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头台》 序幕 黑夜,大雨,电闪雷鸣。 在一个十字街头的电话亭里一个身穿黑衣的大个子对着电话筒,语气谨慎:“……那里就是他们的家了,明天上午他俩都会在家。”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出卖他们俩呢?” “废话少说,总之不会错的。”“哐当”,黑衣人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撑起黑色的大伞走进倾盆大雨之中。他一手打伞一手揣在风衣的口袋里,好像手里握着一样重要的东西。他大步流星,丝毫不怕雨水打湿他的鞋裤,边走边小心的四处张望,生怕有人跟踪似的。 雨大夜深,也不知走了多远,他来到一栋楼的背后,这里有一排的车库。他用钥匙打开一座车库的小门,收伞进去,里面空空的没有车子,奇怪的是竟然有一架梯子架在中间,连接棚顶与地面。他顺着梯子爬了上去,是一间居室。他不开灯,也不顾一身的潮气不脱衣服便颓然的坐在沙发里,一声不吭。 他的身体有些发抖,可以看出他不是因为感到寒冷,而是因为他刚刚完成的那件事。那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是他生命中一件万分重要的事情,不管如何,他也要完成。今天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不,这件事情还没有完,没有完!窗外的闪电在瞬间射进屋里一道道亮光,他的脸庞在闪光的霎那照射下显得阴森恐怖。他从衣兜里翻出香烟,点上,狠狠的吸了一口,感觉浑身的舒服。这种感觉还应该更舒服一些,于是他借着窗外微弱的灯光摸索了半天才从抽屉里拿出一袋速溶咖啡倒在杯子里,用热水冲上。 他抽一口烟,呷一口咖啡,大半夜丝毫没有睡觉的意思。他要——等。 雨下了一天一夜,还在下,只是见小了。这个人就这样坐了一夜,烟灰缸堆的冒了顶,咖啡喝了多少杯也数不清了。他看了看电话,困意再一次袭来,他再也支持不住了,脑袋一垂,睡着了。 下午,天终于放晴了。他像一座雕相坐在沙发里鼾声如雷,脸上还隐隐约约的散发出一丝杀气。 “铃~~”电话突然响起,他的大脑似乎还在睡觉,可身体已经如条件反射般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一把抓紧听筒:“喂?!” “罗曼和罗羽父子俩今天上午被人杀死在家里了,我要你立即去保护罗曼的妻子和儿子,给他们安排一个新的住处。” 这人带着欣喜的表情却用悲哀的口气说道:“真是太不幸了!” “所以不能让不幸继续扩大了,快去。”对方命令道。 第一章 四十和弦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人多嘈杂的宴客大厅里仍是那么清晰,悦耳!罗格迅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号码,不由皱起眉头,但又立刻舒展开来。他对刚才还和他一起高谈阔论的朋友们抱歉的笑了一下,说声不好意思,就匆匆走向大门。这里的确不是接电话的地方。 罗格快步闪过人群,手机那动感节奏的铃声让他不得不着急。他刚要推门,身后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罗格,干什么去啊?”他听声音便知道是他的漂亮女朋友林荷娜。他举起手机,示意有电话要接。两人相视一笑,罗格急忙推门而去,心里暗中庆幸这个死丫头没有好奇跟来! 他把大门关紧,可里面的吵闹声仍不绝于耳。对面走来一名刚刚上过洗手间的同学,他见了罗格打声招呼便推门而进,也没关门,之后又有人出来,也是去洗手间的,看他们的步伐踉跄定是喝酒不少。走廊里还站着几名服务生,加上这些进进出出的人,罗格意识到这仍不是接电话的理想场所。 手机铃声已经催命般的响了十多下,罗格索性先摁了拒接键。他见一间小包房里里的灯没有开,知道里面没人,便大步走过去。服务生礼貌的问:“先生,请问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罗格同样礼貌:“对不起,先生,我想借这里打个电话,你也知道这外面实在是太吵了!”服务生很客气的为他打开门。罗格进去只开了一盏小暗灯,见那服务生识趣的退了出去,他关上门,但并不上锁,那会使人觉得他在搞阴谋诡计!他看看屋里的墙,知道它的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他确信已经万无一失,身体靠在墙角,眼睛盯着门,这时铃声又响了起来。 “更好,省的我再打回去了。”罗格暗想。他把手机听孔紧紧的按在自己的耳朵上,又用另一只手捂住话孔,生怕别人听见似的,这才接了电话。 “喂,怎么才接电话?”对方有些责备的意思,语气相当谨慎,语速不紧不慢。 “我在开毕业庆祝会呢!我得找个合适的地方才行。”罗格尽量压低声音。“你下次不会先发个短信吗?我也好有个准备。” “嘿,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东西,我可不爱那么麻烦,按了半天才出一句话,我喜欢最直接的方式。”对方显得很固执。 “你说你买个那么好的手机干什么,什么功能都不会用,就只会打个电话!还不如给我。” “我们都挺虚荣的,不是吗?”对方一语中地,两人都笑了。 “听着,罗格,你得回来,第三次家族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主席决定先下手为强,我们需要你,已经给你委派了任务。” “目标是什么人?” “回来再说吧,我们老地方细谈,明天回来时小心些,最近可不安全。” “好,我坐明天早上十点的火车,下午三点之前就能赶到。”顿了一顿,罗格又问:“我想,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你不想干了吗?”对方责备的很严厉。“先把这次干好,其他的什么也不要想。” “可你和主席都答应过的,现在我的机会就要成熟了,可别告诉我你们反悔了!”罗格用手抹了一下额头。 “我们当然没有反悔,”对方用安慰的语调;“主席是个守信用的人,如果你的条件达到了我们事先的约定,他是不会为难你的,”突然他的语调再次严厉起来,“但,现在,千万别去想什么该死的最后一次,那会让你心浮气躁,行事不慎的,千万别让那个念头扰乱你的心神,这错误犯不得,弄不好是会赔命的,听懂了吗,孩子?” “是,明白。”罗格心服口服。 对方挂断了电话,罗格也挂掉,并删除了来电号码。他把头靠在墙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咔哒”,门被推开了,罗格条件反射般的惊出一身冷汗,就像一个刚犯错误的孩子被家长抓住了把柄。“你在这?”荷娜推门而进,罗格万没想到她会找来,幸亏电话已经挂断,否则真不知怎么圆话了。 “干什么鬼鬼祟祟的,”荷娜的声音甜的让罗格有吃了蜂蜜的感觉,“难不成是给哪个美女打来的?” 罗格立刻镇静下来,摆出从容的笑容,又耍起他一贯的油腔滑调:“世上就你这一位美女,我也没给你打电话啊?” 荷娜笑道:“你的嘴可真甜!” “你笑得也很甜!” “行了,别贫了。子光刚才问我你去哪了,我才来找你的,快去吧。”荷娜说罢摆出一个懒得理他的姿态,就要向外走。 “荷娜,”罗格一把拉住她的手,“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何不趁此良辰美景亲热一下?” “一间破包房,哪有什么良辰美景?” “你都好几天没吻我了!”罗格装作很委屈的样子:“我知道这些天我太忙,没顾及你,不过现在可正是时候。我这些天累了,待会儿还得应付那些酒鬼,你亲我一下,我就又有精神了,就像法拉利跑车又加满了油。” “哼!你顶多是辆破自行车。” “什么都行,我不管啦,吻我吧,荷娜,我爱你。”罗格按奈不住的撅起了嘴唇。 “那你得告诉我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本小姐可放心不下你。” “对,荷娜,”罗格像是被提了一个醒:“我得告诉你,我得回家几天,我妈生病了!刚才她打电话让我回家看看她。”罗格撒谎如同呼吸一般随心所欲,但提到自己的母亲,脸上却满是敬重之色。 “严重吗?”荷娜一脸关切之情。 “不,只是老毛病,也许是她想儿子多过生病吧?” “我也和你回去吧,我还没见过你母亲呢,反正学校也没事了。” “不,不行,”罗格心想你可千万别缠上我,不然什么都会穿帮的。 “我就知道,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要娶我,却让我连你妈都不见,还回绝的那么干脆。算了,你看大厅里有那么多美女,随便找一个吻一下,也许还给你以身相许呢!”荷娜使劲挣脱罗格的手。 “我不是那个意思,小甜甜,小可爱,小美人儿,小辣椒。” “你可真肉麻,说,什么意思。” “是我妈的意思,她说等她病好了,就打扮得像个富婆似的,做一桌拿手好菜,招待她这个貌若天仙的未来儿媳妇。我妈她好面子,怎能让你第一次就见她病殃殃的样子呢?”罗格说谎的功夫可真是炉火纯青,无人能及。 “骗人,你妈才不会说又富婆又貌若天仙的这些话呢,只有你才会说那些让人肉麻发冷的词。”荷娜又笑了,罗格最爱看她笑得甜甜的样子。 “好了,该满足我一下了吧?” “说的那么难听!”不过荷娜还是献上香唇,给罗格一个深深的,火辣的亲吻,罗格几乎被融化了。 “我又复活啦!”罗格兴高采烈,刚要往外走又被荷娜拉了回来:“怎么,还来,那太好了!” “想得美!我今天涂了口红,得给你擦掉,不然让人看见笑话我们。”说着把他嘴角上的唇印轻轻抹去。 “我就是想让他们看见,让他们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你又多么爱我!让那些嫉妒我的人看看我们才不是什么爱到大四就分手的情侣,让那些对你还抱有希望的家伙死了心。” “也要那些对你不死心的女生死了心。”荷娜的手尖在罗格的唇边轻轻移动,显得格外温柔。 “那就不好了。……啊!别掐,开玩笑呢。” 两人回到宴客大厅,嬉笑怒骂,推杯换盏的声音不绝于耳。人们都在侃侃而谈,开怀大笑,互相敬酒,对于即将到来的毕业,他们以各种方式表达着各自的离愁。大厅里摆满了十五张圆桌,坐满了差不多二百人,全是罗格和子光在大学里的同学或者朋友。这些人有和两人同界即将毕业的,也有学弟学妹们,几乎都在学校里或多或少向罗格和子光寻求并得到过帮助,帮助他们得到需要的东西,解决迫在眉睫的困难,而这些人唯一必须回报的仅仅是成为两人的朋友。现在两人就要毕业离校了,这些人纷纷邀请他俩吃饭,表示对过去帮助的感谢。罗格和子光认为天天有饭局很难应付,太吃不消,所以一商量,索性举办这个毕业庆祝会,把好朋友都请来聚一聚,乐一乐,省了以后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罗格和荷娜走进大厅立刻吸引大家的目光,帅哥加美女谁都喜欢看。的确,罗格目光深邃,有着黄种人少见的极俱男子气概的棱角分明的脸形,散发出冷酷的哥特式气息。他的身材匀称而壮实,总是身穿着招牌性的黑色皮衣,在大家眼里异常的潇洒逼人。他身边的美女林荷娜,一头秀发披肩,长着让男人永远看不厌的娇美面容和诱人身段。但她并不像其他美女那样热衷于勾引男人令他们围着自己团团转,为她大献殷勤。相反,她博学而多才,勤奋而聪明,是难得一见的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孩。有多少男生做梦都想一亲芳泽,但谁让罗格出现了呢?而罗格,当初刚进入学校也成为众多女生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他并不因自己特有的条件去做少女杀手,去接那些飞来的媚眼。终于有一天两颗本来就被牵了线的心碰在了一起,并产生了化学反应。 “罗格,你们俩不会亲热去了吧?我正找你呢。”帅气阳光的子光迎面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啤酒,脸有些红,却不失优雅的气派。 荷娜狠狠瞪了他一眼,急忙钻进她的好姐妹堆里,立刻传来一阵女孩们银铃般的笑声。罗格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做了个甜蜜的神态,子光就明白那边女生为什么要笑了,准是荷娜也招供了。子光揽过罗格的肩头向大厅前方走去:“罗格,大家都请来了,你得讲两句,表示表示才说得过去。” “可这次请客的钱都是你掏的,我可是客人,岂不是喧宾夺主?” “哎!这些人可不是光冲着我的面子才来的,也是冲着你来的。而且事先我们说好的是一起做东的。来吧,让我们领略一下东道主的口才吧!”子光也不等罗格回应就拿起话筒:“大家,静一静,静一静,”终于等众人都安静下来,子光说:“今天这里的主角可不止我一人,还有罗格,大家是冲着我们两人的面子来的,所以为什么不请我们的罗格讲上两句?大家想再听听,最后听一下罗格的演讲吗?” “想!”众人异口同声。 “那好吧,看看罗格要给我们讲些什么!”子光把话筒塞给罗格,悄声说:“帅气些,”就跳到人堆里,却被荷娜逮到狠掐了一顿。旁边的人都被逗乐了,“真不明白,罗格怎么会喜欢这么个野丫头!”子光倒也不服软。 罗格站在台上,拿着麦克风,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这些即将告别的朋友,很多往事涌上心头,千丝万绪的真不知从何说起。他看了看子光,又看了看荷娜,他们站在一起,罗格不禁想也他俩才是一对儿。 突然有人咳嗽起来,大家听出这明显是装的,是在催促罗格,都坏坏的笑了。罗格指着难过家伙咬牙切齿的喝道:“赵然,你的嗓子很痛吗,用我帮你割它下来吗?” 赵然变本加厉:“学长,谢谢你关心,不过我嗓子没什么事,是犯了气管炎,妻——管——严!”众人乐得更猛烈了,有谁不知道罗格在旁人面前总是派头十足,神采奕奕,可在荷娜身边却只是只可怜的小猫?荷娜随手抓起一个空的铝制可乐罐砸向赵然。 “行了,我们的罗格需要点时间准备一下,你们不要太为难他,”子光上前给罗格说好话,随后却也开了一个玩笑,“不过,罗格,这到底不是奥斯卡的获奖致辞,不用太紧张了!”众人又笑了,都知道罗格是个电影发烧友,对好莱坞尤为着迷。 被为难的人两手摊开,做了一个很无奈的姿势,略显自嘲。荷娜喊道:“罗格,别那么窝囊,让他们看看你有两下子。”她是气不过了,如果今天男朋友不争把脸,回到寝室后姐妹会羞死她。 罗格并不是害羞,只是他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人想感谢,终于,等人们再一次安静下来,他酝酿好了自己的演说词。他缓缓道来,嗓音充满了磁性:“当我一个人背着行李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这所陌生的大学时,我不认识任何人,我认为大学的生活圈子只会局限在我的金融系里。所以我真的没有想到,当我毕业时有这么多人来祝贺我,而且来自各个学院和年级!我感到幸运,能够结识这么多的朋友。这很值得骄傲,值得炫耀,有谁的毕业庆祝会会请到两百人呢?确切的说是两百零五人!”众人全都鼓掌。“我希望,大家毕业后,若你们来到东仓市,我的家乡,若你们仍记得我,需要我,找到我,像从前一样,只要我能做到就会毫无保留的帮助你们的。” “但我之所以会有这么荣耀的事,会认识你,你们这么多的朋友,都要感谢我的同学,我的良师益友周子光。”罗格的神情极为庄重诚恳,“是他改变了我,他的言传身教改变了我的处事作风,使我学到很多收益终身的东西,所以现在我当着众人的面,当着子光的面,向子光表示我的对你的感谢,我们将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兄弟。”罗格说到此处,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子光看着罗格的眼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十分认真的鼓起掌来,带动众人再一次的鼓掌热潮。掌声里更多了几分庄重和诚恳,这是对这两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动摇他们情谊的朋友的致敬。 演讲者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挥手示意众人安静:“而现在我便正式向各位发出邀请,邀请各位都能来参加在不远的将来我和荷娜的婚礼。”众人无不喝彩,欢声雷动的叫好,“我不知道距离那时还会有多少时间,总之,只要我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就会让她做我的新娘,到时希望在座各位都去喝我们的喜酒啊!” 场面热烈到了极点,有人喊道:“罗格,真有你的!”“你可真行啊!”罗格深情的瞅向荷娜,希望看到她娇羞不知措的样子,却只见一罐铝制可乐飞了过来,正中额头。众人哈哈大笑。罗格暗想这才是我的荷娜呢!他冷不防瞥见子光正在为自己刚才大胆的爱情宣言衷心的鼓掌祝福,不禁的感到一丝愧色。 “原来”罗格通过话筒把声音压过众人,“我还有很多人想要感谢,可我刚刚被砸出了脑震荡全都忘了。现在让我们举起酒杯,为我们毕业的将来祝福吧!”一声“干了”,众人喝了声采,把酒一饮而进。 罗格走到台下,荷娜使劲拽着他的胳臂嗔道:“你怎么什么都敢说?你向我求婚了吗?不尤分说就去拧罗格的手。 罗格赶紧闪开,挑衅的说:“难道你不想嫁给我吗?那我可太失望了,看来下次我得看准人,看准她一定会嫁给我,再和她谈情说爱。” 荷娜气得不知该用什么言语对付他,抢身就掐罗格的耳朵。 “够啦,荷娜,这么多人面前,淑女一些不行吗?”两人回头一看正是子光绷住笑脸,故做不悦之色。 “你们两个臭鸡蛋就知合伙欺负我。”荷娜索性连子光一起掐。三人嬉笑一阵,荷娜哼笑着跑开了。 子光和罗格相视一笑,都显出很冤枉的样子。子光说:“刚才的演讲十分精彩,只是你对我的感谢我可不敢当。你也为我做过不少的事吗?” “算了,我们就别分彼此了。”罗格摆了摆手,两人都笑了。 “但我没想到你会当众提到结婚的事,你可真够大胆的,我和大家嘴都张得老大,还以为你昏了头呢?” “我也许因为太爱荷娜了,这的确很唐突,是的,我也为我说的感到惊讶,当时我脑子里真不知在想什么,但这更好,至少让人们看到我有多么爱她。”罗格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甜美之色,那是对未来的无限向往。 “你想好了吗?你以后就要被她捆住一生,一个如此野蛮的丫头!”子光咧开嘴装出一副很痛苦的表情,一只手揪起脸上的皮肉,做出痛苦的模样。 “对,她就是我的真命天女,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有多爱她吗?这也得感谢你。” “好了,我们就老在这谢来谢去了,还是好兄弟吗,让别人听见岂不是太虚伪了?”说罢,子光举起酒杯和罗格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 “对了,朱校长不来吗?他可是爱凑热闹的人。” “让他来?那些学生就得闪了。”子光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屑,“这是学生间的聚会,老师来了就会令人扫兴的。他们只会说那些虚伪的客套话,吹嘘自己桃李满天下。又假惺惺的祝我们事业有成,出人头地之类话,大家都会吐的。” “我记得前几天我们和他喝酒的时候,他说今天要来的。” “对,可我后来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不要来了。我说学生见了你们这些德高望重的校长就闹不起来了,就太拘束了,您的威严太大了就请您让我们的宴会热热闹闹的进行吧。” “你就这么跟他说的?” “啊!其实我想说得更直白一些的。我们从他那里办成了很多事情,包括我当选学生会主席,可他也从我们这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钱,职位。我们和他只是一种交易的关系。当然,由于我们地位的不同,我们还得收敛些。”子光喝了口酒,“但我肯定他不会来的,那天他喝得不少,一高兴就说要来。他醒酒之后就会明白自己是不能公开和我们表现得如此亲密的!虽然朱校长给我们办事或多或少有人知道一些,但毕竟这些仍然得摆在暗处,摆在明面上影响可就大了。” 罗格点了点头,子光的心思总是那么缜密,自叹不如。 两人悄声说话的时候,大厅里的人们全都处于最兴奋的状态。他们倒酒,敬酒,喝酒,然后,再来一遍,一遍一遍。没有人保持着冷静,都快要毕业了,都快见不到了还故做矜持姿态岂不是有病?不如索性耍个最后的疯狂,让本性尽情的释放!于是大家唱啊,跳啊,喝啊,溶汇成一个肆虐咆哮放纵不羁的海洋。罗格和子光说过几句话就加入了他们,后来罗格什么都不记得了,幸好闹钟准时响了起来。 他迅速关掉闹钟以免惊醒了别人,看表,正好七点半,于是简单的快速梳洗一番,铺好了被子,亲了口书桌上荷娜的照片,带好应带的物品便走出了寝室。他不会忘记那个电话,电话里提及的任务对他至关重要。 他发现隔壁寝室的门没有关。还有时间,他想可以顺便看看子光喝成什么熊样。令他意外的是子光并没有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而是坐在书桌前带着耳机看着电脑笔记本的屏幕,里面播放的是两人共同喜爱的,看过多少遍也不会觉得厌倦的电影《教父》。 “醒得这么早,我以为你都喝得死过去了!”看到罗格推门而进,子光十分的惊讶。 “你不也是,我必须回趟家……”罗格有把用来哄骗荷娜的谎话对好朋友重复了一遍,直到是子光相信他母亲的病不是很严重才把烦心的事转换话题。“我昨天喝得怎么样?” “烂醉如泥,死猪一个,你可真沉啊!”子光悄声说道。 “你把我抬回来的?” “不,我一个人哪行,还有赵然。” “那小子竟然没问题吗?昨晚我们好几个人一起灌他!”罗格装作咬牙切齿的样子。 “他其实喝得也不行了,却非要逞能抬你回来,到了你屋就起不来了。你没发现睡在你上铺的就是他?而你上铺的兄弟就睡在我的上铺。后来大家管他的,都睡乱套了,今早不一定谁穿错谁的裤子呢!”子光莞尔一笑。 “那还差不多,不过没当众让他喝吐也真是便宜了他!” “哈,不就是昨天他开了个玩笑嘛,就像有深仇大恨似的。我不也开了你一个玩笑,你也要置我与死地?” “等我有了机会就把你喝趴下。” 说过几句话,子光已将衣服穿好。他关上电脑说:“走,我送你到车站,顺便有些话和你说说。” 两人走在学校的马路上,道路直通学校大门,两边种者茂密的杨柳,周围摆放着张着各种花草的花坛,园丁们想对待艺术品一样把它们修理得整整齐齐。路上的人很少,一些车辆经过,时不时的打破周围的宁静。 “罗格,你的确变化很多,昨天有相当一部分人我知道你是很讨厌的,可我却见和他们有说有笑的。” “难道让我令各位不欢而散嘛?逢场作戏罢了。” “都学会逢场作戏了?看来你的变化比我想象得要大!”子光点燃一颗香烟:“昨天有些人找我,希望能在毕业后到我们家公司去就业,大部分是你我讨厌的那种人,那种平日只知上网,泡妞,抽烟喝酒的主儿。你知道我们家有公司有工厂,但这样的废物我们家一个也不会要。” “毕业之后就把他们忘了吧。” “对,一开始我什么朋友都交,但谁能保证每个人都如我期望的一样呢?当然很多人还是没让我失望的。你看有些人大学念了四年,出来后狗屁不是,但他们有的是底气,父母不是高干就是经商,我们将来可以绕过这些‘八旗子弟’和他们的父母交流,也许都有用得着的地方。” “子光,还有一种人,他们的家长有钱有势,自己也不甘人后。” “哦?这种人我可没发现!” “是啊,这种人太少了,不过昨天喝酒时就有那么一位。”罗格说得漫不经心。 “快说,是谁啊?”子光显得迫不及待,这样的人他求之不得,纳闷自己怎么没有发现? “就是你啊,我可是对你说过的。”罗格放声大笑。 “你过奖了,”子光谦虚的摇摇头:“倒是有一些人他们父母没什么权势,家里也没什么背景,自己却在人堆里出类拔萃。这些人我们家可是求之若渴啊!”子光的话语里透着真诚,他是真心实意的渴望这些人到他的家里去,为家族事业的发展和壮大出谋划策,运筹帷幄。 “你们家真是以人为本!” “现在很多企业都是凭门子才能进去,可在我们家就不好使。为了发展和竞争,家里需要的是人才和技术,要不然我也不会花费这么多精力去网罗那么多的朋友,看着吧,不出几年就有人会成为佼佼者的。当然我也不甘人后,否则我将来又如何驾御我的家族呢?” “所以说,你和你父亲都不简单,是有野心有作为的人”。罗格用赞赏的目光看者眼前的好朋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和子光相比,他的理想和愿望可就太小儿科了。 “父亲说,人一定要向远看,伟人能看到几十年后,我们只要看到几年后就了不起了!”子光的话意味深长。他扔掉烟头,用脚踩灭,再弯腰捡起扔进附近的垃圾桶。“说那些不相关的干什么,罗格,我和你说的刚才的话,其实是我一直有个想法,但却从来没有机会跟你说。” 罗格正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忽然回过神来,“你说。” “罗格,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是缘分,是上天注定的。而且我们是纯粹的朋友关系,没有夹杂任何其他的成分。我互相为对方作的事情当然也是因为纯粹的友谊,不像我们和别人有利益或相互利用的关系。”罗格不住的点头,相信他们的友情在大学四年里经受住了各种考验,仍然很牢固,很纯粹。 “但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开口跟你说呢?因为我怕你认为我门的友情开始变质了,因为我希望你毕业后到我们家来工作,当我的左膀右臂,但这必然会搀杂些利益的成分……” “不用说了,”罗格笑着打断了子光的话,“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明白你的用心。我想说你是多虑了,这根本没什么。” “那你同意了?”子光显得很兴奋,用期待 第二章 罗格的大学即将毕业,他始终记得自己上一次毕业——高中毕业之前的那个普通而对他而言却是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的漆黑夜晚。那天,他刚刚十八岁。 虽然离高考很近了,可罗格仍然一有空闲就到聂叔在市中心旁贫民小区的住处去练习枪械和格斗的技巧,为了心中坚定不移的目标,他一直在锲而不舍的努力。这天聂叔没有在家,罗格按照一贯的约定,自己从车库门进了楼里。他直奔聂叔的靶场。聂叔把它安排在了地下室,隔音条件非常好,而且又十分的隐秘。 “砰砰……”,站在二十多米开外的地方,罗格枪枪命中靶心。单凭此项绝活,他早就应该获得“杀人执照”了,可聂叔告诉他,只有在他亲自实践后,才能够正式“毕业”。 靶场厚重的大门,被人用钥匙打开。罗格转身瞄准,来者黑衣黑裤,一脸的络腮胡子,双目炯炯有神,正是此间的主人聂叔。“我一猜你就来浪费我的子弹来了,你的枪法若是用来杀人的话,够用了。” 罗格把枪藏在衣服下面,突然转身出手掏枪,两枪连中靶心,随后手腕一抖,枪已然又回到了衣服里面,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有如西部牛仔的快枪绝技,令敌人还未反应就已一命呜呼。 聂叔连连拍手:“好,好,青出于蓝啊!”待走到罗格身边却猛的扬手卡住了罗格的脖子,出手快如闪电。罗格刚要挣扎,聂叔却已收手,手指钩住罗格手枪的扳机处,左右摇晃:“你连枪都保不住,又怎么能置人于死地呢?” “我还有我的匕首。”罗格不服气的说。 “来,我有东西给你看。”聂叔把罗格带到楼上的房间里,随手掏出一样东西摆在茶几上。“这是送给你的。” “剃须刀?”罗格莫名其妙,“你送我这个干什么?” “昨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想来想去还是送你这个最有意义。”聂叔语重心长的话语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你已经十八了,看你脸上全是细胡茬子,隐约有些连毛胡子的样子了,是个男子汉了。在我看来,男人第一次刮胡子就相当于成人礼。” “那你怎么不刮胡子?” “我?我不喜欢脸上下巴光溜溜的感觉。你把胡子刮一刮,今晚我们有任务。” “我们?”罗格难以置信的惊喜:“你说——我们?这么说我可以执行任务了?” 聂叔有些无奈的点点头:“你已经十八岁了,而且你的技术也已日趋成熟,所以我把任务委派到你的身上了。你应该实践一回了,权当对你的第一次考验。” 罗格欣喜若狂,一直以来聂叔让他做的除了训练还是训练。他觉得自己早已能够胜任杀人的任务了,可由于年龄的限制,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耐心等待。现在他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更重要的是他终于能够偿还主席提前几年为他预付的报酬。罗格总是感到拖欠别人钱财的重担压在自己的身上,完成一项任务,他就会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跃跃欲试,问道:“杀谁?” “林洪,唐家坐第五把交椅。”聂叔正视着罗格的眼睛严肃的说道。 “是他?就是他……是他当年杀死了我父亲。聂叔,你肯定吗,第一个派给我的任务竟是要我杀父之仇?”罗格更加难以置信,目光里射出炙热的怒火! “对,就是他。恰当的时机,合适的人选。由你做他的终结者再合适不过了。” “让我即还主席的情又报杀父之仇,一箭双雕?”罗格仍然觉得像做梦:“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落在我的身上呢?” 聂叔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检查手中的手枪,仿佛刻意隐藏着内心的波澜:“是的,孩子,这一切都是真的。”一颗颗子弹已装满了弹夹,装入手枪。 “谢谢你,聂叔。”罗格几乎热泪盈眶。 “别高兴得太早,关键在于你到时敢不敢开枪。跟我来。” 爷俩来到洗浴室,站在洗漱槽前对着巨大的镜子。聂叔把水槽加满了热水,对者镜子里的罗格说:“把毛刷浸到热水里,然后拿出甩掉多余的水分,在香皂上刷,起沫之后把香皂沫的刷在脸上,要刷得厚一些,均匀一些。唉,若是你父亲还在,这还用别人教吗?” 罗格也叹了口气,依样画葫芦在脸上刷泡沫,感觉凉冰冰的,麻麻的,有些发痒,这也许就是成熟的感觉。 “剃须刀上沾些热水,横着刀刃刮,千万别顺着刮,如果感觉不得劲就鼓起嘴巴,让脸部显得平滑一些。” “聂叔,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也刮胡子的吗?怎么现在不刮了?” “这是我的个人习惯。你别说话,当心刮破喽!” 正说间就听罗格“哎呦”惊叫一声,下巴上顿时渗出一丝红色的液体,一点点的饱涨,形成一粒血滴,轻轻的滴落在水槽里。 “那没关系的,不会给你的脸上带来什么伤痕,用不着大惊小怪,第一次总会这样。”聂叔仿佛回忆起自己成长起来的那段时光。两人从背影看上去,就像是一对父子,实际上也正是聂叔在代替别人履行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可之后呢?他又会让临时的儿子去做杀人的罪恶勾当。 “林洪是唐家首脑唐敖的结拜兄弟,帮助唐敖在东仓建立起地位立下过汗马功劳。他在唐家的工作和我大同小异,杀人放火,替人消灾。一般来说,唐敖看谁不顺眼,想除掉谁都是找他去办,就像主席对于我。”聂叔嘴里叼着香烟,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的说道:“不过不像我,我独来独往是头独狼,他手下有一票小弟,是头头狼,对付他难免寡不敌众。而今天是除掉他的最好时机。” “这话怎么说?”罗格不时的触摸自己的下巴,这感觉着实的新奇!“班里的同学见了会不会笑话我?”他暗想。 “这个龟孙子不光杀害你父亲爷爷,秦家不少兄弟是被他干掉的,主席对他狠之入骨,早就想干掉他大快人心。为了此事主席经营了很长的时间。他派人在唐家里活动,通过他们的人了解到林洪一些具体的情况。他在东仓市里有不下三处房产,每天睡觉的地方都不一样。” “狡兔三窟?” “对,形容得恰当,狡兔三窟,他再狡猾不过了。可惜今晚他身边的人会出卖他,告诉我们他会回哪里,什么时间。据我所知今天是他女儿生日,应该会独自一人回他妻女所住的地方。”看着罗格将信将疑的表情,聂叔说:“对,他的手下已把他完全出卖给了我们,当然主席花费了不少的钱财给那个叛徒,但重要的是这些钱很值。” “如果他给我们的是假情报怎么办?” “不会的,出卖他的老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可要是欺骗了我,我会杀他全家。这就像我们双方签定一份合同,如果他违约我们会损失一大笔钱,甚至几个兄弟,而他全家人的性命都会没有,因为那是我们事先的定金。” “真的,我是说如果,真的要杀人家全家,有几口,杀几口?” “啊!我的乖孩子,看来你还不够冷血,这是规则,但我从不杀孩子。其实我也不愿意杀女人,可不杀他老婆又怎么叫杀他全家呢?” “你留下孩子,不怕他们长大报仇吗?” “不怕,我每次都会对目标说这是主席给你们的,就算他活过来也只会找主席去报仇的。” 时针快要指向十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罗格被吓了一跳,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聂叔起身拿起话筒什么也没说,最后只说了声好便挂了电话,转过身来对罗格说:“带好你的枪,我们要登场了,主角。” 车灯一亮,聂叔开着他的轿车,载着罗格向“刑场”出发。“我们的目的地是重工街的华盛花园小区,让我说对了,林洪今晚是回去看他的老婆。我差点忘了,你还记得他长得什么样子吗?” 罗格从怀中的钱夹里抽出一张照片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你第一次把主席的酬金交给我时,也给了我这张照片并告诉我是他杀了我的父亲和爷爷,我永远都保留着。每当看到它,我就对自己说,是他让你失去了父亲,让你尝尽了穷苦,让受尽了委屈。终有一天我会血债血偿。” 聂叔微微一笑:“可八年过去了,他的容貌可能发生了一些变化。” “用一句最俗的台词: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华盛花园小区的门卫只是略微的查看一眼两人放他们进了小区。“形同虚设,”聂叔斜着眼睛瞅着后视镜里渐渐变小的门卫轻蔑的说。 “我们都应该感谢他,不过明天他也许会因为我们失业了。”罗格虽然紧张也不忘幽上一默。 聂叔双眼如电,一边把车开进停车场,一边仔细的观察环境,除了他们两人此处别无他人:“为了找到合适的下手地点,我把林洪有可能回去的每一处小区都查看过了。看,”聂叔指着停车场西边通往住宅大门的墙角,“晚上几百瓦的路灯把停车场照得如同白昼,可那里却是个死角,只有正对它的车开灯才会有光,否则没有一丝的光线,任谁也不会看见那里有什么。”说着,他停好了车,正好停在大门的正对面,然后自己走到光线射不到的死角;“看到我了吗?” 罗格定睛仔细观瞧,果真不见聂叔人影,他又来到近处,同样什么也看不见。 聂叔走了出来,那感觉就像暗夜里的噩梦从天而降:“你就站在这里,等林洪停完车从这里通过的时侯你就开枪,多给你的杀父仇人几枪。你的枪上装了消声器吗?” “我想我已经装上了。聂叔,我的手有些抖,我想我是不是害怕了?”罗格不想掩饰自己的紧张。 “第一次总会这样,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比你还紧张,我都听到我牙齿的打颤,但我还是成功了。所以记住我允许你失误,但决不原谅量你临阵退缩。” “这我肯定不会的。”罗格还是蛮有自信的,随后把自己掩盖在黑幕之中。 聂叔继续说道:“如果从车上下来的不止林洪一人,就要另一计划。我想他的车最多不过五个人。到时以我的车灯为号,我们同时开枪。你杀林洪和离他最近的人。” “知道。就像以前练习的那样。” 聂叔鼓励的拍拍罗格的肩膀,回到车里,关掉发动机和一切电源,静静的坐在漆黑车厢里观察周围的动静。车头正对着大门距离也不超过三十米,这样一旦罗格失手或是出现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可以立即冲上前去。他也在枪上安装了消声器。 时间仿佛凝固,罗格耳朵里全是心脏如鼓点般的跳动声。聂叔的心里同样绷紧了弦。那是他的爱徒,那是他的朋友,那也是他的儿子。他到现在实在痛恨把罗格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调教成一个杀人工具,可他毕竟教了,而且现在正是检验他多年教学成果的时刻。而令他心里最紧张的是害怕罗格的生命发生危险,就像很多父母对待孩子,既希望他们能展翅高飞,又怕他们脱离自己的保护或是经历暴风骤雨。 过了好像很久的时光,一辆车开进场内,聂叔尽量坐低了身体,生怕被车主看见。那人下车哼着小曲,不是林洪。罗格和聂叔都松了一口气。当那人走到大门口时,他距离罗格不到三米远。罗格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人的面部皱纹,而那人真的对罗格却视而不见。 如此这般了几回,正当两人稍显心不在焉,咒骂那个情报的真伪之际,一辆黑色的奔驰驶进了场内,车主下车现身,罗格和聂叔浑身的毛孔都情不自禁的收缩起来,此人正是他们的猎物,果真只有他一人。 林洪左手抱着一个盒子,右手拿着手机,一脸得轻松:“嘿,我已经到小区了,刚给女儿买了生日礼物……什么?睡了。她不想看看爸爸在她十八岁生日都给她买了什么吗?……是的,的确是太晚了,可没办法,谁让我是独当一面的人物呢?……哇!乖女儿,听到妈妈给爸爸打电话就起来啦?……猜爸爸给你买了什么?……不对……不对……得了,告诉你是一双红靴,你喜欢吗?……别着急,再数十个数,爸爸就进家门了。” 林洪收起手机,突然感到一股凉风从脖颈吹过,警惕的神经才刚刚站岗。此时他已走到大门,突然感觉全身流遍一股冷流。他的眼睛不用睁就已看见了杀手站在夜幕的保护色里。他慢慢转身,罗格举着枪的轮廓由于他的向外移动而渐渐漏出庐山真面目。 聂叔的心早已提到嗓子眼,只待一有变故便立即抢救罗格的性命,他心知站在罗格面前的林洪表面上是无反抗之力,实际上处于危险境地的则是初出茅庐毫无实战经验的罗格! 林洪开始时感到末日的来临,之后他看到一丝希望,再后来他几乎要笑出来:“你有多大?我们尊敬的主席先生手下没人了吗?聂横和张汉达那些御用杀手去哪里了?竟派你这么个小屁孩来杀我?难道是瞧不起我林某人吗?” 罗格的额头开始冒汗,知道自己紧张的神态将自己出卖给了敌人。他张了几次口,想说些什么大脑里却一片混乱。他一口气的只会说:“你完了,你完了……” “我完了?别紧张,有什么话慢慢说。”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林洪反客为主。“你杀了我的父亲和爷爷。”罗格说出他做梦都想对仇人说的话,紧张而激动,但他并没有面红耳赤,而是努力使身体的各个部位和表情保持平静,他记得聂叔的话:不能失掉杀手的冷酷和威风。 林洪暗中察言观色,看待一个新手就像面前摆放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有多少水清晰可见。也许只要再周旋一会儿,对方就会不战自溃,自己就可趁机下手,摆脱他的枪口。“哦?你父亲和爷爷?他们都叫什么名字?我什么时候杀了他们?告诉我,你能想起来吗?”林洪小步向前,意图压住眼前胆怯者一时的气焰。 罗格果然倒退数步,手中的枪明显的晃动,他深吸一口气,空气凝固得仿佛结成了冰。有那么一霎那,他觉得自己一切的努力和复仇都白废了,更对不起聂叔这么些年辛辛苦苦的培养,也许他就是个不成器的孬种,今天不但不能为父亲报仇反而陪上自己的性命。没有时间再犹豫了,他提醒自己,忽然想起聂叔教他的一句话,一句至关重要的话:不要和你的对手婆婆妈妈。混帐,怎么会忘记呢? “说啊,你父亲是谁,你父亲是谁……”林洪仍然步步进逼。 “开枪!开枪!……”罗格的意识好像无法传递到他的手臂,扳机仿佛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扣不下去。“我父亲是罗曼,爷爷是罗羽。” “让我想想,想想。哦!我想起来了,那是将近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那一对父子官员。” “为什么要杀他们?” “因为他们俩给我们制造了不少的麻烦。”林洪好像看到了转机,手中的鞋盒缓缓送出,准备及时抛出扰乱罗格的枪法。 聂叔大汉淋漓,不住的劝自己再给罗格一些时间。 罗格洞察到林洪的小动作,再不开枪便功亏一篑,多问无益,反正他是杀害亲人的刽子手。一瞬间,他眼前的景象变成了练枪室,林洪的头变成了枪靶。“这有什么难?”此念头一闪他立即开了两枪,在消声器的帮助下,枪声十分微弱。林洪头部和胸部各中一枪,血流如注。林洪最后的表情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用手摸了摸伤口,看见手上的鲜血才倒地毙命。手里的鞋盒散落,漏出鲜红如血的女靴,在黑夜里异常醒目。 看见仇人死去,罗格感到一丝的欣慰,却无法酣畅淋漓。怎样才能呢?打光所有的子弹?他这样做了,把余下的八枚子弹全部贯入地上的尸体。仍然不解气。他掏出林洪怀里没能拔出的手枪,忽然听到一个甜美的嗓音:“爸爸说好马上就到的,怎么还不回来?” 罗格心叫不妙,飞身钻进车内。聂叔立即启动,若无其事的面对门卫开出了大门,同时隐约听见一个女人的惊声尖叫,声音极为凄惨。 “干得不错。”聂叔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不,糟透了,我差点就让你失望。”罗格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安全。主席会很感激你的,你和他的债划掉八万。你和他对话了?” “恩,我问他为什么杀死我父亲爷爷。” “他都说了什么?”聂叔观察着罗格的表情。 “他说他们给唐家制造过不少的麻烦。是这样吗?聂叔。” 聂叔犹豫了一下:“对,你父亲和爷爷太正直了,正直得过于顽固。他们不接受唐敖的拉拢,才导致引火烧身的。” 罗格叹了口气,似乎为父亲和爷爷的正直表示不可理解,突然他问:“啊!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如果在我杀林洪的时候有其他人走过,怎么办?” 聂叔回答这个问题倒是十分的干脆:“一起杀掉,只能这样。过了这一关,今后你无可畏惧了。” 警车警笛大做从左侧驶过,两人扬长而去。这是罗格的第一次杀手经历,聂叔给他的评定是:优。 第三章 让故事回到第一章的结尾。 那个男人无声无息的坐在黑色的沙发上,没有立即回答罗格的话。一缕缕的烟雾在屋子的上空飘来飘去,因为不通风,它们就更难以散去。他不紧不慢的扔过一袋速溶咖啡,声音略带懒散:“急什么?你不累吗?先坐下歇息一下,让聂叔好好看看你。” 罗格将地上的翻板盖好用地毯掩盖住,然后听话的冲了一杯咖啡坐在那人旁边的沙发里,他的脸同样因为背对光线显得阴晦不明。 此人正是聂叔,他姓聂名横,是罗格早已故去的父亲的朋友,罗格习惯称他为聂叔,好像这才是他的名字。聂叔的脸在罗格的面前透过烟雾开始显现清晰,温和热情而又不失杀手的冷酷:“孩子,你就要毕业了,你想让聂叔送你什么礼物呢?” “我什么都不缺,你已送我很多东西了,谢了,聂叔。”罗格并不感到意外,聂叔对他就像亲生儿子般看待,送他的礼物不计其数。 “我真是太高兴了,孩子,为你的妈妈高兴,她没有白白辛苦。也为你父亲和爷爷高兴,他们在天有灵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也为你高兴,你要走到头了,孩子。” “谢谢你,聂叔。”罗格显得难为情。 聂叔拍着罗格的肩膀,接下来的话严肃而认真,严厉而非训斥:“但是,孩子,不要怪我像个娘们儿似的唠唠叨叨,喋喋不休。我记得你和主席的约定。主席同样是个守信用的人,他说到就一定会做到,而且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聂叔给你吃个定心丸,只要你一旦找着合适的工作,就可以洗手不干了,没有人再会让你重出江湖,或是找你报仇,我拿性命为你保证。如果谁这么做了,我用我的枪和他说话。” 罗格喝了口咖啡,低着头,像个害羞的孩子。 接着,聂叔的语调开始上扬:“所以,孩子,现在你千万不要再想什么最后一次了,不要想 .我要你记着你仍没有正式工作,仍要以杀人为业,而且还要干很长时间!你不要心存已经摆脱的想法,那样的话你就是战场上的逃兵,逃兵是最缺乏斗志,最容易被消灭的。作为一个杀手若有这种想法的话就会使自己缺乏警惕,给自己埋下坟墓!孩子,我不想失去你。” “知道了。”罗格仍然低着头,心里有些不好受,好比皮球泄了气。但他理解聂叔是对的,是为他好,那一番话是聂叔半生杀手经验的心得。对于聂叔本人他更是敬重有加,言听计从,因为聂叔就是带他进入这扇大门的人。 聂叔熄灭了烟头,站起身来走向窗台。他身躯高大魁梧,仿佛一座小塔,虽然已年近五十,可身体就如同年轻人一般强壮健硕。唯一不足的是他那冷漠的另人窒息的面孔,仿佛从地狱跑出的逃犯,而他很少能展露的笑脸与幽默只有面对着罗格。他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问道:“孩子,你母亲的身体怎么样?” “好,我们每周都会互通电话。” “她真的好吗?她打电话难道会告诉你她不好?你几年不经常在她身边,她不感到孤独吗?你对你母亲关心的太少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在外地上学,有任务回来却不能见她,我也想她,我也快有四个月没有见到她了。”罗格的话中透着无奈,作为一个儿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感到不称职的惭愧。 聂叔一摆手:“不说这个了,今晚我们爷儿俩吃些什么?上大学很辛苦,今天聂叔犒劳犒劳你。”他边说边踱回沙发坐了下来,又点燃一只烟。聂叔从来是烟不离手。 罗格这才想起他快要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这些天的各种大大小小的饭局令他的嘴里和胃里油腻得如同个油罐子,以至一提起吃饭就感到厌烦甚至恶心,他实在不知道想吃什么,随便的说了句:“随便。” “随便?那怎么行?” 最后两人徒步在市中心找了一家酒店,要了四菜一汤,罗格特意点了两道清淡一些的饭菜。酒店非常豪华,价钱也较为昂贵。聂叔曾说,他这一生无妻无子,挣的钱都不知道怎么花,吃是他最大的爱好,要是不干杀手的话,相信自己也会开一家酒店的。聂叔吃得津津有味,不时的对菜肴品头论足一番,还一边吃一边给罗格讲一些东仓市里最近发生的奇闻轶事。罗格好趣的听着,他没有吃多少,只是专挑了几口素菜。他并不是因为菜价昂贵而舍不得吃,而是实在吃不下去。开始聂叔还给他夹菜,后来见他实在不想吃也就算了。爷俩喝了几杯酒,气氛不冷不热,谁也没提起这次杀人的事。 饭钱花了两百多块,然后两人回到贫民区处的那座破旧的楼房!谁会想到住在这里的人会到如此高级的酒店吃喝并且一掷千金?聂叔把住所安排在这片贫民区里并不是因为他穷,相反他很富有,衣食无忧,吃穿不愁,偶尔一高兴特别是罗格在身边的时候他还总是把钱大手大脚的花费在吃喝方面。作为主席秦政家族的御用杀手,他每次为主席除掉一个眼中钉都会得到丰厚的报酬,而当东仓市的黑道相对和平而使杀手市场处于淡季的时期,作为主席秦政企业一名大股东,他每年又会获得相当巨额的分红。而且他很善于经营,通过购买基金和债券扩大自己的资产。但他从未安逸过,而是每天都在思索敌人潜在的报复行动。后来他选中了这座二层小楼,请了几个人分别以各自的名义用他的钱分别买下一二三单元所有的车库和房间。这样一来就没有人知道只住着他一个人。他打通了所有的房间和车库,用家具将各个通口隐蔽起来。如果他的巢穴一旦被仇家发现,他可以有许多逃跑的路线供选择,可谓狡兔三窟。 记得有一次罗格帮助聂叔在厨房做菜时发现有一个瓦斯罐的胶皮管不是连接在炉灶上,就问是怎么回事。聂叔告诉他:“这里的瓦斯是特殊的,没有任何气味,一旦敌人发现了我的住所我会想方设法杀了他,要是敌人人数众多我会选择走为上策,但是如果我想让他们有来无回,我就会在逃跑之前拧开这些阀门,这些胶皮管上都有漏气孔,对了,另一间屋子里还有一个这样的瓦斯罐。不到五分钟瓦斯就会充满所有的房间……” “会把他们都炸上天的!” “破坏力没有那么大,不过你没注意到房间里有很多锋利的铁器吗?”聂叔挑着眉毛得意的说。 “哦,真高明!不过楼上的居民怎么办?” “那就对不起他们了!” 罗格哑然失笑:“可是你又怎么能让它爆炸呢?” 聂叔同样哑然失笑:“你没学过物理吗?只需要一点点的火花而已!”说罢点上一颗烟,似乎在给罗格一个暗示。庆幸的是由于他一贯的小心谨慎,他的家一直安然无恙。他每晚都会换一间卧室,有时局势紧张,他甚至会睡在车库里。 爷俩回来后,聂叔选了间屋子给罗格睡觉。屋子很乱,聂叔平时一个人住没有功夫也没兴趣收拾这么多的房间。两人简单的打扫一下。聂叔对罗格说:“孩子,我们今天不说任务的事了,你睡个好觉,明天我们详谈。别忘了我们的暗号。”说罢走出门去,给自己挑了见相隔很远的房间,用他的话说:目标不可以一起暴露。 罗格洗了个澡,出来后看见钟上的时针快要指向八了。他觉得有必要给母亲打一个电话,不然的话如果母亲把电话打到寝室里,他的谎话就穿帮了。他拨通家里的电话,母亲亲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高兴的说:“妈,是我。” 母亲也很高兴:“儿啊,你在哪啊?” “我当然是在学校了,想你了就给你打个电话啦!”儿子继续编造他的谎言,在他心里,其实他很想对他母亲说他就在东仓,他很快就可以见她,但他不能。 “儿子,你怎么样啊?身体好吗?学习和工作都好吧?”母亲句句带着对儿子的关切,这使罗格有些脸红! “挺好的,就是最近要毕业了,同学间的聚会太多!”这倒是实情。 “注意,聚会的时候别喝多。” “不会的,妈,我一领到学位证就立即回家,到时荷娜也会看你的。”罗格与荷娜相恋将近三年了,虽然荷娜也是东仓人,但罗格总不让她见母亲,理由是怕母亲不同意他谈恋爱。慢慢的这个借口不再令人信服了,他就开始改口等母亲病好后在见她。罗格不让女朋友见母亲的原因是因为他每次回东仓市执行任务,总是以母亲生病要回家探望为由,其实并无此事。不过丑媳妇终须见公婆,罗格计划到时再编造一个谎言圆过他以前的谎话,只是这个谎话需要费些脑子。 母亲连声说好,罗格又提到:“妈,子光,你知道吧?” “知道啊,不是你大学同学吗?你跟我提过的,说是你大学最好的朋友。” 罗格说:“对,他家里家财万贯,在东州市里成立一个周氏集团。他说想让我毕业去他家那边工作。” 母亲听了很欣慰:“儿啊,你有这么好的朋友妈替你高兴,但你去哪工作都得凭真才实学。你没本事就去了,不是给你朋友丢脸嘛?” “妈,你说哪去啦?”罗格不服气的说道:“你对你的儿子那么没有信心吗?你儿子是天生我才比有用。子光也并不是完全因为和我铁才邀我去工作的,他看重的是你儿子的才干!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找个废物去他家的集团吃白饭?” 母亲开心的笑道:“对,我儿子是天才。” 罗格也笑道:“天才谈不上。可是他们家的公司不在东仓,我倒希望我能回家乡工作,那样就能照顾你了。你天天一个人在家一定挺寂寞的。” 母亲哼了一声:“你啊,怎么那么没出息?难道想一辈子就守着我这么一个老太太,只要你能成材,妈就支持你。” “到时我干好了就接你过去!”罗格没有提到子光要接他母亲的话,他不愿给子光添麻烦,因为母亲也不希望如此。从小母亲就教育他有困难自己解决,不要麻烦别人,他也是一贯这样的。虽说子光帮过他很多忙,但很多时候,两人各自的事就是共同的事,但此事却得另当别论。 母子俩互道保重,然后挂线。罗格全身出汉,无力的躺在床上有种解脱的感觉。一次次的欺骗朋友与母亲使他总是寝食难安,让他觉的自己仿佛是一个两面人,活得心力憔悴虚伪狼狈。他祈盼能尽快走到杀手之路的终点。这样虽无法洗清他所犯过的罪过,但他可以不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无须再信口雌黄了。他现在是一个恐怕被揭穿的阴谋制造者,是一个等待刑满释放的犯人,想到聂叔一而再,再而三的严重警告,罗格更看不清离他祈盼的日子还有多久了! 很奇怪,罗格明知自己是个罪不容诛天理难容的罪人,却从不为为自己的罪行而愧疚。是的,他的心里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罪恶感。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认为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吃人的社会,一个乱哄哄的狗咬狗的世界。既然大家都身处其中,你被人吃了有何可怜,你把人咬了又有何不该?人的一生失去得太多太多,有的失去亲人,有的失去金钱,也有的失去性命。有人让你失去亲人而肝肠寸断,有人让你失去金钱而顿足捶胸,也有人让你失去性命而你又能怎么样呢?天知道。罗格就在这个世道里及少数令人失去性命那种人,他认为那些在黑社会圈子里的人就是在以他们的性命作成本,赔就赔的这个,谁让他们当初如此选择呢?话说回来,自己不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面临着生死关的考验。既然自己同样有机会陪上性命又有何罪恶可言? 他也不担心东窗事发而承担法律上的罪名,当然那也不可能。在聂叔的精心调教下,他杀人的技巧已经炉火纯青,每次都万无一失,不留下蛛丝马迹。警察先生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插手这些黑社会的事情,免得惹火烧身,他们倒很感谢有人替他们除掉那些臭名昭著,劣迹斑斑却又令他们束手无策的毒品贩子和黑社会流氓。这些都是罗格与聂叔能逃脱罪名的必要条件,但更主要的是他们有一位手眼通天的幕后人物,人们无不尊敬的称他为主席。 罗格的心烦乱极了,他既想着子光上午跟他说的话,又回味着聂叔下午对他的一番训导,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他知道这并非一个普通意义上艰难选择的问题,但到底是什么使他若隐若现的心神不宁胆战心惊,他也说不好! 次日清晨醒来,罗格在床上懒洋洋的躺了一段时间,直到聂叔在走廊里呼喊他的名字,他才起身下床穿衣洗漱。聂叔从不直接推门进屋找罗格,也不准罗格那样。而是事先在走廊里提醒对方,是杀手的机敏使他们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如果罗格毫无预兆就推开聂叔的房门,那么他的头肯定会被开个窟窿。聂叔买来了方便面,两人就坐在茶几上把早饭随随便便打发掉。 吃过饭,聂叔把罗格带入他的主房,这房间比较干净也做了相当的装修,若是几年前,它会是个很豪华的客厅。罗格早已把那些胡思乱想抛到了脑后,他明白无声的战鼓隆隆响起,生命的赌注已经买下。两人对坐在沙发,茶几上摆着两杯浓香四溢的咖啡!咖啡的颜色很黑,味道很苦。 聂叔点了一颗香烟,举手投足绅士而有风度。他的脸不再因为面对心爱的罗格而带有笑容,而是冷冰冰的几乎使呼出的气体变成了白雾。他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语气缓慢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了一颗深水炸弹。他说:“石蒙” 罗格好像没有听清,也许他没有想到聂叔一开始就说出如此关键的语句。聂叔咧开嘴角:“我说‘石蒙’,孩子,别告诉我你害怕了。”他的目光带着少许挑衅的意思。 “哼!”罗格轻蔑的啜了一下,他对视着聂叔的眼睛:“你在吓唬我吗?不管是谁,我都会按照主席的意愿把枪对着他的脑袋。”语气很轻但很坚决。 “可他不是一般的小混混,他的手里不知染过多少人的鲜血。在他面前你的聂叔也要黯然失色的。” “这么说是你害怕了?”罗格微笑的反问道。 “不,我只是在提醒你。相反一想到要和他交手,真让我有一种安奈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两大决世高手决战紫尽城之颠?万众瞩目!” “别光顾开玩笑,我们得小心些。”聂叔呷了口咖啡。 “当然,我不会失手!”罗格也呷了口咖啡。 “你这么自信?”聂叔喝了口咖啡。 “不错!就这么自信。”罗格同样喝了口咖啡。 两人同时把杯子重重的落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仿佛是对开战的宣言! 聂叔缓缓站起身,吐着烟丝走到窗台边,习惯性的向窗外警惕的张望:“你在学校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尼永死了。这个人你该知道,是秦家在金三角购进毒品的主要负责人。他的突然死掉令秦家的毒品生意呈现下滑的趋势。” 罗格问道:“难道不能找人替代他吗?” “你问得对,但我们失去了机会。”聂叔停顿了一下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事后查明尼永是吸毒过量而死,而主席竟发现他的手下竟然也全部吸毒,不止一天两天的事了。” “天啊,他们犯得罪可不轻!”罗格意外的轻呼。 “作为教训和惩戒,主席没有给尼永家里一分钱,还把他的手下狠狠的打了一顿并让他们全部走人。主席大发雷霆,忘记从这些人中挑选一个到金三角继续联系生意。由于家族里严格的分工,除了这几个人以外没人熟悉那里的环境,当我们终于选好了人选派往金三角后,情况已经晚了。” “怎么晚了?”对于生意上的事情罗格知之甚少。 “在尼永死之后,唐家首脑唐敖立即派人抢走了我们的供货商。当我们的人赶到后,他们拒绝把海洛因买给我们。要不是我们的人反应机灵,险些把命丧在那里。说起来主席应该为这事负一定的责任。” “这话怎么讲?”在罗格心目中主席是英明机智老奸巨滑的象征,什么会使他失误呢?“ 聂叔一口气喝光了又苦又烫的咖啡,犹如饮鸩止渴般的快感,之后他有冲了一杯:“尼永刚死的时候,有人建议从他的手下中选一个人接替他的位子,但主席不同意。他坚决不允许吸毒者存在于他的家族里。如果不是他那么固执,也许事情就不会被拖延。我们花费很多天来争论谁是最合适的人选,争得口干舌燥结果都是徒劳。唐家已经提高了买价,加大了购买量。” “我想主席是对的,否则毒品会将整个家族瓦解。”罗格立即发表自己的看法。他痛恨毒品,虽然没有尝过身中毒品的苦楚,但他清楚让个一个人染上毒品要比枪杀一个人还要残忍。 聂叔呷了口咖啡:“对,主席不允许家族里有人何人在毒品中迷失 ,那会降低家族堡垒的战斗力,影响家族的发展。就长远的利益看,主席是英明的,但只看现实,我们失去了大片的市场,损失了巨额的收入。” 罗格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有些兴奋:“尼永的手下有人肯定给唐家提供了情报和为唐家带路,不然唐家的动作不会那么迅速的!” 聂叔赞许的点了点头:“是的,具体是谁,我们早已心中有数,只是先不打草惊蛇,先留着他们的小命,我们的目标是唐家的大人物。你还能想到什么?” 罗格眼珠一转:“唐家派去负责毒品的头目就是石蒙,对吧?由于唐家同样在家族事物中分工明确,所以主席让我们杀掉他,然后从新和金三角建立新的交易关系。” 他的推测的到肯定的回答:“是这样。我们的人现在就住扎在金三角,这样我们这边杀掉石蒙,他们就会在那边干掉他的两名手下并和毒品的卖主谈判。” “可是,刚刚发生我方叛面到唐家的事情,这种关头石蒙一定会加强防备的。他是个老杀手了,你曾告诉我他要比你更加老辣沉稳,我们有什么合适的机会呢?”罗格头脑冷静,凡事考虑周详细致,大有聂叔的风范。 聂叔神态冷酷中带着轻蔑:“恩,对付一条坐在唐家第四把交椅上的毒蛇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曾经惧怕过他,惧怕他的神出鬼没,噩梦般的身手。我的住所,这里就是针对他这种顶尖的杀手设计的。可是作为一名职业杀手,他犯了一个不可原谅不可忽视的错误。他太狂妄,不把自己的对手放在眼里,所以我说能杀掉他的话就证明我已找到了他的软肋。” “是什么?”“女人!”聂叔用嘲笑的口吻回答:“很多大人物就是败在女人身上的,这次的石蒙也不会例外。我们就从这个女人下手。关于这个女人的情况我是了如指掌。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的大体概括,但仍然要和你仔细的研究一下。”聂叔说着似乎想起什么,从里怀里掏出一张照片:“喏!这是石蒙的照片,他就长这个样。” 照片上的石蒙大大出乎罗格的想象。他是个大胖子,臃肿而且丑陋,穿着米色的西装,裹着圆滚滚的肚子,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发福之后的形象。若不是看他那蛇蝎般阴毒的眼神,罗格很难把一个心狠手辣的杀手与这个形象联系在一起,而方才聂叔所说的神出鬼没噩梦降临之类的话简直就像在开玩笑。罗格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家伙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他想不起来了,也没有工夫去想,他怀疑是不是因为石蒙的眼神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聂叔从茶几下面拿出几张纸,上面分别画着一些楼房的鸟瞰图和楼里的设施。他对罗格说:“千万别被他平庸的样子所迷惑,杀死他我们得让计划天衣无缝。”于是他们开始对计划的每一个细节进行推敲和研究,就如同专业的考古学者研究远古生物和古代遗址似的一丝不苟。他们同时一遍遍的演练步奏,就像排戏的走场。两人很辛苦,一直排练到傍晚,最后地上丢满了烟头和速溶咖啡袋。 第四章 十岁之前,罗格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父亲英俊潇洒,母亲温柔漂亮,他们恩爱甜蜜相敬如宾,待他更是视若珍宝对他宠爱有加。他的父亲罗曼爷爷罗羽都在政府部门工作收入颇丰家境殷实,因此罗格总是最先得到那些流行的玩具和衣服而在他的朋友中间倍受瞩目。家人对他给予厚望,把他送到全市最昂贵的私立小学念书,希望他长大成为一名律师或者经济学家,继而能继承他们在政府部门的事业,如果一切顺利,他们相信很可能会培养出一个市长。生活似乎就在这种波澜不惊的幸福下尽善尽美,然而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罗格的生活。 罗格永远忘不了那天的情景。那天下过一天一夜的大雨后,罗格如往常一样放学后走出学校大门。他正准备去公交车车站等车,一个身穿黑衣黑裤的高大男人挡在了他的前面,双眼直钩钩的盯着罗格。那是罗格第一次遇见聂叔,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几乎被他的眼神吸走,浑身剧烈的战抖。罗格敢说不管是谁第一次看到那样的目光都会有一种和死神对峙的感觉。奇怪的是与此同时他感到一股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你叫罗格吗?孩子。”陌生人故作和蔼,希望不会吓到孩子。 两股感觉在体内交织,罗格感觉眩晕,勉强的点了点头。 “那好吧,跟我来,你妈妈在这等你。”陌生人说着把罗格带到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车门打开罗格惊讶的发现母亲独自坐在里面泪流满面! “怎么了,妈妈,为什么哭啊?”罗格一把扑到母亲的怀里,为漂亮的妈妈拭去脸上的泪滴。母亲悲伤的无法说出一句话,黑衣人开车把他们带走了。 他把他们带到不远的一处楼里,一个新的房间,各种家具一应齐全。 “爸爸呢?”罗格已经预感到事态的严重,拼命推摇着母亲问。 “你的爸爸和爷爷……死了!”母亲看着黑衣的陌生人艰难的回答。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罗格不相信帅气阳光的父亲和慈祥和睦的爷爷就这样一声不响的没有了!他哭着喊着要爸爸,刹那见感到天昏地暗,这世间只剩下他们母子俩。 陌生的男人一直守在这对母子的身旁,等到他们相对平静之后,他向罗格做了自我介绍:“我是你父亲生前的好朋友,我姓聂叫聂横。你父亲和爷爷的死我很难过,但孩子这一切已经来了,你就得承受。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不是吗?再多的痛苦折磨也难不倒你。你和你母亲不能住在原来的家了。我给你们找了一个新的地方,可能没有你们原来的家好,可我想慢慢你会喜欢的。” 母亲抹着眼泪叫罗格:“儿子,叫聂叔。” 罗格已经不再害怕这个陌生的大块头了,相反他的话语使自己感到一丝的宽慰:“爸爸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不能回家住了?” “呃……是家里的煤气泄漏,呃……死了人的屋子小孩最好别住,会得病的。”聂叔一边说一边查看母亲的神态,不知道他的解释是否过关。 罗格年龄还小不辨真伪,陷入悲痛的他也没心情计较聂叔的解释,只能暗暗接受既定的现实。 父亲和爷爷的葬礼远远出乎罗格的意料!他本以为他们的葬礼将会盛大而且隆重,前来悼念的人多如牛毛而且同他一样伤心欲绝。而实际上,葬礼简单并且草率,来宾寥寥可数!他知道父母几乎没有什么亲戚,但难道平日笑容满面的父亲身居要职的爷爷会如此不近人情?他们的朋友呢,同事呢?一些人上来安慰母子俩并给了一些钱。父亲的离去使他天空上的太阳从此再不明亮,使他立刻感到事态的冷暖和自尊的屈辱。他并不是把别人的好意当成侮辱,而是有一种强烈的寄人篱下的感觉,这些钱毕竟不是自己挣得的! 当天聂叔一直陪在他的身旁,面无表情的抚摩罗格的小脑瓜。罗格流着眼泪问聂叔:“为什么来悼念我父亲爷爷的人会这么少?那些平常总到我家里去的人呢?那些见了爷爷点头哈腰的人呢?……”几天来,聂叔在最阴暗的日子里对罗格母子俩无微不至。罗格把他当成最亲近的长辈。 聂叔左思右想才答道:“因为他们都是政客。政客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人和人都是这样,他们需要你才会巴结你,可一旦你失去了作用,他们就会一脚把你踢开。你的父亲和爷爷对他们再没有一点用处了,所以……很多人选择不浪费时间。” 母亲在罗格面前表现得很坚强,再也没在孩子面前流过一滴泪。但罗格知道母亲是多么的爱父亲,思念父亲,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能听到母亲一个人低低的啜泣声,然后他也抱着枕头偷偷的哭。母亲再也不爱化装打扮,年轻漂亮的面容很快苍老下去。一天母亲端坐在床前,郑重其事的把罗格叫到面前,悲伤早已使母子俩变得沉没寡言。她说:“儿子,爸爸和爷爷没有了,可我们总得活下去,生活得有勇气,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们今后得勇敢的面对它。”母亲抹去罗格眼角的泪水,命令他做个男子汉再也不许哭。她还告诉罗格,父亲和爷爷生前攒了一些钱,而且自己在社区里找了一份工作,只要以后俭朴就能够供他念完大学,把他培养成一名律师。 然而事情并非一相情愿。毫无经济头脑的母亲随着大众的风潮把家里一半的钱投入了不可相信的股票上,几乎血本无归。教育的乱收费尤其是罗格所在的私立学校几乎达到了天文数字。母亲不得不从新考虑生计问题。罗格在学校里也不再是有钱的小公子,同学嘲笑他不举办生日宴会甚至在别人的宴会上送人廉价的礼品,老师也因为他拖欠学杂费甚至家里不能送红包对他冷眼看待。罗格幼小的心灵深深的感到世态炎凉,竟然是在小学里!毕业时罗格用出色的成绩蔑视了他们。 生活的艰辛和股票的损失使母亲没过多久就病倒了,无法再工作而且住了院。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件本应叫人高兴的事偏偏令人愁眉不展——罗格收到重点初中的录取通知书——一张要账单。药品像金子般的昂贵,医院的收款处就像个无底洞,家里的积蓄以看得见的速度在变薄。当母亲说要把医疗费省下供罗格念书时,罗格坚决不同意。他才明白母亲是多么的爱他疼他,即使倾倒整个大海也不能填满母亲爱他的深度,今生今世也报答不了母亲的养育之恩!他已失去了父亲,无论如何再不能失去母亲。他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赚好多好多的钱,让母亲过上富足的生活。 一天罗格在医院的拐角看到一位病人的亲属悄悄的把一个信封塞给为母亲治病的医生,大夫大大方方的收下了信封并连说“一定,好的”之类的话。那位病人和母亲患的是同样的病,而且更加严重,但在这之后不久就病愈出院了。罗格恍然大悟,原来世间存在这么多的虚伪和下流,他认为既然人们获得健康与教育的权力都不再公平,这个世界哪里还有公平可言呢?他学会了憎恨,一个仅仅十三岁的孩子。 正当母子俩进退两难之际,聂叔出现了。那天傍晚罗格为母亲送盒饭推开病房看见一个黑色衣杉,高大魁梧的男人坐在母亲的病床边。他正是给他带来过坏消息的聂叔。他的样子已经不会再吓着罗格了。 聂叔转过头来和蔼的瞅着罗格,但他的表情就是让人不舒服,有种令人吃了烂苹果的味道:“孩子,听说你考上重点中学,聂叔祝贺你啊!聂叔还给你带来了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手里拿着一条牛仔裤和一双休闲布鞋,名牌的,时尚而不失正统。 看见母亲点头同意,罗格将裤子和鞋换在身上,他已经很久没有买新衣服了,喜欢得不得了,倒是因为是接受别人的馈赠而板着脸,羞涩的说了声:“谢谢。” 聂叔说:“孩子,干嘛不好意思?我和你爸爸的感情好的不得了,就像亲兄弟一般,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你吃饭了吗?”罗格点头说:“我和妈妈今晚买了盒饭。” 聂叔神色愧疚:“孩子,总吃这个身体怎么会好呢?聂叔今天带你去吃好东西去,你喜欢吃什么?” 罗格问:“妈妈去吗?” 母亲连忙说:“我不去了,聂叔可喜欢你了,你就跟他去吧,妈妈有盒饭吃就够了,出去要听叔叔的话。” 聂叔说道:“我们回来给你妈妈带回来好吃的,”边迫不及待的拉着罗格出去,高兴的像个小孩子般手舞足蹈。“你想好吃什么了吗?”他问。 那个时候,美国的肯德基刚刚进入国内,一下子就成为孩子们的最爱,它价钱昂贵名不副实,但同学门都以吃肯德基为炫耀的资本。罗格眼馋了很久,由于家里的经济条件差,他从来没有和母亲提过。今天聂叔请客,他心花怒放,便毫不犹豫提出去吃汗堡和炸鸡块。 肯德基在东仓市只有两家,聂叔开着他黑色的轿车来到最近的一处。里面挤满了人,两人耐心等候,聂叔一直握着罗格的小手。等到他们点餐时,罗格的眼睛都看花了,想了半天也无从决定到底吃哪一样。聂叔叹了口气索性每样点了一个,对罗格说:“孩子,使劲吃,不够我们再要。”满脸洋溢着幸福。 吃饭时罗格问:“聂叔 ,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认识我爸爸的?” “我是搞建筑的,包工头。我和你爸爸是从小的朋友了,发小。一想起你爸爸我就难过,不说他了,我们使劲吃吧。” 罗格继续问道:“聂叔,我给你打工好吗?” “好啊,等你大学毕业了,你也能成包工头。” “大学毕业?不,我要现在就干,妈妈一个人太累了。” 聂叔似乎有些感动:“孩子,你还太小。你迟早会挣钱的,但现在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长大赡养你的母亲。钱的事大人会解决的,你不用担心,聂叔怎么会看着自己朋友的孩子受苦呢?哎,要是你爸爸活着,你可能都吃腻肯德基了!” 罗格心想赚钱的确得从长计议,提到父亲,父亲最疼自己了,想要什么爸爸都会满足自己的。 吃到一半的时候,罗格去了躺洗手间,正好碰上了一向爱耍小聪明有事藏不住的小学同学方兴,东仓市的肯德基店太少了,只要想来,就大有碰到熟人的可能。方兴在他身后拍他的肩膀,下了他一跳。“那人是谁?”方兴问。 “我爸爸生前的朋友,怎么了?” “哇!你没注意到吗?他有多么冷酷,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望而生畏的人!我看电影里的杀手都没他这么逼真!” “得了吧,你就会开玩笑,他对我可好了。”罗格自豪的说。 “不,不,罗格,我没开玩笑,你没听说吗?你爸爸就是被黑社会的人杀死的,大家都这么说,就不敢对你说。依我猜,这个人就是黑社会的杀手,你爸爸也是黑社会的才和他是朋友,所以你爸爸是被另一边的黑社会杀死的。” 罗格喝道:“行了,你们就知道胡说。”转身弃方兴而去,心中暗骂方兴诋毁聂叔和他的父亲。 又吃了几口,聂叔又买来新的打包带给罗格的母亲,开车把罗格送回了医院,没有再上楼。他告诉罗格明天他还来,还要请他吃饭,要他明晚一定留着肚子。 见了母亲,罗格拿出打包的炸鸡块给母亲。母亲见了不由得心酸:“儿子,你是不是一直都想吃,为什么不告诉妈妈带你去吃啊?”她还告诉儿子是聂叔给她拿了一大笔钱用来治病和供罗格上学,一定要感谢聂叔。罗格问将来怎样报答聂叔,母亲却无从回答。 当天夜里,罗格一个人在家睡觉,怎么也睡不着。该死的方兴的话一直缠绕在罗格的耳边。罗格仔细回想聂叔告诉他父亲的死因。“家里怎么会煤气泄漏呢?而自从父亲死后,妈妈又从来不让他回旧宅去看一眼,这又是为什么呢?这里面一定有些事他们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那么爸爸和爷爷要是真的是被人杀死的,方兴的话就有可能是正确的……” 第二天罗格从抽屉里翻出旧宅的钥匙,决定自己悄悄的回去看一看。房子没有住新的主人,还是原来的锁。罗格很轻易的就进了去。我的家,这里有多少美好的回忆啊!它现在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家具大多好像是被人撞倒了,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玻璃茶几也被撞碎了,玻璃碎片和一些物品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仿佛有人曾经在这里殊死的搏斗过。所有物品落满了灰尘。进入父母的卧室,罗格惊呆了,墙上染有一大片的红色,虽然经过擦拭仍染得很明显,走近一看上面还有一个小坑,不用猜就知道是弹痕。罗格仿佛看到歹徒用枪击中父亲的胸膛,鲜血喷溅在墙上的情景。方兴的无稽之谈似乎应验了! 傍晚聂叔再次来到医院,同样是带罗格出去吃饭。聂叔说:“你们这群孩子只会赶时髦,肯德基那些玩意儿有什么吃头?就是广告做得多,让许多人认为就外国的东西好。今天聂叔带你去吃真正的美味。”聂叔带他去的地方是家豪华酒店,点了几个很有特色的菜。菜一上桌,立刻香气扑鼻,罗格一吃,顿时啧啧称赞。聂叔忍不住的自豪:“我一没老婆,二没儿子,挣的钱都用在吃上了。我不是吹,大江南北的美味佳肴我几乎是吃遍了,要是我不干包工头,去做个厨师也绰绰有余!既然没有儿子,有你这么个侄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为什么你不结婚呢?” 聂叔神情黯淡,提高嗓门意味深长的说:“因为我爱的女人怕我,嫌我的长相吓人。不说这个了,小孩净研究这些事?小心早恋。” “我只是随便问问。”罗格撅着小嘴笑道:“那你在东仓有什么亲人吗?” 聂叔遥遥头,大咧咧的说:“没有了,我不是本地人,老家的亲人本来就少,父母死后我就来到这里,自谋生路。” 罗格东一句西一句的问,想把话题引到他父亲的死,但他始终没能问出口。他觉得此话一出,他和聂叔的现状就会被打破。他已经深深的喜欢了这个貌似冷酷内心火热的聂叔。这个从天而降的聂叔让他的人生再现了久违的快乐。 一连几天聂叔都请他到各个酒店吃晚饭。罗格一连几天都没能把话说出口。这天晚上回到医院,母亲把他叫到身边说:“儿子,聂叔是你父亲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才向他求助,他帮了我们的大忙,也很喜欢你,但我们仍得自食其力,我们不能总是依靠别人,由奢入检难,由检入奢易,你明白吗?” 罗格的自尊心再次被击中,有些脸红,决定次日和聂叔在开心的吃一顿饭,然后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拒绝聂叔的下一次邀请,他早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可是关于父亲死因的疑问该如何处理呢? 第二天聂叔如约来到医院,先问候了罗格的母亲,然后带罗格出来吃饭。罗格心情矛盾,心里拼凑着该说的语句,希望他的话不会伤害了热心肠的聂叔。 这一次却和往常不同,聂叔将罗格领到一家酒店门口,告诉他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这里等他,他去去就回。罗格望着聂叔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感到好奇,仿佛是命中注定的一股力量牵引着他偷偷的跟在聂叔的身后。 聂叔绕过几条小巷,偶尔很警惕的向四周张望。罗格远远的跟着他没有叫他发现。最后聂叔走进一处破旧的公寓,罗格蹑手蹑脚的跟了进去。楼道里的玻璃粘满了灰尘使得光线灰暗,聂叔的背影仿佛遥不可及,他不再跟进去了,只听见聂叔的脚步吭吭作响。凭声音罗格判断他已上了三楼,敲门的响声传来:“是我,聂头,快开门。” “吱呀,”对方开了门,随后“哐当”一声关上了。“屋里的人是聂叔的什么人?”正当罗格思索之际,屋里传出两声枪响和两个人的惨叫。由于隔着门,响声很小,但却足以掀起波澜震撼罗格幼小的心灵!他害怕可能聂叔被人杀害了急忙的跑了上去。这时门开了,他看见聂叔一边往怀里揣枪一边往外走。 聂叔看见他大惊失色,随即是被人击垮了般的垂头丧气。他迅速关上门,拉住罗格的胳膊向楼下从去。他的声音平静却具有命令性:“孩子,什么也别说,装作任何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罗格庆幸被打死的人不是聂叔,但他更担心聂叔杀了人,而且好像有什么事情使他更加害怕。他按照聂叔的吩咐极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努力控制自己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外表他掩饰得很好,只是十分木然,他控制不住脑子里嗡嗡乱响。聂叔开车把他带到市中心边上贫民区的一处公寓,聂叔说这就是他的家。聂叔拽着罗格的手,两人从车库进入,顺着梯子爬到二楼。 聂叔让罗格坐好,递给他一袋速溶咖啡,然后点上一颗香烟,颓然的躺在沙发里,看到罗格平静的眼神,他稍稍放下心来告诉罗格:“孩子,那边有热水和杯,冲被咖啡吧,清醒一些。” 罗格的手并没有颤抖,稳稳的把一杯咖啡端到茶几上,忽然为自己能够如此平静感到惊讶! 聂叔长叹一声,有些话他不得不说:“孩子,你发现我的秘密了,是的,我杀了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领你回我家。以后我都不会再打扰你和你母亲了!但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个地方。”他划开大衣的拉链,背过脸去,很明显他做了一个很痛苦的决定。 “那你杀了人怎么办?”罗格问道,他不想撇下聂叔一个人。 聂叔笑了笑,那种笑是用来安慰的:“没关系的,聂叔不会有事的,那帮饭桶是不会抓住我的,或者干脆不会抓我。”看到罗格关切的眼神,他非常的欣慰,知道眼前的这个孩子已经把自己当作亲人般看待。他看着罗格说:“孩子,聂叔实话告诉你,我其实是个杀手,就是以杀人为生。我专门为主席工作。他是东仓市最有势力的人,几乎无所不能。我为他杀人,他付我酬金。我杀人一向不留任何痕迹,没有人能查到我。就算遇到些小麻烦主席也会为我开脱的。”他打开大衣柜,手枪,步枪,子弹和匕首应有尽有:“这就是我的工具了。” 罗格知道他最为担心的是什么了,那种惊愕明显的现在脸上,瞳孔甚至缩小:“那我爸爸……”就被聂叔打断。聂叔的言辞激动而无可反驳:“我是杀手,可你爸爸不是,他是个好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但我们所走的路不同。”说完,他气喘吁吁。 “你们都在骗我,”罗格信任聂叔,但有关父亲的事情另当别论:“我爸爸是被人杀死的,我清楚得很。我回过过去的家,我看到了墙上的弹孔和血迹。你告诉我的全是谎话,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回去住,因为你们怕我知道真相。你现在还能告诉我我爸爸不是你们的一员吗?” 聂叔浑身冷颤:“孩子,你说的是真的,你爸爸的确是被人杀死的。但你的父亲的的确确不是和我们一路的,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聂叔的声音坚定异常仿佛是在捍卫一道真理。他慢慢回过神来,一副如实招来的语气:“自从我加入黑社会就很少再与你父亲来往,但我们的友情不变,每年都会聚一聚。我看着你出生也看着你长大。我为主席工作,为他追杀与他作对各个大小帮派的人。唐家是主席最大的威胁。我追杀唐熬的手下,他们也在追杀我,由于我的疏忽我落入了他们的圈套,是我连累了你的父亲和爷爷。”说道此处聂叔一脸愧色。 “是林洪,我想杀掉他,以前是,现在也一样。是他发现了我和你父亲的友情,他是个手段卑鄙的家伙,”聂叔咬牙切齿,“他跟踪了你父亲,等到一天上午他敲开你家的门用枪对准了你爸爸和爷爷,要他打电话给我让我立刻过来,而林洪的已经埋伏在周围,只要我一出现就结果我的性命。你爸爸唯一要做的只是乖乖的听林洪的吩咐,即使我死了也不会怪他。他交错了朋友,而我为能有这样的朋友而骄傲。他想救我偷偷用手机给我打电话,结果被林洪发现,我听见你爸爸最后一声是要我照顾好你和你妈妈,然后我就听到一声枪响……” 罗格听得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父亲死得如此惨烈悲壮:“后来呢?” “我知道你父亲和爷爷已经死了就赶去接你妈妈和你,给你们找了一处新的住处。我和你母亲商量不要告诉你真相是怕对你产生不好的影响。我欠你们太多太多,却一直不敢见你们,害怕你爸爸的事旧事从演,知道你母亲生病住院后,我想我不能坐视不管了。但我想在你们的生活里我还是少出现为好。我已经害死你爸爸和爷爷,不能再对不起你们了。我想这一天终会到来,却没想到会这么早!” 罗格没有再吱声,一口气将一杯咖啡全部倒进嘴里,很苦也很香。他相信聂叔的话,即使是假的他也愿意相信。即使那些话仍然不是真实的。见罗格不再言语,聂叔松了口气。罗格虽然年幼,但也看得出来。在这个世界越真实的话让人付出的代价越多,越会让人更加痛苦。与其痛苦,不如糊涂一世。 聂叔还是把罗格领到酒店点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两人什么都不说,就像在吃快餐。当他们吃完走出酒店后,聂叔把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孩子,回家吧。照顾好你的妈妈,好好学习,长大出人头地,做个男子汉。” 罗格看了看聂叔,仿佛亲人般难舍难分,他犹豫了一下,说:“谢谢你,聂叔。”然后走开了。 没什么可以留恋了。聂叔本以为趁着罗格妈妈生病他可以接探病之名或请罗格吃饭而多去看看她。他知道这终将结束,但没想到会这么早,更没有想到自己的真实面目回暴露在一个孩子面前,这甚至比失手更为糟糕。他送走罗格后就一直躺在床上,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上午十点钟了,他穿好衣服准备去医院却猛然想起那已经是不再现实的事情了。虽然与罗格的快乐时光只有几天的光影,但他发现没有罗格的日子是那么的无聊甚至有一种没有希望的绝望感。他昏昏噩噩的坐着,直到双腿发麻。他开始打游戏机,玩格斗游戏,一遍一遍翻来覆去的过关翻版,几乎望记自己都在干什么。这确实是个发泄情绪消磨时间的好方法!忽然间他听见楼道里有脚步声。 他急忙关掉游戏机的声音,抓起枪蹑脚来到门边。这时门敲响了。“是谁?”他问,脑子里闪过罗格会不会出卖他的念头。 “是我,罗格。” 聂叔从猫眼看见仅罗格孤身一人,他抹了头上的汗,庆幸自己没有隔门开枪。他打开门,看见心爱的罗格站在门外,着实的高兴了一番。他把罗格拉进屋子问:“你怎么来了?想我带你去吃饭吗?正好我也没吃呢。我们吃些什么?” 罗格的话开门见山使聂叔对吃什么都没了兴趣,他的脸严肃而认真:“我要做杀手。” “什么?你在开玩笑吗?”聂叔一时没能回过神。 “聂叔,我求你帮我,我愿意和你一样当个杀手。”罗格的话坚定而有力,不像是一个孩子该说出来的。 聂叔耸了耸肩:“不,你只是个孩子,你什么都不会。” “我可以长大,你可以教我。” “孩子,能告诉我为什么呢?” 罗格的回答使聂叔难过,他说:“家里越来越困难,妈妈有病,而我的学费高得吓人。我得赚钱了,家里需要钱!”生活的艰辛,使罗格过早的懂得做一个男人所要承担的一切。 “没有钱我可以帮你们。”聂叔激动异常,无法相信社会的艰辛要迫使一个孩子去当杀手。 聂叔激动的言辞换来罗格更为激烈的话语:“任何一个有尊严的男子汉都不该向生活低头,更不该面对别人的支助而无动于衷,坦然处之。”罗格几乎不敢相信他会拼凑出这么一句话,他想这一定会伤聂叔的心的。 聂叔愣住了,呆呆的看着罗格,忍不住重新打量眼前他本以为需要帮助和保 第五章 确保计划万无一失之后,聂叔把撒了一地的咖啡袋和烟头打扫干净。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下午四点半了。罗格喝下第十三杯咖啡,经过几个小时的脑力劳动他仍然觉得非常兴奋。聂叔从电视机后面拆下游戏机装进皮包,让罗格拎另一只更大些的皮包。两人穿好衣服下楼,穿过繁华的商业街,来到一家银行。聂叔掏出存折按照事前的预约取出十万元。之后,两人返回住处开车来到位于东仓市黄金地段的帝王庄园。 帝王庄园其实并非什么庄园,里面居住的也不是什么王公贵胄。它是一片豪华的住宅小区。在东仓市,若谁能住在这里那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和令人羡慕的事情。它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更是权力财富的体现。而“帝王”二字摆在小区的大门口就更加满足那些所谓成功人士的虚荣心。 聂叔将车开到小区宽阔的停车场。一进“庄园”大门,罗格顿时目不暇接,如同自然景色的园林在能工巧匠独具匠心的设计施工下美不胜收,而高大漂亮的欧式建筑在灯火辉煌的夜景的装扮下更是美伦美涣。音乐,喷泉,雕塑应有尽有,只看得罗格眼花缭乱。 聂叔靠在罗格的耳边:“别东张西望的,好像没见过大世面似的。” “我本来就没见过嘛,做人生亦如此啊!”罗格说着板起一副不屑一顾的面孔昂首前行。 “这里住的都是政要和富商,而且是不一般的政要富商,不知你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们一样啊?” “哼!还有黑社会住在这里呢!政要有权贪赃枉法,富商有钱偷税漏税,黑社会有关系横行无忌,都是一丘之貉!” 两人拎着皮包来到六号楼三单元六楼,聂叔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进来吧,今天我带你也过过一丘之貉的生活。” 罗格好奇的走进房间,放下皮包,聂叔从镶着金边的酒柜里拿出一瓶白兰地到满了两个高脚杯,递给罗格一个,然后舒舒服服的躺在真皮沙发里自斟自饮。 罗格端着酒杯,与其说是打量不如说是检查这间豪华的住宅。房间的北面是饭厅,两面各是一个卧室,南面是一间书房,中间是门厅和客厅。房子真大,有一百五十多平方米,装修豪华却也掩饰不住俗气,罗格只觉得每一个角落仿佛都贴了个价格标签似的。两个人呆在这房子里有种虚空的寂寞感,想到聂叔家旁边的破窗烂瓦,罗格只能一声叹息。 聂叔悠闲坐在沙发上说:“这间房子和石蒙的房子的格局一模一样。” “这么好的房子,主人怎么会轻易的租给你住?” “房子的主人是个政府官员,我们要付给他很多钱租这间屋子,他就是不同意,气得我恨不得用枪顶住他的脑门。后来还是主席动用他在政要之间的关系才迫使他把房子让了出来。是他在政府部门的上级”。 “那他们一家人住在哪?” “那就不管我的事啦。我们给了他一万元租住一个半月,足够他们找别的房子住了。” “一万,一个半月!”罗格的酒几乎洒了出来,“这是敲诈!” “主席只注重结果。杀死石蒙我们能赚一千万。”聂叔招手把罗格叫到南面的书房,指着对面五号公寓五楼的窗户说:“那就是石蒙包养的大学生住的屋子。”窗户里亮着灯光,罗格举起书桌上摆放的高倍望远镜,看见一个身材绝佳的女人,然后一个肥胖得像猪的男人穿着浴袍在她身后出现了,正是石蒙。那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石蒙两只肥嘟嘟的手上下乱摸,大饱艳福。忽然那女人走向窗户,罗格急忙低下身子,看见一张不俗的脸蛋。她拉上窗帘,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罗格感到恶心,就像吃下一个臭鸡蛋,无法想象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大学生竟会这样一个肮脏恶心的家伙上床! “太可惜了吧?”聂叔开玩笑的问道。 “呸。只是个高学历的妓女,人尽可夫的婊子!” 两人吃过晚饭,接通游戏机的线路对打格斗游戏以消磨时间。他们玩得开心极了,仿佛忘记了一切。聂叔玩得像个孩子,那张总是令人望而生畏的脸竟然大汉淋漓。游戏的激烈程度似乎比杀人更能让他紧张兴奋。两人你挣我夺不亦乐乎。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左右,聂叔和罗格来到书房,不一会儿罗格看见那个女人穿的花枝招展拎着皮包出去了,中午十二点半回来。晚上六点半左右,在聂叔的指示下他看见石蒙大摇大摆的走进公寓。聂叔说他在这里观察了将近一个月,两个人的活动出现时间天天大致如此,石蒙过了隐之后当晚就离开,从不在此过夜。罗格认为一切以尽在把握。其余的时间他们还是玩游戏,玩腻了格斗就玩足球,对于即将到来的凶险他们似乎好不在意。 第三天的早上,罗格好好的洗涑了一番,让自己看起来看起来更加帅气,然后和聂叔美美的享受了一顿早餐——烤面包夹果酱,只吃得身子暖洋洋的。他尽情的打发时间,在每个手指肚上涂了层厚厚的透明指甲油,还给荷娜打了电话说了好些的甜言蜜语,当然也说了不得不说的谎话。聂叔一直在书房守望,没有意外的变动。当时针指向十的时候,罗格迅速的从沙发站起,仔细检查别在腰间的手枪,拎起装有十万元的大皮包。聂叔走过来拥抱了罗格,就像个父亲在宽慰一个即将踏上征途的孩子,他只说了一句话:“在此一举!”罗格拍了拍聂叔的肩膀说:“我从未失过手。” 罗格的步伐并没有像第一次行动是因即将到来的战斗而显得紊乱,他走起路来俨然一个派头十足的绅士,只是装钱的皮包有些的沉重,使他不免有些蹒跚。他来到五号楼三单元五楼,不费吹灰之力撬开门锁。为了尊重业主的私人隐私物业部门没有在楼到里装有监视器,真乃天赐良机!罗格打开门走进去,发挥身体的每一处神经,探察屋子里的声息。他小心谨慎,却不像作贼般蹑手蹑脚,而是大大方方,胸有成竹。如他所料屋里没人。房间装修得十分奢靡,各种高级电器和贵重珍玩摆满了客厅。他给聂叔打电话,告知一切顺利。聂叔问:“屋子里怎么样?” “贫穷的人家各有各自的贫穷,富贵人家都是相似的,品位都是那么的一套。不过我就不明白,聂叔,都是干黑社会的,住的地方怎么就有天壤之别?” “少耍贫嘴,专心点。”聂叔挂断了电话。罗格放下皮包,锁好门开始打扫房间,并不是屋子里脏乱,是他必须对它进行一番检察。他翻开每一个抽屉与柜子,搜查每一处隐蔽的角落。那些珍贵值钱的东西他不屑一顾,他深知也许一点小小的疏忽都会让自己的行藏败露。最后他在卧室的床头柜里发现一把装满子弹的手枪。以石蒙的狡猾,他必然会为自己准备一些以防万一的武器。也许卧室就是他想象中最后的一处的壁垒,不过现在没用了,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老家已被敌人秘密潜入。 罗格把枪别在腰上,把房间里易响易碎易伤人的物品都藏在柜子里,他不能让这些东西坏了他的计划。一切似乎已经准备就绪。他整理了一下心神,短暂的休息了一下,不一会儿挂在墙上的时钟告诉他十二点半快到了。他的手机开始振动,为了保险起见,两人约定关掉手机的铃声改打振动。聂叔通知他那个女人回来了。 罗格掏出自己的手枪站在门厅隔壁的墙边,贴耳细听。女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是钥匙的金属碰撞声响。“喀哒”一声,门开了,一股浓烈的香水气味扑面而来。那女子放下皮包,换好拖鞋,当她的背影出现在罗格的视线之内,他一把扑上去捂住女人的嘴。 那女子惊恐万分,拼命挣扎。她伸手想抓住什么东西,但除了拿不动的全部被罗格藏了起来。做石蒙的情妇,她应该想到有一天她的生命会受到威胁。忽然她感到一个冷冰冰的家伙顶在太阳穴上,她停止了反抗。罗格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姐,如果你还想穿那些名牌时装,还想吃那些美味佳肴,还想过如此奢华的生活的话,我建议你千万不要乱喊乱叫,否则那一切都要和你说拜拜了。” 那女子拼命的点头。罗格改用轻浮的口气说:“我会放开手,但如果美女你有任何不乖的举动,我会立刻‘嘣’的一声。啊!对不起,没吓着你吧,我的枪是不会响的,我给它安装了消声器的。”那女子又狠狠的点点头,罗格这才松开了手,手中的枪仍然对准她。 当那女子转过身时,罗格的吃惊跃然脸上,他看见一张十分清纯秀气的脸蛋,漂亮极了,即便是影视明星的面貌也不过如此!正如聂叔所说她确实是个回头率百分百的女孩,男人见了她都会有想占有她的冲动。罗格不禁把她与荷娜比较,她确实要比荷娜漂亮,若她不是别人的情妇,而他又不认识荷娜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去追求眼前的尤物。想着想着,罗格不禁为刚才的肌肤亲密接触而心痒不已。罗格突然猛醒,心中暗叫惭愧,不但没有经得住诱惑还亵渎了荷娜,他绷紧神经提醒站在眼前的只是个荡妇淫娃。 罗格示意让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自己就坐在沙发对面的电视柜的一边,还是忍不住的打量这位美女。她的曲线极尽完美,高挺的酥胸因为恐惧而一起一伏,散发着强烈的女性荷尔蒙,煞是诱人。罗格大餐秀色,心中忍不住的咒骂那些养情夫包二奶的款儿爷高干败坏了这么多的美女,都是他妈的混帐王八蛋!他问:“你叫吕舒,对吧?” “对。”她答话时还外赠了一个很狐媚的眼神,立刻出卖了她那张清纯的脸——她是个风骚的娘们儿。人不可貌相,女人更是不可貌相,尤其是那些长相不俗的女人。 “你是个大学生?” “对。”她的声音麻酥酥的不禁的令人浮想联翩。 “你在东辽大学学播音主持,三年级的?” “对,你什么都知道?”吕舒的眼里明显的好奇。 “哦!凭你的相貌学播音主持真实大材小用了,你应该去拍电影,你要是和哪个著名导演睡上一觉,没准现在的国际女星就是你了!” 吕舒低下头:“大哥,求你别这么说。” “谁是你大哥?”罗格的言词强硬,他从心眼里鄙视眼前的女人,想狠狠的羞辱她一番,以发泄对这个社会各种奇异的不伦肮脏的现象的不满。他的神态温和话里带刺:“你别和我套近乎,我十分喜欢美人,可却讨厌婊子!”罗格看见吕舒的胸脯起伏得更高了,她气愤却因为受治于罗格而不敢反驳。罗格继续说:“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贱娘们儿是怎么想的?风华正茂,年轻貌美却要做五六十岁老头子的情妇,天天都要被长得像猪一样的男人玩弄,尤其是你们这样的大学生,有学历有前途却要做妓女一样的勾当。这世道都怪了,你们的眼里就没有爱情和贞操吗?” 吕舒终于忍不住:“大哥,人各有志。” 罗格故做色相,盯住吕舒的酥胸:“你的确胸有大‘痣’”! 吕舒以为他不怀好意,用手捂住胸前。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有什么目的,但不管怎样也不想就地等死,心里琢磨怎样才能逃出厄运。她想只要能够逃命即便吃了亏也在所不惜,于是缓缓的转变姿势摆出一副卖弄风骚的姿态,故做娇羞道:“大哥,你来到底有何贵干?我是绝对听话的,不如和我一块坐坐。” 情谊绵绵,令罗格有些意乱情迷想入非非,为使意志不动摇他用脏话骂道:“婊子,别耍你的贱样,我不吃你这一套。”吕舒的话也提醒他该干些正经事了。他把皮包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打开后现出一沓沓的百元钞票。吕舒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倾,眼珠立刻放大凝固,射出贪婪之光。罗格说:“小姐,这里有十万,我想和你做把交易。”他在“小姐”一词加了重音,仍没忘了讥讽。 吕舒万万想不到刚才几乎要了她性命的家伙不劫钱不劫色,反而还要送她巨款?这可真是匪夷所思,千古未闻的怪事,倒像是做了一场发财的大梦。她定了定神,确定一切都是真的,急促的问:“什么交易?” “我还知道,这房子和这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少说也得值个二百多万,但这些全是石蒙的,他玩腻了你,就一脚踹了你,找那些比你还年轻还风骚的娘们儿。玩你的时候你还能得几个钱,踹了你,你就什么都没了,承认吧?” “恩。”现实的确往往如此,吕舒不情愿的点了头。 “我拿十万不是买你的色相,如果我是为你而来,也不用这么费事,况且一个妓女也不值这些钱。我的话很不中听,我告诉你交易很简单,只要你在石蒙回来之前乖乖的听话,让我轻轻松松的了结了他就行。不然,你人财两空。” “这不会吧,拿十万就要我别出声?” “这是真的。我知道石蒙是个精明的杀手,我不知你这骚货是怎样让他神魂颠倒的,总之他是放松了警惕,但我仍得一丝不苟,因为只要一丁点的失误,那老狐狸就会有所察觉的。” “为什么要杀他?”吕舒怯生生的问。 “你不会不知道石蒙是唐家黑道的第四号人物吧?吃这碗饭的谁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我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可我要是这么做,唐家的人是不会放过我的。” “没关系,杀了他之后,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我替主席秦政工作,你帮他除去了眼中钉,他会保护你的。” “你肯定?” “当然,但若是你不同意或是贪钱出卖了我,秦家的杀手们是一定不会饶了你的。他们会给你一个爽呆了的死法——先奸后杀,怎么样?我想你会满意的。” 吕舒不再紧张,她如饥似渴的瞅着美丽的钞票,忘乎所以。罗格对她不放心,他不相信几句话就让吕舒信以为真。不知她是智商低还是被钞票钩了魂,或者两者都是,贪财的人往往回因此智力下降。 罗格和聂叔经过一整天的研究认为,以石蒙的机敏他不会在家里毫无防备。除了藏有武器他还应该告诉他的小情妇如果出现问题的时候该做些什么,一定会有一些可以预报危险的信号。所以他们决定不惜血本对这个女人予以重利引诱。既然她是做情妇的就不外乎是为了钱,她能见利卖身也就能见利忘义。但钱用少了不足以动其心,聂叔想干脆取出自己的一些积蓄来诱惑这个女人,却又觉得太过夸张。他深知若是她稍有动作走漏了风声即便是杀了她也于事无补,于是拿十万元在她身上下注!然后他们还核计一些如何令吕舒心动的语句,本来罗格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她就已经财迷心窍,不需他在大费口舌了。 罗格不敢掉以轻心,这个女子不会只是在演戏吧?她难免不会有既想得到这十万又可以继续做石蒙情妇的一箭双雕的想法吗?只要他有一点疏忽,人财两空可就沦到了他自己!他仔细观察吕舒的神情希望能有所发现,他可不想栽在一个女人,一个荡妇的手里。 他没能察觉到任何异样的表情。他本想可以把吕舒绑起来,这样会放心一些。但聂叔说此举万万不可,若是她进屋挣扎时在某处做了暗号而后她又不合作,或是石蒙打来电话没人接或是只听见战战兢兢的声音,再或是石蒙进屋时听不见她的声音,都会是石蒙察觉而使罗格陷入险恶的境地,起码前功尽弃是必然的。罗格现在必须在这个女人身上下功夫。他问:“我想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你的诚意吧?你和石蒙有什么约定吗?就是当家里有人埋伏他时,能让他及早察觉的暗号。” 吕舒看了看皮包里的钞票略微的犹豫了一下便说:“他说若是家里发生了危险又无法和他联系,只要门厅里有任何一样东西动了他就知道有人埋伏他。”她回头看了一眼门厅:“暗号都是你留下的。” “没有别的吗?” “”没有了,他说到时他会应付的。“吕舒一副从实招来的表情非常的合作。 最担心的不用愁了,罗格自信的笑了笑,从抽屉里找出门厅里的摆设一样不差的按原来的位置又摆了回去,位置一丝不差。 吕舒大为惊讶:“你刚才把它们收起来干什么?” “我是怕你受惊打坏了它们,真要是打坏了,石蒙真的就杀不成了!”罗格暗自庆幸他和聂叔考虑的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在这里杀石蒙吗?我是问你们可以选择别的地方杀他,也就不用这十万了。”吕舒说“杀石蒙”时,竟然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惋惜之情! 罗格冲她一笑:“在别的地方我们根本没有机会下手,石蒙是个厉害的杀手,也是个出色的反杀手,他的防备太严,而行踪又不定。但我们却搞到了他情妇的住所,我们每天都在观察你们的一举一动,他就没能发现吗?也许是他对你太投入了吧?这是我们抓住他的唯一的弱点。” “你们每晚都偷看?”吕舒的脸不自然的红了。 “放心吧,你不是每晚都拉窗帘吗?我们不是职业特工,没有红外线的望远镜,要是我们想看,就会去看三级片的。他今晚能来,对吗?” “是的。” “几点来?” “六点左右。” 罗格更加放心了,六点是聂叔一个半月来观察石蒙通常到来的时间。看来吕舒彻彻底底的弃“暗”投“明”。他问:“他来了之后干什么?”是不是明知故问? 吕舒埋下头,不好意识说:“当然是……干……那个了。” 罗格也觉得问得有些过分,干咳一声:“完事后当晚就走,对吗?” “对,他从来不在这里过夜。” “那恭喜你了,看来今晚你会有个休息日了。” 吕舒忍不住的白了罗格一眼:“大哥,求你别老这么说,行吗?” 罗格完全放下了心,吕舒既然敢对他生气,证明她在内心里已完全和他站在了一个方向所以才不怕他。罗格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些刻薄,刚想表示一下,手机振动了,是聂叔:“怎么样?那妞,搞定了吗?” “搞定,今天石蒙死定了。” “那妞挺漂亮的吧?小心鬼迷心窍。” “如果有时间我会考虑的。”两人坏笑一番,聂叔嘱咐了两句挂线了。 电话的声音开得很大几乎都成了免提,罗格不愿占吕舒的便宜,立场鲜明,对她说:“别担心,我们只是开个玩笑。严肃声明一下,我是杀手,不是采花大盗。” “我知道,我一看大哥就是好人。”吕舒神态娇媚。 罗格心说她可真是下贱,难道还要做我的生意不成?他突然对吕舒的背景起了兴趣,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人选择如此卑贱的生活方式。他问:“你的父母做什么的?” “都是工人,我妈下岗了。”吕舒倒不隐瞒。 “家里从小对你……我是说他们管你吗?” “管啊!” “那你干这个他们就不管?” “他们不知道,也不能让他们知道。” 恍然间,罗格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吕舒也是个两面人,他想,她的心境也许和他的大同小异吧?“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那我怎么对得起他们那!”吕舒黯然神伤:“我高中时被一个男生骗了。我那时太虚荣了,他在我身上花了好多钱,我当时肯定是被钱冲昏了头。他占有我之后就把我踢开了,还到处讲我和他的那些事……哎,我以后也就……无所谓了。”她也不是特别的伤心,语气很平静。 罗格心生黯然,突然间仿佛醍醐灌顶,不禁想自己不也是杀人杀得无所谓了吗?一个人的死是罪,十个人的死也是死罪。这些女人只不过是出卖自己的肉体,而他出卖的却是自己的灵魂!为什么当初要做杀手呢?为了母亲能过上好日子,为了给父亲报仇血恨。还为了什么吧?家境的衰败让他受尽了同学的嘲笑和社会的歧视,他不想自卑的生活,他不想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他想别人有的东西他也有,别人的名牌衣服他也买得起。事隔多年,当他不经意的审视自己时,他承认是金钱是虚荣左右了他的行为。而那句为了母亲而心甘杀人的豪言壮语多半也是自欺其人。他好像觉得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你不知道,我也是个大学生,今年读大四,就要毕业了。” “不会吧,大学生入室杀人?”吕舒惊讶万分。 “是的,我是个大学生也是个杀手,这比大学生当情妇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罗格把这些年的经历徐徐道来。他讲起父亲爷爷遇害,讲起家道衰落,讲起他的大学生活,讲起他的每一次任务。他的语气激动而克制,他第一次把自己从来不敢对别人讲的话抒发出来,心情好受多了。压抑了多年的心里包袱终于有人与他共同分担,他也不在乎听众是个他一向鄙视的妓女,只要有人听他就感到万分的欣慰。吕舒听得目瞪口呆,仿佛在听一个现代都市传奇,离奇而又真实。 “等我大学毕业找到工作我就不干了。” “那我预祝你那一天的到来。” “谢谢,”接受一个方才他还在冷嘲热讽的人的祝贺使罗格不由得脸红,“哈,跟你讲这些有什么用呢?也许你压根就不相信,不过能把这些话对一个人发泄出来,心情好多了。” “你的女朋友,妈妈和同学们都不知道?” “和你一样,我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干了什么。他们不会接受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的。哈,我们也有相似的地方啊!”罗格苦笑道。 “你认为自己是个魔鬼吗?” “是,我杀人从不当回事也不愧疚,难道不算是魔鬼吗?” “从不愧疚?” “恩,不过也许这次会有那么一点点。” “为什么这次例外?” “不为什么……好吧,如果我说是因为遇见了你,你相信吗?” 吕舒用漂亮的眼睛注视着罗格,那目光不是挑逗也并非勾引,而是一种欣赏一种感谢:“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几乎杀了你,还讥讽辱骂你。”罗格似乎感觉到吕舒的可爱。 “你感动了我,今后我也要自强自立,不能再这样做人了。” “哦!我怎会感动了你。” “你虽然杀人当杀手,但你有争取有奋斗有未来,可我却从未努力过,只知道出卖色相吃青春饭。你骂我的那些都不错,当我听到你为了能使母亲生活好不惜杀人是我也许大彻大悟了?我想我今后要过新的生活。”吕舒的眼神坚定,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一丝惭愧闪现在罗格的脸上:“……那我也祝贺你啦。”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快到了六点。罗格整理了一下思绪。他知道最最关键的时刻马上就要上演,所有所有的一切才正式在次一举。他对吕舒说:“待会儿十分的血腥,你到浴室去,打开水龙头,就当是在洗澡,又可以保证不让石蒙看出破绽,又可以不让你惊叫。”吕舒照办了。罗格最后一次检察房间,他现在精神抖擞。 他的手机又振动了,聂叔的声音显得紧张:“石蒙出现了,不过多了一个人。” 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多了一个人?是谁?” “好像是唐敖的儿子唐子安。妈的,怎么会这样?” 罗格闭目迅速的思索一下:“那我们今次就收两份钱!” “你有把握吗?” 罗格不住抖动手中的枪:“当然。”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悄无声息的连续的杀死两个人。杀死两个普通人固然容易,但要使两个顶尖杀手引颈就戮可并非易事。罗格决不能让他们有任何的反应,否则走在后面的人就有机会夺门而去。若是在楼道里让他们开了枪 第六章(上) 在罗格看来,考上重点初中是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那意味着随后他有把握考上重点高中,再之后可以考上重点大学。一系列重点的光环会使他最终找到理想的工作,助他登上成功的宝座。 然而没过多久,他发现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这些所谓的重点中学为了保住他们的名气,为了获得更多的利润,他们对学生们——那些花季的孩子们施行的是残酷的军事化管理和监狱化的监督。学生们没有行为的自由和选择的权力,他们拥有的是无休止的习题,补课和随心所欲的体罚。罗格的母亲第一次为他开家长会时,校长是这么说的:“你们的孩子犯错误让不让打?如果不让就不要在我们这里念了。”他给了一个受教育者的权利,却没有给他们尊严和自由。为了前途所有的学生只能学会适应。 更值得一提的是学校把学生当成半成品一样收入学校进行教育。而所谓的教育就是把学生们放在生产线上进行加工改造,制造成高分学习机器然后出厂。学校就是通过每年的分数榜树立自己的名牌招揽更多的学苗,如此年复一年。学校收取各种花样翻新的费用作为加工的利润,有些费用合法,而更多的近乎于明抢。可笑的是如此一个地大物博的国家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对此实行实质性的变革,是国家法律不健全,还是一些人的利益会因此受到损害? 罗格早熟而又愤世忌俗,他清楚的看清了这一切。他憎恨这个国家的教育制度,敢于蔑视老师无理的权威。他拒绝穿学校收七十元为他们购买而在市场上要价才三十远的低质校服。他接受老师正当合理的批评与教诲,但决不向他们的呵斥与耳光低头,而且他还敢于正视老师的目光。老师们拿他没办法,因为罗格总是用高分让他们闭嘴。 一本杂志使他的名字哄动了整个学校。那天罗格在课间看一本电影杂志,不巧被老师发现。急于找茬收拾罗格的老师将杂志撕得粉碎。那些早已麻木不仁的同学以为理所当然,但罗格坚持自己的权利,他说:“老师。你没有权力这样做,法律没有赋予你这样的权力。”老师飞扬跋扈:“在学校,我就是法律。”罗格被叫到办公室,所有的老师对他口诛笔伐。罗格不卑不亢,被视为怙恶不悛。一个年轻的老师带着轻蔑的口气指责:“你的父母是怎样教育你的?” 罗格忍住了,他叛逆却并不缺乏理智,他说:“作为老师,我尊重你,也请你尊重我。当然你可以不尊重一个学生,但你一定要尊重我的父母,他们比你岁数都大,你无权对他们指指点点。” 事情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罗格面对被开除的危险。很多同学根本不理他,怕被老师指责为“同党”,少数人则劝他逆来顺受息事宁人。罗格也恐慌了,他害怕被开除,在这个社会如果失去了上学的机会也就意味着失去向上爬的希望。他更害怕母亲知道会伤心难过。他选择妥协认错,毕竟一个人怎么会是一群人乃至整个社会的对手呢? 就像是开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当他再次走进办公室,所有的老师对他非常的友善,那个年轻的老师竟然向他赔礼道歉。罗格被弄得云里雾里不知如何应对。最后他想通了,带着蔑视的目光离开了那里,心里对主席秦政感激万分。这帮吃软怕硬的家伙再也没有为难他!毕业时罗格以考取全国重点大学东连市财经大学向他们表示了嘲笑。不过罗格也承认这些人还是教会了他一个道理,那就是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凡是不合理的事情都存在着必然。 可想而知,在这个以洗脑为教育目的的教育体系中,罗格绝对是学生中的异教徒。面对压抑与束缚,绝大部分的学生自觉的选择手铐,在他们的眼里,罗格的言谈举止是怪异的荒谬的不可理喻的。罗格对他们有同样的看法,但更多的则是同情与无奈。他的六年中学生活就像是在逆向行驶,对立所有的人。在罗格的世界里只有母亲与聂叔,他从来都没有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直到在大学里与周子光相遇。 罗格孤身一人带着行李来到遥远陌生的东连财经大学报道。初来乍到罗格感到前所未有的新鲜与尤鱼得水般的自在快活。令他略感不足的是他的同学在他面前显得非常的幼稚与俗气,但有一个人与众不同,他叫周子光。 周子光的相貌比起罗格显得更加的阳光健康,是一个不可质疑的帅哥。他身上散发的少年老成使罗格产生惺惺相惜的感觉。在短暂的交谈中,两人发现各自的爱好不仅相同,都喜欢电影,而且对爱情,家人,学业与事业的看法又不谋而合。在军训那段既艰苦又值得回忆的日子里,他们总是用尽一切的时间促膝详谈。周子光把他们笑喻为高山流水的一对知音钟子期与余伯牙。当罗格讲起那段杂志风波的时候,周子光拍手叫好。军训结束后,两人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 然而,两人之间的差异也是大相径庭。罗格有些自命清高不喜欢和人交往,孤僻又自负,闲暇时总是愿意闷在寝室里看他的好莱坞电影。周子光却活泼开朗,利用一切机会结交朋友。他乐善好施,出手大方,谁不愿意有个这样的朋友呢?不到短短的一个月,他就成为全校的知名人物,不得不换了一部电话号码存储量巨大的手机。 周子光结交了许多的朋友,但这些朋友中惟有罗格是他真正想交的朋友,也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认为有必要把一些事情告诉自己的好朋友。他们的友情迎来了第一次考验。 一个傍晚,两人到食堂吃饭。两人刚刚打饭坐下,一个胖子走了过来,讨巧的向子光打招呼。子光把胖子介绍给罗格:“这是财务班的李柏,李柏,这是我的同班同学好朋友罗格。” 罗格一向讨厌胖人,没有言语只是轻微的点了头。李柏也点了头就朝向子光,满脸堆笑:“周哥,兄弟最近钱有些不够用了,能不能借点儿?”他一边说一边傻笑,罗格记得那天是十四号。 子光笑道:“怎么?泡妞那么废钱吗?我借你五百,够用吗?”他从钱包里数出五张大票递给李柏。胖子连声道谢:“下月一到,家里把钱汇来我就还你。”说完急急忙忙的跑开了。罗格看见他跑向一个女孩,长相不赖,打扮得过于成熟。李柏正极力的讨好。 罗格对子光的行为大为惊讶:“你怎么相信这种人?随随便便把钱借给这么恶心的家伙?” 子光毫不在意:“你知道他家是干什么的吗?他父亲是东仓市税务局副局长,那可是个肥差,一年光发的东西都吃不完。他家我放心,下个月他会还钱的。” “他一看就是个败家子儿,下个月初钱一到就没了!你把钱都借给了他,你这个月怎么办?” “我的钱很充裕。”子光略微的考虑的一下说道:“你看,罗格,最近我交了不少的朋友,出去吃饭唱歌都是我掏钱,五百对我来说是算是小菜一碟。”看到罗格意料之内的惊讶表情,他点上一颗烟继续道来:“我家真的很富裕,从我吃的用的你该看出来。罗格,我们是好朋友,我没有必要在你面前不说实话。我得告诉你,我家在东洲市有两家公司,三座工厂,周氏集团的懂事长就是我父亲。” 罗格双目圆瞪脖子前伸,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片刻方语:“周家大少爷!” 周子光怔了一下,苦笑的摇摇头:“不,我是二少爷,我还有个哥哥叫周子诺。”他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外表轻松,心里却在不停的祈祷。是的,他生长在一个大富大贵的家庭,从小钱对他来说就是一种符号而已。他的身边也总是围绕着巧言令色,曲意逢迎之徒。开始他觉得很开心很荣耀,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开始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父亲的声望和家产的雄厚。他不屑于这帮马屁精,然而他的身上仿佛贴上了标签,无论走到哪里,他的身份总是有人知晓,引得势利小人蜂拥而至。同学们喜欢他家的富有,老师们巴结他家的权势。在他的心目中,从来就没有一个真心的朋友。他考上了大学远离了家乡,来到一个陌生的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并且遇到了罗格。他喜欢这个难能可贵又志同道合的朋友。但他知道情况不会一直如此,他的家财万贯很快就会有人知道并且传遍学校。他害怕罗格也会变成另一副嘴脸。他想打个赌,赌一赌罗格是什么样的人,于是决定亲自告诉罗格自己的家世静观好朋友的反应。 罗格惊奇道:“怪不得你这么快就交了那么多的朋友!他们都知道?” “不,他们只知道我很有钱。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早晚都会有人知道,趋然附势的家伙很快就要登堂入室了。” 罗格指着他:“嘿,你这个词的用法和词典里教的有差别。” 晚饭结束后,子光心绪难平,惟恐罗格会像他以前的朋友那样变质,只成为他的酒肉朋友。他连续抽了几颗烟,最后他放弃了焦虑,让时间考验他们的友谊吧,日久见人心。 子光的身份如其所料很快就被抖了出来,这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是东洲市周家二公子的事成了校园里家喻户晓的事情。而周家这个固定资产超过五个亿的巨富是人尽皆知的事实。溜须拍马的学生甚至老师纷至沓来。他们对子光说:“哥们儿,我们都是好兄弟,只要你需要我随时来帮助你。” 子光鄙视这群人,但并没有恶语相向,而是用政治家一样的手腕将他们拉拢在一起。他对这些人说他十分感谢他们的友好,承诺只要他们遇到什么麻烦尽管向他开口,他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们的,而唯一的回报是希望他们将永远视他为好朋友,在必要的时候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小忙。 很多人把子光的话当成一句简单的客套,但子光用行动证明了他的诺言。严刚是一名大三的学生,长得膀大腰圆孔武有力而且是那种冲动掩盖理智的家伙。在此之前他已经有了两个严重处分。可是这并没有激发他的理智,一天他和同学吃饭,坐在他旁边的是一名日本留学生。严刚看见小日本儿用粗陋的汉语戏弄一名中国女生,手脚不干不净,语言污秽。当时食堂里吃饭的人不多,但还是很多学生竟然视而不见。严刚实在无法忍受,他想怎么会让日本人在自己的国土上如此猖獗?他大发雷霆,胳膊横甩谁也拦不住。他大喝一声:“贱货,”把那女孩推开,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板凳把那日本小子打得头破血流,最后骂道:“你这日本杂种,再让我看见你在学校装逼,我打断你的腿,滚回你们的小岛吧。”周围响起一阵掌声,严刚转身骂道:“你们有种鼓掌,怎么没有种揍他?” 严刚还是那种当时兴起事过后悔的家伙,他接到通知去填写开除学籍的表格,只要大榜公布,他就得卷铺盖回家了!“扁日事件”在校园里引起轩然大波,子光听说这件事对此十分的不理解,甚至怒不可遏。学校不应该只把它单纯的当成一件打架事件处理,而是应该严惩的是小日本儿,对头脑发热但爱国有佳的青年应该表扬鼓励。他来到严刚的寝室,看见严刚正在打点行装。 子光点上一颗烟,他让严刚放心:“学长,你的确挺冲动,但你决不应该后悔,你打得对。若是当时我在场也会打他满地找牙,在我们的国土上怎能任凭日本人横行无忌?我为我认识你感到骄傲!所以我决定帮助你摆平处分。”看到严刚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情,他说:“你认为我家里有钱有势但终究是个外地人鞭长莫及是吧?你放心的睡个好觉,明天一切都没事了。” 大榜还是公布了,前面围了一堆的人,水泄不通。严刚感到头晕,以为前途就此断送了。当他挤进人群却难以置信,他看到的是学校开除日本人的决定,理由是留学期间行为不检,对他则是表扬鼓励!严刚第一个找到了子光语无伦次的不知用什么语言感谢对方。子光只是报之一笑,说:“只要你永远记得我们是朋友就是对我的莫大感谢。” 子光的神通广大立刻在学校里流传开来,人气直线飙升。向他寻求帮忙的人络绎不决。有人甚至是想撤消学校对他们的处分,改变他们的考试成绩。面对各种要求,子光有求必应,对于撤消处分和改变成绩他爱莫能助,但他说他可以帮他们与老师牵线搭桥,弄得补考的卷子。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他们记住他们永远是朋友。 子光的万贯家财也为他招来了许多异性的青睐。很多女生依仗自己有几分姿色打扮得花枝招展对周帅哥大献殷勤。子光当然明白她们的心思,面对女色的诱惑,他的内心也挣扎了一番。他完全可以以游戏的态度逢场作戏风花雪月一番,但他选择远离这帮风骚娘们儿。他总是在她们面前故意装得吝啬,有时甚至向她们借钱。这个方法很奏效,她们纷纷远离了他,寻找另外名副其实的富家公子。 好朋友的行为罗格越来越无法看懂。他早就深知子光城府之深无人出其左右,但他实在无法明白子光为什么花那么多的时间与精力还有金钱去结交那么多的鱼龙混杂而又并非出于真心的朋友。更为惊讶的是,子光手眼通天竟能左右学校的处分! 两人照旧一同上课,一同吃饭,有时会一同打球,看电影,然而子光的好人缘令这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子光也从罗格的眼神中看到他们的友谊似乎在忙忙碌碌中慢慢变淡。时间证明罗格是一个真心朋友,至少他没有给子光添一丁点的麻烦。罗格独善其身,总能单独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得尽善尽美,所以他从来不依赖他人的支持与帮助。子光佩服罗格的正是这点。他现在倒因为没有帮罗格一点忙而感到愧疚了!人就是这么怪! 那是个周六的晚上,子光难得一见的清闲,来到罗格的寝室和他的室友们看电影。他发现罗格并不开心,相反还有些郁闷。罗格的室友也是同班同学的赵大于一边看一边喋喋不休,很明显他已经看过这部片子了,却仍要凑热闹,自以为是的把故事的情节讲出来。 赵大于是本地人,可他几乎从不回家,只有把钱花光了才会找他的提款机老娘。他长得很胖,四方脸中间像砸了一个坑。他的这种长相就令人生厌,还总是喜欢和室友蹭吃蹭喝,从不主动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与大家分享。他有钱却大把大把的投在了上网和泡妞上。罗格和这种人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电影中出现了一个喝酒的场景,那些人喝得东倒西歪的样子令人发笑。不知谁打开了喝酒的话题,大家热烈的讨论着。这时赵大于的话让所有人像吃了一个苍蝇,他喝着可乐洋洋得意说:“我爸和他同志那帮逼才算能喝……”对了他平日还爱咬尖,不管说什么事总想自己最有实力。 罗格厌恶的瞪了赵大于一眼,就像瞅一头肮脏的怪物。赵大于的话令他嗤之以鼻。赵大于也一副“少瞪我”的表情。所有的人都感到室内的空气有些凝固。 子光连忙圆场:“如果大家想喝酒,我们找个空出去喝喝,我请客,怎么样?” 会意的同学立即大声附和,缓和了一触即发的尴尬气氛。子光一拍罗格的肩膀示意他走出寝室,然后一声不吭走到楼下的草坪坐了下来。罗格一言不发,也坐在草坪上。此时皓月当空月光如水银泄地,按理说应是谈情说爱的最佳场景,却只有两个大老爷们儿开诚布公。 子光伸手出来:“罗格,让我看看你的钱包。” 罗格大出意料,从怀里掏出黑色的钱夹递了过去。子光翻开钱夹,里面夹着一张照片,不是林洪的相片,自从罗格亲手打死了他就把他的相片扔进了阴沟里。这是他母亲的照片,罗格上大学之后就一直带在身上。子光赞道:“你妈妈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 “那当然,你怎么知道我的钱夹里有照片的?” 子光索性躺在草坪上:“那天我去你寝室找你,你不在,钱夹落在桌子上,我就顺手打开看看。现在能把母亲相片带在身上的人不多喽!” “我十岁就没有了爸爸,是我妈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她不容易。” “你知道吗?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是我爸养大我的。” “那你爸爸没有再娶吗?他那么有钱!” “娶了,我后妈也就大我十岁,不过我爸对我真好,从不让我吃亏。” “那你带没带你爸爸的照片?” 子光把钱夹还给罗格,拍了拍胸口:“在心中。”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笑罢,罗格心直口快一解心中的不快:“赵大于就是个畜生,竟然用那个字眼称呼自己的父亲!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父母会生出这么个王八蛋?” 子光笑道:“他确实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但他骂的是自己的爹,又没惹到你,干什么那么激动啊?你没看到吗?刚才可是火药味儿十足啊!” “我看到他那副嘴脸就想吐,他说出那种话,你就一点都不反感?”罗格一副给我一个答案的表情。 “我想给他几个大耳光。但我觉得没有必要,你也没有必要和这种人较真。”子光点了一颗烟,他知道罗格烟酒不沾,也没客气,继续说道:“罗格。我觉得你应该改变一些,你直率坦诚,很多人都喜欢你,可你应该学会对你讨厌的人伪善一点,这对你有好处。” 罗格摇摇头:“我可没那本事,我不像你会左右逢源。”他静观子光的反应。 子光哑言失笑,长吸一口气:“对,你说的没错。我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我和那些巴结我的人交朋友,尽全力帮他们摆平麻烦。他们虚伪的和我打招呼,我也同样貌合神离以礼相待。我知道你肯定想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么大头,这么无私,这么分不清好赖?” 罗格直言不讳,对待朋友他从不有所隐瞒:“是的,我好奇极了。你还帮赵大于选举学生会?那种人你也帮?你怎么会不知道?很多人都是冲你的钱才和你相交,求你办事后就闪人了,他们只是利用你,当你遇到麻烦时,有几个会来帮你?”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帮我的,你是个无私的朋友。” “你过奖了。” 子光抬头望向天空的月亮,盘腿而坐:“也许我做得不够好,但我相信会有人对我感恩戴德的。我的确富有,如果我的父亲去世了,他会给我留下五个亿的财产和一些商界政界的关系网。我要继承父业,让他辛辛苦苦建立的家业在我手中发扬光大。这听起来和你问的风马牛不相及。” 罗格没有做任何的表态。 “目前我们家在走下坡路,我父亲的那套思维方式在这个时代已经落伍了,他手下的人也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家族里必须注入新鲜的血液和暂新的理念。这个任务落在我的肩上。等我大学或是研究生毕业,我会用所学的新知识发展壮大我的家族。” 罗格仍没有表态。 子光继续说道:“但仅凭我一己之力显然是不够的。大学里人才济济,很多人,他们只是欠缺一个机会,遇不到他们的伯乐。但我赏识他们,我可以让这些人为我的家族工作,所以我结交他们帮助他们,就是有朝一日招揽他们。” “那我就更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帮助那些‘八旗子弟’呢?他们是社会的废物,家里的宠物,他们只会坐享其成,一事无成。” “八旗子弟?”子光没有立刻领会,随即笑道:“这个词用得再恰当不过了。你说的对,他们就是垃圾,我也瞧不起他们。” “所以我不明白?”罗格加重了语气。 子光狡猾的一笑:“我从小就学习我父亲作生意。我父亲的成功之处不在于他有多么大的智慧,而是拉拢了多少商界政界的关系。在这个国家里实力不一定被肯定,但只要有了各方面的关系没有实力照样被肯定。什么样的人才能称为‘八旗子弟’呢?当然家里是达官显贵了。这些关系都是我将来的资本。说到这你该明白了吧?” 罗格的种种疑惑终于拨云见日。他仿佛从新认识子光,发至肺腑的佩服子光的远见卓识与高瞻远瞩。相比之下,罗格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小小的井底之蛙。 子光注意到罗格的神态低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用手搭在罗格的肩膀说:“当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成功法门,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但如果要我说,罗格,你真该试着改变一下自己。” “改变什么?怎么改变?” “试着变得圆滑世故一些啊,这对你有好处。有些人我十分讨厌,可我仍得笑呵呵的和他们称兄道弟。为什么?因为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不是每样东西都会顺从你的意愿,你无法改变他们,想达到目的就只有改变你自己。还有,罗格,你不是一个害羞腼腆的人,为什么不走出自己的小圈子多结识一些朋友呢?真心也好,虚伪也好,总之那对你有好处。” 罗格苦笑道:“子光,我不像你,我们家庭有天壤之别,我可是个吝啬鬼。而且我也没有像你一样的能耐改变学校的决定。” “不,你错了,罗格。交朋友不是凭你的钱多钱少,而是用你的诚意或者伪善。我在交朋友方面一向花钱如流水,但我可以对你说,”子光见四处无人说道:“我唯一的真心朋友就是你,对于其他人那就像是投资,总有一天我会从他们身上连本带利的收回,并且要榨取他们的全部价值。而你完全可以用别的方法交朋友,就像是追女孩儿,有些人用大把大把的钞票把她们捆住,有些人用甜言蜜语把她们的芳心征服,而有些人用的是真心实意把她们的感情打动。结果却无非一个,让她们和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 罗格放声大笑,子光不拘小节从不假装正人君子是他最为赞许的地方。和子光谈话罗格总是心情大畅,感觉一束自由的阳光照在心田。 子光熄灭了烟头站起身把它扔进垃圾筒,回来抱膝而坐,又点燃一颗香烟。他说:“至于你提到我改变学校决定的事,对于你一个人来说,我完全不必隐瞒。”言外之意就是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朱副校长朱永寿你该认识吧?开学典礼上,他给学生讲的话。” “那个秃顶,戴大黑框眼镜的?” “对,就是他。他之所以能当上副校长全是我父亲的功劳!说得简单些,五年前他在东洲大学教书,只是一个副院长。我父亲偶然结识了他,并让他考虑是否愿意到这里来。两年之后他登上了副校长的位置。” “你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的儿子立志要考上这所全国知名的大学,而且最终我实现了。” “为了让他关照你?” “对,朱永寿欣喜若狂,像只哈巴狗一样拜倒在我父亲面前,发誓永远为他效劳。对他来说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金砖。” “所以作为回报你们家,他为你办很多的事情。” “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这么认为,甚至和父亲发了一顿脾气。我不想总是生活在父亲的光环下,我想证明没有他我一样能行,可他却给我找了一个保姆!” “他也是为你好。” “事后我也后悔。不过当严刚的事发生后,我突然开窍了。为什么不利用这个契机捞取大家对我的感激呢?朱永寿的全部都是我父亲给他的,他是我爸爸为我在这里投下的成本。当我通过他帮助别人排忧解难时,人们想到的是我而不是他。” 子光的独到见解使罗格有些发晕。他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刚过加冠年纪的同龄人竟会有如此的胸襟与气魄!也许只需要激励一下,他同样可以拥有,但子光的心计与城府恐怕自己一辈子都只能望洋兴叹!罗格仿佛看到一束灿烂的阳光照在子光的身上使他分外的耀眼,似乎一顶金光闪闪的王冠戴在他的头上。罗格庆幸自己有一个这样的朋友,而不是在生命中遇到一个如此强悍的对手! 子光放眼望去校园里再没一个人影,只有凉凉的晚风轻轻吹拂着草坪,发出哗哗 第六章(下) 大二开始后,距离学生会主席选举不到一个月。一个名字越来越频繁的挂在子光和罗格的嘴边——黄念函。他是大二电信学院的学生,父亲是东连市的政府要员。一上大学,他就成为学校里倍受老师同学关注的人物。他的家产远远比不上子光,但他家在东连市的地位却是举足轻重。一些老师巴不得让他当上学生会的主席,好讨好一下他高高在上的父亲。 父母在政府有权有势的学生,子光是不会不去结识一下的。但是个人的目的把两人摆在敌对的位子上,子光实在不希望对手是他,那也许意味着将来他在东连市失去一个强有力的关系网。黄念函的家有权有势,但他并不是一个纨绔子弟。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但他还算是一个上进青年。子光责备自己,他早就应该结识这个家伙,也许就是黄念函的庸庸碌碌才使他从前没在乎这个人。 权衡再三,子光仍是决定向他的目标努力。他带着罗格去找朱永寿,在一间单人办公室里,子光把罗格介绍给了朱副校长,并提出他要竞选学生会主席的想法。 朱永寿没有急于回答,显得有些迟疑。子光看出他的意思,面带愠色的说:“朱副校长你直说无妨,我已经说过罗格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帮手和参谋。”听到这里,罗格诧异的看着子光,点头表示接受这个称谓。“我对他从不隐瞒我的事情,如果你对他有什么隐瞒就是对他的侮辱,也就是对我的侮辱。” 罗格曾想过子光会在朱永寿面前毫无拘谨,却从不敢想象子光会对副校长如此的盛气凌人,而朱永寿竟然是必恭必敬! 朱永寿连忙赔笑道:“哪里?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少爷平常总是提起他今天见上一面,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哈哈。” 罗格微微冷笑一声,道声:“谢谢,”心里骂道:“果真是条哈巴狗!”同样是闻名不如见面。 子光说:“说说吧!我竞选的优势如何,对方的实力又怎么样,老师和校长主任的,都支持谁?” 朱副校长思忖了一下,说:“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五个人报名竞选主席这个位子,但我告诉你们其他人都是陪衬,学校在上个学期就已确定了人选。少爷,我觉得你下手晚了,你应该早做准备。黄念函的父亲上个学期就和学校里的人打好了招呼。” “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现在应该为我想尽办法,而不是只说一切都没用的话!” “少爷,你想到哪里去了?学校也很重视你的,但你一直没有表示这个意向,你父亲又没有和我们取得沟通。” 子光把刚刚举起的可乐罐重重的落在茶几上:“那你为什么不事先给我通个信?”顿了顿他又说道:“朱副校长,我不管黄家答应给你什么好处,但你别忘了你能得到那么多的好处和坐在现在的位置上都是我父亲的功劳。你要想坐得稳就得时刻想着我。” 朱永寿的脸色很难看,他看了眼罗格,支支吾吾:“根本就没什么好处嘛!只是说实话,黄家是本地人,老师也大都是本地人,他们怎么会舍近求远去巴结你父亲呢?大家都顺流而下,你要我逆流而上,这未免强人所难了吧?” 罗格点点头,事实的确如此,他说:“现在就是要让老师们转变立场,去支持你,子光。” 朱永寿也称是:“不错,让你的父亲为他们做些什么,他们肯定都会转向你的。毕竟黄家只是他们攀附的对象并没有答应他们任何具体的事情,只要你父亲一出马,就立刻水到渠成了。” “没有别的办法吗?”子光摇头说道:“这件事我不想靠我父亲,你也别告诉他,我要靠我自己的本事竞选主席这个职位。我不想让学校里的人指着我的后背说我和黄念函是一样有名无实光靠老子。” 罗格叫了声好,说:“你就是不当这个学生会主席,也没有人怀疑你的能力。” “可我一定要当,只要我参选就一定要成功。” 朱永寿抿起嘴:“按常理说,不可能有别的方法。” “能不能说一下选举的过程?”罗格问。 “过程很简单,每个参选者都会发表个人演讲,然后是观众投票,最后就是宣布夺主了。” “投票?会有很多人观看?” “当然,在大礼堂,会坐满一千人的。选举学生会主席,场面一定要壮观嘛!” 子光变得十分的自信:“若是通过拉票的方式,我不会输给任何人。向他们收取回报的时候到了。我只要他们写上我的名字,就这么简单。” “关键在于宣布的结果并不是投票的结果,学校仍只会按照他们内定的名单宣布。投票只不过是个过场。”朱永寿解释道。 “我们可以要求他们当场唱票。”罗格说。 “不可能。当场唱票的确有利于你们,不过选举的方式都用了好几年了,谁敢去打破规则?”朱副校长无奈的说。 子光思忖了一番:“罗格说得对,我敢。我家族的势力允许我有勇气向学校的权威挑战。大不了,闹大了,不得不请我父亲出面呗。” 罗格用手揉下巴,眉头紧锁,说道:“子光,让所有你帮助过的人去投票,如果谁想巴结你,带上最好。即使有人忘恩负义不去的话,也将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可以在会场上占尽人数的优势。你不是认识学生会的人嘛,发动他们还有前主席,制造你誓在必得的声势,再造谣说这届要用唱票的形式选举学生会主席。我想这会给校方带来不小的压力。” 子光仿佛豁然开朗,不由得对罗格刮目相看。认识罗格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看到他的真实水平。他拍着罗格的肩膀说:“罗格啊,你真是一个出色的参谋,我怎么就想不到?还有什么尽管说出来。” 罗格呷了一口可乐说:“你还应该尽量避免在学校里遇见黄念函。对于你的行动他一定会有所针对。小心他四处游说拉走你的人,但我认为离选举的日子不远了,这点不值得担心。我担心的是那些顽固的老师会坚持不唱票,所以希望朱副校长能时刻注意他们的动静,关注一下黄念函和哪些老师来往频繁,使我们有足够的应对之策。如果真的不能唱票,学生也不会表示太大的不满,毕竟这个国家的人都习惯了专制。到时木已成舟,子光也只得认命了。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建议你,子光,去和老师沟通沟通。尤其是有决定权的老师。你知道我说的‘沟通’的意思。剩下的就是你要对票数有信心了。” 子光和朱永寿拍案叫好,罗格思维缜密洞若观火令他们心服口服。其实这对罗格来说早已是见怪不怪,他作为杀手,行事作风就是谨小慎微,杀人的准备工作就是要把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面面俱到,考虑周全。 子光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样行吗?我不是说你的计划不行,罗格,我怕黄念函同样会拉到不少的选票,谁都知道他有个有权势的老爸。” 朱永寿也皱起眉头,表示不放心。 罗格哑然失笑:“子光,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 “这话怎么讲?” “他父亲是市里的政要,可他通过他父亲发挥过作用吗?你帮助同学撤消处分,改动分数的时候,他黄念函在哪?在干嘛?他的同班同学都来求你而不来求他,可想而知你的影响力远大于他。除了他父亲是高官的方面,他没有丝毫的优势。” 子光豁然开朗,对自己充满了百分百的自信。他一直以为罗格只是一个知心的,信得过的朋友,但他从未认为罗格如此的足智多谋,老谋深算,不但对事态洞若观火,而且侃侃而谈之间就已是决胜千里之外!子光暗忖,论交际和城府,他远胜罗格,而论智谋,自己则不如罗格。他不禁向更远的方向考虑。最后他赞同而钦佩的看着罗格点头,一锤定音的说:“好,就这么办。” 临走时,子光握住朱永寿的手含笑说道:“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我向你表示道歉。如果你对工作还有什么要求,尽管给我的父亲打电话,但对于这件事请你一定要守口如瓶。” 之后,子光开始了参选的造势活动。他把每一个与他有过交情和向他寻求过帮助的人分别当面找来,用一种近似于外交的辞令对他们说:“我帮过你们,是你们的好朋友。现在我需要你们的友谊了,当然这很简单,只需浪费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投我的票为我呐喊助威。”这些人十分的高兴,他们受过子光的帮助,解决了很多凭自己无法办到的事情,但回报的方式却如此轻而易举。有将近两百人向他承诺。一些人还说会带来一些对他久仰大名的人一起为他加油。 唱票的呼声越来越高,学校里凡是关注学生会竞选的人无不对学校的竞选改革议论纷纷。很多人对此抱怀疑的态度,甚至根本就不相信。也有一部分人对此非常的乐观,他们说这个国家一直倡导民主与公平,现在终于在学校里成为现实了!子光看到了舆论的效果,感觉比较满意。朱永寿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黄念函已被这个传说弄得心神不宁了——即便老师亲口告诉他那是谣传。 他还告诉子光黄念函经常去找党委的胡夫拜书记和校办的王鲁。而胡夫拜就是选举大会的总负责人。子光从来不把钱当作一回事,听说王鲁喜爱字画,他特意跑到东连市最有名气的字画店买了一副水墨山水画,直接送到王鲁的家中。主任有些不自在,但他仍是乐呵呵的接受了。他把画挂在客厅里,简直爱不释手,对子光的要求满嘴的答应。 子光并不能完全依赖他,他知道王鲁不是主角,他把目标定在胡夫拜身上。据朱永寿说,胡书记的最大爱好就是敛财。于是子光在党委主席的办公室里单独拜见了这个干巴瘦的小老头。他简朴的装扮让子光不得不怀疑朱永寿的话。子光开门见山的提出他的要求,并把一万元的支票呈到书记的面前。 老头的表情十分的严肃:“孩子,我欢迎你来竞选学生会主席,但我不希望你用这种手段,只要你有实力,你就会赢的。” 子光有些惊讶,开始怀疑自己的冒失,当他发觉胡夫拜的眼神不尤自主的盯着支票,而且又没把支票递回来,子光微微一笑,这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他见得多了,他说:“如果你嫌少,我可以再加。” “孩子,钱不是一切。你的要求,我无法答应。你回去吧,我不会向任何人说起此事的,你今天的行为不会对你的竞选带来任何不利的影响!”胡夫拜终于把支票递了回来,看起来他的大脑里还是经过一番激烈斗争的。子光仍不惊慌,他还有最后一步棋,也许支票不能打动这个老头回心转意,但这一招会让他妥协的。他把支票收回里怀,说:“那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听说你的儿子在东仓市考公务员,想要什么工作,请你吩咐一声,我相信我父亲能帮他找一个油水多的差事的。” 胡夫拜开始整理他的文件,漫不经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就替我多谢你父亲了,我儿子昨天已经调回了东连市,在市政府部门工作,而且对工作非常的满意。如果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请你父亲帮忙。” 明白了,子光完全泄了气。他站起身礼貌的告别走出办公室,垂头丧气承认自己的失败,败在自己的百密一疏上。看来他也要成为选举大会的陪衬了,即使数百人欢呼他的名字,人气再高,也注定失败的下场了,最终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料。 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经过斡旋有些老师还是支持了他。罗格分析说这些人不会帮助子光但迫于子光的家庭背景,至少他不敢得罪子光。 选举的日子终于到了。学校的大礼堂坐满了将近一千人。这所全国知名的大学少说也有两万名学生,但只有少数人热中于如此不切实际,弄虚作假的事情。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学业与前途,一个学生会主席真正能和他们有多大的关系呢? 今天到场的人无非是各位参选人拉来投票的朋友或者同学。子光与罗格刚走进礼堂的大门。数以百计的学生们呼喊他们的名字,场面轰动而又热烈,令在场的参选者和老师们倍感一股无形的压力。子光如同大明星一样向他的拥护者们招手示意,这种声势效果他满意极了,而他的对手无补感到这声势望尘莫及! 平日总是提到黄念函,可今天罗格才算第一次见到这个大人物。他长得十分的创意,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眼镜,呆呆木木的样子完全一个卡通片里小头爸爸的翻版。他的女友倒是挺入眼的。仔细一看,罗格认出来了,这妞以前追过子光,若不是子光讨厌她是爱他的钱,她也不会转向黄念函的。不过相比之下,还是子光更帅更多金,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让黄念函带上绿帽子。 子光和罗格坐在礼堂的前排,看见学校各位首脑坐在对面的主席台上,他们同样看到了子光,神情不一,有的热情,有的冷淡。坐在中间的胡夫拜只看了他一眼就把视线挪开,故意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主席台上横额是写着:公平,公开,公正,民主,自主,做主。子光和罗格相视一笑——冠冕堂皇! 大会开始了,胡夫拜特别穿上一身西装,就像裹着一根竹竿。他发表了一番自认为激情澎湃的演说,可在学生眼里那简直就是一出独角戏,表面上的豪言壮语全是陈词滥调,让人听着如嚼鸡肋。不识趣的家伙演讲一结束,全场爆发热烈的掌声,欢送这个每年都要让人乏味几次的家伙。 漂亮的女主持人上台了,她向大家介绍了第一个参选者陈龙生,随后竞选演讲正式拉开了序幕。今天参选的人一共有十一人,都是男生,在朱永寿的安排下,子光将在第十一位出场,排在黄念函的前面。每一个参选者今天都打扮得油头粉面,衣观楚楚。不可否认,他们的演讲经过精心的准备,口才极佳,演讲词极具煽动性。这些人子光都认识,他们都是各个学院的能人异士,今天算是领略了他们的才华横溢。子光暗忖,绝对要拉拢住这些人,将来都能大有用处。 每一个参选者走上讲台都会得到大家热烈的掌声,可是和子光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子光衣着笔挺,相貌堂堂,保持着一贯的谦和微笑。他的支持者使尽浑身的解术欢呼他的名字,盛况空前,就如娱乐圈的影迷欢呼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和偶像。他的竞争者们不禁自叹不如,老师们也一个个面面相觑。 “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子光落落大方:“我想我已经不必再介绍自己的名字了,在座的各位几乎对我十分的了解了。如果有谁问他是谁啊?麻烦他旁边的同学告诉他一声。”他的话语立刻引来了观众的一片掌声。“不过就参选的程序和对各位观众老师的尊重我还是不该吝啬我的言语。我叫周子光,来自经管学院金融系……” 做过一番客套,罗格开始了他的演说:“我很佩服我的竞争者们,他们的演讲辞藻华丽,妙语连珠,在这方面我是甘拜下风。所以为了不表现我的弱项,”全场的人都笑了,“我把我的演说词缩到了最短,”他举起拳头呐喊:“投我一票!”子光的演讲最为简洁干练,也得到了最热烈的掌声。支持他的朋友齐声呼喊:“我们投你一票。”说那么多的废话干什么?子光认为竞选比的是后台是人气,那些演讲词再精彩再能打动人也只不过是废话连篇! 主持人上台介绍了黄念函。他的上台赢得了大家的掌声,可同子光相比就寂寞了许多,落差明显得另人咋舌。这种效果正是罗格预想到的,因为是他提议朱永寿把子光安排在黄念函的前面。黄念函的演讲词同样经过精心的修饰,子光可不相信他会有如此的文才,哼了一声:“捉刀。” 演讲全部结束了,大会将进入最关键的时刻,成败就在次一举。主持人照例说如果谁改变了主意,也想参选的话还有机会,学校会欢迎并支持他的勇敢。这只是一句走形式的客套话,可竟真的有人窜上了讲台拿起了话筒。全场的人为这个疯狂的家伙报以最最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子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人竟然是罗格!天那!刚才他还坐在自己的身旁,他在想什么? 显然罗格事先没有准备要干这么一出,他的皮衣和牛仔裤成为全场参选最具特色的一道风景线。他意气风发首先做了自我介绍,主持人将他的名字写在黑板的第十二位。罗格等到全场安静下来,镇静心神开始演说:“看啊,也许今天获得主席职位的人就是我,因为我获得了全场最最轰动的掌声。这表示支持我的人最多,票数也会最多。但是谁能肯定呢?也许掌声最少的人反而获得胜利!这是不是出了问题?我告诉大家绝对不会,看看主席台上的横额,我们都为这个民主与公平的大学感到骄傲。所以我想学校是否该拿出些诚意,为我们来一个公开的唱票呢?”与其说这是一次演讲,不如说这是一次成功的鼓动。子光险些热泪盈眶,真想立刻拥抱为两肋插刀的好朋友。场面几乎失控,为子光造势的人心领神会,大概有四百多人齐声呼喊唱票。最后所有的人都加入了呐喊的行列。罗格的演讲达到了一呼百应的效果! “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不过我突然想通了,我是心血来潮。周子光是我的朋友,我熟悉他,了解他,对于他的能力我毫不怀疑,也自叹不如。学生会主席向来是有能者居之,我又怎么会不知好歹?” 所有了解罗格与子光友情的人无补明白了罗格的良苦用心。他们喊着罗格的名字,给予最热烈的掌声。 罗格走下了讲台,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擦去了自己的名字……他激动的挥手向观众席,没有用话筒,他举起拳头鼓足了劲大喊一声:“唱票!”全体的观众也根着他齐声高呼:“唱票。”那场面如同火山汹涌猛烈的爆发,喷薄出所有人的心声。 罗格的举动显然冒犯了老师们的权威,可以载入学校史册了!他分明看见胡夫拜等人灰头土脸,无可奈何的样子。罗格得到子光的当场拥抱,他感觉刚才的勇气顷刻间全部消失了,再没有一点力气,双腿颤抖,冷汗直流。 子光激动的问他:“你知道你刚才像谁吗?” “不知道。” “《勇敢的心》里的华莱士,振臂一呼,万人响应!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你要为我这么做?事先计划好的?” “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去的,好像心里憋了一口气,非要和他们干上一次。” 子光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感谢罗格,他只说了一句谢谢。 学校最终尊重了大家的意见,胡夫拜失败的眼神令罗格和子光心中大快。一千多张选票通过话筒清晰的传到在场的每个人的耳朵里。大家都觉得不管自己支持的人是否被选中,总之他们的权利终于得到了一次肯定。 结果不言自明,周子光以六百五十六票当选了学生会主席。他向每一个人,支持他的人,反对他的人甚至对手致以感激的目光。 随后的几天里,子光忙得焦头烂额,不是因为学生会的差事,而是忙于应酬。第一天,他在酒店宴请了所有参与竞选工作的老师们。不管是谁,包括胡夫拜,子光都向他们表示了最高的敬意。 第二天,子光又宴请了他的竞选对手们,向他们表示了钦佩之意。他表现了极强的公关能力,和众人推杯换盏,几杯酒下肚,便已和众人不分彼此。他说:“事实上,各位的能力,我不谦虚,各位的能力其实要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我的运气好一些罢了。今后大家就是朋友了,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在所不辞。”黄念函的话让众人迫为赞同:“子光啊,真羡慕你有一个那么好的朋友!” 这样的酒宴子光不胜其烦,如此三天,子光终于打完了这场公关战,他在酒桌上把朋友拉的更近,使原先的陌生人变成了朋友。他在竞选中旗开得胜,又在酒桌上大获全胜。 可是他仍然没有歇息,他来到东连市最高级的五星酒店,点了一桌最丰盛的美味佳肴。除此之外他不知用什么方法来款谢好友罗格。子光本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可今天他觉得一切言语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他只能敬罗格一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罗格本来不想这么奢侈,不过子光盛情难却他也不再推辞。今天罗格尽量不提当天的事,他不愿意把对朋友的帮助总挂在嘴边上,他说:“说实话,我真不知道当上学生会主席有什么好处?你费了那么大的劲,花了那么多的钱,究竟得到了什么呢?” 子光回答道:“真没得到什么,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别人强吧?哼,但没有你的话,我不会赢。” “那你的目标达到了?” 子光似笑非笑的看着罗格:“不,这只是我人生的一小步,也许只是为了满足我的虚荣心。我有远大的理想,但我又说不出它具体是什么,总之总有一天我会功成名就的。” 罗格起初怔了一下,随后欣赏的看着他的这位莫逆之交:“我等着。” “干杯。” 第七章 黑黑的夜,无尽的路,破旧的建筑。罗格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周围一片白雾茫茫,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仿佛走了很久,就像是困在一座迷宫里,找不到出口。地面也十分的奇怪,有节奏的震动着,发出“哐当”的金属撞击声。 终于有一个人影若隐若现,隔着层层的雾气,罗格看清楚是一个女人靓丽的背影。 “哎,小姐,请等等。”罗格急忙追了上去,礼貌的打招呼。那女人问声转过身来,罗格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竟然是吕舒!罗格并不害怕,只是有些吃惊,他问:“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吕舒胸前的枪口仍在流血,霎时间就流淌了整条街道,然后房屋与天空全变成了鲜艳的血红色。“为什么杀死我?我不是黑道的人?”吕舒问道,语气出奇的平静,却让人感到无比的恐怖! “对不起,我已经说过,从一开始我们的计划就没想让你活。”眼前的一切罗格感到不可思议,但他没有怯意,回答得彬彬有礼。 吕舒向前逼近,鲜血仍然汩汩的流出,脸蛋依旧那么的漂亮:“知道吗?因为你,我从新树立了我的人生目标,可你却没有给我机会!” “对不起,我是个杀手,我不能让知情者留下活口。” “你真的是个大学生吗?” “这点我没有骗你,我是,正因为我会杀你,所以我才对你讲我的故事。”罗格从怀里掏出手枪,奇怪!手枪明明已经交给了聂叔,怎么又在这里?罗格不能让她活,她什么都知道,也许某一天他的真实身份就会因为她的嘴传遍大街小巷,荷娜甚至母亲都会因此而远离他,他所有的一切就此破灭。这一枪决不留情,直击吕舒的头部。 吕舒的头如同水泡般爆开了,整个身体变成一团红色的液体,与周围的一切连成一起,形成一个人型的轮廓。奇迹般的,人型变化得越来越具体,是个男人的形象。终于暗红色的血从他的身上全部褪去,竟是石莽!罗格毫不犹豫的向他开枪,人型又变成了唐子安,罗格不停的开枪,人型不断的转换,变成他曾经杀过的人,一轮过后,吕舒有从新站在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地方?让我出去。”罗格几乎要崩溃了,大叫! 吕舒没有回答。罗格看见只有在好莱坞电影里才能看到的景象,一个个血水包裹的人在他的四周从满是鲜血的地面上连根站起,然后蜕变为一个个他曾经杀死的人将他围在正中央。他们全是一身的黑衣,头部或身上的弹孔在汩汩的流血。这太疯狂了,太恐怖了,太离奇了!罗格别无选择,枪里的子弹无穷无尽的射向从地狱复活的魔鬼,“你们已经死了,不管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别来烦我。”那些人仿佛有魔力附体一般,射向他们的子弹毫无作用,他们纷纷变成血色的人型轮廓又迅速的变回来。他们无声无息的一拥而上,扑向罗格。 仇恨的目光和疯狂的进攻并没有令罗格失去冷静。他不惧怕这些人,他曾经杀死过他们,令他感到恐怖的是他们奇特的不死之身。罗格看准一个空档,一个钻身跳出包围圈,撒腿夺命狂奔。身后的人紧追不舍。 突然间脚下的路变成一张张巨大的百元钞票,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如同台阶的钞票悬浮在空中,它们分割开来,罗格必须从一张跳到另一张,他的仇人用同样的方法紧随其后。无法解释这种奇异的现象,不一会儿道路又变得平坦宽阔。罗格穿大街越小巷,拼命的飞奔,但敌人仍然在他身后的视线里穷追猛赶。 路仿佛走到了尽头,正当罗格不知所措时,一扇孤零零的大门奇迹般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仿佛一个避难所在召唤他。罗格不及细想,一头冲了进去,赶紧将门锁紧。他大汗淋漓,坐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心里想:即使仇人闯进门里把他千刀万剐也任其所为了。门里是一间长长的走廊,一片耀眼的洁白,罗格只感到祥和与安静。休息片刻,他恢复了体力,站起身来发现身后刚才救了他的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同样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一眼望不见尽头,两边的墙上排列着相隔很近的门,一直向远处延伸。 罗格好奇的打开一扇门,惊讶的看见母亲站在黑洞洞的房间里,身穿黑色的皮衣戴着黑黑的墨镜,模样有些滑稽,但罗格笑不出来,母亲的出现使他惊慌失措!母亲的脸异常的冷酷,声音冷得像冰,她说:“杀人犯。” “不,妈妈!”罗格极力辩护:“你弄错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母亲仍然面无表情:“他们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也亲眼看见你用枪射击他们。”话音刚落她就消失了,罗格莫名其妙的发觉自己又回到了走廊里,站在门前,刚才发生的事是不是幻觉? 他又打开另一扇门,眼前的情景无情的折磨他,荷娜身穿和母亲同样的装束,声音同样的冷酷,几乎另罗格身处阴森的冰窖。她说:“杀人犯。” 罗格的心几乎要碎了。他扑想荷娜喊道:“听我解释。” “算了吧!你不光是个刽子手,还是个骗子。你根本就没有回家探望你的母亲,你是去杀人。”话音刚落,荷娜也消失了,罗格发现自己又一次莫名其妙的站在走廊里,不过刚才的一切是千真万确,实实在在发生的。 他不甘心,又拽开一扇门。是子光,身穿黑色的皮衣黑黑的墨镜,阳光与帅气的笑脸不复存在,而是阴鸷与冷峻。他的声音同样另罗格感到窒息:“杀人犯。” 罗格大叫一声:“别走,子光。” 子光说道:“我们不适合做朋友了,我们的路不同还是断交吧,我不能和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做朋友而误了自己的前途。”说完,他的身影对罗格来说习以为常的消失了。 走廊里的灯光不再耀眼夺目了,罗格看见吕舒站在他前方的不远处,对他得意的笑。罗格伸手入怀掏出手枪却没有子弹!他跑上去,发誓用自己的手拧断她的脖子。还未等他赶到,吕舒便走进了一扇门,待罗格跑到打开时,他只看到母亲又穿着同样的装束。他急忙上前试图用谎话解释,可母亲只说了一个词就不见了,她还是说:“杀人犯。” 千篇一律,罗格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闭上,待他睁开后又扎在走廊里。他看见被他杀死的人同样站在走廊里,得意的,报复的,幸灾乐祸的望着他。罗格恍然大悟,他的仇人们是看清了他的死穴,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了他最亲近的人们。他试图阻止,可是人太多,他力不从心。只见这个走进门里,那个从门里走出来。他放倒一个可以,却没办法拦住第二个人。当一个人走进门里他也追进去,就会看见母亲,荷娜或者子光穿着与刚才一样的装束,叫他杀人犯。 他试图改变他们对他的看法,拼命的打开一扇扇门,却始终陷于无限的轮回,看到他们重复的轮番出现,除了叫他一声杀人犯,他再没得到他们的任何话语,甚至连自己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就又回到了走廊里。他气喘吁吁,筋疲力尽的坐在地上,不再抱有任何的幻想,感到无比的绝望,世界仿佛离他越来越远,只听见仇人放声的嘲笑。 他每打开一扇门,走廊里就会暗下几分。现在周围已经一片漆黑,茫茫的苍穹像一座钢铁牢笼将他牢牢的禁锢住。罗格放弃挣扎的想法,行尸走肉般的躺在地上。他想把这一切问题,不合理的事情理顺搞清,看看自己到底在哪里出了问题,可却一无所获。 正当他冥思苦想之际,一只巨大的眼睛出现在他的头顶上,眼睛炯炯有神,明亮而又巨大,照在他的全身。这只眼睛似曾相识,罗格琢磨着,突然他认出那是母亲的眼睛,然而目光却不是往常那样的和蔼慈祥,而是想一个探照灯一样想要照透他的身体,审视他的所有秘密。天空中的眼睛越来越多,不可计数,都是罗格所熟悉的眼睛,有母亲的,荷娜的,还有子光的,甚至还有父亲和爷爷的。一颗颗闪光灯似的眼睛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渐渐的向他逼近。罗格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那些魔鬼般的眼睛已到了罗格触手所及的近度,罗格伸手去碰,它们一眨一眨的令他心惊胆寒。他们将罗格严严实时的包围住,不留一点空隙,使罗格难以呼吸。他玩命的挣扎,一拳把一只眼睛如同墙皮一样撕掉。他仿佛找到的救命的稻草,逃生的法门,也不顾是谁的眼睛,通通歇斯底里的抓破,然后甩者膀子用力撕掉。 可是他撕掉一层,另一层又来,层层往来无穷无匮。罗格竭尽全力,大汗淋漓。忽然所有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的消失了,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醒了!除了梦,还有什么可以解释这荒诞离奇的一切呢? 罗格就如死里逃生气喘连连,心里久久难以平静。对于刚才的情景,他心有余悸。他大把大把的擦拭额头的冷汗。车窗外一望无际的翠绿田野和恬静宜人的村落从罗格的眼底略过,他的心逐渐的平静下来。 “小伙子,怎么了?你是不是有病了?”坐在他对面的老奶奶关切的问道,慈祥的目光令罗格倍感亲切。 “不,我没有什么事,谢谢!”罗格礼貌的回答,看到车厢里周围的人都在好奇的瞅着他,觉得十分的尴尬。他起身走到火车的洗手池,酣畅淋漓的洗了把脸。透过镜子,他看见自己惴惴不安的模样,盯着镜子中的那个病人自言自语道:“不错,你就是有病,有心病。” 火车在罗格的祈盼下终于到站了,他感到浑身的轻松,可心里就像长了草,回学校的心情是归心似箭。他已经有几天没有见到荷娜了,所谓小别胜新婚正是如此。看到刚才关心自己的老奶奶拎着沉重的行李,罗格主动的身手去拎,直到把她送上出租车才跳上回学校的公交车。 火车站就像一个分水岭,罗格进入车站,就是执行任务的杀手,忘掉自己的一切,冷酷无情,出了车站他是一个准大学毕业生,美好的前途正在等待他。此时罗格心花怒放,方才的噩梦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下了公交车,罗格一路小跑直奔寝室。一开门,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他甚至怀疑自己又回到梦中的走廊,梦里母亲的黑皮衣令他不由自主的心惊了一下。不过这次开门什么也没有。快毕业了,同寝的家伙们没事就去踢球上网。罗格心说也好,省得他们妨碍自己的事。屋里他走时什么样现在什么样甚至还要乱。床上堆满了衣服,汗臭味儿就像烈酒扑鼻而来。桌子上横七竖八的摆满了东西。他的电脑笔记本就打开着平放在桌子上,光盘七零八落的撒在上面。 “该死,毕业后我再也不过这种生活了!”他启动电脑,拨号上网。这是他的习惯,每次杀过人他都想看看自己的罪孽在社会上的反馈情况。网页的最新新闻栏上果然报道了此事,题目为“东仓发生喋血命案,三人一室共赴黄泉。”打开新闻,映入眼帘的是三位死者的照片,吕舒的是明星照。窗口向下滚动,正文开始。 消息没有过多宣传石莽和唐子安臭名昭著的事迹,对他们的身份也是一笔带过。介绍更多的倒是吕舒和他的大学生与二奶的双重身份,由此引发的种种猜测大做文章。看得出稿子是唐家的御用记者写的,后面关于石莽被谋杀的评论纯属一派胡言,瞎话连篇,将死者美化成了谦谦君子。罗格关上了电脑。 手机突然不安分的震动起来,罗格掏出一看竟是聂叔!电话接通:“喂,什么事?” “看到新闻了吗?” “我刚刚看过,都是我干的,没什么新鲜的。警察说要查办凶手,可黑帮的事他们敢接手吗?没事的,聂叔,我一点也不害怕。” “你是不用怕,可是新闻有假。” “当然知道,那记者……” “唐子安没有死。” 仿佛一个钢铁大锤狠狠的砸在罗格的后背上,他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喂!你在听吗?” “不可能,我在他的胸口开了三枪,而且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有人发现,他的血都应该流干了,你们的消息有误吧?” “没有,”聂叔回答得很干脆:“我们手下有一个人在唐家做内应。他说,我们干完之后没几分钟唐敖打石莽的手机没有人接,打唐子安的手机也没人接,又打石莽家里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唐敖立即派人去石莽的房子查看,发现出事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半。由于抢救及时,唐子安活了下来。他们让警车早上才到,让新闻记者也写明早上发现以迷惑我们。他们真的迷惑成功了,昨晚我们也有两个人被杀了,不过损失不大。” “天那!” “害怕了?” “是啊,唐子安看过我的脸!” “还好,他的伤势很严重,好了也是半残。再说,你的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特征,他在短时间内记不住你的相貌。” “恩。”刚刚转晴的心情又变得阴郁起来,罗格问:“你们好吗?我是说有把握吗?消灭唐家。” 聂叔笑道:“事是办的,不是说的。敌人很凶险,我们现在正在部署。哦!钱已经给你汇过去了,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要你小心一点,别掉以轻心。” “知道了。” 聂叔挂断了电话,罗格把手机重重的按在桌子上,心里老大不是个味儿,担心梦中的情景会在现实里上演。他失手了,留下了自己的特征,这等于他的秘密已经有人知道,只是暂时还不能公布于众。他害怕,担心的心情仅次于冯迪对他威胁的那次。他不怕有一天突然挨上枪子儿,那样会一死百了,他是怕他活的好好的,而他的身份却被敌人们印成传单到处的发送,送到他母亲的手里,荷娜与子光的手里。 门开了,三个室友一身臭汗的抱着皮球走了进来。“咦?你回来了?罗格,你妈怎么样啊?” “还好,多谢关心,有没有看见子光啊?” “子光昨晚回家了。” “回家了?连夜赶火车?” “是啊,他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很伤心的样子。我们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叔叔去世了,连夜赶了回去。” “他还说了什么?” “他让我们告诉你回来之后给他打个电话。” 汗味和脚味弥漫了整间屋子,罗格急忙打开门窗。他刚打开门就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一位室友顺手拿了起来叫道:“罗格,电话。”罗格的神经立刻紧张起来,大步上前几乎是把手机抢到手里一样。室友们露出惊讶的表情,罗格也很不自然,看了一眼手机的来电号码,不是他担心的聂叔,是荷娜。他尴尬的笑了笑:“啊!是荷娜,我几天都没有见到她了,真想她。” 室友们也不大在意他怪异的举动,继续换他们的衣服,洗他们的身子。 电话开通了:“喂,你在哪?” “你说呢?我回来了,在寝室呢。” “那你回来也不给我打电话。”荷娜满嘴责怪之意。 “我刚进屋,刚想打给你,你就来了电话。” “想我吗?” “想坏了,我想现在就见到你,可以吗?” “我现在正忙呢。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吧。” 罗格带着委屈的声调说:“那只能听你的了,拜。”他现在真是心事重重,唐子安没有死使他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对任何事情都索然无味,但他的演技很棒,谁都看不出他有什么烦心事。 提到吃饭,罗格抬腕看他的新表,已经下午一点多了,他这是才感到饥肠辘辘,于是向室友要了一袋方便面,用开水泡开,唏哩哗啦的吃了精光。他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些另他感到不开心的事,随后他打通了这个的电话。 从声音上听,子光显得十分的疲惫与伤心:“罗格,你回学校了吗?” “我回来了,你却走了!我听说你很难过,你的一个叔叔去世了,用我赶过去帮你一把吗?” “不,不用,谢谢。他不是我的亲叔叔,可却比亲叔叔还要亲。我真的很难过,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接到他去世的消息!” “怎么去世的?” 子光没有马上回答,像是犹豫了一下:“脑溢血,这种病都十分的突然。” “恩!子光,别太难过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总之,节哀顺便吧。” “谢谢,罗格,家里需要我,我可能不回学校了!” “就这么毕业了?”罗格感到十分的惊讶。 “对,就以这种默默无闻的方式告别学校了,学校会把我的学位证寄给我的。替我向各位问好,说我会记得他们的,替我向荷娜问好。实在是太遗憾了,没能和大家一起离开学校!”子光的话语带着无限的感伤。 “很多事情难免会有缺陷,还好我们已经开过毕业庆祝会了,你并不是一声招呼都没有打就回家的,我会向大家解释的。还有什么事吗?” “我的东西你都知道,那些书啊,用的,穿的,你看学弟们或者贫困生们谁有需要,麻烦你替我送给他们。还有——”子光停顿了一下,似乎略微的四说思索:“毕业之后我会去东仓市找你的。我们家决定在那里设立新的分公司,你就不会担心离开你的母亲了。” “多谢你了。”罗格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心情一下子畅快了许多。最后,两人互道告别。他们的再次见面可能将是在三个星期之后。 罗格和同学们闲聊了一会儿,然后出了门。他来到学校附近的银行,用取款机查看他帐户的金额。数字显示的是七十三万元,比以前又多出二十万元。主席为达到他的目标,从不在酬劳上斤斤计较,这也是很多人愿意为他卖命的主要原因。到目前为止,死在罗格枪下的人已经有十一人,加上主席预先支付的十万元,罗格出卖灵魂一共挣得八十三万元。对于一个政府高官或是公司老板,这也许只是九牛一毛,他们送礼的现金起码也得有个几十万元,但对于一个普通老百姓,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 上小学的时候,由于家道衰落,罗格受到同学们的冷落与嘲笑而自卑,为无力承担家里的负担而自责,为母亲的辛劳生活而惭愧。现在他有钱了,足够使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了。可罗格暂时还不能,他无法告诉母亲他有这么一笔钱。这些钱不是偷的不是抢的,是他用生命危险的代价换来的。然而钱来得并非光明磊落。母亲不是孩子,不是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人。他有了钱却不能让母亲过上好生活,不能给荷娜买高级的钻戒,不能像子光那样出手阔绰。他顶多是把每个月的开销加大一点,满足他物质上的虚荣心。而幸亏荷娜是个懂事理的好女孩,没有把多金当成选择男朋友的标准,不把他当成提款机,否则,罗格相信他绝对有可能失去理智而变成一个富家公子,很快就会有人怀疑他的。 这笔钱一定得找个机会用一种最合理的骗局公布于众,罗格思忖。他得娶荷娜,得买房子还得孝敬母亲,没有这笔钱一切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也许聂叔会给他想一个好办法? 昨天晚上六点钟的时侯罗格在等待他的终结目标,今天的这个时候他在等他最爱的人。他取了一些钱,打算与荷娜美美的吃上一顿佳肴。连续的饭局和几天的任务使他好久没有和荷娜单独相处了!怨女们迟迟不露面,痴男们在女生宿舍下排着长龙苦苦等候,形成大学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罗格只感到心急如焚! 荷娜终于出现了,看到她婀娜的身姿罗格忘掉了一切的烦恼。他跑上去搂住她,拥抱她,吻她 ,他的爱激烈而又浪漫。荷娜并没有矜持,热烈的回应着,仿佛要把这些天欠缺的都弥补回来。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果真如此!”罗格兴奋的说。 “不要脸,谁嫁给你了?别高兴的太早,我还可以踹了你,追我的人大有人在!”荷娜打趣道,看到周围站了许多的人,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罗格久久的端详了荷娜一阵,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似的。然后他牵着爱人的手,荷娜头靠在罗格的肩膀,两人走出校门,那种双宿双飞的感觉,羡霎旁人!两人来到一家韩式烧烤店,这家店环境优美在学校周围小有名气,饭菜的味道十分的甜美,荷娜最爱吃的正是韩式烧烤。 火红的碳火烧得正旺盛,两人吃的津津有味。荷娜边吃边问:“你母亲的病好了吗?” 罗格一鼓作气说道:“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轻微的不舒服。我替你给她问好了,她说十分的想见你,等毕业之后一有时间她就会见你的。” “那……?”荷娜还要问什么,却突然的住口,随后嗔道:“罗格,你不爱和我讲话是吗?一下子把我想问的全都说了,让我说什么啊?”她微怒时瞪起的杏仁眼十分的迷人,就是略显刁蛮。 “啊!我把知道的事情一字不瞒的告诉你,倒成了我的不是了!”罗格笑道,随手把一块烤熟的牛肉夹进荷娜的碗里。 这家饭店平常还是同学们聚众看球的好去处,29寸的彩电摆在前台无疑是招揽学生的好办法,每当有重要的赛事转播,这里几乎是摩肩接踵挥汗如雨。此时没有比赛,电视里播出的是新闻,正在报道昨天东仓市的血案,罗格大倒胃口,有种蟑螂爬进嘴里的感觉。 电视台把石莽和唐子安说成唐氏企业集团的两位副经理。他们两人确实头顶这个职衔,可谁又不知道唐氏企业集团就是黑社会的幌子,他们就是黑帮的两大黑手?电视台对这些事讳莫如深,他们的话是:“警方正在竭力破案,一定严惩凶手。” “明明就是黑社会的内讧吗?新闻记者连敢讲真话的都没有!”饭店里的一位顾客说道,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这样的人死了还办什么案?我看都应该感谢杀死他们的人!” “谁敢讲真话?你不怕唐敖派人杀了你?这叫明哲保身。” “我看未必,是黑社会高明,在社会各个层面都使了钱。给你拿了钱,你新闻单位就得做我的嘴。” 这话得到了大家广泛的认可。“听说主席秦政手里的政府高官就像储蓄罐里的硬币一样多,要不然,他们怎么就能逍遥法外?” 罗格一声不吱,心想他们的话没错,同时心中暗笑:别看你们一个个正义凛然,把你们摆到高官或记者的位置上,不信你们不成为一条忠实的狗。他注意到荷娜有些黯然神伤,情绪低落。“怎么啦?干嘛突然不高兴?” “我最讨厌黑社会了,这些社会的毒瘤,难道就没有人挺身而出把他们一网打尽?” 罗格笑道,一副你怎么这么天真的表情:“毒瘤连着全身的筋脉,你割掉了它,全身也就死了。” “那也应该有勇气试一试。” “没有勇气。”罗格的话就像是故意在气荷娜:“你知道吗?如果把全国所有与黑社会有关联的人查出来,几百个监狱都不够用。兴许还会有议员或是总统身边的人呢?到时候政府拿什么管理百姓?还有什么资格叫老百姓听话?” 这时电视画面播出了吕舒父母的镜头,罗格看到他们哭天抢地,悲痛欲绝,心里不住的翻江倒海。他不仅杀了吕舒还揭穿了她的秘密!吕舒的母亲对着摄像机镜头泪流满面:“女儿死了……我好伤心……可我没想到她竟然做……”罗格看不下去了,低下头恐怕别人发现他的愧疚之色。 顾客们交头接耳:“这么年轻好看的女大学生给一个老头子当情妇,道德伦理都哪去了?” “还是大学生呢?” “我们大学里不也有这样的骚娘们儿吗?你看学校门口的名车就是接她们的。” “现在有点姿色的姑娘,只要给钱,什么做不出来?” 罗格气愤不过,站起来激动的说:“大家想想,电视台对黑社会缄口不言,却忍心对这对父母公开女儿情 第八章 开往东仓市的火车马上就要开动了,站台上已经没有了准备上车的乘客,乘务员正打算关闭车门的时候,楼梯口有一个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边招手,一边跑过来。这人身穿一件黑色的皮衣,手里拎着一个皮包,正是罗格。火车还是等了他片刻,他刚刚上车站稳,火车便徐徐开动了。 罗格接到聂叔的电话,他得回东仓市执行一次任务。意料不到的交通事故造成的堵车使罗格险些与这列火车失之交臂。这是接近两年以前的事情。 他没能买到车票,只匆匆的买了一张站台票就上了火车,乘务员告诉他在七车厢可以补票。由于情况紧急,他上的是四车厢。车厢里不是很挤,罗格直等到把气喘匀了才向七车厢移动。 进了七车厢他立刻看到了补票台在车厢的另一端。他继续往前走,突然一个美丽的女孩儿吸引了他的视线。乌黑的长发,杏仁般的眼睛和那微微撅起略带性感的嘴唇使罗格有些魂不守舍。她穿着打扮清新自然,不带一点儿粉墨的装饰,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手提电脑笔记本,偶尔绽放出天真而又妩媚的笑容!呵!真是美丽极了! 罗格认得她,曾经在校园里见过她。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感受,就像遭到了雷击,心脏如同巨大的弹簧猛烈的搏动,血液在体内汹涌奔腾,穿过四肢猛击他头部的神经,周围的一切都仿佛不存在了。直到看着女孩婀娜的背影消失在女寝室楼的拐道里他的灵魂才重新附体。回到寝室后他对子光说他找到了自己的天命真女,他不认识她,不知道她的姓名与院系,最要命的是不知道如此漂亮的女孩是否有男朋友。他下定决心不管什么样他都要找到她,亲口告诉她自己的感受。 一直以来,罗格与子光都没有谈恋爱。子光帅气而富有,罗格虽不多金可也算是风流倜傥,经过学生会主席的竞选,两人在学校里更是名声大噪。这两个人没有女朋友,的确是学校里奇闻怪谈!对待还未经历的爱情,两人英雄所见略同,都希望自己能够找到自己的真爱。他们说爱就要爱得值得,爱得陶醉,爱得深情,他们鄙视有些大学生把爱情当作游戏,也鄙视那种上大学就要交女朋友的观点,他们的口号是宁缺毋滥。 子光常常为此苦恼,他多金却不滥情。一批批的女孩子对他大献殷勤,可他并不为其所动,他知道这些女孩都是为了他的钱来的,她们不在乎他的为人与性格。他也许有些天真,深深的向往有一个对他的家世毫不知情的女孩终将会爱上他。不过在这个以金钱衡量一切的社会里,消息如此畅通快捷的世界里,像他这样家财万贯的情种也许永远也找不到那样的一个女孩。罗格曾笑着说他还是做一个花花公子吧!子光说他会等。 罗格的眼光有些高,一般长相的女孩根本不入他的眼。当然很多女好都很漂亮,足够他要求的水准,但他讨厌他们染着带色的头发,抹着发亮的眼影,穿着故做性感时装的俗气。所以当他见到那个女孩时,吸引他的不光是美丽的外表,还有像珍珠一样没有丝毫加工痕迹的纯真气质。 然而这个女孩并不因她的美丽而炫耀,她好像不愿意让自己成为众人注目的对象。罗格发动他所有的关系网打听令他魂牵梦绕的姑娘,却一无所获。他向子光打听,希望见多识广的子光会给他一个答案,可他怎么也无法确切形容姑娘的模样,毕竟人的相貌相差再大也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罗格说有机会他就指给子光看。 机会一直也没发生,罗格却幸运的在火车上见到了这位美丽的姑娘。他心跳加速,血流不住的翻腾,大脑不时的短路,身体里一种奇异的化学物质产生了。他甚至暗中感谢聂叔,感谢他要自己回东仓市杀人,感谢让他险些错过火车的堵车,总之他感谢一切使他能身处这节车厢上的人和物。他想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和她认识一下,聊一聊。 罗格脑子里就像打了糨糊,浑浑噩噩的,也不知是什么把车票补上的,乘务员找回的钱他几乎忘记收,心思全在那个姑娘的身上。他故意站在那个姑娘的身边,近距离看着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表面装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却十分的焦急,他平时敢做敢为的性格都因为害羞躲了起来,不知道说什么能引起心爱姑娘的注意。她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咬着嘴唇,头也不抬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开罗格仍是束手无策。火车快要到达下一站的时候,坐在女孩对面的人起身准备下车,罗格顺势坐在那里,和女孩面对面的坐着。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女孩终于扬起她天真美丽的脸蛋,用仿佛会说话的水晶闪耀的眼睛打量她的新邻居。她脸色略带红晕,倒不害羞,首先问道:“咦!你好像是东连财经大学的吧?”她的嗓音甜美中带着轻柔的感觉。 罗格暗叫谢天谢地,但习惯演戏的他并没有表现他的激动而是故作惊讶的表情,仿佛刚才和以前的心里从未受到过煎熬一样。他说:“是啊!你也是吧?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岂止见过,难道就未尝想过?这个伪君子,不当演员是浪费了一块材料! “我叫林荷娜,是新闻系的大二学生。你呢?”林荷娜举止大方,露出甜美的笑容。 罗格极力保持自己镇静与绅士的派头:“我叫罗格,是经管学院金融系的,哦!我也是大二的。你这是要去哪?” “去东仓市,我家在那。” 罗格暗自欣喜若狂,这回他可没有演戏:“是吗?我也是东仓人,原来我们是老乡啊!这可真是太巧啦!”他心里其实是说太好了,他可不希望将来的女朋友与他两地分隔,当然一切尚未定论呢! 林荷娜的眼里也闪现出兴奋的光彩,只是一闪而过:“真的吗?那真是太巧了,以后我回家就有伴了。” 罗格幸福得想哭,他说:“我当然愿意啦,不过我怕有人会因为我吃醋。”他的心里在敲鼓,不住的祈祷她的回答不要让她掉进悬崖。 “你不愿意帮我拎行李就直说好了,干嘛还要说会有人吃醋的话?”林荷娜撅起她的小嘴开玩笑的说,罗格感到的是咄咄逼人。 “我是说……你的男朋友不会生气吧?” “我的男朋友?我还不知道他是谁呢?” 罗格的心里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在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罗格决定乘势直追,俘获林荷娜的芳心。可是对于男欢女爱,罗格却没有任何的经验,他一时口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荷娜及时找了一个话题:“你回家是干什么啊?” “我回家……”去杀人当然是不能说的:“是看望母亲。她生病了,不过没什么大碍,你呢?” “我是想我的妈妈了,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父亲在前年去世了。”她脸上闪过一丝的伤感,随即笑了笑为自己提出这么伤心的话题表示歉意。 “那可真是一件难过悲伤的事,我父亲,在我十岁的时候去世了,那段日子真令人难熬,幸亏时间能治愈一切。” “你还很怀念他,对吗?” “我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想起他。他是个政府官员,我相信他是一个好官,他同时也是个好父亲。再说若是连儿子都不再想他,还有谁会想他呢?” “我也十分想念我的父亲。他慈祥又温和从不在我和母亲面前发脾气。一到晚上我就会望着天空猜哪颗星星是我爸爸的化身,他也许正在看着我。” 罗格觉得不应该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不然把林荷娜弄得眼圈发红可不是他想要的。女人总是在不必要的时候多愁善感。他要找机会能把两人的心拉得再近一些。他指着林荷娜的电脑问:“我刚才见你一直在看它,看什么呢?能告诉我吗?” “哦,是电影《蜘蛛侠》” “《蜘蛛侠》?这是刚刚发行的片子,我看过了,拍得不错,好莱坞的电影的确有他神奇的地方,令那么多的外国电影黯然失色。” “你也喜欢看电影?”林荷娜双眼一亮,仿佛找到了知心人。 “爱!我是个电影发烧友,看电影对我来说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必不可少。”罗格突然灵机一动:“对了,我有许多的影碟,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借给你。”这是他们再次见面的一个绝佳的借口。 “好哇!你有《蝙蝠侠》全套吗?还有《超胆侠》,《超人》,你有吗?” “有啊!”即使没有也要毫不犹豫的说有:“你喜欢美国漫画改编的电影?” “那倒不是,我喜欢他们的双重身份,白天是正常人,一到夜晚就戴上面具,成为正义的化身,打击邪恶与犯罪。” “看来你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不过超人可不戴面具。” “他有超人衣,而且……把内裤套在外面。” 两人会心一笑,罗格说:“超人是摘掉了面具,他的大宽边眼镜和有些装傻的神态就是他在常人面前的面具。” “不错,其实每个人都戴着一张面具,不是吗?现在这个社会的每个人都不是那么的真实。” 这句话说进了罗格的心里。他同样有两个身份,平常是一名正常的大学生,而有些时候他也会变身,成为一名杀手。他甚至不知道哪一个是真正的自己,哪一个是戴着面具的自己。他与漫画英雄有着性质的相同,也有本质的不同——他化身的是邪魔的象征夺人性命的死神。 “你怎么不说话?”林荷娜发现罗格若有所思。 “啊……我觉得你的观点挺有意思。” “这不是我个人的观点,这是很多人公认的看法。比如说东仓市家喻户晓的主席秦政,谁不知道他是黑帮的头子?可是他合法的名衔却有一大堆!有些官员表面是人民的公仆,可暗地里谁知道他们都干了什么勾当?要不然为什么东仓市里会黑帮横行?” 罗格像把花生卡在嗓子眼儿一样难受,他笑着问:“你这么讨厌社会的阴暗面为什么不去考警校?” “如果当了警察就会解决这些问题,秦政早就该枪毙了,并不是缺少警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罗格听了哑口无言,艰难的说道:“明白。” “所以我喜欢蝙蝠侠。他铲奸除恶,不用通过法律程序就把恶人惩死。要是把那些赃官和黑道的人送上法庭,官官相护,他们该死也死不了。可是这世上哪有蝙蝠侠这样的人呢?”林荷娜最后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似乎在自嘲自己的观点,说见笑了。 罗格喜欢这个女孩,不光是她美丽的外表,还有她的天性正义。他已经认定了这个女孩,虽然她的观点和自己的人生是坚决对立的,但他并不担心,他可以把自己的秘密永远封存,不让任何人知道。 两个人在火车里忘我的闲聊,心情十分的畅快。下车时,罗格向林荷娜要了电话号码。林荷娜痛快的给了他。看到林荷娜迈进公交车的背影,罗格感到这个世界充满了阳光。 被列在暗杀名单的人是主席的叛徒,他对主席的发觉毫不知情,罗格轻松的完成了任务。在扣动扳机之后,罗格暗忖如果林荷娜知道他是个杀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想到林荷娜的话,这个世界就不能少一些仇杀与血腥吗?人们难道就不能收敛自己的贪婪来换取一些和平吗?可是可笑的是他自己就是暴力与杀戮的一份子。 完成任务之后他已经三天没有见到林荷娜了,心中长草,急匆匆的赶回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拨打林荷娜的手机号码。林荷娜很爽快的答应了罗格邀请,罗格把光碟借给了她,以便有机会再见到她。他还请了她吃了一顿烧烤。林荷娜当天穿了一件紧腿的牛仔裤,白色衬衣外套了一件半大的灰色上衣,性感而又不失青纯,看上去养眼极了。和他走在一起,罗格感到街上的人都在看着他,羡慕他,甚至嫉妒得想要他的命! 但他仍没有拉到荷娜的手,从荷娜的眼神里罗格分明看到了渴望与向往。机会成熟了,虽然他们只见过两面,但他相信他们是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他决定向心爱的女孩表示自己的爱慕,已不再管她的家境如何,不管她是否虚荣。 当两个心心相映的男女走在人烟稀少的小巷里时,罗格终于拿出了自己的魄力,他一把抓住林荷娜的手,看见她既惊慌又兴奋的脸。他心跳加速,手心出汗。他直截了当的说:“荷娜,……我知道这一定是太唐突了,我喜欢你,真的没有哪个女孩还能让我呼吸紧张了,所以……请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荷娜放弃了脱手的挣扎,她娇滴滴的问道:“你只是看我漂亮,如果苏菲。玛索站在你的面前,你就不动心吗?” “当然心动了,不过她和你不一样。你青春无敌,美丽漂亮让我魂不守舍!” “就知道耍贫嘴。我可讨厌这样的男生。”荷娜嗔道转身欲走。罗格上前一把将她抱紧,那种亲密的感觉他终生难忘。荷娜极力的挣扎逃脱,罗格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别装了,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你,你喜欢我,不是吗?” 荷娜的身体激动的发抖,转身望着罗格深情的眼神。她的意志瓦解了,脸颊绯红,说道:“你别再自做多情,我们才见过两面,还不是十分的了解。” “不,当我在学校里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情不自禁的喜欢你了。可你就像蝙蝠侠一样神踪莫测,幸亏在火车上遇到你。你可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的激动!我们能够认识是上天的安排。” “其实你一进车厢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在偷偷的看我。我当时也挺高兴的,电影也没有看下去。”荷娜透漏了真情,不时观察罗格的表情。 “为什么高兴啊?” “……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过目难忘了,而且大家都知道你是一个很出色的男生。” 罗格哑然失笑:“那你还在等什么?为什么还要矜持呢?” 二人四目相对,只觉心中不住的荡漾,不必再说一句话,对方的情意已是毫无隐瞒。人生中最浪漫的一刻终于来临。罗格与荷娜双双献上了各自的初吻。他们的感觉就像小伙子第一次抽烟那样的蹩脚,但却特别的新奇,而且回味无穷。罗格感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狂热兴奋的跳舞。 结束后,罗格睁大了眼睛,看到荷娜用手触摸自己的嘴唇,神情惊鄂仿佛在回味刚才的美妙。他说:“对不起,这是我第一次。” 荷娜笑的动人之极:“我也是第一次,以后常常练习就可以了。” 罗格很自然的拉住荷娜的手,幸福到了极点。两人从小巷里走到学校的广场,那是情侣们经常约会的地方,很多人在那里窃窃私语。两人手牵着手仿佛是向众人宣布又有一对情侣诞生!广场的喷泉随着音乐的节奏高低的起伏。水雾在空中飘散。荷娜的长发轻轻的摆动,给人一种空灵的感觉。 “今晚的月亮可真圆啊!”荷娜借景生情。 “也很亮!” “万里无云。” “风清月朗!” “风花雪月。” “夜黑风高。” “杀人夜。”两人为刚才的对话笑逐言开,罗格却笑得不是十分的自然。 “等等我,你在这里等等我。”罗格神秘的眨眨眼就跑开了,不一会又跑了回来。荷娜刚要问他干了什么,广场的音乐突然停了下来,播音员的声音响起:“经管学院金融02 班的罗格同学为新闻02 班林荷娜同学点播一首《保镖》主题歌《i will always love you》 ,并说他会永远的爱她,永远保护他,做她一辈子的保镖。” 全场的人为罗格大胆的表达方式鼓起掌来,这的确需要不小的勇气与浪漫细胞。他们尖叫欢呼,有认识罗格的人还向他打招呼,似乎以认识他为一种荣耀。甜美高亢的歌声在半空中盘旋,两人陷入无尽的美妙幸福之中,仿佛全世界只为他们而设。 “你干嘛这样?多难为情?”荷娜拍打罗格的胸口嗔道。 “这是我向大家宣布我有多么的爱你啊!” “永远?” “永远。难道你不相信?” “大学生的恋爱大都不长久,我怕……” “怕什么?” “我怕我们会和大多数人一样,爱到大四就分手。” “别那么想,傻丫头,看。”罗格从袖管里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朵玫瑰花:“一枝玫瑰代表一心一意,i will always love you.” 荷娜接过玫瑰花别提有多么的惊喜了。正当两人准备再次体验美妙的快乐时,巧合的事情发生了。子光从远处走了过来,他好像又和别人吃饭应酬去了。罗格兴奋的叫道:“子光,看我的女朋友。” 子光闻声走近,当他看见罗格的女朋友时,显得十分的难过和生气,还有些气馁,表情复杂得令人难以捉摸。罗格不明白子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回头观察他的女朋友。荷娜低下头像是难以面对子光的目光。 “荷娜?!”子光惊愕的问道,似乎在说你的女朋友怎么会是她? “怎么?你们认识?”罗格看出一些端倪。 子光叹了一口气,眼神愤恨的看着这对他本应该祝福的情侣,满脸的伤心与气馁。他只说了一句:“祝你们幸福。”便匆匆的走开了,甚至没有再看一眼他的好朋友罗格。他走得很坚决,一副谁敢拦我就让谁好看的样子。谁都能嗅到他一肚子的火药味。 罗格莫名其妙,问荷娜:“你认识他?” “他……追过我,但我拒绝了。”荷娜显得十分的委屈。 “子光是个好人,你怎么会拒绝他?” “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花花公子,我不喜欢这种人,信不过他们。” “子光不是那样的人……” “你刚才还说会永远的爱我,现在就让我去喜欢别人吗?喜欢你的朋友?你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连心爱的女孩都要让给他吗?我不拒绝他,你又怎么能追到我?”荷娜生气了。 “不,不,我只是觉得像子光那么优秀的男生被人拒绝有些不可思议罢了!”罗格用手托住荷娜的脸:“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子光是我的好朋友对吗?” “难道让你因为你的朋友而放弃我吗?”荷娜非常的激动,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你会吗?你会吗?你会顾及子光的感情而放弃我对吗?” 罗格看到了荷娜对他的深情,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不会的,不会的。任何人都别想拆开我们。” “那子光怎么办?你要和他怎么样呢?也怪我,应该早些告诉我和他的事的。” “这不怪你,你根本没有时间让我知道。子光是我的朋友,”罗格安慰的笑了笑,笑得并不轻松:“就算不然,我也是个重色轻友的人。” 罗格把荷娜送回寝室,眉头紧锁,万万想不到他第一天有女朋友就遇到如此棘手的事情!他总是在电影里看到几十年的好兄弟为了争女人而反目成仇。他嘲笑那帮没有大志,为了女人抛弃友情放弃江山的小气男人,却没想到这种事今天偏偏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当然他可不希望结局会如电影中一样,两兄弟争得两败俱伤。罗格和子光的友情正准备经历一次巨大的考验。 他回到公寓敲开子光寝室的房门,大家都告诉他子光没有回来。他给子光打电话,可是手机关了!子光一定生气了,他想,该怎么办呢?他并不是怕子光生气更不怕他发怒,他担心的是失去这位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他能理解子光的心情,心爱的女人投入了别人的怀抱,哪个男人会不伤心气愤呢?但自己也没有做错啊!事情该怎样解决呢?一边是最亲密无间的好朋友,一边是一生何求的女孩! 躺在床上,罗格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对自己说还是放弃荷娜吧,女人有的是,何苦为一个女人与好朋友撕破脸皮呢?不,爱情才是最可贵的,那才是一切的永恒!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两股念头在他的脑子里仿佛是楚汉相争互相倾轧,又互相的妥协。他起身借着微弱的灯光走到阳台望着其他寝室不灭的星星灯火,头脑感到一阵的清凉,哎!看明天的情况吧! 早上,罗格收拾完毕准备上课,这个时候都是他和子光一起上路,可今天罗格觉得非常的失落。室友们纷纷的出了门,可他仍然在等,等待子光敲门的声音,仿佛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他看了看表,还差十分钟就要上课了,看来子光是动真格的了,他不会来了。罗格天生不愿迟到,正准备出发,门敲响了!罗格急忙开门,谢天谢地正是子光,但他心头沉甸甸的并非那么的兴奋。 “干嘛还不走?就要迟到了。” “在等你。” 两人走在上学的路上,都感觉到气氛的尴尬。罗格几次想开口说话却欲言又止,认为不管说什么他的话都是太苍白无力了。但他认为他必须说一些什么,很多矛盾就是因很简单的问题没有弄清楚造成的。他刚下定决心要开口,子光却抢先一步。他的话以道歉为开始:“对不起,罗格,昨天我的行为令你们不舒服了,我应该向你们祝福的,却说了一句气话。我当时真是……太不应该了。你能理解吗?” 罗格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子光并没有斤斤计较,他像以前还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罗格同样深表歉意:“我真的不知道你曾经追过她,她还没有机会告诉我,你就知道了。” “我也没告诉你这件事,这都怪我。我想给你一个出其不意,却让人家给拒绝了,也就没有心情告诉你。是啊,荷娜也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干什么要生气呢?”子光自嘲的说:“不过,你既然喜欢她,就要好好的珍惜她,她是个好姑娘,是个值得人爱的姑娘。” 罗格倍感欣慰,他的好朋友完全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相反带来的是理解与真诚的祝愿。他觉得心里有愧,凭子光的条件,他完全可以与他一争高下,可他却把心爱的女孩拱手相让,这不能不使他感动! 子光继续说道:“她没有答应我的追求,太遗憾了。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孩,反而却被拒绝了,以往都是我拒绝别人的!” “荷娜为什么要拒绝你呢?我是说你的各方面都比我强,你才识女孩眼中的首选。” “你太谦虚了。我也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可这对你难道不好吗?你怎么会问这种傻问题?” “如果这令你难过,我会放弃她的,我不想失去你这样的好朋友。”罗格诚心诚意话出了口又觉得自己太傻了。 “千万别!是,我是有些不好受,但我已经不在意了。我要你珍惜她,呵护她,爱她。要是你只是想玩玩儿或是喜新厌旧,第一个饶不了你的人就是我。” “我当然爱她。”罗格郑重其事的说。 在别人眼里最复杂最棘手的问题就这么轻易的被化解了!当然这其中的关键是两个好朋友真诚坦荡的胸怀和敢于牺牲的精神。罗格把荷娜带出来请子光吃了一顿饭。饭桌上没有尴尬与拘谨的空气,荷娜与子光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罗格并没有一丝的醋意,他认为这是问题最佳的解决办法。美好甜蜜的日子仿佛敞开了大门。可不顺心的事情又来到了,这回对罗格来说是灾难性的! 那天,子光在上课的间歇把罗格叫到一旁问道:“知道冯迪这个人吗?” “知道,荷娜说他追过她。听说他是也东仓人,出了名的‘八旗子弟’。” “你听说的只是关于他的皮毛。他不仅是一个纨绔子弟,更是学校里不折不扣的人渣。他玩弄女人有一手,不知学校里有多少的女生被他哄上了床,然后一脚踹开。他想得到的女人他会耍尽手腕。有的女生拒绝他。他就会用各中阴损的手 第九章 火车飞快的开动。 旅途的疲乏使罗格与荷娜不知不觉相拥着睡着了。 这是哪啊?罗格忽然置身与一个居民楼的楼道里。似曾相识!对,这不就是自己家的楼道里吗?许归心私箭?那也不会这么快就到家了啊?罗格抬步上楼梯,走了一层,不对啊,怎么都没有门呢?他紧张的抬头望去,只见楼梯一层接着一层,又高又远,高的简直让人不寒而栗!但冥冥中他又觉得那最高的一层就是自己的家,母亲就在家里等着他。 他一咬牙,管不了那么多,回家就好,举步迈上楼梯。他走了一层又一层,累得喘不过七来,可那楼顶好象和他刚开始上楼一样还是远在天边。他还是执著的向上爬,慢慢的只见一片片云彩身手就 摘到,飞鸟也在身边盘旋,可那楼顶还是那样的高高在上。罗格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他正想放弃的时候,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 “儿子,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罗格回头一看,正是母亲系着围裙笑呵呵的站在家门口。突然间他环顾四周,发现楼梯都不见了,自己的家位于一个高的没有编辑的高台上,而且只有这么一户人家孤零零的矗立在天边,脚下的汽车仿佛蚂蚁一般大小。罗格倍感匪夷所思,顾不及向母亲问好:“妈,我们家怎么会……?” 母亲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别说了,子光和荷娜都在屋里等你那。” “子光和荷娜?他们怎么会来的?不好,我还没有对荷娜圆母亲生病的谎话?呢这可如何是好?”罗格想着,已被母亲拉进了家。 “嘿。罗格,你可回来了,你大喜的日子都回来这么晚,可太不象话了!”子光见了好朋友笑者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大喜的日子?”罗格问言更是如坠云雾:“你开什么玩笑?” 荷娜坐在一旁,杏目微瞪:“是你开玩笑,你也不注意今天是什么日子,还开这种玩笑。” 罗格真是摸不着头脑,可看荷娜的样子,又不好再说不知道。荷娜今天打扮的可真漂亮,不但漂亮还庄重了许多,难道今天真是什么大喜的日子? “行了,今天你还开玩笑,荷娜可要生气了。快把花给大美人吧。”子光把他按在荷娜的身旁。 罗格惊异的瞅瞅自己的手,竟然突然的捧着一束玫瑰花,就好象是上帝变魔术塞在他手里似的。罗格只好很自然的把花递到心上人的怀里,并狠狠的亲吻她的面颊。可到底有什么大喜的日子,他还是无从知晓。 荷娜接过玫瑰花,心中暗喜,可还是白了罗格一眼:“平常晚点回来就算了,可今天还是,下回可不许这样。” “你还让他有下回?让他再和谁订婚那?”子光打趣的说。 “去你的,你看他订婚还装做不忘记了,真是的。”荷娜还是瞪着罗格。 “我儿子就是没个正形,快给荷娜赔个不是。”母亲端来一盘香喷喷的菜忙着给儿子打圆场。 “订婚?”霎那间罗格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高兴吧,可也太突然了,自己一点准备也没有啊!可看这架势,显然已使木已成舟,板上钉钉的事,那就顺其自然,心里也是说不出的信息和激动。他忙楼过荷娜的肩头:“行了,开个玩笑嘛,别生气了,你看花不都给你买了嘛?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忘记呢?” 荷娜笑了。大家都笑了。 “行了,那就都坐下吧,”母亲端上最后一碗酸辣糖招呼大家就座:“今天就子光一位客人,咱们也就不用麻烦了。” 子光拿过一瓶法国白兰地,碰的一声起开瓶盖,首先倒在罗格的杯中:“祝你们俩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说什么那,还没结婚那。”荷娜笑着嗔道。 “早晚的事嘛,不是吗?”子光当仁不让:“难道你知道罗格生不了……” “行了吧,你个乌鸦嘴。”这回罗格和荷娜异口同声,还拿花生丢了过去。 母亲卸了围裙坐了下来:“现在罗格事业有成,就不能让荷娜再等下去了,早点订婚早点结婚,我的心就省了。” “事业有成?”罗格又不禁想问自己做什么工作,最后把话咽肚子里了。此时此刻,他感到无比的轻松和幸福,天那,他的美好生活从今以后开始了!不再是梦想,不再是向往了,而是真真切切的摆在自己的面前,可他又有些不甘相信,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仿佛一夜之间物事人非,让他来不及准备。 罗格想举起酒杯说些什么,可是过于激动又让他不知从何说起。他的手在酒杯上不住的揉檫,终于等到心中平静,开口说道:“今天我和荷娜就算订婚了,喝了这杯酒……祝贺我们吧。”想了那么多,可说出来就这么一点,罗格不好意思的笑了。 大家正举杯之际,门敲响了。 “还有谁来吗?”罗格问。 母亲边走边说:“没有谁拉,应该是收费的吧?” 门开了母亲不仅的大吃一惊,而罗格见了此人脑袋“嗡”的一声大了起来,只感觉天旋地转,末日降临。是聂叔,他满脸的阴森与杀气,凶狠狠的站在惊讶的人们面前。荷娜和子光面面相觑,心中纳闷这人是谁? 聂叔不理旁人,径直的走到罗格的面前,用责备的口气问道:“你怎么在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罗格的血一会热一会冷,心里不停的祈祷,希望他千万别提级那些血腥的字眼:“啊,聂叔,今天是我订婚的日子,你来的太是时候了,本来想请你的,但怕你忙……”天那,他该明白了吧。 “我是说主席给你的任务,你完成没有?”聂叔仿佛像个陌生人。 他的一句话,让罗格的血彻底凉了。“不,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只感觉周围的亲人都像看一个怪物似的惊奇的瞅着他。 “你没有杀死他就不能回来,给你,去把他杀了。”聂叔似乎要故意彻底毁了罗格的生活,竟然掏出一把手枪塞到罗格的手里。 周围的人全傻了! “聂叔,你是要杀了我还是要我自杀?”罗格绝望的吼着。他看到荷娜惊恐的眼神,似乎有千百个问题要向他弄明白。母亲和子光也是呆若木鸡,久久的发愣。“主席,杀人,手枪,任务”这些字眼在他们的脑海里翻江倒海。 罗格只觉得脚跟一软,脚下的地板突然裂开,从自己高耸入云的家狠狠的跌向地面,从人生最幸福的时刻突然进入了最悲惨的境地,就像是从天堂摔向万劫不复的十八层地狱。 “不要。”一声喊叫,他醒了,又是一个梦,自己还在火车上呢。 “怎么了?”荷娜也被他惊醒了。 罗格心有余悸,满脸的惊恐:“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我杀人了。” “那有什么?一个梦而已。” “可是我梦见你看见我杀人了。”罗格说的比梦里更加的离奇。 荷娜莞尔一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罗格也觉得自己未免小题大做了,随即开怀笑了笑,楼住荷娜的肩膀。芳香的气味阵阵袭来,荷娜的头枕在罗格的肩膀上,秀发垂落,那脸庞真是美不胜收! 罗格尽力不去想哪个残酷的梦,于是极力的回忆大学里的点点滴滴,可是火车的震动总是把罗格从大学四年的回忆拉了回来。那真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他最珍贵的友情和最宝贵的爱情都在那块激情澎湃的热土上产生,还有他的辉煌,光荣与梦想都在那里承载,那许许多多的人和事是那么的令人难以忘怀!火车仿佛永远驶不到终点,罗格宁愿如此,就希望时光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也不要像梦里那样订婚,只要像这样相依相偎便是最美好的事情了。 他搂着荷娜的小蛮腰,希望铁路真的没有尽头。他喜欢如坐云端的感觉,心底却总因为哪个梦有些惴惴不安! 荷娜打了一个哈欠醒了过来:“无聊吗?不如看电影,我这有dvd和笔记本。” “再好的电影也没有你好看!” “你瞎说什么呢?车上又不是只有我们俩。当初怎么就不知道你这么油腔滑调?”荷娜掐住罗格的手嗔道。 “那又怎么样?我们不就是坐火车认识的吗?当时,真的,车厢里那么多的人我感觉都消失了,只剩下你一个人。” “你也够逊的,看了我那么久也不敢和我搭话,倒是让姑娘家主动和你说话。” “我脸皮薄嘛!切,你不也是假装看电影,其实在用眼角偷看我。” 两人低头幸福的欢笑。 “罗格,回家后你想到哪里工作?真的要去东洲在子光家里工作吗?”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我?我认为你不会去的,子光肯定会把你安排在东仓市的。”荷娜的话有些遮遮掩掩。 “为什么?他家在东仓市设立公司了吗?” “不为什么。我只是觉得在东仓市你有我,还有你妈,你不会不考虑这些因素的,子光也会为你考虑的。” “你们都看出来了?是啊,我承认我是个干不成什么大事的人,心里永远都舍不得我的母亲,我的家。那我问你,如果我执意去东洲,你会跟我一块去吗?” “去,我要看着你,不让你被别的坏女人拐跑了。”荷娜的笑容转眼又变成了忧郁:“罗格,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一直认为的东西不是原来的那样,你会怎么办?” “你问这干什么?别告诉我其实你是电影里的异型生物!” “只是问一问而已。告诉我你会怎么办?” 罗格发觉有点不对头,可又找不出哪里有问题:“那我就只有慢慢的适应它,接受它!荷娜,你有什么事想告诉我吗?” “没有,只是想考考你。”荷娜很快又恢复天真烂漫的笑容,开玩笑的问道:“罗格,你说我们能分手吗?” “分手?怎么会?你今天怎么总问这些傻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分手?我对你不好?还是你喜欢上别人了?你总是杞人忧天。”罗格为荷娜的问题有些烦,这个丫头怎么无缘无故的问出这种话? “当然不是。毕业前你看有那么多的人都分手了,我怕我们也像他们一样。很多恋人都逃不过毕业的那一关。” 罗格专注而又深情的望着荷娜漂亮的水灵灵的眼睛,多少次夜不能寐的时候他都会想着这双美丽的眼睛安然入眠。罗格沉吟片刻对荷娜耳语道:“他们都是为谈恋爱或是生理的需求而恋爱,所以当问题摆在面前时就软弱了,向现实低头了。而我们和他们有本质的不同,我爱你,爱到不能自拔,你也同样的爱我。你是螺母我是螺丝,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这颗螺母才能套住我这颗螺丝,我们是天生的一对,永永远远在一起。” “这个比喻真是太……离谱了!”荷娜开心的笑了。 火车疾速奔驰,载着罗格与荷娜驶向他们的新生活。过去的都很甜蜜,将来却无法预测。也许他们将来会遇到考验,也许根本无需考验。对罗格来说这一切毫无意义,因为他对荷娜的心将始终不变。前方等待他的是另一个难题,也是一个渴望。 荷娜的家坐落在东仓市西区的一座小区里,是座别墅。荷娜曾经说过,他父亲死后给她和母亲留下了四套房子,母女俩住一套最小的,其余三间大套用来出租以供生活,并且绰绰有余。荷娜的家离火车站不远,每次两人一同回家,罗格总是牵着荷娜的手步行把她送到家,这样两人可以在一起多些时间 .这次也不例外。他们在荷娜的家门口见没有人偷偷的拥抱接吻。看着荷娜的身影被挡在门后,罗格才向小区外走去,还回味着接吻的滋味。 罗格打车回家。他的家位于东仓市的南区,一座有些破旧的公寓楼,离这里比较远。归心似箭,罗格已没心思坐公交车浪费时间了。眼见家乡的一草一木,罗格倍感亲切。公车在大道上一直前行又拐进一条小路,看到对面以前经常光临的抻面馆,罗格知道自己到家了。他急不可待,匆匆付了车费就向楼里跑。此时正是晚上六点左右,他思索母亲在干什么呢?见到宝贝儿子归来她会有多大的惊喜?她的思念到头了。从今以后,你的儿子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在房间里了! 门没有锁,开着一条小缝。罗格推门进屋,熟悉的菜香扑鼻而来。他慢步轻声首先看见桌子上的春饼和炒土豆丝,然后是母亲炒菜的身影。她炒的是京酱肉丝,配上土豆丝和辣椒油卷在春饼里,别提有多美味了!俗话说胃知家乡愁,无论走到哪里罗格最爱吃的还是母亲炒的菜,他思念这顿饭快有半年了。 他一声不响,直到母亲翻锅把炒熟的肉丝倒在放好的葱丝上才发现儿子已经站在她的面前:“我的儿子,你可回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差点把我吓坏了!”母亲说着把菜端到桌上,仔细的打量他的儿子,她的一切财富,欣喜溢于言表。 罗格感觉酸楚,他曾经多次回到东仓市,却冷酷的数过家门而不入,让母亲在寂寞与孤独中苦苦的数日子。他也打量母亲,他的皱纹变多了白发也增加了。他拉着母亲已是粗糙的手说:“妈,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妈也想你,来,坐。”母亲因为太高兴似乎显得年轻了许多。“妈知道你今天回来,特意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春饼,来,吃一张。”母亲从盘里拿出一张煎得金黄的饼,用筷子夹上肉丝和土豆丝卷在饼里。她夹了许多的菜,那饼都要撑裂了。她又抹了一层辣椒油笑吟吟的把饼递到儿子的手里。 罗格敢说任何酒店也做不出如此美味的食物。母亲在她的菜里加了一种独一无二的作料,那就是对儿子的爱。罗格吃在嘴里,香在心坎。他美美吃掉一张,这才想起母亲只是在看着他还没有吃。于是他也拿了一张饼为母亲卷好递到她的手里。母亲让罗格脱了外套放开胃口的吃。罗格脱下衣服的时候看见母亲藏在柜子里的咸菜,心口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他没有言语。 这是一个幸福的夜晚,美丽的夜色属于这对母子。两人有说不完的话。 “妈,最近好吗?身体怎么样?” “好啊,你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吧?” “顺利。”罗格急忙放下手中的春饼洗手擦干,从提包里取出学位证和各种的证书摆在母亲的面前:“妈,我大学毕业了,以后我就可以挣钱了,天天和你做伴了。这四年你不容易,我都知道,妈,谢谢你。” 母亲把证书一一的翻开,细细的观看,不时的用手抚摩儿子的照片眼圈越发的通红。她用袖子沾了沾眼睛说:“谢我干什么?我是你妈啊!都怪你爸他死得早,看不见儿子成才!儿啊,你有什么打算呢?” 罗格想把气愤搞愉快些:“有啊,妈,我的成绩不错,在学校里有些职务,得到了不少的锻炼。我想找个好工作不成问题,然后等我挣钱就买房买车,总之我们的生活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的拮据了。” “看你说的,挣钱就像玩似的。” “总之你的儿子要让你过上好日子,当富婆。”罗格豪情万丈。 母亲被儿子的话逗乐了:“你的女朋友怎么样啊?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们见见面?让妈给你参谋参谋。” “不用参谋了,我都说认准她了,等我有一定的经济势力就把她娶过来。” “她家怎么样?” “她父亲四年前去世了,原来家境富裕,留下了几套别墅在西区。”罗格掏出钱包给母亲看荷娜的相片。 “那她要是到了我们家,不是委屈人家姑娘了!你看这间屋子,家具简陋,房间又小,哪能和人家的别墅比啊!门不当户不对。” “妈,荷娜不是你想的那种女孩。她爱我的人,不是爱我的钱,而且我们家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我会努力奋斗,会富有的。”对于这点罗格有绝对的信心,只要让八十多万的存款的来源有一个充分的理由,家境就会扶摇直上了。 钱包里的第一张相片是罗格与母亲的合影。翻到下一张便是荷娜的相片,母亲赞道:“模样很标致的姑娘,配我的儿子真好!”看到第三张时问到:“这小伙子是谁啊?” “就是周子光,我常常跟你提起的,我大学最好的朋友。家里是东洲市的周氏集团,不是一般的富有。”罗格像吃了兴奋剂似的。 “恩!这小伙子长得也不错。” “他还让我给你带好呢!对了,妈,他请我去东洲为他家的集团工作,薪水不会低的。我该去吗?他说可以先把你一起接过去。” “儿子,你想去就去,老顾着我有什么出息,再说,他让你去不能因为你和他关系好,你得有本事,那样走到哪里都不会倒的。” “妈,你儿子可不是饭桶,你瞧好吧。我这两天就打电话把事情定下来。” 母亲笑道:“还不是饭桶,你都吃了五张了。” 罗格拍拍微微鼓起的肚子,说:“太好吃了,即使撑到,也还是想吃。”于是下桌洗手朝卧室走去,母亲开始收拾碗筷。进了卧室,罗格发现原来的书桌上多了一些东西。他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张耶酥画相和一本厚厚的《圣经》。他方才想起母亲刚才脖子上挂了一副十字架。这是一件值得好奇的事!他端起《圣经》,很厚也很沉,有些页角已经发黑,看来母亲经常拜读。隔着小厅罗格问:“妈,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耶酥了?” 母亲的声音夹杂在洗碗的水声里:“你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我就信了。这附近很多邻居都去不远的教堂信奉他。我闲着没事就跟去看看,觉得牧师讲的道理挺好就信了。平时没事就看看《圣经》,学习主的旨意,做些祷告。” “祷告什么?” “向主祈求宽恕,饶过我们所犯下的罪孽。”母亲的口气十分的虔诚,仿佛真是一个赎罪的人。 “哈!你会犯什么罪?”罗格心想要赎罪也该是他。 “主说,每一个人都是有罪的。人类的祖先亚当和夏娃偷吃了禁果,就是原罪,就连刚生下来的婴儿也有罪过。所以啊,我一有空就向主祈祷,请求他原谅我,你,还有你在天之灵的父亲和爷爷的罪过,让我们得到幸福,让他们得上天堂。” 罗格在高中的时候对宗教略有所学,平常也看过这方面的书籍。他学的是唯物主义,历史课教他说宗教是统治者的政治工具,是迷惑下层人民的手段。母亲的话让他感到不可理解甚至荒谬,他认为只有没有文化的人才会相信这种合法的迷信。说到罪过,他曾经扮演过死神角色,掳走过十一条人命,无论从法律的角度和人性的道义他都是负债累累。但他一点也不在意,因为没人能惩罚他,而所谓的上帝也没有显现他的威力降罪于他。他对母亲的话置之一笑:“妈,那都是吓唬人的迷信,哪里有上帝?你不过是为了解闷罢了……” 还未等罗格的话音落地。母亲立时变色,高声说道就像变了一个人:“不许这样说,快向主承认错误。”她放下手中的碗筷,急匆匆的走向耶酥相,拉过罗格说:“快求主原谅你刚才说的话,向主祷告。” 罗格不敢惹母亲生气,他看得出母亲认真的态度,用信徒的说法就是把自己的生命和精神全都交给了主。母亲单手在胸前划十字,双手交叉握紧抵住自己的脑门,口中念念有词:“主啊,求你原谅我儿子你的冒犯,他年幼无知……” 站在母亲的身后,罗格感到有些滑稽,却不敢笑出声音。他照着母亲的姿势做了,眼睛凝视耶酥的相片,那并不比街边卖的明星画精致到哪里去,母亲还精心的为他镶了一个框。他心想:“上帝,若你真的存在,掌握一切,却为什么要安排我去当杀手?你知道一切,又为什么不惩罚我犯下的种种血债?一切都是我的选择,都由我来负责,人的命运都是人来决定的。若如你的教条所说,为什么不将我和秦政聂叔那些人因果报应?” 母亲祈祷完毕,双手又划了遍十字,从抽屉里取出一副和她戴的一模一样的十字架项链戴在罗格的脖子上。她边戴边说:“儿啊,以后不许你这样胡说,妈也给你买了个十字架,给你戴上,让主保佑你的平安。” 罗格乖乖的戴上项链,心说权当是个装饰也好。他定睛注视耶酥相,心中不服气的说:“看一切都由谁来主宰!” 第十章 欢快的交响乐过后,漂亮的司仪小姐走上前台向众人宣布:“现在有请我们慷慨的捐赠人秦政先生上台为大家演讲。” 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主席秦政从人群中站了起来,与以往的冷峻不同,他今天面带和善的笑容,一脸的亲切。他从容不迫的接过司仪小姐手中的话筒,闪光灯暴风骤雨似的袭来。两名可爱的小学生手捧着鲜花送给秦政。秦政亲昵的在他们雪白的毫无瑕疵的脸蛋上各亲了一口,将他的和蔼可亲表现得淋漓尽致,引来了大家的一阵叫好。 场面看似轻松自在,而有些人却在暗暗的担心警戒。主席四十出头的律师兼参谋冯夷和儿子秦继风就坐在酒桌边,眼见主席走上台,另外不时的四处张望,搜寻那些有可能给主席带来威胁的人。今天到场的新闻记者全部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安全可靠的人,而到场的佳宾的底细也被冯夷探的一清二楚。酒店大厅的各个门口都有黑色的西装把守,他们的怀里都揣着手枪,严密的监视着大厅里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这是战争时期,为了保证捐赠仪式,冯夷进行了周密的部署,出动了冯化生和张汉达的警卫部队。但他仍然不敢确保没有疯子会不要命的挺身射杀主席。 主席打了一个眼色示意冯夷不必担心。站在风口浪尖的上的他临危不惧气定神闲的举止的确有大将风度。他的声音响起:“非常感谢各位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光临我的捐赠仪式,谢谢你们的捧场和支持。今天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我将为东仓市的失学儿童捐助一百万元来资助他们的学业。”话音没落,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惊呼声。一百万?干什么不好?“有一天我在大街上散步,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走到我的面前伸着脏兮兮的小手向我要钱。我惊呆了,原谅我不经常在市区里走动,不了解人间的冷暖。当时我想东仓市这个富裕的大都市怎么会有这种情况?社会怎么会容忍孩童上街乞讨没有书念而置之不理?当然我现在的话不是指向某个人。是的,当我们有些人锦衣玉食的时候又有谁会想过还有人挣扎在温饱线上,有些儿童因为没有钱而上不起学从而永远无法改变自己贫穷落后的命运?所以我愿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帮助那些穷苦的孩子。我的要求不高,只希望他们长大后都能有出息,不会忘记这座城市,这个国家!” 没有华丽的辞藻,演讲却使很多人为这个菩萨心肠的大善人动容,鼓掌。主席从儿子的手中接过象征一百万元支票的牌子交给了东仓市慈善基金会的会长手里。会长满面的笑容,把牌子高高的举过头顶,并和主席亲切的握手庆祝,闪光灯再一次的袭来,记录了这一感人的时刻。最后主席举起酒杯说道:“希望越来越多的人都能为这个社会做一些贡献。干杯,今天你们都是我的客人,大家尽情享用。” 众所周知,秦政是东仓市杀手的头子,毒犯子的首领,各种肮脏交易与罪恶的策划者。但他在阳光下却披着伪善的羊皮。电视台与报社对他的黑社会首脑的身份讳莫如深,大家都称呼他为知名企业家,成功人士等。如今他又多了一个好听的名号——慈善家。 秦政年轻的时候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子,但他聪明,机智而且富有胆量。他因娶了警察局长的女儿而平步青云,仕途一帆风顺,结识了一帮市里有权有势的靠山。他钻营有术官运享通,四十岁时成为东仓市的工人协会主席。当时他以为工人就是这个国家的骨干,有了工人们的支持就等于稳稳的站住了脚跟。可是好景不长,工人的地位急转直下,秦政及时的改变了观念,投资经商。 他看准那些望子成龙的家长和杀人不见血的教育机构的心态,筹资办了一家出版社,网罗了一些退休的老师,把别人出版的练习册和参考书换汤不换药的改版后出售。练习册的质量不尽人意,可还是满足了秦政的银行帐户。要知道一个学生为了他考上大学的梦想所做的习题如山如海,那么全市这么多的学生会有多么巨大的习题需求量呢? 可是不久,其他的出版社如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一天一些书贩子对他说他们不想再卖他的练习册了,因为海岸出版社的习题似乎更加受学生的欢迎,而且利润也高。秦政并没有立即表示他的不满。就在当天的夜里海岸出版社的仓库着了一场大火,书本全部烧得飞灰烟灭。次日书贩子对他说他们改变了想法。 秦政用同样的方式霸占了整个东仓市的出版市场。他声名雀起,接下来和他的朋友们成立了地下组织,按地里招募会员。为了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命令这些人为他杀人放火,通过各种非法的手段垄断了东仓市的出版,超市,娱乐等几个行业,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同时他暗中把罪恶蔓延到政府,警局,法院和传媒机构,用金钱和美女拉拢那些满嘴仁义道德,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官员们为他的事业奠定基石。之后他又把手伸向了毒品,走私和卖淫业,成为真真正正的幕后黑手。 秦政在这方面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拒绝。同时他给他的手下的报酬金额巨大使其愿意为自己卖命。当一部分人开始叫他老大的时候,他禁止了这种低级的称呼,他说:“还是叫我主席吧,毕竟我已经听惯了这个称谓,而且当年龄比我大的人叫我老大的时候,我总是不好意思。”逐渐的他建立了自己的帝国。 就在他的帝国慢慢崛起的时候,也有许多的帮会相继的成立,主席没有等到他们形成气候就把他们逐一的瓦解消灭,扼杀在成长的摇篮里。但有一个帝国是他始终无法消灭的。唐敖割据着东仓市的西区和主席的南区旗鼓相当,双方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楚汉相争。经过前两次的战争,两个家族元气大伤,进入休战阶段。 痛定思痛,主席决定从经济上压制唐敖。他把所有的企业联合,组成秦氏集团,聘请高级经理为他打点经营,而且让他的集团上市发行股票!暗地里他的毒品,走私和卖淫业更加的猖獗,金钱如潮水一般滚滚涌来。经过几年的惨淡经营,主席觉得他已经具备独霸东仓市黑道的实力,于是他派出金牌杀手聂横与罗格杀死石莽,主动挑起了第三次家族战争。 事态进展的一切如秦政所料。在律师兼参谋冯夷的的部署和经济打击下,唐敖的还击显得有心无力。聂横与另一个杀手张汉达很容易就解决了唐敖的几个得力杀手。利用有利机会,冯夷加紧收买唐敖的手下和在政府法院的靠山。现在唐家的江山已经摇摇欲坠。 在这种情况下,主席显示了极大的魄力。他不顾众人的劝阻要求举办一个捐资助学仪式,目的是:一可以在市民面前表现他良好的正面形象:二是可以给对手带来巨大的心里挑战:三就是可以乘机收拢更多的随风倒的得力靠山。 冯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全身放松,主席已经毫发无损的走下台。 “我看见我的卫士们都向西边的小门跑去,参谋,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主席下台悄声的问。 “他们发现一个带枪的男子,幸好发现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们已把他带走了。” 主席举起酒杯和冯夷碰了一下,就像在庆祝一场胜利:“干得不错,参谋。回去记住要打赏我的卫队。那个人我想只是个亡命徒,什么也不会知道。杀了他,做得干净些。” 得到主席的赞许,参谋冯夷露出了笑容。他用手指向东边的餐桌:“主席,那里坐的曾经就是唐敖的律师和政要。” “是你安排的?” “不,是您的儿子。” 主席点点头,似乎是对儿子的肯定。他站起身朝那里走去,让他的儿子秦继风跟着自己。见到主席过来,那些人全都欠身离座,举杯相迎。 “哎呀!你们能来捧我的场我真是荣幸之至啊,让我受宠若惊啊!招待不周,请多担待。”主席显得十分的热忱,话里也说明了以前从未交往过的意思。 “秦先生为东仓市做出这么大的贡献我们这些人岂有不到之理呢?”其中一个戴着眼睛的,相貌老实的中年人说道,其他人也随声附和。 “你是税务局的洪副局长吧?兴会,兴会。一直闻名未见其人啊!” 洪副局长忙笑道:“主席您真是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啊!我这么一个小老头有什么闻名的?秦先生真是太客气了,在座的各位就让我给您介绍一番吧。” “不必喽!虽然在座各位和我都没见过面,可我啊都认识你们。”果然主席一一道出了各位的名字,并且一一的握手,敬酒,算是结交了。 这些家伙一个个身居政府要职,却不干正经事,大义凛然的对着下属和老百姓讲着一切为公为民,可私底下都算计着怎么捞钱不被发现,为唐敖做保护伞牟取暴利。为了达到自己的利益,他们出卖的是国家的信誉和法律的公正。他们看到自己的摇钱树唐敖江河日下,于是毫不知廉耻的利用这次机会拉帮结伙的投奔主席秦政。这正中了秦政的主意,他对这些人说:“各位,以前我们各不相识,但今天这个契机让我们走到了一起,就让它成为一个崭新的开始,以后我们大家合作,共同实现我们的目标,好吗?” 谁都明白他的潜台词,大家一同举杯表示同意,一个新的联盟就这样达成了。这时冯夷走到主席的身边耳语几句,主席说声抱歉走开了。他对身后的儿子说:“继风,记着事后给他们送去红包,要每人五十张的。永远不要跟这些人合作,他们可以出卖别人就可以出卖你。但这要等我们彻底消灭唐家之后。” 此时,众人已经能够酒足饭饱。大厅中央的舞池被空了出来,灯光骤暗,圆舞曲偏偏响起。秦继风拉着他美丽的略带娇媚的妻子走进舞池,鞠躬行礼,开始舞第一只舞。按照惯例,这只舞应由主席第一个跳,但自从他的太太去世后,他就对此兴趣寡然。 所有的人都围在舞池的旁边,“如痴如醉”的欣赏一对年轻人偏偏起舞。一曲作罢,大家尽情的鼓掌,为秦家未来的主人献上一份欢声雷动的奉承。主席却没有凑热闹,他躲在光线微弱的角落和他的重要客人聊天。这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东仓市的市长马向北。 “向北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想说这不可能,唐敖和他的追随者都得死。”从他的语气上仿佛他就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一切的裁决者。 “不用非得赶尽杀绝吧?你已经胜利了,唐家已经扶不起来了。” “唐敖没死,我就算没有胜利。你不知道,就在我刚才讲话的时候,有个人带着枪溜了进来。你认为他是来杀你的还是杀我的呢?幸亏我的人抓住了他,否则我现在也正躺在急救室里或是太平间里。卧榻之外岂容他人安睡?我看过太多的儿子为父亲报仇的小说和电影了,我不希望当我颐养天年的时候成为别人报仇的对象。” 市长不自然的伸伸腰,他那高高隆起的啤酒肚似乎只适合平躺。他呷了一口啤酒,脸上的肥肉嘟嘟发颤:“可是,秦兄,最近市里发生的命案使我很难做,老百姓希望我给他们一个说法,不然的话我很下不来台。” “你什么时候心系百姓了?”秦政笑呵呵的问,随后又一脸的严肃:“你们是怎么回事,那些命案都允许新闻单位报道?他们是你们政府的口舌,你要他们不说话,老百姓又怎么会知道?你要有些力度,歌舞升平,欣欣向荣,飞速发展让他们尽情的报道,干什么要那么多血腥的东西吓唬老百姓呢?对,为了树立你们警察的光辉正义形象,可你们破案了吗?照我说你们让李局长找几个杀人犯把命暗一并算在他们身上的了,我会给他们家属足够的钱的。” 马向北连脸色难看,被他的市民训斥他的心情怎么会好受,可又不能发作。他低头说:“不是,不是,我们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是要把说客一做到底了?唐敖给了你什么好处?我加倍给你。”主席一副请你开个价的模样。 马向北忧郁再三,恳求般的说道:“实话跟你说吧,我和唐敖秘密的合作过一个房地产项目,从中得了一百万的回扣,都是从材料上下来的。唐敖昨晚打电话说如果我不压制你一些,他就要把事情捅出来,大不了鱼死网破。这可怎么办?” “你的胃口不小啊?看来是上了贼船了。很感激你对我说实话。我让你放心,这事没人敢捅出去的。他这是有病乱投医,用不了多久他就要一命呜呼了。就算他真想同归于尽也是和我。大不了我的杀手会出动帮你摆平发布消息的记者的。天那!你不是要我作孽吗?” 市长如遇大赦般的兴奋起来,他知道在许多时候他和秦政是拴在一起的蚂蚱,出了事谁也跑不了。为了自己的安稳,秦政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举杯庆祝:“那就拜托你了。” 在主席的眼里,这个肥嘟嘟的家伙就像一条哈巴狗,一条值钱的哈巴狗,自以为是的哈巴狗。即使马市长倒台了,对他的影响也不是灾难性的,他在各个领域的关系都会为他提供有力的保护,而且新一任的市长能逃出他拉拢的几率有多高呢?他安慰道:“别想那些令人不快的事了,想想你的小美人吧!怎么样?我给你选的还不错吧?”“棒极了!”提到女人,马向北的双目烁烁放光。 “今晚……” “当然是去她那里了,就凭这,哦,还得敬您一杯。” 捐赠仪式的场面通过电视信号如实的传给了东仓市的市民们。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慷慨大方富有爱心的主席和市领导的大力支持。他们没有看到的是接下来的酒宴和舞会。这群人民的公仆在这方极为的奢侈,尽展花天酒地之能。他们今晚的开销足够几个失学儿童在学费如此高昂的年代从小学念到大学毕业。谁在乎呢? 仪式最终结束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主席早早的在众人的保护下钻进自己的大奔回到了他的城堡。善后的工作由他的儿子完成,这是一个锻炼和结交权贵的机会。秦继风把客人客客气气的送到各自的豪华轿车。有些人迟迟不肯露面,等到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偷偷的上车,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日本车会让他们丢脸。 主席一出车门就看见聂横站在门口。他热情向他的杀手打招呼,聂横告诉他,他想见的人已经被带来了。秦政直奔会客厅,雕刻着猛虎下山图的华丽大门打开,他看见一个身穿皮衣的青年人坐在沙发上,亲切的问道:“你是罗格吗?” 罗格从学校毕业后只在家待了两天。他给子光打电话。子光说他现在比较忙,但几天之后就会到东仓市和他见面。随后他接到了聂叔的电话,让他参与第三次战争的最后一场战役。当时幸好母亲没有在家,罗格对此极不情愿,发了一通的牢骚,他的感觉就像马上就要放晴的天空又飘来了一朵乌云。聂叔说这是主席的命令,如果他不想参与谋杀,也应该和主席见一面。主席想见一见为他卖命多年的年轻杀手,给予他奖励。这是一个难以抗拒的理由。 当天,也就是捐赠仪式的那天,罗格对他的母亲说他得回学校看看,关于毕业的事情还有一些问题没有彻底搞清。夜幕降临之后,罗格上了停在火车站旁边的黑色轿车。 汽车直奔秦家在郊区的别墅大院。路上罗格和聂叔只聊了一些私下的话,没有涉及到他们的任务。看得出来罗格相当的抑郁,聂叔不置可否。厚重严实的钢铁大门徐徐敞开,罗格看到秦家大院如同一座坚固的城堡,一批批的黑色西装严阵以待。城堡里的装饰与摆设让罗格大开眼界叹为观止,方才知道什么叫家财万贯。他只能用皇帝般的生活形容眼前的一切。他坐在大厅里的高级沙发上,喝着用水晶杯盛装的饮料,感觉自己也飘飘然起来。 他已经在三十四寸的液晶电视机上看到捐赠仪式,当主席走进来问他话的时候,他不自觉的有些张皇失措:“是的,主席先生。” “一直以来,有一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杀手为我工作,今天终于见面了。真是不容易啊!你知道吗?道上都流传说有一个杀手神龙见尾不见首的杀手,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背景,他一起起的作案却始终让人没有办法。他们说的就是你,我都没有见过你,又有谁会找到你呢?”主席客气十足,眼睛凝视着罗格似乎在回忆什么事情。他打了一个手势叫下人拿上等的人头马来和罗格分享。 “谢谢您的夸奖。哦,对不起,我不喝酒。” “不赏我的脸吗?”主席微笑的问。 罗格只得喝一杯,平时他不愿与陌生人喝酒,偶尔喝酒就像应付差事。 “听聂横说,你大学毕业了,正在找工作。” “是的,我刚回家两天。”随后他定了定神,说道:“主席先生您真是太客气了。我真的感激你给我一个赚钱的机会,在高中的时候没有让我被开除。真的,这一切我感激不禁,终生难忘。但我现在真的不想干了,我记得当初我通过聂叔求您帮忙,说明了等我大学毕业找到了工作就不干了,希望您没有忘记这事!可以吗?允许我退出?” 秦政问道:“你不想把杀手当下去了?参与家族的生意?据我所知你是一个不错的杀手,办事干净利落,心狠手辣。如果你参与我们家族的生意会发大财的。” “那我是让您失望了,我没有杀死唐子安。” “那只是一个意外,回答我。” “不想了。”罗格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我给了你很多的钱啊,比你干任何的工作都要赚钱。” “因为我害怕让我的母亲,朋友和女友知道我在干这么……”罗格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想表达的意思。 “这么罪恶肮脏的事情?说吧,有什么就说什么。” “对,我害怕他们知道后会离我远去。他们是世上仅有的心里装着我的人。我害怕会给他们带来危险,我不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因为我死去。”罗格的语气十分的坦诚。 “你错了,孩子,心里装着你的人还有你的聂叔。他把你当儿子一样看待,这是他对我说的。你的话让他听见,他会伤心的。” “我知道,可我必须远离他了。如果那样我真的对不起他。” “关于那个协议并没有书面的文件,当然那种协议怎么会有书面的协议呢?” 罗格怔怔的看着主席,难道他要反悔? “但我叫你放心,那个协议我一直放在心里,,只要条件达成了,而且你什么都不向外说,我是不难为你的。如果有必要,我还可以给你和你的母亲搬到另一个城市去,让你的过去决不会有被泄露的可能。不过根据过去的协议,你还未找到工作,不是吗?” “是的,如果你给我委派任务的话,我真的没有理由拒绝。”罗格无可奈何的说,自从在电视机里看到吕舒的父母悲痛欲绝的样子,罗格开始觉得不管自己是否内疚,他所行使的罪过都应该到头了。他的冷酷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从容了。 主席微微一笑,非常的绅士,带着难以捉摸的味道:“所以我请你为我再杀一个人,我给你超高的报酬,然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与我再无任何的关系?可以吗?”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谈判。 罗格仿佛看见了可以逃出牢笼的钥匙而激动不已。最后一次!之后就再也不用担心受怕了,他也不在乎在多杀一条人命,他问:“是谁?” “唐敖。” 罗格倒吸一口冷气,张口结舌,如同看见了一条赤练蛇在他眼前伸缩摇摆,吐着毒芯。这个人的分量太重了,他甚至不敢想。 “你不敢吗?” 罗格咬咬牙:“敢。” “我们真的没有别的人选,聂横和张汉达是老杀手了,他们的脸别人都认识。唐敖的保护一定都十分的严密,也许他们一露面就会被发现。我思前向后,只有你行。我不急于你的答复,毕竟那是个重头人物。我当然也不希望用你的命去换他的命。所以我们会制定一个详细稳妥的暗杀计划确保你的安全。你今晚就睡在这里,明早我等你的答复。”主席说完走出客厅,告诉下人为罗格准备一个房间。 躺在豪华的水床上,罗格望着篷顶的精致吊灯又开始胡思乱想。如果他这一次死了怎么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冒生命危险接手这个可以选择的任务。是啊,也许它根本就是一个没有选择余地的任务。那么母亲,荷娜还有子光不但会失去他还将知道真相,鄙视死去的自己。可他又怎么能拒绝呢?主席的话似乎深明大义,却又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命令感。他就感觉身处一条巨大的海盗船上,唯一可做的就是听从船长的吩咐。但他要决定自己的命运,他要活着见到他想见到的人。 手机突然响起,吓了罗格一跳,是荷娜。“喂,你在哪?” “我在……家。” “怎么吞吞吐吐的?见鬼拉?” “刚才嗓子有些发痒。什么事?” “想你啊。你也不给我打电话。真是的!” “我……对不起,我也想你,只是我这两天实在太累了。” “累了就不想我?你的甜言蜜语都哪里去了?明天我想去你家,看望你母亲,怎么样?” 罗格有些冒汗,后悔没把荷娜这方面安排周到,可是他编瞎话的本领天下无敌:“这……听我说,亲爱的。明天我有个朋友来找我去外地,也许几天之后才能回来。我一回来就给你打电话。” “什么朋友啊?去哪啊?”荷娜有些不愿意。 “是我高中的同学……当然是男生。他叔叔在东洲市开了一家公司要我去看看。我想去也好,顺便看看子光,给他一个突然惊喜。” 荷娜沉默了一阵,问道“你要是看不到子光怎么办?” “那就给他打电话。叫他来见我。” “我是说如果他不在东洲市呢?” “那就算了呗,早点回来看你啊。” “噢!”荷娜的声音仿佛在暗自庆幸:“你一定要快些回来啊。” “一定会的。我保证。”罗格认真的说道。 “那么晚安吧。” “荷娜!”罗格急忙喊道,就像是把即将关紧的门又从新敞开来挽救一些东西。 “什么事?干什么这么大声?” “我想在听听你的声音,真想见到你,抱你,吻你。”罗格说的情真意切,感动的自己都要掉眼泪了。也许他死了,这次通话就成为了两人永恒的诀别与记忆。 “又来肉麻的拉!好啦,我得睡觉啦!”荷娜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晚安。”对着挂断的手机,罗格仍然自言自语,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听见。他只是自觉的,也许是想通过某种意念传递出他最后的一声祝愿。妈妈晚安,荷娜晚安,子光晚安,还有聂叔,你也晚安。 次日清晨,仆人送来了早点。罗格相信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丰盛最复杂也最美味的早餐。之后,聂叔来了,他一言不发的把罗格带到会客厅。 会客厅的正手坐着主席,他今天要比昨天威严多了,也许是大敌当前的缘故,他看起来像一个威风凛凛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见到罗格进来,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摆出一丝微笑示意罗格坐下。 他的幕府们做在他的下手,有的长相精明,有的长相剽悍。在这间会客厅里主席和他的手下们处理过不少的棘手问题,今天也将不会例外。 聂叔首先向各位介绍罗格,然后向罗格介绍这群衣冠楚楚的犯罪份子。主席的儿子秦继风,三十左右岁,从面容上似乎没有遗传一丁点主席的精明;律师兼参谋冯夷,四十多岁,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精明与干练,应该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明人。这两个人罗格已经从昨晚的电视中见过,印象颇 第十一章 准备好一切之后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罗格走出秦家别墅的大门,发现天空不时的闪着雷,雨下个不停,风阴飕飕的,似乎预示着某种不祥的征兆。他和聂叔撑起黑色的雨伞,穿过院子里的小径上了车。汽车开出大门,沿着树林里一条小路,上了大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宅人医院附近的一座大型超市。 下车前,两人再次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手枪和消声器,然后撑伞走进超市。屋外的寒气太重,他们来这里除了暖暖身子,主要是消磨时间,等待行动的信号。 “不和我去喝杯咖啡吗?这里的咖啡美味极了!” “不了,我都坐了一天了,还是想散散心。” “年轻人就是没有耐性,我们在大门口会面。” 超市里的商品琳琅满目,林罗格应接不暇。有时候闹哄哄的地方的确可以使心情舒畅起来。就在罗格心不在焉闲逛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他感到非常的意外,当然也特别的兴奋,他上前拍那人的肩膀高兴得完全忘记了即将到来的艰巨任务:“子光, 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正是周子光,见到罗格他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我来买一些东西。”他指着身后的两个人像介绍又像解释:“我家企业的员工。”那两个人的穿着和神态倒是更像打手,警惕的观察几眼罗格,什么都不说各自走开了,站在能看见子光的位置。 罗格也不免的打量这两个人,他们给他的感觉和主席的保镖没什么区别。但兴奋的心情使他没有时间多想:“不是,我是说你怎么来东仓市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这几天要来这里的。” “那为什么不来找我?”罗格略带责怪的问道。 “我刚来到这座城市,而且你看外面的雨可不小,我又不急着现在就见到你。你家就在这附近吗?” “……不是,我和一个朋友来买些东西,”罗格编谎话的工夫又施展开来,“他却饿了,非要吃些东西,让我一个人先买。哦,你还没告诉我你来东仓市干什么来了?” “啊……我不是说过吗?我们家要在这里建立分公司,于是就和他们过来看看,打算……顺便看看你,哈!没想到竟在这里碰到你了!” “干嘛站着,我们到楼下边坐边谈,好吗?” 子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说道:“好吧!”他示意那两个人到;楼下等他。 两人别提多么的高兴了,来到楼下的麦当劳要了简单的食物,坐下闲聊。将近一个月没见,两个好朋友有数不清的话要说。只是罗格有不可告人的任务在身,时间紧迫,不能和子光多聚。 子光和罗格互相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在学校里最后一段时间里的事情。其实大多时间是罗格在说,子光在听。 最后子光开了腔,他一张嘴就提到关于罗格工作的事。他说:“罗格,让你去我家工作的事情是我认识你以来一直都有的想法,但是……” “干嘛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就直说。”罗格有些感觉子光不对劲,心里疑问丛生。 “我不是说我们家不愿意聘用你,相反他们非常欢迎你,只是去不去得由你说得算。” “我当然愿意了,你知道的。” “可是,有些事我得告诉你……”子光欲言又止。 “那你就告诉我啊!子光,你今天和以往不一样,告诉我,你怎么了?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我们是哥们儿,不是吗?”罗格终于忍不住询问。 “不,不是的……”正当子光想要解释为什么要闪烁其词的时候,超市的外面想起一片警笛声音。 罗格抬眼向外看,一排警车呼啸着从街边的马路驶过。警察的行动结束了,该是他和聂叔登场的时候了。罗格正要以借口和子光告别,子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子光用手按住外套左侧的里怀,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不敢示人。他继而掏出手机,后背紧紧的靠在椅背,手机紧紧的贴在耳朵上,生怕有一丝的声音漏了出去。 罗格从子光的动作不禁联想到他接聂叔电话的情景。子光今天真是太反常了,难道他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忽然间子光的脸得紧张起来,仿佛一场灭顶之灾降临到他的头上。那样子不仅仅是紧张还有些恐惧。挂断电话后他强作镇定对罗格说道:“我家里有些事情得回去看看。你工作的事改日再谈。” “用我帮你的忙吗?”看到好朋友的手都在颤,一定是发生了不寻常的事!罗格一时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不用了。”子光说这句话时,已在罗格几步之外,就像是是落荒而逃,推开门就消失在人群中。 “子光今天是怎么了?怪怪的。”罗格啃着他的汉堡包思索着,“他想告诉我什么呢?他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却又想告诉我。”想起和聂叔约定的时间,他看了一眼手表,是时候了,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事情了,等把任务完成再说吧。他向超市的大门走去。 临近大门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奇异甚至另他捧腹的景象:冷酷无情的杀手抱着一大束象征美丽爱情的玫瑰花守在门口等着他。玫瑰的红艳使罗格自然的联想到鲜血和杀戮,与聂叔的形象比起来,在颜色上十分的贴切,而其外在的意义上则是南辕北辙。 “怎么?你要谈恋爱吗?”罗格问。聂叔一生未娶,他说从没有爱过任何人。 “别开玩笑,是替你买的。”聂叔微笑着说:“你去宅人医院看望女朋友,怎么能不带花去呢?这束花她见着肯定格外的高兴。” 罗格接过花束,把它抱在身体的左侧,尽量让它把脸挡住:“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两人再次坐上汽车,向不远处的医院行驶。雨好像下得更猛烈了,闪电更加的频繁,雷声就像远处的隆隆炮响,风也越发的劲了。汽车不得不放慢速度,但只转了个街道就到了目标宅人医院。医院很小也很偏僻,他们把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 聂叔和罗格略微的观察了一下医院里的地形,其实他们事先已经对这里有了一定的了解,主席的手下有一部分人是很出色的“情报人员”。果然和他们介绍的毫厘不差。两人互相鼓励的拍了拍肩膀,一切按计划行事。聂叔从容不迫撑起雨伞穿过草坪走进医院的住院楼,罗格则关闭了车灯在漆黑的车厢里等待。 宅人医院不是一家大型医院,所以医院的建筑不多,院子也不大。但这家医院主要是为有钱人开设的,所以它的院子漂亮得就如同一个花园那样的阔气。当然它的医疗设施十分的完善。来这里住院看病的人是少数很富有的人,所以一到夜晚就很少有人走动,医院就显得格外的冷清。今天更是天赐的良机,一场大雨让所有的病人与值班的医护人员都失去想到四处逛逛的雅致。 大约过了五分钟,罗格接到聂叔的电话,他没有接听,这是一个事先约定的暗号。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连最晚的探视者都应该不在了。他抱着玫瑰花打伞走出车门,在阴冷的天空下穿过草坪走进住院楼。楼里的灯光很亮,使刚从黑暗走进去的罗格感到格外的耀眼。待他眼睛适应却不见一个人影。他把伞收好放在墙角,把花束遮住左脸从右侧走上楼梯。除了值班室里有一个人在看电视,奇怪的他没再看见任何人。“见鬼,这医院怎么这么静?”罗格暗自提高警惕,他不理那人的询问,径直上楼。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楼上传下来,是两个人,都是一身的黑色西装打扮,从他们四处张望的眼神罗格知道他们在追寻一个人——必然是聂叔了。罗格将花束掩在胸口,右手悄悄的伸进里怀握住枪柄。那两个人仿佛在搜索罪犯一样打量罗格,看到一朵朵鲜红的玫瑰花,他们多半认为罗格是个探望生病女友的情痴,不过时间很晚了,他们很自然的要对罗格检查一番。突然罗格感到背后有黑影一闪,那两个人顾不上审查罗格疾步追去。 虚惊一场,聂叔的调虎离山成功了,但罗格仍不松开手中的枪柄,一步一留神的走上三楼。主席的人已经将宅人医院的格局向他介绍一番,唐敖所在的318病房在三楼左侧的最里面。走廊了的灯不是十分的明亮,有些灯根本就没有打开,里面越走越暗,显得越发的阴森恐怖。若不是外面风雨雷电的声音,走廊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他还未走到拐角处,一个护士从315病房走了出来准备向走廊深处走去,就在她刚注意到身后有人想要回头的一霎那,她失去了知觉。罗格没有要她的命只是在她的脖颈处狠狠的将她打晕,拖住她的身体悄悄的放在墙边。这个护士很幸运,她没有看见罗格的脸。 罗格打算继续往里走,他只是习惯性的向315病房瞅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就在窗外打闪的一瞬间,罗格看清了屋里躺在床上的人正是他的猎物——唐敖。对,没错,就是他。他换了病房?恩!这有可能,他的卫兵都被带走了,仅剩下的人应该会采取一些措施来保护他。换一间病房让死神找不到他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可是上天自有安排,死神要谁的命都是不会错过的,杀手如同中了奖券般万幸的发现了他。 罗格轻声走进病房,唐敖的床就摆放在门口,很明显他刚刚被推到这里。罗格用花挡住脸,但屋子里并没有其他的病人。房间里也没有打灯。罗格观察这个倒霉的黑社会首脑,他躺在床上,身上插着用以维持生命的管子,像个尸体似的一动不动。这哪里是曾经叱咤东仓市的黑帮枭雄?他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看似行将就木的可怜老头。 唐敖听见有人走来以为是他的护士或是手下,可当他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看到的人他竟然不认识。他本来已经苍老憔悴的眼睛立时失去了光彩。 杀死这样的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无疑是一件很不人道的事情,不管他做过多少恶事。但当他想起主席对他的话他的心坚硬了下来。“主席秦政让我替他问候你。”说着,他把玫瑰花扔在唐敖的脸上。唐敖使出最后的一点力气挣扎但徒劳无用。罗格恐怕鲜血会溅到他的身上,向外迈了一步然后开了枪。窗外电闪雷鸣,仿佛在给唐敖划上一个悲壮的句号。子弹穿过花瓣击中唐敖的头颅,半空中喷出一团雪雾伴着被激起的花瓣在空中飘舞。一代枭雄死在诗意的浪漫中,这多少和他的身份不符。冷酷残忍的杀手连开了三枪,被花束覆盖他看不清唐敖的脸被打成什么样子,他的身体也没有丝毫的反应。看到白色的枕头浸了一大滩黑红色的液体,他放心了。这一切只用了五秒钟。罗格甚至不敢相信,杀死唐敖竟然会如此的轻而易举! 杀手长吁了一口气,他杀死了第十二个目标,他的杀手生涯终于结束了,忐忑不安的人生也终于结束了。等等,突然他的耳朵告诉他事情还没完,有人在向他的房间拼命的跑来。那个人一定是看见了倒在屋外的护士而来保护唐敖的。雷声轰隆作响,罗格听不清对方喊的是什么。只要能完成任务,他不在乎多杀一个人。那人飞快的跑来,罗格听声辨位,在敌人刚刚在门口露出的瞬间,他射出了子弹。闪电同时乍闪,就像照相机的闪光灯如实的记录下这个给罗格命运开了天大玩笑的瞬间——来人是杀手最好的朋友周子光! 时间仿佛被定了格,子光分明看清了杀手的相貌,他来不及显现惊讶愤怒的表情就被子弹贯穿了眉心,同样的喷出一团血雾。他的身体由于惯性向斜后方倒去,扑通摔倒在地,一命呜呼,再不能起来!这个曾经有天大理想壮志凌云的青年还未等他一展宏图就死在黑社会的战争中,更可悲的是他死得毫无价值,而更残忍的是他死在最好朋友的手里! 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切只是个梦!罗格眼看子弹击中子光的头部,他想用手拦住子弹,可根本没有来得及的可能。他骗自己,可事实终究是现实。他杀了第十三个人以为自己可以解脱了,可当他发现这第十三个人的奇异身份时,他背上了一生都难以卸栽的包袱。 惊愕的表情凝固在杀手的脸上,他一步一踉跄的走出门外,看着子光的尸体,想哭却因为惊呆导致的神经麻木而哭不出来,心中不住的默念:“对不起,对不起,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还自我安慰:“哈,这个人只是和子光长得很像……”他蹲下抱住死者,仔细的看。不!这就是子光,千真万确,千真万确!他忍不住抚摩子光还有温度的脸,忘记了自身所处的险境。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钟,或者是几分钟,可那感觉就像是几年那样长,一把手猛的拽住他的肩膀:“怎么还不走?” 两个唐敖的保镖也飞速追了上来,如果罗格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们就是在超市里子光身边的两个人。聂叔随手开枪击中他们,两枪都是正中脑门,不由分说拉住罗格就向外跑,罗格舍不得他的朋友。他的眼睛离不开子光,直到他被拖下楼梯。罗格感觉身体就像是具木偶,被聂叔任意的摆布,拖到车厢里,丝毫没有感到豆大的雨点砸在他的身上。 “快走,我引开几个人,那些人也许就快回来了。”聂叔飞快的启动了汽车冲出医院大门。“你怎么了?说话。干什么没有反应?” 沉默,沉默。车厢里终于爆发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如同野兽的巨声悲鸣。 张汉达与秦继风接手的任务是追杀许国唯与林克杰。这两个人是唐家仅次与石莽的杀手,名声随着一桩桩血案和毒品交易四处传播。为了对付这两个同行,张汉达费尽心思。 秦继风从一出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秦家未来的继承人。他的名字很明显的表现出父亲对他的用意。在儿子十六岁的时候,主席就让他参与了家族事务,只是主席后悔没有让儿子多念几年书,也许那样会使儿子更加聪明智慧一些,从目前的情形看,秦继风至少不会是阿斗,所以在家族继承的问题上,主席还是比较放心的。 而把秦继风调教成为杀手的人正是今次和他一同执行任务的张汉达。听他的名字似乎没有什么让人感觉大不了的,可他确实是一个真真正正的黑夜猎手,只有在别人的提醒下,他才会想起曾经杀死过谁。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这是很多人公认的至理名言,在秦唐两家黑社会的斗争中更加印证了这句话,出卖与被出卖是斗争的永恒主题。林克杰曾经掌握着唐家百分之六十的毒品交易量。他的富有和势力几乎已和唐敖平起平坐。尽管他与唐敖有结拜之谊,但他还是提出要另力门户。唐敖对此十分的恼火,暗中威胁了林家人的安全,然后剥夺了林克杰百分之五十的毒品交易量,又把他的手下分批给了许国唯,石莽和唐子安,又为自己增加了守卫。林克杰有苦说不出,只能忍气吞声。唐家这件不体面的事在黑道中传得沸沸扬扬,主席从中看到了唐家城门上的一条裂缝。 事实上,在林克杰的势力被削弱后他就和主席有了勾结。主席曾经答应给他一只队伍。贪婪让许多人失去理智,为了能被别人称为林氏家族,林克杰犯了这样的错误。当石莽被杀后,他本可以翻然醒悟,在第三次战争中帮助唐敖扭转局面,可他却扮演了主席结束战争的助推器。 现在,林克杰正坐在他夜总会的包房里,身边站着两个人,正是张汉达与秦继风。林克杰的脸色惨白,他刚刚听到唐敖和唐子权的死讯,烟头快烫到了他的手,仿佛在回忆往昔的成就,痛恨自己的叛面,可惜回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张汉达从钱包里拿出一本护照:“包里的钱足够你挥霍了,事成之后你去加拿大玩一玩,等钱花光了就回来。主席允许你招募唐敖的旧部组成你的组织。主席会让你发展到一定的规模,但你凡事都要以我们马首是瞻,更不允许和我们发生冲突。” 林克杰明白“玩一玩”的意思。等他避过风头回来后,他就是唐家仅存的高级人物,自然会成为唐家旧部的新领袖。只是他没有理智去思考那时谁还会追随只是一个傀儡的家族呢?他看了看张汉达,颤抖着手接过护照。 “现在你该告诉我们许国唯的下落了吧?” “我不知道他在哪?” “什么?我们给了你这么多的好处,你却不告诉我们想要的东西?”秦继风忍不住耐心。 许国唯这两天一直没有回家。三天前唐敖告诉他一个令人痛心疾首的消息,他们的四弟林克杰成为了家族中的叛徒。唐敖不得已下令追杀老四。许国唯心里不是滋味,想起当初五个哥们儿结拜磕头一起奋斗的过去,唏嘘不已!这些兄弟中,老五林洪死得最早,老二石莽一个月前也被人杀死,可恶的是现在又轮到他要亲手杀死老四! 他不管多么不情愿但还是要执行任务,在黑道里出卖朋友的人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但他还没有追查到林克杰,大哥唐敖就意外患病。他急忙调动手下去宅仁医院暗中守护唐敖,另一面继续查找林克杰。可警察的插手让他措手不及,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秦家精心策划的阴谋,他们要在今晚彻底洗牌。于是他立即给唐子权打电话,然后就飞车赶往医院。可就在住院楼的门口,他看见医护人员抬出了唐敖与唐子权还有他两名手下的尸体。 两名逃过警察搜查的手下垂头丧气的站在一角,说他们如何中了杀手的计,又如何死掉了两名兄弟。许国唯没有多说一句话。他扔掉雨伞走进大雨。他为之奋斗付出半生的希望与梦想全部破灭了。在战争中他只是一个将军,而全军的主帅已经阵亡,所有的部队只能瓦解。也许他有能力重整旗鼓,但他已经斗志全无。他在大雨中不知要走向哪里,这时家里有人打来了电话。 “爸爸,快来救我们!”他十岁的女儿喊道。 许国唯从头凉到了脚,顿时惊醒:“怎么了?”其实这句话只是一个习惯用语,久经沙场这么多年,不用问他就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陌生的声音接过电话:“许国唯,你家的人全在我的手上。” “你不许伤害他们。”许国唯怒吼。 “凭什么不许,这种事你没有少干。” “你要干什么?”报应!? “唐敖和他的儿子已经死了,投降吧。你女儿小小年纪就死了真是可惜!” “你要我怎么办?” “你知道该怎么办。”对方不尤分说挂断电话。 许国唯别无选择,他们已经彻底大败,再怎么反抗都是徒劳。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保全家人的性命。忽然电话又响了,他本以为还是那人打来的,低头一看来电显示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林克杰。咳!到目前这个关头,只能求他帮忙了,同时他也知道他该怎么办了。 “喂,老四啊,你在哪?” “我在我的夜总会。你呢?” “大哥和子权都死了,你知道吗?”许国唯留下伤心的泪,他痛恨和他通话的叛徒,等他救活家人,他要林克杰同归于尽。也许他能活下来就是万幸! “知道了,真不敢想象!” “老四,我的家人在秦政的手里,你帮我想想办法。” “啊!你别着急,先到我这里来。”林克杰表现的惊讶一点都不惊讶。 “我能不着急吗?那不是你的女儿。”许国唯想骂他。 “不是,我是说你来这里商量对策。” “老四!” “啊?” “我们投降把,我们认输好吗?秦政会给我们一条出路的对不对?”许国唯羞愧难当。 “啊?!……你先过来吧!” 许国唯挂断电话,冲进轿车开得飞快,此时他已经慌了神。他把车停在夜总会的后院,连车都没有锁,门都没关,就直冲进一条破陋肮脏的小巷拽开为应付警察突击检查提供妓女与嫖客逃脱的后门。灯红酒绿下,一个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妓女使劲的向他身上靠,她们坦胸露背,声音叫人发麻:“哟!四爷,怎么浇成这个样子?让妹子给您暖和暖和。” 许国唯面露凶像,使劲的推开妓女,暗忖明天我就是丧家犬,你们还会来巴结我?妓女倒在一旁,其余的人面面相觑,她们整天就知道穿金戴银出卖自己的肉体,哪里在意黑道上的明争暗斗朝不保夕。林克杰一眼都未理会,揣在衣兜里的手握紧枪柄,大步流星走到走廊里最深处撞开包房的门,林克杰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地上一堆的烟头。 他刚要关门,门却自动的关上了,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原来老四给他设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等等,别开枪。” “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把出卖你的家伙骂个狗血淋头再死?”说话的是用枪对着许国唯的张汉达,“完全可以,我们理解。” 生命的最后时刻了!“骂他有什么用?还是说些关键的吧,留到我下地狱再诅咒他也不晚。” “哦?你想说什么?” “放了我的家人,我求求你们。”许国唯目不斜视喘着粗气。 “哼,那你以前绑架别人的家人时又给没给他们一条活路呢?” 许国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最后看到老四愧疚的低下头。一声枪响他的身子栽倒在地,变成了一具尸体。地上喷溅了长长的血痕。 “三哥,对不起了,其实主席已经答应放了你的家人,你放心去吧。”林克杰走过来流着眼泪说道,心里后悔的如同刀绞。他拎起皮包十分的沉重,只等张汉达的示意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对不起,你也不能走了!”张汉达的话让他如同吞下一枚硬币,令他半天喘不上气。张汉达一边揣枪一边说。 “为什么?” 他身后的秦继风为他解答:“我父亲说,叛徒是绝对不能相信的,你背叛了结义的兄弟,没准哪一天就会背叛我们。况且他刚刚消灭了一个对手,又怎么会让你再麻烦他一次呢?” “什么意思?” “就算你将来能成立组织,我父亲也得将它消灭,所以最省事的就是你现在就死。” 林克杰感到自己受到愚弄,他咬牙切齿也没有用,秦继风在他要抓住门把手的时候开了枪。杀手就像完成一个杰作,在林克杰不致命的部位开了数枪。看着叛徒在地板上拼命的挣扎,把血抹的到处都是,他才一枪击中林克杰的头部,脸上露出有些变态的微笑。 “我从来没教过你如此变态的残忍手法,杀人要干净利索,看你把皮包上沾满了血。”张汉达从茶几上拿起卫生纸在皮包上擦拭。 “被雨一淋就好了。” 两人走出包房,地上留下带血的脚印。妓女们并没有注意到,但她们忘记了方才许国唯的粗暴,一如既往的扑到两人的怀里尽情的放荡。秦继风几乎把持不住,他的手揉搓着女人身上肉最多的部位,贪婪的笑着。张汉达将他拉了出去。 回到秦家大院已经是凌晨下半夜了。秦家大院灯火通明,秦政在大厅里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酒席庆祝战争的全面胜利,那场面比过年还要隆重。 “喂,你那位小兄弟哪里去了?”张汉达观望一圈问聂横。 冯化生抢先做了回答:“他回来后快要疯了。”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他不是杀了唐敖和唐子权了吗?今晚最值得兴奋的除了主席就是他了。他做了奇迹,赚了一大笔钱。”秦继风笑着问,对于功劳比他高的人他的心胸可比不上他的父亲。 聂横瞪了两人一眼:“对,可是唐子权就是他最好的朋友。唐子权一直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罗格却把他杀死了。” “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唐子权是他的朋友,主席也没有下令一定要他杀死 第十二章 命运如此作弄这一对好朋友。没有人知道罗格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也没有人知道周子光竟是唐敖的二儿子,他的真实姓名叫做唐子权! 唐敖和他的四位结拜弟兄不知经历了多少的坎坷,逃过多少的劫难,谋害过多少人的性命,干过多少非法的勾当,才从多如牛毛的组织中脱颖而出,建立了自己的江山,和主席秦政在东仓市平起平坐,分庭抗礼。然而不久他感到厌倦,向往金盆洗手,无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退出意味着他会变成普通人任人摆布,轻而易举成为仇人的目标,很多人还把他视为眼中钉,没人相信他会真正的退出,夙敌秦政会第一个下令追杀他。 后来他有了一个长远的计划。他打算把儿子培养成一名律师或商人,然后自己退居幕后,让唐子安来掌控家族。他需要一批人才将家族的企业作大作强,然后逐渐缩小犯罪的规模直到完全没有,将家族的生意完全转向合法化。这也许需要很多年的时间,他想自己能看到自己的公司摆脱黑社会的恶名逐渐成为一家正规的企业。 然而他的大儿子使他失望,也许是耳濡目染过多黑道的肮脏与丑陋,唐子安早就视学业为垃圾,成天的打群架称老大,在高二的时候他正式提出要参与家族的生意。唐敖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改变不了这孩子的愚蠢念头。他气急了说:“如果你继续念下去,将来你就会坐我现在的座位。可你这么干,你只会把它让给你的弟弟。” 唐子安倔强的回答说:“我不在乎这个位子,我只想马上为您分担一些事情,追杀您的敌人。”儿子的话让唐敖稍微感到一丝安慰,他把大儿子安排在石莽的麾下,让二弟将令他失望的儿子调教成令他满意的卫队长。不过损失已经造成,唐敖的计划不得不被推迟数年,当时他的二儿子,与唐子安并非一母所生的唐子权刚刚九岁。 吸取了教育唐子安的失败后,唐敖决定再也不让小儿子沾染黑社会的一点一滴,甚至不让自己的兄弟见他的宝贝儿子。他把儿子送到全市最好的可以住宿的学校去学习,一个月只能回家一次,而且在家是也没有人接送,避免与别人接触。 唐子权逐渐长大,他品学兼优广受老师们的欢迎,但他不快乐,不明白父亲对他为什么这样的苛刻。他也不喜欢他的老师与同学,谁都不知道他家庭的背景,但谁都知道他来自一个荣华富贵的家庭。 初中毕业的那一年,父子俩有这样的一段对话:“儿子,你知道父亲是黑社会,对吧?” “他们都这么说,你真的是老大吗?” “……对,是的,所以我从不让你在外面说你是我的儿子,你恨父亲吗?” “不。” “不怨我吗?一点都没有吗?” “有……” “咳!别人都把孩子捧在手里,抱在怀里,生怕给孩子少花一分钱,而我却假装不是你的爸爸,让你受那么多的苦!” “书上说这叫‘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再说有很多人都比我的境遇差多了。”子光小小年纪学会了自嘲。 “我儿子真有学问!你恨黑社会吗?” “我不知道,但别人都说那不是好东西。” “对,所以你爸爸想不干了,可又退不出来,那些仇人会来杀死我们的。” “爸,我不要你死,我们一起去国外吧。” “那可不行,你那几个叔叔可怎么办?还有一大批手下呢?” “让二叔当老大不就完了吗?” “不,他们只服我,那样的话他们会自相残杀的。儿子,你太小,不明白,答应爸爸别对外说,好吗?” “我不会说的,那怎么办?” “我让你好好学习,念高中,读大学,等你学够了知识就有能力把我们的家族从黑道里脱离出来,成为真真正正的合法企业。” “什么?” “你太小,还不明白我的意思。目前爸爸只叫你努力的学习,一直不要接触家族的事情,你能做到吗?别学你哥哥,他叫我失望。” “能!” “但如果我的仇人终于知道了你的身份用你来威胁我怎么办?” “不会的,我会保护我自己的。” “那有可能。爸爸可不想失去你。所以爸爸给你找了一个地方,你到那里去念书,认一个干爸,别说是我的儿子,能行吗?” “啊?!这怎么行?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不,不,儿子,原谅你的爸爸,我只能这么做。爸爸会时常去看望你的。” 尽管唐子权并不乐意,唐敖仍把他的小儿子托付给了他在东洲市的朋友。这位朋友就是周氏集团的懂事长周国安。唐敖把唐子权的户籍改在周家的户口上,唐子权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周子光,自此以后人们只知道他是周国安的儿子。 周子光就读东洲市最好的高中,他同样讨厌他的高中老师和同学。这些人以认识周家的大公子为无上的光荣,总想通过他巴结他的“父亲”——东洲市最富有的人。他讨厌趋炎附势,而所谓最好的学校只不过是书呆子当犯人教师当狱警的监狱。他敢对着学校里监控摄像头竖起中指,敢公然抗议学校的补课令。学校胆敢处分别的学生,对他却只能放任自流。好在子光只是反感学校没有人权的管理制度,在学习上他从不偷懒。他的成绩优异,因为出手大方的缘故他的人缘也不错。 高考结束后,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全国重点大学——东连财经大学。唐敖认为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非常的兴奋,特意让石莽带心爱的儿子到欧洲各国玩了一圈。就在那时唐子权懂得了父亲的良苦用心,知道自己就是父亲的希望,一张秘密王牌。也在那一个月里他和石莽建立了相当深厚的感情,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二叔是一个冷血杀手。 来到大学后,周子光结交了一个好朋友,这人当然是罗格。共同的经历,爱好和人生观让两人一见如故。长时间的交往后他发现罗格不是一个势利的家伙,并不是因为“周国安的儿子”才和他成为好朋友。从前他有一群朋友,但那帮人更愿意看着他请客花钱。他愿意大方不怕吃亏,却总是觉得少了一些真心实意。有了罗格这个朋友他对朋友有了新的诠释。 大学,尤其是东连财经大学这样的全国知名大学的确是卧虎藏龙,人才济济的地方。唐子权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后,觉得这里就是一个大金库。他深深的明白他一个人根本无法改变唐家黑社会的背景,他对父亲说他们这里人才济济,只要条件成熟完全可以招募他们成为唐家的新鲜血液为唐家的转变和发展提供计策与方针。 他的确为此煞费苦心,利用一切有可能的机会结交那些将来都会了不起的人物。他不在乎花多少钱,只在乎留住他们的感情。不久他无意间结交一些家里有钱有势的“八旗子弟”,这些家伙铺张浪费的本领可不小,他后悔认识这群狐朋狗友,但是不久他的脑子开窍了:为什么不和他们搞好关系呢?他们是败家子,可他们的父母都是将来用得着的大人物。他的友情十分的虚伪却非常的现实。他还把这些观念灌输给了罗格。 子光有着自己的骄傲,他善于发现有用的人才本身也在朝着他的目标努力。他不愿做善于将将的刘邦,他要当一个不但善于将将而且自身也及俱将才的元帅。为了体现他的价值,他义无返顾的无需父亲的插手竞选学生会主席的职位。他成功了,在罗格与朱永寿的帮助与配合下他破纪录的击败了内定的人选。 那一回他真的要感谢罗格,这个好朋友的所作所为令他终生难忘。但他并不感激帮他在老师中大力赞成唱票的副校长朱永寿。朱永寿之所以能当上副校长全凭唐敖费尽心机,对唐子权来说副校长是他在学校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成本。他从朱永寿那里获得期末考试试题送给那些“八旗子弟”,有时也送给那些他认为有才能的人。他们的确在某一方面有突出的才能,唐子权认为他们是自己将来用得着的人,可就因为该死的英语或者数学让他们苦不堪言。渐渐的,子光成为学校里手同学“感激的人。” “感激的人”在爱情的战场上却并非得意。子光不但长相帅气,而且举止优雅善于言辞,加上天生的富贵子弟身份,他总是成为女生们谈论的焦点。一批一批的女孩向他挤眉弄眼,有些人甚至提出“一步到位”的要求,这对子光来说简直就是侮辱。子光不为所动,心里咒骂她们是婊子,是发情期的母狗。也许是好强心在作怪,他暗中发誓非要追到一个对他毫无企图又十分正派的姑娘,当然,那个女孩一定要十分的漂亮迷人。 这样的女孩很快变便被子光寻觅到了。子光有一天破天荒的在学校的图书馆里上自习,见到一个漂亮青纯的姑娘。她楚楚动人让子光的心跳动得像是发动机的活塞一般,便再也无法专心学习了。他主动和那个女孩打招呼,风度偏偏像个绅士,那女孩告诉他她叫林荷娜,是新闻系的学生。子光开门见山问荷娜有没有男朋友,荷娜很害羞,但她的回答令子光松了口气。从此以后每天他都要抽出一些时间来这里上自习,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荷娜对他非常的客气与友好,但她总是故意拒绝子光的好意,好像两个人之间隔了什么东西似的,她当然明白子光在追求自己。 “你能否告诉我你是否已经心有所属了?”一天下午,子光把荷娜约出来,这个问题在他心理已困惑了很久。 “不,没有。” “那有很多男生追你吧?” 荷娜点点头,有些脸红。这么漂亮的女孩没有人追就是怪事了! “那么……荷娜,你是否看出我很喜欢你的。我从没有这种感觉。我想我是爱上你了。”子光毫无保留的敞开了心扉。 荷娜又大又闪亮的眼睛非常的迷人,可她的语言让子光如坠冰窟:“子光,我想我们还是应该只做朋友,我们不适合。” “怎么不适合?” “你家那么的富有,你又那么的优秀,我配不上你。我只喜欢平平常常的人。” 子光没想到他平时最大的优势现在反而变成了劣势,她倒希望荷娜这个完美的女孩能够变得势利一些。子光是如此的喜欢她,只要她能依偎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已不在乎她是否为了他的钱,就算荷娜只是看中他的富有,他也心甘情愿了。他一相情愿的以为荷娜只是过分的矜持害羞,或者出于想进一步考验他的目的才这样拒绝他的。他让自己保持冷静,放松,他想只要心诚则灵,时间与坚持终将成为他们爱情的催化剂。 然而那天他在学校的广场上看到的一幕令他彻底的失去信心。罗格与荷娜拥抱亲吻的画面让他一次次的心中绞痛,但他又总爱揭开那一层伤疤。子光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败,几乎丧失了对所有事情的信心。他想,和自己比罗格有什么?他只是一个穷小子,城市里的乡吧佬!表面上子光慷慨得近乎大公无私,这件事却令他惊讶的看到自己都未曾发觉的一面!他躲在学校的一个小角落里咒骂他最好的朋友,完全没有考虑自己的过错——他从未把爱上某个女孩的事情告诉罗格。 在这个心情久久难以平静的时刻,子光发现他有那么多的朋友,现在却谁都用不上!他感到孤独与寂寞,能说说心里话的人就只有父亲! “儿子,你好吗?爸好想你。”接到远隔千里的儿子的电话,唐敖显得异常的兴奋。 “爸,我喜欢一个女孩。” “哦?!” “可她不爱我!” “真不敢相信,还有不喜欢家里资产过几亿的少爷的女孩!” “就是因为她和普通的女孩不一样我才喜欢她的。” “儿子,别灰心,继续努力。女人的心态很怪的。它们嘴里不答应,其实心理早已默许了,只等你付出真实的行动。”黑社会的头子摇身一变成了恋爱专家! “不,爸爸,她爱上了别人,我亲眼看见的,她和我的朋友亲密得很!” “你的朋友?” “对,罗格,我曾经最好的朋友。” “他竟然公然的抢走你的女朋友?!”黑帮老大发火了。 “不,她还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也没把这事告诉罗格。事情太巧了,他们竟然走到了一起!” 唐敖的口吻变得认真而又严肃:“那你想怎么办?” “我想……能不能……?”唐子权的脑海里闪现出那个可怕的字眼,这太恐怖!对爱情的自私让他本能的变得残忍无情,但请原谅他,这要源于他家庭黑社会的背景,草菅人命,不足为怪! 父亲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狠狠的批评了心爱的儿子,给儿子上了一堂立志课:“儿子,我一直以你为荣,为我的希望。可你现在的让我失望。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愿意剥夺你最好的朋友的性命!是,你的父亲是黑社会的头目,杀人易如反掌。可是,儿子我告诉你,在一个男人的世界里,女人永远要排在事业和朋友的后面。这样的男人将来才会功成名就,到时什么样的女人你找不到?现在你正是需要有人为你打天下的时候,可你却这样愚蠢的想法。为了女人和朋友翻脸的男人是让人瞧不起的!何况你的朋友又没有做错什么!” 看来子光的觉悟并没有罗格高,经过父亲的一顿苦口婆心的训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可怕,愚蠢和自私,为它感到无地自容。最后他想通了,有些东西失去了会换来更多的回报。何况,为了一个女人与罗格反目成仇,只会让学校的人笑话他们之间友谊的虚伪,他长时间经营的在同学眼中的地位与形象将一落千丈。更何况在这个虚伪的世界里,罗格的确是他要好的朋友!他知道即使狠心杀死罗格在以后的岁月里他将永远的伤心难过,连一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了! 他向自己选择了妥协,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经过一波三折,两人的友谊更加坚不可摧。 好景不长,无赖冯迪的无理取闹使子光陷入了险境。冯迪这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花花公子,凡是学校里长得有些姿色的骚货他都在床上玩了一玩。玩腻了骚货,他又把目标盯准了淑女,这一次他瞄准了荷娜。但是荷娜已经有了男朋友,虽然他有自己的一大群不学无术的狐朋狗友,但罗格是周子光的朋友不好对付。冯迪偶然掌握一些子光与罗格为竞选学生会主席而和朱永寿商讨的内幕。他想以此威胁子光与罗格。他对罗格与子光说的话不是十分的明确,所指的事情又含糊其词,他以为这样一来罗格就会因害怕声誉受损而放弃荷娜,没想到却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问题的关键是子光与罗格都有着不可见光的一面。当冯迪傲慢的对子光说“我知道你干了什么”的时候,和罗格一样,子光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联想在一起,除此之外他再也找不出自己不能让人得知的秘密。他打电话请求父亲的支援,这回唐敖二话没说,派出了他最得力的干将石莽到东连杀人灭口。他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他们得知冯迪是冯化生的儿子,这是打击对方的沉重一击。 石莽只和唐子权在东连市的闹事区见了一面,两人吃了一顿饭,叙了叙旧,唐子权给他指明冯迪在外租住公寓的确切所在。对于第一次参与谋杀,二少爷没有原来预想的那么从容,石蒙拍着他的肩膀说:“别慌,万事有我。” 之后两天,石莽就徘徊在学校和公寓的周围,观察目标的一举一动和作息规律。冯迪作为冯化生的儿子警惕心却远不如一个小流氓。就在罗格企图动手杀他的杀他的那天晚上,他接了一个骚扰电话,之后就听见了敲门声。冯迪从门镜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一个皮包,看上去像一个老板。 冯迪打开门问:“你找谁?” 客人自我介绍说:“我是物业部的,你们楼下的住户反应你的屋子里漏水,我来看一看。” “没有啊!不会吧?是哪个地方?” “你家的厕所好像是漏水了,你能允许我亲眼看一看吗?” 石莽朴实的外表实在不会让人联想到任何可疑的痕迹,他轻易的骗过了冯迪,得到住户的允许,走进去关了门。他抬头观察房间的格局,和他在屋外观察楼型想象的一模一样。他还问了几个问题:“你一个人在这住?” “对。”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东连财经大学的学生吧?” “是。” “看样子你家很有钱啊!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哼!还行吧。”冯迪希望这个婆婆妈妈的家伙快些滚出去,可石莽却是慢吞吞的不慌不忙。见石莽东瞧西看,这间屋子看看,那间屋子瞅瞅,也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当石蒙查看卧室的时候,冯迪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该结束了?” “对。”刹那间物业人员显露狰狞的面孔,从皮包里迅速的掏出手枪。冯迪吓得转身便跑,他还没来得及呼救,子弹就像铁锤一样击中他的后背,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冯迪的身体如同装满红色液体的真空口袋被划了一道大口子,鲜红温热的液体流得满地都是。 结束之后,石莽立刻下楼,当他走下一层楼的时候,一个黑衣青年吸引了他的目光。青年身上的气质让他就像野兽嗅到了同类的气味。但他并没有太在意,罗格也只是好奇的打量了他。两人擦肩而过,命运安排罗格在两年之后杀死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屠夫。 冯迪的死在学校里引起巨大的震惊,但罗格与子光的生活总算没有了威胁。这种状况一直保持到两人大学毕业之前。毕业宴会过后,罗格以探望母亲为名回东仓市杀死了石莽,而当天晚上子光就接到了电话,唐敖压抑住悲伤告诉他这个不幸的消息。唐子权不得不放下所有的事情回到东仓市参加他亲爱的二叔石莽的葬礼。 真是没有天理,恶贯满盈的杀人惯犯石莽竟然得到风光大葬!唐敖动用了近一百辆轿车,由加长的林肯开道,在繁华的市中心招摇过市。前来出席葬礼的嘉宾数不胜数,都是与唐家多多少少有些利益关系的人,大部分是社会名流,还有政府高官。 兄弟的死和儿子的伤使唐敖心力憔悴,他让许国唯针对他的二儿子来出个主意。三弟认为当前的情况不应该把唐子权推到前台。现在是战争时期,临阵易帅实属下下之策,起码应该等到唐敖完全把各界的关系转给儿子才可以,但目前的主要事情是对付秦政,其他的事都要放在一边。所以唐子权是没有以真实的身份参加石蒙的葬礼,大家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年轻人。 之后唐子权去医院看望脱离生命危险的唐子安。哥哥不再是生龙活虎,活着,却像个尸体。唐子权痛哭流涕,他已不在乎什么把家族生意合法化,他发誓要血债血偿。他感到一种责任感,一种家族的使命感担负在他的心头。他斗志昂扬,可父亲却只让他待在家里无所作为。他可以参加家族会议,听取意见也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但唐敖不给他任何实质性的工作,当然他的建议让人感到有些幼稚,只在理论上说得过去,毕竟他还没有参与过黑社会,他只是一个门外汉。 唐子权感到委屈,觉得大学的知识是白学了。他迫不及待的要求父亲给他事做,让父亲给他以足够的信任,让他放开手脚大干一番。父亲不同意,说:“一直以来我都把你雪藏起来,你的使命不是去参与黑社会的争斗,而是学会怎样使我们的家族过度成为正当的企业。我让你参与会议是为了让你更加了解我们的情况,为以后的工作做准备。你没有参与组织的经验,你在这方面只会事倍功半。” “可你可以像培养哥哥那样锻炼我。” 唐敖的眼睛黯淡下来,不由得一阵揪心:“你看看子安,他那个样子,哎!愿上帝可怜他,让他早日康复。你和子安不一样,他天生争强好胜,而且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在道上小有名气了。所以他几乎无须过度期。而你不行,对于一切,你还不太明白,对于危险甚至无法预测。上帝已经废掉了我的一个儿子,我不想你再有任何的差错。” “那我的意义是什么呢?让我看着你们出生入死,而自己却袖手旁观吗?像个废物吗?” “不,儿子。很多成功的人都是熬过了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才走向成功的。你的使命不是参与战争,而是为了家族的明天。等一等吧,现在没有你上场,但未来是属于你的。” “未来?爸爸,我们的家族已是岌岌可危了,我可不想等你把家业守住再让我坐享其成,我要自己把我们的家族抢救回来。您把一辈子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我也是按您的意图走过了二十多年,当我终于等到如您的期望学成归来的这一天,您却担心起我的生死,又不信任我的能力!难道我这么多年的隐姓埋名都是您开的玩笑吗?” 唐敖无法回答儿子的问话。在他的构想里小儿子的职责是在和平时期改变家族的性质,变匪为良。可不偏不倚唐子权回来的时间正赶上了第三次战争。让一个大学生拿起枪去与穷凶极恶的黑道分子厮杀,唐敖怎么会不担心他这个秀才兵的安危呢? 为了给二弟复仇,唐敖落入了秦政的战争陷阱,他发动了所有的兵力。但秦政的人按兵不动,花了很多的工夫,唐敖只抓到了几个虾兵蟹将。同时在商界与政界,唐敖损失惨重。首先是商界,由于一直以来唐敖的公司都不十分的景气,而秦政的公司却如日中天,他们通过各种手段打击唐敖的公司,致使唐家的企业面临倒闭与被兼并的可能。经济的滑落导致了唐敖手头政客的担心与忧虑,他们觉得这座金矿的金子快要挖到了尽头,而秦政适时的抛出了橄榄枝。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唐敖元气大伤。 损失的还不止这些。证据确凿,他的四弟林克杰不但没有为唐家的反击出半分的力,反而成了叛徒。削弱老四的势力是为了家族的长远利益而考虑,虽然这使兄弟两人积了仇怨,但唐敖从不后悔,也始终没有想到当年的结拜兄弟会最终出卖他!他强忍伤心难过命令他最后的兄弟许国唯除掉老四,为了家族这是铁的纪律。 敌人还未折损,而自己却损兵折将,内部失和。唐敖经常回忆他们五兄弟歃血为盟,同甘共苦的日子,多少大风大浪他们都一起挺了过来。如果四年前老五林洪没有被杀,事情根本不至于此。之后是石莽遇难,儿子重伤,林克杰背叛!看着最后一个兄弟迈着沧桑的步伐走出门外,唐敖感到累了。他想这些年风风雨雨为了什么?出人头地,荣华富贵,高人一等?是的,他做到了,但他快乐吗?不,他一直生活在威胁与挣扎之中,时刻准备迎接敌人的子弹和探察对手的陷阱。他一生都是在躲避别人的追杀同时再去追杀别人。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他还让心爱的儿子背井离乡隐姓埋名,日日活在思念之中! 晚上八点钟左右,医生告诉唐敖他的大儿子已经可以清楚的思考和说话了。罗格在他的胸口打了三枪,却都和心脏擦边而过,命运之神仿佛留给他一个使命让他大难不死。经过抢救和一个多月的精心护理,唐子安保住了性命却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医生的消息让唐敖和儿子的争论告一段落。两人来到唐子安的卧室现在的家庭特护病房。 唐子安的精神非常的低落,这很正常,他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看到弟弟和父亲他艰难的叫道:“爸爸,弟弟。”他的身体还插着各种的管子,医生说只要他能苏醒,康复的速度将会很快。 唐敖激动得眼里泛起了泪花,虽然他让二儿子继承家业,但那只不过是处于家族战略发展的考虑,对于两个儿子他真的不知道喜欢哪一个。是的,大儿子曾经让他失望过,但自从他开始调教二儿 第十三章 亲手杀死自己的朋友的悲痛心情是任何语言也无法形容的。罗格平躺在秦家大院的房间里,不哭泣也没有眼泪,只是一动不动的躺着,对屋外欢天喜地的庆祝充耳不闻。他神情麻木,目光呆滞,除了能看出他胸脯的微微起伏,几乎找不到他身上一丝的生命迹象。 聂叔推开门,表情复杂,罗格的痛苦让本应该兴高采烈的他也没了兴奋的心情。看见罗格如此状态,他叹了口气,小心的问:“罗格,你怎么样?” 听不见回答,阴冷的房间使他感觉整个屋里充满着无尽的悲伤。他走过去,几乎吓了一跳,罗格丝毫没有色彩的眼睛使聂叔以为这个倒霉的孩子已经死了。他缓缓拍着罗格的胸口:“孩子,别吓唬我,好吗?如果你难过就大声的哭出声来,就像刚才在车里一样,大喊一声更好,谁也不会嘲笑你的。总之你不要这样一声不吭。” 罗格扭过头看着聂叔,那动作让人想起电影里木乃伊从石棺中复活的场景。“我后悔了,我从前从未有这样的想法,我当杀手只当是考试作弊,最大的担心无非是害怕被别人发现。可我……我……如今却杀死了我最好……的朋友,还有他的父亲!我宁愿从不认识你,痛恨自己当初的决定。” “这不能怪你,你的朋友没有告诉你真相。” 罗格回忆起和子光在一起的日子,方才发觉原来有几次他都有机会弄清真相,但他疏忽了,没有抓住机会。在超市里子光就是想把这真相对他说出来!“子光,你犹豫什么呢?你和我的想法一样,都害怕自己的身份被人知晓,可是你尽管对我说,我不会在意的。我宁愿拒绝这次任务也不会去杀害你的父亲,即使主席杀了我!你真的不用有任何的保留,因为我也会告诉你我的杀手身份!” 聂叔等了好久才等到一句回答:“可我也没有告诉他真相!”若不是那个该死的电话将子光阴错阳差的叫走,事情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为什么是我出的计策呢?”罗格痛恨自己,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对于这种发生在两个朋友之间宿命般的悲剧,聂叔无言以对。他曾经希望罗格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要有一点的闪失,可现在他人安然无恙却是生不如死。他只能试图安慰罗格:“那只是个意外,孩子,你不是要杀死他的。振作一点,时间能冲淡一切。” 罗格低下头,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抽搐。他狠狠的握紧自己的拳头,就像握着仇人的头颅要把它捏碎。他痛苦的说:“不,我永远都忘不了他,也忘不了那一幕!” 还能说什么呢?聂叔拉住罗格的胳膊:“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两个小时了,不想出去吗?” “即使把我关上二十年,也减轻不了我的悲伤与罪过。”两个小时过得好快! “是主席想要见你,他要奖励他的功臣。” “干嘛?你们都去论功行赏吧,我只想一个人在这里怀念我的朋友,痛恨自己的罪过。你要我摆出一副笑脸去迎合他们吗?不,我做不到,那只会让我更加的难受。” “主席的意思是要犒劳你,同时也是和你告别,你不是等这一天很久了吗?” 长期以来罗格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奴隶,一直盼望能够变成自由身,然而这一天来得太晚了,不,也许就晚了那么几小时!罗格精神恍惚的走下床,他几乎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加上突如其来的打击,他显得不堪重负。聂叔左手搀扶着他右手拿着他的外套,两人走出房间。 大厅里灯火通明,丝毫没有一丝黑夜的迹象。主席秦政红光满面,意气风发,正在和他的手下开怀畅饮。十多年的夙敌一朝毕命,他终于可以在东仓市黑白两道只手遮天了。他的演讲表达了他的狂妄野心和一丝的遗憾:“我最后一个强劲的对头终于死掉了。我和唐敖没有任何的私人恩怨,我要干掉他就因为一句老话:一山不容二虎。作为对手,我尊敬他,他死了,我反倒感觉生活也失去了某些乐趣!还有什么能燃起我的斗志和欲望呢?我是否应该让那些小帮会壮大一些呢?碾死一只小蚂蚁实在太无聊了。我现在后悔杀死林克杰了,如果他能组织唐敖的旧部和我对抗,我会觉得有那么一些乐趣。”说完,他举起酒杯,众人在欢呼声中一饮而尽。 大家推杯换盏。除了秦继风,冯夷,张汉达和冯化生等人,还有组织里其他的一些高级头目。他们主要负责的事务和暗杀无关,多是犯毒,卖淫和其他牟取暴利的商业活动,所以昨天的会议,罗格并没有见过他们。 主席主动上前迎接罗格的到来,并向众人介绍:“大家看,这就是我们的传奇英雄,就是他让唐敖一命呜呼。”然后转过身对罗格说:“我真不知道如何安慰你?你能顺利完成任务本应该很高兴,可那太意外了,你根本不知道唐敖的小儿子就是你的朋友,不是吗?责任不在你,是他对你隐瞒得太深了!”他一边说一边将罗格拉到自己身旁的座位,还亲自为他倒满了酒。 刚进大厅,罗格就感觉这里异常的热闹喧嚣,和刚才自己独处一室的气氛形成巨大的反差。他此时此刻宁愿被困在冰窖里也不愿坐在火炉旁,这里的气氛越热烈他的心里就越发的冰冷,仿佛一只手将他的心紧紧的攥住,也像千万只蚂蚁爬便了全身。罗格站起来,众人都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竟是他让唐敖,唐子权和石莽等人命丧黄泉!这个小伙的杀手经历完全不逊于在座任何一位所犯过的罪恶。他说:“主席先生,您说我是英雄让我抬不起头来。对于一个杀人犯,刽子手和杀死自己朋友的人来说,用英雄来称呼我简直是对这个词的侮辱。愿我朋友的灵魂安息吧!”所有人对他的言行表现诧异,他把主席为他倒的酒洒在了地板上,他是想敬泉下的子光一杯,只是不知同志是否回接受!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秦继风怒声斥责。其余的人也同样怒目圆瞪。冯化生一副准备看好戏的表情,翘起了二郎腿。 聂叔忙要上前为罗格的冒失圆场,主席摆手示意众人冷静:“这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我很欣赏他的行为。”接着他又为罗格倒了一杯酒,用自己的酒杯轻轻的碰了一下:“这回你该领我的情了吧?”见罗格乖乖的把酒喝掉,主席满意的说道:“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我该奖励你什么好呢?”他一边说一边从里拿出罗格的那三封信:“我说过,等你平安回来后,我会当你的面把它们烧掉。”他接过冯夷的打火机将罗格的坦白在众人面前烧成灰末:“回答我,你想要什么呢?” 罗格心如刀割,杀死了自己的朋友却换回别人的奖励,多么大的讽刺!他说:“我只想离开这里。” “坦白的说,我不想让你走,但我既然已经答应过你,就会履行我的诺言。你现在改变主意我会很高兴,如果你以后想明白了来投奔我,我同样欢迎你。”主席显得十分的仁慈与宽容,对罗格来说这简直就是恩赐。 “谢谢您,主席,但我已下定决心,请允许我向一个人敬一杯酒。” “随便你吧。” 罗格自己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走向聂叔。聂叔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像要说什么。他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临了。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却带着欣喜。 “聂叔,”罗格在众人面前高举起酒杯:“几年来,你是我的师傅,也是我的朋友,而我更愿意把你当作我的父亲。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毫无回报,反而要离你而去。你一直都知道我的想法,请你理解我。” 聂叔感慨万千,他说:“你是我的骄傲,我以你为荣。”他喝干了酒,微笑着注视着罗格。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下了一夜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看来今天将会艳阳高照,但这并不符合所有人的心情。罗格处于礼貌向众人告别,每个人的态度都是不温不火的,罗格巴不得这样,希望他们很快就会将自己这张脸忘掉。聂叔单独把罗格送到了秦家大院的大门,又依依不舍沿着林荫小道和罗格走了一阵。 罗格嗅到一股泥土的清香,气味很新鲜。 聂叔把一张支票递给罗格说:“这是主席给你的,五十万作为你的酬劳。刚才人多不方便给你,特意让我偷着交给你。” 罗格明白主席的“不方便”,他的手举到半空中又停了下来:“聂叔,我现在得承认我当杀手是为了钱,真的,我那时年纪小,家道突然衰落,看到别人吃好用好的我嫉妒得发狂,我以为有钱就什么都有了,所以不惜杀人去赚钱。可是我错了,这么些年我提心吊胆,不但担心身份被揭穿而且连挣来的钱都不敢用。你看我身上除了你给我买的皮衣和手表就只有手机还值些钱。哈……哈!多么可笑,为了钱我不惜出卖我的灵魂,可钱却为我什么都没做!这感觉就像是受骗。” 聂叔把支票一直举在半空中:“谁活着都是为了钱,因为我们都是不自由的,只是有些人把它看的太重了!” 罗格绝望的闭紧双眼:“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的可耻,为了钱我杀了我最好的朋友。” “我们都已经说过那不是你的错。” “我说的是,我以为我会拒绝以我朋友的生命换来的酬劳。我的确下定了决心,不能拿这笔钱,那和出卖朋友有何区别?我曾经以为我不再是奴隶,可现在我又是我不得不承认我是金钱的奴隶。” “你应该这么想,你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赔上了朋友的性命,这是作为你损失的补偿。” “我宁愿终日担惊受怕也不愿见到我朋友的死。”罗格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那只停在半空的手还是接过了聂叔手中的支票。看着票面上五十万的数额,罗格的心中冷热交集,感觉自己是个失败的没有尊严没有气节的败类。 聂叔犹豫再三,说道:“我不是作说客,只是不知道这对你有没有好处。刚才主席对我说他很欣赏你求贤若渴。如果你改变想法,你将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还会得到一座一百平米的房子和一辆豪华轿车。这是很多人奋斗十几年才能得到的。你愿意考虑一下吗?” “聂叔,你还不知道我的想法吗?替我谢谢主席吧。” 聂叔显得有些过意不去:“原谅我那么说吧,我也希望你有一个好的归处,只是我害怕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谢谢你对我那么好。” 聂叔拍着罗格的肩膀说:“好啦!孩子,我们的路也走到尽头了。别难过,这对你是件好事。凭你的学历找一份工作不成问题。好好照顾你的母亲,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可以去喝你的喜酒吗?哈,我不会带枪的。” “为什么不能呢?可惜子光不能参加了!” “人生没有什么都如意的时候,你也不要太难过了。除了这些我也说不出什么啦,走吧,提心吊胆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父子俩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谁说刽子手都是冷血动物?他们之间充满了亲情的关爱,惟独缺少煽情的泪水。 “你要注意,保重了聂叔。如果有一天你也厌倦了,来找我吧。别忘了,我是你的干儿子,再见。” 聂叔非常的欣慰,望着罗格疲惫的背影,他想起往昔的爷俩在一起的美好日子,默默的祝福着。早晨的微风带着湿冷的微微寒气,聂叔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罗格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时刚刚早上五点多钟,母亲仍在沉睡。他累得快站不起来,强忍着疲乏给身体带来的酸痛轻轻的脱掉衣服,关掉电话,也没洗漱一头载倒在床上。可他睡不着,他一闭上眼睛,子光的音容相貌就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几乎要放弃睡觉的想法,可他的身体却疲惫的不听使唤,始终坐不起来,不知不觉间他进入了梦境。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梦啊?罗格站在老式的皮沙发前,周围是无边无际的白色,他想出去,却无奈找不到出口。突然子光仿佛从天而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头上眉心处有一个细小的弹孔,正在流血。又是这样的梦!罗格知道这一定是在做梦,可他还是把眼前的一切当作现实。 “罗格,我的好朋友,我们坐下来看场电影好吗?” “好……是我们最喜欢的《教父》吗?”罗格战战兢兢。 “不。”子光坐在另一只沙发上,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对着大屏幕一按,画面上出现的是他们大学时的美好时光。啊!这些东西都是怎么出现的? “看啊,我们刚刚认识……我们在谈话……我们在一起吃饭……我们和朱校长……我们竞选……我们和荷娜……”子光一边看一边说。 罗格不敢看,他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子光,别再刺激我啦,要是你恨我,就杀了我吧。” “是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可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打伤我的哥哥,杀死我卧病在床的老父亲,还杀了我!”子光头上的血流变得越来越粗,声音越来越尖刻。 罗格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来:“那都是误会。你对我隐瞒了你的身份。” “你也是!” “是的,但谁能想到命运会这样安排呢?” 子光的眼神越发的恶毒,令罗格毛骨悚然,他扬起双手冷笑说道:“让我们看看你是怎么杀死我的。”周围的白色霎时间风云突变,一道闪电在天空划过,雷声轰鸣带着巨大的乌云滚滚而来,大雨倾盆而下,子光和罗格两人顿时浑身湿透,突然置身于宅仁医院的院子里,所有的景象都和当晚一模一样,只是医院的建筑在夜色中显得更加的恐怖与狰狞,就像传说中的吸血古堡。 罗格急忙用手遮住眼睛:“别,别看了。” “看啊,看啊!你的车来了。”子光强行抓住罗格的手,指给他看。车灯照在两人的身上。 罗格忍不住向停车场看去,聂叔首先从车里打伞走出来向住院楼走去。天啊!这就是当晚的情形!情景逼真得令人无法怀疑这是梦境,罗格喊道:“不要。”他已经错过了一次,不可一错再错,急忙扑上去想拦住聂叔,可聂叔充耳不闻,罗格仿佛一个灵魂从聂叔的身体穿了过去,眼睁睁的看着聂叔走向楼里。 “你只是个观众,你改变不了剧情。”子光幸灾乐祸。 车门又打开了,是罗格自己从车里走了出来。他打着黑色的雨伞,怀中抱着大束的玫瑰花,那脸色犹如泛着黑色金属光泽的冷兵器,冷酷而凶残。罗格看着自己野兽一般残忍的眼睛,不相信自己有那副冷血无情的模样。他同样没能拦住自己。 子光拉住他:“走,上楼去看。” 罗格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双腿,扑通跪在水洼中,阻挡子光的拉扯,恳求道:“别让我看,求你了,子光。如果你要复仇就杀了我,但别这样折磨我,看在我们一场朋友的份上。” “我把最心爱的女人让给了你,答应为你找工作,可你为我做过什么?什么?是杀害。”子光抓住罗格的领口咆哮道。 “杀了我,杀了我。我们一命偿一命。” “不,是两条命,还有我的父亲。你要拿你母亲偿命都不够。” “不可以,我母亲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她儿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畜生,她和这事一点关系都没有。请你别去诅咒她,你曾经不是让我为你给她带好吗?” “现在我们是仇人。”子光吼道。 空气中突然弥漫一股血腥的味道,罗格感觉落在他身上的雨滴又热又粘。他把手上的雨水探到鼻尖一闻,感到恶心。“血!”他惊叫道,霎时间周身的一切笼罩在恐怖血腥的血雨中——货真价实的雪雨腥风! “你错过了好戏。你已经杀了我。你想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吗?” “放过我!”话音刚落,两人又回到了白色的空间里,沙发和茶几依旧摆在原地。罗格被感到格外的刺眼。“你放过我了吗?”子光从怀中掏出手枪对着罗格的头反问道。 罗格并不害怕,反而主动把头顶到枪口,闭上双眼,安详的说:“开枪吧,报仇吧。” “不。”子光收回了手枪:“这样做似乎太便宜了你,我要天天钻进你的梦里让你不得安宁。还有,我还要钻进荷娜的梦里,把你是魔鬼的化身告诉她。”他说完向远处决绝而去,用手一拉,一扇门凭空奇迹般的出现,撕心裂肺的惨叫哭嚎声不时的传来。 “你要去哪?”罗格问道。 “地狱!” “带上我。” “不,你就困在这里吧,孤独的饱尝折磨吧。”子光走进门里,随手一带,消失在茫茫的白色之中。罗格冲过去,双手乱抓,可手到只处全都抓空:“让我出去!”他歇斯底里的喊道。 “怎么了,儿子?”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呼唤他。 罗格猛一睁开眼睛,从可怕的噩梦中逃了出来。他四处张望,看到母亲和蔼的面容,他松了一口气。母亲拉着他的手,关切的看着他。他问:“我怎么了?” “你刚才在床上翻来覆去,还喊:‘让我出去。’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母亲慈祥的目光让罗格全身温暖,他毫不犹豫的咬了咬牙:“没有什么事,也许是这些天太累了?我都忘了梦到什么了。”他选择了说谎。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五点多,现在几点了?” “下午两点多了,你饿了吧?妈给你做了面条,给你端过来。” “谢谢妈。”罗格的声音很微弱。看母亲转过身他猛的伸手入怀,支票还在,没有被母亲发现。罗格放下心,顺手从里怀中掏出钱包,抽出他和子光的合影,目不转睛。 香味飘过来。“你看什么呢?儿子。” “是照片,我和子光的。”罗格接过碗边吃边说,母亲的佳肴让他暂时忘记了伤心难过。 “他说过给你找工作的。” “对!”罗格强忍住伤疤被揭开的痛楚,故作狼吞虎咽掩饰痛苦的表情。 “慢点吃。”母亲关爱的拂着儿子的后背,然后走出罗格的卧室,忙他的活计。母亲总是很忙,所以家里总是十分的整洁,一切井井有条。 吃完,罗格把碗放在桌子上,穿上衣服,打开手机。荷娜的信息蹦了出来:“你在哪?快给我打电话。”罗格确实很想荷娜,但现在他又不敢面对荷娜,他知道她很可能已经得知了子光的死讯。 电话打了过去,在忙音响起的第一声,荷娜就接了电话,语气十分的急迫:“手机怎么不开?” “我昨夜一宿没睡,白天睡觉来着。” 荷娜开始哽咽:“出事了,你知道吗?” “什么事?”罗格早已猜到了女友哭泣的原因,还要明知故问。 “子光死了,都上了今天的报纸了。”可以听出荷娜已是声泪俱下。 “啊?!怎么会这样?”罗格的伤心难过发自内心,惊愕的口气也十分的逼真传神,就连表情也完全的配合。 “报纸上有他的照片,说子光实际上是唐敖的二儿子,一直隐姓埋名,其实真实姓名是唐子权。他和唐敖昨天晚上被人在宅仁医院里被人杀死了。” “报上还说了什么?” “他们说这是因为唐家内讧,全属胡编乱造,唐家的许国唯和林克杰昨晚也被人杀了,唐家只剩下重病在床的唐子安。一定是秦政派人干的,然后又收买了报社,叫他们编造故事。”荷娜即悲伤又气愤。 “真想不到,子光是黑社会!”的确想不到! “他是我们的朋友。” “对,他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可我还是不相信,事情怎么会这样?不会是造谣吧?” “千真万确,罗格,我们该怎么办?” “别难过,难过的事情总会过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荷娜的哭声终于瓦解了罗格的意志,他本来是很讨厌流眼泪的,尤其是在女人面前流泪,那是懦夫的表现。可他实在忍不住了,声音发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们得参加子光的葬礼,给他送上最美丽的花。”荷娜提议。 “这……”这意味着他要到唐家的龙潭虎穴中走一遭。更可怕的是,看到过他面孔的唐子安一直没死,他会不会认出他呢?尽管唐家的首脑已经全部被击毙,但他还有残余势力,一旦身份暴露,他们足够把自己撕成碎片。 “你不想去吗?嫌弃子光是黑社会吗?” “不,我只是怕不安全。” “你为朋友最后鼓起一点勇气都做不到吗?再说他们能把我们这些局外人怎么样呢?”荷娜嗔道。 罗格心说:“我可不是什么局外人,我是局内人。”他咬了咬牙:“好,我们去。”这是件危险的事情,可他不在乎了,再说,仔细想想几乎没有人会认识他,而唐子安对他的印象也应该极为的淡漠,更何况他重病在床,也许不可能出席他父亲和弟弟的葬礼。罗格最担心的是他能不能跨过自己这一关。谋杀犯去参加死者的葬礼,的确是荒谬。“我想见你。”他接着说。 “我想单独静一静,我们三天之后去参加葬礼时再见好吗?” “好吧,别太难过了。” “你也是。” 罗格再也忍不住了,挂断电话,泪水开始决堤,大男人像个娘们似的失声痛哭。哭是一种排泄心中压抑的良药,罗格感觉好受多了!也改变了一贯以来对哭的蔑视。他擦掉眼泪,回头看见母亲站在门口,感觉十分的尴尬。 “今天的报纸我看到了,只是没有跟你说。”母亲轻轻的走来用手擦干儿子脸上的泪水。 “妈,这是为什么?” 饱经沧桑的母亲搂住儿子的肩膀;“世间事事无常,痛苦与欢乐每个人都要经历。有些人的痛苦来得太早也很凶猛,但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子光的死我很为你难过,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唯一可做的就是为他祷告,祈求上帝让他的灵魂安息。” 罗格抬起头,用一种虔诚的目光望着母亲胸前的十字架,感到这小小的铁器现在却如此的神圣与威严:“妈,子光会下地狱吗?他是黑社会老大的儿子。” “他干过坏事吗?” “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上帝会原谅他的,同时我们也要为他祈祷。” “如果他在暗地里罪行累累呢?他的手上染过很多人的血呢?上帝会怎样处置他呢?”罗格实际上应该问“上帝会怎样处置我自己呢?” 母亲微微的紧张了一下:“这只是如果。” “不,如果这就是真的呢?怎么办?” 母亲望着儿子深感不安的双眼:“只要他诚心改过,上帝也许会原谅他。上帝最为仁慈也最为公平。每个人都会犯错,上帝都看在眼里。无论他犯了多么大的错误甚至罪过,上帝都给他改正和救赎的机会,只要这个人有勇气。” “可是我……不,子光已经没有机会改过了!” “所以就让我们一起为他祈祷。” “妈,如果一个人曾经蔑视过上帝的权威与尊严,他是否会受到上帝的惩罚?如果他诚心的改过,信仰上帝,崇拜上帝,心甘情愿做他的仆人,他能否得到上帝的原谅吗?” “当然能。”母亲微笑的点点头,化解罗格心中的种种疑虑。 第十四章 三天后,唐敖的葬礼在唐家的大院里举行。这里坐落在东仓市的西区,就在前几天还是唐家的最高指挥部,如今却已物是人非。罗格与荷娜如期来参加好友周子光的葬礼 ,令罗格感到意外的是唐子安身体得到了相当的恢复,竟然坐在轮椅上接受客人们的致意!院子里灵台的首位供奉着唐敖的遗像,从这张照片还能够看到他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他的下手依次是他的小儿子和两位兄弟许国唯和林克杰。 和一个月前石莽的风光厚葬形成鲜明的对比,今天的葬礼十分的冷清,前来吊唁的客人也相对稀少,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选择了沉默。石蒙死了,他们给唐敖的面子,可现如今唐敖死了,他们谁的面子也不用给了。屋外的风有些冷也有些急,就如同葬礼的意味——世态炎凉! 在葬礼举行到一半的时候,唐家大院的大门外突然发生一阵骚动,罗格和众人好奇的望去,竟然是主席秦政的卫队长冯化生从加长的黑色林肯走了下来,他的身后跟着一批黑色西装,庄严而肃穆没有一丝嚣张挑衅的味道,但谁是成王,谁是败寇已是毋庸置疑。对于他的夙敌主席秦政的确表示了极大的尊敬而不是侮辱。唐家的保镖试图拦住冯化生,但谁都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唐子安用微弱的手势示意允许他们进来。 所有人都静观其变,看看会不会上演一出好戏。但大家都失望了,冯化生一脸的严肃甚至带有悲伤,这和孔命哭周瑜有何区别?他为死者鞠了三个躬,然后和唐子安礼节性的握手,耳语。人们不知道他都说了什么,可以看出他的问候是诚心实意的,也可以看出唐子安想反抗却又有心无力的眼神。他应该感到庆幸,如果主席有那个意思的话,今天葬礼的客人将会更少。冯化生礼毕后匆匆离去,临走时分明看了一眼罗格,他没有和罗格做任何的交流就上了林肯轿车扬长而去。 罗格今天把皮衣留在了家里,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黑色的西装,那曾经是为了找工作面试用的,没想到最先用在了子光的葬礼上!他还戴了一副方形镜框的墨镜,三天之内他留了一脸的落腮胡渣,足以表现他对朋友的去世是多么的悲伤,却又是他最好的保护色。荷娜小鸟依人的站在罗格的身旁,身穿一套黑色套装,眼圈红红的。 两人把准备好的花束摆在子光的灵位前。罗格泪流满面,如果没有其他的客人在场他会失声痛哭。他不敢抬头注视相片里阳光潇洒的子光,不敢正视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心里不停的念叨着:“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双手支撑在灵台上,避免身体因不听使唤而摔倒。他的全身不住的颤抖,近乎于痉挛,若不是荷娜将他拉开他可能会一直这样下去。罗格拿出手绢伸到墨镜里擦干了眼泪,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好朋友的遗像,牵着荷娜的手走出大院。对于朋友的哀悼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两人都认为没必要和唐子安致意,当然若是荷娜有意的话,罗格绝对会找借口推脱的。 除了罗格与荷娜,今天前来追悼子光的同学再没有别人。罗格不知道有多少同学知道这个不幸的消息,但一定会有很多人知道的,他们一个人都没有来,这让罗格十分的失望,甚至是痛心疾首。他为子光感到寒心和惋惜,深感人间的世态炎凉与趋然附势。他的心痛责自己,如果子光没有被他杀死,子光一定会大展宏图的。就算他晚死十年,会有许多人参加他的葬礼的,因为那些人曾经受过子光的帮助,得到过子光的恩惠,分享过子光的成功。罗格夺走了子光的生命,也同时夺走了子光的前程与辉煌。 走出唐家大院,罗格长吁一口气,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他就说唐子安不会认出他的。而冯化生进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又紧张了一下,好在冯化生没有和他说话,有惊无险!他发誓再也不要来这种地方。荷娜拉着他的手,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默默走了很长的时间,最后还是荷娜先开了口:“你去东洲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 “不,我压根就没想在那里工作,我要留在这里,陪着我妈,还有你。” “我找到工作了,是电视台的记者。” “那太好了,不过会很累。” “罗格,抱抱我好吗?” 罗格紧紧的抱住荷娜,两颗伤感的心贴在一起跳动。“荷娜,伤心的事情就让它告一段落吧,我们得为将来着想了。我会努力找一份不错的工作,这几天就着手准备,我的学历不错,也有一定的实力,相信奋斗几年我们的幸福就要来临了。”罗格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他挥不去杀死子光的阴霾,但心里总要有一些阳光。 “可子光不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了!” “子光会在天堂上祝福我们的。”罗格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隐隐的想子光会不会在地狱里诅咒他? 中午,他们在找了一间韩式烧烤店吃饭。他们多摆了一副碗筷,一个酒杯,那是为在天之灵的子光特意准备的。罗格为子光的酒杯倒满了酒,与荷娜用酒杯碰了一下子光的酒杯,同时说道:“子光,一路保重。”他与荷娜仿佛感觉到子光就坐在他们的旁边,像往常一样和他们同桌共饮,开怀大笑。那一刻罗格冥冥中好像听见了子光的原谅。 原定这几天罗格要带荷娜见他的母亲,现在这个心情显然是不合适了。而且下午荷娜还要回电视台。罗格把她送到了那里,依依不舍的回到家里。 西装让罗格浑的身体板得像一块木头,他换会原来的行头,舒服了许多。子光的影子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他无力的躺在床上,提醒自己要振作起来。 母亲下班后特意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以缓解儿子伤心的心情。吃饭的时候,罗格给母亲讲述了葬礼的情形。 母亲说:“人都死了,身后事再风光又能怎么样?人要抓紧活着的时光。” 罗格点点头,心想自己以前的罪恶就让它成为生命的空白,就当白活了几年,他要抓住未来。他问母亲:“你什么时候去教堂?” “明天就是礼拜,我一早就去。你要去吗?” 罗格只吃了一小碗使肚子不再发空就没心情吃下去了,他放下碗筷说:“我想去教堂为子光祈祷,你能教我吗?”同时也是为自己赎罪而祈祷。 母亲又盛了一碗饭劝儿子吃下:“既然你要为子光祈祷,就要信仰上帝。你得做礼拜,而且要真心诚意,不能半途而废。上帝只帮助心诚的人。” 罗格勉强吃了几口,坚定的说:“我一定会坚持的,我打算做一个忠实的信徒。” 第二天是休息日,罗格起了一个大早,刮掉了蓄了几天的胡茬,整齐的梳理了头发。第一次拜见上帝他当然要郑重其事。两人为了赶早,连早饭都没吃,母亲说中午回家和午饭一起吃。教堂离他的家不远,转过街角就可以看见西方的尖顶式建筑。罗格拎着母亲装有《圣经》的兜子,在母亲的带领下来到这个陌生而又向往的场所。 他走进教堂巨大而厚重的大门,一眼就看到高高在上的十字架和痛苦的受难耶酥,还有几只纯洁的白鸽在圣相前自由自在的飞舞,感觉仿佛每走一步自己的灵魂就越发的接近神灵。他呼吸不匀,眼神闪烁,害怕万能的上帝突然显灵把他这个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的罪行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布于众!前来教堂里参加礼拜的人很多,但座位没有坐满,母亲找了两个比较靠前的座位招呼罗格坐下来。听到母亲的招呼罗格从可怕的遐想中回过神来,走过一排排砖红色的长椅,坐在母亲的身旁。 罗格注意到教堂里的人的眼神都是一样的,虔诚而又镇定,崇拜而又郑重。他们大多数都是中年以上的年纪,也许在虚伪空虚的世界里伪装得太久,他们需要在上帝的感召之下享受一点心灵的安宁与洁净。罗格年纪轻轻,是教徒中的异类。但他经历了太多的令人无法想象的血腥与罪恶,在别人心目中的罪恶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更有理由请求上帝的宽恕,并将他收录。 牧师手持《圣经》缓步走上讲台,抬手示意请所有的教徒起立。所有人庄严肃穆,一声不响的全部起立,比之军队的整齐划一也差不太多。罗格小声的问母亲:“要干什么?” “祷告。” “怎么祷告?” “照我的样子做,心里对着上帝说你想说的话。” 大家都闭上眼睛,微微的低下头,双手交叉紧握,靠在前额,心中默默的祈祷。有些人还不由自主的嘟哝出声来,甚至情不自禁的小声的哭出来。罗格暗忖你们这些人的罪恶会有多大?能有我的大吗?然而他们所表达出来对过去所作所为的痛恨与悲伤巨大得就像是一座喷发的火山!他们是发至内心的祷告,救赎自己有罪的灵魂。 罗格跟着他们的方式,心中默念他对上帝的恳求:“上帝,要说有罪,我才是十恶不赦,罪恶滔天的罪人,即使从现在悔改做一辈子的善事也不能弥补我的罪孽。我不求你放过我,如果您认为我罪大恶极就请您无情的惩罚我,但请您一定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您已经无情的这样惩罚了我一次,罚我亲手杀害我的朋友,犯下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罪行,这比杀了我更加难受,我宁愿用死去赎我的罪恶,去换取我杀死过人的灵魂的安宁。如果您宽大慈悲就将我收留在此,我愿做您终生的教徒,致死不渝。” “阿门。”牧师通过话筒宣告祷告结束。罗格照着大家的样子单手在身前划十“阿门。”坐定后,牧师翻开《圣经》开始讲道。罗格和母亲同看一本《圣经》今天的课讲的是《出埃及记》中的一节,是摩西受到上帝的神谕带领希伯莱人逃出埃及的故事。罗格对此不甚了解,但也能听懂牧师的讲授,而且听得入神,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上帝的精神。 除了牧师洪大的讲道声和白鸽扇动翅膀的声音教堂里没有一丝的杂音,这是一个神圣的时刻,是对神的崇拜与尊重。罗格感到全身涌现一股暖流,抬头一看,阳光透过教堂五彩斑斓的玻璃窗照在他的脸上和身上,心里感到说不出的安静与和谐,霎那间忘记了一切的烦恼与悲哀。 讲道之后是唱诗。这只有老教徒才会唱,新手只能是一边听一边学。在牧师的领唱下,教徒们脸上洋溢着欢快圣洁的笑容齐声高歌。歌词简明达意,歌声美妙动听,如画如诗,令罗格有种如坐春风的感觉。“哈理路亚,哈理路亚……”罗格不禁闭上眼睛仔细的聆听欣赏这如醉如痴的圣歌。 在他的眼前是一片洁白无暇的祥云,在太阳的照耀下镶着灿烂夺目的金边,一切都是那么的圣洁与美丽。罗格仿佛感到上帝的手就在抚摩他的额头,宽恕他,启迪他,教导他,可爱的天使在他周身环绕。突然子光的身影一闪而过,他杀死子光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那洁白的祥云如同一个陷阱,一霎那间变化成一片恐怖的乌云,一双血红的瞳孔狰狞着一闪既没,漆黑的天空电闪雷鸣! 对上帝的尊重仅仅限于那些虔诚的教徒,可那些亡命徒即使在上帝的领地也敢大开杀戒。罗格猛的睁开眼睛,瞬间感到绝望:两个身穿黑色风衣的人,戴着低低的棒球帽,显得不伦不类,突然从讲台的旁门冲了进来。就在所有的人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他们亮出了泛着黑色光泽的手枪。罗格执行过许多次的杀人任务,却从没有勇气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开枪杀人,那意味着不管你的组织的势力有多大也保不住你了!罗格立刻意识到自己就是他们的目标。在聂叔的家里他在接受过严格的训练以应付这种突如其来的袭击,奇怪的是,罗格没有丝毫的举动。“这就是上帝的安排?我的确没有资格得到您的宽恕。”电光火石间,他的头脑里掠过这样的念头。 枪声响起,罗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了出去,避过了子弹。罗格在那一霎那看得清清楚楚,是母亲将他推了出去替他受了那颗子弹。子弹从母亲的腹部钻进从后背左侧冲出,鲜血在一瞬间染红了地板和椅子。“这就是上帝对我的安排?这就是上帝对我的惩罚?这就是我的命运?”罗格终于体会到子光临死一瞬间的心情,复仇的意志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求生欲望。一切只在一瞬间发生,杀手急忙射出第二颗子弹,罗格把手中厚重的《圣经》投向杀手的枪口。子弹把厚厚的《圣经》打了一个穿堂,细碎的纸屑像一股白色的水蒸气喷发成一条直线然后在空中缓缓的飘散。这大大影响了杀手的准度,子弹在罗格的脸颊划了一道口子,险些命中。 教徒们被吓得四散逃窜,怎奈教堂的门被关着一时无法逃去。平日养尊处优的鸽子也惊吓得四下飞窜!借着东奔西跑的人群罗格凭借熟练的身手迅速隐蔽。当两名杀手再次把枪口对准罗格时,发现他们的目标已经不翼而飞了!两人交流了一下眼神,分两头搜寻目标。 敌人犯了致命的错误,不知道罗格在暗杀方面是一个专家。慌乱之中,罗格从讲桌卸下了正好有匕首大小的金属十字架。此时敌人在明而他在暗,他是深藏泥潭中的鳄鱼,潜伏草丛中的狮子。两个杀手的距离越走越大,使他们不易联系对方,而惊慌的人群仍未跑光。凭借这些活动掩体的帮助,罗格如噩梦般降临在一个杀手的身后,左手猛地捂住对方的嘴,未等他反抗右手的十字架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鲜血像被扎漏的水管似的哧哧狂喷。 杀红了眼睛的罗格把杀人工具狠狠的抛向了巨大的铁制十字架,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紧张的杀手本能的向那里开了数枪,巨大十字架轰然倒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白鸽惊叫着四窜纷飞。罗格顺势接过被杀者手中的枪,在巨大的轰鸣声掩盖之下,大步走向第二个杀手。那人正在搜索目标的影子,却感觉脑后一阵的冰凉。他猛地转过身,罗格还未等对方看清自己的脸就在他的眉心处开了一个洞。杀手眼中的光彩立刻消失,身体像一桩木头倒在地上。罗格狂叫,在死者的身上打光了所有的子弹。鲜血如同沸腾的水四处喷溅。 母亲卧倒在两排长椅之间,身下是一大滩鲜血,强忍着支撑住最后一口气,却看见平日知书答礼的儿子变成了杀人犯!罗格神情绝望气喘如牛的走到母亲的身旁,双膝跪倒,顷刻间泪流满面,哭声凄厉:“妈,妈,别离开我,别让我一个人,我还要挣很多钱让你安度晚年,别死……对不起。” 母亲挣扎着抬起未染上血迹的右手试图抹掉儿子的眼泪。她的伤是致命的,支持不了多久。她努力睁大眼睛想把儿子的模样永远的印在脑海里,好让自己带着它在天堂里也不会寂寞。她的眼角流着泪,声音微弱,留下她在这个世界里的最后一句话:“上帝在召唤我了,儿子……快逃……”她的右手停在半空,随后无力的垂直落下。 “不——”罗格的声音如鬼如魅,他张开双臂咆哮:“上帝,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要你不惩罚我的亲人,可你却偏偏这么做!为什么不让我死,啊——?”他抚摩着母亲仍有余温的尸体,问道:“妈,这就是你的信仰吗?这就是公平的上帝吗?”他猛地冲天狂啸:“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他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仰顷刻间土崩瓦解。 教徒们三三两两的小心围了过来,见罗格手里握着枪,不敢走得太近。他们手指交叉抵住额头,默默的为死去教友的灵魂祈祷。 “祈祷?祈祷?上帝他听得见吗?除了你们自己没有人听得见,都是自欺欺人,屁!”罗格发疯般的用枪指着他们。人们胆战心惊,张口结舌。 勇敢的牧师挺身而出:“她是光荣的,上帝召唤她。她的善举与日月同辉!” “狗屁!那你们为什么不替她挡枪?啊?”罗格把枪顶在牧师的头上,忘记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周围的教徒不禁的惊呼。 牧师毫无惧色:“这都是上帝的旨意!不管是痛苦还是欢乐,冥冥中早已安排好了,我们的身体早已献给了万能的主,一切都是他的安排。如果你杀了我能化去你的痛苦,那也是上帝安排我做的一件善事。” “啊!”罗格怒吼一声踹开了牧师,手腕倒转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下巴。他彻底的绝望了,母亲是他最大的安慰,是活下去的源泉,是生命的支撑。他害死了母亲,自己也不想活了。外面传来警笛声,罗格不想束手就擒,下定决心扣动了扳机。“咔哒!”罗格什么感觉也没有,立刻死去就是这种感觉吗?不,他这才想起刚才已经打光了所有的子弹。他把枪重重的摔在地板上感到世上的一切都在和自己作对。他猛地想起还有一只手枪,刚要到另一个杀手的手里去找,却看见一个老太太将那只手枪踢到了一边,还用惊恐的眼神瞅着他。 罗格甚至顾不上瞪那老太太一眼,急忙上前去捡,想在警察到来之前赶快自杀,免得自己再遭受法律施加给他的痛苦与屈辱。 这时一队警察从教堂的四个门涌了进来。“不许动!”他们举枪冲罗格喊道。他们看懂了罗格的意图,却不知道罗格是准备自杀的,手持电棍冲了上去。罗格还差一步之遥就够到了手枪,却被他们狠狠按倒在地。罗格试图反抗,警察们毫不犹豫的打开了电棍的开关…… 当天傍晚,华灯初上,一辆轿车飞速的驶出东仓市的市郊,穿过广阔的城区来到人烟稀少的市野荒郊,这里有成片成片的野草地。聂横开车直接越出马路在无边的草地上来回转着圈飞车。末了,他一踩下车闸,冲出车门,狂奔数百米,发出猛鬼一般的嚎叫声,响天掣地,声音由高到低,最后转化为号啕大哭。当杀手的他有多久没有哭过了?眼泪像积蓄已久的洪水从水库泄闸倾泻而出,足以浇灌这整片的草地。 悲伤的杀手就坐在草地里,一边品尝眼泪的滋味,一边回响过去的甜蜜。可是——她死了!夜幕降临,星星月亮相继出现,各种虫鸣也开始响起。聂横抑制难过的心情,掏出手枪,装满了子弹,准备要大干一场。 唐子安的身体恢复得出奇的好,若不是父亲和弟弟的死,他现在就可以每天多睡两个小时了。他坐在轮椅上,在唐家的大院里看着他的几个手下来来回回的忙碌着。他曾经如此的叛逆,为了早日加入黑社会情愿放弃家族首领的地位。当他逐渐成熟后他后悔自己的愚蠢,但父亲的意志已无法改变,他的弟弟隐姓埋名为家族的振兴积蓄力量。唐子安不甘心,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等父亲一死就夺回属于他的权利。唐子权是黑道的门外汉,摆弄他应该是轻而易举。然而不幸的事接连发生,家族的势力所剩无几。当家族的首领已经不在重要,他发誓要为父亲和弟弟报仇雪恨。 同时他很清楚主席秦政是不会放过他的。他办好了出国签证,飞机就在今晚起飞,他在等,希望在他临上飞机的时候听到罗格横尸街头的消息。 冯化生代表秦政参加唐敖的葬礼令唐子安大感意外,也开始坐立不安。他想这只不过是秦政的缓兵之计,迟早会要他的命的。事实上的确如此,主席已经下令让聂横暗杀唐子安了。唐子安办好了签证打算坐当晚的飞机逃离这是非之地,临走之前他没有听到想要的消息。 罗格曾猜测冯化生在唐敖的葬礼上对唐子安说了什么,如果他听到了,会不惜自己的性命去杀死冯化生。“我说什么。你千万别大惊小怪,要是你不信就算了,总之别张扬出去。如果你要报仇杀死主席就省省吧!但我知道是谁打伤了你,杀死了石莽,你父亲和弟弟。他就在这灵堂里。” “谁?你不会是向我挑衅告诉我就是你吧?” “你看我像吗?看那个黑色西装,墨镜身边领个漂亮姑娘的人了吗?就是他,名字叫罗格。” “这么年轻?” “你杀人的时候有多大?” “你骗我,杀人的人怎么会来参加死者的葬礼?” “那你就不知道了,他和你弟弟是同一个大学的同班同学,而且非常的要好。但是他并不知道你弟弟的真实身份,你弟弟也不知道他就是主席的杀手。他意外杀死了你弟弟,我想他今天是来向好朋友赎罪来了。” “好吧,就算是这样,你出卖了组织的人,不怕败漏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主动退出了我们的组织,已经不算主席的手下了,而且他也欠我儿子的命。”冯迪被杀之后,冯化生带走了儿子所有留在东连市的东西,包括墙上荷娜的巨幅相片。而这张相片花了冯迪不少心思装饰,给冯化生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今天他看见罗格身旁的荷娜和相片里的人一模一样,想到有人说冯迪在临死前几天曾和人争夺女朋友,自然有这样的断定:是的,冯迪风流成性,一定是缠上了这位姑娘。而这位姑娘又正好是罗格的女朋友!罗格你也太残忍了,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竟然对我的儿子痛下杀手。对,一定是你,能杀人不留蛛丝马迹的人又和我的儿子有过节的人必然只有你了! “你这是借刀杀人。” “我知道你会干的,也知道我没骗你。你欠我一个人情。” 唐子安在葬礼上没有下手,因为他想让父亲和弟弟的灵魂得到安宁。他派了两个得力的手下跟踪罗格,答应他们一旦事成不但奖励丰厚,还会带他们逃往美国。两名杀手犯了对付年轻人的毛病——轻敌。他们精心选择在教堂袭击罗格,结果事败身死! 唐子安准备离开东仓市了,留给他的是遗憾终生,苟活于世。去美国的事除了他自己,只有三个心腹知道。为了掩人耳目他一直在给残余势力打气做不服输的姿态,计划暗渡陈仓。 所有的行李都已经装箱放到了汽车里,他的手下告诉他该上车了,然后把他扶上了车。汽车直奔机场,在停车场把找了一个车位停了下来。司机将车停好,然后三人搬出行李。然后,又打开折叠轮椅,让唐子安坐在上面。一切都将告别了! 正当唐子安和手下准备向侯机楼走去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坐进了司机,汽车启动,向他们的方向驶了过来,车头的大灯晃得唐子安什么也看不清。当汽车和他们错过时他们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因为车窗贴上了防透视膜。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车窗里飞了出来。唐子安头部出现了一个小孔,鲜血沿着脑门顺流直下,他仰着头毙命在轮椅上。他的两名手下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事情只在一瞬间发生,停车场此时刚好没有其他的人,杀手下手的时机恰到好处。 聂横把打碎的车窗摇下来,玻璃的碎片掉了一地和在地上的鲜血更加的闪亮,对唐子安“幸存”的手下说:“去你的美国吧,永远都别再露面。”说着把一捆钱摔在那人的脚下。吓得半死的人半信半疑的拾起钞票仓皇而逃。聂横招呼秦继风开车。 秦继风问道:“聂横,我刚才看见你杀人前手中划着十字,杀人还用向上帝祷告吗?” “那是我新养成的习惯。”聂横的眼角微微的湿润。 “有效果吗?上帝不知早已给我们判了多少层的地狱了!” 车子刚拐出过道,他们听见一个女人发现尸体的尖叫,就像一把刀将漆黑的夜幕割出一道伤口。 第十五章 “主席,我求求您,求您一定要救下罗格,我知道你能,他是我的儿子。”在秦家大院的会客室里,聂横低着头向威严的主席秦政恳求。此时距离罗格被警察逮捕已经两个多小时,聂横得到消息立即找到主席,恳求他的神通广大可以救罗格一命。 主席一脸的严肃,看不出他是喜是忧,却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身旁的沙发坐着他的儿子秦继风。天空本来就十分的阴暗,加上客厅的窗帘都被拉上,客厅里的气氛显得更加的阴沉诡异。主席放下手中的酒杯,惊讶的问:“你的儿子?” “他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儿子。”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若是继风出了这样的事,我不知道会不会急得跳楼。可是聂横,道上的规矩你都明白,他现在已经不是我得手下了,我没有理由关心他的生死。你是我的老部下了,对我也忠心耿耿,但我不能为了你而破了这个规矩啊!” “罗格曾经为你杀了那么多的敌人,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应该想一想他的功劳吧?我的主席。” “是的,你说得没错,他的功劳的确是太大了,我并不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我承认他的功劳,并且给了他足够多的报酬,所以说我一点也不欠他。”主席似乎让人觉得不通情理,却又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那你就看在他死去的爷爷罗羽父亲罗曼的份上,要知道他们就是为你而死,求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救他的儿子。”聂横不知道用什么才能打动老奸巨滑的主席,从他跟随主席这么多年的经验,他知道主席一定有他的目的才这样的难为他。毫无办法的他只能提起压在他心头十多年的两个名字。 “啊!你说到罗曼和罗羽,我时常想起他们。那时我的势力还不大,多亏他俩帮我从中斡旋让我结识那么多政界的大腕,奠定了成功的基石。”主席追忆往昔,似乎在忆苦思甜。 “是的,他爷爷和父亲就是因为这个才被人谋杀的,所以求您一定要救救罗格。” “关于罗羽和罗曼,他们死的时候我给了他家里一笔巨款,要不是她老婆笃信股票,也不至于家境清贫,所以我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丝毫没有再用来报答他什么的了。再说,当初罗格要当杀手,我不同意,就是你说要我看在他死去的爷爷父亲面子上答应了你的要求。要知道让一个孩子当杀手这是史无前例的。这次再说要我看在死人的面子上是怎么也说不过去了!”主席摊开双手,就像电视剧里万能的皇帝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聂横是性情中人,从来喜欢直来直去,见主席还是不开面,“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男儿膝下有黄金:“主席,看在我为您卖命二十多年的份上,我从来未求过您,现在我求您帮帮我救救他,我以后会为您鞠躬尽瘁,你要我杀谁就杀谁,不要一分钱的报酬。” 主席急忙起身搀扶住聂横:“你这是干什么,干什么,你是我的手下,可我从来都把你当作我的朋友,你这样做岂不是陷我于不义吗?有什么话我们都可以慢慢来嘛!” 聂横老泪纵横:“慢不了,我太知道他了,他杀死了朋友,又连累害死了母亲,现在是只求一死,再慢一步他可能就会全招了,以求判他死刑。” “全招了”终于打动了主席:“好,让我们想一想办法,可是规矩还是不能破,其实也很简单,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再做我的杀手,如果他愿意,他就还是我的手下,我就会不遗余力的救他出来。” “真的吗?太感谢你了,主席,你真是大慈大悲,我会让他答应的。我这就去劝他改变主意。”聂横用手抹掉眼泪转身就要走。 “等等。”主席叫住他:“你不用这么的着急,警察那边有我的人,我会打电话让他们不要审讯罗格的,也不会难为他。你有你的任务,如果你不去的话,你会后悔的。” “什么任务?”聂横急着表现他对主席是多么的重要和忠心。 “我已经得知这次是唐子安派出的杀手,罗格真是不想后果,他不去参加唐子权的葬礼就不至于被人认出。唐子安的一个心腹被我们收买了,告诉我们他今晚要坐飞机逃往美国。我不想让他活着,你把事情弄明白,务必要在他上飞机前杀死他,也给你的儿子报仇。但是别杀死我的线人。” 聂横浑身的杀气:“我一定宰了这个狗崽子。”临走的时候又用拜托的目光望着主席。 “放心吧,罗格就交给我吧。”主席举起的酒杯,那姿势就像是——保证! “父亲,”一直不吭声的秦继风面露不解之色:“救这样的杀人犯是很难办的,需要动用很多方面的关系,我们没必要为了要死的一个年轻人大动干戈。” “咳!”主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在为儿子的话而惋惜:“儿子,有时候,我真不放心今后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你,看来你的确和我存在很大的差距。” “父亲……”秦继风为主席的评语感到沮丧。 “我是在教导你,不是在让你难堪。现在就我们父子俩,让我们坦诚相见。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让罗格小小年纪就训练成为杀手吗?” “因为你看在他爷爷父亲的面子上。” “表面上是,其实不是。人要高瞻远瞩,你父亲就是这样的人。不是我自夸,你有没有研究过聂横。他暗杀的本领我至今未发现有人能在他之上。可是他不像张汉达有自己的一班手下,而是独来独往。这不是长久之计,他的年龄大了,不能永远都保持最佳状态,万一失手了,我就会丢失了我最好的杀手。我建议给他一批队伍,可他不接受,认为那样束手束脚。当他说要教罗格做杀手的时候我知道终于可以有人接他的班了。如果聂横死了,或者年老不干了,我们还有后备力量。对于罗格的实力我们不用怀疑,因为他得到了聂横的真传。” “可是您当初一万个不愿意。” “那只是做样子罢了,一石二鸟。” “一石二鸟?” “既得到了一个后备杀手,又得到了他们的感激。可是当初罗格要求他一旦大学毕业就不干了,我以为凭我的金钱攻势他最终会改变主意,可他在杀死唐敖后还是义无返顾的离开了我们。这多少让我的计划落空。不过我们真的要感谢唐子安,他给了我一个收复罗格的机会,让黑的变成白的就是我们的擅长,这确实有些费力,但我们养的那些政客总让他们闲着也太不像话了。这事就按老套路办,安排好法官和陪审团,再动用我们传媒的力量,我想正当防卫应该是可以令人接受的。” “罗格会对我们感激不禁的。”秦继风阴险的说。 “还有,如果虽然罗格已经脱离了我们的组织,按照所谓的规矩我没必要救他,可是那些跟随我的人会怎么说呢?连杀了唐敖的罗格我都见死不救,还有谁会为我效犬马之劳呢?” “于是我们不光得到一个金牌杀手还收拢了大家的信任。” “不错。”主席满意的看着他的儿子。 秦继风皱了一下眉头:“如果没有这样的事发生呢?我们又怎么会让罗格回来呢?” “咳!”主席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这种事是一定会发生的,没有机会,我们要自己创造机会。” “爸爸,”儿子用崇拜的目光望着父亲,似乎感觉父亲的智慧令他高山仰止:“你真是一只……老狐狸!” “哈哈!”主席非常喜欢儿子给他的定义,他站起身:“今晚你和聂横一起行动,顺便看一看聂横杀人的技术有多么的高明!” “好的。”秦继风转身走向门口。 “顺便把冯夷找来,罗格的事得交给他去办。” 三天后,聂横和冯夷来到了看押罗格的看守所。三天内,因为有主席的关照,罗格所受的待遇还算不错,除了没有人身自由,他只不过是待在比较简陋一点的旅店里罢了,有吃有喝,还没有人对他颐指气使。可罗格哪有心情吃下去?他终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神情呆滞,以泪洗面。当聂叔看到罗格时几乎没有认出来,短短的几天他明显的消瘦,眼神里也找不到一丝的光彩,仿佛身体被抽去了灵魂。聂横心如刀绞:“孩子,你不是在自己折磨自己吗?” 聂横和冯夷堂而皇之的走进了看守所,而且还受到了看守们热情的接待。冯夷随手将带来的香烟一条一条的分发给看守们,得到他们更加热心的招待。两个恶贯满盈的家伙丝毫不在意他们来到的是国家的法律部门。在家族中有些手下时不时的就要在这里待上一阵子,所以冯夷来到这里如同家常便饭,并且通过最直接的方式将这里的看守和主管变成自己的朋友,当他们走进这里时就像光顾咖啡馆一样无所顾忌! “孩子,你说句话,你别这样好不好?”看到罗格颓败的模样,聂叔心疼不已。 终于见到亲人了,罗格不由得泪流满面:“聂叔,你还来干什么?你们都别管我了,就让他们判我死刑吧,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杀死了朋友,又害死了母亲,我活着是多么的可耻……”罗格泣不成声。 聂叔也是老泪纵横:“孩子,你可别这么说,你妈一定会保佑你好好活下去的,那都不是你的错,振作一点,你还有我不是吗?我们父子以后相依为命怎么样,你知道我无妻无子,我不想等我死后连个给我送终的人都没有!” 这句话似乎稍稍打动了罗格,却又牵动了他又一根敏感的神经:“可怜我的母亲,我不能让她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死后我这当儿子的却又无法为她批麻戴孝!”说完,罗格把头藏在衣服里,抱头痛哭。 “你母亲的丧事我正在料理,不用你操心,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要活下去,为你的母亲报仇!是唐子安派人杀了你母亲,他现在逃亡美国,你不想宰了他吗?” 冯夷瞥了聂横一眼,心说此法不错。 罗格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射出炙热的火苗,咬牙切齿:“我一定要杀了他。可我不明白唐子安怎么会认出我来?是不是有人泄露了我的身份?” 冯夷立刻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但他不漏声色:“这件事我们还得仔细的调查,如果真的有谁这样做,主席一定不会便宜他的。” “我要亲手宰了他。” “嘘——”冯夷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会给你机会的,但你不要在这里大吵大嚷啊!你现在得配合我们把你救出去才行。” “不错!那你就得听话,鼓起勇气活下去,主席都为你安排好了,释放后你继续为主席服务,他一定会支助你去美国报仇的。”聂叔小心翼翼的说道,时刻注意罗格脸上表情的变化。 三天来,罗格一直在思考他为主席秦政杀了这么多人,都得到了什么?除了不能光明正大使用的钞票,他一无所得。相反他失去的太多太多,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又牺牲了正常人的生活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接着他亲手杀死了最好的朋友,又连累害死了最爱的母亲!这一切都是谁的错?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砍伐森林树木的工人,砍光了所有的木材获得了丰厚的利益,却无情的将自己埋葬在荒漠的沙尘之中。 冯夷不失时机的说道:“罗格,主席非常的关心你,他为了你的事情一直都在努力,花了相当的金钱和精力,你可不能辜负他。诺!你的事迹上了头条。”冯夷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报纸递给罗格。 罗格展开报纸,看到标题写着:教堂喋血,高才生的悲剧。罗格略读了一遍正文,大意是说:青年罗格是东连市财经大学的高才生,学业优异,道德品质优秀,深得各位老师的赞许,而且刚刚毕业离校,没有任何的不良记录。其在教堂里开枪杀人实属有人在公开场合要置其于死地,并且当场杀害了他母亲,罗格不得不夺枪而又开枪自卫。另据罗格学校方面透漏,罗格在学校有一个十分要好的朋友,罗格始终不知道他实际上是黑社会老大唐敖的儿子。此人前不久遭他人杀害。警方怀疑是黑帮找不到真正的凶手,并且认为罗格出卖了朋友,欲杀之以泄愤。罗格看罢浑身哆嗦:“这对子光不公平,事实就是我杀了他,唐家把我千刀万剐我都毫无怨言。”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让他们打死呢?一了百了。”冯夷反问道。 罗格真是理屈词穷,欲哭无泪,把报纸搓成团在脸上使劲的拍,使劲的搓。 “当然新闻有好几个版本,有人说你是被逼无奈,替你申冤,也有的报纸说你嗜血如命,罪有应得。话说回来,我现在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法院那边已经被安排妥当了,他们不会判你的刑,出来之后主席还会赏你一口饭吃,你可要记得他对你的好,对他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啊。” 罗格略微的沉没了一阵,然后用力的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他今后对主席的效忠。他曾经希望永远脱离这个罪恶的组织,可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虽然那是以生命在做赌注,但他早已把性命抛在了脑后,失去了亲人和信仰,他已不在乎生死。而且除了继续为主席杀人作恶,他找不到别的方法感激主席。其实与其这样说,还不如说是一连串的悲惨遭遇让他在人生的道路上彻底的迷失了方向。 得到罗格肯定的答复,聂叔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罗格会因为悲伤难过死钻牛角尖而执意不从。现在可以打保票的说罗格的命是保住了! “罗格,你现在仔细听我说,在法庭上无论他们问你什么,你只答是或不是,到时我会示意你的。我们要辩你正当防卫,无论是法院,证人还是陪审团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你一定不要说错话,我们就万无一失了。”冯夷说道。 罗格擦着脸上的泪痕:“我知道。” 聂叔关切的问道:“这里的伙食怎么样?他们对你没什么吧?” “很好,他们对我的态度和别的犯人截然不同。”罗格的声音冷冰冰的。 “我听看守说这几天你几乎不吃不喝,也一句话不说,你要是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这里的看守我们都打好了招呼,他们都不会为难你,用不了多少天,你就会自由的,可你要珍惜你自己啊!”聂叔由衷的叮嘱。 两人走了之后,罗格一连几天带在阴暗的牢房里,没有见太阳。以泪洗面的日子渐渐退去,罗格偶尔也走到窗户底下,站在阳光可以照射的地方,仰望自由自在的天空,试图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但他的脸始终冷漠的麻木,不做任何的表情,看上去就像一面活动的死人脸,也许脸部的神经细胞已经被悲哀的病毒吞噬得一干二净。后来有些表情在他的连上慢慢的复活了,他会礼貌的像看守微笑,让那些见惯了世面的狱卒们怎么也不相信一个杀人凶手会有温文尔雅知书答礼的气质!但实际上那只是简单的肌肉运动,和大脑的信号没有任何的联系。看守们一度议论这个年轻人的心已经死了,可他们看到罗格不时的抚摩着胸前的十字架,偶尔低头冥思这些细节才相信罗格还是有感觉的。不知不觉,罗格也感到失去自由的日子是如此难耐,度日如年,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到头。他只坐作在牢房的角落里重温和母亲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那是他的精神食粮。 就在法院审判的前两天,看守告诉他又有人来看他来了。一直沉浸在害死母亲的无尽的伤痛和悲哀中,罗格几乎没有想起在他的生命中还有这么一个至关重要的人!这张美丽的脸蛋是那么的楚楚动人,让曾经不知多少个夜里魂牵梦绕,孤枕难眠! 荷娜呆呆的望着对面的罗格。这怎么会是她的男朋友呢?他应该是潇洒英俊,外表冷俊而又热情如火。然而眼前这个人蓬头垢面,身着囚服,那迷人深邃的眼神已不知去向。 那天教堂案发后,她既以见习记者的身份赶往现场,看到了一幕人间悲剧,那具被打烂的尸体总是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再后来她得知的消息令她没有相信的理由,也没有相信的勇气,荷娜对未来的憧憬完全变成了噩梦,无法忍受深爱的男友竟是个残忍暴虐的刽子手!她看了各种各样的报纸,说什么的都有。她明白新闻传媒纯粹就是某些人的口舌,为了各种利益,他们可以任意的改变事实的剧情,添油加醋,断章取义。她一度不敢面对这个事件,努力的和有关教堂血案的一切字眼保持距离,但她明白这是逃不过去的事实,她最终决定要亲自问问罗格:“你真的杀了人吗?”虽然得到否定的答案几乎是不可能! 看到荷娜惊慌错乱的眼神,罗格似乎是如梦方醒,他要想尽办法让荷娜留在他的身边不让他的真实身份终究是暴露在他最心爱的人的面前。罗格看出来荷娜对他其他的事情还是毫不知情,那就意味着他的希望还是很大的,于是恳求道:“荷娜,别抛弃我,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也要离我而去吗?求你可怜可怜我吧。我没有办法,他们向我开枪,打死了我母亲,我只能反击。” “那你的枪是从那里来的?” “从他们的手里抢的。荷娜,我是逼不得已的,给我一次机会,啊?” 荷娜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就算我原谅你,可你终归是杀了人,法律是不会饶恕你的。” “我那是正当防卫,荷娜,法院会让我无罪释放的。” “不,罗格,你说的正当防卫已经远远的超过了范围。你请律师了吗?谁为你辩护?你凭什么相信自己会被无罪释放?”荷娜心里说罗格真是太天真了。 为了让心上人相信他的话,罗格失去了固有的冷静与沉着:“法律只是一个愚民的幌子,相信我,我们还可以在一起,主席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他忽然意思到自己说漏了嘴,最擅长的谎话失去了往日的神奇功能。这回他彻底绝望了,得到荷娜的原谅已经没有机会了。 “主席?秦政?”荷娜缓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神里似乎不认识对面的人!是的,在这个城市里主席秦政是那种可以颠倒黑白的幕后黑手,再联想有人要刺杀罗格,那一定是罗格杀了别人,有人向他报仇,荷娜就不难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你为秦政卖命是吗?” “不是,荷娜,不是……”罗格痛苦的表情等于承认了荷娜的猜测。他从椅子上颓然的摔倒在冰凉的水泥地面,短短的几天之内,他所有的恐惧都以不同的方式变成了现实。意识到他的身份终究是暴露在他最心爱的人的面前。罗格感觉失去了所有美好的希望,他仿佛落入了惩罚之神的陷阱,而且还像猫吃老鼠之前要将它尽情的折磨凌辱。可不管他犯过多大的罪恶,万能的神灵是否把复仇的力量使过了头,使错了对象?“荷娜,你还爱我不是吗?你记得我们的誓言不是吗?” 纯真的女孩爱上黑社会的杀手只是在电影里才会发生,可那么超现实的事情竟发生在她的身上!荷娜看着罗格痛苦的内心挣扎,又是怜爱,又是气愤。“我是爱你,”荷娜哭道:“可我爱的是以前的你。哦!不,是另一个你。可他已经死了。”荷娜的心门已经向罗格关闭了,只留下一些回忆。回忆是美好的,却更容易揭破伤疤。 “没有,没有,荷娜。我可以重新做人。”要说以前这句话还是可行的,现在他却无法违背和主席达成的交易,重新做人,秦政会让他付出非比寻常的代价。 荷娜抹掉脸上的眼泪,美丽的面庞显得越发的晶莹。她静静的说道:“这么说你和杀上子光的人是同伙?你知道谁杀了子光?” 提到子光,罗格的心口仿佛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他真想在荷娜面前坦白相告,以寻求一次心灵的解脱:是,子光就是我亲手杀死的。不,他不能,那只是一时的解脱,可他永远也得不到荷娜的宽恕了,他只能不停的说:“荷娜,我没有办法……” 荷娜泪眼朦胧:“罗格,你知道子光在你之前追求过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答应他吗?” 这个问题他也好奇了很长时间。荷娜以往说子光的性格不适合她,罗格认为没有那么的简单,但又始终猜不出原由。今天荷娜突然提及此事,看来它隐藏着一件意想不到的秘密。罗格扶住椅子麻木的摇了摇头。 “因为我知道他就是唐子权!” “什么?”此语就像一声惊雷,令罗格目瞪口呆。 “当我第一次在学校里见到他的时候我就人出了他,我们几年前曾经见过面,当然他丝毫没有认出我。我最讨厌黑社会的人,我没有揭发他还把他当成朋友是因为你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和他是好朋友,还有就是他的种种行为怎么看也不像一个黑道败类。但我绝不能容忍我的男朋友有这样的家庭背景。”荷娜置地有声。 “你怎么见过子光还知道他的身份?” 荷娜长叹一声,似乎不愿意让思绪回到令她痛苦的事情:“因为我的父亲就是唐家的头目,四年前被人杀害了。我要当记者就是发誓要和黑社会势不两立,报道他们的罪行。” “唐家头目?四年前?”罗格的脸色惨白:“你的父亲……是……”他已经想到了那个名字,它就像是一具木乃伊在沉睡了数千年之后从石棺里跳出来为了报仇来折磨罗格的精神。只要这个名字一说出口,就足够使罗格无地自容,令他永远没有勇气面对他最心爱的荷娜。 “林洪,唐家的第五把手。”荷娜替他说出了那个名字。 “啊——”罗格瘫倒在地上,冷汗直流,他再也找不出一个理由让荷娜原谅他接受他了,在他的眼里,美丽善良的荷娜就如同瘟疫一样可怕,要迅速逃离险境。他冲着门口高声呼救:“看守,看守,开门,把我送回牢房去。” 看守冲了进来,奇怪的打量荷娜,心说这个美丽的女子怎么会让罗格如此的恐怖,避之不及?他们架起罗格,把他拖回了牢房,留下同样惊愕的荷娜呆呆的站在那里。她其实还是想多看看罗格的。 繁华的都市,高楼下的阴影,高级的轿车,红灯下的血泪!荷娜走在灯红酒绿的街头,满脑子都是罗格的影子。罗格的性命无须担忧了,却又让她迷失了方向。她一想到罗格是罪恶的一员心里就不住的难过,可一想到她和罗格在一起的日子心里却总是一丝难以控制甜蜜。 为什么整个社会都在包庇那些罪恶的根源,凭借她一己之力会对社会有多大的改变呢?也许哪一天她会横尸街头,人们只会冷漠的围在满身是血的她的周围,嘲笑她的理想和目标,说她是蚂蚁撼大树,不自量力。既然无法改变现状就要去适应现状。荷娜对黑社会的态度在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后变得和绝大多数人一样麻木和逆来顺受。她原本对罗格紧闭的心好像微微的开启了一道门缝。她想自己能够理解罗格以前的种种经历,也许只要他回头,她还是可以再接受他的。 但她直觉的意识到罗格会完全放弃修复裂痕的机会,这源于她经常做的一个梦,现在这个梦更加的具体:藏在阴影里的罗格向人开枪,死者应声倒下,手里的鞋盒摔在地上露出红色的女靴,和流淌的鲜血在黑夜里格外的刺眼。在梦中荷娜没能看清楚死者的脸,但那双红女靴不正是父亲为她准备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吗? 难道是……荷娜从梦中惊醒,那不可能,不可能!事情不会这样巧合的。罗格怎么会是杀死父亲的凶手?他们最多是因所走的路不同而忍痛分手,却不应该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可罗格今天听到那个名字后就像疯癫了一样,他的行为似乎证明了一切。 夜晚,荷娜躺在床上痛哭流涕,为这个社会,为她的家庭,为她的父亲,为她的恋人。 第二天,荷娜打听到罗格母亲的坟墓前去扫墓。她身穿参加子光葬礼的黑色礼服,手中抱着一束鲜花,迎风站在墓碑前。荷娜无法抑制的痛惜,她不知多少次要拜见这位“传说”中的母亲,却 第十六章 聂叔和冯夷把罗格带到了秦家大院,主席吩咐他们把得力的杀手带到他的面前,让厨师准备了酒菜,他要独自招待罗格。 “主席,多谢你让我逃脱了罪名,您的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现在后悔离开了组织,我想通了,只要您赏我一口饭吃,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为您忠心耿耿,尽心尽力,为难您扫清一切障碍。”罗格的心彻底的化成了死灰,他的生命再也没有了光彩,永远的失去了希望,他的最终归宿只能是做一个冷血杀手。 “孩子,你能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我认为这是你最好的选择。你知道我是多么的慷慨大方,跟着我干,你的一辈子都不用愁。当然你的遭遇我很同情,要是这事放在我的身上,我都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你真是一个坚强的小伙子,我很欣赏你。来,我们干一杯,庆祝你逃过一截。”主席举起了酒杯。 罗格此时虽然没有心情,可出于礼貌同样举起了酒杯。 “你现在有什么想法?打算今后住在哪里?”主席问。 “回家。哦!我已经没有家了。应该说回原来的房子住。”罗格的回答就像喃喃自语。 “我想你应该和你聂叔住在一起,也好有一个伴,相互之间还可以照应,那也是你聂叔的想法。” “我会考虑的,我……” “你心不在焉,怎么?和我在一起令你感到不自在吗?”主席笑呵呵的问,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不是,不是,主席。我……我是想祭拜我的母亲,我很想念她,我想陪陪她,我想为她扫墓。” 主席欣慰的看着罗格:“做儿子的应当如此,你应该早说。” 于是罗格迫不及待开车赶往城郊的公墓,聂叔告诉他母亲就被安葬在那里。在看守所的时候,他一直为不能为母亲处理后事而满怀愧疚,他想等到一出去就要马上去祭拜母亲,跪在她的坟前大哭一场向母亲忏悔。此时正是下午,按规矩扫墓都是在早晨进行,但罗格的心早已飞到了那里,他把车开得飞快。主席特意给他选了一辆车,告诉他随便开,警察见了这张车牌都要靠边站的。 公墓里静悄悄的,除了工作人员在里面打扫卫生,罗格见不到其他的人影。那些工作人员好奇的打量罗格,似乎在想这时候怎么会有人来扫墓呢?公墓安静而和谐,庭台楼阁错落有致,各种鲜花草木生机昂然,景色清新休闲,洁白的鸽子无拘无束的扇动着翅膀在墓碑之间飞舞穿梭,见了生人也不害怕。这里好像不是为死人准备的陵墓,倒像是陶冶情趣的公园。罗格暗想也只有死去的人才有这样的福气,活着的人似乎谁都得不到如此的安宁! 罗格拾级而上,微风扑面,急着见到母亲的心情让他的脚步加快。走上三楼,家门微掩,罗格一把推开,扑鼻而来的母亲的菜香。母亲笑吟吟的望着他,心里乐得开了花。罗格看到母亲,似乎忘记了所有的烦恼,迎上前去……哎!罗格不知不觉的想起每次放假回家和母亲相见团圆的情景,而今却是天人永隔,母亲慈祥的笑容再也不会出现了,母亲的拿手好菜再也不会温暖他的口腹了,只有冷冰冰的墓碑。罗格好像糊涂了,他还以为刚才的回忆就是现实的生活! 他注意到有一群墓碑都雕刻着十字架,这是基督教徒的墓地,母亲就葬在这里了。罗格一个挨一个的搜索。找到了,罗格“扑通”跪在母亲的坟前顷刻间热泪横流:“妈,儿子不孝,儿来晚了,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没能给您养老送终,没能给你办理后事……”几乎丧失的流泪功能顷刻间奇迹般的复活了。他跪在坟前,脸颊贴着墓碑,就如同小时候被母亲搂在怀里,可感觉到的却是冰冷坚硬的石头。 罗格用手一遍一遍的抚摩母亲的相片和名字,看到墓碑的落款写着“儿子敬立”,心中的滋味酸苦难当。母亲,你是一滴雨,一片雪,一粒灰尘,渗进泥土中,飘在空气中,永远的和我在一起。儿子亏欠你的太多太多,来生我还愿做你的儿子。 罗格亲吻胸口的十字架,他对耶稣没有丝毫的信仰,只是这是母亲临终前最后给他的礼物,他才一直挂在脖子上,连在看守所里都没让看守把它拿掉。他又亲吻了墓碑,亲吻母亲的名字。他刚打算站起来,竟发现有人站在他的背后。凭直觉他意识到这人对他没有威胁,他回头仰望,天空中的火烧云鲜艳绚丽,美不胜收,那人体形高大,黑衣黑裤,手中抱着雪白的鲜花,脸庞滴着眼泪,正是聂叔。 “聂叔,你哭了?”罗格一边擦自己的脸上的泪痕一边好奇。 “我就不能哭吗?男人哭不是一件耻辱的事情,你也哭了,不是吗?”聂叔把花束庄重的摆在墓碑前,还揪了一些花瓣任其飘落在半空中。 “我是为我母亲哭。天经地义。” 聂叔从怀里掏出本小型相册递给罗格:“这是我处理你母亲的遗物时发现的,看看里面的东西,你就明白了,有些事情不该再瞒你了。” 罗格伸手接过相册,不知里面蕴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他翻开相册,是他自己的照片,从小到大的照片记录着他成长的过程。罗格不由得泪如泉涌,母亲的爱是多么的深沉,像大海一样宽广无边。罗格为自己所犯下的罪恶追悔莫及,若不是那样,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即使生活清苦也该是多么的幸福啊!罗格强忍悲恸的心情继续往下翻,可除了他的照片他什么也没找到。当他翻到最后一页,两张照片从里面落到母亲的坟前。 聂叔转过身背对着罗格。 罗格拾起相片,一张是他自己,而另一张是聂叔!母亲怎么会有聂叔的相片?相片的背面还有字,罗格认得那是母亲的笔记。在自己的相片背后写着:“我的希望”,在聂叔相片背后写着:“我的阳光。”罗格呆呆的站力不动,一时哑口无言,迷茫的看着聂叔。 聂叔解开衣服的领口,一个十字架项坠显现,和罗格所戴的一模一样:“怎么跟你说呢?自从你父亲死后,我偶尔照顾你们娘俩,你上大学后,我还时不时的看望你母亲,这些你都不知道,你母亲也不想让你知道。你母亲真是个好女人,贤惠,勤劳,体贴……慢慢的,坦白的说吧,我们日久生情,再也不会孤独无靠,你母亲说我们都是对方心灵的阳光…… 我一直没有家室,也没有儿子,我觉得找到了一个完整的家了,有妻子,还有儿子了,每晚不用去饭店而去吃你母亲的做的饭菜。“聂叔的眼圈通红。 “我母亲知道你是杀手吗?” “知道,我对她没有丝毫的隐瞒,当然我没有告诉她关于你的事情,你的杀手身份她至死都不知道。在她心目中你永远都是一个好孩子。” “我妈妈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 “因为我们不可能在一起。”聂叔神情黯然。 “为什么不可能?你们怕我反对吗?不,你们一个是我的母亲,一个像我的父亲一样,只要你们能够幸福,我什么都无所谓的。”在罗格的心里,母亲和聂叔都是那种孤独寂寞,形单影只的可怜人,如果他们两人在一起,都能够互相关照,生活就不会是这样,将会洒满阳光。 聂叔惊讶的看着罗格,想不到他会如此的开明,但一切都晚了。聂叔的眼眶又湿润了:“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母亲是为了你,他希望你毕业后找一份工作,然后平平安安的生活。是的,你一旦找工作根据你和主席的协议你会成为一个正常人,可我的生活还会一如既往。我也知道,若是这个家庭有了我,只会让你们的生活陷入苦海……。” “那你为什么不退出?你应该去争取。” “争取?干我们这行的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就像……你。” “对,我太天真了。”罗格不住的摇头,感到这是命运的作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母亲我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呢?她的儿子就是杀手,又干嘛要顾及你?” “你让我怎么能说出口?让你的母亲知道你是一个杀人犯?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聂叔无可奈何:“我太对不起你们一家了,现在我的心里实在是太后悔了,我是自作孽,当初为一时鬼迷心窍答应教你做杀手?” 罗格的手搭在聂叔的肩头:“不,是我自作孽,当初是我执意要当杀手的。” 聂叔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孩子,我骗了你,唐子安已经被我杀了,在他逃往美国之前我把他毙了,你不能亲手为母亲报仇了。我是想激起你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才那么说的,而且主席说除非你答应继续的杀手才会救你,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办法。” “没关系,你杀死他和我杀死他没有区别。是的,主席救了我,让我继续留着一条狗命,可我并不感激他,没有了子光,荷娜和母亲我干什么都无所谓了!无所谓了,杀人放火,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心里再也不用担心我的身份被谁发现了,即使我罪恶滔天,全国都印发我的照片通缉我,我的相貌和事迹像电影明星一样家喻户晓。”罗格继而正视聂叔的眼睛:“聂叔,你又为什么对他死心塌地呢?” “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要当杀手,可我一直都没回答你,因为我一提到那件事就感到是上天在谴责我。不过今天当着你母亲的面我说出来心理也痛快。” 罗格心想聂叔会有怎样的痛苦呢? “这事得从我母亲说起,她是天下最勤劳,最朴实的母亲。我当兵转业被分配到城里,她见城市里的消费高而我的工资又微薄,经常入不敷出,她说总得攒些钱给你娶媳妇吧!于是她觉得老是闲着太不像话,非要找一份工作。她老了又没文化,什么也干不了就只能做一些体力活。我找了同事人为她找了一份在市政府大楼打扫房间的活。可是突然有一天我母亲从五楼掉下来,摔死了! 她摔死在大楼后身的停车场里,母亲死得太惨了。我问大楼里面的人我母亲是怎么摔下来的,都说她是擦玻璃时不慎踩空的。可我明白我母亲虽然岁数大了,可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市政府出钱给我母亲安葬了,草草了事,可我认为此事绝非那么简单。我暗中打听,得知母亲掉下来的那间房间是……两个政府官员的办公室。后来我又得知他们俩贪污腐败,暗地里和黑社会勾结,那时候这种情况还不像现在是公开的秘密! 我又询问了几个和我母亲一起打扫房间的工人,我给了她们许多钱,终于有一个人对我说了实情。那天母亲在房间的洗手间打扫,那两位官员进去后没有发现她,后来我母亲就摔下了楼,当时有人还听到呼喊挣扎的声音。一定是他们说了一大堆见不得人的事情后才发现我的母亲,是杀人灭口! 我想尽一切办法想为母亲讨一个公道,可我是一个外乡人,在这个城市里没背景,没门路,能混一口饭吃就已经不错了。也许这就是命运吧,我遇到了主席秦政。他说他缺少一个为他除掉对手的人,我当过特种兵是他的合适人选,还会给我一大笔的钱。于是我杀了人,有人杀了我母亲得不到公正的审判,我又为什么不能杀人呢? 至那以后,我就跟着主席干了,赚他的钱,为他卖命。我认识到这个世界的不公平,有权有势的人掌握和分配公平,而老实懦弱者的公平只能受人支配。我愿意属于前者,即使做他的工具,我也心甘情愿。我天不怕地不怕,但我只敬重主席,因为他给了我没有的东西,我苦干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当然有一件事让我感激他,是他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报了仇。 那两个官员勾结的黑社会竟然就是主席的集团,他们已把谋害我母亲的事情抛在脑后,当然也就不会记得我。主席还让我暗中保护他们,这真是天赐良机,于是出卖了他们。唐家的人巴不得要他们死。我杀了很多人,可他们两个是唯一被我出卖而死的。就这样我报了仇。“聂叔一口气讲完了他的故事,天边的云彩只留下一道耀眼的金边。 “难道主席不知道是你出卖了他们?” “我也说不准,但我认为他知道的面大,那样我就更应该他不追究我的过错了,所以我才为他死心塌地。” 罗格的心里存有疑问:“那么你怎么说是上天在谴责你呢?为亲人报仇天经地义!这种政府的败类拿着百姓的血汗钱却不干好事,该杀。” 聂叔的脸痛苦的抽搐了一下:“别忘了,我们也是社会的败类。” 罗格辩解道:“我们拿的是主席的钱,干的是主席想干的事。” 聂叔轻轻的抚摩着墓碑好像在抚摩着心爱人的脸庞:“是上天在惩罚我,他让我成了永远的杀人凶器,决定了我不能和你母亲在一起。”聂叔似乎想鼓气勇气但最终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我还间接杀了你父亲,这让我心里对你母亲无比的愧疚。” “那不怪你,你根本不必内疚。”罗格宽慰道:“对了,你为什么不去找我父亲帮忙,要他帮你为你母亲的事说句话?” 聂叔背对着罗格,低着头:“恩,我和你父亲是在那之后认识的,再说这种事你父亲也不便插手。走吧,天色晚了。” “去哪?”罗格不动,他注视着母亲的墓碑恋恋不舍。“回家。” “我已经没有家了。” “回我们的家,儿子。” 罗格的脸上好不容易显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他跪在母亲的坟前,怀着沉痛的心情郑重其事的为母亲磕了三个响头:“妈妈,我以后会经常来看望你的。”聂叔将他搀扶起来,两人并肩准备起步。云朵上最后的一丝金边也被黑暗彻底吞噬,公墓里变的阴森而又诡异,远处的树木在黑夜里现出了原形,面露狰狞,张牙舞爪。突然聂叔似乎有所警觉,把罗格用力的推到墓碑的边上,罗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与此同时枪声响了起来。 聂叔刚转过身就看见公墓中有黑影闪现,凭着多年的杀手经验,心中大叫不妙,第一个反应便是将罗格推开。随即后背中弹像遭了一记重锤,疼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罗格倒地的瞬间看见聂叔中弹的情形。聂叔用他那高大强壮的身躯在罗格的身前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杀手连续开枪,打中聂叔三枪。清脆响亮的枪声在空阔的墓园上传得很远,原本在草地上悠闲自在的鸽子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在空中乱窜,惊叫着,扑打着,还伴着被击飘舞中的花瓣。从经验分析,对方不会少于两人。 聂叔倒下去了,其中一颗子弹击中了聂叔的后脑,脑浆和鲜血霎时间喷洒出来。罗格眼睁睁的看着聂叔眼中的神采暗淡消失,他的身躯如同一座被人推到的巨大雕像轰然倒塌,悲壮而又惨烈。在刚中第一枪时,聂叔从怀里掏出手枪,想要递给罗格,可他没有完成这个神圣的交接仪式,他的手刚扬了起来就失去了意志生命。手枪在半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罗格的脚边。聂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声响,倒在他心爱女人的墓碑前,鲜血喷溅在墓碑上,沾染到鲜花上,洒在泥土里。 杀手有三名,成合围之势小心谨慎的从三面包抄。罗格眼疾手快捡起手枪侧身躲在墓碑的后面。靠着石碑,他怔怔的注视着聂叔的尸体,怒发冲冠,嗔目眦裂。这是对命运不公的愤怒与质问,他发誓要让这些杀手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罗格握紧胸前的十字架默默的祷告:“母亲,保佑我逃过此劫为你和聂叔报仇。”形势看似敌众我寡可事实上也是敌明我暗。墓碑中间的间隔很窄,从此处射击如果出其不意枪法精准定然可置敌人与死地,而敌人又未必能反应过来。想到此处,母亲仿佛给他传来了力量,罗格精神抖擞看准目标抢先开枪然后就地躲闪。这一枪果然精准,正中有右方杀手的脑门。余下两名杀手均未想到罗格会有此举,待开枪反击时罗格又躲在旁边墓碑的后面。子弹掀起沙土和石屑,鸽子在空中惊慌的飞逃躲避。 天越来越黑,那两人不敢大意,端着手枪借着月色步步逼来。罗格故技重施断无胜算。两人越走越近,罗格的心跳得阵阵剧烈。催命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紧迫,十步,九步,八步罗格在计算他们离他的距离,三步,两步,罗格用全身的细胞感觉杀手的动态,他们和他已是尽在咫尺。经过严格训练的罗格爆发全身的潜力,弯腰飞身扑上,如炮弹出膛,出手快如闪电挡开了惊慌者的手枪,右手的手枪顶在对方的腰腹连珠发射。另一个杀手见状连忙开枪,却全都打在罗格身前的挡箭牌上。 被用来挡子弹的杀手腰腹间被打得肠穿肚烂血肉模糊,后背也不知被同伙打了多少枪。罗格拼命顶着他的尸体冲向仅存的目标。这个阵势让最后一名杀手不知所措,就在惊愕的一霎那,罗格捕捉住了机会。只听一声惨叫,杀手手腕中弹,手枪落地。罗格一脚蹬开身前的死尸,瞬间便到,腾起一脚狠狠的将弯腰捡枪的杀手踢倒在地。想到到手中的手枪没有了子弹,他捡起地上的手枪,顶住对方的眉心。他双目血红,面目狰狞,仿佛暴走的猛兽,厉声喝问:“是谁?谁派你来杀我?” 杀手瘫坐在地,张口结舌,冷汗直流,似乎无法相信自己遇上了一个如此凶悍强劲的对手。他的口水不受控制的流淌,双手痉挛般的颤抖,声音也让人听不清楚:“我说,我说……” 公墓的上空划过最后一声枪响。公墓的工作人员和保卫惊恐万状,谁都不敢赶往出事地点。这一枪声过后,再没有一丝的动静,只听见乌鸦哭丧的叫声时不时的令人头皮发冷。 聂叔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只白鸽惊起后落在他的身上,毫不识趣的“咕咕”直叫。罗格吓走了鸽子,翻过聂叔的身体。他不相信聂叔死了,从来都是聂叔杀别人,怎么会被人杀死呢?可任凭罗格怎样的呼喊摇晃,聂叔毫无反应,鲜血像火山喷发般从他的嘴角溢出,流到了他的脖颈和前胸。 他真的死了!罗格这才意识到原来在心中的人一直都是四个,除了母亲,荷娜,子光还有一个就是聂叔。罗格肝胆俱裂,轻轻的闭上了聂叔的眼睛。聂叔,我的朋友,我的老师,我的父亲!你教我,怜我,爱我,刚刚给了我一丝生命的光亮却又残忍的离我而去!你给我父亲一般深沉的爱,还未让我报答!起来,起来啊,父亲……没有了你我才真真正正的失去了一切,再无亲人。从此以后我就是这个城市的孤魂野鬼,行尸走肉,再没人愿意收留我……再见了,聂叔,再见了,我的……父亲…… 罗格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他让聂叔平稳的躺在地上,从他的口袋里掏出钥匙。这时保卫们经过讨论再讨论商量再商量终于制定了计划鼓起勇气战战兢兢的赶到出事地点,借着手电筒他们看到一个黑影闪现,消失在公墓的深处,地上找到了四具尸体。 罗格绕道钻进车里,猛的发动冲出公墓的大门。他满脑子都是报仇,他要杀,杀光那些想杀他的人,他要枪,很多很多的枪,多得足够杀光他想杀的人。汽车在城市里如同一颗子弹在大街上飞啸而过。主席的车牌使一辆普普通通的汽车升级成了国家元首的专车,罗格红着眼睛由着性子,使劲的的开,没有一个警察敢横加阻拦。 到了目的地,罗格停住车,从楼下背后的车库里直上二楼。这是聂叔的家。罗格睹物思人,哎!聂叔,你精心打造的堡垒没有帮上你的忙!这里的一景一物都让罗格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他想起聂叔第一次将他领到这里,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想起自己央求聂叔教他做杀手;他想起一起和聂叔共进晚餐;他想起聂叔对他的悉心教导;他想起他们一起商量杀人的计划……还有那些永远也喝不完的速溶咖啡。刚才还约定好一起回到这里的,短短时间里却是物是人非!这是不是一场噩梦?啊——?罗格狠狠的掐自己的脸,很痛。 他打开聂叔的衣柜,从里面取出聂叔的枪支和子弹,统统的装进旅行包里。突然他灵敏的耳朵感觉到一丝异样的声音。罗格微微的撩起窗帘,楼下停了四辆黑色的轿车。约有二十个黑色西装从车里出来,他们手里端着枪,不用说,是来要罗格性命的。 来吧,来吧,你们这帮狗杂种,老子跟你们拼了!杀人的欲望直冲罗格的脑门,他给每一把枪上好了膛,准备大干一场。忽然耳畔好像想起了聂叔的声音:“一个好的杀手不是像小马哥,莱昂,兰波那样冲锋陷阵以一敌百,弄得浑身是血,而是要机敏灵活,神出鬼没,在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取他性命。”罗格以为是聂叔死而复生,他猛的回头,没人。这是上天的旨意吗?是聂叔从天国里给他的最后指教吗?不管怎么说这真是至理名言。 “对,就用这个手段让你们去见我的聂叔。”那些杀手就要上楼了。罗格急忙把连接各个房间的门打开,将所有的电器全都关掉,然后去厨房和客厅将一直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的瓦斯阀门开到最大,罗格用手去感觉,那气体喷发的力量十分的强劲。聂叔曾经告诉他:“这里的瓦斯是特殊的没有气味的,一旦敌人发现了我的住所我会杀了他,要是敌人人数众多我会逃跑,但是如果我想让他们有来无回,我就会在逃跑之前拧开它们的阀门,不到五分钟瓦斯就会充满所有的房间……” 罗格迅速翻出聂叔柜子里的高级香烟:全是万宝路牌的。罗格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想过给聂叔买几条香烟呢?权当是尽一份孝心也好!他将烟盒开封,开包,和打火机一起放在每间屋子里最显眼的地方,一切在次一举。然后他最后瞅了一眼聂叔的家,这里一切美好的回忆都将随着一声巨响和一团火光灰飞烟灭!他哭了。永别了,我的家! 罗格带着装满武器弹药的旅行包顺着梯子回到一楼的车库,临下来时将地板的地毯在下面铺好,让进来的人看不见有丝毫的破绽,他们当然想不到这里还有一个逃跑的出口。 他微微开起车库的一道门缝,这里没有人察觉,罗格不禁深深的佩服聂叔的深谋远虑。他走出车库的同时,那伙杀手破门而入。 “这边看看,你,那边看看,仔细的查。” “灯在哪?太暗了。” “找不到开关,大家小心些。” 杀手们端着手枪仔细检查每一个房间,那架势只要罗格一暴露就会被打成马蜂窝。 “这里没有。” “这里也没有。” “他是不是没有回来啊?” “我们在这里埋伏起来,守株待兔。” “他能回来吗?” “他总得回来的,我们等一等,他一进来就突然下手。” “你们觉不觉得这里的空气怪怪的?” “哪有什么奇怪的?哎!这烟不错,休息休息,一人一颗。你的,你的……” “不,我不抽烟,抽烟是慢性自杀。” “真没劲,有谁有打火机?” “我这里有。” “嘿,这个好像是电灯开关。” “铃……”房间里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妈的,可能是那小子打来的,他知道我们在这。” “不管,接来听听。” 于是电灯,打火机,电话同时起了作用。 罗格把车开在贫民小区里街道夜晚市场的一角,一个不远可以看得见聂叔房间的地方。他下了车,一个中年男人拍他的肩膀,语言粗鲁:“喂,你的车挡在我铺子前面了,让一让。” 罗格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转过头时令那中年人颇感惊讶:“我马上就走,看完一出好戏之后我就走。” “好戏?哪有什么好戏?”那人越发的莫名其妙。 罗格不管身后的中年人,他在等待,等待那一个火暴的场面,他在祈祷,祈祷这一次杀戮的成功。他向上帝祈祷,你不允许我 第十七章 得知聂横被杀的消息,冯夷就像是吞下了一只活蟑螂,全身都感到恶心。他三十岁开始跟随主席,因为精通法律善于出谋划策而成为主席的头号参谋。多年来他以自己深得主席的信任而感到自豪和骄傲。唐敖完蛋了,他以为从此以后的日子安逸了,再也不用为身边躺着一只凶猛的野兽而殚精竭虑了。聂横的死为他的热火浇了一盆冷水,开始猛醒,为自己的居功自傲后悔。“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在他的脑海里一遍一遍的闪现。是主席派来司机将他接到秦家大院的,冯夷不认识新来的司机,心中越发的恐慌,表面上强作镇定,从容走进了汽车。 主席和他的儿子秦继风坐在会客厅的沙发里,脸色阴沉。秦政今晚雷霆大怒,但怒气并未显现在他老谋深算的脸上,他心中的波澜从不荡漾在他的表情和行动上,深藏不露是他功成名就的秘诀。倒是他的儿子秦继风与他截然相反,不但长相凶悍,不怒便能拒人于百米之外,而且只心中有稍许的波澜,也要用暴跳如雷来发泄出来,就好比蝴蝶效应,本来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他一定要把他搅得天翻地覆。不幸的是主席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为了确保他死之后儿子能坐稳江山,他决定向跟随他多年的功臣开刀。 预想中的第一个目标是张汉达,作为杀手他非常的出色,为主席立下汗马功劳。同时他也是带领秦继风走进黑道的导师。和聂横这个孤胆枪手不一样,张汉达有一只自己统治的队伍,手下人马众多,在黑道白道已是树大根深。秦政最担心的就是他,担心自己死后张汉达自然成为“辅政大臣”,或者就是另立门户,这对他那有勇无谋的儿子会构成相当的威胁。 冯化生同样是主席要杀的对象。他比任何人都要居功自傲,不是因为他功劳大,而是因为他掌握着组织里大半的房地产生意,暗中聚敛了庞大的资金。主席以前对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投靠他的人谁不是为了牟取暴利呢?可最近主席发现冯化生的嚣张气焰越来越盛,暗地里招兵买马,网罗属于他的秘密部队。主席绝不能容忍这种威胁的存在,他辛辛苦苦铲除了唐敖,决不想再出现一个唐敖。只要时机成熟他就会给冯化生脱一层皮的。然而冯化生今晚的恣意妄为激化了主席和他的矛盾,令主席忍无可忍,打乱其原定的部署——他派人杀害了聂横。 事实上,冯夷的担心是完全多余的,起码现在是没有必要的。 “冯夷一直是我忠实的助手,”秦政对他的儿子说:“他没有多少实权,而且到目前为止他做得相当不错,是个合格的参谋,是我最理想的左右手,何况我现在也没有找到接替他的合适人选。”在主席口中,冯夷就像是一个必不可少的专用工具。“他几乎知道我们的一切隐秘,可没有了他,我们很多事情都不好办。” “可是父亲,你看他用鼻孔看人的样子了吗?战争已经结束了。” 威严的父亲把刚刚举到嘴边的酒杯重重的落在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你的眼光只能看到门口那么远是吗?对我们有威胁的人永远都不会安静,而且我在政界,商界的关系都由他来打理。我告诉你,亲爱的儿子,如果不是对你不放心,我才不忍心计划对张冯两人下手的。”平静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就没有看到他用鼻孔对着我,那是因为他崇拜我,敬畏我,如果你也能像我一样,他对你的态度会怎样?他不会张狂了,这件事使人人都成了惊弓之鸟。” 父亲的批评使秦继风气喘吁吁,他的语气恭敬谦卑:“是的,父亲。您教导的是。那么这次冯化生做得如此过分,我们是不是该给敲一下警钟?” “可以,但不是现在。”主席喝了一口酒,美美的回味着无穷的酒香:“他既然敢杀害聂横就是有充足的准备。我们要从长计议,先给吃颗定心丸,告诉他此事只不过是一场误会。关键该怎么说,怎么做,就得让冯夷帮我们仔细的谋划了。” 说曹操,曹操到。门口的保镖开门通知他们冯夷到了。主席打个手势示意让参谋进来。冯夷的鼻孔明显的对着地面,步履谨慎,往常那种得意的微笑在他的脸上消失不见了。他必恭必敬的向主席和秦继风问好,看到主席微笑的示意他坐,他才缓缓的坐在沙发上,目光游离,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喝杯酒,我的参谋。”主席亲自的为他倒满了一杯酒,还得意的看了儿子一眼,似乎在说:“我说的不错吧?” “谢谢您,我的主席。”主席越客气就越令冯夷感到如坐针毡。他就像执行一项命令似的喝下了主席的酒,牙齿撞击玻璃杯的声音隐约听见。 秦政明显看出冯夷心中的不安,故做关切的问道:“我的参谋,你的身体不舒服吗?你今天看起来有些和往常不一样。” “啊!不,我没事的,谢谢您的关心。” “那就请你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为我们有大事要商量。我可不想你有什么差错,那意味着我得费尽心机的再去找个替代你的人,那就太麻烦了,而且恐怕也找不到像你这样忠诚和能干的人,毕竟你才是我的不二人选。”主席就像是在开玩笑。 但这番话真真正正的起到了效果,冯夷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精神为之一振,看来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他暗自庆幸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道:“啊!刚进来感觉有些热。主席,您放心,我现在有充足的精力随时为您出谋划策,将来永远都会。” 主席满意的点点头,他身后的儿子开口道,语气略微的傲慢:“冯叔,聂横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冯夷闭上眼睛叹气道:“那是一个不幸的消息。” 这时门口的保镖报告说张汉达也到了。他进屋后同样是一副小心谨慎的面孔,恐怕比冯夷有过之无不及。主席微笑着示意他就座,亲自为他倒了一杯酒。秦继风为张冯二人讲述了刚刚发生在公墓里的惨剧。主席举杯自饮,眉梢挑动示意他的两位得力手下发表意见。 “很明显冯化生想杀的人是罗格,没想到聂横也在场,阴错阳差……” “我已经下令收留罗格了,可冯化生竟赶违背我的命令,他现在的翅膀硬了!”主席的语气并不强硬,但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他的怒气。 “主席,我想问一问,罗格去公墓的事都有谁知道?”冯夷问道,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敏感的问题。 “他是从这里开车去的,我父亲还给了一辆车让他开走,应该有一些人是亲眼看到的。”秦继风一边说道一边思考——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而他们竟然毫无察觉! 主席的拳头紧握,要不是顾着他一贯保持的绅士气派而一再的忍耐,相信他会在心爱的茶几重重的落上一拳。他心中似乎在咒骂冯化生竟安插人手来监视自己,也似乎在责备自己的粗心大意。他的拳头紧握又松开,紧握有松开,反复几次,终于没有落下。他又饮了一杯酒,缓缓说道:“妈的,姓冯的一定会嘲笑过我,说我是老糊涂了。”他平时是很少说脏话的。 冯夷看出秦政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他一生都在算计别人,没想到今天倒被别人阴了一把,心中岂能甘心?他刚才发问意在指明问题的严重性,现在他得换一个话题:“那么,有谁知道罗格现在在哪?” 秦继风抽着烟摇摇头:“不知道,我已经派人四处在找,还不知找回来的是活是死呢?” 张汉达也无奈的耸耸肩,轮到他发问了:“冯化生为什么要杀罗格呢?可能是我消息闭塞,我可没听说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我和冯化生都是一起见的罗格,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啊?”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主席的身上,这回秦继风没有再解释,因为这件事他也不是十分的清楚。秦政缓解了胸中的怒气,开口道:“因为罗格杀了冯化生的儿子。他儿子冯迪和罗格是一个大学的,到处惹是生非,又要勾引罗格的女朋友,没过几天冯迪就被人杀死了,真凶也一直没能查到,我想冯化生就认定是罗格杀了他儿子,所以要杀罗格报仇,但真的是不是罗格干的,谁都没有证据。当然事实就是冯迪在学校被杀了,而罗格和冯化生的恩怨就是我根据今晚的事情推断出来的,不一定准确。” “主席的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冯夷肯定的点点头:“上次,罗格的母亲在教堂遇害我也觉得有些蹊跷,现在想来一定是有人暗中操控,而那个人也应该是冯化生。” “现在这些不是要紧的,关键是我们该怎么应对。参谋你得拿个主意。” “那么主席,你的意思呢?我是说对冯化生。” “我已经亲自打了电话叫他过来。” 冯夷和张汉达面面相觑,冯化生要是来了岂不是自投罗网?“他会来吗?” 主席沉吟片刻:“会的,他对今天的事情肯定早有准备。” “那么……主席,”张汉达似乎没听懂主席的话中话:“我想请您说得再明确一些,然后我会按您的命令行事。” 主席看着众人横着大拇指在脖子前优雅的一划:“但不是现在,他的势力已经不在我的绝对控制之下了,我要连削带打将他的势力逐渐的缩小,他的房地产生意也要交给别人去做。总之,除非他比我技高一筹,否则他的命是不会长久的。” 参谋冯夷接过秦政的话:“冯化生今天是报仇心切。他自知在组织中的地位要比罗格和聂横重要,因为他掌握着组织房地产生意的命脉,所以他敢孤注一掷,他认为您可以缺少一个杀手但却不能没有他……” “他把自己看得太高了!”秦继风怒道。 “听参谋讲。”秦政的言辞充满了命令性。 “他现在不是因为您叫他而来,而是他急于见到您。为了在您还没正式下达围剿他势力的命令之前凭借他的优势保全自己。他当然不想也不敢和您正面冲突,或许他正在暗地里谋划,但他要争取时间。”参谋分析得头头是道,张汉达不住的点头。 “你说我会不会给他时间?” 冯夷毫不犹豫:“会的,而且我劝您要从长计议。冯化生为了自己的势力能够发展,近几年来他把东仓市的房地产市场搞得盘根错节,各种关系网错综复杂。而且我听说他保留着每一笔行贿政府官员的记录,统统记录在组织的名下,要是他真的豁出性命,拿出这笔记录,那些议员或是政府高官不但自身难保,也再没有一个人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即使我们最终化险为夷,想必也是元气大伤了。”主席连连点头,视线从左手掌转移到右手掌,痛恨的说道:“纵容他了!不过还好,我们发现得还算及时,他还不算是树大根深。哼!我想他至今不知道我在把组织的房地产交给他时还留了一手……”他转过头对儿子说:“从今天起你要派人多到市面上走一走,查一查冯化生的房地产经营的实际情况。冯夷,秘密的联系他的手下,用钱用利策动他们出卖冯化生,搞到那本记录。我只给你们一周的时间,因为我怕他更等不及我死!一定要快,派你们最得力的手下。而汉达,你带着人随时准备听我的命令下手。” 三人点头领命,时间十分的恰当,保镖报告说冯化生已经到了。唐敖和各位打了一个眼色,威严的坐在沙发上叫保镖带冯化生进来。 冯化生显得异常的谦卑,神情悲哀,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主席的面前:“对不起,主席,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愿意为聂横的死负全部的责任,求您惩罚我吧。” 主席似乎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发作了,他怒吼道:“这不是一个小错误,聂横和你都是我出生入死的手下。” “我想杀的人只是罗格,可那群废物把事情搞砸了。”冯化生一脸的委屈。 “那你为什么要杀罗格?他是组织内部的人你不知道吗?没有我的命令你竟然在组织内部互相残杀?这是组织里的大忌,难道你不知道?你是第一天入伙的?啊?”主席的语气异常的激烈,这不符合他一贯的做派。 冯夷却在旁暗自的抿嘴偷着乐,仿佛是在欣赏什么。 “看在我追随您多年的份上,求您给我一个轻一些的处罚。”冯化生低三下四的哀求,眼珠不停的转。 主席舒展了脸上的严峻,叹声说道:“人都死了,说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就算我把你千刀万剐,聂横也是回不来的。” 冯化生的嘴角露出浅浅的一丝微笑。 “罗格现在在哪?” “不知道。” “可你想知道,或者已经知道了。你发动了几乎一半的手下去杀他,这个我知道。我问你,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他的下落我确实一点都不知道。这一点请您一定要相信我。”这倒是实话。 主席喝了口酒,慢慢的咽下,目光变得凌厉:“我十分的看中罗格那小子,家族里已经没有了聂横,不能再没有他了。你犯了一次错误,别再犯第二次。” “是,我不敢了。”冯化生爽快的答应,心中却万分的沮丧。看来今天是要不了罗格的命了。“老家伙,今天我要不了罗格的命,有机会我要连你的命一块拿走。”冯化生一边暗想一边给手下拨打电话下令停止追杀罗格。他咒骂他那该死的手下不争气没有杀死罗格偏偏杀死了聂横,如果今天死的是罗格,事情要好办得多。冯夷真的料事如神,冯化生明白主席是个懂得权衡利弊的聪明人,聂横虽然重要,但是和自己掌握的房地产生意相比,聂横的性命也是微不足道。他想利用这一筹码,可以和主席拖延一下时间,这些时间用来干什么呢?主席已经发现他树大招风了,两方面都是尔虞我诈,箭在弦上,但又引而不发。冯化生计划先下手为强。 这个想法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有了念头,也总是头冒冷汗,他深知主席几十年来屹立不倒,岂可轻易撼动?可他又没有别的选择,权力,金钱,地位和势力的扶摇直上让他已经具有和主席分庭抗礼的实力,而今天聂横的死更是一个导火索,引爆了这颗埋藏在深水的炸弹。 “还有,”主席继续吩咐:“聂横跟随我多年,对我是汗马功劳,我要你全权负责他的葬礼。风风光光就不必了,毕竟这件事情我不想弄得尽人皆知,聂横生前也是不爱热闹,但他的墓地一定要最好最大的。七天之后我要参加他的葬礼。” “是。一定都是最好的。主席您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冯化生松了一口气,既然主席要他置办聂横的葬礼就表示在一周之内会相安无事! 秦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半卧在沙发里:“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是个心软的人,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我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好。念你跟随我多年的份上我也不忍心处置你了,你的手下也被罗格杀了,算了吧。我知道你是为了给儿子报仇,这的确情有可原。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他指着手下的人:“但如果以后谁在有这样的事,别怪我不留情面。”话毕他坐起身子为冯化生倒了一杯酒:“喝吧,为我原谅你。” 冯化生的表情和内心大相径庭,脸上镇定从容,心中却在欢呼:“你是放虎归山!”他受宠若惊,将一杯酒一饮而进。他原以为主席起码会强行收回他的一部分经营房地产的权利,但主席却是只字未提,使他庆幸自己的势力毫发无损。 在场的冯夷,张汉达和秦继风就感觉在看一场话剧,剧中的主角便是主席秦政,他今天的表演精彩绝伦,先是盛怒,然后再宽恕。冯化生完全被他的演技蒙骗,当然他同样在演戏,不过相比之下他的演技就太拙劣了,作为观众的冯夷一眼就从他谦卑的面目下看清他的野心。也许就在几天之后,上当的家伙就会发现他所掌握的房地产生意已经被秘密的转移到他人之手,而他的嫡系手下也会在利弊权衡下“弃暗投明”,他最后的终极武器——那本行贿记录也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翼而飞!他以为是在厉兵秣马,其实是四面楚歌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罗格。哎!这个孩子也真实够倒霉的,自从没了父亲……他刚杀了人在外面乱跑太危险了,要是被警察抓到我也就不了他的。谁知道他在哪里?”主席冲大家发问。 被问的四人全都摇头,冯夷说道:“他应该只有两个去处,一个是自己的家,另一个是聂横的家。不过他聪明的话这两个地方都不会去,可现在我们只有这两个地方了。” “立刻派人去找!”主席正色命令他的手下。 张汉达刚要起身出去执行主席的命令,手机响了。众人只见他接听后眼睛越睁越大,好像是听到了一些骇人听闻的消息!张汉达最后只说了一句:“继续去找,”便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嘴微微的张着,仿佛是在说“不可能,不可能……”那种表情说他被巫师下了咒也是有人相信的。 秦继风急性子:“张叔,你听到了什么?” “汗达,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主席也耐不住性子。 冯化生凭直觉感到这事肯定和他有关,心中更是焦急,猛摇张汉达的手臂:“兄弟,你说啊?什么事情,竟然把你吓破了胆?” 张汉达仿佛是从梦中惊醒,看着冯化生冷笑了一声:“把我吓破了胆,我说了把你吓破了胆!”他看了看手表,又看看急待的众人,喝了杯酒才似乎在缓缓绷紧的神经,说道:“也就是在一个小时之前,聂横的房子发生了瓦斯爆炸,整个二楼火光冲天,消防车现在还在灭火,估计房子里有二十人左右,恐怕无人生还。楼下停的五辆车据我手下证实都是你手下的。看来罗格和你来了个鱼死网破!” 冯化生只听得目瞪口呆,一脸的惊愕,那意味着他的损失了十多个得力的手下,实力大大的削弱。他六神无主,霎那间汗珠就从他的额头淌了下来,一下子坐起来就往外冲:“我不信,我一定要去看看!” 这时大厅的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主席纳闷,要是外面有什么事情的话,保镖应该进来通报的? 冯化生心急如焚,急着弄清事情的真伪,他不管门外的声响,一把将门拉开,却不由得全身战栗,冷汗直流。天啊!这是怎样的一副面孔,冷酷残忍的如同野兽一般凶蛮狠毒。这个人出现在冯化生眼前如同一尊夺命恶煞厄运般的降临,刚才的心急火燎瞬间就被冯化生抛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如坠冰窟般的寒冷和恐怖。 罗格不惜毁坏聂叔的住处将来取他性命的杀手消灭得一干二净。随后他开着主席的车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在东仓市的马路上来回的绕弯,疯狂的疾驶。他漫无目的,心中的悲哀漫过了他所有的神经,忘记了过去,不知道现在,更无法预知将来。忽然刚才的场景在他沉睡的灵魂里闪了一回光: “是冯化生要……我们来杀你的,他说……是你杀……了他的儿子。”最后一个杀手在罗格用枪顶着头的情况下,不得不说出幕后的指示人。 他的神经细胞猛然的复苏:“妈的,你儿子不是我杀的,你连问我都不问就来杀我,你有什么证据?冯化生,我要用你的狗命来祭奠聂叔。”想着,罗格立即左打方向盘,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响声,车尾横扫,在马路上留下黑黑的轮胎印记,车身转到了原先的反道,直奔唐家大院。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冯化生还会去什么地方。 今晚的唐家大院灯火通明,戒备森严,大门的前面还多加了一条带尖的铁链。保镖比平日要多得多。见主席的车被开了回来,有几个保镖认出了罗格。他们好像都为罗格的生死很在意,见他平安无恙都松了一口气。 罗格下了车见冯化生的车也停在旁边,在参加子光葬礼的时候,冯化生就是坐这辆加长林肯来的,所以罗格认得。为了证实他问主席的保镖:“冯化生来了是吗?” “来了,在大厅和主席商量事情。”保镖不知这里的细节,如实相告。 “好,我要见主席。” 罗格刚要迈步,身后的保镖拉住了他:“对不起,我们要对你进行检查,今天主席下令戒备,为了安全,我们不能让你带着枪去见主席。” “难道他们看出了我的计划?”欲图报仇的人猜测,问道:“你们认为我会对主席不安全?” “当然不是,这只是规定,请你原谅,出了事谁都无法交代。” 罗格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没办法,只好让他们把后腰的手枪搜了上去,当然他知道带着一大旅行包的武器去见主席也是不可能的了,还好他早有另一手准备,在他的左小臂上藏着一把无柄的匕首,保镖没能发现。与此同时,罗格也在从新计划。 其中的一个保镖示意罗格跟他上楼,罗格一边走一边盘算如何解决这个多余的累赘。两人一前一后上楼直奔大厅。楼里可不像院子里那样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保镖不多,房子里显得十分的清净。罗格走在那人的后面,见大厅的门口只有一个保镖看门,心中便有了底,计划便也胸有成竹。 领路保镖很显然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罗格今天是个丧失亲人可怜虫,是被人追杀向主席寻求庇护的逃命人,这样的处境他会耍什么花招呢?何况现在是在主席的家里,谁吃了豹子胆敢在此放肆?当然他并没注意他身后的人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镇静的表情下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志。就在他要和门口的保镖打招呼的时候,罗格下手了。 借着保镖的挡在身前,罗格迅速抽出左臂的匕首,手腕运力。那保镖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右臂就被钉中,血流如注。罗格趁他疼痛难忍之际,猛击身前还未反应过来的保镖的后脖颈,一声闷响,保镖晕厥倒地。他身体未等落地,罗格顺手抽出他腰间的手枪,对准中了匕首的保镖。那人疼得死去活来,想要反抗已被枪顶住了头,他右臂抽搐,可叫也不敢叫,只得忍不住的呻吟。罗格示意他蹲下,那人照做了,罗格飞起一脚,将那人踢晕过去。罗格这一套身手相当的敏捷利落,也就在四秒钟内便将两人搞定,这全是聂叔教授和训练的。 罗格打定了注意,不管主席会对他有什么样的惩罚,他今天务必要宰了冯化生,即使一命换一命也在所不惜,所以他放倒两名保镖是就是为了夺枪,因为他不知道大厅里都有什么人,有几把枪,他带的一把匕首恐怕无法成事。他掂量手枪,凭经验不用看便知弹夹上满了子弹。他本想一脚将门蹬开,见了冯化生就将他打成蜂窝煤,可门却自动打开了,开门的人正是与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冯化生被吓破了胆,现在他的势力起不到丝毫的作用,他的手下一个也没在他的身边,带来的保镖也被留在了楼下不知道大厅发生的变故,他只身面对是一个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家伙,遇到不要命凶神恶煞岂有不怕的道理? “你儿子不是我杀的。”罗格本想立刻要了他的命,可见了仇人他一定要质问一番。他手中的枪对准冯化生的头。 “知……道。”冯化生被吓得连连后退,汗流满面,不住的示意主席等人能为他求情,换得一线生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势力强大几乎要一手遮天此时却性命难保! 任谁都不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见此情景都会大惊失色。主席一生风浪无数,也是头一次有人敢在他的家里亮出杀人凶器,企图杀人。他一时也六神无主,急忙起身把罗格枪对的方向让了出来。其他人也起身离座站在一旁,惊愕万状,心中如同打鼓,不敢出任何声息,害怕罗格杀得性起连他们一块杀了。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罗格全身杀气笼罩。 “是我误会了,是我对不住你。”冯化生退到了茶几的前面,只有摇尾乞怜的份儿了。 尾声 寝室里的大部分东西都已经安排妥当,可真是累啊!上大学了嘛就得全靠自己!罗格歇了一气,从包里拿出最心爱的《教父》电影海报准备贴在书桌的上面。可刚上大学有些东西总是不齐备,罗格没带两面胶,向室友借也都是没有。没办法,他只好到别的寝室碰碰运气。 隔壁寝室的门开着,罗格礼貌的敲门进去。一个身材高挺的男生坐书桌前盯着电脑笔记本津津有味的看着。 “你好,请问……”罗格客气的打招呼:“嘿!这不是《教父》吗?” 那男生惊喜的转过头,相貌阳光而又帅气:“你也喜欢《教父》?” “岂止喜欢,我看过不下十遍了。” “我也喜欢这部片子,阿尔。帕西诺演的小儿子真是出神入化。嘿,太棒了。”那男生仿佛遇到了知音,异常的兴奋,笑逐言开。“哎呀,你看我!请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啊!我是来借两面胶的,请问你有吗?” 那男生微笑着把胶布递给罗格,问道:“你是哪个班的?” “我?经管学院金融班的大一新生,我叫罗格,东仓人。” 那男生伸出手:“是吗?那我们以后就是同班同学了!我叫周子光,从东州来的。” 两个兴趣相投的同学双手握在了一起。 “我就住在你隔壁,你等我一下。”罗格急忙回到寝室,将《教父》的海报拿来:“喏,这个送给你了,就当是见面礼吧!” 子光把海报捧在手里,爱不释手连说:“这怎么行?这怎么行?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这张海报的。” “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你一定要收下。” 子光连说“谢谢”,问道:“有空吗?一起看?”说着挪了一张椅子摆在桌前。 “那好啊!反正我也不着急,也不差再看一遍。” 那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罗格和荷娜相互依偎坐在学校的长椅上,聆听着草丛里的鸣虫特意为这对恋人鸣奏的交响乐。威风的吹拂下,荷娜长发飘飘,妩媚中带着一丝的空灵。 “今天在《读者》杂志上我读里一首诗,特别的感动。” “你什么时候对诗歌感兴趣了?念来听听。” “不是对诗感兴趣,只是觉得这首格外的感人,是俄国大诗人普希金写的,诗的名字是:《我曾经爱过你》。”于是荷娜深情的朗诵起来:“ 我曾经爱过你 我曾经爱过你 爱情 也许在我的心灵里还未消亡 但愿他不会再去打扰你 我也不想你再让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地 毫无指望的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 又忍受着嫉妒与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 那样温柔的爱过你 愿上帝保佑你 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 爱你“ 罗格不得不承认这首诗对感情很有杀伤力,要是谁赶上失恋,它必然是眼泪的强力催化剂。他默默的点点头,不改一贯的嬉皮笑脸,装做很冷浑身哆嗦的样子:“啊!好冷啊!好肉麻啊!” “你真讨厌。”荷娜不顾淑女的形象对罗格又掐又拧。 罗格抱住荷娜让她难以施展“毒手”说道:“这首诗也太悲情了,一点也不符合我们嘛,那是单相思,而我们俩是两情相悦。” “我就是喜欢这种感觉,喜欢对爱人的无私和投入。”荷娜撅着小嘴。 “要是把‘默默无语’改成‘全心全意’,把‘毫无指望’改成‘毫无保留’啦,等等的,那才是我们的爱情呢!而且你也不希望我们是曾经相爱吧?恩?” 吻。 还有两个小时前往东连市的火车就要开动了,行李都已打点妥当,罗格挎着背包站在家门口,迟迟不肯迈出家门。这是大学最后一个学期的开学前期。 “妈,就不用你送我了,你在家里多多保重身体啊!”母亲要是送他,总是越送越远,罗格不忍心看见母亲依依不舍的样子。 每到这个时候母亲总是有些舍不得,儿子一走就是将近半年不能回家,他心里想啊!虽然可以电话联系,但那冷冰冰的方匣子怎么也代替不了儿子就在身边的感觉。她嘱咐道:“哎,不送就不送了!儿子,多给妈打电话,在学校里本本份份的……” “妈,我知道——” “嫌我唠叨?” “不是,”罗格很无奈:“只是你说过太多遍了嘛?我会的,你儿子……不会有什么事的,你还不知道我吗?” 母亲把儿子已经叠得十分整齐的被子反反复复的抹平了又抹平,将儿子的书桌用抹布擦了又擦,就像是保护心爱的宝物似的。 “妈,你看你,又这样,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下回再回来我就再不用走了。” “我知道啦,你啊,在哪发展有前途就去哪,别死守着我这个老太太。” “你可不是老太太,妈,你不知道,你年轻着呢!” “去,又没正形,下回你可得把你说的那位漂亮姑娘荷娜给妈看看。来,你把这个带上,平时下饭吃。”母亲想起冰箱里还有一瓶橄榄菜,急忙塞进罗格行李箱。 罗格知道他这一走母亲又要勒紧裤腰省吃俭用了,冰箱里拿出了这瓶橄榄菜就不剩什么东西了。罗格也不推让,他知道这时母亲的力气极大是推让不回去的:“好,我一定要你未来的儿媳妇和你见见面,好歹就是她了,你可不能说不行。” 母亲的脸笑得像一朵花:“哈!就凭我们家现在,哪有钱娶儿媳妇啊!” “等我毕业上班赚钱了,我们家就会好的。我们家一定会好的。”罗格一脸的自信。 “行了,儿子,再不走就赶不上车了,你一定会赚大钱的。” 罗格给了母亲一个紧紧的拥抱:“谢谢妈,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 “再见,妈妈。”罗格终于迈出了家门,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