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忆:逐梦者将醒》 楔子 遗忘之海 http://..org/ 世界的尽头,天空与海交融,相互颠倒。风于此遗忘了方向,云于此遗忘了颜色,星辰至此,遗忘了归处。永夜之地,阳光也无法到达,只有逝落的繁星,璀璨,孤独。 无名之殿于空中停滞,今日,旧神已死,新王加冕,于此处审判旧臣,给予处刑。 无名殿的尽头,一位少年跪倒在地,冰冷的锁链束缚着他,审判他的新王坐于正中,一身蓝甲为旧神骨翼所鋳,一只玲珑小兽蜷伏于侧。 王走向边缘,俯视着这片海… “留下来,做我的弄臣。”王邃蓝的眼眸转向眼前的少年。 少年恍然抬头,惊愕!似被人打破了一场不愿醒来的梦般。 “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诚服于我,跟随于我,那个男人太过狭隘了,他的心里容不下世界,来吧,那一日终会到来,我需要一个人来见证,来为我写下赞歌,续写历史。” 少年恢复了平静,像是这苍穹之下的海面,不存在丝毫涟漪。许久,他再次抬起头,少年的喉间有伤,声音像是拉锯般“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不管你能否成功,结果都是无法阻止的,所有的历史于那日终章,世界将重回初始。那时,我谱写赞歌,尽赞美之词,志高荣誉,却再无后人传颂,何必呢?而且我不是你,你是王,是世界的新神,你的心里能容纳山海,可我办不到。”少年的表情逐渐狰狞,他终于压抑不住,嘴角沁血,快不能发声的他嘶吼着。 “你杀了他,你现在的一切本该是他的,都是他的!是你抢走了这些,你根本不配,你不是王,你只是一个偷窃者,你明明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该被夺取生命的人应该是你!是你!咳…”少年的愤怒牵引着身体,仿佛要撕裂他,原本虚弱的他变得摇摇欲坠,他痛苦的捂着胸口,用尽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压制。 王想起那位少女,那时的她低着头,白色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 一定是悲伤的吧,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 “是的,我杀了他,但这一切不是你们能承担的起的。好吧,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在你的面前,你可以为他复仇,取代我,你的身体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忘掉他,跟随我,升华你的信仰。”王张开双臂,像是要去拥抱少年。 少年低吼着,那要将他撕裂的却安静了下来。“你在施舍我么,我所做的一切都被你毁了,你却还要羞辱我?” “那些牺牲微不足道,你为什么不明白,你才是最应该和我站在一起的。” “呵,太可笑了,我已经不想再听你这些虚伪的话了,别再做梦我会诚服于你,你不会死,我知道,可你也杀不死我,你知道的,没有死神能带走我的灵魂,你可以囚禁我,可是万物皆会腐朽,就算这个世界枯萎,我也不会老去。当我冲破牢笼,我定要重回旧日,找到他,我答应过他,要他光芒万丈,万众敬仰。如果你是人,我一定会在你出生之前找到诞生你的人,杀死她!我要你万劫不复,肮脏的外神。”少年从未说过如此恶毒的话,但是仇恨,可以改变一个人。 少年惨笑,“你不该出现的,这里不属于你,你明明早就死了,死得已经被世界遗忘,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为什么!” 从未见过他这般愤怒,王从未觉得自己有错,可从未有过的,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还是挽留。 “真的。无论如何,也不愿追随我么?” “……” 这种感觉,如何名状,不同于悲伤,无法表达,王以为,自己已经学会了像一个人那样去思考,去表达,可终是异类。原来人类这么复杂,也会,觉得累啊。 明明,这一切,都是为你。 许久,王凝视着脚下的“星辰”… “这海…很美吧,很少有人能到达这里,即使他们来了,离去的时候,也会遗忘这里的一切,只有在梦境里能够回想起来,却又那么不真实,只有一个人从那长梦中醒来,为她取名遗忘之海。其实海曾告诉过他们她的名字,可是人们却不愿久留,他们想回去自己的世界,去与人分享,炫耀。海不愿被后人打扰,作为代价,人们离去时,她收回这段记忆,但善良的她却又不舍就此夺回这般美好的回忆,所以她赐予离去的人们能在梦中重拾回忆,这份回忆被人们视为珍宝,也许是对现实的逃避,又或许是对自己当初的选择感到懊悔,面对海的仁慈,再次看见这星辰大海,即使明知是梦,也不愿醒来。就此沉醉,坠入深海,永远。没有人会去呼唤他们,因为已经没人记得他们,他们存在的一切痕迹都被海水淹没,沉入海底。在坠入深海的时候,他们就被世界所遗忘了,因果无关,轮回之外。”王闭上双眼,回忆往事。 我清楚她的名字,不过我还是喜欢遗忘之海,更符合她,那海底的星芒,不就像一个个破碎的,被遗忘,丢弃了的记忆。他们沉睡,且无尽的等待着,每一个,都是一个孤独的灵魂。”王缓缓的走到少年的面前,不等他开口,将他拥入怀中,少年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昏睡了过去。 “如果可以,我多想再亲吻一次你的脸。”王于少年的耳边低语,随即松开了他,起身离开,没有人看见那面具下的脸是什么表情。“貘,吃了他的梦,所有。” 一直伏在原地的小兽,抬头看了看王,有点不太确定,刚还在疑惑为何今天这种事情要带她一个梦貘过来,原来是要她吃梦啊,这下好了,肚子刚好饿了。之前她一直只吃被妖梦污染了的噩梦,但王下了命令,她只好服从。长耳的小兽带着一阵黑雾逐渐将昏睡的少年包围起来。 触及少年之梦的时候,她震惊了,她见过无数不同的梦境,阅览过无数不同的记忆,可从没有一个梦,一份记忆,有她眼前的这般,浩瀚。他的梦太长,承载了千年凌乱破碎的记忆,此刻皆散落在她的眼前,她颤抖了,少年的梦中,记载着未来。本就不该窥视的,但来不及了,她在梦中逐渐深入,在这些连少年自己都已经遗忘的角落。 越往深处,令人绝望的孤独感越是强烈。“怎么能有人可以承受这千年孤独。”貘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了,她受不了这般绝望且孤独,她要逃出去。可她迷路了,迷失在少年的梦中,她慌了,“逃窜”的过程中不断闯入一个个破碎的梦中,那些碎片像电流般穿过她的脑海,在她快绝望之际,一道微弱的光从深处照射出来,指向前方。那是这无尽的绝望与孤独里的一丝“希望”。唯一支撑着少年的希望。 “你在为我指路么,你要帮我出去?可我就要带走你所有的梦了,我要吃掉他们了。”貘越说越难过,但她不能再停留了,王还在等她,她也不想让这个地方再添加一份难过了。顺着光的方向,貘来到了最初的地方。这里大概是他最明媚的回忆了。她最后看了一眼这里,将少年所有的梦,吞食入腹。 梦里的时间并不与现世同步,王刚走回原处,貘现身了,还是那只小兽,她不敢变回人形,生怕自己的悲伤被王察觉。 “结束了?” 貘点头示意。 “这样就好了,就让他忘记这尘世的一切吧。那,再让这世间一切都遗忘他吧。”王不回头,却言语落寞。 束缚在少年身上的枷锁逐渐脱落,王骤然转身,左手于空中轻挥一下,貘的身后一阵疾风,等她回头,少年已经不在了。她突然就慌了,急寻到边缘,向下望去,少年已经向海坠落了。 少年还在昏睡,可他已经是一个失梦的流离之人,他遗忘了世界,也终将被其遗忘。 貘这才发现,原来少年的模样,是这般的安静,忘记了一切的他,在星辰中显得那么的安详。 “但又怎么样呢,你已经遗忘了一切,也从未认识过我,很快,我们也会忘记你的一切,这样,不是挺好的么。”貘的视线里,少年已经被海水淹没,再找寻不到了。 至终,王再也没有回头。 “为什么,不愿留下呢,这千年过去了,在这世界的尽头,你不该和我一起么,或许真的像你所说,我不该回来,早知如此,我也绝不会回来,世间所有,与我何干…”天与海之间,名为因果的雨水正在洗去弥漫的悲伤。 “我是被世界遗忘了,只是听见了你的呼唤,即使是无底的深渊,无尽的深暗,我也爬了出来,只是因为听见了你的呼唤,原谅我无法坦白。我真的,是个自私的人啊。那一个人的宇宙,就由我替你承担了,毕竟我,习惯了那种孤独,而你,绝不孤独…” “如果告诉你一切,你该多么悲伤,我只想给你一个好梦,你永远都不知道,我……” …………沉默,所有的一切都沉默了....... “我,这是在哪?” 雨停,风止,永恒的星辰下,失忆的流离人,静默的深海中,碎忆的逐梦者… 倘若,一切没有停歇,要怎么言语。 倘若,一切无法结束,该如何措辞。 这一切,对于一个孤独的灵魂,太过沉重。 序章 不知梦 http://..org/ 无边之天际,纳无尽之星辰。星辰之界海,映天际之浩瀚。 凌司辰分辨不了。天空或是大海,太过相似,就这么沉默着,只有脚下与头顶的繁星闪烁。 繁星,近在眼前,他伸手,却触不可及。 脚下大概是天空吧,因为没有自己的倒影。 “真讨厌啊,这种感觉。” 他漫无目的走在繁星之上。这海或天,太远,似是走不到尽头。 慢慢的,凌司辰加快了脚步,他跑起来,向着一颗星,一颗暗淡的星,暗淡到它所发出的微光视不可见。 繁星中,那微弱暗淡的光却那么在意,它在海底,天空,它在它们中间,却显得格格不入,看起来,那么的…孤独。 它在唤我。 “听得见,看得到,就在那里,很强烈的感觉。” 跑了多久,凌司辰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想到它,就只有它,其他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快了,就要找到你了。再等等,就再等那么一会,别走,拜托…” 它还是没有等,在凌司辰的“眼前”,消失了。他停了下来,望着它最后的方向,他站着,就这么望了好久,久到忘记了自己… 恍然,一个倒影出现在脚下。凌司辰有些惊讶,他想留下它,却有些害怕,自己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犹豫了好久,他半跪下来,伸手去抓它。 手指触及的一瞬间,世界颠倒了,凌司辰从“天空”坠落了,他张口想要去喊那个名字,却发不出声音。 坠落,升空。 星光逐渐褪去,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无尽的黑暗与悲伤像寒冬的潮汐,带着沁骨的寒意,包围全身,透过皮肤,渗入血液,最后刺入骨髓。 孤独。无尽的悲伤痛的睁不开眼。 全世界,只能自己拥抱取暖。 “大概,就会这样到死吧?”凌司辰这么想。索性松开手臂,迎接这无尽的寒冷,他还在慢慢下坠,这深渊,没有尽头。 “救救我……”始终喊不出那个名字,明明是最深刻最铭记于心的人,为什么,连名字都无法记起。凌司辰快被吞噬了,被这无尽的孤独,悲伤所吞噬。 如果你在这里,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这里这么美,这么的…孤独,悲伤。你也,忘记了自己么?那也请和我一起,拜托,别让我一个人,别让我,一个人…… 也不想,让你一个人…… 。 第一章 命运之始 http://..org/ 破碎的记忆,静谧在梦里的最深处,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流离之人,将其拼凑完整。 201153am600 凌司辰梦醒,揉了揉有些难受的双眼,白色的天花板,方形的吊灯,被踢下床的被子,墙角的电脑桌上摆放整齐的高达和各种手办。 恩…还在这里,还在这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凌司辰起身坐了起来,看着桌上的手办,有些出神…… “六点,还早,再睡会吧。”又看了下时间,准备睡个回笼觉。再次触及枕头的时候,脸颊感受到上面些湿润。 “又是这个梦么,真讨厌啊,这种感觉。明明醒过来了,却什么都不记得,还真是个自私的梦。”凌司辰叹了口气。 “也是个让人难过的梦,又是迷宫么?”再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打开窗户,天有些阴,凌司辰心里有些打鼓,虽然雨天是他最喜欢的,这个季节的天又是最爱下雨的,但起码今天,不希望下雨,今天是难遇的仙女座流星雨,凌司辰所在的兴城是国内少数能观赏到的地区之一,而作为一个天文社的追“星”少年,这样难得的机会,怎么能够错过。 心情被天气搞得更加抑郁了,愤愤然到洗漱台收拾自己,一直熬夜晚睡加上好些天在“别人的梦”里折腾,最近又一直做着这无忆的不知梦,每次醒过来的感觉,比跑完一个五公里还要累。凌司辰都觉得自己又瘦了不少,有时看着镜子里有些苍白的脸,居然会有些陌生。 凌司辰对着镜子收拾,其实他的五官一般,但摆在一起还算是清秀,加之有些惨白的脸色,总给人一种病怏怏的感觉,即便如此,还是平凡,不像哥哥那样,哪里都会发光。用秦思思的话说,“凌司辰这种草鸡,摆在人群里,大概就是连连看吧,和谁都差不多。”如果非要在这张脸上找个亮点,只能是眼睛了,凌司辰有对深邃的双眼,不过总是被过眉的刘海淹没,也就没人注意了。 凌司辰有个堂哥,凌司南,与他同岁大之三月,在市内最好的私立高中,简而言之,多金且帅,重要的是人好,学绩完美,品味更是没说,唯一的缺点就是冷,少言寡语,整天都是一个面瘫的表情,太难亲近。这一点,本性闷骚的凌司辰倒是学的很像,但换来的却是同学们“自闭症吧。”“好闷骚啊!”“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男人!”等等之类的言语,总之,哥哥是凌司辰最羡慕,最想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他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急忙收拾完下楼准备早餐。 匆匆吃完早饭,拿起提包就跑了出来。天还是阴沉着,周围的蜻蜓也抑郁的在低处张望,这种天,蝉都叫不动了。 又是夏天了,衰小孩凌司辰将满18岁,一个没什么追求,无所长的高中三年级。很平凡,也很特别。 凌司辰十岁的时候,找不到自己的梦了。他一直,做着“别人的梦”,并不是梦到别人,而是做着和别人一样的梦,有时是以别人的角度,或是一个旁观者。这些梦大都没什么联系,唯一相同的,是这些梦里,都没有凌司辰,这样的梦,他做了17年。 这是凌司辰的秘密,这些梦里,他可以看到很多平日里看不到,看不透的。梦里的人,往往最真实。若是以他人的视角,凌司辰甚至能在梦里拥有那个人的记忆片段。醒来后要记起还是有些困难的。 虽然如此,凌司辰并不能主动控制做谁的梦,他一度想要去主任梦里看看考题是什么,但他连班主任都没有梦到过。哪怕是抓到点什么把柄也好,能杀杀她的威风。 事实证明,这些梦并不能给他任何便利,带来的,只有他人的烦恼。亏凌司辰曾幻想,他可能是个什么特殊角色。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自己的梦,有自己,够普通。 他唯一记得自己的梦,是迷宫,一个他永远都走不完的迷宫,那年他还小,在这个梦里,他只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迷宫中的自己,无能为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迷宫中,为什么会被这所迷宫困住,他看着自己向着前方伸手,想入握住什么,却每次都落了空,偌大的迷宫,只有他一个人。这样的梦,他做了整整一个月,迷宫,没有出口,也许是自己还没有找到。这一个月,凌司辰几乎都是哭着被妈妈叫醒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这并不是令人悲伤的梦。每次醒来之后,妈妈都会耐心的哄着他继续睡觉,再睡之后,就没再做过梦。 迷宫之梦的最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可能影响了凌司辰的一生,他的父母,都走了。这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迷宫,可能自己,就是迷失在了那里。这唯一的梦,也变成了他最不愿去回想的。 凌司辰的高中离家很近,直线距离还不到500米,学校的塑胶跑道都比这长。但这中间有田野,新建小区的阻挡,虽是新区,但还是有没开发的地方的,凌司辰家前面隔了不到百米的地方,还都是那种郊区自建的二楼小房,跟后面的小洋房群一起,画面略显违和。他去学校就得从前面绕三个小巷才能到大路上,再往右行百米,就到了。 一路上都是二高的学生,因为学校处在新区,学校宿舍又紧张,很多离远点的学生都选择在附近租房。走到校门口的报刊亭,凌司辰突然想起来隔壁桌的张泽要他帮忙带最新的游戏报,张泽是班里的体重担当,标准游戏宅,和凌司辰等人一起,是班级的“后排保卫者”。 对于一个已经高三的学生来说,凌司辰每天的生活已经是轻松愉快,他就是标准的三点一线,家、学校和网吧,这跟把它们串联起来的线,大概就是生活吧,凌司辰是这么理解的,现在有了用兼职换来的新电脑,更是连网吧都不用去了,每天除了学校上课,就是回家游戏追番。其实,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吧,所谓的“宅学家”。这一点上,凌司辰倒是有些无师自通。唯一能让他觉得有意义的,是每晚深夜,躺在自家屋顶,戴上耳机,循环着日本歌手aimer的歌,仰望星空。这个时候的凌司辰是最安静的,有时什么也不想,就这么一直看着,也不会觉得厌,有些时候,又会想到很多。周围的世界,在这个时候却才刚热闹起来,新城区才刚开发几年,进度却快的火热,周围遍布着酒吧,ktv这些娱乐场所,凌司辰所在的市二高夹杂在中间反而突兀。他并不怀念以前的旧城区,那样太安静了,无声的世界总让人觉得心慌,现在热闹起来,反倒更让人心安。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高三也没有变化,是有些不知味了。其实凌司辰自己也知道,高三的意义,也许就是他人生的新起点。 “那一天,人们回想起被他们所支配的恐惧!”一进教室,就听见王永帅在四处安利他看的新番,凌司辰有些语塞,同样是追新番,打游戏,人家是课代表,自己是吊车尾,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吧,人与人的差距,真是莫名其妙。 “喏,你的游戏报。”凌司辰把报纸拍在张泽桌上,开始收拾自己座位。 “哈,真是我的好战友,放学请你吃学校门口最好吃的李记臭豆腐”,张泽的胖手一把勾住隔壁凌司辰的脖子,凌司辰一口气卡在喉咙没上来,急忙挣脱开开始咳嗽。 “还是算了吧,今晚我有事要出去,下次吧”。 “诶?”张泽惊讶的表情很是浮夸,“你不是全年级最闲的凌司辰么,你居然说你晚上有事!” “我还是有自己的事的好嘛,别搞得我好像个无业游民一样。”凌司辰没好气的回答。 “哦~”张泽故意提高了声调,“能让你这个家里蹲大晚上还出洞的事情,难不成你…你恋爱了!我的天呐,你要脱离组织了么,夭寿啦!凌司辰脱团了!” 凌司辰听不下去了,赶忙一把捂住了张泽的肥唇,却被张泽一个转身顺势躲过。 没想到…他是个灵活的胖子。 “凌司辰啊凌司辰,你忘记我们这么久的革命友谊了么,忘记当初我们是怎么宣誓的了么?现在你却为了一个异性抛弃我们这么久的感情么?太可怕了,我受到了成吨的伤害。司辰,我不会忘记你的,下次看见你们,我绝对会在你们头上浇满神圣的汽油,用正义的业火焚烧你们肮脏的**与灵魂的!”张泽边说边挥舞着双臂。 真得佩服他的演技了。凌司辰满脸黑线,谁和你宣过誓啊喂!别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啊魂淡!我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男子! “我说你们啊,真是闹够了,都高三了,还不收收心,快回座位,一会老师来了,看见可不好,快回去自习,张泽你真是,这种玩笑可是会给司辰带来困扰的哦。王永帅你也是,一点没个课代表的样子。不过看见司辰你这样还是蛮好的,因为你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也不爱说话,给人感觉太阴郁啦,就应该这样嘛。不过不管怎么样,任何事,都不能成为你们不来晚自习的理由哦!”班长程雪看不过去赶紧过来控制了下场面,一本正经的说道。 程雪回位的时候,泽胖在一边起哄。这次凌司辰到不反应。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呆滞。 就算是恋爱,也得是班长这样子的人啊,知性,性格又好,体贴,最重要的是带上眼镜都这么好看。凌司辰这么想着。 凌司辰是有些喜欢班长的,旁人也看的出来,他太僵硬了,每次程雪一有动静,立马就跟上节奏,不管是社团还是学生会。 为什么会喜欢程雪这个问题,凌司辰也不是很清楚。还记得第一次看见程雪,那时候刚开学,学校刚刚兴起的社团招新,凌司辰凑热闹的过去瞧了瞧,操场上人挤人,好不容易挤上前拿到一张社团单。本想报个动漫社想着可以看到妹子们的cosy,却被眼前的长队打消了念头,凌司辰蔫着头在操场上瞎晃悠,晃累了就在篮球架下坐着,盯着鞋带就开始不着边际的神游。也就是这时候,程雪出现了,在他无助神游的时候。 “这位同学,请问我能帮你什么么?哦,忘了介绍了,我是二年级的程雪,你好。” 凌司辰吓了一跳,抬头看着她,白皙的面颊上精致的五官,小巧的鼻子上一架圆框眼镜,长发在脑后扎成了股辫。一身白色的套裙,双手扶膝,弯腰在他面前看着他。对视的瞬间凌司辰有些慌张的错开目光。“怎…怎么了么?” “哦哦!你是新生吧,我是看同学你一脸困扰的样子,想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你手上握着动漫社的宣传单,是在烦恼这个么,没关系的,动漫社的社长是我的朋友哦,我可以帮你报名的。”程雪歪头对愣着的凌司辰笑。 当时凌司辰就觉得自己被攻略了,一颗悸动的骚年之心砰然起跳。刚才偷瞄的时候,就注意到程雪胸前的小牌了,“追星社”,凌司辰小心思一动。 “额…不是的,我并没有想入动漫社的,其实我是想去追星社,但一直没找到,所以有些困扰,额,呵呵…”太假了,自己都看不下去的凌司辰挠头对着程雪傻笑。 “哈?真巧,我就是追星社的社长,真是帮上忙了,你等会啊,我去给你拿报名表。”程雪转身就钻到了人群里,长股辫在后面调皮的摇来摇去,摇得凌司辰直荡漾。 凌司辰心里直叫计划通,满心欢喜的等着学姐的报名表,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后背,一个甜美雀跃的声音传来,“同学,请问你需要报社团吗?” 凌司辰还在荡漾,头也不回的说“不用了,我刚已经报完了,诶,我告诉你哦,刚才那个程雪学姐好美的,绝对气质型,又知性,比那个什么传说中的最美新生秦思思好看多了!”凌司辰还不忘贱兮兮的八卦一下。 “哦?是嘛,那你见过秦思思嘛?”刚刚还甜美雀跃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阴沉了。 “没,管她呢,反正肯定没有学姐好看”。 “那我现在就让你看看!”。话没说完,一双纤细的小手,“啪”一声拍在了凌司辰的脸上,带着些劲道把他的脑袋往后扭,连带着整个人,一起转了过来。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个妹子,而且还很好看的那种,不过现在这张好看的脸,鼓着嘴,瞪着双大眼睛狠狠的盯着凌司辰,这才想起刚才她说的话。 “不出意外的话,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小美女秦思思吧哈,哈哈。”凌司辰尴尬的笑笑。 “恩…哼!”秦思思松开凌司辰的脑袋,甩头就走,长长的马尾甩了他一脸。“刚开学就得罪了新校花,还真是倒霉呀,啊哈哈”。凌司辰讪讪摸了摸脸,嗅了嗅鼻子,“啊哈,原来校花用的洗发露味道和我同款啊!”这时候程雪也已经远远的跑了过来。 凌司辰就是个坦白的人,他觉得程雪好看,就说了,还不忘与周围的人分享,就是有些后知后觉。 “抱歉啊,报名单发完了,不过没关系,我是社长,你告诉我名字就行了,随时欢迎你来报道。”程雪对凌司辰伸出手。 “凌司辰,学姐好。”凌司辰从小就有流手汗的毛病,赶紧在腿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手还是湿,犹豫着不要去握手的时候,程雪一把抓住他的手。 “那好!以后我们就不止是同学了,多指教”。程雪歪头对发愣的他笑笑。“凌司辰是吧,你很喜欢发呆呢。” 之后就是去社团处理些琐事了,本以为的追星社是对偶像性质的那种追星,到了才知道,原来是追“星”,其实就是天文社,平时就是几个人凑一块讨论讨论宇宙维度之类的,彰显逼格,程雪在的话偶尔会给他们讲讲一些星星的故事,带他们去天台认识一些常见的星座。这下更对了凌司辰的口味了。不过来报名的社员大都是男生,凌司辰心底觉得这些人一定是图谋不轨,奔着学姐去的,思想一点不纯洁。他倒是忽略了自己的目的。不过学姐兼顾着学生会,加之会考和升入高三,几乎是不怎么来社团的,渐渐的,那群人也就散了,只剩下一个凌司辰,偶尔能遇到几次程雪。他倒是喜欢,得了清净。那时候的他,也就是远远看着。原本程雪是要留学出外的,未此凌司辰还黯然神伤了段时间,但后来意外发生了,程雪的家庭出了点状况,她的父母离婚,大致原因就是婚外情这样,程雪跟妈妈一起。那段时间,一直处理家事,耽误了原计划的留学,程雪选择复读,想在本地考一所学校,好陪着妈妈。 这些都是她自己告诉凌司辰的,别人不知道。凌司辰不爱上晚自习,每次都以社团活动为借口跑路,鬼都猜到他只是想偷跑,但他真的是去了社团,追星社在5号楼的最上面一层,连带着天台都是他们的空间。程雪走后,社团基本都是空着的,这就变成了凌司辰的个人空间,每晚自习,凌司辰总是准时的到社团来。打扫下卫生,开个窗透透风,给窗台上的盆栽浇点水,再一个人躺在天台上,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发呆,神游。 程雪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就把社长交接给凌司辰了。 那天,凌司辰跟往常一样翘掉晚自习来社团,让他奇怪的是一路上门都没有锁,推开门,一阵清凉的夜风拂来,他惊讶的发现窗被人打开了,窗台上的小花也被浇过了水,在夜风中摇曳。凌司辰不疑惑了,这社团的钥匙除了主任,就两把,一把在他手上,还有一把自然是前社长保管,主任肯定不会好心到来帮他照顾社团,那么只剩一个人了,可她现在应该在忙着留学的事啊。凌司辰心里还是喜欢的,这种时候她还能想到这。想必还是有些不舍吧。 今晚的风有些喧嚣,凌司辰稍微合上了点窗,避免把几个小盆栽给吹倒。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准备和以往一样去天台打发时间,可天台的门也没锁。心里有着某种期待,小心的推开门… 天台之上,一个有些陌生的侧影坐倒在那个他熟悉的位置,风吹动裙摆,于夜空中摇曳,凌司辰小心翼翼的接近着,生怕惊到了这一刻的宁静。回头,是她,程雪。 不同以往的程雪。没有用丝绳扎起的长发海藻般漂浮在风中,本就白皙的脸颊显得更为苍白,眼镜被放在一边,穿着凌司辰第一次见到她时的裙,裙子上的飘带被风吹起,美得像一朵花开在凌司辰心上。 程雪侧头看他,歪着脑袋对凌司辰笑,只是这笑容,看的凌司辰心都快碎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程雪难过的样子,好像每次看到她,她总是在忙碌,像是没有时间做别的事情一样,偶尔在图书馆见到,她又是那么安静,让人不忍心去打扰,除了这些,凌司辰只见过她笑,印象里的程雪,总爱歪着头对他笑,可现在,她却笑得这么难过,明明都快哭出来了,还要笑给他看。 凌司辰递了张面纸给程雪,坐在她旁边,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程雪打破了沉默。 “你介意听一些难过的话么?” “怎么会呢。” 就是这晚,程雪对他倾诉了那些,凌司辰不会安慰别人,他觉得人难过的时候,如果听到比自己更惨的事,可能会觉得平衡点,所以他想跟程雪讲述自己的经历。可直到程雪在他肩上睡着,他也只是一直在说,“没关系的,没关系,没事的哦,哭出来也没关系,这样就好了,不用逞强的。” 凌司辰难过的时候,也只想有个人对他说,“没关系的,没关系哦。” 第二天,凌司辰请了假,送她回去休息。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担心在意这个人的,凌司辰没有喜欢过人,他自己也不清楚这种感情是什么,但他就是一个敏感,容易感动的人。 至于程雪是不是喜欢他,他不确定,但起码在她心里,凌司辰觉得自己还是有些特别的,就像她称呼别人总是全名,提到他,就免姓了。当然这只是凌司辰片面的想法,他并不去想更多,凌司辰太自卑了,尤其是那晚之后,他更加的觉得自己卑微。程雪对于他来说,就像今晚即将来临的流星雨,你期待着,它就来了,带给你最美感受的同时转瞬即逝,终究只是路过你的眼前,它们的目的地并不在这。凌司辰有自知之明。 回过神来,已经快上课了,凌司辰百无聊赖,对着窗外发呆。他并不是很在意毕业,对他而言,能考个野鸡大学的专科就已经很满足了,只要能出城。所以压力越大,凌司辰越懒,大概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 窗外阴暗的天空让凌司辰看的出神,如果非要给自己人生设定一个颜色的话,肯定跟这天空一样,是阴暗的灰色,单调且阴郁。凌司辰总是这么悲观,就连老师也总爱拿他做反面教材,有次历史老师布置了道“历代王朝为何覆灭”的思考论题,别人都在翻阅课本资料,长篇大论的,而他的回答只有四个字,“命运注定”。 “命运注定”!“我的天,凌司辰,亏你想的出来,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啥?我不信你随便翻翻书能就憋出这么四个字,你能干啥,我看你这样也是命中注定。整个人毫无生机,悲观色彩,一点想象力都没有。”历史老师拿着凌司辰的作业大做文章。 其实凌司辰想象力可丰富了,毕竟这么多年的动漫不是白看的,凌司辰坐着动漫里主角标准的靠窗座,发呆的时候,他总幻想自己就是某个主角,这时天上会掉下来一个黑色的小本子,哦不,一颗流星,正中操场,接着会从烟雾中走出一队身着科技重甲的人马,向着围观群众走来,跪在他的面前,用电子一般沉重的声音说“王子殿下,请停止周游宇宙的计划吧,母星正受到虫族的威胁,我们需要你的带领,回来吧,拯救我们。”而凌司辰会在众人羡慕惊讶的目光中穿上专属的帅气战袍,走到程雪面前,用低沉的声音说“别怕,等我平息了母星的战乱,就回来收复这肮脏的地球,等我凯旋之日,你便是我的王后。”然后再亲吻一下她的脸颊,潇洒离去。或者幻想自己其实有某种隐藏血统,被寄养在凡尘,等待某一天的到来等等,这些幻想的重点并不在于他将以何种形式去拯救母星或是自己,而在于他会如何亮瞎别人的双眼。 这种感觉,超叼的。 凌司辰顶多也就自己yy,说实话,他自己想完也觉得挺羞的,毕竟让别人知道自己中二病这么严重不是件好事。他能做的,只有梦。 凌司辰的悲观主义也是日积月累下来的,他很喜欢一款叫“limbo”的游戏,内容讲述了一个自闭症男孩与姐姐发生了车祸,姐姐不幸身亡,弱小自闭的男孩为了找回姐姐支身前往地狱的边境,漫长的途中,各种困难的关卡,度过冥界之河,穿越寂寥荒野,跳过深远沟壑,无数机关陷阱,更有巨大的蜘蛛阻拦,男孩很脆弱,连血条都没有,高一点的地方跳下就会摔死,接着读档重来,凌司辰每次都被虐的够呛。他真正被吸引的,是这款游戏的画风和营造出来的气氛,至于深度与寓意,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个游戏只有黑白两个颜色,没有bgm,偶尔会有一两声虫叫或鸟鸣,孩子是不会说话的,凌司辰觉得自己生活的环境就和他一样,令人窒息。小孩穿越重重险阻,是因为心中有着信念,他的姐姐在等着他,可凌司辰的心里,空荡荡的。游戏的结局,男孩飞过电锯,穿越生死的边境来到女孩的身后,女孩一直在地上翻着什么,在他们的眼前有一架完好的吊梯,女孩回头的时候,白色的字幕弹出,接着回到刚才的场景,两个人都不见了,剩下坏了一半的吊梯,和两边的飞虫。凌司辰盯着屏幕看了好久,好像有什么在心里纠了一下。 字幕出现的那段空白时间里,男孩牵着女孩的手爬上吊梯,男孩很快到了上方,他伸手再去去拉女孩的时候,吊梯断了,男孩太弱小了,他拉不动女孩上来,女孩不想连累他,甩开手摔了下去,可男孩没有离开,他跟着也跳了下去,草丛掩埋了他们的尸体,也许女孩一开始挖掘的,就是自己的坟墓,女孩回头的时候,脸上可能带着的是亡国的狰狞,可男孩不在乎。这是凌司辰心里的结局,在他看来,主角就是个傻孩子,明明是已死之人还幻想把她带出地狱,却没发现自己进入边境的一刻也已经是个死人了。早知道是这样子的结局,当初还会不顾一切的选择迈出第一步么。凌司辰想了很多… 心中的信念会允许么?也许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去陪她吧… 老师迟迟不到,凌司辰就一直盯着窗外发呆,风吹的眼睛都干了,他翻了翻眼珠子,用力的眨了眨,决定先小睡会,跟泽胖安排好老师来了叫醒他之后,就枕着手,会周公去了。 潮湿的风从半开的窗吹进,带着这个季节专属的温度,轻抚着少年安静的脸颊。 “嘿,快醒醒了,班主任来啦,赶紧的。”张泽够着手推了推凌司辰。 一个夹着厚书,戴黑框眼镜的中年妇女走到黑板前,挥起粉笔,将左上角的高考倒计时减去了一天。随后面相同学们,咳嗽了两嗓子。接下来就是“时间越来越少了,”“再不抓紧就没机会了”之类的,结束之余不望特别关照下凌司辰,“像凌司辰这样的自信份子,可以不用担心我说的话”。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凌司辰假装看着窗外的风景,这样的嘲讽,他听多了,每次他都会以四处看风景来回避班主任那扎针般的目光,却也不经意的回避了另一个关切的眼神。并不是对他一个人,班主任平时是说后排的所有人,都是自信份子,不过最近他缺课的次数越来越多,难免遭针对。 这些说完,就开始上课了。 “诶,凌司辰,你猜我前天梦到啥了?”张泽边在桌下翻着游戏报,边小声的跟凌司辰闲吹。 “你该不会梦到自己变身东马,去单刷寂静岭了吧,啊~”他显还没睡够,哈欠连天。 “卧槽,兄弟,神了,这都能猜到,真不愧是白学家,莫不是和你连上机了,不对啊,我记得我是单刷啊,你也做过这种梦么?”泽胖神经大条,没控制好音量,被班主任听了去。本来后排几乎属于三不管地带,你闲吹就吹了,声音这么嚣张就是你不对了,说罢,泽胖被班主任赶出教室罚站。临走还不忘损他一下。 “司辰,你算计我!” 凌司辰苦笑,前天他就是做了他的梦,也真是服了这泽胖,能做出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手无缚鸡之力的东马要单刷寂静岭这种恐怖的鬼地方,若不是凌司辰有操作,加之多年恐怖游戏磨练出来的心理素质,这就变成个噩梦了。 不过,真的好想做一次程雪的梦啊,不知道在她那里,我是什么样的呢。凌司辰看着窗外,又开始不着边际的神游。 阴沉的天上连浮云都不愿停留,跟着风一起逃离,单调,重复,灰暗毫无色彩。凌司辰颇有些黛玉葬花的忧愁,他确实太容易伤感了,总觉得自己的人生无趣,甚至有些凄凉,可除了做梦,还能做什么呢。今晚看见流星,一定要好好许个愿望。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毕竟靠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啊… 记忆,于梦境的最深处分崩离析,破碎成沙。名叫命运的沙漏,此刻倾倒。 “可以的哦~小司辰,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做到哦~”远方,一个奇怪的声音抑扬顿挫的说着。 “还有半节课的时间,留给你们做卷子,一会我发下去。”班主任退了推眼镜,开始倒纸袋。 凌司辰不禁感慨,“现在的老师啊,一言不合就发卷子。”虽说也发了凌司辰的份,倒也是浪费,给他也是鬼画符。 同学们开始闷着头做题,班主任也搬个椅子坐在讲台看起杂志。大家都很安静,凌司辰也很安静,看着同学们埋着头专心的样子,再看看身旁空荡的座位,他突然有种孤立感,莫名的心悸。大概是为自己的以后,感到茫然。 教室后墙的挂钟定格在了845。 “咔咔咔”一阵仿佛冰面开裂的声音突然传来,把他拉了回来。像只受惊的猫鼬一般,凌司辰拉长着脖子四下看了看,大家都还闷着头,做劵的做劵,看书的看书。 “看来是要减少熬夜的次数了,都出现幻听了。”揉了揉太阳穴。,凌司辰打算再补会觉。 “咔”裂变的声音再次传来,他警觉的察看,大家,还是没有反应。 “这么…专心?不会是真的幻听了吧。” “咔咔咔…”仿佛冰裂般的声响不间断的愈发激烈,不同于之前,这次的响声没有突然停止,它来源于…天空。 不会错的,就是天空发出的声音。凌司辰慌忙站起身,望向天空的刹那,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了。 太阳失去了生命般暗淡空洞,散发着无力的白光,而原本灰色的天空被无数的裂痕所占据,像是一面破碎的镜子,镜子里的碎片逐渐染上了不同的颜色,在白光的反射下,艳丽了世界。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斑斓无比,连光线,都是缤纷的,艳丽的让人,恶心… 绚烂的光线刺疼了他的双眼,这才反应过来,凌司辰回头,大家,还是埋着头。在光的照耀下,所有人都变得五彩斑斓,像是,一朵朵待放的鲜花。 花?凌司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也来不及去想,太安静了,大家,世界,一切都太安静了,心悸,心慌得厉害,凌司辰快喘不过气了,他不可能看错,他没有问题,可大家一点反应都没有,太奇怪了不是么? “不可能的,不会是错觉,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喂,看看窗外啊,别写那什么扯淡的卷子了,你们学傻了么,看看世界啊,老师!凌司辰把憋着的话似是用尽全力般大喊出来。 脑子炸开了,他觉得浑身发冷,神经快崩溃了。刚刚,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并不是没听见大家的回应,而是,自己叫喊的声音,但他因为紧张动到了桌子,课桌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他听得到。除了他,所有人无动于衷。 恐惧占据了凌司辰的全身,他被禁声了,所有人,都被禁声了。 那艳丽的色彩继续侵蚀着世界,同时侵蚀着眼前的人。能够感觉到有某种不详即将降临,凌司辰颤抖了,身体因为恐惧而僵硬着,脑海一片空白。 人声,乐声,一阵大提琴的起调突然打破了宁静,伴随着似有万人的吟唱,如樊乐一般。大提琴为主调的同时,小提琴辅音,人声吟唱,这波澜壮阔却又优雅温润的乐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凌司辰来不及去想,他找不到方向,声音无处不在。 乐声愈发清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愈发强烈,凌司辰强压着心中的恐惧,想要恢复镇静,可紧接着一阵秒针跳动的声音伴随乐声想起。 “嗒嗒嗒嗒…”如时间流逝,或如心跳一般的声音,每跳动一下都在击垮着凌司辰心中最后的防线。 “嗒嗒嗒喀咔嚓…”一个奇怪的声音终止了时针跳动,伴随着金属碰撞一般的回声,大提琴也停止了演奏,剩下小提琴独奏与人声吟唱,节奏却比之前稍快了些。 “喀咔嚓?”随着时针跳动之声的停止,凌司辰逐渐恢复了些平静,这结尾的声音很熟悉,他在脑中努力寻找能与之匹配的声音。 可恶啊,到底是什么,喀,咔嚓,好耳熟可就是想不到。与此同时,小提琴与吟唱声突然高起了一个音调。 对了,想起来了,这是… 绞尽脑汁终于想了出来,凌司辰难免有些兴奋,可答案出现脑海的瞬间,心惊了。“喀,喀嚓”这是,子弹上膛的声音啊! “嘭~”答案出现,小提琴,吟唱提调的瞬间,远处枪响,震音回荡。 一面玻璃随之破碎,凌司辰望去,抬头却看见班主任向侧面倒去,她被命中了,强烈的冲击把她的胸口贯穿,形成了一个白色的空洞,就像窗外的太阳一般,她侧倒的动作最终定格在中枪的瞬间,黑板上,溅满了她白色透亮的鲜血,生命的痕迹逐渐退散,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的颜色,从头发,脚底开始,她所有的颜色逐渐向着胸口的空洞聚集,失色之处显露出黒耀的光芒,取代双眼的是一对白色空洞。所有的颜色汇集胸口,缓慢旋转,凝结交融,最终于空洞中,绽放成花。 一朵花,一朵巨大的,绚烂缤纷的莲花绽放于胸口,她的颜色在花瓣中交织融合。 乐声传来,莲花之上,缤纷闪耀,妖艳之至。 凌司辰不敢相信,但这触感如此真实,如何怀疑。莲花之后,一个黑色的人睁着白洞的双眼,了无生机。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凌司辰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每当想要冷静思考的时候,总会被再一次击溃。 “嗒嗒嗒…”时针跳动的声音再次于乐声中响起,似提醒着凌司辰,没时间了。 不行,一定要把大家叫醒。凌司辰不想坐以待毙,就这么死去,太莫名其妙了啊。起身奔跑的瞬间,乐声起调。 “喀,喀嚓…” “嘭~” 玻璃破碎,连带着玻璃的碎渣从凌司辰的前额疾风而过,超音速撕裂空气的声音让他眩晕,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一个名字出现在他的眼前,好似有了能支撑自己的信念,“不能倒下。” 音爆产生的眩晕还没有消退,眼前都是重影,所有的景象重叠在一起,凌司辰扶住桌角作为支撑勉强站着。视线之内逐渐清晰… 所有重影开始回位,眼前绚烂的色彩好似褪去了。 “回归,正常了么?”凌司辰提着心缓缓定睛… “不,不是这样的,不…”入眼的景象接受不能,本能的恐惧驱使着他后退,双腿无法着力,整个人重心后仰摔倒在地,他几乎是匍匐在地,直至没有退路。凌司辰蜷缩在墙角,紧紧抱住自己,止不住的颤抖。晕倒之际,他想到了程雪,不管怎么样,都要带她离开,但再次入眼的景象… 凌司辰找不到程雪,太过凌乱,所有人都一样,交错在一起,他们都变成了黑色,斑斓艳丽的莲花于胸口的白洞中绽放,那些颜色在花瓣流转,最终交融成透亮的白,百花齐放。只一声,便绽放了所有人。那些颜色交融,世界只剩黑白。 自始,乐声从未停止。 “程雪…”还是发不出声,凌司辰扶着墙想要站起,所有人都死了,凌司辰想哭,恐惧根本不给他悲伤的时间。不对,不是所有人,还有他!张泽还在教室外边,大家死了,接下来肯定是他和自己,凌司辰决定和张泽一逃离这里。 逃生的本能给了他信念,他要出去!教室的门被从外锁上了,凌司辰用力的拍打着却没得到回应。“张泽也被?”突然一只手拍在了门中的玻璃上,手上沾满了白色透亮的液体。 是血,张泽,你没事吧,快开门啊,我们一起逃走啊!凌司辰无声呼喊,击拍着门。玻璃外的手突然开始挪动,他用一根手指缓缓的书写着… “凌司辰,你要带我逃走么,你想救我?”血手在玻璃上写到。 “当然了,你在想什么啊,快开门啊,来不及了。”凌司辰“回应”到。 “为什么?”血手抹掉原先所写,接着写到。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你是我的同学啊,这种时候就别跟我玩什么文字游戏了啊,快开门啊!”乐声不断变换着音调,凌司辰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候张泽还要跟他说这些。 “同学?那为什么,你不救他们呢,他们,不是你的同学么?他们都死了哦。”血手加快了书写的速度。 凌司辰被触动了,是的,他们都死了,可他是要去救他们的,但他怎么可能快的过子弹。如果不是想起程雪和他,他大概会一个人蹲在角落,等待自己的那朵花绽放,他本来就是个消极的人啊,比起自己,别人肯定更加重要啊,但他做不到,能怎么办呢。 “你没有救他们是事实,为什么呢?因为你太软弱了,你被恐惧击垮了,你的身体太过脆弱,你的心更是如此,因此你什么都保护不了,就像那时的你放弃我一样,凌司辰…”。血手所写的每一个字都在流血,深深地刻在凌司辰心里。 远处的乐声由缓变急,时针转动的声音再次想起。“嗒嗒嗒…” 沉默着,凌司辰的眼神忽变,变得冷漠淡然,他向后退了几步,微微抬头“他的”声音回来了,“你说我脆弱,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们么?可这些人凭什么呢?”他昂起头,抬手指向后方,“看看这些人吧,他们才是最弱小的存在,可他们居然存在怜悯之心,因为他们可笑的优越感么?我不救他们,是因为他们没有活下去的理由,软弱狂妄且无自知之明的人最该死,就像那时的他们,看看现在,他们是多么的不堪一击。”他停顿了片刻,“那时不一样,是因为他们夺走了我该有的东西,那些背叛我的,就让他们去死!这千年结束了,我定会从黑暗的最深处归来,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世界。”终言之际,身后所有的黑色转身,用白洞的双眼紧盯着他。毫无触动,此刻的他,恐惧不侵。 “嗒嗒嗒…”乐声之中,逐渐清晰。 玻璃之外的血手悬空停留了一会,突然猛地拍了上来,张泽,张泽满脸鲜血的在门外呼喊,大概是想带凌司辰逃走。显然,与刚才不是一个人。凌司辰只是站着,看着门外微笑,张泽有些惊讶,凌司辰忽然转身,略过那些空洞的双眼,看向窗外的天空,接着闭上双眼,张开双臂。 “嗒嗒嗒…” “嘭~” 远方,至高的殿堂,流金溢彩,穹顶天窗,光被时间的尘沙打碎,跌落在正中的渊池,池底璀璨星光,有人踱步于旁,光尘飞扬,她伸手入池,却握起为沙,脱去面具,光过影现,冷艳之极。沙从指缝逝落,池中却不见流沙,她拿捏着,以沙绘字… 终了沙尽,摩擦了手指,她戴起面具,走向背光的深暗。光逝之间,她仰面大笑,又哽咽抽泣,双手交织胸前,兴奋,窒息般深吸,轻和… “这份答卷,我该给你多少分呢?真让人焦灼啊,嘛,就让我看看,你和他到底有多像。去吧,去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别让我失望哦,小司辰~” 。 第二章 外来之人 http://..org/ “主任。” “主任?” “主任!!”连唤几声不见反应,少女一掌拍在茶桌上,惊了旁座一跳。 “笨蛋,干嘛这么大声,不知道这是戏园嘛,设计你的人跟你的发色一样蠢么?”一边的男人看戏专注,有些气愤。 “主任,我有些疑惑和问题想了解下。” “不行,现在除了叫好以外不许出声,你这样别人很困扰的,好好看戏,这可是国粹。”男人端茶饮了小口,也不回头看她,专注戏台。 “可是主任,我真的有很多问题,如果不能了解清楚,我没法制定以后的计划。而且你不是中国人啊。”女孩锲而不舍的追问。 “还能有你不知道的问题?你不是rai(人工智能么,有什么疑问在你那绿毛脑袋里翻翻资料整理一下,然后思考,接着你就会得出答案,所以现在闭上嘴,看戏!”男人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不顾台下的观众,却不知背后数双批判的眼睛在盯着他们,两人的样子就已经很引人注目了,加之最前排的位置,说话也不知道小声,太过高调,别说别人,台上的演者都听得清楚。 两人一进园子,便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男人个头很高,黑色掠耳的头发有些杂乱,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些胡渣,短靴外套一身黑色长风衣,褐色的眼睛随意的打量着四周,整个人散发着慵懒的气息,而一旁的女孩则是丝毫与他不搭边,一头暖绿色的长发扎成了双马尾垂在耳边,不足掌的小脸,一对明媚的双眼,只到男人肩下的身高,一身天蓝色长裙,很是阳光可爱,两人走在一起分明的很。一进场便有人在私下讨论。 “这两人也是来看戏的?看着好奇怪啊,现在的孩子还真是另类啊!” “你懂个篮子,这个叫cosy,角色扮演而已,故意穿成那样的,就跟台上戏剧演员一样。” “这样啊,那那个大叔,他也是扣丝普嘞的?” “不像,这个大叔,应该是带孩子的。”一座人来了谈趣,一番讨论之后,一个“单身父亲欲以国粹熏陶沉迷虚拟的迷途女儿。”的故事新鲜出炉。 一出“打金钗”已然结束,女孩却还在追问,他喝着茶,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知道你是rai的,有多少人?”男人放下茶杯,斜眼看着边座的女孩。 “rai?主任你可能有些误会,我只是台智能ai,并不是rai,那可是国际禁止的产物。我之所以提问疑惑,都是在系统设置之内的,我需要这些情报才能将接下来的行动筹备完整。”女孩端坐起来,认真的回答问题。 男人定睛看她,片刻,“不过十年,就变了这多么,连你也…”他叹了口气,问到,“那你知道自己现在是谁,知道我是谁么?” 男人话毕的瞬间,女孩的眼中闪过一堆代码。“绫野风萤,智能ai,设定年龄:18岁,炼金系,属旧裔,承亡者萤月之忆碎片,「净界」无梦守缚灵,身高:165…” “行了。”男人打断了他机械的回答,“那你还认得我么?” 风萤眨了眨眼,“数据库里,你的资料版,除了国籍,名和职务,其他都是乱码,日本籍,秋斋主任,所以请你先向我补全个人资料,我们现在是搭档,各项资料越全面我们的任务会完成的越快。”风萤贴着桌,仰头盯着他,秋斋好似没了兴致,招呼一边的奉茶倒水。 “他们做事依旧这么不留余地啊,我的资料对你不会有用的,你不用知道,把我排除在你的计划之外就行,别再问关于我的问题,作为交换我回答你其他问题,没有可是。”秋斋脱下风衣,饮了口刚倒的热茶。 风萤好似斟酌了一番,点了点头。“那好主任,我想问为什么校方费劲皱褶把你从开罗召回,却只是让你和我一起来中国面试新学生?这不该是我们的活,传闻你继承的是守陵人之忆,如果是真的你怎么能只是任职一个教导主任?这简直…” “咳咳,我说过别问关于我的问题,不过既然和你扯上了,让你清楚一下自己的任务也好,这可不是招生办的阴谋,我们也不是来面试的,新火种们早就被挑选好了,我们只负责让他们安全安心的到达「洛斯特」,额…好像还是招生办的活,不过没关系,服从命令就好,是吧小丫头。”下场戏还在准备中,秋斋无聊的抖着腿,也让他有时间能回答萤月的问题。 “只是…这么简单的任务么,可我真的感觉并不止这样,我是校方最全面最细致的资料库,他们把我派给你不可能只是让我帮你记住新生的名字和住址吧?”风萤说到。 “感觉?你说,感觉。”秋月笑的很有深意,“一个ai跟我谈感觉?我感觉很奇怪,那帮老家伙把你改成这样派给我到底什么心思,监视我?” “不会的,我的制造者给我安装了最严密的自主防卫系统,除了他没有人能破解,任何人。” “任何人,哈,好吧。”秋斋端起茶杯做敬酒状,“来,敬你的制造者。”说完一饮而尽。风萤不解的看着他,随后学着他将杯子里的茶饮尽。 露天的戏院上方,天空阴沉,远远的传来一声破碎之声。 “咔~” 幕布拉开,戏台上道具布置,一匾明镜高悬下判桌一台,是豫剧“秦香莲”的选段。 秋斋没再招呼奉茶,也不看台上戏剧,望着杯底茶叶出神。“主任?”听了他刚刚的训导,风萤这次的声音很小,几乎是凑在耳边。秋斋回过神看她,回以疑问的表情。 “主任,我并不想打扰你欣赏国粹,但我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不先执行任务么?”风萤声音太小,秋斋几乎是看着她的嘴型意会。 “我们这就在执行任务啊,不过现在看来我们的新生还没做好面试的准备,这审案的戏我不爱看,你留着吧,让我去看看我们的头牌。”秋斋拿起风衣起身准备离开,却被风萤一把拉住。 “你刚才的意思是这里也有我们要招的新生?而且你说我们的头牌?可我的人员名单里没有什么头牌也没有显示这里的地址,埃及那帮人派你来到底要做什么?”风萤的眼神变得尖锐,紧紧抓着秋斋的手臂。 秋斋轻笑,看着她,“这也是系统控制你说的么?还是说,现在跟我说话的是别人?” “别说这些奇怪的话,谁都知道埃及那帮人是不可能放你离开的,这十年足以改变一个人,不管是谁,这种时候回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说完,风萤停顿了一下,“这些,都是长老会的问题…” 秋斋重新坐了下来,转身正朝她,“我回来,是因为校长要我回来,我想走,没人留得住,至于新学员,名单有两份,你替校方做事,我给校长干活,你们的问题太多,我可没时间一一回答,我为「洛斯特」卖命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躲在哪呢。”秋斋的收起了笑容,语气有些生硬。 风萤松开手,不去看他,“对不起,主任,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按程序…” “没事,那帮家伙太过谨慎了,只有你样的机器,才能让他们信任。”秋斋看着她低垂的眼睛,轻笑了一声说到,“对了,风萤,他们有告诉你你的自毁系统怎么触发么?” “自毁?“风萤摇摇头“没有,我从来都不知道有这种程序。” “那,让我告诉你,就在你脖子后面的第一脊椎,关键时候,别忘了它。” 风萤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个连她自己都从未被告知,她把手伸到脑后想入触摸却被秋斋一把抓住。 “一部ai,可不该有这么强的好奇心。”秋斋松了手,起身离开,这次风萤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仿佛在想着什么,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碰它。”并未见秋斋说话,但这个声音她确实听见了,远处他的身影已经不见,只剩满座的戏客。 台上锣鼓喧天,戏曲腔音绕梁,台下观众连连叫好,好不热闹。最前排的风萤却丝毫没有被渲染,她把听觉屏蔽,闭上双眼。 这场戏罢了,风萤重新张开双眼,她还是之前的那个她,没有变化。 兴城公园位于新区江边,规模虽算不上大,娱乐设施却一应俱全,风景营造也是独好,是这座闹城少有的清净,建成之初便成为了兴城的招牌坐标,如此,这座公园也少有人来,这座城市太过于忙碌,人人皆是。 已然正午,公园东大门前,一个日本男人扯着衣领,垫着风衣坐在地上,一边喝着汽水,一边看着地图,还不忘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骂骂咧咧,抱怨着南方灼人的天气。对于秋斋这种“有些年纪”的路痴来说,在一个陌生城市里找人,真是太为难了,不过好在校长给了他详细地址,虽说绕了不少弯路,费点劲也都能找到。 “兴城市第二高中?啊哈,头牌么,我很期待啊。”在地图上标记好方位后,秋斋起身拍了拍屁股,在路边报刊亭买了包烟,不忘把喝完的饮料罐送进分类垃圾桶,随之吹着口哨向目的地进发。 “这是谁的衣服给忘这啦,不来我当垃圾扔咯。”公园门前,清洁阿姨手拿一件黑色风衣高喊着,半晌见无人认领便打算扔进垃圾车,正往回走,却被一位绿发的少女拦住。 “不好意思啊阿姨,这衣服是我们主任落这的,他这人啊记性不好,丢三落四的,给您添麻烦了。”风萤看着清扫阿姨一脸歉意。 “哎哟,这么大人,衣服还能丢了,还主任呢,这么差的记性,也就是我们这种老实人还在这帮忙找找,别人直接给你扔了好吧。”阿姨抱怨几句便把衣服交给了风萤。 “对对对,您说的对,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他。”又感谢几遍,听了几番抱怨,阿姨总算是走了,风萤看着手里的风衣停滞了片刻,随即向着秋斋的方向跑去。 。 第三章 语梦言花 http://..org/ 戏园的三楼,古韵的扇门半开着,她倚着窗边,粉末浓妆,唇红齿白,头戴鎏金发冠,身着明黄纱裙,裙尾绣翔凤一对,一双凤眼朱红色下玲珑剔透,举手投足缓和雅致,好不妖艳。从进场便一直在此观察那前排的二人,两人散后她坐回梳台,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木梳,园中喧闹她皆不入耳,望着床侧屏风。她在入戏,一个好的戏子,在上台之前,就能将自己与戏中人融为一体,这样演出的效果至诚至真,这种状态对别人来说,可遇不可求,她则信手拈来。 门外木梯传来“噔噔噔”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于门边戛然而止,不足半门高的女孩蹑手蹑脚,从半开的门侧着身子进来,看见屏风后熟悉的身影,欢快的跑向里屋。 “哇!言花姐姐今天也好美啊。”女孩站在屏风边侧,呆呆地望着她。梅言花看着眼前的女孩,微微蹙眉,好似有些愠怒。看姐姐神色不对,女孩这才想起,姐姐已然入戏,慌忙改口,改用戏腔说到。 “哎呀,小姐,丫鬟我见房外半开,未曾敲门便擅自闯入,还请姐姐见怪。”女孩双手置于腰侧,欠身行礼,年纪虽小,但动作神韵,戏腔唱作都十分到位,别人见了倒要夸上一句是个唱戏的好料。 言花见她这般,倒有些哭笑不得,便想逗逗她,随即正色,“你着丫鬟,怎没个女孩子家模样,走路这般匆忙,不知礼数,该当处罚。” “啊!还请姐姐恕罪,语梦年岁尚小,怕是这罚,恐要了丫鬟我的命呐~”女孩唱罢,双手掩面抽泣。 至此,二人都是以正宗的黄梅戏腔交流,很是悦耳。 言花被她逗乐了,左手轻捻右袖,遮面而笑。见姐姐笑了,语梦也不再装,呆呆地望着姐姐。 语梦是言花的亲妹妹,比姐姐要小之八岁,却以生的可爱动人,俩人虽不同岁,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般,站在一起,好似两个时间的一个人,一个可爱活泼,一个美艳动人。同是戏曲世家的孩子,同样天赋异禀,言花生来便是个戏痴,可语梦却不感冒,总被师傅硬逼上架,可她还是坚持着不放弃,因为她的姐姐,言花一直都是小语梦最为憧憬的对象,言花怎么做,她就怎么学,她梦想便是成为和姐姐一样,不管什么。 言花笑够了,招招手示意语梦坐过来。言花轻抚着语梦的头发,看着她笑。 “姐姐真好看。”语梦忍不住又说了一遍。 “你着傻丫头,我可不就是你麽,你年岁尚小,他日你到我这般年纪,定是比我更加好看。”言花并未平腔,而是继续用戏腔说着,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 “对了姐姐,你让我看着的那两个人都走了,那个胡渣黑大叔先走的,那个好看的绿姐姐闭眼不知道想了会什么也走了,好几天了,是坏人么?姐姐总是避着他们。”语梦依偎在姐姐怀里。 “他们与我一般,是个戏子。” “他们也唱戏嘛?可不是坏人,姐姐为何避着他们呀。”语梦疑惑的望着姐姐。 “恩,他们也唱,不过他们的戏台太大,太远,这场戏,需要太多太多人去演绎,他们在找,有我,可我并未做好准备。”言花眼神飘忽,轻抚的手也停了下来。这一句,没有戏腔,没有华丽的音调,字正腔圆的白话。 映像中的姐姐,很少用正腔说话,除非特殊,上一次,是在妈妈的葬礼上,哀乐悲戚,姐妹跪在堂中,身后的亲友纷纷议论这俩孩子日后无依无靠,如何立足。语梦虽小,却懂失亲之痛,这梅家戏园,只剩她二人。眼泪萦绕之际,言花拉着她的手,说“不要哭,眼泪是软弱的伪装,掉下来,会让那些人见了笑话,不要怕,姐姐还在。”言花也是这么做的,这些年,她教了自己很多,足以独立于世,但要撑起这偌大的戏园子,她还太小。那时姐姐说的话字字清晰,深深地刻在小语梦的心底,她答应过姐姐要坚强,可现在再次听见言花这般说话。居然越发的心慌,好似下一秒就要失去她,她用力的抱紧姐姐,把头埋在怀中,小声说到。 “不要走…” 言花宠溺的望着怀里的妹妹,心中不得平静。 “帷幕既已拉开,只差演员到齐,今晚这场戏,怕是难解啊。” 天色渐变,戏园里的人却多了起来,他们多久的等待终于得以回报。戏台再次锣鼓喧天,远处传来洪亮的报幕声,台下,场内场外,掌声雷动,这众人,只为她而来。 “接下来,请欣赏选段《凤囚凰》,饰演者,梅言花”。 。 第四章 :Prometheus (1) http://..org/ 201151pm530 灰色阴沉的天空幕布般笼罩着大地,征兆着即将倾泻的暴雨。 “泛弗格拉什”是罗马尼亚恶名远扬的死亡高速,却也同时号称世界上最伟大的道路。此刻的它如条伺机的长蛇般盘踞于群山之中,绵长,险峻。就在上周,这条长蛇刚刚吞食了它的第40条生命,整个高速上,遍布安插着各种警示牌,沿山之上的十字架也昭示着它的险恶。 浓雾笼罩着整个山脉,沉寂于阴暗的帷幕之下。静谧的山间突然骤响,犹如野兽的嘶吼般,一道白光袭来。 一辆“兰博基尼veneno”正行驶于这长蛇之上,这辆对应了65升12v自然进气发动机的猛兽正以250公里/小时的时速疾驰。如若此时某位路人目睹了这一幕,一定会为能见到这辆全球限量三台的超跑而赞叹,可惜的是这等荣幸此刻却无人能够消受。暴风雨前的“泛弗格拉什”犹如被噩梦笼罩一般,这种时候,谁也不会选择这条死亡之路。即便如此,却有人以这等高速疾驰与此,这种行为对旁人而言,无异于在与死神竞速。 闷热的天气加之这弥山大雾,使得这条”长蛇“格外的湿滑,在这样的路况上行驶,稍作转向就会失控,并且无法挽回。为之迎接的,便是这长蛇的深渊巨口,摔下这视不见底的峡谷。可这辆超速行驶的veneno却紧贴着路面,每一个急转,甩尾都掌控的丝毫不差,如此的细微的高强操作,座驾上的人却还有空闲翻阅着手中ipod的音乐播放列表,仅用一只手操盘,播挡。 这是与身俱来的天赋,这辆名为”veneno“的金牛在她的手中,如同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然而再野性的马,即便是昂然的雄狮,也只有被降服,甘愿被其所驾驭。这是她记忆里来自骑术的传承,”御驾“。 车内的各种提示灯闪烁着,极尽动感设计理念的座驾之上,坐着一位”朦胧“的女人。正是她,驾驭这这辆野兽疾驰。挡风玻璃之后,她上身穿着一件米色半透露肩薄纱,沾粘着汗水紧贴着皮肤,短纱之下,白色的裹胸若隐若现,在身体的摆动下轻摇。半长的镂空笼袖,纤细的双臂,麦色光泽的皮肤,薄纱笼裤被一分二,随意的扎在半膝,垂在修长的腿下,肩部与袖口雕镂着大片小朵的白蝶波斯菊,全身以金丝刺绣点衬着,刻画着复杂华美的纹路,随着操作的摆动,薄纱下的流苏左右摇摆,每一次抬起油门,膝盖都会顶到上方,这狭小的空间确实委屈了这对修长的腿。精致的锁骨,纤长的颈间挂着一条不知名的宝石项链,脸部却用一抹紫纱围起,只露出一对妖冶深邃的双眸,眸间的瞳色,是古波斯贵族独有的幽绿,水一般清澈,极光般神秘,眼角下两颗泪痣的点缀,加之额间所配饰的猫眼,迷乱,魅惑。一头金色的长发扎成单股,绕颈一圈垂在后背,盖着一条淡紫色头纱。一手操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ipod,双眼如猫般慵懒的浏览着播放列表,但随即选定了一首便放下播放器,警惕起来。一群黑影,正以飞快的速度向她追来,向着时速250公里的她。 她的眼神逐渐犀利起来,同时换双手握盘,她开始认真了。这一次,不同以往,与她执行过的任何计划都无法比拟。不久之前,她刚结束了一场她从未经历过的战斗,这场斗争几乎耗尽了她,但结果,都令她所做的一切称为值得。回想起之前所发生的,再看向副驾的位置,她坚定的双手也不禁微颤。 盗火者之徒,守护者,精灵。她所承之衔,在今日终于得以名状,就在今天,以她之名--佩丽·伊糸娜。 她伸手感受着旁坐的冰凉,心中翻涌着波澜,带着强烈的期待。 在她的身侧,原本的副座经由改装被移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口棺。一口通体黑褐的木棺,不同于常见的棺椁,它的棱角更多。如同藤蔓一般的细枝在上面互相缠绕,交织成一种神秘的纹路,盖板与主棺之间的连接,被一种透蓝色的石头圈围起来,木棺每一面的正中都镶嵌着一颗玛瑙,四周镌刻着古老神秘的字符,盖板之上,一块黄金圆盘镶嵌在中心,周围散布着仿佛树根一般的浮雕。 在这棺中所静谧的,是她夺回的信仰。 此时的后方,那群黑影逐渐接近,糸娜能够感受到他们的存在与压迫,而这时候,她却带起了耳机。 “kingdomofdust”,这首她选定的歌曲,此刻于耳中奏响,前奏响起的瞬间,她重新变回了那个自信飘逸的伊糸娜。 节奏响起,面纱之下的嘴角轻扬,愉悦!之前的杂质全被抛之脑后,随着节奏踩下油门,加速,随鼓点的变调,播挡,急转。每一个动作都掌控在节奏之中。 后视镜中,黑影已不见踪迹,他们被甩开了太远,歌曲即将结束,突然,糸娜一个急刹,过快的时速加之潮湿的路面,整个车足足向前滑行了数百米才停下。 车子横在路中,糸娜透过车窗向前望去,浓雾之中,站立着一群黑色的人影,身后的黑影也紧随而至。 前后夹击,浓雾之中的黑影忽然闪动,如同张开了双眼一般,惊现出无数诡异的白洞。 。 第五章 狩夜前夕 http://..org/ 天色渐变,浓雾漫于山间,丝毫没有退散的意思,逐渐向下弥散开来。 阴暗的天空,幕布般笼罩的大地,两旁的山岭,像是冷峻的猎人,围猎着在这之间的“长蛇”,而这条长蛇似乎并不甘就此,怒兽般的吼叫明示着它的决心。 此时,这怒吼却戛然而止。糸娜停了下来,她的去路被挡住了,前后夹击,四面楚歌。 阴沉的天空也似乎快压抑不住,就此降下了前奏。随着一道落雷划过,大风应召而来。 浓雾在山风的吹拂之下,逐渐退散,真正的猎人也终于显现出来,在这层迷雾被吹散之后。他们才是真正的狩猎者,木棺之中的存在,便是他们眼中窥视的猎物,一旁的糸娜,在他们而言,不过是道小小的奖赏,连猎物都算不上的饭前甜点。 雾散开来,糸娜也终于能够看的清楚他们的样子,大致的人型,可除了形体上的相似,他们几乎和人类搭不上边,而其中有些,连基本的站立都无法维持,佝偻着,匍匐着,奇形怪状,极度扭曲的身躯藏在灰色褴褛的裹尸布下。他们的面部则更为扭曲,白色空洞的双眼,迷茫无神,但看向他们的瞬间,却会有种直视深渊的诡异,这种感觉不言而喻,在他们的脸上,除了双目,几乎找不到其它人脸的象征,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有一头长及至腰的灰发。而现在,他们竟然在对着糸娜的方向笑,只是这种笑容太过瘆人,像是被尖锐刺破了心房,简直诡异到了极点。突然,最前方的一个有所动作,她张开了嘴,或者说口器更为合适,这绝不是人类的器官,这张嘴,从嘴角开始直裂到了耳根,像是被人撕开了一般,所以他们闭口的时候,才会给人一种微笑的错觉,这张血盆大口的里面,漆黑的口腔长着两排密集的尖牙,她在尖叫,咧着这张嘴,这叫声如同幼婴的啼哭,但更加刺耳,使人作呕。随着她的尖叫,周围更多的哭声传来,他们不再继续伺机窥探,他们的猎物就在眼前,而现在要做的,就是猎杀! 他们的出现,糸娜并不惊讶,早在书中就了解到了这些存在,只是没想到他们的速度竟然会在那些“丧失”之前,这些旧时的侍臣,神骸的窥视者,”影侍“。 最先嘶吼的似乎是这群影侍的首领,也只有她的面部还未扭曲,或者说是更像一个人类,远处乍一看上去,居然有些朦胧之中的异邦少女的感觉,但这些幻想都在她张口尖叫的瞬间破灭,所有影侍同时发出共鸣,裹尸布下,他们的双手如同干枯的藤条,但每一个手掌都生长着利爪一般的长指,裸露在外的脚部也是如此。颈部以下隐约可以看见被尸布掩盖的皮肤,之上遍布着深黑色的鳞斑。他们紧握着手掌,利爪刺进皮肤,鲜红的血液流出,鲜血触及空气的瞬间随即蒸发,一股刺鼻的腥味传来。 然而从一开始,糸娜就只是坐在车中静静的观望着他们,从来都只有在书中和老板的口中听说过他们的存在,今天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些连时间都遗忘了的怪异。 “不过是一群遗失自我的怪物,只知道遵循本能而已,永远只配做命运的仆人。”糸娜低声说到。 像是听见了她说的,首领尖叫着抬手,身后的影侍如出矢之箭,尖锐的利爪锁定着车内的糸娜。 可这时候,她却在拨弄着耳垂,她的耳坠和耳机线缠在了一起。冲出的影侍速度极快,不到五秒的时间就快突破到糸娜的面前。 总算是把耳机理好了,早知道就不该带这么长的耳坠,或是换个无线耳机?糸娜心想着,随即播档踩下油门,调转方向,对准前方的影侍,这辆veneno的百公里加速不用两秒即可完成,两边对冲的时候,速度竟然不分伯仲。 “五秒,四秒”糸娜加速的瞬间也同时在心中倒数着,“一秒!”最后一秒,糸娜突然急刹,将方向打至最底,车随即旋转起来,正前方的影侍直撞在车尾,而后方的影侍也因来不及转向狠狠的被甩了出去。 糸娜观察的倒地的影侍,接触的时候,她分明的听见了金属碰撞的声音。他们根本不是来不及,而是不需要,这些影侍的骨骼,简直坚硬。 “名副其实的怪物啊,就算是我,也只有落荒而逃的机会吧,但是今天,我可是有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的理由啊。”糸娜看了眼仪表盘上安静的手机,并没有新发来的信息。啧~,有些无奈的咂了一下舌头。“还真是无良的老板啊,这种时候居然还让我一个人在这,啧~,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呢,亏还是我这样的大美女。” 影侍们再一次架起了狩猎者的姿势,只是这一次,是糸娜所见的全部。 。 第六章 血雨之夜 http://..org/ 令人作呕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充满了整个山间。 影侍们如同隔世千年的木乃伊,每一次呼吸都好似用尽全力,要使那枯枝般的身躯再次透支使用。糸娜的眼前,这群可怕的怪物重整架势,却不再尖叫,只用白洞的双眼紧盯着她,似乎在等待着她先手。 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让人倍感窒息。 再次确认了手机并未收到任何信息后,糸娜轻叹了口气,一瞬间的无奈难以察觉,接着打开了座下的储物柜,从中抽出了一条腰带,腰带两侧分别安配了两支枪套,两把左轮手枪静置其中。佩戴好之后,她打开车灯,从车中走出。 长腿刚踏出一步,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即缩了回去,她忘记切换播放列表了,刚才播放的那首歌,是列表最底的一曲了,难怪她觉得哪里不对。 “打架不听歌,我会死的。”糸娜自言自语,修长的手指在ipod上划过,最终停留下来,选定了一首名为“falltolight”的电音纯乐,按下播放键,糸娜有些愣神,耳机里并没有任何声音。 该死,怎么在这时候给我罢工了,喂!醒醒啊!糸娜拿着播放器在仪表盘上敲打了几下,车外的影侍听见声音后为之一怔,警觉地观察她。 啊~!糸娜崩溃状。一定是之前任务的时候给水浸湿了,可明明擦干了啊,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居然在现在这种时候罢工,这不是无良老板说的什么“g“么!偏偏在这种时候,人家的内心好不容易重燃起来啊! 无奈之下,糸娜也只好放弃它,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长腿再次踏出,每一步都十分坚定。总算是整个人走了出来,她完美的身躯显露,尤其是有那一身波斯薄纱的衬托,虽然脸部被紫纱遮掩,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标志性,超过175的身高加持着高跟鞋,站在这群影侍间竟然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糸娜一手叉腰一手架在车顶,斜靠在车边,不用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的无奈,那双低垂眼帘的明眸毫不掩饰内心的落寞,美的让人心生怜爱,可高傲的身材却又拒人千里。 只是谁又能猜到,让这看似冷艳绝傲的美女哀愁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此时此刻,她的播放器罢工了。可是即便如此,她居然还是带着耳机,大概是对它还抱有一丝希望吧,或者这样自己能够更安心一些。而那台让她这等惆怅的ipod,此时正躺在她的胸间。这一身绸纱虽然好看,但保留了旧时的设计,所以并没有口袋这种东西的存在,总不能叼在嘴里吧。 “这股和谐的气氛是什么意思?”糸娜疑惑的问道,但根本没有人回答她,或者说没有影侍回答她。周围的影侍自从被甩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行动过,转而和她保持着距离,像是在畏惧着什么,又或是在伺机着下一次进攻。 ”啧,我听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看样子,你们很懂嘛。“糸娜有些挑衅的试探着,第一次面对这种只存在故事中的怪物,心中难免没底,如果可以,她也不打算先暴露自己,不久之前的血战,几乎将她耗尽,现在面对的这群怪物如果真如故事中所说,对她而言,可以说没有一丝胜算。可天色越来越暗,离任务结束的时间也逐渐接近,一旦天黑,形式可能对她更加不利,这群怪物等待的,也许就是这个。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管你们是什么,今天挡在我面前的就算是神,我也杀给你看! 幽绿色的微光在她的眼中闪烁,糸娜半弯下腰,双手交叉于腰后,紧握着两把左轮的握柄。 古老的语言如樊乐般奏响,糸娜身周,耀金样的光点泛起,她拔出双枪,两把枪扳机相靠,一上一下置于胸前,如同虔诚祈祷的圣女。而她所祷告的圣文,是翡翠石板中《翠玉录》的四章,这本由古埃及智慧之神赫尔墨斯所写,镌刻在祖母绿石板上的炼金文书,仅仅用了十三句话即包含概括了所有炼金术的精华,这本翠玉录也被称为炼金术中的圣经,迄今为止,被各种伟大的名字所翻译传颂,最为人所知的,便是’艾萨克·牛顿‘。即便只有十三句,但其中所蕴涵的真理,至今也未能够完全解读,如同抽丝剥茧。 古奥的文字如同教堂中的圣歌在四周回荡,神圣,庄严。随着糸娜的吟唱,她的身周泛起了更多的金色光尘,萤火般围绕着她,仿佛有无形的微风托举着它们旋转。以她为中心向外扩散,形成了一个近两米的全新空间。 炼金矩阵!只属于她的炼金领域,在这之间,她就是某种元素的王者。这是将炼金术进行到极致的高阶存在,也被称为贤者领域。虽然只有两米,但对糸娜而言,哪怕半米,也足够了。 ”万物本是太一,藉由分化于太一所创“她所吟唱的第四章,是最原始的衍生炼金术,复刻!将某种特定的物质通过熔火,达到它最原始的状态,即所谓太一,再通过重组,最终提炼,完成复刻。而完成这一系列复杂的操作,除了对施术者自身的炼金术要求,最需要的,便是火,只有最纯粹的火才能在去除杂质的同时保留本质。 杀死原物质,转生,得以新产物。这便是炼金术的基本。 许多炼金术师而言,最缺乏的并不是技术与学识,是火。而火,她与生俱来。 这来自于记忆中的传承,梦境深处的馈赠,炎,“烛心”。 最原始的炼金术,其作用,便是炼金,所谓的点石成金,直至现在,这不为人知的古老记忆,也只是用于制造,其本身并不能造成伤害。糸娜以“烛心”提炼出的任何物质都处于极高的温度,别说触摸,就是其物质本身也难以存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溶为气体。 但她从来就不需要触摸,因为她所复刻的,是子弹。 m。 第七章 佩莉·伊糸娜 http://..org/ 凝结的水汽,渗出的汗珠,糸娜身周的温度愈发升高。那如金色般的萤火也不再安分。 “炼金领域,复刻。” “忆之回廊,烛心。” “银弹,同调起始!” 经过领域所强化过的烛心,不断向外冲刷着热浪,银弹在被复刻的同时,烛心的温度也汽化着它,水银汽的腐蚀性非常强。随着领域中温度不断的升高,水银汽的浓度也在增加,原本看似平静的晚风,此刻却如同无形的死神,挥舞着他那把淬魂的镰刀。 热浪夹杂着强腐的水银汽随风扩散,最先祸及的,便是她身边那辆“veneno”,车身的封腊已经完全汽化,漆面也逐渐腐蚀殆尽,可内里的金属,玻璃却丝毫没有损耗的痕迹,毕竟这辆金牛,译名“毒药”。 不足两米的领域之外,却因为水银汽雾而扩散了近十米,范围以内,无一幸免,糸娜身处核心,如同暴风眼一般,将自身所受的危害降至最小,可衣服面纱还是难勉其害,多少被腐蚀了一些。影侍们却没有这么幸运了。 靠近糸娜的影侍都被汽雾所笼罩,这使他们近乎疯狂。 最初携带银弹只是为了针对那些人,却没想到也是他们的弱点。影侍们的身躯如同锈蚀的金属,老旧却坚硬,从外部很难攻破,可他们需要呼吸,而此刻的风中弥漫着水银,这些微不可见的死神在他们的身体里蚕食。 看似坚不可摧的躯壳,却也阻挡不住内里的破败。 终于,他们被激怒了,尖叫着开始反扑。然而这会迫使他们吸入更多的水银,很明显,愤怒压过了疼痛。影侍们如同饿狼般冲破汽雾,腾空跃起,从每一个角度袭来。 在糸娜眼中,他们本就形同死侍,也许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单纯的在享受猎物的反抗。 “银弹复刻,完成” “炼金领域,维持” “忆之回廊,烛心!” 终了,糸娜手中的双枪之上,原本雕刻的金色花纹如同被熔化了,流焰一般盘绕着枪身,裸露在外的弹筒中,清晰可见那纯银刻字的炼金子弹。 “现在,我会让你们知道,谁才是猎人!”一切完毕,糸娜迅速的后撤一步,随即抬手对着汽雾扣动了第一次扳机,毫不犹豫 一声刺耳的啼哭传来,又随即消逝。糸娜这一抢,正中眉心。第一发射出的瞬间,四周的影侍几乎也都扑面而来,他们的利爪,獠牙此刻距离她可能不足一米,糸娜甚至能感受到他们在她耳边撕裂空气的声音。 糸娜收枪的速度极快,第一枪结束,迅速又将手至于脑后,射击,同时,另一只手伸向右方,射击,两枪并非同时射击,却同一时刻收回,接着双手交叉,面相前方,射击,随即张开双臂,左右两边,同时射击,收枪的一瞬,单脚为重心,半蹲,低头,一支影侍的利爪从头顶划过,一阵刺穿耳膜的风啸,她的发绳被割裂开来,一头金发弥散开来,定格的瞬间,她将双枪交叉胸前,射击,起身的同时,弯腰,另一只脚为重心,身体侧移半步,一只影侍张着狰狞的巨口对着前一刻糸娜的位置袭来,却落了空,身体侧移的同时,左手逞十字交叉射击。 这一切,在不足一秒的时间内完成,人眼的动态捕捉,甚至都只能看到一些残影。 每一发子弹射出的瞬间,弹筒之中,另一枚炙热的银弹就已新生。 每一发子弹出膛的瞬间完成收枪,前一个动作做出的刹那,下一个目标就已准备完毕,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每一发,都射中一名敌人。 在她的领域里,她就是王!一位金色炙热的枪火女王。 汽雾之中,耀金样的萤光围绕着糸娜,一头及腰的金发随着射击的动作而在空中飞扬,紫纱之下倾城的面容隐现,一体薄纱随身而动,幽绿的眸子微蹙,简直就是一位握持双枪的舞者,美得惊艳,动得飘逸。 路边,一朵金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曳,叫人心生怜悯,可暴雨将至,山间早已无人,只剩莫名的啼哭,刺耳的尖叫,骤然一阵狂风,这朵无名之花的花瓣散落,随风而逝…… 第八章 暗夜的使者 http://..org/ 险峻的山巅,耸立着坚实的高墙。白石所筑的城堡屹立于此。 这座古堡坐落于罗马尼亚这片曾被称为“特兰希瓦尼亚”的中心,地势险峻。周围丛林环绕,身后是无法翻越的高山,山间唯有一条道路。古堡之上的某间窗边,一对深暗的双眼正俯视着这些,将一切尽收眼底。 天色渐暗,黑云压山,雨未落,风已至。 颠婆的山路上,一架马车缓缓驶来,行至阶梯前停下。车门推开,一位身着黑色礼裙的女子走下,她的裙摆,以蕾丝相称,腰后硕大的蝴蝶结飘带随风摆着,黑高跟,黑丝袜,黑面纱,手间还握着一把黑色的篷伞,黑色的刘海侧,一朵蕾丝所编的玫瑰发绳系着长齐的马尾。全身除了几些蕾丝花边,几多蝴蝶结相称,无一利外都是黑色,活像一只黑凤蝶。而行步之间,无意间露出的腿跟,不知是否是在这有些浓重的黑色映衬下,显得无比苍白,毫无血色。 天色与环境的映衬下,这座古堡显得尤为诡异,闪电划过,几只夜蝠扑朔而过。城堡之外,马车前的这位女子则更耐人寻味,凝重的黑色,苍白的肤色,总让人联想起一些古老神秘却又可怕的传说。 来到台阶,她挪开黑伞,向着城堡的高台望去,似是看到了那窗边的人,面纱下的嘴角微微扬起。 目光交错的瞬间,黑色的瞳底,一抹猩红掠过。 从山脚斜坡台阶而上,不至百米就到城堡大门。路途虽陡,却好过之前。从前,这座古堡可是没有大门的,只能到城堡南边,沿着高墙上扔下的绳梯爬进去。 木制大门的中心,箍着一架巨大的铁十字,锈蚀的痕迹十分严重。女子静站在此,等待着佣人前来开门。 片刻,随一阵摇铃晃响,大门打开。 高墙内的空间比看起来要大的多,一座主心喷泉水池坐落在中心,四周散落着六座小一些的喷泉,道路两边,半圆形的花坛中中满了各种各式的玫瑰,几乎占据了玫瑰的所有品种,此时正直花季,花园里姹紫嫣红,阴暗的天色也无法将其掩盖。每座喷泉一旦开启,所喷出的水花刚好落去花坛,花坛上布刻的小渠道便将水份带给每一朵花,设计别具匠心。 然而直至前年,这座古堡一直作为一座博物馆被国家所管控,直到一位宣称自己拥有继承权的男人来到。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位神秘人抱以怀疑,但男人似乎拿出了令人信服的证据,一夜之间,这座名为布朗的古堡重获新生。 黑色的女子延道而行,越靠近主堡,周边的色彩越少,取代它们的,是大片的黑玫瑰,不过都是尚未开放的花蕾。 同时,岁月,风雨所侵蚀过的痕迹也渐显出来。破碎,斑驳。 城堡的墙壁上,攀附着无数的荆棘,星点般艳丽的蔷薇盛放于此。 女子来到门前,收起伞的时间,大门已经敞开。一位黑发白须的侍者欠身行礼,示意她可以进入。 “舟车劳顿,mdy。”侍者以熟练的中文问候。随后接过她手中的伞,动作谨慎细微。这位让人难以分辨年龄的侍者,是这座古堡的大管家。 “百年已过,你一点没变,查德。”女子开口说道,语气轻佻。“除了你的中文水准。” “承蒙夜主,mdy。您也风华依旧。”查德如此回应。 “也真只是除了中文水准了,几百年了,我们之间的问候语不是风采依旧,岁月无痕之类的,就是你一点没变这些云云,不能换些词语嘛。”女子有些无奈,“说得好像我们会老一样。” “抱歉,但是这一点,我们都无法改变。”查德再次欠身。“也许,我们也都厌倦了改变。” “令人悲伤的回答啊。不过,谁说不是呢。”女子的黑眸幽邃深远。 “主人已经备好花茶于阳台等候了,是您喜好的黑蔷薇。”查德示意阳台的方向。 “那就让他侯着吧,让我先去缅怀下,那个人…”她的语气渐变渐弱,径直走去。 “yes,mdy。”查德回应。 “你这敬语倒也变着花样。” “与时俱进。”说完,查德望向女子的背影,目光深邃,“永夜将至,mdy。” “恩,永夜将至。” 第九章 长夜将至 http://..org/ 女子沿着左侧长廊向下走去,直至她的身影消失,查德才离开。这宽敞的门厅此刻显得如此空荡,没有窗户,阴气森森。厅中的主承壁上彩雕着名绘“真主之死”,不时隐现的琴声幽怨,深远,百年孤独。 幽闭的石梯回转向下,越深,越暗。入口处燃有火把,她却无视略过,将全身浸于黑暗之中,暗影没过头顶的一刻,两抹猩红浮现。 狭小的空间深邃幽暗,只有鞋跟触地的声音不时传来。 入口处,火把的焰光突然摇曳了几下,整个隧道开始轻微摇晃,她触动了底部的机关,随着一声轰响,巨大的石门缓缓打开,微弱的光线由缝隙中逃出,微尘四扬。 片刻,石门全开,一个全新的空间。 在旧时,每一座城堡的地下,都会建有一座地室,用处不一,或用做储藏酒酿闲物,或用做地牢关押,或是被自认超世的炼金术士用作实验,又或者,只是用来隐藏一段秘密。 这座布朗堡,有两个地室,一个是为人所知的,而另外一个,则同这座古堡的主人一般,神秘,且不为人知。 走过一段狭长的隧道来到地室,宽敞的空间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这还只是其始。 地室中,各种青铜器,炼金器材歪倒着,杂乱不堪,一片狼藉。墙壁上,铜桌上遍布着子弹穿透的孔洞,边角还有被高温熔化的痕迹,但地面连一丝子弹的碎片都找寻不到,空气中散布着刺鼻难闻的水银汽。 她掩了掩鼻,继续向里走去,又穿过一段隧道,连接的地室并没有之前的宽敞,地室中摆放着几台青铜所铸的支台,而一旁摆放的细钳,银针筒等工具也说明了它的作用。 再向前走,两边铁鋳的地牢大敞着,水银的气味也到这为之。 最后,在她眼前的是一架石桥,桥下如同深渊,却有流水的声响。她有些犹豫,在这的每一步,都让她觉得沉重,好似心处极渊。 石桥的尽头,一座装饰华美的拱门已成残垣断壁,她穿过拱门,驻足于此。 一座圆环状的空间,顶部逞锥形向上。并非地室所建,它的上方便是大山,如此工程根本不是人能够完成,只有自然的鬼斧神工。 踏入进来,整个空间开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每一朵都惊艳着眼睛,没人能叫出它们的名字,从没有人见过它们。 圆环的边侧,一圈小型的瀑布天然形成,山间的细水顺流而下,滋润着这里。几缕白光由顶部的石缝中照下,瀑布的水雾,空中的光尘,飞旋,轻扬。 圆环之中,众花簇拥着一口石棺,棺盖斜倒一侧。棺中,只剩一朵折腰的彼岸花,鲜红将枯。 她驻足于花丛之中,片刻,她解下面纱,踱步于石棺边,双腿侧置,端坐一边。 她单手环抱着石棺,将侧脸贴靠着棺盖,一手轻抚着,似是倾听恋人的私语。 眼眸中流露的悲伤却又像是一个悼亡者。 光线倾斜于她的侧脸,苍月般的白,那抹薄唇却红的惊心。 这病态般的美,似不存于世。 “看来,只有她能让你回来了。”男人的出现毫无声息,却打破了这般宁静安详。 她似乎并不惊讶,依旧轻抚着石棺,好似面颊之下,仍然存在着彼岸的体温。 “她那么美,那么的,独特。她让每一滴雨水都如此稀有。却比我们任何一个都要孤独,我曾看到她身处迷雾,我想要打碎那些,带走她。”她依附着,语气哀怨幽长。“我听见她说,带走我,请别把我留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可我害怕,无论他们说什么我都不曾反抗。” 她摘下一朵墨绿色的玫瑰,放于眼前。“我对自己说,这些都是我的错,我只能用孤独的玫瑰隐藏我的眼睛,欺骗自己。”她这么说着,似是一位咏叹悲戚的诗人,吟唱哀怨的歌者。 只是这悲怨,且真且深,弥漫于胸腔,积怨于眼眶。谁又能赋写,谁亦可言颂。 “打开你的心门,我会带你走出那些劫难。”男人如是说到,低沉磁性的声音却有些生硬。 “你曾说我天真,叫我离开,你的那些说辞一成不变。”她骤然回头,猩红的双眼紧盯着门下的男人。“或许你也同样害怕!” 男人白色掠耳的卷发打理的整齐,冷峻的脸庞,棱角分明的轮廓,黑色渐白的短须,深邃的眼眶里,目光如炬。纯白的高领,繁杂的胸结,一朵鲜红的玫瑰配于心口。古典贵族的服饰,肩批一件黑亮的长袍披风,及半面高的外领低垂着,露出内里的猩红。 同样的,苍白。 “高贵的特兰希瓦尼亚王子,龙之子,布朗堡伯爵?居然也会言语他国的语言,不会降低身份么。”她的语气有些嘲讽,目光鄙夷。 “岁月对我还是有所改变的,起码对我陈旧的封建思想而言,我太过迂腐了,要适应这个时代,我要改变的太多。世界将中国写作最后的历史,必然有它的原因,既然如此,掌握这个国家的语言不是应该的么,我说的不够标准?”依旧是生硬的语气,依旧面无表情。 她再次俯身,似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随即侧目,“你终究还是让她离开了,你明知风雨将至。”她停顿了,似是哽咽。“你明知道,为什么?” “因为风雨将至。”男人回答,“他们空有神棺,然而剑鞘只有拥有剑身才算完整。是的,她那么美,每一滴雨水都变得稀有。我从未见过这么绝美的继承者,即使那么点点的瑕丝缺陷,却更加的使她完美,骸血,骸忆,改变不了她丝毫,反而让她更加纯粹。”男人越发的激动,语气也不免微颤,“我多想把她据为己有,可我连触碰她的勇气都没有,是的,如你所说,我同样害怕,这世间,能让我畏惧的,只此一件。” “夺走她的,是谁?”她问到。 “盗火者,渡世的圣者,那自称普罗米修斯的人。也许他们会是这黎明前最后的希望。”男人恢复了之前的生硬,面无表情。“不管是谁,只要她离开了这里,命运之轮便以转动。” “希望?如果迎接黎明的,是更加无尽的黑暗呢。你也知道,永夜将至。” “没人比我更清楚了。火种,只有在人们的手中才有价值,他们深暗的前路需要她来照亮。”他微抬起头,“况且,就算永夜将至,难道,还有谁,比我们更了解黑夜么?” “人们都是贪婪的,他们无穷的**根本无法善用她。”她的语气掺杂着怨恨。 “那也是他们作茧自缚,我们的眼前太过深远,可不止这些。”男人将全身裹进披风,转身想要离开。 “从外面残留的痕迹看来,盗火的只有一个人!”她急忙叫住他。 “怎么?你担心什么。” “一旦离开这里,旧日的侍者一定会被她吸引而至,那些东西可不是什么普罗米修斯能够对付的,你想让她被那群怪物带走么?”她罕见的,有些慌张。 “我禁锢了她的双眼,渗出的气息不足以吸引多少影依,来了也好,就让那群无知的人,知道什么叫做信仰。”说完,他消散于空中,悄无声息。“祝你同你的玫瑰玩得开心。” “我能否去追寻她?” “随时。” “不过难得的好天气,先上来喝杯茶吧,欣赏下即将来临的暴雨,雨幕之上,可还有星落之景。”已不见他的身影,可他的声音还在回荡。 “iquiteagree,yourmajesty。ddrac。”她凝视着棺中的花,随后缓缓起身。 失去了她,群花也暗淡失色。 地室的深处,古老的语言镌刻着训诫与预言: 风雨之时,长夜将至。星逝之夜,永夜之时。 末章,刻着他猩红的名字。 弗拉德·德古拉。 第十章 复苏之雨 http://..org/ 乌云所聚的黑幕越发凝重,最后的一丝光芒也随之而去。 一道惊雷落下,一瞬的时间,照亮了山间的某处。 渐散的汽雾被狂风无情带走。路边腐蚀殆尽的护栏,地面斑驳不堪的道路。 一辆只剩外壳的跑车边,一位异域风情的高挑女子静立着。她那一身飘逸的薄纱此刻犹如褴褛,扎腿袖口皆被利器割开,在风中跟随着一头金发飘舞着,裸露在外的长腿,胳膊上遍布着条条伤痕,鲜红的血液点点流出。 脚边,躺着两把装饰精美,镌刻着唯美文字的左轮手枪,似是两件工艺品。 她的眼神有些疲惫。慢慢的,她摘下了有些破碎的面纱,眼角的泪痣,点缀着金砂,一张绝美倾城的面容,有着所有波西米亚美丽的特征,却又每一点都那么独特,这样的面容,复刻都复刻不来。 此刻这张面容却写尽了疲倦,或者,还有一丝不舍。 意外的,没有悲伤。 “领域,溃散。” “烛心,溃散。” “任务进程,最终阶段。运送中断……” “抱歉…” 糸娜摘下耳机,取出胸间的播放器,按下了结束键。 “刻录,完毕。” 每一次执行任务,糸娜总会录下重要的进度与战斗过程。她总是很谨慎,为下一次的行动做着铺垫,不想让那个人对自己失望,所以对自己尤其严格。 “抱歉…” 她失败了,时隔十五年,再一次失败了。并非低估了敌人,也非高估了自己。她很清楚彼此的差距,如果不是避让不开,她多想就那样逃走。 而后,高姿态的向他炫耀,邀功。 其实,早就该结束了。越靠近骸,影侍越强,之所以会静谧,不过是在观察。他们从来就不止有本能。可是,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大概是在等他的回应吧,毕竟每次出现情况,这个人总会一个短信或者电话就能扭转局面。这就是信任,对这个人。所以不管是怎样的任务,只要他下达命令,都会无条件执行。 毕竟他曾经说过,至此,我就不再是我自己的了。 我所有的自信,皆来自于你。 “就算是普罗米修斯盗火,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我又算什么。”糸娜微笑。她用手中的面纱将飞扬的金发扎起,又摘下眉间的链子,把一侧脱出的长发别成好看的弯状。 迟来的雷声带走了最后一丝闪光,也同时掩盖了山间刺心透骨的尖叫声。 天空撤暗的同时,睁开了无数双透着白光的双眼。 “我享受了这么多不该拥有的,也该为此偿还了。”一阵火光于糸娜的身周摇曳,划破夜空。只是这火,燃烧在她的身上。 火焰燃自糸娜身上的薄纱,并非本身。她的身体迅速升温,纺织物承受不住燃烧起来,与之一起的,还有她的发梢。 衣物燃尽,全身只剩下胸前的宝石项链。糸娜的血液开始沸腾,脚底的路面随之熔化,白茫的汽雾弥散。 “这么多年,再一次,居然能感觉到痛楚。”糸娜看着自己的手心,握空。 她的皮肤开始硬化,开裂,由心口的位置向外蔓延,似是岩浆般的藤蔓攀附着她的身体,直至双眼。每一处裂开的皮肤,如同熔岩般裸露着,雾气弥散。 “灼阳渡心” 这才是她正真所继承的。烛心不过是利用炼金领域将之降低到最低的成果。 但“灼阳渡心”,并非为人类准备的遗产。任何为之接触的生命终将燃烧,熔火,化为灰烬。而宿主,将化为核心,最后炸裂。 “我最初存在的目的,不就是这样么。也算物尽其用了。”糸娜的眼角,一阵雾气升起。 糸娜的身体不断聚集着更多热量,她要与这些怪物同归于尽。无论如何,不能让任务终结。 一阵破碎的声响传来,然而糸娜已经无心在意,她的意识逐渐涣散,处在崩溃的边缘。 “十五年前我就就该如此了,抱歉,谢谢…”所有的回忆于这一刻分崩离析。 随着一声巨响在山间回荡,压抑已久的天空也终于拉开了帷幕,倾盆的大雨滂沱不止。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糸娜的脸上,她隐隐感觉到有人将她抱入怀中,那人裹着一身布满白羽的长袍,一头纯白及地的长发,双眼被什么禁锢着,额间盛开着一朵无名却美艳的花,花须蔓落。 那人轻抚着她焦黑变硬遍布全身的伤口,小声问她。 “你为何,这么的悲伤?” 这没有温度的声音,却似是一股沁心的清泉流遍全身。 糸娜再次睁开双眼,那人已经不见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被天使拥入怀中,带往天堂。可像我这样罪恶深重的人,只有炼狱才会欢迎我吧,她这么想着。 糸娜回过神来,才惊觉异样,她不仅没有就此死去,身上的伤口也全都愈合了,就连一头金发也完好无损,周围因为高温而焚烧的树木也变回了原样,如果不是地面护栏和她那辆车还残留着战损的模样,她都要怀疑自己是否做了一场噩梦。 大雨未停,糸娜倍感头疼,却又回想不起,突然惊慌失措的从地上爬起向车奔去。 看到棺木还在,她长舒了一口气,只是原本缠绕棺木的藤蔓似乎变化了位置。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吧,糸娜心想。 仪表盘上手机的提示灯闪着,是老板发来的讯息,糸娜急忙点开,却是一封空白。除了署名,什么都没有。她犹豫了片刻,突然那边再次发来讯息,还是老板。 “(?¤????w¤????)?任务真是辛苦啦!” “|????????)?????不过抱歉,暂时不能放你假期了。事情一桩接一桩啊!” “(?????)我也是累的够呛。” “我猜你这次损失惨重,所以在后储物柜给你准备了gi的私人订制,是你喜欢的波斯风哦~(????????)。” “而且我猜你弄丢了我送你的猫眼,不过算啦,老板我财大气粗,储物柜里我给你新准备了一枚海洋之星哦(?-w-`)!因为你喜欢嘛,虽然是赝品,哈哈!不过好多东西貌似准备多余了,带不走你就丢了吧。” 看了讯息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赤身**,雨水拍打在身上居然也不觉得冷。 这个男人总是这么让她觉得脱线,她一边看着讯息,一边翻出储物柜。 不大的空间里整齐叠放着几件衣物,中间静谧着他所谓的海洋之星和一些配饰,将这些拿出,在柜子最下方还摆放着一顶与她相同发色的假发与一台音乐播放器。这大概就是他口中多余的东西吧。 “这,怎么会是多余呢。”糸娜轻声说道。 “还有,任务地址更改,一会我会发到你的手机,注意查收。时间充裕,这几天你就好好欣赏下罗马城的风光吧,顺带修养一阵。我让当地的m1nt为你准备了一辆新车,经费有限,是量通版布加迪,不过是你喜欢的白款,小心造啊!(??????﹏??????)。” “最后,抱歉…”老板的讯息再次发来。 糸娜的心里一阵悸动,她慌忙穿好衣服跑出车门四处打望,但夜色太暗,大雨不停,什么也看不见。 “总给人一种被注视的感觉,真是差劲的男人。”糸娜说到,随后驾驶着这辆破败的“veneno”向前驶去。 乌云密布,聚集众多怨恨。大雨落下,洗去一切罪孽。 夜色中,大雨滂沱。一位男子举着一把黑伞踱步于此,伞内画着繁星夜空,给人一种迷幻的错觉。 “抱歉,谢谢…”耳机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按下播放器录音回放的暂停键,将其摘下。 缓步走到一株残瓣的小花边,花蕊残缺,任风雨拍打,孤独摇曳。他收起黑伞,任雨水拍打。从身后取出一个玻璃樽,将盖打开,他抓了几把湿土放入,随后小心的扒开小花边侧的泥土,将其装入瓶中。 “你这样美丽的小花怎能让环境使你残缺,既然历经了磨难,就该享受温室。毕竟,风雨将至。”男人看着瓶中的花,小声说着。 “我们都是命运的弃子,同样罪孽深重,任雨水冲刷不净。终有一天,迎接我们的会是无尽炼狱。”男人重新打起黑伞,向着黑暗走去,大雨滂沱。 “不过别担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男人走过的地方,残破不堪,路中,隐约有些反光的碎片。 那是那时破碎的声响。在“灼阳渡心”的时候,糸娜胸前的宝石被高温不断侵蚀,最终破碎。宝石的中心是镂空的,在破碎的一刻,里面的物质蒸发成汽雾混入她的呼吸,使其昏睡。 你从未离开过我的双眼,即使身负罪孽,被命运抛弃,我也会握紧最炙热的锁链将你从炼狱深处拉回来,拥抱你。 遥远的东方,倒转着时差,同样阴沉着天空,但一边落下大雨,一边却染色破碎。 许久,糸娜收到了新讯息。 “任务更改,新位置既定:中国,兴城。” 第十一章 夜昙如雪 http://..org/ 少年走的漫无目的。 世界如同两面镜子,一面是海,一面是天空,互相倒映着彼此的星辰。 “嘀嗒…” 一滴雨水落下,随着是透明的雨幕。 少年的脚边泛起涟漪,雨滴落入海面,又由海面升至天空。 坠落,升空,如此轮回。 少年突然停住,脚下,海的另一面,站着一个人。 熟悉,又陌生的人。 “是谁?”少年蹲下,隔着海面。 “你。”海的那面回答。 “我?”少年疑惑。 “让我回来。”海的那面说。 “我该,怎么做?”少年问。 海的那面泛起涟漪,许久,声音传来:“你,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别做。这样就好。” “这样,你就能来陪我了么…” “恩。” “这样,就好。” 突然,少年的世界为之倾倒,天翻海覆。 “司辰!司辰!”某个声音急切的唤着。 凌司辰缓缓睁开双眼,光线炫目。他认识这个声音,在熟悉不过了。 “我依旧深陷于可怖的噩梦中么?”许久,凌司辰小声的问。 那人嘴角微扬,轻抚着他的面颊,“不,你只是有些神志不清。” “凌司辰~” 201153pm1:30 “嗒嗒嗒…” 凌司辰张开双臂,一个身影突然扑了过来… “司辰!” “嘭~” 枪声响起的瞬间,教室的门裂开了,一朵绚烂的花于张泽的胸前绽放,宣告着他的终结。关键时刻,程雪将凌司辰扑倒在地。 “司辰,快醒醒,这不是你,别被别人占据了自己!”程雪轻拍着凌司辰的头,他迷惘空洞的眼神逐渐恢复正常。 “程,程雪?”刚睡醒一般,凌司辰看着程雪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见他恢复,程雪松了口气,连连回应。 凌司辰伸手触摸着她的脸,周围是美妙空灵的音乐,眼前,自己喜欢的人坐在身边,多美好的白日梦啊!他心想着。 可这乐声侵袭而来,意识逐渐清晰。他又回到了这里,记忆的最后,自己正在对张泽呼救,可现在他已经倒在程雪的身后,期间发生了什么根本想不起来,“该死。”凌司辰有点头疼。 “我们得赶紧走,来不及了。”程雪根本不给他时间,见他恢复清醒,急忙拉他起来往外跑。 凌司辰回头看了一眼倒地的张泽,散落在他身边的玻璃上白亮的血迹好似书写着什么,可不等他看清,程雪已经拉着他跑下楼梯。 悠远的乐声,凌司辰听不懂其中的吟唱,不过也不重要,对他来说,这就是一首葬歌,歌颂着他们的终结,而接下来,就该是自己了。 这一切太不符合常理了,可如同被剥夺了思维能力一般,脑海一片空白,只记得大家都死了,是什么在夺取着他们的生命?最后的张泽也死了,不过还好程雪回来了,她来救我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什么也想不出来!凌司辰觉得自己的脑子根本不听使唤,只能茫然的跟在程雪身后。 程雪拉着凌司辰,不时的回头看他,见他低着头,眼神空洞迷茫的样子,深怕他被楼梯绊倒。 一路上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只有乐声在廊间回荡。 跑出了教楼,破碎的天空,斑斓的一切。然而相比这一切,他们看到了更可怕的。 整个学校,被隔离开了。从教楼,至前方的实验室,至后方的操场,只剩下这些,其他的设施如同此刻的天空一般,破碎,凌乱。 没有出口,也无路可逃。 “司辰,你害怕吗?”程雪握住的手更紧了一些。 凌司辰有些茫然,不知为何,从刚醒过来之后,恐惧感似乎并没有之前强烈,是程雪的缘故么,激发了内心的英雄气概?还是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些设定… 然而目睹了眼前一切,得知无路可逃之后,也并没多意外。 凌司辰摇摇头,他还记得自己发不出声。他心想,就算是死,能和程雪一起也是无憾,而且他决定了,要在最后一声枪响的时候,挡在她面前,起码在最后,他要像个男人一样。 “恩,我也是呢,只要和司辰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了。” 恩?凌司辰有些愣神,但程雪说完就拉着他跑了起来。 喂,这种话说完,不是应该由我拉着你的手才对嘛?凌司辰心想。 “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候嘛?”程雪也不回头,兀自的说着,“那时候你一个人坐在那里,人流不断的从你身边经过,像是无数按轨迹运行的行星,而你就是那颗永恒不变的恒星,他们的轨迹相互交错,却只与你平行。周围的人群越多,你就越显得孤独。” 干嘛把我说的那么悲情,我不过是挤不进人群而已啊! 凌司辰不能说话,也无法回答她,任凭程雪带她回忆。 “当时,我一眼就看到了你,因为,我们是这么的相似。”程雪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 相似?怎么会呢,你是纯白的女神,我是暗淡的衰男,我们要是相似,那癞蛤蟆插上对翅膀不也和天鹅没差。 凌司辰觉得自己的比喻恰当极了,画面感也很强,尴尬的笑了笑。 其实他这么想,只是有些自卑习惯了。就像自己明明对程雪心存幻想,但又总是告诉自己不可能。也许,只要一直否定,说不定,就会发生奇迹一样。就像现在,程雪对他说着这些,如果不是这催命的乐声,凌司辰甚至觉得程雪说这些只是为了铺垫,因为下一秒,她就会向他表白。 “司辰。” 啊? “我喜欢你。” 啊?? 惊了!对凌司辰来说,自己向程雪告白的场景,在他的脑海里早就脑补意淫过多遍,但也只停留在脑内。而现在,这突然间的幻想,居然,具现化了。 一瞬间,凌司辰觉得这破碎的世界是那么的美丽,这催丧般的乐声也变得悦耳起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因眼前这位洁白如雪的女孩。 从惊讶到惊喜,再到现在的荡漾。凌司辰觉得自己的心路历程好似一本小言里的男主。他本能的后退了几步,却没发现身后的世界已经分崩离析。 凌司辰一脚踩了空,险些摔倒,程雪及时拉住了他的手。他还处于单脚着地的倾斜状态,刚想站直的时候,他却静住了。 凌司辰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这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天台,周围的世界正在溃散,而他正站在边缘,身下的空间只能容纳他一只脚,相对的,程雪脚下同样如此,如果他想要站直,就需要拉扯程雪的手,但那样做,很可能让她失去平衡而摔下去,整个天台,只剩下两人脚下的空间。两人互相保持着平衡,而凌司辰的手被程雪握着,主导权在她手中。 凌司辰不敢乱动,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牵扯到程雪,他慌张的眼神对上程雪,一瞬间,有些恍惚。 程雪拉着他,歪着脑袋,一头长发被风吹散,笑得那么好看,那么难过… 仿佛还是那个没有星星的夜空下,向他倾诉悲伤的少女,穿着一样的白裙,只是这股悲伤,有增无减。 “我知道司辰你不能说话,不过没关系,就像那一晚一样,静静的听就好。”程雪的声音很轻。 “其实,我挺害怕的,应该说,特别害怕,在那时候,遇到了很奇怪的人,遭遇了很怪异的事情,好像现在一样,不过还好,能赶上这里,交换也很公平,就是有点不舍。” 怪异?交换?什么跟什么啊,这里发生的事情你早就知道?凌司辰一肚子疑问,可他说不了话,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通过表情表达自己的不解。可程雪根本不理会,只是自顾自的说,自顾自的笑。好像说完,就了无牵挂一样。 “其实我,一直都在看着你。你真的是个温柔的人呢,但你把自己保护的太孤独了,你不用模仿别人,你就是你自己的。” “可能,你有些逞强,强颜欢笑。你总是那么温柔,一个人承担着一切,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多了解你啊,你不想提起也没有关系,就像你说的,把包袱放下,没事的,没关系。” 你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样的我啊? 原来,自己也被某人注视着,关注着。在某个人的眼里,自己是那么独特,那么重要。凌司辰看着她的眼睛,却有些模糊,渐渐的,他甚至看不清她的脸,凌司辰想去唤她,却连名字也记不起。 “司辰,今晚的流星,不能陪你去看了,好遗憾。你看,夜渐渐深了,夜渐渐深了…” “只是,没有星星的夜晚,又该向什么许愿呢,伸向远方的手,在渴望着什么,你看向远方的眼里,又倒映着什么。” “不过没关系,我并不后悔哦,这样的决定,我也是个,自私的人呢。即使是没有星星的夜晚,也想照亮你。” “比回忆更为真实的,是现在呀…” 凌司辰突然感觉被人从前面推了一把,接着一声枪响,他顺着方向看去,一个白裙的女孩,她的胸口被洞开,一朵白色的花随之绽放,和她一样的白色。那人的脸是那么的陌生与模糊,微启的嘴唇似乎说着什么。 这朵白色的花于绽放的同时凋零。似是一朵如雪的夜昙,绽放之时,绝美,倾世。凋零之时,隐秘,凄凉。 凌司辰似乎读懂了那人最后所说。 “再见。” 她说,再见。 静谧的夜昙,转瞬即逝的花期。绽放即是凋零,在最美的时刻,消亡。 无人所知。 凌司辰感觉自己坠入了深海,在里面,他做了一个梦,一个身穿白裙美丽的女孩对他说:“你终究是一颗恒星,孤独,暗淡。那些渺小一旦靠近,只会坠亡自己,那些与你相似的,只会灼伤你。你唯一的,璀璨,光芒万丈的时刻,就是你消亡的那一刻。” “那你是什么?” “你就把我看作,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吧。” m。 第十二章 花败无期 http://..org/ “凌司辰?” “恩?”迷茫之中,感觉谁在摇晃着自己的手臂,凌司辰睁开眼睛,一时间没适应光线。 “可以啊,昨晚干嘛去了,赶紧醒醒,班主任来了。”眼前,一位顶着鸟窝般蓬松杂乱发型的男生趴在凌司辰隔壁,一手推搡着他,一边轻声说到。 “你是,张泽?”凌司辰看着眼前有些显瘦的少年问。 “不,我是你爸。” “啊?” “噗,别闹了,你在故意逗我笑嘛。睡傻了吧你。”眼前的少年一脸关怀的看着他,“并不好笑,你不适合逗比路线,班主任来了,赶紧擦擦口水吧。” “我睡觉不流口水的。”凌司辰抹了抹嘴。 说完,教室前门推开,一位中年发福的男人夹着几本教材缓步走进。 走路企鹅一般的男人站上讲台,整理了下手中的书本,随后咳嗽了两声。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男人的咳嗽声再次打破了沉静。不知道为什么,再次听到声音让凌司辰一阵心安,可当他抬起头,却发觉自己正被男人注视着。 眼镜后面的双目狠狠地盯着他,紧接着,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凌司辰突然一阵心惊,众人转目的瞬间,一种熟悉的恐惧袭来,直刺心底,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一只手在这时候突然抓住了他。 “啊!” “喂喂,冷静点,你怎么了?”一旁的张泽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凌司辰大口喘着气,一身冷汗。“不知道,你们干嘛看鬼一样盯着我?” “是你有鬼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喊起立,老师好呢!凌班长?”张泽看他一脸茫然。“惊了,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恍恍惚惚的。” “班长?凌班长?”凌司辰一脸蒙圈的样子。 “咳咳咳。”被无视的男人显得有些尴尬,“唉,跟班长你说了多少次啦,现在临近高考,晚上就别老去你那个什么社团晃悠了,明明压力都这么大了。”男人有些痛心疾首的意思,“当初就不该让你创办什么社团,搞得你压力这么大。” 凌司辰听得云里雾里的。 “行了,张泽啊,你带班长去医务室看看吧,也好让他休息休息。”男人说到。 “好的,没问题。”这任务似乎很和他心意,张泽一把揽住了凌司辰,全然一副身负重托的架势。 于是,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凌司辰感觉自己像个负伤的战士,在同伴们敬仰的注目礼中被搀扶着送往后方。 “你们看看班长,再看看你们,这才叫压力!多学学人家的精神,我跟你们说…”身后,男人慷慨激昂的演讲颇有些导师风范。 “你都成班主任的素材库了,哈哈。”张泽搀着他下楼梯,有些幸灾乐祸的说到。 “班主任?这个企鹅一样的男人。”凌司辰看着脚下的阶梯一层一层… “行啦,影帝,别秀演技了。我们已经成功脱离了。”张泽松开他的手,转而搭肩,“可以啊,险些连我都被你骗了,换套路也不跟我说下,平时不都用社团活动来跑路嘛,还好我反应快。” 一旁的张泽眉飞色舞,凌司辰却突然停了下来,盯着他,紧皱着眉头。 “喂!出片场了,别闹。” “我…” 张泽跨步站到他面前,双手抵住他的双肩,表情严肃了很多。“你是认真的?还是入戏太深?凌司辰,你看看我,你到底怎么了,早上过来不是还好好的么?这一觉怎么把人都睡恍惚了。” “我不知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很真实的梦,但我又不能记清。”凌司辰把手插进张泽一头微卷的头发里,“梦里的你好像很胖,也没有这一头忧伤的发型。” “……”张泽抚额,“真实到能让你分不清哪边是现实?你只是纯粹想黑我吧。” “恩?” “怎么了?”张泽看他,却被凌司辰一把抓住那只抚额的左手。 “已经十点了?”凌司辰看着张泽左手的电子表,时间显示着十点整。“刚才不是第一节课么,怎么就十点了?” “十点?怎么会,表坏了吧。”张泽解下手表看了看,“唉,该换个好一点的了,难怪我老迟到。” “别在意这些细节”,张泽将时间调整好,又重新安抚了下凌司辰,“走吧,不管你是逗我还是真的,你的倦意都是藏不住的,去休息会吧,有什么事情,之后再慢慢说,别忘了我们可是一个team。” “team?” “诶,你要真傻了,剩下的时间我可就无聊了。”张泽重新搭上他的肩,有一步没一步的走着,“也不怪你记不得,毕竟你从良那么久,都是班长了,我还是没变。这后排保卫者的称号,早就名存实亡了。”张泽一脸故作悲伤。 “你像只被狗熊擦了屁股的兔子。” “……” 安静的校园里,张泽领着凌司辰,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身后的人有些茫然的低着头。 平日里走过无数遍的地方,此刻却觉得有些陌生。 “我们这是去哪?”凌司辰见张泽并不是带他去往医务室,抬头才发现眼前的五号楼。 “当然不去医务室,你现在最重要的无非是休息,那地方一股子消毒水味,怎么睡的着。”张泽推开教楼的大门。 上课期间,这所社团用楼基本都是空的,难得的清静。比起医务室,社团确实要好上一些,凌司辰也就没说什么,继续跟着他。 一路来到了顶楼,凌司辰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张泽却从兜里掏出了钥匙,插入,拧开。由于顶楼有些漏水,社团大门的底栓锈蚀的比较严重,他也娴熟的在推门的时候提着门把,以防刮花地板。 “钥匙怎么在你那?”凌司辰问到,“而且,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不在我这在哪?” “上一任社长啊!” “对啊,还有一把不是在你那么?”张泽一脸的淡定,似乎已经接受了凌司辰此刻的状态。 “你的意思是…我是上一任?可上任不是…不是…是…” “是谁…”面对着熟悉的社团室,脑海中有一个名字,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像被人硬生生掐掉了一段记忆。凌司辰的眼神都涣散了。 “是你啊。”张泽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可能你现在有些不适应,但这个社团确实是你一手创办的,我的钥匙也是你给的,因为你让我接任了。” “因为我要复读一年,本着自己建立的东西自然交给自己人的心态,你就把社团继任给了我。”张泽耸了耸肩,“我猜你一定会问我,所以提前回答你。啊,我都快怀疑不真实的是自己了。” “抱歉…”凌司辰低沉着脑袋。 “诶,算啦,你自己才是最不好受的吧。我以前在网上看过类似于你这样的,也是一觉醒来,觉得周围的什么都不对,自己不是自己,别人不是别人的,好像叫什么幻像性失忆。挺玄乎的,就是梦境里的东西和记忆紊乱了才会这样,没关系,好好休息,慢慢就好啦。”张泽接了杯水放在桌上,随后拔下钥匙。“喝点水压压惊,你一个人休息好点,我不打扰你了,别老想,越想越乱,我一个人出去溜达溜达。” “恩…” “赶紧好起来吧,这画风实在不适合你。”走廊里张泽的身影渐行渐远。“今晚有你期待已久的流星雨,祈祷天晴吧。” 偌大的五号楼里,只剩下一个凌司辰。他隔着窗户,远远的眺望着那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教室。 中年发福的班主任是男的,隔壁桌的泽胖是个瘦子,浑噩度日的自己是班长。好像哪里都不对,却找不到任何证据推翻。可能真的是张泽说的病症吧,毕竟别人都说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给自己太多压力了吧。凌司辰逐渐静下来许多。 隔着窗户,凌司辰看了很久,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他下意识的看着某个座位。恍惚之间,有一种错觉。教室里的他们,渐变成了透明,而那个空座上,一个人影逐渐清晰,模糊之中,凌司辰仿佛看到那人正侧着头,笑的那么好看。 凌司辰匆忙推开窗户,却好似碰到了什么重物。然而再次望去,已然找寻不到,只有课间来往的同学。他重新合上窗户,将窗台上的盆栽挨个放下,拉上窗帘。 眺望远方,却也忽视了眼前。 天空依旧阴沉,潮湿的风拂过校园。五号楼地坛,正对天文社窗台。摔得破碎的花盆中,折着一株开败的昙花…… m。 第十三章 此方的少年 http://..org/ “司南?”少女小心轻唤着。 少年斜坐,望着灰色阴暗的天空有些出神,原本燥热的天气逐渐变得湿润,清冽的微风从窗口拂进,拨动着他耳侧的头发,随着帘子轻舞飞扬。 “司南…”少女的脸颊因为紧张而有些羞红。 “天会晴吗?”少年依旧望着窗外。 “啊?”提问来的有些突然,少女一时没能反应,却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恩…不会的,这几天都不会晴的,预报已经给红色警报了,据说有台风在周围聚集,挺严重的,都开始封路了,就是可惜了。” “可惜?”少年问到。 “对呀,今晚可是有流星雨的,兴城观测点很棒。”少女说着,不禁叹了口气,“不过可惜,流星没有,只剩雨了。” “流星么…”少年低垂自语。 大雨滂沱,年幼的孩子们都在等着自己的家人。凌司南举着小伞,在走廊拥挤的人群中穿行,门口的宾利等候已久,但他正找寻着某人。天色渐暗,大人们带着孩子逐渐走光,雨却越下越大。渺小的身影站在雨幕对面,望着天空有些走神。凌司南喊着他的名字,可雨声太大,无法传达。眼前的孩子有些犹豫,他并没有注意到打着伞的自己,显然也不知道,在雨幕的对面,有个孩子正焦急的寻找他。凌司南举着的伞被风吹翻,他索性扔掉,可当他跑进雨中的时候,那孩子已经掩着脑袋,一头扎进了雨中,雨幕很快淹没了他的身影,凌司南追不上他,只能站在雨中,看着眼前,那在雨中奔跑的孩子逐渐远去,他用尽全力呼喊着那个名字,却只有被雨幕掩盖。 “辰…”记忆里的画面浮现,少年眼中的天空,仿佛回到了那个暴雨的傍晚。 “啊?”少女没能听懂,也没听清,试探性的小声询问。 又是沉默,见他这样,少女索性也坐在一边。 凌司南就是这样,仿佛自带禁区buff,整个人的温度如冰般凝结成四个字,生人勿近,但似乎也没人能和他搞熟。整座学校乃至同届中,这个名字都算得上传奇,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也只是个背影。 就像现在的少女一样,唯有这种时候,他才是最好接近的。印象里的阴天,凌司南总会这样,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他似乎很喜欢阴天,却又似不爱见雨。 每一次能够接近他,凌司南都在走神。 天阴着,乌云如幕。停车场边的长廊一片漆黑,微弱的光线只能照进入口的一处。少女在车中看见了他,凌司南一个人站在长廊的出口,淡淡的白光拉长着他的影子,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将一件毫无装饰的白衬穿得如此好看。凌司南抬着头,望着天空,眼神悠远,风吹着他的头发,身影摇晃,像是一棵风中微摆的松。就是这个瞬间,少女砰然心动,一个等雨的少年,多有诗意,没有丝毫做作,她的心中不禁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似是回应了他的期盼,雨落似幕。但出乎她的意料,初落的雨,打在了他的额间,少年却像只惊了的小兽,迅速的后退,微蜷着身子。这也是少女唯一一次在他的脸上见到了情绪,却显得有些落寞。她才发现少年并没有带伞,由于提前下课,那辆熟悉的宾利也还没到。她拿起旁座的伞想要给他送去,如果幸运的话,她甚至可以捎他回家,可少年呆望着落雨,随即转身。当她打开车门的时候,只能看见一个微弱的背影。 但她仍然庆幸,因为她见到了那个不一样凌司南,起码,对于别人,只有她见到了。好像自己已经拥有了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凌司南从未提起过,他确实不喜欢雨,甚至于讨厌,因为雨,总会让他想起那些。 那个时常出现的梦中,雨落成幕,高檐长壁,四处的建筑透露着华贵,一人站在高台,俯视着那些,金色的眼瞳中威严肃杀。氤氲的丝烟四处弥散,周围的人们身着盔甲,他们高举的火把,纵使大雨也无法将其熄灭。他看不清太多,只见有人蜷伏在地,身后的白尾为身下之人遮挡着大雨,但那人的血迹已将一身白袍染红,血液顺着雨水流向四周,似一朵鲜花绽放。 她为自己遮挡着一切,冰冷的雨水,拍落在她的身上,沁寒刺骨,撕心裂肺… 太过真实的梦,总让人身临其境,悲伤的那么真切,好似亲身的经历,就连感触,都那么深刻, 凌司南起身,他要在落雨之前做些事,就像小时候那次。 他好似忘了身旁的少女,径直走过。又一次,只留下一个背影。对于少女来说,凌司南教会她的第一件事便是“暗恋”。他就像是秦皇陵的俑,桃花落在石头上,纯粹白瞎了。 凌司南起身离开,远处的教楼中,某个打开的窗口,某人也随之离开,他凝视着天空,某人凝望着他。 宾利已经停在车库门口等候,凌司南径直走进,引人侧目。 “小南今天这么早啊。”司机老陈问到。 “恩,提前出来了。”凌司南看着窗外。 “快毕业了,最近应该有很多女同学来找你吧?”老陈启动着车子,动作娴熟。 “没注意,找我做什么?” “哈哈,当然是询问你的志愿啊,她们一定都想知道吧,想和小南你一起。”老陈打趣的说到,“不过小南你自己有什么打算么。” “志愿么…”凌司南有些愣神,自己似乎从未想过这些以后的问题。 也许,可以问问他的想法。凌司南这么想着,随即拿出手机,通讯录里那个与自己如此相似的名字。 “对不起,您所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sorry……”机械的女声从手机里传来。 “应该是受台风影响吧,最近信号总是忽断忽好的。”老陈说到。 “恩,我知道了。”凌司南收起手机,“陈叔,一会吃完饭后,在后门等我一下,我想去趟驰海大桥。” “可是已经开始封路了,恐怕来不及,进不去吧?”老陈有些疑惑,“而且台风就要来了,不妥吧?”, “今晚有流星。”凌司南摇下车窗。路上的行车已经逐渐减少,他们驶向那个属于自己的避风港,他们也将与家人一起,一起度过这个风雨狂啸之夜。 这种时候的家才是最温暖的,一家人坐在一起,期盼着风雨离开。家就是这样,风雨越大,越是温馨。 但那个执拗的死小孩只有一个人,一定会固执的守在那里,有所期待吧。好像只要一直等下去就会发生奇迹一样。 突然有些后悔当初送他那个天文望远镜,也不该告诉他,那里的位置是最好的。 老陈回头侧目看着正在出神的凌司南,他听懂了他的意思,不禁轻叹了口气“真是两个任性的孩子。” “没关系,你送我到桥头就行,后面我自己走,我尽量赶在暴风前回来,你不用等我,那里的灯塔很坚固,不用担心。”凌司南总是这样,只要他说出来,就好似无法拒绝。 “我知道了,我会保密的,晚饭之后,后门。”老陈说到。“顺带,帮你准备两把伞?” “恩…麻烦。” 老陈只是微笑,这个从小被他看在眼里的孩子,他大概可以说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不管凌司南在外人面前多么冷淡,他总能看透他的内心。其实是个热心的人,因为在他面前,他永远是那个缠着他去找弟弟的孩子。 仿佛遵从着雨神的召唤,乌云渐密渐浓,直至掩住天空。路边的行车加赶着速度,留下一道道拉长的灯尾,从凌司南眼中划过,似是一颗颗流星。 像是有着某种不可抗的缘由,凌司南迫切的想要去往那里,似是被某种东西牵动着内心深处的秘密,他的眼中,梦境再次浮现,依旧真切。可能暴风雨前夕的气氛使人压抑,可能只是不喜欢即将降下的暴雨。 大桥横跨两城,全长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因而得名“驰海”。繁忙的大桥,此刻寂静无声,两边入口高挂着醒目的警示灯,护栏紧闭。一声引擎的呼啸传来,白色的布加迪停在了护栏入口。 “我到了。”她按住耳麦,瞬间,所有监控停止运作,护栏随之打开。“这次效率不错。” “当然。”耳麦对面,清脆的声音略显稚嫩。 直长的大桥上她根本不用在意限速,何况整座桥上只有她一辆车。她几乎开上了极速,仪表直指400而去。接近桥中时,布加迪的尾翼升至最高,随即垂直竖起,足向前滑行了近四百米的距离。 糸娜从车中走出,淡金色的长发扎成干练的马尾,一身黑色的紧身作战服,全身曲线被完美的勾勒出来,一对长腿在紧身裤下凸现的更为性感。 “计划实行。”她走至桥边,打开耳麦。 说完的一瞬,桥底的海面突然射出四根绳索直插桥侧,原本平静的海面翻起了涟漪,波纹随之扩大,一个被黑布包裹严实的密封装箱随着绳索上升,直至与桥面平行。 糸娜将长箱拖出,解开锁扣,有些费力的把它推至路中。她解开上方的一点黑布,露出一块半透的玻璃样开关。 “炼金领域,维持。” “忆之回廊,烛心。” 金色的光尘飞舞在她的身周,她从腿侧取出一把精致的古典小刀,随即划破了手掌,她将手置于开关上,鲜红的血液滴落,似是岩浆般的温度熔化了玻璃,渗落下去。箱子里的东西像是有所感应,躁动起来。她迅速收手,以极快的速度包扎伤口,一切完成之后,她重新将黑布盖好,坐会车中。 “‘饵’计划,任务完成。”糸娜关闭了耳麦,同时暂停了录音。 海面重回平静,但糸娜的内心却波涛起伏。她拿出手机有些犹豫的按下那串熟悉的数字,没有等待音,像是对方早已在等候。 “我们真的非这么做不可么?比起自己为什么选择别人。”糸娜坐在车中,望着包扎好的左手,记忆里那个褴褛行乞的小女孩仿佛此刻就在她的手中。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们憎恨着同样的东西,但历史不该被遗忘,那些死去的人们不该被遗忘,那些战争不该被遗忘。如果你经历过我所经历过的,你就会明白。他们不会悔改,永夜是他们最后的考验。如果这也无法改变他们,那我们唯有,改变这个世界。”男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却令她深感彻寒。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糸娜收起手机,久久的望着海面。 男人挂断电话,走出灯塔,凝视着天空,双眸深谙。“所有没有结果的战争都毫无意义,不像人类的奴性,与生俱来。对权贵的贪欲,对强者的畏惧。与其盲目跟从,不如择其明主。”他张开双臂,高昂着头颅,“我说过,总有一天,我要你光芒万丈,万众敬仰。” 第十四章 风啸前夕 http://..org/ “所有同学请注意,所有同学请注意,请尽快离校,住校生请尽快返回宿舍……”广播里,男人操着一口混杂方言的普通话,不断重复着。 校园里的学生寥寥无几,门口的小贩们也都收拾好了摊位离开,道路两侧,商家们撤回招牌,忙着封好门底的缝隙,以防进水,同时做好抵御台风的准备。 原本的燥热已被清冽的冷风取代,一阵寒流吹过,秋斋打了个寒颤。 “不觉得冷吗?”秋斋伸手接过风萤手中的风衣,披在肩上。 “体感系统可能有些迟钝了。”风萤摇摇头,一手捋起衣袖,将其举起感受着风向,一手贴着面颊感受着体温,“毕竟离上次检修已经过去一年了。” 风萤的动作表情,都特别自然,完全没有机械感,谁又能知道这是一台科技所造的成果呢。 “记忆移植技术么…”秋斋见她这样,心生想法,有些玩味的看着她,“明知是禁忌却非要触碰,还偏偏选她,那帮人迟早会明白,这是作茧自缚。” “主任?”风萤看向秋斋的眼神中充满了问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那么一瞬,她好似在秋斋的眼神中看见了什么,是某种情绪么?她试着去解读,努力的在脑海中寻找着,试着去匹配,却没有得出结果。她试着将目光聚焦,放大,秋斋突然抬头,而风萤则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个人影。 从戏园离开之后,风萤便一直追随着秋斋的足迹,直至到达这座学校门口,让风萤好奇的是,秋斋并没有让她离开,任由她跟在身后。但没有校牌,又不能冒充家长,他们只能守在门前。秋斋本想让风萤伪装成学生,无奈风萤一头醒目的绿毛。不罢休的秋斋还凑在她的耳边,小声问她“你有一键换装功能么?” “……”风萤无言。 自这之后,两人便一直站在校门口傻等,除了秋斋不停的光顾着各个小摊,并且很快和摊贩们打成一片,尤其和卖臭豆腐的李师傅,两人相谈甚欢。除此之外,两人基本没有交流,直到现在,风萤看到了那个人影。 风萤顺着秋斋的目光望去,路的另一边,站着一个人,一位戏子。 学校的大门已经紧闭,秋斋要找的人却没有等到,学区路的两侧,所有商家的门面也已经锁好,风逐着路间的尘埃,一眼望去,显得有些荒芜,除了她。 另一侧的那边,她穿着一身戏服,琳琅挂饰,绣有游凤一对的明黄纱裙,裙摆与拂袖在风中轻摆,像朵艳丽的牡丹。脸上的戏容也未曾褪去,那么突兀,总有种时空错乱的幻觉。 长时间的奔跑有些劳累,她深吸轻喘,恢复着气息。头饰已被她随手扔在了一边,千丝飞舞,朱色之下的一对凝眸,映衬着对面的两人。 “她是那个戏园里的人?”风萤看向秋斋说到。 “看来,我们的新生不仅做好了面试的准备,还带来了见面礼啊。”秋斋带着些胡渣的嘴角微微上扬。 “新生?” “梅言花。”秋斋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可以查到她的未激活建档,这些都是公开的,所以说,不用觉得我私藏名单还是什么,就像每座大学都有特招名额一样,我要找的就是他们,懂了么?” “恩…是我太多疑了。”风萤有些歉意的说到。 不用风萤说,秋斋自然也知道,多疑的从来都是校董会的那群家伙,风萤不过是她们的工具,但他懒得继续说下去,他可不想让新生久等。 “我们为什么不过去再说呢?”秋斋向对面走去,风萤紧跟着他,而另一侧的梅言花依旧站在原地。 “双a!怎么可能?”风萤突然停了下来,拉住秋斋的风衣。 就在刚才,风萤于脑海中的数据库中找到了名为梅言花的档案,一张拟像的文件出现在她的脑中。除去各种序列号,拟订代码和处在保密范畴的地址之外,包括个人信息一栏几乎全为空白,但最下方的综合评定级别,醒目的贴示着两个红色的a! “怎么?”秋斋侧目。 “她的信息基本空白,但评定级别却是双a,她甚至还没经过评测考试。”风萤觉得这实在有些难以置信,她甚至怀疑是档案记载出了问题,“一个未经评测的新生?就算是洛斯特那个忆承旧王的少年,也不过双a,她…是什么?” 秋斋笑了笑,“没什么好惊讶的,她仅凭一件东西,就配得上那个双a,空白的档案,自然是为了保密,相信到了洛斯特之后,你看到的那份几乎空白的档案也会被销毁,至于为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可当他说完,两人都停住了脚步。 “可以了,那里就可以了。“离他们不远处,梅言花举起手示意他们停下。 “看来我们并不是很受欢迎啊。”秋斋回头给了风萤一个无奈的表情,“这可是马路正中哦!我们过去慢慢说嘛,我们是招生办的,不是坏人,特地来面试...” “不用了,我知道你们是谁。“梅言花打断了他,”那里就好,我很快就走。”她缓缓的放下了手,长袖低垂,眉头微蹙,仿佛依旧是凤求凰里那个哀愁幽怨的卓文君,“汝等不应至此...这些风雨,皆因尔等而起。”她的眼中透露着哀怨。 风萤疑惑的看着秋斋,短暂的沉默后,秋斋开口问到,“你,看到了什么,对么?” “驰海大桥,大雨,暴风,除了你们要找的其中几个,还有很多......”梅言花的语气逐渐低落。 “有很多什么?”风萤抢在秋斋前面问到。 梅言花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她缓缓的将目光锁定住他们,“我不知道是什么,那些人很奇怪,我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就像是一个个幽魂。你们之中还有人受伤,流了很多的血。” 直到她说完,秋斋一直没有打断她,也未曾询问。他清楚的知道梅言花所见的,便是他们即将经历的。 “还有么?”风萤追问到,“我是说,这些是你看到的全部么?” “还有一些,但应该是梦境混乱了,我看到一座城市,说不出来的地方,一群穿着白袍的人正在抬一口木棺。“她摇了摇头,“就这些了,我所看到的全部。这种梦,我已经十年没有做过了,你们真的不该来,现在,我要走了。”她捡起地上的头饰。 “你不跟我们一起去么?”风萤想追上去,却被秋斋一把拦住。 “我的家人在等我,我必须要回去,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自己小心,风雨就要来了。”梅言花拍了拍头饰上的灰尘,转身离开。 两人看着梅言花渐远的背影,都沉默了片刻。 秋斋从风衣的内兜掏出一根烟,点燃。“知道我去戏园的目的了?” “嗯。”风萤答道。“我只是没想到,预知属还有人继承。” “所以说,中国的新生,都是怪物啊。”秋斋吐了个眼圈,看着头顶阴暗的天空。 “我也是察觉到了异样,才会选择先去那里,毕竟有誓约的限制,我们的行动很不方便,我可不想打一场没有准备的仗。”秋斋说到。 “我刚刚查了一下这边的气象资料,最近一个月之内,应该是没有降雨的。”风萤顿了一下,“也就是说,风暴是我们来到这边之后,才形成的。就像那个新生说的,是我们带来了风雨。” 天空中,如同深渊搬的乌云聚集,旋转。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凝视着大地。 有人跟踪着我们,从一开始。 此刻,秋斋的内心,一股不安的情绪正在回荡。他与风萤显然成不了目标,一开始,他曾经怀疑过是校董会对他的监视,但根源上排除了这种可能,剩下的可能性,只有在新生之中。 谁会想要对新生下手呢?十年的守衡终究要被打破么... “风萤,回去准备一下吧,换身行头,不管是什么,我们的任务都是安全接送新生。”秋斋停止了沉思,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可我们的装备都留在了海关。”风萤说。 “凡事预想要全面,记得给自己留一手。”秋斋吐出了最后一口烟,“你要学的还很多啊。” 第十五章 风雨狂啸之夜(序幕) http://..org/ “……”凌司辰真没想到这一觉能睡这么久。 果真应了那句名言,没有什么是一场午觉不能解决的问题,如果有,就接着睡。 自从醒了之后,凌司辰感觉整个人的精神好了很多,之前的种种困扰也都如云烟消散,倒不是毫无感觉,只是没那么在意了。之前的那种状态,他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有些奇怪,像是梦游一样,整个人飘乎乎的,好像活在梦中。 可就像张泽说的,那种画风实在不适合他,太忧郁,太矫情了。他就是个有些白烂的闷骚。 虽说状态基本好转,但不去想那些事情,还是有些困难,毕竟那种感觉太过真实,能让他如同变了一个失魂人。 从窗台望去,整座校园空荡荡的,只有远一点的宿舍楼还能看到几盏亮灯。他看了眼挂钟,已经六点半了,但这雨却还是没下的来,让他觉得有些意外。因为天色已经黑的差不多了,目测是行不通了,只能看看天气预报了。 “叮咚。”刚拿起手机,一则新闻推送发了过来,“流星将至,大批天文爱好者聚集于驰海大桥。” 恩!凌司辰一下子来了精神,赶忙点开连接。加载页面却怎么也出不来,不管刷新几次,都是显示重新连接。退出之后才发现手机已经无服务了。 “什么鬼信号?”他一边重启,一边吐槽着移动公司,可无论几次,信号都没法连上,从来只听过太阳黑子爆发会影响大气电离,从而导致信号断连,莫非流星也有这功能?凌司辰无奈的合上手机,他的注意全然被那则推送吸引,而关于台风的预警,则被选择性忽视了。 既然有大批天文爱好者聚集,这雨总该是下不了了,除非那大批人都是傻子,不然没流星去看个雨啊。凌司辰想到这些心情还不错。 简单收拾了下,把该带的东西装包,这就算准备好了。 黑漆漆的走廊看得凌司辰心里有些发毛,不禁想起那些所谓的校园传说,何况现在整个学校只有他一个人,加上刚好入夜,完全符合触发条件。他越想越怵,不过好在学校还没停止供电,凌司辰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开着灯,最后整栋楼都亮了,跑到了一楼,他还不忘鬼鬼祟祟的拉下电闸,作为一名共青团员,为学校省电的觉悟还是有的。 真冷清啊。凌司辰走出教楼,望着空荡荡的校园,总觉得有些奇怪。大概从没见过这么冷清的学校吧,除了自己,空无一人。平时不管什么时候,总有那么几个人会走动, 就算深夜,还有查寝的啊,怎么现在一个人都没了,不用上晚修了么,还是放假了,下流星也给假,学校这么人性化了么,所以说,谁来告诉我到底放几天。凌司辰自顾自的说着些烂话,起码能弥补下周围的寂静,填补内心的空白。 可出了校门,凌司辰才知道,寂静的,不只是学校。 整个街道,空无一人,甚至于一眼望去有些荒凉,夜色之下,显得十分诡异。 靠,什么情况。我是一觉睡到世界尽头了么,凌司辰左顾右盼,他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叫做“惊变28天”,同样是一觉睡醒,男主发现身边所有的人都不见了,然而入夜之后,他发现,人们都变成了丧尸!正在他脑补画面的时候,两道白光如同一对凝眸骤然亮起。凌司辰被吓了一跳,但光线太强,照的他睁不开眼。 所以不是丧尸是外星人么?被流星带过来的? “好汉饶命!这是我的膝盖。”凌司辰差点跪下,可突然想起来,万一外星人听不懂人话怎么办,那不是白跪了,弯曲的双腿硬生生又挺直了起来。 “恩,就算自己是最后一个人类,也得死的有尊严,前提是外星人听不懂人话,听得懂的话还是要争取一线生机的。”凌司辰这么想着,也不禁硬气了些。 稍微适应了强光之后,凌司辰缓缓的放下了遮光的手,隐约能看清楚前方。 这外星飞船居然是方形的!只是这配色怎么这么眼熟呢? 一阵机械运作的声响后,从“飞船”的侧面冒出了一个身影,凌司辰此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嗨,同学坐公交么?”人影问 “?”这外星人说话怎么一股南京味,确定了自己没听错之后,凌司辰揉了揉眼睛,向侧面灯光较弱的地方挪了挪。 “兴城市6路公交车”八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啪!凌司辰一巴掌拍在了额角。 “靠,这就有点尴尬了。”如果能将此刻的尴尬画面化的话,大概凌司辰的头顶会飞过一只呱叫的黑鸦,同时滴下一颗硕大的汗珠。 “坐车嘛同学?”那人又问。 听声音是个女司机?“我能问你个事嘛师傅?”凌司辰喊到。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吧!” “……”还是个老司机,凌司辰满脸黑线。 走上去凌司辰才发现,她不仅是个“老女司机”,还是个很漂亮的女司机,一头黑发马尾,看脸应该是个混血,重要的是这身材,制服诱惑啊,不做模特简直可惜,亏自己之前拿人家当外星人。 走进之后,凌司辰不好意思的撇过头,她伸手拉了他一把,握住手的瞬间,凌司辰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看样子是末班车了,整个车上只有他一个乘客。投完币后,凌司辰在前排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欢迎乘坐兴城6号环城线公交车,本次……”,广播里的女声播送着路线,凌司辰的感觉很微妙。 “哦,对了,你刚刚想问我什么来着?”女司机一边启动车辆一边问他。 “哦哦哦,我想问的是,人都去哪了,怎么这么早,路上都没人了?”整辆车就他一个乘客,凌司辰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吧,我刚刚看到好多人,都往驰海大桥去了。”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没看新闻么?” “新闻?”凌司辰一愣,这才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则推送,“哦,我看到了,就是没想到大批爱好者这么大批。” “毕竟这么多年才这么个大新闻,凑热闹嘛。”女司机说。“那你也是去大桥的咯?” “恩。”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浪漫,我记得有部电视剧就叫什么陪你去看流星雨,不过你怎么一个人啊,女朋友呢?”她似乎很健谈,滔滔不绝。 凌司辰没想到这个女司机的外貌和她的言行如此相去甚远,被问的一时语塞。 “啊,是我多话了,不过没关系,你还年轻嘛,有的是机会。说不定,今晚就是哟。”女司机说。 凌司辰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一定眉飞色舞吧,就像一个管事大妈?但也并不反感,相反的,这种环境下,能有一个人和你说话,反而感觉不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过大部分都是女司机在说话,凌司辰则负责承接,或是一些简单的回答。很快,车子便到达了驰海大桥的前头。 凌司辰从车窗望去,桥的一侧,本该灯火辉煌的繁华都市,此刻却和另一侧的大海一般沉寂。那种莫名的心慌又来了,他实在是不喜欢这种感觉,太安静的世界总让人分不清自己是谁。 车子停的有些突然,女司机告诉他,前方已经禁止通行了,剩下的路只能走过去。虽然有些抱怨,但凌司辰还是利索的下了车,他十分迫切的想要赶到,毕竟那么多人的话,架设的好位置可不好抢。 女司机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完全被夜色淹没。许久,她摘下了黑色的隐形眼镜与假发,显露出一对幽绿的眼睛,倾泻出一头金色的长发。 “双饵入网。”她按下耳麦,说到。m。 第十六章 风雨狂啸之夜(第一幕) http://..org/ 凌司辰不得不怀疑自己还在梦中,或是身处在一个里世界。 驰海大桥的制高点,是一座灯塔,主要是方便来往的船只,但随着海运行业的没落,逐渐的,过往大桥的船逐年减少,这座灯塔便一直无人管理,成了一座空塔。 此刻,它伫立在夜色中,顶部的大灯透着些微光,像是一位独眼的巨人。 凌司辰的脚步有些沉重了,眼前根本什么都没有,准确的说,什么人都没有。除了一座望不到边的桥和一座诡异无比灯塔。 一阵冷风吹过,凌司辰打了个寒颤,他机械的回过头,什么都没有。就连那辆6路公交也没了踪影。 真见鬼了。他突然觉得头皮发麻,连周围的风也愈发的刺骨。下了车之后,他彻底的望清了天空,阴沉无比。阴暗,且低沉,大群的黑云聚集在一起,凌司辰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即使是夜晚,已足够震撼,仿佛将黑云撕开之后,会出现另外一个世界。 现在回头显然不够明智,那么长的路,暴雨随时可能倾泻,风也越急越大。暂时避避?别闹了,如果真的有鬼,眼前那做灯塔明显就是诱饵好嘛!那么多年的恐怖游戏不是白玩的,凌司辰觉得自己此刻离那些游戏主角,只差一部核能手电筒。但就像那些游戏中的设定一样,他没的选择,好似背后是万丈悬崖,前方是一座林中小屋,就算你清楚的知道小屋里有着什么,也不会有人一开始就想着跳崖吧。凌司辰有些蔫巴,他只能尽量的安慰自己,说不定那大批爱好者也跟他一样,正躲在灯塔里探讨学术,现在进去还能做个旁听? 算了,别扯了。这不是游戏,他不能存档,也无档可读。事到如今,凌司辰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没有核能手电筒,但他有电能小手机,凌司辰把亮度调节至最高握在手上。灯塔的大门一如既往的没有锁上,他小心的推动着。他依然遵循着恐怖游戏的准则,推门太大声,会惊扰到怪。 然而再小心也没有什么作用,这铁门和社团大门一个德行,锈蚀严重,底部剐蹭着砖面,声音格外刺耳,在塔中回荡。不过好歹让他确定了,这确实是一座空塔,而且断电了。 不过好在有了避雨的地方,只能等到信号恢复了。凌司辰为了省电,暂时关爱了手机。 这座灯塔依旧采用着古老的砖制,但缝隙都以混凝土填补,还是很牢固的,毕竟在风雨中坚挺了这么多年。塔层为三层结构,一层摆放着各种工具,颇为杂乱,二层则是工作间,也是休息室,一座黄皮老式沙发横在中间,不同于常见的瞭望塔,这座灯塔的顶层,空间相比之下,要大上许多,更像是一座堡垒,展望灯位于中间,由铁网和玻璃保护着。凌司辰坐在一侧,斜靠着大灯,有些出神。 还是第一次一个人静静的看着天与海,却莫名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夜色下的天空和大海那么相似,只是好像少了点什么。 流星是没了,你还能看个雨啊。凌司辰安慰着自己,大概那大批人并不傻,这样的天气,可能早就撤了吧。到头来,傻的是自己啊… 黑色潮浪涌来,拍击着海岸,像是无数的黑蚁袭来。 凌司辰挪挪屁股,索性躺了下来。仔细想想,今天真是人生值得纪念的一天啊,一大早就做梦,梦醒了人傻了,再睡醒了天黑了,还傻子一样的跑这来看流星,结果就剩雨了,简直了… 凌司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坐起来。是的,他一大早就做梦了,而且,他梦到了自己? 可突然有什么落在了头上,凌司辰抬头望去,大雨终于倾泻了,伴随着呼啸的狂风而至。 狂风席卷着暴雨,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可凌司辰如同石化了一般,他不想动,也动不了,那些零碎的画面重新浮现,他深知自己从不会梦见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些梦中所见的,都是真实的,那现在呢?画面太过零碎,可用的信息太少了。 这雨太冷了,刺穿皮肤,深入骨髓。恍惚之间,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现在,依旧深陷于梦中。 身周的雨突然停了,一道圆形的雨帘拉开,凌司辰抬起头,是繁星,万众星辰。 只是这繁星,是画在一把伞的内饰。 风雨的声音太大,凌司辰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接近,却莫名的不觉得意外。 “我能问你个问题么?凌司辰。”静谧了片刻,身后的人问到,他把伞举在凌司辰的头顶,自己则身处暴雨之中。 男人的声音如雨般沁心,却又像寒风般刺骨,凌司辰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张…”他回头询问却被身后的人用手抵住了脑袋,一时语塞。 “你会知道我是谁的,但不是现在。”那人说到。“所以,回答我的问题吧。” 今天是怎么了,尽遇到这些怪事,好好好,你问吧,赶紧问吧,雨大风大的,我可不想让你一直淋着,凌司辰心想。 “恩,不过在这之前,让我送你件东西吧。”男人说到,像是听懂了凌司辰的心声。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凌司辰忍不住在心里说烂话。 右手突然传来一阵毛绒绒的触感,凌司辰急忙抽手,一只他从未见过的长耳生物像猫一般蹭着他的身子,很是亲近。可没等他看清,这小兽就化作了一团黑雾,将他围住,然而再等他睁开眼,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驰海大桥的入口,两个打伞的身影在夜色下鬼鬼祟祟,他们站在拐角处,其中一人提着两个箱子,他蹲下了片刻,角落里传来两声枪响,精准的命中了悬挂的监控,却也很快被雨声所淹没。 “喏,这个给你。”秋斋把其中一个长形的提箱递给风萤,“你一定要穿成这样吗?我们又不是去参加祭典。” “很奇怪吗?”风萤打量着自己的着装,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不是你说换身方便活动的衣服么,这身是我决策出最适合的了。我接到的任务不过是面试新生,所以携带的服饰都是日常装而已。” 风萤的双马尾此刻已经用发巾扎成了干练的单辫,耳侧的落发上,系着一圈小铃,而她所穿着的,是一身和服。 内里的白衬,一席黑底小礼和服,全身以粉红的八重碎樱点缀,长及至膝的中振袖形似一对合翼,米黄色的束腰,下摆则更像一件宽松的短布裙,的确能将活动范围最大化,反观秋斋,还是那一套。 “可你连木屐都穿上了。”秋斋看着她的脚说到。 “如果真的需要战斗的话,木屐脱起来会更方便一点。”风萤抖了抖脚。“我更习惯光脚作战,主任你不用担心我,我的体术课都是满分,射击的话,就更没有问题了。” “可你也说了,你一年多没有检修了,万一老化了呢。”秋斋懒懒的说到。 “恩,不过在不动用回廊的前提下,还是没有问题的。”风萤紧跟着他,由于风雨渐大,两人交流显得有些困难,“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誓约的限制在,就没人能在这里使用回廊。” “所以说,这才是我所担心的…”秋斋以风萤无法听见的声音说到。 所谓的誓约,名为“守恒之誓”,誓约内容一共有十条,誓如其名,守恒,而它的诞生,源于无数场战争的终结。 秋斋知道,“守恒之誓”的每一条誓约,都是强制性生效的,并不是只针对立誓者,凡事对誓约共鸣的人,都会无条件被誓约所限制,可他也知道,这并非所有人。 风雨越来越大,像是呼啸的猛兽,两人的伞也被吹得把持不定。冥冥之中,秋斋有一种预感,十年的守恒,此刻摇摇欲坠。 m。 第十七章 忆之回廊 http://..org/ 那些冗长的,虚无的画面,如同一面面碎裂的镜子,在凌司辰的眼前分崩离析。 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回廊出现在他的脚下,他扫视着周围散落的镜子,每一面,都映射着他的过去,那些熟知的,深刻的,或是已经淡忘的记忆,一一浮现。 从那些的最开始,直到现在。凌司辰缓步走着,看着这些镜子里的画面,有种重温人生的感觉,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看自己,真奇怪。 每一眼,每一个画面,每一个记忆,穿越脑海,都像是第二次经历。留恋着曾经的美好,却也重温了那些悲伤,可他此时只是一个旁观者,无法改变任何东西。 眼前的小孩,不断的长大,直到和他此时一模一样。 “以这样的视角看自己,什么感觉?”那人的声音从四周传来。 凌司辰感觉很微妙,像是一个观众,看着自己的表演。 “挺奇怪的,原来自己当年做了好多傻叉的事,还老爱自哀自怜。”凌司辰无声的笑了笑,自嘲到,“感觉自己当年是个诗人。” “没有人对自己的过去是满意的,总有那么点瑕丝。”男人说到。 “这是什么,我的记忆展览会?”凌司辰突然意识到什么,环抱住自己,像个被人窥视的出浴少女,“卧槽,你个偷窥狂,我的记忆不是都给你看到了!” “我看到的,可不止这些。”男人的声音顿了顿,“这里,是承载你记忆的地方,也被称作忆之回廊。” “一只…灰狼?”凌司辰小声嘀咕。 凌司辰继续向前走着,他太过专注于眼前的画面,却忽视了身后所在,有那么一条短岔口,岔路的尽头一片黑暗,那里的镜子映着那些模糊的记忆,一个白色的身影,那么醒目… 所有的画面于眼前终止,同步直到大雨落下的一刻,所有记忆停滞,但脚下的回廊并未到尽头,前方一片白茫。 “我好像走到头了。”凌司辰抬起头,他也不知道那个人在哪个方向看着他,“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吗?让我温习一遍自己的过去。” “你不感到惊讶么,怪异?”男人的语气有些调侃的意思,而非疑问。 “因为你给我看这些?”凌司辰摇了头,“一点点吧,算不上惊讶,毕竟…” 毕竟自己也有些怪异啊。凌司辰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就像他一直做的那些梦一样,甚至能够在梦里获取他人的记忆,这样的自己,不也有些怪异么。所以总是幻想有一天,会遇到跟自己一样的怪异,还挺亲切的。 “其实,算不上赠送,我不过是将原本属于你的还给你罢了。”男人语毕,那只长耳长尾的小兽又出现了。 凌司辰半蹲下身子,举起这个猫一般粘人却又大的像只成年哈士奇的不明生物,他觉得自己应该蛮讨它喜欢的,因为它正伸着舌头舔着自己的脸。 “不要一直说那些听不懂的话,什么原本属于我的?”他将小兽举开,放回地上,抬着脑袋问到。 “凌司辰。” “啊?” “可能你并不希望这样,但一切已经开始,你要知道,不是你选择了命运,而是命运选择了你。你所不解的一切,很快便会烟消云散了。”小兽在男人说完再次化作了一团黑雾,将他围住。 雾气逐渐退散,一瞬间,他仿佛又看见了那片海,无数的信息海潮般汇入,他的眼前,原本虚无的回廊被无限延长,那些他从未见过的,不属于他的记忆,和那些破碎支离的镜子。 脚下再次失去了触感,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等他再次睁开双眼,他知道,他回来了。 被雨帘拉开的世界仿佛另一个国度,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 “最后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凌司辰有些意识未定,语气微颤。 “这个世界的真相,起始,以及终焉。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吧。”男人收起来了那把伞,暴雨拍打在两个人的身上,他蹲下身子,凑在他的耳边,“如果,某天你发现,全世界都在欺骗你,所有人都叛离而去,你该如何抉择呢?” 男人的声音很小,即便近在耳边。但却像一支利箭,撕裂雨幕,刺穿心底。 无数破碎的记忆如同病毒一般侵蚀着凌司辰的意识,他痛苦的蜷缩在雨中,当那支利箭刺破心房的一刻,有一个声音嘶吼着。 他说:“那就坐上至高的王座,宣判这个世界的死刑!!” 男人如释重负,他重新站起,高昂着头颅,“你会适应的,这些本就该属于你的,只有你才能接受,这忘海也无法抹去的仇恨。别担心,凌司辰,你永远不会发现那一天的。”,他将伞丢在一边,走向狂啸的雨幕之中,隐约之际,他说… “静候汝归,吾王。”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