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爪血缘》 第一章 狗口脱险 真正的爱是伟大的、绝对超越的。它可以超越快乐与悲伤，可以超越仇恨与欲望，可以超越生命和时间，它可以超越我们生命中的任何东西。真爱可以跨越一切。——序言 天为乾，地为坤。乾坤运转，万物转换。正所谓：“万物云云，各复其根”。然而，对于我的这个存活于天地之间的一粒尘埃来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轮回，我竟然投胎做了一只猫。 ****************** 首先，我是一只猫。在猫的世界里，没有像人类那样崇高的亲情、友情和爱情，更没有高尚的品德和仁义，我们的意识中只充满着欲望和满足。 其次，我是一只幸运的猫。我是第七只从母亲温暖的子宫里爬出来的猫崽儿。也正因如此，在母亲产下的六只猫崽儿中，我是唯一一只存活下来的。 那是一个伟大的时刻。我从母亲温暖的子宫里爬出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冰凉的光线刺满了我的全身。那是一种无助而陌生的空虚。 刚一落地，我还没有睁开眼睛，便听到了附近有种生物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怒吼声。不省人事的我被吓得赶紧往刚出来的“洞口”里钻，但没想到那扇“大门”已经关得死死的。此时，我意识到幸福舒适的生活已经离我远去了，等待我的是这个冰冷的世界。但我还是用力往回钻。 我刚扑腾了两下，母亲的下体便传来了巨痛，她疼得一脚把我踢到了一旁，我在地上辘辘几圈，爬在了地上。等我坐起身来，扒开头上的黏液，睁开眼睛看这个缤纷的世界时，印入我眼帘的却是一个血肉横飞的场面：一只疯猫和一只野狗在搏斗，他们厮打在一起。褐红的血液溅了一地。那只野狗长得尖嘴缩腮。他垂着沾满鲜血的舌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同时发出一种带有威胁性的怒吼。他疯狂地一次次向那只疯猫扑去，他每一次进攻都对准了疯猫的喉咙。然而，那只疯猫敏捷地闪避着，一次次地与死神擦边而过。那只疯猫浑身颤抖着，喘着粗气死盯着对手。他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尾巴翘得高高的。野狗又一次凶猛地扑了过来，这次，野狗对准了疯猫的耳朵。疯猫敏捷地躲开了。闪开后，疯猫伸长了爪子，突然向野狗扑了过去。而那只野狗正在考虑如何击垮对手。他没有考虑到猫会向自己进攻，他没有丝毫的防备。就这样，那只疯猫用他那锋利的爪子在那条野狗的肩膀上划出了长长的一条血痕，黑色的鲜血从野狗的肩膀喷出，在空中划出了一条完美的弧线后溅到了地上。那只尖嘴缩腮的野狗面容变得更加狰狞而可怕。 当我正痴痴地观看这场撕斗时，忽然感觉到有个柔软的舌头在舔我头盖。我转过头来，发现我已经躺在一只母猫的怀里，那只母猫就是我的母亲。我刚才就是从她的体内分娩出来的。 那只野狗和那只疯猫旗鼓相当，势均力敌，他们双眼对峙着，在地上转来转去。那只野狗刚才吃到了苦头，似乎认识到自己不可能轻易地战胜面前的这只疯猫。他把目标转移到了我和母亲的身上。野狗用力一跃，他跳过了疯猫的头顶，张着他那张滴着鲜血的嘴巴，向我和母亲这儿冲过来。母亲身体的虚弱使她无法动弹，我和母亲恐惧地看着那只疯狗挺着血盆大口跑过来。母亲的眼里充满了恐惧，而我的眼充满了好奇。幸好，当时那只疯猫没有丝毫的懈怠，他立刻转过头，敏捷地用爪子抓住了狗的臀部，五只爪子深深地扎进了肉里。疯猫死死地用爪子勾住住野狗的屁股，阻止他来加害我和母亲。那只可恶的野狗惨叫一声，他彻底被激怒了，转过头来狠狠地咬向那只野猫的爪子，只听“咔”的一声，那只野猫的一只前腿被狗咬断了。野猫在巨疼中更疯狂起来，他张嘴咬住那只狗的耳朵。野狗被咬中耳朵后拼命摇头。 野猫和野狗仿佛成了两只疯狂的怪兽。他们扭打起了一团，仍旧难分胜负，鲜血已经流成了一大滩。我傻傻地沉浸在这血血腥的场面中，而母亲似乎比我紧张得多，她脸色惨白，身体不断在发抖，死死地把我抱在怀里。母亲紧紧的怀抱使我很难呼吸。我喘不上气，几乎窒息了。想不到我刚一出生就要死在母亲的怀里。我拼命地挣脱着母亲的怀抱，吃力地伸出头来呼吸浑浊的空气。 在那刻，我和母亲似乎同时听见两位“角斗士”的惨叫，然后他们分开了。野狗的身上又多了一条血痕，但这次的部位是脸，而且血痕准确地经过了他的左眼。野狗的一只眼睛被那只疯猫抓瞎了，红血流满了他那张凶狠的嘴脸。他的对手还站自己的面前，疯猫直挺挺着盯着野狗，眼前里似乎喷出了股股磷火。他张开嘴露出了鲜红的獠牙，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野狗被这恐怖的叫声威慑住了。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这回，他在这只疯猫面前完全丧失了斗志，他的意志终于崩溃了。他意识到自己受伤的眼睛在不停地流着血，他不想再失去一只眼睛，更不想把身上的血流干，这只黑色的野狗终于放弃了眼前的猎物，转过头跑掉了。 然而，那只野狗刚离开我们的视线，那只誓死保护我们母子俩的公猫便倒在了血泊里。母亲惊叫一声，然后吃力地走过去，她走到英雄的面前，拼命地用舌头舔着那只受伤的前腿。我也学着母亲爬了过去，和母亲一起舔着流血的伤口。后来我知道这样是为了止血，也是为了止痛。我努力用舌头吧嗒吧嗒地舔着伤口。嘴里咸腥的味道让我作呕，我觉得这是世间最恶心的味道。但是，我还是坚持着舔那只公猫的伤口。我发现那条前腿已经彻底断开了，只剩着皮在连着。 那只野猫紧密着双眼，他没有发出任何喊声和呻吟，嘴里只发出了牙齿摩擦的声音。我从他那狰狞的表情中看出他在强忍着剧痛。顿时，我对这只野猫充满了感激和敬意，他一时间成为了我心目中的英雄。后来，我才知道我崇拜的这位英雄就是自己的父亲。追溯起来，以前我只不过是他的一条精子，经过一番波折后才游进了母亲的子宫里，然后在母亲温暖的子宫里呆了几个月，最后孕育成了现在的我。 在我出生那天，父亲寻觅到了一个僻静的垃圾堆，他把母亲带到那里，准备让母亲在这里安全地生产。父亲安顿好母亲后，便到外边找吃的东西去了。父亲离开不久，母亲一口气生了六只小猫崽子，母亲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体会到了做母亲的伟大。但那笑容在母亲的脸上没持续多久，就变成了恐惧。母亲看到一只黑色的饿狗向自己走来。那只狗是附近有名的恶狗，大家管他叫黑三。黑三一步步走向母亲。他狡猾的很，没有先攻击母亲，而是先把目标锁定在我那些可怜的哥哥姐姐身上。黑三敏捷地扑了回去。母亲毫无反抗的能力，她眼看着这只恶狗把刚出世的六个宝宝逐个咬死。母亲闭紧了双眼，悲痛的眼泪从眼角划出。她无助地瘫在那里，等待着黑三结束她的性命。正当那只凶猛的野狗刚把牙齿对准母亲的喉咙时，父亲突然出现了，他毅然地挡在了母亲的身前。父亲回头看了眼被咬死的孩子，愤怒的他扑向黑三，和黑三打成一团。随后，我就一点点从母亲宽敞的子宫里爬了出来，幸运的我出生了。再往后的事我便都看到了。 这件事后，父亲成了我和母亲心中的守护神。母亲说一般的公猫遇到这种情况时，都会转身逃跑的。因为从来没有哪只猫单打独斗过一只野狗，父亲这种行为几乎是螳臂当车。而且从另个角度看，在猫的世界里公猫和母猫的关系近似于合作，当他们发泄完性欲后都转身离开。在猫的世界里，这几乎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不小心母猫怀孕了，那他们就合作地把小猫们生下来，公猫负责安全和食物，母猫负责生产。等小猫们长到能自食其力后，公猫和母猫便开始寻找新的伴侣。所以，大部分公猫和母猫之间没有真正的感情可言，刚交配过的“夫妻”常常会为了一点食物而大大出手。母亲说父亲这种体格健壮的公猫是永远不会担心找不到伴侣的。母亲始终认为，父亲是因为很爱自己的妻儿才留下来和黑三搏斗的。 总之，父亲拯救我们的这种行为很让母亲感动。这件事之后，尽管父亲断了一条腿成为了残疾，而母亲一直陪在父亲的身边。走在父亲的身旁，母亲都是显得自豪和满足。父亲因为瘸了一条腿失去了往日的魅力，没有哪只母猫愿意和一只残废的公猫合欢。父亲在失去男性魅力的同时也失去了捕捉老鼠的能力，因为他那只瘸了的腿让他跑起来很吃力，根本追不上机灵的老鼠。所以，我刚出生的两个月里吃的都是父亲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食物，但我和母亲从来没有抱怨过没吃到肥美的老鼠。直到母亲的伤口痊愈以后，我才第一次吃到了老鼠，那是母亲捉来的。 当时，我很兴奋，心想总算能尝到传说的美味了。但出乎意料的是，我丝毫没有感觉到老鼠的美味，相反那血腥的味道让我觉得恶心，我看着那躺在地上的死老鼠甚至对他有点怜悯。我渐渐的发现我不是一只正常的猫，我讨厌杀老鼠，更讨厌吃老鼠，我宁愿吃父亲从垃圾堆捡来的食物。我怀疑我是不是投错胎了。 第二章 苟活于世 再次，我是一只孤独的猫。我以为我出生在个幸福的家庭里：虽然父亲断了前腿，但父母很恩爱。对此，我已经很知足了。但是事情过去一个月以后，父亲战胜一只野狗的消息传开了我们猫的世界。野猫们一直对野狗的压迫怀恨在心，但从来没有猫敢站起来反抗，而父亲做到了。不仅如此，父亲成为了第一只能战胜野狗的野猫。父亲又恢复了往日的魅力，而且成了一个传奇人物，甚至是个英雄。与此同时，有许多发春的母猫门向父亲投怀送抱，她们也不再在乎父亲是个瘸腿的公猫，她们只知道父亲是个传奇的人物，但凭这一点，那些母猫就可以让父亲随便地进入她们的身体。 那些发春母猫们总是徘徊在父亲的周围，不停地摆动着她们那肥美的臀部，还时不时对着父亲发出淫荡的叫声。她们很想和父亲交配，也很想知道能够战胜一只野狗的公猫体内会蕴藏多大的力量，这些力量会给她们带来多大的快乐。起初，父亲对这些骚猫们的挑逗毫不在意，他始终陪伴在我和母亲的身边。这让许多母猫嫉妒母亲，也让许多公猫对父亲的行为不解。 在这段日子里，我们一家三口形影不离，我们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家庭。童年的我以为，我们仨会永远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但是，事情很快发生了变化。 一天，又一只发情的母猫缠绕在父亲的身边。比起其他母猫来说，她显得更加固执。为了讨好父亲，她卖力地摇晃着自己的身体，甚至还时不时抬起自己高翘的屁股，把她红肿的阴部呈现在父亲的面前。父亲为此没有动摇，他好意地回避着那只母猫，但那只母猫还不停地纠缠父亲，甚至是把父亲扑倒在地，骑在父亲的身上。最后，父亲被那只母猫纠缠得恼羞成怒。父亲愤怒的转过头来，露出长长的獠牙，用尖锐的爪子摩擦地面，对着那只母猫发出了威慑性的嘶吼。 那只母猫被父亲吓得退到了一旁，没有再敢挑逗父亲。但是，她遭到父亲的拒绝后，心中很是不平。当父亲转过身后，那只母猫对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大声嘲笑，还用语言讽刺父亲。她说父亲是只瘸猫，也是个不会抓老鼠的野猫，只是个会捡垃圾吃的废物。 这些话深深地刺痛了父亲的心。当时，周围的几只野猫也附和地笑起来。那一刻，父亲的身体在其他野猫的嘲笑声中不停地颤抖着，他彻底被激怒了。父亲闪电般地扑向了那只嘲笑他的母猫，在场的野猫都以为父亲会和那只母猫厮打在一起，他们准备着看一场有趣的厮斗。但出乎所有猫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父亲竟然与那只嘲笑它的母猫疯狂地作爱。 在我们猫的世界里，虽然交配是像排泄一样很平常的事情，但发情的公猫和母猫们都会找到个僻静的地方泄欲，没有猫敢在别的猫面前暴露自己的丑态。这也许是野猫们仅存的一点廉耻。然而，就在那天，父亲却在大家的面前公然和那只母猫毫无掩饰地造爱。那只母猫也不知廉耻地接受了父亲的雄根。父亲和那只母猫在大众面前尽情的合欢，他们赤裸裸的丑态惟妙惟肖地展露在大家的面前。在场的野猫们张大嘴巴，吃惊地看着父亲和那只母猫造爱。 这场交配似乎升华成了一场演出，而父亲是那么的入戏，那么的投入，那么的竭尽所能地与一只嘲笑他的母猫交配。这场造爱如果说是演出的话，我想应该是一场喜剧。因为父亲、那只母猫和围观的野猫们，都乐在其中。 父亲的动作是那么的连贯，那么的有力，丝毫看不出他身体上的缺陷，父亲近似疯狂地完成每一次抽插。在父亲的眼里，这似乎成了一场战争。那只母猫如愿以偿了，从她的叫声中，可以听得出父亲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满足。父亲在大家的面前证明了他做为雄性动物的可怕。那只发春的母猫在父亲的胯下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呻吟，享受着那最原始的激情。母猫嚼着嘴，她像一只失控的母兽一样被快意挟持，喘息就像野兽发怒时低低的咆哮。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家早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父亲的动作还是那样的有力，他不知疲倦地在那只母猫身上发泄自己的性欲。 渐渐地，那只母猫开始对父亲侵略性的造爱吃不消了，她浑身痉挛，四肢抽搐，眼球上翻，嘴里吐出了泛泛的白沫。而父亲没有理会她，更没有怜香惜玉。父亲仍然在显示着他雄性动物的伟大。 又过了一会儿，这场喜剧慢慢地变成一场悲剧。那只母猫的呻吟声变成了哭声，她的声音中掺含着对父亲的求饶和哭诉。但这些并没有换来父亲的宽恕，反而更催动了父亲的欲望。父亲加大动作，猛烈的摇动使那只母猫又一次登上了高峰，她彻底地被父亲征服了。她再次大声呻吟，里面夹杂着痛苦和愉悦。但几声过后，她便晕死了过去。只剩下父亲自己在那里安静地抽动着。他紧闭双眼，猛烈地运动。父亲的屁股不停地耸动着，在他的前边，那只母猫还在高高地翘着屁股。 一瞬间，父亲爆发了，他把积压在心里已久的欲望、压抑和愤怒全部喷洒在那只母猫的体内。腥臭的液体掺杂着邪念布满了那只母猫的子宫。全场的野猫们都惊呼了。后来，有只在场的老猫告诉我说，在父亲喷发的一瞬间，父亲的眼角里淌出了泪水。 从此，父亲的生活越来越堕落，他不断的和陌生的母猫们交配。也有许多发春的母猫慕名而来。和父亲交配后，有不少母猫被父亲搞得走起路来左摇右晃，就像小丑跳舞一样可笑。父亲在性交上不断地证明他作为雄性动物的伟大。而这些母猫的情欲也一次次在父亲的身上得到了满足。父亲在大街上一摇尾巴，就会有一群母猫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尽管父亲这么受母猫们的青睐，但父亲仍然靠捡垃圾堆的食物来喂饱自己的肚子，他从来不吃那些母猫给他带来的老鼠。 父亲所做的这一切对于母亲来说，她都黯然接受了。母亲没有离开父亲，也没有和别的公猫们偷欢。当父亲出现时，母亲仍然依偎在父亲的身边。而父亲也没有向其他公猫那样离开自己的妻子，或找只新的母猫作伴侣，他还是始终陪在母亲和我的身边，和往常一样到垃圾堆捡食物来给我吃。父亲总会隔一段时间就到外边和那些母猫们鬼混，而过不久又会带着捡来的垃圾回到母亲和我的身边。母亲对父亲的行为很纵容，她没有要求父亲拮据自己的行为，也没有责怪过或埋怨过父亲。这让许多猫都不解。 但我感觉到，他们都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恩爱。父亲把对母亲的爱看成是一种责任，母亲把对父亲的爱看成了一种回报。他们的爱成了一种契约。 母亲每天都陪伴在我的左右，所以我不像其他猫崽那儿样很早地离开自己的父母自寻生计，也不像他们那样结交很多的伙伴。这养成了我孤僻的性格，我没有一个朋友。我不喜欢和小母猫们交朋友，也不喜欢也那些不认识的野猫们打交道，我只喜欢跟在母亲的身后，陪在母亲的身边。她像爱护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护我。 母亲曾告诉我不要记恨父亲。她说父亲他很爱我们，父亲因为我们失去了一只前腿。母亲说她可以原谅父亲的放纵，因为父亲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忘记身体上的缺陷。 随着我的长大，父亲开始教我各种各样生存的本领。我本是不喜欢捉老鼠的，但父亲不希望我和他一样靠捡垃圾来维持生存，他强迫我学捕捉老鼠的本领。父亲希望我能成为猫界的“第一猎手”，这是至高的荣誉，也是父亲的梦想。 但如今，父亲已经不再对“第一猎手”抱有希望。由于父亲的那条断腿使他无法追得上老鼠，所以父亲把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我的身上，他把自己的全部都传授给我，他教会了我很多本领，包括怎样追赶老鼠，怎样不让老鼠按自己的路线逃跑，怎样一击毙命等等。不可否认的是，父亲的确是只优秀的野猫，他掌握各种各样的本领，加上他那健壮的身体，我相信如果他没有断腿的话，他的确可以成为“第一猎手”，也能成为野狗们难以战胜的敌人。除了对付老鼠的本领外，父亲还教了我怎样对付那些凶狠的野狗，包括怎样用自己锋利的爪子抓伤他们，怎样逃脱他们的抓赶等等。 起初，父亲教我的是一些对付野狗的办法。我学得很认真，进步也很快。我似乎继承了父亲身上的不少优点，父亲看到我的进步也很满意。但是，当父亲开始教我如何捕捉老鼠时，我便显得心不在焉。原因是我本身就不喜欢吃那血腥腥的老鼠肉。 在我看来，在现在的社会里，我们猫类完全可以依靠人类的废弃食物而存活下来。根本没有必要抓杀老鼠。我曾见到不少猫把老鼠咬死而不去吃他们，那些野猫杀死老鼠不是为了饥饿，也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那种赢得他人喝彩的虚荣和他们那罪恶而丑陋的灵魂。难道一定要靠别人的牺牲，我们才能生存吗！？ 父亲不停地对我说，捉老鼠是猫的职责，作为猫就是为了杀老鼠而活着。父亲还认为作为猫能把老鼠杀死是种光荣和荣耀。他不断地向我输导他的思想。而对于我来说，我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种命运，一种与生俱来的，也是无法摆脱的。 那是猫的命运，生存的命运，世界的命运，无数物种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就意味着竞争，竞争所带来的结果就是有物种会死亡。我们没有必要去谴责或者赞同，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现实，我们无力改变。而我只希望能改变自己的这种命运，至少不想任凭命运的摆布，不想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我向往自由，向往自主。但是，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自由，因为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受到了限制，受自然规律的限制、受生存法则的限制。 有一次，我抓了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老鼠，那只小老鼠刚出生不久，走起路拉摇摇摆摆的，薄薄的一层皮肤包裹着她那脆小的骨骼。我抓到她时，她正在玩耍一个破了的鸡蛋壳，她淘气地把头伸到鸡蛋壳里，胡乱地在地上打滚。娇小的她围着半个鸡蛋壳跑来跑去。看上去那只小老鼠可爱极了！当时，我在内心就给小老鼠起了个名字，叫做蛋壳。 刚出生的蛋壳浑身是青灰色的，柔软的毛刚长出不久，她长的很弱小，屁股上有一小块没有长毛，看上去很是显眼，也很招人喜欢。我对着这只可爱的小鼠根本下不了手。我走上前，用鼻子把她拱翻在地。蛋壳倒在地上，不解世事的她看着我，并没有任何的害怕。天真的蛋壳站了起来，也用鼻子使劲拱了拱我。我被她逗笑了，觉得这只小老鼠真是太可爱了！我决定放了她，这是我第一次违背父亲的命令，但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也许这就是自主的感觉吧。 我坚决地转身走开了。我走后，蛋壳还在那玩耍，根本没有在意我。要是换成别的野猫，她早已经进了猫的肚子里了。她根本没有意识这次死里逃生的经历，还在忘我地在那里玩耍。有时，我多想像她一样，无忧无虑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第三章 冤冤相报 父亲似乎已经察觉出我的对老鼠毫无兴趣。但他还是坚持他自己的想法，仍然相信我将来能成为抓老鼠的能手。父亲开始逼我在他的监管下抓老鼠，我无奈只能照着做。其实，我也抓到过不少只老鼠，但我从来没有伤过他们的性命。我没有丝毫的胃口去吃那些活生生的小生命。相反，有时我甚至觉得他们很可怜。往往都是我把抓到的老鼠叼到父亲的面前，然后，由父亲来了结他们的性命。我每看见父亲杀死一只老鼠，我心中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哀伤。我有时真的怀疑我是不是一只野猫。 有一次，父亲抓了一只老鼠摆在了我的面前，让我吃掉他。我看了看那只受伤的老鼠，我觉得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只老鼠浑身是青灰色的，屁股上有一块没有长毛。我认出了这只老鼠，她不就是我前不久我放走的蛋壳吗？如今她已经长成了一只幼鼠。没想到这个小倒霉蛋儿又被父亲抓了回来。蛋壳看上去还是那么可爱，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努力地蹬动着后腿。 父亲一双眼睛直盯盯的看着我，等待着我把这只老鼠一口口活吞下去。我开始犹豫了，我不想去吃老鼠，更不想杀死蛋壳。但是，面对父亲命令般的眼神，我不敢抗拒他的意愿。 我踌躇地走到蛋壳的面前，上去一口把蛋壳咬了起来，叼着他跑到了一个角落里，然后我故意背对着父亲把蛋壳放在地上，低下头摆出一副吃老鼠的样子。父亲以为我在津津有味地咬嚼着我的食物。在我的背后，父亲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不一会儿，他走开了。 父亲刚走开，我便趁父亲没发现我的伎俩，赶快把蛋壳叼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我把蛋壳放在地上，用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脸蛋，便离开了。蛋壳还在活着，她躺在地上看着我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感激。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不喜欢吃老鼠，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老鼠产生怜悯，我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救蛋壳出来。但我只知道我做完这件事后心情开朗了许多，至少我选择了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 当我满心欢喜地会到父亲的身边后，父亲仔细地端详我，发现我的嘴角根本没有血迹。他已经猜到是我特意放走蛋壳。父亲终于被我的懦弱激怒了，大为恼火。父亲横下心来，决定要好好调教调教我。 父亲竟然把我扔进一个废弃的垃圾桶里，狠狠地饿了我两天，然后把一只不知道从哪个母猫那弄来的老鼠扔到了我的面前。我被关在黑暗的垃圾桶里，还是坚持着不吃老鼠的原则。我安静地靠在垃圾桶的一侧，毫不理会面前的老鼠。当时我心里打算，宁愿饿死也不向父亲的压迫低头，更不向会命运屈服。 然而，到了第三天，我实在摆脱不了饥饿所带来的痛苦，虚弱的我感到呼吸都没了力气。我用爪子抓挠垃圾桶，哭着向父亲求饶，求他放我出去，求他不要再逼我吃老鼠，求他给我食物。父亲清楚地听到了我的哭声和恳求声，但他没有动容。父亲还是冷酷地把一只半死的老鼠扔了进来。那只老鼠“啪”的一声摔在了我的面前，我觉得整个大地都震动了一下。 这次，我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只老鼠。那是一只半死的老鼠，他躺在那里，泛白的眼仁里充满迷茫和无奈。那是等待死亡的眼神，蕴涵着无限的绝望。 我看着他，那只老鼠濒临死亡的样子凄惨极了，他的表情复杂而且令我感到恐怖。我心里充满了恐惧，对那只老鼠不知所措。我缩在垃圾捅的另一旁，害怕地盯着他，他的眼神里渐渐地失去光辉。老鼠微弱的呼吸似乎吹烤着我身上的每一块肌肤，他每一次微小的动作似乎都在牵动着我的心脏。当时我害怕极了，那是我第一次贴切地感受死亡的降临。我害怕地躲在垃圾桶黑暗的一角，觉得自己就蹲在地狱的门口。我坚持不去吃那只半死的老鼠，也不敢接近他。 不知过了多久，我饿得头晕目眩，虚弱得趴在了地上。我的神志开始不清晰了。最终，我的头无力地栽到地上。随后，我失去了理智，我的记忆里出现了空白，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把那只可怜的老鼠一口口吃到了肚子里的；我也记不清当我张口撕咬那只老鼠时，他发出的是怎样的尖叫。 等恢复理智后，我发现那只老鼠已经不在了。我只看到了脚下有一滩淡淡的血痕，还发现嘴中和喉咙里沾着鲜血。我不敢相信我已经吃掉了那只奄奄一息的老鼠。嘴边那腥臭的血渍让我感到恶心，我仿佛感受到我的心脏被老鼠的鲜血吞灭了，我的胃在痛苦地痉挛着。突然，我嗓子里发堵，觉得胃里仿佛翻江倒海。一股灼热的液体涌了上来，“噗！”的一声我呕了出来。可惜的是我并没有吐出那只老鼠，而只是呕出了些苦水，里面还夹杂着鲜血，那苦腥的味道让我永远无法忘却…… 父亲亲眼看到我吃掉了老鼠，便满意地把我放了出来。他那严肃的表情和黯然的眼神，让我无法对他产生不满。对于那只老鼠，我深感愧疚，也深感懊悔。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有着吃老鼠的宿命。我不得不向父亲低头，父亲向我证明了我始终是一只猫，一只必须吃老鼠的猫，一个无法抗拒命运安排的生灵。 随后的日子和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开始吃老鼠了。但那只是在父亲面前麻木的表演，那血腥的味道还是让我感到胃部的恶心和抽搐。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在我的生命里失去了自主的选择，我完全活在了父亲的安排之下。我已经忘却了自我。 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会这样麻木地活下去。我打算就这样痛苦地苟活于世。然而，更大的灾难正在猫着腰儿悄声而来。 那天，我和父亲去野外训练，训练后我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低着头跟在父亲的屁股后面，父亲庞大的身躯挡住我所有的路线，我只知道跟随在父亲的身后。突然，父亲转过身来，一下子把我推到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父亲示意我不要出声，我会意的点了点头。父亲小心地探出头看着外边的马路。我倚在父亲的身后。透过父亲的肩膀，我看见有四五只野狗从我家垃圾堆的方向走过来。我认得走在最前面的那只野狗，他的脸上留着那永远磨不去的疤痕。他就是在我出生时让父亲击败的那只黑野狗，他就是黑三。 黑三的身后跟着几只野狗，他们的嘴上沾着血，野狗们没有发现我和父亲，他们直接走了过去。黑三他们翘着尾巴，脸上洋溢着得意的表情。我看到父亲全身颤栗着。父亲咬紧的牙齿发出吱吱的声音，他浑身的毛发全部竖直了起来，尾巴竖得高高的。我从父亲血丝的眼中看到了愤怒和恐惧。我心里担心着父亲会冲出去他们拼杀。 然而，父亲看着黑三他们的身影离开了我们的视线。随后，他立刻冲了出去，拼命的跑向我家所在的那个垃圾堆。父亲一瘸一拐吃力地跑开了。我似乎也意料到了什么，我紧跟在父亲的身后。等跑到家时，我看见父亲爬在了一片血肉的面前。父亲痛哭着，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号。 我默默地走到父亲身旁，认出了那片熟悉的血肉。我不敢相信眼前的尸体就是我心爱的母亲！我一下扑了过去，在母亲的身旁痛哭起来。 父亲跪在母亲的尸体旁，盯着母亲那片被咬得残缺不全的身体，眼里流满了泪水。父亲摇晃着头甩开了泪，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俯在母亲的身上。父亲开始用舌头舔舐着母亲身上每一个流血的伤口。父亲早已知道母亲已经死了，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但是，父亲还在像当初母亲为他舔伤口一样舔着母亲的伤口。父亲在舔的同时，眼睛里不断地涌出泪水。每舔一下，他的嗓子里都会发出一种号哭的嘶哑。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已经累得舔不动了，他趴在了母亲的尸体上，隐约看见了伤口上那一排排的狗牙印。这时，愤怒和痛苦夹杂在了一起从父亲的内心迸发出来。父亲伸长了脖子，又一次发出了痛苦的嚎叫。此刻，我突然感觉父亲变得陌生起来。他不再是那只勇猛、放荡、固执的公野猫，而是一个内心深爱妻子的丈夫。我看到父亲脆弱的一面，终于明白了母亲和我说过的那句话：“父亲一直都深爱着我们。” 在那一刻，我发现父亲和母亲都一如既往的深爱着对方。是我误解了他们的爱，误认为他们的爱变了，变成了责任和回报。其实，真正的爱本身就包含着责任和回报。父亲无论遭受着怎样的嘲笑和耻辱，也无论他怎样在外边和那些野母猫们鬼混，也无论那些发情的母猫在性上能给他多大的满足，对于父亲而言，他对母亲的爱始终没有变，他还是那么深爱着母亲，那种爱已经完全超越了自己的生命。 我和父亲一同把母亲的尸体，拖到了一条小河里。母亲那被咬得支离破碎的身体把河水染成了红色。这回，父亲他没有流一滴眼泪。我看到他那冷酷的眼神，眼睛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只是充满着血丝。 父亲又一次让我觉得陌生起来。母亲的尸体随流水远去，父亲又一次发出号叫，这叫声里渗含了世间的血泊，爱人的情感和崇高的思念。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父亲还没有等到母亲的尸体完全沉下去，就转身离开了。我紧紧跟在父亲的身后，他庞大的身影再一次挡住了我的视线。 母亲死后，父亲没有再去和别的野猫胡乱交配。无论那些发情的母猫们用什么样的办法，父亲仍然不理会她们。父亲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而且从来不许我跟着他，没谁知道他在外边做些什么。 直到有一天，父亲突然让我跟他出散步，我欣喜若狂地跟在他的后面。父亲把我带到了一个小巷里，他忽然告诉我不远处有只小公狗，他是黑三刚出生不久的儿子，我的任务就是把那只小公狗独自引到这里来。 这时，我才知道父亲最近几个月都在忙些什么。原来，他每天都在观察着黑三的行踪，他要一直都在找机会袭击黑三。从母亲死去的那一刻起，父亲的灵魂早已随母亲而去，现在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复仇。 我小心地走了过去，那只小狗的旁边一直有只母狗看护着。那是小狗的母亲，就是黑三的妻子。我无法靠近她。我只有当那只母狗转过身时，才敢把头露出来，让那只狗宝宝发现我。经过我反复几次这样的动作，那只狗宝宝似乎已经注意到我了，他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望向我这边。他不知道他面前的这个生物，是他们世世代代的天敌，他也不知道眼前的这只幼猫是来引他下地狱的。我一次次地偷着把头露出来向他招手。 最终，那只小狗挣脱了母狗的怀抱。那只小狗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黑三的妻子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看上去她睡得很香。黑三的妻子并没有发现，就在她进入梦乡的时候，她的宝宝已经一步步地离开了她。 黑三的儿子走了过来，他刚刚出生不久，眼睛才刚刚睁开不到两三天。他半开着的眼睛好奇地看向我。我突然对身旁的这个小生命产生了怜悯，他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弱小，就像我曾经放走过的蛋壳。在我眼里，这只是一个弱小的生灵。小狗是无辜的，他才刚刚看清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我不想让他成为泻恨的对象。黑三犯下的罪怎么能让儿子来偿还？明明是黑三亲手杀了母亲，而我面前这个可爱的小生命却什么也不知道呀。 我动摇了，我犹豫应不应该把这只可爱的小狗送上黄泉，我开始怀疑杀死黑三刚出生的儿子算不算给母亲报仇。 第四章 正邪之战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眼前的这只狗宝宝已走到了我的身边。他把小嘴凑了过来，用鼻子嗅我的身体。我觉得他满可爱的。 突然，他用力地睁着那半开的眼睛，小眼球鼓得圆圆的，眼里似乎喷出了小小的火苗。他对着我绷紧了身体，用那还没有长成的牙齿嚼啃我的小腿。我吃惊地看着那只小狗，从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天生的野性与残暴。我非常吃惊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么小，就暴露出了野狗那凶残的天性。顿时，我想起了母亲死时的惨状，脑子里浮现出黑三和几只野狗一起吞嚼母亲身体的景象，耳边也响起了父亲冲着母亲尸体发出那痛苦的哀号声，我还想起了母亲骸骨上那一排排的牙印。我内心燃起了仇恨的火焰。我下好了决心，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我慢慢地退后，那只小狗一点点地跟来。就这样，我把这只小狗一步步引到了父亲所在的小巷。父亲还躲在那里。当我把这只小狗带到父亲面前时，父亲冷淡地看了眼这只小狗，然后转过头向我闷吼一声。他的意思是让我赶快离开，我听从了父亲的命令，赶忙跑开了。当我跑走不久，我听到身后发出的惨叫声，那声音是那么的清脆和凄惨。 我走后，父亲面对这只可爱的狗崽儿，他没有丝毫的留情。冷酷的脸上让那只小狗隐约看到了死亡。父亲用他那锋利的爪子，准确地捅瞎了狗宝宝的双眼。然后，父亲一瘸一拐地跑掉了。黑三的妻子赶忙跑过来，她在睡梦中被自己孩子的惨叫声惊醒。而当她跑到那个小巷时，那只可怜的狗宝宝早已经失去了双明，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 我匆忙回到我们住的垃圾堆等待父亲回来，我没敢远走，只是待在我们的垃圾堆等父亲。但十天过去了，父亲还是没有回来。我很担心他，便四处打听。 我听说黑三的儿子瞎了以后，有一天不小心掉进下水道淹死了，黑三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了儿子的尸体。当时，小狗的身体已经被污水泡烂了。黑三对着儿子的尸体哭了三天三夜，后来便不见了踪迹。我担心黑三会来找父亲报仇，便开始四处寻找父亲。 我很快就在离家不远处的空地里找到父亲，我高兴地跑到父亲的身边。然而，父亲的反应让我很是意外。父亲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没有理我，只是转头离开了。我跑上前去撒娇地用头磨蹭父亲的后腿。父亲没有哄我，反而向我吼了一声。他告诉我以后不要再跟着他，让我离开他，让我自己生活。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这样对我，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心想我决不会离开父亲。我不理会父亲对我的驱赶，默默地跟在父亲的身后。父亲看我还没有走开，他恼火了。愤然转过身来，扑向我，厮打我，抓咬我。我以为父亲只是吓唬吓唬我，便认由他驱打，但没想到父亲是认真的。他用力地抓咬我。父亲这是头一次这么狠地打我，就算在当初我不愿意吃老鼠时，他也没有打过我。 当被父亲打得遍体鳞伤后，我低着头灰辘辘地离开了。其实，父亲是不愿意让我介入他和野狗的抗争中。他宁愿把我打成残疾也不愿让我跟在他身边。我知道父亲在等待着黑三的复仇，等待着一场决斗。他不想连累我，不想让我卷入这场“战争”。但对我来说，母亲死后，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下父亲一个亲人。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而且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抛开父亲，让他一个人面对黑三那只疯狗，黑三可能还会有不少帮手。我决心要同父亲一起对抗野狗，一起为母亲报仇。 我整天跟在父亲的身后，为了不让父亲发现我，我一直保持在离他很远的地方。父亲每天都在吃充足的食物，其余的时间他在黑三统治地片的边缘活动，他耐心地等待着和黑三的决斗。我始终跟在父亲身后，打算在父亲需要帮忙的时候冲上去，和父亲一起杀死黑三这个魔鬼的化身。 父亲比我想像得残忍而聪明得多，父亲抓瞎黑三的儿子不是为了给母亲报仇，也不是为了报复黑三，而只是为了引出黑三和他单独决斗。父亲太了解这位多年的对手了，他知道黑三在悲痛欲绝后，期望的也是一场独斗。 父亲和黑三期待的这场战斗终于拉开了大幕。这对势同水火的仇敌最终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那天，父亲走到一块工地旁，他躺在一个水泥管子里休息。我依旧躲在父亲不远的地方。突然，父亲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叫声，那是魔鬼的沉吟。那声音从另一个水泥管子里传出来。那是黑三短促而沙哑的叫声，这只疯狗就站在旁边的另一个水泥管子里。父亲猛然转过身，看见的是自己交战多年的宿敌，是自己每晚都能梦见的仇人。 在那里，只站着黑三自己，没有其他的野狗，没有帮手。为此，我也暗自敬叹了面前的这只强壮的黑野狗。父亲的双眼开始变得通红，他弓起身子，毛发又一次立了起来，前爪再次伸开了长长的爪刀，尾巴竖得还是像以前那样老高，父亲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变大了一倍。他迅速地做好了所有的准备。黑三怒吼一声，便向父亲冲来。同时，父亲也毫不犹豫地冲出了出来。他们俩就像人类排出的尿水一样，飞快地离开了彼此的管子。他们闪电般地扭打在一起。 战斗开始的是如此之快，没有对话，没有谩骂，甚至都没有眼神的交流。他们迅速地投入了战斗。他们彼此太记恨对方了，也太想把对手置于死地。一个是为自己心爱的妻子，一个是为自己疼爱的儿子。 那是一场他们期待已久了的角斗。 然而，这次角斗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成了一场欢快的派对。 仇恨使他们完全迷失了自己，把他们变成了疯狂的恶魔。 那是一场可怕的战斗。恐怕连魔鬼见了也会为之颤栗。起初，他们的攻击都很有节奏，但很快就乱了。父亲和黑三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是杀死对方，或者说是看着对方死在自己的面前。他们都玩命地进攻对方，那是一种毫无防御的攻击。他们彼此似乎已经不再在乎自己的生命了，更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他们在乎的只是尽情地在对方的身上发泄自己的仇恨。他们都任凭对方伤害自己的身体。他们没有浪费时间来躲避对方的进攻，只在忙着摧毁对方的身体。 父亲的攻击越来越猛烈，他已经抓烂了黑三的左肩膀。当初，父亲曾抓瞎过黑三的左眼，这回父亲把目标转移到了黑三的另一支眼睛上。他试图把黑三的另一只眼睛也抓瞎。但是，黑三已经狠狠地咬住了父亲的脖子，父亲的鲜血一股股地涌出，流进了黑三的嘴里。黑三只要默默的等待，父亲便会把血流尽，然后倒在黑三的脚下。我感觉到父亲这个时候需要我的帮忙，我拼命地跑了过去。 但我刚跑到了一半，却发现局势发生了变化。原来，黑三没有选择静静地看着父亲死去，而是主动的咬向父亲的喉咙。这也正好缩短了父亲和黑三距离。父亲看准时机，扬起右爪，使足了力气，向黑三的面部捅去。这回，父亲准确地再次抓瞎了黑三的眼睛。黑三双眼都瞎了，完全失去了视力，他凭着感觉骑在父亲的身上，用嘴死死地咬住父亲的右肩。这样父亲无法再使用他那锋利的右爪。父亲顺势躺在地上，用两条后腿拼命地抓挠黑三的肚皮。 黄色的土地已经被他们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一对仇敌的鲜血混在了一起，在空中漫舞。这场厮斗引来了许多人围观。工地里的工人们被父亲和黑三的这场决斗惊呆了，都站在一旁观看着。 场中央的这两个“角斗士”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围观者。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方的身上。面对着多年的宿敌，他们想起了自己死去的亲人，想起了当初和亲人生活在一起时的幸福，想起了亲人死去时的惨相！最终，这些催猫泪下的往事化成了他们厮杀的勇气，而这些掺透着怨和恨的勇气越集越多，现在已经使他们变得疯狂。 决斗的场面越来越让人感到恐怖。他们的牙齿变成了红色，喉咙里填满了对手的鲜血。 父亲已经蹬烂了黑三的肚皮，黑三的肚子上已经被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我隐约已经看到了黑三那一截截的肠子。那些滑溜溜的肠子开始从口子里流出来。肠子上沾满了褐色的血，挂在空中，像破旧的高压电线一样在空中悬着。然而，黑三已经咬到了父亲的喉咙，父亲的血液像自来水一样，从喉咙里喷洒出来，冲洗着黑三那张尖缩的嘴脸。 父亲已经奄奄一息，黑三也渐渐失去了力量。但是，他们还是厮打在一起，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这时，我马上冲了过去，准备加入战斗，助父亲一臂之力。然而，我刚跑到一半，从我身后就来了一辆大卡车，卡车上装满了水泥管子。那卡车向着父亲和黑三搏斗的方向驶去，卡车一步步开向他们，但父亲和黑三都没有躲闪，他们还是扭打在一起。谁也不愿意放开手，谁不愿意错过杀死对方的机会，他们还在死死地攻击着对方的要害。 卡车的轮子还在高速旋转着，卡车毫不留情地向父亲和黑三驶去。在那一瞬间，时间的流水仿佛停止了，驰骋的卡车静止了；飞扬的尘土停止了；奔跑的我静止了；围观人吃惊的表情静止了，一切都静止了。只有父亲和黑三没有静止，他们依旧在彼此的热血中搏杀着。 一瞬间，卡车呼啸着从他们的身体上驶了过去。 等我哭着跑到他们的身边时，父亲和黑三的身体已经被辗成了一团血肉，上面还粘着他们的皮毛，就像烙得半熟的馅饼。他们的身体合成了一体，我已经无法分辨出哪块是父亲的，哪块是黑三的了。远去的卡车轮子上还沾着些他们的血肉，同时也带走他们的怨恨。 旁边有位好心的民工用铁锹挖了个坑，把父亲和黑三的尸体扔进去，边叹气边把他们的尸体埋了起来。 父亲和黑三是多年的冤家，他们对彼此有着无法磨灭的仇恨。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最后他们还是合成了一体，永久地安葬在地下。 我站在父亲和黑三的“坟”前，一种很深的怜悯从内心深处泛起，升起来，冲到脑门那里，又折返向下，使我的眼睛泛潮，鼻子发酸。我很想大声哭出来，就像母亲离开我的时候那样痛苦的号哭。但是，我喉咙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狠狠地抓着，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我只是跪在那里，默默地流泪。我不知道该如何看待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我流下了泪，而这泪水不光是为父亲流的，还有黑三。在父亲和我们野猫的眼中，黑三是敌人、是恶魔。而反过来，在黑三和野狗的眼中呢，黑三也同样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复仇，到底谁才真正的魔鬼呢？ 有人说共葬的人来世还会再见面，还有人说前世的仇，来世的爱。那在来世，父亲和黑三会是一对夫妻，还是一对手足，还是同生共死的知己？无论是什么，我们都无法想象。 “从他们失去最爱的亲人那一刻起，他们的灵魂早已同亲人而去，剩下的便是他们那由复仇操纵的躯壳……” 第五章 以一敌二 生活对于我们来说，已经失去了原有概念。如果是天堂，那我想忘情地在这里享受；如果是地狱，那我会坦然地在痛苦中历练；如果是人间，那我会耐心地寻找属于我的百味的人生！——序言 ********************* 父亲走后，我变得无依无靠。时间在我脑子里失去的位置，喜、怒、哀、乐也纷纷离我而去，生活对于我来说，已经渐渐地失去了颜色。 父亲虽然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的尸体和黑三永埋地下，但父亲和黑三的死，却给猫狗两界的格局带来了巨大的变化。父亲成为了公猫们的榜样，父亲再一次证明了猫类是可以战胜狗类的。野猫们有了父亲做榜样，同时也有了足够的勇气去反抗，年轻好胜的公猫们开始对野狗们的欺压反以颜色。 而野狗方面，黑三原是野狗的领袖，他死后，应该由他的儿子来继承他老子的统治地位，但黑三的儿子被父亲抓瞎掉后进下水道淹死了，狗的世界失去了领导者。一些勇猛的公狗为了替代黑三的位置而自相残杀，成了一盘散沙。各地区的野狗们都互相仇视，野狗的力量分散了起来。 野猫们没有放弃这次反抗的机会，他们渐渐地把野狗们从一个个垃圾堆赶走，不断在扩大自己的领地。而野狗们也不断地发动反攻，试图把失去的领地强占回来。就这样，猫狗世世代代的积怨爆发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场血腥的战争。 我对这场战争毫无兴趣。我不喜欢看到血腥的残杀，更不愿意加入这场无谓的战争。我躲避着那些怒视我的野狗，也回避着那些鼓励我加入的野猫。我依然不吃老鼠，每天靠吃从垃圾堆捡来的食品来维持生命。 生命对我来说唯一的意义在于活着，而活着的价值在于期待明天，期待明天会有新的开始、新的生活。然而，无数的今天期待着明天，无数个明天变成今天。我的生活依然没有改变，我渐渐的发现，其实等待也是一种逃避。 我尝试着离开这个城市，到我理想的世界里自由地活着，那里没有宿敌，没有血腥，更没有仇恨。在那里，大家自己过着自己的日子，自己满足自己的生活，每个生命都自豪而开心的活着，没有攀比，没有欲望。 我决定抛弃这个城市，寻找新的生活。我毅然地离开了这个城市，但没过多久，我又无奈地回来了。因为城市外是一片片的绿油油草地和树林，在那里我无法生存，无法进食。我不喜欢吃活物。我讨厌血的味道，城市外没有垃圾堆，没有被人们遗弃的食物，只有一望无际的植物。我只好回到这个冰冷的城市。我又一次无奈地跪在了命运的面前。命运又向我证明了它的无法抗拒。 我没了希望，但我依旧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随着岁月的滑痕，我逐渐地成长为一只健壮的公猫。我的毛发变得浓厚，爪子也长了。渐渐地，我对性也有了需求。每当我看见那一只只发骚的母猫在我面前扭动屁股时，我的身体都会异常的燥热，下体也会有很强烈的反应。我有很强烈的性欲，但从来没有和哪只母猫发生过性关系，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性事，也无法与一只不相识的母猫造爱，我无法想象让自己的性器进入一个陌生的身体。 孤僻的性格注定了我孤僻的行为。每当我身体燥热、无处发泄性欲时，我会在隆起的垃圾堆上摩擦下体，喷洒欲望。我把我的这种行为看作和撒尿拉屎一样平常。我认为我只不过是在排除体内的“垃圾”。性脱离了爱的围绕便成了一种排泄。然而，每当我发泄完，看着自己白稠而腥臭的精液点落在垃圾上时，我心里都会异常的空虚。 其实，我也渴望有一个心仪伴侣，只是上帝一直没有给我这个恩赐。 猫狗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每天都有几只猫狗丧命。野猫和野狗彻底成了死敌，猫类为死去的野猫们复仇，狗类为牺牲的野狗们寻恨。猫狗都高举着正义的大旗互相厮杀。一旦有猫狗相遇，一场大战再所难免，而且厮杀似乎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我仍然对猫狗之间的战争毫不关心，依旧过着那没有颜色的日子。我对生活毫无乞求。但是，命运又一次玩笑般地选中了我。 一天，我在垃圾堆旁捡东西吃，有两只黑色的野狗慢慢的向我走过来，他们通红的眼睛怒视着我。那两只野狗露出了獠牙向我怒吼着。我知道将要发生什么。面对两只野狗的挑衅，我选择了逃避。当我打算扭头跑开时，其中一只黑狗已经毫不客气地向我扑了过来，他的牙齿对准的我的喉咙。我敏捷地躲开了他的进攻，转身跑开了。 两只黑狗在后面拼命地追赶。我跑了几个街道，但他们仍然紧追不舍。我又逃到了一个小街道里，抬头看见一只白色的小母猫趴在台阶睡觉，她浑身雪白的绒毛很是漂亮，看得出她是一只娇生惯养的家猫。需要的交代的是，家猫与野猫之间向来都是互相鄙视的，野猫觉得家猫贪生怕死，家猫认为野猫粗俗野蛮。那只小白家猫似乎留意到了我，但她又闭上了眼睛，依旧趴在那里享受阳光。 跑过了街道，我继续向前跑。跑着跑着，我发现后面的追兵突然消失了。好奇的我慢慢地走回去。当我小心地退到刚才那条街道时，我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场面：刚才的那两只黑狗张着嘴巴，正一步步地逼向那只小白家猫。我没有想到那两只野狗会去攻击一只柔弱的家猫。他们像疯了一样想把世上所有的猫一只只咬死，甚至连一只弱小的家猫都不放过！ 那只可怜的小家猫毫无反抗能力，她被这两只凶恶的野狗吓坏了。小家猫不知所措地靠在墙角，娇小的身体缩成一团颤抖着。她是无辜的，这场战争是与家猫没有丝毫的关系，更何况她是那么的弱小、无助。是我把那两条疯狗带到这里的，是我害了那只可怜的家猫，我应该承受起我的责任。于是，我决定无论怎样，都要把她救出来。 我毅然跳到了两只野狗的面前，嘴里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两只野狗没有想到我会突然杀出来，他们胆怯地后退一步，然后相视一眼，脸上流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他们马上向我扑过来。 我敏捷的跳闪着，一次次躲开了他们的攻击。尽管我避开了他们的的攻击，但两只野狗的夹击让我很吃力，我只是被动地躲避着。我意识到再这样下去的话，我迟早会被他们拖垮的。我尝试着反击，在每次躲过他们的进攻后，用锋利的爪子在他们的身上还以颜色。 然而，那两只野狗的作战是那样的默契，他们的配合近乎天衣无缝，达到了心灵相通的地步。我似乎感觉到在和一个连体怪物在战斗。 看得出，他们经过长期的杀戮才积累出现在的默契。我终究不是他们的对手，我逐渐感到体力的不支，我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我示意我身后的小白家猫赶快逃跑。但是，那两只疯狗牢牢把我们俩逼在了这个角落里。我趁机回头看了眼那只小白家猫，她还在那个角落里绻成一团，呆呆地看着我和野狗搏斗，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里就有一个打算，那就是一定要把她救出去。在那个时刻，我决定和那两只野狗进行一场赌博，而赌注则是我的生命。 一只野狗又向我的喉咙咬来，我躲开了他，但我故意减慢速度，把肩膀露在了左边野狗的面前。和我料想的一样，那只野狗看到了我的破绽后，立刻上前一口，死死地咬住了我的肩膀，而另一只右边野狗也趁机咬住了我的耳朵。 站在一旁的小白猫看到这一切时，吓得流出了眼泪。 一切都按我计划进行着。就在两条野狗咬我的同时，他们的头部也靠近了我。我顺势躺在地上，用两条后腿牢牢地缠住右边野狗的屁股，同时扬起爪子用力抓向左边野狗的喉咙。左边野狗躲闪一下，爪子刺入了他的下巴！我用力的把爪子深深地扎进去。就这样，我们仨死缠在了一起。 我对着家猫叫了一声。那只小白家猫会意地趁机从我们身后跑了过去。就这样，那只小白家猫总算逃里了这个死角落。那两只野狗看着猎物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他们从来没有放生过一只猫。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极大的耻辱， 两只野狗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我的身上。他们死死地咬住我的身体，我已经无力了。他们撕咬着我的身体，巨大的疼痛使我全身都感到麻痹。这时，我敏锐地发现右边的野狗已经放松了警惕。他为了更用力的攻击我，把前腿搭在了我的身上，后腿着地，他不知不觉地叉开了两条后腿。火石电花间，我想起父亲当年用后腿划开了黑三的肚皮的一幕。我想到了制敌的方法，打算效仿父亲那样来对付这两只凶残的野狗。 看准了时机，我使足了力气用后腿向右边野狗的胯下蹬去。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右边的野狗马上松开了嘴巴，我的疼痛减轻了。接着，我看到那只野狗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地面上淌着一小片通红的鲜血。 原来，刚才我不经意间用后腿的爪子划到了那条野狗的下阴，极大的疼痛侵袭着他的身体。他在地上翻滚着，发出了悲惨的哀号。难以承受的疼痛让他的脸部极度扭曲，他的表情让我的内心感到一丝丝歉意。我隐约看到了他阴囊上划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鲜红的血液不断地从里面涌出来，染红了他的后半身。 我暗松了一口气，以为已经击败了一个对手。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左边的野狗。但是，我低估了自己的对手，低估了狗那凶残的天性，低估了野狗的敢死队们。出乎意料的是，那只野狗强忍着下体的疼苦，慢慢地从血泊中站了起来。他的双腿在颤抖着，额头上挂满了汗水。但是，他并没有放弃战斗。他居然又一次地向我扑来，通红的眼睛里空空如野。 这时候在我看来，他已经不再是一只野狗，更不是一个宿敌，而是一部残杀猫类的机器。他是个恶魔的化身。为了杀死他的猎物，他可以放弃自己的身体，可以忽略伤势的恶化，也可以麻痹巨大的伤痛。 他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法阻止他的杀戮。有人说，真正的战斗是为了活着，而对于这两只野狗而言，活着是为了战斗，为了杀戮。 毫不在乎的对手是不可战胜的。两只野狗仿佛是撒旦派下来的恶魔。我彻底失去了斗志，放弃了反抗。 那两只疯狗在我身上肆意地抓咬着，我渐渐地失去了力量，眼看着他们一步步地把我推向坟墓。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死亡。 第六章 激情盎然 死亡本身是毫无痛苦可言的，而死亡真正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给人们带来的恐惧。 在这个貌似钢铁森林的城市中，在这段猫狗残杀的岁月里，每天被咬死的野猫或野狗不计其数。老天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着一个个灵魂升天。于是说，我的死将会毫无价值，时光的碎片将会把我的尸体永埋。也许唯有那只小白家猫将会记得这场惨烈的战斗。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那只小白猫会把这场战斗看作是她自己的一次难忘的遭遇。在她的记忆里，那只为了救她而丧失性命的公猫也会渐渐的成为一个模糊的形象…… 生活就是这样，任何事物都会沉没在时光的流水中。 我濒临着死亡，脑子在胡思乱想。但我所想的这一切都没有成为现实。我命运的轨迹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我几乎没有了反抗，任由着那两条发疯的野狗吞食我的身体。我看到了他们空洞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也填满了邪恶。我从他们的凶相中，看到了死亡。 其实，我并不害怕离开这个世界。父母双亡后，在这个世上我早已没有了牵挂。 但在临死的那一刻，我内心深处突然浮起了一层恐惧，那层恐惧慢慢扩大，很快侵蚀了我的大脑和心脏。整个身心完全被笼罩在恐惧之下，我忘却了整个城市，忘却了这场拼杀，忘却了那只小家猫。我忘记了时间和空间，只在乎自己的心脏是否还在跳动。我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觉得这是我吸进的最后一口空气。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的恐惧，它令我感到窒息，令我体会到灵魂瞬间的炸裂。 我不眷恋这个冰冷的人世，但我害怕死亡，害怕死前那一刻的熬磨。那是一种未知的惊怕！我感觉到死神一步步的向我走来，以为它会带我远赴地狱。 我半开着眼睛，内心慌乱而害怕地等待着死神的来临。然而，死亡并没有向我而来。我没有看到传说中的死神，却看到了一个个健壮的公猫。 在不远处，我的同类出现了！他们是一群勇猛的战士。我奇迹般地脱离了死亡。我被我的同伴们营救了。 那一幕是难以忘却的，也是转瞬而去的，更是出乎意料的。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突然。 正当那两只野狗疯狂地残害我身体时，我隐约看到了由不远处飞奔来十几只健壮的公猫。那条被我划伤下阴的野狗最先发现远处奔跑过来的公猫，他马上清楚地认识到了局势的变化。但是，另一只无伤的野狗正幸福得像婴儿吸取母亲的乳汁一样，吸吮着我体内的鲜血。那只受伤的野狗立刻转头跑掉了。他蹒跚地跑开，没有留下任何的信号，没有给同伴一点警告。他可能盘算着同伴的被杀将会推延他逃脱的时间。 刚才还是同生共死的战友，而现在，却变成了手中利用的工具。在死亡面前，一切都变得那么的脆弱。 受伤野狗无情的背叛，加上无伤野狗投入的杀戮。这两样导致了当那只无伤野狗刚疑惑地抬起头时，已经有两、三只野猫向他扑来。那只可怜的野狗被扑倒在地，惊慌的叫喊刚发出几声，便消失了。他的喉咙被准确地划开了，他像木偶一样倒在了地上，看着同伴逃跑的背影。 在无伤野狗丧生的同时，那只受伤的野狗拼命地奔跑着。剧烈的运动使他下体的伤口不断的涌出鲜血，流出的血在地上画出了一条扭曲的红线。 那只受伤的野狗根本来不及在乎这些了，他奋力地逃脱野猫们的追杀。可是，由于下阴的伤口，他跑起来很吃力。没跑多远，便让健壮的野猫们追赶上来，随后被扑倒在地。七八只野猫把受伤野狗围成一圈。那条野狗还在进行着最后的反抗。他反应很灵敏，拼命地保护着自己的喉咙。就这样，受伤野狗在十几只锋利的爪子面前挣扎着。 那条野狗很顽强。他确实保护住了自己的喉咙。但是，他的身体无法逃脱猫爪的摧残。他先后被划瞎了双眼，身上不断地增加伤口，身上的口子越来越多。 没过多久，这些口子就连成了一片。野狗的身体被那群野猫们一点点地刨开。那条受伤野狗几乎被脱开了皮，在地上痛苦的打滚。地面上扬起了尘土，刚起飞的尘土立刻被染成了红色。他周围泛起了红色。从远处看，那只野狗就像在一个红色的器皿里畅情地洗浴。 那只野狗不知道杀死了多少只猫，也不知道他喝过多多少只猫的血，更不知道他身上的热血是由多少个生命的鲜血汇聚而成。就在这一刻，他体内的“混血”一下子抛洒出来。喷出的鲜血就像刚出狱的犯人一样，兴奋地在空中飘舞。野狗被自己的血腥围绕着。 最后，坚强的他深深地吸了最后一口气，倒在地了上。 我吃力地站起来，确定了我还在活着。随后，我又倒在地上。 我看到了墙角还站着那只小白猫，看来她并没有跑远。她眼角含着泪走过来，默默地低下头，用她那轻柔的舌头舔舐我的伤口。 就这样，我活了下来。此后，我的生活也有了彻底的改变，我的思想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开始憎恨那些凶猛残暴的野狗，我加入了野猫的队伍，开始拼杀野狗。我与那十几只公猫一同出生入死；一同与可恶的野狗们战斗；一同赢得一场场的胜利。我已经适应血腥，也习惯了厮杀。每当我把一条条野狗的尸体踩在脚下时，都会感觉到有一缕温暖的阳关打在我的身上，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 我立志要把凶猛的野狗赶出这座城市，为死去的父母报仇！ 渐渐地，我的生活融入到野猫们的世界。对于我来说，命运让我接受了它所安排的一切。然而，我崭新的生活不只限于我开始杀戮，加入战争，加入猫的阵营。除了这些外，我还开始了一段刻苦铭心的爱。 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我救的那只小白家猫。自从那次我救了她以后，她每天都会从主人那偷偷跑出来看望我。有时还给我带来许多好吃的东西。我知道那是她舍不得吃留给我的。 那只小白家猫对我很体贴，她温柔的眼神总能让我联想起山间澹澹的流水。因为她有着一身雪白的绒毛，我管她叫雪儿。在雪儿精心照顾下，我很快就康复了。在我完全恢复以后，我们仍然坚持着每天晚上出来幽会。 我每晚都跑到雪儿居住的地方，等着雪儿偷偷跑出来。我爬到附近的树上，向雪儿住的屋子里望去，我看见雪儿趴在一个窈窕少妇的大腿上，那美丽的少妇就是雪儿的主人。少妇悠闲自在地靠在一个沙发上，一遍嗑着瓜子一遍在看电视机。我透过玻璃看见电视里的画面，里面的男男女女们哭哭闹闹的，显得非常滑稽。 我蹲在树上，时不时看看雪儿。她在炽白的灯光下，显得漂亮极了。那温美的面容仿佛打散了我的魂魄，我灵魂的碎片始终围绕在她的周围。她长长的睫毛牵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我有些等得不耐烦，就发出短促的叫声。雪儿闻声望向我。她报以我柔媚的微笑，眼神里充满着歉意。而我痴迷在雪儿的微笑中，歪着头呆呆地等着。 每当我看见从远处驶来一辆黑色轿车时，我就知道雪儿马上就要出来了。我又一次看见从车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鬼鬼祟祟地钻进屋子。那少妇看见那男人走进来，高兴得扑到了男人的怀里。随后，雪儿被放到了走廊。门关上后，男人和女人就开始迫不及待地亲咬对方、扒去对方的衣裳。 透过玻璃窗，我清楚的看见两条肉虫在床上绕动，拼力地翻滚起来。没过多久，雪儿便跑了出来。我终于见到了雪儿， 在月光下，我和雪儿驰骋在城市的大道小巷。那是畅快而自在的奔跑，笑声和汗水洒满了整个城市。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雪儿的身上。皎洁的月光洒在她嫩嫩的脸蛋儿上，清秀的容貌犹如中秋的菊花一样淳美。空荡荡的城市里似乎只有我们俩个。在钢铁森林般的城市下，畅游着我和雪儿这对儿快活的精灵，我们嬉笑、打闹。 我觉得我们的灵魂跳出了各自的躯壳，渐渐地远离地面，升入空中。我们仿佛相拥着飘荡在布满星星的夜空中；我们在一个个闪耀的星辰上跳来跳去；我们在弯弯的月亮上荡秋千；我们坐在流星上驰骋星空…… 跑累了，我和雪儿就到城市里最高的大厦上去，那是整个城市最高的地方。在楼顶上，我们享受着清凉的晚风，眺望远方。我们靠在一起，静静地等待黎明。夜晚是静静的，只有风声和我们的心跳声。雪儿靠在我的身旁，轻声地跟我讲起她的生活。 雪儿刚出生就被她的主人买到家里，她主人很疼她，从来没让她受过一点苦。雪儿告诉我她的主人是被人包养的情妇。那少妇原来是个模特。被人包养后，少妇就整天呆在家里。寂寞的时候，只有雪儿陪在她的身边。雪儿从一出生就过着安逸的生活，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儿。如今，雪儿已经厌倦了家猫的生活，她很想逃出来尝试我们野猫的生活。但是，她又舍不得离开她的主人。雪儿担心她出走后，她的主人会很伤心。雪儿不知道应当怎么做才好。 不知不觉，黑夜已经过去。我和雪儿等到了黎明。 在我的记忆里，那时的每一个日出都是十分美丽的：一道红光刺入我们的眼睛，在城市的尽头，一个红彤彤的大火球露出了个头，灰色的城市变成了金色的天堂，到处闪耀着了光芒。仿佛就在一眨眼的工夫，那个大球“嗖”的一声蹦了出来，天一下子亮了。 雪儿靠着我的身边，在日光的照耀下，她雪白的身上反射出了一道道耀眼的白光。雪儿那娇小的身体、可爱的面容和雪白的身体，这美丽的景象很快烙印在我记忆的深处。我似乎看到了一个坠入人间的天使。 雪儿依偎在我的身旁。她疲倦地闭上了眼睛，靠着我打起了盹儿。雪儿安稳地睡着了。我从她可爱的面容中看到了幸福和甜美。我知道在雪儿的眼里，我始终是一位英雄，而我也早已打算好用心照顾她一辈子，她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爱人。 这时，雪儿身上散发出阵阵的法国香水味儿。我知道那是她主人喷的香水带到她身上的。但我觉得那味道是雪儿的体香，是从雪儿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是雪儿骨子里的清香。 那香味让我感到刺鼻，让我觉得天昏地暗，让我热血沸腾，欲罢不能。 香水味促发了我的情欲。很快，雪儿察觉到我急促的呼吸声。她睁开了双眼，发现了我身体上兴奋的变化，她看到了我高高翘起的生殖器。这时，雪儿害羞的低下头。她清秀的面孔上出现一道道绯红，口中渗出晶莹剔透的口水。她紧紧地靠着我，不知不觉地把屁股抬得高高的。 雪儿的样子彻底把我迷住了。心脏在我的心房里高兴得上蹦下跳，大脑里的兴奋和欲望把命令传达给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我觉得一种莫名的东西在体内乱蹿。最终，我安耐不住内心迸发的爱意，豁地跳了起来，把弱小的雪儿扑到在地…… 在这座最高大厦的楼顶上，正当忙碌的人们刚刚走进这座大楼，准备一天的工作时，我和雪儿在他们的头上尽情地造爱。 雪儿没有像其他母猫那样疯狂地迎合，也没有夸张的叫声。她表现出更多的是羞涩和温顺。她娇小的身体背跪在我的面前，我用前爪抚摸着她那雪白而柔软的身体。雪儿趴在我的面前，静静地等待着我的进入。雪儿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虽然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猜得出，她已经羞得难以自容。在那一刻，雪儿被动地接受了我的放纵。我和雪儿的爱得到了升华。玄美的快感冲击着我和雪儿的大脑。 强壮的我一次次地完成着那近乎完美的动作。在我的冲击下，雪儿不时地发出那微弱而畅快的呻吟，那是无法忍耐而迸发出来的娇声。那声音刺酥了我的每一根骨头，牵动着我心脏的每一次跳动。 这是一次美妙的结合。血液在燃烧，欲念在膨胀，激情在涌动。我渐渐地加大动作，在雪儿的身上挥洒着我的情欲和对她的爱。雪儿陶醉地俯下了头，把臀部抬得老高。她努着小嘴、闭上眼睛、紧咬牙齿，喉咙里再次迸发出了轻微的呻吟。我从侧面看到了雪儿的样子，她陶醉的样子美极了！那是一种矜持的美，一种涵蓄的美，一种醉心的美。 交配的美妙让我和雪儿同时达到了高潮，我加大力量，来迎接我的第一次野性的暴发。就这样，我和雪儿携手一同攀上了性爱的高峰，我们快乐地享受着生命那原始的壮美。 事后，我们彼此用舌头吻遍了对方的身体。 第七章 照片风波 没过多久，我和雪儿已经到难舍难离的地步。我很想让雪儿离开她的主人，和我生活在一起，从此永不分开。而雪儿始终不忍心抛开她的主人。 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雪儿才完全地脱离了家猫的生活。 那晚，我趴在雪儿家附近的树上，等待着雪儿从家里偷跑出来。雪儿依旧趴在主人的腿上。没多久，那辆黑色轿车又一次驶到了雪儿家的门口儿。我知道那是少妇的情人来了。那男人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来一次，他们就在这个僻静的别墅里偷情。 男人下了车，走进雪儿主人的房间。与往常一样，少妇把雪儿放到走廊，然后高兴地扑到了那个男人的怀里。随后，两人脱光衣服爬上床。 我心里打算雪儿马上就要出来了。正在这时，从街口驶来了一辆小吉普。那辆小吉普在不远出停了下来。一个穿风衣、带墨镜的神秘男人从车里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个黑色的包。那神秘人鬼鬼祟祟地走到了我所在的这棵树下。他四周环望了一下，似乎在窥视什么。最后，他竟然爬了上来。我被他惊动了，跳到另一棵树上。 那个神秘人爬到了刚才我在的那个树枝上。在那里，刚好可以看到雪儿主人的房间。他神秘地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相机，然后对准雪儿主人的房间，不停地拍照。 那人在树上半蹲，向前弓着身子，他的肢势就像蹲在厕所照镜子一样，非常可笑。那人手举相机，一下下地按动阀门，脸上不断地露出淫亵的微笑。我猜想，少妇和男人正在床上尽情地缠绵，而他们却怎么也想不到，窗外蹲着一个神秘的人，把这激情的场面一张张拍到相机里。 过一会儿，那个人偷拍完，把相机收了起来。然后下了树，开着那辆小吉普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中。看着汽车一点点的消失，我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随后的几天，我们野猫和野狗又发生了几场拼杀。在和野狗的拼杀中，我显得异常英勇。我知道自己生命的可贵，我也知道为了雪儿我要活着。在战场上，我奋力躲闪，全力保护自己的喉咙。与此同时，我努力把握住每一个杀死敌人的机会。渐渐地，其他野猫开始向我效仿起来。野猫们不再像以前一样那样不顾生命地野狗扑去，而是先敏捷地躲避猛烈的攻击，然后再趁机还以颜色。这种作战理念很快有了成效，我们在这几场拼杀中取得了优势，势力越来越大。同时，我在野猫中的地位也在一步步的提升。 由于和野狗的拼杀，我这几天都没有看到雪儿。这天晚上，我激动地跑到了雪儿居住的地方。我打算把这几天的一切都告诉她。我要对雪儿说我对她的思念，说我们野猫取得了胜利，说我得到了其他野猫的尊重，说我的出色表现都是来源于我们的爱。 然而，事情的变化让我猝不及防。当我来到雪儿和她主人居住的那个别墅时，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房子。我惊慌地到处寻找雪儿。找遍了四周，我都没有看到雪儿的身影。后来，我找到了一只居住在附近的野猫，询问起雪儿的事情。那只猫告诉我说，那间房子的女主人前几天跳楼自杀了，随后家具也被人搬走了，只剩下这个空空的房子。 他说他亲眼目睹了少妇从楼顶跳下来的一幕，凄惨极了。我向他询问起雪儿时，他说他确实曾看见那少妇抱只白猫一同从天台上跳了下来。 听到这儿，我的脑门“轰”的一下，像被什么东西重击一样。我无力地摊在地上。我觉得这个世界都破碎了，我被碎片死死地压在下面。 我四处打听，附近的野猫们都只看见了少妇的尸体，没有谁看到了雪儿。我想人家都说猫有九条命。可见，我们猫的生命力是极强的。我的雪儿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的，我相信她一定会活下来的，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我们一定会重逢的。 然而，世界这么大，雪儿会去哪里呢。我的雪儿！你到底去了哪里？我该到那里去寻找你呀？！ 原来，雪儿的主人本是一个模特，在这个城市里也小有名气。后来，她爱上了一个有钱的商人。虽然这个男人已经接了婚，但他们俩还是在一起相爱了。 少妇并不在乎心爱的男人已经有了老婆，她心甘情愿地做起男人的情人。男人给了少妇很多钱，并且给她买了一块别墅。男人时常偷偷跑来和她幽会。慢慢地，这个模特放弃了自己的职业，整天过着贵妇的生活。她彻底地做起了一名富人的情妇。 没过多久，那个男人不轨的行为就已经引起了他老婆的注意。他的老婆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丈夫在外边有别的女人，而且还知道他在这个女人身上花了大把的钱。但是，每当她质问自己的丈夫时，男人对此都是一口否认，而且还倒打一耙，气愤地说自己的老婆多疑。男人的蛮横使老婆拿他也没办法。所以，他老婆准备收集一切证据。 那晚，那个爬到树上偷拍的神秘人，就是他老婆请来的私人侦探。第二天，老婆把照片摆到了男人的面前。男人吃惊地看着自己偷情时的照片。对此，他已经不可否认。 男人无力地低下了头。同时，他镇定地考虑着整件事情。他意识到，自己就算和情人断绝来往，那这一辈子也是有这个把柄在妻子的手里，以后在妻子的面前还是抬不起头。男人盘算着自己已经被老婆逼上了绝路，再加上对妻子这种行为的不满。最后，男人恼羞成怒，愤然地提出了离婚，他决定放弃自己一部分财产。然后，就娶自己包养的情人。 男人坚决地提出离婚后，转身甩门而去。只剩下他的老婆倒在床上痛哭。 当天，男人去了情人住的地方。他并没有把被偷拍的事情告诉雪儿的主人，而只是说自己决定与老婆离婚。少妇听到这个消息后，显得格外的高兴。终于能和自己心爱的男人结婚了。一时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明朗起来。 当晚，他们都非常兴奋。他们不断地造爱，不知疲倦地欢享性爱。男人和少妇度过了幸福而温馨的一晚。但是，一个夜晚对于他们来说，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第二天清早醒来，当他们一起共进早餐时，这甜美的幸福却被一张当天的报纸打成了碎片。报纸上的头条使他们惊讶得闭不上嘴。他们偷情时的照片竟然上了报纸！两人赤裸裸的照片毫无廉耻地印在了报纸上。 其实这是男人的老婆在失去丈夫的打击下，一时失去了理智，作为报复，她把男人和少妇偷情时的照片送到了报社。一个是知名模特，一个是著名商人，两人在一起偷情，而且还有赤体的照片，报社当然高兴地把照片留了下来。当晚就登上了报纸，而且还给了那个女人高额的报酬。 男人很快从惊讶和愤怒中恢复了理智。他显示出商人本应具备的镇定和冷静。他赶忙穿上了衣服，决定尽量买掉全城的报纸，然后再去报社要回自己的照片。正当男人即将出门的时，他发现少妇呆呆地坐在那里。男人上前安慰几句自己的情人，然后便匆忙地出了家门。 在房间里，只剩下了少妇和她的宠物——雪儿。 少妇无力地靠在墙上。她不敢相信照片上那个赤赤裸裸的女人就是自己。眼前的现实击碎了她所有美好的想象。一时间，少妇变得失魂落魄。昨天还沉醉在梦寐以求的幸福中，今早刚一起床，幸福却变成了一场灾难。 她觉得自己仿佛掉到了一个冰窟窿里，到处都是寒冷而黑暗的冰壁。现实的变化是如此之快。她无法预测到这张可怕的照片到底会给她带来什么。 她再次打开报纸。那张照片非常醒目地摆在了报纸的正中央。图片是那么的清晰，死死地映在了她的脑海里。少妇可以清楚地看到，照片上自己的动作是那么的舒展，表情是那么的陶醉。 少妇对着报纸看了许久，她的眼神始终没有移开那张照片，她觉得自己是那么淫荡和卑贱。少妇浑身颤抖着，眼中燃起了莫名的火焰。忽然，她像一只疯狗一样扑到桌子上，把桌上的报纸地撕得粉碎，然后使尽全身的力气把手中的纸片扔出窗外。碎纸片在空中随风飘舞，而少妇却心力憔悴地跪在了地上。 她默默地流下了眼泪，思维开始变得混乱。她想到了许多：她想象到此刻，全城人都在看着这张报纸，同时还讥笑和谩骂报纸上这个不要廉耻的女人；她想象到自己的朋友离她远去；她想象到自己走在大街上行人异样的眼神；她还想象到自己的父母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的样子…… 少妇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她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气正从脚下升起，冷彻她的骨髓，慢慢地将她笼罩在寒冷中。她的眼神里失去了光芒，脑子中只有一个想法反复冲击着，那就是“这辈子完了”。 她吃力地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向楼梯。突然，她停了下来。少妇看到趴在角落里的雪儿，她走到过去，把雪儿抱在怀里，然后轻轻地吻了下雪儿的额头，精神恍惚地抱着雪儿走上了楼顶。 到了天台，少妇抱着雪儿站在自己的别墅上。面对空荡荡的房顶，她回想起了近些年所经历的一切。往事犹如被迷雾笼罩的山恋，朦胧而遥远，一朵朵记忆的花朵在她的脑海中闪烁。少妇想起了以前做模特的日子，想起了走过的梯子台。她把雪儿放在一旁，痴痴地站在那里。思维开始脱离现实。她追怀起往事。 少妇抬起头，挺高胸脯，自信地走起了多年没有走过的模特步。 她想起当年自己是那么的赋有天份，而且加上自己刻苦的练习，她变得非常优秀，以至于很快成了名模，并在几次大赛中获奖。在那时，她也曾抱着梦想一次次走在梯子台上，每次面对台上的灯光，她总能充满自信。 少妇在房顶上来来回回地走着她那优美的模特步伐，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在做模特的时候，虽然很日子辛苦，但那时的她对生活去也充满希望。她花枝招展，吸引着无数人的关注。少妇回想起她成名时的喜悦。那是她永远都不会磨灭的回忆，那是她生命中的辉煌。 忽然，她停止了走动。她从记忆中回到了现实，刺骨的清风划过她的脸庞。 少妇是在一次活动中认识了那个男人，她被男人的外表和举止所打动。慢慢地，她爱上了他，少妇喜欢他的温柔和体贴，喜欢他的成熟和稳重。更重要的是，她感受到男人也深爱着自己。她从男人身上体会到了别人给不了的温暖。 她知道这个男人有的是钱，也知道这个男人有自己的老婆。但这些她都毫不在乎，她一如既往地深爱着这个让她心醉的男人。少妇抬头看着了天，蓝天和白云在她的眼中已经失去了颜色。眼前的现实击碎了她所有美好的想象。她突然大笑起来，觉得一切都是这么的可笑。 少妇为了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甘心做他的情人。她放弃了自己热爱的职业，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她开始变得懒惰，那个男人成了她所有的依靠。然而，现如今她却到了这样一个地步。为了爱，她付出了一切，她爱得难以自拔。而到头来，换来的却是身败名裂。难道这就是爱情？难道这就是自己童年所向往的王子和公主的爱？ 爱情永远是美好的，但在现实的冲击下，它却变成了泡沫。 少妇笑得更厉害了，几乎笑出了眼泪。她在笑自己，在笑别人，在笑这个滑稽的世界。她的笑声开始变得凄惨。 温暖的阳光最后一次照在她那张憔悴而美丽的脸上。 少妇抱起雪儿，迈着幽雅的步伐走到了天台的边缘。她失去了神志，大笑着。 忽然，她把怀中的雪儿从房顶扔了下来。随后，自己也跳开台阶，跃到了空中。 少妇狂笑着从高处掉下来，悲惨的笑声环荡在四周。在空中，她展开四肢，上下挥舞着双臂，仿佛变成了鸟儿一样，在空中自由地飞翔。这一刻，在她的脸上露出了真正的微笑。她张大嘴巴，拼命地吸着迎来的空气。柔软的长发在下落中飘扬起来，拖着长长的，她又仿佛是一颗耀目晶光的流星从高处下滑。 然而，飞行时间是那么的短暂。只听“啪”的一声，少妇重重地摔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一阵微风吹过，地面上飘起了她刚才撕碎的纸片。那张照片的残骸无情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接下来的几天里，那个男人真的和他的老婆离婚了。他给报社投了巨额资金当做赞助，同时也轻易地把照片要了回来。那发出去的报纸几乎都让他用双倍的价钱买了回来。 男人把那些报纸堆在一起，然后一把火烧掉了。就算是看到过这张报纸的人，也把这当成了一个花边新闻来看，过些日子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尽。 就这样，这场照片风波在金钱的作用下，轻易地结束了。那个男人参加了少妇的葬礼。葬礼上，男人流下了几滴眼泪。 几天过后，他依旧过他那有钱人的生活。 第八章 奔赴沙场 雪儿离开了我，不知去向。 在没有雪儿的日子里，我的世界再次失去了颜色。雪儿的失踪对我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我找遍城市的每个角落，仍然发现找到我心爱的雪儿。然而，我并没有绝望，也没有灰心。我相信我的雪儿，相信她会来找我的。 每晚，我都会去我和雪儿常去看日初的那个大厦。我知道如果雪儿要找我的话，一定会去那里的。 在大厦的天台上，我独自坐在上面。坚硬的水泥地硌得我双膝发麻，冰冷的寒风仿佛刺透了我的身躯。我默默地忍受着，这些的痛苦根本无法掩盖住我对雪儿的思念。在雪儿失踪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一直都被一根无形的针穿刺着。我矗立在无声地黑夜中，静静地等待着妻子的归来。 每天晚上，我都睡在这冰冷的楼顶上。在梦中，我看到了雪儿，看到她温柔的面容、娇小的身躯、雪白的绒毛。我们快乐地相拥在一起。我们再次驰骋在宁静的夜晚中。梦中的我闪烁出甜美的微笑。只有在梦里，我才能见到我的雪儿。 但是，梦终究有醒来的那一刻。每当我醒来时，都会发现眼角里含着泪。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而我对雪儿的思念却没有一点减退。雪儿的离去使我更加爱护自己的生命。我无数次提醒自己，要保住性命来等待着和雪儿的重逢。 对雪儿的期盼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信条。 记得那晚，我与野狗拼杀后，拖着疲倦的身体来到了那个楼顶。当时，我已经筋疲力尽。我爬在地上，倒头就睡着了。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境中，我再次见到雪儿。我梦到她出现在我的面前，向我跑来。她脸上的笑容依旧使我陶醉。我也高兴地向雪儿跑去。 但是，刚跑了几步，雪儿身后出现一名少妇。那是她的主人。少妇上前一把就将雪儿抱起来，然后大笑着从楼顶跳下去。眼看着雪儿和她的主人摔下去，我急得流出了眼泪。我毫不犹豫的跑过去，一跃而起，随雪儿从高楼上掉下来。 在空中，我终于和雪儿抱在了一起，我们紧紧地相拥着。我感动得再次流出泪来。梦中的雪儿温顺地把头靠在我的脸颊，用舌头舔舐着我眼角的泪水。 当我正沉浸在这幸福的梦乡中时，忽然，我真的感觉到有一个娇小的舌头在舔我的眼角。迷惑的我慢慢睁看眼睛，而看到的一切让我觉得仿佛还在梦中。 我看到的是雪儿那清秀的面孔。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雪儿！那是雪儿！雪儿就站在我的面前！我“豁”地一下坐了起来。这次，我真的看见雪儿就坐在我身体的前面。 雪儿看着我惊讶的样子，只是呆呆地在那里傻笑。她浑身沾满了泥土，肩上和腿上还有几处大大小小的伤口。我慢慢地清醒过来，雪儿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那熟悉的味道和迷人的面容，我确认雪儿真的回到了我的身边。我高兴地扑向雪儿。我们扭缠在一起，拼命地亲吻对方。 此时此刻，我幸福得仿佛进入了一场甜美的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如果这是一场梦，那我宁愿永远沉睡在自己的梦境里！ 雪儿紧紧地抱着我。我感受到她心跳，我们的心脏仿佛紧紧地粘在了一起。雪儿微弱的呼吸吹烤着我的脸。我哭了，那贴切的感觉让我感受到雪儿的真实。这不再是梦，而是现实。我每天思念的爱人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她靠在我身子痛哭起来。雪儿讲述起她所遭遇的一切。 那天，雪儿的确被主人从楼顶扔了下来。由于当时少妇用了很大的力气，所以她被扔出去很远。雪儿先是掉到一个树枝上，然后再摔在地面上。 雪儿没有死。但是，身上的重伤使她无法动换。她只有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忍受着巨大的疼痛。雪儿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 幸运的是没多久，雪儿就被一个路过的行人救了起来。那个行人刚好是名兽医。在医生的料理下，雪儿的伤势没有恶化，而且很快开始好转起来。那个兽医看雪儿无家可归，便把她送给了自己远方的亲戚。 就这样，雪儿被带到了一个偏远的村庄里。 到了那里，雪儿时刻都在想念我，她每天都在站在树上，张望着我所在的方向。雪儿对我的思念犹如我对她般那样强烈。有一天，雪儿感觉到终于彻底地康复了，她下定决心离开那个村庄。无论有多远，她都决心要回到我的身边。雪儿克服了种种艰难，一步步地走回这个城市。 到了这城市，雪儿首先就来到这座大厦。她看见我沉睡在那里，不忍心吵醒我，只是默默地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痴痴的睡相，雪儿高兴得呆在那里，盯着我。 当我眼角流出眼泪时，雪儿不自主地去舔我眼角的泪。随后，我便醒了。 雪儿对我说，在被扔下的那一刻起，她就还清了主人所有对她的好。雪儿已经完全自由了，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而现在，雪儿唯一想做的就是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看见雪儿身上的泥土和伤口，我难以想象她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雪儿那憔悴的样子，让我心如刀割。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报答雪儿对我的恩情。 雪儿撒娇地爬在我的身上。我冰冷的身体立刻燃起了莫名的火焰。我轻轻地抚慰着雪儿的身体，亲吻着她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肤。 又是在这个楼顶上，我们幸福地缠绵在一起。 从此，我和雪儿形影不离。雪儿融入了野猫的生活。我和雪儿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很快，又一件幸福的事情降临到了我的头上，雪儿怀孕了。她肚子里有了我的骨肉，每次看着雪儿隆起的肚皮和她脸上幸福的表情时，我内心就会产生一片欣喜。 我要爱护雪儿，更会爱护她肚子里的猫崽儿。 每天我都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我即将成为一个父亲，那是公猫成熟的标志。我要让我的孩子们茁壮成长，让他们像我一样强壮。我会把他们培养成最优秀野猫。 每时每刻我都在告诫自己，要珍惜上天所赐于我的一切。我热爱生活，更加热爱自己的生命。我知道雪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需要我的照顾。在战场上，我全力保护自己的喉咙。 在一次次的拼杀中，我渐渐地树立起自己的地位。我总是理智地指挥着同类，给予野狗们沉重的打击。由于一次次的卓越表现和不败的战绩，那些顽固而且自称经验丰富的老野猫们也不得不向我俯首称臣。 就这样，由于我强壮的身体和超凡的智慧，还有我和父亲传奇的故事，很快我就成为了猫界的领导者。在我的指挥下，猫狗大战又进入了白日化。 然而，正当我的生活一次次充满色彩，我开始对生活抱满信心时，命运无情地把它所赐予我的一切全部都拿走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野狗们突然变得很团结。他们的行动统一，而且作战开始有计划起来。狗天生就是猫的对手。坚厚的皮肤、锋利的牙齿、发达的肌肉，这些都是他们天生的优势。野狗们不再互相厮杀，而是把力量放在如何对付野猫上。他们的势力也强大起来。野狗们逐渐占到主动地位。 与野狗的战斗，我们感到很吃力。听说这是因为在野狗方面，选了一名新的领导者，他们有了统一的领导。不仅如此，从野狗的行动上看，那位领导者也有着聪明的才智。 我经过多方打探，始终没有这位领导者的信息，他平时的行为很诡异。在我心里，他变得越来越神秘，他对我有着极大的挑战。但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更没有针锋相对的机会。我期待着与他的对绝。 尽管野狗变得更凶狠，但我们野猫们仍是一只只斗志昂扬，时刻准备着与敌人誓死拼杀。猫狗大战进入了相持阶段。 据我看来，猫狗很快会有一场大的战役。通过野猫们的讨论，我们决定还是由来我们来挑起一次大的搏杀，争取主动攻击。 记得就在雪儿生产的那天晚上，我们野猫积聚了所有力量，准备和野狗的主力军进行一场殊死搏斗。在每个野猫的心里都清楚，这是一场关键性的战斗，它决定着这场战争的结果。 红色的残阳刚刚落下，我们从驻地出发了。我们成为了远赴杀场的勇士。驻地里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和母猫。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看雪儿，她懒洋洋地爬在那里。雪儿抚摸一下稍微隆起的肚皮，然后对我露出她那醉心的微笑。这时，她的眼睛里闪烁出了泪水，眼神中含蕴着无限的祝福和关怀。 我的内心泛起了一丝丝悲伤，我舍不得雪儿，雪儿也离不开我。 几分钟前，雪儿还躺在我的身旁。我告诉她这次战斗的对手是最凶猛的野狗，战斗会很激烈，而且我可能丧生。如果我不幸战死，希望她能把我的孩子安全的生下来。她听完我的话后，把头贴到了我的身下，无声地哭了起来。 雪儿一边哭咽，一边对我说：“无论你是生是死，成功还是失败，在我心里你都是只坚强勇敢的猫，你永远是我的英雄。从你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打算好了，这辈子我只为你活着。如果你死了，我会把我们的崽子儿抚养大，让他们和你一样勇敢。让他们和你一样成为英雄。等他们长大了、成为英雄了，我就到地下找你去。” 雪儿的话儿一次次在我的耳边响起，她对我的温柔和体贴让我永生难忘。我无数次地对自己说：活着，为了雪儿和她肚子里的崽子也要活着。 离别前，我看到即将出发的野猫们和他们妻儿离别时的场景，我意识到自己所担负的重任。我预感到今晚会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这时，我身边出现了一只小公猫。这几天，无论我到了哪里，他都会缠着我。他非常想参加今晚的战斗。他满身都是灰色的皮毛，由于他特别喜欢嚼鱼刺，所以我们都开玩笑地叫他鱼刺。鱼刺刚刚长大不久，应该算是一只幼猫。所以，我决定不让他参加今晚的行动。 而鱼刺非常想参加战斗。他刚出生不久，父母就被野狗咬死了。鱼刺痛恨野狗，他连做梦都在想着与野狗搏斗。这几天，他因为这事儿一直缠着我，我始终没有答应他。现在，他又跑到我的身旁，用一种乞求的眼神看着我。 尽管鱼刺非常想参加这场战斗，但他始终没有长大，他没有足够的力气去与凶猛的野狗抗衡。野狗决不会因为他是一只幼猫而手下留情。这就是战争，没谁会同情弱者。 我不想鱼刺做无谓地牺牲。我喝令他留下来，并说让他留下是为了保护驻地的野猫。这样，鱼刺才勉强甘心留下来。最后，垂个头走开了， 皎洁的明月悠闲地悬在空中，它似乎也在期待着这场残酷的战争。 我站在一块土坡上，面对着几百只斗志昂扬的野猫。我感受到勇士们誓死的决心。冰冷的夜风丝毫冷却不了我们灼热的心跳。我用爪子狠抓地面上的泥土，对低下的野猫们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嚎叫。那是一声没有任何语言的号角，它包含了我们所有的思想，掺透着了我们对胜利的渴望。出发吧！我的勇士们，为了死去的野猫，为了流出的鲜血，为了的我们的亲人，为了梦寐以求的自由，去与恶魔化身的野狗们战斗吧！ 我的呼喊激起了他们内心的斗志，底下立刻尘土飞扬，从中传来了震天的呐喊。就这样，我们在亲人的注目下，意气风发地踏上了征程。 我们向目的地出发。那是郊外的一个垃圾场。几天前，我们已经打探到，今晚野狗的主力军们将要在这片垃圾场觅食。我计划在他们饥饿地寻找食物时，一举把他们歼灭。一旦这次偷袭成功，就意味着我们野猫会取得最终胜利。我满怀信心地带领着野猫们前往郊外的垃圾场。 那里很远，但我们迈着坚实的步伐朝自己的理想前进。 然而，当我们抵达那里时，看到的却是一片片废弃的垃圾。 月亮懒洋洋地挂在空中照耀着大地。整个垃圾场静静中，只听得到阵阵的风声。整个空地看不见一只野狗。我想可能是野狗们还没有出现，或者是因为临时的原因改变了计划。但既然来了，就只好等待敌人的出现。我命令野猫全部躲在旁边隐蔽的地方。 我藏在黑暗的丛林下，等着野狗的主力军。过了很久，野狗依旧没有出现，我只看到一片片的垃圾。 无数件垃圾安稳地躺在那里，只有它们知道事情的原委。那些垃圾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很响。那似乎是在嘲笑我们的愚蠢。我意识到事情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方跑过来。 残酷的命运再一次把我踩在脚下。 第九章 黑夜侵袭 我们安静地躲在旁边的草丛中。我脑子里浮现出种种假设。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怀疑我们是不是中了野狗的圈套，莫非他们是有计划地把我们骗到这里的？刚刚有这么一闪念，我还没来得及去想，它就变成了事实。 这时，从后方跑来了一只幼猫的身影，他一瘸一拐地跑来。看样子，他受了重伤。我马上迎过去。 等我跑到他身边时，发现他是被硬留在驻地里的鱼刺。 鱼刺眼睛里含满了泪水，身上多处伤口在流血。他无力地倒在了我的面前。他告诉我说驻地遭到了野狗的偷袭。 听到完这个消息后，我的脑子“翁”的一下变成了空白。刚才的假设成为事实，我们的确中了野狗的诡计。 我们刚离开驻地后不久，野狗便洗卷了那里。驻地里只剩下一些母猫和老弱病残。就当我们在这里傻傻地等待野狗时，他们正毫不就留情地残害着我们的亲人。勇敢的鱼刺在几条野狗地追杀下逃了出来，他强忍着身上的疼痛，飞奔到这里来给我们送信。 每只猫都开始惊慌。大家都在担心着自己的亲人。我赶紧命令大家跑回驻地。我用舌头舔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鱼刺，他的脸颊还在流着血。他的确是名勇敢的战士 。 记得那是一段漫长的路程。我们使出所有的力气往回跑。我奋力地奔跑，跑在最前面。 奔跑中，我忘记了疲倦，忘记了身后的野猫，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这场可怕的战争。当时，我心里只惦记着雪儿，惦记着驻地里的野猫们。脑门儿上聚集着焦急的汗水，四肢拼力地奔跑。 我不知不觉地想起往事，想起多年前我和父亲往家狂奔的景象。我不愿再看见当年的那一幕，更不愿看见雪儿躺在血泊中。我不敢想象，只是低着头向驻地飞奔。我不能失去雪儿，雪儿是我的全部，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她！ 生活残酷得就像监狱里冰冷的铁窗，它无情地把我和理想隔离开。 还没跑到驻地时，我在远处就闻到了空气的变化，空气中开始夹杂着一股股血气的味道。我的身体似乎要裂开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开始了。 驻地离我越来越近，残酷的景象一点点进入我的眼帘，血腥的场面一点点变得清晰。 我恍惚地走进了驻地。我不敢相信这现实的场面，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可怕的梦境。 眼前的一切都是血红的。我怀疑自己是否戴上了一副红色的墨镜，看什么都是红色的。然而，事实却是野猫们的鲜血把整个驻地染成了红色。陈尸遍野的景象让我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我无力地瘫在地上，我们中了野狗的诡计！他们杀死了我们的亲人。 没过多久，我又站了起来，因为我想到了我心爱的雪儿，她一直都在驻地里，她的安危比我的生命都要重要！ 我闭着眼走到我和雪儿居住的地方，我不敢睁开眼睛，怕看到雪儿的尸体。我闭着眼，静静地矗立在这片红色的土地上。我没有勇气去面对这鲜血淋漓的世界。 最后，我还是慢慢睁开双眼。值得庆幸的是，我并没有看见雪儿躺在血泊里。但是，随后印入我眼帘的场面却让我悲痛欲绝，几乎撕破了我的心脏。 我看到的是几个幼小的猫崽儿躺在我和雪儿的窝里。看得出，他们刚刚出生不久，薄薄的皮肤包裹着他们玲珑的身体。他们是雪儿刚生下的猫崽儿，是我和雪儿的孩子。 孩子们静静地躺在那里，一个个紧闭双眼，挺起脖子向我撅着小嘴，脸上没有任何的痛苦。他们长得细皮嫩肉的，可爱的样子让我联想到生命的美妙。新生命总是那么的惹人喜欢，更何况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们好象在沉睡着，并作着甜美的梦。 但是，他们没有呼吸，更没有心跳，他们的生命早已被那群恶毒的野狗夺走。我的孩子被咬死了，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短短的裂痕。 美丽的景象变成了一副悲惨的画面。面对着自己孩子的尸体，一种撕心的痛苦袭击着我，那是无法形容的苦衷。我再也无法忍受那这巨大的悲痛，无力地跪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大声号叫着。眼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夭折，这种难以承受的痛苦简直要使我疯掉。 命运的转折来的如此之快。此前，我正期待着今晚会有一场伟大的胜利，而没想到命运给我的却是一场噩梦般的挫败。 其余的野猫们也陆续回来了。对着这横尸遍野的场面，他们已经料到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当我们走后，整个驻地除了母猫外，都是些老弱病残。面对这些可怜的生命，凶恶的野狗没有丝毫的怜悯。他们闪电般地杀死了这里全部的野猫。只有鱼刺侥幸逃了出来，拼命地跑来给我们送信。当我们赶回驻地时，这里已经变成一片血海。苦痛的叫声传遍了整个城市。 我死去的孩子们还安详地躺那里。在他们不远处，有几只白母猫的尸体。从这些母猫中，我找到了雪儿的尸体。虽然她已经被咬得支离破碎，根本看不清容貌。但我认得她那雪白的绒毛和娇小的身躯。 面对着眼前的一切，我不得不接受这个可怕的现实：雪儿死了，真的死了，我的孩子和妻子都被野狗活活地咬死了！雪儿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带着刚出生的孩子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深爱她的我。 鲜血渗入了大地，灵魂升上了天空。整个驻地被笼罩在红色的血腻中。我躺在猫的尸体上仰望着天空，目光呆滞的我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悲痛。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悔恨。 我的失策酿造了这悲惨的事实，我无法面对这惨痛的失败。 一时间，我觉得天晕地旋。我的喉咙失去了呼吸，我的大脑失去了运转，我的心脏失去了跳动。我失去了我的孩子，失去了雪儿，失去了我所有的爱！ 后来，活下的野猫们用嘴把亲人的尸体拖入了附近的丛林里，我们用树叶和树枝把亲人的尸体遮盖起来。绿油油的树叶下面，躺着血淋淋的尸体。在几个小时前，他们还是至亲至爱的家人，现在却成了一副副残缺不全的躯壳。生活是那么的无常，命运是那么的善变。我再一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 看着这些死去的亲人，我们的心里在流滴着鲜红的血。我们都流下了眼泪。曾经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战士们，如今一个个变得憔悴不堪，我们早已被巨大的悲痛击垮。我们狼狈地跪在亲人的面前，我们的脸上沾满了地上的泥水、亲人的血水和自己的泪水。 在这个宁静的夜晚里，我们再一次发起了痛苦的哀号。 夜晚的风，向来是凉爽的、协意的。而在今晚，凉飕飕的风像尖刀一样刺痛我们的心。亲人的灵魂早已离开各自的身体随风飘散。而我们的理智也随着亲人而去。复仇的念头冲击着每一个战士的头脑。野猫对野狗仇恨上升到了一个无法比拟的高度。 那晚，在安顿好亲人的尸体后，我们带着满腔的愤怒到处寻找野狗，决定为自己的亲人报仇。每个野猫的眼睛里都充满着仇恨。成群的野猫带着仇恨，穿梭在这个冷酷的城市中。 我们到了野狗的驻地，那里空荡荡的没有半只野狗；我们到了附近的垃圾场，那里仍然没有发现仇敌。在那个夜晚，我们几乎找遍了整个城市，也没有看到半只野狗的影子。野狗几乎是全部蒸发了。 这群可恶的家伙，他们在残杀完我们的亲人后，竟然像缩头乌龟一样躲了起来。 野猫们依旧在到处寻找着。无论野狗藏在了哪里，我们都决心要把他们找出来，然后一块块地撕成碎片。一直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我们还是没有找到这群可恶的魔鬼。 最后，在一个街口的拐角处，我们居然看到一只灰色的野狗躺在那里。一瞬间，所有野猫的眼睛都闪烁出邪恶的光芒。大家都不由分说地扑了过去。 也许是找野狗找得心烦气燥，也许是急于为自己的亲人报仇，也许是太记恨野狗。总之，我们太需要一只野狗的出现，太需要一个泄恨的媒介。我们像疯了一样扑向那只野狗。 那只野狗看见成群的野猫怒气冲冲地向自己跑来。他赶忙转身，一溜烟跑开了。所有的野猫都在那只野狗的后面追杀着。一只野狗后面跟着一群野猫，驰骋在这个滑稽的城市里。一时间，我们都丧失了理智。当时的场面混乱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只野狗跑的非常快，跑了很远，我们都没有追到他。没过多久，他跑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地中，忽然一转弯，就钻进草丛中不见了。 就这样，我们被那只野狗带来到了这片废弃工地，工地的中央是凹陷下去的。 我看见中央凹陷的地方有些泛泛的灰点儿，便带领大家慢慢地靠近这片工地。当看清工地中央的景象时，我们身上的鲜血开始沸腾起来。 在这片工地的中央，就是那块凹陷下去的地方，成群地野狗爬在那里。我们终于看到了要找的目标。每只猫都露出獠牙，伸长了爪子，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在这些恶魔的身上。满天的杀气笼罩在这片土地上。一场殊死的搏杀即将开始。原来，刚才那只野狗在我们的追杀下，跑回了自己的驻地。 工地的中央躺着上百只野狗。他们安详地在那里休息，躺在地上睡觉。这群魔鬼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正处在杀戮野猫的甜美梦乡里。他们仿佛在回味着不久前的屠杀。他们躺在那里是那么的惬意。我隐约能听到了他们的鼾声。而这群狗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们已经站在了地狱的门槛。 我身后的野猫们一个个欲势待发，他们的眼睛里喷出复仇的火苗。野猫们伸长了爪子、喘着粗气，报仇的念头冲击着他们的大脑。我身后是一双双通红的眼睛，他们在等待着我最后的命令。 但是，我没有马上吹响进攻的号角。我觉得这件事总有什么不对劲儿，更有说不出的担心。我的失策已经使我们失去了亲人，我们不能再有任何的闪失。虽然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合乎常理，但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示意再等待片刻，观察一下野狗的动静。而那些愤怒的野猫们已经按奈不住复仇的欲望。我感觉到我身后浮来一层层的杀气，这杀气逼迫着我下出命令，逼迫着我去挥洒仇恨，逼迫着我带领去尽情的杀戮。 我意识到这种局面很难控制住。每个猫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而那些野狗还是乖乖地趴在那里休息，他们还在作着甜美的梦。 我没下达进攻的命令，野猫们依旧趴在草丛里。虽然我威慑住了那些愤怒的野猫，他们没有反抗我的指示，只是蹲在我的身后等待着，但他们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悲愤。身后的野猫开始吟咽，他们委屈得流下了眼泪，也是在为自己的死去的亲人流泪！ 因为我们都知道，等天一亮野狗就会苏醒，他们就会有所戒备，而且那时野狗已经体力充沛，将会变得很难对付。但是，野狗这么大胆地选择在这种凹地里休息，而且还毫无防范。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难道他们真的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天空已经开始泛白，黑暗即将被光明驱散。我心里很清楚，如果我再不下命令，我们将会错过最好的机会。 我再次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上。 第十章 最后战役 夜晚已经离去，黎明姗姗来迟。而我还在犹豫着。 太阳已经从幽暗的天空中露出半个头来。我身后的野猫们都默默地流着眼泪，泪水顺着他们的下巴滴在地上，很快消失在干涸的泥土中。每只猫的喉咙里都发出了哭咽的声音。 我被这悲痛的气氛感染了，眼里也含满泪水。他们低弱的哭声直捣我的耳鼓和心脏。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对着日出，我怀念起雪儿，想起当初我救她时候的情景，想起我们造爱时她羞涩的样子，想起我们一起在月光下奔跑，想起我们一同等待日出。幸福的图片一张张地在我的脑海里徘旋。我觉得雪儿似乎就靠在我的身边。 正当我沉醉在回忆中时，耳边再次想起了野猫的哭泣声。这哭声把我拽回到现实，拽回到这个没有雪儿的世界里。当我面对身后那些哭泣的野猫们，当我看见面前这群可恶的野狗时，我相信一切都是真的。雪儿被杀死了，她离我而去。 看着那些野狗安详地沉睡着，看着他们陶醉在自己的梦乡里，我再也无法在忍受了！我的眼眶中装满泪水，巨大的悲痛已经转换成对野狗的仇恨。我也想为妻儿报仇，也想毁灭掉这个野蛮的物种。 我下定复仇的决心。为了死去的雪儿，为了我那刚出生就夭折的孩子，为了那些无辜的野猫，今天我要把这群凶残的野狗赶出这个城市！ 理智始终没有抑制住复仇的欲望。我发出一声咆哮，然后一跃而起，毫不犹豫地冲向深坑中的野狗。随着号角的响起，一群群发疯的野猫扑向了自己的仇敌。 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我们怒吼着冲向成群的野狗。 野狗也许还沉醉在刚才的胜利中，我们闪电般的突击让他们措手不及。他们几乎还没有从梦中醒来就已经丧了命。我们奋不顾身的厮杀让野狗们落荒而逃。野狗几乎没有丝毫的反抗，只是在逃命。 然而，在这样一个深陷的凹坑里，四周都是上坡。对于任何生物来说，从这里逃脱追杀，都是很难的。 刚刚明朗的天空很快下起了蒙蒙细雨，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我们对野狗的杀戮。我们在细雨中挥舞着利爪，抛洒着仇恨。雨声、怒吼声、惨叫声绞缠在一起，组成了一曲美妙的交响乐。这美妙的声音回荡在四野，激发着我们内心的邪念。我们在激情的配乐下在狂舞。 大地很快变成了红色，野猫、野狗的身上都染满了鲜血。野狗们奋力的逃命，野猫们疯狂的追杀。混杂的场面使这场血腥的战争变成了一场滑稽的闹剧。 在悲痛、复仇和血腥的催化下，我们变成了一只只疯狂的野兽，野性的潜能完全被激发出来。无论什么也不能阻挡我们的复仇！ 那些可怜的野狗成了我们爪下的羔羊。我几乎不敢相信，野狗变得这么不堪一击。我的大脑似乎被恶魔操控了一样，完全丧失了自我。在那一刻，我们都疯掉了。至今，我对那场屠杀的场面仍没有完整的记忆，脑子只有一些残缺的碎片： 我冲在最前端，敏捷地扑向一只沉睡的野狗。他还没有睁开眼睛，就被我好不犹豫地划开了喉咙。杀戮开始了。。。。。。 爪子已经染满鲜血，有几只野狗试图反抗，向我扑来。我顺势倒在地上，随手扬起爪子，一口气爪瞎了他们的双眼，然后张开嘴巴牙齿和他们撕咬起来。我感觉到我的牙齿深深地刺入了他们的皮骨。。。。。。 眼前一片血红，我的眼睛上溅满了鲜血，隐约看见有只母狗拼命地往上爬，她打算逃跑。我立刻一跃而起，把她扑倒在地，随后几只野猫也扑了上来，那只母狗滚在地上痛苦地哀号着。。。。。。 兴奋的我在雨中咆哮，飞舞着利爪，而给以我回报的是一股股炙热热的狗血。一只懦弱的小狗跪在了我的面前，悲恸地哭泣着。他浑身颤抖，喉咙里发出可怜的求饶声。冷酷的我面部没有任何表情。面对这只向我求饶的小狗儿，我伸出了前爪，一点点地刺向他那微弱起伏的喉咙。。。。。。 又一只野狗倒在我的脚下，我探望四周寻找新的目标。突然从我身后扑来一只野狗，我被他压在身下，他试图咬开我喉咙。我躲开他的利牙，同时挥起前爪，在他的胸前上狠狠地划开一个长长的口子。他的五脏六腑像奔腾的海水一样涌出来，挂满在我的脸上。。。。。。 杀戮！杀戮！到处都是猫野拼杀的场面。我的脑子里添满了黑红的血腻。我面前爬动着几只刚出生的狗崽儿，可怜的他们安静地躺在地上，其中有只小狗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黑黑的眼球看向我这个魔鬼的化身。我没有任何思考，默默地低下头，把牙齿伸到他们的面前，麻木地噬嚼着他们的弱小的身躯。。。。。。 雨水和血水混成一片聚集成流。一溜溜的热血抛洒着，和空中的雨点混在一起，淅淅沥沥落在我们的脸上。看着无数的野狗死在自己的脚下，我们仍旧悲愤难平。我看到野狗尸洪遍野的场面，内心泛起无比的兴奋。 可恶的野狗们总算倒在了我们的脚下。在那一刻，我以为我们终于为死去的亲人报了仇；我以为我们终于推翻了野狗的压迫；我以为我们真的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心脏在疯狂的跳动，体内的鲜血开始一点点升温。我感觉到热血已经沸腾，炽热的温度灼烧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感觉到心脏仿佛被一样东西压迫着。在我内心的深处，有一种莫名的东西要迸发出来。头脑开始发涨，喉咙开始发痒。我无法再压制住内心的野性。 我抬起头，伸长脖子，向着那宽广的天空发出了最原始、最狂野的嚎叫。那是一声悠长而尖锐的咆哮。在那一刻，我觉得我的灵魂已经出壳，它飘到了九霄云外，和死去的亡灵们一同向下俯视着这胜利的场面。 我的叫声传遍了四野。随后，一只只野猫发出野性的嚎叫，那声音发自我们的骨髓，它可以穿透每个生物的心脏。那是属于野猫们的嚎叫，那是原始的野性，那是复仇的快意，那是胜利的喜悦。那也是魔鬼的沉吟。 工地里的狗全部被我们消灭掉了，我们站在他们的尸体上，站在工地的深坑中咆哮着。野猫的嚎叫声震荡着这个冰冷的城市。 雨晴了，天空中出现彩虹。我抬头望着那美丽的彩虹，天空中出现了雪儿那甜美的微笑，她的微笑还是那样美丽。我以为我们胜利了，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以为这场用无数鲜血拟成的战争终于以我们的胜利而告终！ 然而，事情并没有我们野猫想象得那么简单。当我以为这一切都已经结束时，真正的杀戮才刚刚拉开帷幕。 命运不可能完全操控在我们手中，生活永远驾驭在我们之上。对于我们这些无力的生灵来说，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现实的残酷中，去寻找那属于我们自己的百味的人生。 深坑中的狗已经全被我们消灭掉了，我渐渐地恢复了理智。当我以为我们已经胜利，打算号召全体野猫撤退时，我惊奇的发现脚下的这些死狗中，大部分的牙齿和爪子上都没有血痕。按道理说，他们前不久刚屠杀过我们的亲人，爪子和牙齿上应该沾着野猫的鲜血呀。我的脸上显露出疑惑的表情。难道说他们并不是杀死我们亲人的凶手？ 这时，我猛抬起头，看到的却是残酷的现实。看着四周，我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我的眼前又出现了成群的野狗！ 谁也不知道那些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我们的四周已经站满活生生的野狗。他们都站在坑的边缘，背后是那明朗的天空。他们神秘的出现使我们猝不及防。难道是野狗招来的救兵？难道是野狗的数量远大于我们的估计？难道是野狗们的灵魂回来复仇？ 我诧异地发现，上面的这些狗看上去是那么的强壮。那坚实的肌肉，厚厚的皮肤、尖长的牙齿和高大的躯干，犹如一只只凶猛的恶狼。原来他们才是真正的野狗，是野狗的主力军。 野狗们冷酷的眼神让我感觉到自己命运完全掌握在他们的手中。我低下头，观察脚下那些被自己杀死的狗，才明白了一切。我们注定要输掉这场战争。 有时，生活就是一场赌博。骰钟已经打开了，我却紧闭着双眼。 正当我们沉浸在酣畅的复仇中时，真正的仇人已经把我们包围起来。我们站在深陷的坑中站，在无数条狗的尸体上。 刚才，我们所拼杀的不过是一群家狗，他们并不是野狗，更不是野狗的主力军。他们只是野狗找来的牺牲品。难怪他们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原来，我们所杀的不过是一些供人开心的宠物。 真正的仇人完好无损地站在我们的头上！我坦然地抬起头看着上面，看着我们真正的对手，看着那些强壮的野狗。我看见他们强壮的肌肉和长长的獠牙，知道了他们才是真正的野狗，才真正的猛兽。 我还看见他们的嘴边沾满了红色的鲜血。当时，我的心脏仿佛被刺穿了一般，我意识到他们才是我们在寻找的魔鬼。他们才是杀死野猫的凶手，才是我们真正的仇人！我感到自己成了别人手里的玩偶，事情的突变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破灭了！我无力地蹲在地上，眼边泛起泪水。那泪水绝不是对死亡的恐惧，也不是对失败的忏悔，而是对自己的无力、对现实的无奈和对同胞们的愧疚。 我完全中了野狗的诡计。当从驻地出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一步步地进入了野狗精心设计的圈套。野狗用假消息把我们引开驻地，然后他们屠杀驻地里剩下的野猫。紧接着，他们又派一只野狗把我们引到这里。他们用一群家狗来引我们进入这片凹坑，而且还耗尽我们的体力。 那些家狗不过是野狗找来的牺牲品，而我们却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仇人去杀戮。现在，我们的生命已经完全掌握在野狗的手里。只要他们一声令下，刚才的一幕就会再现，而这次是由我们去扮演那些无力的羔羊。 野狗们并没有马上发起进攻，而是默默站在坑的边缘，像上帝一样俯视着我们这群可怜的野猫。 我们也没有盲目的逃跑，只是在那里默默地观察着野狗的举动。一时间，场面像冬天冰冻的湖水一样，僵持住了。 这时，野狗群中走出一只母狗来，其他的野狗闪到了她的身后。那只母狗俯视着我们，她环望着我们这些疲倦的野猫。她那犀利的眼神很快扫到我，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身上，她死死地盯着我。突然，她的眼睛里喷出了愤怒的火苗。 我感觉到那是复仇的凶光。往事像喷泉一样从记忆深处涌出。是她！我认得她！我想起了面前的这只母狗是谁，她是黑三的妻子！当年就在她沉睡的时候，我把她的儿子引到父亲身边。是我在她的眼皮底下，把她的儿子引向死亡！ 黑三的妻子站在野狗们的前面，野狗都站在她的身后。原来，她就是野狗们新的领袖，没想到她就是我期待一决高下的对手？！ 我不知道她是怎样成为野狗的领袖的，也不知道她是怎样使那些公狗们慑服的，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她率领着野狗成功地把握了这场战争。野狗们已经把我们逼向绝境。 等待我们的是失败，彻底的失败！野猫们在与野狗的一次次抗战中得到胜利，也是这胜利使野猫迷失了自我，以为可以摆脱造物主设计好了的食物链。我们以为真的可以与命运抗衡。但是事实却是，猫终究敌不过狗，就像老鼠无法战胜猫一样。 黑三的妻子抬头望了下刚晴的天，随后发出一声短促的叫。我猜测到那是战争号角。然而，那叫声还没有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就看见成群的野狗蜂拥而下，他们怒吼着扑了过来。从他们的脸上，我看到刚才我们杀家狗时的丑态。 家狗的坟墓上又躺了许多野猫的尸体。我看着这块再次被染红的大地，心中泛起了一丝丝悲伤。 在这个说不清是非的世界里，总有人举着正义的旗号为所欲为。那到底谁是正义？谁是邪恶？难道为亲人而且战就是正义吗？那野狗们也是在为死去的野狗复仇呀？ 其实，也许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正义与邪恶，那只不过是我们来掩饰自己欲望的一片叶子罢了。 我不知道这片炙热的大地上还能够承受多少鲜血与尸体，但我知道欲望的攀升却是永无止尽的。。。。。。 第十一章 绝境偷生 同样是一张照片，往往分不清是黄昏和黎明。 -----序言 第十一章 绝境偷生 昏暗的射线投到我所在的这个角落里，周围环绕着潮湿的空气，空气中掺含着发霉的气味。我躺在地上听着下水道里滴水的声音。 我浑身无力，感觉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样。我努力地抬起头张望四周，想看看我这是在哪里。但头部刚一扭动，马上就传来了巨大的疼痛，每动弹一下，就感觉得到从骨子里发出椎心的痛楚，但除非死，我就得忍着。 我只能静静地趴在下水道里，等待着命运的降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思考和呼吸。在我的面前，还躺着几只野狗，他们有的已经死掉了，有的和我一样受了重伤。 我回想起不久前所发生的一切。当我们在清晨的细雨中，酣畅淋漓地杀死全部的家狗后，真正的野狗把我们团团围住。他们向我们露出森白的獠牙，几分钟过后，白色的牙齿就会被我们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那场拼杀是惨烈的，上百只野猫死在野狗的脚下。惟有我带着几十只野猫逃出了那片废弃的工地。 面对野狗们猛烈的攻击时，我清醒地认识到形势的严峻。那些狂妄的野狗打算把我们全部清除掉。那样的话，在这个城市里将永不会再有野猫和他们抗衡。 我可以接受失败，甚至是死的代价，但我不能让野猫永世不得翻身。我指挥着身边的野猫们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一个突破口上，然后从这个漏口中跑出去。 我们放弃了给亲人的报仇，也放弃了与野狗尽情地厮杀。我们认识到自己身上的使命。我们要活下来，哪怕是苟且偷生。我们要繁殖出更多、更强壮的野猫， 尽管我们冲出了野狗的包围，但他们在后面穷追不舍。野狗不允许放活任何一只野猫。跑了很远，我们还是没有摆脱那些凶猛的野狗。他们在后面苦苦地追杀。 每到一个路口，我们就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开。有不少野猫已经摆脱了野狗的追赶。然而，有几只野狗始终把目标锁定在我的身上。无论我怎样的奔跑，他们都会在后面死死地纠缠着。 这几只野狗是黑三的妻子带领的。她怀着誓死的决心要把我除掉。她认为是我和父亲害死了她的儿子和丈夫。不管怎样，今天她都要把我置于死地。 我的体力一点点下降。没多久，就被一只跑得最快的野狗扑倒在地。随后，黑三的妻子和几只野狗扑上来。 我拼力地反抗着，竭尽全力保全自己的性命。我和几只野狗扭打成一团，被他们死死地压在身下。 此时此刻，我已经知道自己是难逃一死了。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去眷恋。也许死后，我还可以在地府见到我心爱的雪儿。这次面对死亡，我并没有感到恐惧。 这时，我看到不远处有一口没有井盖的下水道。一个共归于尽的计划电石火花般出现在我脑海中。 我可以坦然地面对死亡，但心中仍存留着对野狗的仇恨。我打算着让这几只野狗一共去死，也算是为了死去的雪儿报仇。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从野狗的身下挣扎出来，跳到那口下水道的旁边。黑三的妻子和那几只野狗看到我逃脱后，毫不犹豫地向我扑过来。短短的几秒钟，我又被他们扑倒在地。 这回，我和他们在下水道口的旁边，又一次扭缠在一起。 我看准时机，竭尽全力地向后一翻身。就这样，我和这几只追杀我的野狗一同掉进了几十米深的下水道。经过一段漫长的下落，我们狠狠地摔在下水道的水泥台上。 疼痛早已传遍全身，我慢慢地睁开眼，看着面前的这几只野狗。他们和我一同从几十米的地方摔下来，一同摔在这坚硬的水泥台阶上。我们都受了重伤无法动弹。头上的井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盖上了，没有人会发现我们。 我前面躺着的是黑三的妻子。在我醒后不久，她也缓缓地从昏迷中睁开双眼。在睁开眼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我，看到我还活在她的面前。 一股复仇的火苗再次从她的眼中喷出。那只母狗的身体努力地动弹了几下，她内心充满着对我的恨，她试图用牙齿咬断我的喉咙。 但刚动几下，她的脸上便呈现出狰狞的表情。看来她被摔坏了筋骨，和我一样无法动弹。她只好暂时放弃杀戮的念头，静静地躺在那里。但她的双目一直在怒视着我。 在幽暗的下水道里，我和几个死敌一同躺在一起，互相对视着。有两三只野狗慢慢恢复些体力，他们吃力地发出哀号声。他们是在寻求帮助。那是救命的呼喊。尽管发出叫声会遭受更多的痛苦，但他们仍不放弃这个求生的机会。 然而，在这个僻静的下水道里，他们的哀叫声还没传出去就被城市里的喧哗所淹没，根本不会有谁会听见。在那几只野狗的脸上，既呈现出求生的欲望，又写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最可怕的不是神鬼，也不是蛇虫，而是未知的想象。 只有我和那只母狗安稳地躺着。我欣然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期待着与雪儿在地府相会的那一刻。那只母狗一直盯着我，她的眼神里似乎暗藏着几把坚韧的钢刀。整整两天过去了，我们还呆在这阴暗的下水道里，仿佛与世隔绝一般。现在只有我和黑三的妻子还活着，其余的野狗都已经死了。有的是掉下来时直接被摔死的；有的是不断的求救而累死的；有的是活活被饿死的。 在这个下水道里，只剩下我和那只母狗还在进行着微弱的呼吸。 在这两天里，那只母狗虽然无法动换，不能除掉眼前的仇人，但她始终怒视着我，每分每秒都没有停止。她似乎要用那仇恨的目光把我熔化。 我和那只母狗都认识到自己无法存活下去，但她却强忍着疼痛和呼吸。她似乎要比我多留一口气，要眼看着我死在她的面前。 我已不再理会这些了，只是希望早点死去，到阴间陪伴我心爱的雪儿。 又是过了一天，我和那只母狗都是滴水未进。 我虚弱得已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我渐地地闭上双眼，脑海里浮现出雪儿的样子。我幻想着和雪儿在绿油油的田野里奔跑，幻想着我们彼此亲吻着对方的身体；我幻想着和雪儿在一望无际的稻田里尽情地着交配，幻想着我们一同攀上性爱的高峰。 我的思维开始混乱，无法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我闭上眼，沉醉在甜美的幻境里。 看来我是真的累了。我无数次地跪在命运的脚下，命运的残酷已经把我拖得精疲力尽。我的确该好好休息了，我的确该去寻找我的雪儿了。我感觉到死亡默默地向我伸出双手。 就在我闭眼的一刹那，对面那只母狗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终于看到我死在她的面前，终于为自己的亲人报了仇。 随后，那只母狗也疲倦地闭上双眼。 这回，下水道重返往日的宁静，只剩下几只野狗和一只野猫的尸体堆在那里。 然而，在这个莫测的世界里，我依旧存活着。 正当濒临死亡、头脑混乱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有一股股甜美的清水顺着喉咙地流进我的腔内。我还在昏迷中，只是本能地舔干了嘴边的水滴。 过了一会儿，我又觉得有微弱的水流滴到我的嘴边。当时，我饥渴得已经分辨不清生与死的界限，只知道拼命地吸干嘴边的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有了知觉，虚弱地睁开眼睛。 当我睁看眼睛的那一刻，对着面前的景象，我觉得眼睛有些模糊。我立刻闭上眼睛，然后又重新睁大眼睛。这回我着实看清楚了，她仍然站在那里。我突然打了个冷战，觉得这个世界真是莫名其妙，一切都本末倒置了。 我竟然看见一只老鼠站在喂我喝水！那只老鼠再次从口中吐出水，滴到我嘴边，微弱的水流顺着我的嘴边流进我的喉咙里，我迷惑地把喉咙里水咽下去。 那只老鼠看到我睁开眼睛，被吓得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她脸上露出了莫名的微笑，然后转身消失在下水道的黑暗中。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因为她，我没有死，再次与死神差肩而过。那只老鼠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中，难道她是上帝派下来拯救我的使者？ 尽管我已经恢复了知觉，但身上的重伤仍使我无法动弹。 我看了眼对面的那只母狗，她是为了黑三和她的儿子才来向我寻仇的。如今，她已经死掉了。她的脸上呈现着安详的微笑。我想她是在我闭上眼睛后才死去的，她以为我已经死了。她带着满足离开的这个冤孽的尘世。 至少，她已经了结了自己的心愿。我猜在那个遥远的世界里，她已经与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重逢在一起。希望他们一家三口会幸福地生活在那里。 黑三的妻子已经满意的离去。而我呢？ 我的雪儿和我那刚出生就离开人世的孩子们呀，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们相见呀！ 过了一段时间，那只救我的老鼠又回来了。这回，她的嘴里叼着一小块发霉的面包。她把面包塞到了我的嘴边。 当时，我的确是太饿了，马上把嘴边的面包吃下去。看着面前的这只小老鼠，我的目光里充满了对她的感激。同时，我的内心也填满了疑惑。我实在搞不清她为什么会救我。猫和老鼠是天敌呀，我们猫可是靠吃老鼠而生存的。平时老鼠见到我们猫跑还来不及呢，她怎么救起我这只垂死的野猫。 一只老鼠主动救活了一只野猫，而且还弄东西给他吃，这简直成了天方夜谭，甚至是让人啼笑皆非的胡思乱想。但是，这却真实地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我发现命运对我总是那么眷恋，它总是让我遭遇着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然而，我的奇特遭遇并没有结束，这只是个刚刚的开始。 那只老鼠看我把面包吃下去后，疲倦地趴在了地上。那只老鼠很快睡着了。刚才她不断地从远处含着水，来来回回地喂我。看来真的是累坏了。 我迷惑地盯着面前的这只老鼠，仍在想着为什么这她要救我。难道是这个世界真这么荒谬？ 这时，那只老鼠转了个身。她把她的背影对准了我。忽然，我发现她的屁股上有一个白点。仔细一看，其实是屁股有一小块地方没有长毛。 往事犹如被迷雾笼罩的山恋，朦胧而遥远。记忆的花朵嫣然绽开我的脑海里。 我想起了面前的这只老鼠，想起她浑身灰色的皮毛和屁股上那块没长毛的白斑！她是蛋壳！是我小时侯不忍心吃而放跑的老鼠，我放了她两次。也正是因为第二次放走她时激怒了父亲，我才被父亲扔到一个垃圾桶里关了几天，直到我吃掉那只瘸腿的老鼠，父亲才把我放出来。 我从童年的往事里回过神来。原来她就是当年我救过的蛋壳，怪不得她拼尽全力地救我。她这也许是对我的报恩。 看着蛋壳疲倦的样子，我的心里有种无法形容的感受。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感谢她。 没想到正当我欣然地接受死亡、准备与雪儿重逢的时候，却被一只当年放生的老鼠救活了。蛋壳很快进入了梦乡，她还是像当年那么可爱，那么惹人怜悯。 对着眼前死去的野狗，我内心泛起了一丝丝愧疚。他们是因为要置我于死地，才和我一同掉在这里的。而如今我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我不知道我应该抱以怎样的心态存活在这个事事难料的世上。 第十二章 幽暗地盘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时间以外，没有什么是公平的。 在这个多变的世界里，有很多事情都无法解释。生活中总会发生一起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有的人经历千辛万苦，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有的人不劳而获，一夜之间就能得到一切；有的人想方设法地想活下来，而说不定哪天厄运就会降临在他的头上；有的人早已对生活失去兴趣，而现实却给了他一次次活下来的机会。 也许这就是生活中所谓的不公平。而我们不得不承认，这是生活所特有的，也是生活中的一部分。正是因为现实的多变与莫测，生活才显得更加真实，我们的人生才会充满激情与向往。 半死的我每天都躺在下水道里。我想尽所有办法，但仍是无法使自己站起来。我全身的骨头像被砸碎了一样，每当我试图站起来时，身体就会传来椎心的痛楚，就连撤动一下身体，都得忍着巨大的痛苦。我像死猫一样活在这个幽暗的下水道里。 蛋壳每天给送来我食物和水。而随着身体逐渐康复，我的摄食量和饮水量都在增大。每天蛋壳都得来回跑几十趟。有的时候，蛋壳累得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蛋壳没有任何的怨言。她竭尽所能地维持我的生命。 我不想再拖累蛋壳，对于一只小小的老鼠来说，要救活一只猫已经很不同寻常了。但要养活一只野猫，那会更加困难。 每天晚上，清浅溪水一样的月光泻了满地，我就躺在这凉沁沁的月光里。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摔成了瘫痪，将永远的躺在这里。 与其这样整天像死尸一样躺着，还不如死了的好。我想离开这个世界，但我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甚至想翻下身都非常困难。我深刻地体会到，在生活面前，自己是那么的无力。 我也没有绝食的勇气。每当蛋壳那温柔的小嘴伸到我面前的时候，我都会不自主地张开嘴巴，让清水顺着蛋壳柔软的舌头流出，滑到我的喉咙里。 我觉得自己快成了行尸走肉。在大部分时间里，我看到的都是黑暗。我的身体渐渐的发出一股发霉的味道，它让我感到恶心。但我只能忍着，或者躺在那里胡乱地思考。 然而，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 我所在的这个下水道里，不止有蛋壳，这里还居住着许多老鼠。起初，是因为我这不速之客的降临，把周围的老鼠们都吓跑了。他们以为我像其他的野猫一样，会把他们吃掉。 但是，一天天的过去，他们渐渐地认识到，我根本无法动换，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威胁。他们发现那几只野狗已经彻底死了，只剩下我这只不会动的野猫。于是，他们肆无忌惮地又重新在这里居住下来。 看到蛋壳每天都喂我食物，其他老鼠感到匪夷所思。但他们没有敢出来干涉，毕竟我还是一只活着的野猫。 我还是依靠蛋壳活着，我们和那些老鼠过着各自的生活，互不干预。 但没过多久，这样的生活状态很快就结束了。尽管我躲在这僻静的下水道里，但依旧没能摆脱生存的压迫。 那些贪婪的老鼠们居然开始吞噬野狗的尸体。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食欲，一方面也是一种报复的心理。那些老鼠们做梦也没有想过可以吃到野狗的血肉，他们的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野狗的尸体已经腐烂，但他们仍吃得津津乐道。看着那些老鼠在贪婪地吞噬野狗的尸体时，我就意识到自己处在极大的凶险和危难之中。 正如我所担心的，那些老鼠在吃尽野狗的尸体后，把目标锁定在我的身上。那些老鼠的胆子越来越大，他们的贪婪在不断的膨胀。他们试图去吃掉一只活着的野猫！ 那天，下水道的老鼠们趁着蛋壳去给我寻找食物的时候，开始侵袭我的身体。我依旧是无法动弹，只能活动活动嘴巴。那些老鼠只要不爬到我的嘴巴边，就不存在任何危险。 卑鄙的老鼠们爬到我的身上，嚼咬我的臀部和大腿。很快，身体传来一阵阵的痒痛。但我对此无能为力，依旧无法动弹。 起初，他们只是小心地啃咬我的皮毛。但到后来，当他们口中灌满我的鲜血时，他们变得张狂。他们变成了一群无耻的食尸鬼。他们狠狠地啃咬我体内深处的血肉，我感觉到他们几乎钻进了我的身体。 那些老鼠一边咬着我的身体，一边发出了肆意的狂笑，就像是蚂蚁征服大象的喜悦。贪婪使他们得意忘形。 那吱吱的欢畅声直捣我的心脏，我承受着巨大的耻辱。 我被那些老鼠尽情地羞辱着。虽然知道再这样下去会被他们活活咬死，但我还是无法动换，只能认他们宰割。 其实死正是我所期待的，但却不想就这样地被一群无耻的老鼠活活咬死。 那群老鼠看着我痛苦的表情，更加疯狂地撕咬着我的躯体。他们卑劣的行径让我感到愤怒。我感觉这些邪嵬的生灵仿佛在一点点吞噬我的灵魂。 我从来没有主动地去杀死老鼠，而他们却这样对我。我不知道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生灵存在，当我最落破的时候，他们却义愤填膺地欺压我。 前几天还是意气风发、让野狗们闻风丧胆的野猫头领，如今却要被十几只老鼠活活咬死。我心中蒙蔽着极大的耻辱，屈辱远大于身体上的疼痛。我的眼角中流出了委屈的泪水。 巨大的生活落差使我彻底绝望。 正当我被那些老鼠任意地吞噬时，蛋壳含着水从远处走来。当她一点点走近，看清楚十几只老鼠爬在我的身体上，吸咬我的血肉时，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蛋壳惊讶得张大嘴巴，从远处含来的清水一下子溅到地上。 蛋壳马上扑过来，奋力地驱赶我身上的老鼠。而那些老鼠根本没有在意蛋壳的阻挠。他们满脸粘着我新鲜的血液，粘呼呼的鲜血使他们更加癫狂。他们的眼球里散发血红的利光。 他们忘情地吞噬着我的身体。这些老鼠一直受到野猫的捕杀，他们恨透了凶残的野猫。他们绝不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完全成为了他们泻恨的工具。 蛋壳看着这些老鼠毫没在意自己的阻拦，她深深地感到自己的同类是那么卑劣和无耻。她索性将那些老鼠从我身上一个个硬推下来。 那些吃得正爽的老鼠忽然被蛋壳推下来，然后摔在冷冰冰的地上。他们被激怒了，那些无耻的老鼠暂时把注意力从我的身上移开。他们开始撕打起蛋壳。贪婪的老鼠开始变得残暴。 蛋壳弱小的身体被那些老鼠团团围住。他们毫不留情地抓咬她。蛋壳柔弱的身体很快流满鲜血，她载了下去，倒在地上。 蛋壳被那些老鼠撕咬着，奄奄一息地望着我。 我无能地趴在地上，内心燃起了无名的怒火。我不能让蛋壳因为我而死。 此时，我血脉膨胀，脑子里犹如五雷轰顶，直觉得眼珠子里往外冒血。我感到有一种奇妙的东西撞击着我的心脏。愤怒使我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我试图站起来，但身上的骨头就像碎了一样发出极大的痛楚。眼看着蛋壳马上就要被那些可恶的老鼠活活咬死了，我拼了命地使足所有的力气。那一刻，我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我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大脑的神经几乎被愤怒所麻痹。我差点昏厥过去，但我告诫自己不能就这样倒下。 我怒火中烧地站起来，向那群老鼠扑去。那十几只老鼠正在围着殴打可怜的蛋壳。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跑，就一个个让我拍倒在地，有几只老鼠直接被我拍死过去。其余的老鼠拼命地跑开了，这群无耻之徒闪电般地消失在下水道的黑暗中。 蛋壳挣扎着从血泊中站起来，她的四条腿微立着。她晃动了几下身子才站稳。蛋壳疑惑而又恐惧地看着我。这回，我是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蛋壳没有逃跑，只是颤抖着身体，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我吃力地哈下腰，把头低到蛋壳的脸旁。她被我吓得呆呆地站在那里。我用舌头舔了一下蛋壳温柔的脸蛋儿，然后露出欣慰的微笑。 突然，我身上的每个关节又迸发出巨大的疼痛。无法形容的痛苦几乎挤爆了我的大脑，我昏了过去，无力地倒在蛋壳的面前。 经过这次的突变，这条下水道里只剩下了我和蛋壳，其他的老鼠不敢再来这里。 我整整昏厥了两天。在昏迷中，我不断地叫唤着雪儿的名字。而在一旁的蛋壳根本不懂我们猫类的语言，以为我是在痛苦的呻吟。 我在昏迷中一次又一次的感觉到有股股的清水淌进我的嘴里。尽管蛋壳受了重伤，但她还是忍着伤口喂我水喝。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可怜的蛋壳已经累得趴在地上。 醒来后，我尝试着使自己站起来，但那可恨的疼痛再次向我袭来。我又失败了。但值得高兴的是，这次我已经可以轻轻地抬起前爪了。 当蛋壳醒来看到我时，她高兴得围着我身边跑来跑去。从我昏厥以后，蛋壳一直担心我不会再醒过来。 蛋壳调皮地爬到我的身上。她在我的背部蹿来蹿去、上蹦下跳。我望着蛋壳高兴的样子，觉得她可爱极了。 过了一会儿，蛋壳折腾累了，从我的背上跳下来。她走到我拍死的那几只老鼠旁边，用嘴把他们的尸体拖到我的面前。我知道蛋壳的意思是让我吃掉他们，她觉得猫吃老鼠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而且我昏迷的这两天，一直没有吃东西。 蛋壳并不知道我是一只不喜欢吃老鼠的猫。我向来是一只不吃老鼠的猫，从我一出生就是这样。就算后来我加入了野猫的阵营，整天和野狗拼杀适应血腥之后，我仍然很少吃老鼠，更体会不到鼠肉的美味。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些邪嵬的老鼠，我的心里没有产生报复的欲念，而是平淡。 我歉意地看了眼蛋壳，摇了摇头，然后把面前的老鼠用鼻子推到了一旁。蛋壳看到我拒绝吃老鼠的举动之后，眼神里充满了迷惑。但她很快转过头来，眼神里流露出轻狡的目光。我猜她是在想我不吃老鼠对她来说应该是件好事，至少可以安全地和我相处。 蛋壳用嘴把那些老鼠拖走。她把这几只老鼠的尸体带到了一个我看不到的地方。蛋壳拖走老鼠的尸体后，又消失在黑暗中。 我只能静静地躺在那里。我觉得蛋壳做事情真的很体贴，很周到。经过这几十天的相处，在我的心里，我已经把蛋壳当成了我的亲人。 仔细想想，我已经在这块水泥地上躺了半个多月。我不知道还要在这里躺多久。我又试了几次，依旧无法站起来。但我可以勉强挪动自己的身体了。我相信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康复的。 我平躺在灰暗的下水道里，看着头上高高的井盖。我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我盯着井盖看，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从井盖的两个小洞中，冒出两束耀眼的光。我觉得那仿佛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而这对眼睛看着我，似乎要告诉我什么。我从中看到了神秘和与迷茫。 第十三章 悄然离去 蛋壳在把老鼠的尸体拖走之后，又消失在黑暗中。我浑身瘫痪，只能躺在下水道的水泥台上，在时间的流水中漂浮。 不知过了多久，蛋壳回来了。她嘴里叼着大半块馒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娇小的她拖着那块馒头显得非常吃力。她一步步地把馒头拖到我的嘴边，然后专注地看着我。 当时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确实饿坏了。我大口吞下里嘴边的馒头，然后用力地在口中嚼着。我半嚼半咽地吃掉了救命的食物。 蛋壳呆呆地站在那里，她被我野蛮的吃相吓坏了。 她可能担心有一天我会像吃这块馒头一样把她吃掉。蛋壳呆了一会儿，但她很快消除了心中的忧虑。她嬉笑地爬到我的身上，在我的肩上跳来跳去。我发现蛋壳非常信任我，而且总是那么的无忧无虑。 就这样，我和蛋壳在下水道里生活了几个月。在前一个月里，我都是靠着蛋壳叨来的东西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在后来的日子中，我已经慢慢康复，可以自己寻找食物了。 虽然我可以勉强行走，但还是觉得四肢使不上劲儿。每当我一用力，就会感到全身的筋骨仿佛断一样。就算我强忍着痛苦，也无法跳跃或者奔跑。 在这段日子里，我和蛋壳过着快乐的生活。 经过上次的那件事后，这段下水道里只剩下我和蛋壳。附近的老鼠早已逃得远远的，不敢再回来。这段下水道变成了我和蛋壳的乐园。 每天，我们在这里嬉笑、玩耍。蛋壳那可爱的表情总能让我忘记所有的烦恼，我们都能给彼此带来欢乐。每晚闭上眼睛后，我的脑子里总会浮现出蛋壳那可爱的笑容。和她在一起，我总能感觉到温心与愉快。 每当我心情沉闷的时候，蛋壳总会有办法让我开心。虽然没有语言上的交流，但我们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对方的快乐与悲伤。我们已经达到心灵相通的地步。我和蛋壳之间，没有任何的界限。那完全是一种心灵上的交流。 我不知道对蛋壳的这种感觉应该怎样形容，也不知道在我和蛋壳这对猫与老鼠之间，会存在怎样的情感。但我知道蛋壳已经渐渐地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她可能是我救命的恩人，可能是我最好的朋友，可能是我同生共死的知己，也可能是我至爱的亲人。总之，在雪儿死后，现在只有蛋壳值得我去信赖。 随着一天天的康复，我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 尽管有蛋壳陪在身边，但我还是觉得生活越来越单调。我发现我确实不适合呆在这僻静的下水道里。我是一只野猫，所喜欢的就是毫无拘束地生活在旷野中。我和蛋壳每天都在这幽暗的下水道里。我开始对外面的生活充满想象与好奇，我想知道那些逃出的野猫现在怎么样了，他们是否都存活下来；我还想知道野狗在失去那条母狗之后有没有推举新的领袖，他们会不会再次成为一盘散沙。 我时常望着头上的井盖。看着井盖上那两个小小的圆孔，我多么希望能够通过它们看到外面的世界呀。 我渴望外面的世界，但也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责任。我不能离开蛋壳。柔弱的她需要我的保护。 由于我，蛋壳已经脱离了她所加入的鼠群，要是我走了，她会自己孤单地生活在这里。而且，上次为了保护我，她已经得罪了那些卑劣的老鼠。假如没有我的保护，她会立即遭到其他老鼠的迫害。娇小的蛋壳根本不是那些老鼠的对手。所以，蛋壳需要我的保护，我不能离开她。 最终，我决定留在这里，但有时还是把苦闷写在脸上。 蛋壳看到我整天闷闷不乐，似乎猜出了我不高兴的原因。不知道是老天的安排还是蛋壳真的那么敏锐，她总是能准确地了解到我的想法。 有一天，蛋壳时刻都陪在我的身边。平时开朗的她显得并不愉快，脸上挂满了忧伤。虽然不知道蛋壳为什么不开心，但我想尽所有办法逗她高兴。没多久，蛋壳的脸上就露出笑容。她暂时抛开了所有的忧愁，跑到我的身上乱蹿。随后，我和蛋壳尽情玩耍。我们相互追赶、相互调笑。 记得那天我和蛋壳玩了很久，直到我们都筋疲力尽。那天我很开心，忘记了所有的苦闷。我闭上眼睛后，很快进入了梦乡。而在闭眼之前，我发现蛋壳的眼中满含着泪水。 第二天，等我睁开眼睛时，发现已经蛋壳不见了。 找遍整个下水道，我也没有看到她的影子。我想蛋壳可能是走到哪里迷路了，也许过几天就会回来的。我又在下水道里呆了十几天，她仍旧没有回来。 后来我意识到，蛋壳是特意离开我的。她察觉到我在这里已经感到无聊，她也认识到我并不属于这里。我依旧是只野猫，我应该属于外面的世界。她知道我想离开这个昏暗的下水道，也知道我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才没有离开。她觉得自己成了我的累赘。 蛋壳不想拖累我，她选择悄悄地离去。所以在离开的前一天，她显得那么的沮丧。 蛋壳不顾自己的安危而离开了我，她想让我自由地去寻求自己的生活。 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从我掉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她都在默默地为我奉献着。我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全是因为蛋壳救了我。而她却不求回报地悄然而去。 我真的舍不得蛋壳，真的希望她能够回来，我宁愿陪她生活在这幽暗的下水道里。然而，她走出了我的生活，而且不会在再回来了。这里只剩下我自己。 我沮丧地在下水道待了几天。随后我想清楚了，准备离开这里，到外面寻求新的生活。 在离开之前，我环视了一下这幽暗而潮湿的下水道，回想起在这里度过的半年。我相信这将会是我一生中难忘的时光。 我默默地走出这段下水道，内心含着对蛋壳的几分愧疚，她的不辞而别使我的内心隐隐作痛。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报答她的恩情。蛋壳对我做的一切，我将永远铭记于心。 离开了那个晦暗的下水道，我重新融入到外面的世界中。 当我从水泥管子钻出来的那一刻，刺眼的光线射进我的眼球，炽热的阳光普照我的全身。我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觉得整个城市都变得宽广起来。印入我眼帘的不再是那冰冷而又腐臭的墙壁，而是这缤纷多彩的世界。 我又回到了这个喧闹的都市。 离开下水道后，我走到一个公园里，看见一个正在喷水的水池。望着那喷出的泊泊清水，我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清洗自己的身体。 在入水的一刹那，我仿佛感觉到自己回到了母亲那温暖的怀抱。 清水冲刷着我的躯壳，我畅快地甩动着自己的身体。下水道的泥土很快被冲洗掉，那发霉的气味也渐渐散去，肮脏的身体变得干净起来。在喷池中，我感觉到脱胎换骨般的清爽。 等身体干了以后，我觉得自己涣然一新，仿佛又重新回到往日的风采。 到了晚上，我谨慎地探寻了几个垃圾堆，那里都被野狗所占据。我没有看到一只的野猫，我想那些逃出来的野猫可能是藏了起来，他们正在积蓄力量，在不断地繁殖自己的后代。 一时间，这个城市成了野狗的天下，我们野猫一败涂地。 虽然野狗占据了这个城市，而我惊奇地发现，在失去了统一的领导者以后，他们内部又开始四分五裂。他们之间相互拼杀、争夺领地。种族之间的战争结束以后，血腥仍然没有停止。 看到野狗们四分五裂，我发现生活又有了新的希望。我知道自己还需要做些什么。 我打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时刻观察野狗的动态。然后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着野猫的复出，等待着野猫们的出现。 我要重新回到和野狗的战争中去，我们野猫要拿回我们所失去的一切。 我选定了一个较大的公园，打算先暂时生活在这里。 公园里很少有野狗出没，这里可以保证我的安全。以我现在的状态，一旦被残暴的野狗发现，面临的就是死亡。我的身体还是使不上力气，现在连逃脱追杀都很困难，更何况与他们搏斗。 我每天过着反复的生活，还是靠吃别人丢弃的食物来维持生命。这个城市里到处都有野狗，我小心地存活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 在我生活的这个公园里，有许多发情的母家猫。我的出现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尽管我受过重伤，至今四肢还是使不上劲儿，但是从外形上看，我仍是一只健壮的公猫。公园里有许多母家猫向我投怀送抱。 那场猫狗大战之后，死了许多强壮的野猫。在这个城市里，只剩了些家猫。在性上，那些体弱的公家猫们根本无法让母家猫得到满足。发情的母猫们总是在寻求强壮的公猫来满足自己的情欲。 一些母猫们总是在我的眼前走来走去。她们像当年勾引父亲的那些母猫一样，挺着屁股在我面前晃悠。那些发情的母猫总是把她们硕大而浑圆的臀部呈现在我的面前，而且时常地发出淫荡的叫声。 面对着这些母猫的诱惑，我浑身感到一阵阵燥热，有的时候下体会有明显的反应。我的大脑曾产生过和她们交配的冲动，但我理智地抑制住了自己的欲念。我坚决地拒绝了她们的诱惑。 尽管我是一只成熟的野猫，有着无尽的性欲，而且这些母猫们足以让我销魂。但是，我不会像当年父亲那样放荡自己的生活，麻痹自己的灵魂。我所追求的是性与爱的美妙结合，而不只是为了体验感官的愉悦 我一直没有忘记雪儿。我要把她的爱永埋心底。我不允许自己对不起雪儿，更不允许玷污对雪儿的思念。 在这个城市里，到处都有发情的母猫，可雪儿只有一个，她死了，对于我来说，从此这个世界上没有母猫了。 记得那是一个多云的傍晚，我与往常一样，懒散地躺在石阶上看着来往的行人，他们都是饭后来这里散步的。 这时，走过来一名十来岁的小女孩。她长得胖胖的，脸蛋儿圆得像一只成熟的向日葵。那个胖女孩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母猫。由于那只猫躺在了女孩的怀里，我只能看到她的侧面。 胖女孩很快地从我身边走过去。我看见那只白猫有着一身雪白的毛发。她让我联想起我的雪儿。 面对着那只白猫的背影，我想起了雪儿和我的孩子。雪儿也有着一身雪白的绒毛，而我觉得雪儿身上的绒毛比那只白猫的漂亮得多。可是，我马上意识到雪儿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我。只剩下我自己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上。我的内心填满了悲伤。在残阳下，我的眼眶中涌出伤心的眼泪。 那只白猫随着小女孩已经渐渐远去，而我还蹲在台阶上默默流泪。 这时，那个胖女孩在拐弯的地方停了下来，转个身站在那里看着前方。就在胖女孩转身的一瞬间，我看清了那只白猫的面容。 我忽然感觉到有个硬物撞击一下我的大脑，觉得眼睛有些模糊。我使劲揉揉眼，重新踮起脚尖向前望去，却突然打了个冷战，我惊呆在那里，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我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我看到那只在胖女孩怀里的白猫就是雪儿！ 我死去的雪儿怎么会在那个女孩的怀里！？我一个激灵坐起来，不敢相信雪儿又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当我再次看向那只白猫时，小女孩已经抱着她走开了。我马上跳下来，飞快地向前跑去。 第十四章 雪儿再现 胖女孩抱着那只貌似雪儿的白猫，消失在拐角处。 我立刻跑过去。但我的身体一直都没康复。四肢刚一用力，就觉得巨大的疼痛传便全身。一时间，我身体失去了力量，一下跌倒在地。 我爬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雪儿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我强忍着重新爬起来，咬着牙向前跑去。当时，我的心中只惦记着雪儿。我多么希望雪儿还活在这个世上，多么希望雪儿还能够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尽管我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但当我跑到那里时，小女孩和雪儿已经不见了。我不知道那个胖女孩抱着雪儿去了哪里。残阳下，血红的光线打在失望的脸上。我木讷地呆在那里。 生活里突然出现一束光芒，但又随后不见了，我又重新跌到黑暗中。 我不知道是我太思念雪儿以至出现幻觉，还是上天真的可怜我，让雪儿重新会到我的身边。总之，我确实看到了雪儿，看到我日日思念的爱人。 我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难道雪儿真的还活着？ 我回想起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我们被野狗引到了偏远的垃圾场，野狗趁我们不在，洗劫了我们的驻地。当我回去时，野猫的驻地里尸洪遍野，到处都是野猫的鲜血。 我找遍了整个驻地，都没有找到雪儿的尸体。在我死去孩子的旁边，有几只断了气的白母猫。她们的身体已经被咬得残缺不全，根本分辩不清容貌。当时我以为雪儿就在其中，以为她和驻地里其他的野猫一样，是被野狗活活咬死的。那晚，疯狂的野狗杀死了驻地里所有的野猫，只有鱼刺奋力逃了出来。 太阳已经消失在遥远的天边，我很快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在这个傍晚，我找遍了公园的每个角落，仍然没有找到胖女孩和那只貌似雪儿的猫。 当晚，我在睡梦中再次见到雪儿。我梦到她幸福地活在天堂里。在梦中，我看到她带着我的孩子们在草丛中散步。我的孩子们已经长成一只只茁壮的幼猫。雪儿转过头来向我招手，她脸上还是呈现着淳美的微笑。 我毫不犹豫地向雪儿跑过去。但是，当我跑到那里时，他们突然消失不见了。茫然的我站在原地，口中呼喊着雪儿的名字。 此刻，周围的草丛中发出“沙沙”的响声。忽然，草丛中跳出来几十只凶猛的野狗。他们把我围在中间。 野狗们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我所有的视线。他们并没有攻击，而是在大声地嘲笑我。他们的笑声几乎刺透了我的心脏。我愤怒地扑向他们，但他们变成一个个浮影。他们身体开始透明，犹如冰块慢慢融化在水中。野狗还在那里狂笑着。他们在笑我的愚蠢，笑我的可怜，笑我的天真。他们的笑容狰狞，他们的声音阴森恐怖。 这时，我从梦中惊醒。我发现自己还躺在那个公园里。我认识到这只是一场梦，但眼角里却渗出几滴泪水。 随后的日子，我每天都趴在那个台阶上看着来往的行人。我等待着那个胖女孩抱着雪儿再次出现。但是一连过去了几天，我都没有看到那个女孩和那只白猫，我怀疑那是不是自己一时的幻觉。 在这几天里，我的脑子十分混乱。我用无数种理由来说服自己雪儿已经死了，但又假设出不同的情况来证明她还有可能活着。当然，那些都是我的胡思乱想。 我知道无论我把生活想成什么样，现实都是无法改变的。我只能希望还能再看到那只白猫。 又是一个难忘的傍晚。在落日的余晖下，我和往常一样爬在公园的台阶上，注视着来往的行人。在夕阳的普照下，我感到几分疲倦。我渐渐地搭上了双眼，然后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我在朦胧中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叫声。 我为之一振，马上坐了起来环望四周。那分明是雪儿的声音！那叫声还是充满着柔情与温暖。那是时常在我耳边响起的旋律；那是解开我心灵之锁的钥匙；那是我记忆里永远的宝藏。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听到雪儿的声音了，但现在，她的叫声却真真切切地徘徊在我耳边。 我猛然坐了起来。当我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看到了几天前的那个胖女和那只白猫。女孩欢快地在前面跑着，白猫在后面追逐着。她们相互追赶，胖女孩不时地发出欢快的笑声。 我仔细打量着那只白猫，刚才那听似雪儿的叫声就是她发出来的。虽然那只白猫看上去比雪儿胖了一些，但她的表情和面容却与雪儿十分相象。她分明就是雪儿！我心爱的雪儿还活着！现在她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急促地向那只白猫叫了一声，那叫声是迫不及待的，它包含着生死的牵挂和梦里的思念。 那只白猫听到我的声音后，猛然回头看着我。我兴奋地站在台阶上，等待着久别的重逢。但是，事情却是那么的让我意想不到。 那只白猫的脸上呈现出冷淡与迷惑，她的表情像盆冷水一样把我从头浇到尾。我像被电击了一样僵在那里。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她长得与雪儿相像，其实并不是雪儿。 然而，她的容貌，她的举止，她的声音，还有她那一身雪白的毛，都和我心爱的雪儿一模一样。我可以深深地体会到，她就是我夜思梦想的雪儿。 这时，我隐约看到那只白猫的身上有几处不显眼的伤疤。我的雪儿身上也有着这样伤疤！那是她从乡下跑来找我时留下的，那些伤疤还依旧留在原来的位置上。事实已经摆在我的眼前，她的确就是我的雪儿！雪儿复生了！ 我没有在意雪儿的表情，高兴得向她扑了过去，内心充满着欢喜。 然而，雪儿显得根本就不认识我。她看见我疯狂地向她扑来，赶忙躲开身子。结果，我扑了个空，狠狠地摔在地上。雪儿转身跑开了。我试图站起来追向雪儿。 这时，那个胖女孩转过头来，她看见一只野猫正追赶着自己的宠物。 出于保护自己的宠物，她愤愤地走上前来，照我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当时我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就被那个胖女孩踢得飞出去老远儿。 我的身体像唾出的口水一样，横空飞出，摔在不远处的石阶上。我浑身各处都传来椎心的疼痛。我感觉到五脏仿佛都被踹了出来。一时间，根本无法站立。痛苦的我躺在地上挣扎着。 我被激怒了，内心充满了委屈与愤怒。我忍着剧疼爬起来。我看见那个胖女孩还站那掘着嘴，傲慢地看着我。我愤怒极了，双眼布满通红的血丝儿，心中燃烧起无名的怒火。我感受到我的每根骨头都在吱吱作响。 我忍着身上的疼痛向胖女孩冲了过去。她被我吓得退后几步。我踏着旁边的台阶用力跃起，扑到了那个胖女孩的脸上。女孩痛得惨叫一声，然后倒在地上。我们扭缠在一起。我用爪子肆意地在她的脸上抓挠着。我把所有的苦闷都发泄在了胖女孩的身上。 就在狠狠地报复那个胖女孩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后背被深深地划开了一个口子。我浑身一紧，痛得跳到了一旁。 我回头来，看见的却是雪儿瞪着双眼看着我。原来是雪儿看到主人受欺负时，跑过来，毫不犹豫地在我的背上使劲挠了一下。细小的爪子在我的背部划开一个长长的口子。我痛得跪倒了雪儿的面前。 雪儿那娇小的身躯在颤抖着，浑身雪白的毛竖了起来。她伸长爪子，眼睛里喷出了怒火。她露出那短小的獠牙，向我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看着雪儿那准备和我搏斗的样子，我的心里好象被狠狠地抓了一下，流着血。我骤然感到了一阵亡魂落魄般的震撼。 面对眼前的景象，面对着气急败坏的雪儿，我不知道应当怎么做。这是我第一次在雪儿的面前显得不知所措。 这时，那个胖女孩站起来，大声哭起来，然后捂着脸跑开了。而我和雪儿还对峙在那里，她冷漠地看了我一眼，向我怒叫一声，然后也转身走开了。 雪儿的举动几乎粉碎了我的心脏。我傻傻地僵在那里，看着雪儿离去的背景，心中充满了疑惑。她真的是我心爱的雪儿吗？她怎么一点也不记得我呀？ 当天晚上，我静静地躺在台阶上，想着傍晚所发生的一切。我仰着头看着天空中寥寥的繁星。泉水一般的月光洒在我的脸上，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呀。雪儿突如其来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又莫名其妙地把我忘得一干二净。难道我真的成为了命运的玩物？ 背部的伤疼不时地从背下传来，而我内心的悲伤已经掩盖住一切痛苦。我希望那个伤我的白猫不是雪儿，她仅是一只与雪儿相象的普通家猫。但是，事实却铁铮铮地摆在我的面前，她的面容，她的声音，她的毛发，和她一身的伤疤，这一切都意味着她就是我心爱的雪儿！ 我想起刚才雪儿向我怒吼的样子，她的眼睛里包含着愤怒与厌恶。夜光下，我默默地流出眼泪，泪水一滴滴地砸在地上，然后又溅回到我的身体。 就当我默默地躲在夜里哭泣时，我突然听见了脚步声。我机警地坐起来，盯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一个身影出现在黑暗中，他渐渐地向我走来。 我探着脖子注视着，预感到那将是一只凶猛的野狗。而我没有选择逃跑，我对生活已经感到心灰意冷。也许，死对我来说是种最好的解脱。我没有做任何的搏斗准备，而是心如止水地站在那里。 然而，当我慢慢地看清那个走来的身影时，我浑身都失去了力量。我傻傻地立在那里，看着她走过来。 是雪儿！她又重新回来了，我不知道她来这里干什么，心想可能是来为那个胖女孩报仇的。 雪儿一步步地走到我的面前。我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我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然而，雪儿好象变成了另外一只母猫。她眼神里露出温柔和关怀。看着她的眼睛，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馨。 雪儿缓缓地绕到我的身后，对着我的后背。面对着自己划开的伤口，她黯然地流下了眼泪。她低下头，用舌头舔舐我后背的伤口。 没有任何的语言，更没有任何的交流，这一切都是在无声中进行的。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我仿佛是被点了穴道一样僵在那里。 雪儿舔舐着伤口，但我感觉到她柔软的舌头仿佛触及到了我全身，甚至是每一块肌肤。我浑身失去力量，像泻了的皮球一样瘫在台阶上。 第十五章 往事如风 生活残酷得像座坚实的冰山，而我们的信念却脆弱得像一块易碎的玻璃。 在幽幽的深夜，我和雪儿并肩躺在公园冰冷的台阶上。我感觉仿佛回到了过去，我想起当初我们在楼顶时度过的快乐时光。我觉得浑身燥热，一种莫名的东西在体内蹿动，我有了性的冲动。积压在体内的情感仿佛要一下子爆发出来。 柔弱而美丽的雪儿静静地靠在我的身边。她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我的身体在一步步升温，呼吸越来越急促。性欲的冲动撞击着我的心灵。敏感的雪儿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羞涩，而是显得更加主动。她把发福的身体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同时发出淫荡的呻吟。 一时间，我的大脑被情欲所操控。我一下站了起来，打算身边的把雪儿扑倒在地。然而，就在此时，背部伤口传来隐隐的作痛。 我突然清醒了许多，想起了傍晚所发生的一切。我如梦初醒般地观察着雪儿，在我和雪儿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还是我当初的雪儿吗？ 我觉得必须先弄清楚这一切。我又重新坐在雪儿的身边，冷静地把心中所有的迷惑说了出来，包括她是怎样逃出来的；她逃出之后经历了什么；她为什么装做不认识我。 听到我的提问后，雪儿默默地低下了头。她没有出声。而我也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多少年后，我多么希望我和雪儿能永远地活在这一刻。因为她接下来所说的将是我无法接受的现实，而这些现实把我所有的信条都打成了碎片。 看着雪儿难为的样子，我还是抵不住心中的疑问。我把前爪轻轻搭在雪儿的肩头，期待着她的回答，期待着她解除我心中所有的疑惑。 最后，还是雪儿羞涩的声音打破了深夜的宁静。她讲起了那晚所发生的一切。 她回忆起那个可怕的夜晚。所有的公猫们出发后不久，雪儿就分娩了。她在我们的窝里生下了九个猫崽儿。分娩时，雪儿忍受着巨大的痛楚，而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奔赴沙场的我。雪儿强忍着，一口气生下来九只小猫崽儿，她感觉到一个个的小脑瓜从自己的身体里钻出来。 雪儿坚持了一阵，最后虚弱得昏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发现身边已经多了九条可爱的小生命。 他们是我和雪儿的孩子，是雪儿刚分娩出的猫崽儿。他们一个个撅着小嘴，紧闭着双眼，四只小腿相互还在相乱蹬。薄薄的肉皮包裹着玲珑的身体。他们的样子可爱极了！雪儿看着这些可爱的小生命，突然感受到母亲的伟大。在这些弱小的新生灵面前，刚才所付出的辛苦，所遭受的痛楚，都显得微乎其微了。她觉得这些孩子是老天恩赐给她的礼物，是她最大的财富。 面对着这些猫崽儿，雪儿终于露出了母亲般的微笑。她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时不时用舌头爱抚他们，她要呵护他们成长，看着他们长大。雪儿心里打算着要像爱护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护他们。 然而，就当雪儿沉浸在做母亲的幸福中时，厄运冲碎了所有的梦幻和理想。 驻地边的四周忽然出现了凶猛的野狗，他们像乌云一样黑压压地把驻地围住。 当时，驻地里除些了老弱病残外，都是些母猫。当这些可怜的野猫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时，成群的野狗已经冲进驻地。 雪儿看到冲在最前面的是一条黑色的母狗，其余的野狗紧跟其后，他们迅速地冲了进来。那条黑色的母狗就是黑三的妻子，是她率领着野狗屠杀了驻地里的野猫。 那是闪电般的侵袭。雪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那是她永远摆脱不了的噩梦。 野狗们那长长的獠牙一次次穿透着野猫的脖子。野猫的残叫声不时回荡在驻地的上空。雪儿浑身颤抖，眼看着一只只野猫被残害。她发现驻地转眼间已经成了屠宰场，到处都有鲜血在喷溅，到处是滚动厮杀的场面。 惨绝人寰的景象让她感受到死亡离自己是如此之近。生命一时间变得如此脆弱，无数只野猫倒在血泊中。雪儿吓得缩在窝里，紧紧地把刚出生孩子们搂在怀中。 又有十几只野猫被杀了，那惨叫声仿佛就响在雪儿耳边。野狗们一点点地杀了过来。雪儿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她感觉到下一个受死就是自己。 凶狠的野狗已经到了雪儿的附近，他们就在窝的后面。雪儿战栗地缩成一团，躲在那里。在雪儿的心里，无数次祈祷着我们这些公猫能够出现在她们的面前，保护她们。然而，那时我们正信心十足地前往目的地，根本不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一时间，雪儿和我的孩子们变得那么的无助，他们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又有几只野猫被咬中了喉咙，她们的尸体被野狗甩了出去，落到雪儿的脚下。喷溅的热血笼罩着雪儿的双眼，雪白的身体被染成了红色。她感受到那些野狗马上就要从背后绕过来，自己马上就要死在野狗的利牙之下。 在死亡即将到来的那一瞬，雪儿的内心产生了无比的恐惧，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死亡的阴影在脑中慢慢扩散，很快占据了她的灵魂。雪儿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那几条野狗的身上，他们注定着她的生死。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那几条野狗一步步从后面走过来，那恐怖的脚步声让雪儿感到窒息。无助的她彻底认识到自己的处境，没有谁会来保护她。就算是身为保护神的我，也不可能马上出现在她的跟前。 忽然，雪儿注视着脚下的尸体。在那些死了的野猫中，她发现有几只白色的母猫。 一个求生的念头如电石火花般地闪过。 雪儿想到了求生的办法。她毅然地跳开了自己的窝，把自己刚出生的孩子们裸露在那里。 雪儿快速地倒在那些尸体旁，然后打了几个滚。她的身上很快沾满鲜血。她小心地躺在那几只死猫的旁边，装成一副断了气儿的样子。 雪儿刚倒在地上，那几只野狗就走了过来。听着野狗的脚步声，她已经被吓得半死。 那些野狗正处在杀戮的亢奋中。血腻已经麻痹了他们的大脑，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一只活着的母猫。 雪儿感觉到凶残的野狗就站在自己的旁边，感觉到他们在那里喘着粗气。她吓得闭紧双眼，死一般地躺在那里，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她觉得时间的流水仿佛停止了。她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在死亡面前，雪儿忽视了一切理想和信念，她领悟到了生命的可贵。生存才是她最想要的。处于这样的绝境中，雪儿心里产生了一点悔意，后悔让我们远赴沙场，后悔卷入这场战争，甚至有些后悔选择这样的生活。如果当初没有逃出来和我做野猫的话，现在说不定正温顺地躺在主人的怀里。而不是面对这几只残暴的野狗。 那几只杀红眼的野狗走到窝的旁边，环视一周。他们很快看到了窝里的猫崽儿。裸露在外的猫崽儿们引起了野狗的注意。 野狗们冷酷地走了过去。面对着刚出生的生命，他们没有丝毫的怜悯。这时，雪儿微微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一切。野狗们已经一点点地把头探了下去。 眼看自己的孩子要被杀死，雪儿本能地动了一下。她浑身一紧，打算要跳起来，去保护自己的孩子。但是，一个火石般的触动在她心中泛起，带着阵阵涟漪。她很快变得异常的理智，她打消了这种想法。对于雪儿来说，在死亡的威胁下，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除了自己的生命以外，她可以背弃一切。 就这样，雪儿默默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野狗活活咬死。她感到心如刀割。 野狗们没有嚼咬猫崽儿，而是利索地咬断了他们的脖子。那清脆的骨裂声不依不饶地传进了雪儿的耳朵。她悲痛欲绝。眼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被杀死，世上最大的痛苦也不过如此了。 但是，死亡的恐惧让雪儿乖乖地躺在那里。她仍旧不敢发出任何动静，以免引起野狗的注意。雪儿心里祈祷着野狗赶快离去。她觉得那一刻过得如此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野狗屠杀了整个营地，然后迅速地离开了。 整个驻地只剩下雪儿自己，她周围布满了野猫的尸体。同伴们炽热的鲜血沾满了雪儿全身。她无力地站起来，向自己的孩子走去。看着自己死去的孩子，雪儿发出了痛苦的哀号。静静的驻地里，传荡着一个母亲的嚎叫，那悲痛的声音久久围绕在空中。 哭了一会儿，雪儿突然意识到是自己抛弃了孩子，是自己把孩子扔在那里，是自己为了逃命才把孩子裸露在野狗的面前。雪儿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懦弱，那么的卑劣。为了生存，她放弃了自己的孩子，辜负了自己的爱人，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在死亡的面前，雪儿抛弃了所有的信念。 这件事后，雪儿重新地认识了自己。她发现自己始终是一只需要人类疼爱的宠物。尽管她深深地爱上了一只野猫，但终究是一只逆来顺受的家猫。 经过死亡的洗礼后，雪儿不想再过野猫的生活。而且，她觉得自己也没有颜面来面对自己的爱人。 最后，雪儿决定离开我的生活。 雪儿拖着疲累的身体离开了驻地。她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但无论怎样，她都不会回到我的身边。雪儿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和我恩爱的生活下去。她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我那质问的眼神。 刚才还和自己恩爱的公猫在一起海誓山盟，一起憧憬未来。而就在一夜之间，命运的突变使雪儿变得露宿街头。 后来，雪儿被一个三口之家捡了回去。那就是她现在的主人。雪儿又重新过上了安稳的家猫生活。她只想乖乖地做起人类的宠物，安逸地躺在主人的怀里。她试图忘记过去的一切。雪儿逃避着现实，逃避着我。 深晚，一切都是死一般的宁然。凉飕飕的夜风把我吹回现实。雪儿羞愧地讲完了一切。我只是在一旁聆听着，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我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这样的现实。 死亡的恐惧我也感受过，而且多次体会到那窒息的感觉。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去责怪雪儿，我心里乱极了。我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脆弱。 第十六章 物是情非 我以为雪儿出现是光明的到来，但它却使我掉入了更黑的深渊。 雪儿讲述完自己的经历后，愧疚的低下了头。雪儿觉得她背弃了对我的誓言，所以离开了我。她在一个三口之家过着安稳的生活，没有想到再会见到我。 在傍晚，当雪儿见到我时，她之所以装做不认识我，是为了让我觉得她并不是雪儿，认为只是长得相象。然后我们可以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但是，雪儿不忍看到我伤心的样子。她还是偷偷跑了出来与我相会，来告诉我她的苦衷。 我只是平静地躺在台阶上，看着天上的夜空，好久也没动一动。 其实，在我心里并没有怪雪儿。我知道死亡前的恐惧是致命的。就算雪儿不那么做，我的孩子也会和她一同被咬死。 我不想去责怪雪儿。但我听完这一切之后，心里总是在隐隐作疼。我对生活抱以所有的幻想都已经被现实敲得粉碎，连我最信任的雪儿在死亡面前也低下了头。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会和我有着一样的理想和信念。我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是那么的孤单和寂寞。 已经到了深夜，我问雪儿将来有何打算。雪儿叹了口气。她说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她已经完全认识到自己到底需要什么。雪儿说她不会再去作风餐露宿的野猫，也不会离开现在的主人。她不想再去追求所谓的自由。 雪儿已经看透了一切。她已不再是那只为追求理想世界而可以放弃一切的雪儿，她已经现实地接受了这个世界。 的确，自由意味着随心所欲、意味着自由自在。在这个世上，大部分人都在向往自由。但是，自由同时也意味着自立和责任，对自己的负责，对周围人的负责。对于雪儿这样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家猫来说，自立确实是一样很难承受的东西。 望着遥远的星辰，我觉得自己仿佛处在一个凄凉的荒岛。 我心里犹如一团乱麻，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笑。一时间，月亮在笑话我；城市里的高楼在笑话我；公园里的树木在笑话我；旁边的椅子在笑话我；身下的石阶在笑话我。我觉得世上的一切都在笑我。 不知道是现实辜负了我，还是我对这个世界期望太高。总之，我一步步掉进了黑暗的深渊。 沮丧的我默默地躺在地上，现实已经把我伤得体无完肤。 雪儿轻轻地走过来，靠在我的身边。在她的心里，始终隐藏着对我的愧疚和不舍。雪儿微胖的身躯紧靠着我的身体，她主动地用舌头一点点亲吻我的身体。 我不知道雪儿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我疑惑地看着她，雪儿在我的耳边轻声对我说，虽然她不会和我一同做野猫，但只要我有需要的时候，她都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听完这句话，我内心没有任何的欢喜与兴奋，而是有种无法形容的哀伤涌上心头。雪儿彻底变了，她变成了一只普通的母兽，变成了一只可以把性与爱分离开来的雌性动物。 面对着雪儿的热情，我没有特别的冲动，而是感到有几分陌生。这样的身体结合并不是我想要的，至少此刻我还没有足够的热情去与她造爱。 雪儿很快察觉到我的冷漠。她失望地移开了我的身体。看着美丽的雪儿委屈地站在那里，我又一次不知所措。 我们就这样尴尬地僵在那里。过了许久，雪儿转过身，遗憾地走开了。 看着雪儿离去的背影，我想起了当初的雪儿。是她让我魂不守舍，是她让我爱得爱到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是她让我夜不能寐，是她让我一次次流下那思念的眼泪。我开始怀疑我到底应不应该这样拒绝雪儿。我面前的她不就是我夜思梦想的雪儿吗？！我有些踌躇，不知道应不应该留住她。 面对着她一步步远去，我的心里一片茫然。我渐渐地认识到，如果就这么地让再次出现的雪儿离开，那我将后悔莫及！无论怎样，她毕竟是我的雪儿，毕竟是那只让我牵肠挂肚的母猫。 我如梦初醒，坚决地向雪儿叫了一声。远去的雪儿听到我的叫声后，赫然地站在原地不动，慢慢地转过头来。我一步步地向雪儿走了过去。夜晚的公园里，依旧是一片寂然。 到了雪儿面前，我看着她。内心的思念和爱意一下子迸发出来。我毅然地把她扑倒在地。就这样，我和雪儿的热情像干材烈火一样燃烧起来。 那一刻，我和雪儿都以为所有的事情会死灰复燃。 尽管我已经竭尽所能地去接受雪儿，但是，事情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 比起以前，我变了，雪儿也变了。我们根本无法回到过去。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开始反感起现在的雪儿。 她变得让我感到陌生。在交配中，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被动、那么羞涩，而是盲目地大力迎合我，一直发出夸张的呻吟。这让我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我尽力去和雪儿完成这次造爱，但是我实在做不到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对雪儿的爱上。我的心灵根本无法享受到性爱的美妙。 现如今的她让我感到陌生。雪儿的举动让我觉得她和其他母猫没什么不一样，发春的母猫都是这样和公猫们交配的。我甚至开始怀疑我身前跪着的是不是我那柔情似水的雪儿。我机械般地耸动着，麻木而被动地完成每一次抽插。我觉得时间过的如此漫长，心里盼望着赶快结束这次猝然的交配。 然而，雪儿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木讷的表情，只是忘我地沉醉在性爱的美妙中。她渴望欢享性爱，是谁进入她的身体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性爱所给她带来的快感。 雪儿拼命地叫喊着，仿佛是在命令我为她服务。这使我无法集中精力。我的思绪随着夜风飘到了远方。面对着跨下淫荡的雪儿，我想象起她和其他公猫交配时的样子。 我的心仿佛在沉淀。我想起了我死去的孩子，他们的惨死时的面容像烙印一样，在我的大脑里留下了深刻的疤痕；我还想起了当年那些勾引父亲的母猫，我不知道现在的雪儿与她们有什么区别，也不知道如今的我与父亲有何不同。想到这，我觉得这是一场类似与排泄的身体结合，除了性的接触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我的心中涌出了苦涩的海水。从开始进入雪儿身体那一刻起，我始终没有感觉到兴奋。尽管我的身体有强烈的生理反应，但我的心情仿佛止水一般非常的平静。我不想把心中的冷漠表现出来，而是尽力去满足雪儿的情欲。我拼命地加快速度，为的是赶快结束这场交配。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身体仍旧在不断的起伏着，不知道为什么，我依旧没有使自己兴奋起来，更没有喷发的冲动。 这时，雪儿已经神志不清，嘴边吐出了白沫，面容变得狰狞，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着。雪儿开始感到吃力，我的冲击已经给她带来了痛楚。但她好象又沉醉在这样的感受中。 我并没有停止，仍旧耸动着。 这时，我回忆起过去，想起了当初我和雪儿在楼顶上造爱的情景，我的脑子里浮现出了当初雪儿的样子，她那羞涩的面容、通红的脸蛋儿、娇弱的身体和涵蓄的呻吟，这些都在我心中涌现出来。 我感到大脑开始发热，心跳开始加速。我渐渐地进入了幻境，觉得身体下面趴着的就是当初的雪儿。大脑的想象和实体的感触使我有了性的欲望。我疯狂地抽动着。 刚刚昏迷的雪儿又苏醒过来。在我的剧烈运动中，她再次登上性爱的高峰。她的情欲又一次得到了满足。而此时，我正紧闭着双眼，意淫在回忆里。我仿佛看到了当初纯真的雪儿，我们深深地爱着对方，我们期待着伟大的结合。 我越来越兴奋。一瞬间，我喷洒了所有的欲念。 现实中的雪儿经历着性爱的快感，她再次疯狂而大声地呻吟着。在那一刻，刺耳的叫喊声把我从幻境中拽了回来。看着陌生的雪儿，刚刚体会着性爱高峰的我，立刻感到无比的空虚。我觉得一种要命的空虚直逼我的心灵深处。 我离开了雪儿的身体，她无力地瘫在了地上。我茫然地站在她的身前，忍耐着那莫名的空虚。 这时，天边开始泛白。天亮了，雪儿赶忙爬了起来。她说她是偷着跑出来的，现在得赶紧回去了。说完，雪儿拖着透支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跑开了。 看着雪儿的身影匆匆离去，我内心再次感到无比的空虚。 在这次和雪儿的造爱中，在心灵上，我没有产生任何的情感。没有快乐，也没有痛苦，只有无法形容的木然和空虚；而在身体上，我只觉得这仿佛是一种释放，一种近似于排泄的释放。 当天，我就离开了那个公园。尽管我知道雪儿还会再来找我的，但还是黯然地离开了。只要雪儿抱有情欲，就会来找我和她交配。她变得和其他发春的母猫一样，为的只是身体上得到满足。 我完全可以白天躺在公园里，晚上去和雪儿欢享性爱，发泄体内的情欲。但是，这样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通过回忆来和现实的雪儿造爱，也不希望我和雪儿只是成为彼此泻欲的工具。 尽管现在是一只失败的野猫，但我不想像父亲那样，通过和母猫们交配来弥补自己心灵上的空缺。我宁愿再抱以自己的理想生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宁愿让雪儿完美的形象保存在我的心里。我要让当初的雪儿永远活在我的心里面。我还是心爱着纯真无暇、内心充满幻想和对未来抱有希望的雪儿。 就这样，我选择了孤单。我离开了那个公园，离开了那个变得让我感到陌生的雪儿。没想到事情还没有开始，却已经结束了 我离开了那个公园。经过和雪儿的重逢，我对所有的事情都感到淡然。我不想再和野狗寻仇，也不再关心那些存活下来的野猫，更不再想与雪儿的重逢。 我觉得没有必要再与野狗抗战，他们已不再是我最大的敌人。对我而言，我发现最大的敌人却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对生活的奢望。 正是因为不断地把现实当成理想世界去生活，我才一次次地倒在残酷的现实面前。 那段日子，我悲观地看待一切，对生活没有了希望。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活下来。有着和雪儿的那些美好回忆，以及过去的辉煌，就已经足够了。 事情过去了半个月，我找遍了整个城市，但仍旧没有找到我想去的地方。我发现在这个喧闹的城市了，竟然没有一个可以让我安身的地方。每晚对着夜空，我觉得我的生活比点点的繁星还要渺茫。 第十七章 与鼠同眠 我们只看到上帝关上门，却没注意他开了一扇窗。 ----------序言 我离开了那个公园，离开了死里逃生的雪儿。 我知道雪儿背弃孩子而独自逃生的行为并不属于背叛，而且我也没有责怪她。但是，她的改变却让我无法接受。现在的雪儿变成了一只世俗的母猫，她只是为了食欲和性欲而活着。在她心中，已经不再有对理想的憧憬，或者说，已不再抱有理想。她又做回了一只逆来顺受的家猫。现实给予了她什么，她就接受什么，没有任何的怨言。 其实，雪儿只是选择了她自己想要的生活。一切高尚的东西只有高尚的人去追求，平凡和庸俗才是生活的主旋律。 但是在我心里始终都追求着一个梦，一个摆脱命运、摆脱世俗的梦。我只需要一个足够大的空间，加上一个知心的伴侣。我只想在自己的空间里和自己的伴侣做我们想做的事情。这就是我的梦想，也正是这样的梦想使我一次次在现实中煎熬。 我并没有责怨雪儿，只是感到无奈和失望。我又重新回到了孤独的世界，对生活没有奢求。 离开了那个公园之后，我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这个城市里。也许我的离去会让雪儿很失望，但我们真的无法再回到过去。我无法接受那个陌生的雪儿，更无法把性与爱隔离开来。 尽管我逃避雪儿，但我对她的思念依旧没有减退。我还是在想念着当初那个纯真的雪儿。她的温柔，她的体贴，她的娇媚，这些虽然都一去不再复返，但都永远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要将这份思念深埋心中，那是我最美好的记忆。 现实的残酷让我彻底的绝望，我宁愿活在自己的回忆和想象之中。 我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想要什么，也始终坚守着我的梦。但知道又怎样，它太遥远，遥远得我只能在梦里看到。我不想再去争论是与非，也不想再与野狗进行无谓的战争，更不想与命运抗衡。生与死对我来说，已没有差别，我唯一想做的就是离开城市的喧闹，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 每天傍晚，太阳渐渐的收了他通黄的光线。而我却不知道何去何从。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我的心如枯井，对自己的未来不抱任何希望。无论这个世界多么光明，但我都觉得刺眼。我开始讨厌这个城市，厌恶街道上的嘈杂，厌恶灰突突的空气，厌恶耀眼的光线，厌恶人事的险恶。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孤独的我总会感到一种莫名的空虚。 最后，我想起了那个幽暗的下水道。在那里，我绝境逢生，被蛋壳救活，而且和蛋壳渡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我决定重新回到那里，在那里，毕竟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那些琐碎的尘事。 当初，我是因为对生活的向往而离开了这里。如今，因为对生活的绝望，我又重新返回到这片幽暗的下水道。这里寂然无声，对我来说仿佛是一片世外桃源。 我回到了下水道里，心里平淡得像杯清透的白开水。 下水道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的改变，还是那样的灰暗与安静。深褐色的墙壁上依旧挂着点点水珠，结实的管道上面附着一层薄薄的铁锈。在我离开之后，好象没人来过这儿。这里还是空荡荡的，只有下水管道和那些野狗的骸骨。当初他们是因为追杀我而掉进来的，如今已成了一堆白骨。不知道他们的灵魂是否得到安歇。 我趴了下来，躺在冰凉的水泥台阶上。下水道格外的幽静，只有偶尔的滴水声。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哗，没有世俗的恩恩怨怨，没有尘世间的是是非非。 我疲倦地闭上双眼，很快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我好长时间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我觉得自己精神爽朗、神清气爽。在这样的环境里，我的心如止水，不再觉得失落。这几天一直缠绕我的空虚也荡然无存。 我以为我会混混沌沌地活在这片下水道里，与世隔绝。然而，我的生活又重新添满色彩。 在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当我平躺在水泥台上，仰望头顶的井盖时，忽然，我听见不远处传来吱吱的声音。那分明是老鼠的叫声，但是我没有理会他，依旧躺在那里。我没有心情去在意那只无聊的老鼠。 然而，那只老鼠一直发出奇怪的声音。我猛然一惊，觉得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我坐了起来，疑惑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走过去。 走到了一个下水管道的面前，那吱吱声格外的清晰。声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当我缓缓探下头，准备弄清这一切时，突然一个灰色的身影蹦了出来。 我被吓得退了几步，迷惑地站在原地。我看清了那确实是一只老鼠。而那只灰色老鼠向我扑了过来。他居然在我的身上跳来跳去。 此时，我体会到一种熟悉的感觉。我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和蛋壳在一起的日子。 我转过头，看着那只老鼠。当看清眼前的一切时，我的脸上露出了格外的惊喜。果然是蛋壳！那只救过我命的老鼠，那只温顺可爱的小生命。蛋壳还是那么可爱，她瘦了许多，显得更加娇小。我高兴地扑了过去，和她嬉闹在一起，不时用舌头亲吻她那温柔的脸蛋儿。 原来，蛋壳一直没有离开这段下水道，只是躲在一旁。看我离开之后，她才出来，继续在这里生活。当蛋壳看到我又重新回来时，心里充满了欢喜。刚才只是她的恶作剧，因为她看到我闷闷不乐，想让我开心起来。 我和蛋壳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我们的笑声灌满了整段下水道。就这样，我有了新的伙伴。我和蛋壳一起生活在这段幽暗的下水道里。 我们在下水道里相依为命。每天，我们一同在下水道里消磨时光，一同去寻找食物，一同闭上双眼进入各自的梦乡。 虽然蛋壳的出现对我来说是个惊喜，但我还是心灰意冷。蛋壳也很快察觉到我与以前的不同，我显得很沮丧。蛋壳并不知道我所经历的一切，但她已经猜测到我在外面的世界里，经受了沉痛的打击。她竭尽所能地让我愉悦，让我对生活充满信心。 然而，我早已心如枯井，对自己的未来不抱任何幻想，也从来不作重返社会的美梦。 蛋壳没有强迫我怎样，只是尽量的让我开心。她可爱的面容一次次出现在我的眼前，她总是把最阳光的一面呈现给我。蛋壳还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温顺，那么的贴心。 与世隔绝的生活让我体会到了久违的舒心。我觉得在整个世界里，只剩下这一段幽暗的下水道，只剩下我和蛋壳。我只希望安稳地生活在这段与世隔绝的下水道里，把自己的理想深藏在心底。 我和蛋壳相依为命，形影不离。我们已经成为了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尽管我和蛋壳猫鼠殊途，但是我们心灵相通，我们彼此总能给对方带来快乐。那是用心的交流。心灵上的共鸣可以超越一切。 对于我来说，每天和蛋壳生活在一起，那就是一种快乐。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再觉得孤单与寂寞，至少还有蛋壳陪着我一起面对这冰冷的世界。 时光的流水洗礼着满负伤痕的我。随着时光的流逝，再加上蛋壳的陪伴，我慢慢地忘记了过去。那些往事犹如远处的山峦一样只供我来回望，却揭不起任何的伤疤。 我和蛋壳在这片下水道里生活了很久。我心灵的伤口已经渐渐愈合，我完全接受了那破碎了的理想。时间在我的大脑中已经失去概念，我只在乎有蛋壳陪在我的身边。 我和蛋壳的感情一步步升华。一种绝对超绝的真情在我们的心中开始萌发。 每天，我和蛋壳都一同去寻找食物。在寻找食物的时候，蛋壳总是喜欢走在我的前面，像是在为我开路。而我也愿意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这样我可以对她有足够的保护。蛋壳在前面走路一扭一扭的，那兴奋而天真的样子，很是招我喜欢。每天晚上，蛋壳都睡在我的怀中。我把娇小的蛋壳放在脸旁，而且时不时用舌头亲吻她那柔软的皮肤。她乖乖地躺在我的怀里，感受着我身体的温暖。在睡梦中，我们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甚至可以体会到彼此的心跳。蛋壳在睡觉的时候居然有打呼噜的习惯，而她的憨声是那么的微弱。我并没有对她的呼噜声感到讨厌，反而觉得那声音非常美妙，听上去让我感到舒适。每晚我都在蛋壳轻微的憨声中进入梦乡。 蛋壳喜欢在我身上跳来跳去，喜欢和我嬉闹，喜欢爬在我的怀里入睡。她对我没有任何的戒备，更没有丝毫的恐惧，她把我当成生活的依靠，当成心灵的依托。看着蛋壳可爱的样子，我宁愿一直陪在她身边，保护她，爱护她。 我不知道我和蛋壳的这种情感应不应该用爱来形容，但是，我们深深地体会到了彼此心灵上的呵护。 虽然没有性的冲动，但是看着蛋壳可爱的面容，我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撞动着。那是一种清幽而婉馨的消魂，那是一种超越世俗的情感。 我已不再顾虑那些俗化的东西。尽管我和蛋壳是老鼠与猫，是一对天敌，但是，我们之间有着一种无法比拟的感情，那种感情已经近似升华到爱情的伟大。 我知道我和蛋壳之间不会发生什么，我们没有语言的交流，更没有性的接触，但是，我们已经渐渐成为了彼此的精神支柱。只要和对方在一起，我们的内心就会一片欣喜。真正的交流是用心去体会的，而不是靠话语，更不是靠身体的接触。 我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算蛋壳什么也不能给我，但至少给我带来了灵魂上的寄托。 如今的雪儿可以给我身体上的满足，但是，我已经感受不到我们的爱意。我宁愿选择和蛋壳这样纯精神上的情感。理想的意境和现实的氛围简直南辕北辙，当初的雪儿已经离我远去，而我只能将这份思念深埋心中，让纯真的雪儿永远活在我的心灵深出。 我从来没想过的是，我对爱情的渴望居然体现在一只老鼠的身上。但我已不在乎这些，我要继续坚守自己的信条，至少也要将无法实现的这场梦做到最后。 然而，这样叛逆的情感在这个残忍的现实中，到底会挣扎多久？我只希望我和蛋壳能永远生活在这段僻静的下水道里。 第十八章 空前绝难 在这幽暗的空间里，我和蛋壳幸福地生活。我们彼此忘记了时间和空间，只在意对方的存在。时间的流水仿佛停止了。我们是成了一对快活的精灵。 我原本打算永远陪蛋壳呆在这里。但任何事情都是会改变的，“永远”始终是由想象而创造出来的词语。命运的曲折再次把我推向高高的悬崖边。 不知道为什么，下水道里的食物越来越少，我和蛋壳总是挨饿。我们不得不到更远的地方去寻找吃的。起初，我们可以在较远的一段下水道里找到些食物，来填饱肚子。而到后来，整个下水道已经很难找到吃的了，这里只剩下那些钢铁的管道和恶臭的污水。 我猜外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人类不再像以前那样浪费食物，在他们扔的垃圾中，很难再找到能吃的东西。我和蛋壳在这里已经无法生存。我们必须走出下水道，投入到外面的世界中去。 就这样，我和蛋壳被环境所逼，走出那段下水道，重新步入这个冰冷的城市。 刚走出下水道，我就觉得整个城市被灰色所笼罩着，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城市里的人们跟以前不太一样。每个人的脸色变得发白，双眼都凹了进去。黑色的头发如今成了灰色。他们走起路来轻飘飘的，眼睛只盯着前方，眼神里空洞洞的，从中只能看到恐慌。 原来，这个城市里爆发了一场空前绝后的饥荒。人们都在寻觅食物，都在等待着救援。谁也没有心思去工作，各个机制已经无法运转。整个城市险入了瘫痪。大街小巷里都是一张张嗷嗷待哺的面孔。 城市里的食物越来越少，大家都在空着肚子，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一些女人饿得都没了月经，男人们的身体也非常虚弱。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仍然没有食物，每个人都处在极度的恐慌之中，都在担心自己会被饿死。 那些往日自称高度文明的人们，在饥饿的催化下，变成了一群干瘪的骷髅。他们眼神里黯淡无光，像鬼魂一样在大街游走。粮食极度短缺，没人再去工作。在他们心中，先进的科技与悠久的文化早已失去了位置，他们所关心的就是有没有食物。 由于长期处在饥饿之中，人们的情绪也非常不稳定，家人之间经常争吵，人与人之间常常为了一点吃的就大大出手。抢夺食物的场面常有发生。在那段日子里，整个世界都没有光彩。 连人类都处在这样的绝境中，可想而知，我们这些动物更为遭殃。那些被人类宠养的家猫、家狗们逐个被赶出家门。人都吃不饱，谁还会喂养宠物。家猫、家狗被人类抛弃后，沦落成野猫、野狗。而那些真正的野猫、野狗呢？他们面临着更大的灾难。 那次猫狗大战之后，城市里到处都在野狗，几乎每个垃圾堆都被野狗占据。然而，城市爆发饥荒之后，人类不再像以前那样浪费粮食，他们连一粒大米都不舍得扔掉。对野猫、野狗来说，垃圾堆已经失去了价值，寻求食物是他们面临的最大难题。 那些饥饿的野狗们惊慌失措。他们逐渐变得疯狂，只要能有吃的，什么都愿意去做。野狗完全丧失了理性，他们居然开始抢人类的东西吃，有的甚至去残杀人类。 饥荒使野狗们变成了一群群恶狼。这些丧失理智的恶灵们整晚在大街上游荡。只要发现有人单独夜行，他们就会张血盘大口扑过去。野狗的眼里布满血丝，牙齿沾满鲜血，他们犹如恶狼一样残忍。 天一黑，整个城市就成了野狗的天下，他们像饿狼一样寻觅猎物。没有粮食的夜晚是十分宁静的，人们都乖乖地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街道上到处布满了饥饿的疯狗，他们有的是野狗，有的是被赶出的家狗。但如今他们变成了一群可怕的嗜血魔鬼。 死一般寂然的夜晚偶尔会传来恶狗的吠声，但吠声过后，就是人类阵阵的惨叫声。又一个可怜的人残死在野狗的利牙下。那残叫声刺破了夜空，幽幽扬扬地飘荡在空中，久久不舍离去。 然而，没过多久，野狗的妄行使人类无法再忍受，终于有人组织起灭狗的活动，而且人类意外地发现这个城市里居然存活这么多野狗。野狗肉成了人类充饥的首选。平时那些不管不问的人们都豁然站了出来，哭着喊着要消灭野狗。其实，这都是为了那美味的狗肉。 一时间，全城的人都动员起来铲除野狗。这回轮到野狗的哀号声传荡在这个血腥的城市里。 野狗的狂妄使他们自取灭亡。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就被人类消灭掉了。 人们杀死野狗之后，把狗皮剥下来，然后带着狗的尸体回家吃掉。我和蛋壳常常看见有人扛着血淋淋的狗肉，得意洋洋地走在大街上。城市的道路上都是喷溅的狗血，道路两旁堆积着野狗的皮毛。 在这个城市里，很难再看到那些凶猛的面孔，只有少数的野狗躲了起来，没有被灭杀。我看着野狗被杀的残相，心中有种说不清的压抑。如今，曾经作威作福的野狗们已经成了人类填饱肚子的食物。 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是强者欺压弱者的世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举着公平、廉爱的大旗？ 野狗被吃完以后，人们又重新回到饥饿当中。灾难仍在继续。每天都会有人被饿死。整个城市变得越来越可怕。饥饿使人们渐渐失去理性。 吃饭始终是人类无法摆脱的本性，文明在这种本性面前也显得无能为力。哪怕是为了一口吃的，那些高尚的人类就可以为此做任何事情。我和蛋壳常常看见人们跪在地上乞求食物，甚至有些女人为了一个馒头，就同陌生的男人上床。人们仿佛又重新活到了原始社会。 在饥荒的日子里，我和蛋壳都是靠喝水来充饥。饿的时候，我拼命地喝水。这样胃膨胀起来，暂时减缓饥饿。但这么一来，我的胃总是空荡荡的，里面全是混水。我能体会胃里的水在摇晃，我的胃也在跟着晃动。那虚脱的感觉难受极了，让我浑身直冒冷汗。 我和蛋壳偶尔能吃到垃圾堆里的废纸和纸壳来填填肚子。而在大部分时间里，我们都在饥饿之中。我仿佛成了一个气囊，轻微的风就能把自己吹倒。 记得有一次，我一连几天没有吃东西，实在是饿得不行了。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我无力地低下头，载了下去。身边的蛋壳立刻跑过来关心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朦胧地睁开双眼。蛋壳满含关切地站在我的面前注视着我。看着眼前这只娇小的老鼠，我的胃部开始悸动起来，嘴中不由自主地流出了口水。 那是一个可怕的想法。我的眼神里冒出凶光，我居然对蛋壳产生了食欲！ 我心里猛然一惊。我立刻“霍”地一下站起来。我要想办法让自己冷静。我强力用剩余的理智来控制自己的行为。我吃力地跑到一个水滩旁，把头全部载进水中。 在水中，我觉得自己就像被捆紧了淹在深海里一样，我使劲地挣扎着，用力着，但就是浮不出水面上。那些污水死命地钻进我的腔内。在我的嘴里、耳朵里、眼睛里和鼻子里，都罐满了水。 渐渐地，我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我竭力地制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不能加害蛋壳。我绝不能用蛋壳来填充自己的胃，更不能像当年那样精神恍惚地吃掉她。有的时候，我总会回忆起当年被父亲关在垃圾捅里、失去理智吃掉老鼠的情形。那段记忆很模糊，但我仍旧记得那只半死老鼠看我时的表情，它像噩梦一样始终缠绕着我。 在这次空前绝后的饥荒中，我和蛋壳勉强维持着彼此的生命。蛋壳的摄食量很小，一团废纸就能维持她一天的生命。但她为了给我找吃的，总是钻到一些肮脏而狭小的缝隙中去。有时，蛋壳真的能从中找到些可以吃的东西，但是她的身上却沾满污水和泥土，甚至还会有些伤口。蛋壳把大部分的食物都给我吃。 看着眼前的食物和蛋壳身上的伤口，我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生命与生命之间的情感只有在极度危难的情况下，才能真实地表现出来。 城市里还是没有食物。但事情慢慢有了新的转机。周围其他的城市已经渐渐度过这场灾难，都有了足够的粮食。所以，这个城市得到了其他城市的支援。 每天下午，在城市最大的广场上空，都会有几架飞机驶过。人们都密密麻麻地站在广场中，等待着从飞机上扔下的食物。一旦有飞机从高空抛下食物，底下的人们就开始一场疯狂的抢夺。那场面异常的壮观。 飞机没来的时候，整个广场安静极了。每个人都陷在极度饥饿和期盼之中中，没人搭讪，更没人说笑。那些饥饿的人们像稻草人一样，木讷地站在广场上，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谁也不想把力气浪费在一些无谓的事情上。他们仰望上空，眼神里充满渴望。大家都迫切地需要那救命的粮食。 忽然，一串震耳的隆隆声。几个白点伴随着杂音从远出移来，慢慢飞到广场的上空。那是飞机飞来的声音。 广场的人们开始躁动起来。大家变得非常紧张，有的甚至握紧了拳头。 只见装满食物的袋子从高空中掉下来。食品袋还没有落地，广场上就传来了呐喊声。刚才麻木的人们仿佛突然充了电一样，拼命的向食品袋掉落的地方涌去。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我和蛋壳矗立在远处，迷惑地看着人类像虫蚁一样向食品袋涌去。 食品袋无声地砸在密麻麻的人群中。十多个食品袋被几千人疯抢着。袋子刚一落下来，就被无数只手撕破了。粮食洒了一地，人们像群恶狗一样爬在地上抢食物。 人们眼里都是通红的血丝，饥饿使他们放弃了所有的尊严与高贵。他们想要的只是得到食物、不再挨饿。 抢夺食物的场面早已失控。不少人的衣服都被扯破了，而他们毫不在乎。他们不在乎痛疼，不在乎身上的衣服，更不在乎自己的裸体呈现在别人的眼前。此时此刻，人们唯一所在乎的就是那仅有的粮食。 一些人刚抓到一把粮食，就被另一些人扑在身下，或者是踩在脚下。大家一个个玩命般地扑向食物，他们相互撕扯，相互拼打。没过多久，广场上就堆起了几座“小山”，仔细一看，那竟然是用人的身体堆积起来的。 尽管死的死、伤的伤，但是大家还在疯抢着。有的人直接就把夺来的食物塞到嘴里，大口地咀嚼；有的人把食物装进事先带来的布袋中，然后死死地系在自己的腰间；有的把食物奋力的往外扔，在外等待的亲人快速地拾起扔出的食物；还有的人在外面等着，专抢那些筋疲力尽而且拥有食物的人。一时间，人类的聪明才智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怒吼声、呐喊声、哭泣声、漫骂声和哀号声混在一起，响彻在城市的上空。这里仿佛成了一个硝烟弥漫的战场，到处都是为了生存而战的勇士；这里又仿佛成了一个宽大的畜生拦，人们像野畜一样抢夺食物。 每次拼抢过后，都会有无数的人丧生，他们大部分都是在抢食物的时候被踩死的。广场的周围陈列着一具具尸体。但是，没人理会这些他们，大家都在想着如何寻觅新的食物。 等到晚上，只有那些没有被消除的野狗会偷偷跑到这里来，津津有味地咀嚼这些人类的尸体。 在饥荒的日子里，每个生灵都面临着生存的考验。整个世界陷入灰暗之中。这里成了人间炼狱，灵魂里最丑陋、最龌龊的东西一下子全部暴露出来。 我和蛋壳还是苟活在这个动荡的城市里。我们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甚至一连几天都不吃到东西。我们处在绝境之中。我不知道我和蛋壳能否度过这个难关。 第十九章 同舟共济 灾难没有停止，我和蛋壳的境况非常糟糕。 饥荒带来了一场空前的动乱，城市里的每一个生命几乎都面临着生存的威胁。每天，我们不仅要到处寻找吃的，而且还要时时避免成为别人的食物。无论是人类还是家畜，他们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吃的东西。城市里的生命们互相残杀。 我和蛋壳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但我们相依为命，彼此依赖，一同存活在这样的极度的困境中。 有一天，我和蛋壳实在忍受不住饥饿的痛苦，决定到很远的地方寻求食物。记得我们走了很远，还是没有找到食物。后来，我们迷了路。 不知不觉中，我们走进一片树林。那里有着一望无际的树木。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走出这片树林，寻找新的生活环境。在我们所住的那座城市中，到处因饥饿而发狂的生灵。那里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了。 我和蛋壳在树林中寻找出路，我们早已累得浑身乏力。我不记得当时走了多久，只知道那个冰冷的城市离我远去。我又饥又渴，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好象别别人操控可一样，只是机械地向前走着。 我和蛋壳艰难地穿梭在这个茂密的树林中。 天色越来越黑，月光被树叶挡得死死的，没光线的树林里一片黑暗。夜晚的树林显得非常热闹，微风吹过，树叶声和虫叫声掺杂在一起，组成了一段生命的交响乐。而在这欢乐的音乐下，我和蛋壳忍受着各种痛苦，默默地前进，只希望能尽快走出这片树林。 那段旅程充满了艰辛。黑夜中，我们的眼前一片漆黑，而脚下的石头越来越多。我总是踩到一些硬物上面。四肢开始颤抖，爪子已经流血。饥饿、疲倦和伤痛混在一起，牵扯着我的每根神经。 旁边的蛋壳和我一样，显得筋疲力尽，但是她时不时地发出短促的叫声。我不知道那声音意味着什么，但感到其中掺含着力量与希望。树林里一片黑暗，我唯一能看到发亮的东西就是蛋壳那双明亮的眼睛。她的眼睛中总是散射出一些奇异的光芒，那仿佛是在为我鼓劲儿，也仿佛是在为我指明前进的方向。在蛋壳着鼓励下，我坚定信心，一步步地迈出那艰难的步伐。 黑夜漫长，但总会有迎接光明的那一刻。 在蛋壳的陪伴下，我度过了那漫长的一夜，迎来了黎明。 天边逐渐开始泛白，一缕阳光过后，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红彤彤的太阳露出半张脸，暗淡的天空一下子变成了蓝色，万里无云。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打在我的身上，我感受到格外温暖，就犹如冬天里的火炉。 看着如此绚丽的黎明，我心中又回忆起往事，想起了心爱的雪儿，那只美丽的白猫，那位让我牵肠挂肚的伴侣。当初她是那么的纯真无暇，那么的温柔体贴。为了理想，她甘愿与我一同风餐露宿，一同驰骋在旷野中，一同过着野猫的生活。 我想起当初和雪儿在一起的日子，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雪儿的出现使我的生活充满了色彩。 然而，经过一次死亡的洗礼之后，雪儿变得如此现实。她的改变让我无法接受，以至于离她而去。 不知道现在雪儿过得怎么样？她是否还在做一只安逸的家猫？她的主人有没有抛弃她？她能否挺得过这次饥荒？ 不管怎样，如今的雪儿已经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的追求。我只是想念起当初那个纯真无暇的雪儿。 我如今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也有了一位贴心的知己。尽管这样的日子会经历千辛万苦，但只要有蛋壳陪在我的身边，我都会把这场不能实现的梦想做到最后。 太阳出来了，脚下的路不再模糊，我和蛋壳一同朝希望走去。 最终，我和蛋壳走出了那片树林。走出之后，我们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村庄。 整个村庄也不太景气。村庄里的房子显得有些破旧，一座座小平房错综地排列在那里。几个房屋的烟囱中，排出缕缕青烟。村庄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旁边有一条混沌的河流。不远出有几片玉米地，但那里只剩了些枯黄的玉米杆倒在地上。一阵清风吹过，扬起片片黄土。看得出这些庄稼刚荒废不久，可能是饥荒所带来的荒芜。 当时，我累得已经站不稳了，一下子瘫下来，爬在地上喘着粗气。我浑身乏力，又是饥渴又是疲累，实在是需要休息一下。 我身边的蛋壳看起来高兴得多，她好象还有些力气。看到这个新发现的村庄后，她兴奋地跑到我身上跳来跳去，嘴里发出欢快的叫声。不一会儿，蛋壳从我背上跳下来，向村庄跑了过去。我想她是去寻找食物去了。 蛋壳总是那么开朗，就算身处这样的绝境中，仍然对生活充满希望。 我爬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的村庄，心里打算等恢复一些力气后，与蛋壳一同去寻找食物。但愿在这里能找到些吃的东西。 我疲累得头脑发昏，眼睛直冒金星，浑身仿佛被一条绳子紧紧地捆住了，无法动换。我渐渐地闭上了双眼，但并没有入睡，因为饿得心里直发慌，没有一点儿睡意。我只是默默地爬在那里，唯一能做的就是反复呼吸。 正当我像死猫一样爬在地上休息时，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老鼠的叫音。我猛然想起去寻找食物的蛋壳，那好象是她的声音。 我一个机灵坐了起来，朝脚步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蛋壳拼命地朝这里跑来，她的身后居然有几只猫在紧紧地追赶着。看来蛋壳成了他们眼中的食物。 我意识到蛋壳的危险，立刻冲过去，跳到蛋壳和那几只猫之间。 由于我的突然出现，场面一下子僵持起来。蛋壳停止了奔跑，躲在我的身后，浑身颤抖；那几只猫也停止了追赶，站在我的面前，迷惑地看着我；而我站在那里，警戒地注视着追赶蛋壳的猫。 我镇静地站在蛋壳的前面。我发现那几只猫刚成熟不久，应该算是幼猫。他们浑身是沾满了泥土，一点儿不像家猫的样子；他们的爪子长长的，看上去非常锋利；四肢比家猫长了许多，而且有着健壮的身体和坚实的肌肉。 我不由得艳慕他们有着强壮的身体。看得出，他们是年轻的野猫。自从上次猫狗大战之后，我很少再看到野猫了。 面对这几只生猛的野猫，我心中有些胆怯，意识到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掉进下水道以后，我的身体一直有着重伤。尽管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有康复。每当我用力的时候，浑身上下像撕裂了一般疼痛之极。 我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勇猛，就算是几只幼猫，也是无法战胜他们。然而，我一定要保护蛋壳，那几只幼猫的目标是蛋壳，他们打算吃掉她。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蛋壳已经成为我的一切，甚至比我的生命都重要。我不允许她受到伤害。 我、蛋壳和那几只野猫还在僵持着。就在那几只幼猫正在疑惑怎么会有只猫蹦出来保护老鼠时，我的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我要把最凶狠的一面显露出来，希望能威慑住他们。 我伸长爪子，张大嘴巴，露出长长的獠牙。我浑身的毛发都竖立起来，尾巴翘得老高，眼睛变得通红。我做出了一副准备搏斗的样子，仿佛回到了过去和野狗抗争的时代。但不同的是，面前的对手却是自己的同类---野猫。 我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爆发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尖锐的叫声划过长空，打破了村庄原有的宁静。连我身边的蛋壳都吓得退了几步。 然而，那几只幼猫还是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的畏惧。他们冷酷的表情让我不知所措。他们可能也是好久没有吃东西了，不会轻易放弃眼前的猎物。 忽然，从那几只野猫的眼中冒出了让我毛骨悚然的凶光。随后，一只幼猫向我扑过来，其他的幼猫也一拥而上。就这样，为了保护蛋壳，我和几只幼猫撕打在一起。 我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风。虚弱的我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是竭力地躲闪着。而那几只幼猫的爪子不时在我身上摧残着。 我一旦用力，就会感觉到浑身的筋骨仿佛断了一样的疼痛。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战胜他们，但我绝不会退缩，因为我的身后还站着弱小的蛋壳。 那几只幼猫越来越凶狠，我身上的伤口也在逐渐增多，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万箭穿心般的疼痛。没多久，我就无力地倒下了，像一个乞丐一样跪在了他们的面前。而那几只幼猫还在撕抓我，他们的眼神麻木而空洞。他们仿佛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场搏斗中。 我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拼力保护住自己的喉咙。我觉得这几只幼猫比野狗还要凶残。 蛋壳站在原地。她对这场血腥的撕杀无能为力，只能眼看着我在利爪下痛苦地挣扎。她的眼里含满了泪水，口中发出悲苦的鸣叫。 就在这时，我仿佛听到从远处传来一声野猫的嚎叫。随后那几只幼猫立刻停止了对我的攻击，闪到一旁。 我已经无力再站起来，只是倒在地上，探起头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远处出现了一只野猫的身影，他身形高大，毛发浓厚，显然是一只成熟的野猫。那只野猫一步步走过来，幼猫们乖乖地站在了他的身后。看来他是他们的头领。 那位头领来到的我面前。看着我满身伤口倒在血泊中，他居然流露哀痛的表情。他默默地低下头，用舌头舔舐我的伤口。 成熟野猫的举动使那几只幼猫，蛋壳，以至于我都惊呆在那里。我迷惑地端详着面前的这只野猫。 逐渐地，我觉得他的面容越来越熟悉。记忆的火花再次从灵魂深出迸发出来，让我回忆起那沧桑的往事。 第二十章 心如枯井 那只野猫在舔舐我的伤口，周围的幼猫和蛋壳都吃惊地站在那里，满脸迷惑。过了不久，他抬起头，向旁边的幼猫们叫了几声。随后那些幼猫就听话地走开了。在临走前，他们不甘地看了眼站在我身后的蛋壳。 那位头领站在我的面前，他的面容变得越来越熟悉。他让我回想起了当初那只勇敢而倔强的小野猫。那只小野猫叫做鱼刺。他深恨野狗，更热爱同类。为了给同伴报信儿，他流着血跑了几个小时的路。 的确，眼前这只成熟的野猫就是鱼刺，当初那只让我强留在驻地里的幼猫。后来驻地遭到袭击，他从野狗的爪牙下死里逃生，而且拼死来向我报信儿。 微风吹过，把我我从那段灰暗的记忆中拽了回来。我和鱼刺对视着，我们都为对方感到惊讶。我没有想到当初那只倔强的小野猫已经成为了一位首领，而且会在这里相遇；鱼刺也想不到曾经的王者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我不得不承认，命运的坎坷使我成为只会捡垃圾的废猫。要不是鱼刺的出现，我会死在那只几幼猫的爪下。 那几只幼猫走后，这里只生下了我、蛋壳和鱼刺。我们仨个彼此相望，心中个各怀着复杂的心情。 最后还是鱼刺打破了僵局。他走到我的旁边，向我询问起那个城市的境况。我和鱼刺讲起了往事。蛋壳静静地坐在一旁。虽然听不懂我们猫的语言，但她已看出我和鱼刺是老相识。 我大概地向鱼刺讲了自己的经历，而且还说了些关于野狗和饥荒的事情。最后我告诉他我和蛋壳是因为在那个城市无法生存才来到这里的。 听完我的讲述后，鱼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没有想到我会有着这样离奇的遭遇，更没有想到野狗会自食其果被人类所消灭。 鱼刺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蛋壳。在他看来，猫和老鼠生活在一起是那么的荒谬，更何况彼此会产生感情。然而，这一切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从鱼刺的眼神中，我看出他对我和蛋壳的不理解。 待了不久，鱼刺就把我和蛋壳带到他所居住的地方，而且还给了我们一些食物。那食物是一团白稠的粘物，上面还发了霉，闻上去有一股发嗖的味道。鱼刺说那是从猪圈里偷来的猪食。 在这个饥慌的岁月里，对于我和蛋壳这对几天没吃东西的生灵来说，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东西了。毕竟猪食里面还夹杂着粮食的味道，比起那些废纸要好吃得多。我们津津有味地吃着鱼刺找来的猪食。 鱼刺告诉我，在那次猫狗大战之后，他和那些逃出的野猫就来到了这里。他们按照我的指示，努力繁殖野猫，而且还严格地训练他们，使他们成为勇猛的战士。刚才那几只凶猛的幼猫就是他培养出来的。如今，野猫的队伍又壮大起来，已经完全具备了与野狗抗衡的势力。 鱼刺除了向我交代这里的野猫之外，还介绍了这个村庄。他说这附近只有这么一个村庄，而且这个村庄很小，只有十几户人家。起初，这个村庄的人是靠那几片庄稼地而活着的。虽然生活不算富裕，但足以生存。鱼刺他们那些野猫就靠偷吃猪食而维持生命的。 闹了饥荒以后，这里的人还是可以靠自己种的粮食勉强虎口，维持生计。但是，他们的贪婪却把他们自己推进了深渊。 城市里急需粮食，粮食的价格也就越来越高。这里的人们为了换取更多的金钱，他们把大部分粮食都卖了出去。到后来，粮食的价格仍在猛涨，而且高得离谱，是以前的几十倍。暴利使这里的人利欲熏心，他们居然把没成熟的粮食都割了下来，卖到城里去。就这样，庄稼都荒废了，甚至连种子都没了。 村庄的人们原本妄想着成为富翁。但没想到饥荒持续不断，就算有钱也很难买到粮食。如今连自己都很难找到吃的了。每个人的手里有着大把的钞票，却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 那天傍晚，我和鱼刺爬到一棵树上。我们趴在同一棵树枝上，看着沉沦的夕阳。我们聊了很久，而弱小的蛋壳一直安静地坐在树下。 鱼刺向我说起了他的打算。他说野猫的势力在逐渐壮大，那些野猫们被他训练得越来越凶狠。尽管现在到处都在闹饥荒，但估计野猫在这里还能够勉强存活下来。只要等饥荒过后，我们野猫就回到那个城市中，把剩余的野狗赶出去，拿回我们所失去的一切，为死去的野猫报仇。 鱼刺竟然打算由我来带领他们重返城市。他希望我重新成为他们的首领，他恳求我再次回到野猫的阵营中。没想到我已经落到了这种田地，鱼刺还是像以前那样敬佩我、信任我。一时间，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他的请求。 在那个城市里，野狗已被人类消灭得所剩无几，如果野猫真的有一天回到那个城市中去，则他们会轻而易举地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然而，在经过种种的波折之后，我已经心如止水，不再关心尘世间的是是非非，不再抱有复仇的邪念，更没有重返社会的打算。在我心中，当初与野狗的恩怨早已化为一桩沧桑的往事，埋藏在记忆深处，却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我望了眼坐在树下的蛋壳，然后坚决地拒绝了鱼刺的请求。我不想再被卷入这场血腥而无味的战争中去。如今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生活，而且对这样的生活状态很满意。 不管吃多少苦，也不管多么平淡，我始终乐于和蛋壳生活在一起。这毕竟是我由衷的选择，没有被任何人强迫。我不再会受到命运的束缚，我要坚持自己的选择。生活在这样的境界中，我感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 鱼刺听完我的这些话之后，他显得对我很失望。在他心中，我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野心勃勃而且充满智慧的王者，而是成为了一只懦弱而且行为荒谬的怪猫。 鱼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一纵身，敏捷地从树上跳下来，低着头走开了。在走之前，他看了眼地上的蛋壳，我察觉到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凶光。 当晚，我和蛋壳就离开了那个村庄。我担心鱼刺会对蛋壳不利。他可能认为是蛋壳在拖累我，我是为了报恩才不肯离开蛋壳、不肯加入野猫阵营的。 就这样，我没有随波逐流，去追求权利和名誉，而是坚持自己的信条，过着平淡而又自足的生活。 我和蛋壳又重新踏上了艰难的旅途。我们离开了那个村庄，继续往前走着。原先的那个城市里还在饥荒中，到处都潜伏着危机；而那个村庄里又有许多野猫，说不定哪天蛋壳就会被他们吃掉。我和蛋壳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但是我们清楚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前方那个未知的世界。 在这次新的旅途中，我和蛋壳和上次一样，饱受着各种痛苦。我们只能彼此安慰、鼓励，在前进的道路中挣扎 。 幸运的是，没过几天，我和蛋壳就来到了另外一座城市。但不幸的是，这里与原先的城市没什么本质的区别。这里一样是座钢铁森林般的城市，一样的喧闹，一样冰冷。而最无奈的是，在这里也一样很难找到食物。 新的环境并不代表新的生活。无论我和蛋壳怎样努力，还是没能摆脱现实的冰冷。我们在这里足足待了两天，没有找到任何能吃的东西。 记得那晚，天空没有一点云彩，金黄黄的月光照耀着大地。我和蛋壳饿得已经没有力气去寻觅食物，我们像死尸一样趴在地上。 这里的夜晚也是一片寂然，我预感到我和蛋壳很难熬过今晚。虚弱的我一天滴水未进。由于长期没有摄入能量，我的身体已经衰竭到了极点。我明显感觉到自己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 此时，我感觉身上的能量已经耗完，心脏快要停止跳动，血液也要停止运转。我仿佛灵魂出壳般慢慢上升，飘迹在茫茫宇宙中。 我奋力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蛋壳。难道今晚我真的就要离开她了吗？ 蛋壳和我一样，也是无力地倒在地上，进行着微弱的呼吸。我感到我和蛋壳都在一步步地接近死亡。 忽然，从远处刮来一阵巨风。地上的树叶、杂草以及一些废物都被卷了起来，在空中乱飞。我和蛋壳还是一动不动趴在那里，任由狂风的拍打。随后，天空乌云密布，把月光遮得死死的。我和蛋壳的眼前一片黑暗。 狂风在黑暗中跳舞，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烈。没多久，天空中又下起了暴雨。 石子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我的身上。我感到了痛苦，但并不想动弹。因为我觉得自己很难再使出任何的力气。 雨越下越大。我张大嘴巴，让雨水落进我的喉咙里。我如愿以偿地喝到了水，但那雨水像冰块一样寒冷。雨水进入体内，马上感觉到一股寒气袭来，五脏六腑都开始翻滚。 我感觉好冷，仿佛是掉进了一个冰窟中。我浑身开始发抖，意识越来越模糊。我又疲倦地闭上双眼，沉浸在黑暗与幻想中。 我进入了一个迷幻的世界。我看见眼前有着各种各样的食物，看上去好吃极了！而且它们仿佛在向我招手。我痴痴地向眼前的食物走去，嘴中流满了口水。然而，我始终摸不到它们。无论我怎样奔跑，它们总是离我有几步之遥，像海市蜃楼一样缠绕着我。 这时，我感觉到腮帮子在隐隐作痛，好象有人在拽我的胡须。那疼痛让我清醒了不少，我从幻境中回到现实。 我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娇小的蛋壳。 是蛋壳看到我闭上眼之后，吃力地走到我的身边，用嘴咬我的胡须。她是怕我昏死过去。 雨一直在下，我和蛋壳早就被雨水淋湿了。蛋壳勉强站起来，上前用身体拱我，示意我们到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但我饿得已经奄奄一息了，根本没有力气动换。 我和蛋壳夜雨中挣扎着。我心里清楚，再不用多久，我们不是饿死，就是被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