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成功记之云雪苍穹》 读前必看 开始风格搞笑些 其实是个正剧 一朝穿越,却来到分裂乱世。 她,青衫隐隐,绝代芳华。幼年的门阀小姐,却因变故一朝充入贱籍,从此倚门卖笑,前路未知。 他,锦袍玉带,温良如玉。身为天潢贵胄,广博六艺;庙堂谋算,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他,笑颜明媚,才冠天下。为了她,心甘情愿守护一生,却始终情深缘浅,阴差阳错,难以情牵一生。 他是北朝的一代帝王,朗眉星目,胸怀高远。江南秀水中一见,便认定她是他今生所爱,为她用尽心机,却始终难得她的芳心。 一个是北朝冷血帝王,一个是南朝霸主,南北对峙,都是旷世英才,中原逐鹿,究竟谁主沉浮?又有谁能和她相守一生? 绝代官姬 1 六月的江南,正是黄梅时节家家雨。细雨如酥,滴落在梅叶上,映衬着逐渐成熟的杨梅,红绿相间,甚是好看。 白墙灰瓦,亭台水榭环绕其间,池塘菡萏盛开,鱼戏莲叶,将这寂静之中平添了几分灵动。 倚窗而立,遥望着窗外的景色,一切都被这江南的烟雨所缭绕着,氤氲之中透露着几分朦胧,宛若仙境。 眼前的美景如烟,曾经向往的小桥流水,而今一一映入眼帘,脑中突然想起了晏小山的词:“梅雨细,晓风微,倚楼人听欲沾衣。” 一向爱着这个男子的文采风流,一向同情着他一生的潦倒遭遇。而今,这几句词,却道尽了我悲凉的心境。 晕晕乎乎地醒来,眼前的一切早已变幻了模样,没有熟悉的寝室,没有亲昵的室友,看到的却是碧衫女子脉脉的看着我,清丽的双眸中,透着阵阵关心。 穿越,曾经幻想着刺激的事情能够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和古代的男子来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而今终于成真,可是事实却与我心中所想大相径庭。 齐国 永明五年。当姐姐告诉我这一切的事实,顿时傻了眼。这是什么时期?春秋战国,还是……脑中思索了半天,依旧没有头绪,到底是何年代。 当耳中传来寺庙枯索的钟声,当姐姐无意间低吟着五柳先生的田园诗词,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此时正是历史分裂时期的南北朝。南朝有宋齐梁陈交替换代,北朝则为鲜卑蛮夷之地,而我所在的齐国正是南齐了。 心中暗暗叫苦,既然穿越,为何不把我带到一个盛世年代,如今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我什么都不了解,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生存下去。 绝代官姬 2 院内静谧如斯,围墙外却是另一番景象,车如流水马如龙,丝竹声动,轻歌曼舞。说不出的旖旎风光。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杜牧说的果然没错,江南的清丽细致,果真可以让人流连忘返,缠绵于一派逍遥之中。忘记天下分裂,忘记北方的涂炭生灵。 “静雪,饭好了,你要不要吃?”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转过身去,眼前的女子,细细的眉眼,虽不精致,倒也是生的整齐。她叫紫兰,是这里的婢女。 眨了眨眼,嘴角扬起一丝浅笑:“我先不吃了,我要等姐姐。” 紫兰盯着我轻道:“小姐今日出去游湖了,只怕中午不会回来的。” 我不理睬她,目光撩过烟雨重重的窗外,淡淡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那我也要等她回来。” 紫兰见我说的坚决,也不再劝阻,只得摇摇头,离开房间。 周围再一次恢复了寂静,慢慢踱了几步,坐在几凳上。环顾四周,玉香炉内袅袅生烟,墙壁上挂着的是卫夫人的书卷。桌子上摆放着各式的书卷,还有一副精致小巧的玉插屏。瑶琴端放在案上,玉箫在侧;几只漆盒摆放在梳妆台上,里面盛满了各式各样的奇珍首饰。轻粉色的帷帐,环绕屋内,整个房间虽不大,却胜在了精致典雅。 里间是姐姐的闺房,而我睡在不远的外间。只是,我们并非金枝玉叶,也非官宦小姐。 沈婉宁,我在这个世上的姐姐,因为绝世的容颜,因为傲人的才华,仅仅十五岁,便成为‘碧云天’中名动天下的花魁娘子,成为南朝子弟倾慕的绝代官姬。 沈静雪,是我现在的名字。没有倾城的颜,一大片朱红色的胎记覆盖了我大半个左脸,让很多人望而生厌。虽然没有美貌,我反而却庆幸着,因为这张脸,我不用像姐姐一般,过着倚门卖笑的日子。 我成了姐姐身边的婢女,一切因为她,我的日子并不凄苦。 暗暗地发呆了许久,珠帘半卷的叮咚声响彻耳畔,站起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心中知晓,一定是姐姐回来了。 绝代官姬 3 青色的广袖罗衫,长裙曳地,裙摆上配着燕尾形的素纱,层叠繁复,走起路来如燕飞舞,腰间佩戴着玉环,随着步伐的节奏一同荡漾着,宛若凌波仙子。 “姐姐,你回来了!”我迎上前去,笑着招呼。 “嗯。”姐姐温婉的笑了笑,黛眉远山下那耀眼如晨星的眸微微的眯着,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内心的疲惫。我心中一紧,有些酸涩,她陪同那些王孙公子出游了一天,定然很累,急忙拉住了她的手,扶着她到梳妆台边坐下。 “我听紫兰说,你中午都没吃东西,就是为了等我?”姐姐手指轻按着脖颈,轻声道,关切的神色,流连于眉间。 我一笑,一边小心翼翼的帮她卸下头上的假髻,摘下贵重的钗环,一边回答道:“是啊,我要等姐姐一起吃。” 姐姐依旧是淡淡的笑,容颜中带着几分歉然:“静雪,为什么这么傻,饿坏了怎么办?” 看着她眸中闪烁着阵阵的心疼,我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可想到她在外面受的种种委屈,又不觉有种想哭的冲动。 强忍住内心的酸涩,咧开嘴,故作嫣然:“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们以后都要一起吃饭,这样才像一家人,不是吗?” 姐姐是个柔弱女子,一听这话,顿时眼池洒落几颗晶莹,怔怔的看着我,过了许久,嘴角抹开温温笑容,轻轻地点点头。充满欣慰的感慨道:“你果真越发懂事了。” 我一愣,心中疑惑万千,难道以前的静雪不乖吗?思绪百转,毕竟只是一个十四岁不到的小女孩儿,任性些是在所难免,而我是一个现代的大四学生,甚至比这个叫做婉宁的姐姐还要大,当然要贴心懂事些才好。 晚饭过后,姐姐换上了一身素纱白衣,头发简单的挽了个涵烟髻,不施任何粉黛,更显得清丽脱俗。 绝代官姬 4 “姐姐,你真好看。”我目不转睛的瞧着她,由衷地赞叹着。 姐姐先是一愣,微微有些怔忪,眼波中闪烁着一丝疑惑,随即又平复自然,并没有说话。 如凝脂般的纤纤素手拿去玉香炉的盖子,从香囊中倒出少许的香料放入炉中,再拿出一只小盒子,用钩子挑出一点香粉。盖上盖子,屋内顿时芳香四溢,让人清爽许多。 “姐,你放的是什么香。”头一回见到这般架势,我总是充满好奇,忍不住问道。 “是荷叶香和艾草,外加上一点点的麝香。”姐姐说完了这些,便不再多言,随即走到榻上,半倚着身子,静静的看起书来。 我托着腮,歪头看着她安静的坐在那里。心中一阵感慨,只觉得她身上隐隐间有着一股书卷气,不知为何会流落风尘,成了官姬。以前上学读书,就听说,朝中的官员,若是犯了重罪,儿子便会充军塞外,女儿便会充入掖庭。难道是这南北朝一向凶残至此,让一个弱女子沦落于此? 呆坐了半天,觉得没意思,我这个姐姐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从不主动说些什么。我一向喜欢热闹,时间久了,越发觉得闷了。站起身,使劲儿的抻了个懒腰,顺手从桌案上拿起一本书,准备打发时间。 打开一看,顿时傻了眼,没几个字是认识的。这才想起来,好像书中曾经说过,楷书虽始于东汉,却发扬于唐初。如今的书册字体,大多数都是隶书,甚至是魏碑体。外加上自王羲之那个家伙之后,南朝人皆喜欢草书。我能认识字才怪。 想到这,心中顿时犯了难,这怎么办,如今的样子,字不认识,也不会写,和文盲也没什么区别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够脱离困境,过上安定的日子。 走到内室,换上一身男子的衣服,装扮妥当,正要走出门,却被姐姐叫住:“静雪,这么晚,你去哪里?” 绝代官姬 5 我停住脚步,回过神,笑了笑:“姐,我出去走走,散散心,一会儿就回,你就放心吧。” 姐姐神色略有些犹豫,显然是放心不下,望着我满是期许的眼神,不由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答应:“你要早点回来才是,不要贪玩。” 我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随即右手一挥,敬了个礼:“姐,你真的太好了。” 话音刚落,便兴匆匆的跑出门外,不再看姐姐诧异的眼神。 呼吸着傍晚新鲜的空气,雨天过后,四处飘荡着的是青草的芳香和泥土的气息。 远离了那条闻名的巷子,漫无目的的游荡,没有了莺歌燕语,没有了灯红酒绿,眼前的世界,顿时显得一片清净自然。 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路,这个叫做竟陵的地方,黄昏的暮色倒是颇美。夕阳西下,天边被浸染成片片金红,云朵也闪耀着一圈光晕,河面闪烁着粼粼的波光,像是涂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远处的青山也似披上了新嫁衣一般,宛若待嫁娇羞的新娘。 “晚霞正好,看来明天定是个好天气!”我自言自语的高声赞叹,古语有云:‘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果真如此,远望着川流不息的江水,胸中一片开阔,一时间心中有感,忍不住放声大喊:“我一定要让姐姐摆脱现在的生活,一定!” 正在豪言壮语之时,心中的热乎劲儿还没过,只听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唤起来。难不成是饿了?心中疑惑,不会啊,刚吃完饭不久,我又不是只猪。 片刻,鼻间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我心中叫苦,这可不是晚上没吃饱,而是吃多了。可是这荒郊野外的,厕所在哪里? 河畔初识 1 一路快走,四处张望着哪里有厕所,只觉得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淌下,脸色发烫,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害羞,而是被憋的。 小碎步一路乱窜,终于在不远处二百米的地方看到一个茅草棚子,似乎是给路人提供茶水的地方。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眼睛在放光,什么都不顾,用上上学时候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过去。 “大爷,厕所有吧,我进去一下。”我捂着肚子,急切的说了这么一句,算是打过招呼,得到主人同意。 还未等卖茶大爷回话,我已如风般冲进一个类似茅厕的地方。走进去,胡乱的解下裤带,蹲下身,顿时浑身一阵轻松。心中惬意,大学时候的十二分钟两千米真是没有白练,准备站起身子走人,刚要抬起腿,却又瞬间蹲下。心已沉入谷底,后背出了一身汗,才解决了一件事,另一件麻烦的事情出现了。出门走得慌乱,竟然,没有带手纸。 这可怎么办?总不能用手吧,不行,这样太恶心了,简直就是有损我形象。直接提上裤子,若无其事的走出去?也不行,裤子脏了,回去多丢人。 心思千回百转,想了几十个办法,都一一被我否决。腿渐渐蹲的发麻,再这么下去,估计我要支撑不住掉进茅坑不可。 心中正在焦急,却听旁边有人悠然的来一句:“真是舒服啊。” 这句话,真是吓了我一跳,刚才进来的匆忙,竟然没有注意到有人在旁边的格子里。 灵光乍现,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反正中间隔着一道矮墙,他什么都看不到。 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故作低沉的声音,敲了一下旁边的矮墙:“兄弟,请问带纸了吗?” 汗水已经浸湿了我的衣衫,心中忐忑到了极点,一怕他不理我,二怕他嘲笑我。 “敢问兄台需要什么纸啊。” 我先是一愣,随后又怒上心头。只觉得那人话语悠扬,却带着几分顽劣,有种飒然味道。缺心眼吧,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强忍住心中的怒气,谄媚道:“当然是厕纸了。” “什么是厕纸?他依旧故作悠然。 该死,等我好了的。我心中暗自骂道。 河畔初识 2 “什么是厕纸?他依旧故作悠然。 该死,等我好了的。我心中暗自骂道。 “当然……。当然是……。。”我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然而情势危急,就不管什么形象了,反正他不认识我,“擦屁股的纸,大哥你有没有啊,能不能快点,我快坚持不住啦。” 那人哈哈一笑,随即,手伸过来,递给我几张黄色的硬纸。他没站起身,估计也正在忙活着呢。 我接过纸,虽然觉得粗糙了些,无奈,条件如此,只能将就着用吧。 一切解决顺利,正准备提起裤子走人,永远也不用见到旁边那个死小子。却听见后面有什么声音,越来越近。仔细地听,倒像是猪的声音。 还没等我再想,腿还没有迈出茅厕的门。只听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冲破了茅厕的稻草,冲了进来。转头一看,正是一只猪! 我心中大惊,急忙躲避,刚要后退,脚却被门槛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上。眼看着一只猪就要引发一场血案。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心道,这下惨了,我这个穿越,穿的也太惨了点了吧。 正在危难之时,只见一个浅蓝色的身影向我扑来,抱着我翻滚到了另一侧,躲过了那只猪的冲撞。那只傻猪一直向前冲去,远离了茅厕。 在这臭气熏天的茅厕里,被一个男子压在身上。这种滋味可想而知。 那人身上淡如兰香,还夹杂着男子的气味,我顿时心中一荡,话说本小姐在现代可是个没谈过恋爱的主,被这么个臭小子在厕所里轻薄,真够憋屈的。伸出手使劲儿的推了那个臭小子一把,凶巴巴的嚷嚷:“赶紧起来,还没完了不是?” 臭小子冲着我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却没有动弹。 我心中大怒,不顾一切,轻抬起身子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臭小子闷哼一声,没有大叫,力气松了不少,我顺势推开他站起身。 正要离去,却听见身后那个悠扬的声音传来:“你这个人,好没良心,我为了救你擦伤了腿,你竟然恩将仇报!” 停住脚步,转过身去看他裤子撕裂了几块,腿上擦伤了大片,带着丝丝血迹,估计是刚才救我时候弄伤的。额头上渗出几滴汗珠,似乎真的很疼。心中顿时软了不少,走上前扶起他,语气缓和了许多:“刚才谢谢你,我扶你离开,这总行了吧。” 河畔初识 3 他浅浅一笑,仔仔细细的端量了我片刻,眉宇飞扬:“这还差不多。” 他坐起身子,却要脱下外面的衣衫。我心中顿时惊慌,惶惶地盯着他,后退了几步,双手捂住胸口:“你要干什么。”心想着本小姐长相这么安全,难道这家伙一点想自卫的想法也没有,还要往前冲? 他只是淡然一笑,什么也没说,一把将袍子披在我的身上。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背,衣衫也撕裂了几个口子,后背全部显现在他的面前,女孩子穿着的肚兜带子让他看得清清楚楚。脸颊不由一红,有些害羞,显而易见,他已经知道我是个女生了。 我什么也没说,将他的胳膊搭在我的肩上,走出茅厕。一身的脏污,总该清理清理才是。 走出茶棚,用极为蔑视的神情看着众人异样的其实是捂鼻子的嘴脸。 茶棚大叔走了过来,神色歉然:“真是不好意思,小店后院的猪圈不幸被猪拱坏了,猪跑了出来,冲撞了二位,实在是抱歉。” 我嘴巴张得好大,高声叫嚷:“大爷,不用吧,猪圈为什么不修好啊,你看看,你看你家那只猪把我们弄得多惨。” 见我这么一喊,大叔的脸色越发的尴尬。茶棚中的众人全部在一旁偷笑。 我满脸黑线,大吼一声:“笑什么,好笑吗,你们上厕所遇见只猪试试……。” 还没等我说完,臭小子一只手便将我的嘴捂住。随即将我抱起扛在肩上,我双脚乱踹,却始终奈何不得。我的头靠着他的胸脯,气息相闻,只觉得今天无比的囧,怎么会这么倒霉。想要继续胡闹,只听那臭小子悄声在我耳边道:“姑娘要是不想丢人现眼,让人贻笑大方。就不要胡闹才是。” 我一听这话,心想如此做法简直太不淑女,也就学了乖,不再乱动,随他而去。 还未走出几步,却看见一身着儒衫的男子走到臭小子的面前,一脸惊异的盯着我们:“范云你们这是……” 臭小子叹了口气,无奈道:“玄晖不要问这么多了,赶紧去给我找两套干净的衣裳才是正经,我在河边等你。” 那男子也不再多问,郑重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喂!你这个臭小子要把我弄到哪去。”在他的背上好久,脑袋悬空,有些脑充血,难受的厉害,我实在是忍耐不住,又开始吼起来。 河畔初识 4 “《诗经》有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这般霸道,难道就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呸!”我恨恨地还嘴,“我都这模样了,还怕个头啊,赶紧把本姑娘放下。” 臭小子哼了一声,不理我,依旧一瘸一拐的背着我走。 已经到了河边,听见河水流淌的哗啦声,真是倍感亲切,臭小子终于将我放下,定定的看了我片刻,嘴角微扬,眼睛眯成一条线:“你去洗洗干净吧,我为你守着。” 我呆呆地点点头,站起身子向河边走去,刚要脱下衣服,又觉得放心不下,回头瞧瞧,却见臭小子躲在大石头旁并没有偷看的意思,顿时放下了心。脱下身上满是臭味的衣服,将身体浸泡在冰凉的水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觉得已经洗掉身上的臭味了,才准备从水中出来,正要抓住方才的脏衣服,忽然一件长长的衣衫朝我飞来。我顺手接住。 “这衣服是我让玄晖刚刚去成衣店里买来的,你换上吧。臭小子头也不回,声音依旧悠然。 我换好衣衫,走过去。只见他身子倚靠在石头上,嘴里叼着根稻草,完全是一副江南孩童的顽皮模样。 见我走过来,他笑吟吟的看着我:“梳洗好了?” 我木讷地点点头,要不是因为这落日的余晖,他肯定能看得出我羞得通红的脸。 “那我去了。”他转身朝着河边走去。 河边已经升起一架篝火,刚才见到的那个叫玄晖的儒衫男子坐在一旁烤着什么,只闻到阵阵地香味,不觉肚子开始叫了起来。 细细打量着他,他的模样生的平常,说实话,并没有臭小子那么好看,可是自身却带着一股高贵的贵族气质,相比臭小子的飞扬跳脱,他倒是稳重许多,年岁也要大一些。 “你在烤什么,这么香?”我坐在他身边,轻声问道。 “田鸡。”儒衫男子回答的简单。 “你的名字叫玄晖是吗?”这家伙话语不多,我实在是无聊,接着问道。 儒衫男子依旧淡淡的:“小生名叫谢眺,玄晖是我的表字。” “谢眺?他叫谢眺?”我心中咯噔一下,徒地一震,吐了吐舌头,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呆愣在哪里。 河畔初识 5 谢眺,谢眺,我怎么不知道他,太白有诗云:“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那个‘小谢’说的不就是他嘛,山水诗的开创者。抬眼再次端详他,只觉得这个人虽然长相平凡了些,但是隐隐间有着几分书卷气息,气质高贵,不禁肃然起敬。 老天爷,我真是不知道我是幸运还是不幸,方才还在猪圈里打滚,现在就和历史上伟大的山水诗人一同吃烤蛤蟆。 “对了,那个臭小子叫什么?”我舔了舔手指留有的蛤蟆的余香。谢眺乃是琅琊王氏的大族身份,臭小子和他相交,定然是不凡人物了。这些人多认识些也好,说不定哪天可以帮我们摆脱青楼官姬的身份。 “在下范云,因为年未及冠,还没有字。我们萍水相逢,你叫我的名字就可。”谢眺还未开口,却见臭小子已经走过来。 抬眼瞧瞧,臭小子已经走了过来,也是一身水蓝色儒衫,面容上带着盎然的笑意,嘴角微微扬起,清亮的双眸灿烂若星辰。突然发现,臭小子长的倒是挺帅的。 年未及冠,这么说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子,我心中偷笑。范云,心中低低吟着他的名字,范云,初一听觉得还挺好听,可是念着念着就成了‘犯晕’了。想到这里,不禁仰天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范云坐在我身边,侧眸望着我,满脸不解。 我摆了摆手,随即打了个哈气,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范云似乎不再理会我的傻笑,开始对我的名字感兴趣起来。 我撇了撇嘴,依旧啃着我的蛤蟆腿儿:“你不是说我们是萍水相逢嘛,干嘛问我的名字。” 范云一把夺过我的蛤蟆,依旧带着灿烂的笑意,修眉轻挑:“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知道了我们的名字,自然我们应该知道你的。” “切。”我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再从他手里夺过我的蛤蟆,一口吃的干干净净,再擦干净嘴巴,站起身,伸出右手学着电视剧里的侠客们说话:“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沈静雪是也。” 死小子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原本盎然的神情略微一滞,然而只是一刹那,又烟消云散,恢复了方才的常态。也跟着站起身,将手轻轻地放在我的掌心,碰了碰。 “你果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只可惜……” “只可惜长的丑了点是不是?”我立刻截口,脸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中却是一阵感慨。想我穿越女来到南朝,而且长得这么丑,自然是与众不同了。 范云不再答话,只是依旧是笑。我坐下,不理他,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的笑。倒是谢眺,沉默寡言,很少说话,山水诗人不是该有一副浪漫情怀吗,为何这般木讷?看他眉宇间,一直微蹙,脸上好似带着几分愁意,这家伙,出身好、学问好,简直就是古代版钻石王老五。什么都不用愁,真不知道苦着脸做什么。 “你们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这般狼狈?”谢眺将两只烤好的蛤蟆递给我和范云,忽然问道。 我和范云接过蛤蟆,相互对望一点,想着白天的事情,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几声,尴尬的小小,谁也没回答他的问话。 谢眺目光掠过我们俩个,见我们不说,他也不咋多问。 空气一下子凝结,变得安静极了。 河畔初识 6 “你能不能教我读书写字?”我冷不丁冲着谢眺蹦出这么句话,其实也是为了转移话题。 “为什么是我?”谢眺显然没有预料到,定定的看着我。 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跟他说,你以后是个大诗人吧。 正在沉吟之际,范云一把揽过我的肩膀,笑道:“算了,既然如此,我就牺牲一下,教你读书写字吧。” 我赶紧将他的手从我的肩膀拿下,嚷嚷着,语气十分坚决:“不要,才不要你教。” 范云眉毛轻挑,手指指了指自己:“我也算是博学多才的啊,教你这个小女子,岂不是轻而易举?” “切!”我撇着嘴,不屑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真是自恋者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尤其是齐朝特别多!” “哼,不信算了。本少爷还不乐意教呢!”范云扬起头,转过身子,眼睛却不住的瞥向我。 “你是小屁孩儿,我才不要你教,哼!”我回敬了一句。 一听这话,范云瞪大了眼睛,嚷道:“本少爷今天十七岁了,不比你大,你才多大,看身形,不过十三四岁!” 我哑然失笑,十七岁就在我面前称大人了,殊不知本小姐在现代比你年龄大的多了。只可惜,灵魂寄住在这个十四岁女孩儿的身体里,也是无可奈何。 谢眺见我不说话,急忙圆场:“其实范云的学问很好,我这个人,有些拘谨,实在不适合教女孩子。” “是啊,他只对山水有兴趣。”范云笑着说。 见他这么说了,我心里想了想,只得作罢,叹道:“好吧,就你了。” 范云一听我答应了,咳嗽了几声,嬉皮笑脸道:“那还不快拜见师傅。” 我冷哼一声,故意不理睬他。 范云见我不做声,也不强逼着我。没有我们吱吱喳喳的争吵声,四周顿时安静了不少。 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消散殆尽,天空渐渐变成了浅浅的蓝色,发白的月亮升上天空。第一次感觉到,天空竟然可以这么美。 “我要走了,天色已晚,我姐姐会着急的。”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话,向他们二人道别。 范云微微颔首,这次却没有打趣我:“赶快回吧,也该回去了。” 我与他二人作揖道别,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今日出行,却遇见了这么两个奇怪的人,不在意我的容貌,甘愿与我相交,真是奇异。 心中正在斟酌着,才踏出了几步,便听见身后范云高喊:“静雪,明日未时我们在这里见面。”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笑了笑,招招手,以作挥别。 抚琴踏歌 1 回到碧云天,悄悄地换好衣服,发现姐姐坐在书案边写画着什么。见我回来,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柔声道:“怎么这么晚!” 我见她言语中有几分嗔怪,急忙扮乖,走上前撒娇,拉住姐姐的手:“是静雪错了,下不为例。” 姐姐见我如此,也奈何不得,只得摇头:“真拿你么办法,跑出去一个晚上,一定饿了吧。” 听她这么一说,肚子还真的咕咕叫了起来,经过刚才那么一折腾,肚子早就饿了,几只蛤蟆腿儿,真的不能填饱肚子,嘿嘿一笑,娇憨轻语:“还真有点。” 姐姐温婉的笑笑,并不多言,站起身去给我拿点心。 我端坐在梨花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姐姐书案上的那张画,才明白刚才姐姐是在画画。 整个画卷全部都是墨色所绘,没有丝毫的色彩。画中的江南,柳浪闻莺,细细丝雨,条条碧绦,一副欢快的春意图,却全部都是墨色的,背景被浅色墨迹所染,勾勒出大片的留白。这就是水墨画吗?为何我看到的确是她悲凉的心境。天地间一片的灰暗,心底抽动一下,眼泪似要涌出。 见姐姐朝着这边走来,急忙擦干眼角边的泪珠。荷叶玉盘中盛放着各式的糕点,姐姐端过来放在圆桌子上,伸手招呼着我过来。 “你喜欢吃哪个就挑吧。”姐姐凝视着我,温温的道。 我也不管那么多,真的是饿了,随手抓了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姐姐只是笑,给我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我:“你慢点,可别噎着了。” 我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刚想将今日的奇遇和姐姐说说,转念一想,她是个柔弱女子,一向小心,只怕不愿我和他们交往,索性闭口不说,免去麻烦。 我自顾自的吃,良久抬眼看看姐姐,才发现她托着腮,直勾勾的盯着我看,笑容依旧温柔。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吃相堪比饕餮,抹掉嘴角上的绿豆糕渣滓。有些不大好意思起来,嘿嘿的干笑了几声。姐姐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而我相比之下,只怕连个小家碧玉都算不上。 “虽夸你懂事了不少,不过终究还是个孩子。”姐姐笑着柔声道。 姐姐话语一出,我不禁有些惭愧,被一个十五岁的女子说是孩子,真是有点没面子,或许,是因为我的行为举止没有淑女风范吧。真不知道原来的静雪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寻思着,只听门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心中顿时警觉,眉头蹙起,不知这么晚了,会有谁来。 抚琴踏歌 2 “婉宁可曾睡下?”门外传来一老妇人的声音。我撅了撅嘴,心中有些不快,原来是碧云天的老鸨王妈,真是讨厌,大晚上的想干嘛?肯定是来找姐姐麻烦的。 姐姐的脸上顿时生出厌恶之色,冷冷地哼了一声,淡淡道:“还没,妈妈进来吧。” 那老鸨推门而入,望着我们,满脸堆着笑。 还不等她开口,姐姐便率先抢白道:“不知这么晚了,妈妈所来何事?” 王妈妈被姐姐这么一顶撞,有些尴尬,站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婉宁,明日竟陵王的弟弟宴请宾客,通传我们教你去陪。” 姐姐眉心立紧,变换了眸色,脸上有些不悦,漠然道:“可是那个巴东王萧子响?” “可不是呢,人家可是……”王妈急忙接口。 “我不去!”姐姐打断了她的话,口气甚是决绝。 王妈有些错愕,脸色微微涨红。姐姐是名冠天下的花魁娘子,这一年多来,为她赚尽了金银。所以一向都顺着姐姐,姐姐也未多想,开口回绝,多少让她没有面子。 我心中暗暗担心,不知道这萧子响是什么人物,竟让姐姐这般厌恶。 “他为人暴躁,凶残至极,我不愿见他。”姐姐似乎也看出了王妈的为难,开口补充,口气依旧疏冷,“妈妈,你若愿意将我羊入虎口,断了你的财路,那么你尽管让我去!” 头一次见柔弱的姐姐说话这般强硬,我一时间也是有几分惊愕,摸不着头脑。 却见王妈也是变了脸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身抬脚准备离去。房门还未打开,她却忽地停了下来,轻叹:“他是天潢贵胄,而你不过是充入贱籍的罪人。我们惹他不得,到时候就看你的造化了。” 咣当一声,房门紧闭,姐姐呆坐在矮凳之上,秀眸微凝,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带着几分凄楚之色。 “是啊,我们是犯了罪的子女,有什么权利去拒绝?冤家路窄,看来,他是铁定不放过我们了。” 我心中纳罕,千回百转,难不成我们和那个巴东王有什么怨恨不成?站在一边,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姐姐宽慰。 辗转反侧,几乎一夜都未合眼,心中总是七上八下,我不知道我们家和那个萧子响有什么恩怨,总之明天晚上是凶多吉少,无论如何,我一定要陪在姐姐的身边。 抚琴踏歌 3 第二日未时,我依照约定来到了昨晚的江畔边。四顾环望,却没有见到范云和谢眺的身影。心中疑惑,难不成他们是骗我的。正在沉吟之际,却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琴音。音律流畅,悠远悦耳。 不一会儿,又传来一男子歌唱的声音:“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 心中一定,那清润的嗓音,正是范云。心中涌出一丝惊喜,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岗上,有一座小亭,他们一定在那里! 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亭子跑去,到了山岗,已经是气喘吁吁。 范云一身淡蓝衣衫端坐在亭内的石凳上,手指抚琴,高声吟唱。夏风徐徐吹过,吹动他头上的儒巾,飘然若仙。看他神色端然,昨日顽皮的神色早已不见,眉宇间带着几分山中高士的悠然洒落之气。 不远的旁边,谢眺坐在巨石之上,手中拿着书卷,细细品读,不时地遥望着天际,若有所思。原本浓重的书卷气质,越发的明显,俊眉间带着几分不自觉地怅然。 我不觉看的有些痴了,何时见过这般景象,真正的高山隐士,才会有这种清辉吧。寄情于山水之间,怡然自得之色,全部显现。我不知道他们未来的命运如何,但却觉得,若是有天在这乱世中,能够避世于此,品酒读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数,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 筝弦骤然回转,戛然而止。余音回荡在空谷之间,惊动了谷中的鸟儿,鸣叫声不绝,与琴音相和,宛若天籁。 过了良久回过神来,抬头一看,范云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你唱的很好听,那是什么?”我望着他,轻声呢喃,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我有一股从未有过的自卑感。或许我不适合在这个时代生存吧。不知道自己在自卑什么,才华,还是姿色。 范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黯然,衣袖轻拂过琴弦,站起身笑答:“是乐府诗。” “乐府诗?不是叫你教我读书认字嘛,干嘛唱起乐府诗了。”我歪着头,并不理解他的用意,手指勾动着琴弦,发出铮铮的声音。 谢眺卷起书卷,放在石桌之上:“范云说,乐府的诗文意思较浅,又有旋律配唱,你也好学些。每天一首,估计一年你就可以认识字了。” 心中升起一丝感激,没想到他竟然这般用心,随即心中又一阵莫名的疑惑,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好的让我暗暗心惊。 “真没想到,你们这些世家子弟,竟然喜欢乐府诗。”不再想心中的疑惑,将思绪转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一直记得南北朝盛行骈体文,汉乐府已纪实为主,怎能入了这帮公子哥的眼? 抚琴踏歌 4 谢眺望着远处的青山绿水,唇角微牵,淡然一笑:“其实我和范云一直喜欢山水诗,就像谢灵运那样。清新自然,而非华丽的宫体诗,所以乐府的风格,我们二人也颇爱。” “原来是这样。”我若有所思,终于明白为何身世高贵的谢眺会成为名垂千古的山水诗人了。 乐府诗的词义简单,范云唱了一遍,我便对着书上的诗文记住了每个字。这样‘寓教于乐’的方式倒是很不错。 合上那本乐府诗,我笑嘻嘻的看着范云:“谢谢你,看来你是个合格的师傅。” 范云修眉一挑,将信将疑的看着我:“真的,你不和我吵架,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我猛盯着范云,扑哧一笑,伸手推了范云一下:“这个嘛,当然要看时候了,我还没那么笨,既有求于人,自然不会和你斗嘴了。” 范云也跟着我笑,忽然之间,我觉得他的笑容,有些暧昧,真的,有些暧昧的笑。 转而一想,又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我这个吓人模样,又怎么会?除非他是个精神病。 “我该走了,今天必须早点回去。”我站起身,收好范云送给我的那本乐府诗。 谢眺走过来,拍了拍范云的肩膀:“正好,我们也有事情要办,那就此告辞了。” 范云依旧坐在那里不动,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去吧,我还是不去了,叔达定然不会去的,我陪着他。” 见他们自说自的,我也听不明白,不加理会,转身离去。 城中,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那是我在这个世上的亲人,我的姐姐。 南郡王妃 1 气喘吁吁的跑回碧云天,见门外轿子已经准备好,丫鬟们纷纷带着面巾出来,仔细瞧瞧,两名侍女一个手捧着猩红的毡包,另一个拿着一只湘妃竹簪花匣子。后面跟着两名小厮,一个手拿琴囊,一个手捧几个手卷,腕上挂着碧玉箫一只。我一看这阵势,真是不比平常,看来王妈妈为了讨好那个什么‘巴豆王’真是费了一番功夫。 我这个模样,王妈那个老太婆肯定不让我去。躲过王妈的视线,悄悄地拽了拽紫兰的衣袖。 “紫兰,咱们换换,让我去好不好?”我在她耳边悄声言道。 紫兰皱了皱眉头,面露为难之色,叹了口气,摇摇头:“不行啊,妈妈一路跟着,我不好和你换。静雪你要想去,就要另想办法了。” “紫兰,你帮帮……”我还要继续恳求,却被人揪住了耳朵。该死,一定是那个可恶的老鸨子。 “哎呦,好疼!”我急忙捂住耳朵,脚步跟着她不住的后退,“王妈妈,你别拽了,真的很疼啊。” 我已经疼得呲牙咧嘴,这个老女人下手还真够狠得。 “静雪,你这个模样,可不准去,小心坏了你姐姐的大事。”王妈妈语气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好的好的,静雪听话,一定好好呆在家里。”我冲着她眨了眨眼睛,言语温温的像只小绵羊。 王妈看我一脸乖相,满意的点点头,涂满了脂粉的脸上带着兴许地笑容,急忙转过头,不愿意再看她那张有点恶心造作的面庞。 王妈满意的扭着腰离开,我冲着她吐了吐舌头,外加一顿拳打脚踢,当然是对着空气。 不让我去,哼,那我就自己去。我学着电影【东成西就】里王祖贤的语调,说着她的台词,瞬间开溜。 打听了一路,终于到了竟陵王府,听姐姐说,竟陵王萧子良是个饱读诗书的文人雅士,喜欢招揽文人墨客。我一向对南北朝的历史没什么印象,南朝只知道一个昭明太子萧统,北朝也只知道一个改革的孝文帝,其他一无所知。想想真是有点自惭形秽,要是当时多读点书该多好,最起码也好看人下菜碟,不至于站错了队伍才是。 傍晚的竟陵王府热闹非凡,街边已经是灯火通明,照映下,像是一只只萤火虫,发出点点的星光。 王府的围墙并不是很高,似乎江南的院落都是这样低低的矮墙,对于从小生活在北方爬墙上房惯了的我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搓了搓手掌,掳起衣袖,脚底下垫上几块石头,双手使劲儿支撑,身子一提,就爬到了墙上,双腿跨在墙头,小心翼翼地跳下去。幸好墙边草地柔软,要不非震的我脚丫子生疼。 站起身子,拍掉身上的尘土,准备寻找姐姐。转个几个圈,转的我晕头转向,没想到,这个王爷家竟然比我去过的江南四大园林还要大,真是够奢侈的。 “你是谁?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正在我东张西望之时,身边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顿时吓了我一跳。 南郡王妃 2 正在我东张西望之时,身边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顿时吓了我一跳。 “没,没什么。”我有些慌乱,转回身,却又立刻安定下来。站在我面前的不过是个小姑娘,比我个子还要矮,看上去也只不过十二岁,年纪虽小,相貌却是娇媚动人,别有一番韵味。 “你到底是何人!”小姑娘柳眉微蹙,斜睨着我,双手掐着腰。 “那你又是谁。”我看她是个小孩子,也不再害怕,走过去,也双手掐着腰看着她。 小姑娘嫣然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更显得妩媚。扬起头,骄傲地看着我:“我叫何婧英,是南郡王妃。” “什么!妃子!”我一双眼睛发直的看着她,“你才多大啊,就做妃子啦。” 何婧英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眉头依旧蹙起,有些不解:“我已经不算小了,今年刚订婚,明年正式完婚,有什么奇怪的吗?” 我吐了吐舌头,人家长孙皇后好歹也是十三岁嫁给李世民,这丫头十二岁就订婚了,这古代人也真是早熟啊,一点都不懂得晚婚的道理。 “你长得可…。真丑。”何婧英面露出一丝嘲笑。 我心有不甘,立刻还嘴:“怎么着,长相是天生的,我有什么办法,哪像你,天生就有绝世的风姿。”这丫头既然是小王妃,我总要讨好一番才是,让她帮我找到姐姐,就最好不过了。 果不出我所料,她一听我赞美她,不由一乐,脸颊上升起淡淡的红晕,面容间警惕的神色已然消散,不过语气却依旧高傲:“你虽然长得难看,却并不讨人嫌。你偷跑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何婧英上钩,我心中窃喜。随即故作可怜状:“王妃大人,我是来找姐姐的,她今天在这里表演歌舞,你能不能行行好,带我去。” 她所有所思的点点头,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原来,你是沈婉宁的妹妹。” “你竟然知道我姐姐。”我心中大喜,顿时两眼放光。 何婧英淡然一笑,摇摇头:“天下谁人不知当年的吴兴沈婉宁?只可惜,命太苦了些。” 我看她罗里罗嗦的没完,急忙催促:“好王妃,快带我去找她吧。” 她瞄了我一眼,嘴角一撇:“你这个装束定然会被人发现,去我房里让丫鬟给你找一间侍女衣服换上吧。” 南郡王妃 3 我暗叹着姑娘小小年纪,也算是心思缜密。我忙着找姐姐,竟然疏忽了,跟上她的脚步,想要看看这王妃的房间究竟是什么样。 绕来绕去,终于看见她推开一间房门,跟着走进去,四顾环望,所有的饰物都是用黄金打造,明亮刺眼,只觉得太过奢华,反而失去了典雅的气氛,一点都没有姐姐的屋子装饰的得体。或许这就是皇家应有的气派吧。 屋内飘散着淡淡的摄人心魂的香气,抬头一样,却见那王妃闺房深处竟然挂着一幅美人横卧图,堪比《红楼梦》中秦可卿房中的那副画啊,只觉得脸颊发烫,一直红到了耳根。让我不由心思荡漾,急忙按捺心神,低头脑中只想姐姐。 “芸香。”何婧英高声喊道。 不一会儿,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孩子走了进来,低着头:“王妃有何吩咐。” “你去拿两件你的衣服送到这里来。”何婧英话语简单,没有丝毫的情绪。 芸香一听是王妃发话,急忙照办,不一会儿,两套婢女的衣服就送到我们手中。 “为什么要拿两套过来。”我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个古灵精怪貌似还有点好色的小王妃。 何婧英露出狡黠的一笑,眨了眨眼睛:“当然还有一套是给我了。” “为什么?你本来就是这家的主人了,为何还要?”我一听,心中更加疑惑,难不成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不成? 何婧英一边换装,一边撅着嘴:“今天是三叔叔巴东王和叔父宴请 ‘竟陵八友’,叔父不要我去,所以我要偷着去。” “你皇叔父是谁,竟陵八友又是什么?”我追问着,将头发整理好,刘海儿撇向一侧,类似半面妆,正好遮住了那块不太好看的胎记。 何婧英抬眸看了我一眼,神色间满是惊奇。 “亏你还是沈婉宁的妹妹,竟然连竟陵八友都不知道,怎么也应该认识沈约吧。” 我摇摇头,心中暗想,我穿越过来才几天啊,能知道什么,再说他们肯定不出名,要不我在现代怎么会不知他们的事迹,还有沈约是谁,和我姐姐有什么关系。 南郡王妃 4 何婧英见我不答话,也不管我,兴致勃勃的解释:“他们就是我叔父门下的八位门客啦,听说每个人都是英俊不凡,才华横溢。是我们王朝公认的才子。” “哦,原来是这样,那一定要看看,帅哥嘛,怎么能错过。”我一边口中附和,一边心中暗忖,这何婧英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就有喜欢看美男子的嗜好,这长大了估计也是个大花痴。 何婧英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自顾自的沉浸在幻想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我实在是受不住,推了推她。她才回过神来招呼我:“我们赶紧吧,宴会要开始了。”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院内灯火阑珊,池水倒映着点点点灯光,好似影舞荧光。乖乖的跟在何婧英的身后,一路穿过曲折的回廊,终于到了宴会举办的地方。 头虽然低着,眼睛却不住的撇向四周。这里是一个很大的水榭,四面环水,只有一个石廊与外界连通,莲叶环绕,飘着阵阵荷香。萤火虫舞动其间,给这晚宴平添了几分梦幻。 北面有一张食案,大概是主人坐的地方。东西两侧各有四张食案,我同何婧英从食案旁走过,案上的食器用的是碧玉轻薄的荷叶碗,筷子全部都是象牙制成。还想要再看看清楚上面的花纹,却被何婧英用脚踢了一下,正要怒目而视,却见她皱着眉,不住的摇头。我知她是在警告我不要太过显眼,以免发现了行踪。急忙站直了身子,躲在了众多婢女们的中间。 没站多久,只听府中的管家通传:“王爷驾到。”我们这帮人急忙俯下身子,低下头。眼睛不停的转动,却只能看见地板和一双双大脚,心中焦急,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姐姐。 那帮人刚坐下,就不住的寒暄,在我看来,全都是虚伪至极的客套话,夸赞来夸赞去的。什么竟陵王知人善用啊,竟陵八友才华横溢啊,甚至还有说‘巴豆王’英武不凡的,天啊,真是没完了,再说我可真要吐了。 “近日本王陪皇弟做个东道,宴请竟陵八友,晚宴现在开始吧。”耳边传来清朗的男声。我心中长舒了口气,终于开始了。偷偷瞄了眼坐在主席上的那个男子,想必他就是竟陵王萧子良吧,白白的面庞,一缕胡须,中年年纪的模样,倒是有着几分儒雅的气息。看来他年轻的时候定然也是个美男子了。再看看坐在我正对面次席的,一定就是他的弟弟巴东王萧子响,看他眉目之间,带着几分桀骜的气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一看就让人讨厌。 天色全黑,宫灯一盏盏全部点亮,照亮了整个水榭。竟陵王一声令下,婢女们纷纷走到每个食案前,跪在软榻之上。我先是一愣,随即连忙跟上何婧英的脚步,走到一食案旁边,每张食案坐着两位宾客,旁边各坐着两名婢女。我学着她们的样子,也跟着跪下。 南郡王妃 5 跪在垫子上面,只觉得软软的舒服极了,并没有想象的那般难受。暗自庆幸自己梳了半面妆,没有人能看到我左脸的模样。可是让我们坐在这里到底要干什么,难不成南朝有找女子陪酒的习俗?不能吧,若是真的如此,岂不……想到这里,后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脑子正在胡思乱想,却听见旁边温柔的声音传到耳中:“你发什么楞呢,还不布菜?” 我晃过神来,左右顾盼,‘布菜’什么是布菜?愣在那里,不知如何下手。 又听右边有人轻叹一句:“蠢才,蠢才,布菜就是夹菜的意思。”那声音极低,怕是只有我能听得到。悠扬中带着轻盈,好生熟悉,我心中一颤,下意识的眼睛瞟向右侧,不看还好,一看却大吃一惊。 王府夜宴 1 那人正是范云! 极力地控制住自己,不动声色,冲他眨眨眼睛,他到底是什么背景,小小年纪,竟然是竟陵王的座上宾,难不成他是竟陵八友之一? 他唇角牵起晏晏的笑,也冲着我眨眨眼睛,眉宇飞扬,似乎在告诉我猜对了。今日他不同前几日我看见的书生装扮,宝蓝色的衣衫,用的是上等的丝绸,华贵中带着几分雅致,简直就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打扮。 急忙低下头,不去看他那璀璨如星的眼睛。拿起案上的筷子,给我左边的男子布菜。 侧眼瞧了瞧左边的这个人,不过二十三岁左右,面若冠玉,微微翘起的唇角带着清淡的笑容,眼中蕴藉着耀眼的光华,鼻梁高挺,薄唇风流,是个十分英俊的男子。眼底还带着一份傲然的贵气,若说范云那小子还是个毛头孩子,而这个男子却自带这一股成熟男子的风致。悄悄环视四周宾客,除了我认识的范云,还有谢眺,怪不得形影不离,原来都是一路的。 晚宴的饭食皆是一些做工精致的素斋,没有什么山珍海味,这倒是让我颇为惊奇,难不成这帮家伙都是吃素的。 席间他们几人对月畅谈,个个兴致盎然,我这才知道,竟陵八友以文采见长,都是竟陵王门下的宾客,按照我的说法,也就是一个政治集团罢了。 我左边那个如玉公子,名字叫做萧衍,听他的姓氏,便知道他也是齐朝王族的成员了。 因为之前何婧英提过沈约,我也就留了心,仔细的找寻了一番,以为也是个少年才俊,一看,才知原来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样貌长的十分精致,甚至比范云还要好看,面色深沉,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宴席间,他和范云都只顾着吃菜,对于其他几人的相互称赞,只是微笑不语。 我心中暗自喜欢,看来他们都不是阿谀奉承之徒,正对我的口味心中又多了几分好感。 王府夜宴 2 宴饮正欢,巴东王萧子响忽然发话:“既然各位这么有兴致,我们不如叫人表演歌舞前来助兴如何啊?” 我心中一紧,知道姐姐马上就要出现了,双手藏在袖子里紧握成拳头,不知这个家伙要怎么折磨我姐姐。 两旁的范云和萧衍不约而同的相互对望了一眼。范云的神色间露出兴许的紧张,离我更近的萧衍身子忽然一颤。我有些纳闷,难不成他们都认识姐姐吗? 竟陵王萧子良捋了捋胡须,笑言:“如此甚好。” 萧子响也做一笑,高声道:“既然如此,就有请我们王朝最有名的花魁娘子沈姬吧。” 我鄙夷的瞅了他一眼,只觉得他虽称赞姐姐,话里却是不怀好意。 莲步轻移,姐姐一身碧色衣裙翩跹而出,上衣有点类似唐朝女子的风格,里面缀着肚兜,外面配上一件荷叶袖纱衣,腰间系着漂亮的蝴蝶结,佩环叮当,燕尾裙摆上缀着细小的珠子,好看极了。 “沈姬见过王爷。”姐姐跪下身子,深深一拜,声音却是清冷异常。 萧子良倒是和蔼,笑着道:“你便是沈婉宁,早就听说芳名,起来吧。” 姐姐轻声答谢,音色平常,没有半分恭谦之意,站起身子,缓缓抬起头,神色端然,透着一丝傲骨。 只听见四周一派惊呼之声,纷纷赞叹姐姐是个倾国佳人。我心中既欢喜姐姐貌美,又讨厌这帮人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其实都是衣冠禽兽。 只见紫兰托着一只玉盘,盘中盛放着一张类似戏单的东西,走到竟陵王面前。 竟陵王摆了摆手,示意紫兰走到萧子响那边去:“今天是贤弟做东,先让他点吧。” 萧子响似乎早就意料到这点,自然地将戏单拿起,看了一眼,在瞧了瞧姐姐,不怀好意的笑道:“就请花魁娘子给我们舞一曲【西洲曲】吧。” 姐姐倏然一怔,站在那里没有动弹,秀眉微微凝结,眸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不懂那曲子到底是什么,只发现,萧衍的手忽然抓紧了袍子。抬眸观察他的神色,他的脸忽地苍白,一双星眸直直地盯着姐姐,眼底落下若隐若现的阵阵担心。 “怎么,这首曲让花魁娘子为难了吗?”萧子响别有深意的看着姐姐。 “怎么会。”姐姐轻声回答,收起了嘴角挂着的淡淡微笑,碎红的眼底间却带着丝丝的痛。 丝竹声起,姐姐轻轻地抬起右臂,荷叶衣袖展露的恰到好处,裙裾翩然,月光照耀着那清丽的影,好似惊鸿仙子。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姐姐轻声吟唱,随着音律不住的舞袖,不住旋转。眸光时不时的瞄向我们这边,似乎是在望着萧衍。 萧衍的手抓得更紧了些,手上的青筋似乎都要突起。 耳边传来他轻声的低吟,和姐姐一同唱着:“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这一刻,我肯定姐姐和这个萧衍一定有关系,似乎心中也开始明白为何姐姐偏爱碧色的衣裙。 舞转回青袖,飘忽若神女,凌波微步,轻舞飞扬。不断地旋转,忽然发现,姐姐的秀眸中闪烁着阵阵晶莹,最终流淌,滑落如雪的面庞。 王府夜宴 3 一曲舞毕,众人皆是鼓掌称赞,萧衍也跟着拍了几下,淡淡的神色,看不出心中到底想着些什么,不得不承认,他掩饰的很好。而范云则不同,收起了平日挂在脸上的微笑,凝望着姐姐,面色带着几分怅惋。 “沈小姐舞姿婀娜,果真不愧于绝代官姬之名。”萧子响高声笑着称赞。 姐姐身子微微抖了一下,脸色倏落,似乎巴东王的每一句话都刺痛了她的心。 “王爷过奖了。”姐姐微微欠了欠身,音色依旧的平淡。眼眸未抬,目光直直地落在地上。 只见萧子响忽地站起身,走到姐姐身前,带着轻薄的醉意,一脸坏笑:“小姐何必这般客气,本王欣赏小姐才貌,不如坐下来我们共饮一杯如何?”说罢,右手抬起,一把揽过姐姐的腰身。 姐姐急忙后退一步,从他怀中挣脱,面色已然气的苍白:“还请王爷自重。” 我心中不住的叫骂,这个死巴东王简直太无耻了,竟然占我姐姐的便宜。 “自重?”萧子响沉凝了脸色,冷哼一记,斜睨着姐姐,“本王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你还做作起来了?你以为你还是当年江南门阀吴兴沈婉宁吗?” 姐姐亦是冷笑,迎上萧子响灼热的目光,清眸流闪,黯漠开口,语气倏然冰冷。她本就是骄傲之人,何来受过这般侮辱:“吴兴沈婉宁早就死了,如今只有竟陵沈姬,我虽然下贱,身入贱籍,然而作为官姬便有官姬的规矩,我只负责歌舞助兴,从不陪人饮酒。今日该做的沈姬已经做了,不打扰各位雅兴,就此告退了。” 我暗自心惊,手心出了一层汗,姐姐这般倔强,只怕会得罪了萧子响。转念一想,竟陵王在这坐着,岂会坐视不理?心中稍安,如今只能静观其变,看看事态变化。 姐姐屈膝深深一礼,转身离去,或许是顾及到竟陵王在宴席之上,出乎我的意料,萧子响并没有阻拦,而是任由姐姐去了。桀骜的眉目间带着丝缕得意之色,我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只怕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解决。 之后的宴会也就没什么意思,范云突然推脱身体不适,想要告退,竟陵王为人素来和蔼,从不强求于人。见此也就宣布散了席。我心中巴不得赶紧结束,好回去看姐姐。 王府夜宴 4 见众人纷纷离开,我提起裙子偷偷地准备开溜。何婧英将我送出王府,正要准备飞奔回碧云天,看看姐姐是否安然无恙。却一头撞在了一人的身上。 抬眼一看,却是范云。 这个时候,我懒得理他,凶巴巴地哼道:“你起来,别挡道,我有急事。” 绕开范云,正准备向前奔跑,却被他一把揪住后衣领,奈何不得,只得转头怒目而视,裙下飞脚乱踹:“你想死啊,别以为是我师傅就怎样了,要是耽误了我的急事,你就死定了。” 范云抓住我的手,笑看着我,俯下身在我耳边低吟:“我知道你的急事是什么,跟我走便是。” 我有些错愕,将信将疑的看着他。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将我拦腰抱起,踏上门口的马车。 “范云,你到底想干嘛!”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冲着他一顿咆哮。 范云收起一向的漫不经心,换做一脸沉稳,轻道:“救你姐姐。” 短短一语,让我立刻呆愣在那里。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突然发现对面竟然坐着一名男子,而那人正是方才宴会上,被我服侍的萧衍。 想起刚才那副泼妇模样,面对范云还是可以,但是让这如玉公子看了,岂不让他笑话。更何况,我还是沈婉宁的妹妹。 急忙低下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婉宁便是我姐姐。” 范云神色微动,定睛看着我,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轻轻眨了眨眼睛,修长的睫毛合了又张,随即飒然一笑,点了点我的头:“其实以前我是不知道的,怎么说我也不能把你们俩个联系在一起,不过瞧你刚才在宴席上的那副紧张模样,我便全明白了,你便是婉宁的妹妹沈静雪。” 我心中一动,想不到,方才的宴会,他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想到姐姐会有危难,也就没工夫在这里自恋,急忙抓住他的胳膊,正色道:“我猜那个巴豆王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姐姐,可是我们要去哪里救我姐姐?” “我们早就打听出,萧子响买了一条游船,估计今晚他会将你姐姐邀到那里。”萧衍轻声开口,嘴角微微牵起,带着淡淡的笑意。声音温润好听,和他的样子极为相配。 “你终于开口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 王府夜宴 5 “我们早就打听出,萧子响买了一条游船,估计今晚他会将你姐姐邀到那里。”萧衍轻声开口,嘴角微微牵起,带着淡淡的笑意。声音温润好听,和他的样子极为相配。 “你终于开口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 萧衍只是看着我,嘴角依旧带着清润的笑,并没有再说话。 我有些不甘心,一定要让他再多说几句:“你喜欢我姐姐。”头依旧低着,眼睛向上翻,偷偷地瞧着他。 萧衍眼池忽地黯淡,嘴角的笑容瞬间消散,依旧不声不吭。 “真没有胆量。”我小声嘀咕着,白了他一眼,心道原来是个胆小鬼,敢爱不敢说。 范云听我嘲笑萧衍,也是一叹,眼睛半阖着,带着丝缕的怅惘之色。一时间马车内寂静无声。只有车轮压过石子路的嘎吱声和马铃铛叮当的声音。 马车渐渐行驶的缓慢,最终停下,范云掀开帘子,四下张望了下,转回身道:“到了,我们下车吧。” 跳下马车,四顾环望,果真到了离河岸不远的地方,依稀看见一条花船停靠在河边,船身装饰着朵朵鲜花,船上宫灯高挂,隐隐间似乎听到阵阵琴音。如此喜洋洋的气氛,在清冷的月光的映衬下,却显得极不协调。 “姐姐不会就在上面吧。”我望着那艘花船,有些不安。 范云拍了拍我的肩膀,懒散一笑,安慰道:“现在还不会,你姐姐刚回去不久,他就算是想将她抓来,也要费些功夫,我们趁现在就混到船上去。” “怎么混?”我有些疑惑,不解地目光瞥向他。 范云清亮的眸光中露出狡黠的光芒,目光撩过萧衍,点了点头,随即推了我一把:“现在回到马车上。” 我一脸狐疑,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打着什么鬼主意,不过为了姐姐,只能听从他的吩咐。 一边爬上马车,一边口中抱怨:“到底要干什么啊。” 范云懒洋洋地回答:“大小姐你快点成不,不要拿着你的屁股对着我。” 我心中微有怒意,要是我眼睛长在后脑勺上,一定狠狠地瞪死他。 “到底要干什么?”我终于转过身,使劲瞪着他,希望能用我的目光把他杀死。 没想到范云根本就不理会我,抿着笑,顺口答了一句:“快把衣服脱了。” 我一听这话,脸又开始发烫,恨不得给他一巴掌,难不成他想在这马车里。唉,我这二十一世纪的思维又开始胡思乱想。 范云见我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盯着他,或许脸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手掌推了我的脑袋一把:“愣什么?赶紧将这件衣服换上,我们好混进船上去。” 我接过衣服心中已经气的肺要炸开,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容,靠近范云,发出柔柔地声音:“那麻烦一下,你可不可以出去啊。” 范云扑哧一笑,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抱歉的很,我总是忘记你是个女……” 看他那副找揍的样子,分明就是故意的,不等他说完,我抬起腿,使劲一脚,将他踹下马车。只听外面一声‘哎呦’心中万分得意。冲他做了个鬼脸,拉上马车的帘子,迅速将衣服换好。 王府夜宴 6 跳下马车,却见萧衍一脸笑容,远远地望着我。本来他也是个大帅哥,可以想到他那胆小的脾性,就不想拿什么好脾气对着他。 “你要是想笑,就别憋着。”我扬起头,极力的想让自己在他面前不像一个孩子。 萧衍负手而立,依旧一脸的温和:“你还是一样,率直活泼。” 我一愣,心中思忖万千:难不成他以前就认识我?脸上带着讪讪的笑,一声不吭,生怕自己有什么破绽落在他的眼里,看出我和以前的静雪不一样。 “你不怕得罪萧子响吗?”范云动作慢吞吞的,我实在是无聊,忍不住问他。萧子响贵为王爷,又是当今皇帝的亲生儿子,一旦得罪了,恐怕我们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萧衍倏然一怔,静若深潭的眸中泛起了丝丝涟漪,身子微动了动,望向不远处的那条花船:“你放心,我早就谋划好了,定然不会出事。” 我心思一动,惊诧的看着他,他的声音已经不复方才的清温,变得异常的冰冷,朦胧的月光洒落在他的面庞上,好似披上了一层冰纱,晚风吹过,吹动他的衣袂,袍角随风扬起,书生气质中,隐隐带着几分英武之气。我有些疑惑,这个萧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像范云,好似一泓清泉,可以一眼望见底。他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水,让人看不出,到底哪个才是他,温润如玉,还是冰冷深沉。 历史,为什么不懂历史,如果了解,我就可以知道他的人生,就可以预见未来。想到这里,心中懊恼之极,一向不在乎南北朝的分裂历史,一心研究什么唐宋元明清。结果到现在,才真正的了解到那句:‘书到用时方恨少’真正的道理。 “静雪,我们走吧。”身后传来范云疏懒的语调,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不再想那件事,收回思绪,转过头去瞧着范云。 蹦蹦跳跳的走近我,依旧是个活泼的少年郎,脸上粘上两撇小胡子,看上去十分好笑。 “叔达早已打点好一切了,我们走吧。”范云伸出手来,拉住我。 我跟随着范云的脚步向花船跑去,回头看了眼萧衍,如玉的面庞又恢复了那招牌式的一抹浅笑。离他越来越远,月光下他的面容越来越模糊,亦如我一眼看不透他的为人一般。或许这个人,可以有一天将我们带出青楼。 因为萧衍已经用钱买通了船主,我和范云顺利的上了船,打扮成杂役的样子,在船头一边打扫,一边等待着姐姐的到来。 王府夜宴 7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站在花船之上,杜牧的这首诗又回荡在我的脑海中。此时此景,会不会和诗中的意境有几分相似?南朝偏安一隅,不思进取,追求风月乐事,最终亡国亡家,被隋文帝所灭,一统天下,换来了长达百年的大一统局面。 “我一直很奇怪,你方才是怎么混进王府的。”范云笑着问我,手里拿着扫帚,胡乱地在地上挥舞。 看他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有干过活,我一把夺过扫帚,顺手将一块抹布扔给他。“我是恰好碰见了何婧英,她带我过去的” “原来是这样,何婧英是个远近闻名的淫、女,你以后离她远点。”范云紧皱着眉,衣服郑重其事的样子。范云拿起抹布,反复地擦拭着船的横梁。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倒是不觉得,她为人倒是蛮热情的,喜欢美男子顶多算个花痴罢了,难道你不喜欢漂亮的女子吗?” 范云轻哼一声,撇了撇嘴角:“何婧英是昭业的妃子,昭业看上去老实,背地里也干出很多下流的事情,你说这个王妃能好到哪里去?至于女孩子……”范云顿了顿,瞥了我一眼,继续道,“我还是喜欢性格好的,至于相貌嘛,有时候并不重要。” 我假装没有听见范云的暗示,继续躬着身子扫我的地,或许是不愿意相信范云的暗示是真的,直起身子,忽地看见不远处好像有人影走进,推了推范云,递了个眼色:“你看,好像是碧云天的轿子。” 范云顺着我的方向望去,点点头:“不错,是他们,赶紧收拾一下。” 我收拾好船板上的垃圾,和范云混进小厮的队伍当中,立在船舱外面。 远处似乎萧子响的断喝声隐约可见,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伸长了脖子,远远望去,希望一切的结果,没有那么坏。 游船受辱 1 “萧子响你到底要干什么?”姐姐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和范云躲在船上,却见姐姐被两个恶汉牵到船上,一把摔到甲板之上,后面跟着巴东王萧子响,洋洋得意。 姐姐头上的朱钗散落了一地,碧水衣裙也弄得肮脏不堪,腰间的束带被扯得乱七八糟,荷叶袖下雪白的胳膊上,带着一块块青黄色的淤痕。一看便知,姐姐是被他们这帮家伙强抢过来的。 我心中大痛,姐姐是曾经的门阀小姐,在锦绣中养成,何时受过这般欺辱。刚想上前一步扶起姐姐,却被范云抓住了手腕,他冲着我摇摇头,示意我不可轻举妄动。我知道他是为大局着想,只得作罢。 萧子响走进船舱,一只手搬出一把木椅,放到甲板之上,朝外而坐,一脸凶煞模样,大手一挥,喝道:“开船。” 船工们听令,纷纷行动,船缓缓离开河岸,向河心开去。姐姐不理会萧子响那吓人模样,身子背对着他,望着河岸。 我和范云刚要动弹,却被萧子响叫住。“你们两个,去把圆桌抬过来,本王要在此处畅饮。” 我和范云低头答应,急忙去搬桌子,圆桌放置在船板上,桌上摆着各色的果品,外加一尊酒壶,打眼看去,像是月光玉做的,月光映衬下清润剔透,散发清润的光泽。壶中乘着的是紫红色的液体,我心中猜出里面定然是葡萄酒。 以前在书上依稀记得,古人喝酒实为品酒,酒器材料全都十分讲究。正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喝这等西域美酒自当用上等天山羊脂玉做成的酒器方才美妙。 萧子响独饮了几杯,觉得没什么意思,敛衽起身,走到姐姐身前,去拽姐姐,厉声道:“婉宁,你陪本王共饮。” 姐姐不去瞧他,依旧抱住船头的栏杆,一言不发。 萧子响眉毛竖起,扭住姐姐的胳膊,月光下,幽暗昏黑,使得原本就黑瘦的面庞越发的狰狞。 游船受辱 2 一个巴掌拍到姐姐的脸上:“贱人,你简直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说过你早就不是什么门阀娇女,还敢和本王作对。” 萧子响毕竟是个男子,何况向来舞刀弄棒,力大无穷。姐姐根本就没有力气还手,被他拽到圆桌旁。 “喝酒。”说罢,萧子响一手拿起酒壶,另一只手捏住姐姐的下巴,将酒壶中的酒全部倒入姐姐嘴中。 姐姐呛了几口酒,不住地咳嗽。紫红色的液体顺着唇角留下,头发已经被萧子响弄得愈加凌乱。 萧子响扔过酒壶,落地而碎,发出噼啪的声音,一把将姐姐推到在地,仰天大笑。 笑声响彻天际,趁着这漆黑的月色,显得更加可怖。 “萧子响你要杀便杀,何必对我百般凌辱!”姐姐身子伏在船板上,声音已然有些哽咽,却强行忍住眼中的泪水,声音柔软中带着三分凌厉。 萧子响走到姐姐身边,俯身蹲下,手指拖住姐姐的玉颌,阴笑着:“你要我杀你,我偏偏要留你性命。当年我叫你做我的王妃,想不到你竟敢拒绝我,这次我看你还逃不逃得出我的掌心!” 姐姐身子后仰,晶莹的眸中带着丝丝冷意,双手支撑,缓缓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后退到栏杆旁:“萧子响,当年你为了一己私欲害了我全家,把我充入贱籍,你就不怕遭到报应?” “报应?”萧子响笑的更欢,一脸猥琐的面相,再次逼近姐姐,“我乃陛下之子,文慧太子之弟谁敢动我?” “文慧太子就了不起了?”我实在是忍不住,挣脱开范云的拉扯,拿起方才用过的扫帚,走上前去,使劲朝着萧子响的脑袋上打去。 怎奈我这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力气实在是太小,萧子响只是眩晕了片刻,晃了晃身子,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转过身子,阴沉着脸色看我。 我心中暗叫不好,绕了个圈子,用身体挡住姐姐,护住她。 “你是谁?”萧子响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有胆量拿着扫帚打他的脑袋,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拿着扫帚护住头脸,朝着范云使了个眼色,叫他先不要动,然后大声喝道:“你这色鬼,敢欺负我姐姐,有本事就冲着我来啊。” 游船受辱 3 “你是婉宁的妹妹?”他目光游弋在我身上,不住的打量我,阴沉狰狞的面容稍稍缓和,带了兴许不解。 “静雪,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还不回去!”姐姐一把将我拽到一边,眼光惊疑,嘴唇微颤。 看着她,这般狼狈模样,我实在是有些心疼,还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竟然被人欺负成这样子。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丝想要保护她的勇气,好歹本姑娘也是个心理年龄二十二岁的姑娘,没什么好怕的。 镇定心神,换做从容一笑,握住姐姐的手,再一次挡在她身前:“巴东王可能不知道吧,我来这里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倘若我姐姐出了事情,那么明日,整个竟陵城的百姓就会知道你的恶行,到时候只怕你再难在齐朝立足了。” 萧子响冷笑,满不在乎的样子,挥了挥衣袖,话语中夹杂着一丝淫邪:“小丫头,你以为我会怕吗?” 他冷笑,我也跟着冷笑,丝毫不能弱了气势:“你是天潢贵胄,我们不过是一介贱民,我朝向来注重门第身份,试问若是天下人皆知你和我们这样的人纠缠不清,岂会不嘲笑你,自降身份,只怕到时候,陛下也会看你不起吧。”危急时刻,我突然想起魏晋南北朝之时门第森严,便胡乱说了几句吓唬他。 看着萧子响倏然变换的脸色,身子略微一滞,我窃喜,知道自己的计谋得逞。 “你以为我玩弄过你们之后,就不会杀掉你们。”萧子响肆意地狂笑,戏谑道。 “我呸!”心中更加惊慌,握紧手中的扫帚,“你这个疯子。” 萧子响仰天狂笑,顺手拿出放在腰际的鞭子,抬手高举,眉眼一横,使劲儿的挥向我们。 我顿时大惊,拿起手中的扫帚打向他。无奈扫帚还没碰到他的脑袋,手心一松,扫帚已被他用鞭子挥打出去。 手中已经没有了‘武器’,眼见着鞭子再一次朝我们挥过来,急忙转过身,抱住姐姐,用后背挡住鞭子。 鞭子凌空而下,落在我的脊背上,只觉得一阵剧痛深入骨髓。我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使劲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后背火辣辣的,钻心彻骨。 姐姐将我推倒在地上,双手用力握住鞭子的末梢,跪下身子,哭求:“够了,只要你放过我妹妹,我便答应你任何事。” 我趴在船板上,,下意识的摸了摸肩膀,一股血腥的味道冲入鼻子,手指上面满是黏黏的血迹,口中喃喃道:“姐姐,不要答应他。” 却见姐姐一步步走近萧子响,我阻止不得,只能不住的用拳头敲打船板,心中痛骂:范云,你为何不救我们,就这样冷眼旁观吗? “且慢!” 游船受辱 4 耳边响起那悠扬而又熟悉的声音,我长舒了口气,心中却渐渐疏冷,这个时候,你才出来,实在是太晚了。 “你是何人?”萧子响的声音说不出的凌厉。 “在下舞阳范云,拜见王爷。”范云恭敬地俯身一拜,摘下伪装的胡子,面色清冷。 萧子响扔掉手中的鞭子,朗声而笑:“原来是七岁便文传天下的范公子,怎么你也想管本王的闲事吗?” 范云俊眉一挑,面上带着清隽的光辉,丝毫没有惧怕巴东王的威势:“王爷的私事,小生不敢管,也不想管。” “那你还不滚到一边去,何必啰嗦。”萧子响毕竟是个武夫,并不如竟陵王那般尊重文士。范云不过是一个还未到弱冠之年的黄毛小子,他自然不在意。 范云上前一步,并不惊慌,反而安然一笑:“今日小生前来,不过是来提醒王爷的。” 萧子响冷凝着眼眸,漠然的望着范云:“你提醒我什么。” 范云从袖口中拿出一封锦书递给萧子响:“王爷还是看看这个是什么吧。” 萧子响接过书信,打开一看,不由变了脸色。 范云趁势急忙道:“王爷向来英武,喜欢收集各式武器,这本来是件无可厚非的事情。只可惜,被手下的长史、典签告到了京都,说你密谋造反。” “你胡说!”萧子响此时已经大乱阵脚,脸色铁青,拳头紧紧攥着,骨骼发出咯咯的声音。 我心中也是十分惊慌,不知道萧子响逼急了,会不会要了范云和我们的性命。 范云从容非常,负手而立:“王爷应该认得上面的印记,是陛下的亲笔。将军尹略已经拿着陛下的虎符前去征讨荆州了,王爷还在这里风花雪月,只怕到时候性命堪忧。” “我不信,父皇绝不会杀我。”萧子响大声咆哮。 范云也是一记冷笑:“不错,陛下仁厚,自不会要你的性命,可是有一个人却想至你于死地。” “谁?”萧子响急忙追问,声音变得有些急迫。 “文慧太子!”范云回答的声音虽轻,可是一字一句咬的十分清楚。 萧子响眉心暗结,看来范云说中了他的心事。“你想怎么样?” 范云洒然一笑:“我只想和殿下做一个交易。” “快说!”萧子响答应的十分痛快,荆州此刻出了大事,他已经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游船受辱 5 “放掉她们,我会派人回京,让家父递交奏折给陛下,为殿下澄清。”范云目光掠过我和姐姐,嘴角微扬,面色如平湖,清澈的眸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好,我答应你们。”萧子响宽大的袖子一挥,一口答应,面色却阴沉的很,月光下看不清任何表情。 范云拱手一拜:“殿下果然爽快。” 萧子响摆了摆手,面色恢复了平静:“不必多礼,本王现在就命人将船靠回岸边,送沈小姐回去。”说罢,拂袖离开,走到船的下层。 范云见萧子响走了,急忙走上前,将我和姐姐扶起。 “你们没事吧。”范云扶着我的肩膀,将我整个上身靠在他的怀中。 我摇摇头,打起精神,笑道:“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小case。” 范云显然没有听懂我最后一个字的意思,无奈的摇摇头,柔声道:“你都浑身伤了,还在说笑。” 我嘿嘿一笑,故作爽朗:“你方才说的事情,真的假的。” 范云眉色一敛,抱着我站起身:“你先别问那么多,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还没等我站直了身子,只听下面一阵狂笑声传来。我不由纳罕,望了望范云,只觉得事情不妙。 姐姐扶住栏杆,向外一望,惊慌道:“不好,萧子响乘坐小舟跑了,我们的船正在朝湖心行驶。” “什么,他不是还要有求于你吗,怎么会杀我们?”我不由惊慌失色。 范云瞬间收紧笑容,面色冷凝,却还端的沉稳:“看来他已经有了谋反之心,要灭我们的口。” “我们该怎么办?”我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心中大叫,想我青春年少,还不想这么早死。 只觉得脚底一阵温热,再看船舱下面,烟雾蒸腾:“不好,萧子响要将我们活活烧死在这里。” 萧子响的小舟越走越远,最终靠近河岸,弃舟离去。而花船之上,烟雾越来越多,火也烧的越来越旺,姐姐被呛得止不住咳嗽。 正在我抓耳挠腮之际,范云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我诧异的望着他。“婉宁小姐、静雪,我们一起跳下去。” 他的神色坚定异常,我却呆呆的望着涛涛江水,心中直发怵,这下完了,我从小在北方长大,根本就不会水。 姐姐听到范云这个提议,急忙点头应和:“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现在江水不算汹涌,我们三个跳下去,在游回岸上。” 我看着姐姐,心中宽慰了不少,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想到这,嘴角漾起甜甜的笑,故意松开范云的手,高声道:“好,就这么办,我们一同跳下去。” 登上栏杆,三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一同纵身跳入水中。 扑通一声,我掉进水里,口中灌了几口江水,咸咸的,耳朵出现阵阵尖鸣的声音,怕是进了水,出现耳鸣了吧。 我手脚不住的挣扎,努力地让自己的头浮在水面上。身子不自觉地顺着江水流淌的方向飘去。只听姐姐尖声叫喊,努力地向我这边游来。 游船受辱 6 “静雪,快把手伸给我。”姐姐素手向我伸来,我急忙拉住她的衣袖。 “静雪,像小时候那样,手脚配合用力划水,你以前做的很好的。”姐姐一边拽着我,一边嘱咐道。 我心中苦笑,静雪的确会游泳,可是我不会啊! 脚下努力地蹬水,跟上姐姐的节奏。哪知道,越划身子越不由自主,甚至将姐姐也拽的随水而漂。 “婉宁小姐接住绳子!”只听范云高声一喝,一条拴着一块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的绳子向我们飞来,姐姐急忙抓住,我定睛一瞧,原来是范云束发的丝带上面绑着一块金子。不由莞尔,臭小子随身还带着金子,只可惜,这些都救不了我们的命。 因为范云,我们顺水漂流的势头渐缓,可他一个人拉动我们俩个依旧十分吃力,河岸离我们太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到岸上。 不能这样,如果再这么下去,我们三个都会没命,使劲儿的挣开姐姐的手,瞬间我便漂的更远,姐姐俨然已经追不上了,我满意的笑笑,身子越发低沉,江水已经没过了我的鼻子。周遭似乎变得安静了许多,姐姐叫喊声越来越远。此刻,我的心异常的平静,或许真的要离开了,或许再次醒来,我会回到我的时代,回到温暖的家中,回到热闹的校园。 再见了,我亲爱的姐姐 再见了,臭小子范云 再见了,南朝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