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个王爷来成亲》 第1章 鬼门关口 “小姐……小姐……你要撑下去啊……”房间里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哭泣声,仿佛那个躺在床上的人,已经到了鬼门关。 不会的,不会的,苏溱溱一直都是那么活泼健康的人,怎么可能…… 一拳打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锐响,俊朗眉目的男子,脸上露出骇人的光芒,似乎把周围的空气都可以冻成冰棱。 可是在房间里的人,却谁也没有顾得上。四五十岁的产婆满额是汗:“王妃,要用力啊,再用一点力才行啊!” 苏溱溱似乎已经什么都听不到,惨白的容颜和咬得半碎的唇角,都失去了所有的娇艳。丫环弄玉在一边抹着泪,脸色也一般的惨白若死,一双眼睛早已哭得又红又肿。 产婆的手渐渐地抖了,接了这么多次的生,她还不曾遇到这么凶险的状况。产妇两天两夜的疼痛,可是胎位仍然不正。这一次又是先出来了一只小胳膊,只得硬着头皮再推进去。一遍一遍地让产妇再用力,好让孩子的头先出来。 可是床上的产妇,分明已经陷入了半昏迷,却哪里还有力气使出来? “溱溱!”屋外的男子,再也呆不下去,完全枉顾男人不得进产房的规矩,推开了门口拦着的两个嬷嬷,几个大步就冲到了产妇的面前。 “苏溱溱,是我,是陆召南啊,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我!”他的声音不复千篇一律的镇静,这时候终于透出了点颤抖。 床上的苏溱溱终于轻轻震动了一下,产婆连忙喊:“王妃,快用力,再使些力气啊!” 旁边站着的丫环弄玉一边抹着泪,一边握着苏溱溱的手,眼泪却急急地落了一行又一行。 “救她,一定要救她!”陆召南语无伦次地看着产婆,可是后者却迅速地移开了自己的眼睛。他的心陡然地沉了下去,从来没有想到,苏溱溱会这样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 “可以救她的,对不对?”明亮的眼睛有些狂乱,他盯着产婆问。 “王妃……她身子太虚弱,自己没了力气,怕是要准备……后事了。”一句话好不容易断断续续地说完,产婆的汗早已从额上落到了颈下。 “不,不会的!”陆召南狂怒地低吼了一声,“溱溱上马能骑,下马能跑,怎么可能身子虚弱?” 可是转眼看到苏溱溱的脸,苍白瘦削,锁骨凸起,便再也说不下去。曾经矫健的身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弱不禁风?是他,一步一步地把她逼到这样的……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嘶哑:“你不是说要让我下地狱吗?你不是要报仇吗?醒过来啊,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起来报仇啊!” 弄玉像疯了似地对着陆召南扑了上来:“都是你害死了小姐,你害死她了啊!” 陆召南身形一晃,几乎摇摇欲坠。什么千斤坠,什么下盘的功夫,这时候都没有了用处,踉踉跄跄地连退三步,直到后背撞上了正手足无措的产婆,“啊呀”一声叫了出来。 “救她,一定要救她!”陆召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反手捏住了产婆的手。 他双目赤红,恶狠狠的样子,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猛兽。 第2章 九死无生 陆召南失魂落魄,听到弄玉的哭叫:“小姐,小姐!” 在府里,人人都改了称谓,可是弄玉却始终叫苏溱溱“小姐”,是一种无奈之下的消极抵抗。 “怎么了?”陆召南大惊之下,再度扑回了产房。 “王爷……王妃她……昏迷了,这个……”产婆战战兢兢,连话都说不完整。 “苏溱溱,你给我醒过来!”陆召南恨恨地握住苏溱溱的肩膀,“你不是要找我报仇吗?你的父亲,你的九叔,你的宣逸哥哥,他们都是被我害了,你想报仇吗?你给我睁开眼睛,我就在你的面前,只要你醒来,你可以朝着我的胸口刺一刀!” “哇!”一声婴儿的啼叫,打破了一室的紧张。 “生了,生了,总算生了,是个男孩儿!”产婆一直堵在喉咙口的心,总算落了下去,“是位小王爷呢,王爷您看看!” 陆召南却根本没有理会,只是看着苏溱溱根本没有半分血色的脸,柔声唤她的名:“溱溱?” 苏溱溱满脸都是冷汗,眼皮下似乎眼珠微颤,却始终没有能够睁开眼睛。 “溱溱?”陆召南握住她的手,“溱溱,睁开眼睛看看,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儿呢,你要是欢喜,跟你姓好不好?” 产婆的手还半伸着,那个孩子本来是要递给陆召南的。这时候听到他的话,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这可是世子啊,哪有跟着娘姓的! 弄玉恨恨地瞪了一眼陆召南,没有丝毫替自家小姐领情的样子,只是拿了帕子,想要凑上来替苏溱溱抹汗,却忽然“啊”一声惊叫,帕子就落到了地上。 “血、血……”稳婆的眼珠子一转,整个人就傻了,只会喃喃地重复着那一个字。 陆召南霍然回头,床单上果然洇着一大滩血迹,脑袋“嗡”地一声,像是炸开了一锅滚粥:“怎么回事!” “是……血……血……崩……” 产婆的话虽然说得断断续续,“血崩”两个字,却让陆召南的心再度沉到谷底。女子生产,最凶险的莫过于血崩。 “赶快救人啊!”陆召南厉声吼道。 “这个……不成了,王妃怕是真不成了……”产婆抱着婴儿后退了两步,绝望地看着陆召南满脸的狠厉神色,拼命地摇头。 “你救不救?”陆召南狠狠地拎住她的领子。 “小王爷……”产婆欲哭无泪地看着手里这个原该万分金贵的婴儿。 “弄玉,抱走他!”陆召南头也不回。 弄玉赶紧抱过了婴儿,不知道是不是被陆召南的气势吓住了,小婴儿似乎忘记了哭的能力,居然哭了几声以后,就保持了沉默。 产婆硬着头皮喂了一片参,可是苏溱溱的牙关咬得很紧,哪怕撕得碎了,都没有办法吞咽下去。 陆召南一把推开了产婆,自己把参片放进嘴里嚼,然后……嘴覆上了她的唇,却被冰得打了一个激凌。 她的唇,怎么这么凉? 苏溱溱的眼皮动了一动,微微睁眼,入目所及,是陆召南泪流满面的脸。心里却是一片茫然,恨,已经恨到了绝望,反倒理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 她定定地看了一眼陆召南,手指一松…… 第3章 雷人穿越 “小姐、小姐……呜呜,我苦命的小姐啊……” “苏溱溱,你醒来,你敢就这样闭眼,我就把你的孩子扔了!” 她做的梦,怎么会这样真实?苏眉皱了皱眉心,很想翻一个身继续睡去。可是肩膀却被紧紧地扣着,两个肩胛骨像是要断了似的,刺痛终于让她睁开了眼睛。 这是什么状况? 眼前的男人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一身藏蓝色的织锦缎袍,织着浅浅的银线,是祥云的图案。长眉凤目,挺鼻薄唇,漆黑的眼珠像是她爱吃的桂圆的核。可是眼白却充斥着红色的血丝,使他清雅的面容,也带上了绝望的凌厉。 哇,型男啊! “小姐……醒了?”弄玉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神情却是不敢置信地又惊又喜。 “我……”苏眉眨了眨眼睛,发现嗓子眼有点疼。她想问一下自己的处境,却只是说了一个字,便卡了音。 “老天保佑,小姐你可醒了,弄玉还以为……呜呜!”弄玉捂着嘴哭了起来,可是嘴角却勾着一个夸张的弧度,分明是喜极而泣。 苏眉心里有点暖意,至少这个弄玉是真的关心着自己。肩胛骨的疼痛,让她在短暂的分析之后,断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作为n大中文系的高才生,她并不只会读之乎者也。时下流行的穿越小说,少说也看了三五十本,几乎在排除做梦的可能性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我穿越了! “恭喜王爷,王妃的血已经止了。”在一边吓得发抖的产婆,终于回过神来,立刻嗑头恭喜。一颗心总算落回了原处,这条贱命,算是保住了。 “哇!”婴儿扯开了嗓子,又哭了起来。 弄玉急忙回身抱过孩子,送到苏眉的面前:“小姐快看,这是你和……王爷的孩子,长得多漂亮啊!” 苏眉立刻被雷得连眼睛都忘了眨,只是怔怔地看着包在襁褓中的孩子。 别人穿越,都是被送去选秀女,然后被皇帝或者某个皇子看上。穿越女主总是一个香饽饽,被兄弟们你争我夺,不死不休,女主自然可以在帅哥堆里挑挑拣拣。 她这算什么,直接就成了王妃?而且……还带着一个孩子? 想她苏眉还是大学新鲜人,刚过二十岁生日,没有期待到一段初恋,怎么一下子就剥夺了她对于爱情的美好愿望,直接把她打包嫁人,还是一个婴儿的妈! 这个苏溱溱,究竟多大年纪了呀!苏眉觉得,自己的头发也快被雷得焦了。幸好以俯身瞪着自己的这位王爷为参照物,想必王妃的年龄也不会太大。 “醒了?”陆召南似乎有点惊怔,他刚才明明发现她的呼吸断了。 苏眉还来不及回答,陆召南脸上狂乱、迷惘的神色,又收了回去,仿佛带了一张面具,整个人都显出一种不怒自威的疏离。 “既然醒了,便好好调养。”说完,再也不看苏眉一眼,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出去。 留下苏眉又惊又疑,不知道他对自己到底是爱还是恨。 第4章 尴尬的处境 “镜子!”苏眉回过神来,像所有女孩子一样,爱美的天性让她首先要看看自己的寄主,到底是美是丑。 弄玉把奶妈叫进来,交代了两句,才起身拿了一面小铜镜。 虽然清晰度不够高,但至少让苏眉看得出来,镜子里的这张脸,五官端正,每一个零件都生得恰到好处。只是唇皮干裂,脸无人色。不过,底子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比她苏眉的本尊生得好看多了。 “小姐别担心,只要好好养养,自然会像以前一样。”弄玉看她瞪着眼睛一眨不眨,以为是自伤容颜,忍不住劝慰,一边不由分说地收走了镜子。 苏眉觉得,自己还是装睡比较好,事实上,她确实觉得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似的,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这时候上下眼皮像是热恋了似的,拼命地想要合在一处。 别人穿越,好歹还遇上了车祸、枪杀之类的生命危险,她不过是睡个觉,也会遇上百年难见的奇遇?早知道就该去买彩票,中个千儿八百万的,早就可以成富婆了! 苏眉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却连梦也没有做一个,睁开眼睛,看到弄玉在一边做着针线。 “小姐醒了?七巧,快去端参汤来。”弄玉放下针线,头也不回地吩咐。 “是,奴婢这就去。”一个细细的声音答应着,踩着碎步就掀了帘子出去。 还是留在了古代!苏眉失望地叹了口气,转头打量起了房间里的陈设。四扇的紫檀大屏风,透雕着梅兰竹君的图案。虽然不是顶懂,但是苏眉看那木色紫得发赤发乌,隐隐反透着的光,温润如玉,便知道这木头绝对珍贵。 其他各色家具,也无不尽精致之能事,竟是一色的紫檀乌木。她心里稍稍安慰,至少这王妃的用具都是上好的,就算不得宠,也不会被欺压。 叫七巧的小丫头端了参汤过来,放在一边的小几上。弄玉小心地把苏眉扶了起来,七巧已经在她的身后塞了一床垫褥。 “小姐,先进一些参汤,小世子还要小姐看顾呢!”弄玉似乎悄悄地抹去了眼角的泪,苏眉的心有点沉。 这个苏溱溱,似乎在王府的处境,并不如自己想得这么乐观啊!而且,身体还这么的差……比病西施还要可怜三分。 虽然苏眉极想明白自己的身份和王府的处境,但自己既没落水也没撞到头,像穿越前辈们那样装失忆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只得慢慢打听。 好在刚刚生养的身子,又是九死一生,原本就该静养。所以苏眉大部分的时候便闭目养神,听弄玉和七巧两个在一边嘀嘀咕咕,倒也抽丝剥茧地大致明白了真相。 第5章 众星拱月的丈夫 天宸嘉青三年,这就是苏眉——不,苏溱溱现在所处的年代。 大脑里在刹那的空白以后,苏溱溱才暗暗叫苦。原本以为凭着自己文科班的底子,中国历朝历代的历史,好歹还知道一个大致脉络,不怕站错队。 谁知道冒出来一个天宸帝国,根本没有记载在任何一部历史书里! 陆召南,也就是她的丈夫,被封为永王,是当今天宸皇帝陆邵思的堂弟。据说,这皇位原本该是陆召南的,只不过当年陆召南的父亲章华太子在边境未及赶回,竟是被当今皇帝的父亲即了位。 及至后来,陆召南的父亲和两个哥哥暴病身亡,明眼人谁不知道是皇帝下的手?只是陆召南着实了得,他求娶太傅的独女苏溱溱,更是联络父亲章华太子的旧部,把当年一盘散沙似的风华军重新握在手里。十万精兵在手,皇帝虽然忌惮,却偏又不敢动他。 原来苏溱溱出自名门啊! “我爹爹……”苏溱溱说了三个字,便看着弄玉。 “太傅大人临终之前,唯一挂念的就是小姐啊!唉,若是太傅尚在,小姐哪里会被那些狐媚子欺负成这样!说来,太傅大人的忌日,也就快到了。”弄玉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苏溱溱暗叫不妙,最大的靠山,这下子可就没了。狐媚子?看来,这位永王,并不仅仅是自己的丈夫啊! 她不动声色,插了几句闲话,又转回了话题。 好在弄玉谈锋甚健,苏溱溱一般只用起个头儿,她就像一只关不住的水龙头那样,什么话都里里外外地倒了出来。再加上七巧在一旁帮腔,苏溱溱便把王府里的大致情况,也弄明白了。 除了自己这个正牌王妃,陆召南还娶了两位侧妃。兵部侍郎的长女被册为宁妃,广平知府的次女,册为刘妃。 此外,还有两名侍妾,都是打小在身边服侍的家生丫环,后来顺理成章地收了房。 古代的男人啊……三个女人就能整台戏出来,永王府不算自己,还能凑个麻将搭子呢!苏溱溱想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王爷就是白眼儿狼,虽说章华太子当年被设的那个局,太傅大人也有份,但那是皇命难违!何况,后来要不是太傅大人施以援手,他哪里有今天这样的风光?可是太傅却是被王爷生生气死的!如今太傅去了,小姐没有倚靠,便连瞧也不来瞧小姐一眼。宁妃、刘妃,还有嫣红、青萝,更是只顾奉承着她们两个!”弄玉压低了声音,显然是对陆召南大有意见。 看来,自己这个王妃,只是虚有其名啊!这不等于是个弃妃么?而且,这两人之间,似乎还有着怎么想都无比复杂的关系! 苏溱溱想到自己初醒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张脸,又下意识地咬了咬唇。他绝不会对苏溱溱毫无感情,那种又惊又悔、又痛又恼的神态,直到事隔半月后的现在,还清晰如刻。 “她们……长得美么?”苏溱溱涩声问。 “小姐当年才是美冠京师呢!若不是近年来小姐体亏得厉害,一张脸上连点肉星子都没有,还能让她们抢了风头?” 这话太对苏溱溱的味了,既然自己的底子这么好,怎么着也不能浪费资源啊! 第6章 世子 每天大量黑糊糊的药汁灌下去,算算日子,也该出月子了,苏溱溱渐渐地两颊有了些红润。小世子也常被抱来,明明并非自己的真正孩子,可是多看了两眼,竟然也觉得亲近起来。 “小世子长得多好啊,可比刘妃的儿子好看!凭他大了半岁,可到底不是嫡子,王爷的爵呀,怎么也轮不上他们!”弄玉喜孜孜地缝着一件百家衣,这丫头果然找了百家的布,每天苏溱溱歇中觉的时候,她就在一边做针线。 “刘妃?”苏溱溱愣了一愣,这才意识到,这个被当成自己儿子的世子,并不是陆召南的长子。 “是啊,王妃在月子里头,她们几个谁也没来瞧过。只那个宁妃,倒还送了一支山参。”弄玉对几个侧妃的不满,可以滔滔不绝数落大半天。 “现在喝的就是?”苏溱溱连忙问。看过了那么多的宫斗戏,大凡情敌送来的东西,都会加点儿料。 “这个还是王爷拿来的山参,那支是御用的,比宁妃拿来的好。等这个炖完了,再用那个吧!” 苏溱溱松了口气:“参汤进得太多也不好,这一支用完了,也不用再熬参汤了。” “嗯。”弄玉随口答应,把碗交给七巧。 弄玉长得也算眉青目秀,为人处事也落落大方。若是托生在那等官宦人家,想必也是锦衣玉食地养着罢?可惜了…… 不过,苏溱溱倒也庆幸,身边有这么一个忠心护主的丫头。毕竟从小在一起长大,又受了苏夫人的救命之恩,想必是可以信任的。 想了一想,苏溱溱还是把话说透了。 “那些女人没有一个愿意看着我好的,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弄玉顿时肃然,低低地应了一声:“是,弄玉明白了。” 苏溱溱看着她怀里的小小孩童,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忽然就被拨动了。这个孩子,既然认她为母,可不能让他被欺负了。 “世子……可取了名儿没?”苏溱溱的手指头,忍不住碰了碰小婴儿粉嘟嘟的脸。 “没有呢!”弄玉的脸上又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气,“即管王爷不乐意,可是咱们的世子还是在宗谱里头的。这一辈,该是咏字辈了。小姐若再得一个,就能跟着小姐姓苏了。” 生死关头拿来哄人的话,自然当不得真。就算陆召南同意,世子的身份已经摆在那里。 “咏……”苏溱溱漫声轻吟,轻蹙了眉头,要想一个响亮的名字,给这个她甫穿越,就命运和她连在一起的小小孩儿。 “名字该是王爷起的呢!” 苏溱溱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王爷人也不见,眼看就要满月了……咏字辈,叫咏什么呢?” 哼,他不起,难道她苏溱溱上了两年中文系,连个名字都不会起么? “咏煜!”清朗淡定的声音,悠悠地响了起来。 第7章 相处 陆召南站在门口,帘子有一半还落在他的肩头。他的脸庞,在日光流转映照下,竟似窗外那枝刚刚抽出的桃花一般,比女子更显秀丽。 弄玉急忙把世子抱到一旁,苏溱溱不防他失踪了快一个月,这时候竟又突兀地出现。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是微微抬起下巴,怔怔地看着他。 她一袭素衣,只是袖口和衣襟的边缘,绣着三五朵墨兰,针脚细密,花形饱满。 虽是仲春天气,可是她还披着夹袍。一支碧玉簪把她的乌发轻轻挽起,除了两朵刚摘下的桃花,并不见其他饰物。 想是月子里头,并不讲究仪容。一缕青丝没有挽得很好,在鬓边松脱下来,更显得肤色莹白如玉,发丝乌亮似墨。 脸上不再像那日如濒死一般惨白如宣纸,两颊间染了几许轻红,一双眸子有点怔忪。 他心里一软,握着的拳渐渐地松开。 “世子就叫咏煜吧!”他又重复了一句。 “哦。”苏溱溱漫应了一声,才想起按例,大约是要向他道谢的。可是,在初见他的那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与他相处。 “若想吃些什么,让弄玉吩咐人做去!虽说要出月子了,可你体子弱,趁着这机会好好补一补。”陆召南说了一声,没有听到苏溱溱的回答,身子便半转了过去。 苏溱溱看他要走,不及细想,便出言唤他:“王爷!” 陆召南身子不动,脸微微侧来。眸光流转,淡漠里似乎带着两分希冀。 苏溱溱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两人以前是怎么相处的,看起来明明不似全无情意,却偏偏如同两个仇人似的,话不投机,只有半句便要言去。 不管怎么说,这个府里当家作主的,还是陆召南。这些日子,她冷眼看得明白,知道弄玉在王府里,为了给她补好身子,很受了一点气。 原因自然是明显的,谁让她如今等同于被打入冷宫呢?虽然生了世子,可不被王爷待见,照样被人踩。如今的她,已经是家破人亡,身后无人依持。比不得刘妃和宁妃,娘家势力大。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竟然只剩下眼前这个冷面冷心的男人! 花若离枝,虽然未必萎谢,却再难盛放。她何尝不想自由,宫墙之外的天空,也许更高更宽阔。凭她一个现代女子,既然没有学过营销,但借鉴历代穿越前辈们的经验,未尝找不到一条活路。 可是,尽管只是相处了月余,她却已经对身畔那个小小的婴儿,起了异样关怀的情绪。若是她逃离王府,咏煜等同于没有了母亲,她……怎么忍心? 还有弄玉和七巧,都是从苏府跟过来的,情份比旁人更不一般。 “王爷,明日咏煜便是满月了。”千徊百转之后,苏溱溱放软了语气,近乎叹息般地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第8章 下马威 新浴罢,苏溱溱满意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虽然仍嫌纤弱,却已经不复一月前的气息奄奄的憔悴。洁白莹润的肌肤,比起初生的咏煜,竟也不遑多让。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两道秀气的眉毛,如春日里新抽的柳叶。睫毛长而密,尾端微微卷起,自有一种静谧的美丽。 粉颊桃腮,尖尖的下巴精致小巧,薄薄的唇,形状很美。 “毕竟是刚出了月,小姐身子骨儿不好,王爷也说了,若是支持不住,便不去了罢。”弄玉有些担心地替她挽髻。 “今天是煜儿满月的日子,哪能不去呢!”苏溱溱淡淡地摇头。以前的苏溱溱便是终日缩在自己的怡桃园,由得旁人欺负。大约是亲人相继被害,失去了生的意趣。 现在的苏溱溱,可不再是以前的那一个了! 她握了握拳,手心竟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不知道第一次在这个朝代盛装出场,能不能打一个大胜仗。 镜子里,弄玉仍是一脸担忧。她不知道自己的小姐怎么会突然改了性子,虽然说愿意走出怡桃园,是她乐于见到的。可是外面的那些侧妃,都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小姐出丑呢! 刘妃和宁妃互相别着苗头,谁不想把一个侧字给去了? 也不知道是王府里早有准备,还是昨天自己那一句话起了作用,咏煜的满月酒居然办得很盛大。外厅自然有朝廷里的一班人在庆贺,苏溱溱的舞台,便只在后院。 正是春光融融的时分,花园里的牡丹竟相绽放。彩蝶三两成群,翩跹弄姿。遥遥地听得丝管嘹亮,韶乐飘扬。 “戏班子已经搭了起来,等王妃去了才能开席。”弄玉低声解释。 毕竟身份摆在这里,苏溱溱顿时有了底气,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加从容。 “太过份了!”身边扶着自己的弄玉手微微一紧,话声里明显地多了愤怒。 苏溱溱看到两个盛妆丽人占据了一左一右的两个主位,中间竟没有替她留出位置来。这是要给她一个下巴威呢! 淡淡地扯出一个笑容,她脚步不停,却在刘妃和宁妃中间站定。 “什么时候,咱们永王府的规矩变了?侧室还能大过元配么?”她拿起团扇,指了指刘妃和宁妃的位置,“这是王爷和我的座位,既然没有多余的,麻烦两位妹妹站着侍候罢!” 刘妃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却忽然矮身行下了礼:“王爷。” 眼看着自己身前的人群,齐崭崭地矮了一截下去,苏溱溱吸了口气,回过身来,却已经看到陆召南一身青袍,站在花丛中。俊秀的五官,却自有一种尊贵的气度,凛凛然有如天神。 身畔的国色天香,顿时失去了颜色,竟只是沦为了他的背景。 苏溱溱的胸口仿佛遭到了一记重锤,有一个瞬间忘记了呼吸,指甲掐住掌心传来的微痛,让她陡然回神。却是勾起了一抹盈盈的浅笑,微微福身: “王爷!” 第9章 初试啼声 陆召南摒住了呼吸,眼前的苏溱溱,穿一袭浅粉色的对襟衫子,宽大的袖口,用黑色把那粉色的娇嫩压了一压,做了一圈镶边。下身则是一袭粉白相间的长裙,垂下的杏色流苏,跌散在浅粉嫩白之间,妆点出另一番明媚风光。腰间的帛带把她的腰肢,系得不盈一握。 相比较其他人的盛妆,她只是梳了一个繁复的髻子,鬓边依旧只是一根透明的碧玉钗。胸口忽然一滞,竟觉得时光一下子被拉得无限长。这支钗子,是他送她的第一件饰物。 姹紫嫣红中,她盈盈浅笑,眉目如画。睫羽轻抬,带着三分雅致,三分清丽,三分慵懒,还有一分久违的依恋。 “溱溱!”他疾步走过去,微微弯腰,便握住了她的双手。 微凉的指尖,触到他的掌心时,轻轻一颤,骤暖还凉,一抹悸动借由了血管,刹那间延伸至心脏,竟是跟着颤动了一下。 “王爷请上座!”苏溱溱莞尔一笑,又施了一礼。 “好。”陆召南眸光微闪,落到刘妃和宁妃的身上,手臂轻抬,“都起来吧!” 苏溱溱在他的身侧落座,刘妃和宁妃又气又恨,原是想给这位重新走出怡桃园的王妃一个好看,谁知道丢了脸的,竟成了自己! 一时间又气又恨,只能踢了自己的侍女一脚:“没点眼色的,还不去端张椅子过来!” “咦,两位妹妹不是要站着伺候王爷吗?”苏溱溱却眉眼轻扬,三分无辜里,夹着两分天真。 虽然看上去刘妃和宁妃并不比自己小,但自己好歹是正室,叫声妹妹也不过份吧? “难得两位侧妃有心,那就站着罢。”陆召南淡淡地说了一句,便挥了挥袖子,“王妃既已来了,唱吧!” 苏溱溱的一颗心落回了胸腔,今天的发威,其实只是一个试探。好在自己观察得果然不错,陆召南对自己并非全无感情。至少,在咏煜的满月酒上,他成全了自己的面子。 陆召南的手,一直紧紧地扣着她的。宽大的袍袖,遮住了两人互握的十指。 “外面还有客人,你自个儿多点几出戏。”陆召南忽然捏了捏她的掌心,微微倾身。 苏溱溱只觉得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洇在耳垂处,染得连整张脸都发起热来。 “是,谢王爷。”她轻声软语,顺从地微微勾颈,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昆戏唱得咿咿呀呀,她竟是什么都没有听懂。明明都是中国话,可是怎么听起来比英语还难懂?苏溱溱挺直了背,摆出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其实袖子里的手,早就无聊地玩起了团肩的坠子。虽然她不懂古董,不过这块玉摸起来触手微温,细腻润滑,想必是羊脂仔玉。若是有机会落跑,这个坠子非带在身边不可。 当然,得把咏煜安排好了才行。虽然这座王府里花团锦簇,不愁吃穿,但隐隐间,苏溱溱觉得步步充满了杀机。 飞阁重檐,纵然气势恢宏。但正是位高权重,才易招致皇帝的猜忌。陆召南的身份,可也尴尬得紧啊! 第10章 奇怪的相处 “小姐,今儿个才真是扬眉吐气了。”弄玉替苏溱溱卸妆的时候,兴奋得眉飞色舞,“我看着刘妃和宁妃的脸色,简直快笑破了肚子。” “就是,王妃您没看到呀,奴婢觉得她们的脸色像是开的染缸,红红白白的!”七巧也在一边叽叽呱呱,还连比带划,眉飞色舞。 苏溱溱忍俊不禁:“可惜我倒没有瞧见,下回你对我眨眨眼睛,让我也好好瞧上一瞧。” 她从来没有听到弄玉自称“奴婢”,想必弄玉与以前的苏溱溱,情同姐妹,比起七巧来,又自不同。 七巧笑嘻嘻地点头,忽然噤了声,跪下行礼:“王爷。” 弄玉却只是袖回了手,淡淡地站到一侧。眼观鼻,鼻观心,竟是当成没有瞧见似的。 陆召南也不以为意,只是一撩袍角,坐在床沿看苏溱溱梳发。 后面有这么两道灯泡照着,她苏溱溱虽说是新时代女性,也做不到视若无睹啊。无奈,只得站起来微微一福:“王爷。” 纱罩下的淡光照着她的侧脸,眉宇间竟隐隐藏着哀艳。玉容浅淡,清眸如冰,他原本对她带着恨意,也知道她恨着他。可是想到她九死一生,几乎失去了她,心里便是一软。 她的手里仍然拿着一把纨扇,扇面的一角绣着两朵流云,另一角则绣着一枝桃花。遒劲的枝干,和粉嫩的花瓣,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好生歇着罢。”明明他是想留下的,可是对着那张脸,竟是没有勇气拥她入怀,只能落荒而逃。 看着他步履匆匆,帘子掀起之后又复归平静,苏溱溱忍不住错愕。她的勾引大计还未曾展开,怎么对手就已经失去了踪影? 这、这、这……算是怎么回事?三十六路散手,连一路都使不出来啊!她还想攀上这棵大树好好乘凉呢,虽然风骤浪急,但至少在他的羽翼下,还能保得后院平平安安呀! “小姐怎么……”弄玉似乎有些糊涂,看着她的目光隐隐有着不赞同。 “啊?什么?”苏溱溱迷惘地转过目光。 “小姐难道忘了吗?太傅被气死以后,九老爷也被他赶尽杀绝。连宣逸少爷……”弄玉的十根手指,几乎绞成了一团麻花。 苏溱溱更加茫然,怎么又冒出一个人来?蓦然地想起她穿越之初,仿佛听到陆召南提到过“九叔”和“宣逸哥哥”,这中间又有什么内情?宣逸哥哥,这个称呼好像有点小暧昧啊! 好奇心膨胀得快要爆炸,却又不敢轻易动问。只得勉强叹息一声,装作了心事重重的模样:“如今……有了咏煜。” 这话说得模模糊糊,弄玉却仿佛懂得了苏溱溱的无奈,半跪了下来:“可怜的小姐啊!” 咦,怎么又要上演悲情的戏码?苏溱溱有些头痛,几度冲到舌尖的问话,还是生生地忍了下去。情况不明,还是小心为上。 所以,只得怀着满团的疑虑,怏怏地睡了过去。 第11章 抗旨不尊 一大早,就接了一道恩旨,然后是依例去宫里谢恩。弄玉手忙脚乱地替她换了王妃的礼服,华丽到让她觉得把礼服里的金丝银线抽出来,兴许她一辈子吃喝,就不用愁了。 更夸张的,当然是那顶凤冠,她初步估计,足有五六斤重。她可怜的脖子啊,快承受不住这个重量了! 更发愁的是,她连王府里,都还没有来得及混个脸儿熟,又要去掺皇宫这滩混水,嫌她的日子过得太轻闲了么? 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匆匆忙忙地和人撞了一个满怀。 苏溱溱捂着鼻子,总算忍住了酸到眼眶的泪意。刚要习惯性地说“对不起”,手腕已经一紧。 “你要入宫?”虽然带着质问的语气,但苏溱溱慌乱的心,却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他幽深的眸子,让她看不出他的心思。有一点却可以肯定的,他和皇帝之间的问题,可真够大的。 “是,圣旨上说,要去宫里谢恩。”苏溱溱心里有点气馁,却仍然柔顺地回答。 “不必去了。”他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就跨进了门槛。留下苏溱溱傻愣愣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去谢恩?那不是抗旨吗? 弄玉虽然对陆召南意见极大,却对他格外信任。 “既然有王爷担着,小姐就不用去了。” 听口气,似乎不必去宫里,让她很放了一番心似的。 苏溱溱一时摸不着头脑,但本能地选择了信任陆召南。何况,弄玉也说不用去了,不是吗?本来就对进宫带着怯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副行头也快让她憋坏了,脚后跟立刻转了一百八十度。 最最紧要的一件事,是把头上的这堆重压卸下来。所以,苏溱溱一边走,手里也没有闲着,凤冠随手往弄玉怀里一扔,顿时长吁了一口气,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经过瑞梓堂的时候,隐隐看到陆召南还穿着朝服,负着手仰着头,像是凝神看着什么。 苏溱溱忍不住抬头看去,不过是一丛桃花,只是一树之上,却开着浅粉和雪白两种颜色。 她微微驻足,眸光微转,却只见陆召南完美的侧影,在桃蕊丛中,竟仿佛遗世独立般的遥远。那份孤清,既似触手可及,又似乎隔着银河一般。 忍不住伸出手去,却在触到他衣襟的一刻,又缩了回来,在袖子里握成了拳。他容颜似雪,清眸如冰,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陆召南早已经瞧见了她,见她果然听话,没有去宫里,心里也是一松。虽然还板着张脸,可是眼睛里已经有了暖意。 “走,瞧瞧煜儿去。”他不敢回头,怕被苏溱溱看到自己柔和下来的脸色,一撩袍角,就率先朝怡桃园走去。 苏溱溱有点感慨这个时代没有高跟鞋,要不然的话,两人之间的身高优势也不会这么明显,足足差了一个头哪! 心里还有些忐忑,抗旨不尊,不知道会不会降罪……好在陆召南比自己高,天塌下来自然有他先顶在头里。 第12章 平地风波 刚走进怡桃园大门,就见七巧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怎么回事!”陆召南浓眉一皱,语声冷冽。 七巧吓地“扑”一声跪倒:“王爷,小世子他突然啼哭不止,奴婢……奴婢正要去找大夫!” “去叫梁太医来瞧瞧。”陆召南随口吩咐了一声,身后远远缀着的带刀侍卫,便应着去了。 弄玉刚刚绷紧的脸,微微一松。苏溱溱就知道,大约这梁太医的医术,是极高明的。隐隐听到咏煜的哭声,竟是微带着哑音,顿时心里一紧,提起裙摆就越过了陆召南,朝里踉跄奔去。 “哎哟!”她本不惯穿这层层的宫衣,更兼朝服厚重,衣裙委地,不小心便踩到了下摆,狠狠地仆跌了下去。 “小姐……”弄玉吓了一跳,抢上去欲服,却发现一道身影,已经快逾闪电地冲了过去,大手一捞,把苏溱溱捞了起来。 “摔了哪里?”陆召南脱口问。 “没有,看看煜儿。”苏溱溱急忙摇头,记挂着那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小人儿。都说母子连心,虽然和她细究起来,没有什么关系。但毕竟是这具身体里落下来的,听着这声嘶力竭的哭声,竟是心痛如铰。 陆召南默默地把她放下,牵住了她的手。苏溱溱轻呼一声,他急忙低头,才发现掌心里白皙的小手,已是擦破了皮。 “不碍事,先去瞧煜儿。”苏溱溱顾不得再跟他耍心眼儿。 奶娘正抱着咏煜哄,苏溱溱伸出双臂,把孩子接了过来。平常不管哭得怎生厉害,咏煜一到苏溱溱的手里,必是停住啼哭。可是这一次,却仍然哭得脸红脖子粗。 “怎么了?发烧了吗?”苏溱溱手忙脚乱,摸着额角,并不特别烫。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世子早上还很乖,吃了奶便睡得十分安稳。谁知猛可里哭将起来,怎么也哄他不住。” 奶娘战战兢兢,虽说王妃并不受宠,但这小世子却是朝廷册下,往后是要袭永王封号的。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不说是她,便是家里的儿女,都逃不了一个“死”字。 “煜儿,是娘啊,怎么不舒服了?”苏溱溱急得火烧火燎,偏偏小孩子并不会说话,根本找不出原因。 “世子睡着的时候,是否有人来过?”陆召南却镇静地审问奶娘。 “宁妃娘娘身边的容儿姑娘来找了一些绣花的样子,其他……便没有人了。” “宁妃?”六神无主中的苏溱溱听到这么一个敏感的名字,脑袋里飞速地闪过了宫廷大戏里的各种手段,急忙解开襁褓,也不管天气尚不算太热,颤抖着手就把小衣解开。 “小姐,世子要冻伤的!”弄玉惊怔地想要拦,却被苏溱溱用力地推了开去。 陆召南蹙着眉心,刚踏上一步,却又生生止住,只是丝毫不错眼地看着苏溱溱。 第13章 谋害 “啊!”苏溱溱忽然低叫了一声,抽出来的手掌心里,已经洇出了一抹血色。 “小姐!”弄玉扑上来,“怎么了……” 苏溱溱陡然忘了接下来的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被她脱下来的小衣服。一根缝衣针,戳在咏煜的贴身小衣上,迎着逸进来的日光幽幽发光。 咏煜的的哭声,顿时变得小了,眼睛也闭了起来,渐渐地转成抽噎。 他小小的肩头部位,已是一片殷红。 是谁……能够这样狠心,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苏溱溱握着衣服的手有点发抖,你死我活的争宠,原来并不仅仅在皇宫里才有。 “帮世子换身干净的衣裳,好好盖上了被子,用心伺候。再煎一碗姜汤,等梁太医来了看看是否需要用。”相较于苏溱溱和弄玉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不知所措,陆召南显得沉静多了。 “是谁……好恶毒的用心。”弄玉握着苏溱溱胳膊的手,不住地发抖。 咏煜已经渐渐地停止了啼哭,看来这么久的哭喊已经榨干了他的体力,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小脸上胀得通红的颜色,还没有褪下去。 苏溱溱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得干干净净。双腿一软,仰面便要跌倒。腰上却勒着一只胳膊,把她在怀里收紧。 “别怕,没事了。”低低的安慰,让苏溱溱缓过气来。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浑身抖得厉害。 “煜儿他……”苏溱溱急切地问,只觉得嘴巴发干。虽然宫戏看了不少,但临到真正落到自己的身上,还是觉得不寒而栗。 “梁太医来了。” “快请进来!”陆召南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手,苏溱溱却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下官见过王爷。”梁太医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对于这位手握实权的王爷,甚至比对着皇帝的时候,还要战战兢兢。 陆召南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梁太医无需多礼,给王妃瞧瞧手上的伤。” “不,先去看看煜儿!”苏溱溱狠命地摇头,“奶娘,快把煜儿抱出来给梁太医瞧瞧。” “世子已经大安,如今睡得很香。外伤不算太严重,伤口很小,应该造不成什么疤痕。只是哭得嗓子有些发红,下官已经开了方子,只需连服三帖。”梁太医没有露出诧异的神色。他进入太医院二十年,宫里争宠的把戏见得多了,对于缝衣针造成的伤口,提都不提。 陆召南“嗯”了一声:“既然来了,给王妃仔细瞧瞧吧。月子里,可别落下了什么病根,日后受累一辈子。” “我没事。”苏溱溱刚说了一句,弄玉已经喜孜孜地替梁太医搬了锦凳。因为陆召南没有离开,梁太医不敢真正就座。 “这些只是擦伤,也不太深,不会留下疤痕。只王妃先天体质过弱,虽然出了月子,但还需要好好调养,万不能受寒。” “多谢太医。”苏溱溱礼貌地道谢。 梁太医不敢受礼,匆匆地告辞。 “这件事不要太张扬,免得王府里人心乱了。”陆召南皱着眉跨出两步,又回过头来“命令”了一句。 难道就不了了之?苏溱溱瞪着他,一语不发。 “我自会处理。”也许是她的态度让他不满,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苏溱溱气得瞪住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不——行!” 第14章 要个说法 陆召南皱起了浓眉,看着苏溱溱和弄玉两人都倔强地咬着牙齿,眼睛里的火星子,几欲燃烧起来,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那么……王妃想要怎么做?”他愣了愣神,语气平静地反问。心里竟是隐隐觉得欢喜,这么些日子来,她总算还有放在心上的东西了。可是这宁妃和刘妃……又觉得心烦意乱。 “她害了咏煜,你怎么……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他是你的亲生儿子!”苏溱溱被他的冷静滞了一滞,不可置信地低呼了起来。 如果他们晚来一步,可能咏煜就已经…… “请王爷做主!”弄玉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苏溱溱虽然不大情愿,但这时候也只能咬咬牙,“叭”地一声也跟着跪了下来,仰头看他:“请王爷——做主!” 陆召南顿时哑然,沉默地瞪着她,似乎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苏溱溱心里一寒,却仍然一动不动,连目光都没有避开半分。 咏煜是她的孩子……啊,是她的孩子。她不能保护自己,但至少要保护住这个小小的婴儿。 四周鸦雀无声,弄玉垂着颈,有点后悔自己的举动。如果带累了小姐,那可…… 半晌,陆召南才哑声吩咐:“去把宁妃……请来!” 他再没有看苏溱溱一眼,只是负手站在桃树下面。 粉色和绯色的桃花,深妖浅娆。间中还杂了两株纯白色的桃花,像是无意闯入的顽皮孩子,在浓艳到极处的时候,又转出了一点留白,平空地在一片妖娆之中,留下了雅致的余韵。 陆召南脸沉如水,唇线似剑,却是不动如山。他也不叫起,只是任由苏溱溱和弄玉一前一后地这么跪着。 苏溱溱觉得自己的腿开始发麻,她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自作主张站起来,桃林里却走来了袅娜娇娆的宫装丽人。 一件浅碧色的绫罗衫子,外面披着藕荷色的坎肩。腰间是一条玉带,垂下成行的璎珞,走动间还隐隐能听到金玉相撞的清脆声响。 一张芙蓉般娇嫩的脸庞,含娇带媚。梳着高贵的朝云髻,两枝步摇在阳光下黄澄澄得发亮。裙裾翩跹处,露出一双精巧的绣鞋。两颗硕大的珍珠,镶在鞋头,更是圆润生辉。 “臣妾见过王爷!”她盈盈下拜,自有一种娇弱不怯的风姿,让苏溱溱心中一痛。原本以为这宁妃是因为家世才得臻侧妃,谁知道原来也是一个羞花闭月的美人。 陆召南微一弯腰,扶住了她:“宁妃,你身边的那个容儿呢?” “容儿?”宁妃诧异地扬眉,“我吩咐她去寻花样子了,王爷怎么……问起她来了?” 苏溱溱悄悄地朝她打量了又打量,她的眉眼俱做得恰到好处。从她这样的角度看过去,都觉得我见犹怜,何况是身在局中的陆召南呢? “去把容儿叫来,本王有事问她。”陆召南不动声色。 宁妃福了一福:“是,王爷。”一边低声吩咐了跟来的侍女,然后才把目光转向苏溱溱。然而她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恭顺地站在陆召南的身侧。 第15章 责问 那名叫容儿的丫环,想是听说了世子的事,刚被带来就实实地跪倒在陆召南的面前:“王爷明鉴,奴婢只是问李嬷嬷要了一张花样子,并不曾对小世子做什么!” 宁妃则是一副又惊又怒的神气:“什么?小世子……怎么了?” 苏溱溱的跪姿不像弄玉一般四平八稳,这时候已经觉得腰酸腿痛,看着地上青草隐隐,恨不能天作被,地作榻,就这么倒下好好睡一觉。 这时候听到宁妃尖利的嗓音,忍不住直起了腰板向她看去。若是侍女知道的事她还不知道,凭什么在这个王府里和刘妃平分秋色? 原本只是想顺着容儿这条藤摸一摸主使之人,这时候倒对宁妃起了几分疑心。 “有人意图害了世子,要不是本王赶来……这中间,只你这侍女来了一趟,自然要问个明明白白。”陆召南的口气既不冷也不热,像是对着簿子在照本宣读。 苏溱溱摸不准他的心思,难道是因为他另有儿子,所以对咏煜不大放在心上? “奴婢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对世子不敬。王爷,奴婢真的没有做什么,只要了一个花样子便回去了。”容儿着急地分辩,眼眶里盈了泪珠,却生生忍着不敢落下。肩头微微颤抖,转头哀求地看向宁妃。 “你是宁妃的陪嫁丫环,本王就把你交给宁妃处置罢!”陆召南面无表情。 这不是故意放水吗?苏溱溱怒火中烧,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不行!”话音刚落,才发现宁妃原来白了一白的脸色,陡然松了下来。 难道她的提议正中宁妃的下怀?苏溱溱一时想不明白,眸光落在陆召南仍然没有表情的脸上:“王爷,这只是头一回!” 陆召南的目光,像是刀子似地剜了她一眼,手指却捻着腰畔的玉佩:“那么,依王妃之见呢?” “自然是要查个水落石出,容儿只是一个丫环,怎么会无缘无故去害世子?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苏溱溱憋着一口气。 她就不信,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堂堂一个王爷,反倒不明白了? “咦,怎么今儿的怡桃园这么热闹?”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从桃林那边传来,“咱们带咏安进去拜见王妃。” 苏溱溱听到“咏安”两字,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必是因生了儿子而强压宁妃一头的刘妃。 来人的步子极快,身后跟着不下十来个丫头嬷嬷。好大的排场!苏溱溱冷笑,看来自己这个正牌儿的王妃,倒真是处境堪怜。就算把怡桃园里所有的人带出去,也排不了这么一长溜儿!心里更不是滋味,越发对咏煜的安危担忧。来人还没有走近,宁妃却又有动作。 她一矮身,跪到了陆召南的身前,神情恳切,“王爷,王妃说得极是。” “容儿打小跟着臣妾,向来是老实的。若没个缘故,万不会去害了世子。” “主子,奴婢没有害世子!”容儿惶急地叫了一声,又对着陆召南一个接一个地磕头,“奴婢素来知道本分,便借了天大的胆子,也万万不敢的!” 第16章 隐瞒真相 “丧心病狂的小蹄子,害了世子还敢求情!宁妃妹妹也忒是护着这些下人了,一个个都长着不安份的样子,居然还下了这样的狠手,早该拖下去杖毙,杀一儆百!咱们王府,可还有规矩没有!”刘妃略一矮身算作行礼,紧接着便夹枪带棒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话,竟是瞧也不瞧跪了一地的王妃、侧妃和丫头们。 这刘妃——竟是如此跋扈!想来因子而贵,是实际上王府的主事者。 陆召南却不答话,只是拿眼在刘妃的脸上瞧了又瞧。 “王爷怎么盯着臣妾……”刘妃嗔了他一眼,把苏溱溱看得浑身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古人也真是开放,当着满满一院子的人,也能打情骂俏…… 何况,这刘妃虽是个美人,可浓眉大眼里,总透着三分英气。这种动作做起来,着实让人觉得不敢领受。 陆召南却似乎司空见惯,脸上的神色连一丝裂缝都没有:“你哥哥回京了?” “哥哥哪敢擅自离职?自然还在替王爷守着昆城,只是差人送了一箱子的东西过来,还有一些彬州产的绸缎,回头给王妃和宁妃妹妹送去。”刘妃笑着回答,“哥哥若是上京,总要来拜见王爷的。何况,他还记挂着甥儿呢!” 她从身后奶妈手里接过了咏安,陆召南一伸臂就抱了过去。苏溱溱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大不是滋味。咏煜同样是他的儿子,怎不见他有这种慈父的举动? 陆召南其实也只看了一看,便又还给了奶妈:“仔细照料。” “王爷放心,这些人都是跟着臣妾过来的,用得很是得力呢!”刘妃说着,眼睛终于落到了苏溱溱的脸上,却是一脸的傲气。 陆召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既有得力的人,容儿就交给你细细审问吧。给王妃和世子一个交代。” 宁妃的脸色,立刻变得比之前更白,却只是颤颤地叫了一声“王爷”,终于没有再说出什么来。 “王爷饶命,王爷饶了奴婢吧,绝不敢做什么的!”容儿又接着嗑头,额撞在青石地面上,已是血迹殷然。 苏溱溱隐隐觉得不妥,却又一时说不上道理。按理说,容儿是宁妃的侍女,害的又是自己的儿子,交给刘妃也算得上十分公正。但是,苏溱溱总觉得这一场交锋,陆召南似乎隐隐在掩盖着什么真相似的。 “把这小蹄子带走!”刘妃瞧也不瞧,只是冷冷地吩咐了一声。她身后立刻走来了两个嬷嬷,一边一个把容儿架了出去。 “冤枉啊,主子,奴婢冤枉啊!”容儿的声音,凄怆地传来,宁妃的脸上,一片惨白。 “王妃——可还满意了?”陆召南忽然把脸转向了苏溱溱,然后甩了甩袖子,“都散了罢,只留下王妃。” 刘妃喜孜孜地福了一福:“是,臣妾省得的。臣妾那里有新送来的新鲜桂圆,王爷……” “晚膳就摆在你房里吧!” “谢王爷。”刘妃一脸喜色,示威似地把目光在苏溱溱和宁妃的脸上转了一圈,才趾高气扬地带着众人走了。 第17章 他的惩罚 苏溱溱觉得自己还没有理出头绪来,宁妃临走时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似乎抓住了什么。可是,细细地想去,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抓住。 “你……满意了?”陆召南俯下身,一张脸放大在她的面前。 “啊?我……不知道。”苏溱溱只觉得阳光明亮得晃眼,陆召南仿佛把苦苦压抑了半晌的怒气,全对着她散发出来。难道她做错了什么吗?她不过是想为咏煜讨一个公道! 咏煜,也是他的儿子啊! “你就是要逼我,和他们决裂,然后你就称了心,如了意,是也不是?”他恶狠狠地看着她,热气喷在她的脸上,让她忍不住有些晕眩。 他们……是谁?天地良心,她的要求再简单不过,只是想要保护那个小小的婴儿。 “我只是……”苏溱溱觉得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 “你只是恨我!”陆召南面目狰狞,哪里还有前一刻的从容冷漠?苏溱溱的眼里,只剩下明亮瞳孔里,燃烧着的火焰。 “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会拉着你一起变成灰烬。”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苏溱溱还没有理解他的意思,眼前一暗,唇上已经覆上了两片滚热的唇皮。 苏溱溱大吃一惊,鼓起余勇,想要挣脱。可是他手上的力气,却像是泰山之重。只略一施力,双手便已经被他反扣住。 他舌尖轻舔,她的牙齿就不由自主地分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是她的初吻! 她狠狠地咬下去,下巴却忽地一痛,牙齿再也合不拢。 “还想要故技重施?”他呼吸粗重,苏溱溱顿时对这具身体的主人大起好感,原来她们是同道中人啊! 瞪眼看他,他的眼睛幽深得像是两汪潭水,似乎在缅怀,又似乎在伤感,还有那么两三分的懊恼。她只是一怔,心神微分,他的舌尖便又重新探了进来,放肆地攻城略地,连角角落落都不肯放过。 他粗喘一声,丝毫不顾青天白日,微微低头,唇已经从她的唇瓣探至她的颈窝。一排细细的圆扣,他只解了一颗,便没了耐心。狠力一拉,小小的扣子便缤纷落地。 苏溱溱只觉得手足酸软,浑身提不出一点力气。胸前忽然一凉,才意识到自己春光乍泄。虽然身为现代女性,这么一点风光并不足为奇。夏天的低圆领,都比这个开得更低一些。 但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像一只失了理智的野兽,浑然不似他外表那样风神如玉。 他的手改抱住她的腰,苏溱溱的手重获自由,不假思索地就朝着那张脸挥了过去。脑袋却是一阵阵地发晕,纵然是用尽了力气,手却仍是虚的。到得近前,也只是用指甲在他的颈间,划过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隐隐听得他大叫了两声:“溱溱!” 想要挣扎着睁开眼,意识却已经渐渐模糊,只觉得自己不断地往下坠,往那黑暗里沉下去。 第18章 恨还是不恨 苏溱溱醒来的时候,一灯如豆,只有弄玉在一边露着担忧的神色。 “小姐,你醒了?”她惊喜地叫着,把身边的一碗参汤端了过来,“先喝一点参汤吧,一直暖着的。我去吩咐下人再把燕窝粥热一下!” “我不饿。”苏溱溱皱着眉头。 “不饿也得进一些,王爷特意吩咐把皇上赐下的山参和血燕窝拿来的,就在我们这里看着熬的。”弄玉声音清脆,让苏溱溱有点意外。 陆召南不是恨自己非要他查明真相吗?怎么还会把这些好东西拿给她?自己这个王妃,应该早就完成了她的使命了吧?父亲苏太傅已经替他争得了应有地位,况且人走茶凉,纵然还有一些人脉,对他也只是小补。 苏溱溱忽然想起孩子,正要问的时候,却发现弄玉已经掀着帘子走了出去。房间里还有一个小丫头, 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想必是刚买进来的,浑身上下透着一团稚气,问了一句,也只说世子在熟睡。 她自己端着碗,一口一口地喝着参汤。真不明白,为什么都把参汤当成好东西,在她看来,这味道实在跟中药有得一拼。 所以,她喝得眉头微皱,要不是有点烫,她倒宁可像喝药似的,仰起脖子就往下灌。 弄玉端了粥回来,忍不住问:“小姐又觉得哪里不舒服?传个太医来诊个脉吧!” “没有,只是这参汤……下回就不要喝了吧。”苏溱溱没好意思说参汤难喝,保不准又被笑话一通。 “嗯,弄玉原也不想要的,只不过咱们手里的参已经用完了,所以只得用王爷拿来的。小姐的身体,还是顶重要的,养好了再气恨不迟。”弄玉一脸的惭愧,让苏溱溱张了张嘴,又紧紧地闭了起来。 敢情这弄玉还以为她是饿死不吃嗟来之食?她哪有这么硬的骨气啊! 燕窝粥的味道,倒是十分的好。苏溱溱吃得眉开眼笑:“这个好吃。” 弄玉立刻也高兴了起来:“是我亲自看着炖的,小姐在家的时候,不最喜欢吃弄玉做的燕窝粥吗?前一阵子,咱们的燕窝没了,才只得将就。” 苏溱溱吃完了一碗,眼巴巴地想再要。弄玉却替她掖好了被子:“明儿再给小姐煮一碗。” 原来是一碗一碗煮的吗?苏溱溱有点不好意思,虽然肚子里的馋虫被一齐引了出来,这时候也只能看着空碗嗟叹。 “咏煜呢?”苏溱溱想起小婴儿,忍不住又关切地问了一句。 “七巧亲自看着呢,这回再不让世子有什么闪失了!”弄玉的声音,带着两分恨意。 “我去瞧瞧。”苏溱溱很想去看看婴儿。 第19章 她恨他 看着咏煜熟睡的小脸,苏溱溱和弄玉都有些后怕。 “幸好……小姐把世子的衣服及时除下,要不然的话,梁太医来了怕也查不出什么,到最后就……”弄玉打了一个寒噤,端着茶碗的手还忍不住颤抖。 “今天要是去了宫里……”苏溱溱困难地舔了舔舌头,暗自庆幸自己看了不少清宫戏,居然被她一下子想到了最大的可能。 这么小的孩子啊! 她不舍地勾勒着咏煜的五官,柔情泛滥成灾。 天幕渐垂,掩住了最后一片流光,视线在夕阳的余晖里变得越来越模糊。阴霾,一层又一层地压到了苏溱溱的心上。 不仅仅是自己,连刚刚出生的小咏煜,都成了被嫉恨的目标。 宁妃……她沉吟着,指关节合着韵律敲击着桌面。 “小姐,世子现下睡得安稳,梁太医也说不妨事了。” “嗯,你吩咐一下奶妈,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可离开咏煜!”苏溱溱站了起来,觉得脑袋一阵晕眩,紧紧地扶住了桌子,才能支持着身子不倒下去。 “小姐才刚出月,今天又……早些回去歇着吧。我让七巧往后就看着小世子,另外再拨个人过去伺候小姐。反正凡事我也能做,不过有时候凑个手罢了。” “嗯,我这里倒不要紧。”苏溱溱点头同意了她的安排。 回到寝殿,苏溱溱忙着打水替她洗漱。直到卸完了妆,一身行头也都收进了柜子,弄玉才凑到跟前,压低了声音问:“今儿的事,是宁妃弄出来的?” 苏溱溱点头:“有可能。” “可惜她自己没有儿子,不然的话,我一定要以牙还牙,也让她……” 苏溱溱忽然眉心微跳:“她没有儿子……但是刘妃有啊,害了咏煜,宁妃也得不着现在看得见的好处。倒是刘妃,如果王爷没有嫡出的儿子,那……” “是,她的儿子是长子,若没有嫡子,被立为世子的可能性很大。”弄玉眼睛一亮,“小姐的意思是说,这次的事其实是刘妃?但那个侍女,可是宁妃跟前儿的。” “总是她两个嫌疑最大,不过依着我看,宁妃不会这么傻,让她的侍女来下手。如果世子真出了事,王爷就算再宠她,恐怕也不会轻饶吧?”苏溱溱这样说着,却没有十分的把握。陆召南可是真的看重这个孩子? 对于苏溱溱来说,这个孩子是唯一的。可是对陆召南来说,这已经是他第二个儿子。而且,以后还有机会再增添几个。在古代,子孙满堂,并不是不可及的梦想。 “可是王爷却要姑息,他……”弄玉愤怒地咬着唇,“害了太傅和宣逸少爷不够,竟然还想害世子!” 苏溱溱无奈地纠正:“他并没有害咏煜。这样的决定,也许有他的苦衷。” 弄玉哼了一声:“小姐忘了有多么恨他了吗?怎么现在尽替他说好话!” 她恨他? 第20章 过夜 隔了两日,宫里又有赏赐下来。据说,当时刘妃得了陆召南的长子,远没有这样的风光。到底嫡子就是不同一些啊,苏溱溱得意地想。 “小姐不如派个人去见王爷,这回的谢恩还用不用去。”弄玉麻利地把赐下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收好,语气虽然很淡,似乎对陆召南还是很倚仗的。 “那你就去问问吧。”苏溱溱无可无不可。 “我才不去呢!”弄玉别扭地使着小性子,想来对陆召南的心结,实在是很重。 “谢恩不必去了。”陆召南总是出现得无声无息,让苏溱溱像泥一样瘫软在贵妃榻上的身子,立刻一个警醒地坐正了。 怎么就没人报个信儿啊,任由陆召南想来想来,想走就走啊!不过,似乎这整个王府都是他的,怡桃园当然也是他的产业…… “王爷。”苏溱溱只能见了礼。 “往后宫里的恩赏,都不必去谢,我已经替你回了。你病了这么一场,宫里也知道,正好作个借口。” “是。”苏溱溱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但看到弄玉一脸的喜色,想必这个安排,也是为了自己好。心里对陆召南,便又生出了两分好感。 谁让他长得这样的一副好皮囊呢?都说灯下最适合看美人,可是浅淡灯华下看他,连整张脸都觉得宝光流动,一双眸子虽然带着冷意,依然熠熠生辉。 衬着他背后的紫檀屏风,越发显得风神俊朗。因为是夜了,他穿着一身家常便袍,依然衬出挺拔的身姿。 “今儿就歇在这儿了。”陆召南突如其来的话,让正在偷偷摸摸打量帅哥的苏溱溱吃了一惊。 听得身后弄玉的一声微呀,回过头去,却看到弄玉的手指上沁出了一点殷红。 “弄玉,你的手!”苏溱溱瞪她。 “啊,没事。” 这句话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弄玉穿针引线的功夫十分了得,小世子衣服上的图案全是她绣的,真叫一个活灵活现!苏溱溱总觉得她闭着眼睛,都不会绣错一针的,竟然会因为陆召南的这句话而失神至此? 她是出其不意,毕竟现代的她可还是个不解人事的少女。可是这个苏溱溱,和陆召南连儿子都有了,夫妻之间的情事,难道还少得了? 时间像是柔软的绸缎,轻柔地从身边滑过。房间里静得连自己的呼吸都清晰可闻,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弄玉,去叫人打水来。”陆召南似乎若无其事,对这样诡异的气氛,安之若素。 虽然苏溱溱一早就打好了勾引男主人的主意,可是事到临头,反倒怯了场,眼巴巴地看着弄玉,也不知道盼她什么。 “是。”弄玉答应着去了,只一刻就端了铜盆过来。 苏溱溱有点傻愣,十根手指头拼命地绞着手里的扇子坠儿。现在她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些淑女们为什么喜欢手里拿着柄团扇了,不光是为了好看啊,紧张的时候可以当道具呢! 第21章 两人世界 陆召南走到铜盆前,僵直地站了一会儿,才挽起袖子自己净了脸。弄玉古怪忍笑的神色,让苏溱溱脸上一热。 她可真不是给脸子陆召南看,只是不懂原来王妃也要干伺候人的活儿。当然,伺候的主子只限陆召南一个。 “弄玉!”陆召南皱着眉,眼睛里有了寒意,“出去。” 这话说得四平八稳,可是傻子才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怒意。苏溱溱权衡了一下,反正早晚要行使她的勾引大计,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也未尝不好,因此朝着弄玉点了点头。 弄玉轻叹一声,只能行了礼退下。 陆召南站在房间的中央偏左,苏溱溱目测了一下,有点类似于黄金分割点。少了弄玉,似乎整个气场都朝着她压了过来。 苏溱溱给自己打了打气,硬着头皮走过去。这宽衣的活儿,肯定是落在自己身上了。正在考虑从哪里下手,手腕上落下了他的发丝。 抬起头,看到他幽深的目光里,无喜无嗔。冠带却是被了自己除了下来,半长的发便落了几缕在她的手背。 酥痒的悸动,仿佛沿着脉搏的纹路,渐渐地渗进了她的心脉里。 朦胧的不真实感,笼罩在她脑袋的上空。有一刹那,她竟然觉得他的五官都模糊了,像是ps里的“羽化”功能。 是先脱他的衣服,还是先脱自己的?那些宫戏里的情节,怎么忽然忘了,脑袋里空白成了一片。他主动踏近了一小步,她的前额几乎抵在了他的喉结处。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那些小言里是怎么写的? 苏溱溱搜肠刮肚,还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身子却已经落进了一个怀抱。她吃了一惊,本能地想要挣脱,头顶上痛楚的声音,让她几乎石化: “溱溱,莫动,让我……抱着你。” 这时候,苏溱溱才想到一个早该发现的问题,他在她的面对,总是自称“我”,而不是“本王”。 他的胳膊很有力,苏溱溱觉得肋骨处隐隐有些痛楚。想也不想,竟是伸出手臂,反手抱在他的后腰。 “溱溱?”陆召南的身子,陡然僵硬,连她的名字,也似乎叫得不敢置信。 她不能抱他吗?苏溱溱迟疑地松开手臂,猛可里觉得眼前一黑,嘴唇已经被狠狠的攫住。 陌生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苏溱溱的脑袋电闪雷鸣一般,耳朵里似乎在嗡嗡作响。只觉得他的唇,霸道地敲开了自己的牙齿,舌尖辗转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明明是这么一个冷酷淡漠的人,可是他的舌,却滚烫得让苏溱溱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起不了,只能无助地任他登堂入室,把自己的口腔当作是他的领地往来弛聘。 第22章 恩怨情仇 “溱溱!”他离开她的嘴唇时,眼睛亮得像正午时候的太阳。 “啊?”苏溱溱恍惚之间,竟忘了苏溱溱才是自己现在的正牌名字,答应得有点急,反倒显出了一种小女儿的纯然,让陆召南怦然心动。 忘不了,这样的姿态,只有她才能激起他心里的千层浪。 “你只有我了。”他的指腹,勾勒着她被吻得微肿的唇瓣。苏溱溱像是被蛊惑了似的,站在他的身前,一动也不能动。 “你只有我了!”陆召南又说了一句,却让苏溱溱从沸水里回过神来,背上感到了一丝凉意。 虽然这两句话说得一模一样,可是前者温柔,后者冷冽,似乎像是宣示着什么,让她没来由得感到骇意。 爱恨情仇,到底是一道怎样复杂的方程式?苏溱溱怔怔地看着他明明清雅,却又含着一丝戾气的脸,茫然失措。 “今天给我!”他握着她的下巴,迫着她刚刚逃离的目光,再一次与他撞了个正着。 “啊?”苏溱溱意外地张开嘴。这个速度也太快了吧?她的勾引大计连第一计都还没有来得及使出来,怎么形势就变得……算是一片大好吗? 古人不是讲究含蓄的吗?可是眼前这个……怎么连这种事都说得冠冕堂皇,还夹杂着一丝狠厉? 惹上他,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这是苏溱溱电光火闪之间,跳出来的一个念头。 可问题在于,她似乎和他纠缠得很深,根本不存在撇开关系这一说。她恨不能仰天长啸,把那个正牌儿的苏溱溱拉回来,把他们之间的事问个明明白白。 有些感情,想必连弄玉都看不明白,一厢情愿地以为她的小姐必是恨极了陆召南。可是以她的认知,分明是爱到极处,才转成了恨啊! 她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没有完,只觉得身子一轻,本能地就勾住了一样东西。再度感到抱着她的那个人身体僵硬,没错,她勾住了他的脖子。 但这……也称得上是经典动作了吧?陆召南的神情,怎么复杂得让她看不懂?一点懊恼,一点欣慰,一点挣扎,一点痛苦,一点恨意,还有一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怜惜。 两个人像是蜡像一样,维持着这个姿势。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目光,也毫不示弱地落在他的脸上。 她是无所谓啦,反正出力气的不是她……苏溱溱很想提醒化成雕像的这位,会不会觉得脚麻手酸。 “那年在桃林,你也是这样……”陆召南开了口,却是化作幽幽一叹,让苏溱溱没来由得觉得一阵心酸。 他真是太会煽情了,她还是缴榭投降吧! 只不过,当年的桃林,到底发生了什么秘事,她真的一无所知啊!难道是一见钟情?苏溱溱也许可能,这陆召南恐怕未必吧? 第23章 致命的诱惑 陆召南终于开步走,看来不像腿麻的样子,步子迈得很稳,苏溱溱关于两人跌作滚地葫芦的担心,并没有发生。 站在床沿的时候,他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放她放下。动作很轻,苏溱溱觉得他似乎把她当作了骨瓷的碗碗碟碟,怕稍稍一碰,就能让她散了架。 这个姿势实在暧昧得很…… 苏溱溱尴尬地把目光移开了一点,落在苏绣被面上,是一丛灼灼其华的桃花。边沿用银色的丝线勾勒,摇曳灯光下,看去竟是灿然生辉。 她不由得心里一动,苏溱溱还是忘不了那段桃花林的往事吧?情到深处方转恨,谁说苏溱溱就真是一定恨着陆召南? 忽然觉得头部一松,绾发的钗子被他拔了下来,青丝洒落,散到了枕上。 眉清眼丽,雪肤花容,衬着乌发如墨,竟然是一幅妖娆至极的图画。 灯光透过了纱帐,落在她的脸上,刻上了时光的纹路。那些曾经有过的伤害,让他恍然如梦一般的不敢置信。可是对着她,那些怒气和怨气,总是控制不住。 即使现在,他仍然有一种想要撕裂她的冲动。如果不是她的父亲,那位曾经权侵朝朝野的太傅大人,他的生父章华太子,又怎么会远离风华军的保护,以至于身首异处? 他的两个哥哥,一个死于沙场,一个却是死于暗杀。他的苦痛,都是源自于苏家的慷慨“赐予”! 她和他,原就该一辈子这样恨着纠缠在一起,不死不休。可是真要她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心里,有那么一大块的地方,也跟着她死去了。 他是真的恨她,恨所有苏家的人。可是,他又怎么能放得下她? 苏溱溱疑惑地看着他忽明忽暗的眸子,隐隐有些不安。这个男人,她似乎掌控不了,他对她的感情太过复杂。 那个眼神,像是要把她生生吞下似的,带着被压抑的狂暴。 突如其来的退缩,看在陆召南的眼里,却另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风韵。鼻端,是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体香,仿佛像是一双有形的手,幽幽地顺着他的鼻翼,钻入了肺腑之间。 她的五官鲜明如刻,眼睛却璀璨如宝石,看得他心血都已经沸腾。傲人的自制力,总是在她的身上,才会丢盔弃甲。 苏溱溱眨了一下眼睛,睫毛像是最最轻柔的羽毛,隔着暧昧的香氛,把他的心撩拨到一个新的高度。 似乎感受到了他灼热的视线,她的脸颊,渐渐地透出两抹红晕。宛然是那日出时分,东边天际飘着的流霞,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眨了不眨地看着她,手指却开始移到了她的颈边。漂亮古典的盘花扣,一个接一个地被挑开,指尖与衣料摩擦的沙沙声,让苏溱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要被浇开了似的。 第24章 拿你怎么办 她明明是畏寒的,可是这时候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却是一点都感受不到寒意。脸红得像是随时能滴出血来,看在陆召南的眼里,更是潋滟到蚀骨销魂。 他的手掌,也烫得骇人。在她的肌肤上不断地游走,所过之处,每每让苏溱溱觉得心里燃起了一小簇的火苗。 她咬着牙,接受着那个让她不适的异物入侵。对于第一次本能的畏惧,让她脸上的血色,微微褪了一下。旋即,她安慰自己,对于这具身体来说,并不是第一回,不会有那种撕裂般的疼痛。 隐忍的表情,让陆召南的动作滞了一滞。仿佛是在等待她的适应,耐心好得出奇。手指尖还在她的胸前打着圈圈,不断的刺激让苏溱溱身子微颤,第一声娇吟就这样毫无预警地逸出了紧闭的唇角。 现实中疼痛远不如想像中的那么强烈,在一股前所未有的不适之后,苏溱溱的身体骤然地为他全然打开。这样微妙的改变,让陆召南心魂俱醉,再也忍不住…… 突如其来的满胀感,让苏溱溱忍不住闷哼一声,眉头微蹙。陆召南低哼一声,狠命地压抑了自己排山倒海般的欲-望,身体绷得像一张满弦的弓,一动不敢动。 苏溱溱的又一声轻吟,彻底点燃了他最后的理智。再也无法克制,他带着她一步步地攀上了渴望的顶峰,在那里摘星揽月…… 只觉得身体里面无数根弦,在铮铮作响。苏溱溱几乎完全虚脱,脑袋里早就成了一片空白,只是紧紧地扣着他坚实的后背,指甲留下的印记,足可以让他记住三两天。 “溱溱!”陆召南闭上了眼睛,伸手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他的汗,混合着她的,明明应该是很不舒服,可是苏溱溱发现自己竟然并不讨厌。她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弹,缩在他的身畔,就这样沉沉地睡去。 陆召南拿起枕边的绣帕,替她试去额间满布的汗,她还是没有醒。她的脸上,满是疲惫,勾起的唇角,却分明写着满足。 他的唇微微上勾,好半天以后才会意到,他竟然在笑。对着一个女人不省人事的睡颜,傻乎乎地笑了至少一盏茶的功夫。 月朗星稀,格子窗棂里透过来的月光,映在她的脸上。他的手指,却熟稔地摸到了她左肋下方的一个伤疤,细细地摩挲着,竟是不敢用力。 流年偷换,可是初见时的那一抹惊鸿,翻出来的时候,依然鲜明如刻。他以为他们之间的那一段过往,可以被密密地锁住。谁知道一旦碰到决口,却是阻挡不住的往事纷至沓来。 “溱溱,我该拿你怎么办?”他叹息了一声,把她的头紧紧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勾起的唇角在倏然间又垮了下去,唇却印在她的额上不刻稍离。 第25章 伤痕 “小姐,昨天……痛吗?”苏溱溱刚睁开眼睛,弄玉的脸就已经在眼前放大。 “啊?”苏溱溱连着眨了两次眼,才明白她暧昧的指向,含糊地咕哝了一个字,“不!” “草药已经熬好了,小姐趁热喝下去吧!”弄玉回身端起了几上的一碗黑汁。 “不是已经停了药吗?怎么还要吃啊!”苏溱溱瞪大了眼睛,心有余悸。整整吃了一个月的中药啊,那种苦,让她觉得大约黄连就是这种苦法。 弄玉掀起了眉:“这是……不生娃娃的药啊……小姐你怎么了?莫非是睡得糊涂了吗?” 啊?古代也有避孕药吗?苏溱溱当然还没有想到生孩子的问题,捏着鼻子把乌漆抹黑的药汁仰脖子就喝了下去。 弄玉松了口气,又仿佛怅然若失:“其实,若是小姐再生一个男孩,兴许王爷真能同意姓苏呢……” 什么……跟什么啊! 残留的一点药汁,一下子就呛到了气管里,害她咳得惊天动地。 “小姐,小姐!我知道是想左了,小姐怎么会还肯给他生孩子呢!”弄玉手忙脚乱地替她拍着背,“昨天王爷又把小姐弄伤了吧?弄玉已经备下了药膏……” 苏溱溱刚缓过来的气,差一点再次呛倒。这、这、这……古人的开放程度,难道比二十一世纪的摩登女郎还厉害?何况,她又不是第一闪,怎么会被弄伤? “没有没有。”苏溱溱红着脸摇头,“你……我穿衣服。” “咦,果然没有弄伤小姐?”弄玉古怪的语气,让苏溱溱差点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又不是泥娃娃,这种正常的男-欢女-爱,怎么可能被弄伤? “这种话题,能不能以后再讨论?!”苏溱溱忍无可忍,差点对这位头号忠心手下大打出手,至少要捂住她的嘴巴。当然,很可能不是弄玉的对手。 弄玉“腾”地一下子红了脸,讪讪地缩回了拿药膏的手。 苏溱溱忽然狐疑了起来,难道这位苏溱溱每次被陆召南压在身下的时候,都会被弄得伤痕累累?看起来,这种药膏似乎是常备的,而且这一盒,也用了大半,只剩下瓶底这些一丁点儿。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明明陆召南昨天那样的轻怜蜜爱,待她小心得如同世上最最珍贵的宝贝,她就不信他对苏溱溱没有爱意! 苏溱溱呢?桃花啊桃花,房间里简直是遍地桃花,连窗外都种着至少十来株桃树,还能对陆召南没有情义? 弄玉的手指,替她扣着攀扭的时候,落到她左肋的伤疤上。这玩意儿苏溱溱早就发现了,因为她的皮肤实在是太细腻,太润滑了。所以虽然这道疤痕很浅,但还是很醒目。 像是一道剑伤,一寸来宽的样子。左肋啊,苏溱溱有点不寒而栗,差那么一两分,可就是左心室,也就没有她穿越的后话了。 “这伤……”弄玉忽然脸色一怮,苏溱溱立刻拔长了耳朵,准备打听关于自己的八卦旧闻。 第26章 剑伤 “是你替我挡剑的时候留下的,怎么,忘了?”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苏溱溱吓了一跳。衣服还只穿了一半,那个伤口并没有被遮掩。 她急忙把纽扣扣上,虽然穿了二十年的衣服,但这种古代的服装,还真不在好伺候,一时间反倒弄得手忙脚乱,狼狈万分。 他不是一早就走了吗? “你没上朝吗?”苏溱溱喃喃地问。这年代,可没有双休日制度,就算皇帝罢朝,臣工们都得去应个卯。 “现在……”陆召南偏过头,看着窗棂。 苏溱溱立刻脸色微红,原来已经到了日中。她这一觉,睡得可真够沉的。 弄玉已经替她着好了里衣,手里正拿着一件绣着桃花的衣服。 “去替王妃拿参汤来。”陆召南声音平稳。 弄玉犹豫了一下,就退了出去。 苏溱溱立刻觉得压力大增,虽然古代的中衣类似于现代的内衣,可是款式上却保守得多,从脖子到脚背,掩盖得严严实实,应该不至于让她不安才对吧?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长着一张过分秀气的脸,眼睛幽清如深潭,比她大学里的教导主任更不露声色。 朝着她走来,房间虽然大,可是他也不过走了几步,就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绝对是一种压迫。 苏溱溱想到看过的青春校园文,身材矮小的女生,总喜欢站到椅子上,来宣示自己的气势。她瞄了瞄自己的身边,难道站到美人榻上?可是中衣的下摆,也不是宽松型的,这一步要跨上去,似乎还有着那么一点难度呢! 直到他坐到床沿,苏溱溱的所有行动,还只是在脑海里做着计划。 他的身上,带着一阵淡淡的兰花香,隐隐约约在鼻翼处汇集。那双眼睛,凑得近了,更觉得乌黑深沉,瞳孔里的两个小影,分明是自己的模样。 苏溱溱有一刹那的恍惚,甚至忘了开口打破这样的暧昧。 “昨天……还好吗?”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苏溱溱听得脸红耳赤。难道在古人看来,这种闺房私事,也是可以随意谈论的? 先是弄玉,接着是当事人,她似乎还没有学会这样的“豪放”啊! “还是痛?”陆召南的眉头皱了起来。 “啊,没有。”苏溱溱有点怀疑,这个时代有没有普及性教育。虽然她是名副其实的第一次,可是这具身体并不。生过了一个儿子,还会因为房事而受伤吗? 重要的,还是这时候十分暧昧的气氛。 还有他进来时候的一句话,他说——她的这个伤,是因为替他挡剑留下的?按照苏溱溱的逻辑分析,那应该是爱极了他,才会不惜舍了自己救他吧? 这个伤口,只要再偏三公分,就是心脏!如果不是爱一个人胜过自己,怎么可能会用血肉之躯,替对方挨上这样的一剑? 然而,她没有机会问下去。因为—— 第27章 立个规矩 “王爷给臣妾作主啊!”宁妃披头散发地扑到了门槛上,把苏溱溱吓了一跳。 “你敢暗中下手害了世子,还有脸让王爷作主?”身后趾高气扬的声音,自然属于宁妃的死对头刘妃。 苏溱溱手忙脚乱地披上了外衣,还不及梳理的长发散落在肩上,不着脂粉的脸颊吹弹得破,反倒添了几分慵懒的韵致。 宁妃似乎微微一愕,没有想到闯进王妃的卧房,竟然看到本该盛妆的女人,居然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一看而知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王府内院,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陆召南站了起来,两条乌黑的长眉,皱得很深。 “王爷,臣妾冤枉啊!”宁妃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抱住陆召南的脚,“臣妾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敢对小世子下手。” “哼,王爷在子嗣上本就十分艰难,自己是一只光会咯咯叫的母鸡不下蛋,看到王妃产下世子,便动了歪心思。若是不拿你正了说法,往后咱们王府,可还有个规矩没有?”刘妃紧跟着也跨进了门槛,对着陆召南施了一礼。 苏溱溱也跟着皱眉,难道自己这个王妃,果然只是一个摆设吗?两个侧妃居然从进来起,就当没看见自己这个大活人似的。好歹,那位世子还是她的骨血啊! 陆召南在美人榻上坐了下来,却并不急着裁决,而是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 苏溱溱看得纳闷,他的袍子从领口到下摆,都看不出一个褶子,就算摆酷,也不该在这样的时候吧? “王爷,臣妾一向喜欢小孩子,何况咏煜还是世子呢?请王爷明察!” “哦?王妃怎么看?”陆召南把袖口子虚乌有的褶子抚平了以后,头也不抬地扔出了一句。 苏溱溱愕然地抬头,正好碰到两位侧妃比她还要愕然的目光。看来,苏溱溱这个王妃,在王府里过得真够凄惨的。 问题在于,她连王府里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没有弄明白,又怎么提得出实际的意见?想当年,一个贾府也不过是公侯之家,她看《红楼梦》的时候,就足足画了四页纸的关系图! “世子遭此大难,自然不能就这样就算了。” “对!这次是世子,下一回,就轮到我的咏怀了!”刘妃连连点头,“所以要借着今儿这个事情,好好地立一回规矩!” 宁妃脸色惨然,却不看刘妃,而是看着苏溱溱:“王妃,您……也觉得这是臣妾下的手么?” 苏溱溱把利害得失在脑海里迅速地过了一遍,如果顺应刘妃,便可一举除掉宁妃。毕竟,情敌少一个好一个。然而,这样一来,这王府里的大权,恐怕就得落到刘妃的手上。本来这王府的管事权,就是宁妃趁着刘妃生产而名正言顺接过去的。 刘妃身边,可还有一个陆召南的长子呢!再也没有什么,比子嗣更有威胁的了。何况,如果这一回把真正的凶手放走,保不准还会有些什么更狠的手段使出来! 第28章 事实的真相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像闪电般地过了一遍,苏溱溱就拿定了主意。 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却像是随口一问:“世子的事,自然是要好好查一查的。刘妃可曾问了那个侍女的口供?” “当然问了,还录了口供呢!”刘妃却等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也不递给苏溱溱,直接就双手呈给了陆召南。 陆召南却不接:“给王妃看吧!” 刘妃的脸皮,有点青青白白,苏溱溱觉得以后大年夜的时候都不用花钱去买烟花,直接看盯着刘妃的脸看就成了。 “口供都录在这儿呢!”刘妃也没有恭敬,随手用两根指头一捏,就甩给了苏溱溱。 “这字是刘妃让人写的吧?”苏溱溱接过来却看也不看一眼,“先把那个叫容儿的丫头给我提来,仔细地问个明白。” 刘妃立刻又变了脸色:“臣妾都问得明明白白,王妃此举,是不信任臣妾办事的能力吗?” 她这么一瞪眼,倒生出几分气势汹汹的模样来。 陆召南眉头不皱,竟是反背了双手,站在一边看着墙上挂着的字画来。虽然相对于二十一世纪来说,这些全是值钱的古董。但是在这个时代,应该不是很值钱吧? 不过,这番作派,苏溱溱还是懂得的,无非是表示不插手罢了。 “倒并不是信不过刘妃,只不过刘妃的性子,素来是急躁了些。那丫头又不曾见过什么世面,吃过什么苦,难免经不得吓,随便画个押,那也是有的。”苏溱溱慢条斯理,接过了弄玉递上来的参汤。 这碗汤,来得可真够及时的,足够让她做个王妃的派头了。 “王妃英明,这丫头素来胆子小得很,一直跟在臣妾的身边,没经过事。”宁妃仍然跪着,心里大定,声音也平稳了下来。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指我屈打成招么?”刘妃的声音尖利了起来。 眼前的两个少妇,一个沉静,一个跋扈,却似春桃秋菊,各擅胜场。苏溱溱不由得有些恍惚,时光流年的拐角处,竟然只是让她成了这些莺莺燕燕中的一个,而且还是地位最最尴尬的一个。 弄玉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苏溱溱才回过神来,把杯子递还给了弄玉:“叫了人过来,再问个清楚。宁妃纵然是个傻子,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派了自己的侍女过来。” 宁妃脸色微喜:“王妃明鉴,正是如此。” “你们瞧着王爷最近上我那里多了些,便整出这么一个主意来讹我?”刘妃脸上的慌乱,一闪而逝,苏溱溱看在眼里,顿时心里更有了几分把握。 再转眸,宁妃脸上的喜色和唇角的一抹微嘲,又让她心中一凛。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 第29章 查找真相 容儿被带上来的时候,纵然苏溱溱已经预计到她是被屈打了成招的,还是被狠狠地吓了一大跳。 她的两个脸颊肿得老高,加上唇角的血污、额头上的青肿,完全遮掩了她原本还算清秀的容色。 苏溱溱出生在法制社会,哪里见过这种动用私刑的活例子?看着容儿挣扎着跪倒,一个个地请安,声音也嘶哑破裂。 “你的手!”苏溱溱吃惊地叫了一声,“弄玉,去把她扶起来,赐个座,慢慢地回话吧!好好一个女孩子,怎么被折磨成了这个模样!” 这句话,一半是对万恶封建社会的控诉,一半当然是要敲打刘妃。 容儿感激地又磕了一个头:“奴婢谢王妃。” “别磕头了,再磕就得破皮了。”苏溱溱急忙示意弄玉拦住了她,这年头,似乎做什么都不容易啊…… 至少做个丫头,就比做王妃更难。 苏溱溱一眼就看到容儿的十指,大概上了什么刑,每一根指甲片里,都含着青紫的血污,几乎不忍卒睹。心里对这个刘妃,就更没有什么好感。 都说最毒妇人心,有时候还真有点道理。连女人,都一般要来为难女人! “容儿,你且把当日的情形从实讲来。”苏溱溱放缓了声音。 “是,王妃。”容儿慌忙要站起来。 苏溱溱做了一个手势:“你坐下回话就是了。” 容儿感激地朝她看了一眼,连忙又欠身坐下。 “这天底下,上哪儿都没有给犯人看座儿的说法吧?王妃这是菩萨心肠呢,还是偏帮着人家啊?”刘妃忽然酸溜溜地开了腔,目光扫过容儿的时候,透着冷厉。 苏溱溱看到容儿打了一个寒噤,沉下了脸:“容儿,你有什么内情,尽管讲来!” “是。”容儿低声答应,“那天奴婢原是去拿花样子的,世子睡得正好着呢!只是出来的时候,奴婢却仿佛看到有一个白影儿晃过,当时只以为是怡桃园里的侍女,也没有放在心上。” 刘妃顿时跳了起来:“早些儿怎么没有说?现在看到有人替你撑了腰,便红口白牙地混说一气?要想编排本妃,你长了几个脑袋!” 苏溱溱沉下了脸,怒道:“刘妃已经审过了,现下是我问个话,你非得压着她说你想听的话么?容儿,你继续说!” “是,奴婢后来便离开了,谁知道便出了世子的事。王妃,奴婢万万不敢害了世子,只怕是那个……” “自己下了手,这时候却空口白话地诬赖了旁人!你家主子指使了你去害世子,这才是好心机。打量着人人都觉得你家主子不会这么傻,便脱了嫌疑么?” “把怡桃园里的人,都叫到这里来!”苏溱溱却不理她,只是对着弄玉吩咐,“我倒不信,一个大活人,难道就只有容儿一个看到不成?” 第30章 生疑的结果 怡桃园的人,连杂役都一溜儿地跪在地上,青石砖的地面,可还有着凉意呢!苏溱溱这时候,倒有些庆幸自己出身“高贵”,好歹不至于因为久跪而得关节炎。 “你们且不忙说,本妃会一个个地问。弄玉,你一个个带去那头房间里问个明白,到底是谁害了世子!”苏溱溱把弄玉招过来吩咐。 “一个个问?”弄玉显然不明白其实的关节。 “当然,要不然,主子们坐在这里,谁敢指证?”苏溱溱白了她一眼,“这样分开问,可信性自然会更大些。” 陆召南转过脸来,他站得离苏溱溱很近,又兼自幼练武,虽然苏溱溱这番话,说得极是小声,他仍然听得一清二楚。 眼睛有点微亮,这种审问的技巧,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倒是从哪里知道的? 刘妃却忽然站了起来:“王妃,莫不是你想一个人独断专行,一个个被叫出去,却又想弄出什么花样?” “不过是问个话而已,刘妃莫不是有更好的意见?”苏溱溱又把参茶端起来当道具。嗯,果然有安神的作用。 “在这里问,大家能做个见证,谁知道你把心腹的丫头派进去,问出个什么名堂,还不是由着你派?”宽袍大袖下,苏溱溱隐隐看到刘妃的拳头,握得很紧,心里更是有数。 恐怕害咏煜的,果然是她指使的。 可是,宁妃刚才的神色,似笑实讽的,又是什么意思?苏溱溱百思不得其解,刘妃咄咄逼人,也容不得她仔细推敲。 “怎么会是弄玉一个人去问呢?王爷自然也会在的。”苏溱溱笑靥如花,微微仰头看向陆召南,“还请王爷作个见证,该不会有人再说臣妾偏袒了吧?” 刘妃惨然色变,陆召南却睫羽微垂:“不必,世子是王妃的骨肉,既要查找凶手,王妃怎么可能偏袒谁呢?” “这样的问法,实在是太……太好笑了!”刘妃的手,把一块帕子铰得像条麻花。 苏溱溱瞟向宁妃,这个刚刚还大声喊冤的女人,这时候竟生像是老僧入定了似的,全不见半点表情。 弄玉依言把人一个个叫进去问话,陆召南却踱到了门口。苏溱溱看他脸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睛里的神采,有点冻人。 最后一个人出来的时候,陆召南却拦下了弄玉:“既然是容儿自作主张,与宁妃无关,便只追究了容儿的责任吧!” 苏溱溱震惊地看向他,却没有从那张扑克牌一样的脸上,瞧出什么端睨。 “究竟是……” “好了。”陆召南截断了苏溱溱的问话,“都散了吧,容儿便交予王妃处置!” 苏溱溱还待再说,弄玉却拼命地在她的身后摇手,面且对着她的胳膊又捏又握。虽然百般疑惑,苏溱溱还是明智地闭上了嘴。 “奴婢……”容儿又跪了下来,宁妃走过她身边的时候,淡淡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第31章 讨不到的公道 苏溱溱抿着唇,眼看着人渐渐走得一个不剩,才没好气地瞪向陆召南:“怎么回事?” 容儿绝望地看向苏溱溱:“王妃,容儿——冤枉!” “带她下去,找个郎中先替她看伤。”苏溱溱抚着额吩咐。弄玉居然没有反驳,依言让两个丫头带着她下去了。 “不是容儿干的,是吗?”苏溱溱瞪着陆召南,“明明问出结果来了,为什么……” “溱溱!”陆召南握住了她的肩,“这件事,没问之前你就已经猜出来是谁做的,对吗?” “那你明明知道是刘妃她……” “我不能让刘妃背上残害世子的罪名。” 苏溱溱气得手脚发抖:“可是她明明是做了的!” “不用说了!”陆召南的脸沉得像冰块。 “可……”苏溱溱还想为咏煜再次据理力争。 陆召南的目光却再一次冷厉到没有温度:“这件事到此为止,你爱怎么处置容儿都可以!” “你……明明她没有害咏煜,我处置她又算什么?”苏溱溱低吼。 天底下,还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吗?塞一个不是凶手的人给她,然后由得她处置,这起暗害咏煜的案子,就算处理完了? “别再生事了。”陆召南皱了皱眉心,“你身子骨还不好,早一点休息。下个月有春狩,到时候带你去骑马,你以前……” 苏溱溱简直要把肚子气破了,跨前一步,还想要质问,陆召南却叹了口气:“你冰雪聪明,自然明白我的不得已。你放心,以后自然还会讨回来。但是现在,只得委屈咏煜了。” “王妃,世子醒了。”弄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身后的奶妈怀里抱着的,可不是咏煜么? 苏溱溱虽然义愤填膺,却还是明白事有蹊跷,又看到咏煜粉嫩嫩的小脸,只能顺手抱过了咏煜。小小的脸蛋,粉红嫩白,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已经会盯着人看。 连陆召南的脸上,都露出了笑纹,凑到了她的身边。苏溱溱下意识地避开两步,陆召南刚举起的手,便失去了目标,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 苏溱溱看也不看他一眼,依然哄着怀里的孩子。虽然她看过亲戚们的小孩,但觉得没有哪个婴儿,长得会像咏煜这个可爱。 难怪老人们常说,就算是癞痢头的儿子,也还是自己的好。 陆召南眸子一沉:“溱溱,不要惹怒我!” 苏溱溱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坦白地说:“我以为早就惹怒你了。” 弄玉一声不响,低眉垂首。 陆召南哼了一声,怒气上涌,手里的拳头越握越紧:“苏溱溱,要不是看你差点死过了一回的份上,就凭你这样的态度,便不会让你在王府里有好日子过。” 苏溱溱仰首,长长的睫毛轻轻一眨,便如彩蝶飞舞。却只轻轻一折身,便又安静地栖息了下来。 “原来,我现在过的,还是好日子?”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陆召南胸口一滞,竟然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32章 人人都有靠山 陆召南离开的时候,苏溱溱甚至连腰都没有弯一下。这些表面的功夫,她已经受够了! “王爷动不得刘妃的。”弄玉接过了咏煜,抱在怀里颠颠地逗他玩。 “为什么?”苏溱溱还是觉得很愤怒。 “小姐只要想一想刘妃是谁家的女儿就知道了。” “她爹不是广平知府吗?”苏溱溱回忆着前世看过的电视剧,一个知府,也算不上什么大官儿吧?朝中一品二品大员那么多,一个知府又算什么! 弄玉嗔道:“小姐莫不是气得糊涂了?连广平在哪里都忘了吧?” 广平很有名吗?历史地图册她也不是没有看过,只不过这里的地名和她看过的哪一个朝代都不一样,根本不具有可比性。 “我又没去过!”苏溱溱嘟哝。 “小姐当然不会去过,只要知道那里是王爷的封地就明白了。”弄玉随口说了一句,心思全放在逗弄咏煜的身上,“小姐,快看,小世子刚刚笑了呢!” 这么小的孩子会笑?苏溱溱扁了扁嘴:“那他就是神童了。” “小姐怎么这样说!小世子当然会是个聪明的娃娃,比王爷和小姐还要聪明,要不怎么世人都说强爷胜祖呢?” 苏溱溱可不敢说自己多么聪明,靠着死记硬背才勉强上了一个二流大学,还是比较冷门的历史专业,智商再高也平常。 幸好这位前太傅的女儿,倒真个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才女,但愿咏煜随她吧。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这小孩子不是已经出来了么? 因为怕弄玉起疑心,苏溱溱没有再追问广平府在本朝的地位。后来转弯抹角,找了一幅简略的地图,才发现广平府比周围的几个府都要大,一个能顶上两个。而且这块封地虽然靠近了边境,但据说是全国最富庶的地方。 苏溱溱想到章华太子的旧闻,想必陆召南心心念念的,想要夺回本该自己坐的那张龙椅吧?这也就不难想像,他这时候无论如何也动刘妃不得。 “刘妃不是家里的次女吗?”苏溱溱还是在逗咏煜的时候问。 “是啊,不过只她是嫡出的,所以地位比其他的姐妹高。”弄玉叹了口气。 苏溱溱明白了,陆召南是要刘妃的父亲,替他看着那块地儿呢!除非有朝一日,在那张椅子坐稳,才能动刘妃。 他说,早晚会还的。 苏溱溱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宁妃会是那样的一副神气。她一早就知道,陆召南是动不了刘妃的,存心看着她们俩斗呢! 但是宁妃,也是兵部侍郎的女儿吧?看来,人人都有个大靠山,只有自己的这一座靠山是没了的。 “王爷加派了两个人,七巧也细心,等闲不会让别人靠近世子的,小姐放心吧。”弄玉倒似乎对陆召南不那么反感了,有意无意地还替他说好话。 也许是陆召南的态度,表明了他的立场,接下来的两个月,果然是风平浪静。 第33章 也是苏家人 这两个月,陆召南极少进怡桃园,苏溱溱反倒觉得自在。反正前世的她,也不是个爱热闹的人,除了卧殿,还有个书房,足够让她呆上一年半载都不会觉得厌倦。 日子渐渐地热了起来,苏溱溱便只着单衣,对着以前的诗稿练毛笔字。因为她觉得,这笔字是最容易露馅儿的。 “小姐近来越发的沉静了,连琴都不抚。”耳边听到窗下弄玉的声音,想必是和抱着永煜过来的七巧说话。 “可不是吗?整天就在书房里写写画画,不会闷得病了吧?”七巧天真的声音,带着金属的脆感。 苏溱溱觉得膀子有点酸,把毛笔搁到了笔架上。推开窗户,桃花早已谢尽,取而代之的,是窗前的两株石榴,火红得耀眼。 “小姐今儿还不早早地歇下吗?明儿一早就要进宫的。”弄玉把熟睡的咏煜交给七巧,过来替她收了纸笔。 这手卫夫人的小楷,也该可以乱真了吧?苏溱溱看到弄玉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暗想着这样的苦练,可以告一段落了。 “为什么明天要进宫?王爷不是说了,宫里来叫谢恩,都不用去的。”苏溱溱拍了拍右手肘。 除了这自由,这样的米虫生涯倒也不错。看惯了表姐们在职场里厮杀得昼夜不分,苏溱溱原本还以为,这种闲适,要到自己五十五岁退休以后才能过得上呢! “小姐最近不和王爷怄气,怎么连日子都过得糊涂了?明天可是慧妃娘娘的生日啊!” 慧妃?苏溱溱有点糊涂,两个月风平浪静的生活,让她失去了警觉心,竟是没有再继续打听皇帝王爷们的家事! 但这时候,又该怎么问呢? 好在弄玉自己给出了答案:“苏家倒了以后,慧妃娘娘也久不承宠了。不过,好歹还挂着个妃子的名份,也不知道怎生的辛苦呢!当日太傅大人助王爷重掌风华军,可把皇帝得罪狠了,到头来还是没有落得好下场。” 原来这个慧妃也是苏家人! “那备上寿礼了吗?”苏溱溱决定见机行事。既是不得宠,想必她也可以悄悄地去,悄悄地回。 “早就备下了,这几年慧妃那里过得也苦,所以旁的珠宝倒也没有备上,只在庄子里支了两千两银子,让慧妃娘娘打点。” 苏溱溱吓了一跳:“两千两?” “小姐是觉得少了么?近来小姐不管事,庄上的佃户也跟着糊弄人,比往年差得多了。” 自己居然还有产业?苏溱溱觉得精神大振,看来就算落跑,她也不用愁吃愁喝了。 “那……现在我名下还有多少银子?”苏溱溱小心翼翼地问。 “支了给慧妃娘娘,也就剩下五千两的样子了。”弄玉像是管家婆,对苏溱溱的家底一清二楚,“小姐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当年要不是她,太傅大人万不会帮着皇帝对付章华太子的。” 原来有这样的恩怨在! 苏溱溱立刻就盘算开了,普通人家一年的花费,不过一百两。五千两银子,足够她奢侈地过上一辈子了!果然,是钱壮人胆啊…… 第34章 进宫 第二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苏溱溱就被弄玉叫了起来。 “还早么……”苏溱溱咕哝着。 “小姐,已经四更天了,起来梳洗梳洗,就该进宫去了。”弄玉却已经让人拿了脸盆子进来伺候,亲自挽了袖子替她净脸。 “这会儿进宫还早……” “五更天就要进宫去,只剩下一个时辰梳洗。小姐生了世子,到底体虚,往常哪天不是四更天就起身?” 苏溱溱暗暗咋舌,这古代人过得可真是辛苦,早睡早起,跟老太太似的。想当初,她哪天不玩游戏玩到十二点以后? 不过,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好在苏溱溱小姐的书房,倒是琳琅满目。不光有四书五经,还有不少演义杂说,而且数目庞大,以至于苏溱溱每夜挑灯,还没能看完。 出门的时候,隐隐听得嘈杂的声音,苏溱溱奇道:“还有谁这么早出门?” 弄玉在轿外低低地答:“是王爷上朝去,今儿还算是晚的了。” 苏溱溱暗暗吐舌,老听得表姐们说被老板奴役,看来在古代更狠,每天天不亮就得去上朝应卯,还不带双休呢! 轿子刚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苏溱溱正想补眠,脑袋一下子撞到了轿板上。 “怎么了?”她刚问得一声,只觉得凉气扑面,忍不住把脖子缩了一缩。 “我的轿子断了辕,跟你一起去吧。呆会儿我打发人来找你,别出永和宫。”陆召南随意交代了一声,就坐到了她的身边。 断的可真是时候! 幸好是八抬大轿,轿内还算宽敞。不过,苏溱溱很替几个轿夫担心,自己骨肉匀称,自测不过九十斤。可是陆召南可不同,虽说不胖,光看那骨架子,就不会低于一百二十斤。 “嗯。”苏溱溱淡淡地应着,心里暗暗提醒自己,到了宫里,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和你姑姑好好说一阵话吧,你们苏家……也就剩下你俩了。”陆召南下轿的时候,忽然叹息了一声,让苏溱溱听得呆若木鸡。 慧妃是她的姑姑? 可当今的天宸皇帝陆邵思,是他的哥哥!这辈份,可怎么算? 看来,这天宸王朝,跟清朝人有得一拼。当年孝庄太后就是和她姑姑一起,成了皇太极的妃子。还有顺治的先后两个皇后,也是姑侄啊! “小姐,这里不许再走轿子了。”弄玉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苏溱溱正为辈份的问题,脑袋纠结着。 好一座皇宫内院,难怪陆召南念念不忘做这个宫的主人,竟是这样的豪华精致,比起北京的故宫,也不遑多让。 每一座宫殿,都是翘梁飞檐。明黄色的琉璃瓦,在初透的晨曦里,熠熠生辉。 时下正值初夏,路旁的花朵,花形饱满,颜色鲜亮,让人忍不住伫足停留。一路走来,竟觉得来不及饱一饱眼福。 “咦,还没到吗?”苏溱溱奇怪地看着被甩到了自己身后的高大宫殿。她至少走出来一千米以上了吧? 第35章 被冷落的 “快去告诉主子,永王妃来了。”一个宫女正在花丛里翘首以盼,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苏溱溱疑惑地跟着她,穿花分萝,才终于看到一间小小的殿宇。和一路走来鲜亮晃眼的大殿比较起来,这间大殿实在是——过份的朴素了那么一点儿。 “溱溱,你来了。”含泪的女子,穿一袭银红色的宫装,体态玲珑修长。苏溱溱知道古代的规矩,除了正妻可以穿大红,偏房只能像洋红、桃红、粉红之类的非正色的服装。 皇帝的妃,也算是妾吧? “姑姑!”苏溱溱在她的脸上,看出了与自己相似的眉眼,忍不住觉得亲切。 “快进来!”慧妃伸出手,牵住了她的。 苏溱溱只觉得她掌心微凉,指尖竟带着浅浅的颤意。 天气分明已经带着热意,可是慧妃却还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正装。脸色有着不正常的苍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祝姑姑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苏溱溱想不出什么祝寿的好词,只能挑了两句最经典的来说。只是一出口,便觉得有点不应景。 “说什么福和寿,只不过在这里挨着日子罢了。”慧妃叹了口气,“溱溱,你……与我到底还是生份了。你如今在王府里,也是当家的主母,还不明白我当日的无奈吗?” 苏溱溱耸了耸肩:“姑姑要帮着自己的丈夫,自然也是一说。只不过……最后的下场,也不过尔尔,姑姑可曾后悔?” 看着这灰朴朴的房子,和周围的摆设,苏溱溱不用别人多嘴,就知道慧妃已经等同于被打入了冷宫。 用完就扔,是男人的通病。苏溱溱很不厚道地想着,却在看到慧妃明显黯淡下去的脸色时,微微觉得后悔。 “如果……再从头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不会改变当时的立场。”慧妃抖了抖嘴唇,低声哽咽。 “算了,今天是姑姑的生日,咱们不说这个。今年庄子上的收入不多,所以只给姑姑带了两千两银子。” “还是你有心了。”慧妃伸手把银票接了过去,“溱溱,你……还好吗?怎么如今这样的苍白消瘦?” 苏溱溱想,这两个月,已经养得够不错了。若是刚穿越来的那会儿,真正是皮包着骨头。不过,慧妃也提醒得是,既然自己已经大好,也该设计一个锻炼计划,免得走几步就喘两声,活像八十岁的老太太。 “皇上有旨,着慧妃携永王妃永安宫见驾。”尖细的嗓音,让苏溱溱端着热茶的手,也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疹子。 “溱溱!”慧妃的声音微颤,“皇上……他愿意见我了!” 第36章 皇帝的耳光 苏溱溱忍不住翻白眼,冷落了几年,忽然再给一枚甜枣,就颠儿叭叽的高兴,纯粹是奴性。 心里,对这个唯一的亲人,也就淡了几分:“那姑姑便去罢,溱溱在这里略坐一坐,等王爷打发人来,就回去了。” 慧妃似乎有些迟疑:“那怎么行?口谕上说,要你和我一起去见驾呢!” 苏溱溱想起陆召南的吩咐,虽然他对她的态度,忽冷忽热得让人受不了,但她还是直觉地相信,至少比起未曾谋面的皇帝,还是陆召南更可信一些。 “我是皇上的晚辈,只不过正好在这儿,所以才提一提罢了。今天是姑姑的生日,自然是只见姑姑。” 慧妃没有再说,却忙忙地让宫女替她扑了粉,又赶着要换一件衣服。 “主子,这件儿就是最喜庆的了,还能换什么呀!”宫女无奈地叹气。 “哦,那……就走罢!”慧妃的脸上讪讪的,对着苏溱溱欲言又止。 “有没有现成的床铺,今儿为了替姑姑上寿,起得早了,现下儿正好补眠。”苏溱溱打了一个呵欠,拿眼瞧着弄玉。 “这里可不是王府!”弄玉哭笑不得,“小姐自生了世子,反倒越活越小,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 “王妃在慧妃娘娘的寝殿里先歇上一歇罢。”小宫女倒是伶俐,把苏溱溱引到了慧妃的房间。 苏溱溱看这陈设,大多已经半旧不新。心里就觉得奇怪,难道皇帝忽然又念起了慧妃的好,所以她生日的时候便赶着召见?但如今苏家又没有了势力,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相比较而言,陆召南待自己至少还算大方。屏风和摆设,都比堂堂皇妃的精致。 “弄玉,你起得比我还早,不如也上来歪一歪罢!”苏溱溱把身子往里挪了挪。 “小姐!”弄玉哭笑不得。 哦,对了,这个时代的等级观念还很强烈,无法理解她人人平等的高尚理念。算了吧,反正弄玉的精力比她好,先让自个儿睡饱再说。 苏溱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正梦到教导主任当众把她拎起来回答问题,而她却脑袋里一片空白。 脸上觉得有点痒痒,心里不由大怒,连苍蝇也来凑趣吗?忍不住伸手拍过去,却把自己吓醒了。 怎么这样的真实? 睁眼看时,只见一张错愕的脸,在眼前放大。 慧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双膝一软就跪到了面前:“陛下恕罪,溱溱是睡得糊涂了……” 手心里的痛感,提醒了苏溱溱,那一巴掌不是在梦境里。 这张脸与陆召南有五分相似,只不过微微发福,而且年岁稍长。但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富态的脸上,有一边微微发红。 再把目光移下:明黄色的袍子…… 天哪,她居然打了皇帝的耳光? 第37章 三角恋 皇帝大概从来没有这样的遭遇,一时间竟然忘了下旨。 苏溱溱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找弄玉。奇怪,她睡前明明让弄玉在一边看着,慧妃回来就叫她起来的,怎么会不见了? 少了弄玉,她对眼前的状况,就更不知道如何应付了,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恕罪,臣妾只是做梦,嗯……梦见臣妾是一块肉,有只苍蝇嗡嗡地叫着,所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 “慧妃,你跪安吧!”皇帝直起了身子,苏溱溱这才发现,原来皇帝的脸,刚刚离她这么近…… 他把自己当成了慧妃? 可是,慧妃明明在他的身边啊! 苏溱溱的脑袋有点乱,有些什么呼之欲出,却又不敢相信。眼睁睁地看着慧妃跪着嗑完了头,就倒退着出了房门,忍不住叫了一声:“姑姑!” 慧妃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裙裾还不曾完全离开,就已经顺手合上了门。 脑子里“嗡”地一声,苏溱溱骇然地看向皇帝。 “有这么恨着朕么?”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皇帝却并不发火,说出来的话,分明带着两分无奈,还有两分熟稔。 苏溱溱呆呆地看着他,他移近了一点,她就手足并用,又移开了一点。 “旨意虽是朕下的,可是你父亲他帮着永王接手风华军,难道不知道,等同于站到永王的一边,和朕抢江山么?”皇帝恼怒了,一把揪过了她。 什么……意思? “朕在其位,不得不为之啊!”皇帝站直了身子,“至于把朕当成洪水猛兽吗?陆召南他就没份?用过了就卸磨杀驴,他做得比朕还狠!你怎么不去恨他,不去打他的耳光,嗯?” “我……”苏溱溱觉得脑袋里更乱了,唯一冒出来的念头,就是三角恋! 还不是普通的三角恋,而是卷进了皇帝和唯一的王爷之间。 “你口口声声说恨他,却替他生了一个儿子!”皇帝的眼睛有些充血,不知道是动情,还是愤怒…… 他的脸,离得越来越近,而苏溱溱却已经退无可退。这古代的床,干嘛要把一边造得实了,这时候,苏溱溱宁可一跤跌到地上! “皇上,你……你别乱来啊,我……我是你弟媳!”苏溱溱好不容易想到了名份,急忙出声提醒。 “什么弟媳?要不是当年朕早有了王妃,你就是朕的王妃!”皇帝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几次传旨,你都推三阻四地不肯来,朕就有那么讨厌吗?” 以前虽然不知道,但是现在却真的很让苏溱溱讨厌。 堂堂一个九五之尊,拉着她的胳膊来演什么苦情戏啊! 她的手好像又痒了,再甩另一边,罪名大概不会有什么差别吧? “皇兄!”熟悉的清朗声音,让苏溱溱立刻松了口气。皇帝的脸,明显肌肉僵硬,好一会儿才放开了她的手臂。 第38章 捉奸在床 陆召南似笑非笑的脸,在门口不太敞亮的光泽里,却像是透着光似的。 苏溱溱的眼睛甫接触到他的眼睛,立刻就如同伏夏天气里,猛地被砸到了一块冰,凉得绝对透心。 头一下子有点懵:这……算不算是抓奸在床? “皇弟,未经宣召,怎么到朕的后妃宫里来了?”皇帝的脸,褪去了狂怒,转而变成了一张没有表情的扑克脸,倒真有些不怒自威的样子。 “臣弟是来接王妃回府的,倒并不知道皇兄也在这里。”陆召南的声音,依然温和。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过来,绝对以为兄友弟恭吧? 苏溱溱抖抖索索地溜下了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直接奔到陆召南的身边。 “我们回去吧……” “好。”陆召南深情款款的脸,让苏溱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啊,对了,她是被他当场抓获的妻子! 皇帝居然成了木头人,任由着他们相携离开。 直到上了轿,苏溱溱才想起来:“弄玉呢?” “不是你把她打发走了么?”陆召南的声明,冷得像南极吹过来的风。 苏溱溱硬着头皮解释:“我没有把她打发走。我临睡的时候,明明交代弄玉的,守在一边,有事可以把我推醒,毕竟人生地不熟的……” 陆召南的笑容有点变形,分明也是冷得彻骨:“是么?居然在皇宫里面睡着!就算是三岁的小孩子,也不会有这么大胆!” “照你这么说,皇宫里的人,难道都不用睡觉的吗?”苏溱溱忍不住反驳。 “哼,回府!”陆召南刚变脸色,可能觉得不想和她一般见识,只是从鼻腔里挤出了一点声音。 “不行,还有弄玉呢,她去了哪里?”苏溱溱攀住了他的袖子,“弄玉做事素来稳重,不会随便离开我的。” “小姐!” 远远地传来弄玉的声音,苏溱溱立刻一喜:“啊,弄玉!她回来了!” 她手一掀,就揭开了轿帘,却吓了一跳:“弄玉,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弄玉鬓发散乱,浑身上下还在滴着水。 “回府再说。”陆召南的脸,却在苏溱溱没有注意的时候,放了一抹晴。 破天荒的,弄玉被塞进了轿子,而陆召南自己,却把一个侍卫赶了下去,自己骑了马。 “怎么回事?”苏溱溱只觉得手指冰凉,心跳如擂。 “有人把我敲昏了,丢在永和宫外的池塘里。幸好那里水浅,又久不清理,我经水一激就醒了。当时也不敢出声,只是装溺水。那些人不知道我小时候就住在江边,别说只是一个浅浅的池塘,便是大江大河,也淹不死我。” 可是苏溱溱却瞪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人想要——杀、人、灭、口! 第39章 送钱的傻瓜 “不用你伺候了,快把湿衣服换下!”苏溱溱一下轿子,就连忙打发弄玉去换衣服,捂了一路,再健康的人也要捂出病来。 “是。”弄玉也没有再勉强,打了一个喷嚏。 “洗个热水澡!”苏溱溱又交代了一句。 “你呢?跑到宫里去睡觉?这是你苏溱溱会做得出来的吗?”陆召南居然比她先进了怡桃园,这时候迎上来,高大的身材,立刻就给了苏溱溱一种无可言喻的压迫感。 “我……呃……早上起得太早,你也知道的,最近我一直嗜睡,总要到太阳出来才起身。姑姑被叫走以后,我想反正又没有什么事,就补一觉得了,哪知道会……” “看来,是我没有喂饱你,才会跑去和皇兄勾三搭四的!”陆召南虽然在笑,可是这样的笑容,比不笑的时候更让苏溱溱觉得可怕。 “我没有啊,谁知道皇帝怎么会跑到姑姑那里去的!再说,我也想不到慧妃,会帮侄女儿拉皮条嘛!”苏溱溱这时候当然想明白了,慧妃怕是为了讨皇帝的欢心,不惜把她推到火坑里去。 “你还真是没有脑子,她能陷害自己的亲哥哥,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为了讨皇兄的欢心,把你剥光了迷晕了送到他龙床上都能做得出来!”陆召南看起来真是气疯了,连话都说得口不择言。 “我怎么知道……”苏溱溱才觉得委屈呢,她在这个时代无依无靠,以为总算有了一个亲人,怎么可能会怀疑她是皮条商? 而且,看起来,苏溱溱和皇帝之间,似乎也不大简单啊…… “还偏偏每天趁着她生日,巴巴地送去三千两银子,你还真是嫌银子多了烧手!”陆召南继续挖苦。 “以后一钱银子也不给她了,有银子我自己不会用吗?”苏溱溱也觉得自己很你冤大头,幸好弄玉自作主张,替她省下了一千两。 陆召南奇怪地看着她,让苏溱溱心里发毛。 “你父亲的遗愿,也不顾了?” “遗愿?”苏溱溱挑眉。 “不是交代你每年将庄子上的收入分一半给慧妃的吗?” 苏溱溱终于明白了,原来弄玉并不是自作主张,而是因为今年收成差,所以才会比往年少了一千两。什么庄子这么赚钱,一年能挣几千两银子? 看来,这位太傅之女绝不仅仅是书呆子,还是个商业奇才啊!嗯,明天开始,她也得好好打理“她的”庄子,从今往后,那可是她的小金库啊! “她差点把我……我还送钱给她?难道我有这么傻吗?”苏溱溱扁了扁嘴。可是看陆召南的脸色,似乎她一向就是这么傻的。 “我还当你自愿的呢……”陆召南的脸色,似乎松了一点。虽然看上去,还是冷峻依旧,不过线条明显柔和下来。 “如果他年轻十岁,重量再减掉一点儿,并且少沾沾酒色,也许我会考虑。”苏溱溱不以为然,她的眼光会那么差吗? 选皇帝,还不如选眼前这个呢! 呃…… 第40章 喂饱喝足 “今天,让我喂饱你吧!”陆召南欺近了身子,苏溱溱吃了一惊,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他再走近一步,苏溱溱继续后退。你进我退,这样的游戏并不是毫无止境的。 苏溱溱又退了两步,终于双膝一软,仰面跌倒。身后,就是那张超级豪华的床啊……她还没有侧身爬起,那个身子已经和身扑了上来。 这下,她可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王爷……”苏溱溱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样的暧昧气氛。 可是嘴上一热,他的吻猛然落下,把后面的话,就强行地堵在了唇齿之间。他的胳膊,绕过了她的背,猛地一搂,发狠般地把她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个吻,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同,霸道而热烈。 苏溱溱头脑有点微晕,唇齿间的呼吸,都被她掠夺了去,几乎无法透气。 她因为进宫,衣服穿得很正式。他的手移到她的颈间,纽襻一颗颗地被他解下。可是显然他没有足够的耐心,只解了一半,就用力地撕扯。 “嘶!”这个声音,当然宣示着衣服的分崩离析。 苏溱溱刚要表示抗议,他的吻又落了下来,两只胳膊被他狠狠地握住,一直绕到了头顶的上方。 他拂开她的前襟,隔着兜肚,苏溱溱都觉得他的掌心,热烫得像是刚刚烧滚的开水。他的吻也滚烫,沿着唇渐渐地下移,在她的颈间流连不去。 “不,不要……”苏溱溱被他吻得晕头转向,这时候勉强吐出几个零星的单词。 可是因为带着喘息,这些抗议的话,根本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你是我的,知道吗,你只能是我的!”他声音暗哑,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胸脯上,让她觉得一阵麻麻的战栗。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知道并不排斥。 天还只是黄昏,最后一抹残阳逸进来的光线,让整个卧室都显得并不晦暗。 “我……” “不,不要再说话。”他喃喃地低语,手指或勾或挑,或抚或摩,仿佛在弹奏一首经典的名曲,在她赤-裸的娇躯,不断地制造一波又一波的战栗。 苏溱溱只觉得自己快被这温度融化,意识也渐渐地迷乱了。直到他进-入的那一刻,才陡然地惊醒。本能地想要抽开身子,可是他贴着她,那么紧,根本不留下一点点空隙…… 她的动作越来越激烈,以至于苏溱溱虽然想尽量迎合以减少自己的不适,还是疼痛得沁出了眼泪。可是双臂却紧紧地箍着他的肩胛,指甲恨恨地掐进了他的肌肉,把他的身体进一步地向着自己挤压。随即而来的欢愉,更让她失去了最后的清明。她迷蒙的双眼,只隐约看到他额角的汗珠,缓缓地从下巴处滚落,滑进她的发鬓…… 第41章 还有真相 苏溱溱终于明白,为什么弄玉会为她准备那些伤药了。 陆召南的战斗力,可不是一般的强横。她连晚饭都没有机会吃,就被他把全身的精力榨得干干透透。 到后来怎么结束的,她已经记不清了。 只知道随着他一遍遍地在她的耳边说:“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她现在还有机会成为别人的吗? 很想给他一记威胁性十足的白眼,可是她连翻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昏睡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苏溱溱竟然在想:什么减肥运动,都没有这种来得速效吧?尤其是当她第二天一早,在不太明亮的铜镜里,都能清楚地看到眼睑下两个深深的黑眼圈。 明明昨天有一种撕裂般的痛,可是淡淡的清凉,却让她并不觉得有多么难受。 “小姐,我替你涂一点药膏吧?”弄玉拿出来的瓶子,让苏溱溱意外地把嘴巴张成了o型。 难道她身上的那些药膏不是弄玉替她涂的?那么……答案无疑只有一个,陆召南! 苏溱溱的脸上,浮起了深红。 “小姐?”弄玉气恨,“王爷怎么还会这样的……” “没什么,咏煜醒了吗?”苏溱溱急忙叉开了话题,再这样暧昧地继续下去,也许她有一天会因为羞愤而死。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诞生吉尼斯世界记录。 窗外的大树,伸出了长长的手臂,向四面八方展开。在树的指尖上,叶子亭亭而立。桃花已经凋落,最美丽的一瞬,无疑就是花落如雨。 苏溱溱以前看过樱花的凋零,没有想到,桃花也是一样。花季一过,那些娇艳的花瓣,就化成了花泥。要蜇伏一季,来年再与风为戏,与人作伴。 榴花却开得张扬,鲜红的颜色,代表着正妻的地位。苏溱溱低首,看着自己身上的大红宫装,觉得有点刺眼。 “换一件素色的吧!”苏溱溱叹息了一声。 “小姐,太傅的孝今天可以脱了。”弄玉嗔怪的眼神,让苏溱溱“啊”了一声。 她不知道,原来昨天不仅是慧妃的生日,还是她名义上那位父亲的忌日。可是,慧妃她仍然穿了一身银红…… “当年,爹是怎么会死的?”苏溱溱忽然握住了弄玉的胳膊,眼神清冽,“把每一个细节都告诉我。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怕是忘记了什么……” 弄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小姐怎么了?我知道的消息,也是事后的呀!那天是慧妃娘娘的生日,皇帝下旨,恩准太傅进宫贺寿。” “可是,爹爹那时不是已经被削职了吗?作为一个罪臣,怎么会有这份殊荣出入宫禁?”苏溱溱觉得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所以说,是皇帝下的恩旨啊!那时候,慧妃娘娘圣眷正隆呢!”弄玉不解地看着苏溱溱紧张的样子,“谁知道慧妃娘娘的寿筵刚一结束,太傅大人就被下狱,王爷当年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大概是避嫌吧!”弄玉言语之间,仍是对陆召南当年的“忘恩负义”心存不满。 第42章 私产 苏溱溱着手打理自己的“庄子”,一看账本才发现大吃一惊。 她一直以为所谓的庄子,肯定是农庄之类的,靠着佃户的挥汗如雨来维持自己奢侈的开支。谁知道这位苏才女可真是非同小可,所谓的庄子,并不仅仅是农庄,还包括米庄、绸缎庄……倒真有现代集团企业的雏形。 苏溱溱顿时精神一振,拿着账本看得津津有味。因为都由弄玉经手,所以有些不清楚的,弄玉都解释得很有条理。 “最近半年成交量下滑得厉害,是怎么回事?”看了好半天,苏溱溱才终于无师自通地弄明白了古代的记账方法。 “是啊,小姐有了世子,哪里还有闲功夫去管理庄子呢!这还是往年的老客户,小姐再要不管啊……怕是连他们都要跑啦!” 苏溱溱看得两眼桃花,这可是她的私产啊! 啊,有个新时代的女强人说得好:如果不能抓住男人,不如抓住金钱吧,它比男人更可靠。 现在周围没有什么男人可以抓,一个是皇帝,老虎屁股抓不得。另一个是王爷,像泥鳅似的滑不留手。 所以,还是银子最可爱,这些可以作为她安身立命的根本……嗯,当然,还有可爱的小咏煜和忠心的弄玉! 于是苏溱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努力于她的赚钱大计。 她画了t字账户,把所有的账都按照现代会计的借贷记账法梳理了一遍,很快就理出了头绪。 绸缎庄的生意,似乎下滑得特别厉害。至于粮庄,大约是因为关系着国计民生的大计,所以相比较而言,只是小有下滑。年有丰欠,这也应该算是正常吧? “小姐,你这个画的是什么?”弄玉走进来,看到苏溱溱在宣纸上的鬼画符,忍不住惊讶地问道。 “这是账簿啊,你来看看,这样画就能够很清晰明了地找到对应关系。”苏溱溱得意地跟她讲现代会计原理。 “但是,这些像道士符一样的东西,又是什么?”弄玉指的是阿拉伯数字。 苏溱溱呆了一呆,才明白过来。难怪这些账簿写得密密麻麻,全是大写的数字,看得人眼睛发花,原来是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引入阿拉伯数字! “这是一、二、三……”苏溱溱耐心地教,“这个很容易看,哪怕不识字的老太太,也很容易学会这些数字,而且我们做起账来,也简单得多,不是吗?” “小姐,你真是聪明!”弄玉兴奋地跳了起来,“这样一来,我们庄上那些伶俐的后生,也可以记记账什么的了!” “那当然,我是什么脑子嘛!”苏溱溱骄傲地仰头。她带来的,可是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文化积淀。这时候,她忽然生出无穷的信心,能够在这个时代开创出一个辉煌的纪元。 就凭着现代营销理念,她成不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王妃,还怕成不了一个女富商? 第43章 墨汁茶 然而,得意未尽,就被弄玉狠狠地打击了。 “小姐,你怎么这样拿笔?而且,也不都醮了墨汁……”弄玉一脸的狐疑。 苏溱溱的握笔方式,当然是秉承了现代的钢笔、圆珠笔、铅笔……的风格,反正所有的笔都是这么握的。经过弄玉的提醒,她才醒悟过来,毛笔的笔杆确实不这么握的! “这样写更快一些。”苏溱溱红着脸强词夺理。 好在对于弄玉来说,自家的小姐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虽然她拭着依葫芦画瓢,照苏溱溱的样子握笔,别扭得一塌糊涂。 “在屋里闭门造车,不如去实地察看。”身后的声音,把主仆两人吓了一跳。 能这样无声无息地进入书房的,当然是王府的主人——陆召南。反正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的,他想站在哪儿谁还能有意见? 一惊之后,苏溱溱又是一喜:“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出府去?” “嗯,明天本王陪你去看看你的庄子吧!”陆召南踱了过来,看到她宣纸上的英文和阿拉伯数字,忍不住惊讶地挑眉,“这是什么?” “是我的账簿!”苏溱溱好为人师,所以又口沫横飞地详细讲述了一遍。 得意地看着陆召南的脸色,从不屑到震惊,再到不敢置信,苏溱溱觉得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占到了上风,怎一个爽字了得! 她说得口干舌燥,顺手拿过了杯子,仰脖子就倒进去,却立刻忙不迭地吐了出来:“咳咳,这个……” 陆召南张大了嘴巴,猛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笑声。 苏溱溱看着杯子里的墨汁哭笑不得,急忙用一边的参汤漱口。啊……统治阶级的生活真是腐败啊,野山参的汤拿来漱口…… “笑够了吗?”苏溱溱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品质优良就是不一样,就算这么笑得毫无形象,俊脸还是赏心悦目。飞扬的长眉,月牙形的眼睛,让苏溱溱不自在地避过了目光。 “实在是没有想到……你也有这样出糗的一天……”陆召南忍着笑容,可是看那个样子,分明忍得很是辛苦。 “算了,你爱怎么笑就怎么笑好了,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天底下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人啊!完全没有必要对别人求全责备、吹毛求疵!” 这一次,陆召南是真正收起了笑容。他看着她的脸,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说得有理。”他凝神看她,“但是,我一直以为,你什么事都要做到尽善尽美。” “尽善尽美未必是好事,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盈满必亏,盛极必衰,有些事不必去强求。” 陆召南似乎第一次认识她似的,盯着她看了半晌。苏溱溱坦然面对,毫无心虚的表现。 “果然不愧是……才女之名。”他淡淡地转回头,“换件衣服,咱们去看看你的嫁妆。” 第44章 重商的王爷 苏溱溱有点呆滞——她的嫁妆? 原来那些很赚钱的所谓庄子,竟然是她的嫁妆!那就是说,属于夫妻共有财产了? 不过,陆召南自己的银子很多,毕竟天下都是皇帝的,而他虽然不是第一继承人,好歹也是当今皇帝的堂弟呀! 虽然哥俩的关系很紧张,但每年内务府赏下的例银,无疑是最高的一份。何况,苏溱溱敢打赌,像陆召南这样的人,绝对会有一些见不得光的收入。 因为见不得光的,才是大生意,才是暴利! 所以,他自然不会看上自己这个每年不过几千银子进账的庄子吧?这样一想,苏溱溱又觉得坦然得多。 “庄子”的规模,让苏溱溱吓了一跳。原来最繁华的地段,整个半条待,都是她苏溱溱名下的产业! 她的父亲应该不是富商,而是太傅吧?苏溱溱实在疑惑,尽管在天宸王朝,商人并不是最低下的行当,但也不见得高尚到哪里。 堂堂一个太傅,在朝中也称得上是位高权重,怎么会经营这些商铺?而且还这样嚣张,把最好的地段都抢了过来? 弄玉几不可闻地在她的身侧叹息了一声:“如果太傅大人还在,知道小姐如今丢开了诗词歌赋而专攻钻营,不知道会有多么伤心呢!” 苏溱溱瞪了她一眼:“钻营又怎么了?银子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吃不饱穿不暖,还怎么去吟诗作对?” 弄玉的脸上,露出了怜悯的神色。大约还以为这是苏溱溱打肿脸充胖子吧? 天知道,这是苏溱溱的心里话。在她的时代,可没有这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迂腐观念。比尔•;盖茨的人气,甚至超过了他的同名老兄比尔•;克林顿。 “这话,说得好!真想不到,你一介女流,竟然有这样的思想!”陆召南却露出了赞赏的神色,“商人三十税一,其实比农人交得多。而且商人利重,再收得重些也不为过。” “那当然,他们只是作商品流转的生意,农人却不同,日日早出晚归,最终还是家无余粮。” “是啊……”陆召南反负双手,仰首看天,“所以天下流民,无时不在。” 苏溱溱想说些什么,陆召南却叹了口气:“可惜皇兄见不到这个,限制商人跨地域交易,极大地限制了商品的流通。而珍奇的玩意儿,价格更是高得让人乍舌。如果能够在全国范围内促成商品的流通,一则稳定物价,二则在流通的环节,可以收缴更多的税收给朝廷。” 在这个时代,能够看到这一点,已经算是相当开明的人了吧?苏溱溱想,也许让陆召南坐在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国家会更加繁荣。 至于陆邵思,苏溱溱半点好感都欠奉。长成这种肥头大耳的模样,一般来说都是民脂民膏养出来的。 “哎哟!” 弄玉忽然叫了一声,大怒地拔腿就追:“小子,你站住!” 第45章 慈善事业 苏溱溱目瞪口呆地看着弄玉上演了一场侠女追盗记,可是她实在不是一个做侠女的料,追得香汗淋漓,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小乞丐从眼前失踪。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这么嚣张!”弄玉胀红了脸怒道。 “被偷了多少家当?”苏溱溱有点紧张地问。 “今天出门,带了二十两银子呢!还有一点散碎的……”弄玉恨恨地控诉。 苏溱溱顿时放了心,紧张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算了吧,人家少年生活也不容易,权当做慈善事业了。” 如今她的身家可是年入五千两,那十两就算是作贡献好了! “什么慈善事业?”陆召南忽然凑近的声音,吓了苏溱溱一跳。他的爪子……呃,不对,他的手掌,什么时候搭在自己的肩上了? “就是有钱的人出钱,捐助那些贫困的孩子们。”苏溱溱毫无诚意地敷衍了一下。 “嗯,原来如此。”他认真地点头,却忽然朝着谁使了个眼色。还没有等苏溱溱从那张靠近的俊脸上反应过来,他已经笑得星辰失色。 这是一个腹黑型帅哥,不知道又有谁要倒霉了…… 苏溱溱在心里腹诽,却觉得腰肢一紧,怒瞪向罪魁祸首,意外地发现他的笑容居然还没有收起来,似乎心情好得很。 难道有人取悦了他吗?苏溱溱百思不得其解,却看到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低头察看了自己的打扮,白色的短袄,掐腰宽袖,没有镶滚的金线银边。浅蓝色的长裙下面,藏着一双精致的绣花鞋。怎么看,都和周围女士们的打扮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当他们在内室坐定,掌柜殷勤地拿来了本月的账本,一项项地汇报。 “等等,你是说最近出来一种新的缎子,但是我们没有拿到货源?”苏溱溱打断了掌柜口沫横飞的介绍。 掌柜源源不断的话被打断以后,愣了一愣,才点了点头。苏溱溱有点头痛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掌柜,生意人不是要八面玲珑吗?可是这位老掌柜看上去,怎么也像是庄稼地里刨个地的老农民啊! 难道是苏才女识人不明? 但是她把这半条街给顶下来,就说明绝不是常人,眼光不至于差成这个样子。 “我们苏家的绸缎庄,规模也不算小,为什么这一回没有拿到新样子的货色?”苏溱溱决定先不考虑用人的问题,暂时就相信苏才女的眼光吧。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现在手里根本无人可用,总不能亲自赤膊上阵吧?“小姐说得是,这一次像是几家大绸缎庄联手压制咱们,所以连一匹茜罗纱都没有拿到。偏是京城里,如今最流行的就是这种纱,富家小姐们来瞧着没有,连瞧也不多瞧一眼,就换别家去了。” 第46章 太后的宣召 从绸缎庄回到王府的路上,苏溱溱仍然在沉吟。没理由这么多绸缎庄针对自己的这一家吧?平常又没有什么过节,生意虽然不错,但也不是出挑的,不至于让别人脸红吧? 轿子里还放着一匹从别家买来的罗纹锦,轻柔地飘落在她的腕间,仿佛是无意间泼出来的彩黑,画出了她浓重的心事。 “小姐,难不成是宁妃和刘妃她们暗中策划的?”弄玉小声地问。 “她们在京城也有产业吗?”苏溱溱更觉得意外。这两人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应该不至于会经营商铺吧? “她们自己家里虽然没有,但亲戚们有啊!去年年节的时候,小姐就打了一个漂亮仗,推出了蜀锦呢!”弄玉嗔怪地提醒,“小姐,你如今总念着世子,对这些生意上的事,竟是半点都不放在心上了!” “哦。但是现在咱们已经失了先手,其实这种罗纹锦并不见得比蜀锦好看,只不过是由于宫里的贵妃喜欢穿着,所以才会盛行。” “是啊,看来咱们今年连四千两银钱的收入都未必挣得到了。”弄玉怅然。 “那也没有什么,省了慧妃那里的一宗,咱们也没吃亏。”苏溱溱很阿q地说着,又不甘心地抿了抿唇,“不成,做生意这种事,也是不进则退。得想个办法……既然这次罗纹锦没能拿到货,不如在成衣上想想法子。” 可惜她在现代没有学过服装设计!苏溱溱有点懊恼,指尖在绸缎上划来划去,忽然眼睛一亮:“做些枕头和靠垫好了,还可以做成动物的形状!” “啊?”弄玉没有领会苏溱溱的意思。 “还有成衣上,我也想想有什么新鲜一点的款式。其实不用动得太多,可以用薄绸做朵形状别致的假花,缝在袖口和前襟,能够表现出女子的妩媚。” 苏溱溱觉得灵感如泉,无数的点子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她就不信,自己这个二十一世纪来的新时代女性,还能输给了这群老古董! “王妃,宫里有人来了!”忽然,轿帘边上,传来了一个声音。 苏溱溱觉得耳熟,掀起帘子一看,原来是陆召南身边的小厮临风。 “是……来干什么的?”苏溱溱一听到宫里两个字,就觉得浑身一哆嗦。那位皇帝和慧妃已经给她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而且,听起陆召南的口风来,其他的嫔妃似乎更厉害,她的小命不够他们玩儿的! “太后宣宁王妃进觐!” “是太后?”苏溱溱刚松了一口气,又紧张了起来,“为了什么事?” “说是长久不见王妃,宣王妃进宫叙话。”难道她和太后很熟吗?苏溱溱的心里有点惴惴不安,下意识地看向前一乘轿子。尽管陆召南和她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但是苏溱溱还是愿意相信他。 然而,那乘轿子却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又往前抬去。苏溱溱失了方寸,一边的太监已经尖着嗓子催行:“王妃,请吧!” 第47章 又出意外 慈宁宫富丽端庄,苏溱溱低垂螓首,依礼叩见。 “起吧,哀家许久不见永王妃,倒真是想念得紧了。”太后慈眉善目,尽管年近半百,可是肌肤极富弹性,看来保养得不错。 “谢太后惦念。”苏溱溱硬着头皮叩谢,垂手站在一侧。 “皇上驾到!”尖细的嗓音响起来,苏溱溱吓了一跳,只觉得指尖微僵。 “母后,今日朕来得晚了。”皇帝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明黄的袍子,亮得晃眼。 “哀家正与永王妃说着话呢,你倒是来得巧。”太后呷着参汤,笑得似乎颇有深意。 苏溱溱只得蹭过来见驾,也许是光线的原因,今天看起来,皇帝除了微微发福,其实长得并没有那么糟。虽不如陆召南衣带当风,却因为这一身团龙朝服,凭添了几分逼人的尊贵。 “免礼平身。”皇帝虚扶了一把,表现得可圈可点,庄重而亲切。与那天相比,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苏溱溱心下略安,依然退回原位。 听着皇帝与太后的对话,心神忍不住有些恍惚。天家骨肉,竟是连寒喧,都透着几分刻意与疏远。 “永王与朕自幼交好,永王妃也不是外人,见了朕不必拘礼,赐座吧。”皇帝忽然转头,宫女急忙端了锦凳。 苏溱溱正站得小腿发酸,也不客气,欠身谢了坐下。只觉得皇帝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自己的鼻尖,背心的汗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 真不知道太后是老眼昏花,还是心中有数,竟然对皇帝肆无忌惮的注视,视若无睹,仍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皇帝说着闲话。 “今年新贡的猴魁茶,别忘了送召南一份,他是最爱这个茶的。”太后想起来似地嘱咐了一声。 “是,朕记下了,不会忘了永王。”皇帝说到“永王”的时候,似乎磨了磨牙。对这样一个手握兵权的皇弟,谁敢掉以轻心? 好容易见到太后神色倦怠,苏溱溱趁机告退:“臣妾告退。” “嗯,去吧!”太后并不留难,只是挥了挥手,垂下了眼皮子。 苏溱溱没有想到今天这么容易就过关,忍不住唇角勾了一勾。到底还是学不会这些深宫女人们的喜怒不形于色,她的这口气,还是松得早了点儿。 “朕也该走了,替母后送送永王妃吧!”皇帝的接话,让苏溱溱觉得刚刚掀起的天空,又塌了下来。 打死她也不敢和这个色皇帝独处,并不是每次都会有陆召南来救命的。 “不敢劳动皇上。”苏溱溱看到皇帝朝着自己走来,急忙后退了半步。“朕会吃人么?”皇帝咬着牙齿的声音,很低。 苏溱溱眉心刚刚跳了一下,忽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随即是一声尖利的惨叫:“好痛!” 第48章 阴谋 在意料之外,又仿佛在意料之中,对面的女人抱着肚子不断地哀嚎。 这是一个阴谋! 除了想到这一点,苏溱溱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补救工作。 “昭嫔!”皇帝抢先一步跨了出去,正好遮住苏溱溱的视线。 “啊,龙子、龙子没啦!”昭嫔喊得惊天动地。那片明黄色移开的时候,苏溱溱看到昭嫔的襦裙被染红了。宫女们都忙成了一团,只有皇帝还算镇静。 “宣太医!”他一声令下,自然有力气大的太监,把昭嫔抬到了太后的侧殿。 苏溱溱只觉得浑身冰凉,这个套子,不知道太后是不是也有份。究竟是为了皇帝的一己之私,还是要对付陆召南呢?这一刻,苏溱溱竟然发现,自己担心陆召南的处境,胜过了自己。 “宁王妃,你可知罪?”太后回身坐到了大殿的正中,一脸的威严,再不复片刻前的慈祥。 能把儿子一手推到这个宝座上的女人,当然不会是省油的灯。苏溱溱几乎可以肯定,慈宁宫的这一幕,是太后和皇帝合力演绎的一场戏。 但是,昭嫔就舍得自己的亲子吗?皇帝子嗣单薄,如果真能生下一个龙子,昭嫔的地位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还有太后,她就能下手害了自己的亲孙子? 苏溱溱的脑袋里飞速地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念头,最后只汇成了一汪细流。这个罪,她万万不能够认下。不管陆召南怎么对不起以前的她,但是有他在,她才能在。 “臣妾并未抬脚,是昭嫔自己撞上来的。”她声音平稳,可是一字一句,却清晰可闻。 “放肆!朗朗乾坤,在哀家和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你还敢诋赖?”太后瞪目的样子,依稀可见年轻时精明干练的风采。 苏溱溱白皙的皮肤,隐隐泛出一抹粉色。仿佛娇羞而冶艳地在万花丛中,露出了一点诱人的风采,让皇帝勃怒的脸上,顿时滑过不忍。 然而,他只是看了看坐于上位的太后,终于还是闭上了嘴。 “臣妾与昭嫔前无怨,后无仇,怎会丧心病狂地去害她?太后明鉴,臣妾万不敢冲撞昭嫔主子。”苏溱溱的声音虽然并不响亮,但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而坚定。 “哼,你与昭嫔无怨,自然是有着别的打算,存心让皇帝无后!” “此话慎言!”苏溱溱打断了太后的怒喝,“皇上福祚绵延,怎会无后?” 太后滞了一滞,脸色颇有些尴尬:“自然是有人指使了你的!” 苏溱溱心中雪亮,皇帝母子果然是要她供出陆召南。她父母皆亡,族中也无亲人,除了陆召南,还有谁能指使得了她? 皇帝的脚尖微微一动,朝前跨出一步:“王妃,朕也知道,皇弟与你之间多有不合,想是他逼迫于你。既出于无奈,朕可恕你无罪,只需将因果细细奏来。” 第49章 杖刑 苏溱溱的脸上闪过一抹绝决:“臣妾并无冲撞昭嫔,皇上不是立于臣妾之侧么?臣妾,并无一步逾越之处。” “大胆!”太后狂怒,“伤害皇帝的嫔妃,居然还想要污赖皇帝,杖责三十,再来回话!” 皇帝有点急了:“母后!” 太后却不为所动,侧头看着侍立在一边不动的太监总管:“吴德忠,还不动手?” 吴德忠偷偷看了一眼皇帝,看到他一脸的焦急,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只得应着头皮应下:“是。” 苏溱溱转头,看向皇帝,闭上了眼睛。 皇帝在心里斗争了三个回合,还是转头央求:“母后,事情还没有查实,宁王妃……” “皇帝,怜香惜玉也要看看场合,这次掉的可是龙子!再者说了,什么叫没有查实?这后宫里头这么多双眼睛,哀家难道还冤枉了她么?” “可是……”皇帝还想求情,太后却冷冷地对他扫了一眼,只得闭上了嘴巴。 周围的宫女和太监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只有太后的心腹嬷嬷摩拳擦掌地准准备冲过来,只不过被皇帝的态度迷惑着,不敢轻易动手。 “吴德忠!”太后冷冷地喊。 “是。”吴德忠只能低头应下,“没听到太后娘娘的吩咐吗?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两个嬷嬷立刻一左一右地挨上来,苏溱溱挣扎了一下,没有能够挣扎得动,只能仰着头看向太后:“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快杖!”太后怒喝一声。 这时候再求饶,未免骨头太软。虽然她原本就不是硬骨头,但是今天这事,明摆着是冲陆召南来的,无论她怎么选择,最后都不免受到牵连,还不如大义凛然。 可是,她错估了太后的手段,总以为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不至于使出这种伤筋动骨的招数。而且,她还错估了长杖落下来的痛楚程度。 这些嬷嬷大概是行惯了刑的,一下一下竟然都打在实处。苏溱溱努力在心里唱歌,以期可以转移痛楚。可是痛得连歌词都记不完全,到最后只能咬着牙齿硬撑。 她总以为下一刻会晕过去,可是不知道这具身体的承受能力,竟然这么强。三十杖竟然生生地受了下来,只是全身的神经都痛得麻木。 “哀家再问你一次,到底是谁指使你害了皇帝的龙脉?”太后的声音,带着狠意,让苏溱溱一个激凌。 她被拖到她的面前,趴在冰冷的石地上,感觉意识正在渐渐地飘离。 挣扎了一下,终于完成了这场闹剧的最后一幕:“臣妾冤枉!” 她没有等到太后的回应,随着最后一个字轻轻地飘在空气里,终于如愿以偿地昏倒了过去,再也不用面对两难的选择。 但愿她这一次,没有站错队。陆召南,虽然你对我不起,我也对你不起,但是至少,我还是你名义上的王妃,千万莫要令我失望。 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啊…… 第50章 苦肉计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苏溱溱吃了一惊:“我的眼睛!” “怎么了?眼睛看不见了?”陆召南着急的声音,让苏溱溱绷紧的神经,“铮”的一声松了开来。 “光线……怎么这样的暗……”苏溱溱闭上眼睛,又再次睁开。 陆召南明显松了口气:“傻瓜,现在已经是黄昏了,光线当然会暗。你……看得到我吗?” 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口气竟然充满了宠溺。 苏溱溱怔怔地看着他,俊眉朗目,即使对他没有太多的好感,也觉得比皇帝那张微胖的脸顺眼得多。 “嗯,能看到。我刚刚……以为眼睛瞎了……”苏溱溱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还痛吗?”陆召南叹了口气。 苏溱溱皱紧了一张小脸:“痛……痛得要命!” “那你还跟老太婆硬顶着!平常看着是千伶百巧的,真到了时候,却木讷了起来。不要要你承认么……你就顺着便是了!” 敢情他并不领情啊! 苏溱溱趴着身子,只觉得臀部一抽一抽,痛得厉害。 “谁知道她会这么狠啊!”苏溱溱越想越是委屈,自穿越过来以后,还没有消停过呢!她真是招谁惹谁了呀,别人好歹还是失去了生命啥的,在古代重生,等于二世为人,白捡了一条性命。可她好端端地睡个觉,也会穿越吗? “要是不狠,陆邵思能坐得上帝位?在先帝的六个儿子中,他是最不起眼的一个。”陆召南冷哼。 “就是知道她是个干大事的人啊……怎么会来为难我一个小女子呢?”苏溱溱哀怨得眼泪汪汪,“何况,我若是招了,那不等于承认是咱们俩联手要害了皇帝的子嗣吗?这样大的罪名,谁承受得起啊!” 这可是皇权社会,没有证据都可以草菅人命。要是她再低头认罪,这罪行可就是板上钉了钉子! “被软禁在冷宫,总比打成这样好。”陆召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却让苏溱溱越发觉得委屈。 “只怕太后和皇帝抓住了这个由头,便要对付……你。”苏溱溱故意回答得羞羞答答。 陆召南愣了一愣,大约是没有想到一向清冷的她,也会有这样羞人答答的一面。 隔了半晌,方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你——到底还是向着我的!” 收到这样的效果,苏溱溱觉得分外得意。果然是要小女人的娇态,才能让他百尺钢化作绕指柔啊。 今天这场大大的苦头,总算不曾白吃! 正想到得意处,却听他又幽幽地叹了口气:“直说了吧,你又要我答应你什么?” 苏溱溱意外地偏过头,他的脸落在窗格的阴影里,半明半暗。目光像一支利箭似的,直穿到她的脸上。 忍不住有些气结,苏溱溱半恼半怒:“你觉得我还想要什么?夫妻本是同林鸟……” 话说得一半,忽觉不太应景,急忙咽下。 第51章 同林鸟 陆召南已是接了口:“是啊,大难临头,各自飞……” 苏溱溱哑然:“不过,如今还没到大难临头的当头,自然是要同心协力的。毕竟,百年修得同船渡,万年修得共枕眠。” “哦?”陆召南却没有如预料中的感动,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问句。苏溱溱一时也把握不住,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难道自己生生受了一场苦难,居然还没有令他感动吗?那自己的苦,岂不是白吃了吗? 挫败之下,心神微散,便觉得伤口的疼痛,越加无法忍受,忍不住“哎哟”了一声。 “还痛得厉害么?”陆召南微微俯身,手指已经触着了她的裤腰带。 “你要干什么?”苏溱溱觉得后腰处微微一麻,又羞又怒。 “看看你的伤处,明明刚涂了药膏的,怎么还会痛成这样?”陆召南看着她胀红的脸,顿时觉得十分有趣,“怎么,害羞了么?刚刚可是我亲自替你上的药!” 苏溱溱更觉得窘迫万分,伸手提着自己的裤带不肯放。 “若是没甚么大碍,咱们也好趁着天光微亮回府。” “啊?”苏溱溱吃惊地打量着周围的陈设,果然并不是她的房间,“这是在……” “自然还在宫里。” 竟然还是羊在虎口! 苏溱溱脸上的血色渐渐地褪了下去:“那……咱们刚才……” 她努力回想着,刚才有没有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陆召南看出了她的顾虑,神色浅淡:“放心,这里自然有本王的人守着。旁的不敢说,这照月宫,还不至于让人家作了主去!” 苏溱溱看他脸上的狂傲,忍不住暗暗猜想,难道这里是他做皇子时候的宫殿吗? 她怔忡的时候,他已经替她褪下了月白的亵裤。斑驳的血色,让他心里一软,连带着脸上的线条,也柔软到了十分。 “这老货下得狠手!” 苏溱溱回过神来,又立时愣住。他说的老货,是指太后还是吴德忠?不过,看他温润如玉的脸上,露出的那一点点狠厉,又觉得分外新鲜。 一直以为他云淡风轻,原来也会爆粗口。 “已敷了药,今晚还会痛上一夜,到明日就会好得多。趁着天还不曾全黑,回府去吧,在这里终是不便。” “嗯。”苏溱溱连忙点头。 这座吃人的皇宫,她进了两次,就吃了两次苦头。上回还算有惊无险,这一次可实实足足地吃尽了皮肉之苦。 他替她小心地着了裤裙,才弯腰抱了她。 “不会留下疤痕吧?”苏溱溱担心地问。 陆召南咳了两声:“那处地方,又没有别人看得见。就算留下疤,也没甚打紧。” “怎么不打紧……”苏溱溱咕哝着,吹弹得破的肌肤,落下一点疤痕,可多么有碍观瞻! 陆召南脸色古怪,喃喃自语:“怎么生了咏煜,自己也变小了似的……” 苏溱溱顿时心下一惊,若是自己的冒牌身份被拆穿,对他没了利用价值,那…… 第52章 交换 一路上,陆召南抱得极其小心,一点都不曾触着她的伤处。 虽是吩咐了稳稳地扛着,可到底不是大奔,总是小小地有些颠簸。苏溱溱低声哼哼,陆召南却哭笑不得:“往常受的伤比这重了十倍,也不见你肯示弱一丝丝儿,这会儿怎么尽似个孩子!” 苏溱溱收了口,却仍是哭丧着脸。 “还有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再忍着一些。”陆召南把她搂得紧些,让她的小腹抵在自己的大腿处,“这样可觉得好些了?” “嗯。”苏溱溱把脸侧靠在锦垫上,迷迷糊糊地有了些朦胧的睡意。却见陆召南俯下了身,用手拍着她的颊。 “莫睡,受了寒,这伤便更不易好了。” 苏溱溱知道,若是伤口感染,便容易发烧。只得强打了精神答应,努力睁开眼睛:“你怎么会在宫里的?” “知道太后宣旨让你进宫,不怀好意,我便叫了五叔去说项。太后这一辈里,也就五叔说话顶些用。谁知素日里最会见风使舵的,却偏偏不知变通。”陆召南故意责备了两句。 果然,苏溱溱不服气地微微仰头,轿子里的光线极是昏暗,也看不清陆召南的脸色,只觉得他的眼睛,璀璨如宝石。 脸上忽然微热,偏过了目光才敢继续说话:“太后的设计假得让人齿冷,却偏偏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内,任她母子两上宰割。要怪,也怪你的救兵动作偏生这么的慢,我在慈宁宫都吃了两盏茶了!” “亲王进宫,手续烦杂,层层通报,还得打点。”陆召南无奈苦笑,“再拖得半柱香的功夫,就不至于受苦了。” “若是……我应下了那个罪名,会怎么样?” “你自然是被软禁到冷宫,我这个宁王殿下的麻烦便大了。” 果然如此! 苏溱溱松了口气,幸好她咬紧了牙关不曾松口。 “说罢,你想要什么好处?” 苏溱溱负气:“难道我非要有了好处才帮你么?只是看不惯太后的那副嘴脸,偏是不让她如愿!” “哦?那半条街,便于愿已足了?”陆召南却仍是不信。 苏溱溱恍然,原来那些铺子,竟是敲了陆召南的竹杠!忍不住暗暗服气,宁王头上的虎须,居然也敢摸的! “嗯,人贵知足……”苏溱溱懒洋洋地说,“并不是每一次都是有目的的,当时情况有点紧急,只想着咱们早已经拴在了一起,动了你也就动了我,所以咬着牙关硬撑罢了。” “你要的茜罗纱,我替你想法子。” “没有便没有了罢,那个铺子我自有旁的办法起死回生,还要光扬光大呢!”苏溱溱并不在意茜罗纱,就算拿了来,也落了下乘,不如靠成衣取胜。 “那你到底要什么?” 苏溱溱蹙眉:“难道每做一样什么事,便要得到什么好处么?” 陆召南更觉得奇怪:“你不是这样么?” 第53章 周末 虽然苏溱溱的心里还有无数个问号,但是伤处的疼痛,还是让她忍不住把全部的精神放到了自己的臀部。 从小到大,她连父母的一个指头都没有挨过,跑到这里却被打得皮开肉绽。 “先喝碗药。”陆召南端起了碗,亲自喂她喝下。 还是跟黄连一样苦,苏溱溱皱着眉,一口气灌了下去,却在最后被呛得连连咳嗽,差点把药再度吐出来。 结果,弄玉拿着糖渍的蜜饯过来,她已经没有想吃的欲-望。摆了摆手,自己也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就沉入了梦乡。 大概药里加了安神的成分,苏溱溱的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的凌晨。 “醒了?”房里居然只有陆召南。 苏溱溱眨了眨眼睛,不自在地舔唇。她渴了,可是怎么也不敢劳动面前这位尊贵的王爷替她倒茶吧? 好在陆召南察颜观色的功夫,素来一流。 “先喝一点药,再喝蜂蜜水。”他端着的碗里,照例是墨汁一般的液体,让苏溱溱看了头痛。 “王爷,我这个是外伤,不用再内服什么了吧?” “这些药喝下去总没有什么坏处,都是温和的药性。”陆召南轻轻托起她的脑袋。 苏溱溱“哎哟”一声,让陆召南分外紧张:“怎么了?伤口痛得厉害?老崔的药现在也不大好使了,年轻一在,尽想着偷懒!” 老崔?苏溱溱确认自己的脑袋里应该没有这个人。 “宫里的太医,最擅长治外伤。你睡着的时候,我又找他去讨了伤药,可是看起来效果并不算太明显。不过,你放心,不会留下疤痕的。这个人脾气虽然不好,但对治伤却着实有一套。”陆召南淡淡地解释,却对苏溱溱有一刹那的恍惚。 他特意去替她讨了药? 苏溱溱的脑袋有点迷糊,以至于陆召南把蜜糖水端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居然自己眉头不皱地已经把药喝完了。 窗户一点一点地被捅得亮了,苏溱溱脱口而出:“今天是周末?” “什么周……末?”陆召南听不懂,“这是什么节日吗?” “啊……不是,我的家乡……”苏溱溱想用穿越女主最拿手的遥远家乡来解释,又忽然想到,自己穿越的身份可是赫赫有名,生造不出一个家乡来。 “家乡?你不是世居京城吗?” “啊,是,我是说我娘的家乡那里,有一个不用上衙门的节日,就叫周末。”苏溱溱闭着眼睛瞎掰,“我的意思是,今天你不要上朝吗?” 她好心地提醒,用手指了指窗户。 陆召南的反应却不是她想像的那样跳脚而起,而是顺手用牙齿叼过了她的指头,舌尖轻轻地挠着她的指腹。