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依然灿烂》 一 费时费心的官司经过一个漫长的周期,最终还是以庭外和解的方式结束了。宣判结果的那天,宏仔没有和凌一凡见面,他只打了电话便一脸怅然地离开了天山市。 到车站时,宏仔想乘坐的那班到省城华都市的长途车正要出站,宏仔匆匆忙忙地买了票上车。因为是过路车,所以车上的人挺多的,他四处看了一下,发现只剩下倒数第二排好像还有个空,他挤了过去。那是个面色冷艳的年轻的少妇,她身边的那个座上摆满了她随身带的物品。宏仔走过去就后悔了,他一直认为眼前的这种类型的女人最不好惹,可想到自己的旅程是好几个小时,却又不得不开口请她把座位上的东西挪挪。正想说时,少妇已自己动手在移东西让位子。原来她看见宏仔走过来就知道是冲自己旁边的这个座位来的,所以倒也挺利索地先动手了,只是好像有点不大情愿似的,这也让宏仔在心里有些不快,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宏仔在对此次天山市之行以及打了数月之久的官司的回忆中渐渐地进入了梦乡。突然,一种剧烈的冲击力使宏仔从梦中惊醒。他睁开眼时,正好看到了自己乘坐的车子已侧斜着身子向路边滑去,车上的人都紧张地喊叫了起来。刚才,车子为了避让一个骑自行车突然横穿马路的家伙采取了紧急的措施。可是,车子却在紧急刹车和变向之后失去了控制,尽管司机在拼命地努力,但是车子还是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猛烈地向道路的边缘冲去。 不好,车子要翻了。 哎哟,我的头被撞到了…… 车子在人们惊恐和痛苦的喊叫声中终于侧翻到路边的稻田中。宏仔从破碎的车窗里钻了出来后,立即和其他先出来的乘客以及闻讯赶来的当地群众一起救助被困在车子中的人们。 坐在宏仔身边的那个少妇是被最后救出来的。看到少妇出来了,刚出来不久的,那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一下子迎上前去,朝着她连连鞠躬致谢说,要不是她护住了自己的孩子,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宏仔看到那个原本整洁清丽的少妇现在变得头发有些零乱,秀美的脸上也被划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少妇救孩子的经过,宏仔是目击者,正是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间所看到的。突然发生的险情,使一个正扶着自己母亲站着玩耍的三、四岁的小女孩子像断线的风筝,惊哭着直向旁边的座位上撞去,如果孩子被座位上扶手撞到后果不堪设想。这个变化让孩子的母亲怔住了,她呆在那儿似乎没了反应。这时候,坐在宏仔身边的这位少妇,不顾自己的安危毅然起身去抱接冲过来的孩子,孩子终于躲过极其危险的撞击,被稳稳地搂抱在那少妇的怀里,可她的背部却被椅子的后背狠狠地撞击了一下。车子翻下去的时候,孩子是被她牢牢地搂着的,因此一点伤害也没有受到。湿湿的土地没有给这个车上的人们带来灾难性的伤害,尽管人们几乎都受了伤,可基本上都是无碍性命的轻微伤。 事故善后处理虽然还没有结束,但宏仔和其他一些基本上没有受伤的人已被安排到一辆临时调来救援的大客车上继续向目的地进发。宏仔正巧还是和那位少妇坐在一起,这在宏仔看来是上天有意安排的。因为有了刚才经历的突发事件,他对身边的这位看似冷艳的少妇有了一些好感。宏仔还真诚地向她表示了称赞,但她只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就闭上眼睛休息了,弄得宏仔事先想好的许多话没办法说出来了。 汽车终于在暮色中平安地到达了目的地华都市,天上正下着雨。 这个时间,正好是城市交通最为繁忙的高峰期。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几乎都载着客。宏仔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一辆,他上车后正要关上车门,忽然发现那个和自己一同过来的少妇还在雨中招手拦车。于是,宏仔让司机把车开到她的身边停下,自己走下去询问她去的方向。巧合的是她几乎完全和自己是同路。于是宏仔就热情地邀请她一同乘车,顺便送她一程。她看着雨下的越来越大了,一时又无法拦到车,可一个陌生的男人要自己同他一起乘车,是不是安全和合适,她显得有些犹豫。宏仔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思,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拎起她的东西请她上车,并说自己这是对见义勇为女英雄的一点敬意。少妇见宏仔这样说,也就只好上了车。因为下雨,又是正值交通的高峰期,车子开的较慢。宏仔终于有机会把原先在长途客车上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从聊谈中宏仔得知,她叫刘慧,浙江临海市人,在临海市一家公司驻华都市的办事处工作,这次是到天山市邻市去办事的……宏仔的脑子里很快贮存下这些信息。谈兴正浓的宏仔被出租车司机的提醒声止住了话匣子,因为刘慧要去的地方到了。宏仔下车送了走几步,并给她留下了一张印制精美且有品位的名片,表示热烈欢迎她有空一定要到自己的公司去做客。 看着刘慧的背影消失在灯光下,宏仔忽然觉得今天这次历经生死考验的旅程,并没有让自己感到恐惧,心里反而有些兴奋。 回到公司后,宏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记着那个和自己一起经历生死,并能见义勇为的浙江姑娘刘慧,她那清丽的模样也常常映现在眼前。他也想过找她聊聊,可是却因为自己没有她的电话号码只好作罢,加上送她的那天晚上是雨夜,停车的地方自己已记忆模糊,他觉得现在只有等她主动打电话或到公司来才能相见了。日子在宏仔期盼的目光中一天天地流逝,一次次的期盼变成了一次次的失望,宏仔也渐渐地被事务冲淡了对她的记忆。 宏仔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好,业务也开始向外拓展,公司的名气也大了许多,宏仔整天忙得不可开交。 一天下午,宏仔成功地谈完了一笔生意后,惬意地靠在办公室里的大皮转椅上闭目养神,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一个既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女声传入他的耳朵。她是谁?宏仔一连对自己问了好几遍,但是还没有想起来。 “我是刘慧,上次和你一起从天山市回来的那个人。”正当宏仔还在猜测的时候,听筒里再次传来了声音。 “噢,我想起来了。对不起,刘慧,因为很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我一时没能想起来,真抱歉。你近来好吗?你现在哪儿?找我有事是吧?!”宏仔略显激动地连声问道。 “我现在还在这个城市里,只是最近事情太多,才没和你联系。不过我要离开这儿了。” “为什么?!”宏仔急急地问道。 “我所在的公司因为经营不善已倒闭,我们办事处也因此要关门了,所以我只好回临海老家去了。我是特地和你打个招呼的,因为难得我们有过那次共同的历险。好了,不说了,明天我就走了,祝你事业有成。我挂电话啦。” “别忙,刘慧。你愿不愿到我公司来工作呢?!我公司虽然不大,但是至少暂时还能有就业的机会。你来看看吧,如果你真没兴趣,那就等我晚上请你吃顿饭后再走,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算给你饯行,好吗?” 电话那头的刘慧停了好半天才回了一句话:“那好吧。” “你现在哪儿,我过来接你好吗?” 征得刘慧的同意后,宏仔安排了一下公司里的事情,飞快地下楼去接她了。 宏仔按照刘慧说的地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原先办公的地方。屋子里空空的,一遍狼籍。刘慧站在门口等着,她见到宏仔觉得既高兴又有些悲伤,但没有说话。宏仔看到眼前的状况,问她打算回去从事什么工作。刘慧说自己还没想好,但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只要自己去努力,还是有办法生存下去的。 宏仔还是想再劝劝她留下来到自己的公司去工作,一来可暂时解决目前的实际困难,二是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去找寻适合自己发展的途径,三是自己在心里还是对她有些好感的,想留她下来,当然这第三条,他自然是没有说出来的。 刘慧见宏仔是真心实意地想留自己,考虑了一会后,点点头同意了。宏仔见她答应留下来到自己的公司去,很高兴,忙不迭地去拎她的行李,往楼下跑,像是生怕她会反悔似的。他的举动惹得刘慧笑了。宏仔领着刘慧到了自己的公司,并让人给她腾出了一个房间,安排妥当后,宏仔就带着她出去吃晚饭了,他的这个举动让公司里的女员工们眼热,她们都不知道刘慧是什么人,和宏仔是什么关系,冲着他们的背影在猜测着。 宏仔和刘慧打车到了一个环境颇优雅的小饭店,名字叫乐无涯。宏仔问刘慧来过这儿没有,刘慧说自己没来过,她说过去办事处请客户吃饭,自己参加的并不多,因此知道的饭店也较少。宏仔把服务小姐送来的菜单递给刘慧,让她想吃什么就点。 刘慧说自己并不饿,心里堵的慌,没有胃口,拿起菜单看了一眼又还给了宏仔。宏仔见她真不想点,就自己作起主张来,点了三个菜一个汤。饭店虽小但上菜的速度并不慢,一会儿功夫菜就上齐了。宏仔问刘慧想喝点什么,她说什么也不想喝,宏仔硬是给她来了听椰奶,他自己则要了瓶啤酒。菜的味道不错,挺合刘慧和宏仔的口味,也让刘慧有了一些胃口。吃过饭,宏仔想邀她去喝喝茶,听听音乐,但刘慧说自己真是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宏仔见状就没有再执意让她去了。因为离公司并不太远,刘慧说自己想走着回去,于是宏仔便和她一起沿着街道看着夜景慢步走着,聊谈着那次分别后的情况。宏仔觉得平日里走起来显得挺长的一段路,今晚却走起来觉得短的很。回到住处,宏仔安排好刘慧后,上床睡了,可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上午,公司早会上,宏仔把刘慧介绍给所有员工,并把她暂时安排在财会部从事出纳,接替即将回家生孩子的小郝。在这之前,刘慧不肯同意从事出纳工作,她说自己才来公司,出纳也是非常重要的岗位,自己最好能到其他不太重要的岗位上去干。但宏仔一再劝她,说自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况你先前还从事过出纳工作呢。他还说,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也肯定能做的好。刘慧见宏仔是真心实意的,最后便同意自己先做着试试,不行再换岗位。 安顿停当,刘慧和小郝进行了工作交接。刘慧先前做过出纳工作,因此接替工作做得很顺利。小郝交接完手上的工作收拾东西回家生孩子去了。 日历被一天天地翻开撕下。一转眼刘慧来到宏仔公司已有三个多月时间了,她也和大家相处的很好,她的工作能力和为人的风格已让大家接受和喜欢,还成了一些员工的好朋友。时至夏季,宏仔公司的一些工人是来自农村的,他们都纷纷回乡下去双抢了,加上这段时间公司业务不多,因此公司里忽地冷清了不少。宏仔大多数时间还是用在跑业务上,有时刘慧也陪他一道。刘慧看着宏仔整天忙着业务很辛苦,可自己又帮不上忙,只有在心里干着急,有时她也劝他别只顾着生意,忘了自己的身体。这天晚上天气特别闷热,晚饭后,留在公司里的员工们都出去纳凉了。宏仔回来的比较晚,有点醉态地踉跄着走进刘慧的房间。刘慧刚洗过澡,用梳子梳理着自己的那头秀发。她见宏仔好像醉了,忙放下梳子过去扶他,并帮他打开了门。进了屋,她拧了把热毛巾替躺在床上的宏仔擦了脸。宏仔在似醉非醉中抓住了她的手,并趁势将她拽入了怀里。他的这一举动让刘慧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宏仔此时会拥抱自己,便条件反射地推开了他。她觉得,此时自己还没有想过去接纳眼前的这个男人,因为自己还不太了解他,加上自己曾经历过那种打击,所以再也不想轻易去爱一个男人了。 夏天的天气好像小孩子善变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满天星光,现在却是雷声滚滚而来,一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突然一连数个声音极大的炸雷在公司附近的天空中响起,宏仔从梦中被惊醒了,头依旧晕乎乎的,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起床开门朝刘慧住的房间奔去,此时,刘慧也被炸雷惊醒,她吓得缩在床上抱着被单直哆嗦。正当她感到十分害怕的时候,又一个炸雷在窗外响起,闪电和雷声交织着,如同奔跑过来的下山虎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分外恐怖。刘慧慌忙穿着睡衣打开门朝外跑,她想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她想到了宏仔,就在出房间门的一刹那间,她在电闪中看到了跑过来的宏仔,她此时再也顾不上女人的羞怯,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被宏仔搂抱着进了房间,她觉得自己现在安全了,她也感觉到自己的心底里还是需要男人的关爱。宏仔抱着浑身直发抖的刘慧,轻声地安慰者她。在柔和的灯光里,刘慧原本就秀美的脸越发显得妩媚动人,那一头如瀑的长发让宏仔的心里激起了无数个涟漪,他终于忍不住地低下头,用那滚烫的唇去找寻着。刘慧此时也眼神迷离地望着宏仔,她也在渴求着。两人热烈相拥相吻着,汗流浃背。忘却了窗外刺耳的雷电声,忘却了烦恼,忘却了世界。 这一夜,刘慧睡的特别香甜,她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醒来的时候,被大雨冲刷过的世界显得格外清爽。这个星期天的早晨,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早晨,宏仔搂着刘慧说。因为他已在昨夜找到了自己失去很久的那份感觉,那份爱。他认定刘慧就是自己未来人生旅途中的结伴人。其实他对刘慧早就有着好感,甚至可以说,在那次历险之后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他想过她,想去找她,因为没有具体的地点和联系方式,使他只能想着、等待着,奇迹也就这样出现了。刘慧在他认为不可能的情况下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也终于成为了自己的女人,虽然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宏仔和刘慧有了那次亲密接触之后,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相处的更轻松、自在。之后的日子里,宏仔和刘慧之间又演绎出了多次巫山云雨的激越,宏仔也多次劝刘慧和自己住到一起,生活起来方便些,刘慧却始终不同意,宏仔每次问她原因时,她总以各人有各人生活的习惯和标准为由,避而不谈。宏仔见她实在不同意和自己住到一起,也就不再勉强。后来,由于公司人员的增加缺少办公室,刘慧只好腾出房间和宏仔住到了一起。 刘慧对公司的业务熟悉起来,她渐渐地成为宏仔的得力帮手。宏仔和公司的业务骨干们整天在外面跑业务,几乎把公司内部的事务都交给了刘慧去管理。 二 工作之余,宏仔和刘慧也像别的夫妇一般,手挽手地上菜市场,逛商场,看电影,乐融融的。遇见兰沁儿,那已是宏仔和她分手后第三年的秋天。那天下午,宏仔和刘慧手里拎满了采购的东西,有说有笑地从海天大厦出来。在门口,宏仔看见兰沁儿。宏仔觉得兰沁儿的那张脸虽然还依然漂亮,但是却显得很是憔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当兰沁儿看见宏仔和刘慧亲亲热热地出来的时候想躲开,但是没有来得及。宏仔看见她那副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主动走上前和她打了个招呼,毕竟曾经是夫妻一场。对兰沁儿,刘慧也从宏仔的讲述中知晓了一点,她见宏仔上前去打招呼,就远远地点头,向兰沁儿问了个好,她对宏仔说自己先回公司去,然后伸手打了个出租车走了。 兰沁儿和宏仔离婚后,就和那个说要和她结婚的大款住到了一起。可是二年多时间过去了,那个大款就是不和兰沁儿结婚,每次兰沁儿提及此事,他总是说现在条件不成熟,借口拖延和推脱。兰沁儿在满心期盼中等来了那个大款又在外面好上了一个情人的消息,为此兰沁儿和他闹了起来,结果却以被他狠揍一顿结束。再后来,那个大款来兰沁儿的住处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最后,他关了公司,到国外去投亲奔友去了,走时连为兰沁儿购买的那套房子也悄悄地变卖了。兰沁儿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在海天大厦不远处的一个咖啡馆里,宏仔静静地端望着眼前的兰沁儿,听完她对过去日子的陈述,心里不是滋味。是爱怜?是同情?或者是?宏仔的脑子里没有答案。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兰沁儿,宏仔真想象过去那样去抱抱她,拍拍她柔弱的肩膀去安慰她。可是这一念头刚产生就被自己心中的另外一种力量所抵挡。不行,我不能那样去做。是她当初抛弃了自己,我恨她!她太可怜了,我该去给她点安慰,哪怕只有一次。两种思想在宏仔的脑子里激烈地撞击着、较量着。越是这样,宏仔越是觉得口中的咖啡苦的无法进嘴,难以下咽。 “要不,你到我公司去住一段时间,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在那儿工作。”当宏仔听说兰沁儿现在几乎是没有经济来源时忍不住地说道。 “不行,我不能到你那儿去。”兰沁儿边擦泪水边幽幽地说,“我不能天天呆在你身边,那样会影响你工作的,何况我也没脸呆在你的身边。” “没事的,我就当你是我公司一名普通的员工,就当过去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宏仔真心地挽留她。 “不,我不需要你的同情的怜悯。我知道你是不会忘了我们过去的,我也不会忘的。”兰沁儿决然地回掉了宏仔的邀请。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兰沁儿起身要走。宏仔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想去拉住她,可就是没有那股勇气。兰沁儿走远了,瘦小的背影,踯躇的脚步让宏仔爱怜的泪水潸然而下。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宏仔在心里安慰自己。 回到公司时,刘慧正在厨房里忙乎着。她见宏仔一个人回来,就问道:兰沁儿呢?她怎么没来?你应该带她回来的,她的样子好可怜的。 看着刘慧善良的神态,宏仔忍不住在她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惹得刘慧满脸通红。 晚饭时,宏仔边吃边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刘慧,他觉得刘慧就是自己心中喜爱的那种能伴自己经历风雨的知心人。宏仔在心里想着在什么时候找个合适的方式向她正式求婚,想到这里,宏仔心里甜丝丝的。 痕迹是一种记忆,是一种过程,是一个故事。人的一生有着无数的坎坷,也有着无数的印痕,有记忆上的伤心时刻,有肌肤上的创伤,有的痕迹让人不堪回首,有的痕迹则让人难以忘却,甚至是永久的珍藏。痕迹是一杯苦酒,涩味难耐,痕迹是一掬清泉,清洌爽口。宏仔想把这段情感生活的痕迹作为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来珍藏。 这个夏天对宏仔来说宛如一个和煦的春天,心里始终洋溢着快乐。刘慧也过得比刚来时气色好多了,一个夏天过去没有变黑反而变白皙了许多。 公司的业务也越来越好,有时忙得让员工们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可有些单位就是冲着宏仔公司的名气来的,宁愿多等几天也不愿再找其他家。这天早上上班后,宏仔就安排刘慧去一个业务单位去结算工程款,并说自己已安排好了,只要她去跑一趟就行了。可是刘慧觉得自己有些不舒服,尤其头痛的挺厉害。当她见宏仔实在忙的不得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出门。 深秋的风儿吹在刘慧的脸上,居然还有点暖暖的感觉,可她一点也不觉得舒服,反而感到自己的头更痛了。她晕头晕脑地找到了那家单位,事情办起来倒是顺利的,她拿了现金支票后,就往回赶,走了一段路,她觉得自己心里实在难受极了,就连忙到路边的街心公园里的石椅上坐下憩憩,迷糊地睡了一会儿才觉得好受了一点。快到公司时,刘慧忽然想起来之前宏仔曾让她将钱取出来,因为明天要用这笔钱去外地进一批材料。想起这事还没办,刘慧又忙转身往回赶,那家单位开户的银行她去过,离自己的公司挺远的,她乘上了公交车,坐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到。进了银行,来到业务窗口,她伸手往包里去拿支票,可伸出去的手却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似的惊叫了一声,包里的现金支票不见了。她拎起包来看着,发现包是被人割了一个大口子,包里的东西已所剩无机了。听到她的惊叫声,银行里的保安立即赶了过来,问清情况后又迅速帮她拨打了报警电话。查询银行的取款记录发现那笔钱已被人在十分钟前取走了。汗,又立即从她苍白的脸上流了下来,她一下子晕倒在业务柜台前,好半天才被人掐着人中弄醒。 宏仔在公司里等着刘慧回来,因为客户的急要,他决定下午就带这笔钱去外地进材料。可是左等没有电话来,右等也不见她的影子来。他反复地拨打她的拷机,但是一直没有回音,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刘慧可能出事了。想到这,宏仔再也坐不住了,他准备出去找她,他恨不能马上见到她,更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正当还在想着到哪儿能找到刘慧时,他听到了员工喊声,“经理,刘慧回来了。”眼尖的小夏,看见后快步跑去告诉了宏仔。 宏仔听说刘慧回来了,他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的,一下子冲到楼下去迎接她。在楼梯口,他终于见到了,刚才怎么也联系不上的刘慧。“你怎么搞的?这么久才回来?没打个电话回来,为什么连拷机也不回复啊?”听着宏仔连珠炮似的发问,刘慧没有多说话,只是默然地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宏仔见状,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她出事了。他伸手拉她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你到底怎么了?快说话呀!”宏仔边给她倒水边催促道。 刘慧捧水杯的手有点抖,她喝了口水,定了定神后低声地说:“我把现金支票给弄丢了。” “啊?!!!”宏仔乍一听,认为是自己听错了,他有些不相信地追问道:“真的?!” “是真的,我……我已经报警了,可是晚了。”刘慧尽量详实地叙述着款子失窃的经过。 “你他妈的难道是猪头脑子啊,连这样的事也办不了,你知道这笔款子对我有多重要?我急等着它去买材料的呀,你怎么,怎么会?……”宏仔还没等刘慧说完,就忍不住大声责骂起她。宏仔粗着嗓子大声地骂着,连平时不说的一些污秽词语也派上了用场,几乎整个公司的人都听到了。 刘慧起先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再说,只是流泪,后来实在忍受不住,起身跑回在公司楼上的住处,号啕大哭起来。 宏仔骂完之后,匆匆地离开了公司,他为进材料筹款子去了。 刘慧趴在床上伤心地哭着,她认为自己虽然有错,但他也不应该那样去骂自己,连那样难听的言语都用上了,甚至都在怀疑自己和别人合谋骗走了这笔款子,这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想想自己对他的好,再想想他平时对自己的不好之处,再加上今天他如此辱骂自己,刘慧心里愈发伤心,哭的更心酸了。 宏仔走后,和刘慧一个办公室的小姐妹毛雪晴、李静等人就立即跑上楼来劝她不要伤心了,不要太介意宏仔的责骂,他也是有口无心的。公司里的其他同事也纷纷上来劝说她。 刘慧大哭一场之后竟昏昏然地睡着了。一觉醒来,窗外已是万家灯火。她没有起床,只是睁着眼静静地躺着,她此时特别想家,想家中的爸妈和妹妹,想起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现在她真后悔当初没有和其他的人一同回家乡去。刘慧想了很多,最后她决定回去。 宏仔很晚才一身酒气地回来,他连鞋袜都没有脱,径直上床睡下了。 刘慧并没有睡着,但她也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被宏仔的酒气薰得实在受不了,索性起床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披衣走到楼下。初冬的夜里凉气袭人,刘慧不禁打了个冷颤,她原本想再走远点,也只好作罢。 刘慧的病情加重了许多,体温一下子上升到41c,全身发烫,起不了床了,她昏睡着。 咚 咚 咚…… 刘会计在吗?客户要开发票。你在家吗?! 刘慧迷迷朦朦地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她想起床,可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她睁眼一看,已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了。她发现床头柜上的电话机的话筒掉在一边,她伸手慢慢地将它移到床边来,然后拿起来拨了号码。 刘会计生病了,躺在家里动不了。公司里得到消息的人忙乎起来,可是谁也没办法进到她家里,于是大家就打电话给刘慧,希望她能把门打开,可电话没人接。 “经理要到下午才能回来,等他是不现实的事。怎么办?”大家商量着。 “要不我们破门而入吧。”电工小贾提议道。 “那样不好吧?!” “不好?!那怎么办?我们又没有钥匙。” “救人要紧,还是抓紧时间办吧!”门卫朱大爷也急的要命地催着。 “别再商量了,就这么办。朱大爷,找锤子和撬棍来。”公司副经理于大海做出了决定。 刘慧脸色通红,嘴唇干出了小裂口,流着血。火速赶到的120救护车载着刘慧,凄厉地鸣着笛声急急离去。 刘慧病的真不轻,高烧引发了多种综合症,她在医院里住下了。 宏仔听到刘慧生病住院的消息后,取消了一些其他的业务安排,迅速赶了回来。他没有回公司,直接赶到医院看望刘慧去了。 宏仔在病房见到了刚刚睡熟的刘慧,他觉得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天时间没见,可是她一下子好像苍老了许多。宏仔在心里想道,不由的眼睛酸酸地。他轻轻地握住刘慧放在被子外面的右手,很柔和,但手很烫,他轻轻地把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还替她掖了掖被子。 望着刘慧,宏仔的心里自责起来,他怪自己昨天不应该那样粗言俗语地骂她,让她在公司的同事面前丢了脸。可是那是好几万元钱啊,何况还是我正急需的材料款,我虽然骂重了点,可还是有道理的。宏仔一边自责一边又为自己开脱。 他走出病房,掏出一支烟想点上,点了好几次才成功,猛地吸了一口,不成想竟被呛的直咳嗽,连眼泪都出来了。晚上,公司在外面的同事得到消息后也来医院看望了刘慧,大家祝愿她早点康复,公司的小姐妹们还纷纷主动要求留下来陪床,可是都被宏仔谢绝了。同事们也走了,病房里只剩下了刘慧和宏仔。 阿慧,对不起,我昨天说的重了点,你还恨我吗?!宏仔虽然主动在向刘慧致歉,但他仍然还在尽可能地为自己找点下台阶的词语。 自同事们走后,刘慧一直都是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宏仔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他试着伸手去抚摸她的手,她没有拒绝,只是仍旧一言不发地闭着眼睛躺着。 “阿慧,我已向你道歉了,还不行吗,那你要我怎么办呢?!要我给你下跪呀,只要不生气了,我就给你跪,你看着,我现在就给你下跪。”说完他真的就准备朝地板上跪去。这时,刘慧终于睁开了眼睛,并拉住了宏仔。 “阿慧,你原谅我啦?!哈哈,好 好。”宏仔此时竟然像个孩子似高兴的直嚷嚷。刘慧见他那样大声地喊着,忙轻声制止他。“宏,别那么大声,那样会影响别人的,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会来赶你走的。” “好,好,我小声点。”宏仔见她终于开口和自己说话了显得乐不可支。 刘慧的病房有两张床位,另一位是个小女生,不知是住的太久还是因为近两天就要出院了,因此显得有些急不可耐,今天白天来检查一下,过了一会儿就和一帮朋友离开了。她走之前,刘慧刚刚住进来,她和刘慧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走时,她说自己晚上不在病房里住了。宏仔没有见到那个小女生,但他听刘慧说小女孩今晚不回来住了,心底蓦然对小女孩有一些感激之情,他知道今晚自己有机会在这儿陪刘慧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和刘慧说了一会儿话后,宏仔怕她太累了,就让她闭上眼睛好好休息。此时闭着眼睛的刘慧和自己刚开始看望时闭着眼睛的刘慧感觉不是一个样,宏仔在心里是这样想的,他知道她现在对自己有些谅解了。凌晨一点钟的光景,刘慧醒了,她想去一趟卫生间,看到宏仔正蜷缩在对面的床上睡得正香,不想去打扰他,她知道他今天出差也挺累的。她轻轻地掀开被角,准备自己下床去,可是刚一动身子就发觉自己全身像散了架似的,头也像裂开了似地痛,实在下不了床,她只好又重新躺下了,并痛苦地轻声呻吟了一下,她没想到就这轻轻的呻吟声竟能让睡梦中的宏仔醒来。他忙问刘慧有什么事,是不是头又痛的厉害,刘慧点点头,然后又说自己想去洗手间,宏仔一听忙走到床边去帮助她下床,并搀扶着一直走到女洗手间的不远处,然后让她小心地扶着墙走进去,他还告诉她,自己就在这儿等着她,真不行就喊一声,好去找护士来。 从洗手间回来后,刘慧感觉好多了。她摸摸自己的前额觉得烧有点退了,宏仔听说了也上前用手试了试,他也觉得她好像是有点退烧了。 “阿慧,你觉得饿吗?我去弄点吃的来好吗?”他轻声地问。 “我好像真是有点饿了,可是现在才早晨一点多钟,到哪儿去弄吃呢,要不你去医院的超市里买两袋方便面来。”刘慧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说道。 “我出去看看再决定,你先躺着,我一会儿就回来。”宏仔轻轻拍了拍刘慧的肩膀出了病房。 冬天的清晨,居然也不是死寂寂的,宏仔没有想到医院大门前的商业网点房里居然是一派繁忙景象。宏仔先是在各家门外看看,大概了解一下店里的卫生状况,最终他选准了一家,要了份雪菜面,因为他知道现在刘慧对油腻的东西肯定是反感的。他静静地站在店外抽着烟,天上是繁星点点,他知道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他也在心里安排着明天公司里急需处理的事务,因为出差和刘慧的生病,自己还没有空闲去细细想这些。抽完烟,宏仔感到自己也有点饿,觉得不如自己也吃点填填肚子,反正待会给刘慧要的面好了也太烫了一时不能吃。店老板很快给他端上了一大碗牛肉面,他端了碗蹲在店外想让冷风吹着快点凉下去,可是好半天也没有多大效果,最后他也让店老板用方便盒把牛肉面装了起来带回医院。 刘慧的胃口不太好,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尽管宏仔一再劝她多吃点。 第二天早上,刘慧的病情好转了不少,自己能下床刷牙、洗脸,胃口也稍好些了。宏仔安顿好她,就回公司里去了。十点多钟,太阳出来了。精神好多了的刘慧在公司派来的小丁陪护下来到了楼下,病房楼下的院子里有很多晒太阳的人。 热热的阳光里还有丝丝的寒气夹杂着。院子里没了往日繁花似锦的景象,只有腊梅树枝头上还星星点点地绽放着花朵儿,那幽幽、淡淡的香气是刘慧最爱闻的,真想折一枝放在自己的病床前,可她却没有那样去做。 宏仔下午一忙完手头上事,就赶到了刘慧的病房来看她。陪她聊天,见她的气色好多了,他心里也感觉轻松了许多。本打算晚上继续陪着刘慧,不巧的是同病房的那个小女生回来了,晚上还必须在病房里住,明天她就要出院了,医生要对她进行认真复查一次。就是那个小女生不回来,刘慧也不想让宏仔在病房住了,一是怕医生看到了会说的,二是经过昨天一夜的陪护和白天的工作操劳他也很累了,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宏仔见晚上实在不能留在医院,只好和小丁叮嘱了几句,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刘慧本想在住院的第三天就回来,可是宏仔硬不同意,加上医生也建议她多住几天观察观察,熬到第五天,她终于如愿地拎着一大包药品出院回家调养了。回到住处她就想去上班,这回宏仔坚决不同意,一定要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她见拗不过他也就作罢了。刘慧在家里休养着,有时买过菜或吃完饭后,也会下来到公司里和大伙儿聊聊天,了解一些公司的情况,这些事过去不用了解自己也清楚的,可现在却不行了,因为宏仔也不和自己说这些了。自从生病住院之后,自己的工作已由别人替代了,看上去是正常的工作安排,可刘慧的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她在家里呆了快到一个月,她认为自己的病也痊愈了,可是宏仔却总不提让她重新回到工作岗位,每次提起时,他总是劝她再好好休息休息,别急着上班,并说公司里的人手够了。 刘慧真的就此闲了下来,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快乐,反而感到有一种空落落的滋味。她原本就不是愿意吃闲饭的人,现在闲着,让她觉得自己成了被宏仔养着的金丝鸟,她实在不习惯这种生活方式,她决定和宏仔好好谈谈。 因为临近年关,公司里已没有了新开工的业务,剩下的都是扫尾工程,宏仔也稍稍地轻闲了些。刘慧这天专门上菜市场买了几样宏仔喜欢吃的菜,精心地烹饪起来,她还特地给宏仔打了电话让他晚上回来吃饭。 可是到晚上8点多钟时,宏仔仍是没回来。望着一桌子凉了的饭菜,刘慧的心里充满着不快,她忍不住拨打了他的手机,未曾想竟然是关机的,刘慧伤感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没想到宏仔今晚会是这样对自己。 开门,阿慧,我回来了。刘慧从梦中惊醒了,但她躺在床上没有动弹。 门外的宏仔见屋内没有反应,就只好自己蟋蟋嗦嗦地掏钥匙开门。 啪,开灯声;咚咚,扔公文包,踢掉皮鞋的声音…… 这一切,刘慧已是了如指掌,习以为常了。 “喂,你睡着啦?起来给我倒杯水。”宏仔推了推刘慧,她没有动弹。 宏仔三下五除二地脱掉了衣服,一身酒气地钻进被窝里,他把冰冷的手放在刘慧的滚热的乳峰上,冷的刘慧打了一个激凌,她条件反射地一把推开了他。宏仔似乎没有料到刘慧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一下子惊异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床头灯,用似乎不认识的眼神看着刘慧。 “你怎么对我这样?真不像话。” “是我不像话?我哪儿不像话,我做错了什么?我辛辛苦苦地烧了一大气,你不回来吃连个电话没有不说,还把手机关了,你这叫像什么话?这么晚回来,一身酒气地上了床还去骚扰别人,你这叫像什么话?”刘慧真的被宏仔弄恼,这把火已在她的心里窝了很久了,今天终于要燃烧起来了,因此她一听宏仔还埋怨自己,所以气就不打一处来,火也腾地烧了起来。 刘慧的这种态度更是宏仔没有想到的,他吃惊地瞪大着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过了好半天,他似乎才清醒了一点,但他的火气也上来了。 “你当然不像话了,整天呆在家里不用做事,叫你给我倒杯水喝都不愿意,你这叫像话?” “噢,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了,嫌我吃闲饭了是吧?我可是多次和你说过要去上班了,我不愿吃闲饭的。” “你去上班?到哪儿上班?公司有你的岗位?还想当会计?我可损失不起。”宏仔红着眼睛像一只发怒的大公鸡瞪着刘慧说。 “难怪你总是不让我去上班,原来你是不想给我岗位了?好,明天我自己就去重新找份工作。” “你去重新找份工作?哼!要是那么容易,那样社会上还有失业的?” 刘慧越听越生气,原来她在他的眼里竟然是那么没有能力和份量,这是她也没有想到的,要不是今天听他亲口说出来,自己是不会相信的。 “过去我酒多回家的时候,我老婆也会端上一杯茶,而你却边杯水也不愿意为我倒。我对你好又有什么用?谁知道你是不是和外面的哪个人合谋着想在我这儿弄点什么呢?我才不那么傻……”宏仔说着说着酒劲上来了竟然漫漫地歪着头睡着了。 刘慧听完宏仔的最后几句话,气的眼泪如雨水般地涌了出来。她更没想到宏仔在心里竟认为自己有和他人合谋骗他那笔款子的嫌疑,更没有想到他的心里还深深地想着抛弃他的兰沁儿,难怪他始终不愿提和自己结婚的事呢。 “我要离开他,我一定要离开他。”刘慧下着决心,她对宏仔在她生病住院期间细心照顾的那份感激之情已荡然无存了。 三 第二天早上,宏仔醒来时,发现刘慧已起床了,可屋子却没有她的影子。 阿慧,阿慧,你在哪儿?宏仔靠在床上,点燃一支烟,朝客厅里喊着却没人答应。也许她去买早点去了,宏仔猜想着。抽完烟,宏仔又蒙头睡了一会儿。他醒来时屋子里依然是静悄悄的,怎么回事?阿慧去哪儿了?他一边想一边起了床。一到客厅,他就看见饭桌上有一张便笺纸,是刘慧的留言条。 刘慧走了,她只穿走了她现在身上的衣物,其他的一切都原封不动地留在了屋内,她喜欢用的那种香水味还淡淡地飘在屋内的空气中。 宏: 我走了,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多的时候都是快乐的。你让我感受到了感情,却没有让我品尝到爱情,你也让我对婚姻失去了希望。 你是个挺优秀的男人,你的为人和做事的风格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你教会了我许多东西,我真的很感激你。 我本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有过不幸,(这点你是知道的,)我更需要的是有一个能真心爱我的男人相伴终生,可你不是。因为你还有很多想法没有实现,你更想找一个远远超过你过去妻子的人做妻子,只有那样你才能让自己快乐起来。这只是你众多的想法中的一个。 我虽然很普通,却也是一个有爱有恨有尊严的人。我不想成为别人的附属品,更不想成为让别人怀疑的人。(真的感谢你昨晚说出了真话。) 上次丢失款子的事,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持怀疑态度,只是嘴上没说出来而已,从你这一阶段总是不给我安排工作,就可以看出这点来。 款子丢失我也非常自责,但是却没有丝毫的阴谋可言。这件事我有责任,我也愿意承担这份责任,过去我也这么说过,为了证明我对此事的态度,我特意在这张纸的背面写下了欠条,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还上欠你的这笔款子的。 我走了,你不用去找我,你也是找不到的。缘起缘落,人生就是这样的,也许上天就是这么安排的,让我们彼此把对方最美好的印象留下来做回忆吧。 秋 风挟着雨 狂暴地击打着 发黄的叶子 凋零的模样 已然形成 归宿 在无可奈何中 摆上议事日程 茫然地找寻 那曾经历的阳光地带 清亮的人行道上 顿然没有了往日的喧闹 那整天里唧唧呀呀的 虫儿都不见了影子和那浪漫的曲 被无情的休止符打住 一个单调的弦音 从遥寂的天空中轻轻传来 无法企及 丰硕的收获 失落已在逝去的风景中得以诠释 …… 以上是我过去写的一首诗,就让它作为我留言的结尾吧,再见了。 阿慧走了,真的走了。 宏仔的头脑里空空的…… 四 这一段时间凌一凡一直处在矛盾中,他在反复地思索着自己的未来人生之路如何去走。是下海?还是留在单位混日子?要么想办法调到别的什么部门或单位,去找找人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说起能力,凌一凡只剩下了短暂的自信,少了往日的那种充实感和荣耀感。他现在就是因为自己所谓的才能才弄得寝食难安,无所适从,这一切在过去何曾发生过?算了,不想这些了,还是早点拿定主意吧,凌一凡在烟雾缭绕中催自己快点下决心,他想利用这个星期六把主意拿定了。 凌一凡觉得自己有点饿意,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竟然空无一物,他想订一份快餐,可一看时间已是下午二点多了,也就作罢了。虽然楼下的商业网点里就能买到各种食物,可他实在不想跑这一趟,于是就倒满一大杯冷开水喝了充饥。 凌一凡已记不清老婆周薇薇有几天没在家里了,更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和她以及儿子在一起吃过饭了,自从上次方紫韵的事被她知道后,她总是找借口带着儿子住在娘家。凌一凡突然想请她和儿子一起去刚开张的“川乡鱼头坊”吃一餐,一是很想见见她和儿子,二是也想听听她对自己准备辞职下海的态度。凌一凡拨打了她的手机号码,手机是关的。再打到她母亲家,接电话的是自己的儿子亮亮。问妈妈去哪儿了,他说上午在做作业时妈妈被人打电话喊走,临走时还说了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凌一凡听着没说话,他知道儿子是真的不晓得妈妈的去处。挂电话前,凌一凡问儿子想不想自己,儿子说好想,这句话让凌一凡心里很是感动,他相信一句古话:儿子还是自己的好。他问儿子想不想去饭店里大吃一顿,儿子立马在电话那头高兴地叫嚷着:我想去。凌一凡还仔细地问亮亮,家里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的作业做好了没有?亮亮说外公就在门外和别人下棋,作业是上午就做好了的,现在正在看课外读物呢。凌一凡让他现在就去和外公打个招呼,自己会在儿童书店门口等他的。凌一凡打完电话就急急地准备出门,走之前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照了照,发现自己胡子拉渣很是有些憔悴,他想刮一下胡子,可一想到儿子亮亮很快就能到达相约的地点也就算了。 凌一凡老远就看见儿子正站在书店门口朝这边张望,他扔掉手中的香烟,加快了脚步朝儿子跑去。 亮亮见到凌一凡显得很兴奋,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格外亲热。“爸爸,你最近老是出差是吗?我有很长时间没和你在一起吃饭了,我很想念你。”亮亮亲热地和凌一凡说着话。 凌一凡仔细看看眼前的儿子,发现他长高了不少,说话时一脸的快乐。看到儿子,凌一凡自然就想到了周薇薇,他在心里更加觉得对不住她。凌一凡正想着,亮亮的话让他回过神来。“爸爸,你刚才没来时,我在这儿发现了我最想看的那本《蓝猫淘气三千问》,你能给我买吗?”亮亮边说边拖着凌一凡往书店里走。“好,老爸给你买。别急,小心撞到人。”凌一凡对儿子喜欢看书是满意的,他对儿子买书的要求是百分百的满足的。付完购书款,凌一凡带着儿子直奔“川乡鱼头坊”。凌一凡没有要服务员小姐的引导,带着亮亮径直找了一处坐下。因为来的较早,店里的人不多,这正好符合凌一凡的感觉,他一向喜欢清静一些的地方。服务生送来菜单,凌一凡把它递给了亮亮。“儿子,今天你来点菜,看看你的点菜水平有没有提高。”亮亮正在忙着嗑服务生送来的瓜子,听说要自己点菜,赶紧直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凌一凡今天是真的想让儿子来点菜的,平时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时,儿子要点菜时,他总是怕他不会点,今天不一样,只有儿子和他两个人,只要亮亮喜欢吃的,他都不会反对。来吧,亮亮,今天你一定要点一次,不然老爸就取消这次饭局。凌一凡见软的不行就假装生气来要挟他。亮亮一看老爸好像是要来真的,也就拿起菜单,一边点一边还说,“老爸,我可真不会点菜,点的不好你可别怪我呀。”“没事,你点的老爸肯定也喜欢吃。”凌一凡鼓励着儿子。他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认真点菜的亮亮,他觉得儿子真的是长大了,不再是过去那个走路常吵着要人抱的小家伙了,凌一凡觉得从儿子的点菜时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他也觉得那过去的一切,又好像就在昨天发生的。 凌一凡等儿子点完菜,便和他闲聊起来。 “小伙子,最近学习情况怎么样,挨老师的批评多不多呀?”凌一凡有时也挺喜欢称呼儿子为小伙子。 “嗯,最近我算还好吧,老师说我最近有很大进步,并要我好好保持,我现在是小组长,老师说我有希望当上班长的。”亮亮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回答着。 “你英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吗?多少分啊?”凌一凡记得上次儿子对自己说过英语考试的事。 “我的两次考试都得了100分,我是班上英语成绩考的最好的,老师在课堂表扬了我好几次,还给我发了奖状和盖上“奖”字的作业本子。“说起这些,亮亮笑着的脸如山花儿一般开放着。看到儿子这开心的样子,凌一凡的心里非常高兴,脸上也露出了很久没有见到的笑容。 “啊,菜来啦,不然我真要被饿死了。”亮亮看到端上来的菜时急迫地拿起了餐具,夹菜前,他朝凌一凡看了一眼。凌一凡知道他是真的饿了,就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吃了。凌一凡和儿子亮亮边吃边聊,凌一凡吃的不多,他坐在那儿吸烟,偶尔也替亮亮夹上点菜。 亮亮一阵狼呑虎咽之后,才渐渐地减缓了进餐的速度,最后终于打着饱嗝满足地放下了筷子。 吃完饭,稍稍休息了一会后,凌一凡问亮亮下午想不想去一趟儿童生态公园。 “我当然想去,可是我还要复习功课,妈妈晚上要抽查,要是复习的不好,妈妈回家会不高兴的,我想还是下次再去吧。”亮亮一脸认真的神色回答道。凌一凡再一次觉得儿子懂事多了,长大了。他轻轻地摸了摸亮亮的脑袋表示赞赏地说道:“不错,你现在能首先想到学习,而不是去玩耍,说明你进步不小。那现在,我们就回家去吧。” 路过百花购物超市时,凌一凡又带亮亮买了一大袋子的食品和饮料,说这是对他进步的奖励。凌一凡将儿子送到离岳父家不远的地方,让他自己回去认真复习功课。亮亮走上台阶时,回过头来问:爸爸,今晚我回家和你一起睡觉好吗?我可是好久都没和你在一起睡觉了。凌一凡听儿子这样一说,一下子心里竟然有了一些伤感想流泪,他为了不让儿子看出来忙向亮亮挥挥手说道:爸爸下午又要出差了,等我回来就行了,你赶紧回去吧。亮亮朝凌一凡也挥了挥说,爸爸再见。 凌一凡目送着儿子渐渐远去的背影,一丝怅然之感涌上了心头,他愈加后悔自己过去所做过的一切。 经过几天的反复思考,凌一凡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自己生活和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天山市下海去闯闯。虽然主意已经拿定了,可是将要到哪儿下海谋生呢?虽然凌一凡的心里一时还没有底,但他觉得浙江沿海一带的民营企业应该是自己的首选,他认为无论那儿的企业机制还是工作环境都要比资源型城市的天山市要好,比较适合自己的发展。 凌一凡在紧锣密鼓地为辞职做准备着,他留意一些自己有兴趣从事的职业的招聘信息。从报刊上,从朋友的电话交流中,他虽然获得了不少信息,可真正对自己有用的还没有。 近来,上网查阅信息成了凌一凡消耗时间的主要内容。他常常在网上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有时只是对显示器发愣,有时想起自己过去和方紫韵在网上聊天时的情景。一想起方紫韵,凌一凡的心里就有一种思念之情和深深的追悔感,他在心里依旧认定她的意外逝去,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方紫韵的qq号还保留着,qq头像也还是一如既往地留在好友栏里,然而它的主人却早已做客于冥冥仙界之中了。凌一凡有时打开自己的qq聊天记录,希望能找到当初和方紫韵聊谈时留下的只字片言,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了保密删去了所有的内容。 凌一凡终于从网上找到了几条招聘信息,他认为符合自己的求职意愿。招聘单位都是民营企业,经过认真比较后他决定选择浙江的那家博文公司,它是一家从事文化用品生产经营和文化传播的公司。他把企业的招聘内容下载打印了,进行认真、反复的思考之后,决定给招聘单位发一份应聘书。 凌一凡将自己的个人材料进行了精心整理和制作,然后发了出去,他觉得自己对未来生活的希望也随着发出去的邮件飞了出去,他充满信心地等待着。 凌一凡近来虽然也去单位上班,但他基本上都只是到办公室里坐上一小会儿就走了。他几乎整天都是低沉着声音,甚至连和同事们打个招呼都不大愿意,遇到领导和同事来看他,他也只是低着头狠命地抽烟,说不了几句话,每星期的例会上他更是一句话也没有,这和过去那个充满朝气,幽默诙谐的他判若两人。 博文公司的录用函通过电子邮件,没过多久就给凌一凡发来,来函还邀请他近期去该公司实地考察一下,并承诺负责往来费用。凌一凡也想去实地看一下,他认为这毕竟是给自己重新找工作的大事,不可马虎。他想起这两天要去上海出差,自己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出去一趟,本来他想和老婆商量一下,但又怕她不同意,最后决定还是等事情定下来再告诉她。凌一凡迅速给博文公司发了回件,告知自己将在三天后到公司里参观。博文公司也于当天下午给了回音,说到时会有专人接待。 第三天上午,凌一凡按事先的约定时间到达了浙江博文公司,接站的是公司人事部的朱劲松副部长。 博文公司的规模不算小,虽然只是家民营企业,可公司的管理很是规范,凌一凡刚进公司就发现这一点。博文公司是从原先单纯的文具生产,逐步发展起来的,特别是近几年的快速发展,使它逐步发展成为多元化的综合型企业。博文公司生产的一些产品,凌一凡过去也曾经使用过只是当时没有注意而已。凌一凡在人事部副部长朱劲松的陪同下将公司的办公区、生产区和生活区都参观了一遍,心里也有了一定的认识,他对博文公司的第一印象是良好的。 参观完公司,朱副部长告诉凌一凡,公司的董事长陶金宝到市里开会去了还没有回来,秘书打来电话说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行。朱副部长问凌一凡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凌一凡想了想,认为自己应该去休息一下,养好精神,保持清醒的头脑晚上和董事长见面时才不至于出现差错。 凌一凡被一阵敲门声从睡梦中惊醒。朱副部长告诉他董事长回来了,晚上还特意设了酒席为他接风,这让凌一凡不由的感动起来。 晚饭是安排在公司的内部职工餐厅,虽然是内部餐厅可一点也不比外面的那些挂着大酒店招牌的差。朱副部长边走边介绍,他告诉凌一凡,公司餐厅的设施绝不比三星级宾馆里的酒店差,当初公司老板就是请人按三星级宾馆里的酒店标准设计的,共有八个豪华包厢,公司来人招待一律都是在这里设宴接待的,省市里的好多领导来公司检查工作时也大多是在这里用的餐。 通往餐厅的走道,有一段是用常绿植物和花草装点的,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植物园,虽然是隔着一层玻璃,可仍然能给人一种快意的享受。朱部长告诉凌一凡,这是公司的花房。 凌一凡边走边欣赏着通往餐厅的走道两边墙上镶嵌的山水小条屏和书法小尺牍。这种装饰,让整个走道显得格外典雅,像是一条通向艺术馆堂似的长廊,一种淡淡的艺术品味浸透出来。凌一凡越来越佩服这走道的设计人所独具的匠心。当朱副部长告诉他,这些都是公司董事长的夫人夏玫设计的时候,凌一凡在惊奇之余也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名字。凌一凡随着朱副部长的介绍,向前行进着。他一边走一边想,一个民营企业的餐厅都如此豪华高档,说明它拥有着良好的经济实力和审美能力。 凌一凡在朱部长的引领下,走进一间叫财富的包厢。包厢里的人正在用浙江方言笑谈着,看到凌一凡一行进来,立即停止了谈笑,站了起来。朱部长忙紧走几步把凌一凡介绍给了一位年龄比较大,头发稀少,个子矮矮的,挺着一个大腹的老头。 “这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陶金宝先生。”朱劲松为凌一凡介绍着。 “陶董,这就是准备应聘我公司办公室主任一职的凌一凡,他今天下午刚从天山市来。”朱劲松也将凌一凡向陶金宝做了介绍。 凌一凡听说眼前的小老头就是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的陶金宝时,忙伸手握住他已递过来的肥手。这是王主任,那是高经理……和陶金宝打过招呼之后,凌一凡又分别和其他的人握手问好。按宾主规矩入座后,陶金宝亲热地拉着紧挨着自己坐下的凌一凡的手问长问短,一会儿是天山市的经济情况,一会是天山市的风土人情和文化,他还告诉凌一凡自己曾经在十多年前到过天山市,不知道现在的天山市发展的怎么样了,心里挺关心的。凌一凡听说陶金宝去过天山市感到有些意外,于是他把天山市的有关情况一一向在座的各位进行了较为详细的介绍。陶金宝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似乎很认真地听着凌一凡的介绍,并不时地插话发问。凌一凡知道这是另外一种方式的面试法,他不敢掉以轻心,但也没有过分看重和紧张,他认为以自己十多年的新闻工作经历应该能应对这样局面的。 晚饭的气氛不错,陶金宝似乎对凌一凡的才学和面试结果比较满意,用完餐后,他特意邀凌一凡到办公室里去坐坐,想再聊叙一会。 陶金宝的办公室离餐厅不远,在公司综合楼的三楼,装饰很考究,不过最显眼的还是一进门供奉的财神像。这尊财神像比凌一凡过去见到过的都要高大一些,被许多鲜果和香火供奉着。凌一凡知道财神是许多沿海城市的商人们最信奉的神灵。凌一凡过去接触过一些来自沿海地区的商人,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在自己的企业中供奉着财神。 陶金宝亲自给凌一凡泡了杯西湖龙井茶,又递了根中华烟,然后捧着只紫砂壶和凌一凡闲聊起来。从陶金宝的言谈中,凌一凡在酒席上就相信他确实是曾经是到过天山市的,可是经过现在的一细聊,发现陶金宝的记忆力非同一般人,十多年前的事和物,他都记得几乎相差无几,这让凌一凡产生了敬佩之意。 闲聊了一会,陶金宝又坐回了自己办公桌后面的那张宽大的老板椅子上,凌一凡凭直觉知道,他可能要问一些自己对博文公司的印象如何,有没有拿定来公司的主意诸如此类的话。果不其然。“你已在我们公司转了转,感觉怎么样呀,有没有兴趣过来和我们一起做事业啊。”陶金宝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香烟沉静片刻了后盯着凌一凡问道。 虽然一切都在凌一凡的意料之中,可他还是据实回答了陶金宝的问题。“陶董,说真的,我今天虽然只是简单、匆匆参观了公司,但博文公司的厂容厂貌和井然有序的生产现场已给我留下了良好而深刻的印象,这从一定程度上表明了陶董经营的博文公司具有着蓬勃的生命力和远大的发展前景,特别是今晚和陶董的一席谈,使我相信,如果能在博文公司工作,肯定能发挥出自己的才华。”凌一凡简略地说出了自己对博文公司的印象,但他没有说出陶金宝感兴趣的第二个问题。 “夸奖,夸奖。目前,我们公司的发展势头确实还不错,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发展后劲不足,这就是因为缺少人才力量,正因如此,我们才在网上面向全国进行招聘。特别是明年,我们将要进行生产线的扩大,年产量会增加一倍以上,我们还将由单一的生产发展成为综合型多元化的企业,我想在明年把公司下属的文化策划传播公司的业务做的更大一些,这就要看今后来接这一摊子的人员的能力和水平了。你的材料,我仔细看过,觉得你原来的单位以及自己的工作表现都是不错的,不知道你又是为什么原因想下海呢,其实,现在说下海已不是什么新鲜的词语和话题了。”陶金宝呷了口茶又继续说道:“最近我们市的一位副市长就辞职到外地的一家私营企业去了,还有一位市政府秘书长也下海到民营企业当副总经理了。在我们这里,辞官下海的人多的很。不过,听说你们那儿好像还是很在意当官走仕途,现在应该也好点了吧。” “是的。在我们那儿辞官下海的人应该是极少的,从某种意义上讲,这跟一个地区的经济、文化生活有着密切的关联。可以说越是经济活跃的地区,人们对于当官的意识就越淡化,反之越贫穷和落后的地方的人就越想往官场上挤,为的是图个衣食无忧,同时当官还能利用手中的权势为自己以及和自己有关系的人谋私利,获得不应有的灰色收入,中饱私囊。”凌一凡对陶金宝所说的观点当然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毕竟是搞了多年新闻和官员们打交道的人,官场上事也知晓的挺透彻的,他也知道浙江下海的政府官员是全国最多的地方,因此他由衷地评价着。 对陶金宝想了解的有关自己下海的缘由,凌一凡没有说出真实情况,他只告诉陶金宝,“自己在新闻界呆久了,对社会上的许多事情看的多,了解多了就有了一种漠然感,也就有了一种想下海搏一搏的念头。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我想到商海中去试试自己的能力,就这么简单。” “那你的家人不反对吗?夫人没意见吧?”陶金宝似乎很是关切地问道。 “我老婆是个开通的女人,她了解我,也支持我。我认为一个人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么他或她都会在选择之前思考好的,何况做任何事情都会有着一定的风险。”凌一凡也隐瞒了自己因为下海和妻子闹的不愉快的实情。 凌一凡和陶金宝聊了两个多小时,他觉得虽然下午睡了一会儿,但现在又有些困倦了,毕竟是一路数千公里的奔波,但是他没好说出来,幸好陶金宝自己也觉得累了,总算主动结束了谈话。 临分别时,陶金宝握着凌一凡的手说:“小凌,我非常希望你能来我们博文公司,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凌一凡和陶金宝道了别后,在人事部朱部长的陪同下去了住宿的宾馆休息,他躺到床上不久后就进入了梦乡。凌一凡一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钟了,要不是朱部长来喊,他可能还要再睡上一会的。他觉得这是自己近来很难得睡的很沉、很透的一觉。起床后,他感觉得头清目爽,精神状态极好。 第二天下午,凌一凡离开博文公司准备返回天山市时,陶金宝又不在公司里,但他专门让人事部长小朱用车送凌一凡到火车站,并帮他买了车票,尽管凌一凡一再推辞。 凌一凡坐在火车上,静静地回想着自己在博文公司度过的一天多时间里的所见所闻,特别是和陶金宝的那一番聊谈。他认为陶金宝虽然年龄大些,但是却比较开通,有着做大企业的意识,至少从表面上看是个想用人才的人。在他的公司里工作,自己应当还能适应和胜任吧,何况他对我挺中意的。凌一凡认真地分析着,也基本上给自己此次行程的结果定了调子。 五 凌一凡一回到家里就开始着手办理辞职的事。他认真地起草了辞职报告,他认为非常有必要去写一份文字漂亮的辞职报告书,这样既能反映出自己的决心,又能展现出自己的文字水平。 辞职报告整整用了一天时间才算完成,几经修改和润色后,又反复阅读了几遍,觉得比较满意,才用信封把它认真地装了进去,准备第二天一上班就交给总编办老赵。 晚上,凌一凡给老婆打了电话,说自己刚刚出差回来,想见她一面聊一点事情。周薇薇在电话中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凌一凡趁老婆和儿子回来之前,赶紧到小区里的美容美发店里理了发,修了面。他知道自己近来消瘦了不少,也显得苍老了许多,但他不想把这些不好的精神面貌让周薇薇看到,他要把自己最好的风采展现给她看。 “爸爸,快开门,我回来啦。”儿子亮亮人还未到家,但声音早已到了。 听到儿子的喊叫声,凌一凡的心里一热,他很多天没见到儿子了,心里挺想念的,连忙将门打开。 亮亮背着大书包,脸红扑扑地喘着粗气站在门口,见到凌一凡就脆脆地喊道:“爸爸好。”凌一凡看见周薇薇衣着光鲜地紧跟在儿子的身后,等着进门。 一进门,亮亮放下书包就紧紧抱住凌一凡说自己好想他,弄得凌一凡的心里一下子难过起来。想当初,儿子和自己每天都是朝夕相处,可如今家里弄得有点不像家的样子,一点温馨的感觉也没有了,让人心里有一种凄凉凉的滋味,凌一凡在心里追悔着。 凌一凡趁儿子在房间里认真做作业的空档,走到周薇薇的身边轻轻地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眼里充满歉意和柔情。 周薇薇下意识地想躲开,可没能成功。凌一凡握着她的手,仔细地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没吱声,弄得周薇薇好不自在地低着头。 凌一凡喜欢看周薇薇略带羞涩的样子,他觉得她的那种模样,好温柔和甜美。凌一凡止不住心里的冲动,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周薇薇这回没再躲避,她知道躲是没有用的,只有默默地接受着一切。凌一凡低头在周薇薇的脸上吻了一下,并在她的耳边轻声说自己好想她。周薇薇对他的表白没有太大的回应,这让凌一凡的火热的激情顿时冷却了许多。 周薇薇和儿子亮亮回来的时候,已到中央电视一套节目中的晚间新闻联播时间了。因为亮亮第二天还要去上学,周薇薇就让他写完作业后去睡觉。凌一凡等儿子洗漱好了之后就到他的房间里坐在床边上和他聊了一会,问了他的学习情况。从言谈中,他感到儿子确实懂事了许多。 安顿好儿子,凌一凡洗漱上床休息了。周薇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好半天也没有去洗漱,凌一凡虽然心里等的发急,可他不想马上就催促她。凌一凡躺在床上看了好长一段时间书后,见周薇薇仍然还坐在那里看电视,实在忍不住了,就下床走到她跟前柔声地说:“薇薇,都十点多了,早点休息吧。” 周薇薇好像没听到似的,仍旧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凌一凡只好又补充提醒了一次,“薇薇,快点去洗漱吧,要不然水壶里的热水要冷了。” 周薇薇这才不情愿地关上电视机洗漱去了,好半天,才关灯出来。她站在卧室门口对凌一凡说:“今晚我想和亮亮一起睡,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快说吧,我有些困了想去睡了。” 凌一凡知道她今天晚上还是不想和自己睡在一起,心里不免有些不快,但没有表露出来。自从上次为方紫韵的事闹得不快乐之后,她基本上都是住在父母家,更是极少与自己同房了,偶尔一、二次也都是凌一凡费了不少努力才争取到的。现在,凌一凡见她又是故伎重演,心里能不失望吗?可是他又不能将不快显露在脸上,毕竟自己还有事要对她说。凌一凡压着心中的不快低着声柔情地说:“我确实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难道你就不能和我坐在一起聊聊吗?我不至于让你厌烦到形同陌路人吧?来,快坐下来吧,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周薇薇看了看凌一凡,有些不太情愿地脱下鞋坐到床上。凌一凡觉得自己现在最急的不是马上就将要辞职的事对她说,而是急于要解决自己很长时间憋在心里也憋在身体里的那种欲望渲泄出去。只有那样,自己才能以平静的心态去说出自己即将做出的重大决定。坐了一会,凌一凡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将周薇薇用力地拉到怀里,将自己滚烫的嘴唇压上了她的嘴唇上,周薇薇这回没有去躲,她任由着凌一凡去吻着。 凌一凡好一阵狂吻之后,才停了下来,他开始动手想脱下周薇薇身上的衣服,可是她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说自己身上不舒服,不能做。凌一凡知道这是她有意在拒绝自己,因为,对于她每个月的情况,他还是记得住日子的。 “不会吧,你的那事不会在今天就来的,求求你成全我吧,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凌一凡一边涎着脸对周薇薇央求道,一边还用手在争取解除她的武装。 周薇薇见实在拗不过他,便叹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叫我回来没有什么好事,你就只会来这些事,真俗气。” “不,不是的,我真的有事要对你说,只是我现在没法对你说,等我心里平静了就慢慢地对你说好吗?”凌一凡唅着周薇薇的乳头含混地说。 周薇薇虽然表面上在反抗着,可她还是经不住凌一凡的搅扰和挑逗,毕竟自己也有很长时间没过性生活了。随着凌一凡的动作幅度的加大,她也渐渐地有了欲望,最后在凌一凡卖力的表现下进入了快乐的巅峰。 凌一凡满足地搂着周薇薇,把她的头枕在自己胳膊上。他知道下面自己该说正事儿了。他清了清嗓子,理了理思绪后,对周薇薇说出了自己准备下海去浙江闯闯的想法,并说自己已经到准备去赴任的那家公司看过,感觉挺好。 周薇薇过去也听凌一凡提起过要辞职下海的事,虽然心里有些准备,可现在猛然一听,心里不免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她听说他已到聘用他的那家公司看过,知道自己要拦是不行的了,她知道他的脾气,但她也气他事先也不跟自己商量一下,到现在才说出已决定了的事。 周薇薇生气地挣脱了凌一凡环抱的手臂,披衣坐了起来。“你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又何必再来和我商量呢?你这是什么意思呀?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我还没交辞职报告呢,不信我把辞职信给你看。”凌一凡下床从公文包里取出了装辞职报告的信封,抽出辞职报告要递给周薇薇看。 “我不看,就算是看了,我不同意你会听我的话去改变主意吗?上次,我不是已经表示反对了吗?” “是的,上次,你是劝我想办法到另外一个单位去,可我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认为不如下海闯闯,趁着自己现在还算年轻,或许下海后还能干出点像模像样的事情来呢。何况,这次我应聘的单位情况不错,从事的岗位又是我比较熟悉的,待遇也不错。”凌一凡竭力解释说。 “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不过,无论你在哪儿都不要忘了每个月给你儿子寄生活费用,这是你的责任和义务。” “我肯定会按时寄的,还会尽量多寄些回来的。”凌一凡表着态。 “寄多少都在于你,你自己看着办吧。”周薇薇低着头问,眼角挂着泪水说:“那你准备哪天走?” “快的话,下个星期就走,浙江那边正急等着用人呢。慢的话就不走了。”凌一凡想缓和一下不快乐的气氛,他故意说了一句。 “你真忍心将我和儿子远远地抛在家里。”周薇薇十分伤感和气愤,她流着泪说。 “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也很后悔自己过去所做的那些伤害你的事情,所以我想换个环境反省自己,放松心情好好干事情。”凌一凡又一次握着周薇薇的手充满歉意地说道。 凌一凡和周薇薇两个人虽然都没有睡意,可谁也没有说话了。 凌一凡在翻来覆去的思考着,想了许久,最终在一点头绪也没有理出来中进入了梦乡。 凌一凡醒来的时候,周薇薇已经送亮亮上学去了。他不紧不慢地收拾好自己后,并没有去单位上班。他打开电脑上网了,他想在自己到外地之前,希望能见到网友们和他们聊聊,因为自己将要去外地打工,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方便地上网了。凌一凡在网上转了一上午竟然连一个网友也没遇到,有些失望地下了线,他看看已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下了点龙须面吃了后,又上床了。一觉醒来,凌一凡感到自己的精神状况好多了。他等到了下午上班的时间,夹上公文包打车去了单位。 凌一凡到办公室简单地拾掇了一下,就打电话喊来了夏涛,将自己手上处理的事务和办公物品交接给他,弄得夏涛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夏涛知道了凌一凡是要辞职时,他连忙劝阻凌一凡不要下海。凌一凡临出办公室的门时,夏涛还在身后劝着。“凌主任,你不需要辞职的,你现在的状况也只是一时的,何况好多人还不如你呢,你再好好想想吧。” “谢谢你,小夏,我去意已决,你也不用再劝我了,有空我们再联系。”凌一凡边说边往楼上的总编办走。 凌一凡到总编办时,总办主任老赵正和几个同事在闲聊,大家看见凌一凡进来都纷纷起身和他打招呼。凌一凡也回以笑脸以示友好。大家知道凌一凡可能找老赵有事,因为现在凌一凡已极少象过去那样经常到别的办公室走动走动,有时开会,他也请假,因此大家见到他的机会比过去少了,同事们和他打招呼后都走了。 “你好啊老弟,这几天没看见你,找我有事吧?”老赵首先问道,随后起身拎着水瓶要给凌一凡泡杯茶。 “老赵,你不用忙,我马上就走。”凌一凡伸手拦住了老赵。 “那好,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老赵放下手中的水瓶说道,并从抽屉里拿出香烟递给凌一凡一根,自己也点上。 “也没有什么事,我主要是来向你表示感谢的,感谢多年来你一直对我关心和帮助。” “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呀?我们是同事,又是朋友,怎么说这样的客气话,你今天是怎么啦?你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吧?”老赵关切地询问凌一凡。 “没有,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不过我的确还有事情没说出来,今天我来是送辞职报告的”。凌一凡边说边从公文里拿出那个信封。“辞职信就装在这里面,也请你代我向其他领导问个好、告个别。” “你要辞职?不是说着玩的吧?”老赵惊讶地把眼睛睁的老大,他不相信凌一凡说的是真的。“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这件事啊,何况你也没必要辞职啊,再好好想想,千万不要冲动。” “老赵,我说的是真的,我也考虑好了,你不用劝我了。”凌一凡将辞职报告放在老赵的办公桌上就要离开。 “那你准备去哪儿呢?确定了是吧?”老赵紧追着问了一句。 “天下之大,怎么也会有我容身之处的。我也不想瞒你,这次我可能去浙江的一家民营企业,以后我会跟你联系的。不多说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凌一凡伸手和老赵握了握,转身下楼去了。他不想再和其他人告别了,他怕经不住大家的劝说会对自己的决定产生动摇情绪,尤其是马总。 在走出报社的大门时,凌一凡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报社的办公楼好大一会,因为自己毕竟在这里出出进进地工作了十多年,心里有一种割舍不掉的情感,他知道自己一出这道门就将成为一个浪迹天涯的游子、一个打工仔了。离开报社后,凌一凡分别给徐文杰和谢峰等几个要好的朋友打了电话约他们今晚在一起聚聚,并说自己有事要告诉他们,地点是大家常聚会的忘不了酒店。 徐文杰和谢峰等人今天到达的速度比过去快多了,因为大家好久没有在一起相聚了,又听凌一凡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大家见面互致了问候后,就忙着问凌一凡有什么好消息要对大家发布。 凌一凡故意不忙着说,只是笑着和大家边打牌边说些大家喜欢听的新近发生或听说的小道消息。酒席开始后,凌一凡就一个劲劝大家喝酒,吃菜,只字不谈要说的事情,把大家的胃口吊的老高的,他们都认定凌一凡肯定是有什么好事情要向大家说,现在是故意在卖关子。 凌一凡今天的酒喝得格外爽气,每次都是一满杯,他还一再表示今天一定要喝得一醉方休才行。凌一凡今天喝酒的心态在过去也有过相似的状态,但任何一次也不像今天这样明显和强烈,觉得自己现在就想找到那种醉生梦死的感觉,他觉得只有喝醉了才能消解自己心中的那份痛楚和失落。 酒喝到一大半的时候,凌一凡终于借着酒意向大家说出了自己要辞职去浙江打工的决定,并告诉他们,今天下午已将辞职报告交给了单位。听了凌一凡的决定后,大家一开始也并不相信,等确认是真的之后,竟然也是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才好,劝说和安慰的这些话现在好像都派不上用场。 谢峰和徐文杰还是忍不住劝说了一番,他俩都希望凌一凡能留下来到自己的公司去工作,并说这样也好照顾到自己的家。过去凌一凡和大家在开玩笑时多次说过想下海的话,可是没想到今天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再一次提起,并且即将成为现实。凌一凡对大家的好意都表示了谢绝。他为感谢大家的关心,特地敬了每人满满的一杯酒。 现在凌一凡已递交了辞职报告,这对谢峰和徐文杰等人来说多少也觉得有些意外,而且对刚才大家的劝说,凌一凡似乎根本没听进去。他们知道凌一凡去浙江的决心下定了,就不好再说其他的话,只是闷着头喝了好一阵子酒。 一场酒局在不快乐的气氛中结束了,凌一凡第一次被人架着送回了家,他烂醉之前还不忘记邀请大家到自己即将赴任的公司去看望自己。 凌一凡这回真的是醉了,比当初宏仔那次醉的还要严重。但他自己对此已是毫不知晓了。 那天晚上,总编办主任老赵给凌一凡打了好几个电话,凌一凡都没有接,因为他已醉的不醒人事了。第二天中午,凌一凡醒来后,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上有很多老赵打来的电话号码。 凌一凡本来不想回电话,但他觉得还有事情要老赵帮自己去办,何况自己往日和他的关系也不错,回个电话也没什么,就当自己再一次和他告个别。电话打到老赵的办公室里,他正好在。老赵一听是凌一凡的声音就连忙问道:“我昨天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你怎么就不接呀?” 凌一凡实话实说:“我昨晚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喝多了,醉的一塌糊涂。刚刚才发现你的号码,你有事找我啊?” “是这样的,昨天下午我将你想辞职的事向马总作了汇报,他也感到很意外,他要求我再好好和你谈谈。今天上午一上班,马总就到我办公室来问我,有没有和你好好谈谈,我说昨晚和你联系了,可是没联系上。马总听了后,让我再和你联系,想办法找到你,没想到你到现在才有回音。上午下班前,社里还专门召开了临时党组会议专门研究你的事情。”老赵略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几位领导都说没想到你会辞职,大家都认为你可能是一时的冲动,都希望你能静静地再想想。我在会上建议给你办个停薪留职手续大家也都表示同意,不知道你的意见是怎样的。” “我想不用了吧,我在辞职报告中不是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吗?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的头现在痛的要命,老赵,我想挂电话了。”凌一凡确实是头痛的厉害。 “你先别忙着挂电话,再好好想想,现在还来的及。老弟,我是不会害你的。”老赵再次劝道。“那你看着办吧,我现在只想再好好睡一会儿了。”凌一凡不想再去争论,他当然知道老赵是在为自己好,因此也就说由他做主了。 “你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都还没有领,你来领了吧,要不我给你送来吧?”老赵问道。 “不用的,谢谢你老赵。我会让我妻子来领取的,到时请你帮忙办一下就行了。”凌一凡没等老赵再说其他的,就赶紧挂了电话。凌一凡知道,老赵这是在回报自己在为他女儿安排工作时所出的力。后来在老赵的帮助下,报社按有关政策为凌一凡办理了停薪留职三年的手续。他们认为三年时间基本上能让凌一凡走出应该走的道路来。对于这件事,凌一凡一点也不知道。 其实报社领导对凌一凡是真的不错。自从上次社里决定给凌一凡调整岗位后,凌一凡一直都很少正规上班,但社里依然每个月除了工资外还分文不少地发奖金给他。然而凌一凡在心里却一点也不感激,他认为这是社会主义的单位体制好。 凌一凡和老赵通完电话后,就关上了手机。他静静地靠在书房的沙发上抽烟,一支接着一支。他看着这个自己苦心经营起来的曾经无比温馨,笑声不断的家,心里涌起一阵阵的痛楚感。他在明明灭灭的烟火中忧伤地回忆着。想当初,自己为了这个家,历经了许多辛苦。装潢时,为节省费用,好多事情几乎都是自己亲自参与和动手的,从装饰设计到材料选择,处处过问。他想让自己的多参与为这个崭新的家带来更多一些的温馨感。而现在,却与过去自己的那份设想得出了相反的结果,这怎么能不让他心里感到失落和悲伤呢?想着想着,泪水开始在凌一凡的眼眶里打着转儿。 凌一凡在确定了要辞职下海的主意之后,便不想再受到外界的任何干扰,以至于事先连自己的妻子也没有说,为此引起了她的不快乐。对于老赵和徐文杰、谢峰等人的劝说,凌一凡从心里是感谢的,但并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凌一凡想利用自己走之前的时间,好好在家里呆着休息和思考,反省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所言所行,检点自己的不足之处,他还想对即将赴任的他乡异地的新工作进行设想。虽然,凌一凡没有专门从事过办公室的工作,但博文公司办公室主任的角色,在一定意义上就是一个集文字工作和策划事务在内的综合性部门。对于文字和策划,凌一凡认为自己是有能力做好的,因此他才选中了博文公司进行应聘。原先,凌一凡还是想应聘江苏的那家公司的副总经理职位,可是自己对那家企业所经营的业务不熟悉,加之自己以往也没从事过企业经营管理工作,因此,他反复掂量后,还是确定应聘博文公司的职位。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全国数百个应聘人员中胜出,顺利获得这个职位。在博文公司参观期间,凌一凡通过和陶金宝与其他有关人员的接触后,他更加觉得定自己应该下海,到博文公司这样的民营企业中去工作。 凌一凡躺在床上,越想越没有了睡意,越想越感到自己头痛。他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又觉得没有意思,便关掉了。虽然只看了一小会儿,但电视中的一些情节和镜头,却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他想起了叶小芸,也想起了死去的方紫韵,他感到镜头中的那些情节就如同昨天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么真切。 不知叶小芸最近过的怎么样,为什么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和我联系呢?凌一凡也想过要将自己要下海的事对她说说,听听她的意见,后来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认为这毕竟不是自己又得到提升之类的荣耀事。 自从叶小芸那夜和自己越过了同学和朋友之间的友谊和情感后,凌一凡就在心里也将她列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并将自己的爱和情感分配一些给了她,常常想起了她,牵挂着她。近来凌一凡被自己太忙、太乱的事情搅扰的心力交瘁,现在突然想起她,心里更觉得想念。 叶小芸从天山市回到家乡不久后,就和黑子、栓子等人一起成立了阳光农贸公司后,从初期的单纯的种植大棚蔬菜逐步发展成多元化综合型的公司,最后,他们将公司名称改为“阳光农工贸有限公司”。从栓子他们打电话和来人的谈话中,凌一凡得知了他们的发展状况。叶小芸还作为三八红旗手和巾帼标兵出席了地区的表彰大会,并在会上作了经验介绍。 凌一凡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很高兴,他觉得就像自己获得了这些荣誉一样。他曾想籍此机会打个电话给叶小芸,表示祝贺,可又一下子想起了她离开天山市那天说的,我们最好从此不再联系了的话。既然是这样,我又怎么好去打扰她呢?凌一凡劝说着自己并强压下心头的思念。 凌一凡后来在参观上海的一个农展会上竟然和叶小芸不期而遇,为此两人又演绎出一段缠绵的情爱情节,这是后话。 其实,凌一凡在决定下海之前曾经反复思量过自己未来应该从事的新职业。他想过宏仔当初的盛情邀请,也想过和栓子一起创业,最终,他又认为都不适合自己。他觉得虽然宏仔是自己的大学同学,但是他的个性和自己的差不多都较强,不宜合作,况且宏仔后来还因为参加天山市的那个策划方案竞标对自己产生了一些误解;他觉得栓子的阳光农工贸公司也不能去。因为自己是从农村跳出来的,现在又回到农村去,怕人笑话自己无能和落魄,更何况公司里还有叶小芸在,两人天天见面难免有些尴尬,时间长了肯定会引起一些风言风语,那样也容易让感情极度脆弱和敏感的周薇薇起疑和不快,再次引发家庭情感风波,尤其重要的是从事农工贸经营,不是自己的长项和喜好,最终他也对此否定了。 六 凌一凡决定在到浙江博文公司赴任之前去方紫韵的墓地去看看。 天上的雨,一会大,一会小,如同凌一凡起伏不定的心情。 凌一凡捧着鲜花,迈着沉重的步子,穿过葱郁的松柏,轻轻地走到了方紫韵的墓前。他静静地站立在她的墓前,深情地凝视着墓碑上那张笑容依旧灿烂的遗像,很久很久。凌一凡恍惚又听到了方紫韵那略带娇嗔的说话声,看到了她如同摇弋的罂粟花般的身姿。他仿佛又看到了方紫韵被下在酸菜汤中的药流产导致后伤感地躺在床流着泪责备自己时的样子。凌一凡站在雨中还回想起了许多许多的往事,斜扫的雨丝将他的半边身子淋湿了也混然不知。他的泪水也早已和着雨水在一起流淌着。 紫韵,我要走了,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以后,我不能经常来看望你了,我只能在异地他乡遥望你了。你不要责怪我,你要理解我。我会在心里想着你的,希望你能早日原谅我,也许你已原谅我了是吧。凌一凡一个人在雨中伫立了一个多小时,他默默地和天国中的方紫韵谈着心。临走前,他又深深地给方紫韵鞠了三个躬,然后洒泪而去。 凌一凡自从方紫韵遇车祸身亡后,就一直责备自己,他认为是自己让她不幸英年早逝,自己就是杀害她的凶手。因此,有时他也悄悄地来墓地看看她,哪怕只是几分钟,心里也感到好受些。 从方紫韵的墓地回来后,凌一凡没有立即回家,他撑着伞,茫然信步地沿着街道走着。他决定再去看看那个曾经让自己和方紫韵难舍难分的小花园以及拐角处的那所曾经充满柔情的房子。 雨中的拐角处,一如往日。在不紧不慢的丝雨中却平添了些许的静穆感,眼前的那两棵相依相偎的小树被幻化成方紫韵和自己的身影,这更加勾起了凌一凡的伤心泪。凌一凡完全沉浸到对往事的追忆中去,但却他不敢将自己的眼泪洒落在这样的公共场合里,以免让别人看到生疑。 “凌主任,很久没见到你了,最近很忙吧?” 凌一凡被问候声从追忆中拽回神来。他看到市政研室的马凯旋站在自己跟前忙伸出手握了握并应付道:“还好,基本上还是老样子,只是最近到外地跑了几趟。你怎么样?有什么大手笔的著作问世呀?” “没有,我们算是在混日子啰,哪能像你这个大诗人、大记者,佳作迭出,你的前途无量哟。”马凯旋感慨地恭维了一番后又问:“凌主任你怎么一个人站在雨中啊,是在等人吗?要不去我家坐坐,就是前面的那栋房子。” “我在等人,马上就要走。谢谢你,改天再去府上拜访。”凌一凡表示了感谢。 马凯旋见凌一凡像是真在等人,也就没有再多说,他又和凌一凡握了手后回家去了。 凌一凡打着哈哈和马凯旋道了别后,便没精打采地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区道路也离开了。 凌一凡为自己的启程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他决定在离开家之前再约谢峰、徐文杰几个关系铁的哥们聚聚,顺便嘱托他们对自己儿子和妻子多关照一些。 饭局定在辉子新开张的贤人聚大酒店。本来,凌一凡是准备约大家到别的酒店去聚一聚的,可是辉子听说凌一凡要辞职下海,硬是要做东安排这个饭局,当作为他饯行。 凌一凡知道大家的心情,为了不让饭局的气氛过于沉闷,他脸上装出了轻松而快乐的神色,和每个人见面时都是一如既往热情地问好和聊谈,如果是不知内情的人,是绝对不会知道他此时的心境是很不好的。 李嫣然和陈雅婷还不知道今天饭局的主题 ,也不知道凌一凡已经决定辞职下海的事,她们认为今天又和往常一样是凌一凡安排的一次平常的聚会。因此,她们一见到凌一凡就忙着和他开玩笑打趣,问他最近有没有发展了一个相好的,有没有得到提拨等等。弄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的凌一凡非常尴尬,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亏了谢峰过来打了圆场,才解了凌一凡的围。 今天这场酒凌一凡又喝得非常主动,尽管上次喝醉了但是也不如今天爽气。他首先站起来向在座的每位都敬了一满杯,足足七钱酒的杯子,一口气喝下去十一杯。 事先还拿凌一凡开玩笑的李嫣然和陈雅婷现在也变得危襟正坐了,因为刚才谢峰已将凌一凡下海的消息悄悄地告诉了她们,知道了凌一凡的决定和未来的处境,她们也和谢峰、徐文杰一样替凌一凡感到惋惜。 席间,辉子也劝凌一凡和他一起合作。他说:“凌哥,有钱我们兄弟一起赚,何必要跑到外地去受罪呢?不要去了,有我们这些兄弟还能让你过不上好日子啊,你们说是不是呀?”辉子冲着大家问道。谢峰对辉子说,“凌哥要是愿意也可以去我们的公司。我们早就说过了,可是他不愿意,一心想往外去。不过,说真的,我们也能理解凌哥的选择,浙江民营企业机制比我们这儿好,凭凌哥的水平和能力,他去那儿,要不了多久就会干得非常好,也能出人头地。将来做大了之后,他可能会杀回来兼并了我们这些小企业呢,你们说对不对?”谢峰也朝着大家问道。“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徐文杰随声附和道,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真的很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我既然选择了辞职下海这条路,就肯定不想呆在近处,省得熟人问起来烦心,再说浙江的那家公司,我去过了觉得挺适合我的,所以大家既不必劝我,也不必为我感到惋惜,一切都是天注定的。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继续喝酒吧。”凌一凡说完就给自己斟了满满的一杯,他站起举着杯子对大家说:“我用这杯酒再次敬大家,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并希望大家能对我的儿子和妻子予以多关照。”凌一凡说完一仰脖子就将酒喝了下去。 尽管凌一凡的酒喝了不少,可他说起话依然是有条有理,一如往日,大家在心里暗暗佩服。听完凌一凡的一番话,大伙也都倒上了酒回敬凌一凡,连平时不喝酒的李嫣然和陈雅婷也没例外,直喝的她们伸舌头。大伙对凌一凡交待的事都一同表了态,并说借此酒祝他在浙江过得顺心,在新的工作环境里能得心应手。 凌一凡再一次表示了感谢,他又和大家同干了一杯,尽管他已经感觉自己的舌头有些不听使唤了。 喝完酒,辉子想拉凌一凡去唱几首歌,但是凌一凡说自己喝多了,想回家去。辉子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也就没再勉强。临别时,辉子紧紧地握着凌一凡的手说:“凌哥,有事打电话回来,嫂子和侄子有我们大家照看着,你就放心吧,有空,我会去你那儿看你的。” 凌一凡和大家一一握手之后,谢绝了谢峰要用车送自己回家的建议,一个人打的走了。 凌一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记不清自己昨晚是怎么回家的,他发觉自己的衣服都未脱就上床睡了,手机和钥匙都随手扔在地板上。 七 一转眼,凌一凡到博文公司已有两个多月时间了,工作也干的得心应手,他觉得自己不仅心情好了许多,更觉得自己是真正找到了用武之地。 凌一凡觉得自己的业余时间猛然间多出了许多,过去那种整天安排的满满的饭局和牌局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了。凌一凡很少参加公司的招待饭局,虽然他仍喜欢在闲暇时打打牌,但是博文公司的员工们对凌一凡的那种打牌方法一点也不懂,因此他连牌很少打了。 虽然闲暇时光多了,可凌一凡一点也没有感到自己寂寞和无聊,他反而觉得自己找到了前所未有的生活意趣。他的心情由来公司之前的那种烦躁、失落渐渐调整到闲适、恬淡的状态,只是时不时地想起家中的儿子和妻子。 凌一凡来博文公司半个月后,才给周薇薇打电话说了自己的近况。那天是休息日,因为市工商联要一个材料,凌一凡去了办公室,等写好并打印完材料后,他忽然想起自己来博文公司已许多天了还没给妻子打电话报平安。凌一凡先拨打了她的手机,是关机的,然后他又拨了家里的电话,是儿子亮亮接的电话。听到儿子那熟悉、充满稚气的声音,凌一凡的心里好一阵激动。他反复询问了儿子的学习情况,并问他在家有没有惹妈妈生气,亮亮小声地说没有。亮亮还在电话里说自己好想爸爸,并问凌一凡哪天回家,怎么出差这么长时间等等。轮到周薇薇接电话时,电话那头的她几乎一直都是在听着,没有说话,只是在提及儿子亮亮的学习情况时,她才说上几句,末了就只有一句:儿子还好,你不用操心,外面不比家里要照顾好自己少喝酒和抽烟,没别的事,就挂电话了,长话费挺贵的,省点吧。虽然语气平淡,但语气中还是不乏关切之情,这对凌一凡来说是最重要的,他心里有些动情,连声音也有些哽咽了,他生怕被她听见了很快就挂了电话。凌一凡临挂电话前没忘了告诉周薇薇,他在浙江博文公司的办公电话和自己新买的手机卡号。 凌一凡给周薇薇打完电话后,坐在办公桌前点上了一支香烟沉思着,他在回忆自己过去在这个时间段里的一些情景。他知道妻子的这种冷淡的态度是因为自己辞职的事没有事先和她商量,再加上过去的那档子老陈事还多少淤积了一些在她心里,也难怪她的心情好不起来。 凌一凡记得临行前的一天晚上,她带着儿子回家,一家人总算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这是两个人闹矛盾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才第一次聚在一起。 晚饭是在家里吃的。凌一凡主动去超市里买了净菜,荤素搭配地烧了六、七个菜,外加一个紫菜蛋汤。周薇薇回来的时候,凌一凡已经将饭菜做的差不多了。起初,凌一凡是准备到饭店里去吃的,可后来一想,自己明天就要去千里之外的异地他乡打工谋生,不知何时才能在家中吃上一餐团圆饭了。因此,他想走之前给家里多留下些温暖的氛围,多留下些快乐的回忆。 吃过晚饭后,儿子亮亮照例是回自己的房间写作业去了。凌一凡收拾和洗涮好碗碟后,去看了儿子,问他作业中有没有不懂的地方,儿子仍旧埋头做着作业低声地回答说,现在还没有。凌一凡站在儿子的背后,看他写作业,好一会子都没有吱声,然后又悄悄地离开了。 周薇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电视中正在热播的连续剧,全神贯注地盯着看。凌一凡见状,也不想打扰她。他知道她此时的心情并不好,只是换了种方式在掩饰而已。 凌一凡打开书房写字台灯,望着落满灰尘的电脑,抽开键盘屉,手指在上面胡乱地敲击了几下,觉得自己的手指好像已有些发硬不好使了。看着书柜里那些书籍,凌一凡的心里有一种要和老朋友伤离别的感觉。在过去的那些岁月里,这些书几乎和自己是朝夕相处,相伴左右,如影相随,可现在却只能和他们分别了。凌一凡决定带一些书走,他从书柜中仔细地挑选了二十多本书打成捆。他恨不能将整个书柜中的上千本书都一起带在身边,因为,在今后的好长的日子里,这些书将和自己相依相伴,用来慰籍和排解自已孤独和空洞的身心。 约摸十点钟的光景,电视连续剧终于放完了,周薇薇起身关了电视,进了卧室,凌一凡也关了灯从书房中出来上了床。 卧室的大衣柜门是敞开着的,凌一凡已将整理出来的衣物堆叠成一摞,放在柜门边。周薇薇仿佛没看见似的,问也没问一句。 凌一凡靠在床上,点上支香烟,猛吸了几口后,伸手握住了周薇薇的手。“薇薇,我明天就要走了,这个家就全靠你了。”凌一凡又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其实,我知道这样做很让你伤心,可我现在也只能这样,上次我已和你说了自己的苦衷,我也不想再重复了”。凌一凡又狠吸了两口,近来他的烟瘾大了许多,因为心里太烦恼了。 周薇薇被凌一凡吐出的烟雾呛着咳了好几下,她扭过身子用手捂住了鼻子,没有说话。 “我不想解释的太多,我只想请你能理解我的决定。我走了,最放心不下的是亮亮,他的学习全靠你了,其实我在家时也基本上靠你管家。”凌一凡感觉到周薇薇想抽回被握住的手,他连忙在手上多用了点劲,他将手中的香烟扔进烟灰缸后说道:“我也放心不下你,我想你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当我被单位派往外地工作去了吧。” “我单位还有工资、奖金没拿,有空你去一趟,总办老赵会帮你办的。” “我不在家时,你要经常检查门窗,将它关好,晚上出去要多加小心。” “薇薇,你对我有什么话要说吗?!”凌一凡见自己说了一大串好像安排后事的交待,周薇薇却连一句话也没说,就忍不住问道。他等了半天,周薇薇依然没有说话。凌一凡以为她是睡着了,伸头一看,看到了她脸上挂着泪珠。 凌一凡轻轻地将周薇薇的身子扳过来半搂在怀里,她没有挣扎,任由着他。 “薇薇,你别难过。你说话呀,看着你这样,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凌一凡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眼泪也不争气地涌出了眼眶。突然,周薇薇一把抱紧了凌一凡嘤嘤地哭了起来,并狠命地在他的胳膊上咬了一口。“我恨你,我想一辈子都不理你了,你的心里哪有我们母子呢?你只顾自己的面子,不顾家,不像个男人。”周薇薇边抽咽边说。 凌一凡知道自己此时再解释也没有用,他忍着痛静心屏息地听着周薇薇的数落,一言不发。周薇薇也没有多埋怨,说了几句之后又没了声响。凌一凡猜想她的心情可能稍微好了些,他趁机将她彻底地拥入了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老婆,你再咬我几口吧,只要你能消消气、解解恨,怎么样都行。”凌一凡边亲吻着她的脸颊连说。 周薇薇自始至终都是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她是不想看见凌一凡的眼神,因为她在心里恨他。可是她终究没有能抵挡住凌一凡千百遍柔情的劝哄,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出现在脸上。 凌一凡已有很久没有和周薇薇亲近了,这会儿心情好了许多,他知道怀中的妻子也会有渴求,需要抚爱,在这即将分别的最后夜晚。凌一凡的手,不知不觉地朝着心里想要去的地方伸去。“薇薇,我想要你,我们好久没有亲热了。”凌一凡柔声地在老婆的耳边恳求着。 周薇薇既没有睁开眼睛也没说话,对凌一凡的逐步深入的动作也没有拒绝。最终,她也在凌一凡的撩拨下发出了快意的呻吟声,和着凌一凡的节拍进入了美好的高峰,然后身心放松地依偎着凌一凡渐渐地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凌一凡醒来时,发现家里静悄悄的,他看了看时间,知道周薇薇已经送儿子去上学了。 凌一凡想起昨晚,儿子睡着了后,在他脸上亲吻的那种感觉,他后悔自己亲吻的少了,要不然能把心里的关爱多留点给儿子。 凌一凡急切地从床上下来,四处环顾了家里一遍,没有发现周薇薇给自己留下只字片言。他很是失望,心里酸酸的,点了一支烟又重重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认为昨晚周薇薇的表现对他来说只是一种例行的公事,因为有伤感的因素夹杂在她的心中,所以少了往日的那种真情的投入。虽然,凌一凡和周薇薇近阶段在一起的机会不是很多,但他对周薇薇的行踪却是了如指掌。多年的工作关系处了许许多多的朋友,也多了许许多多的信息渠道。正因为如此,凌一凡才肯定周薇薇敷衍了事的行为,并不是因为心里有了他人,只是对自己的那股怨气还没有消减罢了,无论怎么说自己对她的为人品性是放心的。 凌一凡站在阳台上朝外看,他估计这乌黑沉沉的天,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大暴雨来临。他看了看时间已不早了,就将行李全部挪到客厅门口准备出发。临出门之前,他格外仔细地查看了家里所有的窗户是否关严实,有没有不必要的电源在使用。凌一凡在心底里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家的,他一遍又一遍地深情环顾着家中的一切。最终,他拎起了早已收拾好的行李,锁上门走了。 凌一凡坐上车不久,一场大暴雨就来临了。一阵狂风大作之后,如瀑大雨倾泻而下。班车被迫推迟了一个多小时的发车时间,等急风骤雨稍稍减弱了些才出发。凌一凡终于离开了家乡,离开了自己熟悉的城市和亲人,走上他乡谋生之路。 凌一凡想透过车窗看看外面渐渐消退的景观,可是雨太大了,他没有能如愿以偿。凌一凡在伤感中远离了自己的故乡,他在回味着过去、遐想着未来中慢慢进入了梦乡,在风雨中酣然沉睡。 凌一凡被吵醒时,天上也已不在下雨了。车子是停在了两省交界处的一个较为偏僻的小山岗上的一个饭店门前,原来吵闹声是来自于司机和售票员正在催促大家都下车去用餐。如果不想吃饭也行,但是不能留在车,不然东西掉了,找哪个去负责?司机和售票员对少数几个不想下车去吃饭的乘客催赶并斥责着。 饭店的名字起的挺好叫快乐大酒店,这是一处专为过往的长途车上的乘客中途吃饭而建的。可惜它并不名副其实,既没有大酒店的规模,也没有大酒店的服务。不宽敞的大厅里摆放了七八张油腻腻的饭桌,水泥铺成的地面上到处都是乘客们用餐后随手扔下的一次性筷子、牙签和劣质的餐巾纸。混浊的空气中飞窜的苍蝇给人又多了一份厌恶和肮脏的感受。时不时还有从山上飞下来活动的体型硕大的麻蚊子亲吻着食客的腿脚,引起一阵一阵的跺脚和拍打声,并夹杂着埋怨和漫骂声。 凌一凡进饭店看了环境就没了食欲,他抬腕看了看表,快下午两点了。他想再忍忍,等到了目的地再吃饭,可当他听到其他几个乘客说还要坐七八个小时才能到,加上早上自己吃的比较少,他只好再一次走进了饭店。因为是两班车几乎是同时到达的,因此,饭桌旁挤满了人,一些人正扯着嗓子催着上菜。 凌一凡刚才走出饭店时看见司机和售票员随着饭店的服务员走到饭店边的一个侧门里去了,于是他也顺着路朝前走着,发现路的尽头是一个环境不错的小院。凌一凡正想走进去,却被一个端着空盘子的妇女制止住了。“你到这儿来干什么?要吃饭就去前面的大厅,这里是司机和售票员吃饭的地方,院门上有字也不看看,赶紧出去。”他在猜测这个妇女可能是饭店里的服务员,正想开口询问时,那个妇女已开始用不友好的口气驱赶着他。凌一凡并不想和她争论,但是经她一提醒,抬头一看还真发现院门头上写着“司机和售票员用餐处,其他人一律免进”的字样。凌一凡虽然有些不甘心就这样往回走,但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极不情愿地从原路退了回来。 大厅里终于有了空余的位子,凌一凡也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了下来,他点了一菜一汤。菜单上的价格标的很高,菜的份量却少的可怜,那难以下咽的夹生的劣质米饭,让许多乘客气愤地责问饭店的服务员和老板。站在吧台里开单收钱的胖老板娘对大家的责问声似乎是充耳不闻,有时还会冒出一两句难听的话,让人听起来像是在她这儿吃饭,还是她在施舍似的。在她的眼里,好像在用餐的人是一群乞讨者,而不是正在此处消费的上帝。 凌一凡也是咬着牙,扒了几口就撂下了筷子。车子离开饭店后,车上的乘客们开始为刚才吃饭的事生气,指责司机和售票员和饭店老板是一伙的,共同坑害乘客,一点良心也没有。对于大家的指责,起先还一脸坦然的司机和售票员还一言不发,可时间长了,他们就冲着大家吼道:“我也没有拿刀逼着你们去吃饭,刚才在饭店里怎么不吵狠点呢?现在唠唠叨叨的烦死人了,还让不让人开车啦?”大家听他说影响到了开车,也就不再说了,毕竟行车安全还是第一位的。有些乘客恨恨地说,等到终点站再骂他们。可往往一到目的地大家都忙着收拾行李,下车赶路了,再加上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因此也没有一个人再提这档子事了。 凌一凡似乎特别嗜睡,一回到车上就闭上眼睛睡觉,很快他就在乘客的埋怨声中进入了梦乡。 车子经过一番颠簸,晚上九点多钟终于平安地到达了目的地浙江临海市。因为事先和公司人事部的朱劲松部长通过电话告知了自己所乘车的班次和一致到达的时间,所以凌一凡一出车站检票门就看见了前来迎接的朱部长和司机小赵。 大家见面握了手后,简单说了几句就上了车。车子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快速地行进着,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博文公司。凌一凡上次来过,因此对公司的环境有一些印象,他知道车子再拐个弯就到了。 下车时,朱部长和小赵,硬是抢着拎了行李,凌一凡只好空着手跟在他们后面。朱部长告诉凌一凡,宿舍就在公司大院里的一幢兼生产车间的综合楼的五楼上的公寓里,十八平方米,四个人住。朱部长还告诉凌一凡,自己和他住在同一个宿舍。和凌一凡同住在一个宿舍的另外两个人已经躺在床上了,听说他来了,也起床打了招呼。 朱部长知道凌一凡的晚饭还没吃,让他先去洗漱一下然后一起出去吃风味大排档,他还让同宿舍的人和司机小赵也都一起去。凌一凡现在的精神状态好的很,他边走边和大家说一些路途发生的一些事情。 朱部长带凌一凡去的大排档离博文公司不太远,没有起名字,按照市场管理办公室的编号是八号,老板是一个年龄约三十岁左右的圆脸,大眼睛,高鼻梁,长相不俗的女子,名字叫小芳,至于姓什么,朱部长等人不知道,也没打听过。 朱部长和小赵等一帮公司的外来打工人员经常来这儿吃饭,因此大家和小芳很熟悉,说话也显得随意和轻松,时不时还能一起哄然大笑一次。趁着喝茶等菜的机会,朱部长悄悄地告诉凌一凡,在外面忙着洗菜的那位中年妇女是小芳的妈妈,小芳的爸爸已在十多年前和她离了婚,另成立了家庭。他还告诉凌一凡,三年前,小芳结婚才一年多的丈夫连个孩子也没留下,就不幸死于了肺癌。 现在单身的小芳和孤身一人的母亲住在一起相依为命。一个是下岗职工,一个原本就是无业,日子过得很是艰辛。去年底,小芳在市妇联和社区的帮助下,在这个专门为下岗职工再就业办的大排档小吃城里找到了一个摊位。小芳既当厨师又当服务员,慢慢将生意做了起来。 凌一凡心想,如果不是听朱部长介绍,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一脸笑容的,活泼开朗的小芳会有着这样的生活遭遇。 虽然只是大排档,可小芳的手艺还真不错,烧的菜比自己今天在“快乐大酒店”里吃的要好上很多倍,而且听说价格也很便宜。 朱部长出生在长江上游的武汉,父亲是北方人,因此他对酒有些喜好,他一再坚持来瓶白酒,还对凌一凡说喝了好睡觉。凌一凡并不想喝酒,可又不好扫了大家的兴,只好让朱部长为自己斟上了一两酒。朱部长和同宿舍的其他两个人平分了剩余的酒,司机小赵说自己不能喝酒,但和凌一凡是第一次吃饭,因此也要了一瓶啤酒陪着 小芳的排档生意挺不错的,狭小的地方挤坐了四桌客人。尽管,她里外忙碌着,但仍然抽空过来站在桌边和大家聊上几句,每次上菜之后也总是询问合不合口味。 大家都称赞说好,特别是凌一凡说她烧的菜比快乐大酒店里的好很多,很合自己的口味时,小芳高兴地笑了,那双含笑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大家一边吃一边闲聊着。凌一凡知道了和自己同一宿舍的那两位同事的姓名,也知道了他们是从哪里来的。高高个子的姓巫,叫巫峰,胖乎乎的叫郜军。一个人是从江西来的,一个是从山东来的。巫峰是学习计算机的,现在公司里从事样品设计工作,郜军是学企业管理的,在公司从事质检工作是公司质检部的副部长,两个人过去都在国企里工作过,去年才应聘来公司的。 说着说着,大家就说到了年龄。一问,凌一凡和朱部长是同年,凌一凡比他大月份。巫峰和郜军、小赵分居三、四、五位。郜军提议大家结拜成兄弟,朱部长等人也赞同,认为都是从外地来,结拜成兄弟今后有事大家理应相互帮助。凌一凡听着没有做声,他怕自己第一天到公司来就结拜兄弟的事传出去让人误会。可他看着大家热切的目光,知道自己是不能拒绝的,不然会得罪了这几个今后要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他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为此他还特意嘱咐大家对这件事不要张扬,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几个人都一一点头表了态。 这一餐饭,凌一凡吃的很饱,他觉得自己今夜在异地他乡找回了过去和徐文杰、谢峰等好友们在一起相聚时的那种感觉。 凌一凡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老半天也没有入睡,可他此时却什么也没有去想,脑子里空空的。 第二天早上,凌一凡醒来的时候,睡上铺的郜军和其他人都已经在忙着洗漱,穿梭在一层楼几十个人共用的洗漱间和厕所里。凌一凡看了一下时间,已七点多钟了,他忙起床加入到洗漱队伍中。正在刷牙的朱部长和郜军看到了凌一凡,点着头打了招呼。除了同宿舍的几个人, 其他的人都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弄的凌一凡有些不自在。 朱部长劝凌一凡不要太着急,他可以下午去公司报到,即使是早上去也不用急,因为公司老板陶金宝家并不住在公司内,而且每天来的并不太早,只有他的夫人、公司分管财务的副总经理夏玫每天来的比较准时。 凌一凡认为自己既然已经来了,加上昨晚休息的差不多了,不需要等到下午才去报到。朱部长见凌一凡已决定上午就报到,也就不再劝他了,就帮他去公司餐厅里打了一份早饭。吃过早饭,凌一凡随着朱部长一起来到公司。 凌一凡到公司时,董事长陶金宝果然还没有到办公室,秘书司马昆告诉朱部长。朱部长就让凌一凡到自己的人事部去坐着等候。刚到上班时间不久,一个身材小巧、长相典雅的年轻女人朝人事部走来。正在拎水瓶泡茶的朱部长发现她后赶忙放下了手中的水瓶,为凌一凡进行了介绍:“这是公司的夏副总经理,董事长的夫人。”“夏总,这是从天山市来我们公司的凌一凡。”朱部长又介绍道。 “你好,欢迎你!”夏玫落落大方、主动伸出手和凌一凡握了一下。她的手好柔软,感觉真好,她的为人也应该像这手一样温柔吧。凌一凡在心里想。 “我在你发来的电子邮件上看过你的材料和相片,因此刚才一下子就认识了你。”夏玫朝着凌一凡微微笑着说。“听朱部长说,你昨天夜里从天山市来,我特地让他们去车站接你,不然深更半夜的,你不知道往哪儿去找。”夏玫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公司陶董事长一会儿就来了,你先在朱部长办公室里休息,我还有事要去办。” 夏玫轻盈地迈着步子离开了。凌一凡的目光随着她的背影也走了好长的一段路程,他觉得自己好像过去在哪儿见过她似的那样面容熟悉,可一想这是不可能的事。凌一凡上次来公司时并没有见到她,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她,所以不可能认识她。“老凌,你喝点水吧,一会儿陶董事长就要来了。”朱部长的说话声让凌一凡从短时间的走神中返回来。 陶金宝到办公室后就看到秘书司马昆写在办公桌上的记事内容,他给人事部打了电话。朱部长接了电话,马上带着凌一凡向董事长办公室赶去。 陶金宝的办公室,凌一凡上次来过。陶金宝的接待,没有凌一凡心中想象的那般热情,他只是简单地寒暄了一下后,就让朱部长带凌一凡去自己的办公室报到上任。 凌一凡的办公室门是开着的,里面有两个年轻人正在埋头工作。 朱部长逐一为他们作了介绍。这是秘书司马昆,这是打字员丁燕。这是你们新来的主任凌一凡,从天山市来。今后你们就要在一起共事了。司马、小丁,你们来的早些,凌主任刚来好多事情还不了解和熟悉,你们要给他多提供情况和信息。凌主任,你负责的办公室还代管着公司的一个策划部,这两天,人员都出差去了外地,等他们回来后,我再给你介绍。等介绍完毕,朱部长和凌一凡握了手后回自己的办公室忙去了。 凌一凡的办公室是一分为二的,里间摆放着他的办公桌和一台电脑。外间是秘书司马昆和打字员小丁放办公桌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摆放了一组挺精制的钢木沙发。两个办公室之间是用半截子磨砂玻璃隔开的。凌一凡看了一圈后,基本上对自己的工作环境表示满意。 凌一凡终于踌躇满志地走马上任博文公司的办公室主任的职位了,成了民营企业的一名高级管理人员。 凌一凡的屁股还没有坐热的第三天上午,董事长陶金宝就打来电话说第二天上午有一个重要会议,必须赶紧准备一份材料在会上汇报,要求当天下午写好后送给他看。凌一凡因为刚来,对公司情况还不了解,因此他就让秘书司马昆先拟定个初稿,最后再由自己来负责进行修改。稿子经凌一凡修改后,如期地送到了董事长陶金宝的手中。陶金宝对材料表示非常满意,司马昆对凌一凡说这还是第一次。 第二天上午,陶金宝通知凌一凡,让他陪自己一起去市政府参加那个会议。会议是市政府专门就民营企业对供电部门实行拉闸限电工作举行的一次征询性座谈会议。与会的民营企业纷纷就自己生产的重要性作了说明,并各自强调自己的理由。陶金宝也在会上发了言,他首先表示理解和支持政府和电力部门的做法,但同时他也就自己企业的发展现状及所需要的正常用电提出了要求,整个发言有理有据,也有人情味。虽然,陶金宝几乎是照着稿子念的,可是效果是不错的,得到了政府和供电部门的好评。 会议结束后,陶金宝在回公司的路上就当面表扬了凌一凡,夸奖稿子写的好。凌一凡连忙说这是秘书司马昆的功劳,自己只作了一点小小的修改而已。 “好了,凌主任你就别在让功劳了,我知道你的文字功夫,不愧是当了多年记者的人。”陶金宝说道。 凌一凡来公司虽然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他的才学和工作能力已逐步显现出来。他得到了董事长陶金宝的赏识,几乎是公司一有重要的活动,陶金宝就会让凌一凡去办或者是带上他一起去。看到这种情形,原先那些少数排挤他的员工,也渐渐和他热络起来。尽管如此,凌一凡还是小心地应对着。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刚来公司时间不久后,发生在一次会议上的情景。为了加强企业管理,凌一凡准备制订一项管理制度,在向陶金宝作了汇报之后,在公司中层干部会议上征求意见。原本很平常也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没想到竟然遭到了少数因为利益受到损害的 八 凌一凡和夏玫到明珠市用的是小赵的车子。凌一凡来公司后,小赵比另外两个司机和自己接触的多些,因此平常用车时,也是用小赵的多些。小赵虽然年龄不大,但开车的时间已经六、七年了,而且开车的技术也不错。 凌一凡刚拿驾照时,开车的时间比较少,后来他所在的部门有了公务车,接触车子的机会就多了,于是他的驾驶技术也提高了很多。 在上沪宁高速之前有一段路况好的路面上,凌一凡有些手痒痒的想亲自开上一程,但是他考虑到有夏玫在车上坐着,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反对所以就忍住了。前不久,凌一凡带小赵的车子出差时,回来的路程基本上就是他开的,小赵对他的开车技术也表示了肯定。凌一凡在犹豫着,小赵知道他的心思,便主动问他要不要开上一段过过瘾,虽然这正好应了凌一凡的想法,但他还是看了看夏玫。夏玫并不知道凌一凡也会开车,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开车,她看了看凌一凡之后,点头表示了同意。凌一凡终于乐呵呵地换下了小赵,坐上驾驶员的座位认真地开起车来,小赵则轻松地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和夏玫说着话。 “夏总,你没想到吧?你放心,凌主任多年前就有驾照,前几天我还专门考核了,技术不错,你放心坐吧。”小赵一副认真劲地向夏玫作了介绍和保证。 夏玫起先对凌一凡来开车时心里也有着一种担心,她觉得毕竟是自己没有亲眼看过他开车。凌一凡的车技确实没有令夏玫失望,一段路程之后,她对凌一凡的开车技术放心了,认为他开得挺不错,还称赞了他。 车子的平稳行驶和凌一凡熟练的驾车动作让她在心里相当敬佩感,她也觉得小赵所说的,凌一凡确实是一个综合才能很突出的男人的评价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凌一凡在高速道路上也跑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心里的底气有些不足,毕竟有一段时间不摸车了,因此,他把车速始终定在不超过120迈上开了近两个小时后,他找了一个泊车处将车停了下来交还给了小赵。 从临海市到明珠市六个多小的路程很快被滚滚的车轮带到了。因为上午出发比较迟,加上在途中休息吃饭,凌一凡一行到达明珠市时已是暮色降临。小赵过去来过明珠市,因此进入市区后并没费太大的劲就找到了林处长派人先期预定的宾馆。晚上林处长设宴招待了凌一凡一行人,但林处长本人并没有参加。负责接待的人说林处长今晚还有一个重要的接待任务,因此没能来,不过他专门嘱咐过一定要将大家招待好。吃完饭,招待方说晚上还安排了地方去喝茶,可能是因为一路风尘扑扑的缘故,夏玫说自己有些累想回宾馆休息了,对方也没再勉强。临走时,他们告诉凌一凡说明天上午八点半来宾馆接他们去单位谈合同。 凌一凡和司机小赵住一个房间,夏玫一个人住在他们的隔壁房间。休息前,凌一凡还和夏玫就明天谈判方面的事情进行了商量,一起分析明天可能出现的情况。夏玫对凌一凡能力是相信的,虽然他到公司来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他的办事能力已经得到公司上上下下的认同,特别是得到了董事长陶金宝的信任地,不然此次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一个合同谈判交由他来全权负责。 和夏玫交谈结束后,凌一凡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静静地躺在床上思考着明天的合同谈判。他知道此次合同谈判对自己的重要性,特别是陶金宝让自己全权负责这件事,给自己增加了很大的压力,他认为既是陶金宝对自己的信任,也是对自己能力的进一步考核。对于刚才夏玫在交谈中的那种信任和依赖感,凌一凡认为她是真实的,可这同样给自己带来了压力,我一定做好,不能让董事长失望也不能让夏玫失望。凌一凡在心里又将明天的谈判可能遇到的情况反复推测了一遍,直到认为自己对整个情况把握的没有什么不足后才安心地睡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林处长派来的人准时到了宾馆的大厅。凌一凡和夏玫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10分钟下楼,因此当对方一进门时就看见了。按照陶金宝的意思,这次谈判现场只有凌一凡和夏玫两个人去,司机小赵就留在宾馆里自由活动。 凌一凡和夏玫并没有被接到林处长所在的单位,他们到达的地方也是一家宾馆,在宾馆的五楼小会议室里,凌一凡见到了陶董事长对之敬畏的林处长。 林处长看上去五十开外,气度不凡,一双豹眼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林处长看到夏玫时显得很高兴,握住她的手老半天也没松开,最后还是夏玫向他介绍凌一凡时才不情愿地放开了手。林处长和凌一凡的握手是非常礼节性的,给人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林处长也给夏玫和凌一凡介绍了自己的同事,小胡和小叶。夏玫和凌一凡友好地同他们握手致意。 双方落座后,就进入了正式的谈判中。谈判过程并没有像陶金宝在公司里所说的轻松,整个一上午,双方就合同中的一个关键的条款进行反复商谈。上午的合同谈判到中午十二多点才结束,但成效并不理想。 “到就餐时间了,我们先吃饭,下午再接着谈。”林处长推开手中的材料说。中午用餐的地方就在上午合同谈判的宾馆里,林处长的手下事先已经将饭菜安排好了。 因为下午还要谈判,所以在吃饭时,凌一凡推说自己不能喝酒,硬是一滴酒也没有沾,这使林处长有些不快。不过他的不快很快就被紧挨自己身边坐着的夏玫的说笑忘记了。夏玫知道林处长的酒量,也知道他对酒的依赖性,她不断用杯中的酸奶变着法子敬他,慢慢地使林处长因为凌一凡不喝酒而不快的氛围中脱离出来,饭局的气氛也温和了许多。起初,林处长还依着夏玫不喝酒的请求,到后来,他硬是给她倒上满满一大杯的干红,逼着她喝下去。凌一凡看在眼里也只能干着急,他没有办法也不能出面制止林处长的行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玫痛苦地喝了下去。夏玫一连喝了好几杯后,林处长还想逼着她再喝,但这回夏玫却死活也不喝了。她说自己真的喝多了,心里难受的要命要去洗手间,凌一凡连忙喊来了服务员让她陪着夏玫一起去洗手间。这场饭局一直吃到下午二点多钟,林处长觉得自己也喝得差不多了,就心满意足地结束了饭局。本来,凌一凡和夏玫要回到自己住的宾馆去午睡,可林处长的手下小邱主任劝他们就在这儿休息,省得来回地跑。凌一凡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正准备去楼下服务台办手续时被小邱主任拦住了,他说不用去了,自己早已安排好了。对于小邱主任,凌一凡觉得比那位林处长感觉好多了,至少他对人说话没有那种颐气使人的模样。凌一凡对小邱的安排表示了感谢,并和他在一个房间里休息了。凌一凡虽然是睡在床上,但他并没真正地睡着,只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而已。 中午吃完饭,凌一凡趁着去洗手间的功夫,电话向董事长汇报了上午谈判的情况,陶金宝听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问夏玫中午喝没喝酒。本来,凌一凡是不想说这事的,现在陶金宝问起来,他也只好如实地说她喝了一点,不过不太多,凌一凡还说这是因为考虑到自己下午还要谈判所以就没有喝酒,而夏玫是怕林处长不高兴才迫不得已喝的。陶金宝听完后,仍旧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凌一凡尽量别让夏玫喝多误事就行了。 下午的谈判是三点半才开始的,也许是因为中午吃饭时夏玫的出色表现,林处长对原本坚持不让步的条款也做出了一些让步,这样一来,合同的其他条款也就容易谈得多了,当夜幕再次降临时,凌一凡和夏玫已经坐在豪华的包厢里热情地宴请林处长和他的几位手下。 晚饭是夏玫和凌一凡做的东,地点仍然是在中午就餐的宾馆。吃饭前,凌一凡给司机小赵打个电话让他也过来吃饭。小赵却乘机向凌一凡请假,说是自己晚上要去自己很久没见到的伯父家去看看,他让凌一凡回来之前打电话,他便开车过来。凌一凡对夏玫说了小赵的事,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他过去也是这样的,由他自己去吧。 尽管林处长一再要求凌一凡喝白酒,但凌一凡知道只要自己一动酒杯,今晚就会醉倒在这里,所以一直没喝。本来,凌一凡还指望小赵过来帮一把,可现在只有自己和夏玫两个人,对于林处长的那些人来说,自己几乎可以说是孤军作战了。凌一凡从中午林处长喝酒的风格中就能猜到他的白酒量肯定是在半斤以上,再加上他的那些手下,就算自己和夏玫一起也敌不过他们。凌一凡忍受着林处长等人的刺激,只是不时地用啤酒敬着他们,也不管他们乐意不乐意。好在,今晚林处长并不像中午时喝的那样厉害,当他看到夏玫真的在洗手间大吐了一回由服务员扶着回来时,竟好像动了恻隐之心似的,没再劝她多喝了。 凌一凡看着夏玫那一会儿红一会白的脸色,知道她此时的心里和胃里都很难受,可自己一点也帮不了她。 饭局终于在林处长不太满意的神色中结束了。凌一凡立即给司机小赵打了电话,让他迅速赶来。凌一凡陪着林处长等人边聊边走,他希望自己能早一点离开林处长,回到自己的住处,然而,正当他暗自思索时,林处长却硬是拉住夏玫的手要她陪自己去10楼的飚歌城去唱几首歌。夏玫心里不乐意,就推说自己真的喝多了。可林处长并不甘心,他拉着她的手不放,弄的夏玫一点办法也没有,凌一凡想出面劝说,可他看到了夏玫递过来的阻止的眼神,就没再说了,只好跟着一起去了。 “海月飚歌城”规模挺大的,生意也不错,人来人往,歌声此起彼伏。 领班小姐看到林处长一行走来,忙迎上前来问了好,凌一凡看出林处长是这里的常客。领班小姐亲自为林处长引着路,并为他打开了一个较大的包厢。因为凌一凡对这里一点也不熟悉,他就对和自己一起上来的小邱说,事情由他代为办理,费用由自己来付,小邱听凌一凡这样说,当然乐的跑前跑后地忙乎着。 林处长的嗓音不错,可是唱出来的歌声却很难让人恭维。也许是酒喝多的缘故,几乎没有一首歌是不唱跑调的,尽管如此,凌一凡和夏玫等人丝毫也不敢露出半点嘲笑的意思,只能不情愿地忍受着刺耳的噪声。 林处长平时不但喜好引吭高歌,还喜欢跳舞。今天,他当然也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他唱完一首歌后就会要夏玫陪他跳舞,小巧的夏玫被他像个小玩具似地揉来抱去。凌一凡知道,要不是今天有其他人在场,林处长还不会就此罢手的。 当时钟敲响午夜12点的时候,林处长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夏玫,坐上车消失在色彩变幻的霓虹灯影中。离开林处长,凌一凡觉得自己就像是离开了一个恶魔似的,心里一下子轻快了许多,他长长地吁了口气。 回宾馆时,夏玫显得疲劳不堪,连走路也没多大劲了,上楼乘电梯时她几乎是依偎在凌一凡身上。 凌一凡将夏玫送进了她的房间后,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不久,小赵也停好车进了房间。凌一凡洗漱了一通后,就躺到床上休息了,可他在心里却担心着夏玫。因为刚才她对自己说心里好难受,还想吐,凌一凡知道她这是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凌一凡想到隔壁夏玫的房间去看看她,可又怕引起小赵的猜疑,好不容易等到小赵去洗澡了,他才匆忙地来到了夏玫的房间。 夏玫还没有睡着,刚刚洗了澡,身穿大红的睡袍像一朵怒放的牡丹花,显得格外妩媚、娇艳。看到凌一凡过来看望自己,夏玫说自己很高兴,连忙让凌一凡坐下来,陪陪自己聊会儿。凌一凡认为坐在眼前的夏玫是一个无法否认的漂亮女人,不需要任何装扮也足以吸引人,秀丽的脸上有着红红的酒晕,加上那忧郁的眼神,更加让人觉得她楚楚动人。凌一凡还是第一次仔细地看着她,他感到自己的心里有了一种冲动。 凌一凡关切地询问了几句后,听夏玫说自己情况还好,就准备起身回自己的房间,夏玫想劝他再陪自己一会时,但他说怕时间呆得太长引起小赵的误会。尽管夏玫的眼里充满了失望的神色,可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她默默地把凌一凡送到了房门口。关门时,她的手和凌一凡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她突然感到脸上一热,心里一颤。 凌一凡告诉小赵说自己刚才去隔壁夏玫房间看她去了,他还问小赵要不要也去看看她,可小赵说自己困了不去看她了。小赵还对凌一凡说,你是领导,你去了也就代表我去了,说完还诡秘地朝凌一凡笑了。凌一凡竟然被他这笑得心里有些发慌,可他什么也没有说,他怕自己再说话会真的引起小赵的误会。 凌一凡关了床头灯,闭上眼睛睡了。小赵的鼾声宛如一个美声歌唱家的歌声,一会儿高音连着高音,一会儿竟然连一点声音也没有,静的让凌一凡替他担心一口气上不来。凌一凡虽然躺在床上可是却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他一会儿想到今天晚上吃饭时的场景,一会儿想到自己回房间时她的那种失望的眼神。 凌一凡睡不着觉,对小赵的鼾声也有了创作的冲动。他把床头灯开到最低档,找来宾馆意见簿里的纸和笔写起诗来。 鼾声一种沉闷的怪声 从厚厚的皮囊中释放 带着回旋 抛出一个失却的高调 停滞 只是瞬间的较量 在阴与阳之间 飘荡 凌一凡写下短诗又略微进行了修改后,觉得自己瞌睡来了,他关上灯睡了。 令凌一凡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在他睡不着的时候,隔壁的夏玫正和他一样没有进入梦乡。夏玫失望地看着凌一凡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她躺在床上看了一会电视,想以此来冲淡自己此时心中的孤独。可越是这样,心里越是觉得孤独,她索性关了电视和床头灯想起心思来。凌一凡,这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是一个让自己心动的男人,自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和亲近感。特别是今天晚上他一直不离开自己身边的那种关切的眼神,更让自己感动,夏玫在心里回味着今天和过去自己和凌一凡接触时的场景。她的心里还有一个别人永远也无法知晓的秘密,那就是当她听到陶金宝安排自己和凌一凡一起去明珠市时的那种狂喜感。夏玫觉得自己此时格外想念就在隔壁的凌一凡,她甚至对隔开自己和凌一凡的那堵墙也有些忿恨。夏玫好几次冲动的想拿起床头边的电话给凌一凡打过去,可是她又怕接电话是小赵。当凌一凡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夏玫一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就希望是凌一凡又像刚才那样过来看望自己了。 夏玫在醉意朦胧中想象着自己和凌一凡在一起,想象着平日里不能想象也不会想象的事,但她不知道凌一凡对自己又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尽管在心里很想了解。 夏玫被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声惊醒了,原来是司机小赵催她起来去吃早餐。她拿起手机看了看,已快到八点了。经过一番必须的梳洗之后,夏玫才打电话到隔壁的房间里说自己可以去餐厅里用餐了。 吃过早餐,夏玫问凌一凡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办了,凌一凡回答说这趟出来该办理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没有其他的事情。凌一凡说完后又看了看她,意思是问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去办?夏玫明白凌一凡的意思,就摇摇头说自己也没有事情要办。凌一凡见状就起身和她一起回楼上房间收拾行李。司机小赵早早地下楼去检查车况去了。凌一凡站在夏玫的房间门口,看着她收拾好了,就上前帮她拎着行李箱。电梯里只有凌一凡和夏玫,他问夏玫昨夜睡得怎么样时,她朝他看了一眼,说了句还好,脸上竟然出现一丝淡淡的红晕。 司机小赵看见夏玫和凌一凡拎着行李箱下楼来,就赶紧跑过来接了过去,小赵细心地摆放好夏玫和凌一凡的行李。等凌一凡在总服务台办理好退房手续时,夏玫还站在车子旁边等着他。这回凌一凡也是坐在后排座位上的,因为小赵生怕昨天夏玫买的大刻花水晶玻璃瓶放在后面不安全,他便把瓶子放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下了。 车子好不容易才开出了繁华的闹市区,驶上开往临海市的高速公路。汽车在轻快而平稳地前进着,昨夜没有睡好的夏玫随着车子轻微的摇晃,慢慢地睡着了。沉睡中的她渐渐朝着凌一凡的肩膀上靠了上去,弄得凌一凡很不自在。凌一凡看着熟睡的夏玫却又不忍心去碰醒她,只好任由着她这样睡着。凌一凡是第一次和夏玫挨的这样近,他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异性这样近距离地接触了,这竟然让他有点心慌意乱。凌一凡觉得熟睡中的夏玫神色格外娇柔可爱,红润润的脸庞充满着年轻的气息。是的,她确实还是年轻的,只不过刚刚过了三十岁,凌一凡在心里想。夏玫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水味,也是凌一凡所喜欢的那种香型,他不知道这是夏玫原本就喜欢的还是后来才改变的,凌一凡记得自己曾在闲谈中对她说过自己喜欢淡雅型的香水味。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凌一凡觉得自己和夏玫之间有着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似乎两个人早就相识,是老朋友似的,只是这种感受没有去验证罢了,但是凌一凡认为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就是刚才在宾馆里乘电梯时,夏玫的眼神和脸上的神色也或多或少地证明着一点什么,凌一凡在心里胡乱猜想着,但他不敢想的太多,因为,他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和身份。 夏玫一觉睡醒的时候,已是两个多小时之后的事。当她醒来发现自己几乎是躺在凌一凡的怀里时,脸上一下通红,竟然不好意思去看凌一凡。凌一凡则故意装做自己一点也没在意的样子,一句话没说,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睡了一觉之后的夏玫,精神显得好多了,熬过了短暂的尴尬期,她主动问起凌一凡最近的工作情况,特别是他在公司的生活习不习惯。 凌一凡对她问到的事都认真地作了回答,只是有些方面回答的含糊一引起。等她不问时,他便又没有了声响,完全是在对上级做工作汇报一样。 下午五点多钟,夏玫和凌一凡一行平安地回到了临海市。出差的事因为有夏玫在,凌一凡觉得自己就不需要再去向陶金宝汇报具体情况了,于是他就在下车时向夏玫说了自己的想法,夏玫想了想也就点头同意了。 凌一凡看看已到了下班时间,公司办公楼应该也没有其他的人了,他等小赵把车停到库里后一起回到公寓里。 晚上凌一凡早早地上床睡了,可是睡到半夜后醒了却再也睡不着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反正脑子里是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回想在明珠市谈判的场景,一会儿又是在车上时夏玫靠在自己身上睡着时的模样。听着其他同事发出的酣睡声,他的心里却有点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 凌一凡早上也是起的挺早的,他经常早早起床到公寓的走道里去活动一下手脚,这也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要是在家里他会爬上小区后面的山上去练上一趟拳脚,可在这里就只能悄悄地简单活动一下,免得别人看到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上班时,陶金宝竟然亲自来到凌一凡的办公室,对他在明珠市谈判时作出的表现,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凌一凡对陶金宝的表扬也做了谦虚的表示,他说自己此趟只是跟着夏总跑了一趟路而已,因此并没有什么功劳可说。凌一凡知道这是夏玫在陶金宝跟前很夸了自己一番的结果,他除了对作为公司老板娘的夏玫多了一份感激之情外,没有再去深想其他的事情,等陶金宝走了之后,他依然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九 梅雨季节,江南的雨显得格外的缠绵和柔情,一连数天都是拉着脸落着泪,让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湿漉漉的。 公司急需装车外运的产品也因天上下的雨给耽搁了好几天,今天,老天终于有了停顿的机会,于是市场部的工作人员就赶紧装车发货。凌一凡去市区办事回来时,发现正在装车,他看看阴沉沉的天好像随时会又下起雨来,便加入到搬运货物的行列中,干的满头大汗。四车货物刚装满了三车,天又下起了挺大的雨来,大家已经顾不得其他了,依旧冒着雨干着,正在车下帮助递货物的凌一凡没有想到车上的小伙子一把没有抓牢,刚刚递上去的货物反过来往车下砸了下来,凌一凡发现后急忙冲上前一把托住了下落的货物,可是包装袋里的玻璃制品因为碰撞有的破碎了,穿过包装袋将凌一凡的手和胳膊划出了好几道口子,血一下子流了出来,弄得凌一凡手上、身上到处是鲜血。 在办公室里忙完事务的夏玫准备到楼下的车间去看看,她看到公司的仓库前正在装运货物一派繁忙的景象,决定过去看看。夏玫打着伞朝现场走去,她忽然看到人群中有一个高高的身影也在雨中忙碌着,她看出来是凌一凡,没有想到他会和市场部的员工一起装运货物。正快步走过去的时候,夏玫突然听到了惊呼声,她看到了凌一凡快步朝正要掉下车子的那袋货物冲了过去,并一把托住了,自己一阵紧张的心里放了下来。可是当她走近时,却发现了凌一凡的手和胳膊上都是鲜血,她惊慌地叫了起来:“快,赶快去医院包扎。”她边喊边掏出自己的手帕,却一时不知道该哪儿去包扎。得到消息的小赵很快将车子开了过来,夏玫亲自陪着凌一凡到市人民医院治疗。在路上,凌一凡看到她竟然在悄悄地擦着眼泪。凌一凡的划伤中除胳膊上有一处比较深外,其他的都只是轻微的划痕,清洗、包扎和打破伤风针,忙乎了一个多小时,夏玫和小赵一起跑前跑后,闲时就陪在凌一凡的身边好像也想为他分担一些痛苦似的。 医生建议凌一凡住院观察几天,防止发生感染。凌一凡不想住院,他认为只要包扎一下就可以,没有住院的必要,何况自己手头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夏玫硬是要他留下来住院,并要小赵为他办理好了一切住院手续,凌一凡只好在医院里住了下来,其实他是最怕闻医院里那种消毒水的气味。 夏玫陪着凌一凡在医院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陶金宝听说了凌一凡受伤的事后也要来看望时,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了,临走时再三嘱咐凌一凡一定要好好地休息养伤,并说自己晚上再来看望他。凌一凡对她说自己挺好的,不需要她那么费心地来看望自己,可夏玫态度很坚决地表示自己还要再来。 夏玫刚走不久,陶金宝就坐着他的那辆豪华宝马轿车到了医院。一进病房门,他就扯着嗓子说:“小凌啊,听说你下午在帮市场部装货时手和胳膊都划伤了,我特意过来看看你,伤的怎么样?不要紧吧?” 靠在床上休息的凌一凡,刚想坐起身子来说话,陶金宝见了连忙拦住了他说:“小凌,你不要动,好好躺着休息。” “陶董,真不好意思,让你跑来看我了,怪我一时不小心,没有接住货物,才弄成了这个样子。”凌一凡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哎,你怎么说这话呢?事情我了解了一下,一点都不怪你,更何况那种事也不是你份内的事情呢。”陶金宝脸上堆满着笑容假意地批评着凌一凡。 陶金宝又站着闲聊了几句后,就离开了。临走时,他拍拍凌一凡的肩膀说:“好好休息,早点康复出院,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凌一凡点点头,并表示感谢。 凌一凡看着陶金宝急匆匆远去的背景,好象想起了什么。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滴滴嗒嗒的声音显得更响了,凌一凡很喜欢听雨声,他觉得那是一种音乐,他在这种音乐中产生了乡愁,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妻子和儿子。渐渐地,他也在雨声中进入了梦乡。 凌一凡睁开眼睛时,发现夏玫坐在床边看着自己,他连忙支起身子,夏玫想拦都没有来得及。 “夏总,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啊?不是跟你说不用来了吗?”凌一凡问。 “我猜你可能还没有吃晚饭,就特意让人在外面的饭店里煲了一个老母鸡汤送来让你补补,来,赶紧趁热吃吧。”夏玫说完,就用汤匙递过来一勺汤。凌一凡连忙拒绝,他怕被别人看见,还不知说出些什么话呢。 “喝吧,你的右手受伤了,左手用起来不灵活,现在又没有其他的人帮你,我不帮你怎么办啊?”夏玫认真地说着。 凌一凡知道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好由着她了。看着夏玫给自己喂汤的那副认真劲,凌一凡觉得心里暖暖的,他不由得再次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周薇薇,他想出了院就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儿子的学习情况,当然也不会忘了问候她一句的。自从,凌一凡到临海起,周薇薇从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凌一凡真希望她能主动给自己打一次电话,那说明那时她也和自己一样以平和的心态在思念着对方了。凌一凡在心里想着,不禁走了神,对夏玫递过来的一匙汤竟然也忘了接。 “喂,一凡,你在想什么呀,喝汤啊。” 凌一凡一下子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朝夏玫笑了笑并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思想有点开小差了。好了,我也喝饱了。谢谢你,夏总。” “怎么还喊夏总呀?上次我不是对你说,在没有外人在的情况下,你就喊我玫子的,你怎么这样快就忘记啦?”夏玫望着凌一凡问。 凌一凡有点尴尬地说:“不是忘记了,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改不了口。” “你是真的不愿意那样叫我还是?”夏玫放下手中的汤匙问道。 “不是不愿意,我真的是一时还没有改过口来。”凌一凡解释道。 “你既然不是不愿意,那你现在就喊我一声,让我听听。”夏玫一脸期盼的神色看着凌一凡并等着他开口。 “算了吧,还是下次吧,夏总。”凌一凡想尽快躲过这尴尬的局面,可是夏玫却不放过他。“你就现在喊,改改口就行了,快点,我在等着。”凌一凡对于夏玫也确实存在着好感,既欣赏又喜欢,但他不想表示出来,他觉得自己毕竟为了感情的事受过挫折,因此,不能再发生情感上的纠葛和风波。可是为了让凌一凡能喊自己一声玫子,夏玫步步逼近,让他没了招架的功夫。特别是这时病房里只有自己和她两个人在,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看来只好喊一次了,就一次。凌一凡在心里盘算着。“好吧,我就喊你一声,下不为例,行吧?”凌一凡做着鬼脸故做轻松地说。 “好的。”夏玫目光急切地盯着凌一凡,生怕他反悔似的。 “玫子。”凌一凡终于鼓起勇气在夏玫期待的眼神里轻轻地喊了一声。 “哎。”夏玫快乐地答应着,脸上染上了红霞。 凌一凡知道玫子这称呼是她家里人喊她时用的乳名儿,因此,他一直不愿意也不敢这样喊夏玫,尽管夏玫已多次这样要求着他。 听到凌一凡喊出了自己的乳名时,夏玫显得很快乐,情绪也比刚才好了许多,连说话的语速也比先前快了一些。 凌一凡心情也很好,甚至忘了自己手和胳膊上的痛,和夏玫开心地聊谈着,他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样快乐地放松心情了。 凌一凡和夏玫聊着,不知不觉时间快到夜里十一点钟,于是他就催夏玫赶紧回家去。“夏总,时间已经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要不然陶董又要生你的气了。” “他才不会生我的气呢,他哪里还顾得上管我呢。”本来快乐着的夏玫一下变得阴郁起来,脸上快乐的神情也没了踪影。“唉,不说了,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一凡,你也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夏总,你明天忙,就不要再来了,如果医生说可以出院,我明天就出院去,省得在这里急死人了。凌一凡边说边准备下床送送她,夏玫死活不让他起来。凌一凡目送着夏玫消失在午夜的雨幕中,心里有了几分莫名的惆怅。 凌一凡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在住院期间,公司的许多同事都来看望了他。医院离公司并不太远,所以人事部的朱部长,同宿舍的巫峰和郜军来了次数很多,几乎一有空就来陪着他聊天。 夏玫连着三天都来了,都是晚上时间,一来是白天公司事情多,二来是怕被人看到,说出闲话。 为了出院的事,凌一凡还和她说了半天。夏玫认为凌一凡应该多住几天,直到伤口拆线,但凌一凡觉得自己并没太大的毛病,老是住在医院里,心里感觉也不好,本来他就怕住院。夏玫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 夏玫在后来的几天晚上,都没有再像第一天晚上那样任性地要求着凌一凡这样那样,甚至连一句涉及家庭的话也没有多说,这让凌一凡的心里轻松了不少。 凌一凡出院后,按照医生的要求在公寓里又静养了几天,等伤口拆了线后,他才回到公司,像往常一样忙碌着。 十 凌一凡积极参加公司其他部门的劳动,为了抢救货物而受伤的举动,得到了很多人好评,他也因此得到了陶金宝进一步的器重。根据凌一凡的工作实绩,陶金贵建议重用他,经过公司董事会的研究决定任命凌一凡为公司副总经理兼办公室主任,负责管理办公室、人事部和公关策划部的日常事务。 凌一凡在董事会上也作了简短的任职宣誓。凌一凡担任公司副总经理的当晚,一帮要好的同事为凌一凡举行了庆贺酒宴。那天,人事部的朱部长没有参加,据说是有事到市里去了。 本来凌一凡是不赞成搞庆贺酒宴的,他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可是见大家那样真心实意地,再加上第二天是休息日,就不好再去扫大家的兴了,只好参加了。饭局定在小芳开的排档里,现在这个排档也起了名,就叫“小芳风味排档”,这还是上次凌一凡来吃饭时建议的。虽然酒宴是大家凑份子办的,但是场面十分热烈,巫峰、司机小赵和办公室秘书司马昆等人一起哄,似乎非要把凌一凡灌倒不可,一个劲地敬着酒。凌一凡心情也显得格外的好,但他要求大家不要过多地提自己担任公司副总经理的事,否则谁敬的酒也不喝,大家见他是认真的,也知道他的为人,于是就依着他,还是按照平时的称呼,一杯杯地喝着。 酒量并不大的巫峰,因为自己是北方人,就硬要撑着表现,结果首先醉倒的就是他,随后秘书司马昆也喝的现场直播了。凌一凡见大家都喝的差不多,就建议结束饭局和大家一起去扶巫峰。司马昆恢复得还不错,他硬是不要人扶,自己慢慢跟大家一起走。 酒醉的巫峰刚回到公寓,就吐的一塌糊涂,弄得满屋子都是酒气。凌一凡和小郜等人,打了一些热水给他简单地擦了脸和手,还给倒了满满的一大杯开水凉着,让他夜里醒来时解渴。 第二天早上,巫峰夜里没有睡好,眼睛还是肿肿的,脸色也不好看。中午,凌一凡从公司办公室回到公寓看到他时,巫峰还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昨晚的表现不太好。 凌一凡因为前一段时间住院和休养,手头上还有一些当时还不太急要的材料没搞好,虽然司马昆写了初稿,但是他感觉还不太理想,于是下午他又到办公室里去了。凌一凡将第一篇稿子进行了细致的修改后,准备去修改第二篇时,发现司马昆写的很不好,一时竟然不知道从何处下笔去修改,他皱着眉头,又看了一遍后,最终还是放下了。他觉得最近司马昆好像有心思,不然就凭他的酒量,昨晚也不至于喝得现场直播的,凌一凡决定找个机会和他谈谈。 凌一凡想起自己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儿子的近况,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复习的怎么样了。凌一凡拔通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儿子亮亮,小家伙在电话里显得有些陌生似的,凌一凡问一句他才回答一句,一点也没有自己在家时的那种活泼劲,只是在喊妈妈接电话时才说了句,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好想你的!凌一凡听了心里一阵酸楚,眼泪都要流下来。周薇薇接了电话,见凌一凡好半天没说话就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凌一凡不想隐瞒自己此时的心情,就说自己刚才因为儿子的问话快要流泪了。周薇薇听了也不说话了,凌一凡知道她的心情也不好。凌一凡打破了沉默,他告诉周薇薇,自己因为工作出色,已经被任命为公司的副总经理,但他没有说起自己前不久被玻璃制品划伤手和胳膊并缝了几针的事,他怕她听了心里更加不舒服。周薇薇听了凌一凡说了自己的近况之后,提醒他一个人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要吃的好一些,不要太节省,钱也可以少往家里寄点。凌一凡听着妻子关心的话语,他心里很高兴,知道她开始有些原谅自己了。挂电话时,凌一凡让她在儿子放暑假时有空带他来博文公司和临海市玩玩,周薇薇答应了但她又表示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抽出时间来,因为自己单位新上的工程已进入了关键阶段,即将投入运行,工作紧张极了。 凌一凡挂上电话后,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抽烟,他的脑海里还回响着刚才和妻子、儿子通电话的声音,这勾起了他思乡的情愫。 咚咚咚,凌一凡听到了敲门声时就转过身子回头看去,他看到夏玫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连忙站起来打招呼。“夏总,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啊?”夏玫摇摇头说:“没事没事,只是从你办公室门口路过,见门是开着的就进来看看,在写东西?没打扰你吧?”凌一凡也连忙表示没有关系,“我刚刚修改好了司马昆起草的一个文件,现在正闲着胡思乱想着呢。” “没打扰你就好,是不是想家啦?一凡,我说你有空还是回去看看的好。” “没关系,我常常和家里通电话,家里平安的很,不用回去的,何况现在生产任务紧,等稍微空闲时再回去也不迟。” “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只顾着工作,事情是一辈子都做不完的。” “下午我去市里逛街,你有没有空陪我一起去,你好像很久没有去书店转转了吧,我记得你是非常喜欢去逛书店的对吧,我们一起去逛逛吧?”夏玫望着凌一凡说。 “最近因为有点忙,没有想起来去书店,上次买的两本书还没有读完呢。”他本想说,今天就不去了,以后有空再去。但话到嘴边时却改了口, “好吧,下午几点?” “下午二点钟,你到公司大门外的拐弯处,我们打的去。”夏玫高兴地回答。 凌一凡和夏玫一起打的到市区去逛街,夏玫显得非常快乐,像个小女孩一样欢天喜地的,凌一凡在心里觉得挺好笑的,他认为她毕竟是三十出头的女人,一个孩子的母亲了。说到孩子,凌一凡忽然想到了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夏玫的孩子,只是在她的办公桌上放着小家伙的相片,挺精神的模样,眉目很像夏玫。凌一凡不知道什么原因,夏玫在自己跟前没有提过她的孩子,但他也从来没去问过。 夏玫一路走一路采购,她甚至想给凌一凡买一件上衣,但是因为凌一凡的坚决谢绝,只好作罢。她陪凌一凡逛书店时,终于找到了为凌一凡付书款的机会,见他不愿意就说这算是自己送给他的,要不回去找支笔在上面签上名。她还开玩笑地对凌一凡说,反正我们公司是生产文具的,笔多的是,她的一番话直说的凌一凡没了词。 陪凌一凡逛了书店后,看看时间还早,夏玫又邀请凌一凡去仙山湖公园去逛逛,并说自己有好多年都没有去玩过了,今天好开心,非常想再去玩玩。她轻轻地扯着凌一凡的衣角,央求着他,凌一凡见她今天特别高兴,虽然心里极不乐意,但是又不好扫她的兴,只好违心地表示了同意。 仙山湖公园离市区还有着一段距离,凌一凡是第一次去。虽然他已经来临海市快一年,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有时间到处闲逛。凌一凡发现夏玫在上车前已悄悄地将手机关机了,他也照她的样子做了。 夕阳下的仙山湖公园水天一色,如诗如画,美丽无比。公园内游人很少,显得有些清冷和空旷,可能是离市区较远的缘故,市区的那股初夏的热风,在这里却丝毫也没有。凌一凡特别喜欢公园里的悠静的环境,他觉得能让自己的身心彻底地放松下来。 凌一凡陪着夏玫不紧不慢地走着,两个人边走边欣赏,但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认为这如同自己心里所保持的距离一样。 仙山湖公园是典型的江南风格的园林式公园,楼台、亭阁、曲桥、回廊穿插在绿树和竹海之中。凌一凡觉得自己最喜欢那长且幽静的回廊,那能让他想起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中所描述的感受。于是在走到园内的回廊时,他特地提出了坐下来休息,夏玫也表示赞成。 坐在回廊里,凌一凡看着周围的景色,觉得一种怀古和思乡的情感油然而生。 凌一凡和夏玫坐在回廊的长凳上闲聊着,夏玫的脸上一直充满着快乐的神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高兴。 夜幕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了,凌一凡和夏玫意犹未尽地走出了仙山湖公园。到了市区内,凌一凡陪着夏玫去了一处名叫紫竹林的小饭馆。吃过饭,就往回赶了,凌一凡将夏玫只送到了离她家较近的地方,他也没有下车,他怕别人看到了会起疑心,生出许多是非来。 日子一天天不紧不慢地过着,凌一凡闲暇时喜欢看看公寓那阳台上那盆生机盎然的文竹,这是他到临海市后特意到花鸟市场买的,并精心地养护的。每当太阳出来时,他都会将它搬到阳台晒上一段日光浴。有时,他会盯着它发愣因为他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中也养着一盆文竹,但他不知道现在那盆文竹的境况又如何了,他为之牵挂。他清楚地记得,那是他和妻子周薇薇一起在搬入新居后专门去买的,他觉得看到文竹就想起了妻子和儿子,但他在电话中从不流露这种情感,他怕周薇薇瞧不起自己。看着阳光下的文竹,凌一凡觉得自己就像这盆文竹一样,只能由着主宰命运的人来随意搬来搬去,或享受阳光或沐浴风雨,尽管自己有着强烈的主观意识。 凌一凡有时也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想心思,他真想弄明白什么是爱情。他觉得爱情就像一个圆周,一个形似八卦图的圆周,男人和女人就是其中的有机组成部分,阴阳交融,而不是简单的半圆对半圆的概念和形态。他认为,爱情应该有着起始点、高潮点和终结点,只是那种终结点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消亡,而是一种情感的复位。凌一凡决定将这些想法和感受写下来,他写写停停,数月之后终于写成了一篇散文《爱情与圆周》。后来,这篇哲理性的散文发表在《临海日报》副刊上。 凌一凡知道陶金宝十分重视即将召开的订货会,于是他亲自为公司举办定货会起草了策划方案。订货会是每年都有的,但是今年怎样才能开的更有成效,这是陶金宝的要求,也是凌一凡认真考虑的问题。他认为此次订货会的举办意义特别重要。一是想通过这次定货会和近年来才成立的其他两家文化用品生产企业比比实力,树立起公司良好的形象,进一步扩大知名度,从而吸引更多的潜在用户。二是对公司各个部门之间的磨合,自从自己担任公司副总以来,这也是首次多个部门之间的配合,有利于增加团队精神。根据凌一凡的策划,公司成立了订货会工作领导小组,由凌一凡全面负责。凌一凡对邀请函、会议议程表、邀请嘉宾名单、文艺演出节目单进行了仔细的审核,他还专门对媒体报道用的通稿等都进行了认真拟定。 会议在公历10月8月,农历9月18日隆重举办。凌一凡和专门请来的临海市电视台节目主持人盛丽共同主持了订货会的开幕式,两个人配合的非常好,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赏。 凌一凡为了订货会消瘦了不少,但他更关心的是订货会的成效。为期三天的订货会取得很好的效果,订单数量远远大于上一年度。陶金宝为此乐的合不拢嘴,他在公司总结会上,又好好地夸了凌一凡一番。 十一 凌一凡和刘慧一同从天龙茶馆里出来时,天上正下着小雨。分手前,凌一凡提醒刘慧说,路上小心点。刘慧见天上下着雨就劝凌一凡和自己一起打的走,但是凌一凡没同意。一是他觉得自己的住处和刘慧的家正好是相反的方向,二是他喜欢在下着小雨的晚上光着头走走,找找在细雨中独自行走在还不太熟悉的街道上那种新鲜的感觉,特别是在离家千里之外的他乡异地。更重要的是自己要借此机会想想刚才刘慧对自己说起的事儿,对于这件事,凌一凡因为一时没有拿定主意,因此,刚才在茶馆,他没去正面回答刘慧。他记得当初宏仔也曾如此盛情地邀请过自己,可那时,自己还算得上春风得意,因而,自己对他的竭力邀请并没有去考虑。尽管后来,宏仔在自己决定下海的时候也再一次邀请过自己去他的公司里工作,可凌一凡觉得以自己的个性和宏仔的做事风格,两个人在一起做好朋友还可以,但真正在一起共事,特别是在他那样的小型民营企业里,那就可能有些不太合适。对于新职业的选择,凌一凡在做出到浙江谋生存和发展机会之前,也曾认真地考虑和比较过,可现在不同过去了,自己现如今已是一个外来的打工仔。凌一凡觉得从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来看,刘慧的超越公司比博文公司对自己更有吸引力些。 凌一凡在秋夜的小雨中,一边走一边思考着,缓步向自己的住处走去。快走到公寓时,他看到了楼道口有一个女人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好像是夏玫,凌一凡心里一紧,她怎么这时候来了?带着疑问他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越走越近,那个身影就越像夏玫,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似乎很冷的样子。是的,应该是她。凌一凡在心里做着判断。 “玫子。”凌一凡还没走到跟前就先喊了起来,他没想到连平时自己不愿多喊的称呼,竟然此时一下子脱口而出。 正低着头的身影听到有人喊自己,连忙抬起头来朝凌一凡望来,凌一凡发现那个身影正是夏玫。“玫子,你怎么会在这儿?是在等我吗?”凌一凡问道。夏玫点点头,还没有说话,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快去我屋子里暖和暖和,要不然你会生病的。”凌一凡轻轻握着她的手说。 凌一凡的住处是在他当上公司副总之后由公司专门帮他租的,就他一个人居住。这件事是夏玫亲自办的,她曾来这房子里看过,可是等凌一凡搬进来之后,她却没有再进来过。凌一凡把夏玫领进了屋内,赶紧倒了一杯热开水给她,他还拧了把热毛巾让她擦擦脸。凌一凡猛然发现夏玫的左脸上不仅有伤,而且还有几道红红的手指印。他立即明白了,柔声地问她:“你脸上的伤是他打的吧?” 夏玫听到凌一凡的问话,一下子抽泣了起来。 “他为什么要这样狠毒地打你?” 夏玫只是低头抽泣,一句话也不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啊?告诉我他到底是为什么老打你?上次我就看到你的脸上有伤。你怎么不说出来啊?”凌一凡有些着急地催道。 “陶金宝,他,他不是个男人,他变态!我恨他!”夏玫终于哭喊了出来。 听到从夏玫嘴里说出来的话,凌一凡吓了一跳。 “你别着急,先喝口热水暖和一下再慢慢说。”凌一凡安慰道。 夏玫喝了几口热水后才情绪平静了一些。“在别人看来,我好像生活的很好,其实那是表面上的。没有人真正了解我心里的苦处,我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夏玫流着泪说。 “也许你会对我和陶金宝之间有着那么大的年龄差距觉得好奇,其实,我嫁给他并不是自愿的。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父母身体都不太好,他们几乎每天都在熬药,可以说我是闻着中药味长大的。陶金宝原先和我家是邻居,比我父母小几岁,和我父母的关系也较好。他很小就跟在他父亲后面学做生意,十几岁时就一个人独立支撑了一个小店面,经营茶叶。因为人勤快,能吃苦,所以他的生意做的也越来越好。我记得,他那时常到我家串门,有时还帮着我生病的父母亲做点重活,后来,他搬家了,但他还是经常来,有时临走时还留下一些钱。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每次见到他还喊他叔叔。” “陶金宝原先的老婆叫什么名儿,我已经记不得了。和陶金宝结婚好几年都没有生孩子,听说她活着的时候只是刚结婚的头两年和陶金宝过得还算好,后来就吵个不歇,最后在家里悬梁自尽了。陶金宝的老婆死后,他到我家的次数更多了,常常用一种说不清的眼光看我姐姐,可我姐姐对他却总是躲得远远的,有时知道他来了就连家也不回了,才开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对陶金宝,到后来还是听邻居说,陶金宝想娶我姐姐,但我姐姐不愿意。我听说后,一点也不相信,有天晚上在帮妈妈洗碗时我问妈妈这事是不是真,妈妈证实了这个事。她还告诉我,陶金宝已向我家提过亲,但我姐姐死活也不愿意,正在为这事发愁呢,妈妈说着说着竟然流泪了。我猜想姐姐不喜欢陶金宝,一个是年龄上的差别,一个是陶金宝的长相也不好看。我姐姐长得太好看了,就像别人说的,要是嫁给了陶金宝那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后来,为了躲避陶金宝,姐姐在一天晚上收拾了衣物,流着泪悄悄地和她相好的男朋友私奔了。” “我姐姐离家出走后,我父母的病情一下加重了许多,爱面子的父亲经不住打击,彻底病倒了,半年后他就离开人世。父亲的去世对我母亲来说,简直就是阎王发出的索命通知,本来就弱不禁风,形如枯蒿的她,终于也没能跨过那年的年关,追随我父亲去了。” “本来我认为,我姐姐离家出走了,陶金宝也就没了念头了,可是真没有想到,他竟然又盯上了我。”夏玫说到这时,禁不住又呜咽起来。” 她用凌一凡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一下眼泪又接着说道:“那天晚上,知道自己已经来日不多的妈妈把我喊到眼前,断断续续说出了一个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事情。‘让我嫁陶金宝?天啦?这不会是真的吧?’我一下子哭了起来,并大叫不愿意。‘妈妈我还小啊,我还想上学呢,你怎么让我去嫁人啊?你太狠心了!’我想挣脱她的手,可是妈妈却用她那那瘦若鸡爪的手死死地拉着我,不断地哀求着我。” “妈妈说出了让她做出这个决定的重要原因,就是她和爸爸为了治病,已经向陶金宝借了很大一笔钱,无法还清。她还对我说陶金宝已答应,再过几年才和我结婚,我要是还想上学,他还愿意出钱。” “妈妈说,你要是不答应,我和你死去的爸爸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她见我还不愿意,就要下床来给我磕头,见到妈妈那样,我实在不忍心了,只好答应了下来。” “我就这样为了父母能在九泉之下瞑目,为了偿还父母欠下的借款,就违心地答应嫁给陶金宝。” “说句实在话,在我父母生病期间,陶金宝确实帮了很多忙,最后连他们火化、买骨灰盒的钱也是他出的。本来,我还挺感激他的,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无耻地打起了我的主意。” “父母相继去世和姐姐的离家出走,加之我家本身就是从外乡搬来的,在本地一个亲戚也没有,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生活来源。这时候的陶金宝就想让我住到他家里,我坚决不从,他见拗不过只好经常过来看看我,送来粮油和其他日常生活用品。至于我继续上学的事,他也没有像当初在我妈妈跟前承诺的那样,他反而给我在他的茶叶店里安排了一份差事。为了生存,我别无选择,只好听任了他的安排。从此,我就步入了社会,支撑着我那已经名存实亡的家。” “三年后,陶金宝终于忍不住了,露出了他本来的真面目,开始逼着我和他结婚。我不想嫁给他,便想借口自己年龄还太小再拖拖。我找过镇上的妇女干部,但她们不管,几句话就打发了我。我甚至也想过像我姐姐一样离家出走,可是他对我看的很紧,他还专门找了个老妇人陪我一起生活。 我知道再抗争也没有用了,只好认命了,伤心地同意和他结婚。那年,我十九岁,他快五十岁。 和陶金宝结婚的前几年,他对我还算不错。没想到我在生下女儿妮妮后,他就对我了换一副面孔,整天凶神恶煞般地对待着我和女儿,因为他觉得我没有能给他生个儿子延续香火。 夏玫又喝了一大口凌一凡添加的热水接着说道:“女儿刚满周岁,他就要我再给他生一个儿子,不然他就和我离婚,把我赶出家门,一分钱也给我们娘儿俩。” “没想到不久后,他在一次外出送货的途中受了伤,部位就在大腿根部,当时他的性功能也几乎丧失了。这对陶金宝来说,无疑是让他去死。他就曾经躺在病床上对我说,如果没有性功能,生还不如死。” “陶金宝受伤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无心照顾生意,整天倦缩在房间里。说真的,那时我好同情他,并时常劝导他,希望他能开心些,毕竟是自己的丈夫。后来,他就一边打点生意一边四处求医。在他丧失性功能的日子里,他慢慢开始变态了,虽然已无法像一个正常的男人,但他还是不死心。每天晚上一上床就在我身上乱抠乱掐,弄的我身上到处是伤,我要是稍微不从,他就用皮带和竹节抽我,有时连我的例假来了也不放过。我觉得自己实在忍受不了了,我向他过离婚,但他又不同意。说真的,我想过离婚也想过要杀了他,可是一想到可怜的女儿妮妮,我只好忍受着。” “后来,他总算治好了自己的毛病,可是能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也失去生育能力。治好了病后他并没忘记对我的折磨,他不仅摧残我的身体,还经常从外面找发廊里的卖淫女回来当着我的面亲热。他说这是对我姐姐逃走的惩罚,还说我是用来还债的,因为我姐姐欠他的,我家也欠他的。” “陶金宝善于做表面工作,有别人在时,他装做对我很好的样子,可是背地里却又是另外一副面孔。最近,他又和另外的两个女人好上了,经常晚上不回家,更难得在家里吃一次饭。今天晚上在一起吃饭时,我劝他要注意身体,不要再经常性地晚上不回家了,他说不要我管他的事,他还说我其实在心里是希望他早点去死。我刚想辩解几句,没料到他居然会用手中的筷子朝我的脸上戳来。他还觉得不解恨似的又走过来抽了我一耳光,然后出门混去了。” “我遇到了这样一个人,你说我该怎么办?”夏玫一口气把自己的身世以及和陶金宝生活在一起的不幸生活说了出来。她含着泪对凌一凡说,“我也没有亲人在身边,也没其他的朋友,只有来向你说了。” 听着夏玫的一番哭诉,凌一凡的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他万万没有想到娇柔美丽的夏玫会有着这样不幸的身世。他为她不幸的遭遇感到同情和心痛,也禁不住流了泪。 凌一凡用爱怜的眼光看着夏玫,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劝说她,只是默默地坐着低着头抽烟。他认为她早应该像她所说的去离婚,即使带着孩子过着清贫的日子也比现在的这种生活强,可是这话凌一凡又觉得不能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述说完自己的不幸遭遇,夏玫的双眼已经哭的通红,她看到了桌上有一瓶打开的干红,便一把抓过来仰头喝了起来。凌一凡知道她不能喝酒,他想阻止都不行,装有大半瓶干红的瓶子很快就见了底。 凌一凡看着夏玫痛苦的样子,他知道自己也不能老是坐着不说话,如果不劝劝她也似乎有悖情理,毕竟她是特意跑过向自己倾诉的,但他也明白自己只有劝说几句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玫子,你觉得和他一点交流的机会也没有啦?”凌一凡想了想问道。 “交流?我们在家有时连一句话也不说,要么说起来就吵就打,他骂我是丧门星。”夏玫低着头幽幽咽咽地说。 可能是喝下去的那大半瓶干红的酒劲上来了,夏玫的脸色变得绯红,说话的感觉也好像醉迷迷的,看凌一凡的眼神也变得热辣辣的。凌一凡心里发紧,他不知道此时自己应该怎么办,但他认为,至少现在不能就赶她回到那个一点温暖也没有的家里去。 “一凡,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贱好可怜是吧?” “不是,绝对不是,夏玫。”凌一凡忽然觉得此时称呼她夏玫比玫子更贴切些。“我绝对没有你说的那种意思。” “夏玫?你为什么不叫我玫子,你知道我喜欢听你那样叫我的。叫我玫子,叫我呀!”夏玫瞪着红红的大眼睛十分激动地对凌一凡嚷着。 “好好好,我喊。玫子。”凌一凡真怕别人听到夏玫的嚷嚷声,只好小声地喊着。 “不行,你要大声的喊我。快点,我想听。”夏玫望着凌一凡说,“我求你了,一凡。” 凌一凡知道躲不过去,只好大着声音喊了一句:“玫子。” “一凡,听到你这样喊,我真高兴。你要是能天天这样叫我该有多好啊。你说可能吗?一凡。” 凌一凡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时,夏玫已自己解释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为什么这样问你呢,我真傻!对不对?一凡。你会喜欢像我这样的卑贱的人吗?夏玫边说边站起来朝凌一凡走近。凌一凡想躲开,但他看到夏玫走路有些踉跄,生怕她摔倒,就伸手去扶她。没想到夏玫却顺势靠在他的怀中,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已开始热烈地吻着凌一凡的脸和唇。 一场头晕目眩的热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凌一凡感觉怀中的夏玫身子随着亲吻在慢慢变柔软并向下滑,他知道这是一种特殊需求时的表达方式。虽然凌一凡也很激动,但是他还算清醒,他的心里犹豫不安,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她越过朋友的关系,不然就是在伤害她。他想推开她,但是又觉得自己的双手一点力气也没有,在她渴求的眼神和热吻中也渐渐支持不住了。作为快一年没有过性生活的正常男人,凌一凡实在无法抵挡怀中那娇柔可爱的女人呢喃声,他觉得那是一种自己无法拒绝的诱惑。 疯狂的举动,在初秋的深夜终于发生了。凌一凡和夏玫都快乐地呻吟声,如同是正在演唱着的男女声二重唱。 午夜时分,夏玫说自己该回去了,她拥抱着凌一凡舍不得离开。临走之前,她又深情地吻着凌一凡,并轻声地对他说今晚自己最快乐、最幸福,自己会一辈子记住的。 凌一凡本来想将她送到小区门外,并帮她打车,可是她怕被熟悉的人看到了,坚决不同意,他只好把她送到了楼下,目送着她离去。 躺在床上的凌一凡觉得刚才似乎只是一场梦,一场精彩的艳梦。可是枕头还留有她乌黑的长发,被子里还留有她淡淡的体香,自己胳膊上那一圈美丽的牙印,都明明白白地证明了刚才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的事。 凌一凡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千里的异地他乡发生了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他突然感到特别内疚,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家中的妻子和儿子,他甚至不敢想象,假如妻子也像自己刚才一样和别人发生了婚外情,那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凌一凡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这想着那,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一会出现夏玫快乐的样子,一会又想起了她捋起衣物露出的那一身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这一夜,他失眠了。 十二 在一家公司里当业务员的赵志刚,觉得自己应该干出一番事业来让刘慧的家人看看,也为刘慧争点面子,他在卖力地干着。命运有时会捉弄人,并改变人的一生。赵志刚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毒品贩子,并在无意中帮毒品贩子偷运了一次毒品。当他知道实情后,在心里也紧张了好多天,他知道贩毒是犯罪行为,是要被判处重刑的。他也为此后悔过,并发誓再也不会和毒品沾边了。对于这件事,他一丝口风也不敢露,在刘慧跟前更是如此。可是,原本就喜好赌博的赵志刚,却因自己近来的手气较差,不断地输钱,最后欠了一屁股的债,常常被别人盯着催要借款。对于这些,刘慧被蒙在鼓里,她一点也不知道。好不容易才从别人手里借到钱的赵志刚,本来想好好赌上这一次就洗手不干了,结果他又输得精光。他心里懊恼着,他知道这回自己不仅是身无分文,而且连个借钱的地方都没有,工资也早由同事代领去抵债了。 想起再过几天就是刘慧的生日了,赵志刚的心里十分关键,因为他答应送给她一个精美礼物的,可现在,自己连一分钱也没有了,怎么办?赵志刚一边走一边在想着办法。 还能向谁再借一点钱?赵志刚知道因为自己的赌博,谁也不愿意借钱给自己了。要不再回去和父母要点?可是近来,母亲身体不太好,家里开销也很大,加上自己前不久才从家里要了钱,现在再去要,确实是无法开口。 怎么办?赵志刚思来想去,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找到。经济窘迫的现实,让走投无路的赵志刚想起自己上次帮人带了毒品之后所得到的丰厚报酬。那位贾老板还给他留了电话号码,让他有事找自己。赵志刚既想去找他,但又非常害怕,心里矛盾极了,但他觉得现在只有这条路。 赵志刚一路小跑地回到了办公室,他急切地在抽屉中翻找着上次贾海留给自己的那张名片。他记得有一次整理抽屉时差一点就将它撕毁扔了,没想到现在将要派上用场了。 赵志刚终于在抽屉的缝隙中找到了那张印有“大华贸易公司总经理贾海”的精制烫金、香水名片,他兴奋地大叫起来,好像是中了大奖似的。他翻箱倒柜的样子和大叫的神情惹得办公室的其他同事都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以为他是中了邪。 赵志刚拿着贾海的名片急匆匆地下楼找了一处公用电话,按照名片上面的号码拨了起来。赵志刚听到对方的问话是贾海的声音时,他赶忙告诉贾海自己就是上次从南方回临海时在火车上相识的那位胖胖的高个子年轻人小赵。对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声,噢,我想起来了,紧接着又问赵志刚有什么事。 赵志刚没好意思张口就借钱,他说自己好久没有见到贾老板了,想和他见面聊聊。贾海似乎很警觉,他不知道赵志刚约自己见面是祸还是福,他在考虑要不要和赵志刚继续说话,所以停顿了好半天没有说话。赵志刚以为他是挂了电话,急急地喂了好几声后,才又听到了贾海的说话声。 “好吧,你就到天龙茶馆订个座等我,我一会儿就到。”贾海在电话里答复道。 赵志刚知道天龙茶馆离自己所在的公司并不远,他挂了电话后,马上就一路小跑着朝茶馆奔去。他觉得早一点见到贾海就等于早一点能借到自己现在急需的钱。 赵志刚到了天龙茶馆后,没敢进去找个座位,因为他的口袋里连一杯清茶的费用都付不起了,他只能在天龙茶馆的附近来回地走动着。 过了快一个小时,贾海终于在两个随从的保护下从一辆豪华轿车里出来了,赵志刚见了连忙跑着迎了过去。 “你怎么是站在门口啊?怎么没在茶馆里订个座?”见到站在茶馆门外的赵志刚,贾海显得有些意外地问道。 “噢,我觉得在这儿站着等您,更礼貌些。”赵志刚用话搪塞着,他不好意思说出自己连付一杯清茶的钱也没有的实情。 “噢,是这样啊,那我们现在进去吧。”贾海似乎相信了赵志刚的说法,他示意赵志刚同自己一起进茶馆去。 贾海是这里的常客,他不用服务员引导就径直走到了一个叫“水明月”的包厢里。他问赵志刚喜欢喝什么茶就自己点。赵志刚说自己最近有点上火,于是就让点了一壶清火的菊花茶。 茶,很快就端了上来。贾海和赵志刚都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在低头品茶。 贾海吸着大雪茄,烟味有点臭臭的,赵志刚很不习惯这样的烟味,甚至在心里有点作呕,可他却装做一点也没闻到一样,要是其他场合他肯定会提出抗议的。 “小赵,你刚才打电话跟我说,有事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呀?”贾海抽着雪茄眯缝着眼睛盯着赵志刚在看。“怎么?现在却不说话啦?不会只是请我喝茶吧?” “贾老板,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好久没有见到你,想和您聊聊。”赵志刚看看贾海还是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借钱的事。 “是这样呀?现在,茶我已经喝了,既然没别的事情那我就走了,我还有个座谈会要去参加,谢谢你请我喝茶,改天我请你。”贾海知道赵志刚找自己是有事的,因此他故意站起了身,装着马上要走的样子。 “贾老板……你别急着走呀,其实我是有事求您帮忙的。”赵志刚一见贾海像是真的要走了,就连忙说道。 听到赵志刚说的话贾海又重新坐了下来,他看着赵志刚等他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赶快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贾老板,我是想……向您借点钱救救急,不过,我很快就会还给您的,您放心!”赵志刚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要说的话。 “借钱?干什么?”贾海问道,“借钱是要付利息的,你能付得起吗?我又凭什么要借钱给你呢?” “我……借的不多,应该能付得起吧。”赵志刚对自己能不能付得起是一点底气也没有,但现在他已顾不得那么多,因为自己太需要钱了,至于还钱那是后一步的事了。 “那你准备借多少啊?”贾海呷了口茶问道。 “不太多,只借2000元,二个月内保证还清,可以吧?”赵志刚小心地问着,并察看着贾海的脸色。 “你借的确实不算多,你能说说借这笔钱有什么用吗?还有你在那个公司每个月的工资收入是多少?”贾海说。 “贾老板,我借这钱是为给女朋友买生日礼物的。”赵志刚实话实说地回答着,“我每个月的工资快有1000元钱了。” “哟荷,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讨女人喜欢的哟,要不然怎么会去借钱买生日礼物呢?可是你每月的工资还不足1000元,你却借了2000元,那你两个月内又怎么能还我的钱呢,何况还有利息呢?”贾海叼着雪茄问赵志刚。 “这个?噢,我每个月还有业绩奖呢。”赵志刚生怕贾海不借钱给自己忙补充道。 “噢,你还有业绩奖?是多少啊?我还真想知道呢。”贾海笑笑地问赵志刚。 “不太多,一般每个月的奖金是300多元,不过有时也有少点。”赵志刚不好意思多说,其实他基本上是没有拿过业绩奖的,有时即便是有了也是少的可怜的几十元钱而已。 “看来你所在公司的效益和待遇并不怎么好啊,收入是太少了点,照这样是养不起女人的。要不,你就到我的公司来吧,我公司的业务范围很大,正需要人手。你来了,每月的工资加奖金不少于2000元,你借的钱以后就逐月从你的工资里扣除,你有没有兴趣啊?” “这个?我还没有想过,我……”对于贾海的话,赵志刚一时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他压根儿也没想到贾海会邀请他到大华贸易公司去,他也知道自己去了之后就有可能会又和毒品沾染上的。 “这样吧,你自己再好好考虑一下,我也不勉强你,等你想好了就打电话给我。”贾海说完就起身要走了。 “贾总,我……”赵志刚知道这回贾海是真的要走了,就急忙跟在他的身后。出了茶馆的门,赵志刚终于下了决心,他认为自己到了大华贸易公司可以去做其他的事情,只要自己不和毒品沾边,应该什么事情也不会有的。于是,他对贾海说,“既然贾总瞧得起我,那我就到您的公司里来为您效劳。” 刘慧生日的那天,赵志刚穿的西装革履,手捧着鲜花早早地等在离印刷厂不远的一个拐角处,他的神情引来了不少路人好奇的眼光。 赵志刚就是在借钱的第二天上午到贾海的公司报到的,他的腰包也逐渐鼓了起来,但是他也自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赵志刚还像过去一样和刘慧相处,他没有把自己换了单位的事情告诉刘慧,他怕刘慧说他对工作不够专心,朝三暮四的。 刘慧的父母起初以年纪太小不适合交朋友为理由,反对他们来往,只是因为刘慧愿意,才睁一只眼闭一眼。现在见赵志刚混的多少还有些样子,自己女儿又愿意嫁给他,也只好同意了这门亲事。 刘慧和赵志刚的婚礼是在春暖花开的四月里举办的,非常热闹,办了近一百桌酒席。赵志刚几乎把所有要好的朋友、同学和同事都请到了,大华贸易公司的董事长贾海亲自来为赵志刚主持婚礼。来客中有很多人都是刘慧不认识的,有的也只是好像见过面似的,叫不上来名字,还有一些看上去很有些派头的,却显得有些行动诡秘的样子。善良的刘慧和她的家人们也绝没有想到赵志刚此时正在一条危险的路途上越走越远。 十三 看着身边满面春风的赵志刚,刘慧的心里也有一种幸福感。她认为自己和赵志刚相处了四年多,今天终于跑到了终点,心里有着成功感。 刘慧常常回想起自己那次被赵志刚从表姐燕珍的饭店里“抢回来”的情景。 刘慧刚和赵交往时,自己的父母都表示不支持,特别是父亲老刘明确地表示反对,要求刘慧不准和赵志刚再来往。可是她不明白自己和赵志刚为什么不可以交往,难道男女之间关键交往非得要成为情人关系才行吗。其实,刘慧挺喜欢赵志刚的,一是因为过去两个就有过交往;二是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良的习惯。她认为尽管自己对他还不太了解,但两个人作为一般朋友来往应该是可以的。刘慧想既然父母要求自己不要和他再来往,也许他们说的是对的,于是她也同意了父母的安排,去了离家三十多公里处的在风景区的表姐家散散心。 因为见不到刘慧,赵志刚上班也没心思跑业务,只是整天没精打采的呆在在公司里胡乱翻看报纸。当他接到了好朋友包全国打来的关于看到刘慧的传呼时也将信将疑,但是这个传呼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强心剂,他迅速复了机,证明事情是真实的之后,便立即跑出公司去找刘慧了。 刘慧的表姐家开了一个冷饮店,那天赵志刚的好朋友包全国和女朋友一起去买饮料喝时,正巧看到了在表姐店门口的遮阳伞下闲坐着的刘慧。 “我看到了你要找的那个小姑娘了,哥们。”作为铁哥们包全国立即兴奋地把自己看到刘慧的情况打传呼告诉了这几天为找刘慧弄得茶不思饭不想的赵志刚。 “真的?在哪儿?我马上就来。”一听说自己找了一个多星期的刘慧终于被发现时,赵志刚的心里一阵狂喜,他立即打了辆摩的向风景区赶去。 还未到风景区,赵志刚的心里就怦怦地紧跳着,他不知道刘慧见到自己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真怕她会像陌路人一样回避自己。假如是那样,我该怎么办?赵志刚一路上都在设想着。 赵志刚到风景区时,他的哥们包全国已坐在景区的大门口等他。见了面,包全国简单和赵志刚说了几句就上了摩托车领着赵志刚朝刘慧表姐燕珍家跑去。赵志刚的心跳也变得格外厉害。 赵志刚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坐在遮阳伞下的熟悉身影。是她,真的是她!赵志刚激动的身体有些发抖,等包全国下了摩托车后,他有些发颤地对摩的师傅说:“师傅,请你把车慢慢地开到前面的那个小姑娘身边,等我下去将她抱上车,你马上就开车快跑。” “这不行吧?万一人家家里人派人赶上来就不得了,你是不是要绑架人质呀,那我可不干噢。” “师傅,没事的那个姑娘是我的女朋友,我这样做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她喜欢这样的感觉。”赵志刚对摩的司机说。 “真的?没骗我吧,出了事与我无关哟。” “我绝对没骗你,她真的是我女朋友,师傅您快点吧。” 尽管摩的司机一路上已经听赵志刚说了不少关于此趟生意的内容,但是临到近头,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害怕,他回头盯着赵志刚的脸,看了好半天才犹豫地点了点头。 摩托车轻轻地停在正一心忙碌着的刘慧背后时,赵志刚兴奋地喊道:“刘慧,我来接你了。”正在低头倒茶的刘慧转过身子,看见了赵志刚,她竟一下愣在那儿了。赵志刚见机,下车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水瓶将她拦腰抱上了摩的。师傅,快走!赵志刚急切地催促着摩的师傅。摩托车冒着青烟朝来时的路上狂奔而去,引来很多路人不解的眼光。 刘慧的表姐听说,自己的表妹被一个小伙子抱到一辆摩的上抢跑了时,急忙从饭店里跑出来,可是已经看不到表妹的影子了。 “什么?我表妹被骑摩托车的人抢走啦?”刘慧的表姐燕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她确信这事是真实的时候,急忙朝风景区治安办跑去,可偏偏迎接她的是铁将军把门。平时,这里都是有人值班的,今天怎么连个人影也没有呀?她心急如焚地又调头朝公用电话亭跑去,她想赶紧把表妹被骑摩托车的人抢走的事情告诉姨父和姨娘,但跑了一半路程时,她又停了下来,她觉得还是先沿路追一追,也许能追到。随即,她找了辆摩的沿路去追。事情真是无巧不成书。她慌忙中找的那辆摩的还没跑多远竟然抛锚了。等查找出原因,再次发动起来时,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了二十多分钟,她知道追赶已是无望,只好返回去打电话。 “姨父,表妹刚才被一个骑摩托车的人从我饭店门口抢走了。”刘慧的表姐操着哭腔把刘慧被抢的事告诉了姨父老刘。 “怎么回事?她被人抢走啦?大白天的?”刘慧的父亲也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实的。“你报警了没有?”他连忙地问道。 “我去治安办了,可是没找到人。”刘慧的表姐如实地回答。 “好了,我知道了,你现在再去找人问问,看看有没人清楚了摩的车牌号,这样查起来容易些。”刘慧的父亲知道再多问也没用了,便挂了电话,想想这事该怎么办。 刘慧的母亲被人从家里喊到厂里,她听说刘慧被人抢走后,立即瘫坐在沙发上哭了起来。父亲老刘见状,心里更是烦躁。“你别哭了,我让你来是商量事的,可你就光会哭,哭有屁用?好了,你回去吧,我会安排人去找的。” 送走自己哭哭啼啼的老婆,老刘坐在沙发抽了半天烟,才理出了一点头绪来,他到隔壁办公室找来办公室主任蒋兵,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让他立即派人四处去找,一有消息马上报告。 安排好这事后,老刘忽然想起了前一段时间常到厂里来找刘慧但被自己反对和阻拦的那个胖胖的高个子小青年,会不会是他抢走了自己的女儿呢?可惜现在没有办法打电话问问在风景区的侄女儿,要不然问问她有没有人看到抢走刘慧的那个人的长相和身材。 老刘越想越觉得这事有可能是那高个子小青年干的。因为自己平日和别人没有结冤仇,自己的两个女儿也没有和别人有过冲突。对了,我去找看门的老胡头问问,也许他知道那高个子小青年的姓名和住址。想到这里,老刘马上朝厂门卫走去。 门卫老胡老远地就看见老刘朝厂门口走过来,他想也许老板找自己有事,因为,刚才他看到老刘的老婆出厂门时在流泪。 果不其然,老刘一跨进值班室就冲着老胡说:“老胡,我想问你件事。” “老板,你问吧。”老胡看着老刘回答道。 “你知不知道前一段时间常来厂子里找我大女儿刘慧的那个高个小青年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儿吗?” “他呀,名字我听你家慧慧提起过,好像叫赵志刚,住在哪儿,我真的就不知道了。”老胡回答了之后,还认真地回想了半天才肯定地摇了摇头。 “刘老板,你想找那个小伙子呀,他昨天下午还来过,听我说慧慧不在,就在厂门口站了一会儿走了。” “老胡,那个小青年每次来的时候是坐车来的,还是骑摩托车的。”老刘真希望老胡说小青年就是骑摩托车来,那样一来,女儿慧慧就基本上算有了下落。 “他每次来的时候都是骑自行车的,是永久加重型的,我记得很清楚。”老胡加重语气地肯定道。 “噢,那你还知道他的其他什么情况吗?譬如,他是干什么的等等。”老刘还想从老胡的嘴里多了解一些这个赵志刚的情况,可老胡却再也提供不了其他有用的信息了。 老胡可不敢说出自己曾经和他在一个下雨天的晚上一起喝过酒,吃过烤鸭的事,其实,老胡也知道那是赵志刚为了接近慧慧在拉拢自己的。 不过老胡从心底里说,自己对那个小伙子印象不错,长的高大魁梧,浓眉大眼的,人也挺懂礼貌的。 老刘知道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再问老胡了,就心事重重地转身离去了,可没走多远,他又折身返回到值班室对老胡说,“我家慧慧今天上午被一个骑摩托车的人突然抢走了,到现在也没有下落,如果那个小青年再来,你一定要想办法留下他并通知我。” “好的,刘老板。”老胡忙应声道。 老胡,外号叫老糊涂。其实,他一点也不糊涂,要不然也不会用来当厂门卫的。他是老刘的远房亲戚,就是沾了这个亲戚的名份,厂里的人对他有了几分敬畏,才只敢在背后里称他为老糊涂。 老胡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本来凭他的身体素质和吃苦耐劳的工作表现,准能在部队里混个一官半职的,可就是他喜好的那口酒害了他。 老胡所在的部队是一支后勤部队。他新兵训练一结束就被分配到饲养队,当了一名猪倌。从小吃过苦的老胡并不怕苦和累。他喂养着三十多头乌克兰大白猪,每天当班时干事都十分认真,总是快活地哼着小调子,他打扫的猪圈比别人当班时干净许多。因此,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因表现突出被任命为饲养二班的副班长。 老胡虽然是出生在南方,可他的酒量却有些像北方人,喝酒的风格也像。为此,老胡还专门问过父母,自己的祖籍是不是北方的,可惜他的父母也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结果,他仍然只知道自己是个南方人。 老胡天生好酒。他听父母说自己小的时候,常常会把客人酒杯中剩下的一点点余酒倒入自己的小嘴里,末了还咂咂嘴像是在品尝,一点也不觉得酒辣嘴。长大后,老胡更喜欢酒了。上初中时,他常常将父母给自己的零花钱悄悄地用在和别的同学合伙买酒喝上。为此,他也不知挨了多少回骂和打,但他仍然是一有钱就去买自己喜欢喝的酒。 其实,老胡的酒量并不大,烈性酒不超过八两,多了就不行,但他着实对酒喜好,有瘾。他几乎每次都喝的晕晕倒倒的,走路也要扶着墙,他觉得这就是自己最中意的那种快乐。 好酒的老胡也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在老胡入伍的第三个年头里,部队正准备给他提干时,他却因为知道了这个消息后,过于兴奋,多喝了几杯后,吐的一塌糊涂。老胡醉睡在离猪圈不远处的饲料房门口,连猪也忘记喂,偏偏又被临时前来检查工作的首长逮个正着,结果不仅提干的事没了戏,还弄了个记过处分。 事后,老胡后悔的臭骂自己并煽了自己的耳光子,他也发誓过要戒掉酒瘾。可是当他一闻到酒香后,又忘记了一切,为他喝酒的事,老婆还差点和他了婚,亏了她娘家人心善,劝住了。老胡清醒的时候,做事也很认真,一点也不糊涂。他从部队退伍刚回到故乡时只是靠种地过日子,后来,他发现养猪也能致富,于是他找到村里要好的几个人商议着办一个养猪场,他负责技术,毕竟自己在部队里专门学过养猪技术。大伙一合计,觉得可行,说干就干,很快就办起了一个和平生猪饲养场。饲养场红红火火办了将近十年时间,后来却因为合伙人之间的一些矛盾,致使本来有希望做大做强的饲养场在内耗中渐渐被同行打倒了,挤出了竞争行列。 散伙后,老胡想过自己一个人继续去办养猪场,他认为自己不仅仅有技术,也有了钱,可是在他老婆的一再反对和干涉下,最终还是放弃了。老胡也承包过外村的一个砖厂,刚开始效益还不错,后来因为没有安排村干部家的亲戚进砖厂上班而得罪了人,最后弄得砖厂没有地方取土制砖坯子,只好停产了,老胡为这砖厂亏损了不少钱,差点弄得连家底也掏空了。再后来,老胡的老婆再也不同意他干投资承包之类的事情了,就这样老胡只好在家里闲适地过起田园生活来,除了多养了几头猪外,没有其他的事情。前几年,他也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当起城里人来了。 两个孩子成家后,就剩下老胡和他老婆两个人天天呆在家里,显得空荡荡的,也觉得很是无聊,自从老婆学会打麻将后,几乎天天不在家里,只留下老胡一个人,所以他心里闲的十分着急,因为他除了好点小酒也没有其他的爱好了。为了让自己有点事干,不再孤独。老胡主动跑到和自己有点亲戚关系的开印刷厂的老刘家里,让他给自己找份活干。 对于老胡上门来找工作,老刘表示了不理解,他认为老胡已经休息了多年不如继续好好地养老算了,何必再自找苦吃,找罪受。他也知道老胡出来找工作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生活不好过的原因。 在老胡的一再要求下,老刘最终还是答应了,尽管平时两人接触的并不太多,但是毕竟是亲戚关系,不能一点情面也不给。 尽管老胡表态自己干什么事情都可以,但是老刘不知道该给好酒的老胡安排个什么样的岗位才适合他,况且老胡的年龄也不小了,最后他觉得只有一个门卫的岗位适合他,但是老刘还是担心好酒的老胡能不能干好。 老胡见老刘虽然嘴上答应了,却皱着眉头好半天没说话,知道他是在考虑给自己安排什么样的工作。他见状,忙对老刘说:“就让我给你厂子看大门吧。你放心,我在当班的时候绝不喝酒,如果违反规定,你就立马让我回家去,好不好?工资你看着给一点就行了。”老刘见老胡想的和自己想的一样时,就笑着对老胡说:“既然我俩想的是一样的,那你明天你就可以来上班了,不过今天你回家还是再和老嫂子商量商量,有什么变化,明天一定要告诉我。” 老胡见老刘答应了,忙道了谢乐颠颠地回家去向老婆报告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胡就来到老刘的厂里报到,要求上岗位,根据安排,他当天就开始上小夜班了。 上岗前,老刘还是免不了作了一些诸如印刷厂是防火单位一定要注意防火等事项的交待并对老胡喝酒的事进行约法三章,老胡一一点头表态,并承诺自己绝不会在当班时喝酒。从此之后,老刘和厂里的人还真没有谁见过老胡在上班的时候是晕乎乎醉态。 老胡和赵志刚在一起喝酒的那次,是另一个值班人员因家中有急事,临时和老胡换了班的,恰巧老刘到外地进材料去了,又是一个天上下着大雨的晚上,他才冒着风险在当班时间喝了酒,但是喝的不多。本来,他是真不想喝的,可还是经不住赵志刚的劝。 老刘从门卫值班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不久,办公桌上的那部红色电话机便响了起来,他连忙一把抓起了听筒。 “喂”老刘一时没听到听筒里的声音,他以为是自己刚才听错了,根本就没有电话进来,他正疑惑地想放下电话时。“伯父,您好,我是你女儿刘慧的朋友赵志刚,刘慧在我这儿,一点事也没有,您别担心,上午我是故意和她闹着玩的。”话筒里传来了赵志刚轻轻地说话声。 老刘一听,心里的那个火猛然就窜了上来,他对着电话就吼道:“你这个小子胆子真大,竟然采取这种办法抢走了我的女儿,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是绑架,我已经报警了,你就等着警察来抓你吧。我女儿呢?让她听电话!”老刘气呼呼地命令着。 “爸爸,我是慧慧,我没事的。”电话那头传来了自己女儿慧慧的声音,这让老刘寻找女儿的紧张心情放松了些。 “慧慧,你真的没事?有事现在就和爸爸说,爸爸和你表姐燕珍都报案了,你不用怕。”老刘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他怕女儿是被胁迫着在说话,但没有从女儿说话声音里听出一丝的恐惧感和求救的信息。 “爸爸,我真的是没事,他没有对我怎么样,你不用报警的,过一会儿我就回家,您放心吧。” “你没事,我们可有事了。你妈妈心脏病也因为这件事吓犯了。你可知道,厂里好多人都出去找你去了,简直太不像话,你现在就给我滚回来,马上!”老刘加重语气地命令道。 电话里一时又没了声音,但没挂线。老刘知道女儿还在听自己说话,于是他又补充道:“你要是不马上回家,你就再也不用进这个家门了,我和你妈妈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老刘说完就将电话狠狠地挂了。 老刘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摸出了香烟,点着,猛吸了几口,尽管前几日,他已经决定戒烟了,并在厂务会上作了表态,但此时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老刘将已找到了女儿的消息告诉了那些正帮助寻找女儿的职工们后,正想着怎么样通知燕珍,正巧她打电话来问情况,老刘就把刚才自己和慧慧通电话的事告诉了她,并让她不要再报警了。燕珍听说了后,在电话里长长地松了口气,老刘清楚地听到了。 老刘又派人到家里告诉自己的老婆,慧慧有消息了,很平安,让她别着急。老刘还相信,慧慧马上就会回家的,他觉得虽然女儿已经二十岁,但依然还是个听话的孩子。 刘慧在和父亲通完电话之后,就要回家,因为她知道父亲的脾气,也真怕母亲会因为自己的事引起心脏病发作。虽然赵志刚所做的事也确实出乎刘慧的意料,让她感到惊喜,可是在兴奋之余,她更多的还是担心家里人的反应。 赵志刚实在是舍不得刘慧现在就回家去,但是也丝毫没有办法,他也怕真的像刘慧的父亲所说的那样,让警察来抓自己,尽管自己并不后悔今天的举动。 刘慧和赵志刚依依不舍地分别了,赵志刚觉得这次和刘慧的分别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有所不同,因为他已吻了刘慧。虽然刘慧还在为自己把初吻给了赵志刚感到心里怦怦直跳,但是她觉得自己还没有爱上他,把他当作自己的男朋友来对待,大家只是好朋友而已。 在这之后,刘慧还经常瞒着父母去和赵志刚见面。后来,她的行踪被父亲老刘发现之后,再次遭到了阻拦。 刘慧和赵志刚的相识,是从中学时期的一次放学后开始的。 那天,刘慧因为值日,走的晚些,出校门时和急急忙忙向校内跑的赵志刚撞了个满怀。赵志刚红着脸直对刘慧说对不起。刘慧也是红着脸,但她一句话也没说就低着头快步地走了。正因为这次意外的相撞,刘慧和赵志刚相识了。刘慧了解到赵志刚是比自己高一个年级的同校的高二班学生。事后,她还知道了那天赵志刚匆匆忙忙向学校里跑是因为将一本复习资料遗忘在课桌的抽屉里了,那是晚上学习时非用不可的书籍。 赵志刚认识了刘慧之后,就自然而然也成了她的义务保镖。每天放学,他只要有空都会在学校门口等着她,然后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将她护送到离家不远的一个拐角处就转身离去,整整一年,风雨无阻。 第二年,赵志刚高考失利后被父母送到一个远在数百公里之外的学校复读,住在一个亲戚家里。春节放假时也是被父母看管在家里复习功课,连平时一些要好的同学和朋友也不能相见。高考失利后,赵志刚也想过给刘慧写信,可一想自己的尴尬处境,便不好意思写信了。加上他不想影响也即将参加高考的刘慧,便彻底地放弃了写信的念头,他希望刘慧和自己都能考上大学。 离每年一度的高考时间只有一周了。刘慧的重感冒和咳嗽仍然还很厉害,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说她得了急性肺炎,需要住院治疗,但她死活也不同意。于是,她每天都请人来家里帮自己打吊水瓶治疗,坚持复习功课准备迎接考试。考试的那几天里,刘慧的身体很虚弱,但她还是硬撑着去参加了考试。 高考成绩下来了,刘慧以十多分之差,名落孙山。这一年,整个临海市的高考成绩都不太理想,和刘慧同时参加高考的几个要好的同学也几乎和她一样的结局,但是这个结果对她来说仍然是一次很大的打击。 高考之后,刘慧的身体状态一直不好。家里人担心她是不是身体还隐藏着其他什么重症没发现,又送她去了省里的医院进行了检查,结果也没发现其他什么毛病。医生认为可能是刘慧太在意高考的事了心里产生的压力太大,再加上本来身体就不好,导致她神经有些衰弱,因此建议她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父亲和母亲,还有妹妹都来劝说她让她想开些。父亲还表示,只要她身体好了,如果愿意明年可以再去复读。此时,刘慧在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离开校园,她还真想再复读一年。 过了暑假,刘慧准备再复读,但因为她的身体还是不好,于是父亲和母亲都劝她不好再复读,好好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以后就到自己家开办的印刷厂里去上班,厂里正缺少人手。 尽管刘慧的父亲支持孩子们学习,但他一直认为学历并不代表能力,所以他对刘慧没能考上大学丝毫不在意。他还举例说了许多只有小学文化甚至是文盲的人成为亿万富翁的事,有的人,刘慧也见到过的。 其实,老刘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他只读过小学,可经商的能力却很强,办的企业都比较成功。他开办的印刷厂是临海市里数得上的印刷企业,职工有二百多号人,是市里定点印刷企业之一。除此之外,他还和别人一起经营着一个生意红火的百货超市和一个货运部。他也因此成为临海市政协常委,临海市工商总会的副会长,一个远近闻名的企业家。老刘似乎就是用自己的能力在证明,学历代表不了能力。 老刘是个话不多的人,平日里总是一副微笑的面孔,戴着幅眼镜,看上去像个教授。老刘曾笑着对别人说过,自己眼睛并不是认真学习的结果,而是小时候躲在被窝里偷看小人书弄坏的。 刘慧在家里休养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开始觉得有些孤寂。但她并不想马上就去父亲办的印刷厂里、超市和货运部上班。为了不觉得无聊,她就去找了一些自己过去喜欢读,但没有时间去读的课外书来读。她很喜欢诗歌,有时灵感来了也提笔写一些。刘慧的诗歌和散文都写得不错,曾在市里的报纸上发表过一些,还在校园比赛中得过奖。她在学校时还是校报的文学编辑,对此,赵志刚觉得很佩服她。近来,她又写了不少诗歌和散文,可调子都是比较低沉的,失去了往日的那种充满幻想和希望的风采,这无疑是和她近来的心境相关。 日子在悄然中从手指间流淌而去,刘慧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她也渐渐从高考失利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刘慧决定不再呆在家里吃闲饭,准备到印刷厂里去上班,她认为自己虽然没有能考上大学,至少比妹妹多上了几年学,妹妹都能做好的事情,自己也应该能够做好的。刘慧的妹妹刘梦婷就是初中毕业后参加了短期会计培训班,然后进厂子里当了会计,替父亲管起账务,现在已经成为厂子的主要骨干力量。 刘慧终于忍受不住在家的孤寂和无聊,她主动向父亲要求去厂里上班。 刘慧刚进厂时,被父亲安排在办公室里干些抄抄写写、扫扫抹抹的活儿,给了称呼叫办公室秘书。虽然,她过去没有经过专门训练,可有着较好文字功底的她,稍加学习就很快适应了下来,一年后,她就替代了原来的老办公室主任和妹妹一起成为父亲的左膀右臂。 刘慧在办公室干得挺好的,可她自己并不满足。当她听父亲说厂里的生意越来越难做,重要原因是缺少好的业务员导致业务不足,生产任务不饱和。刘慧知道在临海这个经商成风的地方,好的业务员一般是不甘心一直给别人打工的,当他们在厂子里学习和锻炼的差不多的时候,就会自己另立门户,自己当老板去了。听了父亲说的话,刘慧认真地考虑了好几天后,做出了一个新的决定,她要放弃办公室轻松的工作而去当业务员,她认为自己能从事业务员工作。她觉得从事业务员工作,在外面跑跑比整天呆在办公室里要强些,也能锻炼自己,于是她主动找到了父亲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老刘刚开始并不同意她去跑业务,他认为女孩子适合在办公室里工作,况且厂办公室 十四 凌一凡和夏玫经过了一个非常的夜晚之后,夏玫突然有好几天没有到公司上班,凌一凡不知道她怎么了,但是又不好向陶金宝和其他人打听。大约过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凌一凡才又见到了夏玫,他觉得她的眼里有着一种与往日不同的忧伤感。令凌一凡和夏玫都没有想到的是,两个人的交往其实却早已引起了一个人的关注,他就是人事部的朱劲松。个子不太高,长着小眼睛,塌鼻梁的朱劲松外面看上去其貌不扬,却让人感觉挺有城府。凌一凡和他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此人不简单,日后可能要防着点,可是来博文公司后和他合作的总体不错,加上过去又曾经同住在一个宿舍里,所以对他的印象有了一定的改变,也减少了防范意识。可是自从凌一凡被任命为公司副总,成为他的上司之后,他对凌一凡的态度在悄然地发生着变化。 凌一凡离开博文公司后,朱劲松约凌一凡出来喝了一次酒并做了一次长谈,他告诉凌一凡,过去自己是按照陶金宝的要求在暗中监视着他和夏玫,因为陶金宝已经感觉出来,夏玫对凌一凡很有好感。朱劲松还告诉凌一凡,那天晚上夏玫在他房间里时,他就在前一栋楼房里的某个房间里等着,本来想立即通知陶金宝,可后来一想,大家都是外来打工的,再加上自己和凌一凡相处了一段时间,觉得他为人不错,所以直到第二天才将夏玫深夜从凌一凡住处离开的消息向陶金宝做了汇报。听了朱劲松的一番述说,凌一凡心里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和夏玫的交往会在那么早就被陶金宝注意到了。他想如果朱劲松当时就通知了残暴的陶金宝,那场面将是非常尴尬,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些,凌一凡一身冷汗。 朱劲松还告诉凌一凡,陶金宝之所以当时没有对凌一凡采取措施,主要是考虑到凌一凡确实有着工作能力,公司需要这样的人,另一方面,是自己在对陶金宝报告时,只是说好像看到了,并没有说准确,这让陶金宝一时拿不定主要。朱劲松还告诉凌一凡,这件事情之后,陶金宝还多次把他找到办公室里询问那天晚上的情况,他说自己从陶金宝的话里听出一种威胁和恐怖,所以更不敢将情况说的一丝不差了。 听完朱劲松的一番话,凌一凡也想起自己曾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夏玫到公司上班,为这事在心里还猜测过。朱劲松还对凌一凡说起夏玫的近况,但凌一凡表示不想再多听,因为他觉得自己不会再涉及博文公司的人和事,尤其是有关夏玫的,朱劲松见状就没再说下去。 凌一凡掩饰着内心的情绪变化,举起酒杯对朱劲松说,虽然是过去发生的事情,但你能有这个心,我就非常感谢了,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朋友,希望今后还能经常来往和交流。朱劲松也对凌一凡能给予理解表示了感谢,他说自己也希望能和凌一凡成为好朋友。分手前,他告诉凌一凡,自己很快就要离开博文公司回故乡去了,因为自己原先的单位经过改制后,现任的领导已多次邀请自己回去。 对于朱劲松的话,凌一凡在很大程度是相信的。他觉得现在双方已没有丝毫的利益冲突了,那么他也就没有必要用编造谎言的方式来赢得所谓的好感。 凌一凡在一次公司召开的例会之后被陶金宝喊到办公室里谈话的,陶金宝一如往常,脸上堆满笑容。 “坐,请坐,小凌。”陶金宝挥手示意凌一凡坐下。 “陶董,您叫我来有事要我去办啊?”凌一凡一边坐一边问,因为他手上还有一个急等着处理的事情要办,所以显得有些急切。 “噢,没事就不能喊你来呀?”陶金宝掏出一根香烟点上后说。“前一阶段你很辛苦,我也只是在会上夸了你几句,目前公司条件困难,要不然应该给你多发一些奖金才对。” “陶董,如果说有功劳也应该是大家的,全公司的人都在积极地忙着,说明大家团结,也很和谐,这可是您的魅力所在。”凌一凡耸动了一下肩膀说道,他觉得近来肩膀有点酸疼。 “怎么说是我的魅力?”陶金宝表示出很有兴趣的样子看着凌一凡等他解释。 “您是公司的董事长,公司是您个人的,如果您的形象不好,拢不住人心,谁还会为您尽心地干呢?您说这不是您自己魅力的原因,是什么啊?” “好了,我说不过你们这些文人,就算是吧,可一个好汉也要三个帮哟。” “您说的也有道理,但关键还是在公司老板。”凌一凡由衷地说。 “小凌,你来公司也有一段时间了,对公司感觉怎么样?你过去是当记者的,见多识广,给我提提意见。”陶金宝突然话锋一转地说。刚刚丢掉手中香烟的陶金宝又掏出一支中华烟点上了,还扔给凌一凡一支,凌一凡连忙接住。凌一凡一时没有理解陶金宝所说的意图,但他觉得今天的谈话气氛有些不对,因而也就没有马上去接话。见凌一凡不说话,陶金宝又叹了口气说:“唉,都说文人烟酒茶样样精通,可你却并不太像文人。”陶金宝还用方言嘟噜了一句,凌一凡没听懂,也没好问。 “听说文人都挺好色的是吧?不然怎么叫文人骚客呢?”陶金宝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让凌一凡猝不及防,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陶金宝见凌一凡没有说话,就又接着说了一句,“其实有哪个男人不好色呢,说不准女人比我们男人还喜好些呢,你说是吧?”陶金宝眦着嘴露出那颗被烟熏黑了的大金牙哈哈笑着。 凌一凡还是没有接话,只是跟着陶金宝象征性笑了笑。 “扯远了,扯远了,年纪大了就这样了。”陶金宝收住了话题转而问道。“小凌,你今年好像还不到四十岁吧?” “是的,陶董,不过再过三年,我就四十岁了。”凌一凡知道自己不能再尴尬地坐着不接话了。 “你再过三年才四十岁?我再过一年就是六十岁了,老啰。” “陶董,您还算不上老。过去说人生七十古来稀,现在七十岁已算不上稀奇了。要是在中央,您这样的年龄,还算是年轻干部呢。” “那是在中央,我可是个个体户,哪能和中央领导相比哟,让人听到了非笑掉牙的。”陶金宝嘿嘿笑着,又露出了那颗黑金牙,凌一凡看着他那张带笑的脸时,不知怎么突然感到有些反胃。 “小凌啊,你年轻,以后公司里的事情要多帮我操些心啊。”陶金宝走到凌一凡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我家小夏,你也要多帮助,多教教她。你们年轻人之间好沟通。”陶金宝说完又拍了一下凌一凡的肩膀说,“好了,不扯了,你忙去吧。” “陶董,那我就回办公室去了。”凌一凡和陶金宝打了个招呼,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凌一凡还在想着陶金宝刚才所说的那番话的意思,他觉得陶金宝的话并没说完,话中好像还有话,但自己并不知道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不会是和自己有关吧?会不会是他知道了自己和夏玫之间的事情呢?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在凌一凡的脑海里,他不敢再去多想,他也不愿去多想,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件放不下的事情,有一种不祥之感。 近一段时间,凌一凡陪着陶金宝到处跑征地的事,博文公司要扩大规模,想在开发区里征一块地建新厂房,面积200亩。市长赵长平为了博文公司的征地召开了三次专门协调会,召集规划、城建、环保、设计等部门进行协商解决,凌一凡在会上也代表博文公司作了几回汇报。凌一凡一路跑下来,结识了许多部门的负责人,并与他们相处的非常不错,后来还和一些人成了朋友经常交往。据说赵长平市长在一次协调会之后的晚宴上也特地夸奖了凌一凡,并专门向陶金宝了解了凌一凡的来历,可惜凌一凡当时不在场,据说陶金宝如实地作了汇报,也夸奖了凌一凡一通。 征地项目历时二个多月,效果并不大,凌一凡似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他认为关键是在于分管城建的余树林副市长和赵长平市长之间关系不太融洽。余树林是临海市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分管城建,属于实权派,按说作为一把手的赵市长同意的事,余树林也应该不会反对的。原因就出在政府即将换届,赵市长因为年龄缘故,下一届不可能再担任临海市市长职务了,副市长余树林当选新市长的呼声最高,因此随着换届时间的临近,原本就和赵市长有着一些隔阂的余树林对赵市长的抵触态度也渐渐明显起来。作为常务副市长余树林认为象征地这样的事情,涉及权力的使用,不能随便下决定,因此,他对陶金宝的博文公司征地一事有意识地阻挡和拖延。 为了征地的事,陶金宝和凌一凡也专门到余树林的办公室里进行过汇报,想得到他的支持,但余树林就是不明确对事情进行表态,只是以一切按赵市长的指示去办为借口来敷衍了事。 凌一凡看着事情进展不快心里也着急,他觉得事情关键还是如何去做好余副市长的工作。 洞察世事的陶金宝觉得自己遇到了难题,他也知道征地的事情不能进展的原因,就象凌一凡说的一样关键在余副市长。可是,博文公司是赵市长的联系点,自己过去和余副市长接触的不多,怎么办?陶金宝把凌一凡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商量着。 “陶董,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不解开余副市长这个结,恐怕是不行的,关键是怎么去解开。”凌一凡抓着头说,“要么你找人打听打听余副市长的相关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机会和他接触上,俗话说,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如行的话,一切就变得容易的多了。” 陶金宝愁眉苦脸地坐在老板桌后面大口大口地吸着烟,临末了,叹了口说:“看来只能这样了。”并恨恨地骂道:“余树林真是他妈的王八蛋。” 虽然征地的事,在两个市长之间较量着,迟迟没有结果,陶金宝却开始忙碌起来,他在四处寻找能和余树林接触上的关系人。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陶金宝在动用黑白两道的关系网之后,终于发现了余树林一个隐藏的很深的秘密。 陶金宝最终还是将余树林这条路走通了,但是凌一凡并不知道他采取的是什么手段。有人猜测陶金宝是通过自己的情人发现余树林在邻市养着一个漂亮的小情人,一个大学还没有毕业的女学生,陶金宝为那位女学生的学习和生活提供了很多方便。也有人猜测,赵长平市长在和余树林副市长大吵了一通之后,命令余树林同意的。反正,博文公司在开发区的征地终于办好了手续。 陶金宝要收购临海市文具厂的消息,凌一凡是在事后才得知的,而且还是听办公室秘书司马昆说的。 自从那次和陶金宝谈了一次令人猜疑的话题之后,凌一凡觉得陶金宝越来越对自己冷淡了,甚至还有些防范。自开发区征地的后期工作,收购临海市文具厂,都不再象先前那样每次都要求自己介入了,甚至有的事情还是对自己采取了消息封锁。 凌一凡觉得自己有较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陶金宝了,这个月就没有见到过他,至少连每个月一次的公司例会他也没有参加。凌一凡渐渐感到了一些不安,他越来越觉得心里有些放不下。我近期有什么事情做的有失误吗?凌一凡反复思索着,最后他认为应该只有一件可能让陶金宝不高兴的事情,那就是自己在后期征地过程中对于一些提反对意见的农民态度不够强硬,没按陶金宝的要求去办,但他又觉得陶金宝不应该会因此事责怪自己。其实,在凌一凡的心中有一件事情让他放心不下,那就是他和夏玫相处的那一夜。难道陶金宝真的知道了那件事吗?夏玫应该是不会说的,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凌一凡在心里猜测着,他还是不相信陶金宝会知道夏玫和自己之间发生的事情。 除了这件事,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让陶金宝对自己的态度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呢?凌一凡一连几天都在考虑这个问题,他真想去问问夏玫,但是为了不再发生新的事端,他忍住了。自从上次和夏玫发生了一夜情缘之后,凌一凡就拿定主意要和夏玫保持一定的距离,他觉得宁愿让夏玫恨自己也不想再去伤害她了,因为和她相处也只是一个无言的结局,对彼此都没有任何益处。 十五 凌一凡有空的时候还喜欢像过去一样,一个人去逛书店,他觉得自己在那里能找到知心的朋友。他觉得翻开书本,就如同和自己相处了很久的好友相聚,更觉得有许多的话要和知己去交流。闻着那淡淡的书香,似乎看到了他们在为自己尽情地吟唱心爱的佳作。那一行行,长长短短的语句,悠悠然地渗出丝丝快乐,潜入了心田,浸润着灵魂。那古雅、清凉之气,会洗去劳累;那散淡飘逸之风,能驱散苦闷,让人开朗,使生活变得更纯美,更轻松、闲适。 周末的天上正下着雨,凌一凡丝毫也没有犹豫地撑着伞朝自己常去的那家书店走去。他没有乘车,一路走,一路欣赏着雨中两边的街景和路上行人的神态。 新进书,《海子的诗》。书店门口的海报上赫然写着,这让凌一凡的心里一阵喜悦,因为他早就想买一体这位英年早逝的诗坛奇才的诗集了。虽然过去也曾读过他的诗作,但毕竟只是少数的,让他觉得不解馋。凌一凡常来这个书店,和店员们都熟悉了,他进门打了招呼就朝店员指向的陈列着《海子的诗》的书架奔去,可是他在书架上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他喊来店员帮助查找,也是一无所获。最后,店员肯定地告诉他,《海子的诗》肯定是今天才被别人买走的。没找到书,凌一凡心里有些失望,他真的很想买到这本海子的诗集。 凌一凡和店员之间的对话引起一位坐在店内休闲沙发上看书女子的注意,因为几分钟前,她刚从凌一凡跟前的书架上拿了一本《海子的诗》在正在翻看。她听凌一凡说非常喜欢看海子的诗,就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由于自己正在读的一首诗只读到一半,因此她想等读完了后再告诉他自己手上有一本,于是她过埋头去读那首示读完的诗。当她听到凌一凡带着失望的口气打了招呼正准备离开书店时,她忍不住朝凌一凡的背影喊了一声:“我这儿有本《海子的诗》,你要吗?” 凌一凡听到这喊声后愣了一下,停住脚步回头看见一位端庄秀丽的少妇手里真的拿着一本《海子的诗》。凌一凡看了看她,然后问道:“你也喜欢他的诗吗?”少妇点点。“既然你也喜欢,那就算了,我下次再买,谢谢你!”凌一凡说完就准备离开了。 “我是说真的,虽然我喜欢,但是我并不太懂他的诗,刚才我听说你那么,喜欢还是让你先买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凌一凡还在推辞。 “没事的,让一个懂他诗的人买去比自己买更合适。喏,你拿去吧!不会还等我付了钱再送给你吧?”女子轻轻笑着说,并将手中的书递了过来。 凌一凡一下子被笑的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知道人家是真心在让书,就连忙接过书称谢说,“谢谢,真的太感谢你!” “不用谢,你再说谢,我也不好意思了,又不是我送给你的书呀。” 凌一凡付了书款后和女子一同出了书店,他知道了她叫刘慧,也是个喜欢诗歌和文学写作的文学爱好者。临分别时,双方交流了电话号码。 凌一凡一回到宿舍里就迫不及待地捧着《海子的诗》,认真地读了起来。他一口气读了三个多小时,当他觉得自己肚子有点饿时,发现窗外已是霓虹灯闪烁的夜晚了,才想起自己的晚饭忘了吃。 凌一凡放下书,在房间里找了一遍,一点吃的东西也没有找到,只好失望地倒了一大杯开水喝。他想再接着看一会儿,可饥饿的肚子不再让他安宁了,咕咕地叫个不停,弄得他已无心再读下去了。他决定出去找个地方填填肚子,便信步走出了小区,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小芳排档门口,被正在忙碌着的小芳看见,她马上迎上来招呼着,“凌总,你还没有吃饭吧,快进来,快进来坐吧。” 凌一凡跟着小芳走进了排档,发现今天排档的生意挺好的,已坐了好几桌的客人。 “凌总,你怎么忙到现在还没有吃饭,是出差才回来还是在公司里忙忘了呀?”小芳一边给凌一凡泡茶一边问道。 凌一凡笑了笑说, “你说的都不对,我是在房间里看书看忘了时间。” “是这样啊?你们文化人就是不一样,看书还能把吃饭给看忘记了,亏得是那样,要不然你还来不了我这儿呢,是吧?”小芳接话道。“你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是吧,知道你工作挺忙的,你真够辛苦的,谁让你当总经理呢。”小芳和凌一凡打着趣说。 “小芳,你别这么说,什么总经理不总经理,还是给私人老板打工的,你说对吧。” “那你怎么也比我们好,看我一天到晚忙的哪像个人啊。” “唉,各有各的累法,说真的,我还挺羡慕你的,噢,应该说是佩服你。”凌一凡感叹道。 “你说什么呀,尽拿我开心,我有什么地方能让你佩服的,你是不是佩服我能吃苦呀。” “我说的是心里话,我就是缺少你这种生活能力,怎么说你也是在为自己打工,算得上是个老板,而我就不同,就必须受别人指使,看老板的眼色行事,要不然迟早有一天会被炒鱿鱼的,你说是吧?” “那也不同,像你这样有知识的人,到哪儿去都会受欢迎,能得到重用,哪像我们这些处在最底层的人。这也许就是命运,凌大哥你说是吧?” 凌一凡忽然发现有一段时间没见面的小芳在语言上进步不小,话说的句句在理。不由得夸奖了一句,“小芳你说话的水平提高了不少啊,改天你要好好教教我怎么当老板。”凌一凡一边吃饭,一边说。 “凌大哥,你又在批评我了吧,我经常跟你们这样有文化的人在一起,多少也能有点收获,俗话不是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吗?” 还没说完话的小芳,因为来了客人又去忙着照应了。 凌一凡大口大口地吃完了饭后,就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掏出钱来压在汤盆底下就走了。他知道自己要是当面给钱小芳肯定是不会收的,所以边走边和小芳打了招呼,他急着回去继续读海子的诗。 凌一凡喜欢读海子写的关于麦地的诗,他觉得出生在安徽农村的海子对麦地的感情最多,也最深刻。从诗歌的角度看,无论是物象还是意象都趋于完美,给人一种悠远,宁静和深邃的感受。凌一凡觉得自己能在海子的诗中找到相同的感受,但他又觉得海子在诗里掩藏着许多悲伤和颓废的情感,给人一种无比的压抑感。他认为海子的诗在后期出现的大都是一些过于神化的缥缈的精神状态,这可能是他过早抛弃生活的动力。 凌一凡直到下半夜才将一本二百多页码的《海子的诗》读了个大概,但是到后来,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是不是在读,他觉得自己也随着诗句一同进入了那空旷、冷峻的幻象世界里作了一次不平常的旅行。 从《麦地与诗人》到《黑夜的献诗》,凌一凡想从一行行、一首首的诗句中品味出海子的人生和诗魂。 凌一凡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读完了海子的诗集,他认为自己还是没有读懂海子的诗,更没有读懂他短暂而灿烂的人生。凌一凡将诗集反复认真地读了数遍之后,想写下点评论性的文字,可是只留下了几行没有一点条理的杂七杂八的笔记性文字,根本无法成文,望着这些文字,凌一凡只好叹惜地放弃了再写的念头。 近来,陶金宝亲自交办给办公室的事情不多,日常事务交由司马昆办理就可以,因此,凌一凡觉得空闲了许多,但他清楚地知道,在私营企业的空闲就意味一种不正常,但他并不过多地去想。 近一阶段时间,凌一凡坐在办公室里一有空闲就想着海子的诗句,回味着一些精彩的诗句。他猛然想起自己答应过刘慧,在读完全书后就把书送给她,他觉得自己不能失言。于是,他寻找她留给自己的电话号码,可是在办公室里找了好半天也没有找到,最后他想起来是留在住处了。中午下班后,他回到住处找出了夹在《海子的诗》中的那个电话号码。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过去。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轻快地传了过来,“你好,我是超越公司的刘慧。”凌一凡听出来是刘慧的声音忙回答说,“刘慧,你好,我就是和你一样喜欢读海子诗的博文公司的凌一凡,那天我们在书店里见过的。” “噢,你好,凌总,你在哪儿呢,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啊?找我有事吗?” “上次在你让书给我时,我答应过要尽快读完后给你看的,不好意思,我看的时间长久了些。”凌一凡有些歉意地说。 “没事的,最近我挺忙的,真把这事给忙忘了,你不说我还记不起来了。”刘慧在电话那头笑着说。“你看完啦,感觉怎么样,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说真的,看是看完了,不过有的诗句看得不是太懂。我本来也想写点读后感的,结果却一点也没有写出来。”凌一凡坦诚地说出实情。 “不会吧,你可不要太谦虚哟。这样吧,我们找个时间聚在一起聊聊,当面听听你的读后感,好不好?”刘慧问道。 “好啊,只要你有时间,我乐意奉陪。”凌一凡对自己这样爽快地答应了刘慧的建议表示吃惊。他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和文友们谈论诗文了,连思维都不如过去灵敏了。 “要不,就在今天晚上,我正好没有安排应酬,你有空吗?”刘慧问。 “今晚?”凌一凡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就相约了,尽管如此,他几乎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好的,你说去哪儿?我请你。” “你下班后,能不能先到我公司来看看,然后我们再去找个地方聊聊呢?” “好,我一下班就到你公司来。” “你知道地方吧,楚天路118号,楚天大道中段。我派车接你吧,你也算是到我公司指导工作的。”刘慧在电话里说。 “你不用派车,我们超越公司见。”凌一凡怕自己去超越公司被陶金宝知道起疑心,所以他既不同意刘慧派车来接,也不打算用公司的车。他挂了电话,抬腕看看时间还早,他又拿起司马昆上午送来的各部门报上的季度工作小结审阅着。 下班铃声一如往日,按时地响了起来。凌一凡收拾好桌上散放的材料和文件,关上办公室的门。下了楼后,他随着下班的人流一起向公司的大门外走去。他正准备去路边招手打出租车,忽然,夏玫的车子停在跟前。“小凌,你去哪儿?上我的车吧?”陶金宝从摇下的车窗里伸出头来问道。“不用了,陶董,我在这儿等个人。”凌一凡在说话的间隙里发现夏玫也坐在车里,他越发不想上车就随意找了个借口。“那我们先走了。”陶金宝说完车子就加大油门开走了。凌一凡若有所思地望着渐渐远去的车子,他觉得车子的夏玫脸上没有一丝的快乐,这让他感到心里有种痛楚和内疚感。 正是下班高峰期,出租车还真不容易打,凌一凡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别人那里争到了一辆车,连被人指责没有一点绅士风度也顾不上了,他觉得自己更在意的是第一次和别人相约不能迟到。 凌一凡一上车就操着这一段时间学的临海话,告诉师傅自己要去的地方,并且还装作自己曾经去过那里似的。凌一凡听说这儿的出租车司机时不时喜欢自作主张地带着客人在市区转着圈儿看风景,他倒不在乎那多付出的几元钱,而是在意自己会不会被别人像猴一样去耍弄。 博文公司离超越公司并不是太远,虽然在城市区位有着较大的差别,一个西城区,一个在东城区。到了超越公司的大门口,凌一凡按照门卫的要求登记了证件号码后,问清了刘慧办公室在三楼上的具体位置,就朝楼上奔去。当刘慧看到凌一凡时忙一脸的笑容朝他迎了过来,并伸出手来热情地握住凌一凡的手表示欢迎并说道。“你好,凌总,欢迎你来指导工作。” 刘慧的办公室没有陶金宝的气派,但是却颇具特色,相当典雅。那整个一面墙的大书柜中陈列着满满的书籍,让凌一凡一下子就有了亲近感,仿佛走进了自己的书房,他迫不及待地走近书柜想看看里面所陈列书的种类。刘慧见凌一凡一走进办公室直奔着书柜去,伸着脖子看书,就笑着说他真是个典型的书虫。凌一凡迅速地浏览了一下书柜后才充满意外的神情赞赏道:“没想到你会藏有这么多的书籍,而且有许多书和我的类型一样呢。” “我可不能和你相比,这些书只是被我用来装饰办公室充门面的,我并没有真正去看多少。”刘慧自嘲地说着自己。 凌一凡知道刘慧是故意在谦虚,他相信刘慧至少将这些书都一一浏览过,有的可能还认真读过,甚至有的还精读过,因为从上次在书店里短暂的交谈中就能感觉出她的知识比较广泛,谈吐有见地。 “就算是你用来装饰办公室的行了吧,你用不着那么谦虚嘛。”凌一凡捧着刘慧泡的茉莉花茶,边品味边说,“你办公室里的书香味加上这茉莉花茶的淡淡香气,让人倍感舒心,我喜欢这种感觉。” “好了,好了,求求你就别再夸我了,再夸我可就要上天了。凌总,你有没有兴趣对公司视察一下呀?”刘慧笑着打断了凌一凡夸奖自己的话题邀请着他。“好啊,我真想好好看看你这才女所办的企业的面貌呢,只是你不说,我哪好意思开口。”凌一凡边笑着说边放下手中的茶杯。 “我这个办公楼你要不要看了吧?我陪你到下面的车间转转。”刘慧问凌一凡。 “好的,我也想到车间里转转,看看你们公司的产品。”凌一凡说。 凌一凡在刘慧的陪同下到几个生产车间看了一圈后,他觉得刘慧的公司规模虽然没有自己所在的博文公司大,但是布局合理,绿化也做的挺好,让人感受到一种生机和活力。 “时间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去,我还想聆听你的教诲呢。”在公司里转了一遍之后刘慧提议道。 吃饭的地方离刘慧的公司不远,名字叫阳光酒店。酒店的大厅里用餐的人也不少,但大家说话的声音却不大,显现出良好的素质。两个人在大厅里选了个位子坐了下来,精心地点了几个特色菜。 “快说说你的读后感言吧。”一点完菜,刘慧就催着凌一凡。 “哟,你不说,我差点真忘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了。”凌一凡赶紧从公文包里拿出了那本《海子的诗》递了过去,并说,“这本书就送给你了。“ “那怎么行呢,是你买的,我也不能夺人所爱的,你要是把书送给我,那我就不接了。”刘慧缩着手,不肯接。 “我把自己喜欢的诗篇都叫秘书帮我复印下来了,因此,这书对我来说已算得上有保存了,以后我想再看时就向你借,快接着吧。” 刘慧听凌一凡说的既是真心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就把书接了过去。“谢谢你,凌总,既然是你送给我的,就请你在上面签个名吧。” “还是不签的好,我的字不好看的。”凌一凡推辞着。 “签吧,要不然我还是把书还给你。” “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字写的不好看不要怪我弄脏了书啊。”凌一凡提笔前有意装得很郑重其事地对她说。 “你签吧,无论好不好看,我都喜欢,毕竟是你送的,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有花的。”刘慧说完开心地笑了,好像真白得了一本书似的显得十分快乐。 凌一凡十分潇洒地挥笔写下了“刘慧诗友,愿你的诗作精进,成为诗苑奇葩,凌一凡赠。” 刘慧一看到凌一凡写的字就惊叹地说:“哇,没想到凌总的字写的这么潇洒,你还谦虚呢,这可是我所见过的写的最好的字了,你是故意在拿俏是吧。” “不是,不是。确实写的是一般,所以不敢贻笑大方。” 刘慧等到字迹上的墨水干了后,一边翻看着书一边时不时地提些出问题,凌一凡也简单地说一些心得体会和她交流。 菜上的挺快的,可以说做的是色、香、味俱全。凌一凡原先并不太喜欢这里偏甜的口味,但是在临海市呆了快一年时间也就基本上适应了。 刘慧和凌一凡边吃边聊,显得十分开心。凌一凡也觉得在轻曼的音乐声中和一位靓丽的女士用餐是一种快乐的享受。 吃完饭,凌一凡掏出钱要买单,但是刘慧死活也不同意,坚决要由她来付钱,他只好由着她了。 出了酒店的门,刘慧对凌一凡说:“凌总,我好久没有吃的这么开心了,快撑死我了,我们再去茶社里坐坐好不好?要不然会撑的睡不着觉。你晚上没事吧?” 本来,凌一凡是不想再去喝茶了,但是他觉得毕竟是第一次交往,便觉得不好回绝了,于是他表示晚上可以陪她去喝茶。刘慧听凌一凡说愿意陪自己去喝茶,竟然高兴的像个孩子般欢快地拉着他的胳膊。茶社的招牌做的很大,凌一凡顺着刘慧的指引,很远就看见了闪烁的霓虹灯,“天龙茶馆”的招牌显得格外醒目。 凌一凡没想到晚上的天龙茶馆里客人十分多,他和刘慧在大厅里等了好一会才找到了一个位子,凌一凡认为像这种生意火爆的茶馆在自己所生活的城市还没有见到过如此火爆的生意,他在心里由衷地感叹着。他觉得民营经济占主体的临海市经济要比国有经济占主体的资源型城市天山市繁荣许多,从茶馆里的生意状况就能看出大概。 刘慧为自己点了一杯果茶,为凌一凡要了一杯家乡的黄山毛峰。两个人一才始只是静静地坐着,偶然看看来来往往的各色客人和服务生。 看着茶馆里一对对轻声交流着的情侣们,凌一凡忽然心里一动,他想起自己过去常和方紫韵一起去天水雅居喝茶时的情景,仿佛此时自己的对面坐着的就是她。他在为刘慧杯子中添加开水时,竟然像过去对方紫韵说话时一样朝刘慧下意识地轻声喊了一句:哎。正在低头喝果茶的刘慧听到喊声,以为凌一凡有话要对自己说忙抬起头,可见到的却是他一脸窘迫。凌一凡连忙解释说,不好意思,刚才是我的嗓子有点痒,发错了声。 “噢,对了,我还有些对《海子的诗》的感受,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凌一凡问道。 “当然想听啊,你快说吧,让我好好学学。”听凌一凡这样问,刘慧连忙高兴地回答。 “不过,我说的不一定对,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感受而已,仅供参考,不对的地方望你能给予指正。”凌一凡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自己的说话方式有点生硬,过于客套。他想解释一下,可是一看刘慧并没有注意这个细节,正等着听他说,他便打消了念头。 “我觉得这一次比较全面地读了海子的诗后,可以说自己对他的诗艺和人生经历有了更进一步的领悟和了解……”凌一凡边喝茶边开始谈论自己对海子诗作的理解和认识。一开始,刘慧只是单纯地听凌一凡讲,到后来,她也积极地谈论了一些自己的观点,两个人几乎忘记了时间,开心地交流着诗艺和对人生的感悟。 “我们回去吧,明天我手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改天我们找时间再好好聊聊。”凌一凡在无意中看到腕上手表所显示的时间后就提醒说。 “哎呀,时间过的太快了,都快12点了,是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刘慧带着歉意地站起身,这一回她还想去买单,但被凌一凡抢先了一步。 凌一凡和刘慧心情愉悦地离开天龙茶馆时,茶馆里还有许多人在喝茶聊天。刘慧开车将凌一凡送到所住的小区门口,打了招呼走了。 凌一凡回到宿舍里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上床睡了。 十六 刘慧爱上赵志刚时,根本不知道他已经染上毒瘾,更不知道他在贩毒,知道他吸毒是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以后的事情。刘慧忽然发觉赵志刚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人也变得日渐消瘦,整天精神萎靡不振,一点也不像刚结婚时的样子。刘慧担心赵志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那是她最害怕的事情,于是她多次要陪赵志刚去医院看一看,他却不同意。有时,刘慧发现赵志刚的精神好像又有些好转,问他原因,他解释说是自己一个人去了医院打了一瓶葡萄糖液,就觉得好多了,还说医生讲他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一点小毛病,让她不要大惊小怪的。那时候,刘慧还在父亲的厂子里上班,又正好遇到厂子上了新设备,她每天都在为扩大业务拼命地奔波,听他那样说了也就没太在意了,只是提醒他自己要多注意保重身体。 “这事也怪我,要是我能早点发现他吸毒和贩毒,那他也许就不会落到那么惨的下场。”事后刘慧懊恼地说。 有一天晚上,赵志刚突然抱住被子在床上抖成一团,牙齿死死地咬住被角。刘慧被吓坏了,急忙问他怎么了?他说很冷、很难受。见他那副模样,刘慧连忙劝他说都病成这样了就别在家挺着了,赶紧去医院吧,但他还是一个劲儿地说自己不用到医院去。刘慧站在床边想扶他起来,没想到他竟像个孩子似的紧扳住床边,怎么都不起来。“这次我说什么也不听你的了,你要是真不去我只好叫120急救了。” 刘慧说完就抓起电话要拨打。赵志刚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别打电话,我真的不用去医院,就是去了医院也不会给我开药的!”听了赵的话刘慧一时反应不过来,她愣在了那里,“你好好说你到底怎么了?你得了什么病?”赵志刚瞪着红红的眼睛看着刘慧好久,终于喊出了一句她做梦都没想过、也根本不敢相信的话:“我在吸毒!”听到赵志刚说的话,刘慧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没有想到他会成为一个瘾君子,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然而,这一切却是真的发生了。当刘慧听他说起为了能给她买一件漂亮生日礼物的经过时,她抱着他痛哭,并狠命地捶打他。了解赵志刚吸毒后,刘慧知道自己怀的孩子也不能留下了,尽管她喜欢孩子也很想将孩子生下来,可是她又不愿意将来出生的孩子有先天性的残疾。那天晚上刘慧哭的很伤心,也哭了很久。几天后,她一个人悄悄地去了医院,因为孩子挺大的,不知内情的医生还劝她不要做掉,要不然会导致不能再怀孕,但是她坚决做了人流手术。 在这之后的半年多时间里,刘慧几乎没有再去厂里上班,只是一门心思地为赵志刚戒毒。那时候,赵志刚自己也很后悔,积极地配合着治疗,想彻底地戒掉毒瘾。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吸毒,刚开始并没有进戒毒所,而是将家里的一个房间腾了出来,一个人住在里面戒毒。但是在家里靠打针治疗,效果并不理想。每次毒瘾犯了时,赵志刚就把自己的头朝墙壁上撞,为了解除痛苦他还求刘慧去买毒品来让他吸。刘慧在房间的门外听到赵志刚痛苦的喊叫时,心里也如同刀绞般一样地痛,但是她知道绝对不能去满足他的要求,因为那样会将他进一步推向更深的毒渊里。赵志刚自己也知道刘慧是不会去买毒品的,但有时心里也存在幻想去祈求她。为了抵抗毒瘾,他甚至还满脸泪涕地跪在地上求刘慧用绳子把他绑起来拴在床上用皮带去抽打自己,让他分散对毒品的注意力。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赵志刚戒毒也有了一些成效,他慢慢地减轻了对毒品的依恋,基本停止了对毒品的渴望,大家和他本人都觉得戒毒基本成功了。看着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刘慧建议他多出门走走,加强体质上的锻炼,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又犯了一个极其严重并后悔一生的错误。一天上午,赵志刚像往常一样到楼下的小花园里散步,大毒贩贾海的手下找到了他并将他带到了大华贸易公司。中午,大毒贩贾海亲自招待他吃了饭,结果又让他沾染上了毒品。对于赵志刚又染上毒品的事,刘慧是在发现家中放的钱经常无端少了后,才开始留意观察的,因为她担心他拿了钱去买那种可怕的东西。刘慧发现赵志刚悄悄地从家里拿了钱出门,她悄悄地跟踪了他。发现和一个陌生的男子鬼鬼祟祟地接融后手里多了一小包东西,她当时就想冲上去,可是又怕弄错了,再加上心里也有一种恐惧感,便又悄悄地跟着他回到家。过去,刘慧也准备向公安机关告发贾海贩毒,但是赵志刚坚决不同意,他害怕凶残的贾海会派人伤害她,所以他和前一次一样拼命地阻拦着她不让去告发。 赵志刚这一次的毒瘾比上一次要厉害的多,已经没法在家戒了,刘慧决定送他去戒毒所。虽然可能要倾家荡,但刘慧为了能让他戒掉毒瘾,已经不顾一切了。她向父母哭诉和哀求着,最后家里终于拿出了一大笔钱帮他戒毒。 在戒毒所里,赵志刚也狠命地戒毒,在刘慧探视他的时候,他一再保证一定会将毒戒掉。这一回刘慧在心里不再轻易相信他的表态,但她在表面上还是乐观地同意他的说法,并鼓励他。第二次的戒毒时间用了快一年的时间。赵志刚走出了戒毒所的大门时,身体和脸上的气色也好了很多,也恢复了年轻人应有的模样。回来后,为了防止他旧病复发再次沾染上毒品,刘慧对他看管的很紧。平时,她基本上都在他身边陪护着,如果他要出去也是由她陪着一起去,尽管他对这一举动有些不满,但他知道刘慧是为了自己好就不发牢骚了。就这样采取紧盯的办法,刘慧硬是陪了他二年多的时间,看他是真的不再喜好毒品了,这才放下心了。 赵志刚身体康复后,他主动要求出去打工挣钱,他知道自己家的日子现在过得挺困难的,他更知道这种困难是怎么产生的。一开始刘慧并不同意他出去打工,因为她的心里总是有点放心不下,但在他一再要求下,只好同意了,因为毕竟靠一个人挣钱还债是不行的。刘慧想让赵志刚和自己一起去父亲的企业里上班,但是他死活也不同意,说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会丢了岳父的脸面,在那儿上班自己也会觉得别扭。刘慧知道赵志刚的性格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最后工作的事就由着他自己找了,只是再三叮嘱要找一个适合自己的。赵志刚没想到自己出去寻找工作并不顺利,一连好几天都碰了壁,回到家里低着头沉默不语。刘慧看在眼里也是急在心里,忍不住劝他还是和自己一起去自家的印刷厂上班,但他仍然不同意。大约是一个星期之后,赵志刚终于在一家电子公司找到了一份推销产品的工作,并在当天就上班了。那天晚上,他显得格外高兴,在家里吹着欢快的口哨,主动帮刘慧洗菜、做饭和拖地。可是好景不太长,那家公司负责人却在一夜之间消失了,把客户的预付货款连同赵志刚等人一个多月未付的工资一起卷走了。奔忙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连一分钱的工资也没有挣到,这让赵志刚气的牙齿咬的直响,他也由此再次陷入沉默寡言中,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一天晚上吃饭时,他和刘慧说着说着竟然吵了起来,这种情形毕竟还是不多见的事,过去为了他戒毒也和他争吵,那实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刘慧和赵志刚一连三天都不说话,她觉得特别的不理解,自己对他那么好,却被他那样恶骂了一通。到了第四天,刘慧的气也消了,她想想他脾气不好也是有原因的,应该理解一些,正当她准备主动和解时,没想到赵志刚竟然抢先向她道了歉并表示下次再也不惹她生气了,看着他一副认真的样子,刘慧原谅了他。 几天后,刘慧在一个好朋友的公司里为他找了一份工作,过去她也想帮他,但他坚决不同意。现在看着他整天闷闷不乐的样子,刘慧生怕他再次走上过去的老路,就顾不上他同意不同意了。刘慧去了好朋友的公司说了自己的想法,好朋友二话没说就答应给赵安排一个职位。对于朋友的帮助,刘慧再三表示感谢,她准备中午回家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刘慧走进小区时,她发现一些邻居们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并指指点点的,她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但是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不祥之感。她快步朝家中跑去,打开门发现家中被人翻得一片狼藉。对门的邻居告诉她一个令人无法相信的消息,她听了后一下子就昏了过去。赵志刚因为贩毒,就在她到家前不久被公安机关抓走了。刘慧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不仅是沾染了毒品,是个受害者,还是个人人痛恨的毒品贩子。当刘慧清醒过来后,忙去找人打听赵志刚的情况,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认为他应该没有太大的罪过,因为她从来没有看到他往家里藏过毒品。可是了解的结果却让她的心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寒冷,赵志刚所贩的毒品数量已经超过了判处死刑的极限。 天啦,我遭了那么多罪倾家荡产地帮他戒了毒,可是却没有想到他还是要因为毒品而丧命……刘慧觉得就要崩溃了。他得的是绝症,是比绝症还可怕的绝症,无药可救了!她把在心里压抑了很久的痛苦,一下了发泄了出来,她的心碎了,心里充满了无以复加的痛。 赵志刚的案子是由于贾海的贩毒案引发的,就连他也不相信自己曾经为贾海运送过500多克的毒品,他也知道这是个必死无疑的数量。 赵志刚对自己为贾海运送过毒品的事供认不讳,但对公诉机关给自己确定的贩毒数量表示了质疑。为了能留住他的一条命,刘慧专门去请了辩护律师,律师对这个案子的结果也明确地表示了一点没有胜率也没有。尽管是这样,她还是坚持要请律师为他辩护,她觉得毕竟是夫妻一场。 在得知刘慧的这段不幸的婚姻后,凌一凡非常同情她的不幸遭遇。本来和刘慧相处了一段时间,特别是自己来到超越公司以后,自认为对她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可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着这样的生活经历。凌一凡用了很长的时间听完了刘慧讲述自己的不幸,但是他对于刘慧所表示出来的好感,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因为他认为自己是个有妇之夫不想再次因情感的问题使自己陷入旋涡,更不想再让这样一个对自己有着好感的,甚至是爱着自己的女人受到伤害。他认为自己最终还是要回到原先生活的地方,他觉得那里才适合自己,因为家中还有妻、儿在等待着自己。 凌一凡觉得自己好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刘慧所讲述的经历中,他不知道是对刘慧不幸的生活经历的同情还是对她真情地对待赵志刚的赞赏。 自从了解了刘慧过去的生活经历,凌一凡觉得自己在心里对她多了一份敬重之情,同时他更希望她也能理解自己的做法和苦心。 十七 和宏仔相遇是凌一凡没有想到的事情,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宏仔和刘慧之间还有过一段恋情,刘慧没有说起过,加上宏仔后来也没有和自己联系过,所以也没有听他说过此事。 凌一凡到刘慧的超越公司担任副总经理时,正赶上有一次好的发展契机。刘慧在听取了凌一凡的建议后,抢抓机遇,扩大了生产规模,使企业的发展有很明显的起色,年销售额由当初的不足1000万元,猛增到2000多万。对于这些显著成效的取得,刘慧不仅对凌一凡给予了他赞誉,也实施了优厚的奖励措施。她还表示要赠送一部分股份给他,但凌一凡没有接受。对于刘慧所评定的功劳,凌一凡认为自己是后来者并没有做多少事情,这一切是刘慧自己的功劳,是她带领大家打拼出来的。 每次一说到凌一凡要回天山市,刘慧的脸上总会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她曾经对他说过自己最怕发生的事情,就是怕他哪天突然会给自己送来个辞职信。 为了赶在新年来到前再获得一些订单,刘慧和公司营销人员四处出击,凌一凡还将一些新产品信息及时在网上发布。对于新开辟的市场和重要的客户,刘慧一直都采取亲自接待和主动上门的办法,力争使每一个信息都成为可能的业务,使每个客户争取都成为长期的客户和永远的朋友。这次接到华都市的邀请后,刘慧很重视,他和凌一凡等公司主要人员进行了分析和商量后,决定还是由凌一凡陪自己一起去。 凌一凡和刘慧做了精心的准备,按照约定的日期出发了。要是往常刘慧肯定是要留凌一凡在公司里抓管理的,这一次正好是要去华都市,华都市是凌一凡所在的天山市的省会,而他在那儿生活过一段时间,这样对谈成这笔不小的合同有利,所以刘慧考虑了一下后就做出了以上的决定。但她还有一个想法没有告诉凌一凡,她想让他利用这次机会回趟家看看老婆和孩子。 到了华都市,凌一凡觉得就象回到自己久违的家,有着特殊的亲近感。等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就想出去看看华都市的夜景,找找往日在华都市的感觉。刘慧听说凌一凡要出去走走,她表示自己也想出去看看,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出了宾馆,可是没有走多远,两个人被迎面吹来的冷风逼回了宾馆。天气降温了,寒流说来就来。回到宾馆后,凌一凡想起了儿子亮亮,他想打电话回去,可是一看时间已经快十点钟了,估计儿子已经睡觉了。他想了想还是放下了电话,决定明天再打。 第二天早上,凌一凡起床后拉开窗帘发现外面的地上已铺了一层银白的雪。下雪了,又一个冬天真的是来临了,又一个新一年要开始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凌一凡在心里默念着。 参加华都市银峰公司招标会的厂家挺多的,等凌一凡和刘慧走进招标会场时,里面已经坐满了参会者,大家正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此次招标会。今天举行的是招标会的前期会议,是一次见面会,名为交流会,还算不上正式的招标会。 对于这次招标会,刘慧和凌一凡都认为自己公司近期自主开发的几项产品都具有较强的竞争力,有获胜的希望,但是两个人却丝毫也不敢大意。来招标会前,凌一凡已经通过自己在华都市当记者的同学打听了银峰公司的具体情况和实力,并要求他们帮助牵线递个话,并约好了大家在一起聚一聚。 会议共三天,重要的活动是放在最后一天举行的,这也给各个参加竞标会的企业多了一个活动的时间,有人认为这是主办方特意留出来的空闲。 第二天晚上,凌一凡约的几位同学和过去的同行都基本上准时赴约了,只剩下一个过去跟自己关系最铁的查海波没到了。冬天的天黑的特别快,桌上的菜已上的满满的时候,查海波竟然还没有到。凌一凡正要打电话去催时,查海波正好赶到,后面还跟了一个人,经过介绍,凌一凡认识了这位和银峰公司关系笃厚的常浩然,并请他坐在上席。然后大家依次坐定,查海波解释了刚才因为等常浩然才迟到了的原因,凌一凡笑着拍着他的后背说,对不起,兄弟,让你受委屈了,待会儿我好好敬你一杯酒!常海波刚进来的时候还显得有些拘谨,酒过几巡之后,他也放松了许多,时不时弄出一段带黄色的笑话,引得大家哄然大笑。温暖的空调风加上饭局特别热烈的气氛,让在座的每个人都感到分外兴奋。凌一凡发现刘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她居然也频频举着干红应和着大家,对大家拿自己和凌一凡开玩笑,也不生气,只是抿着嘴笑笑,这让大家觉得她真的不像一个有着千万元资产的富婆,而是像某个公司里的一个普通职员。 临分别时查海波告诉凌一凡,今天吃饭的酒店就是常浩然开的,他是银峰公司及其他好几家单位的上级主管部门中的一个掌握实权的部长,负责对下面单位的申报计划的审批和资金安排。查海波还告诉凌一凡,常浩然的姐夫是花都市分管工业的一个正红的发紫且有望成为市长的常务副市长,凌一凡对他的名字并不陌生,但是从来没有和他打过交道。因为有了当市长的姐夫这种特殊关系,常浩然所在单位的领导对他格外器重,并对他委以了重任,下属单位的头头们更是十分巴结他。查海波还开玩笑地说,请他吃饭也不亚于请市长,真是不太容易,要不然我也不会费那么大劲的。 凌一凡现在才明白了平时那么有个性的查海波为什么有耐心等候他了,也明白了在结账时自己准备对账单上的一笔费用提出疑问时,查海波为什么用脚踢了自己一下的原因了。知道了这一切后,凌一凡十分感激对查海波说,“兄弟,你的帮助和情分我们记住了,会有情后感的。” 和大家分别后,凌一凡一开始想再走走,一是能散散酒气,二是昨晚出来散步时因天气太冷提前回了宾馆,没来得及看夜景。可是当他看到身边的刘慧走路有点摇摇晃晃的样子,于是就打消了走回宾馆的念头,伸手打了的士。回到宾馆,凌一凡将刘慧送到房间后就退了出来,他对刘慧说回房间给儿子亮亮去打电话,晚了儿子又会像昨天一样睡觉了。本来刘慧酒意朦胧地还想说什么,一听这话,也只好道了晚安。 招标会的实际结果和刚开始时的设想有一定的差距,凌一凡觉得心里有些不快,他认为回到华都市,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事情办的不理想有损自己的形象。然而刘慧却显得挺高兴的,她说这趟来有了不小的收获,不仅有了一些订单,更主要的是结识了常浩然和银峰公司有了业务关系。刘慧在招标会结束后看到凌一凡因为招标的结果没有他想象中的好而不快乐时,就劝他说,我们做生意就是从小做起,假如人家将所有的业务都给我们公司做,那么我们一年忙到头也完成不了任务。只有先从小的做起,我们逐步扩大业务,才能将公司做大做强。凌一凡知道刘慧的用心,他见她劝自己也就故作轻松地说,也是的,比起那些一点合同也没有做到的参会单位,我们还算得上是有收获的。 凌一凡陪刘慧一起办完了合同签定手续后,就准备乘电梯下楼返回宾馆去休息。因太忙,刘慧一直没有机会去洗手间,她看看电梯还没有来,就和凌一凡说了声,就急匆匆地上洗手间去了。凌一凡站在离电梯口不远处低头吸着烟回想着整个招标过程。当一趟电梯上来的时候,刘慧仍然还没有来。就在他准备等下一趟电梯的时候,刘慧从远处跑了过来。凌一凡看到她后,连忙将手中的烟蒂扔掉,准备上电梯。他突然发现了刚刚从另一部电梯中出来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宏仔。凌一凡觉得那个背影很像宏仔了,他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喊了一声,宏仔。听到喊声后那个身影停下来并转过身子。果然是宏仔。凌哥。是你呀?被凌一凡称作宏仔的人一看到他连忙跑过来,兴奋地和他握着手。正当凌一凡和他相互问候的时候,当宏仔看到站在离凌一凡不太远的刘慧时,他大吃一惊,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人就是刘慧,但是他觉得她那模样和神态确实是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并被自己深深伤害了的刘慧没有两样。当宏仔听了凌一凡的介绍后,证实她就是刘慧是,他竟然一时间真不知道要对她说些什么话才好。 宏仔和凌一凡闲聊了一会儿后说,凌哥,我们不能老站在电梯口说话呀,找个地方坐坐,让我尽个地主之谊。现在不管怎么说你们也算是远道来的客人,我们也好久没有相聚了。 对于宏仔的邀请,凌一凡表示了同意,他看看了身边的刘慧,发现她好像不太愿意,于是他就轻声地问她,刘总,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就回去吧。刘慧见他这样说,不好扫大家的兴,就点头同意一起去了。 宏仔将凌一凡和刘慧带到位于市郊的一个叫怡心山庄的水上餐厅,这是一处环境优雅的地方,没有市区里那种嘈杂和吵闹,凌一凡一下子就喜欢上这里。他笑着对宏仔说,这地方真不错,过去我从来没有赤过,今天我来还是沾了刘总的光呢。正站在窗边朝外看风景的刘慧听了这话,回头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怡心山庄的菜做的也很有特色的,凌一凡觉得好久没有吃到这样可口的家乡菜了,他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喜欢吃家乡的风味,便一边吃一边为刘慧介绍和评点,犹如一个美食家。 整个一顿饭,刘慧几乎没有怎么说话,凌一凡以为她是为这几天签合同的事劳累的,于是就劝她也好好放开吃点补补,别为了保持体形而亏待了自己的身体,刘慧却仍旧只是用点头和微笑来回应。 一吃完饭,刘慧就提出要回宾馆休息,凌一凡也觉得自己有些累想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早上还要赶回临海市。宏仔将凌一凡和刘慧一直送到了宾馆,走到大厅后,他还想再送上楼时,凌一凡和刘慧都劝他不要再送了,也早点回去休息。凌一凡和他握了手后就准备转身上楼,这时,听到宏仔在身后说,“凌哥,你等一下,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凌一凡看看宏仔的样子,好像确实有事要说,于是他让走在前面的刘慧先回房间休息,说自己和老同学再聊一会。 宏仔和凌一凡来到大厅右侧的咖啡屋里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凌一凡点上宏仔递过来的香烟等着宏仔说话。 “凌哥,你和刘总之间现在是怎么回事?是情人还是朋友?”宏仔就问道。凌一凡没有想到他一上来就问起这事,他有点不高兴,但没有表露出来。“我和刘慧之间既是同事也是好朋友,但扯不上什么情人关系。怎么?你对这也感兴趣?” 宏仔听凌一凡这样问,知道他有些不高兴,连忙解释道,“凌哥,你千万别误会,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和刘慧过去就认识吧?” “你们过去就认识?不会吧?”这回轮到凌一凡吃惊了,他真的没有想到刘慧居然和宏仔过去就认识。“你们怎么会认识呢,你别是认错人了吧?”凌一凡仍然将信将疑地问,尽管他从刘慧和宏仔见面后的言谈举止中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因为平时刘慧待人既有礼貌也有分寸,今天却有点反常,但他以为那可能是她有点劳累的缘故所以也就没有往心里去。 “真的,凌哥,要不是今天我们在电梯口巧遇,我这一辈子也许都见不到她了,连对她道歉的机会也没有了。”宏仔把自己和刘慧之间曾经发生过的恩恩怨怨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对凌一凡说了,临末了,他告诉凌一凡,自己当初是误会了刘慧,不应该用那样粗暴的语言和做法伤害了也,他说自己很后悔。他还告诉凌一凡,自从刘慧走了之后,就没有再过去找别的女人,对结婚也失去了兴趣。 “凌哥,今天我再次看到刘慧,我觉得自己还在喜欢她,还在爱着她,我真想现在就向她表示自己的歉意,也表达自己的爱意,你说可以吗? ”宏仔显得情绪有些激动地问凌一凡。 宏仔说的这件事,虽然凌一凡从来没听刘慧提起过,但是等他听完宏仔的讲述,也觉得宏仔当初确实严重伤害了刘慧。她那时正好是她丈夫赵志刚被执行枪决不久,社会和家庭给她的压力最大的时候,那时候对她那样的伤害,简直就是伤口上又撒了把盐。凌一凡在心里既替刘慧鸣起不平,也责怪宏仔的武断和绝情。他在心里想到,人家对你那么好,你竟然那么污辱她,真是太不象话了,现在还好意思去找她?因此,他听到宏仔的问话时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这是你和刘慧之间的事,如果她能原谅你,接受你,那当然是好事情,至于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我可以再一次肯定地告诉你,我和她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和宏仔的一席交谈之后,凌一凡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没有想到两个远离千余公里,不同省份的人竟然有过那样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感经历。宏仔和凌一凡告别后,并没有立即离开,他决定打电话到刘慧的房间里问她是否愿意给一点时间,让自己对过去发生的事情解释一下,但是刘慧拒绝了。宏仔失望地挂上电话离开了宾馆。 第二天一大早,宏仔打来电话问凌一凡什么时间走,并表示自己要赶来送行,凌一凡把宏仔要来送行的事告诉刘慧时,她显得极不耐烦地说,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当宏仔赶到宾馆时,凌一凡和刘慧已经离开了。他又打电话给凌一凡问他们现在哪儿,并说自己买了一些土特产想给刘慧带回去。凌一凡知道刘慧不愿意再见到宏仔,就说因为公司里有急事需要赶回去处理,就提前走了,来不及等了,现在已在机场候机大厅,很快就要登机了。凌一凡安慰宏仔说,以后还是有机会再见面的,并邀请他去临海市做客。宏仔在电话里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就挂了电话。 从华都市回来后,刘慧一连好几天都显得不开心,当然这在外人眼里是无法看出来的,但凌一凡觉得自己看出来了,也知道她不开心的原因。 从华都市回来后的第五天晚上,刘慧下班前来到凌一凡的办公室,让他下班晚走一点,说自己有事情要和他谈谈。虽然她没有说具体的事情,但凌一凡已经猜出个大概来了。事实证明,凌一凡的感觉是对的,刘慧找他说的就是关于她和宏仔之间的事。这件事情中的许多细节,刘慧并没有多说,凌一凡也没有深问。两个人聊的时间并不长,彼此都觉得还有许多话要说,但又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合适。 十八 凌一凡压根儿没有想到刘慧的妹妹刘梦婷会喜欢上自己,他觉得刘梦婷的那种浪漫、任性的性格和自己并不相投,他更没想到自己还会和她发生一场情感的纠葛。 凌一凡生日这天,正好是周末。凌一凡认为这只是个小生日所以就没有对同事和朋友提起,就连刘慧也没有告诉。他一个人下班后悄悄地去了一家曾和大伙一起去喝过茶的茶酒吧,他想自我祝福一下生日,也放松一下心情。 茶酒吧的名字和店堂里的宣传语让人产生一种怀旧的感觉。“时光倒流”,虽然我们不能让时光倒流,但我们可以在“时光倒流”中尽情地回味那逝去的一切和美好的时光…… 因为来的较早,“时光倒流”里的客人还不太多,凌一凡还是像过去一样找了一个偏一点的位置坐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有意安排的。凌一凡刚坐下来不久,茶酒吧里就飘荡起罗百吉唱的那略带苦涩味的 “生日歌”。 “你的生日让我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别在意生日怎么过……” 这首歌,凌一凡过去不仅听过也唱过,但此时此刻再去听,却是又多了一重苦涩和伤感。 凌一凡静静地听着歌,他想起了自己当初曾和方紫韵在那个黄昏时分从各自的单位赶向天水雅居的情景,没曾想那一次的相聚居然竟成了两个人在一起喝茶的最后一次,每每想起这些时,凌一凡的心里总是自责着。他不知道天国中的方紫韵是不是原谅了自己,如果有机会能当面问问她,不管有多远的路程,多么艰难的过程,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去的。凌一凡捧着咖啡杯默默地凝视着大厅里一盆正在怒放的白菊花,他想折一枝送给远方的方紫韵。 “凌大哥,你好。”一声清脆的喊声冷不丁让凌一凡吓了一大跳,他抬头一看,发现是刘慧的妹妹刘梦婷站在自己的跟前。 凌一凡连忙站起来和她打招呼,“你好,梦婷,怎么是你啊?就你一个人?”刘梦婷点点头。 “你也是一个人来的?”刘梦婷问。 “是的。”凌一凡如实回答。 “既然你也是一个人来,那我能不能和你坐在一起啊?”刘梦婷问凌一凡。凌一凡知道此时无法拒绝她,只好点头表示欢迎。 “凌大哥,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呀?我姐没有陪你啊?”刘梦婷坐下后就问道。 “我没对你姐姐说,她今天挺忙的。”凌一凡有点不自在地对刘梦婷说。凌一凡心里并不希望大家总把自己和刘慧联系在一起,他觉得那样对刘慧也是不公平的,毕竟自己的心里并没有她的影子。 “凌大哥,听说你上次和我姐去华都市谈业务,效果挺好的,大家都夸你的功劳呢。”刘梦婷边说边招手喊来服务生要了一杯果珍。 “我哪里有功劳可言,我只是陪你姐去了一趟而已,应该都是她的功劳。”凌一凡记得自己过去陪夏玫去明珠市谈业务归来之后,自己也对问的人说过这样的话,不过两次说话的对象和感觉有所不同。“你姐那几天也真够辛苦的,我挺佩服她干事的那股劲头。”凌一凡喝了口咖啡后问刘梦婷:“梦婷,这件事是你姐告诉你的?” “不是,是听你们公司里的人说的,我姐?她才不说呢,嘴紧的很,特别是说起你时。”刘雪芬故作神秘地停下来不说话,盯着凌一凡说,“凌大哥,你知道大家怎么说你和我姐的吗?” “说我和你姐,不会吧?又都在说些什么啊?”凌一凡故意装作什么事情也不知晓的样子。 “你不会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吧?对你们公司人说的那些事,我觉得也像是真的。”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你说出来我听听,你可以不说具体是谁说的。”凌一凡依然是一副茫然不知的神态。 “既然你真的不知道,我还是不说的好,省得你听了不高兴。”刘梦婷故意欲言又止。 “说吧,梦婷,我还真的想听听呢。”凌一凡以恳求的语气对刘梦婷说。 “你真的想听,这可是你自己求我说的哟,可别后悔并责怪我哟。”刘梦婷笑着说。 “凌大哥,公司里的人都说你和我姐这次去华都市谈业务回来之后,不像以往那样处的自然了,大家在猜你和我姐之间是发生了特别的事情才会这样,以往大家认为你和我姐是最佳的一对呢,是不是你和我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呀?” “梦婷,你别乱说一气,什么我和你姐是最佳的一对?我是给你姐打工的,也是你姐的好朋友,其他就什么也不会有的了。你是了解你姐为人的,怎么能听人乱说啊?以后你别再瞎说了,好不好。”凌一凡装作有些生气地说,其实他心里早已经知道大家所说的,也知道刘慧心里的想法,但是自己除了工作和朋友关系之外真的对她没有其他的念头,尤其是在华都市和宏仔的那一席谈话,更加让自己感觉到了自己和刘慧之间的差异所在。 “好了,不说了,今天我请你,喜欢吃什么尽管点。”凌一凡边说边将服务生送过来的菜单递给她。“梦婷,你来点菜,今晚我请你,你也别和我争了,就让我这个打工的请一回客吧。”凌一凡脸上挂着笑说。“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刘梦婷知道凌一凡是真心的也就不再和他争了。 “凌大哥,我可真的不会点菜,只会吃。”刘梦婷说完还冲凌一凡做了个鬼脸。“还是你来点吧。”说着她又将菜单送回到他的手中。 凌一凡和刘梦婷过去接触的并不多,他记得和她第一次见面是自己到超越公司的时间还不久的时候。那天凌一凡有事情到刘慧办公室去报告,看到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眼前一亮,高挑的身材在米棕色套装和浅口高跟鞋的衬托下显得极其妩媚,充满了诱惑力。凌一凡觉得她的身上除了有着一种青春的气息外还有一种刘慧及一般女人所没有的野性的美感。经过刘慧的介绍两个人就算是认识了,她那大胆和爽直的说话方式给凌一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就是凌一凡啊?没想到你长的还挺帅的,很有男人味,我就喜欢你这样类型的男人”说完还大呵呵地笑,弄得凌一凡一脸的尴尬,最后亏得刘慧出来解了围。那天晚上是刘慧请客的。在一起吃饭时,得知她是在自己父亲开办的印刷厂里上班,已是大权在握的副总经理了,自己还拥有一部白色的敞蓬轿车,风光的很,她还主动说了自己的婚姻状况。结婚不到一年,因为两个人感情不和就离婚了,她说自己从此就成了快乐单身汉。 和刘梦婷第二次见面是她约请的,并说她姐姐刘慧也参加,可结果并不是像她所说的那样。那天凌一凡赶到约定的地点时却只看到她一个人在那儿坐着喝茶,他问她姐姐怎么没来时,她竟然笑嘻嘻地说自己压根儿就没喊姐姐来,是骗他的。当时的凌一凡里还真有些上当受骗的感觉,他也真想转身就走。刘梦婷知道他的心思,还没等他转身就上前一把拉住了他说,“一凡哥,今天是我第一次请你吃饭,你不会一点面子不给就一走了之吧?既然来了还是坐下来吧,我又不吃人,你怕什么?快坐下来吧,求求你了。”凌一凡被她缠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虽然有点生气但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坐了下来。 “唉,这就对了,这才是我所喜欢的男人,拎得起放得下。”看到凌一凡坐了下来,她便用夸奖的口吻说。 “好好,你别夸我了,我真是怕了你了。”凌一凡被弄得有点哭笑不得。 刘梦婷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显得无比快乐,跑前跑后安排着。刚开始凌一凡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她的问话,在她的软磨之下,心情也好了不少和她说的话也多了起来。 吃完饭,刘梦婷要求去飚歌城里唱歌,凌一凡真不想去,但是最终还是敌不过刘梦婷的纠缠,只好乖乖地跟着她走。刘梦婷的歌唱的确实不错,按她自己的话来说是练出来的。在跳舞的时候,她对凌一凡说喜欢听他唱歌,深沉并且有磁性,她还半真半假地说自己一看到他时就喜欢上了,唬的凌一凡不敢随便答话。整个晚上她并没听凌一凡唱上几首歌,因为从一开始就几乎是她抱着麦克风不放手,一首歌接着一首歌地唱,直到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吃不消时才让凌一凡唱歌给她听。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兴尽而归,凌一凡的心里如释重负。后来,凌一凡怕见到刘梦婷就像怕遇到瘟神一样,常常想方设法地躲着她,即使聚聚也是和大家一起的,再也没有单独和她相处过,但是他没想到今天却偏偏遇到了她。 “凌大哥,说真的,你要是能和我姐成为一家子,那该多好啊,我姐也挺不容易的。”刘梦婷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梦婷,你怎么又说起来啦?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要再提这事了,要是再说我可真的要生气地赶你走。”尽管凌一凡刚才因为回忆往事有些走神,但他还是听到了这句话,他放下筷子,显得有些生气地说。 “好,好,我一定不说了。”刘梦婷见状连忙像个小孩子般低着头不说话了。 “我们说点别的吧,梦婷,说说你们那边厂里的情况吧。”凌一凡转移话题地说道。 “我厂生产一直比较正常。要是我姐也在厂子里,我愿意去给她当助手,我姐有这个能力,要不然,你们公司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你要是也能去我们的厂子里,那就太好了。” “你说的对。”凌一凡对刘梦婷的话表示了赞同。“她的潜力还远不止这些,我想她一定能让公司做的更大更好的。也许到那时候,我已经不能再为她打工效力了。” “怎么?你要走?要去哪儿呀?”刘梦婷一听凌一凡的话显得很是意外,连忙追问道。 “我只是打个比方,正所谓祸福尽在旦兮,谁能说的定以后所有的事情呢。你说对吧?别大惊小怪的,我不是还在超越公司里吗?”凌一凡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说出了要离开公司的话来,为了防止刘梦婷在误会后将刚才听到的这些话告诉她的姐姐,他赶紧进行了解释。 话题在凌一凡有意的引导下转向刘梦婷喜欢的时装、音乐等方面。说起时装和音乐,刘梦婷脸上的神色比刚开始时更加生动了。凌一凡这回成了一个有耐心的好听众,当然他也乐意当这样的听众,因为她所讲的内容也有他喜欢听的话题。 刘梦婷的酒量显然要比刘慧大不少,她和凌一凡将一瓶干红喝完后,还坚持要了两瓶纯生啤酒。凌一凡虽然过去和她一起吃过饭,但还没有看到她这样喝过酒,何况她还是开车来的。 从聊谈中,凌一凡慢慢地了解到刘梦婷今天心情不太好。下午,她在自己的厂子里因为一些事情闹得不高兴,特别是还接到了那个已和自己离了婚的前夫的骚扰电话。她本来是想找姐姐刘慧聊聊的,却因为刘慧说自己有事不能陪她临时才来到这个茶酒吧,她没有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凌一凡。 对于凌一凡,刘梦婷认为自己对他够了解的,因为姐姐已经无数次地谈论过他,从他还没进公司就开始说起,以及他来到公司后,给公司带来的变化。她觉得姐姐在说起他的时候,充满了敬佩和爱慕之情,这渐渐地引起了她的注意,通过和凌一凡的几次交往后,刘梦婷也认为姐姐说的有道理,不禁在心里也敬佩起凌一凡了。因此,今天巧遇到他时,她觉得这也许是缘分,当她听凌一凡说他和姐姐之间只有友情而不可能有其他的感情时,她认为自己有机会去爱他了。 刘梦婷喝醉了,她在凌一凡的一再催促中极不情愿地离开了“时光倒流”。她借着酒意趁机紧紧地搀扶着凌一凡的胳膊,她真想自此拽住自己身边的这个心仪的男人,再也不放手。对于刘梦婷的想法,凌一凡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在他眼里刘梦婷和她姐姐一样都是自己的小妹妹,所以当她硬是拽着自己的胳膊时,尽管有些不习惯,但是他没有拒绝,就像当初刘慧兴奋之际搀扶自己的胳膊一样。 刘梦婷的那辆车白色小跑车就停在离“时光倒流”不远的车位上,很显眼。凌一凡和刘梦婷一起走到车子旁边,他等刘梦婷上了车后,就转身准备离去。刘梦婷死活不让他走,坚决要他开车送自己回去,凌一凡想打电话让刘慧来,但他又怕刘慧来了看到妹妹喝了那么酒后会生气地责怪自己,所以他觉得左右为难。刘梦婷见凌一凡不愿意,就故意大着嗓门故意在那里嚷嚷着。这下真让凌一凡有些顾忌了,他生怕有熟悉的人看见道不明说清了,只好赶紧上车。 刘梦婷的住处离刘慧的公司有挺长的一段路,一个是在城东,一个是城西,相隔约有三、四十公里。凌一凡虽然从来没有去过刘梦婷的家,但是她所在的小区大体方向他是知道的,他小心地驾着车,恨不能一下子就到了。 凌一凡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了刘梦婷的住处,这是一处新建不久的小区,一看就是有钱人居住的地方。凌一凡停好车后,下车扶着已经醉醺醺的刘梦婷找到了她的家。进了门,凌一凡轻轻地将她搀到卧室扶她躺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安顿好刘梦婷,凌一凡长长地喘了口气,他擦着头上的汗环顾刘梦婷的家,他觉得她家的装潢很是富丽堂皇,材料用的也挺考究显得有档次,凌一凡总觉得是少了一些什么,就像一个豪宅因为长期无人居住而缺少生气一样。 凌一凡特地烧了一壶开水,他认为刘梦婷一觉醒来后一定会找水喝的。灌好开水后,他就打算往回赶,可一看时间已是夜里12点多钟了,他站在窗边朝小区里看了好半天,希望能看到有送客来的出租车进小区,可是边一个车影子也没看到。凌一凡通过刚才送刘梦婷回来时开车进小区的时间上判断,估计从小区走到主要干道上去打车至少要走上半个多小时,他还担心即便到了路上能不能打到车。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留下来在客厅的沙发上过夜,他觉得自己也真的瞌睡了。 凌一凡被一阵阵的锅碗瓢盆交响曲吵醒的时候,他发现刘梦婷正在厨房里忙,可能是厨艺不精,锅里已经发出焦糊味,他连忙起床过去帮忙。刘梦婷见凌一凡来帮忙就主动地让在一边,并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解释说自己过去做的太少,因此弄得有些手忙脚乱。 经过凌一凡的帮忙,早餐终于被端上餐桌。凌一凡因为昨晚喝酒聊天没怎么吃东西,所以现在真觉得有些饥饿了,他也顾不得斯文了,狼吞虎咽地将早餐填进了肚子里。吃完早餐后,凌一凡就要往公司里赶,刘梦婷要开车送他回去,他一开始不同意,后来看看时间不早了,就同意了。为了避免刘梦婷的邻居们误会,凌一凡特意提前下了楼在离车子不远处等。为了能赶在上班时间之前将凌一凡送到公司,刘梦婷的车开的飞快。车子到了离超越公司不远的地方时,凌一凡坚持要在那里下车,他怕被刘慧看到了,生出是非来。 凌一凡下了车后也没有和刘梦婷招呼就快步朝公司奔去,他刚进办公室不久,就收到刘梦婷发来的一条内容很长的短信息。“凌大哥,今天早上我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家里的床上,又看到睡在沙发上的你时,我才想起来是你昨晚送我回家的,心里非常地激动。我有句话本来想当面对你说的,但是又怕你不高兴,所以就决定用短信的方式告诉你。昨晚我听你说和我姐姐之间是纯结的朋友关系时,就想问你我能不能做你的女朋友,做情人我也乐意!现在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希望你不要笑我,也不要骂我,因为我是认真的,等你的回音。爱你的梦婷。”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爱,凌一凡不知所措,他有些后悔昨晚自己送刘梦婷回家并在她家里过夜,虽然两人之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他反复将短信看了几遍,并考虑了好半天才拟定了回复的短信,内容很短:梦婷,你和你姐一样,都是我的小妹妹,大哥衷心地祝福你们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爱你们的大哥哥凌一凡。 凌一凡刚刚发完短信,刘慧就走进了办公室。“一凡,你是昨晚休息的不太好,还是身体不好,今天脸上的气色显得不太好,一定要注意多休息。”刘慧还是像过去一样,没有人的时候喜欢称呼他为一凡。凌一凡记得从华都市回来后,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关切地问候自己。 十九 刘慧这次出差是由公司销售部的经理马骏陪同的。因为分管生产的副总经理柴林生病住院了,凌一凡留在公司里既要管理自己所分管的办公室、策划部等部门,又要照管生产,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在凌一凡全面负责公司工作的那一周时间里,他一直小心对待着,生怕出一些差错。等到刘慧回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刘慧回来的当天下午就召开了工作会议,在通报完她此次出差的有关情况后,便听取了各部门这段时间的工作小结。凌一凡首先进行了一周的生产经营情况汇报,他还在会上对各个部门的大力支持表示了感谢。刘慧在最后总结性的发言中,对公司的生产经营情况表示满意,并在会上对一些表现好的部门进行了表扬。 会议结束后,凌一凡被刘慧打电话喊到她的办公室去了。 “辛苦你了,一凡。”凌一凡进门还没坐下,刘慧就对他说道。 “没什么,只不过是替你看了几天家,还算不上辛苦。”凌一凡回答说。 说到一个多月后市里即将举办的大型产品展销会的工作安排时,刘慧问凌一凡综合部负责拟定的公司参加此次活动的整体方案写的怎样了。凌一凡回答说自己已经催过了,综合部答复近日即可送来审核。 凌一凡又和刘慧聊了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工作后,见她没有其他的事情要说了就起身回自己的办公室忙碌了。 凌一凡到超越公司后,首先从抓规章制度的建立健全入手,按照现代企业制度的要求,规范了许多内部操作管理程序,取得了较好的成效。他还专门制定了对外宣传规定,加大对外宣传力度,要求综合部和其他部门都要积极提供新闻线索,参与宣传向外投稿,做到公司每月都有宣传稿刊播于新闻媒体上。他还专门邀请全市的主流媒体的口子记者和部门负责人来公司参观交流,为公司的宣传提供好建议和意见。通过开展联谊和交流,为企业的宣传打通了发稿渠道,这也一改超越公司成立以来一直不重视宣传的做法,超越公司的知名度和品牌效应得到了逐步的提高,由此带动的经营形势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通过和媒体的接触后,凌一凡也成了许多记者的朋友,此后,他经常和他们来往和交流,毕竟他也曾经是一个资深的记者,和他们之间有着许多可以交流的语言。 随着交往的加深,大家对凌一凡的学识和能力有了一定的了解。日后,《临海晚报》和《临海快报》还有意邀请凌一凡加盟,但凌一凡考虑再三之后没有答应。凌一凡还和临海市的报刊发行行业中的一些知名人士有了接触和交流,北京转战南方的“小红帽”发行队伍,来临海考察发行市场时,凌一凡也见到了他们。几位来自北京的报刊发行专家对报刊发行的理论研究和做法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凌一凡对发行工作并不陌生,他也曾留心过报纸发行相关信息,特别是报纸的自办发行,可以说,他对近几年国内发行市场的格局变化和经营思维的变化也有着一定的了解。凌一凡比较赞赏谭军波关于报纸发行中的 “唤鸡手里要有一把米”等系列发行理念,他认为这些理论和见解给自己带来了耳目一新的感受。 那天和他们在一起交流时,凌一凡觉得找到了自己很久没有体会到的快乐,直抒胸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毫不设防地交流,让他感到了格外的轻松。 上午,刘慧又带着销售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出差去了,柴林还在家里休养,公司的事情自然又落到凌一凡的身上。本来,他准备晚上去公司里转转,可是因为晚上和朋友聚会后觉得有些不舒服就没有去了,但他多次打电话到公司里向当晚值班的人员了解生产和安全情况,并一再提醒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大意。安排好工作,凌一凡就找了本书,坐到床上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靠在床上看书的凌一凡的思绪,他披衣下了床。他打开门灯,透过门上的猫眼看清了门外站着的是刘梦婷,觉得既意外又有点不安和犹豫,但他还是开了门让她进来。 刘梦婷是第一次到凌一凡的住处来,她见到凌一凡笑嘻嘻地问了好,还趁凌一凡给她倒水的机会,在房间到处看了看,并拿起凌一凡正在看的书翻了翻。 “凌大哥,你刚回来吧?”刘梦婷问。 凌一凡吃惊地看了看她,反问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噢,我是听今晚和你在一起吃饭的朋友说的,怎么?你觉得有些奇怪?不会吧?”刘梦婷面带狡狎的神情说道。 “说实在的,我还真有点觉得奇怪,因为没想到你能知道我在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去呀?” “你这是在管我,还是关心我啊?嘻嘻。”刘梦婷紧盯着凌一凡问,弄得凌一凡脸上有点不自在。自从上次凌一凡送了酒醉的刘梦婷回了一次家后,她主动找凌一凡机会明显比过去多了起来,说话也大胆了许多,这让凌一凡有了一种害怕的感觉。 好在今晚,刘梦婷坐的时间并不长,她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打了招呼开门走了,凌一凡要送她下楼,她没同意。 送走了刘梦婷,凌一凡却再也找不到刚才自己静心静气的读书状态。他真不知道自己将如何去应付这个大胆、时尚,又有些任性的女人。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还天真的像个孩子,有时甚至不顾及她姐姐刘慧在场就对凌一凡大表好感,弄得刘慧不快,凌一凡尴尬。凌一凡认为,刘梦婷是那种让人一见就感到很有能力的女性,虽然她披着飘逸的长发,似乎很有女人味,但骨子里也不乏男人的特质,而且还是常常在不经意流露出来。 刘梦婷在临出门时,没忘记约请凌一凡第二天晚上一起吃饭。本来凌一凡想当时就谢绝她,但又觉得那样做太不近情理,毕竟她是刘慧的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决定,明天在公司里给她打个电话,推说自己晚上有重要的客户要去应酬,不能赴约。 第二天下午,公司还真的来了几位东北的老客户。凌一凡在接到销售部副经理乔西的报告后,立即和刘慧取得了联系,并就如何接待征求她的意见。刘慧在电话里告诉他,这几位东北客户事先和她有过约定,后来因事耽误了行程,正巧赶上了自己不在家,她要凌一凡代她向他们表示歉意,并问好。至于如何接待,刘慧说,这样的小事情,你何必问我呢,你也是公司的副总,不需打电话向我征求意见。 东北大汉果然不一样,爽直的性格和惊人的酒量,形成了热烈的酒席氛围。凌一凡和公司销售部的副经理乔西等人都极力地陪着,可最终还是快招架不住。今晚是凌一凡到临海市近一年时间里第一次喝过量。饭局总算在东北客人喝足白酒又喝了许多瓶啤酒漱漱口之后结束了。东北的汉子们看到靠在沙发上的凌一凡真的是喝多了,走过去表示亲热地拍着他的肩膀称赞他是爷们,好样的!凌一凡觉得平时酒量并不大的乔西今晚喝的也不比自己少,可他的状态好像还不错,居然能陪来客去练歌房唱歌。 司机小黄醉熏熏地坐在沙发上不能动了,业务员夏明辉也好像快支撑不住,除此之外,包厢里还有一桌残剩的酒局和许多东倒西歪的空酒瓶子。 凌一凡猜到今晚可能会有场恶战,他事先就叫有点酒量的司机小黄没有开车来,让他也陪着喝了一通,结果小黄喝多了。凌一凡觉得要不是小黄的加入,今晚还真不知道怎么能让五位东北客人的酒喝的过瘾。凌一凡感觉自己喝的连脸都有些麻木了,他坐着休息了一会后,等乔西带着东北人出去了,就想回住处休息,看看夏明辉好像也恢复了不少,就让他负责将小黄送回家去。 凌一凡觉得自己此时最想走走,散散酒气,醒醒头脑。虽然早春的夜里依然有些寒意,但是喝了很多酒的凌一凡此时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他出了酒店,摇摇晃晃迷迷糊糊地走着,还没走多远,就被一道雪亮的汽车灯光刺的无法睁开眼睛,只好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车子停在他身边时,凌一凡听到了一个女人在喊自己上车,他没理会,随后,他看到有个女人下了车朝自己走过来。 “一凡哥,你怎么喝成这样啦,你的司机小黄呢,怎么能让你一个这样乱撞,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对于刘梦婷犹如连珠炮似的问话,凌一凡几乎没听清楚一句。他想说些什么但没有说出来,结果只能嘿嘿地傻笑着。 “好了,你也别说了,快上车吧,我送你回家。就你这样还想自己走走?恐怕你走到明天早上也没有到家。”刘梦婷一边说一边拽着凌一凡的胳膊让他上车。凌一凡虽然此时心里还有些清楚,但行动上已经迟缓了许多,他任由她将自己塞进车里。 凌一凡上了车就晕晕地睡着了。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7点多钟,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宿舍的床上。他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这使他感到又不大相信是在自己的床上。令凌一凡吓了一大跳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光着身子躺在被窝里的。他真想不起来自己昨晚是怎么回来的,他想赶紧起来弄清楚,可是头晕的让他只好又重新躺下了。正在纳闷时,刘梦婷推门进来了,手里的托盘上放着牛奶和早点。凌一凡此时,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一切,他下意识地用手捂紧被子。 “你醒啦?来先漱个口,就在床上趁热吃了吧,要不然就凉了。”刘梦婷好像是在对自己的家人说话一样。她看到凌一凡窘迫的样子,知道他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话。“好了,你先吃早饭吧,等会儿,我再和你说说你昨晚的样子,可好看了。”她说完后嘻嘻笑地到厨房里去了。 凌一凡本来是想起来的,因为他不习惯在床上用早餐,但现在也只好顺从着。凌一凡吃早餐时,刘梦婷就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看着他吃,让凌一凡觉得怪别扭的,他感到就像自己没有穿衣服光赤条条的身子裸露在她面前似的。 凌一凡吃完早餐时,刘梦婷走过来收拾走了碗筷,并递了毛巾给他。过了一会儿,她抱来了干净的衣服,让他换,还一边递衣服给他,一边说,“你呀,昨天真是喝的太多了,一连吐了好几次,把自己的衣服都弄脏了,好在没在我车子上吐,不然我的车子就惨了。” 她见凌一凡拿着衣服并不穿,就知道他的心思,笑咯咯地说,“别那副样子,我又不是母老虎,不会吃了你,快穿吧。反正你在我跟前已经没有秘密了,怕什么呀!” 凌一凡尴尬地拿了衣服在被窝里一阵忙乎后,终于穿好了衣服,他急急地下了床朝卫生间跑去,因为尿憋得他难受极了。 “梦婷,不好意思,昨晚我喝得太多了,让你笑话了。”凌一凡说话时仍然不好意思去看刘梦婷,他低着头说,“也让你受累了,谢谢你!” “别客气,谁让你喝了那么多酒在路上晃晃悠悠地走让我遇到了呢,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呀?多危险啊!”刘梦婷用嗔怪的口气说。 “梦婷,我真的是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了。刚才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床上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看来你可能是真喝多了。可你在我送你回来的路上还一直说自己没有喝多呀,好像清醒的很,不会是装的吧?”刘梦婷盯着凌一凡看了一下又接着说,“本来是不想管你的事的,可是看到你喝成那样走在路上太危险了,我只好见义勇为了,毕竟我是你的朋友嘛,对吧?”刘梦婷又笑咯咯地露出了那满嘴好看的小白牙。 “说起昨晚,我还真觉得挺累的。你一个大男人真不容易搀扶,把你送到家,我也累得快虚脱了。原先我想把你送到家后,就回去,可看到你醉成那样,不放心,就留下了,因为我还欠你一次人情,上次你送过我回家,这样一来我们算是扯平了,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可就不管了。”刘梦婷一边收拾厨房一边对凌一凡说。 听她这么一说,凌一凡愈加不好意思。“梦婷,昨晚我没说什么胡话吧?”他问。 “胡话倒没有多说,但是睡觉有点问题,上半夜还睡的挺死沉的,下半夜就不太一样了,清晨的时候你又沉沉地睡了。”刘梦婷说着说着竟然脸上红了起来。 凌一凡听她这么一讲,他也明白了自己刚才闻到被窝里淡淡的香水味是怎么回事了。更加意识到自己刚才没穿衣服的后果。他也不由地红了脸。一时间,两个人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梦婷,我……”凌一凡想说一点什么,但又不知道怎样去说了。 “一凡哥,你别在意。不就那么回事吗,是我乐意那样做的,不怪你。”凌一凡听刘梦婷说的挺轻松的,但他的心里并不轻松,他盼着她能早一点离开,好让自己能静静地想一想。 刘梦婷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吃完了早餐收拾了一下就准备走。 “一凡哥,好好休息吧,你什么也别想。我公司里有事要办,晚上有空,我再来看你。”刘梦婷边说边朝门口走去,刚打开门,她又返回到凌一凡的跟前,迅速在凌一凡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说了声“拜拜”关上门走了。 刘梦婷终于走了,房间里只留下了淡淡的香水味,凌一凡一下子觉得自己心里轻松许多,他倒了一杯开水捧在手里,黙黙地坐在沙发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他越想却越不平静,觉得刘梦婷刚才说的话,好像不是假的。难道自己昨晚真的和她睡在一起,还发生了关系?唉,这可怎么办?凌一凡正在胡思乱想着,被手机的响铃声吓了一大跳,他一看号码是刘慧打来的。 “一凡,你昨天夜里睡的好吧?听说你喝多了,早上我一听说就想给你打电话,但又怕你还没起来,影响你休息,上午,你再好好睡睡,就不用去公司了。”凌一凡尽管有些头晕,但是一听到刘慧的声音他似乎就清醒了许多。 “刘总,我现在好多了,只是头还有点晕,谢谢你的关心。我一会就去公司里,你不在家,我哪能不去呢?”凌一凡和刘慧说话时心里怦怦地乱跳,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 事后,刘慧和凌一凡谈起那次接待东北来客的事时,她告诉凌一凡那几个东北客户对他的印象特别好,说下次再来和他好好唠嗑唠嗑。 提起那几个东北人,凌一凡现在心里仍然还怕,所以听到刘慧说下次他们还想来和他唠嗑唠嗑时不免有些发寒。 “那些东北人呀,太厉害,我现在想起来还怕他们呢,酒量真大,又好热闹,多亏了销售部的乔西和司机小黄支撑着场面,要不然还真丢了公司的面子。”凌一凡微微皱着眉头说。 “听说那天把你也喝多了是吧?他们说那天是冲着你才放开喝的,他们还说没想到你一个文质彬彬的人,能和他们谈的那样入骨子,不容易。”刘慧笑着说。 “那是他们有意这样抬我,其实是他们硬将我的军,非要把我喝倒不可,那我也只好豁出去了,不就是大醉一场吗。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凌一凡说完看了刘慧一眼,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说,当时那种场合我又该怎么办呢?后来想想还是只能那样去做。”“只是真没想到,平时酒量好像并不大的乔西,那天竟喝下去了那么多的酒,起先我真有些担心他会喝出问题来,可后来看他居然还能撑的住,比我好多了。”凌一凡没忘记对乔西夸上几句。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刘慧笑着对凌一凡说,“乔西的酒量平时确实不大,但他在每次和客户喝酒之前,都要采取预防措施,事先服下解酒药,不然,他哪有那么大的酒量呀。这可是我公司的机密之一,你到公司的时间还不太长,加上平时你也不怎么参加业务部门的招待饭局,不知道也属正常,下回你也就心里有数了吧?” “噢,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了。”凌一凡如梦方醒。“我确实没想到,也真难为他了。” 二十 刘慧回到公司不久后,她又和凌一凡一起赶往上海,参加一个产品订货会。会议计划为三天,第二天下午是安排大家去参观上海的市容市貌,因为经常到上海来,因而刘慧和凌一凡都不想去,如果不是因为会议还有重要的议程没有开始,两个人就回家去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凌一凡就和刘慧商量着下午的活动内容,他觉得呆在宾馆里睡觉也太没意思了,他想起了离宾馆不远处有一个农产品展示会在热闹地举办。刘慧本来并不想去看农展会可后来听他说想去看看,也就同意陪他一起去。 这次农展会的举办正值国家一个关于农业的重要会议召开不久,会议专门就三农问题和加大对农业基本建设投入等方面工作进行了研讨,并出台了相关的政策。这个利好的消息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农展会,因此,会场显得格外火爆。 农展会的场馆布置的很精致,每一个参展单位都是一个色彩丰富的独立展厅,整个展馆犹如一个美丽的万花筒,各类农产品琳琅满目。 凌一凡和刘慧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进了展馆,看到了许多农产品是自己过去从来也没有见过的,两个人都觉得新奇而有意思,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趣地观看各家展出的产品。 凌一凡对一些比较少见的农产品还专门进行了咨询和了解,他觉得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能让自己对近几年来,我国农村和农业的发展与变化有所了解,他认为自己毕竟在农村生活过,心里对农村有着一种无法割舍的亲近感。 走着走着,忽然有一个展厅的标牌引起了凌一凡的注意。“阳光农工贸公司——来自大别山区”。这不会就是叶小芸和栓子他们的公司吧,他们也来农展会啦?凌一凡在心里嘀咕着。于是,他加快步子朝那家展厅奔去,弄得刘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跟着他快步跑了起来。展厅里有两个年轻人正忙着在向人们介绍自己的展品,虽然凌一凡都不认识,但他从展厅里的展台上陈列出的各种农产品中已经找到了自己熟悉的内容,那是香菇、山蕨菜,这是野葛根、地衣等都是凌一凡在乡村时常见过和常吃的。虽然还有许多他连名字也叫不上来的新产品,但凌一凡已经确信这就是栓子和叶小芸的那家公司的展厅了。 凌一凡在展台前左一样右一件地看着闻着,他觉得自己闻到了久违的故乡的气息。凌一凡的举动,让刘慧觉得很好奇,她笑着问他是不是闻出来了什么味道,是甜的还是苦的。对她的问话,凌一凡只是笑笑却并不回答。趁咨询和参观的客人稍微少了一些的空档,凌一凡喊过来一位小伙子问道:“你们公司有栓子和叶小芸吗?” “有啊,你说的栓子是我们老总的小名呢,你也认识我们的叶董事长啊?请问您是?”小伙子对凌一凡能说出自己总经理的小名觉得十分惊讶。 “噢,我是你们老总和董事长的老乡和好朋友,他们没有来上海?”凌一凡改用乡音和小伙子交流着,他听出来了小伙子是地道的老乡。 “来了,他们到签约中心去谈合同了,这会儿估计差不多要回来了。”听说凌一凡是自己的老乡,还是公司老总和董事长的朋友,正好闲下来的另外一个小伙子忙热情地倒了茶水,还端了塑料椅子请凌一凡和刘慧坐。 凌一凡是想在这儿坐着等一等栓子,好久没有见面了,还真有点想念,他用征询的眼光看了看刘慧,见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和他们又闲聊了几句后说:“我们还有点事要去办,不能久等了,你把你们老总的电话写给我吧,回头我有空和他联系。” 小伙子看凌一凡是真的想走,加上还要招呼来访的人,也就没有再挽留,他在纸上写下栓子和叶小芸的手机号码。 凌一凡和刘慧离开了阳光农工贸公司的展厅后,又转了几家后,就出了展馆,回宾馆休息了。 回到宾馆,凌一凡和衣躺在床上,还在想着刚才的事,他为没有能见到栓子和叶小芸感到有些遗憾,他有些怪罪刘慧,觉得要是她刚才愿意留下来等一会也许就见到他们了。 凌一凡手里拿着写有叶小芸和栓子电话号码的纸条在犹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给他们打个电话,他怕见了面后,自己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解释自己目前的境况。 凌一凡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最后,他还是决定主动打个电话给他们,至少是给叶小芸,毕竟自己对她还有着一丝丝的牵挂。他按照纸条上的号码拨了,不一会手机听筒里就传出来一个熟悉的女声,你好,我是阳光公司的叶小芸。这是一种职业性的开场语,凌一凡一下子觉得在和自己通话的人离的很远很远了,而不是像自己刚才所想象的那样亲近。 “喂你是哪位?怎么不说话?”凌一凡正要回话时,听筒里突然传来了一句,“你是一凡哥?” 听到叶小芸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判断出自己是谁是,凌一凡不由得的心头一热,他赶忙应声道:“是我。小芸,你越来越聪明了,我是有意要考考你是不是记不得我了。” “一凡哥,你现在哪儿?刚才是不是你到我们展厅来的?怎么不等我回来呢就走了呢?”叶小芸在电话里有些责怪凌一凡地问道。 “我住在华亭宾馆,刚才我也等了你们一会,因为还有事要办,只好先走了,现在我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 “一凡哥,我们见面聊聊吧,好几年都没见到你了,我们都想你。”叶小芸说话的神色凌一凡能感觉出来。 凌一凡想了一下回答说:“不用见面了吧,我们通了这电话就行了。”凌一凡不想自己不守诺言,毕竟自己过去说过不再去打扰她的话。虽然,他在心里也是很想见她一面。 “我们还是见上一面,好几年都没见面了,没想到还是在上海相遇了,我们都很想见见你。”叶小说。“要不,我们今晚就在一起吃顿团圆饭,我请客。”叶小芸听出来凌一凡有些犹豫,她连忙又追着补了一句。 “并不是谁请客的事。这样吧,我和我的同事商量一下再给你回话。”凌一凡怕刘慧不乐意参加。 凌一凡按响了刘慧房间的门铃,刘慧很快就打开了门,她问道,“一凡,有事啊?现在还没到用餐时间呢。” “是和用餐是有关系的事。”凌一凡说,“是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的那个公司展厅的老总和董事长请我们晚上在一起聚聚。” “他们和你联系啦?既然是你的老乡和好朋友,那还是由我们来请吧。” “不用的,他们说已经安排好了。我想请你一块去,好吗?”凌一凡问。 “我去不好吧?我又不认识他们,你们说的家乡话我也听不大懂,多不好啊。”刘慧显得有点犹豫不决。 “去吧,不是说一回生二回熟吗,何况他们是我的好朋友呢。”凌一凡劝道。 “好吧,我去洗漱一下。”刘慧终于答应了下来。 凌一凡很快和叶小芸联系了,并确定了吃饭的地点。 离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凌一凡已经将自己干净利落地收拾好了。他想以良好的状态出现在叶小芸的面前,来证明自己选择下海是正确的。 刘慧和凌一凡此次来上海,没有带车,两个人都觉得有时带车挺麻烦的,不如出门打车方便。 凌一凡和刘慧打的赶往约定的地点,车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堵车,正值高峰时分,上海的车子又特别多,等了半个多小时车子才开始向前挪动,到了目的地时,凌一凡已急得满头大汗。凌一凡和刘慧到的时候,叶小芸和栓子已经在定好的包厢里等候着。 凌一凡一进门就抱歉地说自己来晚了,栓子见到他们进门连忙起身迎了上来。“凌哥,好久不见了,真想你。我打过你的手机,始终是关机的,没想到我们能在上海见面,真是太好了。”栓子拉着凌一凡的手兴奋地说。 “好了,好了,赶紧请一凡哥和客人坐下来,哪能老站着说话呀。”叶小芸提醒着栓子说。 “对,对,对。我是见到凌哥太高兴忘记了。凌哥,你请坐。”栓子咧着嘴嘿嘿地冲凌一凡笑。 凌一凡先向叶小芸和栓子等人介绍了刘慧,然后又向刘慧介绍了叶小芸等人,对于自己不熟悉的另外几个人,就由栓子接着介绍了。 开席时,栓子和叶小芸死活要让凌一凡坐在上席,但凌一凡坚决没有同意,最后大家还是按宾主就座入了席。刘慧和叶小芸坐在一起,两个人也聊了起来,气氛特别好。凌一凡觉得有点像自己那一次回故乡时和栓子、黑子在一起聚会的情景,他认为要不是那一次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到叶小芸,更不会和她之间发生了后来的故事。席间,叶小芸和栓子给凌一凡讲了有关自己公司发展的事情,并一再表示要是没有他的帮助,就没有今天的阳光农工贸公司,大家也不可能像今天这样在上海见面。栓子说到动情处就站起来敬凌一凡酒,他不管凌一凡喝不喝,自己总是一口先干了。栓子公司的其他人见老总那样敬重凌一凡也纷纷主动敬起酒来。 叶小芸和刘慧起初都没有喝酒,都是用鲜奶代酒敬着。随着酒席上的气氛不断热烈,叶小芸主动提出了要用白酒敬凌一凡和刘慧。她先敬的是刘慧,她还硬是给刘慧倒了一小杯白酒。刘慧确实不能喝酒,但此时凌一凡不能过多地去关照她了,因为他在刚进门时,就从叶小芸的脸上看到了一种猜疑的神情,他知道那也是一种醋意。刘慧被连续劝喝了好几杯白酒,凌一凡真怕她喝出事来,因为她过去喝白酒突然发生酒精中毒症。到后来,凌一凡也顾不了那么多,凡属敬刘慧的酒都由他来代喝,大家一看这样也就作罢了。 饭局结束的时候,凌一凡感觉自己还算清醒。虽然,刘慧已经露出了醉态,但她还硬是邀请叶小芸到自己住的宾馆去聊一会儿。栓子也喝的晕头转脑,一会儿凌哥长一会儿凌哥短地跟凌一凡说着话。出了酒店门,栓子就不行,走起路来两边晃晃飘飘。凌一凡赶紧让他手下的人把他送回住处。 凌一凡和叶小芸一起搀扶着刘慧进了房间,可是还没聊多长时间,她进入了梦乡。见刘慧睡着了,叶小芸也准备回自己的住处。凌一凡想再和她聊一会儿,便邀请她到隔壁自己住的房间里喝杯茶再回去。叶小芸没有说话,默默地跟着凌一凡来到他的房间。在她心里他就是自己的男人,虽然两个人只在一起住过一夜,但她觉得自己一辈子就是他的女人了,这个想法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因为她更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离婚后仍然没有再嫁人的真正原因。 “一凡哥,我们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是吧?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但是却犹豫该不该,能不能给你打,因为我临走时说过,再也不和你联系,不搅乱你平静的生活。一凡哥,这几年你过的好吧,嫂子和侄子亮亮好吧?”叶小芸看着凌一凡说。 叶小芸还带着酒意和醋意地问,“你和刘慧是好朋友是吧?我看出来了,关系挺密切的。不然,你怎么会那样替她代酒?” “好了,小芸,你别乱说一气,我和她之间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也许你不相信,但确实没有你猜测的那种关系。”凌一凡真怕她酒后还要说出其他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就赶紧用发誓似的表态来打断她的问话。 “小芸,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我还没有来得及对你说,所以你产生误会也是正常的。” “那你就赶快说给我听啊。”叶小芸脸色红润,娇嗔地催促着,“说清楚了不就什么事情就没有了嘛。“ “小芸,你说我和刘慧是好朋友也不错,但并不像你说的有那种挺亲密的关系。” “不会吧,我才不相信呢。”叶小芸摇着头表示。“要不然你们出差怎么会弄得像是情侣旅行结婚似的,连个多余的人也没带,怎么能不让别人生疑?” “我们要是真有亲密关系,又何必开两个房间,还不如住在一起算了。”凌一凡知道她还是不相信,就问:“你真想知道我和刘慧之间是什么关系吗?” “是的。我就想知道,你要是生气不想说那就算了。”叶小芸捧着茶杯看着凌一凡说。 “这么说吧,刘慧现在是我的老板。我是在给她打工。”凌一凡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艰难地开了口。 “你在给她打工?那她是你们单位的领导?不会是真的吧?”叶小芸听凌一凡说自己在给刘慧打工顿时酒意减轻了不少,她一下子在沙发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问道。接着她又摇了摇头说,“我还是不相信你说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只是她不是我原来单位的领导,她是我现在打工的企业的女老板。” “一凡哥,你怎么能给她打工呢?你是个文化人呀,过去也大小算是个领导,你为什么会到她那儿去打工呢?为了钱?还是?”叶小芸睁圆了那双杏眼疑惑不解地问凌一凡。 “这件事一句话说不清,你别急,还是让我从头说起吧。”于是凌一凡就把自己在单位闹的不愉快,然后自己也想下海试试的经过说了一遍,但他没有把自己和方紫韵之间所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他怕她心里醋意大增,免得再添麻烦。叶小芸听完凌一凡讲述的经过,也基本上相信了他和刘慧之间是纯洁的。但她还是觉得,以凌一凡的能力不应该去刘慧的公司打工,至少找个再好一点的企业,她甚至还劝他能去自己的阳光农工贸公司当老板带领大家一起干。后来,她又听了凌一凡另外一些解释后,也就不再劝说了。 凌一凡觉得今晚是自己人生中最难熬的夜晚之一,毕竟是在一个爱自己的女人面前展露出自己不成功的一面,但他也感到说完一切之后,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凌一凡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和别人在一起交流,吐露心迹了。 听完凌一凡的事情,叶小芸准备回自己住的宾馆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凌一凡想送她回去,但她不愿意让他来回地跑,可是让她独自一个人回去凌一凡也不放心。他认为,尽管大上海是个不夜城,但是毕竟是深夜一个人回去,而且还有一些危险性的。于是凌一凡就试着留她住下来,第二天早上回去。她想了想同意了,毕竟两个人之间曾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和交流,几乎没有隐秘可言,就不用忸怩作态了。 数年之后,两个人再一次相拥相抱,虽然心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但是彼此的那份炽热的欲火依然未消。凌一凡和叶小芸再一次一起遨游在情爱的海洋中,奋力地朝快乐、幸福的彼岸冲刺。 叶小芸早上走的挺早的,她怕被其他人知道,更不愿被刘慧知晓。临走时,她在凌一凡的脸颊上亲吻好几遍,泪水也洒落的凌一凡一脸。凌一凡也是恋恋不舍的,他站在窗前目送着渐渐远去的叶小芸很久。 越是怕人知道事情,往往却偏偏被人发现。叶小芸当晚留在凌一凡房间过夜的事,竟然被栓子和刘慧都知道了。原来,叶小芸离开凌一凡的房间时,刘慧已经起床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练健身操了,因此她听到了凌一凡房间门打开的声音,才开始还以为是凌一凡来看看自己的,刚准备开门时却听到出来的是一个女人高跟鞋走路的声音。她静静地等脚步声从自己的门前过去然后才悄悄地打开门想看个究竟,没想到正好看到了叶小芸的背影。她顿时觉得自己一阵头晕目眩,赶紧冲回到床上,一种苦楚和痛心的感觉一下涌上心头,不禁失声痛哭。她觉得自己心中的一种希望在刚才彻底地被破灭了。 栓子发现叶小芸晚上没回来住处,也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当晚,他喝的确实多了,回到住处后就睡了,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尿涨醒。栓子觉得自己昨晚总算睡的还可以,他撒完尿就没了睡意,便靠在床上抽烟。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要及时地和叶小芸商量一下,本来是应该昨晚就商量的,抓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后,他抬腕看了看表,想看看几点钟了,怕太早了会吵醒了她。一看已经是6点钟了,他知道她平时在家起来的都挺早的,在这个时候也应该起床了。电话响了好一会,却没有人接。栓子猜想她此时可能正在洗手间不方便接电话,他挂了电话决定过一会再打过去。快7点时,栓子又一次拨打了电话,仍然是没有接听,他怕是打错了电话,就仔细查看了一下她房间的号码,结果号码是正确的。于是,他又拨打了一次,还是没人接听,打她手机也是关机的,栓子心里不禁紧张起来。他生怕她昨晚发生了什么不测,赶忙起床去敲她的房门,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应答,这下子栓子更是慌了神,他正想去喊其他的人来一起想办法去寻找时,叶小芸正好出现在走道上。栓子看到了她,心里是放心了,但心里却特别不舒服,他觉得昨晚喝多了酒引起的不适感这时又加重了。 早上,叶小芸见到栓了时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只字没提不在房间的事。见她这样,栓子也不好再问什么了,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十一 第二天下午,凌一凡给栓子和叶小芸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要先离开上海了,并希望他们有空到自己那儿去看看。接到凌一凡的电话时,栓子没有再像昨晚那样充满激情,只是哼哈了几句。倒是叶小芸在电话里显得恋恋不舍,对凌一凡左叮咛右嘱咐。 在回临海的路上,刘慧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凌一凡并不知道她是因为早晨看到了刚刚离开宾馆的叶小芸的缘故,他以为她是因为昨晚被叶小芸逼着喝了几杯酒导致身体不太舒服的缘故。于是他关心地问了几句,并假意地批评了叶小芸几句,可是对他的表现,她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也让凌一凡有点不知所措。 回到公司后,凌一凡觉得刘慧虽然在工作中还一如既往地和他交流和商讨,但对待自己已经没有像过去那样关心了。他感觉到她的这种变化,却没有找到事情的根源所在。 刘梦婷打电话给凌一凡的机会比过去多了起来,而且还经常专门过来看望他。有时她姐姐刘慧在场,也不管,尽说些情意绵绵的话,让凌一凡不知怎么应付,所以他越来越怕见到她。凌一凡觉得刘梦婷每来一次,刘慧知道后,心情总会有一定的变化,他感到自己在超越公司的这种状况不改变就无法安心工作,更无法长期地待下去,他想找个机会和刘梦婷好好谈谈。 凌一凡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间,星期天的晚上,他和刘梦婷约定在蓝色月光见面。 凌一凡提前来到蓝色月光,一如往常地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一边品着茶一边静静地等着刘梦婷。在超过了半个多小时后,刘梦婷才匆匆赶来。她解释说自己是从外地赶回来的,为了喝这次茶,一路开车狂奔,有过好几次险情。她的一番话说的凌一凡的心里直发毛,他领教过她开车的疯狂。 刘梦婷喝了几大口的茶解解渴后才问凌一凡今天怎么有兴趣约自己出来喝茶,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发生? 凌一凡觉得跟她说话应该直截了当才行。“我准备离开超越公司了。”凌一凡故意说。 “怎么啦?你不是做的好好的吗?是不是在我老姐那里做的不顺心是啊?那就到我们厂里来吧,我欢迎你。” “不是做的不顺心,而是……”凌一凡欲言又止。 “那到底是为什么事情啊?你说呀,我性子急,你知道的。”刘梦婷确实显得有些急切,她追问道。 “真想知道原因吗?我说了之后你不要生气,好吗?”凌一凡说。 “是和我有关?”刘梦婷听凌一凡这么说不禁一愣。 “对,的确与你有关。”凌一凡决定直接说清楚。“主要是你经常来找我,不仅我怕了你,你姐姐也对此不高兴了。” “我姐姐有什么不高兴的?她上次不是还劝我不要和你多接触吗?她不会是另有想法吧?”刘梦婷对凌一凡说她姐姐刘慧对自己和凌一凡交往不高兴似乎并不相信。 “她上次劝你不要和我多接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呀?怎么过去没听你说过?”这回轮到凌一凡急切地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了。 “时间也不算太长,就是你们一起去上海回来之后的事。老实说,你是不是欺负了我姐?” “没有呀?”凌一凡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是在哪方面得罪了刘慧。“绝对没有。”他又肯定地补充了一句。 “真的没有?不会吧?你在上海是不是和什么女人在一起过了夜?” “和女人过夜?”凌一凡心里一下子慌了起来,但他不相信刘慧知道这件事,他认为是刘慧一直在猜测。“我没有和什么女人过夜,你姐就住在隔壁,她可以证明。”凌一凡辩解道。 “她可以证明?你怎么那样笨呢?就是她说你和别的女人过了夜,你还要她为你作证?”刘梦婷把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凌一凡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似的。“实话告诉你吧,我姐说和你过夜的那个女人是你的同学,她早上出门时被我姐看到了,这回你该相信了吧。” 凌一凡开始相信刘梦婷说的可能是真的了,他也明白了刘慧为什么从上海回来的路上就心情不好了。凌一凡对于这个结果不知道再解释什么了,他开始沉默不语。 凌一凡知道刘慧对自己有好感,本来自己也对她是有些好感的,但是那只是一种没有超越范围的普通的友情,或者说是对她的一种欣赏,尤其上次听宏仔说了他和刘慧之间的那段情感经历之后,他就更加注意和她保持感情上的距离。虽然刘慧后来也专门对自己讲述了不幸的婚姻经历,但是凌一凡觉得同情并不能代表爱情,更何况自己还是个没有离婚的男人,家里还有妻子和儿子。 见凌一凡好半天都沉默不语,刘梦婷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问:“你怎么不说话啦?是心虚吧?其实这也没什么呀,那是我姐心眼太小,我才不管那么多呢。所以我姐姐说了你的事后,我一点也不在乎,这说明你有品位和魅力,要不然我也不会有兴趣的。好了,不喝闷茶了,你陪我去蹦迪。”刘梦婷说完就拉着凌一凡的手要走。 凌一凡哪有心思去蹦什么迪呀,可他却经不住她的一番拉拽,最终还是上了她的车子陪她去蹦迪,凌一凡确实不会蹦迪,也不想像疯子一样和一群怪模怪样的小青年们在一起疯狂一气,他上次来也是只坐在一旁吸烟看着热闹。 这次还是和上次一样,他依然是站在一旁观看。他看着刘梦婷和一群人在一起疯狂地扭动着腰肢,觉得他们像自己小时候听老人说起过的夜半妖魔,也像一群垂死前的可怜的小精灵。过去看到这些人疯狂地蹦跳时,他还挺佩服这些人所拥有的旺盛精力和激情,可后来听说他们并不是真正有精力和激情,而是依靠一些药物来刺激和麻醉自己产生一种梦幻和疯狂,从而满足一种生理和心理上的需求,他便将这些人视为妖魔和精灵了。 看着眼前台上扭动、乱舞一气的人影,让凌一凡想起了自己在北京三里屯迪吧里看到过的情景,那些服用过摇头丸的人在表演台上不知疲倦地晃动着脑袋,疯狂甩动着头发、扭跳着,有时达数小时之久。那些本就穿的少的可怜的女人有时竟然大方的故意连连“走光”,看客们似乎也对此习以为常并没人发出惊讶的呼叫声,一切似乎顺理成章地在演示着。 刘梦婷并没有跳的太久,约摸半个多小时,她一头汗水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抽烟。凌一凡觉得她抽烟的样子既老练也优美,有时一口气能吐出好几十个烟圈,大大小小的,挺好看的。 凌一凡等她抽完一支烟,就对她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刘梦婷不想早回去,她说自己现在有点饿了,想吃点宵夜,她让他陪着一起去。凌一凡知道自己想躲也躲不掉的,只好由着她了,但他也担心让刘慧知道了,不然她又要气上好几天了。凌一凡有些后悔今天约刘梦婷喝茶了,他极不情愿地陪着她去时光倒流喝夜宵。 时光倒流里的宵夜做的不错,过去凌一凡和刘慧也一起来过,所以当刘梦婷问去哪儿吃时,他就说了。刘梦婷听他说了时光倒流,就笑着打趣他:“看来你的夜生活不错呀,时光倒流这么新潮时尚的情侣聚会的地方,你也来过啦?老实交待是和谁偷偷地来过?” 她的话说的让凌一凡有点不好意思,好半天他才如实说了:“上次是陪你姐姐,也只来过一次。” “好啦,你还真老实,我是问着玩的,你还真说啦。有点傻。可爱。呵呵。”凌一凡在刘梦婷的笑声中将车轻轻地停在了车位上了,他将车钥匙递给了她,呶,你的车自己锁吧。刘梦婷接过钥匙按了遥控车锁,然后和凌一凡一起乘电梯上了时光倒流。在上电梯前,她想搀住凌一凡的胳膊,但他不同意,气得她鼓着嘴在他的后背打了一拳。 尽管已是快夜里11点钟了,但时光倒流里的客人还是挺多的。找了位子坐下来后,刘梦婷就跑去点宵夜了。凌一凡真的一点也不想吃,但她非要吃,还拿起汤匙装出要喂他的架式,弄得凌一凡只好乖乖地陪着她吃。 好不容易等她吃完了,已经是午夜12点多钟了。因为第二天上午公司还有个重要会议要安排,凌一凡想早点回去休息,以便能保持好的状态去处理工作。刘梦婷听他讲了,相信他明天确实有事,也就同意早点回去。将凌一凡送到公寓的楼下时,刘梦婷也下了车,凌一凡知道她是要送自己,就连忙拦住她,让她赶紧回家去。谁知,刘梦婷竟然笑嘻嘻地说自己也要上楼并说自己今晚就住在这里不走了,吓得凌一凡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刘梦婷见他站在那儿不走了,就上前拉他要一起上楼去。凌一凡这一回是死活也不上楼回房间了,他说:“你要是今晚真想在我这儿住也可以,那我就到外面去和同事一起住。” “怎么啦?要不你睡床上,我睡客厅,就像上次你送我回去的一样,好不好?快点吧,我困了。” “不行,你一定要回去,你要是下次还想和我见面,那你今晚就听我的话回家去,不然,下次打死我也不会和你见面了。也许真的就像晚上我和你说的,很快就离开临海市,回自己的老家天山市去。” 刘梦婷听凌一凡的口气像是来真的,也没了辙,只好撇着嘴说:“那你一定要等我车子走远了才上楼去,我有点怕。” “好,好,你去吧,我一定会等你车子走远了才上楼去。不过,你也不要再乱逛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凌一凡像交待自己的妹妹一样叮嘱着。 “那你管不着了,我想去哪就去哪。”刘梦婷边走边气乎乎地晃动着手中的车钥匙朝停车的地方走去。她发动了车子,将车子开到了凌一凡的身边降下了车窗,用手做了亲吻的样子,然后一溜烟地开车走了。 终于走了,我的天啦,简直是个小妖怪,太难缠了!下次再也不见她了,这样下去会被她折磨死的。凌一凡长长地舒了口气,进了房间连脸也不洗就躺到了床上,他真的觉得很累。他到现在也不相信,那次刘梦婷送自己回来以后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无法去解释那天留在被窝里的淡淡的香气是怎么回事,更无法去解释自己怎么会光着身子睡觉的。凌一凡觉得自己那天真的喝的太多了,好像夜里并没有醒来,他更记不得自己在夜里还会和她发生了什么关系,但是那天早上,从她的神情里看到了一种满足与快慰,又似乎在证明着曾经真的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想起这事,凌一凡就感到自己头有点痛,他觉得现在刘梦婷就像一只水蛭牢牢地吸住了自己,可自己却不知怎么去处理。凌一凡预感到有一天刘梦婷会和他产生一次大的冲突,想着想着,他不由得感到有些恐怖。 凌一凡就这样渐渐地进入了梦乡,一夜都是在做梦,是在和一个蒙面的女人撕杀着。他在一身冷汗中醒来时,发现已快到早上7点了,赶紧起了床。 上午开完会后,凌一凡坐在办公室休息时,脑子里突然间又出现了昨天夜里的梦境,就像是真的发生了一样。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凶兆还是吉兆。 二十二 夏玫杀人了。凌一凡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弄错了消息或者是误传。在凌一凡的眼里,夏玫是一个柔弱、温情的女人,所以他根本不相信她会杀人,然而,夏玫杀人的消息还是被事实所证实,她已经被警方逮捕。 凌一凡听到夏玫被警方逮捕的消息后,他想立即去看望她,给她一些安慰,然而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在现在这个阶段是不可能实现的。 凌一凡觉得夏玫的司机小赵对夏玫的事应该比别人了解的情况更多些,于是他给小赵打了电话。晚上,小赵和凌一凡在一起吃了饭,并把他目前所知道的关于夏玫的案子情况告诉了凌一凡。 凌一凡听着小赵讲述夏玫的事,一句话也没有插,直到他讲完了一切。凌一凡从小赵的语气里也感觉了他对夏玫的同情和不理解。 听完小赵的讲述,凌一凡觉得夏玫杀死陶金宝并不是一时兴起的偶发事件而是一件迟早都会发生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杀死了他。凌一凡记得夏玫和自己在一起的那夜,她就说过总有一天会杀了他,但当时他也只当是她一时说的气话,因为他觉得她根本没有杀死陶金宝的勇气和能力。后来,在闲暇时,凌一凡也曾经回想起过夏玫当时说过的那些话,他又觉得她好像说的是真心话,毕竟她痛恨自己那个凶残、变态的丈夫。再后来,因为自己离开了博文公司,两个人联系的更少了,加上到了新的环境里各种事务较多,于是就慢慢地把她说的话给淡忘了。 凌一凡还从小赵的讲述中了解到了自己离开博文公司之前,夏玫因为被陶金宝暴打致伤曾经连续好多天没去公司上班,但他并不知道个中的原因。凌一凡听小赵讲起此事时,他有一些印象,好像正是自己和夏玫在一起的那一夜之后的事,他当时问了朱劲松和小赵,但两个人都说不知道内情。 小赵还解释说,当时陶金宝和夏玫都要求他不能将这件事情向任何人说,不然就会被开除,因此,他连凌一凡也没敢告诉。 凌一凡心里起初还有些责怪小赵,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也理解了。听完小赵的话,凌一凡觉得夏玫肯定是因为和自己在一起的那夜的事情才挨打的,他的心里极不平静,他为夏玫经受了那样痛苦和折磨感到自责和愧疚。 刘慧和凌一凡说起了夏玫的事时,她觉得夏玫不应该去杀人,如果实在不行就离婚,她也对夏玫的处境十分同情。她问凌一凡有没有去看过夏玫,并说也想去看看和自己有过几次交往的夏玫。刘慧的一番话,让凌一凡有些感动,他觉得她的心地还是挺善良的。凌一凡告诉她目前就是想去看望也不可能,因为警方还不允许探视。在和刘慧说起夏玫时,凌一凡有意用轻描淡写的口气去说,他不想她知道自己和夏玫之间的交往有多深厚的程度,所以丝毫没有流露出应有的情感。 自从夏玫入狱之后,凌一凡的心里就一直牵挂着,他非常想早点能见到她,所以对她的探视一被警方允许,凌一凡就急匆匆地赶到临海市第一看守所去探望她了。 凌一凡心情激动地等候在探视室,他不知道这几个月来,狱中的夏玫会有怎样的变化。 夏玫来了。夏玫刚走进会见室的门凌一凡就看到了,她正低着头缓缓地走了过来。“夏玫,我来看你了。”凌一凡隔着玻璃墙激动地朝她喊着,可是夏玫好像并没有听到,依旧低着头。当狱警提醒夏玫时,她才慢慢抬起了头,当她发现来看望自己的是凌一凡时,眼里立即闪现出一种喜悦的神情。夏玫坐到凌一凡的对面拿起了电话听筒看着他没有说话,凌一凡知道她此时的心情,尽管自己有许多话要对她说,可是他还是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毕竟是自己离开博文公司之后第一次和她见面。 “玫子,你好吗?!”凌一凡柔声地问道。他觉得的声音有些发颤,手也有些发抖。 听到凌一凡的问候,对面的夏玫点点头,她的眼里已经有了晶莹的泪花。 “听说你的事之后,我真不愿相信那是真的,但我也理解你!” “谢谢你,一凡哥。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是吧?我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我以为你早已将我忘记了。”夏玫用手帕纸擦了擦眼角。“我刚才看到你的时候,真的是以为看错了。” “我也很想早点来看你,可是警方不允许,只好等到今天了。”凌一凡连忙解释着。“我并没忘记你。离开博文公司之后,我也想和你联系,可是又怕再给你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强忍着不和你联系。” “我知道,你不用说的。一凡哥。”夏玫看着凌一凡,眼里是复杂的神情。 “我也谢谢你的理解,玫子。”凌一凡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夏玫,觉得她除身上穿着囚衣外其他的和过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似乎还比过去白胖了一些。 “一凡哥,我不后悔我所做过的事情,何况他早就应该死了。”说起这话时,夏玫显得很是平静,她停了停又接着说道,“这回我总算解放了,要不然我也许会比他先死。一凡哥,你不用为我难过。”夏玫说完轻松地叹了一口气。 凌一凡还真不知道怎样安慰她了,原先想好的一些话现在都用不上了。“我知道杀人偿命,我也不祈求什么,对于死,我早就不怕了。”夏玫说着说着脸上竟然有了一些笑意。“我对我的律师也说了,为我辩护不要有压力,尽力就行了。” 凌一凡握着听筒的手却不知怎么地又一次发起抖来,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冷,好冷,手心里也渗出了汗。 “我觉得惟一对不起和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可怜的女儿妮妮,她还太小,今后我却不能去好好照顾她了。”谈到女儿时,夏玫有些动情,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看着夏玫那幽幽的眼神,凌一凡的心里产生了一种怜爱的情感,他想去握住她那娇小的手,安慰她一下,可是却被透明的玻璃墙阻挡了。他在心里恨它极了,想将可恶的墙砸碎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减少,狱警提醒离规定的探视时间已经不多了。凌一凡和夏玫都显得有些激动,因为两个人都不知道下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一凡哥,我有件事想求你,不知你能不能答应。”就在快要结束探视的时间时夏玫问凌一凡。 “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的。”凌一凡肯定地点着头表态。 “我想让女儿妮妮认你为干爸爸,可以吗?” “让你女儿当我的干女儿?”凌一凡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但此时他丝毫没有犹豫就点头答应了,“行,我愿意收她做女儿,今后我会把妮妮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 “真的?一凡哥。谢谢你。我想那可怜的女儿在你的关心照顾下一定能健康快乐地长大,成为美丽的公主。”说起这话时,夏玫的脸上出现了难得见到的笑容。 探视终于在难舍难分中结束了,凌一凡目送着身穿囚衣的夏玫渐渐远去的背影,眼里也浸满了泪水。 凌一凡在探望夏玫时并没有去询问整个案件的过程,他怕过多地触及她心灵的痛处,但是他又非常想了解案件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找到了她的代理律师姚宇文。姚律师和凌一凡虽然过去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但通过凌一凡的自我介绍之后,他还是细细地将案件发生的经过向凌一凡做了介绍。 “这个案件本身并不太复杂,加上我的当事人夏玫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所以案件进展的也很快。”姚律师说。“通过我和当事人的接触,我她是一个极其善良的人,她也是在无奈之下才做出糊涂的事。这是一起典型的家庭暴力事件所引发的刑事案件,在这件案子中,我的当事人本来是一个受害者,她早就应当勇敢地拿起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可是她却采取了另外一种不正常的报复手段,犯下了大错。”临告别时,姚律师对凌一凡说:“她的处境值得人们同情,作为她的辩护律师我会努力争取能让她减轻罪行得到宽大处理的。” 回到住处,凌一凡仔细地回忆姚律师所介绍的案情,他觉得夏玫真的不应该去用下慢性毒药的办法使陶金宝死去,他认为她不值得为陶金宝去陷入囹圄。凌一凡自从探望了夏玫回来之后,心情也莫名其妙地变得烦躁起来。上班时也是没精打采的,刘慧见了就询问他是不是病了,他回答说自己没事,只是感到有点疲劳而已。 一个星期之后,夏玫的司机小赵打来电话说想见面谈谈夏玫女儿妮妮的事,并约好到上次吃饭的地方。 虽然还没到下班时间,凌一凡对刘慧说自己有点事要先走,然后就急匆匆地打车走了。凌一凡提前走是怕自己下班时又被刘慧的妹妹刘梦婷拦截住,因为下午她打来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凌一凡告诉她今晚有事,但她不相信,认为他是在找借口不见自己。 凌一凡到饭店等了快一个小时,小赵才匆匆地进来,一见到凌一凡就带着歉意的解释说,因为公司里临时有事给耽误了。 凌一凡笑了笑说,“我理解,最近你们公司肯定有些忙乱,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快坐下来喝杯茶吧。“ 小赵一边喝茶一边向凌一凡讲了公司里最近的情况,他还转达了夏玫的意思,就是想让凌一凡能回博文公司担当起公司的管理重任。对于接手博文公司的经营管理工作,凌一凡从没有想过,他也不想接手,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懂企业经营、能管好企业的人。 小赵告诉凌一凡,这个决定是夏玫在见到凌一凡之后做出的,并说她非常希望他能答应这个请求。 凌一凡认为这是一个很重大的问题,不能马上就给出答复,他对小赵说,自己先好好考虑一下再作答复。小赵也知道这个主意不是一下就能拿定,他也知道凌一凡是个有责任感的人,对这样重大的事情是不会轻易表态的。 最后,小赵说到夏玫的女儿妮妮认凌一凡为干爸爸的事,他说自己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很高兴。他告诉凌一凡,这一段时间小家伙正好在断断续续地生病,因此没有办法按照传统的办法来给凌一凡行礼,并承诺一等她病好了就带来让他见见。凌一凡听说小家伙生病了,忙关切地询问了病情,得知只是一般性的伤风感冒和咳嗽,也放下心来。 “都什么年代了,还行不行大礼的,那是旧风俗,没想到你还注重这个?就过两天我就去看看我的宝贝女儿。”凌一凡笑着对小赵说。 “我也是按照夏总要求做的,既然你不同意,那就别怪我没重视哟。”小赵笑着解释道。 此后,凌一凡和司机小赵一起多次去看望了夏玫的女儿妮妮,并抽空带她一起到公园里玩,看着孩子快乐的笑脸,凌一凡在心里也宽慰了一些。 就在凌一凡为夏玫的案子四处走动的时候,夏玫公司里的员工们和她所在小区的许多居民联名写信给法院为她求情,他们都认为夏玫是个善良的女人,虽然她杀了人,但也是被逼极了才做出了冲动的事,情有可原,应该从轻处罚。 夏玫的判决书终于下达了,她被判处无期徒刑,对于这个结果,凌一凡虽然觉得不太理想,但他也认为也算是较好的结局。 夏玫在被送往服刑的监狱的当天,凌一凡、司机小赵等许多过去的同事和朋友都一起来为她送行,连她那个多年没有见面的姐姐在电视上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因杀人罪被判无期徒刑的消息后也赶到了看守所,看到了即将被押上囚车的妹妹,姐妹俩抱在一起痛哭。夏玫的姐姐说是自己害了妹妹,要不是自己逃婚,妹妹就不是今天这样的结局。姐妹的哭诉让在场的人都禁不住留下了眼泪。 本来凌一凡也想和司机小赵等人一起把夏玫送到服刑地的,但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以后再找机会去看望她。送走夏玫,凌一凡的心里也像放下了一件事情,他感到自己轻松了许多,毕竟是一个自己所关心和爱恋的人从鬼门里逃了出来。 二十三 凌一凡万万没想到一场恶梦般的事情就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凌一凡觉得自己近一段时间特别想家,他不用计算也记得自己到临海市已经有一年零多少天了。凌一凡想回去一趟看看妻子和儿子的念头是在夏玫出事前就有了,恰好当时正好赶上公司的业务格外繁忙,他没好意思向刘慧提起,再后来因为夏玫出事入狱,他为了能多帮她做点事,便一拖再拖。 凌一凡在做着回家去的准备,他决定等刘慧出差回来就向她请假。 早上,凌一凡和往常一样地收拾好自己就准备去公司上班,突然门铃响了起来。刚开始,他怀疑是有人按错了门铃,或者是自己听错了。当门铃再一次响起时,凌一凡这一回听清清梦了,确信是自己的门铃在响,他连忙去开门。打开门之前,他下意识地从门上的猫眼里朝外看了看,发现门外竟然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警察这么早来干嘛?前几天不是已查过户口了吗?凌一凡边想边打开了门。 “你是凌一凡吧?我们是市公安局的,这是我们的证件。”一个高高瘦瘦的警察边说边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根据举报,我们怀疑你的住处藏有毒品,现在依法对你的住处进行搜查请你配合。”另外一个警察边说边出具了搜查令。 “要对我的住处进行搜查?我藏有毒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会是找错人了吧?”对于凌一凡话,高高瘦瘦的警察只回答了一句,“等搜查结束你就会知道了。” 凌一凡知道再多问也无用了,只好站在一边任由他们去搜查。凌一凡住的房间很简单,一室一厅也没有摆放什么东西,毕竟是租住的地方。 两个警察在认真仔细地搜查着,不放过一处可疑的地方。从房间到客厅,从厨房到卫生间,最后他们在卫生间抽水马桶的水箱里发现了一个用多层塑料袋包起来的东西,擦干水打开一看,里面包着的一个小纸袋里藏有几十粒红色、黄色和蓝色的形似草珊瑚含片的东西,凌一凡也看出来这些东西是摇头丸。 两个警察搜查到了摇头后,态度已经没有丝毫的和气了,凌一凡的地位从合法的公民成了犯罪嫌疑人,他们说话的语调也变成了审讯的口气。尽管凌一凡强烈地为自己辩解,但他们已经不再理会他了。在经过简单的问讯后,他们要求凌一凡跟自己一起去警察局。 凌一凡被押离了住处,出门时,他想请求警察不要给自己戴上手铐,但他们没同意。在楼下,来接凌一凡去公司上班的司机小黄看到他走出楼梯口,正准备像往常一样给他打开车门。当他看到凌一凡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警察时,觉得很奇怪,他很快又发现凌一凡的双手虽然用衣服包着,但还是露出了锃亮的手铐。这是怎么回事呀,小黄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才好。还是凌一凡的喊声才让他惊醒过来。小黄,你告诉刘总,我被别人栽赃了,有人在我宿舍里放了摇头丸,现在我去公安局。凌一凡说完后又对司机小黄叮嘱了一句,“这件事先不要对其他人说。” “噢,我知道了。凌总,那我这就回去公司了。”司机小黄说完就要匆匆地开车走,高个子的警察拦住了他并告诫了一通才放了行。小黄的车还没开多远,他听到了身后的警车鸣起警笛声。 就在司机小黄打电话向刘慧报告凌一凡因为藏有毒品已经被警察带走的同时凌一凡也戴着手铐被押进了警察局。 在预审里,两位搜查他的警察一脸严肃的样子,反复向凌一凡宣传有关政策,让他主动交待自己藏毒的事。他们甚至还认为他有贩毒的嫌疑。 对于警察们的猜疑,凌一凡的心里知道,那是一点根据也没有的事。因为自己既没有藏匿过毒品也没有贩过毒品,但是现在事实却是他们从住处搜查出了摇头丸,自己当时也在旁边看着。凌一凡越想越紧张,越想越害怕,他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自己是冤枉的,但是却没有人相信,这种事情最让人痛苦,凌一凡觉得自己现在的遭遇就是最痛苦的事了,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 刘慧听了司机小黄的报告后,吓了一大跳。在刘慧的心里“毒品”就像一个随时能够爆炸的炸弹,“毒品”更是一个让她不愿提及的一个字眼,因为她对毒品恨之入骨。刘慧不相信凌一凡会在住处藏有毒品,她恨不得一下子就回到临海市见到凌一凡问个究竟。 刘慧连夜赶了回来,通过关系,她在第二天上午见到了很憔悴的凌一凡。虽然只在拘留所里呆了一天一夜的凌一凡,但觉得在这里面度日如年,他用不停地吸烟的办法来平静自己。见到刘慧时,凌一凡反复对她说自己没有藏毒,是有人故意陷害的。 对于凌一凡,刘慧觉得他不应该是一个与毒品有着关联的人,在与自己接触的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发现丝毫的迹象表明他吸毒或贩毒。刘慧安慰了凌一凡之后,就让司机小黄为他准备一些日用品,她觉得凌一凡说的有道理,事情一日不能水落石出,他就不可能出去,她决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他,她认为这也关系到超越公司的形象和名誉。 刘慧从拘留所里出来之后,她为凌一凡的遭遇感到难过,她想找人帮忙为凌一凡的事情疏通一下,免得他在拘留所里受太多的折磨。她觉得自己公司的法律顾问也许能帮得上忙,怎么说他也是政法口子里跑的人,方方面面应当比较熟悉。 刘慧一回到公司就给魏律师打了电话,让他马上来公司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要请他办。 魏律师很快就赶到了刘慧的办公室,一见面就问她是不是为了凌一凡的案子,刘慧对他这样敏感表示惊讶,同时她也确认正是为了这件事。 在谈起为凌一凡代理案件诉讼时,刘慧对魏律师表示,这个案子不是他的服务范围,应该收费。但魏律师坚持不收费,他说,凌总是超越公司的人,因此办这个案子就应该视同于为超越公司办的案子,不能另外收取费用。他还解释说,虽然凌总和我接触时间不很长,但他的为人和学识令我敬佩,因此我理当为他免费代理这场官司。 很快魏律师作为凌一凡的代理律师和他见了面,凌一凡对他的仗义之举表示十分感谢。在对这个案子的具体情况进行了解时,魏律师首先表示自己不相信凌一凡会去贩毒,他要求凌一凡不管是什么情况,都必须如实地说出来,只有那样才有可能找到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打赢这场官司。凌一凡说自己对警方所说的都是真实的情况,自己确实不知道住处的抽水马桶水箱里藏有毒品,自己更没有去贩毒。 审讯凌一凡的那位警察,始终认为凌一凡有藏毒和贩毒的可能,他们想撬开他的嘴得到一些重要的信息,可是被冤枉的凌一凡却又能提供出让他们满意的信息呢。 对于究竟是谁在自己的房间里藏了毒品这个问题,凌一凡自从被警方羁押后就一直在想,他猜测过房东和原先在这个房子里住过的其他人。警方也据此调查了一番,结果是一无所获。凌一凡曾在一瞬间也想到了刘梦婷,但是又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觉得她不应该会那样恶毒地对待自己。 凌一凡忽然发现有好几天没有被提审了,但他不知道那两个警察又在想什么新花招。他觉得这几天是自己被限制自由以来最轻松的日子,至少自己没有听到胖警察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鸭嗓子的叫唤了。 凌一凡再次被提审。高个子警察首先开口说道,凌一凡,你不要再抗拒下去了,我们已经找到了有力的证据来对付你,现在是给你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这也是你给自己争取宽大处理的惟一一次机会,你曾经当过记者应当知道我国的法律实行的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吧,你自己再好好考虑一下。凌一凡听到他们说起自己当记者的工作经历,心里猜测出来,他们可能是通过有关途径对自己进行了调查,甚至可能到了自己单位进行调查取证。 凌一凡对他们两个人所说的一大通话,似乎没有听见,他觉得自己该对他们说的都说了,自己该辩解的也都辩解了,任由他们怎么办了。自从被警方羁押之后,凌一凡的心里一直不安。虽然自己并没有藏毒品,也没有贩毒,但是却没有证据能给自己证明是被冤枉的。他真怕因刑询逼供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觉得自己并不是怕死,而是担心会被冤枉入狱,永远无法澄清事实。 凌一凡没想到报社总办的老赵会赶到临海市来探望自己,看到老赵时就像见到了娘家人格外的亲切,他眼睛一热,几乎泪水就要流下来,但是他强忍住不流泪。“老赵,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凌一凡接过老赵递过来的香烟点着后才平静了一些说。 “上个星期五,我们才知道你出事了。临海市派了两个警察在市公安局干警的陪同下到我们单位去调查你的情况,当时我们也吓了一大跳,后来,了解了一下案情,大家觉得你不会与毒品有牵扯,无论是藏毒,还是贩毒。我们都相信你不会去做那种傻事,所以领导们派我来看望你。”老赵对凌一凡说。 “谢谢你老赵,也感谢报社领导们对我的信任。这回我明明是被人陷害的,但是现在却没有办法来为自己洗脱嫌疑。唉,我怎么这样倒霉。”凌一凡一脸的沮丧。 “老弟呀,别着急,相信警方一定能查明真相的。”老赵看凌一凡的脸色不好看,就问他是不是身体不好,并劝道,“你思想上也不要有太大的负担,不能把身体弄垮了。” “没事的,老赵,我只是心里不快而已,身体没事,你放心。”凌一凡说。 “老赵,你准备在临海市住多久?”凌一凡问。 “大概三天吧,明天我还要去临海市委办一点事,可能走的时候不能再来看望你了。”凌一凡一听老说走之前不能再来看望自己时,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他吸了口烟后说:“老赵,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很感谢你。请你回去代我向报社领导和同事们表示感谢,告诉他们,我凌一凡真的没有做出对不起报社,对不起大家的事情。” “好的,我一定转达你的意思。我也祝愿你能早日离开这里。这是领导让我给你买的一些食品和香烟,还有你妻子小周给你写的一封信,你收好。”老赵看看时间不早了,就站起身准备要走,并将手中的纸袋子通过狱警递给了凌一凡。 “谢谢,谢谢你。”凌一凡连声说着谢谢。老赵走的时候,凌一凡准备像往常一样送送他时,才发现自己是在拘留所的探视室里,并没有走出门的自由,只好朝老赵挥挥了手,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凌一凡不等老赵走远就急忙拿出信来看,他一边读一边流泪,他觉得自己此时最想念的人就是妻子和儿子。 凌一凡不知道,老赵所说的到临海市委去办点事,其实也是在为他的事情去找在临海市委担任着较高的职务的马总老同学。这次老赵来看望凌一凡时,马总专门写了一封信让老赵送去,让老同学对凌一凡的案子能给予关注,在法律允许的条件下给予多关照。这封信马总也让老赵看了,措词很委婉,也很情真意切。 老赵走的第二天,凌一凡就感觉到拘留所的看守人员对自己似乎客气了不少,他猜测是不是案子最终会因为没有证据而快将自己放出去了,但他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那两个审讯自己的警察说过就算一句口供也没有,也可以判刑,因为已经有了物证。凌一凡猜想了半天,也没有结果。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快三个月了,凌一凡听魏律师说,自己的案子很快就要开庭了。他还告诉凌一凡,其实这个案子在一个多月前就提交到了检察院,因为检察院对这个案子提出了异议,要求公安机关补充侦查,所以才拖延至今。 自己真的就要上法庭受审了,凌一凡没想到自己的案子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原先还抱有一定的希望,认为自己不应该会被判刑的,但现在一切对自己都不利,自己很快就要被判刑了。他认为那负责这个案件的两个警察没有真正去查案,让自己被冤枉了,他的心里感到绝望。 凌一凡想到了死,这个念头也是在瞬间产生,要是在过去,他怎么也不会有去死的这种懦弱的念头,而现在却可能是自己需要选择的途径。凌一凡开始绝食,他决定以死来表明自己的清白。 刘慧听魏律师说凌一凡已经在拘留所里绝食两天时,当天下午她就去看望他,但被拒绝了。凌一凡觉得自己的心里只剩下了“死”这个念头,他不想再见任何人。 没有见到凌一凡的刘慧急的哭了起来,她觉得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如此伤心。虽然自从那一次在上海发现凌一凡和叶小芸住在一起之后,她就决定不再去爱他,但是现在听到他绝食的消息还是忍不住地哭了,她知道自己其实还在心里爱着他。 我要再想想办法帮他,不能让他这样对待自己。刘慧急的要命但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打电话给妹妹刘梦婷,说自己想和她谈谈心。 刘梦婷开车到超越公司时,刘慧已经在公司大门口等她了。 “姐,晚上我俩去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刘梦婷见了面便问。 “我也不知道,随你去哪转转吧。”刘慧显得十分憔悴地回答。“姐,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刘梦婷见姐姐消瘦了不少,而且还是很伤感的样子,于是就追问。 “我没事,只是心里有点乱。” “你肯定有事,瞒不了我的,快说给我听听。”刘梦婷将车停到了路边,紧盯着刘慧说。 “我真的是没什么事。上午我听说凌一凡已经绝食两天了,就去看他,可他没见我,我心里替他担心。” 刘梦婷点上一支烟边抽边漫不经心地说:“噢,那他真的是有点傻。绝什么食啊?要是真饿死,那值得吗?” “我就是想去劝劝他的,可是我却连他的面也没见到,你说急不急人啊。”刘慧显得很激动。 “姐,他死不死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丈夫,你不是还说恨他吗?” 刘慧听妹妹那样说话,显得有些恼怒地责问她。“梦婷,你怎么这样说话?他是在我公司里被抓走的,又是我的朋友,我怎能不担心和难过呢?” “你还替他担心和难过什么?人家都不想见你,你还操什么闲心呀?”刘梦婷埋怨着姐姐。 “什么叫操闲心啊?你怎么还在说风凉话?不会是你干的事吧?不然你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你不是对我说好喜欢他吗?告诉我他被陷害的事,不会真的是你干的吧?”刘慧指责并追问着妹妹。 “你胡说什么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还连上我了,你头脑急坏啦?我回去有事了,你快下车吧。“刘梦婷生气地要赶姐姐下车。刘慧知道自己刚才是说错了话,她想对妹妹道歉,但妹妹已经在赶自己下车,她只好开门下了车。 看着远去的车子,刘慧却为自己刚才所说的那番话感到兴奋,她觉得妹妹刘梦婷跟凌一凡藏毒这件事可能真有关联,因为她听别人说过妹妹服用过摇头丸,但她为自己有这种念头感到害怕,假如真的是……刘慧不敢再想下去了,她心神不宁地打了车回家。 刘梦婷刚才一怒之下将姐姐赶下了车后,生气将车子开走了,但是她并没有开太远,她将车子拐到一条小道上熄了火。回想自己刚才和姐姐的那番对话时,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被吓了一跳,连身上的冷汗也下来了。她点了支香烟靠在车上大口大口地吸着,一连抽了三支烟才稍微平静了一些。刘梦婷坐在车上想了很久,直到将烟盒中的最后一支烟也抽掉了,才重新发动了车子。 凌一凡绝食后,拘留所的所长也亲自来做他思想工作,劝他不要做傻事。凌一凡绝食到第四天晚上时,他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昏迷了过去。拘留所的干警们趁机将他送到了医护室里打起葡萄糠点滴,在这之前,凌一凡一直是不让人靠近他的。 凌一凡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是躺在拘留所的医护室的病床上,他想拔了输液管,但是手被站在旁边的护士给按住了。“你还没有被判刑,即使判了又不是被死刑,何必这样对待自己呢?有的死刑犯也不会像你这样,这哪像个大男人?你就这点本事?你要死了怎么对家里交待?凌一凡扭头看到了正在说话的女护士大约有五十多岁左右,正以一种瞧不起自己的眼神看着,他猛然感到了一种说不清的感受涌上了心头,泪水不争气地浸满了眼眶,他赶紧又将头扭了过去,怕被人看到了。 女护士的一番话虽然对凌一凡的刺激不小,却使他的心里平静了一些。从医护室回来后,凌一凡也不再坚持绝食,他觉得像那位护士所说的,不能只想到自己,而应该多为家人考虑一些。 经过几天的调养,凌一凡的身体恢复了许多,但他始终是沉默不语。 凌一凡上庭受审的日期定了下来,魏律师将时间也告诉了刘慧。开庭那天,尽管天正下着大暴雨,但是刘慧和公司里的许多员工都赶到了法庭。博文公司的司机小赵和巫峰、司马昆等人以及凌一凡在临海市认识的一些朋友近百人参加了旁听。 刘梦婷得知消息后,也赶到了法院,但她并没有进去旁听,只是坐在车子里吸着烟,望着车窗外如泼的大雨在发呆。她觉得现在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内心的矛盾和痛苦,而这些痛苦和矛盾又都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所造成的。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自己去找凌一凡时,明明他就在宿舍里,却硬是让她在门外站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开门,最后她只好伤心地离开了。于是,她带着仇恨和报复的心理做了一件令自己后悔到现在并可能后悔一辈子的事情。她觉得那天非常恨凌一凡,认为自己已经将身子都给了他,所以他不应该那样对待自己,尽管是在他酒醉之后。 为了解恨,刘梦婷觉得应该想办法治治凌一凡。她想到用黑道的人去吓唬他一下,但一想又不妥当,她怕黑道万一下手太重致他伤残,想来想去,她最后决定还是由自己亲自来实施一个整治他的办法。和凌一凡闹得不愉快之后,刘梦婷虽然想好了如何整治他的办法,但她并没有马上就实施,她想再给凌一凡表现的机会,可是他没能意识危险的存在。一天晚上,刘梦婷约凌一凡一起吃饭,但他没有同意并提前出了办公室,不知去向。这样一来把本来满心希望的刘梦婷气的要命,这也促使她加快了报复的进程。也就是那天晚上,刘梦婷硬是坐在车里坐了三个多小时后等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凌一凡。凌一凡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好同意让她到自己的住处坐一会。下车时,刘梦婷悄悄地从车里拿了一个东西放进了自己的小提包里,后来,她借口去上洗手间,在洗手间费了好长的时间才将一个用塑料封好的东西放进了抽水马桶的水箱里。对于凌一凡的询问,她以自己的肚子突然不舒服搪塞过去,丝毫没有引起凌一凡的怀疑。 那天晚上,刘梦婷从凌一凡的住处离开时,半真半假地说他赶走自己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可惜凌一凡当时并没有在意她说的话,即使注意到了,也只会当作她的气话或玩笑话,因为他根本不相信她会下狠手去害自己。 刚开始,刘梦婷还为自己将摇头丸放到凌一凡的住处感到兴奋,她觉得可以找个机会威胁一下他,可是她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来实施这件事。其实,刘梦婷也后悔过,她觉得自己没必要那么去做,毕竟是强扭的瓜不甜。可是,后来因为凌一凡坚决躲避不见她,使她再也没有机会去将摇头丸从抽水马桶的水箱里取出来。 时间一长,刘梦婷认为放在水箱里的摇头丸可能早已经进了水被溶解到水里冲走了,因此她也就渐渐地淡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刘梦婷在一次姐妹们聚会时的问话导致了藏毒事情的泄露。那天姐妹问她,你那位很有魅力的一凡哥呢?最近怎么没见他和你在一起呀?是不是他把你给甩了啊?刘梦婷听了这话后心里很不快乐,她觉得自己虽然在事业上成功了,但在感情上却是失败的,她想不通凭自己的长相和经济实力为什么不能获得凌一凡的钟情,她不知道想把自己追到手的男人有很多,但是自己为什么却偏偏爱上了一个外乡来的打工仔,却又得不到。她觉得越想越想不通,现在一听人提起这事,她就更难过,于是就用酒来解愁。 刘梦婷喝多了,吐的一塌糊涂后。刘梦婷并不想提起凌一凡,但是听别人说起时,心里的那份怨恨又涌上了心头,让她感到心里非常难受。她也用带着仇恨的口气说着凌一凡,“那个臭男人,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穷打工的吗?别看他过去当过什么破记者,那有什么屁用,现在还不是跑到我们临海来乖乖给我老姐打工啊?我想整他,随时都行。”“你们不信?真不相信我能治得了他?告诉你,我已在他住处放了毒品,可以随时报警让他去坐牢,到时候看他还神气不神气了。 刘梦婷的这一番话,没过多久就给凌一凡带来了飞来的横祸。 刘梦婷在听说凌一凡因为住处藏有毒品被警察抓走时,吓了一大跳,她没想到真的会出事了。她不知道是谁将自己放了摇头丸在凌一凡住处的事向警方报了案,一开始她也害怕警察会来抓自己,到后来,她发现警察并没有来,她知道这断定是自己的姐妹们干的事,她们是在替自己在报复凌一凡。 对于凌一凡被警方羁押,刘梦婷后悔的直骂自己,她更后悔自己醉酒之后,将这件事说漏了嘴。 她一直打探着凌一凡的消息,当他听说凌一凡在拘留所要绝食自杀时,心里更是觉得后悔和自责。特别是那天在车上听到姐姐说了怀疑自己的话后,更是害怕的要命。再后来,姐姐刘慧又一次和自己谈起凌一凡可能要被判刑时,以及魏律师和自己说的那一番有关凌一凡被冤枉的话,她都觉得他们是有所指,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刘梦婷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她生怕哪一天警察会出现自己的面前,但她又在心里责怪着自己害了凌一凡,心里非常矛盾。听到凌一凡要上法庭受审的消息时,刘梦婷觉得与其自责一辈子,还不如自己去法庭将事情如实说出来,那样自己的良心会好受些,毕竟他是一个自己所爱的人,是无辜的,不能那样伤害他。 刘梦婷坐在车里,心里激烈地冲突着。一个声音在劝阻自己不能去坦白,不然也会像凌一凡一样被判刑;而另一个却在说,一定要去把真相说出来,还凌一凡一个清白,做人是要有良知的。 因为雨太大,车窗只能打开了一条缝,车子里已经充满了烟雾。 正在愣神的刘梦婷突然听到了不远处邮政大楼上的钟声响了,钟声让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觉得这钟声也是非常的悲哀,如同法庭上凌一凡伤心的叹息声。这时,正直的刘梦婷终于战胜了另一个自私的刘梦婷,她推开车门冒着雨向法庭跑去。 刘梦婷的出现让整个法庭为之骚动,人们不相信这个临海市著名的年轻女企业家会是栽赃给凌一凡的凶手。刘梦婷准确无误地说出了现场的一切,并讲述了自己因爱转恨而采取了报复行为。听完她的陈述,刚开始全场一下子哑雀无声,紧接着便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刘梦婷知道这掌声的意义,她看着还站在被告席上的凌一凡轻松地笑了。 凌一凡的案子因为刘梦婷的自首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最终他被无罪释放。后来,他为此状告了临海市公安局,这是后话。刘梦婷因能主动自首,且认罪态度较好,法院最终给予了从轻处罚,实施监外执行。凌一凡后来刘梦婷问他恨不恨自己时,他摇头表示自己从来没恨她,他还对刘梦婷能在最后时刻出来为自己洗冤表示感谢。 二十四 凌一凡一出拘留所,就给报社的老赵打了电话告诉他案子的结果。他也给妻子周薇薇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是被冤枉的,现在已平安无事了。凌一凡知道,临海市的警察到天山市去调查自己时肯定会到自己的家里去搜查一番的,那时候自己就想对妻子解释,但是苦于无法联系,再后来还是托报社总办的老赵带了口信告诉了她有关自己的情况。警察到家里搜查时,周薇薇正在家里忙着打扫卫生,当她看到警察出示的搜查令竟然一下子愣在那里一句话也不会说了,任由他们在家里翻箱倒柜,等到警察们走了之后,她也瘫软在地上捂着脸痛哭。周薇薇不相信自己的丈夫凌一凡会去贩毒,因此她等到情绪稍微稳定了之后就准备打电话给报社总编办的老赵将家里发生的情况告诉他,她知道老赵是凌一凡在报社里关系最好的同事和朋友,有事情他一定会帮助自己的。她没想到,还未等到自己开口,老赵就说出了她要说的事情,他告诉她过几天自己就会代表报社去看望凌一凡并了解有关情况。临挂电话时,老赵还让她一定要相信凌一凡是不会贩毒的,他还说自己对凌一凡是绝对相信的。老赵到临海看望凌一凡之前打电话告诉了周薇薇,问她有没有什么话要代为转达,周薇薇对老赵说自己也想一同去看看凌一凡,但是因为工作实在太忙,无法外出,只好作罢。其实老赵觉得此时她去看望凌一凡不合适,至于什么原因他没说出来。周薇薇在老赵之前特地写了封信让他带给凌一凡。 老赵从临海回来之后,也将凌一凡在看守所里的情况和案件情况及时告诉了周薇薇,再后来只要一有凌一凡的案件进程情况老赵也都会及时地告诉她。 凌一凡的意外入狱不仅打击了他本人,也较大地打击了周薇薇,本来她就是反对他辞职下海,而现在他又惹出官司被捕,所以她对他一意孤行的行为十分痛恨和伤心。凌一凡下海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周薇薇都在心里责怪着凌一凡,她觉得他到外地打工一年多的时间竟然也没有回来看过一次,说明他的心里对家和儿子都没有什么牵挂,甚至可能是他在外地又有相好的女人。因此她多次想在电话里,看看他的态度,要是真在外面有了其他的女人,那就分开,省得大家都被束缚着。但是,每当看到自己的儿子亮亮时,她就又犹豫了,觉得无法说出口。凌一凡入狱后,她又十分牵挂起来,关注着案件的进展情况。 接到凌一凡的电话时,周薇薇听着电话一边笑一边在流泪,虽然她也在心里坚信着他应该是清白的,但是总没有被证明的清白更让她放心。 凌一凡想回家一趟,他想看看妻子和儿子,他也想借此机会思考一下自己下一步的打算。他知道,虽然刘慧没有因为妹妹刘梦婷的事对凌一凡说过什么,但是她的心里始终会有着一种阴影,这种阴影会影响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 凌一凡的回家计划被一场令人恐怖的役情所破坏。当这场役情刚刚出现在神州大地时,它并没有引起人们太多的注意。然而,这场役情却很快肆虐起来,一时间全国人民都紧张起来,学校开始实行封闭式管理,小区开始封闭式管理,出门办事和上班的人们都纷纷戴上了厚厚的口罩…… 突如其来的役情让神州大地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欢乐和祥和的氛围,取而代之的是处处呈现出一种恐惧的状态。役情的变化牵动着每个人的神经,关注疫情变化已成为近阶段人们主要的话题和焦点,并有了一种世界末日来临时的感觉。 超越公司的生产经营也和其他企业一样受到了役情的影响,一些合同到期的货物因货运公司无人受理而无法托运到外地交货。 没有谁能说得清这场突如其来的役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灭,到底什么时候,汽车才能一如往日自由自在地往来行驶,学生能和平时一样正常地出入学校,市民能一如往日地出入于公共场所。 凌一凡每天最关心的事情就是关注役情通报,当他看到自己的家乡因为感染病毒而有人死亡时,他的心里更加紧张了,他并不是害怕自己,而是担心远在千里之外的妻子周薇薇和儿子亮亮及所有家人的安危。他现在每天一有空就会给家里打电话。他和周薇薇手机通话的次数越来越多,保持着经常性的联系。 这天下午,凌一凡和往常一样拨打起周薇薇的手机,可是手机里却传来了电脑提示的语音“你所拨打的手机已关机。”凌一凡以为是自己拨错了号码,他又认真地拨打了一次,可是手机里依然传出了和刚才同样的电脑语音提示。无法联系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凌一凡心里带着疑问和不安给岳父家里打电话,可是电话也没有人接,这下子真让他感到惊慌起来。一种不祥之兆涌上了他的心头,但他又不相信会发生什么意外之事,毕竟自己昨天上午还和她通过电话。电话打不通,凌一凡想了想也没有找到其他的办法进行联系,他决定等到晚上再给打电话试试。 当天晚上,凌一凡拨打了周薇薇的手机后又给岳父家里打了电话,他还拨打了自己家中的电话,但还是都没有接通。他想查查妻子周薇薇单位的号码,可是114电脑查询台提示没有登记。他想起周薇薇的单位电话不是过去所用的电信的号码,不在电信公司服务范围,所以无法查找。挂了电话后,凌一凡坐在那儿愣了半天神,他感到家里可能真的出事了。这一夜,凌一凡翻来覆去地折腾着一直到天亮都没有睡着。本来,他想等天一亮就给岳父家打电话,但又怕电话打早了会影响他们休息,于是他就强忍着,熬着。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凌一凡拿起手机先拨打了周薇薇的手机,但是手机仍是关机的,他连忙又拨打了岳父家的电话,可是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家里连一个接电话的人也没有?儿子亮亮也应该在家里呀,凌一凡满脑子猜疑。 凌一凡在猜测和焦急中度过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晚上,他再也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了,又拨打了周薇薇的手机,可是手机依旧是关的,于是他又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拨打了岳父家的电话,电话终于通了,听到儿子亮亮的说话声,凌一凡激动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亮亮是你吗?怎么好几天家里都没人接电话呀?爷爷奶奶好吗?你妈妈好吗?她现在家里吗?……”凌一凡急急地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弄得亮亮不知道先回答哪个才好。 “嗯……爸爸,不是没有人接电话,是家里的电话坏了,今天下午才修好的。”亮亮停了一下又接着说,“爷爷奶奶都好,只是妈妈不太好。” “你妈妈怎么啦?”凌一凡听儿子说周薇薇不太好时,急切地追问起儿子来,他几乎是对电话在喊,“你快说呀,你妈妈到底怎么了?” “我妈妈……医生说我妈妈可能得了非典,她已经被医生用车子接走了,都好几天没回家了。爸爸,我好想妈妈,也好想你!” 凌一凡听完儿子的一番话后,他有些哽咽地对儿子说:“亮亮,好孩子,你妈妈会没事的,她很快就会回家的,你在家一定要听爷爷奶奶的话,不要到处乱跑,有什么事情就给爸爸打电话好吗?” 亮亮连声地答应着,末了,他问凌一凡,“爸爸,你在哪儿?你没有和妈妈一样得了非典吧?” “傻小子,爸爸没事的,你妈妈也不会有事的。过几天,爸爸就回来看你,记住要听爷爷奶奶的话。” 儿子亮亮在凌一凡的一再嘱咐声中挂了电话,凌一凡却好半天也没有合上手机翻盖,他觉得自己此时好想和妻子周薇薇说说话,问问她的情况,他认为哪怕只说上一句也可以。 得知周薇薇可能得了非典并被送到医院里隔离之后,凌一凡就再也无心工作,他想一下子就赶回家。可是疫情似乎越来越严重,从临海市发向各地的车辆及航班全部停发了,凌一凡知道急也没有用,只有天天为妻子祈祷,并期盼非典疫情能早些消除。他现在每天都会和儿子通个电话,互相报个平安。 和妻子周薇薇通上电话已是一周之后的事情。那天,凌一凡吃过晚饭正躺在床上看晚间新闻联播,突然他听到了放在写字台上的手机响了,他条件反射似地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冲向写字台,他觉得电话应该是妻子周薇薇打来的,果然是她的电话,凌一凡看到了久违而熟悉的手机号码。 “喂,老婆你好吗?!”凌一凡问。 “我挺好的,一凡。”周薇薇的声音清晰地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现在哪儿?儿子说你得了非典是真的吗?” “我没事。我现在还在医院的观察室里,医生说我明天早上就能回家了。” “你没得非典,怎么也要观察这么久呢?” “我确实没有得非典。那几天我正好受了凉有些咳嗽和发热,就去大药房里买了一些药就回家了,可是没想到刚到家不久就让防非典的医生们从家里强行带到了医院。”周薇薇说。 “本来,那天在去医院的路上,医生也说我应该没有大的事情。我自己也认为只是有点轻微发烧和咳嗽,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后来到医院一检查发现我的血样和胸片不太对劲,就要求我留在医院的观察室里接受病情观察了,结果一观察就是一个星期。我对于自己突然被控制在医院里观察,向医生们提出了意见说家里还有老人和小孩需要照顾,自己必须回去,但他们不同意,并说宁可错控一个也不能放过一个。在观察期间,为了慎重起见,和我接触过的一些医生也准备进行自行隔离了,这让我心里真怕了起来。第一天晚上,是我在观察室里最难熬的夜晚,我那时候好想你和儿子亮亮,真怕自己就在夜里悄悄地离开了人世再也见不到你们。后来几天,医生每天都来给我量体温,我的体温已经接近于正常值了,医生也觉得我可能真的不是得了非典,我的心情也好多了。可是,他们为了慎重起见仍然把我被强留在观察室里接受观察治疗。最糟糕的是,我出来的时候因为匆忙,没来得及去拿正在充电的另一块手机电池,结果当天晚上想给你打电话时却发现手机电池一点电也没有了。我想让人去我家里拿手机电池,但又怕在这非常时期,陌生的人到了家里会给家里带来不必要的危险,于是我就强忍着。可是,因为没有了电话无法同外界联系,既牵挂家里也想念着你。一焦急,我又上火了,咳嗽反而变得厉害多了,医生说我的血相又不太正常需要继续观察。后来,我想请人帮我去买一个充电器来,可是因为有的店面因为害怕非典,已经关门了,我用的那种手机电池又不是通用型的,竟然一时没有买到,直到今天下午他们才帮我买到了充电器,我才能和你通上这个电话。” 周薇薇在电话里将自己被当作非典疑似病人而隔离观察的经过告诉凌一凡,临末了,她说,“谢天谢地,我没有真的得上非典,不然还真不知道要在医院呆上多久呢。明天,我就要出去了,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家里和亮亮的,你也要注意保重身体。” 和妻子通完电话后,凌一凡的手机电池也几乎用完了电,手机也被打的发烫。凌一凡知道了妻子一切平安后,心里也平静了许多,数天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又认真地看起电视来,电视中正在播出有关非典的专题报道,报道中说,很多本来准备去离婚的北京市民因为非典的发生而改变了主意,重归于好。凌一凡觉得万恶不赦的非典病魔此时也有了一点点的好处。 其实,凌一凡真的要感谢非典疫情的发生,就是因为它的发生,妻子周薇薇和自己才能像许多感情发生了危机的人们重归于好。尽管凌一凡觉得自己一直都是爱着妻子的,但是他也知道自从方紫韵的事情发生之后,她的心里就一直有着阴影,夫妻的情感也因此受到了一定的损伤,但是他没有想到周薇薇在自己到临海之后也经历了一次情感的考验。 周薇薇在凌一凡离家到临海打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不快乐的,但她并没有表露在脸上,她想通过工作和对儿子的呵护来减轻自己的痛苦,然而,她的内心深处的伤感却始终挥抹不掉。 日子在不紧不慢地过着,周薇薇也一如往常地穿行于单位、家和菜场之间,按部就班地工作和生活着。周薇薇没有想到自己会和对桌的新同事产生情感的涟漪。 新来的技术主管叫刘彬,约摸四十岁的样子,人长的很帅气,举止也显得很有风度,虽然也是从事技术的,但是他并没有戴着似乎是知识分子们象征的眼镜。因为原先坐在周薇薇对面的那位老技术主管因为到了年龄已经在前不久退休了,因此,刘彬就自然而然地和她成了对桌。刘彬来上任的那天,周薇薇并没有在意,她只是和大家一样和他礼节性打了招呼后便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刘彬的到来却引起了单位里一些年轻女孩子们的兴趣,她们很快就打听出他是和有了外遇的妻子离了婚,才从外地调来的。刘彬的办公桌周围成了许多年轻女孩子聚集的地方,许多女孩子向他大献殷勤,有的还大抛媚眼。因为这些人的聚集和谈论,让周薇薇的工作受到了干扰,工作效率明显降低,她真想对那些向他示好的女同事们提出抗议,但是最终忍住了。 周薇薇发现那些女同事们来刘彬的身边聚集的次数少了,但是那些女同事对她却疏远了,周薇薇觉得有些好奇,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刘彬告诉她,是他要求她们不要来聚集的,因为那样会影响她的工作。周薇薇听了刘彬的话才明白了是自己在无意中得罪了那些常来聚集的女同事们,她并不在意那些女同事们的冷落,但她却刘彬的举动有些感谢。周薇薇渐渐发现刘彬似乎和别的帅气男人不一样,尽管他也和她们说上一些玩笑话,但是却对她们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引起了周薇薇的注意,她觉得一个离了婚的又长得帅气的男人能做到这样还真不太容易,她也开始留意听一些有关他的信息。 刘彬刚来的前几个月虽然和周薇薇坐在桌子对面,但是平时除了工作上的交流外,就没有再说过其他什么话了,这也是周薇薇有意识做的,因为她不想让别人把丈夫不在身边的自己和离了婚的刘彬联系在一起谈论、说闲话。经过一段时间的共事后,周薇薇发现刘彬不仅业务能力和管理能力很强,而且还多才多艺,但并不太张狂,她在心里也挺欣赏这样的男人。刘彬在工作中也开始主动帮助周薇薇,有时她手上的事太多忙不过来,他便悄悄地要求替她完成一些,这也让她很感动,于是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渐渐多了起来。 让周薇薇十分意外和感动的是,她生日的那天,刘彬居然会买了鲜花送给她。虽然花并不是他亲自送的,但是细心的周薇薇还是发现了这个秘密,因为他在生日卡片上留下的签名,她是在无意中发现他使用过的。而在这一天,远在千里之外的凌一凡却连个生日的电话也没有打来,这不免让她感到了失望。 周薇薇虽然也觉得刘彬是个不错的男人,自己挺喜欢和他在一起,但她却丝毫也没有表露出来,因为她觉得自己还不了解他,看到的还只是一点表面的印象。周薇薇和刘彬交往时也格外慎重,她怕引起别人的猜疑和闲言碎语。在给周薇薇送过生日鲜花之后,刘彬也曾邀请过周薇薇几次,刚开始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辞,到后来偶尔也应付两次,但是每次都是有其他同事在场。和刘彬相处久了,交流多了,周薇薇就发现了刘彬身上有着一些自己不喜欢甚至是反感的东西,而这些不好的感觉在自己丈夫凌一凡身上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因此,她更加小心地处理着和刘彬之间的交往。 时逢岁末,单位组织联欢活动,刘彬和周薇薇成了文艺演出活动的男女主持人和搭档。周薇薇虽然前两年也和别人搭档主持过单位的联欢会活动,但是今年她也真的不想再继续担任了,她还主动对工会主席提出了自己不再担任女主持人的请求。由于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接替,周薇薇又一次成为单位联欢会的女主持。 联欢会活动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落下了帷幕。活动结束后,大家又在一起进行了大聚餐。刘彬和周薇薇坐在同一桌,席间敬酒时,刘彬知道周薇薇不能喝酒,便找着各种理由替她挡酒,结果他自己喝了许多酒,这让她很感激。吃饭前,刘彬曾悄悄地邀请周薇薇饭后和几个要好的同事一起去飚歌,本来她是不想去的,但是看到刘彬那期盼的眼神,觉得不好回绝他,再加上还有其他的同事在,就点头同意了。吃完饭后,周薇薇本来要去喊其他的同事一起去,但是刘彬拦住了她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好,她不必再去喊,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 周薇薇随刘彬一起打车到了阳光飚歌城找了一个包厢坐了下来,刘彬开始忙着点歌唱。周薇薇坐了好半天也没看到其他同事来,就忍不住问刘彬,“怎么其他的同事还没来?你喊的是哪几个人,要么我来打电话催催他们吧。” “噢,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来,说好的事呀,再等等吧,你先点歌唱吧。”刘彬边说边将点歌器递了过来。 周薇薇点了首自己新学的民歌,她觉得自己对这首歌中的一些地方还把握的不准确,她没想到自己的歌一唱完赢得了刘彬热烈的掌声,但是周薇薇自己知道那首歌唱的并不好,因此她觉得刘彬地热烈掌声和称赞声中掺着不少的假。 在唱了几首歌后,刘彬又邀请周薇薇跳舞,周薇薇不想跳,推说自己不会跳。刘彬听她说不会跳硬是拉着她的手要教她教跳,为了避免尴尬,她只好跟着学着跳了起来。周薇薇越来越感到和刘彬跳舞有压力,他那近距离的粗重的呼吸声让她感到十分不安。跳完一支曲子,周薇薇不等刘彬夸自己就问起同事们还来不来,她还说要是再不来自己就要走了。刘彬见状忙掏出手机装做打电话的样子出去了一会,进来后,他告诉周薇薇,再过几分钟就到了,因为刚才那几个人中有人喝多了被他们送回去了,周薇薇今晚是看到几个喝的走路摇摇晃晃的同事,但没看清楚是谁,因此听他这么一说也就相信了,便又重新坐下来等候。 刘彬再一次邀请周薇薇跳舞,跳着跳着,他突然在周薇薇的脸上亲吻了一口,吓的周薇薇一大跳,本能地想放手离开他,可是已经却被刘彬死死地搂在怀里。“周薇薇,我好喜欢你。你知道吗?我从第一眼看到你时就喜欢上了你。我们认识快一年了,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欣赏你的文静、娴淑和典雅。”刘彬一边说一边将嘴朝周薇薇的脸上凑。周薇薇拼命地反抗着,“刘彬,请你放开我。我不喜欢你这样,一直以为你是个与众不同的正人君子,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你真让我失望。” “我不会放开你的,我要拥有你,哪怕只有一次。只要有了这一次就会让我们之间的情感永恒,你满足我的愿望吧。”刘彬开始动手去解周薇薇的衣扣,他的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周薇薇,她甩起手给了刘彬一个耳光,“无耻、卑鄙的伪君子。”然后拎起自己的包摔门而去。挨了一耳光的刘彬愣住了,他没想到平时看上去非常温柔的周薇薇此时竟然会如此凶悍。 再后来,刘彬的真面目暴露了出来,他和本单位的好几个女同事都保持着不正常的男女关系,最终因为玩弄女性的感情得到了应有惩罚,并离开了单位。 经历了一次情感震荡的周薇薇也和凌一凡一样在看了有关非典期间那些感情出现了危机的人们重归于好的镜头后,觉得自己应该和凌一凡一起来好好维护自己的家。 二十五 非典役情,犹如一场战争,各级政府都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以最大的责任心进行抗击着。超越公司的产品仍然无法运送到外地去,公司里库存的原材料也几乎用完了,许多工人们因为没有生产任务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闲聊。这一阶段,只要公司里没重要的事情,凌一凡就躲在住处看书,这也是避免刘梦婷的事给自己带来尴尬。 凌一凡从外面办完事后回到办公室时,他发现办公桌上放着一张喜帖,打开一看竟然是刘慧订婚的喜帖。刘慧要订婚啦?凌一凡迅速地去了刘慧的办公室向她道了喜。刘慧对凌一凡的祝福表示了感谢,并告诉他,这次订婚宴只是约了一些很要好的朋友小聚一下,表示个意思就行。 对刘慧的订婚,凌一凡在心里替她感到高兴,毕竟她一个人苦守了多年,也应该去找一个爱自己的男人来做伴了。但是凌一凡没有想到刘慧会在这种非常时期去订婚,也没有想到和她订婚的人竟然只是超越公司生产部的一个很普通的技术员。先前,凌一凡听人说起过这事时,他觉得事情的可能性并不大,没想到结果竟然成了真事。技术员叫郭平,平时不大说话,长相也挺一般的,凌一凡认识他,但没有多少交往。听公司的知情人士说,刘慧对他产生好感是缘自于一次出差过程中所发生的抢劫案。那是在常熟市,当时,刘慧和郭平一起到一家公司办完事情准备返回宾馆,途经一段较为偏僻的路段时遇到了三名小流氓的拦路抢劫。为了保护刘慧,平时沉默寡言的郭平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勇敢地和对方打斗着,最后在路人的帮助下将其中的一名小流氓扭送到了公安机关。做完笔录回到宾馆后,郭平在洗澡时发现自己的胳膊和腿部多处有伤,并开始疼痛起来,但他不想让刘慧知道。刘慧来叫他吃饭时发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劲,再三追问才得知实情,刘慧立即拉着打车上医院去消炎包扎。 在这次出差之前,刘慧虽然也在日常工作中和郭平有着经常性的接触,但她却从来没有认真地去注意过这个外表看上去并不起眼的男人。经历了出差遇险的遭遇后,刘慧才真正留心于郭平,并在不知不觉中和他更多了一些交往。 其实郭平的心里也有一个秘密,那就是他喜欢刘慧,他觉得自己挺喜欢刘慧泼辣的工作作风和亲和的为人风格,但是他又认为自己和刘慧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事情的。他也听人说过刘慧不幸的婚姻史,他在心里挺同情她的,因为他就是因为新婚不久的妻子突遇车祸死去而伤心,不愿睹物思人,才离开家乡来到临海市的。 郭平和刘慧之间从老板与员工关系慢慢上升到同事之间的友谊关系,再后来竟然有了一种说不清理还乱的情感关系。通过一段时间的交往,刘慧觉得郭平是一个挺不错的男人,值得依赖。她觉得他是自己失去了赵志刚之后,跟自己情感范围走得最近的男人,尽管自己十分喜欢凌一凡,但那毕竟只是一厢情愿的事情。 郭平和刘慧出差并遭遇险情正好是刘慧由于连续受到情感的波动而感到不快乐的阶段,一是宏仔的来访引起了她对过去那段痛心时光片段的回忆,二是凌一凡的真诚告白也给她带来了一定的刺激和伤痛,而这种巧合也给了郭平一个至关重要的机会。郭平是一个善于抓住和把握机会的人,他不断地接近刘慧给予关心和呵护,让她十分感动,她决定接受郭平的示爱。 凌一凡想去看看夏玫的女儿,但他又怕在这个非常时期去看望会给带来不必要的伤害,于是他只是打电话给小赵问了妮妮的情况,知道她很好便放心了。 凌一凡觉得自己越来越想家了,他决定等非典役情缓解一些时就赶回家去,那天,他还戴着口罩专门上街逛了一趟,但没有发现营运的长途车辆,他有些失望地回到了住处。 疫情一直反反复复。凌一凡觉刚刚得疫情警报有所缓解时,又有地方发生了新的疫情,形势又开始变得严峻起来,这让凌一凡的心里变得万分焦急。 临海市的非典役情似乎比其他地方轻微一些,既没有发生人员死亡,也没有发现大群体的非典疑似病人,这得益于这个市所采取的严防死守的预防措施。凌一凡所在的超越公司生产所急需的原材料用了平时长几倍的运输时间才发到了临海市,公司生产车间又是一片火热的场景。凌一凡和刘慧焦急的心情总算有了一些放松。虽然凌一凡也和刘慧一样为生产的事情着急,但他在心里更着急自己何时能回家去,他没有将要回家的想法对刘慧说,他觉得至少此时期不太合适。 凌一凡上街转悠的次数比以往多了,他希望能早点恢复发向自己要去的城市的长途班车,他认为哪怕是发向离自己所在城市近一点的城市也行,那样自己比较容易找到回家的办法。 一天下午,凌一凡又和往常一样在临海市长途汽车站和旅游车站旁转悠时,他的身后跟上来一个人并问道:“先生,您想去哪里?” 凌一凡警惕地看了看来人,确信他并无恶意时才回答说,“我打算去外地。” “我家正有一辆要去外地的车子,你能说具体地点吗?” “真的?那你的车子准备去哪儿呢?”凌一凡反问道。 “这……”来人犹豫了一下说,“我看先生不是本地人,可能真的是想到外地去,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有好几台车,有去上海的,有去南京的,不知你要走哪里?” 凌一凡觉得去南京的车子离自己的家乡天山市最近,但是仍然和自己的家乡还有较远的一段路程,于是他又问有没有到天山市的车子,或者有去离天山市更近一点的地方的车子,来人摇头说暂时还没有,但他又表示如果给的钱合适也可在将其他乘客送到后再直接将凌一凡送到天山市。凌一凡听后有点不太相信,他又一次仔细地询问了一遍,并和自称姓刘的来者约好了处第二天晚上等车的地点。 第二天上午,凌一凡去刘慧的办公室找她请假,听秘书说她刚出去了,只好回到自己的办公的室等着。 刘慧听了凌一凡的话,几乎不相信是真的,一来她觉得现在是不会有车子可乘坐。 “一凡,我知道你很想回去,我理解你,也不会阻拦你的,要不是因为非典来了,你也早回去了,上次我们去花都市我就想让你借机回家看看,可惜你也没能回去。这件事也怪我。要不,明天我派车送你回去吧,那样可能会安全一些。” “谢谢你,刘总。说真心话,这一次我如果不回去,我也不能安心地在公司里工作的,所以我决定回去看看,等疫情一好转,我就赶回来。” “那好吧,我让财务部的人给你结一些工资。”刘慧一边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一边说。 “不用了,刘总,我有钱。”凌一凡推辞着。 “你就别争了,我知道这几个月因为没有正常生产,公司的资金流转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大家的工资也只拿了一部分,所以你的手头也不宽裕,你在回家路上需要用钱的,你还是去领取吧。” 凌一凡知道她是真心的,也就没有再推辞了。刘慧本来还想把公司的其他部门负责人召集来开一个会,也算为他送行,但凌一凡硬是没有同意,他认为现在大家都正在忙,没必要去打扰,更何况自己还会回来的。 告别了刘慧,凌一凡回到了住处开始收拾衣物和必备的物品,然后静静地等着天黑。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凌一凡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拎着行李悄悄地出了门。 凌一凡找到了下午和姓刘的约定的地方,他站在那儿等了老半天也没有发现姓刘的人影,正当他有些失望地准备回住处时,姓刘的男子从一条街道的拐角处走了出来,凌一凡强压住心头的火问道:“师傅,我已经来了老半天了,你怎么才来呀?” “我知道,您别生气,请跟我来。我也没办法,现在是非常时期,生意不好做的。”姓刘的男子陪着笑脸说。 凌一凡从姓刘的男子的话中听出来,其实他是早就来了,他是怕凌一凡向防非典的部门去告密,才躲在暗处偷偷地观望,直到确信没事时才走了出来。 “你们也真是太小心眼了,我才不会是那种人爱管闲事的人呢。“凌一凡一边跟着他朝前走,一边有些生气地批评着姓刘的。 “好了,先生,你就包涵一点吧,你的运气还挺不错的,这趟车上竟然有和你到同一个地方的人。马上就要上车了,回家要有个好心情,是吧?消消气吧。”姓刘的男子一边走一边劝着凌一凡。 提起回家,凌一凡的心里一阵激动,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到家了,就能见到妻子和儿子了,他也没再责备了。 凌一凡乘坐的是一辆挂着临海市牌照的中巴车,他上去时车上已经挤坐了十多个人,他只能找了一个小木凳子在靠近车门口的地方坐了下来。等人到齐了之后,车子便在夜幕中急急地朝市郊方向驰去,但是并没有沿着市郊公路行驶,而是走的是一些平日里很少有车辆走的,路况极差的路去走。东倒西歪的车子,让满车子人的心有时都悬到了嗓子眼了,生怕会翻了车。车子上很少有人说话,在路况稍好一点的道路上时就能听到大家放松心情时的长长的吁气声。 虽然凌一凡的心也和其他人一样紧张无比,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只希望能早一点安全地到达目的地,竟然在车子的摇晃中睡着了。 中巴车一路上都是在躲避各地为防非典检查而设置的卡点,有时从很窄的河堤上行驶,有时从荒山野岭中穿行。跑了一夜的车子几乎没停过,两个驾驶员轮换着开,只在夜里让大家撒过一次尿。凌晨二点多钟的时候,有人到站下车,车子只停了几分钟,便又急急地开了起来。凌一凡终于从小板凳移坐到了座椅上,他觉得舒服了许多。 天亮的时候,中巴车停靠在一个离小集镇不远处的树林里,这时车子还剩下八九个人,大家都是一脸的倦色。司机让大家不要乱跑免得被人发现,有的人要下车去买吃的,也是由司机去代办的,凌一凡本来也想下车转转,他听司机那样一说也就取消了念头。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矿泉水和面包,靠着车子边休息边吃。中巴车几乎整整一个白天都没有离开,两个驾驶员打开车子的引擎盖反复检修着车子,后来凌一凡也看出了门道,他们是在装作修车消磨时间,凌一凡还发现,这辆中巴已经不是挂着原先的临海市牌照,换成了江苏省某市的牌照了,但是凌一凡不知道车牌照是在什么时候换上换下的。 中巴在傍晚时分离开小集镇又开始向前奔跑,大约又跑了500多公里的路程,又下了四个人。凌一凡问司机离天山市还有多远,司机说从交通图上看已经不太远了,大概还有400公里。车上剩下的五个人基本上都是和凌一凡去同一个地方,有有一个人去的地方离天山市只有40公里的路程。凌一凡因为中午已经在车子上睡了一觉,所以上半夜一点睡意都没有,他觉得自己离家越来越近心情也越来越激动了。凌晨三点钟左右,凌一凡觉得自己的睡意又上来了,他又歪着头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回睡觉差点成了他永远睡着的起始点。 因为是第一次进入天山市所在的省份,两位驾驶员对路况都不是太熟悉,以至于他们担心在被防非典人员发现后慌不择路地驶进了一条死亡之路。就是这条没有任何标志的断头路,几乎将正在做梦的凌一凡等七个人一起送进了鬼门关。 凌一凡等人被救起时已是天亮之后的事,当地早起的农民发现了那辆掉下断头路的中巴,也发现了车子中的受伤和死去的人们。在迅速赶到现场的当地交警的事故处理簿中,人们看到了这样一组数字,中巴车中共有七人,均为男性,其中已有四人在事故中死亡,剩余三人均处于昏迷状态,凌一凡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在此后的数天里一直处于昏迷中,奋力地和死神抗争着。 正在单位上班的周薇薇接到凌一凡的电话时,还假装生气地责备他两天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了,为什么还将手机关了?当她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并不是自己丈夫的声音时,竟认为是接错了电话。她不相信前天还和自己通电话诉说着相思之情的丈夫现在会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可是当她确定电话里的人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时,她惊呆了,差一点当时就昏倒了。“我马上就赶过来,凌一凡你一定要挺住啊,千万不能留下我和儿子撒手走了,那样你会对不住这个家的。”周薇薇一边流泪一边用电话向领导请了假,她还打电话回家对父母说自己要去外地出差,过几天再回来,她怕自己说出真相,家中年老的父母承受不了打击而发生意外。 凌一凡出事的地点离天山市并不太远,但是由于他的伤势很重,当地医院没敢再将他转院,而是从其他医院里请来了几位医生参加救治。 周薇薇赶到凌一凡所在的医院时,负责处理事故的交警接待了她,告诉她出事车辆是一辆没有营运证的黑头车,因为不熟悉路况才发生事故的,车主已经在事故中死亡,驾驶员还在昏迷中。交警还告诉她,她的手机号码是从凌一凡的手机号码簿中找到的,号码簿上显示的是“爱妻”,交警猜测这个号码应当就是他妻子的手机号码并拨打,结果还真的找对了人。 周薇薇简直不敢相信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头上缠满着纱布,嘴巴和鼻子里都插着小塑料细管子的人就是自己已经一年多没见面的丈夫,她无法再控制自己了,一下子扑到他的身上伤心地号啕大哭起来。对于她的大声痛哭,没有人去阻拦,医生和护士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可是,病床上的凌一凡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哭了一阵子的周薇薇强压下了自己的悲痛,她问医生凌一凡的病情到底怎么样。对于凌一凡的伤势,医生们只告诉她凌一凡的伤势很重,至于能不能活下来他们都含糊其辞不愿正面回答,周薇薇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凌一凡可能是凶多吉少时,眼泪又刷地流了出来,她又一次后悔自己当初没有阻止他到外地去打工,要不然就可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看到凌一凡露出的脸庞和手上还留有许多血污,周薇薇一边抽泣一边在脸盆里倒了热水,用毛巾蘸着水轻轻地替他拭擦。等洗好后,她握着他的手,和他说着悄悄话。想起了过去在一起的许许多多的美好时光,每当想到那些时,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此后,周薇薇天天都守护在凌一凡的病床边,她不相信医生所说的,即使他不死也可能只是植物人。凌一凡的头部受到了较为严重的创伤,尽管为他做手术的医生有着高超的医术也尽力了,但毕竟是脑部受到了重创,恢复起来很困难。医生还告诉她,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也许还能清醒过来,但是那种可能也只是百分之一的希望。但是这百分之一的希望,对她来说却是百分之百的希望,她在心里祈祷着。 老天也好像是在为凌一凡的悲惨遭遇而哭泣,自从周薇薇来了之后一边数天都在下雨。凌一凡已经在病床上昏迷了二个多星期,他的心脏还在正常地跳动着。周薇薇因为陪护凌一凡已消瘦了许多,但她已经顾不上了,她每天握着凌一凡的手和他说悄悄话,她坚信他一定会醒来的。 周薇薇每天在给凌一凡擦洗之后都会握着他的手轻轻地在他耳边说着话:“一凡,你快点醒来吧,我和亮亮很想念你,我们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呀,一凡,你答应过我一定会好好回来陪我和儿子一起逛逛公园,你还说过,即使我们两鬓雪白,连牙也掉完了的时候也不会离我而去的,而现在你却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你快点醒来吧。一凡,你听见我说话吗?”周薇薇想用爱来唤醒沉睡着的凌一凡,她相信他一定能听到自己的呼唤声,也一定会醒过来的。 周薇薇特地用录音机录了儿子亮亮的声音:爸爸,我想你,你快点回来陪我一起去逛公园,坐高山车,你答应过的。周薇薇还专门买了盒新的录音带,那上面有凌一凡最爱听的那首韩宝仪唱的《依然爱你》“谁知我此刻胸中的忧郁,谁解我此际心底的愁绪,带着哀伤说出那句别离……依然爱你,依然爱你,多盼望能回到过去,能再次相聚,多盼望能再次相聚……”她将录音机放在他的耳边。 周薇薇终于看到了久违的阳光,她开心地告诉了凌一凡,她觉得凌一凡也一定能感受到的。她将窗帘又拉开了些,好让他能多享受一些阳光的照耀,然后,她又像往常一样将录音机打开后放在凌一凡的耳边然后握着他的手和他说话,然而她却因为连日的辛劳爬在病床边上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和死神较量了二十多天的凌一凡听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他想答应,却开不了口,他很着急。他感觉到了那缕照射在自己脸上的阳光无比柔和与温暖,他想睁开眼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