嘘。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一个人……出乎了慕容长欢的预料。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当真打死她也想不到,东祁国的前太子东方域……竟然会现身在西戎大军的阵营之中? 这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有那么一刹,慕容长欢甚至庆幸东方晏提早离开了此地,否则……要是让他见到这样的一幕,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挪开目光,视线落在了东方域身边的一名女子身上。 同赫连霜珂一样,那名女子亦是雕翎戎装,威风凛凛,年纪看着不大,然而面上神情冷漠,美则美矣,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冰美人。 看来,东方域先前费尽心力想要救的人,就是这个女子了。 爱上敌国的公主,确实是个摧折心肝的事儿。 东方域无心皇位,却是个情种。 他不愿负了所爱之人,所以选择放弃皇位。 他不愿负了家国天下,所以选择将皇位让给了东方晏,然后净身出户,陪伴在心爱之人的身侧。 能做到这样的地步,慕容长欢不得不说,她还是有点儿佩服东方域的胸襟与魄力的,只可惜……站在敌对的立场,哪怕他们惺惺相惜,此时此刻却是不得不刀剑相向。 为了自己爱的那个人,不管是她,还是东方域……都会竭尽所能,义无返顾! 转了两圈指尖的手枪,司马霁月扬起眉梢,勾唇浅笑,忽而抬起手臂直至晴空,对着冉冉上升的朝阳“砰”地射出了凌厉的一击! “箭阵在前!” “战车进攻!” “骑兵左右包抄!” …… 对上西戎的军队,司马霁月不是没有怒气的。 不管之前是谁出的搜主意,他被耍得团团转是事实……西戎人千不该,万不该,最不应该的做的一件事,就是把慕容长欢和他的孩子牵扯进来! 只为这一点,他就不会放过他们! 这笔账,他要他们十倍百倍地偿还! * 930.第930章 九王爷的心机 远远瞧见司马霁月率着整齐划一的士兵,一马当先地奔了过来,祁连镜立刻眼神一凛,挥手下令兵卒驾着战车迎了上去,随即拔起跟前的战旗往半空中重重一挥! “号令三军!迎战!” “是!” 威猛雄奇的战车下,一排副将立时领命,迅速而不失方寸地各自带兵发动进攻。 “摆阵!” “驾车!” “杀——!” 看着西戎的十万大军扛着战旗浩浩荡荡地杀了过来,规整的军阵气势骇人,宛如大山一般倾轧而下,叫人看着忍不住心惊胆战,不由紧了紧神色。 慕容长欢半眯着眼,蹙眉看着前方。 不得不说,西戎的兵力确实强悍,甚至有些野蛮。 毕竟都是生活在草原上的糙汉子,比起大阙的将士,少了几分温雅,多了几分凶狠。 战鼓雷鸣之下,西戎的士兵像是杀红了眼睛一般,马不停蹄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全身散发出一种见人就撕的狂热,高呼大喊地倾覆而来。 灵活的军阵游刃有余,密密麻麻的箭矢宛如箭雨,威猛的战车,坚硬的盔甲,锋利的矛头……无一不在彰显着西戎军队的强大战斗力! 只不过…… 战争是要讲究策略的,并非靠蛮力就能取胜。 倘若西戎不是突袭,司马霁月不见得能有多大胜算,但是他们竟然敢跑来天门关外,在太岁的头上动土,那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扣下扳机,司马霁月目光如炬,对着晴空又是“砰!砰!砰”地连开了三枪! 枪声落下的刹那,在无数人惊异的目光中,忽然间听得轰隆隆如滚雷般的声音在那广阔平坦的草地上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灼眼的火光,逼面而来的热浪,以及那一阵又一阵接连不断的大地颤动,无一不让在场之人为之齐齐色变! 且不说被火光和沙土席卷吞噬的西戎士兵,就连远远观望在后方的大阙战士,在见到那骇然惊天的一幕之后,都堪堪看傻了眼睛,张着嘴巴半晌合不拢,握着长矛的五指随之微微震颤,不知道因为炸药的声波,还是因为内心的震撼,抑或是无法自制的惶恐! 在天崩地裂般的火药声中,便是山河都要失色,便是天地都要失光,更何况只是蝼蚁般奔忙乱窜的人类? 血肉之躯的渺小和战争的残酷,在这一刻几乎上升到了顶点! “我的天!” “刚刚发生了什么?!” “太可怕了!” …… 在巨浪掀起的那一刹,祁连镜几乎在瞬间变了脸色! 只不过跟其他人不同,祁连镜浮上脑海的第一个反应,不是被那迎面袭来的滚滚热浪所震慑,也不是心惊胆战地想要奔亡逃命,而是—— 该死!中计了! 他被司马霁月耍了! 这些接二连三爆破的炸药,很显然早就已经埋下了! 至少是在数月之前,更甚者是在他派斥候前来查探之前! 因着秋日的草木生长的速度并不快,倘若只是提前十天半月秘密地埋下炸药,被翻动过的泥土会留下明显的痕迹,只有当翻新的地表被新长出来的草丛所掩盖,才能掩人耳目,让人放松警惕。 难怪司马霁月一直死守在天门关。 一开始,祁连镜以为他之所以把天门关当成主要的据点,是逆兵道而行,担心没有天险优势的天门关会被他们攻下,所以才在此地加派兵马,严防死守! 然而,实际上司马霁月是故意设下了一个圈套,引诱他们主动送上门! 事出反常必有妖,是他小看了这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所以才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意识到这一点,祁连镜不由凝眸朝对岸那个清俊的身影多看了两眼。 在漫天的轰鸣和火光之中,尽管很不愿意,祁连镜却是不得不认命,这一回是他被对方耍得团团转,狠狠地栽了一次! 在一阵长久的震撼之后,西戎将士才在声嘶力竭的呼号声和四处散落的断肢残臂之中惊悚地回过了神,下意识地往后匆匆退了回来。 然而,还不等他们退开多远,后方猛然间跟着爆出了惊心动魄的轰鸣声,数十道火舌以迅猛的速度从各个角落扑腾了过来,走如游龙而惊如闪电! 四下张望,目之所及,几乎都是永无停歇的爆炸声,哀嚎声,冲天而来的热浪,以及震人心肺的狂颤! 第一次,在沙场上所向披靡横扫一方的西戎士兵,在这种炼狱般的蹂丨躏之中,感受到了什么叫挣扎,什么叫无能为力,什么叫逃无可逃,什么叫……绝望! 眼见着整个军阵就要被围成一圈的火龙包裹,局势在瞬间变成一边倒的趋势,且不说冲破屏障去击杀大阙的军队,能不能保全西戎自身的实力都是个相当棘手的问题……陆陆续续意识到自己是中了埋伏之后,西戎的副统们纷纷赶上前,劝谏祁连镜撤离。 “三太子!情势不妙,先撤军吧!” “速速撤军吧三太子!现在的伤亡还不算太大,再拖延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趁现在火势还没卷过来,快撤吧三太子!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 死死地拧着眉头,自从上战场拼杀以来,祁连镜还从没遇到过这样严峻的局势,脑子被轰隆隆的爆破声震得嗡嗡作响,很难镇定下来。 然而,要他就这样落荒而逃地撤离……那等于是狠狠碾碎了他作为主帅的自尊和骄傲,他做不到! 更何况,祁连镜也不认为,司马霁月潜心策划的杀局只有这点戏码,恐怕这些埋伏在草地上的炸药,仅仅只是开场的序曲而已! 扬手挡住了众人慌乱的议论催促,祁连镜酷冷着面色,不由咬了咬牙关,冷然下令。 “谁敢逃跑,杀无赦!全军听令,重新整合军阵,以右前方为中心,开道进攻!” “可是……” “没有可是!本宫就不信他们的炸药,能炸上一整天!” 察觉到爆破声确实没刚才那么激烈了,众人顿然为之精神一震,齐齐领命。 “是!末将遵命!” * 931.第931章 本王要他们全军葬于此地! 远远地,看着战火中那密密麻麻的军阵迅速变换了阵型,非但没有任何撤退逃跑的意向,反而一鼓作气,更加奋勇地拼杀了过来! 慕容长欢不由抬手摸了摸下巴,蹙着眉心扯起了一抹冷笑。 西戎果然如传言一般,是虎狼之国,为了能一统天下,简直到了不折手段丧心病狂的地步,甚至就连士兵都不把自己的性命当成一回事,像是亡命之徒那般凶狠暴虐,在这样狷狂的厮杀之下,寻常的军队又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也难怪周边的那些小国会对其闻风丧胆,不战而屈了。 不过,他们带给全天下的魔魇和威慑,差不多也该到此为止了! 既然无法用和平的手段进行交涉,那么就只能以暴制暴,拔了他们的利齿,把他们狠狠地揍趴在地上,再也咬不了人为止! 扣动扳机,慕容长欢举枪对着长空,每开一枪,便下一道命令! “枪队,从左前方扫射!” “炮队,从右前方轰击!” 没有人比慕容长欢更擅长枪支弹药,所以司马霁月单独整编了一支队伍专门由她调遣,再加上东方晏从东祁带来的精锐,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隶属在慕容长欢旗下的这支不到一千人的队伍,堪称是九州之上最具杀伤力的一支战队! 西戎大军欺人太甚,她自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这一战,注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话音落下,司马霁月跟着下令,目光森寒,口吻森然! “剩下的人,盯紧战局!一旦发现敌军有人奔走溃逃,全部击杀,一个都不要放过!” 霎时间,旷野上顿时又疾风骤雨般掀起了一阵又一阵喷洒着热血的狂澜! 西戎的连环箭阵无疑是全九州最具杀伤力的,然而在对上横扫八荒的枪队之后,除了速度上落了下风,就连距离都差上了一截。 两相对阵之下,西戎大军竟然是完败的局面! 随着战事越来越激烈,场上的呐喊声直冲九霄,震荡河山! 猩红的液体几乎染透了整个草地,就连空气中都裹挟着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尸体烧焦的味道,令人闻之作呕,心生胆寒。 看着越来越多的身躯倒下,原本威风凛凛煞气凌人的十万军阵逐渐地被分崩瓦解支离破碎,西戎的士兵已然逐渐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就连站在远处观望的大阙将士,都觉得有些惨不忍睹,于触目惊心的场面之下,不禁对那些曾经恨之入骨的西戎铁骑生出了几分怜悯。 “九王爷,莫不是要把那十万大军……全、全灭了吧?” “其实……只要他们肯投降的话……” “是啊!只要他们肯投降,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吧!他们见识到了火铳和大炮的厉害,肯定不敢再举兵进犯了……” 抬了抬手臂,司马霁月冷冷一笑,并没有下令退兵。 之前在幽寒谷的那一战,可没人放他们一条生路! 那日丨他虽然只带了三百余人,但那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的死士,是他平生最看重并且最为信任的下属,然而……那些熟悉的面孔,如今一个都不在了。 纵然幽寒谷的那一战,是司马凤翎的苦肉计。 可是司马卿鸿对他留了情,他手下的那些西戎将士却是凶恶至极,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光了他的下属,致使他全军覆没! 那天的情境,几乎是司马霁月一辈子的噩梦。 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痛心疾首,不堪回忆! 所以,这一战,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心软,否则……他要如何面对那些为了他而惨死在西戎大军手中的忠心属下?如何面对那些英杰烈士的父母与妻儿? “都住口!西戎帝君野心勃勃,如若不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又怎么可能让他们望而却步?!不管会死多少人,今日这一役,本王要他们全军葬于此地!” 只有这样,才能震慑住西戎蠢蠢欲动的狼子野心! 即使不能逼退他们所有人,但哪怕能折服一个大将,都能让西戎帝君三思而后行,不敢在贸然进犯! 眼前,是满目疮痍。 耳边,是嚎哭惨叫。 鼻间,是腥血弥漫。 慕容长欢眸光微冷,见时机差不多了,即便转身从一旁的护卫手中取过射程极远的狙击枪。 继而款步走上前,伏在早已搭好的沙包上,对着战车上那个拉着长弓奋力射击,连续杀了十多个枪手的神射手,缓缓瞄准了他的脑袋—— 上膛,扣板,射击! 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子弹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射而出! 察觉到扑面而来的危险,贺兰琉芝疾呼出声,纵身跃起,扑倒在了祁连镜的身上! “三太子,小心!” 刹那间,两人坠落战车,在地上滚了一圈。 祁连镜险险躲过一劫。 身上,贺兰琉芝却是血流如注,被锋锐的子弹洞穿了肩头! 眯了眯眼睛,慕容长欢没想到贺兰琉芝会跳出来护在祁连镜的面前,眼底不由泛起了几丝冷光,手里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 再次拉杆上膛,对着落下战车的祁连镜瞄准了胸口的位置——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只有主帅死了,整个西戎的大军才会彻底分崩离析! 而一旦身为储君候选人的西戎三太子葬身在这场激战之中,西戎帝君想要再发动第二次的进攻,势必会遭遇多方面的阻挠! 经此一战,西戎也会因之而元气大伤。 “该死!” 祁连镜站起身,重重的一拳砸在了铁板上,飞溅了几滴腥血,却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那些前仆后继倒下的战士的。 见他栽倒在地,护在周身的下属立刻围上前来,将他团团护住,严丝合缝地包围在了一堵肉墙之中。 “三太子!先撤吧!” “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他们的武器锐不可当,超乎了我军的想象!” “再这样下去,就要全军覆没了!现在冲出去,至少还能保全一些兵力!” 咬牙切齿地拧了拧眉头,祁连镜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 932.第932章 你该不会喜欢霁月吧?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贺兰琉芝,几乎是活生生地痛晕了过去,祁连镜纵然心有不甘,却不是意气用事之人。 心知此战大势已去,再挣扎也不过是给人徒添笑料,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沉声下令。 “撤!” 然而,话音才落,前方就传来了一声清亮的呵斥。 “驾!驾!” 紧跟着就是东方域的疾呼。 “菲儿!你要去哪里?!” “公主不可!” “不能过去啊公主!” “滚开!” 不顾众将士的阻挠,祁连菲手执长枪,踏马而前,目若寒霜地看着那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眼底惊涛骇浪,杀意凛然! “撤什么兵!早晚是个死,不如杀个痛快!他们是不可能放我们离开的!” 见祁连菲一马当先,一意孤行,以极快的速度直冲而上,及至众人反应过来,已是拦截不及! 东方域自然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冒险,即刻策马急追而去! “温孤雪,你留下照顾好贺兰琉芝!如果可以,尽早带他离开!” 留下一句话,祁连镜即便纵身翻身马背,欲要去追祁连菲和东方域。 温孤雪神色微紧,阻止道。 “三太子,此行凶险!他们手中握有利器,你还是随属下先行撤退吧!” “不行!本宫只有菲儿这么一个胞妹,她若出事,本宫如何向九泉之下的母妃交待?!无论如何,本宫也要保全她的性命!” 一边说着,祁连镜便已踏马疾追了出去,不再赘言。 见阻拦不住,温孤雪不禁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将贺兰琉芝从地上扶了起来,于硝烟弥漫的厮杀之中,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巾,不紧不慢地帮贺兰琉芝堵住了血流不止的伤口,继而扯下衣角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由始至终,温孤雪神态安然,仿佛没有听到周围的喊杀声,像是置身事外一般。 “我们走。” 身后,厮杀还在继续,血流漂杵,尸横遍野。 持续的战火纷飞,耗尽了所有人的体力,也耗尽了所有的枪支弹药。 西戎的十万大军,毕竟不是盖的。 又其实说绝杀,就能绝杀? 射出最后一颗子弹,仍旧被祁连镜闪身避开,他的武功极高,一看就知道不好对付,除非是偷袭,否则正面交战难有胜算! 慕容长欢当机立断,扔下狙击枪退守一边,没有迎上去同祁连镜硬碰硬。 “欢儿,当心那个西戎公主。” 沉声叮嘱了一句,司马霁月纵身迎上前,拔出腰间佩剑,于半空之中拦下了祁连镜横扫八方的利器! 身侧,赫连霜珂与慕容麟风早已投入了战局之中,杀得如火如荼! 听到司马霁月那样说,慕容长欢不由半眯起眸子,看向那个传说中的巾帼女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西戎五公主,但却不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 这个女人大概天生就有好战基因,别的公主都是金枝玉叶,养尊处优的,只有她一个,年纪轻轻就上阵杀敌,武功自是了得,寻常男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同司马霁月一样,她也是十多岁的时候就上了战场,甚至跟司马霁月还交过几次手。 司马霁月虽然没有败在她的手上,但也吃过不少亏,所以在离开之前才特地叮嘱了那么一句。 慕容长欢倒是很想跟她较量一番,只不过她晚了一步,赫连霜珂已经抢在她之前跟西戎五公主对了上! 两国公主皆是雕翎戎装,英姿飒爽,在一群糙爷们里头打架,可谓独树一帜,别有一番风情。 两将单挑,慕容长欢不好插手,再加上距离隔得有些远,她身边还有不少牛鬼蛇神缠着,一时半会儿想过也过不去。 本想着赫连霜珂武功不俗,要应对西戎五公主应该不在话下,却不想一个眨眼,就见她从半空中惊呼一声,直勾勾地栽了下来! “霜儿!” 慕容麟风疾呼一声,想要去救她,奈何东方域挡在身前,硬是将他拦了下来。 司马霁月同祁连镜杀得正火热,更是难以抽身。 “唰!” 一剑刺死了跟前的士兵,慕容长欢飞身而起,一脚踩到了对方的头顶上,借力朝赫连霜珂飞奔而去,在她坠地之前堪堪接住了她! 垂眸一看,才发现赫连霜珂竟是中了毒! “卑鄙!” 慕容长欢抬起头,冷冷地扫了祁连菲一眼,忍不住斥骂出声。 祁连菲只身立于马背,闻言不以为意。 “你不是全天下最有名的神医吗?不过区区小毒,就难倒你了?那可真是名不副实啊!” 从怀里掏出一罐丹药,慕容长欢立刻托着赫连霜珂的脑袋,将药喂下,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继而将她交托到了清风手中,吩咐道。 “快!先带公主离开!” “是!” 清风不作迟疑,立刻背上赫连霜珂飞身退出了战场。 收敛神色,慕容长欢捏紧手中长剑,直指祁连菲的眉心。 “把解药交出来!” “有本事,就自己来拿啊!” 说话间,祁连菲长枪横扫,先发制人! 慕容长欢闪身退开,谨防有诈,不打算同她近身作战,离得太近。 这丫头心思歹毒,阴险狡诈,就算武功不是顶好的,可连司马霁月都防不胜防,慕容长欢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然而,她退一步,祁连菲就进两步,她退两步,祁连菲就进三步,仿佛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一招一式都透着浓浓的杀意,像是要将她大卸八块! 慕容长欢谨慎应对,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都是女人,何必死死相逼?只要你交出解药,我就放你们离开……如何?” “不如何,”祁连菲勾起一抹冷笑,眼底寒霜一片,“本公主就要你死在这里,死在本公主的长枪之下!” 这话慕容长欢不爱听。 想杀她的人多了,但要是死在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里,让她的老脸往哪儿搁? 隐约间,似乎嗅到了什么酸涩的气息,慕容长欢扬起眉梢,笑了笑。 “喂,你该不会是……喜欢小霁月吧?” * 933.第933章 刮花你的脸给小霁月看看 一句话,慕容长欢问得轻佻,本是开玩笑,随口那么一问,也没想着对方会回答。 然而在话音落下的一刹那,祁连菲陡然就变了脸色,喝叱一声旋身刺来,手握长枪出手狠辣,仿佛不把她刺出个窟窿来就誓不罢休! “去你的!谁要喜欢他!” 这一声轻叱,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 慕容长欢微扬眉梢,有些意外,同时又有些了然。 怪不得这个西戎公主看她不顺眼,敢情是看上了她的男人。 这下倒有意思了,一个女人,两个男人,三个国家……你喜欢我,我喜欢他,不相爱,却相杀,真真是一段荡气回肠的情仇纠葛,可歌可泣! 只是可怜了东方域,对西戎公主掏心掏肺死心塌地的,甘愿放弃皇座背弃子民,却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葬落花……唉,实在是太惨了! “该死!你这是什么表情?!” 见慕容长欢目露悲悯,祁连菲以为她是在同情自己,顿时怒气更盛,下手更加凌厉果决,直逼她的面门! 看她吃味得紧,慕容长欢有恃无恐,却是笑得更欢了。 “小妹妹,你这么凶,霁月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呢?你要是能温柔一点儿,说两句好听的把我给哄开心了,说不定我一高兴,还能让霁月娶你进门,给你做小的……你觉得怎么样啊?” 听到这话,祁连菲气得咬牙切齿,一张白嫩的小脸瞬间就红了! “我杀了你!你让阎王哄你开心吧!” 气极之下,出手不免冲动了许多,不自觉乱了章法,露出了破绽来。 慕容长欢觑得机会,立刻挥剑格开了她手里的长枪,将她从马背上一把拽了下来,随后横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动!” 祁连菲正在气头上,宁死也要反抗! 慕容长欢眸色微冷,威胁道。 “再动,我就刮花你的脸,让小霁月看看你最丑的样子,肯定吓得晚上都要做噩梦……” 没想到慕容长欢会这么“恶毒”,祁连菲死死地瞪着她,到底还是生出了几分畏惧,没敢再妄动,只气急败坏地斥道。 “毒妇!你真卑鄙!” “我当然卑鄙了,我要是不卑鄙,我的男人岂不是给你抢了去?你要真有本事,就来抢啊,我一定陪你玩到底……” “少废话!要杀要剐,你动手便是!” “看你细皮嫩肉的,我怎么舍得杀你?我疼你还来不及呢!”笑盈盈地伸手摸了一把西戎公主的小脸蛋,慕容长欢剔眉看向激战中的祁连镜,扬声叱了一句,“住手!不然我废了她!” 闻声,祁连镜动作一滞,纵身退了开。 东方域一掌袭向慕容麟风,两人当空一击,骤然分开,霎时齐齐咳了一口血,方才拄剑站定身子。 甫一缓过气来,东方域拔腿就要往西戎公主身边赶来! “菲儿!” “站住!” 慕容麟风脸色阴沉,横剑拦住了他,不让他往前半步。 见场上的情势稳定下来,慕容长欢勾唇浅笑,伸手摊在了西戎公主的面前。 “解药呢?” 祁连菲侧过脸颊,抬头看天,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傲慢模样。 “没有。” 慕容长欢没理她,直接伸手往她身上抹。 祁连菲顿时变了脸色,急急拦了一道,斜眼横了过来。 “你干什么?!” 挑了挑眉梢,慕容长欢的个子没她高,抬眸看过去的时候,却是一副睥睨的姿态。 “那你就配合一点,乖乖地把解药拿出来啊!你要是不肯拿,我就只能亲自动手了……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扒光了你的衣服,你说……到时候你的父皇知道了,会不会直接羞愧得驾崩啊?!” 论嘴皮,慕容长欢除了说不过司马霁月,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西戎公主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当下恼羞成怒地骂了一句。 “无耻!” 慕容长欢笑眯眯地弯着眼睛。 “我还可以更无耻一点,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拿出来,我就不客气了!一,二……” 话音未落,耳边忽然响起司马霁月的一声痛呼,却是有人趁机偷袭! 刹那间,场上剑拔弩张的局势陡然生变,司马霁月中了一箭,新伤牵扯了旧创,动作不免迟钝了许多,祁连镜立刻带人围杀而上,不给他一丝反应的机会! 见状,慕容长欢眼神一凛,心急之下扬手掷出了手里的长剑,为司马霁月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如此一来,再要制住西戎公主便就慢了半步。 祁连菲的身手本就不差,方才若不是被慕容长欢扰乱了心神,也不会叫她趁机站了便宜,眼下觑得机会,瞬间出手如电,将慕容长欢反制在了地上! “长欢!” 慕容麟风高呼一声,欲要上前营救,奈何跟前有东方域缠着,到底是脱不开身。 “司马霁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她!” 反剪住慕容长欢的双臂,祁连菲一手扣住她的喉咙,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扭断她的脖子! “五公主,你若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便叫你的兄长五马分尸!” 抓着祁连镜的肩头,缓缓落于地上,司马霁月目光如炬,冷眼横扫而来。 没想到只这么一会儿功夫,祁连镜就落到了司马霁月的手中,被他所擒,祁连菲的神色顿时冷了三分。 场上的情势再度陷入僵持的局面。 “菲儿,你们先走!” 祁连镜当机立断。 现在西戎大军惨败,伤亡惨重,留下的多半是大阙的将士,如若现在就交换人质,他们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闻言,祁连菲眸光微动,欲要反驳。 “可是……” “没有可是!东方域,快带菲儿离开!” 眼前的局面,不用祁连镜多说,东方域也能看得明白,当下收了长剑,快步走到祁连菲的身边,拉了一把她的手臂,劝道。 “菲儿,我们先走!等回了营地再从长计议!否则……再继续留在此地,我们大家都得死。” 祁连菲面色沉沉,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僵持下去无济于事。 * 934.第934章 陌生的温孤雪 只能冷哼一声,押着慕容长欢上了马背。 “我们走!” “长欢——” 慕容麟风跨前一步,面露焦急之色,想要追上去。 “麟风,不用追了。” 司马霁月已然有些体力不济,眼下的局势不见得是他们占了上风,如果继续厮杀,很有可能会危及到慕容长欢的安危。 这个险,他不能冒。 只要有祁连镜当人质,想必西戎公主也不会对慕容长欢怎么样,更何况……温孤雪也在对方的营帐中,以他对慕容长欢的情义,必然会极力护她周全。 看出了司马霁月的困窘,慕容麟风只好作罢,立刻匆忙迎上前,协助他一同将祁连镜押回了营地。 赫连霜珂中了西戎公主的毒药,虽然有慕容长欢及时救治,却是一直不见醒来。 司马霁月重新包扎好伤口,走去探望了一下赫连霜珂的情况。 “公主怎么样了?” 慕容麟风摇摇头,忧心忡忡。 “如果拿不到解药,恐怕凶多吉少。” “你别太担心,欢儿会想办法的。” “我怎么能不担心?长欢现在身在敌营,尚且自身难保,如何还能顾及到霜珂的安危?”一边说着,慕容麟风忽然转过身,双膝跪地,恳请道,“九王爷,我们杀过去吧!把长欢救回来!把解药也一起拿回来!只要我们出奇制胜,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来得及防守的!” 闻言,司马霁月却是不为所动。 “麟风,本王知道你担心欢儿和公主,但眼下的局势,不是靠一时冲动就能解决的,西戎这一次并没有全军出动,虽然三太子在我们的手上,可是他们那儿还有一个大太子坐镇,我们就这样贸贸然杀过去,只能是自投罗网,于事无补!” “那……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霜珂去死吗?!” “本王已经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去了敌营,同西戎人约定了好时间地点,交换人质和解药!” “可是我怕霜珂熬不住那么久!”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你就留在这里守着公主吧,本王尽量早点将解药取回!” 虽是忧心如焚,慕容麟风也知道司马霁月说得没错,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祁连镜,就算他再着急,也不可能马上变出解药给霜珂服下。 只能等司马霁月的好消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名奔逃的西戎将士被射杀了在马背之上,原先天苍地阔的草地在战火和鲜血的洗礼下,堆满了焦烂的尸体,腥血的气息裹着刺鼻的焦味,在原野之上随着狂风一阵一阵地半空中呼啸,宛如凄厉的悲鸣和哀悼。 面对着数十万的亡灵,大概是连上天都忍不住生出了悲悯之心,陆陆续续地落起了雨来,浇灭了草地上扑哧摇曳的火苗。 成片成片的血水从尸体上流淌而下,冲刷进了雨水之中,举目而望,仿若一片血色的汪洋。 打着伞,温孤雪静静地伫立在河岸边,看着眼前满目疮痍的景象,面上的神色无悲无喜。 这一场征战,着实惨烈。 西戎大败而归,这个消息若是传到了朝堂,恐怕又要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边上,大太子祁连渊的面前横着一张琴,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连续弹拨着一遍又一遍同样的曲子。 为逝者镇魂,为亡者超度,为生者祈祷。 “大太子!五公主他们回来了!” 远远的,就听到下属迎上前禀报。 祁连渊不动声色,并无回应。 温孤瑶扬手轻轻地挥了挥,淡然道。 “知道了,大殿下马上就会过去,你先退下吧!” “是!” 撑着油纸伞,温孤雪款步走到祁连渊身侧,抬手帮他挡下了一些风雨。 “大太子,我们过去吧!” 祁连渊这才停下了指尖的弹奏,轻轻拂了下衣襟,缓缓站起神来,不紧不慢的,似乎并不急着赶过去。 “这风雨斜着吹,无论怎么样都是要弄湿的,你打伞又有什么用?” “那大太子呢?早知战事一起,便会葬送万千性命,如今你坐在这里弹琴,真的就能安抚那些在战争之中死去的英灵吗?” “本宫只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残忍。” “属下也一样,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 “哈。” 两人说着,便就款步走回了营帐。 进了门,在看到慕容长欢的那一刹,温孤雪眸光微动,脸上一闪而过异样,却是极快地恢复了神态,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莫须有的错觉。 “大皇兄!臣妹无能!恳请大皇兄出手,救回三皇兄!” 一见祁连渊进门,祁连菲就大步迎了上去,作势要屈膝行礼! 祁连渊伸手拦了一下,没叫她跪到地上。 “菲儿你这是做什么?三皇弟有难,本宫又岂会置之不理!你先起来,本宫会想办法救出三皇弟的。” “谢大皇兄!” “咳!咳咳咳!” 床头,咳嗽声一直在响,断断续续停不下来。 祁连菲微拧眉梢,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贺兰琉芝,忍不住问了一声。 “他怎么样了?” “回公主,七殿下情况不妙,那颗东西卡在了骨头里,如果不趁早取出来,恐会伤及七殿下的性命……” “那还等什么?!快点取出来啊!” “公主息怒!小人也想将东西尽快取出,可是这东西嵌的地方不对,若是强行取出,一旦有所偏差,七殿下一样难逃死劫。” 听到这话,祁连菲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三分。 “那你说该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军中就只有你们这些庸医吗?!”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滚!” 瞅着祁连菲气冲冲的样子,沦为人质,慕容长欢却仍旧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我可以救他。” 闻言,祁连菲挑了挑眉梢,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满脸狐疑。 “凭你?” “公主别忘了,我可还有另一个身份,七殿下的这种伤……在我看来,并非难事。” 祁连菲仍旧不信她。 “你有这么好心?” * 935.第935章 你喜欢她,才护着她! “我当然没有那么好心,”慕容长欢剔着眉梢,笑了笑,一脸戏谑地看向祁连菲,“不过……话又说回来,七殿下能不能救活,关键不在我,而是要看公主你有没有这个‘好心’?” 对上那两道奸诈的目光,祁连菲眼神一凛,冷然道。 “如果你打的主意,是想本公主为了救他而放了你,那本公主不妨劝你……还是别妄想了!” “公主误会了,虽说是一命换一命,但我也知道,比起七殿下来,我的身价比较金贵,这种亏本的买卖……想来公主是不会做的。” 瞅着慕容长欢一副嬉皮笑脸的无赖模样,祁连菲又气又恼,却是说不过她,扬手便要往她脸上掴! “贱人!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死到临头了还逞口舌之利,信不信本公主现在就杀了你?!哦不……杀了你太便宜了,本公主要一道一道割开你的脸,让你的好夫君看看,你面目全非的丑陋模样!” “住手!” 人未至,声先到。 声未到,手已至。 前一句,说的是西戎大太子祁连渊。 后一句,说的则是温孤雪。 “温孤雪!你放肆!” 扬在半空的手被温孤雪紧紧扣住,祁连菲不禁恼羞成怒,厉叱了一声。 “公主息怒,在下并非有意冒犯。” 松了手,温孤雪退开半步,端的是温文尔雅,有礼有节,就如同慕容长欢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样……这个男人,哪怕骨子里再黑,全身所散发出来的,也还是温润如玉的气质。 “你当然不是有意的,你是存心的!”祁连菲一甩袖子,怒气未消,“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你喜欢这个女人,才会处处护着她!” “喜欢?” 温孤雪微微一诧,似有疑惑。 “……她吗?” 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慕容长欢两眼,却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脸上写满了疑惑的表情。 “你还装?!” 祁连菲不屑地轻嗤了一声,咬定他刚刚是在袒护慕容长欢,甚至为了这个贱人不惜忤逆她! “菲儿,不要胡闹了。” 祁连渊剔眉扫向祁连菲,沉声警醒了一句。 祁连菲似乎对他有所忌惮,动了动嘴唇,想要反驳,可又不敢顶撞他,到底还是冷哼一声撇过了脑袋。 “哼!” 慕容长欢被温孤雪的眼神扫得有些不自然,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怪异道。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长花了?” “哈……九王妃果然是风趣之人,”温孤雪笑了笑,又道,“你当真就是誉满天下的妙手回春馆馆主么?” 听到他这样问,慕容长欢更加怪异了,不由皱了皱眉头,反问了一句。 “温孤雪,你不认得我了?!你在跟谁唱戏呢!别忘了,你这条命可是我捡回来的!” 话音未落,祁连菲就立刻回过头来,反驳道。 “别听她胡说,她骗你的!你可别上当!这贱人狡猾得很!比黄鼠狼还要奸诈!” 一句话,慕容长欢原本是为了试探,眼下听到祁连菲这样一说,立刻就明白了一个大概,看样子……温孤雪是失忆了。 还真是狗血! 摇摇头,温孤雪轻轻叹了一声,似乎对祁连菲有些无奈。 接着,才转过头来,同慕容长欢解释道。 “以前的事,我都记不得了。” “真的假的?你别给我装相啊!你记不得了,我可还记得,你欠了我一百万两黄金,怎么……你该不会是想要赖账吧?!” 虽然觉得“失忆”这种事很狗血,但……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怎么可能会白白错过? 没想到慕容长欢会这么说,温孤雪先是一愣,继而微微一笑,刚要说话,就被祁连菲抢先了一步。 “喂!你这个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命都快没了,还想着银子,你怎么不死在钱眼里了?!” “我是想啊,要是能抱着金子去死……就算死了,我都会笑活过来的。” “你……”祁连菲狠狠地噎了一下,深深地觉得跟慕容长欢多说几句话,她能折寿好几年,“九王爷真是有眼无珠,居然会看上你这种满身铜臭的女人!” “哟哟,还不承认喜欢霁月?吃醋都吃到我面前来了……醋味儿浓得都快把我给熏死了呢!” “闭嘴!” “好了,”眼见着她们两人你一眼我一语就要吵起来,祁连渊不由扬声轻斥了一句,“菲儿你先出去。” “赶我不赶她?没门!” 祁连菲便是同慕容长欢耗上了,不见她吃苦头,那肯离开。 温孤雪却像是没有听见她们之间的对话一般,见两人安静了下来,才缓缓开口,回答了慕容长欢刚才的问题。 “若是确有其事,我自然不会赖账,但……前提是,你要拿出那一百万两黄金的借据,如何?” “借据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当然不会随身带着,不过你记着了,等我有需要,我随时都会来问你要债,你最好能多攒点钱!” “既然九王妃特地提醒在下,在下自是谨记在心,不过……七殿下的伤,九王妃如何才肯医治?” 微扬眉梢,温孤雪谦恭有礼,娓娓道来。 人还是那个人,脾气也还是那个脾气,唯独看着她的目光,只有陌生,而无半分熟悉。 纵然他们各自为营,立场敌对,可是见到温孤雪拿她当一个陌生人看,慕容长欢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 然而转眼一想,这样也好。 他不记得她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简单许多,面对彼此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慕容长欢喜欢跟聪明人谈条件,祁连菲显然不是脑瓜子灵敏的,所以交流起来很累,现在温孤雪和祁连渊赶了过来,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五公主能交出解药,保全羌国公主的性命,我自然会医治好七殿下,助他脱离险境。” “呵……自己都生死难保了,还想着替别人求解药!你到底知不知道眼前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 936.第936章 这封信,是九王送来的 “知道啊,”慕容长欢有恃无恐,抬眸笔直地对上祁连菲的视线,“眼前的状况,不就是你有求于我吗?” “呵!” 扯了扯嘴角,祁连菲不以为然。 “七殿下跟本公主非亲非故,你凭什么肯定本公主一定会救他?如果本公主说,那种毒没有解药,你打算怎么办?” “那就没办法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反正我也尽力了,羌国公主应该不会怪我的,大不了,我再给四哥物色几房续弦咯!毕竟我四哥不是什么死心眼儿的人,拿得起放得下,不至于在一棵树上吊死……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一番话,说的是赫连霜珂和慕容麟风,听在祁连菲的耳里,却不是那么个滋味儿。 慕容长欢故意明嘲暗讽,指桑骂槐,她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一张脸当下气得铁青。 还没开口反诘,就听慕容长欢忙不迭地补充了一句。 “啊呀……五公主,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说你吧?你放心好了,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敢对你指手画脚,就算要暗暗地提醒谁,那个人也不会是你……”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转头看向东方域,言笑晏晏道。 “你觉得呢,东方公子?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如咱们就算了吧?这天底下的花姑娘多得是,我带你去潇洒潇洒?” 没想到慕容长欢会把矛头对准东方域,还在他们中间挑拨离间,祁连菲瞬间就不爽了,忍不住拔高了声调,站到了东方域的面前,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你什么意思?!少在本公主面前煽风点火!搬弄是非!” “五公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既然不喜欢人家,为什么还要拴着人家?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如此行径,啧啧……” 霎时间,祁连菲被慕容长欢说得一阵脸红,一阵脸白,却是于心有愧,无法反驳。 顿了顿,只能一跺脚,拉着东方域就要走出营帐。 “我们走,别理她!” 到底还是紧张东方域的,生怕他听了慕容长欢的说,受了蛊惑不再理自己。 慕容长欢也不拦着,只长长地叹了一声。 “哎呀……可怜的七殿下,明明是为了三太子挡的枪,如今三太子为了救妹妹反被擒住当人质,他的亲妹妹却对他的恩人见死不救……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啊!” 几句话,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祁连菲虽是勇武,在沙场上不比男儿逊色,可比起嘴皮子,显然不是慕容长欢的对手,被她绕来绕去,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 气急之下,又不好当真对贺兰琉芝见死不救,便就扬手掷出一个瓶子,冷哼了一句。 “算我怕你了!拿去吧!” 慕容长欢扬手接过瓶子,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见状,四下之人不禁微微色变。 “你……你是怎么解开绳子的?” 一面说,一面蠢蠢欲动地想要迎上前来,将她重新绑上。 “我想解,自然就解开了。” 慕容长欢淡淡一笑,不以为意,转过头来看向祁连渊。 “大太子该不会还想绑着我吧?这束手束脚的,我可没那么大的通天本事,单凭一张嘴就能救人。” 祁连渊扬了扬袖子,拦下了众人。 “九王妃若不这样说,本宫真要以为你凭两片嘴皮就能叫人死,就能叫人活了……” “大太子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整了整衣服,慕容长欢直接越过温孤雪,迎上前,将手中的解药递到了祁连渊的面前,“要救七殿下,最多只有三个时辰可以等,所以……在这三个时辰之内,我要看到羌国公主安然无恙,否则,你们就等着替七殿下收尸吧!” 对上慕容长欢冷凛的视线,语气不温不火,眼底却是寒光毕露,虽是轻佻的口吻,然而那股子逼面而来的压迫力却让人无法忽视。 祁连渊不由收敛神色,默了片刻。 慕容长欢继续道。 “从此地到大阙军营,快马加鞭一个来回,至少也要一个时辰……羌国公主昏迷不醒,就算服下了解药,要恢复体力,少说也得一个时辰,这也就是说,大太子你还有一个时辰可以考虑,救,是不救?” 闻言,祁连渊终于开了口,叫药瓶递交给了温孤雪。 “劳烦你走一趟了。” “大太子客气了。” 温孤雪伸手接过,即便款步走出了营帐。 慕容长欢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嗓子,继而问向祁连渊。 “大太子,听说你名声很好,礼贤下士,对属下们很体贴……所以,应该不会虐待战俘吧?” 经过刚才的一番唇枪舌战,祁连渊大概也了解了她的性格,便就反问了一句。 “你又想干什么?” “别紧张嘛……我不过是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而已,当然了!要是能有烤鸡烤鸭什么的,就最好了!” 祁连渊倒是好脾气,不像祁连菲那样,分分钟都要暴跳如雷。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便就开口吩咐了一句。 “来人,去给九王妃弄些吃食。” “是,大太子。” 片刻后,慕容长欢左手拿着鸡腿,右手拿着鸭翅,嘴里还叼着一块肉,含糊不清地看着祁连渊,招呼道。 “这味道不错啊!比我们军营里头那些厨师的厨艺好多了!大太子,我真是太羡慕你了!你也别干坐着呀!左右这么大一只鸡又一只鸭的,我也吃不下,你也陪我一起吃点呗?” 祁连渊不为所动,只定定地看着她,问道。 “听说,七殿下是你射伤的?” 慕容长欢微微一顿。 “这个……” “不敢承认?” “这有什么好不敢承认的?是我射伤的,又如何?” 祁连渊忽而扬起眉梢,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了上来。 “这是九王爷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本宫原本打算等你治好了七殿下,就拿你去交换三皇弟……不过,本宫现在改变主意了。” * 937.第937章 比起九王,差远了! 闻言,慕容长欢神色微变,不由停下了啃鸡腿的动作,抬起头来剔着眉梢睨向祁连渊。 “改变主意……是什么意思?” 祁连渊端起茶杯,递到嘴边浅浅地抿了一口,继而不急不缓地淡然一笑,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眯了眯眼睛,慕容长欢深蹙了几分眉心,试探着反问。 “你该不会是打算放弃三太子吧?有你这么做兄弟的吗?!而且,现在正值两军交战,就算你想这么做,底下的那些将士会同意你这么做吗?” 微勾嘴角,祁连渊有恃无恐。 “三皇弟的手下,死的死,伤的伤……差不多全军覆没了,就算他们不同意,也只能在黄泉下抗议,本宫有什么可担心的?” 听他话里头的意思,似乎是来真的,慕容长欢立时收敛神色,继续道。 “那西戎帝君呢?还有满朝的文武百官,他们会认同你的做法吗?!”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本宫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就算满朝文武不认同,可是他们鞭长莫及,还不是本宫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更何况……一个朝廷有三个太子,这事儿本就荒唐,太子只要一个就够了。” 说这话的时候,祁连渊满面笑容,看起来如沐春风,却让慕容长欢脚底生寒。 “一个太子?你把八太子……怎么了?” “这还用问吗?八皇弟约战的地点是沙海关,那种地方跟鬼门关有区别么?都是有去无回,尸骨无存……不然你以为,本宫为何要千挑万选,专门挑了这么个地儿?” “什么?”慕容长欢眸光一凛,心头猛的一沉,“约战沙海关是你的主意?!” “当然是本宫的主意,难不成八皇弟还会自己去找死吗?” “可是……明知道沙海关凶险非常,八太子怎么可能会答应?!” “是啊,沙海关是凶险非常,可是……”微挑眉梢,祁连渊轻轻转动之间的杯子,眸中一闪而过奸诈,“大阙王朝的六王爷,不一样也应战了吗?”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瞬间明白了一切,忍不住怒斥了一声! “祁连渊,你真卑鄙!” 不用说,之前发战书的那个人,并不是八太子祁连弋,而是眼前这只阴险狡诈的狐狸。 他先用祁连弋为诱饵,故意引得司马凤翎上钩。 再反过来以司马凤翎做饵,将祁连弋引去沙海关。 这样的手段,一石二鸟,不可谓不高明。 然而,一想到祁连弋和司马凤翎都有可能被坑了,慕容长欢难免有些焦虑,生出了几分不详的预感……奈何他们两人远在沙海关,就算她现在放出讯息警醒,也早就来不及了! 气愤之下,慕容长欢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鸡腿,吃得更起劲了。 见状,祁连渊先是一愣,尔后不免觉得好笑。 “本宫还以为,你会气得吃不下东西。” “你想多了,我亏待什么也不会亏待吃的!”轻嗤一声,慕容长欢不以为意,“要是不吃饱一点,怎么有力气生气?” “哈哈……九王妃,你当真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有趣的了,难怪九王爷会对你用情至深,甚至连温孤雪都对你青睐有加。” “怎么,把我扣着不让我走,该不会也对我有兴趣吧?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爱上我了?” 对上慕容长欢略带戏谑的目光,祁连渊眉眼微弯,反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实话跟你说,这天底下……有些人呢,天生聪明!有些人则是天生富贵!而我就是属于那种天生就招人喜欢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要是跟我待得久了,难保不会无法自拔地爱上我,从而对我唯命是从!所以,我劝你在失去自我之前,还是把我放了吧……这样对你,对我,对大家都好!” 看着慕容长欢一脸笑眯眯的表情,同刚才愠怒的模样判若两人,脾气收放自如,连他都有些望尘莫及。 收起嘴角的笑意,祁连渊抬眸定定地看着慕容长欢,认真道。 “你不妨考虑下,若是跟了本宫,用不了多久,便可成为这天下的皇后,与本宫一起并肩山河,坐看风起云涌……岂非是人生一大快事?” 没想到祁连渊说着还来劲儿了,慕容长欢顿了顿,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大太子,你来真的啊?!我告诉你,我这个人特别容易受蛊惑,你别诱惑我啊,我很容易当真的!” “你有一天的时间,可以考虑。” 留下一句话,祁连渊即便起身走了出去。 营帐内,慕容长欢一脸懵逼。 难道她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人看上一眼……就情不自禁地深深爱上了?! 这描述,不应该是形容银子的吗? 慕容长欢可没那么自恋,她当然看得出来,祁连渊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利用她,哪有什么真情实意? 不过,她看起来是那么好收买的吗? 给她当坐拥全天下的皇帝,她都不见得会动心,更何况仅仅只是一个皇后之位而已? 祁连渊有句话倒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她是想并肩山河,坐看风起云涌……只不过,那个人只会是司马霁月,而不会是他! 小霁月长得辣么美,又辣么会赚钱,打仗又厉害,对她又深情,还不会勾三搭四,最重要的是给娃换尿布的手法一流……这么十全十美的十佳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她怎么舍得抛弃?!祁连渊的自我感觉未免太良好了,就凭司马霁月会带娃这一点,他就比不上,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祁连渊想利用她……她未尝就不能反将一军! 到时候,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看谁的演技更胜一筹了! “不用一天!” 走出营帐,“啪”的一下把啃完的最后一块骨头丢到了祁连渊的面前,慕容长欢剔着眉梢,挑衅地投去了两道灼灼的目光。 “我现在就给你答案!” 祁连渊微微抬眸,看向她。 * 938.第938章 九王妃变太子妃 “所以……你的答案是……?” “皇后的位置,我不感兴趣,”慕容长欢大喇喇地回了一句,将“欲擒故纵”四个字发挥地淋漓尽致,“不过……争霸天下这事儿,倒是有那么些意思,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及我的孩儿,那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十月怀胎生的,很辛苦的!” 祁连渊笑了笑,颔首道。 “没问题,还有一个条件呢?” “还有就是……不能伤到小霁月!他可是天下第一美人,他要是死了,我可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那么标志的男人了!反正像你这种利益熏心,嗜权如命的家伙,也不可能真的爱上谁,就当我养个面首……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一番话,从慕容长欢嘴里说出来,端的是大逆不道,要是让寻常人给听见了,只怕瞠目结舌,不知道该怎么骂她才好。 然而听在祁连渊的耳里,不知为何,竟觉得十分痛快! 这个女人跟他一样有着惊世骇俗的想法,无视人世规则,不以常理度事,简直就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身为西戎大太子,祁连渊自然不缺红颜,也不缺知己,但是能让他欣赏的女人……慕容长欢可以说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你的条件,本宫都可以答应你,但是你的诚意……本宫还未看见。” 慕容长欢轻提眉梢。 “你想要我给出什么样的诚意?” 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锦盒,祁连渊扬手递到慕容长欢的面前,继而“啪嗒”一下打了开。 见到里面盛着的物件后,慕容长欢不由眸光微烁。 盒子里的东西,她见过,也知道是什么,但还是故意扬起眉头狐疑地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 “生死戒。” 祁连渊缓缓从唇中呵出几个浅淡的字节。 “生死戒?”慕容长欢重复了一变,仍是觉得疑惑,“是用来干什么的?” “说得简单一点,只要你戴上这枚戒指,即是‘我死,你亡’……本宫孤注一掷,只为求胜,若是输了这天下,活着不免无趣,你既然已经答应与本宫共谋天下,这枚戒指,便当是本宫赠于你的‘定情信物’,如何?” “哇!” 慕容长欢咂了咂嘴巴,惊叹了两声。 “这么毒的定情信物,亏你也送得出手?” 嘴上是这么说,但手里还是要接过的。 祁连渊凤眼微眯,仔细地打量她脸上的神情。 “怕了?” “怕?开玩笑,天大地大……我怕过什么了?我只是好奇,这枚戒指当真有这么大的魔力?你该不会是被那什么江湖术士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吧?万一这戒指没什么卵用,你岂不是白花了那么些银子?” 祁连渊淡淡一笑,端的是高深莫测。 “单凭一枚戒指,自然没有那么大的魔力,这枚戒指的厉害之处在于它被种上了生死蛊,雄蛊死,雌蛊亡……你手中的这一枚,即是雌蛊。”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不禁有些茫然了。 这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混蛋编出来的东西? 不是说了生死戒只有一对的吗?这一对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批量生产了? 而且,祁连渊的说法,似乎跟之前百里轻裘的说法……不一样啊!当时百里轻裘说的明明就是雌蛊死,雄蛊亡,怎么到了祁连渊这儿,就反过来了? 她到底该相信谁的?! 这可是玩命啊,不能随便乱来的! 当时她给司马霁月戴的就是雌蛊,而她手上的则是雄蛊。 如今祁连渊递给她的则是雌蛊……慕容长欢忍不住默默地想,这要是在她身上同时种下了雌雄双蛊,会不会正负抵消,有毒变无毒? 正想着,祁连渊就催了一声。 “你若是真心实意想要追随本宫,那就把戒指戴上,若不然……本宫也不勉强你,会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让你死得舒服一些。” 温柔的声调,掩不住暗藏的杀机。 慕容长欢一个哆嗦,顺手就把戒指套了进去。 “我很怕死的……你不要吓我!” 抬手在祁连渊的面前比了比,彻底打消了他的疑虑。 见她这么爽快,祁连渊不疑有他,心满意足,握上她的手腕,便将她带至大军前,扬声介绍道。 “从今日开始——她便是本宫的妻子,西戎的太子妃!” 此言一出,全军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一下子有些难以接受! 其实不说他们,就连慕容长欢自己,都是一脸懵逼。 这个祁连渊,真是个怪胎,做什么都不按常理出牌,她真是怕他了!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太阳还没落山呢,她就从大阙的九王妃,摇身一变,当上了西戎的太子妃……这惊变,简直都快赶上司马卿鸿了好吗! 然而,慕容长欢不得不承认,祁连渊这样的做法,虽然是一剂出人意料的猛药,效果却是很明显的! 在一愣之后,全军即便欢呼不已,一扫之前败仗的颓丧,重新振作了士气! 对于男人而言……还有什么事比得上把别人的妻子占为己有更加振奋人心,令****丨血沸腾? 对于敌人而言……又有什么会比自己的妻子被人抢去当压寨夫人来得更加打击人? 这样的消息若是传到了敌营,只怕能把九王爷直接气厥过去! 当然,便是在西戎的阵营,也有人气得差点厥了过去! 那个人自然就是祁连菲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祁连菲就急冲冲地赶了过来,一脸不可置信! “大皇兄,你疯了吗?!居然让她当太子妃!我不管!打死我都不会承认她是我的皇嫂!还有,你若是把她留下……那三皇兄该怎么办?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三皇兄去死吗?!” 祁连渊不动声色,睁着眼睛说瞎话。 “本宫会想办法救他的。” 祁连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倒是没那么容易糊弄。 “你救?哈……大皇兄,我真是错信你了!你要是真的担心三皇兄的安危,就不可能会跟这个女人沆瀣一气!你见死不救可以,我自己去救!” * 939.第939章 全军覆没! 说着,祁连菲拔腿就走,气冲冲地翻身上了马背,鞭子一甩,就如同离弦的箭矢般笔直冲了出去! 性子烈,脾气也躁,旁人连阻拦都来不及,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出了老远! “驾!驾!” 东方域后一脚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扬着尘土飞快地跑了开。 微挑眉梢,慕容长欢斜眼睨向祁连渊,问道。 “怎么……你不拦着她?” 祁连渊淡淡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有东方域在,自然会拦着,用不着本宫操这份闲心。” 慕容长欢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你倒是看得开。” “不然呢?本宫既然已经打算放弃三皇弟,菲儿又是他的胞妹,拦与不拦……又有什么差别?不管怎么样,她跟本宫都不是同一条心的。” 这个道理,慕容长欢自然明白,也就没有同他多做争执。 如果她猜得没错,祁连渊十有八九是故意刺激祁连菲,好让她借机发作,冲到大阙那边把此事大肆渲染一番,从而动摇大阙军心,向司马霁月发起挑衅。 倒不是她把事情想得太复杂,而是眼前这个男人,肠子弯弯绕绕的,简直可以说是山路十八弯,这一点……从他设计陷害祁连弋的手段上就可以看出来。 正所谓有权势的地方,就有纷争。 不管是大阙也好,还是东祁也罢,夺位之争永远都是新鲜的话题。 作为一方霸主,西戎自然也不能幸免于此。 甚至,西戎的内斗,表面上看起来波澜无惊,但暗地里……却是比大阙和东祁更加激烈! 正暗自思忖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音隐隐约约,听得不甚分明,但依稀可以辨别出是击鼓声。 祁连渊微扬眉梢,从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 “他们回来了。” 慕容长欢面露狐疑。 “他们?” “是温孤雪。” 慕容长欢这才想起来,还有送解药这么一回事儿。 “他们在哪里击的鼓?” “跟本宫来吧。” 一边说着,祁连渊就率先走了开,慕容长欢跟在后面,两人一起上到了一座山坡上,居高而下地远眺。 果然,远在山丘的另一端,有一队士兵击鼓为讯。 边上,慕容麟风扶着赫连霜珂坐在担架上,看样子……温孤雪确实是把解药送到了,祁连菲也没有跟她玩花样,给她一瓶假的解药戏弄她,赫连霜珂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扬起手,祁连渊朝一旁的下属打了个手势。 很快,就有人在一旁击鼓回应。 温孤雪闻讯之后即便策马赶了回来,在半路上,似乎还同祁连菲一行撞了个正着。 也不知道温孤雪说了什么,不过三言两语,就把祁连菲劝住了,三个人一同驾马回了营帐,没过多久就出现在了慕容长欢的面前。 “哼!” 冷哼一声,祁连菲原本就不待见慕容长欢,现在更不待见祁连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就甩手走了开,拉着东方域回了自己的营帐。 温孤雪翻身下马,风姿绰约,翩然如仙。 哪怕一路来回风尘仆仆,却仍旧温雅如初,便是连头发都没有被风吹乱,好似刚才只是出去散了一会儿步。 “大太子,你交代给属下的事,已经办完了。” “嗯。” 祁连渊点点头,面露满意之色。 “温孤雪,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 温孤雪微微一笑,掬手道。 “承蒙大太子错爱。” 慕容长欢抱胸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人假惺惺地客套……不知为何,虽然温孤雪装出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但她总觉得他没有忘记自己。 一开始因为太过意外,倒是没想太多。 如今回想起来,有一件事十分可疑。 就是当初在东祁的皇城之外,东方晏受人围攻之际,当时来了三拨杀手,其中有一拨无疑跟西戎脱不了干系……原本她在众人围攻之下险些受伤,却是杀手里的一人反水,于千钧之际出手救了她一命。 那个时候她就怀疑对方是温孤雪,只是尚且来不及证实,那些人就已经撤退了。 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那温孤雪就不可能失忆。 然而……所有这一切,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慕容长欢也不敢妄下定论,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现在可以救人了吗?” 祁连渊转过头来,淡淡地催了一句,面上的神色并没有很着急,似乎对贺兰琉芝的死活并不怎么上心。 只不过,贺兰琉芝到底是炎国的皇子,他如果死了,少不得会有一些麻烦,眼下正值用兵之际,祁连渊自然不会傻到放弃炎国这么一把奇锋利器。 “既然你们履行了承诺,把药送去了大阙军营,我当然不会耍赖……只不过,我需要一些器具和帮手才能救人。” “这个好办,有什么要求,你直说便是。” 慕容长欢也不客气,把所需物件一一列明,带准备好一切之后,方才开始为贺兰琉芝动手术。 说来也是有趣,他身上的这一枪,是她打得。 现在,她这个“侩子手”却要在这人妙手仁心地为他取出子弹……当真是世事无常,谁都料不到下一步会怎么样。 正如先前那名大夫所言,射在贺兰琉芝身上的这么子弹嵌得不是地方,几乎整个儿卡在了骨头里,又冲击到了内脏,如果下手不恰当,很容易让他一命呜呼。 寻常大夫没有那么多经验,自然不敢轻易下手,所幸这是慕容长欢的长项,一场手术下来,虽然艰难,但总算顺利无虞,没有发生什么令人措手不及的意外。 上完药,命人将贺兰琉芝的伤口包扎妥当,慕容长欢才洗完手,想要坐下休息,就见一名满身是血的小将伏在马背上,身上还插着一支箭矢,几乎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回来禀报。 “大太子……大事不妙……八太子他们,全军覆没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什么?!怎么会这样?!” * 940.第940章 你以前,甘愿为她送死 祁连渊眸光微沉,追问了一句。 “那……大阙的六王爷他们……?” “他们也全死了!” 听到这话,慕容长欢的脸色唰的就白了,忍不住疾步走上前,抓着那名士兵的肩头重重的摇了两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可能全都死了?!这不可能!” “沙海关……的流沙,太厉害了了……本来两军交战,势均力敌,不可能会有这么惨重的伤亡,只要八太子及时撤退,便可保全主力……只是没想到,没想到……整片沙土忽然间全都陷了下去,把所有人都埋了!”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士兵心有余悸,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淋漓,连带着声音都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面对如此噩耗,慕容长欢自是无法接受,便就红着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士兵,质问道。 “你说所有人都埋了?!那你呢?!你怎么还活着?!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众人跟着纷纷附和,表示难以置信。 “是啊!你怎么没事?” “要是流沙真有那么厉害,你也不可能逃脱生天!” “别是谎报军情吧?” …… “小人所言千真万确,绝无半字虚言!小人之所以能逃出来,是因为一开始就中了埋伏,所以没有上阵杀敌……其他人,其他人……” 抖抖着嗓子,士兵语带哽咽,情绪失控,一时间难以自抑。 见状,众人面面相觑,纵然再不愿相信,此时此刻……却也一个个面色凝重,显然并不看好八太子的下场。 慕容长欢放下双臂,脚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上。 “小心。” 祁连渊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继而抬头对着众人吩咐了一声。 “带他下去包扎伤口。” “是!” 很快,那名死里逃生的士兵就被带了下去,慕容长欢仍旧立在原地,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祁连渊解下披风,轻轻地裹上她的肩头,尔后不置一词,便就转身走了开。 等到他走远了,慕容长欢才缓缓蹲下身,抱着膝盖看向远处的天际。 当初司马霁月被祁连弋围困在幽寒谷的时候,她以为他会死,那个时候的她抱着同他一起赴死的心情,所以并不觉得有多难过。 而眼下,沙海关一战,她一直以为那是祁连弋设下的一个局。 不管是他还是司马凤翎,他们兄弟二人……都不会死。 可是现在,有人却告诉她,他们都死了,全军覆没,尸骨无存,统统都被掩埋在了无情的黄沙之下,再也不会跑来她的面前,同她说笑,同司马霁月争风吃醋……听得这样的消息,她虽然不至于产生殉情的想法,却仍旧觉得心口被狠狠地剜下了一块,空空荡荡的,让人难受。 纵然司马凤翎和司马霁月是死对头,纵然她这辈子也不会承了他的情……可是,她还是想看他好好地活着。 不管是身居庙堂君临天下,还是置身草野潇洒一世,只要是活着,就算天各一方永不相见,也好过黄泉一线生死相隔。 还有东方晏…… 那个时候她真应该拦住他,不让他冒险!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不,不对! 刚才那个士兵没有提到东方晏,如果东方晏也臧胜在了流沙之中,以他一介帝君的身份,是不可能被忽略不计的! 所以……东方晏很有可能因为赶得不及时,而侥幸逃过了一劫。 想到这里,慕容长欢的心情稍稍宽慰了许多。 然而,一转念……只要想起司马凤翎和祁连弋双双丧命与祁连渊的阴谋之下,慕容长欢就忍不住收紧了心脏。 是是非非,大奸大恶……她一向不在乎。 但是,这个家伙害死了她在乎的人,她就不能一笑而过了。 司马凤翎和祁连弋的仇,她来报! 当温孤雪回到营地的时候,慕容长欢还在山坡上蹲着,远远看去,像是一个蘑菇长在了地上,显得有些落寞。 微蹙眉心,温孤雪刚刚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忍不住拉人问了一句。 “她怎么了?” “唉……”士兵叹了一口气,听闻八太子全军葬身流沙之中,心情自然沉重,“温孤公子有所不知,方才刚传回战报,八太子和大阙的六王爷在沙海关一战,双方皆是全军覆没,丧命于黄沙之下,太子妃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似乎很伤心……” 闻言,温孤雪眸光微动,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八太子和六王爷……当真都死了?” “可不是嘛!这样的消息,谁又能一下子就接受得了?只是天色都快黑了,八太子还是没有回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微敛神色,温孤雪凝眸看着慕容长欢,对着孤寂寥落的背影看了一阵,下意识想要朝她走过去,然而才迈开两步,到底还是转身折向了营帐。 听到脚步声,祁连渊没有抬头,一直等到温孤雪走到了面前,方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抬眸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 “长欢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你不去陪陪她么?” 温孤雪淡淡一笑,不动声色。 “她既是太子妃,自然该由大太子您去劝慰,若我出面,岂不是逾矩了?” 祁连渊剔着眉梢,直直地看进他的眼底。 “你以前那么喜欢她,甘愿为了她送命……如今当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吗?” “我只觉得她熟悉,好像认识了很久,至于其他的……始终想不起分毫。” “想不起来也好,她负了你,便是想起来也不是件令人欢喜的事,更何况以她的身份……你同她走太近,并不是什么好事。” 温孤雪微微颔首,自然明白祁连渊的意思。 “大太子放心,不管我和她以前如何,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从今以后,我只效命大太子一个。” “好!本宫就等你这句话!” 说罢,祁连渊即便掀开帘子,大步走了出去。 身后,温孤雪眼皮微动,长长的睫毛像是扇子一样,掩盖住了藏在瞳孔深处的情绪。 * 941.第941章 为了他,她可以背弃一切 看到慕容长欢孤身一人蹲坐在山坡上,如同雕塑一般,祁连渊走上前,在她的身边坐下,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问道。 “恨本宫吗?” 慕容长欢坦然相对,并不隐瞒。 “恨。” 祁连渊微扬嘴角,笑意渐染。 “你很坦白,同本宫之前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如果你不是九王爷的女人,或许本宫真的会爱上你。” “这种自欺欺人的话,就不要说了,像你这样的人,也知道什么叫爱吗?” 转过头,慕容长欢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 “感情这种东西,本宫自然是知晓的,若不然……如何能利用得恰到好处?只不过,本宫不会碰它就是了。” “确实,感情二字,最是害人。” “那么你呢?你对九王爷的感情,当真可以割舍?” “不能。” “哈哈……慕容长欢,你这个人真是太有趣了!完全超乎了本宫的想象,司马霁月何德何能,竟然能娶到你这样的王妃!” “大太子谬赞了,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微敛神色,慕容长欢凝眸看着坐在身边这个状似癫狂的男人,她跟他之间,原本就没有信任,所以她用不着说谎话骗他。 她之所以留在西戎的营地,是因为无法脱身。 而祁连渊之所以将她留下,同她合作,便是为了拿她牵制司马霁月。 否则,她的手上就不会多出一枚生死戒了。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祁连渊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笑着反问了一句。 “爱妃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有。”慕容长欢跟着勾起嘴角,“只不过……大太子恐怕不会答应。” “哦?那本宫倒是想要听听爱妃的高见了。” “很简单,四个字——交换人质。” 祁连渊眸色微变。 “继续。” 慕容长欢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三个大圈和几个小圈,继而指着其中一个,缓缓道。 “现在天下的形势,无非是西戎、大阙,以及东祁三足鼎立,如今大阙和东祁已然联手,若是硬碰硬,西戎未必能有胜算……所以,我建议,由大阙和西戎联手,先攻下东祁,到时候天下便就一分为二。” “然后呢?” “战火纷飞之下,不论是大阙还是西戎,必然元气大伤,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在这段时间里,我会暗中对大阙帝君下手。如今司马凤翎既然已经死了,大阙帝君一旦驾崩,必然会将皇位传给霁月,到时候……我自会劝他将玉玺双手奉上,如此一来,你便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坐拥整个天下,是不是觉得很爽?” 听到慕容长欢娓娓道来,一番计划虽然不够详实,但大致的节点都说得分明,可见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量的。 如果真的能像她说的这样,祁连渊自是乐意之极。 然而,怕就怕这个女人暗藏了什么不轨的心思,瞒过了他的眼睛。 “你真的会帮本宫?” “我是不想帮你,”慕容长欢依然坦白,毫无隐瞒,“但是……我别无选择。我跟你不一样,你的眼里只有天下,却将感情视如敝屣,可是在我眼里,感情和人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江山社稷,不过浮云过眼,便是送到我的面前,我都不要!” 祁连渊凝眸看着她,不置可否。 “你的口气倒是很大。” “人各有志罢了!现在我落到了你的手里,可我不想死,我也不想霁月难做……我只知道霁月可以为了我放弃江山,所以……我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我都可以背叛,都可以辜负,包括东方晏,也包括大阙帝君!” 说这话的时候,慕容长欢目光如炬,中气十足,铿锵有力,让人找不出半分破绽。 仿佛她心中所想,便如同她说的这样,可以牺牲所有的一切……来换取她和司马霁月余生的平淡与幸福。 闻得此言,祁连渊没有马上接话,似乎在思考她的“诚意”。 慕容长欢接着趁热打铁。 “当然……西戎目前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外患,而在于内斗,眼下三太子虽然落在了霁月的手中,但是为了救我,他必然不会对祁连镜痛下杀手,所以你把我扣在这里,并无用处,而只要祁连镜一日不死,你这个东宫之主的位置便不会坐得安稳。” “什么三太子,”哂笑一声,祁连渊对此嗤之以鼻,“本宫乃是嫡长子,不论怎么排位,太子都只能是我一个……三皇弟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受了这个太子的封号,还妄想跟本宫争夺皇位,既然他如此热衷于找死,本宫又怎么能不送他一程?” “可是,你若亲自动手除去他,朝野之人必然不会服你,所以……要想杀了祁连镜,还是得靠我才行!” 微抬眉梢,祁连渊面露狐疑。 “靠你?” “对,交换人质的时候……我可以动些手脚,帮你把人杀了!这样一来,你既可以除去心头大患,又不会背负骂名,不是很好吗?” “说了这么多,你不过是为了说服本宫放你回去。” “那是我的家,有我的丈夫和孩子,我若不想回去,而是留在这里陪你这个冷血无情的人……那才奇怪好吗!” “可是就这么放你走,本宫有点舍不得啊!” “那不如……”慕容长欢弯着眉眼儿,建议道,“你跟我一起回去?” “不必了。” 抖抖袖子,祁连渊便又自顾自走了开,似乎是在考虑她的提议。 慕容长欢淡下笑容,缓缓收紧了袖下的五指。 她不是杀不了这个男人,只是身在敌营,就算她能杀得了祁连渊,自己也无法全身而退。 报仇固然重要,但她还不至于拼命到赔上自己。 一直到了天黑,祁连渊也没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慕容长欢耐着性子,没有去催促,闲来无聊,又不愿去想司马凤翎和祁连弋的事情,怕控制不住情绪……思来想去,干脆去找温孤雪下棋。 * 942.第942章 你以前对我可温柔了! 诚然,下棋不过是幌子,慕容长欢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温孤雪的底细。 她很清楚,依照温孤雪的秉性,若非身上背负太多,只怕更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以前是身不由己,迫不得已……而如今“失忆”了,忘却了所有的事情,他又怎么会甘愿屈居人下,对祁连渊俯首称臣? 这其中,定然别有一番深意。 只是她不确定,温孤雪之所以选择留在祁连渊的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前朝旧怨,就真的那么难以放下吗? 哪怕在此之前,已然为此赔上了无数忠诚部下的性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还要执迷不悟……在泥淖之中越陷越深吗? 如果温孤雪坚持要报仇,慕容长欢也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劝他放下,更何况……她也劝说不了。 温孤雪对她情义不浅,但他有自己的坚持,倘若她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可以蛊惑人心,当初早就把他劝住了! 然而,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把事情的真相向他讲明! 当日交换人质之时,不管是司马霁月还是司马凤翎,都无意置烈王爷和烈王妃于死地,甚至……将烈王妃绑为人质的,也不是他们,而是另有其人。 那个时候的情况十分错综复杂,要把头绪理清楚并不容易,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人趁火打劫,在司马王朝和前朝乱党之间挑拨离间,一边把他们耍得团团转,致使他们互相厮杀,一边坐山观虎斗,以求从中谋取私利! 而显然,这个幕后黑手……除了西戎之外,几乎没有第二人选! 所以,就算温孤雪想要报仇,也得搞清楚对象才行。 哪怕大阙王朝是他的死敌,但若投靠西戎,一样是“认贼作父”,就算能借助西戎的战力覆灭大阙王朝,到头来……他还是在为仇人做嫁衣,无法真正报仇雪恨! 藉于此,慕容长欢想要说动温孤雪,倒打一耙,反过来跟大阙合作。 如此一来,有了他这个内应在,大阙想要打败西戎的胜算就能大上许多,至于温孤雪和大阙帝君之间的仇怨……相比于国家社稷,江山基业,牺牲一个大阙帝君又何妨? 正所谓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 大阙帝君的这个皇位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踏着千万人的尸骸才成就一世霸业,那么……他为他的霸业再添上自己的一副尸骸,也是理所应当的! 司马霁月身为大阙帝君亲生骨肉,做出弑父杀兄的举动不太合适,但慕容长欢就不一样了,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儿她没少干,多这一件不多,少这一件不少,反正人活在世上,都是为了自己活着……只不过有人情操高尚,活得伟大,有人自私狭隘,活得奸诈,她不需要那么伟大,只要她做的这件事利大于弊,就足够了!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就叩开了温孤雪的营帐。 尽管前一脚,祁连渊才提醒过他,让他不要跟慕容长欢走得太近,但眼下……慕容长欢主动找上门来,温孤雪却也推辞不得。 便就应声让她入了营帐。 既然说是要下棋,慕容长欢自然有备而来,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把棋盘和棋子捧到了桌子上,继而才扬手叫唤了一声。 “来,陪我下局棋!” 见状,温孤雪淡淡一笑,缓步走上前,坐在了慕容长欢的对面,抬眸轻轻扫了她一眼。 “大阙的六王爷才刚刚战死……你倒是有雅兴。” 慕容长欢不以为意。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我哭干了眼泪又能如何?不过白白叫人笑话……” 闻言,温孤雪顿了顿,又道。 “那……如果战死的人,是九王爷呢?” 勾起嘴角,慕容长欢笑盈盈地看着他,从嘴里轻飘飘地吐出几个波澜无惊的字节。 “若是九王爷战死了,我也活不了了,自然也就用不着哭哭啼啼的了。” 一句话,说得随意,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不是生死大事。 温孤雪眸光微动,跟着笑了笑。 “这么说……你这是准备殉情了?” 慕容长欢摇摇头,没把话说破,只淡然道。 “不管是不是殉情,我都活不成了,我同霁月两命一体,我死,他不死……但是他死了,我必死无疑。” 温孤雪微微一顿。 “这……” 慕容长欢笑意更深。 “你是不是想说,这段话……似曾相识,好像哪里听到过?不瞒你说,大太子送了我一个戒指,唤作生死戒,也是这么个道理,我死了,大太子不会有丝毫损伤,但若大太子不幸丧命,我也得跟着陪葬。” 听到这话,温孤雪捏着棋子的动作微不可察地滞了一滞,继而才落到了棋盘上。 “这么危险的东西,你怎么肯戴在手上?” “身为人质,哪有那么矫情?自然是人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难道我说不戴,大太子就不会想办法将其套入我的手指吗?与其强行受辱,不如像现在这样……还能自由自在地在营地里走动,不是更好吗?” 温孤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你倒是想得开。” “我只是不想活得那么辛苦……话说,你真的失忆了?没骗人?”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对上她探究的视线,温孤雪不免有些无奈。 “我是失忆了,不是失明了,你用不着这样试探我……” “对哦……” 慕容长欢僵了僵,讪讪地收回了手。 “我只是觉得很神奇,虽然失忆这种事经常会在故事里听到,但是真正遇上……你还是第一个,唉……话又说回来,你以前对我可温柔了,现在却把我当成陌生人一样,真是叫人伤心啊!” 听着慕容长欢的抱怨,温孤雪仍是轻轻浅浅地勾起一抹笑。 “是吗?” “算了!不说了,你都不记得了,我说了也是白说,自讨无趣……” 百无聊赖地抿了抿薄唇,慕容长欢专心下棋。 温孤雪垂眸。 只见得棋盘上摆出了一个字。 * 943.第943章 真假生死戒! 慕容长欢下的是黑子,便在左下角的位置,写了一个小字—— “正”。 正,同真。 是在问他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温孤雪微微一笑,拿白子同样写了一个字。 “四”。 四,同是。 比划少,写起来方便,看得也明白,却是叫慕容长欢心头一凉,只觉得北风啊那个吹,雪花啊那个飘,她心底抱着的最后一丝幻想,就这么被无情地粉碎了。 小脸上的表情一垮,慕容长欢耷拉着眼皮,瞬间失去了下棋的兴致。 正要起身告辞,却见温孤雪手执白子,慢悠悠地又在那个“四”字之前,落下了一枚棋子,仿佛还有话要说。 见状,慕容长欢微微一顿,耐着性子坐回到了位置上,尔后目光炯炯地看他往棋盘上落下了一枚又一枚的棋子,直至最后拼凑成了一个“不”字。 ——你真的失忆了吗? ——不是。 答案显而易见,无须怀疑。 慕容长欢眼前一亮,面露欣喜! 果然,她的直觉没有错,温孤雪并非是真的失忆,他是故意装出来的,之所以这么做……很有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取得大太子和三太子的信任! 而当时在东祁的皇城外,出手救她的那个人,无疑就是他! 这样的消息,对慕容长欢而言自然是件好事,毕竟熟人比“陌生人”要容易商量许多。 在得到确切的回答之后,慕容长欢立刻拾起黑子,又在棋盘上写了两个字。 “杀元。” 元,即渊,说的是大太子。 温孤雪眸光微动,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暗潮涌动,似有不忍,跟着在棋盘上回了两个字。 “生死。” 指的自然是生死戒的事。 慕容长欢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无妨。” 她始终只相信,生死戒仅有一对。 蛊虫这种东西,并不是人人都能养的,更何况还是这么厉害的蛊,要真能批量生产,生死戒的名气就不会那么大了。 世人都懂独一无二的道理,养蛊之人亦然。 而且那人原本是打算将蛊毒用在自己身上的,呕心沥血才喂养出了这么一对雌雄双蛊,又怎么可能还有一对“双胞胎”? 从一开始,慕容长欢所得到的消息,就只有一对生死戒。 再加上祁连渊的说法和当初百里轻裘的说法相悖,她就更怀疑这其中有问题,所以……慕容长欢敢说,这两对生死戒当中,必然有一对是假的! 至于是哪一对,她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但不妨赌上一赌。 当然,她也不是盲目下赌注的。 先前司马霁月被祁连弋带兵围攻,身受重创之时,她也感觉到力不从心,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那个时候的她完全是拼着一口气在强撑。 只不过,那个时候慕容长欢并没有想太多,以为自己之所以会疲乏难当是因为连日赶路的缘故,直到祁连渊将生死戒拿出来,她才恍然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再联系起当时的感觉,多多少少,似乎有些遥相呼应的意思。 因为修炼武功太晚的缘故,她体内的经脉穴位不如幼童顺畅,故而练功练到一定的阶段,就会受到阻滞。 而在司马霁月被逼至穷途末路之际,她一心赶去救他,竟是不自觉地冲破了诸多束缚,于瞬间突破了难关,连连晋升了好几个功阶! 这其中,不乏她拼死相护的决心所产生的冲击力,但更多的,应该是她身体本身的缘故。 在生死戒的命脉相连之下,一旦司马霁月遭遇致命杀机,命悬一线,她也会跟着受到影响,而在人的肌体最为脆弱的时候,恰是修炼功体的最佳时机!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有自伤七分的修炼之法,才有以病入功的武功秘术。 所以,慕容长欢虽然不敢百分百肯定,祁连渊手上握有的那对生死戒是假的,但至少有六成以上的把握可以笃定—— 就算祁连渊死了,她也不至于给他陪葬! 如果可以选择,慕容长欢其实并不想冒这个险,毕竟这赌的可是她的小命啊!她还年轻,还没睡够天下第一美人,还不想死好吗! 但是她别无选择,因为祁连渊必须死! 一来是为司马凤翎和司马卿鸿报仇,二来……只有他死了,才能彻底挫败西戎大军的士气,将他们完完全全地赶回西戎,不敢再来耀武扬威,侵犯大阙的领土。 看着棋盘上的那两个字,温孤雪眉心微蹙。 慕容长欢在想些什么,他大概能猜到。 但是这样的做法还是太冒险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当初炼制生死戒的那个人是一代蛊王,收了不少徒弟,谁都不敢保证……在那些徒弟当中,有没有人尽得蛊王真传,炼制出第二对生死戒来。 虽然这样的概率很小,但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抬眸,对上慕容长欢目光灼灼的视线,温孤雪知道她的脾气,一旦下定了主意,轻易不会改变。 沉吟片刻,便先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 另一个营帐内,祁连渊沉声问向下属。 “太子妃去找温孤雪,是为了什么事?” “回大太子,他们两个下了一盘棋。” “下棋?”微挑眉梢,祁连渊面露狐疑,“就只是下棋吗?” “是。” “还有没有说些其他的事情?” “太子妃似乎是在试探温孤公子是否真的失忆,温孤公子一直没有回应,太子妃便就放弃了,匆匆下完一盘棋,就一脸失望地离开了营帐。”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还要继续监视温孤公子吗?” “不用了。” 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可以隐瞒,装作陌路人,不闻不问,甚至在得知她戴上了生死戒,成了他的太子妃之后,仍旧无动于衷……如果这是装出来的,那他不得不佩服,温孤雪的演技真的太好了,好得惊为天人! 如今,三个太子当中,只有他一人坐镇大军。 一个祁连弋已然葬身黄沙之下,一个祁连镜成了阶下之囚……倘若慕容长欢真的能帮他拔除这颗眼中钉,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944.第944章 吃醋吃到了敌营里 第二天一早,慕容长欢就拿着一个大鸡腿,边啃边掀开帘子,走到了祁连渊的营帐里头,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早啊,大太子!” 对上她微弯的眉眼,尽管她没把话说明,祁连渊却是一眼就知道她是来催他的。 而他,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做下了决定。 不过,建议是她提出来的,他若是答应得太快,难保不会掉进她设下的圈套里头,所以……只要慕容长欢没有开口,祁连渊便打算按兵不动。 看就看,谁先沉不住气。 “天才刚亮不久,你起这么早,不困吗?” “大太子不也已经起来了吗?” “本宫行军打仗,又是主帅,自然不能偷懒睡觉。” “我倒是想偷懒多睡一会儿……可惜带孩子带习惯了,一到时辰就醒了过来,再想睡也睡不着,干脆就起来了。” 睁着眼睛,慕容长欢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地说着瞎话。 虽然孩子是她生的,不活在王府的时候有奶娘带着,有琉璃哄着,用不着她大清早地起来抱孩子,到了军营这边……有个称职的专业奶爸在,似乎也没她什么事儿。 说她想孩子,倒是真的。 结果,话才说完呢,祁连渊却是一点也不好骗,消息灵通得很。 “带孩子?不是说……孩子成天都是九王爷抱着的吗?” 闻言,慕容长欢“哐”地掉了下巴,第一次说谎被人当面揭穿,而且还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惊异地反问上一句。 “这你都知道?你该不会……在大阙的军营里,埋了奸细吧?” 祁连渊淡淡一哂,不以为意。 “全军上下都传遍了的事儿,还用得着出动奸细吗?” “说的也是,”慕容长欢讪讪一笑,不免有些好奇,“那全军上下,有没有说我什么?” “有人说,像你这样偷懒的亲娘,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了!也有人说,你很厉害,能把九王爷那样一代战神调教成专门伺候小娃娃的奶爹,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还有人说,你一生就能生三个,本宫若是娶了你,是赚到了。” 一边说着,祁连渊忽而迈步迎上前,一把将慕容长欢揽入怀中,低头就凑了过来,目光暧昧,作势要亲她。 “不如……你也帮本宫生三个?” 慕容长欢脊背一僵,不知道他突然间发什么疯,一下子有些摸不透他的路数,只下意识将啃了一口的鸡腿塞进了他的嘴里。 “吃!吃鸡!” 说着,便将挣开他的手臂,慌慌张张地跑了开。 一直等到跑出了营帐,慕容长欢才停下步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该死的,她这是被祁连渊调戏了?! 简直就是人生的一大耻辱有没有?以前都只有她调戏别人的份,哪轮得上别人来调戏她?! 正腹诽着,就见祁连渊掀开帘子,手里拿着她刚才塞过去的那个鸡腿,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继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见状,慕容长欢不禁浑身一个哆嗦,完全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为了安全起见,便就拔腿跑远了一些,一直到看不见祁连渊为止,才放慢了步子。 慌忙之中,一不小心撞到了人的身上,胸前的盔甲撞得她有些生疼,整个人顺势弹开了半步,险些摔倒在地上! “啊……” 低呼一声,慕容长欢吓了一小跳。 还来不及站稳脚,便被那人伸手拦了一道,将她顺势带入了怀中。 “谢——” 一个字还没说完,慕容长欢一抬头,就撞进了那双清丽的眼眸之中,尔后倏然瞪大眼睛,一脸意外。 “你、你怎么来了?” 司马霁月乔装成士兵的模样,轻声回道。 “我不放心你。” 先前他写了信送到祁连渊的手里,想要跟他交换人质,然而一直等到时辰过了,也不见祁连渊出现,司马霁月就知道事情有变。 尽管在慕容长欢的斡旋之下,温孤雪亲自将赫连霜珂的解药送了过来,说明她在敌营混得还不错。 但敌营毕竟是敌营,稍有差错,他不敢保证慕容长欢一定可以安全无虞,所以才冒险乔装前来,试图借机将她救走。 谁知还没靠近营帐,就在外围撞了个正着。 不过,就算是营帐外围,也还是有不少胡护军守着,祁连渊戒心很重,在达成协议之前,显然不可能真正放她自由。 “你太冒险了!” “跟我走!” “不行的,这儿方圆十里之内都有西戎的军队驻扎……要是不见了我,祁连渊一定会派人寻找,到时候不仅我走不了,连你也会被发现!” “嘘……有人来了。” 听到脚步声,慕容长欢赶紧催促了一句。 “你快回去吧!” 司马霁月却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眼看着护卫军越走越近,慕容长欢立刻“哎呀”一声,往地上摔了下去! 司马霁月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关切道。 “怎么样了?你还好吧?” “不太好……我的脚好像扭了,好痛……” “那小的背你回营帐吧。” “有劳了。” 说着,慕容长欢就爬到了司马霁月的背上,当着众人的面,大大方方地进到了营帐里头,倒也没人怀疑。 听闻她扭伤了脚,立刻有人带着军医进了营帐。 “太子妃,大太子命微臣前来察看您的伤势。” 听得这个称呼,司马霁月眸光微冷,脸色瞬间暗了三分。 祁连渊在搞什么?! 一眨眼,他的九王妃就变成太子妃了?!真当他不存在啊?! “不用了,只是扭伤了脚踝,我自己揉一揉就好,你把药酒留下就行了。” “哎,好!” 晓得慕容长欢医术了得,军医也就没有班门弄斧,留了些药膏和药酒下来,便就起身离开了营帐。 等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慕容长欢才转头看了眼司马霁月,见他臭着一张脸,不由觉得好笑。 抬了抬脚,伸到了他的面前,戏谑道。 “还愣着干什么?是你撞倒了本宫,还不快给本宫上药?!” * 945.第945章 在敌营公然调情! 司马霁月倒是好脾气,尽管一张脸都快气得铁青了,却还是任劳任怨地蹲下身,伸手脱了慕容长欢的鞋子和袜子,对着她白皙的脚踝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 哪怕慕容长欢并不是真的扭伤了脚,营帐里头也没人看着,一出戏,演得还挺逼真,做足了全套。 一边揉着,静默了片刻,司马霁月还是按捺不住,即便扬眉质问了一声。 “太子妃……是怎么回事?” 慕容长欢知道他介意,也没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同他解释了一遍,只把生死戒的事隐藏了下来,没有同他提起。 不然,他又该胡思乱想了。 听完慕容长欢的说辞,司马霁月冷哼一声,神色间不无轻蔑。 “想娶你?呵……下辈子都别想!” “好啦!” 见他一副耿耿于怀的模样,吃醋吃得整个营帐都要酸了,慕容长欢不免觉得好笑,伸手捧住他的脸庞,低头在司马霁月的唇边吧唧了一口,聊表安慰。 “虽然顶着‘太子妃’的头衔,但谁都知道,这个称谓有名无实,不过是用来搓一搓大阙的士气……你又何必较真?我都给你解释了,你还这种反应,岂不是着了他的道儿?” 这一点,司马霁月自然明白。 但总觉得如鲠在喉,吞不下去,吐不出来,难受得一塌糊涂,还有点儿犯恶心! 这个祁连渊,真是脑子进馊水了,才会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等天色暗了,你就跟我走,别呆着这个破地方了!谁知道那个家伙会不会突然发疯,对你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连太子妃都叫上了,不怪司马霁月怀疑,他是真的不放心祁连渊! 慕容长欢的态度却是很坚决,还是那句话。 “我暂时走不了,你先回去……我敢肯定,祁连渊一定会接受我的提议,答应同你交换人质!所以这两天,你稍微耐着点儿性子,这本来就是一场心理战……谁能沉住气,谁就能笑到最后。” 微抿薄唇,司马霁月一脸心塞。 “你赶我走?” 慕容长欢顿时哭笑不得,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无奈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我原来还觉得,孩子跟你久了,会长得像你一点……现在可好,带了几天孩子,反而是你变得跟小家伙一样了,天啊……那也太可怕了吧,我一个人要带五个小崽子?!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本来是随口一说,调侃两句,说到后面……慕容长欢却是硬生生地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还别说,有时候司马霁月就是超级幼稚的! 特别是在吃醋这件事情上,根本不可理喻,蛮不讲理,毫无道理可言……全凭感情用事! 大概是受到了慕容长欢的感染,司马霁月认真仔细地考虑了片刻,也觉得那样的场面对她而言太过恐怖……便就稍稍收敛了神色,站起身来。 “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之内……祁连渊还是不肯交换人质,不论如何,我都要带你走!” 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让步了。 好说歹说才说动他松了口,慕容长欢哪还敢跟他讨价还价,当即连声答应了下来,说着便要推他出去。 “好好好,就照你说的办……我的爷,求求你快走吧!你在这里呆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再继续呆下去,就要招人怀疑了!到时候咱们两个谁都别想走了!” 被慕容长欢连推带搡地走出几步,瞅着她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仿佛恨不得他立刻消失在面前,司马霁月的一颗玻璃心不免裂开了几丝缝隙。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亏他还担心她担心得整晚睡不着觉,辗转反侧的,连饭都吃不下。 她倒好,在敌营里活得风生水起的,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看不出一点儿想要回去的意思,真是凉透了他的一颗心! 然而,天知道在昨天听闻了司马凤翎和司马卿鸿的噩耗后,慕容长欢的心情有多低落,只不过她一向不习惯把负面情绪带给别人,所以才端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司马霁月倒也不是不懂她。 反而正是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才更加放心不下,如果可以……他宁愿她趴在他的肩头大哭一阵,也不要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上司马霁月忧切的视线,慕容长欢何尝不知道他心理的想法,只不过……现在不是抒情的时候,嚎啕大哭这种事,她也干不来。 “想啊,怎么不想……天天晚上做春梦,梦到你在我的身下娇丨喘呻丨吟,香汗淋漓……” 听得营帐外传来脚步声,慕容长欢故意扬着声调,大喇喇地调戏。 司马霁月的表情顿时一抽一抽的。 他真后悔刚才说了那句话! 要是这样,还不如不想呢! 只可惜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尤其是当营帐的帘子被掀开,祁连渊款步走近,拿两道诡异的视线在他和慕容长欢身上来回扫视的时候,这种后悔莫及的心情瞬间变得更加明显了! 剔着眉梢,祁连渊狐疑得看着慕容长欢软绵绵地靠在一个小将的肩头,出口成污大言不惭地调戏对方,顿时有种三关崩塌的感觉,深深地觉得这几十年都白活了……这是一个女人说得出口的话吗?他之前怎么会眼瞎,竟然还觉得她不错?! 真是可怜了九王爷,绿帽子都戴到天上去了,还帮着别人养孩子! 难怪啊,先前他提出要纳她当太子妃的时候,慕容长欢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满口答应了下来……真是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种太子妃! 这么说来,她刚才在营帐里忽然跑开……也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了? 正琢磨着,那名小将见他进来,不免有些慌张,低下头颤颤巍巍地唤了一声。 “小人见、见过大太子……太子妃她、她……” “好了,你先下去吧!” 挥挥手,祁连渊不疑有他。 * 946.第946章 反调戏! 毕竟,在祁连渊的印象里,大阙的九王爷从来都不是一个冲动莽撞的人,不可能会丢下大军不管,为了一个女人而独自一人冒险潜入西戎的军营。 更何况,司马凤翎战死的消息一经传回,必然会在军中上下掀起巨大的狂澜! 为了稳住军心,在这种极为关键的时刻,身为主帅的司马霁月只能坚守坐镇,以防军中发生哗变! 所以,打一开始,祁连渊就完全没有想过眼前这个被慕容长欢调戏得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的小将,会是司马霁月乔装顶替的。 对面,司马霁月纵然心有不快,恨不得掐死跟前这个男人! 但为了慕容长欢的安危着想,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收敛了身上的煞气……稍一躬身,便就匆匆掀开帘子,欲要离去。 “是,大太子。” “等一下——” 冷不丁的,祁连渊忽然又唤了一声。 慕容长欢神色微变,脊背不由僵了僵,生怕祁连渊发现了什么端倪,便就立刻“哎呀”了一声,作出要摔倒的姿势。 “脚好痛哦……渊哥哥,你能扶我一下吗?” 扬起手,慕容长欢一脸吃痛的表情,故意捏着嗓子娇滴滴地唤了一句,肉麻得祁连渊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下意识竟是退开了两步,硬是没有伸手去扶她。 边上,司马霁月顿住脚步,没有回头,脸色瞬间暗了一大截! 哪怕明知道是演戏,可听到慕容长欢这么叫别的男人,心里头还是一万个不舒坦! 他真怕自己一旦回过头,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会忍不住扑上去弄死祁连渊! 然而,司马霁月并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祁连渊……略显尴尬的面容上,是一脸提防的表情,仿佛慕容长欢是什么洪水猛兽,会把他吃了一样。 默了默,祁连渊忍不住剔着眉梢扫了慕容长欢两眼,反问道。 “你真的是太子妃?” “不然呢?” 慕容长欢继续娇滴滴地朝他抛媚眼儿,活脱脱一副发春的模样。 祁连渊吞了吞口水,满是狐疑。 “话说……你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渊哥哥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慕容长欢一脸不解,面容上是天真烂漫的表情,眼底暗含几分春色,“吃错东西……指的是什么?” 祁连渊干笑一声,摸了摸鼻子,试探道。 “比如说……是媚药之类的玩意儿?” “呵呵,渊哥哥真是喜欢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那你怎么好像忽然转了性,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渊哥哥不也一样忽冷忽热的吗?” 一句话,却是把祁连渊问住了,他总不能直接坦言说之前那样做是为了试探她吧? 虽然说有生死戒在,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觉得得多探探这个女人的底细才行……否则,没有绝对的把握,他是不会答应她的提议的。 见祁连渊沉默不语,慕容长欢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便就笑盈盈地追加了一句,想把之前在他那儿丢的场子给找回来! 她说过,从来都只有她调戏别人的份儿,哪能让旁人爬到她的头上耀武扬威,作威作福? “更何况,就算真的有媚药那种东西,我也不会傻到自己吃啊……我肯定是给别人吃的嘛!渊哥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到这话,再对上她头来的两道戏谑的目光,祁连渊不由心头一紧。 他知道她是故意装出这幅样子的。 就像他刚才那样。 可是听她话里的意思,三分说笑,七分威胁……他还真不敢保证,这个女人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当真给他下春丨药? 要真是那样,他可就丢脸丢大了! 黄蜂尾后针,最毒女人心,祁连渊长于深宫妇人之手,自然知道女人的厉害,倒是不敢小瞧了慕容长欢。 便就轻咳了一声,半掩着袖子转向一边。 蓦地见到方才那个小将还在,祁连渊顿时一喜,仿佛得救了似的,当下扬声吩咐道。 “你,去把温孤公子找来!” “是,大太子。” 司马霁月半垂着脸,俯身应了一句,见着祁连渊并没有染指慕容长欢的意思,才稍稍放了心,快步走了出去。 一直等到司马霁月走远了,慕容长欢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刚才真是危险,好在司马霁月的易容术高明,没叫祁连渊发现端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抬眸,见到祁连渊一脸戒备地看着自己,慕容长欢便又扬起声调,暧昧莫名地唤道。 “渊~哥~哥~” 霎时间,祁连渊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忙阻止了她! “够了够了,算本宫怕你了还不行吗?等下温孤雪要是进来见到你这幅模样,还以为本宫怎么你了……” 扁了扁嘴唇,慕容长欢一脸无辜。 “可我是真的脚疼,刚才扭到了,你没看到……刚刚那会儿肿得就跟馒头一样,揉了好久才消下去一些……” 一边说着,慕容长欢还扭了扭腰肢,伸手去摸脚踝。 见状,祁连渊一时间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痛还只是做做样子,无奈之下,只好把手臂伸了过去。 “喏,本宫扶你到床上吧。” 慕容长欢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挥挥手,说翻脸就翻脸。 “不用了,既然你这么不愿意,我还是不强迫你好了……” 说完,就以金鸡独立的姿势,一蹦一跳地跑回了床边。 身后,祁连渊一口气闷在胸口,吞不下去,吐不出来,结结实实地给她堵了一把! 不过片刻,温孤雪就款步走了过来。 一进门,就察觉到气氛不太对,不由扬起一抹浅笑,缓和了一下气氛。 “大太子,你找属下?” “坐吧。” 祁连渊扬手往边上的位置示意了一下,继而清了清嗓子,抬眸看向慕容长欢。 “你是自己过来,还是让温孤雪抱你过来?” 一句话说得刻意,还挺睚眦必报。 慕容长欢扯起嘴角笑笑,她觉得她跟这个家伙真是八字不合,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 947.第947章 让九王亲自迎回! 便就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一边还不忘叹上两句。 “不敢劳烦温孤公子……你们啊,都是大爷……” 一声“大爷”,像夸又不像夸,更像是在骂他们,祁连渊的脸色暗了暗,又不好跟一个女人计较,只能自顾自闷头喝水。 见他面色不善,慕容长欢自然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没再继续刺激他,万一搞不好祁连渊真的翻脸了,吃亏的还是她。 蹦到桌子边坐下,双手托腮,慕容长欢转头看向祁连渊,问道。 “说吧,这么兴师动众地把人叫过来,是想说什么?” 说到正事,祁连渊稍稍收敛了神色,微一沉吟,继而缓缓道。 “你的提议,本宫考虑过了……” 终于等到这一刻! 慕容长欢难掩激动,偏还得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哼哼着反问了一句。 “唔……怎么样?渊哥哥你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一声“渊哥哥”差点又把祁连渊叫出戏! 温孤雪不由微抬眉梢,投来异样的目光,看得祁连渊一阵不自在,忍不住纠正道。 “别这么叫本宫。” “啊?”慕容长欢装傻,“不叫哥哥,那叫什么?叫叔叔?还是叫伯伯?难不成叫爷爷……?虽然你好像是比我大挺多的,叫哥哥未免有装嫩的嫌疑……” 听她在边上碎碎念,越说越起劲,祁连渊张了张嘴,想要争辩,又无从开口,干脆一挥袖子摆摆手,缴械投降。 “罢了,哥哥就哥哥吧……” 总比“伯伯”好。 慕容长欢嘻嘻一笑,继续刚才的话题。 “所以……渊哥哥的决定是什么?” “本宫可以答应你的提议,不过,本宫还有一个条件。” 慕容长欢挑了挑眉梢。 “什么条件?” “你把这颗药丸服下。” 一边说,祁连渊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木盒,轻轻地打了开。 里面放着一颗红彤彤的药丸,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慕容长欢笑笑,伸手接过,打趣道。 “又是定情信物啊?你就这么不放心我吗?有了一对生死戒还不够,还要再来这么一颗药丸……我看起来像是那么不讲信用的人?” “现在是非常时期,本宫不得不小心谨慎,生死戒不过是保命用的……只有你把这颗药丸服下去,本宫才能安心。” 那样一来,他要她活,她便活,他要她死,她便死。 只有把慕容长欢的生死操控于手心,他才能相信她不会拿那些鬼话糊弄他。 “唉。” 慕容长欢捧着盒子,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吐槽了两句。 “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娘们还婆妈?就不能爽快点儿……多一些真诚,少一些套路吗?” 祁连渊不以为意,剔眉反问。 “怎么,不敢吃?” “你不用激将我,我现在落到了你的手里……当然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难道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撇了下嘴角,慕容长欢随手就把药丸拿来出来,尔后往半空一抛,张嘴吞入了口中。 末了,还咔嚓咔嚓咬了两下。 一番动作迅雷不及掩耳,叫人看不真切。 祁连渊面露狐疑,有些怀疑她没把药丸吃下去。 对上他质疑的视线,慕容长欢张了张嘴巴,朝他轻飘飘的呼出一口气,却是满嘴的药味儿,顿时打消了他的疑虑。 边上,温孤雪眸光微动,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 更何况,以他目前的身份,也无法出声阻止。 见慕容长欢肯乖乖地配合,祁连渊的脸色不由缓和了几分,正所谓事不过三,他也没必要再试探她什么。 三人就着交换人质的计划讨论了一番,在擘划好整个局面后,祁连渊被慕容长欢几声“渊哥哥”唤得如坐针毡,表示多一刻也不想跟她多呆,甫一谈完事儿,便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营帐。 温孤雪没有理由多呆,后一脚跟着起身走人。 只还有些不放心慕容长欢,忍不住唤了一句。 “太子妃……” 对上他忧切的视线,慕容长欢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就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笑着道。 “你看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嗓子都哑了……喝口水润一润吧。” 温孤雪伸手接过,微垂眼睑,便看到一颗红彤彤的药丸安静的沉在杯子的底下,于朵朵漂浮的菊花之间若隐若现。 微勾嘴角,温孤雪转手将茶盏递了回去。 “多谢太子妃好意,不过……在下并不喜欢啜饮菊花茶。” 那种毒茶,谁喝谁倒霉,他还是敬而远之好了。 慕容长欢跟着浅浅一笑,目送温孤雪离开。 祁连渊心眼多,专门下套子给她钻,真以为她傻吗?生死戒她推不掉,一颗药丸还能难道她?那种东西,她当然不会吃! 所以慕容长欢刚才动了个手脚,在拿药的时候就把药丸换了。 随手一抛,祁连渊更关心她有没有吃药,倒是会忽略她吃下去的药很有可能已经被掉包了这一点。 敌营到底是敌营,处处暗藏杀机,呆得一点儿都不舒服,她果然还是得趁早回去才行! 好在祁连渊咬上了她抛出去的饵,不枉费她在敌营里头委曲求全这么久,到时候……只要温孤雪配合得好,就能收网捕大鱼了! 为了扰乱司马霁月的心绪,祁连渊并没有立刻同大阙交换人质,而是连着拖了两天,估摸着司马霁月快要耗尽耐心之后,方才带着慕容长欢前往约定好的地点,进行人质的交换。 这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草原上鼓声雷动,特别的隆重,仿佛在举行什么高大上的仪式,这让慕容长欢很有种拉风的感觉。 尽管她就是那个被地方俘虏的人质。 不过……有一点她不是很满意。 那就是祁连渊忽然临阵改变了主意,说是要让司马霁月亲自迎上来接她,也不知道那家伙暗搓搓地在打什么鬼主意。 只要能把慕容长欢换回来,对于祁连渊提出的要求,司马霁月自然是全盘答应的……哪怕让他去换她,他也不会犹豫片刻! * 948.第948章 让她陪葬! 宽广的草原上,两军各自摆开阵型,遥遥相望,据守在河岸的两边,凛然对峙。 祁连渊高高立于战车之上,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雄霸一方的气势,隐隐有君临天下之意。 温孤雪端坐在一旁,抚琴而弹。 波澜壮阔的乐声自修长的之间流泻而出,和着雷动的鼓声,一阵阵鼓动着人的耳膜,激荡着人的心弦。 两军将士神情肃然,严阵以待! 尽管今日两军相会是为了交换人质,而不是为了大动干戈,然而不论是西戎的军团,还是大阙的军队,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因为……谁都不敢保证,在这样看似平和的局面之下,当真没有暗藏一星半点儿的杀机? 战场之上,最是风云诡谲,气象万千,正所谓兵不厌诈,只要没有分出一个胜负来,这场明枪暗箭的争斗就永远不会停下,永远不会落幕。 河岸边,赫连霜珂眉心微蹙,面带隐忧,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九王爷……小心行事。” 司马霁月点点头。 “本王知道。” 说着,转身看向祁连渊,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太子,上船吧。” 祁连镜全身被绑,双手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只有两条腿还能走路,面上神色无异,听到司马霁月同他招呼了一声,也不做回应,只淡淡地哼了一声,走在了前头,率先登上了早已准备在岸边的小舟。 司马霁月后一脚跟着上了船,无须艄公,甚至不用船桨,扬手往水面上一指,整艘小船就在内力的驱使下缓缓漂向对岸。 这是一条小河,水流并不湍急,两岸之间相隔不足百丈。 不算近,也不算太远,用来交换人质最合适不过。 看到司马霁月两人乘舟而来,祁连渊扬手一挥,下令道。 “放人。” 一众士兵便就齐刷刷往后退了开,让出了一条小道。 比起祁连镜的待遇,同样身为战俘,身为人质,慕容长欢显然要潇洒许多,既没有被点穴,也没有被五花大绑,自顾自大喇喇地走向河边,跨上了船板。 自从上次在幽寒谷一战之后,她的内力在极端的情况下陡然冲破束缚,大大地提升了许多,虽然还不至于到独步天下的程度,但也说得上是今非昔比,不再是三脚猫的绣花功夫,便就学着司马霁月方才的模样,指尖轻提,以内劲为助力,推动船只前行。 霎时间,在无数双眼睛的凝眸而望之下,两艘载着人的小船缓缓驶向对方,于清澈的河面上逐渐靠近、靠近……再靠近。 此时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和谐,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半毫的危机。 慕容长欢微勾嘴角,面带微笑,眉眼间透露着得返大阙的喜悦,脸上的笑容像是的阳光一样灿烂,一样炫目……一样灼眼! “嗖!” 就在两艘小船即将相遇的刹那,却见慕容长欢陡然抽出环于腰间的软件,尔后眼神一凛,二话不说直劈祁连镜! 电石火光之间,慕容长欢出手飞快,迅雷不及掩耳! 等到祁连镜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然中了一剑,血水沿着锋利的剑锋缓缓流淌,成股地坠入河中,在清澈的睡眠上漾开一抹艳丽的血色。 司马霁月见状顿时祭出一掌,将祁连镜劈身击入了水中! “噗通”一声! 水花四溅,于瞬间淹没了祁连镜的身影。 岸边。 远远见到这样的一幕,祁连渊面色一凛,冷然下令,厉声喝道! “众将听令!速往河心射箭!妇人歹毒,言而无信,本宫誓要她以命偿命,为三皇弟陪葬!” “末将领命!弓弩手,放箭!” 话音落下的刹那,霎时间箭矢如雨,破空而来,仿佛要将慕容长欢和司马霁月活生生地钉死在船板上! 见状,慕容长欢眸色微冷。 距离隔得不远,祁连渊那一句话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她当然听得分明! 什么叫“妇人歹毒,言而无信”?! 还真是贼喊捉贼! 分明就是他背信弃义,在她对祁连镜动手之后,便要杀她灭口! 难怪他要司马霁月陪同祁连镜一起前来,恐怕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想要一石三鸟,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最让他头疼的两方人马! 这一回,慕容长欢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与虎谋皮”! 不过…… 祁连渊以为只有他会躲在背地里放冷箭吗? 他当真觉得,凭着一对生死戒,凭着一颗毒药丸,就能为所欲为地操控她? 呵!他妄想! 不等箭矢射到身前,慕容长欢立刻同司马霁月对望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 “跳!” 话音落下,两人身影一晃,齐齐坠入水中,以船身为盾,挡住了铺天盖地而来的箭雨,一面奋力划动,往岸边急速游去。 骤见变故横生,仿佛早已排练好一般,赫连霜珂面上一惊,随后立刻回过神来,扬声下令! “弓箭手!火驽!大炮!统统给本公主上!先弄死那群射手,再炸了他们的主帅!其余人,随本公主一道,速去接应九王爷和九王妃!” “是!” “末将领令!” “射——” 一时之间,又是一阵狂轰滥炸,箭雨纷飞! 两方大军隔着一条长河轰然交战,却是见所未见。 然而,此战纵然不如近身肉搏来得血肉横飞,激昂惨烈,但也斥满了浓浓的杀伐气息,瞬间弥漫开了血腥的味道,刺激着人的感官和神经。 吃一堑长一智,在祁连镜大败之后,祁连渊便已见识到了火气的厉害,所以并不打算同其正面交锋……就算要开打,也要等到耗尽对方的火力为止! 故而一见对岸出动火铳与大炮,祁连渊便就当机立断,挥兵撤退! “众将听令,往后撤离百步,避其锋芒!” 火器这种玩意儿,杀伤力确实强大,这一点祁连渊心服口服,若非时间紧迫,骑虎难下,他也很想把火器制造的方法弄到手,进而以此武装军队。 * 949.第949章 他不能死! 然而,交战在即,却是容不得他再行筹备。 更何况,大阙与东祁显然不会轻易将火器制造的机密图纸交出,在此之前,他们极力隐瞒此种利器,便是为了出其不意,借武器之威猛,与西戎的铁骑强兵相抗衡! 其间的道理,祁连渊自然明白,故而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强夺火器,或者硬碰硬的较量,都不是可取之道。 但有一点十分关键。 那就是,火器尽管威力慑人,却存在一个极大的弊端—— 它的弹药……是有限的! 正因为火器罕有,还没有被大规模地采用,所以制造火器极其弹药的速度非常缓慢,或许假以时日,司马霁月很有可能就能打造出足够的武器,但是现在……在西戎大军的强势威压之下,却是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如此一来,不仅火器数量少,擅长使用的将士不多,便连弹药的储量都十分有限。 在这样的局势下,只要采用合理的战术进行诱导与拖延,就能消耗掉他们最强悍的战斗力! 而一旦弹药用尽,那些看起来势不可挡、威慑天下的火器,也就在眨眼间变成了毫无用武之地的一堆废铁,全然不足为惧! 抱着这样的想法,祁连渊立刻挥兵撤退,打算重整军阵,趁着敌方的主帅坠入河中生死不明,混乱成一片的时候大举进军,从而以锐不可当之势踏平敌营,大败大阙军队! 只要司马霁月全军覆没,再加上司马凤翎战死沙场,大阙朝廷必然动荡不已,元气大伤! 经此一战,大阙帝君已然倾巢而出,手下再无强兵悍将可以抵御西戎的铁骑,军心不稳之下必定兵败如山倒,大厦倾颓……只在一瞬之间! 反观西戎大军。 尽管之前祁连镜败于敌手,以至沦为敌军俘虏,大大打击了军中的士气。 然而,在交换人质之时,亲眼见到祁连镜被慕容长欢阴险算计,当场杀害,将士们自是群情激奋,士气高涨! 前仆后继地想要为祁连镜报仇雪恨,一雪战败之耻,一扫主将被杀之恨! 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只要能打赢这一仗,西戎大军就能重振雄风,全心全意效命于他,进而一路乘胜追击,凯歌高旋,一步一步踏平天下,谋取万里山河! 到时候,何止是一个大阙王朝,便是拿下整个东祁也是易如反掌! 耳边是战火轰鸣,眼前是箭如雨下,分明是炼狱般的场面,看在祁连渊的眼中,激荡起的却是难以克制的雄心壮志,其间似乎还夹杂着那么几分志得意满—— 祁连弋丧命流沙之地,祁连镜身死河水之中,西戎的三个储君如今就只剩下了他一个! 从今天开始,西戎的皇位就是他的了! 而在不久之后,整个天下,也即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正当祁连渊踌躇满志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大太子小心!” 祁连渊闻声一震,下意识抬手作防御状,紧跟着就见到温孤雪纵身扑了上来,帮他挡下了破空而来的一支利箭! “大太子,你怎么样了?可有受伤?” 眉头轻皱,温孤雪目露关切,紧张地问了一句。 祁连渊拢拢袖子,沉然道。 “无妨——” 然而,话音落下的刹那,身后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垂下眼睑,只见得一柄利刃穿胸而过,从后背贯入,自胸前穿出,瞬间沾染了腥红的血色,沿着雪白的刀刃缓缓滴落。 “你……” 转过头,祁连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温孤雪,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倒戈相向,捅上自己一刀! “你背叛本宫?为、为什么……?!” “大皇兄真是糊涂,难道你忘了当初……是你一手擘划,在温孤雪的身边安插眼线,一边煽风点火唆使乱党反叛,一边趁机绑走了烈王妃,送到九王爷手中使其沦为人质,并在九王爷与温孤雪交换人质之时,出手杀害了烈王妃……” 战火熊熊之中,箭矢飘飞之下。 由远而近,却见一个不可能出现在面前的人,轻轻踩着草地,一边款步走近,一边娓娓道来。 “烈王妃与烈王爷虽然不是温孤雪的亲生父母,但对他终究有养育之恩,你步步为营,害死了他的养父母……他会找你报仇,要你血债血偿,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拖着湿淋淋的衣服,祁连镜一手捂着身上的伤口,走近祁连渊的跟前,目光如炬,眸色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头栽倒在地上祁连渊,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冷笑。 眼底只有轻蔑,并无半分不忍与怜悯。 祁连渊怔怔地看着“死而复生”的祁连渊,又转头看了眼倒戈相向的温孤雪,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死也不能瞑目。 “三皇弟……你没死?怎么可能……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不错,九王妃是刺了我一剑……不过,她没有杀我,她的那一剑并没有重伤我的心脉,反而还帮我解开了绳索……” 祁连镜淡淡地解释了一句,继而面带嘲讽,反诘道。 “大皇兄,你错在不该玩两次同样的把戏……杀人质这种手段,原本就是最不可取的!” 说着,袖子微动,祁连镜目光一狠,作势便要趁着混乱的局面,将指尖的毒针射向祁连渊,用以回报他的好皇兄方才对他的“厚爱”! 那个时候,从慕容长欢佯作杀他,却并未痛下杀手的那一刹开始,祁连镜就知道这其中有诈。 以他的聪明才智,就算慕容长欢没有跟他解释,多半也能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而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可不就是他的好皇兄? “不可!” 毒针未出,温孤雪忽然抢先拦住了他。 祁连镜凝眸。 “怎么?他害死了烈王妃和烈王爷……你当初假装失忆,费尽心机地接近他,不就是为了找到机会杀他报仇吗?” 温孤雪目光沉定,坚持道。 “他不能死。” 闻言,祁连镜不由沉下脸色。 * 950.第950章 保他不死,才能保她不死! “本宫需要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 现在这个时候,是除掉祁连渊最好的时机,只要杀了他,西戎的皇位便是他的了,不会再有人处心积虑地跟他争夺那个位置! 而一旦错过了眼前的这个机会,再想杀了祁连渊,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个道理,温孤雪显然也很清楚。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祁连渊死在这里! “大太子强迫长欢戴了生死戒,如果他死了,长欢也活不成……所以,大太子不能死。” 听到这样的理由,祁连镜眸光轻烁,冷冷地剔了他一眼,反问道。 “那个女人对你既无情也无义,你还要护着她做什么?” “三太子错了,长欢虽然对我无情,但并非无义,她是看在我的面上,才没有对你痛下杀手……否则,刚才那么好的机会,她又怎么会失手放你逃开,纵虎归山呢?” 闻得此言,祁连镜的表情微微一变。 “是你让她放过本宫的?” “不错,长欢放了你一马,三太子难道不该礼尚往来,留她一命吗?” 说这话的时候,温孤雪目光炯炯,直视祁连镜的眼睛,并没有因为屈居人臣而有所退让……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退步,都可以委曲求全,但唯独这件事,他势必要坚持到底,哪怕同祁连镜刀戈相向也在所不惜! 对上温孤雪决然的视线,祁连镜知道他心意已决,无法扭转乾坤,便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一甩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开去! “罢了!” 要杀人,机会还可以再等。 可若是在这个时候同温孤雪反目成仇,祁连镜有伤在身,不能保证他一定可以打赢温孤雪,而且……潜意识里,他也不想跟他当仇人。 便当是卖他一个面子,还慕容长欢一个人情。 目送祁连镜走离,温孤雪缓缓扶起昏迷中的祁连渊,尔后抬眸看向河对岸……隔着遥远的距离,却是看不清楚那边的情形,不知道慕容长欢的情况如何。 正如祁连渊较费尽心思地设局,想要一箭三雕地在今日的战局中谋取最大的利益,慕容长欢显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所以……当时慕容长欢的计划是,在交换人质的时候,由她率先出手打伤祁连镜,如此一来,场上的局势必然大乱,趁着双方交战之时,温孤雪就可以趁乱杀了祁连渊。 然而,尽管慕容长欢对他下达的指令是杀了祁连渊,温孤雪却是不敢轻易冒这个险。 生死戒这种东西,或真或假,谁都不敢断定。 是假的也就罢了,可万一是真的……便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怕再怎么后悔莫及,再如何肝肠寸断,也无从挽回既成的局面。 所以,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他必须保祁连渊不死! 河对岸。 司马霁月和慕容长欢两人顶着船身,在箭雨纷飞中奋力地游向岸边,好不容易脱离了险境,慕容长欢正要爬上岸,却在下一秒……整个人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了一般,直直地栽了回去,“噗通”一声在水面上砸出巨大的水浪。 “欢儿!” 见状,司马霁月疾呼一声,跟着纵身跃入水中,将慕容长欢救了上来。 猝不及防的一幕,看得赫连霜珂傻了眼,当下加快步子迎了上来,焦急道。 “发生什么了?!九王妃受伤了吗?!” 司马霁月目光冷峻,面色沉沉,先是检查了一番慕容长欢的伤势,并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任何伤口,不禁皱了皱眉头。 “没有。” 赫连霜珂微微一愣。 “那怎么会这样?!” “本王也不清楚,”伸手试探了一下慕容长欢的鼻息和脉搏,有些微弱,全然不像是刚刚经过了剧烈运动的样子,透着几分令人难以琢磨的诡异,“先把她带回营帐再说!” “好!” 看着慕容长欢的脸色苍白一片,嘴唇的血色逐渐消失,染上了几分青紫的颜色,看在眼里叫人触目惊心,赫连霜珂立刻唤人迎上前,摆开盾阵,帮司马霁月和慕容长欢挡下了来自河对岸的箭雨,一路护送他们率先撤离了战场! 见到这厢情况有变,东方晏脸色微寒,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谁受伤了?!” “属下、属下不知……” “该死!” 低咒了一句,东方晏立刻拉直缰绳,调转马头,直奔司马霁月等人撤离的方向而去。 身后,慕容麟风同样无心恋战,扬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很快,军阵来如疾风,去如潮水,一边防御,一边退离,不过片刻就消失在了茂林的丛林之中,只剩下遍地的狼藉诉说着战事的激烈与萧杀。 见大阙的军队率先撤离,祁连镜受伤不轻,虽然不是致命伤,但也坚持不了太久,跟着下令撤军回营。 温孤雪凝眸而望,多多少少意识到了什么。 以目前的局势而言,大阙并非处于劣势,反倒是西戎这边的主帅双双负伤,难以主持大局,所以……按道理,大阙完全可以乘胜追击。 然而,他们却以极快的速度率先撤离,如此反常的举动……意味着他们那边同样也出了状况! 而能让司马霁月方寸大乱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 慕容长欢出事了! 想到这里,温孤雪不由暗暗攥紧了五指,恨不得踏过河面,一路追到大阙的军营之中! 瞅着他一脸严峻的表情,祁连镜扯了扯嘴角,淡然道。 “别看了,就算生死戒真的有用……只要大皇兄不死,那个女人就不会有性命之虞,你要真想救她,就先把大皇兄的血止住……要不然,大皇兄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好歹,你可是要后悔的。” 听到祁连镜这么提醒了一句,温孤雪才陡然反应过来,立刻扬声唤了一句。 “传召军医!立刻马上!” “是!” 前一脚,司马霁月才将慕容长欢送回营帐,后一脚,东方晏就掀开帘子疾步走了进来,劈头就问。 “长欢伤势如何?会死吗?!” * 951.第951章 他的情深,她的意重 司马霁月坐在床头,面色沉然。 “欢儿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 跨前两步,一把拽起司马霁月的胸襟,东方晏顿时气极,劈手指着面色惨白的慕容长欢,恨然道! “你哄谁呢?!没有受伤她会变成这幅模样?!你到底干什么吃的,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为什么那个躺在床上的人是她而不是你?!” 见状,赫连霜珂立刻跑上前,拦了他一把。 “东方晏,你不要这样!” “孤也不想这样!”东方晏横眉冷对,咬牙切齿,“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是她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你身为她的丈夫,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面对东方晏的愤怒,司马霁月没有生气,只抓上他的手腕,尔后缓缓拿了开。 “如果可以,本王也希望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本王而不是欢儿,但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欢儿确实没有受伤,她之所以会昏迷不醒,是因为生死戒的缘故。” 皱了皱眉头,东方晏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不由露出几分狐疑的表情。 “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巫蛊之术,可以由内而外摧毁人的心脉,致使人的呼吸逐渐衰竭,最终悄无声息地死去。” 闻言,东方晏脸色骤变,冷然道。 “谁给她下的这种东西?!” “倘若本王猜得没错,应该是西戎大太子,祁连渊……他为了控制住欢儿,所以将她的命脉同他牵系在了一起,一旦他活不成了,欢儿也必死无疑。” “可恶!这个该死的祁连渊!” 捏着拳头,重重地砸在床板上,东方晏面带萧杀之色,恨不得一剑刺死那个对慕容长欢下毒手的家伙,然而……司马霁月却告诉他,杀了他,慕容长欢也会跟着陪葬! 赫连霜珂站在边上,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多少也听出了一些大概,不由反问了一句。 “你确定……是生死戒吗?可是没理由……祁连渊会死啊……” “不会有错。” 司马霁月微垂眼睑,将慕容长欢的左手缓缓摊开,尔后指着她手指上的一点血红色,宛如朱砂痣般惹眼瑰丽。 “这就是生死戒种下蛊毒之后留下的印迹。” 尽管慕容长欢想要掩饰,早就摘掉了生死戒,并且还戴上了一枚玉戒加以掩饰。 然而,司马霁月心细如发,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端倪? 低头看了眼慕容长欢手指上的血色印迹,赫连霜珂还是抱有一丝丝的侥幸,忍不住追问道。 “或许……这颗红点,是九王妃生来就有的呢?这么细小的东西,一般人也很难会注意到吧?九王爷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只不过,这样的话……却似乎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因为慕容长欢的情况愈渐恶化,就跟司马霁月所描述的那样相差无几。 “是啊……”东方晏眉心深蹙,动了动薄唇,跟着质问了一声,“会不会是你搞错了?天底下……哪来那么邪门的东西?” 司马霁月默然不语。 转而又拾起了慕容长欢的另一只手,将印有血点的手指摊开在众人面前。 赫连霜珂顿时睁大了眼睛,面露不解。 “这……怎么会还有一个血色的印迹?” 微勾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司马霁月抬起手,将自己手指上的血点一同展现了出来。 “本王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生死戒……原本是欢儿赠与本王的定情信物。” 祁连渊将生死戒送给慕容长欢,是为要挟。 而慕容长欢将生死戒赠给司马霁月,却是情意深重。 听他这样解释了一句,赫连霜珂方才恍然。 “难怪你这么肯定,九王妃是被人下了蛊毒……” 东方晏目光轻荡,仍有所质疑。 “那为何长欢昏迷不醒,你却没事?!倘若你们也是命脉相连,这个时候……你应该陪她一起在床上躺着了吧?” “本王无碍,是因为本王戴的是生戒,欢儿遭受牵连,则是因为祁连渊给她戴的是死戒……所以,祁连渊死,她死,本王死,她亦死。” 听到最后几个字,东方晏的脸色骤然难看到了极点! 挥拳就要往司马霁月的俊脸上招呼。 “司马霁月!你还是不是人?!你怎么敢、怎么敢给她戴那种东西?!” “哎哎哎……”赫连霜珂和慕容麟风忙不迭扑上去架住了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拦下,“你瞎激动个什么劲儿啊!没听到九王爷说那是九王妃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吗?说不定……在戴上这个戒指之前,九王爷根本就不知打那是什么……” “霜珂说得没错,而且……现在的重点不是谁给谁戴了什么戒指,而是怎么才能保住长欢的性命!你们不要舍本逐末,搞不清楚状况好不好?!” “为今之计,”司马霁月眸色晦暗,面色沉寂,“要救欢儿的办法只有一个。” 东方晏跟着凤眸一凛,霍然起身。 “去西戎军营,救祁连渊!” 话音落下的刹那,东方晏便就率先迈步走了出去。 “你们留下照顾好欢儿,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刻传讯给本王!” 叮嘱了一句,司马霁月跟着大步走离。 一直目送他们两人走远,赫连霜珂才收回视线,摇摇头,坐到床边,拿手巾轻轻的擦拭慕容长欢额头上的冷汗。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确实狠得下心,明知道生死戒是什么东西,还敢这样冒险。 然而,她又不得不承认,慕容长欢这种壮士断腕的气概,确实令人折服。 祁连渊一死,西戎必然方寸大乱,只消趁此机会率军强攻,必能大破西戎大军,进而取胜于疆场,将西戎的野心狠狠地碾压于脚下! 大概就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慕容长欢才会选择放手一搏! 奈何造化弄人,她赌输了一把,险些赔上自己的性命。 撇开其他不谈,身为一名女子,能有这样的胸襟与气度,寻常男子见了她只怕都要望尘莫及,也无怪乎那么多人中之龙会倾慕于她了。 * 952.第952章 欢儿的夫君,是本王 一前一后。 东方晏和司马霁月两人疾奔西戎大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赶在最短的时间能找到祁连渊,两人未带一兵一卒,等到靠近了西戎军队驻守的边界,便就弃了马匹,脚踏轻功直赴敌营。 也不知是为了赶路,还是为了较劲,原本是东方晏奔在前头,不过片刻,就被司马霁月赶超了过去,尔后……暗影一晃,又见东方晏走在了前面,接着,又被司马霁月超了过去……如此循环,来回反复,仿佛卯上了似的,叫人啼笑皆非。 司马霁月自是沉得住气,由始至终,专心赶超,不置一词。 东方晏本来就没有什么耐心,见状不免火大,在被司马霁月超了几次之后,终于忍无可忍,暗骂了一句。 “现在卖力有什么用?早些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拼力地保护好长欢?” 对于东方晏的诘难,司马霁月不作辩解,只用了一句话,就将他堵了回去。 “本王是欢儿的夫君。” 东方晏闻言一滞,顿时更加气愤了! “少装模样!你要是真的有那么关心,就不会害她吃这么多苦头了!现在跑来跟我较劲,算什么意思?!” 司马霁月还是那句话。 “本王是欢儿的夫君。” 东方晏气急败坏! “别白费力气了,你以为你真的能超过我吗?这一次,我不会再让着你了!” 司马霁月语气平平,不温不火,并不想跟他多作争执,只想提醒他明白自己的身份。 “本王再说一次,欢儿的夫君,是本王。” 所以,不管他为慕容长欢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的……反倒是东方晏,身为一介外人,却对别人的老婆如此挂念,实在是不应该啊! “哼!” 东方晏自然知道司马霁月的意思,奈何无从反驳,只能一甩袖子冷哼了一声,加快速度将他越过! 就在两人在静默之中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夜幕下忽然射出数枚飞镖,将他们先后截了下来。 东方晏和司马霁月立刻旋身避开,止步在了山林之中。 明明前一刻还是死对头,下一秒却是十分默契地挨到了一块,背靠背做出戒备的姿态,异口同声地沉然道。 “什么人?!” 只见树影幢幢之中,从漆黑的树丛后缓缓走出一个身影,于斑驳的月光中,隐约可见来人一袭白衣,飘然若仙。 不是别人,正是温孤雪。 司马霁月眸色微冷。 “是你?” 温孤雪款步走上前,淡然道。 “是我。” “你来干什么?!”东方晏微拧眉梢,目露寒光,“专门在这里守株待兔,截住我们,你是想害死长欢吗?” “当然不是。” 被东方晏劈头喝了一句,温孤雪也不闹,只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我确实是在这里等你们,不过……我很不希望你们会来,因为你们一旦出现,就代表长欢出事了,是不是?” “呵,”东方晏冷笑一声,不置可否,“投身敌营的你,还会关心长欢的死活吗?” 无视他的冷嘲热讽,温孤雪转而看向司马霁月。 “我来,是想告诉你们,祁连渊没有死……我会尽力保下他。” 闻言,东方晏眸光一亮。 “真的?!” 司马霁月却仍是眉心紧锁,反问道。 “你既然知道生死戒的事,为什么当初祁连渊逼迫欢儿戴上的时候,你不阻止?” “在那之前,我并不知道大太子会有这样的打算。” “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祁连渊虽然受了重伤,但伤势并不致命,只是这些天恐怕不会太好过……虽然我竭力保他,但是祁连镜杀他之心一直不减,祁连渊不死,终究是个麻烦。” 闻言,东方晏神色一冷,大步上前拽起他的胸襟,忿然道。 “温孤雪,你还有没有良心?长欢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你现在能站起来用这两条腿走路,是谁的功劳?现在长欢危在旦夕,你竟然还好意思在这里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祁连渊现在在哪里?你把他交出来,我来解决你的‘麻烦’!” “他在离此地往东三里的一棵芭蕉树下,你们现在过去,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 话音未落,胸前的力道蓦地一收,两道人影便就消失在了树影之中。 轻轻理了理衣服,温孤雪微敛神色,转身走回了营帐。 把祁连渊留在祁连镜的身边,终究不是办法,他不可能一直守着祁连渊,倘若祁连镜一时兴起杀了他,慕容长欢的命也就保不住了。 然而,一旦祁连渊醒来,势必不会让他继续留在西戎。 两相为难之下,将祁连渊交予司马霁月处理,显然是最保险的办法。 在得到温孤雪的通风报信后,司马霁月和东方晏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果然找到了祁连渊,只见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只是脸上没有什么血色,昏迷不醒,确实伤得不轻。 东方晏皱了皱眉头。 “现在怎么办?” “先把他带回营地再说。” 很快,两人一左一右架起祁连渊,将他带回到了大阙的军营。 霎时间,一圈四个人围在他的身边,考虑着要怎么处理这个同慕容长欢命脉相连的敌国俘虏。 “肯定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摸了摸下巴,赫连霜珂一脸苦恼,“可是,他如果醒过来,只怕不会束手就擒,任凭我们处置。” “这还不简单,直接把他软禁起来不就是了!” “哪有那么容易……西戎大太子,何等高傲的一个人,要他一辈子被囚禁在牢笼里,肯定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 “唉,要是能让他失忆,忘记一切就好了……这样的话,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你说得倒轻巧,失忆这种事是可遇不可求的,哪有说让人失忆,就能失忆的?” 赫连霜珂和慕容麟风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另一边,东方晏和司马霁月眸色沉沉,同样没想到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 * 953.第953章 本王定将他千刀万剐! “咳咳……咳咳咳!” 忽然间,身后的床上传来微弱的咳嗽声,众人面色一喜,立刻迎了上去,一股脑儿围在了慕容长欢的床头。 “欢儿!你醒了!” “太好了,你终于醒来了……” “可吓死我了!” “果然……是生死戒的原因。” 几人七嘴八舌,各自感慨,心下却是不约而同地齐齐松了一口气,仿佛历经死劫的人是他们自己。 但不管怎么样,慕容长欢能醒来,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虚弱地睁开眼,面色依旧苍白而憔悴,但比之前已然好了许多,慕容长欢早就已经习惯了打打杀杀,生生死死,倒是不觉得多么惊心动魄,只是对于自己算漏了一计,在阴沟里翻船的事儿颇为懊恼。 早知道会是这样,她当初就不会让温孤雪对祁连渊痛下杀手了,到头来还连累自己吃了个大苦头!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确定了她和祁连渊之间确实牵系着命脉,如此一来,她便可以早作应对,以免祁连渊丧命于他人之手,连带她也要跟着陪葬。 生死戒并不可怕。 听起来好像很棘手的样子,但只要狠得下心,便算不上是绝对的威胁。 当初慕容长欢会毫不犹豫地戴上生死戒,除了不得已而为之以外,也是存了别的心思,先自想好了退路。 祁连渊给她的这枚生死戒,是假的固然最好,但即便是真的,她也并不十分忌惮。 “长欢,喝水……” 见慕容长欢嘴唇干裂,赫连霜珂立刻转身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本王来吧。” 司马霁月顺手接过,将杯子凑到慕容长欢的唇边。 抿了两口温水,慕容长欢面色稍霁,缓过来不少,继而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笑。 “你们这么吵,我想醒不过来都难,干嘛还一个个的哭丧着表情……我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吗?咳,咳咳……” “你这样还叫没事?那什么才叫有事?!”东方晏虽然心疼她,不忍心呵斥,可听她这么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还是免不得生气,“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生死戒那种东西,你明知道有多危险,为什么还要戴上?你以为你是不老不死的怪物吗?!” “长欢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别说她了。” 见东方晏越说越激动,赫连霜珂不由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劝阻了一句。 “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一甩袖子,东方晏虽然恼怒,但更气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便是想要“教训”慕容长欢,似乎都没有立场,只能负气地走了出去。 看着他气冲冲走离的背影,赫连霜珂不禁摇了摇头。 司马霁月倒是没有指责慕容长欢的意思,只紧锁的眉心依然没有放松,因为最棘手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但他相信,慕容长欢做任何事都会有她的理由,所以他想听一听她的说法。 “欢儿,祁连渊现在在我们的手上,温孤雪处理不好他,就把他送了过来……他虽然还没有醒,但暂时没有性命之虞,你有什么主意吗?” “是啊!” 说到重点,赫连霜珂立刻点头附和了两句。 “祁连渊一向自负,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沦为战俘的一天,他心气极高,性格又刚烈……我怕他醒过来,意识到被你暗算了一把,怒急之下难保不会走极端,选择玉石俱焚!” “霜珂说得没错,”慕容麟风神色萧肃,同样不见放松,“我们最好能赶在他醒过来之前,想出一个两全之策,否则……你的性命,还是会受到很大的威胁。” “长欢,平时你鬼点子最多了,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赫连霜珂目光灼灼,满眼期待,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 “办法是有,不过……”慕容长欢转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另一只床榻上的祁连渊,面上一闪而过凌厉之色,其间夹杂着几分悲悯,“……有点残忍。” 听她这样说,司马霁月神情稍缓,立刻道。 “什么办法?” “有办法就行了!”赫连霜珂面露激动之色,“管他残忍不残忍呢!祁连渊这样对你,难道不残忍吗?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他活该遭报应!” “就是!” 慕容麟风妇唱夫随,跟着附和了一声。 司马霁月眸色幽寒,语气森森。 “留他一条命就已经是对他莫大的恩赐了,若非他同你命脉相连,本王定要将他千刀万剐,让他受尽折磨而死!” 闻言,慕容长欢不由缩了缩脖子,弱弱地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都好可怕……” 明明她的做法很不人道,可是跟他们比起来,感觉她简直就圣母啊有没有?她都快要被自己的宽宏善良感动哭了好吗!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啊是什么办法?!” 赫连霜珂最是沉不住气,连连催促了几句。 慕容长欢方才微敛神色,缓缓摘下手腕手的一个银镯,继而轻轻扣下上面的一颗珠子,将起递到了司马霁月的面前。 司马霁月伸手接过,用内劲轻轻一震,便将其叩了开。 只见里面纳着一颗白色的药丸。 见状,三人微挑眉梢,面露狐疑。 “这是……什么?” “好东西,”慕容长欢微微一笑,却叫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脚底发凉,“你将这颗药丸喂祁连渊吃下,他的中枢神经便会受到损伤,智力会迅速退化,最终变成一个痴呆的傻子,这样一来……他就不会想着杀人,也不会想着自杀了……” “变成傻子?!” 眨巴了一下眼睛,赫连霜珂不得不说,慕容长欢的这个办法,确实够狠,够绝……够阴险! 但是怎么办……她喜欢! 这样的做法,缺德归缺德,却是一举万利,全然没有后顾之忧,比让祁连渊失忆来得更有保障,操作起来也更简单。 祁连渊为了一己之私的野心,葬送了千万人的性命,也是该为自己的满手血腥恕罪了! * 954.第954章 他总是喜欢顺着她的 “哈哈,妙啊!” 慕容麟风同样一喜,忍不住赞了一声。 “这么绝的办法,果然够狠,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种一劳永逸的好主意?真是太妙了!” “这个办法,是不错。” 司马霁月微勾嘴角,点了点头,于眼底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继而站起身,款步走到祁连渊的身边,捏住他的下颌,毫不犹豫地将那颗药丸喂进了他的嘴里。 敌不仁,我不义。 这样的后果,完全是祁连渊咎由自取,一手促成的,怪不得别人。 他千不该,万不该,这辈子最不应该做的一件事,就是把生死戒那种东西戴在慕容长欢的手上,妄图以她的性命要挟他。 生死戒—— 那原本是慕容长欢赠与他的定情信物,怎容他这个外人如此亵渎?! “喂下了吗?” 看到司马霁月走回来,赫连霜珂翘首张望,颇有些好奇。 “嗯。” 司马霁月微微颔首,应了一声。 慕容麟风跟很赫连霜珂一样,虽然对慕容长欢的法子拍手称绝,但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地担心,生怕那药丸起不了作用,就糟糕了! 保险起见,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两句。 “欢儿,那颗药丸……真的有效吗?要是祁连渊体质特殊,耐药性强,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啊?” “正常来说,应该不会有问题,”慕容长欢眸色幽幽,既然是使人变痴呆的毒药,她当然不会手下留情,用药的分量都是最重的,再多一点,只怕人都要被毒死了!“不过,你们要是不放心,就耐着性子守着他,看他醒来的情况,到时候做出一些应对之策也要及时些。” “好!祁连渊就由我和霜珂守着,至于九王爷……欢儿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了!” 慕容麟风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说着便就拉着赫连霜珂的小手走了开。 连带着将祁连渊一并带出了营帐,换去了另一个地方。 这样,司马霁月和慕容长欢便能有单独相处的时候……毕竟慕容长欢才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哪怕司马霁月表面上看起来再如何沉着冷静,心底下的忧心与惶恐却是不会比任何人少,只会比所有人都多。 虽然他一直抑着,没有像东方晏那样强烈地表现出来,可那并不代表他对慕容长欢的关心比不上东方晏对她的忧惧,只是个性使然罢了。 等到慕容麟风几人离开,慕容长欢微微收敛神色,勾起一抹虚弱的笑,目光柔柔弱弱地看向司马霁月。 难得用那种孱弱的语气说话。 “霁月……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司马霁月摇摇头,淡淡一笑。 “没有。” “骗人,你肯定生气了……” “知道本王会生气,可你还是做了,不是吗?” “那我是有理由的嘛!” 瞅着司马霁月一脸不痛不痒的表情,慕容长欢就知道他一准是心里不痛快了,这不,才说了两句,丫就坦白了! 司马霁月微抬眼皮,看了慕容长欢一眼,有些不屑她所谓的理由。 不管怎么样,在他眼里,她的安危都是首要的。 哪怕有再大的理由,也比不上她的性命来得重要。 所以,他对那样的理由并不感兴趣,但既然慕容长欢这样问了,他总不能直接拂了她的意,只能顺势接了一句。 “什么理由?” 慕容长欢并不急着解释,扬手对着司马霁月比划了一下,让他把肩膀贡献出来给她枕枕,继而顺势靠进了他的怀里。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慕容长欢方才心满意足。 伸手轻轻的抚上他俊美无俦的脸颊,拿指腹有意无意地勾勒出完美的精致线条。 “霁月……我想过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真的好没意思……一开始,我以为一个人只有站上了最高峰,才能为所欲为,可是越到后来,我越发现……就算哪一天得以君临天下,也依然没有我想要的自由,特别是在孩子出事之后,我第一次有了远离宫廷的想法。” 闻言,司马霁月眸光轻烁,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你想避世隐居?” “隐姓埋名什么的,显然不适合我,但是那个位置,我已经没有那么稀罕了……我只想早点解决这些纷争,然后过太平的日子。” 所以,为了那样的憧憬,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这个天底下,从来没有什么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得到的,她若是不冒险,就不可能会有如此巨大的收获。 这一局,虽然是在赌命,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把握。 只要温孤雪不背叛她,她便仍有七成的胜算。 所幸最后还是给她算准了这一卦,尽管吃了不少苦头,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祁连渊落入她手,祁连镜身受重伤,此时此刻,正是西戎最为脆弱的时候,只要抓住机会以攻为守,将西戎大军打的落花流水,大败而归……慕容长欢不敢保证西戎百年内不会再兴兵强攻,但至少可以肯定,西戎帝君少说也得安分个十年八载。 趁着这段时间,大阙和东祁两相交好,互通有无,自然国力昌盛,不至于不堪一击,抵挡不了西戎铁骑。 这些,便是她的全盘计划。 握上司马霁月的手,十指交叩,慕容长欢缓缓道。 “霁月,你懂我的意思,是吗?” 司马霁月目光幽幽,微微收拢五指,似在犹豫。 慕容长欢的意思很明显,让他在这个时候率兵攻打西戎,一鼓作气地碾压过去,从而威震天下,震慑西戎朝野! 可是那样一来,他便不能陪在她的身边。 在她最为虚弱的时候,他又要离开她。 这样的要求,当真残忍。 见司马霁月犹豫,慕容长欢不得不强调了一句。 “这是最好的机会,我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这一刻……你要是不出兵,我的那些功夫可就全都白费了。” 终于,司马霁月拗不过她,只能顺了她的心意。 “等到祁连渊醒来,本王便动身。” 他总是喜欢由着她的,不问是非,仅仅只是一种习以为常的习惯。 * 955.第955章 他和你,只能选一个 “嗯。” 慕容长欢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虽然她很想催司马霁月现在就行动,先下手为强,争得一个好时机,然而与此同时,她也很清楚……这已经是司马霁月给出的极限了。 就如同她不会放任不管他的安危一样,司马霁月也不可能在她濒临险境之时离开她的身边。 除非可以确保她万无一失,否则他就无法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安心地调兵遣将,厮杀在战场的第一线! 想了想,慕容长欢还是有些不放心。 现在祁连渊在他们的手上,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们随意宰割,已然不足畏惧,可是祁连镜……同样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其实,要不是西戎内斗暗潮汹涌,兄弟阋墙,他们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抓到祁连渊的。 身为三太子之一,祁连渊之所以能被西戎帝君选为储君,显然并不单单只是因为他是嫡长子那么简单。 这个男人心机深沉,阴险狡诈,城府甚深。 若非温孤雪倒打一耙,害他阴沟里翻船,他也不会落到如斯田地。 而温孤雪之所以能取信于一个疑心病如此之重的家伙,少不得祁连镜在背后推波助澜,暗中助力……所以说,从真正意义上来讲,祁连渊之所以会一败涂地,真正的罪魁祸首并不是她,而是祁连镜! 祁连镜分明知道温孤雪接近祁连渊,就是为了杀他,可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作不知。 甚至…… 很有可能将温孤雪安排到祁连渊的身边,给他以杀人动机的那个人,就是祁连镜! 倘若真的是这样……那这个祁连镜的心机未免可怕! 相比起祁连渊,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在他的擘划之下,不仅温孤雪成了他得力的棋子,乃至于连她都顺带成了他的杀人利器,于潜移默化之中为他所利用而不自知。 这样的家伙,无疑是个强劲的对手,更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他若不除,天下仍旧难以太平! 原本在交换人质的时候,是个杀他很好的机会,可偏偏……温孤雪为他求情,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显然比她想象之中更为复杂。 如此一来,处理起来也就更加棘手了。 见慕容长欢紧紧皱着眉头,司马霁月不由抬手抚上她的眉心,继而轻轻抚平了那一道道深思的褶皱。 “在想什么?你的伤势还没复原,不要太过殚精竭虑,对身体不好。” “我在想,要怎么解决祁连镜这个大麻烦……”慕容长欢唯一沉吟,对上司马霁月略显疑惑的视线,不由解释了两句,“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那个时候在船上,我要放他一马?其实那不是我的本意,只是我答应了温孤雪,所以不能失信于他。” 闻言,司马霁月眸光轻烁,很快就明白了慕容长欢的“苦恼”。 “你是担心温孤雪会站在祁连镜那边?” 慕容长欢点点头。 “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司马霁月哂笑一声,不以为然,语气中随之带上了几分嘲讽的意味儿,还有些许不加掩饰的醋意,一贯的陈,一贯的浓,一贯的……酸。 “他不是对你情深不渝吗?还偷偷摸摸地保下了祁连渊,将他送了过来……如果你一定要杀了祁连镜,只怕他也无可奈何。” 慕容长欢直接无视了他的醋味儿,正儿八经道。 “事情要是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只可惜,温孤雪从来就不是情圣,在这之前……他宁愿选择造反,也要同我敌对,而如今……他虽然为我保下了祁连渊的性命,不过是不想我死,但这并不代表他想祁连镜死。” 轻提眉梢,司马霁月唯一沉吟,又道。 “倘若祁连镜和你……只能选一个,你觉得……他会选谁?” 听到他这样问,慕容长欢知道他是故意“挑拨离间”,但实际上她并不十分在乎温孤雪对她的情义……多了,她承受不起,少了,对她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只不过,就事论事,她也无法确定温孤雪心中所想,到底是什么。 摇摇头,慕容长欢面露难色。 “温孤雪的想法,我一向看不透,他总是有着自己的坚持,如果我知道他的立场……现在就不会这么头疼了。” 怕就怕猜错了结果,到头来要么错伤了温孤雪,要么连累了司马霁月。 这两种下场……显然都不是慕容长欢乐意看见的。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司马霁月微敛神色,脑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但如果,我们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肯定欣然接受!” “两全其美的办法?” 慕容长欢重复了一遍,下意识抬眸多看了他两眼。 “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温孤雪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在其他,就是因为选择太多,所以才会面临两相为难的处境,而一旦他别无选择……我们就不用在这里胡乱猜测了!” 闻得此言,慕容长欢多少明白了一些司马霁月的意思。 “你是说,由我们来帮他做出选择?” “不是帮他选,而是不让他选。” “你打算怎么做?” “温孤雪不是想保住祁连镜吗?如果祁连镜的敌人是你,他必然夹在当中难以抉择,可如果……祁连镜的敌人是西戎,那他跟我们,岂不就是‘同仇敌忾’了?” “唔,”慕容长欢点点头,附和道,“想法是很好,也很有道理,但是……听起来怎么像是在做梦?祁连镜是西戎三太子,如今折了两个太子,西戎帝君还不把他当成宝贝一样宠着?他们父子二人,怎么可能反目成仇?祁连镜又不傻,会选在这种时候篡位夺权……” “所以,这就是我们该思考的重点,只要能离间西戎帝君和祁连镜的父子君臣关系,我们就能找到切入口,拔除祁连镜的羽翼……到时候,单凭他一个人,自然什么也做不了,妄想再掀起腥风血雨!” * 956.第956章 妻奴没有说不的权利 “你这个想法不错!” 慕容长欢眼前一亮,明明身体还很虚弱,一谈及怎么挖坑算计人的事儿,就变得兴致勃勃,神采奕奕了起来! 跟司马霁月一样,她从不自诩什么良善之辈,只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最大的成效,不管什么样的手段,她都来者不拒! 接二连三被坑了好几回,差点儿把小命都给赔上了,还不许她坑回来么? “不过……” 咬了咬嘴唇,在考虑了一番司马霁月的提议之后,慕容长欢却又有了别的顾虑。 司马霁月微剔眉梢,追问道。 “不过什么?” “有道是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儿已然是西戎的边境,同西戎帝都相距千里之遥,就算快马加鞭地来回禀报,也要费上不少时日,万一搞不好,当中出了什么岔子,很容易错失良机……所以,我的建议是,与其离间祁连镜和西戎帝君的关系,不如来个更直接的挑拨!” “更直接的挑拨?”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慕容长欢一脸狡黠的表情,司马霁月不自觉地勾起嘴角,露出几分宠溺的笑意,“……你指的是什么?” “要玩,就玩狠一点!” 慕容长欢目光幽幽,一闪而过阴狠的神色。 “你找个同祁连渊体型相似的人,套上他的衣服,弄得狼狈一点,将他吊在城墙上,然后昭告天下……祁连渊被人投入河中,溺水而亡!你知道的,当时祁连渊是在混战之中被祁连镜带走的,而除了温孤雪之外,没人知道他被送到了我们这儿,所以……一旦西戎将士听闻这个消息,必然激愤不已,先入为主地将祁连镜认定为凶手!” “更重要的是,祁连镜手下的兵力,已经在上一次的激战中被剿杀得差不多了,如今西戎的主要兵力,全是祁连渊的心腹……原本他们就不服祁连镜的指挥,多多少少也知道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如今祁连渊一死,必然有忠心之士会为他报仇雪恨!” “这样一来,西戎大军自己就乱了!哪怕祁连镜再如何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境之下收服人心,西戎内部军心不一,吃败仗是注定的!” 越说越激动,慕容长欢噼里啪啦,仿佛吃了迈炫,根本停不下来! 瞅着她一副奸诈的模样,司马霁月颇有些哭笑不得。 冲她现在这热切的神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回光返照呢,哪有半点儿病重的样子? 唯独声音里头透着几分嘶哑,还有那么点儿病人的模样。 “我去给你倒杯水。” 听她说得嘴皮子都快干了,司马霁月不免心疼,一边说着,一边就起身去桌边倒了一杯温水,刚要端起来拿去给慕容长欢,就听她阴测测地说了一句。 “要不然……就说我也死了吧!” 话音落下的刹那,司马霁月手上一抖,差点把杯子里的水泼到地上。 转过头,对上慕容长欢浑不在意的表情,司马霁月不由沉下了几分脸色,连带着声音都冷了许多,似乎有些生气。 “胡闹!” 两个字,不轻不重,没有苛责的意思,却还是叫慕容长欢微微一顿,下意识滞住了声音。 除了乱吃飞醋之外,司马霁月很少同她生气,更不会开口喝斥她。 眼下虽然也算不上有多重的语气,但口吻之中透出的浓浓不悦,是显而易见的。 一愣之下,慕容长欢自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改口道。 “不对!是……诈、诈死!既然是演戏,当然要演全套嘛!祁连渊都死了,我还活蹦乱跳的,岂不是招人怀疑?而且……我们把这个烟雾弹放出去,温孤雪只怕也是一头雾水,难保不会怀疑是祁连镜暗中出手杀了祁连渊,到时候……他跟祁连镜之间的关系,想来也不会好了!你觉得呢?” 不可否认,慕容长欢的这个法子确实又阴险歹毒,不费一兵一卒,却能在心理上扰乱敌军,给人以致命的打击。 然而…… 要司马霁月亲口昭告天下,说她已经死了,这种事……他下不了手! 只可惜,慕容长欢决定下的事,别说是十头牛,哪怕是一万头草泥马都拉不回来,不等司马霁月表态,便就一拊掌,自顾自敲定了整个计划! “好了!就这么办!简直完美!我真是个天才……哈哈哈哈哈!” 听到那几声夸张的笑,司马霁月心情复杂,表情更复杂,不由得朝她递去了一个纠结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蛇精病。 坦白来说,他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说自己“死”还说得这么开心的家伙,简直不可理喻好吗! 最后的最后。 身为一个“妻奴”,司马霁月是没有说“不”的权利的。 哪怕他心里头一万个不愿意,却还是得对自家的王妃唯命是从,不得有异议。 怀着“悲痛”的心情,司马霁月将“祁连渊”的尸首悬挂在了城墙上,尔后站在高高的战车上,痛心疾首地向全军宣布了王妃“英勇战死”的消息! 刹那间,全军哗然! 众将士激愤难当,一个个目露凶光,振臂高呼,势要为王妃报仇雪恨,踏平西戎大军! 其呼声震荡山河,惊天动地,远远地传出十里之外。 传入了温孤雪的耳中。 “唰”! 寒芒一闪,一柄锋利的长剑直指祁连镜眉心。 温孤雪面色阴沉,目若冰霜。 “是你干的?” 没想到司马霁月和慕容长欢会设下这么大一个圈套往他身上罩,祁连镜扯了扯嘴角,自知百口莫辩,不由冷冷一笑,直视温孤雪的眼睛,反问道。 “如果本宫说不是,你会相信本宫吗?” 温孤雪目光渐冷,从薄唇里呵出两个字。 “不会。” “那你就动手吧!” 祁连镜笑意更甚,缓缓闭上了眼睛,并不反抗。 脖子上,冰冷的剑锋一寸寸贴近,仿佛能感觉到剑刃割裂皮肤的刺痛,以及心头一点点瓦解的希冀与期待…… * 957.第957章 要抱抱! 祁连镜一直很看重温孤雪,很赏识他的才干,他的隐忍,以及他对既定目标一往无前的坚定与绝然。 所以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他才会拉他一把,将其纳入旗下,为己所用。 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好地掌控这个男人。 却不想……到头来,温孤雪终究还是为了那个女人毫不犹豫地对他刀剑相向,甚至……还想杀了他! 最后的一丝希冀,最后的一线期待,在这一刹那……终将泯灭在这绝情的利剑之下。 紧紧攥着五指,温孤雪神情冷峻,眼底一闪而过钝痛之色。 见祁连镜束手就戮,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手中的长剑却是怎么也斩不下去。 僵持片刻。 温孤雪到底还是一甩手,扔掉了手里的利剑,转而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营帐! 祁连镜睁开眼睛,看着那抹决绝的背影,深邃的瞳眸之中不由兴起一丝怆然……嘴角微微勾起,却不知是喜是悲。 几日前的一场伏击之战,大阙军队完胜西戎,以弱势的兵力与少数的伤亡,全数歼灭了西戎的十多万精兵铁骑,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九州大地,震惊了各国朝野! 而西戎帝君也在最短的时间内,知悉了战败的噩耗! 面对这样的战果,西戎帝君在意外之余,不免盛怒,欲要挥兵直指大阙帝都,却是被忌惮火器的朝臣纷纷上谏,给七嘴八舌地阻拦了下来! 不得已之下,西戎帝君只好暂缓进攻大计,打算从长计议,故而没有立刻加派人马前去支援,只下令让祁连渊等人先行驻守边疆,听候下一步指令。 正当西戎朝堂人心惶惶之时,突然又传来了大太子的死讯,这对西戎帝君以及满朝文武而言无疑是当头棒喝! 再加上先前八太子战死的消息,打击得众人一时之间缓不过劲儿来,瞬间乱了方寸! 朝廷都乱了,这仗显然是不能再打了! 然而,战争这种东西,原本就是残酷而蛮不讲理的,强者可以横行霸道,弱者只能疲于招架,又哪里是说停下就能停下的? 当初是西戎不顾一切挥兵东下,妄想霸占整个九州,现在吃了败仗,就想偃旗息鼓重整山河,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什么好处都让他给占了,真当别人都是任人玩弄的傻瓜吗? 与西戎朝堂截然相反,在得到大阙完胜西戎的消息后,九州之上其他各地自是士气大振,纷纷整饬军队,奔赴大阙,表示愿助大阙一臂之力,彻底粉碎西戎雄霸四方的野心! 看着天下形势一片大好,大阙将士热情高涨,恨不得一举踏平整个西戎江山,为死去的战友报仇,为战死的九王妃报仇! 而在河对岸,祁连渊的死讯一经放出,西戎大军的内部果然发生了哗变。 祁连镜疲于应付叛变的将士,头一次觉得力不从心。 尽管他很清楚这很有可能是大阙那边的阴谋诡计,然而群情激愤之下,少有人能够冷静下来分析情势,听他解释。 对于大阙这一招“釜底抽薪”之举,祁连镜虽然痛恨,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手段确实高明! 是他们太过狂妄,小觑了大阙的实力,才会被人挑拨离间,一而再再而三地中计。 几天下来,慕容长欢的身体好了许多,已然可以下床走动。 祁连渊吃下了那种药,到底逃不过痴傻的命运,因着对外宣扬他已经死了,所以慕容长欢特地帮他乔装打扮了一番,顺便自己也改了头换了面,以免不小心露出了马脚,坏了大事儿! 倒不是担心军营里有奸细,而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小心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娘,娘……” 营帐里,小家伙奶声奶气地挥舞着拳头叫唤,想要慕容长欢抱他。 慕容长欢拗不过,只能从摇篮里将他抱了起来,轻轻地哄着。 一边,祁连渊见状,也跟着走上前来,拉着慕容长欢的衣角眼巴巴地看着她,嘴里学着小奶娃一样叫唤。 “娘,娘……我也要抱抱……” “……” 闻言,慕容长欢的一张脸瞬间就绿了。 叫了几声,不见慕容长欢有反应,祁连渊立刻换上了泫然欲泣的表情,眼里泪光闪闪的,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小孩子哭她还能忍,瞅着一个大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慕容长欢表示分分钟招架不住好吗? 迟疑片刻,慕容长欢不得不将小家伙放回了摇篮里,继而怀着复杂的心情转过身来,伸手轻轻抱住祁连渊的身子,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好好……抱抱,抱抱……” 祁连渊方才破涕为笑,一脸满足。 慕容长欢摇摇头,心下感慨万千……眼前这个男人,当初的心思何等复杂,心机何等深沉,而如今却是单纯得像是一张白纸,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干净。 正感叹着,东方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为了保护慕容长欢的安危,这一次他没有跟随大军一起出征,而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慕容长欢。 什么家国天下,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 他的心很小,小得只能装下一个人。 哪怕那个人不爱他,他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吃苦,再一次提心吊胆地承受那种随时都会失去她的痛楚。 看到东方晏走进,小奶娃一脸欢愉,依依呀呀满脸兴奋,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叫着。 “爹爹,爹爹……” 闻言,慕容长欢再一次绿了脸。 只不过,这一次是替司马霁月绿的…… 亏得他不在这儿,要不然见到自己的亲生骨肉胡乱认爹,还对着他的情敌叫得欢,难保不会气得内伤。 东方晏却是面色一喜,非常恬不知耻地迎上去抱起了小奶娃,仿佛这样就能离慕容长欢更近一点,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 “真乖,再多叫几声给爹听听?” 慕容长欢:“……” 他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正腹诽着,祁连渊也跟着兴致勃勃地凑了过去,抓着东方晏的袖子满脸欢喜。 * 958.第958章 最后一战! 鹦鹉学舌般,小奶娃叫什么,他也跟着叫什么,全然不知道那几个词儿是什么意思,自然也就不懂合适不合适。 拽着东方晏的衣服,祁连渊用他那富有磁性的温雅腔调,脆生生地唤了两句。 “爹爹!爹爹!我也要爹爹!” 话音落下的刹那。 慕容长欢看着东方晏的一张俊脸,由青变白,再由白变紫,最后由紫变黑……转过头,东方晏冷冷地扫了祁连渊一记眼刀,从那两片冰薄的唇瓣里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滚。” 感觉到东方晏不善的目光,祁连渊表情一僵,尔后泫然欲泣,扁了扁嘴巴,转身扑到了慕容长欢的怀里。 “娘……娘……怕!怕怕……” 下一秒,看到祁连渊那么大个子的家伙同慕容长欢亲密相拥,占尽便宜,东方晏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更难看了! 想他堂堂一国帝君,俊朗神驰,才智双全,竟然还不如一个傻子? 太不公平了! 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肚子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吧……” 拍着祁连渊的后背安慰了几句,慕容长欢一脸无奈,谁让他是个智障呢,打不得,又骂不得,只能好生哄着了……总归是自己作的死,哪怕是跪着也要作完。 祁连渊双目氤氲,皱着鼻子可委屈的模样,也听不太懂慕容长欢的话,只晓得她肯理自己,会对自己好,便就点了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她的身边。 才走出营帐,还没来得及走远,肩膀上忽然一重,瞬间多出了一柄利刃。 剑锋紧紧贴着肌肤,只要稍微用力,就能血溅三尺! 慕容长欢顿住脚步。 不及开口,就听到身后的人冷然问道。 “九王妃的尸体……在哪里?” 这个声音,慕容长欢很熟悉。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温孤雪。 只是一时之间,慕容长欢也不知道他的来意是什么,便就反问了一句。 “你想干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你只要告诉我九王妃的下落就可以了!否则……我便卸下你的手足,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容长欢不动声色,并没有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那你就动手吧。” 闻言,温孤雪眸光一震,微微收紧了五指。 “怎么,你不怕死?” “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九王妃身为一介女子,尚能为国捐躯,我又怎么能为了一己求生,出卖了她?总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是不可能会让你们这些宵小亵渎九王妃的尸身的!” 慷慨激昂的一番话,慕容长欢说得振振有词,连眼皮也没眨一下,说得就跟真的一样。 温孤雪听罢,差点就给她骗了。 正要开口,就听边上那人拉着慕容长欢的袖子,怯怯地唤了一声。 “娘……我怕……” 霎时间,温孤雪面色一冷,凛然道。 “你是女人?!” 慕容长欢不由哀叹一声,后悔把祁连渊这个大麻烦带在身边了,她还没装够逼呢,就给他那一声叫唤给岔了,简直就是拆台小王子啊有没有?! 不过,身为“机智”的九王妃,慕容长欢自然不会轻易被逮住,立刻扬手指了指温孤雪,问向祁连渊。 “他是谁?” 祁连渊转过头来,立刻乖乖地唤了几声,说起话来语无伦次。 “娘,爹爹……娘……” 温孤雪面色一僵,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他……” “他是傻子,前几天打仗撞到了脑袋,就变成这样了……你还要相信他说的话吗?” 温孤雪沉吟片刻,继而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见她最后一面。” 闻言,慕容长欢眸光微动,顿了顿,才跟着反问了一句。 “见到了以后……又能怎么样呢?” “我会帮她报仇,杀了祁连镜!然后……” “然后?” “给他们陪葬。” 几个字,温孤雪说得轻巧,听在慕容长欢的耳里却像是一个炸弹,瞬间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 温孤雪说要给她报仇,她还可以接受。 可他竟然说要给她和祁连镜陪葬,那这玩笑就开大了! 温孤雪这样对她,至情至义,她却欺他,骗他,瞒他……实在是太狼心狗肺了! 沉默片刻,慕容长欢接着追问。 “那如果……九王妃骗了你,你会恨她吗?” “不会。” 想也没想,温孤雪就回了一句。 话一出口,才陡然发觉到了不对劲,赶紧拔高声调又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九王妃没死?!” 终究还是抵不住温孤雪的满腔情义,慕容长欢缓缓转过头,对他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是,她没死,她……活得很好。” 对上那双清丽的眸子,温孤雪心有触动,俊脸之上的神情微微一变。 “你……你是……” 惊喜之下,温孤雪情难自抑,立刻扔下了手中的长剑,作势便要将慕容长欢拥入怀中! 然而,下一秒。 还没等他张开双臂,就被祁连渊主动迎上前来,抱了个满怀! “爹爹抱!爹爹抱抱,抱抱……” 闻声,温孤雪脸上的表情瞬间冻结,脸色一下红一下白,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自处。 那厢,东方晏刚才营帐中走出来,听到祁连渊这样叫,先是幸灾乐祸,笑了两声之后,便又觉得没什么好笑,脸色瞬间就冷了下去—— 这个该死的祁连渊,怎么管谁都叫爹! 慕容长欢别过脑袋,抬手掩面,表示画面太美,不敢看。 正僵持着。 远处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震得地动山摇,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开战了! 司马霁月和祁连镜,再一次轰然交锋! 而这一战,无疑是至关重要的决定性一战! 赢了,便是天下太平。 输了,就是惨淡收场。 西戎的强兵对上大阙的悍将,不知谁能笑到最后! 尽管在慕容长欢的挑拨离间之下,西戎大军已然成了一盘散沙,但再散的沙子,也还是有杀敌的决心! * 959.第959章 大结局(一) 得知慕容长欢还活着,温孤雪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再加上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他就是再迟钝,也该知道这一切都是司马霁月和慕容长欢联手设下的一个局。 听得远方战火雷动,惊天动地,震荡山河,温孤雪不由收紧脸色,眼底随之浮现一抹钝痛。 那个时候,是他误会了祁连镜。 明明是被冤枉的,那个家伙却连一丝反抗也没有,因为对方是他,所以宁愿选择束手就戮,也不愿同他刀剑相向。 只为这一点,便是他欠了他。 更何况…… 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之所以能一步步接近祁连渊,为死去的父王和母妃报仇,都是祁连镜在帮他。 温孤雪一直都很清楚,祁连镜是在利用他。 然而在利用之外,他待他也是不薄。 不管怎么样,他都承了三太子的恩,受了三太子的情……所以,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祁连镜死在自己的面前! 又一声爆破声响起,温孤雪陡然变了脸色,随即纵身跃起,飞快地朝战场狂奔而去—— 东方晏抱着孩子,剔着冷眉睨向那抹雪白的背影,问道。 “不拦着他吗?” 慕容长欢摇摇头,目送温孤雪疾步闪离。 “用不着。” 这儿离战场还有一段距离,司马霁月这一次搞的是偷袭,兵贵神速,重在速战速决,就算温孤雪能够赶到……这一仗也打得差不多了。 温孤雪若是当军师,其谋略不可小觑。 可如果只是赶去救人,凭他一己之力,是不可能力挽狂澜的。 东方晏原本也没打算追他,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看好慕容长欢,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他并不十分在乎,只要司马霁月不死就够了。 两人对着战场的方向观望了一阵,因为隔着重重树林,只能听到隐约的声响,并不能瞧见什么。 过了片刻,那边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东方晏微蹙眉心,狐疑道。 “怎么没动静了?” 慕容长欢一开始也觉得纳闷,尔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微微变了脸色,脱口而出低呼了一句。 “糟了……” 见她色变,东方晏不禁皱紧了眉头,追问道。 “怎么了?” 慕容长欢神色严肃,沉吟道。 “看这情况……恐怕是弹药用完了。” 东方晏跟着微微颔首。 “十之八九。” 不管是火药还是炮弹,原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充分,之前打了两仗,差不多已经把武器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如今自然所剩无几。 为了威慑西戎大军,司马霁月又将所有的弹药全部用在了第一轮的进攻上,力求集中火力打压敌军的士气! 到了现在,轰响逐渐停息,战争想来已经进入了胶着的状态。 打了一场胜仗,悉数歼灭了祁连镜先前率领的十万大军,眼下西戎与大阙的兵力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然而…… 虽然在人数上,大阙占尽优势,但是西戎的铁骑与军阵仍然不容小觑! 如果西戎之人拼死搏斗,死战到底也不肯投降,那么就算大阙能够打赢这一场战争,也必然伤亡惨重,元气大伤! 除此之外,慕容长欢更担心的是,西戎后方还会有援军前来助阵。 而大阙的援军却是迟迟未到。 到底是放心不下,慕容长欢二话不说,便要带兵前去援助司马霁月! 尽管驻扎在此地的兵力对于远处激烈厮杀的战场而言是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只要用得好,一个人的力量也能抵上十个人! 察觉到慕容长欢的意图,东方晏立刻拦住了她,却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不能去冒险!”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我只在旁边看看,不插手……还不行吗?” “不行。” “那要怎么样才行?” “不管怎么样,都不行!” …… 费尽唇舌,差点没把嘴皮子说破,慕容长欢口干舌燥,却是无法撼动东方晏分毫。 这个男人固执得很,不吃软也不吃硬,油盐不进的。 她又不能像对待司马霁月那样,对他撒泼打滚,威逼色丨诱……一时之间,竟是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祁连渊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站在边上干看着,大概能看出来他们在闹矛盾,却是不敢乱动。 直到慕容长欢实在没辙,硬着头皮直接往前走,却又被东方晏一把抓住手腕,硬生生地拉回了营帐,两人不再说话,兀自动起了手……还没怎么打呢,祁连渊一见慕容长欢被东方晏“欺负”,就立刻冲了上来,对着他的肩头就是重重一掌! 他虽然被毒药侵蚀了脑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一身武功还在,下意识的出手又没有分寸,这一掌击出去,打得东方晏够呛! 为了保护怀里的孩子,东方晏不敢同他大肆打斗,生怕激起他的杀气,只得闷声吃下了这一掌,心里头那叫一个憋屈! 慕容长欢见状不由一喜,倒是没想到祁连渊在这种时候还能帮她一把。 趁着东方晏被打退,慕容长欢没再多做迟疑,立刻拔腿奔了开。 祁连渊则是跟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 东方晏眯了眯眼睛,看着慕容长欢跑开的身影,又怎么可能当真放她离开,让她就这样跑去战场那边冒险? 低下头,眼底一闪而过寒光,垂眸瞥了眼怀里的孩子,东方晏狠下心,对着他肉嘟嘟的屁股重重地掐了一把! “哇——” 孩子吃不住痛,立刻就扯着嗓子惊天地泣鬼神地嚎了起来,哭得悲惨到了极点,听在耳里,直叫人摧折心肝! 慕容长欢果然应声止住了步子。 回过头来。 只见东方晏倒头在地,像是昏死了过去,怀里的孩子哭得声嘶力竭,几乎把她的一颗心都哭颤了。 无奈之下,慕容长欢终究还是心疼孩子,只得匆匆赶了回来。 才刚刚走到东方晏的身边蹲下身,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子,就见东方晏出手如电,瞬间制住了她的穴道! * 960.第960章 大结局(二) 慕容长欢神色一变,怒道。 “东方晏!你不要得寸进尺!” 东方晏缓缓坐起身,抱着孩子轻轻哄着,充耳不闻她的呵斥,只当是没有听见。 剧痛过后,在东方晏的轻哄下,孩子渐渐停住了哭泣,改为了小声的啜泣,四下顿时变得安静了许多。 见他不搭理自己,慕容长欢忍不住拔高了声调,催促了一声。 “东方晏,我跟你说话呢!你别跟我装聋作哑!快点把我的穴道解开!” 闻言,东方晏转过头,嘴角勾起一丝轻笑,不冷不热地瞟了她两眼,既不生气,也不着急,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你不是很厉害吗?有本事,自己解开穴道啊!” 慕容长欢一滞。 “喂你……” 不等她开口抗议,东方晏又道。 “你要是能自己把穴道解开,我就不拦着你,你想去哪里都行……如何?” 慕容长欢继续怒目而视。 “你这分明是在刁难我!” 东方晏不以为然,反驳道。 “我是在保护你,你做得已经够多了,不需要那么拼命……就算打了败仗又能怎么样?就算失去了江山,失去了天下,又能怎么样?你我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黎明百姓的死活,与我们又有何干?我不过是想看你活着……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吗?” 听他这样说,一番话缓缓从那两片殷红的唇瓣中吐出,和着微风吹入耳中,声音不轻不重,却是让人无从辩驳。 慕容长欢不禁默然。 在这个世上,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 有人想当英雄,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有人想当枭雄,功垂千秋称霸一方,也有人只想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温孤雪此生,不为霸业,只为恩义情仇。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赶赴战场,竭尽所能想要救下祁连镜。 东方晏此生,亦不为江山皇座,所求不过是年少时耿耿于怀的一个答案。 而如今,前尘旧梦早已放下,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守着他爱而不得的那个人,看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他便已知足。 至于其他,在他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不足为道。 慕容长欢不曾强求温孤雪,自然也不会强迫东方晏。 她知道,如果她坚持要走,东方晏肯定会放她离开,可是他有他的坚持,她又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逼迫他为自己做出牺牲?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了起来,带着微微的压抑。 祁连渊站在边上,看着对峙中的慕容长欢和东方晏,神色迷茫,有些手足无措。 出手打人是他的本能,他会。 可是解穴这种“高难度”的动作,以他如今的智商,显然无法操控自如。 正当三人僵持在原地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了马蹄踢踏的声音,似乎有一拨人马朝这边疾驰而来。 听到响动,慕容长欢顿时眼前一亮,喜道。 “是援军!” 东方晏跟着微敛神色,脚尖一点,踏着轻功飞上了树梢。 对着远方的山道举目而望,果然看到大阙的军旗在风中猎猎飞扬,一大队人马正朝着他们狂奔过来,在山路上扬起了阵阵黄沙。 见到援军赶来,东方晏方才落回到地面上,伸手解开了慕容长欢的穴道。 有了救兵前来解围,慕容长欢自然放心许多,也就不急着奔赴战场了,转而快步迎向了那队匆匆赶来兵马。 方才离得远,没瞧见是什么人带兵。 等到对方跑进了,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除了几名大将之外,奔在最前头的是一张稚嫩的面孔。 “连晟?他怎么来了?快,把他拦下来!” 这个时候,慕容长欢还在“诈死”当中,不方便出面,所以只能让东方晏代为出马。 东方晏倒是不以为意,并不在乎。 “他想去,就让他去好了,左右身边这么多人跟着,不会伤到他的。” “那怎么行?他才多大,西戎人野蛮强悍,刀枪无眼,万一把他刺伤了怎么办?更何况……他武功还不到家,这时候上战场,也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拗不过慕容长欢,东方晏只要走上去,在半道上将司马连晟拦了下来,把慕容长欢方才说的那番话同他重复了一遍。 司马连晟坐在高高的马背上,一路赶来,风尘仆仆,却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当年九皇兄不到十岁就上阵杀敌,我现在已经十五岁了!又怎么能躲在背后当缩头乌龟?!你让开!现在正是九皇兄最需要我的时候,我要去助他一臂之力!驾!驾驾!” 说着,不等东方晏再开口,司马连晟就扬鞭策马,英姿勃发地直冲而前。 东方晏挡之不住,也就没有多费口舌,自顾自闪身退了开。 随后走回到慕容长欢身边,无奈地耸了耸肩头。 “他不听劝,我也没办法。” “算了!” 知道东方晏的性子,慕容长欢懒得同他继续争论,一路见着司马连晟带了大队的人马在眼前疾走而过,想着那些下属会保护好他,也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身侧,见她翘首张望,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东方晏担心她还会偷偷跑开,不由开口唤了一句。 “走吧。” 慕容长欢转过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去哪里?” “你不是很关心那边的战况吗?那就找个地势高点的地方瞧一瞧,看到了战场上的情势,也就不会觉得时间这么难熬了。” “说得也是。” 慕容长欢点点头,即便拔腿跟在了他的身后。 有东方晏一直在身边寸步不离地看着,她想要赶去战场那边显然不太可能,眼下来了救兵,她可以放心许多,只能不出什么意外,司马霁月应该可以凯旋而归! 这么想着,慕容长欢紧绷着的神经不由稍稍放松了几分。 很快,两人就踏着轻功翻到了半山腰。 举目远眺,西戎和大阙的将士正在打得火热,场上的局面看着十分胶着,难以分出胜败……而在不远处,大阙的援军正逐渐靠近战场。 他们的到来,无疑将改变整个战局! * 961.第961章 大结局(三) 大概是感受到了来自前方的紧张气氛,窝在东方晏怀里的小家伙早已停止了抽泣,此时此刻正睁着一双圆溜溜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远处正在厮杀的兵马。 在小孩子的眼里,并不知道什么是战争,自然也不知道战争的残酷,所以并不会觉得恐惧和害怕。 然而那种扑面而来的萧杀气息,还是会在潜移默化之中牵动着人的神经。 仿佛被那种肃穆的氛围所感染,小家伙出奇地安静,连一星半点儿的哭闹也没有。 半山腰上,只有山风轻轻吹过,拂动簌簌的枝叶。 看着大阙的援军强势包抄,融入战局之中,战场上的形势果然得到了极大的影响,虽然说不上急转而下,但西戎的将士已然开始显露出了颓势,正在一点点地往后败退。 见状,慕容长欢的神情一下子振奋了许多! “太好了,按照这样的情势下去,司马霁月一定能将西戎大军打得落花流水!” 东方晏微挑眉梢,却是不动声色。 “先别高兴得太早,大阙有援军……难道西戎就不会有吗?在胜败分晓之前,做出一切论断都为时尚早。” 闻言,慕容长欢不由跟着收敛了几分表情,下意识往西戎的后方多看了两眼,就怕那边什么时候冒出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军团……那就不好玩了! 想是这么想,不过慕容长欢也并没有太在意,瞟了两道不见有什么动静,就收回了视线。 结果…… 好的不灵,坏的灵。 前一秒才刚刚把目光挪开,后一秒,就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 很轻微的颤动,并不吓人。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把慕容长欢吓了一大跳! 因为她知道,能造成这样的效果,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 军队! 而显然,来的不是大阙的军队! 二者去掉了其中之一,就只剩下了一个答案—— 西戎的援军,到底还是来了! 虽然来得比大阙迟了一步,可是人马几乎是大阙的数十倍! 骤然间,慕容长欢和东方晏齐齐变色,先是互相对望了一眼,尔后举目远眺,果然…… 在大阙后方,漫山遍野都布满了军队,以一种铺天盖地之势,像是天罗地网般围绕着整个战场包抄而来! 乍一眼看到那么多军团,慕容长欢瞬间就傻眼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 她不是不知道西戎兵力强盛,但却万万想不到,除开祁连渊、祁连镜和祁连弋三个太子旗下的兵马,西戎居然还保存着如此强大的兵力!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好吗?! 除非……西戎倾巢而出,才有可能达到眼前这样震撼的效果! 但是西戎帝君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在前线打战的时候,还把所有的兵力派出来支援?他这样做,万一敌军率领一小队人马突袭,岂不是分分钟就能踏平整个西戎帝都?! 震撼之下,慕容长欢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只知道西戎来了这么多的援军,司马霁月必然是要吃亏的! 一念情急,慕容长欢按捺不住,纵身便要下山! “等一下——” 东方晏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慕容长欢横眉冷对,有些生气。 “情况不太对。” 东方晏半眯着眸子,开口打断她,提醒了一句。 听到他这样说,慕容长欢跟着皱了皱眉头,顺着他的视线,再次扫向远处缓缓逼近的西戎兵马,漫山遍野,多得令人胆寒。 然而…… 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军队中,迎风招展的旗帜,赫然是—— 八太子祁连弋的战旗! 陡然瞪大眼睛,慕容长欢立时顿住了步子,有些不可置信,忍不住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狗眼! “祁连弋的兵马?!怎么会……怎么可能?他不是……他不是已经……” 颤抖着两片嘴皮子,慕容长欢囔囔出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东方晏也是一脸意外,同她一样意想不到事情的发展会变得如此扑朔迷离。 “先看看再说。” 纵然是祁连弋的旗号,可是他的麾下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兵力,且不说按照先前的传闻,他已经葬身在了沙海关的流沙之中……就算他真的没死,带了这么多兵马出来,也是处处透着诡异,不像是正常该有的举动。 不管怎么样,祁连弋仅仅只是一个太子,哪怕西戎帝君御驾亲征,都鲜少会带上如此庞大的军队。 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很奇怪啊有没有? “等等!东方晏……你看那里,那是什么?!” 忽然间,慕容长欢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立刻扬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东方晏微拧眉心,举目而望。 在看清楚她所指的军队之后,脸上的表情不禁变得有些复杂—— “那是……司马凤翎的兵马?” “我看着也像!你也觉得像吗?!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都没死?!可是……他们怎么会从那个方向过来?!” 摇摇头,东方晏同样是一头雾水。 不过…… 看到祁连弋出现尚且不能放心,但是在司马凤翎同时出现之后,东方晏却是不自觉地缓缓松了一口气。 这么看来……事情应该是朝着对他们有利的方向发展的。 否则,司马凤翎活不到现在。 “我们也过去吧,到底发生了什么……得问他们两个才知道。” “嗯!” 慕容长欢显然跟东方晏是一样的想法。 祁连弋当初就已经表明了立场,他没有背叛大阙,至少没有背叛司马凤翎,而司马凤翎……更没有理由卖国求荣,投靠西戎当走狗。 下了山,翻身上马背,一行人快马加鞭,朝着战场赶了过去。 祁连弋率领的西戎大军来势汹汹,几乎是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了整个战局! 等到慕容长欢一行赶到的时候,战争已经拉响了尾声。 两军将士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都已经放下了手中兵器,在处理善后工作……而在战场的正中央,两军主帅面对面站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 962.第962章 大结局(四) “霁月!” 慕容长欢疾步走近,满脸焦灼。 只见司马霁月浑身是血,看起来十分恐怖吓人,慕容长欢一眼看到,差点直接厥过去! 听到她的叫唤,众人齐齐回头。 司马凤翎神色一凛,大喜过望。 “长欢,你没死?!” “我当然没死了……”慕容长欢上下打量了司马凤翎一眼,确定他完好无损,如假包换,一颗半吊着的心才总算彻底放下,尔后下意识就叱了他一声,“你不也没死吗?” “你怎么过来了?” 司马霁月迎上前两步,走路稳稳当当,倒是不像受了重伤,马上会一命呜呼的样子。 “我看到这边情况有变,就赶过来了……你没事吧?” 见她面露忧切,司马霁月甩了甩手,解释了一句。 “没事,都是别人的血,你不要担心。” 慕容长欢立时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 “被你吓死了……” “陛下!三太子……怎么处置?” 说话间,一名将领大步走来,向祁连弋沉声请示。 “他现在在哪里?” “回陛下!三太子身受重伤,温孤公子正在为他疗伤,倘若陛下想要除掉三太子……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罢了,他毕竟是孤王的皇兄,就放他一条生路吧……你只要记住,从今以后,西戎再无三太子祁连镜,听明白了吗?” “是!末将明白!” 应声领命,那人即便转身走离。 慕容长欢微挑眉梢,祁连弋这话的意思……无异于褫夺祁连镜的势力与身份,将其贬为庶民,永远都无法再跟他争权夺势,分庭抗礼。 话,她是听得明白。 但对说话的这个人,她表示一脸懵逼—— “陛下?你什么时候变成陛下了?” “这还用问吗?”东方晏扯了扯嘴角,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既然被尊为陛下,坐上了那个位置,无外乎四个字——篡位夺权。” 这个道理,慕容长欢当然懂,但她还是很意外! “你把西戎帝君给……杀了?” 祁连弋不动声色,只淡淡地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 “子弑父,乃大逆不道。” “所以?” “孤王只是将父皇软禁了。” “……”闻言,慕容长欢膝盖一软,有种向他跪地膜拜的冲动,“难道‘软禁’……就不是大逆不道了吗?” 祁连弋微微一笑,笑得慕容长欢心头渗得慌。 “这不是重点。” “对对,这不是重点,”慕容长欢立刻点头附和,但还是很好奇,“重点是,你们到底是怎么从沙海关跑到西戎皇宫去篡位夺权的?怎么从头到尾一点风声都没有?害得我还以为你们都死在沙海关了,气得不行,差点把祁连渊千刀万剐给你们报仇雪恨!”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司马凤翎微扬眼尾,口吻温和,“这件事事关重大,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不敢走漏半点风声,所以……隐瞒了所有人。” “好啦,我也没有怪你们的意思,你们能活着回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看到什祁连弋和司马凤翎活生生地站在面前,那一瞬间,慕容长欢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们都还活着,就足够了。 什么江山,什么社稷,什么皇权,什么霸业……都比不上活着的人,都比不上当初吵吵闹闹的那些日子。 争来争去,争到最后。 才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的,不过是那一段回不去的曾经。 “这个计划,是一开始就有的……父皇将孤安插在大阙的皇宫,成为他埋得最深的一枚棋子,他以为为了皇位,孤会彻头彻尾地听从他的安排,然而……父皇不知道的是,孤不可能会出卖凤翎,所以……当祁连渊从中挑拨,诱骗孤去沙海关迎战的时候,孤便顺水推舟,同凤翎演了一出戏,借沙海关的流沙为障眼法,化整为零地从世上‘消失’。” “然后,我们就带兵乔装打扮,抄小路回了西戎皇城……” 顺势接过祁连弋的话头,司马凤翎接着解释道。 “其实在西戎,并非所有人都是主战派,还有相当一部分官员并不赞同西戎帝君穷兵黩武,好大喜功,在他们的配合之下……我们一举逼宫,软禁了西戎帝君,进而拥护祁连弋登上了皇位。” “夺权之后,你们就把所有兵力全都召集了过来?镇压你们自己的兵马?那些大臣……能答应吗?” 慕容长欢忍不住拔高声调,只觉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这样也行?! 是不是太会玩了一点?!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祁连弋温柔一笑,笑得慕容长欢不由自主地哆嗦。 “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 “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很简单,孤王请他们吃了一顿饭。” “然后,在饭里下了毒?” “不错,”祁连弋笑意更深,“谁都怕死,只要他们的命攥在孤王手中,不论孤王想做什么,他们都只能俯首帖耳,乖乖听令。” “狠是你狠!” 伸出手,对着祁连弋比了一个大拇指,慕容长欢不得不服! 这个家伙的心狠手辣,远在她想象之上,看来……她以后还是躲着一点好,以免被他盯上了,不死也得扒层皮! 之前在幽寒谷的经历,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了好吗! 说话间。 身后忽然传来马蹄声,由远至近,朝他们快速奔来。 众人循声回头,只见司马玲珑一马当先,挥舞着比她人还高的长枪冲在了最前头—— 一直等到跑近了众人面前,司马玲珑一脸诧异,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仗还打不打了?” “你来太迟了,”司马连晟叹了一口气,朝她递去了一抹同情的目光,“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什么?!这就打完啦?!”司马玲珑瞬间败了兴致,“本公主都还没有动手呢!白激动一场了!” “你还敢说,偷偷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父皇要是知道了,非得狠狠地罚你不可!” * 963.第963章 大结局(终章) “哼!” 司马玲珑抬着下巴,不以为然。 “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司马连晟轻嗤一声,反驳道。 “我跟你不一样,你是姑娘家,学学琴棋书画就好了,上战场来做什么?” “九皇嫂不也是姑娘家吗?还有霜珂姐姐……”左手拉过慕容长欢,右手拉过赫连霜珂,司马玲珑一脸不服气,“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别以为就你能逞英雄!” “好好好,”司马连晟不得不缴械投降,“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啊!” 努了努嘴巴,司马玲珑没再继续同司马连晟争执,转过头来拉着慕容长欢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脸上写满了欣喜的神色。 “九皇嫂,我就知道你没死!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是我不相信……你果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慕容长欢笑了笑,臭不要脸道。 “我是天下第一神医嘛!只有我断别人的生死,哪轮得到别人来掌管我的死活?” “嘿嘿,说的也是。” 大战方歇。 不管是大阙还是西戎,不管是打了胜仗还是打了败仗,强强相斗之下,皆是元气大伤。 尽管大阙帝君有心趁人之危,想要借着这个势头攻下西戎。 然而西戎毕竟根基深厚,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倘若大阙硬要将其吞下,难保不会成为别人眼中虎视眈眈的猎物。 到头来拼死拼活,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这笔买卖就划不来了。 野心这种东西,每个人都有,然而……在野心之下,需要强大的实力作为支撑,才能傲视群雄! 否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场镜花水月的迷梦。 在群臣的劝谏之下,大阙帝君终究还是打消了进攻西戎的主意,安安分分地当他的一方霸主,这其中……多多少少也有几分对祁连弋的愧疚。 尽管祁连弋不是大阙帝君的亲生骨肉,却也叫了他二十多年的父皇。 身为敌国之子,便是到了最后,祁连弋也没有反叛于他,只这一点,就足以令大阙帝君动容,又如何能恩断义绝,同自己的“孩儿”刀戈相向? 回到大阙帝都,司马霁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放弃了储君之位。 这也是慕容长欢的意思。 纵观东祁、西戎两国,败者之所以败,就是因为内斗迭起,纷争不休,才会被人见缝插针,有机可乘。 司马霁月不想重蹈覆辙,同司马凤翎斗得你死我活。 几经生死,对于那个位置,他已经看得没有那么重了,如果司马凤翎一定要跟他争,跟他抢……他便是拱手相让,又何妨? 司马凤翎毕竟是他的手足兄弟,还没有穷凶极恶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不至于因为他的退让而对他赶尽杀绝,以绝后患。 他们兄弟二人虽然从小就喜欢较劲,但多少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儿。 所以,再三深思之下,司马霁月选择了放弃,选择了让步。 争了那么多年的储君之位,没想到司马霁月突然就退出了,司马凤翎不免觉得心情有些复杂,再看一眼那个位置……曾经势在必得,而今却是索然无味,就算坐上了,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意思。 于是,在司马霁月放手后不久,司马凤翎也跟着弃权了。 这一次,是真的弃权。 皇贵妃知道以后,难免又是对他耳提面命的一番教训。 然而,因着之前司马卿鸿的事儿,皇贵妃受了不小的打击,也就没有那么热衷于“权势”这两个字了,转而操心起了司马凤翎的终生大事,三天两头帮他物色王妃,差点儿逼得司马凤翎再度离家出走。 一下子最看好的两个儿子都放弃了皇位,大阙帝君气得不轻,但又无可奈何,所幸儿子生得多,这事儿倒也不难办。 挑来选去,太子之位最后落在了司马连晟的头上。 对于这个天上掉下来的皇位,司马连晟其实是一脸懵逼的……坦白而言,他对权势并没有十分热衷,甚至从来都没有奢想过那个位置。 但是,为了保护好司马玲珑,为了早点让自己变得强大,司马连晟还是踏上了研习帝王学的漫漫长路,努力认真地想要当一个好太子,再在未来当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只可惜,没等他学会怎么当一个好皇帝,大阙帝君就身染恶疾,不治驾崩了! 不得已之下,司马连晟只得提前登基。 生怕自己无法胜任皇帝这个职位,司马连晟千请万请,最终将司马霁月请回来担任了摄政王的职位! 司马霁月前脚才走马上任,后一脚,司马凤翎跟着跑来凑热闹,向司马连晟申请了辅政王的位置! 作为一个公平公正的好皇帝,司马连晟当然不能厚此薄彼,朱笔一提,就批准了司马凤翎的奏请,如此一来……大阙的朝堂上,一左一右站在百官前列的,仍旧是针锋相对的两位王爷。 如此情形,同先帝在时如出一辙,叫人怀念不已。 下了朝。 听闻东祁帝君微服私访,跑来大阙找摄政王妃叙旧情,摄政王的一张俊脸顿时就绿了,十万火急地赶回王府,却见温孤雪也在,霎时间……一张绿油油的脸便又添了几分碧色,直泛绿光! 司马凤翎乐得看好戏,自然要跟去幸灾乐祸一番。 担心闹出人命来,破坏了东祁和大阙的邦交,司马连晟不得不紧随其后,说什么也要抱住摄政王的大腿,不能让他太激动! 结果一进院子,最招风头的反而是司马连晟。 小郡主撒丫子狂奔了过来,掠过伸出手的司马霁月,直接扑到了司马连晟的怀里,奶声奶气地喊了声。 “皇叔皇叔,抱抱!” 话音落下的刹那,司马连晟明显地感受到了来自某只摄政王的深深敌意,以及杀人般的视线,叫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看着亲闺女忽略自己直奔别人的怀抱,司马霁月的一张俊脸终于由绿变黑,最终成了锅底的颜色。 “皇叔……长大以后,我嫁给你好不好?” 抱着司马连晟的脖子,小郡主一脸花痴的表情,就差流下两道长长的口水了。 闻言,不等司马连晟开口,慕容长欢就残忍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不行,这种事你想都不要想,我是不会答应的!” 开什么玩笑。 嫁给司马连晟? 小小年纪口味这么重,是要上天啊?! 被慕容长欢呵斥了一声,小郡主嘴巴一扁,“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司马凤翎立刻走上前,柔声哄道。 “不能嫁给陛下没关系,你还可以嫁给本王啊……” 话音未落,司马霁月立刻走上去一把拽开了他! “你走!” 抢完娘子抢女儿,还是不是人?!真是丧心病狂! 温孤雪微笑着看向小郡主,眉眼间如沐春风。 “那我呢?嫁给我怎么样?” 小郡主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温孤雪和祁连镜认真地说。 “我不能嫁给你,因为我不能拆散你们。” 听到这话,温孤雪表情一僵,祁连镜脸色一黑! 眼见着祁连镜就要发作,慕容长欢立刻迎上去劝了几句!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别当真……别当真!” 瞅着他们几个都落败了,东方晏不由言笑晏晏,知道小郡主好色的本性,便就恬不知耻地出卖色相,诱惑道。 “小家伙,跟孤王回去当皇后如何?” “漂漂!漂漂!” 小郡主果然吃这套,立刻就笑吟吟地扑了上去。 众人脸色一冷,伐开心了。 东方晏得意洋洋,正要开口炫耀,就听小郡主指着边上的几位小世子,十分热切地帮他拉郎配。 “漂亮姐姐……你给我当嫂嫂吧?我有好多哥哥和弟弟,都很不错哦……你喜欢哪个跟我说,我帮你哟!” 东方晏:“……!” 众人:“……哎哎哎!别激动别激动!你自己长成这样,怎么能怪孩子呢!” 小世子们:“……?” 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们只想当安安静静的吃瓜群众。 (全文完——) * 【终于完结了,谢谢大家一路的陪伴! 故事的结局,并不是故事里的主角们人生的谢幕,故事写到现在,成长的人已经成长,放弃的已然放弃,坚持的还在坚持……也许未来还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情,但是最为跌宕起伏的一段经历已经告一段落,再往下写难免会显得累赘,留下一点空白,余韵悠悠,更令人回味无穷。 新文《总裁,关灯吧!》已经发布了,喜欢的不要错过哟! 简介: “老公,你太大,我受不了。”“你的身体说好喜欢。”“…”“老公,我困了,停下吧。”“你的身体说还要。”“…”“老公,天没亮,你干嘛弄醒我?”“是你的身体先勾引我的。”“…”他是白氏集团太子爷,权钱在握,只手遮天,长着一张禁欲系的脸,足以令全城女人为之疯狂!唯独在她面前,白天是衣冠禽兽,晚上是饿狼扑虎,日丨日宠不停,夜夜要不够!“霆霆,你怎么一个人站在门外?”“爸爸说他正在努力跟妈妈制造小妹妹陪我玩,让我不要打扰…可是妈妈叫得好惨,我好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