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2001》 第1节 常胜在2001的第一天 新世纪新千年的第一天天刚放亮,儿子那竖在床头柜上的狗熊小闹钟就啰哩啰嗦地响了起来:“天亮了,该起床了;天亮了,该起床了……” 往日这个时候儿子听到闹钟响,总是装作没听见,赖在床上不肯起。今天他一听到闹钟响,就一骨碌地爬起身来,伸出两只肥胖的小手捏常胜的鼻子,揪常胜的耳朵,大声叫唤着:“老爸起床了!老爸起床了!!”把常胜从美梦中弄醒。 常胜张开双眼,抠了抠眼角的眼屎,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把刚满四岁不久的儿子抱进怀里,在他肥厚的小屁股瓣上轻轻打了两巴掌,说:“今天是元旦,你们学校放假,不用去学校了,你起那么早干什么?” 小家伙道:“老爸,你说过,元旦放假带我去动物园看大象和老虎,还说带我去公园划船。今天,我要你和妈妈带我去看大象和老虎,带我去划船。” 常胜在小家伙红彤彤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说:“现在才七点钟,动物园还没开门,再钻进你的被子里睡一会,等天大亮了我们就起床去看大象和老虎。” “不!不好!”小家伙摇着小脑袋说,“我们现在起床,去到动物园,动物园就开门了。我要看多多东西的,看久久的。看大象、看老虎、看猴子、看骆驼、还要看孔雀。我们陈老师说,孔雀的羽毛漂漂亮的,好好看的!” “好吧,那就现在起床。”常胜边说边用脚踢醒睡在身旁的妻子陈晶,“快起来,帮你儿子穿衣服,你儿子要我们带他去动物园。” 一家人漱洗完毕,穿戴整齐,已经快八点钟了。一向爱讲节约,心痛花钱的妻子陈晶,想在家里煮面条吃了再去动物园,但儿子常乐不肯,闹着要到街上吃早点。小家伙说家里的东西不好吃,他要到街上吃煎饼,吃炸鸡腿。常胜特别疼爱儿子,连声说:“出去吃出去吃,你想吃什么老爸就买什么给你!” “你们父子俩就知道瞎花钱!”陈晶白了丈夫一眼,又说,“你这当爸的不懂得节约就算了,可别宠坏了我儿子,以后我没那么多钱供养他!” 这两年,常胜承包的校办印刷厂生意越来越不景气,有时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他和别人合伙干了几桩别的买卖,又亏得一塌糊涂,把前几年赚的那些钱几乎都赔光了。貌不出众,婚前婚后判若两人的妻子陈晶老翻白眼看他,常常讥讽他。他越来越看她不顺眼,越来越讨厌她,有时甚至想制造点矛盾和她离了算了。他抱起儿子边出门边口气生硬地说:“你想节约你想吃面条你就自己在家里吃,我和儿子到街上吃。” 陈晶只得拎起自己的手提包,嘟嘟囔囔地跟在他们父子俩身后出门下楼去。 常胜家住在三楼。下到楼底,他就放下儿子,从公用车棚里推出自己心爱的“雅马哈”摩托车,一家三口就都骑到车上,驶出鹿山花苑驶向龟背山动物园。到了动物园门外的停车处,常胜刚放好车子,别在裤头带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摘下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出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他按下通话键问:“谁啊?” 对方答:“我――赵一鸣。常老板,你在哪?” 赵一鸣是他刚承包校办印刷厂时就聘请的会计兼出纳,已跟随他五六年了。这家伙虽然比他还年轻两岁,却早生花发,每个月都要上美容美发中心染一次头发焗一回油,如果不染、不焗,那颗脑袋就象霜打似的一片灰白。 “一鸣,你换手机啦?”他问。 “我哪有钱换手机,只是换了张卡。”赵一鸣答。 “你找我有什么事?” “前进造纸厂的王老板又来催要那两车纸的钱。” “新世纪的第一天,王老七就上门催债,这家伙真不是人!他已来催第几次了?” “第四次了。他说这次再不给他,他就把剩下的纸拉走,不再跟我们做生意了。” “他拉给我们的纸最便宜,质量也好,我们以后还要跟他打交道,你把帐结给他吧。” “把帐结给他,我们的流动资金就一分也没有了。” 常胜想了想说:“那就先结一半给他。今天我要陪儿子逛动物园,没时间去厂里了,有什么事你再打电话给我。” “好的,好的。”赵一鸣连应了两声,才挂机。 和妻儿在动物园门外的一家饮食店里刚吃完早点,常胜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知道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李志远打来的。这小子找他十有八九是叫他去打牌。他按下通话键,明知故问:“谁呀?” 对方答道:“还会有谁,你李大爷呗!你在哪?” “在动物园,带我儿子出来看动物。找我有何贵干?” “还能干什么,老本行呗。你来不来?” “在哪?” “老地方――我酒吧里。” “谁在那?” “都是老同志、老战友――‘猪头’、老文、‘猴子’。” “你们摆好桌子,我十分钟后就到。”常胜说完就关掉手机。他有一个习惯,一上牌桌就关掉手机、呼机,排除一切外来干扰。 “你又要去哪?”妻子陈晶看着他问。 “厂里有点事,我要去处理一下。”常胜答。 “你们今天不放假?” “我们又不是国营企业,放什么假?” 陈晶冷笑了一声,说:“你是去和李志远他们打牌赌钱吧?” “我的事你别管!”常胜从裤兜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她,“你带乐乐进动物园玩吧,如果下午我没空来接你们,你们就坐公共汽车回家。” 常胜抱起儿子,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说:“宝贝仔,老爸今天没空,你跟妈妈进动物园看动物吧,过几天老爸再陪你来。” 小家伙挺懂事似的回亲了他一口,说:“好啊,老爸再见!” “宝贝再见!”常胜放下儿子,跨上摩托车直奔李志远的“醉倒你”酒吧。他昨晚做了一个跨世纪的好梦,梦见幽谷江发大水;梦见自己在江中追波逐流;还梦见自己抓到一手手好牌:青一色,一条龙,对对和、十三幺……。他相信自己今天一定能走好运,赚个盆满钵满。 第2节 于静在2001年的第一天 昨晚,丈夫王自强又是一夜未归。孤独的于静卷曲在沙发上看了两集电视连续剧《好人难当》,又到网上向网友吐了好长时间的苦水,才上床睡觉。但翻来覆去,直到古钟楼的钟声悠长地敲响了三下,她才昏昏入睡。 尽管昨晚睡得很晚,但第二天早晨七点钟于静还是按时起床了。她是古楼市第二中学的一名美术教师,早已养成了按时起床,按时到校的习惯。虽然今天是元旦,学校放假,不用担心迟到旷课,但她还是不愿赖在床上睡懒觉。今天是新世纪新千年的第一天,她想乘放假拖洗地板,擦拭家具,清洗被褥,让一切从“新”开始。 刷牙洗脸完毕,煎两个鸡蛋,冲一杯牛奶,简单地吃过早点,于静就开始挪动桌椅沙发,拖洗地板。她刚埋头苦干了一会儿,丈夫王自强的弟弟王自立就开着他那辆银灰色的蓝鸟轿车回到家。王自立比她还大两岁多,已快三十一岁了,还没结婚。他虽然有自己的房子,不跟哥哥嫂嫂住在一起,但每天晚上,如果没有应酬没有饭局,他都回哥哥嫂嫂家吃晚饭(中午在公司里吃盒饭)。她记得,自从她嫁到王家后,每年元旦,王自立都从公司赶回家里帮她打扫卫生。 丈夫王自强的父母在十多年前就因病去世了,留下兄弟俩相依为命。王自强比弟弟王自立大三岁。兄弟俩都天资聪颖,先后考上了武汉的同一所名牌大学,并在舅舅的资助下顺利完成了学业。大学毕业后,王自强被分配到古楼市一家科研单位工作。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干了几年,他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助手。他觉得自己得不到领导的重视,有才华却无法施展,不愿再在单位里耗下去,就辞职下了海。下海后,经过调查研究、深思熟虑,他在古楼市星光路云河电脑城租了间门面,借钱开了家电脑公司。凭着自己的聪明能干,他的电脑公司发展得很快,不到三年,就在全市拥有了三家分店,上千万的资产。他弟弟王自立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古楼市的一家国有企业当技术员。这家企业不怎么景气,经常发一半工资,王自立越干越没劲,就听从哥哥的话,辞职到哥哥的公司里帮忙。兄弟俩团结一心,艰苦奋斗,公司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规模越来越大,在自治区首府宁城也开了两家分店。两年前,就在公司鼎盛的时候,丈夫王自强不知为什么突然迷上了赌博,先是隔三岔五地应邀出去打牌,不久就变成主动出击,每天都要赌几把,后来,居然撇下公司不管,没日没夜地和赌徒们混在一起。于静和王自立引经据典,苦口婆心地劝说了他无数次,可他每次都是当面说一套,背后又另做一套,阳奉阴违。王自立一回到家,就脱掉外衣,挽起袖子,抢过于静手中的拖把,干起活来。他边干边问:“嫂子,我哥昨晚又没回家?” “没回。他心里只有麻将牌、大字牌,哪还有家!”于静长叹了口气,然后反问道,“二弟,你怎么又跑回家来啦?” 王自立答:“每年元旦,嫂子都要在家里打扫卫生,让一切从‘新’开始,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太累,就回来帮你一把。” “你吃过早餐没有?”于静关切地问。 “吃过了。星光路新开了一家桂林米粉店,味道不错,我每天早上都去那吃早餐。” “你回来了,你哥又不在公司里,公司里的事谁管?”于静边用湿毛巾擦拭桌椅边问。 王自立答:“公司里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有什么特殊情况周秘书会打电话给我的。” “你哥整天沉迷于赌博,无心管理公司,公司里的事全由你一个人打理,你一定很忙,很辛苦吧?”于静停住手,看了看他。 王自立笑了笑,说:“不辛苦!人还是忙点好,太闲了就会觉得空虚,就会想这想那。” “你还跟那个姓邓的女孩在一起吗?” “早把她打发走了。她太幼稚、太粗俗,就知道吃喝玩乐,就知道花我的钱。” “你谈了一大打的女孩子了,都没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你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我的要求是高了点。”王自立笑了笑,看着于静说,“我是以嫂子你为榜样,想找一个象你这样既漂亮,又知书达理,温柔娴慧的女人为妻。” 于静苦笑道:“二弟,我并不象你说的那么好,你别拿我当镜子。我也有很多招人讨厌的地方,你哥就老嫌我没情调,不爱陪他出门,不爱凑热闹,不善于交际,一点不时尚,不象现代女性。” 王自立说:“我哥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象你这么清沌,这么安份守已的女人已经没几个了!” 两人边聊天边干活,忙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把想干的活干完。干完活,两人都感到有些累了、饿了,就开车到小区对面的一家小饭馆吃午饭。吃过午饭,勤劳能干的王自立又挂念起公司里的事情。他开车把于静送回到家门口,就掉转车头,要赶去公司上班,于静叫住他,叮嘱道:“二弟,今天是新千年新世纪的第一天,是节日,你要早点回来,我在家做好晚饭,等你们兄弟俩回家一起庆祝新年的到来。” “我知道。”王自立边应答边缓缓开动车子。 于静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了一会,然后看了眼悬挂在墙上的欧式大挂钟,觉得时间不早了,就起身出了门,骑摩托车去友谊路的珍珍花店买了两束鲜花,回家换掉花瓶里的旧花后,又骑车去离小区最近的青云菜市场买菜。 买菜回到家,喝了杯白开水,她就系上围裙,开始忙碌起来。从下午4点一直忙到6 点多钟,才把一桌子菜做好。刚做好饭菜,王自立就开车回到家。两人摆好酒菜和碗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耐心地等待,等到窗外的天色渐渐黑了,街灯一盏接一盏,一串接一串地亮了,还听不到王自强的车子声。两人拨打了好几遍他的手机,听到的都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对不起,该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嫂子,我哥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菜都快凉了,我们边吃边等吧。”王自立看了看她,站起身说。 于静看了眼欧式大挂钟,想了想说:“逢年过节,你哥无论多忙,无论在干什么,都会赶回来陪我们吃晚饭,我们再等等他。” 王自立又坐下。 两人又等了十多分钟,于静说:“二弟,你饿了就先吃吧!” “我不饿,我们再等等。”王自立说。 两人一直等到八点多钟,摆在桌上的热菜全变了凉菜,王自强还没回来。打他手机,还是关机。 “我们不等他了,今晚他不会回来了!”于静很伤感地看了眼窗外的万家灯火,接着说,“我去热一热菜,然后我们就吃饭。” 热好菜,她却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碗筷。 新千年的第一天,哥哥就夜不归家,王自立知道多愁善感的嫂子心里很难过,就安慰道:“嫂子,你别难过,我一定想办法劝哥哥别赌下去了,有时间就在家多陪陪你。” 于静苦笑了笑,说:“我不难过,我已经习惯了,他在不在家都无所谓。” “那你就多吃点。”王自立往她碗里夹了一只大红虾。 “我不想吃,我已经饱了。二弟,你慢慢吃吧,我到书房看看书。”于静说完就起身上楼进了书房。她进书房后看了一会书,就打开电脑,等候网友“尘埃”的出现。她想跟他谈谈心,谈谈新世纪第一天的心情和感受! 第3节 刘海洋在2001年的第一天 公寓坐落在自治区党校和宁城工业大学之间,原是一家小旅馆,因为租住的都是些学生,老板就把它改造成学生公寓。刘海洋到自治区党校学习后,就在二公寓租了间带卫生间和阳台的单人房。学校里有学生宿舍,但他不愿跟同学们住在一起。他喜欢安静,喜欢独居。独居可以减少或避免很多干扰和应酬,可以自由自在安安心心地看书写作上网聊天。 新世纪到来这天,刘海洋起得很早,穿着运动服运动鞋从二公寓出发,围着自治区党校和宁城工业大学跑了一圈,天色才慢慢亮起来。跑回到二公寓,他在楼下的停车坪上做了十多分钟放松运动,才上三楼回房间洗脸刷牙换衣换鞋。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他就下楼到离二公寓不远的一家米粉店吃早餐。吃完早餐,还不到七点半钟。 刘海洋从米粉店又回到住处,站在阳台上眺望了好一阵宁城工业大学晨雾缭绕的优美景色,才听到手机铃声响。他转身走进房间,拿起搁在桌面上的手机,看了眼蓝色液晶屏上的来电显示,才按下通话键。 一按下通话键,把手机举到耳边,耳边就传来和他一同到自治区党校培训学习的古楼市纪委副书记秦明的大嗓音:“刘大部长,新年好!” “秦大书记,新年好!”刘海洋回了一句。 “你起床了吗?”秦明问。 刘海洋道:“早起了,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小赵开车来了没有?” “已经到了,我们正准备到校门外的饮食店吃早餐。你吃过没有?” “吃过了。” “那你收拾好东西,我们吃过早餐就去接你。” “没什么好收拾的,我只拿我的电脑回家。”刘海洋说完就挂了线。 半小时后,古楼市纪委那辆黑色的神龙富康小轿车就飞快地来到了二公寓楼下,并按响啦叭,打开一扇车门。刘海洋听到啦叭声,就提着他那台心爱的手提电脑关好门下楼。他一钻进车里,爱开快车的司机小赵就驾车飞奔而去。 自治区党校位于自治区首府宁城市,自从去年九月份被选送到自治区党校一年制干部培训班学习后,周未或节假日,刘海洋和秦明都是结伴回古楼市。几乎每次回家,秦明都打电话叫市纪委的司机小赵开车来接他们。这个元旦假日,刘海洋原来已和几个同学说好去海南岛游玩的,但昨天傍晚,就在集合出发前的十分钟,他改变了主意。 “刘老弟,你不是和几个同学相约去海南岛旅游的吗?怎么突然变卦了?”秦明问。 刘海洋答:“我家里有点事。” 秦明笑道:“是你那美如天仙的老婆想你了,还是你想老婆了?” 刘海洋笑了笑,没有回答。 司机小赵说:“张大姐是我们市第一大美人,肯定是刘部长想她了,才不愿去海南岛。” 刘海洋还是笑了笑,没有哼声。 宁城市距离古楼市将近三百公里,神龙富康在宁古高速公路上飞奔了两个多小时,就驶入了古楼市区。小赵驾车先把秦明送到市委大院的家门口,再送刘海洋回家。 刘海洋的家住在仙湖花苑。仙湖花苑距离市中心较远,但也算不上偏避。它背靠峻峭的驼峰岭,面临由西向东贯穿全城的幽谷江,远离污染严重的工业区,地理环境很好,空气很清新,是家居的好地方。花苑里所有的建筑都是占地一百多平方米的整齐划一的三层洋楼。红砖青瓦,圆柱尖顶,白玉镶嵌的走廊,中西合壁,既古典又现代。每栋楼前还有一块绿地,绿草茵茵,鲜花烂漫。住在这里面的几乎都是城市里的新贵。有政府高官,也有企业老板,歌星影星,包工头,炒股大户,暴发户,还有搞期货生意的,摸彩票中了头奖的。 刘海洋原来住在报社分给他的那套两室一厅,使用面积仅为53.8平方米的房子里。妻子张小雨老嫌那套房子太窄,生存空间太小,住着太压抑。两年前,她用她拍洗发水广告赚得的一百多万在仙湖花苑里买了一栋洋楼,装修好后,他们就退掉报社那套小房子,搬到被誉为“贵族小区”的仙湖花苑里居住。 小赵把刘海洋送进仙湖花苑送到家门口的时候,古钟楼的钟声刚好悠长的敲响了十一下。刘海洋挥手送走小赵和神龙富康后,提着手提电脑站在自家门前的绿地上观赏了好一会儿花草,才走上台阶按响门铃。按了两次,见里面没有动静,他猜想妻子不在家,就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妻子果然不在家。一楼大厅的木质地板上有几个脏鞋印,沙发上散乱地扔着几本书和几张碟片,茶几上残留着几杯喝了一半的茶和饮料,垃圾桶旁还掉有几张巧克力糖纸和一颗剥了皮的奶糖,花瓶里的鲜花也已枯萎了……他脱下皮鞋换上棉毛拖鞋,把手提电脑拿到二楼书房里放好,然后就下楼用干抹布擦去那几个脏脚印,收拾好沙发上的书和碟片,把茶几上那几杯结了一层污垢的茶和饮料倒掉,再把垃圾桶旁的糖纸、奶糖捡进垃圾桶里,把枯萎的鲜花也扔进垃圾桶里……妻子是个娇生惯养懒惰成性的女人,不爱干家务活也不爱打扫卫生,只要他不在家几天,家里就会显得很脏乱。每次他出差回家,或学习归来,都要打扫一遍卫生,清理清理东西。 刘海洋清理干净大厅里的东西,就坐到沙发上,拿起夹在两张单人沙发间的茶几上的电话话筒,拨打妻子的手机。拨打了几遍,听到的都是:“对不起,该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他犹豫了一下,就把电话打到岳父家,接电话的正是岳父大人。 “爸,我是海洋,你身体还好吧?”他礼貌地问。 “还好!”老爷子答道。 “妈的身体也好吧?” “挺好的!还能一口气爬上驼峰顶。” “爸,你的血压高,你要少喝点酒。”他关切地说。 “我知道,我会有分寸的。”老爷子道。 “我听说有一种新药对降压顶有用,在宁城买了两盒,明天我送过去给你。” “你拿过来试试吧!”老爷子停了一会,问他,“海洋,你是不是刚从学校回到家?” “是的。”他答。 “你吃午饭没有?”老爷子又问。 “还没有。” “那你就过来吃吧,我们爷儿俩已经好久没在一块吃饭下棋了。” “小雨在你们那吗?”他问。 “不在。昨天她妈妈打电话给她,问她今天回不回家过元旦,她说她没空,有事外出。也许是到乡下采风去了,你打她手机问问。” 刘海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想了想说:“爸,今天我有些累,想在家睡一觉,不过你那边吃饭了。” 放下话筒,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刘海洋又拿起电话话筒,拨打妻子的手机。还是关机,他的心开始烦乱起来。 前几天,他又听人传说妻子跟某某某经常出入宾馆饭店,关系很暧昧,连老同学常胜都打电话给他,说见过他妻子跟一个大胡子男人手牵着手走进银河宾馆,劝他常回家看看,多注意注意自已的女人。他无心去海南岛游玩,突然跑回家,就是为了验证一下别人说的是真是假,想看看自已不在家的时候妻子是否能安份守己地呆在家里,是否能安份守已地做人! 说老实话,无论婚前婚后,他对妻子都没真正放过心。妻子天生丽质,长得实在太漂亮太性感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可以令男人们目光发直,想入非非。妻子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思想又很前卫,很开放,没跟他恋爱之前,就跟过好几个男人偷吃过禁果,有过鱼水之欢;跟他结婚后,还跟一个旧情人背着他约会过。因此,他对她不得不紧张,不得不提防。 妻去哪了呢?她为什么不开机?刘海洋靠在沙发上想了一会这两个问题,又拿起电话话筒,拨打她的手机,听到的仍是那句令人生厌的话:“对不起,该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妻子不开机,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在她主持节目或拍摄广告的时候,另一种是她跟男人幽会的时候。他记得那晚妻背着他去一家咖啡厅跟旧情人幽会的时候就是把手机关了。 刘海洋明知妻子今天去电视台录制节目的可能性很小,但他还是往电视台文艺部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一个男人告诉他,张小雨不在那里。他问张小雨是不是外出采风了?那个男人说张小雨没有外出采风的任务。 放下话筒,刘海洋的心更烦更乱了,别人的那些传言又在他耳边响了一遍。他想,如果到了晚上,妻子还不开机,还不归家,就说明别人的传言并非流言蜚语,她可能真的有外遇了。 虽然早已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但刘海洋仍无心考虑吃饭这个问题,也无心干别的,他靠在沙发上,每隔半个小时就拨打一遍妻子的手机。一直等到了晚上八点,等到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等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仍等不到妻子开机,也不见她归家。他想,她肯定是跟某个男人幽会去了,才整日整夜不归家;才不开机,不给他打电话。他还想,今天晚上,他只有喝醉了,可能才不会去想她跟哪个混蛋在一起;也只有喝醉了,才能够睡得着,才能够熬过漫漫长夜。 刘海洋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酒柜前打开酒柜,里面几乎全是妻子爱喝的名贵的法国葡萄酒,只有两瓶白酒,是茅台。他记得这两瓶茅台酒是去年国庆节岳父和岳母大人来他们家吃饭时带来的。当时岳父岳母一共带来了四瓶,他和岳父喝了两瓶,还留下这两瓶。他是个从乡下闯出来的人,虽然和娇生惯养,吃住无忧的千金小姐张小雨结了婚,但仍改不掉勤俭节约的习惯。没有人来家里作客,他舍不得喝这么好的酒。 刘海洋拿出一瓶茅台酒闻了闻,又把它放进柜子里。虽然心烦意乱,但他还是舍不得独自享用这么好的酒。他换上皮鞋,关上家门,走出仙湖花苑,走进上海路大街的一家小酒馆。点了两个下酒菜,他就拿出手机,拨打老同学常胜的手机。他和常胜不但是老同学,还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好兄弟,他想找他出来边喝酒边谈心。不知怎么搞的,常胜也关机。刘海洋只好往他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他妻子陈晶。 “您好,请问您找谁?”陈晶一拿起话筒就问。 刘海洋笑道:“陈晶,是我,常胜在家吗?” 陈晶也笑了笑,道:“他不在!海洋,你在哪?” “我回到古楼市了,在上海路大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早上。常胜去哪了?打他手机总是关机。” “今早他送我们母子俩去到动物园门口,接了个电话就消失了。我想,他可能是去跟李志远他们打牌了。” “你要多劝劝他,别老跟李志远这帮赌棍混在一起。” “海洋,你知道他最烦我说他,他只听你的话,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还请你帮我多骂他几句。” “我会的。” “你找他有什么急事吗?”陈晶问。 “没什么急事,我只想找他出来喝几杯酒,他不在家就算了。”刘海洋说完就挂了机。 把手机放进西装内袋后,还没等下酒菜端上桌,刘海洋就叫服务员上酒,独自狂饮起来…… 第4节 刘海洋在元月2号这天 第二天,也就元月二号这天,刘海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了,他觉得头有些胀痛,口很干,就爬起床来找水喝。卧室里的暖水瓶是空的,他就跑下一楼大厅,也不管饮水机里的水是什么时候加进去的,煮没煮开过,拿杯子盛满就喝。一连喝了三杯,喝了个透心凉,才觉得口不干了。他记不清自己昨晚在小酒馆里喝到什么时候,只记得自己是最后一位离开小酒馆的客人。他不是从小酒馆里走着出来的,是酒馆老板和一个男服务员把他架出门,塞进一辆出租车,这辆出租车就在他不清不楚罗哩罗嗦的指引下磨磨蹭蹭地把他送到家门口。 刘海洋喝了水,觉得还有些头重脚轻,就又上楼回到床上躺下。他躺下不久,就听到楼外有轿车嗄然而止的声音。他猜想是妻子张小雨开着她那辆刚买不久的红色本田雅阁小轿车回来了,就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往下看,果然是妻子回来了。她头戴一顶红色贝雷帽,上身穿一件毛领裘皮短装,下身穿一条强力牛仔裤,脚蹬高跟皮靴,手捧一束鲜花,显得英姿飒爽,充满活力。妻不仅脸蛋生得好看,还有狐仙一般的美妙身段,什么衣服套在她身上,都别有一番风情。 刘海洋见妻子锁好车子走向家门,就又回到床上躺下,拿起妻撂在床头上的一本书假装看起来。妻子进家以后,可能知道他已回来了,就换上拖鞋走上二楼走进卧室。 妻子张小雨一走进卧室,就抬起一只纤纤玉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说:“亲爱的,你是不是喝醉了?弄得一屋子的酒气!” 他没哼声,眼睛仍盯在手中打开的《上海宝贝》上。 张小雨走到床边,抢过他手中的书扔在地毯上,看着他说:“跟你说话呢,你装什么聋作什么哑?” 他说:“我正看到精彩处。”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看这本书吗?” “无聊,就想翻翻。” 张小雨坐到床沿上,把双手伸进被子里抚摸着他的身子,柔声问:“亲爱的,我看到客厅收拾得一干二净,就知道你回来了。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早上。” “你不是说元旦跟几个同学去海南岛游玩吗?怎么突然又跑回家来了?” 他冷笑道:“我听到一些传言,就改了主意,想回来看看。” “你听到什么传言啦?”张小雨强作镇定地看着他。 “你先告诉我,昨天和昨天晚上你去哪啦?”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张小雨咬了咬嘴唇说:“我跟李娜娜,还有几个中学时的好同学听说新开张的九门峡国家森林公园风景秀丽山水迷人,就到那里搞了个聚会。” “真的?”他眨了眨眼。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打电话去问李娜娜。” 李娜娜跟妻子张小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伙伴,是死党,经常一鼻孔出气。向她询问妻子的去向或别的事,她肯定会替妻子打掩护。张小雨可真会找证人! 刘海洋苦笑了笑,又问:“那你为什么老关机?” “我的手机没电了。” “能把它给我看看吗?” 张小雨笑了笑说:“我今早刚借一个同学的充电器给手机充了电。” 妻子的回答无懈可击,刘海洋尽管满腹猜疑,却一时不知该怎么问下去。 张小雨脱掉裘皮上衣和牛仔裤,钻进被子里,搂抱住他,在他嘴唇上狂吻了一会儿,才说:“宝贝,我要是知道你昨天回来,我就不会跟李娜娜他们去九门峡,就会在家里等你。” “你说的是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张小雨又在他脸上、脖子上狂吻了起来,边吻边说,“宝贝,我想死你了!你回来不见我,打我手机又打不通,是不是就怀疑我出去偷男人了?” “不是我怀疑你,很多人都传说你跟北京来的那个专拍肥皂剧的破导演眉来眼去,关系暧昧。”他边说边脱掉妻了身上还剩下的衣裤。妻子是个魔鬼,是只勾魂摄魄的狐狸精,她每次滚进他怀里,每次挑逗他,他的血液都会沸腾起来,都恨不得掏出裤裆里的小宝贝干死她! “你别听别人瞎说,我跟姜导只是工作关系。他来我们古楼市挑选一部电视连续剧的女主角,相中了我,我又想当演员,所以就跟他来往多了点。”张小雨也动手帮他剥去睡衣和裤衩。 “常胜说他还见过你和那个大胡子导演手牵着手出入银河宾馆。” “这有什么?他是少见多怪!影视圈里的人不拘小节,拥抱一下,牵牵手,甚至接个吻,都是很正常的事。” “你真的跟那个破导演没有特殊关系?”他边吮吸她那两个圆实饱满的乳房边问。 “真的没有!”张小雨伸手摸了摸他两腿间那根越来越坚挺的宝物,压到他身上,边吻他边说,“来吧,宝贝,我受不了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 他分开她的双腿,边插入她的身体边说:“你总是说到做不到。你说你和我结婚后就不会再跟别的男人来往,可你却背着我去跟你的一个老情人幽会。” “那次他只是请我去喝一杯咖啡,聊聊天,我们什么事都没做。” “要不是我和常胜也去那家咖啡厅喝咖啡,恰巧碰见了你们,你们可能就会上演一出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了。” “你别拿你作家丰富的思维和想象来瞎想瞎编,就算你和常胜不碰见我们,我们也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难说!” “我敢用我的人格担保。”张小雨边说边在他身上运动起来。 刘海洋配合她运动了好一会,等她累了,说不行了,就翻转身子把她压在身下,猛烈地冲击她。冲撞得她情不自禁地欢叫起来,他才发射子弹…… 从她身子里退出,各自擦拭干净后,张小雨握住他渐渐疲软的小宝贝说:“亲爱的,你是越来越厉害了,干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骨头都快散架了!” 他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说:“宝贝,我一个星期才回来和你亲热一两回,你说我能不卖力吗?你在家可别背着我干坏事,你想要就打电话给我,我会赶回来喂你的!” “我知道。你也别背着我在外面干坏事!” “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人是会变的。你现在身份和地位不同了!别人都说,男人一有钱,一有权,就会变坏。” “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变坏!” “我相信你。”张小雨娇滴滴地依偎在他怀里,又说,“亲爱的,以后什么时候回来要先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在家里等你。” “嗯!”他抚摸着她洁白柔软的身体。 “以后也不许那么多心眼、小心眼,一回家见不到我就瞎想,就跑出去喝闷酒。” “嗯!” “你要相信我,别再轻信别人的话,我不会背叛你的――永远不会!” “我也相信你!” 两人柔情蜜意地说了一会儿话,又相互挑逗,再次交融在一起…… 第5节 于静在元月2号这天 元月二号傍晚,于静已吃过了晚饭,丈夫王自强才开着车子回到家。 王自强一进家门,于静就拿棉毛拖鞋给他换上,并帮他脱下大衣,挂好,然后关切地问:“你吃过晚饭没有?” “还没吃。”王自强两只眼眶发黑,疲倦地靠在沙发上。 “那我去帮你热一下饭菜。”于静边说边走进厨房。 不多久,她就把饭菜热好并摆到了餐桌上。当她走出餐厅走进客厅想叫丈夫去吃饭时,却看到丈夫已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走到丈夫面前,弯腰把他摇醒,轻声说:“打了几天几夜的麻将,我知道你累了,快去吃饭吧!吃了饭,洗个澡,你就好好睡一觉!” 王自强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边起身边问:“老婆,你吃过没有?” “吃过了。”于静答。 “自立今晚没回家吃饭吗?”王自强又问。 于静答:“没回。他打电话回家说他要陪两个大客户到酒楼吃饭。” 王自强一走进餐厅,就惊叫起来:“老婆,今天是什么日子?弄了这么多好菜!” 于静跟在他身后走进餐厅,边为他盛饭边说:“这些都是昨晚的剩菜。” “昨晚又是什么日子?”王自强边坐下边问。 “你打牌打昏头了!”于静说,“昨天是元旦,是新世纪新千年的第一天!” “哦,上帝,我是昏了头了,这么有意义的日子都记不起来!如果记得起来,我肯定会回来陪你们一起过。”王自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于静苦笑道:“除了麻将牌和扑克牌,你还会记得了什么?你再没日没夜地赌下去,过几天,恐怕连我是谁你都忘了!” “不会!不会!决对不会!”王自强笑着说。扒拉了两口饭,吃了几口菜,他停下筷子,看着桌面上的菜问:“老婆,这菜怎么好象都没动过?难道昨晚你和自立没吃?” 于静又苦笑了笑,在他身旁坐下,说:“我们昨晚等了你半个晚上,等到菜都凉了,还不见你回家,打你的手机,你又总是关机,我们没胃口,就随便吃了点。” “今晚你怎么不多吃点?” “你不归家,自立又不在家,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能吃得下多少?”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王自强放下筷子,把她抱进怀里,在她白净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说,“宝贝,今晚我一定好好陪你,补尝补尝我的罪过。” 于静忧怨地说道:“有些东西是补偿不了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王自强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并把右手伸进她的两腿间…… “别不正经!”于静让他那只手摸弄了一会,才推开他说,“你有多少个晚上不洗澡了?一身的烟味和汗馊味,今晚你不先洗澡就别想碰我。” “洗!洗!洗!吃饱饭我立刻就洗!你就是特爱干净,每次想跟你亲热,你都要我先洗澡。” 王自强端起碗筷,扒拉了两碗饭,于静就习惯性地打开一瓶五粮液,准备为他斟酒,他却抓住她的手,用充满挑逗的眼光看着她说:“老婆,我不喝了。今晚我有些累,喝两杯下肚可能就什么事也办不成了。你去洗澡间往浴缸里开好热水,我们洗个鸳鸯澡,怎么样?” “你一身的汗馊味,我才不会跟你一起洗。我去帮你开好热水,等你洗完了我再洗。”于静甩开他的手,收拾好酒菜和碗筷,就上二楼卧室里的洗澡间为他开热水。 王自强看着她美丽的身影,大声嚷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没情调,跟老公在一起,也老装得象个淑女似的。” 王自强洗完澡,就光着身子钻进被子里。于静在浴缸里泡了一刻多钟,擦拭干净身子出来的时候,他已眼鼻朝天地打起了呼噜。 丈夫已有差不多一个星期不回家了,这些天他在外面狂赌,不知睡没睡过觉?今晚他回家,于静有很多话想对他说,更想得到他的拥抱,得到他的爱抚,但看到他睡得这么沉,又不忍心吵醒他。她关掉灯躺在他身边,头脑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东西,直到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早晨,于静醒过来的时候,丈夫王自强还在呼呼大睡。她怕惊醒他,小心翼翼地起床,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在一张空白信笺上留了两行字:“自强,赌博伤财伤身,别再赌下去了!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就去公司上班,干你该干的事。等我回来!”就背起画夹下楼出了门,从车库里推出摩托车,驶向学校。 中午放学回到家,那张留了言的信笺还躺在宽大醒目的桌面上,丈夫王自强却消失了。于静打他的手机,手机关着;打他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她就打电话给王自立,问他哥哥在不在公司里?王自立说不在。她猜想顽固不化不听劝告的丈夫王自强又赌博去了,伤心的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把那张信笺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第6节 常胜每天都去赌博 那个跨世纪的美梦果真给常胜带来了好运。元旦那天,一上牌桌,他就抓到一把把好牌――七小对,青一色,一条龙,杠上花……从早上到晚上,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在和牌,犹如神助一般。晚上八点“收工”的时候,他清点了一下胜利果实,一共赢了两千八百多块。他很高兴,请手下败将们到如意大酒楼好酒好菜地大吃了一顿。 此后,常胜每天到印刷厂打个转,安排一下工作,就骑车飞奔李志远的“醉倒你”酒吧。李志远的“醉倒你”酒吧白天不营业,总是大门紧闭,到了晚上八点钟,才开门迎客。不加入他们这个赌博行列的人以为酒吧里白天没人,只有他们这些常走后门的“圈内人”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 一连几天,常胜的手气都不错,都有些收获,有时赢三五百,有时赢七八百。赢了钱的人心情总是特别好,每晚从“醉倒你”酒吧后门撤出来的时候,他嘴里都哼着歌儿。见到来酒吧上班的小姐们,他总要跟她们调一会情,给一把零钱给她们买零食吃,或者请她们到对面的满天星美食城吃烧烤。他觉得李志远他们说得不错――生意淡薄靠赌博!只要每天能赢个千儿八百,印刷厂的生意就算不做了也无所谓。 元月六号这天是周六。每个周末,在古楼市建设银行白阳分理处当主任的老朱都开着该单位的小车来到“醉倒你”酒吧“参加战斗”。老朱每次坐到牌桌前,都嫌赌注下得小,都要求加大赌注。这次也不例外。他一坐下,就嚷道:“弟兄们,今天我们玩大点,怎么样?” “你是开银行的,玩大点你玩得起,我们玩不起。还是象原来那样,五十块一子(筹码)。”开有一家摩托车配件商店,外号叫“猪头”的李建边抽烟边发言。 原来一直不同意加大赌注的“快康复”药店老板老文,可能是因为这几天每天都输钱,心里不服气,居然说:“玩大点就玩大点,大不了我把药店卖了。” 开k吧的狡猾无比的“猴子”举手说:“我赞成,大不了我也把k吧卖了。” 每天都先站在赌桌旁观战,等某某人输光了再替补上场或者放高利贷的李志远道:“玩大点也好,刺激点。” 该参加圆桌会议的常胜表态了,大伙都把目光投向他。常胜自从加入这个“组织”后,虽说输多赢少,但他从小就爱冒险,爱寻刺激,干什么都想干大点的,这几天他的手气又很顺,只赢不输,他想加大赌注可能对自己有利,就爽快地说:“玩多大?你们说吧,我奉陪!” “加大一倍――一百块钱一子。”老朱说。 “一百块钱一子我玩不起,你们玩吧。”“猪头”边说边站起身来。 他一起身,“猴子”就坐下,接替了他的“职位”。 这天,常胜的手气不那么顺了,和“敌人们”激战了七八个小时,只打了个平手。晚上八点,李志远雇的小姐们来上班了,酒吧要开门营业了,他们才恋恋不舍地收起赌具,从后门撤出酒吧。 一出酒吧,嗜赌如命的老朱就说:“今天大家打了个平手,我觉得大家都没玩够,都想分出个高低来。今晚我请客,吃了饭我们找个地方再切磋切磋。” 大家说了声“好”,就都跨上各自的摩托车,跟在老朱的轿车后面到一家小饭馆点菜吃饭。边吃饭大家边考虑该去哪里继续战斗。 一整天都没有参战,却又舍不得离开的“猪头”可能手已痒了,想玩几圈了,自告奋勇地说:“去我家打吧,今天我老婆孩子都回娘家去了,我家里没人。” 李志远说:“去你家好啊,你家在市郊,虽偏僻了点,但独门独户的,又有围墙,很安全。” 塞饱肚子,大家就开车直奔“猪头”家。“猪头”家在古楼市西郊城乡结合处,是一栋四周被两米多高的围墙包围起来的两层小楼。远看近看,都象一座小监狱。 在“猪头”家,常胜的手气很不好,东南西三个方位他都和老朱他们换着坐过,就是摸不起几张好牌。他想和坐在北面的“猴子”换换位,再试一试运气,但手气极顺的“猴子”任凭他怎么哀求,都不挪屁股,稳稳地坐在自己猜到的“宝座”上。 还没到午夜,常胜口袋里的两千多块就输了个精光,他向李志远借了一千块钱高利贷,不久,又输光了。他还想再打下去,但老文和“猴子”不让。这两个狡猾的家伙说,大家说过,不许欠账,谁口袋里的钱输光了,谁就走人,让口袋里有钞票的人接着打。他只好“起立”。他一“起立”,“猪头”就坐下。 口袋里没了钱,常胜恋恋不舍地坐在桌旁观看了一会,然后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空和远处城市里忽明忽暗的霓虹灯,问李志远:“志远,你回不回酒吧?” 李志远答:“我不想回,老文也快顶不住了,等他输光了,我也玩几圈。” 常胜说:“那我先走了。我有点累了,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李志远道:“都深更半夜了,你一个人回去干什么?你还想玩,我再借两千给你。” 常胜虽然还想赌下去,但他又不愿再借李志远的钱。他觉得李志远这个大耳窿(放高利贷的人)太冷酷、太没人情味,连老同学借钱都要一分不少地算利息。他说:“我不玩了。” 李志远道:“不玩了你可以在‘猪头’李建这里睡一觉。李建这里床铺多的是,你将就着睡一晚,明天早上大家一起回去。如果我赢了,我请你喝早茶。” “在这里我睡不着!” “你是不是输钱了,心里不舒服,不想呆在这里?”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点钱我还输得起。”常胜从口袋里掏出烟,扔一支给李志远,自己点上一支,而后说,“我在房间里睡,你们在客厅里打麻将,麻将声这么大,有几个人能睡得着?” “我就能睡着。只要累了,多吵的地方我都能睡着。” “我跟你这条死猪不一样。” 李志远笑道:“那你就先走吧。” 常胜跟老朱他们打了个召呼,就跨上摩托车冲出“猪头”家。一路上,他边高声吼着歌儿边开车。虽然输了几千块钱,但他并不感到太难过。他认为,自已已连赢了那多么多天,输一场也是应该的。赌博有来往嘛,只要不懈气,明天说不定会赢得更多! 第7节 莫雪儿出现在刘海洋面前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迎来了一个周未。元月十二号这天是星期五,下午上完课从教室里出来,秦明就问刘海洋:“今晚你回不回家?我已打电话叫小赵开车来接我了,可能天黑前他就赶到。” 刘海洋笑道:“还过几天就放寒假了,这个周未我不回去了,我想呆在这里写东西。” “你那篇报告文学快写完了吧?” “还没有。” “你不是打算这个学期放假前就把它写完吗?” “是有这个打算,可计划总有落空的时候。” 秦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两口,又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它写完?” 刘海洋答:“说不准。心情好,又有灵感,熬熬夜,可能两个星期就能写完。心情不好,又不来灵感,可能两个月,甚至两年都写不完。” 两人又边走边聊了一会儿,就分道扬镳了。 回到二公寓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刘海洋就给妻子张小雨打电话,告诉她不久就放寒假了,自己这个周未不回去了。张小雨在电话里向他撒了一会儿娇,甜言蜜语了一阵子,就挂了线。 二公寓的老板娘原是一家餐馆的头牌厨师,很会做菜,二公寓由旅馆改成学生公寓后,精明的她就辞职不干了,回公寓开了间小食堂,专为住在二公寓和附近几家学生公寓里的学生做午饭和晚饭。因为饭菜做得好,价钱又公道,学生们都喜欢到她的食堂就餐,生意很红火。刘海洋自从住进二公寓后,就一直在她的小食堂里开饭。 洗了澡,下楼到老板娘的小食堂里吃过晚饭,刘海洋就回到房间里,打开手提电脑,开始接着写他那篇长篇报告文学――《古钟楼的变迁》。这篇报告文学主要反映建国以后,特别是改革开放这二十多年来,古楼市的巨大发展和变化;讴歌古楼市历届市委、市政府领导的长远目光和丰功伟迹,以及全市人民爱市如家,艰苦创业的精神。到自治区党校学习之前,他就收集了大量资料,开始撰写这篇文章,已经写了一年多了。这篇文章虽然还没写成,但他的构想一说出来,已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特别是他的岳父和一位曾经在古楼市当过一把手的自治区政府副主席。因为在这篇文章里,他将浓墨重彩地写到他俩。 刘海洋心情不错,思想也就很活跃,两只手在键盘上迅速地弹奏,很少停顿过。正当他行云流水般敲打着键盘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两声轻轻的咳嗽声,他吓了一跳,急忙停了手,扭头往后看。一个二十岁左右,头发染得黄黄的,拉得直直的,皮肤很白净,长得很标致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是……?”他看着她问。 “我是你的顶头上司――住在你头顶上的。”女孩笑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又问。 “我下楼,看见你的房门开着,你正全神贯注地敲击着键盘,我就踮着脚尖进来了。”女孩露齿一笑,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刘海洋记不清自己是不是忘了关门。 女孩说:“你是个大作家,我知道你在写书,想看看你写的是什么,就一直悄悄地站在你身后。我没经你同意,就悄悄溜进你房间,偷看你写东西,请你多多原谅!” “没什么!”他转动靠背椅,面对着女孩说,“我不是什么作家,只是在瞎写。” “海洋先生,你不用谦虚。在这里,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女孩笑了笑,歪着脑袋俏皮地看着他如数家珍地说,“你原名刘海洋,笔名海洋,现年三十岁,古楼市人,已婚。现任古楼市宣传部副部长,《古楼日报》、《古楼晚报》主编,古楼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山魂》,《再见,和平街一号》;中篇小说《太阳一半,月亮一半》,《钻井人》,《九道弯渡口》;长篇报告文学《幽谷江边人》。” “你对我了解得还真不少!” “当然啦,我是你的忠实读者。” “你虽读过我的书,但没见过我,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海洋呢?”他不解地问。 女孩又笑了笑,说:“我能坐下来说话吗?我都站累了!” “当然可以,你请坐吧。”刘海洋用手朝身旁的两张单人沙发做了个“请”的手势。 女孩在其中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面对着他说:“我见过你,而且不止一次。” 刘海洋想了一下,问:“你在哪见过我?我怎么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没见过我,当然对我没印象啦。我是在电视上见过你的!”女孩可能得了感冒,用一只手掩着嘴巴轻轻咳了几声,才又笑着说,“你刚来这里住的时候,我碰见你就觉得你很面熟,象我在电视上见到过的我们市的著名作家海洋,但我不敢肯定是你。有一天,你的一个同学来找你,在楼下直呼你的大名,我才知道真的是你。” “你也是古楼市人?”刘海洋仔细地看了看她。 “是的。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莫雪儿,现在在你们党校的隔壁――宁城工业大学读大二。”女孩见刘海洋看自己的眼光很专注,心里有些激动,用发颤的声音说,“在古楼读中学的时候,我最喜欢的本土作家就是你。你写的言情小说《太阳一半,月亮一半》,我一共看了三遍。你的那篇描写山里人一代接一代与自然、与命运抗争,生生不息的长篇巨著《山魂》,我也看了两遍。” “谢谢你对我的赏识!”刘海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说,“对不起,我不能陪你聊下去了。时候不早了,我该接着写东西了。” “我知道你时间宝贵,我不该打扰你。”女孩恋恋不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犹豫了一下,问道:“海洋先生,哪天你有空了,我再下你这坐坐,看看你的新作,可以吗?” “当然可以!”刘海洋笑道。 女孩走后,刘海洋转过靠背椅面向电脑,又聚精会神地敲击起键盘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午夜,到了他和网友“小雨滴”在网上聊天、谈心的时间。他已有三个晚上没到网上和她谈天论地了,他有点想她。他把今晚所写的东西保存起来,就到网上会她。她早已在网上等着他了,他一出现,她就急不可待地和他接头…… 第8节 于静去公安局赎回丈夫 元月十八号这天,学校开始放寒假。这天早晨,于静的生物钟还象往日那么运转着,一到七点,她就醒了。她没有赖床的习惯,一醒过来,就立刻掀开被子起床。丈夫昨晚又夜不归宿,她对他已越来越失望了。 吃过早餐,于静站在阳台上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觉得今天天气不错,又看见一轮浅红色的太阳从东边的一座山头冉冉升起,就决定外出写生。她的第一理想是当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桃李满天下;第二理想是当一名业余画家,出一两本画册。她一直在往这两个方向努力。 由西往东贯穿古楼市的幽谷江上一共建了五座桥,一座是专供火车行走的铁桥,其余四座全是公路大桥。这四座公路大桥建造的年代不同,造型各异,匠心独具,都有引人入胜的地方。于静喜欢桥,更喜欢画桥。幽谷江上的这五座桥,有四座已多次入了她的画,只有刚合龙不久的爱民大桥她还没画过。今天,她想她该去画画爱民大桥了。 爱民大桥是一座跨度较大的单拱大桥,结构简洁,弧线优美,是幽谷江上外观最好看的桥。于静背着画夹骑车来到爱民大桥东桥头,凝望了一阵幽谷江的悠悠流水和爱民大桥宏伟壮观的桥身,就选择好角度,坐在防洪堤上聚精会神地画起来。才画了几组粗线条,还没勾勒出桥的轮廓,装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来了。她掏出手机,见液晶屏上显示出的是二弟王自立的手机号码,就赶紧摁下通话键。 “嫂子,你在哪?我打电话回家找不到你,就赶紧打你的手机。”王自立着急的问。 于静答:“我在爱民大桥下画桥。二弟,你有什么急事?” 王自立说:“我哥因为赌博,今天凌晨被楼底公安分局治安大队抓了。刚才他打电话给我,叫我拿一万块钱去赎他出来。” “他活该!谁叫他不听劝阻死不悔改!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让他在公安局里过年算了!”于静生气地说。 王自立笑道:“嫂子,我知道你在说气话,你还是挺关心我哥的。我现在正跟几个供货商谈判,走不开,你替我去赎他吧!” “去哪赎他?”于静问。 “就去楼底公安分局治安大队。”王自立答。 挂了线,于静就收拾好画具,骑车赶回家。回家放好画具,马上去小区附近的一家工商银行领了一万块钱,然后赶去楼底公安分局治安大队。到了治安大队办公室,里面只有一个警察在值班。 警察见有人走进办公室,从遮了半边脸的报纸上抬起头来问:“你是来赎人的吧?” 于静答:“是的,我来赎王自强,在哪交罚款?” 警察说:“就在我这,一万块。” “王自强现在在哪?”于静边从手提包里掏钱出来边问。 “关在后面的一个房间里。你交了罚款,我就去把他放出来。”警察说。 警察收了钱,边开票给她边问:“王自强是你爱人吧?” 她点点头, 警察说:“罚钱不是我们的目的,只是一种惩治手段。把你爱人领回家后,你要多劝劝他,不要再赌了。赌钱是发不了财的,很多人因为赌博而家破人亡!” “我知道!”她叹了口气,说,“我会尽力劝他的!” 把丈夫王自强赎出来后,于静让他开车,自已搂着他粗壮的腰坐在后面。一路上,她一言不发。回到家,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等丈夫抽了两支烟,她才开口:“你饿了吗?” “嗯!”王自强点点头。 “那你在沙发上休息一会,我去做午饭。”于静边说边起身。 “静子,先帮我泡壶茶吧,我口很渴。”王自强说。 于静就进厨房先为他煮了一壶他最爱喝的碧螺春,端到客厅让他慢慢品喝。 王自强还没品喝完这壶茶,心灵手巧的于静就做好了午饭。酒足饭饱后,原来显得很疲惫,有些无精打采的王自强焕发了一些精神。他洗了个澡,就光着下身穿件睡袍靠在床头上等于静,想在睡午觉前跟她亲热一番。于静刚脱衣上床,他就急不可待地把她搂入怀里,疯狂地亲吻她。 于静让他亲吻了一会,就推开他,靠在床头上看着他说:“别急,我有话要跟你说。” “老婆,别扫我的兴,有什么话等会再说!”王自强还想搂抱她,她不让,说:“我就想现在说。” “那你就说吧!”王自强无奈地靠在床头上。 于静抿了抿嘴,用一种很平静的口气问:“自强,我们结婚已经快五年了,这几年,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 “你对我很好!”王自强由衷地说,“你是个好妻子,既温柔善良,勤劳能干,又懂得关心人,照顾人。” “你弟弟对你怎么样?”于静又问。 “自立对我也很不错,既敬重我,听我的话,又任劳任怨,为公司呕心沥血。” “我们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总不听我们的劝告呢?” 王自强长叹了口气说:“我也知道赌博不好,但现在几乎每个人都在赌,就连同学、朋友聚在一起,也要玩几把。跟供货商,跟客户们谈生意,很多时候也离不开牌桌。我就是在参加同学、朋友、生意伙伴们的聚会时,被同学、朋友、生意伙伴们硬拉上牌桌,才渐渐迷上赌博的。” 于静道:“你应酬的时候赌一点我不反对。现在你没日没夜地出去赌博,已不是为了应付,也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为了寻找刺激,想不劳而获,大发横财。” 王自强又叹了口气,说:“我不是不想听你和自立的劝告,不是不想戒赌,而是已上了贼船,身不由已!赌博就象吸毒一样,很容易上瘾。每次你和自立劝说我,我都是真的觉得自已错了,真的不想再去赌了,可赌友们一呼我,一打我手机,我的心瘾就上来了,就不由自主地去和他们会合。” 于静冷笑道:“我知道赌博会上瘾,但并不是不能戒。你如果真想戒,就把呼机、手机全关掉,或者把呼机、手机的号码全换掉。我就不相信,你那帮赌友打你呼机、手机都不通,他们敢找上门来拉你去赌!” 王自强说:“我是个生意人,不能把手机、呼机都关掉,也不能老换号码。我把手机、呼机都关了,或者全换了号码,我那些老客户们就找不到我,就无法和我谈生意。” “他们找不到你,会去找自立。这些天你一上牌桌就关机,自立照样把公司管理得井井有序。” 王自强想了想,才很不情愿地说:“老婆,那――那现在你就帮我把手机、呼机全关掉吧!” 于静起身帮他关掉手机、呼机,然后才躺到他怀里,语重心长地说:“自强,你知道,我爸就是因为赌博,才被逼上绝路的,我不想看到,更怕看到你也走上这条不归路!” “你放心,我不会象你爸那样的。” 于静苦笑了笑,道:“自强,你虽然比我爸有钱,但十赌九输,你再执迷不悟,再赌下去,结果可能比我爸还惨。我和自立不让你去赌博,全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的公司,为了你的前途,你知道吗?” “我知道!”王自强疼爱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于静说:“你撇下公司不管,没日没夜地去赌博,公司全由自立一个人支撑着。自立每天忙得团团转,有时午饭都忘了吃,你不心疼他我都觉得心疼。” 王自强道:“我明天就去公司上班,让自立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你整夜不归家,老让我一个人守着这栋楼,有时候我想,既然你不挂念我了,不愿呆在这个家里了,我也离开这个家算了!”于静说着说着,委屈、伤心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王自强忙伸手为她擦眼泪,边擦边说:“宝贝,别难过别伤心了,我是想你、爱你的,你不能离开我。从明天起,我一下班就回来陪你,不再去赌博了!” “你总是说话不算数,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背后又乱来。” “这回说话算数,决不乱来了!” “你再说话不算数,还去赌博,我不会再劝你了!可能也不会再理你了!” “你一定要理我!”王自强脱掉自己身上的睡衣,边剥落她的内衣内裤边说,“我们还要生儿子呢!” 于静道:“你想要儿子,就赶紧把赌戒掉。我说过,你不戒赌,我就不帮你生儿子!” “我现在就戒,你现在就帮我怀儿子!”王自强翻身骑到她的身上…… 从第二天起,王自强真的每天都去公司上班,一下班,就赶回家里,和她一起买菜做饭,看书画画。她又找回了那种久违了的幸福温馨的家庭感觉。她想,如果张自强能永远这么对她,她虽然没能嫁给自己暗恋多年的最心仪的那个人,但还是知足的,不会感到很遗憾。 第9节 常胜屡赌屡输 常胜的运气越来越差,手气越来越不顺,虽然也有赢的时候,但输多赢少。从听从老朱的建议加大赌注那天起,到元月二十号这天,只十来天功夫,他已输了三万多块钱。把家里箱箱柜柜以及存折里的钱全输了个精光,还欠下老朱的三千块。 还有两三天就过年了,不赢回一些钱,不知该拿什么给十几个工人们发工资和奖金;家里一分钱不剩,不赢回一些钱,也不知该怎样度过这个年关。常胜忧心如焚。元月二十一号这天一大早,他就骑车到印刷厂找会计赵一鸣,看看帐上还有没有钱。 “一鸣,你这里还有多少钱?”常胜一走进财务室就问。 “只有五千多块。”赵一鸣答。 “张庄县教育局欠我们那两万块钱还没转过来给我们?” “还没有。我已打电话去催了他们好几次了!” “福田小学和周镇乡政府那两笔帐也还没结给我们?” “没给。我也打过好几次电话去催他们了!” “你不要只是打电话催,你要亲自上门去讨。这年头,欠债的人比债主架子还大,都是债主去求欠债的!”常胜掏出烟,分一支给赵一鸣,自己点上一支,接着说,“这两天,你就上门讨一讨,讨回多少算多少。你知道,这两年我们厂的效益不好,我还等着这些钱给你们给发工资和奖金呢!” 赵一鸣说:“还有两天就过年了,谁还会付帐给你?恐怕上门也是白搭!” 常胜道:“试一试,碰一碰运气总比呆在家里坐等好一些。” “那我现在就出发。”老实勤快的赵一鸣边说边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 常胜道:“你先去领那五千块钱给我,我有急用。” 等赵一鸣把钱领出来交给他后,他就跨上摩托车,向“醉倒你”酒吧飞奔而去。他想用这五千块钱打个翻身仗,赢回输掉的钱。 常胜放好车子,从后门钻进酒吧的时候,老朱和李志远他们已经“开战”了。 “谁当当雷锋,给大爷我让让位?”常胜旁观了一会,就心急如焚地问。 “你先把昨天欠我的那三千块钱还给我,我就让位给你。”老朱边洗牌边说。 常胜道:“老朱,你别象恶霸地主黄世仁似的,天一亮就催人还钱!你那点钱先欠着,等会我赢了钱就还你。” “如果你又输了呢?” “你放心吧,输了我也有钱还给你!” 老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常老弟,我是跟你开开玩笑,请别介意。你一个印刷厂的大老板,我相信,这点钱你还是还得起的。”已连和了几把,赢了点钱,每次都是见好就收的“猴子”道:“常胜,你别急,我十点钟要去大沙田办事,还打一圈就让位给你。” “猴子”离桌后,急于扳本的常胜一落座就提议:“老朱,我们再玩大点,好吗?” “我没问题,你问他们。”财大气粗,这些天又赢了不少钱的老朱摆出一副赌得越大越好的样子。 在圈内享有“古楼第一赌棍”之美誉,声称离开赌就不能活下去的李志远说:“赌博有来往,看不见谁输谁赢,我也无所谓!” 已输得当掉了摩托车的“猪头”今天没来,大家就把目光集中到老文身上。这些天,老文也是输家,他也急于扳本,见大家把目光投向他,想也不想就说:“玩多大,你们说吧?” “再翻一倍――两百块钱一子!”常胜说。 “两百就两百!”老朱他们异口同声地大声道。 常胜越想赢钱,越急于赢钱,手气就越差,运气就越不佳,打了一整天,只和了三盘。傍晚,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他已身无分文,还多欠下老朱几百块钱,他心里很难受,但仍故作轻松地哼着歌儿。 大赢家老朱心情很好,一出酒吧就笑哈哈地说:“同志们,今晚我还请你们去如意大酒楼吃饭,大家走吧。” 老文今天输钱虽不多,但因为天天都输,心情很不好。他灰头土脸地边跨上摩托车边说:“老朱,去你妈的如意大酒楼!我再也不吃你请的饭了,你请的饭里有毒,每天吃了你请的饭,每天都输钱给你。” 常胜也无心去饭店饮酒作乐,但想到这个时候才回家,老婆儿子肯定都已吃过晚饭了,自己回去只能煮面条吃,就跨上摩托车跟在老朱和李志远的车子后面,驶向如意大酒楼。 囫囵吞枣地吃了两碗饭,和老朱、李志远他们干了两杯酒,常胜就提前离席了。一回到家,妻子陈晶就黑着脸问他:“常胜,是不是你把我箱子里的钱和存折全拿走了?” “是,不是我还有谁?难道会是你儿子?”常胜坐到沙发上,也黑着脸大声说。 “家里的钱一分不剩,你拿这么多钱去干什么?” “印刷厂有急用,我先拿去用着。” 陈晶用鼻子冷哼了一声,双眼瞪着他道:“我听印刷厂的工人说,这些天你只是到厂里打个转,就消失了。你不是拿钱去厂里做事,是拿去送给李志远那帮赌鬼了吧?” “我是拿去厂里做事,你不信就算!”常胜有点心虚,不敢和她对视,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大口大口地抽起来。 “我不管你是拿去赌,还是拿去做生意,总之,家里的钱以后你不要动。” “家里的钱有些也是我拿回来的,不是你一个人的。” “那以后你就花你的钱,别动我的钱。我们财政分开!” “分开就分开!以后我不会再花你的钱,你也别想花我的钱!现在我已花了你多少你先记着,过几天我就还给你!” 陈晶又用鼻子冷哼了两声,说:“你再跟李志高他们混在一起,别说还我钱,以后不问我要,不叫我去帮借,我就‘阿弥陀佛’了!” “那你就等着瞧吧!”常胜扔掉烟头,又点燃一支烟,然后走进书房关起门躺倒在床上,边吞云吐雾边回想往事―― 从古楼师范大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古楼市第九中学任教。他教高中一年级的语文,和陈晶坐在同一个办公室里。陈晶是从华中师范大学毕业的,比他早一年工作,年纪却比他小半岁。 他刚认识时的陈晶,五官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皮肤很白,身材很好,说话轻声细语,性格特别温顺,对男人还是有一定的吸引力的。还没结婚的男同事都以为她是那种不可貌相的贤妻良母型的女人,都用糖衣炮弹对她展开进攻。他也以为她是这样的女人,也对她产生了好感,经常没话找话地和她聊天,请她外出喝茶、跳舞、购物。因为他出手大方,说话幽默,很快就把她竞争到手。 和陈晶确定恋爱关系并同居以后,两人虽然衣食无忧,小日子过得不错,但他却不愿老老实实地教书,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他的理想不是当教师,而是开公司(或者开工厂),当老板,挣大钱。因此教了一年书以后,尽管陈晶不同意,他还是固执已见地辞了职,承包了学校创办的恒久教育印刷厂,当上了老板。第二年,赚了点钱,他就和陈晶举行了婚礼。 结婚生孩子以后,陈晶的狐狸尾巴才慢慢露了出来。她不仅变得越来越小气,越来越吝啬,越来越臭铜钱味,而且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性格也越来越不温顺。他的生意顺利,赚到钱回家,她就眉开眼笑,温柔体贴。他的生意失败,赚不到钱回家,她不仅不宽慰他、鼓励他,反而向他泼冷水、嘲讽他、翻白眼看他。他有些后悔娶了这个女人。他觉得这个女人现在唯一的好处就是还不敢跟他大吵大闹,还不敢干涉他想干的事儿! 常胜回忆了一遍往事,觉得还是解决现实问题更重要,就爬起来给赵一鸣打电话。 电话一打通,他就着急地问:“一鸣,今天讨到钱没有?” 赵一鸣答:“一分也没讨到!福田小学已放假了,找不到人。张庄县教育局和周镇乡政府的领导答应过完春节就把钱转到我们的帐上,我已给他们留了银行帐号。” “你辛苦了!”常胜说完这句话就放下话筒,浑身乏力地跌倒在床上。此时,他有些后悔当初跑去李志远的酒吧找李志远喝酒,后悔听信李志远的鬼话,走上赌博这条害人之道。还有两天就过年了,他想,现在也许只有向刘海洋求援,才能度过这个年关!他和刘海洋是同甘共苦、肝胆相照的好同学、好朋友。读中学和大学的时候,他和他的父母都给过刘海洋不少帮助,他相信,只要他开口,刘海洋一定会倾囊相助。 常胜一连抽了三支烟,才拿起电话话筒,拨打刘海洋的手机。接通后,他笑着问:“海洋,你放假了吗?” “放了,前两天我就回到家了。”刘海洋答。 “回来了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我?我们兄弟俩已好久没在一起喝酒聊天了,我都快想死你了!” “元旦那天我回家,想找你喝酒谈心,可打你手机,你老是关机,打电话到你家里,你老婆说你可能去李志远那打牌赌钱了,我只好一个人喝闷酒。” 常胜知道刘海洋最反对他和李志远混在一起,就撒谎道:“那天我去乡下讨债,很晚才回到家。” “下乡讨债干嘛要关机?” “手机没电了。” 刘海洋语重心长地说:“胜子,你千万不要跟李志远混在一起。他虽然是你我的老同学,可他这人从小就好赌,认钱不认人。你和他呆在一起久了,他肯定会拉你下水。” “我知道。我跟他只是一般的交往。” “那就好!”刘海洋笑了笑说,“你明天如果有空,我们哥俩找个地方喝两杯。” 常胜笑道:“我有空,就怕你没空,我还要找你帮个忙呢。” “帮什么忙?” “今年我印刷厂的生意不好,有些帐又一时追不回,我想向你借两三万块钱,给工人们发工资和奖金,不知你手头有没有闲钱?” “我存折上还有几万块,明天我把存折给你,你想要多少就自己去领。” “我可能要到明年年底才能还给你。” “我不急钱用,你什么时候还都行。我急钱用了我会催你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别的事,才挂了线。放下话筒,常胜终于松了口气,打开书房的门,下楼去找在楼下玩耍的宝贝儿子常乐。 第10节 刘海洋发现妻子不忠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中午,刘海洋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当晚,他就和妻子张小雨分床而卧,开始了冷战。 放寒假回到古楼市后,刘海洋又听到不少有关妻子跟那个北京来的大胡子导演之间的绯闻。因为妻子信誓旦旦地向他作过保证,不会再背叛他,所以他没有轻易听信这些传言。元月二十二号――也就是除夕的前一天中午,常胜到他家找他借钱,他把存折交给常胜后,两人就走出家门走出仙湖花苑,乘出租车去他俩平常最爱去的那家小餐馆――小丽人风味餐馆喝酒。 刘海洋和常胜乘车经过银河宾馆的时候,两人都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看见张小雨笑靥如花地挽着一个大胡子男人的胳膊从宾馆里走出来,一同钻进一辆红色的出租车里。 “叫车跟上去看看吗?”常胜看着刘海洋问。 “跟上去又能怎样呢?总不能跟他们在大街上争吵打架吧?”刘海洋的心象被针扎一样的疼,说话声音都有些发颤。 常胜说:“你是当官的,是知名作家,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怕丢面子;我是个平头百姓,我不怕丢面子。跟上去,我替你揍扁那个大胡子。” “打架解决不了问题,”刘海洋有气无力地说,“先别管他们,我们去喝我们的酒。” “你能喝得开心吗?”常胜关切地问。 “不开心就多喝点。”刘海洋苦笑道。 到了小丽人风味餐馆,两人走上二楼,在一个角落的餐桌旁面对面坐下。他俩一坐下,一个训练有素的女服务员就端茶上水,并把菜单打开放在他俩面前,请他俩点菜。他俩点了酒菜,女服务员就收起菜单扭着腰肢走了。 刘海洋的脸色很难看,常胜边为他斟茶边甩给他两个问号:“你不是说小雨去湖州拍广告了吗?怎么她又出现在银河宾馆出现在那个大胡子身边?” “鬼知道!”刘海洋抓起茶杯,一饮而尽。 “我想她是为了跟那个破导演幽会而编了个谎话来骗你这个爱情傻瓜。” “也许是吧。也有可能是她刚从湖州回来。” “试一试就知道了。” “怎么试?” “你打她手机,问问她现在在哪里,就可以知道她是刚回来还是在骗你。” 刘海洋就拿出手机拨打张小雨的手机,占线。隔了几分钟,他再拨。一接通,他耳边就传来张小雨那轻柔动听的声音:“亲爱的,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只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家?” “傍晚,你做好晚饭等我。” “你现在还在湖州?” “是的,下午我就坐飞机飞回去。” 刘海洋真想骂一声娘才挂机,但他骂不出口,他没有说脏话的习惯。 他一放下手机,常胜就说:“我没猜错吧?我早就提醒过你,小雨是个不安分的女人,你要多注意注意她,多约束约束她。” 刘海洋长叹了口气说:“怎么注意?怎么约束?难道要我象只跟尾巴狗似的天天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当然不必这么做!”常胜掏出一包红塔山香烟,扔在桌面上,点燃一支,吸了两口,说,“你已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么做有失你的尊严和名誉!” “戴绿帽子,当乌龟王八蛋更有失我的尊严和名誉!”从没抽过烟的刘海洋从常胜扔在桌面上的那包烟里取出一支来点上,狠吸了一口,呛得他连打了两个喷嚏,眼泪都冒了出来,但他仍坚持抽下去。 两人默默无语地抽完一支烟,又接着抽了一支,两个女服务员才把酒菜端上来。刘海洋往杯子里倒满酒,和常胜连干了三杯,才放下杯子,看着常胜问:“胜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舍得放弃她吗?”常胜反问道。 “我不知道,我还是挺爱她的!” “我知道你很爱她,很疼她,拿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口里又怕化了。说老实话,象她这种女人,谁见了都爱。她长得实在太美了,身份又尊贵,具有很高的利用价值。” “如果她能悬崖勒马改过自新,我想我是能够原谅她,继续和她生活下去的!” “如果她不能呢?” “我――我不知该怎么办!” “狗改不了吃屎,我想她也改不了。一个人的性格、爱好本来就很难改变,更何况她是个刁蛮、任性之人!”常胜点燃一支烟,又说,“你们刚谈恋爱的时候,我就告诫过你,张小雨有值得爱的地方,也有不值得爱的地方。她这种风流成性的女人,当情人很好,当妻子不太合适――特别是对你这种老实巴交、安份守已的人。你娶她为妻,她早晚会让你戴绿帽子。” 刘海洋长叹了口气,又往杯子里倒满酒,和常胜连干了几杯,说:“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我以为结了婚她会收敛些。在婚前,她也曾经信誓旦旦地对我说,只要我真心爱她,只要我对她好,她就不会再搭理别的男人,一心一意地爱我,一心一意地跟我过。” “这话是她在跟你做爱的时候说的吧?”常胜一针见血地问。 刘海洋点点头又摇摇头。 常胜从鼻孔里喷出两股烟雾,苦笑道:“老兄,我说你是个爱情傻瓜一点也不错,连女人在做爱时说的胡话你都相信!” 刘海洋边往杯子里倒酒边说:“胜子,你知道,我并不是因为相信她的话才和她结婚的。我和她结婚,有我的苦衷。” “我知道。”常胜把烟头扔在地板上,踩了一脚说,“你是想通过和她结婚来改变你的命运,开创你的美好未来。现在,你的这些想法都已基本实现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利用她吧!” 刘海洋苦笑了笑道:“我的一些想法虽然已经实现了,但我为此已付出了很多――付出了我的辛勤!付出了我的心血!付出了我所有的感情!!如果她不背叛我,就算一辈子为她洗衣做饭,一辈子服侍她,我也无怨无悔,也会感到很幸福。但现在她背叛了我,让我戴绿帽子,我觉得很丢脸,很难受。如果她再这么下去,天天有人戳我的脊梁骨,就算我的官当得再大,名声再显赫,我也不会感到幸福的。你叫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常胜又点燃一支烟,说:“老兄,我还曾经奉劝过你,你想得到她的帮助,想利用她,和她玩玩可以,和她结婚也可以,但千万不能对她用情太真、太多,演演戏就行。你对她用情太真、太多,将来受到伤害了你可能就不知该怎么办?可你不听我的,偏偏对她一往情深。” 刘海洋也点燃一支烟,边抽边说:“你知道,我是个老实人,不会演戏,也不善于伪装、不善于骗人。我既然选择了她,就会全心全意地去爱她。” “我想,张小雨不仅因为你有才华,更重要的可能就是看上你这点――也就是看上你的善良可欺、用情专一,才跟你结婚的。”常胜又喷出两股烟雾,象个哲学家似的说,“一个男人或者女人,不管自己有多风骚多浪荡,都希望能拥有一个对自己忠贞不渝的妻子或者丈夫。” 两人吸完夹在指间的香烟,又沉默了一会儿,常胜往刘海洋的碗里夹了一夹菜,满怀同情地看着他说:“海洋,你也不必太难过太伤心。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鱼和熊掌既然不可兼得,就想开点。” 刘海洋喝了一杯酒,痛苦地说:“可我已快忍受不了这种痛苦了!” 常胜道:“男子汉大丈夫,要能伸能屈,以前程、事业为重。依我看,你忍受不了也要忍耐一段时日,等你岳父岳母退居二线了,不能左右你了;或者等你的脚跟站稳了,能独挡一面了,才另做打算。如果现在你就跟小雨闹翻脸,可能你的好运就走到头了,前功就会尽弃。” “难道你要我为了功名利禄而睁只眼闭只眼地跟她过下去?当只大乌龟?这么过下去我还象个男人吗?” “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你觉得这么做太窝囊,心里不平衡,也可以出去偷吃点,或者包个‘二奶’、‘三奶’之类的。现在,你们官府里的很多官老爷都在外面养有‘小’,你怕什么?” “我有我的做人原则,我不想跟那些狗官们同流合污,更不想去干那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就是跟不上时代,都在大城市里混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副山巴佬的脑筋。不找点乐子,不玩点,不多享受点,你当官干什么?拼命地熬夜写东西干什么?” “人各有志,我当官,我写东西,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为了创一番事业,为了以后能为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做点事。”刘海洋往空杯里斟满酒,举起酒杯说,“我们不谈这些,不谈那个臭女人了。来,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 常胜喝了两杯,说:“别喝得太急,我不能喝醉,我还要拿你的存折领钱去给工人们发工资呢!” 刘海洋道:“明天你才给他们放假,放假的时候才发钱给他们也不迟。今天你哪也不准去了,就在这陪我喝酒,喝醉了才准离开!” 常胜知道他心里很难受,想借酒消愁,就笑着点了点头,往杯子里斟酒,一杯接一杯地陪他喝。 刘海洋的酒量并不大,加上心情不好,喝得急了点,不多久,就醉得趴在了桌面上。还有几分清醒的常胜埋了单,搀着他下楼,乘出租车把他送回家。回到刘海洋家,常胜半拖半抱地把他弄上楼弄进卧室弄到床上,帮他脱去鞋袜,剥去外衣外裤,盖好被子,坐在床沿上等他呼呼大睡了才离开。 刘海洋醒过来的时候,已夜色降临,华灯初上。他觉得口很渴,就穿上外衣外裤,趿着拖鞋下楼到客厅里找水喝。他打开灯,坐在沙发上刚喝完一杯凉水,妻子张小雨就提着皮箱象一个远行者似的回来了。 张小雨放下皮箱,脱下皮靴换上拖鞋,边走向他边笑容满面地问:“亲爱的,你做好晚饭了吗?我都快饿扁了!” 刘海洋阴沉着脸说:“对不起,我还没做饭。” “为什么?我不是叫你做好晚饭等我回来共进晚餐的吗?”张小雨走到他面前,嘟起用口红涂抹得鲜艳欲滴性感十足的樱桃小嘴,娇嗔地问。 “我没心情。”他没抬眼望她,仍拉长着脸。 “你怎么啦?怎么又没心情啦?”张小雨把两只纤纤玉手搭到他肩膀上,摆出一副很关切的样子问。 他冷笑道:“我怎么啦你应该清楚!”“我不清楚,你说嘛!”张小雨娇滴滴地摇了两下他的肩膀。 他掰开她的双手,抬眼看着她大声道:“张小雨你别再装蒜了行不行?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他很少在妻子面前大声说过话。他这么一叫,张小雨吃了一惊,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说:“我干什么啦?你这么凶!” 他冷笑了两声道:“你真的去了湖州?真的刚从湖州回来?” “当然是真的!我告诉过你,我去湖州为虞美人化妆品公司拍广告。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从电视上看到我拍的广告了。” 他站起来,向她伸出一只手:“你把飞机票拿来给我看看。” “我――我――”张小雨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强装镇定地说,“我的机票又不能报销,一下飞机我就把它扔了。” “别演戏了,你根本就没去什么湖州,就呆在古楼,呆在银河宾馆,跟那个专拍肥皂剧的破导演呆在一起!”他愤怒地盯着她。 “谁说的?这是诽谤!是诬陷!”张小雨脸上的笑容僵硬了,语气也生硬起来。 他冷笑道:“没人诽谤你,也没人诬陷你,是我亲眼所见。” “你肯定是看花眼,看错人了!”张小雨还想垂死挣扎。 他叹了口气说:“但愿如此,遗憾的是不只我一个人看见,常胜也在我身边。如果我不劝阻他,可能他会替我把大胡子的腿打断。” 张小雨软绵绵地跌落到沙发上,闭上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刘海洋也坐下,仰望着冰冷的石膏吊顶。 时间在可怕的沉寂中流逝。两人足足沉思默想了一个多小时,刘海洋才长嘘了口气,开口打破死一般的宁静: “雨儿,我不计较你的过去,全心全意地爱你,对你情深似海,体贴入微,你为什么还不知足?还要背叛我?” 张小雨也长嘘了口气,答:“我并不存心想背叛你,我太想进入演艺界,太想当那部电视连续剧的女主角了,才偷偷跟姜导在一起。” “你爱他吗?” “不爱。” “说真心话。” “真的不爱,只是想利用他。” “不爱他也能跟他上床也能跟他干那种事,你也太轻浮太放荡了吧?” “姜导是个好色之徒,我不给他他就不会选我当女一号。”张小雨摆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刘海洋摇着头说:“为了能当女主角,你不惜出卖自已的肉体出卖自己的灵魂,你也太疯狂了吧?” 张小雨坐直身子,张开眼睛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一切!” “你爸爸妈妈和你,还有我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这么做,为我想过吗?为你爸爸妈妈想过吗?” “我知道这么做会严重伤害你,也会有损我老爸老妈的形象,但我不想失去这个机会,我很小的时候就想当演员,想当影视名星。” “为了当影视名星,你就不惜断送我俩的爱情,毁掉我们的幸福家庭?”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已经快三十岁了,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张小雨咬了咬嘴唇,沉思了一会又说,“洋,你是个有才华,有抱负之人,又忠厚老实,勤劳能干,感情真挚,我很喜欢你,也真心地爱你,但我更想实现我的梦想。” 刘海洋苦笑了笑道:“梦想总是比现实美丽,总是比现实更诱人――特别是对你这种总不满足于现状,好高务远的人。看来,我俩的路已快走到尽头了!” 张小雨也苦笑了笑,看着他说:“我还是挺在乎你,在乎这个家的,如果你能理解我、容忍我、支持我,我想我们的路还会很长。如果你不能理解我,不能容忍我的所做所为,你要分手,我也无可奈何。” “我理解不了!容忍不了!”刘海洋咆啸了一声,又压低声音说,“如果你现在能悬崖勒马,保证不再背叛我,不再为那些虚名浮利而出卖自己,我还能原谅你一次。” “我已经身不由已了!”张小雨冷冷地说,“你知道我的个性,我想做什么一定要去做,也一定要做成,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刘海洋道:“那我们就先分开,等你想好了再作决断。我虽然很爱你,但我不会跟一个只顾自已不顾别人,少廉寡耻的放荡女人生活在一起!” 张小雨冷冷一笑,大声道:“刘海洋,结婚前你就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你是想利用我,才跟我结婚。现在你翅膀硬了,有身份有地位了,不需要我的帮助和庇护了,才敢这么骂我。如果是以前,你就不会在乎我是个怎样的女人,就不敢这么骂我!” “你别把我说得这么没出息。如果不是你先引诱我,我就不会追求你;如果结婚前你不承诺结婚后一心一意地爱我,一心一意地跟我过,我也不会跟你结婚!”刘海洋说完就起身摔门而出,到小区附近的一家小酒馆喝酒,直到半夜三更才醉醺醺地回家。回家后,他在客厅的地板上呆呆地坐了一晚,天亮了才摇摇摆摆地到书房里去睡。 第11节 于静在丈夫35岁生日这天 那种幸福温馨的家庭感觉并没延续多久,于静就又掉进了孤单、寂寞的深渊。二月一号――也就是正月初八这天天刚亮,丈夫王自强就爬起床,边穿衣裤边对她说,今天公司开始开门营业,我要去早一点,给员工们发个红包。王自强开车出了家门后,就象一滴蒸馏水似的蒸发得无影无踪。他的手机、呼机虽然还关着躺在抽屉里,但于静猜想,他准是旧病复发,恶习难改,又跑去跟赌友们“过招”去了。 正月初十这天,是王自强的三十五岁生日,于静为他订购了生日蛋糕,并烧了一桌子的好菜,但直到灯火通明,霓虹闪烁,仍不见王自强回家。去年这个时候,王自强虽然也没日没夜地出去赌博,但还记得回家过生日,今年,他赌得连自已的生日都忘了,或者不愿过了,她对他感到失望透顶。 王自立和她坐在饭桌旁,见她等不到哥哥回家,无心吃晚饭,就劝道:“嫂子,你别太难过了,明天我一定想办法把哥哥找回家。” 于静苦笑道:“找回家又有什么用呢?他不想戒赌,回来了还会跑出去,我们根本拿他没办法。” 王自立叹了口气说:“我们再劝劝他,求他别赌下去了。” 于静摇了摇头道:“我们劝得够多了,他已经不可救药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于静自嘲地笑了笑说:“我们不再管他了,让他赌去吧,等到家破人亡,他就知道错了,就会回头了。” 王自立看着她问:“嫂子,你不会嫌弃我哥,不会和他离婚吧?” 于静想了想说:“如果你哥再这么赌下去,我想我和他的缘分快要尽了。我要的是一个有事业心,有家庭责任感的丈夫,而不是一个赌徒。我当初接受他的爱,并不是看上他有钱,而是看上他有才华,有闯劲,有事业心。” 王自立点燃一支烟,抽了两口说:“嫂子,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势利、贪钱的女人。说心里话,在我心目中,你是个最优秀的女人,我哥现在这个样子,的确配不上你。你和他离婚,你抛弃他,是他咎由自取。不过,我请你多给他一点时间,也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再尽力劝劝他。” 于静长叹了口气说:“二弟,你哥要是有你一半这么好,我都不会产生离开他的念头。”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于静起身从酒柜里取出两瓶贵族红葡萄酒,边往两个高脚杯里斟酒边说:“二弟,我们喝点酒吧。不喝点酒,对不住这一桌子的好菜。” 王自立把烟头放进烟灰缸里弄灭,看着她关切地问:“嫂子,我从没见你喝过酒,你会喝吗?” “不会就学呗。自古以来,人们都爱借酒消愁,我也来试一试。” “借酒消愁愁更愁!嫂子,你最好别喝。” “不喝点,今晚我可能睡不着。你哥哥这几晚又夜不归宿,我每晚都很晚才睡得着。” “你别想得太多。” “我也不愿去想他,可就是办不到。” “那――那你就先尝点。”王自立把一个高脚杯端起来递给她。 于静尝了一小口,笑着说:“没事,挺甜的,我可能能喝完一瓶。” 王自立也笑了笑,说:“嫂子,葡萄酒虽甜,度数也不高,但你要慢点喝,不然喝醉了你都不知道。” “我会小心的,”于静举起杯子说,“二弟,来,我们干一杯,祝你哥生日快乐。 王自立就举杯和她碰了一下,说:“祝哥哥生日快乐!” 这晚,于静第一次喝酒,而且喝了三杯,但她没醉,只感觉浑身暖洋洋的,躺到床上后,翻来覆去,照样久久不能入睡。她只得打开灯,坐起身来,披着柔软暖和的毛皮大衣靠在床头上看书。但只翻动了几页,就无心看下去了。她扔开书本,然后望着挂在床对面那张巨大的结婚照,又想起自己和丈夫王自强的一些往事: 五年前,她攒够了买一台电脑的钱,就去星光路云河电脑城那家较有名气的“开拓者电脑公司”选购电脑。电脑公司的老板王自强亲自接待了她。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王自强头头是道地对她说,原装品牌电脑很多卖的是牌子,价钱高,质量、性能却不怎么样,他组装的电脑价廉物美,配置、功能完全可以达到或超过品牌货。她就听信王自强的话,买了一台奔腾486组合电脑。买回家后,这台电脑老出现一些小问题,她就老打电话给王自强,叫他来修理。王自强每次一接到她的电话,就火速赶到她家里,总是只用几分钟,就让她的电脑恢复正常。她提出另换一台,王自强也心甘情愿地给她换了,但新换回的电脑也一样老出现这门那样的小问题,她不得不经常把王自强请到家里来。王自强每次帮她“修理”好电脑,都不急着走,都要坐下来与她聊聊天,欣赏欣赏她自已绘制、装订的画册,或者和她谈论谈论文学艺术。王自强的聪明能干和博学多才,渐渐打动了她的芳心,取得了她的好感。有一天,王自强手捧九十九朵玫瑰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出现在她面前,向她正式求爱。她对他观察了一段日子,考验了一段时间,想到自已暗恋多年、心仪已久的那个男人已和别的女人结了婚,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已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了,又觉得王自强这个人也不错,既聪明能干,又有胆有识,有事业心,比很多男人优秀,配得上自己,也就欣然接受了他的爱。花前月下地热恋了一段日子,她和王自强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和王自强结婚后,王自强才告诉她,那两台奔腾486老出现问题,全是他导演的,是他的一个阴谋。他第一次见到她,就被她的清纯和美丽所吸引。得知她是个未婚的人民教师后,他就决定追求她。和王自强结婚后的前几年,她还是感到挺幸福的。王自强每天一忙完公司里的事,就赶回家陪她。虽然家里请有一个洗衣做饭的女佣人,但他常常亲自下厨,做几道拿手好菜给她吃。她觉得自己是个年轻人,不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太养尊处优,就辞退了女佣。她辞退女佣后,王自强对她更是关心呵护,一下班回家,就抢着下厨房干家务。她犯点伤风感冒之类的小病,他都要亲自开车送她去医院看大夫。她二十五岁生日那天,他不但把她的一帮女同事请到家里来为她祝寿,还送了一辆她喜爱的名贵摩托车给她作生日礼物,让她那帮女同事羡慕得不得了,都开玩笑说要挖她的墙脚,抢走她的好丈夫。她二十六岁生日那天,他又想送一辆名贵跑车给她,她不要,他就把十万美金,五十万人民币存入她的存折,供她自由支配。可惜好景不长,两年前,张自强不知被谁引诱,迷上了赌博。她一听说他粘上了赌博的陋习,就赶紧劝他悬崖勒马,别误入岐途,但他却振振有词地说,现在全世界的人都在赌,做生意的人更爱赌,很多生意都是在牌桌上谈成的,你不学点不赌点,就会被这个社会被这个时代淘汰出局。王自强先是打打麻将,打打大字牌,后来又学会了玩扑克牌,掷骰子,赌注也越下越大。她尽管不知道他是输是赢,但仍极力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苦口婆心,引经据典地劝阻他。王自强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任凭她和王自立怎么劝说,就是离不开赌桌,而且越来越疯狂,越陷越深,由白天发展到晚上。她劝说得多了,王自强就嫌她唠叨,嫌她烦人,干脆夜不归宿,在外面赌个昏天暗地。王自强除了好赌,她还没发现他有别的坏毛病,因此,她仍想用她的似水柔情来劝阻他,挽救他,但她的所有努力,现在都是一场空。她不知自己还能和他在一起生活多久…… 想了一遍和丈夫相识、相爱的往事,于静仍睡不着,一闭上双眼,脑海里又浮现出父亲死时的惨状。自从丈夫迷上赌博以后,她就经常想起父亲的死。父亲就是因为赌博而死的。十一年前,她刚考上古楼师范大学,父亲所在的那家罐头食品厂就停产了。父亲下岗后,一家三口就靠当中学教师的母亲的那点微薄的工资生活,日了过得一天不如一天。父亲游荡了半年,都没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就和一个老同事合伙去贩卖水果,因为不懂行,结果亏得一塌糊涂血本无归。找不到工作,又不善于做生意,心里空虚,又急于摆脱困境的父亲经不住一个整日游手好闲,却吃穿不愁的老街坊的诱惑,跟他出去打了几天牌,就被拖下水,迷上了赌博。父亲赌输了,口袋里没钱,家里也没钱,就借高利贷。只两个多月,连本带利,就欠下了“大耳窿”的几万块钱。父亲求亲告友,还是还不清“大耳窿”的钱。“大耳窿”每天都派马仔到家里逼他还钱,吵得鸡犬不宁,一家人有家不敢回。父亲被逼无奈,和母亲商量以后,忍痛把老祖屋卖了还债。卖了老祖屋后,父亲整日精神恍惚,觉得自己是个败家仔,对不起祖宗,无脸见人。不多久,他就因为愧疚而吊死在老祖屋院内的那棵老槐树上。老祖屋因此好几年都没人敢住,买下它的人又把它卖给不知情的人…… 古钟楼的钟声已悠长地响了三下,于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忘了关灯。卧室里的灯,一直亮到第二天早上她醒过来。 第12节 常胜屡败屡战 常胜从刘海洋的存折里取了三万块钱,就把存折还给了刘海洋。这三万块,发了十几个工人的工资和奖金,还清了老朱和李志远等人的赌债,买了点年货,也就所剩无几了。口袋里没钱,常胜不敢出门走亲访友,整天呆在家里看电视。好在春节期间电视节目比较精彩,才没把他憋死。 正月初八这天,印刷厂收假开工了。常胜刚骑车到厂门口,别在裤头带上哑了好几天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刹住车,摘下手机一看,是李志远打过来的。 “春节好!”李志远先向他问候。 “好个屁,差点没把我憋死。”他嘟哝了一句。 李志远问道:“你小子这些天死哪去了?手机都不敢开。” 他答:“哪都没去,就呆在家里。” “那为什么不开机?” “怕被你们骚扰。这个年我过得很惨,口袋里连发给小孩的压岁钱都没有。” “没钱你对我说呀,我可以借些给你。这几晚我酒吧的生意特好,晚晚都爆满,每晚都能赚几千块。” “你的钱是黑心钱,利息太高,不到万不得己我不敢借。” 李志远嘿嘿嘿地笑道:“胜子,大过年的,别说那么难听的话,出来玩玩吧,老朱他们都挺想你的。我们是老同学,你借钱我只算你一半利息。” “志远,你别老想着做我的生意赚我的钱。我的印刷厂今天收假开工,我要在厂里蹲两天,没事了我会自己去找你们的。”常胜说完这话就挂了机。 常胜到制版车间和印刷车间走了一趟,按惯例给每个工人发了个小红包(往年他都是发50块,今年只发了20块),就回自己的办公室,坐在老板椅上抽烟品茶。春节还没过,他知道这个时候很少有顾客找上门,但他的双眼仍不时地瞄向厂门口。他希望有奇迹出现,能看到一两张生面孔,接到一两单生意,收到一两笔订金,好摆脱目前口袋空空的窘境。 常胜的愿望没有落空,正当他望眼欲穿的时候,一辆taxi在厂门口停下,市中医院的“多面手”老唐胳肢窝里夹着个黄皮包从车里钻出来,走进厂门走向他的办公室。 老唐一进办公室,常胜就起身跟他握手,向他问好,请他入座,为他斟茶,为他点烟,热情似火,象侍候上帝侍候老爹一样地侍候他。 老唐陷在柔软舒适的仿皮沙发上,跷起二郎腿,喝了两口茶,吸了两口烟,才打开金口吐金言:“常老板,年还没过,我就给你送钱来了,看来,你今年要发大财了。” “同发,同发。”常胜双手抱拳打了两个揖,然后笑容满面地问道:“唐兄,这回印多少?” “包装纸三十万份,宣传单十万份。”老唐从皮包里拿出两份样品递给他,又说,“价钱还是原来那个价,一毛三一份,不能高。” 常胜说:“好,我还按原来那个数回给你。” 老唐皮笑肉不笑地摆摆手:“不,常老板,回给我的要提一点,不然这笔生意我就给别人做。” 常胜想了想说:“一份回给你一分五,怎么样?” “成交!”老唐从皮包里拿出一摞钱,说:“这是一万块钱订金,二十天后我来提货,你叫你的工人们加点班,尽快帮我赶出来。” 常胜把钱数了一遍,才说:“唐兄你放心,我们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两人签了合同,又天南地北地瞎扯了一阵,常胜就客客气气礼礼貌貌地把老唐送出了厂门。送走老唐后,常胜就跨上摩托车,直奔李志远的“醉倒你”酒吧。 “醉倒你”酒吧面向街道的大门仍用一把大挂锁锁着。常胜把车骑到酒吧后面的老地方放好,就用暗号敲开后门,迅速地钻进酒吧里。全封闭,用隔音、消声材料从脚武装到牙齿的酒吧里灯火通明,赌徒比平时多了好几倍,有好些面孔常胜都是第一次见到。 不知是因为参赌的人多,还是因为玩扑克牌更简单、更快捷、更刺激,大家已不打麻将了,围在一张大方桌前玩扑克牌。玩的是a、k ,由老朱和一个脸上有一条刀疤的家伙合伙坐庄(当庄家)。a、k的玩法很简单,由庄家和两个赌徒拿牌,其他人站在一旁自由下注。拿牌的人每人要四张牌,分两次出牌,每次出两张,先出的牌要比后出的小。如果两次出的牌都比庄家的出的牌大,就赢;反之,就输;如果两次出牌,有一次比庄家出的牌大,有一次比庄家出的牌小,就平。不傻的人看一两遍就能学会。即使不会出牌,也可以跟着别人下注。而且赌注的大小不限,运气好的时候你可以下大点,走霉运的时候可以下小点或者不下。 一连几天,都是赌a、k.常胜的运气很不错,无论谁当庄家,他每天都能赢两三千块。每个傍晚从“醉倒你”酒吧里走出来的时候,他都边哼着歌儿边想,如果自己胆子再大点,赌注下得再大点,可能会赢得更多。 正月十四这天,常胜想乘着自己这几天运气好,赌大点,结果,一败涂地,还没到中午,就输掉了装在身上的五千块钱。他很不服气,急冲冲地钻出酒吧,跨上摩托车直往家里奔。他想赶回家把留在家里的钱都取来,再痛痛快快地赌几把,争取把刚才输掉的钱统统赢回来。老天爷就那么残酷,你越急它越爱刁难你、捉弄你。常胜的车子飞奔到半路的时候,后轮胎不知怎么的就突然瘪了下去。他只得紧急刹住走了半个“s”,差点歪倒的车子,把它推到一家摩托车修理店修补轮胎。补好轮胎,他翻遍了口袋,却找不够钱付账。他只好跟抠门透顶、说话唾沫四溅的女老板讨价还价。磨了好一会儿嘴皮子,女老板才勉勉强强地优惠了他五毛钱让他把车开走。骑车回家取了钱,再折回到“醉倒你”酒吧,已花去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这一个半小时,让他逃过了一劫。他骑车回到酒吧门口时,四五辆警车刚鸣着警笛,威风八面地把李志远他们拉走。围观的市民们久久不愿散去,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眉飞色舞地议论着。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常胜突然想起一位老圣人的至理名言,感慨万千地拍了拍自己胯下的坐骑,发动车子,离开这是非之地。 第二天,也就是元宵节这天,李志远和老朱他们还没从派出所里放出来。常胜在印刷厂的办公室里坐了大半个上午,没人来谈生意,觉得百无聊赖,就打电话给刘海洋,想请他到自己家过节、喝酒。 一接通,他就问:“海洋,你在哪?” “我在宁城。”刘海洋答。 “还没开学,你就去学校啦?” 刘海洋叹了口气道:“我早就来学校了。大年三十那晚和她去她家陪岳父岳母吃了顿团圆饭,初一我就独自回乡下老家给父母和哥嫂拜年。在乡下住了几天,初六我就从老家直接坐火车来学校。” “你决定和张小雨分手啦?” “暂时分开吧。如果她还不知悔改,再做决断。” “你要慎重考虑考虑。对你来说,她还有很多利用价值。” “我已忍受不了她的所做所为,也不想再依靠她了。依靠她一天,就得侍候她一天,就得忍气吞声一天!”刘海洋苦笑了笑,又道:“我们不谈她了,胜子,这个春节你过得怎么样?” “不好不坏,一般吧。” “我想打电话给你拜年,打了好几回你的手机,你都关机。大过年的,干嘛老关机?是不是欠有债,怕别人追讨?” “不是,”常胜笑了笑说,“这个春节我太穷,口袋里没钱,怕别人叫我出去玩,没压岁钱发给小孩,就把手机关了。” “我给你的存折里不止三万块钱,你干嘛不多取点?” “我怕取多了以后还不起。” 刘海洋笑了笑,问:“小家伙还好吗?” “更胖,也更调皮了。” “今年我没给他压岁钱,他不怪我吧?” 常胜笑道:“不知道他怪不怪,反正他挺想你的。今天我打电话给你,本想请你到我们家过元宵节,让小乐向你讨要压岁钱,谁知你已到学校去了,真遗憾。我知道你一到学校就会马不停蹄地写东西,你那篇长篇报告文学写得怎么样了?” “还有个大尾巴,估计几个星期以后初稿才可以完成。” “别熬夜熬得太多,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我知道,我会保重身体的。胜子,这些天你跟李志远有来往吗?” “不怎么来往。” “我听说他不但天天赌博,还放高利贷。你最好少跟他这种人来往。” “我知道。”常胜停顿了一下,才说,“我听说昨天中午他和一群赌鬼被抓进派出所了。” “这是迟早的事,他还赌下去,还会被抓。” “但只罚点钱,他是不会悔改的。” “不悔改,以后他就会倾家荡产。” “这家伙只认钱不认人,倾家荡产更好。” “你的印刷厂开工了吗?” “初八那天就开工了。一开工,就接到了一笔生意。” “这是个好兆头,你要多加努力,才能实现你开大公司当大老板的理想。” “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我的理想可能永远也实现不了了。” “有志者事竟成,别遇到点小困难就灰心丧气。” “我会努力的。” …… 两人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挂机。 第13节 刘海洋在情人节这天 元宵节一过,大学生们就陆陆续续地返校了,二公寓又开始热闹、嘈杂起来。开学后,刘海洋的学习、生活仍象上个学期那么有规律。每天天蒙蒙亮,他就起床套上运动装围着自治区党校和宁城工业大学跑一圈,然后刷牙、洗脸,吃早餐。吃过早餐,就夹着一个公文包去学校上课。上完早课,就回二公寓吃午饭,睡午觉,然后再去学校听课。听完下午课,他就顺道买份《宁城晚报》回二公寓看看,了解一下当天的国内国际新闻。吃过晚饭,洗了澡后,他就坐到电脑前写东西。写累了,就上网跟网友“小雨滴”聊聊天、谈谈心,然后才上床睡觉。唯一与以前不同的是,每个晚上,他都要工作或者在网上聊天到身心疲惫,两只眼睛快睁不开了,才敢上床睡觉。如果两双眼皮还睁得开,他是不愿躺到床上去的。他怕这个时候躺到床上,脑海里会浮现出妻子张小雨的音容笑貌,会令他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日子平平淡淡,一天一天地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二月十四号。二月十四号是西方的情人节,不知从哪一年起,这个洋节日开始“进口”到我们中国,而且一年比一年引人注目,一年比一年热闹,特别是在大学校园里,这天,几乎每个女生都能收到玫瑰花和巧克力。 情人节这天,刘海洋考虑了一整天,直到洗完澡,坐到手提电脑前,仍不知该不该给妻子张小雨打个电话,或者从网上给她送去一份礼物。张小雨特崇洋媚外,最爱过西方人过的节日。而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洋节里,她最注重情人节和圣诞节。自从和她谈恋爱以后,每年的情人节,他都送给她一束红玫瑰,一盒巧克力,并和她一起到情侣咖啡屋里喝咖啡,回味一起走过的日子。 刘海洋坐在电脑前发了一阵子呆,才打开电脑,想暂时抛开妻子不管,继续写他的长篇报告文学《古钟楼的变迁》。但脑子就象一团浆糊,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行字来。他知道自己不搞清楚给不给张小雨打电话或者送花这个问题,今晚是没办法写东西了,就关掉电脑,长叹了口气,从桌面的烟盒里取出一支烟来点上,靠在椅背上吸了起来。自从春节前在小丽人风味餐馆开始抽上第一支烟后,每当烦恼、寂寞、没心思写作的时候,他都会自然而然地点上一支烟。 刘海洋抽完一支烟,又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决定给张小雨打个电话,祝她节日快乐,顺便探一探她有没有悔过自新之意。如果有,他就跟她结束互不理睬,各行其事的冷战生活,重归于好。 刘海洋拿起撂在桌面上的手机,先往家里打电话,没人接,他就打张小雨的手机,连打了几次,都是关机。他猜想张小雨肯定是跟那个大胡子情人在一起过节,怕被别人打扰才关机。他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就在刘海洋那颗心越来越疼痛的时候,他的房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谁啊?”他边起身边问。 “是我――莫雪儿!” 他打开房门,那个住在他“头顶上”,头发染得黄黄的女孩手捧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笑容满面,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前。 “小妹妹,你找我有什么事?”刘海洋边让她进门边问。 莫雪儿走进他的房间,把礼品盒放在电脑旁的桌面上,笑道:“今天我收到好几盒巧克力,我吃不了那么多,想送一盒给你尝尝。” “是你的男朋友送给你的吧?”刘海洋看了眼礼品盒说,“你应该留下来自己慢慢品尝,才不会辜负你男朋友的心意。” 莫雪儿又笑道:“他们算不上我的男朋友,只能说是我的追求者。” “今天是情人节,他们没请你出去玩?” “他们请了,但我没去。我不喜欢跟乳臭未干稚里稚气的小男生在一起过这种节日。” “你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女孩跟男孩不一样。男孩喜欢跟天真、幼稚,没有思想的女孩在一起;而女孩则喜欢跟老成持重、思想深邃的男人在一起。” “这么说你是喜欢跟老成持重、思想深邃的男人在一起啰?” 莫雪儿笑而不答,在她以前坐过的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下。 刘海洋仍旧在电脑桌前那张转椅上坐下,点燃一支烟,转了个一百八十度,面向着她。 莫雪儿两眼含笑地注视了他好一会儿,才笑道:“作家先生,我每晚走到你的门前,都听见你在屋里敲打键盘的声音,今晚你连电脑都不开,是不是不打算写东西了?” “我――我心情不太好,没心思写。” “我见你的脸色也不太好。每逢佳节倍思亲,你是不是想念你那貌美如花的夫人了?” 刘海洋苦笑了笑,没有回答。 莫雪儿又问:“你那篇报告文学《古钟楼的变迁》写完了吗?” 他答:“还没写完。” “写完了可以给我第一个欣赏吗?” “当然可以,到时候还请你多提点宝贵意见,供我修改。” 莫雪儿笑道:“我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有意见我肯定会提,就怕你不屑一顾。” 刘海洋也笑道:“只要你提得好,我会虚心接受的。” 莫雪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玲珑的手机来看了看时间,才又两眼含笑地看着他说:“作家先生,今晚你没心思写东西,我们出去喝一杯,好吗?” 刘海洋想了想说:“好的,你先到门外等我几分钟。” 等莫雪儿出了门,他就拿起手机拨打妻子的手机,还是关机。他仰天长嘘了一口气,穿上大衣,把香烟装进口袋里,走出门去。 刘海洋和莫雪儿并肩出了二公寓,没打车,慢悠悠地走在人行道上。他俩经过一家霓虹闪烁的酒吧时,一个候在酒吧门口专向情侣们叫卖玫瑰花的小姑娘就拦住他说:“先生,你的女朋友真漂亮,买朵花送给她吧!” “不――我不要。”刘海洋觉得自己不该送玫瑰花给莫雪儿,就摆摆手,想继续往前走。 小姑娘却不肯轻易放过他,仍拦在他身前说:“先生,买一朵吧,我祝你们相亲相爱,百头到老。” 刘海洋感到很尴尬,满脸通红地瞟了莫雪儿一眼,见她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和那个卖花小姑娘。他想尽快摆脱小姑娘的纠缠,就掏出十块钱递给她,花也不要就往前走。 莫雪儿笑道:“作家先生,你不拿花,呆会还会有卖花的小姑娘逼你买。你手上拿一枝花,她们就不会再烦你了。” 刘海洋想想也是,就停下脚步从小姑娘手里接过一枝红玫瑰。又经过一家酒吧门口时,那些叫卖玫瑰花的小丫头见他手里拿有花,果真不再纠缠他。 两人又慢悠悠地边欣赏夜景边走了一段路,莫雪儿笑着问道:“作家先生,我们已经经过三个酒吧了,你想到哪个酒吧去喝酒?” “我不想喝酒,”刘海洋说,“前面有家海岛咖啡屋,我请你进去喝杯咖啡。” 海岛咖啡屋不大,但装修得很有特色,既高贵典雅,又充满浪漫气息。刘海洋和莫雪儿走进灯光柔和、播放着经典乐曲的咖啡屋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客满了。他俩在还剩余的一张靠墙的小桌旁坐下,要了两杯咖啡。 “你喜欢喝咖啡?”莫雪儿往杯子里加了块方糖,边轻轻搅动边看着他问。 “不,我喜欢喝茶。”他答。 “你喜欢喝茶,我们为什么不去茶楼?” “我喜欢咖啡屋里的气氛。每年情人节的晚上,我和妻子都到咖啡屋里喝咖啡。” “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她?” 他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莫雪儿扑闪了一下美丽的双眼,又问:“你夫人貌若天仙,而你既英俊潇洒,又有才华,你们俩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一定过得很幸福吧?” 刘海洋苦笑了笑,反问道:“你觉得我们应该过得很幸福吗?” “当然!”莫雪儿答。 “你见过我妻子,认识我妻子吗?”刘海洋又问。 莫雪儿笑道:“你夫人是我们古楼市第一大美人,又是著名的电视节目主持人,古楼市有几个人没见过她,不认识她?” 刘海洋喝了两口咖啡,聆听了一会儿音乐,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就站起身说:“对不起,我去一下卫生间。”他进了卫生间,并不想大小便,而是掏出手机来打电话给妻子,但妻子的手机仍关着。往家里打,也没人接。他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边想,这个骚女人今晚肯定不会回家,肯定跟那个该杀的大胡子在一起过夜。他还怒冲冲地想,如果大胡子是在他管辖下的,他会不顾一切地把他从导演的宝座上踢下去,踢到阴曹地府里去,永世不让他翻身。 刘海洋心烦意乱地回到桌子旁坐下,就对莫雪儿说:“小妹妹,我们不喝咖啡了,改喝酒怎么样?” “好啊!”莫雪儿应道,“喝酒比喝咖啡更刺激更痛快!” “喝白的还是黄的?” “喝黄的吧,我还没喝过白的。” 刘海洋就打了个手势,把一个服务员招到身旁,叫他上两瓶葡萄酒。 服务员很快就把酒和酒杯端来了,两人干了两杯,莫雪儿看着他雾蒙蒙的眼睛说:“作家先生,今晚你心里有事――有不痛快的事,对吗?” 刘海洋强装笑脸道:“没事,一点事也没有。” “别骗我,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整个晚上都有点心不在蔫魂不守舍。” 刘海洋叹了口气,问:“我有什么事,你猜得出吗?” “我想你可能跟你夫人闹别扭了,对吗?” 刘海洋点点头,而后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凭感觉。你听说过吗,女人的第六感是最灵的。” 刘海洋又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取出一支叼到嘴里,就把烟盒扔在桌面上。 “也给我一支。”莫雪儿向他伸出手。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也抽烟。”刘海洋取出一支递给她,并用打火机为她点上。 两人吞云吐雾了一阵子,莫雪儿笑着问道:“作家先生,一个女孩又抽烟又喝酒,你会觉得她是个坏女孩吗?” “当然不!”刘海洋笑道,“我从不以貌取人。” “你还不以貌取人?”莫雪儿俏皮地眨了眨眼说,“不以貌取人你就不会娶一个全市最漂亮的女人为妻了!” 刘海洋长叹了口气,苦笑着说:“追求美是人的本性,我也不例外。但看上去很美的东西不一定就是美好的,很多人追求到的美只是一种虚假的美。” 莫雪儿扔掉烟头,举杯和他干了一杯,鬼精灵似地笑了笑说:“作家先生,你是在说你自己吧?看来,你家也有一本难念的经!” 刘海洋又苦笑了笑,没有哼声,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倒酒。 两人又干了一杯酒,莫雪儿看着他说:“作家先生,别老唉声叹气,别老苦烦人似的笑了,你事业上春风得意,感情上受点挫折可能也是暂时的。要不,你讲讲你的爱情故事给我听听,没准我能为你开出一剂济世良药来。” “谢谢你,小妹妹,但今晚我没心思讲这些,如果你想听,想帮我开方抓药,哪天我心情好一点了再告诉你。”刘海洋把两个空酒瓶挪到一边,又招手叫服务员端来两瓶酒,然后说,“我今晚只想痛痛快快地喝酒,不喝醉我担心自己上床后会睡不着。” 莫雪儿笑道:“那我就陪你喝。我从没喝醉过酒,今晚我也想尝尝醉酒的滋味。有一句话说得没错,男人有时候比女人更脆弱,更需要关心!” 两人轻斟慢饮,一直喝到子夜,喝到咖啡屋里的情人们都快散尽了,才似醉非醉地“打的”回二公寓。 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房里,仰面倒在床上后,刘海洋仍不忘摸出手机往家里打个侦察电话,但铃声响了很久都没人接。一阵酒气涌上头来,他忘了关机,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14节 于静在三。八节这天 和王自强结婚五年了,于静从没和他争吵过,三八妇女 节这天,她第一次和他发生了争吵。 这天中午,于静正端坐在客厅的一张单人沙发上重看刘海洋写的中篇爱情小说《太阳一半,月亮一半》,王自强突然回到家。他走进家门后,耷拉着脑袋在她旁边的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又抽了一支烟,才开口说话。 “静子,往年三八节,你们学校都组织女教师出去游玩,今年不组织啦?” “组织去九门峡国家森林公园观光,但我不想去。” “为什么?” “学校只包了两辆大客车,座位不够,太拥挤,我就没去,让别人先去。” “你就是爱让人!”王自强又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说,“听说九门峡的风景挺美的,我也没去观赏过,哪天我开车陪你去。” 于静边合上书边讥讽道:“你现在日以继夜地在外面忙,连回家的时间都抽不出,怎么会有时间陪我去游山玩水呢?” “你别讽刺我,”王自强又吸了两口烟,看着袅袅腾腾的烟雾说,“我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于静冷笑道:“你如果也能说到做到,就不会变成一个谁都劝不住,九头牛都拉不回头的赌徒了。” 王自强尴尬地笑了笑,把烟头放进烟灰缸里弄灭,又点上一支。 两人沉默了十多分钟,于静见王自强耷拉着脑袋不停地抽烟,知道他肯定有事,就看着他问:“你今天不请自回,我猜你肯定有事。有什么事就说罢?” 王自强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牙说:“我想向你借点钱。” “你是一家之主,是大老板,而我是个穷教师,是侍候你的佣人,你怎么会向我借钱呢?” “我――我又把车子当掉了!” 于静的心往下一沉,手一抖,手中的书掉到地毯上。她悲哀地苦笑着摇了摇头,压住愤怒问:“你――你当了多少?” “五十万。” “利息还是每天一万?” “嗯。” “这五十万又输光啦?” 王自强沉重地点点头。 性格柔顺,从不对丈夫大喊大叫的于静终于忍不住早就积压了一肚子的怨愤,大声叫道:“王自强,你也太过分了,一个月不到,你就当了三次车,还老跑去公司里要钱。再这么赌下去,用不了多久,你的公司,包括这个家都会被你输光!” 王自强仰天长嘘了口气,又低垂下脑袋一口接一口地吸烟。自从过了元宵节以后,他的运气一天不如一天,口袋里的钱也就不断地往外掏。但越输他就越不服气,赌注越押越大。有一天掷骰子赌大小,他一次就把一张存有五十万的银行卡押了下去。这些天一共输了多少钱,他已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输光两张银行卡和一本存折里的两百多万后,他还到公司里取了几次钱,把公司里的流动资金全取光了。 两人沉默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烟灰缸里已堆满了烟头,王自强才抬起头来,第一次用哀求的眼光看着于静说:“静子,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再帮我一次吧。” “我帮不了你。” “我知道你帮得了。前两年我存给你的那五十万人民币和十万美金,你一点没用。” “你说过,这些钱是属于我的,我要留来出一本画册。” “你先借给我,过几天我就还给你。” “别说得比唱还好听。你再执迷不悟,再赌下去,别说 还钱给我,可能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露宿街头了。“ “把车赎出来以后我就不赌了。” “你这种话我已听多了,不再相信了。” “你不借给我,拖一天,就得多花一万块钱。” “花多少与我无关,我不会借给你。”于静斩钉截铁地说。她从没对王自强这么冷酷过。 王自强嘿嘿嘿地冷笑了几声,大声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特殊的女人,是个温柔体贴,视钱财如粪土的女人,所以特别地爱你、疼你。没想到你也这么冷酷,这么视钱如命。我很少求人,今天我低声下气地求你,你都不帮我。你这种人,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 “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总之,我不会帮你。你想要钱,去找你弟弟。是他帮你看管公司看管钱,不是我。” “公司里已没有现金了。” “没有你就出去借。” “我这样的大老板,也去向外人借钱,不是惹人笑话吗?” “你怕被别人笑话,不好意思向别人借钱,就别赎车。很多人没车开也能过日子。” “车是一个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有时也能代表一个公司的形象。我是一个大电脑公司的老板,没车开,别人就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也许还会有人以为我的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你想保住自已的形象,想保住公司的形象,就不要去赌博。” “可我已经赌了,已经输了,你舍不得把那几十万借给我,我只好把一家分店盘掉。” “随便你,你把整个公司卖掉我都无所谓。反正公司不是花费我的心血创立、发展起来的!”于静冷冰冰地说。“你真是个冷酷透顶的女人,我不会再求你!”王自强一脚把面前的茶几踢翻,站起身来往外就走。 “你走吧!滚吧!最好别再回这个家,我不想再见到你!你不是个好男人好丈夫,我为什么要做一个好女人好妻子?为什么要体贴、爱护你?为什么要对你百依百顺?”于静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边哭边叫道。 王自强走后,于静靠在沙发上伤心、委屈地哭泣了好长时间,才擦干眼泪,起身把翻倒在地的茶几扶起来,用吸尘器把撒落一地的烟灰吸干净。然后她才拿起电话,打王自立的手机。 “嫂子,你找我有什么事?”王自立问。 “你哥到公司找你了吗?”于静反问道。 “我还没见到他。他怎么啦?” “他又把车子当了。” “我哥真是赌疯了,不可救药了!” 于静苦笑了笑,说:“他以前给了我五十万人民币,十万美金,刚才回家问我要去赎车,我没给他。他和我吵了一架,就气冲冲地走了。我以为他会去公司找你要钱。” “公司里的现金他已拿光了,一个子儿也没有了。昨天我想安排两个员工去一趟广州,连买机票的钱都凑不够。” “他也知道公司里没钱了,他说要把一家分店盘掉。” “我想我哥说的是气头话,等他到公司找我,我会认真跟他谈谈,想办法帮他把车赎出来。” “他已经赌疯了,可能什么事都干得出。我不给他钱,是想让他着着急,反思一下,并不希望他把店盘掉。” “嫂子,我知道你用心良苦,我会把你的一片苦心告诉他的。” “他的头脑已经不清醒了,可能他理解不了我的苦心。他如果真要把店盘掉,你就回家拿我的存折去帮他赎车。他的钱,我本来就不想花。” “嫂子,你是个难得的好人,太委屈你了!” “可我在你哥眼里,已是个冷酷无情,视钱如命的坏女人了。”于静说完这话,就放下话筒。放下话筒后,她呆呆地坐了一阵子,又拿起刘海洋那篇中篇小说《太阳一半,月亮一半》翻看起来,但只看了两页,就无心看下去了。她起身走上二楼走进画室里,想把前几天画的那幅油画画完,但只添了两笔,又无心画下去了……这天下午,心烦意乱的她什么也没干成。 午夜一来临,于静就坐到电脑前,在网上等候她的网友“尘埃”。“尘埃”一现身就向她问候:“你好,今天是三八妇女节,我祝你节日快乐!” 于静道:“谢谢,但今天我一点也不快乐。”“尘埃”问:“为什么?能告诉我吗?” 于静就把今天中午自己和丈夫张自强吵架的经过告诉了他,并问他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尘埃”说:“你没错。你对你先生已经够宽容够忍让的了,没几个女人能象你这么百依百顺。” 于静说:“如果他还赌下去,我只好跟他离婚了。” “尘埃”道:“再劝劝他吧,两个人走到一起不容易,成家立业更不容易,不要轻言放弃。他除了好赌,也没别的坏处。” “每次跟你提到他,你都是劝我忍耐再忍耐,多劝劝他。我劝他已经劝得口干舌燥,劝得够多的了,我不想再浪费口舌再浪费精力了!” “你向我描述过他,讲过你们婚前婚后的事,我觉得他挺疼爱你的。如果他能戒掉赌,你们的生活还会过得很好。” “可他已经不可救药了。要不是因为他曾经很疼我爱我,我早就下决心和他分手了!”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修得共床眠,好事多磨,再努努力吧。” …… 两人聊了好长时间,直到古钟楼的钟声悠悠地敲响了一下,于静才恋恋不舍地和“尘埃”道别。每次和尘埃在网上见面,她都觉得自已有说不尽的话。既使没话可说了,她也想跟他多呆一会。 第15节 常胜去讨债 李志远、“猪头”和“猴子”他们被关了两天,罚了3000块钱,就从派出所里放出来了。从“笼子”里出来后,他们就挪了窝,把“赌场”从李志远的“醉倒你”酒吧搬至“猪头”李建在郊外的家里。搬去“猪头”家,是“猪头”自已的主意。以前在李志远的酒吧开赌时,李志远每天都可以从庄家或赢家那里收取一两百元的场地费,“猪头”早就眼红这笔外水了。在他家开赌,他那无事可干,见钱眼开的妻子还可以负责后勤供给,从中再赚一笔。 “猪头”的家虽然偏僻了点,远了点,但嗜赌如命,发财心切的赌徒们仍然天一亮就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他家里。有些赌徒还经常在他家里日以继夜地“战斗”。为了“保安全,促生产”,李志远他们还雇了几位哨兵,日夜在“猪头”家门外站岗放哨。 自从赌场搬到“猪头”家以后,常胜常常天一亮就出门,深更半夜才回家,有时输得太惨,为了扳本,他竟夜不归宿。妻子陈晶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他总是黑着脸说去哪里哪里联系业务或者讨债,回不了。陈晶虽然不尽相信,但也拿他没办法。 在“猪头”家,无论是打麻将,玩扑克,还是掷骰子,常胜的运气都不佳,总是大输小赢,不到一个月,就输了三万多块。把刚跟“多面手”老唐做那笔生意赚得的一万多块和赵一鸣从张庄县教育局讨回的两万块全输了个精光,还借了李志远的四千元高利贷。这段日子李志远的运气也不怎么好,赌注又下得大,有一天不到半天就输了两万多。李志远输光了钱,就追他还本带利。他向老文、“猴子”等人借,这群狡猾的狐狸怕他还不了,都推三推四,不肯借给他。他只好用自已心爱的摩托车作抵押,向另一个“大耳窿”借了四千五百元还给李志远。这个“大耳窿”放贷的利息比李志远的高一倍多,李志远的日息是2%,他的是5%.借四千五百元,每天要付二百二十五元的利息。 没钱再到“猪头”家扳本,“大耳窿”的利息又每天都要付,不付,就利滚利,常胜急得象热窝上的蚂蚁。谁欠有他印刷厂的钱,哪怕只是一千几百块的小数,他都催赵一鸣去讨。赵一鸣马不停蹄地出去跑了几天,总算把福田小学和红星制药厂所欠的两万多块讨了回来。钱一交到他手里,他又跨上摩托车,飞向“猪头”家。但这两万多块钱,还了高利贷后,剩余的只十来天功夫,又全进了别人的腰包。 又身无分文后,常胜觉得这段日子自已的运气太差,不敢再借高利贷来赌,只好每天垂头丧气地到印刷厂上班。在办公室里傻坐了几天,没接到一单生意,他又有些坐不住了,又想弄点钱再去“猪头”家拼博一下。他打电话问李志远:“李同志,这几天你的运气怎么样?” 李志远骂骂咧咧地回答:“这几天我倒霉透顶,输得一塌糊涂,连买烟的钱都没有了。” “我还以为你翻身了,想问你借几千块去拼搏一下。” “翻个屁身,我已把我的摩托车当掉了,你也拿你的摩托车去当吧,说不定明天就能把它赎回来。” “我不想当车,我怕会象‘猪头’那样――当一样少一样。” “那你就去向别的‘大耳窿’借吧。” “我不借了,没钱我就戒赌。” 李志远嘿嘿笑道:“很多人都对我说过这句话,但没几个人能做得到。兄弟,别那么没出息,输几个钱就说要戒赌。只要你能坚持下去,胜利总有一天会到来!” 常胜挂断电话后,靠在老板椅上边抽烟边考虑该不该戒赌这个问题。最后决定再去拼一拼,至少要赢回输掉的钱才能戒赌。考虑清楚后,他就到财务室问赵一鸣:“一鸣,除了周镇乡政府,还有谁欠我们的钱?” 赵一鸣老老实实地答道:“没有了,只有我们欠别人的钱了。” 常胜从口袋里掏出烟,扔一支给赵一鸣,自己点上一支,吸了几口,说:“一鸣,你再去周镇跑一趟,把那点钱讨回来,我要靠它给你们发这个月的工资。” 赵一鸣一脸的苦相,狠吸了两口烟说:“我已经跑了好几趟了。每次去那个姓周的乡长都说,赵老弟,你不用再来了,我们现在办公经费很紧张,连给车子加油的钱都没有。有钱了,我会叫人送去给你的。” “姓周的是在耍滑头,我不相信,堂堂一个乡政府,连一万多块钱都拿不出。” “我也知道他在耍滑头,但他不想给,我有什么办法呢?我都不好意思再去找他了!” “讨债就要有耐心,就要脸皮厚。你不去找他,他永远都不会送钱来给你。” 赵一鸣把烟头扔在地板上,用脚尖碾灭,苦笑了笑,看着常胜说:“常老板,你比我会说话,比我面子大,是不是你亲自去一趟?” 常胜想了想说:“好吧,你把帐单和发票给我,我去会会那个姓周的。” 周镇乡原归张庄县所辖,因为跟古楼市区接壤,这几年古楼市区扩展得很快,已占用了周镇乡的大片土地,为了便于管理,古楼市就把周镇乡直接纳入自己的版图。周镇乡政府距离古楼市区只有十多公里,常胜骑摩托车只花了二十分钟就赶到了。 周镇乡政府的办公大楼虽然只有五层高,却建造、装修得很气派:高高的台阶,宽大的门庭,红色的大理石圆柱,天蓝色的玻璃墙。台阶前还立着两只高昂着头的雄狮。一看,就让人不敢相信,这个乡政府居然会“经费紧张”。 乡长的办公室设在三楼。常胜走到乡长办公室门口时,看见大学同学“周扒皮”周森正跷着二郎腿坐在老板椅上笑呵呵地打电话。常胜很有耐心在立在门外,等他通了二十几分钟的话,心满意足地放下话筒后,才用手轻轻地敲了几下门,边往里走边问:“喂,‘周扒皮’同志,你就是周乡长?” 周森可能很久没听人叫过自己的外号了,吃了一惊似地抬头看他,立刻就堆起一脸的笑,站起身来说:“常胜大将军,稀客,稀客,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歪风。”常胜笑道。 “快请坐。”周森朝着办公桌对面的真皮沙发做了个“请君入坐”的手势。 “你刚才是和‘小蜜’通话吧?眉飞色舞的。”常胜边坐下边说。 周森笑道:“我哪里养得起‘小蜜’,是跟我的一个远房表妹聊天。” “表妹表妹,想睡就睡。”常胜打趣道。 “真的是我表妹。”周森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常胜不阴不阳地笑了笑,然后看着他问:“你不是在周镇中学当校长吗?怎么高升了也不哼一声?” 周森走出宽大的办公桌,用一次性纸杯为他倒了杯纯净水,并在他身旁坐下,然后笑道:“一个九品绿豆官,怎好意思在老同学的面前提起。” 常胜从口袋里掏出红塔山香烟,递一支给周森,他摆了摆手,说不抽。常胜就自己叼上烟,抽了起来。 “老同学,你来找我,有何指示?”周森问。 “无事不登三宝殿,”常胜笑道,“我本来并不是来找你,是来找周乡长的,没想到周乡长就是你。如果知道周乡长就是你,我可能早就来了。也许,打个电话给你就行了。”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小事,向你讨点钱。” “我什么时候欠你钱啦?” 常胜从皮包里拿出帐单和发票递给他:“你们乡政府还欠我一万六千多块印刷费,已拖了一年多了。” 周森接过帐单和发票看了看,笑着问:“你就是恒久教育印刷厂的老板?” 常胜点点头。 “你的手下追钱也追得够紧的。为了这点钱,已找了我三四次了。” “那你为什么不把这点钱付给他。” “我们乡政府的办公经费的确很紧张,能拖的我就拖。”“你这个扒皮精,是想扒我一层皮吃点回扣才把钱给我吧?你看你们这栋办公大楼,多气派;再看看你这办公室里的摆设,多上档次!谁他妈会相信你们乡政府连给汽车加油的钱都没有呢?” “我们乡的财政收入是不错,但花钱的地方也多,我是当家的,支出每分钱都得认真考虑。不过,干什么都有个例外,如果知道你就是恒久教育印刷厂的老板,我早把钱给你送过去了。”周森在发票背面写上“同意支付”几个字,并签上大名后,就打电话给管钱的,叫管钱的把钱送到他办公室里来。 不到两分钟,一个女财务人员就把钱交到常胜手里。 “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常胜亲昵地拍了拍周森的肩膀,然后说,“你们这哪家饭店最好?下班后我请你吃午饭。” “还是我请你吧。”周森笑着说道,“我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绿豆官,但在周镇这一亩三分地上签个字请同学朋友吃顿饭还是可以的。你来我这,我也该尽一尽地主之谊。” “那就你请吧,‘阿公’的钱,不花白不花!”常胜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又点上一支,边抽边说,“周森,你已成了一方霸主,以后还请多关照关照我。” “我能关照你什么?我们乡政府又没有多大的权力,也没有多少东西需要印刷。” “你们乡政府没有,但乡里的企业有,就不知你肯不肯帮忙?” “帮得了我一定帮!” “我俩虽然是老同学,但我也不会让你白帮忙。有钱我们大家一起赚。” 读大学时就表现得贪财好色,谁请他帮忙没有点捞头他就不帮,因此才被同学们叫做“周扒皮”的周森嘿嘿嘿地笑了起来:“老同学,你想叫我怎么帮你?” “你们乡的八宝堂制药有限责任公司印刷业务很多,印刷量也很大。该公司的印刷业务原来一直交给佳达印刷厂,如果你能让该公司把印刷业务从佳达转到我那,我每年至少可以给你五万。” 周森假装思考了好久,才说:“有机会我找八宝堂的陈经理谈谈,也许他会给我个面子,把印刷业务转到你那。” 常胜笑道:“老同学,八宝堂是乡镇企业,陈经理也归你管,我相信这点能耐你还是有的,希望我们的合作会成功!” 周森又嘿嘿嘿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老同学,你一个大老板,怎么会为了一万多块钱亲自来讨债呢?” 常胜苦笑了笑说:“周森,你我是老同学,我不必在你面前打肿脸充胖子。我出来混了五六年,刚开始那两三年还可以,后来,印刷厂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激烈,我就越混越差。现在,我那印刷厂都快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我才请你多关照关照。说老实话,我已有些后悔当初不听老妈和老婆的劝告,轻率地就辞职下海经商。” “你不是在我面前装穷吧?我听一些同学说,你早成百万富翁了。” “那是他们瞎传的。你有十块他们就会传你有一百块,你有一百块他们就会传你有一千块,你有一千块他们就会传你有一万块。你问刘海洋就清楚了,我现在确实很穷,春节前还向他借了几万块钱。” “我们这帮同学,刘海洋找了个好老婆,因此最有出息。哪天我去拜访拜访他,请他多提携提携。你和他的关系最铁,到时候还请你帮我打打边豉说说好话。” “只要你和我精诚团结,你想要我帮你说什么好话我就帮你说什么好话,照着你写的稿子念都行。” 两人哈哈大笑,又聊了一会儿同学之间的往事,周森看了眼手腕上的劳力士表说:“快到吃午饭时间了,走,我请你去‘俏美人’喝酒。‘俏美人’就是我们这最好的饭店。” 常胜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问:“真有美人吗?” “花姑娘大大的有,不然怎么叫做‘俏美人’呢?我帮你选一个最漂亮最性感的。”周森那副好色的嘴脸又露了出来。 “是被你用过的吧?”常胜嘿嘿笑道。 “你放心,我这人虽好色,但兔子不吃窝边草。” “你是个老色鬼,我才不信你!” “我用过又算什么呢?资源共享嘛!” 两人一路说笑着步行去“俏美人”鱼餐馆。 第16节 刘海洋与莫雪儿交往 3月24日这天是星期六,刘海洋足不出户,坐在电脑前敲击了大半天键盘,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完成了长篇报告文学《古钟楼的变迁》的初稿。他关上电脑,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正想抽支烟,解解乏,撂在桌面上的手机就“滴滴滴,滴滴滴……”地响起来了。他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出一个他最熟悉的久违了的手机号码。他迟疑了一下,才接。 “海洋,你还好吗?” “我――我挺好的,多谢你还记得我。” “你这么久不给我打电话,也不回家,是不是真的想跟我离婚?” “我给你打过电话,但那时你可能正躺在别人怀里,一直关着机。此后,我就心灰意冷,不想再打扰你了。” “什么时候?” “情人节那晚。” “那天白天我等了一天,没等到你的电话,也没收到你的任何礼物。我很伤感,独自去往年我们去的那家咖啡屋喝咖啡。天黑了,仍等不到你的电话,我就生气地把手机关了,到酒吧喝酒。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可能我已经喝醉了。” 刘海洋苦笑了笑,说:“你不用编故事骗我。我和你生活了这么多年,很了解你。这么浪漫的节日,你不会一个人过,更不会独自去喝酒。那天,那晚,你一定过得很开心。我才是孤单、寂寞的,我才因你而喝醉。但就是醉了,我仍惦记着你,仍不断地打你的手机和家里的电话。” “对不起,我――我――”张小雨停顿了好久,却没有说下去。 刘海洋又苦笑了笑,诚恳地说:“雨儿,说老实话,我还是深爱着你的。这些天虽然我不打电话给你,也不愿回家,但我无时无刻不在牵挂你,无时无刻不在怀念我们的过去。只要你能悬崖勒马,不再跟那个大胡子来往,不再做对不起我的事,我能够原谅你,继续我们的生活。” “我们先不说这些,”张小雨淡淡地笑了笑说,“我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下个月我就去北京拍电视剧了,也许要半年,或者一年以后才能回来。” “那――”刘海洋的心猛地收缩了几下,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那――那你主持的节目呢?” “我已跟台长说好了,让他找人暂时顶替我的位置。” “祝――祝贺你,你终于有机会当名星,实现你的梦想了!”刘海洋心酸得很,口是心非地说。 “我去北京拍戏后,没时间回家看望老爸老妈,请你代我常回家看看他们。” “我会的。你爸你妈一直对我很好,就算我们离了婚,我也会常去看望他们的。”“谢谢!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你――”刘海洋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你就想对我说这些吗?” 张小雨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其实,我――我还是挺爱你的,很想跟你相亲相爱地过一辈子,但我又不愿放弃我的梦想和追求,我也很矛盾。” “你尽管有点矛盾,但还是做出了决择。” “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容忍我。” “我理解不了,也容忍不了――除非我不是男人!” 张小雨沉默了好久,才说:“那――那就这样吧,我会常给你打电话的,也希望你能常给我打电话。” 张小雨挂机后,刘海洋把手机扔回到桌面上,长嘘了口气,心烦意乱地仰靠在转椅上“吞云吐雾”起来。第一支烟还没抽完,天色已经全黑了,但他懒得起身开灯,那烟头也就在黑暗中忽明忽灭。 刘海洋抽完第二支烟,扔掉烟屁股正想点第三支,就听到有人敲他的房门,接着传来莫雪儿清甜的声音:“作家先生,你在里面吗?” 刘海洋懒洋洋地站起身,先打开灯,再打开房门。 莫雪儿一进门就叫道:“作家先生,你在干什么呀?一屋子的烟气。” “我在抽闷烟。”刘海洋有气无力地回答。 “为什么不开灯?我还以为你不在房里。” “懒得开。” “今天我没见你开过房门,也没见你到食堂吃午饭和晚饭,你是不是病了?”莫雪儿关切地问。 “我没病。” “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刘海洋点点头。 “那也该下楼吃饭呀!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我是在半小时前才碰到不开心的事。” “那你为什么一整天都不出门,也不去食堂吃饭?” “今天我的思绪很好,一直坐在电脑前写作。” “你不下楼吃饭,肚子不闹革命吗?” “中午我吃了一包方便面。” “方便面吃多了不好。以后你懒得下楼吃饭,我帮你打饭上来。” “谢谢你的好意,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莫雪儿看着他俏皮地笑了笑,用一种亦真亦假的语气说:“这些天,我跟你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惯了,今天不见你去食堂吃饭,我都没心思吃。” “不会吧?”刘海洋努力挤出点笑容,拿起撂在桌面上的香烟,分一支给她,自己点上一支。 “我说的是真心话。往日我每顿都吃两小碗,今晚只吃了一小碗,就咽不下去了。” “你爱吃零食。可能今天你吃零食吃得太多了。” “今天我没吃零食。”莫雪儿坐到沙发上姿态优雅地抽了几口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问:“作家先生,你是不是又因为你夫人才不开心?” 刘海洋沉重地点点头:“刚才我接了她的一个电话。” “开学至今,我都没见你回过家。我想,你和你夫人肯定不是闹一点小别扭,而是闹大矛盾,对吧?” 刘海洋又点点头,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 “闹什么矛盾,能告诉我吗?” 刘海洋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你的个人隐私,我本不该打听,但我对你的事很好奇,很想听到有关你和你夫人之间的事。” “为什么?” “因为你们俩都是名人,都是我崇拜的人。”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名人。” “那是因为你太谦虚了!”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卑鄙的小人。” “不会。你给我的印象和感觉都很好:勤奋、能干、谦虚、实在、不张狂。” “我真有这么多好处?” “真的――在我眼里,还不止这些。” 刘海洋苦笑了笑说:“你不是想听我和我妻子的爱情故事吗?你听了以后就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了。也许,你会马上改变对我的看法,会觉得我的确是个心怀叵测的卑鄙小人,我今天所受到的伤害都是我咎由自取的。” “那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可我现在有点饿了。” “我今晚也没吃饱,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还是我请你吧。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吃你一个小女生的?” 莫雪儿笑道:“只要你舍得把你的爱情故事讲给我听,我请你吃十顿饭都乐意!” 刘海洋说:“等以后你毕业了,能自己挣钱了,不花父母的血汗钱了,我再吃你的。” 莫雪儿站起身,把烟头放进烟灰缸里弄灭,笑道:“作家先生,你既然这么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再占你一次便宜。” 刘海洋笑了笑,沉思了一会儿,看着她警告道:“小妹妹,以后你不要再‘作家先生’、‘作家先生’地叫我。我不想让二公寓和周围的人都知道我是谁,影响我的平静生活。我也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我,不自在。”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们是同乡,你就叫我老乡吧。” “不,叫老乡太土气了。”“那你就叫我刘大哥。” “我叫你刘哥,怎么样?” “也行。” 莫雪儿眨了眨清澈明亮的眼睛,笑着说:“刘哥,以后你也不许叫我小妹妹了,我不喜欢你象个老大哥似的这么称呼我。我有名字,你应该叫我的名字。” “那我就叫你雪儿吧。” “好的!”莫雪儿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第17节 刘海洋向莫雪儿讲述自己的爱情故事 刘海洋不知自已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肤浅,心甘情愿地敞开心扉,要把自己的爱情故事无遮无掩地告诉莫雪儿。也许是莫雪儿的天真烂漫感染了他,使他也变得天真起来,忘了设防;也许是他心里已装不下太多东西,需要向人倾诉。 3月24日这天晚上,他和莫雪儿走出二公寓后,就走进大学路一家生意清冷的小饭馆。冰雪聪明的莫雪儿知道他选择这么冷清的小饭馆,是为了能让她静静地倾听他的诉说。 两人点了三菜一汤,要了两瓶葡萄酒,他就边吃边向她叙说自己的爱情故事—— 张小雨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她长得很漂亮,又是市长的千金,因此,读中学的时候就有很多男生和老师追求她。她不是贞节烈女,思想比较前卫、开放,念高二的时候就跟一个男生偷食了禁果。但她只跟那个男生维持了一个月的恋爱关系,就把他甩了。 张小雨一踏进古楼师范大学的校门,就象一道亮丽的风景出现在男人们的面前。男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向她发起猛烈进功,她也就挑挑拣拣,一个接一个地换男朋友。她一共交过多少个男朋友,跟谁有过性关系,直到今天,我仍不清楚。举行婚礼的那天晚上我曾问过她这个问题,但她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说,我就是个轻佻、放荡的女人,你这么在乎这些,这么在乎我的过去,就不该追求我,不该跟我结婚。你若是真心爱我,就不要对我的过去耿耿于怀,不要再揭我的伤疤揭我的短。只要你真心真意爱我疼我,从今以后我会改头换面,全心全意地爱你。我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我既然选择了她,娶了她,就应该忘掉她的过去,放眼未来。此后,我怕伤害她,再没敢在她面前提起她的过去。 我和张小雨产生恋情是在大三的下学期。此前我从没有过追求她的念头,连正眼看她的胆量都没有。我觉得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太远了:她是城里人,我是山巴佬;她是市长的千金,而我只是个农民的儿子。整天围着她转的那些男人都些是纨绔子弟,或者有权有势的人。我怕靠近她会遭她的白眼,更怕别人说我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是张小雨先向我伸出了橄榄枝,我才敢壮起胆来追求她。记得那是一个天边镶满彩云的黄昏,我低着头独自坐在足球场边的水泥条凳上思考一篇小说的开头。张小雨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裙,仙女般地突然降临在我身前,轻声问: “嗨,大作家,在想什么呢?” 我缓缓地抬起头,暼了她一眼,有点结巴地回答:“没――没想什么。” “是在构思你的小说吧?”她笑道。我点点头。 她歪着脑袋俏皮地看着我问:“又想写一篇什么惊世骇俗的文章?”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说:“一篇不值一提的小文章。” 她笑道:“别那么谦虚,你写的文章,无论是小说,还是诗歌,都挺有味的,我都很喜欢,很爱看。”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问:“你是在恭维我,还是取笑我?” 她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的是实话。” 我俩沉默了一会,她看着我问:“大作家,今天是周六,待会你有约会吗?” “没――没有。”我赶紧回答。 她说:“我想请你去酒吧陪我喝两杯酒,你肯赏脸吗?” 我没想到她会主动邀请我去喝酒,有点受宠若惊地说:“张小姐,只要你看得起我刘某,不嫌弃我,我愿意奉陪。” 她笑道:“你是我们古楼师范大学第一大才子,品学兼优、才貌两全,谁敢看不起你?我们现在就走吧!” 我觉得象是天上掉馅饼,有点不真实,坐着没敢动,只是抬起头偷偷看了她一眼。 “走吧!”她向我伸出一只玉手,想要拉我起身。 我没敢伸手去碰她的手,边站起身边说:“张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你应该请你的男朋友们陪你去喝酒,而不是请我。” 她说:“我已经没有男朋友了――我把他们全甩了!” 我保持至少一米以上的距离跟在她身后走出校门,走进一家名叫“面对面”的酒吧。她是这家酒吧的常客,我们一坐下,服务小姐就端来两瓶她最爱喝的金黄色的贵族葡萄酒和一碟盐水花生,一碟卤鸭舌,一碟果脯。 我们一连干了三杯酒,她才放下高脚酒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盯着我的眼睛问:“刘海洋,我们学校的女生都说你是个美男子,貌比潘安,你知道吗?” 我不敢和她对视,低头看着桌面说:“我长得很一般。” 她说:“你才貌双全,很多女生都暗恋着你,有些还给你写过求爱信,对吧?” 我脸红脖子粗地点了点头。 她笑了笑问:“那为什么总不见你跟哪个女生约会?” 我说:“我――我还不想谈恋爱。” 她笑道:“你是不是早有意中人了,只是她不在我们学校?” 我赶紧说:“不,我没有。” 她又笑道:“听说读中学的时候,就有不少女生喜欢你,追求你,是吗?”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但我不理她们。当时,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只想着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不辜负家里人和老师的期望,为自己谋一条好出路。” 我们又干了一杯酒,她嚼着鸭舌,看着我,用一种开玩笑的口气问:“刘海洋,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配得上你吗?” 我不敢看她,红着脸说:“你出身高贵,又长得非常漂亮,配谁都配得上。” 她道:“那你为什么从来不正眼看我?从来不主动跟我打招呼,不主动跟我说话?” 我木讷地说:“我――我――我在你面前总有一种自卑感,觉得不配跟你说话。” 她咯咯咯地笑道:“我还以为你恃才傲物,看不惯我这种空有一副好皮囊,其实肚里空空,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女孩!” 我说:“我出身卑微,只有别人看不起我,我从来不敢看不起别人。” 她往杯子里倒满酒,独自喝了一杯,突然冷笑起来,咬牙切齿地说:“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一个臭男人敢看不起我。这个臭男人拿了个博士证,自以为很了不起,今天刚拿到去美国的签证就打电话给我,说要跟我分手。” 我想这可能就是今晚她请我出来陪她喝酒的原因,等她又独自喝了一杯酒,就安慰她:“张小雨,你别难过,人总会遇到点不顺心的事。” 她又冷笑了笑道:“我不难过!在我眼里,他算不了什么,我会找到一个比他更有才华,比他更英俊潇洒的男人。我只是觉得有点滑稽,以前都是我抛弃别人,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敢抛弃我。” 我不知该说点什么,见两只酒瓶都已空了,就问她还喝不喝?她说喝,再喝两杯她的心情就好了,就能把那个臭男人忘到九宵云外去了。 她果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又喝了几杯酒,心情就好起来了,和我笑着谈天论地,似乎真的把那个“臭男人”抛到了九宵云外。 我俩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一直到午夜,大家都有了几分醉意,才走出“面对面”酒吧。她请我送她回家,我就拦了一辆taxi,把她送到家。 市长和市委书记的家都在市委大院里,都是一幢独立的两层小楼。楼前有一块绿地,用铁栅栏围着。这晚,她父母到宁城开会还没回来,女佣田婶又请假回乡下省亲。她说她一个人住在这空荡荡的楼里有点害怕,请我留下来陪她。当时,我的思想还比较保守,我觉得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不太合适,怕被别人说闲话,想告辞,但看到她眼睛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又不忍心撇下她不管,就留下了。不过,我向她提出一个条件,我睡客房。她笑道,你当然要睡客房。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的时候,她已坐在我的床前,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我问她:“你这么早就醒了?” 她笑道:“昨晚我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 我傻乎乎地问:“为什么?” 她答:“因为我家里多了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也笑了笑,用一种亦真亦假的语气说:“昨晚我卧室的门一直开着。我留你下来,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个正人君子。如果你是个正人君子,我就追求你;如果你不是,我就一脚把你踢出门去。”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知道傻笑。 她又说:“你果真是个正人君子,一躺到床上就呼呼大睡,根本没想到这栋楼里还有个美貌如花的孤身女子,好象我不存在似的。现在,象你这么老实的男人可能已为数不多了!看来,我该抓紧行动了,不然,别的女人就会把你这个好男人抢走。” 我说:“我是个穷光蛋,没几个女人会对穷光蛋感兴趣。”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睨视着我问:“如果我对你这个穷光蛋感兴趣呢?”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尴尬地笑了笑。 从她家回到学校,我就找我的好朋友常胜,把昨晚的“艳遇”告诉他。常胜说,张小雨可能玩腻了纨绔子弟玩腻了有钱人,想换换胃口,玩弄一下劳动人民,玩弄一下穷人。他鼓励我说,既然她对你有意思,你就大胆地去追求她。她长得这么漂亮,又是市长的千金,你和她玩下去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你可以利用她,达到你留在大城市,找到好工作,甚至升官发财的目的。常胜在鼓励我的同时又告戒我:张小雨是个风流成性,又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当情人可以,作妻子不合适。你想利用她,和她演演戏,玩玩可以,但不能对她动真情,更不能对她一心一意。要不然哪天她背叛了你,你就会痛不欲生。 常胜的话我半听半不听。听的是他鼓励我的话,不听的是他告戒我的话。 说老实话,听了常胜的话后,我决定追求张小雨,确实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不仅看上她的美貌,更看中她的家庭地位,看中她父母的权势。我想通过她来实现我的理想!我生在天都县一个十分偏僻、贫穷的小山村,家里世代务农,所有的亲戚也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我的父老乡亲们虽然一辈子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但仍一贫如洗,饥寒交迫。我从小就饱尝了饱一顿饥一顿的滋味,发愤读书,立志冲出小山村冲出天都县,闯出点名堂来,再回乡为父老乡亲们办点实事,带领他们摆脱贫穷。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考上了大学,冲出了小山村冲出了天都县,但距离我的奋斗目标还很遥远。上大学后,我不仅努力学习,奋发向上,还充分挖掘自己的潜能,埋头创作,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了不少文章,成了古楼市小有名气的年轻“作家”。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见识的增多,我知道单凭自已的勤奋和努力,不一定就能实现自己的理想。要想少走弯路,要想获得成功,还需要找几棵大树找几座靠山,多交些有权有势的朋友。张小雨主动向我伸出橄榄枝,我当然不肯轻易错过她这棵大树。 和张小雨谈恋爱之前,我从没跟别的女孩谈过恋爱,因此,不知该怎么向她展开攻势。每天见到她,我仍不敢正眼看她,不敢主动和她打招呼。她久经沙场,见我有贼心没贼胆,就主动请我去看电影,去郊游、逛街、吃饭等等。她知道我穷,身上没有多少个铜板,每次外出,都抢着付账,从不让我掏钱。交往了一段时间,我觉得她虽然轻佻、懒惰、任性了点,但为人热情、大方、还算通情达理,因此,就真心地爱上了她,并变被动为主动,一有空闲,就和她相约黄昏后。不久,我们就发生了性关系。而且,相互之间越来越迷恋对方的身体。暑假的时候,我们更是形影不离,少一天不在一起,就有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情欲旺盛,思想开放,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还想租间房子,和我在校外同居,我没有同意。我怕还没毕业就这么做会引起别人的非议,受到学校的处分,影响我俩的前程。 张小雨和我缠绵了一段日子,确信我已真心实意地爱上她以后,就把我带回她家,介绍给她的父母。她父母位高权重,我以为他们会看不起我这个农民的儿子,不同意我跟他们的女儿谈恋爱。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他们就和蔼可亲的接纳了我,并说看过我写的文章,称赞我是个有才华有抱负的青年。 我和张小雨虽然读的是师范大学,但都不愿去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教师,因此大学毕业后,我俩都没有走上讲台。她通过关系到古楼市电视台当播音员。我也在她和她父母的帮助下,到《古楼日报》当编缉。因为我是她的男朋友,报社领导对我特别关照。我到报社上班没几天,报社领导就研究决定,分给我一套两室一厅的住房。当时,报社职工的住房很紧张,有些同事参加工作五六年了,还没分到房子。若论资排辈,我起码也要等六七年,可能才能分到一套这样的住房。我拿到房门钥匙那天,和我面对面办公,已三十多岁的老赵哭丧着脸对我说,他再分不到房子,和他谈了差不多十年恋爱的女朋友就要和他bye-bye了,他请求我把房子让给他或借给他,他一辈子都为我烧香拜佛,感谢我的大恩大德。我知道他说的是实情,犹豫了好久,见他眼眶里蓄满泪水,准备向我下跪了,就把房门钥匙扔给了他。 我以为张小雨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臭骂我一顿,因为一走出校门,她就想从家里搬出来,租间房子和我住在一起。但她没有责骂我。她说如果让她看到老赵那副可怜样,可能她也会大发慈悲,也会这么做。当时我觉得她不但通情达理,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对她的爱也就越来越深越来越真。 过了几天,我们报社领导知道我把住房让给老赵,成全了老赵的好事后,在全体职工大会上表杨了我一番。为了鼓励、发扬我这种助人为乐的精神,还当众决定另分给我一套两室一厅的住房。拿到住房钥匙以后我才知道,报社领导这么做,全是张小雨在后面捣的鬼。 我分到了住房,张小雨就从家里搬出来,和我住在一起。她从小就娇生惯养,从不干家务活,因此,我俩同居以后,洗衣、买菜、做饭、拖地板等家务活,全落在我一个人身上。我有事外出,她就吃盒饭,或者回父母家蹭饭吃,顺便把脏衣服捎回去给佣人田婶帮洗。她也不想让我太辛苦,多次提议我请个佣人或者钟点工,但都被我否决了。我是个农民的儿子,劳碌惯了,不习惯过那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资产阶级生活。我常这么想,只要她真心爱我,忠实于我,我心甘情愿侍候她一辈子。 同居一年以后(张小雨说是试婚),我各方面表现得都不错,张小雨就和我就举行了盛大、隆重的婚礼。婚后,我官运亨通,事业有成。先是由一个小小的编缉升为编缉部副主任、主任,不久,又升为报社副主编。张小雨的爸爸由市长升任市委书记后,我马上又被提升为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兼《古楼日报》主编,成为全市最年轻的处级干部。在这期间,我在文学创作上也收获颇丰,发表、出版了《山魂》、《钻井人》、《幽谷江边人》等几篇在国内影响较大的中、长篇小说和报告文学,成了全自治区,以至全国知名的作家。我的父老乡亲们都以我为荣,常常把我的名号挂在嘴边。我每次还乡,他们都用最隆重的礼节欢迎我,用最好的酒菜招待我。 我一步一步走向成功,家庭生活也觉得很甜密。就在我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最幸福的人的时候,家庭危机和感情痛苦正一步步向我逼近。 张小雨当了几年播音员,干腻了,想换换银屏形象,就调到文艺部当节目主持人,和一个奶油小生一起主持周六黄金时段的《欢乐大比拼》娱乐节目。她当播音员的时候,男人们只看到她漂亮的脸蛋,听到她甜美的声音,没欣赏到她迷人的身材,因此,也就没有多少人对她想入非非,穷追不舍。她当节目主持人后,她的容貌、身段,全方位、立体性地呈现在观众眼前,顿时令很多男人耳目一新,心猿意马。求爱信雪片似地飞向她,求爱电话、搔扰电话把我们家的电话都快打爆了。害得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个电话号码。有几个自以为长相和家庭条件都不错的痴情汉子,明知她是有夫之妇,还坚持每天给她送花,一直送了三四个月都没获得一丁点回报,才善罢甘休。 这么多臭男人追求她,她都无动于衷,每天按时上下班,按时归家,我以为她真的改头换面,全心全意地爱我,不再放荡不羁了,就对她越发疼爱。但她当主持人不久,就开始有流言蜚语传进我的耳朵。有人说她跟英俊洒脱的大牌主持人某某某关系密切,又有人说经常看见她跟富甲一方的某某某在一起,亲昵得很。起初我不相信,但传言听多了,想到她并不是纯情女子,也就动摇了。我偷偷摸摸地跟踪了她几次,但都没有发现她有越轨的行为。只有一个晚上,我和常胜去一家咖啡厅喝咖啡,意外发现她和她的一个老情人在哪里约会。我责问她是否跟那个已持有美国绿卡的老情人还有一腿,她信誓旦旦地说没有,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我到党校学习以后,有关她的风流韵事越传越多。无风不起浪,我怀疑她确实有越轨的行为,只是苦于抓不到证据。抓不到证据,无论我怎么盘问,她都一口咬定说自己是清白的。去年除夕的前一天,我终于看到了我最不愿看到的一幕:看到她笑容满面地挽着一个大胡子男人的胳膊从银河宾馆里出来,一起钻进一辆红色出租车里。这个大胡子男人就是从北京来我们古楼市挑选电视连续剧《都市恋曲》女一号的破导演。这个破导演是个好色之徒,他一到古楼市,就盯上了虽然已年近三十,却仍然美如天仙的张小雨。张小雨为了能当上女一号,为了能成为影视名星,不惜把自己的身体奉献给他。 在事实面前,张小雨不得不向我承认了她和破导演之间的奸情。我深爱着她,在得知她做出令我蒙羞的事情后,仍情真意切地对她说,只要她能悬崖勒马改过自新,我可以原谅她,并和她一如既往地生活下去。但已鬼迷心窍的她,为了能成为名星,为了能名扬天下,宁可和我分手,也要跟那个破导演混在一起,也要去拍那部破肥皂剧。 今天傍晚,已跟我冷战了好长时间的张小雨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她下个月就要去北京拍戏了。她不听从我的劝告,我又容忍不了她的所做所为,她这一走,意味着我俩的爱情故事就要结束了,我俩的爱情之路已走到尽头了。 说完自已的爱情故事,刘海洋长长地吐了口气,举杯和莫雪儿干了一杯,看着她问:“雪儿,你觉得我的爱情故事动听吗?” “有点悲凉。”莫雪儿答。 “我明知张小雨是个轻浮、放荡的女人,不适合自己,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还去追求她。听完我俩的故事,你还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虽然你追求她的时候别有用心,但你的目的并不坏,你对她的爱也是真心的,并没有欺骗她,所以我觉得你还是个好人。至于你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敢妄加评判,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我敢肯定,她不懂得珍惜你,以后她会后悔的。” 刘海洋苦笑了笑说:“她不会后悔――我还没见她后悔过!” 莫雪儿道:“那是因为她还没遇到过能令她后悔的事,没碰到过能令她心碎的人。” 两人又举杯干了一杯,莫雪儿看着刘海洋问:“刘哥,你们结婚有多少年了?” “六年多了。” “结婚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要个孩子?如果有了孩子,你夫人可能就不会红杏出墙了。” 刘海洋道:“我早就想要个孩子,可她不愿意。她怕生孩子会影响她的身段,影响她的银屏形象。她说要等她三十五岁以后才生孩子。” “她不怕难产吗?” “她说现在流行剖腹产。”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喝完桌面上的两瓶葡萄酒,才走出冷清的小酒馆,走回二公寓。 向莫雪儿诉说了自己的爱情故事,刘海洋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心情也好了许多。 第18节 于静苦劝丈夫戒赌 王自强从弟弟手中接过妻子的存折,把宝马车从典当公司赎出来后,到公司里上了几天班,回家住了几个晚上,向妻子赔了礼,道了歉,说了些甜言蜜语,就又突然消失了。 于静听说他与人结伴去了澳门,进了那个鸟笼似的葡京大酒店。她已暗下决心,等他一回家,就跟他讨论离婚之事。 清明节的前一天傍晚,于静正在厨房里烧菜,王自强两手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神采飞扬地走进家门。他一进家门,见客厅里空无一人,就边换鞋边高声叫道:“静子,自立,我回来啦,你们在干什么?快出来看看我给你们买的礼物!” 于静在厨房里不冷不热不紧不慢地应道:“王自强,谢谢你还会回家,谢谢你还挂念着我们。我正在煮菜,等吃了晚饭我再欣赏你买的礼物,再跟你算帐!” 王自强笑着问:“老婆,你要跟我算什么帐?” “什么帐都算。” 王自强又笑了笑,问:“我弟弟呢?” “他今晚有应酬,不回家吃晚饭了。” 王自强把手中的大包小包堆放在洁净的地毯上,然后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点燃一支烟,很惬意地吞云吐雾起来。很久没赢钱了,这次赢了大钱,他心情非常好。他这次和几个赌友去澳门,身上没带有多少钱,原想只是去参观一下“鸟笼”,探探路,最多赌两把就打道回府,没想到运气特别好,无论玩老虎机,还是掷色子赌大小,玩扑克牌,怎么赌怎么赢,口袋里的五万块几天之间就变成了上百万。于是,他和赌友们就安心地在“鸟笼”里住下,尽情地狂赌。眨眼之间,半个多月就过去了,他手上的现金和筹码加起来已超过了三百万。要不是因为明天就是清明节了,他和弟弟每年都要到父母的坟前烧支香,求父母保平安,保发财,今天他肯定不会走出“鸟笼”,不会飞回来。 吃过晚饭,洗了澡,王自强就把买给妻子的礼物一一打开,请她过来看一看,试一试。以前他每次给妻子于静买回礼物,于静都是兴高采烈地穿给他看戴给他看,但这次,于静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两眼,就对他说:“自强,你每次从外地回来,都为我买昂贵的时装,精美的礼品,我很高兴,很感动,但这次,你买这些东西送给我,已经不合适了,没有意义了!” “为什么?”王自强问。 于静淡淡一笑,说:“我先去煮一壶茶,等煮好了茶,我们边喝边谈。” “你想给我上堂政治课?” “不,我想给你彻底的自由。” 于静很快就煮好了茶,两人就面对面地坐在茶几旁。 “静子,我知道你想跟我谈点什么。”王自强拿起茶壶,边往小茶杯里斟茶边低声说。 于静道:“你是个聪明人,当然应该猜得出我想跟你说什么。” “刚才吃晚饭的时候你一声不哼,我就知道今晚你肯定有事――有重要的事要对我说。”王自强拿起杯子,对着茶水轻轻吹了几口气,又放下杯子,沉思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静子,时代变了,社会变了,现在赌钱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出门走一走,看一看,满世界的人都在赌。不敢明赌,就暗赌。有钱的大赌,没钱的小赌。就连街上摆地摊卖果卖菜的大婶大娘们赚到一点钱都要抽空凑在一起赌几把。你们学校也有不少老师参赌,包括你们的副校长周刚,我就跟他打过好几次麻将。静子,别人都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容忍自己的家人赌一赌玩一玩,你为什么就不能容忍我?!” 于静说:“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最讨厌、最痛恨的就是赌博。我已向你说了无数次,我爸爸就是因为赌博,还不起高利贷,卖了祖屋,无脸见人,才上吊自尽的。因此,我恨死了赌徒!” “这么说,你是下定决心跟我离婚啦?” “是的!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离不开赌桌,戒不了赌,我俩的缘份就到头了!” “我除了好赌,冷落了你一点,并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你觉得冷落了我还不够吗?你还想怎样伤害我?” “我――我并不想伤害你!”王自强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接着说,“静子,其实我一直挺疼爱你的,你应该感觉得到。就因为我赌点钱,你就要跟我离婚,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太残酷太无情了吗?” 于静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苦笑了笑说:“自强,我知道你一直很疼爱我,我作出这个决定也很痛苦。但你已嗜赌如命,越陷越深,从古楼赌到了澳门,也许不久就要赌到加斯维拉斯去了。我不跟你离婚,这个家迟早也会被你毁掉。我不想看到你再步我爸的后尘。我觉得长痛不如短痛,因此才下决心和你离婚。” “静子,别因为你爸爸因赌博而死,就把赌博说得那么可怕。常言道,赌博有来往,大吃不回头。如果你运气好的话,不但不会倾家荡产,还可以发家致富。很多人因为赌博而一夜暴富,成为百万、千万、亿万富翁!” “靠赌博发财的人我没听说有几个,因为赌博而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寻死觅活的人和事我倒是经常听说。” 王自强笑了笑说:“那是因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建‘怡乐园’的周拐子就是靠赌博发家致富的,我们小区里的杨老七也是靠赌博成为千万富翁的,不信,你可以出去问一问。” “他们再赌下去迟早也会变得一无所有,也会去跳楼,去上吊!” “我不这么认为。赌博靠的是运气,运气好,就会继续赢下去,怎么赌怎么赢。”王自强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说,“我这次去澳门,只带了五万块,但只半个多月,就赢了三百万。” “你不用拿这些东西给我看,你赢多少我都不稀罕!这些不劳而获的不义之财,来得快,去得更快。”于静喝了口茶,又说,“不管你是输是赢,我都坚决反对你赌博!我嫁给你,并不是图你有钱,而是看上你有才华,有闯劲,有事业心。现在你已沦落为一个置家庭、置事业于不顾的赌徒,我看不起你!无法再跟你生活在一起!” 王自强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品喝了一口茶,又点燃一支烟。沉思了良久,长叹口气说:“静子,我也知道赌博不好,沉迷于赌博会玩物丧志,我也多次想把赌戒掉,可它具有无边的魔力,我抵挡不住它的诱惑!” “现在连狗都能戒掉吃屎的习惯,我不相信戒赌会比狗戒掉吃屎还难。你是无心戒赌!” “我不是无心戒赌!” “你别狡辩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你聪明能干,你想做到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于静往两人的杯子里斟满茶,接着说,“既然你戒不了赌,我又痛恨赌博,我俩志不同道不合,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离婚――好聚好散。” 王自强把只抽了半截的香烟伸进烟灰缸里摁灭,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于静说:“老婆,你煮的茶特别的香甜,我真希望能一辈子享用你煮的茶!” 于静苦笑了笑道:“自强,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你能把赌戒掉,就能一辈子喝到我煮的茶。” 王自强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你这要把求还不算高,把我唯一的爱好都给谋杀了。” 于静道:“既然赌博是你的唯一所爱,那你就选择赌吧!” 王自强尴尬地笑了笑,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左手说:“亲爱的,在你和赌之间,我当然要选择你。” 于静甩开他的手说:“王自强,你别再口是心非,别再哄我骗我了!我已经不再相信你了!” 王自强起身绕过茶几,走到她身后把她抱起来,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说:“亲爱的,我不再口是心非了,请你再相信我一次!再给我点时间再给我一次机会!” 于静掰开他的双手,转过身,盯着他的眼睛,沉思了好久,才问:“你敢写保证书吗?” “不用那么严肃吧?”王自强笑道。 “你的口头承诺已经太多、太多了,已经没有可信度了。我要你写一份书面保证,保证以后不再赌博了,如果再赌,我俩就立即离婚,所有的家产由我管理。如果你不肯离,我就把你写的保证书送到法庭上去。” 王自强想了好久,才答应道:“写就写吧,在我心目中,你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现在就写吧。” “好的,但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王自强把她搂进怀里,狂吻了她一分钟,才说:“我已经半个多月没闻到女人味了,已经饿极了。我写了保证书,你就马上给我,让我好好享受一次。” 干旱了多日,让他这么一挑逗,于静的血液也开始沸腾了,她心猿意马地说:“你――你写好了再说。” 王自强抱起她,边往楼上走边说:“我们去卧室去写。” 王自强写完保证书,让她审查合格后,就急不可待地搂抱着她滚落到床上。久旱逢甘雨,两人缠绵了大半夜,直到古钟楼的钟声悠扬地敲响了三下,才熄灭了灯,困倦地睡去。 第19节 常胜骗妹妹要钱 常胜从“周扒皮”那里讨回钱那天,已到了该给工人们发工资的时候了,但他仍怀揣着这笔钱,直奔“猪头”家。他想靠这笔钱,打个翻身仗,赢回一两万,再给工人们发工资。但他的运气还是那么糟糕,不到一个星期,这一万六千多块钱就全进了别人的腰包。赵一鸣打了两次电话给他,问他什么时候才给工人们发薪水。他骗赵一鸣说,周镇乡政府那笔钱还没领到手,过几天我把那笔钱领出来了就给他们发工资,你叫他们多忍耐几天,安心工作。 身上没钱了,帐上也没钱了,工人们又眼巴巴地等着他发工资,常胜不得不紧张、着急起来。他聘请的那十几个印刷工人,大都是些初、高中毕业生,素质不高、家境又贫寒,每月刚领了工钱,就盼望着下个月发薪水的那天快点到来。迟几天发工资给他们,他们就会叫苦连天,怨声载道。如果拖欠的时间长了,说不定他们还会做出些过激的事情来。曾经有过一个姓牛的浑小子,只因拖欠了他半个多月的工资,他追讨了一次未果,就用铁榔头砸烂了印刷厂的两台机器,偷了一纸箱刚印制好的挂历,乘着月黑风高悄悄溜了。至今,警察们还找不到他的踪迹。 独自在书房的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常胜最后决定乘李志远这几天运气好,心情好,打电话向他求援。如果李志远能够看在老同学、老朋友的面子上,不收利息就肯借钱给他,他就向李志远借笔钱来给工人们发工资。 第二天天亮后,等老婆儿子出了门,常胜就拿起电话拨打李志远的手机。“嘟――嘟――嘟……”的声音响了好久,李志远才接。 “李同志,你在哪?”常胜问。 “在酒吧,还没起床呢。你这么早找我,有什么鸟事?”李志远边说边打了个呵欠。 “你又跟酒吧的哪位小姐睡啦?是阿菊还是阿妮?你可别那么心狠手辣,把她们全干了!”常胜笑嘻嘻地说。 “她们愿意给我干我就干,不过你放心吧,我知道你跟阿菊有一腿,我不会干她的。” “你想干她你就干吧,我跟她只不过是露水夫妻――钱和肉的交易。” “废话少说,有什么鸟事你就快说吧!”李志远大声道。 “我想当面跟你说。” “电话里说也一样。说吧,我还没睡够呢!”李志远又打了个呵欠,接着说,“我这几天走鸿运了,你却还走霉运,是不是输光了,想找我借点钱?” “是的。”常胜说。 “借多少?” “一万五。” “行,但你要给我立个字据,利息照旧。” “我是借来给工人们发工资的,不是借来赌博的,你能不能宽大为怀,免我一次利息?” “不行!”李志远斩钉截铁地说,“我是放高利贷的,我不管别人借我的钱来干什么,我都要收利息――这是行规!” “你这些天运气很好,赢了不少钱,就不能对我破个例?” “不能。” “我是以老同学、老朋友的身份向你借!” “就是我老爸老妈向我借,我也要收利息――最多少收一点。” “你真是个认钱不认人的浑蛋!” 李志远嘿嘿笑道:“老同学,你骂我也没用。干我们这行的,就得认钱不认人,这个你是清楚的。你借不借,自己考虑考虑吧!” “我不借你的了,以后你有什么鸟事,别想求我!”常胜气乎乎地扔下话筒。 常胜靠在沙发上刚点燃烟,电话铃就响起来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见是李志远打过来的,就操起话筒大声道:“还有什么屁话就快说?” 李志远笑道:“胜子,别那么生气,生意不成朋友在嘛!” “我已不想交你这种朋友了!我是听信了你的花言巧语,才走上赌博这条道的。可以说,我是被你拉下水、被你害的。现在我赌输了,你却不肯帮我一把,交你这种朋友有什么用呢?屁用没有!” “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当初我并没有逼你去赌,是你自愿的。”李志远笑了笑,又说,“这样吧,我借钱给你,只收你一半的利息,一万块每天收你一百块,够朋友了吧?” “你就是不要利息,我也不借你的了!”常胜说完这话就“啪”地一声放下话筒。 没从李志远那借到钱,常胜心烦意乱地在家里喝了一天的闷酒。妻子陈晶问他有什么心事,他懒得搭理她。傍晚,他正想带儿子常乐出门散散心,顺便考虑考虑该用什么借口,该向谁借钱这个问题,电话铃就响了。小家伙很积极地操起话筒,稚声稚气地和对方对答了几句,就把话筒递给他:“爸爸,是姑姑,姑姑叫你接电话。” 常胜的老家在天都县县城,父母都是县实验小学的教师,两年前俱已退休。他是独生子,有一个收养的妹妹。妹妹比他小三岁,从一所财经学校毕业后托关系进了县财政局工作,两年前嫁给县城建局的一个年轻有为的副局长,去年生了个女儿,小日子过得挺不错。他和妹妹虽然不是亲兄妹,但从小一起长大,互敬互爱,感情很好。 常胜从儿子手中接过话筒,就听到妹妹甜蜜的问候:“哥,你还好吧?” “我很好!”他反问道,“小妹,你呢?” “我也挺好。” “小茵茵快满一岁了,会走步,会说话了吗?” “比她表哥乐乐笨,刚学走步,还不会叫爸爸、妈妈。” “乐乐十个月就会走步,还没满一周岁就会叫人了。” “乐乐走步走得快,说话也说得快,两岁就能背唐诗了,没几个小孩能有他那么聪明。” “我已有半个月没打电话回家问候老爸老妈了,他俩的身体还好吧?” “还好。爸爸、妈妈经常到我家看望茵茵。最近,爸爸迷上了打麻将,每天都要到麻将馆打麻将。妈妈说,他一个月的退休金可能刚够他打麻将。” “现在的风气就那样,无论男女老少坐在一起打牌都要赌点钱,你不赌,别人就不跟你打。” “爸爸也是这么说。” “你别阻拦他,只要他玩得开心就行。” “我知道,但我有点担心爸爸会越赌越大。” “老妈会管他的,我们久不久劝他一下就行了。” 妹妹停顿了一下,说:“哥,我听嫂子说,你也经常去赌钱,而且赌得很大,有时夜不归宿。” 常胜笑了笑道:“小妹,你别听她瞎说。这两年印刷厂的生意不好,亏了点本,她就以为我拿钱去赌掉了。” 妹妹语重心长地说:“哥,你千万别去赌博。十赌九输,一沾上赌,没几个人会有好下场的。我们局的李副局长,前两个月就因为赌博,输了几十万,为了还高利贷,不得不贪污、挪用公款。现在,已被拘留了。” 常胜又笑了笑说:“小妹,你放心吧,我不会去赌博的。” 妹妹也在电话里笑了笑,说:“哥,我相信你!但愿你别去做令我失望的事情!” 常胜把话筒换到另一个耳旁,转移话题道:“小妹,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呢?” “明天就是清明节了,我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做清明?” “这个星期六,也就是7号吧。我带乐乐他们一起回去。”常胜想了想,又说,“小妹,今晚你不打电话给我,我也准备打给你。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帮什么忙?”妹妹问。 “你去年买了块地皮,准备什么时候建房?” “今年年底,我们已经找人看好动工的日子了。” 常胜咬了咬牙,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昨天接了一单生意,急需一笔周转资金,你能不能把你的建房款挪一部分给我用两个月。” 从小到大,他都没欺骗过妹妹,这是第一次。 “你想要多少?” “两三万吧。” “你急用吗?急用你就把你的银行帐号给我,明天我就把钱打到你的帐上去。” 常胜笑了笑说:“也不用那么急,等星期六回家做清明我再向你要吧。” 妹妹道:“那我把钱准备好放在家里。”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子,才挂了线。 第20节 刘海洋回家送别妻子 4月7号这天是星期六,刘海洋吃过早餐,正想坐到电脑前修改长篇报告文学《古钟楼的变迁》,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才接。 “你还好吗?”对方问。 “还活着。”他苦笑了笑,反问道,“你一定过得很好,很开心吧?”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你――不管你相不相信。” 刘海洋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现在是在古楼,还是在北京?” “你就这么不关心我,连我现在在哪都不知道?”对方用一种嗔怪的语气说。 刘海洋又苦笑了笑道:“不是我不关心你,是关心你的人太多了,用不着我瞎操心!” “别说话带刺,我还在古楼,还在家里,明天才启程去北京。” “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明天去北京了?” “不,我想跟你见一面,想跟你说说心里话。” “你已经决定不顾一切地去追求你的梦想攀登你的星光大道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难道你就不想在我去北京之前再见我一面?不想送一送我?” “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明天我就去北京了,我老爸老妈说今晚要做几个拿手好菜为我饯行,我希望你能回家一趟,我们一家人吃一顿团圆饭。” 刘海洋长叹了口气,想了一会儿才说:“好吧,我马上就回去。我也该回去看望看望你爸你妈了。” “在我爸我妈面前,希望你暂时不要提起我俩之间的事。” “我知道。” “要我开车去接你吗?” “不用,我坐直达快班回去。” 刘海洋乘坐直达快班从宁城回到古楼的时候,古钟楼的钟声刚敲响了十二下。他一推开那扇久违了的家门,张小雨就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问:“你回来了,一路上还好吧?” “挺好的。”他边换鞋边表情僵硬地回答。 “我妈她们已做好了午饭,等我们过去吃。” “我洗把脸就过去。” “我爸是个急性子,你快点,别磨磨蹭蹭。” “我知道。” 刘海洋到洗漱间洗了把脸,就跟在张小雨的身后出了门,坐上她那辆红色雅阁小轿车直奔市委书记家。一路上,两人都想打破沉默,但又不知该说点什么。 到了市委书记家,已等得有点不耐烦的老爷子立即叫佣人田婶摆酒上菜。一家人围坐到餐桌旁,边吃饭边拉家常。 “海洋,你和小雨是不是闹矛盾了?”岳母问。 “没有。”刘海洋笑着答。 “你们不要瞒我。”岳母说。 “我们没有瞒你。”刘海洋道。 “不闹就好,”岳母往他的碗里夹了一块红烧鱼块,然后说,“每个周未我打电话给小雨,叫你们回这边吃饭,小雨都说你在学校没有回家。清明节你也不回来。宁城离古楼并不远,你老在学校里不回家,我以为你们小俩口闹矛盾了。” 刘海洋道:“家里没什么事,我又忙着学习和写东西,就回来得少了点。” “海洋,你这么做是对的。男人嘛,就应该以事业为重,不要整天只想着家。”老爷子赞许地说。 岳母又往他碗里夹了一只红烧虾子,看着他说:“海洋,小雨从小就养尊处优,养成了刁蛮、任性等不良习惯,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要多原谅她。” “我知道。”刘海洋轻声说。 岳母又道:“你和小雨都快三十岁了,现在小雨又要去北京拍戏,你们什么时候才要孩子呀?” 刘海洋看了眼张小雨,张小雨往她老妈碗里夹了只虾子,笑着说:“妈,你还没退休,我生个孙子给你你也没时间带。等你退休了,有空闲了,我们才帮你生孙子。” “那你们就抓紧时间吧,我明年就退了。”岳母说。 老爷子扒了一碗饭,就打开一瓶茅台酒,边往杯子里斟酒边说:“海洋,我们爷儿俩已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我们喝两杯,但中午不能多喝,就喝一瓶,喝完我们就到院子里下两盘棋,晚上我们再痛痛快快地多喝几杯。” “好!”刘海洋恭敬地笑道。 喝完一瓶茅台酒,刘海洋就陪岳父大人到院子里那棵老桂树下下棋。老爷子喜欢下象棋,而且棋艺高超,市委大院里没人是他的对手。他曾经跟属下开玩笑说:“谁下棋下得赢我,我就让他官升三级。”刘海洋和他对弈,也是输多赢少。 “海洋,你那篇报告文学写得怎么样了?”老爷子边走棋边问。 “初稿已经完成了,现在正在修改。”刘海洋答。 老爷子说:“自治区曾副主席在古楼当过多年的领导,他很关注你写的这篇文章。” 刘海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塔山香烟,递一支给老爷子,并为他点上,自己也点燃一支,边抽边说:“曾副主席对古楼的贡献很大,我用了不少的篇幅描写他。” “谁都想青史留名。”老爷子吸了一口烟,语重心长地说,“曾副主席很赏识你,你把他写好了,对你的将来很有帮助。”“我知道。”刘海洋说,“我已把初稿拷贝了两份,过两天我就送一份去让他先过过目,请他多提点宝贵意见。我还想请他为我这篇报告文学作序。” “你这么做很对。”老爷子微微笑道。 刘海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磁盘,恭敬地递给他:“爸,这篇文章也请你先看看,帮我提提意见。” 老爷子示意他把磁盘放在棋盘边,看着他问:“海洋,你怎么学会抽烟啦?” 刘海洋苦笑了笑说:“为了赶写这篇文章,这段时间我经常熬夜。抽烟可以提神,我就学会了抽烟。” 老爷子怜爱地说:“年轻人勤奋一点是应该的,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能太拼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党和国家很需要你们这种人。过几个月你就从党校学习回来了,回来后,你肩膀上的担子会更重。” …… 翁婿俩边下棋边谈话,不知不觉已经夕阳西下。吃过晚饭,一家人又闲聊了一阵,刘海洋和张小雨就驾车回仙湖花苑。一路上,两人仍然没话可说,脸上残留的那点笑容也随风而逝。 回到家,洗了澡,刘海洋就躺到书房的床上看书。他打开老乌(乌鲁穆纳)的《生命的悲剧意识》,只翻看了两页,就心烦意乱,看不下去了。他抽了支烟,又拿起老弗(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想看看自已是否得精神病,但只看了几行字,就又心烦意乱起来。他合上书,坐起身来,边抽烟边侧耳倾听妻子张小雨在干什么。 他抽第三支烟的时候,听到妻子张小雨上楼的脚步声。很快,他就看到张小雨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穿着一件丝织的低胸睡裙,夹着一股醉人的清香,笑吟吟地玉立在书房门口。 “你不看电视啦?”他问。 “看不下去。”她答。 “机票订好啦?” “订好了。” “是明天下午的?” “嗯。” “你们这部戏准备拍多长时间?” “预计是八个月。” “你和那个破导演签了演出合同了吗?” “还没签。他说等我到了北京再签。” “他不会是个骗子吧?” “他是个名导演,导过很多片子,我想他不会是骗子,不会骗我。” “但愿如此,我祝你成功。” “谢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刘海洋又点燃一支烟,边抽边说:“不早了,你回卧室睡吧。” “我睡不着。”张小雨轻移莲步,风摆杨柳般地步入书房,走到他的床前,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说:“亲爱的,你真的很恨我,不想再碰我了?” 刘海洋没有哼声,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吸烟。 张小雨等他吸完一支烟,帮他把烟头放进烟灰缸里,柔情似水地看着他说:“亲爱的,我是爱你的,看见你这么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我心里很难受。不管以后我俩的结局怎么样,今晚我想跟你在一起。” 刘海洋冷笑了笑道:“既然你还爱着我,就应该珍惜我俩之间的感情,就应该珍爱我们这个家庭,不该去做对不起我的事。” “我和姜导只是逢场作戏,相互利用,等拍完这部戏,我成了名,就一脚把他踢开,好好跟你过日子。” “你的条件并不差,你想扬名立腕,想大红大紫,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通过自己的奋斗来实现,为什么一定要出卖自己的肉体出卖自己的灵魂呢?” “我不是不努力过,不奋斗过,但时至今日,只在本市摄制的几出短剧里出演过几个小角色,别人还是看在我老爸老妈的面子上才让我演的。我不是科班出身,要想进入演艺圈,要想一举成名,大红大紫,就得敢于牺牲一些别人不敢牺牲的东西。很多科班出身的女演员,也是靠出卖自已的色相出卖自己的肉体才大红大紫起来的。象巩俐、詹妮弗这些大明星,你敢说她们就是清白的?你敢说她们就是靠自己的演技大红大紫起来的?姜导就不知廉耻地对我说过,他捧红的那些女演员,没一个不跟他上过床。” “要靠出卖自己的肉体出卖自己的灵魂才能成名成星,我宁愿你只当一个平凡的人,普通的人。” “可我不甘心只当凡人!” “你现在已经是古楼市著名的节目主持人,已经算是个公众人物了。” “我现在根本算不上公众人物。我这张脸,我的名字,出了古楼市,可能没几个人认识。” 两人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张小雨俯下身子,贴到他身上边亲吻他边嗲声嗲气地说:“亲爱的,明天我就要走了,我们不谈这些,好好度过今晚,好吗?” 自从和她产生冷战后,几个月来,刘海洋没碰过女人,身子里早就压抑着一团火。她衣着单薄,散发着迷人香气的身子一贴到他身上,他的血液就不由自主地沸腾起来,小宝贝迅速勃起。他假惺惺地轻推了几下,没推开她,就扯落她的睡裙,边和她接吻边抚摸她的乳房和阴部。亲吻和抚摸了好一阵子,等她帮他解好衣宽好带,他就翻身把她压到身下,猛烈地冲击她。就在她抱紧他的身子,连唤了几声舒服,叫床声越来越大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她跟别的男人做爱时可能也是这副鬼模样,也叫得这么欢,顿时兴趣全无,半途而废…… 第21节 王自强之死 王自强虽然写了保证书,但坚持不了多少天,又抵制不住赌博的诱惑,每天利用上班作幌子,悄悄溜出去和赌友们会合。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收敛了不少,不再日以继夜地“战斗”,每当下班时间一到,他就恋恋不舍地离开赌桌,驾车回家。因为他总能按时上下班,按时归家,于静以为他真的悬崖勒马悔过自新了。 4月18号这天,是古楼市振华汽车贸易有限公司十年大庆,许多省内外的商业巨子和政府官员都应邀前来庆贺,王自强也在被邀请之列。庆典酒会快结束的时候,两个和王自强有过几面之交、臭味相投的广东富商邀请他到他们下榻的银河宾馆打麻将,王自强犹豫了一下,编了个理由给妻子打了个电话,就叫上自己在牌桌上的老搭挡――飞翔电子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楚雄,驾车跟在两个广东佬的车子后面直奔银河宾馆。 这晚,王自强和楚雄的手气都很顺,想要什么牌就摸来什么牌,犹如神助一般,两人轮流和牌。激战到第二天早晨八点的时候,王自强已赢了三百多万,楚雄也赢了一百多万。楚雄向王自强使了个眼色,暗示他该收兵了。王自强就伸了个懒腰,边打呵欠边说:“几位老板,今天我们就玩到这吧,我困极了,要回家睡一小觉,下午还有个重要的应酬。” 韦姓广东佬点燃一支烟,嘿嘿笑了两声说:“王老板,听说你是个夜猫子,最能熬夜,奋战几天几夜都没问题。我们玩得还没尽兴,再多玩几圈吧。” 王自强说:“韦老板,现在我真的很困了,需要休息一下。如果今天下午没有重要的应酬,我就是再困再累,也会舍命陪君子,陪你们玩到底。” “王老板,你是不是赢了点钱,就想走了,让我们三缺一,你这么做太不够意思了吧?我们在一起玩的机会并不多,要玩,大家就痛痛快快地玩个够,玩个尽兴!”手气最臭,输钱最多的李姓广东佬边点烟边说。 王自强向楚雄使了个眼色,楚雄站起身笑眯眯地说:“韦老板,李老板,你们没我那么了解王老板。王老板是个爽快人,他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是绝不会先撤退的。他今天下午确实有个很重要的应酬。我们生意人,还是以做生意为重。我今天也有些重要的事要办,也没时间再陪你们玩下去了。我们另约个时间、地点,改日再痛痛快快地玩,怎么样?” 李姓广东佬狠抽了几口烟,冷笑了两声说:“楚老板,我看你跟王老板是一路货色,也是赢了点钱就想开溜。你们俩昨晚轮流和牌,我怀疑你们联手出老千。” “我们没有出老千!”王自强也点燃一支烟,边抽边说,“你问问圈子里的人,有谁见我们出过老千?我和楚老板在赌桌上是公认的老实人,还没学会出老千呢!” 韦姓广东佬又嘿嘿笑了几声,说:“没有哪个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也没有哪个恶人会承认自己是恶人。王老板,我不相信你和楚老板的运气会哪么好,想要什么牌就来什么牌,想怎么和牌就怎么和牌!我也怀疑你们俩联手出老千!” “愿赌服输,你们不要输了点钱就疑神疑鬼,输不起你们就别赌!”王自强把只抽了半截的香烟扔进烟灰缸里,站起身就想走。 李姓广东佬急忙伸手拉住他说:“谁说我们输不起?只要你们敢赌下去,我和韦老板奉陪到底――就算你们出老千我们也不怕!” 王自强甩开他的手,边往门口走边说:“对不起,我没时间也没兴趣再陪你们玩下去了!” 王自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已输红了眼,情绪有些激动,可能已失去了理智的李姓广东佬突然操起一个不知是什么人撂在麻将桌脚下的哑铃,追到他身后朝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王自强顿时脑浆迸裂,仆倒在地…… 楚雄见状大惊失色,害怕广东佬也对自己痛下杀手,把赢来的现金支票扔还给他们就夺门而出,边跑边喊:“来人啊,有人杀人啦!”跑下楼跑出了宾馆,见身后没有追兵,才敢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来报警。 只几分钟,几辆警车就鸣着警笛呼啸而至。全副武装的警察们一跳下车就包围了整座宾馆,并很快冲上楼去抓住了两个愣在原地、无意逃跑的广东佬。 于静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正在课堂上教学生们临摹达?芬奇的《蒙娜丽莎》。警察在电话里告诉她,她丈夫王自强及赌友楚雄昨晚在银河宾馆和两个广东佬豪赌,王自强赢了三百多万,楚雄赢了一百多万,两个广东佬怀疑王自强和楚雄联手出老千,跟他们发生了争执,一个广东佬突然失去理智,用哑铃杀死了她丈夫…… 听到丈夫的死讯,于静软绵绵地跌落在地上,脑袋里一片混沌。足足在地上傻坐了五六分钟,她才在几个女生关切的呼唤和搀扶下站起身来。她收拾好画具,强忍住悲痛,不想在学生们面前流泪和哭泣,但刚走出教室门口,眼泪就夺眶而出。她快步走下三楼走到教学楼的尽头,蹲在地上伤心地哭泣起来。哭了好一阵,才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二弟王自立,告诉他这个天大的不幸。但她还没拨号,手机就先响起来了。 “嫂子,我――我哥出――出事了!”王自立呜咽着说。 “我――我知道了,警察刚刚打电话通知我。”她边哭边问,“二弟,你现在在哪?” “我――我在公司里。我刚接到警察的通知,就立刻打电话给你。嫂子,警察叫我们马上去银河宾馆处理哥哥的后事,请你走出学校门口等我,我开车去接你。”王自立也是边哭边说。 于静哭哭啼啼地向校领导请了假,就走出校门。她在学校门口等了十多分钟,王自立就驾着他那辆银灰色的蓝鸟轿车飞奔而至。 于静上了车,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又泪流满面地哭着说:“你哥昨晚十点多钟的时候打电话给我,说他在庆典酒会上碰到一个老同学。这个老同学是梅州人,家里突然有急事,需要连夜赶回去,他没有车子,请你哥开车送他回梅州。老同学有求,你哥不好意思推脱,就答应了。我没想到你哥是在骗我,没想到他是到银河宾馆跟人豪赌。如果知道他是去赌博,我会尽力劝他,尽力阻止他,也许就不会出这种事!” “嫂子,我们劝阻不了我哥,他已经走火入魔了!”王自立喟然长叹了口气,边掉泪边说,“其实这些天我哥一直在骗你。他没有戒赌,每天都以上班作幌子,背着你去赌博。” 于静擦了把泪,哽咽着说:“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过你哥,我爸就是因为赌博才走上绝路的,如果他再赌下去,可能结局会比我爸更惨。没想到我的话现在居然成了现实!也许是我这张乌鸦嘴害了他!” 张自立也擦了把眼泪说:“嫂子,你别太难过,也别乱自责,我们已经尽力了,是我哥不听劝阻,自己害了自己。” 到了银河宾馆,走进那间地毯上溅满血渍的豪华客房,看到丈夫脑浆迸裂,死不瞑目的惨状,于静悲痛不已,两次昏倒在地。 第22节 常胜借钱过节 常胜带着妻儿回老家做清明,在老家住了一晚,从妹妹手中接过三万块钱,就返回古楼市。一回到古楼市,他立刻到厂里给工人们发工资。给工人们发了工钱,交了电费,买了几吨纸和一些耗材,三万块钱还剩余八千。 怀揣着这八千块钱,常胜立即又向“猪头”家进军。这次回老家给爷爷奶奶扫墓,从来不搞迷信活动的他,居然也迷信起来,毕恭毕敬地跪在爷爷奶奶坟前,边烧“汽车洋房”、“美金”、“丫环”,边默默地祈祷――爷爷奶奶,你们想要什么我就送什么给你们,希望你们佛法无边,保佑我万事如意,逢赌必赢……他相信他的孝心和诚心一定能感动爷爷奶奶,爷爷奶奶一定会在冥冥之中助他一臂之力,让他逢赌必赢! 爷爷奶奶果真“保佑”他,让他一口气赢回了几万块。但这俩个死老家伙只“保佑”了他十多天,就扔下他不管了。临近“五一”劳动节的那几天,一连唱了十几天得胜歌的他,终于嗓门发涩,唱不下去了。那几天,他不但把赢来的钱全输光,还把那八千块钱老本也赔了出去。每晚垂头丧气地从“猪头”家里出来,老朱他们都嘲笑他:“常胜将军,怎么不唱歌啦?你的歌唱得挺好听的,接着唱啊!”气急败坏的他真想一拳砸在老朱那又圆又大的蒜头鼻子上,然后回老家踏平爷爷奶奶的坟墓,或者把他们的骨头挖出来喂狗。 “五一”节还有两天就到了,已输得身无分文的常胜感到很烦恼。这个“五一”节全国统一放长假,许多人都选择在这个长假里结婚、进新房、开业、搬迁……他已收到了好几张大红请柬,有结婚的、开业的,也有进新房的。这些请柬,每张至少要花一两百块钱来应付。现在的人都他妈太精明、太务实,知道请客吃饭有赚无赔,家里一有点喜事就大宴宾客,沾点亲带点故的人谁也别想逃单。 令常胜感到更烦恼的是,他无法向老婆孩子兑现自己的诺言。几天前,赢了不少钱,口袋里装满钞票的他曾经牛哄哄地对老婆孩子说,这个“五一”长假,我带你们去旅游――去桂林游漓江,去“乐满地”玩蹦极,让你们玩个够。老婆孩子都很高兴。儿子常乐遇到小朋友就得意地大声嚷嚷:放假你们去桂林玩吗?我爸爸妈妈带我去――去玩久久的!我爸说给我坐过山车,坐海暴(盗)船,坐旋转火车……妻子陈晶还打电话给她的两个女同学,约她们到时一同出游。老天爷真他妈会开玩笑,只几天功夫,就让他从火山跌进冰窟,从天上掉到地下,从富翁变成了穷光蛋。没钱带老婆孩子出去旅游了,他不知该怎样向娘儿俩解释。 这天傍晚吃晚饭的时候,陈晶问他:“常胜,你说我们几家人去桂林玩,是包车去划算,还是乘直达快班去划算?” 常胜喝了口种子酒,沉默了好久才说:“这个假期可能我们去不成了?” “为什么?”陈晶睁圆那双白多黑少,死鱼一样的眼睛瞪着他。 常胜又喝了口酒,叹了口气说:“你不见桌面上那些请柬吗,我的酒宴可以从一号吃到七号――一直吃完这个假期!” “你外出旅游就不用管这些请柬了。” “我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别人请到我,我就该去赴宴。” “现在的人请酒,无非是想赚点封包钱。你想对得起朋友,到时候打电话请人替你送个封包过去就行。人不到礼到,别人是不会责怪你的!” “有两个酒宴我必须到场,不到场将会影响我印刷厂以后的生意。” 陈晶放下碗筷,嘟嘟哝哝地说:“我跟我的同学都约好了,你现在又说不去了,你叫我怎么跟她们说?” 常胜道:“你就说我们接到的请柬太多了,有两个酒宴我必须到场,没办法去旅游了。” 小家伙听说不去桂林旅游了,马上哭闹起来,用两只粘满油渍的小手摇着常胜的大腿说:“爸爸,我要去桂林!我要去桂林!我就要去桂林!!” 常胜疼爱地摸抚着他的小脑袋,安慰道:“宝贝仔,乖,不闹,‘六一’儿童节,或者放暑假老爸一定带你去桂林玩。” “不嘛,我要现在去,就要现在去!”小家伙涕泪涟涟地哭叫道。 常胜把他搂进怀里,亲了两口他的小脸蛋,哄了半天,最后答应“五一”那天买一辆遥控玩具赛车给他,他才破涕为笑。 “五一”节转眼就到了,因为这段日子揽到的印刷业务不多,常胜也给工人们放假。向工人们宣布了放假的消息后,他就坐在办公室里边翻看通讯录,边考虑该向谁借点钱来应付那几张大红请柬。他的朋友很多,三教九流,干什么的都有,但这些朋友大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吝啬鬼,没几个能象他和刘海洋那样交心交肺、爽快大方。 常胜翻看了一遍通讯录,正决定打电话给与他合伙做过亏本生意的“鬼老七”,头发染得乌黑发亮的赵一鸣就犹犹豫豫地走进他办公室。 赵一鸣走到他办公桌前,边递烟给他边说:“常老板,你手头宽松吗?我想向你借两千块钱,带儿子去北京逛一圈。我儿子老闹着要去看北京天安门,去爬长城,我想满足他的这个愿望。我也没去过京城,也想顺便去开开眼界。” 常胜苦笑道:“赵老弟,不怕你笑话,别说两千块,你能从我身上找出二十块就不错了。我也正在为钱这个东西发愁。这个鬼假期,我接到一大摞的请柬,现在还不知该向谁讨钱来应付这些请柬呢!” 常胜为人一向比较爽快、大方,有钱的时候谁向他伸手他都给,赵一鸣相信他说的是真话,无可奈何地坐到沙发上抽完一支烟,就起身走出常胜的办公室。 目送赵一鸣走后,常胜又拿起通讯录翻了几页,才拨打“鬼老七”的手机。“鬼老七”虽然算不上他的好朋友,但他帮过“鬼老七”不少忙,借过几次钱给“鬼老七”,他相信开口向“鬼老七”借点小钱,“鬼老七”还是会给的。 “七哥,你在那?”一接通,常胜就问。 “我在烟雨楼跟小姐们搓麻将。”“鬼老七”答。 “你的日子是越过越滋润了,天一亮就去找乐子。” “鬼老七”哈哈笑道:“人嘛,就要急时行乐。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你老兄这么风流!”常胜叹道。 “只要你口袋里有钱就行了。” “可我不知什么时候口袋里才有钱?” “没有就去赌、去骗、去偷、去抢。” …… 两人说了一阵口水话,“鬼老七”才问:“常老弟,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向你借两三千块钱。”常胜答。 “你不会穷到这个程度吧?”“鬼老七”有点不相信地问。 常胜苦笑了笑说:“现在我真的很穷。这个鬼假期,我收到一大摞的请柬,没钱打封包,才打电话向你求援,不知你肯不肯帮我一把。” “我当然要帮你。你帮过我不少忙,你有难了我不帮你我还算个人吗?”“鬼老七”笑了笑,然后问,“常老弟,你穷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因为赌博?” “是的。”常胜老老实实地回答。“鬼老七”也是个好赌之徒,他觉得没必要对他隐瞒。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你可要把握好分寸。我听说你们越赌越大了,你千万别陷得那么深。你陷得太深,老兄我就帮不了你了。我虽然也爱赌博,但我都是量力而行,小打小闹。” “七哥你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的。如果再赌一两回我还是输,我就戒赌。” “别说得那么简单,你已上贼船,想下船不那么容易。”“鬼老七”笑了笑,然后说,“常老弟,你要钱就赶紧过来拿吧,我也收到不少‘罚款单’(请柬),待会我就要去赴宴了。” 常胜放下话筒,关上办公室的门,跨上摩托车,直奔烟雨楼娱乐城。 第23节 刘海洋带莫雪儿回乡度假 “五一”这天,刘海洋仍象往日那样,天蒙蒙亮就爬起床,套上运动短装,穿上运动鞋,然后围着自治区党校和宁城工业大学跑一圈。他跑步回到二公寓,刚洗了脸,换好装,莫雪儿就敲响他的房门。 莫雪儿今天的穿着打扮跟往常不一样。往常,她总是披散着拉直的黄头发,描眉画眼抹口红,穿戴着漂亮的服饰,扮相很妖艳,很时尚;今天,她扎了一条马尾发,略施脂粉,身穿一套半新旧的牛仔服,脚蹬蹬山鞋,显得很质朴,很清纯。她的这身穿着打扮,刘海洋还是第一次见到。 “雪儿,你这么穿着打扮显得又单纯又漂亮。”刘海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笑着说。 “是吗?”莫雪儿欢快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嫌我土气,在镜子面前犹豫了半个多小时才敢出门。” “你说你最爱睡懒觉,周末和节假日总要睡到日出三杆才肯起床,没想到今天你也能起这么早!” “想到今天就能去到你的家乡,看到云雾缭绕的莲花峰和满山遍野的葡萄藤,喝到酸甜的陈年野葡萄酒,听到潺潺的小溪流水,我心潮澎湃,一夜睡不好,老盼着黑暗快点过去,黎明早点到来。”莫雪儿俏皮地笑了笑,然后看着他问,“刘哥,我这么穿着打扮,你们山里人不会看我不顺眼吧?” 刘海洋笑道:“不会,你就是穿着打扮得象原来那么新潮那么艳丽,他们也不会。我们山里人心地善良,热情好客,你跟我回乡,他们一定会用最友好的眼光看你,用最好的酒招待你。但你这身穿着打扮是明智的。我们那进村的路大都是羊肠小道,而且要翻越好几道山梁才到我家,你穿着漂亮的裙子、细细的高跟鞋根本走不了。” “我考虑过了。” “有一年春节,我带张小雨回老家过年,她不听我的劝告,硬要穿裙子和高跟鞋,结果下车后只走了一小段山路,还没翻过一道山梁,她就走不动了,脱下鞋子气喘吁吁地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直喊脚痛。我只好背着她和行李慢慢地走。幸好在半路上碰到一个牵马驮山货出去卖的老乡。老乡虽然不认识我,但在我的请求下,仍然爽快地掉转马头,把张小雨扶上马,送我们到家门口。” 莫雪儿笑了笑道:“刘哥你放心,我虽然也生长在大城市,但我不象你夫人那么娇贵,我不会要你背着走的。” 两人说笑着到离二公寓不远的一家米粉店吃过早餐,就回各自的房间收拾行李,然后坐出租车去长途客运站,乘直达快班直奔天都县。 刘海洋的家乡在天都县小米乡野葡萄岭村。虽是穷乡僻壤,却风光秀美,景色迷人――特别是春夏两季。春天,满山遍野的野葡萄藤吐出新芽,长出绿叶,把一道道山梁,一座座山包染绿,与蓝天同色。夏天,一串串珍珠似的野葡萄挂满枝头,由青变紫,由紫变黑,那一道道山梁,一座座山包也跟着变幻颜色,非常壮美。春天和夏天,你走在山道上,不仅可以看到野葡萄编织的美景,还可以喝到甘甜的山泉,听到山涧潺潺的流水声和百鸟婉转的歌声,令人心旷神怡。 他的家乡还有一处引人入胜的山景,那就是被群山簇拥的莲花峰。莲花峰海拔一千七百多米,高耸入云,一年四季云雾缭绕,远远望去,那酷似莲花的山峰时隐时现,如梦如幻,让人疑是仙山神境。莲花峰的山腰上有一个莲花洞。洞很深,有九条岔道。洞里长满钟乳石与石笋。这些浑然天成的钟乳石千姿百态,光洁湿润,从不同的角度看,有的象利剑,有的象乳房;有的象狮子,有的象骆驼;有的象热带雨林,有的象雪地高原…… 在二公寓的小食堂里同桌吃饭的时候,刘海洋曾经向莫雪儿描述过家乡的美丽风光,令莫雪儿心驰神往,与他约定:“五一”长假去他家乡旅游观光。 直达快班在宁天高速公路上飞奔了四个多小时,才到达天都县城。刘海洋和莫雪儿按计划在车站对面的一家快餐店吃过午饭,然后提着在宁城买的几瓶补酒和营养品乘“摩的”(一种专门用来载客的三轮摩托车)去常胜的老家看望常胜的父母。 刘海洋在天都县第一中学念书的时候,同桌同学常胜经常请他到家里吃饭。常胜的父母知道他家境贫寒,不但每次都热情款待他,还经常往他口袋里塞钱塞东西,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他上大学后,两位心地善良的老人还常常把钱分成两份,一份汇给常胜,一份汇给他。他也一直把两位老人当成自己的亲人,每次回到天都县,都要先去看望两位慈祥仁爱的老人。 刘海洋和莫雪儿到达常胜的老家,常胜的父母恰好都在家里。刘海洋向两位老人嘘寒问暖,坐谈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与他们依依惜别。 告别两位老人后,刘海洋和莫雪儿就乘“摩的”到客运站,买了两张车票,踏上开往小米乡的小客车。从天都县城到小米乡,有四十多公里路。这条路大都绕山而过,忽上忽下,弯弯曲曲。不知为什么,这条路只有县城至上官岭林场这一小截路铺洒了柏油,其余的大半截路仍是车子一过就尘土飞扬的沙石路。沙石路虽然也新铺了一层碎石和沙土,并用压道车碾压过,但仍凹凸不平,有些坑里还积满了浑浊的雨水。 小客车从车站里驶出来的时候,已经满座了,但贪婪的车主仍一路揽客,直到车厢里再也塞不下才肯罢休。尽管车子里人多,空气污浊,令人难以忍受,但坐在窗边的莫雪儿仍坚持着不敢打开车窗。她怕一开窗,滚滚红尘就会扑面而来,覆盖在她的头上和脸上,把她打扮成另一副样子。 超载严重的小客车艰难地爬上一个又一个小山坳,颠簸着往前开。第一次搭乘这种要钱不要命的小客车,莫雪儿觉得提心吊胆。她紧紧握住坐在身旁的刘海洋的一只手,紧张地盯着车窗外凹凸不平的道路,久不久又问一句:“刘哥,还要多久才能到小米乡?” 刘海洋知道她坐不惯这种拥挤、颠簸的小客车,心里紧张、害怕,想早点到达目的地早点解除危险,就笑着安慰她:“雪儿,你不用担心,不用害怕,我们这的司机驾驶水平都很高,不会出事的。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哪辆客车在这条路上翻过斤斗。” 莫雪儿假装轻松地笑了笑,看着他说:“刘哥,我不害怕。你是个大作家大名人,你的命比我的命值钱,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如果真翻了车真出了意外,能跟你死在一块,我觉得也值。” “别胡说!”刘海洋不敢和她对视,笑了笑,看着窗外的山景说,“你的命和我的命――每个人的命都一样值钱一样宝贵,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应该坚强地活下去,不要轻易地放弃生命。” 莫雪儿俏皮地笑了笑道:“如果你夫人仍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宁可跟你离婚也要去追求她的事业,你也能想得开,也能坚强地活下去吗?” 刘海洋苦笑道:“当然能!现在,我对她已经彻底绝望了,不想再为她去受罪受苦。就算她不愿离婚,我也要跟她离了。” 莫雪儿凝望着他,沉思了一会儿,才说:“你夫人是个绝世美人,你又曾经很爱她,我担心你外强中干口是心非,担心你以后会因为她而垮掉。” 刘海洋长叹了口气道:“要垮我早就垮掉了!” 小客车又翻过一个小山坳后,驶进一段较平直较宽敞的路,跟在它屁股后面忍气吞声了好一阵子的几辆大小车子,终于找到了超越它的机会,纷纷加大油门,超了过去。车窗外顿时黄尘滚滚,铺天盖地。 莫雪儿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尘埃问:“刘哥,这条路全都打好了基础,为什么只铺洒了一小截柏油就不铺了?” 刘海洋答道:“也许是缺钱吧!几年前我回乡的时候就听说县里要把这条路修成柏油马路,但修了好几年,只修成这个样子。” “要致富,先修路――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县里的领导都不懂吗?”“也许他们的确拿不出钱来。我们县是个国家级贫困县,县里的财政收入都不够给干部职工开工资。换了好几届县领导,都无计可施。有一任县领导还急功近利,不顾县里财政困难,拖欠干部职工的工资,大做表面文章,大建形象工程,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好几拨人到市委、市政府告状。直到现在,这一任县领导所批建的天都广场,建了五年了还是个半拉子工程。” “穷则思变,越穷越应该铺路架桥,搞好投资环境,吸引外商外资。交通不便、不发达的地方,往往是经济最落后、最不发达的地方。” “我们家乡就是因为交通不便,投资环境太差,如今,和外面的世界相比,已显得越来越落后越来越贫穷了。” 莫雪儿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望着刘海洋道:“刘哥,你说你们家乡有丰富的旅游资源,又有满山遍野的野葡萄,如果我带人来你们家乡投资办厂、开公司,你们欢迎吗?” “当然欢迎。” “只口头欢迎是不行的。” “你需要我们做点什么?” “改善投资环境,制定优惠政策,这是最基本的。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舍得孩子才能套住狼。” “雪儿,你真像是学经济学的。”刘海洋笑了笑,说,“我一定向乡里、县里提建议,尽量改善投资环境,多给你们投资商一些优惠政策。” 莫雪儿也笑了笑,问道:“你们这这么多野葡萄,有人在你们这投资开葡萄酒厂吗?” “没有。也许是我们小米乡太偏僻了,别人不知道我们这盛产野葡萄。” “那你们为什么不作广告宣传?不进行招商引资?” “乡里想自己建葡萄酒厂,也曾经建了一个,但因为资金不足,设备简陋,缺乏专业人才,酿出的酒口味不佳,卖不出去,不久,酒厂就关门大吉了。你们如果资金充足,来我们这开葡萄酒厂,一定能发大财!” 莫雪儿沉思了一会儿,笑道:“等我到你们家乡观光、考察以后再说吧。” 刘海洋也笑道:“我一定带你去好好地观光、考察!”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莫雪儿又望着刘海洋似笑非笑地说道:“刘哥,我记得你对我说过,你的奋斗目标就是升官发财,有朝一日能带领父老乡亲们脱贫致富。现在,你虽然还没有发财,但已成了知名作家,已当上了市委官员,已有身份有地位了,你想怎样为家乡的建设和经济发展作贡献呢?” 刘海洋笑了笑道:“我还是个小文人,小官员,还没有掌握生杀大权,也没有多少钱,对家乡的建设和经济发展还爱莫能助,只能出点小计谋,尽一些微薄之力。” “你尽到什么力啦?” 刘海洋笑而不答。 “我听说你把你所有的稿费都捐给了家乡,建了一座图书馆,想让乡亲们多看点书,多学些科学知识,靠科技兴农,靠科技致富,是吗?” 刘海洋仍然笑而不答。 小客车颠簸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到达了小米乡小米街。车子一驶近丁字街头,就可以看到街道旁有一栋设计和装修都比较美观的三层楼房,门楣上钉挂着一块书写着“海洋科技图书馆”几个遒劲大字的牌匾。 莫雪儿打开车窗,看着那栋楼问:“刘哥,这就是你为家乡出的力――就是你捐钱建的图书馆吧?” 刘海洋笑了笑,仍不回答。 “那牌匾上的字好象是我们古楼市著名书法家赵大树写的,对吗?”莫雪儿又问。 “你怎么看得出是他的字?”刘海洋反问道。 莫雪儿笑着回答:“你们这些作家、艺术家已不再清高,已学会赚钱了。赵老师的字现在在古楼的街道上随处可见。只要你出得起钱,他就为你写字。据说他开出的价码是,三百块钱一个字。我爸爸为了附庸风雅,也花钱买过他的几幅字。” 刘海洋喟然长叹道:“我们也是被逼出来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我们再不拉下面子,再不随大流,就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就满足不了社会的需求,就会被这个社会淘汰出局。” 小客车在街头的小站刚停下,开“摩的”的师傅们就蜂拥而上,争抢客人。刘海洋和莫雪儿等车里的人都已下了车,才不紧不慢地起身下车。他俩刚走到车门口,几个“摩的”师傅就过来争抢他俩的行李,把他俩拉向自已的车。就在他俩犹豫不决,不知该坐哪位师傅的车的时候,一位身材高大,长满络腮胡子,戴着墨镜的师傅摘下墨镜,上下打量了刘海洋一遍,然后看着他问:“你是刘海洋,是刘――刘大官人吧?你还认得我吗?” 刘海洋觉得他有点面熟,想了一下才说:“你是‘大笨狗’――李大山?” “我是‘大笨狗’!”身材高大的“摩的”师傅憨厚地笑道,“刘大官人,你们坐我的车吧,我送你们到大坳口。” 刘海洋和莫雪儿就坐到“大笨狗”的车上。“大笨狗”是刘海洋小学时的同班同学。读小学的时候,因为他长得肥胖高大,但摔跤却摔不过小个子的同学,考试又常考得零分,同学们就给他起了个“大笨狗”的绰号。 从小米街到野葡萄岭村,有十多公里路,其中有一半是不通车的山道,“摩的”只能开到离野葡萄岭村还有五六公里远的大坳口屯。 “大笨狗”李大山边开车边找话和刘海洋说。 “刘大官人,听说你回乡探亲从不坐小车,总是搭班车,我不相信,没想到你真是这样。” “老同学,你为什么不相信?”刘海洋笑着问。 “大笨狗”答:“因为当官的都爱耍派头抖威风,没几个出门不坐小车的。我们县里、乡里那么穷,那些当官的仍小车进小车出,何况你是市里的大官?我还以为,你出门不但有小车坐,可能还有秘书、有保镖跟着。” 刘海洋笑道:“我在市里并不是什么大官,你不要用‘大官’这两个字叫我。我和你是老同学,就算我真当了大官,你也可以直呼我的大名。” “大笨狗”老实巴交地说道:“我怕直接叫你的名字你会不高兴。很多当官的都喜欢别人叫他们的官名,不喜欢别人直呼他们的名字。现在电视里,当局长的就叫x局,当队长的就叫x队。” 刘海洋说:“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最怕同学、朋友、父老乡亲们见了我只叫我的官名,而不叫我的名字。” “大笨狗”憨厚地笑了笑道:“那我就像以前那样叫你阿洋吧!” “好啊!”刘海洋笑了笑,问道,“我是该叫你李大山呢,还是叫你‘大笨狗’?” “大笨狗”说:“你就叫我‘大笨狗’吧――我本来就笨,应该这么叫。有些同学一直这么叫我,把我的真名实姓都忘了。” 两人哈哈大笑了一阵子,“大笨狗”由衷地说:“阿洋,你真了不起,年纪轻轻就成了大作家,就当了市里的大官,还娶了个整天出现在电视里的漂亮老婆。乡亲们都很佩服你,说你是我们小米乡的光荣,是我们小米乡的骄傲,大人教育孩子,老师教育学生,都拿你来作榜样。出门听别人说到你,我们都觉得脸上有光!” 刘海洋笑道:“乡亲们太看得起我,太抬爱我了,我谢谢你们!” “大笨狗”又说:“阿洋,乡亲们――特别是你们村的人对你有一点不满,他们觉得你捐钱给乡里建图书馆,不如捐钱给他们修一条出山的公路。你出钱,大伙愿意出力。如果你捐钱让他们修好路,以后我就可以开车直接把你送到家门口。” 刘海洋想了想说:“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钱给乡亲们修路,但我会想办法早日让他们修出一条大路来,我还要想办法让我们这满山遍野的野葡萄变成美酒,卖到城里去。” 两个老同学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车子就开到了大坳口屯,刘海洋掏出十块钱递给“大笨狗”,“大笨狗”坚决不收,而且对刘海洋和莫雪儿说:“你们在这里等我,我熟悉大坳口屯的人,我去借两匹马,送你们到家。” 刘海洋拉住他说:“老同学,不必了,你去忙你的生意吧,天还不算晚,我们慢慢走回去。” “大笨狗”道:“阿洋,你既然认我这个老同学,就不要跟我客气。你能为家乡作贡献,我为你贡献一两次也是应该的。” 刘海洋笑道:“老同学,我不是跟你客气。我是个山里娃,虽然现在到了城里,但我血管里流的还我们山里人的血,这点山路我还能走。” “大笨狗”看了看莫雪儿说:“阿洋,从这里到你家,要走一个多小时,你们又背着大包小包,你走得了,可能你的秘书走不了。” 莫雪儿笑道:“大哥你放心,我能走。我是来你们这游玩的,一边走我还要一边欣赏美丽的山景。” “大笨狗”憨厚地笑了笑说:“小阿妹,山路很难走的,你这么娇嫩,我怕你走不了多远。骑在马背上,你同样可以边走边看风景。” “大笨狗”真心实意地想借马送刘海洋他们到家,但刘海洋和莫雪儿固执地谢绝了。两人背着各自的行李,在崎岖的山路上一边走一边观赏山景。累了,就放下行囊,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歇息一会,抽一支烟再走。每见到一处优美的山景,刘海洋都能讲述出一个美丽的故事或迷人的传说,莫雪儿非常兴奋。 两人在路上磨蹭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夕阳西下,晚霞象绸缎一样在天边围了个圈,才走进野葡萄岭村。一走进村子,一回到刘海洋家,他俩立即被浓浓的乡情包围住――乡亲们听说刘海洋带着个漂亮的“女秘书”回来了,三五成群地到他家看望他俩,纷纷邀请他俩到自己家吃晚饭。有几个家里特别穷,儿孙们得到刘海洋的长期资助才能上学的乡亲,更是倾巢而出,非要请他俩到自己家吃一顿饭不可。盛情难却,这晚,刘海洋带着莫雪儿轮流到好几个乡亲家里吃晚饭。每到一家,莫雪儿都能品尝到乡亲们用野葡萄泡制、酿造的美酒。这些原汁原味,酸酸甜甜的野葡萄酒,使莫雪儿在不知不觉中喝醉了。 第二天一大早,莫雪儿从沉睡中醒来,刘海洋就带她去观赏满山遍野青翠欲滴的野葡萄,去攀登云雾缭绕的莲花峰,去钻光怪陆离的莲花洞…… 小山村风景秀丽,空气清新,民风淳朴,令莫雪儿流连忘返。5月7号这天,她才依依不舍地告别野葡萄岭村,和刘海洋一起返回二公寓返回学校。 第24节 于静被敲诈 王自强死了没几天,于静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就有人找上门来。这天是5月5号,她吃过午饭,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回想往事,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她懒洋洋地拿起话筒,就听到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你是王自强的老婆吗?” “是的,你是谁?”于静反问道。 “我是你老公的情人――是他的小老婆!”对方很坦率地回答。 “我丈夫是个正经人,我没听说过他有情人,你不要随便乱说,不要沾污我丈夫的名声!” “他包养情人,当然不会对你说。我手里有些东西,挺精彩的,你看了以后就相信我的话了。” “我相信我丈夫的为人。你别自作多情,恬不知耻!”于静说完这话就气乎乎地放下话筒挂断电话。对方却不依不饶地拨打她的电话,她只得又拿起话筒,大声说:“王自强已经死了,你要当他的小老婆,你就去阴曹地府找他,不要来烦我!” 对方冷笑道:“我知道他已经死了,所以我才来找你。如果他还活着,我就不会来打扰你,不会来烦你!因为你老公活着的时候不允许我跟你见面,不允许我跟你吵架!” “你硬说是我丈夫的小老婆,究竟有何居心?” “我只想跟你谈谈心。” “我没时间,也没心思跟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人谈心!” “我是不知廉耻。如果你是我,你也会不知廉耻的。我就在你们大富豪小区的门口,如果你不愿出来见我,我就进去找你。反正,你那家门我已进过不少次了。你卧室里那张温缓舒适的雕花大床,我也睡过很多次。” “你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我不会让你这种无耻的女人踏进我的家门!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在电话里跟你谈,我要跟你面谈。你不愿给我踏进你的家门,你就马上出来见我。我在你们小区对面的‘聚合散’茶莊二楼等你。如果十分钟后你不到,我只好去敲你的家门了。” 于静猜想这个女人就算不是卖色卖身的三陪女,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这种女人如果真的和丈夫有过不干不净的关系,手上真的拿有“重磅炸弹”,不去见她一面,满足她的某些要求,可能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她决定去见这个臭女人一面,看看她手里到底拿有什么东西?看看丈夫生前有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看看这个臭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中午的“聚合散”茶莊显得很冷清,一楼大厅里的茶客寥寥无已。于静走上二楼,看到二楼大厅里只有一个女茶客。这个女的浓抹艳装,很漂亮,也很年轻,可能还不到二十岁。这个女孩一边漫不经心地喝茶一边焦急地望向楼梯口,像是在等人。于静估计她就是那个打电话约自己出来相见的臭女人,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年轻。她迟疑了一下,就朝这个臭女孩走去。 女孩目视着于静,等于静走到自己桌旁,上下打量了于静一番,才说:“你就是王自强的老婆吧?你长得也不错,怪不得我叫王自强跟你离婚,他死活不肯。” 于静在她对面坐下,也仔细地看了她一遍,才轻启朱唇:“我不想跟你说废话,你要跟我谈什么就说吧?” 女孩从放在桌面上的背包里拿出一叠相片,摔在桌面上,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姐,王自强是个伪君子,很善于伪装。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对你很好,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又对我很好,我知道你不相信他会背着你包养情人。你看看这些我和他的‘写真集’,就可以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就可以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 于静拿起相片看了几张,脸色就涨红起来,不好意思再看下去。这些相片,尽是王自强和这个女孩的亲密合影,有些还是赤裸裸的床上戏。 “这些相片,不是电脑合成的,都是真实的。如果你还不信,我这里还有一张光盘,刻录着很多我和王自强作爱时的情景,你可以拿回家看看。”女孩边说边从背包里取出一张光盘放在桌面上。 “你们真无耻,真下流!”于静气愤地骂道。 “你骂得好!”女孩恬不知耻地说,“男人就喜欢下流、风骚、无耻的女人,所以我不得不下流,不得不风骚,不得不去迎合他们。你知道吗,你老公王自强就是因为你不懂得煽情,不够风骚不够下流,在人前人后、床上床下都规规矩矩,像个淑女像根木头似的,觉得跟你在一起没在激情,才到夜总会找我,把我包养起来。这些相片,并不是我为了敲诈他而偷拍的,而是他为了寻找刺激寻找乐子自已拍下来的,这张光盘也是他亲手摄制的。他最喜欢边看黄色录相边和我做爱,哪个动作生猛哪个动作刺激他就学那个动作……” “你――你别说了!”于静有气无力地打断臭女孩的话,痛苦地闭上双眼。如果不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决对不会相信,结婚以后在自己面前从来不谈论别的女人,表现得一本正经,口口声声说拥有她就足够了的王自强居然是只大色狼。 心痛了好久,于静才睁开双眼,看着眼前这位外表漂亮,心地却不知有多丑陋的女孩问:“你跟王自强在一起有多久了?” “大概有两年了。”女孩很大方地说,“两年前,我刚高中毕业就跟几个同乡姊妹从家乡丰城来到你们古楼闯天下。我在‘艳阳天’夜总会里当坐台小姐没几天,就被你老公看上了,他先是带我去宾馆开房,然后就租了套房子把我独占了。” “天啊,两年了――都两年了!”于静喃喃低语,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王自强包养这个女孩都两年了,自己竟然一点不知道,她为自己的幼稚、无知感到悲哀,更为王自强的虚伪、狡猾、欺骗感到愤怒。如果早知道王自强不仅好赌,还好色,也是那种有钱就变坏,就玩女人的男人,她肯定早就跟他离了。 于静又伤感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看着女孩问:“你找我出来,给我看桌面上这些东西,目的是为了要一笔钱,对吧?” “你猜得不错!”女孩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烟,叼上一支,吸了两口,迎着于静的目光说,“大姐,你是王自强的大老婆,我是他的小老婆,现在他死了,留下几千万的遗产,你们是合法夫妻,你有权继承他的遗产。我和他是黑夫妻,没权继承他的遗产。但我给他玩了两年睡了两年,总该得到点青春补尝费吧?” “你想要多少?”于静面无表情地问。 女孩吐了个烟圈,说:“一百万。王自强曾经答应过我,只要我愿意当他的情人,服侍好他,他就给我一百万。我是个乡下人,没见过大世面,也没见过大钱,你能给我一百万,我就满足了。” “如果我不给呢?”于静仍然面无表情地问。 女孩冷笑了笑道:“你骂我是不知廉耻,不要脸的女人,我就是这样的女人,为了钱可以牺牲一切,不顾一切。如果你不给,我就把这些相片贴在你们的小区门口,贴在大街小巷里;我还会把这张光盘复制出来,在你们学校门口,小区门口叫卖。你们学校、小区,甚至整个古楼市都有很多人认识你和你老公,却没几个人认识我。你们不怕丢丑我更不怕。我和你老公王自强的表演很精彩,我想这张光盘一定能卖很多钱,可能远远不止一百万。” “你真是个疯子!” “我是被逼出来的。王自强突然死了,给你留下几千万,却没留给我一分钱。你是他的女人,我也是他的女人,你得了大头,也该给点零头给我。如果他生前留有一百几十万给我,今天我就不会出此下策,不会来找你。” 于静沉思良久,才说:“好,我就给你一百万,但只此一次,如果你还不知足,还想敲诈勒索,别怪我不客气。” “大姐你放心,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有一百万,我已经很知足了。”女孩扔掉烟头,压抑住心里的兴奋,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笔和一张小纸片,写了个银行帐号,递给于静,“你把钱存进我这个帐号里,我拿到钱,马上把这些相片和光盘毁掉,从此从这座城市里消失,永远不会再来打扰你。” 于静接过小卡片,从小手提包里拿出手机,站起身来,冷冰冰地说:“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钱,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到楼下打个电话,叫人把钱存进你的存折里。” 女孩有点紧张,站起身来说:“你就在这打不行吗?” 于静道:“我没有在别人面前打电话的习惯。” 女孩又叼上一支烟,吸了一口,目露凶光地看着于静说:“大姐,如果你打电话报警,或者耍别的花招,我的朋友见不到我回去,他们会替我去贴相片和卖光盘,会替我去找你算帐的!” 于静苦笑了笑,走下楼走到茶莊门口打电话给王自立。 “嫂子,你找我有什么事?”王自立还没等她开口,就关切地问。 于静轻声说道:“二弟,我想请你帮我把一百万存进一个银行帐号里。” “嫂子,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不是我要,是你哥哥的小老婆要。你哥哥生前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可能他并不瞒你。你知道他包养有一个小老婆吧?” “我――我知道!”王自立沉默了好久才回答。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一直被蒙蔽到今天――直到别人找上门来!”于静忧怨地问。 王自立叹了口气说:“我怕你伤心,怕失去你这个好嫂子!” 于静苦笑了笑道:“你是你哥哥的亲兄弟,你当然要维护他。” 王自立也苦笑道:“嫂子,我真的是怕你伤心,怕你会跟我哥离婚,才不敢告诉你。” “二弟,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于静轻叹了口气,接着说,“你哥也真够风流,真够前卫的,不但包养了情人,还跟情人一起拍了不少‘写真’照,摄制了‘特写’光盘。” “那个女人就是拿这些东西来敲诈勒索你?” “是的。她说光盘拍得很精彩,如果复制出来卖,可能会赚很多钱,远远不止一百万。” “嫂子,你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要给钱给她?” “家丑不外扬。”于静长叹了口气说,“你哥已经不在了,以前的事我不想再追究,不想让你哥死了还臭名远扬。” 王自立充满担心地说:“嫂子,你这么轻易就把钱给她,没准她还会敲诈你第二回,第三回!” 于静苦笑了笑道:“钱乃身外之物,只要财去人安乐就行了。我们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如果以后她还敢来敲诈勒索,我们再作打算。” 王自强沉思了一会儿,才说:“嫂子,就按你说的办吧。你把她的帐号告诉我,我立即把钱存给她。” 于静就把小卡片上写的帐号号码告诉了王自强,然后挂了机,返回茶莊二楼,面无表情地对那个正焦急不安的女孩说:“我已经叫人把钱存进你的存折里了,你可以走了。” “大姐,谢谢你!”女孩卑躬屈膝,笑逐颜开地说,“以前王自强对我说你是个温柔体贴、重情重义,视钱财如粪土的女人,我不相信,现在我相信了。” 于静冷若冰霜地说道:“我不是你大姐,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也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你快点走吧。” 女孩把光盘和相片全交给于静,然后就扭着腰肢下楼去。于静坐在原来坐的那张凳子上发了一阵子呆,才下楼走出“聚合散”茶莊. 第25节 常胜忘了去接儿子 “周扒皮”果真有点手段,摆了桌“鸿门宴”,请八宝堂制药有限责任公司的陈经理喝了两杯水酒,就使陈经理心甘情愿地把公司的印刷业务从佳达印刷厂转到了常胜的恒久教育印刷厂。而且条件很优厚――每次印刷都先付定金,印刷完毕马上全额付款。 八宝堂制药有限责任公司交给常胜的第一单印刷业务数量就很可观,相当于去年下半年恒久教育印刷厂半年的印刷总量。干完这单活,常胜可以纯赚几万块钱。拿到定金那天早上,常胜马上跨上摩托车,直奔“猪头”家。因为筹措不到赌资,他已有半个多月没有踏进“猪头”的家门了。这些天,他一直“身在曹营心在汉”(人虽然在印刷厂里,心却飞到了“猪头”家)。每天,他都打电话给李志远,询问当天的战况。这些天李志远的手气也不好,每次在电话里都骂骂咧咧的。 常胜赶到“猪头”家的时候,刚好十点,楼上楼下已热闹非凡:有玩ak的,掷色子的,也有打麻将的,打大字牌的。很多面孔他都不熟悉。他不喜欢跟陌生人赌博,怕别人会出老千,更怕被别人合伙“吃”了。听说李志远、老朱、老文和“猴子”这几个老对手都在楼上的一个房间里搓麻将,他就竟直走上楼去。 常胜刚出现在房门口,站在桌旁观战的“猪头”就叫道:“常胜将军,你终于又回来!” 常胜笑道:“是的,我胡万山又回来了!你们今天统统死了死了的!” 老朱边摸牌边说:“常胜老弟,先别说大话,只要你敢回来,我就有办法让你把‘常胜’两个字改成‘常败’!” 常胜说:“那就试试看吧,哪位老兄发扬一下雷锋精神,让让座,让我来痛宰老朱这头肥猪。” “猴子”道:“常胜老弟你不要急,和了这把牌我就让位给你。我已经战斗了一天一夜,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李志远大声骂道:“‘猴子’,你他妈别总是赢了钱就想开溜,今天你不能走,再打一圈我就让位给常胜。这些天,老子已输得身无半文了,今天要去讨两笔债。有两个家伙借老子的钱已经半个多月了,不但不给利息,连本钱都想黑我的。我找几个小弟兄去对付他们,如果不马上连本带利还给我,老子就砍死他们!” 常胜就站到李志远身后,耐心地等他再打一圈。这一圈,李志远一盘没和,又输了几百块,站起身来,一脚踢翻凳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常胜扶起凳子坐下后,“猪头”走到他身后观战。 常胜边洗牌边说:“‘猪头’,你这里发展得真快,我半个多月没来,就变成小澳门了。” “猪头”笑道:“朋友们一个介绍给一个,都说我这里是风水宝地,藏满金银财宝,大家都想淘点金,快点致富奔小康,人就越来越多。” 常胜有些担忧地说:“你可别只想着人多可以多‘抽水’、多赚钱,你也要为我们的安全多想想。人太多、太杂,很容易暴露目标。现在,又正是打击黄赌毒的时候。” “猪头”笑道:“常胜老弟你放心,我这里是城乡结合处,是个三不管的地方。很多人就在家门口,在公路边公开赌博都没人管,更何况我们是在家里!” 一向有些胆小怕事的老文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猪头’,凡事还是小心点为好,被‘黑狗们’(警察)逮住了,至少要罚三五千。你是主家,可能会被罚得更多。” “猪头”点了支烟,边抽边说:“我已经开了个后门,挖了条地道,还多请了两个哨兵,给他们配备了步话机。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就可以从地道和后门撤退。” “猴子”大大咧咧地说:“抓就抓吧,抓住了最多罚点钱,又不砍头,怕什么鸟!” 老朱问:“这地盘是属于西城公安分局管的吧?” “猪头”答:“好像是,又像是归郊区公安局管。” 老朱说:“是西城公安分局管我就不怕。西城公安分局的黄局长跟我交情不错,前几天还宴请我帮他贷了一笔款建别墅。” 大家一边说话一边打牌。刚开始的时候,常胜的手气还不错,一连自摸了好多盘,赢了三四千块。吃过“猪头”老婆送上来的卖得比外面贵一半的快餐盒饭后,他的手气就越来越不顺,很久才和一盘牌,赢得的那些钱全部转移到了运气越来越好的“猴子”手里。就在天色渐渐变黑,他的手气越来越坏,不断地往外掏钱的时候,别在裤头带上的手机“嘀嘀嘀……嘀嘀嘀……”地响个不停。他摘下手机看了看,见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迟疑了一下,才按下通话键,把手机放到耳朵旁,耳旁立刻传来一个甜美的女中音: “您好,请问您是常乐的爸爸吗?” “是的。”常胜用柔和的语气反问道,“请问您是谁?” “我是常乐的老师,姓陈。” “哦,是陈老师,你好你好!你找我有什么事?” “您儿子常乐还在学校里,您应该来接他了。” 常胜这才想起妻子陈晶已当上了教导主任,今天带领几个教学骨干去自治区首府参加一个教学研讨会,临行前把这两天接送小家伙的任务交给了他。 常胜对陈老师说:“陈老师,我现在还在西郊,辛苦你再帮我照看一下常乐,我马上就骑车去接他。” 常胜推倒“长城”,快马加鞭地骑车赶到儿子所在的幼儿园时,天色已经全黑,街灯已经全亮了,儿子和一个娇小玲珑的年轻女老师正立在校门口翘首以待。他一下车,儿子就扑进他怀里,泪水涟涟地问:“老爸,你为什么这么晚都不来接我?小朋友们都被爸爸妈妈接走了,就剩我一个人。我一直站在窗口等你,等到天黑都不见你。” 常胜抱起儿子,掏出纸巾,边帮他擦泪水边说:“宝贝仔,别哭,老爸跟你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老爸因为在外面办事,才来晚了。” “是不是陈老师不打电话给你,你就忘记来接我了?” “不会的,老爸不会忘记的,一定会来接你的!” “我肚子好饿,我要吃炸鸡腿,吃热狗。” “好,你想吃什么老爸就带你去吃。” 常胜疼爱地在儿子脸蛋上亲了两口,然后看着陈老师,万分感激地说:“陈老师,谢谢你关照了我儿子这么久。” 陈老师微笑道:“您不用客气,这是我的工作,是我应该做的。” “可我们占用了你的下班时间。” “这是常有的事。你们当家长的有时候很忙,一时分不开身,我们能够理解。”陈老师通情达理地笑道。 “不管怎么说,我都该谢谢你。”常胜真诚地说。 陈老师笑了笑,然后说:“我叫常乐在教室里等你,可他心急,非要到校门口来等,我只好陪他来校门口等你。” 常胜问:“陈老师,常乐记不住我的手机号码,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 陈老师答:“我从常乐的书包里找到一张你的名片。” “是这样。”常胜笑了笑,又询问了一下小家伙在幼儿园里的学习、生活情况,然后恳切地说:“陈老师,我想你还没吃晚饭吧,如果你不介意,我请你和我们父子俩一起去吃餐便饭。” “谢谢你的好意,”陈老师笑道,“我爸爸妈妈已做好了晚饭,正等着我回家一起吃。” 常胜不再勉强,笑着跟她握手道别。他觉得这个小姑娘肯定是个不错的老师。 常胜把儿子抱上车后,边开车边告诫儿子:“宝贝仔,你妈妈开会回来,不许告诉她老爸今晚差点忘了来接你,不然,以后我就不买炸鸡腿给你吃了。” “老爸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妈妈的!”小家伙想也不想就爽快地回答。 第26节 刘海洋跟妻子通电话 张小雨去北京拍戏已有一个多月了。临行前,她曾经对刘海洋说,亲爱的,我们还是夫妻,不管你对我是爱是恨,我都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希望你也能常给我打电话。但刘海洋只在她到达北京的当天接到过她的一次电话,此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在张小雨固执地登上飞往北京的班机那天,刘海洋就痛苦地作出了决定:等她从北京拍戏回来,就跟她去办理离婚手续。作出这个决定后,他对她的牵挂也就越来越少,思念越来越淡。因此,她打不打电话给他,他觉得已不重要了。 5月下旬的一个晚上,刘海洋正坐在电脑前专心致志地改稿,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才接。 “洋,你还好吗?”张小雨用一种挺关切的语气问。 “挺好的,能吃、能睡、能干活。”刘海洋自嘲地笑了笑,反问道,“你呢?你一定过得挺开心,挺风流快活吧?” “我过得不太好!” “怎么啦?是身体不好还是心情不好?”刘海洋也用一种挺关切的语气问。 “都不好,我被姓姜的耍了!”张小雨轻叹了口气,气愤地说,“这只老色狼不只是到我们古楼市挑选女主角,还到云南大理、浙江杭州等地挑选。他在向我承诺让我出演女一号的同时,又向另一个女人承诺,让她出演女一号。我俩到达北京后,他就让我俩试镜,竞争上岗。那个女的比我年轻,比我风骚,他就选她演女一号,让我演女二号。我很气愤,但又无可奈何。” “我曾经提醒过你,姓姜的有可能是个骗子,你应该和他签好演出合同后才去北京,但你不听。” “他是个名导演,拍过很多戏,又给我许下了承诺,谁料到他会这么做!”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刘海洋停了一下,真诚地说,“雨儿,不能演女主角,你就回来吧。在电视台当节目主持人也挺不错的,很多女孩都非常羡慕你。” 张小雨用鼻子冷哼了一声,斩钉截铁地说:“不能演女一号,女二号我也要演,而且要把她演好。我既然已下定决心闯荡影视圈,就不会轻言放弃。姓姜的会欺骗我、玩弄我,我也会利用他、玩弄他。” 刘海洋被她的“敬业”精神所感动,苦笑了笑道:“那你就认真地拍你的戏吧,我祝你早日获得成功,早日走上星光大道。” “刘海洋,你是真心地祝愿我,还是幸灾乐祸?”张小雨也苦笑了笑,低声问。 “我当然是真心祝愿你!”刘海洋点燃一支烟,把手机换到另一只耳旁,然后说,“雨儿,你和我在一起生活了七、八年,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我虽然算不上正人君子,但决不会去做那种落井下石之事。” 张小雨轻叹了口气说:“洋,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现在你对我越来越冷漠,说话有时阴阳怪气的,我已弄不清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这能怪我吗?”刘海洋苦笑了笑问。 “我知道是我的错,不能怪你。”张小雨低声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张小雨问:“洋,你那篇长篇报告文学发表了吗?” “还没有,正在修改之中。”刘海洋答。 “准备在哪本杂志上发表?” “《南方》。《南方》杂志社的李总编已向我催了几次稿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多注意点身体,别熬夜熬得太多,别太拼命。”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保重身体的,我也希望你自己多加珍重。”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张小雨用一种略带伤感的口气说:“洋,我是因为忙着看剧本、背台词、练功、拍戏,才没时间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也总不打电话给我?难道你一点也不想我了?” 刘海洋苦笑了笑道:“我也很忙,白天要上课,晚上又要写东西。” “这不是真实理由吧?” “是理由,可能也是借口!” 张小雨沉静了一下,问:“洋,你――你是不是已作出决定,准备跟我离婚了?” “是的。”刘海洋吸了口烟,把烟屁股扔进烟灰缸里,然后说,“在你登上飞往北京的飞机那天,我就作出决定:等你拍完戏回到古楼,我就和你去办理离婚手续。 “你送我去机场的时候为什么不当面对我说?” “我不想影响你当时的好心情,不想影响你到北京拍戏。如果现在你不问这个问题,我会等你回到古楼后再对你说。” 张小雨长长地吐了口气,苦笑道:“那晚你半途而废,我就预感到我俩的路已快走到尽头了,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作出了决定!” 刘海洋也苦笑了笑道:“作出这个决定,我很痛苦、很无奈。说老实话,我一直深爱着你,如果现在你能马上回到我身边,也许我还可以推翻这个决定。” 张小雨又长叹了口气说:“洋,我也还爱着你,但我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女人。我已付出了那么多,我是不会半途而废的!” 刘海洋苦笑道:“那你我只能分道扬镳了。” 张小雨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但愿我们分手后,还能成为朋友,还可以经常通通话、见见面、喝喝茶。” 刘海洋说:“也许可以吧。” 张小雨说:“下个月的今天就是端午节了,真想象往年一样,和你一起到幽谷江边,依偎在你怀里观看龙舟比赛。” 刘海洋没有哼声。 两人沉默了一会,张小雨又叹了口气道:“你多保重,我不打扰你了!我――我挂了。” 刘海洋也轻叹了口气,说:“你也多保重!挂吧。” 沉静了很久,张小雨才先挂机。 第27节 于静分股份给王自立 自从王自强死后,王自立每天傍晚回家吃晚饭,都要向于静汇报当天电脑公司的经营、收支等情况。于静一而再,再而三地对王自立说,二弟,你不必每天都向我汇报,我相信你,公司里的事一切由你作主,我不掺和。但王自立不管她爱不爱听想不想听,仍然坚持每天都向她汇报。 5月26号这天傍晚,王自立回到家一坐下,又要向于静汇报当天公司的经营、收支情况,于静连忙摆摆手说:“二弟,你不要再折磨我了!你以前汇报的,我根本就听不进去,也根本不作记录。我对公司的事情不感兴趣,公司交给你管理我很放心。” 王自立固执地说:“嫂子,不管你想不想听我都要向你汇报。我哥不在了,你就是公司的老板。作为公司的老板,你不能不了解公司的经营、收支等情况。” 于静笑道:“二弟,我们先不谈论这个问题。今天是周末,我忙了一个下午,做了几个拿手好菜,你打个电话给韦律师,我想请他来与我们共进晚餐,顺便跟他谈点事。” 韦律师是公司聘请的法律顾问。嫂子很少跟公司里的员工打交道,也很少请公司里的人到家里吃饭,王自立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猜想她请韦律师到家里吃饭,一定有重要的事情交待,就拿起摆在茶几上的电话话筒,打电话给韦律师,请他马上到家里来。 不到半个小时,韦律师就开着一辆白色的凌志轿车赶来了。韦律师年近四十,中等身材,微胖,穿着讲究,颇有坤士风度。他原在司法部门工作,考取律师资格证后就辞职开了家正义大律师事务所。因为他口才好,善于雄辩,工作又努力、尽责,打拼了几年,就成了古楼市最有名的律师之一,许多知名企业都高薪聘请他担任法律顾问。韦律师虽已年近四十,仍是个快乐的单身汉。 韦律师一进门,就礼貌性地和于静、王自立握了握手,然后笑容满面地问王自立:“王总,你请我来有何指示?” 王自立笑道:“不是我请你,是我嫂子请你。今天是周末,我嫂子做了几个拿手好菜,请你来品尝品尝。” 韦律师把脸转向于静,笑容可掬地说:“王夫人,多谢你的美意。我曾经听王老板夸过你的厨艺,今天终于有幸品尝,享一享口福了。” 于静微笑道:“韦律师,你先别夸我,酒菜已经摆好了,我们到餐厅边吃边谈吧。” 大家就移步到餐厅里。韦律师把所有的菜都先品尝了一遍,赞不绝口。 王自立骄傲地对他说:“我嫂子是个有心人,干什么事都力求做到最好,煮饭烧菜也不例外。她做的菜,色香味俱全,比宾馆、饭店里的一级厨师做的还好吃。所以,我每天晚上都要回家吃饭,不愿在外面吃。” 于静边为他俩斟酒边说:“二弟,别瞎夸我了。你们觉得我做的菜好吃就多吃点、多喝点。” 韦律师笑道:“王夫人,你做的菜真的很有特色、很好吃,我一定毫不客气地把它们全消灭掉,你可别怪我贪吃!” 酒过三巡,韦律师笑着问于静:“王夫人,你请我来,不仅仅是品尝你做的菜吧?” “当然。”于静微笑着答道,“我有一个决定,想委托你去办理一下。” 韦律师说:“王夫人,你是公司的老板,我是你的雇员,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办,打个电话吩咐一声就行,不必请我到家里来吃饭。” 于静笑道:“这个决定是我今天才想好的,今天恰好又是周末,我就想请你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顿便饭,边吃边谈。韦律师,你今晚没有别的约会吧?” “没有。”韦律师放下碗筷,看着于静恭敬地说,“王夫人,有什么指示你就说吧。” 于静也放下碗筷,用纸巾轻轻擦了一下嘴唇,然后说:“我决定从明天开始,免去王自立‘开拓者电脑公司’副总经理职务,任命他为‘开拓者电脑公司’总经理,全权处理公司的业务,包括人员的任免、升迁、工资待遇等等。王总拥有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年薪由原来的四十万提到六十万,年底按百分之三十的股金分红。” “不,不,我不能接受!”王自立等于静一说完,就急忙站起身说,“公司是我哥独自投资、创办的,我没有股份。我帮我哥的忙,给我哥打工,我哥每年发给我四十万的年薪,还帮我买车、买房子,我已经很知足了。现在,我哥不在了,让我当公司的总经理,帮管理公司我义不容辞,但我不能接受嫂子送给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于静道:“二弟,你别激动。公司虽然是你哥独资创办的,但如果没有你出谋划策,没有你帮忙管理、奔波劳碌,公司也不可能发展到今天这么大的规模。所以,我给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可以说是你应得的。” 王自立摆摆手道:“嫂子,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轻财重义,对我特别好,特别关爱,但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接受你这么昂贵的馈赠。” 于静笑了笑道:“二弟,你哥生前虽然没有留下遗嘱,但送给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你哥的心愿。你哥生前曾对我说过,你为公司呕心沥血,作出了很大的贡献,等你结婚了,就送给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作为你的结婚礼物。我不能违背他的心愿。” 王自立感动得眼眶里噙满了热泪,用发颤的声音说:“嫂子,你――你和我哥对我真是太好了!我不知该怎样做才能报答你们!” 于静又笑了笑道:“二弟,我说过,这是你应得的,你用不着报答谁。今后,公司的发展就全靠你了。” 王自立掏出纸巾擦了一下湿润的眼睛,而后说:“嫂子你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地把公司管理好。” 于静抿了抿嘴唇,沉思了一下,看着王自立说:“二弟,公司我已全权委托你管理,你已是公司的老总了,以后,你就不必每天都向我汇报公司的情况,每月最多向我总结性地汇报一次就行了。” 王自立尴尬地笑了笑道:“既然嫂子这么信任我,我听嫂子的就是了。” 于静拿起酒瓶,边往韦律师和王自立的酒杯里斟酒边说:“韦律师,我们还是边吃边说吧,菜都快凉了。” 韦律师端起酒杯和王自立干了一杯,感慨万千地说:“王总,你和你嫂子真是这个世上少有的奇人。我当了这么多年律师,见过无数兄弟姐妹为了争夺财产斗得你死我活,老死不相往来,却没见过几个象你们叔嫂这样互敬互让、重情重义轻钱财的人!” 王自立道:“我是个平凡的人,而我嫂子确实是这个世上少有的奇人,她也是我这一辈见到过的最好的女人!” 于静淡淡地一笑,说:“二弟,你别瞎夸我了,陪韦律师多喝几杯吧。” 王自立就举杯邀韦律师喝酒。和王自立连干了两杯,韦律师笑容满面地看着于静道:“王夫人,你能喝酒吗?我想敬你一杯。” 于静微笑着说:“我很少喝酒,而且从没喝过白酒。韦律师,你和自立慢慢喝吧,我为你们斟酒。” 韦律师又和王自立干了一杯,吃了几口菜,然后看着于静道:“王夫人,我想问你一些小问题,可以吗?” “韦律师,想问什么你就问吧。”于静边为他俩斟酒边说。 韦律师道:“王夫人,你已拥有一家大公司,拥有几千万资产,不愁吃穿,为什么还不辞职,还要去当一个上班族,还要去当一个薪水低微、受人管制的小老师呢?” 于静笑了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已的追求。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语文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一道作文题,题目是《我的理想》。当时,我很佩服我的语文老师和美术老师,毫不犹豫地写我的理想就是当一名教师,当一名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的这篇小作文后来还被语文老师推荐,在《少儿作文选》里发表了。这是我唯一发表过的一篇文章,我曾以此为荣。此后,我就努力地去争当一名教师,实现自己小时候的梦想。” 韦律师说:“小时候的很多想法都是幼稚的、可笑的。” 于静道:“我觉得我小时候的理想并不幼稚,并不可笑,我确实很喜欢从事教师这份职业,喜欢校园里的气氛,喜欢听到朗朗的读书声。我认为,一个人不管是清贫还是富贵,只要能够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能够干自己想干的事,他的心情才会愉快,生活才会充实和幸福。因此,我不会因为有钱而放弃自已心爱的工作,更不会去追求享受,过那种纸醉金迷、无所事事的贵夫人生活。” 韦律师笑了笑,感慨万分地说:“王夫人,你真是个不同一般的女人!现在,象你这样有理想有追求,不贪图物质享受的女人实在是太少了!如果我能找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女人为妻,死而无憾!” 于静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韦律师和王自立干了一杯,又看着于静说:“王夫人,我听王大老板说过,你是美术系毕业的高材生,你的理想应该是当一名画家,而不是老师。” 于静笑道:“我不是什么高材生,我的画画水平很一般,我只想当一名业余画家而已。” 韦律师说:“王夫人,你太谦虚了。你心灵手巧,聪明能干,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一名大画家。” 于静羞愧地笑了笑,边斟酒边说:“韦律师,谢谢你的夸奖,可惜你看错人了。” 韦律师说:“我不会看错人的――绝对不会!” 王自立说:“嫂子,我看过你的不少作品,我也相信你能成为一名大画家。” 于静笑道:“你们不要奉承我了,快喝酒吧!” 王自立和韦律师就边说笑话边开怀畅饮。酒足饭饱以后,韦律师就起身告辞。于静边送他出门边吩咐道:“韦律师,明天你就把我的决定打印成文,拿到公司里宣读一遍。下个星期一,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公证处作一份股权转让的公证。” “好的。”韦律师点头哈腰地说。 送走韦律师后,王自立帮于静收拾好碗筷,打理好卫生,又陪于静看了一会电视,闲聊了一会儿,才开车走了。 于静洗了澡,看了一集《刘老根》,见午夜将至,就关掉电视,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恭候网友“尘埃”的出现。自从丈夫死后,每晚,孤寂、伤心的她都希望网友“尘埃”能够在网上出现,陪她聊聊天、谈谈心,安慰她度过漫漫长夜。网友“尘埃”是个善解人意的男人,每晚和她在网上见面,都尽心尽意地陪伴她,安慰她,使她的伤痛得到化解,能够安然入睡。遗憾的是“尘埃”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勤奋之人,很忙,不能每晚都上网陪她。在网上见不到他的那些夜晚,她总是有些失意,常常辗转难眠。 第28节 常胜向路大勇借钱 八宝堂制药有限责任公司交给常胜的那三万块定金,不到半个月,就全进了别人的腰包。这些天,常胜的运气很不好,没人能再听到他的歌声。每晚从“猪头”家里出来,他都耷拉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有时,他还边走边拍打自己的脑袋,骂天骂地骂自己。 越输,常胜就越不服气,越想去博、去扳本。他不肯相信自己就那么倒霉,总没有翻身的时候。结果,越赌越输,连心爱的摩托车都开进了当铺。又身无分文后,在床上翻来覆去,苦思冥想了好几个晚上,他终于归纳出一个结论:自己老输,不是命不好,运气不好,而是自己不善于把握机会,顺的时候不敢乘胜追击,反而越押越小;不顺的时候却像个疯子,越押越大。老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赢钱的时候却不肯见好就收,还在那耗下去,总想一天就把输掉的钱全赢回来,结果往往是反胜为败,输得昏天暗地一塌糊涂。 找到了失败的原因,常胜自然也就研究出了制胜的方法。遗憾的是这些方法都他妈来得太迟了――他已输光了,没有本钱去实践了。没了赌本,他只好每天无精打采地到印刷厂上班,不停地敦促工人们加紧干活,尽快把八宝堂制药有限责任公司那些鬼东西印完,好让他去结帐去收钱,再到“猪头”家征战。 时间在他眼前白白地流逝,转眼又到了月底,到了该给工人们发工资的日子。因为身无分文,没办法给工人们开工资,常胜心烦意乱,连赌经都看不下去。 5月28号这天,常胜正在办公室里翻看通讯录,寻找有钱人准备“敲诈勒索”,赵一鸣又来问他:“常老板,今天已经28号了,这个月的工资什么时候才发?” “我正在想办法,过两天吧!”常胜头也不抬地说。 赵一鸣道:“工人们已经开始发牢骚了。” “不就晚两天吗,发什么牢骚?”常胜不耐烦起来。 赵一鸣嘟哝道:“原来我们是20号发工资的,后来推迟到25、27号,现在又要往后推,他们能不发牢骚吗?” 常胜抬起头,掏出烟,扔一支给赵一鸣,自己点上一支,边抽边说:“一鸣,你叫他们再忍耐两天,我一定想办法给他们开工资。” 赵一鸣点燃烟,坐到沙发上抽了两口,而后说:“常老板,纸张和印油也快用完了。” 常胜道:“纸用完了你就打电话给王老七,叫他先送一车过来。” 赵一鸣苦笑了笑道:“我已打过电话给王老七了。王老七说上两次他拉给我们的纸,我们还没付款。这回我们不先付款,他就不拉纸给我们,不做我们的生意了。” “帐上还有钱吗?”常胜挠了挠头问。 “只有一千多块。”赵一鸣答。 “你拿这些钱去买印油,我来对付王老七。”常胜狠狠地吸了两口烟,把烟屁股扔到地上,用鞋尖碾碎,而后说,“我和王老七打了多年的交道,我打电话给他,我就不相信,在我有难的时候他敢不拉纸给我!” 赵一鸣走出厂长办公室后,常胜就操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打王老七的手机。一打通,他就直奔主题:“王老板,你好!听说你不愿拉纸给我,不想再做我的生意了,是吗?” 王老七笑道:“常老弟,不是我不想做你的生意,我也有难处。很多客户打电话来向我要货的时候,总是说过两天就付款给我,或者说货到付款,但我把货送给他们后,他们总是一拖再拖,死活不肯付钱给我。现在,我已有几十万的货款追不回来,口袋里连买包烟的钱都差点没有了。因此,我不得不改变经营方法――先付款,后送货。” 常胜说:“王老板,我跟你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拖欠你的货款的。现在,我接了一家制药公司的一单大活,你不拉纸给我,我就没法完工。你先拉一车纸给我,等干完这单大活,我就可以把所有的欠款都付给你。” 王老七说:“常老弟,我知道你是个比较讲信用的人,但现在我确实很困难,连买原料的钱都没有了。这样吧,你先把前两车的货款付给我,我马上就派车拉纸给你。” 常胜苦笑道:“王老板,现在我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有钱我就不用苦苦地哀求你了!” 王老七道:“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常胜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嘿嘿嘿冷笑了几声,说:“王老七,你是个大老板,日进斗金,我不相信你就缺这几个钱!” 王老七也笑了笑道:“大有大的难处,我现在真的很紧张、很困难。” 常胜又嘿嘿嘿冷笑了几声,沉默了一会儿,才阴阳怪气地说:“王老七,你不拉货给我,我就没办法干完制药公司这单活,你前两次的货款,也就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付给你。也许要两年、三年,或者四年。你现在拉一车货给我,让我干完这单活,可能这些货款不到三个月就可以付给你,你认真考虑考虑吧!” 王老七也沉默了一会儿,才笑着问:“常老弟,我现在拉一车货给你,你能保证干完这单活就把全部货款都付给我吗?” “我能保证!” “不会又骗我吧?” “决不会!” “那好,我再信你一次,下午我就派车拉纸给你。”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才挂了线。 解决了纸张这个难题以后,常胜又拿起通讯录翻看起来。他想找几个得到过他的帮助,现在又有点钱的同学或朋友,打电话去向他们借一两万钱去赌几把,赢些钱回来给工人们发工资。他在通讯录上找到两位曾经借过他的钱来救急的朋友的名字,按照通讯录上的电话号码打过去,但这两位朋友都在电话里说刚买了房子,钱已用完了,暂时没办法借钱给他。 常胜又给两个多次和他在酒桌上称兄道弟的“好朋友”打电话,仍然借不到钱,他就气恼地把通讯录扔进抽屉里,点燃一支烟,靠在老板椅上一口接一口地抽起来,边吞云吐雾边思考该再打电话向谁求援。一连抽了两支烟,他才决定打个电话给小时候的好伙伴路大勇试一试。路大勇是他的老邻居,初中一毕业就离家外出闯天下,在几个城市的跳蚤市场摆了几年地摊,积累了一些资本后,就到古楼市上海路的天堂大厦租了间铺面,专营品牌服装。据说在天堂大厦开专卖店的人,大都发了财。常胜虽然没帮过路大勇什么忙,这些年和路大勇的联系也很少,但他相信,凭着他俩小时候有饭同吃、有钱同花、有架同打的关系,开口向已发了财的路大勇借一两万块,可能不成问题。常胜又从抽屉里取出通讯录,找到路大勇的名字,按照通讯录上的手机号码打过去,很快就打通了。 “你好,是哪位?”对方问。 “大勇,是我――胜子。”常胜答。 “哦,是胜子,你好你好!找兄弟我有何贵干?” “想你呗!” “别说屁话!我来古楼做生意都几年了,很少见到你的影子,你心里真有我这个兄弟,早该请我到家里喝酒了。” “今晚你就到我家里来,我保证好好款待你,让你一醉方休。” “谢谢!我知道你够兄弟够义气,不是小气鬼,你真请我我也没时间去你那喝酒,这些天生意特别好,忙得我团团转。说吧老弟,你突然找我有什么事?” 常胜假装犹豫了一下,才说:“我遇到点困难,想向你求援。” “我就知道你找我准没好事。这些年,我做生意赚了点钱,突然找上门来的,十有八九是来向我借钱的。”对方直言不讳地说。 常胜嘿嘿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对方又说:“胜子,我听说你承包了一个印刷厂,生意很好,早成百万富翁了,为什么还要向我求援?” 常胜苦笑道:“那是谣传,前几年我混得还可以,这两年印刷行业竞争太激烈,我已快支撑不下去了。现在,可能我比谁都穷。” “你不要乱叫穷,更不要在我面前哭穷,我是个做事踏实的人,我可不敢借钱给穷人。穷人借钱多般是有借无还。我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来之不易。”对方停顿了一下,又说,“胜子,你向来爽快大方,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只想借不想还的人,但你必须跟我讲清楚,你借钱来干什么?我觉得你借得有理,有保障,才会借给你。” 常胜沉思了一下,尔后说:“我的印刷厂接到一笔较大的生意,还缺一点本钱,如果你能借给我,干完这单活我就把钱还给你。” “缺多少?” “一两万。” 对方迟疑了一下,笑道:“一两万是个小数目,胜子,看在你小时候常买零食给我吃的份上,我借给你。但亲兄弟也要明算帐,你要给我打张借条,写清还款日期。” “行!”常胜欣喜地应道。对方前面说的那一大堆废话,让他很担心借不到钱。 “你什么时候要钱?”对方问。 常胜怕夜长梦多,就说:“越快越好。” “那你现在就到我店里来吧。” 常胜放下电话话筒,快步走出办公室,向一位工人借了辆摩托车,直奔天堂大厦。从路大勇手里接过两万块钱,打了一张借条后,他就骑车急冲冲地直赴“猪头”家。 一到“猪头”家,常胜就立刻加入赌“ak”的行列,按照自己研究出来的赌法,小心翼翼地押注。手气好、运气佳的时候,他就加大赌注乘胜追击,手气不好、运气不佳的时候,他就少下注,或者不下注,站在一旁捕捉良机。不急不燥、冷冷静静地这么赌,每天他都赢钱。有一天,他赢了一万四千多块――这是他加入赌博的行列后赢钱最多的一天。 赢钱的感觉真好!常胜不但给工人们开了工资,到当铺赎回了摩托车,“六一”那天还租了一辆小轿车,带着老婆孩子到桂林痛痛快快地玩了一趟,让小家伙过了一个无比快乐的儿童节。 第29节 刘海洋生病住院 从野葡萄岭村回到二公寓后,莫雪儿对刘海洋的敬佩之情就演化为爱慕之情。在刘海洋家乡的所见所闻,让她进一步了解到,刘海洋不仅是一个才华横溢,有抱负、有事业心、有责任感的人,还是一个正直、谦逊、有同情心、乐于助人的人。象他这样的男人已经很稀少了,能结识他这样的男人,她觉得是自己的福分。如果能得到这个男人的青睐,她甘愿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对一个男人产生爱慕之情,莫雪儿还是第一次。虽然读中学的时候,就开始有很多男孩子追求她,向她发表激情演说,或者用糖衣炮弹轰炸她,但她从不对这些轻狂的小男生动心,甚至连正眼都不看他们一下。 暗恋上刘海洋后,莫雪儿的心有一半就系在了他身上。每天,她都想方设法地多见他几面,多和他在一起待一会。该见到他的时候见不到他,她就会心神不宁、胡思乱想、无端地为他担忧。 6月2号这天是星期六,每个周末莫雪儿都喜欢睡懒觉,她起床的时候已经艳阳高照,快十点钟了。刷牙洗脸后,精心打扮了一番,她就下楼去敲刘海洋的房门。刘海洋答应过她,今天和她一起去普渡寺逛庙会。每年6月2号,坐落在宁城市皇祖镇的普渡寺都举行盛大的庙会,成千上万的香客和游客纷纷从四面八方涌来,把寺庙围得水泄不通,虔诚的香客们往往要排上两三个小时的队,才能挤进山门烧香拜佛,场面很热闹、很壮观。这两年,普渡寺粉饰一新,给菩萨们塑了金身,慕名而来的香客和游客成倍增长,去年超过了十万人,许多在宁城或周边城市工作的港澳同胞、海外侨胞、外国友人也背着“长枪短炮”(照相机、摄像机等)赶去凑热闹。 刘海洋不在房里,打他的手机,又关机,莫雪儿感到很失望,在他房门口逗留了十多分钟,才无精打采地返回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翻看“五一”长假他俩在野葡萄岭村和莲花峰上拍的相片。虽然没有亲密的合照,但每一张相片,都能让她回味无穷、浮想联翩。 翻看了一遍相片,抽了一支烟,莫雪儿又下楼去敲刘海洋的房门,里面仍然毫无动静。她又拨打他的手机,还是关机。她只好再次返回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有几个男同学打电话来邀请她去逛庙会,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见不到心爱的人,她已无心去普渡寺凑热闹。 这天,每隔一段时间,莫雪儿就心有不甘地下楼敲一敲刘海洋的房门;每隔一段时间,就拨打一次刘海洋的手机。一共敲了多少次门,拨打了多少次手机,她自己都记不清楚,只记得每次结果都令她感到很失望。好不容易熬到夜色苍茫、万家灯火,但仍盼不到刘海洋的出现。见不到刘海洋的身影,她连晚饭都没心思吃,只吃了几块饼干充饥。 洗过澡,莫雪儿就依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守望。直到晚上十点多钟,仍盼不到刘海洋的身影,打他的手机,还是关机。刘海洋很少这么晚还不回来,她猜想他可能有急事回古楼去了,就拖着疲惫的身心回房休息。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她又爬起来,心存侥幸地打开房门,下楼去看有没有刘海洋的踪影。上帝上怜,刘海洋房间的灯终于亮了,他终于回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他的房门口,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却看到心爱的人双手捂着肚子卷曲在床上痛苦地呻吟,额头上冒出一串串豆大的汗珠。 “刘哥,你怎么啦?”莫雪儿奔向刘海洋,急切地问。 “我――我的肚了,可――可能是胃,好――好痛!”刘海洋咬着牙说。 “你忍一下,我马上下楼拦车,送你去医院。”莫雪儿掏出纸巾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就赶紧跑下楼去,拦了一辆出租车,和司机一起把刘海洋搀下楼搀上车,直奔离二公寓最近的宁城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 刘海洋得的是胃穿孔,几个医生确诊后立即把他推进手术室。在医生为刘海洋动手术的时候,莫雪儿一直焦急不安地守候在手术室门口,直到医生们把刘海洋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告诉她手术做得很成功,病人不会有生命危险,她才长长地吐了口气,去帮刘海洋办理住院手续,然后就到病房里看护他。 不久,刘海洋苏醒过来,看见莫雪儿守候在自己的病床前,挺感激地说:“谢谢你,雪儿。” 莫雪儿灿烂地笑道:“刘哥,你不用这么客气,好像我俩是陌生人似的!我相信,如果我病了,你也会送我来医院,也会照顾我的,对不对?” “当然!”刘海洋微微一笑。 莫雪儿轻轻掀开他的衣襟,看了一下他动手术的伤口,然后问:“刘哥,医生说手术做得很成功,你感觉怎么样?” “伤口有些疼。”刘海洋答。 “这是正常的。医生说,麻醉药一过,你的伤口就会隐隐作痛,过几天,伤口慢慢愈合了,就不疼了。” 刘海洋笑了笑道:“雪儿,我没事的。已经很晚了,我想你也累了。你打车回宿舍休息吧。” 莫雪儿摇摇头说:“我不累,这么晚了,我不敢回去,我要留在这照顾你。你刚动了手术,没人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两人沉默了一会,莫雪儿咬了咬嘴唇,口是心非地问:“刘哥,你生病住院了,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你夫人,请她回来照顾你?” “不必了!”刘海洋苦笑了笑说,“我已决定和她离婚了,不想再烦扰她。” 莫雪儿心里暗暗高兴,沉思了一会,笑着问:“刘哥,你昨天干什么去了?我一整天都看不见你的影子,还以为你有急事赶回古楼去了。” 刘海洋答:“昨天我去曾副主席家,请他为我的报告文学作序。曾副主席和我闲聊了好久,并留我在他家吃午饭。吃过午饭,我又陪他下了两盘棋,才告辞。走出区委大院,恰巧碰见我的两个老同学,他们和我很久没见面了,硬拉我去大帝国酒家喝酒聊天。我们边喝边聊,不知不觉就喝到了晚上十点多钟。我昏昏乎乎地打车回到宿舍后,胃就剧烈地疼痛起来。” 莫雪儿看着他关切地说:“刘哥,以后你要少喝点酒。医生说,你得胃穿孔,就是喝酒过量造成的。” 刘海洋微微笑了笑道:“我知道,以后我会注意的。” 莫雪儿又说:“医生嘱咐,这几天,你不能吃生冷的、硬的东西,我请人熬靓粥给你吃。” “谢谢你,雪儿。”刘海洋感激地看了看她,又说,“你是个好女孩,我真希望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妹妹。” 莫雪儿羞赧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她又笑着问:“刘哥,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今天和我一起去干什么吗?” 刘海洋想了想,坦诚地说:“我记不起来了。” 莫雪儿说:“今天是6月2号,是普渡寺的庙会日,你答应过和我一起去逛庙会的。” 刘海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雪儿,对不起!我真的把这事给忘了。这些天,《南方》杂志社的李总编老催我要稿,我就想尽快把《古钟楼的变迁》改好给他,昨晚我改好了稿子,就打电话给曾副主席,问他今天有没有空,如果有,我就拿稿子去给他再看看,并请他为这篇文章作序。曾副主席说他这个周末刚好忙里偷得点闲,并答应接见我,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赶去他那,把今天是普渡寺的庙会日给忘了。” 莫雪儿笑了笑说:“刘哥,我相信你是个守信用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就把答应过别人的事给忘了。” “当然不会。”刘海洋又尴尬地笑了笑。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莫雪儿就劝刘海洋休息了。 这晚,她几乎没有合过眼,只在差不多天亮的时候,伏在床沿上小憩了一会。 天亮后,莫雪儿又在医院里照顾了刘海洋一整天。她不仅喂他吃药喝粥,还搀扶他上厕所,帮他擦洗身子,帮他洗衣服等等。 此后,每天一放学,她就赶到医院照顾刘海洋,晚上也在医院里陪他,直到他康复出院。 第30节 亲戚朋友们纷纷来向于静借钱 有钱人的日子并不好过――特别是穷亲戚、穷朋友多,而他们又都知道你富有,你的日子就更不好过。王自强还活着的时候,于静的亲戚朋友们虽然都知道她嫁了个有钱的老公,但怕影响她夫妻俩的关系,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向她借钱。知道她丈夫死后,千万家财都掌握在她一个人手里,亲戚朋友们就开始编造出各种理由、各种借口,从四面八方涌来向她借钱。她丈夫死后还不到两个月,心地善良、有求必应的她就无奈地借出了一百多万,几乎每个和她有点瓜葛的人都来向她借过钱。 6月中旬的一个周末,于静吃过早餐,正在画室里聚精会神地画画,门铃又“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这两个月,门铃响得特别多、特别勤。每次有人来按响门铃,她都猜想到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只要她在家,她都不会把客人拒在门外――除非来人是陌生人。 于静放下画笔,洗干净手,就走出画室,下楼去看来人是谁。她从防盗门的猫眼里看到来人是她的大学同学周艳,就打开家门,请她进屋。 周艳是个活泼开朗,爱打打闹闹、惹事生非的女人,而于静则是个性格比较内向、文静,不爱凑热闹的女人。两人性格差异很大,在学校里关系并不融洽,大学毕业后也不怎么来往,只在同学聚会上见过两面。于静猜想,周艳今天突然造访,十有八九也是来找她借钱的。 她猜得一点也不错,周艳就是来找她借钱的。 周艳笑容满面地进屋后,楼上楼下参观了一遍,心里有些不平衡,酸溜溜地问:“于静,你这幢别墅,里里外外起码要花几百万吧?” 于静答:“好像花了两百多万。” 周艳长叹了口气说:“你真是好福气,嫁了个千万富翁,有房有车,一辈子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我就惨了,嫁了个没出息的男人,只会花钱不会挣钱,想甩又甩不掉他,这辈子,注定要受苦受难。” 于静从冰箱里取出瓜果,边请她吃边笑着说:“有钱并不一定就幸福。我觉得,只要家庭和睦、夫妻恩爱,比什么都强。” 周艳冷笑了笑道:“贫贱夫妻百事哀!老同学,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这年头,比的就是谁有钱。钱,可以说是万能的。没有钱,家庭就不会和睦,夫妻也恩爱不起来。我和我老公,差不多每天都为了钱而争吵。” “你丈夫不是在外企工作吗?你们不至于为了钱而争吵吧?”于静看着她问。 周艳道:“他已经被洋鬼子炒鱿鱼了,现在在家里当家庭主男,靠老娘我养着。我一个破教师,每月只有一千多块钱,根本养不了他。因此,我才找上门来,求老同学你帮帮忙。” “我能帮你什么呢?”于静笑着问。 周艳笑了笑道:“我老公想开一家信息公司,但资金不足,他请我帮他借点钱。” “你想借多少?”于静问。 周艳道:“五六万吧,我老公说有五六万就可以了。” 于静没有马上答复。 见于静沉默不语,周艳显得有些紧张,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同学,你拥有几千万的家产,不会连这点钱都舍不得借给我吧?我听说,许多同学、朋友向你借钱,你都毫不犹豫地借了,为什么我向你借,你就犹豫不决呢?你放心,她们还得起,我也一定还得起,而且我保证比她们还得快!” 于静笑了笑,拿出支票簿,边开支票给她边说:“周艳,我不是怕你借钱不还,不是不想帮你。哪位同学、哪位亲朋好友有困难,我都愿意尽力帮助,但这些天,我借出去的钱实在太多了,我丈夫的弟弟警告我说,我再这么大方的话,我们的公司、我们的家可就承担不了了。所以,我不得不考虑一下。” 周艳接过现金支票后,对于静千恩万谢了一番,然后滔滔不绝地忠告道:“于静,我们都知道你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好欺骗,因此我要奉劝你几句:不要什么人向你借钱,你都借给他;不要什么人向你求助,你都有求必应。像章小媚这种人,你就不该借钱给她。我听同学们说,章小媚向你借了几次钱,每次你都借给她。你借钱给她,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你知道章小媚借钱来干什么吗?她不是借去做生意,也不是借去救命,而是借来赌,借来还高利贷。两年前,她曾经向我借过一次钱,说要拿去干什么干什么,过几天就还给我,我借给了她,她第二天就全赌输了。至今,她还没还钱给我,见到我就躲着走,打她手机也不接。” 于静说:“我只借过两次钱给章小媚。第一次她说她父亲得了重病,需要两万块钱动手术。第二次,她说她儿子被摩托车撞了,正在医院里抢救,要交三万块钱押金。我见她每次都是万分的着急,眼泪汪汪的,就把钱借给了她。如果知道她是在骗我,知道她是借去赌博,我是不会借给她的。我最痛恨的就是赌博!” 周艳道:“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人人都狡猾得像狐狸,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话都说得出,什么人都敢骗,什么事都敢做。即使是兄弟姊妹说的话,你也不要全信;就是最亲近的人,你也要提防几分。” 于静笑了笑,没有说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又无话找话地闲聊了一阵,周艳就笑容满面地告辞了。 送走周艳后,于静刚回到画室里想接着画画,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彩屏上的来电显示,是一个挺陌生的手机号码,犹豫了一下,才按下了通话键。把手机举到耳旁,她就听到大学同学章小媚气喘吁吁的很急迫的声音:“于静,你好!我是小媚,很抱歉,我又遇到困难,又要求你帮忙了。请你一定要帮帮我,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报答你。” “小媚,你又遇到什么困难啦?”于静想起周艳方才所说的有关章小媚的话,不紧不慢地问。 章小媚带着哭腔说:“我被人绑架了!他们要我交三万块钱赎金,才肯放我。不然,他们就会杀了我。我现在就是拿他们的手机给你打电话的,请你一定要救我!” “我怎么救你?”于静仍然不紧不慢地问。 章小媚答:“我把一个银行帐号给你,你往这个帐号里存三万块钱,他们取到钱,就会放了我。” 于静苦笑了笑道:“章小媚,你又想骗我的钱去赌博吧?我最痛恨赌徒,我不会再借钱给你了!” 章小媚急忙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于静,前两次是我不好,是我骗了你,很对不起你。但这回,我真的没骗你,我真的被人绑架了,他们现在就在我身边,不信,你可以直接跟他们通话,但请你不要报警。你报警,他们就会杀了我,杀了我儿子。” 于静正在沉思,就听到一个男人凶巴巴的声音:“章小媚是被我们关起来了,你想救她,就马上到银行打三万块钱给我们。不然,我们就对她不客气了。” 于静急忙道:“你们别伤害她,我会打钱给你们的。你先把手机给章小媚,我要跟她说话。” 那个男人把手机给回章小媚后,于静问:“小媚,你老实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勒索你?” 章小媚泣不成声地说:“我赌输了,借了他们一万块钱高利贷,只几天,他们就要我还三万块,我没钱还给他们,想跑出去躲藏起来,被他们发现了,就绑架了我,逼我打电话向亲戚朋友们借钱。他们说,如果三天内我借不到钱,他们就轮奸我,然后弄我去广州、深圳卖淫,直到我还清三万块钱为止。我打电话给我老公,求他帮我去借钱,但他不帮我,我父母也不理我。于静,如果你再不帮我,不救我,我不知他们会怎么折磨我。他们都是些心狠手辣之人,什么事都做得出。于静,你救救我吧,以后我不再赌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如果今生报答不了你,来世也会报答你的!” 于静长叹了口气说:“小媚,我爸是因为赌而死的,我丈夫也是因为赌而死的,因此我最痛恨赌徒。这次我再帮你一回,如果以后你还不悔过自新,还继续去赌,我不会再帮你,也不会再认你这个同学了!” “我知道,我知道。于静,谢谢你,谢谢你!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赌,一定不会再赌了!!”章小媚感恩涕零地说。 于静记下她给的银行帐号后,就挂了机,开车到银行打钱给“绑匪们”。 从银行回到家,于静已没有心思再画画了。她从冰箱里取出昨晚的剩饭剩菜热了一下,随便吃了顿午饭,就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翻阅送报人刚送来的当天的《古楼日报》。阅读完报纸,又看了一会电视,她觉得百无聊赖,就拿起茶几上的电话话筒,拨打老家的电话,想跟母亲谈谈心,但电话铃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她就把电话打到母校――天都县第一中学老校长家,想问问老校长计算机教室装修好了没有。 上个周末,她回老家看望刚退休的母亲,听母亲说县里的中学至今还没有多少台电脑,很多学校都不按要求开设计算机课。她就到母校县一中考察,并决定捐赠一百台电脑给母校。老校长和师生们都很高兴,盛情款待了她,并答应按她的要求装修好两个计算机教室。 电话铃响了几下,老校长就来接电话。 “老校长,你好!我是于静,我想问问你计算机教室装修好了没有?”于静笑着说。 “已经搞好了,我也正准备打电话给你,让你早一天把电脑送过来。老师和学生们都想早一天看到电脑、学到电脑。”老校长哈哈笑道。 “那――那明天一早我就吩咐公司员工把计算机送过去。” “好啊,明天我带领全校师生到校门口列队迎接你们。” “老校长,不必这么隆重。”于静笑了笑说。 老校长道:“这是我们学校百年不遇的大好事,就该这么隆重。” 于静说:“明天我不一定亲自送电脑回去。” 老校长道:“小于啊,你一定要亲自回来。你对母校的热爱和支持,我们全校师生都非常感激。我已向县教育局和县领导作了汇报,领导们也很感动。县长和县委书记都说要亲自接待你,感谢你对家乡教育事业的大力支持和帮助。” 于静笑着说:“那――那明天我就亲自回去。” 老校长笑道:“你一定要回来,我还要借此事来培养学生们的爱校精神。”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于静才挂掉电话。 第31节 常胜漏网 6月22号这天,要不是“周扒皮”这个小贪官找上门来,常胜可能就要遭遇一个黑色的星期五,就要跟随李志远、“猪头”、“猴子”、老文他们一起去拘留所呆上十天半个月。因为赌博而被拘留、罚款,对李志远、“猪头”这些名声早就臭了的老赌徒来说是司空见惯之事,并无大碍,而对常胜来说,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怕亲朋好友们因此都知道他是个“十恶不赦”的赌徒,从此不再信任他,不再和他交往。 6月22号这天中午,常胜正在“猪头”家全神贯注地赌“ak”,别在裤腰带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往日一走进赌场,他就关掉手机,今天不知为什么竟忘了关机。 他摘下手机一看,知道是“周扒皮”周森打来的,就按下通话键。 “老同学,你在哪?”周森笑呵呵地问。 常胜道:“我在西郊的一个朋友家。老兄,你有何指示?” 周森说:“今天我到市里开会,想顺便找你玩一玩。现在我和几个朋友已到如意大酒楼305号包厢了,你能马上赶过来吗?” 常胜知道“周扒皮”请他去如意大酒楼,目的是想让他埋单。上个周末,“周扒皮”开车装着一帮狗男女到市里购物,就这么宰过他一回。但他还是笑着说:“周老兄,你现在已是我的衣食父母合作伙伴,你来了,我就是有天大的事也要抛在一边。你们先点菜吧,我马上就赶过去。” 常胜挂了机,又赌了两把,才恋恋不舍地走出“猪头”家,骑车直奔如意大酒楼。他走进如意大酒楼走进305号房时,“周扒皮”和他那两位朋友已各自搂着一位小姐在饮酒作乐了。常胜入座后,也“买”了一位三陪小姐帮喝酒助阵。 这天,常胜陪“周扒皮”他们从中午十二点多钟一直狂欢到晚上十点,“周扒皮”他们才心满意足地走出305号房走出如意大酒楼,作鸟兽散。 第二天早上,常胜起床后才听到消息:昨天他从“猪头”家出来后还不到一个小时,“猪头”家就被上百名警察包围了。李志远、“猪头”、“猴子”、老文他们钻入地道,想从地道里逃跑,但刚钻出地道口,就被荷枪实弹的警察们一个个活捉了。 常胜感到很幸运,虽然昨天他被“周扒皮”他们扒了一层皮,花费了两千多块钱,但他觉得花这笔钱很值得。如果“周扒皮”不来找他,他的损失会更大。可能从此以后就会臭名远扬,无颜再见江东父老。 还有一个人在暗暗庆幸,这个人就是老朱。6月22号这天是星期五,不是周末,老朱刚好要值班,因此,他也有幸成了漏网之鱼。 老朱也是第二天才知道“猪头”家被包抄的。这天一大早,他开着小轿车赶到“猪头”家,见“猪头”家大门紧闭,已没了往日的喧闹,一问,才知道“猪头”他们昨天下午已被逮进了“笼子里”(拘留所)。 知道“猪头”他们的去向后,老朱就打电话给常胜:“常老弟,你的运气真好,每次抓都抓不着你。” 常胜笑道:“老朱,你的命也很好,如果昨天是星期六,或者星期天,你现在可能也被关进笼子里了。” 老朱嘿嘿嘿笑道:“常老弟,是不是你告的密?我听说你从‘猪头’家出去不久,‘黑狗(警察)们’就包围了‘猪头’家。而且,他们对‘猪头’家的情况了如指掌,连地道的出口都一清二楚。你的老同学李志远和‘猪头’他们都怀疑是你出卖了他们。” 常胜道:“老朱,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我常胜可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决不会做对不起兄弟、朋友之事!你乱说话,小心我打烂你的狗嘴!” 老朱又嘿嘿笑了笑道:“是他们怀疑你,又不是我怀疑你。” “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告密者是谁!” “常老弟,我知道你是个讲义气、够朋友的人,我相信你不会去做那种小人们做的卑鄙之事。李志远、‘猪头’他们被抓起来了,没有人玩了,我觉得好无聊,我们哥俩找个地方喝两杯,庆祝一下我俩的好运,怎么样?” “好啊,”常胜说,“我刚开始走运,刚赢回一点钱,‘黑狗们’就来捣乱,就来断我的财路,我也很烦闷,很无聊,也正想找人喝两杯,说吧,去哪喝?我请客。” “天外天,怎么样?”老朱问。 “好的,我马上就骑车去。”常胜说完这话就挂了机。 第32节 莫雪儿献身给刘海洋 6月25号,也就是端午节这天,刘海洋的长篇报告文学《古钟楼的变迁》在《南方》杂志上发表了。 这天下午上完课,他还没收拾好书本,秦明就大声叫道:“刘老弟,听说你的长篇报告文学发表了,今天又正好是端午节,今晚你请客,怎么样?” 二十几位同学也都异口同声地叫道:“刘部长,今晚你请客!” 刘海洋收拾好书本,站起身说:“好啊,今晚我请客,谁也不准缺席。还有几天我们在党校的学习就要结束了,大家就要各奔西东了,以后可能就没机会再聚在一起了,今晚我们要痛痛快快地在一起狂欢一个晚上。” “对,今晚我们要痛痛快快的在一起狂欢一个晚上,谁也不准缺席。”同学们都大声附和道。 “你们说,去什么地方好?”刘海洋看着大家问。 有的说去宁城饭店,有的说去天海大酒楼,有的说去皇都夜总会……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好久,最后还是不知该去哪里好。 一向寡言少语的川平县周副县长等大家都不出声了,才慢悠悠地说:“我有个老乡在这里开了一家集饮食、娱乐为一体的小红楼山庄,搞得挺不错的,在宁城也颇有名气,不少达官贵人都爱去他那吃喝玩乐。我们就去他那吧?我带队去,他还会给我们打折,既经济实惠又不失体面。” 秦明说:“我陪省纪委的毛副书记去过小红楼山庄,那里的确很不错。” 于是,刘海洋就请大家去小红楼山庄。他和秦明、周副县长同乘一辆出租车先行。 出租车刚开到小红楼山庄门口停下,刘海洋的手机就响了,是莫雪儿打来的。他按下通话键,把手机放到耳旁,就听到莫雪儿清甜的声音:“刘哥,你在哪?” “我在小红楼山庄。” “你有聚会还是有约会?”莫雪儿笑着问。 刘海洋笑了笑道:“我的报告文学今天发表了,同学们都要我请客,我就请了。” “恭喜你!”莫雪儿有些失望地说,“今天是端午节,我还以为能跟你共进晚餐,能跟你一起过节呢!” “今晚没人邀请你一起过节吗?”刘海洋关切地轻声问。 “有,但被我拒绝了。”莫雪儿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刘海洋说:“雪儿,这些天,你给了我很多关心和帮助,我本来打算在端午节这天请你吃顿饭,聊表谢意的,没想到我的报告文学恰好在今天发表了,同学们知道后都要我请客,我只好请了。雪儿,今晚已没办法请你吃饭,已没办法陪你一起过节了,很对不起!改日我一定补请你吃一顿饭,好好地谢谢你。” 莫雪儿苦笑了笑道:“刘哥,你别管我,我能理解你,你安心地陪你的同学们吧。但你要少喝点酒。你的胃病刚治好,医生说你还不能多喝。” “我知道,谢谢你的关心。” 等刘海洋挂了机,秦明笑道:“刘老弟,我不知你今晚有约会,如果知道,我就不会破坏你的好事,不会带头起哄叫你请客了!” 刘海洋说:“秦兄,我没有约会,你不要乱想乱说。” 秦明哈哈笑了几声,低声问:“是送你去医院,并照顾你的那个女孩打来的电话吧?” “是她打来的电话。”刘海洋坦诚地回答。 “这个女孩虽然没有你夫人那么漂亮,但也长得很标致、很性感。你们产生爱情故事啦?” “别胡说,她天真无邪,我只把她当成小妹妹看待。” 秦明暧昧地笑了笑道:“刘老弟,我了解你的为人,知道你对她没有邪念,但她对你,却充满柔情蜜意。我虽然只见过她一两面,但通过她的言行举止,我看得出,她对你有那种意思。你信不信?” 刘海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秦明道:“你打电话请她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别扔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过节。我们这帮同学,全是青一色的大老爷们,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作陪,也可以活跃活跃气氛,开一开胃口。她来了,还可以帮你抵挡几杯酒,减轻你那刚修补好的胃的负担。” 见刘海洋沉默不语,秦明又笑道:“你是不是怕被同学们说闲话?你不敢打电话请她来,我打电话去请她。我不怕被同学们说闲话!” 刘海洋淡淡一笑,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怕什么?我这就打电话请她过来。” 刘海洋打电话给莫雪儿,本以为她会识趣地婉言谢绝,没想到她却欢快地答应了。不到半个小时,她就笑靥如花地“打的”来到他身旁。 这晚,刘海洋和同学们在小红楼山庄喝酒、唱歌、洗桑拿浴、打保龄球等等,一直玩到午夜,才心满意足地各自打道回府。 这晚,莫雪儿为刘海洋抵挡了不少酒,打道回府的时候,刘海洋还很清醒,她却已满脸绯红,头重脚轻了。两人乘出租车回到二公寓,刘海洋见她软若无力,不得不把她背上四楼背进她的房间。 把她放到床上,帮她脱掉鞋袜后,刘海洋刚想告辞,莫雪儿却抓住了他的一只手,用火辣辣的目光看着他说:“刘哥,你别走,我需要你,我想请你留下。” 刘海洋有些猝不及防,连声说:“不――不,不行!” 莫雪儿紧紧抓住他的手,语无论次地说:“我不管,今晚我就要你留下,绝不放开你。刘哥,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不识趣?为什么要去替你喝酒吗?因为有些话我不喝醉酒就不敢当面对你说。但再不找机会喝醉酒,再不对你说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因为过几天你在党校的学习就结束了,你就要离开宁城了,所以我今晚就厚着脸皮去参加你的同学聚会,去替你喝酒。刘哥,你知道吗,我很爱你――非常地爱你!我要把自己给你!” 刘海洋说:“雪儿,我不是木头不是傻瓜,我看得出你爱我,但我一直把你当小妹妹看待。” “我不要当你的妹妹,我要当你的女人。”莫雪儿不知那来的力气,把他拉倒在自己身上,紧紧抱住他说,“就算以后你不要我,就算只是一个晚上,只有一次,我也无怨无悔。” “可我是个有妇之夫,我还没离婚,我不能伤害你!”刘海洋轻声说。 “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莫雪儿扯掉自己的衣裤,边亲吻他边说,“你是第一个令我心动的男人,我要把我的初夜,把我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你!把我的一切都献给你!” 刘海洋不是圣人,也没练就柳下惠那种坐怀不乱的本事。他已经好久没碰女人了,看到莫雪儿那雪白丰满的胴体,接触到她那滚烫的嘴唇和肉体,他渐渐失去了抵御的思想和力量,任由莫雪儿摆布…… 第33节 韦律师向于静求爱 寡妇门前是非多。象于静这么年轻、漂亮、而又富有的寡妇,就更加引人注目。她丈夫死后不久,很多男人就向她展开了攻势。首先向她示爱的是她的一些男同事和她认识的男人,后来,很多陌生男子也闻风而动,用这门那样的方式向她求爱。在这些男人当中,虽然有不少是才貌双全、事业有成之人,但都无一例外地被她拒绝了。她不是不想再嫁人,而是不想嫁给那些无法拨动她的心弦、无法令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她已知道,自己心仪已久的那个男人的家庭已出现了裂痕。如果这个男人真有离婚的一天,她愿意为他等待――那怕结果是一厢情愿,是一场空,她也无怨无悔。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追求不到于静,有些心胸狭窄的心肠歹毒的男人就四处去造谣中伤她。有的说她是克夫相,谁娶她谁倒霉;有的说她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中看不中用;有的说她表面上装得很正经很斯文,其实是个轻浮、放荡的女人,很多男人只跟她见第一面,她就和别人上了床;还有的说她跟小叔子王自立关系暧昧,而且越传越难听,说她丈夫还没死,她已跟王自立勾搭成奸了…… 虽说人正不怕影子斜,但谣言越来越多,越传越离谱,还是令柔弱的于静感到心悸。她想拿起法律作武器,告那些诽谤她的人,但请律师帮打探、调查了好些天,却找不到始作俑者,只好不了了之。 6月28号这天中午,于静刚驾驶摩托车出到校门口,就被公司法律顾问韦律师的白色凌志轿车挡住了去路。韦律师手捧一束鲜艳的红玫瑰,笑容满面地问:“于小姐,你今天早上收到我的手机短信了吗?” “收到了,但我没有认真看。”于静淡淡一笑。今天早上,她起床打开手机,就看到好几条向她求爱的短信息,其中有一条是韦律师发给她的。韦律师已通过发短信、发电子邮件的方式向她表露过几次爱意了。 韦律师说:“于小姐,我已过了含蓄的年龄,我所发给你的手机短信和e-mail都是我的真心话。在我眼里,你是个奇女子、伟女子,是我梦寐以求的女人。我希望能天天吃到你做的饭菜,希望能与你携手共度今生!” 于静说:“韦律师,谢谢你这么抬爱我,但我丈夫刚去世不久,我不想这么快就移情别恋谈婚论嫁。” 韦律师说:“我可以等。” 于静微微一笑,坦诚地说:“韦律师,你不必等我,我不会接受你的爱的。你虽然是个很出色的男人,但不是我心目中的男人。” 韦律师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看着她问:“于小姐,你心目中的男人是怎样的?能告诉我吗?” “很抱歉,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我不想告诉你。”于静笑了笑,然后说,“韦律师,我不过是一枝残花败柳,你还是把目光投向别处吧。你才智过人,事业有成,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一个比我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女人。 韦律师把玫瑰花扔进路边的垃圾箱里,长叹了口气说:“人海茫茫,知音难觅。也许这辈子,我都因为高不成低不就而永远做一个单身贵族!” 两人沉默了一会,韦律师豁达地说:“于小姐,我知道爱是不能勉强的。我们不谈这个了,已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我请你吃顿午饭,你肯尝脸吗?” 于静微笑道:“韦律师,很对不起,今天我还有事要办,没时间与你去共进午饭了。” 韦律师说:“你再忙,也该吃午饭啊?” 于静道:“到饭馆吃饭,要浪费太多时间,我回家随便吃一点就行了。” 韦律师不再勉强,目送她开车走后,才钻进自已的车子里。 于静确实有事。今天是王自立的三十一岁生日,虽然王自立对过生日并不很感兴趣,从没呼朋唤友一起庆祝过,但自从嫁到王家后,每年的今天,于静都亲自为他订购一个生日蛋糕,弄一桌好菜,让他兄弟俩痛痛快快地喝几杯。如今丈夫虽然已经去世了,但她仍想象往年一样为王自立庆祝生日。也许,这将是她为小叔子过的最后一个生日。昨晚她已作好了计划,今天中午放学后先到“家家福”糕点店订购蛋糕,然后到快餐店吃一份快餐,就去菜市场买菜;下午放学后马上赶回家烧菜做饭,尽量在王自立回家前做好饭菜,给他一份喜悦。 这天傍晚,王自立仍像往日那样,差不多七点了才驾车回到家。他走进餐厅,看到满桌子的好菜和端放在桌子中间的大蛋糕,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万分感激地看着于静说:“嫂子,我哥不在了,我以为你不会记得我的生日,不会为我庆祝生日了,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关心我,谢谢你!” 于静微笑道:“二弟,自家人别说那么多客套话。你哥不在了,没人陪你喝酒,你打电话请几个好朋友来热闹一下吧。” “不必了。”王自立笑着说,“我几乎每天都有应酬,难得清静几下。我就喜欢和你在家里吃饭,喜欢现在这种静谧、温馨的家庭氛围。” 于静取出两瓶法国葡萄酒,边打开边说:“那――那我就陪你喝几杯,但我只能喝葡萄酒。” 王自立笑道:“我也喝葡萄酒吧。” 于静往两个高脚杯里斟满酒,举杯道:“二弟,来,我们干一杯,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你!”王自立举杯和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酒至半酣,王自立放下碗筷,迟疑了一下,才看着于静说:“嫂子,我――我想跟你说几句真心话。” 于静温柔地笑道:“二弟,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王自立又迟疑了一会,才低下头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说:“嫂子,我一直很敬重你、爱戴你,有几句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但又怕说出来会令你难堪,会对不起我死去的哥哥。现在,追求你的人越来越多,如果再不说,我又怕失去机会,失去我至爱的东西。” “你不必说了。”于静已猜出他要说些什么,淡淡地笑了笑道,“二弟,虽然你比我还大两岁多,但我是你嫂子,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待,从没有过别的想法,希望你也能永远把我当嫂子看待,不要有别的想法。” 王自立说:“嫂子,我知道我的想法有些荒唐,有悖于伦理道德,但我真的很爱你,真的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我接触过不少女孩子,谈过不少恋爱,但她们身上的所有优点加起来都没你一个人多。自从我哥死后,每晚回家和你一起吃饭,我都有一种特别温馨,特别快乐的感觉。我常想,如果我俩能抛开世俗的偏见,能结为夫妻,那该多好啊!” 于静又笑了笑道:“二弟,我俩不合适,我只想永远当你的嫂子。” 王自立缓缓抬起头,抬起那张满面通红的脸,看着于静说:“嫂子,我也知道我俩不太合适,你是我嫂子,我是你小叔子,我们结为夫妻,肯定会被人说闲话,会被人取笑。” 于静轻叹了口气说:“现在已有很多人在造谣,在说我俩的闲话了,而且越说越难听越说越离谱。如果我俩真的做出什么有悖于伦理道德之事,恐怕一辈子都会被人说三道四,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王自立说:“谣言止于智者,爱造谣的人往往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于静苦笑了笑道:“只怕他们还没得到报应,我们已被谣言淹死了!” 王自立往两个杯子里斟满酒,举杯和于静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而后说:“嫂子,你是我最敬重的人,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觉得我俩不合适,我就不会再对你有非份之想。不管以后你嫁给谁,我都永远把你当我的嫂子看待。” “谢谢你!”于静也喝了一小口酒,笑着说,“二弟,我也会永远把你当弟弟看待。” 王自立又喝了一杯酒,看着于静说:“嫂子,你心地太善良、太好了,容易被欺骗,我想提醒你几句,现在的男人都很狡猾,大都是拜金主义者,他们追求你,有的纯粹是想骗钱,或者骗钱骗色,你要多加小心。” 于静说:“我会当心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于静说:“二弟,这个星期六我想和你开车回一趟我老家。我妈妈已经退休了,让她一个人继续呆在老家我不放心,我想把她接来和我们一起过,让她安享晚年。” “好啊,”王自立说,“免得你一个人住在这栋房子里太孤单了,也不安全,我放心不下。” 酒足饭饱以后,王自立喝了一杯茶,陪于静看了一会电视,才开车走了。 王自立走后,于静洗了澡,就靠在床头上翻看刘海洋最近发表的长篇报告文学《古钟楼的变迁》,等古钟楼的钟声敲响了十一下,她就合上书本,打开电脑,到网上等候网友“尘埃”的出现。但一直等到凌晨两点,“尘埃”仍没上线,她只好失望地关掉电脑,上床睡觉。不知为什么,“尘埃”已有四个晚上没在网上出现了。她发给他的几封电子邮件,估计他也没有看到。她真想打电话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久不到网上和她见面?但最终还是强忍着没打。她和“尘埃”虽然互相留有联系电话,但他俩有一个约定:只在网上见面,只在网上交流,有急事要事需要对方帮助了,才能拨打对方的电话。她和“尘埃”在网上相遇相交已有两年了,但谁也没有拨打过对方的电话,谁也没有提出到现实中见上一面的要求。 第34节 常胜开始赌球 李志远、“猪头”、“猴子”、老文他们因屡教不改,通通被处以重罚。“猪头”被罚款一万元,拘留十五天;李志远、“猴子”、老文他们各被罚款五千元,拘留十二天。在这帮老赌友被拘留期间,常胜找不到新的“战友”和“战场”,只好每天到印刷厂上班。印刷厂的生意和前几年相比,就像是年过三十的女人――一年不如一年。他觉得,自己的印刷厂已犹如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6月30号这天是星期六,常胜和往常一样,上班后先到各车间巡视一遍,然后就回厂长办公室抽烟喝茶、胡思乱思。这些天,他想得最多的就是赌博之事,常常想起自己是怎样误入歧途,走上赌博这条路的。 他记得那是去年初夏的一天下午,因为印刷厂已经半个多月没接到活儿干了,有两个老主顾又突然釜底抽薪,把印刷业务转给了他人,他很烦闷,就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找一两个人喝酒解愁。他先打电话给刘海洋,刘海洋已到外地出差了,要过几天才回来。他又打电话给两个平时常在一块喝酒聊天的朋友,但这两个家伙不知为什么一直关着手机。他就打电话找嗜酒如命、逢喝必醉的“鬼老七”,“鬼老七”正在医院里打吊针,有气无力地说,老弟,我一连喝醉了几天,肠胃不舒服,玩女人还可以,喝酒恐怕不行了! 靠在老板椅上抽了一支烟,他突然想到高中时的同班同学李志远。李志远不久前来古楼开了一间酒吧,开业的时候还请他和刘海洋去喝酒庆贺。在酒宴上,李志远不止一次地请他和刘海洋以后多加关照,帮介绍一些贵客到他的酒吧消费,如果客人消费超过五百块,就给他们百分之二十的介绍费。为了给老同学捧场,第二天晚上他就带了几位生意伙伴去李志远的酒吧消费,但因为李志远宰客宰得太厉害,只此一次他就不敢再带人去他那消费了。 他决定去李志远的酒吧找李志远喝酒解闷。那时,他还不知道李志远的酒吧只在晚上营业,白天不营业,所以没先给李志远打电话,就骑车直奔他的“醉倒你”酒吧。到了酒吧门口,看到大门紧闭和招牌上标写的营业时间,他才知道李志远的酒吧白天不营业,晚上八点才开始营业。他摘下挂在裤头带上的手机,拨打李志远的手机。 一接通,他就问:“李志远,你在哪?” “我在酒吧里。”李志远答。 “你说谎!”他笑道,“我就在你的酒吧门口,你的酒吧大门紧闭,还挂着一把老锁,你怎么会在里面呢?” 李志远说:“我真的在酒吧里。我的酒吧有一个后门,我们白天都是走后面这个‘安全通道’。老同学,你已好久没带人来为我捧场了,今天你来找我有何贵干?” 他说:“我闷得慌,想来你这喝酒解闷。” 李志远说:“好啊,今天我手气好,赢了不少钱,我陪你痛痛快快地喝几杯。你沿着左边的小巷绕到后面来吧,我开门给你。” 他就锁好车子,沿着左边的小巷绕到酒吧的后面,跟随李志远从窄小的后门钻进酒吧。装饰考究的酒吧里灯光明亮,有四个男人正围着一张桌子打麻将,每人面前都摆有筹码和钱,一看就知道是在赌博。这四个人就是老朱、“猪头”、“猴子”和老文。李志远介绍他跟这四个人认识以后,就取出两瓶白酒和几袋小食品,和他坐到另一张桌旁喝酒聊天。 “胜子,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啦?”李志远问。 他长叹了口气说:“我印刷厂的生意越来越差,已经入不敷出了,心烦,就来找你喝酒。我以为你这酒吧是日夜营业的,没想到你只在晚上营业。” 李志远看着老朱他们说:“我这酒吧白天也营业,只是经营的范围不同而已。” 李志远读中学的时候就嗜赌如命,经常逃学去学校附近的游戏机室赌博,输光了钱就跟同学们赌饭菜票,连香皂、牙膏之类的东西都赌。他明白李志远说这话的含意,就笑着问:“你还经常赌钱?” “当然啦!”李志远笑道,“赌博比玩女人,比干什么都刺激。玩女人、或者干别的你会日久生厌,赌博却不会,只会越赌越上瘾,越赌越想赌。我觉得赌博是一种超级享受,少一天不赌,我就会浑身不舒服,因此,只要我活一天,就要赌一天。” 他喝了口酒,笑了笑道:“我听人说,十赌九输。你赌了这么多年,是输多还是赢多?” 李志远说:“当然是赢多啦,不然我就赌不到现在了。高中毕业后,我就以赌为生,日了过得有滋有味。我这间酒吧,就是赢来的。我最反对十赌九输这句话。如果真是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什么事都不想干,只想着赌钱了!” “你这间酒吧,装修得不错,值不少钱吧?”他有些忌妒地问。 李志远伸出三根手指:“别人给我三十万,叫我转让,但我没转。” 两人干了一杯酒,李志远笑着问:“胜子,你出来混了这么多年,还没学会赌钱?” 他答:“有时候跟朋友们打打麻将,赌点小钱。” 李志远口若悬河地说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现在各行各业竞争都很激烈,正正经经地做生意很难发财。老弟,你想发财,就得走点歪门斜道。俗话说,生意淡薄靠赌博。赌博就是一条最快的致富路。我的一切都是靠赌博得来的。今天我只跟老朱他们打了半天麻将,就赢了一千多块,比很多干部职工辛辛苦苦干一个月挣的钱还多。” 他笑了笑道:“志远,你是个老赌徒,经验丰富、赌技高超,所以赢多输少,能靠赌博发家致富。象我这种很少打牌赌钱,从不研究赌技的人,恐怕会十赌十输。” 李志远说:“赌博主要靠的运气,而不是牌技。你运气不好,摸不到好牌,就算你牌技再高,赌术再精,也是白搭。不信,你可以坐到老朱他们身边观战,也可以自己试一试。” 他说:“我从没认真赌过钱,不知自己的赌运好不好?” 李志远笑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试几次就知道了。说不定你的运气比我还好,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成为百万富翁了。” 他的心被李志远说得痒痒的,当时就想坐到赌桌旁试一试,但又怕被初次谋面的老朱他们合伙暗算,就笑着问李志远:“这几个家伙会不会出老千?” 李志远说:“胜子,你放心,他们是我的老赌友,而且都是有家有室有事业的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相互间知根知底,你跟他们打牌,我保证没人敢出老千。” 他举杯和李志远干了一杯,然后问:“你们一般赌多大?” 李志远答:“五十块一子。” 他沉思了一会儿,笑道:“你们赌得不算很大,你现在就帮我请哪位朋友让一让,给我试试运气。” “好啊!”李志远边说边站起身,向老朱他们叫道,“老朱,你们谁让让座,给我这位老同学打几圈,试一试运气。” 已连和了几盘,赢了不少钱的“猴子”正想找机会停战开溜,听到李志远的话,立即笑容满面地站起来让座。 这天下午,他的手气不错,只打了两个多小时,就赢了五百多块。第二天,尝到点甜头的他又应邀跑去李志远的酒吧参加“战斗”,赢了一千多块。此后,他就渐渐成上“醉倒你”酒吧的常客。后来,尽管输多赢少,但只要口袋里有钱,他就情不自禁地奔向“醉倒你”酒吧…… 常胜正在回想往事,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一看来电显示,就知道是老朱打来的。 “常老弟,你在哪?”老朱问。 “在印刷厂里。”他答。 “你有空吗?” “独自在办公室里抽烟喝茶,你说空不空?” “我们三缺一,你能马上过来吗?” “你们在哪?” “古楼宾馆2205号房。” 常胜沉思了一下,说:“我不喜欢跟陌生人打牌,那两个家伙是干什么的?” “他们是我的老客户、老朋友。”老朱笑了笑道,“常老弟,你放心,他们不会出老千的。今天他们为了弄到一笔贷款,请我到宾馆喝早茶。喝了早茶,他们知道我喜欢打麻将,就开了间房,叫我找个人来搓几圈。你马上过来吧,我保证你今天只赢不输。如果你输了,我补贴给你。” 常胜听出老朱的弦外之音,挂了机就兴冲冲地骑车直奔古楼宾馆。古楼宾馆高150米,三十八层,是古楼市最高的标志性建筑,五星级宾馆。 常胜乘电梯上到22楼,走进2205号房后,老朱就介绍他跟自已的两位老客户――大黄、小黄认识,然后迫不急待地招呼大家坐到麻将桌旁,开始“修筑长城”。 这天,老朱的运气特别好,想要什么牌,上家就打什么牌给他吃,他的两位老客户还轮流放炮给他,几乎每盘牌都是他和。大黄、小黄虽然输得一塌糊涂,但仍然笑容满面、谈笑风生。激战到下午5点,老朱已赢了五六万。他笑呵呵地站起身说:“各位,今天就玩到这吧,我已经很尽兴了。我是赢家,我请你们到三十八层的旋转餐厅吃晚饭。” 大黄、小黄说晚上还有事,婉言谢绝了。和这两个家伙握手道别后,老朱从“赢来”的钱里取出三千块递给常胜。常胜也不客气,边把钱塞进口袋边说:“老朱,你真是生财有道,谈笑间就赚了几万块。他们用这种方式送这么多钱给你,你贷给他们多少?” 老朱笑道:“以小换大,谁不乐意?我贷给他们两百万。” “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常胜问。 老朱答:“搞期货,炒股票,开公司,什么赚钱就做什么。现在,他们又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坐庄赌球。他们向我贷款,就是用来坐庄赌球的。” “赌球?赌什么球?” “足球。你对足球感兴趣吗?” “我是个老足球迷,每个周未晚上,只要有足球赛事转播,无论是德甲、意甲、英超,还是西甲、法甲,我都看。” “我也是个足球迷,常老弟,以后我们赌点球,怎么样?” “怎么个赌法?我不懂。” “一般按欧洲、澳门等博彩公司开出的盘口赌,有时庄家自己开盘。比如ac米兰vs雷吉纳,庄家开出的盘口是ac米兰让一球,低水,0.85.如果你押ac米兰,ac米兰要比雷吉纳多进两球才算赢;多进一球,算打平;打平或者比雷吉纳进球少,就算输。押ac米兰,赢了,赌100块,只得85块。如果你押的是雷吉纳,雷吉纳赢了,赌100块,你就可以得100块。” 常胜笑道:“我明白了,强队和弱队对阵,强队要让球。强弱对比越悬殊,让球数越多。这种赌法似乎很公平。” 老朱说:“赌球是很公平,庄家出不了老千,赌徒也出不了老千。赌球不仅要看球队的强弱,还要看主客场,要了解各队队员的伤病情况等等。有些球队是主场龙、客场虫,有的却是客场龙、主场虫;有些球队爱啃硬骨头,遇到强队经常能爆冷取胜,遇到弱旅却经常输球。” “我知道。”常胜掏出烟,分一支给老朱,自己点燃一支,抽了两口,然后问:“庄家一般为哪些球赛开盘?” 老朱答:“主要是欧洲五大联赛――意甲、法甲、德甲、西甲和英超。欧锦赛、冠军联赛、世界杯外围赛,以及我们国内的甲级联赛有时也开盘。现在2000-2001赛季的欧洲五大联赛已经结束了,2001-2002赛季的欧洲五大联赛要等到8月份才陆续开战。如果现在想赌,只能赌世界杯外围赛和国内的甲a联赛。但国内的甲a联赛很难赌,不但要提防黑哨,还得提防打假球,我赌了几场都输了。” “明天有两场甲a联赛,不知你那两位老客户――大黄、小黄开不开盘?” “开,盘口都已经开好了。他们说大连实德vs深圳健力宝,初盘是大连实德让一球,0.90水。北京国安vs上海申花,是平手盘,0.85水。” “甲a联赛我也经常看,下点赌注看球赛可能更刺激、更带劲。老朱,明天这两场球,我们也赌点,怎么样?” “好啊!”老朱说,“每场我下一千,押大连实德和上海申花。” 常胜道:“我的想法跟你一样,也押大连实德和上海申花。” 第35节 刘海洋与莫雪儿在一起的日子 一连几个晚上,刘海洋都作同一个梦。他梦见张小雨环抱着双手,站在他面前嘲笑道:刘海洋,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也是个男娼女盗之辈,还没和我离婚,就和别的女人勾搭成奸……。因此,尽管得到了莫雪儿最宝贵的东西,知道她是一个纯情的女孩,但和她在一起,刘海洋却燃烧不起激情,感受不到多少快乐。 莫雪儿却不一样,自从和他有了肌肤之亲之后,显得特别的兴奋和快乐。每天一放学,就笑靥如花,含情脉脉地出现在他面前,然后片刻不离地跟在他身边。每个晚上,她都赖在他的床上,躺进他的怀里,缠绵到夜半三更才肯入睡。 光阴似箭,眨眼进了7月,到了放暑假的时候,刘海洋和秦明他们在党校的培训学习也已结束了。7月5号这天早上,刘海洋和莫雪儿刚从梦中醒来不久,刘海洋的手机就响了。是秦明打来的。 “刘老弟,你做好回家的准备了吗?”秦明问。 “我还没起床呢!”刘海洋答。 “从没听说你有睡懒觉的习惯,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晚?都快九点了还没起床。”秦明笑了笑,又说,“是不是有小姐陪着,来个最后的疯狂,舍不得起床?” “别胡扯!”刘海洋笑道,“因为培训学习已经结束了,所以我才睡个懒觉。秦兄,你已吩咐小赵开车来接我们了吗?” “小赵已经快到宁城了,你赶紧起床吧。等小赵到宁城后,我先上街为老婆孩子买点东西,就过去接你。” “好的。” 等刘海洋和秦明结束通话后,莫雪儿伏在刘海洋身上,用忧郁的眼光看着他问:“刘哥,你真的今天就回古楼啦?” “嗯!”刘海洋轻声应道。 “我不想让你走――不想让你这么快就走!”莫雪儿娇滴滴地说。 刘海洋微笑道:“我的培训学习已经结束了,要回去报到上班了。” “今天已经是星期四了,你下个星期一才回去报到上班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我想早一天回到工作岗位上。” “我知道你怕耽误工作,但我――我不想让你这么快就走!”莫雪儿眨了眨眼,泪光闪闪地说,“我怕你这一走,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这辈子,我不奢望能够嫁给你,不奢望能和你长相厮守,我只祈求你能多陪我两天,能记住我的容貌,我的柔情,记住我们在一起的这一些日子!” 刘海洋沉默了一会儿,坦诚地说:“雪儿,我不是个不想负责任的男人,但我还没有真心地爱上你,还只把你当小妹妹看待。我不想和你再这么缠绵下去,再这么下去我怕最终受伤害的是你。” “我不怕被你伤害,也不要你对我负什么责任,和你在一起,是我心甘情愿的!”莫雪儿晶莹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胸膛,柔情似水地看着他说,“刘哥,我知道你不爱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感觉。每次作爱,都是我主动要求的,你毫无激情。你是个大作家,是个大名人,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不祈求能得到你的爱,更不敢奢望嫁给你。这辈子,能够结识你,并与你同床共枕过,我已经很知足了。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这十几天,是我一生中感觉最快乐的日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更不会后悔!” 刘海洋用手为她拭去眼眶里的泪水,轻叹了口气说:“雪儿,你别伤感,别掉泪,我喜欢看到你开开心心的样子。你是个好女孩,你这么爱我,我很感动。我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等我离婚后,我――我一定会……” 没等他把话说完,莫雪儿就伸手捂住他的嘴巴,苦笑道:“刘哥,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说违心的话。和你在一起,我从没想过要你怎么样,我只希望你现在能多陪我两天。以后,如果你不想再见到我,我决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更不会去为难你、骚扰你!” “雪儿,你真是个好女孩!”刘海洋和她对视了一会,温柔地说,“我答应你,在这多陪你几天,到下个星期一才赶回去报到上班。” “谢谢你!”莫雪儿把脸埋进他怀里,甜蜜地依偎在他身上。 搂抱着她白嫩嫩的、热乎乎的身子,一种原始的冲动和欲望在刘海洋的血管里流窜,他第一次主动亲吻她、抚摸她,和她交融在一起…… 缠绵一番后,莫雪儿侧依在刘海洋的怀里,轻抚着他的胸膛说:“刘哥,你曾问过我的家庭情况,我没有告诉你。现在,我们就要分别了,我想我该把我的家底告诉你了。” 刘海洋微笑道:“我已经知道你的家庭情况,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了。你是我们古楼市第一大私营企业――醉八仙酒业集团董事长莫振华的千金,是个亿万富翁的女儿。” “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雪儿嘟起嘴唇问。 “没有不透风的墙!”刘海洋笑了笑说,“我在你的房间里看到过一张你跟莫振华先生的合照,我猜想你就是他的女儿。你是怕我知道你是个富家小姐,才不肯告诉我你的家庭情况,对吗?” 莫雪儿甜甜地笑了笑,然后说:“刘哥,我已经鼓动了我爸爸好几次,要他到你们老家投资办厂。我爸爸已有了这个意向,但他说要亲自去你们老家考察考察才下决定。你想为你们老家作贡献,想促成这件事,就挤出点时间,屈尊降贵带我爸爸去你们那考察一次吧。” “我会的。雪儿,谢谢你!”刘海洋万分感激地在她额门上亲了一下。 两人又聊了一会,才懒洋洋地起床。起床后,刘海洋马上给秦明打电话,叫他不必来接自己了,自己过几天才回古楼报到上班。 第36节 于静找寻网友 于静本来已作好打算,一放暑假,就去联系展厅,自费举办一次个人画展,把多年来自己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作品全部展现出去,让世人评判。如果她的画画能得到同行或者名家的赏识,她就请他们为她的作品作些注解或点评,然后联系出版社,自费出一本装桢精美的画册,让自己的作品也能够出现在书店的书架上,也能够世代流芳。 于静的打算因为网友“尘埃”的“失踪”而不能如期进行。不知为什么,从端午节至今,已有十多天了,“尘埃”一直没在网上露面。这十多个晚上,还没到午夜,没到往常他们见面的时间,她就迫不及待地坐到电脑前,等候“尘埃”的出现。但不管她等到什么时候,都见不到“尘埃”的踪影。见不到“尘埃”的踪影,得不到他的消息,她整天胡思乱想,忧心忡忡,什么事也不愿去做。她总是担心他会出什么事,譬如生病住院了,或者出了车祸,被坏人绑架、谋杀等等。记得6月初,他也有一段日子不在网上露面,那时,他就是生病住院了。 于静很害怕“尘埃”会遭遇不测,害怕再也见不到他。因为“尘埃”就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就是她心仪已久的那个男人――刘海洋。两年前,她在网上和“尘埃”相遇,经过一番交流后,虽然双方都没有道出真名实姓,但她已从他所诉说的人生经历和家庭情况中得知他就是那个令她情窦初开,曾经朝思暮想的男人。于是,她心中又泛起了涟漪,给了他qq号,常常到网上和他见面,与他倾诉衷肠,成了无话不说的好网友。为了不让他识出自已的庐山真面目,不影响各自的家庭,她还与他约定只在网上见面。 日子过得很缓慢,没人倾听心声的孤寂的夜晚更显得漫无边际。坐在电脑前一晚接一晚的空等候,于静心焦得很,已渐渐地失去了耐心。她不只一次地暗下决定:如果再过几天,“可恶”的“尘埃”还不在网上露面,她就“撕毁”约定,不顾一切地打电话给他,责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么久不到网上和她见面? 7月10号这天早上,于静陪母亲一起吃过早餐,又陪母亲闲聊了一会,就驾驶丈夫遗留下的那辆宝马轿车外出兜风,排解愁绪。她漫无目的地在外环路上逛了几圈,突然灵机一动,把车开向古楼日报社,在报社办公大楼下的停车场停下,打开车窗,注视着大楼的出入口。 “尘埃”告诉过她,他的办公室就在古楼日报社办公大楼里。于静并不打算到他的办公室里找他,只想在楼下、在车里等待――等他下班的时候从楼里出来,悄悄看他几眼。只有看到他平平安安,她才会心神安宁,才有心思去干别的事儿。 但于静一连在报社大楼下守候了两个中午,两个下午,都没有看到“尘埃”的身影。她无可奈何,只好下车去向门卫打听“尘埃”的情况。门卫说他也不知道刘主编的去向,可能刘主编去自治区党校学习还没回来。 已经放暑假了,“尘埃”在党校的培训学习也已结束了,他不可能不回来上班。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到底去了哪里?于静脑海里老想着这两个问题,食无味,睡不甘。 7月13号这天晚上,经过第二轮投票,北京终于获得了2008年第29届夏季奥运会的举办权,举国欢腾,人们纷纷涌上街头,燃放烟花,载歌载舞,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庆祝申奥成功。北京的世纪坛、天安门广场更是人头拥挤,成了欢乐的海洋。 和母亲一起坐在电视机前,看完北京申奥成功的现场直播后,于静就怀着多日未有的兴奋心情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希望在这激动人心,举国欢庆的时刻,“尘埃”能够出现。她坐在电脑前等待了两分多钟,终于等到了这个令她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人儿上线。见到了“尘埃”,激动、委曲的泪水立即从她的眼眶里涌了出来,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小雨滴,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尘埃”先问。 于静边流泪边打出一行字:“还好!你呢?” “我也挺好。你看电视了吗?北京申奥成功了!我们申奥成功了!!” “我看了。一看完结果,我就打开电脑,等待你的出现,希望能与你共享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 “我也是。” “你已有十九个晚上不上网和我见面,也不给我发电子邮件了。这些天,你在干什么呢?是学习、工作太忙了?还是不想再见我这个网友了?” “我遇到了一件麻烦事,没心思,也没办法上网与你见面。” “遇到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吗?也许我能为你排忧解愁。” “这件事你帮不了我。” “你不告诉我,怎么就知道我帮不了你呢?” “也许以后我会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就让我来猜一猜吧。我想,肯定是你那美若天仙的妻子跟你闹矛盾了!” “不是这件事。” “你别再瞒我了!你很疼爱你的妻子,从没对我说过她的坏话,可我听闻她并不是个十全十美的女人,她也有很多缺点,已和你闹矛盾了。” “我妻子是跟我闹矛盾了,但不是因为她我才无心上网。” “那到底因为什么?你说过,我俩应该成为无话不说的好网友。我遇到什么事都毫无保留地向你诉说,你有事为什么就不肯对我说呢?难道你还没有把我当知心朋友看待?” “不,我早已把你当知心朋友看待了,但这件事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请你谅解。” “每个人都会埋藏一些秘密,你不想对我说就不说吧!如果以后你太忙,或者遇到什么事没时间上网和我见面了,请你事先通知我一声,免得我每晚都在空等待。” “这十几个晚上,每晚你都在网上等我吗?” “是的。这十多个夜晚,午夜还没到,我就守在电脑前,等候你的出现。每晚都等到夜半三更,才失望地关掉电脑。你久久不露面,我又打听不到你的消息,我很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担心会突然失去你这位相交了两年的好网友。” “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以后没心思,或者没办法上网我会事先告诉你的。” “如果我突然消失,久久不到网上与你相见,你会为我担忧,会去打探我的消息吗?” “当然会!” 看到屏幕上的这三个字,于静的心情好了许多,她掏出纸巾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情不自禁地打出一行字:“‘尘埃’,如果今晚你再不出现,可能我就会不顾一切地‘撕毁’约定,打电话寻找你了。” “我们的约定也应该取消了。我们在网上相识相交了两年,早已成了无话不谈、互相关心的好朋友,却没有真正通过一次话,见过一次面,我觉得很遗憾,总有一种美中不足之感,很想见一见现实中的你,看看你与我想像中的有多大差别。” “见到我也许你会觉得很失望,因为现实中的东西大都比想像中的逊色得多。我认为,还是雾里看花好一些。” “小雨滴,我相信,你一定比我想像中的更出色、更完美。” “‘尘埃’,也许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我不想让你感到失望,所以我们还是做一对纯粹的网友吧。如果有缘,这辈子我们会有相见的一天。” “小雨滴,虽然我从没对你说过我的真名实姓,但我已把我的人生经历、工作单位、家庭情况全告诉了你,我想你可能早已知道我是谁了。” “是的,因为古楼市只有一个这样的人。” “你认识我,可能也见过我的真面目,我却不认识你,没见过你的真面目,我觉得不公平,所以,我们应该见一面。” “你是个大作家、大名人,许多人都认识你、见过你,我认识你、见过你不足为奇。而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教师、小人物,人们都不认识我,你也不必认识我、见到我。” “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如果哪天你的想法改变了,想和我在现实中见上一面了,我会立即出现在你的面前。” “谢谢!”于静很感动,眼眶里又滚出两颗晶莹的泪水。沉静了一会,她才又打出一行字:“‘尘埃’,你在党校的学习结束了吗?” “已经结束了。9号那天我就回到古楼报到上班了。” “你还在报社办公大楼里上班吗?” “不,我的办公室已设在宣传部里了。可能我的工作会有些变动。” 他已不在报社上班了,怪不得在报社办公大楼下守了两天都见不到他的影子。于静自嘲地笑了笑,两只纤纤玉手又在键盘上跳跃,迅速打出两行字:“‘尘埃’先生,你肯定又要加官进爵了。你们这些被选送去党校渡金的人,回来后大都立即得到提拔重用。你可能会成为我们古楼市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官员。” “不谈我了,谈谈你吧。假期你准备怎么过呢?在家绘画,还是外出旅游?” “我准备利用假期联系展厅,自费举办一次个人画展,看看用我多年的心血凝成的作品能不能得到世人的认可和好评。如果画展获得成功,我就挑选一些佳作,自费出一本画册。” “你联系好展厅了吗?” “还没有。” “需要我帮忙吗?” “谢谢,我想我能够办好我自已的事。” “哪天展出请告诉我,我也想去欣赏欣赏你的佳作。”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也请你别光临我的展厅,因为我还不想与你在现实中相见。” “如果我突然出现在你的展厅里呢?” “我只能躲着你。但愿你别这么做!” “既然你不愿意我这么做,我就不会这么做,你放心吧。” “我知道你是个光明磊落的男人,不会强人所难的。” “谢谢你的夸奖,我预祝你的画展能够大获成功!” “谢谢!”于静沉思了一会,又弹奏出一行字:“‘尘埃’,能和我谈谈你和你妻子之间的矛盾吗?” “我和她的爱情已快结束了!” “我听说她背叛了你,是吗?” “是的。她背叛了我,伤害了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是在今年春节的前一天才发现她背叛我的!” “你这么优秀,又那么爱她,她为什么还不知足,还要这么做?” “她是个永远也不满足于现状的女人。她说她从小就想当演员,当影视名星,为了实现她的这一梦想,她不惜背叛我,把自已的灵魂和肉体一起出卖给一个专拍肥皂剧的破导演。现在,她已跟这个破导演去北京拍戏了。这个破导演不仅是个好色之徒,还是个骗子,在古楼的时候答应让她出演女一号,等她到北京后,却只让她演女二号。她被骗了,却还不肯悬崖勒马,还要继续走下去。我已决定,等她从北京拍戏回来,就和她去办理离婚手续。” “你考虑清楚啦?” “考虑得很清楚了!” “你对我说过,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修得共枕眠。我劝你还是多考虑一下。” “已没有这个必要了。 “她愿意跟你离婚吗?” “她说她还是爱我的,但我坚决要离婚,她也没话可说。”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一定痛苦过。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让我为你分担一些苦痛呢?” “我以为能用我的宽容和痴情使她迷途知返,继续我俩以前的生活。如果真能这样,我就不必家丑外扬了。没想到她是那么的固执和任性,无论我怎么劝说,都阻止不了她一意孤行。” “有些人就是这么固执,无论你怎么苦口婆心都劝不住。如果王自强能听从我的劝告,可能就不会这么早就离开我,离开这个世界。” “我们都成了天崖沦落人!” …… 这晚,两人一直聊到凌晨三点,才恋恋不舍地下了线。 第37节 常胜被解除怀疑 赌了几场球,虽然输多赢少,没有赚到一分钱,但常胜还是很快就迷上了赌球,结交了一帮“球友”。每当有球赛,庄家开盘的那些日子,他就和这帮“球友”扎在一起,看报,或者上网查看最新资料,了解交战双方的综合实力、过往战绩、目前状态,有无主力停赛、缺阵,有无伤病情况等等,然后才下注、看球赛、了断输赢。 李志远、“猪头”、“猴子”他们从拘留所里出来后,在老朱的引诱下,也加入了赌球的行列。他们每次和常胜碰在一起,总是横眉冷对,或者用一种恶狠狠的口气说:“如果让我们抓到证据,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告的密,我们决不让他好死!我们要割下他的舌头和命根子喂狗!” 常胜向他们解释了几次,反复申明自己是个敢作敢当,决不会出卖朋友之人。如果有人能证明是他告的密,他甘愿五雷轰顶,死无全尸。但李志远他们只是冷笑,并不相信他的话。 转眼间,又迎来一个周末,李志远他们从拘留所里出来已有半个多月了。这天早上,常胜和十几个“球友”正在庄家大黄、小黄开的“天天见”足球沙龙里研究下午15点30分就要同时开打的两场球,李志远和“猪头”一前一后地走进来走到他面前,示意他出去一下。常胜以为他俩要找他的麻烦,但仍举重若轻地跟在他们身后走出“天天见”。 出了“天天见”的大门,常胜停下脚步,看着李志远大声道:“李志远,有什么鸟事就说吧,我可没时间奉陪,我还要研究下午的两场球。” “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李志远从裤兜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报纸,打开,里面是一截血淋淋的手指头。 常胜瞥了眼那截手指头,冷笑道:“你们想恐吓我?我再告诉你们一遍,不是我告的密,你们再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再想找我的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李志远哈哈大笑道:“老同学,你果真是条好汉,雄风不减当年,还是那么不怕死,还是那么争强好斗。” 常胜冷哼了两声,大声说:“李志远,你记得就行!” 李志远把那截血指头包好,塞回裤兜里,皮笑肉不笑地说:“胜子,我并不是拿这个东西来恐吓你,我是想告诉你,告密者已被我们找到了,这根指头就是从他手上砍下来的。我们本来想割掉他的舌头,割掉他的命根子,但又怕事情闹得太大,就让他自己砍下了这根指头,赔偿了我们的损失。” “这个家伙是谁?”常胜问。 李志远答:“就是和我们玩过‘ak’的那个李大嘴。李大嘴说那天他输光了钱,怀疑有人出老千坑他,气不过,又想领一笔赏钱来扳本,就报了警。” “你们是怎么查到他的?” “我们在派出所和公安局里都有线人,他逃不出我们的如来神掌。”“猪头”得意洋洋地笑道。 “你们逼他砍了一根指头,不怕他再报警吗?” “如果他还想活下去,就不会再报警。”李志远边说边掏出一包芙蓉王香烟,每人分了一支,然后看着常胜说,“胜子,我们差点冤枉了你,请你原谅。” 常胜吸了两口烟,笑道:“我说过真金不怕火炼,迟早你们会知道不是我告的密。” “猪头”说:“常老弟,你他妈也太幸运了,每次你走后不久,我们就被抓。因此,我们不得不怀疑你。” 李志远拍了拍常胜的肩膀说:“胜子,走,我们请你去如意大酒楼吃午饭,算是向你陪罪。” 常胜摆摆手,推辞道:“志远,今天中午我不想喝酒,我要多翻阅几张球报,研究研究下午重庆力帆vs上海申花,山东鲁能vs云南红塔这两场球。” “猪头”说:“常老弟,这两场球我也赌,我们到酒桌上边喝酒边研究吧。” 常胜犹豫了一下,就跟他俩一起乘出租车去如意大酒楼。到了如意大酒楼305号包厢,李志远又打电话给老朱、“猴子”和老文。不到一刻钟,这三个家伙就全到场了。于是,大家边喝酒边研究、讨论该押哪两支球队。研究、讨论了半天,最后大家一致决定押上海申花和山东鲁能。上海申花对阵重庆力帆,虽说是在客场,又要让半球,但上海申花的整体实力比重庆力帆强得多,排名也比重庆力帆高得多。两队在最近的三次交锋中,上海申花两胜一平,占据绝对优势。山东鲁能对阵云南红塔,是平手盘。虽说山东鲁能整体实力不如云南红塔,排名比较靠后,但山东鲁能拥有主场优势,是有名的主场龙,主场基本上保持不败。两队在以往的交锋中,山东鲁能在主场也略占优势。 酒能壮胆,本来常胜打算每场球下2b(赌球的时候,庄家或接单人用a、b、c来作为钱的计量单位。a代表万,b代表千,c代表百。2b就是两千),几杯酒下肚以后,他听到李志远、老朱说每场球都下5b,也不甘示弱,决定每场球下5b. 轻斟慢饮,喝酒喝到下午两点多钟,大家就打电话向大黄、小黄报单(因为赌球是非法的,为了躲避公安机关的打击,庄家或接单人与赌客之间一般采用电话报单接单,结果出来后,第二天才进行现金交割)。报单后,又划拳猜码喝了一会儿酒,等开赛的时间到了,大家才边喝茶边看电视直播山东鲁能vs云南红塔这场球赛。 因为都下了重注,球场上的风云变幻就令常胜他们呼吸紧张、心跳难平。红塔队的每一次进攻,都使他们都心跳加速,恐慌万分。而鲁能队的每一次进攻,都得到他们的助威和欢呼。如果鲁能队攻入禁区,获得破门良机,却进不了球,就会让他们恼怒万分,骂声如雷。还好,令人胆战心惊、令人窒息的90分钟过后,他们所押的两支球队都战胜了对方,赢球又赢盘(上海申花2:1战胜重庆力帆,山东鲁能2:0完胜云南红塔)。 大家都赢了钱,大家都很高兴,吩咐服务员撤掉残羹剩菜,重新上酒上菜上小姐,要一醉方休,及时行乐。 第38节 刘海洋与妻子通电话 部长平调到省委办公厅任职了,刘海洋暂时主持部里的全面工作。立秋这天,他刚主持召开完一个全市新闻宣传工作大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张小雨打来的电话。 “洋,你还好吗?”张小雨用充满关切的语气问。 “还好。”刘海洋平淡地回答。 “听我爸爸说你们陈部长已调到省委办公厅工作了,现在由你主持宣传部的全面工作。” “是的。” “我想,不久你就可以接任部长,成为市委常委,成为全自治区最年轻的市委宣传部长。我恭喜你!” “但愿如此,谢谢你的祝福!你在北京拍戏进展顺利吧?” “我们这部戏可能要夭折了。姓姜的这个老色鬼,利用工作之便,强奸了一个未满十四岁的群众演员,已被公安机关逮捕了。导演没有了,赞助商也不赞助了,这部戏只能停拍。我――我现在不知该怎么办?” “你还可以回电视台继续工作。你们台长说,你走后,《欢乐大比拼》栏目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替代你。” 张小雨苦笑了笑问:“我回去,你还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 刘海洋毫不犹豫地答道:“覆水难收,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你真的决定跟我离婚啦?” “是的。我给过你时间和机会,但你一意孤行,我已对你彻底失望了!” “你真的对我一点也不留恋,一点也不爱了?” “我对你已心灰意冷,彻底死心了!” 张小雨沉默了好久,才轻声说:“我――我妈妈已经知道我和你之间的事了,她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 刘海洋长叹了口气说:“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你父母会知道――晚知不如早知。” “我妈妈很赏识你,说你年轻有为、才华横溢,为人又好,是个难得的乘龙快婿,我背叛你,不听你的劝告,将得不偿失。我现在已深刻体会到她说的话了!” “你父母都是好人,宽厚、慈祥,对我就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我很敬重他们,很感激他们对我的帮助。我会永远把他们当我的亲人和长辈看待的!” “洋,我也知道你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但我却鬼迷心窍、一意孤行,背叛了你,伤害了你,辜负了你对我的深情厚爱,很对不起!”张小雨停顿了一会,哽咽着说,“我很后悔,但我不敢再祈求得到你的宽容和原谅,我只想告诉你,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真正爱过的男人!” 张小雨从没用过这种忧伤而又悔恨的语气跟他说话,他猜想她现在的处境和心情一定很糟糕,就安慰道:“雨儿,你别难过了,也许以后你会找到一位比我更好的男人。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古楼?我去机场接你。” 张小雨苦笑了笑说:“美梦已经破灭了,家也破碎了,我还回去干什么?” “那你打算怎么办?”刘海洋关切地问。 “我――我留在北京继续寻找发展的机会,实在不行了才回古楼。”张小雨停顿了一会,又说,“你想什么时候离婚就打电话给我,我会马上赶回去和你办理离婚手续的。” “我知道。你有什么事,或者需要什么帮助,也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一定尽力帮你。” “谢谢!” 两人沉默了好久,才互相说了句“请多保重”,挂掉电话。 第39节 于静梦想往事 得知刘海洋已决定离婚后,于静又惊又喜,每个晚上都作好梦。她常常梦见中学时期的事儿,梦见和刘海洋在一起的一幅幅画面。 她也是天都县人,她的中学时代也是在天都县第一中学度过的。读高中的时候,她和刘海洋是同年级不同班的同学。刘海洋在86-1班,她在86-3班。虽然他俩不是同班同学,但因为各有特长,给了他俩相识、相交的机会。 她擅长绘画,刘海洋擅长写毛笔字、粉笔字,擅长写文章。每当年级联合出黑板报和学习专刊的时候,老师都把他俩召集在一起,由她绘制版头和插图,由刘海洋抄写文章。她俩配合得很默契,每次都能又快又好、图文并茂地完成任务。两人合作了几次,上高二后,就渐渐成了好朋友,在学习上互相帮助起来。她的数学成绩不太好,刘海洋就利用课余时间耐心为她解说各类数学题,教她学习数学的诀窍;刘海洋的英语成绩不太理想,她就把自己用来学英语的小录音机和英语磁带借给他…… 能结识刘海洋,并和他成为好朋友,她感到很幸运。因为刘海洋在学校里早已是个“名人”,是女生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刘海洋不仅相貌英俊,学习成绩好,而且文才出众,常常在各级报刊、杂志上发表散文、小说。他的散文、小说还多次获得中学生优秀作文奖。因此,不少女生的眼球都跟着他转。要不是因为他生在小山村,家境贫寒,可能这些女生们早就为他发动战争了。 和刘海洋接触、交往多了,她的春心开始萌动,悄悄地爱上了他。她爱上他,不仅因为他相貌英俊、才华出众,还因为他诚实、谦逊、勤奋、乐于助人,是她从小就敬佩和喜欢的那种男人。她爱上了他,却因为害羞和害怕遭到拒绝而不敢当面向他表白,也不敢象别的女生那样写字条、写求爱信给他,只是默默地关注着他。记得有一天下午放学后,她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女生挽着刘海洋的胳膊蹦蹦跳跳地走出校门,她的心里顿时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溜溜的感觉。此后一连几天她都胡思乱想,坐卧不安,直到知道那个小女生其实是刘海洋的好朋友常胜的妹妹后,她的心情才慢慢好起来。 上高三后的一天黄昏,她和刘海洋正在化学实验楼旁的学习园地里出黑板报,几乎每天都和刘海洋形影相随的常胜又冒了出来,边为他俩打下手边别有用心地问她:“于静,我们班已有不少女生乘毕业前谈恋爱了,你们班呢?” “我们班可能也有吧!”她微笑着回答。 “你是你们班的班花,又文静温柔,肯定有不少男同胞追求你吧?”常胜又问。“我――我不知道,我还不考虑这些问题!”她羞赧地低声答道。 常胜犹豫了一下,笑嘻嘻地说:“于静,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帮你做媒。” 她抓起几根粉笔头,轻轻砸在他身上,佯装生气地骂道:“常胜,你是个小混蛋!你想挣媒人钱找别人去,别在这拿我开心,我还要工作。” “我是说认真的,我帮你找的人已站在你面前了。喏,就是这个家伙。”常胜朝还在专心抄写的刘海洋呶了呶嘴。 “常胜,你真是个大坏蛋!”她偷偷瞄了刘海洋一眼,又抓起几根粉笔头砸向常胜。 常胜边用手抵挡粉笔头边说:“于静,你别说你不喜欢这个男人。全校的女生都暗恋着他,你经常跟他在一起学习、工作,我不相信你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这个男人不只一次在我面前赞美过你,我想他对你也有好感。” “常胜,你再在这胡说八道我就拿石头砸你了。”她的脸已红得像一朵绽放的红玫瑰。 常胜仍嘻皮笑脸地说:“于妹妹,你别害羞,太害羞了会耽误终身的。你和刘海洋郎才女貌,比梁山泊与祝英台更般配。我觉得你们俩应该趁早拍拖,要不然过几个月毕业了,各奔西东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她拣起一粒小石子砸在常胜身上,然后装作怒气冲冲地跑离学习园地。第二天早上刘海洋在教学楼的走道上遇到她,脸色马上红到脖子,低着头对她小声说:“于静,对不起。常胜喜欢捉弄人,喜欢胡说八道,请你别生气,别在意。过――过几天,我叫他当面向你道歉!” “不必了!”她羞涩地低声说,“我知道他调皮捣蛋,爱捉弄人,我们不管他。” 刘海洋迟疑了一下,偷偷瞄了她一眼,说:“昨天的黑板报我们还没完成,今天下午放学后我们继续抄写吧?” “好啊!”她微笑道。 因为学习紧张,时间过得特别快,仿佛转眼间,高考就来临了。她原想高考后就找个机会,大胆地向刘海洋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但高考结束后,几次碰见刘海洋,她都没有勇气向他倾诉衷肠。她害怕遭到拒绝,害怕自己是一厢情愿。但她又不肯轻易放弃心中的爱恋,不肯放弃这个优秀的男人。估分后,她原想填报宁城美术学院的,但听说刘海洋填报的第一志愿是古楼师范大学,经过一番痛苦的决择,最终她也填报了和他一样的学校…… 第40节 于静举办画展 奔波了近半个月,8月中旬,于静终于租到了展厅,办妥了举办个人画展所需的一应手续。 举办画展的第一天,她有些应接不暇。得到她通知的一些老师、同学、朋友纷纷赶来捧场。但第二天,展厅就开始冷落起来,除了她的一群学生叽叽喳喳地来闹了一阵子,好像再没有人走进展厅。第三天,只有几个不伦不类的青年男女走进展厅,东瞧瞧西望望了几下,瞎评点了几句就走了。第四天,竟没有一个生人走进展厅…… 没人光临展厅,于静就坐在休息室里边喝茶边回想往事。自从得知刘海洋准备离婚后,她晚上常常做梦,白天常常回想往事。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往事中,刘海洋都是主角。这天,她又想起读大学时的一些事儿。 她和刘海洋、常胜同一天收到古楼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开学后,他们三个人结伴走进古楼师范大学。刘海洋和常胜念中文系,她念美术系。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古楼师范大学分南北两院,南院和北院相距几千米,相隔着几个街区。中文系在南院,美术系在北院。 由于南院和北院相距较远,象两所学校似的,平时她无缘见到刘海洋。每到周末,她就迫不及待地从北院跑到南院,邀请刘海洋和常胜去游览古楼市的名胜古迹、旅游景点等等。有时,他们也到郊外去烧烤、拍照、游玩。常胜早已看出她暗恋着刘海洋,只是不说出口。但刘海洋却象一块木头似的,从没对她有过特殊的表示和亲昵的表现。也许,刘海洋对她根本就没有特殊的感觉,只把她当同乡,当老同学看待。但她仍对他一往情深,许多男生追求她,她都置之不理。男生们因此把她比作高傲的公主和冰美人。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就上了大三。就在她难以控制自己的情感,想不顾一切地向刘海洋表明心迹时,却听说刘海洋已被市长的千金――一个漂亮无比的女人俘虏了。据说是这个女人主动出击,才得到刘海洋的。她很痛苦,很懊悔自已的懦弱和胆怯。如果她早就敢向刘海洋发起进攻,早就敢向刘海洋表明心迹,也许他就不会落入别人的怀里!也许他就会成为自已的男人! 自从得知刘海洋已和别的女人相依相偎后,尽管她很伤心、很痛苦,但她还是把自己的感情埋进心底,不再千方百计地去找他,也不再和他交往,只是偷偷地打探他的消息,悄悄地关注着他。她常想,即使这辈子得不到他,他也会永远在她心里占据着一席之地…… 画展举办了一个星期,来观赏的人寥寥无几,于静感到很失望、很难过。画展结束的这天晚上,她上网和“尘埃”相见,伤心地向他诉说了画展的情况。 “尘埃”安慰她道:“失败是成攻之母,谁都有失败的时候,小雨滴,你别太难过了。” 她说:“我有失败的准备,但没想到会败得这么惨――画展举办了一个星期,来参观的人竟然不到一百个。如果我的老师、同学、朋友和学生们不来捧场,来参观的人可能还不到二十个!” “尘埃”说:“你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你没有作好宣传工作。你只是通知了你的一些老师、同学、朋友,而没有通知新闻媒体,也没有刊登广告,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你举办画展。我是管新闻宣传工作的,我想帮你,可你又不需要我的帮助。” 她说:“我想靠自己的实力来证明自已。我以为把画挂出去,就会有人来欣赏。” “尘埃”说:“你太天真、太可爱了。就算你是知名画家,举办画展,也要大肆宣扬的。” 她说:“吃一堑,长一智。下次举办画展,我一定会大张旗鼓地作好宣传工作。也许,那时我会主动请你帮忙。” “尘埃”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她说:“谢谢!” “尘埃”问:“为什么现在你不愿和我见面呢?我真的很想见你一面,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她答:“我说过,如果有缘,我们会有相见的一天。也许,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尘埃”说:“但愿如此,我在等着这一天!” 她问:“你和你妻子最近有联系吗?” “尘埃”答:“前不久她打了一个电话给我。” “你们聊些什么?” “她告诉我她们那部戏拍不成了。那个破导演简直是一个衣冠禽兽,利用工作之便强奸了一个未满十四岁的群众演员,已被逮捕了。” “她要回来了吗?”她有些紧张地问。 “不,她留在北京继续寻找演戏的机会。”“尘埃”答。 “她不回来,你们之间的事情怎么解决?” “她说,我想哪天离婚就打电话给她,她会马上赶回来和我办理离婚手续的。” “你真的舍得跟她离婚?” “过两天我带一个考察团去我老家考察投资,回来后我就打电话给她,和她办理离婚手续。我不想再拖下去,不想再被别人说三道四了。” “射出去的箭很难收回,我想,你还是应该慎重地再考虑考虑。” “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 古钟楼的钟声悠长地响了两下,已是凌晨两点了,他俩才下了线。 第41节 刘海洋跟妻子离婚 刘海洋带领醉八仙酒业集团董事长莫振华一行人到自已老家考察回来后,就打电话给张小雨,请她回古楼和他办理离婚手续。张小雨接到电话的第三天,就乘飞机回到古楼,平静地和他办理了离婚手续,分割了财产。两人拿到离婚证书后,才把这件事告诉张小雨的父母。张小雨的父母都感到很难过、很惋惜。老爷子不但不批评他,还宽厚慈祥地对他说:“海洋,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是小雨做错了事,伤害了你,你才会跟她离婚的。我工作太忙,没有管教好小雨,使你受到伤害,很对不起你。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处理,我不插手,也不干涉。你虽然和小雨离婚了,但我还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还同样帮助你。希望你以后继续努力工作,奋发向上,不要辜负党和国家对你的培养,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他说:“张书记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决不辜负你老的栽培。”老爷子爽朗地笑道:“海洋,你不要这么快就改变对我的称呼。你不好意思再叫我爸爸,就叫我张叔叔吧。”他尴尬地说:“张书记,那以后我就叫你张叔叔吧。”老爷子点点头。张小雨的母亲慈爱地对他说:“海洋,以后有时间、有空闲,就常到家里来坐一坐。”他恭敬地说:“覃阿姨,我会经常来看望你们的。” 和张小雨离婚后,刘海洋就搬出仙湖花苑,搬到市政府招待所里暂住。他搬家后,马上给莫雪儿打电话。虽然他还没有爱上这个女孩,但他觉得自已已占有了她,已跟她同床共枕了十几个晚上,就该对她负责任。只要她想嫁给他,他愿意娶她为妻。 莫雪儿接到他的电话,显得有些突然和兴奋,用俏皮的语气问:“刘哥,你好!你怎么想起我来了?” 他说:“雪儿,很对不起,我――我因为工作太忙,所以一直没给你打电话。” 莫雪儿笑道:“你不必道歉,我并没有要求你给我打电话。” “这些天你过得怎么样?还好吗?”他关切地问。 “我过得挺好的――能吃、能睡、能干活,吃饭特香,身体特棒!”莫雪儿说了一句广告词。 “这个假期这么长,你一直呆在学校?” “不,我和几个同学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走了差不多一个月,前天才回到学校。 “旅途愉快吗?” “还算愉快。刘哥,你带我爸爸去你老家考察了吗?” “去了。你爸爸已和我们的县乡领导签订了投资意向书,决定先投资两百万修路,投资八百万建山野葡萄酒厂。雪儿,我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你怎么感谢我呢?只是口头说说吗?”莫雪儿又俏皮地问。 他答:“等我的家乡脱贫致富后,我叫乡亲们为你立块碑。” 莫雪儿笑道:“这太俗气了,一点新意也没有,我不稀罕!”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我还没想好。” 两人沉默了片刻,他说:“雪儿,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离婚了。” “是吗?这么快?”莫雪儿笑了笑,然后说,“刘哥,其实你不必告诉我这些,你离不离婚对我并不重要。” “雪儿,难道你不爱我,不想嫁给我吗?”他问。 莫雪儿沉默了一会,笑道:“刘哥,我是爱过你,而且非常地爱。但那已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已另有所爱,不再爱你了。” “你说的是真心话?”他问。 莫雪儿又沉默了一会,才轻声答道:“是真心话!这个假期,我就是跟我的男朋友一起去旅游的。” 他笑了笑说:“雪儿,你不要自欺欺人,不要骗我。我知道你很爱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孩,不会那么快就移情别恋。我说过,我不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我会对你负责的。” “刘哥,我知道你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但我对你说过,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我把自己给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你怎么对我,我都无怨无悔。”莫雪儿苦笑了笑,又说,“刘哥,我真的不爱你了,你不必再为我担忧、发愁,不必再顾虑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罢!” 他沉思了一会,说:“雪儿,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我希望你不要欺骗自己的感情,不要对我说假话。” “这是我的真心话!”莫雪儿固执地说。 两人沉默了好久,莫雪儿突然哭了起来,哽咽着说:“刘哥,我很清楚,其实你并不爱我,只是因为我太爱你,把一切都给了你,你怕我受到伤害,才同情我、可怜我,强迫自己爱我。你不必这么做,不必勉强自己。我爱你,你不爱我,即使我俩结为夫妻,最终也不会幸福的。至少,你不会感到幸福。我爱你,就希望你得到幸福和快乐。你得不到幸福和快乐,我也不会幸福和快乐的!” 莫雪儿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这种女孩更使刘海洋不忍心让她受到伤害。他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安慰她道:“雪儿,你别难过,别哭,爱情是可以慢慢培养起来的。你是个聪明可爱的女孩,我们再交往多一些,我想我肯定会爱上你,离不开你!” “刘哥,你不用安慰我。你还记得我,你的心里还有我,我已经很知足了!你以后不必再为我着想,不必再勉强自己,我已把你藏进心底,已不想再跟你联系了,你――你多保重!”莫雪儿哽咽着说完这些话,就挂了线,并关掉手机。几天后,他再次拨打她的手机,只听到这么一句话: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对后再拨。 第42节 常胜疯狂赌球 足球是圆的,什么情况都可能出现。尽管常胜的家里、办公室里到处都扔满了《足球》、《天下足球》、《大赢家》、《波胆》、《博彩》等足球专刊和资料,尽管他每天都在调查研究即将开打、开盘的各支球队的水平、状态,尽管他对自己要下注的那些球队已了如指掌,但比赛的结果却常常令他目瞪口呆、欲哭无泪。 7、8两个月,常胜一共赌了二十多场球,输了十多场,只赢了七场。虽说输多赢少,把工人们辛辛苦苦为他挣来的钱输了个精光,但他仍不愿悬崖勒马,还坚持赌下去,而且赌注越下越大,总想三两场球就把输掉的钱全赢回来。 9月11号这天,几名恐怖分子劫持两架飞机撞倒了美国的世贸大厦,让狂妄的美国人经历了最黑暗、最恐惧、最痛苦、最难忘的一天。就在这个全世界人感到震惊,全美国人感到痛苦、愤怒的日子里,常胜也感到万分的痛苦和愤怒。只不过,他的痛苦和愤怒不是来自美国,不是来自恐怖分子,而是来自足球场,来自山东鲁能那帮踢假球的混蛋。 9?11这天下午3点半,山东鲁能泰山队主场迎战八一振邦队。庄家开出的盘口是:鲁能泰山让半球,0.90水。当时,鲁能泰山队排在积分榜第6位,八一振邦队排在倒数第二位。鲁能泰山队的整体实力不仅比八一振邦队强,而且拥有主场优势。在鲁能泰山队的主场,八一振邦队从没赢过球,而且至少输两球以上。鲁能泰山队的阵容也很整齐,没有哪个主力队员被停赛或因伤缺阵。因此,庄家开出鲁能泰山只让半球的盘口,赌徒们都感到有些意外,也感到很高兴,都坚信鲁能泰山队可以赢球又赢盘,都把赌注押在鲁能泰山队身上。老朱押了3a,李志远押了2a,“猪头”、“猴子”、老文各押了5b.常胜虽然已身无分文,但他也相信这场球押鲁能泰山队肯定赢,就决定做一次无本生意,押2a.打电话向大黄、小黄报单后,大家就聚集在李志远的“醉倒你”酒吧里边喝冰镇啤酒边看电视直播。 比赛一开始,鲁能泰山队就展开猛烈的进攻,围在八一振邦队的门前狂轰滥炸。比赛进行到7分50秒的时候,鲁能泰山队获得一个位置很好的前场任意球,由9号发球,22号头球破门得分。1:0,鲁能泰山队暂时领先。赌徒们个个兴高采烈,击掌声、欢呼声、口哨声、碰杯声响成一片。但鲁能泰山队1:0领先后,队员们就开始松懈、懒惰起来,不但不组织有效的进攻,后防线还经常露出破绽。八一振邦队却越打越精神,配合越来越流畅,进攻越来越犀利。赌徒们都担心再这么打下去,八一振邦队很快就会进球。果然不出大家所料,比赛进行到二十多分钟,八一振邦队就组织了一次漂亮的快攻,将比分扳平。比分变成1:1后,鲁能泰山队的队员们仍然提不起精神,还是懒懒散散、松松垮垮的样子,很快,又被八一振邦队攻入一球,将比分反超。下半场,鲁能泰山队虽然换了两位队员,加强了锋线的进攻力,但进攻一点也没有起色,很好的两次射门机会,都被前锋浪费掉了――一次打了冲天炮,一次直接射进守门员的怀里。鲁能泰山队前锋进攻无力,后防线又老出现问题,守门员还犯了几次低级的错误,结果又被八一振邦队轻轻松松的踢进两球。 鲁能泰山队1:4惨败给弱旅八一振邦队,令主场的球迷们愤怒不已,嘘声、叫骂声此起彼伏。有很多球迷还把鞋子、酒瓶、垃圾砸到足球场上,砸到鲁能泰山队队员身上。常胜、老朱他们比现场的球迷们更悲愤,他们砸碎了手中的酒杯,砸烂了李志远的几张桌椅。大家都料定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假球,不是鲁能泰山队的球员参予了赌球活动,就是这支球队、这家俱乐部被赌博公司收买了。大家都恨不得也劫持两架飞机,撞向鲁能泰山队的足球场,撞死那帮打假球的杂种们。 无本生意没有取得成功,原想白手起家的常胜只好垂头丧气地骑车回办公室,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通讯录,编造各种理由打电话向同学、朋友们借钱来偿还这两万块钱赌债。他按照通讯录上记录的电话号码一一打过去,几十个同学、朋友,一听到他说“借钱”这两个字,居然都哭起穷来,只有两个经常碰面的女同学勉强答应借些钱给他,但数目不大,加起来还不到五千块。他翻到路大勇的名字,犹豫了好久,才敢拨打他的手机。 “大勇,你在哪?”他笑着问。 “我在店里。”路大勇答。 “最近生意还好吧?” “还可以。胜子,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想还钱给我了?” “我――”他苦笑了笑,欲言又止。 路大勇说:“胜子,我最讨厌不讲信用的人。我记得你是5月28号那天向我借钱的,并立下字据,保证三个月内还给我,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你也该还钱给我了吧?” 他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才鼓起勇气撒谎说:“大勇,我以为八宝堂制药公司那单活干两三个月就能干完,干完后我就可以还钱给你,没想到工人们日夜加班,到现在还没干完,而且流动资金也不够,还差两万多,所以我不得不厚着脸皮再次向你借钱来救急。” 其实,八宝堂制药有限责任公司那单活一个月前就已干完了,赚得的钱都已被他输光了。 路大勇沉默了片刻,笑道:“胜子,不是我不肯再帮你,也不是我不相信你了。我这个人信奉‘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有借不还,再借就难’这句话。如果上次你借我的钱已按时还给了我,现在你再向我借,别说三两万,就是十万也许我都会借给你。但你没有按时还钱给我,所以我不会再借给你,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胜子,我――我不是成心不还你钱,我那单活确实还没干完。”他着急地辩解道。 路大勇说:“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总之你不按时还钱给我,我就不会再借给你。你还是先想办法还钱给我吧!” 他咬了咬嘴唇,有些气恼地说:“大勇,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尽快还钱给你,再见!” 路大勇不肯再借钱给他,他感到很懊悔。他悔恨自己不守信用,悔恨自己口袋里有钱,或者赢钱的时候却不愿及时还钱,总想多留些钱来作赌本,等赢够了才还钱,结果常常是小赢大输谁的钱也还不了。 常胜又打了几个同学、朋友的电话,还是没借到钱。他想再次向好朋友刘海洋求援,又怕被刘海洋追问借钱的真正原因和目的,考虑再三,最终他决定不到万不得己的时候,决不再向刘海洋伸手。 不向刘海洋求援,还能向谁求援呢?常胜靠在老板椅上连抽了两支烟,思索了好久,最后决定还是再骗自己的好妹妹一次。 他打电话到妹妹家,接电话的是他老妈。 “妈,你在妹妹家,爸爸也在吗?”他问。 “你爸爸不在。他在外面打麻将,天不黑是不会回家的。”老妈答。 “你和爸爸的身体还好吧?”他关切地问。 老妈说:“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们。我和你爸挺想乐乐的,暑假这么长,你们为什么不带乐乐回来让我们帮照看?你们把乐乐带回来,你爸可能就不会天天出去打麻将了。” 他笑了笑说:“乐乐太捣蛋,我和陈晶担心你们两老管不住他。” 老妈说:“小孩哪有不捣蛋的,你小时候也很捣蛋,我不是也把你带大了吗?茵茵已经会走步,会说话,会叫表哥了。你们把乐乐带回来跟她玩,表兄妹俩一定会很高兴。” 他笑道:“不久就到国庆节了。国庆节我把乐乐带回去,让他和茵茵玩几天。” “好啊!”老妈停顿了一下,关切地问,“胜子,听说你的印刷厂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是吗?” 他辞职下海经商的时候,老妈就坚决不同意,为了不让老妈替他担忧,他笑了笑说:“印刷厂的生意比往年差了点,但还过得去,你和爸爸不用为我担忧。” “不用我们担忧就好!”老妈叹了口气说,“我只希望你们兄妹俩能平平稳稳地过日子,不指望你们能大富大贵。但你却不喜欢过平稳的生活,偏要冒险,偏要辞职下海经商,偏要瞎折腾!” 他又笑了笑说:“妈,你就放宽心吧,我自己的路我知道该怎么走。妹妹下班回到家了吗?” “她已回到家了,正在厨房做晚饭。” “你帮我叫她来接电话,我想跟她商量点事情。” 老妈就放下话筒,大声叫妹妹来接电话。妹妹一拿起话筒,就笑着问他:“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笑道:“小妹,我还想挪用一下你的建房款。我接了八宝堂制药公司一笔印刷量很大的业务,还需要三四万块钱的周转资金才能印刷完。” 妹妹沉吟了一下,说:“哥,过两个月我就要开工建房了,到时候你能还钱给我吗?” 他不假思索地说:“小妹你放心吧,我保证在你开工前就把上次和这次借你的钱一起还给你。” 妹妹笑道:“哥,你从没骗过我,我相信你。你把你存折的银行帐号告诉我吧,明天我就把钱打进你的存折里。” 他把一本存折的帐号告诉了妹妹,两人又闲聊了一会,才挂掉电话。 第43节 常胜负债累累 常胜从妹妹手中骗到四万块钱,还了两万块赌债,剩下的两万他决定拿来作赌本,继续赌球。他已欠了差不多二十万的债务,印刷厂的生意又没有多少起色,想靠这个破厂赚钱来还清这些债务,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要想早日还清欠款,他认为只有继续走赌博这条路。 国内的甲a联赛,不仅有打假球的,还有吹黑哨的,让人难以捉摸。常胜决定不再赌国内的甲a联赛,只赌欧洲的五大联赛。可恨的是他的赌运不但没有起色,而且越来越差。9月15、16号这两个晚上,进行了五场德甲联赛,每一场他都下几千块钱赌注,结果一平四负,让他输了个透心凉。 转眼又一个周末到了,这个周末庄家开盘的不仅有德甲、法甲联赛,还有英超、西甲联赛。已身无分文的常胜决定再用空头支票赌两场。因为按常规的思路去赌,他总是输多赢少,所以他一反常态,把赌注押在不被大家看好,也不被自己看好的两支球队身上。一支是德甲的升班马(刚从乙级队升到甲级队)波鸿队,另一支是英超的老牌劲旅利兹联队。波鸿队主场迎战德甲老大拜仁慕尼黑队,受让一球;利兹联队客场挑战强大的曼联队,曼联队让一球/球半。尽管大家都看好拜仁慕尼黑和曼联队,但他偏把赌注押在波鸿和利兹联身上,而且赌注押得比以往大,每支球队押2a. 这两场球赛一场是在星期六的北京时间21点30分开球,另一场是在星期六的北京时间23点整开球。虽然这两场比tv-5和各地方频道都没有进行现场直播,但可以通过观看其它场次的比赛,从滚动的字幕或者解说员那里了解到比赛的比分。常胜吃过晚饭后就一直守在电视机前,关注这两场比赛的情况。这两场比赛的结果都令他大失所望,叫苦不迭――波鸿队1:3输给拜仁慕尼黑队,曼联队3:0大胜利兹联队。两场球都赌输了,为了挽回损失,为了不用明天天一亮就四处去筹钱还赌债,他咬了咬牙,决定集中火力再赌一场西甲联赛。 西甲联赛比德甲、英超联赛晚几个小时进行,一般是在星期日的凌晨2点30分,或者凌晨4点整开球。很多赌徒赌了德甲、英超的比赛后,又根据自己的输赢接着赌西甲的比赛。这晚西甲的比赛有皇家马德里vs皇家社会,巴赛罗那vs皇家贝蒂斯,马德里竞技vs瓦伦西亚。这几场比赛庄家开出的盘口是:皇家马德里vs皇家社会,皇家马德里让一球,0.90水;巴赛罗那vs皇家贝蒂斯,巴赛罗那让半球/一球,0.95水;马德里竞技vs瓦伦西亚,马德里竞技受让半球。常胜思索了好久,最后决定赌皇家马德里vs皇家社会这场球,并决定把赌注押在球星云集的皇家马德里身上,押5a.他打电话向庄家小黄报单时,小黄可能担心他输了没钱付帐,笑着说,常老弟,今晚你已经输了4a了,现在你又要赌5a,如果你再输,明天你能找到9a 给我吗?如果不能,这场球你就别赌了,我是不允许欠帐的。他信誓旦旦地说,黄老板你放心,我这人从不赖帐,如果我输了,明天保证能按时拿钱给你。 皇家马德里vs皇家社会这场比赛是在凌晨4点整开球tv-5现场直播。因为赌注下得太大,心里过于紧张,已熬了大半个晚上的常胜一点也不打瞌睡,边不停地抽烟边提心吊胆地盯着电视屏幕。开球仅3分钟,西班牙金童劳尔就为皇家马德里率先攻入一球。比赛进行到第83分钟,葡萄牙球星菲戈又为皇家马德里打进一粒点球。皇家马德里2:0领先,只要把这个比分再保持几分钟,常胜就可以获得一场久违的胜利,就可以赢得4万5千块钱。扣除前两场输的4万块后,明天他还可以从庄家手里拿到5千块钱。 进入伤停补时阶段,常胜觉得大局已定。就在他认为天无绝人之路,准备起身去打开冰箱取出啤酒来庆祝的时候,皇家社会却在最后的时刻顽强地攻入一球。2:1的比赛结果,顿时令他从天堂掉到地狱,欲哭无泪。虽说这个比赛结果他并没有赌输,是个平局。但赢不了这场球,天亮后他就得想办法在短短的一天内找齐四万块钱送给庄家,要不然,庄家就会找他的麻烦。大黄、小黄都是黑道上的知名人物,都是不好惹的东西。曾经有两个赌徒欠了他们十几万的赌债,想赖账,远走高飞,结果逃到了缅甸,还被他们的爪牙抓了回来,挑断了脚筋,打成了残废。 常胜有气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抽了两支烟,天色就渐渐亮起来了。他洗了把脸,还没等妻子和儿子起床,就出了家门,骑车去印刷厂。到了印刷厂,他端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翻看了两遍通讯录,估计再打电话向里面的人借钱可能也借不了几个铜板,就把通讯录扔回抽屉里,仰靠在椅子上边抽烟边思考该去哪里、该怎样才能弄到4万块钱来偿还赌债? 常胜一连抽了三支烟,才决定先给赌友们打几个电话,问问他们昨晚赌球的情况。如果谁赢了,而且赢得多,他就向谁求救。他先打电话给财大气粗、为人比较大方的老朱。老朱一接到他的电话,就诉起苦来――常老弟,昨晚我赌赢了英超的两场比赛,想乘胜追击,又加大赌注赌了两场法甲和一场西甲的比赛,结果输得我找不到北,直想吐血。听说“猴子”和老文昨晚赌的几场球,全赢了,赢了不少钱,你想借钱就问他俩借吧。他深知“猴子”和老文都是吝啬鬼,就算口袋里装满了钞票,也不会轻易借给别人。但病急乱投医,他还是拨打了这两个家伙的手机。这两个家伙在电话里异口同声地说自己昨晚赌得太小,只赢了一点钱,现在还欠着一屁股的债,没钱借给他。他又打了几个电话向别的“球友”求救,但没人肯出手救他。他只好打电话给李志远,想向他借高利贷。没想到李志远一接到他的电话,竟鬼哭狼嚎起来――胜子,操他妈的,我比你输得更惨。昨晚我在多特蒙特身上押了5a,输了,就想再博一博,在瓦伦西亚身上押了10a,没想到也输了。现在,我都不知该向谁求救?不知该到哪里去弄十几个a给大黄、小黄这两个狗杂种…… 听完李志远的嚎叫,常胜心烦意乱地扔下电话话筒,又仰靠在椅子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他刚抽完烟壳里的最后一支烟,手机就响起来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见是王老七的手机号码,犹豫了好久,才接。 “常老板,你干完八宝堂制药公司那单活了吧?”王老七笑着问。 “还――还没完。”他答。 王老七道:“常老板,你别骗我了,前两天我到过你的印刷厂找你,你不在,你的工人们说,那单活早就干完了。你向我保证过,干完那单活就把货款全部付给我,现在该兑现了吧?” 他尴尬地笑了笑说:“王老板,那单活虽然已经干完了,但对方还没来结帐。等对方来结帐了,我马上把钱送给你。” 王老七嘿嘿嘿笑了几声,无可奈何地说:“常老板,我希望你能说话算数,尽快把货款付给我,不然以后我们就再也无法合作了。” 他应道:“王老板你放心,我一定说话算数。” 和王老七结束通话后,常胜刚从老板椅上站起来,想到印刷厂门外的小卖部买包烟,手机又响起来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才按下通话键。 “胜子,你现在在哪?”李志远问。 “在印刷厂里。”他有气无力地回答。 “你马上到我酒吧来,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我现在都是穷光蛋,自顾不暇,有什么好商量的?是想结伙去打劫,还是想结伙去抢银行?” “还没到这个地步,到了这个地步我会去干的。” “你找到钱啦?” “找到了――找到了二十五万。” “可以帮我一把吗?” “当然可以,不然我就不会打电话给你了。” “老同学,你的黑心肠怎么突然变白了?” “人之初,性本善嘛!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赶紧过来吧。” 常胜半信半疑地关上办公室的门,跨上摩托车直奔李志远的“醉倒你”酒吧。 “醉倒你”酒吧大门敞开着,李志远独自在里面边听音乐边喝啤酒,一副很轻松、很悠闲的样子。常胜一走进去,李志远就叫他自己到吧台里取东西,想喝什么就喝,想吃什么就吃。 常胜取了两听燕京啤酒和一袋麻辣蚕豆,然后坐在李志远的对面,笑容满面地问:“老同学,你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我喝一瓶xo,你也不心痛?” 李志远说:“你就是把吧台里的酒全喝光,我也不心痛。” “为什么?”他边打开啤酒边问,“难道你不想干啦?” 李志远仰起粗短的脖子,把半听啤酒倒进肚里,然后笑道:“再过一阵子,这酒吧就是老朱的了,你不喝白不喝。” “你把它转让给老朱啦?” “我四处求亲拜友都借不到钱,就打电话去向老朱求救,老朱却乘火打劫,叫我把酒吧转让给他小舅子,开价二十五万。我这酒吧地理位置很好,生意也很好,以前别人开价三十多万我都不肯转让,但现在我已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只好忍痛割爱,把它转让给老朱这个狗杂种。” “你可以把它转让给比老朱出价高的人。” “时间太紧迫了,要想今天就把酒吧转出去,要想今天就拿到钱去偿还赌债,可能只能把它转给老朱,但我有办法让老朱提高价钱。” “什么办法?” “办法很简单,只要你配合一下就行。不知你愿不愿意和我演一出戏?” “只要你肯借4a给我,帮我度过今天这个难关,你想让我怎么做我都愿意!” “好!”李志远笑了笑,递一支烟给他,自己点燃一支,边抽边说,“老朱早就看上我这酒吧了,他曾经跟我说过,我这酒吧值三十一、二万。我想,只要不超过三十二万,他准会要。所以,我决定把价钱抬到三十二万。过一会,老朱就带他小舅子来和我面谈了,你喝完这两听啤酒后,就马上回你办公室,或者找个清静的地方,每隔几分钟就打一次我的手机,用不同的名字和我讨价还价,假装肯出三十多万要我这酒吧。我想,老朱听到我和你的对话后,肯定会紧张,肯定会上当,肯定愿提高价钱。” “你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常胜佩服地举杯和李志远碰了碰。 “商场如战场,兵不厌诈嘛!”李志远阴险地笑了笑,而后说,“等我搞定老朱后,你再来我这里,我和你一起送钱去给大黄、小黄。然后,我请你吃午饭,和你商量另一件事。” 常胜喝完两听啤酒,就骑车返回办公室,按李志远的吩咐行事。不到一个小时,李志远就把老朱搞定了。财大气粗的老朱为了得到酒吧,居然把价钱提到了三十三万。 李志远兴高采烈地从老朱手上拿到钱后,就和常胜一起送赌债去给庄家大黄和小黄,然后两人走进一家川菜馆吃午饭。点菜后,常胜问李志远:“老同学,你还想和我商量什么事?” 李志远答:“我想叫你把你那半死不活的印刷厂卖掉,腾出点钱来干别的生意。” 常胜笑道:“那印刷厂是我承包学校的,并不是我私人的,我无权卖它。” 李志远问:“你承包印刷厂,交了多少押金?” “五万。”常胜答。 李志远想了想,又问:“你那套住房值多少钱?” 常胜答:“大概值20多万。我买的时候花了18万,装修又花了差不多5万。” “你想过用它来抵押贷款吗?” “今天早上我就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我借不到钱还赌债,大黄、小黄催得紧,我就拿房产证去抵押贷款。” 李志远掏出一包芙蓉王香烟,递一支给他,自己点燃一支,边抽边说:“胜子,你拿房产证去找老朱贷款吧,我想和你合伙开一家球吧,坐庄赌球。现在,赌球风越吹越猛,坐庄赌球是最赚钱的。大黄、小黄两兄弟只当了几个月的庄家,听老朱说已赚了几百万。” 常胜点燃烟,抽了两口,笑了笑说:“我也知道坐庄赌球很赚钱,但当庄家必须具有雄厚的资本。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本,先输掉一两场,就会破产,连扳本的机会都没有。我不愿冒这个险。而且,当庄家在白道上要有靠山,有保护伞;在黑道上要有小鬼护驾,才能顺顺利利地干下去。” 李志远说:“在黑道上我结识了不少亡命之徒,他们可以充当我们的打手,帮我们收帐;在白道上刘海洋可以做我们的靠山和保护伞。刘海洋和你是最好的同学,最好的朋友,读中学的时候,他被欺负,总是你为他出头,总是你护着他,现在他当了官,也该让他报答报答你了。他岳父是市委书记,是古楼市最大的官,只要他肯出面,在古楼这块地面上谁也不敢动我们。” 常胜摇了摇头道:“刘海洋是个正人君子,我们干违法乱纪之事,他是不会帮忙的,别指望他。再说,不久前他已跟老婆离婚了,不再是市委书记的乘龙快婿了。” 李志远咂咂嘴说:“刘海洋真傻,这么漂亮,这么有身份有地位的老婆都舍得离婚!” 常胜苦笑了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李志远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弄灭,沉思了一会,才说:“胜子,我们没有靠山,没有保护伞,又没有足够的本钱。那就开一家球吧,表面上做正当生意,暗中替庄家接单。替庄家接单,只赚不赔。” “替谁接单呢?”常胜问。 李志远说:“我有一个表哥在深圳与人合伙坐庄赌球和百家乐,他们想向内地扩展业务,曾经打电话建议我在古楼开家球吧,替他们接单。他们给我百分之六的水钱(提成费)。如果能象大黄、小黄那样每次开盘都能接到上百万的单,用不了多久,我们也可以成为百万富翁,也可以自己当庄家。” “你表哥他们可靠吗?” “我觉得很可靠。” “如果输多了,他们不会逃单吧?” “我想不会。” “你是他的亲表弟。” “是的。他妈是我妈的亲妹妹。” 常胜沉思了好久,才笑着说:“那我明天就拿房产证去找老朱贷款,和你合作一回。” 第44节 于静决定和网友见面 知道刘海洋已和张小雨办理了离婚手续后,于静心里很高兴。每次在网上和刘海洋见面,她都想把自己的真名实姓告诉他,并向他倾诉自己多年来对他的爱恋之情,但最终,她还是没有勇气这么做。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转眼间国庆节就要来临了。今年的国庆节对于静来说可谓是‘三节’合一。因为国庆节这天正好是中秋节,而中秋节这天又正好是她的生日。为了使这个三合一的节日过得更有纪念意义,她辗转反侧了几个晚上,最后决定鼓起勇气来邀请刘海洋和她一起过节。 9月30号这晚,她在网上和刘海洋交谈到深夜,才鼓起勇气问:“‘尘埃’,你还记得于静这个老同学吗?” “当然记得,我和她可以说是好同学、好朋友。读高中的时候我们经常合作出黑板报,她画画,我写字。在学习上,我们也经常互相帮助,她帮我补习英语,我帮她补习数学。后来,我们又同时考上了古楼师范大学,她在北院读美术系,我在南院读中文系。每个同末,她都到南院找我和我的好朋友常胜一起玩。上大三后,不知为什么她突然不再来找我们了,此后,我就再也没有她的音讯。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她是我的同事,前几天我突然听到她在谈论你,就跟她闲聊了一阵。你想了解她的情况吗?” “当然想。她过得还好吧?” “不太好,因为她一直暗恋着一个人,却没有勇气向他表白,最后失去了他,她感到很后悔、很难过。” “这个人是谁?不会是我吧?” “就是你。她说读高中的时候,和你相处多了,她就悄悄地爱上了你。她爱上你,不仅因为你长得英俊,有才华,还因为你勤奋、谦逊、诚实、乐于助人,是她从小就敬爱的那种男人。她爱你,却因为害羞和害怕被你拒绝而迟迟不敢向你表白,但她又舍不得放弃你,只好默默地关注你、追随你。高考的时候,她原想填报宁城美术学院,但得知你填报的是古楼师范大学后,她也身不由已地填报了古楼师范大学。” “她真是太痴情、太傻了,为我这么做不值得!” “当时她那么爱你,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那时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根本不考虑这些事情。在这些方面,反应很迟钝。” “上大学后,每个周末她都去找你,想方设法的和你在一起,你也感觉不出来吗?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她?” “我知道她对我有好感,但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爱我。那时,我还很单纯、很自卑。总认为自己出身低贱、贫寒,漂亮的女孩子是不会看上我,也不会真心爱我的。很多漂亮的女生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都不敢正眼看她们。” “那你为什么又敢跟张大美人谈恋爱呢?” “是她主动、大胆地对我发起进攻。” “你抵挡不住她的诱惑,就成了她的俘虏。” “可以这么说。” “如果于静也敢主动、大胆地向你发起进攻,你会爱上她,会成为她的俘虏吗?” “我不知道,也许会吧。” “为什么?” “她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性格柔顺、温和,从不发脾气,是个难得的好女孩。常胜老在我面前夸奖她,说我和她最般配。那时,我对她也有好感,如果周末见不到她的身影,我心里就会有一种空荡荡的很特殊的感觉。” 于静看了两遍显示屏上出现的这段话,心里很激动、很兴奋,情不自禁地问:“那你为什么不对她说出来?她一直在等你先开口,等你先向她求爱!” “那时,我并不清楚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不清楚我是不是爱上了她。就算我知道自己爱上了她,因为我的自卑,我也不敢向她求爱。” “你也是个爱情懦夫!于静说,上大三后,她是因为听说你已跟市长的漂亮千金相爱了,她自惭形秽,才不再去找你的。她虽然不再跟你联系,自己躲起来伤心难过,但她仍默默关注着你,祈求你幸福、快乐。” “她结婚、生孩子了吗?” “在得知你已和张大美人举行了婚礼后,她以为自己没有机会了,不可能得到你了,只好跟别人结了婚,但还没有生孩子,她丈夫就去世了。” “她真可怜!” “你想见她吗?” “我想见她,不知她愿不愿意见我?” “她说她很想见你一面――不管结果怎么样!” “你有她的电话号码吗?我想先给她打个电话。” “你不必打电话给她,明天是国庆节,也是中秋佳节,我邀请她和我一起过节。如果你没有约会,没有特殊的事情,我想邀请你和我们一起过节。不知你愿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你愿意让我见你的庐山真面目啦?” “我说过,如果有缘,我们会有相见的一天。” “明天我们怎么联系呢?” “明天下午五点,我们在幽谷江畔的‘草原风情’见。” “用拿什么东西作标志呢?” “不必了。不管你还认不认识于静,我和于静都永远认识你!” “我也永远都记得她的音容笑貌。” 第45节 有情人终成眷属 国庆节这天下午两点多钟,刘海洋就按捺不住激动和兴奋的心情,乘出租车提前赶往幽谷江畔的“草原风情”。网友“小雨滴”和老同学于静都是他很想见到的人,昨晚在网上接到“小雨滴”的邀请后,他兴奋得差不多整晚都睡不着觉,脑海里老浮现出于静当年的音容笑貌。 “草原风情”是一家大型露天烧烤城,位于幽谷江北岸风光旖旎的驼峰岭脚下,依山傍水,草青树绿。内设有餐馆、蒙古包和停车场。每年的中秋佳节,追求浪漫的年轻人都爱成双结对,或三五成群地来到这里,边烧烤边谈心、赏月,夜不归宿。读大学的时候,刘海洋和常胜、于静也曾来这里度过两个愉快的中秋佳节。 乘taxi到达“草原风情”时,才刚刚三点钟,烧烤城里还没有多少人。刘海洋四处走了走、看了看,觉得这里面的布局和变化并不大。他走到以前曾经住过的19号蒙古包旁,回味了一下往事,刚在一棵树荫下的草地上坐下,别在裤腰带上的手机就响起来了。他摘下手机一看,是常胜打来的。 “海洋,你在哪?”常胜问。 “我在‘草原风情’烧烤城里。”刘海洋答。 “你在那干什么?” “等两个人。” “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一个是和我在网上相交了两年却从没见过面的女网友,另一个是你我的老同学于静。” “于静?”常胜有些吃惊地问,“她失踪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又出现啦?她是怎么找到你的?” 刘海洋笑道:“世界太小了,她和我的这个女网友在同一所学校教书,我们还没有联系过。” 常胜说:“于静在读高中和大学的时候就对你有意思,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却不相信。我猜想,上大三的时候,她突然从你我面前消失,肯定与你和张小雨谈恋爱有关。她今天跟你约会,是不是知道你已经离婚了,又想对你图谋不轨?” 刘海洋道:“不是她约我,是我的女网友邀请我和她一起过节。” “你们想在‘草原风情’烧烤城里过节?” “是的。” “读大学的时候,于静和我们也曾在这个烧烤城里度过两个中秋佳节,我想这个主意可能是她出的。” “我不知道,也许是吧。” “于静结婚了没有?” “结了,但她丈夫已经去世了。” “于静是个好女人。她不但人长得漂亮,性格和脾气也很好,最适合你这种老实巴交的人。说老实话,我曾经暗恋过她,但我有自知之明,知道她不会喜爱我这种调皮捣蛋、不安份的人,所以不敢追求她。海洋,如果她还爱你,我觉得你应该娶她为妻。她当你的妻子起码比张小雨当你的妻子强一百倍!” 刘海洋笑了笑,然后问:“胜子,你找我有事吗?” 常胜道:“我买了一只鹅,一只兔子,本想请你到我家过节的,没想到你已有约会了。” “国庆放长假,你不带乐乐和陈晶出去游玩吗?”刘海洋又笑着问。 常胜道:“我没时间,也没那么多闲钱。” “你印刷厂的生意现在好一些了吗?” “还是象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想把它退掉,另谋出路。” “做生意我不在行,你自己决定吧,需要我帮什么忙就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海洋,今晚你要把握好机会,不要浪费良宵美景。我提醒你一下,今天不仅是中秋佳节,也是于静的生日。她比你我小一岁,今天应该是她的二十九岁生日。” “我还记得。” 和常胜结束通话后,刘海洋躺在柔软、干净的草地上边抽烟边仰望蓝天白云。他抽了两支烟,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还不到四点。他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真慢。一只小蚂蚁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地爬到了他身上,他坐起身来,轻轻吹出一口气,把它吹落,然后,又点燃一支烟,边抽烟边思考见到于静和“小雨滴”时该说些什么? 刘海洋正在低头沉思,鼻孔里突然钻进一股从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他抬起头,看到离他五、六米远的地方亭亭玉立着一个身材高佻,衣着得体,皮肤白皙,气质不凡的漂亮女人。这个女人笑容可掬地打量着他。 “于静,你好!”刘海洋站起来,笑容满面地向她打召呼。虽说已有七、八年没见面了,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 于静笑吟吟地走近他,和他握了握手,轻声道:“海洋,你好!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怎么会呢?我们是好同学、好朋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刘海洋真诚地说。 于静笑道:“我们已有八年多不见面了,你这个大作家、大名人还把我当好同学、好朋友,还能一眼就认出我来,我感到很荣幸!” 刘海洋笑了笑问:“于静,八年前,你为什么突然从我和常胜的面前消失?” 于静的脸上泛起两朵红云,轻声说:“你的网友‘小雨滴’昨晚不是告诉你了吗?” 刘海洋的脸色也红了起来,笑了笑问:“‘小雨滴’来了没有?” “来了,就站在你面前。”于静微笑道。“我真傻!”刘海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小雨滴’可能就是你!你和我是老乡,她和我也是老乡;你在二中教书,她也在二中教书;你是学画画的,她也是学画画的;你的丈夫去世了,她的丈夫也去世了,天下哪有这么多巧合之事?!” “当局者迷嘛!”于静笑了笑问,“我就是‘小雨滴’,你是不是感到很失望?” “不,我感到很高兴。”刘海洋答。 “你说的是真心话?” “是真心话。” “我这个‘小雨滴’有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比我想象中的更好!” “如果两年前就让你知道‘小雨滴’就是我,你会和我成为好网友,会经常上网和我聊天、谈心吗?” “当然会。”刘海洋笑了笑道,“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好吗?” “好啊!”于静应道。 两人在草地上面对面地坐下后,刘海洋笑着问:“于静,你是不是在网上和我相交不久就知道我是谁了?” “是的。”于静答道,“在网上和你第二次见面时,你向我介绍了一些你的人生经历和家庭情况后,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因此,你就跟我订了个君子协定――只在网上见面,做一对纯粹的好网友。” “是的。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是谁,不想再在现实中和你相见。” “为什么?” 于静的脸上又泛起两朵红云,迟疑了一下,才轻声说:“因为你已经结婚了,我也已经结婚了,我怕再与你相见,会影响你我的家庭!” 刘海洋苦笑了笑,看着她问:“如果我还没有离婚,或者你丈夫还活着,今天你就不会与我见面,这辈子也许你也不会与我见面,对吗?” “是的,我是这么想的!”于静和他对视了一会,又害羞地低下头说,“但我会永远当你的好网友,默默地祝福你。” “你真傻!”刘海洋怜爱地注视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于静微微笑道:“我不知道我是痴,还是傻?” 两人沉默了片刻,于静轻声问道:“海洋,你是几点来到这里的?” “三点。” “你为什么来这么早?” “昨晚接到你的邀请后,我就兴奋得整晚都睡不着觉,脑海里老浮现出你当年的音容笑貌。今天中午,我本想强迫自己睡个午觉,养好精神才来赴约的,但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就提前来了。” 于静抬起头,看了看他,意味深长地说:“你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小雨滴’才睡不着的吧?” 刘海洋笑道:“虽然我不知道‘小雨滴’就是你,虽然我很想见一见‘小雨滴’的庐山真面目,但我确实是因为你的意外出现而兴奋不已,整夜都睡不着觉。” “你是不是也学会哄人,也变得油腔滑调了?” “不,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刘海洋问:“于静,今天是团圆节,你邀请我来这里过节,你妈怎么办?” “我有一个姨妈,前几天突然生病住院了,我妈已回天都看望她。我妈叫我过了国庆节,才回去接她来古楼。” “你丈夫的弟弟呢?” “他已有了女朋友,不再回我那吃饭了。” 刘海洋笑了笑,然后问:“你为什么也来得这么早?” “我――我怕来迟了就订不到蒙古包了。” “你预订好了吗?” “预订好了,就是以前我们住过的这个19号。我还在餐馆里预订了一桌酒菜。”于静从手提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说,“已经五点多了,我们先到餐厅用餐吧。” “好啊。”刘海洋边说边站起身来,向她伸出一只手,把她拉了起来。 两人走进餐厅的时候,里面已有不少人在用餐了。又过了一会,餐厅里已坐无虚席,人声鼎沸。刘海洋和于静轻斟慢饮,直到夜色降临,才走出餐厅。 一走出餐厅,他俩就看到一轮圆月已挂在了天边。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洁白。在明净、柔和的月光下,烧烤城里烛光点点,人影幢幢。人们有的围坐在草地上载歌载舞,有的围坐在烤箱旁烧烤食物,有的依偎在一起呢哝细语,有的仰躺在草地上望月思乡…… 刘海洋和于静租了一套烧烤工具,买了一些生的鸡腿、鸡翅膀、牛肉串、羊肉串、火腿肠之类的东西,然后在自己预订好的蒙古包前架起烧烤箱,生起炭火,边烧烤边谈心、赏月。 快乐的时光总是消逝得特别快,不知不觉之中,圆月已升到了半空,象一面镜子似的把天地照耀得亮如白昼。 快到零点的时候,两个男服务员端着一个大蛋糕,捧着一束鲜花来到刘海洋和于静面前,毕恭毕敬地问:“先生、小姐,这是你们预订的吗?” “是的,谢谢!”刘海洋笑道。 两个服务员放下礼物走后,于静深情地看着刘海洋问:“你――你还记我的生日?” “当然记得,因为这一天太特殊了。”刘海洋笑着回答。 “你是什么时候去订蛋糕的?” “我去小便的时候。” “谢谢你!” “别客气。已经快到零点了,我们快点蜡烛吧。” 两人把五彩缤纷的蜡烛插到生日蛋糕上,点亮,然后轻声唱起生日快乐歌。在他俩隔壁烧烤的几个小伙子、小姑娘主动围了过来,边鼓掌边和他俩一起唱歌。唱完歌,等于静许了愿,吹灭蜡烛后,刘海洋就切开蛋糕,请大家一起分享。 吃完蛋糕,和小伙子、小姑娘们说笑了一阵,又赏了一会儿月,刘海洋就感到有些困倦了,伸了个懒腰,躺倒在草地上。 于静关切地看着他说:“海洋,昨晚你没睡好,今天又没睡午觉,现在一定很困了,别在这草地上躺了,我们进蒙古包里睡觉吧!” “好的!”刘海洋揉了揉眼皮说,“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于静笑道:“其实,昨晚我也没睡好,现在,我也觉得困了,也想睡觉了。” 两人用水把炭火浇灭后,才走进蒙古包。蒙古包里虽然没有床铺,但铺着厚厚的地毯,还有两床被子,可以供客人们休息、睡觉。以前,在这个蒙古包里过夜时,刘海洋和常胜共用一床被子,睡在靠近门口处;于静独自享用另一床被子,睡在蒙古包的里边。 他俩还象以前那样――刘海洋睡在靠近门口处,于静睡在里边。但拉灭灯躺下后,两人翻来覆去都睡不着,都在悄悄地关注着对方,都在等待着什么。 “海洋,你睡着了吗?”刘海洋突然听到于静问。 “我――我睡不着。”他笑着回答。 “为什么?” “我不知道。” “你不是很困了吗?” “刚才觉得很困,很想睡觉,躺下后却不觉得困了。于静,你为什么也睡不着?” “我也不知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于静轻声问:“海洋,你愿意睡到我身边来吗?” “我――我很愿意。”刘海洋低声答道。他睡不着,也许就是为了等待于静的这句话。 “那――那你就过来吧。”于静柔情似水地说。 刘海洋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爬到于静身边,却不敢动她,规规矩矩地睡在她身旁。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于静问。 “不,我――我很喜欢你!”刘海洋答。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傻?” “我――我不知道。” 于静掀开被子,喘着热气说:“海洋,我爱你,我需要你!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傻!总要等别人先开口!” 刘海洋伸手把她抱入怀里,边抚摸她边说:“于静,我也爱你,我也需要你!”于静把嘴唇送到他嘴边,两人边接吻边为对方脱去衣裤,激情万丈地交融在一起…… 完事后,于静侧躺在刘海洋怀里,娇滴滴地问:“洋,你快活吗?” “快活。” “喜欢吗? “喜欢。” “如果以前我敢大胆地向你求爱,你真的会爱上我吗?” “我想会的。” “我真后悔自己的胆怯和懦弱,让张小雨得到了你,占有了你这么多年。” “好事多磨,你别后悔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了。” “你会永远是我的吗?” “只要你愿意,我就永远是你的。” 于静心甜如蜜,在刘海洋脸上亲了两口,而后说:“洋,这个假期你天天陪我,天天和我在一起,好吗?” “好啊。”刘海洋温柔地应道。 两人回忆了好些往事,才搂抱着进入梦乡。 整个国庆长假,刘海洋都和于静呆在一起。白天,他俩开车到效外去玩山玩水;晚上,他就留宿在于静的豪宅里。 和于静在一起,刘海洋感到特别的温暖、轻松和幸福。这种感觉无论是和张小雨在一起,还是和莫雪儿在一起,他都很少感受到。和张小雨在一起,他虽然也有快乐的时候,但常常要担惊受怕、小心侍候。而和莫雪儿在一起,他总是感到忐忑不安、感到很愧疚。 第46节 常胜与李志远合伙开球吧 常胜没和妻子陈晶商量,没经她的同意,就拿着房产证去找老朱贷款。妻子陈晶是房屋的共有人,按规定,不经她的同意,没有她的签字,银行是不能贷款给他的。但在老朱的关照下,常胜顺利地贷到了二十万。 贷到款后,常胜和李志远就在古楼市文化广场旁的科技大厦五楼租了一间一百多平米的大厅,经过一番设计和装修后,开了家名为“淘金屋”的球吧。 “淘金屋”球吧开张没几天,喜欢赌球的赌徒们就纷纷赶来淘金。每个开盘的日子,球吧里都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烟雾缭绕。赌徒们三五成群地边抽烟喝酒边研究、交流各支球队的情况,觉得分析透彻,考虑清楚了,才报单下注。报单下注后,大家就围坐在大屏幕电视机前,胆战心惊地观看球赛。如果该场球赛没有现场直播,赌徒们就围到几台电脑前,目光炯炯地盯着网上的足球最新战报,了解比赛的即时比分和最终结果。赌赢的,就举杯痛饮,喜笑颜开;赌输的,就哭爹骂娘,垂头丧气。 不管赌徒们是输是赢,是喜是悲,常胜和李志远的心情都一天比一天好,口袋一天比一天胀。球吧开张还不满一个月,他俩已赚了两万多块酒水费和十几万的抽头(帮接单获取的提成费)。就在他俩暗暗庆幸终于找到了生财之道,憧憬着百万富翁的美好生活时,却突然发生了一件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 十月的最后一个周末,老朱因为周六这晚赌的两场球都输了,输了10a,很不服气,周日这天傍晚,他打电话向李志远报单,说要豪赌一把,在曼联队身上押10a,在国际米兰身上押10a,在佩鲁贾身上也押10a.结果,曼联队被米德尔斯堡队1:1逼平,国际米兰1:2负于乌迪内斯,佩鲁佩0:2不敌升班马桑普多利亚。这三场球,老朱又都赌输了。第二天下午快五点了,常胜和李志远还不见老朱按赌球的规矩自觉把赌债送上门来,就打电话去催他。没想到他的手机已关机了,办公室里的电话没人接,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 如果老朱失踪了,这三十万的赌债就会落在他俩身上,庄家就会逼他俩要钱。常胜忧心忡忡地问李志远:“李同志,老朱会不会逃单?会不会跑出去躲债了?” “不会!”李志远肯定地说,“老朱是个财神爷,很会搞权钱交易,很会投资理财,他的家底起码有几百万,这三十万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他不会因为这区区三十万而逃跑的。” “那他为什么要关机?为什么不敢接电话?” “我担心他出事了。” “出什么事?”“前几天,老朱曾经对我说,检察院的人已盯上他了,他可能会有麻烦。” “如果老朱真出事了,我们就被他害惨了!” “但愿他别那么快出事。走,我们去他办公室找他。” 常胜和李志远跨上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赶往建设银行白阳分理处。老朱不在办公室里,他俩碰见他的司机小高。小高也是个赌徒,和他俩很熟。 李志远问小高:“你老板呢?” 小高把他俩拉进自已的办公室,关起门来低声说:“朱老板可能已经畏罪潜逃了。今天我没见他来上班,打他的手机总是关机。检察院的人来了几趟银行,又去了几趟他家,都没找到他。” “他犯了什么罪?”常胜问。 小高说:“罪名很多――贪污受贿、滥用职权、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等等。我听检察院的一位朋友透露,朱老板的银行存款、房产、股票、汽车、金银手饰等加起来有一千多万,远远超过了他一家人的合法收入。” “老朱害惨我们了!”常胜长叹了口气。 小高问:“朱老板还欠有你们的赌债?” 常胜苦笑道:“昨晚他打电话向我们报单赌球,下了三十万的赌注,结果全输了。我们就是来找他要钱的,如果找不到他,我们就得替他找三十万来赔给庄家。” 小高说:“这三十万的赌债,你们肯定要替他垫付了。” 李志远问:“老朱昨晚还在古楼,他会逃去哪呢?” 小高说:“他可能会逃往国外。他早已做好了出国的准备――先把女儿送到国外读书,接着又送妻子到国外去进修,还想方设法地把钱存到国外的银行里。” 常胜和李志远在小高的办公室里垂头丧气地抽了两支烟,才骑车返回“淘金屋”球吧,商量怎么解决老朱的赌债问题。 他俩刚回到球吧,李志远的表哥就打来电话,问李志远为什么还差三十万没打到他们的帐上?李志远就把老朱之事向他表哥汇报了一遍。他表哥说,你们那出了什么事我们不管,我们只是按照你们报上来的数目收钱或者赔钱。老朱是向你们报单的,你们找不到他,你们就要想办法替他垫付,这是游戏的规则。李志远说,我知道,只是我们一下子凑不到三十万给你们,请你们多给我们几天时间。他表哥说,我们再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内,你们一定要把三十万打到我们的帐上,不然我这当表哥可就不好办了! 挂断电话后,李志远看着常胜问:“胜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常胜苦笑道:“还能怎么办?只能找钱替老朱垫上!” “我们帐上一共有多少钱?” “开这间球吧时我们每人出资十五万,租金、押金、装修、买投影电视、电脑等一共花了二十二万,还剩下八万。开张至今,我们已赚了两万多酒水费和十二万的抽头,现在,我们的帐上一共有二十二万多。就算把我们的家底全掏光,还差八万。” “我身上还有两万多,你呢?” “我身上只有几千块。我贷了二十万,投了十五万,还了你四万,又花了一些。” “你还能借到钱吗?” “该借的我都借过了,该还的我还没有还,我想我是借不到钱了,你想想办法吧。” “我结交的大都是些狐朋狗友,向他们借点小钱还可以,几万块是借不到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李志远掏出香烟,扔一支给常胜,自已点燃一支,边抽边说:“胜子,你承包印刷厂不是交了五万块押金吗?你把这半死不活的印刷厂退掉,把押金领出来,我们就可以凑够三十万了。” 见常胜沉思不语,李志远又说:“你那破印刷厂赚不了钱,你留着它也没什么好处。我们这间球吧,生意很红火,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只要能坚持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把这三十万赚回来。” 常胜笑了笑道:“如果又发生意外,又有人逃单呢?” 李志远说:“我相信我们不会那么倒霉。我去普渡寺烧过香,求过签,算过命。算命先生说我从三十一岁这年――也就是从今年起,财运亨通,心想事成。” 常胜吐了两个烟圈,看着袅袅升腾的烟雾说:“我虽没算过命,但我也相信我们不会那么倒霉。今晚我就请校领导们出来吃饭,退掉印刷厂,继续开我们的球吧。” “好,有魄力!”李志远打开一瓶葡萄酒,斟满两个杯子,然后举杯说,“胜子,来,我们干两杯,预祝我们能够大获成功,成为百万、千万、千千万富翁!” 常胜举杯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第47节 刘海洋与于静的对白 如愿地和刘海洋相爱后,于静一直想问他一个问题,就是今年端午节至北京申奥成功的那十几天,他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为什么没心思、没办法上网和她见面?但几次话到嘴边,她又把它咽了回去。她怕这个问题问得不是时候,会影响他俩的火热之情。 11月3号这天是星期六,刘海洋到于静家陪她过周未。晚上上床后,两人甜甜蜜蜜地亲热了一番,心满意足后,于静依偎在刘海洋怀里休息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亲爱的,今年端午节至北京申奥成功的那十几天,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为什么没心思、没办法上网和我见面?能告诉我吗?” 刘海洋沉思了一会,微笑道:“静子,你一定要知道这件事吗?” “是的。”于静柔情似水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早就想问你了!”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知道这件事,要不然,我心里总象堵着一样东西。” 刘海洋微微叹了口气,迟疑了一下才说:“那些天,我跟一个女孩子在一起。这个女孩子在宁城工业大学读书,也租住在二公寓里。她很崇拜我,并给过我不少帮助。我得了胃穿孔,就是她送我去医院并照顾我、陪伴我。” “后来你们俩就产生了感情,住在了一起,是吗?”于静酸溜溜地问。 “不,她爱我,但我并不爱她,只是把她当小妹妹看待。” “那――那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端午节那天,我的长篇报告文学《古钟楼的变迁》发表了,同学们要我请客。当晚,我就请同学们到小红楼山庄吃晚饭,她也去了,并替我喝了不少酒。曲终人散的时候,我没醉,她却差不多醉了。我把她背回宿舍,她就搂抱住我,不让我走。我知道她暗恋着我,但我并不爱她,更不愿意因为贪图一时的快乐而最终伤害她,但无论我怎么说,她都不让我走。她说我是第一个令她心动的男人,她非常爱我,不管结果怎么样,她都要把最宝贵的东西献给我。我抗拒不了她的热情和眼泪,就任凭她摆布。” “她――她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是的,她长得很漂亮。” “她把身体给你,是不是怀有别的目的?” “不,她是个纯洁、无私的女孩,她把最宝贵的东西献给我,纯粹是因为崇拜我,爱我。她不需要我作任何承诺,更不要我负什么责任。” “她这么好,这么爱你,你为什么不爱她?” “我不知道。自从认识她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把她当小妹妹看待,从没对她产生过特殊的感情。” “你――你们还有联系吗?”于静忧心忡忡地问。 刘海洋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看着她温情脉脉地说:“静子,你放心,我和她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怎么突然就结束了?” “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知道我并不爱她,我一离开宁城,她就不再跟我联系了。我和张小雨离婚后,曾经给她打过电话,但她说她已不爱我,已另有所爱了。” “也许她说的是假话。” “我知道她说的是假话。她是个纯情的女孩,不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她这么说,是为了不让我挂念她、担心她,安心地干我想干的事情。”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就忍痛割爱,宁可自己受点痛苦,也要让心爱的人得到幸福、快乐。现在的女孩,大都敢作敢为,放荡不羁,她们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哪怕只是一夜情,她们也无怨无悔。我跟她们可不一样,我爱你,把自已给了你,就希望能与你长相厮守,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我知道。”刘海洋又亲昵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搂抱着她说,“我已找到了爱我,而我也爱她的人,我会永永远远地和你在一起的!” “她比我年轻,比我有魅力,你还会留恋她,还会偷偷跟她在一起吗?”于静看着他问。 刘海洋笑道:“不会,绝对不会。我永远都把她当小妹妹看待。” “不许骗我!我要你说真心话,我不喜欢听美丽的谎言。” “我不骗你,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你敢发誓吗?” “当然敢。”刘海洋坐起身来,举起右手,庄重地说,“我刘海洋从今往后,一心一意,永永远远地爱于静,无论富贵、贫穷、健康、疾病,我都守护在她身旁,决不移情别恋,决不做对不起她的任何事情,如有违背……” 于静赶紧坐起身来,捂住他的嘴,拉下他的手,深情地看着他说:“傻瓜,别说了,我相信你。” 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了片刻,于静倒进刘海洋的怀里,情深意浓地说:“亲爱的,你别住在招待所里了,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好吗?我想天天都见到你,天天都和你在一起!” 刘海洋搂抱着她,微笑道:“宝贝,我也想天天都见到你,天天都和你在一起。但我们还没有结婚,我怕这么做你妈妈会不高兴,别人也会说闲话。” 于静说:“我妈妈不会反对的。她是你的忠实读者,看过你写的每一篇文章,很敬佩你,很喜欢你。她说我能找到你这么个好郎君,是我的福气。” 刘海洋说:“亲爱的,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和你在一起,我们结婚吧?结了婚,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天天在一起了。” 于静想了想说:“我不想现在就和你结婚。你是个作家,是个引人注目的公众人物。你刚离婚不久就和我结婚,别人会以为你是有了外遇才和张小雨离婚的,会以为是你对不起张小雨而不是张小雨对不起你,对你影响不好!” 刘海洋笑道:“那你想什么时候才和我步入婚姻的殿堂呢?” “明年五?一,或者十?一。” “好啊,我听你的,但在举行婚礼前,我还是住在招待所里好一些。我怕天天跟你在一起,会没心思、没时间写东西。” “我不会阻止你、妨碍你写东西的。” “但我一见到你,就想对你动手动脚,就想和你亲热,不愿干别的事。我还是周末才来陪你吧!” “你别说得这么肉麻,结了婚,可能你就会嫌我烦,就会慢慢地冷落我了。” “不会的,我保证永远不会。” 两人调了一会儿情,又云雨了一番,才熄灯睡觉。 第48节 常胜遭难 祸不单行,常胜和李志远刚被赌友老朱害了一把,还没缓过气来,又被庄家暗算了。 11月7号这天是星期三,欧洲赛场烽火又起,庄家给几场冠军杯赛开出了盘口:莫斯科火车头vs尤文图斯,平手盘,1.00水;国际米兰vs皇家马德里,国际米兰让半球,0.90水;斯图加特vs里昂,斯图加特让一球,0.85水。这晚,常胜和李志远的“淘金屋”球吧里挤满了人,他俩一共接到80多万的赌单,赌徒们大都把赌注押在主队身上。结果,主队不负众望,都赢球又赢盘――莫斯科火车头1:0小胜尤文图斯,国际米兰3:2险胜皇家马德里,斯图加特4:1大胜里昂。赌徒们从网上得知比赛的结果后,兴奋不已,彻夜狂欢,把球吧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赌徒们的胜利,却给常胜和李志远带来了厄运和苦难。第二天下午,已到了该跟赌徒们交割输赢的时候了,庄家还没有把钱打到他俩的帐上。李志远打电话去找他表哥,他表哥的手机已关机。李志远又打电话去找另外两个庄家,这两个家伙的手机也已关机。他俩预感到大事不妙――庄家十有八九是因为输得太惨,不愿赔钱,已“畏罪潜逃”了。如果庄家真的跑了,失踪了,他俩就得替庄家向赌徒们赔付80多万的赌债。常胜和李志远觉得世界的末日已经向他们走来了,软绵绵地瘫在球吧的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吸烟,边吸烟边思考对策。 赌徒们不断地打电话来催他俩要钱,他俩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对赌徒们说,庄家这回输得太惨,可能要过一两天才能汇钱来赔给你们,请你们多等一两天。 两天过去了,庄家还没有把钱打到他俩的帐上,打他们的手机,总是关机。常胜和李志远对庄家已彻底绝望了,两人心烦意乱地在球吧里一支接一支地吸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赌徒们已经等不急了,纷纷找上门来逼他俩要钱。常胜和李志远只好据实相告,请赌徒们再宽限几天,等他俩找到了庄家,再赔钱给他们。 赌徒们对他俩的话似信非信,异口同声地说,你们和庄家之间的事我们不管,我们是向你们报单的,输了,我们就拿钱来给你们,赢了,我们就问你们要钱。 李志远说,你们说得有理,我和常胜不会赖帐,只是请你们多等几天,等我们找到了庄家,就马上赔钱给你们。 赌徒甲说,李老板,如果你们找不到庄家,怎么办? 李志远说,如果找不到,我们也会想办法赔钱给你们。 赌徒乙冷笑着说,你们不会也逃跑吧? 李志远说,你们放心,我们绝不会逃跑。我们球吧的生意这么好,我们怎么会逃跑呢? 赌徒丙说,我相信你们不会逃跑。常老板的家在这里,老婆孩子也在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真敢逃单,我们就敢去拆庙。 常胜说,你们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逃跑的! 赌徒乙说,那我们就再等你们几天,如果几天后,你们还不赔钱给我们,我们就不客气了。 赌徒们骂骂咧咧地离开球吧后,常胜和李志远又拨打了几次庄家们的手机,还是关机,常胜恼怒地骂道:“李志远,你表哥真他妈不是人,连你这亲表弟都坑,简直牲畜不如!” 李志远苦笑了笑,恶狠狠地说:“明天我就去深圳找他。我去过他家,知道他的老窝在哪,如果他不把钱给我,我就一把火烧了他的老窝。” 常胜摇了摇头说:“可能他的老窝早已卖给别人了。就算不卖,他也不会躲在家里。” 李志远道:“不管他躲在哪,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揪出来,不然,我们拿什么来赔给别人?” 常胜苦笑道:“也只能这么办了。这些赌徒,有不少是亡命之徒,得不到钱,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可能会要我们两个的小命。” 第二天早上,李志远就乘飞机飞抵深圳,直奔他表哥的老窝。他表哥的老窝,已人去房空,大门洞开,里面只残留有一两件破烂的家俱和一些不值钱的小物品。屋内的墙上不知是用猪血还羊血、狗血写着几个杀气腾腾的大字――龙大嘴,欠债还钱!不还钱,就偿命! 李志远听他表哥的邻居们说,他表哥前些天坐庄赌球输了几百万,赌徒们天天上门逼要赌债,他表哥赔不起,房子、家俱都来不急卖,就悄无声息地逃跑了。愤怒的赌徒们砸开他的房门,把他的家俱和物品席卷一空,还在墙上写下了这几个吓人的血淋淋的大字。 李志远沮丧地离开他表哥的老窝,给常胜打了一个电话,简单地说了一下深圳那边的情况,之后,就突然关掉了手机,杳如黄鹤,一去不返。 第49节 常胜被逼还债 李志远找不到庄家,也躲藏起来了,80多万的赌债,全落在了常胜一个人的身上。赌徒们每天都打电话,或者找上门来逼迫他要钱,把他逼迫得黔驴技穷,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恨透了李志远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但又不知该去哪把他揪出来。他想,如果他也是个单身汉,无牵无挂,他肯定也会像李志远那样一走了之。但他有家庭,有妻儿,他怕自已拍拍屁股走人,妻儿会受到骚扰,受到伤害。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对赌徒们多说好话,尽量拖延时间,期待奇迹的出现,期待上天能突然掉下馅饼来。 每日债主盈门,在妻子陈晶的再三追问下,11月18号这晚,等儿子睡着后,常胜不得不把自己已欠下巨额赌债之事告知了她。陈晶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天啊!80多万,就是把我们这房子,把我们全家人都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我们拿什么来赔给别人?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叫你不要下海经商,你不听;叫你不要赌博,你不听;叫你不要和李志远这种人混在一起,你也不听。你总是说你干什么不用我管。我不管你,结果怎么样?倾家荡产都不够赔!呜……呜……呜……” 常胜面无表情地说:“陈晶,你别哭得那么伤心,象鬼叫似的!我会自已想办法,不会拖累你的。” 陈晶边哭边说:“你能想出办法,别人就不会整天逼上门来了!这些赌鬼,大都是些不务正业,不走正道的地痞无赖,心狠手辣,你赔不起钱,说不定明天,他们就会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拿刀架在我和乐乐的脖子上!呜……呜……呜……” 常胜点燃一支烟,边抽边说:“你不用担心,我又不是个胆小鬼,有我在,他们不敢伤害你和乐乐。如果你害怕,明天你就带乐乐回他外婆家住几天。如果你不想跟我过苦日子,不想再跟我过下去,我们就离婚!” “你不要动不动就说离婚!”陈晶止住了哭声,边擦眼泪边说,“在你眼里,我虽然算不上一个好女人,算不上一个贤妻良母,但我决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决不会在你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你,丢下你不管!” 两人沉默了一会,陈晶低声说:“赌徒们再上门逼债,我们就报警吧。赌债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常胜苦笑道:“我替人接单,聚众赌博,报警,第一个被抓的就是我,可能还会雪上加霜,被重罚。你不希望我到拘留所里去住吧?报警,其实也帮不了我们什么忙。警察们最多口头警告,或者教训赌徒们几句,就算把赌徒们抓起来关几天,赌徒们出来后还会来找我们的麻烦。有几个赌徒是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是黑道上的人物,把他们逼急了,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不怕他们会对我怎样,我只担心他们会伤害你和乐乐!”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只有赔钱给他们,我们才能过安稳的日子。” “80多万,我们去哪找这么多钱?去哪借这么多钱?”陈晶又忍不住泪流满面,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常胜长叹了口气说:“我把‘淘金屋’球吧转让掉。” “你那球吧能转让到多少钱?”陈晶边哭边问。 “二三十万。我先拿这些钱赔给那几个视钱如命、天天上门逼债的亡命之徒。然后,再想办法赚钱,一个一个地还债。” “你拿我们的房产证去抵押贷款来还债吧!” 常胜苦笑了笑说:“我早已背着你拿房产证去抵押贷款来和李志远合伙开球吧了。” “你――你为什么干什么都不和我商量?为什么?”陈晶痛苦万状地问。 “对不起!”常胜又点燃一支烟,边抽边说,“我担心和你商量你也不会赞成,就懒得跟你商量。” “你总是这么固执已见,从不听别人的意见,结果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有后悔药,我就听你的。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常胜说:“这些天,肯定天天都有赌徒上门逼债,我怕他们拿不到钱,会丧失理智,伤害你和乐乐,或者拿你们当人质,逼迫我还钱。明天你就带乐乐回他外婆家住几天,等我把球吧转让掉,把钱赔给那几个要钱不要命的家伙后,才接你们回家。” “嗯。”陈晶温顺地应道。 常胜沉思了一下,又说:“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老爸老妈和我妹妹,我不想让他们为我们担惊受怕。他们没有什么积蓄,也帮不了我们什么忙。” “我知道。” “你也不要告诉刘海洋。你告诉他,他肯定会想办法帮我们。我已借有他的钱,不好意思再给他添麻烦。” “我知道。”陈晶擦了把泪水,从书架的一个书盒里取出一张存折,递给他说:“这里面有三万多块,是我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我省吃俭用,视钱如命,就是为了防备哪一天家里出了事,可以用来救急。不象你,有多少花多少,从不为以后着想。” “谢谢你!”常胜接过存折,由衷地说。 陈晶又擦了把泪水,说:“我带乐乐回我妈家住后,我会尽量向亲戚朋友们借钱来给你还债。赌鬼们上门向你逼债,你要多说些好话,不要太冲动,不要和别人打架。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常胜安慰她道:“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应付,我不会有事的。” 第二天早上,常胜把妻儿送出门后,抽了一支烟,正想去球吧贴转让告示,两位素未谋面的法官就找上门来,发给他一张传票。原来,前进造纸厂的王老七向他追讨了几次货款未果,已把他告上了法庭。 两位法官例行完公事走后,常胜就骑车去球吧贴转让告示。他刚贴好告示,十几个赌徒就结伴而来。 赌徒甲说:“常老板,你一拖再拖,已经拖了十几天了,今天该赔钱给我们了吧?” 常胜边发烟给赌徒们边皮笑肉不笑地说:“弟兄们,朋友们,请再宽容我几天。我已贴了转让告示,等这球吧一转让出去,我立刻就赔钱给你们。” 赌徒乙冷笑了笑说:“等你这球吧一转让出去,你可能就无影无踪了。” 常胜苦笑道:“我的家在这里,老婆孩子在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要跑我早就跑了。我是个讲信用讲义气的人,虽然庄家跑了,李志远也跑了,但我一直在想办法找钱来赔给你们。” 赌徒丙恶狠狠地说:“我从十二岁起就在黑道上混,已混了十几年了,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名号。我说过,我不担心你逃跑,你敢逃,我就敢去砸你的家,就敢去杀你老婆孩子!” 常胜说:“你们放心,我决不会逃跑,决不会赖帐,只请你们再宽容我几天。” 赌徒乙又冷笑了笑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样吧,这几天,我和几个兄弟不管吃喝拉撒都陪着你,一直到你把球吧转让出去,把钱赔给我们为止。” 常胜说:“如果你们信不过我,那就跟着我吧,我负责你们的吃喝拉撒。” 赌徒丙说:“好啊,我也陪你玩两天,但不管你的球吧能不能转让出去,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你再不赔钱给我,我就不再要钱了,我要卸下你身上的一些零部件,让你永远变成一个废人。” 好几个赌徒都随声附和,常胜虽然胆识过人,也感到有些心惊肉跳。 幸运的是,贴出转让告示的第二天,就有一位姓杜的老板以三十万的价钱承接了球吧。拿到钱后,常胜马上照单赔给了赌徒甲、赌徒乙、赌徒丙和那几个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关照”了他一天一夜的赌徒。 应付掉要钱不要命、最具威胁的亡命之徒甲、乙、丙他们后,常胜稍稍松了口气。但有些赌徒听说甲、乙、丙等人已从他手上拿到了钱,纷纷效法他们,怀揣刀枪,凶神恶煞似的日夜跟随在他的身后,逼迫他尽快想办法偿还赌债。常胜打开通讯录,没日没夜地打电话向昔日称兄道弟的狐朋狗友们求救,但没几个肯向他伸出援手。妻子陈晶为他借到了八万多块,虽说只是杯水车薪,但也帮他应付掉了几个怀揣刀枪的较凶狠的赌徒。 日子一天接一天地熬了过去,渐渐地又过了一个星期。11月26号这天早上,已在他家蹲候了几个日夜却分文未得的赌徒们突然闹腾起来,把他家里所有的东西哄抢一空。幸好他心爱的摩托车已被邻居借走了,才没有落入赌徒们的手里。赌徒们抢光他的家具后,觉得还不足以抵消自己的赌债,又先后返回他家里,继续逼迫他赔钱。 这天下午,就在常胜无计可施,望着空荡荡的房子,准备横下心来对赌徒们说“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的时候,妹妹给他打来了电话。 妹妹还没说话就先哭了一通,边哭边埋怨他:“哥,为什么你会这样?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 常胜愧疚地说:“小妹,对不起,我没有听从你的劝告,欺骗了你,把你准备用来建房子的钱都骗来赌光了。我不配当你的哥哥!” 妹妹边哭边说:“哥,我不怪你这些,不管你干了什么,不管你怎么样,你都永远是我哥。我只怪你欠了这么多的赌债,别人都逼到你家里去吃住,准备要你以命抵债了,你都不告诉我和爸爸妈妈,也不让嫂子告诉我们。嫂子是担心你的安危,才不得不告诉我们。” 常胜长叹了口气说:“我怕老爸老妈受不了这个打击,怕你们为我担心。” 妹妹说:“我们是你最亲的人,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应该告诉我们,我们会尽量帮助你的。” 常胜说:“小妹,我知道你们会尽力帮我,但我欠的债太多,我不想让你们为我四处去奔波,四处去借贷,不想让你们为我担惊受怕!” 妹妹说:“哥,我们是一家人,应该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你说对吗?” “嗯!”常胜小声应道。 妹妹说:“我和爸爸妈妈凑了二十万,已经打进你的存折里了,你去领出来还债吧。我知道这笔钱还不够你还债,我会尽量想办法去帮你借。” “小妹,你们对我太好了!”一股热泪禁不住从常胜的眼眶里流了出来,他哽咽着说,“小妹,你把钱都拿给我还债,不建房子啦?” 妹妹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房子什么时候建都行。但我只有你一个哥哥,我和爸爸妈妈都很担心你的安危。昨晚,接到嫂子的电话后,妈妈哭了一整夜,我也陪她流了一晚上的眼泪。” “我真是个不孝子!”常胜自责道。 妹妹语重心长地说:“哥,以后你别再赌了。很多人都因为赌博而家破人亡,我害怕我们家也会这样,更害怕会失去你!” 常胜长叹了口气说:“小妹,你放心吧,我得到的教训已够深了,不会再赌了。” 妹妹说:“我担心你受不住诱惑,又会旧病复发。” 常胜道:“我会想办法控制住自已,不会再令你失望的!” 妹妹说:“哥,妈妈很不放心你,我也想见见你,过几天,等我筹借到一些钱后,我就和妈妈到市里看望你。” 常胜道:“我毫毛无损,你们不用替我担惊受怕。” 两人沉默了片刻,常胜关切地问:“小妹,你把准备用来建房的钱全都拿给我还债,妹夫会对你有意见吗?” 妹妹说:“哥,你不用担心我,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这么做,也是他意思。” 挂断电话后,常胜就在一群赌徒的“前呼后拥”下到银行取钱。二十万,正好够赔给这群抢光他的家具,又回过头来逼他赔钱的可恶的赌徒。 还剩余的二十多万赌债,债主是老文、“猴子”、“猪头”和几个平时经常跟他混在一起,互相称兄道弟的酒肉朋友。这些人因为跟他有一定的交情,不敢明目张胆地逼迫他赔钱,只是旁敲侧击地追讨,对他和他家人的生命威胁不大。常胜终于可以松了口气。 第50节 于静借钱给常胜还债 11月27号这天下午刚下班,刘海洋的手机就响起来了,是陈晶打过来的。接了陈晶的电话后,他才得知常胜欠下巨额赌债,每日都被赌徒们追逼之事。他很着急,一回到住处,就翻箱倒柜,看看自己的存折里还有多少钱。因为他一直在资助老家的几个穷孩子上学,每次领到工资和稿费,他都要往老家寄几笔钱,所以,他存进存折里的钱并不多――几本存折里的钱加起来还不到十万块。 刘海洋掏出手机,正想打电话给于静,向她求援,于静却先他一步打电话过来了。 “亲爱的,你下班了吗?”于静甜甜地问。 “下了,我已经回到住处了。”他笑着回答。 “今晚你没有应酬吧?” “没有。请问夫人有何指示?” “我想请你回家吃晚饭。我姨妈又生病住院了,我妈妈已回天都看望她,我一个人在家觉得孤零零的,你牺牲一个晚上的写作时间,回来陪陪我好吗?” “好啊,我正有事想向你求援呢。你开车来接我吧。” “亲爱的,你遇到什么事啦?” “见面再说吧。” “好的,我马上开车去接你。” 不到半个时晨,于静就开着宝马车来到市政府招待所门口。刘海洋一上车,她就关切地问:“亲爱的,你到底遇到什么事啦?” 刘海洋答:“不是我,是常胜出事了。” “常胜出了什么事?” “他和我们的一个老同学李志远合伙开了家球吧,替别人接单赌球。有一天,他们接到了80多万的赌单。结果,赌徒们都赌赢了。庄家输得太惨,不愿赔钱,就逃跑了。狡猾的李志远到深圳去找庄家,找不到,也躲了起来。所有的赌债,就全落在了常胜一个人的身上。赌徒们每天都形影不离地跟着他,逼迫他赔钱,还把他的家具全抢光了。刚才常胜的妻子陈晶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这件事。” “常胜为什么也走上了赌博这条不归路?” “我不太清楚。这两年,他承包的印刷厂生意不好,他常跟李志远混在一起。李志远是个老赌鬼,以赌为生,读中学的时候连饭菜票都拿来赌。也许是在李志远的引诱下,他才走上赌博这条路的。” “赌徒们每天都去逼他要钱,还抢走他的家具,他为什么不报警?” “他妻子陈晶说,他不敢报警,是因为这些赌徒里面,有不少是亡命之徒,他怕得罪了这些赌徒,他们会寻机报复,以后日子没法过。” “你想替他偿还赌债?” “是的。你知道,我和常胜是好朋友、好兄弟,他出了事,我不能不帮他。但我没有这么多钱,所以只能向你求援。” 于静沉思了一会,说:“亲爱的,我最痛恨的就是赌博。我不反对你帮他,但你真想帮他,不仅要替他偿还赌债,更重要的是要劝他戒掉赌博的陋习。” “我知道。”刘海洋微微叹了口气,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约他出来吃顿饭,和他谈谈心,教育教育他,好吗?” “好啊,你打电话给他吧。” 刘海洋就掏出手机,拨打常胜的手机。常胜的手机已关机,他就拨打他家里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有人拿起话筒,却不出声。 “胜子,是你吗?”刘海洋问。 “是我。”常胜答。 “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我以为是讨债的,差点不敢接。”常胜的嗓音有些沙哑。 “你把手机关了,是不是怕别人打电话找你?” “我的手机已送给别人了,只剩下一张手机卡。” “是拿来抵债了吧?我听说你最近碰到了一件麻烦事,家里值点钱的东西都被别人抢光了。” “是的,”常胜长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海洋,是陈晶向你通风报信的吧?她四处去为我作广告宣传,四处去为我求救。” “她是见你走投无路了,替你着急替你担心,才不得不告诉我。胜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愿告诉我?” “我没有听从你的劝告,整天跟李志远混在一起,成了一名名符其实的赌徒,欠下一屁股的赌债,没脸见你,更没脸向你求救。”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们是好兄弟,好朋友,无论出了什么事,你都应该首先想到我,首先告诉我。” 常胜又长叹了口气,沉默无语。 刘海洋说:“我和于静想请你们一家人出来吃顿饭,顺便和你谈谈心,帮你解决问题。” “海洋,谢谢你!”常胜用发颤的声音说,“钱我已经还得差不多了,我不想再麻烦你们,请你们不用替我担心。” “胜子,你欠有多少债,还了多少钱,陈晶都告诉我了。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是一家人,你不必跟我客气。你们在家等我们,我们马上开车过去接你们。” 刘海洋挂断电话,就吩咐于静驱车直奔鹿山花苑。到了常胜居住的那幢楼下,按了几声喇叭,只见常胜一个人耷拉着脑袋,精神萎靡地走下楼来。 “胜子,陈晶和乐乐呢?”刘海洋问。 常胜答:“他们在乐乐的外婆家里。这些天,赌徒们天天上门逼债,我怕对老婆孩子的安全不利,就打发他们回娘家去住。” 刘海洋说:“那你快上车吧,我们开车去接他们。然后,我们就去小丽人风味餐馆吃晚饭。” “好啊,”常胜边打开车门边说,“我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了,今晚,我要大醉一场!” 车子驶到乐乐外婆家的楼下,常胜对刘海洋说:“海洋,我做错了事,没脸去见乐乐的外公外婆,你替我上楼叫乐乐他们下来吧。” 刘海洋理解常胜此时的心情,就下车上楼去叫陈晶和乐乐。他抱着乐乐下楼后,先介绍于静跟乐乐、陈晶相识,然后就吩咐于静驾车去小丽人风味餐馆。 到了小丽人风味餐馆,入座、点菜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常胜。常胜喝了口热茶,皮笑肉不笑地说:“同志们,我知道这顿饭是鸿门宴。我做错了事,是个罪人,你们想说什么就说,骂什么就骂吧!” 陈晶说:“你就是该骂。叫你不要赌,你偏要赌;叫你不要跟李志远这种人混在一起,你偏要跟他混在一起,还背着我拿房产证去抵押贷款,和他合伙开球吧。结果呢,不但发不了财,还欠下一大堆的赌债,害得我和儿子,老爸老妈和小妹都为你担惊受怕,四处去为你借钱,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乐乐也嚷道:“爸爸该骂。爸爸去赌钱,差点不记得去幼儿园接我,还不让我告诉妈妈。” 刘海洋疼爱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胜子,过去的事我们就不提了。你已得到了沉痛的教训,我希望你能汲取这个教训,悬崖勒马,远离赌博。赌博弊大于利,没几个人能靠赌博发财。即使能发财,也是暂时的。勤劳,才是发家致富的最快途径。” 于静深有感触地说:“赌博是一条害人之道,我家就出了两个典型的例子。我爸爸是因为赌博而上吊自杀的,我前夫王自强也是因为赌博而被害死的。所以,我最痛恨赌博,最痛恨赌徒。常胜,我希望你能戒掉赌博的陋习,不要再走这条不归路。” 常胜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廉价的“甲天下”香烟,递一支给刘海洋,自己点燃一支,边抽边说:“你们放心,就算你们不批评我,不教导我,我也已经决定戒赌了。” 陈晶说:“你要说话算数,不要当面说一套,背后又做一套。原来,你是个很坦率很大方的人,亲朋好友们都非常信任你、敬重你。自从你和李志远混在一起粘上赌博的陋习以后,你就慢慢变了,学会了说谎话,学会了骗人。为了获取赌资,你不仅骗我,还去骗同学骗朋友,连自已的妹妹都骗。现在,亲朋好友们已没几个敢相信你了。” 常胜长叹了口气说:“我保证说到做到。如果再去赌,任凭你说任凭你骂任凭你处置!” 于静微微笑了笑道:“我知道赌博具有很大的魔力,很多人一粘上赌,就死也戒不掉。王自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我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说,也无论他在我面前发过多少次誓,作过多少次保证,最终,他还是背着我偷偷去赌。常胜,我希望你不要象他那样。” 常胜苦笑了笑道:“赌博的确具有很大的魔力。每次输光了钱,我都想戒赌,但口袋里一有了钱,我又情不自禁地走进赌场,想扳回本钱以后才戒赌,结果越输越多越陷越深。经历了这次惨痛的教训,我相信自己一定能抗拒赌博的诱惑,一定能戒掉赌博的陋习。” “希望如此!”于静喝了口茶,而后说,“常胜,我听海洋说,你一共欠了80多万的赌债,还欠有一些货款,已被别人告上法庭了。明天中午,你和海洋去我家,我借给你一百万,你把该还的钱都还上。” “于静,谢谢你!”常胜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又点燃一支烟,边抽边说:“我已还了大部分的赌债,连货款一起,大概还欠三十万。这些钱,我可以慢慢还。” “你不想接受我的帮助?”于静笑着问。 常胜咬了咬嘴唇,低声说:“我不是不想接受你的帮助,是不好意思接受你的帮助。” 于静笑道:“我有这个能力帮助你,你就放心地接受吧。” 常胜沉默不语。 陈晶白了他一眼,对于静说:“这种人就是这样,没人帮他的时候急得团团转,四处去求人;有人自愿帮他了,他又装模作样,不想要别人的帮助。” 刘海洋笑了笑说:“胜子,你就接受于静的帮助吧。她是开拓者电脑公司的大老板,一百万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以后你可以慢慢还给她。那些赌徒们的钱和王老七的货款,还是早点还清楚为好。借小妹的钱,你也该及时还给她建房子。” 陈晶说:“我帮你借的那几万块钱,最好也能尽快还给别人。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常胜连抽了几口烟,长吐了口气,万分感激地看着刘海洋和于静说:“海洋,于静,谢谢你们!我听你们的话,先借你们的钱来还债。以后,我会尽快想办法赚钱来还给你们。” 酒菜端上来了,吃了点菜,喝了两杯酒后,刘海洋问常胜:“胜子,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还没想好。”常胜答。 于静说:“我的电脑公司紧缺管理人才,你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肯定积累了不少管理经验。我想请你为我打工,不知你肯不肯屈尊降贵。” 常胜笑道:“我已一无所有了,还有何尊贵可言!” 于静说:“读大学的时候,你有一句口头禅――宁可当鸡头,也不肯作凤尾。所以,我担心你不愿为我打工。” 常胜苦笑了笑道:“人是会变的――环境变了、条件变了、年龄变了,人的心思都会改变。现在,只要你看得起我,敢用我,我一定尽力而为,为你作凤尾。” 于静说:“好啊,那我就请你为我作凤尾。现在,我公司的生意很好,业务很繁忙,特别是宁城的两家分店。王自强的弟弟王自立一个人管理公司太忙、太累,我想聘请你当他的助手,到宁城帮他――也就是帮我管理那两家分店。” 常胜说:“我觉得我还是应该从底层――也就是从业务员做起。” 于静笑道:“常胜,我们又不是刚认识,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能大材小用。就不知你夫人舍不舍得和你分居,舍不舍得让你去宁城?” 陈晶急忙笑着表白:“他没有什么值得让我留恋的。只要他在外面不干坏事,就算一年半载不回家,我也没意见。” 于静笑了笑,看着常胜说:“既然这样,明天我们就签合同。我先给你十二万的年薪,让你当分店经理。如果干得好,我再给你升职加薪;如果干得不好,我就降你的职减你的薪。” 常胜说:“你给我的待遇太高了吧?我不知我值不值这么多钱?” 陈晶也说:“是啊,于静,你是不是给他的工资太高了!他自已做生意当老板,一年有时也赚不了这么多钱。” 于静说:“我相信我的眼光,相信常胜不只值这点钱。” “于静,谢谢你!”常胜真诚说,“我一定努力工作,决不辜负你的期望和帮助。” 陈晶叫常乐也感谢于静。小家伙似懂非懂地说:“谢谢伯妈,谢谢伯妈救了我爸爸!” 大家都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第51节 常胜巧遇李志远 第二天中午,常胜就和刘海洋一起去于静家,从于静手里接过一张一百万的现金支票。从银行取出钱后,他马上用这笔钱还清了所有的赌债、货款,以及亲戚朋友们的借款和银行的贷款,之后,他又回了一趟天都县看望父母和拜谢妹妹、妹夫。 12月2号这天早上,常胜才打起铺盖,由开拓者电脑公司的老总王自立亲自开车送到宁城分店上任。一路上,他耐心地向王自立了解分店的人员和经营情况,虚心地向王自立讨教管理经验。还没到宁城,他已在脑子里形成了一套如何发展业务和管理分店的方法。 常胜到宁城工作的第三天,就意想不到地遇到了李志远。这天中午,他步行经过湖南路建设银行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女人凄厉的叫喊:“抢包啦!有人抢包啦!”他循声望去,看见一个身着黑衣黑裤的男子抢了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妇女的手提包,往湖南路的西端逃跑,中年妇女边喊叫边追赶,行路的人们不但不替她阻拦,还纷纷避让。他迟疑了一下,拔腿就追赶那个抢劫犯。 常胜身高腿长,体格强健,曾是一个跑步健将。读大学时,他是学校田径运动队的主力队员,曾经两次获得古楼市大学生田径运动会中长跑的亚军。他奔跑了一会儿,就超越了中年妇女,逐渐逼近抢劫犯。就在他越来越靠近身材矮小、脖子粗短的抢劫犯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这个抢劫犯的背影和跑步姿势很像一个人――很像一个令他咬牙切齿的人。 “李志远,你别跑了!”常胜大叫一声。 抢劫犯愣了一下,慌忙拐进一条小胡同里,边跑边气喘吁吁地问:“胜子,她是你什么人?” “是我亲戚。”常胜加快速度,一把抓住李志远。 李志远并不挣扎,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胜子,包我可以给你,请你看在老同学、老朋友的面子上,别报警,我请你去‘快活林’吃午饭,给你赔罪。” “我不喜欢跟警察打交道,不会报警。”常胜抢过他手中的手提包,用力地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恶狠狠地说,“你在这等我,别逃跑。” “你――你下手真狠!”李志远痛得咧牙咧齿,双手捂着肚子蹲到地上。 常胜冷笑道:“我恨不得宰了你!你老实在这等着,不然我就报警。” 李志远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放心,我不会逃跑的。吃了你这一拳,我想跑也跑不动了。” 常胜转身走到胡同口,中年妇女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了。常胜举着包对她说:“大姐,你的包我已帮你抢回来了,你看看里面的东西少了没有?” 中年妇女打开包查看了一遍,千恩万谢地说:“没少,一样没少。先生,谢谢你。你贵姓?在哪工作?我要去你们单位去感谢你,让你们单位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好人,是个见义勇为的英雄。” 常胜笑道:“举手之劳,大姐,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包里装的都是钱吧?你最好‘打的’回家安全一些。” 中年妇女说:“我自已有车,我的车就停在银行门口。” “那我送你到银行门口。” “谢谢你。”惊魂未定的中年妇女并不推辞,边走边问,“那个抢包的歹徒呢?” 常胜答:“他丢下包逃跑了。我拿到了包,怕你着急,就懒得再去追他。” 中年妇女感慨万分地说:“现在的歹徒真大胆,大白天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抢劫,真是无法无天了!” 常胜说:“是啊,现在的歹徒够大胆的,以后你要小心点。” 中年妇女说:“现在的好人太少了!今天要不是遇到你这个勇士,我刚从银行领出来的三十万块钱和一些重要的东西可能就被那个歹徒抢走了。兄弟,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在哪工作?我该怎么感谢你?” 常胜笑了笑道:“大姐,真的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太客气。” 中年妇女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做好事不愿留名,但我想和你交个朋友,总可以吧?” “当然可以。”常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昨天才印制出来的名片递给她。 中年妇女郑重地接过他的名片,轻声读了一遍,然后问:“常老弟,你是电脑公司的老板吗?” “不是,我只是个打工仔,刚来宁城帮老板管理分店。”常胜答。 “这么说你是个高级打工仔。” “也许是吧。” 中年妇女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他说:“常老弟,我是华泰公司的老板,我的公司在省内也算是一家知名企业,如果常老弟在电脑公司干得不愉快、不如意,随时欢迎你到我的公司工作,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常胜接过她的名片,看了一遍,放进口袋里,而后说:“我的老板对我很好,我不会跳槽的。谢谢你的好意。如果你的公司需要添置电脑、打印机等办公用品,请光临我们公司,我一定给你最优惠的价格和最良好的服务。” 中年妇女笑道:“也真巧,我的公司刚准备搬进新的办公大楼,需要更换和添置一批办公用品,过几天我就光顾你的电脑公司。希望以后我们能够多多联系,成为真正的朋友。” “会的!会的!”常胜连声说。把中年妇女送上车后,常胜就跑步返回小胡同里。李志远不知是因为怕他报警,还是因为什么,果真没有偷偷溜掉。 常胜还没跑到李志远面前,李志远就堆起一脸的笑容说:“胜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肚子早就饿了,走,我们‘打的’去‘快活林’大酒店。” “别去什么‘快活林’了,我想你口袋里也没几个钱,不然你不会大白天的在闹市里抢劫。我们就在附近找个小餐馆随便吃点东西吧。”常胜面无表情地说。 李志远笑道:“常老弟,你真了解我,我听你的。” 两人就走出小胡同,走进湖南西路的一家小饭馆里。点好菜后,李志远皮笑肉不笑地说:“胜子,我知道你从小就爱管闭事,爱打抱不平,那个女人真的是你的亲戚?” “是不是又怎么样?”常胜反问道。 “那包里装的全是钱,起码有几十万。” “你觉得可惜?” “当然啦!如果不是你亲戚,我可以分给你一半。” “是我亲戚。” “那我就无话可说,只能自认倒霉了。”李志远掏出一包以前从没见他抽过的廉价的‘甲天下’香烟,问常胜抽不抽这种烟。 “抽!什么烟我都抽!”常胜接过一支烟,点燃,边抽边说,“前些天,赌徒们天天到我家里逼债,我连这种烟都抽不起!” “胜子,实在对不起!”李志远装出一副很内疚的样子说,“我并不是存心扔下你不管,让你一个人去扛那些赌债。我一直在找我表哥他们。我想找到了他们,拿到钱后,才回古楼。” “找不到他们,拿不到钱,你就永远躲起来,不管我的死活啦?” “我……我……”李志远窘迫地连吸了几口烟,才说,“这帮赌徒里面,有几个是黑道上的小老大,心狠手辣,要钱不要命。我怕拿不到钱回去赔给他们,他们会废了我,所以不敢回古楼。” 常胜冷笑道:“你怕被废掉,我就不怕啦?我们是老同学、老朋友,还是合作伙伴,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最恨那种像你这样遇到困难就丢下朋友不管,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人!”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李志远自己往自己脸上打了两巴掌,装出一副万分愧疚的样子说,“我是个混蛋,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次。” “没这么便宜!”常胜喝了口茶,看着他说,“我曾经发过誓,哪天让我遇见你,我一定把你宰了!” 李志远苦笑道:“老同学,我知道我罪不可恕,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能拿你怎么办?又不能真的宰了你!”常胜把头靠在椅背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酒菜端上来了,两人喝了几口酒,李志远问:“胜子,你来宁城干什么?” “我被你弄破产了,来宁城打工,挣钱还债。”常胜答。 “你在哪打工?” “在一家电脑公司。你为什么跑来宁城抢劫?” “我听说我表哥在宁城的一家夜总会出现过,就从深圳来到了宁城。找不到我表哥,口袋里又没钱了,我只好偷盗抢劫。” “抢了几回了?” “三四回。” “没失手过?” “就今天失手。” “还算你走运,遇到的是我而不是警察。总有一天你会被警察逮住的。” “被逮住了就当几年‘公务员’,吃几年皇粮,没什么了不起的,总比饿死强。” 两人又喝了几口酒,李志远说:“我打电话给‘猪头’和老文,他们说你已还清了所有的赌债,谁借给你这么多钱?” 常胜没有回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塔山香烟,扔一支给他,自已点上一支。 李志远点燃香烟,贪婪地吸了两口,然后说:“是刘海洋借给你的吧?现在当官的,没几个不贪赃枉法,刘海洋肯定也贪了不少。” “你别乱咬人!”常胜边抽烟边说,“刘海洋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干违法乱纪之事。是他帮了我,但不是他出的钱,是他女朋友出的钱。” “他女朋友是谁?” “于静,我们高中时隔壁班的女同学。” “就是那个经常和刘海洋一起出黑板报的漂亮女生?” “对。” “她干嘛这么有钱?” “她嫁给开拓者电脑公司的老板,这个老板死了,她就成了电脑公司的老板。” “刘海洋和她住在一起啦?” “还没有,但已确定了关系。” “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有一个老妈。” “她们住在哪?是大富豪小区,还是仙湖花苑?” “大富豪小区。” “开拓者电脑公司有好几家分店,生意挺红火的,有几千万的资产吧?” “大概有四五千万。” “好像宁城也有开拓者电脑公司的分店,你是来帮她管理分店的吧?” “是的。” 李志远狠抽了两口烟,把烟头扔到地上用皮鞋踩灭,羡慕万分地说:“刘海洋这小子真有福气,刚和市委书记的女儿离婚,又搞到了一个漂亮的富婆,你我望尘莫及啊!” 常胜冷笑了笑道:“刘海洋英俊潇洒,才华横溢,谁嫁给他都不冤,你我凭什么跟他比?” 李志远尴尬地笑了笑说:“是啊,刘海洋长得帅,又是个大作家,我们根本没脸跟他比。来,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 常胜举杯和他干了一杯,然后说:“别忙着喝酒,我们的事还没解决清楚呢。” “你说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吧!”李志远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一个人还清了所有的赌债,你总该给我写张欠条,定个还款的日期吧?” “应该,应该。我们一共欠赌徒的多少钱?” “八十八万。” “我们那球吧你转让得多少钱?” “三十万。” 李志远转动了一下眼珠子,说:“八十八减去三十,还剩五十八;五十八除以二,等于二十九。我们每个人应该承担二十九万元的债务。” “不错。” 李志远叫服务员拿来纸笔,写好欠条,并咬破一根指头,盖上一个血印,把它递给常胜。 常胜接过欠条,读了一遍,笑着问:“你能保证两年内就把钱全还给我?” 李志远仰起粗短的脖子,干了一杯酒,说:“胜子你放心,不管是偷是抢,我都会想办法在两年内还钱给你。如果做不到,你可以按江湖规矩处置我,也可以把我告上法庭。” 常胜嘿嘿笑道:“你是个快乐的单身汉,无牵无挂,到时候恐怕连你的鬼影也找不着了!” 李志远说:“冤家路窄,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总有一天会让你碰到。今天不是也让你碰到了吗?” “但愿如此!”常胜把欠条折好,放进口袋里。 两人喝到下午两点多钟就分道扬镳了。 第52节 解救于静母亲 12月18号这天中午,于静刚从学校回到家里,就接到一个陌生男人用她母亲的手机打来的电话:“于小姐,你老妈被我们绑架了,如果你不想看到她的尸体,请你在24小时内准备好三百万赎金,交钱方式和地点我们会再跟你联系。你千万不要报警。我们派有人监视你,如果发现你报警,我们就撕票。” “你们不要乱来,不要伤害我妈妈!”于静惊慌失措地说。 “只要你老老实实地配合,按我们的要求去做,我们不会动你老妈一根毫毛。你想听一下你老妈的声音吗?我让你听一听。” 于静刚听到母亲叫了一声“小静”,绑匪就挂掉了电话。 放下电话话筒,于静六神无主,发了一阵子呆,才哭着打电话给刘海洋和王自立。不到半个小时,刘海洋和王自立就急冲冲地先后赶来了。 “嫂子,伯母是什么时候被绑架的?”王自立一进门就关切地问。 “我不知道,我一回到家就接到绑匪的电话,他们要我在24小时内准备好300百万赎金,还警告我不要报警。如果发现我报警,他们就撕票。”于静边哭边说。 “静子,你别难过!”刘海洋安慰道,“匪徒们只想要钱,他们不会轻易伤害你妈妈的。我们还是先报警吧,只有警察才能帮助我们找到你妈妈,救出你妈妈。” “不,不能报警。”于静擦了把泪水,惊慌地说,“绑匪说他们派有人监视我,我怕他们知道我报警,真的会撕票。我宁愿给他们300万,也不愿我妈妈受到伤害。” 刘海洋说:“匪徒们也许是在恐吓你。我们一定要报警,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王自立说:“为了保证伯母的安全,我们一边报警,一边准备好赎金,和绑匪们周旋。既要救出伯母,又不能让绑匪们逍遥法外!” 正在于静犹豫不决的时候,茶几上的电话又响了。于静拿起话筒,就听到原来那个绑匪的声音:“于小姐,我们的哨兵看见有两个男人进了你的家,他们是不是警察?” “不是,他们是我的朋友,我叫他们帮我准备赎金的。”于静急忙说。 绑匪道:“我再警告你一次,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中,如果你敢报警,你就等着帮你老妈收尸吧!” 于静说:“我不会报警,我一定按照你们的要求去做,请你们不要伤害我妈妈。” “现在你准备好多少钱啦?”绑匪问。 于静答:“已准备了100万。300万不是个小数目,请你们多给我点时间。” 绑匪说:“你拥有几千万的资产,这300万难不倒你。我们就给你24小时的时间,明天的这个时候,你还凑不够钱,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于静说:“我一定尽量想办法按时凑够这么多钱。” “那就好!”绑匪嘿嘿笑了笑说,“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明天我打你的手机跟你联系。” 于静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他后,绑匪就挂掉了电话。 放下电话话筒,于静心惊肉跳地看着刘海洋和王自立说:“你们俩进我家,绑匪都知道,他们真的派有人监视我。” 刘海洋气愤地说:“这帮匪徒胆大包天,一定要把他们绳之以法。” 王自立说:“既然他们派有人监视我们,为了保证伯母的安全,我们暂时不要报警。先准备好赎金,等把伯母救出来后再报警。” 刘海洋点点头。 于静说:“我们手上可能没有这么多现金。” 王自立道:“嫂子你放心,我能筹够这笔钱。” 于静看着他说:“二弟,劳你多费心了。” 王自立笑了笑道:“嫂子,你别客气。我还没吃午饭呢,你们呢?” 刘海洋和于静都说没吃。 王自立道:“那我们先出去吃午饭吧。吃了饭,再跟绑匪们斗智斗勇。” 大家刚到小区对面的一家小饭馆坐下,刘海洋的手机就响起来了。是常胜打过来的。 “海洋,你在哪?”常胜问。 “我和你的两个老板在大富豪小区对面的一家小饭馆吃午饭。”刘海洋答。 “我刚回到古楼。今天是乐乐的五岁生日,我买了一些小礼物回来送给他。下午下班后,你和于静来我们家吃晚饭吧。” “今晚我们可能没办法去为乐乐庆祝生日了。” “为什么?” “于静的妈妈被人绑架了。” “你不是开玩笑吧?” “是真的。” “什么时候被绑架的?” “可能是今天早上,具体时间不详。匪徒们要我们交300万的赎金,才放人。”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们以为你在宁城,告诉你你也帮不了什么忙。” “人多力量大,就算我帮不了大忙,总可以出点谋献点策吧?你们在哪家饭馆,我现在就赶过去。” “我们在辣妹子川菜馆。” 挂断电话后不到一刻钟,常胜就骑着摩托车飞奔而至。他一坐下,就问于静:“于静,你妈妈是怎么被绑架的?” “我不知道。”于静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出来,哽咽着说,“我刚从学校回到家里,就接到绑匪用我妈妈的手机打来的电话。绑匪说我妈妈已被他们绑架了,要我在24小时内准备好300万的赎金。他们还派有人暗中监视我,不许我报警。如果发现我报警,就撕票。” “你们报警了吗?” “不敢报。他们真的派有人监视我,海洋和自立刚走进我的家门,他们就知道了。” 常胜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塔山香烟,抖出两支,递给刘海洋和王自立,自已也点上一支,边抽边说:“绑匪张口就要300万,还知道你家住在哪,有一个老妈,说明他们对你的情况很熟悉。也许在作案前,他们已经踩好点,打探清楚了。” 刘海洋说:“匪徒在作案前,肯定先作好调查研究。” 于静说:“我回到家的时候,家门锁得好好的。我想,他们不是在我家里绑架我妈妈,也许是在我妈妈上街买菜的时候,在路上绑架了她。” 王自立说:“我猜也是这样。这是最好的绑架方法。” 常胜沉思了片刻,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人。他狠抽了两口烟,看着袅袅升腾的烟雾说:“可能是李志远干的!” “你凭什么认为是他?”刘海洋问。 “凭感觉!”常胜说,“李志远这个浑蛋,穷疯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我到宁城上班的第三天,就碰到他在银行门口抢劫。我为失主夺回了包,但没报警抓他。我和他到一家小饭馆吃午饭时,他问我是谁借钱给我还清了赌债,我告诉他是于静。还把于静是什么人,家住哪里全告诉了他。如果真是这个浑蛋干的,我就成了放虎归山、引狼入室的罪人了!” 于静说:“也不一定就是他干的。” 常胜扔掉烟头,冷笑道:“我有办法试试看是不是他干的。” “那你就试一试吧。”王自立说。 常胜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猪头”和老文,问他们李志远是不是回到古楼了。“猪头”说,李志远已回古楼一个多星期了,前几天还跟他在一起打麻将,这两天不知跑去哪了。老文说,李志远前天晚上赌球又输得一塌糊涂,可能又跑出去躲债了。常胜问老文有没有李志远的手机号码,老文说有,并把手机号码告诉了他。 挂掉电话后,常胜对刘海洋他们说:“李志远回到古楼了,前晚又赌输了钱,我敢肯定是他干的。” 于静边擦泪水边说:“就算是李志远干的,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常胜道:“如果真是他干的,我有办法逮住他,救出你妈妈。” “你有什么办法?”刘海洋问。 常胜答:“我打电话给他,只要他接我的电话,我就有办法引他出洞,逮住他。” “如果他不接呢?”于静忧心忡忡地问。 常胜说:“如果他不接,我们只能准备好赎金,等救出你妈妈后再报警抓他。” 于静点点头,召呼大家先吃饭。 大家匆匆忙忙地填饱肚子,就回到于静家。抽了一支烟,稳定了一下情绪,常胜就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李志远。嘟――嘟――嘟――响了三声,李志远就接了。 “胜子,是你吗?”李志远问。 “是我。我的手机号码又没换,你不记得啦?” “当然记得。你在哪?找我有何贵干?” “我刚回到古楼,听老文他们说你早已回到古楼了,我想请你、老文、‘猪头’他们一起喝几杯。” 没想到李志远很爽快地说:“好啊,前晚我又赌输了钱,正想找人喝酒解闷。你说吧,去哪喝?” 常胜说:“去老地方――如意大酒楼。我以为你这小子赌赢了钱,想叫你先还点,没想到你又输,真晦气!” 李志远道:“你放心,过几天我就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挂断电话后,常胜对刘海洋他们说:“李志远说过几天就能还钱给我,我想肯定是他干的。” 于静不解地问:“李志远知道你跟我和刘海洋之间的关系,是他干的,他还敢坦然地来见你?” 常胜嘿嘿笑道:“这就是他的狡猾之处。他以为他敢这么做,我们就不会怀疑到他。他也可以制造一个不在现场、远离事端的假象。我现在就去如意大酒楼,如果套出是他,我就打电话给你们,交待你们该怎么做。” 大家点点头。 常胜先打电话到如意大酒楼预订了一个包厢,然后才骑摩托车去如意大酒楼。他刚到那,李志远也乘出租车到了。 李志远一下车,就笑容满面地问:“胜子,老文他们呢?” 常胜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笑着答道:“我已打电话通知他们了,他们随后就到,我们先上楼吧。” 两人上到三楼305号房,服务员就端来茶水,请他俩点菜。 常胜摆摆手说:“人还没来齐,来齐了我们才点菜。你先出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服务员恭恭敬敬地退出房间后,常胜马上关好房门,坐到李志远的身边,掏出香烟,扔一支给他,自己点上一支,边抽边问:“李志远,是不是你绑架了于静的老妈?” “绑架?谁被绑架啦?”李志远很惊讶地问。“你别装糊涂了!”常胜冷笑道,“自从在宁城碰到你以后,为了不让你再次跑掉,我就派了个人跟踪、盯梢你,看看你都在干些什么勾当。你在宁城偷盗了几次,得了点钱后,就回到了古楼,边跟‘猪头’他们打牌赌钱,边到大富豪小区踩点,打探清楚于静老妈的出门情况后,就找了几个同伙,今天早上,在于静老妈上街买菜的路上绑架了她。” “你――你在编故事吧!”李志远的脸色煞白,脸上的肌肉一阵阵的抽搐。 常胜吐出两个烟圈,看着他说:“李志远,我编不编故事你自已心里清楚。如果你死不承认,我只好报警,让警察来侍候你。你打不过我,想从我的手上逃跑是不可能的。要公了,还是私了,你自已看着办吧!” 李志远沉思了好久,终于无可奈何地说:“胜子,是我绑架了于静的老妈。你不喜欢跟警察打交道,我也不喜欢,我们还是私下解决吧!” 常胜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把李志远套出来了。他扔掉烟头,表情冷酷地说:“那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你的同伙,马上把于静的老妈送回家,我们不再追究你们的过错。” 李志远苦笑道:“我和我那两个伙计商量过,事成后把钱分成三份,每人拿一份。现在就这么叫他们放人,可能他们不甘心。” “你就说大水冲了龙王庙,犯对自家人了。” “他们都是些认钱不认人的亡命之徒,就算我说犯对了自家人,恐怕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那你想怎么样呢?”常胜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李志远嘿嘿笑了笑道:“我们也是走投无路才绑架老太太的。前天晚上,我和我那两个伙计赌球都输了十几万,被庄家催逼,才不得不合伙绑架老太太。你总得给我们点路费,让我们逃出去躲债吧!” 常胜摸了摸口袋,从皮衣内袋里掏出两扎钱扔在茶几上:“我身上就带有这么多钱,全给你,你打电话叫他们放人吧。” 李志远把钱装进口袋里,皮笑肉不笑地问:“我们放了人,你们不会报警吧?” 常胜哈哈笑道:“你们放心,我不会为了这区区两万块钱报警。我报警,警察把你抓进去了,谁来还我那笔钱?我不会因小失大的!” 李志远说:“有你这几句话我就放心了。我马上打电话叫他们放人。” 常胜扔给他一支烟,笑着说:“叫你的伙计放人后就来这喝几杯,我想跟他们认识认识。多个朋友多条道,没准以后我会用得着他们。” 李志远说:“你早就认识他们,他们以前也常到‘猪头’家赌钱,跟你在一起玩过ak.” “是谁?” “小黑和六指。” “是这两个浑蛋,我还借过钱给他们呢,快打电话叫他们来吧。” 等李志远打电话给两个同伙后,常胜就打开门,叫服务员进来点菜。点了菜,卡拉了几首歌,抽了两支烟,喝了两杯茶,常胜就接到刘海洋打来的电话,说于静的老妈已安全地回到家了。过了不久,李志远的两个同伙就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如意大酒楼。 四个人推杯换盏地喝了一会儿酒,常胜说光男人在一起喝酒没意思,我去找几个小姐上来。大家就叫他快去快去。他走到二楼的走廊上,看看后面没人盯梢,就拿出手机拨打110报警,然后,才到大堂挑了几位小姐进包厢陪喝酒。 小姐们坐到李志远他们的腿上没多久,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就破门而入,让他们把手统统抱到头上。李志远愤怒、绝望地看着常胜说:“胜子,是你报的警吧?你小子真不讲义气,真不够朋友!” 常胜不屑一顾地笑道:“你这无情无义的东西,根本不配跟我作朋友!” “你不想要那二十九万啦?” “我估计你也不打算还给我,就当拿来喂狗了。” 李志远目露凶光、歇斯底里地叫道:“常胜,我不会放过你的!” 常胜大声笑道:“我从来就没怕过你!我等着你!” 把母亲从绑匪手里救出来后,于静担心母亲独自在家或独自上街买菜的时候,还会遭遇不测,就建议刘海洋把父母从乡下接来与她母亲为伴,相互关照,共享晚年。 刘海洋摇摇头说:“我爸爸妈妈都是老实、勤快的庄稼人,活到老,就要忙到老,过不惯清闲的日子。我曾经多次把他们接进城里,想让他们和我一起生活,过几天好日子,安度晚年。但每次把他们接到城里,他们都水土不服,老惦记着家里的农活、牲畜,惦记着家里的一草一木。我只好遵从他们的意愿,又把他们送回了乡下。” 于静说:“也许是因为以前你的夫人张小雨对他们不好,他们才不愿在城里随你们一起生活。你把他们接来,我一定好好的服侍他们,让他们乐不思蜀。” 刘海洋笑了笑道:“夫人,我知道你是个好媳妇,会关心、照顾老人。但我了解我的父母,他们真的过不惯清闲的日子,过不惯城里的生活。就算你对他们再好,他们也在城里呆不长。张小雨虽说有很多坏毛病,但她还是懂得关心、尊重老人的,对我的父母也很孝顺。我的父母并不是因为她而不愿在城里生活的。” “你是不是还很留恋她?”于静酸溜溜地问。 “不,我只是实话实说。”刘海洋笑道。 于静说:“既然你爸爸妈妈不愿来城里和我们一起生活,我只能请一个保姆来陪伴我妈妈了!” “好啊,”刘海洋说,“明天我们就去保姆市场请一个女保姆来陪伴、照顾你妈妈。” 第二天中午,于静和刘海洋就到保姆市场,请了一个从天都县来的中年妇女回家当保姆。 第53节 刘海洋接受新工作 冬至的前一天下午,刘海洋正在办公室里办公,张书记的秘书打来电话,请他马上去张书记的办公室。 刘海洋不敢怠慢,放下电话话筒,就大步流星地赶去张老爷子的办公室。他走进老爷子的办公室后,老爷子示意秘书出去并关上门,然后叫他坐下。 刘海洋边恭敬地坐下边问:“张叔叔,你叫我来,有什么指示?” 老爷子说:“天都县的县委书记陈大雷下乡检查工作的时候不幸出了车祸,因公殉职了,组织上想派你去接替他的工作,我想先问问你愿不愿意?” 刘海洋答:“我无条件地服从组织的安排。” 老爷子说:“你是个年轻人,头脑灵活,有智有谋,也应该到下面去锻炼锻炼,发挥发挥自已的才干。天都县是个国家级的贫困县,也是一个有着100多万人口的超级人口大县,市里一向对天都比较重视,下派了好几个年富力强的人去任县委书记,但都没有把天都治理好,没有让它摆脱贫穷。你到天都后,我希望你能够想办法帮它摘掉贫困县的帽子。” 刘海洋说:“我是天都县人,早就想为家乡人民尽点力,作点贡献。能回家乡当父母官,我感到很高兴。我一定努力工作,想方设法带领父老乡亲们摆脱贫穷。” “好,有志气!”老爷子赞许地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年青人,我相信你有能力把天都搞好!” 刘海洋微笑道:“张叔叔,我到天都县后,还希望你老能够多给我一些支持。” “我会尽力支持你的,你就放开手脚干吧!”老爷子从宽大的办公桌里走出来,在他身旁坐下,点燃一支烟,抽了两口,然后低声说,“海洋,小雨已经从北京回来了。她找不到发展的机会,实现不了自已的梦想,心情很糟糕,每天不是蒙头大睡,就是跑出去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我和她妈都劝不住她。哪天你抽出点时间,帮我们劝劝她,让她重新振作起来,回到电视台去工作。” 刘海洋毕恭毕敬地说:“张叔叔你放心,过两天我就去劝劝她。小雨是个坚强的人,我相信她不会一蹶不振的。” 老爷子又抽了两口烟,慈爱地看着他说:“海洋,你是个好孩子,如果你们俩能重归于好,那该多好啊!” 刘海洋苦笑了笑,沉默不语。 老爷子说:“我只是这么想,我不会干涉你们年轻人的事,不会勉强你们。海洋,明天是星期六,又是冬至,你没事就到我们家过节吧,我们爷儿俩好好喝几杯,下两盘棋。” 刘海洋说:“张叔叔,对不起,我已和一个朋友约好了,明天和她一起过节。” “那――那就算了,你们年轻人有你们的玩法。”老爷子宽宏大量地说。 下班后,刘海洋和往常一样,回招待所洗了个澡,就乘公共汽车去于静家,陪她度周末。晚上上床后,他才告诉于静,组织上想派他到天都县任县委书记。 “好啊!”于静惊喜地说,“你终于可以成为一方诸侯,去实现你的理想――为家乡作贡献,带领父老乡亲们脱贫致富奔小康了!” 刘海洋把她搂进怀里,笑着问:“静子,你真的这么高兴,真的支持我到天都县工作?” 于静答:“当然支持啦!夫唱妇随,无论你到哪工作,我都支持你,决不拖你的后腿。” “可我到天都县工作后,你我就不能天天见面,不能朝夕相处了!” “只要两情相悦,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我舍不得你,想天天都见到你,晚晚都抱着你入睡!” “你说的是真心话?”于静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刘海洋似笑非笑,露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没出息!”于静用右手食指在他鼻梁上轻轻刮了两下,笑着说,“如果你真想天天和我在一起,就把我调到天都县去教书吧!” 刘海洋翻身骑到她身上,用火辣辣的眼光看着她问:“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去天都县工作?” 于静柔情似水地回答:“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哪?去干什么?我都愿意!” 刘海洋边亲吻她边说:“你真是个大傻瓜,别人都想往上调,你却要往下调。” 于静说:“只要能和你长相厮守,永永远远地在一起,就算陪你去赴汤蹈火,陪你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那我们就一起回天都县工作,一起为父老乡亲们作点贡献吧!” “好啊!这辈子,我永远跟着你,缠着你!” “就怕有一天你会后悔!” “我绝不会后悔。” 两人风云交汇地亲热了一番,心满意足后,刘海洋搂抱着于静说:“宝贝,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于静软绵绵地问。 “张小雨已经从北京回来了。她在北京找不到发展的机会,实现不了明星梦,回来后心情很不好,每天都借酒消愁,喝得酩酊大醉。她爸爸妈妈劝不住她,就请我去劝劝她。” “你去找过她、劝过她啦?” “还没有。没有请示过夫人你,不知你批不批准,我不敢轻举妄动。” 于静笑了笑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我不批准,你也会背着我去见她的,对吗?” 刘海洋笑了笑,没有回答。 于静说:“只要你们不旧情复发,不做对不起我的事,你想什么时候去找她、劝她,我都批准。” 刘海洋亲昵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夫人,谢谢你的宽宏大量。你放心,我决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但愿如此!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见她?” “后天吧――后天是星期天。” “过了圣诞节才去见她,好吗?” “为什么?” “我怕她对你旧情难忘,要你去陪她过圣诞节。我不许你去陪她过节!” 刘海洋笑道:“那我就过了圣诞节才去见她。” 第54节 刘海洋去见前妻 圣诞节转眼就到了,很多商场、超市、酒家、娱乐城的门口都‘长出’了圣诞树,圣诞树上挂满小铃铛和小礼物,彩灯闪烁。礼品店里来回播放着“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的歌声,有些商场、超市、酒家、娱乐城的营业员和服务员还穿戴着圣诞老人的帽子和服装,把自已扮成和蔼可亲的圣诞老人……城市里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这天早上,刘海洋收到好几条手机祝福短信。有一条是张小雨发给他的,很简单,就这么十几个字――海洋,祝你圣诞快乐,步步高升!从这十几个平淡无奇的字里,看不出张小雨如今对他是爱是恨,是否还有眷恋之情。他也给她回敬了一条祝福短信――小雨,祝你圣诞快乐,心想事成,笑颜常开,美丽依旧! 下午,刘海洋又收到几条手机祝福短信。有一条有些蹊跷,没头没尾地写着――不敢想你,却又不得不想你;不敢见你,却又常在远处偷窥你;想送你一份祝福,不知你愿不愿意接受?但我还是真心祝愿你圣诞快乐,日日幸福!发这条短信的手机号码很陌生,刘海洋一时猜不出是谁。他把这个手机号码记下,然后礼貌地给对方回敬了一条短信――朋友,谢谢你的祝福。祝你圣诞快乐,万事如意! 傍晚,在于静家里陪于静的妈妈吃过晚饭,刘海洋和于静就驾车去草原风情烧烤城,准备在那度过一个浪漫的圣诞之夜。他俩刚驾车到达烧烤城门口,刘海洋的手机就响起来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张小雨的死党李娜娜打来的。 “海洋,你在哪?”李娜娜问。 “我和一个朋友刚到草原风情烧烤城,你找我有何贵干?”刘海洋反问道。 “我和小雨在情人岛酒吧喝酒,她喝醉了,想要见你一面,和你说几句心里话,你能来一趟吗?” 刘海洋犹豫了一下,才说:“你叫她别喝了,我马上就过去。” 挂掉手机后,刘海洋笑着对于静说:“夫人,有麻烦事了。” “有什么麻烦事?”于静熄掉火,关切地问。 “张小雨和她的好朋友李娜娜在情人岛酒吧喝酒,喝醉 了,想要见我一面,和我说几句话。” “是她打来的电话?” “不是,是李娜娜打来的。” “也许她并不醉,只是找个借口请你去陪她过圣诞夜,一起回味一下甜蜜的往事,看看你还爱不爱她。我想,她肯定还对你恋恋不舍,可能还想与你破镜重圆!” “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既然已跟我离了婚,就不会再留恋我,更不会吃回头草。”“我看未必!你是个优秀的男人,是个难得的好丈夫。她实现不了自已的梦想,又回到了古楼,肯定很后悔跟你离婚。” “覆水难收,就算她后悔跟我离婚,就算她还爱着我,那也是一厢情愿。我不会再爱她,更不会与她破镜重圆。从今往后,我只爱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刘海洋把于静拉进怀里,亲昵地在她脸上亲了两口。 于静轻轻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别说得那么肉麻,可能你心里也还惦记着她。” “没有,绝对没有!谁骗你是小狗。” “如果你心里没有她,就不会那么在意她,未向我申请,未经我批准,就答应去见她。” 刘海洋尴尬地笑了笑,言不由衷地说:“夫人,如果你不同意我现在去见她,我就不去。” 于静苦笑了笑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还是去吧。你已答应了人家,我不让你去,今晚你过得也不安心、不快乐。” 刘海洋说:“只要能跟夫人你在一起,我什么时候都安心、都快乐。” 于静道:“你别言不由衷,我不喜欢听甜蜜的谎言。你还是赶紧去情人岛酒吧吧,不然,别人又要打电话来催了。” “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我送你到那后就回家睡觉。往年的圣诞节,你们肯定是在情人岛酒吧度过的,我不想去那妨碍你们谈心,妨碍你们回味甜蜜的往事。” “你不去我也不去,在我心里,你比她重要一万倍,我不会为了她而丢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圣诞夜。” 于静有些感动,笑了笑说:“如果你说的是真心话,我就陪你去。你已答应了人家,不能言而无信。” 刘海洋说:“我去见她,主要想劝她别再醉生梦死、一蹶不振了。” “其实我了解你的心!”于静边笑着说边发动车子,驶向情人岛酒吧。 到了情人岛酒吧,停好车,于静却改变了主意,不愿跟刘海洋一起进酒吧见张小雨。她对刘海洋说:“亲爱的,你一个人进去见她吧,我在外面等你。” “为什么?”刘海洋问。 于静笑道:“她只想见你,又不想见我。我在你们身旁,会影响你们的心情,影响你们的谈话质量。我还是识趣点,远离你们,给你们创造一个良好的谈话环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刘海洋说:“我和她已没什么话可说了。我只想完成她爸爸交给我的任务,劝她别喝那么多酒,振作起来,回到电视台去工作。” 于静又笑了笑,说:“你没什么话对她说,可能她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你还是一个人进去见她吧,我在车上等你。但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一个小时后你还不出来,我就先回去了。” 刘海洋犹豫了一下,才打开车门,边下车边说:“夫人,那我就进去了,一会就出来,然后,我们再去草原风情烧烤城过圣诞夜。” 走进酒吧,借着摇曳的烛光,刘海洋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面对面的坐在去年圣诞平安夜他和张小雨所坐的那张卡座上,姿态优雅地举杯喝酒。他走到她俩身旁,彬彬有礼地说:“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张小雨和李娜娜异口同声地回了一句。 刘海洋在李娜娜身旁坐下,看着张小雨问:“小雨,你还好吧?” “不好,一点也不好!”张小雨坦率地回答。 “我以为你真的喝醉了。” “如果娜娜不说我喝醉了,你就不来了,是吗?”张小雨用一种忧怨的眼光看着他。 “不会――当然不会!”刘海洋笑着说,“你请我来,我肯定来。” “你不是说你和一个朋友在一起吗,她呢?” “在外面等我。” “是你的女朋友吧?” “是的。” “我听说我们离婚不久,你就找了一位漂亮的、有钱的女朋友。是不是在我们离婚前,你们就有来往了?” “不,是在我们离婚后,我才和她重逢,才和她走在一起的。” “重逢?以前你们认识?” “我们是中学时的同学,是老乡。” “她也是天都县人?” “是的。” “她叫什么?” “于静。” “她为什么不跟你一起进来?” “她不想妨碍我和你的谈话。” “她真个善解人意的女人。” “是的,她是个很好的女人。” 张小雨咬了咬嘴唇,言不由衷地、酸溜溜地说:“恭喜你!” “谢谢。”刘海洋微笑道。 李娜娜边站起来边说,“我也该识趣点,不该再坐在这妨碍你们谈心。你们慢慢聊吧,我出去透透气,看看夜景。” 等李娜娜离桌后,张小雨招手叫服务生拿来两瓶法国葡萄酒和两只高脚杯,边往杯子里斟酒边说:“海洋,我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干两杯吧?” “好!”刘海洋举杯和她干了一杯,然后看着她问,“小雨,我听你爸说你从北京回来后,整天借酒消愁,喝得酩酊大醉,是吗?” “是的。我没想到我付出了这么多,却还是实现不了自已的梦想,所以总想痛痛快快地喝几杯,一醉解千愁!” “借酒消愁愁更愁,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我知道,但我还是愿意喝醉。喝醉了,就不用去想事业、家庭和那些不如意、不痛快的事情。” “你这么做,你爸爸妈妈会很伤心的。” “我知道。我和你离婚,他们已经很伤心了,我也不想再伤他们的心。” “那你就振作起来,重新回电视台去工作。” 张小雨又举杯和他干了一杯,笑了笑问:“你今晚来见我,主要是来劝我的吧?” 刘海洋坦率地点点头。 张小雨咯咯咯地笑道:“你放心,我不个软弱的女人,不会遇到一点挫折就一蹶不振的。我已和我老爸、台长他们说好了,过了2002年元旦,我就回电视台上班。” 刘海洋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是个坚强的、不平凡的女人。你能振作起来,我很高兴。” 张小雨边斟酒边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着他问:“海洋,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对吗?” “是的。虽然我们已经分手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快乐、幸福。” “你是个好男人!”张小雨长叹了口气,眼眶有些湿润地说,“我这半辈子,只做过一件后悔事,那就是背叛了你,伤害了你,并与你离婚。” 刘海洋沉默不语。 张小雨突然伸出右手,握住他的右手问:“洋,你知道今晚我请你来这是为什么吗?” 刘海洋摇摇头,想把手从她的手中抽出来,但动了两下,却被她握得更紧。 “你还记得吗?去年、前年的圣诞平安夜和圣诞夜,我们都是坐在这张桌子旁度过的。”张小雨柔情似水地说。 “当然记得。”刘海洋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今晚请你来,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回味往事。” “往事如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但每晚我一躺下,即使是醉了,与你在一起的往事仍然历历在目。” “在我的记忆里,你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也不是个懂得怀旧的女人。” “是的,但自从和你离婚后,我就开始多愁善感,就开始怀旧了。常想起《大话西游》里孙悟空对紫霞仙子说的那段话:‘曾经有一段真情摆在我面前,我不懂得珍惜;如果上天能够给我重头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要在这三个字的后面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如果我们也能够重头再来一次,我也想对你说这句话。” 刘海洋苦笑了笑道:“有些东西是不能从头再来的。我们已经不可能从头再来了!” 张小雨紧握住他右手的手慢慢松开了,可怜巴巴地问:“为什么?,是因为在外面等你的那个小美人?你们真的真心相爱啦?” “是的,我们已经深深相爱了,并且发了誓,要永结同心,永永远远在一起!” “我们也曾经海誓山盟过。” “但是你背叛了我,违背了誓言。” 两颗泪珠从张小雨的眼眶里滚了出来,她黯然伤神地说:“我知道我伤你伤得太深,我们已经不可能从头再来了。我只想再对你说一句话――你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以后,你什么时候想起我,需要我,我都会出现在你面前。” 刘海洋举杯和她干了一杯,真诚地说:“雨儿,你不要留恋我了。这个世界上比我优秀的男人多的是,以你的条件,肯定可以找到一个比我好一万倍的男人。” 张小雨用纸巾擦去脸庞上的泪水,苦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了好久,张小雨斟满两杯酒,然后举起杯子,强装笑颜说:“我们再干一杯吧?干了这杯,你就该走了,别让你的女朋友在外面等得太久。” 刘海洋举杯和她干了一杯,然后站起身说:“那――那我走了,请你多保重,别喝太多酒。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请打我的电话。” “我会的,你也多多保重!”张小雨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和他握了握手,目送他走出酒吧。 刘海洋出了酒吧,走到宝马车旁,却不见于静在里面。他东张西望了一会,才看见于静从酒吧门口走出来。 上车后,刘海洋笑着问于静:“夫人,是不是我让你等得太久了?” 于静边启动车子边笑道:“不久,我看过表,还不到一个小时。” “那你为什么又进酒吧里?” “我不放心你们,想偷听你们的谈话,偷看你们有什么不轨行为。”于静似真似假地说。 “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啦?” “我没有靠近你们,没听到你们的呢哝细语,但我看到她深情地握住你的一只手,两眼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你。” 刘海洋不自然地笑道:“她握我手的时候,我想把手抽出来,但又怕她伤感,就让她握了一下。” “如果她倒进你怀里,你也不忍心把她推开,对吗?” “不会――绝对不会这样!” 于静微微笑了笑说:“我猜得没错吧?她肯定还对你恋恋不舍,肯定还想与你重温旧梦!” “是的,你们女人的第六感真准!”“你可不要一脚踩两条船,这么做很危险的!” “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 “你如果这么做,我不会轻饶你。” “我绝不会这么做。” “以后,我不许你单独和她见面了,我怕她会握住你的手不放,再掏走你的心。” “我一定按夫人的指示去做。” “到烧烤城后,你要用香皂洗干净你那只被她握过的手,不然今晚你别碰我。” 刘海洋笑了笑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宽宏大量的、不同寻常的女人,没想到你也这么小心眼。看来,我是看错人了。” “女人都是自私的,爱情更自私,我不会眼睁睁地再让别人把我最心爱的东西抢走。” “没人能把你心爱的东西抢走,因为这东西已深深地刻下了你的名字。” “但愿如此,就怕有人心口不一!” …… 两人有说有笑地把车驶向草原风情烧烤城。 第55节 庆祝晚宴 12月28号这天上午,刘海洋接到组织部长亲自送来的通知和调令:2002年元旦一过,他就要奔赴天都县上任。 当天下午,和新上任的宣传部长办完移交手续后,他就打电话把这一喜讯告诉于静。于静兴奋地说:“好啊,亲爱的,今晚我亲自下厨做几个拿手好菜,为你庆祝一下。” 下班后,刘海洋回招待所洗了个澡,就乘公共汽车去于静家。他到于静家的时候,于静和保姆苏大姐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需要我打下手吗?”他问于静。 “不用,你在客厅里歇着吧。”于静头也不抬地回答。 他就坐在客厅里跟准丈母娘聊天。刚聊了几句,于静就从厨房里出来,叫他打电话请常胜一家子过来吃晚饭,大家热闹热闹。 “常胜什么时候回来啦?”他问。 “昨天。” “他回来干什么?” “我们请他回总公司介绍他的经营理念和管理方法。你这位好兄弟很了不起,我没有看错眼。他到宁城上任还不到一个月,就制定出一系列新型的经营和管理方法,卖出了两千多台电脑,销售量占当月整个宁城电脑市场的三分二,为我们公司创利近百万元。” “常胜脑瓜子灵活,鬼点子多,又胆大,爱冒险,的确是一块经商的好材料。要不是因为这两年古楼的印刷业整体疲软,竞争太激烈,他的印刷厂也不会倒闭。” “他太精明太耀眼,我担心别人会把他挖走,成为我们的敌人。听说已有几家大公司的老板想出高价挖掉他。” “你放心吧,我这位好兄弟是个很讲情义的人,他肯为你打工,就会死心踏地地替你干。即使你给他的钱少一点,你不炒他,他也绝对不会炒你。” “但愿如此!” 刘海洋笑了笑说:“静子,你唯一要提防的人可能是我。我回天都县上任后,如果需要用到常胜这种人,我会把他从你的公司里挖走。” 于静说:“公大于私,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只要你需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谢谢!” “不用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老牛跟着走嘛――谁叫我爱上你呢?” 两人含情脉脉地笑了笑,于静就催他打电话给常胜。 刘海洋打电话给常胜,常胜笑哈哈地问:“海洋,你们今晚有什么好事,要请我们一家子吃饭?” 刘海洋答:“我已接到了通知和调令,过了2002年元旦――也就是还过三天,我就要回天都当县委书记了。” “好啊,恭喜你!你终于可以独挡一面,独揽大权,为父老乡亲们造福了。” “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能力?接到通知后,我心里直打豉,很担心自已当上了父母官,却不能带领父老乡亲们脱贫致富,愧对父老乡亲。” “你行的,肯定行!” 刘海洋笑了笑说:“也许以后还需要你的帮助。” “我一个平头老百姓,能帮得了你什么?” “帮我出些鬼点子,当我的经济顾问。” “我也想为父老乡亲们出点力,作点贡献。只要你这个当领导的用得着我,我一定尽力而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只要你们都支持我,我就有信心带领父老乡亲们脱贫致富奔小康,就有信心把家乡建设好。” “于静支持你吗?” “当然支持。胜子,饭菜已经快弄好了,你马上带老婆孩子过来吧。” “好的,我立刻就带他们过去。今天是星期五,明天是星期六了,这两三天,你不用再上班了吧?” “不用,我已经办完移交手续了。” “那今晚我们兄弟俩就痛痛快快地喝几杯,不醉不休。” “好啊!” 挂断电话后不到半小时,常胜就骑着摩托车驮着妻儿飞奔而至。 常胜一家子进门不久,饭菜就全弄好了,于静笑容满面地招呼大家入席。大家就步入餐厅,边吃边喝边聊天。刘海洋和常胜喝白酒,小常乐和女士们喝可口可乐。 大家举杯干了一杯,常胜笑眯眯地问于静:“于静,你和海洋在一起没多久,又要分开了,你舍得吗?” 于静笑道:“我们不会分开,这辈子,他到哪我就跟到哪,永远不分开。” “不用这么缠绵吧?” “我要看住他,不让他再落入别人的手里。” “海洋回天都工作,你也回天都工作?” “是的,我决定回天都支教。我们学校积极响应市委、市政府的号召,每年都派几个年轻教师到下面支教,很多年轻教师都不愿去。下学期,我主动申请到天都支教。” “公司你不管啦?” “公司由王自立和你管理,我很放心。” “伯母呢?” “我妈妈不愿呆在市里,她和我们一起回天都。” 老太太心有余悸地插话说:“上次被绑架后,我就想回天都了。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要担惊受怕。就算天天给我吃山珍海味,我也不愿留在这里。” 常胜笑道:“伯母,你那次被绑架纯属偶然,古楼的治安还是不错的,你不用害怕再被绑架。” 老太太说:“就算不会再被绑架,我也不愿呆在这里。在这里,没几个亲戚和朋友,连熟人都没多几个,整天呆在家里,闷都闷死了。” 坐在老太太身边的小常乐边啃炸鸡腿边说:“婆婆,你可以找我玩啊。你天天给我买炸鸡腿,我天天陪你玩。” 老太太疼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着问:“你不用上幼儿园,不用读书啦?” 小家伙说:“我放学后就来陪你玩。” “你在幼儿园里表现得好不好?得不得表扬?”于静笑眯眯地看着他问。 “得,我得小红花――得好多好多小红花,还得好孩子奖。”小家伙眉飞色舞地说。 “你真是个好孩子,我再奖你一个炸鸡腿。”于静又夹了一个炸鸡腿给他。 大家逗了一会小常乐,于静看着常胜说:“常胜,你真行!你为我打工还不到一个月,就为公司创利近百万元,还为公司带来了先进的管理方法和经营理念,使我们公司获益匪浅,我和王自立决定聘请你当副总经理,给你二十万的年薪。” 常胜笑道:“于静,谢谢你们,你们给我升职加薪得太快了,我受之有愧。” 于静说:“我们不快点给你升职加薪,可能你就会被别人抢走了!我听说已有几个大公司的老板想出二十万的年薪挖走你,是吗?” 常胜点点头。 于静说:“他们能出多少钱给你,我们也能出,希望你不要跳槽,不要成为我们的竞争对手。” 常胜哈哈笑道:“于静你放心吧,我虽然整天想着怎样才能挣大钱,发大财,当上大老板,过上富贵的生活,但我决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我把情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你帮助过我,我和海洋又是好兄弟、好朋友,以后你就是我的嫂子,就算你不给我升职加薪,我也会死心踏地地为你打工。” 于静也笑了笑,说道:“常胜,我知道你是个很讲情义的人,但我也知道你是个不甘久居人下之人。你有你的理想,我并不希望你一辈子为我打工,埋没了你自已的理想。我只是不愿意你被别的电脑公司挖走,成为我们的敌人。” 常胜说:“于静,我不会成为你们的敌人的,永远不会!” 刘海洋和常胜干了两杯酒,然后问道:“胜子,你到宁城不到一个月,就卖出了两千多台电脑,你使用了什么招数?” 常胜笑道:“你又不是做生意的,问我这个干什么?你们当官的,只要多看几遍《孙子兵法》,多研究研究《厚黑学》就行了。” 刘海洋说:“触类旁通嘛,也许以后我会用得着。” 常胜道:“我也没用什么绝招,只是改变了一下经营理念和管理方法。原来,售货员们都是坐在店里等顾客,现在,我要求他们出去找顾客。谁找到的顾客多,卖出的商品多,就获得报酬多。对顾客,我们实行互惠互利、大家发财的原则,该给回扣就给回扣,该让利的就让利。当然,还要做到价钱合理,服务周到。特别是售后服务,一定要做到快捷、迅速,令人满意。对于那些大买家、大客户,我们还免费为它们培训电脑操作人员、管理人员,尽量提高公司的声誉和知名度。” 刘海洋说:“胜子,你的这些招数很不错,我回天都上任后一定用得着――至少在招商引资方面可以借鉴借鉴。” 常胜和刘海洋又干了几杯。酒至半酣,常胜看着刘海洋和于静说:“海洋,你的理想是升官发财,为家乡的父老乡亲们谋福利。于静,你的理想是当一名好教师,桃李满天下。我的理想是开公司,当老板,挣大钱。现在,你们俩的理想都实现了,就我的理想还没实现!” 陈晶白了丈夫一眼,高声说:“常胜,你的理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实现!” 常胜笑了笑道:“陈晶,你不要总是挖苦我、讽刺我,你应该鼓励我、支持我。夫妻同心,其力才能断金嘛!” 陈晶说:“我不是在讽刺你,是在鞭策你。” “可我听你的话总觉得很刺耳。” “这就叫忠言逆耳!” 刘海洋笑了笑,打断他夫妻俩的话说:“胜子,我的理想并没实现。我只当上了一个七品芝麻官,还没有发财,还没有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 常胜说:“你当上了县令,很快就可以发财了。” 刘海洋说:“我又不是贪官,发不了财。” 常胜笑道:“你娶了于静这个千万富婆,也算是发财了。” 刘海洋说:“不算不算,她的是她的,我的是我的,结婚的时候我们还要作婚前财产登记。” “你们真的要作婚前财产登记?”常胜笑着问于静。 于静笑道:“当然要作婚前财产登记。你这位兄长老想着他的父老乡亲,老想着他的黎民百姓,还没回天都上任,就游说我回天都投资。我怕他把我的钱全捐给了家乡,全捐给了穷人。” 大家会心地笑了笑,于静轻叹了口气说:“我的理想也没有完全实现。我只当上了教师,还没有实现画家梦。” “你不是举办过画展了吗?”常胜问她。 于静苦笑道:“举办过一次,但没有获得成功。” 常胜举杯和刘海洋干了一杯,笑道:“于静,你是个有钱人,画画也不错,你要成为画家是很容易的。只要你多花几个钱,请一些著名的画家和评论家为你的作品作些点评和宣扬,炒作炒作,你很快就能成为知名画家了。” 于静笑了笑说:“我不想用钱买‘画家’当,我要凭自已的实力当上画家。” “好,我赞成!”刘海洋站起来,举杯说:“我们都没有完全实现自已的理想,都需要加一把劲,争取早日实现自已的理想。来,干一杯,祝愿我们早日到达理想的彼岸。” “干!”大家站起来,一饮而尽。 第56节 刘海洋到新岗位赴任 12月的最后一天下午,刘海洋收拾好行李,正站在招待所的阳台上等于静开车来送他回天都过元旦和上任,装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他摁下通话键,把手机举到耳旁,对方却许久不说话。他“喂、喂”了两声,对方就挂了机。他以为是别人打错了,刚把手机放回裤兜里,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个手机号码。他摁下通话键,对方还是不说话。 “喂,你是谁?你说话啊,你再不说话我就挂了!” 对方还是不出声,刘海洋只好挂了机。过了一会,他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我想忘掉你,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赶不走你的声音和身影。这辈子,也许我永远也放不下你。我不知该怎么办?我很迷茫、很痛苦! 刘海洋看完短信,突然想起这个手机号码就是圣诞节那天下午给他发那条有些蹊跷的短信的手机号码。他很快猜出这个发短信和打电话来的人是谁了,心里有些慌乱。他点燃一支烟,抽了几口,才给对方回了一条短信:对不起,我已找到了爱情的归宿,不能再接受你的爱了,请你原谅!愿你也早日找到爱情的归宿! 对方很快又给他发来一条短信:我知道你已找到了心爱的人,但我忘不掉你,我不知该怎么办?也许有一天,我控制不住自已,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请你别赶走我! 女人真是多变,刘海洋最担心的就是这一幕的出现。他又抽了几口烟,沉思了一下,而后再给对方回了一条短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我相信随着时光的流逝,你会忘记该忘记的一切,得到想得到的幸福! “有些东西是永远也忘不了的!”对方又给他发来这条短信后就关了机。 刘海洋站在阳台上愣了好久,于静的车子才来到。两人把行李放到车上,于静就驾车奔向天都县。车子经过古钟楼的时候,古钟镂的钟声刚好悠悠地敲响了三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