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阴阳师》 第一章:于是在买菜的我好奇心爆发了 自我介绍一下,钱甄绍,因为我妈姓甄,加上老爹是绍兴人,嘛你们懂的。性别女,年龄二十三,职业业余网络小说家,目前独居在新建的三林市。 话说,我现在正身处城西某烂尾楼里,并面对着一个怒火冲天的废柴男,这错误的场合和错误的对象实在令我不得不反思 ---- 为什么会这样。 啊,对了,貌似是我先对他来了兴趣。 ————————————————————— “我说,小姐,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可以走了撒。” 一身痞气,无论那黝黑到让古天乐望尘莫及的皮肤,还是时不时当众挖鼻子的邋遢,都向我明确表明了:这个身高只比一米六三的我高了不到五公分的男人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和他扯上关系有违我良好的家教。 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抑制不住地涌起了好奇心。 “那个,你看上去很年轻啊,怎么说 ...... 和这菜市场不搭啊。你家里条件不好吗?没有女朋友什么的吗?”我毫无表情变化地说。 喂!这世上哪有问卖菜的这种问题的大学毕业生!这像八卦老太太关心未婚年轻人一样的开场白是什么?! ——想是这么想,问都问了,且看这家伙怎么回应。 只见他愣了愣,然后扑哧一笑:“噗,小姐,怎么?你对我有意思?” 这家伙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混蛋,一定是的。我华丽丽地无视了其实是我的问题惹人误会这个事实,然后依旧面无表情地说:“不,只是有点好奇。” “唔 ...... ”这个家伙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耸耸肩,“抱歉,这是我的隐私,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卖菜的就行了。” 不是我偏见,但普通的卖菜的都不见得懂隐私这个词。 “比起我的个人问题,小姐,你到底买不买这葱?这可是刚摘的新鲜葱,不买可吃亏了啊!” 果然,这家伙还是奇怪。虽然他刚刚竭力表现了自己作为菜商的自觉,但从他浮夸的肢体语言——更起劲地挖鼻孔——可以看出,这货巴不得我赶紧走。 唔 ...... 以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就这么盯上一个卖菜的很不正常。 但以一个作家的角度,出于好奇想要挖掘某人的角色属性却很正常。 毫不犹豫,我决定以作家的角度思考。 ————————————————————— 不过话说回来,就因为想跟踪一个初次见面的挫男,我就在菜市场里从早上八点开始闲逛到了中午十二点,在他人看来未免太二了吧。 稍微说明一下,虽然我现在独居三林市,靠写网络小说的一点收入过活,但我对家里说是留在上大学的地方找工作,打算自己闯一番。家里人倒是不觉得我会撒谎——从小乖到大的宝贝女儿诶,怎么会傻到因为新城市杂七杂八的人多就不惜撒谎也要跑过去呢。嘛,总之,我现在处于三无状态:无工作,无亲朋,无实际目标。我的所有追求不过就是观察,观察更多人,观察更多事,然后以网络小说记录它们。 这么一想,我看似脑残的行为是不是合理多了?虽然我在路过同一个肉摊第十次的时候,确实被老板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的有点想死。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家伙收摊了。 我立即隐蔽,透过我藏匿摊位的菜叶缝暗中观察着,那家伙傻乎乎地吹着口哨,全然没有被人盯上的自觉。嘛,反正我也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就是了。 他拎着卖剩的菜,大大方方从菜场门口出去了。我见状,立即追了上去。 ————————————————————— 这个家伙,神经不是一般的粗。我从城南的建德路一直跟到了两公里外城西的安泰路,这货居然没有一丝察觉。要不是我稍稍还有点自知之明,恐怕会自比中情局特工了。 话说,他跑到这里是要干嘛?这里是出了名的烂尾街道,整条街就找不出几幢完整的建筑——据说是因为资金出了问题。 难不成,他住在这里?不至于吧?看他这生意做的,虽租不上高档公寓,但找间小出租屋还是绰绰有余的吧。估计是为别的什么事情来的吧?难道可以观察到什么好东西了? 想到这,我不由激动起来。 不知不觉,他渐渐深入了安泰路,最后,他在一间完成度相对比较高的写字楼前站住了。 似乎是在确认一般,他抬手挡住太阳光,眯着眼将写字楼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然后,他把菜放到楼前,自己从未上锁的大门大大方方走了进去,然后,他往门檐上贴了什么 ...... 然后他就消失了。 哈? 我有过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的心理准备,连万一被发现然后被灭口的准备都作好了——这个有点夸张了。不过,我确实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的视觉告诉我,我没看错;我的理智告诉我,我该走了;我的好奇心告诉我,我得搞清发生了什么。 然后,我走近了写字楼,只见门檐上,正贴着一张写满意义不明符号的黄纸。 喂,难不成,是灵异展开? 我的心扑通起来——喂,冷静冷静,你早就梦想着要体验灵异事件了不是吗?你自己也写过灵异小说不是吗?虽然后来因为被人恶意中伤一气之下停了吧,你也应该有身为灵异作者的自觉!那么,一个灵异小说家这种时候该做什么? 好像还是该逃跑。 ...... 好吧,我承认我胆子在面对灵异的时候有点不够,不过就这么回去,也太对不起自己了吧?这么想着,我便在门外伸手碰了那张纸一下,想看看这样会不会发生什么。 然后,我觉得心跳停止了,身体也完全不受控制了,只有意识还勉强维持着,瞬间,不安,后悔,负面的情绪填满了我的脑海。 不作死就不会死,虽然没在意过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是谁,但恭喜你,你总结出来从古至今最为通用的至理名言。 等我重新掌握身体,并且平复心情,已经过去了不知多久。不过,影子貌似没怎么变,应该没过很久 ...... 然后,我看到了,原本什么都没有的阴森的楼内,那个家伙正在一个暗红的圈内逗弄着 ...... 一只狗?还是猫?这种细节怎样都好了,最重要的是,原本我看不见,现在却能看见了,这说明了什么? “好好好,乖。”卖菜男摸着那只不明生物的头,这只生物似乎很享受,“哇哦”地叫着——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词。 过得片刻,这个目不斜视的家伙趁这只生物发呆的空当掏出了 ...... 手机?!然后点开了 ...... 嗯?从侧后方看,好像是个地球的图案 ...... 然后 ...... 微信?!? “今,日,收,获,下等吼一只,望,组,织,肯,定。”他边摸着生物的头边单手拍了张照,然后发微信——额,那你为毛不干脆用语音啊。 然后,熟悉的声音响了,微信发出了。 “呼,那么,这礼拜也就这么混过去了吧。哈哈。啊——啊?啊!!!!!”他有说有笑,站起身打算活动一下,同时打着哈欠转过头 ...... 然后看到了我。 他先是一惊,然后慢慢开口。 “你 ...... 看得到我?”“嗯。”我点点头。 “你,碰了我的符纸?”“嗯。”我还是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你丫——”他发了疯似的冲过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吼道:“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不知道啊。”我很淡定,打心眼里淡定——我想没谁在看到刚刚那一幕的时候会觉得可怕的。 “呜哇!夭寿啦!!!”这家伙看起来是真急了,三两步跑回原来的位置,手忙脚乱地擦起了那个暗红圈——仔细一看,这个圈似乎是有特定的画法的,不是单纯的圆圈,有很不自然的转折。 “哇哦?”迷之生物的叫声似乎带上了疑惑,感觉就像是被叫到约会地点却被告知另一半有事来不了了怀疑人生一样,诶,这个情节可以用一下 ...... “喂!你!帮忙擦引灵阵啊!!”“银铃镇?”“啊!!就这个,我在擦的这个,快点!!不然这只下等吼就归轮了!!”“ ...... 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好吧。”我不紧不慢地走到红圈前,哟,走近一看,原来这红圈的细节比我想象得多得多了啊,这精妙的程度,我都不想擦了 ...... “姐,你是我亲姐行吗?快帮忙擦!没时间了!!!”哇,这家伙好像快哭鼻子了,那么急啊?没办法,我只能动手擦起了这个红圈。 诶,说起来,这只不明生物是不是越来越淡了?我的视线又被这只生物所吸引——不像狗不像猫,尾巴不长不短,前后肢差别不大,身上是黑毛带白点 ...... “算我求你了,快点擦!!!” “啊,哦。”哎呀,再看下去那个人好像要崩溃了。我稍稍加快了手的动作。 好像是在这只不明生物消失前不久吧,红圈被擦干净了。 “呼——”卖菜男长出一口气,连续喘了好几下,随后,他满脸怒容地转向我。 “你这臭婊 ...... 咳咳咳,呼,呼,你丫谁啊?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他强压怒火说道。 你刚刚想骂我婊子吧,你绝对是想爆粗吧。我虽然有点不爽,但表情完全没有变化:“这个,我早上在你这买过菜,然后对你的生活有点感兴趣,就等你收摊,跟着你到这了。” “ ...... ”他愣了足足有十秒。 “大姐,你脑子没事吧?”他最后蹦出这句话——倒是能理解。 “嗯,怎么说呢,我是半个写小说的,好奇心稍微旺盛了一点。”我并没有任何情绪。 “哦,原来如此——个鬼啊!就是写小说的都不会到这种程度吧?你这简直是变态了吧?跟踪狂啊?” “嘛,不管怎么说,我貌似是做错了一点,对不起了。”我无视他的恶言,平淡道歉道。 “你这毫无情绪波动的道歉是什么鬼? ...... 啊,算了。总之,你给我忘了看到的一切,乖乖回家,可能这两天你会看到些本来看不到的东西,过两天就好了。一句话,离我远点!”他貌似很凶地吼出这段话,然后气势汹汹地走出写字楼,抄起那袋菜就走了。 我沉默了一会。 这种时候明智点应该听他的话。 可是好奇心在上,我不得不从。 第二章:奇妙日常的开始(上) 高中时,我有过不少朋友,但大多很快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成绩一流,长相凑合,家世不差,这种条件下的我,自然挺吸引人的,无论男女。但这些被吸引的正常人却都被我的不正常所吓倒了——高一时的连续六次下课全程在厕所观察,高二时的晚自修逃课看星空,高三时的第一个到校门,最后一个到教室,等等。为此,我还曾被老师和不良盯上——老师试图让家长重视,然后带我看心理医生,而我则用在家的完美表现应对;不良团体试图做一些不良该做的事,却被正好来接我放学的表哥全部放倒。 总而言之,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正常,但所有人都对此无能为力。 原因是什么呢?那是因为我是个骨子里很倔的人。 于是,在难得的奇妙素材出现的眼下,我岂能因为害怕而放弃。 嗯?这个家伙,似乎是为了防止被跟踪,开始跑起来了,而且速度相当快——你也意识到我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了吗。 我内心暗笑。 ————————————————————— “呼,呼,应该能放心了吧,呼,我靠,哪冒出来的,呼,变态女,唉,这下变成假报度了,完了,我的补贴呐......”卖菜男连续冲刺了三条路,直到自己精疲力竭才喘着粗气停下。 “诶,报度啊,这是什么呢?”我站在他身后不到三步远的地方,幽幽问道。 “啊!!!!!!” 哇,真不敢信这是大老爷们的尖叫,吓到连声带都变了吗?我感到有点好笑。 “你你你你你怎怎怎么跟上的?!?”“我大学连续四年打破校运动会八百米纪录。”“......”“比起这个,我对你很感兴趣,能不能让我再多观察你一会?”我直言不讳。 这个家伙的表情说不出的有趣,一会皱眉一会哭丧脸的。 “......好吧,你说,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他终于冷静下来后调整了一下呼吸,像是作出了极大让步一样地说。 “是吗。”我想了想,然后提出质疑:“不过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喂,你给我的正常工作添了麻烦,害得我差点折寿十年,这我都很有风度地无视了,还特地给你这个特权,你还疑神疑鬼?太没良心了吧?!放心!我言而有信!一定回答!”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我也不是贪心的人,既然如此,我就见好就收吧。 “好吧。那么,第一个,你叫什么名字?”“赵火天。赵匡胤的赵,水火不容的火,天天向上的天。” 诶——特地举例说明啊,看来是有点文化的嘛。 “你的职业是什么?”“......卖菜啊。”“你知道不是这个。”“......好吧好吧。”他按了按额头,“按你的理解,可以说是阴阳师吧。” 哦,原来这种人真的存在啊,阴阳师什么的。网上到处说这儿闹鬼那儿诈尸什么的,一直都将信将疑地看待,看起来似乎不全是胡说吧。话说,如果是诸位的话,最后这个问题会问什么?我倒是早就想好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住在哪?” “......” 呀,刚认识不到半天吧,我就看到这货懵了三次了,估计他的神经比较脆弱哈。 结果,不出我所料,赵火天在最后这个问题上东扯西扯,就是避重就轻,不肯回答。我也算是个体贴的人了,看他回答不出来,就提出和他一起回去,这样不就万事大吉了吗?可是他却一脸崩溃的样子,似乎我跟他回去就是世界末日一样。 “姑奶奶,你饶了我吧,就当我这辈子欠你了,我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会还你,好吗?!?”赵火天哭丧着脸,几乎要跪下求我了。 看起来,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哭了。不过二十多了的大男生,被我一个弱女子逼到快哭了,这是否正常不在我考虑之列,我现在只想知道更多。 “那么,不带我去也行。你还会去卖菜吧?貌似现在整个三林只有那一个合法市场吧?那么我应该还能找到你吧?到时候你不介意我像今天这样跟着你吧?”我连续提问道。 最后,他屈服了,答应带我去他家看一看。不过,他和我约法三章,第一,不能乱碰东西;第二,不准告诉其他任何人;最后,绝对绝对不能留宿。 我一向认为约法这种形式就是用来被打破的,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 “......唉,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碰上你这么个主。”赵火天垂头丧气,宛如斗败的公鸡。 我倒是少有的兴致高涨——现实的阴阳师诶!不是所有人都能切实观察这种平常完全观察不了的存在的啊!这要是写实下来,会有很多人震惊的吧?这么想着,我不由对这个家伙的房间充满了期待——额,说起来旁人看来这简直是要那啥的节奏啊。 “好了,到了。”赵火天在城北一幢小型公寓面前停了下来。 要描述的话,这与其说是公寓,不如说是平房上加盖了一层平房,两排门全都锈迹斑斑,真搞不懂这刚建成没一年的新城怎么会有这种门;然后是顶上一字排开的一排热水器,也都是古董级别的,至少是05年那代的了吧;诶,避雷针呢? 总之外观是挫得可以,但愿内在别有洞天吧。 “来,就这。”我跟着赵火天上楼,他在203前如此表示,“先说好,可能和你想像得不大一样,作好心理准备。” 哦,难道是有很多常识外的存在?只有在即将观察到新世界的时候,我才会感到无与伦比的兴奋,虽然表情上还是平静如水,但内心却是十足的汹涌澎湃。 哦,开门了开门了!到底是...... 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和公寓外表完全不相称的超适合居住的感觉。一床一桌一电脑,书柜里全是动漫手办和各种小说,要说的话......这完全是个模仿男生房间啊! “所以说,和你想象不大一样嘛。”赵火天咧咧嘴,苦笑道。 “......房间整洁无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失望的我脱口而出。 “......我发现你这个女同志相当有问题,人家特地带你过来了,你又这样挤兑人家。”赵火天把鞋脱在玄关,穿上整齐摆放在一边的拖鞋,“得了,不是你要死要活求我带你来的吗?进来吧。” ......现在再说回去的话,会不会太不人道了。 我便学他的样子,脱了鞋,结果似乎没有多余的拖鞋了。现在是十月,虽然天气没有冷到刺骨的地步,刺刺脚还是足够的。这时,只穿了一双薄袜子的我到底开始后悔跟来了。 “给,水。”赵火天姑且还是照顾到了我,替我找了一双旧拖鞋,并用一次性杯给我倒了杯水。 唉,来都来了,就观察观察吧。嗯?仔细一看,这间房间貌似普通,却有着十足的古怪气息——所有家具物品的摆放似乎遵照了什么规律,有着强烈到恶心的协调感;然后是空气,虽然很淡,但确实存在着某种异样的味道;最后也是最古怪的是天花板,要问为什么,自己来看看那四张围绕着顶灯的鬼画符就知道了。 “喂,看够了吧?该走了吧?”赵火天反坐在电脑前,眼巴巴看着我,很显然巴不得我赶紧离开。 “......你不是卖菜的吗?怎么购置得起这样的房间?”现在我又有一箩筐问题了,不过要想知道,还得一步一步来。 “你没听到吗?补贴啊补贴,当我白干活的?”赵火天没好气地说。 “补贴?”哦,似乎听他自言自语过哈。“从谁那来的补贴?” “你们这些正常人完全没必要知道的组织那里。行了你可以走了吧?”果然现在的年轻人都没耐心啊,才第一个问题就不耐烦了吗。别急,我的询问才刚刚开始。 “你怎么能说完全没必要知道呢?既然是做这种工作......嘛我猜是收伏怪物什么的......不就和我们息息相关吗?你今天不就在城里想收那什么下等吼?” “打住打住,抱歉,我有点忍不了外行人胡乱理解。”赵火天那死气沉沉的眼神第一次稍显凌厉,“总之,你记住,无论那些怪物长什么样,多大,多恐怖,统统不关你们的事,因为他们根本影响不了你们。” “哈......”嘛,这个话题先打住吧,看来他也不会继续深入了,那么,先换一个话题。 “话说回来,想不到你还是个宅男啊。” “嗯?宅男?我?你见过哪个宅男在辛苦卖菜的?偷菜的都没了。”赵火天嗤之以鼻,“这是正宗的业余爱好,爱好!我单纯喜欢看动漫小说而已。” “哦......那么你看网络小说吗?”“偶尔看看,怎么了?”“我不是写网络小说的吗?”“......你这种家伙的小说啊......” 哎呀,不小心开始推销自己的作品了。啊,综合看来,我给他的印象估计是面瘫变态女吧......他绝对会说不感兴趣......糟糕,这样下去对话要进行不了了...... “网站,书名。” 啊? “怎么说呢,我一直觉得能写出优秀作品的人多多少少会有点怪,所以虽然你绝对不讨人喜欢,但小说......” 我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连载小说的名字。 然后,一整个下午,我就看着他看我的小说。 其实,我想像这样观察读者认真阅读自己作品什么的,应该是作家共同的梦想。这个家伙虽然是个切切实实的矮穷挫,并且对亲自送上门的妙龄女孩毫无表示,但看书的专注和入戏的程度都是教科书级别的,这点值得称赞。 “......呐,后续发展大致是怎样?窕峰和浣央在一起了吗?”等到夕阳红笼罩了这个房间,他终于追上了进度,同时转身问起了我这个原作者。 “啊?嗯......看情况。” “哈?合着你没想好就把上官仪写死了?”“呀,当时生理期,又看到黑女主的评论,一个不爽就......”“我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稍微找个借口也好啊!!啊!!亏我看到现在最喜欢上官仪了啊!” ...... 不知不觉,天黑了。 “咕~”啊,肚子饿了。要不今天先到这吧,话说回来,我不是想问很多问题的吗?怎么会变成聊了一下午小说的情况?? 人在自己的挚爱——对我而言是相当于生存理由的小说——前是最脆弱的,额呵呵,好吧。总觉得,我中套了。 “好了,你看今天也晚了,再不回去估计就回不去了,也不是我小气不请你吃饭。”这个狡猾的混蛋带着一脸计谋得逞的坏笑,替我开了门。 “......我还会来的。”我边这么说着,边穿上了鞋,走出了他的房间。 “诶等等。” 嗯?居然喊住我?干嘛?你不是巴不得我赶紧走的吗? “......回去路上小心点。” “......哦。” 这算什么?老妈对小学生女儿的关心?哦不对,是单纯的客套吧......但是...... “看到啥平常看不见的,也别惊讶,它们伤不了你的。” 原来如此。 —————————————————————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 我还是被半入夜幕的城市上空新出现的那些东西深深震撼了。 由于天色已然昏暗,我只能看个轮廓,可即使如此,也足以令我激动到全身发抖。那是啥?龙吗?最先看到的是那一长条盘桓城市正中央上方的......轮廓神似龙的玩意,这个距离,这个亮度,我只能观察到这个程度。而以那条龙——暂且说是龙吧——为中心的很大范围内,较为均匀地分布着形态千变万化的其他各种怪物。 观察个三天三夜都不为过。 天堂,我一定上天堂了,啊,老天爷,上帝,为什么这么宠幸小女子,让我能尽情享受人生唯一的乐趣? 我饥渴难耐——别想歪——地掏出手机,像个傻子似的对天拍照,结果当然是拍到了一片干净的天空。也是,要是是个手机就能照到怪物的话,那这些东西怎会不为人所知呢? 我不由嘟起了嘴——只能靠肉眼现场观察,现场手写记录了吗?嘛罢了,也就这样吧。 于是我开始一边观察着那些轮廓尚还算清晰的怪物,一边在手机上奋笔疾书。 正当我观察到兴头上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冰冷的......感觉?可是我没有感到风吹过啊?那这感觉是从何而来...... 我转过身,然后整个人都冰冷了。 丑,虽然黑暗的环境遮盖了它的大半部分,可它还是能精准传达出这个字。单看体型,倒是有着不输狮子老虎的威武,只要它的脸没那么狗不狗虎不虎的话。 很明显,它现在瞄准了我,压低的身子随时会暴起。 哈?不是伤不了我吗?他骗人? 我顿时明白了——看来,在我碰到符纸的瞬间,我的命运就注定了吧? 那么,这一天来那家伙的一切行动...... 只是想尽量和我的死撇清关系吧? 就这么黑暗地想着,我的内心却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好奇——被这怪物撕咬的时候来不来得及记录感想呢?这个恐怕有点勉强吧。 几乎是我想到这些的那个刹那,它猛扑了过来。 然后,出乎意料的,我居然没被扑倒在地。 因为,在那个瞬间,有什么把我一把推开了。 我被推开后因为失去平衡,狠狠摔在了地上,好久没缓过来,等我终于想起在意是何方神圣救了我的时候,那个家伙和怪物对峙的场景印入了我的眼帘。 “......”赵火天背对着我,一言不发,在他对面,是那个因一击不中而暴躁不安的怪物。他俩互不相让,面面相觑。 哇,原来现实里真有这种千钧一发关头成功救人的情节啊,还以为这些永远只能是电影的幻想来着。虽然我也知道第一反应是这个很奇怪,可是貌似这个局面我什么也干不了,还不如想些有的没的。 不知过了多久,怪物平静下来,从鼻腔里喷出一团白雾,然后转身,消失了。 “呼......”赵火天人一软,当场坐倒在地。我这才发现,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张黄纸。 “没事吧?”我问。 “哈......哈......不应该,我问你吗?哈......”赵火天满头大汗,一脸尴尬地看了看我,“总,总之,我判断失误了,不好意思!你今晚还是住下吧。” 哈? 第二章:奇妙日常的开始(下) 你觉得,人类是单调的吗? 嘛,不扯生物学民族这类的,单看人类这个名词所指代的对象,无非就是一群聪明点的猴子,还是比较单调的。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事实上,这个世界存在着特殊的人类个体,他们和正常人最大的不同,就是能与“它们”互动。 “它们”,传统来说,就是妖魔鬼怪。和常人所想的不同的是,这些鬼怪不能感知普通人类,普通人类也无法察觉鬼怪的存在,对“它们”来说,只有那些能与“它们”互动的人,才是存在的,反之亦然。 而人类中这些特殊个体,被称为半泉人——半入黄泉之人。 阴阳师,其实就是为了保护半泉人而存在的职业。其中渊源,那个解释人也不甚了解,只知道如何保护,而不知为何保护,何时开始保护。 其实,半泉人只要身处常人聚居之地,就没有危险,原因就是妖怪虽然无法看到常人,却对常人有着莫名的排斥感,会自动远离常人,只有在夜间才敢在常人聚居地稍稍活动。 而阴阳师要做的,一是定位半泉人,告知其这一切,并警告其不得离开常人聚居地;二是日常巡逻,排除某些敢在人群中活动的妖怪。 至于其手段,分三类,一是斩妖兵器,不过当代已经很少了;二是除灵药物,只是材料难齐;最后就是我也见过的符纸,似乎是最便捷有效的,却是最难学习的。具体怎么个难学,赵火天没说。 中国阴阳师的历史也大致分三段:太古时代,毫无记录的时代;古近代,开始传承的时代;现代,文革后满目疮痍的现在。 本来,在古代阴阳师多少可靠部分半泉人的供养过活,可十年浩劫中,一切都乱套了。这是阴阳师最黑暗的一段日子,赵火天也没多说,只指出了经过这一劫后,阴阳师的数量仅剩之前四分之一的这一现实。自此之后,阴阳师从半泉人处得到收入的路彻底断裂,为了延续阴阳师的传承,部分阴阳师组成了阴阳联会,入俗世经商,设立了补贴制度来鼓励硕果仅存的阴阳师们继续努力。不过,效果终究有限,现存的阴阳师们还是看不到这个行当的出路,要么撒手不干,要么像赵火天一样浑噩度日,阴阳师的传承,基本可说是名存实亡了。 以上,就是我从心怀愧疚的赵火天处问出的全部情报,他说的时候相当碎片,我花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整理出了这样的脉络。 半小时前。 “嘛,也是大意了,想不到常人碰生效后符纸的副作用大到了这个程度。”赵火天挠挠头,显得很苦恼,“总之,我因为放心不下,才打算跟着你走一会儿看看情况,没成想还真出事了。总之,你现在和半魂人没多大区别,就这样走夜路太危险,要我送你回去吧,又怕妖怪之外的麻烦,我这人打架可不在行啊......啧,总之,你今天得在我这住一宿了,好在洗漱用品我倒有新的......哇靠,怎么一副消沉的表情啊?你不是面瘫的吗?哇,别哭啊!多大个人了还哭......啊,好吧好吧,虽然是你自己作死碰了我的符,但之后我估计不足,害你陷入危险,我就告诉你一些阴阳师的信息,这样就算两清了,行了吧?” 我不是面瘫,至少在好奇心面前不是。如此这般,就有了上述信息。 “好了,言尽于此,更多的我不说了。”赵火天显然没想要说这么多。 “哦......”我也不是任性的人,虽然还想问几个问题,但他已经烦了,还是先等等吧。 “唉。我先洗澡了,洗完做晚饭,你没意见吧?”“哦,没事。”说着,他就走进了兼职厕所的浴室。 唔,比我想象的还有意思啊,原来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吗?稍微有点难以置信,又难以理解。嘛,来日方长,虽然赵火天显然希望我明天开始就窝在自己家等恢复正常拉倒,可我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至少也要榨光他所知道的一切,不然我绝不甘心! 可是,怎么继续缠着他呢?都说两清了,再这样纠缠是不是太无赖了......虽说万一实在无计可施我也只能无赖了...... “ohpleasedon''tletmedie~” 突然响起音乐,我循声看去,原来是他手机的铃声。我凑上前,来电显示是“吴哥”,认识的人吗?难不成也是阴阳师? 我看了看浴室,流水声完美掩盖了铃声,那家伙估计正洗的美呢。 嘛,没办法,我就帮你接了吧。 “喂。”我故意压低嗓音,装作赵火天说。“喂,火子?我是你吴哥啊。那个什么天择伏魔榜快正式开始排名了哈,我就确认一下你有没有找好拍档,没找好的话还是一如既往不记名哈。哦还有,你今天是不是报了个假度?集妖盘完全没记录嘛......喂?” “哦,哦。那个,其实赵火天在洗澡。”“啊?你谁啊?”“哦,我是他找好的拍档。”虽然完全不明白什么鬼,总之先顺着他说。 “啊?不是吧?火子居然找了拍档?还是女的?乖乖,吃错什么药了?嘛,这样的话也好。那么,你们是他为主手吧?我就给他记名了哈。哦对了,等他洗完澡让他给我来个电话解释一下报假度的事情。那就这样,挂了啊,祝你们好运。”吴哥还挺有礼貌,末了这么说道。 “呼。”我吐了口气。 “你——都——干——了——什——么——” 咿!我稍稍被吓到了。赵火天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下身只穿了裤衩,身上披着一件湿漉漉的衬衫,看起来是洗了一半急匆匆跑出来的。 “......他说是你吴哥,来问什么......天什么榜的,我就随口说是你的拍档,他就给你记了个名。对了,他最后还说要你解释什么报假度。”我面无表情地汇报道。 赵火天的表情越来越扭曲。呀,总觉得他现在杀了我的心都有了。唔,换我是他说不定也是这种心情,不过,我是敢想敢干的,他的话...... 赵火天最后还是长叹一声,蔫了。 ......幸好他是个废柴。 第三章:妖魔鬼怪的分类(上) 睁开眼,太阳光已经肆意渗透入了这个房间。 我打着哈欠掀开被子,稍稍为我没在自己房间的事实惊讶,然后就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 哦,昨天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缠上了一个叫赵火天的“真正的”阴阳师,从他口中,我了解到了在我所熟知的世界中的些许异常,同时,开始是出于对我人身安全的负责,后来在一个电话后则是出于无可奈何,他让我住在了他的公寓中。哦,当然,睡床的权力是我的,他只能隔了个书架睡在了地板上。 然后,我发现,他已经出门了。看了看手机,现在才八点不到。 嘛,毕竟“主业”是个卖菜的啊。这时我才发现,对于他这个身份,我居然不知不觉视为次要了,这对于一个追求完美观察的人来说简直不可原谅。 我简单洗漱了一下,吃了他为我准备的早餐——一碗粥,一碟榨菜。然后,我就打算出门了——我本来就不是爱化妆的人,加上一头易于收拾的短发,自然说走就走。 什么?去哪?还用问吗。 ————————————————————— “我说......”矮穷挫赵火天同志终于忍不住,向我搭话道,“大姐,你再这样我还怎么做生意啊?” “啊?怎么了?我妨碍你收钱了吗?”“不是妨碍我动作的事情......唉......” 赵火天叹了口气。 “你要么大大方方进来和我站在一起,要么站得远一点,现在你这样不远不近地直勾勾盯着我,买菜的还道我怎么你了呢。” “哦,这样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然后又太近了......你有没有身为女人的矜持啊。”赵火天以同样的表情看着离他不到二十公分的我。 “嘛,那都是次要的啦。”我认真地说。 “......至少在一米外!”赵火天炸毛地说。 总之,整个上午,我就在他摊位内观察着他和来买菜的各种各样的人。虽然偶尔有人看我的表情有点古怪,不过在观察的时候也是常有的事。在没人买菜的空当,我就会见缝插针地问赵火天一些关于他主业的事情,他也是服了我了,百问百答。 首先,是他开始卖菜的契机。原来他本来也是大学毕业生,可以入社会闯一闯,但碍于某些他不愿说的原因,他选择了成为阴阳师。可是,单干这个实在活不了,于是他开始考虑另谋出路。 然后是菜的来源。那是他有一次到乡下,碰巧救了一个半泉人,那人为了感谢他答应替他供货——蔬菜,这菜就这么卖起来了。不过,这种情况实在是少数,因为很少有阴阳师能直接碰上这种情况的,大多数时候,阴阳师都是暗中作业,不为人所知——那么问题又出现了,他昨天刚说得让半泉人知道自己的处境,那么半泉人不应该感谢吗?那报酬怎么说也会有的吧?虽然他也说文革破坏了这条路......可他不是还是接受了奖励......嘛这个不急,容后再议。 最后是他卖菜持续了多久。他说他是一五年十月开始这活的,现在是一六年十月十三日,看来刚好一年,也就是说,是这座城市刚刚建立,他就在这卖菜了。那么问题又来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正当我想继续问下去的时候,他猛地抬头——之前都一直不耐烦地看着手机——说:“时间倒了,收摊咯!” “喂,刘阿姨,还是像平常那样,麻烦你了啊!”他对隔壁摊位的一个中年妇女说道。 “哎。我说小赵,你这眼光还可以嘛。”我这时才注意到妇女的存在——相当普通,丢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衣服也是路摊货,这点倒是很有社会底层人的感觉,和赵火天一样。此时,她正在看着我。嗯? “啥啊。你误会了!这家伙才不是我对象呢,说起来,我们昨天才刚见面来着。”赵火天一脸嫌弃地说,“我死都看不上这种面瘫神经的啦。” 嗯,等一下绝对要更激烈地烦他,烦到他生活不能自理为止。 “哦,可惜了,小姑娘长得还蛮俊的。”刘阿姨有点惋惜地说。嗯,抱歉了,刘阿姨,刚才擅自把你设定成社会底层,现在在我眼里你至少是个白领了。 “哼,长得再好看,性格不行也嫁不出去。”赵火天不以为然地说道,“嘛,总之麻烦你了,刘阿姨。”“没事,你也不是让我白看的嘛。”看来当菜卖剩到他一个人拎不回去的时候,就会有偿让刘阿姨帮忙保管。 好,看来他俩要说的都说完了,我该继续...... “行了,出发吧。”赵火天无视我,自顾自走出摊位。 “出发?去哪?” “还能去哪?拍档?”赵火天没好气地说。 我稍微愣了愣,就追了上去。 “这俩小娃子,关系还是不简单啊,拍档,咦——难不成是失足的?啧啧啧。”临走前,我听到刘阿姨这样说着。 好吧,您还是在社会底层苦修吧。 ————————————————————— “那么,我简单介绍一下天择伏魔榜吧。”赵火天和我一起走在街上,向我说明道,“本来昨晚就该说的,可惜太震惊纠结没顾上。”“震惊可以理解,纠结呢?”“要不要干脆杀了你算了。反正你的情况和我好像也差不多,死一个礼拜都没人会发现。”“......”“......你别真信啊,我开玩笑的。”你的语气倒挺逼真的,只要人没那么萎。 “那么,我开始说了啊。” 所谓天择伏魔榜,其实就是阴阳联会用来鼓励阴阳师努力奋斗的一场比赛的排名榜,在规定时间内,超度——相当于消灭——鬼怪越多的,排名就能越靠前,最后比赛前十名能获得进入联会任职的资格,那些没入前十的也会根据名次额外得到奖金。 不过,这比赛对参赛者有一个限制,就是必须要找一个非阴阳师拍档,既是协力者,也是可以发展的新一代阴阳师。 等等,这么说,这岂不是对赵火天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那为啥他那么排斥呢? “那么......”我正想问,他却抬手止住我。 “好了,关于这个的介绍到此为止,接下来我要在实践中教你一点关于妖怪分类的知识。” 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一幢烂尾楼前——话说三林市烂尾楼真是多得离谱啊。 第三章:妖魔鬼怪的分类(下) “好了,你就站这别动,看看就好。” 赵火天边像昨天一样贴上了符纸,边指挥我道。 “我还有很多问题啊,那个......”我确实很想问更多问题,可是却被赵火天摆手止住。 “大姐,你要知道,符纸这东西呢,是和我这个制作者的寿命息息相关滴,所以啊,为了我能多活几年,我就要集中精神,还请您高抬贵嘴,别问了,就像你一直在干的那样,当一个面瘫就好。” 这个昨天边发微信边工作的家伙真敢说自己集中。算了,都这么说了,再问搞得我在慢性谋杀似的。我就抱着等会问不死他的心情乖乖闭上了嘴。 确认我不会捣乱后,他松了口气,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医院输液袋一样的玩意,里面装满了血红色液体,似乎是...... “这......”我瞬间破功,赵火天显然预料到了,不紧不慢地打断我:“这——个玩意的事情我等会告诉你,工作中请勿打扰。” 呵呵,呵呵呵,恐怕也只有这会你能在我面前有点尊严了。 只见他将血袋撕开一个口子,把手指伸进去,蘸了些血红色液体,开始在地上画起圈来。 不多时,一袋液体用完,直径有近两米的怪圈也成型了。 大约五秒后,怪圈正中浮现出了一只前所未见的怪物。 说像牛吧,偏生长了马蹄;本来狭长的红色身躯多少可称得上是和谐,但那张颇像人类的脸着实令人汗毛倒立。 “呜哇——” 哇,这叫声,要不是亲眼看着绝对会以为是哪家婴儿哭了。 “我简单说一下吧。” 赵火天不慌不忙,靠近那只要一米多长的怪物。 “对于妖怪,我们的前辈们已经详细的分类过了,不过种类太多,这样说是说不完的,只能说说最常见和最危险的那些。” 赵火天在怪物面前不到一米处站定,像昨天一样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最常见的,有三种,没种分上中下三等,主要看大小。一种是吼,你昨天也见过;第二种是蜚,嘛简单描述就是蛇身人首吧,危险系数还算小;最后就是现在你面前的——” 赵火天拍完照,开始发起了微信。 “今——日——收——获,下等猰貐——一只,望——组——织——肯——定。” 赵火天发出微信,然后摸了摸那只不知为何乖的像条狗的猰貐。 “然后是最危险的那些,首当其冲,龙,妥妥的。” “龙?”我想起昨日傍晚最先看到的影子,印象深刻。 “对,龙。说来也讽刺,虽然我们定义它是最危险的,可是从古至今从来没有过龙袭击半泉人的记录,它们与其说是妖怪,更像人类聚居地的保护神......说人类太宽泛了,就中国人吧。嘛,把龙当图腾可不是空穴来风。” “哦。”我若有所思。 “再就是所谓龙之九子和四凶四恶。”赵火天默默退开,吸了口气,“老大囚牛老二睚眦老三嘲风老四蒲牢老五狻猊老六霸下老七狴犴老八负屃老九螭吻,四凶混沌穷奇梼杌饕餮,四恶三苗驩兜共工与鲧,呼,呼,没听清我也不再来一遍了啊。” ......这怎么感觉像是背课文似的。 “总,总之啊,这些是比较危险的,哈,哈......”赵火天拍了拍胸口,“接下来......” 怪圈渐渐变淡,那只圈中的怪物也随之渐渐消失。 “那边的人别动!” 嗯? 突然,在我聚精会神欣赏这一幕的时候,烂尾楼的另一边传来了人的声音。 “啊——不是吧!!!”赵火天瞬间炸毛,“苍天啊,连续两天在工作的时候被人撞上,第二天还他妈是在这个阶段?!” “你们,干什么的?” 警服,一米八以上,帅。啊,这样的标签无论何时都会令一般女孩子心动的吧,对本质上还是个女孩——可能吧——的我来说也一样,只要不是在观察的时候的话。 “哟,哟!警察同志啊,哎呀你看这事闹得......我跟我对象在这玩呢,你看这......”赵火天第一时间赔着笑迎了上去,并不经意间把即将彻底消失的猰貐挡在了身后。 “嗯?”警察看看他,看看我——貌似他看不到那怪物,可我昨天连赵火天都看不见啊?话说这货擅自说我是啥?这......好吧等下再说。 “玩啊......”警察表情微妙,“得,还请二位务必好自为之,这两天市里可不安生呢。” “是是是,那必须的。”赵火天不知从哪逃出一包烟——喂,你自己貌似没抽过啊。 “不必了,我不吸。”警察推辞,随后敬礼离去。 “呼——”待警察走后,赵火天长出一口气。 “那个......”我迫不及待地说。 “行了,知道你肯定要问个没完了,先等我确认一下超度完成度,ok?”赵火天如此说道,然后就地蹲下查看。 好吧,算你小子工作中,有理,我要不是讲道理的高材生,我才不理你......话说撕掉这个标签貌似会变得很方便吧?啊,不过生命受威胁的可能性也会加大吧。算了,先看看烂尾楼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啊嘞? 我注意到了之前忽视的地方。 这个烂尾楼内部颇为空旷,也因此,能更直观地观察整幢楼。我现在注意到的,是位于整幢楼中央的半截楼梯,乍一看没什么,仔细一看,那楼梯虽然没往上走,却往下有些衍生。要不是仔细看,还真会忽略这一点。 好奇心在上,看看去吧。 我便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走入了地下。 哇,地下的结构出人意料的完整啊。在手机的电筒照明下,我可以勉强看出这里的停车场结构,以及散落的建筑零件。不过也仅此而已了。要我说最大的特点,就是阴森森的,怪吓人的。 呀,所以说我下来干嘛。 正当我准备上去,空旷的地下突然响起了哭声。 不会听错,也不是一闪而过,是切切实实的,持续不断的哭声。 我的小心脏真是...... 愣着听了这哭声独奏有那么三四秒吧,啊我也不记得了,总之最后,我傻乎乎地问出一句:“有,有人吗?” 本来,我还以为不会有回复,结果,我刚问完,哭声就停了。 我靠。 要是啥变化没有,说不定我就跑了,这下反而在意起来是个什么情况了。 我踌躇良久,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结果,在地下中央,我被惊呆了。 第四章:九尾妖狐(一)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火天,主要职业是菜商,副业是阴阳师。 应该说,我也算是在当今社会活得比较洒脱的了,衣食无忧,还能搞点兴趣爱好,可惜,随着一个我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极品女人的出现,我感觉我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完美生活即将毁于一旦了。 这个女人身高比我矮了小半个头,就一米六出头的样子——好吧,我也不高,没到一米七,不过听说男人直到二十五岁才彻底停止身高发育,我还有两年时间实现一米六八到一米八六的飞跃。她穿着妆容都相当随意,发型也是相当简洁的蘑菇头,随便梳理几下就能出门的那种,不过应该说,她那张没有眼镜点缀的脸和身材都是不错的,称得上是个美女了。 不过,仅限外表,她的内在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 为什么这么说?在菜场蹲了我,一个绝对不起眼的小青年一上午,还跟踪我走了好几公里,最后甚至触碰生效中的安妖屏杂符导致我几乎折寿,只因为对我起了观察欲望?!?正常人会这样???当然的,我并不打算认真对付她,在她费心费力求我跟我回家之后——别误会,只是为了看看我家的情况——我略施小计,靠她的网络小说敷衍了她,并准备连夜转移,避避风头。 结果就出现了很尴尬的事情。我误判常人接触生效符纸的副作用,害她差点丧命,不得以,我只能让她在我这住一夜,并告诉了她部分阴阳师常识——当然,很多东西是需要忽略掉的。 结果,我了个大去。 老实说,我承认,我的性格比较废柴——得过且过,懒得奋斗,安于现状。可我毕竟是个人,是人,被碰到底线就会抓狂,甚至敢做一些平日不敢做的事。在这个面瘫女变态阴差阳错让吴哥给我在那天杀的榜单上记名后,我差点就想杀人了——最后我还是凭我超人般的意志力压制住了我的愤怒,不是最后没敢动手,而且她死了奖金就泡汤了,不是! 好了,经历了今天上午的史上最令人生无可恋的卖菜之后,既然名字记都记了,只能开始准备了。 然后,我在确认超度完成度之后,发现那个女人不见了。 喂喂,看得见的时候嫌烦人,碍眼;看不见了又担心是不是出事了,闹心。我和这人绝对八字不合,她绝对是我命中克星。这么想想,她的没事找事,问题不断,热衷创作,不就几乎就是我的反面吗?话说,要是她就这么消失了我不也乐得清闲? 不过想是这么想,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说还是不至于听之任之的——才不是她死了奖金就泡汤了! 唉,到头来我还是对这榜放不下啊。 我拍拍衣袖,环视了一下这幢依靠昨夜卜卦得到方位的烂尾楼。咦?那啥时候有的半截楼梯?不过只有区区半截楼梯,她总不至于上天吧?呵呵。这么想着,我转向其他方向,却发现整个楼就没有其他物什了。 哈?这么会功夫,她总不至于成仙了吧? 正当我困惑的时候,她的声音冷不丁从我背后响起:“喂,你在看啥呢?” “咿呀!!!”嗯咳,失态,不过要换大兄弟你来,怕也得吓一跳。 “我靠,你哪去了?我这不想你去哪呢啊?”我没好气地说,同时按着狂跳的小心脏转过身—— 我靠。 这女的怀里不知啥时候多了个婴儿。 ————————————————————— “嗯,也就是说,你们是在废弃的翔阳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发现的这个婴儿?”附近的派出所,接待的警员了解着情况。 “不,不是我们,是她,她。”我忙和她撇清关系。真是够了,好好的跟她介绍妖怪分类呢,她居然趁我检查的时候跑到地下停车场去了,嘛不提这种废置不用的地下停车场里有妖怪的可能性,反正她没遇到,单提她丫的居然能在停车场里翻出个孩子来,我也真是醉了。 麻烦,烦人,你找到的人你自己搞定。我就这么和她表态了。不过她也当真没让我为难,只是让我和她一起去报案,权当照应。 结果,我这良民居然也要做笔录。 “哦,那么这位女同志,你能不能详细讲一讲情况?”警察转向她。 “可以。我当时出于好奇进入地下停车场查看,结果听到了有哭声,试探性询问后,哭声戛然而止,我便上前查看,发现这婴儿就躺在地下的一堆废钢材上。”她的表情还是那么没有波澜,我这一整天就没见她笑过,女神经的侧面反映啊。 “哦......”警察记录了一下,“总之,我们会负责跟进的,二位写好笔录就可以回去了。” “哦,好好好。”我迫不及待地答应着,然后展现了我限定版手速,五分钟就写好了一份笔录,把警察和那女的都看呆了。 “哦,你还有速写这一手啊。”她平静说道。 “呵,高中记笔记练出来的手速和你开玩笑的啊。”我不由稍稍得意了一下。 “嗯,不过我没写完你还是走不了啊。” ......我其实可以选择自己先走,但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未免太...... 写网络小说的打字可以,写字速度那简直不忍直视,虽然字体比我这狗咬式好多了,可是实在是慢。足足半小时,她才终于搞定。 总算可以走了。我舒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 “等一下。”警察突然叫住我们,“这事情别和别人说啊。” “啊?为什么?”那女的连忙问道。 “因为最近经常有孩子失窃,已经人心惶惶了,上头还是要求保密。唉,咱们工作也难啊。”警察有点发牢骚地说。 “经常?”她继续问道。 “嗯,连续一个月了,每两天总有三个出生不到半年的婴儿失踪,可怎么查就是查不出个所以然。都说啊,是妖狐......” “喂,小胡,你怎么说话呢。”这个警察估计平常憋的难受,所以一下子就说开了,结果当然的,被同事盯上了。 “不好意思,请忘记你们听到的。相信我们民警察,绝对会解决此事的!”那个训人的警察高高帅帅的,一脸严肃地打着保票。哼哼,我信,只要你们能搞好晚上的治安问题我就信。嗯?话说回来,这警察是不是在哪见过...... “妖狐......啊......” 咿!我整个人一震。妈呀,现在绝对不是关心这个警察的时候,因为...... 我看了看她,她的眼神莫名地透出来一股期待。 第四章:九尾妖狐(二) 九尾妖狐,首先请自觉过滤火x忍者,然后我们再谈谈这玩意。 这九尾妖狐算是相当老资历的神话妖怪了,和大禹一个时期的,还有自己的日本分传说,不过在这我也不想多说这些,想知道自己百度去。我只想说,这类妖怪真实的样貌。 真实的九尾妖狐,也和之前提到过的妖怪差不多,分为上中下三等,还是看大小。外型就是有九个尾巴的狐狸,不过,它们和其他妖怪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那就是本体智慧。 所谓本体智慧,就是妖怪不借助其他个体,自己原本就有的智慧,这个,九尾妖狐排第二,没哪个妖怪能排第一,主要体现在,这是唯一一种能直接利用普通人的妖怪。在历史上有无数狐妖传说,也和这个有关。 不过,也就文革前一点,这种妖物被当时的一位高人宣告消亡了,也确实,自那之后,阴阳师就再未记录下这种妖物的存在。 “......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你丫别再看着我了啊。”我想我现在绝对是满头冷汗的状态——这娘们直勾勾的眼神真他妈瘆人,总给我种抓坏学生的班主任似的感觉,虽然我这次确实没怎么隐瞒。 “哦~”她面无表情,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大姐,你也适可而止吧,我也说了,不可能出现这种妖物大规模对常人出手的情况,我们现在最首要的应该是在太阳下山前赶紧赶公交回公寓啊!不是纠结这本来八杆子打不着的破狐狸! 不过,显然她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呐,我们堵一堵吧。”“堵?” “嗯,堵一个下班的警察,再问问这失踪案的事情。”“......你有病吧。”“嗯哼,我真的很想观察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嘛,你要不愿意,自己先回去吧。” 呵呵,找麻烦达人啊。我真是生无可恋了,很绝望,很无奈。不过,她完全抓住了我现在只能敷衍而不能弃她不顾的状态——一旦我被记名在了那个该死的榜单上,我就注定不能放任这位擅自成为我拍档的好奇宝宝不管,最多只能在心里把她弄死个一两次。 所以,丫的,虽然我很想一走了之,也只能陪着她犯二了。 “......唉。”真心没脾气,我只能叹气陪同。 “我说,你是真不怕晚上被流氓骚扰啊。”既然不能不管她,就得把我能管的最大限度给她透个底。于是,我边在傍晚寒风中瑟瑟发抖,边这么给谈话开端。 “没事啊,话说我其实挺想观察一下流氓耍流氓时候的样子的,亲身体验最好了。” ......这是人说的出来的话吗?大姐,我知道你很屌,很拽,也不至于到这个境界吧,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你这就等于说“来强奸我吧”啊! 就这一句神回复,我就愣了近四秒,精心准备好的接下来的台词也统统烟消云散了。 “对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来完善一下吧。”她无视了我的尴尬,开口说道。 “哈?”我有点不解。 “就是你没透露的信息啊。”她看透一切般地说道。 “......”我也知道光我说的信息并凑不成一个完整的暗面组织网,不过她这么快就意识到,也是出乎意料。呵呵,你这家伙,真当人家智商吃素的了?说不定人家刚听完你说的就反应过来了,只是一直在等机会问而已呢。 “......能说的都说了,我说过吧。”话虽如此,我还是决定死鸭子嘴硬一下。 “哦,没事,我会一直问,问到你说完为止。或者,一直缠着你,直到我经历的事情让我彻底了解了你眼中的世界。” 执着不是什么坏事,但你对我执着就是执迷不悟了。刘阿姨还真没说错,可惜了你一张好脸,偏生是个变态神经病。唉,横竖我也奈何不了你,就让你问呗,让你经历呗,看你自己能观察到什么程度。 我这么想着,不作声了。她也许也觉得该循序渐进,反正我俩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不虚,也沉默了起来。 我俩就这样傻不拉几地在派出所门口站了有一个钟头。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警察推着自行车出来了,似乎是下班了。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她首先迎上去,向他伸出手。 “啊?哦,哦哦哦,你是......刚刚那位女同志?”那个被搭话的警察又疑又惊,“怎么?有什么事吗?” 哟,仔细一看,这不那训人的高帅警察吗?这巧的。 “警察同志,其实是这样的,我们是记者,对这件事很感兴趣。请别急着说不能外传,我保证绝对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你向我们提供信息的事。”她面对帅哥说这些交涉语的时候还是那副面瘫嘴脸,还真是只有好奇心能让她动容了吗。 “......抱歉,无可奉告。”警察不再看她,转身就走。啊,是啊,哪有那么容易。 “你其实很不自信吧?杨度警官。”结果她不慌不忙,向他背影甩去这么句话。 啊? “等等,我自我介绍过吗?”警察转过身,疑惑道。 “没有,是我刚刚观察了一下派出所内部,墙上有照片和名字。”也就观察这块你凑合了。 “是吗,你这女同志观察得挺仔细哈。诶,这么说来,我们下午是不是见过?”杨度警官说。 “嗯,是的,所以我才特别观察了你一下。” 呀,这才发现这位帅哥居然是下午我工作时候和我搭话的那位,真是巧......也不巧吧,早该想到他就是附近派出所的。 “特别观察我?”杨警官这下来了兴趣,“说说,观察出啥了?” “看似训斥不安的同事,实际自己也很焦躁,因为你训人的时候多次反复拍小胡的肩膀,那拍法不像单纯的强调,就像借机舒缓压力一样。”她平淡地说。 “就这?”杨警官瞠目结舌。 “就这。”她倒是淡定如常。 哼,就这,一不给钱二没刺激性,就想让人家警察开口,真是...... “......哈哈哈,好吧,我和你们说说,可别告诉小胡我借公排压啊。” 啊? 一直在一边保持生无可恋脸的我这下变成傻眼了。 “得,去离我们所远点的饭店边吃边说吧。”杨警官微笑着推起自行车。她紧随其后,然后意义不明地看了看我。 ......什么情况嘛?警察变脸变得有点快啊。 没办法,跟上去吧...... 突然,左手食指尖钻心般的刺痛。 “咿——”我被这闪电般的感觉疼得惊叫一声,缓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这时,我的额头早就被冷汗占领了。 这是......昨夜卜卦时候取血的位置...... “喂!赵火天!别发呆!跟上啊!”她在十几米开外喊道。 我皱起眉头。 事有蹊跷。 第四章:九尾妖狐(三) 2016年9月16日,中秋节后一天,三天小长假的中间一天,本该是人们休息的好日子。然而,就在这天,持续至今已有近一个月的可怕事件开始了。 在9月16日凌晨三点左右,三林市北环派出所接到报案,市北流光小区发生婴儿失踪事件,当时去报案的老头老太太都急哭了。经过调查,整个小区的监控以及周边道路商城等的监控都没有发现失踪婴儿的蛛丝马迹。由此,办案人员判断婴儿还在小区内,并在家属协助下对小区进行了地毯式搜索,结果一无所获,还得罪了不少住户。 9月18日,同样是凌晨,之前发生的失踪事件还没解决,湖东派出所又接到报案,市东怡湖路也发生了婴儿失踪事件。同样的,监控毫无发现,调查一无所获。 然后,每两天,总会发生一起怎么查都查不清的失踪案,闹到这个月连省里都派人来督办了,但还是毫无进展。现在虽然媒体还没有曝光,可民众的朋友圈早就传疯了,除了我和那个女人这种无朋友圈可刷的人,对此事,整个三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然后,大概也就是这两天,出现了一种诡异的论调。 “狐妖噬婴。”杨度喝了口啤酒,毫无玩笑意思地说,“不知从哪开始的,总之就是说,三林市出现了一只千年妖狐,为了成仙偷吃纯阳之体的婴儿。” 我忍不住“哼”了一声。 太傻了,要知道,真正的妖怪对你们常人绝对没有半点威胁,而那些作为你们常人子孙诞生的孩子也差不多都是是常人,就算会有例外,也一定会被联会那帮人侦查到,保护起来。这事绝对是人为,绝对。 “你觉得可笑吧?其实我也觉得。”啊,不好,声音太响了被听到了。杨度虽然是自嘲地微笑着,可我总觉得他有点不爽。 “我呢,算半个无神论者,而且我能负责任地说,这件事根本没有半点狐骚味。”杨度猛灌了一口啤酒,“......啊。直到最近的一次案子前。” “最近一次案子?”那女人一直听得聚精会神,以无眼镜的形态展现了超出眼镜学霸的求知欲。我说你这是何苦啊,取材也不是这么取的吧?不能理解哟。 “嗯。今天十三号吧?也就是昨天凌晨的事,呐,就那城南的繁星小区,又有一户人家出事了。不过这回,事情不大一样,监控发现东西了。”杨度的表情渐渐阴沉下来。 “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像条狐狸一样。” “能确定吗?不是监控出问题了?”“监控上个月新装的,没那么快出问题。而且这影子可是出奇的清晰,与其说影子,不如说......影像。所以,现在连我们警察都有点没底了。” 那女人点了点头。 “这样啊,不过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简直像亲眼见过监控录像一样。”她指出。 “是啊,我确实亲眼见过,要说为什么,因为我是专案组的成员啊。我是本派出所代表,毕竟咱们这也接过几个这类报案。我现在是准备到市局去汇报,这会是偷闲吃个饭呢。”杨度耸了耸肩。 我这下就感觉有点不妙了。 倒不是对狐不狐狸的不妙,是对这杨度公然把这种明显应该保密的事情这么简单告诉我们感到非常不妙。 “那,那个,杨警官啊。这个,不能说的事,您就没必要......”慎重起见,我还是稍微介入一下。谁知我没说完,杨度就摆摆手。 “没事,保不保密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我对你们感兴趣啊。” 啊? “那么,我知道的都说了,这位女同志,可否说说你们的事呢?”杨度看向那个女人。 我一头雾水。 “哦,是这样,其实我和杨度警官稍稍交易了一下。”那个女人不紧不慢地向我解释,“他告诉我们这件事的情报,我告诉他下午我们究竟在干嘛。” 啥? “等一下,你们?交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忙确认道。 “就在刚刚,派出所门口,眼神交流。我们都是好奇心旺盛的人。”那女人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我们是一个次元的生物吧。”我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展开,“算了,先不管这个,我和你一起在那干的事情,你为什么就能不问问我的意见摆出去和人交易?合着我没人权的咯?” “啊,可那些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吧?”她一脸无辜地看着我,可我分明从她眼中看出了万丈深渊。 ......这恐怕是报复,这个恶毒的女人对我没有全盘托出的恶意报复!我稍稍有点后悔要在昨夜那只中等梼杌嘴下保住她了。 “那么,敢问你们俩到底在那楼里干什么?不会真的在谈情说爱吧?”杨度的眼神很有深意。这小子看出来了,我当时撒谎的事。 面对他俩,我苦笑着。 “啊,哦~对对对,我们确实不是男女朋友。”事到如今,我必须展现我的智慧了。 “实际上,我们也不是什么报社的记者。我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也不是,单纯是热爱灵异的网友罢了。这个女人是个网络小说家,我是个卖菜的,我俩本来八杆子打不着,因为对灵异的热爱才凑到了一起。这次我们是听说那烂尾楼不干净,去探险的,没成想还没探出个啥,就碰上您了。我就那么随口敷衍了几句,让您费心,实在抱歉。” “哦?这样啊。”杨度皱了皱眉,“那么听说狐妖啥的,你俩都应该蛮兴奋呐,可你俩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毫无干劲......” “面无表情是因为这位女同志除了眼神会变,平常表情一直毫无起伏。我毫无干劲是因为我比较怕麻烦,怕和你们纠缠。” 我说完长出一口气。 “哦,倒是说得通了。”杨度嘬了一口啤酒,“也就是说,你虽然也对此事有兴趣,但不想和我们警方接触过多是吗?” “是啊是啊。”我忙不迭陪笑。 “那可不好办了,我还想着请你们协助办案呢。” 嗯哼? 第四章:九尾妖狐(四) 我这个人,其实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多少有点自信的,可是连续两天,两个奇葩完全击垮了我的这点可怜的自信。 “请我们帮忙???”喂,说相信你们人民警察的不是你吗?这么快就求助广大人民不觉得打脸吗?!? “这也是无可奈何啊。”杨度苦笑,“说实话,别看我教训小胡时候胸有成竹,其实真的是山穷水尽啊。” “那也不能......”我还想挣扎一下,结果那个女人果然出头了。 “不能看着人民警察有困难而无动于衷。身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义务协助调查。” 喂!强调公民身份的时候不是这个时候吧!!!你丫真是嫌事情不够麻烦是吧?!老子不是侦探好吧!!! “那可太好了。这位女同志,我觉得我们很有共同语言。” 共同语言,什么的?整我的吗?!?求求你们行行好...... “唔......” 这时,那股刺痛又来了。 ......不妙,绝对不妙,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能这样发展下去。 我突然涌起了这样的直觉。 稍微介绍一下我们阴阳师的卜卦,这是针对那些寄身在城市废弃角落的妖怪而存在的,以自己的血为媒介,以类似扶乩的方法,占卜城市中的妖怪方位。具体来说,就是身朝正南,用割破的手指按在地图上,配合以一段咒文的念诵,加上地图东南角一碗隔夜水,就可以使血流到存在寄身人类聚居地中的妖怪的位置。这是只有专业阴阳师才能用的方法,而且根据水平不同能卜到的数目质量也不同,应该说。能这么玩就已经是优秀的阴阳师了。 一般来说,不会出现这种,卜卦后用于卜卦的手指刺痛连连的情况。我倒是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可是,要真是那样...... “你怎么了?”那个女人注意到了我的不正常,问道。 “啊,没事,只是稍微有点震惊,警察找我们帮忙什么的......”不能告诉她到底什么情况,否则更麻烦。眼下,还是无论如何拒绝掉这警察的请求...... “哦。那么,杨警官,请说说您具体要我们怎么帮您?”她果断无视了我,开始自顾自和杨度商量起来。 “喂,好歹问问我愿不愿意啊!”我真是欲哭无泪。 “啊,我觉得就现在这个状况,我可以代表你啊,我俩是一条船上的,你实在不想帮请便。” 我被将军——摆明了就是说反正我就要管了,有种别管我啊。好吧,你赢了,我上辈子欠你了。 “呵呵,这位同志,放心,帮警方的忙错不了,绝不会害你。那么,我就说说需要你们怎么帮忙吧。” 杨度似乎理解成我俩现在都处于对灵异事件感兴趣的状态,但我比较害怕政府,她则百无禁忌了,倒没怎么过问我俩的对话。 “我需要你们,把那个你们送来的孩子放回去,然后暗中监视。” ————————————————————— 疯子,这警察原来是个疯子。 这也太敢玩了吧?拿人家的小孩当诱饵?这让家属知道会是什么反应?虽说这会还没几个警察以外的人知道这个孩子的事情,但万一事后暴露,该如何是好? “呐,我说,你怕吗?”“哈?” 身处幽深的地下停车场,我还没问她一个女人怕不怕,她倒先问起我来了。好吧,也许不能用常识看待她。 “我怕什么啊。倒是你,你就真不怕吗?”“你不是说这没妖怪了吗?那就不用怕。” 合着您老是真不觉得犯罪分子未必比妖怪好是吧?虽说你和那杨警官现在利用微信时刻联络,他也保证派出所的几个死党——这事是瞒着上头干的,然后为了防止计划暴露不能安排警察直接在现场,便衣也不行——都埋伏在附近了,可你也不能没半点危机感吧?!毕竟人家在市局汇报呢,从你发过去sos到他找到由头离开会议在通知现场待命的警察,说不定我俩都搭进去了。 我算是知道杨度为什么要找我们帮忙了。我们是这孩子的发现人,只要我们一口咬定,没有把这孩子交到过派出所,就算事后家长发觉事情找上门,也可以有个反驳。好嘛,真是为了破案不管人家死活啊,简直有违人性嘛不是。想到这,我就对那个第一眼是高帅同时工作态度认真的杨度生出了极端的厌恶。不过,我也无法否定,在这样的情况下,说不定这么做是唯一揪出犯人的方法——前提是犯人没有在我们发现婴儿到送回婴儿这段时间内回来过。 这就是个以幼儿性命为筹码的赌局。 反观那位女同志,和我一起坐在一堆废材后头,聚精会神地用手机的夜视功能盯着十几米外的婴儿,生怕看漏什么。我之前看她小说,就有种隐隐的感觉,她的三观有问题。这次,她居然毫不犹豫就同意了这个丧尽天良的计划,只为了观察?我真是心都抖了抖。 这么一想,我突然有点憎恶没种阻止他们的自己。 可惜,我已经很久没有硬气的打算了。 眼下,也就这样吧。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看看手机,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守到接近十二点了。 话说,这会,外头街上已经开始群妖乱舞了吧?那些自以为孤独的走在大街上的普通人如果知道街道上满是这些毫不正常的怪物的话,会作何感想?额呵呵。 十二点到了。 “有情况!” 她突然轻声惊呼。 第四章:九尾妖狐(五) 我了个大去特去。 那他妈啥玩意?老子活了二十三年从来没看过听说过这种东西啊?!?在她的手机的夜视——话说这手机电量够足的啊——下,我看到一个直立的狐狸头人身的东西,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它的背后有好多尾巴,每个尾巴上还有个圆鼓鼓的什么。 “九尾......”她喃喃道。 “什么?”我颤声问道。 “有九个尾巴......”她完全移不开眼睛。 “喂,别光看了,快通知杨度啊!”我立即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压着嗓子冲她吼道。 “等一下,再等一下,我再看一分钟......”她居然这么回答我。 我炸了,真炸了。 “你丫!”我失声喊道。 啊。 那东西的目光从婴儿身上转移了过来。 “......妈的!”我豁出去了,左手拿起打开手电功能的手机,右手从胸口掏出瑞士军刀——防身用的——冲到那怪物和婴儿之间,然后猛然扔出军刀,正中那怪物的肚子。 “唔......”那东西闷哼一声,慌忙拔出刀,扔在地上转身就跑。 我拿着手机对着它消失的方向足足喘了好几分钟的气。 “......逃跑了啊。”她不慌不忙地走近,然后发出微信。 “你。你真的,没有觉得,羞耻吗?”我对她已经有那么点恨意了。 “哦?什么羞耻?” “答应把这么小的孩子置身险境,然后又不按计划通知杨度,在你眼里,真的就是观察观察然后什么都没有了吗?” “有啊,记录。”她面无表情说道。 “......”我边摇头边疯狂眨眼,同时不停退后——我怕我控制不住掐死她,虽然我知道,我到底是没这个胆子。 “好了,别纠结了,一起追吧。”她也打起了手电。 “追?” 她指了指地上的血迹。 “沿着这个。” ————————————————————— “呐,刚刚那个,是不是那个,九尾妖狐啊?”这个臭女人,居然还有脸像我提问,我这会正在气头上,自然没给她好脸色看。 “绝对不是,我以阴阳师的尊严担保......也不一定哈,我也没见过正品的九尾妖狐......不过会被普通的刀弄伤,还会出现在你这普通的手机上,说明应该不是妖怪,具体是啥就不好说了。”喂,说好的没好脸色呢?我他妈怎么就那么软?!? “那么,也就是说,那是你都不知道的存在了咯?”她的双目放光了。 我们此时正在追击逃跑的连续婴儿诱拐犯的路上,那家伙刚刚那一拔实在是蠢,只会增加出血量。足足几百米,血迹就没断过。沿路有不少妖怪,好在我有符纸在身,它们无法接近。这女人很是舍不得,但还是觉得那边更重要而没有停下,紧跟着我。 最后,我们停在了一间废弃仓库前面。 血迹就停在了这里。 “喂,哈,哈,你还不联系警察吗?”我喘着气问。 “啊,都忘了,本来我就只是利用一下他们想直接看到罪犯本尊而已。”她这么说着,发出了微信,同时标注了当前所在地的地址——这个她事后告诉我,是当时顺便观察到的。 “......只是为了这个想法,你就答应让一个婴儿置身这等险境?”我真是无话可说了。那个婴儿现在还躺在冷冰冰的钢材上呢,估计哭声正盛。 “嘛,说险也不险啊。” 啊? “因为,我知道,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保护不了这孩子的话,是拼了命也不会答应我们的,我想,你也觉得,不能让那个犯人逍遥法外了,可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是吧?” 她的话震撼了我。 可怕,太可怕了。在我脑海里闪过的几个念头,居然被她揭露的一览无遗。 “要说我怎么知道的。”她继续说。 “在昨天,你保护我和那怪物对峙的时候,我就从你的背影里观察出来了。” 我无言。 一阵风吹过,我居然不觉得冷。 “......总之,进去看看吧。对方现在受了伤,应该不足为惧。” 我说着拉开了仓库的门。 然后,我他妈就后悔了。 刺鼻到令人窒息的化学药水的味道,争先恐后地从仓库里钻出来,甚至能看到一丝带有些许颜色的烟雾。我被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连连后退。 我背对仓库喘了一阵,等我回过神来,转回去,发现那女的正呆滞地举着手机,直勾勾盯着仓库内。 “喂,怎么了?”我发觉她有些不对,问道。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手机屏幕。 我凑过去。 夜视里,勉强能看到一整架子的瓶瓶罐罐,化学药水的味道似乎正是从那里飘出的。这夜视算比较清晰,可以勉强看出那些东西里头都是啥。 内脏。 残肢。 发育未完全的,内脏和残肢。 我心中涌起无尽的恶心。 对往事的追忆,对当下的直面。 恶心。 ————————————————————— 好吧,事情越来越大条了。 看着眼前炫目的警灯,听着耳边刺耳的警笛,我除了叹息,什么都做不了。 “......你们还好吧。” 杨度,这个家伙此刻正摆出严肃的神情,装模作样地问候着我们。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无视了他。 “......我也没想到,事情真的就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杨度对我的态度也无法责备,只能尴尬而忧伤地说,“抱歉,我真的就是希望事情尽早有突破,不能再出现更多牺牲者了。那个我们用作诱饵的孩子,我们已经保护起来了。你们协助的计划......我会负责让你们摆脱干系。你们对我们的人只需要说是偶然发现了仓库就行了。” 他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再安慰我们,说完就识趣地走开了。 “唉。”我蹲下,用手撩了撩脸。事已至此,一切皆是空了。想到孩子家长听说这种事时候的表情,我就一阵心紧。 可惜,对这种摆明了人为的恶性事件,我这个作为常人百无一用的人根本做不了什么,我现在最多,也就是向来问话的警察提供了犯人的外型,以及腹部受伤的细节。 然后,就是原地等待,等待被人带回警局。 这时,我注意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现在情绪并不稳定,这一点不会从她面瘫的脸上反映出来,只会从她不断颤抖的身体上反映出来。她的颤抖是出于作为人的怜悯?还是单纯的观察到新物体的兴奋?对她,虽然只认识一天,但我已经可以断言,后一种心态的可能性绝不占小头。 我懒得管她,抬头看月亮散心。 皓月当空啊。今日,10月13日,正好也是农历十三,月亮算是偏圆了,那条龙此时正好游过月亮。这幅龙翔皓月的美图多少令我内心平静了些许。 然后,突然的,一个影子一闪而过。很模糊,完全说不出是什么。 手指又一次刺痛起来。 我猛地把头转向影子消失的方向,却一无所获。 ...... 卜卦求妖,三大凶兆,一血不流,二水泛黑,三祭血处钻心连连。其中,尤以第三种最为不祥。 第三种,代表卜卦人的生命会有危险。 为什么? 到底怎么了? 我看了看周围的人群,确认没人注意我后,我毅然向影子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四章:九尾妖狐(六) 整理一下情况。 被麻烦的女人缠上——卜卦——日常工作——为了让那女人熟悉妖怪知识带她去实践——遇到杨度——那女人找到了一个婴儿——从杨度口中得知失踪案——协助杨度的计划——找到了被犯人做成标本的一众婴儿。 然后,就是发觉了和第三卜卦凶兆有关的影子,我追了过去。 我沿着影子消失的那条路一直跑到底,直到出现岔路才停下。正当我纠结该往哪去的时候,那个影子又一闪而过,仿佛在给我指路一般。 我则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七弯八绕,我最终来到了一幢崭新的大楼前。 极星大厦,三林市相当有名的极星集团的总部,虽然这个企业只和三林市同岁,刚刚要一周年,却已然是名震北方的黑马企业,貌似主要是做电商的,具体的,我也不了解。 什么意思? 我有点迷茫了。 在这,我介绍一下阴阳师卜卦的原理。这就是一场交易,以我们的血为祭品,来从某种存在那里获得情报。这个某种存在,连我们,都说不清是什么,只知道,绝对存在,而且非人非妖,说他有点类似所谓的神仙吧,也像,可心里总有种不确定感。 而凶兆,正是这种存在交付的警告。 一般来说,会出现凶兆的情况多是占卜恐怖妖怪或者命数的时候,可是,我就是普通地占卜了一下小妖而已啊,怎么就出现凶兆了?谜题不止这一个,那影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的脑海中急速运转着今日的一切。 一个推断在我脑海中成型了。 这次的案件,不止是人为那么简单。 凶兆针对的,不是区区一个小妖,是那只小妖碰巧所在位置的那个婴儿,或者说,那个婴儿背后的什么。 我盯着极星大厦,面色凝重起来。 现在,似乎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驱使着我,一种,让我别再插手,不断降下凶兆;另一种,显然在领我深入,令我在事件中越陷越深。 而这两种态度,似乎都不是人的态度。 我该怎么办? 就在我分析事实,思考下一步行动的时候,我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惨叫,抬头一看,一个人正直直往下掉,速度越来越快...... 随着一声闷响,一个人狠狠摔在了我面前的地面上,血溅当场。 然后,我很负责任地说。 我听到了一声狐狸叫。 ————————————————————— “欢迎各位收听三林之声,我是主持人洪岩。我们即将进入早间新闻,下面是内容提要。昨日夜间我市连发两场大案,连环婴儿失踪案终于彻底曝光,失踪婴儿全部惨遭毒手;极星大楼员工深夜跳楼,疑是遭到解雇抑郁所致......以上就是今天的内容提要,下面......” 我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完全陌生的环境,仔细分辨之后,我通过墙上的标语判断出,这是警察局。不远处的办公室里传来我几乎从来没听过的广播的声音,似乎在说昨晚的事情。 “醒了。” 这熟悉而讨厌的女声,啊,那家伙。我挠着头从长椅上坐起来。 “你昨天,怎么突然就跑了?还成了跳楼第一见证人。”她的语气还是那么没有起伏,在这种混乱的时候,我倒应该感谢她的不带感情。 “......别一上来就问我问题啊,说实话,我被接二连三的一系列事情震到了,现在完全处于不知所措阶段,请暂时别烦我,谢谢。”我实事求是地说。 “......多少冷静了啊。”她把目光从我这移开,“你昨天最后完全是半疯子状态了,很难想象你是个降妖除魔的阴阳师诶。” “拜托,我和你说了不少了,你还没把真实的阴阳师和虚构的区分开吗?”我苦着脸说,“呐,真实的阴阳师呢,不过是一帮游走在现实边缘的遗世独立者罢了,我们那看似神奇的行动,只是在挣扎而已。” “是,是。”她点了点头,“那么,遗世独立者同志,我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了,你回答了,我就暂且让你静静。” “好吧,问吧。”我说。 “你昨天跑掉的时候没想过我万一遇到妖怪怎么办呢?” 我心里一颤。 糟了,昨天凶兆影子同时出现的时候,我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闲想到她的事。啊,糟糕啊,拍档啊,她要是现在挂了我就不用混了......现在辩解说和普通人在一起没问题是不是有点...... “不好意思了。”我故意撇过头,不看她,道歉道。 “和人说话看人家眼睛是礼貌的常识。” “唔。” 没办法,我看着她,又一字一顿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了。” “那么,作为赔礼,请告诉我你都经历了什么。” ......我猜到了。 “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破罐子破摔吧。 第四章:九尾妖狐(七)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吧。”她听完我的话后如此说道,这精确地戳中了我的软肋。 “啊,怎样啊?都怪你和那个什么杨度,我真是冤呐!”我发泄般地吼道。 “嘛,事已至此,你也没法脱身了嘛。”这女的表情依旧那样,真他妈够了。 “唉。”我也没法说什么,只能反问她:“那么,大姐,你不是参谋吗?给我出谋划策啊。” “计策当然有咯,我也不是只会看不会想。”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并打了个哈欠。 “这样吧,兵分两路,齐头并进。你不是说被影子引到极星大厦的吗?那影子绝对不是偶然引你过去的吧?那你就去调查一下呗,用你的方法。我呢,就和警方一起,继续深入调查人为方面的事情。” 哟,倒还真有点办法。我不得不承认,眼下似乎也只能这么干。 “我倒无所谓,你和警方一起行动?你谁啊你?有这个资格吗?”我对我的任务分配毫无意见,对她的,倒是有点不屑。 “我自有办法。”她没有半分不爽,干脆地说,“你只管做好你能做的。对了,该给警方提供的帮助你昨晚都提供完了,你现在是自由身。” 说完,她就要走了。 “等一下。”我叫住她。 她停下,转身看我。 我从胸前的袋子里掏出一张符纸,递给她:“简易护体符,这样可保你不被中级以下妖怪骚扰,咱得分开行动了,省得你说我不管你。对了,你以后得住我那了吧?记得回你那把换洗衣服必需品都拿过来。” 这是作为拍档的例行对话,虽然现在情况突然变得很复杂,我对她也绝无好感,但这些我原本就决定要说的话还是得说——因为我们是拍档,仅此而已。 然而,她显得有些意外。 “你居然还关心我吗?明明变成这样大部分是我的责任啊。”她这么说。 你也是有自觉地啊。我内心苦笑。 “不管怎么说,你——已——经——是——我——的——拍——档——了!明白了吧?可不是我想关心你,完全是天择伏魔榜的规定所致。” “是吗。”她点了点头,“那么,各自上路吧。” 她似乎有点失落,接过符就走开了。 “......什么鬼。”我又不大明白了,也不想明白。现在,我准备去洗把脸,漱个口,然后解决这件事,回归平常的生活。 到正式开赛前为止。 ———————————————————————— 经过清水洗涤,在昨夜已经被一系列事情冲昏的头脑稍稍恢复,变得可以思考了。 首先,把自己和正常暂且割裂,虽然表面上一系列事件都是人为事件,事实应该也确实如此,可是,根据我的遭遇,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这事牵扯到了某些非人的存在。 我想起杨度说过,最新一次案件的监控的事情,不由皱起眉头。算了,先不管这个,先专注我的线索。 现在,让我们先假定把我引到极星大厦的是妖怪。 无法影响常人的妖怪,在一个常人——我知道这地方有哪些半泉人——跳楼前把我引了过去,巧合吗?还是说妖怪有它的考虑?显然后者可能性大一些。 很有可能,这个妖怪和那个在地下停车场玩cosy装狐狸的有什么关系。 已知cos的那位不是半泉人,和妖怪没有直接捕猎关系,那么,他们能通过什么方式联系到一起? 在我的知识储备中,有两种常人和妖怪互动的方式。第一,常人借助特殊道具,让妖怪附着到道具上,这类道具听说有一定延年益寿的功效;第二则是妖怪借助半泉人来影响常人,这也是妖狐行事的特点。 现在看来,第二种的可能性极大。 那么,就顺着这个查一下吧,首先,得混进那幢大厦。不过,该怎么办呢? 呵呵,我好歹也是个社会人了,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 “靠!看着点啊!不长眼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新来的没经验,多多包涵多多包涵。”“真是的,下次给我注意点!说起来也是,昨晚刚死人今天还上班,这都想的什么!” 目送完那个态度恶劣的肥猪怨天尤人地离开,我朝他的背影狠狠翻了个白眼。 好吧,所谓手段,也就是假扮一发清洁工。 我先是在大厦前等到一个清洁工,然后答应给他三百,条件是让我替他干一天。老大爷从没听说过这等好事,警觉地以为我是啥商业间谍,还一本正经教育我少走弯路,然后钱照收,懒照偷,我也是醉了。 总之,我现在就是以老大爷的清洁工身份,活动在极星大厦之内。 根据老大爷提供的他的清洁路线,我边有板有眼地打扫着——独居生活不会打扫怎么行——边观察着大厦的办公情况。昨晚跳楼的那位看起来没给这幢大厦带来什么变化,该干嘛的还是在干嘛,人人都忙于自己手头的工作,没人多看与自己当前事情无关的人一眼。这就是如今的社会吗?唉。 话说,有人可能要问,你不是来调查的吗?那你不该查查跳楼的到底是谁吗?此言差矣,那女的不是分工了吗?这都是警察该干的,我现在要干的调查,是只有我才能干的调查。 不知不觉,我路过了三楼的一处幽静的房间——这是一间废弃的办公室,老大爷整个清洁工作中最安静的一环。 我看了看,四下无人,便放下清洁工具,闪身进入了废办公室。 第四章:九尾妖狐(八) 我再三确认,终于肯定了这里没有别人。 好,花钱潜入,就是为了这一刻! 虽然我现在心情比较激动,但手上作业还是保证了平稳——无论是门上的定妖符,还是低价采购的装在输液袋里的鸡血画成的引灵阵,都很标准,毫无破绽。 不过,必须加上一个新的步骤。 我拿出新的符纸,贴在了引灵阵正中间。 我现在,即将直接向妖怪询问事件始末——既然它引我来此,说明它很可能栖身附近,我就赌一把,看看是否能招来那个涉事妖怪。很玄,是吧?要不是逼急了我也不会铤而走险,要知道这种事情干的一个不当心,我的阳寿就直接清零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有必要做到这份上吗? 仔细想想,我的烦恼似乎成了该怎么继续深入这个事件,而不是如何脱身,这合理吗? 本来就是多余的麻烦,为什么还要纠结呢? 因为我不能对那些惨死的孩子视而不见。 因为我不能对横尸面前的跳楼者无动于衷。 因为我是个有良知的人,我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的本性,注定我一旦直面这种事,就绝不能退缩。 更何况,对象还不是人。 我贴好符纸,退后几步,静静等待着。 不多时,妖怪现身了。 我八岁开始除妖,见过无数妖怪,却从来没有现在这种感觉。面对眼前这九个尾巴的狐狸,我没有像看待其他妖怪一般将它看待为野兽的意识,要说为什么,第一眼看到它,我就觉得,我们是平等的智慧生物,这是发自内心的,无法言说的感觉,也许有我追加步骤的一点作用。 它静静看着我,无神的红色双瞳显得无比妖异。一阵怪风刮起,吹动我的头发的同时提醒着我:这个家伙,不一般。 我心中暗笑。 这算什么?下马威吗?这风吓得倒谁啊?对人我不敢说,对妖怪,再恐怖再恶心的我都绝对不会怂。 于是,我面色凛然地站到一人多高的妖狐面前,直直盯着它。 片刻后,风平浪静,妖狐垂下了头。 帮......救......求你......小心...... 碎片化的信息渐渐涌入我的脑海。 通心符生效了!我全神贯注于信息读取,同时高度戒备,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响动。 我现在最关心的当然不会是你个几十年前就被宣告消亡的玩意怎么会在这,这种知道了也意义不大的事情向来对我没什么市场,我现在完全专注于它在这件事情中的作用,于是我在接受信息的同时,不断逆向输出着这个问题。 随着符生效的程度的深化,我和妖狐开始可以进行简单的对话了。 是你引我过来的吗。 是。 为什么。 救救它。 它是什么。 孩子。 谁的孩子。 我。 从什么那里。 人。 发生了什么。 锁妖物。 是杀害婴儿的人的东西吗。 不。 是跳楼人的东西吗。 不。 你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吗。 不。 那个人和跳楼人有关系吗。 有。孩子说,有。 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下等吼三只,还有真相。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你会知道的。 你和婴儿连环失踪有关系吗。 有。 我还想继续沟通,追问到更详细的事情,结果门外突然传来人声:“咦?哪来的拖把水桶?” 靠!什么人啊!真是的,还有很多问题啊! 算了。拜......托...... 我慌忙擦掉引灵阵一边,同时飞速撕下门上的定妖符,然后一阵怪风刮过,等我准备回收通心符的时候,那狐狸已然不见了。 在我塞好符纸擦完引灵阵的瞬间,门被打开了。 “嗯?你干什么的!” 来者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气质不凡,有着强大的气场。 “啊,哈哈哈,那个,我新来的清洁工,偷会懒给女朋友发个微信,别见怪,别见怪。”我真佩服我随机应变的水平,刚刚还沉浸在与妖对谈的诡异氛围中,现在瞬间进入清洁工style,陪着笑驼着背回复道。 “......这是开小差的地吗?快走!别让我再逮到!”中年人没好气地说。 “是是是,一定不再犯,一定。”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猥琐。 我走出废办公室,拿起清洁用品,继续沿着既定清洁路线前进。 在转角处,我用余光看到,中年人一直盯着我。 转弯后,我长出一口气。卧槽,这家伙什么来头啊,被盯得那么不舒服还真是第一次啊,难道是哪里的领导吗?说起来还真有点眼熟......我靠,这货不就是极星大厦的所有者,极星集团董事长兼总裁蔡星吗?!?之前刚看到他被地方台狠狠批斗,说什么发达就忘本,完全不支持本市发展云云。 他似乎对这个地方很紧张啊。 我稍微踌躇了一下,还是先继续打扫起来,同时着重整理了一下我和那妖狐交流所得的情报。毕竟我的问题没有严格按照顺序,有点想到啥问啥,不整理一下不利于记忆。 首先,妖怪果然介入了婴儿失踪事件,具体如何介入的,没来得及问,不过理由倒是不难推测——孩子落人家手里了。别以为妖怪不繁殖,严格来说它们也是生物,也会生孩子。 然后,它孩子被困在了某个锁妖物——对可附妖道具的称呼——中,它找上我正是要求我帮忙救它孩子。 再是关于跳楼者,跳楼者和关了它孩子的人物有关系,这点应该可信,因为它特地强调了,这是它孩子说的——在锁妖物中的妖怪似乎有更强的现世感知力,就是说更能了解常人的事情。也许可以大胆推测,跳楼者跳楼和那个人物有着直接关系。 总结,一个因为孩子而受到制约被迫做事的妖怪为了救它孩子而求助于我,而它做的事和婴儿失踪有关,间接表明操纵它的人和此事有关,而这个人又和跳楼人有关。 所以,现在关键就是要找到那个持有锁妖物的人。 然后,是我有些不解的地方。 我问妖怪我凭什么信它的时候,它的回复很有意思。我会知道的。这说明,它会采取一定行动证明它的可信性,什么行动呢?不知道。 总之,现在先干完活,然后跑去和那个女人汇合......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了微信到来的声音。 嗯?谁会这会给我发微信?我疑惑着打开手机。 “凌晨又新发失踪案,目击者称是妖狐叼婴。”落款,worstwatcher,那个女人的微信名。 我心头一颤。 我意识到,我似乎除了相信它,别无选择。 难道,它说的你会知道的,是指就算我不信也没用? 第四章:九尾妖狐(九) 2016年10月14日下午五时许,我终于结束了工作,赶到了那个女人找的饭店。 斋心坊,有点意思的名字,环境也算是优雅,不过作为情报交流的地方是不是稍微煞风景了点?我这么想着,走入了饭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那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啊,也好,我也没心情看她的脸色,我现在只对她的情报感兴趣。 “收获如何?”我靠近之后,她率先问我道。 “我不惜花了重金打入敌后,要是没收获我会哭的。”我半开玩笑道,“嘛,先说说你的吧,最新的失踪案到底如何?你跟警方有什么进展吗?” 她并不介意,等我坐好就打开了话匣子。 —————————————————————————— 她在和我制定完行动计划后,直接找上杨度,翻转立场,拿他求我们做的事作为威胁,逼他时刻告诉她案件进展——我靠,我居然忽略了这个,人家让咱干的这事可实在是不地道,被他上头知道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我居然华丽无视了这么好的要挟机会?现在回想,貌似我是被他先声夺人,从而在我心理扎入了“他让我脱离了麻烦”的印象,恐怖,实在恐怖,无论那个杨度还是这个心机女。 杨度被她逼的没脾气,乖乖充当了她的警方“卧底”,她也得以随时掌握警方动态。 先从昨晚的现场说起,根据警方统计,被泡在药水里的总计十四具婴儿尸体,除去被保护起来的那个,刚好等同于失踪数。接下来,只需要请家属进行鉴定辨认,让这些孩子回家就行了。听到这,我心里就不是滋味。结果更让我不是滋味的还在后头。 “什么?头没了?”我失声叫道,引来周围食客的瞩目。自知失言,我暂且闭了会嘴,等周围人的目光都移回去才再次开口,这回音量控制得刚刚好。 “所有?” “嗯。十四具躯干,四肢俱全,只差头。”她平静地说。 “头......”我皱起了眉头,“算了,然后呢?” 警方在全力送回婴儿的同时,也全力追踪着受伤的犯人的踪迹。他们在仓库搜出一个秘门,推测出犯人正是通过这里成功脱身。现在警方正在分析现场遗留的血液,希望能有所突破。 就是让犯人跑了的意思咯。我叹了口气。果然,当时应该果断点追进去吗?不过,一想到那个家伙的块头,以及当时那不可谓不瘆人的外型,我就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打得过犯人。不过,犯人有点慌乱过头了啊,居然把扎进肚子里的刀生生拔了出来,真是...... 我回想着昨夜点点滴滴,眉头不由越收越紧。 她倒不管我,继续说着。 然后,是跳楼的那个,名字叫何明晃,性别男,年龄三十四,是极星集团老总蔡星的秘书,似乎是自杀,连遗书都留好了,说是工作压力太大,老板太苛刻,家庭也不幸什么的。 是吗?自杀吗?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啊。我在心里怀疑着。 再然后,就是最新的那起失踪案。 就发生在我居住的那一带,失踪婴儿的奶奶亲眼看到一只狐狸叼走了她的孙女而无能为力。警方也确实在那地方找到了前所未见的毛发,肉眼判断的确是狐狸,不过要确定还得进行鉴定。 我这下就有些无法理解了。 真的有狐狸?可是妖怪怎么说也不会直接自己动手的吧?怎么回事呢? “好了,我这边就这点情况。”我这还思索着呢,这位一心只求稀奇事的大姐就满怀期待地找上门来,“该你了。” “......是是。”我只能先停止思考,全神贯注地讲述起来。 “......诶,还能和妖怪对话的啊,我也真想体验一把呢。”听完我的遭遇后,这女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 “喂,这不是重点吧,重点是现在怎么把所有事情连起来,组成一个完整的事件?”我认真苦恼着。 “......话说,你不是很怕麻烦的吗?没发现你在自找麻烦吗?”她没有和我一起苦恼,而是一如既往地提问。 “......”我这回被问得哑口无言。 “嘛,我倒也不是很想知道这个。” 哈?我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她,她还是那个表情,不阴不阳。 “......那好,帮忙一起想......”我正想要她帮忙一起组织事件。 “在那之前,你知道我昨天看到那些婴儿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她突然提问。 我顿时愣了。 “......谁管你。”我最后只能蹦出这么三个字。 “我在想,观察孩子的成长比观察孩子的模型好太多了。” 我看着她,有点搞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总之,我大概理解你为什么愿意自找麻烦。”她这么说。 我明白了,这是她对自己内心善良的解读。 “......总之,我支持你,在开始一起讨论前,确认立场应该对彼此都有好处吧?”她最后这么说。 我们对坐无言了片刻,一会后,姗姗来迟的菜上桌,我们两个年轻男女就这么尴尬地吃起了这顿饭。 “......那么,我就说说我的想法。”我率先打破僵局,“我觉得,事件应该是按这个顺序发展的:小狐狸被困—老狐狸受胁迫—婴儿开始失踪—我们介入—跳楼—最新失踪,对吧?” “嗯。”她边吃着菜边点头。 “事件都是确定的,就是人物的问题。”我喝了口茶水,“最关键的,就是这个困住了小狐狸的人,是谁,又是怎么胁迫小狐狸的。三林的半泉人我都知道,不存在会这么做的人,也就是说,这么做的是个普通人,那么他又是怎么意识到妖狐的存在的?搞不懂。” “诶,会不会是我这种情况呢?”那女的提出。 “不会,我敢肯定他这么干的时候保持着常人之身,不然一百条命都不够他死的。”我十分肯定——那妖狐绝对有中级甚至以上,瞬间弄死个把人简直易如反掌。 “唔。”她又吃了起来。咽下当前口中的菜后,她指出:“我看现在,我们的情报不足。” “的确。”我同意道。 “所以我就想再叫个人来弄点情报估计会更好。” 嗯? “哟,我来了。” 不知何时,杨度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第四章:九尾妖狐(十) “你什么时候在的???”我炸毛般喊起来,结果又被附近的食客关注了。 “刚来啊,这位女同志说请吃饭嘛,我就来了。”杨度显然也是挺累了,打了个哈欠“啊——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抽出身来的啊。” 哎呀呀,你就不该抽出身来吧,我说。这么严重的案子摆着你居然还敢来赴约?你丫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啊? “同志,我看你似乎很有意见啊?”杨度注意到我并不好看的脸色,尴尬一笑,“我可不是偷懒,现在这案子已经轰动全国了,各地专家能手都络绎不绝地来,我这样的小警员已经成了端茶送水的了,所以我在不在问题倒也不大啦。” 我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来都来了,吃饭吧。杨警官替我收集了不少情报呢,怠没怠工另说,感谢之情不能不表达啊。”那个女人这种时候倒表现得很得体,这请客理由真是让我无话可说。 于是,我们三个就这么并不愉快地吃起了饭。 “嗯,好吃。”杨度像饿死鬼投胎似的胡吃海塞,还不忘点评,“唔嘛......嗯。不瞒你们说,我最近真是没好好吃过饭。” “慢点吃,别噎着。”那女人用不带感情的语气关心着杨度,我总觉得这场面有点微妙,不过算了。 “这饭也不能白吃吧?杨警官呐,你还有没有没告诉我们的事情啊?”我抓住他喝水的空当,如此表示道。 “嗯?怎么,到底不是完全免费的吗?”杨度笑了笑,“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现在负责这事情的可不是我,能搞到这么多情报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吧。” 看着他的笑容,我打心眼里不爽。 “不过,吃人家嘴短,何况这位女同志抓住了我的把柄哈。”杨度擦擦嘴,“我就告诉你们最新的消息吧,是我搞鉴定的哥们告诉我的。” “昨晚出现在地下停车场的狐狸人的血,经鉴定,就是跳楼的何明晃的血。” 什么? 我和那个女的面面相觑。 “真是麻烦呢,要知道,人家跳楼那会还不到两点,最新失踪案案发时间是凌晨三点,就是说,似乎是一系列失踪案元凶的家伙死了以后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这说明了什么呢?” “同伙,或者死的根本不是元凶巨恶。” “目前专案组正沿着跳楼者这条线详细调查着,有没有成果暂且不知道。现在上头真是紧张得很,三林自从建成以来从来没这样受过举国瞩目,恰好正处经济开发区重新启动的关口,这个案子搞不好,很可能会给世人这里不安全的印象,影响投标什么的,啊,这些不是咱该管的了。”杨度一下子打开话匣子,不慎说多了,尴尬一笑,继续吃饭。 我和那个女人则陷入了思考。 我脑子乱成了一堆麻,完全不得要领。越盘越乱,找不出头啊。好吧,我太久没动脑子了,思维僵化了不少啊。 正当我思索的时候,手机一响,又是那女的的微信——显然她要说的话不能被杨度听到。 “关键点就是那个困住妖狐的人了。” 我苦笑。 “我当然知道,可是怎么找出来呢?”我回发微信。 “跳楼者和困妖者有关系,对吧?那我们也顺着跳楼者查吧。” “喂喂,你是警察吗?人家凭什么配合你。” “我不是,他是啊。” 我似乎明白了。 这女人打算走半官方路线来搞独立侦查?我无奈的看着事情一步步变得越来越麻烦。 “你们这是怎么了?神神秘秘的?”杨度注意到了我们的异常,问道。 “没什么,各自的私事。”那女人镇定地回答,“比起这个,杨警官,你不觉得目前身处调查核心之外有些遗憾吗?毕竟这案子能有突破靠的是你啊,虽然这事不能明说。” “嗯......确实会啊。”杨度不得不承认,“我的确还想继续跟进呐。” “那不如,我们合作吧?一起独立地查下去。”她提道,“我们有好奇心,你有破案欲,互相不矛盾吧?你只要装成官方人员应该就不担心了吧?” “......嗯......”杨度皱了皱眉。 我保持沉默。完全没有插手的想法,大姐你开心就好。 “好,可以。”杨度最终答应。 “”太好了,那事不宜迟,我们连夜突击吧!”那女人说着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哦!”杨度似乎也起了干劲,起身离桌。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正当我也打算起身的时候,我的电话响起,看了看,是吴哥打来的。 “你们先走吧,微信联系。”我感觉这将是一通很长的电话,苦笑着对他们说。 “哦,好。”那女的眼神稍微有些异样,不过也没多说什么,自顾自和杨度走了。 好。 我坐在饭桌前,深吸一口气。 “喂~吴哥啊~” “你小子是不想混了吧!” 咿呀,这嗓门,我勒个去,不开扩音器,胜似扩音器啊。 “啊呀,冷静冷静,不就一个假度吗?至于的吗。” “什么叫至于的吗!你丫!前天就说要你打给我了吧?你的解释呢?嗯?你知不知道你这消极怠工混奖金的已经被控资处的人盯上很久了,我保你有多不容易你知不知道!这会给个假度,要是第一时间说明清楚接受处罚还好,隔了这么久不说明,就成了恶意虚报啊!你还让不让我做人了!?!” “抱歉抱歉,啊,发生了很多事情嘛,我真是忘了啊,抱歉抱歉。” “哼。记着,这会连续一周内你都别想奖金的事了,知道了吧。” “是是是,应该的应该的。” “唉。好了,说说伏魔榜的事吧。很快要正式开始了,你有准备吗?” “......” “看来还没准备好吧。我还以为你突然愿意参加了是有觉悟了呢,难不成是个意外?” “是不是意外也没意义了吧,你记都记了。” “这倒是。算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啊。对了,小刘头最近向我问起你了。” 我又沉默了。 “我说,你至于和他闹到老死不相往来吗?” “吴哥,一事归一事,假度是我的错,你怎么说我都接受,但我和他的事,你少管。” “......唉,知道了。话说,你那好像出了不得了的事情啊,没事吧?” “放心,和我扯不上关系的,麻烦事我都是避之不及的。” “那就好。自己保重,我挂了啊。” “替我问师叔好。” “嘟——嘟——” 我长出一口气。 喧嚣的餐馆此刻似乎完全陷入寂静一般。 ......先把手头的事情搞定吧。 正当我准备走出餐馆的时候,服务员叫住了我。 “请等一下,您这桌还没买单呢。” 第四章:九尾妖狐(十一) 那个杀千刀的臭女人,说好的她请客呢?老子今天已经破过一次费了啊,又来?!?加上刚刚得知的必须连续一周无补贴工作,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虽然靠主业收入吃饱饭是没多大问题,可是老子还有业余活动的啊!老子还想着订最新手办啊!我靠! 心里不断诅咒着那个女人,我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根据微信的指示慢慢往城北的流光小区走去——跳楼人徐明晃的家就在那。 这里提一下,我家所在地也在城北,离流光小区大约五百米远;那女人貌似住在城南建德路附近;那幢把我扯入这次事件的万恶烂尾楼和市公安局的位置都在城中。看起来,我们来来回回貌似挺麻烦的,其实这座小城也不过方圆三公里,人口仅八万左右,夸张点说,放个屁能熏到半城人。 我们吃饭的饭店位于城中不大起眼的角落——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虽然位置不行还是食客多多——里,走路到近一公里外的流光小区大概要花点时间,我在和店员讨价还价的时候浪费了不少时间,估计这会他们已经到了吧。 我就发了条微信:“你们先查吧,我就在小区门口接应了。” 然后,不管有无回信,我都决定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放,双耳不闻天下事,散心一会。 好久没那么活得像个人了啊,无论这两天的忙碌,还是心中涌动的情绪。 要回去了。 时间似乎要倒流了。 啊,不过貌似现在这种时候不适合抒情吧。 我看着周围跃动的妖怪,苦笑着把对这两天的感想憋了回去。 唉,想想也真有意思,人们身边每天都在路过那些传说中的妖魔鬼怪,而人们却因妖不及己而毫不在意地否定着它们。这个要是弄成高中命题作文的材料貌似蛮有写头的...... 我在干什么啊。 我使劲挠了挠头。 “呼——”我深呼吸一口,平复了狂躁的内心。 啊,是啊,我现在很焦虑,社会人的标准心态就是这样啊!一堆本来完全不关自己事的事情在烦你,工作生活又各种不顺利,换你你能淡定啊? “唉——”我长叹一口气,多少舒缓了心情。 “好了,走吧。”我自言自语道。 ————————————————————— 流光小区,和三林其他居民小区街道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虽然外表装潢什么的毫无问题,但其实居住者相当有限,大概一幢楼也就住了个位数的住户,并且都不是最需要住房的那类人。那么最需要住房的那类人在哪?参考寄身质量超差赶制公寓的我。事实上,我还算好了,直接钻下水道的都大有人在。 不过我现在可不是为了感怀历史遗留问题而站在小区前面的。 我看看手机:七点五十四。距离那个女人回复“明白,我们直接出手”过去了大约四十分钟。此刻他们应当正紧张询问着吧。 我不由稍稍有点担心:警察白天绝对问过死者家属很多话了,现在再上门会不会很突兀?他们该怎么做呢? 不过,反正他们都在干了,管他们呢。 我靠在围墙上,想闭目养神片刻,可是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吹得我不得不警觉起来。 因为气氛实在诡异。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人类聚居区,妖不压人是常识,可从不久前开始,这附近的妖的感觉不知不觉压过了人——风不断,而只有我的头发和衣服在动,连我脚边的树叶都不动分毫。 对身份特殊的我而言,这种变化很有意思。 “汪,汪!” 相较狗较为短促,狐狸! 我立即往左边一跳,下一秒,一只大小和土狗差不多的大狐狸就一口咬在了围墙上。见一击不中,就低吼着伏下身子,想伺机再攻。 我好歹是个发育健全的男人,踹飞只狐狸的力气还是有的。我没等这只狐狸攻过来,就冲过去,准备飞起一脚,它一下慌了,往后转身,结果正好把肚子送到我脚下。 这只狐狸被我狠狠踢飞,悲鸣起来。 看来,这只是普通的狐狸。不过,这种情况这种地点出现狐狸,怎么想都不正常啊。 “哦汪哦!” 我身后传来了这极其奇怪的叫声,我只听得后背发毛,立即转过身。 一人多高的巨型红眼狐狸,九个带诡异花纹的尾巴全部朝向我,看起来简直就像十双眼睛一起盯着我一样。从这气势中,我明确读出了杀意。 哟,这不是“慈母”吗?刚刚交流完就杀上门来了?我立刻全神贯注,放空一切,把“它为什么来袭击”“那只狐狸怎么回事”这类的问题统统忘掉,全身心准备对付这个家伙。 它狂吼一声,带起怪风阵阵,我不得不压低身子,双手放入袋子,随时准备出手。 虽然我现在带着护体符,但这和我给那女人的一样,都是属于简易版的非命符,威力有限,最多压压中级左右的妖怪。 从刚才的交流我就知道了,这只狐狸绝对不是这符应付得了的。 那只妖狐猛扑过来。 我往前一翻。 双方完美错开,不过对我来说,这次错过是极好的机会。 妖狐刚一落地,就转身吼叫着冲来。我又往右一翻,不惜置身随时会有汽车开来的马路才成功避开,和之前那次躲避一样,我做了些小动作。 它似乎毫无发觉,一味狂叫着攻击,还不停制造着风。 短短十秒,我们来来回回了四次。 我也成功在地上设置了四张符纸。 在妖狐下一次攻击之前,我故作自然地站到了四张符纸正中。 它扑了过来。 好!就是现在! 我往旁边一闪,离开了四张符纸围成的小框,而那只妖狐,则进去了。 然后,它停住了。 在没有引灵阵的情况下,要想用非命的定妖符让妖怪老实,就不得不多用几张。 好,接下来怎么办呢?缚命式的超度符已经在前天消耗了,同类的通心符也没了,然后我还没时间回家补充,就是说,杀不能杀,问不能问,这只狐狸对我暂时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对了,提一下,通心符是有使用规定的,有能问的和不能问的,我当时在问它的时候为了不犯忌也很辛苦,后来还被那女人追问了半天那些犯忌那些不犯,真是烦的要死。 话说回来,现在我该怎么办? “哦汪哦——” 无法乱动的妖狐慢慢转身,向着那只先前袭击我的真狐狸叫了一声,真狐狸刚刚从我那一踹里缓过来,回叫一声,跑了。 然后,妖狐又向我叫了一声,像是提醒一样。 我心领神会,准备追着小狐狸走。 结果,我刚准备跑起来,身子就软了,全身骨头都响了。 啊,说起来,好久没那么激烈运动了,加上上午刚刚费力打扫了一通,我的体力已经到极限了啊。 不行不行,必须坐一会...... 然后我透过护栏看到了小区内看着我的一对母子。 “呐,妈妈,他在干嘛啊?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跳街舞的吧。好了别看了!” 他们似乎目睹了全程。 啊,好想死,现在立刻马上死。 借着羞耻心的力量,我跑了起来。 第四章:九尾妖狐(十二) 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反正不少于一分钟,而且是狂奔。等我看着那只狐狸跳进某个别墅的窗子,同时意识到我不可能继续追了以后,直接瘫倒在了地上。感觉心脏要炸了,肺也喘得快爆了,一言以蔽之,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我缓到可以思考,我就判断了一下这地方的位置。这里应该也属于流光小区,不过是更加高级加没人住的别墅区,也正因为几乎没人,这里没设围栏,谁都可以随便进,也没人管。听说这里隐居了不少流浪汉。 这只狐狸带我到这里来,难道...... 我活动了一下,准备进入别墅一探究竟。 这幢别墅从外表上看完全没什么异常,就是一幢没人住的洋式别墅。我推开矮门,走到门前,拉了拉门把手,是锁的。当然是锁的了,这里明显就是所谓幕后黑手的地盘嘛。我就看向窗户,除了那个只有狐狸钻的进去的地下室通风口一样的玩意,只有二楼的一个窗户是可以直接进去的。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兄弟我大学算半个科研人员,所谓科研人员,就是除了研究啥都可以是次要的,包括体育,现在几乎所有大学生都懒得运动,更何况我这种呢。 也就是说,不怕你们笑话,我很难爬上去。 这时,我手机一响,是微信。我看了看,是那女人。 “没问到啥有用的东西,你应该是有突破了吧,门口那么大一只狐狸。” 嗯,话说我就这样把那妖狐扔下了哈。啊,这不重要,横竖妖怪一个,重要的是,我差点忘了我可以叫外援了。 ———————————————————————— “嗯,就是说,你在门口待机的时候,偶然看见有人形迹可疑,你就追踪过来了?就这样?”杨度一脸怀疑地看着我。 “不然怎样?我没事跑这破地方来见鬼吗?”我没好气地回答道。 “没什么,只是你跟踪个人跟踪到满头大汗......”“没跟踪过,我紧张不行啊?你当我专业警察啊?” “嗯......”那个女人无视我们的对话,自顾自观察着这幢别墅。 “这别墅很少有人用吧?车库门都有铁锈了。”她指出。 “这种地方正是警察的盲区吧,只知道看监控问邻居,脑子都不会动了吗?”我揶揄道。 “你当我们是傻逼吗?警方怎么可能想不到搜索这些地方。只是很麻烦,这些地方说起来没人住,可不代表房子没主人,我们擅自搜查很容易惹麻烦的,最好事先知会一声,结果一查这帮人不是在省外就是在国外,就连省内的都屈指可数,更何况呆在三林一找就找得到的。和烂尾楼搜起来太麻烦道理不一样,结果差不多。”杨度解释的还挺周全。 “屈指可数,不是没有咯,有谁呆在省内的?”那女人看厌了,看着杨度问起了别墅主人的事情。 “嗯,只有一个,蔡星,就那极星集团老总。”杨度顺口说了,结果说完他自己觉得不对了,“诶,等等,说起来,这货死活不肯答应让我们搜屋,问他为什么就一个劲说隐私,当时听说这事我还想着你丫一年不住一次的房子有毛隐私来着,这有问题啊。而且,这货还是跳楼那个人的上司......” 嗯,我也越听越觉得他可疑了。 “嗯?等一下,我想起来了,他的别墅好像就是这幢!”杨度猛一拍头,大呼小叫起来。 “淡定淡定,杨警官,提醒你,这附近没房子主人,但不代表没有耳朵。”我提醒道。杨度自知失声,捂住了嘴。 然后,三个人一起看向了别墅。 看来,突破口就是这个了。我们三人都不用交流,就达成了要进去的共识。 “那么,谁进去呢?事先说好,我可爬不上去......”我提出这个必然问题的同时,还满心得意地推卸着任务。 然后,那女人戴着不知哪来的手套,拉开了一楼的窗户。 啊,原来,没锁啊。 话说,你手套哪来的。 “白天在警局鉴识那里要的,还真派上用场了。”那女人自言自语道,杨度的表情同时微妙了起来,看来这女人白天在警局干了不少“好”事,本来这他妈没我什么事,我懒得在意,但你这种时候这么干是什么意思?? “我再怎么说也是警察,擅闯民居,不合适。”杨度像看穿我一样说道,“所以,赵兄,你上呗?” 谁跟你是兄弟啊!老子不想上啊! “啊呀,这个......”我很想推脱掉。 “你就当给人民警察帮个忙嘛,也正好我们自己先入手真相,以后在网上独家披露,绝对赚眼球。” 大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本来还想着要不暗示一下自己本来兴趣就不大,结果这个之前把我们的意向绑定的女人这么一说我还不想上就有问题了,不过我今天一天不在线对杨度来说应该已经够奇怪了吧? “赵火天同志,我理解的,这女同志都和我说了,你白天忙于从民间收集信息,很累,我真的理解。不过我都没在意你们这单方面索要情报而不反馈的行为,你就真的不觉得有点说不过去吗?”杨度如此接话。 额,呵呵,呵呵呵,好吧,我知道了,我上,我上,你俩就这么合伙欺负我吧。 我无奈,耸耸肩,从窗户翻了进去。 —————————————————————————— 空荡荡的客厅,落满灰尘的地板,实在是很有鬼屋的气氛,要不是我连妖怪都不怕,恐怕会被这客厅的气氛吓得动不了吧。 我也不废话,径直找到楼梯,打开手机的手电就往地下室去——这么看,貌似还真只能我上,他俩都不知道狐狸钻地下的事,让他们上恐怕会浪费很多时间吧。 这么想着,我走进了阴森的地下室。 哇靠,地下室别有洞天啊。 第四章:九尾妖狐(十三) 怎么说呢,要说这是某个小城别墅的地下室,我不信,要说这是某个研究所的生化实验室,我信。 我的个乖乖,不过十几平方的小空间,三整架化学试剂,还有一堆堆在角落的书,加上一个不大不小摆着电脑的桌子,简直了。 我先是试着找了找那只狐狸,结果徒劳,我看到墙壁一角有个洞,就觉得那狐狸应当是从这跑了。嘛,跑就跑吧,反正也就是工具一类的玩意吧。我把注意力转向其他地方。 我扫视了几眼化学药剂,多是和标本制作有关,不由在心生恶心的同时真切的感觉到:来对地方了。我没再看那些药剂,转向书堆,蹲下稍稍看了看,不由眉头一紧。 全是标本制作和抑郁症有关的书,种类从百科图鉴到小说不同。这个主人看来绝对是心理有什么毛病。 然后是电脑,我意外发现它还通着电。想了想,我开机了。 哟,没上锁?本来还想着要是锁了就算了来着......毕竟我对电脑也就只到知道怎么网购玩游戏为止了。既然没锁,我就看看有些什么......嗯,桌面啥都没有,就一个ie,一个我的电脑......点开我的电脑......cde三盘啊......先点个d盘看看......嗯? 2016年日记备份.doc 哦,有门。我毫不犹豫点开。 接下来近半个小时,我了解了一个商人是如何在几个月内从一个正直的好人变成偏激的变态的,看完最后的九月十号的日记之后,我几乎被这可怕的信息量和压倒性的负面情绪所击垮,好在我算是比较见过世面的,还不至于情绪失控。 到底怎么回事呢,全篇目摘录如下。 2016.4.23 今天是为了庆祝公司盈利飞跃而聚餐的日子,我作为极星的老总当然当仁不让地主持了一番,结果普通话说错好几句,被手下人一通好笑,真丢人呐。不过,也真开心,不枉我低三下四,累死累活啊。 2016.5.12 八周年了,秘书小何的父母去世八周年了,我特地准他休假一周,回去好好看看老人家。天灾人祸,实在免不了,逝者已去,不能寒了生者的心呐。 2016.5.20 今天很不对劲,无论小何还是他带回来的那个什么大师。一顿好好的接风饭被生生吃成了批斗会,那大师说得我一无是处,还说半年内有大灾,真他娘的放屁,小何也不知怎么了,居然把这种人奉为神明,看来有必要敲打一下他了。 2016.5.23 大师简直不能再神!我之前居然怀疑大师,实在傻得可以。总之,今天开始,我全听大师的了! 2016.6.21 不,不对,有问题!我我我我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2016.6.30 我失去了一切。 2016.7.11 上班时间开始精神恍惚了,翻看之前的日记,我居然傻到这种程度,呵呵,呵呵呵呵。 2016.8.12 对啊,为什么要顺应别人?我不幸,我该不爽啊,我该暴躁啊,为什么要对手下人那么好?老子赚钱是为了他们不成?现在老子老婆儿子都没了,还不能为了自个活活了? 2016.9.2 捡到了奇怪的东西,捡到后就不停有声音驱使着我,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告诉我我应该怎么样消除世界的不公。 2016.9.10 我决定了,和小何合作。我得到玩具,他可以练功,何乐而不为?就决定了,五天后,从我别墅附近开始,直到这里没有更多玩具可玩为止。 怎么说,触目惊心啊。 我只觉得后背发凉,本就阴森的房间此刻更显压抑。 看来,犯人毫无疑问就是蔡星了。我联想了一下和他那唯一一次直接见面,当时我就感觉是个有气场的人,想不到还是个那么有故事的人。 感慨完蔡星的故事,我就对日记里隐藏的信息起了兴趣。 大师。 什么大师? 我隐约明白,蔡星也是受害者,真正的问题,是这个大师。 “哦,在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正忖度着呢,突然眼前一亮,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那个女人一脸好奇地观察着这个房间:“哦,原来你是沉迷在这里了,怪不得半天不出来。对了,既然是不怎么怕透光的地下室,为什么不开灯啊?” ......我感觉不用等开赛,很快我就会被这女人搞死,不是吓死就是气死。 “......你怎么来了?”“你太久不出来,微信也不回,担心呗,顺便也想自己进来看看。” 这个顺便才是主要原因吧。我在心里吐槽。 “呜哇~” 突然,这窄小的地下室响起了婴儿的哭声。我又吓了一跳,镇静下来,发现原来是这女人手里又抱了一个小鬼。 ...... “哦,这孩子在楼上。”她解释道,“嘛,总不能继续放着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是怎么做到一找一个准的啊?杨度他们在找你是不是早就破案了啊。话又说回来,在这发现婴儿还真不意外。 “诶,电脑?”她解释完婴儿就把注意力放到了电脑上。 不,不好!这日记不能让她看见!不然又是没完没了......诶? 电脑,黑屏了。 “嗯?开不了机吗?”她无视有些呆滞的我,自顾自一手抱孩子一手开电脑,结果这电脑死活开不了,她稍微有点郁闷。 我则是有点懵逼。 “算了。你刚刚是在看什么?看了那么久?”她不再注意电脑,转向我问道。 “啊,啊。刚刚挑灯看书,想研究一下罪犯心理,啊哈哈,啊哈哈。”我打哈哈道。 “哦?是吗?”她还是面无表情,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好吧,走吧,出去了,杨度还等着呢。” ————————————————————— “你俩真行,半天没个消息,微信也不回,我都想叫支援啥都不管硬闯了......嗯?小孩子???”杨度在门口等的确实蛮急了。 “抱歉抱歉,找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那女人毫无诚意地道歉道,然后开始说关于地下室东西和这个孩子的事。 “哦,这样啊。”杨度考虑了一下,“唉,不过这可做不了证据,毕竟人家从来没住过,可能是他人占房也说不定。蔡星是不是犯人还不好说。” 嘛,看过日记的我是确定无疑了。不过无论哪种考虑,这日记的隐藏都是必须的。 “这样吧,我联系一下我们的人,让他们至少来把孩子保护起来。小钱同志,照看孩子的事情交给你了。我就在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流浪人员能提供情报。”杨度这样安排道。 嗯?这女的姓钱啊?说起来我连人家名字都没问过啊!哎呀,额,除了小说话题,其他时候我俩交流还真基本都是她问我看情况答来着,没机会问名字也正常吧,话说我俩其实前天刚刚见面来着?!? “至于赵同志......”杨度看向我。 “请告诉我蔡星现在在哪。”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我最想干的事只有一件。 “嗯?你要找他?”杨度吃了一惊。 “嗯,我要了解一切。” 第四章:九尾妖狐(十四) 于是,我就默默来到刚打扫完的极星大厦前。 杨度那个家伙,也真是可以的,连现在蔡星还在上班都知道,作为一个派出所小警察是不是太活跃了点?嘛和我没关系就是了,要对此深究是那女人该干的破事。话说,两天能把一个人了解到这个程度是不是有点恐怖?都是那女人莫名的坦率,其实光坦率还好,加上十万个为什么以及三观不正就很不好了。 扯远了,现在我要干的,是履行和杨度的约定,同时让这件事情彻底完结。 “嗯 ...... 也就是说,你打算凭借自己平民的身份去套话,然后录音,作为证据吗?别说,倒是可以,而且比警察有效也说不定。不过,现在蔡星可是处于监视之下啊,你就这么去接触的话可能会招惹更多麻烦,这样吧,你事后只把录音交给我,我负责帮你暂时撇开我们的人,如何?嘛怎么说我还有点关系 ...... ” 怎么看怎么可疑的交涉,但我为了早点结束这一切还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我咽了口口水,踏入了极星大厦。 ———————————————————————————— 呜哇,恐怖。果然白天最不恐怖的地方晚上反而更加可怕呢,学校公司什么的。我倒是不在意忽明忽暗的应急灯和走廊尽头闪着绿光的“安全出口”营造的诡异氛围,只是开始对这公司布局在意起来。 刚刚我只打扫了两层楼,还看不出什么,现在来到高层,奇怪的感觉扑面而来。 怎么说呢,和怪物横行的街道相反的不正常感?就是明明很寂静很空旷却总有种被什么盯着的感觉。这条走廊的各种摆设,加上本身的走势构筑出了极其令人不快的环境。 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不快归不快,该干的事情还是不能耽误的。 我终于来到了董事长室。 “咚咚。”我敲了敲门。 “谁啊?进来吧。” 我走进房间,蔡星正全神贯注于电脑屏幕,不知在干些啥。我吸了口气,开口说道。 “您好,蔡总。” “嗯。嗯?你是?”蔡星先是应了一声,然后看了我一眼,正想再看回电脑,又觉得不大对,双眼持续锁定了我。 “我们几小时前不是刚见过吗?我,那打扫卫生的!” “哦——你找我什么事?”蔡星显然想起来了,只不过显得更加疑惑了。 “也没啥,就想趁着人少来和您交流一下。”“嚯?交流?啥交流?”蔡星貌似觉得很好笑。 “标本制作。” 蔡星整个人一僵。 “你,你说什么呢?标本?我可不会做什么标本,我是干电商的!”过了约五秒,他才颤着声开口。 “嗯哼,是吗?那么你别墅地下那些东西难不成还和你没关系了?” “ ...... ”蔡星面如死灰,冷汗如雨,完全一副“没错就是我的”的表情。 “你,你擅闯我的别墅了?那,那怎么会有东西?不,不会吧?我家不可能有化学药剂什么的啊,你肯定 ......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懵了。 “我可没说化学药剂啊,蔡总?”这心理素质,随便一问就不打自招,也亏得警方没证据。 “ ...... ”蔡星彻底瘫了。 “你今天不是单纯来打扫的对吧?”蔡星颤抖着指出。 “当然不是。事实上,我是个对此案颇感兴趣的社会人士,稍稍联系了一下您秘书的死和这次的连环失踪案,就对极星集团起了兴趣,想来混一天看看找不找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结果还真发现您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呢。于是呢,我向朋友打听了一下,您在流光小区貌似有套别墅来着,您说我能忍住不去看看吗?哎呀,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哦,蔡总,您真是爱好广泛啊。”我这人,面对正气凛然的人怂得很,面对这种把柄在手的人就装腔作势得很欠扁,十足的小人嘴脸,这也是一种性格缺陷,需要改正,不过就眼下看,这一点说不定有意外的效果。 蔡星汗如雨下,狂眨眼睛,思考了半天才说:“那 ...... 你看我的日记了吗?” “日记?什么日记?”由于是录音中,我还是装作不知道吧,免得麻烦。 “呼 ...... ”蔡星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 我,我是被逼的 ...... ” “嗯?”这我倒有点兴趣了。 “我,我一个月前,具体说是九月二号,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我捡到一个瓷瓶 ...... ” “瓷瓶?”我心中一动——就是这个! “对,还是景德镇的,我略懂这个,当时也不知怎么的,鬼迷心窍背着所有人顺回公司宿舍了,结果当晚我就不停听到一个声音 ...... 呜 ...... ”蔡星捂住头,显得很痛苦。 “嗯?声音?”我不管他身体的问题,继续问道。 “呼,呼。对,声音,一直一直说,让我想象,想象我孩子没了时候的情形,这真是这辈子都不想提的事情 ...... 这声音还让我想 ...... 我之前稍微有点轻微的抑郁症,在日记还里记过很反社会的话 ...... 但相信我,我绝对没有真的对人不利的想法,真的!但是这声音 ...... 前几天还行,最后我实在没忍住,想象了一下别人家孩子被偷时候的样子 ...... 然后这个声音就说,我必须实现这个,不然永远都得被自己折磨 ...... ” 他颤着手着摘下眼镜,狠狠捂住脸。 我越听越觉得糟糕。 不过,我还没有打断他的打算,静静等着他恢复。 “九月十号,我不知怎么了,找来了小何,就是跳楼的 ...... 我知道他在练一种古怪的 ...... 巫术吧,每个月要消耗很多鸡头,我当时真的是 ...... 精神就 ...... 我提出合作,我给他孩子,他砍头练功 ...... 用 ...... 我收下剩下的 ...... ” “别说这个了。”我忍不住了,打断了他。回想昨夜看到的徐明晃的扮相,我悚然发觉,那九个尾巴,是九个婴儿的头!这么一想,我真是差点吐了。好在我几年前也是看惯大场面的,撑得住。 “ ...... 后来,九月十四号,啊不,十五号凌晨吧,我就听到了,那个声音说,明日凌晨3点在哪哪哪取孩子 ...... 就这样 ...... 开始了。”蔡星没有停止,双目通红地说着。 我沉默。 “讲真的,我 ...... 我真的很怕,很后悔,非常,非常。”蔡星这一说就像泄洪,倾盆而出,“啊,我真的,不懂了,我只是 ...... 想想,真的只是 ...... 怎么会?!为什么会这样????” 想想,吗。 “呼。”蔡星彻底萎了。 “ ...... 是吗。”我默默关掉了录音,然后强作镇静问道,“那么,那个瓷器现在在哪?” “ ...... 我没敢怎么样,扔在宿舍了。” “您能带我去看看吗?” —————————————————————————— 果然。 第一眼看到那个瓷器,我就看到了被限制在瓷器内的小狐狸。 怎么形容呢,狐狸就像画一样贴在瓷器上,不过这种特殊花纹可是只有半泉人和阴阳师才看得见,很高级的。 蔡星似乎完全是个废人了,带我到了极星大厦八楼的宿舍后就瘫在了走廊上。虽然他的事情问题疑点多得不是一点半点,但我不想多管,只想着赶紧解放小狐狸,交出录音,然后无事一身轻。 真的吗? 我边拿出释妖符,边质问自己。 是啊,本来事情就和我没关系嘛,人家的事情 ...... 我确定没人旁观后,往瓷器上贴上了符纸。 可是你其实知道,你过不去。 小狐狸在接触符纸的瞬间,离开了瓷器,飞也似地逃出了房间。 呵呵,是吗。不过,我真的还应该多管闲事吗。 我撕下符纸,走出房间。 唉,就这样吧 ...... 嗯? 蔡星,不见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我连忙四下张望,结果一无所获。 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 我连忙乘电梯下楼,一到一楼就径直冲向门外,然后,我就看见值班的保安在门口吐。 然后,我看见蔡星那不成人型的尸体。 —————————————————————————— “那么还是多谢录音了。我会处理一切,你没事了。我们也算认识了吧,今后说不定还有交集。” 杨度的这条微信昭示,这次的事件终于了结,我也总算可以回归平静的日常。 10月15日凌晨一点,我在流光小区门口,边收集起四张已然无用的符纸,边看着微信。 ...... 真是的,这样就行了吧。我这个蔡星跳楼第一见证者之一多亏了杨度,可以脱身了,这次事件对我就没有任何影响了,结束了,我也不必受良心的折磨了,毕竟交代是有了,虽然不是真正的交代,有就行了。 我决心不再过问此事,虽然显然蔡星的死不是终点。 不过,显然某人并不这么想。 “喂,等下回去再跟我仔细说说,不要有隐瞒啊,拍档。” 这个女人 ...... “求你了大姐,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这两天是真累坏了,我要好好睡一整天,毕竟是周六 ...... 哦,对了,得和刘阿姨打声招呼,昨天没去菜场她应该很困扰吧,那些菜 ...... 就送她吧 ...... ” “等等,你说周六?”那女人突然眼神一变,我从来没看见过她这么恐怖的眼神,吓了一跳。 “啊!是,是啊,今儿是周六 ...... ” “完了。”那女人疯狂跑起来,结果没跑几步就返回,拉起我的手就喊:“给我钥匙!” “啊,啊?”我莫名其妙。 “我是周更的作家!周五周六两天必须十更以上!完蛋了,昨天完全在观察了,彻底忘了这茬了 ...... ” 看着她慌乱但表情还是僵硬无比的样子,我苦笑着交出了钥匙。 她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这应该是最适合她的评价了。 哦,对了,貌似这次事件还剩最后一个和我相关的问题 ...... 这时,我背后一凉,转身,那只妖狐和小狐狸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 大妖狐低吼一声,微微俯首,三只昏迷的下等吼整齐排列在了我面前。 小妖狐也跟着大妖狐一起,向我俯首了一下。 我毫不惊讶,不过稍稍对如何处理这三只明显不应该超度的吼感到棘手。 然后,两只妖狐同时转身奔跑,消失在夜幕之中。 看来,妖狐的灵性确实强,连遵守约定都行。不过,它貌似还说,我会知道真相 ...... 这时,那只非妖狐狸出现了它飞快在我脚边放下嘴中的一封信,然后也飞快离开了。 嗯,这只狐狸也是古怪得很,来路不明啊。不过这一刻我想的更多的还是这封谜一般的信。 我打开信。 “致赵老弟:四年前的恩怨,即将全面清算,小设一局,权当开胃。” 我差点没瞪破眼珠子。 第四章:章外音 2016年10月15日上午九点。 “今日零时二十分许,警方在我市位于流光小区d - 12的别墅内获得重大发现,屋主蔡某有重大犯罪嫌疑,据悉,蔡某因害怕罪行暴露,于今日凌晨几乎同时跳楼自杀;而另一方面,经警方确认,蔡某的秘书,前一晚跳楼的何某的血液与发现婴儿的仓库前的血液一致,警方随后彻底搜查何某的家,发现了剩余婴儿残骸。至此,轰动全国的916案件终于告一段落,不过取得突破性成果当夜的具体情况,警方并未公布 ...... ” 坐在办公椅上的中年人不耐烦地关闭了收音机,然后望向在他对面吹着口哨的杨度。 “小鬼,你丫都他妈干什么了?” “哎呀,林叔!你看你这,让我尊重老百姓,团结同志,不要瞎说脏话,多说好话,我做到了,你怎么做不到了?消消气!”杨度尴尬地笑着。 “我呸!”三林市公安局局长林爱国很是不屑,“现在是跟你讲这些虚的玩意的时候吗?你老实说,都他妈背着我,背着组织干了多少事情?” “啥呀啥呀,您这意思要把我往党和人民的叛徒那路归纳啊?您这可冤枉我了,我一向忠于国家,忠于人民 ...... ” “诶诶诶,你可省省吧,我也没把你往那归。你别的啥都不像你爸,就这忠诚,还算凑合。这我承认。”林爱国不得不承认,“不过,撇开忠诚,你丫可是什么都敢干呐。” “哪啊,我都被您贬到派出所打下手去了,还能干嘛啊。”杨度无辜地说。 “你没干嘛?哦,合着不是你给咱突破了这案子?” “您也知道啊,那我可是功臣啊。” “功臣个屁!你突破归突破,报告是一声没有,肆意妄为,都不知道你暗地里在和什么玩意搅在一起。” “啊,呵呵,接受批评,接受批评。”杨度认错态度良好,虚心接受,可明显屡教不改。 “ ...... 唉。你呀,别过火,记着,很多眼睛盯着你呐。”林爱国也是受够这个厚脸皮了,也不想说教了,就这样结束了这次谈话。 “谢了,林叔叔。”杨度吹着口哨离开了。 然后,在局长室外,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看了看通讯录,并将目光锁定在了“worstwatcher”和“imagebreaker”上。 “呵呵呵呵。”他笑了起来。 ————————————————————— 2016年10月18日正午。 三林大酒店,全市唯一四星级酒店,本该是安静祥和的待客之所,今日却满是唉声叹气,鬼哭狼嚎。 要说为什么,今日是916事件所有受害家庭合办丧酒的日子。 由于事件的影响力相当广大,受害者家属中还有几个人物,社会各界都对这次丧酒瞩目万分,捐赠络绎不绝,连本省最高领导都派代表携带礼物到场吊唁。不过,这也使得这次本该是哀悼孩子们的酒宴,多了几分功利色彩。 “喂,四季厅的,清点好了没啊?” 三林酒店本日负责礼品分类的领班被数不清的礼物搞得晕头转向, “应该好了。”一个年轻男服务员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别应该,再确认一下,人家付了不少钱,可不能搞错。”“是。” “领班!”一个女服务员火急火燎跑过来,“门口有个人说他有礼物,不过要一户姓齐的家属亲自去拿!” “啊?来送礼还要人家亲自拿?”领班有点不明白,“得,你去通知家属,顺路提醒一下长虹厅那加快速度,我去门口看看。”“好。” 等领班来到酒店门口,却一个人都没有了。 “啊?”领班一头雾水,四下张望,最后,在一边的地上发现了一个箱子。 上书,齐良先生亲启。 “ ...... 什么人呐。”领班嘟囔着,抱起箱子,走回大厅。 第五章:半泉人日常(上) “好冷 ...... ” 在对临近深秋的早晨刺骨寒意的怨念中,我非常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双手由于长时间受压迫而麻得完全没有感觉,双眼因过度使用而充血难以恢复,哦,对了,我熬夜了。 等双手稍稍恢复,我随手端起电脑边的一杯水,一顿狂闷,那个爽啊。 对一个在短短四小时内完成了近三万字十章小说的人来说,形象这种东西,算什么,能换成稿子吗? 总之,在鬼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的情况下,我完成了十连更的壮举。 在彻底清醒之后,我肚子不由得发出了“咕”的声音。我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八点二十,早饭时间都到了。 说起来,赵火天呢?昨天明明还说要睡一整天的,人呢?我四下查看,毫无他的踪迹。 在尿意驱动下,我不得不暂时放弃寻找。 过去两天发生了很多事,意外的,恐怖的,悲哀的,一言难尽。我在这些事情中收获了很多,比如加深了对赵火天的了解,无论工作还是个性,顺便一提,我凌晨在赶稿之余还不忘疲劳轰炸他,逼他把他经历的事情完完整整讲了一遍,我很能理解他讲完会想抄起柜子砸过来的感受,不过我依然问完了;还有交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朋友,办案不择手段的杨度,并在他的帮助下深入了解了警察局内部的一些事情;最后是观察到了完全没见过的妖怪。 无论发生的一切社会影响如何,死者家属的感受如何,对我来说,这一切仅此而已。现在,比起继续回顾这些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还是吃饭的问题更加现实。那家伙,今天怎么没给我准备早饭?哎呀,我怎么不知不觉把他给我做早饭当理所当然了?嘛算了。 上完厕所,我顺便洗漱了一下,然后走回电脑桌前抄起手机,翻开微信。 “早饭呢。”我如是发出。 数秒后,赵火天回复:“临时加班,你自己解决。” 老实说,他回复得没什么问题,正常人应该都会老老实实自己出去找东西吃了。 可是我瞬间冒出了疑问。 加班?哪方面加班?卖菜?还是副业?应该是后者可能性大。“临时”就说明是出什么意外了,不过问题不大,不然他应该会在火急火燎中要么不回复,要么回复得更严厉一点,那么出什么事了? “你在干嘛?”我思考片刻,决定直接询问。 “不关你事。” “拍档,不要丢下我,我肯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边发着恳求的短信边构思着威胁的话语——这个家伙典型的吃硬不吃软,有时候威胁比恳求有用多了。可正当我准备在他拒绝或者干脆不回复的情况下给出强力威胁时,他却回复了: “好吧,也该让你知道他们。来怡湖路的七七神算。” 嗯?直接投降?不进行抵抗?不对劲啊。不过也好,省得我演白脸。 我得到位置,兴高采烈穿起衣服,走出公寓,下楼打的。司机师傅看见我那修仙后的恐怖脸,配上完全和外表不搭的透着兴奋之意的诡异的面无表情,第一反应是吓了一跳,然后怀疑自己撞鬼了。最后,还是rmb靠谱,百元大钞一塞,司机表示,没毛病。 上了车,我不停摆弄着手机,想着会发生什么事了,结果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早饭!等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已经上车一分钟了,车子已经来到了根本没有早餐店的街上。 啊 ...... 哦,对了,赵火天说不定能体贴点帮我买个早饭,他不是不会照顾人的人,我想虽然我可能对他不是那么好,一顿早饭的情面还是有的吧 ...... 这时,微信来了。 “以防万一再说一遍,早饭自己解决,我没闲钱了。” 我绝对会烦死这个混蛋。 ————————————————————— 怡湖路,位于三林市标志性景点怡湖东面,是一条一反常态颇有人气的街道——这和全市唯一的小学怡湖小学位于此地不无关系。 我对这条街本来没什么印象,直到前天听杨度说案情的时候,听到这里也发生了一起失踪案,才记下了怡湖这个名字,事后手机搜了一下——在三林呆了也蛮久还不知道地标这件事还请不要吐槽。 我在怡湖路靠建德路的入口下了车,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漫漫长路,我望楼兴叹。 这条街道南北走向,南接建德路,北至高速入口,总长1100米,居民上万,是全市最集中的民居点,一栋楼往往既是民居又是很多家小店挂招牌的地方,要在这样一个地方找一家店,还真不那么简单。 我正想着再发个微信问问更具体的地址,结果肚子的叫声打断了我。 好吧,果然还是得先吃点东西啊。这么想着,我四下打量,想先找家店果腹。 然后,位于两街交界靠南侧的一家烧饼店飘来的香味吸引住了我。 这香气着实迷人,完美展现了烧饼这一食物的魅力,麦子香里夹带的葱香简直绝了。 我毫不犹豫,穿过马路,来到这家名为“闻香坊”的烧饼店。 “欢迎,吃啥?打包还是在这吃?”我刚一进门,老板娘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同时问我道。我进了店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唯一的顾客,这可真是奇怪了,明明那么香,店里环境也好,怎么没顾客?难道这饼属于闻起来香,吃起来糟糕的?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可进都进了,再出去会让我在这个满脸期待的土气大姐面前有点不好意思,我最后还是犹豫地点了一个烧饼,并选了个位置坐了。 “好嘞,烧饼一个。”老板娘兴致颇高,乐呵呵就去拾掇起了烧饼,我则趁机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家店,结果让我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店的顶上,一张我似曾相识的符纸为电风扇所隐藏,静静贴着。 第五章:半泉人日常(中) 冷静冷静,只是有张鬼画符而已,不见得就是我想的那样!对嘛,也会有正常人贴符纸求平安的嘛,不能因为遇到了一个不正常的人就看谁谁不对,要客观! 虽然我实在觉得这里这张符的画法在哪见过 ...... “久等啦!烧饼一个!”热情洋溢的老板娘在我疑惑的当口已经端出了烧饼,以及一碟精致的小菜,说不上小菜名字,不像榨菜,更像是绍兴那一带的干菜。 嘛,管它呢,先吃饱再旁敲侧击问问老板娘吧。这么想着,我拿起烧饼咬了一口。 我去。 我活了二十三年,从我有意识开始,吃过无数烧饼,从路边干菜烤饼到披萨肉夹馍,从来没吃过这么 ...... 诡异的烧饼,抱歉我实在没有形容词了。入口就是普通的烤饼味道,可一嚼,就透出了外皮下的葱香,搭配恰到好处的肥肉粒,简直是人间绝品,可是我为什么说诡异呢?因为这些味道最后都像蒸发一样消失了,一咽下去,半点余味都没有了。 这 ...... “如何?不错吧?独门绝活,单嘴香,单吃在嘴里香!”老板娘得意地介绍起来,“然后这小菜也是独一家,我自己做的,半干不榨菜!” 额,这老板娘还挺会创新啊?半干不榨菜真是闻所未闻啊。不过好吃是好吃——入口干,嚼而出汁,水灵似榨菜,堪称一绝。 品尝了美食,就到了疑问时间了。 这样的店,怎么会没有人气? “老板娘,你这生意怎么会不行呢?”我问道。 “这个啊 ...... ”老板娘露出尴尬的表情,“哎呀,就是我家那口子走了之后,人都说这地方有鬼,不愿来了呗。” “嗯?你丈夫 ...... ”“没了,八月份刚没的。大太阳天,他跑去进货,结果在店门口倒了。医生说是心脏病啥的,可和他一起搬东西回来的伙计说他死前明显像见了鬼,还拨了个电话,结果电话还没通就倒了,手机也摔坏了。那之后,这就没什么人来了,我也打算等找到买主就转让了店面算了。”老板娘显然也是憋屈坏了,一股脑那个说,说完自己也觉得说多了,像是怕我在意似的补充道,“啊,别误会,我这单纯发发牢骚,这里绝对没鬼,你尽管安心吃。” 哦 ...... 我脑海中有了一个想法。 ————————————————————— “好慢 ...... 啊——啊。都九点半了。”赵火天打着哈欠说,“怎么,这么难找?” 要说难找还真不是太难,是我高估了找到这里的困难程度,其实沿着怡湖路从南到北,第一个十字路口那有清晰的指示牌,指示出了七七神算这个充满江湖骗子气息的小店面。 赵火天就站在店门口一脸困意地等着我。 “嘛,吃早饭也要时间嘛。”我解释道,“话说,你到这到底有什么临时工作?” “哟,这位就是天哥您的拍档?美女啊,天哥好福气啊!”我这才发觉了赵火天身后的一个猥琐中年人的存在——一身道士打扮,墨镜必不可少,标准的江湖骗子。 “好福气个毛啊。好了,你的事情也解决了,快自我介绍一下。”赵火天显然对这个比他大得多还喊他天哥的家伙没什么好感,不耐烦地说。 “哦,对对对。初次见面,贫道戚戚七,两个戚继光的戚,一个数字七,是个半泉人。” 我眼前一亮。 赵火天提过,三林市有几个半泉人,不过当时他没详细说。半泉人,就是说,眼前这个猥琐的大叔就是赵火天副业的保护对象之一咯?话说这名字很有个性啊。 “嗯,就是这样,那么我们可以走了 ...... ”然后,戚戚七刚刚说完,赵火天扭头就走。 “诶等等等等!天哥?别介,你看你,辛苦费还没,那啥呢。”戚戚七连忙拉住他。 “不必了,我说过,这是义务。”赵火天很是冷淡。 “ ...... 您,这个,您看您,一口气给了四个月的符,还不收钱,叫我怎么过意的去嘛。” “你是选择性耳聋吗?我说了是因为我接下来要有很长时间管不了你才提前给符,不是你软磨硬泡成功了!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是是是,明白明白,可是这跑腿费您还是收下吧,权当 ...... ” “打住,你想求心安,我理解,不要再给钱了,我保证,只要我还活着就绝对不会不管你,就算我死了联会也会派人接替我,ok?” “啊,啊 ...... 走,走好。”戚戚七畏缩着退到门口,看看他,又看看我,表情复杂。 “走了。”赵火天头也不回走了起来。 “你能详细解释一下吗?”我三步并两步追上他,问道。 赵火天深知不好好回答我的后果,便一脸厌恶地说了。 只要是在阴阳联会登记在册的阴阳师,就必须划分责任区,赵火天的责任区就是三林。刚刚那个戚戚七是个不折不扣的混子,就靠骗骗大爷大妈混饭吃,但他又是个半泉人,赵火天不得不保护他的安全,不过仅限面对妖怪方面。本来应该相安无事,可偏偏这戚戚七是个胆小如鼠的货色(赵火天此处吐槽了一下,说就这胆子还骗人算命,简直了),都拿了符纸,还不安心,三天两头叫赵火天来喝茶,实则多要符纸,还塞钱,搞得赵火天很烦,最后弄到赵火天不管他怎么求,都每个月只去一次,给他换符,其他时候他怎么联系都当不知道。 不过,今天早上七点半左右,赵火天被电话吵醒(当时我刚赶完稿子,处于半尸体状态,赵火天差点以为我猝死了),迷糊之中没仔细看就接了,结果这戚戚七以被妖堵在家为名大肆求救,赵火天知道这很可能是个借口,但万一这要是真的岂不是很糟糕?怀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情,赵火天爬出了被窝,随便洗洗刷刷吃了点冷藏食物就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过去了。然后不出所料,只是戚戚七的借口。 “这家伙真是完全不考虑我的日常节奏。”赵火天显然很不爽,“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害怕了,就一个电话。我真是很想拉黑他,可还是忍住了。唉。” 听完了,我就对半泉人的日常有了个基本认识:在阴阳师的保护下,像正常人一样正常地生活。关于半泉人,我还有很多疑惑,不过,眼下最主要的疑惑不是这些。 “你特地叫我过来,就为了让他亲自向我介绍自己?”我问道。 “不,还为了让他记住你。” 记住我?记住我干什么?难道,你想把祸水甩到我这??? “为防止你胡思乱想,我先声明,我要想转移祸水绝对不会不告诉他你的联系方式。” 额,被看出来了。 “我让他认识你,是因为在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里,这一点有意义。” “哦?天择伏魔榜吗?”“是。” 嗯,关于这个竞赛还是什么的,我也还是不够了解,先记下,容后再议。 “那么,你接下来还要向别的半泉人介绍我?”我准备先将注意力放在关心其他半泉人的日常生活上。 “是啊,还有三 ...... 不,两个。” 第五章:半泉人日常(下) 这个停顿颇有信息量,让我很感兴趣。 先说三,后来想想不对,改说二,很显然是本来有三个,后来没了一个。结合我之前的猜想,一个大胆的假设形成了。 我自然要验证这个假设。 赵火天从离七七神算最近的十字路口向西走出怡湖路,然后向我询问能否步行去下一个地点,大概半小时。我倒是正好,可以考虑考虑该怎么问。正当我考虑之际,赵火天突然率先开口了。 “喂,你这沉默什么意思?我有点慌啊。” 大哥,你这是不是贱呢?我问的时候你左敷衍右了事,这会我难得让你安静会又不乐意了是吧?好吧,正好考虑得差不多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个,你说,鬼存不存在?”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提出问题。 “鬼?嗯......”赵火天思考了一下,“我想存在是存在的,可是和妖怪是两种东西,我们只能管妖怪,管不了鬼。” “哦,那闻香坊老板有可能死于鬼魂咯。” 赵火天当时脸色就变了。 “你,你怎么知道闻香坊的?” “你说让我自己解决早饭嘛,我就在建德路和怡湖路交界的地方随便找了家店,正好老板娘抱怨起,我就了解了一下。” “......那个,你听我说,这个......” “我只需要你对我的问题回答是和否,ok?” “......行。” “那老板是半泉人吗?”“......是......” “他死前给你打过电话吗?”“......是......” “他在求救?”“......是......” “哦,那么就是说,你没能救一个被妖怪威胁的半泉人咯。”“......是......个毛!不不不,不是这样!” 本来一脸蔫样的赵火天猛然叫起来。 “不是这样?那是什么情况?”我很冷静地问道。 “......我也想知道。当初那老板突然一个电话,就喊了一声救命就断了,我赶过去的时候人早就凉了。后来联会派来过一个鉴定半泉人死因的,完全没查出什么问题。”赵火天对这段回忆显然不怎么待见,“那王老板人挺好的,可能的话,我还真想知道到底怎么个情况。” “嗯......”我若有所思。 “说起来,你怎么会联想到王老板是半泉人的?”赵火天有点感兴趣。 “这个啊,我本来只是因为那有张符纸有点好奇,想试探你一下,结果你自己直接反应出来,你和闻香坊有渊源。”我实事求是。 赵火天又愣住了,我感觉懵逼已经快成他的标准形态了。 ———————————————————————— 怡湖西岸的一处小卖部。 怡湖怎么说也是本市地标,游客啊闲逛的市民什么的多少是有点的,小卖部这么着也能混口饭吃。现在我们所在的小卖部规模不大,也就十几平方,摆了点饮料玩具零食什么的。店主是个小姑娘,至少比我小,无论身材还是脸蛋都比较稚嫩,也就十五六的样子,穿校服,戴眼镜,标准的学生妹。我们走到店门口时,她正聚精会神于手机,毫无察觉。 赵火天轻轻咳嗽一声,可那小鬼还是故我玩着手机,这下赵火天兜不住了,直接走过去拿起了她的手机:“小鬼,你都初三了,该好好学习了,不然连本市的三流中学都考不上咯。” 小姑娘刚开始吓了一跳,看清是赵火天就变成生气了,二话不说夺回手机:“怎么着?我考得好就能离开三林,你就少一个服务对象,落得清净?你现在不连卖菜都卖起来了?还是主业?多我一个怎样啊?” “嘿,你说你,是不是狼心狗肺?你对赞助了你一学期学费的大哥哥就这个态度?”赵火天佯怒道。 “狼心狗肺就狼心狗肺,有种你别管我啊?你又不是我爸,还收我手机,想什么呢你!”少女翻了个白眼。 嗯,这个...... “得了,你个死丫头就等着成为社会垃圾吧。呐,这个,我拍档,认识一下。”赵火天也不生气,推我上前。 “拍档?卖菜的?不像啊?”这丫头翘着二郎腿,边玩着手机边抽空看了我一眼。 现在的孩子啊,越来越不懂尊重长辈了,本来还觉得男生比女生严重,现在观察起来,男女可能在这个完全不需要平等的领域平等了。怎么说,冷淡如我,也会对这么明显的无礼不爽。 “什么卖菜的拍档啊,真找这种卖菜拍档我迟早下岗。是那什么榜的。行了,赶紧自我介绍一下,然后我给你四个月的符,明白了?”赵火天又有心无心地损了我一句。这个家伙可能更需要我纠正一下礼仪观念。 “哦?你居然参加了?”少女盯着手机的双眼眯了眯,“......反正和我无关。那个阿姨,我叫邹诗雨,被父母扔在三林,寄住在奶奶这,不上学就帮着看会小卖部。行了,给符吧。” 那个阿姨?呵呵呵,再怎么说这么叫我也太过分了吧,我没老到要被叫阿姨吧?怎么看都是姐姐吧?啊?? “呐,给。行了,自己注意点。”赵火天完全没有体会到我被冒犯了的感觉,很正常地给了符,然后打算走人。 “哦,走好不送。”这小鬼显然巴不得他早点走。 我现在不想管赵火天和这小鬼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也不想就这么简简单单走人,虽说按我老家那的民风,被冒犯了只要不过头就要忍住,等以后冒犯你的家伙有把柄在你手里了再算账,可是我早就不是那的人了,现在讲究有仇当场就报。 我就没管那两人,自顾自留在小卖部内了。 “嗯?你还不走吗?”那小鬼比赵火天早发现我的异常,问道。 “我想买点东西。”我的语气毫无波澜,甚至有点真诚。 “哦,那自便。”她还是太年轻,看不出姐姐我打算好好翻一翻小卖部的毛病,然后趁机念叨她一下报个仇。正好,我可以好好观察一下...... 我一眼看到了隐藏在一个货架顶上的一张合照。合照在我现在这个距离看起来挺模糊的(我双眼都轻度近视,暂时没到戴眼镜的程度),我看了看那小鬼,还沉浸在手游中,于是我稍稍凑近一点,踮起脚,多少看清了一些。 大致是一个男的和两个女人的合照,男的左右各站一个女的,照片右上角有一个日期,比较小我暂且看不清。在他右边的女人姿势比较奇怪,有些......不自然?对,不像是自然站在那男的旁边,而像是......怎么说......是从背景的湖里拉长上半身勉强维持在男人身边的,可也不明显。除了这个,倒是个年轻漂亮的人。 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很奇怪,非常奇怪。我不由上了心,想仔细看看这张照片。 “嗯?阿姨你在看什么呢?”“唔......”踮着脚的我全身一抖,顿时失去平衡,差点摔倒。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张照片很有意思。”我一下子也没在意阿姨这个称呼,正常回答道。 “照片?这儿有照片吗?”她显得很奇怪,估计正好打完了一局游戏,她把手机翻扣在桌上,也走过来看。 “还真有......啊!!!!!” 她刚开始挺正常在看,后来看得越久人越不对,最后突然尖叫起来,害得本来又全神贯注回照片的我又被吓到差点蹦起来。 “怎么了?”没等我反应过来开口问,赵火天终于发现我没跟上回来找我了,正好撞上邹诗雨的尖叫。 “......那......那......”邹诗雨这会颇有惊弓之鸟的感觉,瑟瑟发抖地贴着我,颤颤巍巍地指了指货架上的照片。 赵火天走近,直接踩在货架上拿到照片,然后边看着照片边踱步到小卖部中心,最后一脸茫然地看向邹诗雨:“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 “那个右边的女人!我记得很清楚!七月上旬淹死在怡湖里了!!这张照片是八月份拍的!!!”邹诗雨喊出来道。 “......啊?真的?”赵火天瞪大眼睛,问道。 “......真的,这照片有问题!”“......嘛,这个,算是鬼了吧,可能这个,术业有专攻......”赵火天不愧为差劲的男人,第一时间想到推脱。 “再把照片给我看看。”我倒是还好,毕竟又不是那女人亲自站在我面前。区区一张灵异照片,我还是不怕的。 我接过照片,又仔细看了一遍,结果没看出右边女人和男人更多的问题,却发现左边这个女人,似曾相识。 哦,这个女人...... 不正是我刚刚吃烧饼那闻香坊的老板娘吗??? 第六章:怡湖鲛人(一) 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来过,我一定会选择当时不贪这一顿早饭的钱,就给那女人买点得了。 面对眼前足有十米高的恐怖人身鱼尾、面部扭曲的怪物,我心中如此感叹道。 ————————————————————— 一天前。 “喂,不是吧?你不去最后一个半泉人那认识一下了吗?别纠结这什么灵异照片了嘛 ...... ”不知不觉,变成了我跟着那女人走,并苦口婆心劝说她回头是岸的情况。邹诗雨那个小贱人不愧是三个人里最不懂事的,那戚戚七好歹不在妖怪以外的事情上麻烦我,她倒好,一见这女人提出调查一下就满口答应,把照片乖乖交给了她。真是的,麻烦她现在就等于麻烦我啊!虽说她也表示自己不会闲着,会积极询问她奶奶这张照片的事 ...... “那事不忙,你不是双休日吗?明天去也行。现在这事很值得一查,说不定会观察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女人看着照片意味深长地说,“你确定中间这个男人不是那个什么,王老板吧?” “人家叫王昌。”我无奈纠正道,“这个我倒是确定 ...... 喂,你想什么呢?” “这照片是八月二日拍的,王昌死在八月十六日,就说明,他老婆当时在他健在的情况下和身份不明的男人拍了照,还照进了一个异常存在 ...... ”这女人居然罕见地咧了咧嘴,“太有价值了!” 写网文的要是都是这种变态,我估计这辈子都不看网络小说了。 “额,那个,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真的一定要查?要不还是先去见人吧?最后一个半泉人也挺值得观察的 ...... ”我尽全力尝试着说服她,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最后,出于至少看着点别让她说出什么过分的话的想法,万般无奈之下,我跟着她来到了闻香坊。 熟悉的香味,真怀念啊。记得王昌夫妇以前一直在南方活动,11年那会不知出了什么事,夫妇两人毅然北上,在北京天津一带活动了几年,最后定居在了新建的三林。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联会的中间人的陪同下,当时面对这个足有一米九的大块头我就感觉不好惹,可是相处之后才发现这人挺好说话的,也体谅我,经常在不违规的范围内给我送点吃的穿的。这样一回忆,我不由多少涌起了些许伤感,心中隐隐有了想好好查查他的事情的念头。 不过,只限念头,实际行动嘛 ...... “哟,姑娘你又来了?没吃饱吗?不巧咱这已经关门了 ...... 哟,小赵?好久不见啊。” “哟,哟。田大姐,最近还好吧?”我稍稍有些尴尬,缩着脖子打招呼道。田实惠,王昌的夫人,完全不知道丈夫是半泉人的事,只当我和她丈夫是普通朋友。她在我印象里是个很贤惠的女人,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虽然样子说不上好但确实是个模范妻子。要说她对不起王昌 ...... 啊,不好,越来越想查下去了。 “说好是瞎扯,老王没了,伙计也都不干了,我一个人怎么玩哦。”田实惠有些落寞地说,但很快恢复微笑,半调侃半埋怨地说,“你说你,老王葬礼上露了个面就不来了,你这是丝毫不想着关照我这个寡妇啊?” 呜 ...... 你老公死前打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我的,我哪知道你对我会不会有什么偏见,哪敢来。想是这么想,回答还是不能这么回答:“不是不想照顾您的生意,实在是太忙,一直抽不出时间,您看,我这不来了吗。” “嗯,几乎整个下午都是时间的没时间。” 正当我和田大姐聊天的时候,身边响起了一个毫无感情但完美透露出幽怨的声音,我顿时全身一抖。 “啊唷,你俩 ...... 嘿,你小子,找到对象了不跟你田姐知会一声?我现在是经营不下去了,可随礼还是给得了的 ...... ” 不是!!!!啊!!!!全世界都在误会我和这个变态面瘫女的关系吗??我们不过是因为灵魂相交而被迫同居的 ...... 我靠这么一说简直要被人误会到死。 “不,不是恋人关系,只是合租的室友,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这会她比我先开口拒绝了,结果我居然感觉有点不爽 ...... 好吧人这玩意就是贱。 “哦,这样啊。”田大姐显得怅然若失,“那么,你们来到底有什么事啊?” “哦,这个 ...... ”“请您看看这个。” 那女人果然很果断就把照片伸到田大姐面前。 “这是您丈夫去世当月稍早时,您和某男子的合照,对吧?” 喂!!!大姐!!!你是我亲姐!!!你能不能委婉一点!!!好吧这貌似再怎么委婉最后都会变成这样 ...... “诶?这个 ...... ”田大姐眯了眯眼睛,“诶,对对对,你哪搞来的?” “这个男人是谁?”那女人没有回答田大姐的问题,而是继续提问。 “啊?啊 ...... 这是我一个同乡,在怡湖划船的,那会我刚好去散步遇到了他,他正高兴,说刚找到对象,我也替他高兴,然后他请湖边照相的一个师傅替我们拍了张纪念照,还说以后到闻香坊来亲自给我,顺便认识一下老王 ...... 怎么?”还好田大姐人好,脾气不急,脑子也没那么灵活,不然估计能吵起来。 “啊——哈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我这室友只是有点好奇心过剩,她偶然看到这照片,又碰巧早上见过你,就起了好奇心了嘛 ...... ”我想替那女人说几句,结果还没说完田大姐就无视我问起了那女人。 “诶?这照片哪来的啊?后来我可再没见过我那同乡啊。” 我 ...... 感觉事情不可控制了。 “怡湖边一个小卖部的货架上。”那女人回答道。 “怎么会在那呢?奇怪了 ...... ”田大姐皱了皱眉。 “这样吧,正好大姐我等买家买店闲的没事,一起去问个究竟吧!” 我能不能怀疑一下人生呢。 第六章:怡湖鲛人(二) 虽然我非常想阻止这两个好奇心爆炸的女人,可是,仅凭我一人之力实在是无能为力。 于是,我在满脸黑线中来到了怡湖北岸的租船处。 怡湖大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是隔着特有的雾气看不到湖心的大小,这湖算是环境干净的,常常有水鸟落脚。 但凡有点名气的湖,除了某些污染到不适合居住的或者环境高危的,游览船可谓必不可少,怡湖也不例外。不过,由于三林这地方的特殊性,游客实在数量有限,搞这游览船的也就那么寥寥数人,船也都是手划的便宜货,连遮阳棚子都没有,要找个熟人,并不是什么费时的事。 应该是这样的。 “嗯?奇怪,没有他啊。”田大姐扫了一眼那几个没事干聚在一起打牌的船工,有些不解,“他明明说天天都在......” “啊,说不定人家有事吧。我看要不还是下次再......”我见缝插针地灌输退堂鼓理念,然而,某人显然不会让我得逞。 “诶,几位师傅,打搅了,那个,你们知不知道这个人?”那女人果然在我话没说完的时候就上前开始询问了。她打断打牌到兴头上的几个人,并把照片给他们看。 “啊?”被打断的数人明显很不高兴,不过由于那女人手中同时攥着一张百元大钞,众人顿时热情了不少。其中离得最近那个看了眼照片就说:“哦,知道,老赵头嘛,就赵安邦,他刚好带人去游湖了。真是让他走了狗屎运了,前段时间刚出了那种事还有人敢出游。” “那种事?”那女人刻意晃了晃钞票,那些人的目光不由跟着动了起来。 “这两天大伙都被那什么狐妖噬婴的破事唬住了,更早点的这事倒没人在意了。”先前说话的船工继续说,“就是所谓的水鬼嘛。七月份,八月份,九月份,连续有人淹死。” 水鬼?连续有人淹死?虽然我一直不怎么想掺和,可听到这还是不得不上了点心。 “最早是七月八号吧,我印象挺深的,那天有个打扮蛮文雅的年轻女娃来湖边拍照,后来还专门叫船到湖中心拍。结果,当时出船的两个人,只回来一个划船的,就喊着:‘有人落水了!’就这么回来了。后来我们赶紧报了警,也都去找了,那出湖的女娃愣是就这么没了。警察为这专门把我们全叫去,那一通查,就差把我们祖宗十八代都从坟里扒出来了,也没查出什么所以然,那年轻人就这么彻底失踪了。后来带着这女娃出湖的那个老胡就疯了,精神不正常了。” “然后是八月,也一样,这回是个男的,也是年轻人,好像是来调查七月那女娃的事情的,老胡那事搞得我们都有点胆怂,只敢带人在湖边转转,可那年轻人出高价让我们去湖心,当时有个小刘就动心了,结果,呵,也成了那样。” “最后是九月,这回是个和前两个人没什么关系的,好像是哪的什么记者,也不知哪听来说湖里有鬼,专门来做专访的,本来连续两次这种事,再怎么说也不该带人去湖心了,偏偏就有人不信邪,老何,他女儿急着要学费,当时他就没忍住,高价答应了,唉,结果这回是两人都没了。警察这下彻底坐不住了,想成立专案组搞这事,结果,呵,你们也知道什么事,专案组刚成立没多久,事情没办几件就转向查婴儿的事情了。” “再然后,就刚刚,不到半小时,那老赵不怕死,一千,跟一个戴个墨镜的人出去了。” 这人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好像事不关己似的。硬要说起来,确实和他没什么关系,他这种处境的人我还算理解,养活自己都来不及,哪有空替人家多操心,最多就是人家还在的时候不坑人,这就已经算好人了。 总之,这一串事情还真有点瘆人,说起来七八月的时候也确实被关注过,不过现在的人注意力容易散,没人注意了也可以理解。 “嗯,谢谢了。”那女人听完面无表情地道了声谢,然后就这么攥着照片和钱走回我们身边,完全无视身后那些船工发绿的脸色。我对此只想说,这么套路以后被当街砍死都活该。 “情况是这样。”那女人说。 “那赵安邦出湖不是很危险?”田大姐担心起来,说实话,听完刚刚的那些事是个人都会不安。 “等等吧。”那女人提议。 “嗯嗯。”田大姐不迭应着。 两人看向我。 我擦,我能说算了,命是他的,他作任他作,我回我的家吗? —————————————————————————— “十二点了。”那女人盯着手机——话说她手机电量是真足——说道。 再怎么说,也出湖太久了。 我看了看那些船工,他们也开始躁动,议论起来。虽然由于某人欠揍的举动搞得我们完全不敢靠近他们,但我依稀听到“报警”“再看看”这类的话。如果让我议论怎么办,无非也就是这些吧。 “好,我们出湖找找吧。”然后某大佬是这么表示的。 “啊?”我怀疑我听错了。 “出湖啊。说不定能看到什么新鲜玩意。”那女人的思维永远让我难以理解——丫的观察观察,真的比生命更重要吗? “喂喂,你找死啊?还有你刚刚那么耍人家,哪有人带你出去啊?”我没好气地反驳她。 “只要给到两千就行了吧。这点钱我还是拿得出的。” ...... “那你刚刚耍人家是几个意思??”“顺便观察一下这种情况下穷人的反应嘛。我也没求着人家说。”“你......” “诶,你们看!”全神贯注于湖面而忽视了我们的田大姐突然叫起来,我们立即停下争吵——好吧其实就是我被她气——将视线移了过去。 湖面上,在即使在阳光下也十分模糊的雾中,一叶扁舟悄然逐渐显现。 远远看去,那小舟上似乎坐了一个人,但那人的样子十分古怪,好像只有上半身似的。 有船夫自告奋勇划着船出去看,结果靠近之后,那船夫吓了一跳,慌忙把船划回来,上岸后一脸惨白,高声大喊: “死,死人!” 第六章:怡湖鲛人(三) 熟悉的警笛声,哈哈,真是够了。 由于是周末,游人多少还是有一点的,在警察赶到封锁现场之后不久,周围就聚集了上百号看热闹的,指着地上半截腐尸议论纷纷。 话说,我是怎么又一次从遵纪守法好公民变成恶性事件见证人的呢?算了不管这个,前两天那破事害得我累的够呛,再来一次这种事估计我要垮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和这次事件划清关系!嗯!于是,面对向我询问的警官,我全力表示自己的无辜。 “喂!你干嘛啊??”这时,我听到了现场警察惊讶且带有怒意的喊声,转身一看,那个女人居然靠近尸体拍了张照片。 “嗯,比想象中不恐怖一点,和烂木头似的。”她貌似自言自语道。 我勒个亲娘诶。 “啊啊啊啊!!!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室友脑子有点毛病,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照片会立即删除的!!!”我发狂似的冲过去,夺过她的手机,删除了照片。她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继续盯着那半截发着臭的腐尸。 这女人真是......我又一次感叹她的不正常。 “嗯,对,船是赵安邦的船,可是这真奇了怪了。”不远处,船夫们也正在配合警方调查,个个面色凝重,刚刚和那女人说话的船工正和一个警察说着话,“这老赵头和要出湖的客人去哪了?这尸体怎么说也不是他们的吧。” 我听了,不由又看了看这腐尸:腐烂程度颇高,得有个把月了,而且明显长期泡在水里。只剩上半身的尸体上依稀残存着衣服残片,貌似是女式的。我心中一动,难道...... “哦?”我正思考呢,那女人不知发现了什么,直接上手就摸了尸体,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摸出了一张保存还算完好的证件一样的东西,正面大字只能看出“生”这个字,里面的小字反倒还算清晰,我和那女人刚来的及看了一眼名字和性别,警察就过来接(抢)过了那证件。 “行了行了,就算是第一目击者之一也不能对尸体肆意妄为,你们到一边等一下,等会和我们回去一趟,协助调查。”那警察没好气地说。无奈之下,那女人只能和我一起走到一边,和田大姐站在一起。 “小,小赵,你说,这赵安邦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田大姐平日老老实实的主妇,自然对这尸体避之不及,眼神中还不住透出惊恐。我叹了口气,心说人没回来船回来,还带了半截尸体,能没事才怪。不过嘴上还是留了点余地:“田大姐,安心吧,不管怎么说,警察会给大伙一个交代的。” “嗯......嗯。”田大姐咽了口口水,颤抖着随便应了两声。 “赵火天。”正当我想着怎么安慰一下田大姐的时候,那女人拉了拉我的衣服,我不耐烦地转身:“干嘛?你还不满意啊?事情如你所愿越来越大条了!” “不要这么说,事情也不是我犯的啊。”那女人很淡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撞上了,还是好好对待吧。” 我哼了一声,但也不再说什么——讲道理,我确实有些在意这件事了。 “过来。”那女人看了看不安的田大姐,见她注意力放在了湖面和来来往往的警察上,便一把把我拉到一边,一个既没离开警方视线又不会轻易被他人听到谈话内容的地方。 “死者侯忧然,女。你想到了什么?”“......七月份那个?”“很有可能。” 我们面面相觑。 七月份的尸体,出现在十月份失踪人员的船上,这...... 实在不寻常。 可除此以外,实在没什么可多说的,我们现在不能自由行动,不然应该能多收集一些信息...... 这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杨度!”那女人比我先反应过来,开口大喊,杨度看向我们,不由吃了一惊,随即冷静下来,作出嘘的手势,然后装不认识我们似的走开。 片刻后,那女人的手机响了。 “小钱同志,你可真行,当众那么大声喊我,生怕人家不知道你认识我?你可饶了我吧,我现在处境很微妙啊。”电话中,杨度的声音有点哭笑不得,我由于离得比较近,可以勉强听清他的话。 “行了别废话,说你怎么在这,这事打算怎么办?之前那些失踪案你们处理得怎么样?”那女人毫不在意,连珠炮似的问出问题,我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对被问的不是我深感庆幸。 “淡定淡定,小钱同志。为了上个案子的善后,我昨晚可是操碎了心,你们能顺利脱身可全是我的功劳,请多少给我点尊重。呐,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解决,好吧。我刚刚在局里被领导训话结束,恰巧接警说怡湖出事了,人手不足,就被派来支援了;然后这事吧,之前就有专案组,只是后来临时转向,现在肯定会重新开始调查,而且各地的支援都没走呢,估计能查得快一点;之前那些就像上面所述,继续调查。”杨度的回答一气呵成。 “哦。”那女人以肯定的语气回答,“还不错。”“那么,该我问你们了。你们不是刚刚从狐妖案里脱身吗?怎么和这案子又扯上了?”这问题问得好啊,直教在下心塞啊。 “一系列偶然。总之,关系已经扯上了,我们就要跟进到底了!”这女人毫不犹豫就把我也算上了,我也实在懒得和她划清界限了,反正划不划都一样。 “喂喂,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啊,你们不是警察不是记者,就是老百姓,跟进得了吗?”杨度的语气不带嘲讽,是单纯地阐述事实,“我就一句忠告,别再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了。” “......其实,杨警官,您知道吗,这次我们不是因为好奇心要跟进的。”这女人突然话锋一转。 “嗯?”杨度不解。 “其实,这次是为了赵火天好兄弟王昌。王昌在怡湖路南有家饼店,夫妻二人幸福美满,结果王昌在八月份因为心脏病没了,店里伙计也树倒猢狲散,他老婆田实惠田大姐一下子孤苦伶仃,饼店也经营不下去了,准备转让。这次失踪的船夫是田大姐的同乡,您知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这种时候,这两人可谓互为唯一的依靠,作为田大姐丈夫生前的挚友,赵火天岂能坐视不理?还请酌情帮忙,拜托了!” 喂喂,不对吧,虽然话基本是实话可你这么说是不是怪怪的?还有刚开始还是我们,最后怎么干脆变成我的事了??我心里止不住吐槽道,可也强行忍住了打断她的冲动。 “......这样吗。真是的。好吧,可以,不过你们怎么说也得去局里协助调查,之后的事之后再说。”杨度这样表态,然后挂断了电话。 第六章:怡湖鲛人(四) 从警局出来,天已经快黑透了。 “啊——”我伸了个懒腰,享受地听着骨头嘎嘎作响。这两天总觉得被刑拘似的,现在我的心情大致等于刑满释放的罪犯,哪怕我什么都没干。 真心希望能避开警察一段时间 ...... 不为别的,单为清净。 “喂,我们出来了,有什么新进展吗?”啊,那女人,听上去,她正和杨度通着电话。话说她的手机到底啥牌子的,电量那么足?我又一次涌起这个问题。 “嗯 ...... 嗯。哦。这样啊。好的。”由于离得稍远了点,我没听清他们的对话,只能听见那女人不断应声。等她挂断电话,我便问道:“怎样?” “情况比想象中复杂得多。”她淡淡说道,同时迈开步子,“先不说,午饭都没顾上吃,饿了。先去吃饭吧,带上田大姐一起吧。” 我看向警局门口,田大姐也差不多这时候出来了,很是惶恐不安。我连忙迎上去,搀住她。 ————————————————————— “来来来,吃菜吃菜。”我本来打算这次怎么说也让那女人出点血,想在饭店订个包厢然后学她带着田大姐金蝉脱壳,可这大姐就是淳朴,非说跟她回家去吃,她亲自下厨,我很不好意思,可盛情难却,那女人也就因此逃过一劫,真是可惜。这是外话,眼下,我和那女人面对满桌子的菜,都有点无从下筷。 “田大姐,这怎么说,也太多了吧。”我苦着脸埋怨道,“都够十个人吃了,我们怎么吃得了,这不浪费吗?” “浪费就浪费。实话说,我和你王大哥攒了不少钱,本来是打算留给儿子的,结果我们的儿子 ...... 后来你王大哥就想着多做善事,把钱都捐了,可不久也没了。现在我是抱着这些钱,想捐怕骗子,想花不会花,后来想着散财给熟人吧,才发现我根本没有自己的熟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吧,唉 ...... 现在也就这会浪费点了。”田大姐落寞地笑了笑。 我听得汗颜。 当初王昌去世的时候,我 ...... 反应真是 ...... 太冷淡了,只在他葬礼上留了两滴眼泪,之后就因为怕田大姐记恨而刻意疏远,结果看来,我真是混蛋,只想着自己,完全没考虑田大姐的处境。 这么想着,我不由沉下脸,猛灌一口啤酒。 “诶?怎么,小赵,你不高兴吗?是田姐说得扫兴了 ...... ”田大姐以为我沉脸是因为她说得扫兴,连连道歉,我急急阻止:“不不不,田大姐,不是,我是跟自己过不去。” 之后,气氛降至冰点,除了那女人边看着我们边吃菜的吧唧声,就是几只冻不死的秋蚊子的呻吟。 “田大姐,我保证,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最后,我郑重开口。 “你?”田大姐疑惑道,“这事和你没关系吧?你怎么 ...... ” “不是和我有没有关系的事,我这几个月来对你疏于照顾,作为朋友是不合格的,我这算是赎罪,还请理解。”我低着头说。 “ ...... 哦 ...... ”田大姐也垂下眼。过了一会,她抬头,神色恢复正常,微笑着说:“行了,别管那么多了,先吃饭,啊。明早上来,我免费做饼给你们吃啊。” 我夹了口肉,味如嚼蜡。 “嘿哟。”这时,早就吃得差不多的那女人不知在手机上记了什么,发出这意义不明的感叹声。我抬眼问道:“怎么?” “没啥,只是觉得有意思。”她坦诚地说。 有意思吗?呵呵。我不再管她,自顾自吃饭。 “诶,说起来,那合照呢?你们还有用吗?”田大姐这时想起了那张照片的事,问道。 “哦,说有用也还有用。”那女人接话道,“对了,忘了问了,赵安邦身边还有一个女人您知道吗?” “啊?不是只有我吗?” 我停下筷子。 “嗯?”那女人也感觉到了不对,掏出照片,指着那个身型奇怪的女人说,“就是这个,您认识吗?” “这不就是湖面吗?哪有人啊?别吓唬大姐啊。”田大姐眨着眼说。 我完全没了胃口。 ————————————————————— 我和那女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周围时不时路过的妖怪,我内心涌起极度的疑惑。 刚刚那茬,我好说歹说用这女人开玩笑这个借口搪塞了,虽然就是田大姐也看得出这女人不是开玩笑的料,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保留疑惑。不过对她来说,这只是个小事,对于我们来说,这问题就大了。 为了验证常人是否真的看不见那女人,我们冒着被强盗盯上的风险——三林夜间治安出了名的差,前两天晚上我们能没事简直是奇迹——向好几个路人询问,结果所有人都看不见那个女人,只有我和这女人,还有就是邹诗雨,看得到,换句话说。 只有半泉人和阴阳师看得见 ...... 那不就是 ...... 我面色凝重起来。 这照片是谁拍的?这像女人一般的是什么东西?我问了田大姐前一个问题,田大姐和之前说的差不多,就是一个在岸边拍照的年轻人拍的,用的相机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即刻出照片,不过田大姐到底是回忆到了一个细节,就是那年轻人特意在照片上标了日期,标完还道歉说这是他的习惯,她和赵安邦当时都没在意,只是有了个印象。可是这细节除了表明了拍照人的性格完全没有意义啊! 无论如何,我还真是不得不插手了。 “这样吧,我先把杨度那的情报和你知会一声,我们整理一下,明天以记者的身份去赵安邦的家附近探查一番,行吗?”那女人提出。 “ ...... 就这样。”我认可道。 然后,那女人就开始说情报。 这次出现的尸体,确认是于七月八日第一位失踪的外地游客侯忧然,死因由于尸体状况不佳不能立即判断,需要法医鉴定。据当时载她出湖的船工胡汉西说明,她是在拍摄照片时不慎落水,可随即,胡汉西精神失常,被送入精神病院,至今仍未确诊。潜水员曾地毯式搜索湖底,一无所获。后警方将其失踪的消息通知家属,家属知悉情况后同意暂停搜索。 第二位失踪者是八月十一日失踪的侯扬,系侯忧然堂哥,在警方不知情状况下擅自出湖搜索,结果和他堂妹一样下落不明,出湖的船工刘集回到岸边即精神失常,和胡汉西一样无法确诊。警方再次请潜水员地毯式搜索,无果。再次告知家属,家属没有回应。 第三位失踪者系九月十七日失踪的本市地方台的记者张怀勇,想写出独家报道,结果连同出湖船工何建军一同失踪。此事后,警方意识到事态严重,欲将三案并立,一同调查,但由于妖狐事件愈演愈烈,许多背景复杂人物的孩子也牵扯其中,精力有限的警方不得不集中于查找婴儿的下落,此事即被搁置。 而最后失踪的,就是赵安邦和至今还在确认身份的神秘墨镜男。 我听完,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这侯家,引起了我的注意。 七月八月的失踪,第二次联系家属没有回应 ...... 侯家 ...... 不会吧。我安慰自己,只是巧合罢了。 总之,今天就到这里了。 第六章:怡湖鲛人(五) 当夜,本来已经累得要虚脱的我居然失眠了。 不过,失眠的理由可能和你们想的不大一样,不是不安纠结之类的心理原因——我是个下定决心就不会迷茫的人,而是那该死的女人打字的声音密密麻麻连个间断都没有实在 ...... 烦。 她刚回公寓就占了电脑——密码她早就逼问出来了——开始码字,说是囤点稿子,万一以后再出现之前的情况也好从容点,同时稍稍整理一下这些日子观察到的东西。我非常怀疑她当前顶着黑眼圈的精神状态下创作出的作品的质量,并非常在意她都观察到了怎样的东西,不过现在还是管好自己比较好,明天还要早起调查,也没心情看动漫小说,就随她去了。 然后,就变成了后半夜我还清醒异常,却连开口告诫的想法都没有的恐怖局面。 终于,不知几点,键盘敲击声消失,电脑屏幕的光也消失了,我几乎瞬间陷入了沉睡。 然后,理所当然的,我睡过头了。 看着手机上赫然显示的10 : 09,我内心波动巨大,甚至很想砍人。我立即从铺在地上的床铺上跳起来,穿好衣服,两步蹿到她床前,想好好骂她两句,结果 ...... 她人早就不见了,床铺还乱糟糟的。 我先是一愣,然后想到了什么,解锁手机,打开微信,那女人的“因为你睡懒觉我就自己先过去了”历历在目。 我去你大爷,你以为谁害的我啊!我内心暗骂,却也无可奈何。现在既然事已至此,还是按部就班吧。我先洗漱一番,然后检查了一下外套——我的外套都经过改造,口袋能直达衣服内部,内部按规律排列了不同的符纸,算是半件工作装。确认ok后,我从书柜下方的中空柜子里取出一些备用符纸,排好后,我自然地穿上了外套。虽说这两天估计顾不上还债式除妖了,可既然这事情和妖怪有了关系,就不能不保险点了。 好了,打起精神,稍微认真点吧! —————————————————————————— 怡湖北,望湖园东,废弃材料堆积处。 众所周知,三林市是一座半烂尾城市,虽然基础设施多多少少建全了,但也仅限如此了。望湖园和流光小区差不多,也是外强中干没什么人住的小区,不过它东边这个堆积处可是穷人的天堂,很多外来务工人员就挤在这里,渐渐的,这小小的废物堆积处竟成了全市第二大聚居点,对此,有关部门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看起来这里应该是某种贫民窟般的地方,可事实嘛 ...... 我走进这里,不由感叹劳动人民的伟大——这哪是什么什么贫民窟之类的东西啊,简直就是一个发挥想象力的创造性小区嘛!那些原本没人要的建筑废料被人们充分利用,成型的小屋随处可见,甚至还有健身器材——一根钢筋,两边各串一个水泥墩似的玩意;三根钢材组成的单杠;一大堆脚手架拼成的可攀爬器材,等等等等。当初我刚到三林住在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没那么有条理啊,短短一年的工夫,天呐。 好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还是先根据地址——地址由杨度友情提供——找到赵安邦的家再说。这么想着,我四下观察,看看门牌——民众自发编排,政府默许。嗯 ...... 012 ...... 013 ...... 那个方向啊 ...... 啊不对啊 ...... 我靠这不按常理排啊 ...... 然后,我一不小心和一个路人撞了个满怀。 “啊,抱歉。”由于是我专注门牌没能注意眼前,所以我先开口道歉道。被撞的朝我点了点头表示没事,然后直着身子头也不回以和我相反的方向走出了这里。 这个人大概有一米八左右,身材微胖,但很壮,衣服没啥特点,但鞋子却是名牌,在这满是穷人的废物堆积处颇为显眼。这人什么情况?来干嘛的?算了,不关我的事就不要管了。我摇摇头驱散他的影响,继续我的寻找之路。 最后,我边自己找边询问居民,好说歹说算是找到了055,赵安邦的家——一间只有一扇虚掩的门的废材构成的小屋。 “来了啊。”首先印入眼帘的果然是那个杀千刀的女人,她这会精神百倍,从赵安邦家里伸头出来看我。我回顾了一下,她应该这两天也都没好好睡过觉吧?怎么做到这么有精神的?我们是同岁吧?难道这就是所谓修仙高手的自我修养?可怕。 “怎么?先头行动有什么发现没?”我揶揄般地问道。 “发现?还没来及发现。我来的时候这房子 ...... 应该算房子吧,这里面有人,不好查,本来想四处逛逛问问赵安邦邻居之类的,可是想了想安全为上,虽然我不介意遭受危险,可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就一直在这暗中观察到现在,他走了我才进去。” 我懒得吐槽她,无视她后半段的问题发言问道:“什么人?” “一米八左右的壮汉,衣服是路边摊的,鞋子是阿迪的,不像这儿的人,也不像警察。” “ ...... 这个人,我刚刚撞到了。”字面意义上的撞到了。这是什么情况?这货什么来头? “嘛,不管他怎样,我们查我们的吧。”这女人提出。 说的也是,现在还是先按我们的节奏来,别被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打乱了。我定定心神,率先走入了赵安邦这间不到十平方的小屋,一股怪味扑面而来,我皱了皱眉。这味道,啧,亏这女人呆得住。单身汉就没有能向我看齐的吗?虽说我是过去的卫生习惯使然,卖菜的时候就原形毕露邋里邋遢,可房间整洁是没错的。忍着怪味,我简单查看了一下这间房间。 和我的房间差不多,只不过少了厕所——这里的人都用公厕。垃圾四处散落,烟头酒瓶堆积如山。 这还真是 ...... 我正想着要不要动手清理一下,那女人直接上手了。 “好了,既然你来了,正好,替我放风,确保我调查的时候不被人发现。” ...... 不是我们吗?合着我是个放风的啊? 不过,倒也好,看看有没有人注意这里可比自己动手翻这里来得轻松多了。我没多说,逃离了怪味满满的房间,站在门口边佯装系鞋带边注意着四下的动静。很好,没人注意这里。很快,五分钟过去了。 “赵火天。”这时,房间内传来她的声音。 我闻声入内,只见她满身污渍,手中拿着一张不知从何而来的照片。 “你看看。”她没多说,直接把照片递给我。 我接过,只见赵安邦站在湖边,笑得十分灿烂,对着左手边的湖面竖着大拇指,顺着他竖大拇指的方向望去,湖里,一个一人大小,人身鱼尾的影子若有若无,十分虚幻。照片上,赫然写着7 . 4这个貌似日期的数字。 第六章:怡湖鲛人(六) “呐呐,怎么样?” 邹诗雨一脸期待的样子,和昨日的跋扈不良女形象大相径庭。呵呵,世上少女皆怕鬼(个别除外),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面前再不良也得忌惮三分。 “不怎么样。事情越来越搞不清了,还牵扯到了失踪案什么的 ...... 算了,先说说你那边吧,你奶奶怎么说?”我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我和那女人之后又在废物堆积处询问了不少人,但都不熟悉赵安邦这个人,或者说他们全都互相不熟——五湖四海,文化差异语言隔阂什么的可不是说说的,能把聚居地搞到这种程度简直是奇迹。既然不熟,便无从问起他私生活的事,也许同为船工的那帮人了解一些,但他们因为知道得更多至今还在协助警方调查,无奈,我们只能把新找到的照片发给杨度,希望他能找机会问问那些船工了。之后,我们就前去邹诗雨那,想了解一下她奶奶是怎么说的。 “啊 ...... 是吗。”邹诗雨昨日虽不在场,但眼下这信息传播速度,估计半截尸体上岸不到半小时全三林都知道了,“还真是没想到 ...... 我奶奶说了,她对着照片还有点印象,是一个年轻男人八月那会寄存在这的,原本说过会就来拿,可后来那人再没来过,我奶奶年纪大了,渐渐就忘了,要不是我提起来,她估计永远不会想起这茬了。” 八月?第二个失踪者出现的月份?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是第二个失踪的那位拍的照吗? “对了,你最近最好别靠近怡湖了。”这些先不管,眼下,还是提醒她注意安全比较重要。 “啊?为什么?” “照片上那个奇怪的女人,可能是某种妖怪。” “啊???不会吧?这 ...... 死人会变妖怪吗?”邹诗雨一脸惊恐。 嗯? 我靠。 我猛一拍脑袋,这他妈都能忘了!邹诗雨说过这奇怪的女人就是七月份失踪那个!!!可冷静下来一想,就算知道了这一点,除了给这事增加了诡异感,根本没有卵用啊! “嗯,死人和妖怪啊 ...... 某人还说这俩风马牛不相及呢。”那女人虽然面无表情,但不知怎的,我能听出她平淡语气中的无情嘲讽。她绝对从来没忘过,也看出来我忘了这茬。 “怎样啊!本来就是啊!事先说好啊,这要是鬼的事我可管不了了啊!”我不爽地吼道。 “嘛嘛。”那女人挥挥手,作出息事宁人的姿态,“说不定是这妖怪会变形呢。皮囊说明不了什么吧。它怪任它怪,我们不能乱了节奏。” “哦,有道理,那么我们接下来干嘛呢?”我问。 “首先,邹诗雨小朋友,请你先回家吧。” “啊?”邹诗雨愣了愣,“为什么?不靠近湖不就行了?” “不能排除是鬼的可能性嘛。万一是鬼这位专精妖怪的阴阳师可搞不定。你先去避避没错的。就把事情交给哥哥姐姐吧。”是我幻听吗?总觉得她在姐姐这个词上的发音比较重。 “嗯 ...... 也对。”邹诗雨点了点头,“那我回去了,就和我奶奶说突然想起来有作业没做,她周末都忙着编竹篮,不会过来的。你们就先用着这小卖部吧,钥匙在柜台左抽屉里。那我先走了。”这小鬼说着就跑回店里把充电器塞书包然后跑路了。没跑几步,她特地回头叮嘱道:“赵火天!别乱动我们的东西!还有阿姨你也一样!” “你当我们和你一样是熊孩子啊?”我哭笑不得,“放心!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邹诗雨屁颠颠地跑了。 “好了,那么接下来呢 ...... ”我转身,看向那女人,这女人不知何时正大光明坐在了柜台里,柜台上摆满了各种零食,她似乎正打算享用的样子。 “嘛,接下来,整理一下吧,然后分析,找点问题。”她如是说,同时拉开一袋薯片。 “喂,人家警告过 ...... ”“你也坐吧,就坐外面摆着玩具的那小桌子吧。”“喂你 ...... ”“如果不想坐站着也行。渴不渴?渴了自己去拿饮料啊。” ...... 这是什么情况?你让她回去到底为了什么?恶作剧吗?你小鬼吗?我哭笑不得,也有点无法理解。 “不渴吗?那我们就进入正题吧。”她道,“眼下可以确定的是,怡湖里存在一个只有我们看得到的疑似妖怪的东西,这个东西在这件事情中起了关键作用,很有可能是这一系列失踪的罪魁祸首,你有没有关于这个玩意的头绪?” “头绪倒是有。根据7 . 4那张照片来看,貌似是鲛人。” 鲛人,又名泉客。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鱼尾人身的神秘生物。与西方神话中的美人鱼相似。《搜神记》中有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在神话里这是种眼泪能变珍珠、身上的油脂能烧几百年的超具实用性的生物,就阴阳师而言,不好说这些实用性是真是假,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它绝对比神话里记载的危险,要阴阳师描述它,西方神话里海妖的形象可能更合适点。它的级别本来和九尾妖狐差不多,只是因为近年仍然有活动,联会摸清了它的底细,才把它降格到了九尾妖狐之后。 不过问题就是,我从来没碰到过这玩意,只见过图片,听过描述,图片大多模糊不清,描述也模棱两可,很难判断它到底多危险。不过既然是妖,我就不怕。 听完我的介绍,那女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然后呢?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帮助呢?”我摊了摊手。 “你说只要是妖你就不怕?”她突然问道。 “啊?是啊 ...... 喂,不是吧?”我意识到了她想干嘛。 “那你去引蛇出洞吧。”她的面瘫脸此刻显得相当认真。 第六章:怡湖鲛人(七) 虽然我从来没说过阴阳师等同于半泉人,但那女人显然自己发现了这一点。 实际上,阴阳师也是分两种的,一种是正宗半泉人身份,另一种是借助外部因素感知妖怪的,不过无论哪种,面对妖怪都是有危险的,一不小心都是会丧命的。而我其实也是个半泉人。 虽然我对自己身为阴阳师时候的实力还是有自信的,可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我一个人出湖引蛇出洞就意味着必须不带有驱妖作用的符,那就是说妖怪可以随意接近我,然后在湖里的它眼里船什么的是不存在的,说不定我怎么被它抓住的都不知道就跪了。 所以,我毅然决然地反对了她这个提案。 “不行就算了。你有顾虑也是正常的。”她了解我的想法之后如此表示。我就说嘛,这家伙虽然三观不正但也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的主。可没等我高兴多久,她又开口了:“那么,这件事是不是就没法有结果了?” 我愣了。 是的,和上一件事不同,上一件事确定是有人背后指使,警方也有证可查,可要是这次的事情是妖怪一手导致呢?光靠正常人的搜索怎么都不可能有结果吧。但是,失踪者都不是半泉人啊,这我可以肯定——不会有无联会人员陪同情况下出远门的半泉人,有估计早就成排泄物了。那就不是妖怪吧......可是上次最后的那封信......呜...... 啊,好烦啊。我不由挠起了头。 我们陷入了僵局。 在这微妙的时间点,我的手机响了。 我舒出一口气——不管是谁,能让我换换空气就是我的恩人。我忙屁颠颠跑出小卖部,到江边一个没人的角落,边注意看着那女人有没有跟来,边准备接起这个未知的电话。 来电显示......一串数字......不是通讯录里的人啊?来电地点是......广东深圳?诈骗的?总之先听听吧。 “喂?” “要搞到你的电话还真是不容易啊。” 出乎意料,这个声音出奇的熟悉。我当场呆滞,一声不吭地听这声音继续。 “好久没联系了呢,火天哥哥。或者还是直接叫赵火天吧,你也更喜欢我叫你本名吧。这个,怎么说呢......” “刘,查,行。”我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人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吴庸亮告诉你的吗?” “哦,语气很冲嘛。放心,不是吴哥,他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是我实在找你有事,不得已黑了各大运营商一把。”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认真起来超恐怖啊。我心中苦笑。 “......说吧,你有什么事。我能帮会帮,帮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哎呀,别这样啊,说真的,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都看开了,你怎么还看不开呢?” “少说废话。快说正事。” “好吧。你知道封灵世家吗?” “嗯?就是那帮专门管什么灵脉的家伙?他们和我们不是八杆子打不着吗?” “应该说,确实,我们机缘巧合下互相了解,又互无冲突,可以说相安无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 “嗯,就是那五家里的侯家,两个月前被灭门了,枪杀。” 我心头一颤。 “虽说只是主家被灭,很多在外的精英家族成员还是平安无事,侯家不算遭受毁灭性打击,但这事对整个封灵家族来说还是重磅炸弹,他们动用全力调查此事,誓要查清凶手。”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别着急。侯家大当家有个儿子,叫侯扬,灭门后,他是最有资格撑起侯家的人,可是其他保护着侯家残余成员的封灵世家却联系不上他。后来他们才知道,侯扬失踪在你所在的三林市,警方原本是第一时间通知,可是,嗯哼,主家那时没有活人了。在之前,侯家二当家的小女儿也失踪在这里。” 我咽了口口水。 “当然,他们失踪不会让封灵世家的人的目光转到我们,真正让他们找上门来的,是他们在侯家主家整理遗物时发现的相机。” “相机?”我意识到了什么,“你......” “嗯呵呵,是的,这相机是我开发的联会专用型的,我和侯扬见过,聊的还算开心,我就送了他三个这玩意当纪念。我可是叮嘱过他这不能用的啊,真是的。” “由于这相机有联会的专门印记,所以人家一找一个准,实在赖不掉。你也知道,这相机呢,是可以被妖怪感知的......” “人家这就赖上你们了?” “毕竟还有两个同型号相机确定是分别被那俩失踪的侯家人带走了啊,监控为证。人家现在咬定这相机和侯家人失踪有关,非要我们帮忙,我们也是有苦无处诉啊。” “......那么,你找我干什么?” “对这事,我有个想法。”刘查行的语气变了,“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把祸水往我们这儿引。我知道侯扬这个人,虽然只见过一次我也敢确定他不是个轻浮的人,也不喜欢作死,和他说过不能用只能当摆设他就绝不会用,很有可能当时他不打算带这相机出去,但......” “调包。”我猛然想到。 “对。他那个堂妹也很有可能是这种情况。无论如何,我们现在要管的只是如何把我们从这件事里摘出去。我想了一下,现在那两个失踪的侯家人在三林的具体行动至关重要,根据世家的人的说法,侯忧然是来执行某项勘探任务的,侯扬是接替顺便找人的,他们的勘探什么的先不管,既然我们现在必须证明,他们的失踪和我们无关,我们就得找到造成他们失踪的罪魁祸首,找到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找不到,事情越扯越没完。” “你是三林的负责人,最熟悉那的情况,上头就让我找你帮忙了。放心,这事只有高层和我这个开发人知道。如何?可以吗?” ......如果我还没有下定决心要查下去,我估计会毅然决然地拒绝。 “......好吧。那你给我参谋一下,该怎么办?” “诶?我还以为你会稍微抵抗一下的呢。” “犯贱啊,人家爽快答应你还不乐意了是吧?” “好好好。我的意见,先确定他们失踪地点有无妖怪,有的话,通过这个妖怪来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没有的话就走常规路线,世家也派人去三林了,我会把你的联系方式发过去的。你就到时候从旁协助一下好了。反正就一个主旨,查清失踪真相。” “这事对你来说完全没压力吧?那就这样了,我会再联系你的。” 他挂断了。 我简直有摔电话的冲动。 “好长的电话啊。”那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我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慌乱。 “谁打来的?什么事啊?”她问道。 “麻烦的人打来的,委托我干麻烦的事。”我无可奈何地说,“总之,我还真得冒险了。” 第六章:怡湖鲛人(八) “你是认真的吗?”此刻身着便衣的杨度像看神经病似的看着我,“我可没看出来你那么有献身精神啊。” 我强忍住想说我也很绝望的冲动说道:“行了,杨警官,你就说能不能帮这个忙吧。” “这事可不是我随便搞得定的啊。”杨度第一次露出为难的表情,“现在整个湖都被戒严了,我一个小警察顶不上用啊。” “我不觉得可以随意让我们从那种等级的案子里脱身的警察是小警察。”那女人说,“不就放赵火天出湖吗?相比较来说比之前那事简单多了吧?不至于让我以举报你相威胁才能搞定吧?” “......”杨度对这个极品也是很没有办法——我想正常人都没什么办法,只能举手表示投降,“好好,真是的。小赵同志,那我最后确认一下,你这是完全自发的?真的是出于兴趣?没有什么外部压力?” 怎么可能没有!我心里喊道,可嘴上还是说:“是的。麻烦了。” “那好,我去安排了。其实说实话,我还真想找人出个湖看看,你也算是给我帮了个忙了。”杨度笑了笑,“那等我微信。” 看着这家伙的背影,我不知该对他作何评价。 之前我决定出湖之后,本想租船,可突然发现整个湖都被警方戒严了,连靠近都不行。根据新闻反应看,这次事件也已经闻名全国了。小小一个三林连续爆出这种等级的要案,估计领导都坐不住了,加上可以想见的某些人的背后施压,这种程度也实属正常。无奈之下,我们想到了那位警官同志。 杨度目前处于置身事外的状态——他到底只是个派出所小警察,虽然傻子都猜得出他背后有人,可有人也不代表能做决定。这四次失踪已经被并立为10.16连环失踪案,所有情报都只有直接办案人员能掌握,所以,警方的第一手情报连他都入手不了。看得出来,他对此也不爽,所以才这么爽快就答应帮忙,额,也不排除他单纯是怕这女人真的去举报。 本来以为和这警察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了,结果感觉和他变得越来越熟了。不过我还是对这个做出那种事的警察没什么好感。 闲话少说,在杨度答应后不久,他的微信就来了:“到北岸来。”我和那女人对视一眼,同时迈开了步子。 —————————————————————————— 确定时间,下午3点。确定通讯,手机开着扩音器放在口袋里保持畅通——和那女人,虽然不情愿但现在能担当我的名义后援的只有这个家伙。杨度为了让我进入怡湖的事不暴露还在和封锁人员周旋,正好,毕竟我要做的事情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好,一切就绪,出湖! 怡湖特色的雾渐渐笼罩了我,不过这和一般的雾着实不同,众所周知,雾这东西是无数小水珠构成的,倒不是说怡湖的雾不是这样的,只是......水珠特别密集,但能见度又不低,要百米外才看不见。在这种环境中,我莫名涌过一丝不爽,但很快就消失了,我也就没有在意。 “怎样?嗯,吧唧吧唧,到湖心了吗?”此刻身处怡湖西小卖部内的那女人貌似是边吃着零食边说话的,导致刚刚心情好转的我又有点炸毛了。 “抱歉啊,不是专业划船的有点慢啊。”我不爽地说。现在我划的这船应该是某船夫的,讲清楚啊,我只是临时借用一下,干完事情就会还回去的。 “没事,吧唧吧唧,不急。” 我靠,你倒是舒服啊!我稍稍有点羡慕她,完全随心所欲,不用身不由己,还能养活自己。不过羡慕也没用,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我的活法反正改不了了,不开心也只能忍着。 想远了,现在得专注于湖面的动静。 如果这里确实有妖怪,那么绝不可能对卸下了所有护体符的我视若无睹。 不知不觉,我已经在雾气中航行了十几分钟了。 正当我怀疑这里到底有没有妖怪的时候,湖面出现了异动。 我立即警觉起来,压低身子,几乎贴在了船板上——船板上贴了同泉符,可以让物品半泉化,就是说,现在那妖怪不可能直接无视船板攻击我。 然后,几乎在我压下身子的同时,一个巨大的影子从我上方飞过,又重重的落入了湖中——落水声响彻云霄,激起的浪花洒在我的身上,可当浪花落在船板上时,完全没有水滴的痕迹。 我靠。 直到刚刚,我还在怀疑着,这里是不是真的有妖怪,毕竟怡湖从未被证实过是半泉湖——就是对于妖怪来说也存在的湖,可刚刚那个影子充分说明了,不管以前如何,现在,怡湖就是一个半泉湖。 “啊————”如同女子惨叫的凄厉叫声,直听得我头皮发麻。现在怎么办?好吧我承认其实我抱着侥幸心理没有提前想好真的遇上妖怪该怎么办,现在有点不知所措是我的错,苍天大地上帝如来谁都好教教我该怎么办吧...... “哇,这声音。”上衣口袋里,那女人的声音在我耳中第一次亲切多于烦人。 “妖怪!肯定的!”我几乎叫出来。 “你怎么听起来有点慌啊?”“我他妈就是很慌!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失声叫道。 “嗯嗯,冷静,我理解。现在是妖怪已经盯上你了吗?”“废话!我现在缩在船板上!估计冒个头就得玩完!” “那你就考虑怎么不冒头解决它呗。”“最关键的就是我他妈不能就这么解决它!我要情报!得像上次对妖狐那样来一次!” “......之后你得好好说说你要情报是为什么,是那个电话吧?嘛现在先不管,我问你,你是要用那什么通心符吗?” “差不多!但和那个不一样!通心符是交流,我要的是记忆共享!要用的是魂同符!”“哦。这个倒不重要,重要的是魂同符的使用要点具体如何。”“要么提前把符放在引灵阵里,然后引灵阵招来妖怪,靠别的符定住然后生效,要么直接贴到妖怪身上!”“那你直接贴不就行了。”“说得轻松哈!你来试试!” 突然,我感觉船身一震。糟了,光考虑到船板的防御作用了,忘了这环境下整条船就是个活动棺材了。 船翻了。 我落入水中,胡乱扒拉几下,好说歹说稳住身子,勉强睁开眼。 然后,是本章开头那一幕。 第六章:怡湖鲛人(三) 熟悉的警笛声,哈哈,真是够了。 由于是周末,游人多少还是有一点的,在警察赶到封锁现场之后不久,周围就聚集了上百号看热闹的,指着地上半截腐尸议论纷纷。 话说,我是怎么又一次从遵纪守法好公民变成恶性事件见证人的呢?算了不管这个,前两天那破事害得我累的够呛,再来一次这种事估计我要垮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和这次事件划清关系!嗯!于是,面对向我询问的警官,我全力表示自己的无辜。 “喂!你干嘛啊??”这时,我听到了现场警察惊讶且带有怒意的喊声,转身一看,那个女人居然靠近尸体拍了张照片。 “嗯,比想象中不恐怖一点,和烂木头似的。”她貌似自言自语道。 我勒个亲娘诶。 “啊啊啊啊!!!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室友脑子有点毛病,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照片会立即删除的!!!”我发狂似的冲过去,夺过她的手机,删除了照片。她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继续盯着那半截发着臭的腐尸。 这女人真是......我又一次感叹她的不正常。 “嗯,对,船是赵安邦的船,可是这真奇了怪了。”不远处,船夫们也正在配合警方调查,个个面色凝重,刚刚和那女人说话的船工正和一个警察说着话,“这老赵头和要出湖的客人去哪了?这尸体怎么说也不是他们的吧。” 我听了,不由又看了看这腐尸:腐烂程度颇高,得有个把月了,而且明显长期泡在水里。只剩上半身的尸体上依稀残存着衣服残片,貌似是女式的。我心中一动,难道...... “哦?”我正思考呢,那女人不知发现了什么,直接上手就摸了尸体,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摸出了一张保存还算完好的证件一样的东西,正面大字只能看出“生”这个字,里面的小字反倒还算清晰,我和那女人刚来的及看了一眼名字和性别,警察就过来接(抢)过了那证件。 “行了行了,就算是第一目击者之一也不能对尸体肆意妄为,你们到一边等一下,等会和我们回去一趟,协助调查。”那警察没好气地说。无奈之下,那女人只能和我一起走到一边,和田大姐站在一起。 “小,小赵,你说,这赵安邦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田大姐平日老老实实的主妇,自然对这尸体避之不及,眼神中还不住透出惊恐。我叹了口气,心说人没回来船回来,还带了半截尸体,能没事才怪。不过嘴上还是留了点余地:“田大姐,安心吧,不管怎么说,警察会给大伙一个交代的。” “嗯......嗯。”田大姐咽了口口水,颤抖着随便应了两声。 “赵火天。”正当我想着怎么安慰一下田大姐的时候,那女人拉了拉我的衣服,我不耐烦地转身:“干嘛?你还不满意啊?事情如你所愿越来越大条了!” “不要这么说,事情也不是我犯的啊。”那女人很淡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撞上了,还是好好对待吧。” 我哼了一声,但也不再说什么——讲道理,我确实有些在意这件事了。 “过来。”那女人看了看不安的田大姐,见她注意力放在了湖面和来来往往的警察上,便一把把我拉到一边,一个既没离开警方视线又不会轻易被他人听到谈话内容的地方。 “死者侯忧然,女。你想到了什么?”“......七月份那个?”“很有可能。” 我们面面相觑。 七月份的尸体,出现在十月份失踪人员的船上,这...... 实在不寻常。 可除此以外,实在没什么可多说的,我们现在不能自由行动,不然应该能多收集一些信息...... 这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杨度!”那女人比我先反应过来,开口大喊,杨度看向我们,不由吃了一惊,随即冷静下来,作出嘘的手势,然后装不认识我们似的走开。 片刻后,那女人的手机响了。 “小钱同志,你可真行,当众那么大声喊我,生怕人家不知道你认识我?你可饶了我吧,我现在处境很微妙啊。”电话中,杨度的声音有点哭笑不得,我由于离得比较近,可以勉强听清他的话。 “行了别废话,说你怎么在这,这事打算怎么办?之前那些失踪案你们处理得怎么样?”那女人毫不在意,连珠炮似的问出问题,我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对被问的不是我深感庆幸。 “淡定淡定,小钱同志。为了上个案子的善后,我昨晚可是操碎了心,你们能顺利脱身可全是我的功劳,请多少给我点尊重。呐,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解决,好吧。我刚刚在局里被领导训话结束,恰巧接警说怡湖出事了,人手不足,就被派来支援了;然后这事吧,之前就有专案组,只是后来临时转向,现在肯定会重新开始调查,而且各地的支援都没走呢,估计能查得快一点;之前那些就像上面所述,继续调查。”杨度的回答一气呵成。 “哦。”那女人以肯定的语气回答,“还不错。”“那么,该我问你们了。你们不是刚刚从狐妖案里脱身吗?怎么和这案子又扯上了?”这问题问得好啊,直教在下心塞啊。 “一系列偶然。总之,关系已经扯上了,我们就要跟进到底了!”这女人毫不犹豫就把我也算上了,我也实在懒得和她划清界限了,反正划不划都一样。 “喂喂,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啊,你们不是警察不是记者,就是老百姓,跟进得了吗?”杨度的语气不带嘲讽,是单纯地阐述事实,“我就一句忠告,别再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了。” “......其实,杨警官,您知道吗,这次我们不是因为好奇心要跟进的。”这女人突然话锋一转。 “嗯?”杨度不解。 “其实,这次是为了赵火天好兄弟王昌。王昌在怡湖路南有家饼店,夫妻二人幸福美满,结果王昌在八月份因为心脏病没了,店里伙计也树倒猢狲散,他老婆田实惠田大姐一下子孤苦伶仃,饼店也经营不下去了,准备转让。这次失踪的船夫是田大姐的同乡,您知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这种时候,这两人可谓互为唯一的依靠,作为田大姐丈夫生前的挚友,赵火天岂能坐视不理?还请酌情帮忙,拜托了!” 喂喂,不对吧,虽然话基本是实话可你这么说是不是怪怪的?还有刚开始还是我们,最后怎么干脆变成我的事了??我心里止不住吐槽道,可也强行忍住了打断她的冲动。 “......这样吗。真是的。好吧,可以,不过你们怎么说也得去局里协助调查,之后的事之后再说。”杨度这样表态,然后挂断了电话。 第六章:怡湖鲛人(四) 从警局出来,天已经快黑透了。 “啊——”我伸了个懒腰,享受地听着骨头嘎嘎作响。这两天总觉得被刑拘似的,现在我的心情大致等于刑满释放的罪犯,哪怕我什么都没干。 真心希望能避开警察一段时间 ...... 不为别的,单为清净。 “喂,我们出来了,有什么新进展吗?”啊,那女人,听上去,她正和杨度通着电话。话说她的手机到底啥牌子的,电量那么足?我又一次涌起这个问题。 “嗯 ...... 嗯。哦。这样啊。好的。”由于离得稍远了点,我没听清他们的对话,只能听见那女人不断应声。等她挂断电话,我便问道:“怎样?” “情况比想象中复杂得多。”她淡淡说道,同时迈开步子,“先不说,午饭都没顾上吃,饿了。先去吃饭吧,带上田大姐一起吧。” 我看向警局门口,田大姐也差不多这时候出来了,很是惶恐不安。我连忙迎上去,搀住她。 ————————————————————— “来来来,吃菜吃菜。”我本来打算这次怎么说也让那女人出点血,想在饭店订个包厢然后学她带着田大姐金蝉脱壳,可这大姐就是淳朴,非说跟她回家去吃,她亲自下厨,我很不好意思,可盛情难却,那女人也就因此逃过一劫,真是可惜。这是外话,眼下,我和那女人面对满桌子的菜,都有点无从下筷。 “田大姐,这怎么说,也太多了吧。”我苦着脸埋怨道,“都够十个人吃了,我们怎么吃得了,这不浪费吗?” “浪费就浪费。实话说,我和你王大哥攒了不少钱,本来是打算留给儿子的,结果我们的儿子 ...... 后来你王大哥就想着多做善事,把钱都捐了,可不久也没了。现在我是抱着这些钱,想捐怕骗子,想花不会花,后来想着散财给熟人吧,才发现我根本没有自己的熟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吧,唉 ...... 现在也就这会浪费点了。”田大姐落寞地笑了笑。 我听得汗颜。 当初王昌去世的时候,我 ...... 反应真是 ...... 太冷淡了,只在他葬礼上留了两滴眼泪,之后就因为怕田大姐记恨而刻意疏远,结果看来,我真是混蛋,只想着自己,完全没考虑田大姐的处境。 这么想着,我不由沉下脸,猛灌一口啤酒。 “诶?怎么,小赵,你不高兴吗?是田姐说得扫兴了 ...... ”田大姐以为我沉脸是因为她说得扫兴,连连道歉,我急急阻止:“不不不,田大姐,不是,我是跟自己过不去。” 之后,气氛降至冰点,除了那女人边看着我们边吃菜的吧唧声,就是几只冻不死的秋蚊子的呻吟。 “田大姐,我保证,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最后,我郑重开口。 “你?”田大姐疑惑道,“这事和你没关系吧?你怎么 ...... ” “不是和我有没有关系的事,我这几个月来对你疏于照顾,作为朋友是不合格的,我这算是赎罪,还请理解。”我低着头说。 “ ...... 哦 ...... ”田大姐也垂下眼。过了一会,她抬头,神色恢复正常,微笑着说:“行了,别管那么多了,先吃饭,啊。明早上来,我免费做饼给你们吃啊。” 我夹了口肉,味如嚼蜡。 “嘿哟。”这时,早就吃得差不多的那女人不知在手机上记了什么,发出这意义不明的感叹声。我抬眼问道:“怎么?” “没啥,只是觉得有意思。”她坦诚地说。 有意思吗?呵呵。我不再管她,自顾自吃饭。 “诶,说起来,那合照呢?你们还有用吗?”田大姐这时想起了那张照片的事,问道。 “哦,说有用也还有用。”那女人接话道,“对了,忘了问了,赵安邦身边还有一个女人您知道吗?” “啊?不是只有我吗?” 我停下筷子。 “嗯?”那女人也感觉到了不对,掏出照片,指着那个身型奇怪的女人说,“就是这个,您认识吗?” “这不就是湖面吗?哪有人啊?别吓唬大姐啊。”田大姐眨着眼说。 我完全没了胃口。 ————————————————————— 我和那女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周围时不时路过的妖怪,我内心涌起极度的疑惑。 刚刚那茬,我好说歹说用这女人开玩笑这个借口搪塞了,虽然就是田大姐也看得出这女人不是开玩笑的料,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保留疑惑。不过对她来说,这只是个小事,对于我们来说,这问题就大了。 为了验证常人是否真的看不见那女人,我们冒着被强盗盯上的风险——三林夜间治安出了名的差,前两天晚上我们能没事简直是奇迹——向好几个路人询问,结果所有人都看不见那个女人,只有我和这女人,还有就是邹诗雨,看得到,换句话说。 只有半泉人和阴阳师看得见 ...... 那不就是 ...... 我面色凝重起来。 这照片是谁拍的?这像女人一般的是什么东西?我问了田大姐前一个问题,田大姐和之前说的差不多,就是一个在岸边拍照的年轻人拍的,用的相机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即刻出照片,不过田大姐到底是回忆到了一个细节,就是那年轻人特意在照片上标了日期,标完还道歉说这是他的习惯,她和赵安邦当时都没在意,只是有了个印象。可是这细节除了表明了拍照人的性格完全没有意义啊! 无论如何,我还真是不得不插手了。 “这样吧,我先把杨度那的情报和你知会一声,我们整理一下,明天以记者的身份去赵安邦的家附近探查一番,行吗?”那女人提出。 “ ...... 就这样。”我认可道。 然后,那女人就开始说情报。 这次出现的尸体,确认是于七月八日第一位失踪的外地游客侯忧然,死因由于尸体状况不佳不能立即判断,需要法医鉴定。据当时载她出湖的船工胡汉西说明,她是在拍摄照片时不慎落水,可随即,胡汉西精神失常,被送入精神病院,至今仍未确诊。潜水员曾地毯式搜索湖底,一无所获。后警方将其失踪的消息通知家属,家属知悉情况后同意暂停搜索。 第二位失踪者是八月十一日失踪的侯扬,系侯忧然堂哥,在警方不知情状况下擅自出湖搜索,结果和他堂妹一样下落不明,出湖的船工刘集回到岸边即精神失常,和胡汉西一样无法确诊。警方再次请潜水员地毯式搜索,无果。再次告知家属,家属没有回应。 第三位失踪者系九月十七日失踪的本市地方台的记者张怀勇,想写出独家报道,结果连同出湖船工何建军一同失踪。此事后,警方意识到事态严重,欲将三案并立,一同调查,但由于妖狐事件愈演愈烈,许多背景复杂人物的孩子也牵扯其中,精力有限的警方不得不集中于查找婴儿的下落,此事即被搁置。 而最后失踪的,就是赵安邦和至今还在确认身份的神秘墨镜男。 我听完,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这侯家,引起了我的注意。 七月八月的失踪,第二次联系家属没有回应 ...... 侯家 ...... 不会吧。我安慰自己,只是巧合罢了。 总之,今天就到这里了。 第六章:怡湖鲛人(五) 当夜,本来已经累得要虚脱的我居然失眠了。 不过,失眠的理由可能和你们想的不大一样,不是不安纠结之类的心理原因——我是个下定决心就不会迷茫的人,而是那该死的女人打字的声音密密麻麻连个间断都没有实在 ...... 烦。 她刚回公寓就占了电脑——密码她早就逼问出来了——开始码字,说是囤点稿子,万一以后再出现之前的情况也好从容点,同时稍稍整理一下这些日子观察到的东西。我非常怀疑她当前顶着黑眼圈的精神状态下创作出的作品的质量,并非常在意她都观察到了怎样的东西,不过现在还是管好自己比较好,明天还要早起调查,也没心情看动漫小说,就随她去了。 然后,就变成了后半夜我还清醒异常,却连开口告诫的想法都没有的恐怖局面。 终于,不知几点,键盘敲击声消失,电脑屏幕的光也消失了,我几乎瞬间陷入了沉睡。 然后,理所当然的,我睡过头了。 看着手机上赫然显示的10 : 09,我内心波动巨大,甚至很想砍人。我立即从铺在地上的床铺上跳起来,穿好衣服,两步蹿到她床前,想好好骂她两句,结果 ...... 她人早就不见了,床铺还乱糟糟的。 我先是一愣,然后想到了什么,解锁手机,打开微信,那女人的“因为你睡懒觉我就自己先过去了”历历在目。 我去你大爷,你以为谁害的我啊!我内心暗骂,却也无可奈何。现在既然事已至此,还是按部就班吧。我先洗漱一番,然后检查了一下外套——我的外套都经过改造,口袋能直达衣服内部,内部按规律排列了不同的符纸,算是半件工作装。确认ok后,我从书柜下方的中空柜子里取出一些备用符纸,排好后,我自然地穿上了外套。虽说这两天估计顾不上还债式除妖了,可既然这事情和妖怪有了关系,就不能不保险点了。 好了,打起精神,稍微认真点吧! —————————————————————————— 怡湖北,望湖园东,废弃材料堆积处。 众所周知,三林市是一座半烂尾城市,虽然基础设施多多少少建全了,但也仅限如此了。望湖园和流光小区差不多,也是外强中干没什么人住的小区,不过它东边这个堆积处可是穷人的天堂,很多外来务工人员就挤在这里,渐渐的,这小小的废物堆积处竟成了全市第二大聚居点,对此,有关部门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看起来这里应该是某种贫民窟般的地方,可事实嘛 ...... 我走进这里,不由感叹劳动人民的伟大——这哪是什么什么贫民窟之类的东西啊,简直就是一个发挥想象力的创造性小区嘛!那些原本没人要的建筑废料被人们充分利用,成型的小屋随处可见,甚至还有健身器材——一根钢筋,两边各串一个水泥墩似的玩意;三根钢材组成的单杠;一大堆脚手架拼成的可攀爬器材,等等等等。当初我刚到三林住在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没那么有条理啊,短短一年的工夫,天呐。 好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还是先根据地址——地址由杨度友情提供——找到赵安邦的家再说。这么想着,我四下观察,看看门牌——民众自发编排,政府默许。嗯 ...... 012 ...... 013 ...... 那个方向啊 ...... 啊不对啊 ...... 我靠这不按常理排啊 ...... 然后,我一不小心和一个路人撞了个满怀。 “啊,抱歉。”由于是我专注门牌没能注意眼前,所以我先开口道歉道。被撞的朝我点了点头表示没事,然后直着身子头也不回以和我相反的方向走出了这里。 这个人大概有一米八左右,身材微胖,但很壮,衣服没啥特点,但鞋子却是名牌,在这满是穷人的废物堆积处颇为显眼。这人什么情况?来干嘛的?算了,不关我的事就不要管了。我摇摇头驱散他的影响,继续我的寻找之路。 最后,我边自己找边询问居民,好说歹说算是找到了055,赵安邦的家——一间只有一扇虚掩的门的废材构成的小屋。 “来了啊。”首先印入眼帘的果然是那个杀千刀的女人,她这会精神百倍,从赵安邦家里伸头出来看我。我回顾了一下,她应该这两天也都没好好睡过觉吧?怎么做到这么有精神的?我们是同岁吧?难道这就是所谓修仙高手的自我修养?可怕。 “怎么?先头行动有什么发现没?”我揶揄般地问道。 “发现?还没来及发现。我来的时候这房子 ...... 应该算房子吧,这里面有人,不好查,本来想四处逛逛问问赵安邦邻居之类的,可是想了想安全为上,虽然我不介意遭受危险,可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就一直在这暗中观察到现在,他走了我才进去。” 我懒得吐槽她,无视她后半段的问题发言问道:“什么人?” “一米八左右的壮汉,衣服是路边摊的,鞋子是阿迪的,不像这儿的人,也不像警察。” “ ...... 这个人,我刚刚撞到了。”字面意义上的撞到了。这是什么情况?这货什么来头? “嘛,不管他怎样,我们查我们的吧。”这女人提出。 说的也是,现在还是先按我们的节奏来,别被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打乱了。我定定心神,率先走入了赵安邦这间不到十平方的小屋,一股怪味扑面而来,我皱了皱眉。这味道,啧,亏这女人呆得住。单身汉就没有能向我看齐的吗?虽说我是过去的卫生习惯使然,卖菜的时候就原形毕露邋里邋遢,可房间整洁是没错的。忍着怪味,我简单查看了一下这间房间。 和我的房间差不多,只不过少了厕所——这里的人都用公厕。垃圾四处散落,烟头酒瓶堆积如山。 这还真是 ...... 我正想着要不要动手清理一下,那女人直接上手了。 “好了,既然你来了,正好,替我放风,确保我调查的时候不被人发现。” ...... 不是我们吗?合着我是个放风的啊? 不过,倒也好,看看有没有人注意这里可比自己动手翻这里来得轻松多了。我没多说,逃离了怪味满满的房间,站在门口边佯装系鞋带边注意着四下的动静。很好,没人注意这里。很快,五分钟过去了。 “赵火天。”这时,房间内传来她的声音。 我闻声入内,只见她满身污渍,手中拿着一张不知从何而来的照片。 “你看看。”她没多说,直接把照片递给我。 我接过,只见赵安邦站在湖边,笑得十分灿烂,对着左手边的湖面竖着大拇指,顺着他竖大拇指的方向望去,湖里,一个一人大小,人身鱼尾的影子若有若无,十分虚幻。照片上,赫然写着7 . 4这个貌似日期的数字。 第六章:怡湖鲛人(六) “呐呐,怎么样?” 邹诗雨一脸期待的样子,和昨日的跋扈不良女形象大相径庭。呵呵,世上少女皆怕鬼(个别除外),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面前再不良也得忌惮三分。 “不怎么样。事情越来越搞不清了,还牵扯到了失踪案什么的 ...... 算了,先说说你那边吧,你奶奶怎么说?”我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我和那女人之后又在废物堆积处询问了不少人,但都不熟悉赵安邦这个人,或者说他们全都互相不熟——五湖四海,文化差异语言隔阂什么的可不是说说的,能把聚居地搞到这种程度简直是奇迹。既然不熟,便无从问起他私生活的事,也许同为船工的那帮人了解一些,但他们因为知道得更多至今还在协助警方调查,无奈,我们只能把新找到的照片发给杨度,希望他能找机会问问那些船工了。之后,我们就前去邹诗雨那,想了解一下她奶奶是怎么说的。 “啊 ...... 是吗。”邹诗雨昨日虽不在场,但眼下这信息传播速度,估计半截尸体上岸不到半小时全三林都知道了,“还真是没想到 ...... 我奶奶说了,她对着照片还有点印象,是一个年轻男人八月那会寄存在这的,原本说过会就来拿,可后来那人再没来过,我奶奶年纪大了,渐渐就忘了,要不是我提起来,她估计永远不会想起这茬了。” 八月?第二个失踪者出现的月份?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是第二个失踪的那位拍的照吗? “对了,你最近最好别靠近怡湖了。”这些先不管,眼下,还是提醒她注意安全比较重要。 “啊?为什么?” “照片上那个奇怪的女人,可能是某种妖怪。” “啊???不会吧?这 ...... 死人会变妖怪吗?”邹诗雨一脸惊恐。 嗯? 我靠。 我猛一拍脑袋,这他妈都能忘了!邹诗雨说过这奇怪的女人就是七月份失踪那个!!!可冷静下来一想,就算知道了这一点,除了给这事增加了诡异感,根本没有卵用啊! “嗯,死人和妖怪啊 ...... 某人还说这俩风马牛不相及呢。”那女人虽然面无表情,但不知怎的,我能听出她平淡语气中的无情嘲讽。她绝对从来没忘过,也看出来我忘了这茬。 “怎样啊!本来就是啊!事先说好啊,这要是鬼的事我可管不了了啊!”我不爽地吼道。 “嘛嘛。”那女人挥挥手,作出息事宁人的姿态,“说不定是这妖怪会变形呢。皮囊说明不了什么吧。它怪任它怪,我们不能乱了节奏。” “哦,有道理,那么我们接下来干嘛呢?”我问。 “首先,邹诗雨小朋友,请你先回家吧。” “啊?”邹诗雨愣了愣,“为什么?不靠近湖不就行了?” “不能排除是鬼的可能性嘛。万一是鬼这位专精妖怪的阴阳师可搞不定。你先去避避没错的。就把事情交给哥哥姐姐吧。”是我幻听吗?总觉得她在姐姐这个词上的发音比较重。 “嗯 ...... 也对。”邹诗雨点了点头,“那我回去了,就和我奶奶说突然想起来有作业没做,她周末都忙着编竹篮,不会过来的。你们就先用着这小卖部吧,钥匙在柜台左抽屉里。那我先走了。”这小鬼说着就跑回店里把充电器塞书包然后跑路了。没跑几步,她特地回头叮嘱道:“赵火天!别乱动我们的东西!还有阿姨你也一样!” “你当我们和你一样是熊孩子啊?”我哭笑不得,“放心!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邹诗雨屁颠颠地跑了。 “好了,那么接下来呢 ...... ”我转身,看向那女人,这女人不知何时正大光明坐在了柜台里,柜台上摆满了各种零食,她似乎正打算享用的样子。 “嘛,接下来,整理一下吧,然后分析,找点问题。”她如是说,同时拉开一袋薯片。 “喂,人家警告过 ...... ”“你也坐吧,就坐外面摆着玩具的那小桌子吧。”“喂你 ...... ”“如果不想坐站着也行。渴不渴?渴了自己去拿饮料啊。” ...... 这是什么情况?你让她回去到底为了什么?恶作剧吗?你小鬼吗?我哭笑不得,也有点无法理解。 “不渴吗?那我们就进入正题吧。”她道,“眼下可以确定的是,怡湖里存在一个只有我们看得到的疑似妖怪的东西,这个东西在这件事情中起了关键作用,很有可能是这一系列失踪的罪魁祸首,你有没有关于这个玩意的头绪?” “头绪倒是有。根据7 . 4那张照片来看,貌似是鲛人。” 鲛人,又名泉客。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鱼尾人身的神秘生物。与西方神话中的美人鱼相似。《搜神记》中有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在神话里这是种眼泪能变珍珠、身上的油脂能烧几百年的超具实用性的生物,就阴阳师而言,不好说这些实用性是真是假,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它绝对比神话里记载的危险,要阴阳师描述它,西方神话里海妖的形象可能更合适点。它的级别本来和九尾妖狐差不多,只是因为近年仍然有活动,联会摸清了它的底细,才把它降格到了九尾妖狐之后。 不过问题就是,我从来没碰到过这玩意,只见过图片,听过描述,图片大多模糊不清,描述也模棱两可,很难判断它到底多危险。不过既然是妖,我就不怕。 听完我的介绍,那女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然后呢?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帮助呢?”我摊了摊手。 “你说只要是妖你就不怕?”她突然问道。 “啊?是啊 ...... 喂,不是吧?”我意识到了她想干嘛。 “那你去引蛇出洞吧。”她的面瘫脸此刻显得相当认真。 第六章:怡湖鲛人(七) 虽然我从来没说过阴阳师等同于半泉人,但那女人显然自己发现了这一点。 实际上,阴阳师也是分两种的,一种是正宗半泉人身份,另一种是借助外部因素感知妖怪的,不过无论哪种,面对妖怪都是有危险的,一不小心都是会丧命的。而我其实也是个半泉人。 虽然我对自己身为阴阳师时候的实力还是有自信的,可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我一个人出湖引蛇出洞就意味着必须不带有驱妖作用的符,那就是说妖怪可以随意接近我,然后在湖里的它眼里船什么的是不存在的,说不定我怎么被它抓住的都不知道就跪了。 所以,我毅然决然地反对了她这个提案。 “不行就算了。你有顾虑也是正常的。”她了解我的想法之后如此表示。我就说嘛,这家伙虽然三观不正但也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的主。可没等我高兴多久,她又开口了:“那么,这件事是不是就没法有结果了?” 我愣了。 是的,和上一件事不同,上一件事确定是有人背后指使,警方也有证可查,可要是这次的事情是妖怪一手导致呢?光靠正常人的搜索怎么都不可能有结果吧。但是,失踪者都不是半泉人啊,这我可以肯定——不会有无联会人员陪同情况下出远门的半泉人,有估计早就成排泄物了。那就不是妖怪吧......可是上次最后的那封信......呜...... 啊,好烦啊。我不由挠起了头。 我们陷入了僵局。 在这微妙的时间点,我的手机响了。 我舒出一口气——不管是谁,能让我换换空气就是我的恩人。我忙屁颠颠跑出小卖部,到江边一个没人的角落,边注意看着那女人有没有跟来,边准备接起这个未知的电话。 来电显示......一串数字......不是通讯录里的人啊?来电地点是......广东深圳?诈骗的?总之先听听吧。 “喂?” “要搞到你的电话还真是不容易啊。” 出乎意料,这个声音出奇的熟悉。我当场呆滞,一声不吭地听这声音继续。 “好久没联系了呢,火天哥哥。或者还是直接叫赵火天吧,你也更喜欢我叫你本名吧。这个,怎么说呢......” “刘,查,行。”我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人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吴庸亮告诉你的吗?” “哦,语气很冲嘛。放心,不是吴哥,他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是我实在找你有事,不得已黑了各大运营商一把。”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认真起来超恐怖啊。我心中苦笑。 “......说吧,你有什么事。我能帮会帮,帮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哎呀,别这样啊,说真的,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都看开了,你怎么还看不开呢?” “少说废话。快说正事。” “好吧。你知道封灵世家吗?” “嗯?就是那帮专门管什么灵脉的家伙?他们和我们不是八杆子打不着吗?” “应该说,确实,我们机缘巧合下互相了解,又互无冲突,可以说相安无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 “嗯,就是那五家里的侯家,两个月前被灭门了,枪杀。” 我心头一颤。 “虽说只是主家被灭,很多在外的精英家族成员还是平安无事,侯家不算遭受毁灭性打击,但这事对整个封灵家族来说还是重磅炸弹,他们动用全力调查此事,誓要查清凶手。”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别着急。侯家大当家有个儿子,叫侯扬,灭门后,他是最有资格撑起侯家的人,可是其他保护着侯家残余成员的封灵世家却联系不上他。后来他们才知道,侯扬失踪在你所在的三林市,警方原本是第一时间通知,可是,嗯哼,主家那时没有活人了。在之前,侯家二当家的小女儿也失踪在这里。” 我咽了口口水。 “当然,他们失踪不会让封灵世家的人的目光转到我们,真正让他们找上门来的,是他们在侯家主家整理遗物时发现的相机。” “相机?”我意识到了什么,“你......” “嗯呵呵,是的,这相机是我开发的联会专用型的,我和侯扬见过,聊的还算开心,我就送了他三个这玩意当纪念。我可是叮嘱过他这不能用的啊,真是的。” “由于这相机有联会的专门印记,所以人家一找一个准,实在赖不掉。你也知道,这相机呢,是可以被妖怪感知的......” “人家这就赖上你们了?” “毕竟还有两个同型号相机确定是分别被那俩失踪的侯家人带走了啊,监控为证。人家现在咬定这相机和侯家人失踪有关,非要我们帮忙,我们也是有苦无处诉啊。” “......那么,你找我干什么?” “对这事,我有个想法。”刘查行的语气变了,“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把祸水往我们这儿引。我知道侯扬这个人,虽然只见过一次我也敢确定他不是个轻浮的人,也不喜欢作死,和他说过不能用只能当摆设他就绝不会用,很有可能当时他不打算带这相机出去,但......” “调包。”我猛然想到。 “对。他那个堂妹也很有可能是这种情况。无论如何,我们现在要管的只是如何把我们从这件事里摘出去。我想了一下,现在那两个失踪的侯家人在三林的具体行动至关重要,根据世家的人的说法,侯忧然是来执行某项勘探任务的,侯扬是接替顺便找人的,他们的勘探什么的先不管,既然我们现在必须证明,他们的失踪和我们无关,我们就得找到造成他们失踪的罪魁祸首,找到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找不到,事情越扯越没完。” “你是三林的负责人,最熟悉那的情况,上头就让我找你帮忙了。放心,这事只有高层和我这个开发人知道。如何?可以吗?” ......如果我还没有下定决心要查下去,我估计会毅然决然地拒绝。 “......好吧。那你给我参谋一下,该怎么办?” “诶?我还以为你会稍微抵抗一下的呢。” “犯贱啊,人家爽快答应你还不乐意了是吧?” “好好好。我的意见,先确定他们失踪地点有无妖怪,有的话,通过这个妖怪来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没有的话就走常规路线,世家也派人去三林了,我会把你的联系方式发过去的。你就到时候从旁协助一下好了。反正就一个主旨,查清失踪真相。” “这事对你来说完全没压力吧?那就这样了,我会再联系你的。” 他挂断了。 我简直有摔电话的冲动。 “好长的电话啊。”那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我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慌乱。 “谁打来的?什么事啊?”她问道。 “麻烦的人打来的,委托我干麻烦的事。”我无可奈何地说,“总之,我还真得冒险了。” 第六章:怡湖鲛人(八) “你是认真的吗?”此刻身着便衣的杨度像看神经病似的看着我,“我可没看出来你那么有献身精神啊。” 我强忍住想说我也很绝望的冲动说道:“行了,杨警官,你就说能不能帮这个忙吧。” “这事可不是我随便搞得定的啊。”杨度第一次露出为难的表情,“现在整个湖都被戒严了,我一个小警察顶不上用啊。” “我不觉得可以随意让我们从那种等级的案子里脱身的警察是小警察。”那女人说,“不就放赵火天出湖吗?相比较来说比之前那事简单多了吧?不至于让我以举报你相威胁才能搞定吧?” “......”杨度对这个极品也是很没有办法——我想正常人都没什么办法,只能举手表示投降,“好好,真是的。小赵同志,那我最后确认一下,你这是完全自发的?真的是出于兴趣?没有什么外部压力?” 怎么可能没有!我心里喊道,可嘴上还是说:“是的。麻烦了。” “那好,我去安排了。其实说实话,我还真想找人出个湖看看,你也算是给我帮了个忙了。”杨度笑了笑,“那等我微信。” 看着这家伙的背影,我不知该对他作何评价。 之前我决定出湖之后,本想租船,可突然发现整个湖都被警方戒严了,连靠近都不行。根据新闻反应看,这次事件也已经闻名全国了。小小一个三林连续爆出这种等级的要案,估计领导都坐不住了,加上可以想见的某些人的背后施压,这种程度也实属正常。无奈之下,我们想到了那位警官同志。 杨度目前处于置身事外的状态——他到底只是个派出所小警察,虽然傻子都猜得出他背后有人,可有人也不代表能做决定。这四次失踪已经被并立为10.16连环失踪案,所有情报都只有直接办案人员能掌握,所以,警方的第一手情报连他都入手不了。看得出来,他对此也不爽,所以才这么爽快就答应帮忙,额,也不排除他单纯是怕这女人真的去举报。 本来以为和这警察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了,结果感觉和他变得越来越熟了。不过我还是对这个做出那种事的警察没什么好感。 闲话少说,在杨度答应后不久,他的微信就来了:“到北岸来。”我和那女人对视一眼,同时迈开了步子。 —————————————————————————— 确定时间,下午3点。确定通讯,手机开着扩音器放在口袋里保持畅通——和那女人,虽然不情愿但现在能担当我的名义后援的只有这个家伙。杨度为了让我进入怡湖的事不暴露还在和封锁人员周旋,正好,毕竟我要做的事情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好,一切就绪,出湖! 怡湖特色的雾渐渐笼罩了我,不过这和一般的雾着实不同,众所周知,雾这东西是无数小水珠构成的,倒不是说怡湖的雾不是这样的,只是......水珠特别密集,但能见度又不低,要百米外才看不见。在这种环境中,我莫名涌过一丝不爽,但很快就消失了,我也就没有在意。 “怎样?嗯,吧唧吧唧,到湖心了吗?”此刻身处怡湖西小卖部内的那女人貌似是边吃着零食边说话的,导致刚刚心情好转的我又有点炸毛了。 “抱歉啊,不是专业划船的有点慢啊。”我不爽地说。现在我划的这船应该是某船夫的,讲清楚啊,我只是临时借用一下,干完事情就会还回去的。 “没事,吧唧吧唧,不急。” 我靠,你倒是舒服啊!我稍稍有点羡慕她,完全随心所欲,不用身不由己,还能养活自己。不过羡慕也没用,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我的活法反正改不了了,不开心也只能忍着。 想远了,现在得专注于湖面的动静。 如果这里确实有妖怪,那么绝不可能对卸下了所有护体符的我视若无睹。 不知不觉,我已经在雾气中航行了十几分钟了。 正当我怀疑这里到底有没有妖怪的时候,湖面出现了异动。 我立即警觉起来,压低身子,几乎贴在了船板上——船板上贴了同泉符,可以让物品半泉化,就是说,现在那妖怪不可能直接无视船板攻击我。 然后,几乎在我压下身子的同时,一个巨大的影子从我上方飞过,又重重的落入了湖中——落水声响彻云霄,激起的浪花洒在我的身上,可当浪花落在船板上时,完全没有水滴的痕迹。 我靠。 直到刚刚,我还在怀疑着,这里是不是真的有妖怪,毕竟怡湖从未被证实过是半泉湖——就是对于妖怪来说也存在的湖,可刚刚那个影子充分说明了,不管以前如何,现在,怡湖就是一个半泉湖。 “啊————”如同女子惨叫的凄厉叫声,直听得我头皮发麻。现在怎么办?好吧我承认其实我抱着侥幸心理没有提前想好真的遇上妖怪该怎么办,现在有点不知所措是我的错,苍天大地上帝如来谁都好教教我该怎么办吧...... “哇,这声音。”上衣口袋里,那女人的声音在我耳中第一次亲切多于烦人。 “妖怪!肯定的!”我几乎叫出来。 “你怎么听起来有点慌啊?”“我他妈就是很慌!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失声叫道。 “嗯嗯,冷静,我理解。现在是妖怪已经盯上你了吗?”“废话!我现在缩在船板上!估计冒个头就得玩完!” “那你就考虑怎么不冒头解决它呗。”“最关键的就是我他妈不能就这么解决它!我要情报!得像上次对妖狐那样来一次!” “......之后你得好好说说你要情报是为什么,是那个电话吧?嘛现在先不管,我问你,你是要用那什么通心符吗?” “差不多!但和那个不一样!通心符是交流,我要的是记忆共享!要用的是魂同符!”“哦。这个倒不重要,重要的是魂同符的使用要点具体如何。”“要么提前把符放在引灵阵里,然后引灵阵招来妖怪,靠别的符定住然后生效,要么直接贴到妖怪身上!”“那你直接贴不就行了。”“说得轻松哈!你来试试!” 突然,我感觉船身一震。糟了,光考虑到船板的防御作用了,忘了这环境下整条船就是个活动棺材了。 船翻了。 我落入水中,胡乱扒拉几下,好说歹说稳住身子,勉强睁开眼。 然后,是本章开头那一幕。 怡湖鲛人(九) 好吧,情况实在是太超出预想了。我连遇到这货的思想准备都没有,更别提在水下和这货面对面了。毫不夸张地说,丫的我心脏都快停了。 这个不知为何尺寸大到恐怖的家伙,毫无疑问,就我所知的资料来看,是鲛人。这张因过于庞大而扭曲的脸只能依稀看出那张照片上女人的样子——侯忧然,确定死亡的侯家小姐。 先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家伙怎么会是这张脸,单说两个月前,它还相当于一人大小,现在居然都快有十米长了,我就足够困惑了。 不管怎么说,这货撞翻小船以后暂时没有进一步行动,我貌似有可以周旋的余地。我以最快速度爬上虽然翻了但还没沉的小船,然后立即取出了魂同符,然后,可以想见的,魂同符湿透了,上面画着的符纹也已不可分辨。 然后,几乎没有间断,那东西的上半身露出水面,那双瞪得快裂开的眼睛居高临下,死死盯着我。 我咬了咬牙。看来要交代在这了吗?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以卷入自己发誓要远离的麻烦中的方式被妖怪吃掉这种死法,额,太逊了。 可是,我都作好觉悟了,那一口到底没有咬下来。 这怪物先是凝视了我一阵,然后伸出双手,毫不费力地举起了小船。我毫无心理准备,差点掉下去,拼了命才好歹稳住了平衡。 然后,我和它在相距不到一米的情况下对视了。 这体验绝对说不上好,或者说是恶心。不过如果换成那个女人的话估计高兴都来不及吧。我内心涌起黑色幽默。她的话,看见我和这货对视的话第一反应估计不是我的安危如何如何,而是该怎么记载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吧。 在这黑色幽默和对前路的不确定中,我突然感觉到身体一轻。 —————————————————————————— 浑浑噩噩,不知所往。无边黑暗,除了自己,什么都感觉不到,然而这对自己的感知,也难说不是错觉,或者幻觉。 在这种无可描述的状态持续了不知多久之后,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光明。 闪光。 一次。 两次。 我想接近,我想接触!我想!我想!!!我不要再这样了!!! 我感觉虚幻的身体像是得到助力一般,冲了上去。 然后,毫无征兆地,视角转变。 诶? 我现在......什么情况?感觉身体构造不大一样......而且......后心窝......剧痛......啊,对了,是,被人捅了吧。 我手中的相机滑落,跌入深深的湖中。我感受到强烈的意识——追上它!追上相机!随后,这具我还没来得及了解多少的躯体就像秤砣一样跌了下去。 临落水前,我转过身,看到一张陌生的男人的脸和一张熟悉的老脸。 —————————————————————————— “醒了啊。” 又一次清醒过来的我似乎是躺在某个硬邦邦的地方,并且在不断摇晃。环境,不再是那样的黑暗,光明,以及,密密麻麻的水雾。 “呵呵,不必害怕,我不会把你说出去的。” 我终于发觉自己正身处小船,且动弹不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诶,说起来你能说话吗?”说话人背对着我,正专注于划船,从口音判断,应该和田大姐一样来自江浙一带(为方便阅读,部分方言气息严重的句子都改成普通话了)。 我感觉“我”扑腾了一下尾鳍,不知是表示说不了话,还是单纯地让自己舒服一点。 “......不会说话也没什么,就听我说呗。说真的,我真是憋坏了。”那男人等了片刻,不见进一步反应,便又开始说话,“那个,我今年也快五十了,以前在老家有过妻儿,结果一场山洪,连带我老爹老娘都没了。后来呢,我就到北方来了,混了小十年,结果还是没混出头,跑到这小地方划起了船。呵呵,人生呐。” 这男人像是说得有些伤感,抹了抹眼睛,有些梗咽地说道:“说实话,要不是遇到那个人给我施法,让我能看见你,我真想找个机会跳湖死了算了。” “第一次看到你,是在那张偶然拍下的照片里头。当时有个小姑娘看我状态不好,坚持要我摆什么破四?就是在湖边竖个大拇指什么的。结果在那张照片里头,我看到了你。” “真是的,之前还以为大师是骗子呢,想不到真有两下子,诶嘿,嘿嘿嘿。啊,总,总之,那个,之后我就经常在湖边散步,终于,我等到你了。嗯,那个,哎呀,我现在呢......比较激动啊。那个,总之,那大师说了,我这辈子,就是你了。” 就稍稍取回了部分自我思考能力的我而言,这家伙的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以致于我没能第一时间察觉,目前我体验的意识的主人在此刻的心情。 这个被搭话的家伙明白了,这个男人的话。 我感觉视线一低,似乎是因为害羞低下了头。 然后,一张我非常熟悉的符纸印入了“我”的眼帘。 “......好了,你回湖里去吧,大师说了,第一次遇见之后,你就会开始主动找我了。” “下次再见。” 我感觉到了意识主人的无比的喜悦。 身体似乎恢复了不少,“我”翻身跳入了水中。 —————————————————————————— 下一次恢复意识,我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有之前有的懵懵懂懂的状态,而是拥有完全的思考能力,可以很好地区分我和“我”。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总之,算个好消息。我聚精会神,用心体会“我”的心情并时刻关注着“我”的视角中的世界。 一个相机。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一团乱麻的其他景象,我所能形容的,只有我常识内的,浮在半空的那个东西。 “那,小伙子,拜托了!”是之前那个男人!他的声音响起,似乎在向谁拜托着什么。 突然,我感觉自己内心发生了爆炸式的变化,脸上火辣辣地疼,但“我”对此似乎视若无睹,只是呆呆注视着相机的镜头。 闪光。 “好,谢了。啊,好的。好好好,下次一定登门拜访!” 听到这句话后,意识又一次消失。 —————————————————————————— “大,大师......您......” ...... “我是什么路子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你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甚至于你们五大家族全员,对我来说,只是在某件事上有利用价值的有点意思的组织而已。现在,就是你实现价值的时候。” ...... “嗯?大师,你这......啊啊啊啊!!!!!” ...... “好了。现在,不详的魂妖,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 “赵火天?赵火天!” 头痛欲裂。 “叫救护车了吗?”“叫了,在路上了。”“需要心肺复苏吗?”“不,好像有点恢复过来了!” “喂!喂!!!” “啊......”我呻吟着,脑子一点点动了起来。整理,结论,明了。 “啊,醒了醒了!” 第一眼,我看到的又是那个女人面瘫一般的脸。此刻,不知为何,总觉得就算是她,也有了一股莫名的亲切感。呵呵,说起来,真奇怪呢,明明才认识几天,相处还远称不上愉快。但讲道理,比起那个罪魁祸首的老相识,这女人实在是太好了,好得没边了。 “怎样?发现什么了吗?”这女人看我醒了,完全不在乎我的身体是否安好,直接甩出了最关心的这个问题。 “......你稍微关心我一下会死啊。”真是够了,那帮和我素昧平生的警察都比你这位拍档关心我。不过,我完全没有生气的想法。 “总之,我基本了解了,整件事情。” 第六章:怡湖鲛人(十) 三林市北二十公里,三间海精神病院。 三间海精神病院是全省唯一一家排得上号的精神病院,规模较大,设施齐全,专家无数。三林市和这家医院离得近纯属偶然,或者说走运。 “你们确定要现在见他们吗?探视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护士看了眼电脑屏幕,边打着字变应付着我们。 “不会花太久的,拜托了。”我热切地看着护士。 “......嗯,他们的病房在405。小心点,这两位病人的情况都很特殊,已经伤了好几个医生护士了。” “知道了,谢谢。”我通过走廊,来到电梯前。 “嗯哼。所以你就真的不想说在湖上都遭遇了什么吗?”那位便衣相随的警察同志此时幽然开口。 “我不是很想细说这事。”我半搪塞半真心地说,“总之,相信我吧。只要我见到那两个船夫,这一切就能结束。” “......”杨度不再说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头,吹着口哨盯着指示楼层的显示屏。 我心下哀嚎:早知道就把那个女人带上算了!本来怕她问个不停就强制性让她先回公寓了,结果现在就成了我和杨度独处这个前所未有的尴尬局面。啊,无论那个女人还是这个家伙,都和我相性不合,一个浪费面瘫属性的话痨女,一个无声胜有声的红脸腹黑男,无论是谁,都麻烦得要死啊! 这么抱怨着,电梯到了。 ———————————————————————————— “你们来找胡汉西和刘集吗?是他的家属?还是朋友?”405前,我们碰到刚好来检查的医生。医生对有人来探视这两人貌似相当惊讶,便问了一句。 “亲戚。刚听说他们出事了。”我随口胡扯着,配合忧伤的表情。 “哦,都是外地乡下的,也难怪。”医生自言自语般说道,“那个,我奉劝一句,这两个病人的情况都很不乐观,对我们检查治疗什么的都很不配合,你们......好自为之吧。” 目送医生远去后,杨度转向我,说道:“就是这样。我可不保证能让你无损离开病房。” “嗯呵呵。我记得刚见面的时候您还说让我们相信人民警察来着呢。”“那不是官话吗?你以为人民警察万能的?人手不够技术有限的三林市警方并不那么值得信赖。我看在和你比较熟了才说的啊,可别传出去。” 呵呵,技术另说,人手不够我还真是深有体会,这么重要两个当事人居然连个贴身监视的都没安排,也是心大。好在我也确定,那个混蛋不会就这么搞死这俩人。 我推开门,然后这“惨烈”的情形实在超出了我的预料。 胡汉西和刘集,从杨度那看过照片,都不算帅,但也都不是歪瓜裂枣,可眼前这俩几乎是沐浴在排泄物海洋里的蓬头垢面的仁兄......我情不自禁捏住了鼻子。 “诶嘿嘿,诶嘿嘿。”比较老的声音,应该是胡汉西。离门较近的那张床上的人站起来,盯着我们,傻傻地笑着,活脱脱一个疯子。稍远一点那个,应该是刘集,正仰望残阳,作思考状。 “......杨警官,您能出去一下吗?我和这两人单独交流一下。”我强忍住想撒腿跑路的想法,逼着自己说。 “啊?你确定?”杨度用和看这两人一样的眼神看我道。啊,是啊是啊,独自面对两个比我高比我壮的神经病已经有点作死了,更别提丫的这满屋子的屎尿。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既然这俩这种状态是那个家伙造成的,我就必须以对应的手段来破解,这手段怎么说也不能被杨度看见了,不然......会很麻烦吧。家里已经有个很麻烦的了,我不想节外生枝。 “拜托了,请先出去吧!”“......理由?”“......”“......好吧,不想说算了。想不到你也蛮有种的嘛。我就在门口,有事叫一声就行。” 有时候种是逼出来的。我无奈地想到。门不久后关上,我和胡汉西、刘集正式独处了。 “傍,傍晚好啊?那个,能听懂吗?”“哇啊!妖怪啊!别过来!”突然,看着我的胡汉西触电般大叫起来,我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差点撞在门上。杨度也不知是听出这叫声不是我还是怎的,并没有冲进来。 我咽口口水,继续逼着自己行动。 看来沟通应该不大靠谱了,只能直接上符了。目前为止,我用过的符都是对妖的,但不代表只有对妖的符纸。有些时候,阴阳师会被迫面对正常人的阻碍,基于扰乱常人心智比曝光真相简单粗暴得多,前辈们创造了许多对人符纸,作用多是影响人的记忆心智,且多有时效性。 可是,显然,这两人中的符没有时效限制。 本来我倒是带了好几张破解这种状态的非命式凝神符,可由于落水,能用的凝神符只剩下了两张。由于这符纸只有接触人中才可生效,等于说我现在就像个只有两发子弹但有两个目标的狙击手一样,必须两击两中,不然感觉......符纸可能被他俩弄坏了。 胡汉西经刚刚一个爆发,这会倒老实下来,坐会床上,只是直愣愣看着我。我被他盯得发毛,只得把视线移到刘集那里。那家伙还在望天思考,背对着我。好吧,先拿你开刀。 我深呼吸了一下,将手伸入口袋,将其中一张凝神符捏在手中。 我一步一步,边注意着胡汉西边往刘集那里蹭。 “我说,你知道宇宙有多大吗?”就在我即将到达刘集正后方时,他突然开口。 什么玩意?我懵了。 “我告诉你吧。宇宙可大了!只要心怀宇宙,什么烦恼都是尘埃而已!”刘集猛的转身,同时站起来,颇具压迫力地向我逼近,我被迫不断后退。 “对,尘埃!你我他全是尘埃!大家都是尘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刘集疯癫地笑起来,裤子下端漏出了某些不明液体。 我除了恶心,就是同情,还有一点感兴趣:这家伙是个有故事的船夫啊,把宇宙挂在嘴上什么的。 “啊~啊~~啊。”又是突然地,胡汉西从床上站起来,开腔唱起了戏,同时身段也颇为娴熟,直直向我撞过来。无奈,我只能后退。 不知不觉,我又回到了门口。 ......巧合吗?我倒宁愿这不是巧合。我一个智商不低的成年人被两个疯子耍了,怎么想怎么不爽啊。 这时,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出现了。 两个人都面朝我,虽然一个唱着戏,一个狂笑,但人中都完全暴露在了我的面前! 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迅速抽出两张符纸,不顾污秽地冲过了两人中间的缝隙。 贴上了! 我在两人身后转身,看向他们,心中涌起自豪感...... 结果我看到杨度正满脸兴趣地在门口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开始看的。”好吧,我又后悔没带那个女人了,怎么说,如果她在,我觉得我至少可以稍微不羞耻一点。 “你把这黄纸掏出来为止吧。”杨度很欠揍地看着我,像是想看看我怎么收场。 “额,这个,那个,这是,我,我网上,学来的,那个,啊,驱邪的符!这个,我想着给他俩用是不是有点用......” “唔......”然后,符纸生效,两个人的眼神明显有神了不少,相视一眼,疑惑不已。 “啊,看!有用!”我已经满头冷汗。 “......记得给我网址,感觉有点意思啊。”杨度道,然后面不改色走近屎尿味极大的两人,“如何?二位?能沟通了吗?” “啊,啊......警,警察!有没有警察!我要自首!!!”然后,胡汉西高声大喊。 第六章:怡湖鲛人(十一) “喂?” “邹诗雨小朋友吗?我是赵老师,请让你家长明天......” “我挂了啊。” “切,稍微有点幽默感嘛。” “赵火天,你丫这是对雇主该有的态度吗?我昨天在那个阿姨面前可算是给你面子了啊。” “将来要成社会垃圾的小鬼就别那么势利了,须知风水轮流转。” “哼。” “得了,哥心情好,不和你计较。我打电话只想提醒你一下,最近最好离怡湖远一点。根据阴阳师半义务半雇佣条例第十六条我有权暂时不说理由,没问题吧。” “哈?......好吧。知道了。喂,姓赵的,你可别再像个傻子似的不上报啊,我可不想再吃你的苦头。” “初中生就请有点初中生的样子,别那么冲,你已经不是小鬼了好吧。和谐,和谐为美。放心,这次的情况......不容我不上报。” “是吗。希望你快点解决咯。” “嘟——嘟——” 回到三林,已经过了八点,虽然没吃晚饭的我肚子很不争气地叫着,可我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低落,相反,我此刻非常开心,甚至还能开玩笑。 因为呢,很戏剧性的,那个胡汉西居然主动承认了谋财害命的罪行,然后那个刘集居然也是这么说的,虽说显然事情不是这样的,但这样的说法切切实实让我得以从这件事中解脱...... 虽然仅限人类方面。 当然,不能解释的问题还有很多,比如九月份失踪的两人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侯忧然的尸体会出现在赵安邦的船上,昨日发生的事件中,那个沉默的第三人是谁,等等。嘛,就我而言,这些都他妈是浮云啦,只要警方找到了背锅的,事情怎么解释都行了。说到这,稍微提一下杨度,这家伙绝对对我有点想法,但就是没有明说而已,这让我隐隐不安,但就凭我和他在医院“治好”俩神经病这事被他报告成他一个人来调查时恰好这俩人好转,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我就该谢谢他了。但无论如何,我真心不想再和他有所牵连了。 好了,接下来,只要在怡湖边拍摄照片然后上报,我就能回归平静生活......好吧,暂时。 我从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地点出发,走了片刻,最后停在了怡湖边上。 这诡异的雾气真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从不间断呐。我掏出电量即将见底的手机——某果的质量还是可以的,虽然浸了水但还是能用——打开微信,准备拍一下湖面。 ...... 不知何时,那个庞然大物般的怪物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上半身露出湖面,由上而下凝视着我。这场景虽然眼熟,但那压倒性的危险感还是第一次感到。 好吧,这一刻还是到了。我高昂的心情慢慢回落,举着手机的手也放了下去。 “啊————————” 凄厉无比的叫声,几只在附近散步的下等蜚慌不择路地跑了。 ...... “你能听懂我的话吧?”我回想起这个怪物传达给我的记忆,试探性地问道。 盛怒的巨型怪物稍稍平静,然后上下浮动了一下,似乎是认同了我的话。 “......对不起,我没能理解你想让我干的事。其实呢,我本来也没有义务帮你......” 呜哇,浪花大作,我几乎站不稳,并被迫以手遮目。待我稳住,那怪物几乎和我脸贴脸了。 “......麻烦你听我说完。虽然没有义务,但你的记忆切实帮我解决了一些事情,所以,只要你现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就会尽力帮助你。” 怪物似乎冷静了不少,将身子慢慢收回。但它的眼睛始终注视着我的眼睛,并不断传输着什么。 杀意。 一张我很熟悉的脸。 “......杀了他,是吗。”我很确定地说。 又是上下浮动。 “抱歉,这个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老不死加天才,凭我,不可能让他在他的局进行到一定阶段前在我面前现身,所以,我办不到。” 不出所料,怪物暴走了,听到我说办不到之后立即开口,向我一口咬过来。 我靠,果然还是半成品啊,连冷静听人家把话说完都不行吗。我以最快速度跳开,勉强避开了它的第一击,并在它发出我绝不可能躲开的第二击之前大喊:“但是!只要他敢在我面前现身,我会尽全力和他玩命!不死也让他掉层皮!相信我!” 它的嘴在我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了。 时间仿佛禁止了。 怪物慢慢地,慢慢地,挪动身子,渐渐没入湖中。 ......恐怕,作为人的那部分还没丧失殆尽吧。我心中完全没有了愉悦之情,剩下的,只有无比的悲哀。 好吧,最后,还是让我接触了过去最阴暗的一面啊。还以为会轻松一点了,结果,哈哈。 我机械般地拍好照片,上报了。 —————————————————————————— “......” “......” “......” 以上表明了三个人在同一时刻的内心活动,绝对如此,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在看到自家门口如此奇怪的场面之后。 那个女人,此时正以咄咄逼人的姿态,将一个高高大大的壮汉逼在我家门上,不知是闹哪样;壮汉君满脸通红,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什么情况啊。”我满脸黑人问号。 “啊啊啊啊啊,赵,赵,赵火天先,先生吗?我,我是那个,刘,刘指导应该跟你说,说过的,冯,冯家的,那,那个!我,我们下午见,见过了!”壮汉看见我,像看见救星一样,结结巴巴地说。求助的小眼神这盯的啊,简直了。这货在我心里瞬间从一米八变成了和我差不多的身高。 “赵火天,这家伙所属的那个什么世家,你能解释吗?”那女人的眼神炯炯有神,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僵。 似乎有点理解发生什么了。 “......总之先进屋吧。” 第六章:章外音 广东,深圳,某处地下室。 “呼,赵火天,你还是和我放不开吗。”刘查行盯着黑屏的手机,自言自语般说道。本来,在地下室中手机信号应当会受到一些影响,可是综合刘查行身处的房间内一看就超越时代的各种浮空电子屏幕,以及各种最新的科技,在地下却能畅快通话这一点便不足为奇了。 “小刘头,你确定他搞得定吗?”一个老人拄着拐杖,幽幽开口。这位老者形容枯槁,但脚步稳健,毫无存在感,但威严仍在。 “......他现在处于不愿意动脑子的阶段。”刘查行实事求是,“我不敢回答。” “倒也并非不可理喻。” “问题是,我都熬过去了,他到底为什么不肯从日本回来啊。”刘查行的眼神凌厉了起来,“要是我能和他面对面,我一定狠狠揍他一拳。” “行了。话传到就行了。”老者制止了刘查行的愤怒,“封灵世家可以先放到一边,我们得专注于我们自己的事了。” “啊。”刘查行坐会座位,十余块屏幕瞬间出现,“今年很特殊嘛,我知道。” ————————————————————— 2016年8月2日。 年轻人看着眼前这个雾气弥漫的湖,心中满是狐疑与担忧。 他疯狂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为什么,忧然最后的回报里明明还说进展顺利,没有异常......为什么,短短一个月不到,这地方...... 疯狂写了十几分钟后,他停下发酸的手,从目前所在的位置站起身。 ......继续下一个位置。 “那个!小伙子诶!方便吗?能不能替我们拍个照?” ......游人吗?都快到大叔大妈级别了,还学人家玩浪漫吗。年轻人正是要事加身,很想回绝,但到底还是走向了那个提出请求的中年人。 中年人虽然比较憔悴,但看得出,活得还算开心,他身边的大姐就不一样,虽然看起来笑容满面,但总是无意识间流露出伤感。 “那,师傅,就这地方好吧?”这时,大姐向他询问道。 师傅?哦,自己这身打扮倒真有点像湖边专门给人拍照的。年轻人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作出ok的手势。 “那,小伙子,拜托了!” ————————————————————— 2016年7月8日。 侯忧然怡然自得地站在船头,欣赏着阳光下半透不明的雾气。 这次的活出奇的好办,这地方完全没有半点异常,让她不禁怀疑齐家的人是不是搞错了。不过,也正多亏了他们搞错,自己能有这么一次了解社会的机会。 她作为温室里长大的大小姐,虽然秉性善良,但不知如何为人处世,这次是她第一次单独干活,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各种方面。三林这地方虽然鱼龙混杂,多有恶人,但至少在这怡湖北岸划船的几人都不是坏人,经过数日的相处,侯忧然自信地判断道。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自己只要完成湖心的记录,就可以打道回府了。她会牢记这次出门的经历,并将之作为重要人生经验永远牢记...... 扑哧。 后背好像...... 侯忧然转过身,那个一直和蔼可亲的船夫此时如同恶鬼,身上穿着溅满鲜血的雨衣,手还保持着突刺的动作。 这...... 为什么...... 不...... 我还......有很多想看的东西,有很多要做的事......连可托付终生的人都没找到,连爱情的结晶都没能诞下......还有,连替父亲拭去泪水的机会都还没有...... 她不可阻止地往下落去。 过程中,她似乎感觉有什么与她相融了。 落水前一刻,她看到,直到刚才还只有她和船夫在的船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第七章:邻居的秘密(上) 单独回家的女子看到家门口有鬼鬼祟祟的陌生男人,接下来她该怎么做?直接报警?还是试着搭话?或者无视?无论哪种都是有理可循的无可厚非行为,不过呢,就我个人而言,更偏向于第四种应对。 “咔嚓。” 我拍下了他的照片。 “啊?”那男人似乎正困扰着,突然被闪光灯一照,愣了愣,好一会才红着脸开口责问:“你,你,干嘛?为,为,为什么拍,拍照?” 结巴啊,好像还蛮容易害羞呢,呵呵,呵呵呵,不是我爱捉弄人,这样的人,询问起来肯定超麻烦,必须挫败一下他的自尊心,让他自己曝光。 “啊,不好意思,忘了关闪光灯了。”我心中默默盘算着,但表情一如既往。 “这,这,这不是重点!你,你,你为什么拍,才,才是重点!!”他脸都快红到耳朵了。 “哦,是的。其实呢,我觉得你这样可疑地在人家家门口探头探脑的人很少见呢。不管是小偷或者变态都很有记录价值哦。” “谁,谁,谁他妈是小,小,小偷变态!!!别,别瞎说!”果不其然,他一脸受了大委屈的表情,简直浪费那一身肌肉。 “不是?那你在这干嘛?你现在所处的门里住着的是一个完全没什么朋友的大众脸宅男,你总不是找这样的人有事吧?” “啊,这,这,这,有事倒真,真有事。你,你认识这,这个家伙吗?” “认识。目前因为某些原因和他有点联系。你有什么事?反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吧?”我故意说得有些不屑。 “什,什,什么啊!很重要的事!我,我,我必须立刻见他!你,你,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啊,看来是叫门不应才变成这样的啊。我还以为都这个点了赵火天应该回来了呢。他下午落水后明明脸色很差还是坚持要去办什么事,还对我苦口婆心地劝说,又是保证事后解释又是低声下气地恳求,没办法,再怎么说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女人嘛。 然后我就在外面一个人吃了晚饭晃悠到现在。 这些事情先不提,这个家伙找赵火天有急事?现在找他有急事的会是谁?我检索了一下,回想起赵火天曾打的那个电话的最后一段。 “难道,你是世家的人吗?”我脱口而出。 “啊,啊?啊,这个,这,这,是......”壮实的男人犹豫了片刻,最后默默承认了。 “能不能请你详细解释一下你们这个什么世家的事情!”我兴奋了,虽然表情还保持不变但身体不由自主凑了上去,那家伙吓了一大跳,直接被我逼在了门上。 “那个,其实我是赵火天天择伏魔榜的搭档!现在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过我现在还有很多不了解的东西,请你务必告诉我!” “啊,啊,啊,啊......”壮汉居然被我逼得只会呻吟了,绝对不是我太恐怖,绝对是这货太不爷们了!不过现在我管不了这个,我只想知道他知道的一切! “......什么情况啊。” 这时,赵火天回来了。 ————————————————————— “哦,这么回事啊。”赵火天读完那人写好的纸条,恍然大悟。 虽然我很想趁热打铁一举问完一切,但赵火天差点跪下求我,让我暂且先老实看着,等下他会告诉我所有我该知道的事。所以,饥渴难耐的我只能强忍欲望,默默搬了椅子坐在一边暗中观察。 赵火天了解到壮汉是个结巴后,为了节省时间特地找了纸笔给他,让他写字。他写字的时候特意选在了房间中离我最远的地方,边写时不时还看我一眼,生怕我吃了他似的。看来我一不小心把恐惧扎根在他心里了,我显然高看了他的男子气概,居然这样就怕了。不过,对我而言这也未必不是个好消息——日后问起问题说不定更轻松呢......虽然是个结巴。 “就是说,你是冯家二当家的小儿子冯木木咯?”赵火天把那张纸放在电脑前,向他问道。 噗,冯木木......我去这......我以为我的名字钱甄绍已经相当随意了,但这......五行缺木然后直接两个木是吗?这父母有多不走心啊?还有不能直接叫冯林吗?话说就算是五行缺木也不是这么玩的吧。 “是。”他对自己超级随便的名字倒没什么大反应,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怎样。 “第一要务是继续前两个失踪的侯家人的工作,然后才是确认他们的现状吗......对你的第一要务,我不熟悉你们的流程不好说什么,第二要务的话,侯忧然已经确认死亡,尸体现在就在警局,侯扬的话,尸体是没找到但估计凶多吉少。”赵火天平静地说。话说,死者什么的你不熟,保持平静倒算了,可对这个名字你真的没什么想吐槽的吗? “......”冯木木面色变得有些忧伤,但很快恢复,“是,是吗。你确,确实调查过了吗?确,确定是这样没错?” “嗯。” “......忧然和小扬都是我的朋友。”冯木木第一次毫不结巴地说完了一句话。 “......我很遗憾,但事实如此。”赵火天耸耸肩,“死者为大,我不会不让你缅怀,但你不是有第一要务的吗?关于那个,你有什么计划吗?” “......先,先找个地方住下来,不,不,不过我的钱,钱包,被,被,被......这地方着实不,不安分。”提到这个,冯木木的眼神变得有些怨恨。 “哦~是吗。”赵火天不知为何拉长了“哦”的发音,“那真是糟糕呢,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嘛,只能祝你好运咯。那么,没别的事了的话......” 他看起来想送客了。 “喂,等,等,等一下,你......”冯木木似乎很吃惊,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啊,这家伙,估计人家没要求他协力解决住宿问题他就打算蒙混过关了。真是,人渣,没救了。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我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诶对了。”在赵火天给涨红脸的冯木木开门的时候,我开口道,“说起来,赵火天,你没有邻居吗?” 第七章:邻居的秘密(下) 这个公寓不是赵火天一个人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房客而已,对啊,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我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呢?为什么是在连续数日都看不见邻居身影的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呢?主要是冯木木提到住宿,我就自然而然联想到了酒店公寓,然后就是房客,然后,就联想到赵火天了。 “啊?邻居?”赵火天满脸嫌麻烦的表情,“有啊,只不过基本撞不上而已。你要是在意自己去叫门不行啊?反正你不知道尴尬这个词怎么写吧?” “基本撞不上啊......”我陷入思考。 “好了好了,冯先生,祝您顺利找到住所。”赵火天见我没有追问,松了口气,满面笑容准备驱逐来客。 “能,能不能请您帮,帮,帮......”冯木木显然想求赵火天帮忙,然而某人在此时有点选择性失聪,无视了冯木木,继续保持送客姿势。 “好!决定了。”他俩那微妙的状况不在我观察范围内,属于随处可见的日常纠纷,我现在还是比较想观察一下邻居,于是,我喊了一声,自顾自出门,然后在赵火天没反应过来前敲了隔壁202的门:“有人吗?” “大姐你能不能稍微让我消停哪怕那么一个晚上!!!!!”202的人还没反应,赵火天就哀嚎着冲了过来。 “啊,可是,不是你说让我自己去叫门的吗?” “我说过是现在立刻马上了吗???啊!!!!” 赵火天貌似又进入了抓狂态,这似乎和懵逼态一样,快变成他的常态了。不管如何,门我是敲了,这已经无法改变了...... 可是,202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没有任何人在一样。 “啊,大概,不在家,吧?”赵火天也意识到这点,从抓狂态恢复,转入疑惑状态,额,不知不觉把他按状态描述了。 “你不确定?”我发觉了他语气中的异常。 “当然不确定,房东是说过这公寓的人都是作息不正常的,应该和我没交集,可是也没说过具体的啊。” “叽叽喳喳吵些什么呢......” 在我们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202的房门开了。 如果赵火天算是多少爱点干净的半宅男,这个开门出来的胖子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彻头彻尾的死宅,这一点从他身上隐隐发出的臭味和房间中不断散发的诡异气味,以及那件印着动漫妹子的t恤里就可见一斑。我瞬间心生厌恶,连观察欲都减退了三分。 “啥事啊?”这胖子睡眼惺忪地看着我们,眉头紧锁,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啊,啊哈哈哈,你好你好,我是隔壁203的赵火天,啊,这是我的临时室友,因为一直看不到邻居所以有点在意,就过来问个好,哈。这年头邻里关系实在是不行啊,几年不见一面的都大有人在啊,不过倒对彼此也没太大影响,倒不如说反而彼此都轻松了,啊哈哈,真搞不懂那些强行要建立友好邻里关系的人都是怎么想的啊。” 前半段还在帮我辩解,然后完全就是抱怨了吧。 “......莫名其妙。得了,我叫石强,26,可以了吧?回去吧。”他说着就打算关门。 虽然这死,嗯咳,这胖子着实不是个让人亲近的主,但我到底比较好奇,正想再和他说几句,一边猛然响起了中气十足的叫喊。 “等,等一下!不许关门!” 冯木木整个人的气势一变,气势汹汹逼向202。 “啊?”石强吃此一吼,本来想顶两句,看到气势十足又十分健硕的冯木木稍稍有点怂,只是不过火地抱怨了一句:“你干嘛啊?这我的房间啊。” “嗯,是,是,是你的房间,但,但,但是,不对劲。”冯木木骤然成了我们几个里最活跃的一个,直接顶着胖子就往房间里走,直接走到了房间中央。 “等,你妈啊!我报警了啊!搞毛呢!”胖子到底发飙了,像是要拼命的架势。只是房间被人进了啊,不至于生气到这种程度吧? “石强哥,冷静冷静,啊,抽烟吗?”赵火天见势不妙,也不管那一屋子怪味,也进入了202,极力想让石强冷静,还掏出了烟——他自己不抽,纯粹为了给别人抽的。可是,石强鸟都不鸟他,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冯木木,想把他拉出房间。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沉重的闷响,像是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在了地板上,然后是赵火天无意义的声音,由于我还没进入202,所以不大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是显然,爆发了冲突。 我岂能放过如此好的场面。我立即跨入202,想一饱眼福。 “嗯?啊!别进来!”赵火天突然大喊,从刚刚的呆滞中离开,直直向我冲来,一把扑倒了我,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懵了,等我回过神来,赵火天已经挡在了我和门外的走廊之间。 走廊上,一只我前所未见的怪物,正对我们虎视眈眈。 第八章:锢妖奇石(一) 自从我进入这种生活状态后,就再没有感受过分秒必争的感觉,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感到悲哀,现在,我在我“亲爱”的拍档的帮助下重新感受到了无比的紧张感。我说,这大姐放网游里会被喷死的吧,绝对的开怪圣手啊,刚打完一个大boss团队还没恢复多少就开了下一个boss的酸爽感我是领教得彻彻底底了。这下好,我还想着明天一早和田大姐通个电话,真是够了。 “到,到,到了吗?”我身边高大的汉子在我们奔命似的赶到城南的阎良坡后,结结巴巴地问。 冯木木,这个家伙来自五大封灵世家之一的冯家,因为各种原因,此刻正和我一起行动。我想,他应该也意识到情况有多复杂了吧——毕竟联会和世家互相是有点了解的。 “嗯,到了。”看着眼前仿佛通向天国的台阶,我咽了口口水。 “那还等什么,去吧。”就在我想说明一些事情的时候,某人自说自话地就走上了阶梯。 “大姐,你能不能别那么积极啊。”我真是......人家真是好心,想让她尽可能少的接触我们的事情,知道得越少,我在接下来的那场生死竞赛里保住她的概率就越大,现在这事情会接触到的信息量太大了,真是,不听搭档言,找死在眼前啊。 “哦,对。你带路。”她意识到了她不认识路的客观事实,太好了,我的存在对她还有点约束作用啊,哈哈,自欺欺人了点啊。 “先暂停一下,我得说一些你们必须注意的事情,大姐,你的口水先收收。”我按了按额头,强压下倦意和无奈感。 “我,我,我说,你们到,到底是什么关系?”冯木木此时到底提出了这个问题。刚开始虽然以“因为她原来的公寓出故障而临时住在一起的知情室友”搪塞了,但显然,“知情”不至于会按捺不住。 “......请容我稍后再回答这个问题......”“其实是天泽伏魔榜的搭档。”这个时候,这女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总有一天我会暴走的吧。 “什,什么榜?”冯木木一头雾水。我忙捂住她的嘴:“啊啊啊啊,网游,网游!我们是网友!网友!啊哈哈哈哈!” “祖宗诶,人家了解不代表熟悉一切好吧!天泽伏魔榜可一直属于最高机密诶!泄露给拍档以外的无关人员会被联会吊销资格甚至抹杀的好吧!你就给我省点心吧!”我搪塞完,就右手按着她的右肩带着她转身轻声急道。 “哦,是这样啊。”她点了点头,貌似不会多嘴了。 “呼。好了,那么,听我说......” —————————————————————————— 阎良坡是个小山坡,坡上有一处大约一千平的平地,有几幢民居,是三林最南端的标志,特产奇石。阎良坡这个名字,有很多说法,一说是阎罗王都会良心发现的地方,因为此处的居住环境之好;又一说是解放战争时候解放军一个叫阎良的军官搞出这个山坡防御;还有一说是古代有个叫阎良的将军被斩首于此——by某个在这住了一辈子的老家伙。 现在已经是接近十二点了,虽说我们要拜访的人有熬夜习惯,但毕竟年纪大了,我还真不是那么确定她还醒着。不过,要想赶紧解决,就算她睡了我也得把她叫醒。 阎良坡新村14幢101。 到了。 我吸一口气,看了看身后的两人:“你们都记住注意事项了吧?” “嗯。”“大概。” 冯木木我还是放心的,毕竟封灵世家那帮人都有点一根筋,但后一位......我真的有点怕啊。 算了,不管了,叫门! “叮咚。” “谁啊?”温和的声音响起,我心中一振——没睡! “鹿大妈,我,赵火天。”“哟,小赵啊,这么晚来干嘛啊?等着,我来开门啊!” 门开了,多日不见,鹿大妈还是那么精神啊。 鹿红花,72岁,抗战胜利当年生人,一直居住在阎良坡,热衷石头搜集贩卖,并靠此维系无儿无女的孤独晚年生活。 “怎么,今儿这是......哟,还带着朋友呢?初次见面以来第一次啊。”鹿大妈先是看了看我,然后就将视线转向了我身后的两人。 “您,您好。”冯木木表情比较严肃,认真打招呼道。 “晚上好。”那女人还是面无表情,机械一般。 “进来坐吧。”鹿大妈不像田大姐,很是机智,一眼看出两人都不对,表情也僵硬了一点,但礼貌还是有的,她客气地请我们进了屋。 “哇。”然后,不出所料,两人都被鹿大妈屋里的东西惊呆了。 第八章:锢妖奇石(二) 鹿大妈的家里可谓石头加工厂,毫不夸张。堆积如山的各种石头,给人杀鸡用牛刀感觉的足有两人长度的钻床和半人高的钻头,还有零散分布在茶几上的砂纸什么的,第一眼看确实会被惊到。当然就我而言是见过很多次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冯木木。那位是我的临时室友,因为暂时没地方住才和我挤一起,虽然是异性但我们很纯洁。他俩都是知情人士。”我介绍道。 “哦......那么,到底什么事?”鹿大妈的语气有些冷淡了——常年独居,而且时刻有性命之忧,警惕性自然很高。我也料到会这样,反倒不急了,喝了一口鹿大妈泡的茶。 “鹿大妈,你之前说过,阎良路新村来过志愿者,教你了怎么用电脑,你就开了家网店,为了纪念你丈夫陈伯伯就叫了石破天惊老陈家,是吧?”我现在不能直接问那块石头的事情,这样显得我就认准她有问题一样,对这种戒备心极强的人来说这就足以宣告你彻底失去了信任,以后就算这人有求于你也不会对你敞开心扉了,所以,为了我以后的工作,我现在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也为此,我特地给那两人下了封口令,还先将那石头放在了门口。 “......是啊,怎么了?难道违规了吗?你上次说过没问题啊?” “是的是的,没问题,您放心。我就想再具体了解一下,您卖的石头,都是本地产的对吧?” “......是这样没错,都是保质保量,绝对没有坑人的。怎么,你还管质检不成?” “不不不,我哪有这能力。主要,是那个,住我隔壁一人,他买了块石头,像只蜘蛛,说是您这的,冯木木觉得那石头蛮有意思,就想第一时间问问,那石头是不是三林特产,他比较喜欢石头。”我说着看了冯木木一眼,因为事先招呼过,所以哪怕他有点呆头呆脑,这点随机应变能力他总会有了。 “啊,啊?不,不是啊。”然后这家伙一脸不知所云地说道。 我靠你大爷个四舅姥爷的亲奶奶!!! “啊,赵火天,你困了吧?明明是我想看石头。”在我绝望之时,出乎意料的救世主出现了——那女人!她居然! “哦,对对对。哎呀,瞧我,太久不熬夜,这会都糊涂了......”我立刻跟腔,可刚跟上几句,就觉得有点不对。 “......蜘蛛?”貌似鹿大妈并没有在意我们的慌乱,完全沉浸在了蜘蛛二字之中。 “鹿大妈?”我见她对我们没有反应,试探性地说。 “......我不记得卖过什么蜘蛛样子的石头。”鹿大妈最后斩钉截铁地说,“不好意思,看来是你那位邻居骗了你啊。” “啊?” “别不信,大妈年纪是不小了,可脑子还灵着呢。我这网店一天才几个生意啊,开店以来所有记录大妈都搁在脑子里,绝对没有那什么石头的销售记录。” “不,不会吧?”我认真考虑了一下当时那种情况下对方说谎的可能性,然后意识到我对石强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完全评估不了他撒谎的可能性啊!傻逼了! “真的,不信,你查啊。”鹿大妈有些愠怒。 ......我能查吗,真查了咱以后还能来往吗。我沮丧了。 “啊,那就太遗憾了......打搅了。”我无奈准备走人。 “诶,来都来了,也别就这么回去啊。”鹿大妈脸色瞬间缓和不少,“小姑娘,你喜欢石头吧?那在这看看吧。别说蜘蛛,大妈这连雄鹰都有,包你大饱眼福。” “哦,那可真是荣幸之至。”那女人立即应声,这一答应真是,明明人家和这事也没关系了吧?虽然还必须找机会说明你和我的拍档关系,但现在我们不能再在这浪费时间了吧?你想什么呢? 正当我想找个借口带她离开的时候,她趁鹿大妈收拾水杯的间隙向我眨了眨眼。 嗯?这意思,难不成她有想法?这女人虽然喜欢坑我,并且喜欢无脑观察,但除了观察之外的想法还是靠谱的。好吧,我就陪你再呆一会。 “那,跟我来吧。客厅里都是些渣品,珍品都在客房呢。”鹿大妈在前领路。 趁此间隙,她向懵逼中的冯木木耳语几句,冯木木听前听后表情就没变,可是那女人有力眨了眨眼,他这才不再懵逼,行动起来,悄悄开了门。 这是干嘛? “哇,鹿大妈,您真没说瞎话啊。”我还踌躇着该干嘛,客房里传来了那女人无感情的声音。好吧,跟着看吧。 客房里确实满是珍品,什么形状什么材质都有,我不懂这个不好瞎说,只能呆呆在一边看着两个女人“火热”地讨论着——鹿大妈解说,那女人负责无表情点头加附和。 “那,有什么中意的吗?”鹿大妈问。 “嗯,我看看,诶,那边高处的石头......”那女人指了指位置颇高的一块石头。 “哦,想仔细看看?行,我给你拿啊。”鹿大妈不顾年迈,踩着客房已成摆设的床就要取石头。 “诶,小心点。”我连忙上前扶着,这时,那女人飞快无声移动到了客房窗边,然后以惊人手速开了窗门,双手伸出,不知在干嘛。我因为要专心扶人,不能完全专注于她,只得听之任之。 “诶,大妈,不用看那个石头了,我找到我想要的了。”就几秒后,那女人开口说。 “啊?”还没取下那女人刚刚指向的石头的鹿大妈疑惑了一下,然后在我的搀扶下下床,“我看看......” 她在看到那女人手中的石头时差点瞬间脸色大变。 我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这女人,好狠啊。我由衷感慨。 “您还说没有,这不是吗?”那女人特意把那一手掌大的石头伸到鹿大妈面前。 “啊!!!” 鹿大妈突然大声惨叫,连连后退,我一个大男人拦都拦不住。她最后重重撞在了墙上,震的几颗离得近的石头都晃了晃。 第八章:锢妖奇石(三) 锁妖物究竟是什么原理?材料如何?威力几何?所有的一切都不甚明了,我们所能知道的,只有这些东西的存在,以及如何分辨而已。 但再怎么不了解,我也能肯定,封灵世家用于封锁灵动的秘术释放了锁妖物中的妖怪这件事,绝对是史无前例,堪称千年难得的怪事。因为他们所针对的灵脉,和妖怪根本风马牛不相及,是危害常人的某种......现象。上世纪九十年代曾有过全球范围内的灵脉暴动,几乎造成无可挽回的大灾难,后来多方力量合作才压制了暴动,灵脉的恐怖可见一斑。但再怎么恐怖,和阴阳师,和妖怪应该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 所以,在意识到这种状况后,我才强压厌烦连夜行动。 然而,如果这也是那老不死局中注定,我再怎么努力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无奈地怀抱疑惑和侥幸,我来到了鹿大妈的家,并了解到了这块石头的事情。 ————————————————————— 2016年十月十一日早晨。 鹿红花如平日一般,不到六点就起床,利落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并且吃了早饭,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自从她在五年前失去了老伴,疲劳对她,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太太来说居然就像消失了一样。对于因为身份特殊外出受限,只能在三林活动的她而言,工作已经是她的全部了。 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早晨,一个意外的访客上门了。 “叮咚。” “来了来了!”鹿红花并不奇怪有人来——虽然因为年纪大经营不动店铺而把开在外面的店面关闭,改开网店了,可部分老顾客还是会偶尔上门求石。 正当她以为开门又会看到一个熟悉面孔的时候,出现在门对面的却是一个前所未见的人。 一米七五左右,没剃干净的胡茬,虽然面孔还显年轻但鬓角却悄然灰白。这个气质过人的男子手中提着公文包,戴着颇具现代气息的电子表。 “您好,我是北京来的,我叫齐良,整齐的齐,良心的良。听朋友说您这石头不错,恰巧鄙人对此有些兴趣,虽是因公临时暂住三林,可还是忍不住想来看看。不知方便与否?” 鹿红花不是个会随便相信人的老人——拜生活环境和各种遭遇所赐,可眼前这个人让她没有理由不信,虽然内容物不明的手提公文包有些令人在意,可是这纯粹因想看石头而热忱的双眸和他不卑不亢彬彬有礼的态度实在无可挑剔。 “......进来吧,齐先生。我这这两天新进了不少好石头,你就随便看看吧。” “啊,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了。哦,叫我小齐就好。” 齐良是个货真价实的石头发烧友,一把玩观看起来就没完没了,还擅自给不少都没打磨过的石头起好了名字。他在石头前变得像个孩子似的,这一点令鹿红花大为感动。 “哎呀,太遗憾了,我要是管钱的话,真想全部买回家啊。”齐良临走时由衷感慨道。 “小齐你不管钱吗?” “啊哈哈,家里那位管得严呐。”齐良无奈但幸福地说。 鹿红花心中感慨了一下年轻的美好,然后,她又思量一番,在齐良穿好鞋要出门前叫住了他:“等等,我送你一颗石头吧。” “啊?那怎么好意思呢。” “能遇到你这样真心爱好石头的年轻人,我这老骨头也算有运气。你就收下吧,权当是我的心意,祝福你们夫妻百年好合。你自己去挑吧。” “感激不尽,那我不客气了。”齐良确实很想要石头。 片刻后,齐良满心欢喜地拿起了一颗像怀抱婴儿的女性的石头。 “实不相瞒,我最想要的就是这颗了。不久前我妻子刚刚分娩,把这颗石头作为儿子的诞生纪念再好不过了。” “哎呀,那可真是恭喜了。” “太感谢了。可是再怎么说,就这么拿也实在太不好意思了......”齐良掏了掏公文包,“啊,这个。我今日刚刚在贵地找到的,还算颗不错的石头,就给您,当作交换吧。” 鹿红花看了看这颗石头:一堆乱七八糟的棱角,花纹也杂乱无章,顶多算有点炫目,要她花钱收她是真不肯收。不过本来就打算白送,收了这颗石头就算给齐良一个安心吧。 她收下了石头,二人分别。 ————————————————————— 2016年10月13日。 ......不对。 鹿红花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异常。 石头还是那些石头,一颗不多,一颗不少,可是总觉得有些别扭。 鹿红花抱着谨慎为好的想法,仔细检查了一遍客厅,最后发现问题出在那颗前天齐良给的那颗小石头上。 变大了。 原来只占据了摆在它旁边的石头的四分之一的位置,现在却变得和那块石头差不多大了。鹿红花怀疑自己搞错了,拿起那块石头,想仔细分辨一下,可她刚接触那石头,石头表面的花纹骤变,变得就像一张老鼠的脸在冲她嘶叫,并且似乎真的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她吓得直接把石头扔了出去。 这时,她才发现,石头不知不觉竟然变得像蜘蛛一般了。 ————————————————————— “......您意识到这石头有问题了,为什么不立刻联系我。”我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 “我当时没意识到这石头的问题......和妖怪有关系。我还想着是......鬼......毕竟妖怪......总之我光想着赶紧处理掉这石头,可是我不敢扔啊,只能挂到网上,注明辟邪吸引人买走,想着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然后,我的邻居买走了这石头,感情你是单纯因为怕鬼所以遮遮掩掩不敢说真话啊。话说你这行为不就是坑人吗?可是我也不好责备她,因为自保是人类的本能,何况她这种情况。 “......这就棘手了呢。”我不由呻吟道。 “嗯,是呢。”那女人事不关己地在手机上码着字,不知在记些什么。现在鹿大妈看她的眼神是半个白眼,我对此也只能表示有得必有失了。 “......”而另一边,冯木木却脸色奇差,想说什么但又很犹豫的样子。 “怎么了?”我现在需要一切可能帮助现状的信息,便直截了当地问他。 “......”他最后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我,我,我可能,认识这个,齐良。” 第八章:锢妖奇石(四) 不知不觉,外面都微亮了。我皱着眉,消化着手机上的那句话。 “齐家大当家的儿子就叫齐良,而且半年前刚刚有了儿子。”这段话貌似平淡,但实在暗含恐怖的意义。 “如果给出这块破石头的是这个齐良,那可真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呢。”我惨笑着,由于很憔悴,估计看起来就像要死一样,把鹿大妈都吓着了。 “也不能确定吧。中国叫齐良的有千千万,谁能保证不是巧合呢?”那女人边码着字边指出道。 “啊,哈哈,是啊。真心希望如此啊。”我由衷感慨道。 “那,那个,到底什么情况?你们为什么会有这块石头?”鹿大妈此刻从恐惧中恢复,转为好奇,问道。 “抱歉,鹿大妈,您还是少知道为好。现在您就记住,这块石头目前没有任何危险,你大可保存它。啊不,是我拜托您保存它。”我郑重说道。 “啊......”鹿大妈虽然有点困惑,但还是压住了好奇心——现场的气氛实在严肃,除了某些极品,正常人都会识趣地回避问题。 “冯先生,请您先出去一下。”不过呢,鹿大妈不能问不代表我和她之间无话可说了,毕竟虽然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但和那个混蛋比赛倒是半毛钱关系没有。 “啊?”冯木木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似乎有点不理解我为什么叫他出去。我不耐烦地指了指鹿大妈,以示自己和她有别的正事要办,这件事等一下再继续跟进。然而,我显然高估了冯木木的理解能力,或者说熬夜后的人理解能力可能都不是那么强,在我指完之后,他却还是在沙发上呆滞着。 唉。没办法,我准备明说。这时,那个一直在码字的女人却以棒读般的语气开口:“啊,外面好像有奇怪的人!冯先生,请你出去看看吧。” “什,什,什么?!?”冯木木立刻屁颠颠跑出去了。 如果侯忧然和侯扬都是这样的人的话,失踪简直正常得不行啊。我心里忍不住想到。这帮人怎么想的?这样的人真的能单独出来做事情吗? “好了。那么,鹿大妈,听我说,很快那个要开始了,我呢,要参加,这女人呢,是我的拍档,估计有几个月照顾不到您了,您觉得您这的符纸还够吗?” “啊?你?......够是够......”鹿大妈挺意外的。呵呵,其实我也很意外啊。 “好了吧?我出去了。”这女人倒是不知意外为何物,无论什么事发生了,她好像都能一秒进入观察状态。 “小赵,你和她......关系好吗?”鹿大妈在她出去后,神神秘秘地问道。 “嗯?不可能好啊。这家伙堪称千年不出的极品了吧,这么擅长制造麻烦的女人我可消受不起。”我在鹿大妈面前还算放得开了——或者说,在半泉人面前我还算放得开。 “啊......”鹿大妈点了点头,表情阴晴不定。刚刚被这女人算计了一把,不爽是人之常情啊。我如此理解。 “那,这石头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最后,在我准备离开前,鹿大妈犹疑地问道。 “啊。”我内心毫无信心但态度强悍地回了这么个字。 —————————————————————————— “接下来怎么办?”我出来后,就看到那个女人和满脸涨红的冯木木等在路口。 “还能怎么办?顺着这个齐良查呗。”我说着说着打起了哈欠,“啊——问题就是,怎么找到这个齐良。最好是通过警方啦,但是......”真想说但是我们在警方那边没人啊。虽然感觉这女人对付杨度挺有一套的,可是我是真不想再和他相处了。杨度对我来说相性不佳,和这个女人太会来事不同,杨度太......怎么说,总之就是,互相看不上眼吧。 “这这这个交交交给我!我我我们在这有人!”似乎是因为从刚才的愚蠢里回过神来了,像是证明自己的存在意义一般,冯木木宣言道。额,不用那么激动的,你们在这有人绝对是正常的,我不觉得凭你一个人能知道赵安邦的家在哪。 “哦,那就交给你了。手机联系哦。”那可真是太好了,有人主动揽事情做什么的。我立即答应了。 “不过,你不是说他的手机打不通吗?”那女人这时向冯木木提出。 “啊,对,对。你,你,你的手机,是,是不是出问题了?”冯木木这时也想起了这茬。 “啊?不会吧?打出去可是好得很啊。”我皱皱眉。那女人当场试着打了一下我的手机,可是失败了。 额,奇妙的故障。说某果质量好是我的错,我错了,也许下次换手机的时候该买国产某米了吧,不过某米在不在免费改造范围内啊?不会要额外收费吧。我的思维跳跃着。 没办法,最后只能商量通过那女人的手机联系——这个冯木木不用微信。 “那,那,手,手机联络,你,你,你们先,先去休,休息吧!”冯木木振作精神,迈开步子先走了。 “真有活力呢。”我伸伸懒腰,“明明比我们大来着。” “是你太懒散了吧。”修仙大佬的训诫。嗯,你这熬夜的网络小说家真敢说人家懒散,虽说你的体育似乎很好。 “随便你怎么说。你打算如何?去休息吗?”我问。 “你去干嘛我跟着咯。”这女人的话在旁人理解来可能变成誓死相随这种情人间的肉麻,但在我看来这就是“观察你到天涯海角”这种恐怖多于浪漫的灾难预言。 “......电量11%......反正也没什么用哈......算了。我要去干本职工作了,你确定要一起去?”我如是道。 “社会观察也是一种必要的观察方式。”她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 “哟,小赵,还有小姑娘。小赵啊,你上周吃错什么药了?居然把菜送我了?诶?脸色不大好啊?”刘阿姨惊讶道。 怎么回事啊,只是一个周末没见,再次看到刘阿姨的我的眼中居然几乎有了泪水。 “啊,熬夜了。”我简单说明了一下,然后站到了我的摊位,等待今日的进货。时间是早晨六点整,还有半小时,我的货就到了。 “熬夜?”刘阿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个女人,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微妙地笑了笑,说:“年轻人精力旺盛是好事,但要适度啊。” 神他妈精力旺盛。我都快神经衰弱了还精力旺盛,呵呵。我内心不屑道,敷衍地笑了笑,并没有发觉刘阿姨的真实指向。 “嘿哟。”“啊哟喂呀!” 然后,我正想着蹲下眯一下,那个女人突然踩了我一脚。 “你搞毛啊!” “啊,抱歉,刚好想跺跺脚。” “骗谁啊!故意踩的吧?我惹你了啊!” “间接性地吧。” “哈??” “哎呀哎呀。”刘阿姨笑着摇了摇头。 我貌似意识到了。 “我靠,刘阿姨,不是,我都说过不是了啊!” “阿姨懂的。你是点了常驻服务吧?” “哈???” “阿姨也是一路走过来的,看过不少,你得在意点,赔了夫人又折兵哟。” 呜哇,感觉这女人的眼神突然变了啊。面瘫倒还是面瘫,但气场完全变了的她现在就像能直接杀了我一样。话说,你向我生气干嘛?有意见跟这个爱脑补的大妈说啊! “呵呵......哦,欢迎,要什么菜?看看,都是新进的,好着呢。” “......一斤萝卜。” 在我和那女人对峙的当口,刘阿姨那来了今天第一个客人。 第八章:锢妖奇石(五) 由于那位客人实在很有特点,我不由多关注了他一下。 两鬓完全白了,胡子拉碴,面容憔悴异常,明明脸孔不老但却给人五六十岁的既视感,似乎是遭受了什么极其沉重的打击。我心中稍稍替他叹了口气,然后就忽视了他,准备继续和那个女人......啊哈? “先生,你最近遇到什么很糟糕的事情了吗?” ......嘶。 那女人,果然又去搞事情了啊。我早该意识到的,这下完了,怎么办...... 在我愣在原地的时候,那个人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然后说:“不好意思,你怎么会这么想?” “看看就知道啊。你这状态。”那女人道。 “啊,是吗。”那个人眼神落寞,“果然还是做不到一如既往吗......” “实不相瞒,我姑且算是个写小说的,如果您能分享您的经历,我会感激不尽的。” 喂!大姐!你这是要拿人家的痛苦去当素材吗?你不怕人家翻脸吗?!? 然而,出乎意料的,那个人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然后表情平静地开口:“抱歉,请允许我保密。这是我的隐私,请你尊重。” 大哥,你太有礼貌了吧?这里稍微强硬地怼一怼也行啊,不如说我希望你能怼一怼这个家伙啊! “......这样啊......” “好,给,一斤萝卜。”刘阿姨对面前进行着的对话毫无反应,只是做着自己的生意。那个人向那女人点了点头,然后专注于和刘阿姨讨论价钱。 “那个!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还有联系方式?”在那个人离开前,那女人还不放弃,执着地喊道。 那个人背对着那个女人摆了摆手,以示拒绝。 “......”那女人站在原地,似乎很不甘心。 “喂喂,那边那位女同志?你能不能懂点事?人家的事情为毛非告诉你不可啊?”我嘲讽般地在一边开口。 “你不觉得很接近吗?”那女人突然问道,我猝不及防。 “接近?和什么?” “......”然后那女人拔腿就追,完全无视了我。 “......”这叫什么事啊。嘛,我反正不会丢下我的摊子的,连货都没到呢。 “嗯咳。”这时,隔壁传来了睿智的咳嗽声。 “嗯,小赵啊,我说的吧,人家这就盯上新的了。阿姨也是照顾她的生意不好开口,话说这姑娘挺会玩嘛,自称作家?呵呵。” ...... 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做,刘阿姨的误会和我无关。 话说回来,到底接近指的是...... 我灵光一闪。 齐良,刚刚那个人和鹿大妈描述中的齐良几乎一模一样!!! 我靠,这下可好,我真有点想弃摊而追了,可是我猛然想起那女人恐怖的运动能力,于是我压制住了这个想法。 不过,真会那么巧吗?我实在有点怀疑。 “救命!救命啊!!!” 然后,大约在那女人追着酷似齐良的人离开三分钟后,在她离开的相反方向,我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疑虑。 “天哥!天哥救命啊!!!” 咿呀! 我心里差点喊救命了,冷汗止不住地从背后流出。 戚戚七,你个猥琐的老流氓,老子说过你丫敢来这里找我就再也不管你的啊!你找死是吧! 想是这么想。 可当我发现他身后跟着的那个玩意之后,我就骂不出来了。 祸斗。神话传说中火神的助手,妖魔化的中国南方部落的象征,这是常人所知的。在我们的领域,祸斗属于中游妖怪,擅长火的运用,说起来也不是什么棘手的玩意...... 对除我以外的大部分阴阳师而言吧。我心中暗自叫苦。 “啊!!天哥啊!!!”戚戚七都五十好几的人了,看到我那个喊啊,一点没有长者风范,我真想把他拉出去那啥了,说不定能那啥一秒。 “救救救命啊!!!!”靠近一看,戚戚七已经跑得只剩半条命了,我再怎么说也不能看着他死,无奈之下,只得稍稍临机应变一下。 “啊呀,七七啊,怎么?又赌输欠钱了?真是,就算我是你小叔你也不能老是麻烦我啊!”我闪身躲过戚戚七的飞扑,令他一头撞在了我的摊子上。还好今天的菜还没到,不然我得心疼死。 然后,我偷偷掏出缚命式护体符,在众人的目光集中在戚戚七身上的时候将符纸贴身对着狂奔而来的下等祸斗——这是我目前唯一能牵制那妖怪的符,其他有用的都搭在湖里了,之后一直没来的及补充。本想着收摊立刻回去补充然后边等冯木木消息边还债工作的,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啊。 不过,出乎意料,这怪物似乎一点都不怕我的护体符,直直向我撞过来。 讲道理,哪怕是非命式护体符,一旦和妖怪直接接触,能产生的威力虽不比能除妖的那些符纸,但足以重伤之,更别提我这是完完整整的缚命式护体符。这妖怪貌似凶狠,但我还是有它会在护体符前低头的自信的。 可是,我悄然躲开了它。 “呜哇,我我我......救救......”戚戚七完全是混乱态了,倒也好,继续吸引注意力吧! “好了好了。”我嘴上貌似是在安慰他,可是脚步默默远离着他,同时还尽全力不让还抽空躲避小不点祸斗飞扑的我被人看出异常,这难度是要上天啊! “事情总会解决......唔......”靠,大意了,衣服被蹭到了,一小团常人不可见的火焰稍稍停留了一下——我的衣服是不被妖怪影响的正常品。可就是这么毫无危险的一下,我还是差点丧失理智,脚步也凌乱了。 好吧,不怕各位笑话了,我怕火。 呀,人总有各种不对付的东西啊,啊哈哈,啊哈哈。说实话,昨晚为了保护那女人和祸斗对峙的时候,我真是超级害怕的啊,啊哈哈。 嗯?等等,话说,这只不会就是当时那只吧? “刘,刘阿姨!等下老杨来了替我说一声,就说我亲戚有事——咿——情找我帮——忙!让他今天就不——用给我菜了!” 呜哇,边躲边强行维持理性是有多难你们懂吗?就像某些怕蟑螂的女生看到蟑螂不仅不能尖叫还得装作看不到和人谈笑风生,就算蟑螂爬到脚上了也得笑着忍住,我靠。 “啊,啊。”刘阿姨看起来稍微有点困惑,嘛毕竟我这状态很奇怪,但她还是答应了,然后似乎陷入了脑补。我懒得管她,向戚戚七喊道:“得了!七七!你先从北门出去!在城中那等我!我——去取点钱!” 然后,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跑。 番外篇:水仙花 水仙花的花语,只爱自己,或者说,孤芳自赏。 “听说了吗?高一那个。” “啊,那个问题学生啊?现在在全校都属于有名的了。” “是吴亚蕾班的吧?新人带这种学生是不是太......” “不管怎么说,这学生没违规,成绩还好,那就算性格有缺陷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 “你这叫什么想法?当老师的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张老师诶,你可别装圣人,我敢说,你教到这种学生绝对是这样做的。” “诶诶,听说这学生家里蛮不得了的,好像还有黑社会背景啊!” “啊?倒也不稀奇。这年头哪个学生没点背景,子凭父母贵啊,咱们这碗饭真是难吃哦。” 可是,也许所谓孤芳自赏,只是她太沉浸在自己的行动中,难以感知外界对她态度的变化罢了。 “又是她?” “这都第几个下课了。” “变态吗?” “真是......谁去说说她啊。” “......她也只是看看,没什么吧?” “你上厕所有人在门板外盯着,你爽啊?帮我挡着点她。” 水仙带毒,但中毒后,究竟是痉挛还是镇痛,有害还是有利,不知道。 痉挛。 “哟,学妹,怎样?借点钱花花咯。要不,嘿,陪哥几个玩玩?” “废什么话。臭婊子,告诉你,你很嚣张呢,我家表妹看你很不爽啊。” “话说,你这么特立独行是要闹哪样?当高二扛把子吗?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扛把子,亏你说的出来,啊哈哈哈......” “绍绍!” “哈?谁啊?” “......难得来接你一次,还真是煞风景呢。” “哟,哥们,这你亲戚?嘿嘿,那么......呜——” “啊?” “啊!!” “咿呀!!” 镇痛。 “吴老师,您放心。绍绍她在家很乖的,我看她正常的很......我知道,她可能在学校不是这样......只要没违反校规就行了吧?啊?心理问题影响发展?呵呵,一个女孩子要那么好的发展干嘛,将来反正是泼出去的水......好了,您就安心吧。抱歉,我还有个会要赶,先挂了。” 世人喜爱水仙的外表,却又因它内在的坚强擅自定它孤芳自赏,谁又知道,从未被认真了解内在就被视作孤芳的伪作水仙的彼岸花,究竟是在擅自思念,还是掩饰着悲伤的回忆。 “奶奶。我来看您了。时间很快呢,好像前一秒,我还被你骂着''赔钱货'',这一刻,我就快上大学了。虽然家里人都觉得我的出生带来绝望,因此全都对我若即若离,但很奇妙呢,爷爷早就去世的当时,您应该是最不愿看到我的,却愿意带着我,在爸妈冒险想生二胎的时候拼命阻止,呵呵,怎么说呢,我......想谢谢您。可惜,物质抚养,不是一切。我不可能甘心就这样被那些伪装的家人束缚,我不会留下。所以,此刻一言,即是永别。” 无论何花,总有凋谢之时,不再驻足的绚丽,哪怕化身一意孤行的阴云,也要突破淤泥,闯出广袤的天地。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我......真的......喜欢你......好吧。绍绍......请允许我这么叫你,我,会继续努力。所以,你......不要放弃吧。因为,你想那么做,是吧?啊哈哈,哈哈哈。” 仅此而已的花语。 “绍绍!......果然......还是没办法,笑啊。抱歉了。学姐。” 大概。 番外篇:挂名者 “听说了吗?那个留学的回来了!” “啊?不是吧?日本那么好的条件他居然舍得回来?” “嘛,到底是中国人嘛。” “什么中不中国人的,现在鬼才真爱国。横竖就是钱吧,估计日本那边不肯多给,广东这边人才奇缺,工资肯定超高。” “你这想法,我觉得很有道理。” “是吧?哼。这么回来的话,再怎么天才估计讲课水准也就那样吧。” “你完全是主观臆断吧?听说日本那研究出了大问题,你看,之前不是东日本大地震吗?好像影响到了。说不定他回来和这个......” “啊?是吗?我还以为怎么也不至于栽在地震上呢,都有那么多经验了。” “丁零零——” 初次见到那个人,还以为见到了一个流浪乞丐。 毫无生气的双眸,蓬乱肮脏的头发,满是污渍的外衣,沾满泥沙的鞋子,一切都如此不成规矩。 最令人不忿的,是他的开场白。 “......诸位,你们为何而来。” “......还用问吗?学习啊。” “学习,吗。真的存在意义吗?这些难看的要死的符纸,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甚至根本没人用的那些傻不拉叽的刀枪剑戟,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傻啊,太傻了。明明因为毫无意义快要消亡了,还是不肯正视现实垂死挣扎,不惜洗脑搞传销也要达成这一目的吗?真是,这里也好,那里也好,哪里都毫无区别的恶心透顶啊!” “喂!你不是特聘教授吗?干嘛呢!!” “哟,这位未来的粪便,你有意见?” “什......你!” “有意见说出来啊,大家一起开心一下啊。” “你凭什么侮辱我们!你丫的!我!” “啊!冷静!快帮忙拉住他!” “不必拉住他啊,确实,在诸位眼里我就是个混球啊。” “......” “话说回来,谁说我一定要讲课了?特聘教授,但有注明是挂名的吧?我今天只是来和你们打个招呼,顺便。” 这个人夸张地怪笑着,走向门口,面朝坐席。 “牢记诸位的遗容。” ————————————————————— 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这个人出现在课堂上。 听说那天他离开教室后,被教务长狠狠训斥,可是他当面驳斥了教务长,把那个一脸臭象的老东西骂得差点跳楼。无论如何,他出名了,虽然本来也很出名,但性质变了。 异端。 无存在意义的挂名者。 学习处到处流传着这样的评价。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他从一个天才转型至此的过程中,都经历了什么。 除了我。 ————————————————————— “赵老师!” “......” “请留步!” “......别叫我老师,受不起。” “......赵火天,可以吧。” “......” “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为什么会关心这个?” “所有人都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的事,主观臆断世界的一切。我觉得这种态度很有问题。所以,我想给这帮人一记耳光。毕竟,现实真的很残酷嘛。” “......小鬼,你多大?” “13。” “......我就特例告诉你吧。唉,想起来,快离开中心了,结果一个主动关心我遭遇的人都没有,所有人都只盯着我当日的发言不放,所有人都只知道骂骂骂,没人探究,没人在意,呵呵。听好了,就当我给你的特殊课程咯。” ————————————————————— 那天之后,他离开了广东,似乎被联会最高层认定为失格而下放了,那之后,我再也没见到他。 原本打算在得知他遭遇后公之于众的我,最后却失去了信心,对于公之于众后还能正常站在这个地方的信心。所以,至今,他说的话都只留在我心里。 十万字留念设定章 阴阳师:自神话时代以来一直存在的半泉人保护职业,使用三种不同体系的方法进行保护,近代中国阴阳师遭受灭顶之灾,大为衰落,虽结成联会仍然无力回天,后来不得不求助日本方面帮助传承方得苟延残喘,然而也使中国阴阳师发展失去了自主性,几乎是日本的附庸。目前来看,该现状仍未彻底改善。 半泉人:迷一般的特殊妖怪感知人群,大约十万人中有一个,但在中国该比例似乎稍有地区区别,部分地区会出现一万人中一人的比例。对于妖怪这一迷之存在而言,似乎是猎食对象。目前所能掌握的,是中国的半泉人现状——在阴阳师遭受浩劫的同时,半泉人人数也逞几何式锐减,到联会成立,全中国可确认半泉人数量不足一千。经数十年后,该人群人数回升至约两万。关于半泉人存在的原因、原理以及意义目前正由欧洲方面领衔的史蒂文考古会研究中,中国在该问题上无参与权。 妖怪:只能影响半泉人的迷之生物,存在方式为谜团。世界各地都有关于该种特殊生物的传说,形式多样,层出不穷。以中国为例,联会进行了中国产妖怪的具体分类,根据种类不同分为各“种”,每种下属上中下三等,用以区别强度不同的同种妖怪。目前更进一步分类为“科”的工作正由日方主持下推进中。 封灵世家:说实话这个体系和阴阳师的体系关系真不大还是不说了。也许以后可以来一部专写他们的。 符纸:制作方式为秘密,材料要求不高,似乎普通a4纸都可以,但本故事主角偏好古朴风。分缚命式和非命式,缚命式顾名思义,是和某种存在进行交易后方可制造使用的捆绑制作人生命的符纸,一旦出现意外情况很可能导致制作人折寿甚至当场死亡,参见本故事开头。非命式则是无需签卖身契啊呸交易的制作者可随便使用的符纸,只是威力会弱一些,面对上等妖怪甚至可谓摆设。 除妖药物:反正剧情里还没这玩意的事先搁置。 除妖兵器:见除妖药物。 第八章:锢妖奇石(六) 呼啊。 首先,确定目前第一目标,保命。考虑到我估计不大可能和这个玩意直接接触后还保持自我,应该先想办法甩掉它。 可是,讲道理,要甩掉人还好说,利用各种物品作掩护就行了,然而这货,无视全部正常物品,我他妈除了跑出地平线貌似没有别的办法离开这货的视野,然后综合本人的可悲的运动力,pass。 于是,只有赶紧跑到最近的有可除妖符纸储备的地方。 别看我吊儿郎当,好歹也是专业的,听过狡兔三窟吧?我相信我的智商比起兔子来还是绰绰有余的。在三林多处,我偷偷藏有备用符纸,这也算是驻地阴阳师的基本功课之一了。不过,这个看似很好的解决办法其实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那就是我的体力是否真能撑得住。 “嘶!”猛然间,右小腿一凉,整个人差点摔倒,好说歹说才重新找准平衡,靠到了一边的路灯上。 完蛋,才跑了几百米不到速度就不行了,被追上了啊!我低头看了看冒着诡异烟雾的右小腿。呵呵,想不到自己居然亲身体验到了被妖怪击中的感觉,真不像样啊。 背靠路灯,我咬牙掏出符纸,想着玩命一搏。 然而那妖怪却停在了我的面前。 这只老鼠似的小妖怪在给我的右腿狠狠来了一下以后,像是要看看我的遗容一般,直挺挺站在了我的面前,一动不动。 我靠,大哥你这可不讲道理了啊,没听说妖怪狩猎前还会戏弄人的啊,虽然这货大白天在人类聚居地公然搞袭击就证明这货不正常了,可是这还是超出了我的预计。呵呵,本来都下好决心了,这会又搞对峙,我的精神几乎快垮了,感觉死的时候会是失禁状态了,可恶啊!! 不过,稍微冷静想一想——现在除了害怕只能思考了——这家伙简直...... “哞啊啊!”仿佛牛叫声后延长有一段男人惨叫的声音,这家伙的叫声实在不怎么好听,说起来就没几种妖怪的声音是令人舒服的吧。这货貌似准备放弃当前状态,伏地低吼,似乎要攻击了。 果然是错觉啊。我没有能在它扑过来的时候举起符纸的勇气,只能尽可能让符纸对准它可能攻来的方向,并祈祷着...... “哞啊啊!!!!”突然,在它即将跳起的前一刻,以人眼无法看清的速度,有什么飞了过来,下一刻,那东西尖叫起来,挣扎起来,然后很快,它不动了,并最终消失了。 在它消失的地方,完完整整地有着弹痕。 哈? 我愣住了。 子弹?......不是吧?啊哈哈,这年头还真有人搞出这种东西了?能除妖的现代枪???? 我先是呆滞,然后是大大舒了一口气。 嘛无论如何这条命保住就行。只要能摆脱问题细节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我姑且看了看四周,不切实际地想看看哪位好汉突发神威救鄙人于烈火之中,结果毫无疑问,只看到空空如也的街道。 呼...... 我缓和了一下呼吸。 好吧,先不管这个了,看看我的腿......疼疼疼......嘶......果然,和耳濡目染的那些事例相差无几,没有缺什么,啥都在,就是感觉不到被攻击部位应该有的感觉,只有该部位旁边的一些肌肉组织在产生痛觉。嘶......要是要害部位估计就当场死亡了吧。这帮玩意......唉。嗯? 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小腿就在我的注视下慢慢停止了冒烟。几秒之间,感觉恢复,在一阵阵痛后,我的小腿恢复如初。 我全程懵逼——丫的,我自己都觉得这两天这状态太多了。 通常而言,被妖怪直接击中,除非某些特殊的除妖兵器使用者,是个人,要么当场死亡,要么就会部分黄泉化——彻底感知不到被攻击部分的存在,该部位周边部位的疼痛终身跟随,该现象被称为黄泉化——嘛也就是这两年叫起来的,还是日本传过来的,半泉人这个名词也是,估计中国古代有其他叫法,现在姑且就这么叫吧。 作为身体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半泉人的我,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排除自身因素,只能说是这妖怪有问题了。可是,这...... 算了太烦了不想了。这两天我已经过量使用脑细胞了,记得前两年有部动漫男主崇尚节能主义,我可是励志向他学习的。所以结果好一切都好了,不管了不管了。 如此在心中决定,我掏出手机,准备给那个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打过去的人打电话。 “弯弯的河水从天上来~绵绵的。喂!火天哥诶,你可急死我咯!怎么打你手机都是打不通啊!!我一个五十多的人累死累活跑过来找你容易吗???” 呜哇,预料中的抱怨啊。还想着这手机这状态维持一段时间问题也不大,结果上来就给我一个耳光啊。 “烦死了你。这不有惊无险了吗。话说你一个五十多的人气顺得倒很快嘛。”虽然我很不爽,但他遇到这情况跑来找我也实属无可厚非,我也只能稍微带点不耐烦的语气,责备是怎么着也不行的。 “你.....搞死了?” “......嗯。好了,说说,怎么个情况。” —————————————————————————— 根据戚戚七所言,他一大早还睡着呢,结果门口突然响起敲门一样的声音,急匆匆的,一下就把他吵醒了。他迷迷糊糊还嘀咕着一大早哪个不识相的呢,这意思是不打算开门。可是这敲门声就是不停,没办法,他只能强忍睡意穿了衣服去开门。结果好家伙,那把他吓得呀,只见一个影子刷就扑了过来,幸亏他年纪虽大,还未昏花,反应过来躲过去,随后定睛一看,他的店铺的客厅里端的就是一个小妖怪,鼠不鼠猪不猪的,这戚戚七可不是什么反应慢的人,当场就跑出门去,同时拨出了手机,结果怎么打就是打不通,那妖怪眼看追上来了,他无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跑去菜场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我。 不愧是算命的,就一张嘴皮子是个溜。听完他说书般的事件介绍,我安抚了他几句,就让他赶紧回去呆着,别到处乱跑。他有些不放心,想让我重新给他店铺搞一下,但我很清楚,绝不是我的布置有问题,而是这妖怪有问题。于是我就假意答应,说过些日子一定抽空去,然后就把这大叔抛到脑后了。 挂断和戚戚七的通话,我皱了皱眉头。 主动找上门,吗? 怎么会这样呢? 真不想动脑子啊......可是......呜哇。 诶等等,找上门...... 我后背有点发凉了。 第八章:锢妖奇石(七) 求你们了,求你们了,接电话啊。 时间显示七点整,我先后给邹诗雨以及鹿大妈打了电话,结果一个关机,一个无人接听。我一遍又一遍打,但依然没人接听。 喂,开什么玩笑啊!要是两个人同时出事情,我一个人怎么玩的过来啊! 呼,呼,冷静,冷静。 第四次向两人打去电话无果后,我深呼吸了两下。 先仔细想一想,邹诗雨是个六点半就要入校的初三生,这会应该是早自习中,不开机属于正常,鹿大妈熬夜且不早起,加上昨晚我们搞得她睡得更迟,估计还在睡觉也说不定。 也就是说,丫的完全没办法判断两个人是不是出事了。 啊,哈哈,不过撞上一个奇葩的妖怪,你就慌乱到这种程度,小伙子,你还是太嫩啊!哈哈哈! 我安慰着自己。 呼......好,总之先确定一个目标确认安危吧!我如是考虑着,同时四下观望,想确定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 “喂,别乱动。” 然后,我后背就被某个尖锐物体顶住了。 ......不是吧,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把值钱的东西全部扔到地上然后滚,不然一刀戳死你。” 果然啊!!!呜哇!!!我就说总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老是在出来瞎逛很危险啊!!!我缓缓举起了双手。 “兄,兄弟,你看啊,我这身上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一个破手机还是坏的,你看你要信得过我,我回家给你取钱去,我家就在怡湖路的112号,那有个七七神算,就那!” “少他妈废话,乖乖扔东西!我可告诉你,这地儿没监控,老子杀了你跑路警察啥都查不出来。你最好乖乖听话,我也不是十恶不赦的。” 嘶,所以说这破地方的治安啊。我心中暗暗叫苦,正当我全力思索应对方法之时,不远处传来了歌声。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人儿不悔,心儿醉,心儿醉,无人识进退~” 这个旋律......歌名我报不上来了,但我以前经常听,貌似是首童谣?不过我肯定歌词有改动。听声音,唱歌的应该是个小孩,男女不知,毕竟小时候的男女生音调差别没那么大。 “......切。”拿刀顶着我的那货低声切了一声,我不知道身后到底怎么个情况,又不敢转身,只能靠听声音判断。 “小鬼,滚蛋。” “嗯?叔叔你干嘛呢?哎呀,拿着刀啊,很危险啊!你妈妈没教过你吗?” “......我说了滚蛋!”这人有点暴发了。 “呜哇,你,你吼我干嘛啊!大坏蛋!呜——” “啧。”这人拿开了刀,似乎向那女孩子走去了。 ......这家伙搞什么?真当我不是个成年男人是吧?不知道我会反抗吗?我在刀被移开的瞬间转身,然后也不管打不打得中,全力挥出一拳,然后,bingo,我那故意往高了打的一拳直直打在了那个转身的二逼劫匪的太阳穴上。 劫匪当场倒地,失去意识,碰巧打出这一下的我则感受着拳头炸裂般的疼痛,以及貌似脱臼了的右臂的无力感。 “嘻嘻。” 然后,我看到了,那个歌声的主人。 长而飘逸的与年龄不符的黑发,清澈但不见底的双眸,叼着棒棒糖而鼓起的左侧脸颊,以及微微咧开的小嘴,一身颇有时尚气息的少女服装搭配小皮靴和白色连裤袜,是个很有气质的小女孩。 和那个第一眼除了稍微有点好看的脸以外全部不合格的家伙实在是天壤之别。我心中不自觉比较了一下,随即愣了一下,喂,这俩明明年龄差感人啊,我怎么能把这俩相提并论?再说那可是就算同居都只会令人感受疲惫和绝望的极品啊......额,等等,这说法...... “噗。难道你的标准状态是懵逼吗?我看你懵起来都有种熟练的感觉了。”然后,女孩窃笑的表情击破了我对她完美纯真女孩的幻想。 “......喂,怎么说话呢。”我挤出一笑,“小妹妹,哥哥我可是救了你哦?” “是吗?我怎么感觉是反的呢。你也不想想,这家伙怎么会慌到忽视你而转向我。”女孩的表情变为嫌弃,“呜哇,骨子里还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啊。” “......”喂,你丫,心理年龄多少啊?刚刚我记得你还冲着倒地上这货哭过吧?错觉吗? “哈哈哈。嘛,不错的初次见面啊。嗯,很有日本后宫的展开感啊。” 噗! “啊哈哈哈哈。你丫不会当真吧?开玩笑的啦。哈哈哈,受不了,你小子真的二十三了吧?啊哈哈哈......” 咿呀,怎么办,感觉这家伙比那个女人更棘手也说不定。还有,这货绝对是死神小学生极的存在吧?一个看起来五岁的小鬼能说出这种话除了这个解释还有别的吗? “哈哈,哈。”女孩笑够了,吸了口气,正色道。 “嘛,好了。那么,再见。” “啊......啊?”我瞪大了眼睛。 “就是这样。命中犯火而以火为名的浑小子。” 一个恍惚,那个女孩消失了。 我杵在原地,为那女孩最后一句话而震惊。 她怎么知道的? “唔......呜......” 哎呀,这个劫匪快醒了!不好!我不得不放弃思考的想法,准备跑路。 “咿......”然后,劫匪捂住了胸口,显得非常痛苦。 嗯?见状,准备跑路的我不得不停了一下。 “啊啊啊啊!!!”劫匪尖叫起来,疯狂抓挠胸口,口罩上的双目圆睁,血丝满布。 “喂,喂!你没事吧?”我靠,善心这玩意,老子还没舍掉吗?这混蛋爱死不死啊!关老子毛事啊!虽然心里极力这么想,我还是忍住逃跑的欲望,凑近劫匪问道。 “呜......芳芳......不!啊!!!不,不!!狐狸!!!狐狸!!!啊啊啊啊啊啊!!!!!” 我锁住了眉头。 “不,不是......不是我......芳芳你听我......我没有害我们的孩子!!!不是我!!!!啊啊啊啊啊啊!!!!” 狐狸......孩子...... 我心中有了一个糟糕的想法。 第八章:锢妖奇石(八) “怎么你又扯上事情了。” 杨度哭笑不得地站在我面前——都快忘了这家伙名义上是离这最近的派出所的小警察了,报警后第一时间出现的是他还把我吓了一跳。 “......我能不说话吗?”我是真的对现状无话可说。 那个劫匪说了阵胡话以后就又晕过去了,我确认了他的脉搏后本想就此离开,可是他昏迷前的自言自语令我很难不在意。最终,权衡之下,我选择了报警。然后,就是这两天莫名其妙熟悉起来的那位同志和九尾妖狐那会最早接待我和那女人的警察,好像叫小胡?嘛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杨度估计会对我越来越感兴趣了,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好了好了,总之,这家伙要打劫你,反被你打晕,是这样吧?”杨度姑且还是做起了本职工作。 “嗯,嗯。”我忽略了那个......诡异的女孩。总有种这家伙不是什么查得出来的人的感觉,说了也白说。再说,真说了她的存在,事情反而越扯越不清楚了,那个劫匪醒来怎么说是他的事,现在我就想知道我想知道的,然后就脱身,一如既往。然后,我刚打算开口询问,只听杨度平静地说道: “那好,和我们回去一趟。小胡,确认一下地上那位的身体状况,保险起见打个120吧。” “喂,喂!”我慌了,“什么啊?你们帮抢劫的叫救护车然后抓报案人?搞什么?” “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我这下失语了。 “例行公事罢了。我可有言在先,私交是私交,公事我可不会马虎。之前你都和事件没有直接联系,这次这茬就是你搞出来的,别以为我还会帮你蒙混过关。不把事情搞清楚你就先别想着自由了。”杨度完美展现了一个负责警察的形象。 喂!!!大哥!!!我给你跪了行不行!!!我内心有点崩溃。 “嗯?”正当我边后悔紧急思索着对策的时候,检查倒地的劫匪的小胡突然叫起来,“度哥!你来看看!” 杨度听到后,看了看我:“你可别走啊。不然你可真有事了。”然后走到了小胡的身边:“怎么了?” “这人.....你看看,是不是那谁......”小胡摘掉了劫匪的口罩,露出了劫匪那张普普通通的脸。 “李明健?”杨度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惊讶。 “哦,对对!是他!嘶,这......”小胡恍然大悟,随即又陷入困惑。 “......看起来没什么大事,别打120了,直接带回所里。”杨度道。 “好。”小胡搀起意识模糊的劫匪,直接拖着就走。 “走吧,一起回所里吧。”杨度向我招呼道,“你还真是遇到了一个微妙的有缘人啊。” —————————————————————————— “婴儿失踪案的其中一个受害者家长???” 虽然从他朦胧的碎语中,我也隐约如此推测过,如今从杨度口中得到证实,我还是吃惊不已。 “啊,而且可能是最悲催的一个了。上次公开的案件结果是嫌疑人和从犯自杀,但是呢,你知道吧,最后一个失踪过的婴儿——啊,这个孩子被小钱救了,可是他的家人都看到是一只狐狸叼走了这个孩子,然后传言就出来了,说死掉的两个人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犯人,是被妖怪抓出来顶包的,真正的犯人其实是妖怪,更有甚者,把怡湖系列失踪案和婴儿失踪案合并,称有妖怪在下大棋,三林市现在很危险。呵呵,不说这些乱七八糟毫无根据的瞎推测,单说这个李明健家,他们倒是坚定的无神论者,都觉得是人为,本来嫌疑人也有了倒还好吧,这李明健的老婆,周芳,昨日突然跑去报警,说李明健卖了他们的儿子,要警察抓人。事后以周芳丧子后精神出错告终,但此事在警方内部颇有震撼力啊,很快就传遍了三林警界。” “说是有没有案中有案的可能。”杨度沉着脸说。 “案中有案?”我有点不懂。 “之前没和你们细说。本想着没必要,但现在看来,事情还在发酵。”杨度皱起眉头,“其实,所有报案的人,经事后询问所有首批办案警员证实,都神色可疑,好像有难言之隐一般。” “啊?”我瞪大眼睛。 “这事在警方内部传得很开,但考虑到不好的影响,警方内部封锁了这一情况。”杨度自嘲般笑了笑,“就像你似的,怕麻烦啊。” 这个社会谁不怕麻烦。我还是能理解的。 “嘛,总之,是这么个情况。这个至今还没脱离警方视线的家伙现在公然抢劫,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啊。”杨度最后这么说道,“好了,你算是个知情人士,姑且多和你说一点。去做笔录吧。” 怎么说呢,脑子一团乱麻啊。 然后,我还在消化杨度的信息呢,手机突然传来了微信的声音。估计是那个女人吧,说起来自她追出去以后再没跟我联系过呢。我拿出手机,边跟着杨度走边看了看微信。 “sos,三林大酒店。” 在我看完这句话,甚至还没来得及理解的瞬间,手机自动关机了。 第八章: 锢妖奇石(九) 喂,等等,sos?什么鬼?出什么事了?我一下子紧张起来。 “嗯?怎么了?”杨度发觉了我的不正常,问道。 “杨,杨警官,你能联系一下那个女人吗?”说真的,在我手机电量终于撑不住跌到底以后,我的心是颤抖的,这时看到杨度简直是看到了亲人,“她刚刚发了条微信,好像在三林大酒店出了什么事情。” “哦?”杨度也在意起来,拿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接,快接,不要在烦上加烦了!我打心眼里祈祷着,上帝也好佛祖也好真主也好哪怕玉皇大帝都行快他妈显显灵吧!我受不了刺激了啊!! 然而,许久过后,杨度放下手机,摇了摇头:“无人接听。” 我焦躁起来,挠了挠头。 “......这样,你可以去看看情况,但我们下班前必须赶过来,否则我不保证你没事,好吧。”虽然此刻我的话也是无法证实的,但杨度果断地决定帮我。 “......这样好吗?” “我说了私交是私交,公事是公事,小钱和你在私都是我的朋友,帮朋友没什么不对的吧。”杨度如是说,“还有,三林大酒店明天要举办916连环失踪案的哀悼会,这会出事可不是好玩的。” 喂,我们才认识几天啊,你判定朋友那么随便的吗?不过我还是很感激的,虽然有公事因素,而且我一度因为这家伙在妖狐事件中的行动而对他怀着抵触情绪,但此刻,我可以说,这家伙是可以做朋友的。 “那么,我走了!”事不宜迟,既然说好了,我立即准备离开。 “碰!”“啊!”“别动!”“呜啊!”“按住他!”“啊!” 可是,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嗯?出事了!”听到派出所内部传来的打斗和零散的惨叫声,杨度立即丢下我,冲进了派出所办公区。前台坐着的几个警察面面相觑,斟酌着该不该进去。 什么情况?犯人暴动吗?我一时间被这近在咫尺的突发事件搞懵了。 在杨度进去之后,里面传来新一连串的打斗声,最后,是杨度的大叫:“大家都上!压住这货!妈的烂眼!龟儿子力道还不小!”然后,是呕吐声,再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清脆声音。 “什么玩意?!”里面传来一片嘘声,我这时反应过来:不好不好,我现在哪有空管他们!赶紧去...... “哞啊啊!!” 我转身撒开步子的那一刹那,身后响起已经听过很多遍都令我产生跳开的条件反射的叫声。 跳开之后,我看到我原本所处位置上,一只下等祸斗精神焕发,在阳光下冲着我跃跃欲试。 ......异常接二连三啊。 我完全没有犹豫,拔腿就跑。 —————————————————————————— “出租车!去源宁路25号怀典公寓!”我第一时间窜上了附近停着的一辆出租车,司机这会开着小差,正睡觉呢,突然被我吵醒有点不开心:“啊?啊——哪?” “源宁路25号怀典公寓快点!”我急得不行不行的。 “哦,哦。”司机不慌不忙地发动车子。 就这一会,那妖怪就追了上来,毫无障碍地穿过车门,要不是我早有预判,它几乎就直接扑到我的重要部位上了。此击不中的它穿过座垫,掉到了我看不到的地上。 “嗯?小兄弟你咋的了?脸色不好啊?”司机大叔慢悠悠点起了烟,缓缓启动。 废话,你丫老二差点被老鼠咬了你脸色会好!想是这么想,我很悲催的还是不能表露自己的不自然。 “啊,稍微有点......睡眠不足吧!总之师傅你快点!我有急事!”我靠,在出租车后排这么狭小的地方和一只全身燃烧的妖怪玩躲避,我的天哪这要是成真我会失眠的!总之只能靠汽车的速度尝试甩开它了! “啊,哦。年轻人,太玩命可不好,钱乃身外之物,身体才是本钱呐。你活到我这岁数应该就能明白了。” 啊!我明白!我实在太明白了!所以求你稍微快一点好吧!我还真没见过你这岁数的司机开车老老实实按限速来的啊!我处在不知何时就可能有东西蹦起来咬到我与坐垫接触部位的境地啊!玩心灵鸡汤能不能换个时间换个地点?? “啊啊,您说的对。但是还是请您快点吧!我真的很急!”我几近崩溃。 “啧,你看你,小伙子,做什么事情都得循序渐进,不能乱来。你要去的地方统共没几百米,就几分钟都不用的事,急什么。你听我跟你说啊,当初我年轻时候就是太心急......” “唔!” 绝望中,我的左大腿被咬住了。 第八章:锢妖奇石(十) 这种感觉真是,永远都习惯不了啊。我强忍住大腿周边撕心裂肺的痛楚,尽全力摆出正常的表情:“师傅,抱歉,算我求您,我直接给一百好不好?快点开!” 然后,我感觉自己上了辆假出租车。 不到一分钟后。 “到了。”那个刚刚还慢悠悠和我谈人生的大叔在听到一百块三个字以后,就如同车神附体,愣把出租开出了赛车都比不上的气势。我震撼之余,不得不为我的性急之语买单——我本就楚楚可怜的生活费啊...... 我下了车,和之前差不多,此刻我的大腿差不多恢复了。不管什么原理,这是个好现象就行了。我确认了一下,那妖怪并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果然老司机就是强无敌,虽然套路深了点。趁此机会,我飞速上楼,几乎是撞开了我家的门。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翻箱倒柜,把几乎所有种类的符纸都带全了,才敢大着胆子向门外探头探脑,结果貌似那只妖怪没有追着我,难道老司机真的强悍到直接甩掉它了?我半信半疑地走出家门,最终确定自己没事了。 真是长出一口气啊。 说起来,这妖怪怎么出现的?好像是......呕吐......掉落......有犯人吐了颗石头出来然后这妖怪在石头里???我自己都被我的想象力惊呆了,同时也为万一真是这样怎么办而困惑不已。 然而,不管怎么说,现在我该专注的事情,是另一件啊。我提醒自己道。 ————————————————————— 三林大酒店,本市唯一说得过去的星级酒店,顶着四星的招牌的真实水准五星的真正的大酒店,貌似本来是建这城市的出资方里的某个大人物用作私人食堂的,但后来不知为何还是没有如愿。 我一眼就看到酒店门口四处树立的花圈白对联什么的丧葬用品,明明明天才是哀悼会,今天就这么布置住店的客人真的没意见吗?嘛也不敢有意见吧,提了估计会在网上被骂成狗的吧,没人性之类的。然而如果让键盘侠试试住在门口看起来像殡仪馆的饭店里的话,恐怕还是做不到若无其事的吧? 扯远了,我来这,是因为那个擅自跑去追踪某位酷似关键人物的人的变态发出的求救信号。我用勉强把电量抬到10的手机连发三条微信询问情况,然而全部石沉大海。 到底出什么事了?那女人不会这就挂了吧?我心里其实真没那么在意那女人的死活,只是现在这状况,她死了确实会给我添很多麻烦。可是,现在我到了三林大酒店了,然后该怎么找? “啊啊啊,赵,赵,赵先生!”这时,我看到了酒店门口焦急徘徊的冯木木。 “叫我赵火天就行。怎么了冯先生,你怎么在这?”我跑过去,疑惑道。 “啊啊啊这个等等等下再说!那那那个你那个室友!她她她......” ————————————————————— 三林大酒店总共二十九楼,假设她每层楼爬十秒,不,太慢,六秒,这样估计才勉强逃得出祸斗的追杀——暂定袭击者就是这种妖怪——那么她跑到楼顶大致要三分钟,冯木木说她是两分钟前刚刚跑进酒店,减去冯木木口吃浪费的十五秒,现在我还有四十五秒在妖怪和她接触前赶到她前面。 幸运的是,电梯就在一楼。 我乘坐着电梯,看着楼层数不断变化,心中默念着快点快点,然而在十七层,电梯暂停了。 我暗骂一句,丫的这时候有人要上楼是闹哪样,还是十七层那么高楼层的人?要知道十八层往上都是空的,这货跑那些地方是要干嘛啊?!? 电梯门开,门口站着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女人,虽然说是这么说,可是那精神状态绝对不对,差不多是死人脸了,刚看到我还吓一跳,本来想摆个臭脸发泄一下,也顿时没了心情。 女人一言不发,默默进了电梯,看了看按楼层的板,然后默默按了关门键。 她也要去顶楼吗???干嘛去???这状态的女人,我实在不敢想象。 接下来的时间简直是煎熬。 终于,电梯门开,我逃命似的逃出去,瞬间定位了上去屋顶的楼梯然后冲了上去。我感觉这几天的运动量几乎赶上我过去一整年的运动量了。 可能有人会对我看到那么明显不对劲的人却视若无睹感到无法认同,我们讲讲道理,如果你是一个过惯了平静日子,怕麻烦的人,在经历了一系列足以摧垮你的人生的大事件后,又正身处这样一个事件之中,真的会有管这个人的想法吗?真不是我冷漠,实在是时间地点大错特错。 我跑上屋顶,一眼就看到了被逼到角落的那个女人,以及围着她的......三只祸斗?!?先不管这些东西怎么上来的,这数量......呜,主要是那些见鬼的火,我实在没信心在同时面对三只天敌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 “喂!!!”虽然如此,我说过,面对妖怪我不会怂。我高声呼喊,试图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同时疯狂往那个方向跑。 我的呼喊多少起了点作用,三只祸斗转头看了看我,暂缓了动作,那女人趁机纵身一跃,从上方跨越了祸斗们,颇有跳火坑的气势。她以惊人的速度跑向我——不愧是大学长跑记录保持者啊!唯有体育这方面我承认我得向她学习。 祸斗们反应很快,追了上去。 我咬咬牙,大步冲锋,在和那女人交替的瞬间,我看到了她的表情。虽然还是淡然的,但不知为何,我读出了些许高兴的感觉。 呵,错觉还是幻觉什么的完全不重要,反正我也不是为了你来救你的。我这么想着,第一时间蹲下,将缚命式定妖符按在了地上。 然后,那三只祸斗仿佛暂停一般,动作停止了。 “呼。” 有作用,太好了,本来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比如这帮异常妖怪对符纸免疫什么的。有效,实在太好了。 嘛,还不到放松的时候!趁此机会,我...... 然而,在定住不到三秒后,三只妖怪又动了起来。 第八章:锢妖奇石(十一) 喂喂别这样撒,你们这样不就搞得我彻底束手无策了嘛。看着三团缓缓靠近的火苗,我的内心全是波动,甚至有点想哭。 好好好,冷静,冷静,没事的,赵火天,你可以搞定它们的!不管怎么说妖怪还是妖怪,只要能直接贴上轮转符......可是你让我怎么对这些还在动的火堆下得去手啊啊啊! “啊,怎么感觉你有点搞不定啊。”这时候有个嘲讽其实是很重要的,虽然是嘲讽友方。那女人,明明跑了那么久,居然脸不红心不跳,慢慢悠悠地这么说道。我靠,我的不爽瞬间压过了恐惧。 “混蛋,你行你上啊!岂可修!”哎呀,连日语都蹦出来了,看来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不过,也多亏了她的嘲讽,我咬住了牙,抽出三张轮转符,以最快手速贴在了妖怪们的身上,甚至没有感受到火焰的温度。贴完后,我立刻退到定妖符后,可能有点慌不择路,也管不了了。 呼,做到了,我居然...... 可是,虽然我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做了如此伟大的事,也无法掩饰我看到那三张符居然开始燃烧的惶恐。 喂,这不科学!虽然在常人看来妖怪已经很不科学了,但按我们的理论看,妖怪不可能影响材料是正常物质的符纸本身啊!!我的天,到底是怎么了?这些妖怪到底何方神圣?! “喂,你,快点跑吧。”无奈加恐慌之下,我只能这么建议那个还在看戏的女人。 “嗯?跑?为什么?明明起作用了啊。” 哈?你瞎吗?分明是...... 在符纸开始燃烧的同时,三只妖怪也开始消失了。 在我的瞠目结舌中,妖怪们彻底消失了。 我看了看那女人,她一如既往在她不科学的超高电量手机上记录着什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能说说什么情况吗?”好吧,不管我刚刚是不是有点丢脸,现在还是保持对她的追踪的兴趣比较能缓和尴尬。 ————————————————————— 她的追踪非常顺利,甚至可以说顺利过头了。那个被追踪的家伙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脚步飘忽,不快不慢。 这个人手中提着很多袋菜,重量可观,就她所见,这个人的手都被勒变形了,但他完全不在乎,就像个死人似的,四处游荡。不知过了多久,他来到市中,并在名为光明旅馆的旅馆前停了下来,直直地站着,不知是怎么了。 在等待许久后,她感觉如不上前搭话就无法进展,便准备正面强攻,然而,就在这时,旅馆里走出一个女人。长得还行,和那男的估计差不多大,而且一样精神萎靡,只是比起那男人,这女人貌似更加疯狂,一看到男人手里的那些食材就炸毛了,破口大骂,男人并不生气,只是一个劲地安抚着,可是效果甚微,最后,女人夺过那些菜,狠狠甩在了男人脸上,然后扬长而去。 男人静静看着女人的背影。 观察到这一切的她没有着急,陪着男人静静站了一会,直到男人又动起来才准备上前,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男人突然跪倒在地,捂住胸口,呕吐起来。 然后,完全没来得及反应,一颗石头掺杂在呕吐物里滚落到了一边。 几乎是石头落地的瞬间,一只妖怪莫名其妙出现在了石头上方,然后仿佛有gps定位一样,认准了她,扑了过来。 她躲闪不及,被咬到了右臂。 (她关于被咬的感觉的描述过于详尽,请允许我忽略) 就在她沉浸感受被咬感觉的时候,那只祸斗停止了活动,仰天长叫了一声,她不明觉厉,很仔细地观察起来,生怕漏掉什么变化。 而在这个过程中,那个呕吐完毕的男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同时也发觉了自己被咬部位居然恢复了,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常,总之先记录下来。 再然后,两只新的祸斗从旁边的小路里钻了出来,三只妖怪呈包围状,围住了她。 已然了解到了被咬感觉的她猛然意识到了生命的可贵——只有留得生命在,方可观察到更多,现在被吃了的话除了祸斗争抢食物的情形什么都看不到了。于是,她瞧准时机,一个箭步,跑了。 要说这女人的运动能力真的是......我从这些小东西那逃跑的时候根本连喘气的机会都不大有,这位大佬居然能边绰绰有余地逃避这些家伙的追击边考虑下一步行动。她考虑了一下,决定先通知我,然后跑去一个地标式的地方,我一找就能找到的那种。三林大酒店就此中枪,成为了她要去的地方。顺便一提,当她面无表情地说边跑边给我发微信的时候,我的内心是瑟瑟发抖的。我绝对要加强身体锻炼,嗯。 跑到酒店附近后,她本计划绕着酒店跑,没有进入酒店的打算,因为这样我也好找一点,可是她稍稍低估了这些玩意的智商,不知不觉就被它们逼得只能跑进酒店了。然后,她在门口看到了正在看手机的冯木木,虽然很想问他在干嘛,但权衡之后还是求生心更强,便匆匆叮嘱了他几句,让他告诉我她往顶楼跑了——这样我好找,她也有回旋余地。 再然后,就是现在。 “嘛,就是这样。呐,人吐出的石头里包含了妖怪,这说明了什么吗?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告诉我告诉我!!”她说完后,就进入了索问模式,我顿时头疼起来。 “嗯?” 我正想着怎么敷衍,就看到了刚才那个和我一起乘电梯的女人。她正站在屋顶边缘,好像在看风景似的。 “喂,先等等,那个女人,是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我悚然想到。 “啊?啊。是啊,怎么会在这?” 我们还面面相觑想着该怎么办,那女人突然开始往外面迈步,眼看着就要迈出极限了。 第八章:锢妖奇石(十二) “喂!那边那个!冷静啊!别想不开啊!”看到这个情况,我当即大声叫喊,同时火速靠近——也许有人会觉得这样可能加速那女人跳楼的速度,但是我得说,如果她真心寻死,就我这距离怎么着都救不了她,如果还有余地,那我叫喊就相当于给了她余地,这是根据现场情况判断出啦的最优应对。 那女人听到我的叫声后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看着我,歇斯底里喊道:“别过来!过来我就跳了!” 我立即停下脚步,此时我和她的距离还有大概十米。 “大姐,我说,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的?死了可什么都没了啊!”我想让双手作安抚状,刚刚杨度有给我脱臼那个手臂进行过简单的复位,可是现在却莫名其妙又使不上力了,结果安抚没做出来,手势诡异地呈一手在上一手在下的类似太极的动作。 “你懂什么!别管我!让我跳吧!啊!”还好这女人情绪激动,并没有在意我的不正常。我立即放下手,重新评估了一下状况。 不妙啊,我的手现在使不上,原来制定的慢慢靠近然后靠蛮力救下她的计划显然是不行了。现在果然还是只能指望外援,同时尽力拖延。我给在一边的另一个女人使了个眼色,想让她赶紧通知警察什么的。 嗯,事后想想,我对这个家伙也算了解了,怎么会愚蠢到相信她会乖乖报警。 “嘛,你跳吧,我不介意啊。”被我使眼色的那个女人如是回复道。 我能不能吐血。 “啊,啊?”这展开要跳楼那位也没想到,一时间居然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立即哭天抢地,眼看就要跳了。 “但是,你跳之前,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呢?反正你想死也不差这么一小会吧?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跳楼呢?我不能帮你解决什么,但我保证你的经历不会就此消散风中。”奇迹发生了,在跳楼者即将化身云朵的前一刻,面瘫的她提出这个要求,另一位她居然稍稍迟疑之后,作出了这样的反应:“......真的吗?” “我姑且算是个有读者的网络小说家,如果你想让你的事迹流传为人所知,我还是有点门路的。”建言人平静地说道。 “......呜......呜呜呜......”跳楼者顿时崩溃,泣不成声。 —————————————————————————— 跳楼者名为姚易欣,家住北京,有爱自己并且被自己爱的老公,还在数月前有了儿子,可谓幸福美满。 然而,大约十余日前,丈夫突然接到工作上的指示,必须立即前往三林市,由于自己太担心丈夫,便缠着他让他带上自己和儿子。丈夫拗不过只得答应。最初来到三林一切还算不错,下榻的三林大酒店也是颇有规格的,虽然丈夫的工作似乎有些棘手,但一家三口还是更像是在旅游。 直到一个早上,丈夫要一早出门,自己也随之醒来,由于儿子平日就安静,所以位于双人床一侧的婴儿床的寂静并没有引起夫妻二人足够的重视,直到丈夫出门,自己洗漱完毕准备换纸尿裤的时候,她才发现,儿子不见了。 之后的事情乏善可陈。惊恐中的报警,悲痛欲绝的哭嚎,绝望的等待,丈夫动用了一切可用的关系来帮助寻找,最后只等到了儿子被变态活活做成标本的可怕现实。 她感觉世界彻底离自己远去了。 她斥责丈夫,斥责他没有更早找到儿子,斥责他要为儿子的死负责,虽然丈夫其实没有做错任何事,虽然他极速变白的头表明他其实不比她轻松,但她还是不断宣泄着,宣泄着,就仿佛,在她宣泄完后儿子就会安然无事地出现一样。 最后,实在忍受不了的丈夫强制让她搬出了三林大酒店,转到旁边的一家较小的旅馆继续居住以让她散心——工作还没结束,丈夫不能回去,自己也无心回去接受亲人的同情。 小旅馆也算精致了,连灶台都有,但自己却一次都没有用过。 然后,就是今日早晨,她看着强行挤着笑容,想亲自下厨安慰自己的丈夫,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罪恶感——明明丈夫承受着她之上的痛苦,但她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无意自拔。她打了他,相识以来第一次全力打了他,然后准备离开这个世界。 —————————————————————————— 我能说女人怎么这么麻烦吗。 听完这女人的说明,我最初的反应是为她丈夫感到不值,怎么喜欢了这么个女的。男方可谓仁至义尽,她倒好,全然不顾,就知道自己,真是......我都有点不想拦着她跳楼了。 “好,大体我明白了,姚易欣小姐。”作家同志是边听边记录的,结束后,她还是那个表情,“你现在可以跳了。但是,我姑且再多嘴一句,也许你儿子的死另有隐情。” “......什么?”姚易欣瞪大了眼睛。 “我是说,你儿子的死背后另有隐情,你丈夫也许知道得更多一点。可能害死你儿子的真凶还逍遥着,你就这么死了,把一切全部扔给你老公,我倒是没什么想法,就是呢,你真的做得到吗?” 哈?啥玩意?这么自私的女人什么做不到...... “......你说真的?”“我也算您儿子罹难的事件的亲历者,可以作出一些比较有依据的推论,这虽然不是百分百确定,但很有可能。” “......”姚易欣缓缓退入了屋顶内部。 第八章:锢妖奇石(十三) “易欣!”回到一楼,第一眼就看到在冯木木陪同下焦急万分的那个早上来买菜的男人。他看到姚易欣惊喜万分,几乎是扑上来抱住了她。 “太好了......太好了......”男人感觉都快哭了。 “老良......呜......”姚易欣泣不成声。 “太,太,太好了呢,齐,齐先生。”冯木木看起来也是由衷高兴。然后,他看到了我们:“哟,哟,二位也,也没事吧?太,太好了......” 我拍拍他,以示没事,然后转向相拥而泣的夫妻俩,对着男方说道:“您是齐良先生,对吧。” “啊,啊......没错,是我。”齐良,果然,我整合了当前情报,有了对事情经过的大致的了解。不过,现在我也意识到,我有着必须问清楚的事情。 “您好,我叫赵火天,阴阳联会驻三林阴阳师。我现在有些必须问清楚的事情,可以借一步说话吗?这里人多眼杂。”我又看了看姚易欣,“您夫人应该也对这些事比较感兴趣。” —————————————————————————— “李明健?......好像有点印象,在一个什么讲座上......”隶属三林大酒店的两岸咖啡,齐良听完我的询问如是反应。 先理一下情况,李明健是狐妖案受害者家长,齐良也是,两人都吐了含有妖怪的奇石,那么两人很可能有关联,那天杀的石头的来源也许也能搞清楚。 “讲座?”我连忙追问。 “是的,讲座。大概是半年前,北京大学搞过一个‘科学论证风水学’的讲座,主要面向12年的毕业生,好像是请到的讲师的要求,本来大多数人对此恐怕是不屑一顾吧?可我出于职业习惯,想探探这讲师的虚实,就过去了。当时讲堂很大,但听的人寥寥无几,这景象我印象蛮深的。然后是那个讲师,一副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的样子,就是有点目中无人,完全不管我们,就自己在那讲。我得说,他讲的真的还不错,条理清晰,理论合理,而且没有出现我担心的我们家的独门信息。最后,讲师让听讲的人每人免费喝了一杯茶,然后签了名。当时我的签名就在这个李明健旁边,所以现在我看人是认不出来了,但名字还是记得的。不过,也不好说此李明健就是彼李明健......”齐良皱皱眉,“你问他干什么?” “我也不瞒你们,在我这个视角,能把你们不可能联系起来的事情联系起来。”我感觉到了其中的复杂性,也紧锁眉头答道。 “......难道......”齐良和冯木木面面相觑——冯木木在联系完警方后很快得到回复,证实那个齐良就是他所认识的封灵世家之一的齐家的大公子,并得到了他在三林落脚处的地址,他第一时间赶去,却被告知齐良不久前退房,他正在饭店门口思考着怎么办呢,然后就看到那女人出现了。关于齐家在这干什么,齐良给鹿大妈那石头是什么情况,我现在不是最关心的,因为如果背后操纵人是那个家伙的话,这些过程都是无关紧要的,重要的是这石头的形成原理,被封在其中的妖怪诡异至此,必须赶紧通知上头。 虽说我是对联会那群怂泡没什么想法了,但事关广大半泉人的安全,我不能置身事外。 “齐先生,您还记得你喝的那茶的状况吗?”我继续问道。 “不大记得了......就是和普通的茶差不多啊......”齐良如是说。 “......您还记得您吐过吗?”“啊......就今早......” “在您吐出来的东西里,有一颗石头。从那石头里,蹦出了我闻所未闻古怪的妖怪。而李明健也同样吐出了这样的石头,我怀疑就是这个讲座,令你们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什么?!?”齐良脸色瞬间就白了。 “总之,我很感谢您的配合。我也不占用你们夫妻的时间了,冯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我说着看了看冯木木,然后自顾自走开了。 —————————————————————————— “听着,我需要你帮个忙,能不能让警方帮忙查一下那些受害者家属的学历,看看是不是都是北大的12届的毕业生。”我毫不客气地提着要求。嘛,讲道理虽然幕后黑手另有人在,可是这帮封灵世家的人实在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我没法给他们更好的态度实属情理之中。 冯木木倒也不在意,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办事去了。我没有闲着,看看时间,已经正午了,现在估计邹诗雨和鹿大妈都能联系上,没有意外情况的话。 由于有这么个前提,我心中很不安。 我首先战战兢兢地拨通了邹诗雨的电话。 “你是不是神经病啊!我现在快午睡,正偷着发qq呢!你这突然打过来差点吓死我!还好我开了静音,靠!” 虽然态度恶劣,但我由衷感觉能听到她的声音实在太好了。 “没事没事,只是想你了,呵呵。” “......”这小屁孩沉默了有十秒,然后开口道:“你怎么不去死。” “嘟——嘟——” 嘛,就这样吧。确认她没事了,然后是鹿大妈,应该也一样没事吧,啊哈哈。我拨通她的电话。 结果,她没接电话。 ......她不至于到现在还睡着啊。 我紧张起来。 第八章:章外音 2016年10月18日。 “给我的?”齐良看着眼前的箱子,很是不解。他昨日和那个阴阳师谈话之后,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案件细节都告诉了他妻子,妻子这会总算是不提要去死了,可是她的过激的眼神还是令他很不安。只希望妻子能早点走出去吧。 说会现在,这个来路不明的箱子令他很是困惑。 “呼啊,还挺沉。齐先生,我们的工作就是把礼物整理好,传达到,现在这礼物送到了,您看着办吧。那我们继续工作了。”满头大汗的领班说完就走,同时不停说着对讲。他们也是不容易。 齐良四处张望一番,确认没人后,也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的,当场拆了箱子。 一颗石头,确切的说,是玉石,刻有难以明说的奇妙花纹,形状类似两个并肩走路的孩子,其中一个还带着辫子。 这...... “没事了,小良。” 齐良猛然间听到这熟悉而久违的声音,震悚地直接蹦了起来。他疯狂地四下张望,渴望找到那个声音的主人的点滴痕迹。 可是,毫无收获。 ———————————————————————————— 10月18日,稍后时光。 三林大酒店后厨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厨师们也从来没有过今天这般紧凑的工作节奏,全部如临大敌,一刻不敢松懈。 在负责送菜的服务员和帮工的来来往往中,没人注意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悄然进入了后厨。 这是一个叼着棒棒糖的小女孩,她旁若无人地穿行着,不可思议的是,旁人也如同看不到她一般。 不多时,她来到一处坏掉的烤箱前。 “......真是的,服了他了,布下如此符局居然只是为了钓那个傻小子。”女孩摸了摸烤箱,霎时间,十余张各式各样的黄色符纸直接穿过封闭的烤箱门飞出,围住了女孩,无形中,一个小小的包围圈出现了。 “晚生虚源,参见前辈。”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但只有女孩能听见。 “哼,参见,我又看不到,你参不参有什么意义。”女孩冷冷地说,“好了,如你所愿,齐尹把我求出来了,然后呢?你不惜丧尽天良也要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前辈,您岂会算不出来。” “......不止如此吧。”女孩肯定地说,“虽说当今中华,无人可应妖皇,但现在这个世界,外援什么的还是不难找的吧。你还是别和我兜圈子了,直接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前辈,您可是大前辈,我们中国人向来讲究话不说死,您会不理解吗?您就自己慢慢看吧,迟早会看清楚的。” “......这是绝对的陋习。” 话说到这,一众符纸猛然缩紧,女孩轻描淡写地拍拍手,数把瑞士军刀大小的小刀瞬间穿透了那些符纸,并同符纸一同燃烧殆尽,连碎渣都没留。 “唉。”女孩叹了口气,默默走出了人来人往的厨房。 第九章:阶段性总结 对一个观察者来说,记录和观察本身一样重要,因为,如果不将观察所得记录下来,只凭人类的脑子,只要不是天才就有记忆的极限,要想不浪费任何观察到的细节,就必须阶段性总结并整理。 不久前,由于我也确实觉得再跟着赵火天可能过于蛮横,不利于后续问询,就主动在他赶去处理残余事物的时候回了他的公寓,准备进行一次梳理。 话说,那个隔壁的死宅跑得真心够快的,凌晨被赵火天警告,现在就立马跑了,原本满是不堪入目的****的房间也已得到更新,四面清风,大门敞开,很是振奋人心。顺便一提,我刚刚特地查看了一下楼下各房间,发现全都没人,楼上的几个房间也都没人,也就是说,除了我,现在这公寓没有任何人。这连房东都不知何许人也的公寓更添几分神秘色彩。 嘛,也好,一个人效率还高一点呢。我不讨厌群居生活,大学四年我都住过了,也没发生什么杀舍友的事情,足见我还是有点社交能力的......好吧,也不排除我舍友们都是圣母的可能性就是了。 总之,就好好享受一下久违的安静的午后时光吧。我彻彻底底洗了个澡,把几天未及清理几乎发臭的身体好好洁净了一番,然后就坐到了电脑前。 首先,是在脑子里过一遍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不得不说,自从我在菜场突发奇想玩了一次跟踪之后,本来已经了然无趣的日常骤然加速,平日只可闻不可遇的大事要事层出不穷,真要整理,还真有些难度。我只能从头回忆了一遍,勉强算是没漏什么关键点。 然后,我打开电脑,准备用qq记录——对,你没看错,用qq。确切地说,是qq的说说功能,我大学时有个挺有意思的学弟,他算个网络机械方面的天才,曾为了帮我确保信息的隐秘性不惜侵入了运营商的什么玩意,我对这类东西实在不大了解,或者说,是绝无仅有的不想了解的东西。总之呢,我qq的保密性堪称世间无双,在忽略它社交软件本质的前提上。 好了,在时间来到下午三点十三分的时候,我姑且算是写完了这些天的事情。然后是俗称的画重点时间,第一个重点,阴阳联会到底规模地位如何。赵火天最初告诉我是行将衰落的无力小团体,可是狐妖案最后,他又在朦胧中改口称“不成器的破组织”,这就很难说这组织到底如何如何了,只能确定,赵火天同志很不喜欢他直属的这个组织,从他不惜称卖菜为主业也要将阴阳师的工作称为副业来看,这一点可见一斑。嘛,还是如之前所说,来日方长。 第二个重点,妖怪真的和正常人就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吗?纵观狐妖案,很显然就是一个妖怪介入常人社会的例子,哪怕再怎么间接,介入了就是介入了。再看看鲛人,虽然具体的他还没告诉我,可就我所知,那个妖怪确实和第一个失踪的侯忧然有关系,而侯忧然并不是半泉人。真是难说呢,到底如何?见上段结尾。 第三个重点,这次的妖怪该如何解释。按照赵火天所言,他自信能处理几乎所有妖怪,可是他面对这些妖怪的时候显然有点力不从心,虽然符纸还是生效了,但这不能改变异常的事实。嘛,感觉这和他怕火不无关系吧——他以为我不知道,但这个一直保存着qq密码的家伙,说说里实在说了太多和这有关的话了,我想不知道也难。先声明,我不是偷看,我看得正大光明,就在他面前,虽然他当时睡得像头猪(顺便一提,本来还以为能从他好友那问出些什么,可这货居然连一个好友都没有,还发了一堆假装自己有好友的说说,真是不知该如何评价。另外,我好歹也是有几个好友的)。闲话少说,这次石头里的妖怪的真相究竟如何?还是见上段结尾。 最后的重点。 这家伙以前都在干什么? 这个重点,可以不用来日方长,今晚就问。 好了,完成了!靠,简直如同赶稿。还好没有那种情况下的精神压力,我也不担心质量问题。既然阶段性总结整理搞定了,我就稍稍放松一下吧。嘛,首先去看看上次更新后读者的评论...... “写的什么狗屁玩意。”“乱七八糟,作者死妈。”“人设是不是崩了?傻逼作者。”“剧情简直不能看,腰斩吧。”连续一排评论,全是这样的评论。 我差点就顶着面瘫脸摔电脑了。 妈的,不就稍微赶了点吗?好歹是我构思了一礼拜的好吧?!?不至于差到这个程度吧?!?呜,要提前生理期的节奏。我强行压住冲动,自己翻了一遍那十章,却没发现什么问题。然后,我冷静下来,检查了一下那些喷我的评论,以及附近几页的评论,发现只有这一段特别集中的喷,其他地方都是正常吐槽和讨论。再看本章说,说这礼拜写的好的并不在少数。 好吧,我知道这叫什么。 我把那些无脑的乱喷评论全部删除,然后打起精神回复了几条还算有建设性的评论,就关了网页,准备上bxlibxli看会视频冷静一下。然后我就看了一个我挺喜欢的户外up主的视频,我还真冷静了,看到这位up受到我之上的狂骂之后。唉,换个地方,久违地去斗x看会直播吧。然后,我早该知道,这破平台出了名的喷子多。 这个世界真的就没人觉得,看直播的时候有比无脑发泄般地搜肠挂肚掏脏话更好的互动方式吗?大家一起吐槽主播,一起讨论,偶尔有几个跟不上节奏的提醒解释一下,真的不如骂人来得轻松愉快吗?传递恶意真的就比一起happy有意思吗?想到这,我还真情愿那些骂人的全是水军。然而,不少人就是为骂而骂的无脑喷子,也是没办法。 嘛,我表情不怎么变,不代表感情不怎么变。 最后,我不得不折半观赏性,关了弹幕看直播到了傍晚五点。 肚子开始叫了。中午随便买了点吃的果然撑不久吗。我可不是体重变重就世界崩塌的人,我一向觉得吃饱饭才是观察的本钱。没办法,做饭吧。我想起赵火天冰箱里还有些菜,我煮点饭,炒完蛋炒饭总还是可以的吧...... 然后我发现我用不了他的电磁炉。 ......区区一个电磁炉,设置什么密码啊!!! 我想着打电话,可是转念就想起,丫的他手机是坏的啊。 ...... 好吧,外卖。 说真的,我其实不怎么想订外卖,哪怕我住这之前总是在外面吃三餐。事实上,单身女性订外卖被侵犯这事在三林真不算稀奇,毕竟这治安不行,跑起来容易,甚至有些女的还不敢报警。我虽然挺想观察一下这样的场面,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但讲道理,生命是要爱惜的,有些人不光玩,还杀,不管你老不老实,会不会报警,单纯为了满足心理变态而杀。 一面,社会的发展导致吃饱了撑着变态的越来越多;另一面,发展的落后令吃不饱饿着变态的也越来越多。横竖都是越来越多,简直给人一种中国现在盛产变态的感觉。 扯远了,现在是万不得已,这破公寓四周没饭店,跑出去太麻烦,只有外卖可解千愁。 正当我打算订外卖时,我瞥见直播网站来了一条站内信。 第十章:弹幕密码(一) “恭喜您,获得了参与本平台特别回馈活动的参与资格,接下来五分钟后,娘鱼会给予您指引,请努力突破鱼娘的难关,获得丰厚奖励吧!” 乍一看,是很正经的官方消息,然而我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原本萌萌的鱼娘形象此时莫名地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跟从着违和感,我看出了问题所在:这个形象的眼睛并非单纯的萌化卡通人物的模版,而有一种不易察觉的真实感,虽然还是很可爱,但就是...... 似乎不大对。 我的直觉如此说道。 然后,经过慎重思考,我决定继续跟进下去。理由我相信已经不必多言。 我暂且放弃了订外卖的想法,饶有兴趣地掐着表等了起来。 讲道理,这是赵火天的账号——这家伙也是个会看直播的人,而且很自然地保存了账号密码,我也懒得换上我的。如果这是单纯的官方活动消息倒好说,但如果我的观察无误,其中有猫腻,结合赵火天废柴外表下隐藏的干练阴阳师身份,很难觉得二者没有联系。 那么,我就看看吧。 五分钟的时间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是太久。我心平气和地又看了会直播,很快,消息来了。 “您好,imagebreaker,欢迎来到特别回馈活动第一关。接下来鱼娘将给出一批正在直播的房间号,你需要前往那些房间,按顺序收集各房间第一条喷人弹幕的首字,综合起来就是鱼娘第一道关卡的通关密码哦,请千万不要出错,否则会被直接取消资格哦!房间号如下:” 然后是一批整齐排列的房间号,最后是类似密码输入口的一个什么玩意,旁边括号中写着“总共三次机会,把握住哦”,还有确认键。 我扫了一眼,挺杂的,开头结尾乍一看毫无规律可循。这些都是随便拼凑的房间吧。话说,第一条喷人弹幕?x鱼终于意识到弹幕喷子的严重性了?可是,无规律的喷人弹幕的第一字的结合体?官方怎么判定对错啊?一般来看,不是无论写什么,只要字数对,就会判定对吧?或者是官方派人去蹲点喷主播,那这官方迟早药丸啊。我不禁疑惑起来。 总之,先试试随便写点字吧。 总共五个房间号,我就随便写了句“床前明月光”,点了确认。 屏幕一黑,一个闭眼哭泣的鱼娘冒了出来,旁边的对话框中显示:很遗憾,错误!您还有“2”次机会。 嗯哼?有意思。我想了想,决定去看看直播。 第一个房间,是x石传说区一位高人气主播。说到x石传说,这是款14年出来的卡牌游戏,算是目前这个领域的佼佼者,全球创收暂且排第一,我玩过,也看过直播——别觉得没女的爱玩这个,讲道理,我的几个舍友都玩,且都是从内测开始玩的。拜她们所赐,我看这款游戏的直播也看得最多。 一进入房间,就看到数不清的“6666”几乎完全挡住了屏幕,我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名字相当随意的主播竞技场打了12胜,而且还是12-0,最强竞技场战绩,有人刷了大礼物。这种情况对爱搞事的水友和主播可谓双赢,但对我就有点不友善了,这满屏幕的“666”你让我定位喷子?我再怎么善于观察也没到最x大脑那帮人的级别好吧。我无可奈何,几乎绝望地看着屏幕。 然后,出现了一连串彩色的弹幕,五彩缤纷,但全都出自一个id,且主旨明确。 “打得跟坨屎似的还能12胜,垃圾游戏,狗屁主播,你妈死了。” 呜哇,还真是够有恶意的,不过这位仁兄,人家都忙着刷“666”等着抢x丸,你却逆流骂人,也算有个性。 总之,第一个字是“打”,确定了。这时,我意识到了什么,并没有急于换台,而是继续留在这个直播间观察了一下。 “喷子死马”“你行你12-0啊”“彩色弹幕傻逼”...... 看到这些反驳的弹幕,我松了口气。 —————————————————————————— ...... “打得跟坨屎似的还能12胜,垃圾游戏,狗屁主播,你妈死了。” “码头搬货去了,土鳖,傻不拉几的逼样。” “靠,什么玩意,胡扯乱讲,婊子一样。” “人生在世,能看到你这么不要脸的鸭子也是一大奇事。” “皮得很呐,小赤佬,老子扯你个吊**蛋哦。” 喂喂,这个,第一个字,什么鬼啊?居然真的......组成一句话了?!而且还是莫名很惊悚的话?!讲道理,官方应该不会大庭广众去发这种单纯骂人的弹幕吧,除非官方脑子有病了......可是,这......巧合吗? 我第一时间将这句话作为密码,点了确定。 屏幕又一黑,一个眯眼欢笑的鱼娘出现了,旁边的对话框里显示:恭喜密码正确!五分钟后,您将进入下一关! 我稍稍兴奋了起来。 第十章:弹幕密码(二) 打码靠人皮,这是一句有点瘆人的话。直接看,就是用人皮来打马赛克的既视感,想想就挺恶心的,不过貌似是很优质的小说素材啊...... 我还沉浸在对上一关的这句话的回味中,下一关悄然而至。 “恭喜进入第二关!接下来你会有三个蜜汁传送门要进,随机挑选一个,然后给出传送门那头最恶心的东西的名称,就算过关!此次只有一次机会~错过就out了哦。”然后是三个空白的链接,不知会被带去哪里。 嗯,看到这种链接,莫名有种要被带去哪个黄网的感觉。现在我至少可以确定,这个活动是真的有意义的,这些关卡实实在在是有通关判断标准的,由于在第一关就获得了这样一个猛烈的句子,我现在对这个活动的后续关注得不得了,只在选择哪个空白链接上稍加犹豫,就继续了下去。 我点开了第二个链接。 这是一个直播间,但很奇怪,没有显示分类,也没有显示观看人气,只有主播一张猥琐的脸抽着烟看着摄像头。这个家伙一看就很不正经,上身赤裸,下身只穿了条裤衩,明明在直播,却完全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直勾勾看着,同时不时在键盘上敲击几下,露出点干呕的表情。 我有些不能理解。 此人再怎么说,应该也是个主播,既然如此,不至于直播得那么......无趣吧?现在这直播看似简单但真没那么好混,人气项目虽说基本属于垄断,几个大主播占据了九成的观众,但即使如此也存在竞争,节目效果必不可少,更别提二流项目(某些观众少到争无可争的除外)了。这家伙......这直播,真的有人看吗? 啊,一不小心疑惑起来了,居然忘了这房间的异常之处了。可能是加载出错了吧,网速不行?我真不是太懂这个。总之,先刷新一下...... 正当我想刷新一下的时候,画面骤然一变。 多亏我刚刚记了一下这个主播的房间摆设,由此,我第一时间判断出,我现在的视角属于主播正后方大约两米的位置,可以看到整个房间。脏乱差,这房间看了让人忍不住想夸一夸唯有房间整洁方面说得过去的赵火天。堆积如山的隔着屏幕都闻得出臭味的衣服,有外衣、内衣袜子等等;另一边是各类食物的残余物,包装剩菜塑料瓶什么的,有些地方肉眼可见地发着霉;床上有几张团成团的纸巾,不知是被用来做过什么。总之,这个房间就没什么不恶心的。 似乎是在等我看完,这个视角持续了约一分钟。等我回过神来,打算刷新,视角又突然切换了。这次是切到了男人后上方,勉强能看清屏幕的距离。我没当过主播,不熟悉主播的界面是怎样的,但我确定这个家伙的界面并非主播界面,因为他正看着另一个人的直播,并不时发出弹幕,挺不出意料的,都是侮辱性的。 ......这是......喷子的正体?这......怎么回事,怎么做到的?我猛然发觉,每次切换视角前,在之前那个视角的位置,都看不到任何摄像器材。 ......难道,这是货真价实的灵异事件? 我顿时没了想刷新的念头,老老实实等着看接下来的发展。 这次的视角停顿地挺久的,我也跟着看了很久的播中播,渐渐的,我意识到了这个喷子的特殊之处:别人都说好的地方他偏说不好,别人都说不好的地方他却变着法帮主播吸引仇恨,这很难说是个单纯的喷子,很像什么,对,刺猬。温柔者抚摸会受伤,不怀好意者抚摸也会受伤,但刺猬会主动扎的,只有不怀好意的人。也许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我在那个状态下只能想到这个。 然后,画面猛然一黑,再次变化了。 —————————————————————————— 这次出现的,是一个英气逼人的年轻人,身着时尚感十足的潮流服装,头顶时下流行的发型,戴着耳机,哼着小曲,看着手机,走在大街上,我所处的视角刚好能看到他的全身,距离不远不近,跟随他移动着。 这时,年轻人似乎走累了,坐到了旁边公交站台的长椅上。视角拉近,我看到,他正在看当红手游xx荣耀的直播。还是拜室友所赐,我对这游戏还算了解——我有一个室友特别偏爱这类游戏,电脑上有dxta2、xx联盟等等同类型游戏,这傻大姐还特别喜欢安利,我明明不爱玩这东西都被她搞得很了解了,真是的,当时她可是要考研的人,也是心大。在我看清直播内容的开始,正处主播一方顺风顺水,敌方高地都快守不住了的时候,年轻人也随着直播而变化着表情,暂且没什么不对劲的。 然后,是一个转折点。主播见优势如此之大,提出要买几件很......不配这个英雄的装备来娱乐一下,年轻人当时就急了,狂刷了几条弹幕说“别别别”,可是还是在意节目效果的观众更多,主播买了几件奇葩装备,然后在推敌方水晶的时候,本应是最后的绝望一波,却被敌方四打五反杀,最后搞到被翻盘。 客观地说,就我对这游戏的了解,这番崩盘未必是主播的责任,但这个年轻人却抓准了主播没买最佳装备这一点,开始了肆意滥骂,还挑衅房管,求封。他骂的程度相当深入,连主播带弹幕的祖宗十八代都被牵连了。毫不意外,他被房管禁言了,可他还是留在房间,等着看后续发展。我看到弹幕大多反骂,也有些跟风骂主播的,然后好像房管封了几个骂人的,却反而带动了这类弹幕的热情,最后,全屏骂声,好像主播做了件天理难容的十恶不赦之事一样。主播应该是受不了了,关播了。 年轻人咧嘴一笑,像是收获了什么宝物一样走开了。 我还在消化这一段的内容,这时,视角又一次转变了。 第十章:弹幕密码(三) 这次的视角锁定在了一个主播身上。 我怎么知道这次是个主播呢?从他面对的电脑屏幕里看出来的。一看就不一般的页面,就算我不了解主播的日常也敢说这应该是一个主播。他直播的是挺冷门的单机,看的人也并不多。这个人的房间还挺整齐的,一边书柜上还有几本一看就很难懂的书,什么《非相对论量子力学》、《黑洞理论》、《超分子化学》,全是物理化学类的名著,看来还是个学霸啊。 视角拉近,我看到了他的直播。 就直播内容来看,游戏挺有意思的,是十几年前流行的一款即时战略游戏,当年我表哥还因为沉迷这游戏被他爸狠狠揍了一顿来着。这是外话,再看弹幕,虽然少但是还是可以时时互动的。 “嗯,喜欢的观众点一波关注啊,不点关注可以送点小礼物啊,谢谢了。”主播淡淡地开口了,弹幕很快反应了: “不点,滚”“点了两次”“暗示x箭”...... 居然掀起了一个小浪潮。 主播的手稍稍颤抖了一下,然后再次开口:“大家请文明观看,注意素质。” “呵呵”“哟呵,膨胀啊”“不看了不看了”...... 主播的身体颤抖了。 “主播不说话了?”“那些都是梗啊”“怎么了?”...... 在这些弹幕出现的瞬间,主播关掉了自己的直播间。 “......妈的。”主播背对着我的视角,骂了一声。 “......什么破梗......不尊重人还能成梗了?我呸。” 看起来,这个人并不常混迹直播圈,讲道理,那些弹幕,正常主播都不会在意的,甚至会配合弹幕的梗,然而,他并不理解这些,认为自己被无礼对待了。 “......这样的话。” 他换了个号,随便进了一个主播的房间。 这是个女主播,在直播唱歌。忽略美颜什么的,长相应该不算差吧,歌声也算可以,弹幕也挺正常。 “大大大大”“主播上我”“多少钱一晚”......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这个主播眼中只看到了这些可能并不带恶意的弹幕。 然后,他也发了一条。 “主播在xx酒店专业的,100块一晚” 然后,弹幕哗然,纷纷询问起女主播这个问题。 毫无疑问,带起节奏的他被封了。这时,视角终于切换,我看到了这个主播的脸,一张平平常常的脸,但此刻的笑容却是那么的恶心。 —————————————————————————— 恍惚间,页面又一次正常,变为了主页。很快,信息跳了出来,要我输入最恶心的东西的名字。 我霎时间竟什么都想不到。 恶心。从物理角度看,第一幕那些垃圾应该算是够恶心了。可是,如果单纯是从这个角度考虑,后两幕的事就单纯变成疑惑项了,这可能性小了点,因为那两幕的内容是如此充实而令人反胃。那么,到底......倒是有一个兼顾了三者的答案,可是,这似乎又太直白了些。 突然,填空点旁出现了倒计时,从10开始,一秒一变。 呜哇,这下算是被逼上梁山了啊。没办法,只有赌一下了。 我填入了“人心”两个字。 然后,几乎同时,之前那个眯眼笑着的鱼娘又出现了,这次她甚至咧开了嘴,不过咧嘴的尺度......大得吓人,简直是在刻意衬托我的成功是多么伟大一样。动漫人物画歪一点就是恶魔,真心话。 “恭喜,您通过了第二关!接下来,是最后的第三关!这一关您将拥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但是,相对的,难度将是前所未有的,并且,如果您不是本人,可能遭遇生命危险,务必小心。” “生命危险”四个字特地用血红色标注,背景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充血眼珠子,看得人着实发毛。我虽然是个可以为了新鲜事物奋不顾身的人,但我确实有点怕这些神神鬼鬼(妖怪从不久前开始除外了,因为我觉得它们说到底和野兽没什么区别)的玩意,眼下,并不隐瞒,我很害怕。 不是本人?这是赵火天的账号......真的是针对的吗?这到底......难道真是鬼? 我胡思乱想着,页面跳出了“继续”和“退出”两个选项。 我咽了口口水。 不过,“可能”,也就是说,并非一定有生命危险咯? ———————————————————————————— “!” 画面猛然转换,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血腥至极的场景。 三具浑身鲜血的尸体,横陈在不知所在的山野洞穴中,在我的视角,勉强能借洞外的光看清地上的情景。三个人全部以扭曲的表情面朝上躺着,但即使如此,我也可以看出,这三人正是上一关出现的三个人。 全部都是......被开膛破肚,并且割下了手指。 这......等等,一切都......刚开始都是正常的直播......然后......这......录像?可是是什么录下的录像?到底......果然是......那个吧...... 画面实在太过刺激,我不由捂住了即将有东西涌出的嘴巴。呵呵,真是的,看到泡在药水中的真实存在于面前的婴儿尸体,我毫无感觉,面对屏幕里远在天边但血腥异常的尸体,我却差点吐了。 ......我也是个恶心的人呐。我如此想着。 视角在固定了大约三十秒后移动,慢慢转向了洞外,虽然还是有些想吐,但我依然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什么关键的东西。 在一次暴白后,屏幕中的影像清晰了起来。 番外篇:叛逆期 2006年。 “啪啦!” “我靠!哪个龟儿子!喂!站住!” 清脆的响声打破晨间的宁静,如同要宣告这一天的不平凡一般。 少年,不,应该说是青年了。他此刻的心情简直如同云霄飞车,一落千丈又跌宕起伏。涉世未深的他没能找到内心躁动的根源,只能借助破坏来抚平一望无垠的烦躁。 为什么,为什么呢。 “啊,呼啊,呼啊,你,你跑啊!......你,你说!砸我玻璃什么意思!神搓搓瓜娃子......” 一声闷响。 “呜!” 动手了。 虽然这个人没有做错任何事。 虽然错的只有青年。 但是。 不讲道理,只想自己,不正是叛逆期吗? 对于从小到大就没有一天活得像个孩子的他而言,真的有错吗!?! 然而。 敬而远之的路人。 不曾停留的车流。 呻吟抽搐的男人。 给予恶意后,却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不会动摇。 只有等待那终将接近的制裁。 这不是他想要的。 ————————————————————— “老领导!” “嗯。那混小子在哪?” “吩咐了,好生安顿在局长办公室呢。放心,伤者家属那我......” “你他妈找抽。” “......” “滚开。” “是是是。” ...... “......” “......” 身着警服的中年人一把揪起了摊在局长室地板上的青年。 “站好。” 青年机械般地立正。 “为什么这么做。” “......” “我在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 “回答我!给我在警徽前认真回答我!!” “一直说这个,真的有那么有意思吗?” 终于,青年选择了在沉默中爆发。 “什么?” “我说,老头!从小到大,哪怕老妈火化的时候,你从来都不许我流一滴眼泪,从来都说,你小子给我争气,争气,争气你妈卖批的个个老子的!!!你是个爹!不是个教训人的玩意!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我想怎样?你以为我就真想陪着你为人民服务?放屁!入党、参军我都依你了,好不容易自由了可以做点我想做的,你倒好,嗯?直接搞我到警局,好家伙,排练似的撒?你很可以嘛,老东西!” “你!” “我受够了!你把那些家属放进来!让他们打死我算了!要不你就干脆自己开枪打死我!来啊!!!!” “......” 父子之间,默然对视,看似火药味十足,但青年没发现,那个老头,并没有任何怒意,只有深深的震惊。 “......度度,你大了。” 最终,父亲叹息般如此说道。 “你老子真是老咯。唉,老咯老咯。十年前那会还觉得自己啥都能干,现在一折腾,根本没上第一线,就撑不住了。” 青年缓缓冷静,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大了,该懂点事,不能跟老头子硬来。” “......” “对不起了,这些年来。你的路,自己走吧。现在,去好好跟人赔礼道歉,赔钱拘留乃至判刑,自己担着。你老子我绝对不做半毛钱事情。这之后,你想干嘛,干嘛吧。” ————————————————————— “度哥!度哥!” 27岁的青年在同事的喊声中醒来。 “我们这执行任务呢,你怎么睡了啊。” “......哦,抱歉。” “倒也没什么。度哥,你刚刚说梦话来着,是不是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只是个有点羞耻的叛逆期回忆罢了。” “哦......诶?目标出现了!等......他跑了!” “嗯?不对,暴露了!” “怎,怎么办?汇报?” “汇你个大头鬼啊。” 开车门,摆姿势,冲。 “站住!警察!” ————————————————————— “......” “......” “小子,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什么都别说了,所有责任我来承担。” “嚯,二级伤残,你来承担?真是敢说啊。你老爹都说了不帮你了,还惹这种事,你存心让我难堪吗?” “呵呵,这倒不会。只是,有点旧习难改吧。” “整天跟个叛逆期小鬼似的找麻烦,真是。行了,我来搞这事,你就先下去避避风头吧。” 青年敬礼,退出局长办公室。 同事们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但和当初青涩的叛逆期路人的眼神不同。 这是敬佩的眼神。 青年,选择了成熟的道路。 第十章:弹幕密码(四) 这情景。 我想象过很糟糕的景象,但当这可怕的情景真正展现的时候,我还是有些胆寒了。 数不清的尸体,堆积在一条不知往何处去的路的两边。所有尸体都血肉模糊,脸都无法分辨,但都能明显看出,没有了手指。在这条路的中间,真人化的鱼娘咧着已经算是血盆大口的嘴,举着一块浸染着鲜血的牌子。 “你,是否身处其中?” “是”“否”“不是本人” 倒计时。 我也不是没看过恐怖电影,但这些可不是电影的人造桥段,而是我正在体验的骇人事件。在这样一个一看就有决定性的选择前,我犹豫了。 “4”“3”“2”“1” 我咬咬牙,准备选择“否”。 这时,后方的窗户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我猝不及防,手一抖,点在了一边的“不是本人”上。 ...... 这个就尴尬了,虽然某种意义上说,这才是我的正解,可是,在前面已经有过“不是本人可能会死”的警告后还选这个,我貌似有点......找死的味道。 然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原本开了大灯的房间猛然一黑,电脑屏幕也由那个恐怖的界面变为了一片纯白。 我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失去了意识。 ———————————————————————————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房间,手脚被绑缚,动弹不得。在这种情况下,我向来都不会以迷茫为第一反应。首先,我环顾了四周,确定这个房间属于我前所未见的特殊房间。我为什么会在这?谁绑了我?接下来会怎么样? 问题很多,只能听之任之,这感觉并不好。 “醒了啊。” 我看向一边的床,那是很常见的单人床,但相对而言稍稍大了一些。床单应该印着一个动漫人物,从我的侧面只能看到飘出床沿的白发和红色衣服。床上,一个穿着水手制服的女生直直盯着我。 “你,还记得这里吗?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 “......”我似乎只能以沉默反应这个问题。 “......你,真的不是本人吗?”那个女生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回答我!你是谁!” “......赵火天的.....拍档。”我感觉情况不妙,只能如实回答。 “......”那女生从床上下来,在我面前站直。 然后,她一把揪起我的后衣领。老实说,我还觉得这个女孩应该和我差不多高,甚至比我还矮,但她却如同没事人一样,提着我就往窗边走去,也是邪门,我居然踩不到地板。 “那你请回吧。” “诶?稍等......”我猛然意识到,自己应该问几个问题的啊!可是,没等我开口,我就被她从窗户口猛然扔了出去。 这里也不知是几楼,但绝对超高,我一眼都望不到底。通常而言,这个高度落下去必死无疑,但不知怎的,我有一种安心感,没有哀嚎挣扎,只是觉得该静静等着。 我在空中转身,看向我掉出的窗口,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又失去了知觉。 —————————————————————————— “诶嘿嘿,爽歪歪,美滋滋。” 头疼,很疼很疼,疼的我几乎说不出话,简直就像是坠楼后头先着地一样。嗯,不准确,头先着地根本来不及感觉疼。咦?还能思考?那我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地板上。眼前一个猥琐至极的男人正看着我,一脸色气。 “想不到啊,平日在网上当水军骂了那么多人,还能有这等福分。”这个家伙这副样子,令我不由想到,如果刚刚第二关里有这货,我肯定不会让答案脱离他这个范围的。 “你是谁?我怎么在这?你要干什么?”我强忍头痛问了三个问题。 “我?呵呵,你管我。你嘛,我也不知怎么的,人家是让我骂你,结果我就看上你了,稍稍调查了你一下,嘿嘿,一个人住在陌生的城市啊,还敢做抛头露面的事情,呵呵,小姑娘,看在你临终的份上,我就提醒你一下,别以为你直播里的那些东西暴露不了什么,有心人单靠那些,就能查清你整个人生你信不信?” 我大致了解了,我现在被安置了一个被恶心水军绑架的女主播的角色,听他的语气,他是打算玩完就杀了,结合我这单独居住无人问津的设定,貌似死了也没人知道的样子。 “......你真以为没人会知道我死了?”我考虑一下,决定稍稍挣扎一下。 “哦?谁会知道?”这个变态已经把手放在我的小腹上了,实在不想想象接下来的发展。 “你会知道的,如果你真的杀了我的话。”我很冷静地说了这句话——嗯,这也算是平日的习惯使然,一般人这情况下都很难面不改色吧? “......哈哈哈哈哈!!!” 突然,这个家伙猛然发狠,掐住了我的脖子。 “嘛,我这人还真挺有好奇心的哈。我会知道?那我还真想知道了!抱歉啊,我不纠结什么死啊活的,身体在,一切都好说!” 我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脖子上的压迫感是那么真实,以致于我完全无法发出任何呻吟以外的声音。此刻,除了呼吸的欲望,我只剩下一种想法。 唔......啊,原来被人掐死......会是这种感觉吗?真想记录一下...... 无可救药,我带着这种想法失去了知觉。 第十章:弹幕密码(五) “彭彭彭。” 窗户传来的闷响声将我吵醒,我起初完全混沌,不知人生三大疑问为何物,后来慢慢恢复,便惊讶于自己居然好好趴在电脑桌上这一事实。 电脑已经自动睡眠,我动动鼠标,映入眼帘的是正常无比的x鱼主页,鱼娘还是那个鱼娘,并没有任何变化,眼睛也是好好的二次元。 我摸了摸脖子。 刚刚是梦?未免真实过头了吧。认真想来,梦不至于有条理到这种程度吧?要我说,催眠的可能性更高。可是,这个公寓目前只有我一人,我也不会催眠啊? 有人暗中潜入了? 我想到这个可能性,立即搜索了一遍房间。 呜......一无所获。这房间也就这点大小,能藏人可谓笑话。就算真的有人来过,应该也早就离开了吧。 这恐怕会是一个不解之谜。 “彭彭彭。” 窗户又响起这个声音,我终于意识到了窗外的动静,走过去,想拉开窗户,可只是瞟了一眼窗户上的雨珠,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窗户是被风吹响的——雨珠——狂风——台风。 毕竟我老家在东南沿海一带,算是台风多发地区,如此第一反应也是正常的。 可是,这里可是北方啊,而且挺深入大陆的,怎么说也不会是台风吧? 不管怎么说,外面风雨大作是事实,这窗户开不得。 “咕~” ...... 肚子饿了。这么说来,已经快九点了,我还没吃晚饭。 如果刚刚那个时间点外卖是中危,这会点就是爆炸高危。 没办法,看来只有找屋主了......等等,这个天气,他到现在还没回来? 稍稍有点不详的预感呢。 嘛,还是把我要的东西给他发过去吧。 我并不在意他现在是何情形,因为就算他真的身处险境我也救不了他,顶多去记录一下他的遗容,我想他估计不会乐意。 那么,接下来,我就去窗口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吧,顺便看看手机新闻,有没有关于这场暴风雨的。 我坐上床,看着窗外,翻着手机。 果然,这场暴风雨不简单。先是直观感受,我为了更好的观察体验而关了灯,窗外的风雨大作由此对我展露无疑,公寓后方是几幢居民楼,我记得本来有几个窗口多多少少摆了花草之类的东西,现在却一无所有,不知是被风刮下去了,还是被人收起来了,无论哪种,都说明风力雨力绝对不容小觑。 再是网络信息,多家主流媒体都对突然北上的台风“醉汉”进行了详细报道。最早是生成于台湾东南的热带风暴,后加强为超强台风,北上至浙江沿海以后一直停留,人心惶惶,各路人马大肆预测,想尽力减小损失,结果当所有人都以为“醉汉”将在福建浙江一带登陆的时候,它却猛然转向,异常地直扑中国北方,并且一路陆路而威力丝毫不减。目前来看,这次台风暂时未造成人员伤亡,财产损失却是史无前例地惨重,现在这台风的风眼似乎是停在了离三林几十公里的地方,也就是说,三林目前正处于台风威力最恐怖的位置。 我稍稍想像了一下,从来没遭遇过台风的北方人在风中凌乱的表情,相当有观察价值呢。 总而言之,这次三林遭遇了异常到极点的气候的针对,以风雨飘摇描述真是再好不过了。 “唔。”我闷响一声。 ......头有点晕。睡觉吧。 观察到我确信无可观察后,我决定借着残余的晕劲直接睡觉。 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哪怕周围满是呼啸的大风暴雨,我还是听到了这明明没什么力气的敲门声,是因为离得近?还是别的什么?这些且不论,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赵火天?他有钥匙啊。那个梦一般体验的罪魁祸首? 我睡意全无,立即冲到门口,开了门。 “晚安......似乎还早了点啊。我知道你是赵火天的拍档,那个,能先让我进来吗?额,阿姨?” 小不点,黑长直,可爱,没礼貌。 我很快归纳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四个特点。 话说,我真的,老了吗?为什么,这帮小鬼,都喜欢叫我,阿姨呢? “......那个,风雨有点大啊。”小女孩见我没什么反应,就催促了一下,“先进去吧!” ......也是。我这个位子都淋到雨了。话说,让这个湿透的小鬼就这么走上赵火天的地板真的没事吗?嘛,反正不是我的地板,管他呢。 ————————————————————— “呼啊,想不到这个季节这个地方都能有台风,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这个小鬼暂且用我的毛巾擦了身子,换了一件我的睡衣,由于过大,她压根不用穿睡裤。此刻,她正给自己灌着温水,同时感慨着世界的神奇。 我也感觉到了她和第一印象的诸多不同。 第一,迷一般的成熟感。外表是怎么说都和成熟这个词扯不上关系的,但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透露着自己已然成年的感觉。 第二,诡异的男子气场。洒脱的说辞,大方的动作,毫不在意走光什么的——不是因为只有同性在场,也不是因为她还小,别问我为什么知道的,我就是这么感觉的——都说明了这一点。 “你是谁?和赵火天什么关系?” “呜哇,阿姨,你真是冷淡啊,居然不关心一下我的身体还好吗?扎心呐,呜啊。”这小鬼做了个捂胸口痛心疾首的表情。 “阿姨什么的......”我最终还是忍不住了,想让她改口别叫阿姨,但她没等我说完就又开口了。 “和赵火天的关系?嗯,嘿嘿,很难说诶?应该算是同门吧。” “同门?” “嗯,我应该是他一百代开外的师祖级别的吧。” “......” 哈? 这句话从小孩子嘴里说出来,无非是一句戏言,但这个小鬼,不知怎的,我就没办法以小鬼的标准定义她。 “啊哈哈,别傻住啊。诶呀,这个也真是难以置信吧,不过既然你都半脚入我青乌,嗯,这年头得叫阴阳师吧,既然你都半脚入我阴阳师大门,就得学会冷静,不管什么新鲜事都别怕,哪怕是莫名其妙复活什么的,嘿嘿。” 嗯?等等,你刚刚好像无意间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啊。话说,如果你几千岁了,还叫我阿姨是几个意思?!? “......你有何贵干?”我压住疑问的冲动,准备循序渐进,先以这个问题开头道。 “哦,这个,嗯,怎么说,顺便来给可爱的小徒孙来一场临场测试?” 第十章:章外音 2016年10月17日。 广东,深圳。 “噗,噗哈哈哈,那个笨蛋,现在是不是吓尿了呢?啊哈哈哈哈......” 刘查行坐在自己的工作台前,抑制不住笑意。他看着屏幕上的一幕幕电脑屏幕实时传像,就像亲眼看到那个家伙沉浸在他精心准备的游戏中一样,那感觉,酸爽无比。 “呼,本来早该给你来一发狠的了,谁道上头老是压着。终于,我可以放开来玩了!”刘查行似乎忍了很久,一脸坏笑,“来吧,回忆起来吧,你呆在日本的时候的一切!” “记得适度啊,小刘头,玩死了可怎么办。” “呜哇!......老耿!你进来能不能好好敲敲门!再这样我可改密码了啊!” “请便,我倒乐得你改呢。”被称为老耿的中年人沉着脸说。 “好了好了,别板着个脸了。”刘查行切开页面,转到某个类似地图的页面,“怎么,这次又怎么了?李老怎么没来?” “他忙着应付英国来的那帮人呢。”老耿叹了口气,“唉,苦了他一个八十多的老头子了,神神叨叨的封灵世家的事情还没彻底了解,这回又摊上这么个破事。” “那个台风?” “啊。卜卦显示这是至凶预兆。” “......英国人知道了吗?” “没打算告诉任何人,连日本人都没打算告诉。” “开玩笑吗?至凶诶,这是打算弃置一万条人命吗?” “怎么会。上头好像很胸有成竹的样子。至少这种时候,上头应该还是可信的。” “......” “好了,接下来是正事。诸葛叫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啊?诶诶诶?诸葛?” “嗯哼。小刘头,不是我说你,天才当惯了,傲气了是吧?只想着在公用监控上做手脚,就忘了考虑人家自己的监控设备了?” “我靠!” “就是这样。诸葛一向对偷他药的人很不客气,哪怕你以此干出了什么划时代的创举。你好自为之。” “......” 老耿说完,离开了刘查行的工作室。 刘查行的脑门渗出汗珠。啊,那个变态,这下惨了,感觉要生不如死了。 唉,没办法,这里完事就去受死吧。临行饯别是那个傻子的屁滚尿流倒也...... 切回原来页面的他看到了“不是本人”四个字。 咿呀,这就他妈很尴尬了。 更尴尬的是,他似乎不是第一时间看到的,没来得及立即叫停,这就说明,最后阶段已经进行了有一段时间了。 危险! 刘查行当机立断,切断了电源。 ......但愿来得及。 ———————————————————————— 2016年10月20日,北京往深圳某趟高铁。 “嗯......” “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感觉这次的台风古怪得可以啊。” “哦?” “你看,突然北上,结果18号凌晨又突然南下,这种台风闻所未闻啊。” “哦......您对台风很了解吗?” “还好吧,我是浙江人,从小到大还是经历过不少的。” “是吗?嗯,确实,这次是很奇怪,不过过去都过去了嘛。” “也是,好像远离大陆,往东南亚去了。也好,最好在海上减没了,大家都开心。” “是呢。” “吱——” “碰!” “哗啦!” “啊!!!!” “什,什么情况!”“玻璃都碎了!”“啊啊啊!!眼睛!!!” “各位乘客,列车在运行过程中遭遇不明原因事故,需要紧急停止,我们已经同上层指挥中心联系,请各位稍安勿躁,若有受伤旅客,我们的乘务人员将提供免费临时处置服务,请各位旅客放心。” “哈?什么事故?”“妈的,怎么回事啊?”“这他妈......” “呼,呼,吓死我了,喂,你没事......诶?人呢?” ...... “喂?喂?指挥中心?!?我靠!” “怎么回事,通讯设备完全用不了了啊!” “再这样下去会追尾吧?”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再试一分钟!不行只能弃车跑了。” “啊?不管开过来的车了?” “还是自己的命重要吧!” “你的职业道德还是不过关呐,换位思考,我肯定会和列车共存亡。” “哈?你哪来的?你怎么进来的?” “这些不重要......吼,真是不得了啊。” “喂!人家问你话呢!看车外面干嘛?什么都没有啊!” “嗯,确实什么都没有呢。话说,反正车窗都破了,有乘客弃车逃跑是正常的吧?你们不会被罚吧?” “这......不好说啊。” “如果受罚,我提前在此谢罪。” “你要干.....喂!妈的,这人......” ...... “牙败呐,阔勒(这可不妙啊,以下请结合文意自动视作日文或中文)。” “本来还觉得到中国出差是份度假的活,这可大大出乎意料啊。” “哦嚯哦!!” “哟哟哟,恐怖啊。我印象里你这类的没那么会叫吧?额,赑屃?” “哦哦哦哦!!” “啊,抱歉抱歉,下手太重了,我会反省的!不过......再拖着真要追尾了吧。算了,虽说我对中国人没什么感觉,中国人说不定还恨的我牙痒痒,但坐一起的小哥还是个蛮好的人,就算为了他吧。” “斩!”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 “通,通讯恢复了!喂!喂!” ...... “呼,好险好险,真是只差了不到一百米啊。还以为723又要来一遍了。” “啊,不幸中的万幸啊。” “诶,说起来,兄弟,你哪人啊?口音没听过啊。” “......” “诶!......这就走了......什么意思啊。” 第十一章:风雨将至 “呼,呼,呼。” 我喘着粗气,几乎是奔命般赶回了阎良坡。那位麻烦的大姐不跟来倒是好事,可是讲真,现在就我一个人了,我很慌。前路茫茫,不知鹿大姐是死是活,真是...... “诶?小赵,又来了?事情搞清楚了?” 然后,我还跟那踌躇着呢,背后就响起了鹿大姐那熟悉的声音。 “啊,鹿,鹿大姐!是啊是啊,事情搞清楚了......不不不,不是,您没事啊?那您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有点失态地问道。 “不接你电话?哦,我一直在这片遛弯呢,想着散散心来着......你打过来有什么事?” “呼......”总之,没事就好。但我很快又正色道:“鹿大姐,现在呢,情况有点复杂,现在有一种前所未见数量不明的妖怪出现在三林,它们可以无视一般的贴身的护体符,目前只能确定它们都是从某种石头中来的,早上已经有人被袭击了。不过呢,您到现在还没事,说明那妖怪可能没活动到这儿来。嗯,这样吧,您先回家,千万别出门,维持住房间的封闭性,确保符纸的齐全到位,那应该没问题。” “新式妖怪?!”鹿大妈脸瞬间就白了。她当年是经历过文革期间的大混乱的,对妖怪的恐惧绝对不是一星半点,现在告诉她有这么个新种类,真担心她会不会吓到。不过,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为她的安全起见,我就得这么说。 “不是,石头里怎么会蹦出这个玩意来的?等等,某种石头?不止一个?到底怎么了?”鹿大妈有些失控地叫起来。 “冷静,冷静,相信我,我会搞定这些的。您但请好好待在家里,瞧好吧!”我都不知道我怎么有自信说这种话,但可能我当时的表情真的就挺可靠的,鹿大妈真就慢慢淡定下来了。 “啊......啊......好。那就,全看你了。小赵......好好干吧。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鹿大妈这么说道。 喂喂,好孩子什么鬼啊。不过,能得到信任还是值得高兴的。 “哦。呼,既然您没事......” 我刚想说“那我先走了”,突然反应过来了一个问题。 我一直保留着“人多的地方对半泉人来说是安全的”这一观念,由此,当我得知邹诗雨目前为止没事的消息后,立即就放松了。可是,我忽略了,早上菜市场如此人多眼杂的地方,那妖怪横冲直撞这一事实。 “怎么了?”鹿大妈这会彻底冷静下来了,问道。 “哦,没什么。那我去忙了,您好好待在家里啊!事情完结后我会通知您的!”我说着就转身而走。 “诶!小赵!对了!人家都说有个什么台风要来了!你在意点啊!” “哦!”我跑了起来。 —————————————————————————— 三林第一初级中学,我很好奇为什么只有这么一所初中还要分第一第二什么的。这学校和小学离得还算近,就在怡湖路靠东一点,也算是三林市人流最集中的地方之一了,各种意义上,如学生,家长,还有各怀居心的社会人员。真要说起来,学校内也是鱼龙混杂,混混学霸什么的傻傻分不清楚。 不过,这些对我来说都没影响——反正我又不在这上学。我来这只是为了确保我的负责对象在我的负责范围内的安全。很确定这一点的我吸了口气,走近了校门。 因为我的手机最终还是没电了,我又急着确认邹诗雨的情况,就只得直接找上门了。 “师傅,那个,我有点事找一个学生,能不能麻烦通知一下?”我来到保安室,只有一个已经白了头发的老保安。他听到我的话后,看了我一眼,然后像聋了一样,充耳不闻,继续看着他的报纸。我以为他耳背,咳嗽了一声,但他还是没反应。 我似乎懂了什么。 结合我此刻的焦躁和渐渐阴沉的天气,我真恨不得给这老东西一拳。不过,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靠暴力解决,我现在要是打人,不但达不到我原本的目的,还可能收获一顿拘留套餐,这种买卖可不划算。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为了确保效果,我把一整包好烟扔在了保安的桌子上:“或者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去找她。” 保安毫无反应,就像没看到我一样。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进了学校。 如果单看环境,这所学校甚至可以碾压附近城市的一流中学,毕竟貌似这学校的预算相当充足,也不知为什么。可惜,虽和流光小区的无人居住不同,但这里也是另一种意义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真是随处可见半大的孩子聚在一起,或抽烟聊天,或成双成对,还有些在打架的,嚯,那一下够狠。 不能说这是正常的,但这绝对是合理的,对这个城市而言。 我尽全力无视了这些不和谐的画面,自顾自寻找着初三教学楼的所在。当初邹诗雨入学的时候我是陪同的,关于那时候的事情先不提,那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现在我理应还保留着当时的记忆。 理应...... 好吧,我有点不记得路了。 这学校的建筑颇多,三幢主要教学楼,两幢摆设实验楼,一幢行政楼,一幢体育馆,还有一堆宿舍楼。这些一般学校都有对吧?应该不难记对吧?可是这里丫的每幢楼几乎都长得一样还不带名字,排版也不知怎么排的,进来了就仿佛踏入了一个迷宫,这一点当初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还想着这算是个个性呢,现在看来实在是诡异加麻烦得要命啊!! 时间流逝,我的不安感也积累着。并非我对那学坏的小鬼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单纯是我的职责......我是不是重复太多次了? 这时,一滴雨落在了我的脸上。 触电般,我回想起了初三楼的方位。 第十二章:至凶之兆(一) 经过雨水的洗礼,我的记忆全面复苏,顺利找到了通往初三教学楼的路。 我马不停蹄,飞速往那个方向跑去,天气也仿佛配合着我,变得越来越恶劣,雨滴开始还是淅淅沥沥,等我跑到了教学楼下,就变成了哗哗啦啦,刚刚还遍布校园的逃课学生们也随之不见了踪影,想必是跑到哪里躲雨了吧。 我抹了一把湿透的头发,在勉强不遮挡视线的基础上,我准备直接去邹诗雨的班级找她。 然后,我意识到了不正常。 刚刚我跑到教学楼下时,好像看到楼外一个学生都没有了,那么,学生不在楼外,不就该在楼内吗?可是,这教学楼的走廊大厅里...... 一个人都没有。 别提这些地方,连本该有老师在讲课的教室也是寂静异常,不知是何状况。 我的紧张感瞬间爆表了。 这是,什么情况? “彭!” 骤然间,玻璃爆裂的声音炸响,沿着走廊的一整排窗户全部爆破,一扇不留,多亏我早有心理准备,及时在来袭者展现真身前躲开了。妈的,能不能让我消停一天啊!这两天老是和妖怪搞正面对抗是个神马意思啊!拿我一个控制辅助偶尔adc的当肉使啊!老子血不厚好不好!心中怀着无限怨念,我定睛看清了突然出现的袭击者。 “哦嚯哦!” ......还不如不看清吧。 下半身在教学楼下,上半身露出地板,似乎会加大辨别种类的难度,可是事实是,我只看了它那扁平而带着胡须的乌**,就认出了这玩意的真身。 中等乃至以上级别的赑屃,即霸下,龙之九子之一,危险性首屈一指的大妖怪。 在上古时代的中国传说中,霸下常背起三山五岳来兴风作浪。后被夏禹收服,为夏禹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治水成功后,夏禹就把它的功绩刻在石碑上,让它自己背起,故中国的石碑多由它背起的。嗯,每次我想到这段背景,就会对大禹这种靠人家治好了水还让人家背那么重的碑的行为产生强烈的质疑,怀疑大禹脑回路是否正常。好吧,现在不是纠结传说的时候,这玩意可不像传说中那样对人那么好。 霸下怒吼着,一口咬了过来。这家伙在传说中以善于承重著称,可是现实是,它擅不擅长承重不好说,但叫声的高音是真难扛,我才听了两声就快七窍流血了。好在我虽然淋雨,但没像在怡湖的时候那样全身浸水,内里藏着的符纸都还有效,护体符成功替我消减了不少。也多亏了护体符,我得以留出足够的反应时间,躲过了这一击。 不过,躲是可以躲,但怎么消除这货啊?!我并没有常备足以应付这种等级的妖怪的符纸啊!话说为毛这破地方会有这种等级的货色跑出来啊! 嗯?等一下?先不提它的级别问题,这货......震破了玻璃??? ...... 八月的人类身形小鲛人,如今的十米大辣妹。 初时平淡无奇,后长成的锁妖物奇石,以及由此出现的,还可能是被常人吐出来的石头中的异常妖怪。 现在这个震破了绝非正常妖怪可影响的玻璃的高级妖怪。 ...... “现在,诸位应当对妖怪的常识有了一个基础认识。但是,常识毕竟是正常情况下积累而成的规律,面对某些异常情况时,就会失去可信性。在此,鄙人暂且举一个例子。” “妖皇降世。” “所谓妖皇,不是什么某种特定的妖怪,只要是在一系列异常情况下存在到最后的,无论种类,就是妖皇。这种现象表现为,突然出现妖怪可干涉常人的情况,并不是说可以直接接触,但妖怪的能力所引发的一系列副效果可以影响到正常存在。借由此,就是妖皇降世的开始。而过程中,常人社会往往会伴随一系列不可解释的反常现象。最后,妖皇一旦出现,就是灾难性的存在,将是唯一可直接现身于常人面前的妖怪。目前人类历史上可确定的妖皇降世现象只有两次,一次是黑死病时期的欧洲,一次是五胡乱华时期的中国。当时,出现妖皇的地区正好处于巨大震荡之中,所以这一存在并未被正常史书所记载,但就我们所拥有的现存资料看,欧洲看似死于黑死病的人中,其实有近三分之一是因妖皇而死。中国因某些原因未能留下具体记载,只有传说代代相传。该现象的一切几乎都是谜团,有待调查考证。” ...... 我一直以为,一切都是那个老不死在玩我,事实倒也没错,他玩的我毫无还手之力。然而,我想错方向了,他玩我的玩法可能和我想的不大一样,就是说,我以为是他造成了一切,并以此为由拒绝详细思考,而他也正是要我这么想,但其实,他只不过是借助了这一切顺水推舟地玩,让我在毫无警觉的状态下,步入了一个恐怖的思维现实的双重陷阱。 老不死,你很皮,你真心很皮。妈的,合着你丫玩我是让我察觉不到小异常和大异常之间的联系是吧?!? “哦哦哦哦哦!!” 又是一击,我除了被动躲避防守,毫无办法。 嗯,很好,至少我现在稍微明白了一点,但貌似并没有什么卵用,该没辙就是没辙,该死还是得死。 呜哇,又来了!霸下又咬过来了!我正欲继续躲闪考虑对策,破损的窗户里恰到好处地吹来一阵大风,我一个踉跄,偏离了躲闪轨道。 那张恶心的血盆大口近在咫尺了。 ......妈的,好死不死,是这么死的吗? “太不像样了。” 就在我眼前,一把小刀神速飞过,直直插到了霸下的嘴里,然后从它的后脑穿了出去。堪称妖中一霸的,且等级不低的霸下,就这么,几乎是一瞬间,连哀嚎都没发出,就消失了。 “......虽说我也知道现在这大情况......可我真以为你小子能有点不一样呢。可惜啊,居然被一个只不过多活了两年的人玩成这样。看来我国本行是真的要完了啊。” 我转过头,看到一个熟悉而矮小的身影。 第十三章:至凶之兆(二) “是......你!”我惊叫道。 “啊,对啊,是我,一个瞎了眼才见义勇为救你的傻子。”女孩一脸愠怒,“我还听说你以前是以机灵闻名的啊,想不到现在居然傻成这副德行。亏我还对你抱有期待,赔我满心的期待啊!” “等等等等......哈?”我有点不理解现在的状况。 “你差点挂了,我又把你救了,顺便让你脱离了空我的境地。”女孩迅速而不耐烦地说明道。 ......可是我依然很懵逼啊。 “唉。总之,先看看周围的状况吧。”女孩似乎也是无话可说了,叹了口气,如是说道。 我听从她的建议,看了看四周,满是看着破损窗户交头接耳的学生,以及不停打着电话的老师。 啊咧? “你小子确实被霸下攻击了,而且还成功体验了它叫声造成的‘部分性认识障碍’,只能认知部分事物。我告诉你霸下善于背东西的传说是怎么来的吧。是有人在听到它的叫声后,本来面前一堆东西,瞬间消失,无法解释的这人就觉得,是被霸下背走了。可是事实上,所有东西都好端端地存在着。在我的定义下,这叫妖性放空自我境地,简称空我境地,懂了吗?小鬼?” “哦哦哦!这样啊......等等,小鬼?我?”不管怎么说,我和这小女孩之间的年龄差都是不容忽视的正向的吧! “怎么?不服吗?”小女孩咧嘴冷笑,“呵呵。给。”她不知从哪掏出一把伞,扔给了我,我慌忙接住。 “跟我来。” “啊?干,干嘛?” “解释说明,然后考试。放心,你负责的人不会有事的。” ———————————————————————————— 一切最早开端于半年前。 当时,某人已经借助卜卦了解了半年后,北方将有妖皇降世现象发生,他经过思考,决定一石三鸟,实践他一直以来的研究,找出一个他一直想见的人,整垮一个他一直很恨的人。为此,他借助某个已故老伙伴的研究,暗中筹备挑起妖皇降世地点——三林的灵脉的异常。同时,他又计划了一场演讲,乘机将实验品植入了在场一众毕业生的体内,当然的,人员都是他暗中布局骗来的,并且这些人都注定将入住三林。之后,他于三个月后正式扰乱了灵脉,当然的,灵脉的异常引起了封灵世家中专职异常预测的齐家的关注。毫不意外地,世家行动了。侯家派人前去勘探,当然的,一无所获,因为灵脉的扰乱在侯家人赶到的瞬间就暂停了。然后,放松了警惕的侯家人也成了实验品,灵脉的扰乱也配合该实验正式进行。后续人员来到后,采取和前任相同方法,伪造成船夫劫财害命,实际是为杀人灭口,为后续计划铺平道路。在两路实验同步进行时,此人又巧借侯家为其他组织灭门的机会,结合之前埋下的伏笔,将阴阳联会拖下了水,实际是为了彻底把赵火天卷入。在此之前,为了更快把赵火天拖入其中顺便推进第二个目的的达成,此人曾一手导演了“婴儿连环失踪案”,受害者无一例外都是当初听演讲的人,而他真正的目标只有一个,迫于其余世家质疑而不得不亲自到三林来现场预估的齐良的儿子。借此,他趁机向齐家老爷子施压,逼他唤出只有他知道所在地的某人,否则就连齐良都难逃厄运。然后,在某人正式出马后,此人继续推进对赵火天的压迫,并准备和某人正式会面。 “关于他的研究,你比我还清楚是个什么情况吧。”“小女孩”慢悠悠在狂风暴雨中闲庭散步,身上却淋不到一丝雨珠,也看不到一丝身处狂风中的样子。如此状况下,她一点一点给我道完了一个极其庞大的故事网。 我听完后,彻底明白了,并深深为那个家伙的恐怖而震撼。 “唉。那家伙也是个人才,可惜偏了,在关键的地方也缺乏了要素。”她末了点评道,“一句话,现在在中国,这一行,没能干的好人了。” “......”我知道她这也是对我的责备,默默低下了头。真是奇怪,明明是个小女孩模样,我却能从她身上感受到极强的前辈气息。事实上,我也意识到,这小姑娘,绝非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好了,说完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诶?”这时,她突然问道,我猝不及防,风中凌乱的身影更添茫然。嗯,有点丢脸,毕竟我不像这女孩一样不正常,在这样的天气里只能默默淋湿。 “......想法都不会说了吗?就是接下来该怎么做,何时做,如何应对那家伙的行动啊,别和说你听完除了感慨人家有多屌就别无想法了。” “......”巧了,我还真是这样想的。 “......啊。”她捂了捂额头。 “算了,你姑且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解开心结非一日之功。” “!”我又被这家伙了解的深入程度吓了一跳。 “嘛,好了,你课听完了,该考试了。先说好,我的课保质保量了,你小子可不能不及格哦,不然不给你糖吃。”她这时又莫名其妙表现出了小女孩的样子,完全没有什么违和感,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有双重人格。 “......考试?”我此时本能地感觉应当忽略这一点,便只是问了问所谓考试的事情。 “嗯哼。跟我来就行了。”她诡谲地笑了笑,我后背一阵发寒。 “......那个,非常抱歉,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我感觉此刻我怂到了极点。 “什么?”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嗯,很难说啊。哦,对了,这就当你考试后的及格奖励吧。”她随手将吃光的棒棒糖的尾端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哦。话说,万一不及格呢?” “死咯,还用问吗。” 对话的最后,她以极端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极端糟糕的话。 第十二章:至凶之兆(三) 所谓阴阳,重在协调,此乃世间万法之本,阴消当随阳长,阳减当有阴滋,然而,世间并不缺乏所谓阴增阳减,阳增阴减当情况,此即有违天伦,然合乎人理者之谓也。 若把妖视为阴,常理或可为阳,阴阳平衡,或许相安无事,然而,当平衡失调,妖或者常理,总有一方将会崩溃。 很遗憾,眼下常理缺乏抵御崩溃的能力。 —————————————————————————— 雨水毫不留情地震荡着屋顶,配合大风,雨幕略有倾斜,但威力丝毫不减。 “快点啊。连小孩子都不如吗?”一口气上了几十层楼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小孩子吗?我承认我不如。 那个家伙趾高气昂地站在雨里,叼着完全不知道是从哪掏出来的棒棒糖,一脸鄙夷地看着在屋顶入口气喘吁吁的我。 “我,我说,这里不是有电梯吗?非爬楼梯干什么啊?呼......呼......”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锻炼你啊,一看就运动不足的样子。” 呜,居然无法反驳,虽然我从心底里感觉你单纯是在整我。 “算了。呼,那么,到这来是要做什么?”我问道。 我们现在位于三林大酒店屋顶,讲真我是真想不到自己会在一天内两次上到这个地方来。我看着那个神神叨叨,高深莫测的小鬼。我已经可以做到完全无视她的外表,以看怪物的眼神看她了。 “唉,说你傻你还不服。”女孩做了个泄气的样子,“我问你,妖皇降世之前会发生什么?” “......反常的事......” “我再问你,这些事是如何发生的。” “是借助妖怪吧......” “嗯哼。然后,这个台风,这个季节出现在这个地点,正常吗?” 不正常。 妖怪。 我明白了。 “看你的样子稍稍明白了点呢。是的,我给你的考试,就是处理掉这次妖皇降世的至凶之兆。” 尽管她语气淡然,可我却感受到了山一般的巨大压力和恐惧。 “喂喂,你开玩笑吧!我一个主业卖菜的半吊子?对付引发这种级别灾害的玩意?”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啊!你真是!什么玩意啊!要是我的徒弟我一定痛打三十大棍!”她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当然知道,别说你,现在全中国除了我都没人处理得了至凶之兆,但是,人不行,别的行啊!我之前把那个家伙的谋划统统告诉你,还没引起你的复仇心,进而产生智慧,想到什么吗?” “......没有。” “噗。”她像是气乐了,“真是可爱啊,可爱到要是在我那个时代不出三天就要嗝屁了啊!” “......”虽然很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可我到底是一句话都没说。 “好了好了,先把那个凶兆,别想歪哦,的本体给引过来,然后,就看你自己了。” “哈?!” “考试就是考试。” “......” “话说在前头,我不会帮你解决。”她的语气猛然冷酷起来。 我咽了口口水。 “......看来至少是敢玩命啊。多少有点没丢掉的东西吗。”她走近靠着门的我,隔着一层薄薄的雨幕,她向我伸出手。 “自我隔断。” 她说了四个字,然后,原本完全淋不到雨的她全身陷入了滂沱之中。 “啊......”虽说本来我就觉得她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了,可是亲眼见到变化的时刻,还是被惊呆了。 “这样你暂且可以避着雨和本体周旋了。那么,想着你所保护的那些人,自己去急中生智吧。” “诶?等......” 她转身,走到雨中,然后在屋顶中央站定。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握了握拳,学她走入了雨中,然后,果然,雨像无视了我一样,纷纷避开。 我现在倒是已经做好觉悟了,或者是不觉悟也没办法,我还能忽视她提到的那几个人,自己跑路不成?如果说之前那些事都可以说是小预兆的话,足见这个至凶的凶险,我跑了,这家伙不管了,对那几个来说,十死无生是必然的。 于是,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到底该如何处理了。 “那个,呃......”我想开口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但突然发觉,自己不大清楚到底该怎么称呼这位女孩形象的......人? “怎么了?”她主动开口问我,双手抱在胸前。 “引过来......这里是普通的大楼吧?那妖怪不是会穿梭自如吗?那岂不是很不利......” “......你上一次在这里的时候的事情还记得吗?”她似乎都快麻木了,冷冷地回复道。 上一次......三只妖怪的围攻......啊。 这里,可以被妖怪感知,吗? “虽说如此,但你放心,只是有人布了个符局,不代表这里整个yuan(二声)......现在应该说说半泉化了,没有。嘛,想来布局人是想我亲自解决这个问题吧。可惜,天算固然重要,人谋才是王道。” 我稍稍对她说的话里的迷之yuan有点在意,可是,她之后说的更加吸引我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我刚想问这是什么意思,她突然高声叫道: “来了!” “呼呜——呼——呜呜呜噢噢噢噢!!!” 顺着她的目光,我望了过去。 那是何等的压迫感呢?记得战国庄某写过一篇《逍遥x》,里面有只鸟,好像说不知几千里什么的,我现在看到的这个,也许并没有几千里,但震撼我眼球和大脑的大小还是有的,说起来实际看到的话,真有几千里反而会因为看不全而没有紧张感吧!现在这只鸟,大小刚好是我眼球所能容纳的极限,翱翔天际,长尾飘飘,围着三林大酒店的屋顶打着转。 “连龙都隐遁了嘛......还真是棘手。”引来这只明显已经在规格外的精卫鸟的家伙平静地说道,“那么,交给你了,我先休息去了。” 然后,她消失了,就是凭空消失了。 嘛,我倒是有心理准备了,不过,猛然被扔下,还是会有种被遗弃的孤独感啊。 我甩甩头,甩掉了一切杂念。 看着满满压近屋顶的精卫,我开始考虑下辈子该投到哪去了。 第十二章:至凶之兆(四) 我本来并不讨厌巨型怪物这类题材的作品,不如说挺喜欢的,但我想,今日若我能撑过去,我将永世不看这种题材的电影番剧什么的,因为,太他妈真实了。 巨大的精卫越来越近之际,我的心神剧烈动荡,虽然如此,我还是凭借单纯的求生意识全力思考着对策,在精卫对我砸下了巨大的爪子,我勉力躲开的瞬间,我绝望地意识到:完全没有头绪,虽然那个很牛逼的小鬼看起来给了我一堆提示,可不好意思,脑子太久不用生锈了,实在难以理解您的意图,所以您能不能显显神通收收自己的发言现身搞定这货呢?哇靠! 在我胡思乱想并躲避的同时,精卫向我吐了一颗石头,货真价实的石头,可惜是半泉限定体验版。 我感觉封印多年的运动神经要被逼出来了,虽然肌肉酸痛到了有点苦的程度,但我还是在生存的诱惑下躲开了。石头砸在屋顶,毫无震荡,并很快消失了。 精卫,众人熟知它的填海传说,也深深为它所代表的凄凉传说所惋惜,然而,如果我跟人说精卫并不是什么萝莉变身而成的美丽的小鸟,而是体型赛过哥斯拉的绝对的天空之霸,这萝莉到比利的区别估计会闪瞎一众狗眼吧。啊,又来!喂喂你用这些玩意填海行不行!砸人是不是太高看人的胸怀了啊!虽然我们提倡海一样的胸怀但那仅限胸怀,我们的身体依旧只能承受大气压啊! 嗯,讲道理,边为了生存而跑路边脑海里想骚话可以有效缓解内心的紧张感,但也有一个糟糕的副作用。嘛,人的大脑有限,越是想舒缓紧张而东想西想,就越是在关键问题上想的偷工减料。 我和精卫陷入了僵持。 话说,如果好奇我为什么不用符纸这个问题的话,对比一下,符纸和这几百米的大鸟的比例,虽然效果不看符纸大小吧,可我真的怀疑我那脆弱的生命能否承担如此庞然大物。为了避免我挂了但还是没什么卵用的情况,我选择,只让护体符发挥些许功效,哪怕只有心理安慰作用也好。 好的,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如果在我体力耗尽前,我想不到该如何解决,那就只能在体力耗尽的那一刻,做最后一搏了。 “呜呜呜呜嗷嗷嗷嗷!!”突然,精卫的攻势减缓,它重新升高了高度。 诶?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是太好了,至少可以好好喘几口气,回复一下体力了......呜哇! 一阵狂风吹来,我猝不及防,直接被吹飞了。 教练!对方作弊!怎么能放法术呢!我慌乱间胡乱扒拉,勉强算是抓住了屋顶旁的围杆,但是风力实在过于强大,我几乎要松手了。 总之,还好我不恐高,这种时候除了担心摔成肉酱之外还有观察的富裕,在脱手前,我看了看下面,妈的,这些酒店就不能多弄几个阳台啊露天花园什么的吗!这他妈比一马平川还要平啊!掉下去绝对死的碎碎的好吧! 然后,我几乎绝望之时,风力迷之减小,虽然还是很强,至少可以让我顺着围杆爬回屋顶了。 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竭尽全力爬了回去。 “呼——呼——”我喘气的同时,抬头看了看精卫,只见它又改换了姿态,从刚刚放风的静滞态变成了盘旋态,还不时叫几声,仿佛在警戒些什么。 不管是怎么回事,至少还活着就谢天谢地......诶等等,话说,我为啥不进去酒店里面?貌似它进不来的样子啊? 我快被自己蠢哭了,立刻连滚带爬冲进了酒店。 ————————————————————— “嗯,呕——” 呜哇,身体的极限到的比我想的早啊。我一边干呕着一边以目前所拥有的最大限度的理智思考着。 正面对付这玩意......绝对不可能。可是,我又能解决......但靠不了我......是不是说,我知道有什么东西有机会搞定这玩意?诶,等等,结合那小鬼之前一直强调的那个老不死的所作所为...... 我怎么没第一时间想到呢。 “呜呜呜呜呜噢噢噢噢噢!!!” 我所在的楼层外又传来了那摄人心魄的恐怖声音。嘛,这里的入口怎么说也比你个肥鸟小,看起来你也没法破坏这些纯正常材料......到底还是个预兆级的玩意吗?呵呵。 那么......稍稍休息一下......然后...... “呜哇!”“哇哇哇哦!”“嘶,嘶。” “嘶——”由于太熟悉,听到这声音,结合当下状况,我就不由吸了口冷气。 猰貐,吼,蜚,啊,是吗?对啊,妖怪也有弱肉强食吗?你们是到这避难的吧?哈哈哈,你们啊,平常的话,我巡逻遇到你们就跟捡到钱包似的,现在呢?嗯,有种你们丫的是三幻神吧的感觉。 如同动物园一般,刚刚由于专注爬楼梯而忽略的上层无人区(下层由于明日预定的悼念并未取消而有工作人员留守)的情况简直乱的不成样子。嘛,好在我的护体符似乎还是有点用的,这些家伙...... 好像全部都盯着我。 额,呵呵,呵呵呵呵。 半小时后。 “呼......”看起来,别说这礼拜了,一年的工作量都有了吧。 单是一个预兆,就恐怖到如此程度,令我们符咒型阴阳师最得意的隔空保护无效化吗?真不敢想象,妖皇降世真正到来的时候,会是如何。 在我处理这些杂鱼的时候,外面那只巨鸟的声音一刻都没有间断,吵的我简直想抓狂。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就说明,我吸引住它了,这也算一件好事吧?可是我哪里吸引它了?这又是一个难以理解的地方。 总之,现在就先去实行那个小鬼提醒过我好几次的计划,看看能否通过考试,然后从她嘴里得知足够的信息吧! 第十二章:至凶之兆(五) 台风天我也不是没遇到过,但台风天里还离开建筑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干。呜,虽然那个家伙是让我感觉不到风雨了,但看着周围环境在风雨飘摇,我还是有着很大的心理压力。 时间已经被我抛到脑后了,看着完全黑透的天,我借着如此天气还在硬撑着工作的路灯的指引勉强赶着路。 在我体力耗尽,那只怪物不紧不慢追着我的情况下,我完全不敢说一定能赶到那个地方,只能是,听天由命。 不过,那只鸟好像真的遇到什么障碍了,追着我是没错,但显然格外小心起来了,仿佛有什么随时会跳出来似的。不过讲真,当初我没学过这种情况下这种级别的妖怪的行为模式,只能现场临机判断,所以,只能说,它现在不是以攻击我为第一目标,而是追踪我的同时,保持着警惕吧。 为什么? 管他呢。我只管跑我自己的。 三林市很小,这一点常常为人所讥笑,但有些时候,小绝对不是不好,如果在现在这破情况下,你告诉我还有十公里才到市东,我估计当场就自动喂鸟了。 就这么半跑半走,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到了我的目的地。 问题,已知我目前面对的是一个前所未见的超规格怪物,要对付它,光靠我是绝对不行的,那么,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就是找外援咯。那么,说到这个,我能找的外援就必须至少要有可能搞定这个大鸟,由于人类可能力有不逮(外国人可能有可以的,不过我不认识),那么,结合我之前那些所见所闻,我只能寄希望于我也一知半解的诡异状况下,似乎拥有成长性的,怡湖的那位了。 并不是说我有把握能让它帮我,我也有已经不大可能和它沟通的感觉了,现在我所寄望的,是一句谚语,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只能寄望它们互相敌视,然后自相残杀了。 然后,把精卫引到怡湖边就是第一步。 怡湖西岸还是那样,毫不起眼,毫不奇怪。我听着身后空中不时传来的富有压迫性的叫声,咽了口口水,走近了怡湖。 缓缓地,我掏出引灵符。虽然不像引灵阵一样绝对管用,但也有极强的吸引妖怪的能力,这附近的妖怪的话,估计只有这个,可怜又可怕的魂妖了吧。 关于魂妖,恕我无话可说。 我咬破手指,让鲜血浸入了引灵符。 风越来越大,周围的树全都东倒西歪,有些甚至直接断了。自然之力就是如此可怕,嘛,这次的并非完全单纯是自然之力就是了。 我等待着,等待着,然而,除了风雨,再无回应。 “......”喂,开玩笑吗?这种时候,要是那个鲛人不出来...... “呜呜呜呜噢噢噢噢噢噢!” 从来未曾听到过的,精卫自现身以来最为激烈的叫声,似乎是在昭告天下,自己摆脱了一切束缚,可以放手一搏了。 我转身,果然,精卫不知何时已经是贴地而飞,飞速向我冲来,速度快到我完全看不清。 完蛋,完全躲不开。我刚冒出这个念头,就感觉胸口一紧,仔细一看,精卫颈项处装饰一般的华丽羽毛中的一小根变作触手一般,紧紧卷住了我。 然后,我上天了,真正的上天了。 这绝对是凌驾一切云霄飞车的超失重恐怖的体验,我今生不会再干的事情又多了一件。精卫卷起我以后,以可能超越音速飞机的速度飞快升空,同时就在我耳朵边以足以震破耳膜的声音叫着。 呜!妈勒个鸡,这货什么时候自带触手了?!?刚刚在屋顶可没见你有这功能吧! 我竭尽全力在这状况下调整身体,挣扎着,然后,出乎意料,我居然挣脱了。 呜,能不能多想想啊!我!挣脱了,不就...... 开始自由落体后,我才想起反思自己的轻率。 下落中,我又一次全景观察到了这个精卫的全身,不由震悚了。 记得恐怖片偶尔会换换口味,血腥的场面玩腻了,就玩恶心的,密集什么的,虫子什么的,反正什么看的人不舒服就拍什么,我在日本呆过三年,岛国的恐怖片我也算是颇有阅历了,连那帮什么鬼畜到极点的场面都拍得出来的人,都不可能想到我现在看到的是个什么景象。 精卫全身的羽毛几乎全部都在抖动,有些还在自动变长,卷曲,就如同刚刚绑住我的那根一样。而且......它的爪子上......隆起了几个很不和谐的肿块,每个肿块都在颤动,有几个肿块已经裂开,里头长出了好几根本体不明的什么玩意,就如同死者身上的蛆虫。 哪怕在夜幕和雨幕双层隔断下,我还是恶心到在半空呕吐了。 呕吐物在我下落过程中不断蔓延,很快,我全身都脏了。最后,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摆的姿势,反正我就这么落水了,而且貌似全身没有什么大碍。 回过神来,我已然置身水底,然而我却没有半点溺水感,不如说......连水的触感都没有。 哦,是那个家伙!那家伙给我遮风挡雨用的把戏居然防水到这个地步了吗?!? 正当我为此兴奋,但又为如何上岸担忧时,我感到身后一阵刺骨的寒意。 第十五章:至凶之兆(六) 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重新站在了湖边。 刚刚发生什么了吗?我只觉得一头雾水。幸亏我还是处于防水状态,所以可以冷静地思考。 掉入了湖里,阴冷的感觉...... “站......好......别——动!!” 这...... 我刚刚还在想发生了什么,一个非常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响起,就在我面前不远处。 湖中央,非常巨大的影子,几乎占据了整个湖面,配合这压迫感十足的声音,我完全丧失了移动的勇气。 等等,刚刚的声音......好像是......人话? “呜呜呜呜呜噢噢噢噢噢!!!” 高空中的精卫察觉到了湖中影子的存在,嚎叫起来,由此,我失去了思考的机会。 “啊啊啊啊啊啊啊!!!” 似乎在回应精卫的挑衅,湖中的影子挺直身子,仰天长啸。 这......才几天......就达到了如此大小...... 双方之后没有再互相试探,精卫径直飞落,“鲛人”也猛然跃起,带起了巨大的水花。 双方在半空撞在了一起,伴随着一点都不科学的闪电,我清晰看清了,双方那均已完全变异的身型。 精卫和我之前所见一样,全身羽毛炸起扭动,裸露之处则诡异长形物四下乱长,恶心到了一定境界;“鲛人”则是另一方面的恶心,上半身完全是破破烂烂,筋肉交错,面孔完全撕裂,只有下半身作为种类标志的鱼鳍还保持完好,但却异常的有三条之多。 双方就这么扭打在空中。 面对如此场景,我只能说,就算用核武之类的人类究极武器,可能也难以摆平吧,更何况核武没有半泉版的。 渐渐的,在近身扭打中,既不占身型优势还要将两个巨型怪物维持在空中的精卫陷入了被动。可以说,它几乎是一味的被动挨打,“鲛人”的拳头疯狂宣泄在它的身上,令它不断惊叫,又无可奈何。终于,它想跑了,疯狂向远离怡湖的某个方向飞去,但却在彻底远离之前,像是被什么阻止了似的,猛然停了下来。 然后,二者共同坠落,砸在了怡湖旁边一片相当大的树林里。 又是一道诡异的闪电划过,我看到,原本完全压制着精卫的“鲛人”,落地后,松开了之前紧紧抱着精卫的手,显得很痛苦地扭动着。。 “呜呜呜噢噢噢噢噢噢!!!”精卫对此求之不得,虽然事情应该不像它之前所希望的那样发展,但它并不在意,挥挥翅膀腾空而起,然后,“鲛人”不可思议地飞了起来,重重摔到了一旁。 精卫乘胜追击,狠狠啄了一下“鲛人”的脸,叼下了一颗眼珠模样的东西,然后直接吞了下去。 嘶,还好我对血腥场面还算有抗性,加上之前掉落过程中已经吐的差不多了,此刻还勉强保持着镇定。 情况很不妙,非常不妙。 看起来,“鲛人”到底没有脱出这个种类的铁则,就是只能在半泉湖内自由活动。 本来它奇迹般地和我说了句话,我还以为它有相当的理智,结果......果然还是太乐观了吗。 眼看着“鲛人”被一点点啄食,我不由焦急起来。 不能再当看客了......想想办法......办法...... 闪电般,我脑海中回响起了一句话。 “连龙都隐遁了吗。” 哪怕这只妖怪再如何巨大,如何猖獗,位于妖怪顶点的龙,绝不会逃避等级在九子之下的精卫,这是属于基础知识的,种类差大于等级差。 隐遁...... 不是逃,是暂时隐藏起来,伺机而动吗? 对于猎手而言,在猎物和自己的水准接近的时候,这也属于正常战略吧。 看来,龙是在等这只精卫被削弱。可是眼下这情况,精卫估计是不会削弱了,反而可能增强,毕竟食物会补充体力吧。 但是,龙为什么没有插手? 还是说......有别的原因? 我看着眼前进行中的惨剧,咽了口口水。 妈的,只有那样了吧。 ————————————————————— 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分别以缚命式引灵符代替,然后中央,以缚命式同魂符及通心符交叉接地,自身面朝正西而立,辅以卜卦用之咒文。 还好我现在位于严格按由南到北划定的怡湖西岸,所以不需要司南一类的定向物品也可以判定方位。 天下符局阵法无数,然堪称命悬一线者,寥寥尔。而此中,引龙乃十死无生之阵,非万不得已不可用也。 对于龙,我们不甚了解,最大的原因是,所有尝试了解的人都死了。 但事到如今,横竖都是玩命,我也只能豁出去了。 呵呵,再怕事的人也有不得不玩命的时候吧。 心中再无无杂念,我发动了阵法。 “凡人。” 霎那间,我的视野开阔了——眼前是无尽的阴霾,透过不知为何变得透明的云层,我可以看到那两个妖怪。 “胆大,不错。” 通心符和同魂符在阴阳学里算是相辅相成,互有助益,由此,我可以凭龙传达来的极少的意思了解相当多的事,对龙来说,我也一样。 “为什么不插手?情况已然一边倒了。”我没有废话。 “已经,高度,限制。” 已经限制了精卫的高度了吗?可是这算什么?限制高度有什么用? “高空,弱小,吃掉。” 哦,空中有许多会飞的妖怪在躲着,限制它的高度是为了保护它们。 既然能限制,为什么没法消灭??? “规矩,不能。魂妖,奇怪,消除。” 似乎龙也有相当的拘束,不能直接消灭精卫。这我还可以接受,可是,当魂妖这个词出现,我可谓震惊了,但很快冷静下来。 就是说,龙觉得“鲛人”很异常,想让它们两败俱伤,最好同归于尽吗。 可是,现在它们这样,真的能如你所愿吗? “不能。” 那你为什么不稍稍插手!杀不了,帮忙总可以吧! “等待,你来,吸引。” 啊? ————————————————————— 嘛,我算是理解了龙的意图,并且貌似如果我能顺利完成它给我的任务的话,我还可以免于一死。 “去吧。” 等等! 最后,脱离阵法之前,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妖皇降世,到底怎么回事? “......凡人,不要,疑惑。” 然后,我脱离了和龙的联系。 第十二章:至凶之兆(七) 好好好,你很冷静,你可以的!不要怂!呼,呼。 我走近两大怪物缠斗的位置,狠狠咽了口口水。 我几乎是咬着牙掏出了定妖符。妈的,真心觉得我对那种妖怪这么干了之后寿命会彻底清空了啊,可是,要吸引它的注意力,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确定方位......好......起效吧! 精卫的动作猛一迟缓。 呼,很好!成功了!我也没有当场死亡!啊哈哈,哈哈哈,看来我命挺大啊......可是最好那位神秘兮兮的龙兄快点出手,否则我将面对另一种生命威胁。 精卫扭动了一下身子,看起来对我这个小不点又有了点兴致,离开了奄奄一息伤痕累累的鲛人,慢慢向我移动过来。 那不过几百米开外,这个距离,对这种大小的妖怪来说,也就几步的功夫。 可就是这点功夫,就足以逆转形势。 就在精卫离开鲛人的瞬间,一道闪电划过,只见夜空中一条奇长的影子掠过,然后,鲛人失去了踪影。 精卫也在这个瞬间警觉了起来,立即无视了我,转身望向后方,却一无所获。 “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后,怡湖中,凄惨卓绝的叫声响彻云霄。 精卫立即升空,边死死盯着怡湖的方向,边向远方撤退,可是,当它和湖中暴怒的鲛人对视之后,僵化了一般,定在了空中。 之后,它边死死盯着鲛人闪着红光的双眼,边一点点飞近了怡湖,并最终被鲛人一把抓住,按入湖中。雾气都被这两个可怕的家伙打散了。 我想着去看看最后的搏斗,正欲动身,突然脑子一晕,像根木头似的倒在了地上。 呜......是呢,以一个人来说......不晕才不正常吧。 我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我多少恢复到能站起来了。看着阴霾消散的天空,我不由有些开心。 不过很快,我又想起来,这么看的话,精卫应该挂了,可是鲛人呢? 我这么想着,走近了怡湖。 ......惨不忍睹,毫不为过吧。 鲜血彻底染红了偌大的怡湖,全身残破到内脏筋肉翻涌的鲛人,垂死般靠在岸边,一动不动。精卫的存在痕迹已然不复存在,至凶之兆,消失了。 虽然对终将来临的妖皇降世来说,这不过是个开胃菜,可是,若跨不过,这一带所有的半泉人恐怕都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这么想着,加之对这个魂妖诞生过程的追忆,我不由心生感激,同时满怀了同情。 要说我是坏人,那绝对是错的,但要说我是好人,抱歉,我多少欠缺了点善良,虽有,但不多了。可是此刻,我真心厌恶着世界,厌恶着那个将一个年轻女孩活活变成这样的混蛋。 虽然,我其实也被迫这么做过。 “哥......爸......妈......” 鲛人嘴角流着血,嘴中吐着含糊不清,只能勉强理解的字。我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但如果我理解正确,这就代表着...... 它,不,她,还保留了一丝记忆。 那么,我能做的事只有一件。 “谢,谢谢你。虽诞生于恶意,但你的结局是拯救......说实话,我很羡慕你呢。我想,你的父母......兄弟......应该都会为你自豪的。” 呜,这......有点羞耻,可是......我绝不会后悔吧。哪怕她其实只是在无意识地呻吟。 “凡人,不错。” 突然,脑海里响起了那个声音。 “善后,莫管。奖励,寿命。回去。” 龙。 这家伙......可以直接和人对话的吗?还是说,之前的效果没有......算了,不重要了。 我最后看了看那个鲛人。 总觉得......她在听了我的话后......变得安详了。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天,雨过天晴的湖边,人们会畅然享受。 没人会知道,其实自己目中清澈的水面,浸染着鲜血吧。 ————————————————————— 回望这几日的遭遇,恍若隔世未免过于夸张,然而绝对不是可以一笔带过的。妈的,被人玩出翔了的屈辱感和挫败感什么的——倒没有,就是觉得好烦,事情多得恶心。自从2012年彻底死心之后,我花了三年构筑了一个最适合我的懒散的生活,结果一个奇葩大姐只因为在菜市场多看了我一眼,我就再也没法看不到她的容颜,光是这样也就是多了个好奇宝宝跟班,然而这位大姐特别擅长搞事情,好像这一系列事情全是她起的头...... 诶!对啊!全是那家伙的错! ......唉,好吧,就结果看,无论她出不出现,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还是别推锅了。 无论如何,终于,也许我终于可以好好睡一晚上了。妈的,那小鬼那老不死全他妈去屎吧,老子啥都不想知道,啥都不想管,爱整我你们慢慢整,我现在要睡觉!!!! 这么想着,我幽灵般回到了我那久违的温馨小窝。 啊,好,虽然衣服很脏,但我今晚就不管了,直接洗澡,然后睡觉,菜场什么的都是浮云了,我一定要好好睡一整天...... 我开了门。 ...... 诶,我是不是还躺在怡湖边没醒啊? 为什么...... “啊,回来了。” 那个女人一脸淡定地和那个小鬼围在我家中间的......篝火旁边?!?! “嗯,是这样,你的电磁炉貌似出了什么问题,我有点饿,正巧这孩子貌似挺厉害,就搞了这么篝火烤菜。放心,你家地板应该不会烧起来。” 啊,不是这个问题......我刚想说些什么,那个小鬼一脸坏笑地看了过来。 “哟,搞定了?不错哦。来来来,走近点,喂你吃东西啊。” 所以说...... “嗯。赵火天,这些烧烤挺好吃的,来吃啊。” ...... “不吃吗?那算了。那么,看你这样子,别着凉了,来烤烤火吧!” ...... 救命啊。 第十二章:章外音 台风当夜,约九点。 “......” 冯木木呆呆杵在赵火天的公寓门口,想敲门,却又有点犹豫。 他是为了传达齐良的歉意而来。齐良作为齐家大当家的长子,在五大世家都算重量级人物,为人也好,自己在学生时代饱受照顾,为此,齐良所嘱咐的事情,他必定竭力相助。 就他所了解,三林市的灵脉异常似乎导致了封灵世家以外领域的异常,如果这么看,没能及时处置好这里的灵脉异常的他们就应当承担责任。齐良则是因为自己吐出异物,对赵火天造成困扰感到抱歉。 可是,该怎么说呢? 于是,这个顶着台风还是傻傻地跑过来并且在风雨中纠结了半天的男人至今仍在苦恼着。 “......该怎么说。果然,你们的教育体系问题突出啊。” 终于,情况出现了转机。 冯木木转身,看到了走廊另一头的女孩。 他大惊失色,然后本能的想要下跪,但女孩在他跪下前一刻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令他不得不改变动作。 “不必如此啦。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就该有点不畏权威的精神。嘛,也别丧失尊重,注意一个度就好。就眼下看,你只需要把我当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就行了。” “......这这这,这可不不不行啊!您,您......” “说话说不利索就学着说重点。”女孩叹了口气,“与其在这纠结对我的态度的问题,还不如想想怎么快点解释一下你在这的理由,虽然我差不多也猜得到。” “嗯嗯嗯......” “行了,你回去吧。这次的事情,你们已经很负责了。” “......”虽然有点犹豫,但这女孩显然拥有绝对权威,冯木木深深鞠躬,然后准备如她所言离开。 “等等。” 女孩叫住了冯木木。 “......这隔壁貌似没人了,你将就着呆一晚算了。这天气,还是别瞎跑了。” “......好。” 毫不犹豫,冯木木拉开隔壁的门,走了进去,然后顺势关上了门。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去......这年头这帮人都怎么回事,一批不如一批啊。果然那三十年里我除了逃命还应该稍微关注一下这些人的发展的吗?唉......” 女孩苦恼地喃喃自语。 然后,她敲了敲赵火天家的门。 ————————————————————— “啊,糟糕啊。” 尽管风雨交加,但身处怡湖北岸,淡然地观看着一切的人还是气定神闲。 “吼吼,真不愧是祖师爷级的人物啊。居然让那种人做到了这个程度吗......唉,看来实验失败是必然咯,虚源大佬。” “我说了别这么称呼老夫。” 观战者的耳机中响起低沉的老年男音。 “嘛,这样不是显得你逼格高吗?多少跟着点潮流啊。” “好了,木已成舟,这手就让了。我也预估到老狐狸不会轻易浪费力量。撤吧。” “无视吗......好好,大佬。” “别叫了。” “好的大佬,没问题大佬。” ...... 待雨过,怡湖北岸就和从未有人驻足过一般。 第一卷卷末语 嗯哼,好的,第一卷写完了。 妈的居然写完了。 呜哇,我居然真的做到连续写了那么久啊!撒花...... 妈的智障。 嘛,一卷结尾,按惯例该有点作者感言什么的凑字数啊呸欺骗读者啊呸是升华作品。就我而言,自己是个在校大学生,每天抽时间出来写东西还是对自己规划时间什么的蛮有帮助的......不是我不爱学习,嗯,大概。 这一卷大致就是开端了,嘛由于各种原因绝对不可能是我理想的水准,可是至少也不是我自己看了会想“写的什么玩意”的那种,嘛这差不多就够了。第二卷将正式展开第一卷说了一卷的某个打酱油的主线比赛......是吗?嗯,可能。 这个故事可能不像传统的灵异小说,怎么说,就是有点融合了日式轻小说风格吧。本人偶尔也看看轻小说,自然有点影响,不过不大就是了。话说我稍微吐槽一下,我并没说过这是恋爱小说,为毛中推给我的介绍是恋爱日常?!我写的很有恋爱小说氛围吗?没有吧!完全就是腹黑和怕麻烦的废柴的玩耍日常好吧!明明没有什么暧昧吧!暂时。想着要是能有下一次推荐的话别这么介绍就好了...... 嘛,最后,嗯,虽然至今为止一个评论的读者都没有,收藏也没到十位数,但我还是会继续努力的,一方面,灵异小说的确相对小众,我这个也不是纯粹的灵异风,可能更加小众,我也很有没人看的心理准备;另一方面,我人生至今从未独立完成过如此的工程,如何我真的能坚持写完一本书,那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啊。 如有观看者,万分感谢,并可耻地希望您能继续跟进下去。 第十三章:从结束开始的群像? “咕。” 刘查行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战战兢兢地在一个看面相就很不友善的中年人面前咽着口水。 “小刘头。嗯哼,应该说你是这地方最年轻有为的了。我个人很欣赏你在国际上给咱长脸的事迹,不过,一事归一事,现在呢,我只想知道,你哪来的胆子偷我秘藏的药物的?”中年人双脚搁在办公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刘查行。 “诸葛叔......这个呢......额,有点一言难尽......” “咳。尽可能短一点,说明!” “我想帮火天哥走出来。” “......为什么事到如今才动手?” “......因为事到如今我才被放开啊。” “嗯,这倒是,我傻了。嘛理由倒是冠冕堂皇,不过只是如此,你那拿手的什么程序就够了吧?为什么还用到稀有性堪称举世无双的魂吟草呢!?嗯?你丫知不知道老子就剩这一根了!还要用来展示讲课做研究,我****” 呜哇,所以我才不辞辛劳搞定了监控啊。你这狡猾的五十岁单身狗,正常人不会自己监控自己的吧!刘查行低着头在心里暗骂。 “唉,事已至此,我给你两条路,要么免费给药学处做点贡献,整理一下新收购的民间古本药书,顺便帮我们搞个网上数据库,然后永久性免费维护更新是少不了的......要么就当一回试验品,品尝一下本人最新研发的药物,如何?选择吧。”阴阳联会药学处处长诸葛次如是提供了两条出路。 虽然乍一看第二条很好,可惜,刘查行清楚地记得,上一个帮诸葛次做实验的,在医院躺了半年这件事。 “嗯,考虑到在接下来的活动里我有很多要做的事,姑且选择第一项吧。不过再怎么说永久也未免太坑爹了,要不,打个折?二十年怎么样?” “你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诸葛次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还是说,要我请上头强制你?” 这是真生气了啊。这家伙平常明明和上头老死不相往来的。好吧,只能不扯皮,乖乖答应他了。 看到刘查行蔫了,诸葛次微微一笑,拿出一瓶二锅头,拧开盖子就灌,喝水的灌法。刘查行对此像是见怪不怪,只是一味低着头。 “呼,好,谈妥了,你走吧。明天材料就到了,记得过来哦。”诸葛次放下酒,完全没有脸色变化地说道。 神他妈谈妥了,只是你单方面威胁成功了吧。就算是我偷东西导致的结果......唉......说到底,是那个日本回来以后一言不发,只知道消极避世的混蛋的错!要是他好好说...... 刘查行默默离开了。 “......啧啧啧。”诸葛次在刘查行离开自己满是盆栽的办公室后,又喝了一口酒。 “真是......看着这小子,就像是当初的自己似的,傻不拉叽的,呵呵。” 诸葛次将喝剩的酒随手一倒,那些酒没有落地,而是被不知何时出现的藤条状植物吸收了。 “你也觉得吧?呵呵。好了,没事别诈尸,乖乖睡着,接下来的比赛你会很累的。” 诸葛次对着藤条说道。 ————————————————————— “不要管齐家,他们好像擅自和麻烦的事情扯上关系了,你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鉴于三林灵脉情况可能出于人为,判断你的任务难度极大,我们会酌情支援,但另一方面事态有所恶化,请勿抱太大期待。为节省开支,最好找到出租场所暂时定居。” 冯木木看着发自自己本家的短信,沉默良久。 他对目前现状完全处于懵懂的半知半解状态。这也难怪,他初来乍到,本来查着失踪的事情,然后莫名其妙变成找最陌生的熟人,再是莫名其妙旁观了赵火天及其拍档的一系列行动,说实话,本来还是本家内部学堂学员的他是不会跑到第一线来的,而且他也不算什么核心人物,不过是个私生子,脑子也不够灵光...... 想太多也想不明白啊。总之,就按指示办吧......出租屋...... 冯木木看了看自己暂且歇脚的这间屋子。 ————————————————————— “老良?” 经过一夜的互相安慰,已经稍稍恢复的姚易欣因为丈夫久久不归,出于担心前来寻找,结果看到了拿着玉石怅然若失的齐良。 “......”齐良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失魂落魄地站着。 “老良!”姚易欣急了,扯了扯他的衣服。 “啊?啊。”齐良看了看自己的妻子,稍稍回归了些许现实。 “这是什么?”姚易欣狐疑地问。 “嗯......一个故人......送的吧。”齐良自己也不确定,吞吞吐吐地说。 “......”姚易欣看着这玉石的造型,若有所思。 “呜......”突然,齐良全身一颤,苦着脸跪倒在地。 “啊!老良!你怎么了?”刚刚还在疑惑玉石之事的姚易欣顿时急上心头,慌忙蹲下查看。 齐良一手死死抓住玉石,一手捂着肚子,口中阵阵干呕,最后演变为狂吐,由于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吐出来的只有丝丝酸水。 “这这......有人吗?帮帮忙!”姚易欣呼救道。 “不,呜,不用了,哈,哈,好像,没事了......”齐良制止了妻子,喘着气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嘛!真是!”姚易欣埋头于齐良的肩膀,抑制不住地哭了。齐良无言,只是呆呆跪着。 他们并不知道,其实在那玉石的作用下,一个可能危害齐良性命的东西被排出了。然而,本因静滞的那个东西,却在没人看到过的情况下,失踪了。 ————————————————————— “所以你到底是谁!怎么跑到我家来了!!!” 赵火天很是崩溃,拼着最后的力气歇斯底里道。 “啊,前一个问题我突然不想说了所以pass。”女孩镇静地烤着白菜,“后一个问题呢,我又不是不会算卦,你家的地址什么的,小菜一碟啦。” “不是你怎么找到这个问题!是你为什么要来这个问题!” “哦,这个啊,阿姨,你说呗。”女孩拿下白菜,吹了吹。 “这个......大女孩?嘛就叫大女孩吧。好像是觉得你历尽千难万险回来以后看到她的表情很有意思,所以就来了。”钱甄绍保持着自己面无表情的形象,淡定地说。其实她心里对阿姨这个词的波动大到足以让她撕破脸。 “......就是这样?”赵火天感觉自己的人生观要崩溃了。 “哈哈哈,嘛嘛,开玩笑开玩笑。”女孩吃了口白菜,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 “其实呢,我是来暂且定居的。” “哈?!?”赵火天失声惊叫。 ————————————————————— “......”走出肃穆的酒店,女孩在马路边一个无人察觉的角落现形。 虚源,近代中国最优秀的阴阳师,没有之一。不管怎么算都算不穿的命数,不管怎么看都深沉得可怕的谋划,还有和那个缠绕了她三十年的噩梦合作的项目......这家伙,到底意欲何为? ————————————————————— “具体情况我慢慢找机会解释吧,你也累了,先休息吧。我们女孩呢......再进行一下交流。” ————————————————————— 常年漂泊的危机感动摇着她。 ————————————————————— “你表面上表现的一切尽在掌握,其实有点担心吧?” ————————————————————— 是不是该听之任之? ————————————————————— “应该是做不到吧?放任不管的话,是不是变得很糟糕呢?” ————————————————————— 其实如果光是妖皇的话。 ————————————————————— “哦,你是这么打算的啊。” ————————————————————— 三林大酒店旁,现身的女孩再次回忆了昨夜的对话,并且再次坚定了信心。 番外篇:漂泊者 死去之后,一切都随风而去了,就如同在烈火中燃烧殆尽的朽木,在风吹过后,了然无痕。 本应如此吧。 那么,一次保留了原本人生的全新旅途,是什么感觉呢? —————————————————————————— 1981年夏。 “......” “哦?怎么?放弃抵抗了吗?我还以为那个时代的人更有血性呢。” “少搁那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当了两天主子就得意忘形的小屁孩。老子玩阴谋那会你他妈连精子都不是呢!” “喂喂,顶着这副皮囊说这种话不好吧?说起来,你看起来对现在这个世界了解的很深了嘛。” “彼此彼此。” “好了,废话少说,该了结.....” “砰!” “呜!” “嘛,都说了,玩阴谋,我可是祖宗。” “切......呵呵,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嘛,躲躲看呗。法国那小仑子,知道吗?就搞了什么法典那个小矮子,他和我说过,虽然他从未过过一天快乐的日子,但他还是坚定地活着,因为谁知道他就真的快乐不了呢。嘛,总之,我就心怀希望,暂且先走咯!” “嘶......唉,看来,计划需要修改......” —————————————————————————— 1996年冬。 “阿嚏!靠,那个傻子,居然让小孩子一个人在冰天雪地等那么久......” “啊,抱歉!军方那边事情有点棘手,稍稍耽搁了一下。” “唉,没事,横竖我也生不了什么病。那么,我让你查的事情呢?” “嗯。如你所料,他得手了。目前已确认第三次的胜者被他控制了。” “切。明明都警告过那个小丫头了......乖乖让出身体或者活得聪明点多好......谢了,我走了。估计那货更急着要找我了。” “等等。” “嗯?” “齐当家很想你。” “......哦。” “......走了啊。唉,齐哥,何苦哟。” —————————————————————————— 2011年春。 “稍等,这位哥哥。” “嗯?我?” “嗯哼。能帮我个忙吗?” “......不好意思,我有点事......” “啊,这样啊,那我好像真不能勉强你了,我明明可以告诉你你想找的人在哪的,可惜了。” “......你说什么?” “嘛,就是这样咯。” “......你是谁?” “哟,换人了?别介啊,和那小哥应该挺聊得来的啊。” “少废话了。” “啧啧啧,别那么暴躁。我们有一个共同点敌人,请相信这个事实。” “......” “那么,我们再来说说帮忙的事......” —————————————————————————— 2016年秋。 “求你了。” “呼。” “务请......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救救良儿......” “在我面前称老,你也真是。唉,好吧,嘛,也是没办法哦。” —————————————————————————— 1989年冬。 “呜啊——呜啊——” “恭喜啊,生了个大胖小子!” “啊......谢谢......呜......” “嗯?先生,您怎么了?这孩子......” “啊,没事,只是想起来我第一个孩子的事情。81年没了的时候,才五岁......” “嗯......先生,学会向前看吧。来,抱抱这孩子吧。” “哦,好好......乖......咦?这......怎么回事?” “嗯?怎么了?啊!这......这孩子怎么突然......医生!” “喂,别吓我啊!这是怎么了......” “啊!!” “谁!......嘶,这是......是那帮人......可是......啊,脸色恢复了!太好了......咦?这是......字?良?” —————————————————————————— 1995年夏。 “呜——爸爸......阿姨......叔叔......你们在哪啊......” “别哭了。” “呼哧。呼哧。棒棒糖?啊!谢谢!” “嗯哼。怎么?和家人走散了?” “不是。是被一群奇怪的人带到这里了,好不容易出来......但不认识路......” “哦。” “你是怎么来的啊?” “我?呵呵,漂着漂着就到这来了啊。” “漂?” “漂泊。就是没有家只能到处跑的意思。” “听起来好可怜......” “还好吧。好了,来,记着,这条山路一直往下,看到村子就进去,然后找户人家先躲着,如果有认识的人来找你再出来。” “哦,呼哧。知道了。那么,你呢?” “我会帮你,确保没人追你,然后再漂起来。” “嗯,谢谢。” “......下去了。真是,讲道理,就算这具身体和他是有那么点关系......我管这做什么......嘛,就当给这小姑娘提提神吧。” —————————————————————————— 无论如何,如果不是从零开始,第二生,恐怕躲不过一世漂泊。 第十四章:怪树奇谈(一) 急促而响亮的敲门声,借着地板传达而来的震动感将我毫不留情地叫醒了。 我,赵火天,好不容易才让那两个莫名其妙的闲人答应帮我去卖一天菜了,由此得以争取到了一整天睡眠的权力。说实话,稍微回顾一下,我还真是连续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可想而知,在这种情况下被吵醒,我内心那群***该是多么的暴动。 我躺在地板上,手放在额头上,完全不顾敲门声,自顾自发起呆来。 嘛,管他是谁,反正我不在,你爱闹那样闹哪样...... “赵火天!给我死出来!我知道你在家!” 结果可谓是开口跪。敲门人一开口,我立刻就精神了。 “啊啊啊!!!稍等!!!五分钟!!!”我不迭大喊,同时手忙脚乱穿衣服,上厕所,洗漱,搞定一切,我以十二万分的精神打开了门。 “哟!小张啊!你怎么来了?” 张爱潇,女,比我小一岁,但入行比我早一年。这家伙严格地说很漂亮,蛮有精神的秋装,扎着单马尾的偏褐色头发,身材也好,如果不是我和她之间闹过不愉快,可能我们会相处得很不错吧。 嗯,好吧,说实话,其实我一年前开始就在全力躲着她,可惜还是被发现了。 “你算什么男人!抢了我的活不说,人你都抢了是吧?还瞒着我??合着老娘这一年来都在闹笑话是吧!要不是之前联会抽查,发现老杨和你之间的事情,我至今都不知道啊!!!” 看着这个一副要活生生吃了我的样子的女人,我嘴角不自主地抽了抽。 嗯,说来话长,当初的那些事情姑且不谈,现在我很好奇,这个家伙是怎么找到我的。 “嗯,算账的话,被你撞上了,我也只能认了。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张爱潇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说!我今天跟踪老杨一起来的!结果你丫的摊位居然是给一个娃娃看的!你要不要脸啊!知不知道童工犯法啊!” 哈?我有点愣:“等等,童工?额,确实可以说有个小孩子......可是也不是只有小孩子啊,不应该还有一个和我同岁的女的吗?话说那家伙直接就告诉你我住哪了吗!”呜嗯,那个高深莫测的臭小鬼,确实干得出来啊。 “啊?女人的话,没有啊。那个孩子的话,倒不是直接告诉我,我帮她卖了很多菜她才肯说......嗯?”这次是张爱潇愣了愣。 “......又自己跑哪去了啊。”我自觉无视了那小鬼的行为,只注意了一下那个女人,然后,我头有点疼。呵呵,嘛,习惯就好。 “嗯......”这时,原本气势汹汹的张爱潇降温了些许,看着我陷入了思考。 “哦?怎么?不算账吗?”我疑惑道。 骤然间,我意识到了什么。 年龄相仿的女人......小孩子...... “等等!不是!你别多想!”我慌不择言,脱口而出。 “诶?我什么都没说啊。”张爱潇的表情邪恶起来,似乎找到了什么玩具一般。 “......”看着她,再想想那个计算机狂魔,所以我才更喜欢和年长的前辈相处啊,某人除外。 “好了,我也知道你这家伙不可能干这种事的啦。”张爱潇正色道,“总之,这次我是要正式按流程走,一切按条例来,别想着躲了,可以吧?” “是是。”我倒巴不得你这么干,毕竟如果来私的,我反而束手无策。 “呼,好了,怨气宣泄完了。”张爱潇笑起来,“那么,带我逛逛吧。” “哈?” —————————————————————————— 白昼下的三林,是人类的天下。 我早就如此说过,可惜,也许这句话并不适用了。 “......第三个了。”张爱潇看着一溜烟跑过,并若无其事穿过路人的一只下等吼,说道,“话说,你真的没收到信息吗?” “真的啦。”我看起来应该是蛮有信心的吧,可惜这是装的。呜哇,其实我在充电完开机后还没翻过微信啊。 “那应该是你没必要参与吧。不过你最好确定,如果不在今日中午十二点前回报了解,是会扣补贴的。” “......” 当前时间,是我起床三十分钟后,即10月18日12时02分。 嘛,吴哥,我对不起你。 原来,联会注意到了至凶之兆——当然了,这都注意不到的话未免太无能了。不过,和我不一样,我是只想着搞定这个凶兆本身就拉倒了,联会高层则考虑到了凶兆之后的一系列副作用。为此,联会向至凶之兆降临之地附近的阴阳师们下达了指示,要求调查影响。 “话说,真亏的联会沉得住气,没向国际声张求援啊。”走着走着,张爱潇和我聊起天来——嘛,无视不愉快的事件,我们姑且不是陌路人。 “嗯......那些废物多少也有点自己的思量吧。”我并没给那些上层的家伙敬意,如此回应道。 “确实。不过还真是,不知怎么的,这次事件就结束了。”张爱潇有些困惑,“无法理解啊。” 呵呵,确实,你能理解才是怪事。我这个解决人严格地说都不知道这事是怎么完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话说,天泽伏魔榜正式开榜已经近在咫尺了呢。如果在开榜后,我们还没有查清影响,对于这次来说也是个潜在危险因素呢。” “......啊,确实。”果然有这个话题吗。我不禁又想了想我那位拍档,然后,容我扶额。 还好,这家伙知道我一般来说绝对不会参与,应该不会问...... “说起来啊,赵火天,你找的拍档居然是女的,也是可以啊。我也不是自夸,适合这一行的女的可不多啊。” 噗。 “嗯?意外吗?吴庸亮告诉我的。” 我刚刚是不是对这货感到抱歉来着?不好意思我收回,他活该劳累。 “嗯......也是有很多原因啊。”我勉强地笑着。 “想也是。说起来,你不饿吗?吃午饭吧。” 说的也是。我掏出手机,想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店。 然后,我发现微信上有堆积了很多信息。 ......联会的吧。我有点后背发凉,最终没敢点开微信,直接开了导航找店。 这是一个令人后悔的决定。 第十四章:怪树奇谈(二) 一年前,三林市南约十公里,杨家堡。 这是一个神清气爽的早晨,菜农杨水清保持着自己一贯的早起习惯,扛着锄头就走。不过,今天他临走前特别多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口袋,确认自己好好带上了那个小姑娘给的符纸。 明明不信这些,却非得带上这种迷信气息十足的物品,对他来说并不自然。可惜,他亲身见识过那些家伙的可怕,已经是风声鹤唳,惶惶不可终日了。 幸亏,自己这样的人不是没人管。稍稍想象一下没人理会的自己在亲人的眼皮底下被活活吞了,嘶,真他妈不是人的死法。 不多想,那小姑娘说过,这符咒可保平安,不会有万一,自己虽然和她只见过一面,但还是信得过她的,毕竟这条命是她给的。 然而,他没有发觉的是,那个小姑娘在他家设下的符局被他妻子无意间收拾了,原本用于构成符局的一张符纸,此刻正代替着护体符,跟随着他。 这样的情况下,山野乡间,妖怪活动更甚的地区,对他而言岂会有安全可言? 只迈出家门不到十步,他就发现,自己被盯上了。 村道一旁的树丛里,猛然蹿出一只小号的豹子似的玩意,可是,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豹子,因为它足足有六条腿。 杨清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不可能!符纸一直是有效的啊! 没等他反应过来,毫不客气的“豹子”就猛扑了上来,一口咬住了他的左小腿。 这感觉,他一生不会想再次体验。 “救,救命啊!!!”杨清水被咬后,一时无法保持平衡,摔倒在地。明明这怪物小得和猫差不多,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边后退边绝望地求救,虽然,他也知道,此刻那个小姑娘远在好几公里外的烟山市...... 看着不断低吼着逼近的“豹子”,他闭上眼睛,等待着自己最终的命运。 可是,出乎意料,那只“豹子”迟迟没有咬住他的喉咙。 诧异间,他睁开眼。 一个身形称不上伟岸的年轻人,手持和那小姑娘差不多的符纸,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啊......啊。谢,谢谢。”杨水清不笨,很快反应过来,这小子救了他,并不迭道谢道。 “哦,没事,理所应当。那个,这位大哥,你......” “啊!来人啊!打人了!” 这时,听到杨水清呼救而跑出来的妻子看到了这一幕,并当即判断,那个年轻人打了她的老公。 “啊?”年轻人愣了愣。 不多时,好几个壮汉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 “哈哈哈哈哈哈......” 张爱潇毫不克制,放肆大笑着。 “......啊,确实,因为被误会,加上老杨来不及解释,我被狠狠揍了一顿,手都差点断了,可是,这不也能说是你布置这类符局的时候没注意隐蔽性而导致的恶果吗?”午饭期间,我向她讲述了当初救下杨水清的过程,然后她就被戳中了笑点,狂笑起来。 “哈哈哈......哎呀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半路入泉的嘛,第一次总是不熟练的嘛。不过,一事归一事,我的失职导致你受伤是我不对,但是你之后无视条例擅自和半泉人,还是我负责下的半泉人进行商业来往,还瞒着上头,最重要是瞒着我,你这不是作是什么!”张爱潇稍稍收敛后,情绪又转回批判我的方向了。 “......啊,原因很多啦。”我挠挠胡茬,“总之既然上头发现了,惩罚必然是有滴,你就不要再搞我了。说起来,我一直躲着你也就是怕了你了,多少意识到点什么啊。” 这是真心话。 “......”张爱潇看我把话题移出了当前这件事,微微皱皱眉,但很快舒开,“好吧。我个人就不追究你了,该骂的也骂了,所以你放心吧。” “呼......”我是真的松了口气:妈的,我真心不想再让更多麻烦事加在身上了。 “好,酒足饭饱,我们继续去干活吧......” “呜啊!” 就在我们准备结账走人——当然是我请客,用我那捉襟见肘的钱包——的时候,小饭馆外传来惊叫声。 张爱潇一向是个很爱搞事情的人,见状,因为知道是我请客,毫不犹豫就冲了出去。我则默默付了钱,然后才慢悠悠地走出了饭店门。 嗯? 一个大叔,嘶吼着在街上乱窜,面色涨红,眼珠乱转,舌头外伸,最重要的是,全裸。 难怪有女路人尖叫了。话说,这暴露狂长得这么磕碜还出来学人家裸奔,想出名想疯了吗......等等。 不对劲啊。 “妈的!说了停下了!”我还没看出来端倪,张爱潇就出手把他放倒了。这人着实弱鸡,张爱潇虽然多少学过一点武术,但就身材看,这个明显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不该是被一个一米五这么简单一记扫堂腿就撂得倒的啊......看得出来,张爱潇也很震惊。 更加不对劲的是,这男的倒地后,稍稍挣扎了几下,就没动静了。 ......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准备开溜。 “给我站住!” 嘶。 “我我我怎么可能......总之别丢下我一个人!”张爱潇本来是想让这人消停下,没想到做的有点彻底,眼下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唉。”我当然只是说说,再怎么说,我也是肯替人家不顾性命的人,这种时候自然不会丢下她不管。 “这......”“谁会急救啊?”“报警吧。”“切,还以为看得到啥好玩的呢。” 平日不多见的路人们纷纷出现,反应各异。张爱潇扯着我的衣袖,一脸可怜地看着我:“呐,火天哥,没事的吧?我没杀人吧?!”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摸摸脉啊。” “不要!恶心!” “你都把人打成这样了,恶不恶心无所谓了吧。” “呜......”张爱潇语塞。 唉。没办法,也只有这种时候,你像个需要保护的人。 我挤过人群,凑近倒地的大叔。 突然,有什么向我脸上扑了过来。 第十四章:怪树奇谈(三) 嗯,还好这两天我一直没解除过警戒模式,突然冒这么个玩意出来,我也没有措手不及,而是第一时间躲开了。当然,可能在路人眼里,我的动作有些不自然吧。 “嗯?”张爱潇再怎么说也是个专业的,一看到擦着我的脸跳出去的未知物体,先是惊了一声,然后就闭住了嘴。 我由于躲得稍微过头了点,直接坐倒在地上,我后面的一个路人兄弟吓了一跳,还以为我怎么了。我很快就拍拍屁股站起来,以最快速度转向了身后。 张爱潇盯着马路对面,恨恨地骂了声娘。然后,她转向我,摇了摇头。 我于是又看向那位裸奔的大叔。 再怎么看,这大叔也不像是会裸奔的人呐。虽说变态很多都是面色正常的吧,可这大叔虽然丑,但不乏正气。总觉得,他是被坑了啊。 路人们还在议论着,似乎有人想打120,又怕麻烦。我这两天遇到的麻烦太多了,以至于面对这个麻烦的时候我都麻木了,只是冷静地看着放跑迷之生物的张小姐手忙脚乱地拨打120的样子。 我又看了看那位大叔,胸口还有起伏,应该是没死。 “喂。”于是,实在看不下去张爱潇样子的我扯了扯她的衣角。 “干,干嘛!”她还在播电话,急急问道。 “我说,刚刚那是什么?” “哦,好像是只妖怪......应该是偶然跑过的吧,记下就行了,现在得先......” “我可以负责任地说,那只妖怪是从这个人身体里跑出来的。” “啊?” 张爱潇并未经历过那些破石头的事,所以对此的接受度极低:“怎么可能?你幻觉吧?” “不是幻觉。我可告诉你,这恐怕是史无前例的事件,你还是上点心吧。我们得立刻追过去!”我这么说道。嗯,倒不是完全是忽悠,虽然我是知道就那速度,我们不可能追上,可是这值得跟进是真的。并不完全是因为我看那人没死,怕事后担责任想跑路啊,不是!只是之前我善心大发救了一个劫匪之后导致的恶果令我实在难以再发善心。 “这么说倒也是......”这货到底年轻,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真实意图,认真考虑起追击的问题,“那么,我们是该往那里追吗?” 好好,总之先离开这里再说。我正想附和,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请问有时间吗?” “啊?干嘛?”我转过身。 穿着警服的杨度阴晴不定地看着我。 ——————————————————————————————————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嗯,成功达成七日内三进三出派出所的成就,在我本人完全没有这个意愿的情况下,这个成就实在不大有成就感呐。 “我说,赵火天,你......”导致这一成就的罪魁祸首之一杨度,在我们得到解放之后,假惺惺上前问候。看得出来,他也有点吃惊了。 “啊,是啊,这两天不知怎么的,事情特别多,是被诅咒了吗。”我咧咧嘴,并没有笑意。 “哦?你们认识吗?”张爱潇对我和杨度相识感到十分震惊,同时也有几分欣喜。为什么呢?听我解释。这货第一眼看到杨度,就露出了“此男只应天上有”的神表情,这会听说我和他认识,等于说有了个牵线的,日后好相见。 “嗯,算是吧。”我也没法否认,只能这么说。 “这位是......”杨度看了看张爱潇,表情莫测地问道。 “我大学的学妹,到这玩的。”我随口给了她这么个设定。 “哦,这样啊。”杨度向她伸手,“你好,我叫杨度,是这的警察,叫我杨度就好。” “你好你好,我叫张爱潇,我的傻屌学长承蒙关照了。”张爱潇连忙拉住他的手,生怕有人抢似的。在痴女状态下无意间说了很不得了的话啊。嘛,我不在意,一点都不在意。 “那个,杨警官,我能问一下吗,昨天那个劫匪之后怎么样了?”虽然其实我没那么关心,但出于妨碍某人的目的,我还是出言问了。 “......哦,那个啊。”杨度多少被这个痴女的举动吓到了,见我提问,忙抽身回复,“李明健在被我制服之后,很快晕了过去。我们紧急把他送到医院,至今还没醒。说到这个,我挺纳闷的,制服他的时候,我蛮有分寸的,顶多是一点扭伤擦伤,怎么就这样了呢。” 嗯?那就奇怪了,虽说吐出那种石头会有副作用的话并不奇怪,可是齐良吐了可没有这个问题啊。 “你们之前遇到什么事了吗?能告诉我吗?”张爱潇意识到自己这样实在太主动,立即改变战术,开始从我这迂回。哼,岂能让你得逞! “啊,以后慢慢告诉你好了。现在先走吧,别给人家添麻烦了!”我立即拉住张爱潇,想赶紧跑路。 “度哥!”这时,之前见过几次的小胡急匆匆跑了过来,无视我们,和杨度耳语了几句。杨度脸色微微一变,冲我们僵硬地笑了笑:“那么,再见,我还有事。”说完,他和小胡一起急匆匆回到了派出所内。 “......赵火天!你找抽啊!”张爱潇看出来我在妨碍她,一拳打在我的背上。哇靠,这是真用力了,我疼的龇牙咧嘴。 “大姐,有必要那么用力吗!”我差点骂出声。 “你自找的!” “那个,你们......” 就在我们快打起来的时候,一个老太太叫住了我们。 “诶,这里是,那个,派出所吗?”老太太该有八十几了,一副随时会进棺材的样子,这样子还出来找警察,怕不是遇到什么特别糟糕的事了吧。 “嗯,嗯。是的。”我立即回答道。 “您有什么事吗?”张爱潇有些好奇,甚至暂停了和我的争执。 “啊,是啊。” 第十四章:怪树奇谈(四) “您有什么事吗?先和我们说说吧。”张爱潇如此表态道。 “哦?你们是警察吗?”“那倒不是,只是您看,这年头警察忙啊,要是您的事情我们就能解决了,也就没必要麻烦警察了吧。”“唔,也好,说说也无妨。”老太太拄着拐杖,张张嘴,似乎准备长篇大论了。 喂喂,自找麻烦啊,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是想借此提升杨度的好感度。先不提你哪来的他会知道你替他挡麻烦的自信,讲道理,这年头老人讹人的事情多了去了,花样百出,一个不留神就陷进去了。我对张爱潇轻易就想揽事情的行为深恶痛绝,简直有当场撂担子走人的冲动。不过,唉,没办法,还是得听听这老太太发生了什么啊。 “我儿子中邪了。” —————————————————————— 老太太名为秦燕,本是东北人,跟随儿子一家移居于此。 秦老太太家不算富裕,不然不会从老家跑到房价便宜的三林来。儿子儿媳之间的感情倒不错,虽然一直没能有孙子孙女,可也不大影响。她儿子到三林之后一直在极星大厦工作,工资说得过去,也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扯上关系,一家人过得还说得过去。 可惜,几天前,极星集团剧变,老板跳楼,公司随之崩溃,她儿子一下子失业了。据她说,儿子老板跳楼第二天,她儿子整个人都变了,沉着脸喝了一天酒,还在门口一棵树下喃喃了好久好久。她和儿媳都觉得这也是难免的,只安慰了几句就听之任之了。当时,她们很乐观,认为只要他重新振作,一切是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的。 可惜,事与愿违,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了。 一天晚上,她被儿媳的哭号惊醒。往楼下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原来是儿子紧紧抱着树,着了魔一样,儿媳怎么拉都拉不开。几个小区居民被吵醒,前去围观,有几个男的还帮忙拉,可就是拉不下来。当时都觉得,这人是疯了。可第二天一早,她儿子就像没事人一样,照常发牢骚,吃喝拉撒,好像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是他那瞬间消瘦的身体令人实在难以接受这一点。 她觉得很不妙,就瞒着家人,偷偷去城东怡湖路找了个有名的算命先生,请他帮忙算一算。算命先生听她说完,先问了生辰八字,再问了他老板死的具体时间,然后煞有其事地摆弄一番,最后得出结论:有鬼作祟。他让老太太花钱消灾,收了一千,给了她一个护身符,让她给她儿子。可是她回去就发现,儿子不见了。 儿媳已经急的只会哭了,没办法,她只能出来找警察帮忙找人。 ———————————————————————— 我听完,第一反应,是冒了冷汗。 妈的,说到怡湖路算命的,还有谁?!那货我知道,稍微有点本事,可是一千块就一个破护身符,怎么看都是坑人啊!我绝对不想承认我不止一次救过这样的家伙啊! 话说,听这老太太讲的,就是个普通的鬼故事吧?如果是鬼的话,我们怎么管?还是就这样,让她去见警察...... “您儿子长什么样子?”然而张爱潇却没有这么做。 喂,我说,大姐,冷静啊,管闲事是万烦之源啊,能不能别像动漫主角似的找事做了,我这两天已经操劳过度了,现在全身筋肉都还痛着诶,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你可怜的半个同事吗? 想是这么想,现实里我除了眼巴巴看着,啥都干不了。 “哦,我带了照片。”老太太颤颤巍巍掏出照片。 没办法,看看吧。我凑上去,和张爱潇一起看了照片。 虽然胖了不少,可是,这张脸,绝对不会错,就是刚才我们遇到的那个暴露狂。 ......好吧,我们还真能帮这个忙。 嗯? 刚刚只看过瘦削版的这个人,现在看到变胖后的他,我猛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感。 是不是在哪见过? —————————————————————— “妈......” “哎哟,你个傻小子诶,你跑哪去了啊!” 市中的三林人民医院,在我们的陪同下,老太太见到了躺在病床上,周围围着一堆记者警察的她的儿子,刘刚。 “哦,这些,都是网上大名鼎鼎的媒体的记者啊!看来这次这当街裸奔随后晕倒非常值得报道呢。”张爱潇没有傻乎乎地出头,和我一起乖乖呆在前台。额,讲道理,这位大姐可是动了手的,虽然后来认定她动手不是导致刘刚晕倒的原因吧,媒体未必知道。不乏有路人发了当时现场的视频,我和她多少还是避一避比较好。 “赵火天,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张爱潇发表完对媒体高效的感慨,就转向我,询问起我的感想。 “我怎么知道。虽然他的确是身体里跑出一只妖怪吧,可......他的经历和妖怪扯不上什么关系啊?要么就是......” “那棵树!”张爱潇叫起来,“肯定是那棵树的问题!” .......啊,说出来了啊。 “嗯,虽然这会重心应该放在副作用的调查上,可是这事情不简单,人体内跑出妖怪什么的,不比至凶之兆的副作用的价值来的少啊!” 嗯,对你来说吧。我是受够这茬了。 “那么,事不宜迟,等老太太出来,我们就......” “啊啊啊啊啊啊!!!!” 病房内,突然响起尖叫,随之而来的,是原本围着病房的人们的疯狂逃窜。 第十四章:怪树奇谈(五) 经常有关于医院的恐怖电影,大致就是鬼丧尸人为谋杀三种类型,现在这个情形,应该归于哪一种先不好说,但我可以确定,刘刚的病房出事了,且不是小事。 张爱潇第一时间力排人海,尽全力挤了过去。我在原地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咬着牙也冲了过去。 那间原本就不大的病房里此刻塞满了人,刚刚还昏迷着躺在床上的刘刚正像疯了一样死死咬着胸前挂着记者证的一个男人的右手,被咬的人估计就是刚才惊叫的那个,这会正在警察们的帮助下全力挣脱,秦老太太则瘫坐在一边,像梦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切。张爱潇按着老太太的肩膀,戒备地看着血腥事件真正发生的方向。 嗯......我该怎么办?帮忙吗?可也搭不上手啊。可就这么站着看着也未免太尴尬了......我灵机一动,也学张爱潇站到了老太太和刘刚之间,作出警戒的姿态。嗯,这样好像好一点了。 额,是错觉吗?为什么好像房间突然安静了不少? 我刚站稳,定睛一看,刘刚骤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张开血盆大口:我绝对不是夸张,真的张到人类能张的极限以上的大小了。我都不敢相信我反应过来了,赶在他咬住我之前用手护住了要害。 不过,手被咬住就在所难免了。 我没被野兽咬过,也就小时候被只野狗咬过一口,还是很浅的一口,和这次的完全咬到了骨头的一口简直有着天壤之别。这一口让我觉得昨晚和那只大鸟来来回回简直是一种幸福,至少那只鸟咬我等于完整活吞,不会有痛觉。 “啊啊啊!!”我不是关二爷,实在hold不住,叫了出来。那些警察还在为这人瞬间突破这么多人感到震惊,有几个被撞飞的还在地上起不来呢。看来要立即挣脱就只能靠自己了。 可是,该怎么...... 这时,刘刚的样子开始变化。 他背后爆出一排尖刺一样的东西,四肢生出蓝色鳞片,牙齿似乎长长了,简直要穿透我的骨头一样。 靠,这......这...... 我过于震惊,连痛觉都成了次要的了。 “赵火天!”张爱潇终于从变故里反应过来,冲上前,也不管什么保密不保密了,直接掏出一张绿色便签,贴在了刘刚的头上。 刘刚接触到便签的瞬间,就松开了我的手,癫狂地叫起来,并手舞足蹈着跑出了病房。 我不顾手伤,以最快速度站起来,并,追出了病房。 刘刚已然倒在了过道里,抽搐着,不知死活。 “没事吧??”张爱潇追过来,第一时间问我道。 我看了看右手,应该差点被咬穿了吧。痛得要死啊,卧槽。不过,就出血量看,好歹没伤到动脉吧,那应该还行。 于是,我摇了摇头:“没大事。”然后,我话锋一转,“你也看到了吧?” 张爱潇咬了咬嘴唇,看着刘刚点了点头。 “嗯,是凿齿。” 番外篇:见证者 2001年10月,广东某地。 男孩惴惴不安,瑟缩着跟在班主任的身后。 他不是喜欢惹事的孩子,截止到目前,小学生涯的五年里,他都没有打过一次架,也没有漏交一次作业,没有一次考砸。 所以,当班主任特地把他从上课中的教室里喊出来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师父出事了。 这样压抑的心理状态一直持续到他见到生龙活虎的师父为止。那个不过四十上下的男人沉默着看着他,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 呜。男孩低下头,忍不住羞耻起来。对啊,师父何许人也,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出事呢。 然后,他看到了站在师父身边的一个陌生人。 是个垂暮的老人了。男孩这么想着:这个老爷爷是师父的什么人吗?同事?从年龄上来说,应该是师父的师父辈的人了吧。 “哦,我看看。”没等男孩想过来,那个老人主动凑近了他,摸着他的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啊......”男孩吓了一跳,呆住了。 “哦吼。”老人观察片刻后,发出意义不明的类似呢喃的声音,然后放开男孩的头,蹲下笑着对他说:“吴庸亮,是吧?挺好的名字,不平庸,照亮,嗯。” “哦,哦。谢谢......”虽然不大明白,被夸了还是该道谢的。 “老师,那我们走了。”师父在这期间又和班主任沟通了几句,互相握握手,就准备带着男孩一起走了。 老人拍拍他的背,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师......爸爸,这......”男孩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 “家里有些事,这几天你就请假吧。”师父走近他,按着他的肩膀,看似平淡地说道。 但是,师父的眼神深邃得可怕。 ———————————————————————— 2001年12月,上海。 “......”这个孩子看起来比他还小,刚见到他们时,还傻乎乎地问他们要师父,可爱,又惹人心疼。此时,经他之手,师伯的遗物被转交给了这个小男孩,师伯唯一的弟子。 就算年岁尚小,他好像也明白,他手上这张符纸代表了什么。 于是,他收起了少年的姿态,跪倒在地,借着日光分辨出南方,郑重地拜了三拜。 师父似乎有些不忍,转过了头。 他则看着眼前垂头在地的少年,心中默默为他叹惋。 ———————————————————————— 2011年3月,日本东京。 “啪!” 非常用力地,可以说,是他这辈子用过的最大的力气,他扇了那个窝囊废一个耳光。 被扇的人完全没有抗性,倒在了地上,任凭被打落的牙齿与掺杂血水的唾液一起滴到地上。 “混帐!”打人者破口大骂,完全不在意倒在地上的人已然死绝的眼神。 “......” “你怎么就那么混帐!......你回去怎么和小刘头交代?嗯?早知道就不该同意你到这鬼地方来!” “......” “你说话啊!” “......让我死吧。” “......” “求你了......吴哥......让我死吧......” “啪!” 从另一边,又一个耳光。 “......废物。” 不再多说,打人者搀起意识恍惚的被打者,在几名随行人的帮助下,他们上了船。 ———————————————————————— 2016年10月14日,上海。 “唉。” 吴庸亮挂了电话,对这个辈分上的师弟感到无比伤脑筋。 不过,总算是精神起来了吧。吴庸亮微微一笑,随即又因为想起不好的往事而低迷。 见证一切,可能不比经历一切轻松多少啊。 他放下心,打开电脑。 工作如山,不要再多想了。 第十四章:怪树奇谈(六) “哎呦喂呀!” “喂,一个大男人,一点皮外伤就大呼小叫也太不像样了吧?” “我靠!难道男人就感觉不到疼了?!你这是性别歧视!呜哇!!” 刘刚突然暴起,又火速倒下之后,我第一时间接受了手臂的治疗:还好是在医院。由于处理伤口的时候实在有够痛,我忍不住叫出来了,而那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大姐就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好了,记得换药。”处理伤口的护士完事后叮嘱一句,就走了。我看了看包扎的相当严密的右手,内心甚是崩溃。 “好了,说正经的。”张爱潇此时陡然化身为了专业的阴阳师,“那是凿齿没错吧。” 凿齿,在中国古代神话里,是居住在南部沼泽地区的怪兽,因猎食人类被帝尧派遣后羿杀死。在我们的认识里,凿齿是一种人形妖怪,在妖怪里属于地位不上不下的那种,比喻的具体点就是比炮灰多几句台词的路人之类的吧。 嘛,这里出现它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这种出场方式就让它完全从配角飞升成了主角。 “啊,无论怎么看都是啊。”我无可奈何地肯定道。 “嘶......就是说,一个正常人,变成了一个妖怪?!”张爱潇有点无法接受,“这......不合常理......” “纠正你一下。”直接接触过它的我纠正道,“不是变成。应该是类似附身之类的,你看,现在我留下的伤口只有人类牙齿咬伤的部分,在我的感觉里,我的手可是被咬穿了啊。” “哦,是吗?那就还好点......啧,还是奇怪啊......”张爱潇估计第一次遇到这类超纲的事件,眉头深锁。额,我倒是莫名其妙有点习惯了。 “唉,没办法......呜!”我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结果扯到了伤口,疼的我眼皮一跳。 “嗯?”张爱潇看看我,“你有计划吗?” “哎哟哎哟。啧,张妹妹,稍微灵活点,排除他本身的问题,想想,这个家伙之前经历过的什么事最可疑?” “树?”张爱潇脱口而出。 “嘛,是了。看来,那棵树,无论如何得稍微查一下啊。”相信我,我内心毫无干劲甚至很想撒手回家,但是现在是非常关键的时刻:那个至凶之兆的副作用毫无疑问是巨大的隐患,而且就围绕着三林,迟早要面对,躲也躲不过,这件事极有可能和那个有关,能早点解决就早点解决好了;同时,嗯哼,如果我撒手不管,这丫头再报上去,我的罪责再增加,吴哥就绝对扛不住了,那我就再无收获补贴的可能,生活就将无依无靠。 所以,于公于私,我还是得跟着张爱潇跑啊。 “那么,事不宜迟......”我继续说道,张爱潇却眉头不松,仿佛事情依旧难办。 “喂,怎么了?”我见状,问道。 “刘刚休克,生死不明。秦老太太惊吓过度,至今未醒。那么,我们该如何得知他们家具体在哪?”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额,额,对,对了!我托人借助警察查一查吧!”我这时的第一选择本应该是不久前刚见过的一位警官,可是由于心理上的无法接受,我想到了那个口吃壮汉。 然后,正当我准备拨出电话的时候,周围突然冒出了一群记者。 “嗯?”在不妙的氛围中,我意识到,自己被包围了。 “您就是此次裸男袭人事件的受害者吧?请问您为何被袭击?您和当街裸奔的刘先生是什么关系?”“坊间传闻刘先生因爱生恨,最终演变成变态,请问您是否知道什么?”“根据可靠消息,刘先生沦落至此和他的前老板不无关系,您对此有何看法?”...... 看到电视上被媒体围攻还能淡定自若的名人的时候,我完全没什么感觉,现在自己成了焦点,才发现妈的这实在不是人撑得住的煎熬啊。 “等等!又不是只有我被袭击了!我之前还有一个啊!还有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家伙啊!!”我无力挣扎着,试图摆脱,却发现这些记者完全听不进去,只是一味记着问题,有些不厚道的完全就是随口对我说了几句,然后我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就直接像采访到什么大新闻似的走开了。呜,我不想知道他们会怎么写。 “嗯......我先走了,微信联系啊......”被挤在我身边的张爱潇见势不妙,这样下去动过手的她必然被找出来,就撂下这句话,疯狂地挤了出去。 然后,徒留我一人,在人群中凌乱。 ————————————————————— “呕——”傍晚时分,我走到医院门口,差点吐出来。 狗日的,晕人,不是矫情,真晕了。这帮记者是多能扯啊,居然缠着我念叨了这么久。呵呵,明明完全没给什么回应。 总之,活着出来了。我扶着柱子拿出手机,看到信息成堆的微信,咽了口口水,点了进去。 只有一条是联会的,其他全是张爱潇和某位被我忽略的拍档的。 ......之前看到的时候,已经堆积很多信息了,而之前张爱潇并没有给我发过微信,就是说。 我点开那个女人的微信。 稍微扫了几眼,一股大事不好的气息扑面而来。 “同志!留步!” 我刚想赶紧动身,肩膀就被搭住了,转过头,一个警察上下打量着我。 “不好意思,您之前遇袭了吧?能不能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我靠!早来不来!真是......没办法了,这里的话,我只能动用原始但往往行之有效的方法脱身了!不过我的身体真的撑得住吗?啊不管了试试再说! “诶?我靠!那里!”我无视警察的请求,浮夸地指着警察身后叫起来。未出意外,警察转头了。 我立即撒开步子,全速跑了出去。 第十四章:怪树奇谈(七) 所以那个女人的微信是什么内容呢?其实没什么,不过是求救而已,仅仅是被逼到绝境跑不掉了而已,很老套的剧情啊,啊哈哈,女主角陷入危险男主去救什么的...... 开什么玩笑。 现在不是小说,我不是主角光环加身的主角,只是一个随时可能副业下岗的可怜的卖菜的,加上她第一条求救信息发过来的时间是数小时前这一客观事实,我对再现经典小说情节的把握又下降了近十成。 不过,总不能丢着不管啊。 于是,我暂时忽视了张爱潇——反正这傻妞保护自己毫无问题——转向了那个女人。 因为距离不是太远,而且这个点出租车不多了,我就选择了跑步过去,结果跑到是跑到了,身体也差点崩坏了。喂,你以为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体状况啊?激烈运动尚未恢复,加上新受的伤,我现在真心急需休息。好吧好吧,等一下马上就休息,等我确认好这女的是死是活。 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之前第一次和那女人相遇的地区,就是城西的一大片烂尾楼集结的地方。这地方平常都是我绝佳划水混日子的地点,可惜之后世事难料,这片作用类似于提款机的狩猎场此时竟成了生死攸关的重要地点。 根据微信的指示,她早上被什么吸引而追了过去——这个展开倒是完全不意外,不如说早就猜到了——然后,她中途经历了很多事,最后被困在了这一带最高的烂尾楼里。 既然特征这么明显,我很快就找到了她提到的烂尾楼。 完成度相对之前那几幢来说已经相当高了啊,只差最后几步就能正式落成的那种程度。每次看到这种建筑,都会感慨既然钱不够最初就别搞这种策划啊。呸呸呸,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拖着自己已然完全不行的身体,挣扎着进入了建筑。 然后,进去了我才想起来,光说了跑到最高的建筑里了,没说在建筑里的哪个位置啊!我靠,大姐,你当这里和你捡小孩的地方一样一览无遗啊?这里是真的连内部都几乎完全完成了有没有!啊!!! 哦,对了,这个女人虽然奇葩,但蛮有头脑的,应该不会注意不到这种问题。 想想...... 屋顶!对了!屋顶!她肯定会去屋顶!根据之前在三林大酒店的经验! 我一个激灵,也不管这里到底几层了,总之先开始爬楼梯吧! 这么想着,我走上楼梯。 然后,在二楼楼梯口,我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树根,不过是粗壮到了离谱程度的可怕树根,此刻正静静地盘在前往三楼的楼梯上。顺着楼梯望去,这根似乎绵绵无绝。 喂喂,什么玩意!?! 我咽了口口水。 怎么看都绝对不可能是正常现象啊,毋宁说绝不可能是一般植物的根吧,毕竟哪家根这么粗壮的植物是长在烂了不到一年的现代大楼里的啊!还有要从哪汲取养分...... 我的视线无意中转到了二楼天花板上。 藤条,很多错综复杂的藤条,只是藤条的话,在已经见到这种根之后,倒是会比较好接受,可是,那些鼓鼓囊囊的包是个什么鬼?!?还有各种表情印啊!虽然都是妖怪这一点令人稍稍感到安慰,可目睹如此光景,我立即借助丰富的恐怖片阅历推出了接下来最可能的发展——某人也经历了这种事。 呜......闻所未闻啊,植物吸收妖怪什么的......总,总之还是得上去......诶,等等,话说这东西到现在还对我没反应,那难不成,这东西对人没反应?可是求救...... 突然,我脚上吃紧,还没反应过来,我的身体就倒了。原来,一根藤条在我还傻乎乎呆滞着的时候,悄然缠住了我的右脚。嗯......难道,我被植物套路了?还是说,是我太傻了?哪种都不好吧! 我还在脑子里狂轰滥炸来保持冷静,那些刚刚还静静呆着的藤条纷纷围了过来。 噗,不是吧?喂! 第十四章:怪树奇谈(八) 十月中旬的早晨,空气已经相当凛冽了,还好我不是个喜欢赖床的人。 我看了看床头的手机,时间显示六点。嗯,这个时间起床应该刚刚好。 我正欲从被窝里挣脱,却意外地发现被人抱住了。转眼一看,那个大女孩正抱着我的右手,似乎睡得正香。哦,对哦,这间原本就已经有些拥堵的房间昨天又住进了一个新房客,虽然原屋主从来没有要增加室友的意愿。这个小鬼虽然一切皆是迷,赵火天似乎也不知道她的身份背景,但就她的行动和对我的坦诚来看,她和我应该挺合得来的。我暂且准备对她采取和对赵火天不一样的方针:以时间来换取关系的发展,从而让她自己说出信息。嗯,不过看她一股大叔气,总觉得这方针会有些问题啊,或者说把她看成女孩子是不是就是个问题啊? “嗯......啊——”我的动作似乎吵醒了她,她先是迷糊着嘟囔一声,然后打着哈欠揉起眼睛。 她确实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是个美人胚子。别说女大十八变,就我的经验看,这是存在于化妆之中的人为变化,女孩子的真实外表在小时候就能看到未来。话说,如果这样的外表里寄居一个大前辈一般的大叔......哇,赵火天心理阴影面积会很大吧。 “哦?这么早就要起床吗?”揉完眼睛,她似乎清醒了不少,问道。 “你忘了昨晚答应替那个打呼的家伙看摊子了?”我离开被窝,在寒意中抖了抖,然后穿好衣服,径直走到了卫生间中。 “嗯哼,是哦。唉,这小子啊......机灵用不对地方啊......”进入厕所前,我听到她在床上嘀咕着。顺便一提,bgm是地板上那位的呼声。 “呼......”我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脖子。昨晚赵火天在外搏命,我也在这体验了一番惊魂,也真是奇妙,好像我们遇到之后,时刻都是生命息息相关一般。 我不再多想,洗漱起来。 片刻后,我走出卫生间,那个神奇的大女孩已然从刚睡醒的宝宝转换为了精神焕发的幼儿园小朋友。完全没有洗漱上厕所什么的,整个人就焕然一新了。嗯,好吧,会开挂就是不一样吗。 “好了吧?阿姨?那么走呗?”她看我出来,坏笑着说,然后越过赵火天的头,跑到了门口。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昨晚也是,绝对。为什么比我小的女孩子都喜欢叫我阿姨?明明还没到25!叫姐姐会怎样啊! 好吧,先无视,不管怎么说,得赶紧过去了。我也学她,跨过了赵火天的头。嗯,稍微想想,这个画面似乎不那么美好。 ————————————————————— “嗯?”刘阿姨看到我们的时候,表情跟见了鬼似的,而我们走到赵火天的摊位里之后,她的表情就更怪了。结合之前她的言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大致猜得到。嘛,所谓底层人士的自我安慰吧?嗯,一定是这样。我不必去解释,不必去理会,只要我知道事情不是这样就好了。 “婆婆你好!” 在我准备靠刷评论看打发时间的时候,那小鬼主动去搭话了。 “哦?你好。”刘阿姨对小孩子还算友善,完全不像一个可以若无其事说人家失足的中年妇女。 “你好,我是赵火天的侄女!这位是我叔叔的一个大学同学,是写小说的,最近到这取材,临时住他家。昨天我叔叔因为处理我大哥的欠债累着了,所以拜托我们来帮他看一会。您应该已经见过这位阿姨了吧?” “哦,这样啊!”刘阿姨拍了拍脑袋,笑着看向我,“哎呀,小姑娘,你早说嘛,老是木着个脸站在一边,也不聊天,难怪阿姨误会哦!” ......若无其事地把一切说圆了啊。厉害,可是大哥是谁?欠债?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回头得搞清楚。眼下把这误会解除了是不错,但我又被叫了一声阿姨啊...... “喂,阿姨,不能这样吧?人家跟你说话,你得回答吧?对吧?” 这时,这个大女孩扯了扯我的衣服。 “啊?嗯,嗯。没事,刘阿姨。”我瞬间离开了思考状态,乖乖回应道。 ...... “阿姨,你和赵火天一样呢。” 刘阿姨似乎又说了什么,但我没有听清,我的耳朵在那一刻装下的,只有这个大女孩的喃喃低语。 “......”我没能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她从何推出这个结论的?!? “不要纠结起来嘛。阿姨,你以后有的是时间纠结。先集中注意力做你最擅长的事吧。别忘了昨晚的girlstalk。” 我一个恍惚。 不知不觉,我似乎从观察者的位置变成了被观察者。 我看了看这个大女孩,她看似天真无邪的微笑简直是隐藏了深邃的黑暗。 ......我无法观察清楚这个家伙。我内心如此确信着。 “诶?”刘阿姨似乎等待着回复。 “哎!婆婆!”大女孩继续转向,和婆婆说起话来。 我没了看评论的心情。怎么办呢?没办法,就像她说的那样,做最擅长的事吧。于是,我开始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 然后,很快,我就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 这个菜市场绝对是个有灵性的地方,我缠上赵火天是在这,发现齐良是在这,现在,看到那个举止异常的男人也是在这。 中等身高,八字胡,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这些都没什么,重要的是,他好像在找什么人,不过一无所获的样子,正要离开。 以及最关键的,他口袋里掉出了一张名片,而名片朝上的背面,是我很眼熟的鬼画符。 这就有意思了。被人戏耍的耻辱感瞬间消失,转而是发现新大陆的喜悦感。 好的,既然如此,走吧!我也不管看摊了,反正是这家伙让我做擅长的事,那其他事情就让她搞定咯! 我撒腿追了过去。 然后,我撞上了一个人。 这应该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只不过比我娇小了一个型号,和我一样没有戴眼镜,在这眼镜几乎统治全国高校的时代,还能有没近视的这个年纪的人,真可谓难得了。第一眼看,应该是个可以相处的人。 我稍微留意了一下,就继续开始我的追踪。 第十四章:怪树奇谈(九) 话说,看来我很有跟踪的天赋啊。数一数,我也算跟踪过几个人了,都没有被发觉,这次也一样。 那个八字胡大哥一直试图打通某个电话,可是据我统计,他从城南到城东,已经走了近半个小时,电话打了近十个,还是没有通。 结合他名片上的图案,我大胆推测,他电话另一头的应该是某位还在睡觉的大佬,且我们敬爱的大佬的手机处于尴尬的损坏状态,死活打不通。 经过半小时的观察跟踪,我最终决定,去投一记直球。 “你好,恕我直言,你这通电话,估计打不通了。”在他再一次拨出电话后,我抓住时机,从他身后发话。出乎意料,他没有被吓一跳,而是非常淡定地转过身。 “哦?小妹妹,这话怎么说的?”这个家伙表情平静地说。 “哦,是这样,你应该是找赵火天吧?”我直接说道。 “哈?”谁知他竟摆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那是谁啊?我不认识。” ......不要这样嘛,我好歹也是会觉得尴尬的啊。 “噗,哈哈哈......”看到我呆滞了,这大哥憋不住了,笑了起来,“抱歉,小妹妹,谁叫你跟踪我这么久来着?我可不喜欢被人暗中观察,这就算是小小的赔偿吧。” 啧,好吧,你在我心里已经是赵火天同级的逗比了。 “那么,请自我介绍一下吧,你是赵火天的什么人?” “不好意思,您先请。”我稍稍有些恼羞成怒,不过当然的,不会表现在表情和语气里。 “嗯......好吧。我叫易蓝衫,容易的易,蓝色的蓝,衬衫的衫,是隔壁北华市的常驻阴阳师,受联会统一调配前来调查至凶之兆的二次影响。”这个家伙认真自我介绍的样子当真还不错,如果我喜欢年长者的话说不定就迷上他了。 哦,原来如此,果然昨晚如此动静,这个组织不动就太说不过去了。 “那么,你呢?”他说完,直直盯着我。 “我叫钱甄绍,因为某些原因现在是赵火天的拍档。”我实话实说。 “拍档?”这似乎令他吃惊了一下——意料之中。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回来:“那可真是,奇谈啊。嗯......那么,你也算是半个同道中人了。” 我记得赵火天说过,这找拍档最大的意义在于发展下一代。额,先不说我有没有成为阴阳师的意思,但眼下,这层意义貌似可以让我很自然地和他同行,那么我就不能不好好利用。 “那么,很高兴认识你,小钱,我还有事,先走了。”结果我还没开口,他就准备转身走人了。 “喂!等等!”我连忙叫住他。 “嗯哼?”他礼貌性地停下,看着我。不过很明显,他没有和我一起行动的意思。 “你要调查吧?我也来帮忙吧。比如,你不是要找赵火天吗?我可以帮你。”我道。 “不必了,也不是必须的事。这么多电话不接,看来他也不打算见我了吧。”易蓝衫略显僵硬地笑了笑,“那么,祝你们好运。” “不是这样......”我很想解释一下这只是赵火天手机坏了,不是他故意不接电话,可是转念一想,万一赵火天真的不打算见他,我让他们见面了,然后两人吵起来了,嗯,然后老死不相往来了,我什么都观察不到了。 不行!必须想一个周全的办法...... 眼看易蓝衫就要走人了,我紧张地思索着。 番外篇:残片集锦(一) 一个颠簸,她从沉睡中惊醒了。刚醒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还与父母在一起,几乎是瞬间,就坐正了身子,可当她终于发觉,自己已经是孤身一人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嘈杂的人群拥挤着,都想早点下车,可她并不着急,静静坐着,等待着最后一个乘客下车。 是的,她喜欢这种孤独感。 “喂,小姑娘,下车了!” 可惜,不能永远如此。在司机师傅下达了最后通牒后,她不情不愿地下了车。 三林市,一个虽新而衰的奇特城市。虽然刚刚建成,却已然是一副破败,人烟寥寥。 倒是个合她胃口的地方。 “那个,邹诗雨小朋友,对吧?” 她本来还想感受一下冷清,一个一听就很煞风景的声音直接把她扯回了现实。 她转身,看到了一个......看起来就很怂的家伙。不止是外表,从语气里的随意但不失谨慎,也可以看出,这家伙是个身心俱疲的怂包。 不过,对于初次见面的人,对方也没做什么,就这么评价他,好像有点过分了吧。 “啊,那个,我就是这里的常驻阴阳师,转交手续已经进行过了,以后你就归我了。”他若无其事地说出了相当不得了的话。 “......能不能说清楚点。”她嘴角抽了抽,说道。 “嗯?不清楚?要不要我背一遍条例给你听?”很明显,这个家伙理解错了。 “......唉。”无可奈何,她不说话了。 “没事了?那么走吧,我带你去你奶奶那,然后明天来接你去学校。以后你就得自己去了。保姆工作就到那为止,再之后就是正常的工作关系了。”这家伙倒是完全不在意她的小动作,见问题似乎解决了,就自顾自说了起来。 “哦,对了。”他本来已经转身作引路状了,可又想起来什么,转过身。 “我叫赵火天,主职卖菜。不过放心,阴阳师这个行当,我还是挺在行的。” 哈? —————————————————————————— “怎么样?这店面可以吧?” “嗯,不错。” 小城也有大学问。哪怕是在最没希望的破城,面子里子都丢不得。这是他行走江湖多年所得,在这个世界,一旦失了面子或者里子,就等于失去了活出人样的希望。 不过,对他来说,这些也不是最重要的就是了。 要说什么最重要,那还用说?当然是命了。管他贱命狗命,能喘气儿就是好命。 所以,必须对这个年轻人显示出孙子的姿态。 “......叔叔,你可以不用这么客气啊,有话说话,没必要非请我到家里来吧......”不过,这个被他看作性命担保的年轻人似乎并没有这个自觉。 “哪里哪里,你年轻有为,来来来,喝茶喝茶!” “哦......我不客气了......不是......你......” “来来来,吃瓜子。” “嗯......” 对话其实一点都对不上,但不要紧,把态度传递过去就行。 “差不多行了!” 终于,在年轻人被塞了一整碟花生,正事还没说两件的时候,他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诶诶诶,别介,来来来,再吃点......” “你他妈能不能听人家把事情讲完!” “哦哦,您请您请。” “我说,我不可能一直跟你呆在一起!你放心!我会负责你的安全的!然后!我走了!!!” 最后完全变成歇斯底里的吼叫了啊。被吼的中年人倒是一点脾气没有,只是愣着,考虑该怎么把谈话进行下去,结果吼人的那位有点不好意思了。 “嘛,就是这样。也不是说你不能联系我啊,要是出什么事了,第一时间告诉我就行了。” 年轻人走了出去。 番外篇:残片集锦(二) 嗯...... 看着面前这本晦涩难懂到外星人级别的恐怖笔记,少女的内心是崩溃的。 “身为我的女儿,早点掌握这些是当然的。” 老爹那快说出老茧的唠叨又一次回响在她脑海里,令她感到了一阵恶寒。 话是这么说,可是让一个十二岁的娃强行理解大人都很难解释的几千年前的古文,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啊!!我想出去玩啊!!!” 不幸中的万幸,家里没人,她可以尽情抒发内心的不悦。 嗯?既然没人为什么不跑?记得上次她跑了,结果回来就看到老爹那张臭脸。嗯,后来好像是差点骨折了吧? 呜......把女孩子当男孩子养的汉子真是恐怖。 唉,抱怨归抱怨,学习还是得抓紧啊,老爹回来就要检查,没时间偷懒了...... “叮咚。” 少女直接跳了起来,表情相当丰富。 不是吧!!!才几个小时啊?!?怎么这么快啊?完了!全在摸鱼,这下惨了啊啊啊!!! “忧然?在吗?” 呼,还好还好,是老哥啊。 “啊,就说老爹怎么还敲门呢,是你啊,老哥。”她开了门,笑嘻嘻地将稍大的男孩迎入了屋内。 “你又偷懒了?”男孩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堂妹,不由一声叹息,“唉,难怪你爸老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怪我咯?老爹有的是其他的烦心事,我倒觉得我都像是他的出气筒了。”少女坐会课桌前,鼓着脸不爽地说。 “哪啊,你是没见过他在我爸面前凶成什么样。”男孩夸张地说,“那家伙,喝!简直跟阎王似的。” “说得跟你见过阎王似的。”少女给了他一个白眼,男孩微笑着摸了摸头。 “我忙着学习,没空招待你,自己弄点东西吃吃喝喝吧。”少女如是说,同时继续看书,“所以老哥你来干嘛啊?” “啊,也没啥,期末考结束了没事做了,又没朋友一起玩,只能到你家消磨一下时间咯。”男孩倒也真不客气,自顾自翻出花生瓜子,烧起开水,坐到茶几前,正好直视少女的后背。 “啊,是吗。不过我总觉得我家比你家还无聊吧,连电视都没有。”少女继续看书。 “别装了,你家书多啊,哪会无聊。来,给哥介绍几本有意思的。”男孩直言不讳,索要书籍。 “靠,你怎么知道的?” “你爸上次喝高了说漏的。” “......唉。在书房,自己看去,看完记得放回去。” “好嘞。” 然后,就是一个平静的下午。 番外篇:残片集锦(三) 手捧书本,他漫步在校园角落。 人为什么要有交际活动呢?只是为了繁衍的话,只要在某个指定时间段进行一下就好了吧?其他时间,各自独立,互不干涉,应该也能活下去的吧? 他为了躲避这类虽然很无理取闹,却挥之不去的想法,不得不终日沉溺在书的世界里——他倒试过沉溺电脑,但发现那些游戏全有和人交流的内容(npc之间的对话),便放弃了。 现在对他来说,单纯描绘自然风光的书简直就是圣经。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校园里,最无人问津的角落。 这是一幢废弃的教学楼,尚未老旧,但却是废弃的。原因,很简单,闹鬼。 58号宿舍楼,多年前位于宿舍楼群的中心,如今已然是最偏僻角落的定居者了。由于他的交流障碍,他并未得知闹鬼的具体情形,只知道,绝不能下午五点后一个人过来。 他看看手表,下午四点半。 喂,你在意个什么啊! 他不禁哑然失笑。 什么闹鬼啊,开玩笑。就算他不喜欢人际交往,对于他人的蠢行依然会采取嘲讽的态度。这里恐怕只是学校发展的牺牲品吧,所谓闹鬼,就是那群人缓解学习压力的一种臆想吧。 他这么想着,坐在了58号楼前的楼梯上。 时光飞逝,很快,太阳即将下山。 “嗯......”他站了起来,舒服地活动着筋骨。 时间是傍晚六点半。看吧,就是臆想而已。 “咔啦。” 他呆了一下。 刚刚是...... 窗户,就在他旁边,最靠近大门的,走廊的窗户。 响了,明明没有风,没有人,就这么响了。 喂喂,你丫这算什么?吓到了就太囧了吧! 他虽然已经心跳加速,可还是借着自尊心,强打精神,靠近那扇窗户。 他吸了一口气。 “哗——” 他拉开了窗子。 “呜哇哇哇!!!” 尖叫声响彻了傍晚时分的大学。 从身形上判断,倒在地上的是一个女人,佩戴着学校探险部的护腕这个细节表明她应该是一个来作死的,结合当前,她面朝下倒在地上,身子下有一滩血红色液体的事实,他只觉得,这位大姐作死成功了。 怎怎怎么办?报报报告吗?不好不好,肯定麻烦不断,要说的话也会多到爆......放着不管?那倒也不错,只是万一事后被发现自己最早发现却跑路,那麻烦比报告更大。好吧,齐良,发挥你的智慧,想想,该怎么办...... “呜......你大爷......就不知道拉人家一把吗?” 啊嘞? 幻听了吗?宿舍里好像传来了声音...... “喂!我说!” 窗口猛然扑出一个浑身血红的影子。 “咿呀呀呀!!!!鬼啊!!!!” 又一次,响彻云霄的尖叫。 一分钟后。 “噗哈哈哈......我去......你......啊哈哈哈......” 嗯......感冒鼻塞闻不出西瓜汁的味道真是不好意思了,你个趴在窗户上都能睡着的奇葩有必要笑成这样吗。 他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哎呀,不行不行,笑死我了。啊,好了,初次见面,我叫姚易欣,考古学专业的,你呢?” 哼。 他故作姿态,硬着脖子不肯说话。 姚易欣热脸贴到冷屁股上,有点不爽。 “切。不理我,得,回头我告诉朋友,说有个不会说话的变态上次偷窥我,让她们去四处传去。” “......”他顿时感到,压力巨大。 “呵呵呵。”然后,她恶作剧得逞一般,笑了起来,“好了,放心,我谁都不说。只要,你答应今晚陪我一起在这里待到十一点。” 他如斗败的公鸡,垂下了头。 番外篇:残片集锦(四) 失去了什么,才知道拥有的宝贵,相信大家都懂这个道理,但就是很难做到,在珍贵之物尚在之际去珍惜。这份谜一般的羞涩,往往会是有些人一生的遗憾。 “啪。” 输完最后一个字母,他终于可以舒出那口憋了数个月的气了。 并且,也终于可以缅怀一下逝者了。 幽暗的房间里,除了电脑屏幕的微光,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映照他眼角的泪痕。 “哒哒。” 敲门声。他从没像这一刻一样厌恶被打扰。他非常想就这样放任那个不识相的家伙敲门,但最终,他还是开口了:“门没锁。” “......如何?能打搅一下吗?” “诸葛叔啊。你来的真他妈是时候。” “......” 敲门的大叔默默开了灯,走到他对面,并将一罐啤酒摆在了他面前。 “......我还未成年吧。” “喝吧,管他呢。” “......谢了。” 在那些年长者里,也只有这个人,懂怎么和晚辈平等相处。 “搞定了吧。” “是啊。”他最后确认了一遍,“完成了。怎么说,回报还是......有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大叔走到埋脸流泪的他身边,搭住他的肩膀。 “好了好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小二十年前的事了吧,我参与过一系列跨国的危险任务,当时我还是个普通的军医,啥都不懂,跟我分在一组的有两个很有意思的人,他俩脾气几乎相反,却相处愉快,我们一起待了有快两年吧,都能说得上是生死至交了。后来呢,我因为老爹的问题回国了,他俩则一起执行了最后一次跨国任务,听说那次任务里,他俩完全分道扬镳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些不是重点。后来呢,我遇到了其中一人的儿子,得知他父亲已经去世了,而那个当初分道扬镳的人在他父亲临死之前,接受了他父亲最后的请求,并最终达成了自己的夙愿。” 大叔的眼神完全游离了。 “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你该做的,不是无意义的悲伤,而是如何不让逝者失望。” 大叔灌下了一大口二锅头。 “哇啊,爽,果然教育之后的酒最是美味啊!” 他默默走出了房间。 而默默哭泣的那个人,不知不觉间,已然拭干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