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逝十指间》 第一章 001夜路狼群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一列南下的火车在空旷的山间疾驰,火车碾过钢轨发出隆隆的呼啸,打破了夜的沉寂。随即山谷中应和着发出“哐当、哐当”的轰鸣,惊起的野鸟在丛林中扑簌簌地向远方飞去,带走一串串凄厉的尖叫;几十个流窜的野狼尾随着列车疯狂地奔跑,一对对贪婪狰狞的狼眼,像极了天空中划过的流星,从狼眼中射出的蓝色凶光,透过车窗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凶猛的野狼一条条争先恐后地撞击着车窗,坠地后发出一声声远去的嗷嗷嚎叫,撕裂了整个黑夜,使人毛骨悚然。火车内的乘客远离了车窗,不顾一切地拥挤在狭窄的过道,他们惊恐地望向窗外,与一晃而过的狼眼进行着一次次短暂的对视,每一次见到猛扑向车窗的狼他们都浑身颤栗,这些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着对付即将冲进来的野狼。 野狼也许跑不动了,也许知道没有了希望,它们的踪影在车窗外渐渐地消失了。不知过了多久,车窗外的世界恢复了宁静,只剩下火车碾过钢轨的“哐当”声,乘客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他们像蔫了的茄子,瘫坐在了座椅上。 景斌的头又开始微微的胀痛,刚才面对窗外野狼张牙舞爪的凶狠,他同样充满了恐惧,和乘客们一起挤在狭窄的空间,握紧了拳头,那时他忘记了脑袋里的疼痛。现在野狼消失了,头痛的感觉又悄悄的回归了。而就算此时,他还是心有余悸,整个混沌的大脑,还保存着最后一丝警惕的清醒。车厢里,刚才高度紧张的乘客似乎还沉浸在狼群袭来时的惊恐里,没有人发出一丝响动,大眼瞪小眼,彼此互相打量着,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彼此不安的询问,“野狼还会出现吗?”过道里白天还能勉强支撑的躯体,在经过了恐惧的夜晚之后耗尽了所有的体能,终于熬不住,也可能被吓破了胆,一个个横七竖八地躺倒在了过道上。 白天里一直活泼的小姑娘,看不出一丝困意,倚坐在她母亲的怀抱里,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紧张地望着车厢里的乘客,她不时回头透过人群的夹缝望向车窗,她好像既害怕又渴望地等待着狼群再一次出现。尽管她一次次回头,但还是失望了,她似乎挣酸了脖子,不时用她柔嫩的小手在脖颈上揉搓。 所有的乘客都静静地想着刚才突然发生的一幕,谁也不愿意开口打破这宁静,大家都在等待着第一个说话的人。 小姑娘十分迷惑,她不明白白天这些高高兴兴的男女,现在为什么都不说话了,她在年轻的母亲怀里,左右来回扭动着,似乎要挣脱母亲双手的束缚,但在她即将成功的时候,年轻的母亲又重新将她搂紧在怀中。小姑娘不再晃动,她侧起了头,这时她看到了她母亲疲惫的面容,“妈妈,狼还会来吗?”母亲没有回答。但小姑娘稚气的话语却打破了车厢的沉闷,乘客们开始有了一点点响动,轻手轻脚,好像是怕吓着似的,他们的目光也齐刷刷地汇聚了过来,看向了年轻的母亲和她的女儿。小姑娘的母亲见所有的乘客都望着她们,立即告诫她的女儿:“别乱说话。” 小姑娘怯生生地低下了头,却瞥见了对面给过她糖果的叔叔,叔叔正在看着她微笑,她又来了精神,马上恢复了兴奋,但又十分担心地问:“叔叔,狼还会来吗?” “不用担心,狼不会来了。”叔叔小声地对她讲。 “那大家为什么不说话?”小姑娘歪着头,疑惑地问。 叔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姑娘的提问,抬眼望了一下周围的乘客,大家也都在注视着他们,叔叔就转过头来对小姑娘说:“因为大家都没见过狼。” “叔叔,那你以前见过狼吗?” “叔叔也没见过。” “为什么狼会在今天出现?” “可能……可能是它们正好经过这里,碰到了我们的火车。” “你害怕吗?……” 小姑娘话还没说完,被她母亲推了一下,小姑娘就侧过头来问她的母亲:“妈妈,怎么了?”年轻的母亲还没有退去先前的紧张,只是盯着自己的女儿,没有说话。 “没什么,孩子好奇嘛!”叔叔向小姑娘的母亲表示了他并不介意之后,对小姑娘说:“叔叔也害怕啊!” 一长一少的对话,像是宇宙中的绝响,每一个字从他们的嘴中流出,都像加重了几千几万倍,向车厢内每一个角落弥散,刺激着每个乘客的耳膜,他们不但侧耳倾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不一会儿也陆续地加入了进来。车厢里活跃起来了,一个车厢的活跃,感染了相邻的车厢,热闹的气氛,波浪一样波及了整列火车。 火车上很多的乘客知道了这个小姑娘,大家虽然嘴里没说,但在心底都十分感激她,是小姑娘又给这列火车带来了生机。 乘客们互相探寻着:这个小姑娘是谁?她是哪里人?她的父亲呢?她和她的母亲准备去往哪里?话题慢慢地展开,你一言我一语,整个车厢变得和白天一样喧闹。乘客们聊着狼群出现时彼此因为害怕所闹出的笑话,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他们猜测着狼群出现的原因;互相打问着是否害怕;是否有和狼接触的经验;这时以前见过狼的人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们的某些见闻;有人说在遇上狼群的地方肯定有狼窝,就马上有人反驳那只是狼群迁徙途经这里而已;有人说狼群一般不会在人类居住区出现,除非饥饿到了极点,大家又一阵骚乱。突然一个乘客说:“我们问的问题好像是小姑娘都问过的。”这个时候,所有的乘客又一下子都沉默了,车厢里迅速安静了下来,彼此看着,续而乘客们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欢快的笑声洒满了一路。 景斌就坐在小姑娘对过靠着车窗的位置,他一直在听着小姑娘和叔叔的对话,听着乘客们的议论,胀痛的大脑里也随着他们的对话翻滚着各种各样的细节。夜渐渐深了,小姑娘也困倦了,她斜倚在母亲的怀里,带着叔叔讲的故事进入了梦乡,她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看不出一点害怕,嘴角不时地抽动一下,露出浅浅的酒窝。车厢内只剩下了零零星星的对话,大多数的乘客也实在抵挡不住旅途的疲惫,渐渐睡熟了。 火车像喘着粗气的老牛,发出低沉的鸣叫,依托着钢轨向前方奔驰。 002朦胧初恋 景斌没有一丝困意,进行了太多思考的大脑,夹杂着野狼出现时的恐惧,使他的头像要爆炸一样的胀痛。他将头扭向车窗,将窗帘拉开一个小缝,想要看一下窗外的风景,缓解这躁人的头痛,然而他什么也没有看到,车窗外面的世界只是一片黑,仅有稀疏被拉长的亮点形成地波浪线,在他眼前一道道滑过。景斌将头靠在车窗上,远去的记忆又一次挤进了他缺氧的大脑。 景斌站在复读32班教室后面还有275天的高考倒计时牌下,怅然若失。他既惧怕第二次高考的来临,又偏偏渴望着这一天早早到来。他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输不起了,也无法再忍受填鸭式学习的折磨—他要崩溃了。 景斌默默地看着,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已经半个多月了,他不知道转学到市一中的陈秀心是否调整好了心态,进入了新一轮的冲刺。但在他的印象中,市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那里汇聚了全市最优秀的教师,其中有两位还是国家级名师。他之所以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他的班主任张老师经常会提到市一中是如何如何好,张老师就是从市一中毕业考到北京师范大学的高材生。然而,自开学以来,张老师又总是唉声叹气,一副怀才不遇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经常独来独往,和同事的关系也是十分紧张,原因归于张老师冷傲的性格,另一方面他那令别人无法匹敌的教学成绩也招来了同行的嫉妒。 校长几次找张老师谈话,他都哼哼哈哈一副无所谓的刺头样子,什么也不说,气得校长经常在他硕大的办公室骂娘。但校长又拿张老师没办法:第一,张老师所带三个毕业班的数学成绩总是名列全市第一,就是景斌这一届;第二,校长心里也有愧,其实张老师本应该今年就可以调到市一中,这在景斌上高三的时候就开始传言了,只因为校长的小姨子今年也从大学毕业,学的正是数学,校长经不起他老婆的软磨硬泡,最终将这个名额给了他小姨子。为此,校长请张老师一家吃了一顿北京烤鸭,校长说:“老张,你教学成绩那么好,我怎么忍心放你啊,咱老哥俩搭伙多好,先让那些黄毛丫头锻炼锻炼。对了,听说省重点第十中学明年要招聘数学老师,到时候我保证推荐你。那个时候我绝不挡你的路,怎么样?” 张老师喝了一口闷酒,头也不抬,但这次看在烤鸭的份上他说:“都这样了,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校长见张老师没再表示,心宽了下来。 张老师没有去成市一中,又被安排教了高三两个班的数学,并兼任高三年级组组长和复读32班的班主任,也就是景斌复读后的班主任。景斌复读以前就是张老师的得意门生,他的数学成绩从没有丢掉过年级第一,他还拿了两次全国数学奥林匹克一等奖,高一高二各一次,张老师对他也一直另眼相看,他说过景斌这小子是数学天才。 刚来复读的时候,张老师一眼盯住了景斌,吃惊地问他:“他娘的,你怎么还没去上大学?” 景斌只好告诉张老师他的成绩考的并不好,虽然超过了重点线,但他却报高了,填报志愿的学校没能录取,二类本科他又不想去,所以就回来复读了。 张老师就说:“你小子行,咱俩有缘分,同病相怜都落难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班长。”就这样景斌当了32班的班长。开学之后,景斌做了一个高考倒计时牌,挂在了教室的后墙上,每天翻计时牌的任务也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景斌呆呆地望着倒计时牌,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一个柔美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我的大班长,又发什么呆呢?”说话之间一只纤纤玉手已经搭在了景斌的肩膀。景斌被这个声音打断了思绪,一股热流从脚底直窜到头顶,稍有惊慌马上又镇定了下来。 “没……没有。”景斌将那只白净的小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转过身将倒计时牌上的5翻成了4,头也不回地说:“贾博,你又闹什么?还不去看书。” “整天看书你不累啊?瞧,脸都红了,那么腼腆像个姑娘。”贾博撒娇地说。 “累也得看呀,明年总不能再落榜吧。”景斌被贾博一说,脸有些发烫,他匆匆看了一眼贾博,小心地绕过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然后拿起一本数学习题做了起来。 “好心没好报。”贾博嘟囔着回到了自己的桌子旁。 没过多大一会儿,贾博又蹭到了景斌的桌旁:“大班长,这道题我不会做了。” 景斌看了一眼贾博,撇了一下嘴拿起了她的习题,刚看了一眼就抬起了头,然后慢悠悠地对贾博说:“你不是耍我吧,这不是张老师上午讲的那个专题嘛,这个就是例题啊。” 贾博低头一看,但她记不清是不是上午讲的例题了,上课的时候她又走神了,现在被景斌一问,一下子也愣住了,不过她立马改口:“是下边那道。” “这是一个类型的啊。怎么,没听懂?”景斌看完,他知道贾博肯定没好好听课,笑了。 “我就是不懂嘛。”贾博撒娇。 “好好,那我给你再讲一讲,这种类型有12种变形,考试绝不会超出这12种结构,只是出题人改了数据而已。这样的题不用去做,就能写上答案,你看这个公式,往题上代就可以,在书上196页也有原例题,你回去好好看看。”景斌就在桌上给贾博讲起了那个类型的习题,一道道总结归纳,最后在贾博的笔记本上整整写了四页。 等景斌给贾博讲完的时候,脖子和握笔的右手都酸了。 下了晚自习,景斌回到宿舍,他没有像以前一样接着看书,而是直接躺在了床上。宿舍的同学吵吵嚷嚷,起先没在意景斌,他们还以为他没有回来,后来发现了景斌的异常变化,一个个过来问他:“怎么了大班长?” 景斌不想让同学知道他的心事,只好说:“没什么,只想睡会儿。” 可是宿舍里的同学不知道这些,总是过来问侯。景斌被问烦了,他在耳朵里塞上了英语听力的耳机,谁说话他也不理睬,但他听不清耳机里面一男一女到底在讲着什么,只是一遍遍重复着呜哩哇啦的聒噪。其实此时景斌也不是要听他们讲什么,他只是希望用这个声音来掩盖宿舍里的嘈杂之声,他的心情有些失落,像是孤独也好像是忧伤。 没过多久,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陈秀心的影子,自从23号那天知道高考成绩后,景斌就一直没有听到陈秀心的消息,直到开学了,他才听她原来的同班同学说陈秀心去了市一中复读。他问自己:她现在过得好吗?景斌自己都感到好笑,她应该不会错,市一中的教学条件,他现在的学校远不能抗衡,陈秀心学习本来就突出,她没有理由过得不好。 高中时,陈秀心是景斌隔壁班的同学。景斌认识她的时候,是在一个黄昏,他从食堂吃过饭,正和同学沿着操场的护栏高谈阔论地向教室走去,他看见了她。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裙,一头如瀑的秀发披在双肩,手里拿着一本书在夕阳的操场上漫步,就是这个景象让景斌一直不能忘怀。 景斌问身边的同学,谁知道她是谁?一个同学告诉他,是隔壁班的小美女,叫陈秀心,据说学习十分优秀,歌喉还好。景斌记住了这个名字,在心里重复了上万遍。从那以后,每一次经过隔壁班,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探头望进去,如果陈秀心在,他心中就会十分高兴;如果不在,他的心里就会很久都不踏实,由于上厕所要经过陈秀心的班,于是他总是向厕所跑,这样就可以借着机会去看陈秀心是否已经坐在了教室里,直到看到陈秀心为止,景斌才会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那时他们都是高二。 期末考试领奖的时候,景斌和陈秀心都站在了领奖台上,他们那时有了第一张有两个人在一起的照片,也是那时陈秀心给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他又记住了,于是在后来很久的时间里,她穿白裙的形象和她灿烂的微笑都成了他心中最完美的化身。 他们真正熟识起来,是在学校举行的中秋晚会上,景斌当时是学生会的秘书长,他和学生会的几位主席共同承担了这次晚会的筹划组织任务。景斌负责中秋晚会的准备工作,节目选择由主席负责。景斌拿到节目单后,居然在节目单上两次发现了陈秀心名字,一个是陈秀心的独唱《北国风光》,另一个是陈秀心的笛子独奏《二泉映月》,他震惊极了, 后台的休息处,陈秀心安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两眼透过幕布的缝隙看着演员,看着台下的观众。景斌终于有了和陈秀心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然而景斌却不敢贸然开口,当时,在乱哄哄杂乱的后台,景斌的心里七上八下,他躲在离陈秀心不远处,痴痴地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秀心仿佛觉察了景斌直愣愣的目光,回了头,她和他的目光相遇了,然而不足5秒钟,景斌只觉得热血沸腾,浑身燥热,手心里已经生出汗来,他无法再迎接陈秀心的目光,像做了亏心事,慌忙地低下了头,当时他真切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他分明听到了陈秀心说话的声音:“你一直在看我?!” 那声音好像就在景斌的耳边响起,正冲撞着他的耳膜,好大,好响亮。景斌的心乱极了,他真担心其他人听见陈秀心和他说话,他有些惊慌地抬起头,看了看其他正在准备的人,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们,景斌才说:“没……没有。” 陈秀心调皮地说:“看就看了,有什么不好意思?像个害羞的小女孩似的。”说完格格地笑着转过了头。 景斌的脸更红了,心里的鼓打地更响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定了半天的神,才鼓足了勇气说了一句:“你真得很了不起……”就再也找不到话了。 他们认识了,然而高三的紧张,由不得他们半点含糊,在这黑色的年代,景斌只是暗暗地咀嚼着自己的单相思,每一次见到那个欢快的陈秀心,他都会不知所措,六神无主。即使在家,他竟也会没来由的突然傻傻地笑起来,吓得他的父亲以为他撞了鬼,得了魔障,非要去请大仙来给他去邪,景斌好说歹说才勉强化解了父亲的猜测,但他的父亲依然会冷不丁地问景斌:“你爸是谁啊?”吓得景斌呆若木鸡,这也更坚定了父亲的判断,他还是决定带景斌去见大仙,景斌见实在躲不过父亲倔强的认为,连夜跑回了学校。 当景斌听说,陈秀心获得了全国英语大赛一等奖的时候,他高兴得手舞足蹈。可当景斌得知,陈秀心因为数学没及格而偷偷哭了一场的时候,他又会忧心忡忡,茶饭不思。后来,景斌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整整做了四十个数学专题,每一个专题又列了所有的类型,并做了精辟的归纳。做完之后,他托和陈秀心要好的一个女同学送给了陈秀心,没想到后来他的笔记被复印了上千份,有的老师也拿来用作了教案。张老师不无感慨地说:“你做了我四年的工作!就是字写得差了点。” 陈秀心后来和景斌讲述了他的笔记被大范围扩散的原因,是那个从中传送的同学先复印了一份,接着不久就有同学接二连三地来借她的笔记复印,如此很快就传开了,以致后来人手一份,被大家称为“不倒翁数学秘籍”。没想到这本秘籍被传开之后,一段时间景斌便不能独霸数学第一的宝座了,有几次他和别人一起得了满分。陈秀心也因为景斌的慷慨相助,一直感谢景斌,于是她也帮助景斌整理了一大本英语资料,但最终对景斌没起到任何作用。 这两件互相整理笔记的事情过后,景斌再见到陈秀心时,不再口舌干燥,也能像样地说上几句话了。 景斌和陈秀心很熟了,经常一起做作业,讨论习题,高三的时间却匆匆滑过。 高三是叫人难以忘怀的峥嵘岁月,第一次高考,景斌和陈秀心都失利了,景斌只高出重点线18分,陈秀心高出重点线12分。景斌报了一所重点大学,没想到分数不够没有被录取。景斌后来知道了,陈秀心知道成绩后根本就没有报考任何一所学校,就直接打算复读了,但却没有回到原来的学校,她去了市一中。 景斌昏昏糊糊地想着过去的一些往事,大脑渐渐发沉,轻轻地微笑了一下,终于带着一男一女的催眠曲进入了梦乡。 003贾博 在疾驰的列车上,景斌又想到了贾博——那个疯疯癫癫说干就干的野丫头。贾博已经早于景斌半个月,来到了他即将求学的城市,因为贾博就读的学校比景斌的学校早开学12天。景斌将头从火车车窗移向椅子背,他想:说不定贾博已经早已准备好,只等着天亮起床后就来火车站接他。一个半月前景斌和贾博都知道了自己的成绩,景斌的分数远远高出了重点线,于是他又重新选择了未录取他的那所南方重点大学,他曾幽默地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他果然轻轻松松地爬了起来。贾博正好卡在重点线上,走重点有很大的危险,于是她有预谋的报考了和景斌同一个城市的科技大学,最终她也如愿以偿,没有枉费她母亲给她喝过的盖茨一号、生命一号、脑白金,来到了和景斌所在的同一所城市。 贾博在和景斌成为同班同学以前,她和陈秀心已经同班同学了三年,而且她们住在同一个宿舍三年,按贾博自己的话说:我们的青春期是一起看着彼此身体的发育完成的,这话是贾博后来和景斌提到的。 贾博是一个活泼的女孩,每天都阳光满面,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感受,和谁都处得很好,所以很多女生受了男生的欺侮,都会主动找贾博帮她们出气。久而久之,她也成了男生中的哥们,她不管在哪里都这样大大咧咧,整天领着一大群人,谈笑风生,呼啦啦地走过校长办公室的窗口,把校长那颗衰老的心都撩拨了起来。校长问清了贾博的班级,就叫张老师严加管教,不能让贾博这类学生破坏了校规校纪。张老师找过贾博,几次谈心,贾博当场是满口答应,但一出办公室门又照样吆五喊六。张老师见此,说贾博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就跟没心没肺似的,然而贾博却充耳不闻照样我行我素,张老师只好回复了校长,校长的鼻子从此歪了。 贾博那婀娜多姿完美的身材,惹火了大多数男同学的目光,他们经常偷偷地跟在贾博的后面,借机偷窥她丰满的胸脯。就因为如此,景斌亲眼目睹了一次三个男生被贾博惩罚的经过。那天景斌和贾博一起到食堂吃饭,三个男生假装打打闹闹碰掉了迎面走过来的贾博的勺子,他们趁着贾博捡勺子的空当,顺着贾博的领口望向了她丰满的乳房,贾博终于发现了他们的阴谋诡计,一开始没有作声,待她站起身来,冲着三个嬉皮笑脸的男生笑了笑,随即将一盘打好的饭菜甩向了三个男生的头,顿时,三个狼狈不堪的人都愣住了,他们刚才轻佻的笑容,还凝固在脸上,手里端着盘子不知所措。然而贾博却耸了耸肩,做了个鬼脸,扬长而去。 贾博当年也复印了景斌的“不倒翁数学秘籍”,但那时她还并不认识景斌,只是从陈秀心的口中依稀听说了一些景斌的事迹,所以她记在了心里,也让她知道了在她们学校有一个数学天才英语白痴的景斌。然而贾博高考时数学还是没有考好,仅仅超出了及格线,她的总分加起来只能上个三本,所以她在父母的强制下留校复读了。 就这样,贾博和景斌成了同班同学,她才慢慢更多地了解了景斌。在她心中,景斌是绝对聪明的,景斌已经把高中数学玩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景斌每次数学考试都不会低于145,然而他的英语却总是不行,基本在及格线上挣扎,最好的时候也只是刚刚得个良而已,她不明白为什么数学如此好的人却没有语言天赋?那时候文理还是分科考试,她们在高中二年级的时候都选学了文科,主攻历史政治,贾博尤其发现景斌的历史知识十分丰富,他能按历史年号清晰地罗列出当年所发生的重大历史事件和一些奇闻轶事,贾博对此总是羡慕不已,她觉得景斌就是历史上下五千年的活标本。 贾博有一次不解地问景斌:“你脑袋又不是电脑,为什么能记住那么多历史知识?” 景斌告诉她,“其实很简单,我准备了一些笔记本,按年号标记在每一页,然后一有机会就把当年的历史事件和人物故事记录在笔记本相应的年号上面,以后不管在哪儿,但凡遇见与此有关的历史知识,都记录在上面,有空时就随便翻看这些纪录,久而久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历史了。” 贾博很是惊讶,就十分兴奋地要求景斌把他整理的笔记本给她看,她想这回她也离成为历史百科全书的日子不远了,但她只见密密麻麻乱七八糟的小字记满了五本日记本,她一点也看不懂,于是皱起了眉头。景斌就说:“学习知识是自己亲自动手的系统工程,这样才能真正获取精华。投机取巧不会获得成功,就像练武,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否则‘练武不练功,到头一场空’。” 除了学习,景斌倔强执著的性格也吸引了贾博的目光。高三的时间一直是高中三年中最宝贵的,所以每一个人都争分夺秒,唯恐将时间浪费。自然晚上十点半熄灯以后,大家也会打着手电或点起蜡烛看上一会儿,景斌觉得这样会把眼睛看坏,于是去给校长提意见,要求高三宿舍的灯由学生自己控制,反正即使关了灯大家也都会打手电点蜡烛看书,何不就打开灯让大家看好了。 校长当然不会同意,他的理由是,一、学生休 第二章 001山东好汉 校车驶进了学校的正门,景斌在校车转弯进入校园的一瞬间,看到了突出在校门正口“东吴大学”四个强劲的大字,这使景斌的心一阵沸腾,终于来到了他为其奋斗了两年的大学,今后四年的生活又都将围绕这四个字展开。 下了车,贾博和刘昊陪着景斌来到了理工大楼前,这里的阳光被理工楼遮住了,他们身上也相应地凉爽了许多,一排桌子错乱地摆在理工楼前的台阶上,桌子后面对应着坐着一排高一级的学生,有的正在为新生办理手续紧张地忙碌,有的叼着笔神态悠然地四处打量着美女帅哥,报道的新生则是各具形态,三三两两的或蹲或站在理工楼前的空地上,废纸、垃圾袋和广告单等各种杂物零星的丢在桌子周围和理工楼前的空地上。 景斌把手里的行李包交给了贾搏,同时从包里找出了通知书,然后来到了桌子旁扮做老成的学长面前,景斌心想本来老子也可以坐在这儿的,只不过自己太背运了第一年没考上而已,要不然也可以耀武扬威地坐这儿了,景斌看着标牌找到了自己学院的位置,又小心谨慎赔笑着那些不耐烦的面孔,终于按顺序办完了所有的入学手续。 景斌挥舞着手里的资料重新回到了贾博和刘昊的面前,景斌发现四周的人正偷偷地盯着他们目不转睛地看,还不断小声地议论着,他的心里十分得意。 “你真幸福啊,两位美女陪着你办手续,看得别人都眼馋了。”贾博发现了那些另有企图的目光,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来的时候,一个人向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 “那当然,有贾博在,我到哪儿都幸福。”景斌自豪地说。 “不要臭美啦,我们走吧。”贾博说完扭头拉着皮包?向另一部校车走去,她的脸上挂着甜蜜满足的笑。 刘昊在一旁看着两个人斗嘴,则抿着嘴偷笑。 景斌等三人又上了一部开往东校区的校车,随后来到了他即将生活四年的东校区,景斌这才知道,他第一次踏进的大学土地是校本部。 景斌在临时存放行李的体育馆大厅领了行李,然后三个人轮换抬着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当三个人来到宿舍时,宿舍已经来了一个同学,他正在聚精会神的看一本盗版的黄色小说,床已经收拾停当。当他发现一个男生领着一大一小两个骨感美女,拎着大包小包抬着行李,大汗淋淋地走进寝室的时候,他眼睛都发直了,盯着贾博的胸脯目不转睛的看,贾博瞪了他一眼,他才立马翻身将书塞到枕头底下说:“我……我来帮忙。” 景斌这才看清他的第一个室友,长的人高马大,肥胖的身躯,黑黑的胡茬格外扎眼,尽管一脸福相依然抹不去大龄的印痕。景斌气喘吁吁地放下了行李,走到了靠们的床头,看了两个标签,知道了自己是早来的同学对面的上床。景斌拎了行李先放了上去,早来的同学开口了,他声如洪钟:“你叫景斌吧,我叫石磊,山东的,咱是一个宿舍的了,以后互相多帮忙。”景斌这才明白什么叫山东大汉了。 石磊在美女面前殷勤地帮着景斌铺好了床,支起蚊帐,石磊一边卖力地干活,汗水已经顺着他的面颊流进了他的脖颈,一边还喋喋不休,没话找话地和贾博、刘昊搭讪。景斌在一边看着同学偷笑,贾博就斜着眼瞪他。 石磊见两个漂亮的女生不怎么搭理他,就转过来和景斌说话:“兄弟,家是哪的?你女朋友真漂亮。” “北方的,你说的哪个?”景斌假装犯糊涂的说。 “那个穿短裤的,肯定是。”石磊停顿了下坚信地说,“就是她,她对你很细心。” “不是。”景斌颤颤悠悠地说,然后看了一眼贾博。 景斌说得没错,本来贾博就不是景斌的女朋友。而贾博早已习以为常被误认为景斌的女朋友,她懒得反驳,不置可否,依然用心地帮景斌整理着零乱的东西。 “我说不可能错,我向来不会走眼,她看你的眼神就不对,有一种感觉。”石磊自言自语地说,他喃喃自语搞笑的样子,把三个人都逗笑了。 景斌的东西收拾停当了,他也对石磊有了初步的了解。据石磊本人自己说,在此之前他一共参加了5次高考,今年才终于考上了重点。 石磊告诉他们说,他第一次高考,只上了一个专科,他没办法法只好复读了。第二次高考他突破了三本,石磊在老爸老妈的指导下报了北京一所名校的成人学院,刚开始他还觉得四年之后能拿个名牌大学的毕业证也不白混,可去了一周就后悔了,两天不到,同宿舍的哥们就把女朋友带到了宿舍,并且在一个被窝里睡,石磊受不了了,放假那天收拾了东西逃回了家,他说幸好当时没有交学费,否则就报销了。第三次高考读了三年高三的石磊,开始破罐子破摔不在乎了,没想到还考了个二本,当时把他老爸老妈乐疯了,他们以为自家的坟头冒青烟了,这个混世魔王竟然考上了二本,结果,报了几个学校,一个也没录取他,倒是被一个专科学院收容了。 石磊那个气呀,好不容易考了一个二本,还落榜了。没办法他又读了第四年,第五年,可怜啊,终于苍天不负苦心人,他考上了个重点,而且是东吴大学;石磊的每一位任课老师见到他,都替他感到高兴,他们会说:“你是终于熬出头了。”然后长叹一声摇着头背着手离开。 石磊说当时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东西收拾好了,景斌的肚子也叫了起来,饥饿的感觉已经布满了全身。景斌看着满头大汗的同学,搓着双手说:“我都饿死了,咱们吃饭去吧。” “我也没吃呢,我跟你们一起去。”石磊紧接着说。 “是应该请你吃饭,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景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看了一眼贾博征求意见。 “去,可以。不过自己买单,谁让你的眼睛不老实呢。”贾博白了一眼石磊,拉上刘昊先一步出了宿舍门。 吃饭的时候,石磊使尽了浑身解数,逗得两位美女笑个不停,景斌就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吃过这顿过时的饭以后,贾博付了钱,石磊把贾博吃饭前说的话当真了,要把饭钱给贾博,却被贾博拦了回去,贾博摆摆手说:“看你是景斌同学的份上,留着吧,有机会你请我好了。” 石磊高兴了:“能请美女吃饭,那我可是荣幸之至。” 石磊、景斌陪着贾博和刘昊一同来到了校外的车站,送走了两位美女。 公交车还没有走远,石磊就转过身,按耐不住地问景斌:“真他娘的漂亮,胸脯那么大,屁股圆圆的,真丰满,想想都叫人犯错误。哎,你小子哪辈子修来的福啊?”石磊说话时还用肉嘟嘟的大手比划着。 景斌轻捶了一下高他半头的石磊说:“瞎说什么,她是我同学而已,我们一起复读了一年才认识的,哪有你思想那样龌龊,我告诉你,她不是我女朋友。” “你小子说瞎话,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还骗我,是个人都不信。”石磊把那颗硕大的头颅摇得像拨浪鼓。 “我骗你干嘛,不愿意当人就当不是人吧。”景斌和石磊一前一后的走向了宿舍楼。 景斌听着石磊说话,想到了自己也叫石磊的一个高中同学,高中石磊和这个大学石磊一点不能同日而语。高中石磊一肚子花花肠子,喜欢占人家一点小便宜。景斌和他同一个宿舍的时候,借给了他一本《厚黑学》,那小子千恩万谢,拿在手里抚摸着油滑的书皮说:“我就喜欢李宗吾的书,你这本书真干净。” 景斌就说:“那当然,刚买的,我好像就听说李宗吾这本书出名。” 后来,景斌向那个高中同学石磊要《厚黑学》,开始他说放家了。放假来了,景斌看高中石磊一直黑不提白不提,就问他:“《厚黑学》带来了吗?”他就说:“我忘了。”一直到毕业,景斌也没从他手里要回那本书。不仅是景斌,他宿舍的同学都遭过那小子的黑手,不是少了牙膏,就是没了鞋油,有的时候连内裤都能在石磊的金三角发现。 对于以后要相处四年的石磊,景斌的思想有些先入为主,把高中石磊的形象也加在了大学石磊的身上,但是却没有发现在他身上有贪小便宜的奢好,不过他身上明显的流氓习气已经显露无疑,俗话说的二皮脸可能就是石磊这样,见了美女就不会走路,他色眯眯的目光,专盯着女孩敏感的部位,仿佛已经穿透了那层衣衫,看见了人家肉体,随即口水乱流,直到看得人家发毛,或者被人家骂了流氓,才吸着哈喇子恋恋不舍地说:“美女啊。” 大学石磊还有一大特色,就是他淫荡尖锐的笑声,听了之后叫人头皮发麻,浑身战栗,能起一层鸡皮疙瘩。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也有着中国人的传统美德,他仗义执言,豪爽大方,对朋友更是两肋插刀,这是人们印象中典型的山东大汉形象。而且有钱就请大伙去撮,钱花完之后就在宿舍就榨菜泡面,这是后来景斌在宿舍发现的。 002省状元 景斌和石磊刚走到宿舍楼下就看到了两辆电视台的专用车,一辆上面用红字喷绘着大大的:新闻调查;另一辆上面却是用大大的黑字喷着:实事追踪。 石磊看到电视台的车之后,先开了口:“你知道吗?听说,有一个傻x的tt省的高考状元,考到了咱们学校,你说这小子冤不冤啊?没准就在咱们这座楼里。” 景斌就说:“是吗?我怎么没听说。” 景斌和石磊上了楼,还没走到宿舍门口,就看到一大堆人挤在他们宿舍的门外,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纳闷,就加快了步子走上前去。 宿舍门口被看热闹的人堵得死死的,他们两个人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挤又挤不进去,石磊看挤不进去退了出来,站在楼道喊道:“都给我让开。” 石磊刚吼完,整个喧哗的宿舍一下子就静了下来,随即堵在门口挤不进去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回头愤怒地看,心想我们都进不去,是谁这么大胆子大喊大叫?可一见到石磊,一个二百多斤的大块头正在怒目而视,大家随即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 石磊昂着头向宿舍里走去,景斌紧跟石磊之后,走进了宿舍,两台摄像机正架在宿舍门的两侧,拿话筒的两个主持人和一个瘦高戴着小眼镜的男孩,正张着嘴盯着进来的两个不速之客,卫生间里也同时伸出了两个中年妇女的头。 石磊看着摄像机一下子愣住了,张着嘴巴不知该怎么办。景斌反应很快,他一下就明白了,电视台来采访的就是今年的tt省状元,景斌拉了一下石磊的衣角赶紧说:“不好意思,采访呢?打扰了啊,我们出去了。” 石磊也反应了过来,也马上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在采访,原来省状元和我们一个宿舍啊。”说着就和景斌向宿舍外退。 还是记者眼疾手快,站起来拉住了石磊和景斌:“你们是他宿舍的同学吧,来一起坐,也顺便采访一下你们。” 石磊和景斌又被不情愿地拉回了宿舍,坐在了被临时腾出来的凳子上,瘦小苗条的主持人身高也就到石磊的胳肢窝,石磊趁乱借机摸了主持人的屁股,被景斌看在了眼里。 宿舍里又有了动静,省状元叫郑蝶云,和景斌石磊是同一个专业,而且就住在景斌的下铺。 两个主持人问了郑蝶云一些琐碎的事情之后,就讨好地对着大块头石磊说:“请问,tt省状元郑蝶云和你住在同一个宿舍,你有什么样的感受?” 两个话筒都凑到了石磊的嘴边,从没有经历过这种阵势的石磊有些局促不安,直翻白眼。 主持人见石磊有些紧张,就鼓励他说:“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石磊瞄了一眼被他摸过屁股的主持人,然后半天憋出了一句:“没啥感受,都得吃饭拉屎,脱裤子睡觉。”说完之后,嘿嘿地笑了。 两个主持人被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只好补充道:“你好幽默啊。”其实心里早已骂了石磊祖宗十八代。 另一个记者这时犹豫着将话筒递给了景斌,她凭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想法,认为和大块头这类人在一起的也好不到那去,随口说:“同学,你也说两句吧。” 景斌没有介意记者的轻视,轻咳了一声说道:“很感谢主持人给我这次机会,我主要说两点:第一,我以有这样一个状元室友感到荣幸,我也做过状元梦,但我没有那个聪明的脑袋,所以我考不中状元,但是我的室友是状元,这让我倍感荣耀;第二,因为有状元在我身边,我就可以向他讨教,多多向他学习,化压力为动力,来促进自己的成长;最后我也祝愿我们的状元室友能够前途无量。”景斌刚说完,从堵在门口的同学中间爆发了一阵掌声。 石磊目瞪口呆地听完景斌一番宏论,戳了一下景斌,似乎说,小子不错嘛。景斌看了看石磊笑了。 接下来,主持人问郑蝶云今后有什么样的打算?郑蝶云回答说:“大学四年首先好好读书,不吃喝玩乐,不谈恋爱,不打游戏,不旅游,不逛街,简称”五不“原则,然后四年之后考研究生。”郑蝶云的话就像早已经打好了草稿,照着念一样,一点没有感情色彩,更没有新意,而他的话不久就被他自己打破了,刚入学时的“五不”原则一一被他打破,好好读书考研究生的梦想半年之后就被放弃了。 采访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结束了。门口的看客也都散去,电视台的一干人马,陪着状元一家下楼去了。宿舍里只剩下了石磊和景斌两个人,安静了下来。 郑蝶云长得并不难看,白净的小脸蛋有一股书卷气,戴着的小眼镜荧光铮亮,在阳光里耀耀生辉,细高的躯干证明他从娘胎出来就没动过大力气,似乎天生就是读书的料。 他来到东吴大学,学校减免了他四年的学费,他的到来也为东吴大学带来了巨大的荣耀,校长在很长一段时间将省状元考到东吴大学的事,到处拿来炫耀,仿佛郑蝶云就是一件供人炫耀的宝贝,四处拿来示人。 后来据郑蝶云自己讲,他之所以考到东吴大学的原因,不是看重了东吴大学教学条件有多好,也不是看重了它的风景秀美,而是郑蝶云所在的省是先填报志愿,后发榜公布成绩。郑蝶云平时的成绩并不是十分突出,在高考后估分的时候,他十分保守,只估了580分,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考680多分,还是个省状元,所以报考时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只好报了东吴大学。现在他后悔也没有了办法,就听天由命来到了这里。 晚上六点多,宿舍的最后一位室友也到了。他自报家门叫丰鸿熙,曾就读于南通启东高级中学,因为在家准备拜会的亲属太多,吃完了欢送宴才匆匆赶来,所以来晚了。丰鸿熙在送他的众亲戚的帮助下,匆匆地收拾好了床铺,匆匆地整理完了带来的东西,然后又匆匆地随着众亲戚下楼去了。 景斌趴在阳台,看着丰鸿熙的众亲属和他依依话别后,然后都坐进了小轿车,丰鸿熙冲着轿车挥着手,3辆轿车一字排开向校门方向驶去了,丰鸿熙见轿车已经走远了,才回头上了楼。景斌猜测这丰鸿熙一定是个公子哥,但在以后的生活中这个猜测却没有得到证实,丰鸿熙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丰鸿熙回到宿舍,进一步细致地整理了东西。郑蝶云还没有回来,景斌知道郑蝶云肯定又被学校哪个部门请去作报告了。 郑蝶云在九点多一个人终于回来了,石磊将头移出短小的床问郑蝶云:“这么久才回来,去哪儿了?” 也许是被石磊白天的阵势吓着了,也许是石磊长的太剽悍了,况且郑蝶云又不知道这个长着小胡子的大块头的来历,他小心翼翼地回答:“校团委让我去谈了一下对学校的感受,所以回来晚了。” 最后来的丰鸿熙,这时见到了郑蝶云,他兴奋了起来:“你就是tt省状元吧,我早就在网上看到了你的报道。我却没想到你和我一个专业,还是舍友,真荣幸啊。对了,你学习好,以后要多帮帮我们,把你的聪明才智分我们一点,我们也沾你点光。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我叫丰鸿熙,毕业于南通启东高级中学。” 在人们的印象中,南通启东高级中学在国内是十分有名的,它每年的高考平均分都是全国之最,每年更有很多人考到清华北大,启东密卷也一直是高中生重要的参考资料。所以一般人听说你是启东高级中学出来的,都会带着敬佩的目光,丰鸿熙就是用他的学校来提高自己的身份。 这样就有点让性格直爽的石磊有些不高兴,他把本聚集于黄书上的目光移到丰鸿熙的脸上说:“你是启东的怎么啦?不也考个苏大嘛,牛什么牛啊?!” 丰鸿熙知道这个大块头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他没有接石磊的话,他拉着郑蝶云做到了书桌旁,两个人亲密地说起了悄悄话。 石磊见他没有说什么,就嘟囔了一句:“德性。”又接着看他的黄书。 景斌在阳台上站久了,窗外朦胧的夜色下行走着朦胧的人,他回到了床上,拿了贾平凹的《浮躁》看了起来。 003宿舍生活 景斌的大学生活就是从结识宿舍里三个同学开始的,石磊一直是一副流氓的架势,见到美丽的女生就不住地溜人家的胸脯,看人家的臀部,在心里估算人家的三围。因为在班级里年龄最大,自然就成了老大哥。 开始的时候,年轻的女班主任,一有事就打电话叫石磊去帮忙,什么领书发书,收钱发收据都落在了他的头上。他自己也乐在其中,有事没事就可以往女生宿舍楼跑,女生楼宿管阿姨一问,他就说,是班主任让他给班里的同学送收据来了。宿管阿姨就说,打电话不行吗?他说,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就在女生楼宿管阿姨琢磨着其他事情的时候,石磊已经溜到了女生宿舍楼里。 进了宿舍楼,他就一层一层的,在开着的宿舍里寻找美女,被人家发现后关上了门,他就大方地迈向另一个宿舍。这样石磊从女生宿舍一楼一直看到了顶楼,然后再从楼顶一层层看着返下来。石磊本来就块头大,加上浓密的胡茬,再穿一身暗淡宽大的休闲装,手里拿着个饮料瓶,起初女生将他当成了打扫楼道的清洁工,可是石磊去的次数多了,女生也不免不满起来,就埋怨学校为什么雇男性清洁工,于是她们反映到了宿管阿姨那里。从此以后,石磊再借故光临女生宿舍的时候,宿管阿姨就再也不让他上去了,石磊到女生宿舍偷窥的生涯也就结束了。 石磊在宿舍的时候,大多都是躺在床上看黄色小说,很少起来和大家站着说话,即使说话也是黄段子连篇。以前班主任打来电话,他都会起床来接,然后放下书跑出去干活,干得多了,他连电话就懒得起来接。班主任来了电话,他就让每次接电话的丰鸿熙说他不在。 班主任就问:“那你是谁?” 丰鸿熙回答:“我是丰鸿熙。” 班主任就说:“你没事吧,没事你就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帮我个忙。” 丰鸿熙就去了。下次班主任再来电话,问石磊在不在?丰鸿熙就看石磊,石磊向他使劲晃晃手,丰鸿熙就在这头和班主任说:“他不在!” 班主任在电话那头说:“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再后来班主任打电话来就是直接找丰鸿熙了。石磊乐得清闲,躺在床上看他的黄色小说。 景斌刚来到大学一直很兴奋,第二天他就去了对门的同班宿舍,从而认识了对门宿舍的六个人,冯嘉,程自峰,丁剑峰,周秉星,焦隽和王哲华。后来程自峰组织了黑虎乐队,他也参加了进去并担任吉他手。 学校接着安排了军训,那段日子虽然很辛苦,景斌的兴致却没有减,每天一到晚上军训完,他就跑到学校四处欣赏风景,学校很快被他逛完了,他就买了一辆自行车到城里去玩,每天回到宿舍都是一身疲惫,倒在床上呼呼入睡了,国庆放假开学以后,苏州城也已经被他逛了个遍。 景斌除了每天的训练和“夜游”苏州之外,每天晚上,还经常接到同学的电话,或者他打电话给同学,一聊就是老半天。学校当时的电话卡也便宜,一张面值50元的电话卡最贵也就32元,便宜时只要21元,打上一分钟还合不上2角钱,所以大一的时候,每个同学都是天天煲电话粥,一个在接打电话,另一个就抓耳挠腮,当时手机还不像现在这样普及,连扫大街的阿姨都有了。 景斌接的电话多是来自贾博,她一讲起来就没完没了,陈芝麻烂谷子说不完,景斌就做个听众,听她絮叨,等她不说了,景斌就补上一句:“说完了?” 贾博就说:“你气死我了,我说完了。” 景斌就说:“那我挂了。”景斌挂了电话,宿舍的人都以为贾博会生气,可没两天她就又打过来了。 景斌除了接贾博的电话,他也打电话给他的同学,虽然内容不是很重要,却也是说个没完没了,直到电话卡余额不足出现忙音。当一年后景斌整理他的电话卡,他惊奇的发现用了足足八张100元面额的,三十五张50元面额的,十三张30元面额的,五年以前的钱比现在的钱值钱,也比现在好挣钱,可是五年以后物价涨了,工资却低了。 当一天的喧嚣过去之后,景斌躺在床上就会想起陈秀心,开学一个多月了,他一直没有打电话到她的家里问关于她的任何情况,他也没有问贾博是否联系过陈秀心。他不是不想,只是远隔数千里,四年的时间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知道,这份相思他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也并不知道在陈秀心的心里,他处于怎样的一个位置?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一个人静静的想着,他们曾经接触过的每一个细节。想的次数多了,他又会在脑子里画陈秀心的形象,从头发画起,再画她的脸、眼睛、鼻子、嘴,接着画她的身体,画完之后,陈秀心就在他的脑海里生动了起来,像仙女一样飘着,欢快的飞啊飞啊,然后她又挥动着长长的袖子在风中起舞,并向景斌招手,最后景斌也出现在了画面里,他们在田野上飞奔,在家乡的山顶上迎着风大喊,在海洋里快乐的遨游。累了他们坐下来,就那样深情地对望着彼此,最后两个人扑向对方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陈秀心在景斌心中是一个完美的化身,他深深地爱恋着她,但对未来他又无能为力。有时候他在描绘着两个人未来的幸福生活,他们有了自己漂亮的大房子,有了名贵的汽车,每天他下班后,都能吃到她准备的丰盛的晚餐,他们在烛光中依偎在一起,听者曼妙的音乐,透过落地窗看到了他们未来的幸福生活…… 004惨遭打击 一天贾博打来电话,她神秘的对景斌说:“你知道都谁考上了北京公安大学吗?” 景斌听了贾博的话,他肯定贾博又了解了什么新的信息,这还一定和陈秀心有关,而且对景斌来说又很重要,因为贾博太了解景斌的心思了,否则她不会故作神秘地问。景斌就说:“我不知道啊?还有谁?” 贾博说:“迟骞,迟骞也去了公安大学。” 景斌沉默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他的希望。 贾博不管景斌的感受,她自顾自地说:“你知道他为什么去吗?”贾博这时停顿了一下,她想听一听景斌的反应,但景斌却没有反应,贾博只好又接下去讲述了迟骞去公安大学的过程。 高考之后,迟骞知道了陈秀心报考了提前批的北京公安大学,他也马上报了在提前批中的北京公安大学。陈秀心成绩出来之后,而且是市状元,迟骞知道陈秀心肯定会被公安大学录取,而他的成绩只超过重点线十 第三章 001宋丽红 就在景斌坐火车来上学的同一天,宋丽红也坐在另一列南下的列车上。她神色慌张忐忑不安,她在盘算着怎样才能入学?尽管一路上心事重重,头发零零乱乱,脸上洒满了一路奔波的疲惫,她只穿了一身手工裁剪的粗布衣服,但依然不能掩饰她清秀的面庞。她坐在火车破旧的椅子上,呼吸着车厢内污浊的空气,两眼呆呆地看着前方。 宋丽红饿了的时候,就拿出临上火车时,在大街上买的烧饼啃一个,渴了就用一个破旧的搪瓷水杯到车厢连接处灌一杯水,咕咚咕咚地一气喝掉。 坐在宋丽红对面的是一个时髦的女郎,一头秀发披在双肩,身穿青色紧身衣,腿束黑丝袜,足蹬红皮靴,一看就是干练的角色,她在不时地拿眼睛打量着宋丽红。坐火车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就是寂寞和烦躁,一路上面对面地坐着,却不知道对方是谁,看都看厌了,于是互相开始搭讪,说说话来排解旅途的寂寞,而一下了火车就谁都不认识谁了。 对面打扮时髦的女郎记得她是和对面的女孩一同上的火车,虽然她看上去很土,却有着一种别样气质,时髦的女郎在心里猜测着她的来历。穿着土气的女孩坐在她的对面,神情紧张,一句话也不说,更显得沉闷压抑。 坐了两个多小时的火车,打扮时髦的女郎知道旅途还很漫长,就想找个人聊聊天。可是坐在时髦的女郎右边的是一对老夫妇,她看老头的时候,老太就用眼睛瞪她,好像怕她勾引老头一样,时髦的女郎觉得十分好笑,那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要吃醋。在时髦的女郎左边过道上挤着的几个打工仔,一直盯着她看,她很气愤,就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而在时髦的女郎斜前方的则是满口喷着吐沫星子的两个中年人,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划拳,嘴里不时吐出一些下流肮脏的话。于是打扮时髦的女郎将说话的对象定在了她对面嚼饼的女生。 时髦的女郎试探地问道:“你去哪儿?” 嚼饼的女生抬起了头看了看她回答:“我去苏州。” 打扮时髦的女郎说:“那我们顺路,我也去苏州,可还有十六七个小时呢。你去苏州干什么?多大了?” 嚼饼的女生说:“我21,去上学。” 打扮时髦的女郎就说:“你是大学生,怎么打扮成这样?” 于是嚼饼的女生介绍了她坎坷的经历:她叫宋丽红,家在陕西省宝鸡市一个叫八渡的小村子,她是他们村多年来唯一一个正式考上的大学生,以前还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村里出了一个大学生,是被推荐上的大学,后来因为贪污被抓了起来。她很幸运,今年考上了大学,可是家里再也拿不出一分钱来供她读书,她下边还有两个在读书的弟弟。但是她自己还想上学,可种了半辈子庄稼的父母又实在是没有能力了,在她考完试之后,就让她跟着村里年轻的姑娘到宝鸡市打工。后来她给学校打电话,知道了自己的成绩,就请班主任帮她填报了志愿,结果被东吴大学录取了。暑假的两个月她一共挣了1350块,她没有回家,只是给家里寄回了800块,她知道大学里有助学贷款还可以勤工俭学,怀揣着剩下的一点钱,开学之前就背着父亲买了火车票,拿了自己仅有的两件衣服,坐上了开往苏州的这列火车。 这时打扮时髦的女郎也发现了在她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个黑塑料袋,她猜测里面装的肯定就是她的衣服了。 打扮时髦的女郎看着宋丽红可怜就说:“我们还是半个老乡呢,我家也在宝鸡市的农村,不过离你家还很远。你到苏州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姐姐,姐姐能帮你一定帮。” 宋丽红是聪明的孩子,马上亲切的叫起了姐姐,叫的人心都碎了。打扮时髦的女郎就一声声答应,还爱怜地把自己的食物送给宋丽红吃,她稍加推辞最后还是接受了,于是吃了时髦女郎的鸡腿和面包,还喝了一瓶八宝粥。 时髦的女郎告诉宋丽红她叫秦月,别人都叫她月姐,在苏州工作,却没有透漏具体做什么工作,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干的是哪一行。秦月说让宋丽红叫她月姐,宋丽红马上改口叫时髦女郎月姐了。 两姐妹很是亲热,一路上有了照应,轻松了许多。 到了苏州,一辆汽车已经提前等在了出站口,秦月拉着宋丽红坐进了汽车。司机把她们的一点东西放进了汽车的后备箱,拉开车门对着已经坐好了的秦月陪着笑脸讨好地说:“月姐您一走就是十几天,可把我们想坏了!” 秦月面无表情,像一尊老佛爷,她说:“就他妈会说甜言蜜语,姑奶奶是回来了,老李,你说,我平时对你怎么样?” 司机老李说:“瞧您说的,月姐对我没得挑。” 秦月听了很满意:“老李你最忠厚老实,你跟我说实话,我走这些天,几个场子没出什么邪性事吧。” 司机老李回头看了一下宋丽红有些为难。 秦月明白了就说:“没关系,她是我表妹。” 司机老李这才说:“场子里倒没出什么乱子,只是西部的陈哥找过咱们的麻烦,不过还好被涛子摆平了。石路那边的黑凤凰被端了,好像是因为有内鬼告密,搜出了毒品,还敲诈勒索。” 秦月不耐烦地说:“我不是想听这些……” 老李说:“噢,我想起来了,涛子又弄来一批安徽妹子,个个都很水灵,他还收了几个弟兄。” “这就对了嘛,哎,回家给老婆买个戒指吧。”秦月扔给司机老李一叠钱。 “谢谢月姐。” 汽车一直开到了一家ktv夜总会,她们在地下停车场下了车,宋丽红紧张地跟在月姐的身后,顺着一个暗门走进了大厅,一些漂亮的小姐看到秦月马上围了上来,亲切地唤她月姐,看上去十分亲热,打扮寒酸的宋丽红被小姐们挤开了,没有人注意她。 秦月和小姐们打了招呼,一种威严的气质笼罩在秦月的身上,宋丽红对秦月不由地多了一些敬意。秦月来到了自己的包厢房间,她关好门后,让宋丽红先去洗澡,宋丽红乖乖地去了。 秦月从壁橱里拿出一套自己的衣服放在了椅子上,然后点燃一支烟坐在席梦思上神情专注地吸了起来。 宋丽红洗完澡,披着浴巾从浴室走了出来,秦月用手指了指椅子上的衣服,示意宋丽红换上,宋丽红马上听话地将衣服穿了起来,她顿时靓丽了起来,再加上读过书自信的表情,更显得气质非凡。 秦月抬头看了看穿好衣服的宋丽红,忍不住地夸道:“真是天生丽质,姐年轻的时候都没你漂亮,瞧这胸脯,瞧这腰,瞧这腿,真是没法挑剔,天生的一个美人胚子。” 宋丽红被秦月一夸马上羞涩起来,脸上泛起一圈红晕。 秦月接着说:“这身衣服送你了,还有那双鞋,我这没有学生穿的,只有那双皮鞋还不算艳,你就将就着穿吧。”然后用手指了指摆在衣柜边上的一双红皮鞋。 宋丽红很不好意思:“姐这怎么行?等我挣钱以后一定还你。” 秦月不高兴了:“我说穿就穿嘛,那么多废话干吗?一会我领你去吃饭。带好你的通知书,下午我叫人陪你去办入学手续。对了,还有你穿来的衣服,把它丢了吧,以后穿不着了,以后我供应你衣服穿。” 吃过了饭,秦月从夜总会叫了一辆车,仿佛和她自己家的一样,她嘱托司机帮宋丽红办好所有的入学手续。临走的时候,站在台阶上的秦月像想起了什么,又叫住宋丽红说:“到学校办完手续,有空给姐打个电话,还有什么困难尽管跟姐说。” 宋丽红激动地看着给了自己这么多帮助的月姐,使劲地点了点头。 汽车上路了,宋丽红坐在汽车的后排打量着司机,四十多岁,稳健持重,总是一脸笑容,他头发平整的梳在脑后,宋丽红突然觉得司机的背影有点像在电视里见过的他们的省长,想到这里她笑了。 司机就问:“你笑什么?” 宋丽红不好意思地说:“没笑什么,瞎想呢。”然后她问司机:“月姐是一个怎样的人?” 司机就反问宋丽红:“你不是月姐的表妹吗?” 宋丽红就说:“不是,我们在火车上才认识。” 司机哦了一声,主动和宋丽红讲起了秦月的一些事情,秦月来苏州已经有些年头了,但谁也说不清她到底是哪一年来的。 秦月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很有手段,也很讲义气,黑白两道能通吃,近几年娱乐业兴起,她混得更是如鱼得水,可以把苏州娱乐业玩得团团转。那些老哥为了秦月,还曾经发生过火拼,有人肠子都流了一地,最后被公安局抓了十多个。事不是秦月挑起来的,但那些爷们就好秦月这一口,他们越得不到秦月,越觉得秦月有身价,都扭着劲不撒手。其实秦月一个人在苏州打拼,拼死拼活地干了多年,才有了今天,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是不容易。 司机的话在宋丽红心中产生很大的震动,她能想见月姐当时的风光与霸道,也似乎看到了身为一个女人所经历的所有屈辱。 司机看着后视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冷静地回答说:“宋丽红。” 司机把着方向盘说:“我也姓宋,正好和你是本家,你就叫我大哥吧,以后也有个照应。我看你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将来肯定能干出点事情。” “大哥。”宋丽红应声叫道,她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尽管她刚可以脱离饥饿,但月姐的经历对她产生了很大影响,她暗下决心也要像月姐一样能干一番事情出来,姓宋的说的话符合她的心思,但她不置可否,她知道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这个司机以后对她还可能有用,所以爽快地叫起了大哥。 大学里的宋丽红正如宋司机的预言,很快成了名,也闯出了属于她的一片天地。 宋司机领着宋丽红,办完了所有的入学手续,交钱的地方都由他这位大哥代为支付了,宋丽红本不同意。宋司机说:“一方面这是月姐的交待,我办不好没法交差;另一方面你也认了我这个大哥,我这也是应该的,初次相识总应该有点见面礼,所以于情于理,这钱都应该我出。”宋丽红只好答应了。 当宋丽红一切都收拾停当之后,用宋司机的手机给月姐打了电话,告诉月姐:“宋大哥已经帮她办好了所有的手续,手续费也是宋大哥付的。” 月姐就说:“我知道了,你好好上学,学费姐姐借给你。”然后就叫宋丽红把手机还给宋司机。 宋司机就恭敬地接过来说:“月姐还有什么吩咐?” 只听月姐在那边说道:“爷们,不赖,很会办事啊。我小月谢过了,我欠你个情,明天吴宫摆酒,到时候别晒我。” 宋司机恭维地说,好像秦月就在跟前:“月姐你这不是骂我宋四嘛,我正愁没机会孝敬月姐呢,只要月姐赏光,明天的酒我请。” 宋四挂了电话,向宋丽红说了声再见,坐进了汽车,发动之后鸣了一下笛,走了。 宋丽红的命运因为遇到秦月,也从此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002映山红 映山红开花的时候,是每年农历三、四月份,映山红一名杜鹃花,正在杜鹃啼血时,映山红便如火如荼地怒放起来,映得满山红艳艳,因此得名映山红。在古代,写映山红的诗词也是数不胜数,最有名的则是唐代大诗人李白在《宣城见杜鹃花》中写道:“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又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还有著名诗人杨巽斋也写过一首《杜鹃花》,诗词如下:“鲜红滴滴映霞明,尽是冤禽血染成。羁客有家归未得,对花无语两合情。”可见映山红虽然花生艳丽,蓬勃一簇,但却成了文人骚客寄托愁思,感慨平生际遇的疗伤之物。 景斌的大学同学里有一个女生,姓洪,名杜鹃。人如其名,她天生一幅娇滴滴的模样,嘤嘤细语,双目含情,肌白肤嫩,人见人爱。景斌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这洪杜鹃真如一株杜鹃,红里映白,白里透红;说起话来欲拒还羞,走起路来如花瓣轻舞,如此美女不得不叫所有的男人,顿生怜香惜玉之情。 只可惜洪杜鹃早已有了意中人,名叫蒋健雄,他们双宿双飞,一同考入东吴大学。人说她的男友蒋健雄,更是一表人才,1米85的个头,腰板挺的倍儿直,人前刘德华,背后似胡兵,不知迷倒过多少美眉,蒋健雄与洪杜鹃相配,真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们第一天来到学校,这两位便成了同学们心中的偶像,他们看穿了这点,表现得更加恩爱,惹得同学即羡又妒。然而就是这样令人羡慕的两位,却也经历了一场痛苦的考验,正应了一句:杜鹃花开红艳艳,花落凋零空悲叹。 洪杜鹃长得娇滴滴、水灵灵,而且是一名文艺健将,能歌善舞,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开学不久就当选了校学生会文艺部长。上任之后,对文艺部进行了大力整顿,从新生中吸收新的血液,很快便在学校里拉起了一只队伍。别人拉不来的赞助,不管多么困难,只要洪杜鹃一出马就手到擒来上任一年,学校里就举行了六场大型文艺晚会,三场义演。当然他的男朋友蒋健雄也不赖,每一次都担任晚会的主持,他的每一次出现都将晚会带入一个高潮。 洪杜鹃,人长的不但漂亮,学习也不输给别人,年年拿奖学金。尽管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却也大方开朗,活泼好动,不管谁有困难,她都鼎力相助,因此在同学们中树立了很高的威望。 洪杜鹃和宋丽红住在同一个寝室,第一天两个人就一起出出进进了,洪杜鹃没有因为宋丽红家庭条件不好而看不起她,每次蒋健雄给她买来好吃的,她都分一些给宋丽红。洪杜鹃除了陪他的男朋友之外,基本上都是和宋丽红呆在一起,她当上校文艺部长后,也没忘记将宋丽红拉进去,两姐妹形影不离,关系甚佳。洪杜鹃也不向宋丽红隐瞒她和蒋健雄的关系,把蒋健雄的很多事情都告诉了她的好姐妹。 后来发展到了三个人一起吃饭。对于蒋健雄来说,乐得两个美女作陪。对于洪杜鹃来说,一方面既有好姐妹作陪,另一方面又有爱人相伴,更是惬意。而对于宋丽红却是不同了,洪杜鹃和蒋健雄恩恩爱爱,而她自觉形单影只,甚是悲凉,还要充当着电灯泡。她每次都想躲开洪杜鹃,却都被强行拉住了,而且非叫她一起和他们吃饭。宋丽红十分反感,却又无法直言,可怕的是:长时间的接触导致她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蒋健雄,每一次看到她们恩爱的缠绵,她就醋意重重,脾气也变坏了。 宋丽红于是慢慢地疏远洪杜鹃,她有自己的盘算。为了躲避洪杜鹃,她就经常到秦月所在的夜总会散心,秦月没空照顾她,她就自己在夜总会四处闲逛。 宋丽红是聪明人,很快就了解了夜总会里严格的等级,也知道了那些小姐做着见不得人的皮肉生意,但她并不反感,反而很同情她们,这些做小姐的也并不像她之前所了解的一样。她们有的并不是为了钱,只是在寻求着一种刺激,只要她们看得上的男人,她们就会跟他上床,反之给多少钱也不行。 宋丽红出入夜总会久了,就开始有一大群色眯眯的男人被她美丽的容貌所吸引,为了能够见到她,他们经常光顾这家夜总会,因为她的存在,夜总会的生意更加红火了。 宋丽红也高兴自己有这样吸引男人的魅力,她心里明白,美丽就是女人最大的资本。 慢慢地宋丽红认识了夜总会里的一些小姐,尤其一个叫小美的和她相当投脾气,小美就是其中一个不是为了钱的小姐,她的父母都是国家干部,她根本就不缺钱花,只是因为内心的空虚,大专毕业后就跑到了这家夜总会,她要在男人身上寻找快乐,她的目的也十分明确,就是征服男人。 宋丽红和小美两个人聊得很开,她跟小美学了很多按摩技法,她没想到人还能这样享受,怪不得那些有钱有势的男人总是往夜总会跑。虽然是从农村中走出来的,但她的智商并不低,从她能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能考上大学,就可以看出来。 宋丽红也看到了夜总会里的冷漠,每一个人都在为着自己的利益在争夺,这里没有父子朋友,没有兄弟情义,一旦在这些人之间出现利益不均,谁都会背叛。 宋丽红很快就发现了维持着夜总会运转的秘密,那就是利益间的制衡,一旦天平发生倾斜,一场内讧就会在所难免。 那天宋丽红独自在宿舍看书,洪杜鹃推门进了宿舍,笑着对她说:“你不是去你表姐家了吗?怎么回来了?” 宋丽红其实是在骗她,她假装到楼下的超市逛了一圈就回来了,只是避免和洪杜鹃在一起而已。她撒谎说:“噢,我忘了今天我表姐出差了,所以我到了车站后又返回来了。” “那你不去了吧,我正给她们指导排练一个新的舞蹈,超酷!走吧,跟我去玩玩。”洪杜鹃拿了一本书,就来拉宋丽红。 宋丽红躲到了一边:“不行,我还要把作业做一下,所以今天就不去了。” 洪杜鹃没办法,一个人悻悻地离开了宿舍。 宋丽红就是这样,总是借故推托掉和洪杜鹃一起出去的机会,但这并没有引起洪杜鹃一点疑心,洪杜鹃真的以为宋丽红是有事情,她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也没有注意到宋丽红身上所发生的细微变化,更没有想到宋丽红已经喜欢上了她的男朋友蒋健雄。 宋丽红拒绝的次数多了,洪杜鹃即使看到了她在宿舍,也不再主动提出一起吃饭或者逛街了。 洪杜鹃更没有想到,一直被自己认定为保护神的男朋友,也爱上了宋丽红,然而这是秘密的,当时没有人猜得透。 003女人之间 宋丽红和洪杜鹃的友谊从迅速升温到迅速下滑直至冰点,这并没有引起同学们多大的关注。但是她们身上发生的细微变化,却被同学们看在了眼里。 从前她们俩形影不离的时候,宋丽红总是衣着朴素,做事也有分有寸,从不越雷池一步。 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洪杜鹃在不停地讲话,尽管她比宋丽红矮半头,但只要宋丽红向她点头,她就会感到很满足。而当宋丽红脱离了洪杜鹃的阴影以后,她也开始打扮了起来,同学们都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并不好,但是她的衣服却不停地换,款式越来越时髦,她也就越来越漂亮。宋丽红的美,完全不同于洪杜鹃,洪杜鹃的美是欢快活跃的,是小巧玲珑,楚楚可怜的;而宋丽红的美却是忧郁深沉的,是成熟饱满的,是大器冷傲的。两个人各有不同,在校园里争奇斗艳。 对于宋丽红的私生活,同学们也产生了兴趣,宋丽红经常被人开车送回学校,有的同学已经亲眼目睹了几回。石磊更是传播这类花边新闻的领头军,他在宿舍向其他三个舍友绘声绘色地描述,他对天发誓,好像生怕别人不相信似的。他说,那天他经过女生宿舍楼下,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女生从一辆黑色的皇冠上下来,那动作特别优雅,开车的人是西装笔挺,也特有绅士风度,石磊觉得那个走下皇冠的女生很像宋丽红,但在远处他看不清楚,他好奇地放慢了脚步在旁边盯着,那个女生和西装男人说了一些话,彼此拥抱一段时间之后,西装男人才坐回到车上,恋恋不舍地离去。 石磊见那个女生还站在楼前目送皇冠离去,他就快步走上前。 这时石磊对着三个舍友说:“你们猜,怎么着?果然是宋丽红,她看到我,还有些不好意思,冲我笑了笑,转头进了女生宿舍楼。” 丰鸿熙说:“我知道她有一个表姐在苏州,有一次听她说,她经常去她表姐那里,她表姐好像是在一个夜总会,大概那个男的是她姐夫吧。” 郑蝶云也加入了他们的话题:“那也不对呀,她也不能随便拥抱她姐夫啊?” 其实大家都明白,郑蝶云暗恋的对象就是宋丽红。 石磊说:“他肯定被人家包了,当了二奶。” 郑蝶云马上反驳:“不知道,就不要瞎说,她多纯洁啊,怎么可能去做二奶?” 大家都笑了,郑蝶云之所以这么说,是有一次学院开会,宋丽红来晚了,座位差不多早已经坐满了,只有前排郑蝶云身边还有一个位置,宋丽红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了。郑蝶云闻到了从宋丽红身上发出的淡淡清香,他忍不住就贴近她的头发用鼻子吸了吸,没想到宋丽红的头发被吸到了他的鼻子上。这时宋丽红看了看他说:“呦,没想到堂堂状元也这么不纯洁,男女授受不亲,你都不懂啊?” 就是这样,大家都知道了纯洁这个词,从此把这件事当作笑料,谁要是说话粘点黄色内容,就会被说:“你这么不纯洁啊。”然后大家心知肚明地开心地笑。 宋丽红也曾经在校文艺部做了一段时间,但她和洪杜鹃出现了隔阂之后,就不再去那儿了。本来她在的时候,还可以帮洪杜鹃做很多事情,例如演员缺席的时候,宋丽红可以救场,主持人不在的时候,宋丽红还可以客串主持人。可她离开了文艺部之后,洪杜鹃就少了一个得力的助手,很多本来可以让宋丽红代做的事情,也只能她自己亲自披挂上阵了。 在当年开学的十二月份,江苏省教育部突然向各个学校发文,要在全省组织一次校级舞蹈大赛,理由是为了活跃校园文化,丰富大学生课余生活,但真正的原因估计只是教育部某位领导,头脑发热而已。大家都知道,这样的活动是劳民伤财,真正参加的人没有几个,所谓的丰富校园文化生活是骗鬼的。 在东吴大学,这个任务当然就落到了校学生会文艺部的身上,洪杜鹃没有了帮手,为此整天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上边又催得紧,没办法她不得不又找到宋丽红请她帮忙了,宋丽红勉强地答应了。 每天晚上她们都要排练到十点多才结束,然后一起回宿舍,却基本上一句话不说,两个人之间就好像隔了一堵墙。 在洪杜鹃精心挑选下,在全校学生中选出了24个人,组成了一支舞蹈队,她们排练了两支舞蹈,一个是古典舞叫《秦朝》,另一个是现代舞叫《旋转地球》。宋丽红和洪杜鹃都参加了两只舞蹈,宋丽红在第一支舞中担任领舞,洪杜鹃在第二支舞中担任领舞。 比赛那天是十二月十八日,学校出动了一辆校车,由副校长带队,校团委书记随从,早上八点,一行人从苏州启程赶往了南京。 所以宋丽红在舞台上表现得十分出色,将远去的秦朝古典的柔美表现得淋漓尽致,赢得评委一致好评,最后宋丽红领舞的《秦朝》荣获了一等奖;而洪杜鹃领舞的现代舞《旋转地球》也获得了第五名。十二月十八,是宋丽红的生日。 回来的路上,副校长听说了这一天还是宋丽红的生日,就高兴地说:“今天晚上我要替学校为你们这些大功臣庆功,同时为宋丽红同学过一个特别有意义的生日。” 回到了苏州,副校长叫司机直接将车开到了有名的观前得月楼。 晚上八九点正是餐饮业生意最红火的时候,这时的得月楼里宾客盈门。副校长要了两个大包间,点了满满三桌子菜,并吩咐服务员准备了一个特大号蛋糕。大家入席,副校长,团委书记,宋丽红,洪杜鹃,司机,还有三个平时不错的同学坐在了一桌。 副校长亲切地说:“来来来,宋丽红你坐我身边,你是今天的明星啊,又是寿星,我代表学校好好感谢你。” 宋丽红有些不好意思,身份的转变一时还让她接受不了,她在迟疑着。 团委书记像一个长辈,他说:“丽红啊,坐过去吧,难得咱们校长高 第四章 001大学 景斌上了大学,已经一段时间了,生活安定了下来,最有成就的不是学会了弹吉他,而是学了三个月的武术,并认识了一大群朋友。 在景斌这帮习武的朋友中,有一个叫阿金的,他不但有扎实的武术基本功,而且满脑子的经商思想,一个个点子层出不穷。景斌很喜欢和阿金聊天,因为景斌对做生意的事情也很有兴趣,共同的爱好使两个人的交流多了起来。 黑虎乐队经过几个月苦练已经成形了,他们可以完整配合的曲目越来越多,五个人对乐队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有了正经事情,不再枯燥乏味的景斌,生活充实了,他每天奔波在不同的地方,有空还去泡泡图书馆,他的烦恼被慢慢地忘记了。 有人说大学就是制造垃圾的机器,送进去的是珍宝,流出来的是渣滓。 那天景斌在对门宿舍闲聊,大家的话题天南海北,不知怎么说来说去一直没有跑出大学的范围。 周秉星说:“大学,我都不知道在学什么,半年快过来了,我都不知在干吗呢?” 王哲华接着周秉星的话不在乎地说:“谁不一样啊,你问问。没有一个不空虚的,整天没事干,大学本来就是混文凭。” 和丁剑峰一起出去打游戏,刚躺倒床上的冯嘉说:“你不混文凭怎么着?要不,也跟我们一起去打游戏,玩起来游戏就什么都忘了。”冯嘉是一个彻底的游戏谜,高中时候沉迷游戏机,上了大学又迷恋网络,每天昼伏夜出,看到他的时候总是一脸憔悴,父母给他上学用的血汗钱都被他投进了网吧。 丁剑峰是渴望上进的,但是大学现实和理想的落差,让他失望了,于是原本单纯的丁剑峰,已经变得有些玩世不恭:“大学又能干什么?瞎混呗,不就是为了一张没用的文凭嘛。平时看看书,好好享受享受,考试的时候,用几天功过了就行,毕了业就得操心老婆孩子了,那时候哪还有时间玩啊。” 丁剑峰指的看书,不是四大名著。他和冯嘉是大学生中两个典型的代表,冯嘉喜欢游戏,每天颠倒黑白。而丁剑峰喜欢看武侠小说,玄幻故事,大学四年他看了四年,他的生活也是充满了神秘,开始时金庸、古龙、梁羽生、卧龙生,只要是武侠就看,最后连印数三五千册,用于赚钱的盗版书都不放过,只要你见到他,无论是上课,还是躺在宿舍,他手里都有一本毛毛糙糙用线装订书轴的盗版书。丁剑峰的父母都是下岗职工,他自然比不起冯嘉,家里没有钱供他上网打游戏,所以他只能看每天五毛钱的盗版书。每次他看书实在挨不过了,才会被冯嘉挑唆着去打一次游戏。 程自峰很是不屑他们玩物丧志的行为,他说:“话不能这么说,大学有大学的事情,我们上大学是学知识的。虽然人各有志,但是大学里学习依然很重要,没有真本事,到哪都白扯,都会得不到重用。读书干什么?绝不是混文凭,至少是我们将来谋生的手段。现在大学扩招了,学校不包分配了,等我们毕业时,我们要去人才市场,找一份好工作将越来越难。等将来找不到工作的时候,你们想哭都没地方。” 冯嘉说:“程自峰,你别唱高调,不就是搞个乐队嘛,谁不知道谁啊。走一步说一步,得享乐时且享乐,明天什么样我才不管呢。” 王哲华说:“反正都上了大学,自己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自己觉得这样活着很好,那就很好,也别跟人家比,人比人气死人,有一天说一天。” 提起话题的周秉星又说:“大学无聊是无聊,不过这人还不能颓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总的干出点什么,总不能上了四年大学还不如没上吧。” 丁剑峰说:“你们也别把自己看得多高,我听那些过来人说都一样,上了四年跟没上差不多,大学只是一个过程,能镀多少金就看自己了。” 景斌听着大家的谈话,他想了很多,现在的大学生已经不能和过去的大学生比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责任,他们这一代遇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就业压力,不仅在中国,就是在全世界都存在着巨大的就业压力。 景斌咳嗽了一声说:“你们说得都有道理,各人都有个人的见解,但我们毕业的时候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就业压力。不过大学还是我们的大学,我们做学生,就要以学业为主,等将来工作了,就要以工作为主。王哲华说得对:别跟人家比,人比人气死人,做好自己的本职就够了。” 冯嘉说:“是这么回事,管他空虚不空虚,人活着都是为自己,谁也不用说谁,讨论这也没意思,还不如睡会儿觉。”说完在床上伸了伸懒腰。 大家都不说话了。 焦隽家在市里,一放学他就回家了,所以没有听到这次讨论。 景斌自知没趣,退了出来,回了宿舍,宿舍里只有郑蝶云在写书法。 郑蝶云见景斌回来,放下了毛笔看着他说:“快考试了,复习得怎么样了?” 景斌才猛然发现期末已经到了,距离考试只剩20天了,可是他一直奇怪,也看不见有哪个同学在用功复习,同学们还是像以前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根本没有紧张的氛围。景斌感叹道:大学就是不一样,没有人再起早贪黑争分夺秒了。 他坐到郑蝶云身边欣赏着他写的毛笔字,反问道:“你复习了吗?一直没见你看书,肯定胸有成竹了吧。” 郑蝶云叹息了一声:“这半年我也没学,现在翻出来课本还是新的,也不知该从哪着手。这不是嘛,看了一会儿微积分,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所以就写字了。” 景斌知道,这半年来,郑蝶云是没认真看过书,虽然每天照常上课,却全没有用在学习上,他脑子里装满了乱七八糟的想法。郑蝶云心想,他本该是上清华的料,如今却沦落到了东吴大学,上天对他实在是太不公平了,给了他聚宝盆,却又让他当要饭的碗。一想到即将和一群不在同一个档次的人共处四年,心里就委屈。 对于郑蝶云来说,如果考好了,人家说他本来就是省状元,应该的;一旦考不好,那人家会怎么想?会说他什么?如果在清华,他考不好还情有可原,高手太多,实属实力问题,而在东吴大学考不好,人家就不会这么想了,肯定幸灾乐祸地说,省状元也不过如此嘛。一想到这些,他心里就难受。这些还没有成为现实,可是学校里一些狗屁社团,却经常请郑蝶云去作报告,其实他早已经腻了,可他不去对方就说他摆架子。他去了,那些家伙又故意寻他开心出他的丑,弄得他头都大了。半年过来了,可现在面对学习却是两眼抹黑,一想到要考试了,他心里就发虚,所以每天满脸疲惫之色。 景斌知道郑蝶云的心思就说:“兄弟,何必那么在意,走自己的路让人说去吧。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你是正正经经考出来的省状元,没人敢说三道四。” 郑蝶云听了之后十分受用,把景斌引为知己,差点流出了眼泪,他带着哭腔说:“斌哥,你说得对,走自己的路管别人怎么说呢。” 景斌想到了什么说道:“白天一直看不到你,早起晚归的,每天你都去哪了?宿舍又这么阴森,你不怕冷啊。” 郑蝶云神秘地笑了一下说:“嘿嘿,我天天在图书馆,省得别人烦我。还告诉你,但你不能跟别人说,图书馆里有很多美女……” 这时宿舍门被推开了,石磊叫喊着走了进来,额头上还沁着汗,胖人真是受罪,大冬天的爬一次楼梯也会汗流浃背,他进了宿舍带进来一股寒气。郑蝶云的话被打断了,也就不再开口。 石磊一边擦着汗一边疑惑地说:“景斌你们两个说什么呢?怎么我一进来都不开口了。” 郑蝶云紧张地说:“没说什么,瞎聊。”然后又写他的毛笔字了。 景斌就问石磊:“你去哪了?一下午都没见。”石磊拉过景斌小声地说:“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你大点声说不行吗?”景斌错开一步。 石磊顿了一下说:“我刚才和同学去逛街,猜我在一家夜总会门口看到了谁?” “谁啊?你就别卖关子了。”郑蝶云对夜总会三个字十分敏感。 石磊横了一眼说:“宋丽红。我和一个朋友本来去闲逛,可是我们走过那家夜总会的时候,总觉有一个人很面熟,我就定睛一看,怎么着?果然认识,当时她穿了一件低胸礼服,脸上涂脂抹粉,嘴那个红啊,好象涂的猪血,她挽着一个男人从我们面前走过,发现了我,马上拉着那个男的进了夜总会。” 景斌说:“真的假的,那你怎么不躲呀,多让人尴尬。” 石磊说:“躲?来不及了。” 郑蝶云说:“不可能。” 石磊说:“骗你是孙子!” 郑蝶云沉默了,他写的字开始别别扭扭,十分难看。 002失态 寒假开学之后,大学里的第一次正式考试,大家的成绩都不很理想。除了体育,景斌的其他几科都是刚刚及格,他的数学天赋也没有发挥出来,微积分只考了70,他痛恨的英语得了61.丰鸿熙为班级工作忙了半年,考的也不很理想,英语才60几分,其他几科还好。石磊挂了两科,微积分和英语,这也不足为怪。 可是让所有的人都没想到的是,郑蝶云的微积分也挂了,来到学校之后,他哭丧着脸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于是其他三个舍友开始劝他。 丰鸿熙说:“郑蝶云,没什么,不就是一次考试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你愁眉苦脸的。” 景斌也劝道:“兄弟,没关系,还有的是机会,路长着呢,何必为了这个伤脑筋。” 石磊说:“我也挂了,两科呢,我陪着你。别丧气,不就是重修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跟你说,我一直看教我们微积分那个更年期老妇女不顺眼,她也是狗眼,我挂也就挂了,难道她不认识字,不知道郑蝶云是省状元?真他妈不给面子,这样的女人就欠x,不是我说话难听,她也应该照顾一下郑蝶云的情绪,这样就挂了,校长的面子也挂不住,难道东吴大学就是把状元教成挂科的?” 景斌说:“也真是的,老师也真过分,就算咱蝶云考得不理想,她也得给他及格呀,这多伤蝶云的自信。她这不是标榜自己公正廉明,六亲不认嘛。” 丰鸿熙说:“什么也不说,我明天再跟班主任反映反映,不能让蝶云受委屈。” 这时郑蝶云开了口:“算了,人的命天注定。我的命不好,考上了状元却要读苏大,我过不了也是命里定的。” 石磊说:“别说丧气话,我不是也挂两科呢嘛。今天什么也别说,我请客,咱去撮一顿,喝个痛快!” 郑蝶云一直认为石磊不够档次,他说什么,郑蝶云都不会上心,但郑蝶云却不会表现出来。 郑蝶云被丰鸿熙拉了起来,宿舍里四个不得志的人走出了宿舍,来到了一家小餐馆。 四个人心里都不好受,借酒消愁,一晚上他们喝了一箱啤酒,喝多了的石磊,趴在桌子上大声喊着:“上酒,上酒,让我喝。” 景斌今天喝的也不少,嘴都有些不好使了,但他的头脑还算清醒。就对石磊叫道:“不能再喝了,咱回去吧。” 丰鸿熙喝得最少,他拉着石磊说:“起来吧,你喝醉了,咱回去。” 石磊还要挣扎,却也醉了,刚站起来却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幸得景斌帮忙去拉,才没有发生更严重的悲剧。 郑蝶云好像是头一回这样喝酒,此时的他早已经烂醉如泥,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石磊跌下去的时候,绊住了桌子,哐铛一阵响,郑蝶云被惊醒了,慌忙用迷离的双眼辨别眼前的景象,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正在拉他。 丰鸿熙扶着石磊,景斌摇晃着牵着郑蝶云向门口走去,老板拦住了他们,丰鸿熙这时才想起来还没付钱,老板说:一百三十五,就算一百三了。石磊嘴里还在不断地嘟囔着什么。 可丰鸿熙身上只有八十,不够,他摸出石磊的钱夹,没想到里面只有十块,他猜想这小子说的是大话,肯定是来蹭饭的,所以喝的酩酊大醉,就可以躲过了付账;可是现在问题是加上这十元还是不够付帐,丰鸿熙于是为难地对景斌说:钱还不够。景斌还算清醒,也正巧白天景斌从银行取了二百,所以就由他付了帐。丰鸿熙把石磊拖回宿舍,累出了一身汗,他把石磊放到床上,给他脱了鞋,石磊却翻身呼呼睡去了。景斌和郑蝶云互相搀扶着回到宿舍,两个神志不清的人一躺到床上,不到一刻也都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石磊大叫头痛;郑蝶云则在嚷嚷着自己怎么连鞋都没脱;景斌夜里起来小解了一次,回来把衣服脱了,睡的还不错;只有丰鸿熙还算清醒,他就把他们的丑态说了一遍,特别提到了石磊的把戏。 石磊想要辩驳,就叫喊着想要坐起来,可还没坐正就撞了头顶,故又躺下,说:“谁说的,我有钱的。” 丰鸿熙说:“当然有钱,可只有十块,钱是景斌付的。” 石磊没有多说,只是伸手从休闲服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三张百元大钞,甩了甩。 丰鸿熙不甘示弱:“谁知道你放在那里,我翻你钱包只有十块,还以为你又混吃混喝,没想到你小子还是耍了花枪。” 石磊要把景斌付的钱还给他,景斌没要,说道:“这次算我请了,下次你请。” 石磊也爽快:“好,那就周日,还是老地方不醉不归。”丰鸿熙在边上直咧着嘴。 这次喝酒之后,郑蝶云性格明显起了变化,说话粗俗了起来,动不动学着石磊来上一句:“妈拉个球的。” 石磊就笑他:“这回像个男人了。” 戏剧性的事情又同样地发生了一件,开学不久,也就是郑蝶云挂科事件之后,学校奖给郑蝶云的“为东吴大学增添名誉贡献奖”终于发了下来。 那天学校还专门开了表彰大会,组织了一帮学生前往捧场,大会受奖的人很多,有老教授,有年轻讲师,有发明创作的博士硕士,其中还有校级舞蹈大赛获奖的宋丽红和洪杜鹃。得了奖的郑蝶云好不高兴,即羞愧又庆幸,当晚就请三个舍友去消遣,这次郑蝶云又是喝的酩酊大醉,一会哭一会笑,可最后还是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弄得大家都没了胃口。石磊这次没有喝多,吃完了饭,翻出了郑蝶云的钱付了帐,然后石磊只能将郑蝶云背回宿舍,他边走边叨咕:我这么胖,上楼都他妈的费尽,还得背你,等你小子醒了,不请老子再好好吃一顿,我绝饶不了你。景斌和丰鸿熙听了就憋不住地笑。 郑蝶云拿了钱以后,就拉了景斌陪他去买电脑,为了买电脑,两个人逛遍了苏州的商场。他们首先到了苏州人民商场,为了找到性价比最高的电脑,他们在一个个柜台前来回徘徊,看了不少品牌,询了不少价,和售货员攀谈时尽量表现出十分的诚意,让售货员错以为他们就要在她的手里买了,所以殷勤备至,又是茶又是水的敬着,等郑蝶云茶也喝完了,大体情况也了解差不多了,他一脸抱歉地说:我今天没带钱,买的时候一定过来。然后拉上景斌就跑,售货员愣在原地直翻白眼。到了下一个柜台,他们还是如法炮制,了解了大概,就撒丫子走人。一天的时间他们跑了苏州市人民商场,颐高数码,石路国际商城,乌鹊桥电脑一条街,对电脑的行情已经摸了个八九不离十,第二天他们又到了永乐电器,看中了一台配置不错的,标价8888元的电脑,于是他们就和老板谈判。 “这台机子还可以,老板你透个实底多少钱能卖?”景斌说。 老板说:“这是明基最新的配置,打游戏,上网超快。不瞒两位小兄弟说,最多再给你便宜38块。” 景斌就说:“你也甭唬我们,这个配置在石路国际商城只要8500,你这太贵了。” 老板知道来者早有准备,满脸笑容地说:“看来两位已经跑过了市场,不瞒两位兄弟说,我这还送你一个256内存,一个猫,一个摄像头。所以呢?” 郑蝶云就说:“人家也送,你这太贵,如果不便宜点,对不起,那我们就去别的地儿看看。” 老板见郑蝶云真要买,则说:“你们今天真买?” 郑蝶云和景斌异口同声地说:“是。” 老板好像下了狠心:“那好8500,连我说的配置全给你。” 郑蝶云说:“那也不行,和他们那儿一样了,我们还不如到他们那儿买,他们还可能给我们优惠200.” 老板见他们铁定了要买,不好放走了,说:“我们再商量商量,我都没利润了,这么着吧,我再给你们便宜100块。” 景斌略作沉思说:“老板够爽快,你这有没有耳机,要不然我们怎么听歌呀?” “行,再给你们一个耳机。” “好吧,帮我们装一台吧。”郑蝶云下定了决心说。 老板叫了一个伙计帮他们装机,郑蝶云在旁边看着,这时景斌又凑上去和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他说:“老哥,你知道把电脑卖给谁了吗?” 老板说:“谁啊?” 景斌说:“省状元,学校刚奖励了一万块,他就来你这儿买电脑了。” 老板有些不信,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瘦小的郑蝶云,摇了摇头。景斌没说什么,从上衣兜里从容地拿出了郑蝶云的那张获奖证书,上面有一句:“……兹奖励tt省状元郑蝶云同学10000元人民币……”,还配有郑蝶云的照片。这回老板才将信将疑地信了。 景斌说:“省状元在你这儿买电脑,你应该高兴才对嘛。” 老板说:“那是,那是。” 景斌趁热打铁地说:“您看能不能再给优惠点?” 老板明白了景斌的意图:“真是难缠啊,好,再优惠你们50.” 郑蝶云只用8350买下了电脑,临走景斌又赖走了一张正版杀毒软件。 装好了电脑,景斌对老板说:“真的谢谢您,给我们这么多的照顾,下次有同学买电脑,我一定带你这儿来,不过到时候可要给我们多点优惠。” 老板只想快点打发他们,连连说“好”,然后站在柜台后大叫着伙计送他们走。 买了电脑的郑蝶云,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进,一心扎在电脑上,每天上网聊天,打游戏,从此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003时光 大学的生活,慢慢流逝,没有人阻拦,即使有人阻拦,它一样还是流逝。景斌原来的天资一直没有发挥出来,从他微积分70分的成绩就可以证明。他以前数学可是顶尖的,现在班里仲婷婷和葛弘霞都考了满分,他不知道在仲婷婷和葛弘霞原来的高中学校,她们是否考过满分。大学里没有历史,在一群现代人的现代生活里根本不需要历史,他对历史的深刻了解,也根本得不到发挥,因为他忘了计算机是什么时候发明的,也不知道比尔?;盖茨几岁辍的学。所以,在他的同学里没人知道他晓得毛泽东和高岗曾经是结拜兄弟。 景斌到了大学,感到了自己的无知,他觉得自己的思想还停留在九十年代或者更早的时候,因为他认为如果和女人睡了觉,就要娶她,可是现在这早已经过时了。因为这个,他还被石磊嘲笑,尽管这样,他还是坚持爱一个女人就不能变心,石磊说他老土。石磊告诉他,现在的女大学生百分之六十都被开了苞,找一个没接过吻的,比找一个不是假冒伪劣的商品都难;景斌听了,很是诧异。 景斌一直弄不明白,石磊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为什么没长学问,却对女人研究得那么透。他好几次想问他,话到了嘴边又被咽回去了,后来他一直觉得肚子里被那些话占据了位置,吃得很少。 他景斌为了与时代保持一致,除了每周三天必修的武术和弹吉他,就泡在图书馆,他看了一些书籍之后,越来越觉得自己远远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他不懂汽车,不知道飞速发展的网络,不知道房地产,不知道足球还能让人疯狂,不知道手机还可以拍照,不明白金融还存在着诈骗,不明白保健品市场竟是如此昧了良心。 景斌很恐慌,它害怕这个时代,害怕被这个时代吞噬。他又渴望这个时代,希望能在这个时代有自己的一片天空。 景斌一直觉得丰鸿熙,很不简单。他兢兢业业,做事认真负责,每一次都提前做好了充分准备,事情到来之后,水到渠成,根本就不用再花心思。景斌又觉得他很有心计,他当上班长就是因为他能够忍耐,最后他如愿以偿了。丰鸿熙又借着是班长头衔的便利,在学院团委谋得了一席之地,可以想见等“老兵退役”,他就会“光荣上岗”。他刚来学校时用启东中学抬高身价,见了郑蝶云,又以他作为自己的筹码,等郑蝶云淡出了同学的视线,他早已成了院团委的干事,他的每一步都是前进的,从没有失算,一切都被他利用了。他的谨慎,他的用心良苦,都让景斌有一种压力,就算丰鸿熙富有爱心,乐于助人,都好像他的预谋一样,让人心中拉起一道防线。 半年多一点的生活,景斌多了一重危机感,他怀疑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是否有意义,他在高中是从不敢想的,而在大学却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勾肩搭背搂搂抱抱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即使两个人互相用嘴喂饭也不会引来更多的目光。他想起了高中,那时是多么纯洁啊,即使爱着对方,也深深地埋在心底,默默地为她祈祷祝福,从不挂在脸上,显示在眼神中,哪怕见一面都会心跳加速,脑袋嗡嗡地胀。记得有一次班里一个女生考上大学的男朋友来学校看她,带来了“大学的文明”,拥抱了她,却不幸被校长看到了,在学校里引起了巨大反响,校长说他们明目张胆的拥抱在学校里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影响,后果很严重,所以女生记大过一次,并全校通报批评。 景斌问自己,大学是进步了、开放了,还是退步了、堕落了?他不清楚,因为他自己都被这股风气影响了,他总是用既激动又紧张的目光打量着过路的美女,在大学以前他是从没有想过的。 除了对爱情的需求,景斌的内心也更加浮躁、不安,一次次听说哪一个毕业生去了韩国留学,哪一个毕业生刚毕业就拿了八万年薪,他心中开始莫名的恐惧,他担心自己的未来,害怕毕了业却找不到工作。景斌认识一个社会学院的研究生,他曾向景斌推销过安利,研究生开始的时候跟他说,他每个月的收入都有五六千,安利直销让他学到了很多与人交往的方法,学到了很多美容知识,况且还有高额的收入,听得景斌直羡慕。可后来景斌却发现一切好像都是假的,研究生卖给了他一管牙膏要38元,景斌当时没把钱给他,研究生就天天催,景斌一气之下真想不给他。现在又听说研究生已经毕业答辩,然后找了工作,去了一家月工资2500的培训机构,景斌感到了压力,一种对未来无法把握的压力。他读高中的时候有过很多美好的梦想,曾经想当作家,出国留学或者每个月能收入一万以上,可是现在却一点都不实际了。他窒息了,大学并没有给他带来曾经所希望的一切。 随着日子的过去,平淡的生活让景斌不安,他努力地寻找机会,他要比别人提前做好准备。于是他去图书馆的时候,总是先看扬子晚报,希望从中找到一份好的工作,他失望了,虚假的广告数不胜数,唯独适合的工作寥寥无几。 后来景斌觉得仅仅依靠报纸是不行的,他叫上石磊到街上主动出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遗憾的是街上招聘的很多,饭店营业员和洗头房学徒招聘最多,他希望的 第五章 001小试牛刀 一个偶然的机会,景斌接触到了校门外卖书的中年人,他们天天支起一块板放上一大堆盗版书,还有从学生手里五毛钱一斤回收的课本,一捆捆摆在书摊旁,听朋友说他来到大学的时候,这个书摊就存在了,景斌和石磊就有了一个主意。 景斌和石磊开始跑苏州市的图书批发市场,果然还有利润可图,于是他们确定了一些学生常用书,如英语四六级单词字典、四六级考试卷、英汉词典、课外辅导书等,从书市进货拿到学校挨宿舍推销。 景斌每天负责推销,他拎着一个装满样品书的书包,手里拿着书目,敲开每一个宿舍的门。 他和所有的推销者一样,进到宿舍第一句话是:“对不起,打扰一下,请问各位有没有需要辅导资料的?”这时会有三种情况发生,第一种情况,宿舍里的人速度围拢过来,问都有什么书?打几折?这时景斌就可以向他们一一介绍,并拿出样品让他们看,有买的就卖上一本,没有买的就随便聊天交个朋友;第二种情况,人家并不太感兴趣,只是随口问问,说上几句闲话,有一个半个的过来看看书,留下一句话太贵了,就把他打发走了;第三种情况,他进了宿舍,人家当他空气,他说了几遍也不会有人理睬,那时他最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愣了半天,等人家开口:我们宿舍拒绝推销。他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说“打扰了”,然后急忙退出宿舍,长舒一口气,接着敲开下一间宿舍的门。 石磊负责选书拿书,那时候《标准日本语》、《牛津英汉双解词典》、《四六级词汇》最好卖,每天都有七八本出手,石磊就老牛一样骑着被他压得兹嘎兹嘎乱叫的自行车来回往返于学校和图书批发市场之间,每天气喘吁吁地将一纸箱书从宿舍楼下搬回宿舍,再由景斌从宿舍拿去送给订书人。有的时候石磊还进回几本日语词汇,结果却很难卖,也有的时候同学向景斌订一些特殊的书,请石磊代为采购。 后来景斌觉得仅做男生的生意市场很窄,于是在心里盘算开拓女生市场,可是女生楼被管的严严的,很难混进去。于是和石磊商量是不是找两个女生作为他们的帮手,每天让她们回女生宿舍推销。石磊当即赞成,于是他们请了王敏和葛弘霞帮忙,后来王敏和葛弘霞还想办法几次把景斌带进了女生宿舍。景斌亲眼目睹了两个女生推销时不善言辞的尴尬,他急得抓耳挠腮,他不在腼腆脸红,亲自推销他们的图书,他的口才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谈历史、谈文化、谈小说,最后谈到他推销的书,结果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好几个人向他订书。到下一个宿舍他还是向上一次一样,大谈特谈,把躺着的女生说坐起来,把坐着的女生说站起来,最后不但能推销出去书,还有很多佩服得要命,非要景斌带着她们一起推销。 景斌就是这时候认识了程甜,他第一眼看到程甜的时候,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竟错以为陈秀心也来到了苏大。 记得当时景斌随着王敏和葛弘霞进入那个宿舍的时候,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白裙、有一头倾泻而下乌黑的秀发、正在写字的程甜,景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力揉了揉,脱口叫出了:“陈秀心?” 女孩回过头来惊讶得看着景斌,似乎在问:你是和我说话嘛?景斌真的看到了陈秀心,女孩的眼睛一样明亮,鼻子一样小巧,只是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些生涩。王敏推了一下痴愣的景斌,他才有了感觉,但他整个身体像烧着了一样,他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她不是陈秀心,她不是陈秀心,他在心里默念。 女孩天真无邪地笑了,她说:“你怎么了,想起了同学?”她的声音比陈秀心的声音更多了几丝妩媚柔弱。 景斌点了点头说:“是。”接着又摇了摇头。 女孩又笑了:“你们来干什么?” 王敏接过了话题:“我们是来推销教辅资料的。”于是王敏和葛弘霞将她们的所推销的书籍作了介绍,还拿出了样品给宿舍的几个女生看。 景斌向霜打的茄子,一言不发,愣愣地听着他两个伙伴的介绍,他的心被眼前的女孩搞乱了,“陈秀心”正冲着他灿烂地微笑,景斌觉得她们真的长得太像了。 像以往一样,王敏和葛弘霞的表现让景斌很失望,于是景斌不得已又自己推销起图书资料,然而他的话却语无伦次,讲过多少次的话,这一次说出来却是味同嚼蜡,干瘪乏味。可是眼前的女孩仍然听得津津有味,他的心就更加乱了,很久没有再害羞过的脸颊,又变得红通通的。 女孩最后买了他的《牛津英语双解字典》,然后冲着景斌抿嘴而笑,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信息,景斌在那一刻终于鼓足了勇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把你的电话给我好吗?” 女孩大方地说:“程甜,宿舍电话是xxx。” 景斌自报家门说:“谢谢,我叫景斌,交个朋友吧。” 女孩笑了:“我知道,我看过你们的演出,弹吉他走调的那个好像是你。” 景斌无地自容,所有的女孩笑做一团,景斌太失败了,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他真想马上逃离这个令人尴尬的场所。(接下来最好写景斌随机应变挽救了尴尬场面) 后来程甜告诉景斌,她第一次看黑虎乐队的演出,就记住了那个弹吉他、有些忧郁的男孩景斌,他站在台上那么与众不同,个性鲜明,有一种让人冲动的气质。而且到他们宿舍推销时,景斌害羞的表现和他大胆问程甜电话的勇气,让程甜当时还是十分震惊的。 景斌和石磊的推销对象,后来还增加了苏大百年校庆余温未冷的t恤,但却并不被接受,那些同学说这些t恤在外面没法穿,好像是说在苏大读书是他们的耻辱一样。 延续了不足三周,景斌和石磊就再也受不了了,天天忙得不可开交,跑来跑去累得半死,到头来还赚不了几个钱,所以他们果断地中止了他们大学的推销生涯。 没有经商经验的他们最终剩下了大批存货,拿回去批发商不再回收,他们留下来又卖不出去,只好都送给了朋友。清算账目,销售的金额基本和买书的花费相抵还不足,剩下的存货还有600多元,不过没人买只能送人了,他们给了两个同伴每人几本书,外加五十块算是她们帮忙的费用。也就是说第一次生意景斌和石磊辛辛苦苦没赚到钱反而赔了一百。 002新华书店 景斌第一次做生意就损兵折将,心里很不舒服。他和石磊总结了这次销售图书失败的经验。 第一、对图书市场行情不了解,哪些书好卖,哪些书不好卖,他们没有认识。他们拿书的原则,只是从他们认为哪些书好卖出发,结果推销起来很是费力。第二、他们的经商知识有限,不懂得市场运作,批发来的书六五折,他们八折就出手了,本以为薄利多销,然而却没有得到市场的响应,不了解内情的学生还是狠狠地砸价,他们并不懂得小本经营要以最大盈利为目的。还有他们和商家提前没有签订合同,更没有信誉保证,所以造成了卖不掉的图书退不回去,造成了积压,严重影响了利润。第三、对市场的需求也不了解,他们不懂顾客心理,摸不清学生真实的需要,同时盲目地帮人代买,可在市场上买不到的情况下,又不能将信息及时反馈给人家,所以出现了对他们的不信任。第四、惟利是图的商家对他们的欺骗,有一次石磊买来一批日语词典,批发七五折,结果一本也卖不出去,一问才知道,书商在文化市场上零售也是七五折。 没有赚钱的原因被归结了出来,但是他们的图书生意已经结束了,所总结出来的经验暂时又派不上了用场,景斌不知道这算不算一次创业,但他相信在日后的生活中这些将会给他们以警示。 景斌结束推销后和程甜的接触也多了起来。 刚刚认识的时候,尽管景斌要了程甜的电话,但他并没有给她打电话。只是每一次在路上相见,彼此打一次招呼,就这样他们越来越熟了。 那天景斌在观前新华书店看书,其实新华书店是一个很好的免费的图书馆,当时他正聚精会神地读着《曹文轩文集》,却无意间发现有一个女孩一直站在他的身边不动,他又看了一会,女孩还是站着不动。景斌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程甜正盯着他笑,笑得像陈秀心一样美。 “大才子,看什么书呢,那么用功啊?我都站了半个小时,你都不看我一眼。是没看见啊,还是故意不理我?”程甜撅着小嘴,十分可爱。 “对不起,我真的没注意。原来是你,早知道,我肯定和你打招呼了。”景斌兴奋地说,他的兴奋,来自于程甜的形象代替了陈秀心的形象,刺激了他的大脑,分泌出了更多的荷尔蒙,从而产生的生理性兴奋。 “呵呵,是吗?我怎么感觉到你和傅绍全正进行心理对话,根本没注意身边还有个活人。”程甜俏皮的说,她肯定看到了曹文轩笔下《红瓦》中的人物。 “你偷看我看书?”景斌红着脸抖动着书本说。 “不是我偷看,是你没看见我。”程甜在手里把玩着一本厚厚的书。 景斌突然想起了陈秀心也曾经这样把玩过一本说,那不是在新华书店,而是在高中学校的图书阅览室。因为高中时,景斌和学校阅览室管理员的关系不错,所以经常在阅览室看杂志报纸,有时候也在阅览室做作业,那天陈秀心也去了阅览室,拿着一本书,就像程甜现在一样在手里翻来覆去。 “你看得什么书?不介意让我看一下吧。”景斌说着把手中的书插进了书架的空隙,伸手去接程甜正在把玩的书。 “好吧,不给你这是不行了。”程甜说。 景斌接了过来,程甜看的原来是沈复著的《浮生六记》。景斌看过这本书,那是一本叙事性的散文故事,故事记述的是清朝乾隆年间苏州才子沈复怀念亡妻的6篇小品文,文笔娟秀、情深意切。景斌不喜欢古文,当时勉强看了前三卷,闺房记乐、闲情记趣和坎坷记愁;而后三卷浪游记快、中山记历和养生记道却没有看。那还是景斌多年前看的,现在早已经忘了写的是什么,即使看过的三卷也还给了作者,只是再次看到了书,脑海中才依稀有了一点印象。 “你喜欢《浮生六记》?我也看过几章,现在却忘了,只是恍惚有点印象。”景斌说。 “也说不上,只是以前听人说过故事很感人,正巧今天来买书看到了,就拿在手上看,不想还被你拿去了。”程甜说。 景斌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也是感古伤今的林妹妹,原来是冒充的,呵呵。” 程甜说:“看来读书不少嘛。” 景斌答:“见笑,只看历史比较多。” 两个人一来一回地聊了不少,彼此之间都很愉悦。他们再也没有心思看书了,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出了新华书店。 路上程甜向景斌讲述了关于她家里的一些事情,程甜家在常州,父亲是一家化工企业的董事长,母亲在市舞蹈团工作,家里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原来父亲结过两次婚,前妻留下一个男孩(也就是她的哥哥)与她父亲离婚了,尽管如此,他们关系处得很好,现在哥哥也进入了程甜父亲的企业。父亲离婚之后,娶了当时还是舞蹈演员的程甜妈妈,后来有了程甜,父母把她当成了掌上明珠,所以她的生活一直很顺利。 不过程甜却隐瞒了她身上的一种罕见的心脏病,她曾经在多家医院做过检查,最终被诊断为复杂先天性心脏病,发病率为百万分之三。然而她又不能开刀手术,因为她的肺动脉高压极重,贸然开刀会有生命危险。肺动脉高压的权威专家告诉她的父母:这个孩子不能手术,唯一的办法就是换心。这也等于宣判了她的死刑,她只能依靠药物来维持她脆弱的生命。 景斌和程甜说着话,他们都感觉到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们在步行街逛了很远,程甜说:“回学校吧。” “回吧。” 景斌就用那辆二手自行车将坐惯了汽车的程甜载回了学校。 003电视台采访 景斌在回宿舍的路上,碰到了程自峰,景斌就下了车,和他一起走着。 程自峰告诉景斌:“学院团委书记找过我了,他代表学院邀请我们的乐队参加六月份欢送毕业生的晚会,我知道你最近比较忙,不过还有一个月时间,你看我们什么时候排练一下?” 景斌高兴的说:“好啊,我正没事干,你说了算,什么时候排练,你通知我。” 程自峰说:“那就这么定了,我再找找他们三个,商量定个时间。” 两个人一齐上了楼。 程自峰回了自己的宿舍,景斌也回了寝室,郑蝶云和冯嘉正在打网络游戏。自从郑蝶云买回来电脑,除了正常上课以外,他就基本上很少走出寝室,有的时候连课也不去上,有几次教授还把电话打到寝室叫他去上课,他也置若罔闻。 寒假刚开学的时候,郑蝶云家乡的电视台还不远千里来采访他,说得好听一点是来看看他们的省状元郑蝶云学习生活的环境怎么样;说的不好听,就是来苏州观光旅游一番,反正是公家报销。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他们采访郑蝶云的时间不足一天,而在苏州的园林,苏州的古镇和苏州乐园却玩了四天,才坐了火车回去。 郑蝶云家乡电视台的人来到宿舍的时候,郑蝶云刚买了电脑,他正沉浸在网络中,电视台来的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它才慌忙从电脑前站起来。 郑蝶云认出了其中某个人,有些不相信似的说道:“张燕花你怎么来了?” 一个漂亮的女人开了口:“我们来看看状元啊。”想必这个人就是张燕花了。当时宿舍有三个人,玩电脑的郑蝶云,写毛笔字的景斌和正在看盗版黄书的石磊,唯独丰鸿熙又去团委了。几个人见有人来了,马上过去招呼,这样的阵势他们已经见过多次,准是来采访郑蝶云的。 石磊把书塞到枕头底下,从床上爬了下来,景斌也站了起来赶忙让座。 郑蝶云说:“那你们可要失望了,说着低下了头。”景斌和石磊明白他心里的自卑又被勾了上来,新买了电脑的兴奋全然消失了。 电视台一共来了三个人,一个女主持,也就是张燕花,一个是大个子摄影师,还有一个肯定就是来玩的,打扮得很是前卫。 主持人是个精明的女人,她觉察到了郑蝶云的不自然,马上打圆场说:“你不用紧张,我们也只是奉命,借这次采访你的机会来玩玩,同时把你的生活记录一下。你要知道,咱们的父老乡亲都很惦记着你呢。” 郑蝶云更不自然了。 景斌赶紧说:“各位请坐,我们没茶,几位就将就着喝点开水吧。”景斌把一次性水杯都倒满了水,递给了每人一杯。石磊也没闲着,给他们每一个人拿了凳子,并帮大个子摄影师把一些机器设备放在了墙角。 主持人张燕花说:“你们现在真好,我都想再回到大学了。” 景斌给郑蝶云使了个眼色,郑蝶云才说了话:“我也没啥好采访的,你们一来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没什么,就是随便和你聊聊。”张燕花很平静地说。 郑蝶云拘谨地坐了下来,将电脑关了机。 石磊说:“你们来的好啊,郑蝶云在学校很用功,学习也好,学校还奖励了他一万元,你们看电脑就是他用奖金买的。对吧,景斌。”说完也给景斌递了一个眼色。 景斌马上说:“对,还是我陪他去的。” 张燕花来了兴趣:“这个事,就是很好的素材嘛,快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老马来准备一下机器。”其实大个子摄影师老马早已经把机器扛了起来。 张燕花又说:“我想应该让他的同学代说更好。同学,就你吧,你叫什么名字?”张燕花望着比两个她还要重的石磊。 石磊已经不是当年的石磊,他添油加醋地介绍了郑蝶云获奖的原因与经过,尤其竭尽其所能渲染了当时的场面。 大个子摄像师又对着整个宿舍拍了一圈,景斌觉得现在宿舍乱七八糟的样子给人留下的印象肯定不好,马上站起来进行了收拾,尤其对郑蝶云的床进行了重点整理,也把石磊的破鞋破袜子堆到了床底。景斌对大个子摄影师说:再拍一遍吧。大个子摄影师又拍了一回,而且对已被景斌收拾过的郑蝶云的床和放了很多书的桌子以及崭新的电脑作了短暂的特写,最后将摄像头定格在了郑蝶云有些阴沉的脸上。 张燕花又问了郑蝶云一些生活方面的问题,也包括他的学习,不过并未详细问,只是用刻苦用功、学业突出一笔带过了。关于电脑,主持人张燕花则说郑蝶云上进心强,热爱钻研,拿了奖金买来电脑是研究网络的,显然主持人张燕花并不精通电脑的用途。 郑蝶云在宿舍接受完采访,又被拉到学校的各个角落拍了一些镜头,同学们有拿着书在路上走的,有坐在教室认真看书的,有在图书馆做笔记的,还有跑步的,总而言之拍了不少镜头。 忙完了之后,张燕花又请宿舍四个人到饭店吃了一顿。等家乡电视台所有的人都走了,郑蝶云闷闷不乐的情绪才有所好转。 没想到一个月后,郑蝶云陆陆续续的收到了几十封信,一定是当地电视台播出了关于郑蝶云的节目,把宿舍的信息泄漏了出去,幸好没有坏人,如果有坏人打了坏主意,他们宿舍就倒霉了。 这些来信绝大多数是当地一些高中的学生寄来的,基本上都是一个腔调,无一例外地说他们是如何佩服郑蝶云并要以他为榜样好好学习。有的女生还寄来了相片,郑蝶云除了给一封夹带了一张特别漂亮的照片的女生回了信,其它的一概没回。没想到郑蝶云和那个女生就一直这么通信,后来那个女生也考来了东吴大学,成了郑蝶云的女朋友,这当然是后话了。 景斌进宿舍的时候,郑蝶云和冯嘉他们两人正在打一个刚刚兴起的网络游戏传奇,玩的很是起劲。他们对景斌的到来根本没有在意,依然在虚拟的世界里继续着他们的权利。 景斌看了一会儿,觉得这游戏并没有什么意思,他很是疑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沉迷其中呢。 004受伤的男人 这时石磊带着一脸痛苦的表情,推门进了宿舍,他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将他那大肉团的身体丢在了床上。 景斌猜想石磊这是怎么了?他从未如此消沉过,他一定受了什么意外的打击,但是看到他那痛苦的样子,便没有上去打扰。 石磊趴了很久,终于动了一下,慢慢的爬了起来,脸上挂着明显的泪痕,这时他看到了正在注视着他的景斌,就大声对景斌说:“陪我喝酒去。”说着从床上下了地前去拉住了景斌的胳膊。 景斌挣脱了石磊的手,站了起来,“陪你喝酒可以,不过你得先洗洗脸啊。” 景斌和石磊来到了以前经常吃饭的一家小餐厅,石磊叫了几个菜,要了八瓶啤酒。不管景斌是否在座,自己用嘴咬开酒瓶先喝了起来,景斌也开了一瓶啤酒,陪他喝了起来,他在等待着石磊向他诉说其中的原因。 石磊喝了两瓶酒,才抬头看景斌,他的眼眶又一次溢出了泪花。 景斌没说什么,拿起酒杯对着石磊说:“干。” 石磊也举起了酒瓶,碰了一下景斌的酒杯,咕咚咕咚灌到了肚子里。景斌按住了石磊的酒瓶,找了一个酒杯帮他满上,自己也满上,然后示意石磊用酒杯喝,石磊愣了一下,放下酒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景斌又把酒给石磊满上,石磊刚要端起来喝,却被景斌按住了。 景斌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别作贱自己的身体,觉得咱兄弟还算得上义气,就和我说说。” 石磊看了一眼景斌,将景斌的手从手背上拿开,又是一饮而尽,然后长叹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景斌,景斌疑惑的接了过来,展开了信。 景斌明白了,石磊的女朋友来信向他提出了分手,随信还附有一张一男一女拥抱的照片,女孩很年轻,男人却很老了。石磊的女朋友在信中说,他们从高二恋爱到现在已经七年,可她现在都毕业了,石磊还在读大学,她已经等不起了,她现在又有了新的男朋友,是她们公司的部门经理,很爱她,而且她们已经同居了,所以向石磊提出分手。 景斌没想到石磊瞒得这么严,他早已有了女朋友。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景斌还不知道他要瞒上多久。看到石磊痛苦的样子,二百多斤的大胖子浑身抽噎着仿佛正在经受着难以忍受的折磨。 景斌也有些心酸地说:“兄弟,别难过了,过一段时间就忘了,是爷们儿就不要掉泪。有句话不是说嘛,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要为这样的女人悲伤,不值得。” 石磊带着哭腔说:“何尝不是,可是我心里难受。七年了,都七年了呀。”他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那样,无助,可怜。 景斌说:“不要哭了,总会过去的,男人不能为了儿女情长流泪,男人还有事业。”景斌觉得他的话是那么苍白无力,事业,事业是真实的吗?他很难理解石磊当时的心境。 石磊喝了很多酒以后,终于清了清嗓子止住了哭泣,他对景斌讲起了他和他女朋友的故事。 石磊的女朋友是他高中三年的同班同学,人长得很漂亮,这可以从她邮来的照片上看得出来,学习也好,一直是班里的学习委员。石磊从高一就开始追求他的女朋友了,本来他的女朋友并不答应,后来有一次,一群小流氓在街上围住调戏她,正巧被石磊看见了,他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虽然将小流氓赶跑了,但是他也受了伤,后背被划了一条血口子,就这样他们成了男女朋友。石磊把她当成宝贝一样捧着,她也很高兴,但却很不满意石磊学习不好,不过从没有正面向石磊提过。 后来石磊的女朋友第一年就考上了大学,石磊却复读了,而且一读就是四年。在石磊女朋友考上大学的第一年,石磊就到她的学校去看她,他女朋友就哭了,她说让石磊好好学习,到时候考她的学校去。石磊当时很感动,发誓好好学并爱她一辈子,当晚他们在那个学校附近的旅馆开了房,他女朋友说,我把自己都给你了,你要对我一辈子好。后来石磊又去看过她的女朋友,而且关系一直不错,可石磊却一连几年都没有考上大学,他女朋友就很沉不住气了。去年石磊的女朋友毕业了,她向石磊提出过分手,但是石磊已经考上了东吴大学,她就没有再提,可是没想到现在她却和一个半大老头子同居了。 景斌静静地听完,心里也很难受,他想到了陈秀心,秀心是否已经作了别人的女朋友,他很悲凉,一下子体会到了石磊的心境。景斌轻轻地抚摸着石磊的背,让一个庞然大物伏在自己的怀里默默地流泪,他不知道石磊平时流里流气,确是如此痴情,七年的女友离他而去,这样的打击对他来说真得太大了。 石磊的肩膀一耸一耸地在景斌的怀里颤动,景斌能够感受到他来自心灵最深处的委屈,他同样感到悲伤,他眼前又一次飘来了陈秀心的身影,慢慢地清晰了,还在冲着他微笑,笑得温暖灿烂。陈秀心走了过来,她轻轻地蹲下,一支手伸向了景斌,摸到了他的脸,接着将脸贴在了景斌的双膝之上,长长的秀发披在她双肩,像极了流淌的河,景斌也伸出了手抚摸陈秀心的头发,女人的清香飘进了他的鼻息,那么淡,那么甜,景斌很高兴,他陶醉了,然后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第六章 001演出 石磊的情绪,在大家耐心地开导下好了许多,没有人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时程自峰也传来消息,学院欢送毕业生的演出定在了六月八号,现在算起,还有二十多天,他就要求景斌、石磊把手里的事情都处理一下,从现在起他们要排练了。景斌问程自峰:“周秉星和万世,你都通知了吗?” 程自峰告诉景斌:“没问题,他们早已准备好了。” 景斌一直担心石磊的情绪,没想到这小子又跟没事人似的,整天活蹦乱跳的,黄段子一段一段的从他嘴里溜出来,景斌却却在他无神的眼中看到难以隐藏的悲伤。 黑虎乐队成员每天都聚在景斌的宿舍,他们研究了很多曲子,都觉得不满意,后来石磊说:“咱们自己写吧,景斌文笔好,他作词,程自峰谱曲,大家一起努力,创作出咱们自己的作品。”听了这个提议大家都很兴奋,于是开始分头工作。 景斌埋头在宿舍里,搜肠刮肚,一直想不出好词,后来看到了仰面呆呆地躺在床上的石磊, 又联想到了他的陈秀心,悲从中来,随手写下了一首《远去的爱》,歌词如下: 假如未曾遇见你 我也不会如此痛 如果不曾相识 这一刻我就不会泪眼朦胧 一件白色的裙,一个美丽的笑容 让我期待 何时再相逢 爱本来就是一种痛 让我输得无地自容 离别的箫声 穿越了时空 远去的风景 又一次柳绿花红 我却不知 谁还能令我为她痴情动容 都说抽刀断水、一醉解愁 我却剪不断对你的情 寻找下一个理由 让我爱得更加放纵 景斌写好后,长出了一口气。 他声情并茂地念给石磊听,石磊的眼泪又一次模糊了双眼,仿佛逝去的一切又都回到了他的大脑,这首词太真切了,它完全打动了石磊,就像一把刀搅动着石磊的心房。 景斌安慰了石磊,然后他们拿着词送给程自峰谱曲,程自峰看后大叫:“太好了,这首歌肯定受欢迎。” 程自峰抱把吉他坐在桌前,双眼凝聚在歌词上,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世界在他面前虚空了。 两天之后,程自峰谱好了曲子。五个人又聚在了景斌的宿舍,他们像着了魔一样,寻找着感觉,一遍遍地试唱,一次次地修改,淡淡的音符飘向远方,凄楚、哀婉、感伤。他们动用了全部的感情,每一个人都学会了这首原创的歌曲。尤其石磊的歌声,更透出一种特有的忧伤腔调,心酸了,泪干了。最后四个人一致决定,就由石磊担当主唱。 原创的歌曲没有做好保密工作,宿舍楼里的一些同学听见了,开始在宿舍楼里传唱,渐渐地很快在校园里也流行了起来。郑蝶云发挥了他电脑的用途,把黑虎乐队完整的唱词录了音,放在了电脑里,尽管录音效果很差,但每天都有人来下载。 时间过得很快,欢送毕业生的晚会很快到来了。 大礼堂里人山人海,座位被坐满了,过道里也挤满了人。 晚会上,歌曲、小品、相声、舞蹈、武术表演等节目迎来了一阵阵激烈的掌声,但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黑虎乐队原创的歌曲。宋丽红领舞获得一等奖的《秦朝》,又被搬上了舞台,整台晚会的节目都赢得了学生的阵阵喝彩。黑虎乐队原创歌曲名气很大,被院里安排作了压轴曲目,黑虎乐队的五名成员躲在后台亮堂的化妆间里,他们期待着走向舞台的时刻。节目在同学们如雷的掌声中一个个结束了,等到主持人蒋健雄报道:“现在请欣赏我们的压轴曲目,由黑虎乐队自己创作并谱曲的歌曲《远去的爱》,演唱者石磊,作词景斌,谱曲程自峰,演出者还有周秉星、万世,大家请欣赏。”会场上疯狂了起来。 音乐响起,幕布被徐徐拉开,两盏大灯投射在石磊身上,石磊低沉磁性的音色从地下钻出,由远及近,响彻了整个礼堂,石磊万分投入,眼泪伴着歌声在流淌,学生观众随着石磊的歌声,唱了起来,整个晚会达到了高潮,他们挥舞着荧光棒,声嘶力竭的呼喊:石磊我爱你。歌声持续着,它将这些行将离别的年轻人带到了一个梦幻的世界。 黑虎乐队出名了,《远去的爱》出名了,石磊出名了。宿舍里每天都有女生打来电话找石磊,石磊却从来不接,他依然躲在床上看他的黄书,景斌知道他的心里还很痛。 过去的总会过去,该来的总会到来,一届毕业生在一场晚会之后,与学校永远的画上了句号,他们的前程,他们的未来,只能依靠他们自己的双手去打拼,争取。毕业生,毕了业就要自己面对生存,是沉重,是留恋,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一切结束了。 002暑假 暑假,景斌没有回家,贾博却回去了,在她临走的时候,景斌去送她。贾博还是那么开朗大方,她像哄孩子一样告诉景斌不要惹事,要乖乖地听话,等她回来给他带好吃的。 程甜也留在了苏州,她没有去她的姨妈家,而是留在了宿舍,每天看书、上网、练字。她最喜欢的就是在宁静的夜晚吹奏她的萨克斯,悠悠如梦幻,吹响的是淡淡的感伤,浓浓的思绪,苦苦的寻觅;吹出的是你的往昔,你的等待,你的情怀,恰如你的心在沉吟,感叹着世间的无奈与美好;沉醉的声音在夜空中游走,把人心一天中的烦躁轻轻地涤荡。 宿舍里也只剩下了景斌一个人,本来郑蝶云也要留下,可是他的父亲来了电话,非叫他回去,听说还是给他的学弟学妹作报告。另外还有一层意思,有人找过他的父亲,想要让郑蝶云写一本关于他考上状元的学习方法和在苏州求学经历的书,可见年初电视台的采访影响面甚广,出版商都盯上了郑蝶云。郑蝶云临走,把电脑留给了景斌,让景斌在学校尽管用。 放假后,石磊背上吉他就走了,他边走边唱:“……让我期待,何时再相逢,爱本来就是一种痛,让我输得无地自容,离别的箫声,穿越了时空,远去的风景,又一次柳绿花红……”景斌知道石磊可能又去找他的女朋友了,因为此前他偶然听见了石磊给他女朋友打电话哽咽的声音。 丰鸿熙随着校团委去了农村调研。 景斌找了十几天才找到了一份在电脑培训公司的工作,他的任务主要是发传单和帮公司招生,工作虽不辛苦,压力却很大。工资和招生人数密切挂钩,招到一个学员提成五十元,外加固定工资,招不到学员只有少得可怜的工资。 学校的食堂和小吃部都关了,景斌每天回到宿舍,就用电饭煲煮两包面,然后玩电脑。景斌接触电脑是在高一,那时候老师和他们讲,电脑的结构像是一棵树,茂密的枝条伸向四面八方,景斌在很多刊物上也看到了树状论的比喻,他一直觉得对电脑结构的比喻很不形象,刚用电脑的人接触了这个比喻,仿佛电脑是伸着三头六臂的妖怪。也不知是谁第一个用了树状的比喻,没有创造性地大脑便也不再思考,一直沿用了这个比喻。而景斌觉得电脑的结构是大箱子里装的小箱子,小箱子里还有小箱子,这样延续下去,直到剩下小小箱子里的首饰,景斌觉得这个比喻才更贴切,即使刚接触电脑的人肯定也能形象地理解。 因为程甜的留校,景斌和她接触的机会更多了,有空他们就打电话,然后相约出去玩。那时候程甜的状态还很好,脸色红润,活泼开朗,但依然无法掩饰的是她的虚弱,景斌不知道内情,还开过她的玩笑,是不是每天晚上你都睡不好?现在程甜走了,景斌一想到这次开玩笑,心里就万分内疚。 和程甜在一起,景斌短暂地忘记了陈秀心带给他的痛苦,自从上了大学,他们一次都没有联系过,都是通过贾博对彼此作些了解。自从贾博告诉景斌,迟骞在追求陈秀心的时候,他就有些恨陈秀心,一方面他想要彻底忘记陈秀心,另一方面在他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后来他陆续地听贾博说,迟骞追陈秀心追得很紧,她都招架不住了。 景斌也从其他人口中了解到陈秀心早就做了迟骞的女朋友,两个人出双入对,如胶似漆,景斌一阵心痛,发誓再也不理她,可是一到晚上他又想陈秀心了。一年过来了,他也觉得他和陈秀心的距离越来越远,好像蒙上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看也看不清楚。他总是回忆和陈秀心交往的每一个细节,那时他就感到无比幸福,等一切过后,又觉得如临深渊。 有一天夜里做梦,他就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高考的那段日子,他满心的恐惧,再一次等待着命运抉择,等他被惊醒的时候已经急出了一身冷汗。他还梦见自己从悬崖上掉了下去,就那样向下坠阿坠阿,他想抓也抓不住,只想着自己就要摔死了。 对陈秀心,他有一种复杂的感情,他不愿意戳破那一层薄薄的窗纸,他害怕听见那个让他心碎的声音,这样他心中还存有一丝幻想,还有一种寄托,然而他却忽略了陈秀心的渴望。 陈秀心送给景斌的钱包,他一直用着,每一天都随身携带在身上,从不离身,有空的时候就拿在手里把玩,睹物思人更增加一缕愁思。 景斌正在上网浏览信息,又接到了程甜的电话。 “你在忙什么?” “上网。” “有空吗?到我楼下来一趟,我给你一点吃的东西。” “什么啊?我正吃腻了泡面。” “来了你就知道了。” 景斌揣好钥匙,下了楼。 程甜站在她的宿舍楼下,一身洁白的裙在风中飞舞,景斌的鼻子突然酸了一下,眼睛有些发涩,他赶紧眨了眨眼睛。 “给,这是一些零食,我爸送来的,我一个人吃不了,知道你一个人在宿舍整天煮面,那样营养不足,对身体也不好。”程甜递过来一个大大的塑料袋。 “这多不好意思,我怎么说呢?”景斌有点不知所措。 “拿着吧,反正我还有,再说我也吃不了,帮我消费一下。”程甜得意洋洋地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 “你在干什么?陪我出去逛逛好吗?” “我没事干,写写小说。你等我一下,我把东西送上楼就下来。”景斌走了。 景斌再来到程甜楼下的时候,像变魔术一样,程甜的手里拎了一管金黄色的萨克斯。 他们彼此笑笑,都没有言语,景斌接过程甜手中的萨克斯,肩并肩走向了大门口。 街上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景斌随着程甜坐上了一辆公交车,向远离城市的地方驶去。程甜静静的透过车窗望车外,一头美丽的秀发跟着从打开的车窗吹进的晚风舞动。景斌看呆了,多么美丽的情境啊。 公交车到了终点站,他们来到了城市的郊区,远处有一片树林,树林边上是一处古老的城墙,茂密的枝条爬满了断壁残垣,斑驳的灰斑错乱地印刻在曾经乳白如今却已退色的墙体上。 景斌不禁感叹道:“真是一处陶冶情操的好地方。” 程甜没有说话,而是顺着一条弯曲的小道,走过一座低矮的小桥,向城墙上走去,晚风轻拂着她美丽的脸庞,掠过她柔嫩的秀发,掀起她白色的裙摆。她的美震慑着景斌,就像一头小鹿在撞击着他的心。 他们站在城墙上,远远的看到了高楼林立喧嚣不已的城市,夕阳洒在城市的上空,升腾起一层迷蒙的烟雾,树林不是很大,但却包裹了一排排井然有序的白墙黛瓦,小小的水塘里一群鸭子在欢快地游动,城墙的缝隙里生出了低矮的杂草,景斌摸一把城墙上的方砖,脱落在他手上一层颗粒状的灰土。 “美吗?” “太美了,我不知道苏州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是啊,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 沉默。 夕阳已经隐去,远处的汽笛叨扰着傍晚的宁静,村落里出现了一些依稀的叫喊声,随即传来一群孩子奔跑嬉戏的声音,多么美好的童年啊。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苏州有这么美的夜晚,愿不得张继能写出这样好的意境啊。”景斌说。 “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张继如果不曾落榜,途经此地,也不会发出如此感慨。那么多达官显贵还有几个被人们熟知,只有落第张继以一首《枫桥夜泊》名垂千古,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程甜说。 “是的,我们怎样才能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呢?”景斌说。 “我不想在历史上留下名字,只渴望身体能够健康就好了。”程甜沙哑了,她拿起萨克斯吹起了黑虎乐队原创的音乐,顿时一阵阵悠扬的萨克斯向天空中飘去,景斌辅着节奏吟唱了起来:“假如未曾遇见你,我也不会如此痛;如果不曾相识,这一刻我就不会泪眼朦胧;一件白色的裙,一个美丽的笑容,让我期待,何时再相逢。爱本来就是一种痛,让我输得无地自容;离别的笑声,穿越了时空,远去的风景,又一次柳绿花红;我却不知,谁还能令我为她痴情动容,都说抽刀断水、一醉解愁,我却剪不断对你的情,寻找下一个理由,让我爱得更加放纵。” 一唱一和,低沉哀婉,响彻了寂静的夜空。景斌和程甜忘情地投入,默契地配合,他们心有灵犀,把这首音乐演绎得更加动情。飘荡的音乐勾起了怀旧的思绪,在景斌大脑里,陈秀心的身影又清晰地飘舞了起来。 吹过了萨克斯,唱过了歌,他们就静静地坐在青砖上,背靠着背,头倚着头,数着天空并不清晰的星星,想着自己的心事。 时间滴滴答答地流逝,在十指间滑过,仿佛从心间流淌。 003杜鹃 暑假两个月的时间,说好过也好过,但也有不好过的时候,除了每周有五天出去工作,景斌还利用晚上和双休的时间,在郑蝶云的电脑上完成了一部十五万字的小说。 那天中午,在景斌白天工作的电脑培训公司,他碰到了洪杜鹃,彼此都很惊讶。 景斌问洪杜鹃:“你怎么在这?” 洪杜鹃说:“我在学习啊,我报了一个暑期电脑培训班,正在学几个软件,那你又怎么在这?” 景斌说:“我在这实习,帮公司招生,来了有几天了。就你一个人吗?你不是……”景斌想说你不是和蒋健雄总是形影不离嘛,但他又似乎听说洪杜鹃和蒋健雄两个人这半年闹了别扭,所以把话憋了回去。 洪杜鹃显然并没有介意,她说:“他啊,回家了。他说暑假要休息休息,就回去了。” 景斌想这是不是蒋健雄的托词呢。 景斌说:“回家也好,学习了半年也该休息休息了。” 洪杜鹃突然变得有些消沉了:“好什么呀,这么长的暑假,他都不说陪陪我。” 景斌说:“他可能真的累了。” 洪杜鹃叹了一口气说:“不说这个了,没劲。对了,你写的那首歌词真不错,我特别喜欢,你很适合当一个词作者。” 景斌笑笑说:“哪里,过奖了,你们跳的舞蹈才好呢,尤其你和宋丽红更是成了大家的偶像。” 说到这里,景斌发现洪杜鹃就不说话了,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便马上改口说:“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跳的舞很好。” 洪杜鹃沉思了一会儿,过了一会才说:“没关系的,反正你每天都在公司,有空咱们聊天,然后晚上一起回学校。” 景斌怕自己又说错话,不加思考就答应了。 从那以后,景斌一有空就去找洪杜鹃聊天,洪杜鹃也是一下课就往办公室跑,景斌向洪杜鹃推荐了一些软件,晚上他们就一起回学校。 接触的久了,感情上加深了一些,他们说话不再拘束,高兴的时候他们能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悲伤的时候他们也能互相倾诉着彼此的不快。 一天两个人正说说笑笑地往学校走,在经过一家夜总会的时候,他们都看见了宋丽红。当时宋丽红穿着一身晚礼服,十分性感漂亮,正站在一辆白色的奔驰轿车旁和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说话,所用的语言放荡而刺耳。在那一刻她也发现了走在一起的景斌和洪杜鹃,便冲着他们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然后拉着一个姐妹转身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夜总会。 洪杜鹃“呸”了一口,轻蔑地骂道:“骚货。” 之后的几天都很不巧,景斌和洪杜鹃总是碰到宋丽红,仿佛她专门在等着他们一样。每当那时宋丽红不是坐在车里,就是牵着某个男人,或者和一群女人浪笑。显然宋丽红每次也都看到了景斌和洪杜鹃,但是她跟不认识景斌和洪杜鹃一样,依然有条不紊地干着她自己的事。 洪杜鹃恨恨地对景斌说:“这个女人既狠又贱。” 经历几次这样的见面之后,景斌和洪杜鹃决定改变回学校的路线,可是这也有不巧的时候,晚上在宿舍楼前,他们又看到了喝的酩酊大醉的宋丽红被人送回学校。 那时洪杜鹃就会很激动了,并且会咬牙切齿地说:“真不要脸。” 景斌猜测,这两个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然洪杜鹃不会这么恨宋丽红。但自己又不好问,他只好装作没听见。 快要开学了,景斌也辞了职,洪杜鹃的培训也结束了。景斌一拿到工资就约洪杜鹃出来吃饭,还故作神秘地对洪杜鹃说:“我还交了一个朋友,今天也会过来。” 洪杜鹃就说:“好啊,我认识吗?” 景斌故作神秘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们在饭店相聚了,景斌和程甜已经在那里等候,洪杜鹃打扮的十分漂亮,她有些吃惊,因为她没有想到景斌的朋友竟是程甜。 洪杜鹃说:“程甜,你竟会是他的神秘朋友?” 程甜说:“你也是他的另一位神秘朋友啊。” 她们都被景斌捉弄了,互相嬉闹了一下,落了座。 景斌有些发呆,就说:“你们认识?” 洪杜鹃说:“岂止是认识,我们是好朋友,在同一个学校上学,又同在一个花园小区居住。” 景斌没想到竟是如此巧合,说道:“真没想到,你们两个……?平时没见过你们在一起。” 程甜说:“没在一起,就不是老相识了啊。” 洪杜鹃也学着景斌故作神秘地说:“景斌啊,程甜可是个好女孩,你可要注意好她的健康啊。” 刚说到这里,程甜在桌子下踢了一下洪杜鹃,示意她别说了,因为洪杜鹃十分了解程甜的病情。 程甜笑着对洪杜鹃说:“咱们是来吃饭的,不要偏离话题,今天景斌可是主角。” 洪杜鹃明白了程甜的意思,也改了口:“对,今天景斌请客,我一定要多吃。” 景斌并没有感觉出她们在很默契地隐瞒着某些事情。 吃过晚饭,洪杜鹃借故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提前走了,把时间留给了景斌和程甜,这时饭店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来享受这份安静。 004开学了 贾博来学校了,她不但给景斌带了很多好吃的,还带来了家乡的一些消息。张老师终于调到了市一中,校长升任了县教育局局长,县里又新建了一所私立高中,现在县里可以上高中的学生越来越多了,比起从前考高中的要求简单了许多。 贾博还告诉景斌,她见到了陈秀心,而且暑假里经常在一起玩。景斌听了之后十分兴奋,便缠着贾博要她详细地说说。 贾博本想卖个关子逗逗景斌,可看到景斌着急的样子又让她实在不忍,便有些嫉妒地说道:“你只关心她,怎么不关心我一下呢?”贾博瞥了瞥急样儿的景斌说:“告诉你吧,陈秀心比以前更漂亮了,每天都是满脸笑容,她还经常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每次听我说关于你的事情的时候,总是目不转睛的,好像唯恐漏了一个细节。她还让我替她问你可好,钱包好用吗?唉,真不知你们在搞什么鬼,让我丈二摸不着头脑。你说你们打电话的时候到底都说什么了,不得隐瞒。” 景斌还是隐瞒了钱包的事情说:“我冤枉啊,我们根本没打过电话。” 贾博若有所思:“那她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你们之间一定隐瞒了我什么,假如是的话,被我查清了,小心你的头。”说完噘起了嘴。 景斌说:“好好,假如我隐瞒了你什么,任由你发落。” 贾博说:“这可是你说的。” 景斌送走了贾博,丰鸿熙就来了。同样,他也带来了很多家乡特产,让景斌包足了口福。丰鸿熙一路奔波,实在有点累,可是还没等坐热屁股,班主任就打来了电话,把他叫走了,好像班主任和丰鸿熙心有灵犀一般。 石磊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一身的邋遢,明显的消瘦了下来,头发长了,胡子也好久没刮了,只剩下两只眼睛还有些神,和景斌开学时见到的雪亮狼眼十分相像,石磊身上的皮肤明显地晒黑了,呈现出古铜色,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一步三喘的大胖子,一个暑假回来不但减了肥还变结实了。 景斌对石磊的变化有些惊讶,两个月不见,石磊就像换了个人。也难怪,经历了那么大的伤害,他的精神自然会衰退很多。 石磊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一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了过来,然后就开始跟景斌讲起,整个暑假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传奇故事。 石磊放假之后,就去了他女朋友所在的城市,却没有找到她,只听说她已经离开了那个城市,具体去向没有人知道。石磊所带的钱慢慢地花光了,但他不甘心就这样无功而返。 然而找一份轻松的工作太困难了,石磊想来想去,只能一咬牙就谎称自己是民工,于是在一个建筑工地找到了一份卖苦力的工作。石磊干活很卖力,白天忙一整天,晚上有的时候还要加班,做到夜里十点,下了班之后石磊就到城里去逛,希望能遇到他的女朋友,然而人海茫茫,哪里有他女朋友的踪影。 石磊年轻力壮,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很快得到了包工头的器重,而且包工头发现石磊不同于一般的民工,他从不拉帮结伙,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发着呆弹着一把掉了色的吉他。包工头还发现石磊不但有文化还很忠厚,就把工地的账目交给了他管着,石磊也不负包工头的期望,尽忠职守。在一次送料的业务中他及时发现了当中存在的一些问题,从而为包工头减少了一次不必要的损失。 包工头为了表示感谢,就请石磊到他家里喝酒。 席间,包工头严肃地说:“我早就觉得你不像一个普通的民工,说句实话,你到底 是干什么的?” 石磊觉得这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石磊很诚实地把他来寻女朋友的事情告诉了包工头,最后还把女朋友的照片拿给了包工头看。 包工头看了照片有点惊讶,他盯着景斌,过了好一会才说:“这是你的女朋友?” 石磊感觉有点不对说:“是,难道你认识?” 包工头又沉默了一会,最后似乎下了决心似的说:“我认识,这是我们老板的二奶,我还见过两次。” 石磊听完,像个木头人一样,端着酒杯愣愣地看着包工头。 过了好一会,石磊才反应过来,并向包工头打听,他的女朋友现在住在哪里? 包工头先是不肯说,后来也许是架不住石磊的恳求,或者是因为石磊帮他挽回了几十万元的损失,最后也只能告诉了石磊他女朋友住的小 第七章 001校园丢车事件 开学没几天,程自峰就哭丧着脸到处诉苦,学校治安实在太差了,他的新车又丢了。 也难怪,程自峰花一千多刚买的吉安特跑车,还没有骑满一星期,就在一天夜里突然消失了。为什么说是夜里呢?因为晚上九点半他从图书馆骑车回宿舍,然后就把车就停在了宿舍楼下,还锁了两把锁。可是第二天早上起来,车和锁都早已不翼而飞。这个世界上,很多见不得人的事都发生在夜里。 程自峰很气恼,他去找了学校保安处,几个老头子接待了他。他们粗声粗气,只对程自峰丢车经过做了一下简单的了解,就再没有其它什么具体的表示了。程自峰就问,学校会怎么调查?保安处的老头子说:“这种事防不胜防,现在也没办法,你等些时候吧。”那几个老头最后建议他去派出所报案。程自峰觉得这么大的学校,怎么雇些老人当保安,如果遇到什么突发事件,他们跑又不能跑,追又不能追,这能起到保安作用吗? 程自峰随后去了派出所,没想到派出所的民警倒很“干脆”,连立案都没有,很不屑地告诉程自峰:“你们苏大丢车的太多了,可你们连基本的牌照都没有,派出所也根本找不到,立案登记等于浪费派出所资源,你最好还是再买一辆吧。”程自峰听了之后,知道这是没戏了,气得眼睛直翻。 苏大的治安不是不好,只是在丢车这方面做得不是很好。大一开学的时候,景斌宿舍和对门宿舍的同学都买了自行车,大二开学的时候,大家又都买了自行车,而程自峰最为不幸,在大二的开始第一个丢了车。再拿景斌举例,大学四年他一共丢了四辆自行车,后来买了电瓶车,不到半年也丢了,别人就更不用说了,在大学里找一个没丢过车的就像找个处女一样困难。 程自峰丢车的事件远没有结束,他总觉得自己不能释怀,就发狠,一定要抓住这个偷车贼。于是他比保安还勤,每天游荡在校园每一个僻静的角落,贼是没抓住,倒是惊吓了无数对鸳鸯,他把装有五节电池的大手电,突然照在搂抱者的身上……听起来就够让人恐惧的,因此他也被骂了无数次。最有意思的是,那天他竟将手电光聚在了郑蝶云和柳月明的身上,当时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言归正传,几天过去了,贼还是没出现,程自峰就决定改变策略,他就每天在自行车库蹲点,结果他却被保安当成了贼,拉到了保卫处,而程自峰又没法为自己证明,最后只好写了份检查,班主任才把他保了出去。程自峰平白无故受此冤枉,越想越觉得不甘,他发誓一定要抓到一个偷车贼。他每天就像着了魔一样,自行车库不能蹲,他就躲在远处看,每次看见人家蹲下开锁,他就疑心重重,跑过去死盯着人家,看到人家有钥匙后,转身就走,开自行车的人被吓了一跳,骂上一句:“神经病。” 尽管如此,他还是一个贼也没抓到,好像贼都消失了一样,但丢车的事件却是一再发生。 一天程自峰去校外吃饭,无意间看见一家卖二手车的修车铺门前,正停着他那辆吉安特。程自峰不是笨人,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先直接回了宿舍找到了发票,然后又叫了七八个舍友,他知道人多力量大在这上面是绝对的真理,一行人恨死了偷车贼,摩拳擦掌,浩浩汤汤地扑向了修车铺要车。 一大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往一家乱七八糟的修车铺门前一站,这阵势也绝对吓人。修车铺老板知道坏事了,这是有人来找碴,他大声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要打劫不成?”他想用大嗓门来压住阵势,然而有理的程自峰自然不害怕。 “我们是来买车的。”程自峰笑嘻嘻地说,他的手已经扶住了他的那辆吉安特。 老板疑惑的说:“这都是,自己挑。” 程自峰拍着吉安特说:“就这辆,多少钱?” 老板心里有谱了就说:“700,你拿走,少一分不卖。” 程自峰啧啧地说:“这可是新车,只骑了一周啊,原价1150.” 老板说:“现在却是二手车,二手车有二手车的价。” 程自峰就说:“那我们要好好看看。”程自峰仔细检查了他的车,车身的钢印已经被不知被什么东西磨平了,原来的两把锁也不见了。他翻开了车底,原来他在买车处敲上的三个数字还在,他放心了。 老板一直在紧张的观察,但他没有发现陈自峰那得意的一笑。老板看着程自峰站了起来,就问:“怎么样?” “车是好车,不过空手得来的东西,卖的贵了点。这样吧,我出1元,你帮我配上两把最好的锁,我买了。”程自峰口气强硬了。 老板发了脾气,顺手抄起了一个大扳手:“你这是敲竹杠。” 程自峰的舍友拥了上来,景斌也在其中。程自峰一点没有紧张,依然抚摸着车:“别急嘛老板,车我看中了,你怎么能不做这个生意呢?” 老板说:“不卖了,顺子把车推里面去。”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向前走了几步,程自峰身后的舍友又向前靠拢了过来,小伙子站住了,不敢向前走了,左右为难地看着老板。 “你倒是去推呀!” “有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程自峰带着讥讽的语气说,“你心里有鬼吧,这车本来就是我的。” 老板吓退了几步,但马上恢复了常态,嘿嘿地冷笑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的?拿不出证据,我告你诬陷、扰民。” 程自峰很自信地说:“好啊,那你打电话吧。” 老板又后退了。 “别以为你把钢印磨没了,我就认不出来。告诉你这车有记号。”陈自峰底气十足的说,等他说完,110的警笛声已经由远及近。 “不但车我要回去,你还得陪我损失。” “不可能,你没有证据。” “哈哈哈,那你就等警察来告诉你吧。” 一辆110摩托车停在了边上,两个警察走了下来,“谁报的案。” “我。” “怎么回事?” 程自峰就一五一十的将整个过程说了一遍,最后指出车身下有三个数字717,那是他在买车的地方敲上去的,数字是他的生日,并拿出了身份证来作证明,而且还拿出了购车发票。警察检查了自行车,发现确实如程自峰所说,当场决定物归原主,修车铺关门接受调查,老板被带回派出所接受审查。 程自峰找回了吉安特自行车,这回他配了三把锁。更有意义的是,派出所经过对修车铺老板的审查,顺藤摸瓜,发现了这个有组织的盗车团伙,他们分工明确,有踩点的,有偷车的,有望风的,还有销赃的。这个团伙作案已达上千起,被抓之前从未失手,没想到却栽倒了程自峰手里。 案件侦破后,派出所给程自峰送来了一面锦旗,还有奖金三千元,对他提供的重要线索表示感谢。程自峰早就忘记了抓贼所受的气,他一再表示协助政府破案是他应尽的义务,他的检查也被保卫处退了回来,几个老头儿还向程自峰道了歉。 经历了程自峰丢车、找车事件以后,校园丢车的事情明显减少,学生不再为担心丢车而惶恐不安,他们可以踏踏实实睡安稳觉了。但是一周之后,一件怪事又发生了,校园里是平静了,但程自峰的吉安特又一次不见了,地上还留了一封只有一句话的信:你的717从此永远消失。程自峰没有再报案,他知道这回他是再也找不回来了。他的再一次丢车,却换来了整个天下的太平。 002感受震撼 景斌上了大二,他的性情也起了很大的变化:石磊的失恋,让他看清了爱情原来却是如此的脆弱,郑蝶云的出书,让他认识到了商人的唯利是图,更感受到了一个纯洁的学生在诱惑面前也是如此“耐不住寂寞”,即使是学校也在做着可耻的勾当;宋丽红的沉沦,更让他有一种悲凉。诸多无情的现实,告诉他这个社会就这么实在,没有永恒的爱情,只有永恒的利益。 面对这一切,景斌越来越喜欢感伤的东西,经常沉浸在淡淡的忧郁之中,像天上的云。很多次在景斌的大脑里出现一个画面,他站在高山之巅,任凭呼啸的冷风吹乱他的头发。 夜里,景斌睡不着觉的时候,除了想陈秀心,他的大脑中又多了一个程甜。有时候,他还会在心里拿他们两个作对比,程甜有一种天生的娇柔气质,让人见了就会生出怜悯之心;而他的心却更靠拢于陈秀心,陈秀心就像一棵树苗,早已扎根生长,生机勃勃地屹立在他心中,那是因为有了几年的感情积淀。 景斌觉得陈秀心是一个谜,他永远也摸不透,总是若即若离,既好像一直在身边,又好像远远的在天上。 除了感情,大学也让景斌迷惑,他觉得大学要远远复杂于高中。在高中时,当他知道他敬重的张老师被校长的小姨子替了下来的时候,他就情绪特别激烈,那个时候他曾天真地想在共产党的天下竟还有这种事情发生?他甚至想带着同学去找校长理论。然而现在他一想到这件事就想笑,那时的确太天真、太无知了。因为现在,类似这样的事情天天在他眼前发生,景斌的大脑已经被充斥得麻木不仁了。 景斌还发现,南方和北方从根本上有着一种不同,北方人性子直,想什么说什么,做生意一是一、二是二,你要就要、不要就不要;而南方人为了做成生意,他们会不择手段,直到顾客买了为止。 景斌被动地适应着南方人的经商方式,慢慢接受了,而且还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不反感南方人做生意的精明,但是对南方人的短视却感到了一种悲哀,南方人有天生做生意的头脑,但也遗传了小富即安的毒瘤,有些小业主,他们认为每年赚上三五十万就知足了,这让景斌一直不解,为什么就不扩大生意赚更多的钱呢?南方人赚了钱很懂得享受,他们将家装饰得富丽堂皇,吃各种生猛海鲜,参加各种娱乐活动,催生了南方花样繁多的娱乐事业。房地产的兴盛,使一批批小区遍地开花,价格疯升,一般的老百姓当然无力承担,只能望洋兴叹,而以后出现的炒房团,更是将房地产市场搅得一团糟,温州人成了这里面最耀眼的一支队伍。 新鲜的事物总是从南方兴起,并向全国扩张,就像苏州这样的中等城市,也是花样翻新,只要哪里出现了新鲜事物,不出一个月,苏州肯定就会出现。就是这样一个快速发展的城市,它的思想正在剧烈地冲击着景斌的观念,浮躁的社会,也造就了一批浮躁的人。 景斌听在北方读大学的同学说,那里,大学里就像高中一样,学习氛围相当浓厚,你很少能见到开店的或者自己创业独立开公司的大学生,而在南方这早已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就拿景斌的大学来说,创业的学生,数不胜数,开店的,办公司的,搞培训的,做小生意的,甚至铤而走险的也都有。 和景斌一起练武术的阿金,暑假里自己借钱买了几台炒冰机,在了一条繁华的小街上卖起了炒冰,凭着他热情的服务,生意十分红火。据阿金本人说,一个暑假他赚了近万元,现在正在寻找店面,准备开一家餐厅。后来景斌在街上又见到了阿金,他又摆摊卖起了粥,据他说生意也是相当好,每天有近两百元的收入。景斌不敢相信,单凭一辆三轮车竟会产生这样的财富。阿金没有食言,用卖了半年粥赚的钱,加上卖炒冰赚的钱,果然在寒假里开起了自己的餐厅。 景斌在这种浓厚的商业氛围里,也是时常坐立不安,加上对前途的不确定,景斌问自己,为什么别人行,他就不行?同样是人,长了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可是他一想到第一次失败,就又泄气了。 景斌只看到了阿金风光的一面,他怎么会知道,阿金在这条路上所经历的种种挫折,所放弃的一切呢?人不都是这样吗?只关注风光的结果,而忽略痛苦的过程。景斌曾听阿金说过,他为了生意,曾经睡在大街上,处了两年的女朋友也分手了,学业更是一团糟。景斌想到这些困难,他恐惧了,尽管他渴望走向那一步,但他还是不敢放弃他的大学。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景斌的困惑,也越来越搅扰他,他不知道上大学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在一个小县城长大,他记得,小时候他的目标就是父辈教导的考上大学,而考上了大学之后,他却失去了目标。 当年为了考上大学,景斌十分卖力地学习,小学里他名列前茅,刚上初中时,他曾让父亲失望过,年轻的景斌经不住诱惑,经常和同学溜出学校到城里的录像厅看录像,那时候国内正在流行港台片,景斌就和一帮同学学着港台片中的人物,结拜成兄弟,然后招摇过市,打架搞破坏,他的成绩开始速度滑坡。后来因为一次打群架,学校通知了他的家长。 景斌的父亲并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而是语重心长地和他进行了一次谈话。这次长谈使景斌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从那以后,他拒绝了那些哥们儿的邀请,一心用在了学习上,现在他才有了坐到大学课堂的机会。所以,他不愿意轻易放弃这得来不易的机会,可是上了大学后他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那些曾经和景斌结拜过的兄弟,初中毕业后大多都参加了工作,开始挣一点儿死工资,然后结婚生子。现在的他们成了城市里彻底的农民,景斌和他们再相见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共同语言。生活就是这样残酷,走错了一步,都会造成天壤之别。 而如今上了大学的景斌,却失去了前进目标,他又一次面临了这样的抉择,一方面是社会上巨大的诱惑,经受不住就要面临失去学业的危险;另一方面是整天学一些八十年代编写的枯燥乏味的课本,这都是些毫无用处的东西。景斌很难受,但他必须经受住这份考验,不管大学到底让他学了什么,他必须在学生时代走好最后一段路。 大学里的景斌,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着。但他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也有他一样的困惑,他所见到的都是一些风光满面的脸,但在那些脸的背后似乎又都隐藏着深深的恐惧。 景斌到了大学,读了大量的书,看了更多的报纸与杂志,他一直坚持着武术训练,还时断时续的写上几回毛笔字。尤其黑虎乐队,让他付出了最多的心血,自从那首《远去的爱》在校园里引起轰动以后,他们收到的演出邀请越来越多,有校内的,还有校外的,每次演出完,还能拿到一百两百不等的演出费。有了钱,他们就用来改善装备,而且他们还吸收了一个新的成员——能歌善舞的程甜,这更为整个乐队增添了亮色。景斌接着写了三首歌,在校园里又是风靡一时,甚至很多地方的一些不是很知名的歌手都开始唱了起来,景斌高兴,整个乐队也高兴。 景斌和石磊的关系也是越来越好,他们手里有了钱,就经常相约到酒吧喝酒,但石磊的话少了,总是忧郁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似乎任何东西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了。 003竞选主席 除了这些,班级里也发生了很多变化。 丰鸿熙辞了班长的职位,开始专心于校团委的工作,现在他已经是团委的办公室主任,有了全也有了供他役使的学弟。班长的头衔被洪杜鹃取而代之,而且她还身兼了班级的文艺委员,她如愿以偿了,但她笑容的背后更多的却是悲伤。 在班级里,男生彻底退出了权力的舞台,女生掌控了天下。但一到选举之时,男生的作用还是决定性的。 景斌在高中就做够了班长,他似乎惧怕了抛头露面,但内心又在强烈地渴望着,他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很多人在照相的时候,总喜欢站在人堆的中间,而景斌却总是躲在不易发现的一隅,从幼儿园到大学所有的合影照中,他都处于边角地带。但这不代表景斌不渴望权利,他同样希望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可是他没有争取,只是默默地做着一切,好像在等待——等待着由他担当主角的时刻,又好像他早已高瞻远瞩,他看到属于他的风光就在不远的前方。 在班委改选的时候,景斌主动帮洪杜鹃拉票,帮她竞选。这一切让洪杜鹃的竞争对手宋丽红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 洪杜鹃当选了,这一来景斌彻底得罪了宋丽红。宋丽红对景斌又气又恨,她不知道该拿景斌怎么办,因为她在景斌身上发现了一种倔强的东西,而那种东西在强烈地吸引着她,那是她所喜欢的。 在班级里,女人的治理,自然无法让男人得到认同,他们出让的只是选举的结果,但依然保留着选举的权力,所以这些男人们并没有在意谁是班长。整个班级在女人当选后变了样,团体的活动少了,获奖的机会少了,可以维系的情感不在了。整个班级,除了上课和一个学期才有一次的全体聚餐外,同学们再也聚不到一起了。就是聚餐,也不过只有百分之八十左右的人到场。班风也明显地滑坡了:逃课的多了,上自习的少了;出双入对的多了,独来独往的少了;男生的业余生活多了,麻将、扑克、天九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了宿舍里;买电脑的同学多了,联机打游戏已成了宿舍里的一大风景。 班级到了这个地步,景斌毅然地脱离了集体。他总是一个人去看书、逛街,去寻找各种各样的工作,晚上十一点他才回到宿舍。他变得孤独和封闭,仿佛不再是这个集体的成员,和同学们的交往也变得少多了。 不久,景斌迎来了他短暂的主席生涯。 苏州的发展日新月异,外来人口的增长是飞速的,这便造成了老苏州人心里的不平衡,于是文化建设又被提上了日程。 在这样的历史时期,东吴大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走进了政治,走向了权力场,他担任了苏州市的副市长,主抓文化建设,一开始便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的影响,被老百姓亲切地称为“学者官员”。这位副市长曾经主修教育学,并对心理学颇有研究,发表的专著有几十本。任职后,他又进行了新教育实验,城市里躁动不安的人心因为他的出现归于了平静。 东吴大学出了许多副市长,校学生处的心理研究中心的主任李国栋便是其中一位。当了副市长之后,他在学校里搞活动做研究都多了筹码,于是他筹建了大学生心理课题研究组。 心理课题研究组以每个学院为一个单位,并在每个专业设一名心理咨询员。在开学之初,都对新生进行一次心理测评,每月都对老生进行一次心理反馈,搞得是如火如荼。 这么大的团体,自然需要一个学生机构来统一领导,于是大学生心理保健联合会应运而生,每年都会召集各个学院的心理咨询员开一次大会,选举出新一届的干部、干事。景斌因为帮助洪杜鹃竞选班长,洪杜鹃也没忘了景斌的帮助,推荐景斌担任班里的心理咨询员,景斌对心理学十分感兴趣,很高兴地答应了。 大学生心理咨询员大会于当年十月召开,场面空前宏大,景斌也列席了会议。会议的最后,大会主持人宣布有意愿参加下一届干事的竞选的同学,请到台前报名,然后等待通知。 景斌报了名,他觉得这将是一次很好的尝试。 第二届干事选举会议如期举行,参加竞选的人足有一百多,景斌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他提前作了准备。 当天李主任没有参加,主持此次竞选活动的是心理研究中心的一位女咨询师,名叫王静,一个俗的不能再俗的名字。 参加竞选的人逐个在台上进行演讲,展示自己的才华,台下的人就在写有演讲者名字的参选票上画勾画叉。 景斌坐在一个角落,他冷静地观察着这些竞选者,他们并没有想象中的厉害,景斌很有自信可以胜出,只要他出手。 轮到景斌上台了,他声情并茂,首先将自己和黑虎乐队作了一番介绍,还兴致勃勃地秀了一段《远去的爱》,仅此一点就引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他秀完之后又大谈对心理学的认识,其实之前景斌看了一本简易心理学读本,他只是把一些心理学泰斗的名字,记在了他构建的框架里,但这却派上了用场,他的渊博征服了在座的,掌声一次又一次雷鸣般响起。最后,景斌底气十足地喊出了一句经典:你行,我也行。这时将场上气氛掀到了高潮。 经过票数统计,景斌高票当选,当选了主席一职。就这样,景斌突然从一个平民百姓成为了万人瞩目的明星。 此次竞选,同时选出了四位副主席,还有正副秘书长,学习部、网络部、宣传部、文艺部、心理咨询部等各部的正副部长,令景斌高兴的是程甜也参加了竞选,而且她也高票当选了文艺部部长,这可是程甜从小到大第一次“当官”。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景斌那颗灰暗的心又有了光芒,上任伊始,他进行了激昂澎湃的述职演讲,并对将来的工作作了具体的规划,还宣誓在他的任期内完成任务。 李主任对景斌的表现很是满意,大加赞赏,并鼓励景斌及各位干部,好好工作,在任何情况下,心理研究中心都将全力支持他们。大学生心理保健联合会的干部们大受鼓舞,一个个摩拳擦掌,发誓要干出点成绩来。 王静是助手,站在旁边,根本没有说话的份儿,她不能明着和领导李抢风头,私下里便开始了对领导权的争夺。景斌天生不喜欢玩弄权力的人,对于王静的行为,他有意地进行抵触,每次遇到事情,总是直接请教李主任,王静恨得咬牙切齿,他们之间出现了不和的因素。 王静心想,是我把你景斌选上来的,你竟然和我不是一条心,还想和我掰腕子,你也不看看上一届主席的下场,等着瞧,有你好果子吃,她为如何刁难景斌打好了腹稿。 刚刚上任的景斌真是不懂得如何当好一个主席,不会团结老师,不能察言观色,不知曲意逢迎,不晓得人心叵测,不怕别人给自己穿小鞋,不善权力制约,他只相信自己的能力,这样他便犯了官场的大忌,尤其在受了数千年官场文化熏陶的中国人中间,他的主席生涯能长久得了吗? 有政府做背景的大学生心理保健联合会,成了从属于学校团委的学生会的劲敌,于是在这个校园里为了争夺更多的权力,双方开始了明争暗斗。 景斌组织秘书处等各个部门,召开了第一次会议,首先讨论了将啰嗦的“大学生心理保健联合会”的名称简称为“心联”的问题,同时制定了一年的工作计划,并要求各部组建出一批精兵强将,以方便日后开展活动,而且对各部门进行了明确分工,秘书处负责心联的日常工作,起草和管理各种文件,学习部负责心联刊物的统稿和印刷;网络部负责心理研究中心网站的建设与维护;宣传部负责和校内各种媒体搞好关系并负责心联宣传工作;文艺部负责组织活动和校园心理剧的编剧与排练;心理咨询部负责整理每月各班级的心理状况统计,协助心理研究中心做好研究工作。然后安排了各位副主席分头协助各个部门工作,在景斌的领导下,心联的工作很快开展了起来。 一开始,心联的工作进行地很顺利,很快就取得了进步。在景斌的策划下,开展了五次名师心理健康讲座,出版了第一期心联报纸,对网站进行了维护更新。心联成立的消息也在各院的学报上登出,甚至在校报也作了介绍。 程甜申请了举办校园心理剧大赛的活动,很快得到了李主任的批准,于是程甜每天便忙着指导排练。心理咨询部帮助李主任做好了各班级的心理状况的统计,同时还协助王静完成了对苏州市心理咨询师xx期培训资料的整理工作。 同时在李主任的要求下,心联的每一位干部都拍了半身照,并配了说明文字,制作成了大幅海报,在 第八章 001程甜 景斌是心理咨询员,程甜知道;程甜是心理咨询员,景斌以前却并不知道。要不是在第一次召开的大学生心理咨询员大会上碰到她,景斌还不会知道,他们都进入了这个组织。当时他们坐在一排,景斌看着相隔不远的程甜,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 等主持人宣布愿意参加竞选的学生,请在纸条上写上名字交到前台的时候,景斌向程甜望了一眼,她轻松地读懂了他眼睛中的含义,于是她也写了纸条交了上去。 参加竞选的时候,景斌表现得十分突出,程甜也是处处出彩,赢得掌声一片。程甜讲述了她的爱好特长,学习情况,也为心联的未来作了精彩地描绘。程甜的多才多艺和为心联设计的美好蓝图,使她当之无愧地竞选成功。 程甜的当选,在学校里没有引起多大震动,可是在她家里却掀起了很大的风波。然而这些情况景斌却一概不知,他又怎么会知道呢?程甜不会告诉他。 程甜身体不好,所以从小到大,她的父母都不让她做学生干部,怕她累着。程甜没有事情做,她的母亲便给她请了专门的老师,教她学习萨克斯(萨克斯对于身体不好的人是不适合的,而照你所说的程甜的身体状况,应该不是小病而已吧),这样不但排解了程甜的寂寞,而且增强了她对生活的信心。后来又听从医生的建议,为她请了舞蹈老师专门辅导她跳舞,这样程甜的体质渐渐增强了。程甜没有减过肥,却一直都胖不起来,从而为她学习舞蹈减少了不少痛苦。她就像温室里的一朵小花,在无数人的呵护下慢慢成长,大家都知道命运对她的不公,没有人可以预测她生命的长短,程甜的家人对她的病情,更是只字不提,只能在心底默默为她祝福,为她寻找快乐。 程甜是一个要强的孩子,她懂得父母的无奈,也深深地知道她的病给家人带来的伤痛,她就一直表现得很乖巧,十分听话,从不给父母添麻烦,父母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因为她不想再看到亲人痛苦的样子。 程甜也明白,也许哪一天她睡着了,就会再也醒不来了。她感到害怕,经常做一些恐怖的梦,夜里总是从梦中惊醒。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程甜对死亡的恐惧感减轻了,她想活着这么累,还不如永远地睡过去,这样至少可以减轻父母的痛苦。 程甜每天都要吃大把大把的药片,她却从不喊苦,只是听话地默默吃下,她的母亲就会转过身去流泪。每当这时,程甜都会轻声地安慰母亲,还给她唱歌,吹萨克斯,可这样只让她的母亲更加难过,将程甜长久地搂在怀里,程甜躺在母亲的怀里,什么也不想,平静地睡熟了。 程甜的听话和懂事,让她的父母十分宽慰,在这方面从没有操过心。她的父母每天工作回来,都会陪着程甜,生怕程甜转眼间从他们的视线里突然无声地消失一样。 程甜的父亲经过不懈地努力,创办了自己的企业,所以家里的生活条件很好,不缺为程甜治病的钱。程甜除了为她的心脏病伤一点神之外,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所以她就这样勉勉强强的活到了现在,医生曾背地里和她的父母说程甜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在程甜的生命里仅有一次,险些让她离开人世。 那是程甜十三岁的时候,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考上了高中,全家人都很高兴,唯独程甜不开心。在家里她和哥哥的关系十分要好,比同母所生都亲,父母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程甜之所以有些不开心,是因为在家里除了父母对她很好,她还十分依赖哥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她都会向哥哥倾诉。哥哥知道妹妹的日子不久了,更是什么事都让着她,给她讲故事,陪她做游戏,每天都会给她制造惊喜,有什么好东西也是先依着妹妹。 程甜很喜欢哥哥的英俊,哥哥广博的学识,喜欢哥哥永远没有悲伤微笑灿烂的脸。他们和谐相处,互相鼓励,有着很深的感情。程甜的母亲没有因为哥哥非她所生,就冷落他,母亲对哥哥就像亲生儿子一样,每一次都是母亲去开哥哥的家长会。哥哥要上高中了,这也意味着两兄妹在一起的时间将会少了,因为哥哥的学业重了,在学校的时间多了,在家的时间少了。程甜想到这些心里就感到难受,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包括她的哥哥。 女孩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秘密,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身体也越来越差,精神也萎靡了,有的时候恍恍惚惚地就栽倒了。父母觉察出程甜的变化,立刻将程甜送进了医院急诊,医生检查后说程甜是因为心理压力过重,如果不能尽快排解心结,很可能导致心脏病发作,那样很可能出现生命危险。母亲听医生说了这些,她给医生下跪了,哀求医生一定要救救她的女儿,母亲无声的哭泣,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医生答应她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挽救程甜,母亲却昏迷了过去。 每天医生都和程甜谈心,并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程甜的情绪有所好转后,医生告诉程甜,为了你的病,你的母亲都下跪了,而且哭昏了过去。程甜流下了眼泪,她说出了心情压抑的根源。医生将程甜的话转达了她的父母,哥哥哭了,他对程甜保证:“哥哥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陪着你。” 果然程甜的病情一天天好转,不到一周就可以下床了。程甜的父亲动用了个人关系,将程甜的哥哥转到了离家最近的高中上学,这样哥哥又可以陪着程甜了。程甜的心结解开了,面色红润了起来。但医生却嘱咐她的父母,以后一定要注意,不能让程甜受到什么刺激,而且要和她多多谈心,了解她心里在想什么。 程甜病愈之后,慢慢地也变得成熟了,她知道哥哥不可能永远陪在她身边,虽然她心里渴望哥哥能陪着她。 程甜在学校,学习成绩一直很稳定,老师也很照顾她,不管程甜到哪里,都让女同学陪着,所以在程甜的学生时代,没有遇到过大的坎坷。 考大学的时候,程甜报考了东吴大学,父母起初并不同意她到离家很远的地方上学,但是程甜却很坚持,她的父母不好硬和女儿争,就默默地接受了。因为在程甜求学的苏州还有一个姨,可以照顾她。程甜是个听话的乖女儿,上了大学,每天都给家里打电话,告诉父母她的情况,并请家里放心。 女孩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天地,也有了自己的秘密。 002永远不该忘记 自从程甜看了黑虎乐队的一次演出,就再也忘不了那个有着忧郁气质的男孩景斌,他就像她的哥哥一样,有着英俊的脸,有着广博的学识,而且他还弹一手好吉他,会写出令人心醉的歌曲。她无法忘记这个男孩,他的倔强,他的聪慧,他那略带羞涩的笑容,都让她无法从心底抹去。她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男孩,不可救药的。 机会真的就出现了。 景斌到她们宿舍来推销教辅材料了,他依然让她心动,尤其他的羞涩使她心里温暖得像一团火。 程甜心不在焉地听着两个女孩的介绍,却在心里想着如何才能得到这个男孩的电话,如何才能让他记住自己,他会不会喜欢自己呢?可是他却把程甜当成了一个叫陈秀心的女孩,而且叫得那么动情,程甜都有些嫉妒了。 女孩有意地买了一本《牛津英语双解字典》,然后她冲着景斌抿嘴而笑,她在做最后一次挣扎,是否向这个男孩要电话,如果不要的话,她不知道以后是否还会找到机会。 就在程甜左右为难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男孩主动地问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把你的电话给我好吗?” 程甜掩饰着内心的无比激动:“程甜,电话是xx。” 男孩说:“谢谢,我叫景斌,交个朋友吧。” 程甜太高兴了,就开玩笑地说:“我知道,我看过你的演出,弹吉他走调的那个好像就是你。” 景斌感觉有点无地自容,找个机会逃出了程甜的宿舍。 程甜有些后悔了,她不该说那样的话,她只是想开个玩笑罢了,没想到却伤害了景斌。其实她很喜欢景斌弹吉他的,现在惹得景斌不高兴,她很内疚,心凉到了底,她害怕景斌再也不理她了,那样她比死还难受。 景斌没有给程甜打电话,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几次拿起电话却又放下了,她不知道打电话后,和景斌说些什么,是道歉吗?不知道。程甜总是看着那本字典发呆,在字典扉页上她画了两颗鲜红的心,写上了景斌和她的名字,她的心才得到了一丝安慰。 那天,她在路上见到了景斌,景斌和她打了声招呼,她本以为景斌会和她说些什么,但她失望了,景斌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她。 那天程甜去新华书店看书,无意间看到了正在聚精会神看书的景斌,当时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悄悄地绕到了景斌的跟前,呆呆地看着他,景斌正在看一本《曹文轩文集》。可是景斌却一点也没注意到她,她就安静地看着景斌专注的神情,他一会皱起了眉头,一会又露出了笑脸。 景斌感觉有点别扭,终于疑惑地抬起了头,这才发现了她,程甜正盯着他开心地笑。 程甜撅着小嘴假装生气了,其实她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说:“大才子,那么用功,看什么书呢?我都站了半个小时,你也不看我一眼。是没看见啊,还是故意不理我?” 景斌笑了:“对不起,我真的没注意。要知道是你,我早就和你打招呼了。” 景斌看到了她手里的《浮生六记》,似乎很了解的样子,却没有和她说,当时程甜真的很想从景斌的口中听到他对《浮生六记》的看法。程甜已经看过几遍《浮生六记》了,那是清朝乾隆年间苏州才子沈复怀念亡妻的6篇小品文,文笔娟秀,情深意切,感人至深,在程甜的心里有一种渴望,她真的希望景斌就是那个多情的沈复。 景斌说:“你喜欢《浮生六记》?我记得从前也看过几章,不过现在却忘了,只剩下了点模糊的印象。 程甜不想失望,更不想让景斌难堪,就说谎道:“我也说不上,只是以前听人说这篇故事很感人,正巧今天买书看到了,就拿在手上翻看了几页。” 程甜记得,景斌还嘲笑她像感古伤今的林妹妹,她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开心。 那天,程甜和景斌聊天的时候,把她家里的情况都告诉了景斌,只仅仅隐瞒了自己的病情,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告诉景斌这些,但她在心底是希望景斌知道的。 放暑假前,程甜听说景斌不回家了,就费尽口舌说服了她的父母,自己留在了学校。程甜的父母觉察到程甜隐瞒了什么,以前总是离不开哥哥的程甜,放假了,却没有急着回家,这说明了什么呢? 暑假里,母亲每隔一两周就来学校看望程甜一次,无意中母亲发现了那本字典,也知道了景斌这个人,母亲的心放了下来,她知道女儿长大了,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母亲留下了一笔钱和一大堆吃的,回常州了。 程甜每天都吹她的萨克斯,她喜欢萨克斯吹出的淡淡的感伤,浓浓的思绪,那样的感觉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很甜蜜,很渴望,却有很多的不确定。 程甜留校后,每天早上都站在阳台上,远远看着景斌骑着自行车离开,晚上又会站在阳台上等待着景斌下班归来的身影。 那天母亲又给她送来了东西,于是程甜给景斌打了电话。她说:“你在忙什么?” “上网。” “有空吗?到我楼下来一趟,我有些东西要给你。” 程甜知道景斌喜欢穿白裙的女孩,于是换上了一套白裙,拎了母亲送来的食物,下楼了。程甜清晰地记得,景斌看到她的时候,神情突然变得有点呆滞,程甜吓了一跳,她以为景斌知道了她的病,心都乱了。可是景斌没有提到她得病,他是被程甜的美灼伤了,程甜悬在半空的心放了下来。 程甜约了景斌去那段古老的城墙。 他们来到了城市的郊区,夕阳下,那段古老的城墙,被茂密的枝条遮盖着,折射出斑驳的亮点。 当时景斌还感叹说:“真是一处陶冶情操的好地方。”程甜听了之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 夕阳洒在城市的上空,一层如烟似雾的东西遮在了天上,景斌和程甜走上了城墙,远远地看着喧嚣的城市,朦朦胧胧仿佛处于虚幻的灵境。 不远处的水塘里一群鸭子在欢快地游动,扑腾着池塘里的水,两只老黄牛悠然的走在田埂上,城墙的缝隙里一些低矮的杂草蓬勃地生长着,景斌还摸了一下城墙的砖,弄了一手灰土。 天黑了,程甜吹起了她的萨克斯,一阵阵悠扬的萨克斯随风飘了出去,景斌就随着她那如泣如诉的萨克斯曲,哼唱了起来:“假如未曾遇见你,我也不会如此痛;如果不曾相识,这一刻我就不会泪眼朦胧;一件白色的裙,一个美丽的笑容,让我期待,何时再相逢。爱本来就是一种痛,让我输得无地自容;离别的萧声,穿越了时空,远去的风景,又一次柳绿花红;我却不知,谁还能令我为她痴情动容,都说抽刀断水、一醉解愁,我却剪不断对你的情,寻找下一个理由,让我爱的更加放纵。” 程甜的眼泪顺着她尖尖的腮滑了下来,这首歌好像是专为她写的,她知道她不可能得到景斌的爱,因为她的生命不允许,她害怕就这样失去了景斌,永远的失去了。于是她放下了萨克斯,默默地坐下了,她只是希望命运能再多给她一点时间,那样她就可以能更多地给景斌留下一点记忆了。 可是又一件事情让程甜很担心,景斌发工资那天,请了她和洪杜鹃,她真的很害怕洪杜鹃告诉景斌,她有不治之症。而且洪杜鹃也险些说漏了嘴,当时景斌已经觉察了,但他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她不是担心景斌不理她,她是害怕景斌知道后会难过,景斌是一个好人。对于程甜来说,更让她觉得可怕的是景斌的离开,如果真的发生了,她不敢想象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后来景斌参加了心联主席的竞选,这让程甜很高兴,她也放弃了所有的顾虑参加了。可是她当选之后,却遭到了家人的强烈反对,他们知道程甜经不起劳累,那样会加速她心脏的衰竭,但是程甜不愿意放弃,她的生活里已经不能没有景斌,她要在生命中剩下的时间多留下些什么,她的家人又一次屈服了。 程甜组织了校园心理剧大赛,虽然取得了成功,赢得了好评,但是她却累病了。回家后调理了两个星期,身体才恢复了一些,就马上回了学校,程甜的生活里不能没有景斌了。她看到了景斌内疚的眼神,眼泪都流了下来,她觉得她所付出的一切,值得了。 寒假景斌回家了,程甜一直食不甘味,心思恍惚,她的父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等开学就将她送回了学校。可是景斌却没有来,她打景斌宿舍的电话,知道景斌做手术了,她又哭了,她一直在担心,她知道做手术意味着什么,每天晚上程甜都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直到一周后景斌来到了学校。 可是她有些恨景斌,为什么他就不给她打个电话呢?她在心理研究中心见到景斌那一刻,高兴、气愤,让她止不住地想掉眼泪,可是景斌却说:“我又没有真的来不了了。”她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不管景斌做什么,程甜都是支持的,王静总是找景斌麻烦,程甜就生气。她为了报复心胸狭窄的王静,偷偷地将一瓶墨水倒进了她的皮包,可是王静竟以为景斌干的,更是对景斌恨之入骨,但是景斌哪里知道这些。程甜就觉得很过意不去,是景斌代她受过了。 那天在镇江,住宿条件不好,程甜也没觉得受什么委屈,大家都是一样住,有什么。可是她却从景斌的眼睛里读出了歉意,尽管环境不好,她的心里却是热乎乎的,只要有景斌在,让她做什么都乐意。回了苏州,景斌没和她打招呼就辞职了,她更是没有做任何判断,也马上辞了职。她觉得她应该永远和景斌站在一起,尽管这不可能。 003悲哀的男人 景斌做了大半年的主席梦,终于醒了。 没有了景斌和程甜,大学生心理保健联合会照样运行,心理研究中心也并没有因为景斌的黯然离开,失去往日的光芒,它照样依靠着副市长的光环,在学校里如鱼得水地进行着各种心理研究。 景斌像睡了一个长长的觉,突然就醒了。他这才发现脱离班级这个集体太远了。 郑蝶云自从交了女朋友,人变得精神了,再没有了挂科地记录,虽然没有取得像他出版的书上写的那样,总是名列前茅。她的女朋友柳月明也没有因为他撒谎,而断然和他分手,相反两个人相处得很好,从不像其他的男女朋友总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 丰鸿熙报名参加了全国大学生创业大赛,每天都在辛苦地准备着,景斌也觉得丰鸿熙似乎从来就没有闲过。 这一年,班级里出现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冯嘉被学校劝退了,说得好听一点是这样的,其实是被勒令退学,强行开除了。景斌并不为冯嘉感到悲哀,像他这样的人是无可救药了,平时基本上不去上课,白天躲在宿舍里用郑蝶云的电脑打游戏,晚上去网吧包夜。他花着父母的血汗钱,却在学校里胡混,不被退学才怪。但景斌觉得冯嘉退学不仅有他自身的原因,其实也有大学的原因,可他一时又说不清楚。第二件大事远比第一件大事影响巨大,震惊了整个学院,震惊了整个学校,也震惊了整个网络,洪杜鹃的裸照被人恶意地发布到了网上。 故事还得从宋丽红讲起,自从宋丽红和洪杜鹃关系出现不和谐之后,宋丽红就开始明目张胆地约蒋健雄了,她要让洪杜鹃尝尝被自己所爱的人抛弃的痛苦。一开始蒋健雄心有顾忌,并不答应单独和宋丽红出去。宋丽红非但没有生气,而且对蒋健雄更好。如果说宋丽红曾经爱上了蒋健雄,现在就要再多加上一层意思,她要让蒋健雄使洪杜鹃彻底失望。 蒋健雄和洪杜鹃几年的感情,还是阻止了宋丽红伸向他的橄榄枝,他怕自己的心不得安宁。蒋健雄知道,洪杜鹃和宋丽红的关系是因为他才变得如此恶劣,在宋丽红出现以前,他一直深爱着洪杜鹃,从没有想过是不是还会爱上另一个人。洪杜鹃在蒋健雄面前霸道专横,一直是命令的发布者,蒋健雄从不反抗而是无条件地接受,毫无怨言地执行着洪杜鹃发出的每一个命令,仿佛这是他的职责一样,从没有想过改变一下。但是,宋丽红的出现,改变了他所认为的一些颠覆不破的看法。在宋丽红面前,他感觉到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而这在洪杜鹃面前是永远不会的,他慢慢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长相美丽、性格温柔的女生,他感受到了来自宋丽红火辣辣的目光,但是他并不敢去接,他怕烧灼了他的双眼,他更不知道在这顺从的背后却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后来,两个女人友好的关系终于结束了,从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变成了水火不容的仇人,蒋健雄夹在中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敢批评洪杜鹃,更不敢贸然去找宋丽红,矛盾在心中燃烧,疼痛不已,于是酒吧成了他的避难所。蒋健雄恨自己的窝囊,恨自己在女人面前的软弱,于是他把这种感情寄托在了酒上,让酒精来麻醉自己的神经。 洪杜鹃是一个女强人,在任何方面都不肯认输,舞蹈大赛上输给了宋丽红,这使她不甘心,她一直在寻找机会来挽回那次丢的面子。 洪杜鹃参加了班级的竞选当上了班长,而宋丽红却在这次竞争中失败了,洪杜鹃终于赢回了一点虚荣。对于他的男朋友蒋健雄,她从不去想应该怎样温柔地对待他,而是颐指气使,把他当成用人一样看待,她不高兴就找蒋健雄撒气,不开心就让蒋健雄四处去买好吃的哄她开心,她却忘记了烽火戏诸侯,千金搏一笑的故事。蒋健雄感受着来自宋丽红的温柔,相比之下对洪杜鹃有了不满。所以一直被认为是模范情侣、从不吵架的他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了无休止的争吵。景斌曾经提醒过洪杜鹃,不要对蒋健雄那样凶,否则他会背叛她的,但洪杜鹃根本不把这当回事,她只是带着讥讽意地笑笑:“蒋健雄没有那个本事。”景斌摇了摇头。 洪杜鹃当选了班长,还有校学生会文艺部的工作,每天她都忙得不亦乐乎,这样她就更忽略了蒋健雄,于是宋丽红有了下手的机会。 宋丽红只要知道蒋健雄在哪里,肯定会去陪他,陪他喝酒、陪他哭、陪他笑,耐心地听他讲述心中的不愉快,做蒋健雄心事的倾听者,宋丽红感到很快乐,于是他更加体贴他、关爱他。宋丽红的柔情让蒋健雄感受到了一个男人所需要的尊严和爱,他心里痛快了许多,同时感情也被宋丽红俘虏了。 宋丽红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他知道怎样让一个男人死心塌地爱上她进而欲罢不能,为了这个目的她有自己的方法。 一天,蒋健雄喝醉了,宋丽红用女人特有的迷离的目光攻击着蒋健雄,她的眼神是从夜总会那些小姐中学来的,很管用也很好用,这样的目光叫男人不能自已,让你发疯,让你失去自控,引诱你铤而走险。她的目光可以将世界颠覆,可以让男人永远地成为她的奴隶。 蒋健雄无法经受这目光的勾引,他的脸上发出了强烈的光芒,贪婪的,他的脸色透着充血的红,呼吸急促了,眼光迷乱了。宋丽红顺势,更加大胆地用越来越炽烈的目光去挑拨他。 蒋健雄终于无法忍受来自那目光的魅力,纵身扑向热情丰满的宋丽红,不料宋丽红一个转身站起身来,走向了吧台,只留下了痴痴的蒋健雄。已经被酒精充斥得头大的蒋健雄没有了力气,只任凭宋丽红的手腕。 后来,宋丽红扶着蒋健雄走出了酒吧,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先把蒋健雄扶了上去,自己也上了车,让他靠在了自己酥软的胸脯上。 出租车在一家宾馆门前刹车了,宋丽红将蒋健雄扶进一个门早就敞开的房间,将他放在厚厚的席梦思上,然后进了洗澡间,出来后身上只穿了一件若隐若现的睡衣。接下来她动作娴熟地冲好了一杯酸梅汤,将熟睡的蒋健雄扶了起来,给他脱去外衣、鞋子,把酸梅汤小心地送进蒋健雄的嘴里,她要让这个醉酒的男人苏醒过来。 蒋健雄真的醒了,愣愣地注视着宋丽红那一起一伏的两个大乳房。 宋丽红笑了:“先去洗个澡吧!”随即向他抛了一个让人心醉的眉眼。 蒋健雄的情欲被撩拨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洗澡间。 宋丽红爬到了席梦思上,拈过床角的轻纱慢慢盖在自己的身上,然后褪去了几近透明的睡裙,她做这些时一点也没感到害羞,而是很陶醉、很满足。 蒋健雄穿着一条短裤出来了,尽管他的脚步在争先恐后向那张巨大的床进发,但他的内心隐隐约约地藏着一丝恐惧,因为手心里捏满了汗。 他终于坐在了床沿上,双眼紧紧盯着床上这个引人犯罪的尤物。 宋丽红发动了第二次攻击。她娇嗔地伸出纤细的手指,用迷人的声音向他发出迫不及待的邀请,“来吧,亲爱的,今天我是你的!” 蒋健雄的内心像火一样燃烧了起来,他听着宋丽红极具诱惑的言话,便飘了起来,一个猛子把宋丽红楼进了怀里,两人火速地缠绕在了一起。他们进入了美丽的天堂,飞呀飞呀,忘乎所以。蒋健雄闭上了双眼,感受着震撼和痛快,他又一次醉了。 许久,可能是累了,两人的手脚安静了下来。宋丽红妩媚地笑,蒋健雄满意地笑,但他脸红了。 宋丽红并没有罢休,她调皮地从床上下了地,富有弹性的身体又勾起了蒋健雄无穷无尽的遐想 第九章 001乐队的命运 石磊走了,黑虎乐队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人气。 程自峰试图扭转黑虎乐队的命运,但是徒劳无功,他的努力并没有为乐队带来新的气象。自从景斌和程甜担任了心联的工作,他们对黑虎乐队的付出明显减少,有时景斌还要将黑虎乐队作为工具拉来为心协助阵。 乐队里只剩下程自峰、周秉星和万世,风光一时的黑虎乐队迅速降温,虽然景斌又专门写了一首歌,想找回黑虎乐队当年的霸气,但是没有激起一朵浪花。 景斌也为黑虎乐队的命运暗暗着急,但他每天忙于心联的大小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看着黑虎乐队的日趋衰落,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尽管有时同学们还能记起黑虎乐队的名字,但乐队的主唱已走,人们认为黑虎乐队气数已尽,也就没有了当初寄予乐队的热情。 程自峰一时无法接受黑虎乐队的衰落,他不再整天看谱谱曲,而是经常出入酒吧了。东吴大学的地理位置,为他逛酒吧提供了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在距离学校不足500米的地方有一条街,名叫十全街,这是苏州最有名的街道之一。在这条街上汇集了苏州绝大多数的酒吧,各个消费层次的都有,酒吧里提供着样样具全的服务。一次,两次,三次,程自峰再也离不开这条充满诱惑和满足的街道。但他并不是堕落。每天晚上,程自峰都到酒吧里弹吉他唱歌,赚取那些看客的人民币。他用冷漠的目光看着那些醉生梦死的人在灯红酒绿中消磨他们最后的一丝精气神。无论男人女人,到了酒吧,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他们扯掉伪善的面具,尽情扭动在昏天暗地之中,好像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主宰者。 程自峰在酒吧里做起了流浪歌手,他为他的喜欢而唱,他也为他的痛苦而唱,但却不为金钱屈身而唱。正是由于他的冷漠高傲,一场灾难正悄悄向他降临。 一天,程自峰像往常一样走进了他经常去的一家酒吧。不一会儿便有人请他唱歌,他唱了那首曾经让他们风光无限的《远去的爱》,然而掌声奚。 他走到吧台要了一杯啤酒,来到临门的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 酒吧里又旋转了起来,舞蹈、音乐、浮躁的人心,惊天动地。 这时,一个染了棕色头发的小伙子走了过来,他见了程自峰命令似的说:“我们老板叫你过去。” 程自峰冷冷地问道:“你们老板是谁?” 棕毛没好气了:“少废话,去了就知道了。” 程自峰没动,低下头不在理会棕毛了。 棕毛见程自峰没有动静,一脸恶劣的态度,想扑上来拉程自峰,殊不知程自峰曾经和景斌学过武术,他将眼前的椅子轻轻一推,椅子横了过去,差点绊倒了棕毛,他踉踉跄跄,险些趴在程自峰的怀里。 “买保险了吗?小心点。”程自峰说。 棕毛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气,上来就要打程自峰,还没等他的拳头抡起,却被后面的一只大手拉住了。气急败坏的棕毛刚要破口大骂,回头看到了拉他的人,马上羞愧地低下了头。 “滚边上去,这么点事都办不好。”拉住棕毛的人甩开了手,然后满脸堆笑地对程自峰说:“对不起,程先生,小混混不懂规矩,您别介意。我们老板是想请您赏个光,您就给个面子,跟我过去一趟。” 程自峰见来者说话还算客气,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头发一丝不乱,就站了起来,跟着他走了。那人带他来到了一群人中间,一个四十多岁秃顶的中年人坐在沙发上,周围围了一群小弟,看得出他是道上混的人,一点不露声色,很是老成。 秃顶中年人见程自峰来了,像鹰一样锐利的眼睛在程自峰身上四处游动。来自秃顶中年人的威慑使程自峰的心紧张了一下,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心想,如果是胆小的家伙,灵魂都可能会被吓出窍。秃顶中年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仿佛已经将程自峰看穿了,抬手向他的手下说道:“蒋黑子,给程先生摆个座。” 刚才领景斌来的那个年轻人利索地拉来了一只椅子,递给了程自峰,程自峰没有客气,坐了。 秃顶中年人又开了口:“我请您来呢,是想请您唱首歌,我很喜欢你那首《远去的爱》,挺和我的胃口。不过呢,也听说你脾气够大,你喜欢的不给钱也唱,你不喜欢的给钱也不唱,所以我亲自请你来,就是希望你给我一个面子,为我唱一次。” 程自峰受了刚才那个棕毛的气,秃顶中年人的眼神也让他如芒在背,他的脾气又上来了,就说:“对不起先生,今天我嗓子疼,不方便唱。” “你他妈找死啊,给脸不要,欠揍吧你?”蒋黑子拎起程自峰的衣领就要甩巴掌,眼睛不忘看看老板的反映,好像有意在做给其他的弟兄看。 秃顶中年人很满意,但他抬了抬手,示意停手。蒋黑子又站到了一边,但他却狠狠地盯着程自峰,似乎随时准备给他一顿暴打。 秃顶中年人不紧不慢地说:“我就喜欢你这种硬性子,刀架脖子上也不眨眼,不过现在你不给我面子,以后我就没法带着弟兄们混,那样你的路也就到头了。”中年人说到后面几个字加重了语气。 程自峰说:“既然老板知道我的脾气,那今天也就知道我是断然不会唱的,您没别的事的话,我要走了。” 没等程自峰站起来,他已经被秃顶中年人的手下按了下去。 秃顶中年人说:“好小子,有种。敢跟我这样说话的小子,你还是第一个,我就喜欢你的倔脾气,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唱还是不唱?” 程自峰很干脆:“不唱。” 他刚说完,一记重拳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腹部,他抽搐一下就趴了下来。 蒋黑子抓住了程自峰的头发,将他的头拎了起来,“你到底唱不唱?” “不唱。” “给我打。” “住手!”一个极富穿透力的女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女人看去。 “月姐?” “哎呀,秦月啊,怎么有空到这里消遣?”秃顶中年人有些意外。 “我也是闲着没事,来这儿逛逛。前些日子听说这里有个小仔唱歌不错,今天就来听听,没想到这边还挺热闹……哎呀,这是谁呀?怎么得罪了金少。”秦月对着程自峰说。 “正是那小子。”金少说。 “这是怎么搞的?给我个面子,放了他吧,我还没听他唱歌呢。”秦月脸上挂着微笑。 蒋黑子有些拿不定主意,就看着金少。 金少挥了挥手:“秦月都为他说话了,这面子我能不给吗?小子你今天走运,碰到了救星,还不快谢谢你月奶奶。” 程自峰被放了,他站起身来,头皮透出一股钻心的痛,小腹也是呱呱乱叫,他冲秦月笑了笑。 秦月说:“金少今天买我面子,明天小妹得月楼致谢。” 金少说:“小意思,怎么能让秦月破费呢?这么着吧,明天的客我请,今天就告辞了。”金少说完带着一群手下扬长而去。 秦月拉起程自峰说:“小兄弟,你怎么得罪金少了,他可不是善茬儿。” 程自峰见秦月雍容华贵、气宇不凡却又十分和善,就将自己拒唱而被打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秦月。 秦月点了点头,嘱托程自峰以后小心一点,然后离开了。 002兰冰 程自峰被打之后,一直闷闷不乐,再去酒吧的时候,歌很少唱了,总是一个人闷闷地躲在角落里喝闷酒。 他的转变引起了一个名叫兰冰的女孩的注意,兰冰是酒吧的一个服务员,在酒吧里已经工作了一年,自从程自峰第一次来酒吧唱歌,她就注意到了外表冷酷潇洒的程自峰,但是那时程自峰很受追捧,她一个服务员不好意思接近他,而且程自峰从没有正眼看过她。但这时候不同了,程自峰需要安慰。 兰冰是一个很文静的女孩,在酒吧里负责端茶倒水,她的长相并不出众,唯一吸引人的地方是她的鼻子,程自峰后来和景斌说起兰冰的时候,总是不住的提起兰冰的鼻子好看。景斌也曾经见过兰冰,兰冰的鼻子是与众不同,它的小巧精致,别有一种情趣,和她修长的脸蛋简直是绝配。 程自峰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和兰冰好起来,后来他们在一起生活的三个月里,他分明感觉到了拥有兰冰的幸福。 程自峰徘徊于酒吧,也失意于酒吧,唱歌的路遇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他心灰意冷了。 外界的人只羡慕酒吧里的逍遥与疯狂,却看不到来酒吧的人内心的孤独与寂寞,他们是因为在尔虞我诈的现实世界受到了伤害,才去寻找一个可以容纳他们疗伤的避难所,让他们在扭动腰肢的时候可以暂时忘记痛苦。然而这并不是什么良方,片刻的疯狂过后,面对的依然是被阴谋与欺骗充满的冰冷世界。 程自峰出入于酒吧,同样是来由于对现实的不满和对人生的不甘,另外还有他内心的寂寞。他一步步拼搏,渴望着出人头地,渴望着功成名就,到头来却屡屡失败,更可悲的是身边连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都没有,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远离了他,于是他走向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是他以前很不屑的,但他真正的进入了,无法自拔,尽管心里在排斥。 在程自峰选择酒吧之初,还存有美好的幻想,他以为那会是他美丽的天堂。他的盲目乐观,为他的迅速消沉打下了伏笔,巨大的落差,顷刻间把他击败。他并不是为了音乐而生,但也只有音乐才能改变他的人生轨迹,他选择了,却难以经受这一次次考验。他在迅速的膨胀中爆炸,留下了深深的痛苦。 程自峰对命运的追求是严格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赤裸裸不容含糊,目的性极其明确。 兰冰的出现同样也只是暂时缓解了程自峰内心的无助,当他知道兰冰欺骗了他感情的时候,他最后的一丝善良也永远地消失了。 那时他每天躲在酒吧,没有人再和他打招呼,人们都将他看成了一个经不起挫折的人,一个没用的男人。但兰冰看出来了,她感觉到程自峰正在酝酿着富有野心的计划,于是兰冰一步步计划着走进了程自峰的生活。 “怎么了?为什么总是一个人躲在这里发呆,来杯啤酒吧。” 程自峰抬起了头,看到了镶着精致鼻子的兰冰。 兰冰手里端着一杯啤酒,她看见程自峰抬起了头,就顺手地将啤酒递了过来,程自峰犹豫地接了过来,这是一周以来第一个主动和他打招呼的人,虽然他以前没有在意过兰冰,但现在她的出现,给了程自峰莫大的惊喜。尽管他没有表示出来,但兰冰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一丝好感。 “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有什么心事吧?”兰冰声音也很好听。 程自峰看了一眼兰冰,转过头望了望喧闹的舞台。 “你看她们多逍遥!”程自峰说了第一句话。 “逍遥吗?我看她们是太空虚了。”兰冰说。 程自峰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兰冰竟能如此准确地概括这些痴男怨女的内心世界。 “她们那么快乐,怎么可能会空虚呢?”程自峰问。 “她们不空虚,为什么要伪装成快乐的样子呢?”兰冰反问。 程自峰开始另眼看待这个并不出众的女孩了,她的眼光太独到了,竟能如此透彻地看到她们的内心。 “那你看我呢?”程自峰说。 “你是因为不得志,所以才高傲地远离了那个群体,躲在阴暗角落舔噬创伤,但你的内心一点也不平静,你比她们更渴望站在那个舞台上。”兰冰没有隐藏,她以敏锐的目光洞穿了程自峰的内心世界。 “你肯定自己看人这么准?我想你错了,我不是你说的那样。那你自己又是怎样的人呢?”程自峰虽然这么说,内心却极其不平静,他的心思被一个女人看出来了,他说的话就缺少了底气。 “我不会看错的,因为你已经慌了。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让你忘记痛苦。”兰冰说。 程自峰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孩仅仅是一个服务员,从她的话中透漏出的信息,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兰冰所说的是事实,他不得不承认,他也希望站在那个舞台,风风光光地站在那个舞台。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也不请我坐下喝杯酒?”兰冰调皮地一笑。 “噢,请坐。”程自峰站了起来,到吧台拿了一杯啤酒,回来递给了兰冰,然后迟疑了一下坐在了她的身边。 “你刚才所说的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这些话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程自峰还是有些不相信。 “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说我只是一个服务员,能说出那样的话,感觉有些意外,是吗?”兰冰说。 程自峰又被看穿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吞吞吐吐地说:“哪里,我是说……” “不必辩解,没关系,我也是中专生,看过很多书,在这种地方呆久了,这点都看不出来,那还能混吗?之所以你会怀疑,这也不怪你,我只是一个服务员,大家都看不起的。”兰冰说。 程自峰很尴尬,不但被人家看穿了心思,还被人家抢白了一顿,自己却又没有理,只好说:“真抱歉,其实我没有什么恶意的……” 兰冰说:“我又没有怪你,你紧张什么啊?实话告诉你,我观察你很久了,只是没有机会和你说句话。” 程自峰缓和了一下说:“这不有机会了吗?” “现在不行,我还要上班,这样吧。今晚到我家,可以吗?”兰冰说。 程自峰犹豫了,他不知道兰冰是否有什么目的。 “不敢?男子汉大丈夫害怕一个小女子?”兰冰深深地失望了。 “谁说不去了?”程自峰赶紧说。 兰冰下班后,他们两人出了酒吧,打的来到了兰冰新区的家,那是一个两室一厅,装修得不算很豪华,但是经过女孩子一双巧手的布置,十分温馨。 “带我参观一下?” “好啊。” 兰冰领着程自峰先到了她的卧室,一张宽大的床摆在卧室的中间,床的对面有一台电视,边上是一套组合音响,挨着电视柜有一个壁橱,程自峰猜想那里装的一定是兰冰的衣服,在床的另一侧还有一张供写字的班台,上面放了一些女孩子使用的零零碎碎的东西。 出了卧室,兰冰又将他领到了书房。一看兰冰就是一个爱读书的人,对面墙上立着一个大大的书柜,书柜里面放着很多书,后来程自峰成了这里的主人后,看了那些书,很多都是有关心理学的,还有逻辑推理类的小说,程自峰这才明白为什么兰冰看人那么准了,在书柜的前边是一个电脑桌,桌上放着一台电脑。 “你是一个爱读书的年,而且很好干净。”程自峰夸奖道。 “见笑了,下午出去没收拾,你瞧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咱们做点什么?”兰冰略带俏皮地说。 “客随主便,你安排吧。”程自峰将球抛了回去。 “那喝酒怎么样?” “随你高兴!” 兰冰跑到厨房拿出了一瓶红酒和一大堆冷冻食品,放在了客厅沙发前的茶几上,她又拿来了筷子,还从卧室里拿出一支又高又粗的红蜡烛,点燃之后放在了茶几的中央,最后她拉上了如缦的窗帘,关掉了客厅的灯,顿时客厅里营造出了一种浪漫温馨的气氛。 003温柔乡 “怎么样?够浪漫的吧?”兰冰问。 “你不是要勾引我吧?我可还是处男。”程自峰开玩笑。 “就算勾引你,你又能如何?还是先来喝酒吧。”兰冰又说。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慢慢聊了起来,说到高兴处,他们手舞足蹈,笑出了眼泪;说到悲伤处,他们又默不作声,用一些支离破碎的肢体语言,抒发着内心的凄凉。 兰冰讲述了她毕业三年来的痛苦经历。她告诉程自峰,她家在安徽一个偏僻的农村,她从小是一个很乖的女孩,一直很讨人喜欢,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她为了早一点出来工作,才选择了当地的一所中专,这样她就失去了读高中上大学的机会。毕业后她随着家乡的姐妹,来到了苏州打工,她在电子厂做过工人,在鞋厂做过胶工,后来还做过餐厅的服务员。她说在旅馆做清洁工的时候,那个四十多岁的老板总是骚扰她,因此她辞了职。就这样她朝不保夕地四处打着零工,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来到了酒吧,她的勤劳努力换来了酒吧老板的信任,从此她才有了稳定的生活。再后来钱挣得多了,她就租下了这个两室一厅,开始一个人孤单地生活。 程自峰听了兰冰声泪俱下的讲述,心里酸酸的,他开始可怜这个要强的女孩,为了生活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只有她自己清楚。程自峰的内心深处有了一种冲动,一种要保护这个女孩的冲动,于是程自峰也讲述了他在学校里遇到的挫折,和所有令他不开心的事。 一瓶红酒在两个年轻的躯体内发生了作用,两个失意的人,内心都不再平静,他们互相试探着,希望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到答案,迷离的,忧伤的,朦胧的,赤裸的。他们的呼吸开始急促,彼此探寻着,慢慢地向对方靠近,他们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异性身体中散发的热度和内心的狂热,那一刻,他们不再矜持,都扑向了能给自己带来温暖的对方…… 程自峰自从那个愉快的晚上以后,便经常光顾兰冰的小家。兰冰为程自峰配了一把钥匙,以方便他的出入。程自峰每天放学之后来到兰冰的小家,都会买上一束漂亮的鲜花,有时他还会买上一些新鲜的蔬菜,亲自下厨做上一顿可口的饭菜,听着音乐等待兰冰的归来,然后一起享受二人世界。 每天兰冰下班回到家,两个人都会抱着亲吻一会儿,然后程自峰拍着兰冰的小屁股催她去洗手,自己则到厨房去端可口的饭菜。兰冰撒着娇去洗手,看到程自峰买的鲜花,她会夸张地惊叫着说:“好漂亮啊。”程自峰快乐地笑。 他们在烛光中打开一瓶红酒,互相说着甜蜜的话,慢慢地进食。那时他们内心都洋溢着幸福,一切都是快乐的,美好的感觉弥漫了整个客厅。 吃过饭,他们打开音响,一起跳舞。程自峰有时会弹起他的吉他,兰冰就翩翩起舞,唱着动听的歌。 这样的生活是叫人感动、值得羡慕的,程自峰和兰冰每天陶醉其中,让爱情疯长。 兰冰是爱程自峰的,爱得彻底,程自峰也是爱兰冰的,爱得奋不顾身,是她让他懂得了男女之事,可以说,她是他的性启蒙老师。程自峰每天都盼着和兰冰依偎在一起,互相倾诉衷肠,然后慢慢坠入像梦一样的温柔乡。程自峰一度感觉,只有身边熟睡的兰冰才是真实的,他怕哪一天他会突然失去这一切,那对他来说是无比残酷的。程自峰厌倦了为了出人头地而不择手段的生活,他需要的是安静,是休养生息。和兰冰好上以后,他的这种想法就越发强烈,他追求的理想是虚幻的,而这心心相印的生活才是真切的。 然而越美好的东西,就越容易破碎。 程自峰和兰冰在一起后,很少再去酒吧,他每天往返于学校和兰冰家,日子过得滋润且规律。但是他一直有个疑惑,兰冰每周总有一两天不回家,程自峰问兰冰,她说酒吧生意忙就顾不上了。程自峰知道酒吧都是夜里最红火,每天都会经营到凌晨三四点,兰冰有时不回家也并不奇怪,可是他们爱得那么深,她会忍心不归吗?程自峰觉得有点想不通。 程自峰和兰冰交往了一段时间后,他突然发现兰冰不再喜欢吃饭,对什么东西都没有胃口,而且还总是呕吐,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反应十分强烈。程自峰是一个仔细的人,他知道同学的女朋友怀孕就是这样的症状,他想到兰冰可能怀孕了,但顿时慌了,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晚上程自峰又来到了兰冰的小家,将兰冰温柔地搂在了怀里,问她是不是怀孕了。兰冰惊慌地从程自峰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她着急了,她觉得这不可能,她怎么能又怀孕呢? 程自峰并不知道兰冰内心的变化,他轻轻地安慰着激动的兰冰,让她静下来,一个男人此时是不能够慌乱的。兰冰终于平静了下来,她看着程自峰的脸,害怕地说:“现在我们怎么办?” 程自峰说:“先去医院确认一下吧。” 兰冰又激动了,他躲向了床角:“不,不,我不去。” 程自峰抱歉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但是你如果真的怀孕了,这孩子我们是不能要的,必须拿掉。” 兰冰蜷缩着:“不,我不想去医院,我害怕。” 程自峰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说:“我有办法了,我去买几贴验孕纸,我们在家自己检测一下好不好?” 兰冰点了点头。 程自峰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兰冰的身边,将她又一次揽在了怀里。 验孕纸上呈现着明显的阴性,十分清晰的红线,程自峰像被毒蜂蜇了一下。兰冰怀孕了,这已是既成事实。 程自峰看着脸色苍白的兰冰,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走过去扶住了兰冰,将她领进了卧室,两个人都瘫倒在了床上。他没想到兰冰会这么快就怀孕,一时之间程自峰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没有了主意,短暂的快乐就这样瞬间消失了。 他们静静地躺着,程自峰不知道兰冰在想什么,但他却十分害怕,他怕这件事被学校知道,那将有开除的危险,他更不能让孩子生出来,他才即将上大三,他跟本就无力承担这份责任,他倔强也好,做事情酷也好,但是那跟这完全是两码事,他现在急需解决的是劝说兰冰去堕胎。 程自峰躺了一会儿,侧过头谨慎地对兰冰说:“你是真的怀孕了。” 两人都沉默,可怕的沉默。 许久,程自峰又说:“我们还是去堕胎吧。” 兰冰还是沉默。 程自峰像是自言自语:“你说句话吧,我们不能要这个孩子,我还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兰冰终于动了一下,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一种十分可怜的眼神看着程自峰,程自峰的心一阵痉挛。 程自峰不能放弃,他凑上前去,抱住了兰冰,轻轻地附在兰冰的耳畔:“冰,对不起,我知道你会受苦,可是你也要为我着想一下,我还有学业,我答应你,等我毕业后,我一定娶你,好吗?” 兰冰将程自峰抱紧了,仿佛她怕程自峰的话是假的,她更怕程自峰会离开她,因为她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的眼泪流了出来,打湿了程自峰的衣襟,她终于开了口:“好吧,我听你的。” 程自峰没有高兴,而是感到很悲哀,他做错了事情却要别人来承担痛苦,他算得上什么男人,也许他们选择坠胎是是正确的,但是这却让男人丧失了起码的责任感,让男人的心变得狠了。 004一枕黄粱 程自峰和兰冰选了一个周日去了医院,办理了相关的手续,医生明确地告诉他们兰冰怀孕了。下午医院便安排了堕胎手术,然而别的女人进去不到半个小时就出来了,而兰冰进去了一个小时,仍没有动静,程自峰等在手术室的门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度秒如年。 大概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兰冰才被医生扶了出来,她的脸色苍白,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程自峰赶紧跑了上去,扶住了兰冰。 医生训斥道:“她身体太虚弱了,你是怎么照顾她的?现在,马 第十章 001奋斗 景斌从心联辞职后,身上一身轻松,除了每天还参加武术锻炼以外,他没有了可做的事情,黑虎乐队已经名存实亡,于是景斌就经常到阿金的饭店帮忙。 现在阿金做了老板,已经很久不参加武术锻炼了,他每天都要起早贪黑地工作,对饭店里的事情更是亲历亲为。他告诉景斌,开饭店也是十分辛苦的,他每天四点就要起床,然后和厨师一起到蔬菜批发市场进菜,回到饭店还要打理一天的生意,十分辛苦,不过虽然累了些但还是有成就感的。 景斌奇怪地问:“让厨师一个人去买菜不行吗?” 阿金笑了笑,用过来人的口气说:“让厨师一个人去买菜我能放心吗?他又不是我的亲爹老子儿,他买五百块钱的菜和买四百块钱的菜是很难区别出来的,如果他在这上面欺骗了我,我根本查不出来,所以呢,买菜的事情还得我亲自去,不仅如此,其他的事情我也要亲自做。” 景斌伸了伸舌头,社会原来这样复杂,必须在防范中求得生存。 阿金是一个坦诚的朋友,景斌慢慢地从他口中了解了一些经营饭店的窍门,首要的就是,要想赚钱就必须吃得起苦。阿金告诉景斌,经营饭店至少要注意五方面的问题,第一是选址,饭店周围人流量首先要大,而且要有停车场,对于他这种小饭店来说,也要有一块停车场地以方便顾客。第二是装修,选好了饭店的店址,就要饭店进行一定的装修了,而且饭店的装修要有自己的风格,这样才能吸引顾客。第三是厨卫管理,即使是小饭店,厨卫管理也是大问题,饭店至少要雇两个厨师,这样他们才有牵制,还要防止他使坏,多放一点油,多放一点肉,都是成本;少放一点油,少放一点肉,也会使顾客不满,因此老板必须控制好。还有厨师做的菜还要好吃,否则不能吸引顾客,而且饭店里的菜还要经常换花样,不能让厨师总是做同样的菜。第四是收银管理,这个工作很重要,收银的人员也要轮流换,早上中午一个人,晚上要换成另一个人,绝不能让她们摸清饭店的经营情况,要不然她们会因为老板赚了钱而不好好工作。第五是饭店服务,饭店服务的好坏直接关系到饭店经营的情况,服务不好就不会有回头客,尤其现在一般的小饭店服务质量都很差,如果你的饭店服务比别的饭店好,顾客肯定会到你的饭店来。 景斌在阿金的饭店学到了很多,他很清楚阿金为了他的事业吃了很多苦,而且耽误了学业。到苏州仅仅两年阿金就开起了自己的饭店,生意相当好,每天的营业额都在万元以上。阿金还告诉景斌,他已经看准了网吧行业,他说,等他积累了一定的实力后,他就转行去做网吧生意,他认为在大学附近,经营一个上档次服务又好的网吧,就好比有了一棵摇钱树,远比经营饭店要轻松,也不会那么累,而且收入也高。他打算经营一年饭店以后,等有了机会就转行。 景斌一直很佩服阿金的勇气,他只要想到了就敢做。阿金作为一个非商学院的学生,而能有这样的经商头脑真的实属不易。景斌去过阿金在饭店阁楼里的家,尽管只有几平方米,高度不足一米五,但是那里却摆满了书,有饭店经营的,有炒股的,有市场营销的等等,即使是在校的学生,有几个人认真地看过那么多书?何况是整天忙于生意的阿金?景斌感慨阿金有这样的毅力,他虽然在学校的学习上放弃了很多,但是他现在所积累的经验却远非一个在校生所能比拟的。 景斌在阿金的饭店根本帮不上多少忙,一日三餐却吃在饭店,这让景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正巧,一个和景斌要好的专业老师给他介绍了一份广告公司的工作,景斌去上班了。这是一个只有十几个人的小广告公司,虽然公司的名称上注有广告的字样,但它并非设计制作广告,它的主要业务是拍摄、编辑制作一些企业专题片或宣传片,同时还承接企业庆典,家庭婚礼,个人电子像册和翻转刻录音像带等杂活。广告公司原本是电视台广告部的下属单位,后来剥离出来,独立地注册成立了一家公司,老板姓章,是电视台广告部的合同工,是他承包了这个下属单位注册了广告公司。 公司里的员工和章总的关系不是很好,只有温顺的助理小马和章总的关系还说得过去,不过背地里,小马也是满腹牢骚。 景斌刚来到公司,对公司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他就细心地观察着。平时公司里的其他员工都在忙着自己手中的工作,对景斌视而不见,当没有他这个人一样,景斌只有和小马说说话。 开始,景斌被安排学习一个电影剪辑软件,但软件是英文版的,大多数景斌都看不懂,他就偷偷地去请教小马。小马告诉景斌说:“公司里没有人会这个软件,这不知道是老板从哪搞的,开始时让大家学,但是一直没有人当回事,大家还是用原来的软件。这肯定又是章总心血来潮了,你就将就着学吧,学不会也没人怪你。”小马热心的帮助,使景斌很感动,但也很疑惑,难道章总不会怪罪大家吗?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章总虽然名誉上是公司的老板,但是这个人却爱钱如命,工作没有章法,也不善于管理,所以员工们根本不怎么听他的话。章总也自知没有管理能力,公司里的一般事情就都交给了小马,由小马来打理。公司里没有业务员,所有的业务都是章总亲自谈来的,等他谈好了业务,再由小马安排给下面的人完成。因为章总每天来公司的时间都很晚,所以员工们也不按时上班,如果章总真要批评哪一个员工了,其他的人总会为这个员工开脱,极力为他辩护,他们已经形成了默契的同盟。 公司里的员工流动性很大,基本上一两个月就会更换一批新的血液,只有小马和厨师一直没有走,在公司已经呆了一年多,公司的技术骨干根本忍受不了章总的为人,基本上一两个月就走了,只有那些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能委曲求全,呆得稍微久一点。 景斌到了广告公司以后,他学习了两天软件,却没有一点进展。那天章总把他叫进了办公室,景斌心想这下惨了,他根本没有学会。然而老板却没有问一点关于软件的事情,而是让景斌去数码店了解dvd刻录机的市场价。景斌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他怕回来之后章总还会问起。但是景斌打听完dvd刻录机的市场价回来向章总做了报告后,章总还是没有问起学习软件的事情。 景斌站在办公室,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章总抬起头问道:“你还有事吗?”景斌马上摇了摇头,溜出了章总的办公室。这件事以后,章总却一直没有给景斌安排什么具体的工作。关于学软件的事情,直到景斌离开公司,老板也没有再提过。景斌离开广告公司以后曾想,这样的公司能成长吗? 景斌每天都在公司里上网,小马有空的时候,景斌就和他聊天。每天中午公司管一顿饭,是在二楼的食堂,景斌和其他同事不熟,他就等小马一起去吃饭,吃过了饭就下楼接着上网。 时间长了,景斌觉得在公司里这样混日子,心里很不舒服。景斌是细心的人,通过在公司一段时间的了解,于是他写了一篇五千多字的《公司状况分析与解决方案》。景斌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提交给了章总,章总看了景斌的文章十分高兴,对景斌大加赞扬,其他的员工都是嗤之以鼻,只有小马向景斌表示了祝贺。章总将《公司状况分析与解决方案》装在了手提包里,然后给景斌安排了新的工作,让他负责公司文件的起草和整理,并答应了景斌给他发工资。 景斌得到了章总的肯定,他有了动力,每天都精力充沛地工作。景斌首先对公司的所有资料进行了一次大整理,该分类的分类,该处理的处理,所有的光盘都作了标记。三天后公司混乱的场面发生了改观,取而代之的是,整洁和清晰,让人感觉耳目一新,公司里的同事开始接纳景斌了。 景斌对公司的基本情况有了了解之后,他又接着整理了公司的软性资料,他在公司的电脑上建立了资料库,将各种已有的文档作了归纳,还将公司以前经常用的合同范本进行了保存。公司的资料都整理好后,景斌又发现公司里根本没有规章制度,于是他请教了章总,在获得了章总的肯定后,景斌又为公司起草了一系列规章制度,最后还为广告公司制作了宣传资料。章总见景斌十分能干,而且工作认真负责,还能帮他解决公司里沉积的很多实际问题,他对景斌开始另眼相看了。 002工作 那天到人才市场招聘的时候,章总只带了景斌一个人,从人才市场带回来了近百份简历,章总也让景斌来处理,由他做好统计。景斌就在电脑上设计了一个人才库,将这些资料进行了储备。而更多的简历却在章总的授意下,被丢进了垃圾桶,因为他们没有经验也没有特长。 景斌设计人才库的时候,小马对景斌说:“你这是白费功夫,老板不会利用好的。”景斌听了只是对小马笑笑,他还是认真地做好了统计,他并不仅仅是希望得到章总的认同,他要为自己将来的就业增加筹码。 章总看了景斌设计的人才库很高兴,他让景斌也参加那天的面试,并负责初次面试,而且由景斌决定应聘者是否有机会进入下一轮面试。景斌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权力,心里十分兴奋,但是景斌又犯难了,他不知道有哪些条件可以考核应聘者的实力。这时景斌想到了上网,于是他在查阅了大量资料的基础上,终于设计出了一份面试题,他想想后摇了摇头,这只不过是形式而已。 面试的那天,景斌拥有了一个办公室,专门负责面试的第一关,他像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似的,既兴奋又紧张。景斌坐在办公室里面,心里装着个大白鼠欢蹦乱跳,手里虽然拿着应聘者面试题答案,却根本来不及看,只好胡乱问上几个问题,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景斌知道这个差事并不容易了,耳根子都急红了,前几个应聘者,他只好打发到章总的办公室了。 景斌已经急出了一身冷汗,他觉得这样下去会很丢面子,即使是应聘者有的也很不客气,对他不屑一顾,这可怎么办? 这时景斌突然发现了桌子上公司以前的宣传资料,他记得这份宣传资料上有错别字,还有打错的字,景斌有了主意,一道巧妙的考题出笼了。景斌首先提醒应聘者要小心,但并没有告诉应聘者真正的出题点,然后他让应聘者读一遍宣传资料,如果应聘者读错了或者没有挑出错误,他就抱歉地对应聘者说:“这道题的主要意图是考察你的认真程度,可惜你没有通过。”然后将对方淘汰出局。 景斌知道这样一道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考题,根本不利于选出优秀的人才,但是不在这家广告公司工作,也许就是应聘者的福气,他也就心安理得了,他才不管被淘汰的人是否在心里骂了他一百八十遍。在后来的面试中,景斌掌握了主动权,应聘者不敢再轻视他了,甚至有一个应届生说:“我虽然被淘汰了,但在我参加过的无数次面试中,只有这次面试是最有水平的。”景斌见他说话好听,又放了他一马,由章总亲自面试,不幸的是章总没有看上他,他最终还是被淘汰了。景斌自嘲地笑笑,我出此下策,是被逼无奈你明白吗?我放你一马你把握不住,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这次面世,公司一共选出了十五名新员工,结果来上班的却只有十个人,一周后走了三个人,一个月后只剩下了两个人。公司里的人手又不足了,章总叫景斌从人才库中再选一些人,然后通知来面试。景斌很郁闷,他怎么可能通知人才库里被他淘汰的人呢?如果他们再回来,他们会怎么看他,怎么看这家公司?景斌于是将曾经丢到垃圾桶里的简历又翻了出来,他暗自庆幸,幸好他早有准备,把那些简历又拿了回来。 公司里的员工终于保证在十五个以上了。 随着景斌在公司呆得时间久了,他的才干也更多地得到了认可,章总慢慢地开始带景斌出去谈业务了,就在那个时候,景斌去过了联通公司,而且认识了几个负责人,并建立了一定的交情。广告公司谈来的业务一般都需要拍摄和制作,例如文艺晚会,某些公司举行的大型活动,公司总是负责拍摄并制作成光盘,然后交给顾客。 韩国三星公司在苏州设立的电子液晶显示器公司要举行一次爱心马拉松活动,章总又叫上了景斌和他一同前往,他们开车来到了三星电子液晶显示器公司。 国外的公司是严格的,三星电子液晶显示器公司也不例外,在它公司的门口有一个电子检测装置,来访的客人必须经过检验,才能进入公司,进入了公司以后,先被领到了一间会客室等候,然后由三星的工作人员通知访客要找的人出来会客。 景斌陪着章总坐在会客室里,等待着三星公司宣传部的负责人,他趁机对这家韩国公司进行了简单的观察,透过会客室的窗户,便看到了打扫得干干净净、十分整洁的厂区,在这上班期间厂区内几乎没有人走动,几座并不高的车间矗立在公司的中心位置,将更里面的景象挡住了。 三星公司宣传部范主任匆匆地赶到了会客室,他没有进行过多的介绍,而是直入主题,将所要举行的活动和具体的要求做了介绍,并请章总在两天内作出一份有报价的详细计划书,并通过电子邮件的方式传给他,范主任说完就要求送客了。在国外的公司,这些员工已经养成了雷厉风行的作风,没有了国内单位办事的拖沓,也没有了繁文缛节,更没有了逢场作戏。 作计划书的任务自然落到了景斌的身上,这种东西太简单了,他仅仅用了一晚上就写完了,只是并没有作出报价,他又检查了一遍,觉得没有毛病了,第二天就提交给了章总。章总看后又是十分满意,只是在机器设备的配置上提出了一些小的修改意见,并把他想好的报价提供给了景斌,由景斌填好后,传到了范主任的信箱。 过了两天,计划书被传了回来,所有的内容都没有改动,只是对价格提出了调整,他们认为一万五的报价太高了,这样一来一去,最后以八千五元人民币达成了协议。 拍摄的当天,景斌作为摄像助理也跟着去了,他们首先拍摄了万人马拉松长跑的镜头,接着拍摄了爱心募捐的现场,最后又拍摄了颁奖会。景斌作为摄像助理一直跟着章总在电视台请的摄像师,摄影师为人随和,景斌就跟着摄影师学习了一些操作摄像机的方法。 在三星公司拍摄的过程中,景斌见到了三星公司的董事长,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总是沉默寡言,但有神的小眼睛却四处打探,发现一有不对总是叫身边的工作人员过去处理。 马拉松跑步开始了,董事长站在第一排领跑,没有人超越他,都跟在他的身后,出了厂区的大门,董事长转到了边上,停了下来,大队人马才向前冲去,董事长默默地走回了厂区,走向了办公楼,他的身影消失在了玻璃门后。颁奖会上董事长才又一次出现了,他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中央坐着,后来董事长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作了演讲,景斌就问工厂的员工,他们董事长学了多久的汉语。他说他们董事长是到了苏州才学中国话的,现在基本可以对话了。景斌又问他来中国多久了,那个员工告诉景斌只有一年,景斌没有话说了。 颁奖会结束后,一天的拍摄也结束了,景斌随车回到了公司。 拍摄完的录像带被上传到了电脑上,几个技术员对这些拍摄的资料作了剪辑合成,最后制作成了光盘,三星公司派人来取走了光盘。这还并不是完成,公司只是提交了毛片,还要等待三星公司提出修改意见,果然三星公司宣传部的范主任对剪辑的结果提出了很多建议,公司又做了几次修改之后,才最终被三星公司接纳,那些录像的原始资料也被三星公司一并拿了回去,他们有着很强的版权意识。 拍摄了这次活动,景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后来景斌随从去过很多公司拍摄,对整个工作过程有了一定的了解,这时公司里却发生了一件事。 章总和司机老赵发生了冲突,景斌正在办公室里装刻录的光盘,他看到了争吵的整个过程。 章总说:“老赵,我让你送到飞利浦公司的光盘,你送到了吗?” 老赵边将一些已经刻录好的光盘装在光盘盒边说:“我送过去了。” 章总又接着说:“我昨天叫你去银行拿的资料,你好象还没有拿回来呢?” 老赵似乎有些不高兴,他加重了语气说:“你又不让我开车,打的费又不给报销,我怎么去?刚才你又让我帮他们装盘,你到底还想让我干什么?” 章总说:“按我要求的做。” 老赵十分强硬,把手里的工作放下了说:“你答应给我的钱,给了吗?几个月了,奖金呢?” 章总说:“我也没说不给你,大家都没发呢,别人都不急,你急什么急?” 老赵说:“你说话算过话吗?我老婆孩子等钱花呢!”老赵说完顺手将桌子上的光盘掀了一地。 装盘的几个员工都愣住了,章总也气歪了嘴,其他几个装光盘的员工见此情景都顺着门口留了出去,只剩下了赌气的老赵,无奈的章总,还有景斌。 章总没有再说话,他默默地蹲了下来捡地上的光盘,景斌也蹲了下来,他帮着章总一起捡,景斌心想章总太窝囊了,而老赵的行为也太过分了,即使章总是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他可以提出来,而如此做,也太不给章总面子了。 一周后老赵走了,小马告诉景斌,老赵有一大家子人都在苏州,他的妻子没有工作,在家里照顾着年迈的老人和两个年幼的孩子,他们家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老赵少得可怜的工资,他拿不到工资,家里的人都要跟着挨饿,他这么做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景斌快要参加考试了,他辞掉了广告公司的工作,拿了他的工资,按着小马给的地址,找到了老赵的家。那是真正的贫民窟,老式的民宅,低矮昏暗,狼籍零乱,臭水横流。 老赵又去找工作了,他的妻子正在为老人梳头,两个年幼的孩子在打架,哭声一片。景斌站了不大一会儿,就心烦意乱了,他不忍心再呆下去,将刚拿到的工资留给了老赵的妻子,然后离开了。他快步地走着,身后传来了老人混浊的声音:“好人啊,你是好人啊。” 景斌一直在反思,章总做到这种地步,是太失败了。然而老赵一家令人心酸的状况,他们未来的生活将会遇到多少艰难,他实在不忍心想下去了,这个社会为什么会是如此现实? 003网络公司 景斌不想再回到广告公司了,暑假里他用郑蝶云的电脑在网上投了一些简历,他很快被一家网络公司录取了。 周一他去网络公司面试,刚从网络公司所在办公楼的电梯里走出来,他就远远地看见了几个女孩,她们正在办公室的门口说话。景斌有些紧张,但他还是走了过去,他要打听清楚在哪一间办公室面试,他来到了几个女孩的跟前,一个女孩首先开了口:“你是来应聘的?”景斌看清了女孩,她的眼睛射出了一道亮光,是那么独特,景斌一下子就记住了那双眼睛,景斌点了点头。女孩说:“那你跟我来吧。”景斌就跟她走进了办公室。景斌到了办公室以后,他知道了女孩是总经理助理,公司里除了总经理和副总经理之外的第三号人物。 女孩做了自我介绍:“我姓张,是公司的助理,大家都叫我小张。你叫景斌吧,我把你的简历交给了陈总,你先填一份表格吧。”说着递给了景斌一张表格。表格上也是一些测试题,比景斌在广告公司制作的面试题要简单许多,景斌开始做题了。不一会儿陆续地又来了三个面试的人,小张又拿了几张表格让他们做,后来景斌和这三个人一同被公司录取了。景斌添完表后,交给了小张,小张拿着表送到了总经理办公室,过了一会,她出来了,然后叫景斌去总经理的办公室。 景斌推门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办公室里面很整洁,一个戴着眼睛的中年男人坐在大班台后,这肯定就是老总了。 总经理先说了话:“你好,景斌。我看过了你的简历。” 景斌说:“您好。” 总经理说:“你在广告公司做过,都做过哪些工作?” 景斌说:“我在广告公司里,算不上什么工作,主要是打杂,写过文案,做过筹划,还和公司一起去拍过专题片。” 总经理说:“那你怎么不在广告公司做了?” 景斌有点头痛这个问题,他不知该怎样回答才能让总经理满意,他想了一下说:“之所以离开那家广告公司,是那里的环境不适合我,我希望能找一个发挥自己能力的公司。” 总经理点了点头说:“那你很擅长写方案吗?” 景斌说:“我认为还可以。” 总经理:“那好,公司刚成立不久,你回去帮我先写一份方案出来,然后看情况安排你的工作。” 景斌说:“好的。” 总经理给了景斌一张名片和一摞资料:“这有我的名片,还有这些资料你回去看看,写完了发到我的信箱。” 景斌说:“好的,那我先走了。” 总经理向他挥了挥手,又忙起了他手中的工作。 景斌退了出来,小张又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在门口相遇时,小张向他礼貌地笑了一下,景斌的心理舒服极了。 景斌回到宿舍,看了总经理的名片,总经理叫杨坚,他然后将名片妥善的保存了起来,他又开始看那些资料,都是关于公司一些具体事务和主要工作的。 景斌看完之后心里有了一点谱,他用郑蝶云的电脑在网络上搜索了很多资料,然后对照着杨总给他的资料进行了具体修改,就像在大学里写论文一样,将多篇文章剪切粘贴,用了一天的时间终于写出了一万多字,他又做了两次修改,一篇网络公司的方案就这样出炉了。他将写好的方案发到了杨总的信箱,开始等待结果。 两天过去了,没有结果;四天过去了,还是没有通知;到了周六小张终于打来了电话,叫他周一去公司上班。 景斌在暑假里又找到了兼职工作,第一天是熟悉公司的业务,小张给了每个新员工一个日记本,一支笔,还有公司的一些资料。这些资料景斌大部分已经看过,他用这些时间很快和其他新来的员工熟悉了,一个叫冯军,一个叫周子浩,还有一个女生叫梁敏。景斌和冯军的关系很好,他们聊得很开,每天一起去吃饭,一起学习,一起打电话工作。 网络公司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打电话到各种公司,叫他们做网络推广,将公司的信息推广到搜索引擎或者知名的网站上。 在公司呆了三四天,景斌就掌握了工作的要领,每天上网搜索各种公司的资料,然后根据搜索到的公司提供的电话号码,打电话到他们的公司,极力劝说他们公司做网络推广。这样的工作每天都一样,搜索到信息就打电话过去,然后将信息记录在笔记本上,第二天进行跟单,其实就是再一次“骚扰”。 公司里每天都有几十个人打电话,每天也都有人签下单子,这自然也会给公司里的其他同事造成心理压力,所以网络公司的氛围都是很压抑的。景斌到了公司已经有了一段时间,约访了两次客户,但是没有签下一个单子,其他新来的同事也没有人签下单子。 每天景斌都会打上七八十个电话,但约到客户的时候却寥寥无几,而每天又会听到某某员工签了单子,某某员工又续了费,景斌就会很着急,公司里其他所有的员工都一样。如果签了单子,不仅仅可以拿到奖金,更主要的是心里的感觉会好 第十一章 001生命的力量 景斌来到了程甜的楼下,程甜已经等在了那里。她见到景斌,程甜冰冷的脸上倏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在只剩下几米的距离时,她想控制却没有控制住自己,三步并作两步扑到了景斌跟前,她不顾周围惊讶的目光,捶打着景斌的前胸,如果不是在宿舍楼门口,也许她会拥抱景斌,甚至亲吻。景斌被她的热情感动了,他挺起了胸膛任凭程甜捶打。 程甜终于平静了下来,她脸红红的,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男人,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景斌知道她的感情不是装出来的,是她内心感情的外露。可是景斌却觉得有些悲哀了,就在半个小时之前,景斌的内心还是阴郁的,而此刻却接受了如此大胆的爱意,他有些不适应,他也是个男人,他也无法抵御来自女人的诱惑。他轻轻地擦去了程甜的眼泪,大胆地拉起了程甜的手向校外走去。 程甜却拒绝了,她急切地说:“等……等等,还有东西。” 景斌这才发现在不远处还有一大包东西,景斌疑惑地歪了一下脖子,似乎问程甜那些东西是我们的?程甜点了点头。 景斌放开了程甜的手,走过去提起了东西:“这是什么?有点重啊。” 程甜笑着说:“这是我给你带的。”她的笑是幸福的。 景斌感动了,他为程甜的细心而热血沸腾,他都不知道该怎样报答她了。程甜看出了景斌的心思,她走过来撒娇似的摇了摇景斌的手:“拿回去吧,这是我专门为你去买的,把它拎下来,我好累的。” 景斌没有说话,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这一次他又拉起程甜的手,然后向自己的宿舍走去,那一刻他有一种恋爱般的感觉,很幸福很幸福。 到了楼下,景斌温柔地对程甜说:“等我一下,我送上去。” 程甜就温顺地点了点头。 景斌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楼,放下了东西,又迅速地从楼上冲了下来。程甜站在楼梯不远处看着他,景斌真想一把将她楼入怀中,但是他没有,他的理智阻止了他,在那突然的一刻,陈秀心的笑脸在他脑中一晃而过,他知道程甜渴望他冲下来那一刻将她搂在怀里,但是他让她失望了,他内疚地笑了笑,走上前拉住了程甜的手,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向前走去。程甜并没有表示什么,她显然还是为景斌能拉住她的手而感到高兴了。 他们能手拉着手走在一起,已经突破了简单的朋友关系,但是景斌又不知道他们到底算是什么关系,程甜也没有挑明,她好像已经很满足于现在的情形了。 景斌开了口:“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 “你父亲来送你的?” “不是,我爸爸今天很忙,是哥哥开车送我来的,我妈妈也来的。” “哦。” “现在他们都走了。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打我电话?” “我……” “我什么我,是不是把我忘了啊?” “怎么会呢,我只是有事嘛。对了,你说住院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骗我啊。”景斌庄重地说。 “哦,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的,每年都会这样。你吃饭了吗?”程甜的话有些吞吞吐吐,她赶紧转移了话题。 景斌并没有深想,他也实在太笨了,根本没有发觉程甜又瘦了一圈,当他后来想起来这些的时候他就万分内疚。他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只记住了吃:“我还没吃呢?走,我请你去吃云南过桥米线。” “好啊。” 景斌和程甜手拉着手来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米线馆,景斌先走了过去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程甜走进了米线馆,景斌才转身关上了门。他们面对面地坐在了离空调很近的位置,程甜拄着腮,调皮地看着景斌,心满意足的样子,可是她的脸上却因为缺少血色而泛着苍白。 景斌拿起菜谱翻开,然后看着程甜温柔的问道:“你想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她的下巴在两个小拳头上一颠一颠的,景斌噗哧一声乐了。 “你笑什么?”程甜嘟着小嘴说。 “没什么,我去点饭。”景斌站了起来到了柜台,要了来两份云南过桥米线。 景斌回到座位上,程甜还是不依不饶,“你说,你笑什么?” 景斌说:“呵呵,我是看到你一直拄着腮,很可爱,所以就笑了。” “呵呵,是吗?我可不知道。” “当然了,特别特别可爱。” “呵呵,谢谢。”程甜露出了小女孩的羞涩,她将两只拳头拿了下来,抿着嘴对景斌笑。 这时两大碗汤被端上来了,冒着乳白的热气,随后另一个服务员用大托盘端来了米线、蔬菜、肉片、鸡腿、鹌鹑蛋、田螺等。 景斌用筷子将这些辅料先挑进了一支大碗,然后把米线倒了进去,做好这一切,他把碗推到了程甜的面前;然后他又如法炮制,也将另一碗泡好端到了自己面前,一股浓浓的香气扑鼻而来。 “嗯,好香啊。”景斌说。 “好热啊,你不怕烫啊。”程甜挑动着碗里的米线说。 “当然怕了,不过好香的。”景斌说。 “呵呵。”吃过了饭,景斌和程甜并肩走在大街上,一路欣赏着奔驰的车流,他们的心里都是欢快的,景斌为自己一下午的胡思乱想感到好笑。 “你又笑什么啊?总是嘲笑人家。”程甜说。 “没有,我怎么可能笑你呢?我是在笑我自己。”景斌说。 “我不信,为什么自己笑自己?”程甜说。 “说了你也不懂,我是在胡思乱想。”景斌故意说。 “谁说不懂,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说了我不就懂了嘛。”程甜说。 “我在想我的将来啊。” “将来……?”程甜沉默了,她不敢想自己的将来,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是否有将来?景斌的话说到了她的痛处,她一阵酸楚。她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将来,她已经爱上了景斌,是在她行将不远的的生命尽头爱上了这个男孩,她曾经试图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可是她却失败了,她无法让自己的大脑将他忧郁的身影从脑海中删除。程甜害怕伤害景斌,景斌应该有自己的幸福,可是每当她见到景斌之后,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去拥抱他。她知道她的生命里已经不能失去他了,她一想到这里就万分的恐惧,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配做景斌的女朋友,她的生命线太短了。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景斌问突然沉默的程甜。 “你多陪我一会儿好吗?”程甜小声地说。 “好的,你怎么啦?”景斌担心地问。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陪我一会儿。”程甜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们去护城河边散步吧。” “只要你高兴,去哪儿都行。”景斌说。 “你真好。” 景斌觉得程甜怪怪的,她后来说的话让人感觉很不对劲。 他们来到了离学校很近的护城河,政府在护城河的沿河一边用方木筑起了一条甬道,他们来到护城河边以后,走上了甬道,然后并肩漫步在甬道上,远处的河水在沿街景观灯的映衬下泛着粼粼的光,隔河的公园里黑蒙蒙的一片。 程甜自从刚才景斌说了那句话将来的话以后,一直心事重重,没有了欢快的表情,沉默着或走或停。景斌不知道程甜心里在想着什么,也一并的沉默。他知道程甜一定是因为他刚才的某句话,才不高兴的,但是他又想不到是哪一句话惹到了程甜。景斌回忆着晚上他见到程甜的情景,那时欢快是掩饰不住的,而现在的沉默又是找不到理由的。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景斌小心地问。 “没有。”程甜很不自然地笑了,“让你多心了。” “哪里啊,你不高兴了,我怎么能高兴得了呢?”景斌说。 程甜又是笑笑,并没有说话,她支着护栏呆呆地望着远方。过了一会儿,程甜突然说:“你说人死了,她还有灵魂吗?” “你怎么想到这种问题了?多不吉利啊。”景斌说。 “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说到底有没有呢?”程甜说。 “人死了,应该什么也没有了,人死了之后,一切也随着消失了。”景斌说。 “多可惜啊,人死了要是有灵魂多好。”程甜惋惜地说。 “你到底怎么啦?”景斌很疑惑,程甜怎么突然说到了生死的话题。 “没什么,只是感觉到奇怪,就随便问问,尤其是从你口中听到答案。”程甜转头向景斌笑了一下,又转过去了,接着望向远处无尽的黑暗。 “不要乱想了,我们不是活得好好的嘛,不要想生啊死啊的。”景斌说。 “知道了。”程甜从护栏上转了过来,“景斌我有点冷,你能抱抱我吗?” 景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程甜搂入了怀里,他听见了程甜欢腾的心跳,然后将程甜搂得更紧了。 过了很久,景斌才松开了程甜,他扶住她的双肩,看着程甜的脸,那是一张天真的脸,清纯、无邪,透着令人怜爱的气息。程甜也看着景斌那张帅气的脸,刚正、分明,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景斌的心震颤了一下,他真想用他的唇去舔干她的眼泪,但他没有,只是用他的大手轻轻地抹去了程甜的泪珠,程甜眨了眨眼,尽力止住了她的眼泪,然后勉强地笑了笑。 “对不起,笑话我了吧?”程甜说。 “没关系,只要你心里舒服。”景斌说。 程甜自己擦了擦眼泪,吸了一下鼻子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的。” 程甜回到宿舍后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了头抽泣起来。 002一场风波 开学的前一天贾博来到了东吴大学找景斌,她一见景斌的面,脾气就发了起来:“好家伙,我来了,你都不去接我,你还够朋友吗?这也就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可你也总得给我打个电话吧,你这个没良心的,亏我还给你带来这么多好吃的。” 景斌连连赔不是,“大小姐,大小姐”地叫个不停。 贾博说:“算你还有良心,你说怎么办吧?” 景斌坏笑着说:“让我吻一口。”朋友久了,他们说话带了朋友间开玩笑时的亲密口吻。 “你就美吧你,你说到底怎么让我不生气吧?”贾博温柔地打了景斌一下。“哎呀,你要谋杀啊。算我的错,我请你吃饭,这样可以了吧。”景斌说。 “哼,不要以为请我吃顿饭,就可以打发我,必须给我买礼物。”贾博说。 “你敲诈啊,说吧,什么礼物?”景斌只好说。 “这可是你说的?”贾博卖了个冠子。 “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景斌拍了胸脯。 “呵呵,我昨天在人民商场看到了一套裙子,特别漂亮。”贾博说。 “啊,天哪!”人民商场,大家都知道那里是高档商品区,是有钱人光顾的地方,而对于景斌来说只有逛一逛的份儿。 贾博挎住了景斌的胳膊说道:“你就让我在外面站着啦,我都热死了。”景斌这才意识到,他和贾博还站在公交车站,景斌拎上贾博从家乡带来的东西,两个人终于想到走了,景斌想说我这回好吃的真多,可他终究没有说出口,他觉得也不应该和贾博说这些。 景斌将贾博领上了楼,尽管宿舍楼门口大大的招牌上写着:男生宿舍,女生止步,但这并没有阻碍景斌将贾博带上楼。 贾博已经多次来过景斌的宿舍,所以她没有一点拘束,只是在进门的那一刻犹豫过一次,景斌开了门将头探了进去,巡视了一回,对贾博说:“走吧,没事。”贾博就推门进来了,比进自己宿舍都大方。 郑蝶云正在电脑上和人聊天,瘦小的手指在键盘上不停地忙活。丰鸿熙躺在床上看一叠资料,目不转睛的。自从石磊离开,石磊的床位一直没有安排人,也许是石磊交的钱还能支撑到暑假开学,也许是学校根本就没有人可以安排,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总而言之那个床一直空着,石磊的行李也一直那么板正地在床上放着,似乎还在等待着他主人的归来。但是这个床一直没有人住,谁都好像怕沾了它的晦气,在大学里一直空了四年。 贾博是认识郑蝶云的,她还记得他是状元,她走上去站在郑蝶云的身后和他打招:“聊天呢,状元同志。” 郑蝶云一上网就忘了周围的一切,那全神贯注的样子,你把他偷走他都不会知道,这样的事情在宿舍里上演了不止一次,只要他在上网,你就别想叫动他,也不知他是否是装的,反正他就是充耳不闻。贾博突然在他耳边说了话他才感觉到了身后有人,他看到了贾博,愣了。 贾博是漂亮的,只要是男人都希望和她交往,郑蝶云也是人,他看到贾博后,一样被贾博的魅力征服了。 “噢,是啊。”郑蝶云语无伦次地说。 “是什么呀?”贾博向来很顽皮,也不管是不是和对方很熟。 “那你刚才说什么啊,我没听清楚。”郑蝶云还在看着贾博,只不过他的目光已经移向了她丰满的胸部。 “我问你是不是在上网聊天?好了,这也不用回答了,我都看到了。”贾博说着,眼睛确盯在他的聊天记录上。 “蝶云啊,小心眼睛掉进去。”景斌看到了郑蝶云的贪矜。 郑蝶云脸一下子羞红了,马上将脸移到了电脑上,贾博也被景斌说得很不自在,她离开了郑蝶云的身边,走到景斌跟前,狠狠地打了景斌一拳,并斜楞着眼睛看景斌。 景斌赶紧讨饶,贾博这才将气呼呼的小嘴松开了:“你这个家伙,满脑子坏思想,等哪一天你有了女朋友,我非告你状。” 郑蝶云也存心报复景斌,他喊道:“啊?你还不知道她有女朋友啦,他们可好呢,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景斌这下急了,他一直隐藏着的事情,被郑蝶云一句话揭发了出来:“郑蝶云,你闭上臭嘴不行,瞎胡说什么?”景斌这才后悔刚才不应该得罪这小子。 郑蝶云说:“谁胡说啦?那么多好吃的是谁给你带来的?嗯,鸡腿真香。”郑蝶云仰起脖子,崛起嘴做闻状。 景斌尴尬了,他被郑蝶云出卖了。 “噢!景斌你瞒得可够紧的,我来了几次你都没说,现在,你小子给我从实招来。”贾博发狠地说。 “你别听郑蝶云瞎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看,我怎么跟你说呢?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景斌辩解着。 “是吗?我看不会吧,普通朋友?她会送你东西?不太可能吧。我说呢?我来了都不去接我,你也太没哥们义气了吧。”贾博还在追问。 “我冤枉啊,我们真的是普通朋友,没去接你,是因为我当时还在工作,真得很忙,不信你问丰鸿熙。”景斌将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在了丰鸿熙的身上。 丰鸿熙说:“不好意思,我那会还没来呢。” 景斌气疯了:“你怎么也落井下石啊,我没得罪你那么深吧,昨天那些肉松和鸡腿你白吃啦?” 丰鸿熙不好意思地说:“我真的不知道嘛,我也是昨天上午才到,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呢?” 贾博说:“你就别辩解了,越抹越黑。没关系的,我又不吃醋,不过到时候要给我喜糖吃。” 景斌无奈的说:“我的大小姐,你真不相信我,真的,我们只是一般朋友啊,你一定要相信我的。” 郑蝶云说:“谁信呢?” 景斌说:“臭小子,你闭嘴,都是你惹出来的。”贾博说:“怎么能怨人家呢,你自己做的事,还不让别人说,你讲不讲理啊?怕什么,有就是有嘛,谁也不会怎么着你。”她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颤抖。 景斌说:“我的大小姐啊,你就不要拿我穷开心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真的,那不是我的女朋友。” 贾博说:“那也不一定,今天不是,明天还不是吗?好了,没事的,我们不说这个,你有了女朋友也是好事嘛,我以后就省的操心了。”贾博说完,鼻子酸了一下,眼泪已经湿润了眼眶,可是她还是忍住了没让眼泪掉下来,她笑了笑接着说:“以后有机会,让我见见,看看嫂子有没有我漂亮。” 说完贾博眼泪真的转圈了,眼泪已经溢出了眼眶,她赶紧回过头将眼泪擦了,转过头来,还是笑了。 “对不起啊贾博,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真的没有女朋友,他说的女孩叫程甜,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你不要乱想。”景斌无辜地说。看到贾博伤心的样子,景斌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这是他认识贾博以来,头一次看到贾博掉眼泪,所以他对贾博有着更多的歉意。一直以来贾博对他是无微不至,而他却从来没有给贾博任何帮助,他觉得只有愧疚。 “没什么,你看我!唉,真对不起,现在是让你看笑话了。不管怎么着,你都得陪我去商场,那件裙子我是要定了,而且今天晚上你还要请客。”贾博情绪有所好转,她又恢复了以前地开朗乐观,但她的眼神却是飘忽不定的。景斌能看得出来,他在感情上就更觉得欠了贾博很多,他一口应承了下来,他希望能对贾博弥补一点。 “我也去,你不能重色轻友吧!”郑蝶云说。 “好,你也去,都是你惹得祸,今晚非把你喝趴下。”景斌发狠说。 晚上他们来到了离学校不远的饭店,丰鸿熙本来是推辞不来的,但又架不住景斌和郑蝶云的盛情邀请,最后答应了。 四个人要了一个包间,景斌坐在最里面,贾博犹豫着坐在了景斌的旁边,贾博另一边是郑蝶云,丰鸿熙则坐在了景斌和郑蝶云的中间。 景斌叫贾博点了菜,他要了五瓶啤酒,大家就吆喝着吃喝了起来,贾博整顿饭都很沉默,她一直在喝啤酒,不管是谁敬她,她都一仰而尽,喝到翻转杯子都不会滴下酒来。景斌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知道贾博心情不好,而且是因为他才这样,所以他不好劝她,只好给两个人使眼色,这才没有人敬贾博了,贾博呢,自斟自饮。 景斌抢了贾博的杯子拿在手里:“不要再喝了,你醉了。” 贾博迷糊着双眼看着景斌:“谁说我醉了?我没醉,不用你管,今天高兴,就让我喝个痛快嘛。”贾博伸手来抢景斌手里的杯子,景斌躲向了一边,没抢到杯子的贾博,拎起一只酒瓶仰头就喝。她喝完咧嘴冲景斌放声大笑,然后笑声转为哭声,一头趴在了桌子上。 景斌没有送贾博回学校,他将贾博安排在了他们班女同学的宿舍。 贾博第二天醒来,头还有些昏,她四处看了一眼,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这时一个女孩向她走了过来:“你醒了啊,你来了之后一直睡,现在终于醒了,好些了吗?” “好些了,谢谢。我这是在哪儿啊?” “你在女生宿舍,我们是景斌的同班同学,昨天晚上他把你送过来的,你喝得太多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扶上来。”女孩冲她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给你们添麻烦了。请问你怎么称呼啊?”贾博抱歉地说。 “没关系,你是景斌的女朋友吧,我叫王敏,交个朋友吧。”女孩说。 “谢谢,我叫贾博,是景斌的高中同学。”贾博听到王敏说她是景斌的女朋友,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更正了王敏的叫法,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在乎景斌。 “我知道你叫贾博,你真漂亮。”王敏羡慕地说。 “谢谢,现在几点了?”贾博问道。 “六点二十了。” “我要回学校上课的。”贾博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先去洗脸吧。”王敏说。 贾博下了床,她见到了宿舍里的其他四个人,每一个人都向她笑笑,她也回了一个微笑。 就是这天宋丽红认识了贾博,她对贾博有了一丝嫉妒。 贾博洗漱完毕,下楼去坐公交车了,她临走让王敏带为转达景斌,说她回去上课了,晚上她会给景斌打电话。 王敏又笑了笑:“你对景斌真好。” 003白色的裙 景斌惶惑地过了一天,晚上终于等来了贾博的电话,他那一刻才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因为,他一直在担心着贾博不再理他。 电话里的贾博并没有生气,她依然很开朗。 “你晚上也不问我,就把我送到了别人的宿舍,那个床把我硌死了,你都不心疼啊?” 贾博说的话是令人高兴的,甚至还有些让人想入非非,景斌见贾博和他开玩笑了,他知道她也就好了,他那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贾博还对景斌说,这周末景斌必须陪她去人民商场买衣服,景斌十二万分爽快地答应了,他恨不得贾博提出更多的要求。 景斌和贾博来到了商场。商场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景斌随着贾博从一楼一直向楼上逛,他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尾随着贾博。贾博这也看看那也看看,不说买也不说不买,脸上早已没有了喝醉酒时的痛楚,她兴高采烈地拿起一件又一件的商品,她的笑声吸引了一大群男人的目光,景斌都有些嫉妒了,不过贾博现在的状态让他放心了。 商场里的气息是富贵的,飘出来的音乐都是那么高雅,在商场的柱子间不断地来回碰撞。景斌在贾博的后面跟着,她高兴了就回头和景斌说:“漂亮吗?”景斌就赶紧说:“漂亮。”贾博放下了,又会去看其他的东西。等一会贾博又会拿起一件商品回头问:“漂亮吗?”景斌说:“漂亮。”景斌说多了,等贾博满脸笑容地再回过头来,她还没等开口,景斌就立刻说:“漂亮,漂亮。”贾博的脸色不好看了。 贾博说:“你在敷衍我?” 景斌知道自己又错了:“不是,我是想哄你高兴嘛。” 贾博说:“可你又让我不高兴了。” 景斌就马上赔不是:“对不起啊,一会儿我不说了。” “哼。” 贾博接着欣赏她所看重的每一件商品,景斌就老老实实地跟在她的身后,像是她最忠实的保护神。贾博又看到了一件她喜欢的商品,刚笑容满面地回过头来,马上晴转阴,自言自语地说道:“漂亮漂亮。”又摇了摇头,没有去看景斌。 他们逛了一圈商场,才来到了女士服装区。贾博终于找到了她心仪的那套裙子,那也是一件白色的裙子,轻柔、华丽、耀眼,难怪被贾博看中。 贾博拿着裙子去试衣间了,景斌趁着这个机会看了标签888元,景斌傻了眼,贾博真是狮子大开口,景斌咽了口唾沫,不管怎么样,他想他是应该补偿一下贾博的。 贾博出来了,活脱脱一个仙女,她在景斌面前扭动了一下,群摆就随着她飞舞了起来,露出了修长美丽的大腿。 “我漂亮吗?”贾博侧着头说。 “太漂亮了,简直就是……”景斌不知该说什么,停顿了下来。 “简直就是什么?说啊。”贾博说。 “是仙女下凡。”景斌说,其实他是想说简直就是陈秀心的翻版,但是他没敢说出来,但贾博却开心地笑了,景斌很伤感。 景斌最终买下了那套裙子送给贾博,他不光是为了弥补贾博对他付出的感情,更是因为那套裙子太配贾博了,其他人穿了,那就降低了这套裙子的价值。 景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喜欢白色,好像从小就喜欢,一直对白色有一种天生的爱慕。他喜欢白 第十二章 001贵人 开学以后,景斌一直没做什么事情,他又去了阿金的饭店帮忙。阿金还是老样子,只是更加意气风发,显然他的生意一直很好,赚了很多钱。 景斌在饭店帮忙的时候,经常见到一个人,他总是西装革履,打扮得很正式也很精神,而且总是在晚上来吃饭,他自信的派头深深地吸引了景斌。景斌观察着他,总想找个机会认识一下,很快,机会来了。 一天,哪个人又来吃饭了,正巧饭店里的服务员都在二楼帮忙,景斌就趁机走了过去说道:“先生好像经常晚上来吃饭?今天想吃点什么?”说着把菜谱递向了他。 那人看了一眼景斌,把菜谱挡了回去,相反他十分主动热情地说:“我是经常来吃饭啊,你注意到了?” 景斌说:“我是这里老板的朋友,经常过来帮忙,几次看到你了。” 西装革履的人说:“噢,我说这两天经常看到你呢,你长得蛮精神的嘛。” 景斌说:“先生过奖了,您可是又酷又有派头!对了,您今天吃点什么?” “老三样,清炸里脊、铁头酸菜鱼、水煮肉片。哦,再来一碗木耳莲藕汤。” 景斌说:“好的,您稍等。” 那人好像看透了景斌的心思:“小兄弟,有时间坐下聊聊吗?” 这正中了景斌的下怀,他盼的就是这句话:“好啊,一会见!我先去准备您的饭菜。”景斌做梦也没想到,他正在跌进一个美丽的陷阱。 景斌很快回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在哪儿上班?”那人十分亲切,边吃边问。 “我叫景斌,还在苏大上学,以前做过一些兼职,现在没有工作。那您呢?”景斌回答。 “景斌,好名字。我给你一张名片吧。”那人放下筷子,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景斌。 景斌双手接了过来,上面写着:诺伊顿(苏州)影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庄云亭,后面有电话,地址等联系方式,景斌不由得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西装革履的人,他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眉清目秀,两眼有神,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坏人,而且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亲切的微笑。 “原来是庄总,失敬失敬。”景斌不由得肃然起敬。 庄总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年轻人了不得啊,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小伙子有前途。”仿佛他已经经历了大风大浪,看破了世间的一切。不过他的夸赞,在景斌听来却十分受用。 “庄总是做影视行业的,那你一定认识很多明星吧?”景斌说。“那当然了,我不但认识国内的很多大腕,还认识一些国外的大牌明星呢。”庄总底气十足地说。 “真的?真羡慕您啊!”景斌说。 “这有什么啊!我以前一直在北京工作,就是和娱乐圈明星打交道。我们公司在国内相当知名,据内部可靠消息,金鸡百花奖基地将落户在苏州市金鸡湖东,所以我们公司准备在这里建中国最大的影视城,这次公司派我来苏州,就是来考察苏州市场的。不过,我是看你忠厚才告诉你,你可不能透漏出去。”庄总神秘地说。 “好的,我明白。这么说您还有重任在身啊,以后有机会也提拔一下小弟,我正愁将来找不到工作呢。”景斌说。 “没问题,有了机会我一定通知你。”庄总说。 “那谢谢您了,看样子,我的工作有着落了。”景斌说。 “对了,你的文笔怎么样?前两天有个朋友,他托我帮忙找个会写剧本的人,不知你……”庄总不想耽误时间,他在心里偷笑着,又一条鱼上钩了,不过他却表现成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可以,我以前写过小说。”景斌说。 “好,就这么定了,明天你什么时候有空?如果有空,就到我公司来一趟。”庄总说。 “好啊,明天下午我们没课,那我明天下午过去。”景斌说。 “明天下午我等你,名片上有地址。”庄总说。 第二天,景斌按着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诺伊顿(苏州)影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公司在一幢新建成的办公楼第二十层,景斌乘电梯上了楼,来到公司的门前,敲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她一见景斌就说:“庄总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景斌有些奇怪她怎么知道他是来找庄总的,但还是礼貌地向女孩点头笑了笑,景斌随着女孩走进了办公室,里面有三个人正在办公,在办公室的一侧墙上有一道门,女孩将景斌领到了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请进。” 女孩推门进去了,景斌也跟着走了进去。 庄总正在电脑桌后写着什么,听见他们进来,庄总抬起头站了起来,然后伸出了右手,景斌上前一步握住了庄总的手。 庄总笑着说:“你来了,坐吧。小丽去给景先生泡杯茶。” 领景斌进来的的女孩对景斌笑了一下出去了。 庄总说:“我的朋友本来要有经验的人,他是不同意让你写的。不过呢,我说景斌一定行,就让年轻人试试嘛,所以他就答应了,你可要给我争面子的。” 景斌赶紧说:“谢谢您,庄总,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这时小丽将茶泡来了,她双手递向了景斌,景斌站起来接了,说了声:“谢谢。” 送完茶,小丽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庄总说:“这有一些有关剧本的资料,还有要求,都写在了上面,你写一万左右字的大纲就可以了,等我朋友看完了再研究剧本的事,至于报酬嘛,写完了就给。” 景斌说:“谢谢,我一定全力以赴,您放心。” “好的,那就这样,我也很忙,你就先回去吧。”庄总说完,他冲着门外喊道,“小丽送一下景先生。” 景斌告辞了。 回到学校后,景斌先看了资料,资料上写的是一对大学生的恋爱故事,不过内容比较混乱,没有一点故事性。他的要求是按照资料的情节创作故事大纲。景斌就借了郑蝶云的电脑,根据提供的资料写了起来,因为他还要上课,他用了三天时间连写带修改,总共完成了一万两千字,期间庄总给景斌打过两次电话询问大纲的进展情况。 景斌写好后,直接送到了公司,庄总不在,他就交给了小丽,景斌回到学校后,便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第二天中午,庄总打来电话,他告诉景斌大纲写得不错,他和他的朋友都很满意,让景斌下午就去拿稿费。 景斌听了之后,十分高兴,下午他兴冲冲地跑去了公司。 庄总一见到景斌就说:“不错,不错,我的朋友也夸你写得好,这是一千元,你点好啊。” 景斌激动地说:“怎么这么多啊?我怕我写的大纲不值这么多。” 庄总笑呵呵地说:“景斌,你要自信,你写的就是很好嘛,这钱你该拿。” 景斌说:“那我谢谢您的朋友,也谢谢您。” 庄总说:“不用客气,你会很有前途的。我见过很多大编辑,他们整天忙于应酬,怎么可能写出好东西呢?我看他们写的剧本还不如你写的好,其实他们就是靠名气压人。” 景斌很佩服庄总的见地:“您说的对,他们不一定就有真才实学的。” 庄总说:“景斌啊,我现在有一个很好的项目,我觉得你有前途,所以才告诉了你,要是一般人我绝不会告诉他。” 景斌疑惑地说:“什么项目啊,庄总?” 景斌说:“我准备投资一百万,在苏州开一家礼仪服务公司,我发现苏州的女孩漂亮啊,只要我们进行一定的培训,将来一定会有很广阔的市场。不过我却很犯愁,现在没有一个可亲信的人帮我管理,但自从我认识了你,我觉得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我又怕你不答应。” 景斌听得热血沸腾,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陷饼啊,景斌又是一阵激动:“您看我行吗?” 庄总知道景斌已经上钩了,他激动了:“没问题,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只要你同意,今天我就安排,明天你就可以上岗。” 景斌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真得太谢谢了,我真的能行吗?” “行,一定行,成功的人就是善于把握住机会,我相信你肯定能把握住这个机遇。”庄总的演技太高明了。景斌没有看出一点破绽。 002灾难来临 景斌已经被庄总的话打动了,他没有想到世界上会有这等好事突然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景斌答应了庄总,他要努力作出点样子,并向庄总保证一定不辱使命。景斌相信他可以胜任这份工作,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看过很多经商类书籍,而且对于礼仪演出这个行业,他也曾经做过了解,这应该是一份比较有前途的行业。 景斌再一次来到了公司。 庄总见到景斌后,亲切地拍着景斌的肩膀,他递上了一盒名片,景斌拿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诺伊顿礼仪演出经纪有限公司,经理景斌,下面还是一长串电话,地址是诺伊顿(苏州)影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地址,甚至还有一个邮箱。景斌拿着名片十分高兴,他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学生。 庄总微笑着说:“景斌啊,你也是经理了,以后可要尽心尽力把公司的事务打理好,我投资那么多就要靠你了。” 景斌坚定地表示:“庄总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 庄总说:“是啊,我就是因为放心你,才敢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你,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你来说就不一样了。现在我还得和你强调一下,公司正在筹备中,以后你就是经理了,你可要为公司尽最大的努力,唉,我真的不知该怎么跟你说。” 景斌被一个经理的头衔冲昏了头:“庄总,有话您直说,我们又不是外人。” 庄总长叹了一口气:“现在呢,遇到了点麻烦,新公司已经选好了场地,可是我的资金都投在了北京的总公司,资金被压着呢,估计十天半月才能打过来。哎,你说……你也知道,时间不等人,你错过了这个机会,就赶不上了,否则永远比别人慢半拍,现在箭在弦上了,可是就缺这五六万块,你看你有没有办法先替我解决一下?等资金打过来,我保证马上还你,并给你高额利息。” 景斌有些犹豫,这么多钱,他一时真的没有办法筹到,为难地说:“庄总,不是我不帮忙,你也知道我是个学生,没有余钱,我只能答应您尽力试试。” 庄总紧闭了一下嘴,像是在进行着很深地思考,说:“那好吧,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不行,我也就不开这家公司了。 景斌已经完全被套了进来,他想,庄总那么大方,他才写了一万多字,庄总就给了他一千块,他应该不会骗自己的。于是,景斌回到学校便开始筹钱。他首先找到阿金,阿金很爽快,借给了他三万,景斌特别高兴,他一再像阿金保证,等他赚了钱马上还钱。 可是才三万,这还远远不够啊。这时,景斌又想到了家里,于是硬着头皮给父亲打了电话,好说歹说,父亲终于同意给他打来两万块钱。 第三天上午,景斌终于拿着五万块钱出现在了诺伊顿(苏州)影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庄总的办公室。 庄总见到景斌,高兴得合不拢嘴,他说:“景斌啊,你真能干,我们的公司有救了,你帮了我的大忙,也帮了你自己的大忙,公司交到你手里我一百个放心。你等等,我一会儿就派人去办,三天之后,我们就开张,你先回去好好准备,到时候就等着当你的经理吧。” 景斌不断地点着头,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公司美好的明天。连一张借条都没开他就把钱交给了庄总,出门时对庄总说:“庄总就拜托您了,这钱可都是我借的。” 庄总坚持把景斌送到门口:“你放心,我公司都在这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何况我们的礼仪演出经纪公司将大有前途,我怎么舍得放弃呢?我也相信你一定是个好经理。” 景斌回到学校,他觉得自己的梦就要实现了,好象未来正在向他招手,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跌进了一个天大的陷阱。 景斌焦急地等待了两天,庄总又打来了电话,盛情邀请景斌到公司洽商下一步工作,他的语气中透漏着无法掩饰的兴奋,景斌也被他的兴奋感染了,跟着高兴了起来。 景斌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公司,庄总又是沏茶又是倒水,还不时地夸赞景斌有魄力,是一个有作为的青年。景斌被庄总夸得血液沸腾,他谦虚地说:“我还很年轻,请庄总多多指点。” 庄总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然后递给景斌说:“这是一千块,算是这几天的利息,等我的资金打过来,我连本带息一起还给你。” 景斌犹豫地接了过来,他对庄总说:“庄总,利息怎么这么多?这恐怕不合适吧。钱,公司先用着,反正我也是公司的一员。” 庄总说:“好,我就爱听你这句话,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将来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啊。还有我们新公司的场地已经租了下来,正在装修。” 景斌说:“那庄总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吧,我现在特别希望去看看未来的公司。” 庄总说:“不用急,咱们那里有训练场,有各种设备,我们一定要打造苏州最好的礼仪演出经纪公司,将来一定给你一个惊喜,如果现在去了,那到时候就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了。” 景斌说:“我还是想去看看,说实话我心里有些空的慌。” 庄总拍着景斌的肩膀说:“你还不相信我吗?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你就等着做经理吧。” 景斌不好强求:“那好,我等您的消息。” 庄总笑呵呵地说:“放心,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通知你。” 景斌回来了,他在心里描绘了一幅美好的前景,一批入时的美女在舞台上走着猫步,公司的每一个人都在恭维着他,他激动万分,一时又忘记了他还不是一个真正的经理。景斌和庄总闪电式地认识才十几天,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借钱给庄总开办礼仪演出公司的事情,在这件事上只有阿金和他的父亲知道,他要等到他真正当上经理之后,再将这个消息公布。 景斌见了庄总的第二天,庄总又打来电话,叫景斌立刻到公司一趟。景斌有些隐隐的担心,立即打车赶到了公司。 景斌看到庄总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心想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正在景斌猜测的时候,庄总说话了:“景斌啊,真有些抱歉,我催总公司把资金马上打来,可是公司暂时资金周转不灵,一时……唉!我们的新公司是不能再拖了,可是现在装修的资金不到位,我们就得拖着,我真怕新公司耽误不起啊。”庄总偷偷地看了一眼景斌。 景斌十分紧张,他不知道怎么办。自己已经垫进去了五万,如果公司不能成立,那意味着自己的经理梦将要泡汤,也意味着自己投进去的钱无法收回。景斌着急了:“庄总,那可怎么办?” 庄总叹了口气:“实在不行,我们的公司就不开了,我暂时真的拿不出钱来,又不好再麻烦你。你的钱,等我的资金到位了,马上还你。” 景斌近乎乞求地说:“庄总,我们不能放弃啊。” 庄总叹息着说:“我也不愿意放弃,就缺这么一点小钱,就把我难住了,要是在北京,就是五十万一百万,也不在话下。” 景斌急了:“庄总您说,还需要多少我们一起想办法啊?” 庄总知道景斌又一次上钩了:“我想想,装修费用,再加上一部分设备费,大概还需要五万吧。” 景斌惊恐地说:“这么多?”庄总说:“这才几个钱,我只不过还拿不到资金,否则也不会向你哭穷。要不然,你再回去想想办法吧。” 景斌无奈地回到了学校,现在他已经上了贼船,想要下船,已经是不可能了,他只能咬紧牙关硬挺下去,如果坚持不下去,他借出去的钱也意味着无法收回。如果他还能坚持到最后,公司开始运营了,他的钱总会有机会拿回来,而且庄总也不会因为没有牵挂而偷偷地离开,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想办法再筹集五万元,这样还有一线希望。 景斌又一次向阿金伸出了手,阿金劝他如果还看不到新成立的礼仪演出经纪公司,他就不能再把钱投进去了,否则他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阿金提醒景斌人心叵测,不得不防。 景斌已经被庄总描绘的前景冲昏了头脑,他只想尽快借到钱交到庄总手里,其他的风险,他早已置之度外,阿金提醒他的话他也当了耳旁风。阿金再一次借给了景斌三万,景斌感激涕零,高兴地回到了学校。景斌又向广告公司的小马伸出了手,从小马手里借了一万。最后的一万景斌实在想不到办法了,一直愁了两天。而这两天庄总却一直在催,如果景斌还拿不出钱来,他就去将公司注销,不干了。景斌央求庄总再宽限一两天,他正在尽力想办法。 景斌缺的最后一万,终于有了着落,他想到了同宿舍的郑蝶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郑蝶云更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危险,他手里出书的钱还剩下两万,于是爽快地借给了景斌一万。 景斌终于又凑够了五万元。 景斌将五万元一齐放在庄总办公桌上的时候,庄总才眉开眼笑,他对景斌又是一番礼遇,最后还请景斌吃了饭。庄总的话让景斌感动,几乎又是感激涕零,庄总说公司的前途是景斌挽回的,他才是公司的第一大功臣。他还向景斌保证,半个月后景斌就可以正式上任了,说会给景斌配一辆车,让景斌当一个像样的经理。 景斌又没有让庄总开收据,他只是催促庄总快一点将公司成立起来,他已经借了很多钱,如果再没有结果,他都不知道该怎样答复朋友了。 庄总向他保证再过半个月,新公司一定开张营业。 003逃跑 景斌每天都给庄总打电话询问新公司的进展情况,庄总开始的时候还是热心地回答,后来便有些冷淡了,最后干脆不接景斌的电话,景斌着急了,但他又没有办法。 就这样,过了将近十天,景斌接到了庄总的电话。庄总在电话里告诉景斌,他这几天特别忙,新公司已经装修完毕,设备也已经买来了,他的资金马上也要到位了,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五天后他将亲自开车来接景斌去新公司上班,他还叫景斌马上着手准备公司的工作计划和剪彩发言稿,到时候公司剪彩的时候,景斌要上台作报告的。 景斌听了,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并没有觉得庄总在骗他,要不然不会让他准备发言稿,却不知庄总又给他设计了一个谜局,以此拖延时间。景斌为了庄总给他描绘的空中楼阁,很听话地开始准备工作计划和剪彩发言稿,准备完了以后,景斌还特意到商场买了一套西装,他紧张地等待着那其实永远不可能出现的神圣时刻。 十五天的期限终于到了,景斌在宿舍里坐卧不安,他换好了衣服,等待着庄总开车过来接他,可是左等右等,庄总一直没来。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今天是头一天开张,庄总一定是有事,临时走不开了,或者是路上塞车了。景斌总是想出最好的理由来解释庄总不能来的原因,他不敢向坏的方面想。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庄总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景斌有些坐不住了,他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庄总不会来了,他被骗了。想到这里,景斌差点昏过去,越想越觉得可能是被庄总耍了,这个念头一经在景斌的大脑中形成,就无法抹去了,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 景斌给庄总打电话,可是庄总关机了。景斌冲下了楼,他跑到街上打了的,疯了似的向公司赶去。 诺伊顿(苏州)影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门口,一群人在大喊大叫,他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最坏的念头,公司出事了。他大步跑到了公司门口,公司的大门紧锁,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办公室里面的重要东西已经被收拾了一空,只剩下了空荡荡的办公桌。 景斌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周围的人将他扶了起来,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伙子哭丧着脸对景斌说:“你也被骗了吗?骗了多少啊?” 景斌清醒了一点,周围有十几个人,年龄和他基本差不多,唯一一位年长的也就三十岁。景斌声音虚弱地说:“是啊,我被骗了。一共十万。” 小伙子哭着说:“我被骗了二十万。” 景斌张大了嘴巴没有说出话来,还有比他被骗得更多的人。 周围的人都在议论纷纷,景斌听清楚了,大家都是相信了庄总才被骗的,而且这些被骗的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大学生,那个年长的已经读了博士,这令在场的学生都十分汗颜。他们商量着办法,最后只有去报案了。 他们拥到了公安局,案件很快得到了重视,每一个人都被分头做起了笔录,最后经公安局统计下来,他们被骗的人民币总价值达八十三万,可是这些被骗的大学生却无一见过庄总向他们描述的那家礼仪演出经纪公司,也没有见到相关的工商登记,更可悲的是这些大学生和庄总接触了一个多月,却没有人能说出庄总真实的底细,大家都仅仅知道他是诺伊顿(苏州)影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而其他的就一点也提供不出来了。办案的民警听了都很生气,你们这帮大学生太天真了,这是典型的诈骗,你们自己看看你们手中用十多万买的名片,都是一样的,只是名字不同而已。大家惭愧地互相对了一下,果然只有名字不同,其他的设计、内容完全一样,大学生们全傻了。 办案的民警做了笔录后,让他们回学校等消息,任何人一旦有了新的线索都要马上提供给公安局。 景斌的精神一度萎靡,他不相信美好的前景在一瞬间就成了泡影。天是灰的,太阳是苍白的,树是暗淡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成了最消极的东西。他想哭却没有眼泪,他想笑肌肉却僵硬了。 这不是一个小数字,这可是十万元人民币。 他恨庄总,但更恨自己,为什么自己当时会相信这个大骗子,为什么会中了他的阴谋诡计。他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这么多钱他什么时候才能还给人家?景斌没有了主意,心里只有痛苦。他什么都不想了,睡觉吧。 景斌梦见他已经当上了礼仪演出经纪公司的经理,他站在讲坛上作报告,意气风发,员工们热烈地鼓掌。景斌看到了庄总笑容满面地向他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大包钱,他好高兴好高兴,可是就在庄总将要到他面前的那一刻,一大群人冲了上来,他们疯狂地抢庄总手里的钱,景斌急了,他也冲下讲坛追着庄总抢,庄总顿时变得面目狰狞,向远处狂奔。景斌奋力地追啊追啊,忽然,他看到了陈秀心……景斌醒了,一个女孩模糊的身影正在他面前晃动,他使劲闭了一次眼睛,过了几十秒钟后睁开,他看清了,是程甜坐在他的床边,“我在哪?”,他问道。 “校医院,你已经昏迷了一天,还一直说胡话,是丰鸿熙和郑蝶云背你来的。”程甜温柔地说。 景斌想要动一下,程甜马上说:“别动你还很虚弱,还挂着水呢。” 景斌这才注意到他胳膊上的输液管,他想动,另一只手却被程甜温暖的小手紧紧地攥着。 景斌叹了一声:“怎么会弄成这样?” 程甜说:“没关系的,你好好养病,什么事情都好解决,我只要你快点好起来。”她的眼圈红了。 这时丰鸿熙和郑蝶云进来了,一个 第十三章 001王敏事件 王敏是景斌的同班同学,那次贾博喝醉,就住的王敏的宿舍。景斌找王敏帮忙,是因为在班里的女生中,他和王敏的关系十分不错。王敏长相一般,却为人坦率,性格直爽,没有一般女孩子的矫情。王敏的人缘很好,尤其和洪杜鹃的关系亲如姐妹。 洪杜鹃的走,使她和宋丽红的关系也渐渐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她看不惯富有心计的宋丽红,更不喜欢她的招摇。宿舍里的其他同学都看得出来,王敏和宋丽红之间出现了矛盾,但她们不知道矛盾因何而起。 王敏的男朋友,叫董晨,是王敏的老乡,他们寒暑假总是一起回家,再约好一起回到学校。他们在大一军训时相识,后来慢慢地发展成了恋人关系。本来他们是令人羡慕的一对,但生活的残酷终将他们拆散了。 王敏的性格有点任性和倔强,正是因为这,他她和董晨的生活才失去了原有的平静。但故事还要从洪杜鹃离开学校讲起。 洪杜鹃离开学校那天,王敏本打算送洪杜鹃上火车,可是她的男朋友却不偏不倚在那天出了车祸,没有人能说清董晨为什么会骑自行车撞到一辆摩托车。他的胳膊骨折了,被人及时送到了校医院。王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傻眼了。她忘记了送洪杜鹃的承诺,一个人急匆匆地赶到了医院。 董晨的左手绑着绷带挂在脖子上,右手正在打着吊针。董晨的脸色苍白,嘴唇发干,已经生出了一层白色的皮屑,禁闭的双眼看得出他的疲惫。 王敏进了病房,看着自己的爱人,心里说不出得难受。她并不知道这一切是一场预谋,并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王敏的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泪珠像水银一样落在董晨结实的手背上,四分五裂。董晨被她的眼泪弄醒了,他看到了王敏圆嘟嘟的脸蛋,笑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伤成这样?”王敏爱怜地问。 “没事,不小心和对面的一辆摩托车撞了。”董晨满不在乎地说。 然而事情远不是那么简单。 洪杜鹃要走了,王敏在宿舍说好去送她,谈话被宋丽红听在了耳中,她怎么能容忍有人送洪杜鹃呢? 宋丽红派人恐吓王敏,警告她不要去送洪杜鹃。王敏感觉莫名其妙,严词拒绝,还把来人骂了一顿。 宋丽红知道她不能出面强行干涉,于是想到了王敏的男朋友董晨。她找人警告董晨一定不能让王敏去送洪杜鹃,说若他办不到就对王敏不客气。董晨来自农村,没有经历过这种明目张胆、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威胁,心里自然害怕,就答应了那个人。董晨几次劝说王敏不要去送洪杜鹃,王敏自然不答应,还质问他怎么和外人一个鼻孔出气。董晨一直很听王敏的话,但到王敏生气了,他再不敢和王敏提及此事,但他的担心却与日俱增。 送洪杜鹃的日子到了,董晨早早地起了床,他太担心有人给他的女朋友使坏了,他要尽一切努力保护王敏,但万万没想到自己却遭了殃。 他骑着自行车去接王敏,在即将到王敏楼下的时候,却被迎面驶来的摩托车撞倒了,被送往了校医院。尽管摩托车的司机愿意负担一切医药费,可是他躺在床上,王敏必然不能送洪杜鹃而要到医院来看他,宋丽红得逞了。 董晨躺在病床上,看着乳白色的天花板,想着一件件事情。这一切完全是有预谋的,他躲也躲不过,不是他受伤,那一定就是王敏。他感到很恐怖,从不相信校园里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董晨不打算把这些告诉王敏,他怕她担心,更怕任性的王敏做出不可思议的事。于是,他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因为他不希望王敏受到一点伤害。 然而,他的想法是天真的,没人能保证事情就这样了结了。制造者并没有罢手,宋丽红要让王敏也在这学校永远呆不下去。 王敏是贤惠的、温柔的,她每天亲手煮粥给董晨喝。景斌在得知董晨受伤的第二天去看望了他,董晨忧虑的眼神让景斌都受伤了,这样脆弱的男孩为什么要遇到这样的事情。景斌又能说什么呢?他只有安慰他,让他好好养伤,快一点回到课堂上。他可怜董晨,老天为什么要让他卷入到一件和他毫不相干的事情中。 七天后董晨出院了,他的手臂还打着石膏,每天去医院换一次药,半个月后拿下了绑在胳膊上的枷锁。他的身体在王敏的照料下依然那么健康,人们都替他高兴。 然而,接下来的事会像他的身体恢复这么顺利吗? 一天,董晨正在宿舍休息,他的一个好朋友非要约他去喝酒,要为他消消灾。他没有犹豫就去了,在一家饭店喝了很多,最后董晨醉倒在了餐桌上。 董晨醒来,惊了。他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身边还睡着一个女人——他不认识的女人。董晨慌了,他竭尽全力地回忆着晚上发生的一切,除了朋友一直劝他喝酒,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他的朋友……,他不敢再想下去。 董晨慌忙地爬起来找衣服,可是他的衣服一件也没有。他摇醒了那个女人,女人睁开了装睡的眼睛,哈哈大笑,董晨懵了。 “这是哪里?你是谁?我的衣服呢?”董晨说。 “这里都不知道,我看你是白混了!这是洗头房,也就是妓院。”女人疯狂地笑着。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的衣服呢?”董晨害羞地说。 “在这儿!”一个长着大胡子的男人推门进来了,手里拎着一把衣服。 董晨紧张地后退了一步,双手捂住了他的阴部。他看着大胡子的脸,心中充满了恐惧。 “我给你看几样东西。”大胡子说着从衣兜你拿出一叠照片,扔在了董晨的面前。董晨只看了其中的一张,脑子就炸开了锅,浑身沸腾的血液让他打起了哆嗦。她将照片撕得粉碎,又咆哮着冲向大胡子抢他的衣服。大胡子一把将他推倒在了地上,然后大喊了一句:“够了!” 董晨被这一声吓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照片多了,你是撕不完的!以后你要听话,否则那些照片会寄给你的学校,还有你的女朋友。”大胡子说。 “为什么要这样?我如果不听呢?”董晨颤抖着说。 “那你自己考虑后果吧。”大胡子扔下衣服扬长而去,和他睡觉的女人早已穿好了衣服,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推门走了出去。 董晨无精打采地走出了洗头房,耀眼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知道自己已经铸成大错,昨天晚上的记忆成了他永远的耻辱。要怎么做?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002分手 董晨觉得自己对不起王敏。他还有什么面目见王敏呢?未来的路被醉酒的夜晚淹没了,想要挽回什么根本是无稽之谈。日子一天天过去,董辰的心隐隐作痛,自从那件见不得人的事发生以后,他开始躲避王敏,不愿再见到她。这样他不但折磨了自己,也折磨着王敏。 王敏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只是奇怪董晨突然的变化。她打电话给董晨,他不接,她找人上楼找董晨,他却躲了出去。王敏开始怀疑,但怀疑什么呢?。 董晨每天惶恐地打发着日子,一边害怕王敏知道真相,一边等待着大胡子的条件,惶惶不可终日,整个人瘦了下来,脾气也变坏了。他整天躲在宿舍里,回忆着那个耻辱的夜晚,巨大的恐惧侵袭着他。他捶打床板,乱抛衣服,把书本撕碎,无助地胡乱发着脾气。 宿舍的同学给董晨带回了一封信。他走进洗手间,怀着万分恐惧打开了那封信,又是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顿时心里一阵恶心,照片滑落了,飘出一张纸头,董晨抓过来看到上面写着:“把你女朋友干了”。他气都喘不过来了,行将崩溃的人终于明白,这是阴谋,一个要毁灭他和王敏爱情的阴谋,所有的一切都在别人的操纵下。令人无法想象的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冲着王敏的,他只是个工具而已。 要和王敏分手吗?他做不到。可是不分手,他面对的将是什么呢?他不敢去想,如果按照纸条去做,他绝对无法原谅自己。他知道自己不能伤害王敏。 一周后,董晨感觉阴部灼热、瘙痒,像成群的蚂蚁在那里蠕动,分泌物偶尔也会自动流出。慢慢地越来越严重,已经由痒变成疼痛了,而且疼痛在加剧。 董晨怀疑自己得了性病。他明白了,那天晚上和他一起睡觉的女人肯定是性病携带者。天啊,这是怎样一个用来伤害王敏的狠毒的招术,他们的目的是让王敏也染上性病。董晨完全被这样的残忍吓懵了,他被毁了,还让他去毁掉自己的女朋友。董晨认为,这时候,保护王敏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分手,并劝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洗头房事件以后,董晨第一次拨通了王敏的手机。 王敏哭了:“这几天你在哪儿啊?” 董晨很着急:“不要管我在哪儿,你马上到我们经常去的亭子等我。”挂了电话,他眼眶发热,一行热泪奔涌而出。 两人终于见面了,王敏想拥抱董晨,却被董晨拒绝了,他推开王敏,默默地看着她。 王敏惊呆了,愣愣地问:“你怎么啦,瘦成这样?为什么推开我呢?” 董晨长叹了一声,忍着剧烈的心痛:“我们分手吧。” 王敏愣了一下:“分手?为什么?你说真的吗?” 董晨冷冷地说:“对,分手,真的。听你爸爸的话,马上去办理出国手续。” 王敏抓住董晨的肩膀:“你到底怎么啦?” 董晨的眼泪也掉出来了,他何尝忍心离王敏而去,但他别无选择,只有分手才能使王敏不受伤害。“不要再问了,没必要知道原因。总之,我们必须分手,必须!”董辰的嗓门加大了。 王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爱董晨,怎么愿意失去他呢? 亭子里翻滚着闷热的空气,让人窒息。 “不管发生什么,让我们共同来承担,我不会和你分手,不要抛弃我。”王敏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董晨一脸痛苦的表情,说道:“我已经配不上你了,和我分手吧。我只有离开你,你才会过得好,而且你必须离开这里,去留学吧。” 王敏倔强的性格又上来了:“不告诉我理由,我就不分手,坚决不分!”王敏搂着董晨又哭了起来。 董晨心软了:“敏,不要再哭了,是我对不起你,我们今天必须分手,我会很快离开学校,你也要马上离开,求你了!” 王敏痛哭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猜测在董晨身上一定发生了严重的事情,但他却不肯告诉她。她不想和董晨分手,那意味着她将失去一切,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能再拖延了,董晨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王敏,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不再是你的男朋友。离开这个学校,越快越好!” 董晨头也不回地走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003拯救 王敏神志不清地回到了宿舍,她不知道董晨到底怎么了,但她感觉得出来肯定发生了摧残他意志的事情,否则他不会提出分手。 王敏混混沌沌地想着,眼泪不住地流淌。以后的日子她将怎样过?董晨和她分手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又劝她马上出国?以前她是为了董晨才留下的,可是现在董晨却让她出国,而且必须,这又是为了什么?王敏终于在疲惫中睡去。 走在路上的董晨,心脏痉挛般痛苦地撕扯,他的一切都被那一晚毁掉了,他恨,恨什么呢?什么都恨! 河水泛着青色的苔,树上飘落枯黄的叶子,灰白的水泥路布满着灰尘,他的心情灰暗到底。 董晨没有回宿舍,他上了大街的天桥,看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心里却只有一个王敏。他是那么爱她,爱得那么深,分手是不得已的选择。他想过报复,可又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使。他崩溃了,想到了死,但又舍不得太多东西,比如父母亲人,比如已经分手的王敏。 董晨想好了,他要活下去。 这时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小子你有种,不要以为分手,我就没法收拾她。” “你是谁?” “我会让她痛苦一生的,走着瞧吧。” “你们这帮败类,不得好死。” 电话挂了。 董晨又开始担心王敏。凭王敏的倔强,她会走吗?没有理由,她是不会走的。他想到了景斌,景斌是王敏的朋友,也许景斌能帮助他。 董晨给景斌打了电话,在一个偏僻的咖啡馆,他们见面了。 咖啡馆不大,只有十几张桌子,但是十分干净,里面弥漫着咖啡香,轻音乐在屋梁中飘荡。董晨颓废地倚在座椅上,面目憔悴,一身的慵容。 景斌说:“你怎么啦?” 董晨叹了一口长气,“我和王敏分手了。” 景斌说:“什么?为什么?” 董晨又说了一遍:“我们分手了。”他在组织着语言,似乎在考虑怎样才能将话说得更清楚。 “我和王敏分手了。”他第三次说出了这句话。 景斌耐心地说:“为什么啊?你应该把话讲明白啊,我也好帮你。” 董晨终于鼓足了勇气,把手伸进了衣兜,拿出了那个信封递给景斌。景斌看后愣住了,一是瞠目结舌。 终于,景斌憋着气说:“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晨把这几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景斌,包括他得了性病。 景斌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大学校园里,可眼前憔悴的董晨并不像在编故事。他精神压抑,低着头玩弄着手里的咖啡杯,其实他在想解决问题的办法。 景斌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神色紧张的董晨说:“我们报案吧,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不行,那样会对王敏更加不利。而且,报案也不见得会找到真凶。我已经想过了,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让王敏走,这样才能避免他们对王敏的伤害,你明白吗?” 景斌想了想说:“如果王敏走了,那你怎么办?” 董晨说:“我没什么,走到哪儿算哪儿,只要不让王敏知道真相就可以。” 景斌和董晨他们哪里知道,已经太迟了,就在他们刚碰面的时候,王敏收到了同样的照片。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董晨要分手了,原来她有了另外的女人。王敏几乎要疯掉了,她无法原谅他,这样的事情有谁会原谅呢? 王敏不用董晨再撵她走,她要主动走,必须走。这是她的伤心之地,她已经没有理由留下来了。收到信以后,王敏整理了几件必需的东西,离开了宿舍。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谁都来不及准备接收。王敏带着遗憾和痛苦,带着永远抹不去的伤疤,坐上了开往家乡的火车。 董晨的计划落空了,景斌根本没有见到王敏的面,是幸运还是悲哀? 董晨也走了,走向了茫茫的未知世界,景斌拦不下他。他的病不能再拖了,只能让他自己去想办法治疗,他内心的痛苦远比肉体的痛苦更剧烈。景斌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董晨是最不幸的,他只是别人手中的一个工具。他的懦弱把他毁了,如果他敢面对现实,也许结果会圆满一些,但是他没有选择坚强。王敏也是不幸的,因为她的倔强,伤了两个人和一份感情。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了,董晨嘱咐过景斌,让他永远不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王敏,因为那会让王敏更加痛苦。 很快,王敏在家人的安排下去了新加坡,开始了新的生活。 董晨一直没有消息,他似乎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景斌有几次梦到他,他一个人躲在发霉的小黑屋,皮包骨头,安静地等待死亡,只有他的眼睛还在明亮地注视着这个世界,那是不甘心,是对这个世界的仇恨,是对人生的绝望。 004主谋 景斌已经猜出真正的主谋是谁,但是他没有证据。他心里想,这个人真是聪明啊,但恶有恶报,总有一天,她会遭报应的。 宋丽红已经远不是当初那个没钱上学、土里土气的小女孩,在夜总会里,她拥有了一批忠实的追随者,名气仅次于秦月。她学会了各种疯狂的跳舞,学会了各种按摩技术,也学会了如何俘虏男人的心,并让这些男人成为他的工具,她深知这些男人只可以利用,决不能动情。 在夜总会,宋丽红被称作红姐。很多圈里的人都慕名而来,只是为了一见宋丽红的美貌,他们会为她倾倒,会为她争风吃醋,而宋丽红却从不轻易答应任何一个男人,她知道越是难以到手的东西,大家越觉得珍贵。她是各种事端的制造者,也是各种事端的受益者。两年来她已经攒下了几十万,再也不用为学费担心。 宋丽红从洪杜鹃手里抢来了蒋健雄,但没过多久,她就将那个男人甩了。她的全部都放在了夜总会,她明白要争得一席之地,就要不断地利用男人和舍弃男人。 每天放学宋丽红都是打的到夜总会,那里有她专用的包厢,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情,对付洪杜鹃是在这里找到的灵感,收拾王敏是在这里做的安排,她利用了女人的专情来对付女人,男人充其量只是个工具。这正是宋丽红狠毒的地方。 宋丽红不择手段制止了王敏去为洪杜鹃送行,而她自己却坚持要和蒋健雄去送洪杜鹃,她就是要看到洪杜鹃孤独落寞地离开。但她失望了,景斌和一个柔弱的小女孩去送洪杜鹃了,她的计划泡汤了。那个时候,她心中冒着火,但是恨却很轻,她是有点喜欢执着的景斌的。 送走洪杜鹃后,宋丽红就着手修理王敏,制造了董晨洗头房事件。这对王敏是一场灭顶之灾,她本想让董晨对王敏下手,可是董晨醒悟了。王敏走了,宋丽红的阴谋没有得逞,她居然没有感觉到一点点负罪感。 宋丽红依然过着她的生活,每天陪客人鬼混,想着各种希奇古怪的方法放纵生活。然后卸装回到学校上课,正正经经地做她的学生,没有人洞察她在夜总会的生活,人们都以为她只是去她表姐那里玩。是啊,她隐藏得太好了,她是一个聪明的两面人。 宋丽红自己都没有想到她的生活会发生如此戏剧化的变化,从一个上不起学的农村孩子,变成夜总会里的红人,她想要什么基本上都能得到满足。和她的同学比起来,似乎该知足了。但宋丽红也有她的苦恼,她担心自己的生活暴露,也担心作恶多端,迟早会被公安局请去做客。她知道在这个社会,有太多的不定因素,就算在夜总会,她也是供人游戏的玩偶而已,她没有真正的自我,越是放纵越觉得空虚。但她不愿意放弃,她要用年轻的资本,获取更多的利益,一切都可以利用,为了她自己的快乐他会不择手段。 宋丽红喜欢坐在夜总会的包厢里,打开一盏橘红色的灯,端着红酒,听轻松的音乐,没有人打扰。 宋丽红一直在关注景斌这个人,他的不畏强暴,在朋友落难时的拔刀相助,都曾给过她感动。虽然景斌表面上十分忧郁,可他的内心像火一样热,她欣赏他的性格。景斌不像夜总会里的男人那么轻佻,他们有钱但没有真情,而景斌却不是那样的人,他的脸上刻着专一,那是真正的男人脸上才有的坚毅。但她又恨这个男人,是他一次次破坏了自己的安排,他帮助洪杜鹃竞选班长,他送洪杜鹃上火车,他为董晨传话,这一切都使她不高兴。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这个男人,暖洋洋的感觉就油然而生呢? 宋丽红猜想,景斌应该不至于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操纵。以前她被生活逼迫,现在她因为爱情的缺失感到孤独。她爱过洪杜鹃的男友,可是不久就烦腻了,蒋健雄只是空有一副漂亮的皮囊,一想起他的懦弱和毫无志气,她就觉得自己曾经那样为他简直是荒唐加可悲,心中很不是滋味。 夜总会的磨练,使宋丽红对男人有了太多的认识,他们自私、冷漠、残忍、为了利益而争,根本不懂得真正的道义。但景斌呢,她注意到他身上有一种东西,很吸引人的东西,她说不清楚,但却被深深吸引。 第十四章 001爱情观 贾博回到学校后,一直无法高兴起来。她是那么爱景斌,景斌却无动于衷。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个程甜,她真的害怕景斌被夺走,无论做什么,脑子里除了景斌还是景斌。贾博也不明白,尽管自己以前也爱景斌,可是没有现在这样强烈,自从那天去医院看望景斌遇到程甜后,这种爱的感觉就愈发强烈了。 但,贾博知道,景斌真正爱的是陈秀心,陈秀心也真心爱着景斌,只是两个人都不说破而已。自从在高复班认识了景斌后,陈秀心和景斌就把贾博当作了媒介,从她口中打探着对方的消息,但两个人就是不直接联系。上了大学后,以前的朋友都疏远了,贾博和陈秀心之间的感情也有了一点冲淡,现在算算,也经好久没有联系了。虽然贾博不知道陈秀心现在具体怎么样,但她相信陈秀心不会轻易答应任何人的追求。她敢肯定这一点,因为她太了解陈秀心了。陈秀心和景斌一样,认准的事情不会改变,贾博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贾博曾经为了景斌,偷偷去办公室查看他填的高考志愿表,不顾父母的反对和景斌填了同一所城市的大学。来苏后,她一直把照顾景斌作为头等大事,可是景斌没有一点感觉,买一件裙子都是她逼着他做的,但她还是感觉到了无比的幸福。 贾博又想到了另外一个男生,那是她在东吴大学认识的。那天她去找景斌,景斌不在学校,她就坐在校园的草坪上等景斌。这时候,他注意到一个男生一直盯着她看,她一直很烦这种人,一见到美女就眼睛都直了。于是,贾博站起来,气势汹汹地向那个男生走去。 “看够了没有?眼睛都掉出来了。”贾博来到了男生跟前,没好气地说。 “没有,因为你太美了。”男生笑了笑,目光里充满期盼和渴望。 “你谁啊?敢这样看我?”贾博一副不屑的样子。 “我叫曹男俊,大家都叫我阿俊,你也可以叫的。”男生不紧不慢地说。 “男俊,什么名字啊,真难听。我凭什么叫你啊?我又不认识你。”贾博撇了撇嘴说。但眼前这个男生的坦诚,让她觉得有景斌的影子。 “那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不就认识了嘛。”曹男俊一点都不恼。 “凭什么告诉你?过了今天谁还认识谁啊。”贾博无意识地和他较上了劲。 “不会的,我相信明天你会记起我,我叫阿俊。”曹男俊说道。 “你也太自信点了吧,简直是自以为是,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呢,名字像个韩国人,长得却像类人猿。”贾博嘻嘻哈哈地说。但正因为他的自信,贾博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正好和曹男俊的眼神碰在了一起。本来她想逼视他的眼睛,可是没有几秒钟就败下阵了,她心脏也跳得厉害。 “我本来就自信,你叫什么名字?我一看到你,就忍不住想和你打招呼。”男生很诚恳。 “我叫贾博。”贾博还是告诉了他。 “我就知道你会告诉我,交个朋友吧,我大三,是外语学院的,主修法语,手机号是137xxxxxx,我家就在苏州市。”男生又做了详细的自我介绍。 “谁让你说那么多了,我又不是查户口。”贾博口上这样讲,但她心里还是为他的直白感到一阵心动,她想如果这是景斌该有多好。 “呵呵,我太心急了,只是想让你更多地了解我一点而已。”男生微笑着。 “哼,说不定明天我们就忘了彼此。”贾博根本不在乎地说。 “也许你会忘,但我不会。”男生坚定地说。 贾博和曹男俊就是这样认识的,慢慢的,她知道曹男俊不但法语好、英语出色,他对中国文化懂得更多。贾博开始佩服起曹男俊来,她没想到还有知识如此渊博的本科生。几经攀谈,贾博还发现他有几分可爱。他一本正经引经据典的样子,很像景斌讲述那些历史年代时的表情,这使贾博觉得几分亲近。终于,贾博把电话号码告诉了曹男俊。 从此,曹男俊经常打电话给贾博,约她出来散步。景斌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就愉快地接受了。然而当贾博回到学校,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心里牵挂的依然是景斌,她知道自己爱的是景斌,和曹男俊只是朋友,玩得开心而已。但她知道曹男俊很喜欢她,然而她对他总也产生不了另外的感情。 曹男俊却不一样,他每天想尽办法哄贾博开心,看到贾博笑,他高兴极了。 一天,曹男俊告诉贾博,他即将在学校的安排下去欧洲学习三个月,这是他经过了千万分努力才争取来的机会,他请求贾博等他回来,并许诺贾博要送她礼物。 贾博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并不爱他。曹男俊虽然优秀,但总缺少一种东西,这种东西只有在景斌的身上她才能感觉得到。在曹男俊的身上,她找不到爱情的感觉。 曹男俊已经走了一个多月。贾博躺在床上,她没有一丝想念,只是对景斌既恨又爱,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痛。曹男俊兴奋地打过来的越洋电话,她几乎只听不讲,经常主动挂断电话,她也不知道这样是否伤害了一颗热烈的心。 贾博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为什么会爱上景斌,而且爱得那么深,但却从来没有对景斌表白。是矜持?是保守?都不是,是善良。她知道陈秀心在,那是她的好姐妹,她不愿意去抢她好姐妹的男朋友,只要陈秀心一天没有说她放弃景斌,贾博就不会主动追求景斌。贾博也相信,凭她对景斌多年的了解,只要他没有听见陈秀心亲口对他说她不爱他,他的心里就不会容下别的女人。所以贾博在等,她知道爱情同样需要善良。 002联通业务 景斌被骗了,他一直郁郁寡欢,幸好有程甜帮忙,才没有被人追债。景斌一直在想,和他一起受骗的那些大学生又怎样了呢?他们之所以被骗,都是因为他们太渴望成功了,从而忽视了社会的阴暗。 以前的大学生是天之骄子,单位抢着要。现在的情况是,遍地都是大学生,他们没有了身价,找份满意的工作实在是很难很难。现在的大学生除了文凭外,更需要知识、经验、能力。为了这些需要,大学生不得不提前准备,不得不为现实的竞争想出各种计策。要生存,所以要奋斗。 在大部分人的眼中,大学生是这个社会的寄生虫,他们的颓废和堕落,让人气愤。然而,有谁愿意自甘堕落,有谁愿意被人嘲笑怒骂?没有。他们只是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他们只是暂时失去了方向,听到了吗?他们正在心底呐喊。是的,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是支撑不住,倒下了或者被俘虏了,但是他们曾经努力过、付出过,真正地为理想拼搏过。倒下去究竟是谁的错?是社会。那些自以为优秀的过来人夺走了他们的希望,毁灭了他们的自信,欺骗了他们的灵魂,将他们带进了地狱。不管怎样,请不要抱怨,不要悲观,有倒下去的,也同样会有坚强挺下去的人。 大学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群体,在这个社会上依然是知识的代名词,他们在努力,在为美好的明天做着规划。他们年轻,他们缺乏经验,但总有一天他们会长大,会有经验,请忘记大学生在失败后为了寻求安慰所做的一些事情,太阳出来的时候,他们依然愿意迎接朝阳。 景斌是失败了,他舔噬着伤疤,但同时也在等待着新的机会。失败使人坚强,失败使人警觉,失败使人更向往成功,景斌不甘心失败。他总结失败的教训,开始寻找新的方向,就像他第一次坐南下列车时遇到的狼群,在车窗外义无反顾地向车窗冲撞,即使可能会死,但为了生存它们仍然不顾一切地撞向车窗,景斌的性格里就有一种狼性,一旦拥有机会,他会像狼一样冲上去。 景斌一个人走在校园里,无意间他听到前边两个人的议论,说联通公司推出了一种叫cdma的手机十分便宜,这引起了景斌的兴趣,他开始仔细听了起来。 “不管好用不好用,可是便宜啊。” “是啊,他们要抢占苏州市场就必须比移动便宜。” “我要换一个cdma手机,移动的消费太多了。” “我反正没手机,正好趁这会儿便宜买一个,反正城市里联通和移动没啥区别,况且听说移动扣费太乱了,过几天我就去买。” “听说联通公司正找学生代理推广手机,明天打听一下谁在做代理,问问能否打折。” …… 景斌一直跟着他们来到了图书馆,才想起来早过了目的地,不禁摇头笑了笑。既然来了,那就也进图书馆呆会儿吧。 景斌走进了新书阅览室,拿了本书坐在阅览室的一隅,脑子里却反复想着刚才两个人的谈话,心里有些激动。联通公司正在找学生代理销售cdma手机,这可是一个很大的商机,不用自己投入多少资金,就可以空手套白狼。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也许自己的债务就可以还清了,何不去调查一下,弄个代理来做做,然后扩展业务,将来肯定有赚头。景斌越想越高兴,心情一片激动。但很快,他冷静了下来,毕竟自己已经失败过两次。他谨慎地分析了利弊,资金投入少,风险相对小,这项业务还是具有相当的可行性,他决定要抓住这次商机,可是眼前的困难是怎样才能拿到这个代理?景斌看不下去书了,他很快将书放回了书架,离开了图书馆,来到学校超市打听了一下情况。超市里有两份经营卡业务的柜台,景斌和卖卡的老板聊了起来,打听到了一些关于联通公司cdma的情况,他们告诉景斌现在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没有人愿意去做,都怕风险太大,景斌心里有了一定的盘算。 他快步地回到了宿舍,拨通了他在联通公司认识的一位经理的电话。 “喂,您好,请找一下徐经理。”景斌很有礼貌。 “我就是,您是哪位?”徐经理说。 “我是以前在广告公司的那个小景啊,您还记得吗?”景斌说。 “小景啊,记得记得。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徐经理有些诧异地说。 “想您了,想要去看看您啊。”景斌说。 “你嘴真甜,我看不会这么简单吧。”徐经理洞穿了景斌的心思。 “不愧是徐经理,我是想向您打听一下联通公司招聘学生代理的事?”景斌说出了实情。 “你问这个干嘛?”徐经理提高了警惕。 “我也不瞒您说,我想做代理。”景斌说。 “原来是这样,这件事正好由我负责,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有空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和你具体说说。”徐经理说。 “好好,我明天上午就去。”景斌喜出望外。 联通公司明亮的大厅内,景斌坐在徐经理的办公室。 “小景,你的消息很灵通啊,我们是在尝试招学生代理,以直销的方式销售cdma手机。”徐经理直入主题。 “我只是偶然听说了,突然想到了徐经理,我就来打听一下,没想到还真找对了人。”景斌端着徐经理给他倒的水说。 “不愧是景斌啊,告诉你吧,联通公司在市场上投入了相当大的精力,就是要推广cdma,而且苏州的业务就直接由我负责。”徐经理说。 “那我怎样才能做这个代理呢?”景斌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我直接说吧。联通公司现在是cdma的扩张期,我们是推出了便宜的cdma手机,但是我们要求客户购买联通公司uim卡加入cdma网。代理人要和我们签订一份《cdma校园卡集团用户销售协议书》,这样代理人就可以以优惠的价格向大学校园内的客户销售cdma手机,但是客户至少使用cdma网两年,同时我们联通公司给予宣传配合,目的就是推广cdma.代理人只需要交一定的保证金,就可以成为我们的代理了。”徐经理稍作沉思,接着说,“而且代理人所发展的校园用户必须凭学生证、教师证原件和复印件才能购买这个cdma的手机套餐业务,而且外地生源的学生还必须有学校的担保。代理人每发展一个客户,根据不同的业务种类,可以获得手机补贴费、业务酬金等。” “这个应该不是很困难,就是不知道需要多少保证金?”景斌想了想说。 “保证金只需要一万,代理人不做的时候,我们就把保证金退还,而且会和代理人签订《cdma校园卡集团用户销售协议书》合同作为保证。”徐经理在他的办公桌上拿起了一份合同递到了景斌面前。 景斌接过合同,仔细看了一遍,在心底盘算了一下,按照合同的要求,每销售一部手机就有相当的利润,报酬实在可观,他没有犹豫就对徐经理提出了做代理的请求。 徐经理看了一下景斌,做思考的样子,“你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想清楚,这个工作并不简单,它需要很多的技巧,而且也有一定的风险。” 景斌咬了咬牙,“您放心,我已经考虑了很久,我相信我能做好。” “那好,你回去再考虑一下,也做做准备,那我们明天上午签合同吧。” 003抉择景斌回到学校,一直在思考这个业务,做是应该可以做,他相信可以获取一定的份额,只不过一时还无法估计到在做业务的过程中都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他告诉自己,不能再失败了,必须谨慎小心。在这个时候他想到了程甜,他想听一听她的意见,于是他给程甜打了电话,相约在校本部的草坪相见。 程甜挂了景斌的电话,迅速赶到了草坪,景斌已经站在那里等她。程甜弱不禁风的样子,景斌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立刻跑上去扶住了程甜,他们坐在了草坪上。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越来越瘦了?”景斌拉着程甜的手说。 “没什么,只是有点感冒。”程甜笑着,向景斌靠了靠,景斌温柔地把程甜搂在了怀里。 草坪上坐着一对对情侣,他们都依偎在一起说着笑着,这里的空气属于甜蜜的二人世界。 景斌和程甜各怀着心事,两个人就那样抱着,许久没有说话。终于,还是景斌先开了口:“我今天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个事。” 程甜没有动,她静静地听着景斌讲话,细声地问:“什么事,说吧。” “我还想做一个业务,听说联通公司在招cdma手机校园销售代理,我已经去打听过了,我很感兴趣。” 程甜有点失望,因为她本以为景斌要找她商量的事是关于她的,不过她还是露出了笑容:“只要你喜欢,考虑清楚了,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景斌慢吞吞地说:“我知道你会支持,可是我已经失败过了,心里有些担心,所以才想和你商量。” 程甜移了移身子,看着景斌的脸说:“那你说说吧,我听着。” 景斌就将他上午去联通公司了解来的情况和他的想法告诉了程甜,然后问:“你觉得有什么问题没有?” 程甜仰头看着景斌思考着,眼睛几乎碰到了景斌的下巴,她说:“你考虑得已经很清楚了,只要你认为值得做那就做吧。” 景斌说:“话是这么说,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怕一做起来会遇到很多想不到的困难。” 程甜看着景斌的眼睛说:“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做好的!即使是失败了,我同样愿意做你坚强的后盾。” 景斌感动了,他真想俯下身去亲吻这个心地纯洁的女孩。程甜看出了景斌的心思,心跳开始加速,随即温柔地闭上了眼睛,但景斌没有,只是将程甜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他不能,他心里始终忘不掉陈秀心。 “对不起,程甜,我不能,我心里还爱着另一个女孩,我不能对不起她,也不能对不起你,请原谅我吧。”程甜听着景斌狂躁的心跳,心一阵绞痛。但是,景斌能够这样抱着她,她已经感觉到幸福和满足了。敏感的程甜偎在景斌的怀里想了很多很多,眼眶湿了。 程甜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景斌,她没有资格和别的女人来抢景斌,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会突然死去。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痉挛般的痛,眼泪悄无声息地滚落。 景斌感觉到了程甜的异样,他抬起程甜的下巴,看到两行热泪正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流淌。景斌的心也开始痛了,他好矛盾,面对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的期盼,他到底要怎样做才是对的呢?他把脸紧贴到了程甜的脸上,但还是没有吻她,只是把程甜抱得更紧了。 程甜的情绪更加抑制不住,眼泪泛滥了。她把景斌搂得紧紧的,好象过了这一会儿景斌就离她而去了。就这样搂着,过了很久很久。 程甜的头倚在景斌的胸口,那是一个幸福的所在。终于,她的眼睛不再湿润,抬头望了望景斌的脸,笑了。 景斌说:“对不起。”他觉得应该向程甜道歉,但不知道为什么道歉。 “我想听那首《远去的爱》,你能唱给我听吗?”程甜没有理会他的道歉。 “假如未曾遇见你,我也不会如此痛;如果不曾相识,这一刻我就不会泪眼朦胧;一件白色的裙,一个美丽的笑容,让我期待,何时再相逢。爱本来就是一种痛,让我输得无地自容;离别的箫声,穿越了时空,远去的风景,又一次柳绿花红;我却不知,谁还能令我为她痴情动容,都说抽刀断水、一醉解愁,我却剪不断对你的情,寻找下一个理由,让我爱得更加放纵……” 景斌唱得很动情,为了陈秀心还是为了程甜,他不知道。 歌声在草坪上回荡,千万种思绪在他们心中盘旋。 爱情不是朝朝暮暮,更不是片刻缠绵,它是对一份刻骨铭心的记忆深深的缅怀。没有人不渴望爱情,没有人会逃避爱情,但景斌却在艰难的抉择中。他喜欢上了程甜,如果没有陈秀心,程甜肯定是首选。那贾博呢,他知道贾博已经等了他将近四年。在爱情的世界里,景斌困惑了,迷茫了。 004联通cdma手机 景斌到联通公司交了一万元押金,签了合同,他成了联通cdma手机的学生销售代理。他精心制作了三十张招聘广告,贴在了学校的各个角落,不到两天就招到了来自不同校区的二十几个学生助理。他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开了第一个会,做了简单的要求,制定了报酬分配方法和工作计划。 业务很快地开展了起来。景斌在各个校区指定了负责人,各个负责人负责自己校区的业务,他们则由景斌来统一领导。景斌规定每个人都可以去销售联通cdma手机,按要求销售一台cdma手机,给予一部手机的提成。景斌告诉他们也可以发展下线,管理和提成由他们自己决定。每天各校区总负责人统计一次销售情况,并报告给景斌,每两三天各校区负责人将销售的款项和景斌结算一次,同时将客户入网资料交给景斌。这样景斌就可以抽出时间向更广阔的方向发展他的代理业务了。 业务期间,每天的销售量都在数十台以上,成绩很不错。景斌忙得不可开交,后来他又将这项联通代理业务扩展到了周围的院校,销售数量大幅度增加,在苏州的高校布满了他的二级、三级销售人员,业务发展成了规模和系统。一个月下来,他的总业务量超过了任何一个其他代理。 业务规模渐渐大起来,景斌的时间越来越紧,于是他找到了一直没事可做的程自峰帮忙,程自蜂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做出点成绩来,景斌有了帮手。 景斌和学校教学楼管理员小姚一直关系很好,他从小姚那里借来了一个空的办公室,作为自己的业务室。有了专门的业务室他就不用再奔波于各个校区之间,这样就节约了大量时间。每天景斌和程自峰做好统计,然后到联通公司送销售款和取cdma手机。 日子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两个月下来,他们发展了五千多联通学生客户。 成绩引起了其他代理的嫉妒,他们舍不得将利润分给下面的销售人员,所以销售人员消极怠工,有的还转到了景斌的门下。这样,他们很快和景斌结下了梁子。 景斌和程自峰大力地发展他们的客户,两个月下来,潜在的客户开发差不多了,业务量有所下降,但第三个月还是发展了一千五百多客户。但景斌却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很多销售人员为了赚取更多的提成,公然把景斌的要求放到了一边,使一些基本条件成了摆设。不管是谁,只要出钱买手机销售人员就直接卖给他们,根本不收取学生证、教师证复印件。 景斌的工作得到了徐经理的肯定,他没想到景斌这么能干,几次邀请景斌吃饭,景斌也都爽快地答应了。 随着交往的深入,徐经理向景斌透漏了很多联通内幕的消息,他们之所以招收学生代理大量发展联通客户,全是为了从联通总公司获得高额奖金,而学生代理所获得的利润,只是其中极其微小的一部分。苏州联通公司所采用的办法,其实并没有得到联通总公司的许可,为了奖励,他们私底下采取了这种营销策略。恨上景斌的其他代理联合起来想了很多办法,破坏景斌的业务,景斌随机应变应付着局势,他们没有得逞。 有一个叫蒋二龙的代理,他的业务开展地很不好,总是带头找景斌的麻烦。收买、威胁、殴打斌的销售人员,使景斌的工作一时无法开展,景斌和他的关系越来越紧张。 一次,景斌和程自峰来到一所农业中专开展业务,谁成想已经约好的学生会主席不在。景斌想可能他有什么事耽误了,便在学校里等。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学生会韩主席终于打来了电话,说马上赶到学生活动中心。 韩主席来了,同行的还有蒋二龙等三个人。景斌看到蒋二龙先是一愣,心想这回坏事了,他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韩主席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谁读懂得。景斌和蒋二龙谁给他的利润大,他肯定就站在谁的一边。景斌看透了韩主席的用心,但一时没有良策对付。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想必你们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韩主席握着景斌的手笑呵呵地说。 “不用了,我们早就认识。”蒋二龙恶声恶气。 “哎呀,这不是蒋二龙吗?什么风也把你给吹来了,你不在学校忙你的业务,跑这疙瘩来干什么?”景斌大声地说。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啊?少她妈废话,大家心里都有谱。”蒋二龙出口伤人。 景斌的气上来了,瞪着眼睛说:“把你的臭嘴洗干净点,这里不是厕所。” 韩主席看到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样子,马上打圆场:“大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走,到我办公室坐下来聊。” 韩主席去拉蒋二龙,却被甩开了,弄了个没趣,不过他马上又笑脸相迎,对着蒋二龙说:“请吧。”然后拉了景斌和程自峰,来到了楼上的办公室。办公室很大,足有四十多平方米,墙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办公桌,桌斗里面塞满了乱七八糟的宣传物,中间摆着一个大大的椭圆形会议桌,上面堆积着报纸、毛笔、颜料等。 005戏弄 蒋二龙进了办公室,一屁股跳上了靠门口的一张办公桌,他的两个同伴也挨着他坐了。景斌猜测蒋二龙坐的那张桌子肯定是学生会主席专用的,因为只有那张桌子最整洁,也最大。 景斌和程自峰坐在了桌旁的凳子上。韩主席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水,送到他们手上,然后笑呵呵地说:“大家喝水吧,不好意思,没茶了。” 景斌说道:“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蒋二龙没有理会韩主席,两条大腿在桌下来回甩着 第十五章 001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景斌上了大四。 三年里发生的事太多,景斌不敢回首,也不愿回首,因为这三年里所发生的一切,不知道还会引发出多少事情。但景斌更没有办法预见未来,是不是有些事情已经注定,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大四了,景斌对未来的生活想了很多。毕业后要做什么?他经常这样问自己,心中却没有答案。景斌想起他曾听一个即将毕业的老生说过,毕业的时候是最迷茫的,对校园依恋,对前途恐慌,为蹉跎光阴而惋惜。景斌终于到了这个阶段,他的心也在迷茫。 还有半年的时间就走向社会了,景斌能给学校留下什么吗?三年来发生了多少故事,只有经历过大学的人,才能真切地品读。景斌感觉自己是幸运的,有一帮哥们的帮助,有贾博和程甜的爱,但他已经把心交给了陈秀心,爱情被秘密地隐藏,他深深地体会到爱的苦涩和伟大。 上了大四后,程甜的身体更差了。景斌每次见到程甜,心都会剧烈颤抖,一种愧疚的感觉控制不住地翻滚。认识景斌以后,程甜就把一颗心给了他,而景斌却从不对她承诺什么,对程甜来说,这是一种残忍。 景斌代理销售联通公司的cdma手机赚了几十万,他要还钱给程甜,但程甜不接受,她生气了。景斌没有办法,只好按程甜的要求,把钱存到了银行,名义上算作程甜的财产,但银行卡程甜却坚决要景斌保存,这算什么事啊? 刚开学的那些日子,景斌基本上每天都陪着程甜,一起吃饭,一起看书,一起散步,平淡的生活中充满了安定的气息。贾博有时会来学校看望景斌,两人回忆着往昔的美好。 开学后不久,景斌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单元。他把其中的一间用作书房,另一间用作卧室。租了房子以后,景斌经常邀请朋友到家里做客,一起动手做饭,一起说话聊天,一起唱歌娱乐,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景斌不会烧菜,程甜却懂烹饪,烧得一手好菜。 一次,景斌请了很多朋友来家里小聚。程甜来得最早,她主动进厨房开始忙活。景斌看着瘦小的程甜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心中一万分不忍。他让程甜休息一下,说大家来了一起动手。程甜不肯,而且还说:“做一次少一次了。”景斌觉得很奇怪,问程甜为什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程甜笑而不答,似乎那是随便说说。景斌于是学着程甜的样子,要和她一起做,但笨手笨脚,逗得程甜直笑。 第二个来的是程自峰,他进屋就嚷“饿”,径直跑到厨房见吃的就上。 程甜打了程自峰的手一下说:“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脏净啊?去洗了手再吃。” 程自峰一脸的无辜,开玩笑地说:“你管一个景斌还不够,还要管我,累不累啊。” 程甜脸红了,但显得十分幸福,调皮地说:“我们家景斌从来不乱吃东西,饭前饭后也都洗手,哪像你啊?” 景斌听着他们两个斗嘴,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心里涌动着甜蜜。 程自峰示意程甜到他的跟前,程甜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花招,但还是走了过去。 程自峰用一只手遮在程甜的耳朵上说:“什么时候景斌成你们家的啦?”说完哈哈大笑进了洗手间。 遭到了戏弄的程甜,脸上红扑扑的,追着程自峰就要打,“你管什么时候呢,讨厌!” 程自峰迅速拉上了洗手间的门,嘿嘿笑着:“要进来吗?我可要尿尿的。” 程甜羞了,“等你出来再收拾你。” “那我不出来了。”厕年所里传来程自峰的声音。 程甜也来到客厅的沙发上,眼睛盯着洗手间的门,心想: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郑蝶云和他的女朋友柳月明来了。他们进了屋,打了声招呼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个人亲亲密密,景斌都眼热了。 景斌把目光移向程甜,程甜也在含情脉脉地看着景斌,他们用温柔的目光传递着心声。 程自峰从洗手间里出来了,边系腰带边自言自语地说道:“唉,一对是缠缠绵绵,一对是眉来眼去,只有我是孤家寡人啊。” 程甜当即还口:“你还孤家寡人啊?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还嫌不够啊。” 程自峰像触了电一样,很没底气地说:“我什么时候红旗不倒?什么时候彩旗飘飘啦?你可不能给我乱扣帽子。”说完他就想起了兰冰,也不知道兰冰怎么样了?程自峰的情绪跌落了下来,他默默地坐到沙发上,两只眼睛盯着电视看,也不知道是真看还是假看。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知道程自峰受了刺激,程甜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求救似的望着景斌。 景斌走到程自峰的身边坐下,“兄弟,没事吧。” 郑蝶云也上话了:“嗨,程自峰,今天想点高兴的,总不能搅了大家的兴致吧。” 程自峰说:“不是的,我是想到了……不好意思。” 有敲门的声音,柳月明站起来去开门,进来的是贾博和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男生,柳月明不认识贾博,愣愣地看着她。 贾博一进门就看出了屋里的气氛不对,她说:“怎么啦,这是?不欢迎我啊。”她身后的男生和她一起进了客厅。柳月明关上门,回到了沙发上。 郑蝶云接了贾博的话说:“谁敢啊,您贾大小姐光临,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今天你可有点不给景斌面子,这位帅哥是谁啊?” 贾博大大咧咧地说:“凭什么给他面子,你看大家都是一对对的,我不领一个来,那多孤单啊。”贾博眼睛直盯着景斌和程甜,程甜的脸上火辣辣的。 贾博的嘴角露出了不易觉察的笑容,只有程甜看在了眼里。 这回程自峰说话了:“这不还有我呢吗?我也是单身啊,我陪你不就行了嘛,还带了一个来,让我多尴尬。” “你想的美吧,我才看不上你呢。”贾博早已经和程自峰混熟悉了,开起玩笑来一点也不顾忌。 屋子里的气氛好多了,大家又高兴地谈了起来,一个个陆续地坐在了沙发上,贾博和那个男生一起坐,郑蝶云和柳月明坐贾博的边上,景斌和程甜坐在郑蝶云的边上,只有程自峰一个人孤单地坐在靠近卧室的沙发上。 郑蝶云搂着柳月明说:“贾博啊,你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程自峰直接问那男生:“哥们,混哪里啊?” 那个男生看了看贾博,没说话。贾博对他说:“别理他们,一帮闲人。” 程自峰假装哭丧着脸说:“你看,你有了新男朋友就把我给甩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善变啊?” 大家都看着贾博,贾博却从从容容,从桌子上拿起一块苹果放在了嘴里,嚼了几口摇了摇头说:“一点不甜,这谁买的呀?” 景斌终于开了口:“贾博,你就给大家介绍一下吧,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以前从没有听你说起过啊。” 贾博心里有气,她带曹男俊来,就是想气气景斌,可她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景斌一点吃醋的样子也没有,贾博失望了,原来景斌的心里根本没有她。 其实,景斌一看到那个男生时,心中就一阵翻腾,他虽然一眼就看得出来贾博和他只是故作亲密,但他心里还是很失落。景斌何尝不在乎贾博啊,只是这种在乎没有表现出来,贾博没有看出来,但程甜感觉到了。 贾博说:“凭什么告诉你啊?你是我什么人?” 程甜矜持地笑了一下说:“贾博,你还是告诉他们吧,要不然这几个男生都该被醋酸死了,再说老这么陌生着,聊天也不好聊啊!” 贾博想了想也是,这对曹男俊也不好,就说:“好,那就看在程甜的面子上,告诉你们,他叫曹男俊,我认识的新朋友。” 曹男俊很有礼貌:“你们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程自峰说:“靠,韩国名字,日本话,你到底是哪国人啊?” 程自峰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贾博也大笑着说:“程自峰,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当然是中国人,而且是本地人。” 又是一阵笑声。 002丰盛的晚餐 大家玩闹了一会儿就准备做饭了。程自峰和郑蝶云自告奋勇去买菜。景斌被分配的任务是陪曹男俊聊天,几位女生则进了厨房。 景斌发现他和曹男俊没有一点共同语言,一问一答式的对话,像警察在审问。他实在是感觉压抑,沉默了一会儿,说去厨房帮忙。 贾博淘米,程甜洗碗,柳月明擦油烟机。景斌倚在厨房门口,看着三个女孩忙碌,幸福的感觉一下子融化了他的心,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贾博看景斌倚着门傻笑,就说:“站那儿傻笑什么呢?也不知道帮帮忙。不帮我也就算了,总得帮帮程甜吧。”贾博成心将淘米水激了起来,溅到了景斌身上几滴。这回贾博笑了,程甜看到后,赶忙放下手中的碗,到客厅里拿来餐巾纸,帮景斌擦拭。 贾博看着,撇了一下嘴,把米扣在了电饭煲里。 景斌看着弯腰为自己擦拭的程甜,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他温柔地说:“我自己来吧。” 程甜不要,一定要亲自为他擦好。擦好后,程甜微笑着看了看景斌,又去洗碗了。 有人敲门,景斌去开门,郑蝶云和程自峰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他们两个人进了屋,直奔厨房,景斌在后面关门。 程自峰一边往外掏东西一边说:“我们买了很多好吃的。贾博,看,这可是我专门为你买的法国烤鸡。”程自峰拿出一只肥肥的烤鸡让贾博看。 贾博说:“是不是你不吃?” 程自峰说:“我当然要陪你吃啊,不让他们吃,嘻嘻。”然后停了下来看了看周围小声地说:“尤其不让景斌和小白脸吃。”大家哈哈大笑。 景斌在后面翘着脚向厨房里看:“你们笑什么呢?我也想听。” 郑蝶云说:“程自峰给贾博买了一只法国烤鸡,他说只让贾博自己吃。” 景斌说:“那可不成,我吃什么?那你呢,你给小柳买了什么?” 郑蝶云说:“我呀,我给她买了老婆带鱼,妻子香肠,还有一大堆爱人青菜。”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郑蝶云放好了东西和景斌回到了客厅,程自峰依然呆在厨房里,假装帮着择菜,但很快靠到了贾博身边,他用胳膊碰了一下贾博。贾博问道:“什么事?” 程自峰说:“我帮你啊,我也会的。” 贾博说:“我知道,你也当过家庭主男嘛。” 程自峰说:“太不给我面子了,我是真的想帮你。把那个中不中、洋不洋的男人甩了吧,我做你男朋友。” 贾博用湿漉漉的手打了一下程自峰的头:“你这鬼大头想什么呢?我和他没什么,刚认识的,我根本不喜欢他。” 程自峰说:“那我不是有机会了吗?” 贾博说:“你呀,这辈子没指望了。” 程自峰说:“为什么呀?你又没有男朋友。” 贾博停下手中的活,盯着程自峰的眼睛说:“做你的春梦吧,本姑娘早已心有所属了。”贾博说完看了看程甜,恰好和程甜的眼神碰到了一起。 客厅里,郑蝶云和景斌正在谈着学校里最近发生的事,曹男俊一个人孤单地看电视。 景斌说:“石磊走后,宿舍就剩咱们三个,咱哥俩还经常见个面热闹热闹,你看丰鸿熙,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今天我本来打电话给他的,可他说有事,把我推了。” 郑蝶云喝着水说:“他是有事,你很长时间不在宿舍住了,怎么会知道?他最近在忙保研的事情。” 景斌说:“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咱们学校的金融专业,是不是?” 郑蝶云说:“他正在争取咱们学院唯一一个保送复旦的名额,听他说要送礼的。” 景斌说:“这我还真不知道,他有希望吗?” 程自峰从厨房出来,硬是挤在了景斌和郑蝶云中间,说:“你们在说什么啊?” 郑蝶云往边上挪了挪:“你这人怎么搞的,为什么不帮了,跑这儿来干吗?” 程自峰拿起了电视遥控器开始换台:“我是来听听,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背后讲我坏话呢?” 郑蝶云说:“你是被女人赶出来了吧?” 景斌说:“不理他了,我们说哪儿了?” 程自峰不服气了:“凭什么不理我啊,我又没抢你女朋友。” 景斌说:“不怪贾博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看也是。” 程自峰说:“你们两个一个腔调。” 他们三个你一言我一语,没一个人理睬边上的曹男俊。景斌看出来了,大家都不喜欢他。可曹男俊却不当回事,只管看他的电视,程自峰调什么台他看什么台,程自峰就有意耍他,等曹男俊刚有点兴趣了,他立刻换台,曹男俊很生气又不好说什么。 郑蝶云说:“刚才说到丰鸿熙考研的事。”景斌说:“对,他能保送到复旦吗?听说复旦面试很严格的。” 程自峰说:“没什么,他家里有钱,那小子又有心计,应该没问题。” 景斌说:“但愿如此。” 三个人越聊越起劲,刹不住车了。 景斌说:“程自峰,还记得你丢车吗,为了抓贼,在宿舍外蹲了好几天。” 程自峰说:“我岂止蹲了好几天,还把学校的每个犄角旮旯都翻了一边,贼没抓着,鸳鸯却被我吓跑了不少。”程自峰一副坏相,眉毛向上一挑,盯着郑蝶云笑。 郑蝶云脸红脖子粗地说:“程自峰,我警告你,别胡说。” 景斌有了兴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被他看到了什么?” 曹男俊假装在看电视,耳朵却在支棱着听。 郑蝶云慌张地说:“没有。” 程自峰说:“那被我大手电照在墙角的是谁啊?谁还骂我来着?” 郑蝶云急了,跑过去捏住程自峰的耳朵说:“你不说不往外说的嘛,现在怎么出尔反尔啊?” 这时贾博从厨房里探出了头:“你们光等着吃啊?还不放桌子?” 贾博的一句话,郑蝶云松手了,程自峰吹了个口哨说:“我去放桌子喽!” 桌子放好了,十几个香喷喷的菜一个个被端了上来,大家也都饿了,口水直往外流。大家纷纷落座,程自峰抢先坐在了贾博的身边,贾博的另一边已经坐了柳月明,柳云明边上自然是郑蝶云,郑蝶云边上坐了程甜,景斌坐在了程甜的身边,曹男俊只好坐在景斌和程自峰的中间。 程甜从厨柜里取出一瓶红酒,景斌接过来给每人斟了一杯。 程自峰不断地给贾博夹菜,景斌也给程甜夹菜,郑蝶云给柳月明夹菜,只有曹男俊一个人自己坐在餐桌上,不知该给谁夹菜? 郑蝶云说:“来,大家喝酒,第一杯要敬我们的三位大功臣,没有三位的辛苦,我们这几个臭男人根本吃不上这么可口的饭菜。” 大家举杯而庆。景斌又给每个人的杯子添了酒。 景斌端起第二杯酒,站了起来,说:“大家都是好兄弟、好姐妹,以后有空常来坐,这就是咱们临时的家,为了我们的友谊,再干一杯。” 程自峰说:“这可不是我们的家,是你和程甜的家吧,哈哈。” 贾博举起了杯子说:“程自峰,闭上你的臭嘴,喝酒。”她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景斌注意到,曹男俊的眉头紧紧皱了一下。 大家看着贾博,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但没人敢劝她。程自峰打起了圆场,热情地张罗着说:“来、来,大家一起喝。” 第二杯酒喝完,程自峰给每个人又都满上了,这回他特殊照顾了曹男俊,曹男俊杯里的酒已经溢出来了。 郑蝶云没话找话地说:“曹男俊你怎么起这么个名字,谁给你起的?这可不像咱们中国人的名字。” 程自峰坏笑着说:“是啊,一丁点也不像!” 这回,曹男俊终于说话了:“我也不知道,是我父亲起的,我不清楚他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 柳月明说:“是不是你妈生你的时候,你爸爸正在看韩国小说,就把男主人公的名字送你了。” 大家又一次哄笑了起来。 饭后,大家嬉闹了一会儿,陆续地走了。贾博和曹男俊走得晚,景斌和程甜送他们,贾博有几次想对景斌说什么,但终没有开口。 贾博在路边打了的,曹男俊送走贾博,一个人孤独地回学校了。 003夜色如水 景斌和程甜送走了朋友后,两个人出来散步了。 周围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大楼,将老苏州的白墙黛瓦掩藏在了老城区的陈旧之中,经济的快速发展也在快速地吞噬着古老的苏州文化。 景斌和程甜走在宽阔的大街上,欣赏着日新月异的现代文明的同时也在追忆着古老的历史。他们来到了一座公园,信步走了进去。公园里边,有互相搀扶的老人,有追逐嬉闹的孩子,也有上了一天班到晚上才可以出来的上班族。景斌牵着程甜的手,踩着地上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向公园里面走去。 程甜和景斌坐在了一条长椅上,他们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程甜向远方望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专注地看着景斌。在朦胧的灯光下,程甜是那么美。弯弯的眉毛,水灵灵的眼睛,坚挺的鼻子,精致的小嘴,尖尖的下巴,白皙的脖子,天生一副让人怜惜的可人样。 景斌揽程甜入怀,但却是出于哥哥对妹妹的关心。他用心听着程甜的呼吸,那么细,那么柔,好像是春天的细雨飘落。 程甜徐徐地开了口:“景斌,我想问你一件事?” 景斌轻摇着程甜:“你说吧。” “你喜欢贾博吗?” “这……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你告诉我,我知道贾博很爱你,她可以为你付出一切。” “说实话,对她,只是喜欢她,不是爱。” “为什么?”程甜不解。 “我……其实在我心里只有一个女孩。”景斌低声说,仿佛从遥远的太空飘来。 “是不是陈秀心?”程甜眨着眼睛。“你怎么知道?”景斌很惊讶地看着程甜。 “你忘了吗?你第一次见到我,脱口喊出了‘陈秀心’这个名字,我知道你把我当成她了。”程甜说。 “原来你早就知道,原谅我再也没有向你提起过。那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景斌说。 程甜说:“因为我爱你,我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有时候做梦,梦到你离开我,醒后我会嚎啕大哭。” 景斌说:“你怎么会爱上我呢?还有贾博,她明明知道我爱的是陈秀心。” 程甜说:“爱是没有理由的,我只爱你一个,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景斌说:“可是我怕……你也知道我爱的是陈秀心。” 程甜说:“可以告诉我一些你们之间的事情吗?”她的眼睛里满是期盼。 景斌讲了他和陈秀心的故事。最后,他告诉程甜:“她上了大学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从贾博口中得知她交了男朋友,生活得很幸福。我只是在等待她亲口对我说不喜欢我,否则我不会放弃。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爱,也不能接受贾博的爱。” 程甜哭了,不知道是感动,还是羡慕。景斌讲完了好久,她还沉浸在景斌的讲述中。 “你怎么啦?”景斌问。 “为什么不打电话问问她?那个钱包,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钱包吗?”程甜回过了神。 “我怕一个电话把我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至少现在我还拥有一个期望,所以我不孤单。那个钱包,我一直带在身上,从没有发现它有什么秘密。”景斌说。 程甜倚在了景斌的怀里,说:“我明白了,因为你一直爱着她,所以你拒绝了贾博,也拒绝了我,那你为什么还对我们那么好?” 景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喜欢不等于爱,爱情和亲情、友情是不同的概念,我对贾博只有友情,对你,那是亲情,我当你是我的妹妹,我愿意照顾你,爱护你。” 程甜忍不住问:“如果没有陈秀心,我和贾博,你会选择谁呢?” 景斌没有犹豫:“我会选择你,贾博不是我喜欢的女孩。” 程甜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把景斌抱得更紧了,眼睛里含着泪水说:“我好爱好爱你,你知道吗?以前我一直无法脱离父母,可是遇到你后,我却选择了留在学校,我只是希望每天能看到你。” 景斌也将程甜搂得更紧了,他说:“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我忘不了她。” 程甜说:“你能在我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从没有奢望得到你的爱,有你陪我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我这一生就没有白活。” 景斌说:“不要乱说啊,好好的,怎么说胡话呢?咱们的日子长着呢。” 程甜说:“但愿吧。” 景斌抱着程甜,在长椅上坐了很久。 004遗恨终身 程甜经常在景斌的住处呆到很晚,但景斌最后总会把她送回学校。在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纯洁的距离。 天已经很晚了,景斌和程甜离开了公园向学校走去。他们一路上没说什么话,程甜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但嘴角却挂着一抹舒心的笑。 快到学校的时候,程甜站住了,脸上挂着娇羞的笑容。她深情地望着景斌,好久才开了口:“今晚我去你那儿,好吗?” 景斌怎么也没想到程甜会提出这种要求,有些尴尬地说:“这不好吧,我怕……” 程甜显然有些失望,但她马上鼓足了勇气:“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想了很久了,你不愿意吗?” 景斌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终于做出了决定:“好吧,我答应你。” 程甜将头靠在了景斌的肩膀上,幸福地笑了。她的秀发搔着景斌的脸,柔柔的、滑滑的、痒痒的,景斌觉得这种感觉很美。他们互相依偎着,慢慢地走回了家。 景斌打开房门,夜色透过窗子洒在客厅,朦朦胧胧,充满了浪漫的气息。程甜在景斌锁门的空隙,打开了客厅的灯,屋里顿时明亮了起来。她绕过沙发走到窗口,拉上了如同波浪似的窗帘。 景斌看到了程甜眼睛中蕴藏的丰富信息,屋子里安静极了,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像来自远古的声音,一点点地加重,响彻了两个年轻人的心。他们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有些话并一定要说出来对方才知道。 挂钟的“滴答”声弥漫了他们的心田,在这静得让人心慌的时刻,他们把持不住了。两个人终于抱在了一起,彼此倾听着对方急促的呼吸,贪婪地抚摸着对方的身体。感情的洪水汹涌澎湃,终于漫过坝沿奔腾而下,他们感受着来自对方的体温,这个拥抱不知满足了多少东西。 挂钟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单调的“滴答”声,程甜终于扭动着说话了:“你弄痛我的腰了。” 景斌赶紧松手,说道:“对不起。” 程甜笑了:“没事的,也不是很痛,我去洗澡。” 景斌来到浴室,把热水器打开。 程甜进卧室换了睡衣出来,她害羞地向景斌笑笑进了浴室,景斌的笑容还没有退去,程甜只剩下了裙摆。 景斌没有想到,程甜居然把浴衣都带来了,显然她是早 第十六章 001家人来了 学校给大四安排了半年的课时,下半年的时间留给学生实习。在最后的半年学习中,挂科的、英语四级没过的都行动了起来,争取在这最后的半年过关。大学里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群,就是那些因为作弊或者打架闹事而被留校查看的一族,这时,他们也开始了请客送礼,四处打通关系,目的和前两者一样,只为一张学位证书。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毕业做着准备,都希望四年的大学生活能划一个圆满的句号。 景斌在大学里没有挂过科,他只要准备一下年终的考试,一切就都没有问题了。事情不多的景斌,除了去学校上课,其他时间基本上躲在家里,回想着走过的一幕幕。 有一天,景斌的灵感突然一动,何不把自己大学四年的生活写成小说呢?也可以算作大学生活的一个纪念。他大一的时候就写过小说,登在了网上,还被多家网站转载,他相信自己还有这份能力再写上几十万字。说干就干,景斌很快准备了各种材料,在电脑上敲打了起来。 一个月过去了,小说写了十几万字再也写不动了,因为他的大学生活还有一个尾巴没有续起,他只好放下笔,静静地任故事继续发展,走向结束。 大四的时光已经过了一半,家里有权有势的同学,工作基本上已经通过关系安排妥当,这群人只知道每天呼朋唤友,享受着大学生活最后的逍遥。而其他没有门路的同学,每天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拿着精心制作的简历,忙着四处寻找实习单位,结果却大多不尽人意。 景斌来自农村,家里没钱没势,他为自己的将来可谓是忧心忡忡,但不甘落后的他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他也加入了找工作的大军,每天奔波于大大小小的人才市场,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没有找到一家合适的单位。 终于有一天,在一个人才市场,景斌凭借一定的工作经验被一家物流公司看中了,招聘人员说只需他毕业论文答辩完成后,就可以正式上班了,景斌很满意这份工作。 自从程甜在景斌家里住了那晚以后,就再也没有向景斌提出什么要求。只是程甜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走一段路她就要喘一阵粗气,还会伴着不停的咳嗽,身上经常伴着大把大把的药片。 景斌得了空闲就整天陪着程甜,有时候他说带程甜去看医生,程甜会大发脾气,说什么也不去。景斌不明白,但拗不过程甜,也只得作罢。这时程甜会流露出天真的微笑,她越来越喜欢躺在景斌的怀里,昏昏沉沉地睡着,有时候她会不停地呼唤着景斌的名字,有时候她会在睡梦中惊醒,然后抱着景斌呜咽,景斌就拍着程甜的肩膀,哄她再一次入睡。 程甜的精神越来越坏,景斌心急如焚,他耐心地问程甜到底怎么了,程甜依然没有告诉景斌实情。但景斌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事情不好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好。 景斌在程甜的手机上查到了她父亲的电话,很快通知了她的父亲。当天下午,程甜的父母就来到了学校,这也是景斌第一次见到程甜的父母。 程甜的父亲很是和蔼,一脸的慈祥,远没有景斌想象的威严。程甜的母亲很年轻,但无法掩饰脸上的愁容,她见到程甜泪水就决堤了,程甜却笑了,她说:“妈妈,我很好。”这一切,程父看在眼里,但一句话也没说,唯一对景斌说的一句话是:“谢谢你了。” 程甜擦干母亲的眼泪,向父亲调皮地作了个鬼脸。程父摸摸女儿的头,笑了,景斌却发现程父的眼角红了。 “甜儿,我们回家吧!让妈妈来照顾你。”程伯母带着哭腔。 “妈,没事,只是这几天不太舒服。”程甜说。 “你不能再任性了,今天一定要和我回家,我们去医院做检查。”程伯母将程甜放在了膝盖上,她也就势坐在了床上。 “妈妈,我也想回家,只是……”程甜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告诉妈妈,好吗?”程伯母好象看出了女儿的心思。 “妈啊!”程甜看了一眼景斌,再没说什么。 “他对你好吗?”程母终于问出了口。 “很好,就像对他的亲妹妹一样。”程甜笑了。 程伯父说话了:“丫头,今天咱回家吧,反正你们也没课了,咱回去检查一下你的病情怎么样了?” 程甜说:“不要说了,我回家。”她的声音很大,像是在制止父亲提到她的病情一样。 父母明白女儿的意思,程母转移话题问起了她的日常起居情况,母女俩像亲姐妹一样聊了起来。 景斌带程父到外面四处转转。 002真相 程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根一根地接连吸着烟。一个中年男人如此沉重地吸烟,除非是遇到了重大事情。 景斌想起了什么,他来到厨房沏了两杯茶,端到了客厅,一杯先递给了程伯父:“伯父,您请喝茶。” “噢,谢谢。”程伯父抬头看了看景斌,露出了慈祥的笑。景斌突然想到了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也是这样对他笑的。“我女儿给你添麻烦了,我作为她的父亲,忠心地谢谢你对她的照顾。” “伯父您太客气了,我应该的,他是一个好女孩,只要她能开心就好了。”景斌恭敬地说。 “你是个好孩子,我家程甜没看错,我也喜欢,你们两个交往很久了吧。”程伯父问道。 “是啊,伯父。我们认识三年了吧。”景斌回答。 “噢,日子是不短了,我说我家程甜怎么总不愿意回家呢?原来是因为有你在这儿。可是你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对程甜了解多少呢?关于她的……”程伯父说。 “爸,不要勉强人家嘛。”程甜在卧室里喊,她一直在关注着她的父亲和景斌的谈话,“爸,你不要再说这些无聊的事情好不好,她根本不知道的。” “三年了,他一点都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要瞒着他呢?我说他对你好像……”程伯父冲着卧室的方向说,卧室的门虚掩着,可以清晰地看到程甜母女。 “爸,不要再说了好吗?”程甜急切地打断了她父亲的话。 景斌愣愣的,他不知道她们父女在说些什么,为什么程甜总是不让她的父亲把话讲完呢?景斌疑惑着,为什么程甜总是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呢?为什么程甜总是呆呆地发愣呢?难道在程甜身上发生过什么,还是她有什么难治的病,这些问题在景斌的脑子里不断地盘旋,他糊涂了。 程伯父也看出来了,景斌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女儿一直没有告诉眼前这个男孩,她有心脏病。女儿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女儿有什么难言之隐吗?程伯父也在疑惑。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景斌想起程伯母那杯茶还没有送过去,于是他又端起了另一杯茶来到了卧室,程伯父的目光随着景斌也进了卧室。 “伯母,您喝茶。”景斌双手端着茶杯,小心翼翼地说。 程伯母腾出了一只手接了茶,她说:“谢谢你,孩子,你的心意我领了,还是先放到一边吧。”说完又递给了景斌,景斌接了,然后走了几步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程甜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景斌,景斌放完了茶杯,也不知该做什么,搓着双手走到了程甜母女的身边。程伯父也走了进来,四个人都在卧室了。 程伯父也坐在了床上,握着程甜的一只手说:“女儿,你为什么一直隐瞒呢?我觉得这个男孩不错。” “爸。”程甜又叫了一声,“我会和他说的,本来打算告诉他的,可是……” 程伯母说:“甜儿,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应该告诉她,他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景斌更糊涂了,他蹲了下来,把程甜的头发向上捋了捋说:“甜,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啊?为什么要瞒我呢?难道你不信任我?”景斌有些激动了。“对不起,我怕失去你,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开口,有好多次我想对你说,可是一看到你对我那么好,我就说不出来了。”程甜掉下了眼泪,程伯母已经哭了起来,程伯父眼圈也红了,泪珠已经在眼睛里转圈了。 “你到底怎么了?我想听啊,你告诉我好吗?什么我都能接受。”景斌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握住了程甜的另一只手,并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我来告诉你吧……”程伯母抽噎着说。 “不,妈,还是让我亲自告诉他。”程甜说,“景斌,对不起。我早应该告诉你的,其实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很复杂,医生说我的病治不好,我随时可能会离开人世。” “不可能。”景斌不相信这是事实,他哭了,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程伯父站起来将景斌扶了起来:“这是真的,她已经经受了二十二年的折磨,我们也不希望她有病。” 景斌又趴在了床头,他拉住程甜的手使劲地摇着:“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为什么啊?你应该早告诉我的,我就不会拒绝你了。” “不要说了,你对我太好了,我永远忘不了你,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我到天堂也会保佑你的。”程甜笑着说。 “不会的,不会的,你会好好活下去的,我会娶你。”景斌哭着说。 “谢谢你,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可是我不能嫁给你,我不配,你会和她团聚的。”程甜又一次掉下了眼泪,这是幸福的眼泪。 “不,我会娶你的。伯父伯母,请你们答应我,等程甜病好了,把程甜嫁给我,我向你们保证,我会好好待她的。”程甜发着毒誓。 “这……”伯父伯母愣住了,他们互相看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景斌,谢谢你,我也希望我好起来,但你的心意我领了,还是等我好了再说吧。”程甜挤出了一丝笑容。 “景斌,你是好孩子,还是等程甜好了再说吧。”程伯母也劝说道。 “对啊,还是等程甜好了再说吧。你不要太悲伤了,程甜这不是还好着呢嘛。”程伯父也说。 “好的,等程甜好了,我一定娶她。”景斌说。 “谢谢你,景斌。”程甜说。 景斌知道了真相,他对程甜的感情也愈发珍贵了起来,想想自己以前曾那样辜负程甜的爱,心里愧疚到了极点。他知道程甜瞒着他,是不想让他替她担心。程甜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坚持为景斌操劳着一切,这需要多么坚强的意志!在景斌的心目中,程甜的形象越来越高大了。 程甜被父母接走了,屋子空了,景斌的心更是空落落的。他好后悔,为什么早没有觉察到程甜的病情呢? 003百万巨债 程甜走了,几天后传来了程甜住院治疗的消息。可想而知,她的病情恶化了。 景斌好想去看程甜,但脱不开身,谁也没想到他做的连通业务都白忙活了。联通公司的徐经理找过他,见面后徐经理一脸的古板,景斌一看就知道出事了。徐经理斥责景斌发展的一些连通客户使用的是虚假身份,他们拖欠话费,恶意透支,给联通公司造成了重大损失。联通公司已经向当地法院起诉,要求景斌对不遵照合同规定销售cdma手机的行为予以处罚。 景斌顿时就懵了,他又一次摔倒了,所有的努力又一次化为了泡影。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好害怕,因为这次的跟头栽得可是大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 景斌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绝望地躺了两天,头脑一片混沌。可是这并不能解决问题,法院的电话打来了,让他去拿传票。他像精神失常的人一样取回了传票,三天之后开庭审理。 景斌委托了一位张律师。开庭那天,景斌站在被告席上,他听不清法官在说些什么,只看到他们的嘴在动,那一刻他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胳膊上挂着点滴,张律师坐在他身边。张律师告诉景斌,他发展的客户中有1000多户是冒牌“校园客户”,他们大肆拖欠话费,联通公司无法通过身份登记寻找这些客户,损失了一百万余元,因此法院一审判决他赔偿联通公司95万元。 景斌又一次懵了,百万巨债,让他去哪里筹啊? 像一只受伤的小鸟,景斌蜷缩在医院的病床上,他不服。张律师对劝他说,任何一单生意都存在风险,都存在一些不可预测的因素,谨慎是必须的。景斌想了想,还是自己赚钱的心太切了,另一方面又没有自我保护意识,这才导致了这种结局。责任是要由他本人承担的,他必须吸取这个教训。 景斌出院后又找到了张律师,他说他决定上诉。张律师说:“我没有权力阻止你上诉,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提醒你,你的经营行为已经造成了联通公司的损失,判决书是按法律来的,即使上诉你成功的可能性也特别小。” 景斌说:“这些我也考虑过了,只是我不服,我想试试,希望您再帮我一次。” 张律师说:“这是我的责任。” 景斌上诉了,尽管经过新一轮的努力,被中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决,驳回了他的上诉,依然维持原判,景斌彻底绝望了。 这时的景斌不再是只有十万元债务的景斌,他被百万巨债压得喘不过气来。无奈之下,他退掉了房子,搬回到了学校住。一切变化都这么突然,昨天还逍遥自在的景斌,今天却连生活费都成了难题。景斌变了,动不动就发脾气,成了大家恐惧的对象,敢接近他的人越来越少了,只有贾博、程自峰、郑蝶云、还有阿金没有远离他。 阿金已经将他的饭店成功转手,买下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网吧,订购了250台全新的电脑,做了网吧吧主。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网吧里都人满为患,生意超好。 景斌知道了这一切,心里更不是滋味。阿金凭着自己的勤劳实干,四年后小有了一番成就。自己呢?同样是不断的努力,为什么失败一次比一次惨烈?他想不通,他愤恨,他心中万分难受。每天景斌就躲在宿舍里,他不知道,这次要怎样爬起来。 不知道程甜怎样知道了景斌的麻烦,他每天都打电话来安慰景斌,鼓励他重新站起来。景斌惭愧极了,他居然连身患绝症的程甜都不如。 阿金又借给了景斌一万元,并对景斌说:“失败谁都会遇到,但人决不能被自己打倒,懦夫倒下会一蹶不振,但英雄可以从头再来。” 景斌咬紧了牙,他知道他的好兄弟在激励他。景斌终于想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只能去接受,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经过一番洗漱打理,重新走出了宿舍。外面的太阳好刺眼,但也好舒服,景斌又和太阳拉手了,他站在太阳底下,感慨良深地说:“从头再来。” 景斌给程甜打去了电话,首先询问了程甜的病情,然后告诉他自己已经想通了,不要再为他担心。 程甜哭了,一方面为景斌战胜挫折高兴得哭,一方面为自己将要离开这个世界悲伤得哭。生命将尽,但是她多么强烈地希望能多活些日子,能和景斌好好地生活下去。 然而,可能吗?死亡的脚步会不会因为一个人强烈的生的欲望而放慢速度呢? 004打架 景斌再一次站了起来,不再悲观厌世,换了积极的心态。他知道自己还年轻,从头开始,还有机会。 然而,在景斌走出宿舍的第二天,又一桩麻烦事找上了门。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在校园里,景斌碰上了蒋二龙和他的同伴。他想绕开,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蒋二龙上来就阴阳怪气:“这不是景斌吗?听说你一直躲在宿舍,今天怎么出来了?” 景斌懒得理会这种人,没有搭理他想走过去,却被蒋二龙的两个同伴拦住了。 “哥们见面叙叙旧嘛,跑什么跑,我又不会吃了你,哈哈哈。”蒋二龙故意挑衅,哈哈大笑起来。他的两个同伴也不怀好意地发出一阵奸笑。 景斌不想招惹他们,再一次想从他们中间穿过去,又被挡了回来。 “小样儿,和爷斗,栽了吧!爷卖的少,但爷没有出差错,听说你可是要背百万巨债啊,是吗?哈哈,你这个小王八蛋,知道什么是自作自受了吧!”蒋二龙张狂着说。 “我不想和你们发生冲突,请你们让开。”景斌憋着一口气,眼睛斜楞着蒋二龙说。 “呦,呦,呦!还不想和我冲突,是谁给老子抬价,往老子脸上泼水,你都忘了吗?我可没忘!”蒋二龙恶狠狠地说,还用手使劲地推着景斌。 “二哥,揍他。”一个说。 “对,揍他,让他狂!”另一个说。 “听见了没有,小子!你可是犯了众怒,大家都对你有气啊!”蒋二龙抓着景斌的左肩膀。 “我说了,我不想和你冲突,请你放尊重点,别——惹——恼——我。”景斌最后一字一顿地说。 “我就惹你了怎么着?有能耐的话,和——我——单——挑。”蒋二龙也学着景斌的腔调说。 路过的同学都站住了看热闹,没有一个人上前劝架,闲人越聚越多。 “蒋二龙,你听着,想打架我随时奉陪,时间地点由你定,不过别在学校。”景斌说着,将蒋二龙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扳了下来。 “好,你有种,我就他妈喜欢你这倔脾气,今天晚上东环路南空草坪见!看我不做了你。”蒋二龙临走前在景斌的耳边笑嘻嘻地说。 景斌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填满了气愤。 其实,景斌早就累了,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但对方的态度实在让他气不过。他回了宿舍,心情压抑极了。程自峰注意到了景斌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昨天才看到了你的笑模样,今天怎么又愁眉苦脸的,出什么事了?”程自峰说。 “没什么。”景斌躺在床上,想卸去一身疲惫。 “得了吧,你!肯定有事!说吧!”程自峰说。 “真的没什么,只是刚才碰到了蒋二龙。”景斌说。 “蒋二龙,他是不是又没事找事?”程自峰起了疑心。 “哎,也没什么,让我静一下吧!”景斌不再说话了。 东环路南的草坪。 景斌一个人站在草坪的一头,蒋二龙和七八个人站在另一头。 蒋二龙吸了一下鼻子说:“我还以为你下尿裤子不敢来了呢?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有种,敢一个人来!” “我从不食言,单挑就是单挑!你说,怎么着吧?”景斌凛然地说。 “怎么着,还用说吗?今天我要让你知道我蒋二龙不是好欺负的。”蒋二龙狠狠地说。 景斌不知道,程自峰已经跟踪景斌来到了草坪,他躲在了一个桥墩下。程自峰一看,蒋二龙手下有七八个人,赶紧打电话求救。 “好,今天我也要让你看看我景斌是不是好欺负的!”景斌说。 “口气还不小嘛,今天我不但要报你抬价之仇,也要报你的妞儿往我脸上泼水之仇,我看你小子今天没得活了。”蒋二龙说。 “我既然敢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说吧,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景斌做好了准备。 “少跟他废话,揍他。”蒋二龙身后的一个秃头耐不住这磨来磨去的嘴上功夫。 “二哥,你说句话吧,我马上揍扁他。” “小子,你太狂了。” …… 蒋二龙带来的一帮人都耐不住了。 “景斌,这可怪不得我了,弟兄们都急于看看你的身手。” “谁先上?”蒋二龙瞥了一眼后面的兄弟。 “我来。”一个胖子站了出来。 胖子来到景斌跟前出拳就打,景斌稍稍一错身闪过了他的拳头,紧接着一脚踢到了胖子的肋骨上,胖子支持不住,跌坐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叫着。 “妈的,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兄弟们一起上!给我往死里打!”蒋二龙一阵吆喝,群人呼拉一下子将景斌围了起来,对景斌一阵拳打脚踢。景斌练过三年散打,很有一些武术功底,但毕竟以一敌多,被打得鼻青脸肿,但蒋二龙找来的人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被景斌撂倒了两个。 就在一帮人打得最凶的时候,忽听得有人大声喊到:“住手!” 听到喊声,大家停了下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四五个男人正簇拥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向这边走来。 “红姐,你怎么来了?”蒋二龙赶忙迎上前去,不无惊讶地说。 “我怎么就不能来,你们在干什么?”宋丽红瞪着眼睛说。 “没干什么,这小子太狂了,我们教训一下他。”蒋二龙说。 景斌的衣服已经被撕烂了,他蹲在地上,全身疼痛不已。 宋丽红走了过来,扶起景斌:“你没事吧,怎么和他们打起来了。”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热闹吗?还是也要报复我?”景斌没好气地说。 “你说什么?我是来救你的,你居然这样说我?”宋丽红说。 “谁知道是不是你的指使?我怕你没安好心。”景斌没有给她面子。 “是,我以前是做了一些让大家讨厌的事。可是我对你景斌,你心里最清楚。”宋丽红说。 “谢谢你的好心,我怕受不起。”景斌呲牙咧嘴地说。 “好了,我不跟你斗嘴。”宋丽红说完,来到蒋二龙跟前威胁着说:“蒋二子,你要再敢找他的麻烦,我对你不客气。” “我当然听红姐的,但他是您什么人呀,您就这么护着他?”蒋二龙说。 “这你不需要知道!”宋丽红说。 “可是,红姐,我和他之间的私仇,要是不解决,弟兄们以后就没法混了。”蒋二龙说。 “妈的,我说话你当放屁,是不是?”宋丽红狠狠地抽了蒋二龙一个嘴巴。蒋二龙怎么受得了这个,他立马要往前冲,被他带来的人拦住了。 “二哥,你疯了,小心点。”一个拉着他的胳膊。 “二哥,你不能犯糊涂。”另一个搂着他的腰。 这时,程自峰和阿金带了一大帮人跑了过来,草坪上像开会似的,十分壮观。 程自峰把景斌拉到了身边说:“你没事吧,是谁打的?” “没事。”景斌说。 “景斌,怎么样?我替你修理他们!”阿金说着就要挥拳头。 “阿金,不用了。”景斌说。 蒋二龙见势败下阵来,他知道今天是无论如何也逞不了英雄了,于是带着手下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宋丽红走到景斌身边说:“我送你去医院吧!” 景斌看了宋丽红一眼说:“我用不起!” 景斌站起来想走,却被宋丽红拦住了:“我救了你,怎么也得有句谢谢吧。” 景斌又看了一眼宋丽红,冷笑了一声说:“谢谢。”然后扭头就走 宋丽红望着景斌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景斌,你早晚有一天会感激我的。” 第十七章 001程甜病逝 景斌在宿舍养了两天,伤基本上好了,但他的眼睛却时不时地在跳。他在冥冥中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出门进门都格外小心。 谁也没有想到,程甜的父亲打来了电话,语气十分虚弱,景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景斌,你有空来看看程甜吗?她……她快不行了。” 景斌急了,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随手抓了一件外套,带上钱包跑出了宿舍。他拦了出租车催着司机加速赶往了火车站,可是急急忙忙买到的火车票却是两个小时以后的,景斌又气又急,他满脑子都是程甜的身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程甜的影子已经取代了陈秀心穿着白裙的样子。 景斌终于坐上了火车,他恨不得火车的速度比飞机还快,每到站点停车时,他就心急火燎。 火车终于到了常州站。景斌赶到医院已经晚上九点了。 病房里拥挤着很多人,景斌顾不得礼貌硬挤了进去。他一眼看到已经瘦得不像样子的程甜,眼泪立时填满了眼眶。 “程甜。”景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奔到床边握住了程甜的手,哭了。 “她就等你了。”程母已经泣不成声。 景斌一遍遍呼唤着程甜的名字。 程甜终于睁开了无神的双眼,只有她自己知道,睁开这双眼睛她要费多大力气。 “景斌……是你吗?”程甜的声音气若游丝。 “甜,是我,是我,我来看你了。”景斌擦干眼泪,勉强做出了一个微笑。 “我好……高兴……见到你……我可以瞑目……瞑目了……”程甜努力地吐着一个个字。她多想伸出手摸摸景斌的脸啊,可她实在没有力气了,手抬到半空就落下去。 景斌看出了程甜的意思,他小心地拿起程甜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甜,你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景斌……答应我……一个要求……好吗?”程甜用她已经迷离的眼神看着景斌。 “你说吧,我什么都答应。”景斌止不住又流了眼泪。 “吻我……一下……好吗?”程甜说。 景斌俯下身子,在程甜的脸上吻了一下,接着他把嘴唇移向程甜的嘴唇,又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泪水滴在了程甜的脸上。 “谢谢……” “甜,我要娶你,等你好了就嫁给我,好吗?”景斌拿着程甜的双手在自己脸上揉搓。 “斌……我死了……常来看看我的父母……好吗?”程甜的眼神充满期待。 “放心,我会的。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孝敬他们!” “我困了……要……要睡一会儿……”程甜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医生走过来对景斌说:“她现在需要休息,否则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景斌轻轻地把程甜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塞进被子。 医生给程甜量了体温,用集光灯看了看她的眼睛,离开了病房。景斌追了出去:“医生,求你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摇了摇头向门口走去。 景斌回来跪在了程甜的床边,心如刀绞,泪水止不住往下流。所有的人都控制不住了,眼里充满泪水,是舍不得程甜的离去,还是被景斌的真情感动,抑或是兼而有之? 程父走过来扶起了景斌,景斌这才注意到程父的面容苍老了许多。他再也忍不住了,紧紧地抱住了程父,哭了起来。程父抚摸着景斌的后背,关切地说:“孩子,不要太伤心了,甜肯定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让她安心地走吧!” 景斌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 “咱爷俩出去坐坐吧,屋里人太多。”程父拍了拍景斌的肩膀。 “好的。”景斌随程父来到了走廊,两人坐在了供病人家属休息的长椅上。 “孩子啊,我早想给你打电话,可是程甜不让,她怕你伤心,但我怎么不知道她是多么想见你!哎,医生已经对她做了全面检查,她的心脏已经不能工作了,她没有走,就是在等你啊。”程父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红彤彤的。 景斌的眼泪流淌着,心像被绞碎了一样痛:“伯父,对不起,我来晚了。” “孩子,不要说道歉的话。我女儿能有你这么好的朋友,我都为他开心。她真没有白活啊,如果她是正常的孩子,如果她能活下来多好啊,我会把她嫁给你。”程父说。 “伯父,谢谢您的信任,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守程甜一辈子。”景斌叹了口气。 “不要太悲伤了,事情已经这样,只好接受了。”程父说。 “我知道,伯父,您也别太伤心了,当心身体。”景斌用力吸了口气,将眼泪擦干了。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程父说。 景斌随程父进了病房。 程甜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恬静地。程母坐在程甜的床边,她明显衰老了很多。 景斌又来在了程甜的床前,想起了程甜以前对她说过的话。他万分后悔,为什么他早没有看出来呢?他内疚、自责、痛恨。 来看望程甜的人基本上都已经离去了,景斌一直陪在程甜的身边,还有程甜的父母和哥哥。留下来的人尽管都一身疲惫,但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程甜的脸,他们希望程甜醒来能够看到所有她爱的人。 两点多,程甜醒了,居然轻松地坐了起来,她精神好多了。景斌好高兴,他猛然抓住了程甜的手,程甜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但那笑容却苍白得吓人。 “爸,妈。”程甜说话不再断断续续,神志也十分清醒。 “甜,你醒了。”程伯母高兴得身子直发抖。 “爸、妈,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拖累了你们。”程甜的话里透着一股邪气。 “你怎么说这样的话,这不是很好吗?”程伯母摸着程甜的脸说。 “妈,我走后,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爸的腿有风湿,记得提醒他吃药。”程甜说完看向了她的父亲,“爸,好好照顾妈妈。” “女儿,不要再说了,我会的。”程父说。 程甜又对哥哥说:“哥,我一直气你,你不要记在心里,你是我最好的哥哥,我永远爱你。好好照顾父母,妹妹不争气,不能和您一起尽孝了。” “傻妹妹,哥会的。不要胡思乱想,你会好起来的。”程甜的哥哥故做轻松地说。 程甜转过头看着景斌,她的眼里像有团火,充满了热切的希望。她说:“斌,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嫁你,今生我没这个福分。你去找一个更好的女孩吧,让她替我爱你。” 景斌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哭着说:“甜,你会好的,等着做我的新娘。” “我不能答应你了,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替我孝敬我的父母……”程甜的脸色突然变了,仿佛一切都在那一刻停止了。 “甜,我会的,你放心吧。”景斌哭着说。 “谢谢……”程甜话没说完就躺下了。 景斌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他抱起程甜吻着,热烈地吻着。 “医生,医生,快来啊。”程甜的哥哥跑到病房门口大喊。 医生来了,轻轻地扒开程甜的眼睛,摇了摇头,说:“节哀吧!” 所有人的悲痛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哭声、叫声,混乱一片。 002日记 程甜就这样离开了,留下的是亲人无尽的思念,抹不去的是爱人刻骨铭心的印记。 后事处理完了,景斌也该离开了,他来向程甜的父母辞行。 略显凄凉的客厅里,程甜的父母坐在大大的真皮沙发上,景斌坐在对面的一张椅子上。 程伯母说:“景斌,程甜已经受了二十多年罪,也该休息了,这是好事,不要太伤心了。” 景斌知道,程母的悲伤只比他多不比他少,她这样讲只是在劝自己而已,他当然不能让伯母失望。 “伯母,您也节哀,程甜有您和伯父这样的父母,她真的很幸福,你们为她担了二十几年的心,也该歇歇了。”景斌说完停顿了一下,“今天我是来向二老辞行的。” “景斌,你是个好孩子,程甜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你也该走了,回去忙你自己的事吧!这些日子耽误了你不少时间。”程伯父长出了一口气,“哦,对了,程甜走之前给你留了三本日记,让我转交给你,前几天太忙了也没顾得上,现在该把日记给你了。” 景斌的心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程父走进里屋,拿出了三本包装精美的日记递给景斌。景斌双手接过日记,看到这几本日记,仿佛程甜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景斌,程甜说这是属于你们两个的,他让我务必亲手交给你,我看得出这是她最珍贵的遗物。”程父有些悲伤地说,“她还说有一个遗愿要我来帮她完成,她知道你做生意欠了百万巨款,我为你准备了一张银行卡,里面存了一百万,希望你一定收下。”程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景斌立刻站了起来,“不,伯父,您的心意我领了,这个我自己想办法。我和程甜的感情不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的。” “景斌,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在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替女儿完成她最后一个愿望。”程父也站了起来,“我真的很感谢你在我女儿最后的生命里,给了她那么多爱。孩子,我能帮你们小辈一点,心里也高兴啊。况且这也是程甜的遗愿,你总不能辜负她的一片心吧。” “伯父,我怎么好意思接呢?程甜走了,你们还对我这么好,我已经很感激了。”景斌说。 “景斌啊,知道吗?在心里,我早就把你当儿子了。以后你就当这里是家,常来看看,我们老两口就知足了,来,卡拿着,不要再推辞了。”程伯父的话推心置腹。 “伯父,我……”景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收下吧,孩子。这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我们有这个能力帮你,你就接受吧,这样甜在九泉之下也会开心的。”程伯母慈爱地说。 “那,谢谢伯父伯母,就算我借您二老的吧,等我有了钱,再还给你们。”景斌说。 “以后再说吧,接着就对了。”程父说。 景斌辞别了程父程母回到了苏州。 他坐在床上翻开一本程甜留给他的日记,扉页上画着他和程甜合影的素描,素描下方,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一首小诗: 缘何初识生情愫? 几多相思几多苦。 但求妾身常依伴, 只恐身残命里无。 在诗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斌,你是我一生的爱人!——甜。 景斌打开了另外两本日记,他发现,每一本日记的首页都是相同的内容,他好感动。 景斌细心地读着程甜的日记,里面记载了他和程甜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日记里,程甜用细腻的笔触勾勒着美好的生活,抒发着内心最真诚的情感。她细心地捕捉过景斌的每一个眼神,记录了景斌的每一次笑和每一次伤心。 景斌一页一页翻着,内心百感交集。程甜的爱是那么无私,那么纯洁,而他却视而不见,他内疚,他痛苦,他的心像被撕裂一样顽强地痛着。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阴阳相隔,让他只有遗憾和懊悔了。 景斌一口气看完了三本日记,和程甜在一起的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景斌的大脑里回放,往昔如梦,仿佛昨夜东风。 忽然,景斌想到了程甜在那个晚上的要求。如果他知道程甜的生命如此短暂,他一定不会拒绝她,他应该让她幸福地做一回女人。景斌觉得自己太残忍了,他居然拒绝了一个女孩最卑微、最难以启齿的请求,况且,这个女孩是多么深刻而强烈地爱着他,这让景斌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爱情,一方面是伟大,另一面却是残忍。 003清醒 宿舍的电话响了,景斌不想接,但铃声却一直响个不停,景斌无奈地下床接了。 “喂。” “景斌吗?是我,贾博。”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 “是的。” “你这些天跑哪去了?失败有什么了不起,为什么要逃避?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我打你电话,你不接,还给我关机!那天郑蝶云说,你好几天不回宿舍了,我到处找你,都把我急死了,你到底去哪了?”贾博严厉地责问。 “对不起,我走得太匆忙了。”景斌歉意地说。 “你到底去哪了?”贾博急切地问。 “我去常州了,程甜,程甜她……” “程甜怎么啦?” “她不在了。” “什么?” “是的,她永远地走了。” 景斌和贾博走在沿河的方木长廊上。 长长的木质长廊弯弯曲曲地向远方延伸,看不到尽头,只有忽明忽暗的灯光在不停地闪烁。沿河的垂柳轻轻地舞动着,乘凉的人们嬉笑着从它们身边走过,观光的船只在护城河中驶过,留下像箭簇一样的波,掀起的浪头打在岸边回击到长廊上发出咚咚的声音。世界依然美好,景斌却心情怏怏。 景斌和贾博又来到了那个庭院——以前景斌和程甜来过的庭院。门是还是原来的门,窗是还是原来的窗,厅堂还是原来的厅堂,圆圆的廊柱还是那样黑,一切都没有变化。触景生情,景斌又想起了程甜,所有的故事都好像发生在昨天。 景斌告诉贾博程甜得的不治之症,贾博感到十分意外。她觉得这世界对程甜太不公平了,虽然她和程甜曾因为景斌有些不快,但她还是很喜欢程甜的。然而,程甜走了,她和景斌一样,心中充满了无限愁绪。 贾博知道景斌因为程甜的去世心情不好,所以常来苏大看景斌,她为景斌默默地付出着。而景斌却每天回忆着和程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变得不苟言笑。每天起床洗漱完毕后,他就走出寝室去寻访曾经和程甜走过的每一个地方,经常一个人坐下来重温和程甜在一起的日子,一坐就是一天,直到贾博寻到他为止。 贾博为此吃了不少的苦头,但她毫无怨言。找到景斌后,她就陪着他发呆,陪着他看风景,累了就陪他回学校,然后安排好景斌的一切,自己才离开。 一天,景斌和贾博走在回学校的路上,碰到了蒋二龙,蒋二龙奸笑着挡住他们的去路。 “小两口很亲热嘛,开房回来啦?”蒋二龙没事找事。 “开你妈个头,你嘴巴放干净点儿!”贾博狠狠地骂道。 “小骚货,有种,等会儿有你好看。”蒋二龙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等着,看你能怎么样。”贾博顶了回去。 “别着急,耐心点儿嘛!”接着对景斌说:“景斌,你别他妈装熊,那一巴掌我会记得的,别以为宋丽红给你撑着,事儿就算完了,逼急了,我连她一起干,你等着!”蒋二龙的话透着威胁和恐吓。 景斌看都没看将二龙一眼,拉上贾博就要走。他不想惹事,程甜的死已经让他心如死灰。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你知道,我蒋二龙不是孬种。”蒋二龙在景斌的身后大声喊叫。 景斌却若无其事,他拉着贾博向前走着,头也不回。贾博气不过,想挣脱景斌,给蒋二龙一个警告,但她挣不脱景斌的手。 回到宿舍,宿舍空空的,郑蝶云不是去找工作就是陪女朋友去了。丰鸿熙呢,景斌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贾博对景斌发开了脾气:“你为什么不打他?这种窝囊气,你也受,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贾博的话戳到了景斌的痛处,对于蒋二龙的挑衅,他又何尝不生气。程甜的去世,让他明白了生命的可贵,也看透了生活中争争抢抢没什么意思。受点气又算什么,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吃亏是福,他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 贾博的话让景斌很难受,但她知道那是贾博的气话,他不生贾博的气。 “景斌,你变了,变得如此懦弱,成了另外一个人,真让我失望!我知道程甜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她已经死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你这样自暴自弃,更是对不起他,你知道吗?你要振作起来,活出个人样来才对得起她,你懂吗?”贾博一句句地谴责着景斌。 “不要再说了,我受不了了。”景斌大喊。 “你也知道受不了,那站起来啊,窝窝囊囊,谁受得了!”贾博冲他喊道。 “不要逼我了,贾博。”景斌双手抱头,一脸的无奈和无辜。 “是你自己在逼自己。程甜是个好女孩,她是为你付出了很多,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不懂吗?你干吗非要让活着的人替你难受?这样好过吗?”贾博顿了顿,眼睛里含着泪水接着说,“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看到了吗?我比她对你的爱一点都不少!”说完贾博哭了。 贾博心中有太多的委屈,她害怕景斌从此一蹶不振,让他重新站起来,她必须要激他。虽然这样,她也于心不忍,可是她必须这样做。 “景斌,我们还要活下去,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你就是不可怜我,陈秀心还不值得你好好活下去吗?”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你为什么这么残忍?”景斌气急了,一个巴掌扇向了贾博,但立刻他后悔了,也清醒了。 “对不起,我该死。”景斌痛苦地低下了头,他知道他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不用说对不起,只要你能醒过来,振作起来,我挨再多的巴掌都愿意。”贾博没有生气,她捂着挨过打的半边脸,强忍着没有掉一滴眼泪。 “唉,这是为什么啊?”景斌蹲下了。 “不要追究为什么,很多事情没有为什么。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先回去了。”贾博说完,打开门跑了出去,她再也控制不住,任眼泪争先恐后地流淌。 景斌颓然地坐在地上,他居然打了贾博,贾博到底有没有生气,她怎么走了?景斌的心里像翻了五味瓶。他想了很久,长叹一声,“我不能再让她们为我痛心了。” 004毕业小聚 贾博走后再没有来看过景斌,电话也没打过一个。 景斌后悔极了,他怕真的是那一巴掌把贾博彻底打走了。他越想越内疚,觉得应该主动去给贾博道歉。可他又一时拉不下脸来,而且毕业论文的事提上了日程,于是看望贾博的事情就一天天耽搁了下来。 答辩办公室前,景斌碰到了宋丽红。 “景斌,好点了吗?”宋丽红走到了景斌跟前。 “什么好点了吗?我听不懂。”景斌不愿理睬她。 “程甜走了,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下去。”宋丽红表现出一副悲痛的样子。 “有劳你惦记了,谢谢。”景斌不冷不热。 “交完论文,晚上一起吃饭,好吗?我请客。”宋丽红一点不计较。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可不想落得蒋健雄的下场。”景斌不屑地说。 “不,你和他不一样,我欣赏你,我真正喜欢的是你。”宋丽红依然不愠不火。 “对不起,我从来没想过,今晚我有事,恕不奉陪。”景斌说。 “好的,我等你,有时间再约你。”宋丽红露出了娇媚的笑容。 “你还是省省心吧!抱歉,我要进去了。”景斌说完向办公室走去。 景斌把毕业论文交给老师,离开了办公室。 半个多月的努力终于告一段落,答辩后就可以毕业了,景斌憧憬着走向社会,可是前面的路会怎样呢? 晚上,景斌约了几个要好的朋友聚餐,大家马上就要分手各奔前程了,真不知道走向社会后,还能不能这样轻松地相聚啊! 景斌和程自峰先到了饭店,不大一会儿,丰鸿熙来了,郑蝶云带着柳月明来了,丁剑峰、周秉星、焦隽和王哲华搭伴来了,黑虎乐队的万世来了,阿金最后一个到,唯独贾博没有来。景斌一直张望着门口,期待着贾博的出现,心里很难受。 程自峰还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丰鸿熙小心谨慎。让大家羡煞眼睛的是郑蝶云和柳月明,他们两个一直缠缠绵绵,馋得大家直咽唾沫。 “郑蝶云,你给哥们留点面子行不行,小心呆会儿灌醉你!”程自峰在酒桌上边敲打酒瓶边说。 “怎么啦?我哪儿得罪你了呀?”郑蝶云莫名其妙。 丁剑峰说:“爱情的魅力还真是大啊,还真傻了!他嫉妒你身边搂着个你侬我侬的红粉知己呗!你看把大家馋的跟什么似的,你就看不出来?” “哥们们都去找啊,要不要我给你们介绍?”郑蝶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随口搭拉了一句。 “我们可是良民,不像你那么会放电勾引小女生!”丁剑峰暗讽郑蝶云。 柳月明听了,马上回说:“什么叫勾引啊?我们这叫互相吸引,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个和你吸引啊?” 丁剑峰说:“好啊,就跟嫂夫人这样的!” 柳月明说:“臭嘴,哪有和我一样的啊!” 丁剑峰说:“你啊。” 大家哄堂大笑,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 周秉星说:“大家一起干一个,以后想一起再这样热闹,就不太容易啦。” 程自峰说:“对,大家干了,以后机会越来越少了。” 一桌人站了起来,互相碰了杯,一饮而尽。 景斌说:“大家以后的出路都找好了吗?”他的眼睛又一次扫过了门口。 王哲华举着杯子说:“唉,哪有那么容易,工作太难找了,除了打杂还是打杂,我都面试一个排了,也没找到一份合适的。” 丁剑峰说:“我也面试了n多家,头都气大了,狗屁的招聘小姐说:”丁先生您大才,我们小地方供不起大佛爷,您还是另谋高就吧。‘去它妈个另谋高就,不要就是不要,还说得那么好听。“ 大家又被他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丰鸿熙自从进了饭店,一直没怎么说话,刚刚开了口:“今年全国三百多万毕业生涌向社会,工作岗位远远不够,工作当然不好找啦。” 景斌说:“是的啊。对了,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一直没听你提过。” 丰鸿熙说:“噢,我已经到复旦面试过了,去那儿读金融专业的研究生。” 焦隽说:“哦,厉害啊。有这好事,不问你还不说,罚酒。” 郑蝶云说:“对,罚酒。” 丰鸿熙说:“好,我喝。”说完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完,然后把杯子倒过来给大家看。 景斌给丰鸿熙满上。丰鸿熙接着说:“我罚完了,郑蝶云你也得和大家说说你的成绩啊。” “郑蝶云?你小子也有事儿瞒着我们?从实招来!”程自峰对着郑蝶云说。 “听他瞎说呢?算什么成绩,只是找了份工作而已。”郑蝶云故作轻松地说。 “什么工作?待遇如何。”王哲华问。 “我找了一家报社,工资还可以,月薪四千。”郑蝶云说。 “不错嘛,你小子真能折腾啊。”程自峰说,“这回你一定得把这杯酒喝了。” 郑蝶云端起酒杯就喝,柳月明想拦他,还没来得及他一口气就喝完了。 “爽快,够义气。”焦隽叫道。 “其实,咱这儿真正厉害的是阿金,他才是真人不露相,一天赚的钱就是我一个月的工资。”郑蝶云又说。 “对,阿金,你才是我们这里的财主啊。”景斌也附和。 “哪里啊,我只是赚点小 第十八章 001毒手 毕业了,大家开始了自己新的征程,都在为生活而奔波。 景斌如约到物流公司上班了,朝九晚五,晚上空下来的时候继续写他的小说。贾博也找到了工作,有时候会给景斌打个电话,询问一下近况,日子平淡得像水。 宋丽红有事没事给景斌打电话,景斌烦了,见是宋丽红的电话就挂机。宋丽红并不罢手,也许她觉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吧,于是频频地拨打景斌的座机,景斌无可奈何,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一天晚上,景斌正在续写他未竟的小说,意外地接到了刘昊的电话,景斌猜测肯定是贾博发生了什么事情。 “喂,景斌吗?”刘昊焦急的声音传过来。 “我是,你是谁?”景斌回答。 “我是刘昊,贾博的同学,我们以前见过的。”刘昊的声音很急促。 “你好,有什么事吗?”景斌疑惑地问。 “你先不要着急,我有事跟你说。请你立刻赶到新区玉山路521号,我在那里等你。”刘昊语速很快。 “怎么啦?到底怎么啦?”景斌越发疑惑。 “马上来就是了,贾博出事了。”刘昊说。 “什么?怎么会?什么时候?”景斌的猜测果然没错。 “你不要急,马上赶过来,电话里说不清。”刘昊挂断了电话。 “喂,喂……”景斌大声地喊着,电话里传来嘟嘟的盲音。 景斌冲出了家门,叫了辆的士,直奔玉山路。贾博到底怎么了?景斌在出租车上一件事一件事地猜着,车祸?打架?生病?还是?他猜不出来,脑子乱到了极点。 终于到了玉山路521号,景斌下车直奔那幢楼,刘昊已经等在了那里,眼睛是红的。 “景斌,不管发生什么事,请你一定要冷静,听到了吗?你不能再让她受到刺激了。”刘昊急切地叮嘱。 景斌点了点头,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刘昊将景斌领到了一间两室一厅,景斌进来后一下子呆了。 贾博蜷缩在卧室的一角,头发蓬乱,衣衫不整,浑身瑟缩着发抖,他抱着膝盖惊恐地看着景斌。 “你怎么了?”景斌冲上去抓住了贾博的双肩。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贾博拼命地摇着头,眼里的泪水像决堤的河。 景斌明白了,他歇斯底里地叫道:“谁干的?告诉我,是谁干的?”景斌大喊。 贾博被景斌拼命摇着质问,她只有泪水了,除了这个她一无所有。刘昊走上前来,“景斌,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应该考虑一下她现在的感受!” 刘昊把景斌拉出了房间。 “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你不要再刺激她了。”刘昊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是谁把她害成这样?”景斌狠狠地说。 “今天我下班回来,就觉得情况不对,看到门是虚掩的,跑进屋我就看到贾博赤裸着身子昏睡在床上,先报了警,我赶忙帮她穿上衣服,然后就给你打了电话。”刘昊兴许是被吓坏了,说话不太连贯。 “这到底是谁干的?警察怎么说?”景斌双手抓住刘昊的肩膀。 “你冷静一点!警察看了现场作了笔录就走了,说让我好好照顾她,她的情绪十分不好,现在刚好了一点。”刘昊说。 “为什么?”景斌大喊了一声,随即冲进了卧室。他把手放在贾博的头上,“贾博,我是景斌啊,不要怕,我是景斌啊。”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求你了不要碰我。”贾博不住地哭喊,声音已经沙哑了,她推开了景斌。 “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有我在,没人再敢欺负你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好贾博,让我抱着你好吗?”景斌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求求你不要碰我。”贾博瑟瑟地发抖着,蜷缩在卧室的一个角落。 “景斌,你不要再刺激她了,让她自己好好调节一下情绪吧,我来照顾她。”刘昊示意景斌出去。 景斌站了起来,看了看贾博,走出了卧室。他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脑袋胀得要命。 会是谁干的呢?肯定是她!景斌的脑子里掠过一个人的影子。他想:除了她不会有别人。景斌在心里骂着这个王八蛋,他自言自语地说:“等我找到了证据,一定要你好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景斌坐在客厅里,焦急地等待。他透过门缝看到,贾博的情绪稳定多了。刘昊扶她上床,可是贾博一挨到那张床,就疯了般地哭叫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不要,不要……”刘昊只好把她扶到了另一个卧室,贾博这才配合着躺到了床上,安静了。 “她睡了。”不知过了多久,刘昊才来到景斌身边。 景斌轻轻地走到贾博的床前,他看到贾博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蜷缩在床上,眼角还挂着泪水。景斌伸出一只手,他想为贾博擦掉眼角的泪,刘昊阻止了他。她向景斌摇了摇头,似乎在对他说,“不要惊扰了她,这个时候她最脆弱。” 景斌眼巴巴地望着这个曾经为他付出了很多的女孩,自己还曾经打过她一巴掌。想到这些,景斌的心痛极了,他把自己骂了千遍万遍,但痛一点也没有减少。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不会来苏州,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不会得罪人,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这辈子你欠贾博的太多太多了。” 刘昊看到景斌的眼角也挂着泪水。 002居民楼惨叫 第二天早上,景斌把贾博托付给了刘昊,离开了公寓。 景斌来到街上,气势汹汹地给宋丽红打了电话。 “宋丽红,你在哪?我问你,是不是你干的?”景斌大喊着。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谁惹你了,这么大火气。”宋丽红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事?你还装糊涂!不是你还会有谁?”景斌吼叫着。 “你应该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如果是我做的我会承认,如果不是我我也可以帮你。”宋丽红压制着火气。 “少装蒜了,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景斌火气依然那么冲。 “我再说一遍,我什么都没做!你在哪儿?我马上去找你。”宋丽红强压着怒火,她知道景斌一定受了什么刺激。 “真的不是你?我在观前街等你。”景斌从宋丽红的口气分辨,她好像真的不知道。 “对,不是我。我马上就到。”宋丽红挂了电话。 观前街的一个咖啡厅里。 景斌狠狠地盯着宋丽红,他想从宋丽红的神态里寻找到破绽。 宋丽红很自然地说:“说吧,出了什么事?” “你真的不知道?”景斌还是不太相信。 “知道什么?”宋丽红有点急了。 “贾博被人糟蹋了。”景斌无奈地说。 “什么?谁这么大胆?”宋丽红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指使的吗?”景斌再一次质问。 “你居然怀疑我!为了我的清白,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宋丽红说道。 “不管是谁,我绝饶不了他。”景斌咬牙切齿。 “我会很快查出来的。”宋丽红说完,拎上包离开了咖啡厅。 景斌茫然地坐在沙发上,他怀疑自己错怪宋丽红了。景斌的心里长了草,他恨这个世界,恨伤害了贾博的人。同时,他又觉得这个世界对他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所有倒霉的事,都让他碰到了。 突然,他想到了蒋二龙,对,蒋二龙曾几次威胁说走着瞧,他这种人为达目的是会不择手段的。景斌想象着,凶手很可能就是蒋二龙,他等待着宋丽红给他消息。 几天过去了,宋丽红没有消息。景斌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他打开了一瓶酒,闷闷地喝了起来。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喂。”景斌接了电话。 “小子,听得出老子的声音吗?这几天心情不错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是蒋二龙,原来真的是你干的?”景斌狂叫道。 “哈哈哈,她又白又嫩的皮肤真诱人,不过够狂野的,但我喜欢有个性的,哈哈,真他妈爽!”蒋二龙放肆地笑着。 “王八蛋,你在哪儿?我不会饶了你的。”景斌冲着电话狂骂。 “我怎么会告诉你呢?”蒋二龙说完,挂断了电话。 “喂,喂……” 咣的一声,景斌把手机摔在了地上,他的眼睛已经充血,可怕的狼性爆发了。 景斌来到了蒋二龙经常出入的夜总会,有人说他已经几天不来了。他出了夜总会,像野狼一样在街上乱撞,四处寻找着蒋二龙的影子。 两天过去了,景斌还是没有发现蒋二龙的踪迹,他沮丧极了,决定去看看贾博。 在去看贾博的路上,景斌无意间看到了经常跟着蒋二龙的一个同伴。那人鬼鬼祟祟的,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时地回头看,景斌知道他可是怕被人跟踪。 “机会来了。”景斌心里想到。 他在远远的地方跟上了那个人,七扭八拐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居民区。 这里有一条街,人声鼎沸,很像菜市场的样子,经营各种小买卖的人胡乱喊着,招揽着生意。那人神色慌张地走到居民楼口,向四处望了望才进去。 景斌心想,这里很可能就是蒋二龙的藏身之处。但他不能贸然进去,他没带任何武器,而且也不确定蒋二龙的确切位置。 景斌来到人声嘈杂的菜市场上,买了一把刀,他要伺机为贾博报仇。 景斌躲在一个可以把那幢居民楼口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的角落里观察着。他几次看到,蒋二龙的同伴出来到街上买一点东西,然后很快就回去。景斌真想跟踪他一起进入那幢楼,找到蒋二龙的具体位置,但他没有鲁莽,因为他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他只能慢慢地侦查,等待着合适的机会。 一连三天,景斌都在那附近徘徊,蒋二龙的几个伙伴都出现过,但就是不见蒋二龙。景斌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里面。他觉得蒋二龙不可能离开几个手下单独住在另外一个地方,他要进一步侦察。 景斌对楼里的情况一点也不清楚,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办法进去,他急得抓耳挠腮。一想到贾博披头散发的样子,他的心里就抓狂,所有的血管都要爆炸了。 “为贾博报仇,报仇!”他一遍遍地在心里念着。他等待着机会,不相信蒋二龙会在楼里呆一辈子。 一个晚上,景斌像往常一样注视着楼口。突然,他发现三个鬼鬼祟祟的黑影移向了居民楼,他本能地跟了过去。 “会是谁呢?”他在心里嘀咕。 三个黑影没有进楼,突然转了方向。 景斌继续跟着他们,他躲在一个车库的门后观察着。他吃惊地发现,为首的那个带着墨镜的人的背影很像宋丽红,景斌有些呆了。 “她来干什么?”景斌怎么也想不出。他害怕暴露,老老实实地躲在门后。 三个人走到一个楼角,止住了脚步,向四周看了看,觉得没什么异样。这一看,景斌认出来了,那人果然是宋丽红。 三个人不知道比划着说了些什么,最后还是转回来进了楼。 景斌在楼下等着,过了不大一会儿,楼里传来一个男人的惨叫声,景斌的脸吓得煞白。他看到宋丽红三个人从楼里冲了出来,跑了。景斌从车库里出来,向居民楼奔去。 跑在三楼,景斌听到了一个男人痛苦的呻吟声,他听出来了,那是蒋二龙的声音。 景斌推开了传出声音的那扇门,走进了屋里。三个人东倒西歪地躺倒在地上,显然是被打晕了。蒋二龙正捂着鲜血淋淋的裆部,哇哇乱嚎。 景斌顿时明白了,宋丽红做了他最想做的事。 景斌刚要向楼下冲去,警察来了,与景斌撞了个满怀。两个警察不容分说,逮捕了景斌。 003钱包 景斌被带到了公安局,他听着其中一个警察向上级报告情况,蒋二龙这辈子是被废了,以后别再想胡作非为了。景斌心里十分痛快,蒋二龙是罪有应得。 景斌分析了整件事情,宋丽红是为了帮他才这样做的,所以他想把全部罪责承揽下来。警察提审了他,他招认了一切,只等待法律给他定罪了。 谁都没有想到,第二天,在公安局里景斌见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是警察,她和景斌在一间办公室见了面,隔桌而坐。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苏州已经一个月了,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知道了贾博的事后,就给你打电话,却一直打不通。没想到今天在这儿看到了你。” “为什么会来苏州呢?” “来苏州公安局实习,也是来找你。” 景斌一惊,这曾是他梦寐以求的,可是现在,自己却面临着牢狱之灾。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等了你四年。” 景斌又是一惊。 “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还找我干什么?” “你听谁说的?我一直一个人。” “可是我听说,你已经和迟骞谈婚论嫁了。” “我从来没答应过他。” “为什么不答应?你们很配。”景斌真的惊讶了。 “因为我心中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不是他。” “那怎么办?” “现在应该我来问,你来回答。” “你想问什么?” “四年了,为什么不给我打一个电话?” “我……” “你心里没有我?” “不,你不知道。”景斌终于肯定了。 “钱包的秘密你发现了吗?想必,一定没有。” “是的,没有。” “钱包在哪里?” 景斌从衣兜里拿出了钱包,递给警察。 “打开我亲手缝的那段线,一切你就都明白了!” 景斌拆开了那段线,看到了秘密所在,在一小块绸布上写着:景斌,当你看到这块绸布的时候,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秀心。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等了你四年。”景斌盯着陈秀心。 “我也等了你四年。”陈秀心悲伤地说。 “我……”景斌没有话说了。 “老实告诉我,你真是凶手吗?告诉我真实情况。”陈秀心不相信景斌会做出这样的事。 “这……”景斌犯难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情。 “就是你不说,警察也很快会查出真相的。”陈秀心说。 “是我!”景斌坚定地说。 “你不具备作案时间,你身上的刀没有血迹,况且受害人交待凶手不止一个,所以你在撒谎。”陈秀心说。 “不是这样的,全是我干的,为什么不相信我?”景斌说。 “你好糊涂,为什么铁了心要替别人顶罪,事情很快就会查清,凶手是跑不掉的,即使你想维护他们。你应该明白,法律是公正的。”陈秀心痛心疾首地说。 景斌为难了,一边是有恩于自己的宋丽红,一边是自己期盼了多年的感情。 “斌,我告诉你,根据刑法第234条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而蒋二龙受到伤害是因为实施强奸在先,所以法官会酌情定罪,你要明白。还有,警察已经盯上真正的犯罪嫌疑人很久了,他们涉黄、贩毒、打架,早晚会受到法律的惩罚。”陈秀心说。 “不要说了,我想静一静。” 谈话结束了。 没过多久,正如陈秀心所说,宋丽红被抓到了公安局,她供出了伤害蒋二龙的全部经过,帮景斌洗脱了罪名,景斌被放了出来。 宋丽红因为数罪并发,她的一生都将在牢狱中度过了。 景斌知道后,到监狱探视宋丽红。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景斌愧疚无比。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宋丽红笑了,笑得很自然。她没有因为坐牢而颓废,精神依然很好。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你不会坐牢。”景斌说。 “我是罪有应得,我犯的罪早该坐牢了。”宋丽红说。 “你好好保重,以后我会常来看你。”景斌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也许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吧,现在什么都好说了,我爱的只有你一个。如果这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你就当我放屁吧,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什么都不重要了。”宋丽红说。 “不要这么说,我会很内疚的。”景斌说。 “我才真的内疚,从一个上不起大学的纯真女孩到一个无恶不作的夜总会大姐大,该经历的都经历了。我拥有了别人一辈子都未必能拥有的东西,也值了。你不必为我难过,我在这里照样活得快乐。”宋丽红说。 狱警提醒探监时间到了。 “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希望你能在这里生活得好一点。”景斌说。 “谢谢你来看我,再见。”宋丽红站起身走了,脚镣发出沉重的叮当声,响彻整个探监室。 景斌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监狱。 004流逝 天意弄人。 景斌本已做好了在监狱蹲上几年的准备,结果却被放了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公安局见到陈秀心,更没想到钱包里会是那样的秘密。 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景斌和陈秀心的感情,终于袒露了出来,彼此的心里多了一种甜蜜的感觉。 景斌在见陈秀心之前会准备很多话要说,但见了面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们相视而笑,爱情心照不宣。 景斌和陈秀心的爱情圆满了,他们牵着手徜徉在古老的苏州,感受着两千五百多年来的历史沧桑,一切都归于沉寂,生活从此美好。但是更多的人遗恨终身。 贾博的情绪好多了,但话少了,以前的大大咧咧消失得无影无踪。 景斌和陈秀心来看望贾博。 贾博穿着景斌为她买的那条白裙,端庄美丽,秀心也穿了一件白裙,她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两个仙女,清新脱俗。但贾博的眉宇间多了一丝忧愁,景斌注意到了。 三个人正在开心地聊天,曹男俊来了,手里拎着礼物。贾博看到曹男俊,脸上露出了微笑。景斌放心了,贾博没有悲观厌世,她也有了一个疼她爱她的人。 晚上,两对情侣来到了护城河边,他们站在桥栏上,望向远方,新的生活正在向他们招手。贾博依偎在曹男俊的怀里,幸福极了。 景斌的鼻子酸酸的,他搂紧了陈秀心,搂紧了自己的爱人。 四个人任清凉的河风拂乱他们的头发,享受着爱人在身边的温馨和幸福。 曹男俊吻了贾博,把她搂在怀里,凑近她的耳朵说:“嫁给我吧,我永远爱你!” 贾博的眼里转悠着亮晶晶的东西,他幸福地点头,笑了。 “太好了。”景斌高兴地说,“我们做你们的证婚人!” “谢谢。”曹男俊一脸陶醉的样子。 “快看,烟花。”陈秀心望着西北边的天空兴奋地叫。 那边升腾起一束束明亮的光柱,到了半空四散开来,将整个天空映成五彩缤纷的一片。 “好美啊。”贾博不由地赞叹,“人生若是像烟花一样永远灿烂多好啊。” “在我心中,你永远像烟花一样灿烂;有了你,我的人生也像烟花一样灿烂。”曹男俊把贾博搂得更紧了。 “有了你,我再不怕坎坷了。”贾博把头深深地埋在了曹男俊的怀里。 看着这一幕,景斌和陈秀心好幸福,他们的手攥在一起,紧紧的。 美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一簇一簇,美丽极了。 四年风风雨雨的大学,像天上的烟花一样流逝在十指之间。尘埃落定之时,在每个人的心目中,是不是一切都美如烟花呢? 景斌仰头看着五彩的天空,感叹道:“结局终于有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